《女帝霸气侧漏[快穿]》 第1页 [穿越重生] 《女帝霸气侧漏[快穿]》作者:洛大王【完结+番外】 文案: 姜翎被系统绑定,死而复生,从权倾天下的女帝变成幼儿园小哭包,与阴郁暴躁的学渣哥哥相依为命。 “试卷拿出来,家长签字。”姜翎拦在门口。 “我去天桥底下凑合一晚。”对方华丽转身。 —— 世界一: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哥哥(现代) “我就算洗剪吹、开挖掘机也绝不学习!” 世界二:退婚后,哑女竟成大文豪(民国) “言语无声,以文载道” 世界三:龙傲天的前未婚妻(玄幻) “三年又三年,龙傲天还在苦练” 世界四:给鬼化妆的日子(灵异) “擅长拼凑缝合,体验过都说好” …… 看文指南: ①苏爽|逆袭|打脸|治愈 ②剧情为主|有感情线 内容标签: 系统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翎下一本《哥哥是反派[快穿]》 ┃ 配角:第二部 :《穿成影帝橘猫后[快穿]》完结文:《画风清奇[快穿]》 ┃ 其它:女主快穿打脸逆袭爽文 一句话简介:她手握日月摘星辰 立意:困境中逆袭,绝望中新生 第1章 想和王师傅学烫头 近来阴雨连绵,空气都带着潮湿味道。 煎蛋在锅里滋滋响,翻面后变成漂亮的金色,香气飘进卧室。闹钟响了,姜翎睁开眼睛。 【宿主姓名绑定中……】 【任务:守护姜煜】 【姜翎与唐沐瑶出生时被抱错,前者被遗弃在路边,后者千娇万宠长大。十六年后,真正的唐家千金姜翎被接回唐家,数年后抑郁而死。】 【姜煜不择手段为收养的妹妹姜翎报仇,受到法律制裁。】 “安安,吃饭。”少年在外敲门。 安安是小名,寓意简单,一生平安。 姜翎从床上起身,低头一看,小手白胖。 不久前,她还是大夏皇朝的女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奈何羸弱多病,好不容易抢到的皇位还没坐上几年,就病逝了。 唯一称得上幸运的是,她与系统8848签订协议,得到了重生的机会。 姜翎也不知自己现在几岁,拿起床边的衣服比了比,一一穿上。虽然以前没见过这等式样的衣服,但穿起来也不难。 穿上拖鞋,开门后,终于看见了任务对象。 大概十五六岁,已经长得很高了。脊背笔直,眉目清俊。穿着肥大的蓝白色外套、长裤,低头时头发遮住眼睛,有几分阴鸷。 “快点,上幼儿园要迟到了。”他语气有些不耐烦。 姜翎初来乍到,暂持观望态度,被他拎进卫生间。 姜煜将牙膏挤好递过来,见姜翎不动,眼神茫然,以为她没睡醒,就隔空示意了一下。 姜翎开始刷牙,见姜煜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继续刷,很快一嘴泡泡,气味十分清新,还有点香甜。 “别吞。” 姜煜仍然是不耐烦的语气,皱着眉头,开始给妹妹梳头发,两边各扎一个小啾啾,再加两个粉红色发夹,完美! 这两个小啾啾完全对称,发夹位置同样如此,就算是用尺子量,得出的数据也差不离。 姜煜对“整齐”有种莫名的执念。 姜翎漱完口,脸被姜煜用热毛巾蒙住,一阵揉.搓,尤其是眼睛周围。 姜煜虽然神色不耐,力道却很轻柔。 不管是自来水、还是过分清晰的镜子,以及一按开关就会亮的灯,都成功引起了姜翎的注意。 她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就算感兴趣,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很快被姜煜拎出来,放在椅子上,开始喝粥,手边的盘子里还有个煎蛋。 姜煜蹲下,异常熟练,给她穿上小袜子,穿鞋。是那种粉色小兔子运动鞋,一踩就会bulingbuling闪七色光。 “哥,你吃了吗?” 姜翎开口时分外自然,只要看他一眼,心底便生出无尽依赖与亲近。 “吃了,谁像你天天睡懒觉。” 姜煜一边说,一边提着姜翎的小书包,开始检查里面的东西。 铅笔,橡皮,课本,作业本,卷笔刀,水杯…… 检查完了才拉好拉链,背上他自己的大书包。 姜翎吃完,姜煜一把捞起她,提着她的书包,用脖子上的钥匙锁了门,一路狂奔,冲向幼儿园。 雨这时正好停了,行人仍然打着五颜六色的伞。 晨兴中学早就上课了,姜煜无动于衷。 他主要怕妹妹上幼儿园迟到。再迟到一次,这周的小红花就要被扣没了。 姜煜到的时候,幼儿园门口人很多,他放下姜翎,把被风吹乱的小啾啾理好,让她快点进去。 其他小朋友都在和家长道别。 “爷爷再见~” “妈妈早点来接我……” 姜煜匆匆离开,姜翎在幼儿园门口站了一会儿,忽然视线一凝,意识到了什么,追在姜煜身后,喊: “哥,书包你忘记给我了!” 幼儿园太吵,姜煜并没有听见,他已经走到了对面的公交站,随人流挤上一辆公车,不见踪影。 姜翎被老师领回去安慰,虽然她心里想笑,眼泪却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 第2页 “没关系啊,姜翎小朋友不哭……” 姜翎努力忍住眼泪,她真的不想哭,眼泪根本停不住。这具身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哭就停不下来。 没有书包的姜翎在幼儿园度过了兵荒马乱的一天。 放学的时候,姜煜背着两个书包过来接她,脸色不太好。但他一直那样,就像全天下的人都欠了他的钱一样。 他把校服系在腰上,里面是一件白色短袖,整个人清俊出尘,在一众家长中分外醒目。然而他神色阴沉,一看就是那种脾气超坏的人,没人和他搭话。 今天姜翎学会了不少知识,比如拼音、英文字母,还知道了姜煜身上穿的是校服。 “又哭。” 姜煜一看就知道自己的妹妹今天哭了。每次哭完,一整天眼睛周围都有些泛红,委屈极了。有些不自在道: “下次不会忘记了。” “我自己背书包,明天早点起来。”姜翎认真道: “你这么矮,背什么背?” 姜煜居高临下,俯视姜翎。 “还没我一条腿长,就想自己背书包了,你做梦。” “你今天把我书包背走了。”姜翎抬头,眼神批判。 “明天不会。”姜煜面无表情。 姜翎露出不信任的眼神: “老师说不止一次了,再有下次就扣光小红花,我明天自己背。” “行吧。” 姜煜不自然地把眼神移向其他地方,终于松口。 姜翎现在还小,腿短,走得慢,也不像以前那样主动和姜煜牵手。即使姜煜有意控制速度,彼此间仍然拉开了三四米的距离。 他停下来,俯视姜翎,眼神睥睨。 “要不要我抱你?” “不要。” 姜煜只当她生闷气,毕竟今天没书包,肯定被笑话了,生气是应该的。便直接把她捞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坐着。 “让你骑马,不生气了吧。” “……” 两世为人,姜翎倒第一次有这种体验,面无表情: “放我下来。” “你腿太短,等你走回去,天都黑了。” 其实幼儿园离家也不远,姜煜腿长,走得快,很快就到家了。 早上走得太匆忙,下午放学很早,姜翎这时才有空观察她的新家。 两间卧室,姜翎住在稍大的那间,姜煜住在她旁边的次卧,他的房间很窄,只放了床和柜子,就挤得满满当当。 客厅也小,墙上挂着一个女人的黑白照片,眉眼与姜煜有几分相似,气质清冷。这个家以前并不是这样,如今仅剩他们二人相依为命。 一张方桌,铺上报纸就能写作业,拿开报纸,就是餐桌。 姜煜拉开书包,几张试卷掉出来。 姜翎抢着捡到手里,一一展开看分数。 语文20,英语10,数学80,历史30。 大夏的文字与这个世界的文字有诸多共同之处,十个里面她能认出六七个。 这是初三的期中考试卷。 在学校无法无天的姜煜,现在就像一只败犬,胆战心惊,只敢偷瞄,就怕下一刻妹妹“汪”的一下大哭起来。 谁让幼儿园的小朋友喜欢攀比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哥哥姐姐呢?姜翎只有哥哥,更糟的是,别人的哥哥姐姐成绩都比姜煜好。 现在姜翎倒不介意那些。她颇为深沉地叹了口气,眉头微皱。 任务是守护,没有具体要求。首先要避免姜煜未来的牢狱之灾。长大后,功成名就或庸碌奔波,肯定是前者更好一些。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姜翎拍了拍桌子。 姜煜见她没哭,有些诧异,沉默不语。 “下次能考及格吗?”姜翎试图威严起来。 姜煜继续沉默,甚至有点想笑。安安就算张牙舞爪,也毫无威慑力。脸上肉嘟嘟的,眼睛和小奶狗一样,又黑又亮。故作凶恶,露出尖尖的虎牙,反而让人想在那小肥脸上捏两把。 “快说!”姜翎把桌子拍得“啪啪啪”响。 姜煜决定为读幼儿园的妹妹做榜样,告诉她做人一定要诚实,超级无敌理直气壮道: “不能!” “今天老师问我们,长大了考清华还是考北大。”姜翎幽幽叹了口气。 “你想考什么?”姜煜问。 “当然考清华。” “……”姜煜拍拍妹妹的肩膀,不忍心打破她的美梦。 安安四岁了,不仅没学会十以内的加减法,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作业本上的姓名栏都是他代写的。 或许是因为“翎”字太复杂,她自己总写不好。 “你难道不想吗?”姜翎诧异。 幼儿园的苏老师说了,清华和北大是最高学府。 “我打算明年毕业后就和小区里的王师傅学剃头。”姜煜的梦想比较实在,这时候竟显得沉稳许多,对理发店的业务无比熟悉,说得头头是道: “洗剪吹二十块,烫发一百,染发两百,充会员卡有提成……” “不行。”姜翎打断他的话。 姜煜微怔,诧异问: “你不喜欢理发师吗?” “上次还说粉色的头发最好看,蓝色也好看……” “每个人都要剪头发,总要有人做理发师。我要是学会了,你想要什么颜色,我就给你染什么颜色,红橙黄绿青蓝紫,不好吗?” -- 第3页 他把试卷收起来,异常熟练地用左手签上“姜翎”二字。 “不是。”姜翎认真地看着姜煜,问: “你想当理发师,是因为喜欢吗?” 姜煜随口说:“不喜欢也不讨厌。” “最好的高中是哪一所?”姜翎今天听幼儿园老师讲清华和北大的时候,问幼儿园读完后接着读什么,老师说了四个学段: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姜煜正在读初三,很快就要上高中了。 “市一中。” “你去市一中行不行?”姜翎对理发师这个职业没有意见。如果姜煜是因为喜欢这个职业,才选择做理发师,她一定支持。目前看来并不是这样。 “到时候要中考的,市一中我考不上。”姜煜甚至还打了两个哈欠,不耐烦道: “学习没意思,还不如直接去外面赚钱。” “那我也不学了,以后和你一起剪头发。”姜翎拉开自己的小书包,在里面翻找试卷。 本来今天要上交家长签过名的试卷,书包被姜煜带走,整个小太阳幼儿园就她没交。姜翎很想知道这么简单的题,安安小朋友考了多少分。 姜翎从犄角旮旯抽出两张试卷,颇为期待。 低头一看分数,哦豁,一张二十,一张三十。字迹歪歪扭扭,难以辨认,被老师画了许多小问号。 不愧是兄妹,成绩不相上下。 而且试卷右上角,歪歪扭扭签着姜煜的名字,一看就不是他的手笔。 姜翎抬头,与姜煜对视。 好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文了,大家久等了!留言发一百个小红包! 第一个世界改到头秃,最终定下了现在的版本。 要是不喜欢这个世界,可以等后续其他世界,都很有趣的! 第2章 我怎么会打人呢? 沉默,沉默。 两人交换眼神,竟有些惺惺相惜。 但很快姜煜露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假笑,把试卷从姜翎手里抽走。 “考试了不和我说?” “姜翎,你这家长签名填得不错啊。” “真是长进了。” 姜煜皱眉,盯着试卷上的红叉。只有生气时,他才会喊姜翎的全名。 “彼此彼此。”姜翎忽然就懂了之前姜煜左手签字的意义。姜煜装成家长,用左手签姜翎的名字,安安也跟着学,用幼儿园狗扒体签姜煜的名字。 姜煜虽然年纪不大,眼神却很有压迫感。沉下脸时,毫无情绪,令人不自觉心生忌惮。 “不要和我比,你是小孩子,要听大人的话。” 对这个唯一的妹妹,姜煜终究没舍得说重话。以往这个时候,妹妹已经开始哭着发抖了,今天格外镇定,胆子肥了不少。 “你还小,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学习,考了双百就给你买喜欢的洋娃娃。” “我以后也要学烫头。”姜翎认真道。姜煜与她生死攸关,如果任务失败,她会失去来之不易的重生机会,所以平时还是统一行动为妙。 “学什么学,不听话就把你剃成大光头!”姜煜冷笑,眼神落在姜翎发顶,仿佛在考虑怎么剃。 有时候小孩子就要吓一吓,这样她下次就不会再提。安安可臭美了,保准管用。 “你做什么,我就跟着做什么。”姜翎丝毫不为所动。 “我要写作业,你快跟着写。” 姜煜不想再谈这些,先把姜翎试卷上丑不拉几的签名擦掉,再签上自己的名字。 “考得不好也告诉我,不会打你的。” 姜煜拿出自己的作业,随意应付。一长串选择题,他一口气写到底。 “你怎么随便填?你看题目了吗?” “我看一眼就知道正确答案了,有问题?”姜煜歪头问。 姜翎看了眼他写的英语作业,看不懂,但心里明白,他肯定是随便填的。 “晚上想吃什么?”姜煜转移话题。 “都行。”姜翎不挑食,忙于政事的时候,连咸淡都尝不出来。 姜煜飞快糊弄完作业,进厨房做晚饭。母亲病逝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由他来做饭,厨艺已经练得不错,足以把妹妹养得白白胖胖。 房间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姜煜在厨房炸鱼,没听见。 姜翎小跑过去,按了接听键。 “喂,您好,请问您是姜煜同学的家长吗?”对面是个中年男人,大概三四十岁,声音颇为温和。 “我是。”姜翎尽量严肃,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奶气。 “小朋友,你家大人呢?”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还是被对方听出来了。 “大人不在。” “等你家大人回来,小朋友一定要告诉他们,周五学校要开家长会,每个学生必须有一位家长来参加。” “好!我知道了!” “小朋友再见。” 姜翎低头,手机收到一条很长的短信。 【您好,我是姜煜的班主任叶国华。姜煜同学最近学习状态不好,每天迟到早退,公然逃课,行为严重违反了校纪校规,全校公开检讨处理。如有下次,记过一次,希望家长能加强教育。如果您近期有空,可以来学校交流一二。另,周五下午六点召开家长会,请务必参加。】 今天周四,明天就是周五。 -- 第4页 下午六点,那个时候正好放学了,可以参加。 姜翎想问家长会的事,进厨房,差点被姜煜撞倒。 “出去看电视,不许进来!” 姜煜轻松把她拎出去,还关上了厨房门。 姜翎在幼儿园看过电视,虽然对放映的内容不感兴趣,却很喜欢电视的功能。她换了好几个频道,试图对这个世界增进一些了解。 “安安,吃饭了。” 姜煜把饭菜端到桌子上。红烧鱼,煎豆腐,还有盘青菜。 每天他都早起去菜市场买菜,再怎么精打细算,入不敷出,也非长久之计。 初三才开学几个月,等到明年夏天他初中毕业,就直接去工作,找个钱多的活,给安安买新衣服。 小孩子长得快,安安的衣服有些小了。 两边鱼腹上的肉都被姜煜夹到姜翎碗里,把刺挑得干干净净。 便是富有四海,想得到不掺杂任何利益的关心,也十分不容易。 “不许剩饭,青菜也要吃光!” 姜翎皱眉看着碗里的一大筷子青菜,好像连口味也受到了身体的影响,完全不想动。 “快点!” 姜煜不耐烦地催促,见姜翎试图一口气吃光,又拍桌子,让她慢点,别噎着。 呵,男人,真是善变。 姜翎皱眉,放慢速度。 手机又响了! 这次姜煜听见了,去接电话。 姜翎也端着饭碗跟过去。 只见姜煜捏着鼻子,压低声音,声音低沉粗矿, “什么?这个兔崽子!我晚上就打他一顿!” “真是太不像样了!打死他算了!” “哦……我是姜煜的爸爸。” “老师您别劝,儿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放心……” “行行行,不打,我好好教育。只动口,不动手。” “我怎么会打人呢?不打不打……” “工地太忙了,我明天还要搬砖,这样吧,只要下班早,家长会我一定去。” 姜煜说完,挂断电话。 低头,只见妹妹端着饭碗,眼神纯洁。 “看什么看!快去吃饭!” 姜翎便打消了问姜煜的念头。 看来明天的家长会只能她自己想办法去。 姜翎吃完大半碗饭,已经有些撑了。 姜煜正值长身体的年纪,饭量大,饭菜全部光盘。 姜翎跟在姜煜身后,试图帮忙,被他拎出厨房,关在门外。 “去写作业,写完了就看电视,别碍手碍脚的!” 姜煜收拾好厨房,发现妹妹正在看言情电视剧。以前这个时候都在看抓肥羊,今天怎么变了? 而且男女主已经马上就要亲到一起了! 真是少儿不宜! “安安,给我倒杯水来。” 姜翎刚转身,那两人就亲上了。 但是姜翎没看到,姜煜松了口气。 姜翎回来后,认真地盯着电视看。 姜煜还没喝两口,男女主马上又要亲在一起了! 姜煜吨吨吨快速喝完,把杯子递过去,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再来一杯!” “我全都看见了。”姜翎指了指电视屏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8 03:10:36~2020-05-02 19:4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想努力了 6个;清风徐徐来、十二加三、阿政政、霸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奶鲸奶精 24瓶;霸霸、流光 10瓶;游客登录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奇怪的阅历增加了 姜煜扭头一看,电视屏幕里,男主居然和男二亲在一起! 姜煜瞳孔地震! 姜翎面无表情,同样瞳孔地震。 地震X2!超级加倍! “你居然敢亲她?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男二揪住男主的领口,凶狠道。 “你真恶心!”男主狠狠擦嘴。 “神经病啊!”姜煜很是火大。 这是什么鬼情节!他差点把遥控器捏碎。 “……” “不要和他们学!”姜煜恶狠狠道。 “哦。”姜翎内心复杂。这个世界的人真是太奇怪了。 奇怪的阅历增加了! 见妹妹没有好奇,姜煜松了口气,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一幕给他年轻的心灵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一句“cnm”差点脱口而出。 怎么能在小孩子面前讲脏话?好在他及时改口,没骂出来。 晚上,姜翎在房间练体术,可以强身健体,为习武打基础。她发现这具身体有些先天不足,比常人虚弱很多,只不过被养得太好,从面上看不出来。 姜煜颇为羡慕那些能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搜罗了诸多武林秘籍,可惜身体太差,无法修炼,但她有过目不忘之能,至今仍然清晰记得武林秘籍里的内容。 姜翎打算先自己试验一下,要是这个世界也能修炼,就想办法教给姜煜。 半夜,房门开了条缝,姜翎瞬间警觉起来。 姜煜进来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出去了。 —— 翌日,姜翎提前起来,比前一天从容许多。 姜煜也没带走姜翎的书包,她在幼儿园度过了充实的一天。 -- 第5页 姜翎很快彻底掌握幼儿园能学到的所有知识。 她和其他小朋友玩不到一起去,看书架里的百科全书打发时间。 放学后,别的小朋友都被家长接走了。 姜翎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姜煜,有些担心。 再过半小时就六点了。难道他背着我开家长会? “晨兴中学在哪里,离这里远不远?” 姜翎问幼儿园的苏老师。 “不远,公交五站路就到了,你一个人不安全,老师用电动车送你去。” 幼儿园里的老师都知道姜翎的家庭情况,总会暗中关照一二。 幼儿园的孩子太小,即使离家近,老师也坚持家长接送,像姜翎这种长得特别可爱的孩子,没有人带着,独自出门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谢谢苏老师!” 姜翎坐上苏老师的电动车,来往车流络绎不绝,夕阳西下,风吹动苏老师的马尾,连陌生的高楼大厦都温柔起来。 晨兴中学很快就到了,姜翎还没进去,就看见大门口的公告栏贴着处罚告示。 “九年级(1)班姜煜翻墙被抓,全校通报批评。” 还配了图—— 姜煜背着姜翎的小书包,跨坐在学校院墙上,裤.裆被尖利的护栏勾破,姿态滑稽。然而他面无表情,一点都不惊慌,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气场。 难怪他昨天把校服外套围在腰上,原来裤子破了。 他一定是想把书包送出去,最后却选择了翻墙。 照片看起来很滑稽,姜翎想笑,眼泪却吧嗒吧嗒掉下来。 这具身体就是这样,情绪稍有起伏,便疯狂落泪,也没有办法改善。这让姜翎非常苦恼,毕竟落泪的时候,很容易流鼻涕。 苏老师忍不住红了眼眶。 保安看着她们俩,欲言又止。 别的家长都会说说笑笑,指指点点,她们俩怎么哭了?难道是这倒霉孩子的家长? “叔叔,我哥哥平时这个时候都会出来接我,今天没有来,你看见他出来过吗?就是他……” 姜翎指着公告栏上的姜煜。 “今天还没出来。”保安大叔对姜煜印象非常深刻,毕竟全校只有这么一个天天迟到早退的人。 “我可以进去找他吗?我不会打扰老师上课的,只在外面看看。” 姜翎双手合十,向保安大叔拜了拜。 小姑娘分外白皙,眼睛又大又圆,含着眼泪,眼眶微红,眼看那圆滚滚的泪珠就要落下来了,叫人心软成一片。 “行,进去吧,先在班里看看,要是没在班上就问问他们班主任。” 保安大叔不自觉放柔语气,让苏老师简单登记了一下,很快放她们进去。 还没进班就看到了姜煜。 九年级教室在一楼,一班就在楼梯口。 原本的全校检讨,变成了班级检讨,但教室里多了许多家长。 “由于我的一时糊涂,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误,我不应该在上课时间翻学校的围墙……” 姜煜每说一句,下面就响起低低的笑声。 他并不觉得难堪,一脸无所谓,认错态度一点都不诚恳。这副样子在一些女同学眼里,反而别有魅力。 多亏他长得好,否则台下就没有这么好的氛围了。 姜煜念完,班主任叶老师神色和缓许多,拍拍他的肩膀。 “知错就改,老师还是很喜欢你的。” “下去吧。” 姜煜便一瘸一拐走下讲台。 姜翎皱眉,心中升起一股戾气,怎么回事?难道有人欺负姜煜? “姜煜同学的家长来了吗?”叶老师在教室反复问了几遍。 “苏老师,我和哥哥一起回去,今天学校要开家长会,可能还要等很久,您先回去吧!” “谢谢你送我来。” 姜煜郑重鞠躬,向苏老师道谢。 “你留在这里没有问题吗?” “我进去和哥哥在一起,开完会就回去。” “好,明天见。”苏老师掏出纸巾替姜姜翎擦了擦脸上的泪。姜煜非常宝贝这个妹妹,只要把姜翎交到姜煜手里,她也放心了。 “苏老师明天见~” 向苏老师挥了挥手,姜翎转身,敲响教室门。 叶老师过来开门,没看到人,低头才发现一个小姑娘站在门口,矮矮的,仿佛才哭过,眼中蒙着一层水汽,可爱极了。 “小朋友好,有什么事吗?” “我是姜煜的家长。” 原本坐回座位打哈欠的姜煜,瞬间精神抖擞! 他看向门口,那小姑娘白嫩可爱,脸上还有婴儿肥,眼圈通红。 竟然真的是安安!她怎么过来的? 反正他没有家长过来,本来他打算和叶老师说一声,就回去接安安,没想到她居然自己找过来了。 “叶老师,这是我妹妹。” 姜煜起身,快步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2 19:40:41~2020-05-04 00:2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二加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忍冬 15瓶;名字被晋江吃了、黑糊糊、不羡鸳鸯只羡仙、美颜倾城否。 10瓶;不想翻身的鹹魚 5瓶;牧星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6页 第4章 我也想参加家长会! “老师我先带她回家。”姜煜把姜翎抱起来,打算直接离开。 姜翎一把抓住门框,望着叶老师,露出渴望的眼神。 “我不回去。” 小胖手尤其醒目。 手背上还有小窝窝,让人很想伸手戳一下。 眼眶红着,泪珠晶莹饱满,即将滚落。 姜煜试图让姜翎松手,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气,两人僵持在门口。 教室里再度响起笑声。 “老师,我也是家长!” “我也想参加家长会!” 姜翎抓着门框,据理力争。 “你是小孩子,不算!”姜煜冷笑。 叶老师虽然还想继续看下去,但还得早点散会,挥手道: “姜煜,你先别急着走,带你妹妹坐回去。” “你家大人呢?人怎么不见了?”叶老师向外张望,总不可能让小朋友独自过来吧? “是幼儿园的苏老师送我来的。” 叶老师满头问号。 “老师,我家里人很忙,没空过来。”姜煜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同情或者怜悯,他都不需要。 学校同样有父母双亡、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的人。有些人没有同理心,直接说“xxx,就是死了爹妈的那个”,有些人喟叹、同情似表演。 姜煜不希望安安被人打上标签。旁人想起她,立刻联想到她父母双亡。而且她长得太好,万一有人得知家里的情况,可能会心生歹念。 他已经和幼儿园的老师说过,这件事不要和其他小朋友说。每次安安问起,他就说父母出远门,以后会回来。现在她还小,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开开心心上学放学就好。 “老师,我哥哥翻墙是因为他把我书包背走了,他想送到幼儿园去。”姜翎一本正经替姜煜解释。 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教室里又响起低低的笑声。 校门口公告栏上面的照片实在太醒目。 小伙儿长得俊,贼精神,还背着幼儿园小朋友的书包,进来的家长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老师理解,但翻墙是很危险的。” “你看姜煜同学的裤子就在翻墙过程中撕破了。” “万一屁股或者大腿被扎伤,或者那天围墙上面的电网通了电,出了事怎么办?” “我摸过了,没通电。”姜煜低声道。 叶老师心里一噎,顿了顿,反问: “万一你爬到一半突然通了电呢?” “你看你妹妹这么可爱,你电成半身不遂,以后怎么办?” “……”姜煜沉默。 “老师你说得对,回头我一定会好好教育他。”姜翎认真点头。 “哎。”叶老师被萌得神智恍惚,跟着点头。 姜煜抱着姜翎回教室,走路仍然一瘸一拐。 之前他快步冲出来的时候,好像又没有问题。 “你腿怎么了?”姜翎小声问。 “没事。”姜煜心里很烦躁。 坐下来后,面无表情,一脸凶恶。 边上想找他搭话的家长又忍住了。 “相信诸位也知道,本周学校举行了期中考试,我们这次开会,是对上学期做个总结。” 叶老师给每个家长都发了一张成绩单。 即使官方不支持成绩排.名,学校私下仍然会做成绩表。对于许多家境普通的人来说,成绩意味着未来的上限。 成绩单详细列出了各科分数,以及排.名升降。姜煜那张就放在他桌子上,他在倒数位置,班级排.名相对稳定。 看来是个老学渣了,除了数学勉勉强强,其他科目都在二三十分的边缘徘徊。 至少他是个水平稳定的人。姜翎默默找出一个优点。 “初三是非常重要的一年,前两年学过的内容会从头复习一遍,如果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学习,成绩会有极大进步……” 叶老师开始讲学习的重要性。 姜翎听得非常认真,面露赞许之色。 知识太重要了。决定一个人的思想深度、未来发展、选择取向。 对于姜煜来说,这已经是老生常谈的话。他已经决定明年六月毕业就出去工作。既然这样,还学什么习? 嘿嘿,学习,学个屁! 他听得很不耐烦,盯着妹妹头顶的两个小啾啾出神。甚至开始抖腿,然后那两个小啾啾就跟着抖了起来。 非常有节奏感。 姜煜看得一阵满足。 姜翎悄悄拧了一下他的大腿。还能抖腿,说明没有受伤,那你装什么瘸! “还有一件事想说。” “我们学校打算扩建,与三中、枫叶林小学合并,增加小学部和高中部,新校区正在建,预计明年九月正式开学。” “要是同学们以中考全市前十的成绩留在高中部,免除高中三年的学杂费。” “如果大考一直能保持这样的成绩,每年学校单独奖励一万奖学金。” “老师,要是全市第一呢?”有个家长问。 “免除学杂费的同时,学校提供家长陪读宿舍。” “新学校的师资力量可能比起市一中弱一些,但我们用高薪从一中、二中挖了不少人才过来……” 说道这里,班里的家长失笑。 “我们希望为家境贫寒的同学提供一些便利……” -- 第7页 姜翎十分心动。 姜煜意动了一瞬间,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 全市前十是什么概念? 年级第一都不一定能考进全市前十。 晨兴中学只是一所普通初中,在全市中游晃荡。 而姜煜的成绩……不说也罢。就算把他脑袋拧下来直接灌知识,他也考不出那么高的分数。 叶老师夸奖了有进步的同学,说完,又看向姜煜。 颇为犹豫。 本来打算狠狠批评姜煜,让他长点教训。 成绩总这个样子也就算了,天天不上早晚自习,下午每天从教室后门溜出去,不知道在干嘛。 难道迷上了打游戏?偏偏这孩子家长又不负责,还暴躁得很。 姜煜今天一瘸一拐过来上课,一看就是被家长打狠了。问他,他还倔得和头驴似的,说自己摔的。 叶老师看着都心疼。要是姜煜老实一点,成绩提起来,想必在家里也好过一些。便狠下心,严肃道: “姜煜,你最近学习状态很不好,非常不认真,家庭作业完成得非常敷衍。” “再这样下午,你只能读职高了!” “而且你严重影响了校园纪律,其他老师反映,你还在校外和同学打架?再这样下去,我会考虑让你停课一段时间,在家反省……” “那还挺……”好的。 姜煜毫不在意地一笑,老叶挺好的,但他实在不想再留在学校了。天天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不香吗? 没等他话说完,姜翎猛然转头,伸手捏住姜煜的嘴。 捏鸭子一样。 姜煜低头,只见妹妹双眼发红,泪珠打转,顺着白皙的脸颊滚落,看起来伤心又生气,叫他瞬间失去了言语能力。 叶老师也顿住。 要是今天姜煜的家长是个大人,他一定毫不犹豫地说下去了。小姑娘哭得这样伤心,让他于心不忍。 叶老师语气缓和许多,说: “姜煜,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也很聪明,老师希望你好好想想,端正态度,把成绩赶上来……” 姜煜的嘴仍然被姜翎捏着,像个鸭嘴兽。 被满教室的人看着,很丢脸,但也忍下去了。 垂下头。 但一低头便与姜翎对视,他不敢多看,很快移开视线。 盯着桌面上第一名的分数。 这个分数是怎么考出来的,怎么就考得这么好? 都是人,一个脑袋一张嘴,怎么考试时,成绩却分个高低优劣? 叶老师批评完姜煜,简单讲了一些话,大致就是让家长耐心与孩子沟通,心平气和,平时多监督孩子学习等等。 家长会结束后,叶老师单独叫住姜煜,问: “姜煜同学,你家里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没看到你妈妈?以前开家长会都是她来……” “要是遇到困难,一定要和老师说。” 姜翎抬头看了眼姜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4 00:23:33~2020-05-06 03:0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超可爱的桃子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游客登录 2瓶;一世长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之前不是这条腿瘸了 “她生病了。”姜煜语气平淡,又感激一笑: “谢谢老师关心,如果遇到困难,我会和老师说的。” “你们住得远不远?老师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谢谢老师,我们坐公交。”姜煜摆手。 他仍然保持着一瘸一拐的走姿。 “之前不是这条腿瘸了。”等叶老师离开,姜翎贴心提醒。 姜煜面无表情,默默调换了一下,再调整走姿,向姜翎伸手,非常矜贵地吐出一个字: “牵。” 姜翎忽然想起以前身边随伺的大太监,平时也是这么伸手,让她搭着,便给姜煜一个面子,把手放上去。 姜煜牵住,还捏了捏。 特别特别软。 瞬间觉得她好小,好脆弱。 像破壳不久的雏鸟,需要精心呵护。 “你能不能好好学习?”姜翎转头看向姜煜。 姜煜没说话。要怎么样才能让安安接受他去工作?幼儿园的小孩子不应该很好骗吗?为什么感觉安安什么都懂? 姜煜沉默良久,才开口: “我成绩不好,考不了那么多分。” “我们是不是没有钱了?”姜翎思考过这个问题。 “是,所以我要去工作。”姜煜决定直说,还补充道: “理发店里有空调,平时上班也轻松。” 姜翎向路边的理发店看了一眼。 顶着黄色锅盖头的男人蹲在门口,正握着手机嘿嘿笑,随手往地上弹了弹烟灰。看上去懒怠散漫,还有点猥琐。 与姜煜的气质十分不兼容。 “不适合你。”姜翎道。 姜煜其实也有些迷茫。妈妈去世前,他从没想过要做理发师。想过长大了当警察、律师、医生……但总要有人养家。 他不想把房子卖掉,虽然老房子不值几个钱。 “你先把成绩提起来,赚钱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姜翎仰头道。 “你能想出什么办法?”姜煜把她拎起来,两人一起上公交。 -- 第8页 姜煜掏出公交卡。 “滴——学生卡——” 姜翎好奇地看了眼刷卡机。 什么东西?还会叫? “喏,给你,去刷。”姜煜把公交卡递过去。 “小朋友不用刷,站稳了别摔!”公交师傅一个转弯,姜煜眼疾手快抓住姜翎的书包,把差点摔倒的姜翎拎起来。 像拎乌龟似的。 姜翎蹬了蹬腿。 算了,不生气,人间不值得。 公交上的小电视跳出一面广告:本市影视城《星河》电影剧组招聘小童星拍电影,全国海选中,如果家中有三到六岁、爱好表演的小朋友,可以联系杨小姐,号码xxxxx。如有录用,片酬一万起。 姜翎过目不忘,把那行电话号码记在心里。打算先查清真伪,再咨询一下杨小姐,想办法快速赚钱。平时看电视的时候,经常能看见小孩出演。如果招募信息是真的,对她来说,是个机会。 偶尔照镜子,她自己都觉得可爱极了,会悄悄捏脸。演技她也有,绝不会比姜煜差,这样的长相,应该有希望。 姜煜见妹妹盯着电视发呆,抬头,之前那个广告页面已经跳过,现在是卖脚气药的广告。 “我脚不臭。”姜煜皱眉。 “噫。”姜翎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姜煜决定以后把袜子多洗几遍。 “安安这周有小红花吗?”姜煜想起来,周五是小太阳幼儿园发小红花的日子。 “三朵。” “真厉害,不愧是未来要上清华的小天才!”姜煜夸道。 姜翎面无表情。 但她不知道自己被夸之后整张脸都红了。 在姜煜眼中,安安就算心里高兴得不得了,面上也要故意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然而一切早就暴露得明明白白。 “明天周六不上学,安安想玩什么?” 幼儿园双休,姜煜作为初三学生,周六还要上一天课。 “能不能把一年级的课本找出来?我想看。”姜翎心里只有学习。 “教材都已经改版了,不过大致教的内容差不多,到家就找给你。” “好。” 今天回得晚,姜煜直接下了两碗番茄鸡蛋面,吃完再一起写作业。 姜翎尽量以幼儿园小朋友的速度写作业,还故意错一两个让姜煜有机会改正。 经过叶老师的敲打,姜煜写作业时认真了一些。但他前几天才尝过不学习的快乐,才写了两页就觉得头痛,想溜走。 “不可以。”姜翎默默盯。 “安安你去看电视吧。”姜煜想支开她。 “不看,我们一起学习。”姜翎翻开小学课本,认真研读。 “我来教你。”姜煜主动请缨。毕竟教幼儿园小朋友学习,有种越级碾压的快感。 “不要你教。”姜翎冷漠,继续看书。 姜煜看着数学题,开始头疼。 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听课了,都不知道最近上到了什么地方。而且安安好像提前进入了叛逆期,孩子大了,真是越来越不好带。 “快点写。”姜翎拍桌子。 姜煜抓头,无能狂怒,又问: “你饿不饿?” “距离晚饭才过去半小时。”姜翎露出看傻子的眼神。 在这眼神下,姜煜如坐针毡。 “为什么装瘸?”姜翎翻了页书。 “叶老师心软,不会太为难我。” 姜翎虽然已经猜到,还是心情复杂。好,不愧是你! “哥,你学习不好,可以去演戏,就像我们昨天看的电视里的男主角……” 姜煜在表演这方面的确有着常人能及的天赋。 “住口!” 姜煜却第一时间想到那令人印象深刻的鬼畜电视剧,头皮发麻,脸色铁青。 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方桌。 “你怎么不说话?”姜煜问。 “你说住口。”姜翎头也不抬。 “……”姜煜一时语塞。 “放心,我以后会赚很多很多钱养你。”姜翎拍拍姜煜的肩。 “要养也是我养你。”姜煜横眉竖目,默默握拳,莫名有点羞耻是怎么回事? “对了,哥,你上次裤子撕破了,补起来没有?” “……”姜煜再度沉默。 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补起来了,不要你管。”姜煜恶狠狠道。 “哦。” 两人面对面写作业,就着白炽灯。 外面忽然有人敲门。 姜煜心中一紧。 他们无亲无故,妈妈的几个好朋友也大多不在这个城市,谁会大晚上过来? 姜煜在猫眼看了看,前面那个大妈,五六十岁,看起来还挺眼熟,好像是居委会主任。 “姜煜,你在家吗?” “你别怕,我们是社区工作人员,有些事想问。” 姜煜犹疑了一会儿,转头看了姜翎一眼。 “姜煜——”外面的人还在敲门。 姜煜把门打开,挡在门口。 “我们想对你家现在的情况做个简单的了解……” 他还没有成年,不能做安安的监护人。她年纪太小,很有可能被送到福利院去。 邻居已经在探头看热闹了。 姜煜面色沉冷,在微暗的灯光下,眼神渐渐阴郁。 -- 第9页 “进来吧。” 一共有三个人,等他们进来,姜煜关上门。 “安安,你回房间去。” 姜翎干脆利索地收了作业回房间。 她可以贴在门上偷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6 03:04:13~2020-05-07 04:3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羡鸳鸯只羡仙 10瓶;窝在墙角 5瓶;游客登录 2瓶;一世长安、雾惜念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我和哥哥一起 姜煜取了一次性杯子,为他们倒茶。这是基本的待客礼节。 “你们还有别的亲人吗?”来人温声问询。 “没有。”姜煜垂眸,注视着自己的手指。 妈妈是独生女,长辈都已经去世了,没有亲人。至于父亲,从未出现过。 “你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 “不知道。”家里没有任何与对方相关的事,姜煜小时候还会问,妈妈说他死了。 姜煜后来就不问了。 “那姜翎的父亲?” 姜翎还不到五岁,照理说,她的父亲应该很好找。 姜煜沉默,摇头。 姜翎是他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差点就冻死了。那种天气,把孩子丢在那里,根本没想叫她活下来。妈妈特意带着他们换了住处,就说姜翎是她亲生的,免去了一些闲言碎语。 居委会主任刘婶刚要开口,又忍住。 毕竟是家事,也许有难言之隐,要是那人愿意负责,也不会把两个小孩丢在这里不管。 “是找不到还是不愿意负责?” “他应该承担应尽的责任。如果他态度不好,我们可以和他沟通。” “他死了。”姜煜睫毛微颤,看起来十分脆弱。 工作人员便不忍心再问他关于父亲的事。 户口本上只有三个人的名字,户主姜清秋已经病逝,婚姻状态是未婚。姜煜并没有带着死亡证明去注销户口,她那一页仍然在户口本上。 有些地区,结婚时只摆酒席,并不去民政局登记,也有可能是未婚先孕。具体如何,他们不清楚,也不打算问两个孩子。 “那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呢?叔伯,姨舅这些亲人呢?” “都没有。” “姜煜,你已经快年满十六岁了,可以照顾自己,但你妹妹还小。” “如果没有合适的监护人,我们建议把她送到福利院去。” “她年纪小,会有合适的家庭收养她。” “失去父母的孤儿,如果没有监护人,我们都会安排进福利院,你也可以去,当然,你住在家里也行。” “我能照顾好她。”姜煜双手交握,抑制心中的负面情绪。 “你还要上学,哪有时间照顾她?现在福利院的环境还不错,以她的条件,很快就能找到条件优越的新家庭。” “小孩子还是应该在幸福的家庭里长大,这样心理也健康一些。” 姜煜听到这里,眼中郁色更重。 “你不用担心以后会找不到她,只要有空,随时可以去看她。” 这次社区工作人员,以及居委会的刘婶,主要是想确认他们有没有监护人,要是没有,就把姜翎接去福利院。 四五岁的小姑娘,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哥哥,怎么都令人放心不下。姜翎被人收养,姜煜也能过得轻松一些。一般这个年纪的男孩,应该会嫌小丫头烦人吧?哪有耐心细心照顾。 “我过两年就成年了。” “就算安安被别的家庭收养,作为她的亲哥哥,我也能抢回监护权。” 姜煜说话时语气十分强势,有理有据: “安安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她特别娇气,又爱哭,而且她已经不是一两岁的小孩子了,她记得原来的家庭,不适合被收养。” “这段时间我们过得很好,等明年我初中毕业,就在附近找个工作,我能照顾好她。” “监护人也可以由民政部门担任,我希望叔叔阿姨们帮帮忙,让安安留在家里。” “两年后,我就成年了。”姜煜想把安安留在身边。 她可能遇上很好的家庭,幸福快乐,也有可能遇上心怀不轨的坏人,被虐.待,被欺负。只要有一丝可能性,姜煜就不会去赌。 工作人员因姜煜的话,思索了一会。 他说的有道理,再过两年,姜煜就年满十八周岁,可以做监护人。 家里干净整齐,之前两个孩子一起写作业的样子十分和谐。已经失去了双亲,相依为命,再带走妹妹,这个少年一定会非常难过。他好像比其他同龄人更懂事一些,要是真能照顾好妹妹,两人住在家里也不错。 进来时,看见小姑娘穿得干净,乖巧听话。这个哥哥当得挺称职。兄妹感情深,贸然送到福利院反而不好。 “你不必紧张,我们今天来交流,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 “你说的有道理,但初中读完就辍学,是不是太早了?你成绩怎么样?” “很差。” “书还是要读的,学习改变命运。你今天读初三吧,好好考,书读好了,才有光明的前途......” “国家对于你这样的情况,是有生活补助和教育补助的。各地消费水平不一样,我们市每个月可以领七百,你和妹妹一起,就是一千四。这只是生活补助,还有教育补助,一直到上大学都有,你别想着辍学......” -- 第10页 姜翎一直趴在门上听,心中感慨万千。 原来这个国家这么好,会对失去父母的孩子提供这么多帮助。 “谢谢叔叔阿姨,谢谢刘婶。”姜煜原本不太了解这些,听了工作人员的话,心中安稳许多。 这些钱,足够他养安安了。甚至还能攒下一些。 “对了,你妈妈有没有什么好朋友?” “有,不过不在这里,都离得很远。” “很少看见你妈妈出门,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刘婶问。 “她是自.由职业者,给杂志社、报刊投稿,也在网上写书。” 姜清秋偶尔也会和朋友们互送礼物,她有孩子需要照顾,没有和朋友一起出去玩过。她的朋友都在其他城市,并不适合做监护人。 姜煜说起姜清秋,语气骄傲。 妈妈很有才华,他们现在住的小房子,就是妈妈买的,原本打算换成大房子,妈妈忽然病重,全力治疗也没有任何好转,于初春时病逝。 “你妈妈很厉害,把你们养大不容易。” “把妹妹叫出来,我们和她说说话。” “她不知道妈妈去世了,我和她说,妈妈在很远的地方工作,希望你们不要问这方面的事。”姜煜压低声音。 感性的刘婶闻言,疯狂擦眼泪。其他两个工作人员心里也不好受。 听到脚步声,姜翎飞快跑到床上趴好,翻看童话书。 姜煜并没有看出什么,整个人比之前放松许多。 “安安,出来。” “叔叔阿姨有话要问你。” 姜翎跟着出去,先打了个招呼: “叔叔阿姨好。” “安安好,我是居委会的刘奶奶。”刘婶这时也没哭了,眼神慈爱。 “刘奶奶好。”姜翎又改口。 “哎~”刘婶长长应了一声,哄孩子似的。 姜煜已经长得顶好,再看姜翎,也眉眼精致,长大了一定差不到哪里去。她被姜煜养得很好,肉嘟嘟的,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脸上软软的婴儿肥让人非常想捏一捏。 两个小啾啾也扎得挺好。 “你就是安安吧,头发是谁梳的呀?” “哥哥。” “安安喜欢哥哥吗?” “喜欢。” “现在家里是谁做饭,谁洗衣服啊?” “都是哥哥做。他说我是小孩子,还不能帮忙。” “安安想和爸爸妈妈一起住吗?” 姜翎被姜煜抱到膝上,瞬间感觉他颤了一下。 姜翎握了握他的手,很冰,笑着说: “我和哥哥一起。” 姜煜心中忽然舒了口气。 “那安安有没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难题?” “我们没有钱,哥哥不想上学。我想让他好好学习,以后上清华。” 姜翎眼神清澈,十分真挚。 在座的工作人员都心软极了。 除了福利机构收容的孤儿,还有社会散居孤儿。以姜翎的情况来看,让她留在家里,和哥哥一起生活也不错。兄妹俩感情深厚,姜煜的确把妹妹照顾得很好。 姜煜听了这话,却开始头痛。 做个小本生意也挺好啊,比如卖煎饼果子,手抓饼。妹妹想上清华,这很好,为什么非要他也去?北大青鸟、山东蓝翔或者新东方,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姜煜,你看妹妹多懂事。生活补助、还有教育补助的事,刘婶帮你办,到时候我准备材料你填。” “国家一直养到十八岁,安安别担心。” “姜煜,好好学习,给妹妹做榜样。” “对了,我希望叔叔阿姨们,还有刘婶能在小区里保密,我怕有坏人来撬门。”姜煜知道人心险恶,说不定就有人欺负他们家里没有大人,来偷东西。 “没问题,放心吧,以后没事就来刘婶家里吃饭。” “好了,你们继续写作业吧。” “叔叔阿姨再见,刘奶奶再见。”姜翎笑着送出门去。 邻居又探头问: “姜煜,他们是来干嘛的?” “办保险,李翠红,你买不买保险?”刘婶凑过去问。 “新合作医疗,要不了多少钱......” “不了不了......”邻居李翠红“哐当”关上门。 “刘奶奶还挺好的。” “是的,我刚刚应该放点茶叶。”姜煜后知后觉,背后竟然全是冷汗。 就算被一群混混围着打,他也没这么怕过。 “下次再放也没关系。” “安安真的不想和爸爸妈妈一起住吗?” “不想,我还要给你开家长会的。” “......”姜煜终于笑了起来。 他实在很少笑,眉宇间暗藏戾气,这一笑,分外和煦温柔,便有种冰山融化的惊艳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7 04:32:37~2020-05-09 23:1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初盼雨 11瓶;墨染、予舍 10瓶;星阑 3瓶;一世长安、云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有件事想和你说 也许安安跟着他们走,能被有钱人收养,有疼爱她的父母,做别人的掌上明珠。 这一切,因为他的选择,而成为泡影。 但他会竭尽全力照顾好安安,让她快乐成长,平安顺遂。 -- 第11页 “哥哥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姜翎见姜煜情绪低落,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安也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姜煜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 “我只有安安了。” 其实,他也有些私心,不希望她被人带走。 如果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叫他哥哥,没有人需要他接送放学,没有人和他一起吃饭、说话,那该多孤独。就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他一个人。 假如有对家境极好的夫妇,喜欢安安,宠爱安安,想带走她,安安也喜欢他们,又该怎么选择? 姜煜已经明白家庭环境对人的重要性,知道贫困家庭和中产阶级之间的区别。他又能为安安创造什么样的成长环境? 通过学习,改变自身阶级?可惜他的成绩并不出色,也不是那等十分聪明的人。 “今天可以看一会儿电视,但必须在九点前睡觉。” 姜煜这次主动调台,找到了一个循环放动画片的频道。 “喜羊羊,美羊羊……红太狼……”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姜翎面无表情,打算等姜煜一走就换台。 幼儿园整天放这个,还循环播放,小朋友们反复观看都不觉得腻,她却已经开始厌倦了。 反正羊抓了还是会跑掉。 “不要看那些奇奇怪怪的电视剧,那是大人看的。” 姜煜冷脸。 “哦。” 平时安安爱睡懒觉,第二天要早起,看电视的时间被严格控制在半小时以内,周五周六可以看,每次这个时候,安安就像一个撒娇精,不停说,哥哥真好,最喜欢哥哥了,以后长大了给哥哥买很多好吃的,但现在她已经变了。 不撒娇了,好像也不怎么高兴。 两人现在是如出一辙的厌世脸。 让姜煜想起无意间听其他家长说的,在家里要给小孩子做好表率,家长什么样,孩子就什么样。 姜煜觉得自己也许该活泼一点?便扯出一个笑来。 他要是真的心情好,笑时便十分惊艳,平时一直板着脸,骤然强行控制表情,就特别辣眼睛。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还有点狰狞。 “你怎么了?” 姜翎见姜煜表情扭曲,特意探了探他的额头。 “没怎么,看你的电视去!” 姜煜怒了,把姜翎放下,转身回房间。 然而隔音不怎么好,很快传来电视剧里的对话声: “雪儿你听我说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 姜煜正要出去让安安看动画片,突然愣住,今天安安在她房间,有没有听到之前的对话? 等他开门后,又变成熟悉的片头曲: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姜煜暂时按住动画片的事,问: “安安,你听到叔叔阿姨说什么没有?” “听到了。”姜翎转头,托着双下巴。 “听到什么了?”姜煜紧张起来,心里七上八下。 姜翎便复述之前听到的话: “姜煜,好好学习,给妹妹做榜样。” “姜煜,你看妹妹多懂事。” “别的呢?”姜煜差点笑了,感情就记住了夸她的话? “忘了。” “继续看吧。”姜煜又回去。 没多久,又听到电视剧的声音: “雪儿,我和她真的没有关系,那天喝多了酒,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在我床上……” 姜煜冷笑,呵,男人。 罢了,安安喜欢就让她看,反正这么小,看也看不懂。 夜间,盖被子工具人姜煜悄然站在床头。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多可怕。 任谁半夜睡到迷迷糊糊间发现床头站着一个人,都会吓得活蹦乱跳。 不过姜翎还没睡着,每天晚上她都在练最基础的内功,很晚才会睡觉。如今稍微有了头绪,感官敏锐许多,提前听到了姜煜的脚步声,躺在床上装睡。 姜煜见她没有半夜偷偷哭,就彻底放心了。 看来她真的没有听到。 掖好被角再轻手轻脚离开。 以前总喜欢把被子踹翻,甚至踹到地上去,最近老实了很多,要是一直这么老实,晚上他应该就不用起来了。现在这个季节还好,要是冬天,半夜起来需要大毅力。 周六,姜煜不在家,上课去了。 初三学子不配拥有周六。 姜翎已经醒了,幸福地躺在床上。 懒洋洋窝在温暖的被窝里,真的太快乐了。 一直到毫无睡意,才从床上起来。 早餐热在电饭锅里,豆浆加包子。 姜煜吃完后,把手机从姜煜房间拿出来,开始搜索电影剧组的消息。 《星河》的导演时琛拍过许多经典著作,二十出头就崭露头角,今年四十不到,已经获得过几次国际奖项,在这个领域地位极高。 《星河》主要讲的是一个小孩子捡到了来自太空的星辰,与星辰变化的小狗发生的一系列有趣的故事,整体风格轻松温馨,但时琛要求极高,一直没有找到满意的。 小狗需要特效制作,便对小演员的要求比较高。 -- 第12页 目前网络上也有征集小演员的活动,可以在线上发照片、视频,尽量寻找有演出经验的小演员。官方给出来的号码和公交车上的一样,基本可以确定消息的真实性。 姜翎悄悄给剧组专门负责这件事的工作账号发了照片,下午才收到回复。对方询问,能不能发一小段视频。照片都发了,也不在乎多一些,姜翎便发了视频过去。 “小朋友的长相是非常符合要求的,具体还要面试。” “明天就是周日,要是有空的话,家长可以带小朋友过来面试,打车费用可以报销。” “好的。”姜翎答应下来。 “那上午十点您有空吗?” “有。” 姜翎先答应下来,然后开始思索,怎么让姜煜同意,然后带她去。 姜煜下午放学回来,带了一只小乌龟。 虽然安安喜欢小兔子,但姜煜没信心养活,万一小兔子死了,家里会被眼泪淹没。仓鼠寿命短,小猫小狗养起来太麻烦,还是乌龟好。 “看。” 姜煜把乌龟放在姜翎面前,看似平静,实则有些期待。 小孩子比较沉静,养宠物或许能改善。 乌龟……乌龟也许行吧。 姜煜见妹妹还是那样,有些挫败,难道要养只小狗天天出去溜? “这乌龟真不错。”姜翎夸完,又微微仰头,眼神有些祈求意味,看向姜煜, “哥哥,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姜煜眉头一皱,难道安安闯祸了? 不小心摔碎了碗,砸碎了玻璃,还是把什么东西弄坏了? “说吧。” “我想拍电影。” “……”姜煜沉默。 果然!电视剧看多了就会这样! “你长大了再去拍。”姜煜并不在乎,小孩子想法瞬息万变,也许明天她吃了喜之郎果冻,就想当太空人。 “不是。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就去!” 姜翎恭敬地献上手机。 “嗯?”姜煜眉头紧皱。 偷偷玩手机?还遇到了骗子? 但也不急着教训,先看了再说。 等他看完,并没有第一时间急着反对,而是详细搜索《星空》剧组的相关消息。 看起来不太像骗子,旋即就是一阵后怕。 万一对方是坏人,问她家庭地址,家里情况,她会不会说呢? 简直令人心惊胆战,怒火攻心。 “明天我们一起去,不对劲就报警。” 姜煜看完,放下手机。 “你不生气吗?” 姜翎很惊讶。 她已经做好打算,要是姜煜坚决不同意,她就放弃这个念头,反正现在基本生活得到了保障。 “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和我说,不要瞒着我。”姜煜声音冷沉: “我现在很生气。” “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把照片发给陌生人,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万一对方是个坏人,是个人贩子怎么办?” 姜煜越生气,反而越平静,但能从他漆黑的眸中,看见酝酿的暴风雨。 “我知道错了。” “下次一定和你说。” 姜翎没想到姜煜会这么开明,早知道应该等他回来了再告诉他,然后一起决定。但她从来都是一意孤行,或者说,权柄在手,乾纲独断。 “手伸出来。” 姜翎自觉伸手。 就算是御书房里的皇子皇女,功课没写好,一样挨打。她思虑不周全,错估了姜煜的性格,让他这么担心,被打几下也是应该的。 “啪——” 姜煜没用别的东西,一只手托住妹妹软乎乎的小胖手,另一只手拍下去。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样他也清楚,自己使了多大的劲。 不算很痛,但手心瞬间就开始发热,变红,瞬间有种火辣辣的痛感。 “知道错了吗?”姜煜问。 “知道。” 姜煜又打了一下,问: “你下次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 “还会不会偷偷玩手机?” “不会!” “你哪来那么大胆子?” “天生的。” 姜煜听到姜翎理直气壮的话,沉默。 见小胖手肿了,没忍心再继续打。 本来打算打十下,现在才打了一半。 姜煜清晰地看见一滴滚圆的眼泪落地,砸出一朵水花,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的泪珠。 他伸手,冷漠道: “好了,该你打我了。” “为什么打你?”姜翎只是下意识流泪,这是本能反应,忍也忍不住,并不委屈。 “我没有仔细为你讲过网上和陌生人搭话的危险性。” “也没有把手机收好,放在你找不到的地方。” “你并不相信我,自己直接联系别人,是我不称职。” “最重要的一点,作为哥哥,不应该打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9 23:18:55~2020-05-12 05:0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娜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娜娜、:) 5瓶;游客登录 2瓶;一世长安、雾惜念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3页 第8章 老父亲的本能 “快点,该你了。”姜煜不耐烦地督促,把手送到姜翎面前。就算她手脚并用,或者咬他两口,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然而他不太听话的妹妹,却慢吞吞把手放上去,沾着水汽的睫毛浓密卷翘,轻轻颤动,让人心中软成一片。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以后什么事都和你说。” 和别的小孩子大哭时的吵闹不同,安安哭的时候总是很安静,说话时声音稚软。只要她开口,不管提出什么要求,都忍不住满足。 “真不打吗?那我自己打自己,让自己长个记性。”姜煜没打算对自己留手。 是他疏忽了。 周六妹妹一个人在家,很不安全,还有许多事要慢慢给她讲,决不能让她以为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很好。 姜煜掌心的温度令人心生依赖。即使他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也让姜翎感受到了家人庇佑风雨不侵的温暖。 “我打完了。”姜翎轻轻拍了几下。 “要是安安面试成功,哥哥一定让安安拍电影。” 几个认识的人在姜煜脑子里转了一圈,刘婶,叶老师,幼儿园的苏老师……实在不行,再想办法。至今都没去销户,妈妈的身份证也还有用。 姜煜只恨自己晚生了两年,不然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妹妹要是想当大明星,他就多了解这方面的事,保护好妹妹。 “给你吹吹。” 姜煜捧起姜翎的手,轻轻吹气。 “不痛。”姜翎反而笑了起来,露出一对小酒窝。 姜煜看了眼姜翎的手心,加倍心痛。 下次想想别的办法,比如三天不吃肉,不许看电视,练字十页等等,不能再打手心了。 —— 面试地点在市中心的一栋商业大厦,十分体面。极大程度上降低了骗子风险。 姜煜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于是他问: “紧不紧张?” “不紧张。” “……”好的,对话结束。 两人进电梯时,正好碰见一对夫妇,抱着小女孩出来。她抽噎着,哭得很伤心。 姜煜摸了摸口袋,好极了,他带了两包卫生纸,不知道够不够。又看了眼那个小女孩,心中对比,嗯,还是安安更可爱。 姜翎本以为姜煜会掏出纸巾递过去,没想到他面不改色侧身而过。 不愧是你。 面试安排在一个很宽敞的办公室,除了几个工作人员,并没有其他来面试的小朋友。 “小同学,你是她的家长?你们家大人呢?” “有事。” “是哥哥吧,面试通过了要大人签字的。” “我知道了。”姜煜点头,面试官也没有再问,递过去一张个人信息表,让他代姜翎填写。 “小朋友你好,我是杨阿姨。” 与姜翎交谈的是个温和端庄的女性工作人员,看起来三十多岁,保养得很好,笑起来非常有亲和力。杨女士又问道: “今年几岁了呀?” “五岁。”姜翎也不太清楚。 姜煜本来想说四岁,保持缄默。 万一让他们知道,妹妹连自己几岁都搞不清楚,会不会觉得她傻乎乎,不给过怎么办? “会什么才艺啊?给大家表演一下好不好?” 姜翎卡壳。 “唱歌跳舞讲故事都可以。”对方鼓励。 姜煜沉默,想起以前妹妹走调的歌声,内心唏嘘。 姜翎只会欣赏歌舞,讲故事也只是复述,没有高低起伏。她相当有自知之明: “我表演一个落泪。” 这个倒是新鲜,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姜翎掐了一下手掌心,眼泪汪汪,将落未落,看向几位面试官。 泪珠晶莹饱满,含在眼眶里,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一秒,两秒,三秒。 啪嗒—— 落地。 “好!” 之前询问她的杨阿姨开始鼓掌,其他人也顺势跟着鼓掌。 “小朋友,再表演一下其他表情好不好?” 姜翎点头。 姜煜便默默松了口气,看来安安有希望。 “愤怒。” “高兴。” “悲伤。” “很难过但是不想让人看出来……” 面试的工作人员每说一个词,姜翎便跟着调整眼神和表情。 …… “好,小朋友非常棒。” 姜翎表演完,坐在椅子上等。 桌子稍微有些高,一坐下就只剩头顶的小啾啾露出来。 “时导,我们发现了一个小姑娘,很有天分,您现在有空吗?” “好的。” 杨女士中途打了个电话,然后抓了一把旺仔牛奶糖,放在桌子上。 “小朋友等一会儿,导演马上就过来……” 杨女士这才去看姜煜之前填好的表格,看到一半,似惊似喜,忽然问: “姜清秋,你是清秋的儿子?” “是。”姜煜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认识妈妈的人。 “清秋最近怎么样,这个是你妹妹?” “是。”姜煜只回答了一个问题,杨女士也没注意。 “你妹妹都这么大了,上次清秋给我发照片,还是个小姑娘,两三岁,我说怎么看照片有些眼熟,真可爱。” -- 第14页 杨女士笑了起来,看两兄妹的眼神越发亲切。 其他人便觉得,这次的小主演几乎可以定下来了,杨编剧看起来很满意。只要时导点头,就是她了。 正好有人从门外进来,姜翎转头看过去。来人穿着做工精致的黑色西装,全身不染一尘,修长挺拔,极其英俊,有种经历过时间沉淀的从容。 《星河》剧组的导演时琛。 姜翎也看过他的照片,忽然觉得他有些眼熟。 之前倒不觉得,这时候一看,便有种奇怪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比百度百科上的照片好看太多。如果出生日期是准的,他今年应该快四十了,看起来仅有三十出头。 时琛进来后,直接坐在姜翎身边,低头与小姑娘对视。 之前和杨静云说过,要是遇到条件非常优秀的小主演,再给他打电话,这个就是了? 眼眶微红,一双眼睛分外有神,灵气十足,要是上镜,一定好看。仿佛不久前才哭过,湿漉漉的,可怜可爱。 时琛忽然多了几分耐心,问: “叫什么名字?” “姜翎。” “以前演过戏没有?” 姜翎摇头。 “参加过什么活动没有?” 姜翎继续摇头。 “幼儿园表演,得了第一名算不算?”姜煜忽然开口。 时琛便把视线投过去,看了眼姜煜,忽然觉得他有些眼熟,心中讶然。 “算。”时琛点头。 这时候,姜翎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时琛眼熟了。 时琛和姜煜长得有些像,不仅是眉眼,两人都是高鼻梁,薄唇。 姜煜也像照片里的姜清秋,眼型和时琛不一样。时琛是很明显的桃花眼,不笑时也情意暗藏。姜煜偏向于丹凤眼,大多数都很阴郁,戾气深沉。然而笑起来时,明朗清贵,犹如天之日月。 或许好看的人,总有些相似,也没人开口说这个。 时琛说了一段情境,让姜翎表演。 假如有只奇怪的小狗落在流星砸出的坑里,受了伤,该怎么办? 姜翎调整状态,蹲下来,去试探并不存在的小狗,又向后缩,好奇又怜惜,还唤了两声。 能弄到皇位的人,演技都不会太差。 时琛能明显看出来,她毫无拍戏的经验,不过情绪感染力强,也有天赋,简单来说,她一出现在镜头里,观众的视线就会不自觉跟过去。 可爱、无害、善良、幼小。 姜煜始终看着姜翎,见她如此认真,非常欣慰。他也看不出一个好歹来,不过,就算没有小狗,他也觉得那里有个小小的生灵,在配合妹妹的行动。这样,应该算不错吧? “可以,很有天分。再教教就能拍了。” 时琛已经等了很久,挑挑拣拣,不想再继续耽搁时间,决定就让姜翎演。然而会议室只有一个少年,长得挺高,看起来年纪不大,也不知道成年没有。 “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时琛问。 姜翎不知应不应该说。她现在留在家里,是社区工作人员通融的结果。真正签具有法律效应的合约,肯定需要正式的监护人。 “清秋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杨静云问。 姜煜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说出真相。拍戏不是一两天的事,拍电影有酬劳,交给不太熟悉的中间人,很麻烦,也瞒不住剧组。只希望剧组可以考虑到他们的特殊情况,搞定合约。 “杨阿姨,我可以和您去外面说吗?”姜煜询问。 “好。”杨静云带姜煜出去。 时琛见他们认识,转头问姜翎: “你怎么不吃糖?” 姜翎被姜煜灌输了很多注意事项,比如,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 虽然她知道奶糖没有什么问题,让姜煜看见,说不定会觉得教育失败,再重头灌输一遍。 “那是你哥哥?” “嗯。” “在读幼儿园吧?”时琛觉得小姑娘长得挺可爱,就想和她多说说话。他没有孩子,以前也不觉得孩子有什么好,看见软乎乎又乖巧懂事的小姑娘,今天竟然生出了一点点老父亲的本能。 她一个人留在会议室,会不会怕?而且他们家是怎么回事,就两个孩子过来,家长呢?电影合约肯定要和家长商量才能定下来。 “时导,你出来一下。”杨静云开门。 “别怕,你玩会儿游戏啊。” 时琛从兜里掏出新款手机,下载消消乐,递给姜翎,又对其他人道: “陪她玩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2 05:02:27~2020-05-12 23:3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如里 50瓶;青衍 10瓶;窝在墙角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挖掘机学院哪家强 消消乐入门非常简单,姜翎很快就学会了。 “妹妹好厉害!” “这一关过得好快!” “这个操作简直绝了!” 边上几个人努力当陪玩,但这是单机游戏,没法参与,只能疯狂吹彩虹屁。 时导就是大家的财神爷,把他舔舒服了,财源滚滚。既然他发了话,大家就要把事做好。 姜翎被夸得头皮发麻,对比之下,越发觉得姜煜很好。在家里的时候,他大多数时候都比较沉默。 -- 第15页 会议室隔音很好,她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但能猜到他们说话的内容,不知道结果如何。 —— 姜煜以为自己隐瞒得很成功,不想让姜翎知道妈妈已经离世,总想着,晚一点,再晚一点。 姜清秋患病十分突然,骤然失去意识,被姜煜送去医院,曾短暂苏醒了几次,大多数时间都处于昏迷状态,没来得及把后事处理妥当。 姜煜对杨静云说了家里目前的情况,语气平淡。 这样反而让杨静云更加难过。 “只要时导同意,合约就能定下来。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增大了剧组的风险。不管是合约,还是拍摄过程,都面临着许多问题。” “拍戏很辛苦,时导要求很高,而且比较严格。这是一份工作,不是游戏。安安年纪太小,没有相关经验,还承担着最重要的戏份,万一情绪出了问题,或者生病了,会严重影响拍摄进程。” “我请长假,跟在剧组里。”姜煜意识到事情的严肃性,十分认真。 其实听杨编剧说,拍戏过程会很辛苦,他就有些退却。安安还小,但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她喜欢这些,错过这个机会后,可能不会有比这更高的起.点。 “你还要上学,怎么能天天待在剧组里?” “我可以不上。” “说什么傻话?你现在不学习,以后怎么办?要是姜翎参演,我请个助理,专门负责照顾她,你平时放假就过来,课还是要继续上。” “我学习不好,不上也没关系。” “本来就不好,不上课岂不是掉得更快?” 杨静云发现,清秋的儿子好像不太肖母?清秋虽然从来没有说自己毕业于哪个学校,但她知识量广而且深,文笔极好,专业水平高,不输于名校教授,散发着浓烈的学霸气息。 而姜煜浑身散发着丧气。 “我知道了,但是安安独自在外面,我不放心。” “还没定下来呢,就算定下来,我也会好好照顾她。” “你妈妈很有才华,当年教了我很多东西,让我少走很多弯路,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很少见面,我一直记得她的好。” 杨静云骤然得知他们俩的处境,便想帮扶一二。如果能拍电影,他们能拿到不少片酬,以后生活也宽裕许多。 时琛出来后,很快了解了姜翎的家庭状况。 面对工作上的问题,时琛非常严肃,皱眉,想拒绝。见姜煜站在那里,垂首不语,忽有些心软,终究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大不了先试试,实在不行再找人。 小姑娘的确有天分,也不像个任性的小孩。 剧组的经费大多烧在特效上,先培训一段时间,合适再开拍,也不影响什么。 …… 罢了,给他们一个机会。 时琛想出好几个理由,很快把自己说服。 杨静云原本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一直以来,时琛都不太近人情,行事随心所欲,要不是他在这一行有天分,出身极贵,不知道被打压成什么样了。 时琛既然首肯,事情便定下来。 杨静云打算暂时接手监护权,再与剧组签订合约,在此之后,只要她有空,就会来这个城市看孩子。 姜煜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舒了口气。 不过杨静云也说了,她工作很忙,常年在国内国外飞来飞去,居无定所,可能没有时间陪他们。 这反而让姜煜自在了很多。 骤然接受来自他人的善意,令他无所适从。 中午,杨静云请时琛吃饭,以示谢意,把姜煜、姜翎也带上了。 时琛现在总忍不住看姜翎,老父亲之魂觉醒。要是一个可爱得像洋娃娃的小姑娘,乖巧懂事,腼腆内向,身世堪怜,谁都会忍不住对她好一些。 至于姜煜,时琛总觉得有点别扭,说不出为什么。想和他说几句话,又忍住。 饭桌上,姜翎一看见大鸡腿,眼神就有些发直,肚子开始咕咕咕。难道是因为小孩子都喜欢吃鸡腿?以前她对肉食,没有这么明显的偏好。 现在要是闻到快餐店的炸鸡香味,简直走不动路。 不过她肠胃不好,吃不了那些。时琛原本打算买个全家桶,姜煜开口之后,打消了这个念头。一行人三过炸鸡店而不入,最后来到时琛预约的高档中餐厅。 “我们安安的。”时琛用公筷给姜翎夹了个鸡腿。 姜煜心中不喜,但没表现出来。 呵,才第一天认识,就开始叫安安了。 那又怎么样,安安是我妹妹,她最喜欢我。 但时琛要是喜欢安安,在剧组的时候,也会照顾一二。两人关系好,也是好事。所以姜煜又忍下了心中的不适。 杨静云很擅长找话题,接话也恰到好处。即使姜煜不爱说话,偶尔也会不自觉地说几句,气氛十分融洽。一顿饭吃完,几人关系近了几分,把后续行程定下来。 杨静云先和姜煜一起办手续,处理姜清秋名下的房产,过到姜煜、姜翎名下。姜翎还要培训一段时间,确认由她主演后,再签订合同。 吃完午饭,杨静云非要带他们买衣服,姜煜拒绝多次,姜翎也反复拒绝,时琛直接开车到商场,打了个电话,商场人就少了很多,只出不进,而且还有人专门过来招待。 -- 第16页 “时先生,您的一切要求,我们都会尽量满足。” 时琛身后跟着几个商场工作人员,十分有排面,买奶茶都不用排队。 杨静云司空见惯,就是没想到时琛会在这件事上横插一手。正常流程应该是她带着两个孩子买买买,为什么时琛要跟过来? ??? 难道是这两个孩子合他眼缘? 虽然姜煜有些像时琛,但杨静云并没有往那个方向想。时琛年轻时,是京城有名的纨绔,身边从来不缺美人,后来投身影视行业,清心寡欲,大家都觉得他可能转了性向,跨越生与死,爱上了工作。 时琛看见好看的童装,一顿狂买。 刚开始姜煜和姜翎都觉得不行,反抗无效,就渐渐麻木。 “这都是未来的拍摄道具,走我的账!” “我的不用……”姜煜不愿试衣服,时琛直接按他的码数拿,也不在乎合不合身,只要买得够多,总有几件合适的。 时琛随口道: “那是我这个当叔叔的,给大侄子的见面礼。” 杨静云见时琛一手包揽,没说什么。他想做的事,没人能拦住。而且他也不差这点钱,做慈善的时候都是千万起,拍电影自己投资,手头的蛋糕越来越大,才分出去一些。水果、零食等也买了一大堆,由商场安排人送到姜煜家里。 逛完天都黑了,四人一起吃了顿晚饭,时琛开车把他们送到小区门口。 “这是你爸爸?”刘婶正好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时琛。乍一看和姜煜有点像,瞬间精神抖擞。 “不是,您误会了。”姜煜连忙解释。 刘婶勉强相信,仍然用看不负责任的渣男的眼神看时琛。呵,男人,长得人模狗样的,有几个钱,就不负责。 呸! 时琛有些尴尬,没听到心里去。他又没结婚,哪来那么大孩子?而且之前姜煜说过,他们的父亲已经死了。 真是令人唏嘘。 来都来了。杨静云想去看看他们住的地方,时琛也非常自然地跟上去。 房子虽然小,但收拾得很干净。 通风还行,采光一般。 姜清秋的黑白照片挂在客厅,杨静云忍住眼泪,没哭出来。姜煜之前说过安安不知道,所以她在克制情绪。 时琛也看见了,觉得十分眼熟,却想不起来。 想问什么,也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按捺住了,打算好好教姜翎,争取把电影主角定下来,这样他们也能换套大房子,住得宽敞一些。 “你们俩住在这里安不安全?” “我明天安排人过来换锁。”时琛临走前还围着门锁研究了半天。 等他们都离开,家里只剩两个人,彻底安静下来。 姜翎还好,逛累了姜煜抱她,姜煜累了,时琛接手。虽然姜煜非常不情愿,实在累了,还是移交时琛,教他怎么抱,彼此之间的关系稍稍好了一些。 今天发生的一切,几乎震碎了姜煜的三观。想开口,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意识到了巨大的差距,因此心生沮丧。 良久,姜煜才开口: “我以后也会赚很多很多钱,你想买什么就什么。” “那些不重要,长大了,应该做你喜欢的工作,我也做我喜欢的工作。”姜翎伸了个懒腰,开始打哈欠。 “你想当明星吗?还是演员?”姜煜问。 “都不想。等我捞完这一票,咱们就好好学习,清华北大,都在等着我们……” 姜煜没想到妹妹会这么说,最后语气有些卑微: “我可以去蓝翔吗?” “蓝翔是什么学校?”姜翎好像有点印象。 “是个伟大的学院。学好了就能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建设万里河山。” “挖掘机学院哪家强!”姜翎瞬间想了起来。之前一直在想名校,反而忽略了电视上的广告。 “对,就是那个。” 姜煜想过许多职业,最终倒在了出发点。 成绩上不来。 他几乎看清了自己的未来,考个不入流的高中,再混三年,运气逆天,就读个本科,发挥正常,就是专科。 这样下去,再学三年也只是浪费学费,还不如去学一门谋生技能。比如洗剪吹、开挖掘机等等。 学习令人脑壳痛。 该死的分数!就不能多一点吗? 之前他也非常认真的学习,成绩仍然不太理想。这条路几乎已经堵死。 “哥哥放心,成绩差没关系,等我赚了钱,就给你请九个补习老师,一科一个。”姜翎终于说出了心中的野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2 23:31:52~2020-05-13 03:2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信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体验养崽的感觉 “你是不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姜翎问。 “……”姜煜保持沉默。 真是太可怕了。 想到今天时琛的排场,又觉得学习很重要。 看来还是要学一下。 不努力一下,永远都不会知道,其实自己努力了也没有什么用。 “我去学习。” “哥哥!你一定会成功的!”姜翎欣慰极了! -- 第17页 “……”姜煜匆匆回房间,关上门,背影仓皇。 姜煜本来打算请假一天,去办手续,时琛通知他,手续他来处理,姜煜不用请假,继续去学校上课,高兴的姜煜出门时都有点同手同脚。 时琛顺便去幼儿园帮姜翎请了假。 这还是苏老师几个月后,第一次看见大人来送姜翎上学。 “我是她叔叔,最近家里有事,帮安安请假一段时间。” “请假期间也要经常给小朋友安排作业,以免她忘记。” “好的。” 时琛开着价值千万的豪车,西装精致,手腕上一块表就数十万,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有钱人的气息。他给幼儿园的老师们带了见面礼,姜翎说过,之前幼儿园的老师们都对她很关照。 姜翎差点以为时琛真是她叔叔,明明也才见面没多久,他就自然而然地接手了这些事,连杨静云都没带。 下午时琛带姜翎去了游乐园,两人一起去儿童乐园坐飞艇、海盗船等等。这一切对姜翎来说都十分新奇,虽然幼稚了一些,但这种感觉并不讨厌。 杨静云被时琛支使,去给姜翎安排合适的老师,发现时琛在群里发游乐场照片,一头问号。见照片里的姜翎还挺高兴,就放下心来。 越来越不理解时琛的想法了,或许这就是男人吧。 也许他的父性被激活了,想体验养崽的感觉? 为什么要把她挤走,难道她就不能体验养崽的感觉? 呵,男人。 —— 接下来的日子里,姜翎跟着剧组安排的老师学习走位、表情、动作等相关技巧,一学就会,进度惊人。时琛和杨静云都有些惊异,觉得她在这方面着实有天赋。 照这样下去,不到半个月,就能正式工开拍。 姜煜在学校坐立难安,十分担心,怕妹妹不适应,怕学习太累,她学不会,心里难过。他一放学,就有人接他去时琛那里。时琛宠小姑娘,和奶爸似的,对姜煜就没那么体贴,只安排人接送。 姜煜过去的时候,十次有八次,安安在吃东西,剩下两次,不是在写题就是在玩手机。 因为姜清秋病逝的缘故,时琛特意带姜翎去医院做了体检,姜煜被稍上。兄妹俩的血型不一样,这也正常。 姜煜缺钙,长身体的年纪,时琛买了一些钙片,让姜煜按时吃。而姜翎有些营养不良,缺乏微量元素,要多吃水果青菜。 时琛特意从家里请了一个经验丰富的阿姨出来带孩子,天南地北的小食她都会做,变着法子喂姜翎东西。 姜翎一直在修炼内功,最近才练出一丁点少得可怜的内力,正好需要食补,来之不拒,顿顿吃饱。 还没过去多久,姜翎就胖了一圈。好在还处于正常范围,胳膊和藕节似的,脸色也比之前红润。 “《星河》里的男主角,不是单身离异男吗?把女儿养这么好,是不是不太合适?” 眼见着小主演日渐膨胀,剧组里的策划觉得不行。 “改剧本,把他的职业改成厨师。”时琛开始为难杨静云。 《星河》里另一个戏份较多的男主演饰演小主角的爸爸,带着离异的女儿,两人相依为命。 剧本里的设定,父女俩处境十分艰难,爸爸老豆喜欢喝酒,醉醺醺的,时常需要女儿照顾。小主角豆豆乖巧懂事,但特别笨,学习很不好,也没有朋友愿意和她玩。 稍微改一下老豆的身份设定倒没什么问题,正好可以解释酒的来路。 合同正式签订,姜翎成为《星河》的主演,戏份最多,片酬百万。第一次主演能拿到这么多电影片酬已经十分难得,时琛还给出了上映后1%的分成。分成是从他自己那份里面扣的,没让剧组其他人知道。 幼儿抱重金过闹市,太打眼。 时琛不常在这边,怕有心人盯上他们,一切都很低调。片酬和分成的事,反复叮嘱姜煜不要同别人讲。 姜翎觉得,等电影上映,自己应该会发财。 连高中三年,给姜煜补课的老师都能安排上。 最近补课的成本越来越高了,姜翎甚至想过,她快点跳级,然后提前把初高中的知识学完,再亲自给姜煜补课。 …… 也许他承受不住这种致命的打击。 为了哥哥健康快乐成长,姜翎不得不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可以表现出一定的天赋,但智多近妖,就不正常了。 ———— 杨静云把剧本重新推敲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电影正式开拍。 姜翎终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甚至比成年演员更沉得住气,认真揣摩演技和上镜效果。终究被身体限.制住,比如不受控制的泪水。情绪稍有起伏,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 祸兮福所倚,因此,姜翎表现出的一切,在其他人眼里都十分正常。即使小姑娘聪明有天赋,也是个正常小孩子,没到那等骇人的程度。 男主演长得不算很帅,但成熟稳重,还有些不羁,是有名的影帝周诚。他家里有个儿子,比姜翎大一两岁,周影帝偶尔在拍摄期间接电话,气得咬牙切齿,儿子打架了,儿子离家出走,儿子揪幼儿园小姑娘的小辫子,等等。 再与剧组里听话懂事的姜翎对比,周影帝恨不得再生个小号重新练级,最好生个软乎乎的小闺女。 -- 第18页 拍摄情况要比姜煜预想中顺利得多。 其他小童星可能会想家人,或者哭闹,姜翎全程一次也没有闹过,乖巧得让人心疼,很快成为全剧组的团宠,就连时琛都抱着不离手,和周影帝、杨静云明争暗斗。 电影全篇时长一个半小时,开拍后两个月,拍摄完成。 此时已是初冬,《星河》剧组要离开了。 时琛把姜翎送回去,十分舍不得。 他以电路不安全、家电使用年限久、有隐患等理由,把姜家重新装修了一遍,这样住起来也方便。 “我以后会报答你的。”姜煜注视着时琛, “好,我等你出人头地。”时琛一笑。 他一直都不喜欢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特别是一身刺的那种。不过每次看到姜煜,都有种怪异的感觉。想亲近,又控制住了自己。 只当自己是长辈,照拂一二。 临走前,他忽然升起了一个奇异的想法,姜煜该不是时家流落在外头的孩子吧?到底是大哥的,还是二哥的?回家了再好好查一查。 电影事毕,兄妹俩的生活再度回复了平静。 之前装修的动静楼里的邻居都知道了,见时琛穿戴不凡,就各种猜测。 两人放学回来时,正好听见邻居李翠红在与其他几个闲妇眉飞色舞讨论,唾沫星子乱飞: “那姜清秋,不出去工作,肯定是被包养了。” “我都看到那个男人了,还和姜煜长得挺像……” “是有些像。”边上的人也跟着点头。 姜煜怒从心中起,低头对姜翎说: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动。” 姜翎点头,却悄悄跟在姜煜身后。 万一姜煜动手打人,她也能帮点小忙。 李翠红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其他人都沉默了,看向她身后。 她这时才迟钝地察觉出危险性,回头一看,笑容僵硬在脸上,心虚又尴尬, “姜、姜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3 03:29:04~2020-05-13 21:0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超可爱的桃子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雾惜念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恶兽困在笼中 骤然被那双凶戾的眼睛盯着,李翠红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转而笑起来,不过是个没爹没妈的野孩子罢了。说几句怎么了。事都做出来了还不让人说? “那真是你爸啊?怎么不接你回家?” 姜煜怒极反笑,揪住李翠红的头发,把她拎起来了一些,忍住骂脏话的冲.动,毕竟安安还在边上看着。 “从小我妈妈就教育我,要做个有素质的人,但很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妈妈。” 姜煜这话一落,边上几个人低头拼命忍笑。姜煜又一眼扫过去,冷声道: “你们也一样。” “我家的事,轮不到别人来说。” “我妈做人堂堂正正,比那些阴沟里的老鼠好无数倍。” 姜煜说到这里,又掂量了一下脸色青红交加的李翠红,问: “你家那个胖儿子,是在六道口小学吧?” “我再听到一句闲话,就去校门口等他,见一次打一次。” “你横什么横?一点教养都没有,迟早坐牢……”李翠红仍然底气十足。 最近这段时间,可没看到之前那个有钱的男人,看来,姜煜他们没被接回去。小三生的私生子,怎么可能被正室承认? “你嘴臭,我就打你儿子。” “说一句,打一顿。” 姜煜松手,低头,发现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他身后。 “你要是敢打我儿子,老娘跟你没完!”李翠红把自家的宝贝儿子看得很重。当然,她的宝贝儿子也确实很重。 “你儿子是儿子,姜煜就不是别人家的儿子了?”刘婶过来调停,狠狠批评了李翠红,让她道歉。 刘婶的女儿嫁得很不错,有些权势,李翠红顾忌这一点,勉强道了歉,理好衣服,走时还低声咒骂一句, “死了爹妈的东西。” 姜煜闻言,握拳,眼神阴戾,看着李翠红的背影。 转而颇为担忧地看了安安一眼,却深深恨上了李翠红。以前姜清秋在时,李翠红说话就有些不阴不阳,现在更加过分。 今天居然说这种话,也不知道安安会不会多想,都怪那个该死的东西! “他们家那个小胖子虽然不听话,你还是别打了,免得他们家疯狗一样缠上来……”刘婶见姜煜情绪不太稳定,连忙劝慰。 “你们俩好好上学,以后考好大学,给你妈妈挣个面子……” “知道了,谢谢您。” 姜煜强忍下去。 他自然要报复,不过舍不得把自己搭进去。 慢慢来吧。 两人回家,姜煜非常生气,做晚饭时,菜刀剁在案板上,咚咚咚响,最后包了饺子。 姜煜觉得妹妹可能已经知道妈妈去世的事了。 她已经很久没问妈妈什么时候回家了。 “安安,你想不想妈妈?” “想。不过妈妈变成了星星,住在天上。” “对。她一直还在看着我们,她希望我们过得好。”姜煜心中酸涩难言。 -- 第19页 两人心情低落,躺在床上时,都在思索,怎么报复回来。 姜煜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从小学就开始和同学打架,初中更不必说。他比其他同学高一截,三四个同龄人都打不过他一个。 而且他脾气很不好,总和别人起冲突,姜清秋还特意送他学过散打,不是怕他输,是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把别人打成重伤。 姜煜在小区其他人眼里,就是个混混预备役,还是特别混的那种。只在几个认可的人面前收敛坏脾气,努力做出温良表象。 今天没有打李翠红,是担心后续会有很多麻烦。 这和学校里打群架不一样,同龄人只分个输赢,皮肉伤,过几天就好,不会闹大。 李翠红就是个滚刀肉,烦人得很。 她丈夫也是一丘之貉,是个高壮的黑车司机,经常在车站坑大学生,李翠红常常得意洋洋在小区里炫耀又坑到了多少人。 姜翎想了许久,想出一些能报复回来、又能把他们俩撇出来的办法,但过于阴狠,一击必杀,李翠红还没到必死的程度。 像李翠红这种人,适合掌嘴,或者杖二十。 第二天一开门,垃圾堆在门口,臭气熏天,不知道什么汤汁淌了一地。 姜煜被恶心得不轻,几乎忍不住想把隔壁的门敲响,把李翠红暴打一顿。 布衣一怒,血溅五步。 她家还有个满身纹身的光头佬,和市里一些灰色地带的人交情不错。 姜煜强行忍下,脸色却越发不好。 “楼道应该有监控的,我们回来的时候找刘奶奶问问。” 姜翎扯了扯姜煜的衣角。 他们还要去上学,不能耽搁太久。 “好。” 姜煜一路冷着脸,心情十分糟糕。 姜翎知道他忍得艰难,劝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姜煜微微点头,越愤怒反而越冷静。 傍晚两人回来时,垃圾又堆高了一些。 自从姜家装修过一遍后,李翠红就眼睛红了。原本还不敢怎么样,发现真的没人管这两个孩子,行事越发出格。 上次她来借豆浆机,姜煜没借,李翠红记在心里,越发恼恨。 隔壁的小胖子抽抽噎噎哭着回来。 他也是远近闻名的烦人鬼,朝人吐口水,骂脏话,抢小孩零食,踹狗踢猫,痴肥蛮横。 隔一会儿,里面就传来怒骂声,他哭得越发响亮。 姜煜去找刘婶反映门口的垃圾问题,然而监控正好照不到门口那点地方。不过刘婶也能看出来,这垃圾肯定是李翠红丢的。 刘婶直接敲门,让李翠红交垃圾清理费,否则就报警。 “我真的写了作业,被别人撕了……” “被谁撕了?” “我不认识他,我真的不认识他……” “让你说谎!人家不认识你,怎么撕你作业?啪——” “这次真没说谎呜呜呜……” 李翠红还在和孩子撕扯,先是不承认垃圾是她丢的,刘婶表示要给她的单位写举报信,李翠红才勉强把姜煜门口打扫干净。 另一边,姜煜和姜翎都已经进门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作业是你弄的?”姜翎问。 “嗯。” 姜煜作为校园一霸,支使几个小弟还是很方便的。这还不够解气,更想把李翠红套麻袋打一顿。可惜李翠红肯定能猜到是他干的,万一缠上来,就很麻烦。 姜煜也想过给时琛打电话。 但要说什么呢?邻居传流言蜚语,把垃圾丢在他门口?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打过去,未免小题大做。 而且,他们非亲非故。 杨静云也很忙,姜煜始终觉得,不能太麻烦别人。只要能自己解决的事,他都不会找人帮忙。 姜翎也烦恼起来,钱是有了,不过她年纪太小,非要年满六周岁,才能读小学,她不想继续在幼儿园蹉跎两年。 而且目前什么事都做不成,还要受恶邻的气,指望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太不现实。 她想让姜煜观察一下,李翠红夫妻俩有没有婚外情,或者破绽,隐藏的矛盾点,但这不该是她说出来的话,只能悄悄观察,再想办法。 古时候有吃绝户的习惯,一家的男人死了,村里其他人就蜂拥而上,把那家东西搬空,如今文明开化,仍然有这等欺软怕硬的恶毒之人。 人性自古如此。 姜煜再度清晰意识到自己的无力,可他连暴打李翠红一顿都不敢。有满腔激恨,却要忍住。情绪过于汹涌,有些头痛耳鸣,连眼底都漫起血色。 他脾气暴躁,精神不太正常,有轻微躁郁症,这些年一直在努力控制,现在却憋得几欲吐血。没有什么比恶兽困在笼中更痛苦。 很想砸东西。 很想打架。 忍到连表情都狰狞起来,殷红的血从掌心滴落。 姜翎在外敲门。 姜煜迟疑了一下,房间里没有镜子,他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深呼吸几次,才走过去开门,半跪着,把妹妹抱在怀里,动作轻柔。 姜翎没有说话,轻轻拍了拍姜煜的背。 姜煜心里一酸,差点落泪,不过忍下来了。 要是没有妹妹,他一定不管不顾打人,就算和他们分个死活也行。没有妹妹,他不会在意自己每顿吃什么,不管饭菜冷热,活一天是一天,不想什么未来。 -- 第20页 不仅仅是姜翎需要他照顾,他同样需要姜翎。 这样,才能好好活下去。 第12章 小老弟你在说什么 此刻天地寂静,仿佛连时光流速都慢下来。 “好了,我没事了,安安回去睡觉吧。” 姜煜声音微哑,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为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得。 明天还要早起送安安去幼儿园,应该早点休息。 “你作业写完没有?”姜翎一发入魂。 “……”姜煜心情奇异地好了起来,摇了摇头。 写完是不可能写完的,选择题随便填,大题空着,只有这样才能勉勉强强维持得了生活。 “没关系,你快写吧,我监督你。”姜翎拍拍姜煜的肩。 “……”姜煜内心唏嘘。 或许这就是苦酒入喉心作痛。虽然手中无酒,但心中有酒。 姜煜现在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他应该说自己写完了,改口已经太晚,只能拿出作业,冥思苦想。 姜煜房间很小,重新装修后,墙上装了内嵌式书架,折叠写字台,可以坐在床上写。 姜翎坐在他边上,一边看书,一边监督。 有了书架,自然应该买些书填满。 对于姜煜来说,这些都是摆设。他也没觉得安安拿着一本《幼儿微积分超入门》有什么不对,既然有“幼儿”两个字,还有“超入门”,肯定是给小孩子看的,至于微积分,那是什么?没听过,不知道。 姜煜简直坐立不安,看着数学题,陷入迷茫。分开看每个字都认识,组合起来是什么意思? “你还有多少?”姜翎翻页的速度很慢,在认真思考书里的内容。这本书由浅入深,看懂之后,还挺有趣的。 “一篇作文,三张卷子。” 姜煜盯着数学题,无从下笔,开始翻课本找类似的题型,找到了就松一口气,对着例题,按步骤解题。 “以后周日补习一天,每天晚上回家后,还能补习两个小时,然后再写作业……”姜翎开始计划。 姜煜身体僵硬,如临大敌,不敢直视姜翎的眼睛: “我觉得没有必要。” “哥哥试试吧,看有没有效果。” 姜煜没有反驳,算是默认。忽然觉得肩头的重担又沉了两分。 良久,姜煜写完数学卷子,想抄一篇作文交上去,作文题目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人》。 当着妹妹的面,明目张胆地抄肯定不行,转头正好看见她眼神迷蒙,小脑瓜一点一点的,瞌睡得厉害。姜煜声音温柔下来,不自觉带了两分笑意: “安安乖,去睡觉吧。”去睡我就可以抄作文了。 姜翎却被他惊醒,墨黑的瞳在灯光下尤其明亮,因睡意氤氲起薄薄的水汽,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让姜煜想起喵喵叫的小奶猫,非常想呼噜两把。 “等你写完我再去睡。”姜翎打了个哈欠。 变成小孩子后,很容易困,尤其是在动脑之后。 犯困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用了好大的毅力才没栽倒在床上。 “那我快点写。” 姜煜默默吞下自己种出的苦果,开始绞尽脑汁写作文,可恶,应该趁她打瞌睡,快点抄一篇的! 其实最近他已经发现了妹妹的变化。 她没有以前那么好哄了。而且有些固执,说一不二。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 安安被时琛带了几个月,有些变化也正常。在姜煜看来,这一点算是好的变化。以前安安胆小又爱哭,还臭美,别人有什么,她就想要什么,要是不如她的意,就闹别扭。现在她很懂事,不吵着要洋娃娃和玩具熊了。 让姜煜感到不安的是,就算他不在安安身边,她也不会受到影响。如果别人对她很好,她也能高高兴兴地留在别人身边生活。 他的位置好像是可以替代的。 这一点令他惶然,却无法对妹妹说出来。 好在时琛和杨静云都已经离开,这里又只剩他们二人。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令姜煜安心。妹妹陪他写作业,也让他多了些安全感。 姜煜忽然灵感如泉涌,刷拉拉把作文写完了。 姜翎等他写完,伸手要看。 姜煜也不避讳,直接递过去。反正都是编的,叫安安看见也没关系。至于他内心真正的想法,绝不会泄出半分。 “他像一座伟岸的大山,也像宽阔的海洋,他永远在为这个家庭付出,他沉默寡言,只偶尔抽两支劣质香烟……” “当我意识到他的伟大时,他已经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姜清秋一定在教育问题上煞费苦心,姜煜写得一手好字,作文拼拼凑凑也能写几个像样的句子。 简单概括,姜煜的作文里,对他影响最大的人是他得绝症死去多年的爸爸,与病魔顽强抗争最后还是死了,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姜翎看完,沉默。 “看不懂吧?快去睡觉。” 姜煜抽走作文,放回书包。妹妹才看了几眼,应该没看到后面吧?不然问他爸爸去哪里了,怎么回答? “哥哥早点睡。” 姜翎正打算从床上下来,被姜煜直接抱回房间,放在床上。 “安安等会儿,我去热杯牛奶。” 等姜煜端着牛奶回来,姜翎挨着枕头已经睡着了。 -- 第21页 “喝奶。” 姜煜终于忍不住,捏住妹妹软乎乎的脸蛋,揉了揉。平时不能捏的,说不定就哭了。 姜翎挣扎着醒过来,迷迷糊糊被他喂了大半杯牛奶,打饱嗝了才躺下。 姜煜很想说点什么,比如,好像小猪啊。 不过怕吵着她睡觉,匆匆离开。 —— 姜翎在幼儿园越发沉默,总在角落看书。 老师见她是真的喜欢看书,又记住了里面的内容,比如肉食性恐龙、草食系恐龙的区分、常见的动植物种类等,就由她去了。小朋友们的性格各有不同,安安静静的小朋友也有。 以前的安安小朋友很喜欢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特别投入,有个固定过家家的搭档——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白白嫩嫩,相貌精致。 最近他总用控诉的眼神看姜翎,欲言又止,有几次还悄悄抹泪。 姜翎只能装作看不到。 其实内心唏嘘。 朕身负重任,岂能被儿女情长所绊? 小男孩长得不错,挺受欢迎,是全园公认的“园草”。姜翎下午看书时,有个留着西瓜头的小姑娘鼓起勇气走过来,一手叉腰,试图凶一点: “姜翎你天天看书有什么用啊?” “上次考试加起来才五十分,还不如和我们一起玩游戏!” “这次我让你演公主好了!” 姜翎闻言,抬眸,小西瓜姑娘下意识后退两步,腿软。 或许是因为小孩子对气场比较敏感,本能觉得姜翎不好惹,有点怕她。 “你们去玩吧,我喜欢看书。” “就知道看书看书,你知道这是什么草吗?”小西瓜姑娘把随手揪的野草叶子递给姜翎看。 “蒲公英。”姜翎姿态从容。 “那这个呢?”小西瓜为了问倒姜翎,又跑去草坪揪了一根新的野草。 “车前草。” “这个?” “鲤肠。” “这?” “牛筋草。” “?” “薄荷。” “这个大的呢?” “这不是草,你把苏老师种的惠兰拔起来了。”姜翎目露同情之色。 “呜哇——” 响亮的哭声直冲云霄。 苏老师重新把惠兰种回去,没来得及生气,又去安慰另一个被虫子咬到手指的小朋友。 “翎翎,那个咬人的是什么坏虫子?”围过来的小朋友们争先恐后地问。 “飞蚁。” “这个呢?会叫。” 又献宝一样的,把之前抓到的小虫给姜翎看。 “蝈蝈。” “这个大的!” “金龟子。” 没有虫子的小朋友试图自力更生,现抓一只—— “翎翎,那个会飞的是什么虫子呀?” “不要抓,是马蜂。” 然而已经晚了—— “呜哇——” 这次哭声有点凄惨。 一下午过去,姜翎在哭声中树立了领导权威。 放学时,幼儿园的“园草”拦在姜翎面前,委屈巴巴问: “你是不是心里有了别人,不喜欢我了?” “我每天五块钱零花钱,可以给你分四块五。” “剩下的钱用来干什么?”姜翎好奇问。 “攒起来给你买礼物。”园草说完,白皙的小脸通红通红,不敢直视姜翎的眼睛,很快被揪住书包带子,整个人被拎了起来,在空中无力地蹬腿。 “小老弟,你在说什么?”姜煜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3 21:10:32~2020-05-15 04:2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河森林 20瓶;不羡鸳鸯只羡仙 10瓶;九九的尾巴 5瓶;雾惜念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会喷火的大恶龙 皮笑肉不笑。 眼神还凶得很,连牙齿都白森森的吓人。 园草一下子就想到了会喷火的大恶龙,瑟瑟发抖。 想挣脱而不能。 纵使园草再可爱,再受欢迎,被命运揪住后颈皮,仍然毫无反抗能力。 小朋友们都知道那是姜翎的哥哥,他又高又坏又可怕。以前有个小胖墩揪了姜翎的头发,被姜煜提起来狠狠打屁股。打完后屁股肿了,小胖墩一坐在椅子上,就嗷嗷叫。 园草特意趁姜煜还没来的时候,和姜翎搭话,却没想到,终究逃不过这一劫,还被大魔王哥哥抓个正着。 园草结结巴巴开口: “翎翎的哥哥,可不可以……不打我的屁股?” “我想和翎翎做好朋友。” 说着说着,眼泪汪汪。 想到最近被冷落了,更是哭得停不下来。 姜煜还没怎么样,提的小崽子就哭成这样。 气都撒不出来。 再这样下去,迟早憋死。 小孩子果然烦人。 “她有零花钱,你自己多买点奶喝吧。” 姜煜语气冷漠,把园草放在地上,王之蔑视。 姜煜把姜翎抱起来,大步离开。 “翎翎,翎翎……” 园草追在后面,眼泪挥洒。然而小短腿跑不了多远,很快被幼儿园的老师抓回去,关在园里,等待家长领取。 -- 第22页 他努力伸长脖子,望着姜煜的背影,委屈巴巴,又开始抹眼泪。 周围的老师和家长都快笑得变形了。 —— “你以后一天十块钱。”姜煜咽不下这口气。 幼儿园的小崽子居然还给安安发零花钱,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妹妹的零花钱当然只能由哥哥来发! “不用那么多,我不买东西,还要攒着给你补习。” 姜翎语气稳重,小幼崽故作大人老成模样,分外可爱,但姜煜听清楚她说的内容,差点跌倒。 生活对他下手了! “走快点!很快老师就要上门了!”姜翎催促。 前两天,她已经在网上和家教老师沟通过,今天正式开始补课。 姜煜本来还想拖延,姜翎直接定好日期。 在劫难逃。 时琛和他说过,安安比普通小孩子聪明,尤其要注意教育方式。不管是主动想办法拍电影,还是联系家教老师,姜煜都接受良好。 可能其他和安安同龄的小孩子也会生出类似的想法,安安最大的不同在于,她不止想,还会动手去做。 “哥哥放心,你很快就会有进步的。” 姜翎见姜煜不说话,还安慰了一句。 姜煜只觉得这一路的风景分外动人,不管是来来去去的行人,还是川流不息的车流、随风飘舞的落叶,连天边的残云都是好看的烟紫色。 真希望这条路无限长,最好能走一辈子。 即使姜煜有意放慢速度,仍然在家教老师到达前,走到小区门口。 红油漆在小区外墙上,画了一个圈,里面是个“拆”字。它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是希望,是财富,是新生。 早上出门时都没有。 姜煜看着“拆”字,陷入沉思。 这是真的吗? 门缝夹着开发商的通知书。 “安安,掐我一下。” 姜煜有些飘。 竟然是传说中的拆迁…… 难道幸运之神终于降临到他们头上了吗? 姜翎没和他客气,直接掐了一把。 姜煜“嘶”了一声,感叹道: “看来是真的。” 姜煜进门后,展开通知书,姜翎也凑过去,两人一起看。 原来附近要被开发成大商圈,国内知名房地产公司想买下整个旧小区,希望各位户主有空时,与公司拆迁组商谈。 “我已经不想再努力了。” 姜煜如释重负,仰躺在沙发上,宛如一条咸鱼。 “原来我真正的职业是当一个房东。” 都要拆迁了,还学什么习! 不学了不学了! 虽然有些舍不得现在住的房子,这里有成长的记忆,而他已经意识到安安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生活得更好,换个地方住也行。 如果能远离李翠红,远离这个小区里的部分住户,那就更好了。 “不可以。”姜翎扯了扯他的袖子,试图让他坐起来。 “安安乖,你负责考清华,哥帮你看房子。” 姜煜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 他当然还记得和时琛说的话,要出人头地。但一学习就浑身难受,不得不想想别的办法。 比如当兵,比如……拍戏。 安安还小,最近这几年肯定不行。 正好这时有人敲门,姜煜伸了个懒腰,神色恹恹,过去开门,发现是个年轻姑娘,最多二十,相貌清秀,举止大方。 家教老师来了。 这位是本市师范大学的大学生,有丰富的教学经验,温柔耐心,负责语文、英语,以及思品、历史等四科。每周的二、四、六,周日下午由她负责。 还有一位教理科的男老师,负责剩下五科,时间安排在一、三、五,周日上午,时间被排得满满当当。 姜翎本来打算找九位,但补习老师太多,时间上不好安排。还好大学生教导初中课程,相对轻松,两个老师就能把姜煜安排得明明白白。 “您就是王老师吧,王老师您好,这是我哥哥。” 姜煜对补习的态度太消极,姜翎主动过去招待王老师。客厅也有桌子,姜煜就在客厅补课,姜翎在另一边看书。 —— 他们家的家长怎么不在?这个学生虽然长得好看,却不太好管,一看就是个刺头。 王老师没问,打算先讲英语,从初一开始复习,把课本里的内容总结精炼后,讲给姜煜听,让他做笔记。 初一英语非常基础,姜煜听得懂,就是有种莫名的烦躁,根本坐不住。 王老师也发现了他这个问题,每讲半小时,就让他休息十分钟。姜煜也玩手机游戏,不怎么沉迷,随便玩玩,段位很高,但他玩游戏的时候一脸不耐,就算胜利,也不高兴。休息十分钟,精神状态并没有什么改善。 就像个爆竹,在点火的边缘跃跃欲试。 王老师讲着讲着声音就没了。 她感觉,这个学生下一秒就会掀桌子。 看课本就像在看杀父仇人,眼神里的排斥几乎实质化。她怀疑这个学生得了厌学症,还是晚期,没得救了。 “哥哥,你还想学吗?” 姜翎过来,牵住姜煜的左手。他掌心还有因忍耐李翠红留下了掐痕,已经结了痂。但因苍白的肤色,十分明显。 -- 第23页 “如果哥哥真的很讨厌学习,不想学,那我们今天就不学了。” 姜煜摇头。 一个小时一百块,不行,他一定要学完。 这些都是安安的零花钱。 “王老师,辛苦你了,可以看会电视,休息一下。” 姜翎主动与王老师说话,希望这个年轻的老师能放松一些,不要这么紧张。 姜煜起身去切水果,用小盘装着,他和安安一盘,王老师一盘。 “看看慢慢吧。”姜翎提议。 慢慢是小乌龟的名字。 之前姜煜怕妹妹日渐自闭,所以给她买了一只乌龟。 姜翎取名慢慢。 乌龟好养,一两日喂一次龟粮,不过天气越来越冷,慢慢要冬眠了,最近不怎么动,十分安静。 姜煜站在边上,看了会儿,丢了极小的一块水果,慢慢不爱吃水果,懒洋洋的。 明明也没做什么,心里莫名的躁郁,就平复了下去。 生活需要一些琐碎小事,填补在森严的生存法则中,把锋利的边角,变得圆润温柔。 姜煜继续跟着王老师学,耐心做笔记。 王老师主要是讲课,把作业和单词、背诵任务留在课后。说好两个小时,并不算中间的休息时间,等她出去时,已经九点了。 小区离公交站有点远,姜翎让姜煜送送王老师。 王老师受宠若惊,连连拒绝,姜煜还是冷脸送出去了,送到公交站才折返。 中途王老师试图与他交流,鼓励了几句,姜煜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王老师无奈放弃。 姜煜暗道一声麻烦,早知道就应该请两个男老师,省得以后都要跑出来送一趟。 回来后,姜煜还要背单词,背短文,写作业。 “安安去睡觉。” “等你写完我再去。”姜翎撑着下巴坐在姜煜身边。 “那你今晚都睡不了觉。”姜煜直接把妹妹拎起来,放回房间,拍了拍她的头: “我不会瞎写的,你先睡吧,天天晚睡会长不高。” 姜煜一想到妹妹拍电影赚的钱都花在这里,就分外肉痛。 买零食吃到肚子里能长两斤肉,买块大石头丢水里还能听个响,给他补课,就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眼界被拓宽之后,发现自己没有与野心相符的才能,无疑是痛苦的。 足以令学渣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姜煜重新坐回桌前,咬牙切齿,盯着英语单词,想拼个你死我活。 姜翎练了一会内功,悄悄把门开了个缝,发现姜煜正在拼写单词,表情狰狞,还拔自己的头发,一根、两根、三根…… 姜翎心道,看来要给姜煜买瓶霸王洗发水了! 不加特技,duang的一下,很黑很亮很柔。 听说是纯中药的,没有那种化学成分。 洗了后拥有浓密秀发,乌黑自然,这样他拔完头发,还能快速长出新的。 作者有话要说:  姜翎:你为什么要拔自己的头发? 姜煜:疼痛可以刺激感官,增强记忆力,每拔一根,我就读一个单词,这样就能记住了 姜翎:谁说的? 姜煜:我自己想的 ——感谢在2020-05-15 04:22:07~2020-05-15 22:0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棠 34瓶;不羡鸳鸯只羡仙 10瓶;三里 9瓶;山中狼人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举重一定能拿金牌! 姜煜拔着拔着,忽然觉得不妙。 回头一看,妹妹穿着毛绒绒的粉色小兔子拖鞋,头顶翘起呆毛。也许在思索着什么,眼神懵懂。 嘶—— 姜煜倒吸一口凉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 “你怎么出来了?” “客厅灯还没有关。” “我回房间。”见她没问,姜煜悄悄舒了口气。打算把桌子收拾一下,带回房间继续学。 “哥哥早点睡吧,不要熬夜。” “安安,我是不是很没用?”姜煜把摊开的书合上,推开,有些颓丧。 他无力地抓了抓头发,伏在桌上,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垂下,微微颤动,几乎要哭出来。 什么事都做不好,连几个该死的单词都记不住。 在气哭的边缘跃跃欲试。 又因为自己的情绪太难控,连这点小挫折也承受不住,简直和废物一样,开始自我厌弃。 姜翎见他情绪不对,飞奔过去,熟练地爬上膝盖,钻进姜煜怀里。 “对不起,安安,我太没用了。” 姜煜后仰,靠在椅背上,声音很轻,仿佛飘在无尽虚空中,找不到落脚点。不想太难堪,不想当着妹妹的面哭,那简直太丢人了。 好在他十分疲惫,哭也哭不出来,只觉得周围一切都在模糊虚化,躯壳沉重,一切都空乏无意义。 此刻,他周身气息阴郁低迷到了极致,任由自己坠入深渊,就算在这一刻死去,也不会挣扎一下。 “没有。” 姜翎抱住姜煜的脖子,把下巴搁在他肩上,一字一句认真道: “哥哥很好。” “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姜翎在心中自省,她把姜煜逼得太紧了。 -- 第24页 今年姜煜十六岁,她四岁,未来还有很多时间。就算要让姜煜变得更优秀,也不可能一蹴而成。把他拘在家里补习,机械性灌输知识,只会让他更痛苦。 “我哪里好了?经常凶你,还很蠢,成绩不好,又没用,不能给你买喜欢的东西,不让你出去玩,也不让你养小狗……” 每委屈妹妹一次,姜煜都记在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补回来。 “哪里都好,别人都没有这么好的哥哥。” “每天你喊我起来,给我梳头发,还要做饭、洗碗,送我去幼儿园,晚上接我回来……” “我不想养小狗了,养乌龟就很好。” “你一点也不蠢,很聪明……” 夜里有些冷,姜翎还没说完,打了个喷嚏。 “不说了,我给你冲杯黑咖啡。” 姜煜听见喷嚏声,骤然清醒过来,恨不得给自己的脑袋来两拳。她刚从床上下来,怎么让她在外面呆这么久?不就几个破单词吗?就这事儿还值得丧?他就不信自己搞不定。 万一安安感冒了怎么办?她血管细,不好打针,每次都要病很久,姜煜匆匆忙忙把妹妹塞回被窝,然后去冲“黑咖啡”。 其实是家庭常备-板蓝根,只要说是黑咖啡,她就喝了。难道名字洋气一点,味道也会不同? “从床上下来,也不加件衣服,真笨。”姜煜皱眉,捏了捏她冰冷的小胖手。 姜翎捧着温热的“黑咖啡”,闻到了中药的味道,便猜测这是防治风寒的药,喝完忍不住打了个嗝。 “哥哥快去睡吧。” 姜翎缩在被子里,见姜煜恢复正常,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 “知道了。” 最近姜煜很少看到她笑,忍不住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留了盏暖黄的小夜灯,关门出去。 姜翎回想一些与姜煜相处时的细节,发现他控制不住情绪,但又不是那种爆炭性子,脾气更倾向于间歇性发作,就像身体里困着恶兽,一旦找到机会,就想冲破牢笼。 他自己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在努力克制。 一些高深的内功心法可以宁神静气,洗经伐髓,不知对他有没有用? 姜翎想过,随便编个理由让姜煜练武。但经脉窍穴这些十分复杂,不知道他能不能记住,万一练岔了,可能半身不遂、嘴歪眼斜……就默默延后了这件事。 “系统,可以让姜煜直接开始修炼内功吗?”姜翎在心中默问。 【8848为您服务】 【鉴于这是宿主的第一个任务,而且宿主表现良好,系统决定为宿主提供援助,只需98积分,系统就能以“绝世高人托梦传功”的方式,让姜煜学会适合他体质的全套功.法!】 【不要9998,也不要998,只要98,困扰宿主的问题就能解决,赶快订购吧!】 “……” 系统特殊的电子音突然在脑中响起,姜翎心情复杂。原本以为系统高深莫测、神秘强大,现在…… “我没有积分。” 【系统允许赊欠,只收百分之十的利息,还可以分期付款,首次六期免息】 “要怎么才能获得积分?”姜翎问。 【完成任务即可获得积分,积分多少视宿主的任务完成度而定。】 “积分区间大致是多少?” 【0-1000。如果完成了隐藏任务,还能得到附加分,或者特殊道具】 “我明白了,姜煜适合什么内功?” 【需要计算。是否允许系统复制相关数据?】 “是。” 仿佛有种无形力量,促使姜翎回忆了一遍与武学相关的功法、常识。这种力量温和且高效,并没有给姜翎带来什么负面影响。 姜翎和系统之间,虽然联系紧密,但不能窥探彼此的想法,系统想得知姜翎的记忆,还要征求同意。二者地位平等,这也是姜翎当初接受协议的原因。 【数据整合分析中……】 【最优选:《浩然经》 内含心法、步法、身法、剑法、拳法等】 【契合度:86.7%】 姜翎没想到会是这部功法,《浩然经》由大儒研写,比较温和。 “没有更高的吗?” 【《血魔九变》,契合度99.8%】 “就《浩然经》。”姜翎立刻定下。 《血魔九变》是有名的魔道功法,会放大修炼者内心弑杀欲,容易失去理智变成疯子,越疯魔战斗力越强。 【积分:-98】 【合作愉快!好用再来!】 姜翎也不知会有什么效果,只能期待第二天姜煜的变化。 原本姜煜还在床上背单词,忽然一阵困意席卷,他暗骂两声,钻进了被窝。稀里糊涂做了个梦,一群峨冠博带的古人围着他念念有词: “天生反骨,戾气难驯。” “习得《浩然经》,五岳倒为轻……” 姜煜想翻身,动弹不得,被动感受温和的气流在体内循环,一遍又一遍,永无止境,身体仿佛轻松了许多,连思维也分外清晰,完全记住了行进路线。 “能受吾等传承,也算与吾等有缘,此功不可轻传,望你谨言慎行,不负《浩然》。” 这一晚上好像被无限拉长,姜煜始终在重复练习,直到彻底掌握,才换成下一样。 第二天醒来时,他差点吐了。 再也不想听见《浩然》两个字。 -- 第25页 昨晚好像出了一身汗,姜煜下意识运转功法,居然成了!梦里练出来的内力还留在身体里! 梦里的事,会变成真的? 姜煜恍恍惚惚,拿着衣服去洗澡,深一脚浅一脚,开门,把手直接被他扳下来,“哐当”落地。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他几乎忍不住想冲进妹妹房间,把她高高举起来! 他想到以后做什么了! 举重一定能拿金牌!!! 姜煜匆匆洗了个热水澡,把床单被罩丢进洗衣机,去厨房煎蛋,随手抄起擀面杖,几步挪到客厅,施展剑法。 这剑法当真飘渺出尘,使起来流畅自然,没有一点桎梏感。 “哥,蛋糊了!” 姜翎欣赏了一会,开口提醒。 姜煜面红耳赤,带上厨房门,继续做早餐。 他还是很兴奋,甚至开始哼歌, “喜羊羊,美羊羊……” 多亏了昨晚的“黑咖啡”,姜翎没感冒,精神还不错。 姜煜状态很好,终于有了少年人应有的朝气。 “安安,以后跟我学武功吧!能飞的!” 梦里老师父们说的“不可轻传”姜煜当然还记得,但安安不同,那是妹妹,肯定要学的。 “好。”姜翎笑着点头。 早晨多耽搁了一些时间,姜煜抱起姜翎,一个冲.刺,成功在上课前赶到幼儿园,放下姜翎,再灵活挤进公交车,仿佛出笼的鹰,迫不及待想展翅高飞。 “今天你哥哥好像很高兴啊,发生什么好事了吗?”苏老师好奇道。 “给他请了两个补习老师,他高兴得合不拢嘴了。”姜翎一边放书包,一边解释。 周围的小朋友,都有很多问号。 第15章 小朋友都爱摇摇车 “没想到他这么爱学习,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爱学习的孩子……”苏老师还记得校门口,姜煜穿着开裆裤翻墙的壮举。 多么爱学习的好孩子啊! 上次翻墙也是为了给妹妹送书包,多么感人的兄妹情! “不愧是翎翎的哥哥。”园草在一边跟着点头,深以为然。 姜翎打算再观察一下姜煜的学习状态,要是有所改善,就让他继续学。 “翎翎,你哥哥在家里凶吗?” “不凶。” “他成绩一定很好吧?” “……” 姜翎点头。 这是个令人沉默的问题。 “哇!那你哥哥好厉害!”周围的小朋友们都露出羡慕的眼神。 下午姜煜过来接姜翎时,便发现平时很怕他的小朋友们,都偷偷盯着他看,目露崇拜。 嗯? 难道安安已经和他们说了我会武功的事? 姜煜便挺直了背,神色沉静,作出高深莫测之态。 哇哦—— 小朋友们更加高兴,不愧是翎翎的哥哥,和翎翎一样聪明又好看! “哥哥好!我是温思睿!” 上回那个哭唧唧的小崽子再度鼓起勇气凑上来,还超用力地给姜煜鞠了个躬。令姜煜生气的是,这小崽子把“翎翎的”三个字都省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挨打? “哥哥你学习那么好,我好崇拜你!” 园草上次哭着回家,和爸爸妈妈说了幼儿园的事,大人就告诉他,要主动表现,让翎翎的哥哥对他改观。 姜煜怔住,学习好,他是在讽刺我,还是在挑衅我? “回家回家!” 姜翎扯扯姜煜的裤腿,再耽搁就露馅了! “翎翎再见!哥哥再见!” 园草在后面挥手,热情欢送。 姜煜冷哼一声,抱着姜翎离开。 “今天去买只鸡,买条鱼,再买点排骨,吃大餐……” “算了,明天早上去,才能挑到好的。” 姜煜仍然处于膨胀状态,路过小区门口的超市,忽然听到一声: “小帅哥,快来玩呀~” 凹凸有致,线条流畅。 声音娇媚而不失童趣,颜色丰富而不显驳杂。 它,花里胡哨,能瞬间吸引路人的注意力。 它,歌声嘹亮,为小朋友带来欢笑与快乐。 姜煜神色一动,看向姜翎。 “安安去玩吧,我有硬币。” 小朋友们都爱的摇摇车,安安已经很久没坐了。 “不了不了。”姜翎连连拒绝。 这个真的不行! 平时幼稚一点,心安理得,可是这个晃来晃去还会叫的车,她是真的不想坐! “放心吧,哥有钱!” 姜煜果断把妹妹放进座位,武力压制。 附近另一个家长不让玩的小朋友露出羡慕的眼神。 为什么他的妈妈就不能像这个帅气的大哥哥一样,强行把他放进摇摇车呢? “我觉得不行……”姜翎还想抢救一下。 姜煜已经投了一个硬币,摇摇车并没有反应。 “两个?”姜煜又投了一个硬币,摇摇车还是没有反应。 只剩一个硬币了。 既然已经投了两个,也不差这最后一个。 摇摇车吞掉三个硬币,仍然没有反应。 姜翎内心庆幸,还好是一辆坏摇摇车。 不然朕一世英名…… “辣鸡。”姜煜很失望,还有些愤怒,抬脚踹了一下摇摇车,没用多大力气。 -- 第26页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爸爸的妈妈叫什么?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摇摇车瞬间被触发,开始晃动。 姜翎大惊失色! “安安别怕,我在。”姜煜以为妹妹怕摔倒,守在边上,随时防护。 最近安安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没想到坐上摇摇车,还是会怕啊! 果然没有他这个哥哥,根本不行嘛。 姜翎心情十分复杂,剧烈波动。 朕……罢了……入乡随俗…… 转而与不远处羡慕地望着她的小男孩对视,心情更复杂了。 “走了。”小男孩的妈妈督促。 “让我再看看……”小男孩眼馋极了,不能玩的话,看别人玩也好。 姜煜内心唏嘘,别人的家长好严格啊,像他这么宠孩子的人真的不多了。 以后每天都让安安坐摇摇车! 她一定是不好意思和我说。 然而机智的我早已洞察一切…… 摇摇车好像恢复了正常,但是姜煜投了三个币。 超级加倍! 姜翎后续已经适应了摇摇车,歌声一直在脑中经久不散。 两人回家时,正好遇见补课老师。 姜煜匆匆煮了两碗面,他自己那碗风卷残云,吸溜吸溜吃完,姜翎端在一边,慢悠悠地围观姜煜学习。 今天是位男老师,给姜煜补数学。 姜煜唯一还过得去的科目就是数学,总分一百二,平时七八十,发挥得好,可以过百。他今天心情好,补课状态不错,老师讲过的题,基本都掌握了。 等老师离开,姜煜终于想起来之前被忽略的问题,问: “之前那个小兔崽子说我学习很好,是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学习很好。” “嗯?还有这种长相?”姜煜狐疑。 “所以下次你一定要好好考试,不要只考二十分了,让其他小朋友知道我会……” 姜煜突然打断妹妹的话,问: “你上次考了多少分?” 姜翎沉默。一张二十,一张三十,记忆犹新。 呵,居然翻旧账。 “我下次可以考一百,你可不可以?”姜翎迅速延后战线,反败为胜。 “当然不可以。如果是总分的话,那没问题。”姜煜开始偷换概念,并且试图溜走。 “你是不是快月考了?”姜翎算了算日子,临近月末,姜煜又该进考场了。 “我去收衣服……” 姜煜大步离开。 “开家长会的时候我要去。”姜翎追上去。 “不行!”姜煜认真收衣服,态度坚定。 上次开完家长会,同学们都在背后指指点点。 莫得感情的校霸居然有个读幼儿园的妹妹,背错书包后,翻墙送包被抓,简直能让人笑一年。还能作为学校经典事件,流传至下下下…下届。 以前他面无表情,稍稍一瞪,周围的同学顿时散得干干净净。现在不管他怎么凶,同学们都没有反应,还主动追问,下回家长会妹妹来不来。 “你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去。” “不让苏老师送你。”姜煜想抢救一下自己濒临破碎的校园大哥形象。 “我翻幼儿园围栏,自己坐公交车去。” “……”姜煜知道,她真干得出来。 还翻围栏!学什么不好,跟我学这个! “那我带你去行了吧,到时候别哭。”姜煜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命吧。 “好。” 翌日,再次经过摇摇车,里面有个小朋友,姜翎逃过一劫。 但也没安稳多久,外面有人敲门。 姜煜看了一眼,是李翠红,还带着她丈夫。 他没开门,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煜,我知道你在家,有好事,快点开门。” “上次的事,姨给你道歉。” “姜煜,开门!” “真的有好事——” 李翠红这么一说,姜煜顿时了然,肯定没好事。 她一定又想出了什么损人利已的鬼主意。 “哐哐哐——” “给老子开门!” 换成光头敲门,即使时琛好换过门,锁也安全,沉闷的声响还是令人心神不宁。 “你要是不开门,我们就一直在这里敲。” “再敲我报警了。”姜煜不耐烦道。 “你报啊,敲个门怎么了,有事和你说不行?” “说吧,什么事。”姜煜现在有了底气,把门打开。 他们俩要是不老实,就把他们揍一顿。 “你这房子卖不卖?”李翠红问。 “不卖。”姜煜语气冷硬,还有些厌恶。 什么狗东西,真是马不知脸长,长得丑,想得美。 他们俩想进去,被姜煜挡在门口。 “四十万,明天就去办过户手续,要是不同意,你们可没现在这样的好日子过。”光头夹了支烟,吞云吐雾。 “过你妈的户,脑子被门夹了,做梦呢。” 姜煜口吐粗鄙之语,鄙夷地看着那两人。 “小狗崽子怎么说话呢?”光头丢了烟,一巴掌挥来。 “老畜牲,就是欠打!” 姜煜抓住他手腕,往外一折,对着他肚子就是一拳。 -- 第27页 “啊……”光头捂住肚子蹲下去,只觉得一阵剧痛。 “你还敢打人!小王八蛋……”李翠红过来撕扯,想挠姜煜的脸,语气施舍一般: “让你过户是看得起你,等别人找上来,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姜煜抓住她头发,两耳光扇上去。 “做你妈的百日梦,就是欠扇,早就想打你了……” “给老子死!”光头捂着肚子,努力站起来,一拳砸过去。他生得高壮,这一拳没有留力,暴怒出手,带起破空声。 那瞬间,姜煜灵机一动,拿手头的东西去挡。 李翠红嘴角便扬起得意的笑容—— 瞬间脸被打歪,还掉了两颗牙。 楼梯间爆发处一阵惊天动地的哀嚎,李翠红痛得哎哟哎哟叫起来,在地上打滚,说话含糊不清。 “小畜牲,你给老子等着!” 光头看出几分门道来,抛了声狠话,把李翠红扯回去。还啐了一口,骂道,丢人现眼的蠢婆娘。 来补课的王老师之前听到声音,躲在下面,想帮忙,又不敢,打算报警,见姜煜一个打两个,干脆利落,把那两人打回去了,又歇了报警的念头。 这究竟是个什么魔鬼学生啊…… 她忍不住腿软。 “来,补课。”姜煜看见她,居高临下望来。 王老师战战兢兢跟进去,发现他们家小朋友特别镇定,还扯了两张消毒湿巾,递给那个暴戾的少年: “哥哥擦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7 01:15:24~2020-05-17 12:5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神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神行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我应该在垃圾桶底 “安安真乖,去玩吧。” 姜煜接过,仔细把手擦了一遍,再投进垃圾桶。 “您今天想学哪一科?”王老师下意识用出敬语。 “您看着来。”姜煜也跟着用。 互相营业。 王老师不敢看姜煜的脸,低头,正好看见他手指落在书页上,修长白皙,与清隽的字体相衬,赏心悦目。 几分钟前,也是这双手,啪啪扇在别人脸上。 检查上次的作业,他完成得很好,还把不懂的地方标注起来了。听写单词,错了大半。 王老师狐疑地看了姜煜好几眼,没敢批评。 “下次继续听写,允许错三个以内。” “嗯。”姜煜只庆幸没让安安看见。王老师还在,房子的事不适合这个时候拿出来说。 “今天一个小时学英语,一个小时学语文,主科占分值比较大,主要精力放在语数外主科上,其他几科以背诵为主,到时候我把知识点总结一下,背熟,你再多练练题,熟悉答题模板……” 王老师看过姜煜的试卷,对他语文能考30分叹为观止。但凡他多写一点,也不会只考这么点分。 “好。” 他老老实实坐在这里学习,总让王老师有种幻灭感,仿佛一头大恶龙乖巧缩在桌子前,捧着小本子皱眉,冥思苦想,隐隐约约竟看出几分可爱来。 工资很可观,车程不远……算了算了,毕竟要恰饭的嘛,王老师觉得自己又行了。 转头往沙发上看,家里的小姑娘软绵绵陷在靠枕里,举着一本《幼儿微积分超入门》,已经看了一半,神色严肃,十分专注。 王老师恍恍惚惚。 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垃圾桶底。 …… 看了眼奋笔疾书的哥哥,想到对方惨不忍睹的成绩,王老师觉得自己又行了。 俩孩子智商分布估计不太均衡。 上完今天的课,姜煜照例送王老师去公交站,回来后敲了敲门,让安安开门。 他怕妹妹随便给人开门,反复叮嘱,单独在家的时候,除了他,谁敲都不能开。 “房子怎么办?”姜翎合上手里的书。 “他们再来我就报警,安安别担心。实在不行,我给时叔叔打电话。”姜煜总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因为隔壁那家人根本拿不出四十万。 就算开黑车,天天宰客也赚不了大钱,李翠红在超市收银,除非中彩票,他们才可能攒到这么多钱。 这些话他当然不会和妹妹说,反而催促道: “快去睡吧。” “你不要总和人打架,但别人想打你的时候,可以动手。”姜翎怕他太膨胀,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最后被警察叔叔制服,抓进看守所,戴上银手镯。 “我知道了。” 妹妹的意思一定是说,只要我觉得别人想打我,那就能动手了! 姜煜嘴角微微勾起。 姜翎见他答应得很好,放下心来。 姜煜有了自保之力,就算打不过别人,也能及时逃跑。 房子的事,只能见招拆招,搜集证据。今天没来得及录音、录视频,对方应该不会轻易放弃,下次再录也一样。 ———— 第二天早上,没有看到李翠红,门口也没有垃圾,一切平静地令人不敢置信,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元旦节要到了,幼儿园要进行元旦汇演,每个小朋友都要准备节目,可以单独表演,也可以自.由组合。如果不知道表演什么,可以回去问问家长。 -- 第28页 苏老师一说完,园草就凑上来,小心翼翼问: “翎翎想表演什么节目啊?” “演《睡美人》好不好?你演睡美人,我演王子……” 园草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王子最后亲了一下睡美人,她就苏醒了,最后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 “我还没想好,回去问问哥哥。”姜翎并没有看过《睡美人》,对童话故事兴趣不大。 “唉……”园草便忧愁地叹了口气,眉毛皱成毛毛虫。 翎翎的哥哥会同意吗?他看起来好凶哦。 姜翎看书的时候,园草端着小凳子,坐在她边上,从书架中拿了一本童话故事。他想搭话,又不敢打扰她看书,便偷瞄她手里的书——《数学中的趣味和魅力》。 园草心中不自觉升起一股敬意。 不愧是翎翎!太厉害了!看的书也这么厉害! 他也应该看一看,这样就和翎翎有共同话题了。不过园草并没有在幼儿园的书架中找到,忍不住问姜翎: “翎翎看的书为什么我没有找到?名字相似的也没有。” “从家里带的。” “原来是这样……我回去了也让爸爸妈妈买。” 姜翎回去后才想起来,这个系列的书适合初中生阅读,主要是为了激发初中生的学习兴趣,对园草来说,太困难了。当然,对姜煜来说,也一样困难。 今天仍然风平浪静,补完课,姜煜伸展筋骨,噼里啪啦,即使隔了几米,姜翎仍然能感受到他旺盛的气力。 “安安,周日请天假,不补课了。” “嗯?” “同学约我出去玩,到时候带你去。” “可以吗?”姜翎很好奇。 这还是姜煜第一次和同学出去玩。 “要是不方便的话,我留在家里就好。” “方便的,去电玩城,到时候哥给你夹娃娃。” “好!” “幼儿园要表演节目了,我不知道表演什么。” “唱歌?跳舞?”姜煜帮妹妹想。 “对了,安安,你很久没唱歌了,唱两句,我帮你选?” 姜翎瞬间想到摇摇车里循环播放的儿歌,猛然摇头。姜煜好几次试图把她塞摇摇车里,她都靠聪明才智躲过去了,简直是死亡体验。 “跳舞呢?那个兔子舞,你不是很喜欢吗?” 姜翎摇头,说: “温思睿想和我一起演《睡美人》,我演睡美人,他演王子。” “什么睡美人?” 长大后,不管是男是女,都本能记得一些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姜煜很快想起来是什么故事,突然变脸,冷哼一声: “你们演《白雪公主》还差不多,你演白雪公主,他演小矮人。” 姜翎点头,记住姜煜的提议。 “那我明天和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太咸了,明天写点刺激的!感谢在2020-05-17 12:57:27~2020-05-18 23:0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言言 20瓶;绯墨@@漠非、墨染 10瓶;九九的尾巴 5瓶;Yy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带她过来合适吗 翌日,得知自己沦为小矮人的园草紧紧抿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翎翎的哥哥太坏了!是嫌我矮吗?所以让我多喝奶?还让我演小矮人。园草悄悄在心里比较,发现自己只比翎翎高一点,更想哭了。 “如果要演《白雪公主》,人数不够。”姜翎发现园草也很爱哭,倒也不是软弱,就是很喜欢在她面前抹眼泪,委屈巴巴。 “我来想办法,翎翎放心。”园草担下这件事,很快和其他小朋友商量。 也有一些小朋友在纠结演什么,如果能和园草一起,不管表演什么都很好,便都凑上来。 要演《白雪公主》,需要国王、王后、魔镜、猎人、七个小矮人、王子等,加起来不少,几乎将班里的一半小朋友包揽。 “我也想演白雪公主!” “我也想!我有公主裙!” “我有皇冠!我也想演白雪公主!” 人数虽然凑够了,小朋友们却对白雪公主这个角色有了争议。 姜翎对自己演哪个角色并不在意,如果其他小姑娘想演,她可以随时让出来。其实她想演森林里的一棵树,什么台词都不用念,一直站在舞台上就行。 正要开口,园草却大声道: “白雪公主的皮肤和雪一样白,嘴唇像血一样红,头发黑得像乌木窗框,只有翎翎是这样,她才是白雪公主。” 说完,园草脸红红的,看向姜翎。 整个幼儿园里,翎翎长得最好看,最可爱,也是最聪明的。她才是真正的小公主! 其他小朋友跟着看过去,发现果然是这样。 肤色和牛奶一样白皙细腻,五官精致,头发乌黑柔软,像漂亮的瓷娃娃。平时没注意,一对比,便觉得沮丧。这谁比得过她呀! 大家都心服口服,人选便彻底定下来,接下来只需要排练,等元旦节的时候再上台表演。 姜煜一直期待着周日的那一天,为此还去理发店剪了头发。 当天,他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服,出门前还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这些都不值一提,他静心为姜翎挑选了带有兔子耳朵的粉色呢子大衣,两边小啾啾,各有一个兔毛白绒球,说不出的可爱。 -- 第29页 “现在天气冷,出门要带保温杯……” 姜煜找了个背包,一一收拣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钥匙、纸巾、保温杯、手机、儿童防走失腕带等。 要是有时间,还能看个电影。也不知道最近有没有适合小朋友看的电影上映…… 姜翎跟着出去,主要是想见见姜煜的朋友。 几乎共处半年,她从来没有听姜煜提过同学、朋友。他太孤僻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当然要看看他的朋友是什么人。 “七中后门口?”姜煜按照同学提供的地址,带着姜翎坐公交。他本来就长得出众,心情好的时候,眉眼都温润下来,令人挪不开眼,更别提抱着姜翎了。 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养护的小姑娘,软乎乎的,云朵一样,受不得一丝一毫磕碰。 能让眼光挑剔的时琛选为电影主演,姜翎的长相至少占了大半原因。就算是铁血猛男看见了,也会忍不住想买两个棒棒糖哄哄她。 姜煜到站后,发现这里有些偏僻。 城市总是这样,这条街破破烂烂,拐两步路,就是一片繁华盛景,倒也没诧异。不过地上不太干净,怕安安的鞋子弄脏,就一直抱着,没撒手。 现在他力气变大了,就算妹妹胖了一圈,抱一整天也不会累。 “煜哥来了!” 有人看见姜煜,兴冲冲地迎上来,瞬间就看见了他怀里抱着的小姑娘。三岁还是四岁?姜煜带她来这里干嘛? 一大一小,如出一辙的表情,令人瞬间就能猜到他们的关系。平时姜煜在学校摆个臭脸,苦大仇深,暴躁得很,没想到他家小姑娘也是这样。 遗传的?还是言传身教? “煜哥,你这是……” 等着姜煜的几个半大少年,看着姜翎,一时间,不知说点什么好。 “不是打电玩吗?我把妹妹带来了,顺道和我们一起玩。” 姜煜见他们神色有异,也变了脸色,冷声道: “不欢迎?” 不乐意就算了,他带安安自己玩。 什么人啊?他们在学校苦苦哀求,让他一起打电玩,怎么,带妹妹就不行了吗? “不是,不是,我们不是那个意思,煜哥,妹妹这么小,带她过来合适吗?” 这几个少年都和姜煜差不多大,但没有他高,也不如他长得好。长相普普通通,也有不错的,气质却不大好,看起来獐头鼠目,有些猥琐,或者吊儿郎当,不知天高地厚。 “合适。”姜煜面无表情。 得找机会把这些人打一顿。 呵,也不知道欢迎一下妹妹,也不夸妹妹长得可爱,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我是怕人多,妹妹受伤,要是平时,咱们轮流给妹妹当马骑都行。”其中一个胖乎乎的少年愁眉苦脸,还叹了口气。 “是啊,煜哥,妹妹这么小,吓到她了怎么办?” 姜翎察觉出一丝异样。 这些人,好像不是出来玩的? “不就是打电玩吗?我妹妹不怕。”姜煜毫不在意道。 “谁他娘的要打老子,老子来了!你们这些晨兴中学的狗杂碎,爸爸今天要打得你们跪地求饶……”忽然一个嚣张至极的男声响起。 姜煜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头发染成黄色,戴着耳钉的嚣张少年,带着十几个小弟围过来。 “呸,狗东西不讲信用,带这么多人。”胖乎乎的少年啐了一口,暗道晦气,又赶紧劝姜煜, “煜哥,咱们跑吧,今天妹妹也在,别伤着了,咱们下回再找场子……” “哈哈哈哈哈!跑什么跑,今天打得你们在地上爬!”那个嚣张的黄发少年,猖狂大笑。 “你他娘的,就是电玩?”姜煜几乎暴怒。 艹!今天丢人丢大发了! 他都不敢看妹妹的表情。 太艹了! 妈的! “是啊,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典旺!” 黄发少年说话有口音,不知是哪边的方言,听起来和“电玩”一样,所以他的外号就叫“电玩”。 姜翎终于明白过来,内心唏嘘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够不够刺激(手动狗头)感谢在2020-05-18 23:07:13~2020-05-19 23:2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衍 36瓶;陆夭、34690659、潇、你信 10瓶;神说 9瓶;东篱永乐、:) 5瓶;柳子归 3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你抱妹妹累不累 “煜哥,煜哥!”小胖子怕姜煜发火,留在这里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扯了扯他的袖子,说: “你先带着妹妹跑,我们断后。” “……”姜煜满肚子火,却不好骂出来。 妹妹还在这里,不能说脏话。之前是控制不住,以后不能再犯了。 万一妹妹和他学坏了,口吐粗鄙之语,张口他娘的,闭口他娘的,不敢想象。 “煜哥,咱们撤吧。”另一个少年也催促道。 虽然姜煜打架很厉害,但对方人多啊。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打架也是一样,双拳难敌四手,而且姜煜还带着小孩子,万一小妹妹受伤就不好了。 “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典旺一挥手,小弟们立刻围了上来。 -- 第30页 “哟,还带着一个小丫头啊,专门让她看你挨打么?”典旺嘿嘿笑了起来。不过这小丫头长得真可爱,万一打了她哥哥,她哭了怎么办?到时候再哄吧,先把大的打一顿再说。 姜煜环视一圈。 典旺那边的小弟立刻警觉起来,把各个方向都堵死了,防止他们逃走。 “煜哥,这事怪我,没和你说清楚……”事到如今,小胖子也想明白了,估计姜煜误会了。 打电玩打电玩……这他妈的,谁能想到呢? 要怪,就怪典旺!谁让他说话带口音,外号叫“电玩”,还带头勒索晨兴中学的学生。 “没事,你们几个,保护好我妹妹,要是她掉了一根头发,老子连你们一起打。” 姜煜本来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现在气得厉害,同时又很尴尬,脚趾都能在地上抠出一栋商业大厦。 他挑了个干净地方,把姜翎放下,根本无颜去看她的表情。 妹妹一定很疑惑吧。 嘶—— 姜煜想到这里,简直头皮发麻,干巴巴丢下一句话: “安安别怕,哥哥马上就把他们收拾了,再带你去玩。” “真是大言不渐,我们这可有十几个人,就你,能收拾几个?”典旺也听到了姜煜说的话,不客气的大笑出声。 “大言不什么?”姜煜皱眉。 “大言不渐啊……”典旺不明白为什么场面如此严峻,对面那个小白脸,还要问这种问题。这个成语,从释意上看,应该没用错,他们为什么要笑? “噗呲——”小胖子先笑了起来,笑声十分魔性,像公鸡打鸣: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们这方的人也跟着笑。 居然连成语也记不住,典旺可真是个小天才! 这是什么场合,他字都不认识还说得超大声!啧啧啧! 真是好自信好潇洒好有文化。 …… 典旺那边的人则努力忍笑,看见他们老大典旺一脸茫然,面部表情因为强行憋笑而变得扭曲起来。 好丢人啊!!! 老大没有文化真是太丢人了! “草!给老子打!” 典旺还是不明白错在哪里,恼羞成怒,带头冲上去。 “你们都别动,一边一个,守着我妹妹!”姜煜说着,飞身而起,踹翻两个,又迎上剩下的人。 小胖子和其他少年也不想看姜煜单打独斗,但妹妹还在这里,谁都不想她受牵连,便听了姜煜的话,咬牙守着。 乱局之中,姜翎前后左右各一人,把她护得密不透风。而姜煜担心妹妹,也顾不得掩饰,动作凌厉迅捷,灵活游走在众人之间,一拳一个小朋友。 看似暴戾,下手却极有分寸,不伤筋骨,只快速让对方失去反抗能力。 他知道什么地方打着痛,验伤却验不出来。 几拳下去,又踢又踹,倒了一地。 即使对方人多,十几个加起来也不够姜煜打的,在接触的瞬间失去反抗能力,瘫在地上哀嚎。 小胖子低头看了眼手表,十分钟不到。 “煜哥,永远的神!”他欢呼了一声。 正在这时,一根头发从姜翎发间飘落。 小胖子等人脸色变得煞白。 糟了,妹妹还是掉了一根头发! 看来这顿毒打是逃不过了! “……”姜煜本来想骂点什么。 想到他们之前老老实实保护安安,有的还挨了两拳,便忍住了。 “安安别怕,坏人已经被我打败了。” 姜煜又把妹妹抱起来,转身就走,根本不想再掺合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煜哥,煜哥,事儿都解决了,这次真去玩!” 小胖子原本还因为那根头发战战兢兢,发现姜煜没有计较的意思,就高兴起来,主动跟上去。 “等一等……” 典旺是众人中被姜煜打得最多的人,脸上都挨了几拳,眼眶青黑,直接变成了熊猫。 “你不服?” 姜煜怀中还抱着妹妹,居高临下望来。 姜翎也跟着看过去。还好提前让姜煜掌握了内功,不然人一多,他怕是逃不过一顿毒打,哪有这么潇洒。 典旺见那一大一小,表情相似,仿佛在打量什么新奇的玩具,背后一凉,战战兢兢,连连开口: “我服我服……” 又瑟缩着问: “就是不明白,大言不渐……怎么了?” 见姜煜表情有些复杂,但没有动手的意思,鼓起勇气追问: “你们为什么要笑我?” “大言不惭,惭愧的惭。打架不行,就多读点书吧。”姜煜摇了摇头,有些悲悯地看了眼典旺。原本他以为自己很菜了,没想到还能遇到更菜的。 本来打算毒打“电玩”一顿,终究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人家长这么大也不容易。 这一刻,他抱着妹妹,两人身后仿佛升起耶稣圣光,还有洁白的天使之翼在扇动。 典旺被姜煜最后那个眼神深深伤害到了。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人?长得帅就算了,还那么能打,连成语都好会用,最气人的是,他还有一个超级可爱的妹妹! 好酸好羡慕好嫉妒。 …… “别跟着我。” -- 第31页 姜煜走了一段路,身后是五个跟屁虫。 都双眼放光盯着他。 “煜哥,你可太牛掰了,教教我们呗……” 在此之前,他们都知道姜煜能打,但不知道他这么能打。 “教个屁,都散了吧。” 姜煜现在不想看到他们。还要找个机会教妹妹暴力是不对的,要遵纪守法。 “煜哥,我知道有家新开的电玩城,这次是真电玩……” 姜煜根本不想听见这个词。就算他去,也不想带其他人。 “煜哥,妹妹真可爱,几岁了啊?” “我就没有见过比妹妹更好看的小孩子。” “而且妹妹好乖啊,都没有吓哭。” “不愧是煜哥的妹妹,一看就知道以后能成大器……” 他们跟在后面开始狂吹彩虹屁。 却不知道这样正中下怀,让姜煜心里舒服不少。 我妹妹当然世界第一好。 “一群臭鱼烂虾,也能吓到我妹妹?” 姜煜冷嗤一声,引得其他人疯狂附和。 “煜哥说得对。” “煜哥一出马,典旺就和死鱼一样,蹦哒不起来了。” “别拍马屁,怎么打起来的,说说?”姜煜不耐烦道。 “那个典旺,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带着人拦路勒索,每次都说借钱借钱,借了从来不还,我们这几个,都被他借过,受不了这个气,就凑一凑,打算打他一顿。” “说了六对六,没想到这孙子带这么多人,真卑鄙。” “不早说,你们怎么不把钱要过来?”姜煜皱眉。 “看他挨打太痛快,忘了。” “下次要也是一样,今天被煜哥你打过,他肯定不敢找我们借钱了。” “没出息。”姜煜抱着妹妹,走在前面,小胖子跟在后面,狗腿道: “煜哥你书包重不重啊?” “煜哥,你抱妹妹累不累啊,我帮你抱一会儿吧!” “想的美。” 姜煜冷冷瞥了他一眼,小胖子噤声,难掩失望之色。 打完典旺,他们来到了真正的电玩城。 商场七楼,姜煜先兑了一百个币,还送二十个。 “煜哥,用我的卡,我有会员。”小胖子掏卡。 “自个玩去。”姜煜没理他。 姜翎一路看过来,发现他们本性倒不坏,就是贪玩一些。 “安安,玩这个。” 姜煜挑了个娃娃比较可爱的娃娃机,投币,让妹妹抓。 小胖子在旁边嘿嘿一笑,投了一大把游戏币进去,笑道: “妹妹抓!抓到了分我一个就好。” 姜翎还是第一次玩这种东西,看起来很简单,抓出来却不容易。明明很普通的机器,一上手就格外好玩,非要抓出来一个不可。 小胖子投的游戏币很多,够抓几十次了。 姜翎也不耽搁,看准了就按,眼巴巴看着夹子夹住娃娃,提起来后,却莫名一松,娃娃又掉回原处了。 “草!”姜煜当然知道娃娃机的套路,看了还是很气。 姜翎又试了几次,最近的一次,娃娃都掉在出口边上了,却没有落下去,眼泪不自觉在眼眶打转。 姜煜都想上手硬掏了。 “上次来的时候,夹子还没有这么松啊……”小胖子抱怨道。不过他还有很多币,不在乎这几次。 就是怕妹妹哭。 看姜煜那脸色,都快要吃人了。 好在这次娃娃终于掉出来了,姜煜拿出来交给姜翎,让她继续夹。 姜翎也掌握了一些技巧,接下来成功的机率大大提升,没多久,姜煜手里就提了一串。 一排娃娃机里,位置比较好抓的,都被姜翎抓出来,加起来有二三十个,姜煜一个人拿不了,小胖子他们终于派上用场,都分了几个,高兴极了,疯狂彩虹屁: “咱们妹妹真厉害。” “妹妹太聪明了。” “咱们妹妹简直是个小天才……”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称呼就从“煜哥你妹妹”变成了“咱们妹妹”。 六楼是美食城,有网红小吃店,几人分散开,各自排队,买好了再送到姜翎面前来。 “妹妹吃这个,鸡蛋仔。” “妹妹吃这个,刚做好的蛋烘糕!” “妹妹喝奶茶!温的!” “妹妹吃章鱼小丸子!小心烫!” “妹妹吃舒芙蕾!” …… “尝尝味道就好,不要吃撑了。”姜煜终于找到了出来玩的感觉。这才是他期待的周日,之前只是小插曲。 姜翎挨个吃过去,心情极好。 这个世界的美食,实在太有可取之处了。 一行人看她乖乖坐在那里吃东西,用手捧着,小心翼翼,简直像只小仓鼠。看着看着,被萌得无法呼吸。 从今天起,姜煜这个大哥,他们就彻底认下了。大哥的妹妹,就是他们的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9 23:20:55~2020-05-20 15:4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冰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哥哥还没有回来 时琛回京城后,还有电影要剪辑,没有亲自去查,只安排了一下,让人查查他们的父母,或者有没有别的亲人。两个孩子单独住着,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 第32页 杨静云忙得脚不沾地,一年能看个几回就不错了,顾不了多少。小孩子成长期间会发生多少无法预料的事?没有大人照顾,又会受多少委屈? 一直到电影剪完,那边还没出结果。 完全查不到两人的父亲是谁。而姜清秋身份是伪造的,原名姜静宜,是京城姜老爷子的孙女。姜家老宅离时家不远,后来姜老病逝,他儿子续娶,没管原配的女儿姜静宜。 人到中年,娇妻幼子,春风得意,喜不自胜。清点财产时,却发现姜老爷子把遗产全传给了孙女,而那笔巨款,被全额捐给了慈善机构。 姜静宜自此消失在京城,留下诺大声名。 她有抑郁症,离开时情绪很差,以前的几个朋友,都觉得她可能会出国,或者自杀,那以后,彻底失去了音讯。 时琛算了一下时间,姜静宜离京时,就怀了姜煜。 那孩子究竟是谁的? 查到后来,线索早在十多年前就被时家抹干净。 果然和时家有关系?时琛一惊,还没来得及深究,被老爷子叫进书房。 “你想起来了?”老爷子也没让他坐。 “什么想起来了?”时琛迷茫。 “那你查静宜做什么?”老爷子面色不善。 “我拍戏的时候,在外面遇到两个孩子,有些像咱们家的人……” “什么孩子?”老爷子也一惊。 “姜静宜的孩子,大儿子十五六岁了,长得像大哥二哥。” “不像你?” “也像我,我又不认识她……”时琛说着,心里却空落落的,酸涩难言,仿佛想起了什么,毫无头绪。 “混账东西!” “你看见静宜没有,她没和你说?”老爷子问。 “爷爷,她年初就过世了,我没见过,两个孩子没人照顾……” “混账!都是你这个孽障!” 老爷子简直气坏了,丢了个茶杯过去。 时琛没躲,额头被砸了个包,一脸茶水,一时间怔怔难言。 爷爷快九十了,平时修身养性,难得动怒,他都不敢反抗,怕爷爷气坏了身体。 “老姜把孙女定给咱们家,是希望你能照顾她,你不肯和她结婚就算了,还把人祸害成这样……” “我怎么不知道……”时琛愣住。 “你知道个屁,你那个时候就和倔驴一样,知道静宜走了,开车去追,半路上遇到山体滑坡,医院躺了半年,醒过来什么都忘了。” “人家好好的闺女,不想再和你有牵扯,再也不想看见你,当然不能让你知道。” “爷爷,怎么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时琛心中蓦然一痛。可记忆遗失得太久,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想起惊鸿一瞥,看见的黑白照片。 清冷矜傲,是个宁可玉碎不可瓦全的人。 “孩子怎么样?”老爷子顾不得打时琛,找他要档案袋。 时琛拿出一个厚厚的档案袋,里面分订成两册,是姜煜和姜翎两人从小到大的经历。 “看看这个大的,跟你小时候一样,狗脾气。” “长得也像他妈妈,哎……” 老爷子看着看着擦了擦眼泪。 又看小的。 “哎哟,这孩子……” 乌溜溜的眼睛,笑起来一对酒窝,云团儿一样。 时老爷子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从一两岁的照片看到三四岁的照片,甚至还翻出老花镜。 “只要是静宜的孩子,就是老子的重孙,不管你小子怎么想,反正老子是认了。” “快,订机票,我要去看小重孙女……” “你怎么不早点查?俩孩子丢到现在没人管?你这个混账东西……” 老爷子脾气一上来,时琛按都按不住,还被拐杖狠狠打了几下。 “三四十的人,又惹你爷爷生气,滚出来……” 时琛的父母听说老爷子动怒,也赶紧回来了。 “静宜找到了,就是去得早,还走在我前头,只留下两个孩子,这狗东西,气死老子了……” “看大的,像不像时琛,年纪也对得上……” 老爷子眼睛通红,直抹泪。 时琛的父亲时泽宇身居高位,平时处事泰然,这次也面色不善,看了眼时琛。 大儿子二儿子都听话,就这个小的,年少时挨的打太少,行事随心所欲,把自个儿未婚妻作都没了,活该他孤寡。 “还有个小孙女,这孩子长得可真好。” 时琛的母亲一下子就被照片里可爱的小姑娘击中,甚至开始想,孙女的房间该怎么布置。 “时琛,你去把孩子接回家,先安顿好。”时泽宇开口道。 姜煜八.九不离十是时琛的儿子,小丫头一并接来养着。反正不能指望姜家人,挨都不能给他们挨着。到时候再做个鉴定,就算不是时家的孩子,也是故人之子,应该照拂。 这些年也查过姜静宜的下落,对方有意隐匿,茫茫人海一藏,毫无头绪,反而被时琛给撞见了。 “我也去。”老爷子跺了跺拐杖。 “爸,您就安心等着,让时琛去。”时泽宇出言安抚。 “咱们出门太麻烦了。”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孩子得照顾好。孩子没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快滚吧。”时泽宇挥挥手。 -- 第33页 “是。” 时琛心情复杂,从家里离开,直接订了最快的机票,还带着三四个保镖。 就算不带,也有人在暗处保护。 姜煜上次体检时的血样还在医院,可以做亲子鉴定,时琛上飞机前,打了个电话,安排好。 其实心里已有预料,求个结果,不过是为了正名。 还有安安。出生方面很有疑点,姜清秋没有住院记录,这个孩子像是凭空出现的…… 他只想快点过去,找姜煜问清楚。 他妈妈有没有说过关于父亲的事?姜清秋又是怎么评价他的? 姜煜一直说,他爸爸已经死了。时琛原本不在意,现在想起来,简直五味杂陈。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 拆迁组每次来的时候,都与姜煜错过。 他要上学,不过可以短信联系,拆迁组还在和别人扯皮,一直没定下商谈的具体日期。 李翠红去补牙了,花了几千块钱,每次看他们的眼神都很阴狠,姜煜一直防着。 刘婶听了些消息,有意提醒,说有人盯上了他们的房子,不是光头那一家子,但光头在其中起到了牵线搭桥的作用,让他们小心应对,实在不行,拿点钱,再换个住处,什么都没有生命安全重要。 最近风平浪静,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大招,姜煜想报警也没有由头。 天气越来越冷,还飘起雪花,圣诞节到了。 姜煜补完课,照例送王老师去公交站。 姜翎在家里等,过了半个多小时,姜煜还没回来。 天已经彻底黑了,姜煜出去时没有带手机。 姜翎又等了二十分钟,仍然没回来,她决定去找姜煜。就怕他被人敲晕,埋在雪地里。大衣上面有帽子,就没有带伞,锁好门,钥匙和手机放在兜里。 出小区后,离公交站还有一段距离,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时琛。 “时叔叔晚上好。” “快十点了,安安还没有睡?” “哥哥还没有回来,我去找哥哥。” 刚从机场出来,给两个孩子挑圣诞礼物的时琛神色骤变。 “安安,你现在出门了吗?” “我已经出来了,在找哥哥的路上。” 时琛顾不上礼物,匆匆上车。 “姜煜呢,他怎么不在?” “他送补习老师去公交站,已经一个小时了,还没有回来。最近有人想买我们的房子,哥哥不卖……” 时琛差点吓得心跳骤停,紧紧握着手机,温柔道: “安安,你现在在哪里?等叔叔过来和你一起找好不好?” 薄雪落在车窗上,外面一片漆黑,时琛神色阴翳,连指节都苍白起来。 第20章 安安有七个哥哥 “我在沿湖路, 出小区后,正在向沿湖大道花园小区公交站走。” 姜翎把地址说得很清楚。 隔一段路就有路灯,地上已经积起一层雪。 “时叔叔, 你也在这边吗?” 也许姜煜半路买了个东西?但他担心姜翎独自在家不安全,平时总回得很快, 不会在路上逗留。如果这条路上没有找到姜煜,姜翎打算立刻报警。 “安安在路边等一等, 叔叔马上就来,不要挂电话。” 时琛给司机报地址, 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 “安安, 你把最近发生的事, 和叔叔说一说。” 姜翎先从李翠红污蔑姜清秋开始讲起,一直讲到刘婶的提醒。她只讲重点, 很快把事情讲清楚。 “安安别怕,一定能找到的。” 时琛听写手机里传来的软乎乎的声音,温柔安抚。 姜翎不时喊一声哥哥,希望能让姜煜听到。 周围太空旷,连回音也没有。 时琛又要了一部手机,给自家大哥打了个电话。 爷爷只有一个独子,总觉得家中子嗣不丰。到时琛这一代,他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从政, 二哥从军,姐姐从商,都在各自的领域有所成就。 这件事联系大哥时琨快一些,二哥时瑾常驻军中,离这里很远。 “我知道了, 马上联系当地警方,你等我电话。”时家长子时琨放下手头的事,立刻开始联系时琛所在的省市相应的负责人。 姜翎在寒风中打了两个喷嚏,马路上有不少车辆路过,有些短暂的停留了一瞬,又开走了。 平时姜煜走这条路很快,她腿短,走了二十分钟,还没到公交站。一路上也在观察地上的痕迹,雪越下越大,便是有脚印,也很快盖过去了。 直到一辆黑车suv停在路边。 ———————— 时琛隔老远就看见雪地里那个醒目的红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一个穿着红色呢子大衣的小姑娘,矮矮的,正在张望,头顶竖着两个小小麋鹿角,帽子尖都被雪染白了。 她不时拍拍衣服上的雪,未见成效,仍然落了满身。小小一只,身后一行脚印渐渐淹在雪里。 时琛眼眶一酸,差点落泪。 他都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没有来,今晚会发生什么。她一个小孩子,找不到哥哥,也许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车门一开,时琛伸手把小姑娘捞进来,拍拍她身上的雪。然而她已经站了太久,有些细雪融进衣服里,一片湿沉。 -- 第34页 骤然被抱进温暖的车内,姜翎反而打了个寒战。 时琛像抱了一块冰,心中抽痛。 他解开姜翎的外套,脱下来抖了抖,放在一边,再把她整个裹在自己的黑色大衣里面,只露出一个脑袋。 小姑娘原本就有些爱哭,脸上泪痕仍在,眼眶红红的,郁郁不安。时琛用纸巾给她擦眼泪,姜翎主动把纸巾要过去,擦鼻涕。 时琛见她脸上被纸巾搓出红印子,心中默默记下,下次带湿巾。 车往前开了一段距离,停在公交站外。 十点多了,这条线路没有末班公交。 时琛双手握着姜翎冰块一样的手,想偎暖一些,心中酸涩难言。不管她是谁的孩子,以后都是他的女儿。 现在却因为一些狗东西,受了天大的委屈。还有姜煜,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让人揪心不已。要是他有个好歹,那群狗东西就跟着一起陪葬吧。 那个沉默倔强的少年,看起来暴躁阴沉,却无微不至,把妹妹养得很好,是个很懂事的好孩子。 如果他早一天查出来,早一天,甚至早半天赶到,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样。 时琛心中沉寂已久的火山在奔涌、沸腾,愤怒、担忧、焦急、后悔、懊恼种种情绪交织,令他神色越发阴郁。 不管是时琛,还是姜清秋,精神上都有些疾病,姜煜的性格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遗传。 —————— 很快,接连不断的警车从四面八方赶来。 找人这种事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时琛自己找,可能会错过至关重要的线索。 “这条路的监控我们已经全部查看过了,他在回来的路上,经过一个小巷,就此失踪。” “初步判断,应该预谋已久。” “小巷附近的监控坏了一段时间,对比前后各时段监控,有辆面包车,出现的时间有问题。” “我们打算兵分三路,一队人追踪那辆面包车,一队人去李翠红家,先行拘留,看是否能问出线索,一队人根据面包车行驶过的路,沿途寻找。” “不知道时先生想跟哪一路?”带头的人身穿警服,高大英俊。 时琛略加思索,很快做了决定: “我们跟在后面找,多谢温局长。” “职责所在。这是……翎翎?”温亭远低头,正好看见时琛怀里,露出一个小脑袋。 乌溜溜的大眼睛,灵气十足,氤氲着水汽,眼眶红着,像是哭了很长一段时间,黑发柔软,梳成两个包包头。 不正是儿子心心念念的翎翎吗? 他接儿子放学时,见过几回。小姑娘长得太可爱,儿子天天在家里说,很难不记住。 “温叔叔好。”姜翎恹恹打了个招呼。 “这是我家的两个孩子,最近才找到,还没来得及带回去。”时琛解释道。 温亭远微微颔首,温声道: “翎翎放心,温叔叔一定帮你找到哥哥。” 温亭远带人去找面包车,分了一队人去抓李翠红、光头,时琛与剩下的人沿途寻找。 只能寄希望于对方没有一击必杀。 想从两个孩子手里抢房子,实在太容易了。只要把大的解决,小的自然而然会被送去福利院。 如果他们只把姜煜打一顿,丢在偏僻的地方,任他自生自灭,还有机会找回来。 直接弄死,是最坏的情况。 ———— 时琛买了很多大喇叭,循环播放录音。 “哥哥,我是安安,你在哪里?” “哥哥,我来找你了……” “哥哥……” 不止是因为身体本能,这一刻,姜翎十分担心姜煜的安危,眼泪簌簌而下。武功的存在,有利有弊,纵然一时赢了光头,却让姜煜受伏击。 在这个世界,即使有一身内力,也不是天下无敌。 原本两兄妹磕磕绊绊长大了,难道因为她带来的变化,让姜煜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灾厄?因为她,姜煜才会补课,才会晚上送老师离开。 “是那些人太坏了。”时琛很快也想到了这一层。即使他不知道内功,也能猜到姜煜不可能主动要求补课。这件事,再怎么怪也怪不到安安头上。 “安安不哭,是那些坏人的错。” “我不会放过他们。” “姜煜福大命大,我们能找到的。” 喇叭还在循环播放。 姜煜在一条阴沟里,隐约听到妹妹的声音。 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 回来的路上,察觉有人跟着,正打算动手,却被电棍击昏,中途被暴打,浑身无力,反抗不得,又被打晕,丢进阴沟。 他听见那些人说,事情处理干净了。 这小子以前也没少打架,现在被打成这样,自己死在外面也很正常,不会有人管他的死活,警察也查不出什么。 姜煜身下是污泥,还混着树叶,垃圾,身上也盖了厚厚一层,欲挣扎而不能。 “哥哥,你在哪里……” 姜煜又听到姜翎的声音,昏昏沉沉的神智再度清醒过来。 安安一定哭得很厉害,他好像听到了她的哭声。 要是我不在了,谁照顾她?其他人也许因为她可爱,暂时对她好,会照顾她一辈子吗?寄人篱下始终不如住在家里好…… 姜煜再度运转内力,能清晰察觉温和的能量在体内游走。试探性的动了动手指,发现身体在这能量的滋养下,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便试着往外爬。 -- 第35页 ———— 这个城市不大不小,藏匿起一个人后,变得如此幽深复杂。 时琛从车里下来,抱着姜翎。 “哥哥——”姜翎举着喇叭,扩音开到最大。 “姜煜——”时琛也跟着喊。 周围有警察带着警犬在搜索。 “哥——” 一声接一声,姜煜听得很清楚。她声音都哑了,外面这么冷,是不是感冒了? “安……安……” 姜煜被泥水呛着,咳嗽几声,浑身冻得麻木,努力爬出污泥堆,带动树叶枯枝,弄出轻响,很快离他最近的一条警犬鼻子耸动,一路冲过来。 这时,时琛也接到了温亭远的电话, “他们把姜煜丢在一个阴沟里,没有打死,在废钢铁厂附近……” “找到了!”不远处传来呼喊声。 时琛匆匆挂断电话,姜翎已经从他怀里溜下去,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 姜煜被抬出来,一身泥水,糊得看不清原本样貌。 眼睛努力睁开,看到小小的影子跑来,还绊了一跤。 不会有错,就是安安了。 她平衡能力不太好,跑得太快就容易摔。 “脏……不要来。” 姜煜怕自己的样子吓到她。这破沟,又脏又臭,不知道多少病菌。 姜翎扑到他近前来,眼泪掉得太凶,什么也看不清,血腥味扑鼻而来,还混着臭水沟的味道。 “哥……” 姜翎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还好他活着,却伤成这样。 她早就把姜煜当成了自己的血亲,世间唯一的亲人。 所有伤害他的人都该死! ———— 医护人员把姜煜抬上担架,简单查了一下呼吸、心跳,匆匆把他送上救护车,一路狂飙。 “找到了就能救回来,安安别怕。” 时琛赶过来,把姜翎抱起来,发现她体温烫得惊人,一道去了医院。谁也没察觉身上沾的污泥烂叶,心中无比焦灼。 时琛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恐慌得厉害,连脚步都有些踉跄。还没来得及弥补他曾经错失的一切,没有尽到父亲应尽的责任,没有向他母亲忏悔…… “结果出来了,吻合度达99.99%,确认是父子……” 中途时琛接了个电话,还没听完就挂断。 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姜煜还在icu。 出了这么大的事,时琛一个人在那边,大家都不放心,除了实在无法脱身的人,其他人都赶过去。 就连老爷子都气冲冲的坐上了高铁,他年纪大了,坐不了飞机,偏偏要过去,谁都拗不过他。 时泽宇因为身份的特殊性,并没有出京,时夫人陪老爷子一起,时琨夫妻坐飞机先行一步。 时琨夫妻是最先到的,进来时看见时琛抱着一个小姑娘,正在打针。 血管太细,手背上已经有了几个针孔,殷红的血珠从雪白的皮肤下渗出来,分外醒目。 最后由护士长亲自下针,扎了三次才打进去。 这个天气输液,打手背比较好,其他地方露出来太冷。姜翎半路上就高烧不退,有些迷糊,困得厉害,仍然不肯睡过去。 此时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时琛轻轻拍在姜翎背上,哄她睡觉,动作还有些生疏。这是和儿科其他家长学的。 这一刻,他也只是平凡众生中的一员,尝遍人间至苦,抱着生病的女儿,揪心正在急救的儿子。 ———— 时琨见一向高傲体面的弟弟双眼通红,血丝密布,暴戾至极,眼看情绪要爆发了,还强忍着,坐在那儿笨拙地哄孩子,心中五味杂陈。 老三,总算长大了。 “姜煜怎么样?”时琨问道。 “还在里面。”时琛声音低哑,忍不住咳嗽起来。 时琨拍了拍时琛的肩膀,无声宽慰。 “大嫂,半夜还麻烦你们赶过来,是我太不懂事了……” “三弟先去收拾一下,吃点感冒药,两个孩子还等着你照顾,你别先倒下了,安安,我先抱一会,你快去快回。” “安安,这是大伯母。”时琛看了眼裤腿上的黑泥,发现自己手指缝里也有,连安安的脸上也沾了一些。低声为姜翎介绍: “那是大伯父。” “大伯父,大伯母。”姜翎强打起精神,被时琨的妻子接过去,抱在怀里。 “安安别怕,困不困啊?你先睡一会儿,等你醒了,哥哥就好了……” 时家最小一辈,全是男孩。 时琨膝下两个儿子,时瑾膝下两个儿子。 时瑾和时瑶是龙凤胎,时瑶嫁人后,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六个小子,就没一个闺女,全家都盼个小姑娘。 时琨夫妇匆匆赶来,之前看照片就喜欢上了,这会时琨的妻子把姜翎抱在怀里,软乎乎的,心也跟着软成一团,愈发怜惜。 “给个孩子老三也养不好,咱们俩养。”时琨把湿巾放在病房的小太阳那里,烤暖了,再给姜翎擦脸。 “好。” 夫妻俩一致达成共识。 所有人都在等手术结果,不时问一遍。 “没有致命伤,内出血需要手术,手术结束后就能出来了。” 如果姜煜受伤后第一时间送到医院,不会这么严重。他在雪地里冻了两个多小时,不排除手术过程中会出现并发症的可能性。 -- 第36页 姜翎盯着点滴瓶,偶尔和时琨夫妇说几句话。时琛换了身衣服,带着保温饭盒回来,里面是煲好的鸡汤。 “都一晚上了,喝点汤。” “还要等姜煜出来,没有力气怎么行?” 姜翎没有胃口,勉强喝了半碗汤,隐隐作痛的胃好受许多,身体都回暖了一点。仍然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手术很成功,内出血并不严重。大概卧床休养两三个月,就能彻底康复。” 一直等待结果的几人,一齐松了口气。 姜煜仍然留在icu,姜翎远远看了一眼。这个世界的医学,比她想象中的神奇很多。 “安安乖,去睡吧,明天再带你看哥哥。” 时琛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套房,打算先让姜翎在这边睡一晚,明天视情况而定。 时琨的妻子见他毫无照顾孩子的经验,就留在这里,不时量体温,以免出现,高烧后无人发现的情况。 姜翎睡得很不安稳,反复惊醒。 梦到了姜煜,但走向和现在不一样。 她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安安没有拍电影,他们过着原来的生活。这里仍然要拆迁,姜煜不同意,被光头打了几拳,去警察局,最终没有立案。 并不是雪天。姜煜和安安一起,放学回来,被人围住。姜煜被狠狠打了一顿,安安想保护他,也被打了。 姜煜最终同意卖掉房子,拿着一笔钱,换了住处。之后,安安变得更加胆小,一看见生人,就怕得发抖。 姜煜腿有问题,不想花钱动手术,留下了病根,走路一瘸一拐,初中没有读完就辍学了…… 姜翎断断续续做完了这个梦。 两人相依为命,艰难长大。安安十六岁时,胆小懦弱,却生得很美,总是被地痞流氓调戏,唐家父母找过来,对她温柔亲切,姜煜权衡利弊,同意让她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但安安远远不如唐沐瑶优秀,一害怕就忍不住发抖,眼泪直流,说不出话来。两相对比之下,唐家父母更喜欢唐沐瑶,但也没有浪费找回来的女儿,给她定下婚约。 安安在学校被孤立,被欺负,未婚夫也讨厌她。在家里得不到父母的爱,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原本体质就不好,很快病逝。 姜煜以为安安会过上很好的生活,骤然得知她的死讯,一瘸一拐,进了京城。蛰伏数月,将欺负过她的人一一找出来,加倍报复回去。 按照他的罪名,本该是死刑,被时家人发现,捞到一边,改成无期,打算继续运作,但姜煜出逃,把唐家一把火烧了,自己也葬身火海。 他乖戾孤僻,暴躁阴郁,把仅有的温柔都给了妹妹,不求她荣华富贵、荣耀加身,只想让她平安幸福,却连这样的愿望都破碎了。 姜翎醒过来时,已经到了医院,一屋子人围着她看。 “醒了醒了!” “醒了!” “是不是退烧了!” “快叫医生看看……” 除了时琛、时琨夫妇,还有一个年迈的老人,精气神不错,一个保养良好的中年妇人,看上去四十多岁,气质优雅高贵,好像在新闻联播里出现过。 姜翎想开口说话,声音嘶哑,喉咙痛得厉害,眼睛也干涩肿痛。 “时琛,倒杯蜂蜜水来。”那中年妇人坐在床边,神色温和, “安安,我是奶奶,这是太爷爷。” 时夫人给老爷子也介绍了一下。 姜翎点头,时琛端来温热的蜂蜜水,姜翎端着杯子,小口小口喝完。 “睡了三天半,你哥哥都醒了。” 时琛神色憔悴,这几天没少担惊受怕,再就是挨骂。后来,家里人甚至不骂了,就用莫名的眼神看他。 他已经不配挨骂了。 时琛更难受,一会儿去病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老爷子一生不信神佛,依次请了一个老道士、一个老和尚过来作法。说小孩子受到了惊吓,魂儿被惊走了,要用偏方叫回来。 时琛严格按照大师们的要求,嗓子都叫哑了,安安还是没醒,然后他继续挨骂,不时被拐杖打两下。 姜煜醒得更早一些,昨天醒的,醒了就问妹妹在哪,反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时琛就骗他说,妹妹找他找了一晚上,睡得正沉。 姜煜被唬过去了。但这一招不能总用,再加上安安持续低烧,昏迷不醒,而且泪流不止,医生也查不出什么来。 众人都忧心不已,好在安安醒了。 姜翎昏迷期间已经做了检查,除了抵抗力差之外,没有太大的问题。医生又来看过,各方面指数都很正常,让她平时多运动。 姜翎要去看姜煜,时夫人把她劝下了,递了面镜子过来,姜翎一看,头发乱得和鸡窝一样,油光发亮,眼睛肿得厉害,像被打过,嘴唇干枯泛白,还有一层死皮。 嘶—— “走,奶奶给你买了新衣服,大伯母买了鞋子,发夹,咱们洗个澡再去看哥哥啊,他恢复得很不错,过几天就能坐轮椅出来溜弯了。” 也没人嫌姜翎三四天没洗澡还有股臭水沟味,直接抱上了。 “安安啊,我是太爷爷,太爷爷,别忘了啊……” 那个柱拐杖的老人在后面追着喊。 “奶奶,哥哥为什么坐轮椅,他的腿是不是受伤了?” -- 第37页 一梦前生,姜翎也知道了姜煜和时家人的关系。 如果姜煜能有所依傍,再多一群关心他的家人,也是一件好事。 “骨折。不过问题不大,他恢复能力特别好,医生说了,姜煜是他见过的恢复能力最强的人。” “养好之后就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影响!” “不过他现在剃成了光头,等你看见就知道了……” 时夫人现在心情不错,孙子没事儿,养一两个月就好,还多了个胖乎乎软糯糯的小孙女。 不过小孙女这几天瘦了一大圈,可让人心疼坏了,都是那群狗东西造的孽。 有几个儿子在,也不担心那群狗东西跑了,现在都在局子里蹲着,就等着拔出萝卜带出泥,一层一层往上削。 姜翎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头发狠狠洗了几遍,这时才发觉自己前几天摔了一跤,手掌、膝盖和手肘都摔伤了,在她昏睡的过程中悄然结痂。 她隐约有种沉疴尽去,苦尽甘来的感觉。 如果一个人真心喜欢你、真心接纳你,能从他的眼里、他的行为举止中感受出来。 目前她见到的时家人都很好。 找到了遗落在外的家人,收到羽翼下,十分自然。 假如时琛没有忘记,假如当时有人知道姜静宜怀孕,也许事情会发展成另一番光景。但生活就是由一个又一个意外、偶然、巧合发展而成。 姜翎坐在凳子上,大伯母在帮她吹头发,时奶奶煮了两个鸡蛋,剥壳后给她揉眼睛。 “以后谁让咱们安安哭,奶奶就把他腿打断。” “妈,用不着您出马,安安有七个哥哥呢。” 时夫人一想,大儿子两个,二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再加上姜煜,可不是七个吗! “是,以后谁欺负咱们安安,七个哥哥一起上,把他脑浆子都打出来。” “……”时夫人高贵优雅的形象顿时在姜翎心里碎了一地,不过她正好喜欢这样的长辈,心中瞬间多了几分亲近感。 姜翎换上温暖的白色羽绒服,发现帽子毛茸茸的,上面有两个熊猫耳朵,背后也有一团黑色毛绒球。就连两个口袋都是熊猫爪印。 不管是姜煜还是其他人,买衣服总爱买这些有耳朵尾巴的款式,姜翎如今已经十分淡然。 只要朕内心严肃依旧,就不会受外物影响。 头发长了许多,从一开始的小啾啾,变成包包头。虽然大伯母梳得也很好,还是和姜煜的感觉不同。 现在姜煜已经脱离危险,搬到了私人病房。 时琛敲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反映,开口道, “安安来了。” 门口才亮起绿灯。 时琛把门打开,让姜翎进去,他自己不敢。 医生说了,不要让姜煜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尽量不要刺激他,以静养为主。 “哥哥。” 姜翎走到病床前,摸了摸姜煜的手指。 他手指被冻伤了,涂了一层冻伤膏。 姜煜现在说话会带动腹部伤口,只定定看着姜翎,心疼得直吸气。瘦了一大圈,这得花多久才能养回来? 没精打采的,估计又生病了。 这个仇他一定会报,那些动手的人,等死吧。 师父们教他武功的时候,怎么不提醒他,电棍很危险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白天还有一更,补字数qaq大家521快乐! 第21章 差点当场去世 姜煜因为长得太帅, 脸惨遭重拳出击,鼻青脸肿的,这时却笑了起来。老子经此大劫不死, 说明天生命硬,以后一定吸取教训, 把威胁掐死在摇篮里。 姜煜勾勾手指,示意姜翎过来一点, 再靠近一点。 姜翎靠近后,脸颊忽然被姜煜用手指捏住。 他现在全身上下也就手指能动了。 仍然困不住他活蹦乱跳的灵魂。 姜翎平时不让他捏, 看在他如此凄惨的份上, 就用十分慈爱的眼神看他。 捏吧捏吧, 可怜的哥哥哟。 平时妹妹不耐烦地把他手挥开,再捏再挥, 反反复复,才有意思,现在这样,反而让姜煜觉得索然无味。可能因为圆圆脸瘦了一圈?捏够之后,他还弹了一下。 biu—— “幼稚。”姜翎见他心态挺好,也放下心来。 只要人还在,受伤了能慢慢养回来。 姜煜很想说点什么,说不出来,眼巴巴望着, 可怜兮兮的。 “你想上厕所?”姜翎问。 姜煜摇头。 “你饿了?” 姜煜继续摇头。脖子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点头摇头都可以,只是这几天还说不出话来。 “那你一定是想学习了!” “落下了好几天的学习任务,哥哥一定很担心吧……” 姜煜身体僵硬,不知所措。好像之前补课学过的东西, 忘了个干净,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一刻,小天使妹妹的翅膀好像变成了黑色,头顶也长出了恶魔角。 “没关系,哥哥躺在床上也能思考,而且从早到晚都可以学……” 姜翎仔细一想,好像可行。就算姜煜动不了,也可以让人在旁边念知识点,熏陶一下姜煜。 “哥哥不说话,一定是默认了吧。” “哥哥太爱学习了!” “……”姜煜说不出话。 -- 第38页 早知道就不捏她脸了,安安越来越鬼灵精怪。 怎么身受重伤,绑成木乃伊还要学习?感觉身体真的要被掏空了,营养跟不上。 “放心吧,我知道哥哥不想学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等哥哥好起来,我们一起出去玩……” 姜翎原本也只是吓一吓他,姜煜比她想象的坚强多了,心态好得很。 姜煜一听这话,反而不太舒服。难道在妹妹心里,他已经是个不学无术,出门会被打个半死不活的菜狗子了吗? 妹妹说的有道理,他躺在这里也是无聊,不如……学一下? “嗯?”姜翎见姜煜动弹了一下,问: “哥哥想看电影吗?” 姜煜摇头。 “看电视剧?” 姜煜仍然摇头。 姜翎这时才发觉,姜煜好像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他每天上学放学,回家后做饭洗碗做家务,补课,写家庭作业,一点空暇也没有。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太大的兴趣,淡淡的。 武功他才学会没多久,不能以短时间内的反应来判断喜好。 “哥哥想玩什么?” “……”姜煜摇头。 年纪大了,玩不动了,现在才知道平平淡淡才是真。不想学洗剪吹了,也不想开挖掘机了。 遇到王八蛋,用洗剪吹给他造个漂亮发型?还是用挖掘机掘了他祖坟? 我得有出息才行。 我想学习,安安怎么偏偏不问这个了? “我每天都来和你说话好不好?”姜翎握着姜煜的手指。 “……”姜煜瞪了她一眼,这不是应该的吗? 之前,一大家子人进病房,全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一开口就是, “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太爷爷!” “我是奶奶……” “我是大伯父,这是你大伯母……” 姜煜差点当场去世,好不容易快长到成年了,又去给人当孙子? 反正他现在动不了,也不好和那些人说什么。那么问题来了,他失散多年的爸爸又是谁?难道真的已经去世了? 太惨了。 那自己是不是要养爷爷奶奶,叔叔伯伯?还有一个太爷爷……养一个妹妹都觉得好难,更别说那么大一家子。虽然看起来穿得不错,谁知道是不是表面光鲜? 姜煜这双眼已经看透太多,暂时不想考虑那些烦人的问题。 要是能坐起来,抱抱妹妹就好了,她一定被吓坏了。也想告诉她,自己没事,养一养就好,被包得这么严实主要是因为冻伤,涂了药。偏偏话也说不出来。大难过后,再见面,没有抱头痛哭,反而像平时一下斗斗嘴,闹一闹,比什么都熨帖。 “难道哥哥想学习?”姜翎终于读懂了姜煜的眼神。 姜煜轻轻点头。 “好!不过最近以休养为主,不能学太久……” 姜煜继续点头。 不愧是我妹妹,真聪明,我心里想什么她都能猜到! 反正躺着也是躺着,总要想想办法读个高中吧。 想到典旺那傻样,他再度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即使他不会用错成语,未来也可能在和别人的交流中,暴露出自己浅薄的知识量。 “那些动手的人都被抓起来了,哥哥别担心。” 姜煜微微点头,这件事,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家人都和他说了。但他们绝口不提生父的事,姜煜也不想知道。 “是不是很痛啊?”姜翎认真地看着姜煜的眼睛。 姜煜摇头。 老子就算痛死,也不会让妹妹知道。 比起死在阴沟里,这些都不算什么。 姜翎轻轻摸了摸姜煜的光头。 他头顶也被包了起来,偶尔露出来的位置,能摸到一点发茬。 姜煜被她摸得痒痒的,心情是真的好。 活下来了,真好啊。 姜煜忽然听到肚子叫,瞥向妹妹的肚子。 没吃饭?叫这么响?这得饿了多久? 姜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姜煜指向门口。 去,吃饭。 那些人目前看来还挺好的,总不会饿着安安。 “那我吃完饭,再来看哥哥。” 姜煜点头。 今天一看到妹妹,总想笑,心里特别高兴。 妹妹怎么这么可爱啊,真是个小开心果,今天穿得像个小熊猫,可爱!一转身,帽子上还有俩耳朵,背后还有个小尾巴。真想早点好起来,捏捏她的尾巴。 走路也可爱,穿多了以后,走路摇摇晃晃,像只笨拙的小企鹅。 哎! “安安出来了!哥哥恢复得很快,再过几天就能下床了,现在这样是因为涂了药,别担心。”时夫人温柔道。 姜翎点点头。 “饿了吧,走,咱们去吃饭,吃饱了再来和哥哥玩。” 时夫人太喜欢小孙女了!简直想时时刻刻抱着不离手! 时琨等姜翎醒过来,与她说了几句话,就回京城了。留在这里的,除了时夫人,还有时琨的妻子周知云,老爷子,时琛。 时家老.二时瑾一年到头只能回几天家,常驻部队,他的妻子是顶尖的心外科医生,手术总排得很满。时瑶还在国外与人谈生意,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时家能来的都来了,大家都明白,指望时琛带孩子是不行的。 -- 第39页 时琛太菜了,像条丧家之犬,耷拉着尾巴,至今不敢进病房和姜煜说话。 遇上这样的,还能怎么办? 儿子不争气,全家齐上阵。 “几天没有吃东西,一次先不要吃太多,咱们过一会儿就吃一顿。”大伯母看起来三十左右,有种端庄温和的美。 “安安喜欢吃什么,想吃什么,和大伯母说。” “好!谢谢大伯母,谢谢奶奶。” 在姜翎和姜煜交谈的这段时间里,饭菜已经摆在桌子上了。总体清淡,种类多,份量少,十分用心。 这个时候不是饭点,只有姜翎一个人吃。 扇贝蛋羹、冬瓜排骨汤、玉子豆腐、鲜虾蛋卷。 是熟悉的味道!之前演电影的时候,时琛请来的阿姨,做菜就是这个味道。 姜翎依次吃过去,喝了小半碗汤,饱了。 “哥哥想学习,我想等哥哥身体恢复了一些,再给哥哥请老师……” “好!没问题!我们请!” 大家都很感动,多好的两个孩子啊! 姜煜才刚逃过一劫,还在病床上躺着,就如此渴望学习,这旺盛的求知欲,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小安安也乖巧懂事,从没闹过脾气。小孩子越乖,反倒越让人心疼。两个孩子被妈妈教得很好,只是姜静宜去得太早,令人心中怅然。 “安安,苏老师前天打电话来,我和她说你生病了,向她请了假。” “什么时候想去幼儿园,和叔叔说。” 时琛还不敢自称爸爸,他心里清楚,安安很聪明。没有得到她的认可,把事情说出来,只会徒惹尴尬。 真正的难点在于姜煜,只要姜煜认可,安安也会跟着认可。像时夫人、老爷子等人,反而更容易被两个孩子接纳。 父母,是世间天然存在的最深的羁绊。有些反目成仇,有些和谐幸福,为人父母,比任何一项工作都要复杂、困难。时琛缺席太久,还需要长时间下功夫,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极力让自己耐心细致,学着怎么做一个父亲。 “谢谢叔叔,等哥哥好一点了就去。” “好。” 姜翎又进病房,坐在姜煜边上,撑着下巴盯着他看。 姜煜看向门口,示意她出去。 这病房有什么好呆的?幼儿园的小红花不要了? 元旦节是不是要到了,还演不演白雪公主? 虽然每天都要来看他,但不能总呆在医院,这里人来人往,病人太多,她本来就抵抗力差,还有些感冒,生病了怎么办? 平时姜煜不爱说话,真不能说话时,就憋得分外难受。瞪着眼睛,看向门口。 “明天再去上学,今天不去,已经请好假了。” 姜翎再度猜出姜煜的意思。 姜煜这才消停。他还有很多事不明白,但没人和他详细说明,只让他养好身体,其他事等他好起来再说。 其实只要看到妹妹好好的,别的事都不重要了。那天晚上真的很担心,怕那些人回去他家里敲门,连妹妹也不放过。 “安安,有电话。”外面有人敲门。 姜煜听到了时琛的声音,再联想到那天晚上,夹杂在安安的呼唤声中,时琛的声音……他心里隐有猜测。原本对时琛很有好感,现在不受控制地生出怨怼来。即使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时琛一定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哥哥,我马上回来。” 姜翎出去接电话,备注是温亭远。有时候温思睿的家庭作业就签的这个名字。 “翎翎,是我。”园草语气难掩担忧,关切道: “苏老师说你生病了,现在好一点没有?” “好多了。” “翎翎,我来看你好不好?” “不用了,明天我就来上学。” “我今天和妈妈一起烤了小熊饼干,明天带给翎翎吃!” “谢谢你。” “我们是好朋友嘛,不客气。”园草单方面宣布。 “好。”姜翎很认真的交了一个小朋友。 温亭远没有和小园草说姜煜的事,这样也好。 姜煜目前以卧床休养为主,看似在睡觉,实际上正以内力温养经脉骨骼,促进恢复。 姜翎坐在一边看书,姜煜偶尔能听到书页声,心中的戾气仿佛被净化了一遍,令他心神安稳,宁静平和。 ———— 如果时家没有压下媒体,最近的头条可能是拆迁引发凶杀案。 小区里人心惶惶,传言五花八门,有的说姜煜已经被人打死了,有的说还没死,胳膊腿被打断,血流了一地。还有的说姜煜是大人物的儿子,被养在外面,现在家里人开始追究等等。 流言蜚语是最难扼制的东西,尽量被控制在这个小区里,很多住户甚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反正这边的小区快拆迁了,住户未来会分开,姜煜和姜翎会换住处,甚至可能进京,不会受太大的影响。 时琛送姜翎回来,打算过段时间,直接搬家。 不管是左邻右舍的打探还是旁人探究的目光,都不适合两个孩子成长。这件事还要征询姜煜的意见,要等他能开口说话,才方便商量。 时琛在市中心拿下一套独栋别墅,带院子,预备装修,但他希望装成两个孩子喜欢的样子,打算让设计师多画几份图纸,再让姜翎挑选。姜煜听妹妹的话,知道是妹妹选的,不会太抵触。 -- 第40页 姜翎晚上在家里睡觉,时琛没有睡姜煜的房间,自己买了床新被子,睡在沙发上。原本房子就不大,沙发也不大,姜翎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时琛卷着被子,睡在地上,对自己的睡相一无所知。 还好中央空调持续运作,房间里不是很冷,否则在地上睡一晚,肯定要得重感冒。 姜翎看了眼手机,七点二十。 如果姜煜在家,现在早餐都做好了。 时琛睡得正香,宛如一只巨型猪儿虫,令人唏嘘。 果然还是哥哥最好,别人都靠不住! 厨房有微波炉,姜翎自己热了面包和牛奶,洗漱完正好吃早餐,然后背着书包去学校。怕时琛担心,还留了一张便利贴。 平时姜煜抱着她跑,快的话只要几分钟,她自己走,大概要走十几分钟。 雪昨天就停了,地面上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响。这条路上也有小学生自己上学,姜翎虽然矮一些,在行人中并不突兀。姜煜不在,总觉得不太适应。 “翎翎来了!感冒好了没有!” 苏老师笑着打招呼。 “怎么,你哥哥没有来?” “他生病了。” “也是,最近降温,好多人感冒,咱们园里都有一小半小朋友感冒了……” “下次要让家长送哦,一个人来幼儿园,老师会担心的……” 姜翎在幼儿园吃小熊饼干时,时琛终于醒了。 他有些迷茫,腰酸背痛,视野很低,后背被咯得很不舒服,起来一看,原来是他的两只皮鞋被压扁了。 手机振铃,闹钟原来响过三次,都没把他叫醒。 可怕的是,已经九点了。 刚关掉闹钟,时夫人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时琛,你送安安去幼儿园没有?” “……”时琛一阵窒息。 “时琛,你为什么不说话?” “妈,我刚睡醒。” “你别叫我妈,安安呢?” “她自己去上学了。” [时叔叔,我去上学了,最近你也很辛苦,所以没有叫醒你。冰箱有牛奶和面包,你可以热一下再吃。] 时琛看到便利贴,抹了把脸,羞愧难当。 “你可真行,让她自己去上学,有你没你,都一样……” 时夫人忍住发火的冲.动,怒道: “快联系一下幼儿园的老师,问安安在不在,再给我回电话。” “是。” 时琛又给苏老师打电话,得知姜翎在幼儿园,舒了口气。 “我们幼儿园是要求家长接送的,小朋友独自上学不安全……”毫无疑问被苏老师教育了一顿。 接着给时夫人回电话,又被教育了一顿。 时琛挨着骂,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觉得自己毫无价值可言,心中更是酸涩。姜煜带着妹妹独自生活,却把这些琐碎的地方顾得很好,自己真是连个孩子也不如。 “时琛,这是给你的机会,你自己抓不住,以后没有第二次。你要是带不好,我来带,你大哥大嫂也很喜欢安安……” “妈,没有下次。” 时琛懊恼至极,对着自己,狠狠两拳。 时夫人虽然很想现在就把两个孩子都接回家,但两边生活差距过大,时家立于万众瞩目之地,两个孩子需要缓冲期。时琛在这边照顾他们,是个难得的培养感情的好机会。 下午幼儿园放学,时琛西装革履,英俊逼人,提前半小时来门口等人,引得附近的阿姨、奶奶们不断投去探究的眼神。 “温先生也来接孩子?” “嗯。” 时琛与温亭远打了个招呼,他主要想讨教一些带孩子的经验,温亭远的儿子和安安差不多大,不知道温亭远平时是怎么带孩子的?大一点的孩子又该怎么带? “记住孩子爱吃什么,也要营养均衡,时先生虽然可以安排司机接送孩子,但自己偶尔也要参与,幼儿园很多作业都需要家长陪同完成,这是培养亲子感情的好机会……” “春游、秋游,暑假、寒假等,都可以带孩子出去旅游,周末一起看电影……” “一定要尊重他们的想法,不能因为年纪小,就不把他说的话当回事。要是有不对的地方,慢慢引导,带孩子一定要有耐心……” 时琛主动询问,温亭远耐心回答,两人相谈甚欢,时琛打开手机备忘录,不时记下要点。 园门一开,小朋友们像出笼的小鸟一样,奔向自己的家长,园草更是一扑,被温亭远抱起来,掂量两下。 “爸爸,今天是你来接我啊!”园草笑容纯净灿烂。 “沉了。” “那肯定是因为我长高了!” 温亭远抱着儿子离开。 只有姜翎落在最后,安安静静走到时琛身边。 时琛自然而然想到,平时她也会高兴地扑到哥哥怀里吧。 若心中有愧,所闻所见所感,宛如一场缓慢的凌迟。即使时琛知道,安安不是他的女儿,但他本有机会,更早参与两个孩子的成长历程。 ———— 放学后,时琛送姜翎去看哥哥。 姜煜进入恢复期,被转移到私人疗养院,环境更好,地方也宽敞,还有两个温柔漂亮的护士姐姐照顾。 他平时总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并不关心外界的一切,只有姜翎过来时,才会像正常人一样和她交流。 -- 第41页 “元旦汇演要开始了,今天又和大家排练了一次《白雪公主》。”姜翎和他说幼儿园里最近发生的事。 姜煜默默听着,心理活动丰富。 哦,要和那小矮人一起演白雪公主了。 妹妹演白雪公主一定很可爱,可惜不能过去看。最后演王子的是谁? “温思睿今天带了小熊饼干,味道很好,等哥哥可以吃了,让温思睿多做一点。” 姜煜内心咬牙切齿,什么小熊饼干,老子也会做小熊饼干,还会做大熊饼干,老熊饼干!就算以前没做过,百度一下就会了。 “哥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煜摇头。 “本来《星河》元旦上映,现在推到了大年初一,到时候哥哥和我一起去看……” 姜煜连连点头。 监控室,时家人都在看两人交流。怕姜煜留下心理阴影,时家的长辈特意请了心理医生,未见成效。 “心理医生还不如安安有用,之前请的心理医生,说了半天,姜煜眼皮子都没睁开,现在,你看他的头点得多活泼啊。” “姜煜这孩子像我,心态稳得很,这么大的事,眼泪都没掉一滴。” “安安要演《白雪公主》,什么时候?我要去给她捧场。”老爷子兴致勃勃。 “到时候一起去,还给姜煜弄个直播,保准把眼睛睁开。” …… 等姜翎真正表演的那一天,场地从幼儿园转移到了附近的礼堂,里面能坐更多家长。礼堂有空调,视野也好。时琛安排大巴车接送,会在孩子们表演完之后,把他们送回幼儿园门口。 为了让姜煜看到直播,为了把姜翎表演的片段录下来刻成碟片,时琛提前把他的全套拍摄工具布置好,调整光线、画面。国内知名导演,这一天,竟为拍摄幼儿园的元旦汇演绞尽脑汁。 这和他平时拍戏不一样。拍戏一场不过可以重来,元旦汇演上面的节目,每个小朋友只表演一次。 观众很少有人会好奇导演长什么样,网络上能搜索到的时琛照片,比他本人远远不如。时琛就算走在路上,也没人能认出来。 他在那拍摄,有人拍肩,主动打招呼说,兄弟你拍完给我发一份?这种感觉十分新鲜,时琛答应下来。 台下坐着接近九十的老爷子,戴着墨镜、围着围巾的时夫人,还有时琛的大嫂周知云。 时琛负责拍摄,没机会坐。 姜煜在病房,靠坐着,能清晰看到礼堂的画面,仔细一找,就能在时夫人和老爷子中间看到安安。她坐在两人中间,今天头发梳成了白雪公主的样式,戴着亮晶晶的小皇冠。 《白雪公主》并不是第一个节目,姜煜闭着眼睛,听了不少节目,快板、京剧、电子琴、笛子、葫芦丝、唱歌、跳舞等。 现在的小孩真是多才多艺,姜煜感受到了压力。妹妹也不能落于人后!弹钢琴气质好,小提琴也不错,国内的古筝、古琴,琵琶都很好,不知道安安喜欢什么?喜欢什么就学什么,要是都不喜欢,就不学那些。 等《白雪公主》开场,姜煜睁开眼睛。 另一边,护士小姐姐给时夫人发信息, “睁了睁了!” 时夫人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继续看舞台。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虽迟但到!感谢在2020-05-20 15:51:56~2020-05-21 20:4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游客登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四季 20瓶;顾凉颜 18瓶;Gioalphy 13瓶;小雅砸 10瓶;三里、你信 5瓶;关关17 3瓶;老衲常用飘柔、澈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不主动不拒绝 礼堂提早开了空调, 确保小朋友们穿着演出服也不会冷。 国王死后,继母王后掌握大权。 时间匆匆而过,白雪公主长大了。 “魔镜魔镜, 谁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是白雪公主。” 气鼓鼓的王后把魔镜一丢,下面家长忍不住笑起来。 “只要世界上没有白雪公主, 我就是最美的人!” 坏坏的王后让猎人将白雪公主带到森林杀死。 姜翎终于从后台出来,蓝色泡泡袖, 黄色长裙,穿着白雪公主的同款连衣裙。露出的胳膊洁白无瑕, 圆润细腻, 在深色幕布映衬下, 宛如深海中的珍珠,散发着温润柔光。 小脸圆圆, 一本正经,十分严肃。低头时,还能看到软嘟嘟的双下巴。眼睛黑润清澈,让人想起林间小鹿,或者小奶狗,一出场就瞬间把所有人视线吸引过去。 猎人举着玩具弓箭,追在白雪公主身后。 两人围着舞台上扮演大树的小朋友绕圈圈。 终于,白雪公主按照排练中设计的情节,慢慢慢动作, 摔倒在地。这个慢动作,是非常非常慢了。 微微一歪,然后软绵绵歪坐在地,一点点都没有摔疼。当然,之前追逃也很慢, 但凡猎人多迈两步路,都能抓到白雪公主。 弱小可怜走无助的白雪公主抬头,看向猎人,祈求道: “你不要杀我好不好?” 舞台的灯光也由时琛一手包办,这时只有两束光落下,一束落在白雪公主身上,一束暗些的落在猎人身上。 -- 第42页 台下众人能清晰看到小小的白雪公主眸中泛起泪光,圆滚滚的泪珠,像荷叶上清澈的露水,眼看就要落下来, “求求你了……” 快答应她!答应她! 家长们无声呐喊。 真可爱啊!不知道这个白雪公主是谁家的,简直能把人萌化。童话里真正的小公主,大概就长这样。 “砰——” 先落下来的是猎人手中的弓箭。 一齐落地,被主人丢弃。 “你走吧。”猎人背过身去,黯然退场。 —— 安安演得真好! 姜煜在那儿自顾自高兴,没人打搅。 时家人同样看得认真,别说,就算这个剧情谁都知道,还是忍不住往下看。 白雪公主在小矮人的房子里睡着,然后被小矮人温柔叫醒。 七个小矮人,从星期一排到星期天,为了方便区分,头上戴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帽子,温思睿演星期一,戴着红帽子。 白雪公主要做家务的时候,园草小矮人就冲上去, “这个我来!” “你去玩吧!” “交给我就好……” 白雪公主咬了一口又红又脆的大苹果,中毒昏迷,园草小矮人哭得可伤心了。另外六个小矮人哭不出来,努力揉着眼睛,十分呆萌,不像园草,哭得真心实意。 姜煜眯着眼睛,啧,这小崽子,还挺会给自己加戏。 众人瞩目之中,王子终于闪亮登场。 一身黑衣,金色腰带,背后插着大宝剑。清秀英气,面无表情,戴着小王冠,是个短发小姑娘反串的。她比其他小朋友高挑许多,轻轻松松把姜翎抱起来。 人群中,夫妻俩平均身高超过190的那对家长露出自豪的笑容。女儿长得高不挺好吗?至少演了王子,这可是男主角! 姜翎从倒地装作昏迷开始,一直含着那块咬下来的苹果,走神期间,一不留神把苹果吃掉了。 姜煜始终盯着妹妹看,见她腮帮子微不可闻的动动动,便猜到了什么。即使被包得严严实实,还是露出了木乃伊的笑容…… 王子在等姜翎把苹果吐出来,就能直接结局了! 温思睿在一旁羡慕地看着王子,要是他也有那么高,说不定可以竞争一下。以后要每天都要喝奶!长大了和爸爸一样高,保护喜欢的人。 然而根本没有什么苹果。 王子等啊等,低头,姜翎咳嗽两声,仿佛咳出了那块有毒的苹果,没人仔细往地上看,成功让她混过去。 姜翎和王子都松了口气。 两人手牵手,甜蜜对望,再一齐离场,一群小矮人跟在后面撒.花。 “后来,王子和白雪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王后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整个童话落幕,台下响起掌声。 《白雪公主》由于表演人数较多,排练得很好,作为压轴节目。最后开始投.票,选出优秀奖、创意奖、最佳舞蹈奖、最佳演唱奖、最受欢迎奖等等。 老师们准备的奖项很充足,每个节目最后都能分到一个奖。参演《白雪公主》的小朋友多,故事很完整,成功拿下“最受欢迎奖”。小朋友们一齐上台领奖,分到奖状、金牌,还有幼儿园发的奖品,家长纷纷拍照。 “祝大家元旦快乐,新的一年越来越好!” “每个节目都有录像,可以参与全市明星儿童的评选,对这个活动感兴趣的家长和小朋友,关注公众号,每天投.票……” 时琛也随大流,跟着扫码。 心想,等电影上映,安安直接成了全国明星儿童,还用得着投.票选吗?但其他家长都在弄,他要是不弄,岂不是让安安很没面子? 小朋友们准备离场,姜煜那边的直播断了,他继续闭着眼睛练功。 这次元旦汇演结束,时夫人、老爷子等人都要回京城了。他们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等放寒假,安安就和哥哥一起回家,奶奶把房间都准备好了。” “谢谢奶奶。” 时夫人替姜翎拉上外套的拉链,又给她整理帽子。非常舍不得,想直接把小孙女抱回去。 时琛明显不可能和姜煜和平共处,两人间还有的磨,先把乖乖小孙女留在这里,缓和一下彼此之间的关系。等父子俩敞开心扉,就把小孙女带回老宅养,糙男人怎么养得好娇滴滴的小姑娘? 时琛眼看着自家老妈不撒手,主动把姜翎接过来,抱在怀里,面无表情道别: “妈,一路顺风。” 老爷子也想抱抱小重孙女,但他老得像橘子皮,长得也很凶,怕吓着小娃娃,就算喜欢得不行,也只是离得近些,摸摸她的小脑袋,看向时琛,语重心长: “时琛,两个孩子交到你手上,你就要负起责任,要是你做不好,咱们家里有的是人。” “你也这么大了,爷爷不可能天天追着你打,遇事不决,就想想你长这么大,父母怎么待你。” “爷爷,我知道了。” 时琛目送家人离开,一时间有些迷茫。 低头,与小姑娘对视。 这是我女儿。 时琛想到这里,心中便充溢着难言的幸福,一片温软。 “放三天假,安安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去看哥哥。” -- 第43页 “好。” 时琛已经拿到了设计图,这件事要和姜煜通个气。除了愧疚以外,每次想到姜煜就觉得心虚、愧疚,不知该怎么开口。 此外,他还查出了一件事——安安不是姜静宜的女儿。以前走后门帮忙给她□□的人,已经想不起当时的情况。这件事姜煜是否知情?他那时应该快十岁了。 姜静宜体质很差,四年前根本没有怀过孕。时琛不动声色,把这件事压下来,暗地里继续找。安安不管是不是姜静宜的女儿,被他收养以后就是他女儿,监护权一定要牢牢握在手里。 “小区很快就要被拆掉了,我们要搬新家,安安看看喜欢什么样的房间……” 去看姜煜的路上,时琛把设计图一一展开,让姜翎挑选。 “我去问哥哥。” 时琛便卡壳了,万一姜煜不高兴怎么办? 不过安安这么可爱,姜煜总不会对她发脾气。 一听到妹妹的脚步声,姜煜就睁开眼睛。 这次时琛也进来了。 姜煜只看妹妹,不肯多分一点眼神。 “姜煜,我们搬家吧。新房子的安保措施做得很好,还有草坪,安安可以养小狗,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装修,和安安一起选好不好?” 姜煜仍然毫无反应,时琛也不意外,接着说: “安安,你和哥哥说话,我先出去一会。” “哥哥,你想不想搬家?不想我们就不搬……”不管时家人如何,姜煜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和哥哥住在一起,住在什么地方都可以。” 他也一样,只要和安安住在一起,住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既然时琛准备了合适的住处,没必要推辞。 姜煜原本因为时琛心情不太好,听了妹妹的话,感觉好多了。孩子没白养,真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他看向姜翎手中的设计图,终于开口: “自己选。” 声音低哑,微不可闻。 “哥哥你能说话了?” “嗯。” 恢复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很多,也许不要两个月,就养好了。 带安安离开,还是和时家人一起? 他真切地感受到了长辈们对安安的宠爱。这次受伤,也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 先这么拖着吧,不主动,不拒绝。 怎么感觉这个态度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一样? 为了让小孩子也能看懂设计图,画得非常写实,家具种类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有风格差异,复古西方中世纪风格、现代简约风格、以蓝白色系为主的地中海风格、中式古典装修风格,颜色饱满丰富的时尚混搭风格,朴素淡雅的日式风格…… 姜翎一一翻看过,感觉都很不错。 以前没有挑选的习惯,看见喜欢的全都要,反正国库充盈,私库富裕。 “哥哥你看看这个……” 姜翎戳了戳姜煜的手指,他又把眼睛睁开,瞥了一眼。 “不错。” “这个呢?” “也不错。”姜煜语气平淡,毫无起伏,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选哪个?” “选你喜欢的。” 姜翎最后选了现代简约风格,有一面墙,全是书柜,可以装很多很多书。 时琛见姜煜情绪镇定,舒了口气。 这绝不是姜煜接纳他的意思,时琛很清楚,他是为了安安在妥协。只要安安先接纳我,姜煜也会慢慢软化吧? 装修计划定下,别墅开始动工,原本已经有了基础,装起来很快,材料用具一应都是顶尖,装好即可入住。 时夫人把家里做饭的阿姨留下来了。阿姨住在疗养院这边,做好饭了再给时琛送过去。 时琛一身少爷毛病,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都不会。 时夫人等人都不在,元旦假期第二天,时琛独自带孩子,开始面临生活的考验。 昨天晚上洗过头发,现在全翘了起来,时琛按照手机上搜索的教程,开始给姜翎梳头发。 时琛以前从来没有给小孩子梳过头发,十分笨拙。怕力气太大,扯痛安安,便小心翼翼的。 高低不同,时松时紧,边上的碎发总掉出来。 姜翎也不会梳头,默默坐在那里看书,随便时琛怎么造作。最后实在忍受不了自己的手艺,时琛给姜翎戴了个毛线帽。 等姜翎去看姜煜的时候,进房间,有点热,摘下帽子,那乱七八糟的小辫子就露了出来。 姜煜瞪大眼睛,目眦欲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1 20:48:48~2020-05-23 12:0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薯片赛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母帅帅子、 69瓶;萱萱 47瓶;123123 20瓶;吉加、喵叽、肥团团 10瓶;凉铵 9瓶;星阑、清风半夜鸣蝉 5瓶;四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真正的财神爷 淦! 这么丑的头发, 谁梳的?不会是时琛吧? 难道是安安自己? 这种鸡窝一样的发型,是对强迫症的摧残! 姜煜只觉得双手蠢蠢欲动,这破床已经束缚不住他体内沸腾的洪荒之力了! “拿梳来……”姜煜看向伫立在一旁的时琛。 -- 第44页 时琛默默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小梳子, 里面还有小镜子。他进了幼儿园的家长微信群,和有女儿的家长交流了一下养崽经验。 小姑娘爱美, 出门时带上小镜子方便她随时拿出来照照。带梳子,是想找机会让护士帮她梳头发, 没想到先被姜煜看到了!他岂不是会觉得我很没用? 姜煜可以调整病床高度,半坐着, 解开姜翎头上的小辫子。 “我来我来……” 时琛见他行动不便还如此执着, 深感羞愧。 回去就立刻买个假头, 练习一下怎么扎头发。 时琛主动帮着解发绳,不小心带下两根头发来。 头发会自然脱落, 其实他已经很轻很小心,被姜煜看在眼里,瞬间,姜煜的眼神就凌厉起来。一时间,时琛只觉得如有芒刺在背,非常主动: “我这就滚。” 留下姜煜与姜翎对视。 “嘁。”姜煜看着时琛的背影。 菜得不堪一击。 虽然能说话,姜煜绝大多数时候仍然保持沉默。 “要是他不会,让苏老师帮你梳。” “哥哥早点好起来。” “很快就好了,哥哥是武林高手, 会飞檐走壁。” “区区小伤,不值一提。”木乃伊姜煜如是说道。 姜煜双手还好,可以活动,非常熟练地梳了两个低马尾,这样戴帽子也不会压到头发。 姜翎与他说元旦汇演的事, 姜煜耐心听着,不经意间夸一夸,最后问: “苹果好吃吗?” “好吃,脆。”姜翎面不改色。 “可惜不能带你堆雪人了。” “等你好了,我们去瑞士滑雪,可以堆雪人,你想堆多大,就堆多大。”时琛悄悄插话。他原本已经滚了,想偷学一手扎头发的手艺,又溜进房间。 “呵。”姜煜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只说: “安安想去我们就去。” “安安想去吗?”时琛问。 “不知道。”姜翎单方面结束了这场对话,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哥哥,你躺在床上无聊吗?是不是想学习了?” 淦!早知道今天就不说话了! 姜煜心中非常懊恼。 经过他不分昼夜的勤修苦练,内力已经能自行运转,这才安逸一会,就要投入学习的苦海了吗? 前几天下定的决心已经动摇,学习积极性已经消退,一想到学习,就开始头大。 即使如此,姜煜仍然承认: “嗯,学习。” 时琛惊了! 从姜煜以往的成长历程来看,他不学无术,没有天分,和热爱学习沾不到一点边,24k纯学渣。之前补课就令他十分惊异,没想到姜煜真的这么爱学习? “那我安排一下。”时琛仿佛怕姜煜后悔,立刻开始联系合适的老师。 九科,一科一个!全安排上! 姜煜现在对学习没有那么抵触了。 躺在床上,心情平和。 躺着睡觉也是一天,躺着学习也是一天,为什么不睡觉呢?不是,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呢? 姜煜每天只学两个小时,上午一小时,下午一小时,闭着眼睛发呆的时候,就在脑子里想题目,没有别的事能做,进步非常明显。 时琛真的给他安排了九个老师,顶尖名师,病床授课,感天动地,疗效显著。 当然,时琛的行为在疗养院医生护士们的眼里,非常冷酷无情。 小女儿的头发要卧病在床行动不便的儿子来梳。 更变态的是,儿子还在床上休养,就安排老师补课,简直是恶魔一样的家长。 世间竟有如此冷酷无情的男人! 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怕了怕了。 ———— 时琛买了两个假头,苦练数十次,终于能梳双马尾了。就是掌握不好高低,远远比不上姜煜的手艺,他梳好的头发,等安安见到姜煜后,姜煜会重新梳一遍。 自从在沙发上滚下来两三次后,时琛就开始打地铺。反正也是要滚下来的,不如直接睡地上。 时琛放了姜翎的照片,以及表演的部分录像,参加明星儿童评选,发现其他家长直接发朋友圈,说投xx号。他也跟着转发,呼吁朋友圈里的人投161号姜翎小朋友。 “时导,这是你家宝宝?” 时琛简直像六月喝了冰阔落一样,神清气爽。 对,就是他家宝宝。 “时导,你家宝宝好可爱啊!” 时琛更快乐了。 平时几年都不发一条朋友圈,骤然蹦出来一条投.票,一时间点赞和评论数都十分可观。 大家都在夸安安可爱。 时琛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偷拍!发朋友圈! “安安回家第一件事,写作业,写完拿给我检查,又是全对。” “安安今天在被窝赖了五分钟,说天气太冷,起不来。” “和安安一起烤蛋挞,蛋挞糊了。” …… 和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天天点赞,终于忍不住私下发消息说: “时琛,老子朋友圈一直没有宝妈,现在你出现了……” “老子有闺女了,羡慕吗?”时琛现在走路都带风。 “我有儿子。”发小冷笑。 “你没有闺女。”时琛傲然。 -- 第45页 “我有俩儿子。”发小继续冷笑。 “你没有闺女。”时琛姿态高傲。 “我儿子很懂事。”发小顽强支撑。 “你没有闺女。”时琛精准打击。 “滚!” 对话结束。 —— 大概不到一星期,姜煜坐上轮椅,能自己遛弯了。 出太阳的时候,护士会推他出去晒一会太阳。 姜煜膝上总放着一本书,不是初中生数学公式集锦,就是初中英语单词大全。 期末考试快到了。姜煜这样,明显不能参加期末考试,但他一点都不惋惜!甚至还悄悄偷笑。 他明显感受到了自己的进步,每当掌握一个知识点,就特别有成就感,比玩游戏闯关有趣多了。再这样下去,明年开学,是不是能一鸣惊人? 要是我次次考第一,以后安安也能挺起胸来,理直气壮出去炫耀了! 幼儿园的期末考试早于中小学生,时琛本来还想帮安安辅导一下,发现她太优秀了,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孩子太乖不需要爸爸怎么办?时琛总觉得自己是个兼具看家、接送功能的工具人。 别墅装修结束,用的材料很好,可以直接入住。 时琛终于能舒展身体,在大床上好好睡觉,不用担心第二天醒来和垃圾桶肩并肩。 别墅三层,带游泳池,网球场。姜翎的房间在二楼,连通衣帽间、还有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夕阳。地上铺着柔软的白色地毯,堆了许多毛绒玩具,卧室梦幻而华丽,梳妆台精致无比,玻璃柜里有不少漂亮的高定玩偶。 姜翎恍惚有种推开了通往童话世界大门的错觉。 “有哪里不喜欢就和叔叔说,马上改。” “谢谢叔叔,都很好。”就是粉了亿点点。 姜翎把小兔子拖鞋留在门口,在新房间转了一圈。地毯柔软,毛绒玩具比她整个人还大,拖都拖不动,但意外的软。在地上打滚一定很舒服吧? “不错。”姜煜推着轮椅,在外面看了看。 妹妹就应该住这样的大房子。如今是靠时琛,以后他会凭借自己的能力,让安安住得比现在还好! “来看看你哥哥的房间。” 姜煜房间清爽简约,放着乐高、新款游戏机、滑板、篮球等少年人会喜欢的东西。 桌子上堆着很多包装精致的盒子。 姜翎房间也有,姜煜房间更多一些。 “以前不知道你们的存在,我很抱歉。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 “错过的每一个生日,我都准备了礼物。” “让你费心了。”姜煜终于看向时琛。 他从没听妈妈说过一句关于时琛的事,仿佛那只是个陌生人,与她无关,倒也不见多少怨怼。问起来只是沉默,也不像释怀。 “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们的妈妈很好,如果我再早一些遇见她,一定会重新追求她。” “她只是她自己,她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不缺你的追求。”姜煜语气平淡。 “是我说错话了。”时琛没有恢复记忆,也许永远也不会恢复。 不知道年少轻狂时,多深的爱,才能让人连性命也罔顾,更不知道,自己又犯了多大的错,让姜清秋余生都不想再见他。 两人间的恋爱,旁人都不清楚。姜清秋不在,时琛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如今已经天人永隔,没有回忆,或许是一种幸运。 如果姜清秋还在,他们再见面,可能不会谈少年时的事,而是一起交流怎么养孩子。 姜煜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时琛,向姜翎招手: “过来。” 时琛仍然杵在这里。 “你不用工作吗?怎么天天游手好闲的?”姜煜皱眉。 “为了给同行一条活路,我三年拍一部戏。《星河》拍得很顺利,一年就拍完了,我还能玩两年。”时琛实诚道。 “……”姜煜把门关上。 有才华了不起啊? 再您王八羔子的见! “哥哥你要拆吗?” “安安你想拆就拆吧。” “那我拆啦?” “拆拆拆。”姜煜十分不耐烦。 “十五个礼物,让我看看……” 姜翎从最小的开始拆起。 一岁礼物是一张银行卡,不知道里面是多少钱。 两岁礼物还是一张银行卡,这是奶粉钱? 三岁礼物是一把车钥匙,不知道是什么车,肯定不便宜。 总算补上了儿子的玩具车。 四岁礼物是房产证,还是京城的房产。补上没有和儿子一起搭过小房子的遗憾。 …… 时琛不应该叫时琛,也许应该叫财神爷。 姜煜跟着看完,感觉自己的阅历又增加了。 有生之年,能不能比时琛更厉害? “去看看你的。”姜煜提议。“看完来和我说。” 姜翎一出房间,就发现时琛狗狗祟祟站在门外,超小声问: “他喜欢吗?” “不讨厌。”姜翎也超小声说。 她房间只有四个礼物,因为还没有满五岁嘛。 和姜煜相似的配置,银行卡加房产证,没有车钥匙。当然,她现在只能开碰碰车,或者摇摇车。 拆开最后一个礼物,一只雪白的小奶狗正在盒子里看着她,眼神柔软懵懂。 -- 第46页 是一只萨摩耶的幼犬! 毛茸茸软乎乎,像个白绒球。还伸出粉粉的小舌头主动舔她的手。 “安安不是想养小狗吗?” “起个名字吧。” “叫小白。” “好名字!一看名字就知道是它!”时琛立刻夸赞道。 他们养的乌龟正在冬眠,放在一楼客厅,小乌龟终究不能陪小孩一起玩,小狗就活泼很多。安安太沉静了,应该跑跑跳跳,多交些朋友。 姜翎抱着小狗,低头,伸手摸它粉粉的肉垫。 时琛立刻找好角度,拍下照片,发朋友圈。 “送安安的小狗,她很喜欢。” 四五岁的小姑娘抱着小奶狗,坐在地毯上,同样清澈的双眸,彼此对视,探究、新奇、温柔。 时琛的朋友们纷纷咬牙切齿点赞。 “迟早去你家里偷娃,等着吧。” “组队偷娃+1” “组队偷娃+2” 同一个圈子,彼此间能看到回复,大家一起吃柠檬。 “三爷,您缺女婿吗?犬子六岁,一表人才,聪颖俊秀,若不嫌弃……” 时琛视线扫到一条评论,立刻回道:“嫌弃。” 幼儿园期末考,下午结束,时琛接到姜翎,然后两人一起去晨兴中学。即使姜煜在家补课,不参加考试,时琛仍然要去家长会。 他超级紧张,出门前挑出自己非常喜欢的一套西装,对着镜子照了照,看起来三十出头,英俊至极。那双长腿尤其醒目,笔直修长。 绝对是全班最帅的家长!不会给姜煜丢面子! “您是……”叶老师还没有见过时琛,以为他走错教室了。 “您好,我是时琛的爸爸姜煜。”时琛和叶老师打招呼,太紧张,一时口误说错了,连忙改口: “我是姜煜的爸爸时琛。” “啊?”叶老师幻灭了。 这就是姜煜那个暴躁凶残,天天在工地上搬砖的爸爸?一块手表就二十几万,看起来不像高仿,全身的行头估计也不便宜,能把工地买下来了吧? 但两人确实长得有些像。 姜翎低头,怕自己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下自己的完结文 女主快穿《画风清奇[快穿]》百万长篇,书荒可看! 男主快穿《道系快穿》更长,130w 感谢在2020-05-23 12:00:35~2020-05-23 17:4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华流 123瓶;南团团 4瓶;堇色安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姜煜激动拍打轮椅 “幸会。”时琛主动伸手。 “幸会……”叶老师有些防备, 虚虚一握,立刻松开,人不可貌相, 万一他趁机握住我的手来一个过肩摔怎么办? 时琛觉得叶老师态度有点奇怪,他似乎有话想问? 时琛投去疑惑的眼神, 叶老师神色坦然。 老师您有话说? 不不不我没有。 两人对视,用眼神交流, 欲言又止。 叶老师已经想不起上次姜煜的爸爸说话是什么声音,时琛看起来过分年轻, 说他是姜煜的哥哥都有人信。 时琛牵着的小朋友还是上次那个, 叶老师印象很深, 忍住心中的疑惑,示意他们去姜煜座位。 今天时琛还有任务, 他要把姜煜放在学校的物品带回去,教材、作业、试卷、文具等。姜煜十多天没有来学校,桌椅干净,书本整齐,看来还有人经常帮他擦灰。 这次家长会,只有家长参加,学生已经提前放学了。走廊、楼梯间还有大量学生,等待家长出来,顺便偷听。 “寒假过后, 留给同学们的时间就不多了。” “希望大家不要给孩子们太多压力,但要适量督促他们学习,每天翻翻书,刷刷题,不要把知识忘光了……” 叶老师这样的话, 没说一百遍,也有五十遍,一开腔就停不下来。 时琛认真听着,从里面提取重要信息。 看来回家后,要关注一下姜煜的学习进度。同时也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和他闹矛盾。作为一个老父亲,要有容人之量。做爸爸的,怎么能和儿子计较? 等叶老师说完注意事项,单独提了提几个学生存在的问题,比如注意力不集中,上课频繁打瞌睡,偷偷吃东西,不按时完成家庭作业等。这些都和时琛没有关系。 叶老师开始夸表现好、有进步的学生。 时琛原本没认真听,直到叶老师提起姜煜。 “姜煜同学的几篇作文都被校刊选中,徐老师说姜煜同学在文学方面很有天赋,写出了真情实感,大家可以看看……” 叶老师没看过校刊,这是听班里语文老师说的。每个学生都有各自的长处,姜煜虽然成绩差了一点,但作文写得很好,不也是一个闪光点吗? 时琛顿时精神起来,姜煜的作文? 校刊就在书堆里,很容易就翻到了。姜翎坐在时琛腿上,跟着他一起看。 目录部分可以翻到,一共有四篇作文。除了《对我影响最大的人》,还有《父亲》、《生命的意义》、《成长的滋味》。 姜翎曾经看过《对我影响最大的人》,见时琛几乎迫不及待地翻到《父亲》那一页,同情之中,还有些期待。就算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姜煜肯定不会写什么好话。 -- 第47页 “我的父亲,普通而伟大,是万千劳动者中的一员……” 时琛神色舒缓,说明姜煜内心对父亲也是有憧憬的?劳动者这个词很好,不管从事脑力劳动,还是体力劳动,都是社会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在城市中做着最基础的建筑工作,戴着安全头盔,手套被磨出破洞,染上厚厚的砖泥……” 时琛神色凝重起来,砖泥???? excuse 喵??? “每次看到他搬砖的身影,我心中总升起一种复杂的感受……” 时琛内心唏嘘。 好吧,原来在姜煜心中,他是个搬砖的。 姜煜深谙作文套路,刚开始写自己嫌搬砖的父亲丢人,怕同学知道,装作不认识,后来意识到父亲养家的不易,十分羞愧,在同学面前,大大方方和父亲拥抱。 姜翎看完,这篇规规矩矩,遣词造句,感染力丰富。耳濡目染之下,姜煜的语文词汇量还不错,写作文的时候,绝对带着十成十的戏谑。或许是因为作文对他来说,算是具有趣味性的东西,他才有耐心写一下。 时琛看完这篇,又看《对我影响最大的人》。这篇同样写了搬砖,竟然与上一篇联动?最后因为劳累过度,身患绝症,与病魔抗击,虽败犹荣,感人肺腑。 初中生能写出这样的作文,值得赞扬。如果他没死在作文里就更好了。 《生命的意义》大同小异,不过这次是,父亲见义勇为,发现有人落水,毅然跳进去救人,结果人救起来,他却永远留在水里。文章最后提到,生命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最宝贵的东西,救人一定要量力而为,力有未逮,一定要及时向其他人求救。 时琛也很赞同姜煜的观点,这个好,见义勇为,生的平凡,死的伟大。 再看《成长的滋味》,写的是姜煜从小照顾重病瘫痪在床的父亲,白天喂饭,晚上擦洗身体,还要承受父亲的暴躁脾气。这个有点惨,瘫痪后大小.便.失.禁。最后父亲和儿子共同成长,相互谅解。 时琛眯起眼,一阵牙酸。这逆子,难道想弑父不成?不会每篇作文都是这样吧?他语文老师不会奇怪吗? 姜翎也跟着看完,甚至能想象出姜煜写作文时漫不经心的表情。 期间叶老师一直在表扬其他同学,时琛去看校刊上的其他作文,发现大同小异,不是爷爷病重就是奶奶过世,或者外婆绝症,天人永隔。 …… 罢了罢了,人间不值得,或许这是正常的营业需求。 作文而已,死几次怎么了? 时琛神色复杂,把作文看了又看,越来越凝重。 不止姜煜一人的作文在校刊上,其他家长也在翻看校刊,发现了姜煜的作文,确实不错,好几篇呢,但他的爸爸究竟是怎么死的?怎么死了好几次? 之前教室里好像有人自称是姜煜的爸爸,谁啊,生这么一倒霉孩子?人还在呢,就被孩子按棺材板里了。 时琛气质突出,在一众家长中分外醒目。很快对上号,哦,原来是他。看着仪表堂堂,也不知道他们家是怎么回事。 再一深思,姜煜,这名字有点耳熟。上次有个小妹妹抓着门框不肯走,非要给哥哥开家长会…… 嘶,想起来了! 真是奇妙一家人。 家长会结束,叶老师单独留下时琛,询问姜煜目前的身体状况。 “姜煜病得严重吗?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叶老师还是第一次看见姜煜的爸爸,对姜煜的妈妈有些印象,感觉两人还挺相称。 “恢复得还不错,应该能赶上开学。” “那就好。” “老师您能不能和我说说姜煜平时在学校的表现?我和他的相处时间有点少,对他不太了解。” 时琛看起来矜贵高傲,说话彬彬有礼,给人一种被他尊重的感觉。也许他表面体面,内里是个暴力凶狠的人?叶老师再度想起上次“姜爸爸”的话,终于问道: “冒昧地问一下,您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文娱行业。” “哦……”叶老师点头。 难怪姜煜的作文写的不错,在所有科目中脱颖而出。那姜煜的腿是怎么回事?真是不小心摔的? 这个年纪的学生正处于青春期,容易产生逆反心理。姜煜有个工地上干活的爸爸,叶老师没有在时琛面前提,只当作一个秘密。 “姜煜是个挺好的孩子,就是脾气不太好,和他沟通一定要耐心。他只是有些调皮,但本性很好,从来不欺负同学。就算再生气,也要注意教育方式……” 叶老师疯狂暗示。 不要打孩子啊!再皮也不要打! “是,我会注意的。”时琛听了半天,总觉得叶老师的眼神有谴责的意味。 ???? 这个世界太大了,他不明白的事好多。 或许这就是成为父亲的道路上,不可避免的难题。 时琛要抱书,不能再牵姜翎,姜翎跟在他身边,也抱着小小一摞书。才刚出教室,就被一群半大少年围住。 “妹妹我帮你拿!” “妹妹还记得我吗?” “妹妹走路累不累,我抱你吧。” “叔叔好,我们是姜煜的朋友,叔叔要帮忙吗?” 上次和姜煜出去“打电玩”的几个朋友热情无比,把姜翎手里的书拿过去,一路送到时琛的车里。 -- 第48页 “不用了,谢谢你们。”时琛语气温和。 “叔叔,姜煜怎么样了?我们想去看看他。” “我回去了问问他,要是他同意,再联系你们。” “谢谢叔叔。” 时琛没想到,姜煜还有好朋友。他查到的信息并没有提及,只说姜煜性情暴戾孤僻。 原本打算年后就带姜煜和安安一起回京城,把学籍也转过去,现在却犹豫起来。 安安和姜煜的朋友都在这里,从小就在这个城市长大,带去京城对他们的成长是否会有负面影响?时琛决定等关系缓和一些,再征求他们的意见。 ———— 两人私下相处时,姜煜问: “家长会说了什么?” “你作文上校刊了。” “草!”姜煜激动地拍打轮椅,立马改口: “我是说,一种植物。” “哦。”姜翎并没有拆穿,反正也不止一次了。 “哪篇?”姜煜追问。 “四篇。” “草!”姜煜差点跃起来。 好尴尬啊。作文那种东西,怎么能被其他人看到呢,岂不是公开处刑? “那他看到没有?”姜煜觉得只要时琛没看到,就问题不大。 做人要讲良心,不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姜翎眼神一下子复杂起来。 “……” 姜煜当然能读懂妹妹的眼神。 这次姜煜终于控制住自己了,也放过了草。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只能接受了。 “看到了也没事,我以前也不知道他没死。” 姜煜叹了口气,这谁能想得到呢。 “只能说造化弄人。安安,你说是不是?”姜煜开始寻求认同感。 “是。”姜翎点头。 不管姜煜说什么,跟着点头就对了。 “是什么是,你听得懂吗?”姜煜伸手揪住妹妹小肥脸。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我想想办法,多搞点更新出来感谢在2020-05-23 17:49:39~2020-05-25 00:0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 10个;ooooooosh、梦汐、Lapin、没有糖吃这很好、鬼骨弓手、天之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语笙 46瓶;匿名者 30瓶;绯之黯 29瓶;2333233、五月浅夏 20瓶;时侑、娴娴宝贝 18瓶;梦汐 14瓶;我想做个沙雕、小公主、壹酒、微雨燕双飞、为书死 10瓶;昕星 9瓶;小橘猫今天不在家、东北西南 7瓶;一宜伊意 6瓶;超可爱的桃子鸭、春风眉睫、西奥乙、二花家的小花 5瓶;□□n 4瓶;过去、景柯、橙芷 3瓶;昵称困难户、想要甜甜的大□□、菲常悠雅、恶贯满盈 2瓶;文刀三花、洛九、今天也是肉食系、游客登录、我有八个太阳、是杨不是羊、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你天下第一喜欢谁 “放开窝……” 姜翎试图推开姜煜的手, 说话有点含糊。 真是个幼稚鬼。 “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我?”姜煜恶声恶气问。 这段时间,都是时琛陪着安安, 他怀疑妹妹已经被收买了。 瞧时琛多阴险,他给妹妹买乌龟, 时琛就送一只小奶狗。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安安这么小, 说不定就被花里胡哨的东西迷了眼,和他一条心。 呸!老乌龟! “喜欢你。” 姜翎露出看傻子的眼神, 颇有些怜爱意味。 姜煜这才松手, 得意一笑。妹妹真是太喜欢他了! 而且表情丰富, 眼神里的戏也很多。 真好玩! 没用多大劲,白嫩的小脸上就留下了一层浅浅的红印, 让人怪不好意思的,姜煜轻轻揉了揉,继续问: “那你天下第一喜欢谁?” “喜欢我自己!”姜翎转身跑了,不理他。 “安安,你天下第二喜欢谁?”姜煜扶着轮椅追上去问。 “……” 姜翎突然有些怀念姜煜的沉默了。他以前多含蓄一个人,怎么变成了这样? “是不是我啊?” “不会是他吧?难道是小矮人?” 姜煜跟在后面,颇为暴躁。 他才是和妹妹最亲的人,其他人都得靠边站。 “你排第一位。” 直到姜翎开口,姜煜才眉眼舒展, 得意一笑, “不愧是我。” “没有什么并列第一吧?”姜煜十分清楚小孩子的善变。今天会因为哥哥给了十块钱而抱住哥哥说最喜欢哥哥了,明天又会因为其他人给她买了小裙子,一秒改口。 满嘴甜言蜜语,不能相信。 “没有。”姜翎耐心陪着他拌嘴, 觉得姜煜可能是因为闷在家里学习,憋狠了。 “这还差不多。”姜煜很快就忘了作文的事,时琛的感受?关他球事。 那么大的人,该面对疾风了。 “等哥哥好了,天天带你玩!” 姜翎跟着点头。 “安安怎么总看书啊?那么多娃娃不玩,不给她们换衣服吗?” 妹妹太爱看书了怎么办?姜煜觉得压力很大。 最近就连以前最喜欢的洋娃娃都不玩了。 “你现在还小,不用那么努力,我从来没听过谁四岁上大学的。小孩子就应该天天玩游戏,小时候不玩,等你长大就没机会了。”姜煜把姜翎手里的《时间简史》抽出来,看了眼书名,感到一阵智熄。 -- 第49页 “大人有大人的快乐,你不会懂的。”姜翎深沉道。 姜煜忍不住伸手,想再度捉拿,被姜翎避开。 一回生,二回熟,她已经不会再轻易被姜煜抓住了。 现在姜煜还坐着轮椅,腾挪终究有几分不便。 为此,他们已经连喝了半个月骨头汤。想必在姜煜好起来之前,都要继续喝下去。 时琛并没有区别对待,每天三人喝的都是同一个锅煨出来的汤。姜翎的体重又涨了回去,仍然是正常体型,脸圆圆的。 姜翎没机会看书了,姜煜转着轮椅,追在她身后, “抓小孩!” 姜翎跑得飞快。 两人从房间里一直追到走廊上,又去了二楼的阳台。 “噔噔噔——” 小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声音清脆。 “抓到就把你rua成小猪头!”姜煜恶毒道。 “……” 姜翎被迫和他玩轮椅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时琛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很快传来小孩子开怀大笑的声音。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安安如此畅快的笑声,就连姜煜都很高兴。 时琛一时间心中酸涩,又无比温暖。 奔跑、追逐,或许是小孩子的天性,很容易带来原始的快乐。这样的生活轻松简单,一切烦恼都在追逐中远去。 姜翎跑得太快了,一头撞在时琛腿上。 “不玩了。” 姜煜转着轮椅,换了个方向,避开时琛的视线。 就是不太想看到时琛的脸,有些抓狂,而且觉得尴尬。回头一看,安安好像在和时琛说话,没有跟上来,更生气了。 其实姜翎在说请老师补课的问题。这次不是给姜煜请,是给她自己请。 任务完成后,是离开这个世界,还是像常人一样过完一生?当时与系统签订的条约并没有详细说明,只说视具体情况而定。 这个世界有许多她十分感兴趣的知识,想尽快学会并掌握,除了完成任务,她也应该在任务过程中有所收获。不止是亲情,还有知识、理念。 “安安不用着急,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慢慢长大。” “你现在还小,学那么多会很累的。” “是不是哥哥补课,没有人陪你玩,才想和哥哥一起学习?” 养女儿当然和养儿子不同。时琛对女儿就没有太高的要求,只希望她平安快乐,无病无灾。对哪方面感兴趣,就学一学。 至于姜煜,过两年就成年了,不学点东西,如何自立? “我心里只有学习,学习令我快乐。”姜翎发自内心说道。 姜煜也听到了,再度想起妹妹的梦想,十分自豪。她可是要考清华的小天才! “……”时琛一时间深受震撼。他这么小的时候在干嘛?想不起来了,肯定不是在学习。 “我真的很想学习,幼儿园教的东西太简单了。”姜翎认真道。 时琛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安安很聪明,记忆力特别好,剧本看两三次就能背。幼儿园只教最基础的内容,比如拼音,一些常用字词的写法,简单的加减法,几何图形的辨认,日常英语单词等。主要是培养小孩子的兴趣,为以后的学习打基础,并没有强制要求小朋友掌握,考试分数制是为了培养竞争心理。 既然孩子想学,那就不能耽搁孩子。时琛决定也给安安请几个老师,看她喜欢学哪方面的东西,以引导为主,可千万不能累着。 “小煜,你班上的同学想来看你,要是你同意的话,就安排个时间,家里也好准备准备。” 姜煜被时琛这么喊,整个人都怪怪的。 暴躁,生气,却发不出脾气。 还小煜,不知道的人说不定以为是小玉,叫小姑娘呢。时奶奶也叫过,姜煜不生气,时琛就不太行。 其实,更小一些的时候,他还记得妈妈叫他煜宝宝,也是个令人脸红的称呼。 “等我好了再出去找他们。”姜煜想了想那几个小弟,觉得自己不能丢了面子,现在这样,木乃伊似的,怎么和人解释?还是等好了再请他们吃饭吧。 即使姜煜只是简单回应,时琛心里也怪高兴的。 这还是姜煜搬过来以后,第一次和他正面交流,平时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他。 难道是因为那几篇作文?要是作文有奇效,时琛不介意姜煜多写一点。大家都是搞文学创作的,或许这就是一脉相承吧。 一晃,两周过去,姜煜恢复能力好,绷带终于能拆了。 冻伤的地方没有留疤,整个人白嫩不少,以前留下的老茧,磕磕绊绊留的疤痕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姜煜归功于自身武力值的突破,达到了脱胎换骨的境界。这个大秘密却不打算与旁人说,等他探索出结果了,再慢慢教给安安。 “今天去个地方。”时琛一直在等姜煜拆绷带。 “要庭审了。” 直接动手的人早已伏法,证据确凿。背后指使的人也找了出来,刑期都定好了,只等姜煜亲眼见证。 时琛至今还留着他们,是想让姜煜出口恶气。不然,直接告诉他那些人都进了局子,或者成了骨灰,有什么意思? 骨折好的慢些,就算可以行走,时琛也不敢让姜煜冒险,必须好彻底了才能从轮椅上下来。 -- 第50页 “安安也去?”姜煜问。 “当然要去。”时琛从来不认为小孩子的世界必须一片纯白,她总要去认识这个世界。 “嗯。” 姜煜不吱声了。 时琛大概也明白,这是同意的意思。 天冷得很,又快过年了。 这可能是今年最后一次庭审,大家都希望尽快结束。罪名定得很清楚,直接宣布结果就好。 像这种阴暗的事,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做。 不止是为房产,还有商业竞争、砸场子、车祸、黄赌毒等种种,隐藏在城市中,一旦露出,就会迎来雷霆万钧。早在姜煜之前,已经又不少人间接受害,查不出凶手,黯然离世。这次出主意买凶的人,也没个好下场,就连背后的大腿都被斩掉了许多条。 姜煜出现在这里,出乎那些人意料之外。 他已经与之前不同,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那双眼睛带着浓烈的森寒杀意。肤色苍白,久久不见天日,要不是还坐着轮椅,现在又是白天,说不定会叫人以为是恶鬼复仇。 他居然没死? 时至今日,动手的人已经清楚,这次是撞上铁板了。谁都没想到,不过一个孤儿,会有那么硬的后台。 原本以为他死了,想着拖了个高门大户的贵公子一道死,值了,没想到这人还活得好好的。通身气质愈发凛冽,还有种说不出的贵气。 为了一个没死的人,把他们的命全搭上了!一想到这里,心中便生出一种疯狂的不甘和怨恨。 戴着手铐、脚镣,绝无反抗能力。就算咒骂也无济于事,只会令处境更糟糕。 而对方,却从此直上青云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的腿已经瘸了,估计站不起来了,嗬嗬…… 姜煜突然站了起来,往外走,打算上个厕所。 一时间,场内气氛怪异。 惊愕、不甘、后悔、怨恨等种种情绪交织。 姜煜一言不发,冷冷看着那些被打成猪头的人被押送离开,一一从他面前经过。 死刑,死缓,无期。 时琛倒很担忧姜煜的腿,还没好彻底呢,现在就站起来了,还走路,该不会影响恢复吧? 等那些罪犯全被押走,一个不剩,姜煜才重新走回去,坐上轮椅,额上已经有了层薄汗。 “……”时琛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或许这就是儿子吧。 看,安安捧着一本《刑法》看得正认真,多听话多懂事的小棉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5 00:08:49~2020-05-26 06:2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薯片赛高 4个;Lap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薯片赛高 45瓶;星河、神奇王富贵儿。 20瓶;慕凉 17瓶;巴基bucky、微雨燕双飞、*爱陌第1章 柒柒、26229975、SL 10瓶;小柏安~ 7瓶;南团团、Lapin 6瓶;肥团团、花间一逗比、七七八八 5瓶;饕餮大胖、景柯 4瓶;头上长着一根草、游客登录、墨染轻罗、:)、王俊凯女朋友 3瓶;千山闻舟渡、包邮区佳人、微语碎碎 2瓶;土土每天都很棒、浅浅浅浅浅浅兮、一世长安、男神赛巴斯蒂安、33595973、楼七、青橘冰露、e°、瞌睡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七个哥哥使劲宠 “你的腿?”时琛看向姜煜的双腿。 姜煜摇头。 恢复成什么样, 他心里有数,为了气人,把自己腿搞断, 那不是二傻子吗?和典旺有什么区别? “不舒服要和我讲。”时琛关切道。 姜煜沉默,伸手把妹妹抱过来, 放在膝上。 “安安来坐顺风车。” 得,沉了。 心里还挺有成就感。 姜煜的轮椅是电动的, 不疾不徐向门口驶去。 “可以坐吗?”姜翎担心自己压断姜煜的腿。 “只要你不站在我腿上蹦蹦跳跳,就没有任何问题。”姜煜丝毫没把妹妹的重量放在心上。 姜翎淡定下来, 继续看《刑法》, 原来还有这么多五花八门的犯罪方法, 这就是新时代吗?果然大不同。 时琛跟在身后,沦为跟班, 时刻担忧轮椅翻车。 姜煜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年关将近,家教老师都回家过年了。 时琛想带两个孩子回京城,拐弯抹角问: “安安想去看故宫吗?紫禁城,以前皇帝住的地方。” “还有很多好吃的,烤鸭,卤煮火烧,爆肚,铜锅涮肉, 羊蝎子……” 姜翎瞬间心动。虽然她的江山不在这个世界,但看其他皇帝的老巢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最近下大雪,早晨去的人少,很适合拍照。” “小煜,你也可以看看你妈妈长大的地方, 姜家老宅当初被我们拍下来了,一直闲置着……” 也不用再说别的了,时琛这老贼,深谙人心,一网打尽。 姜翎因此有了坐飞机的体验。 看云层如雪,天地苍茫,心中生出无限感慨,真是个很好很好的世界啊。 —————— 最近是时家老宅全年最热闹的时间段,今年又多了两个新成员。双胞胎年后才来,其他孙辈都到齐了。 “这是老大时烨。” 时烨是时琨的长子,也是时家长孙,二十出头,正在京中读大学,清俊淡漠,自有一种上位者气势。 -- 第51页 “这是老.二时灿,他就爱戴眼镜,其实没近视。” 时灿是时瑾的大儿子,十八岁,正在读高三,预备明年出国留学,音乐天赋出众,有意在这方面深造。前两年发布过专辑,销量火爆,粉丝众多。一头锡纸烫,戴着圆框眼镜,高鼻梁,五官精致。 “小煜以后就是老三。” “这是老四时烁,小名叫乐乐,和咱们安安一看就是兄妹,安安乐乐。”时琨的小儿子时烁和姜煜差不多大,只比姜煜小几个月,也在读初三,清秀腼腆。 “这是老五时燃,小胖墩。”时燃是时瑾的小儿子,在一众哥哥中最为醒目,十二三岁,读初一,白白胖胖,穿得花里胡哨,与亲哥时灿的审美天差地别。 时奶奶一一为姜煜、姜翎介绍时家最小的一辈。按照年纪,姜煜在时家孙辈中排第三。时家从祖上开始就女儿稀少,与男孩分开排序。 几个哥哥都向姜煜点头示意,或是笑笑,态度自然而亲近。 彼此眉眼间都有些相似,聚在一起时,一下子就能看出来是一家的。时家这一代名字从“火”。这也是时琛怀疑姜煜身份的原因。实在太明显了。 对于时家的小字辈来说,姜煜是同龄人,都是兄弟,以后慢慢处着,关系自然就近了,不急于一时。 小妹妹就不一样,乖乖坐在沙发里,懒洋洋的,像只招财猫,有些犯困,几个哈欠打下来,黑润的瞳中蒙着一层水汽,拜山头一样,挨个打招呼: “大哥好,二哥好,四哥好,五哥好。” 姜煜是亲哥哥,不用再认识一遍,省事。 时家几兄弟都有些羡慕姜煜,有个妹妹,不像他们,同性相斥,兄弟之间经常看不顺眼,嫌弃极了。 时烨总觉得弟弟时烁太拘谨,动不动脸红,没有男子气概。时灿觉得弟弟时燃太胖,又懒,总不运动,长大了迟早变成两百斤的肥宅。 至于小妹妹,她是没有缺点的。 可惜不主动伸手要哥哥们抱,也不来撒个娇。 小妹妹回家了,就是大家的妹妹。 家里唯一的幼崽,当然要好好宠着。这么小一只,简直可爱炸了!想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 “安安是不是困了?要不要大哥抱,来睡一会?”时烨声音意外的好听,清润舒缓。 姜煜已经能脱离轮椅走几步路,这时坐在沙发上,向姜翎伸手,姜翎自然而然靠过去,倚着姜煜继续打瞌睡。 “谢谢大哥,我离哥哥近,不用你抱啦。” 大厅里顿时升起柠檬的气息,姜煜嘴角微勾。 “安安能不能分得清我们?”小胖子时燃问。 “认出你这个胖哥肯定没问题。”时奶奶打趣完,又想起一个好主意, “我看你们正好七个,不就是葫芦娃兄弟嘛,大家都这么叫,安安很快就能记住了。” “有道理,我看行。”老爷子率先附和。 姜煜就此荣获“三娃”称呼,其他哥哥们也没能逃过一劫。 “……”时燃摸了摸小肚子。这不是胖,这是幸福肉。 小妹妹不也胖乎乎嘛,多可爱。 “五娃,你也该运动了,一直保持这个体型长不高。”二娃时灿看了眼弟弟,有些不满。 家里就时燃一个胖子,妹妹还是小孩子,婴儿肥很正常,时燃不同,都快有三下巴了。 “等春天到了,我就开始减肥。” “现在天气冷,运动会感冒。”时燃飞快找了个借口。 “五娃,前几年你也是这么说的。”时灿无情拆穿弟弟。 “我看拉个微信群吧,你们把头像换成七个葫芦娃。”时夫人兴致勃勃。 “那我就是葫芦太爷爷。”老爷子也超级时髦的,他会玩微信,天天和老战友们侃大山,吹牛皮。 为了哄老爷子开心,最后七个葫芦娃还是换上了葫芦娃头像,创了个“葫芦之家”微信群,把老爷子拉进去。 姜煜很意外自己会为这种小事妥协,但看着老爷子脸上的皱纹,觉得老爷子过年就该这样高高兴兴的,傻乎乎的三娃头像也挺好。到了老爷子这个年纪,黄土埋到脖子上了,活一年少一年。切身体会过天人永隔的痛苦,姜煜已经学会了珍惜身边剩下的亲人。 时夫人因为职业原因,不能折腾自己的微信号,十分惋惜不能换上蛇精头像。 葫芦之家微信群里表情包、红包齐飞,一时间,大厅里充满快活的气息。 —————— 时琛原本打算要带姜翎去故宫玩,但他要筹备电影首映礼,作为导演,不能带头鸽,带姜翎出去玩的重任,就被交给时家小辈。 最后五个哥哥都想当陪玩,大哥负责规划游玩路线,二哥负责拍照,三哥坐轮椅,负责当交通工具,四哥、五哥打酱油。 时夫人提前为姜翎准备了很多漂亮衣服,她太想要个小孙女了,原本以为没有希望,忽然,沉甸甸软乎乎的小孙女就自己送上门来,时夫人重新拾回以前的爱好,开始亲手设计衣服。 姜翎穿着竹青色小袄,袖口、衣角各有精美的兰草绣纹,深色襦裙下,是保暖性能非常好的加绒加厚打底.裤,以及一双防滑的漂亮小靴子。穿得太多,有点迈不动腿,尤其是上下台阶时。 每次大哥就会把她抱起来,过了台阶再放下。姜煜只能被时灿推着上无障碍通道,心有不甘。 -- 第52页 姜翎披了件大红斗篷,边缘一圈白狐毛,柔软蓬松,可爱极了。 头发梳成两个小包包头,簪有珠花,留了一点空气刘海,粉雕玉琢,灵气四溢,仿佛是王侯家的小郡主出游,与古老的宫墙分外和谐。 姜翎走在雪地里,四哥、五哥给她撑伞。 走累了就由姜煜抱,蹭他的轮椅坐。 即使天冷,故宫的游客仍然络绎不绝。 宫墙映雪,别有一番滋味。 披着红斗篷的小姑娘太醒目,不少人投去视线。 大红尤衬肤色,那是一种温润细腻的奶白,即使远远看一眼,就能脑补出绝妙手感,乌黑的发,明亮的眼睛,行走间,璎珞熠熠,流苏摇动,深深印在人心里。 或许是因为穿得太多,走了段路后,双颊泛起薄薄的红晕,若隐若现的酒窝,更加生动。 要是不看她周围殷切保护的少年们,说是哪个小公主穿梭时空,来到这个世界,也会有人深信不疑。 大哥用他清润的声音,缓缓讲诉不同的宫殿,讲皇室的兴衰。他是个老学霸了,连事件发生的具体年号都记得一清二楚,野史混着正史,专挑那些趣事讲,连原本不感兴趣的老四、老五都听得非常认真。 姜煜再度意识到了学习的重要性,要是我像时烨那样,古今通史野谈信手拈来,现在妹妹崇拜的人就是我了! 姜翎手有些冷,搓了搓手,姜煜立刻递上暖烘烘的兔毛手捂。 姜翎便向他笑了笑,清澈的瞳中倒映宫墙花影,神色欣然。 姜煜原本有些不安,觉得安安会更喜欢其他哥哥。现在又放下心来,安安肯定知道我是对她最好的人。 一路上,二哥时灿给姜翎拍了很多照片。堂兄弟四个都跟着时琛学过拍摄,只有时灿学得最好。 妹妹实在太可爱了,时灿一路疯狂按快门。不仅仅是时灿,一些游客也拍下了姜翎。电影再过几天就上映,很快她的知名度会疯涨,传遍大江南北,拍不拍照片已经不重要。 出了故宫,又去京城其他景点,中途大哥时烨带他们进了自己的学校,正是姜翎想考进来的清华。 “等安安长大了,就来做大哥的学妹。” “那都得十几届了……”时灿在一边吐槽,他怕被粉丝认出来,一直戴着口罩,连喝口奶茶都小心翼翼的。 一天游不完京城的景点,转了一圈后,大家都累了,打算缓缓再出去玩。 二十八,小姑姑时瑶带着双胞胎过来串门。 六哥、七哥上线。 双胞胎才十岁,都是小学生,长得很像,身高也相差仿佛。六哥苏睿不爱说话,魔方不离手。七阶魔方在他手里,被玩出残影来。七哥苏恒正常一些,和小胖子时燃瘫在一起,组队打游戏。 时瑶最近才回国,年后还会和丈夫一起过来拜访,这次是为了看刚回家的侄子和小侄女。 见面礼很朴实,兄妹俩一人一份股权转让书。她名下有很多企业,生意做得很大,钱只是个数字,做姑姑的,想不出他们还缺什么,就送点股份当小孩子私底下的零花钱。 “妹妹玩不玩?”六哥苏睿主动问姜翎。 他是想问,妹妹想不想玩魔方。 双胞胎都很喜欢妹妹,苏恒不敢教妹妹打游戏,也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问候过后,像以前一样和时燃玩。 苏睿有先天性自闭症,智商超乎常人,对外界反应淡淡,要不是有个双生弟弟,病情或许会更严重。国内外心理医生都看过,努力治疗,如今看起来只是个不爱说话的普通小孩,比幼时好了太多。 他骤然开口说话,听到的人都惊了一下。 “好啊。”姜翎第一次见苏睿,没有察觉哪里不对。 “我是六哥。”苏睿接着开口。 时瑶当即决定把苏睿留在这里,总算是个好的突破口。 姜翎跟着苏睿学魔方,他教得很用心。 姜煜又开始酸了,魔方这个东西,他是真的不行。 “老三,斗地主吗?”大哥用手机开了个游戏房,试图喊两个弟弟一起玩。 姜煜太无聊,见妹妹玩得十分投入,就答应了。 “算我一个。”时灿举手。 “乐乐,你玩不玩?输了你就顶上。”时烨问闲在一边的老四时烁。 “玩,不过我很菜的……”时烁不但腼腆,还特别容易脸红。 “玩游戏嘛,最重要的是开心。”时灿把他也拉进去,这下都有事情做了。 各自抱团,十分融洽。 大人们也有各自的社交圈,最近老爷子就总和自己的老战友吹嘘,自家多热闹,儿孙们多争气,尤其是小重孙女,别提多可人疼了。 之前时灿想把照片洗出来,几百张,难以取舍,最后全洗了出来,家里几个长辈想看看,结果照片一去不复返。还好他有底图,又重新洗了一遍。 时琛炫娃狂魔的症结找到了,他这是遗传的。 老爷子一把年纪,以前孤高傲然,冷笑道,朋友圈有什么好发的?没意思。最近主动问重孙子们,怎么在朋友圈发视频,然后再精挑细选,发故宫游玩时的视频,恨不得叫全世界都知道他有个可爱至极的小重孙女,其他七个重孙重外孙也个个争气。 时家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添丁进口,广而告之。 -- 第53页 一时间,众人震惊!万年寡王时琛,居然有孩子了?还是两个! 这究竟是为什么?是道德沦丧还是被人下套?寡王连孩子都有了,大家却连对象都没……罢了,不提。 孩子的母亲,正是当年散尽家财、引发轰动的姜静宜。追根溯源,姜静宜是时家正牌儿媳,以前就和时琛订下了婚约,这两个孩子再名正言顺不过。 看来是旧情复燃,破镜重圆。 吃瓜群众便问,时琛和姜静宜是什么时候办的婚礼,没有宴请宾客,要不要补办一个? 很快得知,两个孩子被接回来是因为姜静宜已经过世了,一时间众人唏嘘不已。 姜家得了消息,立刻屁颠屁颠赶去时家,表示做外公的,想外孙了,想接孩子回去住几天。 时琛从未想过隐瞒,他把自己知道的毫无保留告诉姜煜。包括姜静宜与她父亲姜伟国糟糕的父女关系。 姜伟国上门时,时家没有大人出面接待。他被引至一个房间,只看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低着头,有些腼腆。 小门小户,估计也照顾不好孩子,难怪养成这畏畏缩缩的样子。眉宇间隐约能看出时家人的影子,看来没错,姜静宜真的生下了时琛的孩子。 时家总不会拿血脉开玩笑,肯定做过亲子鉴定。 这事闹的,姜静宜要是早几年回京,姜家和时家做了亲家,又怎么会没落到现在的地步? 听说时琛的儿子断了腿,以后永远都站不起来,一定是姜静宜不孝顺,糟了天谴,报到她儿子身上来了。 “孩子,我是你外公。” “你是谁的外公?”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诧异道。 “我是你的外公啊。”姜伟国心里怪怪的。这孩子是不是傻了? “谁是我的外公?”少年继续问。 “是我。”姜伟国挠了挠头。 “……”少年沉默,表情有些复杂。 “孩子,你受苦了。” “外公这么多年一直想找你妈妈啊,可她毫无音讯,从南到北,外公哪里都找过,就是没有她的踪迹,还好外公现在找到了你们……” “以后外公照顾你们,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什么时候回家里住几天?房间都收拾好了。” 姜伟国也不在乎时家人的冷待。只要把两个外孙接到姜家住一段时间,其他人自然会觉得两家重修旧好,再想挤兑姜家,也得思量思量。 “你妈妈当时太年轻,倔得很,要是早些回家,你们也不会受这种苦,唉……” “看到你的腿,外公心如刀割啊……” 姜伟国老泪纵横,十分激动。 “大爷,不好意思,我叫时烁。”轮椅上的少年神色羞赧,还有点不好意思,脸红红。 “想坐坐三哥的电动轮椅,三哥就让我坐了。” “看,三哥他上厕所回来了。” 姜伟国尴尬得头皮发麻,回头一看,那少年竟比他高半个头,眉目清俊,神色淡淡,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姜煜与时烁年龄相差仿佛,时烁在外没什么存在感,也没有照片流传。姜伟国本就和时家断交已久,认不出时烁也正常。 只不过,初次见面,发生这种事,实在尴尬。 就算姜伟国脸皮再厚,也吐不出半个字。究竟是巧合,还是这小兔崽子成心算计?难道和他妈一样,天生反骨,一肚子坏水? 这回姜伟国能确定,后面这个“三哥”肯定是姜静宜的儿子,眉眼间有姜静宜的影子。能自己走着去上厕所,腿肯定没传言里的那么严重。 “三哥,坐。”时烁起来,恭恭敬敬请姜煜上座。 仿佛恭请皇帝登基。 “……”姜伟国继续语塞。 妈的,好尴尬,这张老脸真搁不住。 这小兔崽子不是才回京不久吗?怎么这么快就和时家其他小辈打好了关系? “三哥,喝茶。”时烁给姜煜倒了杯温水,没放茶叶。两人都没有给姜伟国倒茶的意思。 待客之道,不能放在厚脸怪上。 父亲逝世,尸骨未寒,顶头上没人压着,立刻就把第三者迎进家门,孩子也带回两个,姜伟国何曾考虑过姜静宜的感受? 最疼爱她的爷爷逝世了,和时琛的婚约出了问题,姜伟国迫不及待,接进小三和私生子。 姜煜端着茶杯,看了眼姜伟国,意思很明显。 送客。 “外公愧对你母亲啊……”姜伟国涕泗横流,开始忏悔。 要是换个心软的人,看他一把年纪,哭得这样伤心,说不定就安慰起来了。 偏偏姜煜内心毫无波澜,就像看小丑唱戏一样,十分厌恶。这也是他没把安安抱出来的原因,万一安安见老头哭得惨,同情怎么办? “那你问过她一句话没有?” “你不问她的墓地,不问她生过什么病,不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你从我身上得不到什么,哭也没用。” 姜煜态度疏离,语气冷漠。 “外公只是想关心你们,你误会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母亲……”姜伟国试图解释。 “你的关心我已经收到了,还有事?”姜煜皱眉。 “外公想接你们回去住几天,也和家里其他人认识认识。” “没必要,知道我为什么坐轮椅吗?”姜煜压低声音,忽然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 第54页 姜伟国背后一凉,就像被变态杀人狂盯上了一样。 “要是真想接我回去,你要多备轮椅,一人一副,省得不够用。” 姜煜看了眼姜伟国的双腿。 啧,一把老骨头了,估计腿断了也很难恢复过来。 “我还有事,下回再来。” 姜伟国被他盯得冷汗直流,匆匆离开。 妈的,这根本不是小兔崽子,小狼崽子还差不多,怪瘆人的。万一把人接回去,还得供起来,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三哥,真有你的。” 时烁竖了个大拇指。万一姜煜心软,就会被外家缠上,那可是一家子拖油瓶吸血虫。 “你也不差。”姜煜这次笑得正常多了。斗地主,也是一个增进了解的过程。 时烨作为老大,心思缜密,几乎由他来掌控全场。时灿比较佛系,摸到好牌就出一下,争胜,摸到不好的牌就配合队友,至于时烁,看起来内敛害羞,实际上心有丘壑,喜欢逆风翻盘。 “比起三哥你,我还差得远,哎,看他表情,我差点忍不住,要不是掐着大腿,我都笑出来了……” “小煜,我有事要和你谈。”时琛得知姜伟国走了,怕姜煜不高兴,见他们兄弟俩聊得投机,很欣慰。 姜煜操纵他那电动轮椅,跟着时琛一起进书房。 “下个月家里打算给安安办生日宴会,等电影上映,她再留在原来的幼儿园不合适,我有意让你们转学,你怎么想?” “可以。”姜煜点头。 “到时候让安安自己选个喜欢的幼儿园,不适合再换。”时琛继续道: “你和乐乐一起上学怎么样?有乐乐在,你也能快点适应。” “安安高兴就好,我随意。” “有件事一直想问,安安的父母是谁,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暂时没有更新时间,莫得存稿,最近攒点存稿,能稳定更新时间了再和大家说。 《如何夺回男主》‖天之谷 基友的女主快穿文,日更 文案: 被“崛起”的女配们污蔑、陷害、碾压,女主们失去了应有的一切。然后世界意志“良心发现”,给了女主们重新逆袭的机会。 故事1:废太子x贤良皇后: 你我本该是帝后,前世我却成了你的弟妹。 后齐修:哦——你妹抢了你男人。 傅瑜君:呵——你弟也抢了你女人。 故事2:清(men)冷(sao)神仙师父x妖艳美貌徒弟: 在被挑拨得虐恋情深前。 赵若初:师父,我怀了你的孩子。 顾瑾衣:……(抱住) 故事3:魔教教主x女扮男装系统穿越女: 当不了魔教教主夫人就会死。 女主:死就死,开局就被害死二十多次,我要和他同归于尽!!! 男主:(被拍晕) 故事4(现代校园):豪门阔少x胖纸未婚妻: 男主:开什么玩笑,我的未婚妻绝对不会这么胖! 女主:不好意思,你的未婚妻就是这么胖,就是这么胖!! 故事5:…… —— 食用指南:1.类快穿,大部分恋爱为主,虐渣并行。 2.女主不全伟光正,各种性格类型都有,有重生有穿越有系统……算是作者菌从前所有言情脑洞的集合。 3.不喜可叉,不要吵架=3=感谢在2020-05-26 06:26:43~2020-05-27 13:3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ouje 2个;薯片赛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的小可爱 94瓶;娜娜 15瓶;临记、微雨燕双飞、胖达利利、伊伊 5瓶;包邮区佳人 2瓶;27594647、 雪琴 、璞霈、只要最好的、景柯、游客登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你知道?”姜煜对此早有预料。 时家人都知道安安不是时琛的女儿, 仍然对她很好。其实,安安也不是姜静宜的女儿。时琛如果去调查,肯定能查出来。 丢掉女儿的人不会肆意宣扬, 安安的亲生父母,他也不知道是谁。 “有眉目了, 但不太对。”时琛皱眉问: “安安是从什么地方带回来的?” 姜煜至今仍然记得雪地里喑哑的哭声,在他抱起婴儿后, 哭声戛然而止。丢弃婴儿的人,连纸条也没有留。 他说了具体时间、地点, 时琛点头。 “我会继续查, 找到了和你说。” “你会不会把安安送回去?”姜煜问。 “不会, 我只想确认监护权万无一失。你大伯、二伯,小姑姑都想把安安带回家养, 你奶奶也想把安安留在身边,家里这些已经抢不过来了,万一亲生父母找上来,更麻烦。” “现在这样就很好,家里人都喜欢安安,我不希望这种生活被不确定因素打破,不希望有天跑出来一对夫妻,非要把安安认回去。” 时琛也看过一点狗血八点档,早年丢弃女儿, 等对方长大就认回来,希望对方尽到养老的义务。 太恶心了。 先查清楚安安的亲生父母是什么人,再权衡该怎么处理,反正孩子是不会还的,就算走司法程序, 时琛也不惧任何人。只怕这件事闹大,给安安带来伤害。 -- 第55页 “如果查出来,告诉我一声。” “嗯。”时琛应下来,这件事当然要和姜煜说。有姜煜提供的详细时间和地址,寻找安安的亲生父母变得更加容易。 大年三十,阖家团圆。 时家人太多,分成两桌,长辈坐一桌,晚辈坐一桌。长辈那边有太爷爷,时爷爷、时奶奶,时琨夫妻,时瑾夫妻,时琛,正好八个。 晚辈这边有七个哥哥和姜翎,也是八个。 时瑶把俩儿子都留在这里,苏家还挺高兴的。只要苏睿的情况有改善,别说过年,把双胞胎打包送到时家住几年都行。 原本他们能去现场看春晚,全家人兴趣都不大,一个也没去,打开电视,不管看不看,声音有了,氛围就到了。 姜翎手短,哥哥们都争着抢着给她夹菜。 左边坐着姜煜,右边坐着苏睿。 姜煜慢慢把鱼刺剔出来,鱼肉放在姜翎碗里,苏睿在给她剥虾,耐心细致。 大哥为她舀汤,二哥想喂饭。 “我自己吃。” “我快吃饱了……” 姜翎挑着喜欢的吃了,喝了半碗汤,打了个饱嗝,哥哥们才消停,颇有些惋惜。 果然妹妹还是小孩子,小小一只,吃一点点就饱了。 其实那一点点也不少,每个哥哥都投喂过,能在碗里堆出小山。 —————— 大年初一,全家一起去电影院看《星河》。 预告片放出来后,就有很多影迷守着电影上映,主要是因为小豆豆太可爱了。 时琛的电影,从未令人失望过。这还是他第一次拍摄以小孩子为主角的电影,温馨可爱风,很适合带小朋友一起去看。 电影开始,豆豆小朋友想看流星雨,爸爸不陪她,半夜不但没有流星雨,还下起了雨,豆豆看到流星坠落,找过去,在坑底捡到一只看起来很奇怪的小狗。 洁白柔软,眼睛黑亮,浑身闪烁着电光。 豆豆摸了一下小狗,“滋”,头发炸了,呆呆的,懵懵的。 影院里的笑声顿时此起彼伏。 小狗电量不足,闪烁不定,不会伤到人,但不小心触碰到的时候,一人一狗都抽搐,画面分外好笑。 豆豆的爸爸是个厨子,喜欢喝酒,喝完就睡觉,不小心踩到小狗的脚,酥酥麻麻,一发入魂,蹿得老高,非说家里漏电,结果把电路搞坏了,家里乱七八糟…… 豆豆给小狗取名星星,悄悄养在家里,小狗不但偷家里的食物,还偷偷喝酒,举着酒瓶子吨吨吨,差点被发现。 不仅如此,小狗还会模仿人类的声音,学会了用豆豆的声音叫爸爸,一度让豆豆她爸怀疑家里闹鬼。 原本平静的生活因为小狗的到来,鸡飞狗跳,酒鬼爸爸经常被电得活蹦乱跳,或者被吓得鬼叫。 电影院里频频响起笑声,其中温馨的片段,也让人热泪盈眶。一直沉浸在妻子逝世的悲痛中,酒鬼爸爸对女儿疏于照顾。因为家里的新成员,渐渐从悲痛中走了出来,关注女儿的成长,学会了怎么照顾她。 豆豆从一开始的假小子,变成了穿公主裙的漂亮小姑娘,来自异次元的小狗星星也要回自己家了。 星星来到地球是因为,它和爸爸意见不合,愤然吵架,离家出走。最后被找来的爸爸衔回家,留下一场浩大的流星雨。 明明是很好的结局,电影院却有不少人频频落泪,甚至还能听到小孩子的哭声。 “豆豆和星星是好朋友,星星回天上了,还会不会回来看豆豆?” “一定会的。”家人在一边安慰。 “星星都认识路了,等它想豆豆,就会回来的。” 时琛的确是个厉害的导演,全片节奏把握得特别好,画面也很美,随便一帧都能当壁纸。 影片播放完,响起掌声,时琛也在其中,随大流为自己鼓掌。 姜煜很给面子,拍了几下。这只是为安安鼓掌,她演得很好,不愧是我妹妹! 豆豆饰演者并没有用姜翎这个名字,而是“时安安”。看见那个时姓,就知道她的后台是谁,能杜绝很多麻烦。姜翎在未来的学习生活中,也能平静很多。 晚上,全家人去外面聚餐,在高楼上看夜景,灯火辉煌,盛世安稳。 —————— 年后没多久,除了太爷爷,其他长辈各有工作,大哥要去做社会实践,二哥在做新歌,姜煜继续补习,这次连老四、老五、老七一起捎上了。 一个人学习未免形单影只,放一只羊也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一起沦陷吧。 姜翎的补课重任,交由苏睿负责。就知识储备量而言,苏睿或许能吊打三十个姜煜。要不是因为苏恒,苏睿现在已经跳级了。 “你怎么不叫六哥?”苏睿说话和正常人不同,几乎没有情绪。 “六哥。” 苏睿满意了,拿本书递过去,说: “不会的问我。” 姜翎低头一看,哦豁,居然是一本《小学生奥数入门阶梯训练》。 “很简单,我幼儿园的时候就看这个。” 周围没有别人,姜翎接在手里。 每道题都有很清晰的讲解步骤,对姜翎来说,跟着学不难。 苏睿坐在一边看书,姜翎瞥了一眼,竟是本全英文著作,是朕输了。 -- 第56页 年初,《星河》几乎场场爆满,口碑炸裂,豆豆备受观众喜爱,想搜相关信息,什么都搜不出来,连微博号也没有,只有小道消息,说时安安是时导的女儿。 时琛微博下的评论全在询问时安安,这个姓很独特,要说这两人没关系,还真没人信。也有综艺邀请姜翎参加,时琛询问过姜翎的意见后,全部拒了。 现在姜翎心里只有学习。 如果是正常的家教老师,会向家长汇报学习进程,苏睿不会,其他人也没过分关注他们之间的学习内容。小学生给幼儿园小朋友讲课,闹着玩一样,更偏向于玩伴,而不是正式补课。 苏睿看书速度很快,逻辑思维能力极强,偶尔还会在家庭教师的帮助下,动手做一些物理、化学类的小实验,简直就是一台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 姜翎难得遇见这样的好机会,跟着苏睿学英语,学数学,理化生也接触了一点。苏睿在这个过程中,说话越来越流畅,偶尔还会闹小情绪。 每天苏睿都会计算一遍安安和其他人说话的次数,除以人数,得出平均值。在他心里,安安和他说话的次数,一定要高于平均值才行。 这个生气的理由实在太新奇,姜翎根本想不到这边去,只觉得是自己学得太慢,才让苏睿不高兴。 ———— 元宵节将至,时琛在微博上发了两张偷拍的背照片。 前一张是安安第一次从礼物盒中抱出小白时拍的照片,之前在朋友圈发过一次。第二张是最近拍的,姿势一样,但小白长胖了,软嘟嘟毛茸茸一团,可爱极了,和电影里的星星相比,只差一层电光。 时琛瞬间想到许多种不同风格的文案,最后简单配字,女儿和她的小狗。这条微博很快冲上头条,轰轰烈烈,评论区全是组队要去时琛家里偷女儿的网友。 豆豆长得可爱,演技好,网友嗷嗷叫着要云养崽,然而时琛发微博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宣传电影,什么也不发,干净简洁得像假人。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下一条微博预计出现在两年后新电影宣发时。” “吐血,这该死的男人,是按照说明书生的孩子吗?为什么安安这么可爱!” “年前在故宫偶遇了安安!!!妹妹和一群小哥哥一起,颜值太高了,什么神仙家庭。” “时导不打算给安安申请微博账号吗?一年发一次安安的照片也行啊,一天发一张更好[狗头]” “安安会不会接其他的戏?综艺呢?” “妹妹还小,时导也不缺钱,悬了。” 的确和网友们想的一样,时琛不放心让安安出去拍戏。安安成年前,想拍电视剧、电影,全都由他来拍摄,这才安全。 ———— 时琛带两兄妹回去办转学手续,顺便约各自的朋友来家里做客、告别。 幼儿园里的其他小朋友姜翎都不太熟悉,只邀请了小园草。姜煜已经能脱离轮椅独自行走,不剧烈运动就好,他约了一些小弟,打算请小弟们吃火锅。 在此之前,姜煜打算做出熊全家饼干,招待小园草。最基础的小熊饼干的模具已经不能满足他,好在定制也方便,他弄出一套全家福,有小熊、大熊、老熊、蝴蝶结软妹熊,打算全方位碾压温思睿。 姜煜把制作过程记下来,按步骤完成,时琛也跟过去帮忙。不多话,让他干嘛就干嘛,非常老实。姜煜想挑刺都挑不出,就任由他留在厨房,两人一起折腾。 刚开始姜翎对做饼干有一点兴趣,发现不如她想象中的有趣,就溜了。每次姜煜做完,都让她尝尝味道,看甜度合不合适,够不够脆。一下午,吃了一肚子小熊饼干,彻底麻木。 温思睿来做客那天,姜煜和时琛都在家。温亭远把儿子送来,和时琛谈了一会,让两个孩子自己玩。 过完年,园草变得更圆了,低头时,终于有了双下巴。 他神色忧愁,仿佛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眉毛皱起,长叹一声,再叹一声。 姜翎以为他在伤感,安慰道: “很快你就会忘记我的,又会有新的好朋友。” 小孩子应该这么安慰吧,是不是感觉心情好多了? 温思睿抬头,震惊,满脑袋问号几乎实质化。 “翎翎你在考验我吗?”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算认识新的朋友,那也不是你。” “有个好消息忘记和你说了。” “我爸爸也要去京城工作了,到时候我们去同一所幼儿园。你别担心,我会陪你的。” 园草说到这里,还有些小开心。 去了新的幼儿园,翎翎谁也不认识,岂不是只和我一个人玩?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高兴?”姜翎问。 “翎翎,上次你看的书我也买了一本哦。太难了,爸爸让我从小学奥数开始看,还买了很多数学题……” “太多了我写不完。” “放假的时候,我每天都在家里写数学题。” “写不完了……” 园草声音很轻,眼神放空,幽怨无比,看向远方。 无法左右的,是命运;无法改变的,是标准答案;无法逃脱的,是作业。 晶莹的泪光在园草的眸中闪烁,盈盈欲落。 “做题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要用心从中找出快乐。”姜翎宛如一个智者。 -- 第57页 “是……是这样吗?”园草抹了抹泪,将信将疑。 “嗯。”姜翎点头。 “那我回家再试试。” “如果你没有找到快乐,一定是刷的题还不够多。”姜翎开始传授奇奇怪怪的经验。 “原来是这样。”园草认真地看着姜翎,感觉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问题,好像已经消失了。 “吃饼干,还有蛋挞、菠萝包、芝士榴莲。” 姜煜端出这几天摸索出的劳动成果。 小熊全家以及一些制作过程非常简单的甜点。 “和安安一起做的。” 就算安安没有动手,姜煜也把她带上了。这样是不是显得妹妹非常心灵手巧,什么都会? 份量很足,姜煜打算送一些去幼儿园,还要看苏老师。 “哇,翎翎你好厉害啊!” 园草震惊。 “哥哥也好厉害!” 姜煜面无表情,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一点也不高兴。哼,谁是你哥哥?我只是安安的哥哥。 “这是小熊饼干吗?还有大熊,这个一定是熊爷爷吧……” 园草拿起一块小熊饼干,忽然,饼干上的熊jiojio掉了下来。 “……” 沉默。 “现在没有腿,是小能饼干了。”姜翎默默补充。 “对,就是小能饼干,翎翎好聪明啊!”园草吃了块饼干,开启疯狂彩虹屁模式。 “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小饼干呢!” “比我爸爸做得还好吃!” “香香脆脆,奶香味好浓,我喜欢这个味道……” 姜翎有点不能想象温亭远做饼干的样子。 不过她亲眼见过姜煜是怎么用不耐烦的表情,握着电动打蛋器,和奶油、黄油、蛋黄殊死搏斗。明明很烦还是严格按照步骤来,一克的偏差都不能有。 姜翎也吃了一块,这已经是非常成功的作品了,味道很不错。 “好吃!” 姜翎吃了一口蛋挞,眼睛骤然亮了。奶香浓郁,柔软嫩滑,这种神仙一样的口感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吗! 已经没空说太多彩虹屁,直接竖起大拇指,夸姜煜: “敲棒!” “……”姜煜忽然觉得当个厨子也不错,把安安喂得胖乎乎,天天看她说“敲棒”。 园草在这里留了两个多小时,和小白玩了一会。准确来说,姜翎把球丢给温思睿,然后再由温思睿丢回来,小狗在两人间跑来跑去,兴高采烈,油光水滑的蓬松白毛随着脚步晃了起来,却连球都没挨上几次。跑了个寂寞。 温亭远带园草离开的时候,园草频频回头,眼眶红红, “翎翎要想我啊!” “忘记和你说了,寒假我每天都有想你的,还画了一个你,等你来我家玩,再给你看……” “翎翎,等你过生日,我也会去的……” 即使园草再舍不得,还是被温亭远给拎走了。 “现在的小孩子最喜欢花言巧语,不能轻易相信对方的鬼话。”等园草走了,姜煜神色淡淡。 “那我怎么分辨真假?”姜翎问。 “哥哥说的话都是真的,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姜煜随手拿起一块蝴蝶结软妹熊饼干,塞嘴里。 “原来如此。”姜翎点头。 还是老办法,不管姜煜说什么,反正点头就对了。 约好和同学们吃火锅那天,姜煜原本不打算带姜翎出去。同学们都想再见妹妹一次,疯狂吹彩虹屁,最后还是说动了姜煜。 冬季火锅店生意总是十分火爆,他们在市内口碑极好的一家店里,有包间。这家店在全国各地都有连锁店,虽然不算特别贵,座位却很难抢,每次排号都有几百位。 姜煜准备订座位的时候才发现,火锅店有安安的股份。新年后小姑姑时瑶因为苏睿的事,又转了一些股份在安安名下,请她吃喝玩乐,作为谢礼。 联系店长后,座位有了,还拿到了优惠券,作为回报,老板想求一张《星河》的签名海报,用来收藏,海报他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安安过去的时候,签个名字。 姜翎现在出门要戴帽子、口罩,否则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姜煜总觉得有些麻烦,已经影响到了妹妹的正常生活。一切因《星河》而起,《星河》上映后,带来的影响还没有结束。 时琛已经说过,这两年不会让安安出现在荧幕上,等热度过去,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包厢里还是上次那些人,几乎整体都圆润了一圈,尤其是小胖子,简直胖若两人。 “咱们妹妹演得真好!我把电影安利了三十个群!大家看了都说好!” “咱们妹妹真是个小仙女!下凡辛苦了,吃点虾滑补一补。” “煜哥,你们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大家再一起聚聚啊。” “想到妹妹要搬家,唉,这刚烫熟还沾过我调配的秘制酱料的小肥羊都不香了……” 姜煜听他们吹捧,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心里都乐开花了,嘴上道: “你们都好好学习,至少要考个三中,考上了给我发信息,到时候请你们吃饭。” “带咱妹妹吗?” “带。” “那我拼了,回去就刷几张卷子。” “我也拼了,咱也知道,不加把劲,以后就离煜哥越来越远了,只能在电视上看到妹妹。” -- 第58页 众人心中都有些伤感,总有人说高考是人生的分岔路口,其实中考就开始分岔了。 不知不觉间,姜翎成为促进学渣团伙上进的动力。她认真吃着火锅,偶尔还喝一口豆奶。太辣的不能吃,容易落泪,清汤锅又差了点意思,今天是鸳鸯锅,辣锅那边只是微辣,吃着还好。 等姜翎吃饱,给店长签完名,再挨个给姜煜的同学签名,周围又是漫天彩虹屁: “咱们妹妹写字真好看!” “这可是妹妹第一部 电影,意义重大!” “世界上怎么会有妹妹这样聪明可爱的小天使!我太感动了……” 分别前,姜翎挨个抱了抱他们, “哥哥们再见,祝你们学习进步,考上理想的高中!” “妹妹以后要越来越好啊!” “煜哥照顾好咱们妹妹……” “妹妹加油!” 姜煜原本不觉得伤感,等抱着安安和其他人分开,周围一下子空下来,才生出些许怅然。 他们正在走向更好的未来,就像破土的种子,趋光,一点点舒展叶片,飞快生长。 ———— 《星河》口碑太好,也适合全家人一起观看。唐家有家庭影院,不用去影院,唐文霖和妻子谢淑婉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屏幕前,手边放着水果饮料爆米花。 大女儿唐沐瑶坐姿很淑女,然而三岁的小儿子唐沐杨却静不下来,挨在姐姐身边,一会儿戳一下姐姐的手,一会儿扯一下姐姐的衣服。 姐姐不理他,他也不气,自己玩自己的。 电影开始,唐沐杨渐渐看进去一点,主要是对小白狗感兴趣,扯着父母的衣服,连连开口: “我要那个!” “我要小狗!” “过几天还这么喜欢,就养一只。”唐文霖摸了摸儿子的头,示意儿子回去坐好。 “听话就让你养小狗。” 唐沐杨乖乖坐好。 “豆豆和你小时候的照片好像。”唐文霖笑道。 “我小时候长这样吗?我看豆豆也不像咱们瑶瑶啊……”谢淑婉都不记得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了,不过电影里的豆豆,实在太可爱,让人想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爱。 有孩子的妈妈看到别人家可爱的小孩子,有时候会下意识比较一下。如果差距过大,就算是亲妈眼,也弥补不了颜值的差距。 他们家瑶瑶就没有豆豆长得好看,谢淑婉忍不住拧了一下手边的丈夫, “肯定是因为你,瑶瑶都没遗传到我的大眼睛。” “瑶瑶也没遗传到我的高鼻梁。”唐文霖叹了口气。 “女大十八变,也许长开就好看了。”谢淑婉安慰自己。 “也是。”唐沐霖跟着点头。 一直在听着父母对话的唐沐瑶委屈起来,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难道爸爸妈妈都觉得她现在长得不好看??? 豆豆就那么好看吗?她感觉豆豆比起自己还差了一点。 不过她打算问问弟弟,带着哭腔开口: “我好看还是豆豆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7 13:39:49~2020-05-28 21:09: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薯片赛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光、小喵喵 30瓶;七夙 10瓶;鸿蒙画雨 4瓶;你信、黑兔之、乔聿君 2瓶;大头张张、多多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翎翎,你有几个哥哥 “豆豆。” 唐沐杨是个实诚的好孩子, 不知道姐姐为什么哭,还试图用手给她擦眼泪,差点戳姐姐鼻孔里去。 一时间, 唐沐瑶更伤心了。 “不哭不哭,你在爸爸妈妈心中当然是最漂亮的!”谢淑婉开始哄女儿。 “我是不是长得很难看?”在此之前, 唐沐瑶每天照镜子,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崽。 没想到爸爸妈妈居然觉得她要十八变, 长开了,才好看?只知道七十二变, 十八变又是什么变? “不丑。”谢淑婉直接把女儿抱起来, 给她擦眼泪, 安慰道, “瑶瑶是妈妈的小公主, 超漂亮的。” “骗人。弟弟都觉得豆豆更好看……”唐沐瑶哭着哭着,还哭出一个鼻涕泡。 “弟弟小,他只知道小狗,你问他小狗和豆豆哪个好看。”唐文霖抽了张纸,给女儿擦鼻涕。 “杨杨,小狗和豆豆谁好看?”唐沐瑶再问。 “不是小狗,是星星。”唐沐杨奶声奶气纠正,继续回答姐姐的问题: “星星好看。” “妈妈和星星谁好看?”谢淑婉问。 “星星好看。” “那爸爸呢?” “还是星星。” “杨杨,你和星星谁更帅一点?” “杨杨帅一点。”唐沐杨骄傲地扬起下巴。 “……”唐沐瑶怔住, 欲言又止。 沉默许久,唐沐瑶问: “妈妈,我漂亮吗?” “漂亮,真的很漂亮。”谢淑婉摸了摸她的头。 小姑娘养得很好,白白嫩嫩, 虽然不是那种瞬间让人眼前一亮的长相,也能称得上清秀可爱。 美人在骨不在皮,五官底子不差,有气质加成,再稍加修饰,就是其他人眼中的美人。 -- 第59页 在妈妈怀里,情绪平复得很快,唐沐瑶很快向父母道歉,说自己不应该哭,规规矩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咱们瑶瑶真乖。” 夫妻俩相视一笑。他们试图将孩子培养成精英,从小就开始教起,让她稳重,懂事,听话,出色。 目前还算比较成功,女儿一向很乖。儿子还太小,没个定性,只能慢慢教。 ———— 办好转学手续,时琛带两个孩子以及一条狗,一起回京城。 姜家老宅一直空置,虽然会定期清理,但十多年没有住人,需要重新修缮。 时家人一直在等姜静宜回来。这里是她家,只能由她来处理。现在姜静宜回不来了,这里迎来了两个小主人。 “确定不改姓吗?”时琛问。 虽然他觉得姜煜姓什么都可以,家里其他人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但在外人面前,冠以时姓,才是姜煜正式被时家承认的标志。如果姜煜姓时,不管他未来从事什么职业都能顺利许多。 “嗯。”姜煜态度坚决。 “这栋房子放在你名下,以后你就是姜家的新主人。希望你可以恢复昔日的荣光,成为她的骄傲。”时琛看着眼前已经不比他矮多少的儿子,心中忽有些惆怅。 他亲手抱过安安,知道一个年幼的小孩子是多么柔软脆弱,知道养孩子要付出多少心力。 而今,他永远不能像照顾安安一样照顾姜煜,也不知道小时候的姜煜是什么性格,什么脾气。三四岁的姜煜,是不是和安安一样,婴儿肥未褪去,更小一些呢?说话是不是奶声奶气? 想到这些,就觉得十分遗憾。 不管姜煜做了什么,对他是什么态度,他都没有立场责怪姜煜。 更何况,姜煜真是一个很好的孩子,看起来不近人情,其实十分心软。越了解,就会越喜欢他。 “我知道了,谢谢你。”姜煜原本想着,先借时家的东风,自立门户,以后再加倍偿还,现在才发现,羁绊一旦建立起来,就还不清了。 他感觉自己渐渐陷落,开始把时家人当成亲人,开始考虑他们的感受。 “都是我应该做的。” “老宅这边我不打算大动,只翻新一下,再收拾一下房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时琛略有些试探意味。姜家老宅现在是姜煜的,他会不会把老父亲赶出去? 姜煜点头,并没有任何意见。 时琛真的很会看人眼色,又很卑微,姜煜有时候想刺两句,都想不出理由。 算了算了,让他待着吧,反正多一个人也不会影响空气质量。 ———— 姜煜不知道妹妹具体的出生日期,就把捡到她的那天作为她的生日。跨过这一年,安安五岁了。 生日宴会定在时家名下的一家大型酒店里,温思睿被他父母领来,提早就到了。 “翎翎,生日快乐!” 他双手捧起礼盒,恭恭敬敬献上去,就像为公主献礼的使臣。 温思睿双眼明亮,专注地看着姜翎,认真道: “翎翎,你今天真好看!” 姜翎接过来发现有点重,又被姜煜接手。 “哥哥好!”温思睿眼睛弯弯,笑着与姜煜打招呼。 “好。”姜煜总算回应了一次,看在安安生日的份上。 温思睿心里甜甜的,哥哥是不是要接受自己了?终于被翎翎的家人承认了吗! “老三,三叔叫你。”大哥时烨突然冒出。 说来很巧,姜煜和时琛都排第三。 偶尔听到一声“老三”,姜煜和时琛会一起转头,看过去。表面上看,似乎并没有合适的解决办法,但时奶奶是个奇思妙想小天才,在葫芦家族,姜煜和时琛同时出现时,“老三”是时琛,三娃是姜煜。 “这是安安的朋友?”时烨看向温思睿。 “嗯。” “安安带他去玩吧。”时烨与姜煜相比要温和许多,温思睿却从他眼神中看出几分审视。 温思睿被他看得背后发凉,战战兢兢,走路都同手同脚。翎翎究竟有几个哥哥?姜煜哥哥排第三,说明翎翎至少有三个哥哥。 相当于姜煜X3! 两人在角落找了个没人的空座,温思睿好奇问道: “翎翎,你有几个哥哥啊?” “七个。” ????? 温思睿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轻飘飘的。 七个!震惊!怎么这么多? 一瞬间,他的世界,连星星都暗了几颗。 忽然觉得获得翎翎家人认可的道路无限延长,好多好多大山横亘在他与翎翎之间。但他是不会放弃的! “翎翎,那个礼物是爸爸妈妈准备的,我准备的在这里,给你戴上好不好?” 温思睿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链,要去牵姜翎的手。 翎翎的手好白啊,看起来好软的样子! 正要摸上去的时候,却摸到了一双完美无瑕的手。 来自二哥时灿。 时灿从小就开始学小提琴,于音乐方面有无与伦比的天赋,那双手如同上帝的杰作。 虽然十分好看,却不是温思睿想要的。而且新出现的人,眼神好锐利。 “……”温思睿像一只被捉住的土拨鼠,呆呆的,不知如何反应。 “安安,这是谁?你认识吗?”时灿瞥了眼温思睿。 -- 第60页 难道是这个小崽子,想占安安的便宜? 温思睿拼命忍住眼泪。 翎翎的哥哥都好凶。而且像姜煜那么凶的哥哥,一共有七个! 以后可怎么办鸭? “二哥,他是我朋友。”姜翎开口为温思睿解围。 “我想给翎翎戴手链……”温思睿垂眸,浓密的睫毛轻颤。 “我来戴。” 时灿半跪着,为姜翎戴上温思睿送的手链。 那是一串珍珠手链,颗颗圆润饱满,能看出来价值不菲。如果只是普通朋友,温思睿不会收到邀请。如果正式来往,未来时家和温家会加深联系。 “眼光不错。”时灿勉强赞了一句。 “谢谢二哥。”温思睿从善如流。 ? 时灿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会,有点想撤回自己说的话。便笑着对姜翎说: “赶明儿二哥给你买个几十串,珍珠、水晶、钻石,换着戴。” “……”温思睿又想落泪了。 手链是他用攒了很久的压岁钱买的。没想到翎翎的二哥开口就是几十串,二哥是魔鬼吗? 他已经想象出自己送给翎翎的礼物,被其他哥哥们买的东西压在最底下的画面。 “不用那么多,谢谢二哥。” “我很喜欢你送的礼物,温思睿,谢谢你,等你过生日,我也为你准备礼物。” 温思睿由小雨转晴,脸红红。 翎翎说要给我送礼物,开心! ———— “原本找到的是这一家,和安安一点都不像,又查到了唐家。” 时琛给姜煜递去一份文件夹。 姜煜打开,是一户人家的身份信息。丈夫李有贵,妻子刘梅华,三女一子。为了生儿子,连生三个女儿,中间还怀过一个,据说是个女儿,养不活送给了好心人。 “医院抱错了婴儿,但李家人不想养第四个女儿,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下家,就把孩子丢在路上。” “安安不是他们的女儿,倒是和唐家的小儿子有些像。” 时琛查到唐家夫妻身上,很明显,安安像她母亲,两人眼睛生得特别像。 “李家的大女儿十八岁就被父母用高价彩礼卖给了鳏夫,现在她已经离婚,前夫净身出户,由她抚养两个妹妹。” “李有贵和刘梅华带着他们的小儿子搬了家,绝对不会提安安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们不会有好下场。” “安安的长相骗不了人,唐家人也许能认出来。” 姜煜沉默,问: “我记得你邀请了唐家人?” “有生意往来,避不开。单独不邀请反而令人生疑。” “如果认出来了?” “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安安和他们有关系。”时琛不打算给对方做亲子鉴定的机会。 姜煜点头。 “你确定要参军吗?”时琛问。 姜煜打算读军校,明年不去高中上学,而是去特殊培训基地体训,同样也要挤时间学文化课。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会过得相当辛苦。 时家最小一辈里,前几个各有目标,都不打算参军,小一点的看不出什么。姜煜就算最后不走这条路,去军营磨练一番也是好的。 “嗯。” “如果很累,不喜欢这种生活,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人生只有一次,每一天都不能浪费。” “你不用为任何人勉强自己,即使是安安。如果她知道,你因为她选择了自己不喜欢的事,她不会开心的。” 姜煜与时琛对视,神色微动。 这一刻,时琛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一些。即使平时关注的都是小女儿,但两个孩子在他心里的地位是一样的,姜煜的感受同样重要。 ————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姜煜抱着妹妹,从二楼上下来,坦然迎接众人的注视,全场寂静。好奇、羡慕、平静、嫉妒等种种情绪,从不同的眼睛中映射出来。 时家老三的两个孩子,终于露脸了。 这一刻,万众瞩目。 首先看的是姜煜,这位小少爷没有改姓,究竟地位如何? 十六七岁,修长挺拔,面容清俊,一身黑色西装,长腿分外夺目。神色淡漠,眼神深邃,眉宇间的戾气被隐藏得很好,肤色过分苍白,却不显病态,反而有些危险,令人心中生出忌惮感。 即使没有在时家长大,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比其他几位少爷差。 虽然时家的太子爷数量上有点多,姜煜同样被这些人打上不可招惹的标签。 再看最近火遍全网的“豆豆”,也是时家小辈中唯一的女孩儿。 肤色白皙,五官精致,比饰演豆豆时长高了一些,头发也长了许多。眼型略圆,看起来无辜而乖巧,黑发柔软有光泽,未褪去的婴儿肥显出几分稚嫩,让人心中发软,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都情不自禁想满足。而且仪态极好,毫不怯场,一眼看过去,令人觉得十分舒服。 时家向来低调,除了婚丧嫁娶,几乎不会举行宴会。现在却为新接回来的小姑娘举办生日宴会,不管是借此宣告他们的身份,还是真心为她庆祝,都体现出了时家人对她的重视。 “时家第九代孙,姜煜、姜翎,已并入时氏族谱,为我时氏后辈。” “感谢诸位来参加我重孙女的生日宴会。” -- 第61页 “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安安永远平安、快乐、幸福。” 说话的人是时老爷子。 早年打过仗,受过伤,老妻病逝十多年,已经许久没有在众人面前露过面了。现在为了两个孩子开口,他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台下响起阵阵掌声,时老爷子只开口说了几句话,并没有下楼梯。他喜欢一家人一起热热闹闹的,不喜欢面对名利场。 接着时家众人一一为姜翎送上祝福。 百病无忧,聪明伶俐,心想事成…… 世间所有美好的祝愿,都被长辈亲人加诸在身。 这个小姑娘,的确很受宠。 即使她还小,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谋算,是不是得找个机会让自家晚辈和时家的小公主订个婚约? 唐家夫妻同样在人群中,看着最醒目的那个小姑娘,越看越喜欢。 唐沐瑶跟在他们身边,弟弟太小,今天没有来。她有些羡慕时家的小公主,全家人都为她送上祝福,所有人都很喜欢她。就像真正的公主一样。 她的生日在三天前,爸爸妈妈很忙,没空陪她。订了蛋糕,还买了礼物。最后蛋糕被弟弟不小心坐爆了,又重新订了一个。 没有生弟弟的气,她知道弟弟是想帮她插蜡烛。心里就是有些不开心,说不出为什么。 唐沐瑶想和她说说话,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很快,她找到了机会。 小孩子们被单独引到一边,唐沐瑶与几个认识的人打了招呼,默默在一旁等待。 在参加宴会之前,就有一些小朋友被叮嘱过,要和时家的小公主好好相处,不能欺负她,最好能和她做好朋友。 原本小朋友们都很敷衍,等看见姜翎后,才觉得长辈说得没错,应该想想办法和她做好朋友。一时间都围在她身边说祝福的话。 姜翎一一表示感谢,婉拒了一起玩的邀请。 还是数学题有意思,人际交往已经无法引起她的兴趣。 “你好,我是唐沐瑶,祝你生日快乐。” 姜翎听到这个名字,认真看着眼前的同龄小姑娘。 为了不喧宾夺主,参加宴会的小女孩都穿得中规中矩,唐沐瑶也是如此。浅紫色连衣裙,低低梳了两个双马尾,两边各有兔子发夹,看上去文静而温柔。 “你好,我是姜翎。” 姜翎示意她找个地方坐,再慢慢谈。 唐沐瑶心中悄悄松了口气,她觉得“豆豆”要比想象中的好相处。 温思睿看见了,发现是个女孩子,没有凑上去。翎翎也要和女生交朋友,不然没人和她一起上厕所。 唐沐瑶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姜翎率先问道: “你喜欢紫色吗?” 唐沐瑶小心地环视一圈,发现没有人看她,小声道: “不喜欢,我最喜欢粉红色。” “妈妈说我穿粉红色不好看,紫色会显得白一点。” 姜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唐沐瑶现在还小,有些拘谨,有种小孩子强装大人、时刻维持礼仪的紧张感。 不止唐沐瑶一人是这样,姜翎看见好几个小孩都是这样,努力像个大人。 姜翎没有说话,唐沐瑶以为自己说错了,主动道歉: “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我也觉得粉红色好看。” 唐沐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 “你养了一条小狗吗?我弟弟也很喜欢小狗,不过爸爸妈妈不让他养,说小狗会咬人。” “是啊,今天小狗留在家里。如果好好养,不欺负它,小狗是不会主动咬人的,也和狗的品种有关系,有的品种比较凶,有的很温柔,我养的是萨摩耶……”姜翎很好奇唐沐瑶的成长环境。 唐沐瑶认真听着,差不多把自己的来意忘光了,不时问两句,眼神已经有了些崇拜意味, “翎翎,你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我只是正好在养小狗,才会知道这些。你平时在家都玩什么?” 唐沐瑶思索了一会儿, “每天练一小时钢琴算不算?还要学画画,有时候实在不想练,就跳古典舞……” “你喜欢那些吗?” “有时候喜欢,有时候不喜欢。学会的东西越多,就会越厉害,长大了才能变成出色的人。翎翎,你喜欢什么?我们可以一起学。” 要是能和翎翎一起弹钢琴,一起画画,一起跳舞,想想就觉得开心。每天独自跟着老师学,好无聊。 “我喜欢数学题。”姜翎现在也知道为什么长大后,安安回唐家会抑郁了。如果唐沐瑶从小就开始学这些,并且一直坚持到长大,应该会是个很出众的姑娘。唐家好像不太在乎小孩子的感受,更倾向于她表现出的价值,长此以往,情感会变得冷硬。 “……”唐沐瑶再度露出崇拜的眼神。 竟然是数学题,翎翎也太厉害了! “除了学那些,你会和朋友一起玩吗?”姜翎又问。 “女孩子要文静,有礼貌,不能大声笑闹,也不能追着跑来跑去,好像没有什么能玩。妈妈带我认识的其他朋友和我一样,都有很多东西要学。不过我有一个弟弟,有时候他会闯进来,我可以偷会懒。” 姜翎沉默。 “翎翎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 第62页 “有一点。” “是因为什么?我帮你想想办法……”唐沐瑶托着下巴,眼神真挚。 唐家夫妻看着自家女儿和时家小公主相谈甚欢,都很欣慰,但越看就越觉得姜翎像谢淑婉,而且两个小姑娘年龄也相近。 唐文霖心中升起一些猜测,打算回去查一查。 万一他们家的唐沐瑶,是时家的呢?如果有了这层关系,也许能让唐家更进一步。 “还要再看看,你不用担心。”姜翎笑了笑。 “我们现在应该是朋友了吧,我喜欢和你说话……”唐沐瑶有些紧张。 “嗯,我也喜欢和你说话。”姜翎却在想,如果唐家人得知唐沐瑶不是他们的女儿,也和时家没有关系,唐沐瑶未来会遭遇什么?一定不会太好。 目前看来,她只是个正常小孩子。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唐沐瑶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初衷。 “你问吧。” “怎么才能长得和你一样好看?” “我长得很好看吗?”姜翎一脸严肃。 唐沐瑶连连点头。 “……”这个问题好难,姜翎一时语塞。 相貌七分天注定,三分靠努力。 “每个人都长得不一样,要是所有人长相统一,是不是很可怕?”姜翎问。 唐沐瑶继续点头。 “所以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有独特的优点,是我没有的。” “好看并不是最重要的,等我们都老了,大家都变成橘子皮,这些优点才会显现出来。” “翎翎,我知道了。”唐沐瑶感觉心情好多了,内心却在悄悄疑惑,她也有优点吗? “比如,你每天都坚持练习,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其实我偶尔也装病偷懒的。”唐沐瑶超小声说。 “……”姜翎沉默。我真是太真情实感了。 “那我下次不偷懒了,翎翎有空就来我家玩,我弹钢琴你听,跳舞给你看……” 温思睿因为她们俩聊得太久,已经酸了,悄悄凑近,就听到她们在说这个。 糟了,遇到了劲敌! 那个女生会弹钢琴,还会跳舞!翎翎不会被她抢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8 21:09:03~2020-05-29 23:5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薯片赛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 30瓶;柒柒、不好意思给您惹蘑菇了、40310078、高贵冷艳白 10瓶;你信、窝在墙角 5瓶;千山闻舟渡 3瓶;柏拉图在唱歌 2瓶;南方有雨、Yu.Ki、柠檬少年、老衲常用飘柔、大头张张、米名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那我可以亲你吗 温思睿想了想, 他会画画。 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他在一边等,听见翎翎的新朋友说: “对了, 我还会画画……” 温思睿太难过了,整个人都颓了下来。 好像都比不过怎么办?她怎么什么都会?可恶, 我回家了也要学弹琴,学跳舞! “等我有空, 就去你家做客。”姜翎终于说出了唐沐瑶一直期待的话。 姜翎提议下五子棋,把温思睿也带上了, 谁输谁下场, 三人一起玩。 时琛发现姜翎在和其他小孩玩, 没有打扰她。安安需要同龄的玩伴,陪她一起上学, 一起成长。 宴会举办的很成功,大部分参加的人都达到了目的。对于小朋友来说,在这里认识了新朋友,玩得很开心。对于大人来说,可以扩展人脉网,认识更多潜在合作对象。 唐家夫妻俩回家的路上问唐沐瑶和姜翎聊了些什么,唐沐瑶简略说了一点自己印象深刻的内容,比如翎翎喜欢做数学题,翎翎养的狗是萨摩耶, 翎翎五子棋特别厉害…… 唐文霖并没有瞒着妻子的意思,说了自己的猜测。唐沐瑶和他们夫妻长得不像,又和姜翎同龄,引人深思。 谢淑婉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不过这只是他们的猜想, 具体怎么样,还要看鉴定结果。 如果唐沐瑶和他们夫妻俩都没有血缘关系,那两个孩子可能真的抱错了。 唐沐瑶对父母很信任,相信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好,对于突然抽血这件事并没有怀疑。 几天后,父母又提起上次翎翎说过要来这里玩,希望她邀请翎翎来唐家做客。唐沐瑶打电话过去问,翎翎邀请她去姜家玩。 唐沐瑶很想答应,先询问了父母的意见。唐家夫妻俩都同意了,这才答复姜翎,说自己可以去。 唐家夫妇满怀希望,却连姜翎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他们只等到了时琛。 从亲子鉴定的结果来看,唐沐瑶不是他们的女儿,那唐沐瑶是不是时家的孩子?当年医院的记录已经丢失,根本找不到相关信息,如果两家的女儿抱错了,又该如何解决? “唐先生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可以晚一些来接女儿。”时琛神色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 “时导,久闻大名,一直没有机会与您谈谈,不知您今天方便吗?”唐文霖相当恭敬。 “不方便。”时琛语气平淡,很不给面子。 最近有人开始查医院的记录了,虽然什么都没查到,但也让时琛起了防备之心。 最差的结果是鱼死网破,闹得人尽皆知,只要唐文霖有点脑子,都不会那么做。家事沦为他人谈资,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 第63页 先拖着吧。 时琛最近已经打算收购唐氏企业了,还在整合资金,寻找合适的时机。先当上大股东,再想办法控股,公司管理仍然可以交给唐家夫妻。 唐文霖并不知道时琛的打算,打算旁敲侧击一番。时琛向来傲气,不好相处,坏脾气人尽皆知,唐文霖对他的糟糕态度并不意外。 “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您谈谈,关于我们的女儿……”唐文霖终于开口。 “说吧。”时琛面无表情。 唐文霖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谢淑婉在一边坐着,时琛气场太强,她不擅长言语交涉,并不打算插话。 “您的女儿姜翎,应该是我的孩子。” “我们已经和瑶瑶做了鉴定,她和我们夫妻没有血缘关系。” “姜翎和我夫人小时候一模一样,和我家小儿子也很像,我怀疑两个孩子抱错了。” 然而唐文霖却没从时琛脸上看出任何变化。 时琛已经知道了?还是不相信? “这件事我会去查。”时琛语气冷淡。 “我们是否可以与姜翎做亲子鉴定?只需要几根带毛囊的头发。” “相貌相像的人不知凡几,你随便找个女网红的照片,一搜,出来一堆人。” “如果每个人都这么说,都来要我女儿的头发,她岂不是要变成光头?”时琛一脸冷漠。 “……”唐文霖一时语塞。他说的好有道理,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两个孩子同龄,又这样巧,抱错可能性真的很大,如果是我误会了,我愿意付出代价。”唐文霖试图说动时琛。 “你能付出什么代价?我不需要。”时琛冷冷瞥了眼唐文霖。 “唐先生,看在你女儿和我女儿是朋友的份上,我原谅你的冒犯。希望你不要对我的女儿说这种疯话,她们现在还小。” “时导,很抱歉。等我找到证据,我会来找您的,希望那个时候您能听我说完。如果您对此有疑虑,可以查一查,我相信您一定能比我更快查出真相。”唐文霖这次可以称得上无功而返,仍然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 “你可以去查。”时琛很淡定,保证你什么都查不出来。 李家那边他安排得很妥当。先帮那个被家暴的大女儿离婚,分割财产,让她接走两个妹妹抚养。再以小孩子与原来的城市风水不合为理由,让李家那对夫妻带着他们的独子,搬到一个偏僻的小城市。 唐文霖能不能找到李家都是一个问题,更别说查五年前的弃婴一事。 李家那对夫妻,现在已经耗光了大女儿出嫁时赚来的彩礼钱,也不知道几个女儿的下落,素质低下,好逸恶劳,只能带着宝贝儿子在赤贫线上挣扎。一旦他们有违法行为,就会在第一时间被抓起来。 故意遗弃婴儿致死,可判过失杀人罪。 安安还活着,是时家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不应该被一堆破事影响。时琛不想把她牵扯进任何舆.论风波,决定不起诉李家那对夫妻,从其他方面迂回报复。 唐家的事,更要徐徐图之,最好能在私底下以和平的方式解决。比如收购对方的企业,让对方以后帮时家打工。 时琛每处理完一件事,都会把前因后果告诉姜煜,让姜煜心里有个底。时琛原本担心自己手段太阴险毒辣会让姜煜排斥,没想到姜煜居然投来欣赏的目光。 时琛心情复杂,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 姜家老宅有个大花园,以前种的花木繁衍了十多年,稍加修剪,便有很好的品相。几株山茶长得很好,大雪压枝时花朵仍然烁烁,可以开到四月去。 花园里架了秋千椅,可以坐下两三个人。姜翎和唐沐瑶都坐在秋千上,两人轮流把狗玩具丢远,让小白捡回来。有时候装模作样丢空气,小白会屁颠屁颠过去找,再委屈巴巴跑回来。 每次姜翎和小朋友一起玩,小白就会变成工具狗。 “翎翎,你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看电视,看书,玩游戏,玩狗,写数学题……” 姜翎带唐沐瑶体验了一遍她的日常生活。今天有小朋友在,姜翎没有看狗血电视剧,和唐沐瑶一起看电影,迪斯尼出品,许多电影都很适合小女孩看。 唐沐瑶十分沉迷,想到自己没有机会看剩下的电影,有点低落。但她没和翎翎说,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和翎翎一起玩。父母的态度与平时相比没有变化,却让她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下次再来玩。”姜翎与唐沐瑶告别,还送她一个娃娃。 “谢谢翎翎,翎翎再见。”这次唐沐瑶没有邀请姜翎去自己家里玩。却在思考为什么爸爸妈妈最近有点奇怪,难道是她偷懒的事被发现了?是不是要主动交代? 唐沐瑶纠结着,还没主动检讨,就发现困扰她的问题突然消失。因为唐家快破产了,马上就要被人收购,爸爸妈妈没空管他们姐弟。 在被窝翻来覆去打滚的唐沐瑶悄悄松了口气。 爸爸妈妈说过,只要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所以她相信,就算没有公司,爸爸妈妈也能东山再起,重新变成成功人士! 唐文霖和谢淑婉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没空查女儿的下落。两人私下吵了一架,找女儿的事毫无进展,还惹怒时琛,把家底赔了进去。 -- 第64页 唐沐瑶可能是时家的孩子,唐家夫妻对她仍然很好,暂时没和她说亲子鉴定的事。公司已经令他们焦头烂额,万一家里孩子又闹起来,没空哄。 这段时间,唐沐瑶每天都和弟弟在一起,把弟弟照顾得很好,反而让唐家夫妻俩心情复杂。 唐氏企业很有发展潜力,但还没有彻底发展起来,面对时家的碾压,毫无反抗能力。最终唐文霖和妻子从拥有者变成管理者,好歹公司还在他们手里,这么一想,也能安慰安慰自己。 收入缩水了一部分,达不到生活剧变的程度。唐家夫妻一边追查当年医院里的产妇,一边想办法收购公司股份。两边都没有进展。 万一唐沐瑶是时家人,亏待了她,唐家就完球了,怕是连现在的待遇都没有。 如果姜翎真不是他们的女儿,那他们的女儿又流落到了什么地方?会不会受苦? 这段时间,每次唐沐瑶想去姜家玩,唐家夫妻俩都会同意,希望能让事情出现转机。 两个小孩子之间只是正常交流,唐沐瑶甚至没有见过时琛。万般无奈之下,唐文霖让唐沐瑶想办法揪几根姜翎的头发,要是有办法弄到血,就更好了。比如不小心被划个小伤口,或者给娃娃做衣服刺伤指尖。 唐沐瑶表面上答应,却在下次来姜家玩时,毫不犹豫卖掉了自己的父亲。 “我听说一些邪恶的巫婆都会用头发和血液来施咒,翎翎,我怀疑我爸爸被坏人操控了……” 唐沐瑶语气沉痛。 “……”姜翎内心唏嘘,安慰道: “放心吧瑶瑶,我会想办法让你爸爸恢复正常的。” “翎翎你真好。”唐沐瑶对姜翎有无限信心,世界上就没有翎翎做不到的事情!所以她的爸爸有救了! 唐沐瑶小心翼翼凑过来,飞快在姜翎脸上啾了一口。 姜翎捂脸,震惊。 唐沐瑶脸红红的,好朋友亲一口没关系吧。她真是太喜欢翎翎了!不想揪她的头发,也不想让她受伤。 听时琛讲过唐沐瑶身世的姜煜正好路过,看到这一幕,瞳孔微缩,心情复杂。 …… 怎么回事??? 现在的小姑娘都怎么了?一点都不矜持。 还好安安没有亲回去,还好不是温思睿那个兔崽子。 姜煜没说什么,转身就走。 #此时一位心情复杂但骂不出来的老哥强势路过# “翎翎,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不会。但你不能随便亲人,知道吗?” “我没有亲过别人,我只亲翎翎,还亲过弟弟。” “下次要亲,要征得对方同意。”姜翎严肃道。 “那我可以亲你吗?” “不可以。” “哦:(” ———— 时琛现在就住在姜家,是个非常合格的上门女婿。最近他在看姜清秋写的书,想把合适的作品改编成影视,让更多人看到姜清秋写的故事。如果拍摄,版权会归属于姜煜和姜翎。 成功的改编可以相互成就,失败的改编会虐杀书粉。作为一个成功的导演,时琛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会轻易动手。 姜清秋身体不太好,十多年来,作品不算多,加起来都没有十本,但故事性强,情节和人设都很好,实体出版过,拒签影视。她还写过儿童文学,设定好大纲,只开了个头,《讲给安安的故事》大约写了十万字,没来得及写完。 即使忘记了对方,仅凭这些,也能看出她是一个非常爱孩子、非常温柔的人。文字可以映射灵魂,透过作品,他不受控制地被吸引,却永远无法向她说出自己的心意。 时琛正在缅怀过去,沉淀灵魂,忽然听到敲门声,淡淡开口: “进来。” 抬眼往那边看去,在门口探头的是他最最最宠爱的小女儿。今天梳的是丸子头,就像两个小角,特别可爱。她每天一睡醒,换了衣服就去哥哥房间,让他梳头。时琛买了好多假头,苦练手艺,不知何时才能大展身手。 “安安?”时琛招手,示意她过来。 “瑶瑶和我说,他爸爸让她揪我的头发,带回去。” 时琛脸色一下子沉下来。 “还要弄一点我的血。” “她揪你头发没有,让叔叔看看?” “没有,瑶瑶舍不得揪,全和我说了。” “嗯,很好。”时琛点头。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想到唐文霖,眼神幽深。居然连一个五岁的孩子都利用,简直无耻。 “瑶瑶说她爸爸中邪了,希望我想办法救救她爸爸。” “放心,都交给我,我一定会救她爸爸的。”时琛露出和善的笑容。 不久后,重回旧地找线索的唐文霖,被人套了麻袋,一顿老拳送上来,差点把唐文霖打成猪头。 唐文霖从麻袋里钻出来,快气炸了,打他的人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立刻去警察局报警。 “这位先生您好,有什么事情我们能帮到你?” “我刚才,走在路上被人打了。” 噗呲—— 似乎有人在笑。 唐文霖抬头,什么都没看到。警局里的所有人都很疑惑,神色严肃,正看着他。 “先生,您是被谁打成这样的?” “不知道。” 噗呲—— -- 第65页 又有人在笑。 唐文霖握拳,环视一圈,大家还是一脸严肃。 “那您是在哪条路上挨的打?” “不知道。”唐文霖咬牙。他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城市,刚来不久,怎么认识那些道路和地标。这个地方怪邪性的,想查点事,连私人侦探都联系不到。 噗—— 微弱的气音响起。 又双叒笑! 唐文霖盯着每一个人,看究竟是谁在笑。 该死!他现在都快气炸了,只想把那个偷笑的人找出来!然而所有人都很严肃。 “我再重申一遍,我没在开玩笑,走在路上忽然被人套麻袋……我现在很严肃,很生气,希望你们尊重我,不要笑。” “我们受过专业训练,无论多好笑,我们都不会笑。” “……”唐文霖肿成一条缝的眼睛微微眯起。 “什么味儿啊……”忽然有人低声道。 唐文霖下意识去闻,一股屁臭味。 “噗呲——” “噗呲——” 随着声音,味儿更浓。 唐文霖再也呆不下去,转身就走。 没走多远就听到一阵一阵的笑声,还有个警察追上来问, “先生您验个伤,说清楚路段,我们去查监控……” “不用了。”唐文霖愤然离去。 他决定去找时琛,这件事肯定和时琛有关系! 只做公司高层,未来还有什么意义可言?现在的创业环境不比以前,想东山再起,难如登天,这么多年的心血,就要因为这荒唐的意外,被时家夺走吗! 就算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 时琛乍一看,还没认出来。 英俊潇洒的唐先生,顶着一个大猪头脸,眼睛眯起,看起来十分滑稽。 “时先生,我只想知道真相。” “我不想知道真相,你懂吗?”时琛敲了敲桌子,示意唐文霖去看桌子上的文件。 这是他给出来的条件。 公司一部分股份,以及保密合约。 维持现状,从此对姜翎的身世问题,绝口不提。 “她真是我女儿?”唐文霖问。 “现在是我女儿,以后也是。”时琛示意他签字。 “如果唐先生有其他意见,想换一份工作,我这里也有安排……” “不用,我签。”那份合约对唐文霖来说,不是无法接受的事。也从侧面证明,姜翎真的是他的女儿。既然这样,养在时家有什么不好? 时家难道是因为顾忌颜面,才不想把这件事爆出来? “我们能不能接她回家住一段时间,她妈妈很想她,最近一直浑浑噩噩……” “唐先生,为人父母不需要考证,但有的父母合格,有的不合格,在你没有证明自己是个合格的父亲之前,你没有任何接触她的机会。”时琛收好唐文霖签过字的合约,语气平静。 “是我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你对唐沐瑶的教育方式,我不喜欢。我希望能在她身上看到一些好的变化。” 唐文霖心中暗惊,更加怀疑唐沐瑶是时家的人,时琛才这样迂回敲打他。不过这对他和妻子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女儿找到了,还能和时家搭上线。即使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公布身份,他也能从中受益。姜翎,以后总会知道她真正的身世,难道还会拒绝亲生父母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9 23:56:43~2020-05-30 23:5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薯片赛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的小可爱 40瓶;`语笙、喵喵喵 10瓶;小白家的老大 9瓶;蓅蒗寳寶づ、泠歌、恶贯满盈 5瓶;琴上花绽 3瓶;天水碧 2瓶;33637309、Yu.Ki、烊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安安等我回来(完) 即使唐文霖没有说话, 时琛也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是些利益往来罢了。 今天只是拔头发,如果不达目的,是不是还要买通时家的下人, 找机会对安安下手?如果不相信检查结果,下次又会让谁出手? 安安不可能养在院子里, 她要出去玩,去上学, 有太多接触陌生人的机会,防不胜防。索性让唐文霖签下协议, 也好叫他老实一段时间。 唐文霖是否想过唐沐瑶被抓到了会怎么样?也许觉得时家不会为难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或者说, 正好借这个机会试探时家对唐沐瑶的态度? 就算养个猫狗, 养五年也有感情了,唐文霖怎么丝毫不顾忌唐沐瑶的处境? 就冲这一点, 唐文霖不配接触安安。至于谢淑婉,和唐文霖朝夕相处,一定会受对方影响,心思未必纯粹。 不能一棍子打死,又不能放松警惕,真令人心烦。如果能把安安留在家里,让她快快乐乐长大,烦一些未尝不可忍受。 “安安喜欢唐沐瑶吗?” “喜欢。” “要是想和她玩,可以邀请她来家里玩, 但你不能去她家。” “我知道了。” “不问理由吗?”时琛诧异。 “不问。” 时琛想说的话被打断,欲言又止,强行挽尊: “嗯,等安安长大了,叔叔再告诉你为什么。” -- 第66页 姜翎点头,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发自内心不愿接触唐家那对夫妻。一旦感受过纯粹到不掺任何利益的亲情,再看其他注水的劣质产品,就觉得心中不适。 唐沐瑶没有邀请姜翎去她家里玩,反而颇为忧愁: “我感觉爸爸妈妈最近都很奇怪,对我很好……” 唐沐瑶说着说着眼泪汪汪: “特别特别好。” “我是不是得了绝症,快要死了?” 唐沐瑶跟着姜翎混久了,也看了一点狗血电视剧。比如xx得绝症,其他人瞒着她,对她特别好,或者xx得绝症,冷漠和爱人告别,口出恶言。 “……”姜翎听到前半截,以为唐沐瑶发现了什么,没想到她脑回路神奇,这样一想,居然很有道理? “你不会死的。”姜翎看着蹭吃蹭喝胖了一圈的唐沐瑶,心情复杂。 最近唐沐瑶脸色跟着姜翎一起吃喝玩乐,脸色红润有光泽,一口气爬六楼不费劲,再健康不过了。 “那我就放心了。” 唐沐瑶继续给洋娃娃换衣服,高高兴兴。 小朋友就是这样,就算不开心,也很快就会忘记。 唐沐瑶仍然在学钢琴、跳舞,画画,时间上自由很多,由她自己决定,双休时还能去游乐场玩。 唐文霖试图展现出自己作为合格父亲的一面,未见成效。其实他不管怎么厚待唐沐瑶,对时琛来说没有任何差别。 很快,唐文霖被外派去非洲开辟国外市场。 谢淑婉很纠结,如果和丈夫一起离开,两个孩子还小,唐沐瑶情况特殊,时家应该会照顾她,小儿子才三岁,是否要带出国?如果带出国,小孩子水土不服生病了怎么办? 留在家里,和丈夫分居两地,长此以往,对两人的感情是个巨大的挑战。工作上遇到困难,没有人会像丈夫那样耐心教导她。 谢淑婉最后决定把两个孩子交给姐姐照顾,自己随丈夫出国。国内要受时家压制,在国外虽然起步艰难,却自由许多。 唐沐瑶和唐沐杨仍然住在家里,他们的姨母搬了进来。新的一年,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平时爸爸妈妈总忙着工作,照顾他们的是保姆,现在爸爸妈妈只不过去了远一些的地方工作,照顾他们的还是保姆。 姨母离异,并没有孩子,对他们很好,唐沐瑶为父母远行短暂地伤心了一下,很快适应了新生活。 唐家夫妻短时间内不可能回来,最多年节假期在国内停留一段时间,与姜翎见面的机会近乎于无。 姜翎的生活彻底平静下来。 除了姜煜,其他六个哥哥都去上学了。 姜煜的学籍信息已经转到了京中,在学校挂名,只参加大型考试。他要去特训,期间会补上应学的文化课,成绩追上来了,再参加高考,读军校。 他有自己的路要走,不可能时时刻刻把年幼的妹妹带在身边。 离开那天,姜翎在门口送他。 姜煜一言不发,摸了摸妹妹的头。 这个选择,注定会让他失去许多与妹妹相处的时间。以后,他会成为妹妹最坚实的后台。 利器久藏于鞘,会失去锋芒。只有经受住血与火的试炼,才能成为绝世神器。 姜煜十分不舍。他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和妹妹分开,而今,终于到了这一天。即使分开只是暂时的,即使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仍然令他心中酸涩。 “安安,等我回来。” “好。” 姜煜上车,不敢回头,怕自己舍不得走。 而立在原处,注视着车影的姜翎,突然听到系统久违的提示声: 【任务已完成】 【脱离世界中……】 汽车已经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天地一片模糊。 当姜煜选择独自成长的时候,守护任务圆满成功。 人生本来就是单行道,长大是个渐行渐远的过程。他终将独自面对未来的风雨,来自妹妹的守护在这一刻结束。他有强硬的后台,体面的出身,异界的传承,未来会越来越好。 —— 他说的第一句话,他每天做的早餐,他半夜来盖被子,他梳的头发…… 这一切,宛如褪色的影片,渐渐远去。 曾在那个世界真实活过,最终惊醒,原只是匆匆过客而已。 她是姜翎,不是安安。 天地间只剩一片纯净的白,姜翎独自站在其中,眺望着无尽的白色世界。周围雾气氤氲,渐渐融进她魂体中。 【任务评定中……】 【评定结束】 【任务完成度:100% 获得积分:1000】 【扣除积分108.9 (传功+利息10% ) 】 “这是什么地方?” 【权限不足】 “那这白色雾气是什么?”姜翎觉得魂体被这雾气滋养,凝实了一些。 【这是灵魂本源,是委托人的馈赠】 “我走之后,那具身体会如何?” 【委托人回归,系统会进行记忆同步,确保无人发现异常】 “委托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巨量功德或者神异之物,每个世界只有极少数人才符合要求】 【宿主是否支付100积分观看后续进程?】 “是。” 姜翎还是第一次用其他人的视角看安安,她果然很可爱。 -- 第67页 系统进行记忆同步后,安安和正常的五岁小朋友没有区别,与温思睿仍然是好朋友,还有唐沐瑶,他们在同一个幼儿园上学,小学、中学、高中,一直没有分开过。 唐沐瑶和温思睿一路争宠,互相看不对眼,但在安安面前,会装成和谐友爱的样子。 十六岁仿佛是一个无法逃脱的分界线,唐文霖终于得知唐沐瑶的真实身份,发现她与时家毫无关系,感觉自己被愚弄,与时家协商,想把安安接回家。 然而安安对唐家夫妻十分排斥,唐家夫妻见女儿不接纳他们,只能接受时家给出的补偿,再次得到一部分股份,偃旗息鼓。 唐沐瑶被唐家夫妻冷待,与父母争吵过后,拼命赚钱,偿清唐家多年来的抚养费用,独自在外居住。 亲子鉴定的结果并没有外传,在其他人眼里,唐沐瑶仍然是唐家的独生女,非常适合联姻。 唐家夫妻给她订了一门不太好的婚事,唐沐瑶抗拒无效,暂且蛰伏下来,暗暗创业。婚礼进行前,唐沐瑶一鼓作气,把唐家彻底推垮,公然逃婚,让唐家夫妻竹篮打水一场空。就连他们的儿子唐沐杨,也无条件站姐姐这一边。 不管唐家闹得多厉害,都没有波及安安。 姜煜功成名就,如一颗耀眼的星辰,无人敢惹他最为疼爱的妹妹。更别说,安安其他六个哥哥也同样出色。 安安就像亲人们希望的一样,无灾无难,快快乐乐,平安一生。 ———— 姜煜坐在后座,忽然升起一阵强烈的心悸感。 他让司机开回去,果然,妹妹哭得很厉害。 哄了半天,答应了一大堆条件,妹妹才止住眼泪。仿佛不该是这样,具体如何,又说不出来。 往常相处的种种情形变得似是而非,令人无端烦闷。好像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却想不出丝毫线索。 这种感觉足以令人疯狂,在情绪崩溃之前,他清晰想起妹妹这段时间的变化,从某一天开始,安安突然变成另一个人。 心中生出强烈的遗憾感,分魂引发本体感应。 在遥远的天穹外,白玉仙宫之中,一人着玄色冕服,神色淡漠,宛若天人,长睫轻颤。 这里没有任何侍从,也听不见声响,楼阁殿宇,一片清寂。 他从漫长的修炼中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欠了一个小小的因果。 化分魂下界历劫以来,这是头一次。 修炼速度过快,长久不与人接触,以至于心境停滞,本体与人相交,又嫌麻烦。分魂投入下界,死后自会回归本体,能带来些许感悟。 原本这个分魂活不了太久,外力介入后,分魂活了下来,一番相处,让他心境更进一步。 那人有些特殊,游走在诸天之中。倒也无甚影响,再分出一缕魂魄,护她一世,够偿还了。至于安安,有姜煜这个分魂在,兄妹情谊,一世圆满。 算出另一人所在的界域,颜渊投去一缕分魂,继续修炼。 ———— 【是否查看个人信息?】 “嗯。” ** 宿主:姜翎 等级:1 积分:791.1 ** 【宿主,我帮您抹个零?】 “嗯。” 于是姜翎就发现她的积分变成了790。 或许这就是系统吧。 “是否每一次完成任务后都会离开?我需要调整任务方式。” 【大多数时候是这样,宿主注意心态,不要太投入】 系统对这个宿主寄予厚望,希望她能尽快适应这份工作。目前只是第一个世界,她得到的灵魂本源还不足以令魂魄实体化,看上去只是一道虚影,十分脆弱。 【宿主的愿望是什么?】 “长生。” 好极了,系统瞬间发现宿主变得很有干劲。 也许这就是皇帝吧。 【是否进入新的任务世界?】 “是。” —————— 木制挂钟下摇摇晃晃的钟摆,传统中式家具里掺着西方元素,房间里接了电灯,青色床帐上有机器织出的纹理,书桌上有支精致的钢笔,信纸上是繁体字,墨迹未干……无一不在昭示如今所处的特殊时代。 新旧交替,烽火乱世。 姜翎醒时,胸中暗藏一股愁闷,无法宣泄。 张口无声,竟是一个哑巴。 【任务:不嫁】 【生母嫁入谢家为续弦,她随往谢家,与世交之子越云舟订婚。幼时因高烧失语,嫁给越云舟不久,夫妻分隔异地,名存实亡。】 【越云舟远行在外,她十分仰慕,求而不得,在越家陪伴公婆,不愿与他离婚。时局大乱,公婆逝世,她流落异乡,无所依傍,孤老而死。】 沉默一生,随波逐流,不甘平庸,迷茫无措。 同样是个没有具体时限的任务,一生不嫁。 原主对越云舟倾慕一生,心愿却是不嫁。她想看另一种活法,女子不嫁要怎样活?正好姜翎很擅长。 并非对嫁人有偏见,只是不喜世人将嫁人作为对女性价值评判的标准。 “小姐,回信写好没有?” 母亲嫁入谢家,她却没有改姓,仍然随父姓,在谢家显得十分违和,并没有算进谢家小辈的排行之中。母亲病逝后,地位尤其尴尬起来。 -- 第68页 来取信的丫头叫珍珠,很伶俐一个人,十七八岁,梳着两个辫子,眼睛大而有神。 姜翎坐在书桌前,放下原主写的回信,从另一封信开始看起。 “为兄身在异国,不能为你庆生,礼物托同学带回,望你喜欢。” “不知妹妹怎样看自由婚姻一事?” 越云舟字迹相当漂亮,一眼看上去,赏心悦目。从信中看不出几分男女情谊,除去日常问候,那一句“自由婚姻”十分突兀。 也许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姜翎再看回信,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户相当,方为正道。自由婚姻一说,虽然浪漫动听,其实颇为险恶。有些小人,借此诱骗……” 看来原主很不赞同自由婚姻,还担心越云舟被骗。 姜翎重新换了新纸,模仿原主的字迹,有七八成相似,才提笔写道: “我认为自由婚姻很好。门户不应当阻碍灵魂的吸引,梁祝之悲剧,归根究底是因为婚姻不自由……” 姜翎把原主的关怀添上,除了关于自由婚姻的说法不同,两封信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时珍珠已经燃起烛火,温柔道: “小姐,珍珠帮你把墨烘干,晚一些她们又要笑话了……” 蜡烛温度不高,烘信却够了。 珍珠一看就是熟练工,小心翼翼护着信纸不被烛火烧到,不时吹一吹,等墨干得差不多,不会影响字迹,才折起来放进信封,用浆糊封口。 “小姐,你也练一练钢笔字,不要舍不得越少爷送的钢笔……” 珍珠说完,把信收好,匆匆离开。 除了珍珠,还有个婆子,负责扫洒、浆洗衣物,不擅言辞,做事很细致。 晚饭也是珍珠单独提过来,二荤一素一罐汤,一个人吃,尽够了。 “小姐,您爱清静,也不能太独了。” “长久下去,家里的老爷少爷都不记得您,姨太太们采买也会故意把您给漏了……” 姜翎并没有打断珍珠的话,静静听着。 饭菜还热着,味道也不错。以往的大太太与人为善,就算她已经过世,下人也不会苛待她的女儿。 饭量不大,半碗就饱了。 姜翎取了一页纸,写,明天要和府中其他人一起吃饭。 珍珠一脸懵逼。 “小姐,我不认识字啊……” 姜翎便在纸上画小人,先画一个单独的小人,指一指自己,再画一个大桌子,边上围着很多人,示意自己要去大桌子那边吃饭。 “小姐,现在他们都吃完了,只有剩菜剩饭,明日咱们再去吧。” 姜翎点头,看来要想想办法让珍珠识字了。 正为自家小姐的变化欣喜不已的珍珠,忽然背后一凉,收拾好食盒,匆匆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世界任务是守护姜煜,当他足够强大时,与女主分开,任务判定完成。本文一切以女主为主,每个世界感情线看具体发展。 喜欢看兄妹的读者们,可以康康预收《哥哥是反派[快穿]》,点进专栏可看! 简介: 江鸢绑定系统,成为终极反派大boss的妹妹,需要阻止哥哥黑化,改变世界崩坏的命运。 世界一:哥哥是校霸(富商原配的双生子) “和学神妹妹互换身份会怎样” 世界二:暴戾帝王(冷宫皇子与失明皇妹) “欺负过你的人,都将无声死在你面前。” 世界三:吝啬总裁(妹妹是小美人鱼) “她不肯住鱼塘,我不得不承包一片海洋……” 世界四:霸道鬼王(妹妹棺材板压不住了) “为饲养僵尸妹妹学会毛血旺,鸭血粉丝汤” 世界五:黑暗巫师(妹妹是光明圣女) “圣女捡到一只母鸡当宠物,竟然是黑巫王?” 世界六:渴望暴富的狐妖(帮妹妹赚钱) “花瓶女明星养了一只白色萨摩耶后,竟然爆红了” 世界七:人偶管家(……) “妹妹不想被制成人偶怎么办?” 世界八:星际元帅(哥哥陷落虫族,沦为boss) “你有世间最璀璨的翼。” 世界九:流落荒岛(哥哥人身蛇尾) “用他尾巴系个蝴蝶结” …… (想到有趣的世界会加进来) 看文指南: ①女主快穿文,温暖治愈系 ②兄妹相依为命,介意慎入 感谢在2020-05-30 23:58:41~2020-05-31 23:3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薯片赛高、505246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梓柔柔 23瓶;喵叽 16瓶;漆夜晨光、鸢尾微光、淼淼 10瓶;彩虹海 6瓶;嘟嘟嘟嘟嘟嘟、吃一对大白兔 5瓶;gentle 4瓶;将七、南方有雨、你才无情你才冷酷你才、Daybreak、Yu.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越云舟是你的好兄弟 姜翎试过, 这具身体不能习武,令人沮丧。难道换一个世界也不能飞檐走壁? 【宿主再等等,下个世界一定能飞】 宿主目前不能说话, 系统自动开启陪聊服务。 “是否有神灵可以御风而行?”姜翎在心中问。 -- 第69页 【有,宿主一路成长下去, 未来也能做到】 翌日,天刚亮, 姜翎就被珍珠叫醒,洗漱完, 和珍珠一起挑衣服。 大部分是旗袍, 还有袄裙。料子最好的那几件穿得少, 几乎全新。姜翎随手抽了一件浅蓝色旗袍,指指门口, 让珍珠出去,她好换衣服。 早秋,穿件中袖旗袍并不冷。 珍珠帮忙绾了个髻,别上珍珠发夹。 姜翎对着镜子照了照,很有书卷气,眉眼清冷,顾盼间有种令人心折的神采。 珍珠半领着姜翎走,很快就到了谢家人用早餐的地方。 “翎小姐来了!”端菜的佣人看见姜翎,十分惊异。 她来得正是时候, 谢家人都在,已经落座,唯独少了姜翎的座位。 “快,给阿翎添个座儿。”主位上开口的中年男人颇为富态。 谢家当家人谢孟生,正是姜翎的继父。 谢家祖上是太医世家, 传到这一代,皇帝没了,开起了医馆,只要钱管够,地主老爷也能享受御医看诊的待遇。 但凡有些远见的人,都不会太苛待医生,一旦与政局相关,就变得复杂起来。谢孟生的父亲医术精湛,闻名四方,在给大人物看病的路上,被一枪崩了。 谢孟生医术不显,反而过了十几年太平日子。整天乐乐呵呵,颇为和气。 娶了两任妻子,第一任生了两个儿子,匆匆病逝,第二任妻子是姜翎的母亲,对谢孟生的孩子们很好,前几年病逝,谢孟生还伤心了一段时间。 对于继女,谢孟生一视同仁,待她颇为宽厚。两任妻子先后离世,谢孟生觉得自己克妻,不再续娶,家里的姨太太却没少过。 现在当家的是三姨太,她识字,会算账。有个女儿,比姜翎小两岁。 “今儿个什么风把咱们翎小姐刮来了,往日最清净一个人......” 三姨太身姿婀娜,眉毛细而弯,说话时总含着几分笑,语气正常,眼神瞥向姜翎时,带着几分冷嘲,只有姜翎一人看得见。 二姨太生了一儿一女,儿子病死了,女儿已经出嫁,平时吃斋念佛,并不出来,家中杂事都有三姨太管,时间久了,三姨太便以谢家女主人的身份自居。 谢家两位少爷都在外面上学,剩下几个未出阁的姑娘都奉承她,一时间,三姨太风头无俩,颇有些正室太太的意思。 姜翎并不理睬,默默坐在新添的椅子上。 “阿翎平时也出来转转,爹都有半个月没见着你了。” 姜翎点头。 “其他几个丫头都有新衣服,阿翎怎么没有?”谢孟生忽然发现了不对。 今天三姨太说要带几个女儿出去上香,一个个打扮得漂漂亮亮,只有姜翎素面朝天,身上那件旗袍也素淡极了,连朵花儿都没有。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姜翎身上的衣服。淡蓝色,的确素淡,不是时兴的料子。然后再看向三姨太,她却一笑,花枝招展,略有两分歉意: “阿翎的还没做好呢,等做好了我差人送过去。” “素芬,家里有你,我在外才能放心做事。每个女儿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你万不可轻待了阿翎。”谢孟生握住三姨太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老爷说的是,这次是我安排不周,下回换家裁缝铺,让她们快点做。”三姨太也握住谢孟生的手,与他甜蜜对视。 谢孟生不说话,看三姨太时有几分审视。 三姨太就从手腕上取了一个沉甸甸的大金镯子,强忍着肉痛,笑道: “阿翎,你不要生我的气,这个给你当赔礼。” 姜翎最清高不过,向来不喜欢这些俗物。就算只是做做样子,这漂亮压手的大金镯子稍微离手一会儿,还是让三姨太瞬间心痛得不能呼吸。 姜翎快速接过,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掂量掂量,还挺沉。 三姨太愣住,她怎么就接过去了呢? 意识到自己心爱的大金镯子回不来了,三姨太心脏抽痛,脸色灰暗。 “三姨太太脸色好难看!”谢孟生最小的儿子咯咯笑起来。 谢孟生一共就三个儿子,这个小的才四岁,在谢家最为受宠。 于是三姨太脸色更难看了。 姜翎饱餐一顿,带着大金镯子回住处。 “小姐,三姨太会不会记仇,为难我们......” 先爽了再说。 姜翎很想开口,被憋了一下,爽度降低10%。 三姨太能怎么为难?她在谢家也未必有多高的地位,无根浮萍而已。 如果住不下去,搬出去更好,留在谢家未来反而要被长辈盯着催婚。 即使心情不佳,三姨太仍然带着谢家几个未出阁的小姐出去上香,还邀请了姜翎,被姜翎拒绝。 “小姐,要是觉得无趣,咱们可以去百花楼听戏,还可以去街上逛逛,买些喜欢的东西回来......” 珍珠怕自家小姐不开心,想方设法哄她。 姜翎摇头,当然要出去看看,不急于一时。 母亲的嫁妆由谢孟生代管,还算稳妥,但拿不到现钱。月钱不少,但原主喜欢买书,喜欢听戏,没积攒下来。 大金镯子不错,要是能天天从三姨太身上薅一个下来就好了。 姜翎翻开一本原主喜欢的杂志,第一篇写着《如何玩弄男人》,往后翻,《如何让社会倒退回母系氏族》、《嫁给老男人后我暴富了》、《被少帅强抢回家后》...... -- 第70页 嗯? 姜翎完全没想到原主平静的外表下压制着不羁的灵魂。 这些东西,她也会写。看了那么多狗血电视剧,随便编一些,狗血疯狂泼洒,起承转合间,可读性比杂志上的文章强多了。 上面还有地址,接受优质稿件,稿费从优。 可以一试!除了这种不太正经的杂志,原主还收藏了言情小说、诗刊,以及严肃的时闻杂论、报纸等,这些书刊都会留出小小一个位置放接收稿件的地址。 姜翎翻出原主珍藏的木盒,打开一看,原来是退回的稿件。 原主酷爱诗词,非常崇拜诗人。 越云舟就写过几首不错的诗,在文坛上有些名气。 姜翎随意抽出一张,认真看去: ** 你像初春的月 像破土的竹 像我的心上人 ** 这是原主被退回来的诗,意象不够美,内容不够新,水平不够高,不能刊登。 对原主来说,已经是极限了。近乎癫狂的思考措辞,一字一字推敲。对一个哑巴来说,能学会常用的字已经不易,别的全凭她自己摸索。 学校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学生,谢孟生也不放心把姜翎送进学校,本来就不会说话,万一被人欺负怎么办?现在世道乱得很,长得漂亮的姑娘走在路上都会被抢,姜翎生得太好,还是养在家中更安全。 她绞尽脑汁,写了一篇又一篇,想和越云舟一同接受赞美,毫无进展。由于太丢人,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原主笔名云中君,这是《楚辞九歌》中记载的神明,云中之神。 越云舟的笔名是东君,正是《九歌》中的太阳神,与云中君对应。 她的爱慕之意,溢于言表。 姜翎想不出好名字,暂且先用着“云中君”这个笔名。先练笔,感觉合适了再去投稿。 下午,珍珠说有客到访。 “是越少爷的同学,来给小姐送生日礼物。” 这时没有不见外客的规矩,家中没有其他长辈,姜翎带着小本子,以及一支钢笔,被珍珠领去会客厅,见越云舟的同学。 他已经等了一会,身着黑色西服,脸色苍白,眼睛黝黑深邃,五官立体,有种锋锐的俊美感,长腿尤其醒目,额上还有未愈的疤痕。 此时正注视着白瓷茶盏中嫩绿的茶叶,听见脚步声,抬首望来。 姜翎神色从容,坐在另一边,示意他先开口。心里却想,腿这么长,送快递正合适。 “戚无恙。”他音色微沉,很有力度,极具辨识度,让人想起傍晚的松林,看似惬意,实际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我们小姐不能说话。”珍珠在一旁行礼。 戚无恙原本打算放下东西就走,但是,他屁股像长在椅子上一样,腿也根本不受使唤。 他看着越云舟的未婚妻,竟觉得很顺眼。 戚无恙啊戚无恙,越云舟可是你的好兄弟,你怎么能觉得他的未婚妻可爱又漂亮呢? “今日来得匆忙,礼物忘记带了,这次是为了探个门,不知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下次再带礼物来拜访。” 姜翎在纸上写,每天。 “你叫什么名字?云舟提起来的时候,只叫你妹妹......” 姜翎写出自己的名字。 戚无恙认出那支钢笔,是越云舟亲自选的。 他从姜翎手中要来,在纸上添上自己的名字。戚无恙三个字被他写得气势十足,力透纸背。 “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报我的名字。” 越云舟还在国外,越家也不在怀城,万一姜翎遇到麻烦,谢家摆平不了,他能帮衬一二。 以往从来不多管闲事,现在看到她,居然会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 戚无恙觉得自己应该反思一下,下次绝对不能再来了。越云舟的礼物,随便在府里找个人,让他代送吧。 姜翎却写道,万一遇到你的仇家? “那妹妹只能听天由命了。”戚无恙对此也没有办法。 姜翎叹了口气,快递小哥果然不靠谱。 来一趟,居然送了个寂寞。 既然这样,两人也没有什么好聊的。 见戚无恙没有要走的意思,姜翎在纸上写,越云舟最近如何? “尚可。” “我回国的时候,他正在准备考试,以他的水平,很容易通过,年底应该能回来。” 戚无恙说完,见纸上多了四个字,“多谢告知”。 “下次再会。”戚无恙坐不下去,匆匆离开。 “小姐,还好她们都去上香了,不然看到戚少爷,眼睛珠子都会掉出来......” 谢家的未婚姑娘们正在物色未婚夫,四处寻找合适的对象。像戚无恙,就非常符合她们的标准。 “等她们回来,知道戚少爷来过,一定会把肠子都悔青......”珍珠笑弯了眼睛。 戚家是出了名的贵门,要是戚少爷看在越少爷的面子上,照拂一二,小姐的吃穿用度绝对能翻一番。 姜翎对送快递的不敢兴趣,只想让珍珠学习。 她不能说话,教起来很不方便,不知道能不能找一个廉价劳动力教珍珠认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31 23:31:05~2020-06-01 11:5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薯片赛高 1个; -- 第71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静心恋 15瓶;千秋月 8瓶;东北西南 4瓶;黎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是不是看不起我 傍晚, 谢家几个姑娘回来了。 出去上香,当然不只是上香,中间还见了其他大户的太太, 算是带出去给她们相看。 维持一天人设,已经精疲力尽, 忽然听说戚无恙来过,瞬间精神起来, 天黑下来也不顾,直接来姜翎院子里。 “阿翎姐姐, 阿翎姐姐……” 府中比姜翎大的姑娘都出嫁了, 平时姜翎是听不到别人叫姐姐的, 现在有了一点价值,妹妹们立刻赶来。 这时她还没睡, 正在构思写什么去投稿。 珍珠开门,皮笑肉不笑, “我们小姐要睡了,诸位有事明日再来吧。” “珍珠,你今天看到戚无恙没有,他好看吗?” “好看。” “那他长什么样?” “一个脑袋两条腿。” 这话太扫兴,再想到姜翎是个哑巴,也说不出个什么来,谢家几位小姐, 又转回自己房间。 “小姐,她们都走了。” “下次戚少爷要是过来,她们保证打扮得花枝招展,到时候咱们就知道现在时兴的首饰花样了……”珍珠偷笑。 姜翎扭头,居然还有这种收获? 珍珠可真是一个小天才! 三天后, 戚无恙又来了。 这次他终于记得带上越云舟的礼物,自己也附赠了一份, “姜小姐,云舟人在异国,不能时时照顾你,特意嘱托过我。” “若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差人与我说就好。” “姜小姐十八岁生日,些许薄礼,略表心意。” 戚无恙神色淡淡,眼神微沉,极为强势。 姜翎在纸上写,好意心领,礼物不必。 “我与云舟是过命的交情,你把我当成自家兄长便是,不必客气。”戚无恙皱眉。 姜翎正要在纸上写字,忽然外面传来说话声, “阿翎姐姐,今天温如玉要唱《牡丹亭》,你去不去啊?” 谢四小姐大大方方进来,看了眼戚无恙。 四小姐是三姨太的女儿,暂时没定人家,齐肩短发,烫了个时髦的卷儿,蓝色旗袍,领口袖口都有白色花边,搭配起来清新极了,剪裁得当,更显得腰身纤细,盈盈不堪一握。长相更不必说,明媚漂亮,还涂了一点口红。 谢家这些女孩子,跟着姨太太长大,不太在意那些规矩。正值婚嫁年纪,都想找个合适的未婚夫,至少不能比越云舟差太多。 小时候不懂事,只觉得姜翎是个哑巴很可怜,后来才知道她运气有多好,越云舟神仙一样的人物,两人居然在幼时就定下婚约,不管姜翎地位如何尴尬,越家都没有悔婚的意思。 只要一想起这些,心里就和吃了柠檬一样。 越云舟是攀不上了,换一个人总行吧? 想到这里,四小姐看向戚无恙,目露欣赏,撩了撩耳边的碎发,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戚无恙视若无睹,反而看向姜翎, “姜小姐要去看戏吗?我把戏台子包下来,免得一些不长眼的人扰了你的雅兴。” 姜翎实在觉得戚无恙难以言喻,懒得再写一遍,圈了一下之前写的好意心领,就要离开。 “姜小姐……” 戚无恙起身,把两份礼物一起交给珍珠。 正要进来的五小姐绊了一下,歪歪扭扭就要向戚无恙倒过去。 戚无恙一惊,跨了好大一步,瞬间闪开,连衣角都没让她摸到。 反而是姜翎不忍小美人打扮得漂漂亮亮摔个屁股墩儿,伸手揽住五小姐的纤腰。 在绊倒的那一刻,五小姐就害怕得闭上眼睛,察觉到自己被人扶着,脸色通红,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抬眸,娇羞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见鬼!怎么会是姜翎? 姜翎一笑,想不到吧! 五小姐勉强维持着表情,温柔道: “谢谢阿翎姐姐……” 姜翎等她站稳,径自离开。 戚无恙注视着她的背影,心想,云舟的未婚妻真的很不错。 ———— 两份礼物并没有标明分属于谁,很有份量,珍珠有点抱不动。 姜翎先把上面那份拆开,是一个梳妆匣,满满一匣珍珠,又大又圆,光泽温润。不止如此,还有许多银元,初步判断,至少有数百枚,难怪那么重。 越云舟应该不会送这个。漂洋过海送银元,太智熄。 “不知姜小姐喜欢何物,些许特产,不成敬意。” 果然是戚无恙的字迹。谁家特产是银元?或许这就是有钱人吧。 如今银元购买力很强,一块银元可以买到十米上好的布料,五块银元就能在不错的地段租到房子,工人辛苦一个月,能赚二十块银元。 无亲无故,戚无恙为什么送这么多钱? “哇,好多好多银元……” 珍珠双眼发亮,听着银元相撞清脆的声响,差点流出口水。 “戚少爷不愧是洋行买办出身……” “家里的银元一定都堆成山了吧……” 原来银元真是他家特产。 姜翎又拆开越云舟的礼物,里面放着英文诗集,以及他亲笔写出的译文,《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那手英文花体实在太流畅太好看,让人疑心是不是用手写出来的。 -- 第72页 “妹妹喜欢诗歌,为兄闲暇之余,翻译异国大家之作,托友人带回。译文终失意趣,妹妹有兴趣可以学一学洋文……” 这是一份很用心很耗时间的礼物。 越云舟字迹清隽流畅,蜿蜒处可见笔锋,而戚无恙的字锋芒毕露,二者差别很大。 诗集中还夹着越云舟的照片。 姜翎没有太多记忆,见到人,才能得知与对方相应的身份。一直知道有越云舟这个人,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看到照片才明白,他实在长得太好了。 眉目如画,笑意温煦,仿佛冬日暖阳,凡世谪仙。身型挺拔,立在欧式建筑前,向镜头这边看来,眼中仿佛藏有万千星辰。 亭亭风骨,浊世君子。 仅仅是黑白照片,就令人挪不开眼,不知真人又是何等风姿? 仔细品,越发觉得这个任务不简单。 按照任务不嫁总没有问题。 等姜翎收好诗集,发现底下压着三根金条,沉甸甸的,不比那大金镯子差。 “越少爷又送金条了呀……小姐你要不要再做几身好看的衣服,等越少爷回来,同他一起出去玩……” 珍珠从小就跟着姜翎,是主母精挑细选安排的丫鬟,原来身边有个识字的丫头,嫁人后难产死了,后来也没有补上新的。 “越少爷和小姐真是太般配了!” “越少爷什么时候才能把小姐娶回家啊,越老爷和越太太也是很好的人……” “等小姐嫁过去,就有享不尽的福……” “再生几个小少爷,小小姐,我给小姐带孩子。生一个像越少爷的,再生一个像小姐的……” 珍珠开始畅想,表情渐渐痴呆。 如果越云舟也在这里,或许她会把越少爷的头和自家小姐的头强行按在一起,手动让他们亲起来。 狂热cp粉,不外如是。 ———— 三姨太并没有放弃她的大金镯子。 姜翎总不会把她的大金镯子拿到当铺去吧?折损的银元太多了,还不如她付出一些代价,把大金镯子换回来。 实打实的大金镯,三姨太每天都要细细摩.挲一遍,现在没了,晚上都睡不着觉。 天色渐晚,三姨太终于忍不住,带着一些小礼物来姜翎的院子: “阿翎,过两天你的新衣服就送来了。” “还有这支口红……今天从街面上带回来的,大红的,你长得白,涂一点肯定好看。年纪到了,也该打扮打扮,年底等越云舟回来,你们就该成亲了吧。” 三姨太宛如一位慈母,无比温和。 姜翎现在弄了一个小木板,把纸夹在上面,写起来更方便,还可以让珍珠举着。 以后她决定多弄几个小木板,上面写几句常用的话,比如,“我觉得可以”,“我觉得不行”,等等。 “何事?”姜翎在纸上写。 “我手腕粗,那个镯子怕是不合你的尺寸,我拿去改改,到时候再送来……”三姨太拐弯抹角,不好意思直说。 “你们年轻人,戴这个俗气,我再给你寻些好看的手链……” 珍珠在一旁怒目而视。臭女人好不要脸!若是让老爷知道,看她还有什么本事猖狂! “我有一个条件。”姜翎写。 “什么条件,你说就是了,只要我能答应,都答应你。” “教珍珠习字。”姜翎觉得三姨太很合适。 其实谢家没有什么杂事,三姨太整天在外面玩,不是听戏就是打麻将,或者跳舞,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教珍珠写字。 现在请一个老师很贵,一个月至少三十银元,好一些的老师可能要五十银元。 三姨太就不同了,可以白嫖。 “珍珠,你认得几个字?”三姨太权衡利弊,觉得可行。正好五姨太生的那个小崽子在请启蒙老师,请到以后,让珍珠旁听不就行了? “我就认得银元两个字。”珍珠腼腆一笑。 “我看你不该叫珍珠,应该叫银元。”三姨太看到了大金镯子拿回来的希望,心情好了不少。 “阿翎,我什么时候才能拿回去啊?一天摸不着,心里怪难受。” “等珍珠能看懂我写的字。”姜翎写道。 “一个丫头也不值什么钱,我再给你买个识字的丫头不就行了?”三姨太顿觉麻烦。 珍珠眼神凶恶起来。 好坏的三姨太!是想安排人和她争宠吗! “先教珍珠习字。”姜翎重申一遍。 姜翎不想在谢家久住,万一新来的丫鬟心性不好,会很麻烦。不管是戚无恙的银元还是越云舟的金条,都不能叫外人知道。珍珠虽然一言难尽,却一心为她打算,要是珍珠能识字,未来的道路也广阔不少。 “好,要是这丫头笨,实在学不会,那我就找几个识字的丫头,你自己选。”三姨太也怕麻烦。 姜翎点头。 “总得让我看看我的心肝宝贝……”三姨太搓了搓手。 姜翎拉开抽屉,让三姨太看了眼大金镯子,又合上。 “一言为定,你可不要骗我。”三姨太眼神犹疑。 姜翎再次点头。 制造小木板要排上日程了。 三姨太正要走,姜翎扯住她的袖子,示意她把口红带走。 三姨太更高兴了,笑吟吟看向珍珠: -- 第73页 “珍珠,过两天安排好了我再通知你,以后可得好好学……” “好的。”珍珠强颜欢笑。 小姐这边没有什么重活,人也好相处,不想让新丫头来分走小姐的宠爱,看来只能走那一条必死之路了! 这里总算安静下来。 姜翎开始构思要写的故事。她打算先写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为了赚钱。不管是越云舟还是戚无恙,钱都要还回去。 《如何玩弄男人》是女性杂志《玲.珑》上面的文章,受众以年轻人为主,封面大多是名媛淑女,影星歌手,美得各有风情。 时局混乱,女性也需要属于自己的刊物,《玲.珑》为女性创办,自娱自乐,开辟出一小片乐土,博那些姨太太、富家千金一笑。至于穷人,大多是不识字的。《玲.珑》自创办以来,销量十分火爆,要是能在上面连载小说,收入不菲。 关于思想、国情等更加沉重的东西,还需要她切身体会这个时代的一切,才能写出来。 最近谢家几位小姐在婚事上遇到的难题令她大开眼界,或许可以写一写名媛们的爱情。素材仍然不够,要是能听到更多同龄人之间的谈话就好了。如果有错漏之处,不符合时代背景,登上期刊,想修改也晚了。 “小姐,你早些休息,万一成了眯缝眼,就不好看了。以前府里有个小丫头为了贴补家用,天天晚上给人补衣服,一双大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 对于自家小姐挑灯夜战、熬夜创作的行为,珍珠已经见怪不怪。什么时候小姐写的东西才能登报呢?有生之年,总能看到,万一看不到就让其他下人烧在她坟前……想着想着,瞌睡就来了。 珍珠精神一震,催促姜翎去睡觉。 “小姐到时间了!睡觉!” 笔墨被收,姜翎洗漱过后,很快入梦。 —— 翌日,用完早点,四小姐又缠上来, “昨天温如玉病了,今天才出台,阿翎姐姐去不去看?” 姜翎点头。 “阿翎姐姐回去打扮打扮,我们等你。” 姜翎回住处换了身紫色旗袍,搭米白披肩,长发仍然被珍珠绾起,今日上的发饰尤其漂亮,流苏摇曳,精致非凡。 肤如凝脂,毫无瑕疵,省了扑粉的功夫,只需涂些口红,便打扮妥当。 姜翎往谢家妹妹间一站,顿时几个精心打扮、小有姿色的妹妹就黯淡下去,看上去就像跟着正牌小姐出门玩的丫鬟。 姜翎周围一下子空了,除了珍珠,没人愿和她走在一起。美而不自知,无需雕饰,生来动人。 气质更甚以往,以前只是深闺才女,现在简直是遗世独.立,站在哪里,哪里便有了光彩。 门口已经叫好了黄包车,姜翎与珍珠一起。 谢家所在的街道干净整齐,周围的住户非富即贵,等出了这条街,便看到许多乱象。瘦骨嶙峋的行人,黝黑的皮肤,无神的双目,破旧的衣物,被驱赶、痛殴的乞丐……世间万象,尽收入眼。 “阿翎姐姐,那边又脏又乱,没什么好看的,过了这一段就好了。”谢五小姐被姜翎扶过一次,有点别扭的好感,一直在偷偷关注她。 如她所言,接下来是繁华的街道,有表行、银号、珠宝楼、戏院、舞厅、咖啡馆、饭店,路上还有汽车,速度比黄包车快不少。 拉黄包车的车夫穿了件马褂,裤子高高卷起,速度不快不慢,十分平稳,汗从后颈、手肘滴落。 到了百花楼,各付各的,珍珠给钱,车夫要找,几位小姐纷纷开口不用找,珍珠也代姜翎说了。 温如玉是城中有名的角儿,大青衣,男串女,唱腔婉转多情,扮相漂亮妩媚。不上妆的时候,容色精致,温柔守礼,城中小姐、贵妇都爱捧他的场。 “谢四、谢五,你们来了。” “谢六,这边坐。” “姜小姐也来了,老地方坐?” 相熟的人开始打招呼,连位置也分配好了。 常听戏的人,对姜翎都不陌生,谢家那个哑巴继女,与越云舟订了婚约。不少人都觉得这婚事成不了,端看越家什么时候悔婚,颇有些看戏的意思。 “你就是越云舟的未婚妻?” 一个身穿洋装的年轻女子走来,高跟鞋落地脆响,居高临下望来,气势十足。 台上戏还未开场,台下戏已经热闹起来。 姜翎望过去,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她。 “你不回话,是不是看不起我?” 她越走越快,眼中妒火熊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1 11:50:26~2020-06-01 22:1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秦青 30瓶;不羡鸳鸯只羡仙 10瓶;画中仙 5瓶;青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这其中一定有诈 众目睽睽之下, 姜翎点了点头。 她没有开口,珍珠却代她说了话: “看不起你又怎么样?” “你凭什么大呼小叫?凭你年纪大,凭你嗓门高吗?”珍珠气鼓鼓挡在姜翎面前。 没有人!没有人能在她面前欺负小姐!背地里也不行! 年纪大!!! 这句话宛如重锤砸在听者心上! -- 第74页 对于一个年轻女子来说, 造成的伤害是巨大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气得发抖,恶狠狠看着珍珠。 看起来确实要比珍珠大一些, 二十多岁,尽量往年轻了打扮, 仍然能看出年龄差距。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珍珠重复了一遍,笑道: “你难道是什么大人物, 人人都要认得你吗?” “好尖利的牙口, 真是出人意料!仆似主人, 就这等家教,也配嫁给越云舟?”那年轻女子瞥了眼姜翎, 却扬眉道: “我是越云舟的师姐,难道他没与你说过吗?” “无关紧要的人,越少爷当然不会与我家小姐说。”珍珠扬起下巴。 “你这狗奴......”她还没说完,话就被打断。 准确来说,是看着突然下楼的人,忘却了言语。 “盛小姐,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清润悦耳的声音传来,仿佛盛夏瓷盏里的碎冰,能迅速抚平人心中的怒火。 温如玉名声极盛, 一身月白长衫,俊美得过分,五官精致却丝毫不显女气,宛如一块无瑕美玉。气质不俗,温润出尘。 人如其名。 “我看没有什么误会, 她看不起我,就是存心让丫头气我......”盛小姐被温如玉盯着,声音渐渐弱下来。 在这样的人面前张牙舞爪,是一种冒犯。 温如玉微微一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初次见面,怎么会有难以开解的矛盾?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盛小姐,姜小姐,能否给温某一个薄面,咱们移步,换个地方说清楚。” 盛小姐环视一圈,见周围人都是一副看戏的姿态,十分矜贵地点了点头。 大庭广众之下,吵吵闹闹,的确不太合适。 姜翎也带珍珠跟上。 难道被对方的爱慕者针对这种狗血的事,终于叫我碰上了吗? 等她们离开,厅里众人议论纷纷: “这位小姐好爆的性子,不知道是哪家的?以前从来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不过她那身衣服还不错,应该是上海那边最新的款式,我们这还要缓半个月才能兴起来......” “看起来二十几岁,这个年纪应该出嫁了啊,怎么还找姜小姐的麻烦!” “新来的督察长就姓盛,她该不会是督察长的千金吧?” “说不准,姜小姐真是人在厅里坐,祸成天上来......” 谢家妹妹们一听那盛小姐来头极大,就有些担心姜翎的安危。虽然平时不喜欢姜翎,但也不希望她受欺负。正在想怎么才能帮到她,突然看到一双笔直的长腿。 黑色西装,冷漠英气。 戚无恙! “戚哥哥!”谢四小姐双眼一亮。 戚无恙猛然打了个哆嗦。 什么鬼称呼! “太好了,戚哥哥你也在这里!” 戚无恙皱眉,如鲠在喉。 “阿翎姐姐被一个凶女人缠上了!” “人在哪里?” 戚无恙心中一紧,他再三保证会帮越云舟照顾未婚妻,姜翎千万不能出事! “被温如玉请去说话了,虽然有他在,也不一定能制住那个凶女人......”谢四小姐还没说完,戚无恙就照着她指的方向找上去。 “谢四,怎么和戚公子搭上的啊?” “谢四,没想到你还认识戚公子,叫得那么亲热......” 谢四小姐被围住,只是脸红,并不多说。 难道要告诉别人,在此之前,他们只有一面之缘吗?还好戚公子没有当面戳穿,不然就要丢脸了。 —— 另一边,温如玉请盛小姐、姜翎坐下,为她们斟茶。 “盛小姐为何有这么大的敌意?”温如玉并没有多看姜翎一眼。 “云舟那样出色的人,不应该被婚约束缚,我看她根本不配与云舟订婚......”盛小姐十分不满。 “我们小姐年幼时就和越少爷认识,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两家长辈都认定的婚事,与你有什么关系?”珍珠问。 “你怎么不说话?”盛小姐看向姜翎。 自始自终,她怒气冲冲,对方平淡从容,好像一拳打到了空处,令人倍感不适。 “姜小姐幼时因急症失声,不能说话。” 这件事在城中并不算一个秘密。 温如玉看向盛小姐,仿佛在为她担忧一样,皱眉道: “盛小姐并不了解姜小姐,就口出恶言,是否受了他人挑拨?” “如果这件事传出去,或许对盛小姐名声有碍。” “你......”盛小姐十分惊愕,看着姜翎。并不相信这样一个人不能说话。初见之时,也为她美貌所摄。 “来之前,我听说越师弟的未婚妻无才无德,还仗着和越师弟的婚约,嚣张跋扈......” 姜翎露出看傻子的眼神,珍珠也是同款眼神。 “姜小姐端庄大方,并非你想的那样。”温如玉低叹一声。 盛小姐越来越尴尬,正要开口,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姜小姐,你没事吧。” 戚无恙站在门口,丝毫没看被踹坏的门框一眼。 “戚无恙?”盛小姐认出这位有名的二代。 戚无恙看起来只是个有钱的公子哥,但他母亲出身不凡,几个舅舅也十分厉害,对他尤其偏疼,但凡有眼色的人,都会给他一分面子。 -- 第75页 “你找姜小姐做什么?”戚无恙并不认识盛小姐,对她没有半点好感。 “都是误会。”盛小姐颇为难堪,不想说出来。 “温先生能否代为解释?”戚无恙看向温如玉。 温如玉点头,将事情说了一遍,十分客观。 “你想要什么?我赔给你。”盛小姐不太高兴,迫于戚无恙的眼神,不甘不愿走到姜翎面前。 “挑拨你的人是谁?”姜翎拿出她的小木板,开始写字。 “太多了。”盛小姐更不高兴了。 “若对婚约不满,可去越家评说。”姜翎继续写。 “我给你一大笔钱,你去退婚好不好?”盛小姐忽然问。 “像越师弟那样的人,你应该知难而退。” 戚无恙皱眉,忽然觉得盛小姐脖子上顶的不是脑袋,而是窝瓜。人家未婚夫妻的事,与她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越云舟也太能招蜂引蝶了,国内国外都一样,难怪他三番五次托自己照顾姜翎,看来以后要盯紧一些,省得她受无妄之灾。 姜翎考虑了一瞬,写道: “此事我会等越云舟回来,再与他商量。” 退婚是因为二人不相爱,而不是因为外力。 “你要向他告状?我告诉你,我和越师弟同出一门,以前我还教导过他。这只是一场误会,你和他说,就是小题大做......” 盛小姐越这样说,越显得她心虚。 “既然是小题大做,云舟也不会放在心上。”戚无恙漫不经心道: “盛小姐大庭广众之下,言语冒犯,难道不需要道歉吗?” “对不起。”盛小姐毫无诚意。 姜翎也没放在心上,就算盛小姐表面再有诚意,心里的敌意也不会少。 “你看起来也二十好几了,怎么这么没脑子?”戚无恙会心一击。 “盛小姐这是天真浪漫,童稚可爱,戚少爷您说得太过分了。”珍珠看着盛小姐,语气真挚。 反而让盛小姐气得说不出话来。 “云舟托我照顾姜小姐,谁欺负她,就是与我戚无恙作对。” “没有下次。”盛小姐从门口离开,临走前还向温如玉道歉: “温先生,冒犯了。” 比应对姜翎之时,有诚意多了。 “给你们添麻烦了,多谢解围。”姜翎在纸上写,展开给温如玉、戚无恙看。 “姜小姐字好看了很多,你我是朋友,不必客气。”温如玉笑容温柔,同样比在盛小姐面前,真诚得多。 戚无恙忽然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好多余,而且觉得越云舟的头上绿绿的。 姜翎和温如玉只是普通朋友,一定是他误会了。 “姜小姐,你喜欢的书我买到了,正好是最后一本,其他人想买要等加印。” 温如玉说着,从房间里取出一个盒子,珍珠立刻收起来,笑道: “温先生您真好,小姐今晚又不肯休息了。” “今日不登台,不知谁传的谣言。上回不是说过,我要是登台,会提前给你留位置。”外面已经响起鼓乐声,戏要开场,登台者不是温如玉。他看向姜翎,眼神温和。 戚无恙打量着两人,越发觉得好兄弟头上有点绿。虽然温如玉家世远远比不上越云舟,架不住人家长得好,又会献殷勤。 姜翎的一个谢字还没写完,温如玉便制住,笑道: “我知道你要写什么,谢倒不必了,今日,你要是不来,未必会受这一场无妄之灾。” “盛梦媛是新上任的督察长盛华的女儿,往后遇见她要小心。” 姜翎点头。 “姜小姐以后出门通知我一声,有我杵着,保管没有不长眼的欺负你。”戚无恙对于自己插不上话很不满。 姜小姐养在深闺,涉世未深,肯定不是温如玉这种老狐狸的对手,说不准就被他骗了。作为越云舟的好兄弟,他需要帮越云舟严防死守。 “有戚公子陪着,倒是安全,不出城就好。”温如玉语气温和。 现在城中谁不知道,戚无恙这位风头无俩的公子哥,半年前在城外遇到山匪,差点死了,最近才养好。以前总是无法无天,一点就炸,如今看来,长进不少。 “温先生说得是,你朋友无数,消息必然灵通。” 两人对视,眼中仿佛跃起刀光剑影。 珍珠在一旁看得颇为兴奋。 戚少爷不错,不愧是越少爷的朋友,温先生也很好,要是能互相认识,大家一起做好朋友,那就太好了。 姜翎总觉得温如玉态度有些过于亲近了。 戏看不成,那边儿全是想打听的人,她打算在外面逛逛就回去。 温如玉带他们从后门离开,简单道别后,回了百花楼。 姜翎带着珍珠,还没有走多远,戚无恙开车过来,停在她们面前。 “姜小姐要去什么地方?我送你。” “那就谢谢戚公子啦!”珍珠非常喜欢坐汽车。 现在街面上的出租车贵得令人窒息,黄包车坐久了也没有意思,能坐免费的汽车,可遇不可求。 “上车。” “小姐快来!怕是要下雨了,黄包车飘雨。” 姜翎坐在后座,拢了一下披肩。谢家其他妹妹还在看戏,不知道温如玉会不会和她们说。 “新开的百货洋店,香水、口红、丝巾都有。” -- 第76页 戚无恙把车停好,请她们下来。 姜翎把小木板递过去,上面写着: “上次送的礼物太重,希望戚先生收回,我不缺钱。” “金条不好兑开,银元用着方便。”戚无恙不在意地摆摆手。 他自然知道越云舟送了金条,越云舟还说,让他帮忙兑开一根。难道他会缺这点钱?顺手为之,用不着兑。 “对我来说,那点银元两三天就玩没了,你手边总要留些小钱花销。要是不愿意用,可以暂时帮我存着,万一哪天我闯祸,家里断了银钱,就找你支取。” 姜翎这才点头,又想起那一匣珍珠。 “珍珠是你们姑娘家用的东西,我用不上,自己留着玩吧。”戚无恙看出来她的想法。 “这个做生辰礼物,你都推辞,是不是看不起我?” “连温如玉给你买的书都收,我送的珍珠就不行?” 姜翎没说话,这戚无恙有点难缠。 “我和云舟是好友,你和云舟是未来的夫妻,我们之间,关系应当不差吧,为什么姜小姐总是和我撇清关系?” “云舟心胸开阔,你我之间,用不着避嫌,就算我去谢家留宿,他也不会生气的。” 姜翎转头看他,真的吗?我不信。 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1 22:13:21~2020-06-02 23:5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薯片赛高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超可爱的桃子鸭 45瓶;天舞 10瓶;飞飞 2瓶;流萤小扇、江一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姜翎瞬间想明白了 “物以类聚, 人以群分。” “你不信我,还不信云舟吗?” 戚无恙毫不犹豫拿越云舟的名头出来用,好兄弟, 就应该不分你我。见姜翎仍然沉默,他心中越发惋惜, 要是她能开口说话就好了。 但也因这沉默,让人更想探寻她心中的想法。 如今的洋货店出售的货物远远比不上后世的超市, 但人流量很大。口红五银元一支,对于普通人来说十分贵了。还有玻璃丝袜、彩色丝巾、鹅蛋粉等等, 非常受欢迎。 戚无恙在人群中十分醒目, 周围的人都下意识给他让路。 “小姐配这个好看!” “这对耳环小姐喜欢吗?那对也好看!” 珍珠很高兴, 不时问问姜翎。 姜翎看到合适的就点头,珍珠得到认可, 心中升起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双眼发亮,如同探照灯,努力寻找与自家小姐美貌相称的东西。 姜翎拿了一条丝巾系在珍珠脖子上。 “我一个丫头,不用戴这个,小姐漂漂亮亮就行了。” 姜翎在纸上写, “遇到喜欢的,我买下来送你。” 戚无恙帮姜翎念出来,这才发现珍珠不识字。身边丫鬟都不识字, 那她岂不是十分不方便? “我给你找个识字的丫头吧?” “戚少爷,我很快就识字了,过两天就开始学,小姐已经安排好了。” 姜翎也是这个意思。 戚无恙这才点头。确实不好越俎代庖,如果是越云舟, 她一定不会拒绝。想到这里,忽然不太高兴。 结账的时候,掌柜笑眯眯道: “小姐是第一百个付账的客人,打八折,还送一支口红。” “这么好!”珍珠高高兴兴。 戚无恙对那个掌柜使了个眼色,掌柜立刻改口说: “说错了,送两支!” “还有这种好事,下次我要问问咱们是第几次进去的,争取做那一百个......” 同行时,戚无恙很少把视线落在姜翎身上。时刻告诉自己,这是云舟未来的妻子。 察觉到她一直在看自己,便转头,见她口型,说了谢谢。 戚无恙原本打算不收钱,这家店是他家里开的,怕她不愿意,才暗示掌柜那样说,没想到她竟然看出来了。 “我给你找几个医生看看,可不可以治好?” 姜翎并没有推辞,其实她觉得希望十分渺茫。 谢家是医药世家,也不差看诊买药的钱,要是能治好,早就治好了。 从医院出来,再度确认了这个结果。她心境平和,珍珠鼻头红红的,忍不住落泪。 戚无恙有些低落,语气难得温和许多,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你这样刚刚好,受上天爱重,不忍让你太圆满,稍稍缺了点儿,如此才能一生顺遂。” 送她们回谢府的路上,戚无恙在几家口碑不错的老字号那里买了招牌点心。 “我住在临安巷58号,离这里不远,下回出门知会一声,我送你。” 戚无恙不等回复,径自离开,未进府门。 看来要在谢府买通两个眼线,姜翎要是出门,眼线提前通知,方便他偶遇。万一在府中受了欺负,他心里也有个数,如果越云舟知道,一定会觉得他照顾得面面俱到。 一整天都阴沉沉的,这时才开始下雨。 姜翎正好提前一步回住处,免去被雨淋湿的危机。听说她回来了,其他几位妹妹连忙过来问: “阿翎姐姐,你今日是和戚公子一起出去玩了吗?” -- 第77页 “看电影没有?” “戚公子是怎么说的?” “那个凶女人欺负你没有?” 珍珠开口,代姜翎回答: “那是个误会,盛小姐受人挑拨,才找我们小姐的麻烦,一说开就好了。” “戚少爷和越少爷是至交好友,要是有人欺到小姐头上,他会帮忙的。” “然后戚少爷就当了回车夫,送小姐买了东西,再送我们回府。” 珍珠省了不少事没有说,比如点心,比如医院等等。 谢家妹妹也不在乎,全露出憧憬的眼神, “戚公子虽然看起来凶了一点,但他好有绅士风度......” “要是能和他订婚,以后岂不是有花不完的银元?” “不止有银元,说不定还有金条呢......” 原来在谢家妹妹们眼里,戚无恙是一只行走的大银元。 “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妻子,阿翎姐姐能不能代我们打听?” “要是不行,我们也好早些换目标,省得耽搁时间。” 妹妹们太直接了。 虎狼之心,丝毫不掩饰。 姜翎点头。 “阿翎姐姐你最好了!” “阿翎姐姐,我给你做身裙子吧!” “阿翎姐姐比以前好说话多了,你看我这头发怎么样,现在都流行短发,再烫一烫,洋气极了......” “阿翎姐姐是古代仕女一样的美人,长发也好看......” 谢家妹妹们快快乐乐,好话不要钱一样往外放,说了好半天才离开。 “小姐要是觉得烦,我下次早些把她们送出门。” 姜翎摇头。 她们很有活力,心地也不坏,都在为自己的未来而努力。只不过努力的方向是找个金龟婿。 “小姐是说不烦吗?” 姜翎颔首。 “小姐可以和其他小姐们一起出去玩,多交一些朋友......”珍珠絮絮叨叨。 平时没有人打断她的话,所以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个非常唠叨的人了。等姜翎开始写小说的草稿,珍珠立刻安静下来。 小说拟好的名字叫《玫瑰园》。 林姓商人有四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出嫁,丈夫早逝,没有孩子,回家还能二嫁。二女儿已经订了婚,婚期将近。三女儿自由恋爱,找到一个出身高门的年轻军官,但对方表面温柔,实际上是个不负责任的花花公子,小女儿暂时不想结婚。 林家原本住在老宅中,除去父母,还有林姑妈,林小弟,一家八口,有些拥挤。几个女儿都很喜欢一栋正在出售的别墅,带着种满玫瑰的小花园,非常罗曼蒂克。 那里地段不错,售价不菲,林父卖掉老宅,本打算购下玫瑰园,生意突然出了问题,不想丢面子,暂且租赁三年,对女儿们说自己已经把玫瑰园买下…… 故事就此展开。 姜翎预计写二十万字。 如今杂志还连载不了太长的小说,这篇写完,如果销量好,二十万也方便出版,最后可以在实体书里加一些番外。 不知道现在的行情,先试试水。 一旦把故事主线定下,落笔就很轻松了。 她分别把每个角色的性格、特点、一些小细节记下来,再加以润色,填充大纲。开头写的非常流畅,大约三千多字,钢笔没墨才停下来。 珍珠觉得今天的小姐比往常更认真,下意识不想打断,一直在边上看着,不时帮姜翎添些温热的茶水。 “小姐,明天起来再写好不好?” “十二点了。” 姜翎把稿子收好,翌日继续。 这场雨大约要下几天,窗外种了芭蕉,雨不大,滴滴答答落在叶上,让人不自觉懒散起来。 空气湿润,温度正好,一件长袖旗袍足矣。不出门时,穿得宽松,旗袍只微微收腰,长发也没束起,乖顺散在背后。 戚无恙买的点心被珍珠移出来,放在小碟子里,一口一个,除此之外,还有些蜜饯、干果。 “小姐,喝点蜂蜜水,点心吃多了口干。” “白天茶喝多了,小姐晚上就不睡。咱们喝玫瑰花茶……” “不知道咖啡是什么味道。”珍珠陷入臆想。 姜翎很想告诉她,等赚到稿费了,就带她喝咖啡,但珍珠不识字,没有写给她看。 温如玉一直有个规矩,雨天不开场,说是怕客人出门不方便。姜翎除了写文,再没有别的事。 上次温如玉送的书是最新一期的《玲.珑》,封面是最近红遍大江南北的女歌星黎蔓蔓,非常漂亮。里面的内容和其他几期大同小异,提了提上次望江楼的读书沙龙。 城中文人会定期聚会,有时是望江楼,有时是其他地方。想参加必须有三位往日参加过的人一起推荐。如果是文坛上小有声名的人,一位就足够了。 期刊里提的读书沙龙档次很高,绝大多数人没有门路去,谢家几位小姐都不行。 文坛才子聚集,互相交流,对读书人来说非常有吸引力。 《玲.珑》因此开辟出一个栏目,专门记载读书沙龙上提及的内容,对此加以总结,并询问读者的看法,选择优秀回答刊登。如果某位读者的回答多次被选中,会收到《玲.珑》主编寄出的读书沙龙邀请函。 原主也寄过回信,没有被选中过。 这次沙龙的主题是“古典文学”,研讨国外的文艺复兴。 -- 第78页 姜翎并没有系统研究过文学的发展,对此十分陌生。她看过历史书,知道文艺复兴思潮,知道代表作,知道影响和意义,随便挑一点,稍微深入,就不知道了。 沙龙里的对话都很文艺,围绕文学发展,试图根据国外的经验,将国内的文学发展脉络理清楚,很有学术意义。 以往几期沙龙的主题都很有意思,分别是“服饰变化”、“白话与古文”、“诗歌流派”等。 除了文学,难道没有物理、生物、化学等方面的人才? 姜翎想去看看,目前还没有机会。 她把已经写好的三万字手稿重新检查一遍,确保没有错字、语病,表意不明等问题,认真誊抄,等墨水干了,用牛皮纸包好,打算天晴了和珍珠一起出门投稿。 一周过去,天才放晴。 其中有几天只是飘雨,没有下大,姜翎仍然没有出门。现在街道上不是处处都平整,有些路段坑坑洼洼不少。 刚出门,戚无恙的车就停了下来。 “这么巧,姜小姐,要出门吗?” “你们在等黄包车?我顺路带你一程。” 路口可以看到谢府大门,若说戚无恙正好路过,看到她们停下来,也有可能。 时间上,未免太巧了。 姜翎回忆了一遍,仔细想自己是否有值得图谋的东西,实在想不出来。 目前,她与越云舟那个婚约最值钱。 算了,不想了。 相处久了,他的目的自然而然会暴露,只要不影响她完成任务就好。 “戚少爷,你真是个好人。” “我们小姐要去寄信。” “那我送你们到邮局。如果经常有书信要寄,我可以代你们收寄,直接送进府,省得你们还要出去跑一趟。两个年轻姑娘出门,不大安全。” “我也经常有书信要收寄,不必觉得麻烦。” “若是过意不去,姜小姐有空可以请我吃饭。” 姜翎点头,不过是一顿饭而已,请得起。 看来戚无恙要把快递小哥这个职业贯彻到底。 府中会统一派人取信、寄信,比如她上次写给越云舟的回信,就是府里的人统一寄出去的。 与越云舟书信往来可以让谢家人知道,但悄悄投稿这种事,原主一直捂得严严实实。 戚无恙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一想到自己要到了一顿饭,心里怪高兴的。 “对了,姜小姐,你寄信给谁?云舟么……” 珍珠看了眼姜翎,要是小姐同意,她就说了。 姜翎点头。珍珠便开口: “是我们小姐给报社的投稿。”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姜小姐是一位才女。” 戚无恙很想看看姜翎写了什么,他知道尊重的重要性,并没有要求自己先看,反而问道: “等你写的文章登报了,能不能告诉我笔名?” “我一定买来看。” 姜翎想到以后或许要经常与快递小哥打交道,同意了。 这个笔名很虐狗,以后还要和越云舟解释清楚。 姜翎把手稿寄出去,回来的路上请戚无恙吃饭。比较上档次的饭馆,请一顿招牌菜,不超过十个银元。这也是戚无恙开口要饭的原因。 戚无恙对街面上的饭馆很熟悉,大多吃熟了,知道哪家好吃又实惠,选了一家姑娘家可能会喜欢的。 原本珍珠站着,姜翎示意她入座,戚无恙也说了一遍,她才小心翼翼坐好,一副要服侍姜翎吃饭的姿态。 “这家脆皮烧鹅很地道,八宝冬瓜蛊也不错。” “再点个上汤焗龙虾,香滑鱼球,糖醋咕噜肉……” “姜小姐,你有没有爱吃的菜?有什么忌口的?” 戚无恙的确如同谢家妹妹们说的一样,非常有绅士风度。平时冷漠到了傲慢程度,还有些纨绔性情,私底下却好相处得不像话。 姜翎懒得写,只摇头。 “珍珠有没有喜欢的菜?”戚无恙发现姜翎还挺重视珍珠,故有此问。 “戚少爷,您点的菜,珍珠听名字就喜欢!” 珍珠已经快忍不住口水了。 什么咕噜肉,听名字就咕噜咕噜想流口水。 姜翎也跟着点头。 戚无恙忽然一笑。他实在没有笑过,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姜翎还是第一次见他笑。 那双眼睛温柔下来,分外好看。只是一瞬,又恢复成以往面无表情的样子。 等菜的时候,戚无恙一直盯着姜翎看。 他好像没有见过姜翎笑起来的样子。 平时心情不好,还是天生不爱笑?越云舟一定见过,听说他们从小就认识,感情一定很深厚。 姜翎在纸上写了句话, “你为何一直看我?” 戚无恙正色道: “姜小姐,我看你天庭饱满,眉眼清灵,怕是天仙下凡,文曲星转世。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你的名字,读你的著作。在他们发现以前,我先多看几眼。” 珍珠露出崇拜的眼神。 这就是大银元戚少爷的实力吗! 以后她要是学会了戚少爷的本事,岂不是每天都能把小姐哄得高高兴兴! 姜翎坦然受了。 反正也没有外人听见,被夸总是一件高兴的事。 她并不知道自己很容易脸红,珍珠和戚无恙都没有提这件事。 -- 第79页 一夸就脸红,未免也太可爱了。 万一说出来,她不好意思怎么办?装作没看到就行了。 戚无恙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一两眼,被姜翎发现就坦然道: “我想多看几眼,沾沾文曲星的文气。” 姜翎非常从容,随便看,别上手就行。 上菜,每道都色香味俱全。 姜翎一反常态,吃了两碗,珍珠吃了四碗。 戚无恙原本吃了两碗,感觉有点丢人,又吃了一碗,三碗,不是最少的,让他舒了口气。 现在的姑娘都这么能吃吗? 看来他也要把拳脚功夫捡起来,练练胃口,万一还没姜小姐吃得多,岂不是很尴尬? 品相好的菜还能打包,带不走的就留这儿了。 珍珠结了帐,腆着肚子离开,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姜翎也很饱,记下这一家饭店的名字,打算下次再来。 “以后姜小姐有东西要寄,就不要同我客气了。” 姜翎点头。 这次回来,戚无恙顺路在外国人开的甜品店里买了两块红丝绒蛋糕,说是请她喝下午茶。反正她现在喝不进去,就打包带回去。 蛋糕外面裹着一层薄薄的白巧克力,隐约露出细腻的蛋糕和果酱层,太香了。 等三姨太过来,姜翎才想起来,上次答应谢家妹妹们的事忘了。反正过几天戚无恙还会来,到时候再问也一样。 “先生找好了,珍珠可以开始认字了。” “珍珠要是不在,你跟前没人不行,我再给你买个好使唤的丫头吧。” 姜翎摇头。 珍珠白天离开几小时,没有多大影响。 “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认字的。” 小姐仍然不要新丫鬟,太让人感动了。 珍珠觉得看不懂小姐写的字,简直辜负了小姐对她的好。 “对了,你觉得戚公子怎么样?”虽然周围没有外人,三姨太还是压低了声音。也许是这样更有说秘密的氛围,还有点八卦的刺激感。 “要是你四妹妹和他订了婚,以后两家互相走动,也不会便宜了外人。” “我下回打听一下。戚公子为何没订婚约?”姜翎在纸上写,对此有些疑惑。 戚无恙看起来二十四五,寻常公子哥,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一两个了。 “原本也是有人想和他订婚的,戚公子说自己找个喜欢的,就一直拖到现在。” “没人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不知多少小姐与他见过面,一个都没成。” “对了!他不仅没有订过婚,也没有谈过女友,有传言说,他喜欢越云舟,你悄悄打探打探,万一这件事是真的,可一定要告诉我,不能让四丫头进火坑。” “我保证不会外传,就是想弄清楚,心里有个底。”三姨太认真且恳切。 姜翎瞬间想明白了。 如果戚无恙喜欢越云舟,那事情就能说得通了。也许他是想离间我和越云舟,然后他就会成为越云舟除父母外最重要的人。 如果他们俩彼此都有一点意思,任务是不嫁,也能理解。 狗男男! 当然,这只是猜测,具体如何,她还要试探一二。 珍珠震惊地捂住嘴! 竟然!竟然! 没想到戚少爷他表面上一表人才,背地里却觊觎小姐的未婚夫! 太……太…… 白天吃的鱼球和咕噜肉都不香了! “只是传言。千万不要当面说,听说这件事是戚公子的逆鳞,别人提都不能提。” 姜翎连连点头。 逆鳞吗?原来如此。 “再让我看看大金镯子!”三姨太临走前投来渴望的眼神。 姜翎拉开抽屉,三姨太看了又看,忍痛离去,忽然回头,看向珍珠, “这件事你给我吞到肚子里去,要是被人知道,小命就没了。” 珍珠连忙点头, “放心吧,三太太,我死也不会说的。” “小姐你说,三太太说的是真的吗?”等三姨太离开,珍珠问。 姜翎摇头。 “小姐你是说,不是真的,还是不知道?” “要是不知道,就竖一根手指,不是真的,就两根……” 姜翎竖起一根手指。 “希望不要是真的,戚少爷多俊的人……” 珍珠坐下,十分唏嘘。 “万一他要和小姐抢越少爷,小姐千万不能给他好脸色看!” 姜翎反复点头,珍珠才放弃复读。 两人同时呆坐在房间里,心里的想法很一致。 我太难了。 此时,戚无恙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太难了。 “你什么时候遇到喜欢的?” “盛家那个千金,还没嫁出去,和你差不多大,也是说要找个喜欢的,你要不要见见,也许就看对眼了……”戚夫人一边给自己涂指甲油,一边念叨。 “见过一面,她喜欢云舟,又没脑子。” “那就算了,你一定要找个不喜欢云舟的。”戚夫人对越云舟的魅力深有体会。万一有人借着戚无恙接近越云舟,那她儿子也太惨了。 “以后再说吧。” 戚无恙心想,他妈怎么不在他小时候,给他订一个和姜翎一样的未婚妻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2 23:57:36~2020-06-03 23:5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第80页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草莓冻柠七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草莓冻柠七 2个;薯片赛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琴 10瓶;菲常悠雅、画中仙、就爱看小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听得人拳头都硬了 作为《玲.珑》的编辑, 夏春秋每天都要接收许多来信、投稿,并从中筛选出优秀的内容刊登,还要负责回信, 忙得不可开交。好在如今并不是人人都会买邮票寄信,再加上对这份工作的热爱, 习惯后,她也能适应下来。 对于“云中君”这位《玲.珑》的忠实读者, 夏春秋有些印象。对方执着于投稿,笔名与越云舟的“东君”相呼应, 风格很独特, 很直白, 甚至有点土,能看出来她已经努力了, 大概是个仰慕越云舟且年纪不大的年轻姑娘。 她或许在文学方面缺乏天赋,云中君每次投来的稿件都达不到刊登的及格线,这次也不例…… 不对!这次她没有写新体诗歌,写的是小说。还写了不少,这么厚,云中君第一次投稿小说,不知水平如何? 夏春秋有些好奇,但对此没有抱太大希望。 “梧桐路132号玫瑰园,门口有一个白色信箱, 这里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新住户,信箱上积了一层灰。几只漂亮的鸟儿落在木制围栏上,被人声惊动,飞进树林中。” “林静言第一眼看见这座漂亮的庄园,就想象出自己穿着新裙子浇花的姿态, 裙角必然要微微提起,以防被玫瑰刺侵扰……” 书中的玫瑰园,仿佛是童话中绘出的公主的住所。美丽、优雅、静谧,它的价格或许是唯一的缺点,由于主人要出国,已经比市场价便宜了许多。 这不仅仅是爱情小说,还掺杂着悬疑元素。 玫瑰园的原主人仅仅只露出一双优雅的手,就令人浮想联翩。 然而写到这里,戛然而止。 三万字,里面的内容并不少。 从林父以理想的价格卖掉老宅,生意恰好出问题,不得不把购买玫瑰园变成租赁开始,就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了这家人。 玫瑰园的原主人是谁?是否对林家居心否测?这些玫瑰是为谁而种,曾经又有什么故事?未来会发生什么? 林家几位姑娘邀请同学、朋友来参加宴会,林父的谎言会被拆穿吗? 直到夏春秋看完最后一个字,她的疑问也没得到解答,反而越来越多。后面是什么?根本看不够。原本觉得手稿有点厚,现在觉得太薄太少! 夏春秋仔细找了一遍,确保自己没有漏过一张手稿,才忧郁地叹了口气。 这么好看居然没了?好想现在就冲到云中君家里,逼迫她把剩下的内容写出来。她应该不会一次把所有手稿寄出,手里是否还剩了一些? 从遣词造句的水平来看,云中君进步非常大。白话文用得信手拈来,没有用很复杂、生僻的字词,非常便于阅读。并不像很多文人那样半文半白,或者自创语法令人头疼。 难道云中君擅长写小说?一放弃她爱的诗歌,就觉醒了真正的天赋吗? 很有可能。她是个很努力且执着的人。 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把手稿给主编看看。 《玲.珑》的主编季淮生出身名门,爱好美术、文学、摄影,每次《玲.珑》定稿前都要在他手中过一遍,由他修订,反复确认无误后才会刊印。 过段日子就是中秋,季淮生打算在中秋时出一期中秋特辑,主题还没定下,最近忙得厉害,若非《玫瑰园》非同一般,夏春秋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季先生,您看看这个。小说名字叫《玫瑰园》。” “刚收到的手稿,写得特别好。” “今年的小说,没有一本能比《玫瑰园》更好了。” 季淮生放下手头的事,接过夏春秋递来的手稿。夏春秋非常小心,怕碰坏了纸张。 被她这样慎重的态度吸引,季淮生不免对《玫瑰园》多了些期待。 夏春秋看了无数来稿,平时市面上的书刊她都看过,眼光挺高,这样夸,《玫瑰园》必然差不了。 两人阅读速度都被练出来,季淮生刚开始看得很快,只觉得很容易代入,在脑中构想出画面,等他发现些许线索,速度不自觉慢下来,正投入,手稿看完了。 季淮生怅然若失,非常渴望继续看下去,印证心中的猜测。抬眼,只见夏春秋露出“我懂我懂”的笑容。 “作者是谁?能不能联系上,下一次什么时候交稿?”季淮生问道。 “笔名叫云中君,每期都会回信,住址也不远,今天寄信,不到一周她就能收到。” “能不能约出来面谈?”季淮生这时才注意到手稿的主人,写的一手漂亮钢笔字。清隽有力,风骨俊秀,从笔迹上看不出男女。 如果不是已经出名的文人,那就是新秀,提前打好关系很有必要。 “我这就去回信,征询她的意见。如果可以,约在德宁咖啡厅怎样?” “时间定好一定要通知我。”季淮生想亲自见一见写出《玫瑰园》的人。 文笔已属上等,擅长塑造人物形象,画面感绝佳,氛围更不用说,表面只是富商家庭关于几个女儿婚姻的故事,实际上隐匿了重要内容,营造出一种诡美危险的感觉。 -- 第81页 这个故事必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在此之前,国内没有一本小说风格是这样。 姜翎在谢府等回信,珍珠去三姨太那边学认字,每天认真记着千字文,回来后,一有空就在院中沙地练字。 珍珠不肯用姜翎的钢笔,毛笔也写不好,在沙地上用小棍子划,方便不少。她的目标不是写好每个字,只需要认得就行。 面临着竞争危机,珍珠竭尽全力,一有空就掏出千字文背诵,每天能记下几十个,虽然她总容易认混,也称得上进度飞快了。 四日后,戚无恙来送信。不只有《玲.珑》的回信,还有越云舟的回信。海外寄信不但邮费贵,速度也慢吞吞。 即使戚无恙无比好奇,也没有问。 姜翎先拆的是《玲.珑》的回信,主编季淮生和编辑夏春秋都写了一段回信,前者表达了结交的意愿,后者谈了谈刊登的价格,千字十银元。 这已经是一个非常高的价格,夏春秋还说,如果销量高,会继续调整价格。夏春秋对《玫瑰园》非常有信心,并希望与“云中君”见面详谈。 虽然越云舟与姜翎的书信往来,戚无恙不方便关注,投稿这件事,却很好开口。 “姜小姐的著作是不是要刊登了?”戚无恙问。 姜翎点头。 千字十银元,三万字就是三百银元。 这个价格对一个新人来说已经十分公道,未来还能根据销量继续调整价格。倘若有七八百银元,足够她在地段极好的地方买个院子。 “那姜小姐可以告诉我笔名了吗?” 戚无恙满怀希望看过去,发现她写的是“云中君”。 越云舟的笔名是东君,这已经不是秘密。 戚无恙心想,她果然和越云舟感情深厚。心里有一点点酸,不太高兴。 一定是因为我没有情投意合之人。戚无恙这样想道。 姜翎隐约发现他的情绪变化,想起三姨太说的话,难道戚无恙真的喜欢越云舟?那可真是太刺激了。 姜翎继续写, “不知道戚公子喜欢什么样的人?” 戚无恙忽然紧张,她怎么问这个? 她该不会是…… 她怎么称我戚公子?都说了做朋友,饭也吃过,还这样生疏。她一定不会叫云舟越公子。戚无恙心情复杂万分,不知道该说什么。 “戚公子对未来的妻子有何期望?”姜翎又写。 戚无恙畅想了一瞬,首先,互相倾慕。其他的和姜翎差不多就行。但他不愿说,只淡淡道: “没有期望,是个人就行。” 姜翎心想,他果然不在意对方的性别。 “那你对什么行为反感?”姜翎换了个角度提问。 妹妹们还等着她的消息,要多问点儿出来。 “蠢,坏,两面三刀。” “谎话连篇,没眼色,主动凑上来的。” “喜欢在头发上抹很多发油的。” “脸上粉又多又厚又白,香水味太浓的……” “畏畏缩缩,行迹猥琐的……” “头发太少的……” “不识字的。” “话多的,嗓门大的……” 戚无恙原本只是概述,看着姜翎,忽然就想出了许多点他不喜欢的。和姜翎不一样的,他都不喜欢。 姜翎已经写了满满两页纸,心想,难怪戚无恙找不到合适的,就他这苛刻的条件,只有仙女下凡才符合了。 不知道妹妹们知道了,会不会伤心。 她不是提出条件的人,她只是条件的搬运工。 “姜小姐写字真好看,最后补充一点,字写得丑的人,我也不喜欢。” 姜翎点头。忽然想,完全符合戚无恙择偶条件的人,不就是越云舟吗? “姜小姐为什么这样看我?” “是觉得我条件很多吗?” “我若有意中人,条件全部作废。” 戚无恙总觉得姜翎误会了什么。 她不写出来,他猜不到。 两人之间的关系,还远远达不到交心的程度。而姜翎的询问,也让他回忆上次那声令人汗毛直竖的戚哥哥。其中心思,很容易猜。 希望下次再遇到谢家女眷,她们不要这么叫。 听得人拳头都硬了。 “我再写一封回信,希望戚公子可以代寄。” “你称我戚公子,未免太生份,直接写哥哥就行。” 姜翎写“戚公子”,纯粹是因为大多数人都这么称呼戚无恙。 “戚公子”就是他的代称。富贵公子哥儿,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 哥哥肯定不行,太亲昵了。她和越云舟从幼时开始,就以兄妹相称,如此才能维持到现在。绝不可能这么称呼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 “那就大哥,笔画也少一些。或者直接写我的名字,无恙。” 戚无恙忽然想,他可以和云舟、姜翎一起结义,他是大哥,云舟是二哥,姜翎是妹妹。想到那两人的婚约,又觉得着实没有必要。 姜翎写完寄给夏春秋的回信,等墨干了,装好,贴邮票。 “有没有想吃的点心?上次的蛋糕味道怎样?喜欢吗?我下次来带给你。” 姜翎摇头。 “那我下回就随便买,有你不喜欢的,就告诉我。” 戚无恙带着信离开,还在好奇越云舟写了什么。 -- 第82页 越云舟居然给姜翎写信,不给他写信。 为何这样冷漠? 难道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兄弟情?简直薄如蝉翼。 “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简直是行走的文曲星!我眼睛现在好亮!感觉小姐整个人都在发光!” “小姐你马上就要出名了!” “下次再买书,上面就有小姐的故事。我一定要快点学认字,这样就能看懂小姐写的故事了……” 等戚无恙离开,珍珠才开始吹彩虹屁。 现在珍珠看戚无恙,总有些防备,又怕自己误会,表现得很隐晦。 “小姐,越少爷要是知道,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小姐这样的人啊……” “漂亮,又有才华,人也温柔,这就是文曲星下凡吗……” 珍珠连续输出彩虹屁,疯狂突突突。 姜翎拆信,取出越云舟寄来的信。 “于婚姻一事,妹妹与我想法相同,心中甚喜。以往只觉得你我相识已久,按照长辈意愿结为伴侣未尝不可。” “如今想与妹妹增进了解,希望妹妹嫁我不是因为婚约,而是因为倾慕。” “若妹妹仅有兄妹之谊,可另择良人。” 姜翎看着越云舟的信,觉得自己上次好像误会了他的意思。就算原主那样回信,越云舟估计还是会这么说。虽然他没有明说,姜翎也知道,他的意思是,两人互相爱慕,婚约才能继续维持下去。 “妹妹近来可好?我已嘱托戚兄关照,此人看似矜傲,实乃可交之人。若有麻烦,尽可与他说……” “为兄专研学业,不觉衣物渐短,不知妹妹长高没有?” “中秋将至,未在国内,实乃憾事。待为兄归国,与阿翎同游,望能弥补……” “近日作诗否?还乞寄示一二。” 姜翎看完信,斟酌言语,开始回信。 写她最近在小说创作方面收获颇丰,戚无恙的确是个可交之人,帮她收寄信,还经常带点心,等日常小事。 看两人之间的书信,总觉得越云舟是个温柔耐心的人。戚无恙已经回去了,等他下次来,把回信交给他寄。 谢家妹妹们听说戚无恙来过,本打算和他偶遇一番,打扮妥当,没想到这么一耽搁,戚无恙已经走了。纷纷觉得浪费了口红和鹅蛋粉,十分心痛。再看姜翎写出的戚无恙择偶条件,更心痛。 “我头油是不是抹多了?很油吗?” “难道乌黑油亮的头发不好看?大家都是这样。” “我话不多,嗓门不大,其他问题好像也没有,但他不喜欢主动的,这要怎么相处?他一辈子都没机会认识我。” “难怪戚公子现在还单身,连女友也没谈过。” “你想想,你从他身边经过,你们对视,他心里想的是,这女的脸上粉好厚……” “简直太可怕了。” “他一点也不浪漫,果然和传言一样,傲慢又挑剔。” 谢家妹妹们议论纷纷。 每当她们鼓起勇气想勾搭一下戚无恙,想到纸上的条例,顿时觉得呼吸都好累。 这种男人太麻烦,眼光高,不浪漫,没情趣,不懂得欣赏女人的美,太难搞。 从戚无恙十六七岁到现在为止,近十年,不知道多少名门闺秀与他接触过,竟没有一个能做他女友,想想就可怕。 “算了算了,戚公子太高贵,我配不上他。” “我也配不上,我就喜欢香水的味道。” “过几天有一场宴会,也许会有不错的男人,到时候再看看。” “阿翎姐姐,你去不去?” “虽然和越少爷订了婚,也不影响你参加宴会啊。” “最近都在争名媛之首的位置,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那个盛小姐和她们争得可凶了,不就是在报纸上发过一首小诗吗?得意得不得了,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盛小姐应该快出嫁了吧,我看她父母都急得很,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娶她当妻子。” “不知大哥二哥中秋回不回来,可千万不要被盛小姐看上,万一她做我们嫂子,每天早上吃饭都没有胃口。” “盛小姐眼高于顶,大哥二哥虽然长得好,她应该不会看上的,到时候让他们装得傻一点……” 谢家妹妹围绕着即将到来的一场宴会说了很久,希望姜翎也一起去。 在这种大型宴会上,谢家众人都要出门的,但姜翎有特权,她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 为了搜集更多写作素材,围观名媛之间的战斗,姜翎想去看看热闹。在此之前,她要准备合适的衣服和首饰参加宴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3 23:58:29~2020-06-04 23:5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薯片赛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心咩 5瓶;画中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你的思想很有问题 三姨太答应的衣服终于姗姗来迟。衣料不错, 正适合秋天穿,但十分素净,穿这样的衣服去参加大型宴会, 会成为别人闲聊的主题。 三姨太没有想到姜翎也要参加,对此并无准备, 忍痛拨给姜翎二十银元,让她自己去订衣服。 -- 第83页 谢家妹妹们平时要去附近的教会学校上课, 放假才有空出来玩,不能陪姜翎一起去, 但她们参加宴会的次数多, 经验丰富, 提醒姜翎,既要穿的时尚, 还要根据自身特点对衣服稍做修改,以免和别人撞衫。 姜翎出门时,戚无恙一如既往在门口等着。 他难道没有工作吗?或者说,专职送快递?这至少可以说明,谢府有人被收买了,没有谁能抗拒大银元的力量。 “昨晚梦见姜小姐今天要出门,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等到了。”不管真实情况是什么,戚无恙仍然会为自己找个借口。 “哇, 我昨晚梦见捡到大银元了,今天能不能捡到?”珍珠双眼一亮,瞬间想到自己的梦。 一时间,车内安静下来。 沉默数分钟,戚无恙询问珍珠她们今天要去的地方, 十分自然道: “原来姜小姐要去看衣服?我正好知道一个地方……” 带着一个年轻英俊的未婚男子试衣服,气氛总有些奇怪。特别是,这个人,他并不是恋人,也不是兄长。但他呆在这里不走,毫无自觉性。 洋装、旗袍都有,甚至有十分精致的婚纱、晚礼服。姜翎试了几套常服都合适,打算一齐买下来,正在犹豫要不要改动,掌柜道: “我们这里的衣服,每套都不一样,衣料好,其他店铺就算想学,也做不了一模一样的。” 姜翎点头,示意珍珠付钱。平时出门,由她拿东西,钱包也在她手里。这里的衣服便宜不了,只要一想到三姨太出了二十银元,珍珠心里就好受不少。 相较于首饰,衣服的价格又算不了什么。红宝石、绿翡翠、玉手镯,各种各样的珠宝在光下熠熠生辉,标价足以让人望而却步,只有真正的有钱人才能买得起。 姜翎原只打算买一二件,不显得过分素净就好,戚无恙直接买下店内一对水头最好的玉手镯。 “云舟不在,代他送你。” 姜翎十分迷惑,就连珍珠也很迷惑。这是什么操作? 戚无恙神色淡淡,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再多看他几眼,竟然觉得好像这种行为可以理解? 他这样坦荡,要是误会他的意思,反而是一种罪过。 “我只要买下,从来不退。姜小姐若不收,我也戴不进去。” “这太贵重了,就算云舟送,我也不会收,您带回去送给自家人用吧。”姜翎在纸上写。 戚无恙沉默,不再强送,送她们到谢府门口后,珍珠送来姜翎写给越云舟的回信。 戚无恙目光沉沉,注视着谢府大门,不知在想什么。 他忽然想拆信看看,最终原封不动寄出去了。 ———— 夏春秋收到姜翎的回信,见她已经同意《玫瑰园》的出版价格,决定立刻将《玫瑰园》刊出,添在即将发行的杂志上。季淮生也同意,精心为《玫瑰园》绘制了插图。 姜翎在家中续写《玫瑰园》后面的内容,好几天过去,不疾不徐写出三万字。忽然收到信儿,明日温如玉要开场唱戏。前些日子已经下过雨,近来应该都是晴天,提前一天通知,方便她准备。 “该不会又碰到盛小姐吧?” 珍珠大概认得两三百个简单的字了,即使沉迷千字文,也对盛小姐高傲的嘴脸记得清清楚楚。 姜翎摇头。 “小姐不怕,上次戚少爷警告过她,她应该不会再大喊大叫了。” “咱们不能因为她就不出门。” “不过一个凶女人罢了。” 姜翎穿了件浅紫色旗袍,搭米白色薄披肩,头发中分后松松盘起,耳坠细细垂下,在光下才可见其中的流光。 立在花墙前,眉目温柔而清丽。 即使珍珠与自家小姐形影不离,也经常看呆,然后忘记手头的事。 今天没有看到戚无恙,姜翎反而觉得正常,他总不会天天都来偶遇。 《玫瑰园》之后,还要写别的书,现在就可以开始为此作准备了,比如名伶、影星,不管是小说还是现实,一直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纸笔都被珍珠带着,如果不遇到麻烦,也许连用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珍珠回过神来,去叫了一辆黄包车。 百花楼里,温如玉果然留了座。 他要上台,需要提前妆扮,这时没有出来与她说话。除了珍珠,旁人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私交甚笃,谢家妹妹们只知道姜翎爱听温如玉的戏。 温如玉名气很大,唱的不频繁,身体不好,以前唱完一出大戏,台上咳血,休养生息小半年才好。 一个月下来,他只唱几场。达官贵人都觉得一个活的温如玉要比死的温如玉更好,由他自己定日子。 每每开场,座无虚席。 视野好的地方,票价不菲。 温如玉给她留的位置极好,看得清清楚楚,边上还有空座,能放茶水点心。 京胡响,鼓声起。 今天温如玉唱的是《双阳公主》,他一袭正红映明黄色流苏戏服,头戴花翎,手执马鞭,饰演带兵救夫的双阳公主,携二使女出场,身段流畅,优雅自然。 姜翎不远处的空座忽然来人,正是戚无恙和盛小姐。两人来得稍迟一些,戏已开场,因此惹来许多不满的视线。 戚无恙比平时看起来更冷漠一些,脸色不太好看。盛小姐表情也很奇怪。 -- 第84页 姜翎收回视线,专心看温如玉。 眼波流转,顾盼有神,唱腔圆润甘美,一旦上台,就化身为双阳公主,意气风发,与他平时的模样没有任何共同点。 “风萧萧惯长征千里战马,高耸耸峻山岭又无人家。” “顾不得那路崎岖忙催战马,行来在歧路口路现双岔!” 这一段尤其精绝,台下喝彩声阵阵。 双阳公主视线始终在此流连,仿佛在看台下某个人。被那双温柔多情的眼睛看着,不管是谁,都愿化去棱角,心中暗暗祈祷,再被看上一眼。 盛梦媛也不例外,沉迷于绕梁之音中,几乎忘记了早晨的不快。 昨晚她母亲和戚夫人相谈甚欢,她们母女就在戚家留宿,今晨,戚夫人让戚无恙送她和母亲回家。 他不情不愿,顾忌长辈颜面,勉强送了。正好今天有温如玉的戏,她要求他离开时顺路带一程,没想到戚无恙装作没听到,直接把车开走了! 盛梦媛实在气不过,钻进自家的车,追在他的车身后,戚无恙故意带她开进泥滩,两人都绕了一大圈,这才晚了一刻。 现在她的车上面都还有不少泥巴,一想到这里,盛梦媛就忍不住生气。戚无恙这个人太毒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毫无绅士风度。温如玉简直比他好一万倍,只可惜家世差了一些。 温如玉离场前,往姜翎所坐的地方看了一眼。 那附近,还坐着盛梦媛、戚无恙。盛梦媛以为自己成功引起了温如玉的注意,想私下和他交朋友。 戚无恙觉得温如玉一定是在勾引云舟的未婚妻。大庭广众之下,未免太不庄重! 温如玉唱完后,百花楼会停业,隔两天再开。听过了温如玉唱的戏,一两天内,再听不进别人的戏了。 等听戏的人都散了,姜翎还坐在原地,戚无恙和盛梦媛也没走。 “你怎么还不走,该不会以为温如玉刚刚看的是你吧?”盛梦媛抱臂一笑,颇为骄傲。 作为一市督察长之女,少有人能与她争锋。温如玉要是想得到庇佑,一定会主动来和她相交。 “难道温如玉看的是盛小姐你?” 戚无恙挑眉,再度怀疑盛梦媛是个窝瓜。 上回她在百花楼针对姜翎,温如玉立刻出来调停,难道盛梦媛就品不出什么滋味吗? 因为这个窝瓜,他今天没来得及送姜翎出门,一想到这里,戚无恙就想锤爆盛梦媛的脑壳,反正她长个脑袋也没有用。 姜翎一个字都不想写,更不想和盛梦媛解释。 珍珠也没说话,等温如玉出来,再欣赏盛小姐气急败坏的样子,岂不是很爽? “两位也在。”温如玉出来,还带着要送给姜翎的书, “《玲.珑》新刊,有篇小说写得极好,叫《玫瑰园》,你一定会喜欢的。” “温先生,谢谢你!”珍珠很高兴,小姐的故事是不是在这本里面? 盛梦媛脸色涨红,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这时姜翎和戚无恙都没有看她,算是放她一条活路。 “噗呲……”珍珠见盛梦媛实在尴尬,偷笑。 “温先生,你和姜小姐交情很好?”盛梦媛面无表情,耳朵都被气红了。 温如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笑道: “姜小姐常来听戏,她不常出门,我要是买《玲.珑》就帮她带一本。” 戚无恙却在心里冷笑,这个老狐狸倒是会打太极。 不承认不否认。 听起来只是一般交情而已,不想让盛梦媛嫉恨姜翎? “那能不能帮我带一本,我也不常出门。” 盛梦媛睁着眼睛说瞎话。 没想到姜翎有这等本事,与温如玉有点交情。莫非姜翎可以,她就不行? “好。” 温如玉并没有推辞,随便找个人送到盛梦媛府上就行,并不麻烦。 “温先生果然不负君子之名,不知是否有空喝杯咖啡?”盛梦媛觉得自己之前的尴尬缓释许多,主动提出邀请。 见温如玉要被盛梦媛缠上,戚无恙默默在心里幸灾乐祸。窝瓜有时候还是有点用处的。 他看向姜翎,声音温和许多: “姜小姐,我们走。” “姜小姐……” 温如玉眼睁睁看着戚无恙和姜翎一起出门。 姜翎临走前,还向他点头示意,笑容清浅。 温如玉差点拔腿追上去。 原本他在人前就不能与姜翎表现出很好的关系,她有婚约,而他交友无数,常在风月场流连,平时只有送书的时候能交流一二,不知道等多少天才有一回。 他知道姜翎与越云舟有婚约,能和她做朋友已经心满意足。那一点稀少的快乐,都是偷来的。 而这一点偷来的快乐,却因为盛梦媛杵在这里,从他眼前溜走。 盛梦媛忽然觉得温如玉冷淡不少,仅仅是气质眼神的变化,就让人觉得他拒人于千里之外。 “温先生?”盛梦媛重复一遍。 “正好今日有空,走吧。” 温如玉控制好情绪,微微一笑。 和他走得近的人,一直以来都没有好下场。 —— “要去看电影吗?” “云舟不在,我可以替他陪你。” 戚无恙神色坦荡,说着奇怪的话。 -- 第85页 姜翎投去诧异的眼神。 你怎么回事戚先生?不觉得你的思想很有问题吗? “姜小姐放心,大家都是朋友,云舟不会介意的。” 姜翎也觉得云舟不会介意,就和他一起去了。 珍珠更没觉得不对,戚少爷和小姐都觉得没问题,那一定没有问题。 影院内一片漆黑,仅仅只有黑白画面,演员、演技、剧情都不错,如果不是爱情电影,那就更好了。 “爱情真是毫无逻辑可言。” “我不是指你和云舟,只是觉得很奇妙。” “电影里的主角为什么一对视就相爱了?” 出来时天色微黑,街道上灯火通明,一派盛世景象。戚无恙转而想到北方失陷,有种虚幻感,仿佛眼前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只要一炮下去,这虚浮的锦绣江山,顷刻间四分五裂。 戚无恙知道车里写字不方便,没有等待姜翎的回复。 珍珠更不会开口。这种问题就让有钱人想去,她只需要照顾好小姐就行了,管什么爱情不爱情。 如果有人问到姜翎头上,她才会斟酌着回答。一切以姜翎为主,对珍珠来说,已经是一种本能。 即使戚无恙尽量放慢速度,仍然开到了谢府门口。两个大灯笼投下一片暖光,那身浅紫有种动人心魄的吸引力,叫戚无恙无法移开视线。 “姜小姐,下次见。” 姜翎转头向他望来,在灯下,神色温润许多,微微颔首。 戚无恙转头就回去问朋友,最近有没有听过“云中君”这个笔名。 一到晚上,城中热闹无比。 十里洋场,灯红酒绿。 能找到朋友的地方,除了歌舞厅,不作他想。 戚无恙没兴趣和人跳舞,找个安静地方坐下。 留声机正在放爵士乐,优雅撩人。 “《玫瑰园》你也听说了?”朋友扬眉,笑道: “我现在等得抓心挠肝,想看后面的内容。” “什么类型?”戚无恙只知道笔名,没有问出具体在哪里刊印,没想到这样出名。 温如玉向姜翎推荐过《玫瑰园》,看来温如玉根本不知道《玫瑰园》就是姜翎写的。 除去珍珠,是否只有我知道? 戚无恙心中忽有些窃喜。 不,云舟肯定知道。但等他收到信,至少也是十几天之后了。我竟然比云舟更早知道。 今天温如玉夸《玫瑰园》很好看,当真是无意插柳,不愧是老狐狸,这也能歪打正着。那姜翎会因温如玉的夸奖而高兴吗?我是不是也要夸一夸她,以免云舟的墙角被撬。 戚无恙想着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翻开杂志,看《玫瑰园》第一章 。 作为言情小说,还不错,等等…… 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戚无恙渐渐投入,开始思索,修长的手指落在书页上,连连翻页,他仍然不觉。玫瑰园的原主人是谁,目前看来,可能是个年轻男子。这个人究竟在图谋什么?再往后翻,怎么没了??? 一抬头,朋友正在欣赏他看完时的表情。 欲罢不能,偏偏没有后续,只能咬牙,对下一期《玲.珑》牵肠挂肚。 “虽然只是一座小庄园,以一家之事为主题,却有种其他言情小说中没有的大气。”朋友托着下巴,忍不住开始猜测: “作者是男是女?” “这种文笔太舒服了,没有咬文嚼字,通篇流畅,我都没有停顿一次,又重看了三遍,介绍给了所有爱看书的朋友……” 追更是一件痛并快乐着的事,如果发现更多人在坑底躺着,那就更快乐了。 大家一起等更新吧,谁也别想逃。 “确实写得很好。” “不会吧!不会吧!嫌弃言情小说全是酸言酸语的戚公子也会夸一本小说写得好?” “我有眼睛。”戚无恙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把朋友的书带走,打算拿回去再多看两遍。 他仿佛挖掘到了金矿的巨龙,守着财宝。 一边想告诉全天下人,姜翎多么有才有么好。 一边想瞒着所有人,最好全世界只有他知道姜翎是云中君。 在音乐声,他离开歌舞厅,夜风吹来,飘飘欲仙。 ———— 夏春秋把见面时间定在新刊发行后一周,也是为了观察《玫瑰园》的市场反响。 一切都很好,超出预料的好,经常能听到讨论《玫瑰园》的声音。 德宁咖啡厅,珍珠规规矩矩跟在姜翎身后。她即将喝到她渴望已久的咖啡了。小姐说,事情谈完,就请她喝咖啡。 现在她已经能认出小姐写出的不少字了。实在认不出,她可以猜一个,再问小姐她猜的对不对。 德宁咖啡厅装潢优雅,摆放的软皮沙发价值不菲,茶具看似普通,那一抹奶白色尤为温润,实际是骨瓷,十分昂贵。 季淮生今天也在,为了给云中君一个好印象,穿着新做的西装,正襟危坐,身姿挺拔。 “请问《玲.珑》的夏女士在哪里?”珍珠问侍者。 夏春秋和季淮生提前半小时就到了,一听这话,夏春秋连忙站起来,循着声音找过去。虽然这女声清脆,却有些活泼,和她心中预想的不一样。 等看到真人的时候,微微怔住。 前面那个穿着月白色旗袍的年轻女子一定是云中君,神色坦然,自信,温和,自有一种从容之态,容色清丽,卓然出尘。“云中”之名,当之无愧。 -- 第86页 虽然穿得素净,却戴着一对翡翠耳坠,沁人的绿,盈盈欲滴,让人眼前一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4 23:57:12~2020-06-05 23:5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oooooosh、薯片赛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偏安一隅 10瓶;鳄钰 9瓶;游客登录 3瓶;咸鱼的催更、洛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瞬间拳头又硬了 “你好, 我是《玲.珑》的编辑夏春秋。” 夏春秋主动介绍自己,姜翎微微点头,顺着她引的方向落座。 对面坐了一个人, 二十七八,戴着金丝边眼镜, 斯文体面,西装里的白衬衫扣到最上一颗纽扣, 偏偏眼尾有颗泪痣,平添几分风流。 “我是季淮生。” 服务于女性的杂志《玲.珑》的主编其实是个男人, 声音颇为温和。《玲.珑》也不仅仅局限于女性受众, 在年轻男女、学生之间同样受欢迎。 这边是个小包间, 隔音很好,说话音量只要不是太大, 外面就听不见。 “云先生,您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很多。” 季淮生说话时带着笑意,泪痣愈发生动。 姜翎歉意一笑,珍珠低声道: “我家小姐不能说话,只能用纸笔与你们交流。” 不能说话?那就是哑…… 夏春秋原本诧异云中君的沉默,此时心中五味杂陈。季淮生同样如此,想到她失了声音,心中竟生出一些隐痛。 无瑕美玉,隐有裂痕。 夏春秋与季淮生再开口时, 都会避过这一点,怕令姜翎不适。 “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表达,我已经很幸运了。”姜翎这样写道。 在这个大多数平民不识字的年代,虽然她不能说话,但能用文字表达自己的想法, 已经十分幸运。 一些不识字的哑巴,也许连名字也没有,仅仅是作为其他人口中的“哑巴”活着。假如一个人身有残疾,旁人总以他的缺陷来称呼他,比如,瘸子,跛子,瞎子,哑巴。 在别人眼中仅仅是特征,就像王麻子,李癞子。对于真正身体有缺陷的人来说,是一种平静而麻木的残忍。 “还请两位替我隐瞒身份。”姜翎写道。 即使姜翎不说自己的姓名,相信季淮生也能查到。出版是一件长期合作的事,彼此需要增进了解。未来她会写一些更深刻的内容,如果暴露真实身份,可能会面临暗杀。 “云先生放心,我们绝不会泄露您的信息。” 有些人喜欢公开发表,名利双收,也有少部分人不愿暴露身份,季淮生非常理解,他神色真挚: “云先生您的文章真的写得太好了,仿佛真有这样一座玫瑰园,那些人也都真实活在玫瑰园里,我非常迫切想看到下文。” “新稿三万。以后每月三万,这样可以吗?”姜翎写道。 如果是其他作者,三万的确已经足够,但《玫瑰园》三万字根本不够看!就算看得再慢,一下午也看完了,根本撑不到晚上。一个月才三万,什么时候才能看完? 一想到这里,季淮生心里一阵绞痛,恳切道: “《玫瑰园》兴起后,势必会有模仿您文风的作品出现,一旦对方先写完,《玫瑰园》会受一些影响。” “在不影响质量的条件下,您能多写一些吗?” 文坛不缺风骨志士,也有不少蝇营狗苟之人。 有人看出商机,势必会写个类似的作品,再请人吹捧一番,鼓吹名家著作《xx》力压《玫瑰园》,xx新书竟比《玫瑰园》更胜一筹等。即使那些作品比不上《玫瑰园》,也非常能恶心人。 “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季淮生还没说完,就发现云中君在纸上写每月五万。 多了两万!竟然有讲价的余地! 季淮生十分惊喜,不少作者都喜欢拖稿,恨不得每月写得少点少点再少点,没想到云中君居然这样好说话,直接涨了两万字! “您不要着急,写出一个好故事才是最重要的。”季淮生心里却在想,要是她一天能写一万就好了。 手写文稿,破费心力。有些字句更要反复斟酌,《玫瑰园》氛围营造得太好,后续如果崩盘,对于作者和读者来说,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姜翎微微点头。 “如果您在创作方面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与我联系。我会竭尽全力帮助您。”季淮生很想与云中君做朋友,要是能提前看到新章就好了。她绝不超过二十岁,分明年纪不大,却有双清澈明净、冷静观察一切的眼睛。 他曾经猜测过云中君的年龄,至少二十五,甚至三十多岁。《玫瑰园》对人性剖析得如此深刻,将每个角色的反应都写得栩栩如生,应该阅历不凡,等看见真人时,疑虑顿消。 世界使她寂静,也赋予她独一无二的灵气。 “同在一城,可以相互照应。云先生如果有空,可以参加一些聚会,或许可交一二挚友。”最好是我能成为你的挚友,季淮生这样想着。 “有空会去参加。”姜翎没有推辞。 接下来又谈了关于插图、稿费等内容,非常融洽。 《玫瑰园》每月五万字,季淮生觉得这对云中君是一种压榨。这样勤奋的云中君值得更多银元,稿费从原来的千字十银元调成千字二十,等《玫瑰园》完结,单独出书,稿费再另算。 -- 第87页 谈话以季淮生为主导,夏春秋在一旁补充,提笔记下关键的内容。最后她写了一纸合约,一式两份,季淮生先签上名字,姜翎签上笔名“云中君”。 “若有聚会,我提前给云先生写信。” 中途三人各点了一杯咖啡,姜翎喝了一口,没想到这里是用咖啡豆磨的,没有加奶加糖,苦得非常正宗。 面无表情,努力平复心中的苦涩。 季淮生见状,偷笑,被她看见了。 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等季淮生和夏春秋离开,姜翎和珍珠面对面坐着,这时终于能请珍珠喝一杯咖啡。 谈话的时候,珍珠坐在一边等,始终保持安静,连脊背都挺得笔直,就怕给小姐丢份儿。 “谢谢你陪我出来,今天辛苦了。” 珍珠辨认姜翎写的字,笑道: “小姐,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我真的太高兴了,太骄傲了!” “只要想到小姐这样厉害,就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小姐还带我喝咖啡,叫府里人知道,不知道多羡慕。” “不过珍珠不会说出来的,万一别人知道小姐有钱,来谋害小姐就不好了……” 姜翎示意她多加两块糖,珍珠尝了一口后,眉头皱起。想到价格,细细品味,眉头皱得越发厉害。 手工磨出来的咖啡有种奇异的香味,与店中氛围十分相称,优雅,浪漫,香淳。喜欢的人,日日一杯。不喜欢的人,皱眉也喝不进去。 珍珠继续加糖加奶,总算调成可以接受的味道,全喝完也没有尝出什么滋味来。在她眼里,喝咖啡也是有钱人奇怪爱好中的一种。 回去的路上姜翎还带珍珠去照相馆拍了几张照片。姜翎三张,两人合影一张,珍珠单独一张。照片比咖啡更能叫珍珠开心,回去的路上,一想起这件事就会笑,姜翎看见,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最近戚无恙非常忙,在组建商会,以戚家的财力,拿下商会会长位置一点问题都没有。 姜翎不出门时,也没有信向外寄,戚无恙想找个借口上门都想不出来。 第一次交的三万字手稿,赚三百银元。第二次的三万字,赚六百银元,共有九百银元,票据都在,可以去戚家的洋行取银元。一本书还没有写完,几乎就赚了一套房子。如果有本不错的著作,能活得很宽裕。 季淮生拿到新稿后,车也不开了,坐在驾驶座,直接开始看,才看了两页,与他同行的夏春秋就催促道: “您专心开车,我帮您拿着,等到了出版社,您继续看。” “好的。” 季淮生嘴上答应,手却不松,眼睛死死盯住手中稿件,两人僵持住。 “您先在这里看完?反正也用不了几个小时。”夏春秋以退为进。 “你先收着。” 季淮生一路用最快的速度开到报社,一回去就把稿子要来,继续看。 夏春秋才看了一个开头,意犹未尽,争不过自家主编,也不好凑过去一起看,只能干看着。 当主编真好啊。 其实云中君身边那个小丫头才是最幸福的,每日都能看到新的内容。 “乔迁新居,宴请亲友。” “人人都对林家的玫瑰园赞不绝口,一开始林祁文有些心虚,怕有人知道那只是一纸租赁契约。称赞的人太多,他渐渐遗忘了这件事,与人碰杯时,神采飞扬,仿佛真拥有了这座漂亮浪漫的庄园。” “庄园里的玫瑰不但是爱情的象征,也能充实面子、抬高身价,只要拥有它,瞬间就能成为一位财力雄厚且优雅浪漫的绅士。” “林静秋对玫瑰园并不像家中其他人那样喜欢,她曾爱过这样热烈馥郁的鲜花,在丈夫死前……” 林家的大女儿原本因为丈夫的死郁郁寡欢,仿佛失去了欢笑的能力,她却在玫瑰园里找到了一些礼物。每次都藏得十分隐秘,是她与丈夫私下说过的小惊喜。 台灯内壁的情信,藏在树洞里的口琴,房间衣柜夹层里的高跟鞋,连鞋码都与她一样。但她确信丈夫已经死了,尸体葬在陵园。 三小姐的军官男友对温柔忧郁的大小姐林静秋一见钟情,悄悄接近,林静秋发现他与自己的亡夫认识,虚与委蛇,开始查丈夫的死因。 二小姐的未婚夫迷上了舞女,二小姐想解除婚约,两边家长都反对。 最小的那位林小姐想做侦探,二姐夫迷上舞女的事,就是她查出来的。最近她又发现父亲、大姐、三姐夫各有秘密…… 玫瑰园的原主人再度出现,暗中窥伺。 林四小姐隔着彩色玻璃,往外看,发现玻璃外,也有一张脸。 戛然而止。 令人头皮发麻的惊悚感,安排地恰到好处。 阴暗,诡秘,虚伪的现实。 已经消失、正在萌生的爱情。 含苞、盛放、枯萎的玫瑰。 交织成传世名作,引诱人继续看下去。 即使看完了更新,却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不仅没有填满之前的空虚,反而更加渴望下一次更新。 季淮生看完,点燃一支烟,袅袅烟雾,绕在指间,心里在想,怎么提前要到手稿。 这个月的量都看完了,之后这些天要怎么办? 夏春秋开始沉迷,季淮生想再看一遍,不忍打断这位勤劳的编辑,最终把上期《玲.珑》拿起来,重看开头。 -- 第88页 “最后吓我一跳,那是谁的脸?” “我也想知道。”季淮生把烟摁熄,与夏春秋对视,两人一同陷在深坑里。 “赶紧出下一期,我觉得下下期的销量一定会爆。” 季淮生现在就想拉更多人入坑,未来一个月,他大概会思考同一个问题,那张脸是谁的脸。 大家一起躺平吧。 季淮生露出贤者的笑容。 看完那瞬间,仿佛得到了满足,又变得更加空虚,很适合抽一支烟。 ———— 中秋佳节,月圆之夜。 谢家妹妹们期待已久的宴会终于到了。虽然谢家两位少爷有假期,但时日太短,他们打算去游览当地的名胜古迹,不回家了。 今日请到了温如玉唱戏,他有新戏要上台。 姜翎穿着深色方领高腰宫廷风连衣裙,暗红丝绒恰好点缀袖口、裙摆,露出漂亮的锁骨,长发松松盘起,除去一对珍珠耳坠,只有发间的黑色.网纱小礼帽。 黑纱半遮着脸,有种朦胧美态。 不止一人戴这样的网纱礼帽,戚无恙却一眼在人群中找到了姜翎。 “姜小姐,好久不见。” 戚无恙径自走向姜翎,只觉得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很久。 “最近如何?”戚无恙发现姜翎并未声张云中君一事,于是他也没有和任何人说。 只是偶尔和人聊起《玫瑰园》,对方见他喜欢,就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叫他心中欢喜。 姜翎点头。 这样的宴会,不能带珍珠参加。今日姜翎与谢家妹妹们同行,手中提的小包里,装着纸笔。 她只是来吃瓜的,若无意外,应该用不上。 “看你清减了些,写作是否很耗心力?不用那么着急,你现在还小,徐徐图之……” 才过去没多久,《玫瑰园》的新章就出了。 她是否熬夜写稿?云舟又不擅长小说,她在这方面已经超过了云舟,实在不必这样辛苦。上次见她试衣服时,腰身正合适,今日一看,松了两寸。 戚无恙声音并不大,仅仅只有姜翎能听见。 “你不用写,我说,你听就好。” 这样的场合,姜翎拿出纸笔写东西,会吸引许多视线,然后她就会成为众人口中的话题。 不如与她说两句话,就放她进人群。 正在这时,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子走来,双目细长,说话腔调与常人不同,一听就知道是岛国来客。 “戚君,看来你也不像传言中那样,不近女色。” 又看向姜翎,目露欣赏之色,问道: “这位漂亮的小姐叫什么名字?” “她是我好友的未婚妻。” “冒犯。”他腔调略有些歉意,但眼神却十分肆意,仿佛在称量一件物品的价值。 “小泽君,上次的事还没谈好,不如移步?”戚无恙心中不喜,面上冷意更重。 “好。” 两人离开时,姓小泽的男人还深深看了姜翎一眼,意味深长。 “阿翎姐姐,你要不要先回去?” “那个人很不好相处,已经取了好几任妻子,看见年轻漂亮的女子就会抢进府。” 谢家妹妹们都很担忧姜翎的安危。 不怕明面上怎样,就怕他暗地里动手。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姜翎已经打算溜了。 “你是否遇到了麻烦?”季淮生远远就看到了云中君。 许多人都知道,越云舟有位不能说话的未婚妻。稍稍了解上层社会的绯闻八卦,都能猜到她是谁。 “您是?”谢四小姐看向季淮生,眼前一亮。 这个男人看起来好绅士,比戚无恙好多了。 “季淮生。” “是《玲.珑》的季淮生吗?”谢四妹妹问。 季淮生微微点头,周围是一片少女压低的惊呼。 这位主编十分有才,是读书沙龙的主办人,曾在国外获得多个学位,有一长串头衔。 最关键的是,他如今没有妻子。 未婚妻在他出国留学期间病逝,季淮生孤守至今,一直没有寻找伴侣的意思。 “之前小泽原太问了阿翎姐姐的名字。” “不用担心。”季淮生神色愈发温和。 等他离开,不知谁说,季淮生的未婚妻小名叫阿玲,还有不少附和声。 一时间,谢家妹妹看姜翎的眼神十分怪异。 有些同情,欲言又止。 姜翎知道她们误会了,也不方便解释,只能任由这个误会扩大。 音乐响起,舞会开始。 灯光迷离,人影交错。 不管是谁,都可以在宴会上光明正大邀请心仪之人共舞。 季淮生向姜翎走来。 不少人在观望姜翎的答复。作为越云舟的未婚妻,她是否会拒绝? 难道季淮生,将姜翎看作他逝去的未婚妻? 毕竟以往这种场合,季淮生可从来不会下场。 戚无恙同样看到了这一幕,他知道姜翎是云中君,便猜测姜翎与季淮生认识,要是姜翎顾忌这层关系,是否会同意季淮生的邀请,与他跳舞? 不行,云舟绝对不能戴绿帽子! 戚无恙匆匆结束与小泽原太之间的对话,正要过去,转头发现小泽原太紧紧跟在他身后,还颇有兴味道: -- 第89页 “戚君想请那位小姐跳舞?” “不,我想请小泽君跳舞。” 戚无恙面无表情,俯视小泽原太。 这么喜欢跟着我,那就一起跳舞吧。 反正你这么矮,跳女步正好。 “戚君说笑了,不如我为你找一位舞伴?” “小泽君说笑了,我不想同其他人跳舞。” “那我只好舍命陪君子。”小泽原太搭上戚无恙的肩。 戚无恙瞬间拳头又硬了。 另一边,姜翎与季淮生坐在一边,并没有下场。两人都看到了场中怪异的一幕。 姜翎心想,戚无恙可真会玩啊,他该不会真的喜欢越云舟吧。不过他现在和别的男人一起跳舞,越云舟有点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5 23:59:13~2020-06-06 23:5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草莓冻柠七、薯片赛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造梦 36瓶;拂西密语 20瓶;疯人院的歌颂者 10瓶;竹间行 5瓶;江一若、小西瓜、离经素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山河万里几多愁 戚无恙发现姜翎并未入场, 心情复杂。 他就很敷衍,非常明显的敷衍,不小心踩了小泽原太的脚无数次。 他仿佛感觉不到自己踩到了别人的脚一样, 若无其事。 小泽原太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和戚无恙闹翻,神色泰然。 但被踩的人痛是真的痛, 戚无恙抬脚踩下去时,硌脚也是真硌脚。 直到高潮部分, 戚无恙扬手,小泽原太就着他的手, 优雅旋转。 这一切充满着滑稽意味。 场中只剩他们这一对, 所有人都行注目礼。 等小泽原太转完, 还向所有人礼貌一笑,引起热烈掌声。 “《玲.珑》下期内容有了, 照片也有了。”拥有一手优秀拍摄技术的季淮生摸了摸手里的相机,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甚至还想出了几个主题—— #商会会长戚公子和某男激情热舞# #大庭广众之下,戚公子竟和一男子这样亲密# 一定会有一大群人痛骂戚无恙是汉奸。 然而戚家在城中免费发放粮食时,去的人绝不会少半个。 戚家作为大商贾,在夹缝中生存,必须能屈能伸,能进能退,戚无恙以前忍不住,脾气坏得很, 现在有长进得多。或许是因为他上次在城外脑袋开了瓢,死里逃生吧。 至于小泽原太的纠缠,对季淮生来说,并不麻烦。 ** 戚无恙跳完舞,向这边走来。 他神色仍然和往日一样, 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看向季淮生,声音冷淡: “季先生,我好像看到你拍照了。” “这次宴会十分难忘,忍不住拍照留念。” 季淮生温和一笑,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这位小姐,我是否有幸得知你的名字?”小泽原太仍然没有死心。 她太独特了。 于人群中,超然出尘。 “这是我认的妹妹,要带回家认亲的。” 季淮生不仅这样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趁这个机会和云中君拉近关系,以后岂不是可以看到最新章? 家中正好没有女孩,带个才华横溢的妹妹回去,长辈们都会喜欢的。这件事还要徐徐图之,要是直说,她说不定会误会,觉得他居心否测。 “两位似乎视我为洪水猛兽?我仅仅是想与她做朋友。” 越是受人阻挠,反而越令人放不下。小泽原太现在非常想知道她的名字,更希望她可以亲口对他说出来,甚至笑一笑。 “小泽君过去的行为令我不安,尤其是你对妻子的态度。” “我妹妹不爱交际,平时也不出门,交朋友还是免了。” 季淮生维护的姿态明显且自然,在场所有人都觉得,他一定是把对未婚妻的深厚感情,移到了姜翎身上。 即使是这样,也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 她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季淮生的特殊对待。在场就没有其他女孩子叫阿玲吗?为什么只有她得到了季淮生的青睐呢?难道是因为她长得也像,或者气质相似? 然而谁也想不起季淮生的未婚妻是什么模样。 原本名媛们在比谁受邀跳舞次数最多,谁更受欢迎,现在一切攀比在这场风波之下黯然失色,注意力皆被姜翎吸引过去。一旦牵扯到感情、生死,就变得浪漫起来,让人渴望更多八卦。 “是我冒犯了。”小泽原太暂时放弃了原有的念头。季家根基深厚,与英美频繁合作,不可力敌,至少表面要维持虚假的和平局面。 小泽原太离开,去和其他合作对象洽谈。 “季先生,不如我们再谈谈照片的事?”戚无恙不想以这种方式出名。 “除非有个更大的新闻。”季淮生觉得应该不会再有了。 戚无恙点头。 大新闻是吗?没问题。 季淮生难道也想挖云舟的墙角?云舟真是太难了。作为兄弟,应该在云舟不在的时候,尽力帮云舟一把。 舞会结束,众人入宴。 姜翎左边是季淮生,右边是戚无恙,谢家妹妹们坐在她们父亲身边。 -- 第90页 在小泽原太走向姜翎时,谢孟生看得清清楚楚,作为继父,他终究没有挺身而出。 “宴会结束后,要去江边看月亮吗?”戚无恙低声提议。如今姜翎已没有血脉相连的亲人,是否会在中秋夜觉得孤寂,不如晚上出去散散心? “可否同行?”季淮生有些好奇戚无恙为什么这样维护云中君。难道戚无恙知道姜翎是云中君?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戚无恙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也一起去,至少能帮云中君挡一挡戚无恙。 “季先生最近很闲?”戚无恙挑眉。 “戚公子也不轻松吧。”季淮生微笑。 两人中间隔着姜翎,表面相谈甚欢,眼神中闪过无数刀光剑影。 两人讲得再热闹也与姜翎无关,她静静等温如玉出场。 “今日是一出新戏,名《生死恨》。” 温如玉姿态优雅,向台下众人行礼。 他声音宛如流泉,字字动听。 “说的是宋代金兵南下,士人程鹏举与少女韩玉娘先后被掳走,沦为奴隶,按照金营规矩,二人结为夫妇。婚后,韩玉娘劝丈夫程鹏举逃回故里,事情泄露……” “诸位且看。” 温如玉只说了一个引子,眼神流转,微微一笑,便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韵味,堪称绝色。无意间向姜翎所坐的位置看去,只稍稍触及,很快收回眼神,退场。 “不是说让温如玉唱贵妃醉酒吗?怎么是叫这个名字?《生死恨》,今夜中秋佳节,多好的日子,哪来什么生死恨,这又恨的是谁?”有身居高位的官员皱眉。 “不过一出戏罢了,瞧个乐子,既是温如玉亲自下场,总不会差到哪里去。”旁人笑道。 等鼓乐声起,正式开台。 第一场,金兵南下,金将张万户携带兵将出场,掳掠百姓。 第二场,温如玉饰演的韩玉娘出场,身姿灵活柔软,唱腔婉转,带着浓烈的渲染力。 “恨金兵犯疆土豺狼成性,杀百姓掳牛羊鸡犬不宁!” “老爹娘火焚房双双丧命……” 哀恨相间,直叫人心生怅然。 韩玉娘哭诉时被金兵放箭射中,欲投河而不得,带回大营。 宴会奢靡华美的朦胧氛围在此刻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内里伤痕累累的真容。 “这出戏倒是有意思,温如玉哪来那么大胆子?” “哪有什么意思,不过一出抗金的戏罢了,与其他戏也无甚差别。” 台下有人低声议论。 然而情节层层推.进,戏词更时时刻刻调动情绪,议论声消失殆尽。 “可恨贼寇太猖狂,年年进犯似虎狼,有朝渡过黄河去,扫荡边尘日月光!” “教你们奴隶配奴隶,为的是往后有了子子孙孙,都是大金邦的人。” 士人程鹏举与韩玉娘被关在柴房,金将强令他们今夜必须成亲。 “你来看,这中秋月色分外光明,也可以算得是花好、月圆、人寿了哇!”程鹏举道。 “唉!好糊涂的程相公哇!”韩玉娘气鼓鼓,那娇态可爱至极,让人紧绷的神经舒缓许多。 看来温如玉只是在前面敲边鼓,说两句词刺一刺罢了,他一个唱戏的,哪敢影射北方战局呢? 姜翎认真看着,觉得温如玉会放个大招,也许会解决困扰戚无恙的问题,搞出一个大新闻。 “这,这,怎说鄙人糊涂哇?”程鹏举摸不着头脑。 韩玉娘神色一肃,唱词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山河万里几多愁!” “胡儿铁骑豺狼寇,他那里饮马黄河血染流……” 同一轮明月下,有人锦衣玉食,醉生梦死。有人陷落敌营,战死沙场。 “尝胆卧薪权忍受,从来强项不低头。” 纵观中华数千年历史,只有窝里斗,面对外敌入侵,炎黄子孙从来都不肯折下脊梁,怎么到了今日,就有这么多人,仿佛无知无觉,对国势无动于衷? “思悠悠来恨悠悠,故国月明在哪一州!” 这恨意从台上蔓延自无数人心中,叫人泪意难忍,眼眶发红。一时间,台下喑哑,泣声无数。就连之前开口嫌弃《生死恨》这名字不好的人,也哑了口舌。 “相公乃读书明理之人,自古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韩玉娘一句句劝服程鹏举,令人忆起国仇家恨。 温如玉这一句句也落在所有人耳中。 “《生死恨》,好一出生死恨!” 小泽原太看着戏台,冷笑不已。 台上转场极快,程鹏举误以为韩玉娘劝他出逃是金将存心试探,主动向金将坦诚。 金将重罚韩玉娘,并把她卖给他人。 韩玉娘受刑,声声痛彻心扉,令人不敢睁眼。 小泽原太反而看下去了,还露出笑来。 一些心软的名媛、太太见玉娘惨态,泪落不止。 程鹏举愧痛不已,打算带着地图回归宋地,帮助宋将攻打金军,他与韩玉娘约定,金营被破之时,就是夫妻相见之日。 韩玉娘赠他一只耳环,程鹏举匆忙被人带走,掉了一只鞋,被韩玉娘留下,以待再见之时。 后来程鹏举凭借地图,果然助得宋将攻破金营,而韩玉娘被转卖数次,身患重病。 -- 第91页 程鹏举派人寻找韩玉娘,找到时,玉娘已卧床不起,夫妻相会,抱头痛哭。玉娘一恸而终,生死永别。 韩玉娘死之时,场中落泪之人不知何几。 心中仿佛被撕裂一般,哀痛她命途多舛,愤恨这国仇家难。 小泽原太在戏终前离场,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原本戚无恙并不爱看京戏,觉得咿咿呀呀,烦人的很,今日竟然听进去了,忽然觉得温如玉这人还不错。 “抱歉,失态了。”戚无恙双目发红,道了声歉,也离场。 “说不定戚公子会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哭一场。” 季淮生同样动容,很快从戏中脱身而出,注视着戚无恙的背影,心中可惜,戚公子的舞步终比不过这一出《生死恨》,很快温如玉又要多一批戏迷。 小泽原太在暗处抽烟。 家中的月仿佛与此地的月不一样,若在家中,月见之日,全家齐聚,还会做白软的团子上供。 大好河山,任人施为。 等彻底征服这片土地,就能把家人一起接过来了。没有任何一刻,他觉得自己被排斥得这样明显。 不只是因为中秋,也不是因为那可笑的《生死恨》,仅仅是因为,他不是这片土地的所有者。 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所有人都将臣服于天皇的圣威之下…… “小泽君。” 小泽原太转头,向戚无恙礼貌性笑了笑。最近国内都在抵制日货,他希望戚无恙能吃下那些货,以国货的名义卖出,或者抬高国货的价格,逼那些人不得不接受日货。 但戚无恙十分难缠,就和这片国土上的其他人一样令人反感。 在达到目的之前,一定要忍耐。 就像那些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谎言一样,不但只是说说,还要让部分人尝到甜头。 小泽原太觉得戚无恙靠得太近了,还没来得及后退,戚无恙欺身而上,瞬间卸掉小泽原太的下巴,把他胳膊扭住,然后从小泽原太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的格.洛.克.手.枪。 跳舞过程中,难免有些身体接触。发现对方配着枪,戚无恙就在想这事。 即使小泽原太训练过,身手不差,却没想到戚无恙胆大包天,竟然敢在这里动手。这一瞬间失了优势,被戚无恙控制住。 生死关头,小泽原太露出祈求的眼神。 他太想活下去了。 戚无恙飞快上膛,对准小泽原太的眼睛,扣动扳机,又对准他另一只眼睛,重复动作。原本双眼所在的地方,爆开血洞,脑浆从中流出。 豺狼贼寇,本就该死。在小泽原太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姜翎的时候,戚无恙心中杀意瞬间达到顶峰,一边听戏,一边制定计划,所幸,今晚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都很顺利。 小泽原太找的地方很偏僻,周围并没有人。 枪声一响,很快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戚无恙把他下巴装回去,又把手.枪放在小泽原太手里,伪装出自杀的假象,从另一条小道离开。 过程中双手难免沾了血迹,即使十分小心,西装上也有一些。 他在卫生间反复洗净手上的血,好在血溅得不多,西装上只有一些细微的血点,溶在暗色西装里,并不太能看出来。如果离得近,嗅觉灵敏的人,能闻到血腥气。 庄园另有卫生间,休息室,供人整理妆容。而这里的卫生间非常难找,知道的人不多,从他进来开始,就没有见过别人,算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他惊诧不已,正在犹豫要不要动手,听见两声中气不足的咳嗽,转头,发现是温如玉。 “戚先生,你欠我一个人情。”温如玉压低音量,胸腔剧烈起伏,忍不住咳嗽起来,血从苍白的指尖滴落,落在戚无恙西服上。 他咳得越发厉害,靠在戚无恙身上。 戚无恙扶住温如玉,这才发现温如玉双手冰凉,鲜红的血从他指缝滴出,晕在地上,分外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恨》是梅兰芳先生的代表作之一,戏词、戏中情节摘自其中。明天我想想办法多更一点! 感谢在2020-06-06 23:58:48~2020-06-07 23:5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南山到底怕不怕冷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柚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薯片赛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暗中观察.jpg 20瓶;楼主今天吃药了吗、瑬苏 10瓶;游客登录 3瓶;阿狸的九月、柚砸、帘卷西风、慧明丘尔 2瓶;画中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仿佛世外仙人 枪声瞬间吸引了警卫的注意, 等他们找过去的时候,小泽原太还没凉。 尸体仰倒在地,死相有些凄惨。 今夜小泽原太的死, 为中秋宴会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堪称中秋佳节最大的惊喜。 “封住出口, 禁止出入!”督察长盛华迅速控制局面。 小泽原太身份敏感,死在这里真是一件麻烦事。万一引起上层动荡, 不知道会波及多少人。 “之前哪些人出去了?” 为了方便温如玉唱戏,大厅很暗, 即使有人出去也看不清楚, 除了周围最近的几个人, 其他人都不知道谁出去过。 -- 第92页 中途去洗手间的人也有,戚无恙去的是另一边的卫生间, 两边路线不同,看见他的人不多。 戚无恙与小泽原太关系不错,两人吃过饭,跳过舞,喝过酒,只差秉烛夜谈,引为此生知己,谁也想不到戚无恙身上去。 戚无恙扶着温如玉,向外走, 被人拦住。 “戚公子,小泽先生遇到刺杀,暂时还不能出去。” “温先生咳成这样,我要送他去医院。”戚无恙神色冷沉,一时间拦住他的警卫犹豫起来。 姜翎担忧地看着温如玉, 见那身戏服上点点血痕,越发忧心他的身体状况。 温如玉察觉到姜翎的注视,忍住胸中余痛,向她笑了笑,十分温柔。 “温先生还能不能撑一会?” 盛华即使身为督察长,也不想和温如玉对上。这位不仅得人心,还是一位上级多年前走丢的儿子,虽然那位上级不太想承认,但温如玉肯定不能死在这里。 不把儿子认回去是一回事,儿子死在外面又是一回事。 “你觉得呢?”戚无恙怒极反笑。 许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见温如玉戏服染血,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要送温先生去医院。”戚无恙重复一遍。 “让戚公子送温先生去医院!”有人附和。 “温先生怎么样了?” “我们不出去,但要送温先生去看病!” 有不少宾客是温如玉的戏迷,纷纷开口。 “既然这样,无恙你就先送温如玉去医院。”盛华决定让步,放两个没有嫌疑的人出去,不影响大局。 “小泽君怎么样?刺客抓到没有?”戚无恙临走前还向盛华询问小泽原太的现状。 “小泽先生遇害了,凶手还没抓到,贤侄你读过军校,在这帮我掌掌眼怎么样?我让别人送温如玉去看病。” “父亲,我送温先生去吧。”盛梦媛同样牵挂温如玉的身体,自告奋勇道。 “这......”盛华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和温如玉扯在一起。即使温如玉有些身份,名气也大,归根结底,不就是一个唱戏的吗? “你留在这里,跟着无恙好好学。无恙,你看谁送温如玉去医院合适?”盛华无视了女儿的不满,看向戚无恙。 “让季先生和姜小姐一起去吧,他们之前坐在我身边,并没有离开过。” “好,就按贤侄说的安排。”盛华认识季淮生,与他打了个招呼,至于姜翎,盛华只当做寻常千金,没放在心上。 一个漂漂亮亮的闺阁小姐,想刺杀成年男子,几乎不可能成功。季淮生出身高门,没有动机。 “我自己可以走。”温如玉站稳,拒绝了季淮生的搀扶。很快咳嗽起来,姜翎扶住他,他没有说拒绝的话,只虚弱一笑,令人生出无限怜意。 戚无恙看见这一幕,心情复杂。 温如玉,真是让人生不起气来。 季淮生亲自开车,姜翎陪温如玉坐在后座。 “温先生,你需以身体为重,戏词写好了,让别人唱去。”季淮生对温如玉,存有几分敬重之意。 “他们不合适。”温如玉低声道。 一时间,车内沉寂。 没有巨大的名气、过硬的后台做护身符,还没唱完就死在台上了。像温如玉这样不怕死、又能把《生死恨》唱好的人,世间难寻第二个。 温如玉靠在座位上,仍然是青衣扮相,声音虚弱: “实在不好意思,让姜小姐你看见了我狼狈的样子。” “以后我怕是唱不了戏了。” “姜小姐不要忘记我今日唱戏的样子。” “不会忘记。”姜翎以口型回答温如玉。 在车里,温如玉并未掩饰,专注地看着姜翎,舍不得挪开视线。抑制咳嗽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他只希望医院晚一些到。 有许多话想与姜小姐说,说不出口,怕咳出血来,反而吓到她。 “温先生,您的病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彻底治好?”季淮生用最快的速度开车,想早点把温如玉送到医院。 “以前受过枪伤,治不好了。”温如玉声音极轻,感激道: “多谢季先生送我来医院。” “温先生您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季淮生没有再问。温如玉看起来病得不轻,怕是有碍寿数。 去医院也没有根治之法,开了一些药物,让他静养,饮食清淡,避免剧烈运动,尤其是唱戏。 温如玉听着医嘱,安静点头。 他不像表面上那样流连风月、温和柔软,不管是台上还是台下,都有一身风骨。 “季先生,你送姜小姐回家吧,现在也不早了。” 姜翎摇头。 “姜小姐,我这是老毛病了,以前也犯过,你不必担心。” “现在着实狼狈,过几日再来看我好不好?” 温如玉这话说得不假,一出戏演下来,又哭又笑又唱又跳,身体也不好,才咳过血,一副痨病鬼的样子。要不是脸上的妆容还没褪下,也许会因疼痛露出狰狞的表情。 “你先不要唱戏了,养好身体。”姜翎拿出纸笔,写给温如玉看。 温如玉笑着点头,这时胸口的痛意已经退去一些,想拆下发饰。姜翎替他一一取下,发现他头上戴的东西零零碎碎有几十件。 -- 第93页 “我找个箱子来装温先生的行头。”季淮生看出温如玉对姜翎另眼相待,决定离开一会。如果这时候还杵在这里,对温如玉太残忍。 “能否为温先生带些汤水回来?”姜翎在纸上写。 “都交给我,放心。”季淮生找了个护士,让她弄些香油来,方便温如玉卸妆。 “姜小姐,我自己来。” 等发饰卸去,温如玉拒绝了姜翎的帮助,她在一边捧镜,温如玉熟练卸去油彩,见镜中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看起来不算难看,暗自松了口气。 实在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丑态。 等许多年以后,姜翎无意间听到戏词,能想起年轻时曾有个会唱戏的朋友,他便心满意足。 “《生死恨》很好,我再没听过比这更好的戏。”姜翎写道。 “那姜小姐能不能多夸几句,然后把这张纸送我。” 姜翎点头。 她重新换了张空白的纸,写上题目: 评京剧《生死恨》 ——生死堪怜,烽火哀歌 句句如天成,未有片刻停顿。 “中秋宴会,温先生一曲《生死恨》,感人肺腑......” “自古有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今北方失陷,万分危急,战报频频,难闻捷讯......” 下笔流畅,一气呵成。千字戏评,评过《生死恨》的情节,又盛赞温如玉的唱腔,点到为止,余味无穷。等姜翎写完,回头来看,竟无法删增一字。 “忽然觉得私藏有些可惜。” 温如玉看完,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 字字句句,皆贴合他的心境。 人生难得一知己。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听了一场戏,便懂了戏中言,也懂了未尽之言。其实也并不难懂,只是旁人不会这样贴切,也难有这样的笔力,细腻而深刻,将那场戏写得天上有地上无。 温如玉先是欣喜,后来都有些怀疑自己,难道他唱得真有这么好? 文字总能赋予场景无限意境,比画面更动人的是经过作者审美与内心情感加工过的朦胧滤镜。 那一出戏,已是不可复制的绝唱。 季淮生进门时颇有些犹豫,万一温如玉表明心际,他进去打断是不是不太合适? 虽说云中君已有婚约,但她太出色,有追求者很正常。季淮生悄悄从门缝往里瞄,温如玉好像在看什么,还有两三页,字还挺多。季淮生瞬间精神抖擞,难道温如玉在病床上,请求云中君写新章给他看? 温如玉看完没有?等他看完,能不能让我看看? 季淮生轻轻扣门,道: “温先生,姜小姐,我回来了。” “季先生进来吧。”温如玉这时已经平复下来,只要不唱戏,静静坐着,胸腔虽有余痛,但能忍受。音量低一些,不影响说话。 “给温先生带了玉竹百合汤,润肺止咳,也无荤腥,还有山药粥,随意用些,也好润润喉。” 自温如玉进医院,就喝了一些温水,他不让姜翎端茶,凡事都亲力亲为。只要不咳嗽,也不影响行动能力,只是看起来比常人虚弱些。 姜翎起到的照顾作用,更倾向于心理加持。温如玉只要看她一眼,便有无限柔情涌上心头。 “多谢季先生。” “我很敬佩温先生的为人,也很喜欢温先生的戏。”季淮生把汤放好,又打开食盒第二层。 “为姜小姐带了清炒虾仁,鱼丸汤,下了两箸鸡丝面,权作宵夜。” “我吃过了,两位慢用。” “不知姜小姐写了什么,能否让我看一眼?” 季淮生最后才说出内心一直渴望的事。 “季先生看吧,我本打算私藏,如果季先生、姜小姐都同意,可以刊登出去。我希望《生死恨》能继续唱下去,即使不是我登台,也有其他同行上场。” “莫非是戏评?”季淮生十分珍重,从温如玉手中接过数页文稿,一字不落看完,先前看戏时升起的复杂感情又被唤醒,重新在胸中回荡。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用在此处正合适。” “一闭眼,就能回忆起戏中景象,点评深刻,字字珠玑。姜小姐这篇戏评放在《玲.珑》上如何?” 这一刻,季淮生仿佛看到了未来文坛上,最耀眼的那颗星辰升起的轨迹。 小说可以写,戏评也可以写。想必她还会接触更多题材,带来更多惊喜。 “如果温如玉愿意。我将它送给了温先生。”姜翎写道。 “我同意。姜小姐怎样看?”温如玉问。 姜翎点头。 “那姜小姐要怎样署名?”季淮生打算把这篇手稿誊抄一遍,原稿仍然留在温如玉手中。 “温先生的戏迷。”姜翎这样写道。 “或许读者能猜出来,不过也无伤大雅。温先生心中若有猜测,还请为姜小姐保守秘密。”季淮生不清楚温如玉究竟知不知道姜翎的笔名,先叮嘱一句。 姜翎在遣词造句方面,有种独特的风格,细细品味,便能看出来。只不过戏评在字数上比《玫瑰园》少很多,语句更加精炼,不算明显。 “嗯。”温如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牢牢记住了季淮生的话。 鸡丝面很劲道,清炒虾仁鲜美嫩滑,再加上鱼丸汤,搭配得恰到好处。 -- 第94页 姜翎吃夜宵的时候,季淮生在抄写手稿。温如玉在另一边喝粥,他心情从未这样好过。窗外明月高悬,希望时间定格在此刻。 “月上中天,姜小姐早些回去。” 医院不是留宿的好地方,温如玉声音微哑,落在耳中,动人心弦。 “温先生放心,我一定把姜小姐安全送回家,您先休息。” 季淮生写得一手行书,字迹风流,抄完,把手稿交还温如玉。 这瞬间,他仿佛听到了后世人的评说,为温如玉一台戏神魂颠倒,为云中君的戏评惊艳不已。 “姜小姐,请。” 姜翎向温如玉微微一笑,算是告别。 回去时,姜翎才有空想小泽原太的死,究竟是谁替天行道,杀了这个恶客? 不知道中途究竟有多少人提前离场过,但戚无恙出去过。 季淮生同样想到了这一点。 难道这就是戚无恙搞出来的大新闻?那可真够大的。一想到小泽原太死了,季淮生脸上就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戚公子出去后遇到了温先生,两人一定相谈甚欢。戚公子是念过军校的高材生,想必找到了线索。” “可惜,戚公子和小泽先生的舞池照,没什么用处了。” “姜小姐你要不要?我送你一张,可以留着收藏......算了算了,死人的照片不吉利。” 季淮生自说自话,把车停在谢府门口,发现有人等在那里。 那人立在月下,容色湛湛,气质出尘,仿佛世外仙人。 季淮生心道,越家越云舟,着实好颜色,好风仪。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很快写完感谢在2020-06-07 23:58:15~2020-06-08 23:5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薯片赛高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玄凰 37瓶;楚云 8瓶;米名字、浪里黄条、游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最近瓜潮迭起 越云舟这次回来得很突然, 也正因为突然,才能成功回国。他到谢家时天色已晚,发现众人都不在, 便等在客室,与珍珠说话。 一直到凌晨三点, 珍珠睡熟,谢家其他人回来, 说起宴会上的惊变,唏嘘不已。唯一没回来的姜翎, 和季淮生一起送温如玉去医院了。 越云舟不知他们去的是哪家医院, 打算去寻, 才出门,听见车声, 果然是姜翎回来了。 季淮生下车后,为姜翎拉开车门。 越云舟有时想过妹妹长大的样子,都不如此刻惊艳。月光投下,黑纱在她脸上投上一层朦胧阴影,反而更显五官立体,容色清丽。而她含笑望来,温柔明净,明月也为之失色。 “越先生,幸会, 我是季淮生。”季淮生见越云舟失神,主动伸手。 “幸会。多谢季先生送妹妹回来。” 越云舟与季淮生握手,两人对视,久久没有松开。 就是你将妹妹看作未婚妻的替身? 越云舟虽然笑着,笑意未入眼底。 你凭什么娶云中君?凭你出国好几年把她丢在国内? 季淮生寸步不让。 姜翎看在眼里, 心想,握个手这么久,难道越云舟和季淮生之间,对视出火花了? 那戚无恙他岂不是绿了? 戚无恙真惨,舞伴才死没多久,越云舟就和季淮生拉拉扯扯。 舞伴之死存疑,说不定是戚无恙下的手,这个不提。越云舟和季淮生手牵手实锤了。 越云舟发现妹妹在看他,忽有些紧张,松手。 “二位许久未见,我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季淮生抬头看了眼月亮,活动了一下被捏麻的手。 心想,唯山间清风,江上明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单身又怎样,有清风明月相伴,中秋一点也不孤寂。 呵,就算越云舟把他手捏爆又怎样? 医院还有一个温如玉,宴会现场有个戚无恙。 那两人即使什么都不说,季淮生这双眼镜都挡不住的雪亮双眼也把他们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越云舟一回来,那两人怕是坐不住,不知道谁先上门?想想就刺激。 ———— 分别太久,再重逢,越云舟原本有很多话想和妹妹说,见她神色倦怠,送到院门口, “妹妹早些休息,明日再说。” 音色清清朗朗,徐徐从容。 姜翎实在困倦,天色也暗,甚至没看清越云舟的脸,只觉得他气质出众,声音也特别入耳。尤其是“妹妹”二字,分外温柔。 冲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回房睡觉。 ** 越云舟并无睡意,心想,妹妹怎样看待婚约一事?她愿不愿意和我离开谢家? 谢家人没有与她一起回来,如果不是他提起,他们甚至想不起来要接姜翎。 没有深仇大恨,也不会故意针对,他们只是下意识忘记姜翎也是谢家一员。 这样难言的疏离,伤人至深。 只要想到这一点,越云舟就想带她离开谢家。 还有季淮生。今天听谢四说,季淮生因为未婚妻叫阿玲,所以对妹妹另眼相待。尚且不知真假,留待观察。 妹妹是否受了许多委屈?她在信中从来不说。 要不是前几年妹妹还小,体质也差,怕她水土不服,他就直接带她出国了。 -- 第95页 ———— 宴会现场,气氛冷凝。 戚无恙和督察长盛华一起,连夜把宴会所有人排查一遍,发现其中有不少人根本没有邀请函,完全是混进来的。 以前老百姓都能混进皇宫,更别说这样一场中秋宴会,只要穿得体面,趾高气昂往门口一站,与几位先生小姐打招呼,交谈几句,便能混进去。 除了这些,还有转赠邀请函被售卖的,扒手偷了别人的邀请函溜进来的……五花八门,气得盛华脸红耳赤。 看似严密的布局,处处都是漏洞。 多出来的十几个人简直就像大耳把子一下又一下扇在盛华脸上。 对戚无恙来说,黑锅简直太好甩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怀疑小泽原太的死与他有关。季淮生和温如玉大概知道,但戚无恙有种奇异的自信,这两人都不会说。 彼此并未深交,偶尔会面,混个面熟,却知道对方的为人。 姜小姐更不会说了。毕竟他是云舟的好兄弟,四舍五入就是一家人。 “小泽君……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凶手,为你报仇。” 戚无恙看见小泽原太的尸身,神色黯然,紧紧握拳,指甲掐进掌心。不掐疼一点,怕忍不住笑出来。 “小泽,我们还说好一起赏月,怎么这么突然……” 戚无恙说着说着,仿佛不忍直视他尸身的惨状,把头扭到另一边,深吸口气,伸手遮面,肩膀微微颤动。 “戚君,小泽如果知道有你这样的挚友为他伤心,他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 小泽的同乡惊闻噩耗,匆忙赶来,发现难以控制情绪的戚无恙,长叹一声。忽然看见戚无恙身上有些血迹,疑惑道: “戚君难道在追查过程中受伤了?” “血……哦,我之前遇到温先生,他身体不太好,咳血不止,大概是那个时候沾了一些。”戚无恙皱眉思索,这才想起来。 他西服上的血痕,滴滴晕染似梅花,明显与刺杀所致的血痕不同。 今夜,他穿着染血的西服,竭力追查真凶,忽视了自身,连双眼都熬得通红,看起来还有几分悲恸之意,这样深厚的友谊,令人动容。 “原来如此。” 直到现在,也没人怀疑戚无恙。 不久前,他和小泽原太跳过一支舞,如果关系不好,怎么会一起跳舞? 事发之时,他扶着温如玉出来,想送送温如玉去医院却被拦住,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真凶一定藏在那些目的不明的人之中。 抓到的那十几个人中,有些人背后牵扯颇深。为了找出凶手,他们互相指证,疯狂栽赃,说亲眼看到xx刺杀小泽原太,场面乱成一团,最后被盛华镇.压,一干人等,全部押入大牢,继续追查真凶。 这里仍然归属于政府,他国人无法把嫌犯提走审讯,最后查出来的结果是,小泽原太强抢民女,几任妻子先后死亡,凶手的女儿也是其中一员。大仇得报后,凶手在狱中自尽。 那拖出来当替死鬼的人是个赌鬼,确实有个女儿嫁给了小泽原太,不过女儿是被他卖掉的,他还得了不少银元。现在赌鬼已经死了,再无对证,这件事便被压下去。 谁让他那么巧混进来呢?结结实实钻进了锅里。 锅一扣下来,啪!怎么着?死了! 最近瓜潮迭起,杂志、报纸皆连脱销。 不管是《玫瑰园》的第二期内容,还是评《生死恨》,或者“中秋宴会凶手大揭秘”,都让人欲罢不能。 如果现在也有头条,高居榜首的一定是: 《玫瑰园》第二期末尾,林四小姐看见了什么人? #《生死恨》究竟有多好看#、#中秋宴真凶#都只能排在后面。戏班子已经开始排《生死恨》,买一张票就能听到,虽然不是温先生唱的,但也能听个味儿,至于中秋宴真凶,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这个年代的作者都很淳朴,没有培训过断章小技巧,独树一帜的云中君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那篇《生死恨》的戏评写得太好,一时间《生死恨》场场爆满,但大家都等不到温如玉上台,徒呼奈何。 众所周知,温如玉唱完,咳血不止,怕是重病发作,上台之日,遥遥无期。真正看到了原版的人,越回忆越觉得好,庆幸不已,夸了又夸。 等回过神来,很快有小机灵鬼发现《生死恨》戏评与《玫瑰园》之中的共同之处。看来云中君也参加了中秋宴会,非富即贵,那么,云中君是谁? 这时,一个被人遗忘的话题重新炒了上来。 云中君x东君 两人之间,是否有关系? 古代神话中,“君”指男性,云中君的身份一直备受争议,有人觉得祂是云梦泽的水神,是一位女神,也有人觉得祂是云中之神,是男性神明,与东君对应。 就像另外一对神明,湘君与湘夫人。 难道两位男性神明就不行吗?这使云中君的身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甚至有人怀疑云中君是越云舟的挚友戚无恙,还有人怀疑云中君就是《玲.珑》的主编季淮生。 众说纷纭,就是没人猜测是姜翎。 大概只有寥寥数人知道真相,比如越云舟,戚无恙,季淮生,温如玉,还有珍珠,《玲.珑》的编辑夏春秋。 -- 第96页 这些人都不会说出去。从《生死恨》戏评中,就能窥见她真正的想法。而这样的想法,化为犀利文字时,会激起豺狼的怒火。 有时候,名声过盛也不是一件好事。 每次有人说,文坛属于男子,自古以来,才学出众者绝大多数都是男子,才女古今罕有,云中君既然以“君”为名,必然是一位谦谦君子,夏春秋就在心里嗤之以鼻。 诸人追捧的《玫瑰园》正是出自一位女子之手,而且云中君年龄不大,口不能言,甚至没有去学校读过书。 在未来,属于云中君的荣耀,总会归属于真正的主人。几位知情者,都坚信这一点。 那一天,必将令文坛震动,令无数人失声。 ———— 从医院回来时太晚,姜翎睡得很沉,次日傍晚才醒,听见珍珠说, “越少爷,我们小姐还没醒呢,你晚上再来。” “好。从街上带了一些樱桃回来……” 橘红色夕阳投下,在墙上映出斑驳花影,越云舟音色清朗,却有一种疏冷感,仿佛遥遥在云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8 23:57:36~2020-06-09 00:4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瞌睡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并非有意骗你 “太阳都要落山了, 我去看看小姐醒了没有。” 珍珠一进门,就惊喜地叫了一声小姐,转而笑道: “越少爷来看你了, 还带了小姐爱吃的樱桃。” “妹妹,我方不方便进来?”越云舟在外扣门。 姜翎穿得齐整, 只有双手和脖子以上的部位露出来了,便点头, 珍珠代姜翎说了。 越云舟想看看她房间布置得如何,怕谢家会在这方面亏待她。谢孟生在外忙生意, 几乎不会来姜翎这边, 几位姨太太都有自己的女儿, 姜翎作为第二任正房太太带进门的继女,身份着实有些尴尬。 谢家是老式宅院, 姜翎住的院子不大,她的正房摆了一张拔步床后,又在另一边放了书桌和太师椅,房间还有屏风,书架,沙发,挂钟,中西合璧,有些拥挤。 在搭配方面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看起来不算特别突兀,至少功能齐全,可以吃饭、写作、睡觉,消遣。 越云舟皱眉,更加坚定了要把妹妹带走的决心。妹妹至少应该有个书房, 还要有个阳台,院子里要种花…… 此时姜翎坐在梳妆台前,珍珠在为她梳头。 黑发柔软顺滑,象牙梳从发丝间穿过,未被滞留,轻松梳到发尾。 夕阳从雕花窗内投进来时被剪成碎花一样的光斑,落在她发间,宛如绸缎上绝佳的点缀,美得浑然天成。 房间内静谧得只剩呼吸声,这一幕,有种难言的诗意,用任何词句都显得赘余。 珍珠原本想梳一个最最最漂亮的发式,让越少爷被迷得神魂颠倒,转而想到,两人到现在还没有说说心里话,她杵在这里,岂不是影响到了小姐?就快速编出一个松松的发辫,发尾系上时兴的蕾丝发带。 即使这样,小姐也是最好看的。 珍珠在这里,越云舟有些话只适合单独说给妹妹听,知道女孩子起来都要收拾一番,道: “我在外面坐一会儿,等妹妹一起吃晚饭。” 姜翎点头,将一缕散发拨到耳后。 抬手时,衣袖下坠,手腕纤细,桡骨清晰,越云舟这才惊觉妹妹养得不好,太瘦。 虽然昨夜回来得晚,姜翎仍然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才睡过去。 现在穿着宽松的棕褐色厚格纹长裙,不用再换,洗漱过,就能直接去吃饭了。 也许是因为谢孟生心里有愧,也许是因为越云舟也在,今天这顿晚饭十分丰盛。鸡鸭鱼肉,猪牛羊齐聚一堂。 姜翎睡得太久,反而没有什么胃口,挑些清淡的菜,把碗里的半碗饭吃了,放下筷子。 “怎么吃得这样少?” 越云舟觉得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难怪妹妹这样瘦,眉宇间仍有几分倦色。 “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姜翎摇头。 “那吃些樱桃,再去外面散步?” 珍珠已经把樱桃洗净,整整齐齐放在瓷盘里。 薄绿瓷盘与红樱桃,非常养眼。 姜翎尝了两个,樱桃新鲜,味道也甜。 珍珠分到一些,快快乐乐坐在院子里,一边吃樱桃一边想,小姐会不会亲越少爷一口?还是越少爷亲小姐一口? “等我安置好住处,就接妹妹过去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白日一看,越云舟果真生得十分出色,五官毫无瑕疵,如谪仙人,有种矜贵的淡漠感。举止随性,同样的动作,他偏有旁人难及的优雅。 甚至不能盯着他看,多看两眼就会失神。 姜翎摇头。 等《玫瑰园》第三期的五万字写完,她就能买得起属于自己的小房子了!这是她第一次用自己赚来的钱置产,对此期待已久。 “上次与妹妹说过婚约一事,不知妹妹怎样看?” 姜翎坐在书桌前,做好长谈的准备。抽出一张纸,非常直接,写: “我想解除婚约。” 越云舟神色沉静,耐心问: -- 第97页 “妹妹能不能和我说说,为什么要解除婚约?” 心中却有些惊讶,莫非妹妹有了喜欢的人?那人品性如何? “我与你亲如兄妹,不愿逾越。”姜翎继续写。 越云舟其实也有同样的想法。他从没想过未来妻子是什么模样,更不会把妹妹代入。关系转换,需要时间适应。 “我们先相处一段时间,如果你仍然这样想,那我同意解除婚约。” “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和哥哥说,哥哥帮你参考参考。如果他品性好,其他方面也出色,没有婚配,哥哥还能帮你追求他。” 越云舟比姜翎想的更好说话,甚至说出了助攻的话。对姜翎来说,大概算个好消息。既然这样,解除婚约也不算困难。 “你不去国外念书了吗?”姜翎写道。 越云舟轻笑出声,这时才有几分人间烟火气,解释道: “其实我是偷渡回来的。学位证已经拿到了,之前进研究所学习了一段时间,有些进展,结果被扣住,买不到回国的船票……” “我先偷渡回香港,再转回国,太匆忙,没有带礼物,那边景色很好,以后带你去玩。” 姜翎记得越云舟在信件里写,他整天沉浸在德意志古典哲学和英国古典经济学中,偶尔还涉及到西方古代史。 学哲学也可以去实验室?设置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对照组用来研究吗?他驴我。 “并非有意骗你,实验室不准信息外泄,信件都被检查过很多遍。”越云舟看懂姜翎的眼神,笑着解释。 “文学是一门很有意义的学科,已有不少同学专修此道。我最终忍痛放弃文学,选择物理。入门后,发现许多公式都涉及到数学,化学,生物等科目,我只能兼修,恶补基础知识。刚开始很忙,连写信的时间都没有,后来适应了实验室的氛围,就有了一点空闲……” 即使越云舟不说,姜翎也能想出他努力挤出时间翻译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的样子。 “现在我回国了,你喜欢看哪本书,告诉我名字,我逐字逐句翻译给你听。” “如果我读一句原文,妹妹能听懂意思就更好了。” “每一门语言都很奇妙,有些独特的词汇,是国语没有的,你一定会喜欢……” “很长一段时间以后都不会出国了。当然,香港是我国领土,不算出国。” “我想在国内继续实验室里未完成的研究,也许能对目前的时局带来一些微不足道的影响。” 姜翎觉得听越云舟说话是一件有趣的事,她不用问,越云舟会自动说到她想问的内容。 “外国人眼里,只要皮肤颜色一样,长相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看不起这片土地上走出去的每个人,认为这里落后,贫瘠,弱小,却财宝无数,所以备受劫掠。” “当我用事实告诉他们,肤色与人种并不能决定智商后,差点没能回来。” “妹妹以往寄出国的信都遗失了,这大概是我最遗憾的事。” “父母不常来信,希望我专心学业,只有妹妹一月两封书信,从未断过。” “有时心情不好,看看妹妹写的信,就不自觉笑了。” 越云舟一笑起来,满室生辉,连光线都温柔下来。 “妹妹随我出去走走好不好?多年未归国,连路也不认识了。” 姜翎甚少傍晚出府,一时兴起,答应了越云舟。江滩那边风景独好,尤其是夜景,以前只听谢家妹妹们说过,但她同样不认识路,写给越云舟看后,听他说: “我问问无恙,看他有空没有。” 越云舟瞬间想到了自己的好兄弟戚无恙。正好私下打探一下,看妹妹是否有了喜欢的人。或者问问,妹妹和谁走得比较近。 季淮生,还是温如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太咸鱼了,明天白天多码一点_(:з」∠)_感谢在2020-06-09 00:47:41~2020-06-10 00:1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是酒呀、薯片赛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琅然、羽蒙小可爱 5瓶;江一若、玖、浪里黄条、米名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只把我当成兄长 江边风大, 姜翎出门时带了一件浅色薄针织外套,搭在手里,越云舟替她拿了顶咖啡色圆帽, 把黑丝绒缎带散开,重新系了一个非常标准的蝴蝶结, 左右两边一模一样。 谢家离越云舟的住处不远,可以直接走过去。姜翎还没有去过戚无恙的住处, 好在独栋的住宅外面都标了门牌号,很好辨认。 两层楼的公寓, 外面还有草坪, 放着一个信箱, 标有“戚”字。 戚无恙一直单独在外居住,不太喜欢住在家里, 主要是烦了无穷无尽的相亲,还有催婚。 他前两天回去,发现家里多了一只漂亮的小狗,结果就听到几声“孙子”、“奶奶的乖孙子欸”、“孙子来,奶奶抱”……然后那小狗循着声音,屁颠屁颠跑过去,被他妈抱在怀里。 戚无恙当时脸色很不好,匆匆离开,还听到了他妈的冷笑声。 中秋宴会闹得凶, 不过这事儿已经和他没多大关系,回来后匆匆睡了,醒时,随便吃了些东西,站在窗口向下看, 忽然瞥见一对璧人。 -- 第98页 天色微暗,日落处,一片烟紫色,瑰丽无比。 即使越云舟化成灰,他也能一眼就认出来。不管是谁,往越云舟身边一站,黯然销魂。姜翎就不同,没有被越云舟的光华掩下去,反而愈发出众。 云舟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好突然。他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难道没有把我当成好兄弟吗? 戚无恙心里有很多小问号,发现他们正向这边走来,连忙下楼开门。 “云舟,你回来了。”戚无恙笑着迎接。 其实他们也没有分别太久,最多半年而已。戚无恙回国后受伤,才推迟了送礼物的时间。 越云舟觉得戚无恙似乎有了一些变化,但说不出来。也许是因为戚无恙经历过一场生死危机,有所领悟。 “昨晚怎么样?你像没休息好。”越云舟关切道。 “死者罪有应得,没查出什么来。”一夜没睡,戚无恙眼睛微红。 “我打算和妹妹去江滩走走,不过我们都不认识路,你今晚有没有空?” “有空。”此时,戚无恙选择性遗忘了商会里尚未处理的事。 他不好站在姜翎身边,就站在越云舟那一侧。两人并肩而立,气质不同,各有千秋,姜翎看在眼里,心想还挺登对。 本来以为戚无恙是单相思,没想到越云舟还挺关心他。难道越云舟他…… “无恙,这段时间,谢谢你替我照顾妹妹。” “兄弟之间,客气什么,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戚无恙一笑。 若只是妹妹还好,但那也是他未婚妻。越云舟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所以然。 无恙他待朋友至诚,一定是我误会了。 “这里离江滩还有一段路,我开车吧。” 戚无恙神色坦然,越云舟便忘记了这件事。 戚无恙心想,原来可以晚上带姜小姐出来散步,怎么我以前就没想到呢? 现在云舟都回来了,他还需要我替他照顾姜小姐吗?更是不能想象,云舟和姜小姐成婚的场面。 怎么会这样?云舟可是我的好兄弟,他成婚,我应该为他感到高兴,为什么心里却堵得慌? 戚无恙心里很乱。 一定是因为云舟有个很好的未婚妻,而我没有。 嫉妒果然是人类的原罪,竟然能影响如此深厚的兄弟情谊。以后一定要克制内心的想法,不能做出违背原则的事。 戚无恙面无表情开到目的地,找了家咖啡店把车停在空处,再看越云舟之时,心中升起一些歉意。 姜翎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奇怪。 越云舟、戚无恙也这么觉得。 江滩附近有许多夫妻、情侣散步,还有些小孩子在嬉戏。这三人不管是谁都十分出挑,更不用说三个人一起,不少人暗自在心中猜测他们的关系。好友?恋人?兄妹? 也有认出来的,即使越云舟出国数年,仍然有人记得他的长相。以往越云舟颇有才名,最近却在文坛寂静,不知他的回归,又会带来怎样的风波?是江郎才尽,还是与云中君并分天下? 戚无恙与越云舟就最近的际遇,以及未来的安排,简单交谈了几句。两人并不属于同一领域,大方向却是一样的。 “这么说,云舟你以后都会留在国内?” “是啊,最近受邀去大学任职物理科教师,我打算从学生中培养出一批助手,未来继续研究。” “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聚聚。” “对了,无恙,你在国内,没有遇到合适的淑女吗?”越云舟忽然问。 戚无恙面无表情道: “没有。我母亲非常焦虑,她最近养了一条小狗,取名叫孙子,只要我一回家,她就抱着狗在我面前走来走去。” “我觉得她在影射我,但气死我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姜翎一直在听他们说话,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越云舟也笑了,轻咳一声,安抚道: “姨母只是抱孙心切,等她知道你的决心,就不会再催了。” 越云舟的母亲和戚无恙的母亲关系极好,以姐妹相称,因此越云舟称一声姨母。 戚无恙沉默,这决心有什么好?不要也罢。要不是找不到…… 他有心想问越云舟什么时候成婚,又按捺住了。知道了我岂不是会更酸?不如不问,如果云舟成婚,一定会主动邀请我,到时候送一份厚礼就好。 “妹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与无恙说了这么久,会不会觉得无聊?” 姜翎摇头。越云舟只和她讲话,就是单口相声,要是越云舟和戚无恙讲话,就是双人相声,有意思多了。 何况今夜十六,月色皎洁,落在江面上,湛湛清辉,美不胜收。 离江边越近,风越大,姜翎披上外套,帽子上的缎带随风飞舞。 即使中间隔着一个越云舟,戚无恙也能闻见隐隐约约的香味。并非店铺中出售的任何一种香水,清淡飘渺,独属于姜小姐,令人千万种思绪一齐缱绻下来。 “去喝一杯咖啡?”戚无恙提议。 “妹妹晚上要睡不着了。妹妹喝果汁,牛奶也可以。” 戚无恙心想,原来这就是我和云舟的区别吗? 三人走累了,在附近找了一家店,点了饮品。休息片刻,戚无恙开车送姜翎回去。等姜翎离开,越云舟重新上车,想和戚无恙聊聊别的。 -- 第99页 “走?”戚无恙转头。 “走。” 兄弟默契还在,戚无恙载越云舟离开。 姜翎和珍珠还没走远,发现越云舟跟着一起走了,细思极恐。孤男寡男,三更半夜。 “小姐,三太太说的是不是真的,戚少爷他该不会真的……” “不可说。”等姜翎回去,写给珍珠看。珍珠疯狂点头,认真道: “不管戚少爷怎么样,越少爷一定是宁折不弯的……” 姜翎惊奇,珍珠真是一个小天才,这个成语,用得太灵性了。 白天睡得太久,现在毫无困意,姜翎开始写《玫瑰园》后面的剧情。今年闰了一个月,公历已到十月,距离十一月还有二十天,五万字,好像也不是很多。为什么《玲.珑》不是按一行一行算银元呢? “才下过雨不久,玻璃窗内有层水汽,对方的面目模糊不清,等她伸手,想擦清楚一些,那人已经消失了。” “只隐约看出是个年轻男子,肤色苍白,眼神十分锐利。” 悬念当然不能一次性揭开,要恰到好处的引出后续情节。林四小姐打算去询问父亲,那个人他是否认识,没想到却听到父亲在向别人借钱,家中生意出了问题,眼看就要破产了。 对方原本打算拒绝林父,最后却峰回路转。原来他有个未婚的儿子,如果和林家联姻,借给林父的钱可以一笔勾销,还另有彩礼。 林父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最后说,也要他的女儿同意才好。 林四小姐向父亲提起陌生人,他觉得是林四看错了,没有精力管这些,只让她们平时把门关好,小心一点。 这时,林二小姐和她未婚夫快撕破脸了。林父却说,只要嫁过去成了正房太太,生个儿子,姨太太永远都越不过她去。 林二小姐想退婚,林父不同意,也不理解她的想法。刚搬进玫瑰园时,她满怀希冀,以为未来会越来越好,住在漂亮的玫瑰园里,嫁给喜欢的人。现在那层美好的幻想落地,砸得粉碎,残渣像碎玻璃一样扎在心里。 “二姐姐,不如我们把他打一顿怎么样?让他主动退婚。”林四小姐很同情姐姐的遭遇,想了个主意。 “对我们家的名声不好,以后你二姐姐可能嫁不出去了。”林大小姐很怜惜二妹妹,也在为此事烦恼。 “男人有什么好,不嫁就不嫁!”二小姐已经对妹妹的办法动心了,但语气有些底气不足。她现在年纪也大了,万一找不到合适的下家怎么办? “我觉得最近沈泽文有些奇怪,他是不是也养了舞女?”林三小姐忧心忡忡。 林大小姐忽然有些心虚。最近林三的军官男友沈泽文正在狂热地追求她,而她为了查清楚丈夫的死因,对沈泽文态度暧.昧。 姜翎写到这里,已经有一万字,剩下的情节也想好了。 林家四姐妹,想办法让林二退婚。同时,林父答应的联姻对象,正打算从林家四姐妹中选一个。 除此之外,她就林家众人对婚姻的不同看法,写了一篇文章。 《怎样正确看待婚姻》 林父觉得家世相当,年龄合适,对方没有大问题,就可以把女儿嫁过去。包养舞女这种男人都会犯的错,甚至算不上什么错,不影响女儿的婚嫁。只要有了儿子,男人就会收心了。 林大小姐与丈夫琴瑟和鸣,对方却英年早逝。两家原本是邻居,虽然夫家后来败落,林父也没有反悔,将女儿嫁了过去。她最开始顺从父命,和丈夫并不熟悉,后来经营出成功的婚姻,感情深厚,如果没有意外,应该会很幸福。 林二相较于林大小姐,没有那么好的耐性,脾气暴躁,想反抗,不敢下定决心,担心以后自己找不到条件更好的人。她徘徊在结婚与退婚之间。 林三自由恋爱,认为爱情神圣不可侵犯,觉得二姐姐太可怜了,应该坚决退婚,也认为父亲是个老顽固,不可理喻,有种不通世事的少女的天真。 林四虽然年纪最小,却比三姐姐理智、成熟一些。她才十四岁,尚且不急着结婚,目前看来,对婚姻一知半解,有些抗拒,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林家五口人,每个人对婚姻的态度、想法都不同,也能涵盖这个时期大部分人的婚姻观。 理想的婚姻是什么样的? 二者相爱,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相互包容。不追求绝对平等与自由,但灵魂上是平等的,而且要对另一方忠诚。 就如一句五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真正的爱情无法达到理想的程度,要如何维持,如何经营? 文章有些长,但指出了一个鲜明的问题。 女性在婚姻中处于弱势、奉献地位。主要受外部条件影响,同时内心也十分迷茫。从古至今,一直如此,即使最近时代变了,又能怎样? 时代变了,婚姻关系也在与时俱进,更重要的是改变自己,从而改变周围的环境。并非歇斯底里,而是润物细无声,一点一滴,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从而获得更多选择、更多生存空间。 姜翎希望这篇文章可以跟随《玫瑰园》的第三期一起发出去,也希望能使一些对婚姻产生迷茫的年轻男女,对婚姻具有更清晰的认知。 仅仅只是谈论婚姻关系,并不会触动一些人敏感的神经,最多会有一群人,大骂西洋糟粕罢了。这仅仅是前站,是她以笔挑动风云的第一声号角。 -- 第100页 ——— “云舟,喝不喝酒?弄到的法国葡萄酒,一直舍不得开。” “不知道妹妹喝不喝,你要是舍不得开,我就讨走,送给妹妹了。” “行吧,你走的时候带两瓶。” 戚无恙最后倒了点白开水,和越云舟对饮。 “你在国外,消息比我灵通,如今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德国纳粹当政,实验室内提出核反应堆理论。除此之外,没什么大事,倒是国内,我不太了解,与我说说?” “国内可以达到研究条件吗?我怎么感觉你连一支研究队伍都凑不出来。” “总能达到的,慢慢来,我先教一批学生出来。” “国内还不是那样,消极对外,积极对内,又有什么可说的?”戚无恙笑笑,眼中血色渐浓,低声道: “工人运动代表被杀,目前还在打内战,千疮百孔,无可救药。” 两人都沉默了。 “不提那些,咱们终究活着,还是要过日子,只能想想办法,支援一二。”戚无恙叹了一声。 他与父母的意见相左,平时根本不会表露心中真实想法,只有在越云舟这个挚友面前,才能提一提。理想终年不见天日,唯有夜里,才能放放风。 “是。” “绝不只有你我这样想,这一切终将会过去。”越云舟对未来始终是持积极态度的。 两人又聊了一些政事,最后越云舟才问道: “妹妹与季淮生关系如何?” “尚可,季淮生上次维护过姜小姐,他应该很欣赏姜小姐,中秋宴会似乎还邀请姜小姐跳舞。” “仅仅是欣赏妹妹的文才,还是与他逝世的未婚妻有关?”越云舟又问。 “我也不清楚。平时很少和季淮生打交道,不过他这人品行尚可,这些年也没有和任何人闹出绯闻,也许一场误会。” “那温如玉呢?我感觉他和妹妹交情很好。” 虽然越云舟对温如玉有几分敬佩,但一想到他的身体状况,就颇为忧心。难为良配啊。 “姜小姐对温先生颇为欣赏,从戏评就可以看出来。当然,温先生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温如玉确实和姜小姐只是朋友关系,温如玉很注意尺度,从不逾距。除了少数几人,别人都不知道他和姜小姐是朋友。” 戚无恙开始汇报他的工作进度。 季淮生、温如玉都很有嫌疑,但姜小姐并没有和其中任何一个私交过密,只是正常交往,云舟胸怀宽广,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知道了,谢谢你。”越云舟觉得这二人都不合适,妹妹值得更好的。 “兄弟之间,客气什么?”戚无恙一笑,又问: “姜小姐人品端正,只是正常交际,云舟,你不会介意吧?” 要是云舟疑心,两人结婚后,姜翎一定会很痛苦,那可怎么办?以他对云舟的了解,云舟应该不会生气,但爱情会使人面目全非,万一呢? 如果不和云舟说实话,只告诉云舟姜翎与季淮生、温如玉不熟,岂不是对兄弟不诚? 戚无恙真是左右为难。 “我怎么会介意呢?”越云舟虽然笑着,心里却有些酸。妹妹是否喜欢上了别人? 季淮生一手创办《玲.珑》,引无数人争相购买,读者对他天然有种好感。温如玉才貌惊人,《生死恨》成绝响,满城都是他的戏迷。 即使带着一身高深的理论知识回国,也不知未来会如何。与其跟着他一起迎接无法预测的未来,还不如找一个更加安稳的归宿。 这样想着,心中却有不甘。 戚无恙非常了解越云舟,从他笑意中看出几分勉强意味。 难道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看来最近应该关注云舟和姜小姐,多多开解,以免他二人之间出现嫌隙。 “云舟,你一回来,全城的小姑娘都要高兴坏了,天天偷看你。” “几年过去,她们的喜好应该变了。”越云舟有些窒息。他其实并不喜欢被人追求的感觉。仅仅是因为看了他几眼,就情根深种,未免荒唐。 妹妹就不一样,有主见,直接提出解除婚约,果断干脆,十分理智。好像这件事也并不值得高兴。 “只要姜小姐的喜好不变就行了。”戚无恙说完,越云舟沉默。 戚无恙忽然觉得氛围有些尴尬。 难道、难道姜小姐的喜好也变了? 所以云舟才问我,是季淮生,还是温如玉?这未免也太惊人了。 越云舟不管在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从小就很受女性喜欢,不管老幼。即使越云舟态度冷淡,也不影响旁人的热情。 姜小姐怎么会不喜欢云舟呢? 戚无恙忽然想起一句话来,“你一定要找个不喜欢云舟的”,要是姜小姐不喜欢云舟…… “你在想什么?”越云舟见戚无恙仿佛陷入某种美妙臆想,拍了拍他的肩膀。 为什么今天的戚无恙,给人的感觉这么奇怪? “云舟,和姜小姐的婚约,你目前怎样想?” 戚无恙问完,又深深唾弃自己内心的想法。云舟可是你的好兄弟,你应该祝他幸福,怎么能希望婚约出问题呢? “看妹妹怎样想,她说只把我当成兄长。” 戚无恙内心唏嘘,努力作出同情且悲伤的表情,问, -- 第101页 “那你呢?” “不清楚。”越云舟扪心自问,真舍得把她嫁给别人吗?万一人家对她不好怎么办?她不能说话,真正能毫无芥蒂的人,又有多少呢? 如果妹妹执意解除婚约,他一定会答应。 妹妹的人生,由她自己做决定。 “云舟,你变了。” 戚无恙认识的越云舟,是个眼睛里只看得见实验数据的人,一切都计算得清清楚楚,准确到小数点后三位。 当然,他也知道幼时的越云舟是什么样子。十分严肃,甚至有些古板。 这样的人,也会在感情方面陷入迷茫,说不清楚自己对一个女孩子的感觉。 “如果你心里只把姜小姐当妹妹,就不会说这样的话。”戚无恙这话说得很中肯。 他心里仿佛有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在叫嚣,怪物咆哮道:你应该告诉越云舟,当哥哥的,就是舍不得妹妹嫁给别人!你和姜小姐,只有兄妹情谊! 但戚无恙踩死了怪物,由衷希望越云舟能直视内心的感情。 姜小姐难道真对云舟一点也不动心吗? 如果解除婚约,她会不会伤心? 越云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在经历什么样的内心挑战,沉吟许久,最后道: “我先和妹妹相处一段时间,到时候再决定。”又补充道: “一切以妹妹的想法为主。” 戚无恙松了口气,心中失落。 “无恙,谢谢你开解我。”越云舟笑道。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戚无恙垂眸。他又想起今天戚无恙和姜翎站在一起的画面,宛如一对神仙眷侣,刺得人眼睛生疼。 “无恙,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喜欢过谁?” “保密。”戚无恙喝着白开水,品出苦涩味道。还好没把葡萄酒给开了。 “无恙,你也变了。” “如果是以前,你会说没有。” 越云舟为戚无恙的变化感到欣慰,也许,不久后就能看到无恙成家了。有一个心意相通、志趣相投的伴侣,总是一件幸福且幸运的事。 “干了。”戚无恙举杯,越云舟和他干了一杯白开水。 戚无恙继续倒,继续干。 这一刻,他喝的不是白开水,是寂寞。 等云舟知道我喜欢谁,一定不和我干杯了。 ———— 越云舟去学校任教,在戚无恙附近买下一栋小楼,车也买了,平时自己开车去上课。 这里离谢家近,治安也不错,闲着没事可以和戚无恙打网球,还能经常给姜翎送礼物。 越云舟一回来,姜翎就觉得自己忙了起来。 Day1 和越云舟看电影,喝下午茶,逛街,顺便吃了晚饭。 写稿:0 * Day2 去医院看望温如玉,发现那里有很多戏迷 等待,然后和温如玉交流 夸赞他构思的新戏,并写了几句戏词 互相彩虹屁 写稿:0 * Day3 前往《玲.珑》总部,看了许多读者来信 读者们非常喜欢《玫瑰园》,并且希望云中君能多写一点,写快一点,建议季淮生给云中君涨稿费 下午和季淮生、夏春秋一起吃饭 写稿:200 * Day4 和越云舟、戚无恙一起打网球 写稿:0(手太累了写不动) * Day5 温如玉出院,请戚无恙、季淮生等人一起吃饭 好吃,吃了两碗 写稿:0 * 姜翎为了及时交稿,特意弄了一个本子,记录文稿字数和每天的日常事件。发现再这样下去,下月初的稿子就要鸽了,直接闭门谢客,专心写稿。 关了两天,共写出一万五。 越云舟上门,说: “妹妹,要注意劳逸结合,今天有新电影上映,皇后大戏院,我买了票。” 姜翎犹豫了一瞬,在纸上写, “那你和戚无恙一起去。” “无恙的票我已经买好了,是你喜欢的那个女星……” 姜翎最终还是没有抗住诱惑。 看一下也没有关系,也许看了电影,灵感会爆发,然后能写出更精彩的内容,效率倍增。 晚上回来,太困,一个字没写。 月底最后一天,姜翎开始赶稿。 越云舟放假了,他也在这里,帮姜翎修改错漏之处,等姜翎写完,他全稿誊抄一遍,第二天直接送到季淮生那里去。 新的一个月已经到来,预计《玫瑰园》能在两个月内完结,姜翎开始构思新文。 这次是一个带有奇幻元素的故事——《重器》。 往常为皇室专属的工匠世家,到了杜鸣玉这一代已经衰微,毕竟这天下,连皇帝都没有了。伪帝不算皇帝,没人承认。 那些烧陶的、制墨的,纷纷寻了别的行当,而擅长修补古物的杜家,开了家当铺,眼力好,靠捡漏就能过得颇为富足。 杜家在杜鸣玉出生以前,什么都好。家风正,有门手艺,和乐融融。 杜鸣玉生下来就是一个瞎子。后来城中大乱,当铺被抢,杜鸣玉的父母双双死于暴.乱,爷爷带她逃过一劫。 杜鸣玉从出生起,就能听到很多不同的声音。 她分不清哪些是人说的,哪些是物说的。 -- 第102页 她可以听到古物的声音。 假如一件物品存在的时间够久,它就会有生命。 她同样学会了物品们的话,落在人的耳朵里,是疯言疯语。杜家老爷子愁坏了,唯一的小孙女不但是个瞎子,脑子也不正常,嘴里叽里呱啦,谁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偶尔才冒出一两句人话。 直到有天,李寡妇来卖自家的洗衣盆,又黑又沉,看不出是什么年代的物品。 杜鸣玉忽然和爷爷说,这盆子以前给贵妃娘娘洗过脚呢。 等李寡妇走了,杜老爷子详细问出是哪一位贵妃,又复原盆上原来的漆画,竟然真的对上了! 细细询问,杜老爷子发现小孙女竟然和古物通灵。 杜老爷子不知道是悲是喜,让她再也不要和外人说这样的话…… * 姜翎一天写出两万手稿,把《重器》的开头写了出来,忽然觉得《玫瑰园》索然无味。 等《重器》三万稿,就可以投出去了。 虽然《玲.珑》很不错,但受众以女性为主,《玲.珑》杂志的篇幅小,连载两篇放不下,姜翎打算把《重器》投给《小说月报》。《小说月报》在文坛影响力很大,辐射全国,受众更广,而且通过季淮生向她约过稿。 天气越来越冷,姜翎渐渐倦怠起来,以前还会和谢家其他人一起吃饭,现在又回到小院,一周也不见得去两次。 存在感不强的谢孟生旁敲侧击,询问婚期。 姜翎就在纸上写,打算和越云舟解除婚约。 谢孟生很惊讶,觉得姜翎的想法很有问题,最后沟通失败,不欢而散。 “妹妹,谢伯父与我们的成长环境不同,年龄越大,思想越难改变,不必介怀。” 想必谢孟生也和越云舟谈过,他上完课,特意过来安慰她。 “我知道,只是通知他而已。”姜翎写道。 “妹妹仍然觉得我和亲兄长一样吗?” 姜翎点头。除了兄长,还是好友。 即使看出越云舟态度的变化,也必须在他陷得更深之前,解除婚约。 “那我愿意解除婚约。以后你我以兄妹相称,我父母就是你的义父义母,如果你不想住在谢家,可以回越家住,也可以搬出来,和我做邻居,怎样?” “邻居。”姜翎写了两个字。 她现在已经有足够多的银元,随时可以去买房。 住在越云舟、戚无恙附近比较安全,平时还能蹭车。下一个小目标,就是买一辆汽车开。 “好,年前正好买下来,我问问无恙,看看附近有没有房子出售,把合适的挑出来,到时候你选。” “多谢。” “谢什么?你是我妹妹,照顾你是应该的。” 越云舟并未伤怀太久。 就算没有婚约,他仍然可以关心妹妹,邀请妹妹出去吃饭、看电影,只少了一个未婚夫妻的名头而已。 如果妹妹心动了,到时候直接成婚。 如果妹妹身边有不合适的人,他也可以劝诫一番。 进可攻退可守,问题不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0 00:12:15~2020-06-10 23:5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薯片赛高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是酒呀 20瓶;九九的尾巴 10瓶;琅然 5瓶;浪里黄条、一深、云端、小西瓜、米名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云先生要战斗到底吗? 解除婚约一事需要告知越家父母, 即使姜翎和越云舟都在信中把事情说的清清楚楚,越家父母仍然存有疑虑,从另外一个城市赶过来。 “阿翎, 不必为了云舟欺瞒我们,是不是他变了心?” 这好好的婚约怎么就不成了?姜翎从小就乖巧听话, 懂事的很,一定是越云舟这面儿出了问题。 在越家父母眼里, 儿媳妇除了不能说话这一点让人心痛之外,是没有缺点的。 本就因为越云舟外出留学耽误了阿翎的时间, 现在人都回来了, 不赶紧完婚, 越云舟居然想解除婚约,和负心汉有什么区别? “伯父伯母, 这件事真的是我提出来的,和云舟没有关系。”姜翎在纸上写道。 “阿翎,不必为他委屈自己,你就说了实话吧,伯母为你做主,要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伯母替你狠狠教训他!”越母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挽起袖子。 姜翎现在就觉得不能说话实在太不方便了。字写得稍慢一些,越云舟就要挨打。 “伯母, 我和云舟亲如兄妹,一时间不能适应。而且,我并不是一个适合结婚的对象,云州值得更好的人。”姜翎奋笔疾书,希望赶紧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傻孩子, 你是伯母看着长大的,哪一点儿不好了?” “说什么值不值得,你们俩互相知根知底,又不是亲兄妹,怎么不能婚配呢?”越母试图打消他们解除婚约的念头。 “我才刚回来,妹妹与我生疏了。我们再相处一段时日,互相了解,妹妹要是喜欢我,难道会嫁给别人吗?”越云舟努力说服自己的父母。 “咱们家没有背信弃义之人,阿翎母亲去世,我看那谢孟生也不是值得托付之人。不管这婚约怎么样,你要好生照顾阿翎。”越父倒很看得开,年轻人嘛,总爱折腾,过段时间性子就沉下来了,若真有缘分,总会在一起的。 -- 第103页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就算婚约解除,妹妹也仍然是妹妹。” “云舟,你可别后悔。我这双眼睛可从来没有看错过。”越母恨不得现在就把姜翎接回家当儿媳。知书达理,端庄大方,德行相貌,无可挑剔,不能说话又怎样呢?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如果妹妹愿意嫁我为妻,我到时候带妹妹回家举行婚礼。” 越家父母来得快,走得也快,发现越云舟并没有学一些留学公子哥儿们的坏风气,在外面瞎搞胡混,反而颇为勤勉,忙于工作,也就放心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两个孩子要解除婚约,难道他们做长辈的非要把这两人绑起来送进洞房吗? 这件事越家父母并没有向外声张。这个解除婚约的理由说出去又会有谁相信呢?不管是对越云舟而言,还是对姜翎而言,不是一件好事。别人会想入非非,代入自己臆测的内容,不如先瞒着。 “此事先保密如何?”越云舟其实犹豫过。 他也不希望解除婚约。才回国没有多久,还没来得及和妹妹好好相处,改变妹妹对他的感觉。 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当事人不同意的时候,婚约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如果妹妹真的喜欢别人,那人也同样喜欢妹妹。他们以后就只做兄妹,他是妹妹的娘家人。 越云舟并不愿意往那个方向想,只要一想就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仅仅是被人觊觎,都心生怨怼。 但妹妹又不是属于他的私人物品。 她是一个具有独立人格的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想法,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假如爱慕天际的明月,能否摘下,藏于后院? 经常能看见,便已经很好了。 * 姜翎点头,保密也好。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或者要去追求别人,就登报。”姜翎写。 “我知道的,妹妹放心。”越云舟心想,哪有什么别人。只要保密,那解除婚约和没解除有什么区别? 如果妹妹有喜欢的人,一定会公开解除婚约的消息。她没有公开,说明我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越云舟心情愉悦。 晚上戚无恙又请他喝白开水,聊了一会,戚无恙问, “伯父伯母来看姜小姐,婚约的事,谈好了吗?” 越云舟心想,告诉无恙应该没有关系吧。 但又想,说了保密,这件事最好只有他、妹妹和父母知道。 于是越云舟便云淡风轻道: “长辈不允许,还在谈。” 其实他心中有些愧意。无恙以诚待我,我却瞒着他,简直违背了兄弟信义。不过这是他的私事,与无恙干系不大,瞒着无恙也没关系。 戚无恙闻言,点点头。心里却想,这婚约究竟解不解除了?真愁人。 转而开始愧疚起来。云舟可是我的好兄弟,他喜欢姜小姐,两人无比般配,我怎么能嫌他们解除婚约的速度太慢? ———— 《重器》很快刊登在《小说月报》上,稿费比《玫瑰园》稍微高一些,千字二十五银元。 《玫瑰园》第三期一出,《玲.珑》瞬间售空,所有人都在等这一期的内容。 拿到书的那一刻,瞬间放下所有的杂事,只专心于情节,根据上一期在心中留下的疑惑,寻找答案。 然而这一期除了增加更多疑惑之外,并没有给出什么答案。 林家的四位小姐究竟谁会成为联姻对象,那一个年轻人究竟是谁?他对林家又有什么企图,这和玫瑰园幕后的主人有关吗? 林二小姐是否能和未婚夫退婚,她们又用什么办法和未婚夫退婚? 与此同时,情节在此时也开始出现了争议。 林二小姐因为未婚夫包养舞女就想解除婚约,这件事是正确的还是不正确的? 林父为现在就用女儿的婚事去抵债,这是天经地义的吗? 身为儿女是否应该在家中出现了巨大困难的时候,牺牲自己的利益?是否如此才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林大小姐为了清楚丈夫的死因,和林三小姐的男友勾勾搭搭,牵扯不清,该怎样看待? 《玲.珑》上面还有姜翎写的短文《如何看待婚姻》,就婚姻观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相爱、尊重、自由、忠诚。 “云中君同意一夫一妻制,是否受西方思想影响?实在令人失望,你们鼓吹的文坛新秀,不过是学了半吊子的洋派罢了。” “云中君究竟是男是女?” “云中君一定没有结过婚吧,只有这种对婚姻无知的人才会写出这样的婚姻观。” “我觉得云中君的婚姻观才是正确的,但林四小姐的婚姻观,为什么没有评点?林四小姐不婚,在云中君眼里,不婚是否是年少者的天真?” “过于理想主义,姑且可以称之为乌托邦婚姻。” “现在哪个有钱的男人不养几个姨太太?在一起不过是图美貌罢了,谈什么爱情不爱情?” “所谓婚姻不就是我图你的美色,你图我的身家,利益交换吗?” 云中君笔下的婚姻美好,令人神往,与现实对比之后,只觉得那是水中月,镜中花,只可观望,不可触及。 每当《玲.珑》出现争议性话题,就会收到无数读者的回信。在《玫瑰园》引发巨大轰动之后,它的后面就辟出来一个板块,专门刊登读者对剧情的解读分析和对人物的评价。 -- 第104页 “《玫瑰园》高开低走,原本的诡秘气氛全无,便成了家常里短,姐妹争夫,令人失望。” “悬疑情节太拉的太长会让人疲软,云中君最近写作状态是否受到了影响?” “云中君写这个故事究竟是为了表达什么?简直浪费了绝佳的文笔。就像一个御厨,有手祖传的绝佳厨艺,最后却用它来做馊饭馊菜,喂给食客。” “仍然很好看啊!还是很吓人,那个年轻人是谁,是不是幕后真凶?云先生请继续写下去,下期必买,期待林二退婚……” 姜翎在出版社看回信的时候,季淮生在一旁安慰, “当作品的受众足够多的时候,它总会受到一些非议。” “当然也要学会从读者的评论之中,接受有用的反馈。这取决于你想写一部什么样的作品,是迎合观者的胃口,还是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 “二者之间也是可以调和的。《玫瑰园》不是银元,不可能人都称赞它好,如果你觉得这些信影响了你的心态,以后这些信就由我们来帮你处理。”季淮生提议道。 他认识不少创作者,表面上说没事完全不在意,负.面.评.价算什么,不会往心里去,实际上关门就躺在地上哭,因为.负.面.评.价伤心不已。 《玫瑰园》刚出的时候受到了太多赞誉,谁都没有注意到,这是云中君写的第一部 小说。它的地位被捧得过高,对于云中君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在季淮生看来,《重器》未来一定可以超过《玫瑰园》,她有很大的成长空间,不必在意一时的评价。 《玫瑰园》都还没有写完,就迫不及待开始评价,为什么读者不去期待云中君会写出精彩反转呢? “我可以给他们写回信吗?”姜翎在纸上写。 “可以,但必须要我看过,确认可以刊登才能发表。” “好。”姜翎写完,然后拿出新纸,写上题目——《婚姻争端的根源》。 “婚姻问题的根本在于男女地位不平等。” “男主外女主内是传统的婚姻模式,家庭收入大多来自男子,使男性地位在家庭中较高。当权者、政治体系多由男性把持,使男性地位在社会中较高……” 姜翎从回信中发现,不仅有男性读者对她文章提中的婚姻模式非常反感,还有不少女性。就像许多极端重男轻女的人同样是女性一样。 长久处于畸形的社会环境中,不觉得自己受到了压迫,而是觉得自己命不好,只能认命。 即使在一百年后,男女地位仍然有差距,更不用说现在,残留着大量前朝遗老。 男高女低的现象太普遍,随便拿一点儿出来说,都足以令女性咬牙切齿。如果这篇文章可以使一部分女性从家庭中走出来,尝试自己劳作赚钱,也是一种进步。 “云先生,要是这篇发出去,我想大多数人都能确定你的性别了。” 之前《玫瑰园》受追捧,不少人都猜测云中君是男性。如果云中君不写这种文章,读者知道她是女性,会称赞她是难得的才女,对她放低要求。 但她偏要挑战几千年来的社会固定形态。未来,不管写什么书,想必都是一片腥风血雨,她将饱受非议。 “云先生要战斗到底吗?”季淮生笑问。 原本觉得云中君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写着令人惊艳的故事,远离尘嚣,如世外仙姝。 现在才发现云中君是有理想的,近乎执拗的,天真的,少女般的理想。她说的男女平等,这可能实现吗?至少是一件很遥远的事。 姜翎点头。 要战斗的事,绝不止这一件。《玫瑰园》后面的确有反转,目前已经写了十一万字,还有两期就能完结。 能识字的女性大多有不错的家世,如果能因她的文章稍有触动,强大自身,那她的文章就是有意义的。 提高女性地位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是一个人能解决的事,需要更多女性联合起来,需要所有有识之士一起努力,创造一个更公平的环境。 “云先生敢写,我就敢发。”季淮生把姜翎的手稿收好。从《玫瑰园》第一期开始,他就有了收藏癖,一想到云中君的手稿在他手里,心里就分外满足。 不过《玫瑰园》第三期是另一个人的笔迹,字体独有风骨,清隽工整,气势雍容。 季淮生猜测可能是越云舟,有些不太乐意把它和其他手稿放在一起。又不想单独放,简直令人如鲠在喉。 “《重器》很好看,云先生同时写两篇,来得及么?”季淮生问。 姜翎点头。扩大内需,就能增进生产力。为了小汽车,她还能写一个亿。 “吃个饭?”季淮生主动邀请。 不知道越云舟知道了着不着急,一想到自己给越云舟添了堵,他就很高兴。熟了以后就能把云中君带回家,认个妹妹,然后名正言顺成为越云舟的大舅哥。 “最近八宝斋招了一个大厨,做的佛跳墙真是一绝,要提前预约,知道你来,我正好让他给我留着……” 季淮生自然知道该怎么形容一道菜,才能引起听者的食欲。而佛跳墙,这个名字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当晚,姜翎在她的十一月写稿日记上面写,佛跳墙真香,写稿0。 ———— 《重器》的题材在这个时代比较新颖,与《玫瑰园》截然不同。 -- 第105页 杜家爷孙的处境并不好,杜老爷子年纪大了,看东西越来越模糊,杜鸣玉更是一个瞎子,如果杜老爷子离世,她一个年幼的孤女,要怎样活下去?如果旁人知道她的神异之处,她又要面临怎样的危机? 杜家经过一场大劫后,就开始修生养息。杜老爷子在京城一家古玩店做事,给人家带学徒,试图给孙女儿找个依靠。 这古玩店有个规矩,买家要是觉得店里东西有问题,可以请大师鉴别真伪。提前签订协议,如果是假的,当场砸毁,如果是真的,买家按照市价,双倍买下。 原来卖出去的东西,要是有问题,同样可以来鉴别。假的,当铺双倍赔偿,真的,当铺直接收回。 在杜老爷子上台之前,当铺卖出去不少假货。老板说了,要是人家没找上来,就万事太平,如果找上来,就打打太极,糊弄过去。 杜老爷子人老成精,大部分时候都做得很好,直到一个年轻人,拿着一样古物过来,进门就跪下了。 “家父从贵店买下,虽为赝品,但爱不释手,时时把玩,如今家父重病,妹妹也生了病,双眼快瞎了,我家中无力负担诊费,故来此鉴定……” 的确是赝品。 杜老爷子可以把它说成真的。 想到小孙女因为失明,这些年的不便,终究不忍,问他, “你妹妹治得好么?” “治得好治得好,只要凑到诊费……” 杜老爷子正要砸碎,杜鸣玉忽然跌跌撞撞冲出来, “爷爷,不要砸它!不要砸它……” 她听见哭声,爷爷手中的古董哭得很厉害。 那些有生命的古物,如果碎了,就再也不能说话。 “有人把我封在这里,那不是我的真容。” “死前也不能见见阳光么……” 古物之灵的哭声并不向小孩那样响亮,是一种无声的情绪,悲恸绝望,足以令人泪流满面。 “爷爷,求你了,今天下雨。” 杜老爷子举起的手,僵住。 虽然不知道下雨和销毁赝品有什么关系,但他知道,鸣玉又听到新的古董在说话了。 ———— “刚骂完《玫瑰园》,妈的,《重器》可真他娘的好看。” “里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值钱吗?” “杜鸣玉这个能力真的好,要是她能看见就好了。” “有得必有失,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公正之处。我已经等不及了,想看后面的,难道要等下个月的《小说月报》,才能看到《重器》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0 23:58:47~2020-06-11 23:5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星光 9瓶;克里蒂娅 7瓶;九九的尾巴 5瓶;江一若 2瓶;米名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一个美妙的晚上 季淮生默默计算了一下云中君的工作量, 《玫瑰园》五万,《重器》三万,一个月八万字, 不知她能不能写出来。 许多文坛名人数月才能写出一首小诗,虽然小说和诗歌的表现形式不同, 不能从字数方面比较,二者数额差距过大, 还是令季淮生十分担心。要写这么多,不会让云中君过劳死吧? 以读者角度来看, 云中君每天能写一万就好了。当然, 一万五也可以。 季淮生始终没有说出劝她慢点写的话, 内心唏嘘,人类果真贪婪, 最开始云中君一个月只写三万,现在写八万,还是看不够。 报刊不但刊登时事,还接收四方来稿,尤其喜欢刊登有争议性的话题。《婚姻争端的根源》最开始发在《玲.珑》上,很快引发热议。 姜翎每天都会看当天的报纸,连续三天报纸上都是劝时人遵循三纲五常、夫妻应该阴阳相调、教女当为贤妻良母等内容。 报纸上经常有文人互相著文对骂。讽刺当局,讽刺各种虚伪丑恶嘴脸,笔锋比刀剑还要锐利。文化人骂人, 引经据典,溯本还源,从母系氏族开始批判,非常气人。 姜翎打算隔几天回一下,没想到东君下场, 怒怼那些文人。他说起刻薄话也是一把好手,十分不留情面。越云舟每天都要上课,晚上回来还要做教案,批阅作业,忙得抽不开身,姜翎十分惊异,他竟然能挤出时间参加隔空骂战? 由于越云舟对云中君的维护之意十分明显,众人又开始猜测云中君的身份。越云舟究竟认不认识云中君?为什么会帮云中君说话? 云中君究竟是男是女?虽然大家都猜测是女性,万一是男性呢?仅从文笔、风格看不出性别,男性也可以是坚定的女权主义者。 仍然没有人猜到是姜翎。因为她不能说话,下意识被众人忽略。她没有去学校念过书,没什么眼界,怎么可能写得出那样精彩的情节? 渐渐开始有女性文人支持云中君,认为应该从现在开始逐步提升女性地位,维护女性权利,直到男女平等。其实一直有人在做这件事。从女校创办开始,就有许多人在默默奔走,为全天下女子的未来而努力,如今不过是把这件事光明正大提了出来,同时整合了一部分力量。 姜翎在《玲.珑》上号召成立女子互助会,响应者众多。但她在管理上颇有不便,从应征的人中挑选出几位德高望重,真心实意为女性争取权利的人,一一致信,询问对方是否愿意成为女子互助会的管理者。首先要有一定时间,决策前要和其他成员商量,还要组织一些活动,比如扶养弃婴,降低女孩入学条件等。 -- 第106页 收到云中君回信的几人都很激动,平时她们会面临很多阻力,周围也有很多人不理解。云中君写得太深刻太真实,将女性面临的不公清晰呈现,不知有多少人,看着看着泪流满面。以后她们将联合起来,齐心协力,为天下女子做更多事。 这其中有戚无恙的母亲,也有盛梦媛,以及女校校长,老师,女工人等等。 姜翎很想和她们开会,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以信件交流。未来半年内,她将作为女子互助会的会长,考察其他人,最后从目前的几位副会长中,选一位最合适的新会长作为接替者。 首先要筹集款项,将市内弃婴集中养起来,还要定期为女性免费体检,讲一些防身知识,培训工作技能,教她们认字等。 姜翎将《重器》第一期的稿费全部捐出,其他几位条件好的成员也慷慨解囊。即使这些事做起来会很麻烦,需要投入很多精力,但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再麻烦也要坚持下去。 姜翎更像是幕后决策者,是互助会的智囊。即使从头到尾只以信件交流,其他几位管理者也对她颇为信服。云中君对时局把握得相当精准,提出的种种措施,都很有意义,可以尝试施行。不仅仅是文人,她也像个政客。在云中君提议成立互助会的时候,她的性别就坦露无疑了。 与此同时,戚无恙作为商会会长,提出工薪与具体工作量相关,与性别无关。希望商会中的其他成员响应号召,为女性提供更多就业机会,戚家的未来将扩招更多女性工人,薪酬方面男女平等。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向这个方向发展,还真叫她们达到了一部分目的。报刊上的骂战结束,开始转移到催更上。云中君同时写两本,她写得过来吗? 想看《玫瑰园》和《重器》,是不是要等下个月?云中君之前参与骂战,两三天就出一篇千字文章,把持有相反观念的人怼得哑口无言,看来尤有余力,是否能写一些小短篇呢? 姜翎看完读者来信,决定把小短篇安排上。 * 《钟相公的一生》 钟秀才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上头有三个姐姐,从小就是父母的命根子,祖父祖母也十分宠爱他。钟秀才说以后要考状元当大官,家里人都很高兴,想办法送他读书。 大姐嫁了一个鳏夫,二姐嫁了一个屠户,三姐给人做妾,把钟秀才供到了二十岁,耗尽家财,连考三回,终于成了秀才。还没来得及当大官,旧朝灭亡,皇帝没了。 钟秀才哭了又哭,恨自己时运不济,也恨家徒四壁,只能去想办法谋生。他给人做账房,当蒙师,娶了妻子,连得几个女儿,始终没有儿子,连咽气时都没有闭眼。 钟相公又重活了一次,这次他是家里的四丫头,叫来弟。其他三个姐姐分别叫,招弟,盼弟,有弟。 肉菜都是弟弟的,和家里人顶嘴,就是一顿打,或者饿两天。等六七岁时,母亲给他缠足,把钟相公痛昏过去。 缠足干不了农活,钟相公逃过一劫,自己学的那点之乎者也忘了个干净,字倒是认识,眼看就要嫁给酒鬼,偷了彩礼逃走,被人骗走银钱,卖进煤窑…… 钟相公凄凄惨惨戚戚,最后还是死了,不知该恨谁。 * 钟相公无数次死里逃生,名字换成《钟相公的一百种死法》也未尝不可。 云中君骂起人来,一个脏字也没有,偏偏犀利至极,极尖锐又好笑,等笑完,连骨头缝里都是寒意。 原本激烈反对云中君的人看完,怒骂荒唐、可笑,想提笔贬低云中君,一个字也吐不出。 事实胜于雄辩。 接着就有人写,《钟相公该如何逃生》、《钟相公嫁人后》等等篇章,颇有意思,值得一看。 这个月不管是姜翎,还是戚无恙、越云舟都非常忙,一次也没聚,姜翎反倒和季淮生来往得多一些。 但戚无恙改革商会,响应她的号召,越云舟写文,壮她声势,即使两人没出现,也有极强的存在感。 十一月底,温如玉要去香港。那边有个医院,非常适合疗养身体,家人强令他搬过去,温如玉拗不过。 就算他不愿意去,还是会被强行送过去,索性也不挣扎了。 临走前,他邀请了几位朋友,一齐聚聚。 即使他心里很想单独邀请姜翎,想到最近报纸上轰轰烈烈的骂战,暗叹一声,把其他人一起邀请了一遍。 任谁看到云中君和东君携手骂人,都会觉得他们般配,连文章里的典故都相互照应,水平差点儿还看不出来,仔细一推敲,处处是狗粮。 世间怎么会有两人如此相配? 温如玉一想到这里,心里就酸的不行。事已至此,只能祝姜小姐和越云舟幸福。他由衷地希望,其他人都忙得无法脱身,只有姜翎有空过来。 约定的时间到了,温如玉独自等待,第一个来的是姜翎。 难道他的心愿真要实现了? 温如玉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如果能在离开前,和姜小姐单独吃一顿饭,那他就没有遗憾了。 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向姜小姐倾诉心意,此时仍然没有下定决心。 “姜小姐,你能来是我的荣幸。” 温如玉瘦了一些,隐见病态,反而更加惊艳。忧郁而温润,笑起来时,眉眼格外动人,仿佛有无数心事想要倾诉,最后只化为简单的问候。 -- 第107页 “姜小姐近来如何?” 姜翎点头。最近不错,沉迷写稿。 “我不日就要离开,届时写信给姜小姐,还望能有一二封回信。” 温如玉不等姜翎回复,就歉疚道: “姜小姐能抽空过来,已经令我心满意足,我还想求回信,实在是贪心。” “孤身在异地,不知何时是归期,更不知道今生,是否还有机会与你见面。”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姜翎写道。 “知戏者多,知我者少。”温如玉轻咳两声,看起来愈发削瘦。 “我有空就给你写信。”姜翎继续写。 “好。”温如玉点头,笑容温润。 “两位久等了,路上遇到一位朋友,耽搁了一会。”季淮生正好进来。 温如玉心中的快乐瞬间打了个折扣。不过他和季淮生打过几次交道,关系还行,请他入座。 “温先生以后还回来吗?” “只要有机会,就一定回来。” “好,等你回来,我做东,我们到时候再聚一次。”季淮生笑道。 “温先生,抱歉,来得稍晚了些。”越云舟在外扣门。他们今天在一家老字号酒楼聚会,五人约在包间里。 戚无恙与越云舟同行,平时也不爱说话,只向温如玉点头示意。今天他是诚心诚意来送温如玉的,等温如玉一走,他就少了一个潜在对手。虽然温如玉肯定会与姜小姐通信,但信件哪里比得上大活人? 现在温如玉的快乐,只剩原来的八分之一。 除去他心中隐秘不可说的小心思,其他三人都出类拔萃,十分优秀,离开时还能和朋友聚一聚,终究是一件幸福的事。 温如玉很快调整好心态,点菜。 现在天气冷,吃火锅正合适,温如玉饮食清淡,点了一个鸳鸯锅,以及若干配菜。 原本他与姜翎坐得很近,现在又多了三人,季淮生直接坐在姜翎另一边,来得最晚的戚无恙和越云舟坐在姜翎对面。 姜翎忽然觉得氛围有些紧张。 除她以外,其他人对视时,眼神有些火.药味。他们四人之间难道有她不知道的隐秘关系? 难道是一个他爱他,他爱他,他却不爱他的多角关系? 她只需要做个没有感情的吃火锅工具人就行了,顺便可以在一边沉默吃瓜。 吃鸳鸯火锅,品百味人生。 辣汤那边是牛油锅底,清汤是大骨汤,用料十足,香味氤氲。 姜翎碰落公筷,未听到筷子落地声,伸手往下摸,打算捡回来,忽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想松开,那人不肯松。 表面上大家都维持着之前的表情。而且每个人都是一只手握着筷子,另一只手垂下。 “落了就落了,再拿一双来。”越云舟云淡风轻道。 “嗯。”戚无恙附和。 “姜小姐小心些,不要烫到了。”温如玉示意小二加些汤底,主要加辣锅那边。 “姜小姐吃牛肚,刚下的。”季淮生用公筷为姜翎捞牛肚,一夹一个准儿。圆桌不大,都隔得不远,蒙着桌布,包间光线也不好,不弯腰,看不到桌面以下的样子。 姜翎试图抽手,还是被握着。伸脚去踩,踩了一只没反应,换一个人继续踩,表面上,所有人都一派镇定。 姜翎完全看不出来谁被她踩到了。 对方始终不肯放手,姜翎就在他手掌心轻轻挠了两下。他好像触电一样,微微松手,姜翎把趁机手抽出来,才听到筷子落地的声音。 她悄悄观察其他四人的表情。 究竟是谁抓住她的手不肯放?就算她今天吃得多,大可不必抓她的手,到底是谁? 从方向上来看,戚无恙和越云舟更有嫌疑。 当姜翎两只手都出现在桌面上的时候,其他人也渐渐把手放上来。仍然像之前一样,云淡风轻聊天。 ???? 姜翎很困惑。难道我之前踩的是假脚?他们不痛的吗? 温如玉替她倒酸梅汤,季淮生这次烫的是小肥羊,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 越云舟帮她换了一个空碗,戚无恙并没有什么表示。 你们吃自己的,不用管我。姜翎很想说话,纸笔这会儿收起来了,只能沉默。 饭桌下的未解之谜,令人头皮发麻。 直到火锅吃完,几人聊了一会,各自起身离场,姜翎发现戚无恙皮鞋上还有没有复原的脚印。其他人不知道是清理了,还是没被她踩到。 越云舟载姜翎离开,心情复杂。 他很想握一握姜翎的手,对比一下,和之前在饭桌下握到的手的感觉。虽然那只手柔若无骨,手指细长,但似乎稍微大了一些。 而且中途,还有另一个人伸手,直接握在他与(?)交握的手上。 饭桌下,他牵的是不是妹妹的手?中途加进来的那只手,是无恙的吗? 无恙在帮我和妹妹牵手。然后温如玉发现,把我们的手拆开? 妹妹把手拿上来的前一会儿,底下已经松了手。 越云舟心里有很多小问号,但他不好意思问,更不好直说。 姜翎盯着越云舟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看了一会,修长白皙,很漂亮,很完美,如果放在钢琴键上,一定十分惊艳。 是不是越云舟呢?好像感觉不同,那人手心有茧,练枪法的人才会有。 -- 第108页 * 温如玉不知道伸手的是越云舟还是戚无恙,当对方握住他的手的时候,那一瞬间,头皮发麻,想快速挣开。不过他忍住了。 心里特别特别想笑,温如玉仍然忍住了。 那个人是谁,一定没有牵过姜小姐吧? 难道是戚无恙?那也太惨了。令人唏嘘,大不了就被他牵一会,满足他心中的执念。 季淮生也不太清楚桌子下发生了什么,发现有两人牵着手,也不管是谁,就直接握上去,助那两人一臂之力。 是不是温如玉和姜小姐牵在一起? 眼看就要分别,温如玉未免过于可怜,就让他多牵一会。 季淮生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就算这几人的故事里,他不是主角,只要掺合进去,心里就怪爽的。 其实今晚最快乐的是戚无恙。 他确信自己牵到了姜翎的手。其他三个人怎么牵的,他不知道。 反正他在松手的瞬间,把另外三只握成一团的手分开。 对不起云舟,就今天破例一次。以后我绝对不会妄想再牵姜小姐的手了。 对了,云舟究竟是分不出来,还是挣不开? 如果是分不出来,云舟岂不是没有牵过姜小姐的手? 戚无恙想到这里,轻咳两声,努力镇定下来,仍然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想把珍藏的葡萄酒给开了,小酌两杯。 真是一个美妙的晚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1 23:58:32~2020-06-12 23:5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蚀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暗中观察.jpg 50瓶;蚀墨 20瓶;西瓜撞地球。 10瓶;燃溪、LSHlisa 5瓶;莱宝 4瓶;浪里黄条、尼尼、°、米名字、画中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云舟你想太多了 姜翎很快锁定嫌疑人, 戚无恙。 他的动机是什么?是不是想牵别人的手,结果牵错了? 或许这就是男人吧。 姜翎内心唏嘘,开始润色、修改写完的第四期《玫瑰园》手稿。上一期由于场景原因, 诡秘气氛不够浓郁,引得读者齐齐控诉。 交稿前一天晚上她飞快写稿, 越云舟在一旁帮忙修改誊抄,时间上太紧急, 也就忽略了一些细节,《玫瑰园》第三期本可以写得更好。 果然不能太赶, 速度一块, 就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 连回忆内容都要费工夫。 姜翎把重新修改过的第三期和第四期一齐整理好,打算等越云舟过来时, 托他送一下。 自从越云舟回来,快递工作就被他接替过去。如果他忙,就一周来一次,带些瓜果点心,如果不忙,两三天来一次,两人会出去散步,或者看书,面对面坐着, 然后做自己的事。 买房子的银元已经存够,年底正好买房。戚无恙在这方面更熟悉,目前已经物色好几幢不错的小楼。 “妹妹在家可会觉得无趣?有空也可以去学校旁听。”越云舟来串门的时候提了个建议,还附赠学校的旁听证。 “好,我想送珍珠上大学。”姜翎写。 “那她需要补一些基础。”越云舟也觉得不错。珍珠与妹妹感情深厚, 如果她能多学点东西,自立起来,也与妹妹有更多共同话题。 “小姐,我不想上大学,我在家陪你就行了。”珍珠这段时间一直在好好学习,绝大部分常用的字她都认识了,写起来还有点困难,还远远达不到读大学的要求。 珍珠也见过越少爷草稿纸上复杂的公式,看一眼就头昏脑胀,一想到她也要学这些,就觉得一阵绝望。 “慢慢来,不急在一时半刻。”姜翎迅速在心里为珍珠制定出学习计划。 “小姐,我人笨,你让我学那些,我还不如学做菜,以后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珍珠对大学有种憧憬又恐惧的心态。现在上大学的都是些什么人?肯定不是像她这样的下人。 “你喜欢什么?”姜翎写。 “我喜欢吃,睡觉,和小姐在一起。”珍珠想了想。 越云舟忽然有些羡慕珍珠,其实只有珍珠,和妹妹相处的时间才最多。 “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姜翎略有些无奈。 “只要小姐不赶珍珠走,珍珠就一辈子跟着小姐,没有月钱也可以,只要珍珠有一口饭吃,饿不死就行了。” “跟着我可以,必须好好学习,考大学。”姜翎写。 珍珠点头,望着姜翎时,委屈巴巴。学厨艺不好吗?小姐身边总要有个洗衣服做饭的人,她做这个就好。 “你还年轻,多学一些知识,以后受益无穷。”姜翎再度写下一行字。 女子互助会有专门教人学习基础知识的扫盲班,珍珠可以去学一学。除了字,那里还教别的,算账、洋文、历史、地理等,很适合基础薄弱的人。 “住处已经选了几处,若明日不下雨,妹妹可以看看新房子。”越云舟偶尔能在谢家碰见谢家小姐,偶尔与谢家长辈打个照面,虽然没什么尴尬之处,但不太喜欢谢家人给他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他心里觉得谢家人对妹妹不够好,实际上谢家无功无过,姜翎的吃穿用度都还过得去。除此之外,再与其他,不像亲人,更像客居。 -- 第109页 姜翎点头,与越云舟交流几句,送他出门。 越云舟离开前,看了几页《玫瑰园》第四期的手稿,打算今晚熬夜把它看完。只要一想到他是除了原作者之外第一个看完的人,就觉得十分高兴,连季淮生都没有这样的殊荣。可惜妹妹还没把《重器》写完。 《玫瑰园》第三期被各种诋毁,实际上也没有那么糟,姜翎修改后好了很多,和两期水平相类,第四期已经有幕后揭秘的感觉。 * 林家的联姻对象田中文,面容英俊,气质忧郁,直接搬了进来。他要与林家几位小姐相处一段时间,从中挑出最适合的那一位。 林家四位小姐向林父抗议,说与田先生不熟,这样接纳一个陌生人住进家里不太好。林父直言家中即将破产,只有成功和田家联姻才能解决危机,让几个女儿多献殷勤。 林父与林家几位小姐不欢而散,与此同时,林二开始犹豫是否要退婚。如果林家破产,她或许找不到比未婚夫更出色的人。 然而林二的未婚夫主动要求退婚,因为那舞女怀孕了,他要把对方迎进门。 林父试图挽救二女儿的婚姻,终究失败,显出颓然老态。 这期间,田中文多次对林家几位小姐进行言语试探,询问玫瑰园是否有异常发生。 林四发现自己房间有纸条,提醒她小心田中文。她不知道家中其他人是否收到过,不敢问。 林二冲动,林三天真。至于大姐,林四总觉得看不透。 林大小姐最近有种诡异的感觉,她的丈夫一定曾经在玫瑰园停留过。而且田中文来者不善,眼神阴冷。即使她暗自提醒过,家中只有四妹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林二和林三都与田中文走得很近。林二因为退婚一事,伤心不已,田中文耐心劝慰,还准备浪漫的礼物。 林三始终觉得男友爱上了别人,通过蛛丝马迹,她发现男友爱慕的人,也在玫瑰园里。田中文伸出援助之手,帮她查男友的爱慕对象。 雨夜,林父提出,让林二和田中文订婚。正好林二的婚约解除了,和田中文相处得不错,可以订婚。林二答应下来,以为这是田中文主动提出来的。 这时林三也发现,军官男友和大姐姐走得很近,她怒不可遏,去林大小姐的房间敲门,打算与她对质,发现门开着,大姐姐不在。她一直找到阁楼去,发现大姐在与人说话。 阁楼明明没有其他人,林大小姐仿佛在与人一问一答,林三小姐快吓疯了。 正在这时,窗外一个炸雷,林三碰到杂物,林大小姐骤然转头,向她看来。 * 越云舟觉得下周报纸上一定又满是催稿的消息。下个月《玫瑰园》就结束了,不知道妹妹会写出什么结局,期待。 所有情节都发生在玫瑰园,然而层层递进,环环相扣,出场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丰富而生动,绝对是难得的佳作。 他刚看完,就发现戚无恙在下面敲门。 “这是什么?《玫瑰园》的新章?我看看,云舟你不会介意吧?” 戚无恙非常自觉坐在沙发上,拿起手稿。 “不介意。”越云舟神色淡然,忽然发现自己隐秘的小快乐打了个对折。 “无恙,你也喜欢看这个?” “每期必看。”其实上次戚无恙也写了不少信,站在云中君那一头,怒骂守旧派,最后因为文笔不够好,语言不够委婉,全部被打回来。竟连一封都没刊登上去。 一想到这里,就意难平。这件事注定不能让姜小姐知道。 文化层面上,他比不过云舟,商会却可以响应云中君的号召。他还能在家里鼓动他妈少打麻将,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比如加入女子互助会等等。 戚无恙恨不得叫这世界天朗月明,人人都颂赞云中君。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文字,更因为她这个人。一想到牵过她的手,心中就别样温柔。 越云舟发现戚无恙的表情不太对,明明是在看文,眉眼却愈发温柔,仿佛想到了心仪的女子,连手头的动作都轻柔了许多。 “好看吗?”越云舟问。 “好看。”戚无恙点头,又恢复成以往冷漠的样子。 “你喜欢妹妹?”越云舟细细回忆,好像许多次聚会,只要一听说妹妹去,戚无恙也就会跟着去。 “云舟你想太多了。”戚无恙皱眉。 万一让云舟发现,以后怕是不能这样肆无忌惮与姜小姐一起吃饭、看电影了。虽然总有其他人,好歹能见她几回。 戚无恙太坦然,越云舟觉得是自己误会了。本来打算和无恙说婚约已解,既然无恙否认,那就继续让这件事成为秘密。 戚无恙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心满意足看完手稿,忽然开口: “我也想保留一份手稿,用以收藏,我能否誊抄一遍,再把我写的交给季淮生?” “你需征得妹妹的同意。”越云舟并没有想太多,如果喜欢作品,想保存一份作者的手稿很正常。只不过,足足五万字,无恙抄得过来吗? “云舟,你我兄弟,同甘共苦,一人抄一半如何?”戚无恙觉得姜小姐不会拒绝。 “妹妹同意的话,我代你抄两万字。”越云舟看在兄弟情的份上,勉强答应。 实际上,他上个月替姜翎足足写了五万字,还甘之如饴。 -- 第110页 “行,你的研究场地我包了,器材方面,还要下大功夫。” “多谢。” 翌日,戚无恙上门,带了一张地图,标出适合买下的住宅,详细讲述各处的区别。综合来看,距离戚无恙最近的那处,最符合姜翎的要求。 姜翎又看了其他地方,要么不安全,要么周围邻居不合适。姜翎下笔写道: “谢谢你,不知道是否有我能帮到忙的地方?” “姜小姐在《玫瑰园》中写了许多戚家的产业,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 戚无恙看完才发现,她把林小姐们用的护肤品、口红写得华美至极,就连服饰也十分用心,提到的许多物件,都在戚家的营业范围内。 若是想买《玫瑰园》中那些精致华丽的物品,可以去戚家名下的商铺找到一样的。文中还提到了银号、饭馆等等,别出心裁,融得天.衣无缝,毫不突兀。 戚无恙为女子互助会提供了很多帮助,姜翎便以这样的方式来答谢他,应该能对戚家的生意起到一些作用。为了不让戚家过于打眼,她也写了别的店铺,未多施笔墨,真正惊艳的都是戚家出品。 “对了,《玫瑰园》第四期的手稿,我想留在手中收藏。我会重新抄好五万手稿,交给季主编,一个字也不抄错,姜小姐能否答应?” 姜翎点头。 “那就多谢了,了却一桩夙愿。”戚无恙得到肯定的答复,又问: “葡萄酒喝了没有?要是姜小姐喜欢,我再送几瓶来。” “多谢,好意心领,不必再送。” 戚无恙回去后,开始抄写手稿,见字如见人,往常锋锐的笔锋,都柔和下来,平添几分飘逸潇洒。 他抄了一夜,堪堪写完三万,剩下两万也想自己写,手抖,最后还是交给了越云舟。 等季淮生收到《玫瑰园》第四期手稿的时候,匆匆看完,皱眉。 居然有两个人的笔迹?私吞云中君的亲笔手稿?真是贼子。下次他一定要亲自上门取稿,这样就不会被越云舟、戚无恙抢先了。 第四期内容很多,隐约可见大结局的雏形,然而谜团还未彻底揭开,让人心痒痒的。 既然《玫瑰园》这一期已经写完,《重器》是不是也要出来了? 《小说月报》迟迟未发新刊,催就是他们在等云中君的《重器》,等云中君写完,就立刻刊印。 一时间,催稿的信件如雪花云集。 “大小姐在和谁说话?田中文一看就是坏人。希望这个月短一点,可以快点过,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玫瑰园》的结局了。” “《重器》快点写,求求了!想在结婚前看到《重器》的第二期,这个愿望可以实现吗!注:八号结婚。” “《玫瑰园》每月五万,《重器》也要五万,云中君可不能厚此薄彼!!!” “喜欢云中君每一个字,骂骂人也好,这周的报纸索然无味。” 然而《重器》第二期才写一个开头,八号之前,很难写完三万。 写《玫瑰园》时,手感太好,姜翎一口气把结局写出来,全文完结,《重器》便往后延。只要这个月内交稿就行,不管是28、29,还是30。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2 23:55:13~2020-06-13 23:5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宗政家的女儿、艾洋洋的竹子君、2759464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鳄钰、不羡鸳鸯只羡仙 10瓶;我的名字是乱码、商辞 5瓶;浪里黄条 3瓶;画中仙、米名字、尼尼、鬼骨弓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云先生打算改吗? 以往云中君都在月初交稿, 读者已经习惯,这个月也不例外,但只交了《玫瑰园》, 《重器》没写出来。 未知总是令人期待,今天没有更, 明天一定会更吧?一天天往后等,一直等到月中, 《重器》第二期也没有发出来,众人才意识到, 或许要等月底了。 其实姜翎看到了读者说的“厚此薄彼”。决定《重器》也写五万字再发。相较于《玫瑰园》, 《重器》篇幅稍短, 主题不同。 后世有许多珍贵的文物被付之一炬,拥有者没有珍惜过, 等人们意识到那些都是先人心血,象征文化传承时,已经损失了太多珍宝。 最终杜老爷子没有砸下去。 那年轻人脸色灰暗,十分绝望,越见手中古器,越心烦,甚至生出了恨意。要不是父亲喜欢买这些没用的瓶瓶罐罐,家中怎会拮据至此? 而这些古玩店的老板,巧舌如簧, 把假货卖出去,鉴别时又不承认。 这破烂既然是假货,不如砸了! 眼看他就要砸,杜老爷子叫住他,开口: “我买下来。” “假的砸了赔两倍……”那年轻人忽然迟疑起来。难道手里的东西是真的? “让他砸, 再把碎片扫扫。不识好歹的东西。”古玩店的东家也出来了。规矩是给有后台有背景有本事的人准备的,买定离手,这年轻人长辈眼光不好,买到假货,就是不退也没人会说什么。 “原价是多少,我买下来。”杜老爷子又说了一遍。 “看来给杜老月钱开高了,您老还有菩萨心肠,不怕他说假话?” “没开高没开高,这是棺材本儿喽,再来我可顶不住,就破例一回。” -- 第111页 那年轻人见好就收,没再多说。 “治你妹妹的眼睛,够么?” 年轻人看了眼双目无神呆滞的杜鸣玉,点点头,把古董交给杜老爷子,离开。 围观者又是一阵唏嘘。 “杜老,您年纪大,我给您面子,这样的事儿,下回可不能再有了,我开店是为了做生意,不是为了赔钱。” “您说的是,绝对就这一回。”杜老爷子连连赔罪,把那明晃晃的赝品交给小孙女。今年杜鸣玉才八岁,十分聪慧,虽然看不见,对人情绪的感知力却颇为出色,知道这件事不能声张。 等到了晚上,杜老爷子锁好门,才用工具细细敲破外器,不时被小孙女提点一句。 “爷爷你敲疼它了,轻一点,再下去一点……” “这是个什么玩意,棺材本真被它掏空了。” “它说是个茶碗。” “茶碗小小的,以后给你当陪嫁。” 等外器被小心翼翼敲下,内里的古盏终于显露真容—— 竟是宋代建窑所出的曜变天目茶盏! 虽是黑釉,却因天气,湿度,温度等因素,致使窑变,使碗内出现了浩渺宇宙,如见星空。 杜老爷子吹灭烛火,黑暗之中,碗底仍有流光,略显妖异,仿佛暗藏星河。 他心神巨震,浑浊的双目中涌出热泪。 曜变天目盏制作工艺要求极高,具有一定的偶然性,已经失传,只是古玩圈里的传说,没想到,他竟能得见真品。可惜小孙女看不见。 他绞尽脑汁,去形容古盏的美,小孙女认真听着。夜色沉沉,万籁俱寂,曜变天目盏内的星空亘古永恒,当小女孩细白的手指细细抚摸过茶盏时,不管是杜鸣玉还是古盏之灵,都升起一种难言的感动,仿佛连灵魂都在这瞬间颤栗起来。 杜鸣玉漆黑的世界里骤然亮起,她看见匠人怎样制盏,怎样控制温度,看见曜变天目盏怎样成型,怎样在不可复制的火焰中,发生惊艳众生的异变,此后永远定格在最美的那一刻。 世间最珍贵、最美好的事物,只繁华一段时间就悄悄寂灭。文物却有不同,相较于人类的百年寿命,它们比创造者存在的时间更长,见证王朝兴衰更替,从王孙贵族手中流传至市井人家,或磨损毁坏、或安然无恙,它们是历史的见证者,是文化的缩影,是一国重器,万不能流落至他国之手。 “爷爷,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曜变天目盏。” 杜老爷子并未放在心上,杜鸣玉也无法把自己看到的复述出来。但记忆共通,此生不忘。 杜老爷子把天目盏藏起来,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但近来盗墓贼频繁光顾清帝的祖坟,偷出不少珍贵文物,需要修复。杜老爷子为了赚钱,参与其中,一件珐琅瓷眼看就要修好了,被人打碎,栽赃在杜老爷子身上。 杜鸣玉想拿天目盏换爷爷的命,杜老不准,爷孙一起尝试修复珐琅瓷。 在修复过程中,杜鸣玉得知那批文物将要卖给外国人,十分难过。 不止人有气节,物亦如此,有些古器不愿离开诞生的土地,不愿落入侵略者之手,会选择自毁,真灵散于天地。如果古物中的灵死了,本体也会失去光彩,迅速晦暗,在某个平凡的晚上,碎裂,霉变,腐朽。 珐琅瓷即将修好,杜鸣玉与爷爷商量,看能否把它们留在国内。 彼此间的部分对话,被杜老爷子收的学徒听见。 * 《重器》第二部 分在月底面世,读者们早已望眼欲穿,迅速看完,开始祈祷云中君下个月早点写完。 杜鸣玉能不能成功?她的能力是否泄露出去了?那些文物又将迎来怎样的命运? 乱世中,不管是物还是人,都孱弱无比,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书里书外,又有多少国粹流落异乡,毁于贼寇?让人想起旧京城那场大火,烟焰迷天,火光半壁,绝世园林毁去,从此大好河山,硝烟不断,阴影笼罩在所有人心中,终日不散。 《重器》从开篇就形势大好,不止年轻男女看,上了年纪的老人也翻几页,嘴上说,女娃娃写的书有什么看头,却天天拄着拐杖上街问,那个《小说月报》,这个月的新刊它发了没有? 云中君号召组建女子互助会,并任职会长,众人都默认她是女性,但猜不出她的年纪。肯定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六七十岁一个月也很难写这么多字,不但认识越云舟,也对戚家颇有好感。她究竟是谁?难道她就是戚无恙的母亲? 众人生出许多滑稽猜想,渐渐有人想到了姜翎,但很少提她。她深居简出,很少参加名媛间的聚会,存在感不强,以往也无才名。 天气渐冷,姜翎穿了件黑色大衣,去越云舟任教的学校旁听。 原本进学校还会盘查登记,但越云舟提前和门卫说过,要是看见一个漂亮又有气质的姑娘拿着他写的旁听证过来,就直接放行,那是他家人。 姜翎在学校里走了一圈,这个季节已没有什么花木,学校种了常青的松柏,一片绿意。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学生鼓起勇气过来问,头都不敢抬,脸飞快红了,又问, “以前没有见过你,是来上课还是访友?” 姜翎指了指旁听证。 -- 第112页 “越老师写的旁听证,你要听他的课吗?我带你去吧。”那学生说起越老师,微叹一声。 “越老师虽然讲得很好,但他太严厉了,而且教授的学科也很难。在这方面天赋不够的人,根本跟不上他讲的内容。” “越老师还会随机抽人做题,三次没写出来,下次不准来上课。他每次抽的题都不同,突击也没用。” “而且越老师很古板,有学生给他写情书,他用红笔挑出语病,再一沓一沓发回去……” 所以这位女同学,能不能放弃越老师,也看看他们这些绿叶? 有人带路,姜翎很快就到了越云舟所在的教室。 越云舟正在讲课,教室内外都围得水泄不通。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就足够赏心悦目。当他开口讲课时,清清朗朗,优雅从容,更是令人心神摇曳,不知今夕何夕,完全沉溺其中。 在知识的海洋里,有些人畅游,有些人沉没,还有些人防水。 越云舟只希望自己能尽快带出一些有天赋的学生。对那些慕名而来、心有杂念的学生,他也一视同仁,用最高的标准考验她们,使她们尽快找到新的学习方向。 姜翎送了一块巧克力给带路的学生,他说了名字后,很不好意思,收下巧克力,匆匆离开。 越云舟如有所感,往窗外姜翎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发现妹妹在那里,不自觉露出一个笑来。 全场寂静,连笔尖落在纸上的声音都听不见。 自越云舟任教以来,还是第一次笑。平时虽然称不上冷漠,但除去学习方面的问题,他一概置之不理。上课时更是严肃到苛刻的程度,丝毫不像外表那样淡漠出尘,若他沉下脸来,学生便连大气也不敢出,何曾见他笑过?还这样温柔。 那双眼睛只盛着一个人,在纯粹的温柔衬托之下,天地万物都为之失色。 越云舟继续讲课,却不如之前那样严厉,神色温和许多。 姜翎带了纸笔,在窗外站着,像其他学生一样,记下重要的知识点。 越云舟或许更适合做研究,他缺乏教师应有的亲切、温和,仿佛一个精密的研究机器,把知识分割好,按步骤填给学生,谁能在他的特色教学中脱颖而出,谁就是他要的助手。 如果不集中注意力,走神一瞬间,黑板上的内容就会全部刷新,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东西。 越云舟上完今天的课,收好教案,有几分迫切,匆匆离开,给学生留下无穷遐想。 今天越云舟也穿着黑色大衣,腿笔直修长,一步步走向窗外的人,有种奇异的神圣感。 被他注视时,会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与他相处久了才能习以为常。 而他专注地望着另一人时,其他一切都沦为背景,竟觉得他温柔入骨,已到了虔诚的程度。 这样巨大的反差,令人心神俱颤,千言万语,难以言说。 “妹妹站累没有?” “以后我为你留个位置。” 姜翎摇头。她目前没有精力学这些,学个半吊子,反而分散注意力。 “虽然教授学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但我目前不想在学校花太多时间,教案已经全部写好,以后我去研究所其他老师会接替我的工作,会比我教得更好。” “那时,我再也不能经常与妹妹见面了。” 越云舟接过姜翎手里这节课的笔记,发现她有道题没有算完,只差最后两步,他忽然很想添上最后一道步骤,并写上结果。 “妹妹要是与我一同出去,也许文坛就少了一位大家,而物理界,会多一颗新星。” 他先替姜翎打开车门,才去驾驶座,连关上车门的力度都恰到好处,仿佛提前计算过用多少N的力合适。 等越云舟离开,学校里议论纷纷。有人认出那位让越云舟倾城一笑的女子是他未婚妻,瞬间那些认为二者不合的谣言不攻自破。 女子十六岁时就可以出嫁,大一些的,十七、十八,很少会留到二十以上。越云舟回国后,迟迟没有与未婚妻完婚,无数人猜测这场婚事有变,就连学校里的学生也不例外。 但亲眼见过越云舟的变化,谁也无法说出他不喜欢对方的话。 提起越云舟的未婚妻,常人往往会说,不配。因为她没有读过书,也不能说话,这样一个人,何德何能,才能站在越云舟身侧? 可那两人离开时的背影,堪称神仙眷侣。让人恨不得直接拍下,洗出照片,使时光永远定格在这一幕。 姜翎来听课,也是顺便看房子。戚无恙这时也在家,三人同行,由戚无恙领路。 他先带姜翎去其他几处看过,都还不错,但总有些不完美之处。 最后是戚无恙对面那栋红墙小洋楼,一面墙上长满爬山虎,周围是两米高的篱笆,蔷薇已经上了年头,若值花季,一定美不胜收。 姜翎实在已经看累了,发现没什么问题,直接买下。 越云舟心想,若离我近一些就好了,虽然现在也不远。 姜翎打算与谢孟生知会一声,再搬过去,目前新房子要打扫,还要置办一些家具,大概还要等两周。 * 十二月初,季淮生亲自上门取《玫瑰园》结局的手稿。 看完,沉默良久。 “是否需要修改?”姜翎写道。 -- 第113页 “云先生打算改吗?”季淮生郑重问。 姜翎摇头。 “还是那句话,你敢写,我就敢发。”季淮生又看了一眼结局那段话,笑道: “现在就很好,我想不出比这更好的结局。” “多谢。” “你要搬家了?以前读者给你写的信件,我都存在出版社,等你搬过去,我给你送过去?” “那就多谢了。”姜翎写道。 “不客气,我们不止是合作关系,也是朋友。” “而且我打算出版《玫瑰园》全本,一定能大卖。第三期以二稿替换,更完美一些。如果云先生还有新的稿件要发,先考虑我们《玲.珑》。” 姜翎同意。 * 等《玫瑰园》大结局一出,舆.论哗然。 林家只逃出了一个人,玫瑰园付之一炬。 林三小姐见被发现,又惊又怕,跑下阁楼,以为大姐疯了。转头就听到林父正在与林二谈婚约的事,父亲居然要让二姐和田中文订婚。 林三也对田中文暗生好感,黯然神伤,默默回房间,打算改天再和大姐商量。 田中文在林父房间外敲门,林二躲在柜子后,结果听到田中文提起订婚一事,他想与林大小姐订婚。 林二见林父答应,十分生气,突然从柜子后出来,说出林大小姐和林三的男友纠缠不清一事。 正在这时,林三的男友雨夜驱车过来,林大小姐把一个牛皮纸袋交给他。田中文趁那军官转身时,开枪把他打死,夺回牛皮纸袋。 林三看见这一幕,惊骇欲绝,令她更震惊的是,林大小姐居然掏出一把刀要杀田中文。林三立刻冲上去帮姐姐,被田中文反制,用来威胁林大小姐。 田中文让林三打开牛皮纸袋,结果里面是林三从小到大的照片,是林三亲手写给男友的情书。并不是田中文要的东西。 田中文让林大小姐把他要的东西拿出来,林大小姐说自己不知道。田中文毫不犹豫开枪打死林三。 为了拿到东西,田中文把林家其他人一齐抓起来,审讯逼供,极尽残忍。玫瑰园附近,住着田中文的同伴,一听到枪声,他们立刻就围了过来。事情已经不能再拖,拿不到照片就拿不到。 中途林大小姐说了假消息,田中文派人查证,发现是假的,残忍杀死林父。 林父,林三都死了,林四不在。 田中文继续用林二的命威胁林大小姐。 林二却说,不管说与不说,她们都逃不过一死。田中文的同伴都说日语,是特务,与畜牲无异。 林二让田中文过去,她哭得万分可怜,说自己有话想说。先是倾诉心中的柔情蜜意,表示自己以后想跟着他,做他的女人,等田中文靠近,她死死咬住对方的耳朵,不松口,活活把对方的耳朵撕下来。 林二也死了,被踹了很多脚,又被枪杀。 林大小姐万念俱焚,恨意浓烈。 田中文即使失去一只耳朵,剧痛无比,看着血泊之中,一直穿着素白旗袍为夫守孝的女人,也觉得她有惊世之美。 “林四不在,别让这个死了,到时候可以把林四引出来。”田中文眼神无比阴冷。 林大小姐一笑,之前打算用来杀田中文的那把刀,在林父死前就已经被她刺进自己的腹部。光线太暗,地上已经溅了不少血,并没有被发现。 在林三的男友被田中文肆无忌惮打死的那一刻,她就发现这是死局。 死局唯有以死脱身,虽然即将死去,却有种挣脱罗网的轻松感。 她仿佛看到了亡夫,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以及一座完美梦幻的玫瑰园,她一步步走近…… 她死了。 虽然是雨夜,有足够多的火油,仍然能引燃玫瑰园。玫瑰园是最有可能藏照片的地方,烧干净,东西也就没了。就算没有在这场火里烧毁,也影响不了大局。 林家几位小姐,柔弱无用,正如这满园的玫瑰,即使生了刺,也能随意攀折。 唯一逃出去的是林四。 林三被吓得离开阁楼后,林大小姐对阁楼里藏的人祈求,让他救救她的家人。阁楼里的男人说,只能救一个。 林大小姐毫不犹豫选择林四,并且与林四说了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点和取出来的方法。让林四迅速跟随那个人离开。 林大小姐的丈夫是另一种程度上的战死。他是一个战地记者,拍了很多照片,关于侵略与杀戮,还有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听说妻子有孕,他带着照片回家,打算以后转行。照片需要选一个合适的途径爆光,在曝光之前,消息泄露,他被暗杀。 照片的下落成了一个谜。他买下的玫瑰园,成了最有可能藏照片的地方。 异国特务们即使百般搜查,也没能找出照片。最后选择把林家人引入局,想借由林大小姐之手,找到照片。 田中是姓氏,田中文的身份、目的,全是伪造。最后,任务时限将至,不能一直拖在这里,他只能选择以最粗暴的方法结束这次布局。 林四之前在玫瑰园看到的陌生男人,以及最后出现把她带走的人,是林大小姐亡夫选择的接头人。 接头人同样不知道那些照片的下落,以为那些人搜查不出照片的下落,就会转移目标。 他提醒过林父早点离开这里,甚至多次在玫瑰园装鬼,都没有吓走这家人,最后只来得及救走林四。 -- 第114页 雷霆万钧,大雨滂沱。 玫瑰园却燃起火光,华美的家具、奢华的衣饰,死去的主人,全在大火中化为焦灰,就连院中盛放的玫瑰,也没逃过火焰的吞噬。 不久前,林四还在烦恼怎么把田中文赶出去,洗完澡在床上翻来覆去打滚,穿着柔软蓬松的花边裙。 突然被大姐叫起来,让她跟陌生人走。睡裙被大雨浇透,和接头人躲在不远处荒废的院子里,听见玫瑰园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枪声,大火升腾,风将烟气送来。 她心悸不已,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哭到惊悸。 翌日,雨停。 枯萎的玫瑰倒在废墟里,还留有原来娇美的轮廓,风一吹,沦为飞灰。 大暴雨,落雷起火,林家的玫瑰园付之一炬,全家人也在大火中丧生,真是不幸的一家人。 至此,《玫瑰园》完本。 * “看前文就觉得很多地方有不太好的暗示,感觉林家人处境很危险,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文中的事是真的吗?人体实验,还有那些……” “是否真有照片?难道他们真的做了这样灭绝人性的事?” “林四最后能不能成功把照片取出来曝光?《玫瑰园》有没有第二部 ?” “林大小姐出场时,就是脸色苍白,身体瘦弱,按照时间来算,孩子应该足月,她是不是流产了?” “即使林家不住进玫瑰园,被那些人盯上,也会有其他危险等着她们。” “一想到玫瑰园中,林大小姐的亡夫为她准备的惊喜,就泪流不止。” “玫瑰园本来就属于她,最后却成了她的葬身之地。” “从始至终,林大小姐的亡夫都没有名字,是否在隐喻什么?” 在《玫瑰园》终章发出去的同时,《玫瑰园》全本也开始发售,销量火爆。被诟病的第三期修订过,里面有新的内容。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把它买下来,耐心品读。 与此同时,出版社真的收到了相关照片。 关于侵略、战争、人体实验的血证。 每一张,都能令人毛骨悚然,怒火攻心。在他们看到照片的同时,这样的惨剧,正在发生。 收信人是云中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3 23:58:48~2020-06-14 23:5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学渣渣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则顷、白月半的监护人 30瓶;烨月 16瓶;° 7瓶;九九的尾巴、LSHlisa 5瓶;一深、景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揭露她身份的人 有几张照片上留有鲜血干涸后特有的褐色印记, 每张照片都标有时间、日期,地点,没有拍摄者。不止一人寄了照片, 经由季淮生整理,有近三十张。 照片仅仅是画面的复刻, 它不会说话。但它未必没有比《玫瑰园》更深刻的故事。 北方被沦陷时,日方部队以防疫研究为名, 用战俘、普通百姓做人体实验,研究各种传染性疾病, 直接进行活体解剖, 冰冻实验, 人畜杂交,研究婴儿感染病症的反应等等, 极尽残忍。 当他们侵占村庄、县城时,会烧杀抢掠,做出许多泯灭人性之事。即使北方局势这样糟糕,政府的反抗仍然不温不火,使人体实验得以维持十多年。 后期日方战败撤离之时,炸毁实验室,无数带着病毒的动物逃出,大范围传播疫病,致使附近数十万人丧命, 更大的伤亡,无法统计。 《玫瑰园》前期的造势、争议,都是最好的宣传,已经足以使全国范围内的大部分城市知道这样一本书。它会随着火车,发向全国各地, 把那些恶行公之于众。 当读者为《玫瑰园》中死去的人而伤感叹息时,也会因唇亡齿寒而生出愤恨之感。 即使林家姐妹中,每一个都有性格缺陷,她们并不完美,但也有独特的可爱之处。因缺点而显得真实,因真实而生动,这样生动鲜活的生命,备受折磨死去,让人无法释怀。 看完后,更令人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真的可能发生在现实中吗?是云中君的偏见,夸大,或者说……文字里一字一句,都是真实的血? 不上战场,听到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亲历生死危机,不管文字如何深刻,都无法激起某些人的血性。 姜翎从没想过写几百字,就能使所有看过的人都热血沸腾,冲出国门,将侵略者赶出去。她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扩大传播范围而已。 当一件事传播范围足够大,引起巨大轰动,为了稳定局势,当局会想办法解决。当然,也有可能强行镇.压。 ** 季淮生坐在办公室,面对不速之客,姿态从容。 “这部作品严重抹黑了我国光辉正义的国际形象,是污蔑,是侮辱,请迅速回收销毁,并将作者交给我们处理。” “如果书中的内容是真实的呢?”季淮生反问。 “我们是持友好态度来贵国,帮助贵国振兴经济……” “好的,您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非常抱歉田中先生,我会尽快处理。”季淮生真诚地应付完来客,让出版社所有的人放长假,归期未定。 负责处理这件事的田中先生,很不幸与《玫瑰园》里的田中姓氏相同,最近一出门,就被人用愤恨的眼神盯着看。 -- 第115页 季淮生非常擅长打太极,未提起关于云中君的半个字。对方虽然无功而返,却觉得季淮生会听话,将《玫瑰园》销毁。 云中君的住址并没有暴露,以往读者一直把信件寄往季淮生的出版社,有些信件会和云中君的回复一同刊登出来。 云中君会看信,出版社站在云中君一方。 这一点,足以使照片背后的人下定决心赌一把。 季淮生就照片一事和姜翎商议过,两人都决定将照片公开。 季淮生连夜将照片重新洗了数十份,送去各大报刊。不需要露面,找街边的小报童帮忙,给些零钱就行了。这样的小事,他们做得又快又好。 报纸刊印需要时间,季淮生在等。姜翎同样在等。究竟会有多少家报社将照片刊印出来? 与此同时,姜翎要搬出谢家了。再住下去,会给谢家带来麻烦。 三姨太的大金镯子一直存在她手里,离开前,她特意过去还。珍珠已经认了许多字,偶尔三姨太有空会亲自教她,尽心尽力。虽然三姨太有些抠门,但为人不算太坏。 三姨太握着失而复得的大金镯子,爱不释手,等戴回去,忽然怅然若失,问道: “你和云舟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在家里办还是在别的地方?” 三姨太还不知婚约解除的事情,谢孟生虽然知道,却同样没有说出去。 “不办婚礼,你们就不能住在一起。别让他占了便宜,万一占了便宜,就生个孩子把他拴住,要是他不负责,就抱着孩子去他学校哭……”三姨太开始传授她的人生经验。 “我与珍珠一起住。”姜翎写。 三姨太仍然觉得不合适,姜翎还没出嫁就搬出去了,这怎么行呢? 除了那些要追求自由爱情,直接离家出走的小姑娘,大部分人家里的姑娘都是住到出嫁的。 “你什么都不懂,别添乱。”谢孟生不耐烦地看了眼三姨太,其实隐有所感。旁人猜不出云中君是谁,难道他也猜不出么? 季淮生另眼相待,越云舟频频来访,温如玉、戚无恙多次上门,同在一府,稍有关注就能猜出来。 越家仅与姜翎的母亲是世交,自她去世后,两家几乎没怎么正式走动,越家年节时会送礼,越夫人看见合适的首饰、衣料,会托人送来。 姜翎外家不凡,虽然如今败落,但她母亲的陪嫁不凡,很有些珍贵物件。谢孟生把嫁妆册交给姜翎,让她好好保管,如果结婚,通知一下家里人,想回来住就随时回来。 要是把她当成女儿看,现在搬出去,当然不妥。要是当成儿子看,就没有问题了。看看她做的事,谢家俩儿子加起来都差得远。 天下风云,尽出笔下。 谢孟生也看过《玫瑰园》和《重器》,觉得她写的男女平等,还有几分道理。 姜翎向谢孟生郑重行礼,拜谢多年抚养之恩。 谢孟生受了这一礼,嘱咐道: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行事谨慎一些。” 姜翎离开时,谢家妹妹们还在学校,等她们回来想去找姜翎,被谢孟生勒令留在家里读书。 一看书的封面,原来是《玫瑰园》全本,当即沉迷其中,看完后红着眼睛,彼此对视,伤心不已。 “爹也看这个?” “我不能看?”谢孟生反问。 “能看能看,我们去得晚,书都被卖光了,还是您老奸巨猾老马识途老当益壮……” 谢孟生被夸了又夸,忽然发现女儿不太会用成语,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令人唏嘘不已。 * 各处《玫瑰园》都已售空,《玲.珑》和《重器》也卖光了。 日方越是想回收销毁,越令人迷惑。 是否是因为心虚,才这样急切? 次日,全市国人创办的所有报刊统一刊印相关照片,曝光侵华日军的暴行,《玫瑰园》结局所述的暴行,罪证,竟然是真实的。 罪行罄竹难书,照片触目惊心。 《玫瑰园》字里行间,阴翳,晦暗,穿插着鲜活的少女日常,在阴森罗网中写出盛放的玫瑰,写出翩翩蝴蝶,最后将她杀死,一切焚烧殆尽。合上书页,闭目,仿佛还能听到血滴落的声音…… 早晨报纸售空,不停加印。军队上街收缴,报纸漫天飞舞。 季淮生将所有事安排妥当,回乡暂住,离开前给姜翎留信: “云先生,静待事态发展,切勿冲动,保全自身为要,等风波停,《玲.珑》再刊新文,来日可期。” 姜翎也如他所言,静待事态发展,与珍珠住在新居中,静静创作,每日买几份报纸看。近来因照片一事,一向开朗的珍珠都哭红眼睛,情绪难以平复。 越云舟从学校从挑选出几位年轻的助手,组建实验室,开始初步探索。 十二月不太平静,处处都在谈论照片一事。即使有官方澄清,说照片造假,将《玫瑰园》列为禁.书,称云中君故意抹黑,也没人相信。 姜翎受邀参加一场宴会,与中秋宴会相仿。 这次是代越云舟去。因实验室一事,他备受瞩目,许多人都对他的研究十分感兴趣,甚至还派人接近,蓄意查探。 越云舟更换实验场地,一切列为机密。近期他有新的灵感,正在实验,不便出席。姜翎受他多番照拂,想回报一二,决定为他筹集更多实验资金。 -- 第116页 形势愈发严峻,经济凋敝,戚无恙顶着巨大的压力,行事越发艰难,货币体系一再崩溃,纸币沦为废纸,商会虽在,一己之力,难以挽救溃败的经济。 “姜小姐,多日不见,不知你何时与越云舟完婚?” 盛梦媛原本无所事事,忙着聚会,忙着参加沙龙,忙着与名媛们争奇斗艳,自从看了云先生的文后,忽然觉得以前自己活得很没有意义,主动参加女子互助会,开始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再看姜翎时,未免觉得她活的有些可悲。像壁上花,仅仅是个影子。 “婚期未定。”姜翎写道。 “你有没有看过云中君的书?”盛梦媛问。 姜翎点头。 “像越云舟那样的人,只有云先生才可比肩,你多看看她的书,也学一学她,精神上要自立、自强……” “其实这种家族式的婚约也是一种束缚,是封建的,是不民.主的……云先生都写过,报纸上有,你看过没有?”盛梦媛说起云先生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 姜翎面色淡然,点头。 “看过就好,云舟必然不会弃你不顾,你也要进步,这样才能配得上他……” 盛梦媛向来娇纵,即使出于好意,说话也不太中听。姜翎与她通过信,知道她本意不坏,倒不介意她说的话。 “你独自过来,与人交流不便,若有什么话要说,写在纸上,我替你念。”盛梦媛看着姜翎的字,总觉得有两分眼熟。 姜翎点头,写道:“多谢。” “不必你说,我替她念。”戚无恙来得稍迟一些。 “我发现戚公子一直以来都十分关心姜小姐,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朋友。”戚无恙神色从容且坦荡。 “难道姜小姐有什么魔力?”盛梦媛十分疑惑。 “仰其人品,慕其才华。” “嗯?”盛梦媛疑惑,还没等她问,便有宾客纷纷入场。 “听说东君在研制武器,究竟是何种武器,需要募集资金?有美械,还不够用?” “一样武器就能改变国之大势吗?” “东君在国内是学文的,且颇有文才,他不过去国外短短数年,就敢妄称制造武器改变局势……” 对于越云舟的研究,持怀疑者众多。 就算把理论清清楚楚讲出来,能听懂并理解的人也不多。 “我与云舟一同出国,学文政者众多。云舟放弃优势,选国内最弱势的理工科,希望振兴科技,壮大国力……” “云舟自入学开始,便成绩优异,转专业后,付出于常人之数倍努力,进入顶尖研究所……” 戚无恙一一细数越云舟在国外获得的荣誉,以及研究成果。忽然察觉到一丝阴冷之意,把姜翎往身后挡了挡。 人群中忽有人以枪口对准姜翎,连连扣动扳机。 “砰——” 戚无恙直觉敏锐,早有预感,瞬间把姜翎拉向一边。玻璃杯堆成的酒塔被撞歪,顷刻间碎裂一地。酒液浸湿地毯,尖叫声连连响起。 场中已乱,宾客四处逃窜,各色衣影攒动,潜藏在人群中的刺客压低帽檐,继续伺机。 戚无恙快速取枪上膛,瞄准大厅中央的水晶吊灯,一枪打坏吊灯上的主杆。 水晶吊灯落地,砸出一声巨响,玻璃碎裂的声音尖锐而清脆,电路闪起火花,大厅瞬间暗了下来,一片漆黑。 在慌乱的尖叫声中,戚无恙紧紧牵着姜翎的手,打算带她从侧门出去。 “不要怕,我在这里。” 戚无恙强自镇定下来,迅速在心中制定出逃命计划。细想竟没有合适容身的地方,她正当风口,政府不会出面替她做主,更不会主动保护。 反而去租界安全一些,有自己的防卫力量,刺客会有所顾忌。 外面也有人伏击,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被戚无恙连续几枪直接击毙,他一路牵着姜翎,冲进车里。 原本端庄的发髻在奔跑中散乱,被冷风铺在脸上,玉簪落地断成几截,子弹壳弹动,破空声尖锐森寒。 被瞄准的瞬间,足以令人脊背发寒。 即使戚无恙反应足够敏锐,她的肩膀仍然中了一枪,仿佛有利器在其中搅动,痛意剧烈,尚且可以忍受,不影响逃命速度。 “姜小姐,你受伤了?” 戚无恙闻到血腥气,皱眉,看向姜翎的肩头。 她今日穿着黑色呢子大衣,血迹看不出来。他不知道她伤得有多重。 “按压住伤口,先止血,忍着点。我们去租界医院。” 姜翎忍住痛意,压住伤口边缘,防止子弹滚转。 后面有人追击,戚无恙不时回头开枪,试图将对方甩脱,一直开进租界,引起巡捕注意,才得以摆脱。 姜翎终于松了口气,脸色愈发苍白,额上已生出一层薄汗。 戚无恙心中痛意越发尖锐,仿佛这枪开在他心上一样。看着副驾驶座上的姜翎,想安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小姐放心,不会有事。” 他一路开到圣玛丽医院,停车,匆匆开门,打横抱起姜翎,低声道: “冒犯了。” 直到把姜翎送进手术室,才坐下来,抹了把脸,发现自己眼角有泪。 想点支烟,冷静冷静,手一直颤抖,烟没点上,夹在指尖。 -- 第117页 无法想象如果刺杀成功会怎样。 若真想查出云中君是谁,抽丝剥茧,一层层查下去,总能把她查出来。可这天下,找不出几处安全的地方。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烂成这样?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几乎要把人溺毙。而他如此无力,连喜欢的人都护不住。 吊灯砸下来时,戚无恙脸上被玻璃碎片划伤,惶然不觉,血已经流到下巴。 护士见他颓然又凶狠,仿佛一只困兽,小心翼翼开口: “先生,您的伤口不处理吗?” “我自己来。” 酒精带来的刺痛令他愈发清醒。 今夜下起了雨,本就到了冬日,愈发僵冷。 大概明天不会出太阳了。一次可以逃,下次对方人多,还逃得过吗? 他望着玻璃上的雨痕,有些喘不过气来,低咳两声,忽然想起故意去谢家门口偶遇姜翎时,她穿着紫色旗袍,站在花墙前,静谧温柔,不像平时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美得就像一幅画。 让人想护佑她一世安好,不受侵扰。并不仅仅是出自于对云舟的承诺。 他不知等了多久,等姜翎出来,才站起来,脚站麻了。 “取子弹使用了麻醉剂,要等一段时间病人才会醒。” “好,诸位辛苦了。” 此时市内灯火通明,已经因姜翎遇刺杀一事哗然。 云中君是谁,已经十分明显。 刺杀目标很明显是姜翎,除了云中君一事之外,没有什么能让一个口不能言的女子遭受这样的刺杀。 竟这样明目张胆!这是中国的领土,受政府管辖,竟这样堂而皇之,公开刺杀!!! 云中君,竟是姜翎。她以此作笔名的确名正言顺,即使事先有人怀疑过,得知真相后,仍然有种不真实感。 姜翎还不到十九岁,没有辉煌的求学履历,甚至连老师也没有。她不能说话,交流之时,多有不便,永远都保持沉默。 这样一个人,写出《玫瑰园》,写出《重器》,写出许多具有影响力的篇章,报刊上因平权一事,言语激烈,多次与守旧派战斗,而她的组织能力,行动能力,也足以令人震撼。 何等惊艳,何等勇敢。 继而让人开始担忧她的安危。 黑暗之中,不乏被误伤者,最后发现,唯独少了姜翎与戚无恙。一时间,只能祈祷戚无恙带着云中君逃脱,他们二人都平安无事。 报警者不知凡几,督察长盛华来现场调查,刺客早已撤退。警署的无能已经是常态,盛华打算安抚一下众人就离开,却发现自己的女儿仿佛一只被激怒的母豹子,满脸怒火。 “今天就算把全城翻过来,我也要找出凶手!” “要是云先生有事,我要他们偿命!” “你在这瞎折腾什么,赶紧回家。”盛华无奈极了。 “我不回家!云中君被刺杀了你知道吗?” “她可能不是云中君,你……”盛华不想这样下定论,不然明天的头条就是,云中君遇刺杀警署敷衍查案。 “她就是!你闭嘴!”盛梦媛反复在心中对比字迹,即使姜翎与人交流时写字很快,字迹与写信时不一样,二者之间仍有共同点。 盛梦媛已经顾不得为自己之前的言语而尴尬,她只想知道云中君现在怎么样了! 若说云中君为所有女子的偶像,过于夸张,但她的确在许多人心中有特殊的地位。谁也不希望她出事。 祸起《玫瑰园》,可是落笔之人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她只是打破了侵略者伪善的嘴脸,揭露了对方的暴行。 “把小姐送回家,别让她出来。” 盛华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如珠似宝,把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好在不算太坏,没有闯过家里兜不住的大锅。 “盛华!你要是敢送我回去,以后就没我这个女儿!” 盛梦媛被押送进车,拍打车门,原本只是愤怒,最后竟哭出声,哀求道: “爸爸,你去救云中君啊!你去啊!你为什么不肯救她,你找一找……” “爸爸,求求你了……” “爸爸,你说她写的《重器》很好看……” 车越开越远,盛华对周围众人赔了个笑: “女儿不懂事,见笑了。” “不管姜翎是不是云中君,她的安危都是要紧之事,我先去查凶手,同时派人寻找戚公子的车,要是找到,必第一时间通知诸位……” ** 姜翎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早晨。 戚无恙坐在一边,宛如一樽雕像。 他也不觉得困,就一直盯着姜翎的脸看。 突然不想再让着云舟了。 云舟忙着做实验,一定很辛苦,照顾姜小姐的重任,就交给我。只要他们没有成婚,我就有追求姜小姐的权利。 眼见她睫毛轻轻颤动,瞬间心中仿佛飘落羽毛,轻盈柔软。 “姜小姐。” 戚无恙此时着实称不上英俊,以往留着背头,西装革履,高傲冷漠,笑起来总有些冷嘲意味。现在脸上有结痂的伤口,下巴有些胡茬,双眼通红,桀骜而凶狠。 不过他眼神欣然,纯粹的关切让姜翎微微一怔。 之前是三姨太误会了,戚无恙不喜欢越云舟。 在他牵着她的手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那天饭桌底下的人是戚无恙。 -- 第118页 “喝点粥吧,我喂你?”戚无恙忽有些拘谨。 姜翎默默伸出右手。伤的地方是左肩,偏离心口,不算特别严重,也不影响她继续写作。 “有什么想问的,想让我做的,写在纸上。” 要是你能说话就好了。 戚无恙不止一次在心中这样想。 姜翎喝着粥,摇头。 凶手属于哪方势力,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终究没有为越云舟筹集到研究经费。即使他在此刻研究出可以轰动世界的武器,可以改变眼前的局势吗? “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动左手,好好养伤……” “谢谢你。”姜翎以口型答谢戚无恙。 戚无恙低咳两声,耳尖却悄悄红了。 平时很少有机会与她对视,何况是这样,她只看着我一个人。好专注,好认真,简直令人着迷。 他心里瞬间升起一个念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要嫁给云舟好不好?但他终究没有讲出来。 以后和云舟公平竞争。或者,我有空的时候照顾她,我忙的时候,云舟照顾她。她从我们之间选一个喜欢的。 这样看来,云舟赢的几率要大一些,还好温如玉和季淮生不在,不然他的赢面怕是更小。 *** 报纸头条全是关于云中君遇刺一事。 首先就云中君的身份开始分析,中秋宴的时候她在场,听过温如玉的戏。 戚无恙唯独让她与季淮生送温如玉去医院,当时看,以为是巧合,再回想,就觉得这些人之间必定互相认识,而且私交甚好。所以云中君为温如玉写戏评,在文中为戚家打广告,参加宴会为越云舟筹集经费。 姜翎完美贴合云中君的各种条件,以往也有人猜测,如今因一场刺杀,从此笃定。 何其讽刺! 所有人都在猜云中君是谁,最后揭露她身份的人,是敌人,是贼寇,是暗杀者!想要她的命!何其讽刺! 文死于谏,武死于战。 山河残破,内战迭起,外贼入侵,文人仍有风骨,有气节,有满腔热血,战场也不缺英勇无畏的战士,当权者却麻木不仁,对外绵软无力,对内铁血冷酷。 最后抓了几个地痞流氓,刺杀一事,毫无结果。 昨夜传出的消息是云中君中弹,伤势不明。 让人又急又气,又怒又恨。 难道云中君要像《玫瑰园》中的主角一样,因照片而死?还是像《重器》里的杜鸣玉一样,会因能力暴露而遭遇巨大危机? 在这件事发生之前,还有人说《玫瑰园》故意夸大事实,恶意挑动民意,引发动乱,结果呢? 没有什么比这场刺杀更打脸的事。 仅仅是写出一个故事,就容不得她活下去。 那以后,这片土地上还有国人的容身之处吗? 为什么以前不敢认定云中君的身份?因为所有人都下意识轻视于她,认为她是个哑巴,天生注定平庸。认为她没有高贵出众的家世,只是一个与越云舟订了婚的幸运儿。 于是她所有的光彩都被掩映,而她也甘于朴实,沉默地写出《玫瑰园》最后的结局,将血淋淋的真相公之于众。 世间再难有第二个云中君,惊才绝艳,傲骨无双。 报纸一出,民情激愤,强烈要求政府抓捕刺客。 最后只等来一纸通告,《玫瑰园》一书中的情节属于伪造,立刻追回系列书籍并销毁,并勒令云中君不得再发表作品,不得再连载《重器》,否则严惩不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4 23:58:32~2020-06-15 23:5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不想翻身的鹹魚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柯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光、寒潭 20瓶;尼尼 10瓶;游客登录 3瓶;画中仙、青芝、乔安、雾惜念之、米名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愿你安好,千遍 姜翎仍在医院休养, 对外界的风波虽有猜测,政府具体如何处理却不清楚。 这家医院只接诊外国人,戚家曾投资过, 因此有些特殊待遇。医院不会泄露姜翎的任何信息,也不会让外界因素影响她养伤。 盛华根据戚无恙的车查出姜翎在哪所医院, 只和自家女儿说了,并未公布出去, 算是全了一点心意。 十二月的《重器》姜翎还没有写完,虽然伤在左肩, 写字时也容易牵到伤口, 只能暂时往后延。 戚无恙送了许多书来, 有《新青年》,《时务报》等, 还有一些译制的外国名家名作。他送来的报刊,日期都在刺杀之前,姜翎便猜到,形势比她想的还要糟。 只要她还活着,就不会停笔。等风头过去,换个笔名重头再来。 她所在的大夏王朝与这个世界极为相似。二者从五代十国时期开始,有不同的历史走向。山河如一,这里也是她的故国。 曾见太平盛世,怎忍看血火硝烟。如果能起到些许作用, 就不算白活。 “要是不喜欢这些书,我再换一批过来。” “你别怪云舟,他身陷囹圄,脱不开身。” “知道你受伤,他十分担心, 写信托我带给你。” 戚无恙不知道怎样解释才能让姜翎心情好一些。如果云舟在她醒来时就出现,一定可以让她好受许多。 -- 第119页 戚无恙替姜翎拆开信件,展开信纸。 越云舟字写得有些急,不像平时那样从容。 “得知妹妹受伤,心急如焚,然危局临近,为兄不能亲自探望......实不相瞒,在国外之时,我便结识了一群拥有共同志向的同学,如今时局黑暗,难以概述,为兄即将北上,为驱除贼寇效绵薄之力,此前会登报解除婚约,妹妹勿念。愿你安好,千遍。” “此信阅后即焚,不管你我在何处,何种境遇,都需以保全自己为第一要务,妹妹谨记。” 等姜翎看完,不自觉皱眉,神色担忧。 若没有大事发生,越云舟不会轻易抛下家人。原主死前,亦不知越云舟概况,他一去便音讯全无,从此消失在人海。 目前内斗十分激烈,他如果不是忠于政府,一旦暴露,势必会遭遇捕杀。 戚无恙离得近,把书信的内容收在眼中。即使知道婚约解除,也高兴不起来。 云舟处境危险,不知能否逃过?姜翎相差仿佛,不知未来会如何。 “云舟不让我们回信。” “有什么话,我下次见他,口述转达。” 戚无恙掏出打火机,把信点燃,等烧完,用手帕把灰拢起,撒在窗外,那里有一丛绿植。 姜翎示意戚无恙替她取纸笔来。 “你直接写在我手上,我记在心里。” 若是握笔,难免牵扯到伤处,伸出一根手指,要省事得多。 “让他保全自身,平安归来。”姜翎写道。 戚无恙点点头。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掌心,一个字也不敢记错。 她指尖柔软,微凉,轻轻划过,在他心里也划出点点涟漪。 “我要看报,最近的。”姜翎继续写。 如果不知道时事,就和聋子、瞎子一样,即使那些外国名著再经典、再好看,也无法彻底静下心来。 “我去准备。” 姜翎抬头,认真看着戚无恙。 她很想知道当局下了什么命令,让他捂得这么紧,难道是不许她再写书? 戚无恙想说给她听,在张口的一瞬间失了声音。要怎样组织语言,才能告诉她,《玫瑰园》被列为禁.书,要集中销毁,《重器》也不许再刊。 政府不想她再写半个字。 姜翎仍然在等。 “《玫瑰园》一书中的情节属于伪造,立刻追回销毁。云中君不得再发表作品,否则严惩不贷。” 戚无恙沉默数分钟,才复述出他死死记在心里的话。 沉默着,眼神愈发深沉阴鸷。 她本不该遭遇这些。若这是太平盛世,《玫瑰园》一定是个家长里短的爱情故事。 姜翎早有心理准备,即使如此,仍然觉得呼吸困难两分,轻咳起来,伤口再度渗出点点血痕。 新伤总是这样,稍一牵动,就容易迸裂。宴会那日,本来就有些冷,又下起雨,别的症状都没有,唯独咳嗽不停。 “姜小姐,你别难过。” “看过你书的人,都在等《重器》。” “即使是国际上重要的条令,说撕毁也就撕毁了,即使推翻了帝制,也有大总统复辟。政府朝令夕改,若是无法压制民.意,事情便有转机,你不必绝望。” “我不绝望,我早就想过。” 姜翎在戚无恙掌心写。 “姜小姐要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好好养伤,所有不平都会过去。” 姜翎点头。 戚无恙转头就安排人熬冰糖雪梨,煮枇杷叶子水,蒸橙子,泡罗汉果......只要是止咳的,都准备起来。 温如玉咳血的样子重新浮现在他面前,怕姜翎也像这样。 温如玉去香港前,说那个人情留给姜翎。如果姜翎遇到了困难,戚无恙必须尽最大的能力帮她。 即使温如玉不说,戚无恙也会这么做。 他想起温如玉,又想起季淮生,再想起越云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五个人同聚一堂的机会。 回忆起来,一切仿如昨日。 *** 报纸每天都会一售而空。 版面大多是#搜获数十本《玫瑰园》,集中焚毁#、#照片如何伪造?云中君恶意挑拨二国关系#、#米价上涨#等。 自从下了禁令,就再难看见《玫瑰园》这本书。季淮生离开前匆匆刊印,数目并不算很多。 买到书的人都视若珍宝,即使其他人出高价都不愿出售,平时全藏得严严实实,就怕被发现,再被损毁。 强权可以使人不发声,可以使报纸不刊登“伪造”照片,也可以使云中君伤重。 一步退,步步退。到无路可退之时,是否要引颈受戮? 如果不想死,就从此刻开始反抗。 东君越云舟公然在报刊上发文,自此刻起,与未婚妻姜翎解除婚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一时间,越云舟备受诟病。 以往对他赞誉有加的文坛名人纷纷发文斥责,说他脊骨已折,危难之际弃人于不顾,非君子所为,不配再用“东君”这个笔名。 日出东方,东君是司掌太阳的神明。 他在此时此刻发表解除婚约的申明,实在令人观感降至谷底。 云中君为他筹集实验经费,因此受伤,且伤势不明,所有人都牵肠挂肚。他的行为简直令人怒火中烧,堪称当代陈世美。 -- 第120页 近来点戏的人,都喜欢点这一折,到包青天用狗头铡斩负心汉陈世美之时,台下一片叫好之声。 很快,越云舟被一位大人物赏识,安排进军工厂,一时间春风得意,权利双收。 怒骂当局需要勇气,怒骂越云舟不需要。 若把戚无恙送来的报纸中,谴责越云舟的文章剪下来,称称重量,怕很有几斤。 姜翎心知越云舟必然有所行动,即使担忧他的安危,也无法为他做什么。好在越家父母在解除婚约一事登报前就售卖家产,搬至香港,没有受太大影响。 戚无恙去谢家送过信,简单言明姜翎的伤势,希望谢家人不要过于忧心。 谢孟生多次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谈起越云舟之时,神色复杂,想说别的,欲言又止。 戚无恙并未久留,把珍珠交给他母亲教导,让珍珠多接触一些女子互助会的事。 日方一直试图把华北割出去,建立伪政权,照片风波仍然在酝酿,政府对此无动于衷,实在令人愤慨。 从十二月开始,旧京城举行了一阵又一阵抗日救国示威游.行,反对华北自治,控诉侵略者暴行,要求保持领土完整。工人罢工,学生罢课。宛如星火,迅速引发全国动荡,各地响应。 即使姜翎在医院休养,也听到了“爱国无罪,抗日救亡”的口号。 姜翎所在的位置,拉开窗帘,可以看到大街上的景象。 带头者举着白布,上面是鲜血写就的口号,触目惊心,其他人举着告示,一齐高声呼喊。 大部分人都很年轻,一身蓬勃朝气,也有穿着工装的工人。有些面孔姜翎去学校旁听时见过,隐约有点印象。 “学生——都回去上课!再上前,枪子儿可不长眼睛!” “爱国无罪!爱国无罪——” 接着就是枪声。 姜翎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样震耳欲聋的声音,上一次,还是久远的战场,两国征战,短兵相接,喊杀声惊天。宴会的刺杀,枪声不如今日这样大,如狂风骤雨,扑灭一切。 这并非异国人的入侵。同一片土地上,流着同样血液的人,将枪口指向自己的同胞。 附近是医院,原本应该是安静的地方。枪声过后彻底安静。有些护士是修女,已经不忍地闭上眼睛,在胸口画十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5 23:59:07~2020-06-16 23:5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煊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爻、某繁的其欠 10瓶;喵喵喵、LSHlisa 5瓶;阿狸的九月 3瓶;鬼骨弓手、乔安、°、米名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以后我都叫妹妹了 很快飘起细雪, 护士把窗帘拉上。 姜翎伤口已经大致痊愈,咳嗽也好了大半,提笔, 不知能写什么。 等第二日再看,街道已经被打扫干净, 结冰的路面隐约能看到一些血痕。 翌日戚无恙送报纸来,都在批判此事。字字泣血, 哀痛之意,溢于言表。这片土地上从不缺有骨气的文人, 从古到今, 精神传承并未断绝。流血者绝不会白白流血, 牺牲者绝不会白白牺牲。 从目前的形势看,当局迟早要让步。外敌的威胁达到一定程度时, 内战应该停下来了。再内斗下去,消耗的是自己的国力,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不只是因为民意,也是大势所趋。 “我想出院。”姜翎在纸上写。 “等雪停了我再接你出去,现在下雪,风大。” “珍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等你出来,我送她来陪你。” “云舟?” “也不错。” “你最近好不好?”姜翎最后写道。 戚无恙点点头, 理了理袖口,面有倦色,眼中浮现些许笑意,声音极温和,便有几分温柔。 “我也很好。” 越云舟的温柔很明显, 是一种天长日久的状态,戚无恙的温柔掩饰得很好,仔细去找,才能发现一点边角。 等戚无恙离开,姜翎静静翻阅报纸,发现不太明显的地方写着戚无恙卸任商会会长,已换成另一个人。 *** 戚家虽然称不上富可敌国,但财力雄厚,名声在外,从不欺压百姓,堪称“义商”,而今失势,不知多少人眼热。 主要是因为戚无恙的舅舅战死了。戚家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再加上戚家过去的不配合,退位是必然。 这个年不太好过。 “你以前问我,为什么给你取名无恙。” “因为你出生时,国内没完没了的打,取名无恙,希望山河无恙,你也健健康康。” “你读完军校,被我赶去留学,是不是不甘心?不让你参军,是希望你能陪在你妈妈身边,她这么多年不容易……”自从戚父病逝后,戚家在戚夫人手中越做越大,直到戚无恙长大,从她手中接过生意,撑起门庭。只有最近几年,她才轻松起来。 外公声音沙哑,和以往的中气十足不同,因丧子之痛,一下子老了很多,他问: “现在,我问你,来了有仗打,你来不来?” 戚无恙沉默,问: “和谁打?” “不打咱们自家人。” “好。” -- 第121页 “你枪法生疏没有?”外公问。 “那当然没有。” “听你妈妈说,你和一个写书的小姑娘走得很近,先把亲事定下来?”外公说起这些时,精神不少。 戚无恙闻言,心中意动,嘴上拒绝: “不行,我还没和她说……” “你怎么扭扭捏捏,像个娘们一样?老子当年追媳妇的时候,直接冲过去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以后一辈子对你好,你外婆就点头了……” “那她要是摇头呢?” “就没你这兔崽子跟我顶嘴了。”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喜欢的人,你不主动,等她嫁给别人,你再后悔就晚了。” 把听筒放回原处,戚无恙有一瞬间想直接把车开到医院,也问一遍外公当年说过的话。 雪停那天,傍晚时分,戚无恙开车来接姜翎。 住院的时候,姜翎嫌头发太长,冬天不容易干,太麻烦,让护士帮忙剪到齐肩,戴上帽子,跟在戚无恙身后时,像个涉世未深的女学生。 “祝你好运,上帝永远爱你。” 姜翎回头,冲她们笑笑,以示感激。 护士小姐们向她挥手告别。 这段时间护士们都很喜欢这位安静的姜小姐,姜小姐在医院无事可做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在阅读。后来能写字了,就坐在窗前创作,有空时,她把《玫瑰园》译制成英文,从一开始的生涩,艰难,到后来的优雅、流畅,进步明显。 她那样美丽,年轻,因为安静而显得神秘,也因为这个国家古老陈旧、令人不安,使她的美也带上几分虚幻的脆弱感。 当她拿起笔时,瞬间会给人一种充满力量的感觉,就像雪中的松树,坚韧不拔。让人下意识相信,未来一定光明美好。 姜翎平时看莎士比亚文集比较多,学的单词都出自其中,英文版受莎翁语言风格影响较大。 译出来的版本,既有中式的典正,又有欧式的浪漫。护士小姐都这样夸奖她。 实际上,初稿中还有颇多不足之处。上个世界学了基础,这个世界没来得及跟随专业的老师学习,其中有一些语法错误,如果越云舟在,他一定能提出妥当的修改意见。 读书沙龙还没有去过,不知道季淮生英文水平怎样,等他冒头,或许可以抓他校对。 戚无恙比姜翎高一个头,放慢脚步,抱着一大摞书。两人离开后,留下相距不远的两排脚印,背影莫名和谐。 “原来的住处不安全,租界这边,我有一套房子,换你之前那套好不好?你先住在这边。” “最近不要外出泄了行踪,我母亲打算去香港,你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去?温如玉在那边,也能相互照应……” 戚无恙每次来见姜翎都十分谨慎。挑人少的时间段出来,还时刻留心有没有人跟踪,怕刺杀者再盯上她。 租界相对来说清净许多,附近外国人更多一点。只要姜翎不出门,别人也猜不到她住在这里。 白色栅栏,小楼前有一片草坪,院内种满玫瑰,或是月季?盈盈白雪覆盖下,或红,或粉,或白,姿态被冰晶定格住。花朵倾斜,颜色灼灼。 如果这时不是冬天,姜翎几乎会以为这是她书里写出的玫瑰园,非常贴合玫瑰园的每一处描写。就连大门都一样。 姜翎看向戚无恙。他侧头,避过她的眼神,略有些局促,开口: “我以前随手买下来的,一直没住过人,风景好,也偏僻。” 戚无恙买下这个地方后,花了许多心思改造,打算送给姜翎,趁机向她表明心意。那时《玫瑰园》结局还没有出来,他也没想到后续会发生这么多事。 一开始这里栽的是玫瑰,水土不服,大多枯死了,后来换成引进新品种,据说是玫瑰与月季扦插后的新花,有月季的花期和生命力,还有玫瑰花的馥郁香气和漂亮花型。 戚无恙现在反而庆幸,这里种的并不算玫瑰。虽然外表相似,只要坚信这是月季园,它就是月季园。 若非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他也不会把姜翎带来。一想到《玫瑰园》的结局,就觉得他精心准备的园子,蒙上了一层阴影。 “很漂亮。”姜翎以口型表述。 戚无恙很想说些漂亮话哄她开心,根本说不出来。他在国外读的是商科,文艺天赋平平,更不会引经据典。 要是云舟在这就好了。 他说话超好听,我也能趁机偷学几句。 戚无恙渐渐出神。 既然已经决定去战场,那些倾慕的话就没有必要说。 “这里有咖啡机,烤面包机,熨斗……” “珍珠被人认出来反而不好,我另请了一位佣人,教她认路,买菜……” 戚无恙叫出一位面容秀气的女人,介绍道: “这是宋姐,她识字的,有什么事,写在纸上,告诉她就好。” “小姐好。”宋姐笑起来十分和气,看起来三十多岁。 “这是我表妹,不能说话,她想说什么会写在纸上……晚上看书总忘了时间,宋姐记得每天都要提醒一二。”戚无恙细细叮嘱了一堆话。 “先生放心,我都知道的。” 宋姐以前落难时受戚夫人接济,后来在女子互助会中做事,细心谨慎,知恩图报,人品稳妥,且无亲眷,戚无恙精挑细选,才选了这么一个合适的人。 -- 第122页 姜翎以前出门时都带着珍珠一起,肯定有人记得珍珠的长相,目前珍珠不适合留在这里照顾姜翎。 最近珍珠在女子互助会学了很多知识,平时会去参加各种活动,比如筹款助贫困女孩儿上学等,还打算考大学,以后帮姜翎做更多事。 “我隔几天就来看你一次。” “对了,前几天遇到季淮生,他想见你一面,你想不想见他?” 姜翎点头。 “那我下次带他过来。” 要不是姜翎外出不方便,戚无恙并不想把这里告诉季淮生。 万一以后季淮生天天过来怎么办?其实那也不错,至少不担心没人照顾姜翎。 戚无恙想着,心里很酸。 这座园子为姜翎而造,在他心里就像自己私有的宝藏,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季淮生说不定会露出“我懂我懂”的眼神。 季淮生还没来,就过年了。 珍珠即使很想姜翎,仍然忍住,只写了信。 戚无恙一个人可以甩掉盯梢的人,要是加上珍珠,目的就很明显,容易暴露姜翎的位置。 珍珠的字还处在初学者水平,写得非常认真,希望小姐开开心心,多吃饭,早点睡觉,衣服穿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年夜饭是戚无恙、宋姐陪姜翎吃的。 宋姐做了一大桌子菜,她是江浙一带的人,又在两广待过,手艺很好,做的菜别有风味。 “你不和家人一起过年吗?”姜翎写道。 “我们家白天就吃过团圆饭了。” “你们家有几口人?”姜翎继续写。 即使壁炉生了火,两人围坐在火架子旁,还是有些冷,且清寂无趣。姜翎便问一些家常小事,也算增进了解。 “除了我母亲,家里还有一条小狗。” “外公在北边,其他亲人也在。” 戚无恙神色严肃,就像小时候写完作业被老师抽查一样。 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与姜翎有几分相似,她父母双亡,还有继父一家,不算特别亲近。而他家中除了母亲,外公,也没有几个亲人了。 “以前过年,你们都会做什么?”姜翎写道。 “白天吃一顿团圆饭,晚上守岁。小时候我父亲还在,他很善谈,什么都能说几句,还算热闹。我那时不懂事,特别贪玩,在学校里成绩是最差的,云舟就不同了……” “我父亲每次教训我,就说,你看你越叔叔的儿子多听话、多出色、多懂事,人家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大学者,你呢,就知道给我丢人。” “我气不过,就想办法和云舟打了一架。我本来想全部认下,云舟说他还手了,他也有错,于是我们俩就被一起惩罚,抄书一百遍。” “后来我打瞌睡,花十个银元雇他帮我抄。” “然后他拿十个银元,买糖哄你去了。” 戚无恙说到这里,忽然明悟,原来我从小时候就输在起跑线上。那个时候姜翎都不会走路,越云舟就知道哄,真是……唉。 不知道姜翎喜不喜欢这座玫瑰园,不,月季园。 戚无恙又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先生,小姐,外面开始放烟花了。” 宋姐之前在厨房收拾,出声提醒。 戚无恙把门打开,给姜翎披上斗篷。 之前他找人照顾姜翎时,怕选的人不合适,特意征求了戚夫人的意见。戚夫人说姜翎父母皆是病故,姜翎身体底子估计不太好,又受过伤,平时一定要小心照顾,别叫她受了寒。 戚无恙把母亲的话记在心里,系带子的时候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怕碰坏珍宝。 他低头时,正好与姜翎对视,这一刻她眸中倒映烟火盛景,清亮澄净,竟令戚无恙俯下身去,向她靠近,几乎要触碰到姜翎鼻尖,这才回过神来,止步。 这一刻,戚无恙非常想亲亲她的脸。 她好可爱。 但他克制住了,只抬手,放在姜翎头顶,揉了揉。手感意外的好,令他舍不得移开。 要是能抱一抱她就好了。 戚无恙还记得上次在医院前,把她打横抱起时的感觉,她好轻。 即使戚无恙一句话也没有说,姜翎仍然看懂了他的眼神。 下过雪后,夜空分在澄净,烟花盛开那瞬间,既漂亮,又让人生出光阴易逝,盛景难常的感慨。 “姜小姐,新的一年,希望你一切都好。” “以后每年都是。” 姜翎点头,示意戚无恙伸手,在他掌心写,愿君平安康健,万事顺遂。 “我记住了。”戚无恙笑道。 **** 今晚过年,防守松懈。 越云舟请所有守卫喝酒,态度客气,还有人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就是一个哑巴吗?会写书又怎么样?那什么园还不是被烧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越兄没必要心灰意冷,我妹子就很不错,改天介绍给你。” “那些酸腐文人的话,你不用在意,报纸上的话,你也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越云舟笑笑,并不接话。 那些人也不诧异,越云舟就是这么个性子,虽然长得好,神仙似的,却不爱说话。 虽然看着冷清淡漠,其实很好说话,要是犯了什么错,他还会帮忙打掩护。 -- 第123页 “外面放烟花了,要不是为了工钱,老子们早就回去过年了。” “老婆孩子热炕头,吃饱喝足呷两口小酒,闲了还能去和舞女们跳个伦巴……” 越云舟坐在一边,看似在喝酒,其实都倒进了袖子。他今天穿着黑色长袍,袖子被酒沾湿也看不出来。 不知道妹妹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已经嘱托无恙照顾她,还是不放心。 婚约解除一事已经公布,她的处境在所有人眼里都糟糕到极点,越是这样,大众便越同情她,想为她主持公道。 一旦想到家国重任,婚姻、爱情、家庭,仿佛变得遥不可及。他要去的地方,危险重重,不知前路如何,妹妹不适合同行。 她很聪明,也很有能力,不过是受身份限制,无权无势,不能开口畅所欲言,才这样被动。随着她的名气和地位提升,以后必然会慢慢好转。 不管再怎么考量,只要不在她身边,永远也无法放心。如果放弃眼前这一切,留在学校当老师,一直在她身边,是否会少些遗憾? 酒桌上的人一个又一个倒了下去,直到周围彻底安静下来。烟花已经彻底落尽,天空冷冷清清。 越云舟把想带的东西拿到手,换了身衣服,提着手提箱,连夜登上火车,离开这个城市。 不知今生是否还有再见的机会。希望能使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希望能早日让妹妹在光下写她喜欢的故事。 *** 季淮生是初一来的,在院子外怔了怔。 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座真正的玫瑰园,完美梦幻,优雅美丽。 贵族的居所,公主的园林。 戚无恙什么时候也会这一手了?真是一大进步。 很难不叫人想起《玫瑰园》的结局,使初见这座园子的惊喜打了个折扣。 “姜小姐,知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最近瘦了好多,务必养回来。” 虽只是数月未见,季淮生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特别是姜翎剪短的头发。 那些读中学、大学的女学生就留这样的短发,她年纪也不大,这样看仿佛小了几岁。脸色愈发苍白,不见血色,令人担忧她的身体状况。 在此之前,姜翎也想过内功,发现这个世界对这方面有限制,不仅仅是因为她体质不好。系统说过,来自其他世界的产物,会在进入部分世界时,产生排斥,起不到作用。 就算她把内功写出来,送给别人,对方也练不出什么来。粗浅的拳脚功夫在洋枪大炮前,就像是耍把戏的。 “《重器》我写完了。”姜翎写完这句话,把整整齐齐的手稿交给季淮生。 《重器》的结局戚无恙已经看过,比《玫瑰园》要圆满一些,杜鸣玉活下来了。 “印刷售卖的事,就交给我吧。” “你还能找到印刷厂吗?要是方便,我来也可以。”戚无恙道。 “戚公子您放心,生意上的事,我可能不如你,但印书的事儿我可比你精通多了。” “这书也不是那么好做的,首先你要给它做个封面,还要画插图,怎么排版,页码多少,目录这些都要一一考虑。” “印刷厂我当然能找到,我自己就开了一家,现在还印着呢,不过别人不知道那是我开的。” “我先看会。”季淮生说完拿起手稿,神色十分专注。 *** 杜老的弟子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好在并不知道杜鸣玉的能力。他将这件事告诉古玩店的老板,希望能得到一笔赏钱。 古玩店的老板并没有理会,反而私下里告诉杜老爷子,说这个弟子心思不纯。 杜老爷子开始担忧,那个最大的秘密被弟子知道没有?他打算带着孙女儿离开京城,去南方生活。 来得及离开京城,爷孙俩就被抓住了。 上次他们修补好珐琅彩之后,有一位大人物知道了他们,希望他们能继续帮忙修补破损的文物。 对方人多势众,杜老爷子迫于无奈,只能答应。他们留在京城,搬去对方的府邸,每日修补古物。这个过程中,杜老爷子反复教杜鸣玉修补的技巧和方法。 其他人笑着说,一个瞎子有什么好学的,她又不知道颜色,而且和她说这么多,她记得住吗? 杜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说他孙女眼瞎,但心不瞎,聪明得很。 在这个过程中,杜鸣玉同样遇到了许多会说话的古董,得知了它们的故事。当一样残破的古董被修复好的时候,它的灵会渐渐复苏。每修复一样古董,就有一个古老的魂灵死而复生。 杜鸣玉在这个过程中见到了许多古物的锻造过程,以古物的角度见证所有制造工艺。或许是因为失明的缘故,上天给了她奇特的能力。那些她见过的画面,当她需要时,全部能一一清晰回想起来。这也是杜老爷子能成功修补那么多文物的原因。 直到一天,杜老爷子遇到了一卷无法修补画轴,仿佛是字帖,但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杜鸣玉虽然看不到字帖的样子,却察觉到字帖里,有一个很特殊的灵。 第一次触碰时,她回到古时,亭台楼阁,清流汩汩。 她看见一个男子,身穿青衣,广袖翩翩,面带醉意,旷逸博达,说不出的风流与洒脱。 终于,他落笔—— -- 第124页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 杜鸣玉早在修复过程中迷迷糊糊认了几个字,即使其中部分字她不认识,还是本能懂了那些字的意思。 太好看了。 真是令人惊艳到屏息的字。这一刻,杜鸣玉开始羡慕其他身体健全的人,他们有自由书写的权利。要是她能看得见,可以模仿这个人的字,有他三分韵味,便此生无憾了。 青衣男子一边书写,一边颂读,声音清越,与泠泠泉水相应。 等他写完,杜明玉心中忽然明了,这一刻悚然清醒,这是《兰亭集序》原帖!是爷爷说过的至宝! “可有后人承吾辈遗志?” 杜鸣玉下意识点头,青衣男子低笑,仍有醉意,醺醺然,道了声好。 她从古物记忆中走出,不自觉泪流满面。 *** 季淮生看到这里时,也忍不住落泪。 《兰亭集序》被称为天下第一行书,文人以魏晋最风流,且风骨峭峻,今时文人也并不输与魏晋名士。 “抱歉,姜小姐,我失态了。” “我从小就临《兰亭集序》,祖父平生一大憾事就是看不到《兰亭集序》原帖,没想到你会写这个。” “姜小姐,你觉得文人该如何行事,才算无愧于心?才算承先辈遗志?”季淮生问。 “借先辈张载一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姜翎在纸上写。 “若是能成功做到,已经不是文人,而是圣人了。”季淮生失笑。 姜翎点头,也认可他的观点。 “后面可有些长,季兄莫非要看到天黑不成?”戚无恙问。 “我带回去慢慢看。要是无恙你不在意,今晚让我在这里留宿也行。”季淮生在租界也有房子,离这里不算特别远,戚无恙告诉他地址,他自己上门来拜访的。 “我在的时候可以,我要是不在,就不太合适了。”戚无恙面无表情。 “我懂我懂,你放心,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开个玩笑罢了。” “你英文如何?”姜翎已经盯上了季淮生这个工具人,要是他英文好,就用他来修改校对《玫瑰园》英文版。 “挺好的,写两首小诗一点问题也没有,写信或者翻译都行。” “替我修改稿子。”姜翎把《玫瑰园》的英文版拿来,给季淮生看。 “这不是一两天能写出来的吧?” “你在医院休养,就在写这些?”季淮生皱眉。 “《重器》写了那么厚一沓,还自己动手翻译《玫瑰园》……你还真是不把身体当回事。” “必须要让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戚无恙,你也不看着点。”季淮生摘下眼镜,揉揉眉心。 他那双眼睛生得风流潋滟,不久前落过泪,再加上眼尾泪痣,即使怒气冲冲,也难掩靡态。 戚无恙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他出去后季淮生挖墙脚的可能性,发现自己算不出来。 季淮生看起来只是出自朋友的关心,但大尾巴狼真正亮出尾巴之前,谁也看不出它是忠是奸。 一切以姜翎的选择为准。 戚无恙即使心里酸得冒泡,面上也看不出来,只懊恼,自己为什么以前不好好学习。这种事,只能让文化人抢先。 虽然决定要参军,外公说,让他在家中陪母亲过个生日再出门,还能待到春天。 他要是离开,往后母亲就是独自一人。这时戚无恙才理解,为什么母亲一直催他结婚生子,即使她心中急切,也没有强迫他娶不喜欢的人。 等他回来,就向姜翎求婚。如果姜翎那个时候没有嫁人。 “我看见你们这种不爱惜身体的人,心里就生气。” “你的命不是一个人的命,也是我们这些爱你…书的人的命。” “听懂了没有?”季淮生敲了敲桌子。 姜翎点头。 “写保证书,签字。见证人就是我,还有戚无恙,我们监督你。” 在戚无恙和季淮生的瞪视下,姜翎正要开始写,季淮生把笔要过来写, “让你看看我临的《兰亭集序》。” 即使是用钢笔,也有几分神意。 要是他用毛笔写,字体一定更加俊逸。 他很快写出三份保证书,一式三份,等签上名字三人各自保存一份。 “君子一诺千金,希望你不要违背诺言。” 姜翎继续点头。 戚无恙忽然想轻轻敲一下她的头,她怎么这么可爱啊。 “对了,我今天带了相机来,咱们合个影?” “大过年的,我还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服。” “看不出来。”戚无恙诚实道。 姜翎打量季淮生身上的西装,点头附和。 季淮生总是穿黑色西装,款式都相差不大,永远干干净净,是个体面的绅士。 “不懂得欣赏。”季淮生戴回去眼镜,没好气道: “你们两个站一起,我拍一张。” “戚无恙,等我拍完,你再拍一下我和妹妹。” “你也跟着叫妹妹?”戚无恙皱眉。 “这不是为了保密嘛,以后我都叫妹妹了。”季淮生坦然道。 “那我也叫妹妹。”戚无恙点点头,快速学过去。起步晚没有关系,只要擅长学习,就能后来居上。 -- 第125页 姜翎看了眼他们俩,觉得他们好有默契。 不过称呼而已,这边喜欢叫年龄不大的女孩子妹妹,街上叫一声妹妹,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6 23:59:32~2020-06-17 23:5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aying、° 6瓶;LSHlisa 5瓶; 雪琴  2瓶;青芝、雾惜念之、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妹妹,你也要好好的 戚无恙目光落在姜翎发顶, 很想摸摸她翘起的头发。 他不知他眼神多温柔。 季淮生拍下这一幕,心想,这张照片适合私底下给戚无恙。 “看这里。”季淮生开口。 戚无恙这才直视镜头, 稍稍往姜翎身后站了站。从季淮生这个角度看,那两人离得很近。 啧, 真心机。 季淮生扶了扶眼镜,感慨完, 心想,等会儿我也要这么站。 季淮生拍好之后轮到戚无恙掌镜。 戚无恙调整好角度, 发现季淮生在镜头里格外好看。而且季淮生还故意摘下眼镜, 更显五官立体, 眉眼精致。 呵,男人, 装模作样,虚伪。 戚无恙心中冷笑,但维持着表面的友谊,不太情愿地拍下这一幕。 季淮生端来一把椅子,示意姜翎坐下,然后他站在椅子边,摆出更多姿势。又从园中摘下一枝盛放的玫瑰,或凝望,或漫不经心, 或送给姜翎。 戚无恙面无表情,不停拍摄。 相机里装的是胶卷,他十分节省,打算等季淮生拍完,他和姜翎再拍几张合影。 季淮生太狡猾了, 而且整个人花里胡哨的。 他为什么这么时尚?同样出国留过学的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么多花样? 戚无恙正在反思的时候,胶卷突然没了。 季淮生颇为惋惜道: “等照片洗出来,我给你们各送一份。” 戚无恙心中暗骂季淮生奸滑,他决定买台相机,与姜翎多拍几张合照,再把相机送给姜翎玩,平时她拿着拍拍花草也是很好的。 姜翎知道艺术照的概念,对于季淮生的动作并不诧异,反而觉得他很时髦。季淮生简直是屹立在潮流顶峰的男人,不愧是审美独具一格的摄影师。 即使是有些风骚的动作,被他做出来也显得优雅随性,很有艺术感。 “《玫瑰园》的译稿我会好好修改的,你是否想在国际上出版?” 姜翎点头。 “好。”季淮生一笑。他一定会好好修改《玫瑰园》的英译本,又道: “我法语也不错,等我有空,译出法语版,投去法国出版,他们也许会喜欢这个浪漫的爱情故事。” “经典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深刻,爱与和平是永恒的主题,再加上它背后的故事,《玫瑰园》一定会在国外大放异彩。” 悬疑,诡秘,浪漫,灵异等种种因素交织成血色庄园,随着情节发展,文中人物愈发生动立体。只要翻译水平高,其他国家的读者也会欲罢不能。 国内的禁.书《玫瑰园》,在国外居然备受推崇? 季淮生很期待那一幕发生。 说不定还能激起国内一些学生学习异国语言的兴趣。 国内并不缺乏优秀的文学作品,只差渠道和同样优秀的译制。国家哑巴了,但文学没有,它仍然可以在国际上发出自己的声音。 戚无恙静静听着,并未插话。 姜翎能振作起来,继续创作,没有失去进取之心,是最令他欣慰的事。 季淮生带着《重器》离开,打算看完后将其全本出版,再私下出售。读书沙龙、学校图书馆、饭店、茶楼、戏班子,都是不错的地方。 《重器》的书迷不知凡几,原本都抓心挠肝等着新章,结果因为当局的禁令,《重器》再也没有后文,政府还不准云中君继续写书。读者们正恨得咬牙切齿,如果出了全本,想必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玫瑰园》与《重器》都已经完结,姜翎开始写新故事。这次她不打算写长篇刊登了,不然连载断了不好续。短一些的千百字,长一些的数万字。先想出十几个笔名,慢慢用。 “你要注意休息,否则我不让宋姐买报纸了。”戚无恙皱眉,试图严肃一些。 姜翎连连点头。 “不久后,我要去北方了,你愿不愿意和我母亲一起走?”戚无恙心中怀揣几分希望。 虽然最好的创作环境在国内,报刊杂志这些都以国内为首,但她留在这里很危险。 “我想再留一段时间,你去北方做什么?”姜翎写道。她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暂时不打算离开。 “我要回旧部了。以前我在军中待过一段时间,后来出国,就一直没有回去,不知道那些熟人,还剩几个。” 姜翎想写字又停笔。 戚无恙要去战场? “你不要为我担心,刚开始肯定不会直接上战场,我还要适应一段时间,到时候给你发电报。” “我枪法那么好,能有什么事?” “万事小心,一定要活下来。”姜翎写道。 朋友不多,珍珠,越云舟,戚无恙,温如玉,季淮生,一一分别,渐行渐远。 -- 第126页 开战后,短短数分钟就有无数人丧命,戚无恙没有三头六臂、钢筋铁骨,枪法又好,一旦出头,绝对会迎来更集中的攻击。 战场上那些战士,哪一个不是父母的儿子、女儿,哪一个没有自己的家庭、亲友。炮声一响,全都怀着必死的信念,为国征战,戚无恙并不比其中任何一人高贵。 姜翎最后也没有写出劝他不去的话。 如果她身强力壮,枪法超群,或许会像戚无恙一样,身体力行,改变这个世界。 “好。”戚无恙点头,眉眼都温和下来,一瞬间收起所有戾气,笑道: “我去之前,先教你枪法,然后留些武器给你防身。” “我不知道该如何答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姜翎在纸上写。 “不需要答谢。我喜欢你写的故事,而且……我们是朋友。” “我做这些,仅仅希望你过得好一些,这样我在外面也能放心。”戚无恙郑重道: “我朋友不多,能称得上挚友的只有你和云舟。虽然温先生和季主编也很好,但对我来说,你们意义不同。” 姜翎点头。 “妹妹,你也要好好的。”戚无恙第一次开口叫她妹妹,说出来时,很花了一番力气。却觉得这一声妹妹,太软太轻,叫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连心跳的速度也变快了。 过完年不到一周,越云舟的通缉令遍布全城。政府原本在暗中搜寻越云舟的下落,完全没有线索,这才公开。 军工厂武器图纸失窃,越云舟是疑犯。 也有人说,越云舟是被真正的贼给暗害了,尸体丢进了江里。 众说纷纭,使这件事变得扑朔迷离。 “他没有出事,应该已经北上了。” “我原本打算送他一张我们的合影,没想到云舟走得这么快。” 即使戚无恙已经不是商会的会长,手里仍有不少消息渠道。 越云舟的气质实在太过明显,有不少人都知道他独自上了火车,中途不知道在什么站点下车,已经彻底隐没。 因此,城中的搜查并不严格,没有找到租界来。 戚无恙特意过来说这件事,是怕姜翎看见报纸上的假消息后会担心。 据说有人中途认出越云舟,向他开了枪,越云舟是负伤离开的。 也有人说,越云舟是异国派回来的高级特工,现在又出国了。其实国内的武器放在国际上不算先进,特工一说显得特别荒诞。在普通人面前这个说法很有市场,一时间对他的唾骂更上一层楼。 或许这其中有当局的推动。异国特工这种说法,总比他携带重器,另投他派要体面得多。 然而谁也没有证据,整件事疑云密布。 越云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是死是活? 不管怎样,众人还是很同情云中君。 许多人都说云中君和越云舟的感情非常好,退婚真假不重要,如今越云舟生死不知,云中君一定会因此伤心难过。 想到没有结局的《重器》,更令人心生怅惘,千言万语,难以言说。 正在舆.论哗然之际,一本书稍稍出世,慢慢流传开来。定价并不贵,两个银元。有钱的,一次性可以买上几百本,没钱的,同学之间,同事之间,互相凑一凑,凑出两银元也不是难事。 云中君把《重器》写完了。封面上并没有写作者名,只有飘逸洒脱的行书,正是“重器”二字。 少部分人,认出这是季淮生的笔迹。还有一些人,看出来这人临的是王羲之的字。但看到书名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两个字写得好看,越看越好看。 一看见这两个字,心里就出现了许多的故事,让人想起往事,想起家国,想起天下,想起云中君这个人,想起《玫瑰园》的悲剧,想起古今历史中涌动的风云。 原来字写得好,真蕴含着感情。 季淮生为此写了千遍,还特意喝了些酒,最后醉得迷迷糊糊,恍惚间看到爷爷教训自己的样子。小时候总坐不住,很讨厌练字,爷爷喜欢突然袭击,如果毛笔被爷爷抽出来,他就要挨一顿打。 握笔的人,要是手里没有力度,就写不出好字。 他好像又变回了幼童,爷爷握着他的手,写下“重器”二字,落笔的瞬间,心在颤栗,字有了魂魄。 “仅仅是封面上这两个字,就值两个银元,不知道是哪一位大家所作。” “如果有原版就好了,印刷出来的,总觉得差了些味道。” “季淮生这小子,不是说最恨行书了吗?没想到他爷爷过世后,他还在继续练,老季要是泉下有知,一定乐得翘胡子。” 当然,读者们没有过多关注封面,迫不及待翻开书,想看《重器》的大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7 23:59:34~2020-06-18 23:5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483524、一只成精的笋子 10瓶;妞儿213 5瓶;阿狸的九月 3瓶; 雪琴 、小西瓜、雾惜念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她怎么学得这么快 《兰亭集序》损毁太严重, 无法修复,也无法辨认。但它摆放的位置太好,一看就是墓中之人的心爱之物, 必定是稀世奇珍。 -- 第127页 杜鸣玉并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使它变回原貌,最后, 这件烂渣子一样的破画,作为她与爷爷的修复报酬, 被他们带回住处。 杜老爷子仍然没有放弃跑路的念头,他们正要走, 又被抓住。 这次是因为曜变天目盏。那徒弟心思不纯, 即使被古玩店开出去, 也想办法摸进门,把杜老爷子的住处摸了个底朝天。 就算不知道曜变天目盏的名字, 在看到它的那瞬间,还是会被惊艳,知道这是个值钱的宝贝。他没拿走,又放回原位,退出去了。然后带着人上门强买,想分三成。 杜老爷子不愿意,把自己也赔上了。一批珍贵文物将要被带上渡轮,海上水汽重,不便存放, 需要懂行的人看顾。他不愿带杜鸣玉一起去,想把她托付给古玩店的老板。杜鸣玉不想和爷爷分开,仍然跟上了船。 渡轮和以往许多次一样,鸣笛离港。驶出港口一段时间,忽然被海盗船围住。即使这件事十分隐蔽, 消息也泄了一些出去。这些海盗从晚清时就肆虐海上,精通水性,有自己的帮派,又熟知地形,就算抢不到,也来得及逃走。他们手里甚至有自制的火器。 杜鸣玉看不见,从突然紧张的氛围中察觉出情势不对,紧紧跟在爷爷身边。离开陆地后,古物们情绪低落,杜鸣玉悄悄劝它们,以后一定会被国家接回去,一定能重回故土,古物们消极回应。杜鸣玉跟过来,也和这些特殊的朋友有关。 炮声响起,船剧烈震动。 “还是瓷器好,如果船沉了,瓷器也许能留存下来。” “瓷器容易碎,铁器、铜器更好。” “我们会锈蚀,瓷器若不碎,永远光洁。” “先死的肯定是我们字画。”古物们反而轻松许多,互相打趣起来。这里仍然是华夏的海域,沉眠于此,也是不错的结局。 “船不会沉的。”杜鸣玉看不见外面的景象,海风此刻已经带有血腥味道。 杜老爷子无言,摸了摸小孙女的头,这一刻,反而希望船上的人厉害一些,把海盗赶走。 这一批货实在珍贵,海盗们抱着很大的希望。他们成功冲了上来,一番抢掠。 杜鸣玉把《兰亭集序》放在盒中,随身携带,它看起来破破烂烂,毫无价值,一老一小又穿得十分寒酸,没人管他们。 “把船炸了……” 只要不留活口,再躲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各位行行好,把我孙女给带上吧,她吃得不多,又听话……”杜老哀求。 “我爷爷认识古物,他可以帮你们掌眼……”杜鸣玉跟着求,比起葬身海底,落进贼窝也不算难以忍受。 前舱忽然传来一阵怒骂,海盗开始撤退,大骂不止: “船上的炸.药被点燃了,那群疯子想同归于尽,快跑……” 杜鸣玉被杜老爷子放进大木箱,丢进海中。杜老年纪大了,做完这些,手脚都抬不起来,看海天一色,向神明祈愿,希望小孙女能活下去。 爆炸的速度太快,无数碎裂声响起。 那些来之不易的古物,瞬间毁去。 杜鸣玉在木箱里,撞得不轻,头昏脑胀,那瞬间,心中升起尖锐的痛意。众多古物一同死去,化为漫天光点。杜鸣玉漆黑的世界里,骤然亮起,漂浮着无数碎金光点,璀璨无比。 眼泪簌簌落下,无声呜咽。 爷爷…… 那些光点向她双眼汇聚而来,清润而温柔。 即将消散于天地,把最后一点力量送给她,从此做她的眼睛。 海风吹拂,她睁开眼睛,世界前所未有的清晰。 整艘渡轮被火光笼罩,渐渐沉没,放眼望去,海天之外,在很远很远的天际,有片广袤的陆地。 硝烟弥漫,战火四起。 海水把箱子送往陆地,等待她的,是全然未知的命运。 至此,《重器》完结。 * ** “感觉《重器》还可以写第二部 ,但停在这里也很好,不知道云先生身体怎样,我这里还有一株上好的老山参,好想寄给云先生,让她补补身体……” “杜鸣玉能看见以后,就可以做很多事了。可惜杜老葬身海底,以后鸣玉就是独自一人,天地间再也没有亲人了。云先生也是这样。” “鸣玉有古董的记忆,还记得制造工序,她会不会把毁在爆炸中的古董重新制作出来?没有第二部 看我就要死了。” “鸣玉还小,她要怎么活下去,万一到不了大陆怎么办?” …… 《重器》虽然完结,却留给读者无限遐想空间。 《重器》并没有写太敏感的内容,卖得特别快,政府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写《玫瑰园》就行。《重器》写完也没追究,那群文人应该消停了吧? 实际上并没有。 云中君的新书还没有着落,她还会不会继续写下去? 眼见一颗星辰崛起,最后只是昙花一现? 姜翎新作不是小说,也不是杂文,她写了一个话剧剧本——《司令》。这个年代,除了电影,话剧也流行起来。 话剧里的司令,肥头大耳,左右逢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姨太太一个比一个漂亮,可惜全都绿了他。 司令有个翻译官,半吊子水平,但会察言观色,满嘴甜言蜜语,长得也不错,勾走了司令的大姨太。 -- 第128页 司令给儿子请的老师,年轻斯文,罗曼蒂克,勾走了司令的二姨太。三、四、五姨太太也各有相好,然后她们彼此发现,互相遮掩。 称得上是个喜剧,种种情节,令人捧腹。 比如说,有个晚上,司令回来得早,发现家里有些奇怪。姨太太们打扮得花枝招展,脸色酡红,这个不让他拉窗帘,那个不让他开衣柜,更甚者,不准他进被窝,手忙脚乱,极致配合,才让司令相信姨太太们在为他争风吃醋。 司令每次看着满屋子的美人,就觉得自己付出的努力没有白费。姨太太们也这么想。 虽然其他人有所猜测,但都没有和司令说,只是眼神意味深长。司令问翻译官,最近怎么都喜欢往我头顶上看?翻译官答,您又年轻了几分,那些人必然是被您的英俊威武所慑,才频频看您。 司令这些姨太太不是强抢的,就是从歌舞厅买来的,平时他热衷于搜刮民脂民膏,擅长溜须拍马,是一等一的大害虫。有真才实干的人永远出不了头,反倒是司令,威风凛凛,儿孙满堂。 司令遇到上司,邀请上司来家中做客。 突然袭击,姨太太们措手不及,处处都是马脚,司令为了不在上司面前丢面子,主动帮姨太太他们遮掩。一时间笑点密集到了极致,让人肚子都笑疼。 即使司令百般遮掩,上司还是看穿了一切,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公事要紧,家事也不能疏忽。其实他来说有件事要说,上面有个大人物的儿子要调过来,正好司令到了退休荣养的年纪,以后司令就不是司令了。 司令原本打算好好折磨一下家里的几个混账东西,没想到那几人不再顾忌他的权势,与他混合撕打起来,最后席卷财物,各奔东西,只留下被脱光捆成毛毛虫,即将卸任的司令。 情节看似荒诞,仔细想,却又符合逻辑,把人物的种种丑态刻画得栩栩如生。 这个时代政府内部腐化相当严重,官员大多如此。 《司令》并没有指名道姓骂人,但它又骂了很多人,更妙的是,有些人看着看着哈哈大笑,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被骂,有些人意识到,还遮遮掩掩,只疑心自己家里的姨太太最近旗袍开叉越来越高,整日在外跑,是不是也?细思极恐。 《司令》一出,场场火爆,经常有笑出眼泪的观众迫不及待又买张票,重看第二场。 写话剧的人署名楚辞,遣词造句中明晃晃的“云式风格”,很难不令人联想到云中君。当然,谁也没有说破,现在开始想着,云先生连这也会,她还有什么不会的?真是个大宝藏。 看来云先生不会放下她的笔,只要想到这一点,便觉得糟糕透顶的生活中多了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这段时间,姜翎也没有闲着,戚无恙开始教她枪法。 枪靶就设在园中,附近的邻居诧异过,发现是位年轻英俊的绅士在教他妹妹射击,便没有再过多关注。 每当戚无恙站在姜翎身后,帮她调整手臂的姿势时,就有种把她拥在怀中错觉。原本以为这样能缓解心中的躁动,没想到离得越近,情绪愈发难以控制。 想亲亲她的发顶,想将她抱在怀里。 但他尤其擅长隐忍,平时除了教授各种技巧,大多一言不发。如果姜翎离他近一些,一定能发现他僵硬的身体,还有因极致隐忍微微泛红的眼睛。 “妹妹会了吗?”戚无恙声音微哑。 姜翎点头,瞄准靶子。 “砰——” 一枪射中,虽然不是正中靶心,但已经离靶心很近了。初学不久的人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只要再练练,正中靶心不是问题。 她怎么学得这么快??? 戚无恙内心震惊,表面不动声色,还有点失望。 “既然你会了,那我明日就不用……” 戚无恙还没说完,就发现姜翎在点头。 内心挫败。 “你每天一定很忙,我不能浪费你太多时间。”姜翎在纸上写。 戚无恙看完,一时语塞。 只要是和你待一块儿,那是浪费时间吗?那是欢度佳节。 “《司令》很受欢迎,我觉得写得很好,接下来还会写话剧吗?在我离开之前,要不要一起去看?” 姜翎同意。 话剧还会继续写,只要她有灵感,并不会拘于体裁。 寒冬渐渐过去,姜翎穿了件驼色大衣,戴着圆顶礼帽,头发柔顺垂下,遮住大半边脸,乍一看上去,只能瞧见一个削瘦的下巴。 两人晚上才出去,一路上看见了骨瘦嶙峋的乞丐,醉生梦死的烟鬼,身材窈窕的舞女,手持枪械的巡警。 《司令》放了两月有余,又是在晚上,人不算多。 有个老人坐在他们后面,看得非常投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直到这台话剧演完,他才离开。 戚无恙出去后,才告诉姜翎,那是上一任督察长,正是盛华的前任,如今儿子抽大烟死了,女儿离家失踪,妻子病逝,虽然还有些家财,却晚景悲凉。 夜间街头仍然是灯红酒绿的盛世景象,却显出几分大厦将倾的颓靡。 戚无恙直接带姜翎回戚家,珍珠在那里等她。 戚夫人也在,戴着精致的细银链眼镜,正在看报纸。 “小姐!”珍珠已经有接近半年没有看到姜翎,即使性子沉静下来,一看到姜翎,还是激动地难以自持,很多话想说,忽然沉默下来,只无声流泪。 -- 第129页 戚夫人放下报纸,终于看见儿子心心念念的云中君。 她今日穿着驼色大衣,里面是黑色旗袍,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看起来优雅沉静,似察觉到有人注视,还看过来,微微颔首示意。 洞察世事,清醒从容。 其实戚夫人以往也见过姜翎几回,并未关注,直到她喜欢上云中君的故事,又因女子互助会对云中君生出钦佩,从此云中君在她心中的地位就不一样了。 无恙会对这样的人动心,在所难免。难怪他以前总不耐烦,一个姑娘也不愿见。目前看来,姜翎和越云舟实在难成眷属,只是不知道她心中如何看待无恙。 “以往常和云先生通信,一直在想是怎样出色的人物,今天才算正式见面,比我想的还要出众。” “您是长辈,叫我名字就好。”姜翎坐下后,写道。 “无恙去倒茶。”戚夫人招呼道。 “你与无恙平辈论交,我就厚颜叫你一声阿翎了。” 姜翎微微点头,听戚夫人说话。 “无恙朋友不多,你能来家里做客,我不知道多高兴。千万别客气,也别拘谨,当成自己家一样……” 戚夫人很好客,过一会一条小狗跑来,围着她不停撒娇。 姜翎看向小狗,这就是戚无恙以前讲过的“孙子”。 “这是宝贝,很聪明的,会握手,作揖。”戚夫人默默隐藏起小狗的名字。 戚无恙原本很紧张,怕母亲对姜翎说奇怪的话,比如婚嫁,比如说他小时候的糗事,结果,等他进去,发现戚夫人在说小狗。 ??? 忽然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 戚夫人聊了一会,就带着小狗休息去了。 姜翎的房间看来准备过很久,就连做好的新衣服都有。 “小姐和戚少爷交情好,迟早要过来住的,我里按照小姐的尺寸做了衣服,这样也不担心没有换洗的衣服……” “戚夫人对我很好,还要收我做干女儿,我从小就是太太捡回家的,不知道父母是谁,哪有那样的福气做夫人的女儿,现在这样已经是梦里的日子了。” 珍珠说着这段时间的事,握住姜翎的手,又哭了。 “小姐,你慢点写,不着急,手上都磨出茧了,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你别担心,天气冷,胃口不太好。”姜翎写字解释。 “小姐,戚夫人让我与她一同去香港。小姐要是去,我就一起去,小姐要是不去,我就留下来照顾小姐……” “我没有发月钱,你也可以养活自己,珍珠,以后不用叫我小姐,你再也不是谁的下人。事关自己,决定只能你自己来做。”姜翎觉得珍珠和戚夫人去香港很好,有条康庄大道。 “我现在这一切都因小姐得来,我整个人都是小姐的,小姐让我怎样,我就怎样,我永远听小姐的话。” “雇佣和奴役不同。雇佣是互相交换,用金钱购买劳动力,奴役是无条件支配。我们之间是雇佣关系,仍然是平等的,应该互相尊重,而不是绝对支配……”姜翎试图和珍珠解释。 珍珠眨巴眨巴眼睛,半懂不懂。 这种事着实不太好说。 即使宣称平等,真正能做到平等是很难的。佣人难道会和家里的主人同桌吃饭吗? 主仆之分,珍珠已经习以为常,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事。 戚夫人想认珍珠做干女儿,也是希望她从下人这个身份中解放出来。 “你跟着戚夫人去香港,然后好好念书,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待,这样以后我写什么,你就都看得懂,还能帮我的忙。” “我过一段时间再去,要是发现你学得不好,就要生气了。” “好。”看完姜翎写的话,珍珠笑着点头。 “小姐快睡吧,不用和我写这些。字写多了手疼,我给你揉一揉吧……” 珍珠拿了药油,揉在姜翎手腕上,又替她捏肩。 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她只想对小姐好一辈子。 翌日,姜翎又在戚家待了一天,深夜时分,戚无恙才开车送姜翎回去。 离别之期越来越近,春天到了。 即使是夜间,月光下也能看到满园繁花。 宋姐把姜翎迎进门,很快,姜翎房间里的灯光亮了,暖黄色。 恰好有束光从她窗帘缝中散落,照在花庭中,清晰将玫粉花瓣柔腻质感映照出来,两三滴晶莹薄露,显得那枝花分外动人。 戚无恙在车里坐了好一会,一直到姜翎房间里的灯光暗了。才下车,把那枝花折下,放在驾驶座右边。 作者有话要说:  姜翎:为什么折花? 戚无恙:它沾了光 感谢在2020-06-18 23:58:26~2020-06-19 23:5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学渣渣渣、ooooooos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闲敲棋子 20瓶;鳄钰 10瓶;江一若、景柯 2瓶; 雪琴 、乔安、柚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我来向你告别 季淮生将《玫瑰园》改好, 顺便将《重器》出售得的银元送来。 “扣除成本后,共有三万银元。” 姜翎接过译本,在纸上写: -- 第130页 “劳你费心, 一人一半。” “不用,我已经在成本里扣过了。”季淮生将出账明细交给姜翎, 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的确没有吃亏。 “为了方便携带, 我都换成了金条,你好好收着。” “我打算重开《玲.珑》, 妹妹既然换了笔名, 又可以继续刊登了。” “最近有没有写什么短篇?” 姜翎拿出一堆文稿, 有微型小说,有诗歌, 有时论,从遇袭到这段时间写的东西都在这里,最近才整理出来。 季淮生坐在一侧,慢慢翻看。 《算命》,写一个坑蒙拐骗的算命先生,和一些各有特点的客人,比如算出有儿子始终没生出来的男人,隔几天就找算命先生问女儿下落的疯女人,算姻缘的舞女等, 极具讽刺意味,又写尽人间悲凉。 《背后》,第一人称视角,主角觉得自己背后总有很多双眼睛,而且他能听到其他人的议论声。向周围人说了他的怀疑后, 所有人都否认。他陷入自我否定,经常一惊一乍,真的疯了。这次,背后的人都到面前来,惋惜喟叹,这个人疯了。 《摘星星的人》,虽然是童话风格,掺有古代神话元素,但整体是悲剧。地上每死一个人,天上就有一颗星星被摘下。 《理想的社会形态》,论述西方各个国家各种社会制度,以及思想意识形态,与国内对比,点评优劣。 《清明祭英烈》,事关上次游.行,清明节快到了,仿佛所有人都淡忘了这件事。祭文不长,清醒且锋锐,想必又能引起一阵风波。 其他作品同样出众,涵盖各种类型。 她的思想倾向很明显。《玲.珑》以女性为主,不仅有时尚新潮页面,还有一些恋爱、育儿板块,姜翎写的这些作品,《玲.珑》只能刊登一部分,其他稿件更适合别的报刊。 “到时候我来帮你转投,要用什么笔名?” “楚辞、九歌、天问、太一……”姜翎写下一串笔名。 “很喜欢屈原?”季淮生问。 “李建国,王定邦,张胜利……”姜翎又写。 “我悟了。”季淮生恍然,感觉画风突然就从神话式浪漫变成工业社会主义风情。 “这些都可以,随便你安排。”姜翎觉得笔名已经不重要了。即使有许多文人受“云式风格”影响,遣词造句都有姜翎的影子,但姜翎的个人风格太独特,不管她用什么笔名,读者还是能认出来。 季淮生点头,姜翎又取出一半金条,写: “女子互助会。” “好。”季淮生收起那一半,和姜翎的手稿一起放进小提箱。 他忽然觉得,这些轻飘飘的手稿,比金条还要珍贵。 整个时代的人都是迷茫的,文人关系着一国命脉,具有巨大的影响力,这也是政府拼命控制舆.论的原因。文人能以思想影响更多人,从而形成政党流派。创作从来不是一个和平的过程,日方同样控制了报社、文刊,试图从思想上影响国人。 云中君,以及国内一批文人,以笔为刀,将重重黑幕斩破,使人看到真相。即使穷困羸弱,满目疮痍,也比一个纸醉金迷、虚假繁华的世界好得多。 黑夜里的烛火,总是明显而微弱。 他没有那样尖锐深刻的笔力,没有那样瑰丽的想象力,写不出具有力量的文字。做不了烛火,但可以做替她挡风的人。 “你写想写的,我用这些笔名来投稿。” “谢就不必说了,也不必写,你也让手休息一下。” “我们都有共同的理想,我做这些并不是出自私交。我们在为同一个目标而努力,这是公事。” “女工越来越多,她们在学着自立,在为自己争取更多权利。” “《玫瑰园》被禁,却有很多学生因此受到激励,努力学习,废寝忘食苦读。还有更多人得知人体实验的事,已经在北方行动了起来。” “因为《重器》,开始有人追查倒卖文物的文物贩子,避免让文物流出国外。这些行为出自于公义,而不是出自于私利。” “《司令》虽然荒诞好笑,也让很多人看清了那一些所谓高.官是怎样的面目。” “你做的一切没有白费,在真正改变这个世界。也许它短时间看不出来,但天长日久,水滴石穿,终有一日,涓滴细流会汇聚成大江、大河,汇聚成海洋,冲破一切束缚着我们的力量。” 季淮生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这一刻,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将房间染上一层金辉,显得庄严而神圣,就连这样平淡的语气,都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 “理想主义者。”姜翎写道。 “若说理想主义者,没有比云中君更理想主义的人了。以前报纸上有人评价,说你集理想、幻想、臆想于一身,写的都是现实里不存在的东西,毫无意义可言。” “现在没有人会这样说了。因为他们已经知道,理想主义者是真正可以改变世界的,他们开始害怕。”季淮生连笑也带着几分冷意。 不去解决真正的根由,反而要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厚着脸皮做完了之后,还要假模假样给自己粉饰贴金,真当全天下的人都是瞎子、聋子、哑巴吗? “如果说它是一道高墙,现在墙的根基已经开始摇晃不稳,总有一日它会坍塌,沦为一片废墟。”季淮生抱臂,神色微冷。 -- 第131页 姜翎笑了笑。 季淮生说得不错,自绝于人民,无异于自掘坟墓。 *** 清明公祭之前,戚夫人带着珍珠离开。戚家的产业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处理妥当,戚无恙将大部分钱财都换成物资,打算增援前线。 他要离开了。走之前,来与姜翎告别。 二楼向阳的地方放了一台钢琴,这是原著里面描写的场景,他几乎完美复原,就连钢琴都是从国外进口运来的。姜翎没有学过钢琴,但会看谱,偶尔对着曲谱弹一弹,不太连贯,不成曲调。靠窗的地方有台留声机,正在放音乐。 是上次宴会时听到的舞曲。轻快,优雅,很适合春天。 戚无恙忽然很想请她跳一支舞,自从中秋宴会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听到过这支曲子。也不知道曲子的名字。 其实中秋那天,他本来想打算邀请她跳一支舞,只不过被突如其来的麻烦给打断了。如果下次中秋,还能听到这支曲,就邀请她跳舞,她不答应也不行。 “下午的火车,我来向你告别。” “送你的怀表,希望你不要忘了时间。”也不要忘了我。 戚无恙把金色怀表放在姜翎掌心。 怀表是一对,里面放了一张照片。姜翎手中的怀表,照片是戚无恙。 戚无恙偷偷留在手里的那一块,里面的照片是姜翎。不过这件事情,暂时还不能说。太过亲密了一些,显得他们是一对情侣,或者是夫妻一样。这点隐秘的快乐,已经足以让他满足。 姜翎很郑重的答应下来,并写道: “一定要回来。” 戚无恙微微颔首,笑了笑,眉眼舒展,冷漠与阴戾瞬间散去,极清俊。他今日穿着军装,更显挺拔,配有肩章,与平时那个不好说话的高傲公子完全像是不同的两个人。 他没有坐多久,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开。 姜翎刚把沉甸甸的怀表放好,忽然听到他在楼下喊: “姜小姐——” 她从窗台往下看,难道还有什么遗漏的事没有说吗? 戚无恙站在光里,挺拔如松柏,仰头问道: “在我回来以前,你能不能不要嫁给其他人?” 他神色认真且庄重,眼中只有二楼被藤蔓花枝簇拥的窗台。小楼后是湛蓝的天空,她仿佛站在画里。 戚无恙静静等待答复,心中却十分忐忑,她应该懂我的意思。 姜翎低头,龙飞凤舞写上两个字。 再抬头时,戚无恙已经转身走远,没有回头,背对着她,挥了挥手,道: “我就当你答应了。”最后再不讲道理一次。 姜翎折了一个纸飞机,掷出去,飞机竟飞了个回旋,重新落回窗台。 那一身墨蓝军装,仿佛融进光里,彻底远去。 微风拂来,花枝摇曳。 *** 《清明祭英烈》于清明这一日刊印,李建国这个笔名,初出茅庐就获得了最大的版面。 痛斥施暴者,追悼英烈,逝者安息,生者奋发。 所有为反法西斯而死的战士,都是一国英烈。 为国而死,理应追悼。 已经有许多文人于此事抒发过心中愤怒,但“李建国”格外锋锐一些,就算不知道这人是谁,也能想象出对方锐利的眼神和讥嘲、沉痛的表情。 太直接,太深刻,就差指着当局鼻子骂了。 李建国,查无此人。 多读几遍,字里行间不都写着云先生的名字吗? 有学生自发去公墓送花,把报纸叠好,放在墓前。沉眠其中的人,也有《重器》的忠实读者。他们还没来得及看到《重器》的结局。 所有读者都因杜鸣玉失明而遗憾,最后她看见了这个世界。 即使满目疮痍,残破不堪,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也应该有看见、表达的权力。 清明后,并没有追查到姜翎这里来,住在租界,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怎么也不可能有李建国这样阳刚的名字。更不必说,李建国后面又有王定邦,刘胜利,张国强等新人接替。 一时间,报刊杂志热闹得很,互相攻讦,不可开交。同时兴起一番学习潮流。不但有李建国,还有张建国,刘建国,马建国。报纸上清一色的建国、胜利、国强让人防不胜防,找无可找。 无法与云先生见面,就以这种方式混淆她的存在,希望她一切都好。 当前本就兴起了各种社团,由学生、知识分子、富家子弟、工人等自.由创办,将一群志趣相投的人集中在一起,隔一段时间就聚会一次。 现在又有追云社、玫瑰社、建国社等种种团体,默默从报刊中搜集整理云先生的稿件,仔细品读,揣摩其中的深意。 有些社团表面叫学习社,实际上宣传社会主义思想,更将《理想的社会形态》等文反复看,求知若渴。如果云先生可以讲课就好了,从文中就可以看出来,她理念清晰,思维敏捷,要是能向她请教,一定收获不菲。 即使众人都知道她的名字,还是习惯性称呼云中君。从云中来,不染一尘。 季淮生偶尔与其中的人牵头,有太多人敬仰云中君,都想见她一面。他细细考察,从中选出一些代表,再联系姜翎,征求她的意见。 姜翎很快同意。她真实生活在这个世界,却因各种原因,始终没有接触过太多人,以前住在谢家的小院里,现在住在这座偏僻安静的庄园。 -- 第132页 仅仅是不能说话这一点,就足以使她只能被限.制在相对稳定的环境中。城市之外,识字的人不多,处处都是山匪、流民,即使出门带着枪也不安全。 除了几个朋友,以及一些女子互助会的成员,她再也不认识什么人,继续保持这种状态,会灵感衰竭,写不出有力量的文字。 如果离开,去过更安定的生活,同样不是她想要的。这里是舆.论的核心所在,有一国经济命脉,贴近其他人的生活,有太多故事可写。 聚会秘密安排在一个外国人的旅馆中,最近几天旅馆并不接待外客。那个外国人是季淮生的朋友,一个严谨沉默的医生,值得信任。 大厅中一共有二十把椅子,坐满大半,季淮生也在其中。 为了方便姜翎讲课,墙壁上临时挂了一块黑板。 自从那场宴会后,云中君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至今为止,没有任何报刊公开刊印她的照片。认识的人知道云中君长什么样,不认识的人,只能听朋友描述。溢美之词众多,也因此让人无法勾勒出具体形象。 真正看到她的时候,便觉得她值得所有美好的词汇。 或许是因为才过清明不久的缘故,她穿着黑色大衣,短发,独行而来,周身并无任何修饰,气场极强,仅坐在那里,就令全场安静下来。 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词去形容她,心中下意识升起敬意。原本准备了很多问题,甚至还想过云中君和越云舟之间的过往,现在觉得,过多关注她的私事,那是一种冒犯。 即使她年轻得令人惊讶,即使她亦有令人浮想联翩的故事。 她是撰写《玫瑰园》的云先生,因此遇袭受伤,仍然没有放下笔。写完《重器》后,陆陆续续写了许多文章,并不输于前两者,只是笔名太多,没有像前者一样引发剧烈震动。 置生死于度外,气度便从容下来。 姜翎起身,在黑板上写: “诸位好,请简单介绍自己。” “如果大家谈得来,今夜过后,我们就是朋友。” “我是姜翎,也是云中君,还有更多笔名。与你们一样,都希望这个国家变得更好。” 姜翎的写字速度已经被练出来,不管是用钢笔还是用粉笔。为了追求速度,不算特别工整,虽然是行书,有了草书的恣意,更显疏狂。 “季淮生,《玲.珑》主编。” “李臻苓,女子学院代表,向云先生问好,您的书我都很喜欢。” “刘书衡,追云社代表,不耽误大家时间,李同学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我也敬佩先生的为人。” “岳千里,京华大学代表。我也一样。” “……” 等来的人一一介绍完,姜翎把上面那几行字擦掉,忽然听到心疼的吸气声,回头,见一个学生说道: “先生的字太好看,被擦掉好可惜,我忍不住吸气,要是多带几块黑板来就好了。” “是的。”有人附和。 一时间,众人又沉默下来。 忽然想起来,先生写字是因为不能说话。 何等痛苦。 明明用语言可以表达,她却只能写出来。难怪先生的文章语言都那样精炼,因为她已经习惯于用最少的字,表达最多的内容。 有的人沉默也如山岳巍峨,有的人口若悬河却滑稽可笑。 “诸位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姜翎写道。 “您觉得未来战争会胜利吗?” 姜翎点头。 “那要持续多久呢?” “不会超过十年。” 十九世纪以来,战火就燃烧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熊熊未灭,如今已经到了二十世纪,再过几年,侵略者会被赶出去,战争结束,国内终将建立起统一的政权。 “官僚制度腐.败,好享乐,好奢靡,风气极差。贵族高人一等,贫民备受欺压……问题太多了,先生你觉得要怎么才能解决?” “推翻重建。”姜翎写道。 “先生觉得北方获得胜利的可能性更高吗?还是,这两种政党都不行,需要建立一个新的制度?” “行与不行需要时间来考证,不可妄断。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 “先生觉得未来会怎样?” “道路曲折,前途光明。” 就以这样一问一答的形式,姜翎与他们互相交流,等他们问完,然后开始讨论新的话题。比如,政府最近迫于形势,渐渐松动,即将改变对外的政策,要开始反击了。 这绝对是值得期待的一件事,使人对政府有了一点微弱的好感。它总算正确行驶了一次政府的职能,而不是用来对付、打压自己人。 姜翎也从交流中,对外界增进了许多了解。关于学生们的努力,以及社会各阶层人们的生活百态。 结束时众人都意犹未尽,见云先生写字速度越来越慢,知道她最近写了太多字,手太累了,又敬又愧,心情复杂。即使都是同龄人,也没有办法把她当成寻常女同学来看待,她更像是师长、楷模。 同时心中又清楚知道她年纪甚至比他们更小,且命途多舛,亲人零落,便下意识关心、担忧她的身体状况。 云中君独居在外,过得怎么样? “先生,您有什么需要的帮忙的吗?只要我们能做到,不能做到,创造条件也要做到……” -- 第133页 “承蒙友人关照,我很好,多谢关心。” 姜翎最后写下一行字,向他们告别。 她手臂微微发抖,神色仍然沉静。即使表情温和,也有一种奇异的清冷感,仿佛独居于料峭的寒冬,周身都是皑皑霜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9 23:58:42~2020-06-20 23:5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致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末日离子酱 20瓶;景柯 2瓶;青芝、鬼骨弓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你是这里的主人 戚无恙的车停在这里。 宋姐经常擦一擦, 没有落灰。现如今,车可是奢侈品,一升油都要好些银元。 等季淮生过来的时候, 姜翎问他有没有空教她开车。 季淮生当然是有空的。 在云中君没有投《玫瑰园》以前,他隔三差五和朋友们聚会, 咖啡厅一坐一天,与人谈论时事, 或者在茶馆、饭店、高尔夫球场。 不管是当官的、做生意的,还是唱歌的、演戏的, 或者卖报的, 摆小摊儿的, 国内的,国外的, 他都能聊上几句。 后来就忙了起来,整日没空,有时候甚至彻夜未眠。比起以往的生活,如今才有了几分真实感,确实脚踏实地,真正活着。 季淮生从没想过最后只有他还留在这座城里,想到音讯全无的越云舟、携巨资北上的戚无恙,便再无缱绻心思。他留在这里,做自己擅长的事就好。比如, 照顾好大家的指路明灯云先生。 这段时间两人才真正熟悉起来,季淮生发现,姜翎以往好像活在象牙塔里。谈起文学、政.治倒很在行,外事一概不清楚。 思想方面是巨人,常识方面的矮子。他说起一些常识见闻时, 她总是听得很认真,还露出几分新奇神色。比如怎样打井,比如渔民赶海,比如庙会,还有苏州的鲜肉月饼。 季淮生有时候也想,原来别人眼里无所不知的云先生,连这些也不知道。转而便化为一种沉重的哀意,要是如今国泰民安,她不用躲躲藏藏,可以亲自去看那些想看的风景。要是她能说话,就能主动开口去问,与别人畅快交谈。 “开车不难,会开会停会转弯,慌乱间不踩错就行了。” 何况现在路上连交通规则都不用遵守,要是哪家大人物把人撞死,赔些银元就能了事。一看见车来,行人就会自动避开。 季淮生耐心教导,直到姜翎上车,他坐在副驾驶位。这个时候的汽车还不如后世那样风驰电掣,若是开得慢,便很悠哉。 “想不想开出去兜风?得挑人少的时候。” 姜翎围着小楼开了一圈,熟悉了操作方式,才开回去。 “妹妹真聪明,比我当年学得快多了,不过现在还不能上大路,那边车多人多,你要是想开车玩,等我一起。” 姜翎点点头,回去把最近写的稿子交给季淮生。 季淮生这次没立刻看她写的什么,反正回去看也是一样,只是觉得她今日因为开车有了些朝气,恍惚才想起,哦,她也才十几岁,不到二十。 “《玫瑰园》已经在国外出版,卖得很好,许多人都对东方文化感兴趣。” “我把钱存在瑞士银.行,都是美金,国际通用。若你有空,可以看看。以后出国玩,也不必担心花销。” 季淮生一一细数最近的收获,希望她能高兴一些。 姜翎已经懒得动手写字,手腕最近都抬不起来,便向他懒洋洋点头。 季淮生反倒笑了,颇为纵容且有几分欣慰。早就该偷点懒,平时这样,能少写多少字? 现在宋姐都是做了菜名儿,拿竹子雕好了,让她挑。天长日久,宋姐自然知道这位是谁,更是尽心尽力。 女子互助会的创办人、提倡者——云中君。是个过于专注会对外界环境失去感知力,不知寒暑冷热、经常忘记吃饭、很少按时睡觉的人。 但很好养,只要叮嘱她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就行。家里什么坏了,她拿一把螺丝刀就能修,大多数时候能修好,有时候不能,彻底修坏了就掏出一把银元,示意宋姐再去买新的。 也不关心家里的开支,换个心怀不轨的人,早就卷走所有钱跑了。 宋姐在这儿呆了半年,恍然觉得,如果她几天不在,云先生一定会饿死在这里。一时间更觉得肩上责任重大,充满使命感。 谢家诸人已经在年后搬到了北平,临走前还托季淮生带话,问姜翎去不去。得知她的答复后,谢孟生送来一万银元,说是给姜翎准备的嫁妆,每个女儿都有一份,如果她在这里呆不住,随时可以回北平。 季淮生大概一个月安排一次聚会,刚开始以学生为主,后来开始带姜翎见其他文人,反复筛选,才敢安排见面。 文人之间或许更容易惺惺相惜,即使姜翎交谈不便,只挑关键问题回复,仍然交到了不少朋友。 朋友们大多有自己代表作,爱好各有不同。 有的喜欢美食,总给姜翎送各地美食,比如金华火腿,进口牛肉,家乡咸鸭蛋; 有的喜欢文论,大谈民俗学、古文字、文艺学;有的喜欢音乐,有的喜欢美术,有的研究服饰变迁,都很有意思。 有的时尚体面,西装革履。有的长袍马褂,朴素斯文。有的风趣,有的严肃,有的高谈阔论,突然忘词,其他朋友便一齐笑了,房间里全是快活的空气。 -- 第134页 文人间的聚会总是很有趣,要是意见不同,各执己见,争论起来,往往会飙出各类家乡话,小赤佬瓜皮嘎哈呢,天南地北,什么口音都能听见。 姜翎每到这个时候,就默默喝茶吃瓜,过一会他们会问: “云先生你评评理,你觉得谁的观点正确?” 一旦姜翎参与议论,画风就端正起来,各自平复情绪,重新回归学术研讨。 若专著学术,人就纯粹起来。这样的环境,总能让人心情变好。 偶尔也有才崭露头角的新人,不分男女,在姜翎面前总有几分拘谨,喜欢偷瞄。万一姜翎看过去,会瞬间变成大红脸。 若生活充实,时间便过得很快。姜翎不止一次收到匿名的情书,字迹各有不同,与各种读者留信,一同被她收进箱子,堆在住处。 戚无恙隔几日就会发电报,他因为携带巨量物资增援,入职便有军衔,目前在学着指挥,还没有直接上战场。 最近各方势力已经自顾不暇,没空再找云中君的麻烦,比起她,那什么建国、胜利要烦人得多,由于使用者众多,根本找不出来,渐渐也就放任自流。 战争带来的直接反应在于物价上涨,原本一个银元能买不少米,米价疯涨几十倍,十多银元才能买一斤米。政府印的货币沦为废纸,无数人命运骤变。 街面上开始出现抢米的人,等抢米的人一哄而散后,那些在一旁观望的人便迫不及待用扫帚簸箕把地面散落的碎米扫起来带回家,甚至还会互相争抢,连警署都控制不住局面。 最苦的永远是贫民,上流人士仍然会去影院看新上映的美国电影,参加各种宴会,歌舞厅彻夜欢腾,仿佛是想在临死前再轰轰烈烈一段时间。 这座城市彻底沦为孤城,因绝望而更加放纵。不同势力一齐维持着表面秩序,实际整体如风雨危楼,触之溃塌。 大学仍然在正常上课,校园里时常能听到老师向学生演讲,鼓舞士气。 姜翎减少出门次数,留在住处写故事,写诗歌,写散文,陆续写出不少具有巨大影响力的作品,笔名换了又换,核心价值观都用了一轮。 窗外郁郁葱葱,已是暮夏时分,花开得很好,一年四季,常开不败。有时候姜翎会剪一些花枝插在瓶中,可以开一周以上。 孤儿迅速增多,女子互助会的缺口越来越大,即使姜翎用稿费去填,也没有办法面面俱到,只能尽可能多收容一些孤儿,免使他们沦为乞丐、扒手、雏妓。 租界外不远处有处空置的老教堂,姜翎买下后,把那里作为临时孤儿院,有空会过去看看。偶尔能碰见盛梦媛,她经常带些衣物,或者方糖给小孩子。 盛梦媛想起以前的事总觉得尴尬,不敢与姜翎说话,总是匆匆离开,又忍不住回头看姜翎几眼。 时间就这样匆匆过去,戚无恙还是上了前线,他接受过专业训练,颇有军事才能,总在升衔,受过几次伤,都挺过来了。 姜翎始终与温如玉保持通信,一月一封,听他说香港的见闻,说国内外时局。也因此得知,有位国外的导演想拍摄电影版《玫瑰园》,希望能得到她的授权,并希望她能参与电影拍摄过程。温如玉建议姜翎来香港商讨电影的事,最好能住一段时间。 姜翎前往香港前,侵略者军队闯入城内,处处都是逃命的人,但全城封禁,无处可逃。 地下有防空洞,宋姐提前在里面藏了很多食物,足够她们躲很长一段时间,但孤儿院那边小孩子多,食物告罄。 船票已经备好,是那位导演安排的位置,和宋姐一起去。 最近天空频频有飞机飞过,让人心中惶惶不安,姜翎打算让那些孤儿住进防空洞,在这里躲一段时间,等情势转好再出来。 把这件事安排好,她就和宋姐一同离开。 临时孤儿院大约有五十多个孩子,小一点的两三岁,大一点的七八岁。更大一些的,送去各种铺子当学徒了,或者送去小学读书。弃婴安排在另外的地方统一养育,由女子互助会其他人负责。 孤儿院女童比较多,又没有太多守卫力量,最近总有人往里看,似乎盯上了这群孩子。 姜翎打算连夜把孩子们转移到防空洞,等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才行动。 这些孩子都很听话,不哭不闹,衣服虽然旧,大多都很干净,眼神清正。 平时一共有四个人照顾他们,因为这场战争,有两个请辞,只剩一位老修女,一位四十多岁的女老师。那些稍微大一些的孩子,会带着小点的弟弟妹妹,平时还会做饭洗衣服,不算麻烦。 孤儿院离她在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二者同样偏僻,她开车往返好几次才把孩子们一起接进来。 月光下,这座庄园仿佛完美得不真实,香气馥郁,优雅华贵。 小孩子们即使远远见过漂亮的大房子,也没有隔这么近看过,默默惊叹,不敢发出声音。 姜翎引他们进入防空洞,宋姐叮嘱了许多话,比如,保持安静,合理规划食物,如果生病吃什么药,听到日语,千万不要发出声音,更不要出来等等。 戚无恙修建的时候,想着如果姜翎遇到危险可以躲在地下,因此把通风设施做得很好,引了水源,还修有卫生间,只要食物足够,可以住很久。 孤儿院的孩子果然引起了注意,第二日,姜翎正在收拾东西,忽然听见敲门声。 -- 第135页 姜翎往楼下看了眼,日式军装,顿时皱眉。 宋姐没有开门,快速帮姜翎把东西装好。书籍都放在地下,信件藏进隐秘的仓库,这次轻装出门,两人只带一些衣物,还有金条,大洋。 门锁被一枪打坏,宋姐合上箱子,姜翎快速给枪上膛。枪是戚无恙留的,共有三把,还有不少给她练准头的子弹。 姜翎很快就练到枪枪击中靶心的程度,有些受不住后座力,近来很少练,但也不会偏太远。 接着就是上楼的脚步声。 为首者二十多岁,眼睛细长,总让姜翎觉得有些眼熟。他后面跟着两个跟班,三人都配了枪。 “你们为什么闯进来……”宋姐开口,往楼下走,并示意姜翎赶紧躲起来。 “原来这里有人住,之前喊了两声,以为没有人,想借住,这才开门,非常冒犯。” 那年轻人腔调生硬,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却没有任何歉意,令人心生不适。 “我们这里不让借住。”宋姐强自镇定。 那人直接用枪孔顶住宋姐的额头,问: “你是这里的主人?” 他每往前一步,宋姐就往后。 那两个跟班一个留在下面警戒,还有一个紧紧跟在他身后。 宋姐知道对方一动手自己脑袋就会多个孔,额上汗一滴滴落下来。 要是他们来得再晚一些,她已经和云先生一起离开了,怎么就这样不巧!当然,这群人要是知道防空洞,那更不妙。 宋姐默默祈祷姜翎已经躲好,不要被这三人发现。 这座园子太好看,引人觊觎。如果看过《玫瑰园》,应该能看出来,二者之间必然有某种联系。 小泽井野就看出来了。这里住着谁? 如果没有主人,他不介意把这里变成自己的住处。 钢琴,留声机,花瓶里的玫瑰。这里应该是个女人的居所。 “既然你不是主人,那就没有说话的权力。” 小泽井野往房间尽头看,发现素色衣角,嘴角勾起,正扣动扳机。 “出来。” 他眼神锐利,终于看见一个年轻女子从门后出来,此刻目露祈求之色,说不出的动人。 她穿着竹青色旗袍,素白披肩,优雅娉婷,一看就出身极好。可惜这里没有人保护她。 “你是这里的主人?”小泽井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把枪从宋姐额头移开。 “我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小姐同意吗?”她一定不敢不同意。 果不其然,她脸色苍白,看了眼他手里的枪,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怯生生点头。 “我只想和小姐交个朋友……” 小泽井野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或许这就是一见钟情? 她看起来就像那等脆弱精致的瓷器,也像新月下的樱花,让人想起初雪,想起春天傍晚散步时路上看见的蔷薇花苞。 她又小心翼翼看了眼他手中的枪,仿佛受惊的小鹿。 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小泽井野忽然心中多了些柔软,把枪放进枪套。下一秒,姜翎抬手,隐在披肩中的枪对准小泽井野,毫不犹豫扣动扳机,子弹打中小泽井野眉心。 小泽井野脑中电光火石间想起几年前无意间看过的一张照片,五官精致,气质出众……她是写《玫瑰园》的云中君!必杀之人,难怪眼熟……然而已经太晚…… 小泽井野的跟班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机惊住,完全措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开枪,下一刻,步了后尘。同样都是正中眉心。 他想不通一个柔弱无害的人怎么会突然拔枪,还如此熟稔…… 宋姐打了个寒战,背后尽是冷汗,心中惴惴,有些站不住。 两个成年男子倒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响声。 楼下那个负责警戒的人瞬间往上跑,发现没有听到小泽井野的声音,防备起来,是否要通知其他队友? 忽然听到布帛撕裂声。 难道是小泽君在做那种事? 他在楼梯上,放大音量问了两句,小泽原野没有回应,他意识到事情有变,想出去发信号弹,刚转身,后脑勺就被打穿。 宋姐以往也见姜翎练过枪法,没想到她真的敢,而且还这么准。 这三个人都死了,枪声很快会引来其他人。 姜翎从他们身体上搜到几个手榴弹,把戚无恙留的一些火.药也拿出来。 这里太明显,容易吸引别的住客。万一防空洞里的小孩子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不如炸掉,留些废墟,既能遮挡视线,又能起到掩护作用。 “小姐……” 宋姐提着箱子,见姜翎找出这么些东西堆在地上,不明所以。 “你去给地下的人送个信,我要炸掉这里,免得有人住进来。”姜翎快速在纸上写,另找了个箱子,把从三个死人身上摸出来的火器收起来。万一半路遇到敌人,还能应对一二。 宋姐怔住,很快想明白,匆匆去送信。 等宋姐回来,姜翎点燃引线,上车,快速离开这里。宋姐坐在车上,心跳速度急剧加快,看着那座宛如童话的园子,眼眶渐渐湿润。 姜翎倒释怀一些,比起几十条命,这个园子再漂亮,也只是个死物。以后再给戚无恙还个更好的园子。 -- 第136页 防空洞很深,表面的爆炸影响不到地底。 火光瞬间亮起,轰然一响。 这座不为人知,位置偏僻的“玫瑰园”,毁于瞬息之间。不同于书中的是,这座“玫瑰园”下,还藏着几十个孩子,是希望,是火种。 这一声炸响如同信号,空中开始有飞机往下投炮弹,肆意轰炸。 姜翎开着车,分外明显,天空上的飞机仿佛玩游戏一样,在她的必经之路上投弹。这一路惊心动魄,姜翎集中全部注意力,险而又险避过炮火,在被炸得坑坑洼洼的道路上颠簸前进。 宋姐脸色惨白,紧紧抱着手提箱。这辈子受过的惊吓都不如这一天多。万一车被轰中,她和云先生都没有生路。 车前面的玻璃已经被砸出裂纹,看不太清晰,姜翎索性一枪打碎。飞溅的玻璃渣在她手背、脸上划出一些细小的血痕。 她望着港口的方向,显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越是命悬一线,越镇静,她在脑中疯狂分析行进路线,一次又一次避过飞机投下的炮.弹。 只要开到港口,就能上船。 这里原本就离港口不远,还差最后几百米,轮胎爆炸了。戚无恙的爱车,终于废在这里。 姜翎与宋姐一起下来,向港口处的蓝白色渡轮跑去。 附近的人发现车里是两个女人,提着行李,像是要上船的客人,都没有开枪。 不远处落下一枚炮弹,姜翎即使向侧面翻滚,还是被爆炸的弹片击中,五六块不大的碎片嵌在腰腹、肩膀处。 宋姐手臂被烫破很大一块皮肉,她爬起来,见姜翎身上的竹青色旗袍渗出血迹,瞬间泪就落了出来,连忙过去搀扶。 港口附近的劳工也发现这两人的困境,再来一发炮弹,她们就要被炸死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迅速跑来,把人一背,冲到港口。 宋姐分了些银元,谢了又谢。 英国人开的轮船公司向来有几分薄面,始终没有飞机敢轰炸港口。很快,姜翎和宋姐被船上的工作人员一齐接上船。 船医帮姜翎处理好伤口,让她静静养伤,一切厄运都已经过去。 在旁人眼里,这位富家小姐一定是在开车来的路上不幸地遇到了空袭。当然,运气也不算很差,她活了下来。 宋姐手臂被烧伤,头发也焦了不少,被她几剪子剪成平头。她处理好伤势,就在姜翎这边守着,时刻照顾。 姜翎住的是顶级套房,自带浴室,一日三餐都极尽奢华,她却没有精力去看看船上是什么样。 船开的第一晚,高烧不断,船医来了几次,宋姐一直在冷敷帮忙降温,或是敷炒米,想尽各种办法。 “戚少爷一定又发了电报来……” “小姐,园子被你炸了,咱们以后要想办法赔一个……” “姜翎,姜翎,云先生,你可千万不能睡,我在叫你的名字……” 姜翎却梦到了另外一种人生。 戚无恙根本没有出现,一开始就被山贼给暗算了。 原主被小泽原太盯上,谢家无权无势,抵挡不住。温如玉试图帮忙,被家人带走。等越云舟回来后,姜翎为了避祸,两人立刻举办婚礼。 越云舟并没有心思恋爱,忙得抽不开身,把她送到父母那边去,让她另嫁。 她一直在等越云舟回家,始终没有等到。 后来和越家父母在战乱中失散,郁郁而终。 第54章 胜利那日已不远 醒来时还在船上, 窗外黑沉沉的。 “小姐,现在是夜里,船从广州那儿绕, 得明天才到。” 宋姐见姜翎醒了,喜不自胜, 端来一小碗粥,又剥了一个咸鸭蛋放进去, 放在一边晾凉,给姜翎倒了杯加蜂蜜的温水。 姜翎点头, 就着宋姐的手, 喝了一些蜂蜜水。 “往后找个太平地方住, 便没有这样的祸事了。”宋姐叹了口气。只要不是战场,以姜翎的本事, 到哪里都能活得好好的。 姜翎说不了话。 天下之大,哪有什么太平地方?香港被割让给英国,才没被卷进战火中,去这样的地方避难,便是太平,心中也高兴不起来。 在船上有些晕,姜翎毫无食欲,粥也喝不下,吃了晕船药后睡得很沉。第二天醒来时, 从窗户边看了眼茫茫大海,闭上眼睛,还能听到船上的音乐声。 另一层有演奏厅,每晚船上都有宴会。这是国际游轮,香港只是中转站, 美国才是终站,能上船的人,都背景不凡。 到香港时,已经有人举着接人的字牌在等姜翎,却不知道她受了伤。等见着,直接将人送去医院。 “我叫何志荣,小爵爷托我接您,原本备了酒宴,等我把您送进医院,再和小爵爷说。”那人说话带些广东口音,笑起来十分讨喜。 姜翎不知温如玉的身份变换,他也没有说过。只知道温如玉住在半山公馆,家境不凡。 “小爵爷最近也病着,您说不定能在医院和他碰个头。” 所有人都知道小爵爷有喜欢的人,把人家姑娘的照片装好挂在墙上,每天都要看好久。为此,小爵爷已经拒绝了无数淑女。有一点却很奇怪,小爵爷一月才写一封信,生怕拆信累到对方。 宋姐知道姜翎在香港有朋友,不知道来头这么大,听“小爵爷”这个名头就觉得厉害。 -- 第137页 姜翎在船上睡久了,这会不困。她当时没有处在爆炸中心,只是被飞溅的弹片给波及到了,皮肉伤而已,忍得住。 弹片早已取出,伤口也被船医缝合过了,从船上下来到医院,动了动,有些出血,在医院重新消毒包扎,再度回归病床。 姜翎又伤到了肩膀,这次是右肩,不能写字,只示意宋姐去休息。 “等小姐的朋友来了,我才能放心去休息。” “还要给夫人送个信。”宋姐说的是戚夫人。来之前拍过电报。姜翎本打算安顿好了再去拜访,现在只能等人来探望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何志荣的声音传来。 “小爵爷来了。” 姜翎这才看到温如玉,不过是坐着轮椅。 一身米白西装,胸口缀着细细的金链,做工精致,连领结都精挑细选。 温如玉比以往瘦了一些,有些病态的苍白,也因这病态,美得愈发惊人,让人心颤。见他轻咳,便觉得心中隐秘的地方被针刺了一下。 姜翎下意识去看他的腿。 “能走路,就是最近病得厉害,偷个懒。” “姜小姐,早知道你会受伤,我就不订这一张船票了,应该更早一些。”他眉头微蹙,歉意一笑。 “拍电影的事,等你伤养好再说,不急这一时半刻。” 姜翎微微点头。 “我要与姜小姐说一会话。” 温如玉身后那些人便恭恭敬敬退出去。 宋姐仍然在,她不放心姜翎一个人在这里,就算对方是曾经名震天下的温如玉也不行。 “老朋友之间的叙旧罢了,您不必紧张,坐一会。”温如玉也不介意宋姐在这里,之前房间里的人太多了,不想说话。 “我原本姓金,小时候被人拐了,后来家里人找上来,我不愿意回去,就一直留在那里唱戏。” “来香港后,没两年,家中兄长去世,我成了唯一的继承人,便有几分薄面。” 温如玉语气温和,不疾不徐,仿佛在说什么家常小事。 宋姐却知道这件事必不像温如玉所说的那样平和。大家族争起财产来无所不用其极,更不必说金家,产业无数。 “等你伤养好,我就安排你和约瑟夫见面。” “最近先住在我这儿,别的都不用担心。” “你我之间,不必见外,已经是多年交情了。” 温如玉又咳嗽两声,把手帕收在口袋里。一举一动,优雅自然。 他已经与以前不同,无意间显露出些许危险的锋芒,宛如饮血无数的利刃,不再是梨园里朋友无数的温先生。 姜翎不能写字,只静静听他讲话。 温如玉擅谈,但身体比以前更加糟糕,说几句咳一下,姜翎皱眉,他就不说了,淡淡笑着,眼中是纯然的欣喜,还有些对她伤势的担忧。 他原本想去找姜翎,怕路上医疗条件不行,撑不到见面。便想办法让姜翎过来,这边比国内安全一些。 戚夫人也在香港,颇有手腕,这几年温如玉和她合作,不知道吞了多少产业。姜翎身边的珍珠也成长起来,是个小有名气的名媛,备受追捧,有这些人在,就算他过世,也不担心姜翎没有依靠。 “阿翎,等你养好伤,我们出去玩。” 温如玉想,他好像从来没有与姜翎单独出去玩过。 戚夫人就这样称呼姜翎,他时常在心里唤,便觉得心中温暖起来。 身体不大好的人,任性一些也无伤大雅。温如玉因这亲昵的称呼,心情好了不少,眉眼温润,看姜翎的眼神一如既往,笑道: “阿翎,我知道好些饭馆手艺不错,各有特色,到时候带你去吃。” 姜翎微微点头。 温如玉的身体状况,实在令人担忧。 “你不必担心国内的形势,现在国际上,捷报频传,国内的敌人迟早会被打垮……” 温如玉慢吞吞讲了最近的局势,端了杯茶。 等傍晚的时候,戚夫人与珍珠一起过来,一下车就直奔病房。 “小姐——” 珍珠眼泪又忍不住了,胡乱擦了擦。 “你骗我,说很快就来,结果待了几年,这回来还受了伤……” 接着就是一顿国骂,骂那该死的飞机,居然肆无忌惮轰炸……夹杂着各地方言,还有英文哩语,德语等等,一看就在这方面深造过。 珍珠仿佛有种魔力,可以把人逗笑,说话也怪有趣,心地和品性都好,戚夫人越和她相处,就越喜欢她,真如自家晚辈一样。 姜翎都被她那一顿令人.大开眼界的综合骂话给惊笑了。 戚夫人本想把姜翎接走,顾忌到她的伤势,决定等她身体好了再接,隔几天就来探望一次。 姜翎和温如玉住同一家疗养院,宋姐伤了手,重新上药,被戚夫人领回去。戚夫人还安排了两位戚家以前的老人过来照顾姜翎。 即使戚无恙不说,戚夫人心中还是希望两人可以结为眷侣,恨不得姜翎立刻复原,好把她接回去。 隔天,越家夫妇也来探望。 姜翎与他们只年节时通信,先前并没有和他们说来香港的事,还是戚夫人转告的。 “云舟从小就有几分偏执,他决定的事,谁劝也没有用。我们连他生死也不知道,只希望他还活着,未来还有相见之日……” -- 第138页 “不管婚约怎么样,我们从小就拿你当自家人看待,在我心里,就和自家女儿一样。你千万不要见外,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只管和我们说……以后你在香港住下,时常走动,有亲友在,也不至于觉得孤单。” 越家夫妇都在大学当老师,过得还不错,终究因越云舟,眉宇间显出几分郁态。 姜翎只能以眼神安慰,越家夫妇也让她想开一些,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要为别的事太伤神。 温如玉每天都会来,仍然是坐轮椅。他也下来走过路,走得很慢,眉间生了细汗,显得颇为吃力。 后来戚夫人来探望时,说起温如玉,姜翎才知道他出过车祸,腿受了伤,不能久站,再加上身体本来就不好,才坐轮椅出行。 虽然受的伤不重,姜翎冬天才复原,能下床走动。或许是身体底子不好,恢复得格外慢。 温如玉病得越来越重了,咳得很厉害,吃药都压制不住。 那些他说过的地方,两人都去不了,冬天风大,温如玉住在玻璃房,里面温暖如春,还养出了一室梨花。 “等到明年春天,我们再一起出去玩。” 温如玉始终觉得这是一个遗憾。想到自己命不久矣,便没有对姜翎说过自己的心意。 他真恨那些人。恨他们争夺家产,让他被拐,辗转戏台,此生受尽苦楚,多次死里逃生,恨他们在他遇到姜翎后,又将他带回香港。 这里危机四伏,反复被暗算,叫他原本破败的身体更加糟糕,即使他折断他们的骨头,叫他们受尽折磨死去,把金家拆得零落,也不能多活几年。 能在死前看见姜翎,大概是此生唯一值得高兴的事。 “阿翎,你要长命百岁……” “等戚无恙回来,你可以……” “也不必顾忌旁人的话,照你自己的想法活就行了……” 温如玉有许多话想说,最后在旧年最后一天永远闭上眼睛。 他始终没有等到春天。 姜翎颇为伤怀,也病得厉害。 虽然以往的伤好了,受过伤的位置仍然隐痛,不想让温如玉担心,每次与他见面,都用化妆品稍作遮掩,显得很有气色。 父母都是病逝,只有她这一个孩子,底子也不好,从小病到大。姜翎受过伤,耗了元气,一病就再没好过。 不管是中药还是西药,都没有太大作用。并没有具体病症,就像冬天里的花,到了时候,就自然枯萎。 因此也治不好,只能靠珍贵药材吊着命。 她越来越爱睡觉,偶尔不注意,就睡过了一两天,写的故事断断续续,不成篇章。 * * * 戚无恙已经很久没有看电报了。 上次收到家中的电报还是母亲发来的,说姜翎受的伤终于好全了,不过温如玉不大好,怕过不了这个年头。 戚无恙忽然想起那年中秋宴会结束时,温如玉不断咳血的样子,心中很不是滋味。当初吃完那顿火锅,甚至没有为离别伤感,不知道那次分开,会天人永隔。 不止是温如玉,连云舟也没了消息。季淮生在国内被通缉,躲躲藏藏,不知道怎么样了。 妹妹到了香港,终于能叫他放心……希望她一切都好。 希望此生,还能和其他朋友重逢。 “西北方遇袭。” “走!”戚无恙戴上帽子,把子弹填进枪里。 敌人已经被节节逼退,胜利那日已不远。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跪在她面前求婚。 戚无恙摩.挲了一下口袋里的怀表,低首,敛去眸中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1 23:58:51~2020-06-22 23:5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雾惜念之、鬼骨弓手、澈柳、一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堪称风华绝代 戚无恙并未说话, 不管在什么时候都稳重自持,很少笑,沉着脸时, 有种令人心惊的戾气。 但一上战场,他就无比可靠, 弹无虚发,指挥无误。部下们只要看见他轮廓分明的脸, 瞬间心里便安定下来。 这次袭击太突然,上一波交锋不久前才结束, 还没缓多久, 所有人都已经露出了疲态。连续三十几小时没睡觉, 眼睛都不敢闭上,怕一秒头就被人打爆。 “诸位, 再坚持一段时间。” “我们的父母、亲人都在等我们回去,绝不能退。” “等这场战打完,衣锦还乡,我请兄弟们喝酒吃肉。” 戚无恙从头到脚都是贵公子模样,来了几年也没像其他人一样满口粗话。刚开始部下们还觉得这人言语举止太斯文,打不了仗,后来发现他上了战场有种疯狂的狠劲,又把每一个战友的命都看得很重,渐渐生出敬意。 “想吃炖肘子了……闻闻味儿也成……” “想喝鸡汤……” “想吃牛肉面。” 这几个字眼仿佛有无穷魔力, 瞬间让人身躯一震,饥肠辘辘。 “人人都有。”戚无恙也被说饿了。 敌人攻势猛烈,弹尽粮绝,已经走投无路,只想付出一切代价, 破网而出。 戚无恙沉着指挥,一次又一次把对方的攻势打垮。眼看已经能看到胜利的曙光,敌方溃逃如鸟兽散,周围的战友乘胜追击。 -- 第139页 戚无恙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这怕是诱敌之计,正要开口,头顶有飞机飞过,无数炮弹被投下。 巨大的轰鸣声淹没人声,血雨、残肢、泥土、石头、炮弹碎片漫天飞舞。 已经不需要他开口,战友就地躲进战壕,将自己尽可能隐藏好。 戚无恙也是如此,身上渐渐蒙了一层土,不敢冒头。就算是最好的德械师,对上空袭,除了躲,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国内的空军起步太晚,坦克等高端重武器也跟不上,全靠进口。 他平复呼吸,等漫漫长夜过去。 也许天快亮了。 他小心翼翼掏出怀表,看了眼姜翎的相片。 光线不好,看不太清楚,他抹去相片沾上的灰尘,忽然心悸。 身侧传来重物坠地声,转头,爆炸带来的灼炙气浪袭来,火光接天。 一枚炮弹滚进战壕,在戚无恙藏身之处爆开。 隐忍而克制的爱恋,未说出口的喜欢,精心复刻的玫瑰园,定制一对怀表的暗喜,中秋夜宴终止的跳舞邀约,一切湮灭在血火硝烟之中…… 天光未亮前,旷野荒原苍白一片。因这场轰炸,四处燃起燎原大火。无数人丧命在这场战争中,血浸入泥土,颜色暗沉,如同大地的眼泪。 此刻无人得知,那位引人瞩目、军功赫赫、前程光明的年轻军官战陨于壕沟之中。他永远闭上眼睛,本该璀璨的人生骤然终止,带着未了的遗憾,就此长眠。 做工精致的怀表滚落深壕,因巨大的冲击,外壳变形,照片一角被火星燎起,雨轰然坠下…… *** 姜翎从梦中惊醒,轻飘飘的,有种即将脱离身体的飘忽感。 这一梦,看遍山河。从山海关到万里长城,一望无际的草原,巍峨神圣的雪山,再到浩瀚无垠的大海。 很快,旧世纪的阴云即将散去,受尽战乱折磨的人民将步入新天地。 她打开床头的小灯,一一给朋友们写信。 珍珠、戚夫人、宋姐、越家夫妇,越云舟,季淮生,还有那些文人朋友,学生朋友。 今夜精神尤其好,写完数十封信,姜翎最后才提笔,写上戚无恙的名字。 戚先生太见外,无恙太亲密。 笔尖落在纸上,疏狂恣肆,转合间细小的声音,如春蚕食桑。 他名字笔画有些多,姜翎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说要替越云舟送礼物,什么也没带,在谢家坐了半天。 不管他做什么都有种理所当然的坦然,回忆起来,令人莞尔。 “人生自古多别离,此后,请勿眷念于我。” “不要为我的离开难过,我只是走出了时间,自此永恒。” “半山公馆的梨园送你,我请人种了别的花,四季常开不败,往后你可以给它改个好听的名字,像什么,一生平安,平淡是真,花开富贵……” “今夜无眠,想起往事,不由莞尔。此生未负韶华,已无遗憾。只待来年,你与旧友重聚,替我再敬一杯酒。” “戚无恙,愿你无灾无难,平安终老。” 姜翎落笔,望向窗外。 天光渐明,要出太阳了。 薄雾笼罩在院中繁花上,宛如轻纱,有种朦胧而温柔的意味。直到天际出现一缕金辉,风将雾吹散,姜翎才阖目睡去。 *** 季淮生在南方隐居,住在楼船上,先后听闻姜、戚丧报,半晌无言。 戚无恙先走一步,云中君的死迅更早上报纸。 实在太突然,令人疑心,这消息是否造假。 报纸上说,云中君为朋友留了信,可以去半山公馆取信,暂由戚夫人保管。 最开始是空袭受伤,结果引发陈年旧疾。 云中君病逝,引无数文人吊唁。送葬那天,各行各界的读者一齐为她送行,无声悼念。 季淮生惊闻此事,一时间,只觉得连气也喘不过来,天地万物顷刻间失了颜色,痛得颤栗不止。 以往相处的点点滴滴一时间涌上脑海,记得她喝一口没加糖的咖啡,不动声色皱眉;记得她认真写字时清冷沉静的侧脸;记得她收到朋友带来的各地特产时,眉眼温和,微微露出些许笑意…… 仿佛不久前他还在园中,听戚无恙说,我在这里,你可以来住,我要是不在,就不可以。 若谨守朋友的界限,此生便不会为他人伤神。他做到了前者,却没有做到后者。 季淮生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这段追逃的日子,让他越发清瘦,连以往的风流也不见,只剩令人心颤的悲恸与恨意。 远处传来孩童歌声,清脆干净: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 越云舟得知已是几个月后。 他一直在督造武器。 如果国内没有统一的政权,就算成功制作出可以威慑诸国的武器,也不一定能避免它落在自己土地上。 越云舟决定暂缓研究计划,先解决战友们缺乏武器的问题。 一切都步入正轨,已经看到胜利曙光。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在报刊上寻找姜翎写的文章,即使她换了很多笔名。他还是能准确无误找出来。 这大概算是忙碌工作中,唯一的消遣。 -- 第140页 直到看见头条,云中君于香港病逝。 万籁俱寂,他好像听到了一朵花开落的声音。 轻飘飘的,就此随风远逝。 他仍同以往一样,认真工作,一丝不苟,连一个小数点位置都没有错,严谨得像一台机器。 他忽然想起那天傍晚,妹妹来学校,听他讲课,写在纸上的笔记,没有算完的一道题。 那天太阳西沉,云霞翻滚,别的已经记不太清,他与妹妹并肩走在学校的路上,仿佛可以一直走下去,匆匆就是一生。 为实现我们共同的崇高理想,我将竭尽所能,奋斗终生。未来,必有大国崛起,万国来贺。 *** 在新旧世纪交替之间,有许多人永远留在旧日,留在春天之前。 云中君像一颗彗星,自晦暗的天穹划过,星辉璀璨,再倏然坠落。 她一生太短暂,太有传奇性,宛如昙花,刹那开放,留下亘古芳华。 不久后,已经停刊数年的《玲.珑》最后出了一期云中君合集,封面用的是云中君的单人照。 并不像《玲.珑》以往那些女明星一样娇俏妩媚,她气质分外出众,容色清丽,坐姿随性却十足优雅,淡然从容。清曜如月,皎净如雪。 惊人的年轻,惊世的才华。 堪称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既是初遇,也是永别。 众所周知,她不能说话,堪称世间一大憾事。 言语无声,便以文载道。 以笔为刃,纵横捭阖。生死无瑕,荣哀兼备。 凡是经手过的篇章,季淮生都记得清清楚楚。 笔锋如刀,别样深刻。 最后一期《玲.珑》面世,众人才知道,以往曾引起轰动,引发追查后,一无所得的那些文章,竟是云中君所写。 因一次险死还生的刺杀,她不得不掩起光华。 而今,她再也不必担心遇到袭杀了。 她永远停留在风华正茂的年纪,与她笔下的故事一起,成为读者心中明月,亘古温柔。 第一次受伤是因为《玫瑰园》,第二次受伤是因为空袭。后来人们才知道,在空袭之前,那座华美的庄园中曾发生过惊心动魄的往事。 如果不是云中君枪法超群,《玫瑰园》的结局或许会在现实中重演。 她何等勇敢,何等孤烈,亲自点燃炸.药,把那座承载着温柔眷恋的园林毁去,从此,倾世浪漫在时光中隐没,废墟中未死的花枝在春雨中抽出新芽,无人修剪,肆意盛放。 那些孩子都活了下来,然而香港太远,他们便约定,长大后一定要为云中君扫墓。 电影版《玫瑰园》角色由姜翎敲定,还未拍完,她便逝世。在国内上映后,流传海外,引发巨大轰动。 侵略者的暴行随之一同传遍世界,不管他们如何修改历史书,也无法抹去滔天罪行。 女子互助会熬过最艰难的时期,欣欣向荣,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如果云中君还活着,或许会落笔,写下寥寥数语,引以为贺。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后世番外感谢在2020-06-22 23:58:54~2020-06-23 23:2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NATIC 20瓶;伊漓殃 15瓶;曾惘 10瓶;流光 8瓶;我想得到他 5瓶;江一若、米名字、鬼骨弓手、画中仙、雾惜念之、悠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番外-《写稿日记》 “不知分别如此仓促, 今生竟没有再见的机会。” “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看到这封信,希望这时你已得偿所愿。” “未来一定光明美好,我已来不及看。若你有空, 多出门游览,看看锦绣河山……” 越云舟数年后才看到姜翎给他写的信, 这时战争已经结束,国内和平下来。 他把信收好, 视若珍宝。后来戚无恙遗失在战场上的怀表辗转送到他这里来,那张相片被烧去一角, 又被雨打湿, 有些模糊。 越云舟细细把怀表外的泥擦干净, 连细缝里的也不放过,修补好损毁的零件, 与信放在一起。 那夜匆匆离开,来不及正式告别。不知会在未来同时失去挚友与所爱之人,悲痛入骨。此生热忱,尽数赋予这片土地。 父母在香港过得不错,教出许多人才,颇有名望。后来越云舟曾去探望过,也单独去姜翎墓前放了一束花。 无人劝他再觅良缘,甚至不敢在他面前提云中君,或者姜翎的名字。 刚得知消息那段时间, 越云舟疯狂工作,一病数月,几近形销骨立。知道他真实姓名的人,都能联想到越云舟和姜翎的婚约。即使旁人想起来,都会心悸, 更不敢想越云舟有多难过。 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实验室,专注研究,很少做旁的事,直到心愿实现,才彻底闲下来。 这时父母已经逝世,天地之大,他真正孤身一人。长久研究带来的病痛令他很难攀越高山,也不能受寒,独居小院,翻翻过往的书信,抬头看云,看檐下雨,一天便过去了。 忽有一日,他送给姜翎的生日礼物再度回到他手上。其中有一页诗是回国后他悄悄增添的,夹在书页中,不知姜翎是否看见。 如今纸页泛黄,字迹仍然清晰。那时怀着忐忑的心情写下,字字温柔。 -- 第141页 ***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18 再美好的事物也终将凋残, 随时间或自然变化而流转; 但是你如夏日,永远鲜活, 你永远不会失去美的形象; 死神无法让你留在他阴影中, 你将在不朽的诗中与时间同长; 只要人类还在呼吸,只要眼睛还能阅读, 我这首诗就会存在,使你的生命与美丽永存。 *** 越云舟合上书页,忽然发现反面写着: “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洒脱纵意,疏狂飘逸。 是姜翎的回信。不知她是何时所写,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回首往事,正当最好年龄的时候,遇见一生所爱,交得三两挚友。纵然别离久,仍有过往可念。此生与她一样,未曾虚度。 *** 如何评价云中君? 近代著名文学家,小说家,思想家,具有国际影响力。于时代交替之际作出卓越贡献,创办女子互助会,推动男女平等…… 属于她的荣耀太多,难以一一具体言说。 后人分析前人作品时,总喜欢结合对方所处的时代背景和个人经历来看。 云中君的过往非常清晰,十八岁以前,住在谢家,和其他家人一起住,没去上过学,家中请过老师,教她认字。 正是在这个过程中,她开始崭露头角。《玫瑰园》一炮打响,此后快速崛起,屹立于文坛。 《玫瑰园》连载时,因女性权利一事,与文坛半壁江山开战,著文互相批判,其中“东君”作为云系文人,堪称马前卒,用词犀利,条理清晰,逻辑严谨。 他们当年的骂战放到今天仍然经典,云中君引经据典,将持反对意见的人一一辩倒,东君随后而至,冷嘲热讽,言语攻击。据说还有人晚上在房间枕着报纸默默流泪,想骂又骂不赢,只能悄悄哭。 这两人不愧是青梅竹马,默契十足,就连骂人中使用的典故都能相互勾连,别有一番趣味,让人会心一笑。 因这一场骂战,《玫瑰园》的声名,传遍全国。《重器》接踵而至,受众更广,老少咸宜,说书先生都爱讲这个。也因为《重器》,云中君的才华真正得到认可。 自古文坛如战场,写出一篇名作往往算不得顶顶出众,只有佳作不断,才让人相信,这人真正有才华。 正当所有人以为云中君会如大日横空,将所有人衬得黯然失色时,《玫瑰园》结局出来,一片哗然。接着被证实,末尾所指的照片是真实的,随着照片的传播,风声鹤唳。 后人考究时,非常好奇,究竟是云中君提前见过照片,构思出这样一个故事,处心积虑要揭穿,还是中途看到照片,改了《玫瑰园》原来的结局? 《玫瑰园》浑然一体,前后勾连,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从第一期开始,就能找到隐藏的线索,读完全本,还能反复看。 仔细研读,更偏向于前者。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关键是,这件事还真让她做成了。 越想越觉得震撼,这是何等心智,何等才华。 祸端就此埋下,于宴会遭遇刺杀,戚无恙掩护出逃。即使从亲历者描述中得知宴会景象,还是无法想象他们是在何等惊心动魄下的袭杀逃出来。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云中君才会学枪法。 有人因此称云中君是文人中枪法最好的人,反过来同理,她是会枪法的人中,最有文采那个。 若不是先天缺陷限.制了她的行动范围,也许她会在更多领域作出一番成就。 即使在养病期间,她也没有放弃创作,写出《重器》大结局,以及数篇短篇小说。 此后,她住在现实中的“玫瑰园”中,安静创作,更换许多笔名,无数惊人之语,尽出笔下。 不仅如此,就连话剧《司令》也是她写的,既荒诞,又极具喜剧效果。 在“玫瑰园”一住数年,临别前,她接出孤儿院里收留的孩子,把他们藏进防空洞,杀死三个恶客,将这座瑰丽的园林亲手毁去。 即使越云舟年轻时的照片堪称谪仙临世,风华绝代,又与她感情深厚,二人婚约已解,越云舟下落不明,戚无恙深情如斯,她不曾有一刻动心吗?毁去这座园子,她不难过吗?不管后人如何猜测,永远无法得知她当时所念所想。 逝世前,她已将遗产规划好,由戚珍珠代理,利润设置成奖学金,资助无法上学的贫困学子、定期向女子互助会捐款、设置文学方面的奖项……一一安排妥帖,别无遗漏。 原本所有人以为她清冷庄重,才智过人,从容而不失果决,是人间紫微星,是神仙落凡尘,渡完劫就回天上……直到她早年的《写稿日记》被曝光。 “想和云中君一样成为大文豪吗?点.击就送云中君《写稿日记》!” “震惊!云中君背后竟在做这事!” “《写稿日记》曝光,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银元的沦丧?” “《写稿日记》读后感:浅谈鸽与写手之间的关系。” 真正内容如下: “和越云舟、戚无恙一起出去看电影,写稿:0” “看温如玉唱戏,妙极!写稿:0” “去出版社看读者来信,顺便和季淮生吃饭。佛跳墙真香,明天一定写稿。写稿:0” -- 第142页 “和越云舟打网球,手累。写稿:0” “出去看电影,顺便吃饭。好吃,吃了两碗。写稿:0” …… 没想到照片里清曜出尘的人,背地里竟是这样,着实令人唏嘘。 越了解她,越理解为什么越云舟非她不可,理解半山公馆里的几箱子情书。 看着她亲笔写下的手稿,便能想象出她落笔的姿态,恍然见她坐在书桌前,专注认真。仿佛察觉有人注视,抬眼望来,慵懒日光如细碎金砂,落在她眉目间,连睫毛都纤毫毕现,温柔缱绻。想伸手触碰,已然散在光里。 《重器》续写无数,杜鸣玉流落孤岛教化野人,教他们练瓷器,或者回到大陆,被富商收养,或者被古玩店老板找回去,认作义女,等等…… 凡是流传下来的版本,都十分精彩生动,杜鸣玉在不同读者笔下长大,有各种璀璨的人生。 一边感动,一边伤怀,如果云中君下船后活下来,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她会和越云舟重逢,会写出更多鸿篇巨制,也许会经商,也许从政,也许隐居,闲散度日……不管哪一种,都比她病逝要好。 她已成一代人的隐痛。 每当看见她的照片,读者就觉得怅然难言。与此同时,也受到激励,吾辈后人应当不负前人所托,努力奋斗,各司其职,将这片土地建设得更好。使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美.美与共,天下大同。 被姜翎亲手毁去的玫瑰园并没有重建,废墟中的花海,别有风情。 当云中君弥留之际,写信给戚无恙时,他已经战死,好在消息晚了一步,没教她知道。 半个多世纪过去,这里万物欣荣,生机勃勃,野玫瑰像燃烧的火,曾经的传奇故事,渐渐沉没在光阴长河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译文选段。 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苏轼 感谢在2020-06-23 23:24:51~2020-06-24 04:2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致野、不是酒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蕾佳娜 50瓶;木偶 33瓶;★大大求更~ 10瓶;不是酒呀 6瓶;鬼骨弓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立下三年之约 颜渊忽然心悸, 抬眸,发现一根血线向他袭来。 咒术? 当即皱眉,以剑意斩出。 那血线脆弱至极, 剑意还未接近,就溃散消失。 还有以前的仇家未斩草除根?现在算账也不迟。 颜渊掐指一算, 发现那是他的姻缘红线。 …… 斩了就斩了,不能提升修为的东西, 不要也罢。 不久后,他特意送进小世界的分魂归位。 因果不但没有还完, 反而因为遗憾太多, 影响本体, 令他心中郁结。 左右无事,颜渊决定再试一次。 这次的世界力量程度不低, 魂魄不全无法修炼,他分了一半魂魄,几乎等于本体下界,打算一次偿清。 ———— 【任务评定中……】 【评定结束】 【任务完成度:100% 获得积分:1500】 【总积分:2290】 “积分有什么用?比上个世界多五百积分。” 【积分可以兑换物品,满两千可以开启商城。您希望下个世界的自己声若黄莺、肤如凝脂、自带体香、美如天仙吗?】 “……” 【积分多五百是因为,这个世界宿主有附加积分。成为具有积极影响力的大人物可以加分!请宿主再接再厉。】 【宿主是否开启商城?8848,竭诚为您服务!】 “开启。” 【商城开启成功!】 姜翎点进去,发现全是一些奇怪的东西。 【嫣然一笑:微笑时有几率触发一见钟情】 【牛奶肌肤:让人爱不释手】 【自带体香:幽莲魅香、温柔白茶、清新茉莉、甜美果香多款可选】 …… 顿时,姜翎与系统一同陷入沉默。 “你是不是选错了人?”姜翎问。 什么东西?还不如力大无穷这种简单直接的加持来得有用。 【不不不, 宿主就是我想找的人!】 【如此高的任务完成率,居然还有附加分,这么优秀的宿主是真实存在的吗!】 【系统商城提供的是销量最高的商品,其他系统的宿主都在用,用了都说好!】 8848试图挽回一点形象, 原本它筛选宿主的条件是年轻女性,位高权重,居于宫廷,最好是宠妃。这种经历过宫斗、成功向上爬的女人做起任务来成功率特别高,宿主完美满足条件,地位甚至更高一点,就是画风和它原本设想的不同。 “鸡肋。”姜翎失望地瞥了眼商城出售的道具。 【支付100积分,可以切换商城页面。】 【每个世界结束后,商城都会自动刷新。】 也许下个任务会有不时之需,万一切换页面,还是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太浪费了。 姜翎吸收完空间里氤氲的白雾,整个人轮廓再度清晰了一些,选择进入下一个世界。 【任务:赢得三年之约】 【龙傲天,云城有名的废材,十五岁仍未入通窍之境,被退婚,知耻后勇,修为节节高升,奇遇无数。】 -- 第143页 【退婚当日,他立下三年之约。三年后,两人同境界比斗一场,输者无条件答应赢者一个要求。】 进入新世界后,愤怒的声音传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姜翎,你今日与我退婚,来日一定会后悔!” “三年后,我会向你证明,与我解除婚约是你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事!”面目清秀的少年死死看着姜翎,倔强凶狠。 “我要让你跪在地上求我娶你……” “是吗?” 姜翎径自过去,抬手掐住他脖颈,微微收紧,那张脸瞬间爆开,化成虚影。 简陋的木屋里,侧躺在床上的姜翎猛然睁开眼睛,从梦中苏醒。 目前她的处境不太好,离三年之约已经只有半年不到。 数月前,她出去历练时,与妖兽生死搏杀,修为尽废,被流云宗逐出师门。连家族也视而不见,将她移出族谱,这一切只因为龙傲天即将和药王宗的小公主成婚。 流云宗并不是顶尖宗门,只在云城有些地位,同样,姜翎也不是顶尖天才,只是剑道天赋比平常人好上许多。 龙傲天短短两年,从废物逆袭为灵域第一妖孽,获得远古传承,翻身打脸一气呵成,现在已经拜入顶尖宗门,所能得到的资源要远胜于她。 趋利避害是本能,为了防止龙傲天报复,流云宗将姜翎驱逐,好在她修为已经废去,不必被宗门再废第二次。 距离三年之约还有五个多月,姜翎才将将入门,即使每天修炼,也离龙傲天差得远。 姜翎不打算坐以待毙。最近这些天她慢慢探清了附近的地形,只等突破至通窍期,就去森林中历练,寻找天材地宝,提升修为。 小三境:锻体、通窍、练灵。 这具身体以前修为很不错,已经到了中三境,如今从头开始也比寻常武者快了很多。 姜翎睡不着,披衣下床。 这是她曾想过的长生世界,修为高的武者可以活很久。屋外雪下得正紧,姜翎把长发束好,提刀出门。 坐着不动,气血凝滞,练刀时能更好的引动体内气血之力。 这是一处寂静的山谷,木屋伫立在内凹的崖壁下,被护得严严实实。入谷口只有两尺,大型野兽进不来,谷内除了姜翎,只剩一潭冻在湖下的鱼。 姜翎弹了弹刀身,声音清而稳。 初练刀法,变换间尚且生涩,只是最基础的招式,劈、砍、切、撩等。用来热身还不错,突破的话……这种强度有些不够。 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修炼这个世界的功.法,姜翎很快上手。只要与筋脉相关,便与内功有异曲同工之妙,接手并不难。 姜翎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只差临门一脚,就能从最基础的锻体期,突破成通窍期。 原主的记忆还在,其中有一门禁忌秘术,可以用燃烧寿命来辅助突破,过程中极度痛苦,一般人都忍不住。 姜翎在心中细细揣摩过秘术,决定一搏。 现在她已经一无所有,除此之外,其他方法太慢了。 黑炎透体,附在长刀上。 血肉被灼烧,黑炎掠夺着身体中零落的生机,燃得更旺了。这火阴冷而爆裂,也不乏火焰的侵略性,每一刻都极难熬。 姜翎刀刀劈到极致,不吝气血之力,斩出凌厉破空声。 最后一刀平斩而出,一道墨色弧光划出半圆,前方飞雪灼灼,竟被黑炎引燃,化作漫天火星。 积蓄到此刻,气血之力也沾染上黑炎的爆裂,直直冲往各大窍穴,一路无阻,瞬间奔涌至全身。 这一刻,无形气浪喷.薄而出,以姜翎为中心,附近的雪花飞起,漫天纷扬。 气血之力凝结成河流,在身体各个窍穴间流转,慢慢平复下来。 修为已然从锻体期巅峰转为通窍初期。 黑炎重归身体,消失不见,姜翎所穿的黑袍上落满了雪。 此夜无星无月,天河高悬,姜翎提刀出谷,选定一个方向,步入深林。 武者气血之力旺盛,在森林中如灯火般醒目。 姜翎附近寂静下来,虫蚁消匿,落针可闻。 夜色中似乎潜伏着什么。 黑影越来越近,姜翎一刀劈下,被对方坚硬的鳞甲反震开。 原来是一条水桶粗的巨蛇。 姜翎不由有些头疼。 以前可从没杀过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下刀。而且天黑,也不知道它的七寸长在什么地方。 这么大的雪,蛇不用冬眠吗? 它似乎认定了姜翎,一圈一圈的缠来。 姜翎三两步上树,坐在高高的树杈上。 对不起……朕怂了! 巨蛇并没有放过姜翎的想法,缠住树身,往上爬。 姜翎跃上另一棵树,巨蛇爬下来,继续追。 只要朕跑得够快,这蛇就追不上我! 姜翎正要换树时,巨蛇直立起身,张开血盆大口,猛然扑向姜翎。 相较而言,姜翎要灵活许多。 超出修为很多的体质带给她更快的速度。下意识的本能反应也使她躲过了很多次袭击。 姜翎引着巨蛇穿来穿去,直到对方躯体打成死结才松了口气。 黑炎再度覆上长刀,一刀斩下,蛇头滚落,在地上疯狂挣扎,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姜翎。 -- 第144页 等它不动,姜翎捡了几块石头,挨个砸过去。 原本彻底死去的蛇头又蹿起来。 姜翎立刻躲得远远的,隔一会儿就揉个雪球砸过去。 蛇头终于不动,看起来死透了。 姜翎从断面入手,在它大脑里找到一枚血核。妖兽修炼到一定程度,大脑中就会凝结出一枚血核,这是气血之精华,可以卖钱,也能用来修炼。人类倒没有这玩意儿,气血之力遍及周身,所以妖兽遇到武者都是整个吞。 首战告捷。 姜翎把手上的血擦在雪地上,快速离开这个地方。 血腥味会引来其他猛兽,万一遇上一个强的离谱的妖兽,直接入土。 把一头锻体期的熊暴打一顿后,姜翎得到了一个暂且能容身的地方。 山洞外那头熊不时嚎叫两声,委屈巴巴。 血核大概有拳头大,颜色不深,锻体期的妖兽没有血核,那条巨蛇应该也是通窍期。 姜翎握着血核,运转功法。 黑炎包裹住血核,很快,这枚血核就破碎成空,消失殆尽。 仍然是通窍初期,大约再吞噬十枚这样的血核,就能突破到中期了。 出去多晃晃,说不定能遇到想捕猎的妖兽,万一对方想吃个人打打牙祭,她也好借来血核修炼。 山洞外突然传来巨大的震动声。 姜翎往外探头,两个十多米高的黑影伫立在外,之前被她打跑的熊正在嗷呜嗷呜嚎叫,仿佛是在告状。 “吼——” 一头大黑熊微微弯腰,朝山洞的方向看来,似乎想看清楚欺负崽的坏东西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虎摸小宝贝们,这个世界比较轻松欢快!女主成长型,会渐渐强大起来的。 推一个咕友的同类型文: 文名:她是大反派[快穿] 作者:渡杀 文案:恐怖逃生游戏BOSS林小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绑定了一个快穿系统。 她的任务,是去各个世界里,拯救那些身世凄惨的反派。 只是—— 拯救反派?这有什么意思。 她的选择,是代替他们,成为最大的反派。 ①现代娱乐圈世界:被全网黑的落魄艺人,忽然拥有了执掌噩梦的能力。 ②修真问道世界:万物臣服于她。 ③末日丧尸世界:她是令所有丧尸恐惧的王。 …… 这大概就是一个随心所欲的BOSS,如何一步步成长为大反派的故事。感谢在2020-06-24 04:22:03~2020-06-24 06:1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米名字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绝世剑仙,在线做饭 熊的视力不太好, 何况是在这样阴暗的夜晚。看了半天,什么也没有看到。但嗅觉灵敏,闻到了人类武者的味道。 一只巨大的熊爪探进山洞掏了掏, 姜翎往里躲了躲。 “嗷嗷嗷!” 外面那小熊不停嚎叫,越来越委屈。 忽然一阵地动山摇, 姜翎抬头,头顶的山洞已经被整个拔了起来。 ??? 熊爪砸下来, 姜翎瞬间闪开,提起长刀, 快速溜走, 宛如一道旋风。 后面那两头巨熊跟了几步, 很快捕捉不到姜翎的身影,无奈放弃。 一直跑了很远, 看不到那两头巨熊,姜翎微微松了口气。总不能时时都要逃窜,这森林里的妖兽,不是每一个都像巨蛇那样好对付。就算是习武,她也要成为其中的顶尖强者! 刚踏进一片雪松林,姜翎忽然背后发毛,仿佛被什么食肉动物盯上。 树影中陡然亮起一双锐利的血瞳,应该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 等它扑过来的时候,姜翎闪身躲过, 发带被利爪附带的劲气勾断,及腰长发披散,扑簌簌沾了无数细雪。 等她避过第二次扑击,才发现那是一头五六米长的黑豹! 姜翎深吸口气,强自镇定下来。 黑豹蓄力, 低吼一声。姜翎手握长刀,以刀刃接住它的利爪,反而在它爪上留了一道血印。 此刀长三尺三,刀身狭直,刃侧开有血槽,减轻了一些重量。 这刀非常利,一旦砍到敌人身上,会造成极大创面。捅进对方身体后,因着血槽的缘故,也更容易抽出来。 比起巨蛇坚硬的鳞甲,黑豹的防御无疑差上很多,但它速度极快,非常敏捷。 姜翎并未占优势,只能一味防御,没及时挡住的时候,黑豹的利爪便抓破她的衣袍,留下极深的血痕。 *** “这小姑娘怕是要凉了。” 不远处,白衣少年轻叹一声。他头戴玉冠,目如朗星,面容俊朗,露出几分感慨之色。 这样拙劣的刀法,这么低的修为,怕是一刻钟都坚持不下来。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却被这方天地隔绝,完全没传到姜翎那边去。 “小师叔,咱们是看看,还是现在就走?” “随你。” 被称作小师叔的人约莫二十出头,背后有柄长剑。长发未束,柔顺垂在身后,同样是一身白衣,却穿出凛冽之感。看他一眼,眼睛都要被如霜如雪的剑意刺痛。声音也极其寒凉,并无一丝情绪起伏。 “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看看再走。”白衣少年兴致勃勃地看着姜翎与黑豹厮杀,恨不得以身相替,分出个高低。 -- 第145页 “你这个看热闹的毛病再改不掉,来年又要输给羽光君。”过分年轻的小师叔虽然语气淡淡,目光流转到姜翎那里,却多看了两眼。 找到了,原来是她。 “小师叔,你已经修到了言出法随的境地,我要是输了,都怨你。” “怨吧。”他仍然面无表情。 白衣少年也不生气,反正小师叔谢凛说话就是这个样子,打又打不过,还能怎么样。 “小师叔,不如咱们赌一场?要是我赢了,你就把生机玉送给我。”白衣少年瞬间想到谢凛刚得了件不错的宝贝,顿时一笑。 “可。”谢凛微微颔首,同意了苏子瑜的提议。苏子瑜是他师兄的儿子,天赋不错,但生性跳脱,要不是苏子瑜爱看热闹,或许要过段时间才能找到姜翎。 这个世界法则与他原来所处的位面不同,卜算方式不太一样。姜翎修为这么低,周围妖兽颇多,若晚些,她遇上意外,又要再拖一个世界。 “我赌那黑豹赢。”苏子瑜立刻兴奋道。 那黑豹气血之力沸腾,眼看就要突破到通窍后期了,而那小姑娘才通窍初期,输赢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谢凛却不这样想。 姜翎动作生疏,刀法也十分拙劣,就像刚入门不久的初学者,但她受伤的次数越来越少,隐隐可见战斗本能的雏形。要是再修炼几天,遇到这黑豹,说不定可以一刀斩之。 而且她体内有种破坏力极强的力量,一旦爆发出来,斩杀这黑豹不是问题。 *** 姜翎不知道自己成了赌注,她现在满心都是活下去。 为了磨练刀法,她并没有使用黑炎。 原本生疏的劈斩,渐渐成了本能,下意识就知道该出哪一刀,防护得密不透风。 “嗷——” 黑豹身躯一震,气势陡然暴涨,竟是临时突破了。 姜翎心里一紧,仍然没用黑炎。 黑豹力气暴涨,一爪下去,姜翎即使用刀挡住,仍然退了好几米。 苏子瑜见胜负将定,正要出手救人,却被谢凛拦住。 “且等片刻。”他淡淡开口。 姜翎在丛林里穿梭。黑豹眼神冰冷暴戾,猫戏老鼠般,不慌不忙跟在姜翎身后。 姜翎直直冲向之前那个熊洞。 之前那两头大熊把山洞给重新搭好了,没想到熊崽竟然又回来睡觉了! 姜翎顿时送上一顿老拳,打完就跑。 再度被吵醒的熊崽心情很不好,从山洞冲出来,直面气势凶恶的黑豹。 “嗷呜嗷呜嗷呜!” 熊崽完全不怂,胆子大得很,对着修为远超于它的黑豹怒吼。 “吼!”黑豹也不惧,对吼。 “哐当——” 树木折断的声音传来,两头巨熊嚎叫的气浪惊起阵阵飞鸟。 姜翎寻了个隐蔽地方躲着,收敛气息,像一块没有生命的大石头。之前在战斗过程中,受了些皮肉伤,难免露出血腥味。她直接抓了一把雪,覆盖在伤处,擦去血迹。 “这小姑娘真狠。”苏子瑜唏嘘不已。 谢凛皱眉。 巨熊抓起折断的树木扫向黑豹。黑豹刚突破,正是膨胀的时候,丝毫不慌,灵巧闪开。 巨熊虽然力大无穷,但动作迟缓,即使二打一也很难攻击到黑豹,而黑豹的爪子,完全撕不开肥厚的熊皮。 战斗渐渐僵持住。妖兽也不傻,没有绝对胜算时,不会以命相博。 姜翎开始思考,怎么能偷袭干掉那头黑豹,就算拿不到血核,弄掉豹腿回去吃也不错, *** “唉。”苏子瑜叹息一声,十分失望。难道要输了吗?她竟然玩祸水东引这一招。 “若是你,当如何?”谢凛问。 “直接一刀捅死那小熊崽子,说不定能得到三个血核。”苏子瑜说完,摇了摇头,兴致索然道: “这小姑娘怕是第一次出来历练,一点经验都没有,刀法稀烂,无甚可看。” “熊对气息非常敏感,它们与黑豹打起来是因为黑豹威胁更大,杀了熊子,她怕是要横尸在此。”谢凛看苏子瑜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傻子。 “……”苏子瑜一时语塞。 不远处,熊与黑豹不分胜负。 巨熊随手抓起一块“石头”冲黑豹砸过去。 见那“石头”是自己追了许久的猎物,黑豹眼睛一亮,配合的张开血盆大口。 姜翎非常想骂点什么。 怎么偏偏抓朕丢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 她已抽刀,顺着巨熊的投掷力直直捅.入黑豹口中。这一刀,长驱直入,穿透黑豹的内脏,从背后透出。 殷红的血淅淅沥沥滴下,染红一片雪地。 刀卡在黑豹肋骨里,一时抽不出来。在三双凶恶的兽瞳注视下,姜翎拔腿就跑。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苏子瑜毫不客气,大笑出声。 “还算伶俐。”谢凛抬袖,一道微光落入正在逃窜的姜翎怀中,看得苏子瑜双眼发绿。 那可是生机玉啊!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生机玉,竟然被小师叔丢给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姑娘!!! 他酸了! “苏子瑜,该走了。”谢凛曲指,一道细微的剑气弹在苏子瑜额头上。 -- 第146页 “好吧。” 苏子瑜摸了摸新得的大红包,敢怒不敢言。 两人倏然离开,一步便越过了无数密林。 不远处就是苍淮圣地的传送阵,谢凛开口道: “你先回去,我在此处还有要事。” “什么要事?我也想……”苏子瑜还没说完,就被丢进传送阵。 *** 姜翎跑了很远,找了处安静地方藏起来,才腾出手来去摸怀里的东西。跑路的时候,这东西落进她衣服里,甩都甩不掉。 “生机玉,炼化可治旧伤,止功法之损。” “另,附刀法三式,望善用。” 极清冷的声音从玉中传来,听声音大约是个年轻男子。 再看这玉,绿意莹莹,触手生温,黑炎带来的痛苦似乎被压下去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奇遇?前辈高人见了良才美质,心动不已,立刻送出重宝与功法,待人学有所成,便来收做弟子? 生机玉不但可以治伤,还能延寿,即使对那些修为顶尖的前辈高人也有大用,若这玉是真的,卖出去,可以把整个云城买下来了。 姜翎并没有立刻使用,决定回之前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把刀找到。 “哐当——” 重物坠地声传来。 姜翎回头,之前的黑豹,还有她的刀,就落在不远处的雪地里。 “多谢前辈大恩,前辈可否现身一见?” 雪地里空无一人。 姜翎把刀上的血迹擦干,驻着刀,肩上扛着大黑豹,回那处小山谷。 虽然那头黑豹极重,但武者体力不同于常人,她勉强可以扛动,实在不想放弃自己的猎物,决定拖回去试试,万一遇到危险就丢掉,直接逃命。 半拖半拽,总算在午夜之时到了山谷。 姜翎原本以为黑豹身上传来的浓烈血腥气会引来其他的妖兽,没想到一路太平。 山谷是少有的安全之所,黑豹差点卡在谷口,姜翎好一番拖拽,才磕磕绊绊把它弄进去。这一路摧残,它已经不成豹形,一身皮毛却光滑柔软,宛如黑缎,正适合在这冰天雪地的时候使用。 姜翎太累了,险死环生,进谷后就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这时伤口才后知后觉疼痛起来。 无尽风雪仿佛降低了痛感,令人不愿起身。 谢凛以为她受伤后失血过多昏迷了,正要出来,却见姜翎低笑一声,摸到手边的长刀,撑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往木屋走去。 虽然这个世界很危险,但也有种别样的肆意。 以往那些束缚她的枷锁尽数断裂,只要她活着,一路变强,就算天上星辰,也能摘下来。 谢凛始终没有等到她用生机玉。 此时不知道该欣赏她的谨慎,还是因她的多疑生气。 姜翎燃起火堆,开始烧水,先给伤口消毒,再敷上伤药。这种程度最多算轻伤,只要不剧烈运动,五六天就能好。 雪地唯独不缺水,不过姜翎这样也不方便泡澡。烤了会火,全身都暖起来,她提刀出去,从黑豹伤口处割了一块肉下来,用树枝串着,架在火上烤。 似乎要涂调味料? 姜翎撒了一点盐,倦意袭来,决定先打个瞌睡。等她醒来,那块肉已经被烤成了焦炭。 谢凛即使在山崖上打座,也对木屋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前两个世界的记忆仍然在,因此对姜翎有些了解。 她一丁点厨艺也不会,大事上思路清晰,逻辑严密,日常小事上,颇为迷茫。 不用生机玉疗伤,就没有想过妖兽肉有毒吗? 她会不会因为厨艺太差,把自己毒死? 谢凛忽然觉得原本平静的生活危机四伏,把姜翎放在野外,实在令人担忧。 姜翎本打算再割一块肉,重新烤一次,这次坚决不打瞌睡,听见敲门声。 “进来。” 木板门完全起不到防御作用,她这时太累,不想起身。 门开了,细雪吹进来。 门口那人一身白衣,黑发在风中浮动,肤色极白,整个人如同一块冷玉,或者玄冰,极其冷漠。 “雪大,借宿。”音色清越,语气淡淡。 他周身不沾风雪,很明显,就算不借宿,随意找棵树也能待一宿。 巧的是,生机玉里的声音,和他一样。 姜翎探查不出他的修为,只觉得他如同一片沉寂的深渊,无边无际,毫无波澜。 “你随意。” 如果对方有歹念,她也逃不走。 姜翎反而懒散下来。 落在谢凛眼中,便是虚弱无力,饥饿柔弱。 “借一下你的猎物。” 谢凛觉得已经不能再等了,再晚一些,她说不定会饿晕。 “嗯。”姜翎答应下来,反正黑豹那么大一只,一个人也很难吃完。 他挑肉质最好的地方,切了几块肉,清理干净,一块肉用来烤,一块用来炖,还有些骨头可以煲汤。 木屋内并没有存放太多粮食,有种类似于土豆的根茎,煮熟后口感也相差不远,用来炖肉正好。 姜翎原本强打精神,想看他要做什么,没想到越来越香。 他气质太凛冽,反而令人忽视了他的长相。极清贵,甚至有些倨傲。即使在烤肉,一举一动也优雅自然,这样的人,应该居于华美的宫室之中,不该在简陋的木屋里,用坑坑洼洼的铁锅煮东西吃。 -- 第147页 “吃。”终于做好,谢凛示意姜翎过来。 这个过程中,谢凛不时看她一眼,怕她晕过去。其实晕过去也好,正好方便为她疗伤,但姜翎越来越精神,谢凛甚至在烤肉过程中,抽空把木屋里三条腿的桌子修了一下。 我只是为了不让她饿死而已。 谢凛心想。 “你真是个好人。”姜翎夸完,见谢凛不动,疑惑道: “你不吃吗?” 听说一些厨艺好的人喜欢做了东西看别人吃,难道他也是这样? “吃。”谢凛坐在另一边。 筷子和碗都是他临时用木头削出来的,光滑圆润,没有木刺。 他率先每样尝了一口,味道都还不错。 姜翎也跟着吃,没想到他看起来和世外仙人一样,厨艺却如此出色!烤肉入味,香辣劲道,炖肉与土豆结合得十分完美,软烂适口,还有植物根茎的清新香味,骨头汤香气浓郁,让人食指大动。 谢凛一直在悄悄观察,见她双眼一亮,似乎对食物味道颇为满意,心中便因自己这手厨艺升起微弱的成就感。 只要每顿都喂上,就绝不会把她养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4 06:10:55~2020-06-25 00:1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古月 30瓶;竹间行 27瓶;★大大求更~ 20瓶;leila、维他命 10瓶;随玖、关关17、夜云 5瓶;米名字 2瓶;游客登录、鬼骨弓手、澈柳、画中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可愿拜我为师? 谢凛颇为自觉, 将碗筷收拾好,发现没有地方放,用之前砍下的大树做了一个木柜。 他是叮当猫? 姜翎一一看在眼里, 记住步骤,向他道谢: “厨艺很好, 多谢。” “这是报酬。”谢凛坐在火堆边,又在雕刻什么东西。 姜翎实在困得厉害, 仍然保持警戒,一夜过后, 忽然觉得昨天的伤处都痊愈了, 只留了一层浅浅的痂。 她可以肯定, 昨夜这个人绝对没有接近过她三尺之内。 “还你。”姜翎把生机玉送过去,发现它的颜色稍浅了一些。 虽然感激, 仍看不出对方的目的。 “我观你骨骼清奇,天资不凡,未来必有成就,有意收你为弟子,这是见面礼。”谢凛已经想好了借口。 不管她要做什么,护她安然无恙,以后就此别过。原本他受心境所限,已将剑道走到极致,最近感悟颇多, 悟出一种新的剑意,为守护而生。分魂归来后,剑意因她成型,因果结得更深。 “我喜欢刀。”姜翎神色平静,眼神落在刀上。 昨夜仓促, 姜翎这时才有空用细绢布慢慢擦拭刀上的血痕,直到刀身重新变得清亮为止。 黑豹骨头太硬,刀身有了一些细小的缺口。 “刀法我也能教。”谢凛面无表情。 “那你会不会针法?”姜翎问。 针法? 谢凛微微皱眉,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表面上是问针法,实际上却是她的考验?她是想学暗器的使用方法?暴雨梨花针? 这个他的确会,于是点头。 忽然听到姜翎说: “我衣服破了。” “……” 谢凛为了证明自己会针法,把姜翎洗后冻得邦邦硬的衣服放在火边烤,等彻底干了,再把划破的地方缝起来。 “请您教我。”姜翎觉得自己缺乏一些生存技巧,比如做饭、缝衣服这些。 她神色郑重且恳切,看得出来,是非常想学了。 “你可愿拜我为师?”谢凛在下针前问道。 在此之前,他从未为任何人缝补过衣物。先让她拜师了再说,反正这衣服缝起来也不难。 “愿意。”姜翎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值得图谋,现在她全部家当,只有一把有了缺口的刀,一些没吃完的土豆,以及雪地里的黑豹尸体。 这位总不可能真是因为雪大才来借宿。 走一步看一步,或可借势完成任务。 “是否需要三跪九叩?”姜翎问。 谢凛摇头,面无表情,淡淡开口: “拜我为师不需要那些繁文缛节,以后叫我师尊就好。” “师尊。”姜翎语气恭敬。 谢凛微微颔首,低头把弟子破破烂烂的衣服缝补好。 不管做什么,只要用心,总能做好。 每一针都整整齐齐,针脚细密,一点儿毛病都挑不出。破了窟窿的地方,他绣出复杂暗纹补上,极精致。 姜翎原本只是试探,见他十指如飞,甚至有几分乐在其中的样子,放弃了打断他的念头。 忽然想到“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原来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竟恐怖如斯。 谢凛微微皱眉,不由得加快速度。 她一定是被冻得发抖了。 雏鸟独自呆在巢中,也是这样弱小可怜。 “……”等衣服补完,谢凛才回过神,竟忘了教她怎么缝。不过,他也确实无法忍受姜翎接手,破坏了原有的整齐针脚。 “做我的徒弟,往后不必学这些。” 谢凛示意她披上衣服。 “最基础的,总要会一点。”姜翎仍然想学,万一哪天去原始世界完成任务,需要做虎皮裙、豹皮裙,会针法要方便许多。 -- 第148页 “嗯。” 谢凛一划,将自己的衣袍切下一角,然后在布面上划出一条长缝。 “先练针脚……”他开始讲述各种缝纫技巧。 姜翎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过一会,谢凛又对黑豹下手,开始为姜翎准备早饭。 “师尊,我想学厨艺。” 谢凛忽然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工具人,或者是网络游戏里负责升级技能的npc。 即使他很少离开修炼之所,但分魂经历的一切他都清楚,在这个过程中,各种技能都不知不觉练到登峰造极。 “慢慢来,先教你烤肉。” 谢凛仍然神色冷淡,看姜翎时,眼神微暖。 *** “你小师叔怎么没有回来?” 苍淮圣主苏观海发现儿子回来了,师弟没有回来,颇为震惊,而后低叹一声: “他道法未成,不能入世……” “小师叔说有要事,我想跟上去,他把我丢回来了。”苏子瑜唉声叹气。 “什么要事?此次出行,除了送瀛台令,再无其他琐事,你们一路见了什么人?” 苏子瑜便详细把一路上的见闻都说了个干净,比如小师叔顺手斩了几个魔域贼子,取了至宝生机玉,又转手赠人,说到这里,苏子瑜若有所思道: “我看那小姑娘意志坚定,聪明果断,是个不错的苗子,她若有意,或许可以拜入苍淮。小师叔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她不是庸……” “先看看你小师叔在做什么。” 苏观海对于这个师弟十分不放心,自小寡言少语,只知道修炼,除此之外,对外界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经常顺手就把别人的头给削掉了。 苍淮圣地中有一件圣器,名诸天神镜,可以探查灵域任何一处,这时正好用来查探谢凛的下落。 “谢凛没有回来,启用诸天神镜。” 作为苍淮圣主,苏观海有圣器使用权。传信玉简超过十万里之后,就会失去作用。 谢凛堪称行走大杀器,放出去,稍不留神就把别人给祸祸了,实在令人担忧。 看守圣器的半圣也颇为好奇,谢凛居然还有走失的时候。诸天神镜只需要一缕气息就可以显示对方所处的环境,苏观海催动神镜,镜面顿时像水面一样,漾开重重波纹。 “最近他修为又有精进?”苏观海不免心生震撼。 “怎么耗得这么快?就算是圣境,也要不了这么多元力……” “圣主,你要是撑不住,就叫我一声。”半圣颇为好奇,在一旁观看。 镜面中映出整个灵域的山川河流,掠过万里风雪,终于锁定一处山谷,然后是崖下不太美观的木屋。 镜面微微一漾,木屋内的景象清晰起来。 出自苍淮圣地的少年天才,于剑道有惊世天赋的未来道主,正坐在火堆边,聚精会神缝着什么,十指如飞,残影无数。太专注,便没有察觉诸天神镜极隐秘的窥视。 侧颜清冷,睫毛低垂,缓缓眨动,格外温柔。火光仿佛暖化了万载不化的玄冰,使这位亘古淡漠的世外仙人也染上了人间烟火气。 谢凛生得好,苍淮圣地至上而下都知道,再怎么好看,一看二十年也习惯了。值得注目的是他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十六七岁,黑发如缎,极乖顺垂在身后,撑着下巴,一脸认真地看着谢凛下针的手法。 她竟然没有盯着谢凛的脸看,意志必然十分坚定。 “小师叔什么时候会缝衣服了?”苏子瑜惊奇不已。 “还绣了花。” “不愧是天才,什么都会。”苏子瑜一脸崇敬。 “……”苏观海诧异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这不是重点吧。 “这……我看很正常,年少慕艾,谢凛这是要开窍了。”看守圣器的半圣嘿嘿一笑。 “上回镜月圣女向他表达爱慕之意,师弟问她能不能接住自己一剑。”苏观海叹息一声。 “然后呢?”半圣很少离开此处,并没有听过这件事。 “镜月圣女说,愿意一试。然后头顶被师弟一道剑气削秃一块。镜月圣女双目含泪,楚楚可怜,望着他。他冷冰冰吐出一个字,弱。” “镜月圣女闭关数年,现在还没出来。” 苏观海唏嘘不已。 这镜月圣女也是少有的天骄,又貌美多情,不知多少爱慕者,偏偏谢凛不为所动。这样的惨剧不止发生了一次,最近都没有什么圣女敢上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缝好了,瞧,针脚多细密啊!”半圣很久没有吃瓜,一时间十分饱足。 “确实不错。”苏观海跟着点头。 “那当然,这可是小师叔!”苏子瑜附和。 没多久,谢凛开始烤肉,动作娴熟流畅,一一送到对方碗里。 “真是真人不露相,没想到这小子还藏了一手好手艺。”苏观海感慨万千,顿时觉得这世间怕是没有人能挡住谢凛的攻势。 “小师叔已经不用进食,我与他出门时,找猎物烤来吃,糊成焦炭,他也不看我一眼……”苏子瑜捂住胸口,不出的心塞。 忽然镜中人抬眸,整个镜面凝结,镜中影像瞬间四分五裂。 “被发现了。”苏观海颇为惋惜,真是有生之年系列。没想到谢凛居然有今天,真让人疑心他是否被人夺舍了。 -- 第149页 其实送生机玉时,就有些不对的势头,可惜苏子瑜没有看出来。 “希望他玩够了,早些带人回来。” 苏观海并不担心谢凛会遇到阴谋,就算阴谋遇到谢凛也会怕得瑟瑟发抖。 “圣主有空常来。”半圣笑着道别。 “您老要是无聊,也可以召个弟子说话解闷。” “那倒不必,宗门重地,谨慎为上。” *** “你如今重修,倒不必担心根基不稳,吃饱了就出去战斗。妖兽血核吸收太多,容易迷失心智,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以后我先替你把血核净化一遍。” 谢凛默默在心中替她制定修炼计划。 “师尊,我想学这个。” 姜翎看着谢凛翻滚烤肉,总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撒上调味料,非常羡慕。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先薅点羊毛下来。 “你似乎急着提升修为?”谢凛看她一眼,传授自己的心得: “烤肉不难,自己试几次就会了,最近先以战斗为主。” “嗯。” 等姜翎吃饱,提着刀出门。 谢凛没有跟上去,方圆千里,都属于他的感知范围。 想要变强,只能凭借自己的努力,一丁点都不能掺假。 生死之间,总能最大程度激发潜能。 除非到了必要时刻,他绝不会轻易出手相助。 虽然温度低,黑豹肉放久了也会不新鲜,姜翎打算留一些做肉干,其他的拿出去诱敌。 黑豹的血核已经被大熊一家掏走,昨天她除了豹子尸体,什么收获都没有。 不能这么说,拜了个师父也算。 吃饱后很容易泛懒,一出门,寒意袭来,整个人便瞬间清醒。 放眼望去,古木参天,白雪无涯。 姜翎一边走,一边做记号。附近环境没有太大区别,万一找不到回去的路,未免也太丢人了。 她决定把周围都探索一遍,这里是雪岭外围,灵药都被采光了,极寒难以忍受,并不算一处适合历练的地方,就算其他武者路过,也会远远避开。 雪地清苦,就算劫杀,也抢不到什么。 像姜翎这样,一看就是穷鬼中的穷鬼,除了主动上门的谢凛,连人影都没有看见过。 雪岭人迹罕至,因此妖兽繁多。它们看到散发着鲜活血气的人类武者,总忍不住张开血盆大口。 这次是一只鼠类妖兽,一身灰毛,尖利无比,双目发红,指爪和牙齿都非常锋锐。 放大十数倍的老鼠令人头皮发麻,加上尾巴大概有三米长。 姜翎握住刀柄,瞬间安定下来。 “不要被它抓伤或者咬伤,此类妖兽,多携带疫病。”谢凛声音在她心中响起。 经过昨夜一场生死搏杀,她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生疏无措,横刀与鼠类妖兽对峙。 它冲来的那一刻,天地万物都寂静下来,姜翎极速后退,回踩树身,一刀劈下,整只妖兽从头颅开始,被完整斩成两半。 血浸入雪中,鲜红刺目。 姜翎不想尝试老鼠肉的味道,从尸体中取出血核,擦干净手上的血渍,继续前行。 身后那棵巨树因她那一脚,积压的雪簌簌落下,她连束起的长发上,也沾了不少。 还未走远,对面围来三只鼠类妖兽。 一只比一只更肥硕,血红的双目冷冷盯着姜翎。 一场战斗拉开序幕。 因为谢凛的提醒,姜翎十分小心,费了好大劲才斩杀剩下的三只妖兽,收了血核,匆匆离去。 老鼠是群居动物,或许这类妖兽也是如此,万一被围攻,想脱身会很麻烦。 一路上,姜翎分别遇到了五只、两只、四只鼠类妖兽,在巨树间跳跃,想方设法杀死,收获不菲。 甚至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一株卖相不凡的灵草,上面结着两颗红色的果实。 “朱草,实之不惧严寒。果实可以温养筋脉,还未成熟,改日再来。”谢凛照例传音。 姜翎带着血核,抓了一只胖乎乎的山鸡,路上还刨出一窝土豆。 旷野开阔,仰头便是星空。 澄明浩瀚,无比迷人。 回去差点没认出来那是她的木屋,多了楼梯、围栏、窗户,门也换了,竟有些江南楼阁的味道。 “闲来无事,便把住处改造一番。” “你选一间房吧。” 谢凛做出两间相邻的卧室,格局左右对称,就连木制地板上的纹路都相差不离,任何强迫症看了都要竖起大拇指说声好。 “右边。”姜翎随手一指。 “嗯。” 谢凛把处理好黑豹皮铺在她房间的地上。 “师尊,改日我也替你打只豹子。” 姜翎忽然有种,她是山间猎户,师尊是她养的小娇妻的感觉。 忘了问他的名字,也不急在一时。 如果这段关系真能维持下去,以后总会知道的。 “吃完静修一个时辰,再去练刀法。” “是。” 山鸡被谢凛烤了,香味无比诱人,两只鸡腿都分给姜翎。 鲜红的血核落在谢凛苍白的掌心,些许血色气息溢散,仿佛有种浓郁血腥气,再仔细去寻,已经彻底消散了。 被他净化过的血核变得透明,只剩纯粹的元力。属性温和,不复之间的暴烈,非常便于吸收。 -- 第150页 “那些妖兽用什么修炼?”姜翎好奇道。原主一心修炼,很少出门历练,即使她继承了记忆,也缺乏常识。 “血食。” “每隔一段时间,妖兽都会入侵人类城镇。” “雪岭的妖兽越来越躁动,已离入侵不远。” 谢凛神色淡淡,并不在意。附近势力自会镇守,如果受不住,会向各大圣地求援。 “原来如此。”姜翎回忆起来,原主的父母正是因妖兽入侵而死。她还有一个姐姐,很小的时候就被路过的强者带走收徒,不知如今怎样了。 联络的信物在家族手上,两人多年未见,或许擦肩而过都认不出来。 师尊传授的刀法只有三式,分别是横刀式、拔刀式、藏刀式。 刀法意境十分霸道,不出则已,一击毙命,有去无回,有死无生。 姜翎如今练的是横刀式,小三境,这一式足够了。 等吸收完今日得来的血核,姜翎去屋外练刀,反复只有这一刀,刀势有尽,刀意无穷。 谢凛站在檐下,目露赞赏。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他来这一次。 一直到精疲力尽,再也提不起刀,姜翎才去休息。师尊也是个奇人,什么都能造,连大浴桶都安排好了,还给她一个玉瓶,让她加一滴药液。 姜翎依言在浴桶中加了一滴,瞬间水变成绿色,药香冷沉。 刚泡进去温温柔柔,惬意至极,很快药力开始发挥作用,有刮骨之痛。 “此药有锻体之效。” “是否需要我将你打晕?”谢凛贴心地问。 “不……必……” 姜翎觉得打晕也未必会好受多少。 她开始引动元力修炼,一时间修炼速度提升了数十倍,直接突破到通窍境中期。等从浴桶里出来,之前受伤留下来的疤,全部不见了。 浑身上下无比轻松,整个人都通透起来。 小三境分别是锻体,通窍,练灵,每一境都在为后续修炼打基础,中三境才算真正踏入武者的世界。 锻体境强健体魄,通窍境壮大筋脉窍穴,练灵境,需要炼化眉心灵台,开启神魂之力,就算不用眼睛看,也能感知到外界的事物。 姜翎在雪岭呆了百天,曾深入其中,在恐怖妖兽追击下绝命逃生,也曾被蚁群围得走投无路……数次濒死,都活了下来。 刚开始她每天都会回木屋,后来隔几天一次,再后来五六天才回去,每次出门都带着各种肉干,不必她自己动手。 姜翎开始相信,那位白衣剑客是真心想收她为弟子。 真心实意,无微不至。 为什么剑客要收一个练刀的当徒弟? 令人费解。 雪岭中日夜出生入死,如今已是练灵巅峰。 生死搏杀已经不能带来丝毫进益,再往上就是一个大境界的跨越,需要机缘。 姜翎决定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 山谷中已经多了一幢小楼,亭台楼阁,样样俱全,不像是以前仓促间搭出的木头小房子,似乎风大一些就能吹垮。小楼处处精致,白雪掩映,宛如人间仙境。 谢凛端坐其中,眉目疏淡,不染一尘。 “师尊,我想出去。”姜翎向他行礼,发自内心的恭敬。 “嗯。”谢凛并未多言,微微颔首,仍然在擦拭手中长剑。 他每天都要把手中长剑擦拭一遍,缓慢细致,耐心温柔。 那柄剑和它的主人一样冰冷锋锐,剑身清亮如雪,印出他淡漠侧颜,一时间连剑器的凛冽杀意都孤高起来。 谢凛只带走了不易保存的食物,都被他收进储物器具中。 中三境才能使用储物器具,也有极少数储物器具下三境也能用,谢凛并未携带,觉得姜翎很快就能突破,也没有特意去找。 在两人离谷的瞬间,整座山谷都被不知名的阵法封村起来,唯有修为高过谢凛者,才能察觉。 与此同时,他的修为也降下来,与姜翎一样。即使容貌未变,整个人的存在感降到极致,一眼望去,丝毫注意不到他。 以姜翎这样的修为,出去会遇到什么事? 他不希望因为自己参与,破坏她原本的成长历程。 姜翎并未遮掩容貌,长发束起,也是一身白衣。 即使缝缝补补,她的衣物仍然不够。谢凛便将自己未穿过的衣物改小,送给姜翎。 衣袍材质顶尖,细微处都有用处不同的阵法,总算不是一天毁一身了。 “七小姐!” 姜翎还未出雪岭,便有人把她认出来。 云城姜家七小姐与绝世天才龙傲天退婚,定下三年之约,此事在云城人尽皆知,姜翎的长相也不是秘密。 姜翎对这人有些印象,好像是姜家的执事。 “七小姐,您赶紧回去吧,祸事了……” “我已经不在族谱中,不是七小姐。”姜翎神色平静而疏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5 00:10:23~2020-06-26 00:1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瑶池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念念的太妃糖 5瓶;鳄钰 4瓶;被石兰兮 3瓶;冰菓、晏依清繁、43036077、米名字、鬼骨弓手、乔安、冰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51页 第60章 震惊!姐姐居然做这事 “打断骨头连着筋, 流着相同的血,您永远是姜家的人……” “那就把筋也打断。”姜翎语气平淡。 “啊这……”执事一脸呆滞,一时间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你这孽女, 还不赶紧去药王宗负荆请罪!”暴怒的声音传来。 姜翎转头,认出来人, 是二伯姜浩云。 “五小姐回来了,还把药王宗的小公主毒打了一顿, 惹下了天大的祸事。”执事压低声音,说到这里, 猛地打了个寒战。 他至今记得那位药王宗小公主的惨相, 顶着猪头脸, 哇哇大哭,试图爬走, 然后被姜潼抓住脚踝,拖回去,继续毒打。 姜家嫡支按照辈分序齿,同辈排行,姜翎的姐姐正是五小姐姜潼。 “你们惹出来的乱子,自己想办法解决,别把姜家所有人都拖下水!我姜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遭了你这个丧门星转世。还有姜潼,一次来俩丧门星, 便是铁打的门楣都顶不住……”姜浩云横眉竖目,怒不可遏。 “药王宗邀请您去做客,让我们来雪岭找您,如果找不到,就要姜家上下所有人的命。已经找了数日, 可算是找到了。”执事小声向姜翎解释。 “五小姐在哪里?”姜翎反问。 “那孽女受了伤,下落不明,要是你能联系上,赶紧叫她出来,一起去药王宗请罪,别拖累旁人,让满府上下跟你们一起死……” 姜翎听到这里,才止步,微微皱眉。 “她怎么受的伤?” “这……您慢慢看吧。”执事递给姜翎一颗留影石。 *** 月下,二人与石桥上对视,俊男美女,十分般配。 少女穿着粉色纱衣,娇俏可爱,从头到脚,华美精致,微风拂过,衣袂飘飘,说是小仙女也会有人深信不疑。 另一人身形高大修长,二十出头,一身黑色武服,头发很短,英姿飒爽,五官立体,眉骨略高,眼眸深邃冷峻。若细看,眉目间与姜翎有几分相似。五小姐姜潼,英挺俊美,比寻常男子还要出众。 “雪儿,你为什么要和龙傲天成婚?你可知道,我一直深深的仰慕着你,为什么你的眼里从来就看不到我?” 姜潼穿男装时,冷峻霸道,声音低沉诱人,完全看不出有一丝一毫女子的迹象。 神色忧郁,深情款款,似乎想到对方即将嫁人,还有几分压抑的痛苦。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谢谢你愿意出来见我一面。”似喟叹,似叹息,无尽哀伤,深情如斯,谁挡得住呢? 至少药王宗的小公主灵若雪就挡不住。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灵若雪微微仰头,见自己的爱慕者如此伤心,忍不住流露出几分心疼之色。 转而把头扭到一边,冷漠又绝情: “我的心已经给了傲天哥哥,我这辈子只会爱他一个人。” “爱慕你的人那么多,我只不过是其中的无名小卒。你这样爱他,他待你好不好,他是不是和你一样,只爱你一个?” “这是自然。傲天哥哥心里眼里都只有我。” 灵若雪扬起下巴,一脸骄傲,转而又看向姜潼,因这深情,态度软和下来: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你有心事可以向我倾诉……” 姜潼专注地看着灵若雪,抓住她一只手,眼神灼炙,仿佛燃起烈焰: “的确有一件心事要说。这件事放在我心里,叫我彻夜难眠,时刻痛苦。” “什么心事?你不要生气呀,我可以帮忙的。” 暴怒边缘的姜潼看起来既危险又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灵若雪不知为什么,心中升起几分甜蜜,一时间没把手抽出来,脸都羞红了。 “每次想起来就咬牙切齿,懊悔万分,恨不得把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姜潼语气转冷,已然只剩浓郁的杀意,厉声质问: “你为什么要派人暗害姜翎?” 灵若雪意识到不对,想传信呼救,已然来不及。 “我不是……” 还未来得及说完,脖颈就被姜潼攥住,柔弱娇软的声音戛然而止。 “还想狡辩?能吸引高阶妖兽的药粉普通地方可没有,药王宗存货也不多。为了害我妹妹,拐弯抹角,废了好一番功夫,花的元石不少吧?” “你和谁接头,派谁下手,我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你是第一个,其他参与者,谁也逃不走!” “让你害人!” 姜潼抡起拳头砸向灵若雪的脸,一拳接一拳,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拳拳到肉,筋骨断裂,鼻血飞溅,涕泗横流。 灵若雪擅长炼药,并不擅长于争斗。万一被人控制,就和沙包没有任何区别。 她体质不凡,受了伤能立刻痊愈,姜潼一拳下去,不久后她就能恢复原貌。姜潼并未留手,丝毫不担心灵若雪会被打坏。 “什么三年之约,我没有意见。” “你敢害我妹妹,就要承受代价!” “眼光和苍蝇一样,便以为世上所有人和你一样,都是苍蝇吗?” “……” 姜潼每打一拳都要骂一句。 画面惨绝人寰,惨不忍睹。 * * * -- 第152页 攻击也是一种艺术,姜潼动作流畅优美,充满力度,具有节奏感,打起人来,有种别样的美感,简直赏心悦目。 即使姜翎对这个姐姐没有什么印象,看到留影石后,心中也升起几分亲切感。姜潼骂人别具一格,想忍住笑容实在太难了。 就连谢凛眼中都浮现出微微笑意。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什么雪和他们这些人不处于同一个世界,画风完全不正常。 “这孽女把留影石复制万份,传遍整个南洲,把药王宗得罪的死死的,打了就打了,还整这一出!”姜浩云不管什么时候看这留影石里的画面,都觉得心跳加速血流上涌,寒气直冲天灵盖。 “药王宗派人追杀,她胆大包天,杀了好几个,自己也受了重伤,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被逮住了……” “姜家在云城还有几分薄面,放在整个南洲,就和一只个头稍大的蚂蚁一样,在药王宗这种庞然大物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当初你要是不解除婚约,也不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如今姜家危在旦夕,姜浩云对麻烦的根源怨怼不已,怒道: “姜潼这是出气吗?不但害了自己,害了你,也把我们姜家所有的人都逼上了绝路!” “当初退婚,家族也是赞成的,不用急着撇清关系。”姜翎神色淡淡,瞥他一眼。 不止是因为原主对龙傲天毫无感觉,姜家当初也嫌家中天之骄女与废材龙傲天的婚约太丢人现眼,一力促成退婚。 “一出问题,就把所有事都怪在我们头上。” “这件事如果我能解决,以后与家族再无干系。”姜翎不愿再与姜浩云争论,浪费时间。 “不必担心,区区药王宗,为师可一剑斩之。”谢凛默默传音。 “这谁?你养的小白脸?才炼灵巅峰修为,离龙傲天差远了!” 姜浩云看了眼跟在姜翎身后的白衣剑客,面上浮出几分鄙夷之色,冷笑道: “我看你还是去求龙傲天吧,打扮漂亮一点,女人嘛,撒撒娇,他说不定还会帮扶一把。” “你们以前还有婚约,终究有这样的情谊在,只要你放下无用的身段,讨好龙傲天,得了他欢心。有他开口,药王宗兴许会放弃追捕姜潼那孽女……” 姜翎转头,看向谢凛。 师尊可不是什么小白脸,虽然不知道他的具体修为,绝对不差。姜浩云这么没眼色,他该不会生气吧? 在出来之前,谢凛和姜翎说过,如果有人问起,只说两人是朋友关系,不到危难时刻,他不会出手。 “为师无事,区区犬吠,不必理会。” 谢凛默默传音,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冷色。 姜浩云忽然背后一寒,打了个哆嗦,刚才某一瞬间,仿佛被某种恐怖的存在盯上了一样,不由环视一圈,一切如常。 “小白脸,看什么看!”姜浩云狠狠瞪回去,又严厉告诫姜翎: “你可不能和这小白脸厮混,万一让龙傲天知道,姜家绝对讨不了好。既然曾经订了婚,你身上就被他盖了戳。就算婚约解除,你也不能和野男人勾勾搭搭,女人水性杨花是没有好下场的……” “淦!姜浩云你这个老菜帮子,呱呱唧唧说什么屁话?” 雪林中,骂声忽起,说不出的桀骜张扬。 姜浩云瞬间脸都气绿了。 孽女!那孽女又冒头了! “孽女,你还敢回来……” “狗要是吃桶大粪,汪起来都比你叫得好听!”姜潼毫无尊老之心,这长辈不像长辈,自然也不必尊敬。 姜翎嘴角微勾,这熟悉的声音,这骂人的句式,是姜潼无疑了! “阿翎,我回来了。” 前头不远处,树上跳下一个人。 一身黑色武服,嘴里叼了根野草,相当恣意。 脸与留影石里一模一样,精致到了雌雄莫辩的程度,因那身出众的气质,丝毫看不出任何女性特征。 “阿翎过来,姐姐抱。” 姜潼丢掉野草,张开双臂。 姜翎快步走上前,轻轻抱了一下姜潼。顿觉姜潼胸膛比钢板还要坚硬扎实。真是邦邦硬! 或许是因为受伤,姜潼脸色苍白,更有一种颓然美态,恰好是姜翎最喜欢的类型。 “阿翎,以后跟着我,绝不会有人再欺负你。”姜潼声音微哑,十分有磁性。 谢凛闻言,心中忽有些异样。 既然已成师徒,就该带在身边。她会选谁? 她才来这个世界不久,与她相处最多的人是我,想必她一定会…… “好。”姜翎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姐姐太飒了!深得朕心! 姜潼展眉一笑,这笑也英气逼人,抬手摸了摸姜翎的头。 妹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虽然姜翎也不矮,站在接近一米九的姜潼面前,还是短了一截。 谢凛心里升起一丝陌生的酸意。她居然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姜潼,她还没有出师,就不想要为师了吗? “这是?”姜潼看了眼谢凛。长得不错,好像在哪里见过。 “朋友。”姜翎解释道。 姜浩云在一旁冷笑不已。 只是朋友?姜潼便连名字也没问,这一刻,她与姜翎在同一件事上达成共识。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姜翎一看见她,心中便升起亲切感。 -- 第153页 “过来。”姜潼招招手。 姜翎侧耳过去,便听到她低声说: “早好了,装的,看有没有不长眼的找上门来。” 姜潼还向皱眉的谢凛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朋友?怎么离妹妹这么近?两人身上的衣料都一样,怕是妹妹的追求者吧? 要不是妹妹看他时眼神清正,姜潼说不定要考较一二,看这个人耐不耐打。 “之前我在雪岭找过,没有找到,就去找灵若雪的麻烦。此后为了躲避追杀,一直留在雪岭,今天才碰到你。” 姜潼离姜翎更近了一些,神色真挚,还有些愧意。若是她早些出门寻找妹妹,妹妹必然不会遇到这些糟心事。 谢凛还从来没有抱过徒弟,心里太酸了,暗暗想,她们是姐妹,亲近些也无妨。 “雪岭广袤,要是我不主动出来,谁也找不到我。” 姜潼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 没有她想的那么弱,好像用珍贵药材锻过体。 “以后跟我练拳,这小身板。”姜潼捏了捏妹妹的手,手心有茧,看来妹妹这段时间也十分辛苦。 “我练刀法。”姜翎自拿刀的那刻起,就觉得自己缺失的人生被补全了一块,与手中长刀无比契合。这段时间横刀式进境飞快,也说明她在刀法方面的确天赋异凛。 “除此之外,也要学些拳脚功夫。万一对方故意针对,不让你用刀。你把刀一收,砂锅大的拳头抡上去,一拳就把人家头打掉,是不是很出人意料?”姜潼笑道。 “你们还有心情在这说说笑笑,药王宗的人一到,我看你们保住修为都难……”虽然按照药王宗的要求,找到了姜潼和姜翎,姜浩云心情也没好多少。 “忍你很久了,本想放你一马,还在这唧唧歪歪,真是不识好人心。”姜潼冷笑着走向姜浩云。 “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你亲二伯,你这孽女,难道要以下犯上不成……”姜浩云义正辞严,小腿微微发抖的样子,却显出几分外强中干。 姜浩云与姜潼修为相差仿佛,一个早就到了极限,现在的修为全是靠药材堆的,一个年纪轻轻,天资出众,战力不凡,还未动手,结局就已注定。 “你这……” “啪——” 一个大耳刮子抽下。 打得姜浩云眼冒金星,脑中喧鸣,整个人转得像陀螺。 “让你嘴臭!” 姜潼又是一个大耳刮子抽下。 “为老不尊的东西。” “让你水性杨花!” “这么喜欢勾引龙傲天?我成全你,今晚就把你这老东西洗刷洗刷,涂点胭脂水粉,送到龙傲天床上去……” “阿翎,你觉得如何?”姜潼转头问道。 姜浩云立刻向姜翎投去祈求的眼神。我可是你二伯啊!万一被人知道,这老脸往哪搁? “我觉得可以。”姜翎点头。妙极了!不愧是姐姐!真是聪明又帅气!太飒了! 我觉得不行! 姜浩云目眦欲裂,试图用眼神向周围的人求救。 “噗……”之前那执事强忍着笑容,终于忍不住。 之前二老爷不断叭叭,他就心知不好,五小姐这暴脾气,怎么可能忍得住? 果不其然。 五小姐敢想敢做,敢行常人所不能之事,说不定真会把二老爷洗刷洗刷送到龙傲天床上去! 简直笑死人了! “想不想看?”姜潼忽然问。 姜翎连连点头。 “你,到时候去买身女装,还买些胭脂水粉,把他打扮好。”姜潼一指那执事。 “啊这……”执事怔住,结结巴巴道: “这、这好像不太好?” 姜潼握拳,骨节爆响。 “我这就去!” 执事抹了把汗,匆匆跑了。 “姜大强,你要是敢跑,呵呵……” 姜潼阴森冷笑。 执事远远哀嚎一声: “五小姐放心,我姜大强就算死外边,也会把你要的衣服送回来……” 姜浩云被堵住嘴,捆成一团,丢在雪地上时,仔细回想,还是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妹妹你看,拳脚功夫还是很有用的吧。” 姜翎点头。拳脚功夫的确要学,有的世界用刀不是那么方便,而且看姜潼用拳头揍人,好爽。 谢凛并未出声。的确是他疏忽了。 他于剑道已经走得太远,忘记在成长起来以前,需要一些其他防身手段。 姜潼实在令他大开眼界。 原来阿翎喜欢这样的手段?好的,学会了。 “之前你去历练,是灵若雪故意派人在你衣服上下了药粉,让你被妖兽围攻,才使你受重伤,废了修为……” “我实在太生气了,就去药王宗,以爱慕者的口吻把她骗出来,然后一顿毒打。” “若非龙傲天闭关突破,我也把他骗出来打一顿。” 她毒打灵若雪是为了给妹妹出气,用留影石把画面留下来同样如此。要不是怕兹事体大,她已经把灵若雪给打死了。 药王宗人脉太多,不太好得罪。灵若雪是宗主的女儿,天赋出众,备受宠爱,若是毒打一顿,只折了面子,算不得什么。要是把灵若雪打死,就会结下大仇。 姜潼传授了一门名为《金甲玉象》的炼体功法,还有拳法《大日焚天》。前者练到巅峰有无尽巨力,可以生撕巨龙,后者一拳下去,如大日临空,骄阳似火,势不可挡。 -- 第154页 “功法都是宗门隐秘,不可轻传,姐姐教给我,没有问题吗?” 姜翎仍然记得一些流云宗的功法,她已经被驱逐,再也不是流云宗弟子,凡是与流云宗相关的功法,都没有修炼。姜潼传授中的功法在品阶上明显要比流云中高得多,也深奥得多。 “这是我从其他地方得到的。有时候出门历练,会得到一些前辈传承……” “我一直想快点提升修为,斩杀雪岭的金翅玄鹰,为爹娘报仇。以为你在流云宗过得很好,忽视了你,是我太粗心了。” “爹娘当初本不必镇守,是姜浩云、姜浩源那两个老东西避而不战,爹娘才匆忙回来,他们双双重伤,姜家人居然不敢支援,这才让爹娘战死……” “如此卑劣薄凉,万死也不为过。” 姜潼看着妹妹,心中酸楚。 三个月前,妹妹修为尽废,躲在雪岭中,踪迹全无,这才过了多久,修为就快恢复了,不知吃了多少苦。 “不必自责,每个人际遇不同,不可能事事如意。姐姐为我出气,我心里很高兴。” “都是因为龙傲天,你如今修为还没有恢复,我会找他推迟交战日期,要是他不同意,我就把他修为也废了,这才公平。”姜潼冷笑道。 “五小姐,七小姐,都收拾好了。” 姜大强已经赶回来,把姜浩云打扮妥当。 姜浩云虽为武者,疏于修炼,不算特别魁梧壮实,穿上女装后,竟有些丰腴。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通风报信,很期待后续发展,甚至还有人主动为姜浩云梳起漂亮的女子发髻,簪上钗环。 “五小姐,胡子剃不剃?” “不用剃。” 姜浩云呜呜挣扎,面露祈求之色,谁也没有停手。 黛眉弯弯,眼尾微红。 半老徐郎,风情万种。 蒙上面纱,就是一个体态丰腴的美人。 “五小姐,龙傲天最近因为三年之约,已经回府居住,您看,怎么送过去比较好?” “我来。”谢凛主动开口。 从旁人的话中,他已经理清了姜翎和龙傲天的关系。 姜翎与龙傲天退婚,定下三年之约。 龙傲天即将和灵若雪成婚,灵若雪暗害姜翎。 如果没有猜错,姜翎来这个世界应该与这件事有关。 “可不能让龙傲天提前发现,你能做到吗?”姜潼狐疑道。 “这有何难?”谢凛瞥了眼姜浩云,实在不愿用手触碰。 最后姜大强做了担架,趁夜色把姜浩云抬进城。 “什么时候送过去?”姜潼问。 “现在。” 悄无声息间,谢凛与姜浩云一同消失不见。 “他身法不错,好像掩盖了修为?”连姜潼都没看清谢凛是怎么消失的。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修为。”姜翎虽然不清楚师尊具体是什么修为,但他能隔着很远的距离传音,应该比龙傲天强多了。 “什么都不清楚,你还和人家走这么近?也不怕人家把你卖了?”姜潼弹了下她的额头。 “我打算找个住处,好好修炼。万一他要卖我,就一刀砍过去……” “好!”姜潼露出欣慰的笑容。看来暂时不担心妹妹会被骗走了。 *** 龙傲天刚出关不久,府中四个美貌侍女就迎上来,春秋冬夏,各有风情。 “恭喜公子修为大进。” “公子此次必能赢下,名利双收,抱得美人归。” “那姜翎虽然心高气傲,想必会信守诺言,若被公子打败,必然无话可说,说不得我们间又要多一位姐妹了。” “就你嘴甜。”龙傲天笑着斥道。 “公子若是不喜欢她,怎么会特意回一趟云城?这样偏僻的地方,怎配让公子这等真龙栖居?” “好了,别说了,我岂是那等趁火打劫之人?本公子先去沐浴更衣。” 一时间房间内娇笑声此起彼伏,清脆悦耳。 龙傲天在侍女伺候下昏昏欲睡,换好衣服,回房休息,忽然发现床上有个女子。 身着大红纱衣,黑发绾成飞仙髻,流苏颤颤,映照烛光。 那女子背对着他,丰腴动人,姿态妩媚。 “夫人,你是否走错了房间?” “夫人?”龙傲天连连询问。 姜浩云忍不住开始发抖。 突然从城中僻静处移到龙府,他整个人都惊呆了。直接穿梭空间,这已经是上三境的修为了! 这等绝世强者,怎么会出现在云城? 当他发现“绝世强者”是小白脸时,更是战战兢兢,差点吓尿。这绝对是报复! 可怜龙傲天根本不知道,房梁上坐着一个恐怖大能,正拿着留影石,面无表情,俯视下方。 龙傲天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嗓音温柔,体贴问道: “夫人为什么不说话,可是遇到了难处?” 姜浩云肩头一热,却有一只属于男子的大手,搭在上面。 两行热泪从姜浩云眼眶中滑落。 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留影石把这一切都记录了下来,就算今天龙傲天不把他打死,改天也会把他打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6 00:10:18~2020-06-26 19:2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第155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被石兰兮 2瓶;米名字、鬼骨弓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好消息!好消息! 龙傲天轻轻摩.挲了一下这位夫人的肩膀, 有点粗糙,还有点扎手。 ???? 于是他提起姜浩云从肩头滑落的红色纱衣,重新帮他披上。 姜浩云瞬间汗毛直竖, 想让龙傲天停手,赶快跑。 这里有大恐怖! 但他动弹不得, 想把头转过来都做不到。 “夫人,你为什么在我床上?”龙傲天皱眉。 “为什么不说话?” “难道?”龙傲天也上了床, 直面这位陌生的“夫人”,发现对方戴着不透明的面纱, 只露出眉毛和眼睛。 眼尾虽有皱纹, 不过眼睛很有神, 欲说还休,欲语泪先流。 “莫非是有人强迫你来这里?”龙傲天忍不住心生怜意。 姜浩云眨眨眼睛, 试图用眼神传递心中想法。 是啊! 这个人不但强迫我来这里,而且现在就在你的头顶! “夫人,你千万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龙傲天摸了摸姜浩云的手,以示安抚。 手也扎人? 世间女子千千万,这位夫人不一样。 漂亮的玫瑰总有利刺,或许这正是她的独特之处。 姜浩云欲哭无泪,妈的,还摸老子的手, 等你扯下老子的面纱,就该你害怕了。 “这个面纱,是不是不能取下来?”龙傲天想到一些关于面纱的说法,比如一旦有男子取下面纱,这个女子就必须嫁给他。我先把面纱取下来, 要是不好看再给她戴回去? “要是能摘的话,你就眨一下眼睛,要是不能就眨两下。”龙傲天瞬间就想出交流的办法,如此聪明睿智,对得起他这个注定不凡的名字。 姜浩云立刻眨了两下眼睛。 “我懂了。”龙傲天欺身向前,把姜浩云压在身下,猛然把他面纱给扯下来。龙傲天邪魅一笑,说不出的风流倜傥!道不尽的潇洒迷人! 低头一看,好一个女装大汉! 一时间,万籁俱寂。 房间里旖旎气氛瞬间散了个干净。 姜浩云胡子还在,嘴唇被涂得鲜红欲滴,鼻孔随着剧烈的呼吸微微翕动,怎一个重口了得? 足以挑战所有人的审美极限! 龙傲天瞳孔微缩,嘴唇微微颤抖,脸瞬间绿了,弹跳起来。 两人衣服勾连,这一跳,撕破了姜浩云身上的纱裙,露出两条毛腿。 龙傲天打了个寒战。 啊!!!这!这谁? 这不是姜家那个……那个谁吗? 这人好像是姜翎的二伯。 之前姜翎与他退婚时,这人趾高气昂,说他一介废柴,配不上姜家的天之骄女,极尽讥讽。 “呕……” 龙傲天一想到自己之前的想法,瞬间生出强烈的恶心感,瞬间从床上一跃而起,伏在一边干呕。 “你是怎么进来的!” 龙傲天背后发毛,难以言喻。这种感觉,就像吃包子的时候,在里面发现半只蟑螂。一想到自己刚刚压在这样一个人身上,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姜浩云还是动不了,眼神向上示意。 在你头顶。 龙傲天转头一看,房梁上放着一颗留影石。 谢凛已经消失不见。 姜浩云忽然发现自己能自由行动,悄悄从床上翻下来,龙傲天拔剑出鞘,剑刃抵在姜浩云脖颈上。 “龙贤侄,你要做什么?”姜浩云谄媚一笑。 “杀你。”龙傲天这辈子跳过崖、受过伤、杀过人,唯独没像今天这样,压在男人身上邪魅一笑。 “我是姜翎的亲二伯啊,杀了我,她一定会恨死你的!”姜浩云两股战战,汗如雨下,把他脸上精致的妆容都冲花了。 姜浩云决定努力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就算你杀了我,那位还是带走了留影石,这件事迟早还是会被人知道……” “那人是谁?”龙傲天未收剑。 “不知道名字,但他是姜翎的朋友,长得特别好,也很年轻。” “是个男人?”龙傲天忽然心中涌起一股怒意。 应该是他打败姜翎,让姜翎后悔当日的退婚,她居然又认识了新人?好像还过得很滋润? “是的。不过他修为很高,也许是个老怪物。” “把你脸擦干净再说话。”龙傲天皱眉。 姜浩云把脸上的脂粉擦了擦,讨好道: “龙贤侄,你看天色不早,正是休息的好时候,你把剑移开,放我回去,我去打探消息,再偷偷告诉你。” “对了,姜潼说了,如果三年之约照常举行,为了公平,会废了你的修为。” “姜潼是谁?”此前,龙傲天一直在为三年之约闭关,今天才出来,并不知道灵若雪被打一事。 姜浩云细细把事情解释一遍,龙傲天神色复杂。 “若雪她只是太爱我了……” “龙贤侄,你放我出去吧,若她们想对你下手,我给你通风报信。” “姜潼这人,行事肆无忌惮,说不定下一次就对你下了毒手。” “姜翎伤势可痊愈了?”龙傲天问道。 “痊愈了,修为没有恢复,才练灵巅峰。”姜浩云心念一转,难不成龙傲天真的对姜翎有意? -- 第156页 “你回去和她说,我龙傲天愿意压制修为到练灵境中期,不必推迟。” “好。留影石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姜浩云本以为自己能安全离去,被龙傲天喂了蛊虫,脸色惨白离去。 当春夏秋冬四大侍女看到一个衣裳不整、惨遭蹂.躏的红衣大汉从龙傲天房间里走出去时,心态是崩溃的。 “……”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 谢凛用留影石多角度、全方位把屋内的场景拍下来,然后带回去给姜翎看。 他复制了好几块,随意一分。 原本觉得无甚意思,见姜翎笑了,便在心中思索,是否需要再抓姜浩云一次。 “还是不够刺激,他要是起了色心,直接扑上去亲才有意思。”姜潼笑完,有些失望,做了决定: “这留影石先留着吧,也算有个把柄。” 龙傲天和灵若雪不一样,灵若雪直接动手,想要姜翎的命,报复手段可以狠一些。 “龙傲天已突破至造化境,若阿翎与他比斗,没有优势。”谢凛不久前才见过龙傲天,对方已经突破了。 他悄悄改口叫阿翎,见姜翎并没有抗拒的意味,心中忽有些高兴。作为师尊,叫亲昵一些很正常。 “他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修炼倒很快。”姜潼如今也是造化境。 中三境分别是元海境,造化境,生死境。 元海境,在丹田中开启出一片空间,用以储存元力。有的人名副其实,有的人只是元溪、元潭、元湖。 造化境,悟出一点本源,从此元海之上会出现对应的异相,可以将异相具现化。那些圣子、圣女,体质不凡,天生体内就有一点本源,可以节省大量时间,也更容易突破到生死境。 生死境,参悟生死,才能更近一步。常有人在参悟过程中身亡,至少有一半生死境强者都死于修炼。 上三境很少出现,每一个都是名震一方的强者。生死境因为特殊性,也极少出现。在南洲,造化境便已经是武者中的顶尖人物。 “到时候我先把他打个半死,你在一旁掠阵,可能做到?”姜潼问的是谢凛。 若修为相当,她也没有绝对把握压制龙傲天。这人修为应当不错,有他在稳妥一些。 “嗯。”谢凛甚至在想,打几成死。 三成就是还能抽搐,七成只有微弱的呼吸,十成就彻底死了。 “突破到元海境究竟需要什么?” 姜翎始终无法更进一步。已将《金甲玉象》练至入门,增进千斤巨力,拳法也进境颇快,出拳之时,有黑色火焰环绕,总体实力大增,却无法进阶。 她想复制之前的突破过程,燃烧生命力,被谢凛制止。 他早有猜测,本以为生机玉可以治好姜翎元海中的暗伤。没想到随着她的修炼,暗伤愈加严重。 “你元海已碎,重铸需要机缘。” “瀛台秘境将开,或可一试。” 谢凛取出一块玉制令牌。 他此次从苍淮圣地出来,就是为了送瀛台令。 瀛台秘境是上古时期顶尖道门留下的传承之地,内有奇花异草、惊世传承,也是最好的悟道环境。生死境在其中悟道,死亡率极低,是举世难寻的宝物。 近期瀛台秘境将开,令牌开始发光,提醒持有者。 有些圣地瀛台令不够,便花费巨大的代价从其他地方换取。瀛台秘境只适合中三境的武者,姜翎曾经是元海境,也能进去。 “用我的。”姜潼也取出一块瀛台令。 如果只是简单的受伤,还有机会重修。元海破碎,道途就此断裂,就算是圣药也不一定能治好。 “之前不知道你元海破碎,如果知道,我一定要把灵若雪的元海也给碎了。”姜潼既心疼又懊恼。 “我只要赢过龙傲天就行,让他压制修为,同阶对战,不需要去秘境。”姜翎并不愿占用他人的机缘,尤其是瀛台令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悟道机会。 “阿翎,我已经不需要瀛台令。”谢凛再次将无数人趋之若鹜的至宝送到姜翎手中。 上次姜翎还回的生机玉,被他练成药液,用来为姜翎淬体,那些生机还潜藏在她身体中,以后燃烧一些生命力,不会伤及根本。 谢凛并未多言,微微垂眸。 顷刻间,他们已不在姜家的别院,而是在一片漫无边际的冰雪世界中。 细雪飞舞,轻盈梦幻。却让人发自内心生出一种极致的恐怖感,仿佛生死都不受掌控。 这处世界由剑意幻化而成,不管是飞舞的细雪,还是高耸的冰山,本质上都是谢凛的剑意。 只有圣境才能这样自如地将人带进自己的小世界里,随意掌控对方的一切。 风雪凛然,极寒刺骨,亦有一种十分纯粹的美感。 姜翎还未将这里的美景尽收眼底,下一刻,就和姜潼一起出来了。 “小世界是我的道境,会对你们形成影响,不要多看。” “如此,可放心收下?” 他声音仿佛从云端落下,与整个小世界给人的感觉一样,清疏冰冷。 “多谢师尊。” 这里没有旁人,只有姜潼在。姜翎再度恭敬向他行礼。 “多谢前辈。”姜潼也向谢凛行礼,暗暗为自己误会了这位前辈感到愧疚。既然是妹妹的师尊,关心妹妹也是正常的。整个大陆圣境都不多,妹妹的师尊究竟是哪一位? -- 第157页 “瀛台秘境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不管里面过去多久,外界都是一个月。” “等你出来,正好赶上三年之约。” 谢凛对于自己这个弟子,向来颇为耐心。 每次见她点头,都想伸手摸一摸。 姜潼还在这里,谢凛忍住了。 “好消息!好消息!”姜浩云雄浑的声音传来。 “龙傲天说要压制修为,与我们七小姐战斗。七小姐要是练灵巅峰,他就压制到练灵中阶!” 姜浩云经过这一番历练,已经成熟了很多,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口无遮拦的姜浩云了。 他仍然不敢看谢凛,还记得对方坐在房梁上漠然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只弱小的蝼蚁。 “你居然活着回来了?真是命大。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姜潼冷笑道。 “别动手,我已经诚心实意决定悔过了……” 姜浩云实在不想回忆大耳刮子的滋味。 “除此之外,他还有没有说什么?”姜翎问。 屋内这三人,只有姜翎让人最有安全感。姜浩云下意识离她更近了些。 刀光如一道清虹,落在姜浩云颈间。 “若有半句虚言,下一刻,你就身首异处。”姜翎语气平淡,刀刃还未靠近姜浩云的皮肤,锋锐至极的无形劲力就划出一道半寸深的口子,鲜血滴落。 姜浩云丝毫不怀疑姜翎话的真假。 姜潼活动了一下筋骨。半天没揍人,手痒痒。 “发生的事都在留影石里。后来,龙傲天这厮强迫我吃了蛊虫,逼我打探你们的消息,时刻向他通报。”姜浩云瞬间把之前发生的事倒了个干净。 “滚吧,他要是问你,你就随便编点话糊弄,不许抹黑我们。”姜潼示意他出去。 “这剑气在你心脉中,如若做出有损姜翎利益之事,即刻发作,不留后患。”谢凛弹指,一道剑气落进姜浩云心口。后者脸色发白,只想痛饮苦酒,一个人尝试放纵的滋味。 等姜浩云离开,谢凛也要带姜翎回苍淮圣地了。那边有传送阵,前往瀛台秘境更方便。 “前辈,我能不能一起去?”姜潼不放心妹妹脱离视线,先去对方宗门打探一下,如果稳妥,那就皆大欢喜。 “可以。” 谢凛带着两个人,瞬息之间,移到雪岭深处的传送阵。 这里是个中转站,可以回苍淮圣地。 “师门名苍淮。” “为师暂领剑道之主。” 苍淮圣地共有十道,剑道总体实力可以排至前三。圣境才能成为道主,此前谢凛只是暂代,如今已经名正言顺。 姜翎记忆中相关信息并不多,只知道苍淮圣地是个庞然大物,传承古老,强者辈出,但收徒严苛,很少会去南洲这种偏僻的地方。 整个灵域共有十二洲,姜翎所在的南洲总体实力排在末尾。 “小师叔,你回来了。” 苏子瑜因为弄丢了颜渊,被罚看守传送阵。 忽然窥见纯白衣角,精神抖擞。 “姜潼?” “苏子瑜?” 下一刻,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苏子瑜连小师叔都忘了,盯着姜潼,神色复杂。 姜潼非常热情,熟练地抬手,在苏子瑜肩膀上拍了拍,轰鸣声阵阵,如山岳震响。 “好兄弟,还是和上次一样弱。” “姜潼,你用得着使这么大劲吗?我是个活人,不是石头……” “哎,我用的是最小的力气了。” “小师叔,这是我的好友,古宗真传弟子姜潼。” 古宗也是传承久远的远古宗门,全宗上下,以练体为主,气血浑厚,搬山填海不是问题,宗门里的杂役弟子都有万斤巨力。 “你们叙旧,我带阿翎去传承殿。” “这是我新收的弟子。”谢凛向来寡言少语,在教授姜翎的过程中,话变多,自己仍然不觉。 “啊,小师妹好。”苏子瑜有些诧异。小师叔连衣服都帮忙缝了,怎么收成弟子了? “前辈慢走,咱们去叙旧……”姜潼把苏子瑜一勾,直接带走。 原来妹妹的师尊是谢凛,镇压一代的惊世奇才,直接越过圣子的位置,少年时就被立为道主,一个足以让所有天才都怀疑人生的剑道妖孽。 常有人怀疑他是大能转世,因此并不把他作为追赶目标。 “入我苍淮,需要通过宗门考验。”看守传承店的半圣照例说了这么一句。 传承殿是记录苍淮圣地历代先祖、新入门弟子的地方,从外面带回来的弟子,要先通过传承殿的考验。 “嗯。”谢凛微微点头。 “哪种弟子?”半圣又问。 “亲传。”谢凛语气平静。 “谨守本心,考验与实力相对应。为师等你出来。” 姜翎再度向谢凛行礼。 师尊无微不至的关怀,令她生出绝不能辜负师恩的信念。 作为一道之主的亲传弟子,姜翎要面临的考验无疑极难。 谢凛候在殿外,半圣问道: “那小姑娘学刀?” “嗯。” “你是想让她考验失败,知难而退,转而弃刀学剑?” “……”谢凛沉默,摇头。 姜翎瞬间通过了第一关,半圣面露赞许之色。 -- 第158页 “好小子!你这弟子不错。” “后面难度倍增,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通过第一重考验。” “她可以。”谢凛语气笃定。 虽然没有手把手教她,但时常提点,见她战斗风格渐渐成型,对她的战力十分清楚。若非元海破碎,她说不定已经臻致造化境。 最近因为瀛台令的归属,众多弟子回宗,发现传承殿有异动,一时间好奇无比。 “有人在挑战传承殿,要做道主的亲传弟子!” “是个女弟子,刚刚进去了!” “那她想做哪位道主的弟子?” 传承殿作为考较弟子的地方,也有一些福利可领。 通过的考验越多,平时能领的资源就越多。 道主亲传是圣子以下,最高档次的品阶。 每次有人挑战,就会在弟子中引得众多关注。 传承殿外,渐渐围了一圈弟子。 “弟子数目已经过百,是否开启投影?”半圣询问谢凛。 往常过百会自动开启投影,但谢凛第一次带弟子参加入门考验,万一对方实力不行,在众多弟子前丢了面子,也会有损谢凛的威严。 谢凛把这句话复述一遍,得到姜翎肯定答复后,微微点头。 传承殿外所有弟子,顿时都看到了考验内的场景。 茫茫沙海,蝎虫无数。 身穿白衣的人年岁不大,大约十六七岁,五官精致,清曜出尘,让人想起天际明月。 招式干脆利落,绝无一刀多余,周身杀意凛冽,与剑道那位谢道主有些一脉相承的意味。 “她不会要做谢道主的弟子吧?” “谢道主的考验实在是太难了……” “她就是谢道主亲自带回来的人。” “可是她练刀。” 第一重只考验实力,根据姜翎本身的修为设置,不会超出太多。 第一重共有十道关卡,难度层层递增。 第九关时,姜翎已经要面对一群元海境敌人的围杀。 下三境和中三境战力有天壤之别。元海境,元力无穷无尽,如果被缠上,消耗过大,就再也没有反攻的机会。 在雪岭时,她已经能越阶战斗。那时面对元海境妖兽能打个平手,修炼练体功法后,实力至少强了三成有余。 为了减少消耗,姜翎尽量做到一刀致命,渐渐闭目。 她魂力比常人雄厚,神识总量和笼罩范围也有优势,闭目后感官敏锐到极致,只一刀,攻敌要害,瞬息之间夺其性命。 形成独特的战斗风格后,观战已是一种享受。 刀光凛冽,每一刀都会夺走一只妖兽的命。尸体跌落后散作黑色粉尘。天地间仿佛只剩这纯粹的黑与白,只剩那冰冷森寒的刀光。 最开始还有人议论考验的不易和降低修为参加考验的可能性,渐渐都沉默了。 就算降低修为,难度也没有太大变化。 她看起来赢得如此容易,是因为实力很强。传承殿里复制出的妖兽,有本体的八成实力,实力与同阶的人族武者相差仿佛。 她的确可以越阶杀敌。 第一重最后的考验是道主的化身。 有不少天之骄子过了第九关,在第十关饮恨。 第十关需要挡住谢凛一剑。 留在传承殿中的化身神色冷漠,抬手出剑。 一道月白剑光从天而降,整个世界都黯淡下去。天地万物消失殆尽,视野之中只有那道剑光。带着极致的杀意,以及诛尽众生的漠然。 不止姜翎看见了这道剑光,越来越多弟子赶来,看到了这一剑。其中也包括苏子瑜和姜潼。 碾压全局般的杀戮剑意。 即使是旁观者也毛骨悚然,恨不得立刻逃窜。 冰冷,幽寂,死亡。 姜翎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在剑下,手中长刀铮鸣,疯狂颤抖,却在那剑下撑住了。 独属于她的刀意就此成型。 即使前路漆黑,即使差距巨大,即使命运有意捉弄,即使下一瞬就会死,也永远不会放弃反抗! “师尊。” 姜翎从传承殿出来,向谢凛行礼。 这一拜,分外真心实意。 他教的从来不止是招式,也有他的道。 自此刻起,苍淮圣地所有人都知道。那位过分年轻的谢道主,收了一个同样惊才绝艳的弟子。小小年纪便练出了如此惊艳的刀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造化境。 谢凛微微垂眸,仍同以往一样孤高。 无人知道,在看到刀意的那瞬间,他心中微风乍起,泛起无尽涟漪。 第二重考验,是心境。 能接住那一剑,心境自然不必说。 这重考验不会向外人开放。姜翎重入传承殿,体会过一遍生老病死爱憎怨,心中始终平静如初,不生波澜,很快就出来了。 第三重考验,是来历。 需要经受住诸天神境的考察。对于诸天神境来说,这已经是个老熟人,上次就查过,瞬间给出回复。 姜翎从谢凛手中接过身份玉牌那一刻,苍淮圣地所在的群山之间响起三声钟鸣,浩大神圣,落在每个人心里,隐约能听出欣喜之意。 道主亲传,已经是一宗核心,象征未来传承。得此天骄,举宗同庆。 接着,谢凛正式接任道主一职。 -- 第159页 这件事比他收徒还要令人震惊。 他居然突破到圣境了! 不久前,谢凛还处于生死境,令人担忧他会不会死在悟道过程中,没想到竟如此顺遂。 谢凛以前也没少令人震惊,除了接受,别无他法。苍淮圣地虽然强大,其中亦有利益纠纷,谢凛彻底成长起来,那些曾与他有摩擦的人,不得不避其锋芒。 与此同时,暗潮迭起。 因为谢凛的晋升,瀛台令空出一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6 19:22:37~2020-06-28 00:1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SHlisa、连将军的小甜心、窝在墙角 5瓶;夜云、坏脾气~_~ 3瓶;乔安、有人花底祝长生、鬼骨弓手、米名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不会吧?不会吧! 瀛台令实在过于重要, 最终,苍淮圣主苏观海来问瀛台令如何安排。 “让阿翎去。” “姜翎近期要突破了?” “她曾是元海境,境界跌落, 可以进瀛台秘境。”谢凛解释道。 “既然如此,我去替你回绝那些人。”苏观海同样是圣境, 不过是圣境巅峰,半步皇境。 上三境分别是圣境, 皇境,帝境。 圣境开辟小世界, 皇境掌控法则, 至于帝境, 无从猜测。 皇境已是世间顶尖修为,帝境只是传说, 已有数万年未成出现。 “你才刚晋升,名额交给姜翎,怕是有人不服。若与人对上,就向我传信。”苏观海向来护短,总觉得自己师弟年纪太小,应该多照顾几分。 “师兄应该劝我留手才对。”谢凛语气淡淡,眼神落在剑柄上。 “刚突破,正好缺个祭剑的人。” 接下来,就看谁活得不耐烦了主动伸头。 “倒也不必……”苏观海内心唏嘘不已。 都是同一个宗门的人, 不看着点小师弟,他就把自家人给宰了。 “戳两下就得了,别把头削下来。”苏观海现在开始担忧小师弟的教徒水平,该不会照着模子教个一样的徒弟出来吧? 一个就已经让人足够头疼,更不必说两个。 “嗯。” 苏观海见谢凛应了下来, 便安了心。小师弟既然答应,就不会太难收场。 谢凛独自居住在镜月峰,这里常年飞雪,温度极低,并不接待外客。他布置出姜翎的居所,就在他住的宫殿对面。 近日姜翎随姜潼住在客苑,谢凛仍然是一个人。有时候他望着皑皑白雪,会想起他们一起住在雪岭的时候,姜翎拖着巨大的雪地妖兽带回来,有时候她累了,拖不动大的,就捉两只肥山鸡,一左一右提着,面上一脸严肃。 想到这些,他心中便升起淡淡的暖意,连眼神也柔和下来。 生来孤僻,以往从不觉得雪地孤寂,难以忍受。如今叫他见过人间烟火气,这漫山飞雪,变得孤寒起来。 此时此刻,姜翎正和姜潼一起喝酒烤肉。 姜潼在苍淮圣地也有聊得来的朋友,约来一聚,顺便给朋友们介绍自己的妹妹。 “妹妹天赋绝佳,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朋友们都很诧异,以往竟从未听过姜翎这个名字。 “阿翎以前在南洲,学剑。” “……” 一时间众人都感慨世事无常,谁能想到谢道主的弟子以前也学剑呢。其实她在刀法上的天赋更好?或者她二者同样出色? “莫非,你妹妹就是龙傲天那个前未婚妻?” 在座也有人知道南洲的八卦,忽然想起最近沸沸扬扬的留影石事件,姜潼,姜翎,龙傲天……一一对上了! 留影石在药王宗收缴之下,在外流传的不多。药王宗在南洲独占鳌头,放在整个灵域却算不得什么。顶尖宗门的弟子没兴趣看灵若雪如何挨打,有所耳闻,在心里留了些印象,如今一串,便全想起来了。 龙傲天此人运气好得不正常,短时间内快速崛起,过程跌宕起伏,精彩刺激,和那些故事里的主角一样。甚至还有人说他是气运之子,未来会镇.压一个时代。这一点虽然不能肯定,但能确定,龙傲天气运的确比常人浓厚。 没想到谢道主新收的弟子,会和他有关系。 姜翎坦然承认,众人便好奇问道: “那个龙傲天,是不是运气真的很好?” “据说他有无数红颜知己,还有个可以化为人形的狐类妖兽?” “我与他不熟,只有数面之缘。”姜翎说的是实话。 两家婚约从小定下,此后龙家败落,被仇家盯上,从云城搬到更偏远的小城。 原主并非嫌弃龙傲天是个废材,婚约对于一心追求武道极致的人来说,是束缚。既然有劈山断石之力,为什么要被婚约困住? 在武者的世界,就算是两个大势力之间的利益交换,也不会以婚姻作为联系纽带。 “姜师妹,好好修炼,务必把他打成死狗。” “解除婚约就解除婚约,本不必闹得人尽皆知,他这样将事情闹大,其心可诛。” 一想到姜翎曾有个糟心的未婚夫,众人都面露同情之色。 除了少数天之骄子,世间平庸者更多。 废材少年从小受尽冷眼,被未婚妻抛弃,强势崛起,逆风翻盘,再碾压未婚妻,是许多人都万分期待的桥段。最开始如何,已无人追溯。 -- 第160页 真正见过姜翎的刀法,熟知她的为人,便能笃定,不管龙傲天是不是废材,两人之间的婚约都会解除。 “等你们决战,我们一起去给你撑腰,让其他人看看,姜师妹的同门是如何出色。” “那我先在此谢过诸位了。”姜潼笑着道谢。 “不知道谢道主会不会去?只要他去,比谁都管用。” 与龙傲天这等传言无数的人不同,谢凛是所有人讳莫如深的存在。如此年轻的圣境,焉知未来有没有问鼎帝位的机会? 姜翎正要开口说不知道,谢凛声音在心中响起: “会去。” 他居然一直在偷听这些人交谈? 姜翎忽然觉得,师尊也并没有那么高高在上。想到他精心准备的一日三餐,雪地里的亭台楼阁,做工精致的衣物,更觉得他是个外冷内热、温柔体贴的人。 “师尊会去。”姜翎也这样说道。 “姜师妹,你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武道无尽,坚定自己的选择,如此才不负此生。” “他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要被外界言论所影响,你这一辈子又不是为他而生。到时候轻描淡写一刀,让他无话可说,让他自惭形秽,以后永远也不敢拿婚约来说事。” 这件事的确糟心。退婚后,被对方的新欢暗算针对,废了修为。 苍淮的其他弟子怕这件事会怕影响她的心境,让她变得偏激极端,纷纷开解姜翎。 在场的人表面上二十出头,其实有不少都三四十了,寿命延长后,面容会变得年轻,看姜翎就和看自家小姑娘似的。 “我知道。”姜翎打算赢过龙傲天后,再挑战灵若雪,废其修为。瀛台秘境来得太突然,这件事只能暂且延后。 师兄师姐们都很热情,姜翎在一旁帮忙烤肉。谢凛平时默默把所有事都做了,厨艺方面,她就只学会了烤肉。 晚上,姜潼想和妹妹一起睡觉,说说悄悄话,还没进去,忽然收到一枚玉简,里面是关于生死境的境界感悟,正是她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姜潼脚步一转,回了房间。 第二天姜潼又站在姜翎门口,得到一门品阶极高的拳法。 “姐姐有话与我说?” “睡不着出来散步。” 姜潼摆摆手,慢吞吞回了自己房间。 必须要赶紧变强,这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谢凛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打不过谢凛,以后怎么给妹妹撑腰? 最近苍淮圣地有内部比斗,前十名可以获得秘境名额,几乎所有真传都参加了比斗,用三天才决出胜负。除此之外,还有些背靠道主的弟子同样得到了瀛台令,此后,由谢凛带队前往瀛台秘境。 临行前,有位道主开口: “谢道主新晋升不久,由他带队有些不妥,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的确有些不妥,不如你来考校一下谢道主的实力?”另一位道主附和。 “那本尊就献丑了。” 苏观海神色自若,并没有出言阻止。这些天大家都很老实,原本他以为这件事就会这么揭过去。没想到居然有人主动凑上来祭谢凛的剑。 这些道祖都是同代之中佼佼者,不免有些倨傲,太平日子过久了,开始倚老卖老。 那位道主学的是控火之道,抬手一招,便有一头栩栩如生的火龙,张牙舞爪从他袖中飞出。 滚滚热浪袭来,在场大部分人瞬间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连汗都忍不住,从额头滴落。姜翎周围仍然清凉,并未受热浪影响。 “火道主好像和药王谷有旧?他有一位晚辈就嫁给了药王谷的谷主。” “火道主这一手控火之术研习了三百年有余,炉火纯青……” “连龙身上的鳞片都清晰可见,眼神更是灵活生动,像是有了灵智一样。” 火龙对着谢凛俯冲而来,仰首长吟。 谢凛并未出剑,一指点出,那火龙被剑气冰封,太轻描淡写,显得火道主像个变戏法的。 “起!”火道主神色微凝。 火龙试图挣动,身躯僵直,被谢凛缩小,收入袖中。 如果控火之道不能在本质上更进一步,不管修炼几百年都是一样弱。这条火龙如此真实,是因为它是火灵。 谢凛同样会炼丹,一眼看穿。想到姜翎的体内的黑焰和她练的火属性拳法,原本打算把这火灵斩杀,又留了一手。 “承让。”谢凛语气淡淡。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火道主阴阳怪气说了一句,想到来之不易的火灵就这么被谢凛收走,肉痛极了。 “没想到他用火灵充门面,真是令人震惊。” “说不定控火之术已经退步了,上次我给他三份药材,一颗丹药都没给我练出来。” 其他道主们瞒着火道主,私下传音。 却是再也没有人怀疑谢凛战力不够了。 火灵天生天养,比寻常火焰爆裂得多,他连剑都没出,直接压制,就算在圣境,这战力也很不错。 “为师将它压制住了,等你元海重铸,可以将其炼化。” “如果瀛台秘境不行,为师还有一个办法让你重铸元海,等你回来再告诉你。” 谢凛悄悄传音。 外人面前,他仍是那个杀伐果断、淡漠出尘的剑道之主。 实际上,他正在传授姜翎瀛台秘境内的种种注意事项,甚至还准备了十分详尽的地图。如果瀛台秘境没有修为准入限制,他或许会再弄块令牌来,和姜翎一起进去。 -- 第161页 其他弟子的师门长辈自然会操心这种事,不必他开口。 姜潼也有一份地图,是古宗的师长传的,她和姜翎互相比对,彼此补充。 即使有远距离传送阵,也花了两天才到瀛台秘境外。 瀛台秘境是一座岛屿,只在特定时刻才出现。离秘境不远的地方有城镇,苍淮圣地设有据点。 人群中,龙傲天身侧跟着一个狐耳小姑娘,银发银瞳,一对毛茸茸的白色狐耳,说不出的精致可爱。 “傲天哥哥,等你从秘境中得到了大机缘,打败姜翎轻而易举。从此可以一雪前耻,成为整个南洲的第一天才!” “我好像看到了姜翎。” 龙傲天上次在云城本打算提前见姜翎一面,被姜浩云一搅和,什么心情都没了,正好他偶然得来的令牌开始发光,询问狐妖苏小九后,才知道那是瀛台秘境的令牌。 他便花了一大笔元晶,乘坐传送阵来到瀛台秘境所在的地方。隐约在城镇中看见了一个背影,像极了姜翎。 他本打算追上去问问,如果真是姜翎,就代替灵若雪向她道歉,没想到一眨眼人影就看不见了。 “瀛台令是何等珍贵的东西,云城里的人根本听到没听说过,她怎么可能知道?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傲天哥哥你一定是看错了!” 狐妖苏小九很喜欢这个温柔善良的主人,在她眼里,这世间所有伤害龙傲天的人都是大坏蛋。 “如果她在这里,我一定会把瀛台令交给她,当作赔礼。” “若雪为了我,深深地伤害了姜翎,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龙傲天英俊的脸浮现出忧郁的苦笑,眼神痛苦而自责。 “我也会找到姜潼,为若雪讨回公道……” “不!傲天哥哥!这根本不是你的错!”苏小九踮脚抱住龙傲天的腰,试图安慰这个痛苦又可怜的男人。 “姜翎她自视甚高,看不到傲天哥哥的好,竟然和你解除婚约,太过分了!” “灵若雪她心胸狭隘,本性歹毒,根本配不上傲天哥哥你……” “傲天哥哥,你没错。不要为了那些坏人自责,她们不值得。” 龙傲天摸了摸苏小九的头,心想,这小妮子真是乖巧贴心,就是不太成熟。只看到了姜翎和灵若雪的缺点,没有看到她们的优点。 姜翎一心只有武道,认为当时的我配不上她,这是人之常情。只要我打败她,她一定会重新接受我。 至于灵若雪,以前也是一个天真温柔善良柔顺的好姑娘,是爱让她变得极端起来,只要我好好引导,若雪以后一定能和姜翎和平共处。 “你就是龙傲天?我刚刚听到,你说要是遇到姜师妹,就把自己的瀛台令送给她当作补偿,是真的吗?” 龙傲天正在畅想未来的幸福生活,忽然被惊醒,发现自己被一群人围住,前后左右,没有半点空处。 有人前呼后拥,簇拥着一个人走过来。 她身着苍淮亲传弟子服,白衣飞鹤,高贵清逸。 长发简单束起,即使没有任何妆容、任何饰品,也让人移不开眼。眉目清冷,神色凛然,如云端霜雪。 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过来,清醒从容,仿佛任何阴暗心思,在她眼前都无所遁形。 龙傲天恨透了这种感觉,就仿佛她是云端白雪,他是脚底污泥,此生此世,永远无法得她青眼。 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她的骄傲来自于何处?终有一日,他要将她倚仗的所有资本一一踩碎,看她是否会露出脆弱哀婉的神情。 “好久不见。”龙傲天忧郁而深情地看着姜翎。 “瀛台令。”姜翎伸手。 “我听说你要送我瀛台令?” 龙傲天缓缓怔住。 她变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一定会说,不必,我永远不会要你的东西,怎么今天? “你如今还没有到元海境,就算有了令牌也进不去。不如等它下次开启的时候,我再把令牌交给你。你看如何?”龙傲天摸了摸鼻子。 “不必找借口。”姜翎冷冷瞥他一眼。 “姜翎,我是真心实意想补偿你,我真的很内疚。”龙傲天被那一眼看得失了魂似的,神色真挚,声音温和: “这令牌对轮回境,生死境用处最大,我可以用别的补偿……” “我也是真的想把令牌给你,只不过现在你不太适用。” “我家傲天哥哥才不会把令牌给你们!你们都是坏人!”苏小九怒道: “里面有好多好东西,全都是傲天哥哥的机缘!” “我赢了。”姜翎伸手,周围的师兄师姐们纷纷把买的各种小玩意放姜翎手里。 秘境未开,同门们约在一起出门,打算四处逛逛,买些特产尝尝当地的美食,偶然有人听到龙傲天的话,便通知了姜翎,还与她打了赌。 大家都觉得龙傲天不会交出来,赌的是龙傲天拒绝的理由。姜翎提前猜的理由,与龙傲天说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大家买的这些小玩意,都被姜翎赢走了。 “你看龙傲天连理由都找好了,真是算无遗策。” “龙傲天竟然不知道姜师妹不久前是元海境?也可以进秘境?” “你看他装得多像啊!啧啧!” “不愧是龙傲天,道歉真是真心实意。” -- 第162页 “走。”赌约结果已出,姜翎带着众人离开,从头到尾没有多给龙傲天一个眼神。 众人对视一眼,哈哈笑着结伴离开,顿时周围全是快活的空气。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苏小九气得跳脚,龙傲天脸色铁青,想开口叫住那些人,又不想真把令牌交出去。瀛台秘境据说有成帝的机缘,谁不想进去呢? 最终,他握紧了拳头。 今日之耻!来日必定洗刷! 宗门,这就是你的新倚仗吗?原本打算赢下三年之约后饶你一次,现在,改变主意了。 “我改主意了。瀛台令,给不给?我现在就要。”姜翎直觉十分敏锐,从龙傲天身上感受到了恶意,又回转,带着十多个苍淮弟子、近十个筋肉虬结的古宗弟子围在龙傲天身边。 “姜师妹,你想把他斩成几截?师兄们帮你按住。”古宗的肌肉壮汉都非常热情。 “一诺千金龙傲天是吗?记住了。”苍淮圣地的弟子们要文雅一些,眼神同样讥讽。 “这句话还新鲜着,一个时辰都没有,既然你记性这么差,我就大发慈悲,用这狼牙棒,好好修理一下你的脑子。”姜潼在城里买了一根巨大的狼牙棒,扛在肩上,似笑非笑。 “你们欺人太甚!”苏小九气得耳朵都竖了起来,怒道: “傲天哥哥好不容易捡来的令牌,凭什么给你们?” “傲天哥哥还要突破到帝境的!给了你,傲天哥哥怎么办?” “哦,原来是捡来的啊!” “果然是洪福齐天龙傲天啊!” “傲天哥哥还不止捡了这些,圣器和圣药他都……”苏小九还没说完,嘴就被龙傲天捂上。 “她瞎说的。”龙傲天底子差点被倒个干净。 “圣器都有了,连一个去秘境历练的名额都舍不得给?不愧是你。”姜潼冷笑。 “你是想自己拿,还是我们帮你拿?”苏子瑜瞥了眼龙傲天。 龙傲天咬牙,十分不甘,最终把瀛台令拿出来,眼中带了些恨意: “姜翎,非要逼我到这个地步?拿了令牌,我们之前的情谊就断在此刻。我以后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姜潼强忍着把龙傲天脑袋打爆的冲动。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元海破碎,道途断裂,就算进了瀛台秘境,妹妹也不一定有办法能复原,他欠妹妹的,还得清么? 要不是他黏黏糊糊,对妹妹念念不忘,叫灵若雪嫉妒,姜翎怎么会遭此无妄之灾! “小狐狸,你有没有瀛台令?”姜翎并没有接过龙傲天手中的瀛台令,忽然问苏小九。 “我没有!你们想干什么?我是死也不会背叛傲天哥哥的!”苏小九警觉起来。 “我要你代替龙傲天进去,要是拿了这令牌,以后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 “只要不伤害傲天哥哥,我什么要求都答应!” “小九……”龙傲天垂眸,握拳,心中十分感动。她为了帮我拿回令牌,居然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用你的本名发誓,除了一个要求,永远不能对我出手。”姜翎开口道。 等苏小九发了毒誓,天地感应、生成契约后,姜翎才带人离开。 苏子瑜在苍淮可是有名的财迷,就算遇到铁公鸡,他也能把鸡毛拔干净,掏出俩蛋。来都来了,怎么能空着手走,想到这里,越发不甘。忽然一转头,看向龙傲天: “令牌我们师妹不要,你说的其他补偿呢?” “圣器圣药总要来一样吧?” “师妹被妖兽围攻,重伤濒死,你作为祸端,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气运之子龙傲天?连区区圣药也没有?” 苏子瑜眼睛一眯,抱着胳膊,既傲气又挑剔,还有三分鄙夷,气人本事发挥到极致。 “你们太坏了!就算有十株圣药,傲天哥哥也不会分给你们!”苏小九气鼓鼓,恨不得要咬人。 话已经说出口,再把她拖下去已经晚了。 “给。”龙傲天咬牙分出一株最小的圣药。 “就这?”苏子瑜嗤笑一声。 “看不上就算了。”龙傲天脸色铁青。 苏子瑜快速把圣药收起来,踏着魔鬼的步伐,大摇大摆离开。 姜翎非常确定苏子瑜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天生就精通阴阳怪气这一技能。 “姜师妹,圣药我收了,折成元晶给你怎么样?”苏子瑜道。 “好。谢谢师兄师姐们陪我出来,这些元晶就……” “别提,咱们还缺元晶用?姜师妹请我们去最好的酒楼吃顿好的。” “姜师妹的刀需要重铸,到时候用元晶的地方还多着呢……” “对了,妖兽也可以进瀛台秘境?” “以前一些古老传承中,有妖族弟子。”谢凛交给姜翎的讯息里有写。 “那小狐狸说话怎么怪有趣的,龙傲天脸都绿了。” “妖兽天性耿直。” “那可真够耿直的。” 一时间大家又笑起来,越回忆越想笑。 在场众人都有瀛台令,都对姜翎的处理方式没有异议。既然是她的东西,随便怎么处理。那狐狸年纪不大,懵懵懂懂,明明天资极好,却长歪了,也是可怜又好笑。 -- 第163页 姜翎终于没有回转,龙傲天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失而复得,真令他提心吊胆,还好小九忠诚。 真是一只好妖兽,回去就奖励她一树糖葫芦。 姜翎会不会强迫小九离开我身边?其实她心里有我。一定是小九的存在让她嫉妒了。 龙傲天忧郁而痛苦,为什么他竟该死的迷人?难道英俊潇洒也是一种罪过吗? “傲天哥哥,放心吧!我去秘境一定不会丢人的,给你带好多好东西回来。” “等我以后成帝了,一定会罩着你!” 苏小九骄傲地挺起胸膛,把令牌收好,下意识觉得这是一件对她十分重要东西。 “小九乖,把令牌交给哥哥好不好?等下次秘境再开,哥哥亲自送你进去。” “傲天哥哥,可是姜翎已经把令牌给我了呀……” “你也答应了的。” “傲天哥哥,你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该不会出尔反尔吧?”苏小九睁着懵懂漂亮的大眼睛。 “借我用一次,傲天哥哥什么都答应你。”龙傲天已经对姜翎心生警觉,万一姜翎进了秘境,得到厉害传承,赢过他怎么办? 她周围跟着十几个俊美男修,每一个看她的眼神都非常柔和。等等,其实她是故意带这么多人出来气我,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力? 她最后也没有把令牌拿走,是了!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在意我,还拐弯抹角的…… “傲天哥哥等下次好不好,小九觉得它对我很重要。”苏小九扯着龙傲天的袖子撒娇。 “小九乖。”龙傲天正要强行禁锢人形宠兽,从她手中取来令牌。 苏小九忽然瞬移到另一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傲天哥哥,你变了!” “龙傲天!我恨你——” “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你好了!等我成帝,再也不罩着你了……” 等龙傲天想追上去,苏小九已经消失不见。 “草!”龙傲天简直要疯了。 没多久,令牌周围的光芒越来越强,放在耳侧,能听到海浪呼啸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海浪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月夜,海面上浮起一层朦胧的雾气。 巨大的浮空岛屿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 瀛台岛外笼罩着白色光罩,柔和清亮,隐约能看到其中的白玉楼阁、灵芝仙草。 拿着令牌的人,此刻本能与令牌建立了联系,被澄净的白光接引进去。 龙傲天站在海边,仙境近在咫尺,他却进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龙傲天:怒气值+10086 感谢在2020-06-28 00:16:49~2020-06-29 00:0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mon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九 30瓶;土豆粉 5瓶;残笺悠悠 2瓶;米名字、雾惜念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进入秘境后, 会随机落在各处。 从外看只是岛屿,其实整个瀛台秘境占地数百万里,几乎有南洲整块大陆三分之一大。 姜翎正好落在一片巨大的莲叶上。莲叶下不远就是漆黑的淤泥, 不时冒泡,气味腐烂刺鼻, 与莲花的清香混合在一起,令人生出几分晕眩之感。 这里的莲花和莲叶是传自上古的神异品种, 比普通莲子大了数百倍不止。若忽视其中的危险,莲沼也是个极美的地方, 宛如仙境。 莲沼是地图上标识的几个最危险的死地之一。放眼望去, 前后左右全是茫茫莲海, 云雾缭绕,莲叶下是致命的毒沼, 深不见底,其中有许多危险的妖兽。 看似飘渺的云雾即使含有剧毒,在这里滞留的时间越长,中毒越深,刚开始只会出现幻境,后续幻境会加深,越来越严重。 莲子只能缓解毒性,想彻底解毒必须找到万中无一的血莲。据说血莲还有其他作用,但很少有人能从莲沼中找到血莲, 大部分是快速脱身后再另想他法。 姜翎越过几片莲叶,靠近离她最近的莲蓬。 还没有摸到莲蓬,就有一道绿影向她蹿来,直直咬向她的脖颈。 姜翎抬手,银白刀光瞬间把它剖成两半。 等它落在莲叶上, 才显出本体,是条只有小指粗的青蛇。毒液自蛇尸中滴落,腐蚀莲叶,它很快掉进黑色毒沼中,化为一缕黑烟。 姜翎击打莲茎,莲蓬附近栖居了不少青蛇,纷纷蹿动,倒悬在空中,试图攻击,令人头皮发麻。 她费了一番功夫,才摘到莲子。一个莲蓬中有二十四颗莲子,香脆清甜,莲心微苦,吃下一颗,瞬间神清气爽,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恶心眩晕感被压制下去。 莲沼位于瀛台岛西南方向,传承之地在琼山。站在莲叶上,能看到远处有一座巍峨雄壮的白玉仙山,顶端白雪皑皑,坐落着层层宫殿,宛如仙境。 只要向琼山的方向走,就能离开莲沼。 刚进秘境就落进死地,姜翎无比庆幸来之前在储物空间装了足够吃一年的食物。 苏观海作为师伯,送的见面礼是不限等阶的储物空间。原本是一处小世界的碎片,能收容活物,十分珍贵。 来都来了,肯定不能空着手回去。 -- 第164页 姜翎目光落在远处摇曳的莲蓬上,决定给师门众人带些特产。 入夜,琼山仍然亮着,笼罩着一层清辉。 为了躲避无数不在的青蛇和层出不穷的毒系妖兽,几乎没有片刻休息时间,疲于奔命,姜翎身法突破极限,在莲叶上轻轻一点,借力,便能跃出十几米远。 赶往琼山的路上,姜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难道就只有我一个倒霉鬼落在这个鬼地方吗?” “好多烧鸡!” “烧鸡等等我!” 不是吞金兽苏子瑜,其实也相差不离。 苏小九像喝醉了酒,晕晕乎乎向姜翎跑来。 “大鸡腿!” “大鸡腿不要走!” 姜翎换了方向,苏小九仍然追上来。 “嘿嘿嘿大鸡腿!” 苏小九一个飞扑,抱住姜翎的腿,口水忍不住淌出来。 姜翎快速塞了一个莲子到苏小九嘴里,没剥,堵得她呜呜叫。 妖兽只有在圣境才能化成人形,极少数血脉高贵的妖兽幼年期就能化形。姜翎之前想到了这一点,觉得苏小九不太对,狐性狡猾,果不其然,在秘境真碰见了。 莲子个头太大,苏小九咽不下去,忽然变形,顶着一个毛茸茸的狐狸头,把莲子整个吞下去,噎得直翻白眼。 姜翎心想,生吞能解毒吗? 苏小九一看就是毒雾吸多了,产生了幻觉。 还好她没把毒沼里的鳄鱼看成大鸡腿。 苏小九晕乎乎的,视线里一会儿是大鸡腿,一会儿是姜翎,还没来得及开口,姜翎又塞进去一颗莲子。 苏小九看起来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拖着毛绒绒的雪白大尾巴,蓬松柔软。就算她以前跟在龙傲天身边,也很难令人生出恶感。 “姜翎?” “这里的雾有毒,莲子可以压制。” 姜翎还要赶路,只简单交代了一句。 晚上沼泽有无数妖兽冒头捕猎,白天也不安全,不离开莲沼,永远没有好好休息的机会。 “等等我。” “我都已经发过誓了,永远不会对你出手,别走那么快。” “这里太危险了,带上我也能相互照应。” 苏小九连忙跟上去。她记忆残缺不全,很多事都不清楚,一看姜翎就对这里有所了解。 抱大腿!!!只要大腿没抱错,没有比这更安全高效的崛起方法了! “你不想摸毛绒绒的大尾巴和软乎乎的小耳朵吗?”苏小九跟上去,这时狐狸头已经重新变正常了,顶着一对毛绒绒的耳朵,银发凌乱,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 “想做围脖。”姜翎瞥了眼苏小九的大尾巴。 “长在屁股上的尾巴居然想围在脖子上,人类真是变态!” “……” 姜翎沉默,继续赶路。 不管往琼山走多久,它与第一天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就仿佛这段时间她们的位置并没有变过。 姜翎一直在计算时间,这是来莲沼的第七天。 储物空间里的莲子堆了几千颗,宛如一座小山。 有人照应的确方便一些,晚上,两人在一株盛开的莲花里休息,一人守半夜。长久不睡觉,根本顶不住妖兽高强度的袭杀。 苏小九守前半夜,姜翎守后半夜。 睡得并不深,姜翎听到汩汩水声,瞬间警觉,血腥气扑鼻而来。 睁眼,苍穹高远,星河漫漫。 苏小九蜷缩在一旁,抱着自己的尾巴睡得正香,还打着小呼噜。 原本这里的莲花都是玉白色,今夜竟染上血色,莲叶同样如此。黑红的血从地底深处涌上来,很快往上漫,淹过莲叶。 姜翎提起苏小九的两只耳朵,把她拎起来抖了抖。苏小九毫无反应,好像在做什么美梦,嘿嘿笑着,还咬了自己的尾巴两口。 整个莲沼寂静下来,只有血浪翻涌的声音。 以前那些妖兽尽数消失,要不是储物空间里的妖兽尸体都还在,姜翎几乎以为之前七天经历的事都是幻觉。 如果说之前莲沼表面上还是人间仙境,此刻,只能用炼狱来形容。无数莲花、莲叶枯萎凋零,只有少部分莲花还完好无损,不过都变成了血色,花瓣从柔软变得坚硬,有种古玉质感。 无数骨手从血海中探出,白骨巨人慢吞吞爬出,试图爬上莲台。 如今,莲花已经玉质化,每一朵莲花都是一座血色莲台。爬出来的白骨巨人越来越多,莲台渐渐有些不够用了。 “道宫开启,有缘者入。” 前人从未提过莲沼有传承,姜翎怀疑这是幻觉。 她揪住苏小九的脸,扯成大饼,又松手,弹回去。苏小九还是没有反应,姜翎用刀背敲了敲她的头,力气不小,包都敲出来了。 苏小九这才睁开眼,看见一柄刀对着自己,扑通跪下,先行求饶: “英雄,不要鲨我!” 刀光落下,一缕狐狸毛轻飘飘落下。 “姜翎!你吓我!” “看见了吗?”姜翎向莲台外看去,白骨巨人越来越多了。 每个巨人约有三米多高,坐在莲台里时,大小分外契合。 苏小九太矮了,蹦了两下才看见。 “好多大鸡腿,超级大!” “怎么这么多啊……” -- 第165页 苏小九的口水已经忍不住了。 她馋得太真实,姜翎很难不相信外面的白骨巨人是真的。 莲子对苏小九作用不大,刚吃下的时候还好,隔一段时间,就会受幻境影响,天下万物在她眼里都是大鸡腿。 苏小九仿佛闻到了香味,一个疾冲,挂到离她最近的白骨巨人身上,一大口啃下去。 卡巴卡巴—— 苏小九捂着嘴,尾巴上的毛全部炸了。 清脆的碎裂声,令姜翎唏嘘不已。 真硬核啊。 “呜呜呜……” 苏小九一张口,两排牙齿都碎了,她的心也跟着破碎风化。 被她啃了一口的白骨巨人伸手向她握来,姜翎毫不怀疑,苏小九的脑袋会被捏爆。 姜翎一刀劈出,落在关节相连处,白骨巨人的胳膊齐肩而断,苏小九因此逃过一劫,向姜翎看来。 “大……姜翎?” 姜翎抛过去几枚莲子,示意苏小九去另一边的莲台: “你也找一个莲台,守住。” 姜翎已经决定守住莲台,等道宫开启。 一直以来没有关于血莲的记载,没有提莲沼的道宫,可能是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 “别死了。” 姜翎想到苏小九还欠她一个要求,希望对方尽量活下去,出去了气气龙傲天也是很好的。 “布……布会死。” 苏小九说话还漏风,骤然变化,身型拉长,同样变成一个巨大的白骨巨人,至少有五米高,挤上一座莲台,气势强大无比。 这是天狐的本命天赋,幻化。 只要不动手,就不会暴露。 之前那个断了一臂的白骨巨人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摄于苏小九身上恐怖的气势,并没有攻击,落寞离开。 这些巨人应该都死了很久,头骨里空空的,看起来不太聪明。 姜翎没有这样好用的本命天赋,默默握紧刀柄。 在白骨巨人的眼里,身高越高,实力越强,长得越矮实力越弱。 只有抢到了莲台才有复活的机会,不少白骨巨人扭头向姜翎走来。 苏小九在一旁看着,即使吃了莲子,眼中的画面仍然不时变幻,是大鸡腿与超巨大鸡腿之间的战斗。 大鸡腿拿着刀,超巨大鸡腿被拆散,落地后变成无数小鸡腿。 太香了…… 姜翎带了不少恢复元力的丹药,不时吞两颗。源源不绝的白骨巨人向她所在的莲台涌来,即使练体后体质强大了不少,高频率的斩杀仍然令她手臂发抖。 失去莲台会怎样?可能就和那些曾经进入瀛台秘境却没有出来的人一样。只要一息尚存,就永远不会把刀放下。 苏小九刚开始只关注鸡腿与鸡腿之间的位置变化,后来眼中只剩刀光。 白骨巨人在她眼里仍然是超巨大的、会行走的鸡腿,姜翎却渐渐清晰起来,从大鸡腿变成活人。 那一身白衣在铺天盖地的血色中如此夺目,月光如练,白骨映照苍白刀光,冰冷妖异。 初生的刀意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壮大起来,远远超出了这个境界应有的极限。 姜翎仅仅只想活下来,去看更大的世界,看更多风景。她渐渐陷入一种奇异的状态,全部注意力都被手中的刀吸引过去,外界的环境变得模糊,刀变得得心应手,仿佛成了身体的延展部分。 刚开始全力以赴,现在云淡风轻,轻描淡写就解决了周围的白骨巨人。 只要头颅被斩下,它就会自动崩散,重新化为白骨。 虽然白骨坚硬无比,堪比圣器,但刀意极致锋锐,削金断石不是问题,就算姜翎握着树枝也可以杀敌。 直到无人可斩,她才清醒过来,所立的莲台之下,白骨累累。 姜翎看向苏小九,对方目露崇敬之色,疯狂摇尾巴。 ??? 苏小九表面是狐狸,其实是二哈,或者萨摩耶,龙傲天没见过这样的品种,才觉得是狐狸? 远处,道宫巍然屹立在月下,大门敞开,里面一片漆黑。 莲台骤然开始生长,周围的白骨全变成养料。 她这座莲台格外霸道,直接开始吸卷血海,颜色愈发深沉,宛如凝固的鲜血。 如果从上往下看,就能发现,这里的莲台共有一百二十八多,以道宫为中心,组成大阵。每座莲台都是大阵的阵基,而今,姜翎所在的莲台血光大放,其他莲台渐渐变得萎靡起来。 莲台重新化成莲花,将其中的人包裹起来,回归成花苞状态。 莲台内部燃起血色火焰,姜翎坐在其中,只觉得身体中突然涌入一股冰冷的力量,古朴沉重,霸道异常。 一直以来,破碎沉寂的元海亮起微光。 来自莲台的力量仿佛找到源头,直接冲进元海,直接把原本脆弱的元海撞了个粉碎。 元海与性命相系,此前一直被谢凛封印,未对姜翎的修炼带来太多影响。 此时全然破碎,她重修得来的所有元力溢散,身体瞬间被抽空,痛意噬骨。 那些元力被莲花封住,与血焰融合,也变成血一样鲜艳浓烈的颜色。再重归己身,带来剧烈的灼烧感。 血焰摧枯拉朽般焚毁她的躯体,来自莲花的生机又赋予她新生。 一次又一次,生与死交替。 -- 第166页 姜翎沉浸在感悟中,不知时间飞速。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一百二十八座莲台,怎么这一座尤其大,其他的莲台就像后娘养的一样,这样练出来的魔傀,能用吗?” “也许这里面要孕育出一具魔傀中的皇者,等它出世,一定惊天动地,潜力无边,只要喂它足够多的血食,皇境也指日可待。”他的同伴答道。 “多一位皇境,我们与灵域开战胜算更大,说不定能打下一洲,当桥头堡。” “这苍穹巨人一族的尸骨就是好用,练出来的魔傀,堪比圣境,有一百二十八位圣境加入战场,可以瞬间改变战局。不久后,魔皇们就能打下整个灵域,届时我等想怎么享乐都行……” 那两人就站在姜翎所在的莲台之外,或许没想过会有外人在,交谈声并未掩饰。 “那座道宫里究竟有什么?” “据说有成帝机缘,进去的人再也没有出来过。” “那些大人物,就没有想想办法?” “那就是个无底洞,不管什么东西进去,都了无音讯。曾经有位魔皇想得到成帝机缘,重修了一次,进去后,他留在外面的化身都死了,瞬间燃起血焰,临死前表情惊恐无比,什么保命手段都没起作用。” “整个莲沼只有这莲台能用,如果能抢到莲台,就有机会被上古宗门的传承元力锻体。” “那我们怎么不早点来...…” “以前也试过,大概一百二十八个人里面,能活一两个,出来后也疯了。有时候直接全灭,寻常人根本承受不住。” “苍穹巨人一族据说有神灵血统,是来自异世界的种族,早就湮灭在历史中,只剩这些尸骨,要是能变成魔傀,也算重现远古荣光。” 姜翎换了身衣服,把长及腰际的长发束好。用的是男式玉冠。发冠是之前在城中买的本地特产,用海边一种类玉的矿石雕成,触感冰冷,线条简单,古朴清贵。原打算送给谢凛,秘境开启得太匆忙,没来得及送。 她特意穿了男装,戴上面具。同时用留影石把他们的对话录下来,虽然没有画面,两人之间的交谈也能证实很多事情。 外面那两人说的话太惊世骇俗,万一被缠上,出去后会迎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元海已经重新重铸,宛如莲沼的缩小版。里面也有一百二十八座莲台,一座开着门的道宫。 姜翎仍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不敢进去试探,打算等出去后问问师尊。 她的修为直接从下三境跃到了中三境,跳过元海境,突破至造化境。莲沼里的血海、莲台、道宫,就是她的异相。 刀意因后面悟出的生死意境更进一步,还没有试过杀伤力。 一切已准备妥当,仿佛心生感应般,所有莲台同时破碎。 姜翎不远处,苏小九所在的莲台内,睡着一个银发少女,狐耳和狐尾都消失不见,她穿着宽松的白色长袍,露出一截白玉般的小腿。 血色莲台,白衣银发。 她周围笼罩着一层柔光,整个人如同一樽玉像,即使没有睁开眼睛,也能瞬间摄服人心。 很快,两个守在外面的人就回神。因为其他莲台上的巨人遗骨,在此刻,全化作粉尘。 别说一百二十八具魔傀,连一具都没剩。 那两人一时间心如死灰。 魔域的雄心壮志,筹谋了数千年、耗费了无数资源的宏大计划在此刻随风而逝。 姜翎瞬间捞起苏小九,扛在肩上,随意找了个方向,几起几落,原处只留了一道残影。 “追!” 那两个魔域来客都是生死境顶端的强者,随时可以突破到圣境,为了完成任务,故意压制修为进来,没想到大功告成之际,全部崩盘。 怎么能让罪魁祸首跑了! 不过是个刚突破造化境不久的小子,决不能让他逃出手掌心! “傲天哥哥快跑!那两个坏人要追上来了!” 夜风中,少女的声音焦急无比。 姜翎闻言,搂着苏小九的手微微收紧,跑得更快了。 第64章 我变成龙傲天的样子 姜翎下意识向琼峰的方向跑去, 那里有很多传承殿,如果能进入传承空间,也许能摆脱这两人。如果不能, 换个方向跑路也不晚。 她没有绝对的把握将这两人一起斩杀,那是圣境的气息, 不会有错。 “傲天哥哥,你把我丢下来自己跑吧。” “我不想拖累你!”苏小九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姜翎被后方激射过来的毒针射中, 受伤的位置刚开始刺痛无比,体内血色元力转了一个大周天后, 伤处安然无恙。 “傲天哥哥你怎么吐血了!” “快放下我……” 姜翎戴着面具, 那两个人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吐血, 以为毒针起到作用,都很欣慰。 “傲天哥哥~”苏小九声音里的情意都要浓郁得滴落出蜜。 “好一对狗男女!” 那两个魔域强者都要被气疯了, 气得胸口疼,在这个当头居然还要吃狗粮。 “先抓到了再说,不惜一切代价。”他们开始燃烧生命力,加快速度。 姜翎正在犹豫要不要也加快速度,被她随身携带的瀛台令突然发光,她和苏小九一起,瞬间消失在原地。 魔域中人没用瀛台令进入秘境,他们另有其他办法,虽然可以偷渡进来, 到了真正的传承空间开始的时候,并不能跟进去。 -- 第167页 “这傲天居然是谁?气运如此浓厚,正好在我们快要抓住他的时候,被传承空间牵引进去。” “等我们出去了再找,一定要把这人抓起来。” “经历血莲淬体不死, 说不定他身上有成帝的机缘!” “他们一定躲在传承空间里,等时间到了再出去。可恨,早知道一开始就应该燃烧寿命追到那两人。” 不管那两个魔域中人如何懊恼,都已经追不上去。 此刻姜翎与苏小九出现在传承空间一处荒废的传承殿中,找了一间空荡荡的密室,先把门给关上了。 “让我看看你的伤,那两个老东西,怕是在针上下了毒。”苏小九颇为担心。 “不必。”姜翎拒绝了。那针一旦接触人体,就立刻消融。除了当时麻痹了一些之外,后续并没有带来任何负面影响。 “也对,你都已经在莲台上淬体了,说不定塑成了什么神体、圣体。” “受了伤一定要和我说。别的不行,治伤我还是会的。” 苏小九长大后说话正常了不少,仿佛智商也随着她身体的生长进行了二次发育。 “你与龙傲天有仇?”姜翎问道。 “我刚突破封印的时候,记忆缺失,他骗我签下主仆契约,算不算有仇?”苏小九纤长白皙的手指落在柔软的银发中,慢吞吞将长及脚踝的银发束起来,向姜翎柔媚一笑,讨要发簪。 不知为什么,她这笑竟有些说不出的恣意率性,某个瞬间,更像少年。 那张脸过分精致完美,一眼看上去雌雄莫辩,先入为主,总认为她是少女。其实她长大后,胸前仍然平平,难道? 细思极恐,姜翎随意丢去一根玉簪,苏小九将头发绾好,笑道: “姐姐待我真好,我因姐姐才逃了他的毒手……” “姐姐又从那两个大恶人之中将我救下,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要是姐姐你不嫌弃,小九愿意日夜侍奉……” “嫌弃。”姜翎很怕自己被粘上。 “呿……你们练刀的,都这样无趣吗?”苏小九伸了个懒腰,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魅力。 “嗯,龙傲天比我有趣。”姜翎姿态坦然。 所以苏小九应该继续去搞龙傲天,术业有专攻。 “我真的会报恩,姐姐把我留在身边,只要姐姐需要,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将这件事甩到龙傲天头上,已经帮了我的大忙。”姜翎认真道。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难道我的命就只值一个龙傲天吗?”苏小九觉得自己被深深的羞辱了! “?”姜翎投去诧异的眼神。 “我现在有了幻形的能力,可以把你的脸幻化成龙傲天的样子,只要我们在秘境走一圈,他就再也洗不清了。” “其实姐姐男装要比龙傲天好看得多。” “顶着他这张脸,真是侮辱了姐姐。” 苏小九视线细细扫过姜翎的眉眼,一时间有些出神。 姜翎最终同意了苏小九的提议,幻化成龙傲天的样子,与她一同出去。 “龙傲天?没想到你竟然还有一块令牌。” 姜翎才带着苏小九出去,就撞上姜潼。 铁拳袭来,姜翎带着苏小九快速跑路。 没多久,她又遇上了苏子瑜。 “其实你表面只有十株圣药,背地里有几百株、上千株?”苏子瑜双目发亮,像饿了数个月的豺狼,兴奋冲上来。 多次被追逐后,好不容易才甩脱那些人的姜翎对苏小九的幻形水平表示了充分的肯定。 “姐姐,你想不想学?” “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条件?” “没有条件。”苏小九这时已经解除了幻术,认真地注视着姜翎的侧脸,轻叹一声,哀哀道: “姐姐似乎对我很防备?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姐姐。” “以后不要那么讨厌我,好不好?” “嗯。”姜翎垂眸。 “这么说,姐姐愿意将我留在身边?”不等姜翎开口,苏小九欣喜的笑变得落寞起来,叹道: “还有魔域的麻烦……暂时还不行……” “等我解决了周围那些麻烦,就去找姐姐,到时候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我生的这样好看,旁人一看就生出觊觎之心,只有姐姐你始终待我如一,并不受我容貌影响。大概只有在姐姐身边,我才能做我自己。” 苏小九那双明亮清澈的银瞳黯淡下去,整个狐被孤寂绝望所笼罩,令人心生不忍。 姜翎想了想饲养成本,大概需要好多好多大鸡腿,正要答应,想到之前苏小九对龙傲天的“耿直体贴”,犹豫起来。 “姐姐放心,你又不是龙傲天,我不会那样的。” “那我答应你。如果你没有地方可去,可以来找我。”姜翎神色微缓。 “好!姐姐真是世间最完美的人!” “若有欺瞒……”姜翎看了眼手中的刀,警告意味十分明显。 苏小九一下子变成狐狸形态,白绒绒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抖掉灰,滚到姜翎怀里,稚态尽显,还轻轻蹭了蹭。 姜翎摸了摸小狐狸的头,柔软蓬松,手感非常不错。 苏小九变得更小,藏进姜翎袖子里。 “这样姐姐出去时,就不会被魔域的人怀疑了。” -- 第168页 姜翎换了衣服,再次遇到姜潼,被她拉去,上下打量。 “恢复了?” “嗯。”姜翎眼中有些笑意。 “太好了!这些天我一直在找你,还好你安然无恙,修为也突破了。” “对了,我又看到龙傲天那腌货,你要是遇到他,千万别客气。但凡是个女的,看他一眼,他就觉得自己被深深爱上了……” “也不知道他这修为是怎么练出来的,真是奇了怪了。” 姜潼说着说着,拳头硬了。 “姐姐快去悟道,突破生死境吧,我来为你护.法。” “好。” 姜潼早就可以突破了,只是放心不下妹妹,一直拖着。两人找了一处僻静宫殿,姜翎在一边守着,姜潼成功突破。 “我之前听到一件大事,如果古宗有信得过的长辈,姐姐可以将这件事告诉他们。” 姜翎把之前录制的留影石复制一份,交给姜潼。 “魔域中人筹谋已久,或许各大门派中有他的奸细,务必慎重。” “我知道了。” “这两人没有发现你吧?” “发现了。” “那你……”姜潼皱眉,深深担忧起来。 “我变成龙傲天的样子……”姜翎神色淡然。 “之前我遇上的?” “是我。” “……”姜潼内心唏嘘不已。 这里是最适合悟道的地方,悟道过程中可能会被相应的传承殿接引而去。 姜翎刚装成龙傲天时,还遇到不少熟人,现在传承空间空无一人。除了姜翎,全都被接进相应的传承殿悟道。 姜潼很快消失,就连苏小九也消失不见。 姜翎回顾了自己修炼的所有功.法,没有任何一座传承殿有反应。刀意因生死意境正在蜕变,不便参悟,她决定趁这个机会,把这里探索一遍,给师尊带点特产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再更点,这章太短了感谢在2020-06-30 00:10:02~2020-07-01 18:0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晏晏染林 50瓶;曾惘 40瓶;细雨蒙蒙、莫九卿 10瓶;桂花大王 8瓶;鬼骨弓手 7瓶;霍兰德er 5瓶;米名字 2瓶;土豆粉、萌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欲练此功,必须自宫 有机会拿到瀛台令进来的都是天之骄子, 最后竟然只剩姜翎一个人。 看起来十分神异的灵草、灵树、灵花被她细心地挖起,收进小世界,一些空置的宫殿在这里天长日久, 染上极深的道韵,也被姜翎挖铲走。 原本有些杂乱的秘境瞬间齐整不少, 干干净净,令人耳目一新。 传承之力散尽, 宫殿会失去挑选传承者的作用。有一座宫殿光芒微弱,正好在姜翎路过时, 传承之力彻底消散。 难道? 姜翎推门进去, 并未受到任何阻碍。 里面有座女子雕像, 那人身穿红衣,眉目风流, 手中握着一卷玉经。 姜翎取下玉经,翻开,第一页写着—— “欲练此功,必须自宫。” “有此等决心、毅力,方能成帝。” 姜翎再看那座雕像,神色陡然变得复杂起来。 原来这雕像是男子,还是远古时期一位大帝,人称葵花帝君。由于葵花帝君的传承过于奇异,以至于无数年来, 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传承者,使这门可以成帝的功法无人问津。 姜翎把整座宫殿都搬走,打算回去献给师尊,看他是否能从葵花帝君的修炼功法《葵花帝经》中,得到突破的灵感。 当然, 一定要劝住师尊,让他不要做傻事。 得到传承的弟子陆续出来,正打算在这处小空间找些天材地宝带回去,却发现目之所及,空空荡荡。 嗯??? 怎么像被犁了一遍? 姜翎回到之前姜潼闭关的宫殿,静坐调息,深藏功与名。 “阿翎,你拿到传承没有?” “拿到了。”姜翎心想,葵花帝君的功法也是传承,终究是一种收获。 “姐姐,出去后我还有要事要处理。铃铛给你,你遇到麻烦,摇一摇铃铛,我就能听到。” 苏小九在姜翎手腕上系了一根红绳,绑着一个古朴的青铜铃铛。 姜翎试图把铃铛解下来,发现这红绳没有接口,坚韧无比。 “可作参照。”姜翎把《葵花帝经》复制一份,交给苏小九。 “难道姐姐你也是……”苏小九随意看了前面两句,抖若筛糠。姜翎能得到这种传承,岂不是说明…… 姜翎没有回答,保留一点神秘感。 没多久,周围空间生出排斥感,所有进入瀛台秘境的人都被送出去。 谢凛在外等候,见姜翎修为已经突破,顿时安心。 苍淮圣地进入瀛台秘境的弟子死了一个,应该是前期的时候遇到了致命危险,其他势力也有弟子伤亡,总体死亡率大约有五分之一。 离开秘境的那一刻,姜翎袖中空了,苏小九已经自行离开。 谢凛下令,休整一夜,明日用传送阵回去。 各自回到住处后,谢凛皱眉,神色似有不渝,问道: “你与那狐狸走得很近?” “算是朋友。师尊怎么看出来的?”姜翎诧异,难道师尊人家会算不成? -- 第169页 “你身上有他的气息。”谢凛握住姜翎的手腕,露出红绳系着的铃铛。 气息虽然微弱,只剩浅浅一缕,于谢凛而言,存在感极强。那只狐狸应该与姜翎距离很近,拥抱过了? 一想到这里,谢凛心中便升起几分暴虐之意。 “师尊认得这个铃铛吗?”姜翎询问。 谢凛面上仍然清冷出尘,语气淡淡: “这是万妖铃,可以号令天下妖族,不过目前正处于封印状态。” “这一根红绳就是它的封印,如果我斩断红绳,封印破碎,万妖铃的气息泄露,会有无数妖兽来争夺此物。” 姜翎指尖触动铃铛,一直沉默的铃铛忽然摇动,发出清脆的声音。 “姐姐,你是不是想我了?”苏小九的声音从铃铛中传来,十分亲昵。 “你究竟有何居心?”谢凛冷声问道。 “道主大人,这只是一份单纯的心意,是我送给姐姐的礼物。” “只要红绳不断,它就是护身至宝。” “而且这红绳与我性命相系,只要我不死,它就永远不会断。” “小九,这份礼物太特别,我等你收回去。”姜翎看了眼手腕上的红绳。 “想必你已经是几万岁的老怪物了,与她无亲无故,也配叫她姐姐?”谢凛声音冷冽,还有些嘲讽意味。 “我……我才从封印里出来,就和新生一样,这样算,我今年才五岁。如果不叫姐姐,叫小翎的话,我也很高兴呢。”苏小九像是被谢凛吓到了一样,怯生生的,声音柔软。 “呵。”谢凛冷笑。遇到这种狐狸精,就应该毫不留情把它的毛削光。 “呜……”苏小九更软糯了。 即使二人靠铃铛沟通,也剑拔弩张,气氛紧张,若面对面,绝对会打上一场。 貌美狐妖和冷漠剑仙。 姜翎见他们一句接一句,心中暗想,难道这就是宿命中的相逢?缘,妙不可言。 “暂且收好,别叫外人看见。” 谢凛理好姜翎的衣袖,即使非常想把红绳斩断,仍然忍住。 只不过稍稍让她脱离视线,没和她一起进去,出来时,她就被绑上了这么一个碍眼的东西。 看到相似的红,很难不令谢凛想起他曾经斩断的红线,想起上个世界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心意,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你得到传承没有?” “有。”姜翎出来后,元海里的道宫就变成了一块令牌。她得到令牌提示,到了皇境再催动令牌,可以重新进入瀛台秘境,得到真正的道宫传承。 “皇境才能开启传承。” “不错,看来那传承十分不凡。”谢凛对自己天资出众的徒弟表示充分肯定。如果她没有戴着那个破铃铛回来就更好了。 “还有这个。”姜翎取出《葵花帝经》,呈给谢凛看。 “这功法虽有奇异之处……倒也不必按部就班跟着练……” 谢凛看了几眼,复录一份,交还姜翎。 “终究是成帝功法,你要是用不上,可以把它卖给需要的人。最近有场拍卖会,它足以压轴。” “师尊和我想的一样。” “除了这些,我还带了……” 特产太多,姜翎没法一样一样拿出来给谢凛看,就把整个储物空间交给他,让他感受一下丰收的喜悦。 “?”谢凛看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储物空间,连宫殿都有,微微怔住,她这是去搬山了吗?感觉她一个人的收获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的收获都要多。 不愧是是我的弟子,真是优秀。 “很好。”谢凛非常欣慰。 孩子大了,知道往窝里衔东西了,真让人感动。 *** 与此同时,苏小九化作少女模样,姿态娇俏,根据主仆契约的联系成功找到了龙傲天。 果不其然,他又坠在温柔乡中,留在这座小镇,夜夜笙歌。 “傲天哥哥,我回来了。” 月下,银发少女容颜倾世,眼泪缓缓滴落。 “傲天哥哥,小九不辞而别,你该不会怪小九吧?”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只有这样小九才能长大,才能站在傲天哥哥的面前。” “你是小狐狸?”龙傲天沉浸在被背叛的失意中,最近日日喝酒,即使醉醺醺的,看起来仍然英俊,甚至有种迷人的沧桑感。 此时眯了眯眼,差点没认出来。 的确是银发,是长大了的苏小九。 “是啊,傲天哥哥我回来了。” 苏小九张开双臂转了一圈,裙角摇曳,微微一笑,眼中似有无限情意,带着少女的娇羞和喜悦,瞬间把龙傲天迷得找不着北。 “傲天哥哥,这次我带来了最重要的东西。” “我受了好多苦,与无数人争抢,才拿到成帝的功法。” “只要想到我们的未来,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龙傲天骤然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不知所措。 没想到小九她对我…… 之前是我误会了。 “小九。” 龙傲天曾想过长大后的苏小九是什么样子,而今总算看见了,她还带来这么大的惊喜,忍不住想抱抱她。 “傲天哥哥,你解除主仆契约好不好,我的头一直好痛。”苏小九避开,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 第170页 “傲天哥哥是不是很讨厌我?” “只要你听话,就不会头痛了。”龙傲天语气温柔。 “头痛的感觉真的很痛苦,就像有人拿刀剑捅进了你的脑子,不停搅动,傲天哥哥一定不知道吧?” 苏小九语气仍然天真懵懂,垂眸之时,眼中阴翳,似有云雾诡谲,极其阴戾。 “解除契约好不好?以后小九会一直听你的话,再头痛下去,小九就要死了。” “你要是不解除,我就把功法毁掉!” “反正你就算没有我,也有其他莺莺燕燕。” 就算生气,苏小九仍然娇俏可爱,倾城绝色,不可方物。 “小九不要生气,我解除还不行吗?” “小九发誓,以后永远也不背叛我,我立刻就解除契约。” “好。” “有件事忘了和你说,有个非常恐怖的大势力因为这部功法盯上了我。为了傲天哥哥不被拖累,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傲天哥哥要好好修炼,等我回来。一定要谨慎行事,别露了行迹。” 苏小九说完,当真发誓,以后永远都不背叛龙傲天。 反正以前背叛过不止一次。如果龙傲天这都能活下来,也有别的办法能迂回致他于死地。只要灵魂相连的主仆契约解除,按死一个龙傲天还不简单? 龙傲天见誓言生效,将主仆契约解除,苏小九也把《葵花帝经》交给他,随即施施然消失在月下,如同回归天际的神女。 龙傲天看完功法,始终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不用自宫也能成帝的记载。 世间的确有关于这位葵花帝君的记载,据说他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强大无比,难道这位葵花帝君也是自宫了才…… 可是,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龙傲天觉得自己可能又被苏小九骗了。 但主仆契约被苏小九解除,他已经感应不到苏小九的位置,对功法也半信半疑。还有,之前苏小九说的,因为功法得罪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势力。这狐狸精当真气人,根本不知道哪句话出自真心,哪句话出自假意。 龙傲天本打算丢掉这个骗人的玉简,终究忍住,重头看了一遍。 “世间情爱,本就是虚情假意……” “女子善变狡猾,真心难得,男子性情忠实,才是良配……” 龙傲天越看越觉得起了共鸣。 苏小九不就是善变狡猾吗? 而他,一向温柔体贴,对每个红颜知己都真心实意,真是世间少有的良配。这《葵花帝经》里,有些话还是很中肯的。 他越看越入迷…… 另一边,谢凛已经带苍淮弟子进入传送阵,踏上回程。 姜潼如今是生死境,悟道需要有人看护,她和古宗弟子一起回宗,打算三年之约那天再出来。 三年之约定在云城,那是两人的故乡,也有无数清楚知道这件事的人做见证者。 日期临近,姜翎的刀意终于彻底成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1 18:02:25~2020-07-01 22:2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偷懒的栗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游客登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太秃然了! 这场宿命般的决战定在城外陇山, 峰顶有一块平地,视野开阔,适合战斗, 也方便其他人观战。 当日,姜翎提着刀, 站在峰顶,静侯龙傲天。 她在观战者中看到了熟人, 比如姜浩云,还有以前在流云宗的师父, 师弟师妹等。 苍淮圣地离这里太远, 姜翎拜师的消息没有传到这里来, 就算有人知道,那个年纪轻轻的圣境谢凛收了个弟子叫姜翎, 也会以为只是同名。 姜翎修为被废一事,人尽皆知。 如今见她不但精神奕奕,还突破到了造化境,都很惊奇。龙傲天一直没有来,观战的人等不及了,开始悄悄议论。 “听说她有一个修为通天的姐姐,一定是姜潼帮了她一把。” “姜潼为了帮她报仇,连药王谷都得罪了,不愧是亲姐妹啊。” “什么姐妹?他们不是兄妹吗?” “都说龙傲天天赋如何出众, 年纪轻轻就突破到了造化境,姜翎与他修为相当,还比龙傲天要小两岁,我看她才是南洲的第一天才……” “她的修为想必都是靠丹药堆上去的,和龙傲天这种在生死之中历练突破的强者完全不同。等两人交手, 差距立马就显出来了。”流云宗宗主云荣义愤填膺,挺身而出,并不避讳众人,音量不小。 “哦,原来是云宗主,你现在是造化境中期,只比姜翎高了一点儿,你哪里来的底气说这样的疯话,难不成修炼修的脑子烧坏了?”姜潼已经是生死境,威压一出,当即让云荣如负山岳,额头冒汗。 但他不惧强权,像是受了莫大的冤屈,愤然道: “难道实话也不能说了吗?莫非一言不合,就要取我性命?” “当初我收她为徒,精心教导,待她不薄,如今虽然没有师徒的名分,但也算是她的长辈,评说两句怎么了?” “你这样生气,难道是因为我正好说到了痛处?”云荣冷笑。 姜翎也听到了,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株蔫了吧唧的圣药,向云荣所在的方向掷去。 -- 第171页 她后来才知道,在瀛台秘境的传承空间里,挖的那些花花草草,都是外界难求的圣药。 刚刚那株是用来壮阳的。流云宗的宗主云荣或许是肾不太好,这么多年,执着求子。可惜妾室无数,一直没有子嗣,那株药正好能根治他的病症。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你不必害怕我会报复流云宗,收了这株药,此后我们恩仇两消。” “以后不要再以我的师尊自居,我师尊只有一人,你不配。” 谢凛听到这里,心中一喜。 “你……”云荣脸色发黑,却忍不住伸手接住那圣药。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就算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的隐疾,也顾不得了。 终究是教导了多年的徒弟,她虽然言语无情,却主动赠予圣药,要是能把她重新收归门下,岂不是…… 云荣想到这里,有些意动。忽然面色一变,红了眼眶,愧疚无比: “姜翎,为师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之前将你逐出师门,是因为药王宗以大势相压……” 姜翎弹指,一道刀气直击云荣的眉心。 杀戮、死亡、毁灭。 无可闪避。 “啊——” 云荣差点吓尿,发出土拨鼠吼叫。 实际上那刀意最后关头调转方向,轻飘飘向云荣头顶削去。 肾不好的人,头发也…… 就算是强者辈出的世界,也有人会秃头。 比如云荣。 他戴的假发被刀气击散,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嗯? 真准备看师徒大战的围观群众愣住。 原来流云宗宗主是个秃头! 看起来浓眉大眼的,没想到……这简直太秃然了。 “噗呲——”姜潼率先忍不住。 接着全场爆笑,原本肃穆的备战气氛消散殆尽。 “啊啊啊——” 云荣发出土拨鼠三连吼,随意找了个方向冲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云宗主不但身有隐疾,头发还……” “有的人表面上应有尽有,其实他连头发都没有……” 四处议论纷纷,苍淮圣地,正在用诸天神镜观看的苏观海叹息一声。不愧是师徒,这如出一辙的行事风格,真是绝了。 向外狂奔的云荣一不留神,撞到一个人胸口。 “死鬼,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为了这次三年之约,精心挑选搭配了三个时辰衣服的龙傲天,姗姗来迟。 云荣发现这人声音有些耳熟,抬头,发现居然是龙傲天! “龙贤侄,你还记得我吗?上次我和妖兽战斗,身受重伤,是你救了我一命啊。” “哦,原来是你呀,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但你太老了,头也秃了,我就不要你回报了。”龙傲天看了眼云荣的秃头,觉得眼睛被闪到了,好亮,好刺眼。 云荣呆住,欲言又止。 龙傲天把他被云荣撞皱的衣服抚平,这该死的臭男人,走路也不小心点。 既然正主已经到了,云荣咬咬牙,找了一顶帽子戴上,继续看决战。 原本他希望龙傲天赢,姜翎给了圣药后,他希望姜翎赢。 姜翎把他秃头的秘密公之于众,他又希望龙傲天赢。 撞到龙傲天后,龙傲天阴阳怪气,现在云荣恶毒地希望他们俩同归于尽。 “姜翎,我来了。” “你不该来。”姜翎抬眸,忽然觉得龙傲天气质有异,和上次见面时不太一样。 “但我来了。”龙傲天握住手中长剑,语气轻柔: “此剑名龙阙,长三尺三,重三十三斤,内有星辰陨铁,无坚不摧。” “这把刀没有名字,杀你足够。” “我只想分出胜负,你要我的命?”龙傲天诧异。 “全力出剑,不要留手。”姜翎不欲再和他说废话,长刀出鞘,发出一声清鸣。 她用的是陌刀,刀身狭直,乍一看似乎和剑没有什么区别,其实只有单面有刃,比剑更霸道、更鲁直。 “你果然在瀛台得到了大机缘,这样也好,实力差距不大,打起来才有意思。” 龙傲天同样出剑。 他亦有剑意,滚滚红尘,苍茫天地,尽在剑中。 短兵相接,金石相击之声清脆尖利。 点点火星如星辰碎屑,溅落四方,狂风骤起。 姜翎出手随性,一刀又一刀劈斩而去,占尽上风。 她练的刀式不多,仍然是谢凛教的那三式。 横刀式,遇敌横刀,可攻可守。 拔刀式,蓄养刀势,一刀毙命。 藏刀式,静时不露锋芒,动时石破天惊。 与龙傲天决斗,姜翎并未浪费这么久以来蓄养的刀势直接以横刀式对敌。同时化用拔刀式,每一斩,都叠加了上一刀的势,最后如山崩海啸,气势磅礴,不可抵挡。 龙傲天这段时间实力也有翻天覆地的进步,苏小九有件事没有骗他,他的确被一个恐怖的势力盯上了。 追杀他的人层出不穷,修为逐渐提高,已经出现了生死境强者。 而且每次出现,一声不吭,直接下杀手。 如果对方被捉住,就会立刻自尽。 被追杀了十几次,龙傲天才知道这群人是冲着他身上的成帝机缘来的。 -- 第172页 经过他反复推敲,《葵花帝经》货真价实,的确可以修至帝境。为了变强,没有什么不能舍去,只有实力才是最根本的东西! 一不做二不休,龙傲天狠狠心转修了《葵花帝经》,身体的损失只是暂时的,等他成帝,还怕没有办法治好吗? 他剑法诡秘而凌厉,阴柔狠戾,与一开始的红尘剑意完全不同。如果说红尘剑意是他自己的道,后者就完全脱胎于《葵花帝经》。 姜翎第一次应对这样的剑法,只觉得他就像躲在阴暗中蓄势的毒蛇一样,非常难缠。 如今才动用一半实力不到,姜翎留有余力。 “不知你异相是什么?” 龙傲天不愿久战,万一等他元力用尽,那群无处不在的刺客会趁机动手。 他元力化海,身后骤然出现无数淡粉色元力,化作一片无垠海域,空中桃花飘落,一座小楼屹立,身穿大红长袍的葵花帝君背对众生,只留下一个令人遐想的背影。 这便是龙傲天改修功法后出现的异相,红尘海,绝世楼,帝君虚影。 正当所有人都好奇姜翎的异相时,她并未展露自身元海异相,手指在刀刃划过,鲜血落在刀身,仿佛有某种恐怖的气息被引动,迅速苏醒。 她新悟出的刀法,名祭灭。需要祭祀自己的一部分,才能发挥出刀意的真正威能。 这本不该是她这个品阶能悟出的刀意,即使体质不凡,也无法承受刀意太久。 众人之间那座高峰上,少女一身白衣,风中静默,缓缓抽刀,格外虔诚,仿佛在向神灵献祭。 温柔明净,占尽风华。 那刀光梦幻而温柔,殷殷似血,将她白衣染上朱色,自刀身划出,跃进红尘海,穿破绝世楼,落在帝君虚影之上。 帝君红衣倾世,在此刻忽然回首,露出半张柔美精致的脸,似有几分兴味,随即身体从头顶开始,一分为二。 一切都在溃散…… 令无数人惊艳的红尘海,绝世楼,顷刻间沦为虚影。 异相崩塌,元海溢散。 龙傲天连退数步,神色萎顿,接连吐出几口血。 刀意…… 此刻无人开口,观者仍然惊骇。 究竟是什么刀意? 从龙傲天展露异相起,她只出了一刀而已。 难道之前都没有动真格? 此刻,姜翎连手上祭出刀意的伤口都长好了。 “如此,胜负已分。”她神色淡漠,俯视另一边用剑支撑身体的龙傲天。 “我不服。”龙傲天捂住胸口,咳嗽不止,他抬头,眼中有种疯狂的执拗,语气癫狂,道: “这不是属于你的力量,你只不过借用了这种力量,我还没有输。” 系统仍然没有给出任务完成的提示,姜翎打算永绝后患,只要把龙傲天斩杀,应该就算完成任务。 “三年。”龙傲天咳血道: “三年后,旧地再战。如果再输,我心服口服。” 龙傲天垂眸,看着自己脖颈边雪亮的刀身,殷红的血自刀刃蜿蜒而下,鲜艳刺目,那是姜翎之前祭刀时流的血。 此刻,他毫不怀疑,姜翎会真杀了他。 忽然觉得,被她划破脖子也不错,至少,他们的血会在刀面上交融。 【任务已刷新!】 【任务:赢得三年之约】 “事不过三,下次再输,你会死。” 姜翎收刀,缓缓擦拭刀身上的血痕。 远处,苍穹骤暗,空间裂开,无数巨大的黑色异兽从中奔逃而出。它们周围都萦绕着一层黑紫色的不详气息,途径之处,植物枯萎,河流变黑。 “魔域来袭,阿翎过来。”姜翎听到谢凛的声音,收刀,向他所在之处,倾身飞跃。 第67章 不管你要什么 谢凛在另一处山峰观战, 比姜翎这里要矮上十数米。见她凌空越下,微微失神,仿佛伸手就能拥她入怀。 “师尊。”姜翎向他行礼。 “魔域之事我已经与苏师兄说过, 你不必担心。” 此时镜前的苏观海神色严峻,连忙通过诸天神镜与谢凛联系: “师弟, 你先挡一段时间,南洲其他圣境会迅速支援你。” 即使谢凛提过魔域的事, 苏观海也与灵域诸多大势力商讨过,但没有想到攻势会来得这样快。 援兵需要调集, 尤其是灵域十二洲中最弱的南洲, 谢凛在那里至少还能拖一段时间, 不至于让魔域立刻得逞,但他只是圣境, 肯定不能和一域抗衡。 苍淮圣地在南洲没有什么资源点,也没有分派,更拖慢了增援速度。 谢凛望向远处逃散的妖兽,声音不大不小,在每一个人耳侧响起: “那是魔域培育出来的魔化妖兽,杀性极重,濒死还会自爆。” “如不阻拦,它们会长驱直入,攻破云城。” 原本打算逃离的武者又停住, 在座大多数人的家族、亲人都在云城。那里有很多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一旦云城被冲破,势必死伤无数。 “我等愿同大人一起对敌。” 谢凛不再遮掩气势,圣境修为展露,无数武者向他行礼。 不管是灵域还是魔域, 都以强者为尊。一旦有人愿意挑大梁,主动来承担这件事,其他武者心里有了主心骨,便也愿意跟随他一起对抗。虽然在场认识这位圣境的人不多,见他愿意挺身而出,都生出好感。 -- 第173页 也有一些人,见那些魔化妖兽修为不凡,大多是中三境,骇人得很,失去对敌勇气,悄悄混出人群中心处,试图偷溜。比如云荣。 姜潼一眼就看出这老家伙想逃跑,当即喝问: “云宗主这是要去哪里?” “流云宗作为云城第一大宗门,有责任守护云城百姓。作为宗主,我决定这就去流云宗召集门中强者,一同对敌,诸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云荣义正辞严道。 “我看召集强者这种事,没必要亲自去,不下来多少也是一个战力,您担任宗主这么多年,总不会是一个空架子吧?” “召集的事,让弟子去就行了。云宗主留在这里,也能给流云宗其他小弟子做一个榜样。” 姜潼把云荣扣住,云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众目睽睽之下,努力做出英勇无畏的姿态,向他带来的其他弟子道: “你们快去快把宗门中三境的所有强者都召集过来!还有云城附近其他宗门,南洲其他宗门,一并通知到!” “宗主,我们一定会做到的!” “宗主,以往是我们看错了您,以为您趋炎附势,贪生怕死,对不起!” “呱呱唧唧什么呢?赶紧滚!”姜潼打断这师慈子孝的一幕。 “姜翎,有没有疗伤的丹药,借我,三倍还你。”龙傲天向姜翎传音。 在场众人,也有一些他少年时的红颜知己,因为功法的缘故,他如今反倒觉得,她们都索然无味,只有姜翎卓然不群。 姜翎向他投去诧异眼神。 “我也要留下来杀妖兽。” 龙傲天又觉得自己被深深侮辱了,冷声开口道: “我又不是云荣那种秃子,别瞧不起我。” 正在一旁腿软的云荣突然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满头问号。 龙傲天,我感谢你全家!实在太过分了! “不错,有骨气。要是你今天杀得妖兽足够多,我就承认你是个男人。”姜潼看了眼龙傲天,对他稍有改观,当然这改观并不影响她想杀龙傲天这件事。 只要有机会,还是要杀的。 所有欺负过妹妹的人都要死。 “男人”这个词仿佛戳到了他的痛处,一时间令龙傲天脸色铁青,但他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把心中的一口恶气咽了下去。 他对姜翎的仰慕之意并没有变,这就说明他还是正常的。身体上的残缺只是暂时的,等他突破到了帝境,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不必还了。”姜翎丢过去一瓶丹药。 其实龙傲天死在这场战斗中也不错,她的任务应该会被判定完成。但他实力不差,恢复后,能杀不少魔化妖兽,减少整个南洲的伤亡。 龙傲天没有说话,他看了眼不远处的谢凛。 总有一日,他会超过这个人。 不过是圣境而已,如果超过了他,姜翎是否会把注意力分一些给自己? 谢凛暗自向姜翎传音: “阿翎,以自保为主,若是不敌,及时撤离。” “或许这场战斗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不要争一时之长短,反而把性命赔了上去。” “我知道了。”姜翎点头。 “诸位,随我斩妖。”谢凛一人当先,白衣如雪,孤身只剑,一步跃出,便有十数丈。 他深入妖兽海中,所经之处,万物冰封,修为最顶尖的那部分都被他以剑气斩杀,随即爆炸,一时间妖兽聚集之处,死伤无数。 魔化妖兽濒死会爆炸,这一特点用得好,也能省很多事。 那些不算特别强的妖兽,行动能力也因极寒的玄冰受限,武者很容易就能斩杀。但要时刻注意,立刻拉开距离,不然很容易被爆炸波及。 更令人惊异的事,以法则影响现实,已经是皇境强者才能做到的事。 突破皇境需要选择一种法则,重新构筑小世界,谢凛如今已经没有时间突破,以他如今的修为,半步皇境,足以延缓这群魔化妖兽的前进。 姜翎远远看着谢凛的背影,在他身后,刀光相继,将魔化妖兽密集处那些较为强大的妖兽通通斩杀。 龙傲天忽然升出一种挫败感,为什么谢凛突破的速度这么快,从年龄上看,他们之间的差距并不大,难道那位做梦都在修炼吗?或者说他真是某位古之大帝的转世? 万里冰封,火光冲天。 引燃古木,黑烟四起。 云城已经开始警戒,开启护城大阵,安排百姓躲藏避难。 南洲所有宗门同时接收来自苍淮圣地的传音,召令他们一同去云城抗击来自魔域的袭击。 灵域与魔域争斗已经维持了数十万年,二者选择的道路不同,这么多年来,互相攻伐,彼此间结下无数深仇大恨,一旦让魔域占领南洲,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成为魔域武者的血食。 空间破碎之处,无尽魔化妖兽源源不断涌出。 不时在入口处自爆,扩大空间通道。 此时空间不稳,还没有魔域武者出现。被空间乱流绞杀的都是魔化妖兽。它们死后,造成的爆炸将原本只有数十丈的空间通道扩大到百丈范围,还在持续扩大。 谢凛心中忽然升起危机感,当即向姜翎传音,让她先退。 “你呢?” “我随后就到。” 姜翎与姜潼相互照应,在魔化妖兽中穿梭来去,自由行动,都没有立刻撤退。 -- 第174页 如果让这群妖兽跑到其他地方,会污染其他正常的妖兽,造成的影响太严重了。 入口处不再有魔化妖兽涌出来,黑黢黢一片,未知反而更令人感到恐惧。所有武者都觉得那其中一定酝酿着更为可怕的东西。 谢凛始终在最前方,他一人足以胜过千军万马。 他以剑气搅乱其中的空间乱流,试图延缓空间稳定下来的速度。 一枚青光蒙蒙的珠子自位面通道中浮现。 “是虚空珠!”有人认出了这颗珠子。 “以前虚空大帝就是靠这颗珠子,镇压了无数皇境,一举登上帝位!” “这颗珠子可以稳定空间通道,遭了!一定是有大东西要过来了。” “这群该死的魔崽子,绝对策划了很久,怎么南洲的支援还不到!” “再这样下去,剑皇大人就要支撑不住了!” 姜翎同样忧心忡忡,师尊一直没有时间恢复元力,是否能拖延至援军来临? 很快,空间通道彻底稳固下来,即使谢凛的剑意再锋锐,再凛冽,也不能动摇半分。 一艘巨大的黑色古船驶来,材质不明,船身有无数刀枪剑戟留下的印痕,有种穿梭了无尽时空的沧桑感,气势恐怖。上面挂着一面血色旗帜,在虚空中无风自动,一个“帝”字龙飞凤舞,无比霸气。 姜翎看着这船,不免意动,好想拥有。 “原来有一位皇境?剑倒是很利,哦,看错了,只是半步皇境。” 船首立着一黑衣青年,面容俊美,看着通道另一侧的白衣剑客,绕有兴致。 他身穿帝袍,头戴冠冕,气势不凡,修为更是恐怖。已经超越了皇境,达到了半步帝境的程度。 感知到他的修为,无数武者面色惨白。 如果魔域有了帝境,灵域没有,那将是灵域最大的灾难。 “加入我魔域,保你突破,还能让你做魔域第一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看如何?”黑衣青年问道。 那艘船上不只有半步帝境,还有魔域十数位皇境。谢凛孤身立在入口处,瞬间显得势单力薄。 他一如既往,神色淡淡,如山巅最孤高一抔雪,说出的话却无比霸道: “犯我灵域者诛。” “就凭你?问你一句,是因为本帝惜才。或许给了你口出狂言的底气?”黑衣青年皱眉,手中浮现一柄墨色弯刀,刀身浮着妖异的血色流光。 “不答应,便死在本帝刀下。” “斩你者,帝归云。” 谢凛正在与姜翎传音。 “我自有脱身之法,你回苍淮圣地,圣境之前,不要外出。” “是什么脱身之法?” 谢凛却没有再说了。 他来这方世界的时间太短,实力还来不及提升。斩去空间通道,魔域这次入侵失败,南洲有了准备,下次迎击入侵时应该能免去许多损失。此后,他与姜翎之间因果了却,止步于此。 虚空的底色,是无机质黑,深邃,静谧,仿佛能吞噬一切。 却在此刻,下起大雪。 纷纷扬扬,冰冷刺骨。 还没来得及彻底炼化的法则,以及他的成道之基,圣境小世界,在此刻粉碎,化为一场大雪。 姜翎伸手,掌心在刀刃上划过。 这把刀经过刀意反复淬炼,已经是世间少有的神兵利器。最大程度献祭,召出的刀意,或许能帮到师尊。 即使这雪很好看,她心中却升起不详的预感。 谢凛拔剑那一刻,天地俱寂,万物皆暗,剑意如月光划破黑幕,原本稳定的空间通道,在此刻开裂,迅速湮灭。魔域中人乘坐的古船陷入空间乱流,南洲的空间直接坍塌,只能隐约看见一些轮廓。 他也因此放弃抵挡,生生承受住帝归云一刀。 恐怖的伤口从肩头贯穿腰际,染红白衣。 他仍孤身挡在古船之前,以剑支撑身体。 泄露的空间乱流席卷,已经蔓延至云城之外,无数武者逃窜。此等乱象结束之前,魔域中人绝不可能再袭击第二次。 “阿翎,快走。”姜潼试图把姜翎拉走。 “我在瀛台的时候,拿到了保命之物,别担心我。”姜翎轻轻在姜潼手背上拍了一下,逆着人流,向谢凛而去。 “阿翎……”姜潼声音哑在嗓子里,只得看着姜翎渐渐远去。 古船过于巨大,引动的空间乱流非常棘手,船身上的防御阵法时隐时现,眼看就要破碎,帝归云杀意浓烈,不顾空间乱流,一刀向谢凛斩去。 谢凛抬剑相挡,然而他修为快速下落,手中的剑在受了这一击后,从中断开,瞬间崩碎。 霸道无匹的刀意即将攻入心脏,千钧一发之间,被另一柄刀挡住。 谢凛骤然怔住,看着姜翎的侧脸,一时无言。 两种不同的刀意相遇,争鸣之声自虚空中响起。帝归云的刀意霸道无情,与姜翎生死寂灭的刀意相撞,并没有分出高下。 姜翎的修为更比帝归云低了数阶,她的天赋,足以令人悚然。 姜翎护在谢凛身前,与古船上的帝归云对视。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帝归云心生惊艳,既因刀意,也因用刀之人。立在巅峰,也需要有佳人相伴。 “杀了他,帝后之位,就是你的。” “不管是灵域还是魔域,你我共同执掌。” -- 第175页 “我帝归云说到做到,不管你要什么,世间万物,任你取用。” “要你狗命。” 姜翎抬手就是一刀。 这一刀,才是她真正酝酿的绝招。 刀光轻盈如梦,笼罩着一层血光,元海异相显出,已经竭尽全力。 窥见那刀光的人,恍然间,只见血海翻涌,莲台簇拥着道宫,异相席卷而来,将古船上无数人吞没…… 在谢凛被空间乱流卷走之前,姜翎只来得及抓住他的一截衣袖,与他一同消失在虚空中。 那一刀,不但斩杀古船上三分之一低于皇境的魔域强者,还将其他人眉心斩出一道血痕,帝归云也不例外。 “她叫什么名字?”帝归云伸指拭去眉心的血珠,眼神微沉。 “姜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2 23:59:00~2020-07-04 01:1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月几时有 5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下手一定要快准狠! 知己知彼, 百战百胜。魔域中人也在灵域安插了诸多奸细,如谢凛这等天资超群之人,被视为重要人物, 会安排人详细调查,姜翎是他弟子这件事, 并不是什么秘密。以往只知道她于刀道天赋绝佳,不知她已经到了这种恐怖的程度。 “说说她的生平。”帝归云很感兴趣。 与谢凛那等来历莫测的人不同, 姜翎不管是骨龄还是魂魄,都很年轻。 帝归云如今距离最巅峰的境界只差一小步, 一眼就能望穿旁人跟脚。 “姜翎, 出自南洲云城姜家, 幼时父母双亡,与龙傲天定下婚约, 拜入流云宗……” “龙傲天?”帝归云对这个名字可谓深恶痛绝,如果苍穹神族的遗骨成功被练成魔傀,第一次入侵,怎么会就此折戟?难道搅事精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帝归云想起那血海异相,不由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瀛台秘境里的事,其实是姜翎搞出来的?也许她进过道宫?否则她区区一个造化境,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战力? “不管是灵域还是魔域,集中一切力量, 把他们抓起来,生死不论。” “是。” “这龙傲天还杀不杀?” “杀。气运之子,呵……我倒要看看,他究竟会不会死。”帝归云并不清楚瀛台秘境究竟是谁坏了他的事,都杀光就对了。 *** 空间紊乱之时, 无法进入储物空间,姜翎想抓住谢凛的手,没来得及。 谢凛曾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耐心教导,无微不至,她绝不会在危难之时放弃谢凛。 天穹晦暗,连太阳都暗淡无光,云层厚重阴冷,寒风呼啸,姜翎落在一层干枯的芦苇丛中、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黑水潭,大小不一,万物零落。 那一刀同样让她元力耗尽,破碎的虚空珠恰好融进她的储物空间,现在储物空间也打不开了。 更糟的是,这个世界的元力带着极强的负面属性,与她的经脉相冲突。合理怀疑,她现在已经到了魔域,不知道师尊落在哪里。 这一片芦苇荡没有任何生灵,她决定尽快恢复行动能力,然后去附近找一找。在空间乱流中,她也受了一些外伤,简单给自己包扎伤口后,姜翎站了起来。 刀就落在不远处,二者之间有本能联系。姜翎一招手,刀就主动飞来,落在她手里。姜翎已经顾不得强行吸收魔域元力的危险性,只想尽快找到谢凛。 刚开始,经脉冲突太严重,伤上加伤,将魔域元力强行炼化归入元海后,原本桀骜不驯的元力就像小羊羔一样,乖乖任她支配。 这里元力稀薄,姜翎大约恢复了三分之一元力,先行恢复双腿骨骼、经脉。伤势不影响行动时,她用苏小九教的幻术,改变长相。古船上惊鸿一瞥,她仍然记得魔域武者的气势,阴冷残暴,此刻有意向那个方向伪装,像模像样。 姜翎神识范围大概有一千多里,以自己为中心,向四周铺展,仔细搜寻。 没多久,发现两个猎人,穿得非常随意,几块兽皮一扎,背着弓箭,提着长矛,空着手从山里出来,神色忧愁。那两人都是通窍境修为,不算特别低,进山足够打些虎豹。 “又没有找到妖兽,连野猪都没有一头,这些妖兽怎么都不见了?” “地里都挖空了,再这样下去,等暗月季来的时候,咱们都要冻死。” 姜翎心道,那些妖兽都在南洲,爆炸了。 姜翎一路跟着两个猎人,始终没有看到谢凛,也没有任何线索。 直到他们回村,遇到另一个猎人,背着一捆干柴,用染血的白色布条捆着,那应该是谢凛身上的衣料。 “这回荒古村运气好,捡到一个小白脸,献给城主,今年的岁贡说不定都免了,城主还会赏他们粮食。明明是我先看到的,他们人多,没抢过,不然我就把小白脸给抢回村了。” “最后就抢到一件破破烂烂的外袍,嘁,又有什么用。” 小白脸?献给城主? 谢凛的确不在村中,姜翎直接从村口进来,压低声音,阴冷沙哑,问: “那个小白脸在什么地方?” 猎人们瞬间警觉,只见来人一身破烂烂的白袍,足以致死的伤势落在他身上,仿佛只是一种装饰,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能力。 -- 第176页 他身型修长,面容普通,是那种丢进人海中都找不出的长相,等他越来越近,能察觉到那种冰冷入骨的煞气,令人从骨子里生出惧意。 几个猎人一齐跪下,姿态卑弱。遇到强大的武者,丢了性命是常有的事,说不定会受尽折磨死去,还要带累其他亲人。 “你来说。”姜翎看向那个背着一捆柴的猎人。 “被荒古村的人送到城主府了。” “荒古村的人怕其他人知道,来分一杯羹,趁天色还没亮,直接把人送走。” “大人您要去荒古村吗?我给您带路。” 姜翎并没有找人带路,问清方向后就离开了这里。 几个猎人始终跪在地上,那等几乎凝结成实质的煞气让他们如有芒刺在背,不敢动弹。即使对方已经离开,也不敢去看他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只剩风声。 他们已经跪麻了,微一动弹,背柴的猎人身后那捆柴散落一地,每根柴火都完好无损,唯独不见了那根染血的衣带。 * 姜翎几起几落,很快就找到了荒古村。 送谢凛进城的人刚回来,拉车的是一匹黑色鳞马,高大神骏,拖着满满一车粮食。 姜翎的神识在荒古村每个人住处扫过,在一间相对而言比较高大的房屋中,找到了谢凛的储物戒指。除此之外,整个荒古村中再没有任何与谢凛有关的东西。 谢凛还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 不欲在这里耽误时间,姜翎收起谢凛的储物戒指,向城主府而去。 这里仍然使用的是十分原始的管理制度,圣境武者主掌一城,周围的城镇都要向城主缴纳岁贡,也可以缴纳一些别的抵消岁贡。 荒古村以及附近百来个村镇,都要向红叶城纳贡。红叶城城主修炼功.法以采阳为主,最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子,只要够好看,她会赐下大笔赏赐。 献给她的大多数男宠都消失了,只有少部分天资好,且长相出众的人能活下来。 姜翎得知后,更不敢耽搁。 师尊被采补???这是她无法想象的事。 那身白衣太醒目,姜翎还没进城,就在城外被几个拦路打劫的魔域武者盯住,对方直接下死手,姜翎直接送人去地府报道,拿到几个容量不大的储物器具。里面全都是一些破铜烂铁,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穷得令人沉默。 她去城中买了不少换洗衣物,以及一些食物,打晕一个城主府的武者,幻化成对方的样子,悄然潜入。 今天城主府张灯结彩,因为红叶夫人又找到了一个新男宠。红叶夫人喜欢办婚宴,每办一次,城中诸多势力就要献上一份礼物。 红叶夫人也知道涸泽而渔的道理,婚宴举办的次数不算特别频繁,几年一次,城中诸人勉强能承受得起。 “不知道这个新男宠长什么样,红叶夫人上次办婚宴还是三年前,那位长得可真不错,就是身子骨不行,两个月就被吸干了。” “听说这个身受重伤,现在还昏迷着。” “那晚上还能行吗?” “反正红叶夫人有办法,你管那么多干嘛?人家不行你自己上?” “不了不了……” 姜翎默默听其他人议论,一边静静恢复伤势,一边在心中测算谢凛的位置。 城主府除了用来少数待客的房间,其他房间都设有禁制,无法用神识探查。 想必城主府一切都在红叶夫人神识范围内,要不是正好那人出城,姜翎还不一定能成功打晕对方,混进来。 如果她处于全盛状态,直面圣境,未尝没有胜利的把握,目前处于对方老巢,还要顾忌谢凛的安全。万一被围攻,将处于很不利的局面,得想个办法扰乱婚宴才行。 城主府绝大部分侍者都是男子,长相出色,各有千秋,乖巧温和,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若有一个帮手,也不至于无从下手。 姜翎急着救出谢凛,只能在酒里下药。 她拿到的储物戒指里,奇奇怪怪的药粉最多。她下的药来自一种稀少的妖兽,无色无味,据说不管多高的修为扛不住,会渐渐失去行动能力,是暗算的无上利器。 但对于武者来说,平时会认真防范入口之物,开阔之地更不适合布局,药粉反倒成了鸡肋。这药对妖兽用处不大,更加鸡肋。 此时用在宴会上,效果简直拔群。 姜翎不时巡视一圈,检查酒水、饭菜,添点药粉,甚至连熏香也不放过。这药没有毒性,只会让人失去意识一段时间,因此没有解药,只能硬杠。 她动作隐蔽且自然,灯火通明,人影纷乱,她装成城主府的人,竟没人发现她添了一点东西进去。 主要是从来没人想过,有人敢在城主府下药,万一被圣境察觉,红叶夫人发怒,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杀的。 姜翎平时醉心刀法,对于这个世界的药理知识不太清楚,她不知道,她放的药粉和酒中的一种灵草发生了反应,可以令人心跳加速,体温升高,性致勃发。 好在不是立刻生效,还在悄悄酝酿。 眼见大厅气氛越来越火热,红叶夫人终于姗姗来迟,满意一笑。 她看起来三十多岁,像一朵盛开到极致,美艳而颓糜的花,盛妆打扮,风流恣意。 “诸位都知道,他还没有醒。” -- 第177页 “不过新婚之夜,总要让他出来露个面。” 红叶夫人笑声肆意而迷人,带有一种奇异的魅力,仿佛能勾动听者心头□□。 轻轻一拍手,便有四个面貌娇艳的少年抬着花台出现。 谢凛正盘坐在花台之上,一身红色喜服,面容苍白,唯有唇间一抹艳色。不言不语,便孤高明净如落难神袛。 即使他看起来没有修为,仍然用气质镇住全场。在座众人心生惋惜,好好的男人,怎么运气这么差,落到红叶夫人手里,迟早要被榨干身体。 即使昏迷不醒,他也如山间白雪,偏偏有世上难寻的容色,少了强大的实力护体,立刻深受觊觎。 姜翎心中骤然生出使命感,她一定要让师尊逃出红叶夫人的魔掌! “今夜过后,我与他就是夫妻,这是我的新丈夫,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明无瑕。” 红叶夫人这句话已经说了许多次,大家都听木了,仍然带着笑,热热切切,真诚祝福: “恭喜城主!贺喜城主!” “城主花容永驻,青春不老!” “干!”红叶夫人端起一壶加了料的酒,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又换了杯子,试图灌给谢凛喝。 见谢凛喝不下去,直接捏住谢凛的腮…… 姜翎不忍直视,只得眯起眼睛斜视,继续观察事态发展,还好红叶夫人只是用壶嘴灌,没有直接上嘴。 师尊再忍忍,反正他昏迷着,什么都不知道。 红叶夫人想看美人微醺,便把整整一壶酒全灌完了。 然后她再开一坛,仰头就倒。 那坛酒姜翎也没有放过,怕不够,把剩下所有药粉都倒进去了。 “怎么这么热啊……”有宾客开始感慨。 红叶夫人刚喝了一大坛,也觉得燥热,当即示意那四个少年把谢凛抬回去。姜翎趁机让一个少年腿软摔倒,她接过去这个活。 “快点走。” 红叶夫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元阳未失,又有一身剑骨,就算没有修为,也是大补之物……” 总算等红叶夫人进了房门,示意其他人赶紧走,姜翎顺势跟进去,还把门给带上了。 “你跟上来做什么?”红叶夫人皱眉。 “替天行道。” 姜翎掏出一根巨大的狼牙棒,几棒下去就把药效作用下力气尽失惊骇欲绝骂骂咧咧的红叶夫人打翻在地。 然后快速扛起谢凛,冲出城主府。 临走前,她一口气端了红叶夫人的藏宝,还放了一把火。 来自莲台的血焰,经久不息,焚尽一切。 姜翎心知,今夜过后,帝归云得知他们在魔域,肯定会派人围剿。于是冲向无法使用神识探查的死亡禁地幽雾海,打算暂避一段时间。 幽雾海是一片小岛无数的海域,他们此时正在一处偏僻的荒岛上。 姜翎发现谢凛身体发热,越来越烫,脸色潮红,心道不好,师尊一定是伤势恶化了。 魔域的疗伤丹药不适合谢凛,姜翎想用元力替他疗伤,反而让谢凛吐出一口血,脸色愈发苍白,伤得更重了。 谢凛一直对外界留有感应,但他的伤势太严重,本打算今晚用最后的力量杀死红叶夫人,没想到阿翎又来了。一时间心情复杂,隐约还有两分甜意。 也因为伤上加伤,又被奇奇怪怪的药效影响,他醒了过来。 “师尊,我找不到合适的伤药。” 姜翎想扯开谢凛的腰带,查看他胸口的伤势,被谢凛伸手按住。 “师尊,帝归云那一刀伤得很重,让我看看伤口。” “不必了。”谢凛轻咳两声,呼吸有些急促。 师尊一定是伤势太重不想让我担心。师尊说过,下手一定要快准狠!不能有片刻犹豫! 姜翎直接动手,腰带一扯,那身红色喜服里竟空无一物。 从头到脚,坦露无疑。 嘶—— 流畅的腰线,胸前的薄粉…… 谢凛默默背过身去,沉默,沉默,忍不住咳嗽起来。 红叶夫人的男宠替他上药时,只帮他穿了这一件外袍。 阿翎动手的速度太快了。 …… 好了,都被姜翎看光了。 以后威严何在? 姜翎也很震惊,师尊的身体还真是讠…… 正打算安慰师尊,这只是一场意外,忽然发现他耳尖泛起一层薄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4 01:17:24~2020-07-05 03:3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晏依清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间行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师尊,好了吗? 不仅耳尖, 连脖颈也泛起薄粉,即使在此刻,他仍然清冷矜贵, 如同云端雪神。乌黑的发并未束起,有几缕滑入衣襟, 姜翎不自觉想起…… 这可是师尊,怎么能在心中亵渎……真是大不敬。 大红喜服衬得他容颜如玉, 此时身受重伤,更显羸弱, 更令人生出攀折之心。 姜翎移开视线, 反复提醒自己,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但惊鸿一瞥,大致轮廓印在脑中,画面仍然清晰,师尊的身体好像不太对?难道红叶夫人给他下了药? -- 第178页 谢凛也发现了异样,此时没有修为在身,无力压制,整壶酒都被他喝下,一时间连呼吸都灼.热起来。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也知道, 说出来只会徒增尴尬。阿翎本意是想救他出来,如今只是阴差阳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谢凛保持沉默,只要一想起之前的场景,就觉得呼吸困难, 或许这就是社会性死亡。 姜翎迟疑片刻,语气平静: “师尊放心,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我二人当作无事发生,就真的无事发生。”她一脸正气,仿佛在说什么严肃的家国大事。 谢凛原本也想这么说,发现姜翎如此平静,反倒心里有些小情绪了。阿翎当真心无杂念?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又止不住地咳起来。 他想重新系上腰带,却发现腰带已经被姜翎扯断了。 沉默。 “师尊,我准备了衣物。” 姜翎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她只会低级缝纫技能,不像谢凛会做衣服,只能买现成的。 “嗯。” 姜翎把衣物放在谢凛身边,见他颇为窘迫,努力掩着身体的本能反应,顿时建议道: “师尊你先自己那什么……” “好了叫我,我守着你。” 姜翎蹲在一块大石头上,居高临下,正好能看见不远处的谢凛。这样可以时刻看顾师尊,以免他受到危险。 药效的确扰人,谢凛原本想忍一忍,结果越来越躁动,连经脉都承受不住炙热的欲涌,只得微叹一声,自行疏解。 以往专注于剑道,对这种事并不熟悉,他甚至有些苦恼,知道姜翎就在不远处,更加拘谨。 不得章法,火上浇油。 这里可以看到无数浮岛,清澈的水面倒映着天上星河,远处弥漫着朦胧薄雾,一切恍然如梦。 事情为什么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谢凛低头,仍然丝毫不见颓势。 仿佛身体里燃起一场大火,伴随着伤势未愈带来的阵阵隐痛,化成炙热灼烫的焰星,随着血液流动。一直汇聚到心口,使心脏跳跃的速度加快,生出缱绻情思,却无法诉之于口。 阿翎她未必待我有意,想必是因为师徒之谊。 此刻他竟在做这等靡艳之事……身为师长的威严已经不剩几分,更不知今后该以何等态度对待她。 谢凛心中思绪纷乱,以往的清冷消散几分。 姜翎始终在关注师尊,怕附近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妖兽出来偷袭,怕他突然伤势发作。 此刻,这一幕实在过于惊艳,竟比那一场引爆空间通道的大雪还要震撼。 亘古孤高的神明,坠入滚滚红尘,因本能堕引,眼尾发红,泫然空茫,竟能看出几分无辜和脆弱。 不远处就是倒映着星河的水面,这里美如神境,天地寂静,暮色苍茫,他是唯一的艳色。 堕神之景,活色生香。 姜翎目力极好,第一次看见师尊露出这种表情。 红叶夫人真是害人不浅,好好的师尊竟然被祸害成了这样。 过去了一个时辰,姜翎轻咳一声,谢凛一颤,听她不太好意思地问: “师尊,好了吗?” “没。” 又过去一个时辰,姜翎又开口问: “师尊,好了吗?” “快了。” 姜翎腿蹲麻了,从一块大石头越到另一块大石头上,踱来踱去,小心翼翼,没有弄出声响,防止惊吓到了师尊。 师尊太可怜了。 那已经榨干了他所有的力气,连指尖都变得苍白,整个人蒙上一层阴影,看起来脆弱至极,像失去了灵魂的精致人偶。 幽雾海虽然被称为海,水是淡水,很清澈,谢凛伸指探入水中,将手洗净,打算换上姜翎准备的衣物。 他腰以下的经脉受损严重,双腿无法行走,颇为不便,不愿开口求助,在换衣服的过程中踉跄一下,差点滚落水中。 姜翎飞身而起,把他接住,又帮他穿好衣服,系上腰带。 谢凛乖乖伸手,不敢与姜翎对视,偏偏神色醺然,眼尾微红,令人心神摇曳。 “师尊,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形势所迫,人之常情。” 姜翎怕谢凛面皮薄,承受不住,轻声安抚。 多大点事儿啊,她都看了半天,除了担心师尊身体被掏空之外,不觉得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好。 “嗯。” “师尊放心,我一定带你回苍淮。” “为什么要跟过来?”谢凛想起之前交代的事,面色沉下来,他已经与姜翎说过,让她先回苍淮,明目张胆的违抗师命,不知道这样多危险吗? 姜翎沉默,这个时候要装傻。 谢凛见她低头,一副老实本分、诚恳认错的样子,不忍责备,换了个话题: “灵域和魔域并不处于同一块大陆,甚至算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空间通道极少,想过如何回去没有?” “我打算突破皇境,和师尊一起进道宫,从瀛台秘境回去。但是最近感应不到瀛台秘境了。”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姜翎心态仍然平和。反正和龙傲天约战还有三年,难道三年都找不到回去的机会吗? 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养伤、恢复修为。 -- 第179页 同时还要治好谢凛的伤,如果他也能用魔域元力修炼就更好了。要是不能,谢凛的空间戒指里应该还有不少元晶,不够用再想办法。 “二者距离太远,暂时联系不上是正常的。有些特殊的空间节点与灵域相交,等你突破到皇境,再寻找也不晚。” 谢凛原本打算尽快离开这个世界,如今想法发生了变化。因果明显还不上了,他甚至觉得不还也行,此刻,他更在意姜翎的安危,希望她能回到灵域,过好这一生。 “嗯。我们在这里停留得太久了,也许会有追兵,先换一个地方。” 姜翎直接打横抱起谢凛,见他怔住,不由催促道: “师尊快抱住我的脖子,小心别掉下去。” “……”谢凛一时哑口无言,整个人都僵住,原本已经按捺住的药效仿佛又在此刻燃起,好在很快就平复下去。 “要是师尊不习惯,我背你也可以。” 谢凛说不出哪个好,于是姜翎就背着他,用手托着他的屁股。 还挺圆。 下意识想捏一下,差点没忍住。 姜翎为自己差点亵渎了师尊感到愧疚,在心中默念《道德经》,还好他什么都不知道。 谢凛只是略有些尴尬,很快适应。 他是有意接近,有所图谋,不比她一腔孤勇,满心赤诚。而且他有所倚仗,就算身死也对本体没有任何影响。 柔软的发丝在鼻尖划过,还能闻到她肩头隐隐约约的血腥气,空间乱流向来危险,即使有万妖铃护体,她也伤得不轻。 突如其来的心悸如此陌生,渐渐变成一种隐秘而深刻的痛楚。 不愿见她受伤。 她好像察觉不到痛一样,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上个世界,她因沉默从来不对任何人说自己的感受,到了如今,仍然一样。 也不会撒撒娇,说一句伤口疼。 就算是皇境,被卷进空间乱流,也有极高的死亡率,空间坍塌的危险性,他以前就和姜翎说过,她记性很好,不会忘记,怎么连性命也不顾? 谢凛声音轻哑,问: “阿翎,你怕不怕?” “不怕。”姜翎答得很快。 “我还没有问。” “其实我死过一次,”姜翎顿了顿,也不止一次,继续道: “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只想活得恣意,想做什么就去做了。” “就算下一刻会死,也不后悔。” 姜翎在星星点点的碎岛中前行,背着谢凛,每一步都很稳,仿佛走在天河里。 谢凛心想,她应该长命百岁,每一世都顺遂如意。 *** 红叶夫人被打翻在地后,几个男宠被惊动,发现她没有丝毫反抗能力,不由呼朋唤友,一同报仇,没有谁心甘情愿受死,多年□□,一朝反噬。 那夜城主府乱得很,有的逃了出去,有的没来得及,后来一场大火,把城主府烧了个干净。 不久后,整个魔域开始通缉来自灵域的姜翎与谢凛,前者擅长刀法,后者擅长剑法,是一对师徒。 等画像一出,便有人后知后觉,原来红叶夫人那晚新纳的男宠是谢凛。 可惜逃出来的人不多,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提供不出有用的线索。 帝归云请动一位擅长占卜之术的皇境强者,占出姜翎、谢凛躲在幽雾海,帝归云虽然急欲铲除这两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也知道幽雾海的危险性。 进去后不管什么修为都一视同仁,端看运气。那里时空紊乱,无法用神识探查,藏有无数邪物,诡异危险,防不胜防。 魔域根本无法组织大规模搜寻,只发了一份丰厚的悬赏,希望利益驱使下,能解决这两个麻烦。 帝归云并不担心这两人会对自己造成多大的威胁,谢凛至少已经半废,姜翎更不必说,不过造化境而已,想追上他,还差得远。 何况灵域武者根本不能吸收魔域的元力,二者相互冲突,会经脉尽断。 也不知那两人如何狼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 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入侵灵域,彻底打下南洲。可恨的是虚空珠没有第二颗,黑龙古舟也因空间乱流受损颇重,下次发动攻势,不知是什么时候。 *** 苍淮丢了一位道主,在此之前,谢凛已经是半步皇境。 仅仅是想起这件事,就令人心痛得扭曲颤栗。 苏观海心情不渝,一时间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倒是苏子瑜眼眶红红,闭死关,想在魔域来袭前尽快提升修为,多斩杀几个魔域武者,为小师叔和姜师妹报仇。 但凡南洲那些强者速度快一些也不至于这样,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恼恨那些贪生怕死之辈也没有用,毕竟不能将他们都杀干净。 三年之约,姜翎胜利。 龙傲天少年时呐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终究沦为一句笑谈。 即使魔域入侵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仍有人记得那道惊艳的刀光。 万般危难之时,她调头去寻谢凛了。 这一对师徒,倒是惊人的相似。 天资惊世,命途多舛。 生死未卜,凶多吉少。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已死,直到一段影像在南洲传播开。 那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仿佛要还天地一片澄明。谢凛斩碎空间通道那一剑,令人屏息,心生无限敬慕。 -- 第180页 眼看他要丧生在帝归云刀下,金铁相击,令人神魂一震。 少女横刀,护在谢凛身前。 对面是众多魔域武者,还有半步帝境帝归云。 她并没有露出半分惧怕之意,如果仔细分析她的眼神,甚至能看出几分渴望。对那艘古船的。 刀意相击,不分高下。 血海异相,斩敌无数。 没有什么比帝归云眉心的血痕更有说服力的战绩了。 她轻描淡写般抓住谢凛的衣袖,两人一起被冰冷恐怖的空间乱流吞没。看到这段影像的人,都哑口无声。 成长起来绝对能抗衡帝归云的惊世妖孽,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整个灵域再也没有比这二人更出众的天才,想到这一点,足以令人心中绞痛,从而理解苏观海最近暴戾残酷的手段。 “整个南洲没一个武者,所有人要躲在两个少年人身后吗?”末尾不知是谁的声音,似有无尽讥讽,还有入骨悲意。 苏小九可以通过万妖铃看到姜翎周围的景象,那天他在族地无法脱身,亲眼见姜翎为另一人不顾性命。不论那两人之间是何等关系,他都很难介入了。 上次与谢凛通话,也知道对方看似冷清,其实对姜翎有种极霸道的占有欲。 晚了一步,从此尽失良机。如果从封印中苏醒,遇到的人是姜翎就好了。 虽然无法联系上,苏小九仍然通过万妖铃感知到她还活着。 他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谢凛出意外。 不知是否是苏小九的祈祷起了效果,姜翎遇到了麻烦。 幽雾海里邪魅无数,姜翎重新找了一处岛屿,一夜无事,等到了凌晨时分,发现他们所在的岛变成了一座城镇。 姜翎原本和谢凛靠在一起,不知何时睡着了,醒来时两人躺在床上,外头还有人敲门: “姜家的,出来领今天的长生汤!” 姜翎示意谢凛躺着,她出门应对。 只见外面站着一个面容和蔼的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容色娇艳,鬓边还簪了一朵牡丹花。 “还不快去拿碗来!”她抱着一个肚大脖子细的玉瓶,连忙催促。 姜翎又回房,从厨房摸出一个碗,外面那女子催到: “你相公那碗不要了?真是忘性大!” “他这腿伤得厉害,不喝长生汤,一辈子都站不起来!”她仿佛对长生汤颇为信赖,十分推崇。 姜翎接了两碗长生汤,看起来和血浆一样,浓稠粘糊,微微发黑,里面还有白色小点在游动,仿佛虫卵。 太恶心了这玩意儿。 “趁热喝呀,晚了就失了药效。” 她也不久留,抱着玉瓶去敲隔壁家的房门,那边的门立刻吱呀一声开了,里头的住户迫不及待接了长生汤,还想多要一碗,被玉瓶女斥骂一句,连忙咕咚咕咚把手头的汤喝完,连碗底都舔干净了。 姜翎心中恶寒,把院门关上。 那两碗长生汤,端的邪异。 “师尊,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感觉这好像不是幻术。” “周围的一切都像是真实的。” 谢凛也不知道那碗里是什么,或许要尝一点才分析得出来,但那看起来实在太恶心了。 他思索一番,垂眸道: “幽雾海时空错乱,我们经历的也许是其他时间段真实发生的事,要达成某种契机,才能真正回到正确的时空。” “这些时空中都隐藏着邪物,十分危险。” “它被称为死亡禁地也正因为如此,不管身处何等境界,都无法抵抗邪物的影响。” “这……我拿去浇树。” “好。”谢凛微微点头。阿翎竟完全忽视了之前玉瓶女说的相公一事。 姜翎把一碗长生汤倒在树下,另一碗喂给了院子里一只奄奄一息的老鼠。 那老鼠刚喝时有些痛苦,很快变得精神奕奕,伤势完全恢复,还长大了几倍,双眼发红。 树还没有什么变化。 “师尊,你先用元晶重新恢复修为,呆会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好。”谢凛的储物戒指可以用神识打开,里面有疗伤的药。现在没有修为,太好的药身体承受不住,仍然不能行走,大概等他突破到中三境,伤势才能彻底恢复。 谢凛坐在床上用元晶修炼,姜翎也在一旁修炼,这里的元力仍然带着魔域特有的爆裂,还有些诡异的阴冷,她来者不拒,通通炼化。 外面寂静了很久,渐渐有了生息,街面上有做生意的、玩闹的小孩子,来来往往的车马,热闹起来。 姜翎把谢凛背起,邻居们看见她纷纷打招呼: “姜家的,吃饭没有啊?” “又带你相公出去散步啊?” 姜翎简单应答,默默观察周围的一切。 她看到的每个人都双眼发红,就和那只老鼠一样。肢体还有些奇怪的僵硬,脑袋能一百八十度旋转,诡异而平静,这些人仍然在过正常人的生活。 “所有人都会死,会死……” “疯了啊……都疯了……” “我要出城,让我出城……” 一个老乞丐哭声凄厉,一会儿大笑不止,周围的人都唏嘘不已。 很快老乞丐被城卫兵连踢带打拖走,姜翎挑了一个面善的老婆婆,问: “他这是怎么了?” -- 第181页 “疯了呗。他儿子得了怪病,到了不死城,身体一日比一日好,偏偏他不肯让儿子喝长生汤,儿子就死了。” “他得了癔症,整日说些疯话。” “你相公这是腿脚不便吧?喝上十天半个月,就能下地走路了。”老婆婆眯着眼,看了眼谢凛。 “我是新来的,不知道这些,婆婆能不能与我讲讲?” 姜翎找了一颗大槐树,把谢凛放在石凳上,她也坐在一边听。 “帝大人认为人间生老病死是永恒的痛苦,唯有永生可以使人摆脱这些痛苦。” “他建出不死城,在这里为每个人提供长生汤,那些得了怪病的人,喝了长生汤以后都恢复了正常,身体残疾的人也能恢复健康。” “我以前又老又瞎,进了这城以后,眼睛看得见了,身体也转好,感觉还能再活个十几年。” “长生汤真有这么神奇?看起来怎么怪吓人的?” “哪里吓人?那可是仙药,琼浆玉液,香得很,我这辈子就没喝过比这更好的东西……” 老婆婆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姜翎在街道上逛过,重新带着谢凛回住处。 谢凛看了眼院中树叶凋零的大树,缓缓道: “他们眼中的长生汤应该和你我看到的不同。” “帝姓不多,或许此事与帝归云这一族有关。” 不死城至少有数万人,如果城里所有人都喝长生汤,想想就觉得瘆人。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利用他人本能的求生欲,达成自己的目的,真够卑劣的。”姜翎眼神微沉。 “旁门左道,损人利己。”谢凛同样神色沉凝。 两人继续修炼,等到了夜间,忽然听见更声,响了三次,家家户户都有人出门。 姜翎也随之出门,那些人神色如常,无比自然朝着一个方向走。 玉瓶女再度出现,不过夜里的玉瓶女,佝偻着身体,干瘪老迈,鬓边的花也枯萎了。 每个人都向玉瓶女的玉瓶滴了一滴血,姜翎同也一样,不过她滴的是老鼠血,谢凛同样如此。 玉瓶女眼神呆滞死寂,并没有发现,继续向前走。 其他人纷纷回房,次日姜翎打探,竟然没有一个人记得自己昨晚出去过。不死城真正启用的时长姜翎也打探出来了,只有三个月。 城主帝沧溟招募天下所有想长生不死的人,赐予所有人永生的机缘。 进来的人绝大多数身有残疾,寿命不久,长生汤神效一显,无数人蜂拥而上。 谢凛终于恢复到元海境,可以自由行走,元晶所剩无几。同时,不死城的祭典快要开始了,祭典举办成功,才能获得真正的永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5 03:36:38~2020-07-06 15:5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稳如老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浅浅浅浅浅兮 13瓶;请叫我度爷、天择、柳色 10瓶;窝在墙角 5瓶;LSHlisa 2瓶;景柯、冰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你会吹唢呐吗? 临近祭典之时, 玉瓶女白天越来越年轻,已经恢复成十五六岁的少女样貌,夜晚的玉瓶女衰老得像随时会死去。 门口那棵大树因为长生汤喝多了, 彻底枯死,被拴起来的老鼠长了半米长, 专门啃那截枯树,眼睛红得仿佛随时要滴血。 城中食物两人都没有吃, 谢凛在储物空间存了很多,足够支撑很长一段时间。 月圆之夜, 玉瓶女召集全城的人在祭坛集合。夜间, 所有人眼中都泛着红光, 僵硬呆滞,无声无息顺着同一个方向走。 “怕走散。”谢凛悄悄传音, 握住姜翎的手。 姜翎一想,师尊说得有道理,没有松开。 两人在人群中,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 全城人都汇聚而来,将所有道路都堵得水泄不通,姜翎无法数出具体人数,密密麻麻,全是人头。 “至少有十万之数。”谢凛传音。 “你说,我要是把他们弄醒, 会发生什么?” 姜翎忽然好奇。这些人都失去了神智,白天生活得很正常,晚上看到祭典会不会害怕? “不知道,你可以试试。”谢凛完全放任,阿翎想做什么都行。 姜翎掏出一个大鼓, 还有俩鼓槌,这都是红叶夫人的藏品。除了这些,还有不少乐器,吹拉弹唱,样样俱全,她也不知道红叶夫人藏这些做什么。 “师尊,我敲了。” “好。”谢凛微微颔首。 “师尊,你会吹唢呐吗?”姜翎询问无所不能的师尊。 “……会。”谢凛犹豫了一瞬。 “给,这个响。”姜翎递过去一把唢呐。 “好。”谢凛点头,把唢呐仔细清理一遍。 阿翎陪他出生入死,他自然应该陪她吹唢呐。 “师尊,我开始了。” 姜翎把鼓槌放好,一槌锤下去。 “嗯。”谢凛举起唢呐。 鼓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分外响亮,这鼓不是普通鼓,兽皮自带驱邪之效,还能放大声音。随后响起的唢呐声直冲霄汉,吹的是《百鸟朝凤》。 与此同时,玉瓶女一分为四,抱着四个玉瓶,各自登上祭坛一角,开始倾倒血液。玉瓶里的血液仿佛无穷无尽,向祭坛中心汇聚。 -- 第182页 她们对鼓声没有任何反应,僵硬得像木偶。 整个祭坛被血染红,中央渐渐出现一口棺材。 从鼓声响起,就陆续有人清醒过来,更不必说那仿佛能震碎夜幕的唢呐声。 姜翎随着谢凛的唢呐声敲鼓,跟着他的节奏来。鼓声如雷霆,驱散世间阴邪,还人神智清明。 谢凛吹着,不时看姜翎一眼。 姜翎也回以欣赏崇敬的眼神。 不愧是师尊,什么都会! 谢凛被她看得充满力量,吹得更用心,使出各种技巧,将唢呐声吹得直入神魂。 他心无旁骛,专注认真,即使在吹唢呐,也不影响那身清贵出尘的气质。 “祭典开始!” “舍身唤醒帝大人,就可以获得真正的永生!” 玉瓶女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然而鼓声和唢呐声太大,让人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玉瓶女在说什么。城中居民困惑无比,互相询问: “拿什么唤醒帝大人?” “唤醒什么大人?” “怎么才能获得永生?” “唢呐可吹得真不错,我听出好几种鸟叫!” “是啊,祭典还有唢呐听,这可真不错。”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出现在这里,大家都觉得很快要见证“永生”了,情绪高涨。 玉瓶女等了又等,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献祭。 随着嘹亮欢快的唢呐声,那棺材已经彻底升起。本该是恐怖诡异的画面,因为唢呐声,显出一种奇怪的荒诞感。 “哐当——” “哐当——哐当——” 唢呐声越来越欢快,棺材板开始震动,好像内里有什么东西在撞击棺材板。 帝沧溟已经忍不住了。这个环节进行了无数次,所有人都在轮回里,挣脱不得,为什么今日没有人血祭? 外面还有鼓声、唢呐声,这是在干什么? 偏偏这棺材板是他自己设置的封印,为了防止外人趁他虚弱的时候攻击,棺材板防御能力极高,只有在他修为恢复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能打开。 “那是不是帝沧溟?” 姜翎看了眼祭坛中心的黑色古棺,感叹道: “你看他在棺材板里听得多高兴啊。” “……” 棺材里的帝沧溟也听到了这声音,更加用力的击打棺材板。 该死! 外面这是谁,敢坏他的好事? 忽然角落里的玉瓶倒了一个,碎成几片。其中血液被一只老鼠偷喝,对应的那个玉瓶女也碎成了好几片,她身体内并没有血肉内脏,只有一层血瓷。 之前无人发现那个角落里蹲了一只老鼠,它已经被长生汤喂出灵智,今天趁机偷溜出来,本能被玉瓶吸引。 老鼠又去喝其他玉瓶里的血,迅速膨胀,长至有四五米高,浑身肌肉虬结,凶狠暴戾。 谢凛没吹了,姜翎也把鼓槌收起来。 “有两个外人闯了进来,试图阻止我们永生,杀了他们!” 棺材里传来冷漠愤怒的男音。 他声音仿佛有种魔力,城中居民眼中红光隐现,看向姜翎和谢凛,生出杀意,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 月上中天,正好位于阵法的最上方,月光照在黑色古棺上,燃起一层黑色火焰。 这火焰姜翎并不陌生。 她曾经找到的上古秘法,就能练出这黑色火焰,但需要燃烧不少生命力。如今她体内的黑色火焰已经与莲台的血焰结合在一起,不分你我,融成一种新的火焰。 阵法纹路里的鲜血瞬间成了黑色火焰的燃料,包括那只偷喝玉瓶里血液的大老鼠。 它发出无比痛苦的嘶鸣,仿佛承受着世间极致酷刑。燃烧生命力的过程本就无比痛苦,姜翎体验过,眼睁睁看着那大老鼠被黑焰重新烧成血滴,融进了棺材中。 帝沧溟发觉还能从黑焰中得到力量,便松了一口气。只要还能得到一些力量,他就能从棺材里出来杀掉这两个破坏他血祭的人,让一切回归到正常轨道。 黑焰渐渐从祭坛上向其他地方流去。 如果站在不死城上方俯视,就会发现不死城整体是一个巨大的阵法,每个人所处的位置都是阵法的一部分,不管躲在哪里都逃不了黑焰的灼烧。 “师尊别怕,我也有火。” 姜翎放出血焰,将祭台外围得严严实实,不让一丁点黑焰向外扩张。原本沉寂的血焰像看到了什么宝贝,席卷而上,主动开始吞噬这种黑色火焰。 姜翎曾经想过提升这种异火,试了许多种方法,都不见成效,没想到竟在这里有了巨大的收获。 棺材里的帝沧溟终于吸收了来自老鼠的生命力,破棺而出。 下方尖叫声无数,城内居民落荒而逃。 帝沧溟竟与那大老鼠有几分形似,甚至身后拖着一条细长的尾巴。 姜翎和谢凛都惊呆了。 帝沧溟也惊呆了,怎会如此? “该死!必杀你二人!” 帝沧溟一出来便是皇境修为,试图多掠夺一些生命力,快速提升修为,将这两个碍事的小虫子拍死。 “你们快逃!根本没有什么永生,都是这个怪物在骗人……” 即使姜翎不说,城里的百姓也飞快溜走了。 半人半鼠,实在太吓人了。 -- 第183页 “阿翎,若是不敌,你先逃走,我替你挡一阵。” 由于元晶不足,谢凛消耗的元力无法补充,十分不便。他时刻做好送死的准备,不愿给姜翎拖后腿。 “你不许出手,谁说我不敌?不就是一只大耗子吗?我几刀就把他砍死。”姜翎示意谢凛去一边观战。这耗子看起来歹毒得很,万一伤到师尊就不好了。谢凛在她心里已经成了脆弱可怜又无助的代名词,需要好好保护起来。 谢凛很听话,退至另一边。 “没用的东西!躲在女人身后……” “我要把你们留在这里,永世折磨!” 帝沧溟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气急败坏,双目血红,首先就斩断了自己身后的老鼠尾巴。 “帝归云是你什么人?” “是我儿子,怎么?就算你们认识,我也不会放你一条生路!坏我大事,该死!” 帝沧溟已经气疯了,在癫狂的边缘。 姜翎抽刀,刀刃在掌心划过,以血祭刃,无物不斩。 “不是,我是想问,要是我把他也杀了,你们帝家会不会绝后?” “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姜翎神色认真且诚恳。 谢凛在一旁听着,心中附和,阿翎说得对,阿翎说得有道理。 “好胆!”帝沧溟气得更厉害,黑焰在他手中凝结成一柄弯刀。 如今姜翎处于全盛状态,比起刚刚苏醒的帝沧溟,差得不算太远。 她经过莲台锻体,体质强大,从空间乱流里滚出来仍然活蹦乱跳,又有刀意作为攻击手段,以攻代守,一时间让帝沧溟不得寸进。 上次她就能接帝归云的刀,这次应对帝沧溟,也游刃有余。 谢凛原本颇为担心,发现帝沧溟只是一个花架子,松了口气,阿翎想必一定能将这个大耗子几刀砍死。 原本不死城中十万人都是血祭的养料,足以将帝沧溟推入帝境,但他最后只收到了一只大老鼠的血脉本源,实力不足一成。 本以为能轻而易举将这该死的小虫子摁死,没想到她那身血色异火和刀意格外棘手。 一个是复活后暴躁盛怒的老怪物,一个是无所畏惧的用刀小天才,二者交锋不断,身影在黑焰与血焰之间穿梭,因异火的炙热温度,将空气烧得扭曲,显得战斗场面有些虚化。 帝沧溟太怕死了,根本不敢接姜翎的攻击。 姜翎渐渐熟悉他的风格后,一击毙命。 帝沧溟死前,本以为那道赤霞一样温柔的刀光只是虚晃一枪,等他头在空中滚动,才意识到,那是她的杀招。 先杀你,再杀帝归云…… 他看懂那个年纪不大的少女的口型,即使恨极,也无力阻止,很快失去意识。 “我赢了。”姜翎收刀,眉眼舒展,笑意盈盈。 谢凛向她伸手,姜翎便蹿过去,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师尊的腰真细。 她已经看过了师尊的身体,知道他如何诱人,以后也不想让旁人看见。正好师尊没有抗拒的意思,岂不是说…… 姜翎觉得自己真是太坏了,居然见色起意,师尊一看就是修炼狂人,根本不懂这些,这样的人,居然栽进自己手里,一想到这点,她就生出一些负罪感。当然,不打算改变主意。 谢凛从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满足过。心中的空处忽然被填满,溢满轻盈柔软的情绪。 以二人为中心,所有黑焰都因帝沧溟的死而变得无所依托,全被血焰吞噬殆尽。 不死城的过往一一呈现。 帝沧溟在一场大战中身受重伤,为了恢复修为,建造不死城,玉瓶女是他炼制的祭器。 他成功了,但整个不死城被突如其来的雾吞没,永远成为幽雾海中的一部分,似虚似幻,曾经发生的一切,无数次重复。 即使有外来者进入,也会被迅速同化。 姜翎与谢凛都和常人不同,得以幸免。 帝沧溟是整个小空间的核心,他一死,那方世界也彻底消失了。 其实所谓的长生汤,里面有帝沧溟的部分血肉,喝下后,会被改造成更合用的血祭养料。 那些人会一个接一个主动走上祭台,从此作为帝沧溟身体的一部分,永生。 城中一切沦为泡影,姜翎和谢凛一起出现在幽雾海中的岛屿上。 谢凛弄了两根钓竿,并排放着,一起钓鱼。 幽雾海中的鱼类可以食用味道鲜美,如果没有紊乱诡异的时间力量影响,幽雾海绝对是一处难得的赏景圣地。 与此同时,闭关修炼的帝归云忽然心悸,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 “大人,沧溟帝君的牌位碎了。” 看守祖殿的人立刻来通报这个噩耗。 “……”帝归云心中一痛,一时无言。 他并非这个时代的人,就和灵域那个谢凛的来历一样。每个世界同时代只会出现一位帝境,为了自己的子嗣能成长起来,古时的大帝会把天资惊世的子嗣封印起来,到了无帝时代,帝子才会出世。 他的父亲也是魔域有名的帝君,永世困在幽魂海中,虽然不能出去,至少不老不死。如今牌位一碎,说明沧溟帝彻底死了,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幽雾海可有异变?” “并无。” “那为何……”帝归云虽然没有进过幽雾海与父亲见面,却知道他父亲所在的那一段时空,对其他武者来说,绝对是死地。 -- 第184页 “不知。大人,如今灵域一事已经迫在眉睫,不宜分出兵力进幽雾海探查……” “嗯。” 帝归云垂眸,所有情绪都敛进那双漆黑得有些妖异的瞳中。 *** “谢凛。” 姜翎没有叫师尊,而是叫了他的名字。 “嗯?”谢凛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变化,微微侧头,似有些疑惑。 “手伸过来。”姜翎招了招手。 谢凛乖乖把手伸过去。 姜翎牵住,细细把玩,谢凛整个人便蒙上一层薄粉,也不敢把手抽回去,浓密的睫毛垂下,轻轻颤抖,分明是清冷漠然的人,这一刻特别乖顺。 这双用来执剑的手分外好看,骨节分明,修长纤细,每一处都十分完美。 “我的。” 姜翎越看越觉得他可爱又迷人,想把他整个人揣兜里带走。 “嗯。”谢凛低声应下。 他什么都是阿翎的,本就是为她而来。 姜翎很快想到完成任务会离开这一点,微微松开手,谢凛反而将她的手握住,十指相扣。 “阿翎,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 “你离开这个世界时,我也会跟着离开。” ???? 姜翎怔住,在心中询问系统,然而系统像死了一样,一声不吭。 “你是谁?” 姜翎试图把手抽出来,谢凛抓得太紧了。 “以后与你说。”谢凛很怕一松手她就跑了,但又不能把来由说清楚,身处其他世界,有诸多禁忌。 姜翎原本以为师尊是清透的雪,一眼就能看穿,骤然发现他或许隐藏着什么,顿时热情消退。 算了算了…… 男人没意思,还是刀好玩。 谢凛根本不懂姜翎的思维模式,发现她不再用之前那种亮晶晶的眼神看自己,心中失落。 他说错话了?还是哪里做得不对? 一直到姜翎吃完三条大烤鱼,也没有看谢凛一眼。 谢凛患得患失,想再烤一条,姜翎打了个嗝,看来很饱了,他又停手。 “阿翎,我去沐浴,帮我望风。” “好。” 姜翎吃饱后非常好说话,鱼都是谢凛烤的,他的手艺真是太完美了。帮他望风算什么,帮他搓背都行。 等他在月下沉进岛屿内的清潭时,姜翎眼神不自觉追过去,心想,我这是担心师尊遇到危险,应该时刻警戒。 谢凛察觉到那道游离的目光后,终于在心中确认,她馋身子,又怕麻烦,所以看两眼就够,别的不想提。怎么会有这种人? 谢凛洗完,换了身干净衣服,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身后,带着微冷的水气。他不知该说什么,以往也没有类似的经历能为他提供经验。 两人正处于一种微妙的情境中,不远处驶来一艘黑色古船,与帝归云乘坐的那一艘很像,停在他们面前。 姜翎不免投去欣赏的眼神,这艘船上面没有旗帜,船身雕有无数异兽,有种经历了时光洗练的古旧沧桑感,在它出现的一瞬间,幽雾海的雾浓了许多。 “灵魔界出征,玄明天舟随战……” 下一瞬,姜翎就与谢凛一同上来,身着黑色甲胄,成了玄明天舟上的两个小卒。 “幽雾海虽然无法用神识探查,但过于危险,等这次出去,我们是否需要换个地方?”谢凛传音询问。 “嗯。”姜翎也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了,这种瞬间改变的能力过于可怕,让人身心俱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6 15:56:37~2020-07-07 04:2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糖却甜 10瓶;年祁 5瓶;星空糖 3瓶;雾惜念之、稳如老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居然还能这样? 出征应是上古时期的事, 这时灵域和魔域还处于同一个世界,二者合称为灵魔界,实力不俗, 在诸天之中也是佼佼者。 吞噬黑焰之后,姜翎收获颇丰, 在船上静修数日,一举踏入生死境。 刀意融和了生死意境, 心境平稳开阔,悟道一日千里, 很快就达到生死境巅峰, 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圣境。 “刀法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 你基础很好,现在学的几式已经足够了, 多上几次战场,养出一身杀意,便能所向披靡,百战百胜。” 天舟上有数十位皇境,修为不凡,并不吝于指点,姜翎已有刀意,品阶极高,一群远古时期的大佬整日围着她, 给她讲各种修炼技巧,谢凛挤都挤不进去。 “裴前辈,敌人很强大吗?我们还有多久到?”姜翎询问的是玄明天舟上的皇境前辈裴月明,这位前辈一身月白色道袍,性情温和, 也练刀法,两人相谈甚欢。 “很强大,所以要召集诸天万界的强者前去战斗,我灵魔界也在此列。” “玄明天舟日行万里,如今在虚空之中穿梭,速度更快,大概月余就到了。” “那召集的人又是谁?”姜翎继续问。 “是此方宇宙的道子,我们都称他为司神君。” “道子?” “道子即大道代行者,掌有至高无上的权柄,是此方宇宙地位最为尊崇之人。” “司神君光风霁月,修为高深,且能克制末日,有他在,想必此战一定能获胜。”裴月明说起司神君,一脸推崇,姜翎也因此生出向往之心。 -- 第185页 玄明天舟同样适合谢凛修炼,他很快恢复圣境修为,在此闭关突破至皇境。如果再遇到帝归云,可一剑斩之。 又过去大半个月,终于抵达战场。 这里已经停留了千万艘战舰、古船,来自不同的世界,形制不同,一眼望去,气势磅礴,摄人心魄。 “灵魔界增援至——” 这仅仅是过去的一段虚幻剪影,并不完整,除了玄明天舟之外,其他画面常有残缺,远看是恢宏的剪影,近看只觉得空洞。 裴月明说的道子遥坐云端,他一身青衣,如秋空霁月,明净无瑕。身为道子,受天地所钟爱,诸天规则在他周围演变,仿佛在取悦他一样。因他的存在,这里已经化为无上道场。 即使这是无数年前的影像,时常虚化,也能看出那位道子气质出尘,容色无双,尊贵威严,此时他正在讲末日的危害之处: “一阶末日,尚可封印,属性相同者可以组建阵法……” 姜翎渐渐得知,原来灵魔界要应对的敌人来自另一个宇宙,并不是具体的敌人,而是规则的侵蚀——末日。 它有许多种表现形式,有时是病毒,有时是异兽,有时是极寒、或者天降流火,有时末日以类人形态出现……但凡末日入侵,原本正常发展的世界就会陷入危机之中,迅速衰败毁灭。 近期,原本缓慢侵蚀的末日开始飞快壮大,已经有近百个世界毁于末日之下。道子因此召集诸天万界之人,一同封印末日。 “现有末日太多,我决定采用一界帮扶一界的形式,同时会派化身与诸位一同前往小世界……” 姜翎竟从他话中听出“一带一路”的感觉,莫名有些亲切感。 根据实力划分,灵魔界帮扶的世界受末日侵蚀十分严重,司神君的化身是一只赤色焰蝶,双翼殷红似血,在虚实之间转换,飞在玄明天舟之前,为古船上的人引路。 姜翎总觉得他的火焰与自己自莲台中得到的火焰相似,指尖也跃出一只相似的血蝶,却不如古船前那只灵动精致。 仿佛有谁越过万千时间长河看了她一眼,姜翎顺着目光找过去,发现是那只时隐时现的血蝶。 “阿翎在道宫中应该得到了司神君的传承。”谢凛推测道。 “我还没有进去过,等从这个幻境出来,我们就进去。” “好。”谢凛与姜翎并肩而立,古船在无尽星空之中穿梭,万千星辰,触手可及,悄悄瞥一眼身侧的人,这一刻,仿佛永恒。 “帝君,为什么我们要去帮别的世界镇封末日?”古船上有人在问这次的带队人虚空帝,继续道: “司神君也没有强迫的意思,他说过,我们可以自行离去。” “灵魔界附近的世界也被末日入侵过,若我等在此时袖手旁观,未来不久,我界被末日入侵,谁来帮扶?” 虚空帝一身黑衣,面容英俊,气质孤冷,此前虽然也在玄明天舟中,但很少露面。 “如今已有预兆,提前习得封印之法,未来我界被入侵,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等真正进入那处小世界时,脚踏实地,姜翎才有真实感。 “真澜界,被二阶末日-赤魔入侵,诸位需要斩杀赤魔,再由我将尸体封印。” 司神君化身的那只赤蝶落在一具妖魔的尸体上,瞬间,那妖魔巨大的身体化为漫天赤蝶,如同秋时纷落的银杏叶。 同化、寄生、侵蚀。 司神君自身所有的能力,克制所有末日,对其他人来说,也十分危险,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火焰也可以这样使用吗?” 姜翎掌心浮现出一团异火,比起司神君的火,颜色浅淡得多,也没有赤蝶那种诡异的能力。 “我的赤蝶算是一种变异的末日,不能复制。血焰可以吞噬妖邪诡祟来成长,未来如何,全看你如何使用。” 他声音仿佛从云端传来,极遥远,清润温和。 “我不在此界,若你能入道宫,自有相见之日。” 这只是幽雾海里的时空碎片,司神君却能隔着时空与她对话,不知已经到了什么层次。影像至少是数万年前的事,这样一想,更觉得他深不可测。 “我的剑也不弱。”谢凛见她失神,怕她开始馋别人,连忙吸引注意力。 “师尊的剑当然厉害,我感觉要追上师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姜翎察觉自己与谢凛的差距不是在修为上,而是意境,以及更深层次的东西。同样的招式,在他手中就能威力倍增。 “不用你追。”谢凛悄悄用眼神暗示。 姜翎成功接收,心想,师尊的意思一定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于是笑道: “好,那就超越。” “……”谢凛怔住。 “放心吧师尊,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姜翎提着刀,冲向血色大地上无数肆虐的赤魔。谢凛连忙追上去,把几个向她伸爪子的赤魔给斩成了碎片。 赤魔是一种全身血红的魔物,身型高大,吞噬生灵,以生命力为食,不分植物或者动物,达到临界点后,迅速分.裂出更多个体,宛如赤潮,迅速污染整个世界。 真澜界水域很多,如今因为赤魔的存在,万物零落,已成炼狱。 真澜界水族比较多,也有自己的力量体系,对于这群外来者十分友善,还会主动帮忙治愈。 -- 第186页 司神君布置阵法,由血色焰蝶收拣赤魔尸体,丢进阵法之中。他没有将整个真澜界的赤魔都转化成血色焰蝶,其中应该有不少限.制。 “殿下,这座阵法是用来做什么的?”裴月明语气恭敬,询问司神君。 “将赤魔重新炼化成本源,反哺这个世界。” 大家都被这种操作震得不轻,居然还能这样? “不知原理是……”有人好奇。 “垃圾分类及二次回收利用。”司神君解释,又补充道: “阵道原理太复杂,涉及的规则过多,如果对这个阵法感兴趣,可以拓印一遍,后续再慢慢参悟。” 此后便是机械的斩杀赤魔,仿佛永无止境。 姜翎仍然维持着以往的习惯,出刀必斩首级,刀光烂漫,温柔如云霞,实则凶戾无比,暗含杀机。 也有灵魔界的人在此处战死,数目并不多,尸身被虚空帝妥善收拾,打算带回去安葬。 这里绝大部分赤魔都是从真澜界原有的生灵转化而来,血液落在水域中,越来越多新的赤魔诞生,不管怎么杀都杀不完。 谢凛一剑凌空,冰封亿万里,无数赤魔头颅落地,所有水域都漫起血色,从上空俯视,整个世界如同一块巨大的血玉,颜色越来越深沉。 真澜界生活着许多鲛人,他们天生拥有净化水域的能力,但鲛人并不能化解末日的侵蚀。他们尽可能为来援的人提供援助,浅蓝色的光环在每个参战的人周身亮起,使参战者快速恢复元力。 虚空帝以空间之力斩杀赤魔,与鲛皇配合默契,渐渐控制住局势。 姜翎不需要再祭献,可以直接使用刀意,自上战场开始,几乎每刀就带走一只赤魔,气势愈发凛冽,血海异相完美与战场兼容,她在战场上如鱼得水,以一己之力,清空附近所有赤魔。 血海翻涌,刀意熔炼,最后化成一处独.立的意境空间。 至此,圣境成。 末日处理起来非常棘手,即使真澜界有灵魔界支援,战争持续了十年,才彻底将赤魔清缴一空。 阵法不断运转,将赤魔炼化成最纯净的本源,反哺真澜界。 等战争平息,碧海无垠,鲛人于水中穿行,用古老优雅的语言歌唱,捧起深海中的珍宝,献给远来的挚友。 黑色古船停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银发银眸的鲛人少年从水中跃出,将珍珠、明玉、珊瑚等海中珠宝编织成发冠,戴在白衣少女头顶。 她面容与十年前没有分毫变化,看起来十七八岁,容色清湛,眉目间笼罩着霜寒之气,瞳孔中映照出鲛人少年的模样。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银色鲛尾在海中若隐若现,他仰头,眼神温柔虔诚。 姜翎没有回答。 下一刻,玄明天舟向天外而去。 姜翎向他挥了挥手,他在海中追逐,几个古老的音节散在风中,似有悲伤意味。 幽雾海中的时空碎片,似真似幻,脱离之后,令人心生怅惘。 “若你喜欢,以后可以去真澜界游玩。”谢凛见她情绪低落,轻声安抚。 “嗯。” 玄明天舟重回灵魔界,幽雾骤然浮现,一切都模糊起来。他们重新出现在幽雾海中,这里的时间流速很正常,没过去多久。 姜翎圣境中期,谢凛皇境巅峰。 危机暗伏的世界其实也是无上修炼宝地,只要能熬过十年赤魔战场,就能脱胎换骨。 二者都遇到过生死危机,千钧一发之际,培养出心意相通的默契,即使不说话,也能察觉出对方的情绪。 “我们出去吧,如果帝归云仍然还是半步帝境,你我联手,可斩之。”姜翎提议道。 “好。” 魔域更加空旷,武者行色匆匆,姜翎抓了几个武者一问,才得知帝归云带领魔域武者入侵灵域,已经打了几年。 “回去支援?”谢凛问。 “先把他老巢端了。”十年中,姜翎从虚空帝手中学到了玄明天舟的操控之法,很想将帝归云那艘古船抢来。这船她已经住了十年,天舟曾为诸天征战,荣耀永存,不该在帝归云手中蒙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7 04:25:59~2020-07-08 23:0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歪歪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生 20瓶;九九的尾巴、歪歪歪 10瓶;米名字、乔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雕虫小技也敢班…… 帝归云的老巢在摩崖山, 高耸入云,禁制无数,这里仍然留有防备力量, 发现外敌入侵,一齐警戒。 留在这里的皇境大约有六七位, 圣境更有二十多位,相当于两个顶级宗派, 实力相当雄厚。而闯入者一个圣境,一个皇境, 在众多魔域武者面前脆弱的就像小孩子一样, 难道这两人特意过来送人头?双双殉情? “这不是帝大人让我们通缉的灵域逃犯吗?” “姜翎原本只是造化境, 这么快就突破到圣境了?” “谢凛区区半步皇境,被大人一刀重创, 本该在养伤才对,难道他们二人在幽雾海又有奇遇?” 幽雾海虽然是一处死地,不管多高的修为都会被卷进去,很难从时空碎片中逃回来,但极少数气运浓厚之人,可以学到上古失传的秘法。 -- 第187页 那几个皇境并不慌张,反而笑着问其中一位皇境老者道: “徐老,你几招能将他二人擒下?” 徐老一捋胡子,冷笑道: “黄发小儿也敢来此招摇!最多三招便够!” “我先一招将那姜翎制住, 献给帝大人。” “再斩下那谢凛的头颅,挂在天舟船头!那些灵域的软柿子想必会为天才的夭折心痛不已,说不定还会士气大降……”他豪爽一笑,无比自信。 “徐老说三招便是三招,若真能解决这两个灵域逃犯, 万年才能酿成的飞仙酒,便分你一杯。” “一杯怎么够?应该分我一壶才是。你替我温酒,等酒温好,这两人也就解决了。”徐老神色泰然。 帝归云如今离帝境只有一步之遥,如果能打下灵域,集气运于一身,便能一举冲破关隘,从此便成就至尊,拥无上帝位。 魔域捷报频传,势如破竹,想必不久后就能获胜,未来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无限辉煌。 这些留守在魔域的武者便十分膨胀,谈笑如常并不把姜翎和谢凛放在眼中。 上次姜翎一刀斩杀魔域众多武者的事情传遍灵域,但帝归云并未在魔域宣扬此事,许多魔域武者都不清楚姜翎的战力。 即使帝归云说遇到这两人要谨慎应对,直接全力出手,不要犹豫,这些魔域武者仍然没有放在心上。 “帝归云那小儿不在,你们这群土鸡瓦狗,也敢阻我?”姜翎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些想笑。还温酒,以为自己是关公?那酒闻起来还挺香,很快就是她的了。 “大胆!区区圣境也敢在此大放厥词!今日老夫便好好来炮制你!” “徐老,别轻敌,这两人并不简单。”也有一些人看出其中的凶险之处,本能升起不详的预感。 “师尊,你别动手,这老头还挺有意思,脑子虽然不太聪明,却很会吹牛皮。” 姜翎杀了整整十年的赤魔,这东西长得稀奇古怪、惨不忍睹,看见这干瘪枯瘦又阴险的老头,竟觉得他长的眉清目秀,极大程度地提升了她刀下亡魂的平均颜值。 谢凛退了一步,有意留这些人给姜翎练手。 比起赤魔,这些武者的战斗力要低得多。 那老者一手掌法的虎虎生威,带起巨大的黑色气浪,向姜翎当头劈下,想趁此机会将她重伤,迅速制服,再去解决另一边闲适从容的谢凛。 姜翎微叹一声,连刀也不想出。一指点出,虚空震碎,直接将那徐老重伤。 场面一时间十分尴尬。 徐老倒地不起,咳血不止。 其他皇境警觉起来,面面相觑。 虽然姜翎没有拜虚空帝为师,但二者相谈甚欢,她和虚空帝学了一些关于空间的招式,比如虚空帝的绝技——凌虚指。 “竟然是虚空帝的传承!空老,你也练过虚空指,正好克制她……” “你们别一个一个的送,赶紧的一起上,别耽搁我的时间!” 姜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现在看这些人就像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去大学深造过,然后再回来和幼儿园的小朋友打架,结果已不必说。 “既然她迫不及待的要找死,我看也不必留她一命!” 姜翎略有些怜悯地看他们一眼,顷刻之间,摩崖山上血海翻卷,被血海卷进去的武者血肉迅速被吞噬,露出深深白骨,而血海的力量也在这个过程中迅速壮大。 斩杀赤魔并没有带来实质性的收获,更多的是刀意上的进步,以及前辈先人的指点。 宰杀这些魔域武者,真正能壮大她的血海。 战场才是真正适合她的地方,但血海过于邪异,很容易影响心性,令她变得暴力嗜杀,看轻生死。 姜翎并没有将他们杀死,活的魔域武者,总比死的要值钱。只以刀意将他们的元海封印,再捆起来。几十个人被串得像葫芦娃一样,全身上下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先前的意气风发,已经半点不剩。 “阿翎,酒已温好,过来尝尝。”谢凛神色淡淡。 “果然味道不错。”姜翎一口饮尽,又示意他多倒点。 被串起来的魔域武者互相对视,最后再一起看向徐老,他只觉得尴尬的无地自容,恨不得以头抢地,撞出一个洞来,再钻进去。 “你年纪小,还不能喝酒。”谢凛把酒收好。 “都过了十年,怎么还是这个说辞。”姜翎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满。 谢凛面无表情,要不是当初姜翎酒喝多了,摸了一下虚空帝的大腿,他也不会总管着。 “帝归云的宝库在哪里?快带我去。”姜翎催促道。 一时间没人敢开口,谁都不知道这两人遇到帝归云后会是什么下场,万一这时背叛了帝归云,后续被他清算,那就完蛋了。 “不带?不带就先把你杀了。”姜翎把刀比在徐老脖子上。 “为什么先杀我?”徐老欲哭无泪,早知道他就不出手了。还三招,他只想扇自己两巴掌。 “我想杀谁就杀谁,需要理由吗?如果你不知道那就……” “我说、我说!”刀只不过进了半寸,徐老瞬间就萎了,在一群人鄙视的眼神中做了带路党。 修炼到皇境,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还没有享够福就要死在这里,实在太不甘心。 本来留在这里的人,就不愿去战场生死搏杀,比较怕死。他们屈从于帝归云,是因为他实力强,未来能给魔域带来好处,并不是死心塌地跟随。建立在利益交换上的关系,并没有多少忠诚可言。 -- 第188页 帝归云的宝库需要他的血才能打开,还好谢凛精通阵法,破坏了几个关键节点,一剑下去,整个阵法土崩瓦解。 帝归云出征时带了一部分物品出去,剩下的都留在这里,外界人苦求不得的宝物,这里遍地都是,数万年的积蓄,堆成一座宝山。 “师尊,我们一人一半,我先收起来。” “我不需要那些,你自己留着玩吧。”剑修只要一柄剑就够了,谢凛更喜欢此刻姜翎的满足表情。 魔域武者眼睁睁看着那些本该属于他们的珍宝,被姜翎收废品一样收进储物空间,心痛得不能呼吸。 魔域和灵域上古之时,本来属于是同一个世界,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才分成了两部分。即使天地元气不同,那些珍贵的圣药、仙药却是一样的,两边可以通用。 “玄明天舟这里居然还有一艘……不对,这好像就是帝归云乘坐的那艘。” 当初只是匆匆一瞥,姜翎仔细分辨,发现这的确上次帝归云入侵灵域之时乘坐的那艘黑色古船?或许是因为它的船体在空间乱流中损毁了一部分,才被留在了宝库之中。 “师尊,你能把它补好吗?” “可以。”谢凛同样学会了玄明天舟的操作方法以及一些修复的办法,甚至还亲自参与过天舟的修补过程。 “宝库之中的材料正好可以修补船身之中的缺损,或许还能让它的战力更上一层楼。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操纵方法,乱加禁制,画蛇添足,真是糟蹋了这艘战船。”谢凛仔细检查战船,微叹。 帝归云不在的日子里,姜翎住在他的宫殿,让他的美婢捶肩揉腿,歌舞取乐,一时之间,享受无比。 与此同时,这些被她俘虏的魔域武者储物戒指也被她扒下来,暴富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姜翎十个手指头伸出去,满满当当,全戴上了储物戒指。谢凛看见之后只觉得十分心酸,决定练一个超大的储物空间供她使用。 “虚空珠已经和我的小世界融为一体了,那个空间很大,足以把这些东西都装进去。” “我只是喜欢这种收获满满的感觉而已。”姜翎伸手在谢凛面前晃了晃。 “不愧是你。”谢凛内心唏嘘,继续修补玄明天舟。 天舟本身就可以穿梭空间,虚空珠可以开辟空间通道,只要把天舟修好,他们就能回灵域,并不需要通过道宫。 谢凛仍然觉得,姜翎突破皇境之后,再进去接受传承更稳妥一些。 大约过去半个月,谢凛把玄明天舟修补好,两人一起回灵域,即使对于外界来说没有过去多久,他们实打实的在幽雾海之中度过了十多年。 姜翎想尽早回去,姜潼一定很担心她。回去之后也能减少灵域武者的伤亡,早日将帝归云带领的土鸡瓦狗赶回魔域。 *** 与此同时,魔域与灵域之间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南洲被魔域彻底占据,他们以此作为大本营,继续向外扩张。帝归云准备的手段不止魔傀,还有更多阴毒招数,简直遗祸无穷。 两界实力相当,唯一不同的在于魔域多了一个帝归云,而且他在灵域有许多内应,有些宗门直接叛逃,带来巨大的负面影响。 灵域众多圣地原本将此视为弟子的历练,帝归云迅速打下南洲附近的潍州,已经给诸多圣地带来了致命威胁。 “苏圣主,苍淮的帝器,是不是该动一动了?” “嗯。” “也是,谢道主天资惊世,姜翎也是不世出的奇才,损在帝归云手中实在令人心……” “最近玄道主卜了一卦,他二人已经逢凶化吉,想必不久就能回来。”苏观海微微一笑,满座静寂。 前些时候,不管怎么算,都算不出这两人的生死,许多人都猜他们已经死了,苏观海始终坚信他们一定会活着回来,总算得偿所愿。 帝归云即将打下灵域第三洲,立在万军之中,一身黑袍,威势无双。为了成帝,他已经不顾一切,连父仇都置之脑后。 “是苍淮圣主!” 正当灵域武者陷入绝境之时,其他洲赶来的援军出现在战场上。 为首者苏观海,捧着一盏青铜古灯。 自他出现,整个战场骤然陷入黑暗之中,只剩古灯上一点豆大的火,焰光微弱,颤巍巍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所有人都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惧中,生死无法自控。 那是帝器的威压。 大帝生前的本命武器,历经时光洗练,仍然存有恐怖的威能。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帝归云还没说完,就见苏观海把青铜古灯放在空中,恭恭敬敬三拜,再一吹,一缕细小的白色火焰向帝归云飞去。 他立刻躲开,那火焰直接引燃他的神魂,帝归云瞬间被重创。 苏观海将青铜古灯收起,那缕火焰又黯淡了一些。 “接下来,就交给诸位了。” “苏圣主放心。” 灵域其他强者打算借此机会围杀帝归云,另一个圣地也取出帝器,咒杀帝归云,瞬间他气血亏空。 帝归云伤上加伤,不得不暂时撤退。 灵域原本非常分散,各据一方,互不干涉,这次灵域联合起来,真正的战场才拉开序幕。 眼看已经落入颓势,他突然看见天际一艘黑色古船破空而来,难道是魔域的援军到了? -- 第189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8 23:00:11~2020-07-09 23:5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围观群众 10瓶;雾惜念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帝归云心中一喜 “快上来!” 古船上有人招呼, 声音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一样。 帝归云心中一喜,径自向船上跃去。 天无绝人之路, 没想到这种时候,还有支援!说明他气运加身, 身处绝境仍有脱身的机会。 “追!别让他跑了!” 眼看灵域的追兵就要赶上来,帝归云匆忙飞向天舟。 正当他快逃脱的时候, 一杆银枪凌空飞来,带起破空之声, 狠狠穿透帝归云的腰, 几乎将他钉死在船身上。 姜潼已经是圣境修为, 举手投足之间有万斤巨力,含怒出手, 那枪在帝归云身体内炸碎,让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帝归云雪上加霜。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来,在深黑船身的映衬下,如同温玉,完美至极。 这是谁?魔域的援军? 帝归云还没反应过来,就主动抓上去。 那手却向后一缩,让他抓了个空。 一张曾令他印象深刻的脸正含着笑,居高临下望来。 居然是姜翎。 与上次见面并无多大变化,仍然年少, 但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 “你怎么……”帝归云话未说完,就被一刀劈下古船,从天际坠下。 那刀口从肩头直到腰际,与当初帝归云斩伤谢凛的伤口轮廓完全相同,不过更深一些。 帝归云怒不可遏, 惊骇欲绝,那是魔域的玄明天舟,怎么会落到姜翎手中,摩崖山是否出了事? “姐姐,我回来了。” 姜翎站在古船边,往下看。 姜潼正好一拳送走帝归云,见姜翎完好无损,修为也突破了,终于露出一个笑,随手擦了一下脸上被溅到的血,颇为畅快道: “回来就好。” 帝归云一死,魔域入侵的武者如鸟兽散,接下来由灵域诸多圣地安排门人弟子,收复失地。 没多久,帝归云的尸体化为一个血红色的稻草人,伤痕累累,很快自燃,只剩一捧灰。 “竟然有替死至宝,叫他逃了,啧。”姜潼也不算失望,能死第一次,就能死第二次,没听说过哪位帝君年轻时窝囊成这样的,他已经废了。 “跑了就跑了,就算他逃回魔域,也能把他抓回来。”姜翎从古船上下来,与姜潼拥抱,被她拍了两掌。 “不错,结实不少。” 姜潼胸膛还是邦邦硬,拍两下也许能听到铿锵有力的回声。 谢凛接引苏观海等人上船,与他们简单说了在魔域的经历。 魔域的颓势已成定局,已经有人处理,不需要他们再出手。 姜翎在战场上呆得太久,虽然对杀敌并无抵抗情绪,十分平静,机械性重复十年足以让人厌倦、麻木,想休息一段时间。这也是她把帝归云的全套婢女带回来的原因,婢女们吹拉弹唱、推拿跳舞,样样都会,留在魔域太糟蹋了。 谢凛怕她们心怀不轨,炼制出金环,戴上后可以封闭她们的修为,同时也不至于让她们因灵域元气的排斥经脉破碎而死。 玄明天舟驶向苍淮圣地,其他圣地的人羡慕得眼都红了。苍淮圣地运气未免也太好了,有了一个谢凛,又来一个姜翎。不止天资惊世,连气运也异于常人,如此险境都能存活下来,还能突破修为,连玄明天舟都可以弄到手,这东西估计整个世界上也只有这么一艘。 “师弟,进益不小,连我都看不透你了。” 苏观海原本就有些看不透这个小师弟,他来历异于常人,是元晶中复苏的远古天才,虽然是少年时期被封印的,原本所处的时代距今已经过去了无数年,但血脉不凡,怕是另有传承,因此,他爱护之中还有几分尊重。 “进了幽雾海,等回去后再和师兄探讨……” “好。”苏观海本来想问,谢凛何时能成帝,是否已有头绪,见他没有这个意向,就顺着换了话题。 “师伯,我还带了见面礼。” “阿翎,你没有受伤吧?师弟竟然独自去破坏空间通道,简直是胆大包天,但凡再等等我,也不至于这样……”苏观海仍然对谢凛当初的举动颇为不满。 “阿翎都跟着你坠入魔域,你做事的时候就不知道三思吗?行事肆无忌惮,不要命了?” 苏观海开始训斥,谢凛保持沉默,不时应两声。 姜翎从他脸上看出四个字——“明知故犯”。 等苏观海狠狠教育完谢凛,又开始教育姜翎,说她以身犯险,和谢凛一个毛病…… 谢凛也从姜翎脸上看出四个字——“下次还敢”。 玄明天舟的飞行速度极快,很快就到了苍淮圣地,这时苏观海才想起来之前姜翎提过见面礼,于是笑问: “什么见面礼?” “还是阿翎懂事,小谢出去这么久,也不知道给师兄带点特产回来。” “喏……” 姜翎把储物空间里的魔域武者一齐倒出来,哐当哐当,数十个,串在一起,颇为壮观。 “emmm……”苏观海过于震惊,一时怔住。 -- 第190页 这真是皇境和圣境吗,怎么感觉和大白菜一样? “师伯,他们还有用吗?” “如果没用我就……”姜翎想再喂一喂血海,想必很快就能突破到皇境。 “有用,魔域那边不是很擅长炼制傀儡仆从嘛,我们这边也有控制的手段。强者可是有很多人需要的,放到拍卖会上,足够压轴了,这么多人,一定可以卖出高价。” 一群魔域武者如丧考妣,彻底失去希望。 姜潼也在天舟上,她有不少话要和姜翎说,比如她和谢凛如今的关系,这段时间的经历等等。两人彻夜长谈,谢凛没有心情和苏观海说这些,默默猜测姜翎房中的景象。 到了这个境界,都对神识探查很敏锐,再观察就不适合了。 谢凛也和姜翎共处一室,但两人都是修炼狂人,就算坐在同一张床上,心里想的也是修炼。 谢凛很想改变一下相处模式,目前还没有找到任何合适的机会。 “龙傲天最近也崭露头角,据说突破到皇境了,可能还不到三年,他就会来挑战你。” “不过,他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不但和以前那些红颜知己一刀两断,还越来越讲究。有时候战场上遇到我还能从他身上闻到香味,真是……噫……”姜潼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转而想起一件事来: “你上次不是取出了什么功法吗?需要自宫,他该不会练了那个吧?” “也许。”姜翎悄悄在心中把这两个字替换成一定。 龙傲天未免也太强了,敢行常人所不能行之事,他这样子,六根清净,还能算龙傲天吗? 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琐事,一夜好梦。 回苍淮后,谢凛这个道主的位置十拿九稳,再也没有人敢冒犯他的威严,在此之后,许多苍淮圣地的弟子,希望可以通过传承殿的试炼,成为谢凛的弟子,进传承殿的人一波又一波,一个也没有通过。 谢凛喜欢安静,喜欢苦修,帝归云的婢女不适合留在镜月峰,被姜翎安置在一处别庄中。 这段时间,她想住在人间,放松身心。于是在各个地方买下了许多房产,有些位于是繁华的城镇,有些位于偏僻但景色优美的荒野。 姜翎也不需要收拾行李,反正储物空间里什么都有,直接过去就行了。谢凛十分自然,跟着随行。 刚开始姜翎还能欣赏靡靡之音,后来对她们的弹唱厌倦了,就换了一处别庄住,新的住处有一片巨大的草场,她可以骑马,肆意驰骋,也可以在这里练刀。 谢凛负责做饭,一日三餐,有时两人也会去当地一些闻名遐迩的饭馆中品尝美食,或者直接以马车出行,游遍诸洲。幽雾海之中带来的负面影响渐渐平复,姜翎心境圆满,即将突破皇境之际,妖兽来袭。 准确来说,应该是妖兽和魔域的武者们联合起来,一齐覆灭灵域之中的道统。 共处一界,大部分妖兽对人类武者十分敌视,二者天然就有无法消除的仇恨。之前魔域来袭的时候,妖兽们偃旗息鼓,向其他地方撤退,十分平静。原本以为它们不想便宜魔域武者,因此停止内斗,没想到它们是为了保存实力。现在发现魔域没占多大优势,它们又不愿意让灵域武者继续统治这片土地才决定联合起来。 姜翎对于兽潮早有耳闻,原本以为自己会在兽潮之中大放异彩,没想到连魔域都打退了,这些妖兽才敢主动来袭击。 不巧的是,她正好在妖兽们冲击的城镇中游玩。这里有种独特的鱼类,无刺且味道鲜美,煮出来的鱼汤天下一绝。姜翎还没有失去新鲜感,打算住一两个月,没想到好好的旅途,就这么被打断了。 城墙外全是妖兽,疯狂攻击,试图冲破阵法,其中还有魔域武者,配合妖兽攻击,造成更大的破坏。 帝归云这次没有露面,或许是死过一次,成长了不少。 姜翎立在城头,解下手腕上的铃铛。 当即,铃铛变大几倍,散发出令妖兽臣服的恐怖气息。 姜翎微微摇铃,一些品阶不够高的妖兽直接跪伏下来,五体投地。还有一些妖兽死死的盯着她手中的铃铛,露出渴望的眼神。 “万妖铃竟然落在人族手中,看来妖皇大人真的已经死了!” “就算没有死,也背叛了妖族!” “杀——” 谁抢回万妖铃,谁就是下一任妖皇,可以号令群妖。即使姜翎令它们本能感到畏惧,在巨大利益的引诱下,妖兽们锁定姜翎,向她攻来。 不远处,苏小九半卧在绣榻上,容色靡艳,一副冷漠倦怠难讨好的姿态。在红绳断裂的瞬间,他脸色苍白,遥望远方,身后摇曳的九条狐尾中,一条突然断裂。 红绳的确与他性命相连,好在,他一共有九条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9 23:59:01~2020-07-10 23:5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医心宜意 5瓶;LSHlisa 2瓶;冰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一刀破万法 万妖铃在姜翎手中并不能起到摄服所有妖兽的作用, 除了一些弱小的妖兽无力抵抗之外,一些中三境、上三境的妖兽都跃跃欲试,试图将她杀死, 夺走万妖铃。 -- 第191页 即使苏小九表现得很无害,姜翎也从未相信过这狐妖。 人形妖兽, 至少是皇境以上,或者是稀有且珍贵的妖兽王者, 如此轻易就赠予一族至宝,一定有所求。 就算她没有帮苏小九, 苏小九也未必会输给龙傲天。 目前看来, 龙傲天一直被苏小九玩弄于鼓掌之上。狐性狡猾, 自从姜翎回灵域,发现万妖铃与苏小九之间重新建立起联系, 就有所忌惮。 苏小九曾说,红绳与他性命相连,如果斩断,他也会死。谢凛检查过,苏小九说的话有一定真实性,但也不可全信。 姜翎回来后,试图联系过苏小九,兽潮之时,仍然没有联系上, 便不再留手,直接断了红绳,释放万妖铃的封印。 如果他没死,肯定会来取万妖铃。 要是死了,也算除了一位高修为的敌人。 这些妖兽们口中的妖皇, 想必就是苏小九。即使到了此刻,仍然没有出现。而且,这些妖兽对妖皇并没有丝毫敬畏之心,看来苏小九混得不怎么样。 “退,或者死。” “我不会留手。” 姜翎手执万妖铃,俯视下方一众妖兽。 她如今修为并不算高,只是圣境巅峰。在场众多妖兽中,超过她的便有十多只,即使有些妖兽本能觉得危险,也没有后退,反而主动上前两步,爪子在城墙上抓出深深沟壑。 “既然都要送死,那就来吧。”姜翎对于灵域的妖兽并没有斩尽杀绝的意思,但对方要大规模入侵人类,只能一锅炖了。 谢凛虽然是皇境,他平时主动隐藏气息,并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这时他有些懒得动手,妖兽们血气旺盛,正适合喂养阿翎的血海。除非整个灵域的妖兽都反叛,他才会出剑。这些妖兽根本威胁不了姜翎,她快要突破了,正好练练手。 “好大的口气!连万妖铃都交出去了,妖皇怕不是看上了这人,把她抓来拷问,就能知道妖皇在哪里……” “叛族之人,不配称皇,苏九以后就是我妖兽一族的共敌!” 姜翎叹了口气,示意城中武者后撤,省得她还要分心护佑。 “大人,您……” 见姜翎要孤身应对,其他人都不放心。 即使有人还记得她一刀葬送古船上众多魔域武者的画面,也仍然对她的实力不自信。 这些妖兽的数目可比当时古船上的武者多太多了。 “若见我不敌,你们再来支援便是。现在先撤退,以免误伤,如果执意留在城外,生死勿论。” 她语气越发不耐,那些武者从中听出漠然杀意,便妥协了,主动后退,心中却颇有微词。 等灵域的武者退去后,城外骤然被血海吞没。 姜翎随意坐在城墙上,手持一柄狭长笔直的陌刀。原本清亮的刀身已经因多年杀戮变得暗红,萦绕着锋锐且霸道的杀意,一些修为不高的武者,直视一眼,双目便被刺痛,流下两行血泪。 在这个世界,武力至上,她的道,是杀伐之道。 所见诸敌,有去无回,有死无生。 血浪翻涌,吞沒那些本体巨大的妖兽。 敢反叛整个灵域的妖兽终究有些本事,没有瞬间倒在血海里,反而继续向姜翎冲来。 姜翎这时才出刀,懒洋洋地,甚至有些倦懒。 不管是人族武者还是血海中的妖兽,都能清晰看到出刀轨迹,很直白的刀式,拿柄木刀给小孩子玩,他都能斩两下试试。 这样可以称得上稚拙的刀式,稳稳向前方斩去,划出一道血线,那瞬间瑰丽如云霞的刀光轻盈梦幻,不带丝毫杀意,却在所有妖兽脖颈留下细如发丝的血痕。 一刀破万法。 下一刻,无数头颅滚落,血光冲天,残留的妖兽肢体滚落,飞快被血海腐蚀。 除了血海翻涌的浪涛声,满座寂静,还有些微吸气声。 惊骇、恐惧。 超出常理太多,以至于人们久久不敢去看城墙上悠闲坐着的黑衣少女。 这个国度崇尚黑色,认为黑色是庄重、幸运的颜色。 而今,她再度将黑色赋予另一层含义,让人想起传说中在冥河引渡的死神。 有些人的战力从来不受境界所限.制,剩下的妖兽不知谁喊了一声: “她一定耗尽全力了,试图瞒过我们!” “上!万妖铃不能落在人族手里!我族尊严何在?” 这话一出,便有不少妖兽将信将疑。 见城墙上,姜翎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斩出惊世一刀的喜悦,便觉得真有可能是元力耗尽,故意做出这幅姿态,试图威慑其他妖兽,使它们放弃攻城。 “……”姜翎连话也懒得说。 等那些妖兽冲到城下,离她越来越近,城中武者战战兢兢之时,才出第二刀。 天地间仿佛绽开一朵血色莲花,那些来袭的妖兽统统在这瞬间化为碎块,直接被血海吞没。 血海范围再度扩大,已经快要沒过城墙了。 姜翎伸手从中掬起一捧血水又松开,任由滴滴圆润的血珠重新滚落血海。极清爽,连颜色也很纯粹,并没有掺杂血肉、肢体,比她预料中的手感好太多了。 谁来继续送? 姜翎向远方望去,有些胆小的妖兽见情势不妙,开始跑路。 这次妖兽入侵的主力,就在这座城外。本以为一次就能长驱直入,顺利攻破城镇,就算无法长时间驻守也能捞到不少好处,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等姜翎摇动万妖铃,一时间逃跑的妖兽更多了。 -- 第192页 “没用?”姜翎颇为失望。 刚开始万妖铃还能起到引怪的作用,现在已经废了。 “你要是想知道使用方法……”苏小九不知何时出现在城头,穿得很厚实,还围着狐裘,一副羸弱多病的样子。 “不想知道。”姜翎把铃铛抛过去。 苏小九接住,神色微黯。比起之前从瀛台出来的少女模样,苏小九又长大了几岁,二十出头,容颜完美无瑕,气质尊贵优雅,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令人不自觉痴迷。 “我对你并没有恶意。”苏小九开口,音色华美,还有种令人沉溺的温柔。 “你身上的狐裘……”姜翎忽然看了眼苏小九的披风。 该不会把同族屁股上的尾巴揪下来当狐裘用吧?或者用的是自己的尾巴?太狠了。 “幻化的。” “你不是喜欢吗?送你一条。” 苏小九抛来一条狐尾,毛绒绒的,雪白蓬松,手感极好。 这狐尾没有任何禁制、阵法,看起来只是一条没有加工过的狐尾,不存在陷阱,也不会突然绑定。 姜翎接在手中,发现和苏小九的尾巴手感一模一样,问: “你的尾巴?” “不是,族中先辈。”苏小九咳嗽两声,似乎身体不太好。 “我把红绳斩断了,你没事吧?”虽然红绳解不开,姜翎的刀意已经锋锐到极致,想解开并不是问题。万妖铃的防御使她免受一些致命伤,对苏小九,姜翎也无太大恶感。 “没事。” 苏小九与谢凛对视一眼,两人似乎在传音交谈。 隔了一会,苏小九才与姜翎传音,道: “阿翎,我有意与人族和谈,同时,希望划分一块区域作为妖兽居所……” 姜翎收了血海,原地只残余血色土地,还有一些来自魔域武者的空间装备。帝归云没有来,收获普普通通。不知道这大肥羊还会不会计划第三次入侵,姜翎还有些期待。 这里不是交谈的地方,谢凛直接空间转移,三人一道回别院。 “虽然我族世代统御妖兽,但中途出了一些问题。被属下背叛后,我身受重伤,不得不藏于阵法,修养身息。” “魂魄上的伤势总是很难复原,我将自己封印在元晶之中,打算在无帝时代苏醒,登上妖帝之位,肃清族中叛徒,但中途被龙傲天契约,以至于我未能以全盛实力苏醒……” 苏小九的确就是妖兽们口中的妖皇,少年时惨遭背叛,又被封印了太多年,没有记忆,没有实力,没有下属,只有妖兽至宝还留在手中。 “背叛的妖兽都有强烈的进攻欲望,想统治灵域,我妖皇一脉并不认同,极力扼制这股势力,最后却被反攻……” 苏小九有些话没有说全,但姜翎可以猜出来。 作为妖皇,大批量屠戮妖兽或许会影响他的地位。 如果这件事让人类武者来做,就没有后患了。 他甚至可以和人类武者和谈,拿到一块地盘,在以救世主的身份回妖兽之中,这样便能顺理成章地继承妖皇的位置。 过程中,他不必付出什么,只需要将万妖铃寄存在一个信得过的人手中,这局便天衣无缝。或许其中还有一些别的细节,姜翎也懒得推理了。如今皆大欢喜就好。 和谈一事,谢凛在和苏小九谈。 作为苍淮圣地的道主,谢凛在整个灵域都有一定影响力。 苍淮圣地是整个灵域中数一数二的强大势力,如果能由苏观海开口,与其他圣地洽谈,这件事便能确定下来。 人族和妖兽也不是非要血拼到一族毁灭为止,维持二者之间的稳定,才能长治久安。 苏小九势必会付出不少代价,才能获得独属于妖兽的合法地盘。这件事,姜翎已经不想掺合了。 她用过万妖铃,在旁人眼里,或许和苏小九有扯不开的关系,应该适当避嫌。这种二族之间的大事,由统治者自己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0 23:57:59~2020-07-11 23:5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想不出标题名(完) 谢凛带苏小九回苍淮圣地, 继续商议合谈后续。 姜翎留在这里,闭关突破。 这次攻城的妖兽不少,血海因此扩张不少, 姜翎顺势突破皇境。元海内,漆黑的道宫微微震动, 仿佛在提醒她进入获得传承。 姜翎也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留了信, 提着一柄刀,意识沉入元海, 径自走进道宫。 与此同时, 她的身体也消失在原地, 出现在瀛台秘境中的道宫前。 瀛台秘境是一处独立的空间,只在特定时段才会出现在灵域。道宫无视了重重空间, 直接将她摄入,隐隐呈现出一种更高等的空间利用方法。 道宫内部只有一条漆黑的路,四面都是石壁,材质不明,用刀斩不出印痕。一路向下,仿佛没有尽头。 至少下行百米,开始有变化。 越来越冷,石壁表面凝结成一层厚厚的霜。这种冷不止作用于肉身,对灵魂的影响更大。谢凛的剑道便与冰霜相关, 姜翎尚能抵抗,继续往下走。 冰蓝色的鸾鸟在通道里飞舞,姜翎提刀斩去,那鸾鸟毫发无损,看起来只是虚影。 -- 第193页 等她真正经过时, 极致寒意骤然袭来,连灵魂都冻结成晶,意识仿佛要彻底湮灭。 血焰烘了一会,姜翎才觉得解冻了,继续往下走。不远处有冻结成冰的躯体,想来是以前进入道宫的人,坚持了这么长一段路,最后还是变成了冰雕。 等她经过鸾鸟,它飞入墙面,化为蓝色图腾,似乎蕴含某种传承。 姜翎更想获得血焰相关的传承,或者刀意方面,继续往下走。 接着又遭遇了无比熟悉的赤魔,以及天降陨石、诡异草人等,一路都是尸体。 路尽头放了一盏灯,姜翎以血焰点燃,听见机括声,终于看到真正的道宫。 青衣男子背对殿门,注视着墙壁上巨大的星图,身型修长,姿态随性,正是曾经统御诸天的司神君。 “神君大人。” 对于这等深不可测的强者,姜翎颇为尊敬。 “不必拘礼,叫我司前辈就行。” “能接受血焰的传承,也是你的缘法。” “道途无尽,望你不负初心。” “此地我只留了一道神魂,倘若日后还有传承者,我也能指点一二。假如真身能与你相遇,到时候再送你些小玩意。” 姜翎谢过以后,接住他送来的一点灵光。 灵魔界确实遇到过末日入侵,还不止一种末日。即使这个世界颇为强大,有诸界支援,还是在战斗过程中碎成了几块。 司神君和灵魔界的许多强者,把灵魔界拼凑修补,分成灵域和魔域,那些用来历练的小世界、碎片空间,全是以前战时从主世界脱落的碎片。 如今末日已经被遏制在一片极小的范围,不会再对整个世界造成威胁,但宇宙中经常出现不稳定因素,仍然不可懈怠,她同样算是修补系统中的一员,在某些时候会受天地优待。 司神君传授了一些关于血焰的操控方法,还有血海的来历。 这是末日被净化后的变异产物,不存在感染性,只能吸收血肉成长,和血焰一样,都与灵魂绑定,需要谨慎使用。 本界法则在道宫交汇,温和至极,可以直接领域,姜翎没有出去,留在这里悟道。要是遇到不懂的,先留着,过段时间再回头想,实在想不出来,就请教司神君。 即使他只有一缕神魂,看起来也和常人差不多,能思考,能交谈,让姜翎更加好奇真正的力量极限。 生死枯荣,万物更替。 姜翎渐渐陷入深层次悟道。 等她离开道宫那一瞬,天际忽然铺满赤色云霞,颜色浓重,如血海奔腾翻涌。 无数武者心生感应,只见金色阶梯向虚空铺展,黑衣少女手执长刀,向上一步步走去,仿佛承受着莫大的压力。 “那是苍淮圣地的姜翎!” “自斩兽潮后,她整整失踪了十年!” “据说在闭关修炼,龙傲天每年都去苍淮找她挑战,每次都没有找到正主。” “这要是找到,说不定龙傲天都被她一刀斩没了。” “也许连一刀也不用,大概一眼就能把他看死。” 从帝归云第一次袭击开始,姜翎这个名字就广为人知,等兽潮过后,更是传遍灵域。 天际的血海就是她的成帝异相,如果能登上天梯,再经受天劫洗礼,以后她就是此方世界的新帝。 谢凛默默注视着她。 这一世阿翎过得还不错,虽然有些许坎坷,也都顺利通过了。天劫虽难,她一定能成功度过。 以往的新帝登上天梯之时,会有诸多皇境来挑战,如果能打败未来的新帝,就能得到成帝资格,这次却分外平静。 姜翎的血海十分邪异,刀法更是修炼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并不输于古时任何一位帝王,有信心胜过她的人寥寥无几。 “我想挑战你。” 龙傲天最终站了出来。其实他心中把握不大,但姜翎成帝后,他再也没有胜过她的机会,如果今天不挑战,此生都会留有遗憾。 十年中,他进步巨大,剑法绝对可以在整个苍淮排前三。就算不能赢她,也能叫她知道,他并不弱。 “嗯。” 姜翎乍一看龙傲天,差点没认出来。 即使龙傲天极力避免像个女子,气质仍然变得阴柔,腰肢纤细柔软,长发一丝不乱,衣着打扮十分用心,甚至还能闻见他身上的异香。 在司神君指点下,姜翎进步巨大,一眼就能看出龙傲天的状态。这门功法竟是意外的适合他,再给他一段时间,说不定龙傲天真能成帝。 谢凛、姜潼、苏小九、苏子瑜等人同样优秀,有成帝的潜力,如果龙傲天登天梯,一定要经历不少血战。 姜翎有压倒性的实力,反而没有人敢来挑战。 姜翎示意龙傲天先出剑,也好在灵域所有武者面前露一手。 龙傲天并未谦让,他也知道,如果姜翎出刀,他或许不会有出刀的机会。 真正沉下心追逐大道,爱恨都成浮云,年少时的浅薄感情已经淡去,姜翎令人心悸的强大,才是他无法释怀的执念。 “这一招,名龙阙。” 龙傲天身后现出红尘海意境,当初葵花帝的虚影已经变成了龙傲天自己。 剑意连通万古,滚滚红尘涌来,欲将姜翎吞没,红颜老去,韶华倾负,动摇心神。无数人因此神色空芒,意识堕入红尘海。 -- 第194页 “不错。” 姜翎只是伸指一点,那蕴藏世间百态的红尘海如同一幅脆弱的纸画,顷刻间碎去。 仍然是虚空帝的绝招——凌虚指。 龙傲天以剑相抗,仍然不敌,从苍穹坠下,栽进湖泊。 红尘海的碎片化为点点桃花,漫天飞散。 【任务已完成】 【宿主获得停留时限:三年】 位于魔域的帝归云同样在看姜翎登天梯,他原本打算等龙傲天试探出姜翎的绝招后再去挑战一下,现下彻底打消了念头。 能替死的傀儡只有一个,他要是出现,姜翎一定会下杀手。 帝归云忽然觉得半帝也很好,至少还活着。 死过一次后,他就失了锐气,不敢再试。 姜翎继续往上,以往那些古时大帝的化身都等在天梯之上,每上一阶,她就要与之战斗。 姜翎的战力这时才真正展露,当她出刀时,天地寂灭,万物喑哑,所有观战者都冷汗津津,再度意识到,她的实力或许现在就可以抗衡完整的大帝。 天梯也是褪去凡骨的过程,每上一阶,她的身体都得到淬炼,变得更加强大。 她终于走过所有阶梯,屹立与云端,无数雷霆落下,化为雷龙,向她游去。 血海在苍穹之上倾倒,将雷霆困住,慢慢吞噬,或者被姜翎收取,拿来淬炼手中的刀。 等雷霆散去,血海化雨,落在每个人身上,可以旺盛气血,消除隐疾。 一场无惊无险的成帝之劫在众人眼中落幕。 细细算来,她今年才二十多岁,许多同龄武者还是中三境。 她已经攒下恐怖的战绩,成功登上帝位。 黑色古船自云端浮现,她落在船头,只见谢凛白衣如雪,一如初见。 *** 剩下三年,姜翎与亲人、朋友一起游遍灵域,偶尔也去魔域串串门,那边实在太穷了,灵域武者都不愿去。 等时间一到,她便破开虚空,说自己要去探索其他世界,众人虽然不舍,也表示理解,希望她经常回来看看。 那个融和虚空珠的储物空间,已经生出了灵智,其中的规则被她完善了大部分,成为一方小世界,不适合再跟着她,便被姜翎投入虚空,任它自己成长。 谢凛说过,他们会再次相遇,姜翎连离愁别绪都未生出来。 至此,诸事毕,她又将踏上新的征程。 【任务评定中……】 【评定结束】 【任务完成度:100% 获得积分:2000】 【总积分:4290】 【获得特殊物品:秋声赋(陌刀)、血焰(克制邪祟)、血海(吞噬血肉)、狐尾(幸运值加成)】 【宿主收获满满!是否打开商城页面?8848,竭诚为您服务!】 “开启。” 【商城开启成功!】 姜翎点进去,发现商城页面正常了很多。 【储物空间:绑定灵魂,在某些特殊世界可能受到限制(1000积分/立方米)】 【护身符:可以抵挡一次必死攻击(200积分)】 …… “储物空间一立方米。”姜翎要储物空间是为了存放陌刀和狐尾,如果存在系统这里同样要收费。至于血焰和血海,绑定灵魂,不需要再花积分。 【好用再来!8848永久为您提供售后服务!】 系统十分热情。 “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任务:寻找凶手】 【在父母的游说下,她放弃入殓师的工作,回老家开了一家化妆店,每天晚上,她都会为自己画上尸妆……】 【直到一个雨夜过后,她再也没有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世界真的不吓人,比较可爱那种。 感谢在2020-07-11 23:59:18~2020-07-12 23:5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居候尔 20瓶;海角天涯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房子有些问题 姜翎出现在新身体里, 试着抬手,略有些艰难。这具身体已经死去数个小时,并没有外伤, 再加上今天下雨,温度较低, 保存得很好。 姜翎从床上坐起来,肢体不正常扭曲, 没有发现任何起死回生的迹象。看来,完成任务期间, 她要一直蹲在这样一具新鲜尸体里。 她独自住在美容店, 这里没有学徒, 也没有其他员工。小镇上经常来美容的人不多,始终安静, 只能听到窗外的雨声。 姜翎起身,努力调整走路的姿势,仍然僵硬扭曲,隔壁全家看到都能吓哭。 走进卫生间,姜翎抬头,看向镜中人。 苍白,瘦弱,五官精致立体,因病态有几分弱柳扶风之感。如今这张脸上, 有一层薄薄的妆容,将五官优点放大化,美则美矣,十分邪异,看一眼就觉得, 这人已经死了,是一具尸体。 现在确实已经死了,妆容再也叠加不出多少恐怖效果。 不知是因为身体已死还是因为她高度近视,看什么都有些模糊。 姜翎想起床边的金丝边眼镜,慢吞吞走回去,架在鼻梁上。 戴上眼镜后,面无表情之时,终于显出几分漠然,气质清冷,时刻拒人于千里之外。或许是想让自己显得干练一些,原主留的是短发,姜翎特意戴上猫耳发箍,防止头发被打湿。 -- 第195页 用卸妆水仔细把脸上的妆容擦掉后,姜翎才发现她现在状态还不错,皮肤苍白细腻,唇色极浅,气色很差,看起来最多像个病人,不像死人。之前那种死态,纯粹是尸妆带来的感觉。 姜翎活动身体,尸僵现象稍稍缓解。房间内阴气浓郁,这具身体正好可以吸收阴气,虽然不至于恢复,也能维持在比较正常的状态,能走动,能说话。 她把窗帘拉上,感觉安全许多。 每天起来照镜子,发现自己脸上被画了一层尸妆是什么感觉? 即使原主心理素质强大,也买了摄像头,在美容店绝大多数地方都装上了监控。 姜翎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查看监控视频。 事情是从半个月前开始的,持续三天后,原主便装好了摄像头。 美容店并没有外人进来,凌晨三点,她准时从床上起来,踮脚站立,走路姿势僵硬怪异,让人想起一些灵异怪谈。 比如,被鬼附身以后,踮脚站立,是因为鬼就贴在身后,垫着被附身者。 她打开反锁的房门,拿出化妆用具,对着卫生间里的镜子,耐心细致,宛如艺术创作般亲手为自己上妆……画完后再把化妆用具原封不动整理好,再回床上睡觉,姿势板正,与入殓的死人一模一样。 每天晚上都在重复这一过程,卫生间没有开灯,她仍然能把妆化好。 睡前原主曾把化妆品锁在柜子里,把钥匙丢了。夜里起来,把柜锁锤烂,拿出化妆品,继续上妆。 小镇里没有心理医生,她在网上咨询的朋友觉得可能是她对上一份工作太热爱,或许还有一些其他因素,让她患上了梦游症,建议去医院就诊,尽量用药物控制。 原主去寺庙拜佛,求过开光平安符,夜间仍然持续化妆。 正当她主动邀请朋友一起睡前,她死了。 死因未知。 “阿翎,我们快到了,你开一下位置共享。” 姜翎收到一条微信,是好友苏珊娜发的。 这件事明显不能只找一个朋友,因此原主通知了几个关系较好的朋友,男女都有,打算一整晚通宵不睡觉。 她原来也试过通宵,在三点以前,就陷入了强制性睡眠。 姜翎开位置共享,换了身衣服,初秋,又下雨,穿长袖很正常,只是简单的白衬衫和浅色牛仔裤,她穿起来格外好看,重新上妆,主要是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活人。 表面上很正常,实际上她体温极低,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姜翎打算今晚试试,周围一群朋友盯着,她会不会继续起来化妆。要是没有问题,就让朋友们离开,万一身体的秘密被发现,很难解释。 没多久,那些朋友一起来了。 苏珊娜,棕色波浪卷发,二十七八,平时认真护肤,坚持锻炼,看起来年轻漂亮,是以前的同事,同样是入殓师。 林恒,殡仪馆的副馆长,身形高大,负责安保,沉稳少言。 顾随阳,一身黑色西装,面容俊美,但神色阴沉,精通犯罪心理学,警局常备顾问,有不少大案他都参与过。同时开有心理咨询室,会催眠,与姜翎不太熟,是林恒听说尸妆一事后特意带来帮忙的老同学。 何秋词,单马尾,穿着长袖连衣裙,进来时还在用手机打字。她是殡仪馆的文员,同时是个网文写手,为了创作素材来殡仪馆应聘,发现福利不错,工作环境相对单纯,就留了下来。 “阿翎,回去和我们一起工作吧,这里不适合你。” 小镇人口不多,街道也很老旧,苏珊娜一进门,就过来抱住姜翎。 姜翎只能庆幸,还好身体没有什么味道。 苏珊娜觉得姜翎的身体好像有些僵硬,以为她因为最近梦游的事太紧张了,也没有深究。 “我会考虑。”姜翎轻轻摸了摸苏珊娜的头发。 姜翎在殡仪馆工作了几年,由于工作出色,偶尔还会接外单,攒下的钱足够在省城付个首付,回老家是为了照顾父母。 原本打算买房子的钱,在老家买下这个门面以及二楼绰绰有余,房价并不贵,甚至在小镇有些偏低,装修后,她甚至还有余钱。 美容店一部分用来作为待客区,今天下雨,一点生意都没有,姜翎索性关了店门,为朋友们倒茶。 白桃乌龙,用料优质,清甜桃香中还有乌龙茶特有的醇香,就连不爱喝茶的林恒都端起了茶杯。 姜翎截取了一段视频,正是砸柜子后,拿化妆品那一幕。 全程她都踮着脚,虽然睁着眼睛,但那眼神也令人不寒而栗。 在殡仪馆呆久了,就算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也会受些影响。视频里的画面过于邪异,一时间过来帮忙的四个朋友都沉默了。 “你对晚上自己做的事有记忆吗?”顾随阳率先开口。 “没有。” “家人有没有梦游过?” “不清楚。”姜翎虽然是被父母强行劝回来的,实际上和他们关系并不好。 小时候算过命,说她克父克母,就被留在乡下和祖父母一起住,后来两位老人相继去世,她被送到寄宿制学校,很少在家里住。 等她长大,发现女儿不受自己控制,父母这才慌了,又哭又闹,非要她回来住。 她还有个弟弟,三年前弟弟离家出走,了无音讯,父母把她视为救命稻草,才这样疯狂。又觉得她晦气,不敢同住,一个月见一次面。 -- 第196页 “这件事你和父母说过没有?”苏珊娜问道。 “没有。” 苏珊娜也知道一些姜翎的情况,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安慰道: “你别怕,今晚有我们陪着你,不会出事的。” “是的,阿翎别怕,我特意求了平安符,还带了黑驴蹄子和黑狗血,糯米也有……” “还有一只大公鸡。”何秋词把准备的一大包道具拿出来,还有一个大鸡笼。 姜翎伸手帮忙提鸡笼的时候,里面的大公鸡吓得毛都炸起来了,也不敢打鸣,只“咕咕”颤抖,仿佛遇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要是没有用,黑驴蹄子就炖了,糯米可以煮粥,大公鸡做成红烧鸡块……” 何秋词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昨天又修仙了,阿翎,有没有地方让我睡一会,今晚通宵我怕睡着。” “好。” 姜翎带何秋词去二楼的客房,里面收拾得很干净。 “阿翎别怕,我们都会保护你的。”何秋词见她瘦了很多,有些心疼。 姜翎点点头,向何秋词笑了笑。 下楼后,姜翎问其他三位朋友: “你们要不要睡一会,还是先吃饭?” “还不困,我们继续来讨论。”顾随阳神色淡淡,眼下青黑,精神还不错,似乎已经是个老修仙者了。 “暂时不排除灵异元素。”顾随阳又看了姜翎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新建一个文件夹,打算记录相关线索。 “从你辞职开始说起,不要漏过细节。” 姜翎暂时没有从这几人身上发现任何嫌疑,他们应该都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死了。 苏珊娜、何秋词都是和原主关系很好的朋友,林恒虽然不太爱说话,一直默默关照着殡仪馆里的同事们。 顾随阳是林恒带来的外援,即使一副阴沉冷漠的样子,却令人觉得心安。 姜翎并不担心鬼来了会怎样,血焰一出,鬼见了都害怕,她只想找到真正的凶手,顾随阳或许能帮到忙。 姜翎接收了原主的记忆,从离职开始说起,自从父母得知她的工作后,就相当抵触,曾经还说过,不换工作就不认这个女儿。 自从弟弟失踪,父母态度软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希望离女儿近一些,就苦劝多次,甚至以死相逼,总算让她回了小镇。 “弟弟失踪,这栋楼房价异常,还有别的什么问题吗?” “这段时间有没有遇到陌生人?” 姜翎摇头。 “暂时先记这么多。”顾随阳把美容店整个看了一遍,发现这里有很多镜子。大多数美容店都是这样,这家店可以化妆、护肤、推拿、瘦身,但没什么生意,有人出嫁才会过来约妆。 每面镜子都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当他走进卫生间时,这种感觉变得更强烈了。 “姜小姐,介意我把镜子取下来吗?”顾随阳轻轻在镜面扣了扣。 “不介意,这里的东西都可以动。” “随阳,我来吧,这镜子是不是要砸了?”林恒也觉得不太对劲。 “先等等,晚上再说。”顾随阳暂时留住镜子。 姜翎去给他们做饭,倒也不麻烦,火锅底料往电磁炉里一倒,再把食材处理好,直接涮就行。 何秋词还睡着,姜翎打算到时候给她叫外卖。 姜翎进厨房的时候,顾随阳来帮忙。 “两个人一起,快一些。” 苏珊娜常年靠食堂和外卖维持生计,主动把洗碗的活接下,林恒接了个电话,说自己有事,暂时离开。 “我之前吃过了,现在吃不下,你们先吃吧。” 姜翎不能吃饭,在一边看剧,也没人劝她。或许只有这件事彻底解决,她才会有好胃口。 等他们吃完饭好一会,林恒才回来,身上还带着酒气,开口道: “不用了,我吃过了,遇到一个老朋友,请他吃了饭。” “阿翎的房子有些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暂时没有定下文名,持续悬赏。《猫猫不知道,猫猫没骂人》,《朕略沙雕[快穿]》等等,感谢帮忙取名的小宝贝们,都很有趣,先发一波红包,收到后少了一点,是因为晋江会扣一点手续费。 第77章 究竟有几个活人? “原来的房主被抢劫杀害, 尸体碎成几块,缺失了一部分,至今没有找到。” “这栋楼本地人都不愿意买, 压价也卖不出去。” “凶杀案大概发生在三年前,房主季叙芳, 三十岁,丈夫车祸逝世后, 拿到了一笔不菲的遗产。” “凶手应该对她的境况有一定了解,将钱取出来后, 带着现金消失。” 林恒简单介绍了一下屋主的状况。 “你弟弟也是三年前失踪, 或许和这件事有关系。” 姜翎回忆了一下, 弟弟姜杰从小备受宠爱,小时候就胖胖的, 长大后,是个沉迷游戏的快乐肥宅,一直内向害羞,并不是那种很坏的孩子。三年前失踪的时候,才十六七岁,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事,父母因他几乎哭瞎眼睛。 林恒身上有种深沉的血气,姜翎离得近些,发现他也没有心跳, 没有呼吸。 ??? 姜翎默默按捺住内心的震惊。 -- 第197页 好像平时也不见他吃饭,难道? 几人一致认为,房子可能有问题,决定今晚就在这里通宵。 何秋词傍晚才醒,起来后点了外卖, 顺带点了几杯奶茶。为了提神,大家一起斗地主,输了在脸上贴纸条。 一直到深夜,都有些困了,还不到三点,开始说最近殡仪馆里的怪事。 “停尸间老早就有问题了,经常有人在里面看到多出来的尸体,最近还能听到推车的声音……”苏珊娜胆子已经在殡仪馆练出来了,不然也不会来陪姜翎。 “明明里面没有人,动静还不小。” “还有卫生间的水龙头,明明已经关好了,还一直漏水,只有半夜漏水。孙叔值夜班的时候,一直能听到不规律的水声,滴滴答答,瘆人得很。” 苏珊娜性情开朗,殡仪馆里什么事她都知道。 “水龙头被我修好了。”林恒忽然开口。 “还是林哥厉害。”何秋词赞叹不已。 “再说说电梯,有天活比较多,连环车祸,停尸房放不下了,只能加班,那天我去地下室拿东西,电梯到了负二层居然没有停,继续往下,楼层显示黑漆漆的,电梯门中途开了一次,我没有出去,等升到一楼才出来,东西也没有拿。”苏珊娜说起这些也不怕,这都成日常小事了。 “下次我去修电梯。”林恒默默记下这件事。 姜翎觉得他应该真能修好。 “放点歌,我需要社会主义护体。”何秋词叫了声天猫精灵,让它播放《社会主义好》。 “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 “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 整个房间因此都变得不凡,闪烁着伟大的光辉。 一时间大家心情都有些复杂。 凌晨三点,灯光开始闪烁,忽明忽暗,原本嘹亮的歌声开始卡顿。 “哐——” 仿佛是什么东西彻底破碎了。房间里的灯瞬间熄灭,温度骤降,门窗都关着,幽幽冷风吹进来。 “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何秋词自力更生,开始唱歌。 姜翎忍笑。 一定要忍住,不能笑。 身后贴来一具冰冷的身体,湿淋淋的,血腥气浓郁到了呛人的程度,姜翎向后摸去,正好与对方十指相扣。 然后捏住对方的手指,狠狠一掰,骨骼脆响,十分悦耳。 好大的狗胆!敢来抢朕的身体! 四处一片漆黑,姜翎骤然发现隐约有红光传来,等她看过去,发现那是林恒的眼睛在发光,其他人并没有发现,应该只有她才能看见。 不止这样,林恒口中似乎长出了獠牙,指甲变长了很多,漆黑尖利,让人想起一些关于僵尸的传说。或者说,粽子。 何秋词可能觉得《社会主义好》不够威严,开始唱国歌,唱到一半,突然打了个嗝,问: “奶茶喝多了。阿翎,我要不要去拿黑驴蹄子?” “不用了。”姜翎也没看背后那东西是什么,抓住就是一个过肩摔。 脑袋、胳膊、腿、身子瞬间四分五裂,滚得到处都是,由于力气过大,那个脑袋有些凹陷,在地上滚得像陀螺。 她能触摸到实体,或许是因为现在处于一种半死亡状态。 林恒正打算出手,见姜翎来了个过肩摔,怔住。 阿翎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东西???”何秋词隐约听到了破空声,最后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停电了,是不是保险丝烧断了?”苏珊娜还算镇定,只要阿翎没去卫生间化妆就行。 电子产品仿佛结了层冰,连手电筒都打不开。 “也许是老鼠吧。”顾随阳点了一根蜡烛。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掏出来的红烛,上面还有“百年好合”四个字。 烛光映照之下,房间里亮起来,挂钟仍然在滴滴答答向前走,已经过去了三分钟。 林恒恢复正常,除了指甲稍微长了一点以外,与之前没有区别。 姜翎也坐下,之前那东西已经不见了。 她也不着急,只要还敢出来,总能逮住。 之前分明捏了一手血,这时看,手上什么都没沾,她仍然去卫生间洗手。 电路也许烧坏了,开不了灯,姜翎隐约看见镜子里站着一个人。 红色裙子,黑色长发,脖颈不正常扭曲,直接被折断,没有彻底掉下来,中间粘连着,脑袋摇摇欲坠,脸看不清楚。 反正能看出,那绝不是姜翎的倒影。 背后蹿起一阵阴气,冰冷刺骨,姜翎直接吸收了。薅一薅鬼也是可以的,多少是种收获。 姜翎认真把手洗了一遍,镜中人离镜面越来越近,脸都贴上来了,黑色头发仿佛要从镜面里穿出。 姜翎指尖冒出一缕细小的血色火焰,镜中女鬼瞬间后退,尖叫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翎,你没事吧。” 林恒在外面敲门。 “没事。” 姜翎开门出去。 “这镜子要不要我帮你处理了?”林恒视线落在洗脸台附近,这里仍然残留着阴气。 “先留着,我还有些事没有查清楚。” 姜翎想知道凶手是不是女鬼,但又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林恒微微颔首,出去了,又认真道: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 -- 第198页 “好,谢谢林哥。” 姜翎回客厅,大家围坐着继续商谈尸妆一事。 “是不是因为今天你没有睡才没出现?”苏珊娜兴致勃勃。 姜翎迟疑两秒,不太确定,“是……是吧……” 林恒想起刚刚姜翎那个过肩摔,欲言又止,指甲忍不住伸长,把裤子口袋抠出一个破洞。 “明天阿翎睡了我们再看看,反正我们都把年假给兑了。”何秋词靠过来,拦住姜翎的胳膊。 “随阳也休假,把这桩事解决了咱们再走。”林恒拍了拍老同学的肩膀。 “嗯。”顾随阳点头。 “你们困不困?”何秋词下午睡了很久,这回精神奕奕。 “不困。”姜翎甚至还能再来两次过肩摔。 “那我们来玩笔仙好不好?”何秋词跃跃欲试,有些兴奋道: “我想玩这个很久了,一直没有机会。” “今天我们人多,这里又是凶宅,说不定真能应验。” “我可以。”姜翎无所畏惧,要是能问出凶手是谁,那就更好了。 “我也可以。”林恒更想抓住一个鬼怪好好拷问,之前那个被姜翎摔成几块了。 “那加我一个。”苏珊娜同样觉得有意思。 顾随阳微微点头,在场所有人便一致通过。 姜翎找出白纸和一支修长的眉笔,五人坐在圆桌边,中间燃着一支百年好合的红烛,气氛很到位。 “开始吧。”何秋词把笔竖起来。 其他人纷纷握住一部分笔,五个人太多,手都快握到一起了。 “前世,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何秋词开口颂念,语气莫名虔诚。 房间里又阴冷起来,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骤变的温度。这次不是那个红裙女鬼,换了一个扭曲黑影,立在角落里。 五人静静看着纸面,笔尖微动,然后,折断。 幽幽冷风都从背后拂来,房间里多了一道视线,所有人都察觉到阴影里有东西在注视着自己,令人不寒而栗。 “眉笔太软了。”姜翎微微叹气。 “那我们换成眼线笔吧。”苏珊娜从包里摸出一支眼线笔。 “珊珊真是一个小天才。”何秋词称赞道。 被请来的笔仙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中途换笔?谢谢,有被冒犯到。既然如此,先杀一个人示威。 五个人,两男三女,先杀哪个? 笔仙看了一圈,越看越惊骇,最终只颤了颤,想溜走,却被拘在房间里。 糟了!遇上仙人跳了! 这几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换了眼线笔之后,五只手更不好握笔了。大家都在努力着,意思意思挨一下,虽然眼线笔短,至少这次不会突然断掉。 “这次和我一起念。”何秋词说完,其他人声音渐渐跟上来: “前世,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眼线笔战战兢兢在纸上画了一个圈。 “笔仙,我们之中,有几个活人?”何秋词忽然问。 姜翎便看见那召来的笔仙扭得和麻花似的,看起来十分痛苦,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吗? 眼线笔又动了,再度画出一个圈,是0? 姜翎眼神便复杂起来,忽然觉得几个朋友都变得高深莫测。她在上个世界的力量无法直接复制过来,除了血海、血焰、刀意,她只是魂魄强大一些,除了林恒,并不知道其他朋友是什么状态。 “这个笔仙一定是坏掉了。”何秋词轻咳两声。 “是的。”林恒也附和。 “究竟有几个活人?”苏珊娜重复了一遍问题,眼神正好从鬼影身上投过,顿时吓得它颤抖一下。 “5。”纸上歪歪扭扭的字,也让众人明白,笔仙真的存在,还怂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3 01:07:03~2020-07-14 05:3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0瓶;LSHlisa、夜云 2瓶;羡青山有思、澈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朋友们的秘密 “还有谁想问吗?”何秋词看了一圈。 “我什么时候能脱单?”苏珊娜认真地看着眼线笔。 “……”笔仙已经说不出话。 您这条件, 怎么脱单? 这不是它想要的笔仙游戏!好想逃。 “快说。”苏珊娜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姜翎看了眼角落里的黑影,已经扭成螺旋桨了啊,真可怜。 “下次一定。”最后纸上出现四个字。 “呵, 敷衍。”苏珊娜冷笑一声,道: “你以为我不在网上冲浪吗?算了, 放你一马。” 按照顺序,轮到林恒了。 他低咳一声, 问: “我什么时候可以抽到ssr?” 角落里的鬼影跪倒在地,头对着墙角, 使劲往上撞。 这都是写什么鬼问题!好气啊! 你他娘的一个不化骨, 抽什么ssr! 其他人也没想到, 林恒看起来浓眉大眼的,居然背地里抽卡! “多氪金。”顾随阳拍拍林恒的肩膀。 “氪金也抽不到。”林恒面无表情。 “……”这次笔仙真写不出。 -- 第199页 如果它写错了, 这个老僵尸会不会把它锤爆? “没用的东西。”何秋词不太看得起在角落里砰砰撞墙的笔仙。 “没什么要问。”顾随阳轻松将笔仙放生。 角落里的笔仙松了口气,只剩最后一个了,它将渴望的眼神投向姜翎,这群“人”问完,应该会把它放走吧。 “是谁想害我?”姜翎并没有直接问是谁把她害死了。 “丶” 眼线笔只写了一点,就被折断。 角落里的鬼影时隐时现,像信号不好一样,彻底消失。 “玩笔仙游戏偶尔能招来与自己有关的鬼魂,有时只能招来孤魂野鬼, 只要入局,就完成了这场占卜,那个鬼确实知道一些。”顾随阳音色微冷。 “它就写了一点,是谁的名字?”何秋词跟着分析,撑着下巴猜测: “姜, 还是别的字?刘,许,都有可能。” “阿翎为什么会被人盯上?”苏珊娜实在想不明白。想到之前笔仙画的圈,在座诸位没有一个是活人。难道大家真的都是…… “不清楚。”姜翎仔细把所有记忆翻找一遍,原主几乎没有和任何人起过冲突。 “明晚再看看,阿翎要是能和我们回去上班就好了。”苏珊娜不太希望姜翎留在这里单打独斗,万一遇到什么摆不平的麻烦,出了事怎么办?留在殡仪馆,还有几个朋友互相照应,但想到姜翎还有一对父母,没有再说下去了。 “有空我会去看你们。”姜翎笑了笑,给他们分卧室, “今晚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大家早点睡吧。” 二楼还有空房,顾随阳和林恒一间。 苏珊娜、何秋词一间,但两人都想和姜翎一起睡,石头剪刀布,三局两胜,何秋词赢了。 “电路出了问题,明天我来检修。”林恒检查了一下楼上楼下的电路,皱眉。 “林哥什么都会,放心,肯定能修好。”何秋词推着姜翎回房间。 “我知道有件事林哥肯定不会。”苏珊娜在另一个房间探头。 “生孩子。”顾随阳补充道。 “其实也能,不过那叫后裔,管不好很麻烦的。”林恒思索两秒,给出了直男老僵尸的回复。 一时间众人唏嘘不已,林哥真是太强了,还有什么他不会的吗? “我不会吃.屎。”林恒仿佛看出众人所想,主动交底,然后把蜡烛固定在走廊上。 林恒与顾随阳在一楼洗澡,其他人在二楼。 姜翎往镜子里看了几眼,那红衣女鬼都没有出来,颇为失望。 这胆子未免也太小了。 等何秋词洗完澡,半天都没出来。 苏珊娜坐在姜翎床边,打了个哈欠,笑道: “她擦……擦头发呢,总这样,慢得很。” 擦头发至少擦了一个小时,何秋词才出来。 别说头发了,就算是便秘,这么久都出来了。 “大家都是几年的朋友了,不如交换秘密?”苏珊娜很好奇。 不久前,阿翎还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朝九晚五,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怎么突然就变了? “也不带我一个!苏珊娜你越来越过分了!”何秋词从卫生间出来,还顶着新浴巾,头发仍然半干。她进来后,立刻把门关好。 “秋词你先来,我要是脱衣服,阿翎会害怕的。”苏珊娜催促道。 “难道我脱衣服阿翎就不害怕了吗?” 姜翎确实有些害怕。何秋词看起来是那种很软很乖的姑娘,洗完澡和高中生差不多,苏珊娜高挑美艳,两人同框的时候分外和谐,还要脱衣服,难道? “阿翎要是害怕,咱们就用引梦术,让阿翎以为今晚发生的一切是个梦。” “……”当着我讨论这个真的好吗? 姜翎专注地盯着她们俩,何秋词忽然拿浴巾遮住身体,然后脱掉睡裙,下一秒,一阵白光闪过,何秋词变成了一只胖乎乎的大鸽子,大概一米五,有些羽毛没干,看起来就是个憨憨。 “咕咕咕……”何秋词发出鸽子的叫声,然后问: “怎么样,害不害怕?” “不害怕。”姜翎甚至还rua了一下她的翅膀。 “那我也脱了。”苏珊娜伸手,从后颈出拉开一条拉链,慢吞吞把表面那层“衣服”给脱了下来,露出黄泥身体。 她居然是一个面目模糊的黄泥人。 “我原来也不是这样,后来落进了水里,整个人都糊了。” “把我做出来的那人,有巧夺天工的技艺,却命途多舛。” “晚年时期,他神智失常,信了女娲娘娘捏土造人的故事,非要做一个活的泥人出来。” “把我做出来后,日夜都与我说话。” “他用他的妻子的面貌来塑造我,后来我被丢进水中,他也死了。” “我反而活了过来。” “现在这样也挺好,我不愿像别人,我只做我自己。” “这个皮是画皮鬼的本体,我加了个拉链,平时就用这个,防水防油烟,还挺好用的。” 苏珊娜从腰上搓出一圈泥,仿佛要捏什么东西。 何秋词惊恐万状,问: “你要搓个伸腿瞪眼丸给阿翎吃?” “不是。” 苏珊娜把那团泥搓成胡萝卜状,交给姜翎,认真道: -- 第200页 “你这里最近不太平,这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对鬼物来说沉重无比,遇到后,丢一小块砸过去,那鬼就被压在原地,再跑不了。” “真羡慕珊珊,永远吃不胖,胖了一点也没有关系,搓一搓就瘦了。” 何秋词叹了口气,从身上揪了一把羽毛下来,送给姜翎。 “我的羽毛太厚了,一年四季毛衣毛裤,痛苦啊,洗个澡还要吹半天。夏天没有空调就活不下去,只有殡仪馆一年四季都很凉快,大家说话又好听,我太喜欢那里了,有家的感觉。” “羽毛也没有什么用,可以扎鬼。我们算是妖怪,平时和鬼物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不用法术,看不到它们,它们也不敢来招惹。我太菜了,帮不到什么忙,你带着这个,有我们的气息,也许那个东西不敢来找你。” “你的羽毛直接揪下来不疼吗?”姜翎皱眉。 何秋词忽然叹了口气,摸了摸头,又带下几根羽毛: “我还在兼职写文,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头秃。” “……”姜翎沉默。 今天真是神奇又刺激的一天。 苏珊娜又重新穿上画皮外套,让姜翎帮忙拉一下拉链。 姜翎替苏珊娜拉上拉链,问: “珊珊,你喜欢这个画皮吗?” “还行,主要是好用,脸和身材可以随便捏,性别也能变,但我习惯当女孩子一点。” “我有点想烧陶。” 姜翎指尖冒出血色火焰,之前,在接触到黄泥胡萝卜的时候,就隐约有种预感,她或许可以把这烧制成瓷器。 “这是什么火,感觉能把我做成烤乳鸽。”何秋词有点怵了。 “一位前辈传的。” “你烧吧,烧完我还有俩屁股蛋子。”苏珊娜非常豪爽。 “哈哈哈哈哈哈我以前刚认识珊珊的时候,她还不是s型身材,后来胖了,就把肉的位置挪动一下……” 何秋词笑得太开心,脑袋被苏珊娜敲了一下。 “我也有人类的五脏六腑,各种器官,很奇怪,大概处于一种半泥半人的状态,可以吃喝拉撒睡,长胖了会多一点泥巴。”苏珊娜解释道。 姜翎从胡萝卜上揪了半截泥下来,用血焰小心翼翼烤制。 半截胡萝卜慢慢变红,变得更有生机,等冷却下来,摸起来软乎乎的,很有光泽,呈现出一种莹润柔软的肌肤质感。 “这应该算是活瓷。”姜翎没想到她的火还有这种功能,或许与苏珊娜的身体材料有关。 “确实还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感觉可以装回去。”苏珊娜捏了捏那半截胡萝卜,塞姜翎兜里。 “要是再烧一烧胳膊腿,珊珊岂不是可以变成正常人类的样子?”何秋词很期待。 “暂时还不确定,如果珊珊愿意,可以试试。” “我当然愿意,但我身体太糊了,要想办法重新捏一下,还有脸...…”苏珊娜长久生活在人类世界里,渐渐开始希望身体能更接近人类,至少能让她好好洗个澡,而不是在卫生间擦拭那张画皮。 “慢慢想,今天先睡觉。”苏珊娜走路都有点同手同脚。 “对了,阿翎究竟是怎么回事?” “半人半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死了。”姜翎很坦诚。 一时间苏珊娜和何秋词都沉默了,有点悲伤,但又有点滑稽。 “我们来得太晚了。”苏珊娜微叹一声。 “难怪你不吃火锅,也不喝奶茶,我还以为你心情不好。”何秋词已经快哭了,以后阿翎岂不是一直吃不了东西? “问题不大,我想查清楚这件事幕后的真凶是谁。”姜翎其实也有、想吃。 “你放心,我们都会帮忙的!”何秋词张开翅膀,把姜翎抱在怀里。她现在还是一只一米五的大鸽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4 05:38:25~2020-07-15 00:2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木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灵(/ω\) 30瓶;唐棣灼其华 10瓶;枕上雪R 5瓶;夜云 3瓶;有人花底祝长生 2瓶;雾惜念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陛下,时代变了 “我空调开低一点。”姜翎一直开到二十度, 何秋词觉得舒服才停下来。 鸽子怎么睡觉的? 姜翎一直以为鸽子精会站着睡觉,没想到何秋词仰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圆滚滚的肚子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苏珊娜的伸腿瞪眼胡萝卜以及何秋词的鸽子毛都没有用,没多久, 姜翎背后贴上来一具尸体,像是从冷库里出来的, 冻得邦邦硬。 又来? 姜翎已经累了,虽然她没有睡意, 可能也不需要睡觉, 仍然很倦怠, 不太想动。 这是要深夜床上多人运动? 何秋词睡得很沉,并没有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形物体。 丝丝缕缕的长发从身后缠来, 试图捂住姜翎的口鼻,想往里钻。头发似乎本来就是一种恐怖元素,当它具有目的性,寻找口鼻,从脸上扫过时,细碎的感觉,令人本能升起一种恶心感。 姜翎叹了口气,一把扯住乱动的头发,手中骤然出现一把刀, 劈头盖脸削上去。 “想美容美发?” 一个晚上来两次,烦死了! -- 第201页 原本贴在姜翎身后的人形物体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等事,开始疯狂挣扎,一般活人被鬼物贴身,只会觉得冷, 并不能触碰到鬼魂实体啊! 头发是阴气的表现形式之一,万一头发被剃光了,本体也会元气大伤。 纤细修长的手指这一瞬坚如铁石,死死掐住对方的脖颈,一把长刀使得出神入化,直接把那女鬼剃成光头。落下的黑发迅速变成阴气,消散在空气中,并没有以头发的形式留在床上。可能是因为鸽子精触碰不到鬼物实体,现在何秋词仍然睡得很香。对周围的事一无所知。 姜翎抖了抖手里的鬼,这又是一个女鬼,像个冰棍似的,被削秃之后,更像了。这次不是红衣服,年纪不大,穿着校服,好像是本地高中的学生。 “你想抢我的身体?”姜翎语气平淡,落在夏玲玲耳中却分外瘆人。 居然有鬼先抢了这具身体……还很强大,妈的,夏玲玲后悔得肠子都打结了。 “我不想,我想美容美发。”夏玲玲呜呜呜哭着。 “满意你的新发型吗?”姜翎轻弹刀身。 这柄刀融炼了无数奇珍异宝,具有成长性,将随她走遍诸天万界,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第一次使用,居然是给女鬼剃头,真是委屈刀了。 “满意,满意,我真是满意极了。”被刀比着脖子,夏玲玲连连点头,再真诚不过。 “我的身体,有什么特殊之处?”姜翎直视对方的双眼。 “这……这是一个绝佳的容器,如果在生死交替之际,进入你的身体,就能死而复生,能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如果已经死了呢?身体还有用吗?”姜翎追问。 “那应该没有用了吧……我也不太清楚。”夏玲玲打了个寒战。 “你是怎么知道的?”姜翎觉得原主的死可能和这件事有关。 “附近的鬼都知道,大家都在谈,我再也不敢了,别杀我……” 手中的女鬼瑟瑟发抖,姜翎皱眉,她又没做什么,怎么就吓成了这样? “你都知道些什么?如果说不出有用的东西,就别想出这道门。” 姜翎松手,女鬼被她丢到地上,光溜溜的脑袋分外醒目。 “别杀我,您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先从什么地方说起?”夏玲玲本想逃走,发现自己周围被血色火焰绕了一个圈,不敢动弹,吓得像个鹌鹑一样。 “附近的鬼多吗?有没有人管理?流言最开始是从什么地方开始传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姜翎坐在床上,转头一看,何秋词可能觉得冷,抱紧了自己的小被子,裹了裹身体。彻底说开以后,她就不想保持人形了,或许这么鸽着对鸽子精来说更舒服一点。 “临湖镇大概有四五百号鬼口,大部分有自己的生活,互不干涉。以前每个月15号会举行一次鬼市,大家交换信息,或者私人物品。现在地府革新,装上了智能投胎系统,还有5g信号网络,阴间都用上了手机。” “我们可以靠阴德购买手机,如果没有,让亲人烧纸钱也是可以的,不过通货膨胀特别严重,地府里的冥币还不如津巴布韦值钱。” “这个事我是在群里听说的,当时开了匿名,我也不知道是谁。” 夏玲玲从身上摸出一个手机,姜翎目力极好,还能看到手机背面的“honor”标识。 真时髦啊。 姜翎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悄悄说,陛下,时代变了。 夏玲玲小心翼翼翻找聊天记录,终于找出来关于姜翎的那一段: “桃源街56号美丽人生化妆店,老板是纯阴之体。” “阴年阴月阴时,又常年处于殡仪馆,身体被阴气滋养,天然的鬼物容器,简直完美啊。” “要是附身成功,说不定可以死而复生。” “真的吗?不会骗人吧,要是附身凡人被鬼差抓到,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其他鬼回复道。 “是不是骗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我也是偶然才发现的,但我用不上。” “是真的吗?还有这等好事?” “想想鬼差吧,也许是钓鱼执法。”有的鬼比较谨慎。 夏玲玲看到这一句钓鱼执法的时候,流下了悔恨的泪水。绝对是钓鱼执法没错了。 抓住她的这个人,即使周围缭绕着若有若无的阴气,仍然给人一种堂皇之感,完全不像厉鬼。难道是地府的哪位大人出来休假了? 继续往下翻聊天记录,可以看出来确实有不少鬼相信了这件事,开始试探。 首次提出来的日期在十天之前,尸妆持续了半个月,更早一些。 群名为“临湖镇快乐一家人”,使用的聊天工具叫鬼信,有群聊、加好友、换头像、发红包、群匿名等功能。 “这手机哪里有卖?”姜翎也想拥有。 “天地银行,阴间淘宝店也可以。” “大人,我的阴德不够,如果你要买的话,可以买一麻袋冥币,在店里烧完,就能收到了。” 夏玲玲这会儿非常老实,愈发肯定这是地府里出来度假的大佬。 阴间和凡间管理制度是不同的,凡间的新鬼不可能这么强。死得太惨,怨气太重容易丧失神智,会直接被鬼差拘走,而这位大佬高深莫测,举手投足间气势不凡,一看就和普通小鬼不一样。 -- 第202页 “阴德怎么看?” 夏玲玲点开一个名为“阴德宝”的app,示意姜翎在屏幕上摸一下。 “它有直接识别魂力的功能,可以自动计算阴德。” 【发现新账户,是否注册?】 姜翎选择是之后,弹出一个新界面,示意她输入姓名。 【账户名:姜翎 地址:桃源街56号美丽人生化妆店】 【阴德:999999(无上限)】 夏玲玲整个人都傻了。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阴德无上限的恐怖大佬!!! 绝对是大佬出来旅游没错了。 “您要哪款?”夏玲玲帮忙调到购物界面,里面有各种鬼怪常用的手机,比如美拍手机,可以拍出鬼怪阳间时的相貌;游戏手机,可以和全世界的鬼怪一起开黑打游戏,顺畅不卡带。 这些年死去的各种科学家也不少,在地府享有极高待遇,可以继续研究生前的科研项目,导致地府某些方面的发展反超人间,连6g都快出世了。 姜翎选了一个最贵的,扣除一千阴德,下单后剩余阴德又变成999999,果然是无上限。 “收获地址就在这里,明天您应该就能收到了。” 夏玲玲已经彻底服气,流下了贫穷的泪水。 “求您饶恕我一次,以后我给您当牛做马……” “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想再体验一下做人的感觉。像我这种想俯身活人的鬼,如果被鬼差发现,是要被杀威棒鞭打一百次的。” “那你先在这里当牛做马,我什么时候满意了,再放你走。” 姜翎在她魂体中留了一丝血焰,只要这鬼不听话,血焰瞬间就能把她烧得干干净净,一点渣滓都不留。 “需要帮忙吗?”林恒在外叩门。 “谢谢林哥,已经处理好了。” “嗯。” 夏玲玲在一楼找了一个背光的房间,默默蹲好,等待随时传唤。手机被姜翎拿走,体验各种功能。 姜翎看了眼夏玲玲的阴德,才306,有些凄凉。 阴间的鬼怪实在太会玩了,居然可以点外卖。有各种口味的香烛纸钱,比如炸鸡味、草莓味,还有鬼珠奶茶。 姜翎原本以为自己不能再进食,现在总算松了口气,看起来味道都很不错的样子。 她把自己感兴趣的外卖都点了一遍。 目前那些外卖店铺都处于营业时间,配送时间很短,或许是因为鬼怪可以穿梭实物,竟然比阳间还快。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姜翎听到叩窗户的声音, “您好,您的外卖。” “满意请五星好评,欢迎下次再来。” 送外卖的鬼坐着纸船,把东西都交给姜翎后,礼帽鞠躬离开。 纸船一眨眼就飘远了,踪迹全无。 香烛的味道意外的不错,口感和巧克力差不多,鬼珠奶茶更是冰爽,完全不腻,不管喝多少都不会长胖,全都是阴气构成的,还能提升体内的阴气含量,躺着不动就能修炼,太方便了。 “你说,阿翎是怎么回事?”林恒听到啃香烛的声音,有些饿了。不过他的食谱很单一,就算有存货也不想吃。 “应该是饿了吧。”顾随阳随口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5 00:20:37~2020-07-16 23:5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给甜甜的喵姐姐放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百年之后还做爹 10瓶;楚方、双玄股绝不认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现在的贼,真是疯了 “哦。”林恒躺平, 有些怀念自家住处的那口金丝楠木大棺材。 “阿翎好像死了。”他后知后觉,又想到一点: “她应该不会再怕闹鬼了。” “嗯。” 顾随阳已经习惯林恒的说话风格,看似冷峻沉稳的林恒, 时常口吐惊人之语,但他本人毫无所觉。 他确实和林恒是“老同学”, 准确来说,是死后同穴。 俩人都是老熟尸了。 林恒生前是一员大将, 出生入死,反而被君王所忌, 庆功之日饮下毒酒, 皇帝对外说他救驾而死。 墓室修建得十分讲究, 冲天怨气困锁其中,数千年过去, 林恒成了一尊不化骨。僵尸又分紫僵、白僵、毛僵等,不化骨是等级最高的僵尸,便是天师也束手无策,林恒纵横天下,难有敌手。 至于顾随阳,是国师的弟子,前朝皇裔,被封在墓室中,是专门用来镇邪的。顾随阳体质特殊, 可以防止林恒变成厉鬼。 林恒神智未失,一步登天。顾随阳从六根清净的道门中人变成怨尸,不老不死,吸收阴气就能活下去,也不惧怕阳光, 比僵尸还要怪异一些。性情更令人琢磨不透,亦正亦邪,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两人从墓穴里出来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从封建社会混到现代社会,偶尔互相帮衬一把,关系一直不错。 林恒喜欢安定一点的生活,顾随阳追求刺激,鲜血、死亡、谜团令他乏味的生活稍有起伏,他有些好奇姜翎的死因。 “随阳,你晚上睡觉吗?” “都行。” “那我打游戏了。”林恒立刻掏出手机。 如果顾随阳睡觉,他就不玩,以免屏幕光线影响顾随阳休息。 -- 第203页 林恒活了很久,时常会因为生活过于无趣,找个深山老林把自己给埋了,只有这个时代,令他欲罢不能。 精彩刺激的游戏层出不穷,还有动漫、小说、电视剧、电影,想打发时间太容易了,甚至还让他生出时间不够用的念头。 “组队,拉我一下。”顾随阳被林恒影响,失去睡意。 “好。” 伴随着啃香烛声音,林恒与顾随阳一起打游戏,轮流拿MVP,不知不觉,天光大亮。 手机电量告罄,还有些烫手。 苏珊娜从房间出来,伸了个懒腰。 “昨晚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又有东西来吗?” “想着有林哥在,我就继续睡了。” 林恒强到变态,秉性正直,宛如黑夜之中的定海神针,是苏珊娜留在殡仪馆工作的理由之一。和大佬做同事,非常有安全感。 “没事。”姜翎一晚上没睡,同样精神奕奕。 “秋词还没醒?普通鸽子都不会睡这么久,不用上班,秋词说不定睡到中午。”苏珊娜问大家要不要吃早餐。 姜翎、林恒接连拒绝,顾随阳也摇头,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进食,不吃也行。 “只有我一个人需要吃早餐吗?” 苏珊娜探头,去街上买了两份包子豆浆回来,要是鸽子精不起来,她就一起吃掉。 林恒开始检修电路,顾随阳坐在沙发上,与姜翎说起另一件事: “我们所处的世界中,还叠加着另一个空间,那里被称为暗域。这家店空间不稳,阴气浓郁,隐约浮现暗域的气息,即将成为二者交汇的节点,容易出现阴祟鬼物。” “你可以考虑换店址,当然,目前的你应该能摆平一些小麻烦。” 顾随阳在此之前,并不认识姜翎,初次见面,就觉得她似乎隐藏了些什么,不像一个因为父母辞职转业的人。 林恒与她更熟,共事几年,好像没有察觉出其中的细微差异。想到林恒生前连毒酒都喝,顾随阳对他没有过多要求。铁憨憨一个,顾好他自己就行了。 不管姜翎是什么来历,只要她没有恶意,大家可以维持目前的关系,像朋友一样相处下去。 “能详细解释一下吗?这两个空间会重合?”姜翎学过一些关于空间的道法,对此颇有兴趣。 “在这个朝代以前,人间妖魔神道皆有,时常引起动乱,最近百年,彻底稳定下来,鬼怪们的生存空间缩小。大部分鬼去了阴间,还有一些无法定义的邪祟渐渐转移到一个似虚似实的小世界中。” “这个小世界,就是最初的暗域。” “刚开始节点很少,只有几个入口。” “近年,空间节点已经越来越多。至少有五分之一的城镇中有暗域节点,里面的东西可以出来,外面的人也能进去。” “比如鬼打墙,一种说法是鬼怪使了法术,迷惑活人的感官。现在又有另一种可能,比如你走进这家店,看起来一切如常,周围的环境却全部改变了,是你完全陌生的世界。” “并不是法术,而是因为你通过节点,进入了暗域。” “这只是我举的例子,未来或许会变成现实。” 顾随阳不疾不徐,讲述了一些关于暗域的秘辛。 “对了,我上次乘电梯进负二层的时候,是不是进了暗域?”苏珊娜咬着包子,口齿不清。 “嗯。清江殡仪馆是一处大型节点,很容易出事。” “林恒在那里上班,也有看守的意思。万一暗域里的东西逃出来,阳间会有很大的麻烦。” “热武器对那些东西来说,就和烟花一样。” “暗域有没有它自己的意识?”姜翎忽然问。 “我觉得有,它在有目的性地扩张。”顾随阳神色微沉。总的来说,他仍然属于守序阵营,不希望世界被妖魔鬼怪搞得乱七八糟。 “如果活人进入了暗域,会怎么样?” 姜翎想起已经失踪三年的姜杰。 离家出走后突然消失,了无音讯,监控中显示他上了一辆夜班公交车,但公交车上的所有乘客都对他没有任何印象,车内监控也没有关于他的影像。 原本迷信的姜家父母更是雪上加霜,不希望女儿继续留在殡仪馆上班。 “可能会死,也可能活着。” “暗域应该有一些活人,已经成为某些存在的玩具,在那里玩大逃杀游戏。”顾随阳仿佛什么都知道一些,神色淡淡。 “……”姜翎暂时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如果有机会进去,可以试试寻找姜杰。 “对了,顾先生,您有没有办法可以找到失踪的人?” “你要找姜杰?”顾随阳问。 “嗯。” “我会留意。从目前我手中掌握的线索来看,他可能遇到了一些灵异事件,或者进了暗域。” “谢谢您为我解惑。” 苏珊娜、何秋词、林恒都是原主的朋友,姜翎与她们之间没有太大的距离感。 顾随阳是外援,姜翎对他客气一些。 “你可以和林恒一样,叫我随阳。”顾随阳玩了一夜游戏,面无血色,神色倦怠,姿态随性,看起来有些慵懒。或许他本来就是这样,玩不玩游戏都是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 林恒提着扳手回来,微微诧异。 顾随阳不太喜欢交朋友,平时谁与他说话都得不到什么回应,居然让阿翎直接叫他的名字? -- 第204页 林恒没有多想,找个地方坐下。 “火线烧坏了,我已经拿备用的线修好了。” “林哥厉害。” “客气什么,要是你不搬店,以后说不定天天能在暗域串门。” “有什么家电坏了,我给你修。” 林恒身兼数职,连下水道都会通,想到阿翎晚上啃香烛,或许下水道只是个摆设,就按下不提。 “嗯。”姜翎向他一笑。 林恒正要说话,忽然手机响了,他接了个电话。 在座各位听力都不差,清楚听到电话那边的人说: “小林,昨晚殡仪馆丢了十具尸体,翻来覆去找遍了,什么都没有。” “你说这事儿闹得……” “咱们虽然能把骨灰盒塞满还给家属,但那尸体的下落是个大问题,总不能让客户不明不白的消失。” “现在的贼,真是疯了,连殡仪馆都不放过。他妈的,尸体偷去能干嘛?卖钱啊,什么阴间玩意儿……” “我在想要不要报警,万一家属来闹事,咱们殡仪馆就麻烦了。” “虽然生意上没有竞争对手,但这个事儿说出去真不好听,也怪伤人的。” 对面那人越说越气,林恒打断他的话,道: “魏叔,我回去看看,你别着急。” “我看过了再决定要不要报警,说不定能找回来。” “好。打断你休年假,真不好意思啊,叔给你发奖金。” “没事儿。” 林恒挂了电话,略有些歉意,看向姜翎: “阿翎,我本来打算再住几天,殡仪馆出了事,我就先回去了。” “随阳留在这里,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 “珊珊和秋词也在,遇到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别怕。” “我知道了,林哥路上小心。” “好。”林恒点头,订了一张高铁票。 这边说是小镇,其实也不算特别偏,连高铁站都有。 虽然林恒赶路的速度很快,万一被什么仪器拍到就不好了。他们四人原本是自驾过来的,大概需要两个小时,高铁一小时不到,这会儿顾随阳开车送林恒去高铁站。 “殡仪馆的尸体为什么不见了?” “难道也和暗域有关系?”苏珊娜第一次接触这些,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妖怪们的生存空间其实比鬼祟大一点,只要能化成人形,就能在人类社会很好地生存下去。 “暂时不知道,希望林哥能解决这件。”姜翎有些好奇,暂时没有离店的打算,今天晚上她新买的手机就要到了。 何秋词这时才醒,哈欠连天出来,变成人形后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又跑回房间,“啪”地一下带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6 23:58:33~2020-07-17 23:5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九九的尾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成精的笋子 30瓶;唐棣灼其华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这里就是暗域? 姜翎与苏珊娜对视一眼, 内心唏嘘。 何秋词能活蹦乱跳长这么大还没被人烤了,真是个奇迹。 “啊哈哈哈哈……”何秋词套了条黑色连衣裙,推门出来, 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可能有点扎, 从衣服里摸出一根羽毛,揣兜里。 “昨晚上大家都坦诚相见了, 我没穿衣服的样子你们都看过,刚刚的事就忘了吧。” “做个人实在太难了。像我们做鸽子的, 不穿衣服到处跑都没事。” “我在吃包子, 什么都没有看到。”苏珊娜已经把何秋词那份也吃了, 牛肉包子,皮薄馅儿大, 饱满的肉汁儿融在包子皮里,一口下去,早起的懒劲儿都下去了。 姜翎忽然觉得昨晚啃的香烛不香了。还是做人好,不知道阴间有没有卖包子的? “林哥和顾老师怎么不在?”何秋词诧异道。 顾随阳学历很高,一长串履历闪闪发光,破获不少大案,平时虽然低调,实际上国内外都名气不小。他在本省一所大学中挂职副教授,偶尔会去讲课, 何秋词曾经听过他的课,因此一直叫他顾老师。 “殡仪馆的尸体被偷了,林哥回去处理,顾教授开车送他去高铁站。”苏珊娜帮着解释。 “居然连尸体都偷!”何秋词震惊。 这是何等丧心病狂??? “偷了十具。有可能不是活人偷的,等林哥回去了我们在微信群里问问。” 苏珊娜又解释了一遍关于“暗域”的事。 何秋词对这些很感兴趣, 没想到清江殡仪馆竟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这包子真香!给我来一口。” 何秋词尝了尝,意犹未尽,又去外面店里买了十个。 “她工资够吃吗?”姜翎好奇道。 “兼职写文呢,不然早饿瘦了。”苏珊娜哈哈一笑。 姜翎目前不太能见光,和顾随阳这等千年老尸不一样,她还需要慢慢滋养。白天的时候,姜翎把店内的窗帘都拉下来,发现室内温度比室外要低不少。 “先烧点泥试试,暂时还不能用在你本体上。” 姜翎还记着苏珊娜的事,但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万一让她受伤反而不好。 -- 第205页 “我又没有痛觉,火烧倒是没什么,烧干了容易开裂,浇点水润一润就行了。” 苏珊娜胆大得很,迫不及待想被姜翎烧成白瓷人。 “先捏个脸,以后想长什么样?”姜翎打开电脑,下载大型网游,在捏脸过程中,让苏珊娜选择未来的长相。 “一时半刻,还真不好决定。” 苏珊娜已经习惯可以经常换脸的生活,这样很方便,画皮洗一洗,重新画一张新脸,改个名字就行,不担心被人发现真身。彻底定型以后,想改长相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珊珊捏个好看的脸,再去出道,粉丝们就可以吹你肌肤细腻,连毛孔都看不见,像瓷娃娃一样。” “出什么道,殡仪馆挺好的。”作为人类社会里的异类,苏珊娜不太喜欢将自身置于万众瞩目的环境中。 “我试试。”苏珊娜坐在电脑前,想了很久,慢慢捏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与她现在的五官有些相似,但完美至极,惊艳众生,又妖异惑人。 早已模糊的记忆也清晰起来。 她本体与真人等高,制作者神乎其技,慢慢涂上油彩,她和真人越发相似,连眼睛都渐渐活了过来,仿佛下一刻就能动能笑。 “月娘,月娘,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以后不捏泥人了,我都听的话,只要你活过来。” 制作者痛失挚爱,满心只有爱妻月娘。 她抬抬手,落下一些泥点子,张口,吐不出人声。 “活了,活了——” 他想靠近,又被骇得后退几步。 那时她还不懂。 只疑惑,明明要我活过来,为什么我活了,他又害怕? 他先将她打碎,又加水重制,重新做成月娘的样子。 “月娘,我不是故意将你打碎的,我……” “我不是月娘。”泥人张口,说出来到世间的第一句话。 他惨叫一声,跑出去,说泥人活了。 后来疯症越来越严重,死后,泥人作为不详之物,被丢进深井。 苏珊娜整整爬了三天才出去,差点死在那口井里面。 身体损伤太大,记忆缺失,她遗忘了许多关于制作者的事。 坐在店里,想起他温柔的注视。一笔笔描画眉目,小心翼翼镂刻裙衫,上色以后,恍若神仙妃子。不管别人出多高的价,他都舍不得卖。 他的亡妻根本不长这样,日复一日的制作中,他已经忘却了亡妻的脸,只想制作出一张真正完美的脸。 疯癫使他具有凡人难极的创作力,当他真正制作出这样一尊不属于人间的完美泥像之时,却觉得陌生、恐惧。 这已经不是他的亡妻。 于是将她打碎。 但他也对这个和活人一样的泥像,产生了一种超出常理的感情。与情爱无关,更像是信徒对于神祗的虔诚,以及制作者对于个人私物的疯狂偏执。 “这是我本来的样子。” 苏珊娜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谁,意识到自己该长什么样子。 “真漂亮啊,不出道可惜了。好想写一个来自殡仪馆的美少女,出道后称霸娱乐圈的故事。” 何秋词看着苏珊娜捏出的脸,憨憨叹气。仅仅是电脑界面就这样好看,如果长在真人脸上,又该何等惊艳? 五官说不出来的融洽,已经达到了造物的完美之境。 “身高,还有三围,这些都要计算好,到时候万一变成高低肩,长短腿就完了。” 姜翎在网上下单了不少超轻粘土,打算先提前学一学捏小人,以免把苏珊娜的身体捏成奇形怪状。 “做个3D建模吧。”顾随阳正好回来。 “顾老师你会吗?”何秋词大吃一惊。 顾老师不是专修心理学的吗? “会。” 顾随阳用姜翎的电脑下载相关软件,建立模型。 “顾老师好像什么都会,林哥虽然会修东西,但他不会编程。” “各有所长罢了。” “顾老师,加个微信群吧。”何秋词打算开个五人小群,这样以后聊天也方便一些。 “行。”顾随阳点头。 在座四人都进了群,林恒也被拉进去。 何秋词进去后将群名改成“遵纪守法”,大家都觉得不错。 “林哥,殡仪馆的尸体找到没有?”苏珊娜艾特了一下林恒。 林恒并没有回复,估计正在忙。 “姜翎,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发微信也行。邻省有个大案,凶手还没有找到,下午的机票,我很快就要走了。” “3D建模你可以慢慢完善,不懂的直接问我。” “好,一切小心。” 姜翎存了一下顾随阳的手机号,然后看着他在电脑里一顿复杂操作,令人眼花缭乱。 没多久,门口有警车来接,顾随阳低声道别。 只留了一晚上,他行色匆匆离开。 “这就是我们的地盘了。”何秋词瘫在沙发上。顾老师气场太强,他不在时,整个鸽都自在多了。 “阿翎,你会不会推拿?” “不太会。” “不如拿我练练手?”何秋词跃跃欲试。 姜翎也没推拿过,倒是和姜潼学了一手好拳法,试着化用了几招,何秋词哀嚎两声,躺平,一动不动。 姜翎决定把门口招牌上的推拿二字划掉。 -- 第206页 其实不管划不划都没什么区别,一个客人也没有。 鬼倒是有不少,小房间还蹲着一个呢。 下午,何秋词在沙发上码字,每次姜翎看过去的时候,她都在做别的,一会儿看视频,一会儿打游戏。 苏珊娜正在和3D模型较劲,不时抓一抓头发。这头发也是画皮自带的,可以自由控制长短、颜色,不用担心脱发问题。 何秋词简直羡慕极了,想起手机上推送的信息,提议道: “临湖镇还有一个景点?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说完,又想到姜翎现在不能晒太阳,正要改口,姜翎看了眼时间,说: “明月湖离这不远,等太阳落山,我们可以去湖边散步。” “好。”剩下两人都同意。 原本恐怖的捉鬼行动渐渐变成休假日常,都适应良好。 太阳落下最后一丝余晖,三人顺着街边小路往湖畔走。 每隔一段路就能看到方向指示牌,路边还有一些散步的行人。 临湖镇的镇名就源自这个湖,占地不小,风景秀丽。据说几百年前是个山谷,原来的镇子建在山谷里,后来整块地都陷沉下去,山洪冲入,积出一个深湖。 如今湖边垂柳依依,亭台楼阁,湖水清澈见底,鹅卵石呈血红色,十分独特。这是当地的旅游特色,吸引了不少外来游客。 姜翎捡了一块,虽然是普通石头,但总觉得有些奇怪,又把石头丢回去。 “听说捡到心型石头,就能和爱人一起白头到老,是真的吗?” 何秋词问路边卖烤肠的大婶。 大婶见她一口气买十根,慈爱极了。眉毛一扬,笑道: “那都是骗外地人的。” “心型石头咱们当初倒进去十几箩筐,现在都被捡得差不多了,很难找的,小姑娘不要下水。” 何秋词接过烤肠,连忙夸大婶实诚,省了她找石头的功夫,看到湖中间那个树木丛生的岛,问能不能划船。 “哦,湖中岛,那地方邪门。开发时有工人失踪,至今没找到,后来这岛就一直搁置着,反正面积不大,还是个沙岛,建不了什么。” 湖边阴气格外重一些,三人又结伴回去,走到店门口,姜翎掏钥匙开门,苏珊娜突然问: “秋词,你更新没有?” “我今天一定……” 姜翎推门进入,里面一片漆黑,待她回头时,苏珊娜和何秋词都不见了。 仍然是美丽人生化妆店,沙发,灯具,梳妆台,一模一样,但格外老旧,破破烂烂的,仿佛用了十多年,镜子上裂缝铺展如蛛网,倒映出数十个姜翎,死态千奇百怪。 阴气浓郁得化雾,一切都隐隐绰绰。 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她,回头,一切如常。不知什么地方传来滴水声,时断时续。 这里就是暗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7 23:59:23~2020-07-18 23:5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细雨蒙蒙 20瓶;胖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真的吗?我不信。 好极了。 姜翎觉得很欣慰, 原本只买了一套房子,现在房子争气,自动变成两套, 简直血赚。 没有客人上门,至今毫无进项的姜翎, 一想到这一点,就唇角微扬, 心情愉悦。 即使这里破败一些,在姜翎眼中也算不得什么问题。 她把空间中的刀取出来, 握着刀鞘。 这柄刀形制上与剑相类, 只有单刃。被鲜血浇灌得清亮锋锐, 未出鞘,便有森寒之气。 姜翎用刀鞘摁了摁沙发, 里面渗出黑红色液体,有些粘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继续往下渗。正常世界白净整齐的瓷砖映射到暗域时,变成坑坑洼洼的木制地板,无法预料踩上哪一块会吱呀作响。 “冷……” 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飘忽不定,仿佛有人在打哆嗦。 这声音也有种奇异的力量,惊人的寒意自身体内部升起,连血肉骨骼都能冻结。 姜翎身体瞬间被冻僵, 连头发都结了一层薄霜。 她并不在意,反而循着声音找过去。 原本应该是楼梯间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极长的过道,并不是化妆店原有的建筑物。雾气并非白色,微微泛灰,注视时间久一些, 就令人升起眩晕感。 “冷……” 温度太低,姜翎刚开始动作还有些僵硬,多走两步就适应了。 过道越走越长,回头时,身后一片漆黑,已经看不到化妆店。 脚步声分外清晰,墙壁上干涸的血渍被雾洇湿,那暗色也鲜活起来。 窥视感从她进来起就没有停过,墙壁,地上,身后,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当她认真寻找时,一切如常。 稍一分神,连墙壁上斑驳的血点形状都像眼睛。 眼神冰冷嘲弄,恶意十分明显。 姜翎不但不害怕,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朕的手机是不是要到了? 巡视一圈就回去看看,以免苏珊娜、何秋词担心。 房子太大也麻烦,路好像一直走不到尽头,姜翎一转身,后面的路也和前面一样。 不管她朝前走还是朝后走,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些窥视她的眼睛略带嘲弄,仿佛在讥讽她。 -- 第207页 既然如此,就一把火都烧了。 姜翎伸手,对着墙壁上的血痕放火。 血焰烧东西时,无视材质。 这墙壁一点就着,仿佛还能听见什么东西在惨叫。 雾色浓重,前方终于有变化,“停尸间”的门牌十分老旧,“尸”字掉落,被人用血补了一个字。 姜翎推门进去,这里的灯像抽了羊癫疯一样,闪得厉害。左右两边都摆满高大的储尸柜,略有锈蚀。柜子外贴有编号,标有姓名,死因,日期。 “冷……” 灯突然熄了,停尸间的门也啪地关上。 姜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都起雾了。 这具身体的视力不太好,不戴眼镜看什么都是马赛克。 现在眼镜上有雾气,戴不戴没差,姜翎索性收进空间。 “冷……” 那声音终于清晰起来,就在停尸房内。 一支青紫色的浮肿手臂从裹尸袋里伸出来,把柜门打开。指甲挠在金属上,尖利刺耳。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做什么的,也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冷得厉害,实在受不了,想出去逛逛,活动活动,也好暖暖身子。 怎么就这么冷呢? 他刚从柜中探出脑袋,就看到外面站着一个人,面目笼罩在雾气之中,看不真切,手中虚虚托着一团血色火焰。 “冷就烤烤火,别客气。” 这时他才知道对方是个年轻女子,声音清冷,似乎有些和善? 不知怎的,他忽然一个激灵,被一种莫大的恐惧挟裹,感觉那人可怕得很,瞬间毛骨悚然,超常发挥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迅捷,匆匆缩回去,主动把柜门关上。 娘耶,好吓人。 她居然会玩火,吓死人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火系异能者? “……”姜翎刚打算问问这具尸体,附近的情况,没想到他这么胆小。 怎么当尸体的? “小同志,你还冷吗?”姜翎轻敲柜门。 “我不冷了。”里面空间太狭窄,声音闷着,听起来很奇怪。 “真的吗?我不信。” 姜翎拉开柜门。 里面的尸体试图阻拦,死死拽住柜门。 他那点力气,怎么敌得过姜翎?连带着柜门一起,直接被扯出来,哐当落地。 “呜呜呜呜呜……” 他哭也哭不出眼泪,蜷缩成一团,颤颤巍巍的,十分可怜。 “这是什么地方?”姜翎问他。 “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打了个寒战,连头也不敢抬。 姜翎看向柜门上的编号。 “方勇 编号:13 死因:脚手架断裂,高空坠落 地点:金阳小区(修建中)” 柜门上并没有照片,只有编号。 “方勇?”姜翎问了声。 “啊?”他呆呆抬头,反应得很慢,似乎连思维也被冻僵了。 “哦……我是方勇。” “我怎么在这里?” “活儿还没干完呢……”他拍打自己的脑袋,一手稀烂,自己仍然毫无所觉。 “我要上工了。” 他爬起来,晃晃悠悠往外走。 姜翎跟在他身后。 不管他怎么走,都转不出停尸间,方向感极差,转来转去,烦躁起来,忽然蹲下,抱着头,痛苦无比,砰砰砰往地上撞。 “我是谁……” “好冷啊。” “冷……” 他抽得厉害,痉挛起来。 青紫色肢体,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扭曲,头颅原本就被摔烂,更显得恐怖。 “方勇,你还记不记得家人?”姜翎叫他的名字。 “啊……” 地上的人忽然僵住,迷茫起来。 “方勇,编号:13 死因:脚手架断裂……” 他又听到工作人员编号时的声音。 “金阳小区的开发商怎么回事?脚手架都能断裂,不设保护措施?” “这人的尸体怎么没人认领?他的家人呢?” “不知道。停尸间没人认领的尸体还少吗?” “还有些尸体连身份都查不清楚。” “金阳小区的房子别买,怪瘆人的。居然还在建,这事外面一点声都没有。” “开发商拿钱填平了吧。” “这人怎么办?” “先等等,看能不能联系他的家人。” “王老板让我们火化。” 方勇终于想起来,他在火化前,忽然清醒,从推车上逃走。 想回家,一路狂奔,仍然被抓住,关进停尸房。 漆黑的过道里忽然投来一束光,还晃了晃。男声低沉有力,比那些播音员都好听: “阿翎,你也在。” “林哥,吃了没?” 方勇想继续逃跑,门外那条路已经被堵住。 之前那团血色火焰被身边的人收起来,整个停尸间顷刻间暗下来。 外面的人已经到了门口,脚步声沉稳有力。 “还没,抓完了就去吃毛血旺。” “魏叔请客。”林恒说的魏叔,是指清江殡仪馆的魏馆长。 方勇越来越害怕,连动弹都不敢。他有种奇怪的直觉,一旦他动了,说不定会被当场火化。 “可以吃毛血旺?” “可以的。” -- 第208页 那两人还在唠家常,方勇恨不得原地昏过去。 “又找到一具,13号?他上回也跑过一次。”林恒瞥了眼方勇。 殡仪馆每具尸体,他都记得大致信息。 这是工作,要认真对待。 “我想见见家里人。”方勇不敢抬头。 所以无缘得见林恒血色眼睛,已经口中尖锐的獠牙。 “明天安排。”林恒语气淡淡。 “林哥,你找到几具了?”姜翎好奇道。 “这是第三具。暗域太大,不好找。”林恒微微蹙眉,又看向方勇: “自己进裹尸袋。” “是。” 活事、死尸、僵尸都是尸体中的一种,林恒位于食物链顶端,天然对这些尸怪具有强大的威慑力。 “林哥,你是自己扛着还是怎么?” “先送出去一具。”林恒找了个推车,示意方勇躺上去。 “阿翎,你第一次进暗域,跟紧一些,别走丢了。” “抓住我的袖子。” 林恒没动,推车自己向前。 周围的环境骤然大变样,停尸间宽敞明亮,温度极低。 这已经是现实世界了,视觉上有种以旧换新的清爽感。 姜翎松开林恒的袖子,他把方勇放进原来的藏尸柜,锁好柜门。 “事不过三。” “嗯。”里面的方勇闷闷答了一句。 “林哥,我们去暗域的时候,这里的尸体又不见了怎么办?” “我重新下了咒,这间房死人出不去。” 林恒在姜翎手背上拍了一下,留下一个淡淡的红印,正是“TiMi”的标记。 “有了这个,遇到我下的咒,就能安然无恙。” 姜翎忽然升起一种吐槽欲,欲言又止。 林哥还真是一只时髦的僵尸啊,绝了。 林恒又带姜翎回暗域。 “正好碰上,也带你逛逛。” 他们仍然出现在停尸房,往外走,变成了楼梯间。 “暗域很乱,从节点进去,你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 “如果和某个节点融合,进去后就能固定出现在那里。” “林哥你和殡仪馆的节点融合了吗?” “没。是殡仪馆自己融合的,这地方阴气太重了,殡仪馆也生出了自己的意识。” “改天等它醒了,我带你看看。老殡还挺喜欢你的,你离职的时候它很舍不得,非要送你一个礼物,我给拦住了……” “不过现在你应该能收礼物了。” 两人走在盘旋向下的楼梯里,林恒一路唠着家常,姜翎遇到不懂的地方,就问问他。 “这里所有的建筑物在空间上都互相连接,你最好换个地方住,万一迷路就很麻烦。” “剩下的尸体是不是很难找?”姜翎问。 “还行,都带着殡仪馆的气息,逃不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8 23:59:43~2020-07-19 23:5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菲常悠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灵(/ω\) 10瓶;景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你真是个好尸 进入暗域之后, 姜翎手背上的“TiMi”印记闪闪发光。 “有灵智的鬼怪看见印记,不会主动攻击。当然,也有一定机率遇到我的仇家。” “要不要换个更明显的地方?比如额头。” 林恒跃跃欲试。 “林哥, 你仇家多吗?”姜翎问。 “不清楚。” 两人陷入沉默,林恒换了话题, 看向姜翎手里的刀鞘,问: “会刀法?” “会亿点点。” “改天练练。”林恒又觉得麻烦, 改口: “在游戏里练,省得受伤。” “行。” 这里温度太低, 手机受到一些干扰, 自动关机。 林恒与走丢的尸体有感应, 楼梯螺旋向下,附近墙壁是封闭式监牢, 只有10cmX10cm的空隙,大概是用来投放食物的地方。 听到脚步声,许多干枯的黑色手臂从空隙里伸出来,往外抓,还有磨牙声,咔吧咔吧,令人心烦意乱。 有的空隙里没有伸出手臂,露出一双幽绿的眼睛,贪婪地看着楼梯上的两个人。 或许并不是人。 他们的外形看起来很诱人, 很有食欲。 尸怪们视力很差,只能看出大致轮廓,面部细节看不清楚。因此,没有看见林恒血色双瞳和尖利的獠牙。 暗域像这样体面的存在可不多,类人形的鬼怪稀少而强大, 当然,他们也有可能是误入其中的人类。前者强到变态,后者鲜嫩得和肥羊一样,散发着甜美的肉香。 “这里是什么地方?”姜翎问。 “幽牢。在外世界的节点是一处废弃的监狱。” “和殡仪馆一样,幽牢也有自己的意识,会自己抓捕犯人。” 林恒在墙壁上敲了两下。 墙壁上骤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吐出两具尸体。尸体手腕上都套着殡仪馆的红绳标记。那两具尸体畏畏缩缩藏在林恒身后,一副见到了救世主的样子。 “还有。”林恒继续敲。 这次墙壁又吐出一具,很不耐烦,还“呸呸”两声。 -- 第209页 墙上裂开一张大嘴,抱怨道: “林皇,你干嘛管这些小事,和人类的奴隶一样。” “职责所在。”林恒一抬手,那三具尸体就一起站起来,一蹦一蹦向下走。 “真是不懂你们这些僵尸的想法。” “咱们又不欠那些人类的,为什么要为他们做事?”幽牢叹了口气。 “你最初的本体就是人类建造起来的。”林恒一边继续往下走,一边与幽牢唠嗑。 “可是他们已经抛弃了我,我没有犯一点错。” 幽牢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此刻有些迷茫,难掩怨愤。 “不必在意别人的去留,你要学会寻找自己的价值。”林恒喂了一口鸡汤。 “听不懂。这是谁?你的后代吗?她又不是僵尸,能不能送给我当牢头?她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墙壁上出现一双绿色眼睛,随着林恒、姜翎的脚步往下飘。 与监牢中那些野狼一样的荧绿眼睛不同,幽牢的眼睛如同绿翡翠,清澈见底。如果能忽视附近的环境,瞬间变成童话画风。 “这是我的朋友,姜翎。” “噢,姜翎,来给我打工怎么样?可以随便鞭打里面的犯人,他们越恐惧,你工钱越高。” “其他刑罚也行,不限工具。不小心玩死了也没有关系,重新抓一个犯人补充回来就好。” “不了,谢谢。”姜翎还有正事要做。 “早知道就不放你们进来了,抢走我三个犯人。”幽牢很不高兴。 “我下次抓到怪物给你送过来。”姜翎安慰道。 “你真是个好尸。”幽牢又高兴起来。 “对了,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姜翎以血焰勾勒出姜杰的样子。 “火元素师?”林恒微微一怔。 “好像见过,有点印象,他比这个瘦一大圈。”幽牢仔细想了想。 监狱要记录所有进入者的信息,这是最基本的条例。 就算来到暗域,幽牢也仍然保留着以前的好习惯。 姜翎点头,这次跟着林恒参观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确定了姜杰的下落。 姜杰上次失踪时,足足有150斤。如果真的误入暗域,瘦一大圈很正常。 “要杀掉吗?”幽牢很热心。 “不需要,这是我弟弟。如果您下次看见他,请代为转告,家人在等他回去。幽先生,您真绅士,我抓到怪物一定给您送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幽牢被姜翎的称呼取悦了,不管是“幽先生”,还是绅士,都让它很高兴。 “你真有趣,让林皇自己找,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我还是第一次进暗域,先认一认路,以后再陪幽先生说话。” “好,这个给你,下次过来,会带你找到通往幽牢的路。” 墙壁上掉出一个钥匙扣,挂着一块黑色小牌子,上面写着——“幽州市第四监狱”。 “幽先生再见。” “下次再来玩。如果遇到你弟弟,我会转告的。”幽牢笑起来,整座监狱都在颤抖,里面的鬼怪安静极了,不敢抓挠,也不磨牙,沉寂得像一潭死水。 幽牢一共有十八层,按照十八层地狱修建,外界相应的建筑当然不是这样,或许被彻底拆毁也不一定。暗域的建筑物自行生长,奇诡危险。 整个幽牢呈圆柱型,中心是螺旋向下的台阶,密密麻麻关着许多怪物。走完十八层,他们出现在一片荒坟上,来时的路已经消失不见。 “这是野狗岭,也叫乱葬岗。” “现实中投射到暗域的乱葬岗全都融和在一起,化成万里坟场,藏污纳垢,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之一。小心一些,别走丢了。” 林恒形态再度发生变化,双手都长出尖利的指甲,如同墨玉,但他很小心的揣着手,怕划到姜翎。 “我指甲缝里有尸毒,蹭到一点,你就会全身长满绿毛,刮都刮不干净。” “好的。”姜翎认真地控制距离。 “万一不小心误入乱葬岗,你就随便找个尸体多的坟头,挖洞躺下,把附近的情况摸清楚了再想办法出去。” “最厉害的无名血尸,与随阳不分上下,我与他合力才能压制。” “乱葬岗在不断扩大,里面的东西实力也变强了。” “它们都厌恶外来者,尤其憎恨人间的气息。” 林恒一路科普,即使乱葬岗被他说得很可怕,也没有体现出来。他神色轻松,姿态肆意,随意从别人头盖骨上踩过,那些尸体也不敢吭声。 他就像大山的孩子带着朋友回老家一样,不时指指这个,说说那个。 “出来。” 林恒双目骤然亮起金色焰火,无数摇摇摆摆的行尸被熟悉的气势威慑,一同跪伏在地。 “林皇回来了。” 一具穿着清朝官服的僵尸打开棺材门,从里面爬出来,单膝跪下。 对于僵尸来说,林恒如师如父。 不化骨是尸中帝皇,已经脱出凡身,跳出六界,逍遥世外。如果能得到不化骨的一滴血,足够省去其他僵尸的数百年功夫。 “还差四具尸体,替我找出来。” “是。” 那些尸体摇摇晃晃,四散开来,去各处找寻。 “人间有什么好?”怪异的声音从乱葬岗一个小小的坟包传来。 -- 第210页 听不出男女,扭曲尖细。 “有游戏玩。”林恒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自己的金丝楠木大棺材,坐在棺材盖上,示意姜翎也坐。 金丝楠木大棺材一被放出来,就开始疯狂吸收附近的阴气,瞬间周围一片漆黑,阴气浓郁至极,化为液体,浸湿了姜翎的头发,睫毛。 姜翎趁机吸收,快速炼化,强大这具躯壳。 坐在棺材上,阴气便很乖顺,省去了许多功夫,这一会的收获就能抵去百来支香烛。 人死之后,头发仍然会继续生长。甚至是某些鬼怪力量的外在表现形式,姜翎的头发也在快速生长,从及腰到脚踝,渐渐从棺材上往外蔓延。 如同一片漆黑幽邃的海。 被她头发沾到的尸体,都疯狂逃窜。只是一瞬间,自身的力量就被吞噬去三成有余,简直邪异。 “游戏有死人好玩吗?”那声音又问。 “比死人好玩多了,你可能不会懂。”林恒觉得自己和这边的尸体代沟很大。 还是顾随阳好,两人死在一起,对彼此脾性非常了解,能组队打游戏,技术都不赖。 “嘁。”那声音不屑极了,警告道: “你又不是人类,他们得知你的身份,只会将你扒皮抽骨,研究透彻,才不会让你玩游戏。” “呵呵。”林恒一笑。 明明他语气平和,地下的尸怪却觉得自己被嘲讽到了。 “阿翎,这是木老三,喜欢做家具。” “要留在这里住吗?妹儿才刚死不久吧。”木老三平时寂寞得很,找不到说话对象。即使不喜欢林恒,也会和他唠几句。 乱葬岗有神智的尸怪并不多。 “我只看看。”姜翎婉拒。 “你条件这么好,留下来可以找十几个帅小伙做伴,可惜了。”木老三叹了口气。 “我看至少几百个。”林恒觉得姜翎被低估了。 她可是难得一见的火元素师。 乱葬岗都没有会玩火的尸怪,物以稀为贵,阿翎万里挑一。 “……”木老三陷入诡异的沉默。 没多久,又有三具尸体被找出来,一齐六具,被林恒驱策着往前蹦。 “林皇,不多坐坐?”木老三试图留客。 “下次一定。” 姜翎起身,控制头发收缩,这样走路也方便一些。但她之前头发长得太快了,铺展开有三四丈,最短只能缩到腰际,无法令它更短。 “不错。”林恒没想到这个小伙伴天赋这么好,如果留在这里专心修炼,很快就能变成乱葬岗一霸。 “只差一具尸体了,先送回去还是继续找?”姜翎问道。 “继续找,往返太麻烦,这里离殡仪馆很远。”林恒微微蹙眉,没给小弟们一点奖赏,轻轻打了个响指,那些替他寻尸的小弟就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匍匐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9 23:58:58~2020-07-20 23:5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兰娜黛芮 20瓶;犹赖有梨花 10瓶;瑶池燕 7瓶;残笺悠悠 3瓶;菲常悠雅 2瓶;粉色骷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满地找头 六具尸体在前面开路, 手臂平伸,一蹦一蹦。 路不好走,地上不时出现一具干枯尸体, 或者血肉被啃噬得干干净净的骨骼。 尸体们不时磕绊,栽倒后, 自力更生爬起来,继续往前蹦。死后感官迟钝, 没有痛觉,就这么走走停停一路蹦下去也没关系。 “林哥, 他们只能蹦吗?”姜翎好奇道。 “还可以跑、爬, 或者后空翻。”林恒说话慢悠悠的, 就像在展示自己手头的小玩具,顺便给别的小朋友讲一下玩具的功能。 “那为什么……?”姜翎欲言又止。 “僵尸片都是这样演的, 看他们蹦来蹦去的样子,像不像赶尸?周围的环境也不错,不用玩密室逃脱,就有沉浸式体验。”林恒解释完,又命令道: “后空翻前进。” 殡仪馆里的六具尸体,拥有超出常理的敏捷和灵活,像杂技演员一样,以后空翻的模式向前赶路。 “……”姜翎叹为观止。 “这样更快。”林恒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习以为常。 六具后空翻的尸体不敢吭声, 如果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还不如安安静静留在殡仪馆等待火化。 整个暗域都阴暗深沉,宛如泼翻了调色板,以黑色、灰色、暗红色为基调,巨大的色块混乱铺展, 重叠出多种明暗不同的颜色。雾气如影随形,脚下的路时刻都在变换,建筑物扭曲怪异,整体血腥、诡秘、无法探知。 在这样的背景色下,尸体们独特的行进方式宛如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使这个荒诞危险的世界变得滑稽起来。 “K454号列车很快就要发车了。” “请乘坐这躺车的旅客前往检票口检票。” 周围的环境再度变化,他们站在火车站外,前面是一长串排队的人(?)。 比起他们见过的其他地方,这里要正常很多。一切和现实十分接近,连广播的声音都相差不离。 “检票上车。”检票员正机械重复着这句话。 暗域还没普及自动检票,每个检票口都立着一个检票员,风格很统一。 -- 第211页 全身上下都被套在麻袋里,脖颈处紧紧系了一根麻绳,看起来和日式晴天娃娃有些像。面上抠出两个洞,可以窥见其中漆黑的眼眶。 每个进去的乘客都会把头颅折下来送给检票员,领到一张票,方能成功通过。 那些头颅也不知道被收到哪里,附近干净整齐,除了乘客没有脑袋以外,其他地方都很和谐。 林恒直接往检票口走,麻袋人盯着他看,似乎认出来了,没有阻拦,不情不愿地给了八张票。 六具尸体没有继续后空翻,老老实实跟着无头乘客们进入候车室,同时,前所未有地觉得有头是一件幸福的事。 票面和真正的火车票格式一样,但颜色不同,血红色的底色,黑字有些刺目,目的地显示未知。 他们的座位挨在一起,头颅都还留在脖颈上,与其他无头乘客相比,十分醒目。 “最后那具尸体在什么地方?” “中途一个站点。” “那他们的头呢?” “出站的时候会发,就是做事不精细,随便发脑袋,可能你进来时还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出去时,头就长在生过两个孩子的母亲脖子上。” 林恒应该见过这种场面,似乎回忆起来了,眉毛微蹙,有些不忍直视。 “坐这躺车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姜翎很好奇。 “难说,中途头被拿去了一段时间,或许失去了一些东西。我没有强行探究,车站老板也不会收我的门票,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免票上车。”林恒开始传授他丰富的白嫖经验。 “下一站,尸坨岭。” “千人坑站到了,本站下车的旅客赶紧下车,请注意携带随身物品。” “下一站,五脏庙……” 火车有时从幽长的隧道中穿过,一片漆黑之中,只能看见窥视车身的血色眼睛。 有时从血色河流里淌过,扑溅出漫天血雨,沾在车窗上淅淅沥沥往下滑。 全封闭式车内环境,汇聚了各种奇妙味道。 即使姜翎没有嗅觉,也闻到了浓浓的尸臭,混着其他难闻味道,死老鼠,腐臭,脓液,焦臭等等混在一起发酵,堪称大规模生化武器。 姜翎忽然理解了脑袋没有带上车的原因,万一带了鼻子,岂不是要一路呕吐? “葫芦村到了……” 火车又停住,林恒示意姜翎下车。 “暗域空间紊乱,火车还能直接到达指定地点吗?”姜翎边走边问。 “嗯。这算是最常规、最安全的出门方法。” 除了六具尸体以外,他们并没有什么别的行李。 葫芦村站比较小,出口位置站着一个检票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拖出来一个鼓囊囊的麻袋,扯开袋口,往地上一倒。 其他无头乘客弯着腰往里翻捡,有些肢体不协调的直接趴在地上,随便找到一个头就往脖子上安,也不管正反。反正大家都死了,还在乎什么男女老少。 上车时,乘客的意识留存在身体中,只是没有头。 下车后,装上头颅,意识会脱离躯体,出现在自己真正的头颅中,新的躯体什么样,全凭运气。 姜翎还是第一次看见满地找头的盛况,被这别开生面的景象惊住。 那六具尸体瑟瑟发抖,亦步亦趋,跟在林恒身边,生怕自己的脑袋被别人扭下来。 有些肢体还会因为争抢头颅打起来,场面乱得不可思议。胳膊与大腿其飞,内脏与脑袋一色。 葫芦村在深山中,村民是外界早已断了传承的古老族群,不分男女老少,每个人腰间都挂着一个葫芦,进村后也能时时刻刻看到悬挂在房梁、树枝上的各种葫芦。 他们肤色呈青黑色,喜欢佩戴银器,见林恒过来,颇为惊喜。 林恒与他们用一种古老涩口的语言交谈,与现今存在各种口音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说话像念咒一样,冗杂绕口。 没多久,一具结了厚茧的尸体被抬出来,与其他六具摆放在一起。 至此,清江殡仪馆丢失的十具尸体就找齐了。 “葫芦村里的村民都是以前山野里未开化的蛮人,对朋友非常热情。他们今晚有篝火会,要不要再留一会?”林恒与村民交流时神色温和,就像在看自家晚辈儿孙一样。 “林哥决定,我都可以。” 姜翎发现这个村里的蛇虫格外多,这才一回,就有好几条毒蛇在她身边爬来爬去。 “那咱们下回再来,魏叔该等急了。” 林恒也不会真正下场和村民们一起跳舞,他不会那些,和迎接他的一些村民简单交流后,带着七具尸体,与姜翎一起离开。 一个紫黑色的葫芦被村民们丢来,林恒接住,问姜翎要不要小礼物,这是村民们送的。 “可以带到外面去吗?” “可以。” 姜翎接过葫芦,里面轻飘飘的。 “这次不用再坐火车,我们可以直接回殡仪馆。” 林恒与老殡关系很好,相对应的权限也高。成功带着剩下七具尸体回停尸房,一一放进原来的地方。 出来后手机才能开机,未接电话几十个,姜翎回拨过去,告诉苏珊娜和何秋词,说自己安然无恙,在暗域遇到林恒,现在尸体全部找回,她直接从殡仪馆这边出来了。 “好玩吗?” -- 第212页 “好玩。” “里面吓不吓人?” “有一点。” 另外两人都很好奇,电话不方便详细说明,约好明天见面再说。 姜翎出来时,还带出了产自葫芦村的小葫芦。 “老殡醒了。”林恒招招手。 姜翎向他那边走过去,两人一起进电梯,按键多了一个负三层。 出电梯后,里面是传统中式建筑四合院,里面挖了水池,几条红色锦鲤正在游动,一个穿着唐装的老爷子神色和蔼,在练太极拳。 与姜翎所想象的殡仪馆形象差别极大。 “老殡,你看看,阿翎这是怎么回事?” 林恒与老殡关系很好,乍一看像对爷孙,实际上林恒都能给殡仪馆当祖爷爷了。 殡仪馆的意识和上了年纪的老爷子一样,说话做事也是这个风格,倒比林恒更显老。 老殡问起,姜翎便把阴间聊天群里的事说了一遍,还有尸妆,睡梦中离世等等。 “目前没有找到什么头绪,如果不解决,那东西就一直潜藏在暗处。” 林恒看似不在意,其实一直记着这件事。 “我想起一桩旧事,和姜翎差不多,当时一直想不通,莫名奇妙就死了,天长地久,就成了殡仪馆的意识。” “那时这里还不叫殡仪馆,叫宋氏义庄。” 老殡陷入思索,点了一支烟。 姜翎在外卖app上看过,阴间的万宝路香烟,专供老烟民。 “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朝廷还在,皇帝一心想练长生不死药,什么事都不管……” “民不聊生,匪患猖獗,每年枉死的人不知有多少。” “宋镇以前是世家的坞堡,方圆百里的人家,大多都姓宋,那些穷苦人家,死了以后埋不起,就把尸体送到义庄。” “我那个时候就是庄头,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管下葬出殡,再不济也弄口薄棺再埋了。” “后来尸体越来越多,棺材铺做不过来。摆久了又发臭,我就只能编草席,把他们裹一裹再埋。” “晚上也要人看着,防有野兽啃吃。我胆大,每晚都在这里守夜。” “夏时多雨,我有天起来,发现昨天被埋下的尸体又被掘出来,摆在义庄里……” “这里贼都不敢来,谁做这样的缺德事?” “我估摸着不对劲,一看自己鞋底,厚厚一层黑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0 23:59:24~2020-07-21 23:5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梓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木 20瓶;小夜 10瓶;霍兰德er 5瓶;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帮我点一下 “我又把尸体埋回去, 仔仔细细地将土压实。” “等第二天起来,前一天晚上埋得好好的尸体,全都整整齐齐摆在义庄, 衣服上还带着泥巴。” “我当时那个气啊……以为是哪个兔崽子吃饱了没事干,整我一个老头子, 恨不得把那缺德的兔崽子找出来弄死。” “但是……我又怀疑这事儿和我自己有关系。尸体不是旁的东西,谁会不嫌晦气天天挖出来, 就算是戏弄我,也断不会天天这么干。” “就这么反复挖坑埋尸, 第二天尸体又回来, 过了十来天, 尸体开始发臭长蛆,我真受不了了。” 姜翎心道, 还是老殡强啊,顶了十多天,一般人经历第一次就吓跑了。 这个挖尸比尸妆还要刺激。 “晚上谁都不敢来义庄,我花了几两银子才找到两个人胆大的年轻人,和我一起守夜,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睡得很沉,第二天那两人看到我都吓的要命?等问清楚才知道,那些尸体都是我挖出来搬回义庄的。” “后来,不管我白天在哪里, 做了什么,离得再远,到了夜里三更后,都会去坟地挖尸。” 老殡叹了口气,神色复杂。 他埋了半辈子尸体, 却没想到最后会天天去刨人家的坟。 “乡民说我中邪,给我驱邪,没用。后来不知道怎么传的,说我半夜三更挖尸体吃,要把我捆起来烧死。” “还没来得及被烧死,有天晚上,我挖完坑,把自己埋了。” “那天我的意识很清醒,身体却不受控制。” 虽然老殡说的轻描淡写,但这件事本身已经足够邪门。时间过去太久,难以判断他是梦游症还是鬼附体。 “死后我一直留在这里,仿佛与什么东西融和,直到有人在上面建了殡仪馆。” “殡先生,您还记得自己的出生日期吗?或许与八字、体质有关。”姜翎觉得原主与老殡有一些共同点。比如,长期和尸体有较为密切的接触。 “不知道。我父母很早就病逝了,那时我还没有记忆,后来吃百家饭长大。村里的神婆说我克亲,八字应该不太好。” “体质倒没什么问题,出这事之前,身体一直挺硬朗,不曾有鬼怪侵扰。” “是否特定的人可以融和暗域的空间节点,使节点从无意识的混乱状态变得可控?”姜翎猜测道。 “我会调查。”林恒不希望现在的平静生活被打破。 “你们等等,我去问问其他老朋友。”老殡在暗域也有自己的“朋友圈”。 -- 第213页 谁也不愿受人操控。 如果死亡都是一场戏,未免过于惊悚。 “对了,您可以使用阴间的手机吗?”姜翎问。 “没用过,我平时都在睡觉,好久没关注外界的事情了,不太懂你们年轻人的事。要不是尸体被盗,林皇叫我,我也不会醒。”老殡平时都在睡觉,年纪大了,不爱动弹,不知道阴间发展得这么快。 “我这里有个手机,您可以试试,要是能用,我给您送一个,这样以后联系起来更方便。” 说不定用了手机以后,老殡精神得不会睡觉了。 姜翎不知道被她关在房间里的那鬼怎么样了,是否也会进入暗域?忘了问她的名字。 老殡试了试,作为阴间生物,使用顺畅无比。 “新账户:宋殡” “阴德:31456 地址:南山区广平路13号清江殡仪馆” “你姓宋?”一直叫老殡的林恒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来没问老殡叫什么名字。 “宋镇的人都姓宋,还是老殡好,这个独一无二。”老殡也不在意称呼,反倒是被人叫惯了老殡。 “这个送给你,以前义庄的横梁木,放在棺材里可以让尸身不腐。”老殡终于把备好的小礼物送出去。 那是一截手指长的暗红色木坠,刻了一个“殡”字。颜色过于深沉,乍一看上去还以为是黑色,沉甸甸的,冰冷刺骨,已经异化,分不出是何等木质。 姜翎以前在殡仪馆上班的时候,会默默把乱摆放的东西整理好,有时候看到垃圾会顺手捡走,各类盆栽她都在认真照顾。 同事们可能注意不到这些,老殡却默默记在心里,有种自己被孝顺到的感觉。 “近年来打棺材的少了,都买骨灰盒,还买瓷的,我还是喜欢木制的物件……” 老殡送的小礼物被姜翎串在钥匙扣上,钥匙扣上面还挂着“幽州市第四监狱”的黑牌,以及美丽人生化妆店的大门钥匙。 除了尸身不腐以外,老殡送的礼物应该有别的用处,不适合活人使用,否则不会被林恒拦下。 整体而言,这串钥匙可以开启亡者世界的大门。 “你是想从暗域回去,还是白天一起回去?”林恒问道。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姜翎非常坦诚且理直气壮。 “如果化妆店有意识,找它要一部分肢体,就能在暗域定位。老殡送的木头,以及幽牢送的狱牌,都有这样的作用。” 既然这样,两人只能白天坐高铁回去。 殡仪馆有员工休息室,供夜班员工休息,姜翎没去,反而和林恒一起留在门卫室打游戏。 林恒点开每日抽卡,手指动了动,陷入沉思。 他瞥了眼坐在旁边的姜翎,有些意动。 反正自己抽不到,不如让姜翎试试? “帮我点一下。”林恒把手机杵到姜翎跟前。 “怎么了?”姜翎疑惑。 “抽卡。” “哦。”姜翎随手点了下,翻过来后有张“ssr”。 林恒一怔,盯着那张ssr,似乎陷入了某种奇异的状态。 “嗯?”姜翎疑惑。 “你抽到了一张珍贵的ssr,还是很稀有的卡。” “也许是巧合。”姜翎并没有玩过这款游戏。 “再抽一次看看。”林恒经常氪金,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巧合。 姜翎点了一下,又抽到一张新的ssr。 “这不是很容易抽到吗?”姜翎歪头。 林恒沉默,换了个游戏。 “阿翎,来开黑。” 还是靠技术的游戏让人更有安全感。 两人组队开黑,一晚上的时间就这么匆匆过去。 或许单身都是有原因的,但本人总是对此毫无所觉。 *** 为了避免让姜翎受阳光直射,林恒订的高铁票时间很早,天没亮就一起出门。 林恒还要去化妆店再看看,如果姜翎搬家,他就把化妆店封起来,以免活人误入。 “葫芦村的村民对他们欣赏的客人很热情,会送一个葫芦当礼物。” “葫芦里面装有东西,具体是什么,要等你打开才知道。” “昨天忘了,等你回店再看,到时候在葫芦上滴一滴血。” 两人外表都十分出众,出站时还被其他乘客看了好几眼。 即使出站时才五点多,太阳已经冒头,姜翎撑着一把黑色大伞,更加引人注目,林恒无视阳光,与她并肩而行,放慢步子。 阴气改造躯体后,使她行动灵活,与常人无异。肌肤更加细腻,类似冷白古玉,因此模糊了她的年纪,气质过于出众,连那镜框都显得复古起来。 披散在身后的及腰黑发与常人相比颜色更加深邃,看久了有些妖异,几个年轻人等姜翎走过,后知后觉打了个寒战。 她周围太冷了。 难道这就是大佬的气场? ------ 苏珊娜说昨天有看不见的客人敲窗户,在窗台放了一个空快递盒,她放在姜翎房间,等她来拆。应该姜翎买的新手机到了。 姜翎进店后才收伞,何秋词不在,估计还睡着,苏珊娜正在店里吃牛肉包子。 见姜翎来了,她连忙两口将剩下半个包子塞进嘴里,像一只腮帮子囤满食物的仓鼠,两个腮帮子疯狂嚼动。 姜翎心中感慨,珊珊的画皮还挺有弹性。 -- 第214页 “昨晚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苏珊娜声音有些含糊,瘫在沙发上: “我们在店里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任何入口,难道还有种族歧视吗?” 林恒坐在另一边,语气温和: “就算撞上暗域入口,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去。八字比较轻、或者阴气重的人才能进去,你和秋词虽然在殡仪馆上班,但没有沾染多少阴气。” “这是好事,能免去许多危险。” “目前殡仪馆的员工都是命格较凶的人,老殡也有意识,不会让活人进去。” “之前那些逃脱的尸体,并不是巧合。” “我以前留在那里工作,好像很少遇到这种事情。”姜翎回忆原主的职业生涯,发现一片顺遂。她在殡仪馆平安无事,反而一回老家就出了问题。 “因为我负责安保,会多留意一下。”林恒语气平淡。 “谢谢林哥。” “不客气。你要继续留在这里吗?还是换一家店?”林恒问。 “我怀疑这件事和暗域有关,如果我被人盯上,并不会因为换店就摆脱布局。”姜翎觉得完成任务的契机,就在暗域。 “我想找出幕后真凶,彻底解决这件事。” “嗯,可以,要抓一个鬼魂和店融和吗?”林恒希望这里变成稳定的节点,这样往返更方便。 “店里有一个,不知道合不合适。” 姜翎终于想起小房间里关着的女鬼,敲了敲门,打开后,漆黑的房间角落里缩着一团阴影。 姜翎望过去,有些意外: “还在?” 夏玲玲听到说话声,连忙探头。 她还以为自己被遗忘了。 手机还在大佬手里,哪都不想去,她剩下的阴德已经买不起新手机了。 没有手机,做鬼还有什么趣味可言? 夏玲玲发现大佬头发变长了很多,难道昨晚她去接头发去了?不愧是大佬,难道阴间还有理发店吗,这么好?理发贵不贵,需要花多少阴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1 23:59:28~2020-07-22 23:5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梓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薇 5瓶;夜云 3瓶;亦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誓死为大人效命 “小的时刻待命。”夏玲玲下意识露出谄媚的笑容。 “给你。”姜翎把她的手机抛回去。 “誓死为大人效命!” 夏玲玲接住, 笑容更加真心实意。 “好,到你效命的时候了。”姜翎微微点头,似乎对她的忠实态度颇为欣慰。 夏玲玲呆住。不会当场就让她效命吧? 怎会如此??? “您看我还有机会吗……”夏玲玲五体投地跪倒。 “不是让你送死, 别怕。”姜翎语气带了些安抚意味。 “当然,死亡率很高。”林恒淡淡瞥了夏玲玲一眼, 冰冷漠然,就像在打量劣质实验品。 对比之下, 夏玲玲更觉得姜翎是个好鬼,至少眼神还有温度。 “如果要用她来融和空间节点, 就要找到她的尸身, 埋在化妆店。”林恒打量完夏玲玲, 一副颇为失望的样子。 夏玲玲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本能觉得这件事非常危险。 “叫什么名字, 怎么死的?尸体埋在哪里?”林恒双目幽深,瞳孔泛起血色,冰冷威严。 “我叫夏玲玲,是三中的学生,十二年前一个晚上,我做完值日,比其他人离校要晚一些,走在路上,忽然被捂住嘴, 拖到附近树林里,后来我就被打晕了。” “等我恢复意识,发现自己的尸体被埋在冷库地下室,不知道凶手是谁。” “冷库很少停电,尸体一直藏在那里, 保存得还算完好。”夏玲玲此刻受林恒影响,没有半句隐瞒。 人死之后,鬼魂会定格在死亡瞬间的模样。 夏玲玲第一次出现时,冻得和冰坨一样,原来死在冷库里,说明她被打晕后并没有死,而是后来被活活冻死的。除此之外,她还有几处明显的外伤,应该是被铁器重重击打出来的。校服上血迹斑驳,脖子上残留着乌黑的指印。 “不知道凶手?”林恒很诧异。 居然有人死后不知道凶手是谁?死也是个糊涂鬼。 夏玲玲点头,眼神中恨意深沉,还有些迷茫。恨意并不针对林恒、姜翎。她想抢夺店主的身体,失败后被俘虏,现在生死受限也怨不得别人。 她恨的是杀人凶手。 “不知道也没事,发生的事都会有痕迹。尸体被挖出来,凶手有所反应,一定会露出马脚,找到罪证,就能将他绳之以法。”姜翎伸手,在夏玲玲头顶轻轻拍了一下。 夏玲玲死时只是一个高中生,像她这样大的少女,受到袭击会发生什么显而易见,没有记忆或许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我父母不久后就搬家离开了这个城市,我很想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大人可以替我找到父母,请随便支配我的尸体、灵魂。”夏玲玲留在阳间唯一的执念就是父母。 她想过很多办法,都无法得知父母的下落,其他认识的鬼魂也查不到相关信息。隔着生与死,一切远隔天堑。 -- 第215页 “可以。”林恒点头,决定晚上就去挖夏玲玲的尸体。白天引来警察会封锁现场,不如他今晚就去,说不定可以把凶手抓个正着。 姜翎买的超轻粘土到了,她开始捏完美版苏珊娜,方便以后为苏珊娜重新炼制身体。林恒觉得有趣,拿了一坨,在另一边玩造人游戏。他似乎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天赋,捏出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看不出来是什么。 没人管夏玲玲,她舒了口气,拿着手机回房间玩,登录聊天账号,打算和几个朋友们商议一下最近的见闻。 “拉我进去。”姜翎的声音从房间内响起。 “!”夏玲玲一惊,越发觉得店主高深莫测。身体非常诚实,将姜翎拉进附近鬼怪们的群聊。 “不错,好好干,升职加薪,尽情展望。” 姜翎勉励两句,将神识收回来。在夏玲玲眼中高深莫测的传音之术,其实是根据上个世界的传音术简单改造而来的,并不算难,一丁点阴气就能传音。 “最近有没有人去美丽人生化妆店?” “那件事是真的吗?” “是不是有人成功了?” 群里又开了匿名,有人开始讨论这件事。 夏玲玲冷笑一声,呵,神仙钓鱼,谁来谁死。 她倒还希望来这里的鬼怪更多一点,这样有什么坏事说不定先轮到其他鬼身上。 顾随阳在微信群里问殡仪馆的事情怎么样了,林恒简单回了几句,又问起顾随阳手头的案子。 “有头绪了。” “也和暗域有关。” 顾随阳并没有多说,其他人也没追问。 顾随阳实力绝不比林恒差,给人的感觉更加稳重、靠谱,下意识觉得他能摆平。 夜生活才是一天中最为精华的部分。林恒与姜翎一同出门挖尸,这种事人太多了也不适合。苏珊娜与何秋词看守店铺,顺便睡觉。 夏玲玲飘在附近,为他们带路。 附近有个养殖场,鸡鸭屠宰后就被送进冷库,定期由货车拉走。 门口有保安看守,两人轻易溜进去,来到冷库一处隐蔽的地下室。这里是建造时遗留下来的,用来储存杂物。 冷库气温太低,地下室墙壁上结着一层厚霜。 不需要姜翎拿铲子,林恒指甲生长,向阴气最浓郁的地方挖去,飞快刨出一个坑。即使这里的泥土被冻得很硬,撞上林恒的指甲,就和泡沫一样脆弱。 大概挖了一米多深,里面肿胀冷硬的尸体显现出来。与夏玲玲的形态很接近,更加肿胀,已经无法辨别面部细节,确认身份。 “阿翎,你先留一会儿,注意一下异动。我把尸体送回店里。” 林恒直接带着夏玲玲的尸体离开。 夏玲玲犹豫了一瞬,仍然留在这里,她总觉得蹲在姜翎身边更安全。 林恒并没有遮掩地下室里的声音,坑刨出来还没填。冷库驯养的狗原本不敢吱声,林恒走后没多久,看门狗似乎察觉到威胁消失,大声吠叫起来,吸引了保安的注意力。 今天另一个人请假,老刘是唯一守夜的保安,他觉得这叫声不对劲,就举着手电筒,去冷库查看。 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冷库进了老鼠、虫蛇,飞鸟,狗也会叫几声。 冷库太大了,即使把灯打开也无法把每个地方彻底照亮,箱盒太多,使室内多了无数阴影。 老刘举着手电,一一查看,储存的各种肉类都没有问题。那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通往地下室的门敞开着,里面黑漆漆一片。 老刘把狗牵来,才敢继续往下走。 冷库温度太低了,虽然现下只是初秋,里面的温度已经达到了零下,进去后一瞬间会因骤降的温度全身僵直,汗毛直竖。 地下室很少有人进去,门口一直挂着两把大锁,接近废弃,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想到打开门看看,今天怎么会开呢? 老刘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黑犬,毛光水滑,身型矫健,现下夹着尾巴,连腿都有些哆嗦。 老刘并不知道,自己背上搭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冰坨女鬼。他只是觉得冷,等手电筒的光照到地下室角落里明显的人形坑洞时,瞳孔骤然一缩,极度惊骇! 土应该是刚挖出来的,边上没有挖土工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切割的,边缘光滑整齐,应该集齐锋锐。 坑洞里还残留着尸体渗透出的□□、头发、皮肤组织等。 平时埋在地下,温度又低,冷库里肉类太多,根本注意不到地下室里的异味,如今十分明显。 那里之前绝对藏了一个人。 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具尸体。 现在那具尸体呢? 老刘只觉得自己卷入了□□烦,往后退,黑犬开始疯狂哀鸣,直接吓尿,一只修长纤细却过分苍白的手,居高临下搭在老刘肩头。 原本老刘背对着门口,整个冷库没有第二个人。 这一瞬尤其惊悚,他头皮都炸起来,转头一看,身后有个长发盖过全脸,即将垂到地上的怪异女子。 说不出的诡异可怖,正是姜翎无疑。 她让头发生长,暂时盖住本来的面目,是因为不想暴露身份。目前姜翎还“活着”,不方便牵扯进这种事。 老刘猛然逃开,脖颈却被一双冰冷肿胀的手勾住,脚底往上一台,整个人身后紧紧贴着一具冰冷的死尸。 -- 第216页 极端惊恐之时,灵魂不稳,容易被鬼附体。 此刻,夏玲玲附了老刘的体,踮脚站立,姿势僵直。 黑狗淅淅沥沥尿了,缩在角落里,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不久前有个恐怖的存在离开了冷库,为什么地下室还有两个鬼怪? “他应该不是凶手,他只害怕,并不心虚。” 姜翎看向“老刘”。 “我知道,我只想体验一下附体的感觉,而且,这样可以快速得到我想知道的记忆。” “阴德又要被扣了。”夏玲玲叹了口气。 附身活人的惩罚比较严重,短暂附身只会扣除阴德。如果想抢活人身体,彻底占据,一旦被鬼差发现,魂魄都会被打散。 大约过了几分钟,夏玲玲从老刘身体脱离。 “地下室的钥匙,由上任保安队长高杨管理。” “门锁也是他以前加的,以前有段时间高杨一直留在冷库。” 夏玲玲说起高杨这个名字时,周身的气压更低。周身阴气剧烈涌动,在失控的边缘,又被她强行抑制住。还没有找到真凶,怎么能失去神智,变成厉鬼? 她有种诡异的直觉,自己的死,绝对和这个叫高杨的人脱不开关系! 老刘骤然从鬼附身中脱离,身体倒地,眼睛翻白,开始抽搐。 姜翎用他腰间的手机拨打报警电话,用飘忽不定阴森怪异的声音简述了一遍冷库发现尸体的事,然后和夏玲玲一同回店。 总体来说,相关证据留存不少,警方介入后,杀死夏玲玲的凶手应该很快就能找出来。 夏玲玲才用老刘的身体回忆过关于高杨与地下室钥匙的事,老刘一醒就能想起高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2 23:59:22~2020-07-23 23:5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梓梨、ooooooos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潭、白白 10瓶;双玄股绝不认输 5瓶;年祁 3瓶;胖吉、xiaoguang、夜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好好一个惨叫鸡 很明显, 地下室曾经掩埋过一具尸体。 直到今晚,有人将尸体挖出带走。 究竟是谁挖走了尸体,目的是什么, 死者又是谁? 看守冷库的保安老刘醒来后惊慌失措,一直念着高杨的名字, 想不起自己遇到了什么事。 时间过去得太久,即使顺着高杨这个人查, 也没有查到太多有用的信息。因为曾经做过冷库保安的高杨在三年前就已经失踪了。 高杨突然消失,连最后一个月的工资都没有领, 不排除死亡的可能性。 死后尸体产生了变化, 根据现场勘测出的数据, 只能确定死者是个女性,还残留着一些身体组织, 暂时记录,并未找到相匹配的人。 这些年陆续失踪了不少人,有的家人朋友报备过,有的没有,一旦失踪,很少能找回来。 关于冷库藏尸一事,自此成为悬案。 ---- “埋在哪里?” “还是烧成骨灰,刷在墙上?” 林恒把夏玲玲的尸体平放在地上。 夏玲玲不太能接受这样的画面,几乎不会将视线落在自己的尸体上。 尸体被泥土掩埋过, 非常丑陋、扭曲。 即使死后还留有自己的意识,可以在小镇穿梭,和鬼怪朋友交流,但她失去的东西太珍贵,永远无法挽回。 如果那天晚上她早点回家, 现在一切都不同。 “一定要和化妆店融和吗?直接放在店里不行?”姜翎觉得骨灰刷墙不合适,问道: “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太大区别,如果刷在墙上,她也是化妆店的一部分,可以提高融和成功率。”林恒解释。 原本以为自己会被火化的夏玲玲见那两人没有立刻动手,心中升出一些希望。 姜翎想起一件事,问: “我记得房主被杀后,有一部分肢体没有找到,她消失的肢体会不会融在房间中?” “有可能,房主的鬼魂才是最合适的灵体。” 林恒也不着急,与空间节点融和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夏玲玲这样的鬼,虽然死亡时间够长,灵体相对稳固,实际上很容易承受不住空间失控后产生的混乱力量,直接湮灭。 “夏玲玲,你认识季叙芳吗?”姜翎看向夏玲玲。 整个临湖镇鬼怪不多,还有朋友圈。夏玲玲鬼龄已有十多年,说不定对原来的房主有印象。 夏玲玲在旺盛的求生欲支配下,疯狂回忆: “不太熟,但我知道她。” “我们会根据自己的死因、爱好等建立小群。” “非正常死亡的鬼魂大概只有整体数量中的三分之一,大部分都是病死、老死。” “死于凶杀的鬼魂大概有二十多个,季叙芳也在其中。她同样不知道凶手是谁,热衷于寻找另一半,举行冥婚。死后,她条件不太行,一直没有遇上合适的。” “她爱美,很时髦,有时候会在群里说,她想买新款化妆品,新出的口红等等。我们群里的人都是枉死,非常不甘,大部分都想死而复生。她知道大群里的消息后,应该会尝试占据店主您的身体。” “我知道了。”姜翎想起之前见过一个鬼魂,穿着红裙子,当时给了那个红裙女鬼一个过肩摔,然后女鬼就逃进了浴室的镜子。 -- 第217页 “她是不是穿着红裙子,披头散发?” “是的。”偶尔鬼怪会私下聚会,夏玲玲见过季叙芳。 “你们可以离开死亡地多久?没有任何限制吗?” “只有阴气重的鬼魂才能离开死亡地,越强大离开的时间就越长。冷库离这里不远,店内阴气重,我可以留半个月以上,现在尸体搬过来了,我可以一直呆在店里。” “季叙芳死亡时间比我短,才三年多,她不能离开太久。” “出来,如果不出来,我明天就联系工程队,喊几台挖掘机,把这里掘了,修成化粪池。”姜翎再度感应到有人窥伺,看向房间中的一面镜子。 没人怀疑姜翎做不出这事。 就算是鬼,也不愿意所在地变成化粪池。 很快,镜子表面浮现一层雾气,穿着暗色红裙的女子脖颈不正常扭曲,黑发披散,前后都是,让人分不出正反。 在她出现在镜子里的一瞬间,镜面上隐隐出现裂纹,镜框出现锈蚀,附近的墙面老化开裂,接近暗域中的景象。 “滚出去!” “这是我的地盘!”镜中女鬼声音尖利,无比怨毒。即使房子被家人卖掉,在她眼里,这里仍然属于她。 新来的房主身体正好是一具绝佳的容器,据说还能死而复生,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 “要不要看看房产证?”房产证在手,作为房主,姜翎觉得店是她的,就连店里附带的鬼魂也是她的。 “……”镜中女鬼没有想到姜翎会这么说,忽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这些证,对鬼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但她打不过现在的店主,更打不过林皇。 就算是消息闭塞的鬼怪也知道有个僵尸不能惹,人称“林皇”,是尸中皇者,所有非人类共同认可的无冕之王。 “附身化妆的也是你?”姜翎又问。 镜中女鬼想退回暗域。 这段时间她一直躲在暗域,本来打算趁姜翎进入暗域的时候附体,没想到姜翎变得棘手无比,让人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果然躲在暗域。”林恒伸手,无视镜面与现实世界之间无法触及的时空错位,直接把镜中女鬼掐住脖子提出来,轻描淡写,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像提着一只待宰的鸡鸭。 “林哥厉害。”姜翎立刻称赞。 “小case。”林恒非常时髦的用了一个英文单词,早几年,人类很喜欢用这句话,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没人用了。或许这就是人类,喜新厌旧。 “你……们……”镜中女鬼被林恒掐着,说不出话。 早知道就不出来了,难道姜翎真会把这家店用挖掘机铲了,修成化粪池? “听了这么久,相信你也知道我们的目的。” “主动融和还是被动融和?” “只要我不答应,你们就无法成功!”镜中女鬼情绪激动。 “那就捏死,换夏玲玲。”林恒不为所动。 “求求了!季姐!你这么善良美好,怎么能死在这里!”夏玲玲向季叙芳拜了拜。 “……”季叙芳气得说不出话。 “你能进暗域,又能自由出来,一定可以成功融和,那个时候大家就能化敌为友,说不定还能帮你找到杀人凶手!!!”夏玲玲完全觉得这事可行。 比起小命,自由和尊严又能算什么! 店主大人用挖掘机一吓,季叙芳就出来了,可见季姐不太聪明。 既然不太聪明,那就找个大腿抱,怎么还梗着脖子,不肯服输! 夏玲玲都快跪了,她恨不得自己就是季叙芳! “这是我的店,我想融和就融和,不想融和,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有本事你就捏死我!” 季叙芳无所畏惧,这一瞬间,让夏玲玲不忍地闭上眼睛。 “啧,还是第一次遇见主动找死的……” 林恒竟笑了一下。 对他来说,让这家店成为稳定的空间节点并不是非要手中的女鬼不可。 就算这段时间姜翎误入暗域,有老殡、幽牢送的礼物,姜翎也能在暗域里保命。 捏死手中的女鬼,旁边还有一个夏玲玲待用。 如果是普通的僵尸,说不定无法接触到鬼魂的躯体。不化骨超脱于世,自然不会拿一个鬼魂没办法。 林恒眸中倒映出苍白火焰,冰冷漠然,瞬间生出帝皇般掌控一切、操控生死的强大气场。 被他注视着,季叙芳全身燃起苍白火焰,阴气被灼烧后,化雾飘散。 死亡的恐惧彻底占据季叙芳的意识,她投出哀求的眼神。然而林恒神色淡然,古井无波,并不在意季叙芳的转变。 “林哥。”姜翎忽然开口。 季叙芳以为她要求情了,心中忽然松了一口气,却听姜翎说: “你这火的颜色真好看,叫什么名字?” “呃……啊……”季叙芳继续惨叫。 “尸焰。”林恒骤然被夸,心情很不错。 “林哥。” 季叙芳不自觉期待起来,这次,应该会求情吧? “这个名字取得真好,不愧是你。”姜翎夸道。 季叙芳差点吐血,如果她有血可吐的话。 夏玲玲感慨万千,做鬼还是要识时务。 不然就会变成季叙芳,太惨了。 “林哥,我再问问。”第三次,姜翎终于说出了季叙芳渴望的内容。 -- 第218页 林恒把火调小一点,方便姜翎问话。 “想死还是想活?”姜翎问。 “活。”季叙芳声音虚弱无比,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彻底消散在天地间。早知道姜翎认识林皇,她就不对这具躯壳下手了。 “愿不愿意融和?”姜翎与季叙芳对视,成功令对方挪开视线,颤颤巍巍,一副恐惧到了极点的样子。 “愿意。”季叙芳已经失了锐气。 “这个给你,万一她不听话,就把她烧死。” 林恒从季叙芳魂体中抽出一丝最核心的灵魂本源,塞进桌面上随意摆放的玩具惨叫鸡。 这东西是网购送的赠品,一直没人玩,林恒看大小合适,就拿这个东西装了。 季叙芳只觉自己被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被炼进这栋小楼,另一部分被塞进惨叫鸡。 “……”夏玲玲不忍地闭上眼睛,太惨了太惨了。 或许这就是芳儿的命吧。 “啊——” 姜翎捏了一下惨叫鸡,惨叫鸡相应发出一声惨叫,不过是季叙芳的惨叫。 尖锐凄厉。 为了防止她逃脱,林恒特意加工过。捏动鸡身,季叙芳的魂体会有被灼烧的痛感。 “好好一个惨叫鸡……” 姜翎感觉自己不会再想捏了。 “我呢我呢?”夏玲玲感觉自己的尸体放在这里不太合适,怪瘆人的。 “送到警局,也许他们能联系到你的亲人。”林恒有时也喜欢偷懒,这样可以省去一些工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3 23:59:26~2020-07-24 23:5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学习的小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在棺材里蹦迪 神秘失踪的尸体突然出现在警局是什么体验? 味儿挺冲。 旁边还贴心地留了一张纸条, 标有姓名、学校,相应日期。 昨晚抢先挖走尸体,又送来警局? 目的何在?挑衅? 这等迷惑行为, 是活人能干出来的吗? 尸体没有被破坏,也无法采集到挖尸人的指纹, 昨天挖尸的人戴着手套? 根据尸体所穿校服,调出十多年前校园失踪事件, 的确与纸条上所写的“夏玲玲”吻合。 有了尸体,便能确定受害人, 联系对方的亲人。 夏家已经搬走十多年, 始终对失踪的女儿怀有一线希望。 接到警方电话时, 夏家人怔了怔,听到夏玲玲的死讯, 沉默良久。 很快,听筒传来喑哑的哭声…… 夏玲玲就站在警局内,听见哭声,身体微微颤抖,魂体都有些不稳。 原本警局对鬼怪有压制作用,她进不去,有林恒帮忙,她得以安然听完这一通电话。 夏家父母订好车票,打算赶来为她举行葬礼。 警局还要解剖、鉴定、取证, 再彻底确定凶手。 夏玲玲见事情有了结果,连周身的戾气都散去一些,隐约能看出清秀的五官。 “等你父母过来,再带你看看。”回店的路上,林恒语气平淡。 “谢谢林皇, 您的恩情我永远记在心里。”夏玲玲态度恭敬,心怀感恩。能活到现在,实现心愿,是她从没想过的好事。 “以后好好做事,不要走捷径。”林恒瞥她一眼,似有警告意味。 “是。”夏玲玲疯狂点头。 美丽人生化妆店,姜翎正在着手为苏珊娜塑造新的身体。 苏珊娜脱掉画皮,任由姜翎测量身体数据,然后在3D模型上修修补补,经过这些天的改动,模型已经接近完美,这次修改后,再挑不出任何错处。 “煅烧的时候可能有点痛,受不了就示意我停下,以免受伤。” “好,我又没有痛感,不用担心那个……”苏珊娜并不在意,就算失败,她也没有什么损失。为此,她特意去工地推了一车土,如果形势不妙,她就转移魂体,用这些土重新捏个泥人出来。 “话说,用混泥土做身体会是什么感觉?”苏珊娜想起推土时看到的水泥搅拌机。 “可能比较硬。” 姜翎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水泥版苏珊娜的样子。 姜翎正在揉搓苏珊娜的胳膊,把泥人手臂捏成完美形态。从臂到腕,无一不美,连手指都修长纤细,即使仍然是黄棕色,也无损她的美丽。 苏珊娜可以自由塑造身体的模样,精细处还差了一些,姜翎在一旁帮她修复、调整。 “也不止混泥土能用,比如紫砂、玻璃,都可以尝试一下,人生就要敢于尝试。”何秋词思维发散,瞬间脑补出不同品种的苏珊娜。 “……”苏珊娜想了想,有些恶寒。 混泥土还可以接受,紫砂、玻璃都易碎,万一她哪天跌倒,在人类面前碎了一地……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说起来,她现在的身体,烧成瓷态后,柔软而具有弹性,就和真人的血肉差不多,这才是正确的发展方向。 苏珊娜将身体塑造好,把多余的泥都用来做头发,瞬间长过后腰,为了控制长度,只能让发量多一些。 头发反而是工作量最大的地方,丝丝缕缕,要塑造得匀称柔韧,有姜翎帮忙,苏珊娜仍然花了好几个小时。 -- 第219页 何秋词很羡慕。她们都有独家生发技术,以后自己岂不是朋友中唯一的秃头? 入夜时分,姜翎终于要开火了。 林恒、何秋词、夏玲玲,以及惨叫鸡里的季叙芳,都在一旁认真观摩。 苏珊娜看起来已经不太像一樽泥人,完美到了极致,超出人类认知界限,反而妖异起来。 血焰从双臂燃向躯干、双腿、头颅,她在火中静静伫立,像受难的神袛。 原本棕黄色的泥身渐渐在火中发红,褪去泥土的质感,变得细腻、温润。 林恒先行离开,他有性别意识,不看女同志的身体。确认苏珊娜状态稳定,没有生命危险后,就不想呆在房间了。他回客厅坐好,掏出手机,喊了几个固定组队的朋友打游戏。 姜翎耐心控制火候,苏珊娜的心跳声渐渐变得缓慢、平静,整具身体似乎陷入沉寂,开始发生本质性转化。 苏珊娜的灵魂也产生了奇异的变化,在向好的方面跃进。姜翎便没有打断,继续用血焰温养苏珊娜的身体。 她体表有层瓷壳,散发着釉光,彻底凝固成型。 苏珊娜微微垂眸,仿佛一樽完美的瓷像。 长发柔顺坚韧,垂下后盖过前胸,宛如美术史上经典的女神石雕,肌肤、骨骼、神态栩栩如生,有着真人的鲜活血气。 心脏原本已经彻底沉寂,随着火焰跃动,开始复苏。 一声比一声更有力。 让人想起蛮荒大地上先人围着火堆击鼓、奏乐,有种穿梭时空的沧桑岁月感。 苏珊娜微微仰头,身体被体表的瓷壳束缚,一时难以动弹。她伸了个懒腰,表面的瓷釉现出裂纹,疯狂蔓延,碎成大小不一的瓷片,雨点般落地,整个过程如同破茧。 瓷茧中的人终于得以显露。长发如黑绸恰好遮住最隐蔽的位置,弹性十足的肌肉,灵秀匀称的骨骼,如少女般细腻温润的肌肤,精雕细琢、美到极致的五官,似真似幻,整个人周围好像蒙着一层光泽,或者说薄雾。 神秘、高贵、美丽。 房间因她的存在熠熠生辉,当她开口时,气氛瞬间变了: “秋词,给我拿件衣服!” 声音轻柔动听,可惜语气过于豪爽,有种挽起袖子就能连喝十碗白酒的大姐头气场。 “成功,很完美。”姜翎丢了条浴巾过去。 苏珊娜立刻裹上,蹿进房间换了条裙子,把头发束起来,一边照镜子一边问: “你们说我回殡仪馆,别人还能认出来吗?” “五官和原来差不多,就是调整了一下,变得更精致了。”何秋词仔细端详。 “到时候先化妆遮一遮,潜移默化,慢慢来。有人问起,就说去整容了。”苏珊娜很快想好说辞。 “阿翎,你给我解决了一个不能洗澡的世纪难题!” “要是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只管开口,随叫随到。”苏珊娜拍拍胸脯。 “你们妖怪有群吗?要是有的话可以帮我宣传一下,我打算再接几个单子,把店做起来。”姜翎沉吟两秒,觉得自己有美容美发的天赋,做这样的事,还挺有趣的。 “有群,不过里面应该有人类,有时候会误放一些人进来,我也分不清里面是中二病还是真妖怪。” “普通中二病应该不会为了剪个头发就千里迢迢跑来这里,宣传一下应该没有问题。” 苏珊娜很快整理好照片,做了前后对比图,开始帮姜翎宣传。 “店长大人,像我这样的鬼,可以改变容貌吗?”夏玲玲想以正常人的样子再见一次父母。 “我没有试过。”姜翎有些不确定。血焰对于鬼怪的杀伤力很大,万一顺手把夏玲玲烧没了,店里就少了一个劳动力。 “我愿意当店长大人的实验品!”夏玲玲激动不已。 惨叫鸡也叫了一声,并不是季叙芳的惨叫,接近惨叫鸡原本的声音。 “这代表她有话要说。” 林恒抽空解释道。 “怎么说?”姜翎拿起惨叫鸡。 季叙芳与店铺融和后,可以控制空间节点,要是能缓和关系,让她心甘情愿卖力,也是不错的。 “捏三下,她就能说话了。”林恒补充道。 “……”姜翎最后还是捏了三下惨叫鸡,房间里立刻传出三声尖利刺耳的女高音惨叫。 “有什么事吗?”姜翎问。 “我也想变成正常人的样子,要是能成功,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鬼。” “我试试。”姜翎应下这件事。 “我是不是应该染一下羽毛?或者剪个造型?”何秋词十分心动。 “染发剂会伤害发质,放过你岌岌可危的鸽子毛吧,以后全掉光了,看你怎么办。”苏珊娜精准打击。 何秋词唉声叹气,放弃了美容美发的念头。 姜翎可以触碰到鬼怪实体,夏玲玲现出自己的鬼体,躺在单人床上,闭上眼睛。 姜翎先把她扭曲的脖子给正好,发现她头顶有个血窟窿,应该是被铁器砸出来的,导致整个头都有些凹了。 “还需要别的工具,我看网上有没有卖的。”姜翎皱眉。 夏玲玲躺在床上瑟瑟发抖。 好可怕!好想逃!为了变美,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姜翎开始用阴间手机订购电钻、电锯、钉子、锤子……等一系列工具。万一都能用上呢?一次性买齐,免得急需的时候找不到。 -- 第220页 “亲亲,您是大客户,享九折优惠哦!还送豪华大棺材一口,您是要滑盖的,还是翻盖的?” 客服非常热情。 “林哥,棺材是滑盖的好,还是翻盖的好!”姜翎提高音量,怕沉迷游戏的林恒听不到。 “滑盖的,问一下有没有全自动声控棺材,还加了智能温控系统,我记得阴间又出新款了……”林恒一边思索,一边打游戏。 “好的林哥!我知道了!” “棺材还有这么多类型?睡木板会不会太硬?”何秋词非常好奇。 “里面可以加床垫,还有音乐、电视、蹦迪功能。” “哇塞……”何秋词整个鸽都傻了,呆呆地问: “谁会在棺材里蹦迪啊?这么刺激的吗?” “都是阴间开发出来的功能,暗域还没流行起来。去过这么多地方,暗域真是最土、最穷的地方了。”林恒心情不错,与何秋词多说了几句。 被丢在沙发上的惨叫鸡小姐听到这样的话,忽然更伤心了。原来暗域在其他人眼里这么土吗? 姜翎加了阴德,把赠品升级成“特约版九五至尊棺材”,享受最尊贵的服务,大概不到两个小时,一辆大货车停在美丽人生化妆店门口。 外面起了雾,大货车的轮廓藏在雾里,隐隐绰绰。很快有人(?)抬着棺材进门,都是标准身材,180cm的纸人,穿着黑西装,服务态度特别好: “陛下,您看棺材放在哪里?” “如果不喜欢这种称呼,还可以私人订制。” “顾客就是上帝,我们完美贯彻这一准则。” 领头的纸人声音很有磁性,看见姜翎后,立刻弯腰行礼。 “就这个称呼了,棺材放在二楼卧室。” “遵旨。” 纸人们无视空间距离,将棺材放好,又帮忙把姜翎原来的床放进杂物室。电钻、电锯、锤子、手术刀、缝合线等等都被他们送进房间,再由姜翎查验。 “很好,都送齐了。”姜翎很满意。 一群黑西装纸人单膝跪地,向姜翎行礼,齐声喊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很快,他们重新飘上大货车,整个货车快速缩小,化为一张轻飘飘的纸,融在雾里,消失不见。 姜翎在风中凌乱,给这单打了五星好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4 23:59:45~2020-07-25 23:5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梓梨、清风徐徐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米虫懒懒 50瓶;晏依清繁、潇潇z、居候尔 10瓶;穿云破晓 6瓶;双玄股绝不认输 5瓶;°、27594647 3瓶;景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打把游戏再说 “特约版九五至尊棺材”看似和普通棺材差不多大, 实际内镶空间阵法,内部容量很大,林恒之前提过的功能, 这里都有。 夏玲玲还躺在床上,听见电锯声, 瑟瑟发抖,弱小可怜又无助, 问: “店主大人,这个……需要用电锯吗?” “也许。” 很快又听到电钻声, 夏玲玲抖得更厉害了。 泥人苏小姐重塑身体的时候, 不需要这些可怕的工具, 难道这就是种族差异? 人类对电钻和电锯的本能恐惧已经深入骨髓,就算变成鬼, 也摆脱不了这种恐惧。 “电钻……电钻……” 夏玲玲整个鬼都傻了,阴间为什么能买到鬼魂专用的电钻? “别怕,很快就好。” 姜翎看了看夏玲玲头上的大窟窿,挑挑拣拣,拿起一柄铁锤,掂量掂量,发现重量正合适,调整角度,砸在夏玲玲头上, 试图把她凹陷的头锤回正常形状。 “砰砰砰——” 铁锤砸头的声音不断响起。 夏玲玲从未想过会发生这等事,整个鬼都傻了。 变成鬼之后,对物理伤害抗性很高,或者说,这方面的痛觉格外迟钝。如果是驱鬼符、克制鬼魂的异火、正午的阳光, 反而会带来更大的伤害、更剧烈的痛感。 这么一锤砸下来,痛倒是不痛,晕眩感很严重,整个脑袋里都嗡嗡嗡的。 店主大人真的可以吗? 我是不是应该缓一缓,等店主大人练好技术后再整? 那店主大人会拿谁来练手呢? 好像还是我。 躲不过的命,逃不开的劫。 夏玲玲闭上眼睛,发现铁锤停了。 姜翎左右端详,发现夏玲玲的头被她锤得太圆了,就和西瓜似的,正常人的头好像不长这样。 “玲玲,你想要个什么形状的头?” “长方形,正方形,三角形,五角星…都可以。”姜翎认真给她提建议,有时候生活需要一点新鲜感。 “大人,麻烦您做得像个人就行。”夏玲玲拼命忍住眼泪,这都是什么奇怪形状?完全不敢想象。要是脑袋做成那样,还有鬼怪的尊严吗?晚上出去吓人,说不定会把人家吓得哈哈大笑。 “好的。”姜翎捏过超轻粘土,有做人的经验,很快把夏玲玲的头锤成正常形状。 但夏玲玲的脸也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扁平,还好有一张照片可做参照。 那是夏玲玲读高中时候的照片,比着一个剪刀手,笑容灿烂,没有丝毫阴霾,看起来清秀可爱,十五六岁。 -- 第221页 “可以在你照片的基础上优化,比如眼睛大一些,鼻子高一点,稍微调整。” “店主大人您自由发挥,像个人就行,要是有点好看,就更完美了……” 在店主大人说出长方形、正方形的时候,夏玲玲就丧失了希望。 毕竟品种不同,店主大人第一次整形,不能要求太高。她和泥人苏小姐不同,鬼体还能继续修整,不必太在意形象。 “嗯。” 姜翎开始修整夏玲玲其他部位,比如被长时间冰冻后畸形的肢体,折断的骨头等等。 电钻、电锯、铁锤、手术刀,缝合线,在她手中发挥出神奇的作用,渐渐将原本扭曲的肢体塑造成正常人的形态,面部也重新塑好,恢复成照片里的样子,并优化了一下。 如果忽视那些蜈蚣一样的缝合线,夏玲玲就和正常的人类少女没有区别。 在殡仪馆学到的收殓尸体的技能和姜翎所学的其他知识结合起来,融和成鬼魂整形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神秘力量。 “缝合线本质是阴气转化而成,你将它炼化以后,融进身体,形态上就与常人相差无几,正好去和父母道别。” 夏玲玲心惊胆战到现在,忐忑不安,从单人床上起来,摸了摸身体,又去望镜子里的自己。 长大了两岁,脱去青涩,眉眼中的戾气散去,变得温润平和。 夏玲玲看着那张脸,只觉得熟悉又陌生,忍不住伸手,摸摸鼻子,摸摸眼睛,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店主大人……” 鬼魂没有眼泪,想哭也哭不出来,夏玲玲心中酸涩难言。 看着地上散乱放着的电锯铁锤,也不觉得狰狞可怕,反而有几分亲切。 “再买几身衣服换上,不要让父母担心。” 姜翎打算把地上的工具收拾一下,夏玲玲迅速抢过这些活,希望能多为店主大人做点事。 “店主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以后为店主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惨叫鸡小姐露出羡慕的眼神,盯着夏玲玲看了又看,又向姜翎投去渴望、祈求的眼神。 姜翎走到哪里,惨叫鸡小姐就看到哪里,甚至自己走下来,在地上蹦,试图跟在姜翎身后。 “这个不难,看你表现。” 姜翎抛了个萝卜,希望能吊住季小姐。 “嘎——” 惨叫鸡小姐发出叫声,姜翎正要捏三下,惨叫鸡又往后退。 “我知道了。” 她想好好表现,同时,不想为了说两句话被捏。 姜翎没有故意为难她,伸手讨要: “店里的坐标。” 惨叫鸡蹦蹦跳跳,示意姜翎跟过去,让她从抽屉里拿一面可以折叠的圆形小镜子。 这原本为会员准备的小礼物,镜子反面有四个漂亮的花体字,写着“美丽人生”,如今成了美丽人生化妆店的坐标寄存物,就像老殡送的木头、幽牢送的小牌子一样,可以在暗域定位。 反正店里也没有活人客户,小镜子倒也不错。 林恒也拿了一块,苏珊娜、何秋词并没有拿。妖怪和鬼物之间天然有隔阂,之前她们在店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暗域的入口,几乎不会误入。如果携带与暗域有关的物品,反而更容易进去。 姜翎终于得空,用针刺了一下指腹,在葫芦上滴血。 非生非死,连血也与活人不同,颜色格外深沉,接近黑色,阴气浓郁,在血液中流转。 血落到葫芦上的一瞬间,就被吸收进去,葫芦开始震动。 姜翎把塞子取下来,里面滚出一只白白胖胖的小虫,身躯透明,水晶一样,有些可爱。 “万能的林哥,这是什么虫?”姜翎捧着小虫,去问林恒。 “应该是一种蛊虫,看它爱吃什么,随便喂点,等喂大了才知道。” “普通小蛊虫都有虫的特征,能看出来大致是什么品种的虫。蛊虫越珍贵,外表越奇异,这样的蛊虫我也没有见过,应该品阶不低。” 姜翎不知它吃什么,香烛被它啃了两口又放弃,鬼珠奶茶一口气喝掉一整杯,肚子看不出丝毫起伏,仍然只有一个指节那么长。 何秋词正在吃麻辣小龙虾,它被香味吸引,在空中蹦蹦跳跳,飞过去,抱住一个龙虾,嘴猛然张得很大,把龙虾整个吞进去。 “太强了!”何秋词又傻了,十分好奇: “蛊虫居然可以吃龙虾?这不是暗域里的物种嘛?它吃了会不会拉肚子?” “不知道。”姜翎滴血后,与它建立起一丝联系,能感知到它的情绪。 反馈大概是,龙虾真好吃,还要吃一百个。 何秋词只埋头剥了一个虾,再抬头,发现那只水晶般透明的小蛊虫已经吞了好几只虾。 自从来阿翎这里住,每天都有新的人间迷惑事情发生。 习惯成自然,多来几次就麻木了。 “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小虫。”姜翎还是第一次养虫子类型的宠物,颇为新奇。 小蛊虫吃龙虾的动作顿住,其他人也怔了怔。 这是何等惊才绝艳的取名天赋!简洁明了,贴近本质! “既然你同意了,那就叫小虫。”姜翎一槌定音。 小蛊虫开始打滚,不太情愿的样子。 “啊这……”何秋词欲言又止。 -- 第222页 “你看它都高兴地打滚了。”姜翎慈爱地摸了摸小虫,其实收到了它反馈的名字:黐瑩。 还不如叫小虫。 “这边已经稳定下来,我和秋词要回殡仪馆了。”苏珊娜整天在这里当咸鱼,有些怀念殡仪馆充实的生活。 “反正现在阿翎可以通过暗域往返,随时可以去殡仪馆找我们玩,连高铁票的钱都省了。”何秋词觉得在美丽人生化妆店工作肯定是一件有趣的事,但这里已经有了足够多的员工,她也不能向姜翎一样,直接用电锯铁锤给鬼魂整容,便决定回殡仪馆上班,回归社畜生活。 “好。” 姜翎仍然在想凶手的事。 尸妆明显是因为惨叫鸡小姐,她半夜附体原主,体验化妆的感觉。因为鬼怪特性,受暗域、以及原主潜意识影响,才化成尸体妆容。 如今惨叫鸡小姐已被逮住,一部分魂体和化妆店融和,任务显示并未完成,可见真正的幕后真凶另有其人。 姜翎打算继续在阴间鬼怪们的聊天群里鼓动更多鬼魂来店里附体,来一个抓一个,用电锯、铁锤给他们整形,或者送给幽牢。 不管幕后真凶的目的是什么,计划被破坏,肯定会有所行动。还要抽空进暗域寻找姜杰,回家见父母,详细询问关于八字的事。 这样一想,尚未解决的事情还很多,简直迫在眉睫。 “阿翎,打游戏吗?”林恒问。 “打。”姜翎决定先把手头其他事放一下,打把游戏再说。 入夜时分,姜翎留下夏玲玲、季叙芳看店,然后与林恒、苏珊娜、何秋词一起进暗域,走捷径回殡仪馆。 苏珊娜、何秋词主要想体验一下这等异世界旅游的感觉,有林恒在,也不必担忧安全问题。 姜翎想问问老殡,上次提过的事有没有进展。 回来的时候再顺路看看幽牢,路上遇到鬼怪就再好不过,直接抓去幽牢当见面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5 23:58:33~2020-07-26 23:5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oooooosh、沐梓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砾凌 10瓶;泯灭的见光死、ooooooosh 5瓶;亦然、貅樨、萌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成立暗域议会 老殡收到手机后, 爱不释手,很快掌握聊天功能。他小时候条件不好,只认得几个简单的字, 功能都是摸索着用。林恒不在,他就随便点点, 要是页面混乱,就关机重启。 不知摸到哪里, 听到一个慷慨激昂的声音道: “震惊!临湖镇一女鬼竟喂出80级神秘尸鲲!” “小姨子有只100级擎天巨鲲,怎么养出来的?” “一年轻小伙意外捕获巨兽, 鉴定竟是120级地狱神鲲!” 老殡不由好奇起来, 地狱神鲲, 是什么厉害物种? 点进去后,老殡发现手机里出现一个游戏页面—— 首先要在忘川河中捕一只鲲, 再去捕捉其他鱼类饲养自己的鲲。 老殡点了点捕鲲网,视野转入游戏界面中的忘川河,许多形状奇怪的鱼在其中沉浮,快速隐没。 老殡看准一只,抓了好几次,终于抓到,使用免费鉴定卡,竟是一只40级暗鲲! 别人的鲲80级、100级,他的鲲怎么才40级? 为了把鲲养大, 老殡毅然投身游戏,昼夜不分,十分沉迷。 当他把鲲养到200级时,已是顶端巨擎,可以碾压忘川河所有小鲲, 忽然游戏更新: “系统升级,开放新地图——” “鲲兽等级上限提升至300级!” “萌新玩家初入,竟捕获299级苍穹神鲲!” 原本作为顶端大佬的老殡又开始重新不分昼夜练级。 姜翎过来的时候,听到殡仪馆里传来一个雄浑宽厚的男音,用无比惊叹的语气道: “清江市的殡先生竟喂出250级的天穹宝鲲!恐怖如斯——” 大概是游戏提示音。 “......”从负三楼电梯里出来的几人(?)都沉默了。 欲言又止,满腹槽点。 苏珊娜与何秋词最近才知道老殡的存在,虽然有些好奇,并没有过去拜访,反正老殡每天都能看见她们,肯定能见面的。 原本想聚餐,但大家的食谱差异太大,林恒吃毛血旺,姜翎啃蜡烛,许多店都去不了,索性放弃,各走各路,下次再聚。 林恒与姜翎一起顺着游戏声音找过去,老殡正坐在八仙椅上玩游戏。 老殡仍保留着生前习惯,住处摆设十分复古,穿着员外服,很是富态。与上次相比,原本慈和的双眼血丝密布,看起来有些疲惫。 “老殡,多久没睡了?”林恒看了眼老殡的手机界面,一只巨大的鲲张开长满尖利獠牙的大嘴,把附近游动的小鲲全部吞吃。 金光闪闪的经验值飞涨。 +99 +99 +199 ...... “不清楚,反正我也不需要睡觉。”老殡眼睛都没抬,十分沉迷。他要赶紧练级,万一老对头的鲲比他的大,把他的天穹宝鲲吞了,又要重头练起。 “上次的事,有结果了吗?”林恒问道。 老殡正要开口,一只等级为299的苍穹神鲲突然游出,嗷呜一口把老殡的250级天穹宝鲲给吞了! -- 第223页 “啊——”老殡身体一颤,瞬间心如死灰,脸色灰暗。 很快屏幕上出现提示: 【充值10阴德可获得复活卡三张!】 “这个游戏后面会出现1000级、10000级鲲,还有十万、百万级的鲲。”林恒早就看穿了一切。 “你玩过?”老殡心痛不已,看向林恒。 “玩过。鹅鹅公司的游戏都是这样,会用各种方法让你充值。”林恒没想到阴间也会有鹅鹅公司,想到他们的工作时间、加班制度,也不觉得诧异了。 “哎......养了这么久才到250级,真要放弃还有些舍不得。”老殡叹了口气。 “我再给你介绍几款游戏,贪吃蛇大作战,开心消消乐,植物大战僵尸......”林恒拍拍老殡的肩膀,无言安慰。 “行。”老殡把游戏名字记住,这才开始说调查结果: “像我们这样具有自我意识,又和暗域空间节点融和的存在不少。” “大半都是由人死后所化的阴魂,也有部分妖怪灵体,剩下的少部分是众多情绪集中后的产物。” “死前大多发生过灵异事件,比如我死前挖尸、阿翎小丫头化尸妆。” “并不是个例。我们认为这件事背后有阴谋,所以建了一个群,来,我把你们拉进去。” 老殡找到打开名为【靓仔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的群,忽然忘记怎么拉好友,不由得开始敲打自己头发稀疏的脑袋。 还是林恒看不过去,接过手机,把姜翎拉进群。 林恒本体特殊,可以使用阴间专属手机,平时用到的时候很少。现在有正事,找出阴间手机,互相留了号码。 姜翎进群,随手点开一句群员发的语音: “哈哈哈哈,老殡,你的鲲多少级了?我240级了!天穹灵鲲,想不到吧!” “......”不久前,还拥有250级天穹宝鲲的老殡瞬间颓丧。 “殡先生,我有很多阴德,这个游戏可以互相送卡吗?”姜翎想赞助一下认真养鲲的老殡。 “我也不少,就是感觉有些不够花,要是真有百万级,得养到什么时候......”老殡叹了口气。 “鲲霸天下,是这个游戏吗?”姜翎很快找到并下载,加老殡为好友。虽然这个游戏看上去很简单,但有一点点好玩,姜翎也想试试。 “是的。”老殡最后仍然选择充值,复活了自己的250级天穹宝鲲,在群里发语音: “还是老谭你厉害啊,我才两百级。” 老殡发完语音又一笑,向姜翎解释: “嘿嘿,我这是为了麻痹他,万一告诉他,我两百五十级,他一定会快速冲上来超过我。” 姜翎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赞叹: “高还是您高!就是您这一句刚刚也发出去了......” 不太会用功能,字也认得不多的老殡当场傻眼。 群里爆发出阵阵笑声,一时间,处处都充满快活的空气。 群里已经有人整理好档案,将各自遇到的事件记录下来,归类进一个文件夹。 “编号001:掘尸 ◎宋殡 时间:公元1623年,地点...... ” 姜翎翻看文件夹,看到不少奇诡事件。有半夜起来给尸体梳头的,有剥皮的......大多惊悚至极,她也把尸妆添上。 “编号129:尸妆 ◎姜翎 时间:公元2020年......” “hhhh新人进群了,才刚死不久吗?给小朋友发个红包。”名为【判官】的群友发了个专属红包。 姜翎点开,收到阴德99点。 即使她有无上限的阴德,夏玲玲那种余额三百阴德的鬼魂才是常态,这个红包相当豪横了。 姜翎包了一个运气红包,共有888点,设置20个,发出去前,还不忘提醒老殡抢红包。 “可得省着点花啊......”老殡忧心忡忡。 “我有很多。”姜翎让老殡看了一下余额。 “这孩子......难道上辈子拯救了世界?”老殡惊呆。 姜翎神秘一笑。 她曾咨询过系统,阴德与她在其他世界所做的事有关,如果有益于世界,会得到大量反馈。这种无形的反馈,在本世界以阴德的形式体现出来,足够她挥霍一生。 姜翎很快受到群员的热烈欢迎,亲如一家。 集中力量寻找幕后真凶,这件事便容易得多。 “我觉得应该与暗域的自我意识有关。”顾随阳突然在群里发言。 大家用的昵称就是本名,非常好认。顾随阳居然是【靓仔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的群主,取这个群名的时候他在想什么?令人深思。 “顾先生说得有理,但是我们要怎么把它找出来?它究竟有没有实体?” “至今我们连暗域的边际都不知道在哪里,里面空间太混乱了,就算暗域有自我意识,也很难锁定它。” “或许这只是一种自然现象?暗域和阳间彻底融和是必然趋势?” “大家都是非人类,如果暗域和阳间融和,我们肯定会受益,生活质量或许会更上一层楼。那些人类的生死存亡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群里议论纷纷,很明显能看出几种不同的偏向。 其一,认为死因背后隐藏的秘密,应该找出真凶,并惩治。 其二,并不关注真凶,不在意暗域的自我意识,只,想让暗域更快扩张。 -- 第224页 其三,什么都不在乎,玩一天是一天,咸鱼流。 等群员发言陷入沉寂,顾随阳才开口: “如果一个世界失去秩序,变得混乱,等待它的只有灭亡。” “短期内的疯狂必定会带来长久的痛苦。” “我们现在能在群里沟通,得益于阴间科技高速发展,暗域明显落后,缺乏技术性人才。” “阴间与暗域是两个不同的区间,阴间有很多聊天群,我并不担心群内聊天记录泄露。” “要是暗域意识真在群里,请尽快放弃二界融和的美梦。不过一个衍生出来的小世界,不合时宜的贪心只会加快死亡进程。” “我也没有针对暗域的意思,暗域为非人类物种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生存空间,这是值得肯定的。” 怕群里一些人不认识字,顾随阳特意发语音。 他音色清冷悦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背景音有些嘈杂,能听到厉啸、惨叫。 他应该在走路,脚步声平缓从容,似乎踩到了什么,骨头折断的脆响非常明显。 “不能因为少部分个体的私欲影响暗域整体的安危,我建议成立暗域议会,由作为空间节点的诸位、以及暗域其他代表,投票决定暗域的发展方向。” ...... “为了延缓暗域的非正规扩张,我提议,群里的所有成员全都保持警戒状态,严格管理所在空间节点,防止人类、妖怪、鬼怪误入暗域。”顾随阳说完,整个群都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6 23:58:18~2020-07-27 23:5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梓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给大佬戴帽 20瓶;+、沉舟 10瓶;雁雁、洛时 5瓶;顾朝朝朝朝 4瓶;粉色骷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新的传说已出现 顾随阳发的语音直接在群内刷屏, 一条三四十秒,连发十多条,要不是他声音好听, 群员们不一定有耐心听完。 群里没一个活人,日常沉迷养鲲, 思维能力开始退化,骤然接受这样复杂的信息, 正在慢慢反应。 顾随阳发了个红包,瞬间被抢空。 看来群员都在线, 他又问: “由我暂时担任议会会长, 谁赞成?谁反对?” 姜翎也抢到一个红包, 点开,是100阴德。 每个群员都有份, 顾随阳的手笔还挺豪横。 领到红包后,大家都充分表现出对顾随阳的拥戴: “我赞成。” “我赞成。” “我也赞成。” ...... “我难道缺这100阴德吗?我缺的是1000阴德。”某群员领完红包后仍然不太满足。 “为什么怎么不问问无所不能的林皇呢?他在暗域也有一块地盘。” “林皇好像没有进群吧。” “我赞成。”林恒发了条语音,他声音很有辨识度,相较于顾随阳的清冷,更清朗一些,让人想起烽火硝烟,染血断刃。 顾随阳语气过于淡然,还有些漫不经心: “我已经开了群投票,如果赞成多余反对, 我将任职暗域议会第一任会长。” “诸位可以与我公平竞争。” 姜翎想测试一下她的阴德无上限是不是真的无上限,发了一个普通红包,设置每个群员1000点阴德。 点击发送后,余额仍然是999999。 有些群员阴德从来没有突破过三位数,见都没见过这么多, 发现自己抢到了一个1000点阴德的红包,当场?躯一震。 原本他们根本不在乎阴德多少,宋殡就像个毒瘤,字都不认识几个,非要按头安利他们买手机、玩游戏。 一旦进了这个坑,就再也出不来了。 原本大家是为了找出幕后真凶才进群,最后都在养鲲,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阴德为什么花得这么快? 原本无所谓的阴德忽然变得重要起来,怎么精打细算都不够用。那些经常在群里发红包的大佬备受追捧,比如来自阴间的【判官】,大多数时候驻留在人间的顾随阳。 顾随阳与林恒几乎同时出世,二者知名度相差不大,林恒更受欢迎,顾随阳喜怒不定,行事诡秘,让人惧怕,时下都尊称他“顾先生”。 阴德能反馈群员的善恶,如果有益于天下,阴德就很高。 顾随阳这种人,都有那么高的阴德,大家都很好奇,怀疑他在阴间有产业,开了公司,大肆割韭菜。否则他这种人见人惧的嗜杀怪怎么会有阴德? “这么大的红包,是真实的吗????” “我好像在做梦。” “大家都死了,鬼不会做梦。” “我赞成姜翎当会长!” “我也赞成姜翎当会长!!!” 群内气氛一时达到巅峰,就连一直潜水的群员都露面了。 顾随阳看着飞快刷新的聊天记录,欲言又止。 群员们完全忽视了议会能不能建立这种事,也不关注议会是什么东西,一心只有红包,想把姜翎推上会长的位置。 原本严肃的问题瞬间变得随意起来。 当然,在聊天群里召开会议决定一域发展,本来也不是件靠谱的事。 “林皇,您怎么看?”其他群员征询林恒的意见。 -- 第225页 “都可以。”林恒很佛系。 会长一看就很麻烦,要管很多事情,他当殡仪馆的副馆长就已经忙不过来,会长还是让别人当去吧。 不管是顾随阳还是姜翎,都是他的朋友,两人谁当都是一样的。 “顾先生?您怎么看?” 群员们当然希望阴德比较多的人当会长,经常发发福利什么的,大家都能得到好处。就算会长有什么要求,看在福利的份上,大家也可以去完成。 唯一的难点就在顾随阳这里,万一他不愿意把会长的位置让给别人,对新来的群员姜翎大善人下杀手就很麻烦。 顾随阳沉默,让群员误以为他提着刀赶来了,连忙发挥所剩无几的脑力,想出一个不错的办法: “我觉得可以在议会里面设置书记员、审判长等职位,多设置几个职位,让合适的人担任不就行了吗?” “这个提议不错。我赞成姜翎成为暗域议会的会长。”顾随阳此时正在暗域之中,按理来说,暗域内阴间手机会断网,他却能自由使用,并且与其他人交流。 “谢谢顾先生。”姜翎道谢。 “叫我随阳。”顾随阳总觉得她用大众化称呼时,显得很生疏。大家好歹一起煮过一顿火锅,虽然没有吃。 群里忽得沉默下来,到处都是八卦的气息,然而没有人敢开口。 最后林恒打破了沉寂,问: “随阳,你那边事情解决了吗?好几天都没有看到你。” “解决了,今晚我们去阿翎家里聚聚。”顾随阳语气很随意,比平时温和许多。 不经意间透出的熟稔,让那些对姜翎动过贪念的群员有所收敛。 如果姜翎死亡,阴德会随之烟消云散。把她囚禁起来,威逼利诱,压榨她的阴德,或许会暴富,也有可能暴毙。 姜翎留在群里的档案看起来平平无奇,新死的鬼,很好对付,在她发红包的时候就有人动过主意。 现在因为顾随阳和林恒表现出的熟稔,不得不暂时放弃。 其实他们主动送上门来,姜翎不知道多高兴。 阴差阳错,让她少了一批整形志愿者。 ...... “阿翎,阴德多也要省着点用啊,以后时间还长着......” 姜翎临走前,老殡反复叮嘱。 “知道了!您放心吧。”姜翎给他转了几十张复活卡,才进电梯。 林恒还有别的事,姜翎先独自回美丽人生化妆店。 与林恒同行虽然安全,但也少了一点刺激感。 暗域这么好的地方,不遇上一点危险实在太可惜了。 她带着小镜子,可以凭此找到美丽人生化妆店。如果化妆店成为暗域中的重要节点,还会建立高铁站,那样出入就更方便了。 姜翎询问过使用方法,林恒说拿着镜子,心中会自然出现感应。 平时殡仪馆通向地下室的电梯都是空的,这次正好有人。几个工作人员不敢单独下去,因此结伴,还在小声讨论最近的灵异事件。 “最近殡仪馆总是传来鲲升级的声音,又找不到具体源头,好像是从地底下传来的......” “听说有个天天熬夜玩游戏的人猝死了,鬼魂就在殡仪馆徘徊,死了都在玩游戏。” “但是养鲲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玩......” “是不是有员工偷偷玩这个啊,什么灵异事件,就他妈离谱,怎么这么沙雕......” “是真的邪门。没人玩这个游戏,还是经常能听到特效音,对了,今天电梯里怎么这么冷?” “负三楼?” “妈呀——” 电梯里顿时响起一阵惊恐凄厉的尖叫声,因为殡仪馆下面只有两层,用来存放尸体以及一些杂物。 负三层的灵异传说已经传了有一阵了,连苏珊娜都遇到过。 怎么办? 电梯里的员工瑟瑟发抖。 姜翎一直站在角落里,活人其实也能看到她。 但她有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时候,那些人就注意不到她。 电梯降到负三层是因为她在这里,会自动开启进入暗域的通道。如果当着这群殡仪馆的员工进入并不存在的第三层,他们会不会报警? 姜翎没有出去。 电梯到负三层之后,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冷飕飕的。 又是一阵尖叫,员工们挤成一团,甚至有妹子死死抱住了姜翎的腰,发现触感冰冷。 姜翎歪头,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此刻,员工视野—— 突然出现在角落里的人长发漆黑,面容精致,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看不出具体年纪,整个人与正常人相比,少了活人应有的生气,令人瞬间想起裹尸袋里的客户们。 那笑容更是诡异,联想到冰冷的体温。让人背后瞬间冒出冷汗,毛骨悚然。 “啊——” 妹子尖叫一声,抽搐了一下,直接晕迷。 姜翎把她打横抱起,又问其他人: “你们要去负二楼还是负一楼?” 鬼应该不会这么平和的说话,有个认识姜翎的老员工忽然尴尬起来,咳嗽道: “负二楼。” “如果以后看到负三楼,千万不要出电梯。” 姜翎交代一句,把妹子送到其他人手里,按“-2f”键。 -- 第226页 “好的好的,阿翎你不戴眼镜我们都认不出来了,回来看朋友啊?” “嗯,看看珊珊和秋词。”姜翎向他们友好地笑笑,等那几人都出负二楼,她才继续向下。 这次可算是安静了。 此时,殡仪馆其他员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电梯旁,方向按键仍然显示的是向下。 姜翎独自去了负三层? 不管怎么按,电梯都没有反应。 他们进电梯的时候,明明是六个人,姜翎并没有进去。直到电梯到了负三楼,姜翎才突然出现,难道...... 细思极恐。 “林哥、珊珊、秋词他们前几天好像去看过阿翎,是不是出了事?”有员工猜测道。 难道姜翎离职后遇到不测,所以林恒等人才会消了年假去看她? 表面上是看她,其实是参加葬礼? 此时已经无人在意殡仪馆里养鲲的鬼魂了。 殡仪馆新的灵异传说已经出现,六人亲身体验,增加可信度。 不得不说,他们真相了。 姜翎并不担心这件事会带来麻烦,万能的林恒应该能消除那群员工心中的恐惧。 她再次单独进入暗域,出现在白骨累累的河畔。 一望无际的血色沙地,湍急的黄褐色河水中,隐隐绰绰飘浮着许多黑色头发。 远处,一叶小舟逆流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7 23:58:45~2020-07-28 23:5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唐棣灼其华 30瓶;灵(/ω\) 10瓶;南洄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暗域差点炸了 顾随阳穿着一袭玄色祭祀礼服, 神色淡漠,见姜翎也在河边,向她点头示意。 “随阳, 这里是什么地方?” 林恒天天都叫随阳,姜翎也不再拘谨。 顾随阳闻言, 眼神稍微透出些欣悦。 所在小舟向姜翎这个方向驶来。 “这是忘川河的投影,也是阴间与暗域的通道。” “原来如此。” 姜翎之前就想过, 暗域与人间有通道,是否在阴间也有空间节点, 没想到是以忘川河的形式出现。 “你是刚从阴间出来?” 骨舟之上, 森森血迹未干, 姜翎有些好奇。 “嗯,阴间有些鬼差不老实, 我送他们投胎去了。”顾随阳语气温和,耐心解释。 “现在还能投胎?” “嗯,根据阴德多少来判定投胎环境。” 到了如今这个年代,可谓是物种大爆炸,古代一年才养多少只鸡,现在几家养殖场就能搞定。 地府里的灵魂都有些不够用了,只能拆拆补补,将就着用。 鬼差魂体凝固,犯了大错, 保留记忆,投进畜生道,直到洗清罪孽才能重回地府。 “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去世,鬼差忙得过来吗?”姜翎过去只在神话传说中听到这些事,对阴间、投胎等很感兴趣。 “现在已经实现了轮回工业化, 六道产业链改革升级,已经完全形成了流水化投胎功能,进入机器就能自动投胎。” “最近十天,整个地府暂停运转。鬼差都在自查,改天有空我带你去看看。” 顾随阳姿态随意,就好像整个阴间都是他的大花园一样。 “要去哪里?”他又问。 “随便看看。”姜翎怕两人同行太安全,没有鬼怪出来,说了个不确定的结果。 “这边没有路,从忘川河引渡,到白骨渡口才能回暗域。” “怎么引渡?”姜翎问。 “把自己身上的骨头抽出来,搭成白骨舟,才能浮在忘川上。”顾随阳让了一块地方,示意姜翎上来。 姜翎眼神狐疑,那么顾随阳脚下踩着的,是他自己的骨头?他骨头真多啊。 “这是阴间的热心鬼民捐赠的骨头。” “原来是这样。”姜翎想起之前他发语音时,背景音中的骨头折断声,以及哀嚎、惨叫,觉得自己参破了真相。 难怪群员都有些害怕顾随阳。 “我当议会的会长,对你的计划有影响吗?”姜翎问。 “什么计划?”顾随阳诧异。 “你想当会长,总要有个目的吧。”姜翎换了种说法。 “他们这样乱糟糟的,太糟心,我想规划一下,统一发展方向,集中力量,把暗域的乱象整治一二。” “现在你来做也是一样的,还省了麻烦。” “我现在就把位置还给你,还来得及吗?”姜翎诚心诚意发问。 “晚了。”顾随阳颇为惋惜,微叹一声。 “对了,你之前遇到的案子解决了吗?”姜翎还记得,顾随阳是因为警方无法抓捕一个凶犯,才离开美丽人生化妆店。 “解决了,还知道了你弟弟的消息。” 顾随阳从事情起因开始说起: “阴间一些较为强大的鬼物,觉得生活无聊,游戏也玩腻了,不敢在阴间做手脚,就去暗域,换了种身份,设置真人灵异直播。” “误入暗域的活人,被他们丢到各种地方历险,全程直播,供阴间的观众观看。“” “成功活下来的人,可以得到食物、饮水等奖励,还能将直播间观众的打赏兑换成自己需要的资源。” -- 第227页 “你弟弟姜杰就是遇到了这种情况,目前他还活着,运气不错。” “在那里生活一段时间,身体、心理都会变异。如果融和一部分鬼物的身体,有机会得到相应的能力,不需要正常食物,就能在暗域活下去。” “那个凶犯也是直播间的一员,意外从暗域逃出后,利用异变后的鬼物能力杀了不少无辜者。” 顾随阳说话的这段时间,骨舟已经接近白骨渡口。 下方缠绕着密密麻麻的头发,不仔细看,就像是大丛大丛的海藻。实际上这些头发一直在努力向骨舟上蔓延,试图把整个骨舟都拖进河中。 每爬上一些,就被姜翎烧掉,附近都是头发烧焦后特有的焦糊气息。 从骨骼的粗细、所属部位来看,这叶骨舟只是来自二十多位热心鬼民。 刚开始还算结实,在忘川河里待得越久,骨骼就越脆弱,随时给人一种即将粉碎的错觉。 并不是错觉,到了白骨渡口后,顾随阳示意姜翎上岸,两人齐齐一跃,向骨舟借力,成功落在白骨岸上。 载着他们游了好长一段路的白骨舟瞬间四分五裂,被忘川河中的黑发吞吃殆尽。 白骨渡口,是一座巨大的尸骨,光洁如玉,触感冰凉。从形状上看,应该是一种蛟类异兽,但有些部位已经残缺了,无法辨别。 现在两人正位于颅骨上,巨大的鹿角比姜翎整个人还高。 “这是龙的尸骨吗?”姜翎摸了摸玉白的鹿角,觉得很漂亮,可以带回店里做装饰品。 “不知道。”这具尸骨年代太久远,或许不属于这个世界,顾随阳也不清楚来历。 “那我可以带走一部分吗?” “也许......可以。”顾随阳来往过许多次,从来没升起过这种想法,也没有打击姜翎的积极性。 姜翎中指轻轻点在眉心,黑发飞速生长。 忘川河上所有阴气汇聚而来,以她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鹿角以下的巨大头骨被黑发缠绕,显得无比妖异。 顾随阳在一旁掠阵,以免鬼物突然袭击。 被阴气改造过的黑发坚韧冰冷,缠住头骨后,骤然向上拉伸。 “轰隆——” 整个暗域内出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原本混乱的空间更是岌岌可危,隐约能看见人间的轮廓。 要是强行把头颅取走,或许暗域会在瞬间分崩离析。 不管幕后黑手是谁,暗域没了,对方肯定会有所行动。 姜翎只是想了想,很快把头颅放回原处。 如果暗域消失,里面的怪物、鬼祟会逃入阴间和阳间。阴间人口膨胀,放不下,阳间会鬼物横行,秩序混乱。 “唉——” 耳边骤然响起一声轻幽的叹息。 似无奈,似轻笑。 像在缅怀过去,终又释然。 叹息源自某个年轻男子,对方似乎没有实体,声音飘忽不定。 鹿角忽然从头颅上折断,坠向姜翎所在的方向。 就算是白鹿,也没有这样古玉一样温润高贵的角。 或许,这里真的曾经陨落过一只蛟龙。 头颅重新回归原位,原本有一双角,现在只剩一只,剩下的那一半落到姜翎手中后自然缩小。 下半截纤细修长,上半截呈鹿角形分叉。 大小正和头饰相差无几,宛如一支形状独特的发簪。 姜翎也算达成目的,黑发重新缩至及腰长度,被她用新得的龙角束起。 “或许这里就是暗域的源头。” 见姜翎安然无恙,顾随阳神色温和许多,落在她身侧,看向她发间的龙角,眼神沉凝,道: “暗域成形一直是个谜,看来关键之处就在这里。” “敖靖。”姜翎微有些恍惚。 戴上龙角后,听到有人在叫这个名字。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我回去后查一查。”顾随阳若有所思,正要替她取下来,被姜翎制止。 “如果有问题再取下来不迟,也许这是一个突破口。” “好。”顾随阳只得收手。 姜翎拿着镜子,果然感应到了美丽人生化妆店所在的位置。 感应到的只是方向,中途还要路过许多地形诡秘的地方。 “叽叽。” 葫芦里的小虫开始滚动,姜翎把它放出来。 小虫微微叫了几声,四周瞬间聚集许多尸怪。 有七八层楼高,全身长满手臂、大腿的。 有甲壳虫身体,唯独长有人类头颅的。 也有长了骨翼的尸马,口中全是獠牙。 不管是什么形态的尸怪,都因暗域的震动有所损伤,缺胳膊断腿,伤处都很新。 它们对小虫颇为尊敬。 或许是因为龙角的缘故,对姜翎也有种本能般的臣服欲。 小虫示意姜翎选一个坐骑,这样比较快。 姜翎看了一圈,坐上尸马,顾随阳也蹭到一匹。 这是众多尸怪中受伤最少的,仅仅只伤到了脖颈,姜翎拔了一根自己的头发,阴气化为实质,凝结成针,将它断裂的脖颈缝好。 尸马瞬间打了个响鼻,十分亲近。 两人一路驰骋,中途看到侧翻的高铁,无头尸体滚落,惨不忍睹。 暗域也有事故发生,不管是做人还是当怪物,都太难了。 -- 第228页 美丽人生化妆店在暗域的店已经成为一堆废墟,一只接近两米高的惨叫鸡坐在断腿沙发上,姿态忧郁而沧桑,正在忠诚地等待店主归来。 “刚刚地震了,至少有二十级,店里稀里哗啦就塌了。”季叙芳有点心虚。店没了,店主该不会迁怒她吧? “我知道了,你没事就好。” 姜翎拍了拍她的肩,又与尸马道别。 “啊……”季叙芳捂住嘴,把惨叫鸡的特殊音效咽下去,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店主真是一个好人。 “走吧。” 姜翎把季叙芳也一道带出去。 离开暗域之后,季叙芳出来后,就变成了正常大小的惨叫鸡。 “暗域差点炸了,你们受伤没有?”林恒连最爱的游戏都没有打,正在店里等他们回来。 林恒已经是个熟练的白嫖者了,经常从暗域走捷径,反而比姜翎更早出来。 “没事,我先换身衣服,随阳你先和林哥解释。”姜翎在拔龙头的过程中,被忘川河水淋湿了衣服,里面夹杂着头发,不经意间长进了肉里,回来后才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8 23:58:19~2020-07-29 23:5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羽翼 40瓶;白白、风一样自由、萝卜、37587380 10瓶;医心宜意 5瓶;随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你弟弟回来了 “这头发究竟是什么?好麻烦。” 姜翎引火自焚, 仍然烧不断这东西, 它生长速度极快,几乎没有痛感, 稍有不注意,体内原本应该是血肉的位置, 就被黑色头发占满。 “无数亡魂坠入忘川河,被怨气同化, 变成这等妖邪之物。它们没有太多灵智,只有疯狂同化的本能。” 顾随阳堪称百科全书, 姜翎又一瞬间想到了师尊。默默在心中对比, 发现些许共同点, 不过无法确定。他好像没有相关记忆,现在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 刚刚好。 “忘川河的头发是有些麻烦,你和我们这等上了年纪的老腊肉僵尸不一样,别直接把自己火化了,慢慢用阴气炼化,说不定能让你现在的头发更上一层楼。” 林恒皱眉叮嘱,看姜翎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家不省心的崽,一脸老父亲的担忧。 “我知道了。” 姜翎简单洗漱,换了身干净衣服,再回自己的至尊豪华大棺材, 和头发开始拉锯战。 即使这具身体被她用阴气强化过数次,仍然不算强大。忘川河的怨气已经积攒的无数年,种种负面情绪交织,十分极端,竟让姜翎想起很久以前的往事。 说不出什么感觉, 真正回首自己的人生,仍然心情复杂。即使受怨气影响,也没让她失去理智。 两种不同的力量在本质上似乎有相近之处,在上个世界,她修为通天,眼界开阔,渐渐找到了怨气与阴气的共性,利用并不明显的共性,让来自忘川河的黑发被同化。 彻底同化成功后,她将多出一种应敌的手段。 过于专注,姜翎并没有发现龙角正在发光,极淡的月华笼罩着她,属于尸体的阴沉恐怖气质渐渐消散,越发清冷温柔。 她恍惚间看到一条幼龙从漆黑渊泽中破壳而出,在众多海中凶兽的围杀中艰难成长,时常仰望来自海外的日月光辉。 终有一日,它爪牙已利,龙躯修长,毅然向光照来的方向游去。 离开深海的瞬间,天际风云变幻,雷霆如海,倾泄而下。 它在雷霆洗礼下奄奄一息,濒死时,无数人试图趁机要了这条龙的命。 绝对逆境之下,它反而长出新的鳞片,褪去焦黑的旧鳞,周身云雾相随,神龙血脉真正经受住洗练,化作苍龙,傲啸天际。 它在云端徜徉,沐浴在日光下,高贵威严,又转向人间,化为一白衣男子,头生双角,清冷出尘。 姜翎心潮翻涌,这龙化形后,好像师尊。 长相相似,气质更是一样,宛如云端浮雪,超然中又有几分飘渺。 他在人间,独自活过漫长岁月,看日月变换,沧海桑田,朝代更替…… 他仿佛在寻找着谁,始终孤身一人,与浩瀚的星河为伴。 这个世界因外来者入侵岌岌可危,他与外来者同归于尽,龙躯重新坠入无底深渊,强大的神魂一部分轮回,留在躯壳中的那部分没有彻底消散,反而衍生出一个世界。 他一直在沉睡,就算小世界中创世的权柄被新生者窃据,也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他的龙角被抚摸,几乎已经彻底沉沦的灵魂因悸动而短暂清醒。 他终于看到等待无数年的人。 隔着无数时空,那只苍白修长的手,落在龙角上,眼神微有些兴奋,仿佛很喜欢这对龙角,想占据。 无法自制的欣悦自他心底溢出。 等了这么多年,有这一瞥,也算未曾虚度。 见她喜欢龙角,就折了一只送她,不折另一只龙角是怕暗域顷刻间塌毁。 他的转世身还跟在她身边,这一生相遇终究不算太晚。 “敖靖。” 他再度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即使都源自本体,每个分魂仍然有自己的意识,希望能让她记住,曾有一条死去多年的苍龙,为她折角。 -- 第229页 姜翎从漫长的幻梦中苏醒,意识清醒,已经控制住忘川河中的黑发,并将相应属性转移到自己的头发上。从此想要多少头发就有多少头发,再也不担心秃头。 “敖靖。” 她低声颂念这个名字,忽有些怅然。 如果早点来这个世界,说不定可以坐在龙头上,体验一下乘龙而行,遨游天际的感觉。 不过师尊也说过,以后还会再遇见,并不仅仅局限于一个世界。就算再遇到其他版本的师尊,也不是这个敖靖了。 姜翎重新将头发绾好,就用那支龙角。 极端阴邪诡秘的黑发在龙角压制之下,渡上一层淡淡的月华,除了颜色更加深沉以外,看起来和正常人的头发没有太大区别。 ------- “敖靖的生平我们已经查出来了,在神话纪年之末,敖靖与外来者同归于尽,许多人感念他的无私,将他设为图腾,祭祀朝拜。” 顾随阳正在喝茶,不知道他哪里整来的茶具,一看就是古物,茶香清远,袅袅云雾,原本程式化的化妆店多了几分仙气。 “林哥不在?” 姜翎坐在一旁,掏出手机点外卖。 新出了阴间烤鸭?买。 新口味的鬼珠奶茶,买。 上次吃过的香烛元宝,买。 她已经想不起自己上顿是什么时候吃的,太饿了。 夏玲玲正在打扫卫生,把店里擦得一尘不染。 惨叫鸡坐在播放狗血苦情剧的电视机前,看得正投入。 一切温馨、平静、美好。 “请问,这里是美丽人生化妆店吗?” 天还未亮,外面伫立着一团漆黑的阴影,声音古怪嘶哑,不时咳嗽两声。 “是的,有什么事吗?”夏玲玲主动过去问。 “我听说这里可以做鬼怪整容项目,还能美容美发,是真的吗?”那团阴影语气满怀期冀。 “是的。”夏玲玲点点头。 就是店主大人的整容工具特殊了一些,其他方面都挺好的。 “我这样的,也可以吗?” 那团阴影从门口进来,摘掉斗篷,终于显露真容—— 竟然是一具焦尸。 肢体扭曲,漆黑干瘦,绝大多数部位已经炭化,一看就死于大火。 “店主大人,您看?”夏玲玲看了都觉得棘手。 连性别都看不出来,这要怎么整? “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要试试吗?”姜翎问。 “……好。”焦尸重新拉上斗篷,默默找了个角落蹲着。 “等我吃个饭,外卖还没到。”姜翎发现对方有些 “你吃了没有?饿不饿?要过来坐吗?” “谢谢,不用。”焦尸说话有些艰难。 没多久,熟悉的纸人+纸船带着姜翎点的外卖,轻轻叩门。 夏玲玲接过,放到姜翎面前。 “玲玲过来一起吃。” 姜翎不担心自己会长胖,就把想点的口味都点了一遍,分一些给夏玲玲也不妨事。 原本专注于电视剧的惨叫鸡小姐听见这句话,看向摆满一桌的外卖,眼睛里闪出诡异的光。 原本觉得变成惨叫鸡没什么,活下来就好。 现在好痛苦…… 一直为自己的头铁行为后悔,直到今天,后悔地肠子都打结了。 要是当时像夏玲玲一样识时务,她说不定已经恢复成正常样貌,和她们坐在一起吃外卖。 惨叫鸡眼神渐渐悔恨起来,无意识盯着焦尸。 把胆小的焦尸看得战战兢兢,不敢动弹。 阴间烤鸭外酥里嫩,完全没有油腻感,吃完格外清爽,香气逼真,口感就和真正的烤鸭差不多,价格更加美丽,可以买下十个夏玲玲用的那款手机。 焦尸默默在角落咽口水,早知道店主大人问的时候,就应该点头的,大不了卖身还债。 等姜翎吃完,焦尸鼓起勇气问: “店主大人,这家店是怎么收费的?要是我阴德不够,可以做工抵债吗?” “目前技术还不成熟,不收费。” “……好的。”焦尸明显松了口气。 “登记一下客户资料,可以自己填写吗?”姜翎问。 “我只剩三根手指了。”焦尸有些不好意思。 “姓名、性别,鬼龄、死因。”姜翎拿来一个小本本,开始登记。 “我叫魏星辰,性别男,鬼龄六年,死时二十三岁,拍戏时发生火灾……” “有没有以前的照片参照?” “店主大人可以搜索我的名字,我以前是个演员。” “好的。” 姜翎刚打算搜一下魏星辰的照片,忽然接了个来自家里的电话,打电话的是她父母: “阿翎,你弟弟回家了!!!” “瘦了很多,一身伤,我们都快认不出来了,这孩子死活不肯去医院,以前还挺听你的话,可得劝劝他。” “力气也大,我和你爸两个人都按不住他。” “店里今天有客人吗?没有的话早点过来吃饭,想吃什么菜……” “你最近找男朋友没有?要是找到了合适的,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只要人品好就行。” 姜翎看了眼焦尸,与顾随阳对视一眼,对电话那头的姜妈妈道: “有一个客人,等弄完了我立刻回家。” -- 第230页 “行。”姜妈妈那边突然传来东西落地的碎裂声,还有姜父的训斥声。 “你弟弟不肯吃饭,还砸碗……这孩子……” 姜妈妈又说了几句,匆匆挂断电话。 “我能去吗?”顾随阳主动开口。 “可以。”姜翎心想,顾随阳什么都知道,也好分辨回来的究竟是不是姜杰,或许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顾随阳微微一笑,原本沉郁的眉眼温润下来,初次见面时令人退避三舍的阴鸷气质瞬间消失。 两人思维不在同一个频道,所想的东西南辕北辙,好在阴差阳错达成一致。 焦尸忽然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或许他应该等在店里,让店主大人先去忙别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9 23:59:11~2020-07-30 23:5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双玄股绝不认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哈哈哈、萱萱、斑秃瞎狗? 30瓶;流光、超可爱的桃子鸭 20瓶;Options 17瓶;灵(/ω\)、九九的尾巴 10瓶;超烦修罗场 5瓶;何基 3瓶;多更、伍三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先给自己打个气 姜翎拿出电钻、电锯、锤子、斧头等工具之后, 拍了拍床,示意焦尸快趟上去。 焦尸沙哑的声音更加微弱,频频望向门口, 似乎随时就会夺门而逃,诚恳建议道: “您要不先回家里吃个饭?” “不用, 我先帮你弄好,很快的。”姜翎打开电锯开关, 切割声瞬间响起,焦尸瑟瑟发抖。 姜翎突然接到家里打开的电话, 姜妈妈声音焦急: “阿翎, 小杰又不见了......” “我回去看看。”姜翎说了几句安抚的话, 当即关掉电锯。挂断电话后,转头看向焦尸: “魏星辰, 你可以先在这里等,改天再来也行,可以记一下店里的座机号。” “好的。”焦尸松了口气。 顾随阳与她一起回去,由他开车。 姜翎决定有空就去考驾照,然后买辆车。 店里离家不远,开车不到半小时。 顾随阳想带些东西上门问候,姜翎觉得多此一举,还是跟着买了适合父母用的东西。 姜父在一个清闲的部门任职,整天看看报纸, 喝喝茶,看起来温和俊朗,因姜杰的失踪鬓角多了些白发。 姜妈妈喜欢侍弄花草,开了家花店,家里也种了不少绿植, 餐桌上有束蔫巴巴的百合花。 在姜翎眼中,洁白的花瓣上有几个黑色指印,还残留着些许阴气。 姜杰也喜欢花草,从小就跟着姜妈妈种花,毕业后沉迷游戏,偶尔也会去店里帮忙。 “这花姜杰是不是碰过了?”姜翎把花瓣附近的阴气吸收后,原本蔫巴巴的花看起来精神多了。 “是啊,我让他浇过水。” 姜妈妈看着花,想起可怜的儿子,眼泪忍不住往下流,懊恼道: “早知道就不逼他吃饭了。” “他都快瘦成麻杆了,脸色也不好,炖的骨头汤,他看了一眼就去卫生间吐,关着门不让我们进去。” “他什么时候不见的?”姜翎问。 “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这位是?”姜妈妈看着顾随阳,虽然因为姜杰失踪而着急,女儿的终身大事也同样重要。 “一个朋友。” 姜妈妈没空细问,和姜翎说姜杰失踪前的细节: “卫生间的窗关着,咱家在六楼,他应该不会爬窗逃出去,我们当时正准备打120,把他送到医院检查身体......” “这孩子,偏偏不肯去医院,医生难道会害了他?瘦了那么多,不知道这三年他吃了多少苦,该不是给人骗到黑煤窑了吧?我们想报警,他也不让......” 姜翎一进门就感应到姜杰房间里有股浓重的阴气,示意姜家父母等在客厅,她和顾随阳一起进去,还带上了门。 “难道小杰还藏在房间里?” “咱们都已经找过了。” “那阿翎进去干什么?” “阿翎的头发怎么长了这么多,上个月还是短发。” 姜家父母在客厅张望,望着房门,非常希望姜翎能把姜杰从房间里找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下意识对向来生疏的女儿有种信任感,仿佛她能解决所有问题。 过往十多年,对她疏于照顾,每次有事就叫她回来,想到这里,懊悔又惭愧。 ---- 姜杰的房间还维持着原样,房间里贴着动漫人物的海报,玻璃柜里放着他喜欢的手办,都被摩挲得包浆了。 以前父母用骂他不务正业,在他失踪后,把他喜欢的东西都收得很好,经常擦拭,一尘不染。 电脑开着,有个游戏下载好了,姜翎顺手安装,原来是后宫向18x游戏。父母应该不会下这个,难道是刚回来的姜杰下载的? 与墙上的海报画风很一致。 不愧是他。 如果是其他鬼怪,应该不会熟练地使用电脑来下载这种游戏。桌面已经有了好几个游戏图标,点进一个名为学习资料的文件夹,花花绿绿,目不暇接。 啧啧。 床上还有压出来的凹痕 不久前还有人在这里躺过。 姜翎很快锁定目标,俯身,贴近地面,与床底一双血红的眼睛对视。 -- 第231页 那双眼睛盛满杀意,还有贪婪、狂暴,种种情绪,难以抑制,宛如野兽。 “姜杰?”姜翎勾勾手指,示意他出来。 光凭这一双眼睛,可没法证明他是姜杰。 如果不是,只能想想别的办法,制造出一个姜杰出来。 他死死咬住嘴唇,眼神倔强,还蕴藏着强烈的渴望。 饥饿是最难以抑制的本能。 两人对视,他的情绪反而因为姜翎的注视缓和下来,最终只虚弱地吐出一个字: “饿......” “出来吃饭。”姜翎拍了拍床。 “我不吃......我要吃别的......” “想吃什么都给你捉来。”姜翎还记得姜杰的一大特性,就是不能挨饿,一旦饿了,就要立刻开吃,否则情绪会很暴躁。尤其喜欢炸鸡可乐,短短几年,迅速吃成一个肥宅。 “你出去。”姜杰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以往惧怕的姐姐后,食欲格外旺盛。 在暗域的时候,只有看到尸体的时候会这样。 越恐怖的尸体,他越想...... 姐姐她究竟还是不是人? 即使老练如姜杰,还是打了个寒战。 如果不是人,这么多年,与他们家共处的东西...... 姜杰又想起之前进入幽牢的时候,幽牢提醒他,说家人还在等他回去。难道那话是姐姐带的? 姜翎并不关心姜杰的胡思乱想,直接拍手把整张床抄起来,虽然这张床有些沉,对她来说却不是难事。 “算了......”姜翎轻松把床侧着放好,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纸片人弟弟。 他是真的变成了纸片人。 之前看到红色眼睛,是因为他的头90°旋转,身体仍然保持着平躺姿势。 姐弟对视,气氛十分古怪。 另一侧,顾随阳站在那里,看姜杰的眼神有些惊异,就像研究员发现了实验样品中的变异体。 “阿翎?阿翎?”姜妈妈在外面敲门,问: “房间里我们已经找过了,你看到小杰没有?要不我们还是去报警......” 姜杰发现姜翎非常镇定,完全没被吓到,反而露出好奇的眼神,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姜杰露出祈求的眼神,希望姜翎暂时能安抚住妈妈。 姜妈妈已经要推门进来了,姜翎连忙挡在门口,不让她看到门后的景象,笑道: “我找到姜杰了,他现在情绪不太好,等我和他谈谈,待会再让他出来认错。” “在家里也不吱个声,把爸妈都快吓坏了。”姜翎略带几分责备。 “小杰啊,你在就应一下,别让我们担心。”姜妈妈松了口气,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也没强行进来。 以前姜杰在家里宅着的时候,他们天天逼他出去找工作,还和姜杰大吵一架。要是那天不吵架,姜杰也不会失踪。 不管姜杰遭遇了什么,其中都有他们的责任。 姜杰看到他们,会生气,会愤怒,也是正常的。 不如等他心情好点了,大家再慢慢谈。 “我在。”姜杰向外喊了一声。 现在身体太干瘪,导致声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但能听出来这是姜杰的声音,姜家父母都松了口气,去收拾客厅了。 姜翎把门关上,怕父母进来,特意反锁。 姜杰从床头柜里的抽屉拿出一个小气筒,决定先给自己打个气。 “要不要我帮你?”姜翎笑容温和,主动提议。 “不用了,姐你坐会就好。” 姜杰下意识觉得姜翎有些可怕,这是进入暗域后,在生死中多次辗转,锻炼出来的本能。 “这是谁,我姐夫吗?”他看向顾随阳,同样感觉危险,还觉得有些眼熟。 “顾随阳,我朋友。”姜翎介绍道。 她虽然不反感顾随阳,但目前只想把店做大做强。 “顾......顾随阳......” 姜杰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他记得有个副本里,最大的关卡就是从顾随阳化身的攻击下逃生。 那个化身只有本体十分之一的能力,强到变态。 差点就死在“顾随阳”手下,姜杰给自己打气的频率都降了下来。 他掀开上衣,把气筒对准肚脐眼,随着动作,身体渐渐充实起来。 “姐,你说我多胖合适?回来的路上,我背上不小心被扎了个洞,一直漏气。” “本来打算胖点再回来,没想到瘦得不成样子,把爸妈都急坏了。”姜杰叹了口气,又闭上嘴,怕自己说话把刚打进去的气漏出来。 他肚子上有条很长的拉链,缝合手段很粗劣,看得姜翎直皱眉。 “就你回来那样,再稍微胖一点。”姜翎觉得姜杰应该是真的,也不能彻底确定,还要继续观察。 姜杰闷声打气,打完后又问姜翎: “姐,你能不能去找针线,帮我把背后的口子缝一下?” “这里就有针线。”已经熟练掌握缝合技能的姜翎蹲下来,揪了根头发当线。 她的头发全部都能自由控制,又多了忘川鬼发的特性。如果这个姜杰是别的东西顶替的,会瞬间被头发寄生。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姜翎本打算摸清群员底细后,在聊天群里说一说姜杰的事,发红包让其他群员找找,还没来得及,姜杰就自己回家,还变成了纸片人。 -- 第232页 “这事说来话长,等我打完气再慢慢说。” 姜杰已经打定主意瞒住父母了。 他变成这样的怪物,父母知道一定害怕又担心。 姐姐现在还是人吗? 姜杰小心翼翼偷瞄姜翎,被她看个正着,猛地一哆嗦,主动撞上姜翎手中的针,背上又扎出一个洞,被姜翎拿创可贴堵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30 23:59:17~2020-07-31 23:5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信信信 20瓶;不羡鸳鸯只羡仙、灵(/ω\)、43036077 10瓶;冬、霍兰德er、沉舟 5瓶;静水流深、当哩个琅 3瓶;何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14路公交 小气筒是用来给气球打气的, 效率一般,姜杰背后的口子缝好以后,不再漏气, 很快他就鼓了起来。 “终于好了。” 姜杰瘦下来后,清秀俊朗, 笑起来一对酒窝若隐若现,看上去有些奶气。 两人五官有些相似, 但气质完全不同。 姜杰为了不吓到父母,又放掉一些气, 整个人削瘦下来。也是奇怪, 充完气以后, 他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差别,同样有血有肉, 连头发都很真实。 他刚在床底滚过,衣服被撕裂了几个口子,姜翎指了指卫生间: “先去打理一下,不着急。” “好。” 姜杰发现后颈被缝起来以后,食欲消退了不少,不至于立刻失控,去衣柜找以前的衣服,翻了好几件才找到大小合适的。 等他从浴室出来,脸色苍白, 毫无血色,衣服仍然松松垮垮,愈发显得他弱不禁风,瘦削可怜。 “我出去和爸妈说一声,谢谢姐。” 姜杰向父母认了错, 再回房间与姜翎详谈。 他的经历惊悚恐怖至极,从鬼怪众多的暗域逃出,已经想不起来究竟遇到了多少次生死危机。 “这三年,我要用什么借口瞒过爸妈呢?不想让他们知道。” “就说你被骗去黑煤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想不起来煤窑在哪里了。”姜翎迅速想出一个借口。 现在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亚于本地人,不管什么都知道一些。 “好。”姜杰定了定神,这才开始说起自己失踪的原因: “那天夜里,我本来打算找加宾馆住一晚,在公交站等车,来了一辆14路,上去之后,我发现不太对。” “晚上14路人不多,车里却坐着十几个人,大多数座位都是满的,刷卡的时候没有响,公交司机扭头看了我一眼,笑容阴森。” “中途车里没有一点声音,我觉得奇怪,发现站名不是我要去的地方,而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到达下一站后,车上大半人都下了车。” “我这时才发现,到达的地方是一处幽深古宅,里面的人正在办丧事。周围的环境与市区完全不同,衣服、口音都有很大区别。” “司机眼中亮起两团鬼火,整个人都变成了骷髅。” “我是新人,他特意讲了一遍规则。” “14路是一辆死亡公交,新乘客必须在下一站下车,完成任务后,可以得到车票,重新回到车上。” “如果没有完成任务,就不能上公交,永远会被留在野外。” “车票有使用次数限制,如果表现好,一张车票可以用几次。” “完成一百次任务可以回人间,但没有人成功。” “死的人太多了……” 姜杰神色异常沉重,那三年就在炼狱中打滚,仅仅是回忆都让人心有余悸。 “你完成了多少次任务?”姜翎问。 “六十九次。”姜杰一笑,看起来文弱秀气。 “五十次以前,公交车会放低标准,提供一些基本福利。五十次以后,公交车提供的任务都困难得令人发指,仿佛只是为了让乘客送死。” “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还有没有补救的方法?” “我在完成任务后,被其他乘客集体针对,被一只尸皮鬼吞了进去,虽然我将它杀了,身体却融进了尸皮鬼里面,成为了新的尸皮鬼,只能以尸体为食。” 姜杰犹豫了一瞬,仍然决定告诉姐姐。 她会嫌弃吗?还是害怕? 他掀开上衣,再度露出肚子上的巨大拉链,打开之后,露出里面黑黢黢的空间,平时只要把尸体塞进去就行了,一次可以塞好几具。 “要什么样的尸体,带骨头的还是不带的?死了几年的?”姜翎想到姜杰饿了,决定给他找点吃的。 “都行,阴气越足,就越扛饿。只在暗域吃过,人间的尸体……我无法接受。” 在暗域还能欺骗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力量,周围全都是虚幻的假象,出来后,再无法接受这样的食物。 “但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 “也许有一天,我再也不是姜杰,会变成丧失理智的尸皮鬼。” “我想回来再看看爸妈,然后回暗域,或许只有那里能让我活下去。”瞬间再玩一下18x游戏,姜杰留恋地看了眼电脑。 那里面有他几百g资源。可惜暗域不方便充电,否则可以把电脑带进去玩。 “以后不用担心了,我店里就可以去暗域,你饿了就自己进去找东西吃。”即使姜杰很多地方没有说清楚,姜翎仍然能想到他活到现在有多不容易。 -- 第233页 姜杰闻言,眼睛一亮,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据说只有特别的地方才有空间节点,每个节点都由厉害鬼物守着,被14路标记过的人根本就出不去。 姐姐可以随便进出暗域,这么厉害的吗? 该不会是姐姐和暗域的鬼物签订了契约吧? 那些鬼夫、鬼婴的传说在暗域都有真正的原型。万一姐姐也被盯上,牵上奉献灵魂的誓言,那就麻烦了。 “最近已经成立了暗域议会,我是议会会长,扫黑除恶是我应尽的职责,你别担心,这件事我来处理。”姜翎拍了拍姜杰的肩膀。 “好的。”姜杰乖乖点头,这时已经将拉链拉上去,恢复成小奶狗正常形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31 23:59:55~2020-08-03 04:4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听澜 40瓶;时笙 17瓶;寒潭 14瓶;冬、土豆粉 5瓶;亦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晚上再进去看看 姜杰并不明白暗域议会是什么, 总不可能是那群怪物们组成的议会吧?想想都不可能。 “你是怎么出来的?”姜翎记得附近除了美丽人生化妆店之外,没有什么空间节点。 “我是从明月湖出来的。之前暗域突然地震,14路公交对应的休息区也出了问题。我趁这个机会, 找了个空间裂缝,皮就是这个时候扎破的。” “出来后, 我才发现是明月湖,离家里近, 就直接回家了。” “明月湖?这个空间节点好像没有人看管,是14路的幕后主使吗?”姜翎当初和苏珊娜、何秋词去明月湖附近散步, 察觉到湖中有异样, 当时还有别的事, 只是一带而过。 “也许。”顾随阳对这里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国内湖泊无数,明月湖在其中不算出众。 “那我们晚上再进去看看。”姜翎提议。 “那边比较危险……”姜杰才从鬼窟出来, 不想看着姐姐重蹈覆辙,但顾随阳也在这里,他神色迟疑起来。 如果是顾先生进去,好像很安全? “既然危险,就要顺藤摸瓜,连根拔起,这样才能一劳永逸。”姜翎拍打弟弟的小脑瓜,教他做人的道理。 “我也觉得。”顾随阳完全同意。 唯有姜杰一脸茫然,欲言又止, 莫名觉得,好像有点道理?这样真的不会翻车吗? 父母还等在门外,姐弟俩并未聊多久,收拾好的姜杰清清爽爽,乖巧俊秀, 引得姜妈妈连连落泪。 一家四口,外带一个顾随阳,终于坐上饭桌。 今天姜父心情不错,开了一瓶好酒,不时和顾随阳碰一下杯,一起声讨拐带姜杰的黑心人贩子,以及压榨劳动力的黑心煤窑。 姜翎说自己在店里吃过,没有什么胃口,端了碗汤慢慢喝,姜杰显得很拘谨,碗里的肉菜堆积如山,他食不知味,倒也能塞进肚子。 “小顾是做什么工作的?” “大学老师。”顾随阳彬彬有礼,气质清冷。 姜杰眼神复杂,看了眼顾随阳。 “不错啊,小顾家里有几口人?”姜妈妈眼睛一亮。 “只有我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到时候就没有公婆帮忙带孩子,孩子放在外公外婆这边也行。姜妈妈沉吟两秒,又问: “小顾啊,你平时在家做饭吗?买菜方不方便?” “做饭。厨艺虽然不如阿姨您,味道还过得去。” “小区离菜市场有些远,开车要十多分钟,我下班的时候会顺便买菜。” “市区还有两套房,有时候工作需要,会换着住。”顾随阳耐心回答姜妈妈的问题。 姜妈妈心想,这小伙子不错。 “小杰啊,你要多像你顾大哥学习……” 姜杰心情复杂。 顾大佬你不要尊严的吗?让无数鬼怪闻风丧胆的顾随阳,居然在这里家长里短? 太幻灭了。 一顿饭吃得姜杰五味杂陈。 可能这一桌五个人,只有爸妈还是人。 “我去姐姐店里帮忙……”顺便吃点东西。 姜杰找了个借口,在父母担忧的眼神里坐上顾随阳的车。 “小杰要是和她姐学美容美发,也是不错的……” “这一行不都是姑娘吗?”姜父忽然发现盲点。 “那就让他学理发,就在阿翎隔壁开个理发店。别的店也行,两人互相照应,我们也放心。” 姜家夫妇很快把姜杰安排地明明白白。 此时姜杰对此一无所知。 -- 店里始终拉着窗帘,灯光稍显阴冷。 魏星辰还没走,正在和夏玲玲聊天。活着的时候,一人是红得发紫的影星,一人是普通学校的高中生,几乎不可能有交集,此刻,在店里聊得十分投契。 主要是听夏玲玲吹店主大人的彩虹屁…… “姐,这个是给我留的吗?” 姜杰一进门,眼神就落在焦尸魏星辰身上。虽然柴了一点,多少能填填肚子。 “……”魏星辰有些疑惑。店主大人还带学徒吗?为什么感觉新进门的这个少年眼神不太对劲?就像在打量食物? 姜翎从抽屉拿了两面小镜子,作为化妆店的坐标,分给姜杰和顾随阳。 -- 第234页 “这是店里的客人,你去暗域找东西吃。随阳,帮我带一下姜杰。” “好。”顾随阳收下镜子,带姜杰进暗域。 重回暗域,姜杰既恐惧又期待,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安全感。以目前这个架势,顾随阳岂不是很快就会入赘? 而姜翎则拿到了她的工作道具,电钻、电锯、斧头、锤子,对躺在床上的魏星辰下手。 “先锯掉头可以吗?”姜翎礼貌性征询意见。 “……可、可以。”魏星辰战战兢兢,听着电锯滋滋滋的声音,差点瘫软。 “电锯不太好用,我换一下斧头,你千万别害怕,不会死的。” 姜翎语气沉稳,宛如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 实际上她就帮苏珊娜、夏玲玲整过形,这俩物种还不同。 相比身体较为完整的夏玲玲,魏星辰这种状态要难处理得多,体表全部炭化,骨骼焦脆,再锤几下就碎成几块了。 “好的。”魏星辰相当老实。 反正已经死过一次,就算被锯成两半,鬼躯也不会受太大的伤害,缝上就行了。 姜翎先将魏星辰头颅上所有被烧焦的地方切除,再用阴气填补,塑造出骨骼、血肉、皮肤等。 鬼物的本质就是阴气,他们自身无法改变固有形态,姜翎却可以。 魏星辰以前红极一时,搜出来的照片很多,不用姜翎特意美容,就已经很好看了。 刚开始又劈又剁,电锯电钻一起工作,后期就相当赏心悦目。一张精致俊美的脸从姜翎手中成形,每一个角度都非常完美。 夏玲玲原本打算看完,受到鬼友的信息,她的父母已经来到了临湖镇! 日落之后,鬼物已经能自由行走,夏玲玲向姜翎请了个假,去看阔别多年的父母。暂时不能与他们交流,等他们睡着后才能托梦,能多看一刻也是好的。 惨叫鸡小姐羡慕地望着夏玲玲远去的背影。 她的家人都很冷漠,在她死后,毫无波动,反而还因怎么瓜分财产而吵架、打架。一看到其他人与家人相处的温情,情绪就越发扭曲。 但她控制得很好,现在已经有了奔头,只要老实本分,尽到身为员工的职责,店主大人迟早会为她塑造出一具漂亮的躯体。 顾随阳带着饱餐一顿的姜杰出来,姜翎已经帮魏星辰塑造好了新身体。 脸的工艺稍微复杂一些,鬼不需要五脏六腑,做个躯壳就行了。 魏星辰脱离了焦尸状态,对着镜子看了半天,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镜子里出现一只巨大的黄色惨叫鸡,眼神嫉妒意味浓烈,红得滴血。 无法理解的现象太多,魏星辰并不想探究,深深向姜翎鞠了一躬: “店主,太谢谢您了。” “不客气,店铺可以用你的照片宣传吗?”姜翎拍了几张照片。 用阴间的手机,可以拍下鬼物照片。 即使店铺里的阴气浓郁,化成黑色雾气,让照片氛围诡异阴森,魏星辰仍然俊美得闪闪发光。 “当然可以。店主如果有事,随叫随到。” 送走魏星辰后,姜翎让夏玲玲编辑店铺的宣传文案,带照片那种,然后与姜杰、顾随阳一同前往明月湖。 姜杰仍然对14路公交心有余悸,顾随阳肯定能全身而退,姐姐会不会遇到危险? “姐,要不你在店里等我们回来?”姜杰提议。 姜翎神秘一笑,拍了拍姜杰的肩膀,然后单手把他拎了起来,再啪地一下放开。 姜杰落地,店都震动了一下。 虽然他是个轻飘飘的纸片人,但他在暗域吃了不少,至少有一千多斤,也许有两三千斤。轻飘飘把他拎起来的姐姐,究竟是什么品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03 04:45:12~2020-08-05 19:4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梓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君、细雨蒙蒙 20瓶;瑬苏 15瓶;竹间行、双玄股绝不认输 10瓶;霍兰德er、想要瘦到84斤的乔治亚 5瓶;游客登录、胖吉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直接拆掉车门 明月湖最开始是山谷, 因大雨造成的山洪变成堰塞湖。经过数百年变迁,整个湖泊形状浑圆如月,天晴时, 水平如镜,也像清澈的蓝宝石。 湖中心一处小岛, 山石叠璋,阴影幢幢, 隐约传来微弱的空间波动。 上次姜翎过来散步的时候,这里没有空间波动, 应该是折龙角导致暗域震动, 让姜杰得到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为了方便去湖心岛, 三人租了一条游船。 今晚下了场大雨,天气阴沉, 狂风大作,仿佛随时都会下雨,湖边并无人烟。向来平静的湖水今日格外汹涌,底下有暗浪,船舱里溅了不少水花。 整个湖心岛面积不超过五百平方米,中心有一个小小的土地庙,无人修缮,已经彻底残破,看起来很冷清。 空间波动就在土地庙附近, 姜杰找到一块暗色大石头,指着石头道: “我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岛上有一片树林,有树影遮挡,也不担心三人凭空消失会被拍到。 姜翎在空间最为薄弱的地方画了一条线, 虚空中裂出一道门户,顾随阳率先进去,姜翎又用眼神示意姜杰进去。 -- 第235页 目瞪口呆的姜杰进去后,姜翎随后进入另一处空间,拔了一根头发,将划出的地方缝好。 头发可以无限制延长,还能自动吸收阴气等能量修复,否则她这样拔下去,迟早会变成秃头。 他们直接出现在休息室附近,这里已经有不少人(?)等着,有些乘客看起来已经不太像人了。 全国每年失踪人口有30万,这里大概能看到一两百人,不小心走进暗域的肯定不止这么多。 一辆公交肯定装不下这么多人,休息处有三辆公交车,都标着14路。在暗域,一切物品都会迅速老化、腐朽,这些公交车也不例外。 脱漆的车身,干瘪的轮胎,让人非常怀疑这车能不能开,会不会中途散架。 休息室也有房间,数量极少,姜杰离开的时日还短,房间没有被外人占去。大厅很乱,姜杰一边带路,一边介绍: “没有抢到房间的人,直接在车站休息室睡,他们都很不讲究,只有房间干净一点,也不用担心半夜有人偷袭。” “如果车灯亮了,就说明要开始完成任务。” 姜杰还没走多远,其中一辆公交车的车灯就亮了。红色灯光尤其诡异,还伴随着尖锐的悲鸣。 一些倒在地上睡觉的人爬起来,睡眼朦胧就往车上跑,试图抢到一个座位。 瞬间一辆公交车就被奇形怪状的乘客们挤满,连车轮都被压得凹了下去。有些人坐着,有些人站着,还有些趴在车顶上、吊在窗户外,五花八门,具有很强的观赏性。 “有座位的人可以坐久一点,站着的乘客先下车。” “我们要不要上去?” 姜杰已经对14路没有那么惧怕了,实际上变成尸皮鬼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暗中破坏公交站的秩序。 比如说,任务是找到某种材料,没有限制数目,他先抢在其他人前面找到,私吞99%,再把1%上交,剩下的卖给其他想完成任务的乘客,让他们用东西换。 黑心中介赚差价,这事儿没少干。 姐姐徒手撕空间的事震得他头皮发麻,太强了。这就是有后台了感觉吗?爱了爱了。要是早点被姐姐找到,岂不是能在暗域横着走? 姜杰有种来观光旅游的感觉,甚至还有些期待危险降临。 以这种心情来休息室,还是第一次。 “走吧。” 姜翎不想和其他人挤,直接强行拆下旁边一辆空着的公交的车门,坐在驾驶座上。 被她扯下来的车门哐当一声落地,其他没有上车的乘客全场呆住。 ???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直接把公交车门拆下来就能进去开车吗? 几个乘客看着,有学有样,直接去锤剩下那辆公交,不管怎么使力,公交纹丝不动。 姜翎按了开门键,姜杰与顾随阳一起上来。 即使那些乘客再胆大,也不敢这个时候上这辆危险的公交。 姜杰因为身体特性,时胖时瘦,黑心压榨其他乘客,引得车站众人怨声载道,这会都把他认了出来,却猜不到他的目的。 姜杰与姜翎长得有些相似,大约是亲人,至于顾随阳,能认出的乘客就更少了。 直接拆掉车门,他们要做什么? “我在这里开车应该没有关系吧?” “随便开,我教你。”顾随阳简单教了个起手势,姜翎所在的这辆公交发动,歪歪扭扭开了两米,附近的乘客全跑光了,就算是没有腿的,也靠两条胳膊强行爬走。 公交咯吱咯吱响,少了一个车门后,原本破旧的公交更是雪上加霜。 姜翎一踩油门,整个车身轰隆一声巨响,向外冲去,直接撞翻一面墙,车头也凹了一半,风驰电掣往外开。 其他乘客全在看热闹,甚至还开始鼓掌。 这又是要闹什么了? 看不出来,就先鼓鼓掌吧。 休息室中,这辆公交对应的司机忽然发现车被开走了,骷髅头中冒出两朵幽蓝的鬼火,拔腿就往外跑。 姜翎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开车的快乐,摇摇车和碰碰车不算,车速开到最大,遇山翻山,遇水跨水,破破烂烂的公交风里来雨里去,偏偏质量很好,这么折腾都没有散,还能继续跑。 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一个骷髅司机玩命地狂奔,只能看到一个任性的车屁股,一会向左扭,一会向右扭,不时喷出一阵黑烟,每次离得近一些,公交就加速了,又拉开距离。 “原来把车开走这么容易的吗?”姜杰若有所思。 以前他为什么不试试把公交车塞到肚子里面去呢?他的肚子有压缩功能,虽然没有一辆公交那么大,说不定加把劲就成功了。 休息室的其他乘客全在议论这件事,这完全不亚于刚发生不久的地震了。 原来,不是司机也能把公交开走? 除去第一辆公交载走的乘客,剩下的乘客还有一百多,不由得一齐盯上了剩下的公交,围上去又锤又打,总算把车窗玻璃打破了一扇。 所有乘客都顺着车窗爬进去,一百多个,一个没少。说不定能开着公交找到回家的路,闯一床,大不了一死,总比留在这里缓慢凌迟要好。 剩下那个司机原本在幸灾乐祸,发现他的车也被撬开了,连忙去阻止,被众志成城的乘客毒打一顿,骨头架子被彻底拆散,两团幽蓝围绕着公交上下浮动,十分急切,远看还有些炫目。 -- 第236页 “你们违反规则,全都会死!”骷髅司机声音怨毒。 “反正完不成任务也会死,不如死前爽一把!” 拥挤得快要爆炸的车身猛然一颤,吭哧吭哧向前挪,油门踩到底,速度快了很多。 “你知道高杨这个人吗?”姜翎一边瞎开,一边问姜杰,又形容了一下高杨的大致长相。 杀害夏玲玲的凶手,当初也是和姜杰一样神秘失踪,很有可能也在暗域之中。 姜杰整个人稳如泰山,车颠一下,他也颠一下,然后车就颠得更厉害了。 他很快想出符合这个描述的人: “知道,他是这里的保安队长,平时负责管理,要是有人闹事,他会狠狠打骂一番,今天倒是没看到他。” “他没什么本事,就是狐假虎威,借着公交的权限对付我们。” “没有完成任务的人,总是无声无息死了。” “其他人不想死,就不会违抗高杨的话。” “如果有敌人攻击,或者真实存在的管理者,由他来行刑,我也不会这么忌惮。公交背后的存在隐藏得太深了,我们至今都不知道那些没有完成任务的乘客,为什么突然就死了。” 姜杰说出自己疑惑的地方,觉得这次别开生面的旅游观光行动很可能解决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难题。 他也被烙下公交的印记,就算逃出了暗域,会不会因为幕后的判决,悄无声息死去? 顾随阳沉吟片刻,缓缓道: “应该是残缺的生死簿。” “上古时代,地府破碎,无数恶鬼出逃,生死簿、判官笔这些神物也流失各界,难寻其迹,没想到这里会出现类似生死簿的东西。” 顾随阳堪称行走的百科全书,姜翎已经见怪不怪,就算随便抓只小虫,顾随阳也能说出具体品种。 “真的有生死簿吗?”她开始好奇玉帝王母、以及那些神话传说是不是真的。 “有,阴间现在的自助投胎系统就是我以生死簿碎片为蓝本创建的,可以根据善恶、功德等自动投胎。” “碎片已经被我炼制成服务器,如果能找到新的,或许可以升级地府里的自动投胎系统。” 顾随阳显出平时没有的执着,看来对碎片动了心。 “那我们回去找找。” 姜翎把车停下,终于让后面一身骨头快散架的骷髅司机追上来。 她还友好地让出了驾驶座,示意司机坐上去。 长久追逐让不太健壮的骷髅司机精疲力尽,此时,他竟然一点也不惊喜,甚至还想逃走。 姜翎拍了拍驾驶座:“快上来开车,把车开回去。” “好的。” 司机觉得这个选择不会出错。 就算车里这三个人再恐怖,在车站真正的主人面前,也算不了什么,谁都想不到,车站背后居然是...... “没信号。”姜翎本来想逃出手机打个游戏,意识到暗域没有网。 “我的有。”顾随阳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姜翎。 “以后暗域也会铺设网络,等我们把暗域意识找出来,整顿一下暗域的风气,就可以开始发展经济,推动暗域信息化发展......” 顾随阳每次说起这些话题时,一板一眼,十分严肃,就像一个老政客。 姜杰不敢吱声,内心复杂。 姜翎一边玩游戏,一边刷群聊信息,很快里面有人发语音: “哈哈哈哈哈哈居然有外人去了公交站,还把公交车给开走了,听说那傻蛋司机一直追在后头跑,怎么追也追不上!” 【靓仔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这个群里的鬼怪发语音时,总要用很大的嗓门,似乎不这样说话,其他群员就听不见一样。 他们在暗域也有自己的眼线,尤其是14路公交车,里面的乘客可没少找麻烦,经常来坏事,或者抢东西。 此时,语音回荡在公交车里,哈哈大笑余音绕梁 司机骷髅头里的幽蓝鬼火剧烈波动,可见情绪起伏非常大,一言未发,来了一个迅猛的漂移,试图用摔死车内三个乘客的方式来发泄怒火。 三人都没有反应,一动不动,车子轮胎被甩掉两个,公交被迫停下。 司机环视一圈,除了姜杰,都是他惹不起的人,至于姜杰......一定会把轮胎给贪掉,于是他只好亲自下去修车。 事情为什么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司机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可惜没有眼泪水,只能用更大的力气拧螺丝,把车轮给装好。 另一辆载着一百多个乘客的公交胡乱开了一阵,直接把自己送到幽牢门口,把幽牢乐得合不拢嘴,连司机也一起关押起来,只留下一辆孤零零的公交车。 等司机修好轮胎,把车开回车站时,发现这里空荡荡的,没有乘客,也没有公交。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了?” 高杨刚去外面完成了一项任务,回来就发现车站仅剩的一辆公交完全变形,司机正以思考者的姿势坐在驾驶座上,姿态沧桑,忧愁的情绪极具感染力,要是再来一支烟,就更完美了。 “你就是高杨?”姜翎回头望来。 高杨看到她的脸,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你怎么还活着?”高杨多看几眼,才意识到,姜翎现在这样不算活着。 -- 第237页 阴气盘踞在躯体中,活人这样,早就死了无数次,只有尸体才能容纳这么多阴气。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忽然露出“你们三生有幸”的眼神,得意洋洋道: “......先祖有请,你们去觐见先祖吧。” 姜翎却多看了高杨几眼,这是她在暗域看到的唯一一个活人,那些乘客或多或少都产生了异变,不算活人。 高杨仍然有正常人的体温,还有与他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旺盛生命力,至少还能活两三百年。 “先祖”这个词不得不令她多想。 出发之前,顾随阳查过关于明月湖的种种传说,以及各种史料。山谷原来有个城镇,那里的居民以高姓为主,后来全都葬送在山洪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05 19:44:07~2020-08-05 23:4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灵(/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靠打气才能做个人 莫非暗域的出现与明月湖下淹没的古城镇有关系? 可惜明月湖相关的信息并不多, 无法详查。 高杨领路,姜翎与顾随阳紧随其后。 他们从公交站离开,转进一条曲折的石板路。石板生了一层厚厚的青苔, 踩上去湿润柔软,隐隐约约能看见鲜血从青苔里渗出来。 整个暗域都是这种风格, 姜翎毫无波澜,多进几次也习惯了。 高杨走在前面, 不知何时开始,手中多了一盏红色灯笼, 用来糊灯笼的那层皮, 轻薄如纸, 有着人类皮肤的纹理。 他不时回头,整个人肢体都僵硬起来, 嘴角勾起怪异而夸张的笑容。正常人不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像神像上夸张的涂鸦。 周围的景象已经全部模糊起来,全是斑驳混乱的色块,深浅不一,就像误入了新手画作,看一眼就会引起强烈的眩晕恶心感。 大约走了半刻钟,几人才走到一栋黑色建筑物之前。 高杨率先进入,在跨进门的瞬间,整个人被黑暗吞没, 消失不见。 姜翎神色未变,跟着进去。 顾随阳原本打算率先进去,如果里面有攻击,也好第一时间抵挡,没想到姜翎动作这么快。 姜杰乖乖跟在后面, 左顾右盼,就像来旅游的。他已经被姐姐随手撕空间的壮举深深震撼,瞬间安逸,姐姐这么强大,他只用躺平当一条咸鱼就好了。 他看了眼顾随阳,堂堂阴间大佬,还不是跟在姐姐后面,这么一想,内心唏嘘。 忽然有种自己和顾随阳都是小弟,跟着大姐头出来搞事的感觉。 从外面看不出这是什么,一进去,别有洞天,应该是宗庙,或者祠堂。 无数牌位被供奉在神台上,每个牌位下方都燃着一盏血烛。与普通红烛不同,烛泪殷红妖异,与鲜血别无二致。 墙壁上雕刻着复杂的壁画,最中央的神龛里供着一尊男子雕像,戴着森白面具,两个眼眶黑漆漆一片,嘴唇处用红色颜料画了一个夸张的弧度,仿佛在笑。 下方有三个蒲团,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比如给祖宗磕个头。 姜翎走近神台,试图把神龛里的雕像搬下来,这种被俯视的感觉很不好,时代变了,大家应该平等交流。 神龛里的雕像肯定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连面具上的笑容弧度都耷拉下来,脚下像生了根一样,即使姜翎用尽全力,也没能把雕像搬下来。 “姐,我来帮你……” 姜翎摇头,终于收手。 雕像以为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决定放弃,面具上的笑容变得讥讽起来。却听见姜翎问: “随阳,有没有斧头?” “……有。” 顾随阳在西服裤袋里掏了掏,似乎翻找了一会,才掏出一柄斧头。 姜杰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就是大佬吗?轻描淡写从裤子口袋掏出一柄一米长的斧头,刃口闪着锋锐寒光,裤子仍然完好无损。 姜翎轻松拎起斧头,掂量一二,对准雕像的脖颈。 这里应该比较容易砍断。 “我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来主动挑事?”雕像说话了。 声音沙哑干涩,语气阴冷。 “这叫井水不犯河水?”姜翎看向姜杰。 “以前白白胖胖一个孩子,现在变成了这样,靠打气才能做个人,难道罪魁祸首不需要代价?” 还有夏玲玲的死。明月湖作为空间节点,与美丽人生化妆店距离这么近,原主的死,罪魁祸首或许就是这个藏头露面的东西。 “……”姜杰欲言又止。 虽然姐姐在为他撑腰,不知道为什么笑不出来。 靠打气才能做个人…… 靠打气…… 打气:(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顺应大势,他已经抢占了先机,这不是更好吗?” “三年内,他可闯了不少祸,至今没有死,多亏我的仁慈……”面具人阴森一笑。 “交出生死簿的碎片。”姜翎把斧头架在对方脖子上。 “你们不要得寸进尺,敬酒不吃吃罚酒。”面具人丝毫不慌,语气却有几分愤怒。 “听不懂人话?”姜翎诧异。 “小丫头片子,难道是由你做主吗?换个能主事的人。”面具人语气有几分轻蔑。 -- 第238页 虽然姜翎不弱,在他眼里,仍然不够格与他平等交谈,他主要的目的是顾随阳。 “我今天来这里不是与你好好说话的,我是来拆迁的……”姜翎一斧头劈下去,瞬间把面具人的头颅劈下来。 神神叨叨的,一斧头下去应该不会死。 要是死了,就是他命不好。 说话拖拖拉拉,惹人厌烦。 姜杰悄悄地竖起大拇指,这就是姐姐吗?爱了爱了。 “放肆!既然你不知好歹,那我也没必要再留手了,你们就一起永远留在这里吧……”面具人的头颅并没有滚落在地,而是飘浮在空中。 断口处空落落的,他的身体更像是泥制的雕塑,内部中空,并没有血肉骨骼心脏等。 屋内所有的血烛都已自动熄灭,幽幽寒气冰冷刺骨,周围顷刻间暗下来,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姜翎说话的声音: “区区泥胎瓦塑之辈,也敢居于神位?” “大家都半斤八两,难道还能强行分出个高低贵贱?”面具人冷笑起来: “既然主动送上门来,就别想再出去!” “要怎么让我们留在这里,你是指些小东西吗?”姜翎倏然一笑。 漆黑的宗祠重新亮了起来,血焰如萤火在姜翎手中散开,将所有供奉的牌位一起点燃。 制造牌位的木头和老殡送的有些像,应该是常年在阴气滋养下,有了奇异属性,烧得很慢。 无数声惨叫从牌位中传了出来,上面浮现出痛苦的人脸,男女老少皆有。在惨叫的同时,五官中滴出浓稠的黑水。 原本还有庄肃感的宗祠彻底变得诡异起来,断头的雕像,燃烧的牌位,异常冰冷的黑水……让人下意识生出几分危机感。 姜翎说的小东西,是指地上爬出的骷髅。说是骷髅也不准确,因为他们体表还有薄薄一层的青黑色皮肉。 面具人说要把他们永远留在这里,地下就爬出许多骷髅人,眼中闪烁着幽蓝的光,没有神智,一齐盯着入侵的外来者。 它们本能察觉到了恐怖气息,并不敢进犯。 血色火焰过于邪异,专门克制阴邪之物,本身属性也邪异诡秘,在黑水的浇淋之下,反而烧得更旺了。 竟然有人一开始动手就直接烧先人的牌位! 面具人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面具上的笑容从:)变成:(,语气有几分勉强: “停手……我们可以再谈谈……” 姜翎不为所动,血焰能在这个世界继续成长,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千万不能放过。 “这骷髅我可以带点回去吗?”姜杰拉开肚子上的拉链,露出里面的漆黑空间。 “随意。”姜翎没浪费那几个蒲团,挑了一个,坐在一边看戏。 顾随阳也坐下来,甚至掏出手机,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他的手机在宗祠中没有信号,这很不正常。 “快进来康康爷爷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姜杰把一个骷髅的头塞进自己肚子里,然后抓住对方两条腿,拼命往肚子里塞,画风极其鬼畜。 “停手,他的命在在我手里。”面具人语气骤变。 阴冷,干涩。 他指的是姜杰。上了公交车以后,姜杰有了公交车的烙印,生死都由对方操控。 “生死簿的碎片不可能给你们,我可以把他的名字从中抹去,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面具人说出条件。 “原来生死簿的碎片真的在你手中,高杨?”姜翎反问。 “看来,被你们发现了……” 面具人摘下面具,露出高杨的脸。 “不过已经晚了,不管是姜杰,还是顾随阳,你们都会死,彻底成为养料……” 高杨脸上仍然带着夸张到了极点的笑容。 似乎眼前一切令他非常愉悦,他大声笑了起来,声音阴冷,时断时续,渐渐消失。 宗祠倒塌,无数黑水从外面灌了回来。 姜杰装骷髅的时候把拉链拉开,那点气又开始漏了,很快变成纸片人,差点被黑水冲走。 姜翎的头发飞速生长,把姜杰捆住,拖到身边来,另一缕头发缠在顾随阳手腕上,防止失散。 他们此时身在水底之中,出来之后才发现,地上有个破碎的瓦罐,里面有些幼稚的涂鸦,图案与之前宗祠里面的壁画很是相似。 其实高杨带着他们进入了一个瓦罐? 现在瓦罐破碎,已经彻底丧失了奇异的能力。 之前他们见到的一些应该是幻境。 水底平静无波,有整齐的街道和房屋,还有行人来来去去。 他们的模样和行为模式都和正常人差不多,只不过穿着打扮与现在的人不同,就像是几百年前的古人一样。 这里随处可见漆黑的蟾蜍图腾,建筑物,房屋以及各处雕塑,雕刻着姿态各异的蟾蜍。 居民信奉蟾蜍神祗,服饰以黑为贵,喜欢佩戴银饰,认为银器是纯净吉祥的象征,在衣服上同样绣了蟾蜍图案,有种奇异的异域风情。 那些人对他们视而不见,根本就看不到多了三个外来者。 “这里也是幻境吗?”姜翎手中浮现血焰,周围仍然跟以往一样。 “之前那个瓦罐里应该真正藏有一个空间,现在这个空间也是真实的。”顾随阳开始分析: “暗域时空混乱,空间壁比外界薄弱很多,如果有空间相关的天赋,制造出瓦罐里的空间并不难。” -- 第239页 “我们现在应该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总觉得这件事情背后有阴谋。”姜翎微微皱眉。 “先在镇子里转一转。”顾随阳点头。 三人(?)都防水,也不在乎是水底还是地面,不时看看路边摊贩在卖什么东西,能不能吃。 反正也没人能看见他们,又恢复了先前的旅游观光氛围。 顾随阳看着手机屏幕,十指如飞,不知在设置什么,屏幕里全是密密麻麻的程序编码。 “不要抓我……” “三叔叔,求你……” “救命……” 街道上突然出现乱象,身穿黑裙的妙龄少女仓皇奔逃,银饰散落,后面追着四五个壮汉。街道上其他人看到这一幕,有的皱眉,有的面露不忍,但没有一个愿意帮忙。 “我不嫁……为什么是我……” 少女跑得太快,踩到从自己发间滚落到银铃,跌了一跤,迅速被捆起来,扛回去。 三人默契地追上去,一般这样的情况,都是大事发展的开端。 少女被关进一间小房子,试图磨断绳索逃出去,双手血肉模糊,仍然没有成功。 姜翎想帮她解开,从她身体中穿过。 他们就像是观影的过客,想开始改变的时候,就无法触及这个世界的一切。 “桑桑,别哭,今晚别睡着了。”一个老妇人过来送饭的时候,小声叮嘱。 即使口音与现在有些差别,三人仍然听懂了老妇人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05 23:46:18~2020-08-20 20:5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QWQ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梓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玖 62瓶;超可爱的桃子鸭 60瓶;QWQ 40瓶;小云、你不是我的谁0 30瓶;LA__yue、晋江的小萌新 20瓶;(/≧▽≦/) 11瓶;居候尔、壹酒、商辞、疯丫头、给大佬戴帽 10瓶;阿狸的九月、爱学习的小橙 5瓶;游客登录、粉色骷髅 2瓶;鬼骨弓手、雾惜念之、旺旺雪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只要你杀死我 “阿嬷……” 桑桑止了眼泪, 被老妇人抱在怀里,轻轻安抚。 老妇人喂桑桑吃了两个窝头,喝了一碗稀粥, 才离开。 桑桑始终睁着眼睛,看着墙壁上的蟾蜍图腾, 眼神充满恨意,还有浓烈的恐惧。 时间在画面里流逝得很快, 晚上,老妇人悄悄过来开门, 放桑桑出去, 重新把门锁好。 “阿嬷, 你和我一起走……” “阿嬷老了,跑不动了, 桑桑藏好,千万不要出来。” 桑桑披了一件黑色斗篷,往山里逃。 她不时回头看看自己是否留下痕迹,好在纤瘦轻盈,连脚印都没留下。 夜里,山下城镇燃起火光,无数村民举着火把寻找逃离的桑桑。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逼婚?”姜杰总感觉有些不对。 “不像。”姜翎等人顺着人潮往山里走。 村民牵着猎犬,让狗嗅过桑桑的衣物后,一路向山里找过去。 桑桑藏在密林里, 她知道一个隐蔽的地方,也许能逃过一劫。 通过狭窄的石缝后,里面有个山谷。 桑桑躲在山谷里,蜷缩成一团,全身发抖。 “桑桑?” 少年眼神如清泉般澄净剔透, 看到桑桑时,双眼一亮。他与桑桑年龄相仿,稍大一两岁,有张温柔俊秀的脸。 “阿杨哥……” 桑桑扑在少年怀里。 “乖,不要害怕。”少年摸了摸桑桑的头。 两人肢体语言下意识流露出一种青梅竹马式的熟稔。 “感觉又有点像逃婚,这是私奔?”姜杰露出好奇的眼神。 下一秒,就听到那个少年欣喜若狂地高喊: “找到了!桑桑藏在这里——” 桑桑眼中水汽氤氲,湿漉漉的,像受惊的小鹿向亲人寻求安抚,此刻瞬间冷冽下来。 “桑桑,你不会死,你是蟾神大人选中的妻子……” “这是你的荣幸,为什么要逃呢……” 少年还想再说话,桑桑毫不犹豫用匕首刺进他的肚子,连捅数次,直到他说不出来话为止。 桑桑满手鲜血,抹了抹眼泪,从山谷另一个出口离开,想翻过这座山,彻底离开这里。 无数镇民追上来,一个人头被丢到桑桑脚下。 正是之前帮助桑桑逃跑的老妇人。 少女捡起人头,抱在怀里,回首看向往日对待自己和蔼温柔的邻居、亲人、朋友。 那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她瘦弱的躯体根本藏不住那样浓厚的恨意,眼睛彻底黯下去。 “桑桑,你听话,蟾神会把你阿嬷复活的……” “根本就没有蟾神,只是一只又丑又脏的臭□□,还被你们当成守护神,一群蠢货……” 少女声音微哑,已经退无可退,身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毫不犹豫一跃而下。 她紧紧抱着人头,神色倔强,这时才露出几分面对死亡的恐惧…… “这座山,好像是敖靖陨落的地方。” 姜翎之前就觉得这里的地形有些熟悉,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桑桑身上,这时桑桑跳崖,才和记忆里的画面对上号。 -- 第240页 他们并没有看到桑桑的尸体。 周围的环境骤然变换,少女哭声仓惶,仿佛失去家园的小兽…… 一条巨大的龙正在沉睡,被哭声吵醒,睁开眼皮,望见抱着人头的少女。或许是从她身上发现了某种与故人相似的特质,问: “你为什么哭?” “我……” 雷霆千钧,奔腾咆哮,少女的话音散落在崇山峻岭,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雨从天而降,连续数日,经久不歇。 “这就是蟾神生气的惩罚……” “都怪桑桑,养那么大,还不是一个白眼狼……” “天啊,再这样下去,我们镇子会被洪水淹没的……” 蟾神彻底成为历史,整座古镇淹没在汹涌洪水下。 “阿杨哥没有死……” 一直背对着众人的黑衣少女转头望来,视线落在姜翎发间的龙角上,锋锐的眼神温柔许多: “不过他那么蠢,只是一颗棋子。” “真正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那只癞□□本体被雷打成碎片,灵魂藏在蟾珠里,侥幸进入暗域,窃取龙神大人的权柄。它已经有了影响暗域的能力,一直在有意扩张…” 桑桑面容与数百年前没有太大区别,怀中抱着白骨头颅。 “癞□□故意把你们困在这里,想趁机让暗域彻底融入现世,现在应该快成功了……” 桑桑面无表情,说出真相。 “这个空间因龙神大人成型,与暗域息息相关,除非暗域破碎,否则谁也出不去。” “你有龙神大人的龙角……也许可以试试。” “龙角并没有异动,要特殊的使用方法吗?”姜翎问。 “嗯,用它杀死我。”桑桑神色沉静。 “我已经彻底与空间融和,龙角带有龙神大人的力量,可以克制空间的自我恢复力量。” “只要你杀死我,就能出去了。” “将事件完整经历一遍,才能见到我的真身。其他时间段的我,什么也不知道。趁这个机会杀死我,否则还要重来一次,浪费时间。” “我的魂魄是龙神大人留下的,已经活了几百年,一直在重复死亡的过程。” “也许,我不应该向龙神大人许愿。” “听说人死后会转世,阿嬷应该已经变成了其他人。希望我死后,可以遇到阿嬷……” 桑桑说到这里,眼神温柔而依恋,转而想到另一件事,表情嫌恶起来: “希望你们可以杀死高杨。” “最开始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才杀了他。” “这些年来,他为癞□□做了很多坏事,已经不配活着……” “我记得林哥会转移灵体,可以把桑桑的魂魄移出来吗?”姜翎问顾随阳。 “桑桑已经与空间融和,不能像惨叫鸡那样处理。” “她说的方法是毁灭空间……还有另一种方法。” “我们可以带着桑桑一起出去,需要改变一下空间的结构方式。” “其实空间本质是由时空离子组成,受因果律影响……” 顾随阳在空中刻写复杂得令人头晕目眩的字符,一边讲解改变空间结构的原理。 当然,在场没有人能听懂。他结合了神学、物理学、时空理论、规则等种种理论知识,令人不明觉厉。 这个过程需要桑桑主动配合,她犹豫起来,看向姜翎的龙角。好像死去也是不错的事,活下来太累了。 “你死后无法转世,会变成空间碎片。” 顾随阳看出她所想。 “妹子别想不开,以前的事都过去了,高杨那混蛋还没收拾,你不想亲自看看吗?” “外面的世界很有趣的,等你出来,哥带你打游戏,给你买小裙子。”纸片人-姜杰对桑桑充满同情。好好的妹子,遇到这种惨事,还被关在这里循环了几百年。 “谢谢你。”桑桑低声向姜杰道谢,最终同意配合顾随阳。 她连死都不怕了,也不担心这些人会害她。 这个重复循环过去事件的空间渐渐缩小,周围震荡起来,已经到了关键时刻,顾随阳看向姜翎: “龙角能否借我一用?” 姜翎取下龙角递过去。 顾随阳以龙角为媒介,将桑桑所处的空间灯在其中。他们也终于从空间里出来,回到暗域。 这里仍然是车站,一个乘客也没有,公交车早就被开走了,分外凄凉。 桑桑并没有消失,有些新奇地看着自己的手脚,像是有了实体一样。 “这个只是暂时的,不是真正的身体。”顾随阳解释道。 “等以后有空,你来店里,我给你用阴气做一具新躯体。”姜翎拍了拍桑桑的肩膀。 桑桑状态特殊,整个人处在另一个空间,似虚似实,赤着脚,仿佛走在云里,被姜翎多看了几眼,脸颊微微泛红。 “他要用什么办法将暗域融进现世?” “不知道。”桑桑不能出去,知道的信息并不多。 顾随阳很快了然,现在群里乱成一锅粥,都在说,空间节点被攻击,暗域里的怪物正往外跑。 “我去抓□□,阿翎你用头发修补空间。”顾随阳很快确定分工。 “好。”姜翎点头应下。 顾随阳很快消失,用生死簿碎片相互感应,确定□□的位置。 -- 第241页 “对了,桑桑,当初他们为什么抓你献给蟾神?你的生辰,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算命先生说了,我是纯阴命格,天生克亲……或许与这个有关。” 桑桑神色有些低落。 这个问题她已经想了许多年。 镇中也有其他信奉蟾神的少女,她们很乐意做蟾神的妻妾、女侍。 “我和你一样。”姜翎握住她的手,语气温和。 “草,那个臭□□是不是想对姐姐下手……”姜杰瞬间暴躁起来。 姜翎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催促道: “你先回家,以免爸妈出事,我留在暗域修补空间。” “我呢?”桑桑有些无措。 “姜杰,你照顾一下桑桑,别把她弄丢了。” 姜翎暂时不确定桑桑的战斗力,才刚从空间里出来,料想也不会太强大,还是和姜杰在一起比较安全。 “好。桑桑,我打完气就带你出去。” 姜杰出门前把打气筒塞在自己肚子里,掏了一阵,好不容易才摸到。 桑桑第一次看到肚子上有拉链的纸片人,想问又不好意思问。姜杰不小心掏出半截尸身,或者一截腿骨,发现桑桑在一旁看着,便迅速把掏错的零部件塞回去,笑容腼腆,还有点羞赧。 姜杰还没打完气,就被姜翎拎着,带回美丽人生化妆店。桑桑也同行。 这里只是一处小型空间节点,并没有遇到攻击。 姜翎把他们留在店里,转头去了明月湖附近。 雨下得特别大,路上看不见什么行人,连车也少,格外阴冷一些,狂风呼啸。就算是钢铁壮汉,听到空中凄厉风鸣,也会毛骨悚然,退回家中。 那条租借的船还在湖心岛,随波漂流,看起来撑不了多久。等这件事过去,还要向船主赔偿。 湖边没有人,漆黑云层从天际翻涌而来,几乎迫近湖面,湖水已变成妖异的血色,就像一池血水。 姜翎在隐蔽处下水,从水底接近湖心岛。 这个岛是湖底小镇附近地势最高的地方,也就是当初桑桑跳下来的那座山峰。 湖水受暗域影响才变成血色,倒是不脏,只是阴气浓郁一些。 空间节点并不在岛上,反而在水下。 这里是率先被击碎的空间节点,阴气溢散大半天,湖里的生灵一动不动,生息微弱。 姜翎将破碎的空间修补好,修复的同时,吸收附近的阴气,血水以她为中心,快速变浅。 若从上向下俯拍,就能看见明月湖以湖心岛为中心,出现一个水漩,仿佛被漂移过,重新变得澄净起来。 暴雨仍然在下,修补空间需要一定时间,等这里修补得差不多,一只巨大的蟾蜍向空间节点冲来—— 第100章 美丽人生(完) 刚修补好的空间, 还需要一定时间自我复原,才能恢复到正常强度。 在蟾蜍的撞击下,空间如蛛网般碎裂。 辛辛苦苦这么久, 一朝回到解放前。 姜翎下意识抽刀, 向逃出的大蟾蜍一刀斩下—— 大蟾蜍直面刀光,并没有多做抵抗。 背后有更恐怖的东西。 那把刀看起来就和公园老太太晨练的刀剑差不多,出刀的人, 它也有些印象。 一个侥幸活下来的纯阴之体。 原本想用她作为新的空间节点, 扩张暗域,没想到她和林恒等人认识, 这件事便耽搁下来。 就算她在这段时间成长得再快, 也不可能伤到它新塑造出来的躯体。 或许可以把她直接掳走,用来威胁顾随阳...... 大蟾蜍还在计划,胸有成竹,忽然觉得脖颈一凉, 好像有什么东西飞出去了。 视线之内, 竟看到了自己被削去头颅的身体! 大蟾蜍惊惧至极,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如此憋屈地死在这样平平无奇的一刀下。 “阿翎,我猜到你在这里。” 顾随阳缓步出来,收起手中长剑。 “这么快?”姜翎完全没想到解决癞□□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 “隐藏在幕后,反而不好下手,它既然主动出来挑事,只要抓准命脉, 就很好处理。” “这些年, 它将蟾珠和暗域融和在一起,疯狂扩张,想成为真正的暗域意识......” “多亏了它疯狂扩张, 暗域真产生了自我意识,一路为我指引方向。” 清冷的男声耐心为身侧的人讲解。 “原来如此。” “阿翎,你脸上有血......” 蟾蜍看到的最后的画面是—— 顾随阳低头,眉目温柔,伸手为提刀的黑发女子擦拭脸上的血迹...... 淦! 它心中升起强烈的不甘,但蟾珠被夺,新的本体也死去,被忽然升腾的血焰包裹,烧成飞灰,只余小小一块生死簿碎片。 碎片自动投入姜翎身体,化为眼下泪痣。 【任务:寻找凶手】已完成! 系统提示出现。 【宿主与本世界建立特殊联系,可以设为度假位面,暂时停留十年】 【好。】 姜翎还有一些事没有做完,需要收尾。 她用明月湖的水把刀身洗净,这才收入鞘中。 望着水面中的倒影,脸上果然还残留着点点血痕,顾随阳说得没错。 血焰吞噬大蟾蜍的尸体后,姜翎得到了一些破碎的记忆。 -- 第242页 比如这蟾蜍与高家先祖有旧,许多年前,就开始接受高家供奉,作为报答,它在干旱时施法布雨,赐予财物,显些神通......许多年下来,高家人将它奉为神祗,无比信服。 除此以外,它也没少做恶事,比如散播瘟疫、捕杀其它妖族,吞噬血肉等。它捕杀的无辜妖族太多,妖力驳杂,需要纯阴之体提纯妖力,就让高家人提供祭品,作为“蟾神的妻子”。 纯阴之体很少能活到成年,都是柔弱少女,无法反抗,有些信仰虔诚的少女甚至将此作为荣耀,像桑桑这种完全不信仰蟾神的人,少之又少。 那时敖靖的尸身已经化为白骨,魂魄残缺,处于混沌状态,因桑桑魂魄的怨气短暂苏醒,以化雨神通,帮她实现了心愿。 自那以后,暗域就开始缓慢扩张。 最近百年,由蟾蜍主导,扩张速度疯涨,让暗域新生的暗域意识捡了便宜。 蟾蜍已死,新生的暗域意识亲眼见证了前任是怎么作死的,非常乖巧老实。 地盘那么大有什么用?藏污纳垢,养着一堆怪物,究竟有什么趣味可言? 新生的暗域意识实在不理解。 好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它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模式来建设世界。 【靓仔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又迎来新的成员。 “兄弟萌,我是小暗。” “接下来就要一起共事很多年了,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这是谁啊?” “新人爆照,是gg还是mm?” “这个......干嘛问人家这种问题?”小暗沉默。 它怎么知道自己是gg还是mm?对人类社会的知识还是跟着灵异公交车那些乘客学的。 “这是暗域意识,以后有问题可以和它讨论。” 顾随阳将小暗设置成管理员。 “谢谢顾哥。”小暗相当乖巧。 “不必拘谨。进了这个群就是一家人,阴德不够了,是兄弟就帮我砍一刀。”一个群员发了条消息。 小暗下意识点进链接,砍了一刀,发现自己帮忙砍掉了0.01阴德。 “兄弟萌,不够啊,再帮我砍一刀......” “也帮我砍一刀,刚刚才把空间修补好,累死了,想点外卖都莫得钱。” “阴德为什么用得这么快?好痛苦。” 群里的画风还是老样子。 并没有因为不久前世界差点被颠覆而改变。 可见就算世界被毁灭,贫穷也不会受到影响。该穷还是会穷。 《暗域第一个五年计划》 《关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推进信息化建设的决定》 《暗域法律备案》 ...... 顾随阳一连发了好几个文件。 “看完,没有异议就实施。” “顾先生,暗域也要通网吗?” “嗯。” “我同意,我太同意了,每次玩游戏都要躲在阳间,有时候被太阳晒到,那酸爽......” “顾先生,您是神仙,请尽情建设。” “议长大人,您觉得呢?@姜翎”顾随阳将潜水的姜翎艾特出来。 “我觉得可以。”姜翎随意看了两眼,发现没有问题,懒洋洋回复。 她现在坐在沙发上,夏玲玲正按照教程为她编发。 “店主大人,这缕头发长一点。” 夏玲玲手里那缕头发就会自动变长,连发包也不用,十分省事。 随着大蟾蜍死去,暗域与现实融和的进程彻底停止,有些偏僻地方的空间节点,被彻底封死,其他空间节点,都由各位群员看守,十分稳妥。 最近这段时间,大家都咸了下来。 只有林恒,还在各地抓捕从暗域逃出去的怪物。 高杨也在逃逸怪物名单上,林恒第一个抓的就是他,直接加工成火葬场的一捧骨灰,交给夏玲玲扬了。 他每天都会在群里通报抓捕数目: 4/118 39/118 100/118 118/118 今天终于清空,业务暂告一段落,林恒在群里发消息: “开黑吗?” “开。”姜翎立刻回复。 “+1”顾随阳紧随其后。 “+2”苏珊娜也回复。 “秋词呢?”林恒想凑个整。 “睡觉。” “那我们吃鸡。”林恒熟练地登录阔别已久的游戏,手感都有些生涩了。 几人游戏水平都很高,互相配合,很快大获全胜: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约饭吗?”苏珊娜问。 “不想出门。”林恒只想在棺材好好睡一觉。 “以后约。”姜翎店里多了一个小员工,桑桑也住在这里,要培训一段时间,才能正式上岗。 “约饭吗?”顾随阳悄悄私聊。 “下次一定。”姜翎悄悄回复。 顾随阳只好继续投身工作,他以前在阴间从事网络建设行业,已经有了经验,建设暗域网络,只需要照搬核心框架,再跟随暗域特性,作出一些改变。 几人时常一起约着打游戏,过年过节会一起吃饭。由于种族差异,食谱跨越度很大,林恒吃毛血旺,鸭血粉丝汤,苏珊娜与何秋词吃正常食物,姜翎吃香烛元宝,喝阴间奶茶......琳琅满目一桌子,各吃各的,丝毫不影响兴致。 美丽人生化妆店在朋友们的推广下步入正轨,很快异常火爆,已经到了需要预约排队的程度。 -- 第243页 暗域的高铁线路铺设完毕,不再需要用人头当车票,统一换成了阴德购票模式。 虽然暗域的整体画风还是阴暗诡异,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纷纷扬扬一场大雪,封存过往,明月湖畔梅花绽放,游客络绎不绝。年后,又有垂柳依依,樱花如雨,由冬到春,欣欣向荣。 距离明月湖不远的美丽人生化妆店翻修后,生意火爆,每天都能接待不同种族的客户。 那位神秘的店主很少出手,她店里的员工各种工具都用得很好,据说深得店主亲传,给这家店又添了几分传奇性。 姜翎没有驻留太久,等事情处理完,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这只是她漫长旅途中的一处中转站,还有更多有趣的世界在等待着她。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部 《穿成影帝橘猫后》见专栏,暂时放几个月,攒收藏,一定会开的!!! 简介: 姜翎被系统绑定,在不同世界完成任务。穿成影帝收养的小橘猫后,肩负治愈他的重任,每天和他斗智斗勇,猫躯日渐膨胀。 身陷囹圄的影帝宋恬捡到一只小橘猫,见它奶声奶气,眼睛圆圆,白底橘纹,当即取名小猪蹄。 橘猫听了头顶亮起字幕—— “淦!” 宋恬鼓掌,觉得自己的精神病不用抢救了。 …… (女主快穿文) —— 世界一:穿成影帝的橘猫(娱乐圈) “每天都看到猫在骂我” 世界二:穿成首富唯一的继承人(豪门) “我很高贵,男人没有机会” 世界三:修二代有特异功能(修仙) “随机穿成你们的老祖宗” 世界四:人鱼的影后之路(娱乐圈) “她演技很好,为什么哭戏要滴眼药水?” 世界五:重生后朕被皇后篡位了(朝堂) “而且朕偶尔会穿成她的战马” 世界六:和黑化反派用轮椅赛跑(逃杀) “曾经我们有腿的时候也这么猖狂” …… 下本应该会开《哥哥是反派[快穿]》,和第一个世界的风格差不多,温馨日常治愈系,简介见专栏~ 感谢在2020-08-20 20:59:35~2020-08-20 23:3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WQ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光 20瓶;随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番外1-美丽人生初体验 江涵第一次听说美丽人生化妆店的时候, 是在附近的群里。那时群聊消息飞快刷新,所有群员都很兴奋。 “听说了吗?那个被烧成焦炭的明星魏星辰整容成功了!和以前一样帅!” “在哪里整的?不会是幻术吧!” “是真的整成功了,还没有后遗症, 更重要的是免费!” “还有这等好事?” “是的,不过那边有很多人报名, 很难预约的。” “是不是骗子?” “据说店主是林皇的朋友,他们天天一起打游戏……” “这你都知道?” “那可不, 我三姨夫的小舅子的奶奶的重孙女就认识美丽人生化妆店的店员,八卦保真, 不要外传。” 江涵悄悄记在心里, 转头就填了一张申请单, 日夜等待回复。 “江涵小姐,你的申请已经通过了。” “真的吗?” 江涵有些恍惚。 “真的, 21日02:00准时来店里,店里的地址你知道吧?如果离得远,晚一些也没有关系,或者提前来店里住……” “不远不远,我一定来。” 江涵激动得难以言喻,恨不得现在就去店门口打地铺。 她克制住了。 21日,02:00,她准时来到店里。 这条街只有这家店还开着灯,暖黄色的灯光, 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江涵一进门,就听到之前与自己通话的少女在打电话: “爸?我妈呢,让我妈接电话……” “爸,你别生气,我也想你, 我超想你的,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们别担心我。” “现在我在阴间找到工作了,包吃包住,五险一金,很快我就能攒到首付,买房子……” 江涵心中一动,哪里有这么好的工作?她也想…… “妈——” “我想你了!妈,你不用织毛衣烧给我,我不怕冷的!” 那个少女说了好一会,撒娇似的,看得江涵一阵羡慕,居然可以和父母通话…… 不对?这个少女是鬼,那她父母也是鬼? “久等啦,我是夏玲玲。” “店里的电话可以和阳间的亲人打电话,你要试试吗?他们会在梦里接电话,不影响身体。” “我可以吗?”江涵问。 “可以,还记得号码吗?”夏玲玲示意江涵过来打电话。 “记得,谢谢,” 江涵拨通一个号码,听到熟悉的声音,颤抖起来。 活人与亡者,再度因电话线联系到一起。 “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江涵,你每天都在看我是不是?你还在我身边吗……” “我已经死了。” -- 第244页 “江涵,我等你,不……你等我……” 江涵挂断电话,不免有些担心。 “男朋友?”夏玲玲问。 江涵犹豫两秒,点头。 “如果他不介意和你在一起,你们可以继续恋爱啊。” “他应该有正常的生活。”江涵想象不出一个活人要怎么继续和鬼在一起。 “姐妹,你男朋友还挺喜欢你的,不争取一下吗?不要替他做选择,否则也太遗憾了。”夏玲玲劝道。 “再说吧。”江涵摸了摸头发,挡住脸。 她与男友已经定了婚期,试完婚纱回来,被逃犯袭击,脸上全是伤口,那张脸足以让人看一眼就做噩梦。 婚纱照没有拍,结婚证还没有领,一切戛然而止。 “今天店主大人在家,她亲自动手哦~” “店主大人的手艺,体验过都说好,你放心吧。” 江涵躺下后,骤然听到电锯的声音。 她吓得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异常清冷的少女站在门口,右眼下有颗小小的泪痣,漆黑的长发用玉白的鹿角绾起。或许那不是鹿角,笼罩着一层华美而威严的光泽,让人想起神话传说里的神龙。 说是少女也不恰当,江涵只是下意识觉得对方年纪不大。 “店主大人,这就是江涵小姐。”夏玲玲介绍道。 “嗯,你好,我是姜翎。” “您好。”江涵本能有些害怕。 店主一进来,整个房间都阴冷了许多。 “真的……需要用电锯吗?” 难道这家店是把鬼骗进来杀? 江涵忍不住开始发抖,店主好像在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带了些安抚意味: “别怕。” 原本清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温柔。 江涵闭上眼睛,察觉到身体被切割,想从床上逃走,发现有双手停留在自己脸上,力度温缓,将那些伤口一一缝合,便彻底安心,心中只剩对价格的担忧。 不知道有没有机构开网贷? 为什么阴间没有花呗呢?在店里白条可以吗? 她脑中闪过无数想法,听到各种工具叮叮当当的声音,不再害怕。 “好了。” 江涵起身,站在镜子前。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自己生前的长相了。 眉眼俏丽,宜喜宜嗔。 “很漂亮。” “谢谢您。”江涵摸着自己的脸,不可思议。 连疤痕都没有,太完美了。 角落里一只惨叫鸡仿佛用羡慕的眼神盯着自己? 江涵看过去,那只惨叫鸡立刻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店里除了夏玲玲以外,还有另一个穿着黑色异族服装的少女,怀里抱着骷髅头,眼睛盯着平板,十分沉迷。 “桑桑,点奶茶吗?”夏玲玲招呼一声。 “芋泥波波奶茶三分糖!”桑桑声音很软。 “安排!”夏玲玲挥手,尽显豪阔。 江涵忽然觉得,这种生活好像也还不错? 在暗域开店有优惠,报名就能免费领店铺,连租赁费都省了,她也想报名,到时候用来卖什么呢? “对了,一共多少?”江涵有些担忧,怕自己阴德不够,能在店里干活抵债吗? “您是随机幸运顾客,这次免费。” 江涵离店时有些恍惚,这么快就好了,总有种不真实感。 她走在回家路上,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未婚夫失魂落魄开着车,神色有些阴郁。 她坐在后座,在对方开到郊区的湖边时,从后面抱住对方的脖子…… 第102章 番外2-民国七夕 姜翎的魂体比以前凝实很多, 在白雾弥漫的系统空间,终于显露真身。 身着黑色冕服,长发被龙角绾起,生死簿碎片化作眼下泪痣, 不知有什么作用。 曾经历过的四个世界, 化为四颗星辰,飘浮在天际。 姜翎轻触第二颗星辰, 时空骤然变换。 她坐在玫瑰园二楼, 窗前绿藤肆意生长, 生机盎然。 桌上放着从园中剪下的玫瑰,蒙着一层薄雾。 留声机在房间一角缓慢旋转, 正播放着有些熟悉的乐曲。 她想起戚无恙同小泽跳舞的那个晚上,好像也是这支舞曲。 虽然警署最后处决了刺杀小泽的凶手,她总觉得真正动手的另有其人, 比如提前离场的戚无恙。 她后来也没有问戚无恙, 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他所为。 窗下有汽车发动的声音, 她起身向外看去。 戚无恙与越云舟相携而来, 不知提起什么,两人一齐笑起来,各有风采, 庭院生辉。 “妹妹, 今日想吃什么?稿子明天再写, 我替你校正, 还来得及。” “又新上一部电影, 我买了票。”戚无恙熟练地掏出三张电影票,丝毫没有发觉自己不但是个电灯泡,还瓦数惊人。 “带了两本书给你, 朋友刚译完,里面一些理论知识很有趣,值得一看。” 戚无恙本来以为那是越云舟带回来的课件,没想到竟是送给姜翎的。 送书,学到了。 戚无恙说起一家西餐厅,最近如何受欢迎,三人便去了这家店。 其他顾客大多二人同行,他们二男一女的组合在西餐厅与人格格不入。 越云舟与姜翎相对而坐,戚无恙对面空落落的,他看似浑不在意,不时喝一口柠檬水,连杯子里的柠檬片也一口吃掉。 -- 第245页 “无恙,见过这么多名媛淑女,你就没有喜欢的?” “没有。” “总会等到的。”越云舟宽慰一句。 戚无恙露出被安慰到的笑容:( 回去时,戚无恙在前面开车,越云舟问姜翎七夕时想去什么地方玩,说了许多地方。 戚无恙竖着耳朵,时刻留意,却发现姜翎写在越云舟掌心,越云舟一笑,只说知道了。 戚无恙太想知道了,却不方便问出来,心中郁郁。 等七夕那日,温先生要唱《长生殿》,戚无恙立刻蹲守,果不其然,遇到了越云舟和姜翎。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杨贵妃貌美多情,高贵娇艳,一出场姜翎就挪不开眼。 越云舟露出努力欣赏国粹的眼神,发现戚无恙也在人群中,而且乐在其中。 ??? 戚无恙以前可是最讨厌听戏了,仅次于相亲,他怎么了? 温如玉频频回眸,眼神流连,常与姜翎对视,一颦一笑,风情无限。 台下听客为他痴狂,而他独为一人而唱。 这样的心思注定无法说出。 姜翎与越云舟,两人都才华横溢,又有青梅竹马之谊,实乃神仙眷侣。 因此,杨贵妃眼神缠绵悱恻,哀伤入骨,一身寂寥,无法可解。 等《长生殿》唱完,温如玉退场,台下一时寂静,不时有人抽泣。 “温先生又吐血了……” 后台传来惊慌的声音。 很快戚无恙开车把温如玉送去医院,姜翎和越云舟同行。 “老毛病了,不碍事。” 温如玉脸色苍白,仍然带着温润的笑意,眼底略有些歉疚。 “诸位自去,我在这里休息就好。” “姜小姐,今日的《长生殿》如何?” 姜翎开始为温如玉写戏评。 越云舟觉得今晚已经无法再进行“罗曼蒂克”计划,开始思索晚上吃什么。 温如玉咳血的确是老毛病,等他缓过神来,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季淮生正好过来探视,几人结伴,一起吃了温润滋补的萝卜老鸭汤,以及数道清淡小菜。 七夕之夜,戚无恙包了一层茶楼,聚众搓麻将,心里都乐开花了。 “阿翎,很容易学的,你也试试。”季淮生发出恶魔低语。 “我们教你。”温如玉不落下风,笑道: “以后姜小姐闲着的时候,也能和朋友们搓搓麻将。” “不错。”戚无恙微微点头。 姜翎诧异,难道你们四个都会打麻将? “是,都会。”越云舟看懂她的眼神。 姜翎在几人簇拥下坐好,和他们一起堆麻将。 “阿翎,你要是胡了就一排推平,这样我们就知道你胡了。” 很快姜翎就学会了打麻将,五人轮流来,输的人下场,脸上贴纸条。 刚开始姜翎输了几场,他们都贴越云舟脸上。 后来姜翎连赢数场,帮越云舟报仇。 这谁能忍? 至少戚无恙就忍不了,发挥出多年麻将技艺,与温如玉一起悄悄针对越云舟。季淮生在里面混水摸鱼,吃瓜看戏,一会儿帮帮这边,一会儿帮帮那边,露出猹的眼神。 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后来已经不分敌我,只论输赢,直到纸条用光为止。 各自贴了满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都凌晨了,歇战吧。”季淮生有些困了。 温如玉明显精力不济,不过眉眼都是笑意,搓麻将的手同样灵活: “下回再打,换个赌注。” “行。”戚无恙点头。 “干一个!咱们再散!”季淮生举起手中茶杯,提议道。 温如玉不能饮酒,大家都随他一起饮茶。 所有人同时举杯,轻轻相碰,一饮而尽。 “来日再聚。” 姜翎饮完茶水,重新回到系统空间,望着天际星辰,默然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