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明媚》 第1页 [现代情感] 《星辰明媚》作者:野小马【完结+番外】 文案: ① 二十岁那年,季星辰为了妹妹,与霍家长子联姻。 传闻深居简出的霍家长孙身患隐疾,奇丑无比。洛市没有名媛肯攀附,最后不得不找一户落魄人家的女儿交易。 新婚那天,季星辰有幸目睹庐山真面目——霍容此人,俊美无涛,清冷隽秀。 季星辰失了神,深夜的房间里,清楚的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良久,头顶传来男人似笑非笑的声音——“看够了没有。” ② 季星辰成了远近闻名的夫控,一颗热腾腾的心飞蛾扑火。 直到,她的光与火被枕边人亲自熄灭。她才发现,自以为的良人,另藏隐秘。 所谓真爱,不过替身,所谓厮守,不过利用。 初霜的夜晚,季星辰逃也似的离开了霍家,将往事彻底尘封。 ③ 若干年后,桐城重逢。 有人戏称霍家长子如今是桐城最值钱的钻石王老五,即便带了个小拖油瓶,也能让各路女人为了做霍太太前赴后继。 这话传到季星辰耳朵里,她冷笑:“霍太太不约,拖油瓶倒是比他可爱一万倍。” 再后来,有人亲眼目睹一向冷静自持的霍家长子为了一个女人喝的酩酊大醉,领带打成活扣,猩红着眼将女人困在自己的怀里。 一吻完毕,季星辰抵着他的胸膛嘲弄:“霍公子,亲了不该亲的人,晚上回去如何向夫人交代。” 近一千个日夜的分离,满腔怒意化作无奈的温柔。 霍容凝着她的小脸,低声央求:“星辰,别赌气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季星辰眉眼冷然:“当初不是非我不可,现在又何必一往情深。” ——在你尚未察觉的更久之前,爱已肆意生长,疯狂、且没有退路。 ——暗夜拥有星辰,而我拥有你。 — 从头到尾1V1 ,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 — 有崽,崽崽是个娇娇小作精 — 女主是儿童心理咨询师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恋爱合约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星辰;霍容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暗夜拥吻星辰,我拥有你 立意:幸福和你,我都要 第1章 第1颗星星 金秋,洛市西郊霍家的庄园三楼主卧。 季星辰醒在了大床中央。她全身滚烫,用手遮住额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卧室的风格冷硬极简,空旷之中细微的点缀极尽奢华。 头顶蝴蝶翅翼造型的Pr顶级手工水晶灯亮着。远处女主人梳妆台上,腕表格、首饰盒、香水护肤应有尽有,边缘还立着几只巨型粉钻锻造的热带鸟。 鸟…… 季星辰皱着眉翻身闭上了眼睛。 婚宴的觥筹交错,人群的虚与委蛇都从眼前消失了,此刻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婚礼持续了两天,她像是一只提线木偶,被霍家的长辈佣人簇拥着,不断穿梭在宾客之间,面对着一张张或假笑或探究或轻蔑的脸,做出最端庄持重的样子。 婚礼后,佣人把她搀扶回了主卧,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场荒诞的,新郎未出席的婚礼是绝密性质的。 霍家的公关团队对来宾与婚礼服务人员层层筛选,除了霍氏亲眷与老爷子信任的商业伙伴之外,没有其他闲杂人等参加。 从走上红毯到仪式结束,季星辰都没有见到传闻中的丈夫一眼。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霍家长子长孙霍容“身患隐疾”,季星辰几乎要以为自己嫁了一个鬼魂。 太累了,也太沮丧了。她的手沉沉的压在了额头,任由意识四散而去。 夜深了,不知过去了多久。 床垫微微下沉,她身上的被褥被扯去了一点,季星辰正沉醉在一个梦里,不耐烦的翻了个大身,紧接着,额头猝不及防的磕在了一个硬物上。 唔…… 她眯着眼睁开了眼睛。 不知何时,卧室暗了。近五米高的落地窗,银灰色的窗帘缝隙之间漏出了柔和的月色。 她看到自己的身旁,躺着一个男人。而自己刚刚脑袋磕到的,正是他的肩膀。 理智逐渐清晰。季星辰坐直了身体,拉开了自己与他的距离。 男人依然在沉睡着。朦胧的光线里,季星辰识别着他的轮廓。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和菲薄的唇被淡色的光蔼染上了清冷矜贵的色调。他穿着与自己一样的,同色系雪青色的睡袍,胸口的微微敞着,露出了结实的胸膛与锁骨…… 季星辰摸了摸床头柜,不知道碰到了哪里,一盏夜灯倏然亮了。 她凝固在原地,大气不敢喘,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他的睫毛密而长,因为季星辰的动作,微微翕动了一下,转眼又恢复了平常。 一只黑色的轮椅极具存在感的停在床边,钛合金泛着的冷光,在金碧辉煌的卧室里显得格格不入。 显然,轮椅是男人的代步工具…… 床上躺着的,是霍容。季星辰名义上,为期一年的丈夫。 果然,那个霍家人藏了十几年的秘密是真的——霍氏未来的接班人,是一个残疾人。 季星辰的心脏在胸膛里“砰砰砰”跳着。她明明提前知道了答案,但是在这既具有魅惑性的皮相面前还是产生了怀疑。 -- 第2页 那张脸,俊美到几近完美,完美到季星辰无法相信他真的不能走动。 鬼使神差的,她伸出手,极其缓慢的掀开了他身上的薄毯。 修长笔直的腿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白皙的皮肤被睡衣衬托的有些霁月清风的禁欲味道。 季星辰停格了动作,再次瞄了他一眼。 霍容动也没动,睡得很沉。 她壮了壮胆子,继续往上掀——劲瘦的腰肢,手自然垂在身侧,睡姿优雅自然。睡衣微微上卷,漂亮的人鱼线若隐若现…… 胃里两杯香槟在此刻翻腾着,一股火烧着烧着就燃进了她的心里。 四下寂静中,季星辰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咕叽”。 毯子一松,重新掉落在霍容身上,也在此刻,他的眼睛倏然睁了开来。 黑白分明,眼波深邃,男人的视线清明冷静,几乎没有任何停留,直直的对上了季星辰的眸子。 季星辰全身石化,血凉了个透。她一个劲的往后缩着,逃的飞快。已经缩到了床边缘,眼看着身子一歪就要跌下去,一只手牢牢扣住了她。 “看够了就跑?”男人的声音低沉,里头染着一丝戏谑冷嘲。 “霍、霍先生早安……” 霍容一声不吭,目光飘向了墙上的挂钟:凌晨三点。 季星辰干笑了一下,从他的掌心抽出了手臂:“我要去倒点水,一起?” 余光瞥见了他的轮椅,季星辰立刻纠正:“您继续休息,我去倒。” 她起身,走了几步,身后的男人没有声音,屋外倒是有些微的脚步声。 原本季星辰以为是自己光脚摩擦地毯的声音,她停了下来,屋外的动静也同时延迟了几秒。 外面有人。 季星辰站在床与门之间,进退两难。 身后,霍容面沉似水:“过来。” 季星辰回头看了看他,一点点挪了过去。 人刚刚坐回床沿,霍容再次拉住了她,几乎没有费任何力气,把季星辰一把拽进了怀里。 两个人的距离骤然拉近,季星辰盯着那张放大的俊脸,黑漆漆的瞳孔深处像是藏着什么晦涩的涡旋,引得她无法偏移视线。 “第一次?” 大脑短路了几秒,季星辰迟钝的猜到他大概是在问自己是否指第一次结婚。 她慢慢的点头。 霍容轻笑了一下,笑声短促,眼里却没有什么温度。紧接着,他俯身,吻住了季星辰。 没有任何前奏或者提示,前一刻冷的像冰的男人此刻却吻的湍急炽热。季星辰大脑一片空白,盯着天花板,动也不敢动。 两分钟前,他们是徒有法律关系,从未见过的陌路夫妻,两分钟后,她躺在男人的怀里被他狂风骤雨一般的热吻着。 霍容松开了她,也不知道在不满意什么,皱着眉,微微眯了眼睛盯着怀里一声不吭的女人。 她太安静了,安静的像是没有情绪溢出的玻璃罐子。 他要一个罐子做什么。 霍容冷冷的勾起了嘴角。手指轻轻撩起季星辰耳边的碎发。 漂亮的头发在暖光下是浅茶色的,不具备攻击力,小家碧玉,温婉可人。他的手指轻轻捏住了她的耳朵,在耳垂最底下,那里藏着一粒红豆色的痣。 霍容的眸色暗了一分,季星辰趁着他发愣的瞬间七手八脚的往外爬。霍容伸手,天旋地转,再次把她捞了回来。 他的呼吸骤然重了。 季星辰眨了眨眼,盯着他绯色的薄唇,下一秒,霍容精准的吻住了季星辰的耳垂。 全身的血往一处狂热的奔腾着,季星辰的脸通红,在濡湿的侵略升级之前,一声短促的声吟从她的鼻腔里溢出。 夜深人静的卧室,孤男寡女的对峙,这细微的声音像是彻底撕开了掩饰的纱账,什么东西彻底挣脱,占据了霍容的理智。 季星辰宽松的睡衣在一瞬间被男人推上了肩头,她掩饰不住全身的战栗,在令人酥麻的温度里任由身体与意志沉沦……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开文啦!你可爱的小作者选在了六一八以后更文是不是很贴心呀! 季星辰的故事里会有岑意陈渡的友情出场哟!前期先婚后爱,后期追妻十里! 日更日更,存稿丰厚!请大家康康我!卖个萌求评论,红包飞飞飞!! 第2章 第2颗星星 昨日才举办过婚宴,整个霍家宅子尚未从狂欢中苏醒。早晨九点,季星辰独自醒在了大床上,周遭安静极了。 霍容不见了,连同卧室里那只黑沉沉的轮椅。室内空气残存着他的气息。被撕了一地的睡裙上染着暧昧的液体,深色的布料与浅色的地毯颜色对比交织,让人看一眼便脸红心跳。 季星辰跳下床,挨个儿把那些碎片捡起来,脚触地的瞬间,自己率先疼的皱起了眉头。 要命…… 季星辰懊恼的咬住了嘴唇。她弯着腰,挪去了盥洗室。十五分钟后,简单的清理完毕。 季星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行李箱。 佣人们不知道怎么打理那只寒碜的行李箱,只能赶在婚礼前,敷衍的把它塞进女更衣室的深处。 季星辰从里面找出了一条牛仔裤,一双运动鞋和一件浅蓝色的针织外套随意套上。 -- 第3页 卧室的窗户半开着,和煦的风飘了进来。季星辰顿住了脚步,往楼下的草坪上望去——数百米开外,一匹油黑的马上坐着一个高瘦挺拔的男人。 浅赭石色的马裤,雪白的衬衣,劲瘦的腰肢……他沿着湖泊向东快速飞驰着,快的如同闪电。 秋日湖边,鲜衣怒马,只是那身影消失的很快,没等季星辰看清楚那张侧脸,树荫深处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蹙了蹙眉,收回了视线,把笔记本和书放进了托特包里,然后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昨天晚上……他们没有用措施。 季星辰咬了咬嘴唇,在屋里兜了一圈,翻找了几个柜子,手忙脚乱的也说不清楚自己想找的是什么。 “太太,早餐已经备好。” 门只是被短促的敲了敲。 季星辰直起身来,门被径自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倨傲的女佣。 女佣脸上客客气气的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什么温度。她的手里端着一只象牙白的托盘,旁边放着一粒药一杯水。 “您是在找这个么?” 季星辰她盯着那粒药没有动,心像是被什么往地心狠狠拽着,大脑深处,昨晚一些细碎的画面拼凑到了一起。 “霍二爷说,您醒了肯定需要这个。”女佣说着,再次举高了托盘。 那是什么东西,季星辰心里再明确不过。 几秒的沉默后后,季星辰捡起了那粒药,眼皮子没眨一口吞下。 女佣站在她面前,看着季星辰连喝了两次水,脊背挺的更直了一些,毕恭毕敬道:“司机已经在门外等着了,您用完早餐就送您去学校。” 季星辰迈出了一步,下意识的问道:“霍容去了哪里?” 女佣偏过头,斜睨了她一眼:“容公子的行程您不该问我。” 那语气,倒是比季星辰更像两分女主人。 季星辰低头不语,默默的跟着她走进了餐厅。 宅子地处洛市西郊。据说十年前刚建时就计划着给霍容与霍家未来女主人大婚时用,装修配饰无一不是出自国际名家之手。 沿着旋转楼梯往下,中庭两层楼的高度垂落着的是雪花状的一盏巨型水晶灯。季星辰曾经跟岑意提过一嘴,后者快速的从手机里划拉出来图片举到她面前。 “是不是皮斯霍尔特的作品‘雪暴’?!这东西造价高达八位数,但其实是无价之宝,大师就做了这么一只,耗时七年整!后来还被神秘买家拍走了,啧啧……” 季星辰对设计本身感觉不强烈,但岑意是半个内行,连她眼睛也尽是钦佩艳羡的光,便知道这水晶灯与霍宅里其他配饰一样,出身名门,价值连城。 片刻后,季星辰坐在了早餐桌前。 三米长的桌子上铺满了各种西式中式的餐点,旁边的佣人端着帕子杯盏恭敬站着。这架势,倒更像是美食节目的摆拍,而不是寻常人家过日子。 季星辰慢吞吞的嚼着一片鱼子酱吐司,暗自思忖,如果霍家是什么寻常人家,她也不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投靠门下。 用完早饭,季星辰挎着包准备出门,走了两步,她折了回来,问佣人要了一个保温盒。 “太太,您要那个做什么?” 季星辰抬表,十一点研究院的咨询室要开部门例会,时间来不及了。她加快了语速,指了指桌上的水煮蛋和金枪鱼三明治:“这个,还有这个,麻烦帮我打包起来,我带去学校做中饭。” 放着不吃都是浪费,还不如她好好利用起来。如果中午不用去餐厅买饭,她可以省出来妹妹一天的伙食费,还能多半个小时时间研读案例。 年长一些的女佣瞪着季星辰,她身后的两个略年轻的直接绷不住笑出了声音。 几个人的眼里或多或少都染上了鄙夷。那眼神,和昨日婚礼上季星辰看到的大多数人的眼神一模一样。 一个无依无靠的寻常人家的女儿,父亲失踪,母亲关在精神病院,家里还有个尚在读书的妹妹,就凭这样的人,也能在霍家登堂入室,不知道是老天瞎了眼还是二爷霍青城被猪油蒙了心。 霍家的大权之争持续了近十年。任凭这宅子里的谁,单拎出来战斗力都能秒杀这年轻的傻姑娘。 在吃人不吐骨头的豪门,所有人都在期待季星辰绷不住崩溃,亦或者被霍家收拾成一具行尸走肉的那天。 除了霍青城那份合同里表明的条例,这些暗潮涌动的危险也在季星辰的预测之中。 只有一年而已,这一年,再难熬,她只要熬过去,往后便再没有什么值得她屈膝弯腰俯首称臣。 延迟满足,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些道理季星辰都懂。 她面无表情,清澈的眸子再次看向了那几个佣人:“要不,我自己来?” 轻视归轻视,季星辰到底是明面上霍家明媒正娶回来的太太。那几个女佣敛了笑,麻利的打包好了一切。 “多谢。” 季星辰接过了盒子,看也没有看她们一眼,转身离开。 季星辰关照再三要低调,负责接送她的司机还是从车库里挑了一辆“看上去最普通”的库里南。车子离学校还有两公里,行驶在马路上,不少骑自行车滑滑板的学生就已经投过来好奇艳羡的目光。 季星辰如坐针毡,她拍了拍司机的后座:“就在这里下吧。” -- 第4页 司机有些为难:“老爷交代了,您的安全……” 季星辰挥了挥手,指了指窗外的咖啡店:“我朋友在里头,我去打个招呼,我和她一起,你回去就好。” 司机无法,靠边停车,解开了锁。 季星辰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咖啡店里。 余光中,她看到那辆深蓝色的车好终于消失在了拐角,心里长叹一口气。 左肩被人拍了一下,季星辰敏锐的朝右看去,对上了罗维温和的笑。 “很聪明。” 这话从自家导师助理,心理学领域青年才俊罗维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不像好话。 季星辰故作嗔怒:“你以为你是巴普洛夫,在训练我的条件反射么。” 罗维笑出了声音,对着服务员说道“两杯美式加浓,不加糖,打包”。他低头看着季星辰:“我可不会给小狗买咖啡。” 季星辰一把抢过打包好的咖啡,快步走出了咖啡店:“被你嘴上占了便宜还不喝你的咖啡我才是真的傻!” 罗维迈动长腿跟了上来。 季星辰请了假,一周未见,罗维总觉得她哪儿变了,又说不上来具体在哪里。他看着她清瘦的侧脸,心下一动:“假期过得开心么。” 季星辰喝了一口咖啡,含糊的应了一声“还行。” “寒薇怎么样?你们姐妹俩去哪儿玩了?” “她在学校里,封闭训练两个月了。” 罗维的目光微微一沉,语气依然和煦岔开了话题:“星辰,之前你申请的正式助理职位我帮你留意过了……” 季星辰偏过头来看着他,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罗维,把他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拽。与此同时,从小巷子里冲出了一辆银色的布加迪,轰鸣声响彻马路。 “怎么开的车!” 季星辰怒视着那辆车。 罗维那么温和的性格也没忍住皱了眉。车子和他刚刚站的地方,只差了半个身位。 车子滑行了百米,稳稳的刹住。车里出来两个年轻男人。黑色头发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支烟,冷白色的皮肤面无表情,而另外一个长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头发染成了爷爷灰,侧面看倒像是个潮流男星。 两个人年轻英俊,身高相差无几,气场极大,加之拉风的限量款跑车,几乎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季星辰的怒斥显然落入了两个人的耳朵里,灰头发的男人转过身来,勾唇一笑,邪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嚣张:“哟,姑娘抱歉,多有得罪。” 黑头发的男人视线在季星辰的脸上短暂的停留,也很快离开。 他们停在了一家尚未开门营业的酒吧门口,“LIVA” 的灯牌夸张妖娆。黑发男人拧灭了烟,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口。 季星辰缓缓收回了视线。 她见过这两个人,在昨天的婚礼上。 他们是霍容的朋友,一个叫陈渡,一个叫秦珂。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不出意外都是晚上六点更吼!我是准时准点的好孩砸!评论区继续发红包! 第3章 第3颗星星 上午的部门例会结束后,季星辰一边啃午餐,一边翻看圣安东尼精神疾病研究中心发来的梁昀阶段性治疗方案。 不同于以往敷衍怠慢的口吻,邮件里十分详细的记录着梁昀这段时间饮食、睡眠、运动、药物和其他辅助治疗方案的明细,甚至“十分慷慨”的备注,只要季星辰有空,每个月一次的探望可以放宽到每个月四次,且不再限制探视人数。 可以带寒薇一起去看妈妈了。 季星辰的嘴角溢出了一点笑意,紧接着目光转冷—— 邮件最底下除了梁昀的主治医生亨利的签名外,在费用一览表里,签着霍青城特助的名字。 这样看似不起眼的细节清楚的提示季星辰,与一个月前她想要与母亲的主治医生约时间详谈而被拒之门外的状况相比,眼下的热络殷勤都只是由于她现在已经背靠霍家。 而大名鼎鼎的圣安东尼不过是霍家众多拔尖私人医疗产业下最不起眼的一个。 她关上了邮箱,迈步向二楼的咨询室走去。 大四下学年,保送读研的季星辰已经顺利的拿到了学院心理咨询室的实习资格。又因为长得漂亮,极具亲和力,季星辰的预约槽每周一旦刷新,分分钟就被A 大的学生们“洗劫一空”。 良好的效果与专业负责的态度,实习还没有满三个月,季星辰已经盛名在外,甚至碾压了许多全职咨询师。 学院里有规定,满 400 个小时的咨询时间后,实习生可以正式申请院长助理的职位面试。 A 大心理学院院长,是蜚声国际的专业大师斯科特。他麾下的弟子,连年纪最小的罗维都已经有了自立门户,独当一面的潜质。 大好的前途摆在面前,季星辰加班加点的工作,不允许自己有任何怠惰。 下午第二场心理咨询开始,季星辰已经四个小时没有休息了。 心理学研究院灰白色的屋顶在婆娑的树影下倒映着蓝色的天光。二楼最里头一间咨询室里,落地窗遮着一层薄纱,校园里的湖光山色隐隐约约倒映进来,美的像是一幅画。 “……我家乡德州许多山坳里,每年春天那些鹿就成群结队的出来,梦里,它们冲着我狂奔而来……”长椅上,男孩脸上露出了傻笑,神情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 -- 第5页 季星辰拿着本子,快速的做完了评估,在最底下写上了结语“良好”,并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落笔的一秒,室内响起了曼妙的轻音乐,沙漏里最后一粒沙子流逝完毕。 季星辰抬起头,冲着男孩微微一笑:“感谢你的分享,今天到此结束。测评结果很稳定,我想短时间内你已经不需要一对一的单独心理辅导了。” 男孩有些失落的起身,拿起了自己的书包:“可是季老师,我觉得自己,咳,还不够合群……”他的眼睛不安的扫视着室内,躲避着季星辰温和的注视,嗫嚅道,“那个,如果您有空,周末我可以请您吃饭么……” 对着整个学院最漂亮的女生说出了这句话,男孩紧张的手心出了汗。 不知从哪儿响起了一声短促的鸣笛声。 季星辰的脸色微微一变,她迅速镇定了下来,莞尔一笑:“抱歉,学校规定,实习期的心理咨询师不可以私下里接触学生。和你聊天一小时很愉快,再见。” 邀约失败,高头大马的男孩有些悻悻的离开了治疗室。 季星辰迅速把治疗记录上传,发送了自己申请院长助理的邮件。 就在她专心致志的检查邮件内容时,院落里响起了第二声车鸣,短促且有力,存在感极强。 季星辰微微蹙了蹙眉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半分钟后,敲击回车键,申请邮件发送成功。季星辰风风火火的拿起了自己的外套和包,顺手摘掉了发圈,让一头顺滑秀逸的长发自然披散了下来。 她刚刚撞上门,突然想起了什么,懊恼的“啧”了一声,低头去翻找钥匙,再次折回屋里。 抽屉里静静躺着一枚婚戒。季星辰掏出来,飞快的戴在了自己的手上,一边调整一边朝楼下奔去。 第三次鸣笛鸣呼之欲出,司机捕捉到了季星辰的身影,松了口气,下了车。 季星辰走到车边,脸色算不得好看,司机弯腰恭敬的给她开了车门:“太太。” “我说过,研究院不能保证天天准时下班。你们不要催促行不行?” 季星辰爬上了后座,司机却维持着开门的动作,脸上有些讪讪,解释道:“太太,今天要去见霍老。” 季星辰一愣,脑子里瞬间想起了那本长达十五页的条款,在某个边角里清楚的记着:新婚后,季星辰每周周一、周三晚上需要去霍家同长辈见面。 婚礼从周六开始周日结束,今天,确实是第一次私下面见霍家人的日子。 季星辰咬了咬嘴唇,拿下了架在脸上的防蓝光眼镜,胡乱的塞进了托特包里,又用手抹了一把未施粉黛的脸,眨了眨漂亮的眸子,冲着司机没底气的一笑:“这样的装扮……也可以的吧。” 司机面色十分复杂的打量着她一身过于学生气的装扮,看了看天。 他一个司机,又能做些什么。 半分钟后,司机启动了引擎。 车子从主城区的街道直接上了高速,往郊区开去。季星辰剥着手指甲正在思考待会儿怎么面对霍家那一大家子,手机震动了起来。 季星辰扫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司机,前者十分有数,直接把车隔板升了起来,给季星辰制造了一个小小的私密空间。 她放下了一些心,在电话快要挂断的时候接通了电话。 “姐……你怎么让我等了这么久?”季寒薇充满怨念的声音传了过来。 季星辰心里“咯噔”一下:“薇薇?我刚刚在做咨询,什么事儿?” “骗人,我登录你们学校网站看了,你的时间最晚约到了五点半,这都快六点了……” 不亏是季寒薇,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季星辰一头冷汗,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最后一个学生问了我一些问题拖了点时间。什么事儿?” “学校突然放假,我来你这里过夜。”季寒薇勉强接受了她的说辞,一边踢着脚边的石子,一边用手剥着木门上的白漆继续问道,“你预备什么时候回家?” 早知道今天学校放假,她应该提前问季星辰要出租屋钥匙的。 季星辰反应了过来,敢情妹妹已经等在门口了!季星辰赶紧静音了电话,把隔板降了下来。 前排的司机微微偏过头:“太太,有什么吩咐?” “现在能不能先把我送回去一趟!一小趟就可以!我给我妹妹送一下钥匙!” 司机把头转过去:“抱歉太太,如果迟到了,我担待不起。” 毫无悬念的,被拒了。 季星辰早就知道,在霍家人面前自己根本没有有商有量的余地。 电话那头,季寒薇声音里已经染上了怀疑:“姐,你到底在干嘛” 心理学上说,负面消极状态下说的话更为可信。季星辰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学以致用,率先用在自家妹妹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压低了语音:“刚刚和同事们在聊天。今天院长突然组织团建,整个研究院的成员都得去。我看看能不能推掉回家陪你。” “你算正式成员了?罗维哥去不去?”季寒薇迅速捕捉到了重点。 “今天刚刚申请了助理一职。我想院长喊上我,应该算是一种默认吧。罗维……他去。” 两重好消息下,季寒薇迅速深明大义起来,果断做了舍弃:“别推别推!给我去!今天拿不下罗维哥不要来见我!”要挂电话,季寒薇又补充了一句,“我去找岑意姐姐挤一晚!” -- 第6页 好说歹说,应付完了妹妹,季星辰哭笑不得的挂了电话。 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自己的指间,那枚戒指在黄昏的光里泛着冷意。 拿到戒指的那个晚上,季星辰偷偷查了查戒指上的标签。看到价格后的那一串零,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迅速兑换出这一小圈金属价值妹妹两个学期的学费生活费和母亲接下来五年的营养费。 所有关于戒指的遐思都与冷冰冰的生活困境联系在了一起,唯独不关乎情爱与浪漫本身。 霍家需要一个听话乖顺低调的长孙媳妇,她去当就是。一年后她恢复了自由身,有自己的工作,妹妹也可以考大学,两个人再不用过寄人篱下,遮遮掩掩的生活。 交易就是交易…… 男人那张英俊清冷的脸庞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连同两人热烈纠缠时彼此的气息与温度。 季星辰的耳垂微微泛红。 昨晚只是意外。 霍容深居简出,一年中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在看病。这笔交易……她不会吃亏。 第4章 第4颗星星 富庶了百余年的大家族霍氏在洛市深耕已久。大部分本地生意人都要仰仗霍家的庇护。这样的势力圈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扩散到了整个美洲。 霍家的家主是现年八十岁的霍致帆。他膝下长子霍青山八年前海难去世。 霍青山下面两个弟弟,一个是霍二爷霍青城。哥哥病逝后,他接手了霍家最赚钱的远洋原油生意与集团权柄。老三霍青理则是霍致帆的老来子,年纪不大,却是个流连花场的纨绔,在霍氏没有话语权,在名利场上倒是桃// 色// 新闻满天飞。 霍致帆的二儿子霍青城没有结婚。坊间传闻这位霍二爷早年间也是玩的过火伤了根基,膝下暂无子嗣。霍青城接过了哥哥的事业,操持着霍家整盘大旗。他虽然正当年,但是不免让人猜测未来霍家的家主之位是否还是要回到他大哥霍青山这一脉下。 洛市的名媛千金自然不肯放过攀附名门的机会。即便霍容深居简出,关于他的传闻也从未消停过。 早年间有人宣称,八年前那场海难不是自然灾害,而是霍家的死敌在公海上对霍家的私人游轮动了手,彼时还未的长孙霍容在械斗中受了伤,被人从海里捞出来的时候伤了脊神经,又得知父母双亡,从此后便一瘫不起。 每每有人对此传闻提出质疑,就有人搬出了万金油一样好用的理由——如果霍家长孙健健康康,怎么会到了一把年纪还没有定下婚约,任由二叔把持家位,坏了霍家百年来长子长孙当家的传统。 个中缘由只能是霍容要么面目丑陋要么身患隐疾,无他。 季星辰自然不关心这些小道传闻。 沉甸甸的生活与学业压力把她压的喘不过气来。除了自己要挣一条出路,母亲的医药费和妹妹的未来都成了隐形的鞭子,让她疲于应付。 如果不是父亲季思明早年间出公差失踪,霍家念在季思明为集团奉献了一辈子的旧情上没有断了母女三人的抚恤金,季星辰也许这辈子都可能不会有霍家有任何纠葛。 可是她早该知道,命中所有的馈赠暗地里都标注了价格。 大伯季思杰欠下高额赌债,急的差点跳楼之际,霍二爷出手摆平了他的债务。开出的唯一条件是,旧病缠身的霍致帆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为了圆八十高龄的老人家一个念想,霍家最近得添一门喜事。 这门喜事自然就是给霍家长孙霍容寻一户好人家的女儿。 期限是一年。 …… 深宅大院的深处小跑出来一列纵队,快速的挪到了停车坪。 下了车的季星辰自己的手还没有碰到包,另一头已经有个保镖模样的人接了过去。 一米八的男人没有料到她一个小姑娘的包这么重,又怕里头的书把上了年份的包带给扯断,仪式感十足的双手捧着,乍一看像是抱着什么宝箱。 季星辰扶额:“我可以自己来的。” 打首的保镖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略一弯腰:“太太,里头请。” 霍家很大,占据了一整个山腰的位置。比季星辰记忆里中的印象似乎又宏大了不少。 她下意识的往三楼某个窗户口望去,那里黑洞洞的,再不见当年那位白皙漂亮的少年。季星辰的眸子暗了下去。 “太太请坐。老太爷和二爷稍后下来,七点准时用餐。” 佣人们端了一些点心和茶水,在偏厅安置好了季星辰就离开了。 偏厅装修奢华而压抑。季星辰安静的在角落里坐着,准备拿出手机给罗维发个消息打听一下院长助理职位什么时候开始正式面试。突然眼前一黑,什么软扑扑的东西直接跳到了她的膝头。 季星辰一个哆嗦,手机直接飞了出去。 大二的时候,通识心理学的课上,代课的罗维分析恐惧的类型,将恐惧大致分成了广场恐惧、社交恐惧与特殊恐惧三种。其中最后一种只是针对某种特殊的物体而应激产生,多伴随负面情绪与回忆。 于季星辰而言,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什么东西能让她一秒钟失态,恐怕唯一的答案,就是鸟类。 洛市环境清幽,绿植繁多,各种鸟类触摸本就稀松平常。季星辰很有自知之明的保持着和它们的安全距离,却没有料到在霍家宅子里,突然飞出一只直接扑棱到她的膝头。 -- 第7页 季星辰全身血凉,一动不敢动。 那是一只漂亮的玄凤鹦鹉。周身大体雪白,菠萝黄的一撮毛很精神的支棱在头顶,脸颊上飘着两坨红晕,圆鼓鼓的脸颊上深灰色的喙叼着一小块……柠檬派。 许是在大宅里被娇养惯了,鹦鹉觉得没有人会抵触它的到来,见季星辰瞪着自己不动,十分勇敢的往前跳跃了一小步。 嘴喙一松,柠檬派掉在了季星辰的腿上。 “楚楚。”鹦鹉歪着脑袋说道。 楚楚是谁?不去捡柠檬派它是不是要叼着送我嘴里? 季星辰抓狂的眨眨眼,不知如何是好。 头顶的灯光暗了一下,一只手伸到了她视线平行的地方,紧接着头顶响起了清越低沉的男声:“洛克,过来。” 鹦鹉收回了对季星辰的探究,扑棱着翅膀飞上了男人的手臂。季星辰随着它的动作慢慢抬起了视线,精壮的手臂,手腕处皮肤白皙骨骼分明,身上溢着海洋系淡香的味道。 再往上,她对上了一对深沉的眸子。 是霍容。 和昨天夜里,两人缠绵床底时他那投入动情的样子完全不同,眼前的霍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脸颊虽温润如玉,气场却冷意深沉。他的绅士与斯文里透着距离与疏远。那种无法捉摸的城府感像是隔着一层迷雾远眺青古色的森林。 他坐在轮椅上,无声无息的来到了季星辰的身边。 季星辰魔怔了似的盯着他整整五秒,直到鹦鹉再次开口破坏了宁静:“楚楚。” 还是对方先收回了目光,他的视线在季星辰的婚戒上短暂停留,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看向鹦鹉:“她不是楚楚。” 说罢,他带着鹦鹉离开了偏厅。 季星辰:…… 她尚未从这魔幻的一幕中缓过来,霍致帆的管家老唐缓步走了过来。 “季小姐,又见面了。”看到季星辰这一身打扮时,老唐嘴角没忍住,动了动。 季星辰记得他。 协议签订结束后,霍青山告诉季星辰,霍家还会派别的代表来处理婚礼相关事宜,来者就是霍致帆的身边人老唐。他拿走了自己的身份证明与照片便离开了。 后知后觉的季星辰才反应过来……这恐怕是去给自己□□件去了。 “这是一张单子,请您在宴会之前务必记住所有人的名字。”老唐抬手,喊来了一个两个女佣,“十分钟内,务必给季小姐梳妆完毕。” “是。” 季星辰眼睛一黑,那单子一长串密密麻麻的写着人名,中英文交织,后面跟着的是家族中的排位,职称以及与霍致帆的关系。为了方便季星辰辨认,老唐还特意画出了吃饭的座位顺序。 季星辰迅速在图上锁定了自己的位置,紧接着,她看到了她的旁边,方格里写着的名字是霍容。 -- 霍家旁系复杂,交错纵生。今天来参加新人回门宴的就有三十八人之多。这些人都是霍致帆的至亲。 季星辰几乎拿出了自己应付期末考试的劲头在最短时间内记下了那些人名,十分钟后,给她整理梳妆的女佣也安排妥当。 老唐再次出现,领着季星辰去了正餐的宴会厅。 除了霍老爷子,季星辰一眼扫去,大部分人都到齐了。她与主位之间只空了一个位置,没有放椅子。对面则坐着霍青城霍青理兄弟。 霍青理歪嘴叼着一只雪茄,似笑非笑的盯着季星辰,视线从她修长的脖颈流转到她盈盈一握的腰间。 季星辰目不斜视,只在老唐的介绍下,规规矩矩的打招呼,然后落座。 参加家宴的人昨天都已经在婚礼现场见过季星辰,此刻再见,眼底依然忍不住藏着惊艳。 季星辰的美是古典清丽那一挂的,眼睛则聪颖明亮,装扮一番后,气质仪态完全看不出是个落魄人家的女儿,倒更像世家名媛的来头。 霍潇潇站在自己母亲身旁,两人的位置被安排在长桌末端。她看到几乎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胶着在季星辰一个人身上,不服气的把一字裙的肩摆往下拽了拽,努力的挤出胸前一点沟来。 季星辰再次瞥了一眼身旁的座位。银色的刀叉映衬着屋顶的巨型枝型吊灯,唯独见不到霍容的身影。 “爷爷来了爷爷来了!”那只玄凤鹦鹉不知道又窜了进来。它贴着屋顶飞着,盘旋了了一圈,竟然稳稳地落在了季星辰的面前,再次歪着脑袋打量着她。 霍家人早就司空见惯了霍致帆的这只掌中爱物,对着鹦鹉眼里都染上了讨好的笑。鹦鹉之后,餐厅的一个侧门应声打开。 季星辰忙不迭的起身站好,顺势拉开了与桌子的距离。 霍容一袭黑色西服,笔直的坐在轮椅上。穿过人群,季星辰的眼睛再次直直的撞进了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眸里。 轮椅是智能的,自动向着季星辰身边的空位移动。霍容的身后,霍致帆拄着拐杖也跟了进来。 整个餐厅没有人出声,唯有霍致帆坐在主位,霍容在霍致帆身旁的位置停下,才有人陆陆续续的落座。 那一个瞬间,季星辰突然意识到,人们的这份肃静,似乎并不单单出自对老爷子霍致帆的尊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第5章 第5颗星星 因为是家宴,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霍致帆只是简单说让新婚的小夫妻与家里人一起聚聚,气氛松缓了许多。 -- 第8页 那只玄凤鹦鹉一直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季星辰,看的她胃口全无。季星辰警惕的盯着鹦鹉,生怕它一时兴起再飞到自己头顶。到时候,季星辰笃定自己会夺路而逃。 “洛克很喜欢星辰呢。”霍致帆捋了捋胡子,笑着看向了自己的鹦鹉。 “楚楚。”鹦鹉歪着脑子,低头啄着霍致帆投喂的坚果。 桌面有片刻让人安静了片刻,所有人的表情齐刷刷的变得精彩纷呈了起来。季星辰扫了一眼众人的微表情心里有了大致的的猜想。 季星辰又不由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霍容。 他目不斜视的切着牛排,慢条斯理的品着红酒,偶尔回答一下霍致帆的话,大部分时候,沉默的像是一座冰山。 在这一片短促难耐的寂静里,霍致帆举起了酒杯,其他人立刻也跟着举起酒杯。 “一定是家里佣人最近又给它看了奇奇怪怪的港台言情,这蠢鸟。” 一桌子人心领神会的低笑。 “来,我们为星辰与阿容的婚礼,星辰加入咱们霍家干杯。” 霍致帆起身,微微碰了碰季星辰的酒杯,笑眯眯,“星辰你以后就是霍家的人了。爷爷会将你视如己出,护你家人安好。” “谢谢爷爷。”季星辰起身,回敬。 酒足饭饱,男人们开始聊起了生意,女人则拉起了家常。 从小寄人篱下,季星辰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在该降低存在感的时候,将自己放置到一个自然的,恰好让人能够忽略的位置。她关闭了耳朵,开始聚精会神的回忆毕业论文里的一些重要章节,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打发时间。 她的正对面,霍青理转动着红酒杯,饶有兴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星辰。” “咳,星辰。” 喊到第二声,霍致帆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 全桌安静了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霍容身边的小女人——对霍致帆喊话充耳不闻,公然在霍家家宴上走神的女人,季星辰论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霍容放下了刀叉,瞥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她嘴角漾着清浅的笑容,睫毛密密的轻颤着,眼底因为出神,有些直愣愣的憨态……完全一副信马由缰神游天外的姿态。 他勾了勾嘴角,放下了餐帕,然后伸手——洛克乖乖的飞到了他的手腕上。 下一秒,洛克的脸陡然怼到了季星辰的面前。 荣格的集体潜意识理论在脑内瞬间分崩离析,季星辰一个激灵,全身应激反应之下,眼睛能够关注到的只有洛克突然放大的鸟头和深灰色的喙。 她求助似的看向霍容,后者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恶劣,随即又恢复了清冷无波,他淡淡然的把洛克重新放走,理了理面前的餐帕。 季星辰:…… 她才注意到,全桌的人都在看向自己。 “星辰,吃过饭来我书房一趟。”霍致帆笑眯眯的,并没有季星辰的短暂失态而有所触怒。 家宴结束已经是夜里九点。 老唐领着季星辰去书房路上,她迅速翻看手机。 罗维在两个小时前给她回复了消息:面试定在明天下午两点。 “准时参加,放松心态”八个字后面,罗维加上了一只可爱的狗头。 第二条未读消息来自季寒薇。她发了一张与岑意脸贴脸的照片。两人穿着同色不同款的睡衣,站在岑家的偌大的厨房里,面前摆放一堆甜品制作的材料——“岑姐姐说明天去 A 大给新生派发甜品,我可以一起去嘛可以嘛可以嘛可以嘛……” 季星辰笑了笑,收起了手机。 书房门半掩着,老唐示意季星辰进去后,便从外面关上了门。 霍致帆刚刚打过晚上的针剂,此刻一只手撑着额头,疲惫的坐在壁炉旁的软椅上,脸上和煦慈祥的笑容消失了。 他睁眼,看到了踟蹰在门边的季星辰,挥了挥手,示意她坐下。 “爷爷……”季星辰舔了舔嘴唇,准备为刚刚晚宴失态做解释,谁知道,霍致帆直接丢出了一打文件。 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文件上那行字清清楚楚的印入眼底。那是季星辰与霍青城签订的协议。 协议为期一年,核心内容,就是让季星辰充当霍容明面上的“好妻子”,而目的,是为了应付年事已高的霍致帆。 “你和青城之间的交易,我全部知道了。” 霍致帆脸上的沟壑里尽是严肃的线条,敛起了长者的慈祥,此时此刻的霍致帆显露出来的,是霍家家主的威严与压迫感。 季星辰的心重重的坠了一下,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 一个小时后,季星辰背着自己的包离开了霍致帆的书房。 包里多了一张纸,却像凭添了千斤的重量。 季星辰有些呼吸困难,下意识的扯了扯脖子上从霍家借来的钻石项链。 季星辰没有立刻答应霍致帆的请求,后者也没有逼迫她立刻接受。可是眉宇间,霍致帆却有种胜券在握的从容。这种从容与理所当然压的季星辰喘不过气来。 她捏着那张纸,胡乱的塞进了笔记本某一页,拉上了托特包的拉链。 过了一个转角,季星辰低头走的仓促,没留神撞在了一个男人身上。他伸手就拉了她一把,季星辰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 第9页 是霍青理。 “哟,出来了。怎么走路慌慌张张的?”他凑近了一些,玩味的打量着季星辰眼底的神色。 “抱歉三叔,刚刚没有看到你。”季星辰规规矩矩的应道。 走廊长且暗,目之所及,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霍青理皮笑肉不笑的凑近,“我听老唐说,你挺聪明的,读书好,人也漂亮。枉费他们海里捞针把你挑出来送到霍容床上……” 霍青理视线停留在季星辰的锁骨上。莹白细腻的皮肤在暖光下让人忍不住幻想手感,再往下,是漂亮浑圆的胸与让人心痒难耐的腰肢。 季星辰默了默,没回话。 霍青理再进一步:“……新婚燕尔的,霍容那废人竟然让你一个人应付老头子,啧啧,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霍青理嘴里喷着的气息让季星辰下意识的觉得恶心。她板着脸扫了他一眼。 这男人穿着华贵人模狗样,却里外透着奢靡颓丧的气息。他领口松散的敞开着,身上混合着浓郁的雪茄与酒味。也不知道他站在这里站了多久,浑浊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有了一丝饶有兴趣的亮光。 “夜深了,我该回去了。告辞。” 季星辰绕过他就要走,霍青理却一把扣住了她的手,把季星辰带到了自己的身边。 季星辰稳住,男人加深了力道,两人对峙了起来。 季星辰眉眼彻底冷了下来,一点佯装的客套也荡然无存。 “我念你是长辈,请自重。” “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几岁来着?二十还是二十一?我只比霍容大八岁……”霍青理闭上了眼,享受似的凑近闻了闻季星辰的发梢,“识时务者为俊杰……横竖那残废也满足不了你……不如三叔好好疼你……” “啪!”凌厉的一记掌风袭来,季星辰挥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霍青理被打懵了,倏然睁开眼睛,脸上那点淫//乐的神态荡然无存。 “小表字你活腻了打我!” “我打了么?您幻听了吧。”季星辰往后退了两步,冷笑,“要么您找两三个人过来评评理,说霍家的长孙媳在走廊掌掴霍家三子,看看谁能相信这一出?” 她歪头轻嗤:“或者……还需要我向别人解释这一番来龙去脉?你猜爷爷是信我还是信你。” 她的眼睛不是白长的。这一顿饭吃的了然无趣,可是季星辰还是捕获了许多重要的信息。 单从长桌的座位顺序就可以看出在霍致帆心里所有人的亲疏分量,更别提霍青理那点草包德性,就连霍家的旁支在讨论集团业务时他也无法插上嘴。 霍致帆几次扫过老三的时候,脸上淡淡的厌恶与失望是显而易见的。 季星辰自问自己不是势利的人,也无意插足霍家的纷争,可是这点豪门内幕能自保的时候,她何乐不为。 霍青理气的脸都在发抖。他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你特么不就是出来卖的!别以为你背靠着霍容就可以做霍家女主人,等那瘫子背后的老东西没了,到时候谁也保不了你这下三滥!” 季星辰斜睨他:“谁来保我,不是你操心的问题。有这功夫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还不如好好琢磨琢磨,等那天来的时候怎么守住自己的富贵。毕竟为了我这种下三滥丢了名节和长期饭票也是挺不值的,不是么。” 说罢,季星辰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霍青理捏着拳头,脸气的扭曲。独自站了几分钟,他阴阴的瞥了一眼老爷子的书房,也迈步走开。 二楼的衔接处有一段镂空的走廊。躲在暗处的女人默默的收回了手机。 金色的壁镜倒映出了霍潇潇尖尖的瓜子脸。前几日打的美容针尚未完全与肌底融合,歪嘴冷笑时,皮肤深处依然存在着些微麻肿感。 她的手指快速剪辑着那段视频。 五分钟后,视频快速上传到了邮箱,发向了一个私人地址……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过节太high了,忘记发送了! 大家端午节快乐!! 第6章 第6颗星星 下到停车坪,访客的车子都已经散光了,只留着接送季星辰的那辆深蓝色库里南。司机看到了季星辰,下车恭敬的开了后门。 “太太,回您的住处还是容公子宅子。” 两者分的很清楚。 季星辰爬上了后座:“回我自己家。” 车子开出去二十分钟,季星辰才从混乱的思绪里抽神回来。 明天的面试……!她的资料似乎被她留在了衣帽间的行李箱里。 她拍了拍司机的后座:“抱歉,还是去一下霍容那里吧。” “行。”司机拨转了右转向,切换了行驶路线的同时,发出去一行消息。 霍家二楼主卧的盥洗室。氤氲的热气刚刚弥漫上来,霍容的手机里跳进了一通电话。 霍容瞥了一眼,放下了剃须刀。 “容公子。” “说。” “季小姐在老爷子的房间呆了半个小时,原本是要回自己的住处的,现在过来了。” 霍容有些微微意外。 “两人聊了些什么。” “现在不知,属下会去继续查。另外……” 电话那头,特助的声音微微压低了一些,“出来的时候,季小姐被霍三爷缠住了。” -- 第10页 霍容垂下眼眸,嘴角漾出冷意。 “不知道霍三爷说了些什么,被季小姐……咳,抽了一耳光。” 凌冽的冷意倏然松懈了一些,霍容玩味的浅笑。 “一耳光?” “是。霍三爷明显吃了瘪,可是当即也没能拿她怎么样。” 霍容突然想起,陈渡秦珂入学那一年的迎新仪式上,季星辰作为大三学生代表上台演讲时,自己在人群外围遥遥一望的场景—— “心理学是一门综合性极强,实践需要与实验意义并重的严谨科学。它的美妙之处在于,有时它像暗夜里的星辰能安抚迷失的灵魂,有时又能像无所不知的阳光,刺入最隐匿的黑匣子……” 季星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身旁的院长助理更是一秒也舍不得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霍容抽回了思绪,眼底继而恢复了清冷,他单手擦去了下颌的泡沫,指尖轻轻叩了叩松绿色的大理石水池。 “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查到了,那晚霍三爷确实在南部赌场闹出了命案,但事后保镖顶了包。这件事,二爷也是知道的。” 特助顿了顿,小心试探:“现在放消息出去?” 从盥洗室的窗口望出去,庄园门口的铁门缓缓打开。 霍容轻嗤:“不急。这么一份大礼,不让更多人欣赏,太过可惜。” 特助心神领会:“是。” 挂电话之前,特助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季小姐这边与霍二爷的关系还要继续查么……” -- 一楼只剩下了零星几个佣人在打扫卫生。那个早晨出现的趾高气昂的年轻女仆并不在家。 季星辰在玄关换了拖鞋,绕开那些人径直走上了二楼。 司机说霍容今晚也留宿在宅子里,不知道此刻他睡下了没有。 季星辰原本的计划是拿了资料就撤,谁知道推开门,卧室一角的盥洗室里却传来了水声…… 季星辰:……霍容在洗澡? 还是干正事要紧。 季星辰直奔衣帽间,找到了自己的行李箱,拖着就往外走。她忘了行李箱并没有扣好,出来时,箱子一下弹开,哗啦啦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季星辰在这边手忙脚乱的捡着,盥洗室里的水声突然停了下来。 “谁。” 霍容的声音平平稳稳,并没有被打扰到的意外和警惕。 “……我。”沉默了两秒,季星辰补充,“我来拿一下我的东西就走。” 话毕,倒有些欲盖弥彰与此地无银的心虚了。 “轮椅。” 霍容像是没有听到季星辰的补充,径自发话。 轮椅……季星辰的目光落在盥洗室门口。那只轮椅就立在那里,黑沉沉的,和它的主人一样,既具有压迫力。 盥洗室分内外两个套间,足足有八十平之大,怎么看都不像是放不下一只轮椅的样子。 季星辰正在犹豫要不要喊个佣人过来帮忙,霍容再次开口:“不会用?” 一些奇怪的画面出现在了季星辰的脑海里,她晃晃脑袋,强行收回思绪:“会、会。” 她放下了自己的行李箱走过去推轮椅。生怕自己看到什么不得体的东西,季星辰推开门后,闭着眼睛往前走。 一分钟以后,季星辰不出意外的,连人带车撞在了花岗岩的柱子上。 她的手掌被震的发麻,睁开眼睛,立刻瞥见了不远处的浴缸里,霍容正撑在浴缸边缘,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 水珠凝结在他的皮肤上,黑色的发梢贴在棱角分明的脸上,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明,身上的荷尔蒙爆棚却又透着禁欲系的克制。浴室偏暖的光下,霍容倒更像是沙滩上享受日光浴的……美男鱼。 季星辰想起婚前,洛市十个人里有九个人坚信霍家长孙霍容已经年近四十,不但半身瘫痪,还皮糙肉松,肥胖臃肿…… 看看眼前,再回忆一番昨晚……分明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传闻真真不可信。 被霍容盯的耳朵滚烫,季星辰松手,扭头就要走:“霍先生你慢慢洗,我先撤……” “站住。”霍容懒散的开口。 季星辰瞥了他一眼,他的目光落在轮椅上——轮椅距离他足足有十米之远。 “……要我飞过去?” 季星辰干笑:“呵呵,倒也不必。” 送佛送到西,她一不做二不休,推着轮椅就来到了浴缸边缘。 绵密的泡泡散尽,水缸里的水几乎是清澈如许。她的余光已经看到了霍容的腿……每往前挪一步,季星辰的体温就不可控制的往上攀升一些。 她站在离霍容两米远的地方,单手把轮椅往他的方向送了送,艰难的转过头,气若蚊吟:“这里……就可以了吧……” “转过身去。” “哎哎好。”季星辰乖乖背了过去。 耳后传来了一阵水声,哗啦啦的几秒后,季星辰听到轮椅转动的声响,片刻后,空间安静了下来,季星辰小心翼翼的转过身,看到霍容穿着白色的浴袍,气定神闲的看着自己。 不似第一晚炽热如火的凝视,也不像在晚宴众人面前形同陌路的生疏,在这样一个封闭潮湿的环境里,霍容像是又变了一个人,除了眼睛里藏着同样的深不可测,肢体慵懒舒展,眼里还多一丝丝对季星辰的探究。 -- 第11页 那些人格类型,行为模式的模型都被季星辰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发现自己很难在这样一个男人面前维持镇定自若的思绪,好像连呼吸心跳也很容易被对方轻易牵动着。 “你洗完了,那我洗了。” 季星辰说完了这话,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她懊恼的蹙了蹙眉,谁知霍容却轻松一笑:“行。” 轮椅带着他离开了盥洗室。 季星辰反复确定门反锁,慢吞吞的脱了自己的衣服。 花洒的水如同小型瀑布,全身淋湿的那一个瞬间,季星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不是应该拿了东西就走的么?? 门外,霍容一眼看到了从行李箱里滚落的那些物什。轮椅的扶手上藏着一个通讯键,拨出后没多久,一个女佣过来敲了门。 “先生。” “把太太的东西收拾好,放回原位。” “是。” 盥洗室里依然隐隐约约传来水声。霍容走到酒柜,倒了一杯酒。 屋内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他瞥了一眼,声源是季星辰的托特包,袋口开着,里头掉出来的手机,屏幕在地毯上忽明忽暗。 半杯红酒喝完,电话铃声挂了接着打,“嗡嗡”声依然不依不饶的响着。 折回来的佣人也注意到了动静,几番瞥向季星辰的手机,最后没忍住,开口询问霍容:“先生,太太的手机……” “拿过来。” 屏幕上的备注很简单:罗维。 不过来电背景被季星辰设置成一个白发苍苍的白人老头。霍容眸子微微一沉,划开了电话。 “星辰,睡了么。” 罗维的声音有些微醺,语气还带着些显而易见的急迫。 “睡了也被你吵醒了。”霍容冷淡回道。 罗维:…… 电话那头嘈杂的背景一下消失,罗维的声音更为清晰的传过来,语气警觉:“你是谁?季星辰在哪里?” 霍容慵懒的转了转自己左手的婚戒,轻嗤一声,一字一顿的回道:“她在洗澡。” 电话倏然挂断了。 包厢里安静了下来。 刚刚那通电话是免提的。罗维身边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电话里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轻蔑,高高在上且不屑一顾的。 罗维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默了默后起身:“你们继续玩,我去外面透透气。” 第7章 第7颗星星 季星辰磨磨蹭蹭的想要挨到霍容睡着再出来,水凉透了两次,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发现卧室床上并没有人。 进来送睡衣的女佣开了卧室里的夜灯,毕恭毕敬的对季星辰解释:“先生说他晚上还要处理公务,在书房休息。” 季星辰长吁一口气。 果然昨天不过是个喝多了后的意外,今天才解锁与霍容相处的正确模式。 路过梳妆台,季星辰看到那几只粉色热带鸟已经被人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青绿色骨瓷瓶,里头插着一株漂亮的白睡莲。 “这也是先生的意思。” 佣人都是人精,看到季星辰的目光短暂停留在那里,立刻开口解释道。 换上了睡衣,季星辰搂着被子睡在了自己的那一边。 夜幕沉沉,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十年前,洛市海边别墅。 晨风很冷,天尚未亮。母亲梁昀一只手抱着妹妹,另外一只手推搡着沉沉睡着的季星辰。 “星辰!走,跟妈妈走!” “爸爸回来了么……”季星辰揉了揉眼睛,对上了母亲通红的眼眶。 她从小床上跳下来,去衣柜里翻出了一件红色的斗篷。 这是感恩节父亲邮寄回来的礼物。斗篷上支着两个漂亮的鹿角,妹妹的那件是水绿色的,姐妹俩总是喜欢一起穿,在别墅里你追我赶玩女巫游戏。 晨衣外披上了斗篷,她和妈妈妹妹匆匆上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车子在港口停住,许多人围在一起,警车灯闪烁着。人群看到了母女三人,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路。 梁昀像是看到了什么,凄厉的喊了一声扑了上去。 季星辰顿住了脚步,妹妹寒薇站在她伸手,怯怯的拽着她的手,用哭腔一遍遍问着“姐姐……爸爸在哪儿呀……” 内心深处,季星辰渴望自己往前迈去,跃过母亲的头顶去看看货轮到底带回来了什么。 可是在无数次重复的梦境里,她的脚被钉在原地,无法移动。 不知什么吸引了海面的鸥鸟,在晨曦未现的天空,那些尖嘴的鸟类,向着岸上躺着一排的尸体俯冲。 鸟群越来越多,多到警察们不得不鸣枪驱赶。季星辰讷讷的看到长长的鸟喙在陌生男人的脸上啄食出了一个洞……妹妹和母亲的哭声如同海啸,卷走了天地间仅剩的清朗…… 满身冷汗,季星辰在大床上醒了过来。 夜灯依然亮着,室内安全寂静。她忍不住再次扫了一眼梳妆台的位置,白莲花静静睁开,一切无虞。 季星辰伸手想要让佣人送点水来,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踩着软拖,开了卧室的门。 走廊尽头,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季星辰眯了眯眼,确定自己半秒之前捕捉到了一个棕色的马尾辫。 她松开了黄铜门把手,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 第12页 凌晨四点,暮色变成了清浅的墨蓝。 季星辰没有敲门,鬼使神差推了一把,书房的木门开了。电子壁炉的火光被调成了橘红色,浅浅的一小撮,很温暖。 书房和里侧的套间均没有人。季星辰转了一圈正要离开,在门口顿住了脚步。门后的阴影处,那辆轮椅静静的放置在角落里…… -- A 大的开学典礼结束,新生们三两成簇的聚在学校绿荫场上合照聊天。 绿地边缘,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布加迪。 两个年轻男人倚靠在车边。霍容坐在副驾上,闲适的打了个响指,口袋里掏出一只白珐琅打火机,空中一个漂亮的弧度,稳稳的落在了陈渡的手心。 叫Peter的大三生是学校里臭名昭著的富二代。 一天前,他在“LIVA”酒吧里闹事。此刻,他和他的小弟正被秦珂按在地上摩擦。 陈渡低头,就着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青白色的烟雾在他染着淡淡戾气的眉间升起。男孩俊朗的轮廓中透着一股子凌厉阴鸷的气势。 目光里带着一丝嘲弄,他偏过头,视线跃过碧绿的草坪,最终落在远处两个女孩身上。 左边的女孩儿高瘦一些,穿着灰色的运动款短裙。裙角堪堪盖过大腿中段,细长的腿瘦而不柴,柔亮的乌发披散在削瘦的肩头。 右边的那个眉眼机敏,身材玲珑饱满,只是脸上还残存着一些稚气,看起来像是个高中生。 几个人围上来,从女孩们的盘子里取了一些点心,笑着感谢又离开。 高瘦的女孩侧过头来的瞬间,挺翘的鼻梁下,唇红齿白,皮肤细腻白皙到宛如会发光,娇艳明媚。 陈渡的视线有几秒的停留。 霍容顺着陈渡的眼神望去,勾唇笑:“怎么,看上了卖点心的小姑娘?” 一些烟灰掸落,陈渡眼里黑黯无澜,视线又迅速移开。 地上的Peter快撑不住了,一颗血淋淋的门牙在不远处的草丛里。 秦珂答应过他那便宜老爹,在外头玩的再野也留个度。他看着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 Peter,冷笑着收了手。 “滚远点,再让老子在LIVA看到你们,手给你们卸下来。” 谁都知道秦珂是多市华人圈里惹不起的二世祖,他身后的两个男人更是一个比一个手段狠辣,Peter暗暗叫苦,和自己的小弟搀扶着连滚带爬的离开。 秦珂拍了拍手,从霍容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明显是听到了前一分钟两个人的讨论,插进来讨论:“哪个?哪个卖点心的小女孩?” 一脸大灰狼狩猎前的兴奋表情。 霍容抬了抬下巴——不远处,学校迎新的队列里,两个女孩派发着点心,在人群里灵动的像是两尾鱼。 秦珂笑出声:“神特么卖点心的小女孩!左边那个高高瘦瘦的,是今年大一新生里的 SSR 好么!爸是税务官,妈是魁省数一数二的音乐家。中文名叫什么来着,啧啧……好像是岑意。” 秦珂坏笑着看向霍容:“你不刚新婚燕尔,眼神就乱瞟外头小姑娘,也不怕大嫂……” 他话没有说完,身后传来了一声不冷不热的声音:“喂,你们是大一新生么?” 秦珂一扭头,和岑意站在一起的那个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身后。她的盘子里只剩下了四个杯子蛋糕。 水灵灵的大眼睛狐疑的扫过秦珂陈渡手里的烟与秦珂爷爷灰的头发。 她个子不如岑意高,胶原蛋白充沛的小脸上却明眸皓齿,眼角眉梢都带着点骄傲冷艳。女孩眼下有一粒浅浅小小的痣,这让她在不笑的时候兼具一种微妙的楚楚可怜的美感。 霍容蓦然想起季星辰的耳垂,他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在眼前小姑娘的脸上逗留了片刻,没有开口说话。 秦珂笑容咧的更大,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大一新生,新的很。” 陈渡霍容默默瞥了对方一眼,忍着笑,心照不宣移开了视线。 下一秒,秦珂的伸手就要去拿杯子蛋糕,被季寒薇不客气的拍掉。 “我不信。” “啪”,小丫头这一掌拍的干脆利落,被打的秦珂懵了一下,气笑,正准备反驳,身后传来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 “秦珂?” 秦珂一个头两个大,转过头,霍潇潇撇下自己的两个跟班,从十米开外飞奔了过来。 “秦珂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是不是把我电子邮箱也拉黑了?” 方圆五十米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女人的声音转移到了秦珂身上。 他不耐烦的眯了眯眼睛,“啧”了一声,丢了烟头。 “拉黑你还要知会一下,我是不是活的也太卑微了。”秦珂冷嗤。 霍潇潇显然又去动脸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撞见秦珂搂着的混血模特后,霍潇潇又受了刺激,除了做了苹果肌填充,加深了卧蚕,美白针疗程没结束结束,急匆匆的做了美黑。配合上过短的紧身裙,整个气质像是流连夜店的捞女,拎着铂金包走在学校里各种格格不入。 秦珂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与辣眼睛。 不美不打紧,美商缺乏才是真·致命。 霍潇潇被呛声,满腹憋屈无处发泄。扫了一圈,目光精准的落在了距离秦珂最近的另一个“雌性动物”身上。 -- 第13页 她挑眉,打量着季寒薇身上廉价运动品牌套装与无可挑剔的小脸,看到后者端着一碟所剩无几的蛋糕,终于自信心占领了高地。 “你又换炮// 友了?这个便宜妞多少钱一夜?一千刀?呵,我看这种货色,你随便请吃个路边摊就肯陪你睡吧。” 被攻击的季寒薇一脸莫名其妙,正要发火,秦珂突然伸手,把她护在了怀里,语气吊儿郎里透着寒意与警告。 “我喜欢的人,千金一搏美人笑也值得。我不喜欢的,动刀子变成嫦娥我也不稀罕追着奔月。霍潇潇,你有心思天天在我面前转悠刷存在感,还不如去想想怎么挽救一下你爸留下来岌岌可危的基金公司。毕竟没了那个,你这名不副实的霍氏小公主的帽子也保不住了。” 这话被周围一群围观的人听到,那些早就不满霍潇潇飞扬跋扈性格的人都暗中憋笑。 霍潇潇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要发作,倏然瞥见了副驾驶座里的霍容,脸色大变。她又怒气冲冲的瞪了一眼季寒薇,推搡开了人群大步走开。 秦珂脸上阴转多云,松开了季寒薇,笑的肆意邪魅:“小妹妹,借用了你一下,刚刚多谢啊。” 季寒薇抬头盯着他,皮笑肉不笑:“就这?” 秦珂饶有兴味的眯了眯眼,掏出了手机:“要不……扫个微信?改天我请你出来喝一杯?哎,话说你成年了没有?” 季寒薇冷笑了一声,从盘子里拿起一只杯子蛋糕,直接怼秦珂的鼻孔里:“扫你个头!” 一气呵成,季寒薇看也不看秦珂一眼,径直离开。 三秒后,霍容和陈渡齐齐低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秦珂:今天被一个貌似刚成年的小兔崽子给教育了。很好,准备追到手。 季寒薇: he tui 谢谢大家的支持呀!! 第8章 第8颗星星 看着秦珂吃瘪,季寒薇心里头的那一口恶气终于舒坦了一些。 她收拾好盒子,正准备要走,人群之外,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喊声:“寒薇?” 季寒薇跃过众人看到了季星辰在五米开外的地方,兴奋的挥手:“姐姐,我在这里!” 季星辰老远就捕捉到了寒薇的身影,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生怕寒薇那个强硬的性子招惹什么麻烦,她赶紧过来。 银色的帕加尼在季星辰出现时就发动了引擎。等季星辰凑近,车子已经在轰鸣声中开远了。 “发生了什么么?岑意说一扭头你人就不见了。”季星辰关切的上下扫了一眼妹妹。 季寒薇耸耸肩,瞥了一眼跑车消失的方向:“没什么,不过是遇到了一个自大狂。” 季星辰噗嗤一笑,用手指顶了顶寒薇的额头:“自大狂遇到你肯定是挺倒霉的。” 姐妹俩说笑着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霍容目不转睛的盯着季星辰的身影,后排的秦珂用湿纸巾胡乱擦着脸,嘴里还在骂着季寒薇。 “小丫头片子,看我下次遇到她怎么收拾她!” “别动她。”霍容突然开了口。 开车的陈渡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霍哥你没搞错吧!那死丫头把蛋糕都塞我鼻孔里了!” 陈渡没客气:“谁让你随随便便当众吃人豆腐。” 秦珂:…… 他一转念,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霍哥,你不会看上……” 他话没有说完,霍容打断了他。 “她是季星辰的妹妹。” -- 车子在霍氏大厦下的专属停车库停稳。 董事会的秘书接到了通知,两列纵队下楼来迎接霍容。 秦珂看着霍容坐上了轮椅,气定神闲的等着人来接,没忍住开口吐槽:“我看你用轮椅用的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霍容不置可否。 陈渡静静的看了他一眼:“准备什么时候摊牌” 电梯门开了,秘书处的人小跑着出来,霍容掐灭了烟:“不急,再陪他玩玩。” 通知来的很突然。霍氏的人隐约听闻霍家长孙霍容在周末完婚,没有料到周二就收到了霍致帆的亲令,重新整修空置多年的总裁办公室,并且让霍容参与集团高层例会。一时间,霍氏内风言风语不断。 有人推测,让霍容完婚极有可能是霍致帆扶持亲孙子上位的第一步。 接下来,就是把这些年来把持集团实权的霍青城边缘化,逐步实现权力的交替。 一方,是霍青城深耕多年的集团旧势力盘结,根深蒂固,另一方是看似形单影只,身患残疾的孤子霍容,连联姻的对象也个不给力的小门小户。几乎所有人的宝都押在了霍容必输这一方上,同时也暗暗为他捏一把汗。 风云变动一触即发。这关头人人都求自保,不敢轻易得罪任何一方。 地产部与行政部的老大一个老早就亲自来顶层查看,却意外的发现——昨晚在酒局里又喝大发的霍青城,又带了几个女人公然在总裁办公室的休息室里过夜。 秘书用备用电子卡刷开办公室大门时,从门口到里间,可谓一塌糊涂。 总裁休息室里,霍青城趴睡着在凌乱大床上,左右胳膊下各架着一个女人,身上还趴着一个。身上的那个率先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要指甲轻轻刮了刮霍青城的脸,妩媚说道:“亲爱的,有人来了。” -- 第14页 霍青城不耐烦的砸了咂嘴,坐了起来。 另外两个女人也醒了过来,一前一后乖觉的给他穿衣整理。 霍青城往外望去。霍氏大楼占据洛市风水最好的地段,总裁办公室的休息室落地窗可以睥睨整个城市的风景,港湾、街道、商区……一切尽收眼底。 他要的不是一个睡觉的地方,他要的是权力带来的兴奋感。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酒瓶酒杯,霍青城的眸色转冷。 眼下,这种巅峰感毕竟还是差了一点滋味。 领带整理好,意犹未尽的女人再次贴了上来,霍青城皱着眉推开了她们,拉开了休息室的门。门外,两排秘书整齐严肃的站着,中间的年轻男人慢条斯理的在玩着办公桌上一对白玉做的棋子模型。 “新婚燕尔的,怎么不多陪陪妻子,这么早来公司,倒是让我叔叔我有些意外。” 霍青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霍容。年轻男人皮相英俊冷淡,侧脸与自家大哥有五分相似,另外五分则完美继承了霍容母亲的优良基因。 难怪人人都说,霍容才是霍家的门面。 从霍容出生的那一刻开始,霍致帆就把他视为霍家荣耀,精心教育呵护着长大。有霍容一天,他霍青城,弟弟霍青理在老爷子眼里好似就不存在的垃圾一样。 直到他的大哥去世,霍青城才有了一丝存在感。 这种存在感像是空气,他贪恋已久,绝对不会再松手。 “已经十一点了,再如何酒//色// 纵/欲也有清醒的时刻。”霍容慢慢的调整了一下手里的婚戒,冷声说道,“各部门主管们已经等了一会儿了。不如,二叔领路。” 霍青城脸僵冷了一下。 身后,昨夜被他带过来荒唐的三个女人衣冠不整的贴着墙根离开了办公室。 冷寂的对峙持续了两秒,霍青城倏然一笑:“行。既然老爷子让我带着你,我自然倾尽全力。” -- 从城区去圣安东尼医院要坐巴士两个小时。 季星辰给霍家的司机发了消息,说自己晚上不回霍宅,收起手机就开始闭目养神。 季寒薇几番看向姐姐,欲言又止。 中午姐妹俩在学校餐厅用餐,中途季星辰去给寒薇打汤,起身时敞口的包被一个冒失的男生碰到,里头的书洒了一地。 男生一眼看到一个漂亮的姑娘气鼓鼓的看着自己,立刻红着脸道歉低头帮忙整理。 季寒薇推开了对方的手,冷声让说“我自己来”,无意中看到了季星辰笔记本里掉出来的一页纸。 那是一份简单的合同,了了三句话后,是一个七位数的金额,最底下甲方签名的地方,烫金版刷着一行英文字母。 她迅速的扫完了那份英文合同,脸彻彻底底的冷了下来。 季星辰端着热汤回到了位置,看到季寒薇垂着脑袋,低头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东西不合胃口吗?” “姐,昨晚的聚会怎么样?” 季寒薇慢慢抬起头,一瞬不眨的看着季星辰。 “还、还不错。玩的挺开心的。” “院长有提及你申请院助后续的事儿么?” 季星辰勉强一笑:“学院里的一切正式职位都要经过两轮面试。不是院长一言堂,明天第一轮面试,我会努力的。” 季寒薇点点头,几乎没有停顿,抛出了第二个问题:“和罗维哥有什么进展么?” 季星辰握着汤勺的手一顿,她抿了抿嘴,慢慢回道:“寒薇……这几年我暂时不想考虑恋爱这件事。妈妈的情况刚刚好转,而你还要读大学……” 季寒薇几乎立刻呛声:“是你不愿意谈还是不可以谈?” 季星辰一愣,直觉的意识到季寒薇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念头刚刚冒出脑海,就被季星辰自己否定了。 姐妹俩的交谈不欢而散,直到吃完饭,季寒薇的脸色也没有和缓。 在去医院的巴士上,季星辰见妹妹并没有开口聊天的欲望,便闭上了眼睛,自顾自的闭目养神。 连续几晚不安稳的睡眠,再加上多方隐瞒自己周末偷偷去结了个婚的事实,身心俱疲的季星辰刚刚放松下来,整个人就昏昏沉沉的睡死了过去。 季寒薇打了两把游戏,手机快没电了,她心里千头万绪的有些烦躁,想了想,从姐姐包里拿出手机准备刷一刷本地兼职的网站。 姐妹俩的手机密码是通用的,是父母双方的生日组合。 解锁后,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周六晚上,霍氏舞会,兰登酒店,司机接你。 季寒薇眨眨眼,翻来覆去的读那十六个字。 简单的像是电报…… 这是个季星辰没有存档的手机号。短信界面上,两个人并没有更早之前的聊天记录。 霍氏…… 季寒薇脑海里一闪而过那张合约的内容。醒目的五百万后,跟着的公司落款,是一个烫金的 H。 季寒薇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姐姐,手指一滑,把信息给彻底删除。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一个大大的么么哒! 第9章 第9颗星星 医护团队全面升级以后,梁昀的情况稳定了许多。 因为从前种种限制,季寒薇无法跟着季星辰过来探望母亲。母女俩好久没有相见,一看到床边静坐着的梁昀,季寒薇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 第15页 “香草的给姐姐吃,巧克力的给妹妹……” 梁昀两眼茫然的盯着虚空的某一处,两只手的拳头虚握着,好像抓住两根冰淇淋,嘴角是温和慈祥的笑。 “好好好……我吃巧克力的,香草的给姐姐。” 季寒薇抱着梁昀哄着,低头蹭着母亲的肩膀。 “霍太太,现在我们已经进入第二阶段。这个阶段主要是靠药物辅以场景训练的方式展开治疗。另外,经过我们会诊,也接纳了您关于角色重塑方案的建议。” 主治医生霍华德年过五十,温文有礼的对季星辰讲述着下阶段的治疗方案。 隔着玻璃,季星辰的目光无法从母亲瘦弱的肩头移开,她点了点头。 “多谢霍华德医生,另外,喊我季星辰就好。” “是,季小姐。” “过些时候,我们研究所会上线模拟人格话剧的项目,到时候我会建议与贵院展开合作。我也会亲自跟进项目开展。” 霍华德医生知道季星辰的学术背景,A大心理专业是全球顶尖专业,院长也是心理干预治疗领域的顶级翘楚。精神疾病治疗与心理辅助治疗的结合自然是意料之外的惊喜,霍华德医生的笑容更加殷切了几分。 回到了病房,姐妹俩极有默契的给母亲梳头剪指甲做个人清理。 探访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她们争分夺秒的珍惜着来之不易的陪伴。 季寒薇扫了一眼费用明细,做出漫不经心开口询问的样子。 “姐姐,我记得年初的时候,妈妈的治疗费用还是五千一个季度,怎么现在变成了三万一个季度了。” 季星辰正在给梁昀剪刘海,梁昀笑吟吟的看着她,喊着她小时候的乳名“小星星”。 季星辰手一顿:“之前集体病房有两个病友情绪不是很稳定,总是欺负妈妈。妈妈因为外伤被送去急诊好几次……我想,有条件就让妈妈住单间,这样我也好放心一些。” 季寒薇黑白分明的眼睛凝视着季星辰:“这么多钱,哪儿来的?” 季星辰浅笑,移开了目光:“荣格奖学金发了。学院里又拨了这个学年的补助,我还申请了贷款,正好能用上。” “以后呢,以后怎么办?” 三万一个季度,一年十二万。这是季寒薇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病房的气氛有些僵持,季星辰硬着头皮,维持着情绪的镇定:“你忘啦,学院以后和医院会有合作。刚刚医生说了,作为实验组,妈妈的治疗费用后期会减免的。” 季寒薇没有坚持问下去,她淡淡的应了一声,便起身去给梁昀削水果。 探访时间结束,姐妹们分别亲了亲梁昀做告别。一直平静的梁昀突然发作了起来,慌慌张张的掏柜子,抓出了一张纸条塞进了季星辰的手里。 字条上写着的是由经度纬度构成的一个坐标轴。季星辰心酸又难过。 自从父亲失踪后,每次探访母亲都会给她们塞一张纸条,而纸条上的数字无一例外,是当年海洋打捞队疑似发现父亲尸体的地方。然而,捞上来的尸体,却是父亲曾经的船员。 这个坐标轴成了母亲的心魔。她偶尔清醒的时候,一遍一遍的抄着,坚定不移的认为,两个孩子的爸爸还在那里。 然而季星辰与季寒薇查了数百次,反复确认,那个地方只是一片汪洋大海。 如果季思明当时幸存,也早就变成了落入鱼腹的尸骨。 -- 霍氏的集团会议室里,市场部总监与财务总监对着项目成本明细满头大汗。一分钟前,一直安静旁厅的霍容突然开了口,在他们最没有提防的情况下给了两个人一记狠狠的下马威。 “据我所知,与霍氏合作的M石油在三年前秘密关闭了处于桑迪亚公海边缘的三口巨型油井,进行再生油业务战略调整。二十七亿美元的维护费你们说是用于远洋船只的定期维护。一艘夏季载量两万公吨的油轮一个月的维护费用是四十万美元,除去人员费用与固定损耗,这些钱足够供给霍氏名下所有远洋巨轮在海上飘六十年。” 霍容摩挲着白玉棋子,垂眸冷笑,“你们是拿集团的钱去环游世界了?” 会议室一下安静了下来。原本还慷慨发言的两个总监,小腿肚子使劲颤了颤。 霍容身后站着两排人,与霍青城身后的保镖形成了微妙对峙的味道。 所有人大气不敢喘,目光小心翼翼的在霍青城与霍容的脸上转动。 例行高层大会,大家都只知道是个走过场形式罢了。没有人对霍氏连年账本上的亏空真的在意过。明面上股票的上涨也是外界资本的加持把戏,内里的底子一直在往外掏老本。 这些心照不宣是老规矩。至少,在霍青城时代是这样的。 没人料到,半路杀出来的霍容丝毫不给任何人颜面与转圜余地。 霍青城点了根雪茄,默然抽了一口,隔着青白色的烟雾看着桌子另外一头的霍容,脸上笑着,眼睛却是冰冷的:“老爷子一直说霍容是霍家的可塑之才。我看确实,自古英雄出少年。” “既然二叔褒奖,我自然全力以赴。” 霍青城脸色变了变,霍容一只手支在轮椅边缘,面不改色的抛出了这句话。他身后的秘书立刻会意,上前依次给每一个人发了一份文件。 霍青城的副手,地产总监朱凯文扫了一眼企划书,率先骂了起来。 -- 第16页 “什么东西!你敢辞了我!我在霍氏干了二十年!你说裁员就裁员!” 冷意从霍容脸上流泻下来,他轻轻抿了抿嘴角:“朱总监,你看错了。” 朱凯文气喘吁吁,愣了一下,紧接着听到——“不是裁员,是引咎辞退。在座所有的各位,一个不留。” …… 霍氏高层变动的消息以迅猛之势火速传了开来,舆情震惊。没有人能想到被霍致帆加塞进来,看似来做“实习总裁”的霍容第一天就对集团所有老派管理层下了辞职令,而火速换上来补缺的新人几乎立刻到位。 这里头没有几年功夫暗中筹备说出去谁也不信。 昔日被人看衰的大儿子孤子一跃成为了未来商界巨鳄,现实的精彩程度堪比小说桥段。 一时间关于霍容真人的传闻更加风起云涌。 有被辞退的员工偷拍了一张霍容的侧脸。即便像素并不清晰,旁人也可以一眼看出,照片上年轻男人星眉剑目,器宇不凡,貌似温文尔雅的脸上,眉眼间流露的却是杀伐果决的强势与睿智。 传闻得到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 霍容不是一个土肥圆,而是实打实的人间极品。现在又有了霍氏新总裁身份加持,那些过往因为传言对霍容从未另眼相看的女人简直要咬碎一口银牙。 紧接着第二条消息则更是点燃了众名媛心里的熊熊烈火——为了正式引荐霍容与公众见面,霍家在周六会举行盛大舞会,届时所有洛市北美名流都会悉数到场。 霍容的新婚妻子也在内。 这几条消息简直一条比一条更炸裂眼球。 季星辰刚刚下课,对着手机里跳出来的一系列新闻推送明显有些消化不良。她盯着新闻最后一句话,面色复杂,半晌没有移开目光。 什么嘛……就算自己是个合约妻子,周六自己要参加舞会这种事儿都只能从媒体新闻上得知。霍家从上到下居然没一个人知会自己……呵呵哒。 怎么,霍容以为自己是那种分分钟有空,等着霍家传召的闲人吗? 季星辰撇嘴,把手机揣进了口袋里,大步向图书馆走去。 一整天的忙碌以后,霍容在临时办公室里批着文件。特助小宋小跑着过来给他递几家蓝血品牌礼服款式样图。 “霍总,消息一放出,这些品牌的公关部就忙不迭的打电话来要求合作。这些是今年秋季新款,有几个品牌还说,太太如果有其他中意的款式,他们可以加急定做,您看……” 霍容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消息已经发出去五六个小时了,季星辰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霍容:对于老婆不回消息这种小事,无须费心。她人在哪儿,我自己去捉,哦不,请就是。 季星辰:??? 谢谢大家的支持!请各位小可爱多多留言,给我暖暖评论区呀,我这边发发发发红包哒,爱你们! 第10章 第10颗星星 面试需要的几本专业大部头藏在图书馆地下一层的深处。刷卡进去后,学生明显少了许多。因为这里的图书许多上了年纪,负一层的空气干燥低温。 季星辰裹了一条披肩,按照书单逐个找着。 她的位置上,托特包深处,手机震动个不停。 司机表情为难的看着后座的霍容:“霍总,太太没有接电话。定位上也是未知地点。十分钟前在学校图书馆。” 定位是司机征求了季星辰的意见后,双方的手机上绑定的。一来,季星辰的安全现在由霍家的人全权负责,二来,也方便司机接送。 霍容有些郁闷,他除了从老唐那里要来的一个号码,季星辰的其他联系方式一概没有。 他转了转腕表:“那还愣着做什么。”说罢,继续忙他的事儿。 司机盯着后视镜眨了眨眼睛,三秒后终于反应过来霍容的意思,忙不迭的点开了引擎…… 是校长园长下楼亲自迎接的霍容。 霍氏做了 A 大几十年的校董,今个新总裁这么低调的突然造访,打了所有人一个猝手不及。 霍容下车后便让人散去,只要了门禁卡,说自己去图书管理转一转,重温学生时代。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不敢发问。 图书馆入口处的电脑,最新的图书查阅信息是一本《乌合之众:大众心理学》,霍容扫了一眼,只身前往电梯 B1 层。 -- 书很重,季星辰一个人抱不动,她把书堆在角落,分批抱回桌子上。一个转角,她和罗维撞了个正着。 这两天她一直在找罗维,正想找他聊聊面试的事情,可奈何罗维似乎很忙的样子,不是取消她发送的行程邀请,就是办公室和私人电话都无人接听。 罗维也没想到他避了没几天,还是碰上了季星辰。他扶了扶眼镜,挤出了尴尬的笑容,开口声音绅士清润:“星辰。” 他看到季星辰抱着书,伸手要去帮忙,季星辰往后退了一步:“罗维,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没戏了。” 罗维直觉的想到的是一个暧昧的方向,他的耳朵根都红了起来,随后又压下了这个念头。 “咳,什么?” “你是不是知道我竞选院长助理没戏了,所以你躲着我……”季星辰摇摇头,老成的叹了口气,“大可不必啊。就算这份工作没指望了,我还能找找其他兼职不是。你不用因为这个影响我们的革命情谊嘛!” -- 第17页 她分明是紧张的……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罗维。罗维清楚两姐妹的处境,也知道这份工作对季星辰来说有多重要。 他想起了那通电话里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嗓音,又看着面前小鹿一般纯澈的眼睛,罗维再一次感觉到了心脏轻微撕扯的酸疼。 “你想多了……正式面试没有开始,我怎么可能知道答案?再说,以我这阵子的观察来看,几个候选人里你的胜率很大。” 罗维一气说完,避开了季星辰的注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权当打气。 “那你躲着我做什么?昨天的社调你也没出席……”季星辰眨眨眼,突然想起那天她缺席的罗维生日宴,回来的第二天,学院里似乎有些风言风语…… “你、恋、爱、了!”季星辰心里头下了定论,自己率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 罗维无奈,不知道她怎么就把话题扯到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又好气又好笑,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心里的郁结也散去了很多。 两人靠在书架旁说笑了一阵,罗维也暗自决定把生日宴那天,关于真心话环节遭遇的一切翻了篇去。 阴影处,一个高瘦的男人默默立着。棱角分明的脸颊骨相一半浸没在黑暗里,一半显现在冷光中。 他的视线扫过了与罗维谈笑甚欢的季星辰,又扫过了远处堆满了她东西的旧桌子。 她没有对自己那样笑过。 在霍家的晚宴上,季星辰永远端着最稳妥的面具,扮演着她该扮演的角色。 霍容却两次看到了她完美掩饰里的漏缝。 一次,是洛克跳到了她的膝头。季星辰的反应像是个惊慌失措的小女孩,看到花裙子上落了斑斓的毛毛虫。目光落在霍容身上时,是求助的,毫无抵触的。 第二次,是他们在主卧里纠缠的那个晚上。酒精和困顿抽走了她的理智克制,她身躯柔软好似一汪湖水,任由他予取予求…… 霍容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只是看着季星辰。 从那张灵动娇媚的脸上,他已经寻不到一丝一毫的阴霾。= 失踪的父亲、患病的母亲,急需学费的妹妹还有一眼看不到头的生计压力……资料上记载的一切,都好像只是存在与白纸黑字上的印记,已经被她成功的抛到了身后。 从拿到季星辰资料的那天起,霍容就猜到了霍青城在打什么主意。 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做关键的决定时会下意识的寻找最安全可控的傀儡。从背景调查上看,季星辰确实如此。 父亲在霍氏供职多年,对霍致帆忠心不二,母亲因为丈夫失踪陷入了躁郁症不久后精神崩溃……两个幼女寄养在伯父家里,直到季星辰成年,开始独立支付一切开销。 孤女、无助、早熟、看似好拿捏,还有一些不为人察觉的企图心……这一切要素,正中霍青城下怀。 霍容自问,如果时局更换,他需要一个人去钳制霍青城,兴许季星辰这样姑娘,也同样的上选。可是一切仅限于他与她重逢之前,仅限于霍容对季星辰完全没有了解之前。 霍容的嘴角勾起弧度,目光冷了下去。 -- 与罗维作别,季星辰看了一眼时间,离闭馆还有几个小时,她抓紧时间开始扫书。 看了几页才想起来,似乎还有一堆被她放在了角落里,刚刚起身,她的余光看到了桌面……那摞成一打小山的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在了桌角。 是罗维? 也在此刻,手机的屏幕因闹钟亮起,最上面闪烁着一行消息。 没有备注的号码,短短十六个字…… 季星辰扫了一眼信息,下意识的四处看了一圈。周遭安安静静的,只有零星的几个学生在埋头苦读。 上万本图书包裹的空间里,似乎隐隐约约浮动着一丝海洋系的冷香…… 晚上十一点,季星辰回到了校外的出租屋里。 屋主是一个在 A 大干了一辈子的校工克里斯汀。退休后与丈夫移民去了加拿大。学校周边的房子一直供不应求,季星辰能以极低的价格租下这里也是因为一个机缘巧合。 克里斯汀的女儿女婿在远方工作,留一个外孙女给小两口照顾。那五岁的小姑娘有严重的哮喘与过敏症,常常因为身体原因而错失许多集体活动,小小年纪性格越来越阴郁。 老夫妇真正发现问题严重的时候,是看到这孩子把所有的玩具全部拧断折断,还学会了用小刀去划玩偶的脸。 误打误撞的,这个案子被季星辰的导师接了下来。她彼时刚刚大三,完全不具备独立辅导已有犯罪毁灭倾向孩子的资质,但是师兄罗维却给力的将她拉入了研究队伍里,主动提供她许多锻炼的机会。而在一群调查员里,女孩只肯对季星辰一个人放下戒备。 大半年的干预治疗,小姑娘心理状态明朗了许多。离开的那天,她抱着季星辰的脖子哭的满脸是泪,怎么也不肯撒手。 因克里斯汀出于感激,把房子以极低的价格租给了季星辰,也是因为这件事,季星辰将研究生的学业方向拟定成了儿童心理学。 季星辰拧开了卧室的门,寒薇已经睡下了。灯光弄醒了她的浅眠,季寒薇浅浅的嘤咛了一声,像极了撒娇。 季星辰凑过去,准备捉起寒薇头发作弄似的去扫她的脸颊,这才发现,季寒薇染了头发。乌黑的长发不知什么时候下半段变成了银蓝色挑染,乍一眼看去说不出来的未来时空与叛逆感。 -- 第18页 “小东西,今天出去臭美了?” 季寒薇含糊的“唔”了一声,紧接着用被子捂住了脑袋。 季星辰皱着眉,目光落在了床边的行李箱上。寒薇整理好了一切,好像分分钟打包要走人的样子。 “学校不是放假到月底,你现在收拾东西要去哪儿?” 她看不到妹妹的脸庞,从被窝里传来了一声闷闷的回音:“哦,今天刚刚收到通知,消防升级已经完成了,我们周末可以正常补课了。” 虽然消息来得突然,季星辰琢磨了一下也觉得似乎没什么问题。她应了一声,说了一句“那我去洗澡”便关了灯,离开了房间。 黑暗里,季寒薇睁开了眼睛。压在枕头下的手机屏幕还没有完全暗去,谷歌地图上搜索的记录显示的是“兰登酒店”…… -- 近海停泊的一辆白色游艇上,几个面色阴暗的男人围坐了一圈。正中央坐着的霍青城在用多米诺骨牌搭一座尖塔。尖塔越高,白色的骨牌越是难以支撑,眼看着摇摇欲坠,有分分钟倒地的趋势。 控制方向舵的保镖胆战心惊的瞥着那座塔,十分钟前,那个因为掌舵不稳让霍青城重来的人,已经小腿胫骨中了一枪,现在倒在血泊里死死咬着牙不敢喊叫。 风浪渐渐起来了,霍青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脸上溢出了厌恶的线条,挥手拍掉了尖塔。 所有人一声不敢吭。 那个才被炒鱿鱼的地产总监朱凯文纷纷出声:“老大,我们兄弟经营了那么多年,现在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兔崽子鸠占鹊巢?” 霍青城旁边的人给他点了雪茄。轻烟弥漫里,霍青城冷笑:“老爷子不就想要在兰登酒店昭告天下么。好啊,他昭告他的,我解决我的。” 一声脆响,一块颜色最为漂亮的骨牌被应声捏断。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呀!下一章几路人马会汇合,男女主的感情戏也会有一个进展咯! 第11章 第11颗星星 周六清晨,季寒薇先醒了过来。 季星辰昨晚看书看到了两点,现在睡得死沉。季寒薇蹑手蹑脚的把行李箱搬了下去,洗漱完毕后又折回了床边。 清晨的光里,窗外的公园依然有人晨跑喂鸽子,一切好像和往日一样,在季寒薇心里一切又不一样了。 三个月前她已经十八岁了,是时候从姐姐的肩膀上爬下来,学着自己为自己负责了。 姐姐长得像妈妈,都有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即便闭眼睡着,也是一个沉静的美人。 寒薇勾唇,把季星辰落在脸颊的碎发理了理。她掖好了季星辰的被子,起身,离开了小屋。 跟着城市通勤列车在洛市与近郊之间晃荡了整整一个白天。季寒薇缩在车厢的角落里,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完成功课与准备曲目上。 最后半块三明治落肚,外面天色隐隐暗了下去,约定的面试时间也到了。 她背着吉他包,拖着行李箱,往市中心走去。 LIVA 的灯光妖娆魅惑,晚上八点酒吧正式营业,现在六点不到,后门处,工作人员已经陆续进门准备。 一个叼着烟头的男人接待了季寒薇。他是 LIVA 的这个季度的值班经理,布朗。 他吞云吐雾,来回翻看着季寒薇的简历:“季星辰……二十一岁……” 女孩脸上铺着浓重的冷硬金属朋克妆,眼神犀利冷漠,整体轮廓中透着稚嫩与成熟混合的风情,是个大美人,但是乍一眼还真瞧不出几岁。 季寒薇心虚的赶紧点头。 “原来有酒吧驻场经验吗?” “没有,但是在学校里拿过奖……” 布朗挥挥手,笑着不耐烦道:“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有没有水平上台试试才知道。” 简历翻到了最后一页,被他丢在了桌上:“都会些什么?” 季寒薇对答如流:“摇滚爵士蓝调乡村都可以……” 季寒薇的话没有说完,布朗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顺手接了起来:“喂?在面试歌手呢!”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布朗的脸色瞬间变的恭敬而紧张,他点了点头:“行行行我马上就下来,给我两分钟。” 搁下了电话,布朗迅速整理自己的西服外套与领带,临到准备带上门离开办公室,他才意识到,办公室中央还杵着抱着大吉他的季寒薇。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愣着做什么,上场清唱一首看看!” 季寒薇赶紧跟上。 舞台很豪华,季寒薇找来了立麦与高脚凳,调好了高度,刚刚坐下,一旁的酒保就关了效果灯,只留中央一股束光。 季寒薇的演练只是给酒吧内部人看的,坐在舞台中央,往下看,她也不看不清楚黑暗中坐着几个人。 清了清嗓子,季寒薇试了试和弦,给自己报了一个幕——“《you belong to me 》,by 星辰。” 音符如同清冽的泉水从那把老吉他上流泻而出,季寒薇开口,周围窸窸窣窣的人声彻彻底底的安静了下来。 舞台上,女孩儿穿着亮银色碎边短裙,踩着高跟鞋坐在了高高的木椅上。一双修长的腿慵懒无意的搭在一起。 灯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浓重的眼影下一对明澈的眸子勾人心魄。 “See the pyramids along the Nile watch the sunrise on a tropic isle -- 第19页 just remember darling all the while you belong to me……” 台下,卡座正中央,银灰色头发的男人饶有兴趣的盯着清唱的季寒薇,嘴角咧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一旁布朗小心翼翼的给秦珂蓄酒。 “秦少,前阵子我们也是想重新谈一批红酒供货商,但是……” 秦珂抬手,布朗立刻噤声。他顺着秦珂的视线看向台上的姑娘,不由的心里头暗暗感叹。 那小姑娘站在他办公室的时候,还浑身掩饰不住稚嫩。怎么一到聚光灯下像是换了一个灵魂似的,自信大方,明媚里还带着强大的信心,一双眼睛要勾了人的魂去…… 这嗓音也太独到了吧,每一个音律都像是能说个故事,深厚不矫情,无论是舞台表现能力还是天赋歌喉,都是布朗这些年见过的驻场歌手里数一数二的。 再加上秦珂舍不得移开视线的样子……啧啧,这姑娘,说不定以后要飞黄腾达。 季寒薇这边还没有唱完,布朗心里头已经给她投了通过票。 这首歌是妈妈梁昀最喜欢的歌。布朗让季寒薇清唱发挥一首,她想也没想就认定了这首曲子。 一曲毕,她缓缓地从歌的情绪里抽身出来,眼眶已经有些湿润了。 场下安安静静的,没有故障也没有反馈。 好似她从头到尾就真的是对着黑暗的空气唱了一通。 秦珂收回了目光,偏头扫了一眼布朗。 “今天来面试的?” 布朗点点头:“是,很年轻,二十一岁,叫季星辰。” 秦珂盯着那张化着浓妆的小脸,倏然短笑出声。周围的保镖和酒吧工作人员一个个面面相觑。 秦珂起身:“走了,晚上还有别的局。” 布朗被那一声短笑弄得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吃不准秦珂什么意思,赶忙跟上去追问:“秦少,这歌手你看怎么样?” 秦珂拉开了跑车的车门,嗤笑:“你自己挑人,问我?” …… 季寒薇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有人来跟她说一句“通过”还是“走人”,她手指不耐烦的敲敲吉他边缘,心里想着十有八九面试要黄,郁郁的跳下了高脚凳。 LIVA 是洛市最高档的酒吧。 季寒薇挑选这里,不单单是因为这里客人非富即贵出手阔绰,给服务生的小费都十分可观,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打听到,这酒吧背后的持有者是黑白双道通吃的大佬。 酒吧这么多年来,干干净净,从来没人敢造次闹事做见不得光之事。 季寒薇对自家姐姐的双商都十分敬佩,也知道自己偷偷出来打工的事儿能瞒得住一时,瞒不了一世。 等到那天,与其被季星辰发现自己在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讨生活,不如找个正规的地方做自己擅长的事情来得好。 这些,季寒薇都要早早打算好。 可惜了…… 她的脚步顿住,布朗笑眯眯的站在她面前,伸手与季寒薇握了握:“恭喜你啊,小姑娘,欢迎加入 LIVA。” 离开了酒吧,季寒薇简直像是脚踩在云彩上,晕晕乎乎的不知道东西南北。 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 她终于可以不用事事问姐姐要钱了。 她也可以用自己的钱分担姐姐的压力了…… 季寒薇咬住了嘴唇,想哭又想笑,拿起手机又不知道该和谁分享这个消息。她飞快的登录了自己的社交账户小号,快速发了一条心情。 冷风拂面,已经快七点了。 兰登酒店。 季寒薇的心沉了下去,她站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朝着远处更热闹的城市腹地驶去…… -- 季星辰坐在后座,几番忍了忍没忍住,还是开口问司机。 “咳,我想问一下,周五,就是昨天……你们霍总,去了哪里?” 司机不回头,车子开得四平八稳:“哦,回太太的话,霍总一直在公司,下班后应该去了霍家老宅。”停了两秒,司机扫了一眼后视镜,“有什么问题吗太太?” 季星辰:“呵、呵呵……没什么,我顺口问问。” 是一个错觉么? 图书馆地下一楼,手机信号是几乎切断的。那条闪信是手机推出的新功能,只能是两部手机在距离比较接近的时候,才能通过一方的蓝牙迅速“甩出”一条一闪而过的信息给对方。 这是北美这边刚刚风靡而起的社交方式,消息一闪而过,不会留下备份,也不需要额外清理回复。 许多都用于搭讪。 那个号码,那个口气,怎么蜜汁让人感觉像是霍容发的? “周六晚上,霍氏舞会,兰登酒店,司机接你……” 司机已经否定了霍容出现的可能了。季星辰晃了晃脑袋,罢了罢了,她可能最近真的读书读傻了,都出现幻觉了。 车子停在兰登酒店门口。 酒店巨型水晶旋转门内金碧辉煌,一排排豪车在红毯尽头排列,老钱新贵,名媛小姐们三两说笑着往里头走去。 后车门开了,一男一女两个助理模样的人已经在路边等待着季星辰了。 “太太,荣公子让我们带您先去挑衣服做造型,这边请。” 季星辰点了点,跟两个人往后台走去。 在离开前门时,季星辰下意识的红毯上瞥了一眼——人群的围绕中,有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穿着一身烈火色的长裙,举手投足间,风姿绰约,人间尤物。 -- 第20页 酒店是霍氏旗下的超五星。今晚包场,每层都有宾客媒体与霍氏的员工。 霍家的人包了顶层当做休息室与更衣间。电梯到了最上头,季星辰看到每一间房间门口都贴着金色的铭牌,标志着休息室的归属者。 唯二的总统套一间给了霍致帆,一间给了霍容。 霍容的铭牌在季星辰面前一扫而过,她顿住了脚步,指了指门:“霍容在里头?” “太太您不能进去,容公子来了以后就一直在二层大厅接待客人们。” 季星辰只是无意一问,却未曾想到面前的女助理如此的紧张。 女助理的第一回 答是拒绝,第二才是解释。 有意思。 季星辰细细打量着对方脸上表情的变化,停了停,接着问道:“房间里有人么?” 女助理眼睛往旁边瞥了一眼,矢口否认:“没有。” 季星辰开口,声音冷淡而坚持:“既然霍容暂时用不到这间休息室,你们也不用把我往走廊最里头的房间送去了,我就在他房间里换衣服。” 女助理站着不动,反而看了一眼旁边的男助理。 季星辰挑眉:“怎么,要我打个电话给霍容求批准么?” 男助理咽了口口水,摇头干干的笑:“哦不用。太太我这就给您开门。” 几分钟后,酒店的工作人员诚惶诚恐小跑着过来。 磁卡一刷,门应声开了。 屋内如女助理所说,确实没有人。 可是季星辰却看到,标志着房间开启的欢迎纸板却落在了一边,最边缘的地方,有个浅浅的鞋印。 作者有话要说:  真·心理学学霸·季星辰:lie to me ~~ 准备上榜单啦,所以更新时间变成每晚九点!不见不散! 睡得早的小可爱们可以第二天看呀!么么啾! 评论区继续飞红包! 第12章 第12颗星星 季星辰往里走了两步,身后的两个助理赶紧跟了上来。 玄关镜子的反射中,季星辰清清楚楚看到女助理把那张欢迎条往门外踢了去。 季星辰走到了沙发旁坐下,抬了抬下巴:“不是说有礼服让我挑选的么,拿来。” “哎,好好。”男助理立刻离开了房间。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女助理与季星辰,前者明显不自在,眼睛到处飘着不知道在找什么。 稍后化妆师团队进来,几个人看上去比女助理淡定了许多。季星辰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了女助理。她走时,恨不得脚上生翅膀,跑的飞快。 季星辰心里只能猜出个大概,眼下也有些懵。 她原以为霍容这种世家公子,多多少少沾染上了一些臭毛病,背着老婆偷吃什么的。 原本她不应该这么敏感在意的,但是抱着不知名的心思,季星辰还是强硬的要求进来看看。 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也只发生了一次,不过鉴于那个晚上,霍容的欲望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季星辰第一反应就是推开门大概率的能捉/ 奸在床。 谁知,真如助理们所说,霍容不在这里,屋内空荡荡,大床上一丝褶皱都没有……很是奇怪。 一个小时后,造型师化妆师完工离开了房间。门口玄关处,那一排供季星辰挑选的高定就挂在那里,男助理也人影无踪。 周遭安静了下来,季星辰的警惕性陡然提高了许多。 她正准备检查房间的各个角落,突然听到里侧的小隔间里穿来了轻微的声响。 季星辰心里一沉,快步走到门边,拧了拧把手,门不知什么时候被反锁住了。 遭了。 她来不及想其他,眼前一暗,一块帕子遮住了她的口鼻。刺鼻化学药剂的味道中,季星辰眼睛一黑,昏死了过去。 …… 兰登酒店二楼,宴会厅旁的包间里,舞会正式开始前,提前来的宾客在这里消遣聊天。 所有人的目光时不时的扫向一个角落。一排牙白色的磨砂推门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但依然可以分辨,推门后,几个年轻的男人在说着话。 看身形,一左一右站着的,是那个叫陈渡的男人与秦家的大公子。 两人名声在外自不用说。一个是父不详但据说家世显赫,母家也同样权势滔天的私生子,一个是侵吞了整个北美远洋航运生意秦家独子。早就有传言,这两人与霍家长孙私交密切,按这个逻辑来说,他们中间那个坐着的男人就是今天宴会的主角了。 几个名媛举着酒杯几乎看直了眼睛。即便男人只是端坐着,透出了一丝轮廓,却依然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宽肩窄背,周身透着清俊温润又冷静自持的气场。这遥遥一望,竟然比小道消息上的偷拍更让人心动不已。 男人左手无名指上隐隐约约搂着戒指银白色的光,周围却不见女伴身影。 推门后,此刻的霍容面色不佳。 一分钟前,秦珂笑的不能自持的,把自己今天在 LIVA 酒吧看到的一幕添油加醋的复述了一边。饶是素来阴鸷不爱笑的陈渡也跟着弯了嘴角。 “老霍啊老霍你可以的……你说人季星辰怎么你了,好好一名牌大学高材生姑娘嫁给你,晚上还要去驻唱讨生活!驻场那地儿居然还挑在你的地盘!哈哈哈哈,你说说你对老婆这么抠,是不是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 第21页 霍容丢了手上的桥牌,眯了眯眼睛。 季星辰的资料上从来没有一项标明她擅长唱歌。倒是她那个妹妹,高中毕业后,报了专业表演学校的预科班考试。 秦珂忽略霍容已经有些危险的眼神,继续道:“哎那声音,真 TM 好听,简直开口跪。我在 LIVA 听了那么多驻场,嫂子的水平一等一!只不过妆化的太浓了,要不是她自我介绍我差点都没认出来!和之前在新生仪式上看到的乖乖女简直是大相径庭!这波你赚了,娶了一个回家还可以 cosplay……” 陈渡蹙了蹙眉,打断了秦珂,转向霍容:“你不是说你的人去接季星辰了么,现在还没有来?” 霍容脸沉了沉。 他让司机去接送后直接送到了楼上休息室换衣服。看时间,差不多也应该准备妥当了。 连霍致帆的人也来催问了两次。 “我去看看。”霍容起身,离开了座位。 电梯门在顶层打开,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服务生的踪影。霍容的轮椅在拐角处经过,一个黑影迅速的从安全通道消失。 霍容的目光从通道处收回,看到自己的休息室门是虚掩的。 霍容潜意识里,季星辰就应该与自己用同一套房间。 他在房门口用手轻轻叩了叩门:“星辰,准备好了么。” 屋内隐约传来女孩的声音。 霍容蹙了蹙眉头,轮椅进了房间。 外面的套间是酒吧台,会客厅,穿过娱乐室,里层是卧室。声音来自那里。 霍容静静的往里推进,注意到送过来给季星辰挑选的成衣鞋子与首饰原封不动的摆在原处。 推开卧室的门,他看到季星辰被反剪着手臂与双腿,捆在了床上。 她刚刚醒来。头发散乱着,脸色有些苍白,迷蒙的双眼溢出了一些湿润。她费劲的扭头看到了霍容,眼睛里迸射出了惊惧。 霍容眸色沉了沉,来到了她的身边,伸手就去解开季星辰身上的束缚。 绳子打的结很复杂。季星辰白嫩的手腕已经被勒出深深浅浅的紫痕。再捆下去,她的深层筋骨肯定会受伤。 这么想着,霍容受伤的力道随着速度微微加重了一些。季星辰开始疯狂的摇头,试图想说什么。 “抱歉。” 关心则乱,霍容只想着快些解开季星辰身上的锁扣,却忘了她嘴里还塞着东西。 那块布被扯了出来,季星辰大口大口的呼吸,试图把恐惧混沌都挤出大脑。 她挣扎着爬了起来,霍容已经解开了她的双手。 季星辰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跑、霍容,别管我,快跑!” 霍容一怔。 就在此刻,外面的房间再次被锁了起来。 果然,那些人一直没有离开,一直在等着这一刻。 季星辰眼泪涌了出来。 她十分钟之前就醒了过来,只不过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惊动到房间里那两个陌生男人——他们,在安装定时炸 //弹//。 季星辰的心脏疯狂的跳动起来,万千足以让她尖叫的思绪里,她明确的捕捉到了重点——这些人的目标不是她,从头到尾都不是她。 听到了这句话,霍容眼眸沉沉的看着季星辰,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们的身后,衣柜深处,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倒计时的声响。 季星辰来不及解释,迅速扯开了剩下的那些结,推着霍容的轮椅就往外跑。 脚踝处已经缺血过久,踩在地上的瞬间就麻了,季星辰一下跪跌在地上,膝盖重重的撞向了大理石,疼的皱起了眉头。 他们的目标是霍容,他们要的是霍容的命。 脑海深处,海边那一排尸体在清晨的光里被鸥鸟啄食的画面再次浮了上来。季星辰在梦境里无数次告诉自己,往前迈一步,往前迈一步……哪怕她不能救回爸爸,也可以离真相近一些…… 梦境中看似永恒的困顿与眼下生死攸关的画面交织在了一起。 她不能让霍容死,也不能看着他因为自己有任何意外。 这样无能为力、束手无策的痛苦,季星辰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了。她不要再做梦里那个只会站在原地傻哭的女孩……她要带霍容出去。 在钻心的疼痛中,季星辰咬咬牙,抓着轮椅的扶手,吃力的站了起来。 可是让她意外的是,霍容并没有坐在轮椅上。 耳边有一阵短促的风声。 季星辰腰间一紧,她低头,从酒水台下扯出来的长消防水带变成了一条腰带。一个活结,她与霍容牢牢的贴在了一起。 季星辰抬头,只能看到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他目光幽深暗沉,声音却温柔而充满了让人镇定的力量。 “怕高么?” 季星辰大脑卡顿。 “抱紧我。” 一声短促低沉的命令后,意识到霍容要做什么的季星辰全身的血往一处涌去。 她甚至来不及细想为什么前一刻还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此刻笔直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好似一座高山。她本能的抱住了霍容的腰肢,如同大海里捞到了救命的浮木,发烫的脸颊贴在他的颈项。 一个快的让人眩晕的助跑,什么东西被重重砸碎,高层的狂风灌了进来,紧接着又是窒息的失重感。 季星辰全身发抖,尖叫顶在了嗓子眼。 -- 第22页 她听到了男人痛苦的闷哼,感受到了她腰间的大手更为用力扣住了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紧接着,他们的头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玻璃片像是锋利的雪花劈头砸落。 季星辰被霍容死死扣在胸口,她能听得到那些声音,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时间每一秒慢成了一个世纪,全世界失去了存在感。对季星辰而言,整个星球此刻的意义,只关乎霍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嘎的支持和鼓励! 第13章 第13颗星星 警察、消防车、医护车的加入,让兰登酒店楼下停车坪变得更为水泄不通。 原本是霍家向全世界宣布新任董事长的,揭开长子庐山真颜的日子,却出了这档大新闻,谁都不相信这背后没有阴谋论。 半个洛市的媒体都涌了过来,霍氏不得不派更多的安保驱散人群维持秩序。 一个小时候,世界终于清静了下来。而此刻,社交媒体上已经炸了。 #兰登酒店爆炸#,#一男一女高空消防水带逃生#,#霍氏豪门内斗真相#,#霍氏长孙真面目#……关于这场事故的主词条与衍生词条一时之间被挤上了社交网络搜索趋势前十。 季寒薇哭花了妆。她被拦在了人群外围,任凭她怎么解释怎么哀求,警察就是不肯放她进去看一眼。 季星辰从高空破窗而出的时候,站在酒店外没有入场邀请函的季寒薇正在发愁,爆裂声中,她茫然的抬头,透过中庭的玻璃穹顶,一眼就辨认出那个和一个陌生男人悬挂在大厦外头的女人正是自己的姐姐…… “啧……什么不人不鬼的,有碍观瞻。” 一个凉薄的男声从背后响起。季寒薇抹了一把眼泪。金属朋克妆已经哭花了,两行黑色的眼泪顺着白皙的皮肤往下淌,那效果又惊悚又狼狈,还带着点儿楚楚可怜。 她听过这个声音。 季寒薇回头,对上了秦珂皱眉嫌弃的模样。 秦珂挑高了眉头,目光从季寒薇银蓝色的发尾扫到了她摇滚风十足的短裙,再到她身上背着的大吉他上。 “靠,怎么是你!” 季寒薇此刻也认出了对方是谁,这人不就是 A 大迎新仪式上那个要扫自己微信的浪荡公子哥? 本来拼命拦着季寒薇不让她接近酒店的保安此刻看到了秦珂,立刻收了手,毕恭毕敬:“秦公子。” 季寒薇咬了咬嘴唇,真是冤家路窄,眼前的局势十分明朗了——跑为上策。 她扭头就撤,身后,秦珂的声音懒懒洋洋:“喂,哭成这样不就是想进去见人,我带你?” 季寒薇顿住了脚步,心里头开始挣扎。 即便是高空中一个小点,姐妹之间的心有灵犀也告诉季寒薇,那个人确实是自己的姐姐。爆//炸发生以后,救生队里应外合、霍氏出动了所有安保力量极力抢救……两个人被救生队从下三层的玻璃里拖进去以后,季寒薇就再不清楚后续的动向。 一想到季星辰现在的状况,季寒薇心如刀绞。 在她犹豫的时候,秦珂不耐烦的掉头就走:“过了这村没这店。你大可在这儿蹲点继续守着。救护车已经开走了,你用跑的也勉强追的上。” 一闭眼,季寒薇转身,跟上了男人的脚步…… 亮蓝色的兰博基尼停在一边。秦珂刚刚解锁车翼,不知道哪儿跑出来一个女人,一下扑在了车头上。 她穿着烈火色的长裙,坤包上的珠珠在车漆上刮出了刺耳的声响。 秦珂皱着眉头扫了一眼,抬眸语气冷淡:“你们艺术家是不是都不食人间烟火不知金钱可贵。我 TM 这车到手才三天,屁股垫都没坐热你又要我送去修?” 那女人瞥了一眼被自己刮坏的车头,胡乱的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张卡往秦珂手里塞去:“我赔你!带我去见霍容!” 秦珂看也没看那张卡一眼,直接抽回自己的手,两指夹着卡片飞丢去了一边。 “没座儿了。” 红衣女人这才注意到,秦珂身后站着一个女孩,满脸的妆糊的不像样,身后背着一只吉他盒。 红衣女人:…… 她试探着开口:“潇,潇潇?” 季寒薇:? 秦珂嗤笑着开口,话是冲着季寒薇说的:“你看见没,就你脸上那妆现在直接可以演女鬼夜行了。” 季寒薇:…… 秦珂不耐烦的推开了红衣女人,跳上了驾驶座。 见季寒薇还杵在原地不动,他斜眼瞥了她一眼:“忘了自己要干嘛了?现在停在原地,和她站在一起,干嘛,索命二人组?” 季寒薇要不是见姐姐心切,现在恨不得手撕了这个嘴贱的男人。她气鼓鼓的上了车,直接把吉他和自己都丢在了后座。 红衣女人见副驾驶空着,上前就要开车门,不料秦珂提前上了锁。 那女人急了,原本端着的富家千金的仪态气质丢掉了九霄云外,直接上手拍门:“秦珂!带我去见霍容!你这个混蛋,开门!” 秦珂冷笑:“你都骂我混蛋了,我还给你开门,上赶着贱?” 一脚油门,气急败坏的红衣女人被甩在了身后…… 车子开了一段路,在一条小路中央一个急刹车。 后座的季星辰没系安全带,身子往前一冲,额头撞在了秦珂提前伸出的手背上。 -- 第23页 她怒视着秦珂:“干嘛!” “坐前头来,我不是你司机。” “后座挺好的!你不是说带我去见我姐!” 秦珂又好气又好笑扭头:“你这个鬼样子从后视镜看更渗人。给老子坐前面来!” 季寒薇:…… -- “霍老放心,少太太没事,吸入的□□之前没有代谢完,再加上高空下跳受了一些精神刺激,所以昏了过去。大脑没有受伤,身体也无碍……只是荣公子那边……” 季星辰在黑暗里闭着眼睛,努力想要辨别那人后面说了什么,却无论如何集中精神都听不到了。 她费力的动了动手指,手被另一只温暖柔软的小手握住。 “姐姐……你这个大骗子……” 季寒薇扑了上来,泣不成声。 妹妹怎么来了? 难道自己的身份曝光了? 完蛋,不会是媒体拍到了什么? 她该怎么跟寒薇解释这一切?…… 混乱的思绪里,季星辰不敢动,生怕寒薇发现自己醒了。 季寒薇低低的哭着,又碍着霍家的人围在身边,生生止住了情绪,坐在一边紧张的守着季星辰。 门外,隔着一道玻璃,秦珂的目光从小丫头瘦窄的肩膀上收回。面前的陈渡脸色阴沉的扫了一眼闻风赶来,堵在医院门口的那些记者。 人头攒动。进出这家医院的任何人都被记者围追堵截的盘问躺在里面的人是否是霍容与霍氏长孙媳妇。 “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秦珂咬了咬牙,“十有八九是霍青城那畜牲干的。” “人呢,抓到了么?” 秦珂点头:“车子开出去三公里不到,被杜军他们拿下了。人赃俱获。老爷子的意思是,让他来处理。” 陈渡眼里的阴鸷更增一分,语气冷如冰霜:“让老爷子处理?再像当年阿容父母死时那样……” 陈渡止住了后面的话,两人齐齐沉默了下来。压力沉甸甸的盘踞在两人心头,秦珂掏出了烟递向陈渡的方向。 陈渡鬼使神差的想到了那个女孩身上蛋糕的甜香味,接过了烟却并没有点燃。 “阿容在几楼?”秦珂张望着。 这一层只有季星辰,霍家的安保里三层外三层守着病房。 陈渡抬了抬下巴:“老唐准备把他转移回霍宅。也是老爷子的意思,在哪里都不如在他眼皮子底下放心。” “病人家属在哪儿?” 两人正说着话,负责给季星辰注射点滴的护士拿着针剂盒走了过来。 秦珂陈渡面面相觑,病房内响起了女孩轻声回应:“我……我是她妹妹。” 护士走了进去,很快季寒薇跟着走出来,那模样看上去是要签一些文件。 季寒薇看到了秦珂,后者似笑非笑的靠在墙边看着她。 季寒薇看着那有些顽劣的笑本想一走了之,走了两步还是停下,转身,字正腔圆里带着些别扭:“谢谢你带我来……看我姐。” 秦珂的笑容咧的更灿烂。季寒薇那一身酷酷的妆容此刻已经被卸去,干净的脸上除了少女的倔强外还有初初形成的妩媚动人。 真像是刺儿上都打了白霜的蔷薇花。漂亮是真的漂亮,锋利也是真的锋利。 “哥都带你来了,还不跟我扫个微信,加个好友?” 季寒薇抬头,眼睛黑白分明:“你的自信哪儿买的?” 秦珂: “……啊?” 季寒薇:“回头给我一个购买链接。” 她扭头就跟上了护士的脚步。 秦珂:???? —— 病房内,竖耳听着寒薇离开的动静,季星辰用手机给老唐发去了“谢谢。” 老唐立刻回了消息:太太不用客气。寒薇小姐我们会送回去的,今天发生的一切我们会说这是一个意外。 季星辰从床上爬了起来,老唐打过了招呼,一路上畅通无阻,保安从医院的私人通道里把李星辰送上了霍家的车子,避开了所有记者耳目。 霍容不在车内。 她在昏睡时猜到的事情成了真的。 季星辰的心脏突突突的跳了起来。 司机扭过头:“太太,送您回去?” 回去是指哪儿,季星辰无意分辨。她几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带我去找霍容,他在哪儿我去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下面是甜甜的同居!么么啾! 第14章 第14颗星星 除了肩骨因撞击玻璃有轻微骨折,霍容背部手臂许多地方也被玻璃碎片割伤。他闭目躺在房间的长榻上,旁边站着四五位医护,医生拧着眉头给他开药,护士在旁边进行第二轮伤口清理。 “容公子,这阵子您需要静养,暂时停止一切复健计划,以养伤为主,好在这次事故没有再伤到您的脊神经,否则这些年来的努力就白费了……” 医生说着,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霍致帆与霍容一老一少的表情。 霍容总体来说十分平静,上药清创时表明了不需要任何麻醉镇痛措施。这点医生并不意外。 医生第一次见霍容,后者才十几岁。霍家兵荒马乱,少年靠在担架上,脸色苍白,眉眼沉静。 即便听闻自己很可能一辈子在轮椅上度过,霍容深谙眼眸深处也没有多余的波澜,那种超出同龄人的镇定与忍耐让所有人为之动容。 -- 第24页 倒是霍致帆,老人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刚毅的脸庞上沟壑纵生,嘴角微微抖着,心疼与暴怒积蓄着让他的情绪显少有眼下这样的波动。 “麻烦医生了。”他语气沉沉,用拐杖敲了敲地板。 医生颔首,和护士一起离开了房间,室内只剩霍致帆与霍容。 霍容垂着头,慢条斯理的翻着特助刚送过来的财务报表,一目十行的看着。 霍致帆脸上的不忍更加深了一分。 “阿容,你是不是在怪爷爷。” 霍容声音四平八稳:“没有。一切只是时机问题。” 霍致帆欲言又止,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星辰被你护的很好……” 霍容的眸子微抬,凝着虚空的一处,率先想到的是季星辰醒过来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霍容,别管我,快跑…… 女人水眸清澈而迫切。 如果她不是顶尖的演员,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句话出于本能保命时真实的内心。 他的喉结微微一动,收回了思绪。 霍致帆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和缓了声音:“她是一个好姑娘。说起来,也是我们霍家对不起她……” 霍致帆的话音刚落,洛克用嘴啄开了虚掩的门。木门推开,通体雪白的鹦鹉顶着明黄色的菠萝头,“咻”一下飞了进来,落在了霍致帆的肩头。 霍致帆笑弯了眼睛,用手指逗着鹦鹉,鹦鹉小脑袋蹭了蹭霍致帆的耳垂,又飞到了霍容的膝头,歪着脑袋看着他。 “楚楚,楚楚来了!” 爷孙俩齐齐回头,门外,站着托着一盘子水果,有些手足无措的季星辰。 “爷爷……”她对霍致帆打了一声招呼,眼睛却紧紧盯着大摇大摆落在霍容身上的洛克。 霍致帆满脸慈祥:“快进来。” 季星辰杵着没动。 霍容挥了挥手,洛克十分听话的扬起翅膀,飞上了书柜上的一个镀金足球摆件上,在距离季星辰二十米的地方,好奇的打量着她。 季星辰:…… 她舔了舔嘴唇,以一个微妙的弧度作为行进路线,慢吞吞的走到了霍容的身边。 霍容眼里蕴着笑意,脸上却是温温淡淡的。 季星辰把水果盘放在了一边,有些紧张的看着肩上上着绷带,到处贴着纱布的霍容。除了唇色有些苍白,男人身上的那种力量感与让人安心的气场并没有削减半分。 她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霍致帆拍了拍季星辰的肩膀:“星辰,抱歉。你刚刚入门,就遭受到这样的惊吓,是爷爷亏欠了你。好在你和阿容人没事儿。” 季星辰偏头颔首:“爷爷我还好。是霍容,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可能……” 霍致帆的脸微微沉了沉,他叹了口气:“昨天的事情爷爷会给你们俩处理好的。” 叮嘱了几句让季星辰最近好好休息,留宿在霍家老宅以后,霍致帆便离开,把房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门合上以后,季星辰的局促又加深了一分。 “怕我还是怕洛克?” 霍容开口问道,嘴角一抹淡笑。 季星辰坐了下来,深吸了口气:“主要是它。” 似乎感觉到自己被 cue,洛克扑棱着翅膀,从足球上跳下来,飞到了离季星辰不远的乌木地球仪上,依然歪着脑袋,坚持不懈:“楚楚。” 季星辰皱眉,身体微不可察的往霍容的方向偏了偏。 “我是季星辰,不是楚楚。”她忍不住反驳。 洛克不吱声了,爪子扒拉着地球仪的边缘,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蹲着。 “刚刚发生的事,要谢谢你。”季星辰的视线落在了霍容的两条腿上。 她欲言又止,没有问下去。 “八年前,我在一次意外中伤到了脊椎神经。复健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完全能自由行动是今年年初的事情。除了专门照顾我的医护团队外,知道的人不多,霍家也是如此。” 霍容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直白的回答了她的疑惑。 季星辰突然想到新婚第二天早晨,她在窗外看到的那个遥遥骑马的男人…… “还会疼么?”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心问着。 比起疼痛,麻木而无能为力的生活才是最痛苦的。 霍容眸色转暗,勾唇:“你可以试试。” 季星辰伸手,缓缓的,慢慢的戳了一下霍容的小腿。 他的肌肉均匀结实,一身缟白色的家居服把他深沉的瞳孔衬的多了一些清冷雪光。 他的小腿修长,透过衣料,温暖的皮肤相触,季星辰很快收回了手。 她没忍住,想起了同床共枕的那个夜晚,他明明爆发力惊人而强势…… 她耳朵通红,移开了视线,也岔开了话题。 “制造爆 //炸的人抓到了么?” 霍容点头,盯着她的眼睛:“嗯。” 季星辰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但是并没有办法直接开口或者坐实自己的想法。 她作不经意试探的口吻问道:“你们预备怎么处理他们……” 在昨天之前,季星辰在心里只知道自己这个名义上的长孙媳妇需要做的就是配合霍家人的调度,充当门面上的傀儡。昨天以后,一切都变了。 显然寒薇已经知道了自己有事在瞒着她。季星辰这里还没有想出万全的计策能让妹妹安心下来。 -- 第25页 另一方面,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她,这一条路远比她想的更要危机四伏,步履维艰。 那些她看不见的暗潮早在她踏入这一场迷局时就汹涌而至,潜伏在她生活的周遭,等待吞噬她的一刻。 前路如何,季星辰第一次生出了不确定来。 “你想要如何?”霍容凝视着她,反问道。 一个人被反捆在房间里时,季星辰确实经历过被恐惧吞噬的时刻。可是理智占据上风的时候,季星辰清楚的认识到,这些人要的不是她的命。亦或者说,她的生死,在棋局里显得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她既盼望着霍容能来,又盼望着他不要出现。 被霍容抱在怀里纵身一跃的那一刻,季星辰才体会到,只有身处腥风血雨风暴眼中央的人,才能体会到,生死之间,那一点点惺惺相惜与怜悯会演化出多大的力量。 他是她的丈夫。 至少,在未来的一年里,事实如此。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季星辰话音落下,霍容眼底的笑意增加了几分。 几秒后,她清楚的听到霍容回应了自己。 “好。” -- 季星辰陪着霍容在霍家老宅里住下。 老唐几番主动找了季星辰几次,说的都是一些能让她安心的内容。 “太太放心,主犯月初就会送去受审,这人原是霍氏地产部总监。被容公子辞退后,耿耿于怀才动了歪心思报复。其他方面,舆论已经被暂时压了下来,霍氏公关给出的一致措辞是酒店天然气管道老化。网路上流传的图片都被删除干净了。” “另外,寒薇小姐去上学了,情绪稳定。她只问了事故后续的处理情况,并没有其他的疑问。最近这段时间,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派专门的人保护她。” 两人站在走廊外,低声说着话,季星辰手里端的清茶已经快没了热气。 她瞥了一眼霍容的房门,应了下来:“好,多谢您。” 老唐离开,季星辰调整了一下心情,推开了门。 霍容不在主卧,衣帽间的门开着,空气里漂浮着一丝须后水的薄荷清香。 季星辰放下了茶杯,瞥了一眼果盆里尚未动过的水果。拿来了水果刀,慢慢的给霍容削一个苹果。 霍宅大部分时间很安静。这座屹立了百年的宅子从骨子深处像是一个沉稳的美人,历经风霜却依然生机饱满。 季星辰削着苹果,视线投向了远处,庄园占地百顷,漂亮的灌木被修剪成了各种优雅的模样,与远天的光衔接在一起。她顿生出一种与霍容现世安稳的错觉。 季星辰一个晃神,没留意那调皮的鹦鹉又跟着虚掩的门飞了进来。 它最喜苹果,绕着季星辰头顶飞了一圈,扑棱的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洛克,苹果!”尖尖的小嗓子傲娇的喊着。 鹦鹉的重量和体温让季星辰大脑一片空白。她手一哆嗦,水果刀扎破了她的指间,殷红的血瞬间溢了出来。 苹果咕噜噜的滚在了地毯上。 一只大手从她的身后按住了刀柄,迅速抽走。下个瞬间,季星辰的手被霍容的掌心裹着,纸巾按住了出血的伤口。 刀柄丢出去的脆响里带着愠怒。 洛克似乎知道了自己闯了祸,赶紧远离眉眼阴沉的霍容,“咻”一下飞的老高,委屈巴巴,嘴里嘟囔了一句——“星辰……” 作者有话要说:  霍容:听说炖鹦鹉有助于伤势恢复。 洛克:???爷爷!救命!! 第15章 第15颗星星 也不知怎么着,前一刻还皱着眉头盯着自己伤口的季星辰,听到鹦鹉这一声叫唤,突然“噗嗤”笑出了声音来。 霍容转身去给她拿消毒水和创口贴,听到她的笑声,抬眸,眼底有些探究:“流血了还笑的出来。” 季星辰晃头:“突然想起我妹妹。” “怎么了。” 霍容又低下头,专心的给她止血。动作轻柔,好像操练了上百次那样娴熟。 季星辰有些出神:“小时候……我爸总是出海。妈妈工作很忙,我一个人照顾妹妹。偶尔被人欺负了,她也这么喊我的……和洛克很像。” 委委屈屈的,像是在找靠得住的帮手。 季寒薇的性子如同野马,姐姐星辰则像是个全能兜底的靠山。不管寒薇在外头和谁家的小子扭打在一起,季星辰总是在妹妹呼叫时施以援手。 漫长的童年里,姐妹俩扶持着长大,到眼下相依为命的局面,感情深厚,牢不可破。 想到妹妹坐在自己身旁抽泣的声音,季星辰眼眶有些酸涩。 她忍住了情绪,把视线移到了霍容的身上,没料到他也在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尤其那双眼睛……好像正好在盯着自己的耳垂。 霍容没料到季星辰会突然想到往事。脑海里,那个遥远的夏日午后再次浮现了出来。 穿蓝裙子的姑娘从橡树上跌落,摔伤了小腿。 高一些的,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坐在她身旁焦急的呼喊着求助。 那时候季星辰喜欢绑着松散的麻花辫,歪歪的挂在肩头,大家闺秀的模样初初形成。看到霍容时,噙着眼泪的小模样真让人轻易心软动容。 耳垂上那粒红色的痣,像极了一粒相思豆。 树荫下的少年距离姐妹俩二十米的距离,季星辰小火箭一般冲上来抱住了霍容的胳膊,哭的小脸皱在了一起…… -- 第26页 她的手心软软的湿漉漉的,那种混合了夏日暖风与青草味的午后,他终生难忘…… “好了。”霍容松开了季星辰的手。 伤口处理干净,季星辰甚至感觉不到指间的疼痛。 霍容换上了一件松散的白色衬衣,下面是深色的马裤,看样子要出去透透气。领口微微敞着,露出了好看的锁骨。这男人皮肤白皙,面色清冷俊秀,这一身穿上,丝毫看不出他身上还带着伤,昨天又经历了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 “你、你要出门?” “骑马。” 季星辰立刻想起了医生的叮嘱:“不行,医生说了……” “我清楚自己的状态。”霍容放下了给季星辰处理好的手指,声音有些淡,“按照医生说的,我现在应该还坐在轮椅上才对。” 季星辰抿了抿嘴,不知道自己以什么立场什么理由再去劝说他。 霍容伸手,闯祸的洛克十分乖觉的从书柜上飞了下来,落在他的手臂上。他在门背后的长桶里取了马鞭,开门,停住了脚步。 室内光线不甚明亮,已经接近傍晚,男人高挺的鼻梁侧面的弧度极为漂亮。 “会骑马么?” 季星辰摇头。 “我教你。” 没等季星辰回复,好似笃定她会跟上来似的,霍容迈步往外走去。 两秒后,季星辰跟了上去。 因为留霍容季星辰在霍宅短住,霍致帆特意清理了宅子里大部分的佣人,只留几个靠得住的老人打理,想给小两口一丝清静。 一路走出去,季星辰除了照会了一眼老唐,偌大的山庄看不到除霍容之外其他人的存在。 老宅也有马场。马场很大,占据了霍家后山二分之一的土地。 霍致帆与霍容的父亲霍青山年轻时都是北美驯马高手,到了霍家的第三代,唯一的孩子霍容却很长一段时间不曾露面于公众之前。许多人猜测,霍家马场怕是后继无人。 等季星辰跟着霍容走到了堪称豪华的马厩,才清楚,这谣传是有多杞人忧天。 五百平的马厩里有几十个宽敞的隔间,各种品种等级颜色的马儿至少有十名专职人员在照顾。马厩外的电子显示器上记录着马儿的体征生理数据与单间清洁程度、湿度、温度。 最打头的那间,一匹体态健壮,毛色油黑的马儿好似听到了霍容的脚步声,激动的在马圈里打转。 等霍容指纹解了锁,那匹洛市马王雀跃的从栅栏后跑跳了出来,熟稔亲昵的凑到了霍容身边,垂头抵着他的肩膀。 像极了彼此信赖的伙伴。 “这是山姆,我养大的。蝉联了三届赛马比赛的冠军。” “我知道……” 即便不是钟鸣鼎食之家出身,这马儿的名字可是在赛马节赫赫有名。季星辰隐约记得每年赛马季,山姆的名字就会屠版体育频道。 这居然是一个外界传闻瘫痪在床的男人养大的冠军马…… 季星辰想扶额。 霍容的目光跃过季星辰的肩膀看向了马场的远处,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再次收回目光的时候,谦谦君子的浅笑中多了一丝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柔。 “山姆不畏生,摸摸它额头,如果它不抗拒,就代表它接纳了你。” 季星辰从来没有什么养动物的历史,有点怯怯的不敢伸手。霍容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引导着去抚摸山姆。 他细心的避开了季星辰的伤口,循循善诱似的,直到两人贴合着的手,触碰到了山姆光亮柔顺的鬃毛。 山姆打了个喷嚏。 季星辰呼吸一滞,一下又变得动也不敢动。霍容在她头顶轻笑出声。 “我在这里,怕什么。” 他的呼吸轻微的落在季星辰的耳边,提醒着她此时此刻,两人的距离有多近。 季星辰的心跳不可遏制的急促了起来。 “它很喜欢你。”霍容笑意甚浓。 山姆适应了季星辰的抚摸,没多久就骄傲的抬起了头,去迎合季星辰的动作。一匹身家几百万美元的冠军马,撒娇时像是一只巨犬。 “上来。” 没等季星辰反抗,霍容掐着她的腰肢,提抱着季星辰踩上了马镫。她刚刚坐稳,霍容一个利落的起跳,十分轻盈的也上了马,握住了缰绳。 季星辰被他整个裹在了怀里。 她甚至听得到霍容的心跳,和强有力的臂膀环绕住了她的腰肢。 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弥漫在周身…… 如鲸向海,似鸟投林,这八个字无端端的跳出了她的脑海。 山姆往马厩外刚刚走了两步,一个女人张着双臂堵在了马厩门口,红着双目,怒视着马上搂抱在一起的男女。 “霍容。” 她拦住了山姆的去路。 季星辰见过这个女人。 在红毯上,她穿着烈火色的裙子,被众人围着,好似众星拱月一样,带着不可一世的光。 季星辰没料到,这么短的时间,自己又看到了她。 在戒备森严的霍家老宅出入,这女人倒更有一丝进出自己家宅院的自在,以及脸上挂着的,是捍卫主权的怒意。 四目相对的瞬间,突然反应过来,霍容无端端的温柔来自何处。她依然靠在他怀里,紧紧捏着马缰的边缘,心却冷了下去。 “你知道山姆的时速与冲击力,现在的做法不得不让人夸你一句胆子够大。”霍容声音冷淡,居高临下的看着闯入者。 -- 第27页 “她是谁!” “我的妻子。” 女人短暂的怔了一下,情绪剧烈翻腾中嘴角都跟着微颤,紧接着戏剧性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滚落。 季星辰有些不知所措,她偏过头去看向霍容,后者眉眼间隐约有了怒容。 “霍容你真是凉薄……两年都不肯等我!不但背着我偷偷结了婚,还是和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 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里,季星辰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好笑又多余。她身子微微一动,想要下马,这个动作却被霍容提前察觉,他更用力的把她扣在怀里。 他的声音更冰了一分:“首先,她是我的妻子,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女人。” “其次,我不需要背着人做任何事,对你不必,对别人也是如此。” 山姆极有灵性,比它的主子似乎更能体会到这样对话的难捱,它有些焦躁的在原地踢了踢马蹄,渴望着奔向远处。 霍容收回了看向女人的目光,声音瞬间变得慵懒而温柔:“再忍一忍,马上带你离开。” 一时间,连季星辰也分不清楚,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着山姆。 女人低头,用手背擦去了眼泪,却眼泪更为汹涌的无声抽噎了起来。 “你说过你喜欢我的……我以为你会喜欢一生一世……比起两年的等待,我以为我们过去二十年的感情更牢不可破……” 霍容微微偏头,若有所思的举起了马缰:“或许,也该有个人把你从这样的妄想里清醒过来。” …… 山姆不亏是百万名马。 马场的湖光山色,远天的日光近处的风声都在它的疾驰中融合在一起。 季星辰原以为自己会怕的,可是当霍容带着她与山姆离开马厩,身后那个数百平的马厩变成了小点,连那个女人也消失到看不见的时候,她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自陌生女人来访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把一些东西永久的留在了那个马厩里。 是幻想,还是希冀,亦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都不重要。 驰骋的快感没有一丝一毫让她动容。 她所能记住的,都是那个女人字字泣泪的话—— 你说过你喜欢我的……我以为你一生一世只喜欢我…… 一生一世。 自己在妄想什么? 别人与霍容拥有二十年,尚且无人可以保证牢不可破。 她拥有的,只是眼下短暂的栖息地。 连羁绊都算不上。 他们之间,只有相互利用。 山姆倏然放缓了脚步。 他们停在了一片湖泊面前。 波光粼粼的湖面向远处的青山绵延荡漾开去。远山层林尽染,蔚蓝的天空好似史前没有被文明打扰过的模样,纯粹的让人心悸。 黑色的马儿,马儿上相拥的男女是名正言顺,有名有实的夫妻…… 这像是洛市最美好的时节。 “你在走神,”霍容让马儿停住了脚步,身后传来的声音是笃定的,“在想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小破作者鞠躬! 第16章 第16颗星星 霍容先下了马,他转身,伸手扶着季星辰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往湖边走去,山姆乖乖的等在身后,吃草闲逛打发时间。 在这样静谧的景色面前,好似太沉重的感情都无法宣泄出来。张口后质问都会流于庸俗肤浅,继而歇斯底里。 就像自嫁入霍家以后,季星辰无数次想要询问霍容,为什么婚礼那天他没有出现在现场,亦或者,一个人的仪式到底作不作数…… 可是自女人出现以后,季星辰对询问都失去了兴趣。 成年人的世界谁能比谁看得通透呢。 霍容没有再继续追问,他往前走了两步,一枚薄薄的石片脱离他掌心,快速的朝着湖心飞去,涟漪荡开,湖面被打扰,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石沉湖底,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季星辰觉得自己可以不在意的,霍容也没有非解释不可的理由。谁知,他眯了眯眼,凝视着远处,淡淡开了口。 “她是故人。” “在你的世界里,对前任的定义就是故人?”季星辰问道。 季星辰在霍容身侧盯着他,男人的表情波澜不惊,没有否认没有承认。 心理学上说,面对疑问,脱口而出的,往往是谎话。随着回答时间的拖延,真相或者合适的措辞出现的概率逐渐增大,而沉默时长则意味着答案的代价。 季星辰只能判断一点,无法被定义的存在,即是独特。 她也同时意识到,即便她此刻站在霍容身边,两人之间风平浪静,也无法忽视,曾经有一粒石片激起波澜。 霍容收回了手,转身看向季星辰。阳光漏过树叶的空隙,光斑跳跃在他坚实的肩头。 眼前的霍容已经恢复了往日镇定自持的样子,黑沉沉的眸色深不见底,好似刚刚那一场不要命似的疾驰,只是情绪无意间露出的缝隙。 “季星辰。” 季星辰静待他即将要说的话。 “你我都清楚的知道眼下的局面是谁推动而成。” 霍容微微低头,没等季星辰给出回应,继续道:“我不是一个好丈夫,能确定的只有,在我们婚姻之内,我的忠诚和专一。” -- 第28页 季星辰微怔,紧接又听男人说道—— “除了爱情,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 寒薇去了学校,出租屋空了许多。季星辰把贴身行李带去了霍家老宅。按照霍致帆的意思,等到霍容伤势稳定下来,季星辰与霍容再回自己的新房居住。 对此,两人都表示没什么意见。 白天去学校,晚上回来做霍家乖孙媳,入睡时与霍容一个睡里卧一个睡书房。明面上两人相敬如宾,人后两人相安无事。 与霍容的关系似乎进入了合约中的“理想状态”。 季星辰努力不让自己去回忆之前与霍容的种种,放任自己心安理得的做一个态度良好的“提线木偶”。 所有人之中,霍致帆最满意小两口的相处状态。 除了霍容主动带着季星辰出去透气散心,他还看到两次霍容主动询问老唐与司机,关于季星辰的行程。 这件事在寡少关心他人冷暖的霍容身上出现,霍致帆已然认定霍容是对季星辰动了真心。 来霍宅的第三天,晚餐的气氛很有些古怪凝重。季星辰注意到许久不在人面前用轮椅的霍容,今日又用了起来。 霍致帆坐在主位,霍容坐在季星辰的身边,长桌上没有其他人。 霍容维持了他之前对季星辰的允诺,尽到了体贴有礼丈夫的责任,并绝口不提那天马厩里发生的一切。 一块煎鳕鱼被切成了漂亮的五等分,霍容把面前处理好的餐盘端到了季星辰的面前,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 “谢谢。” 季星辰报以感谢,接过了餐盘。银叉子顶端的那块鱼肉,却久久无法送入口中。 霍致帆那边,已经快用完了。他满意看了一眼小两口,面色微微一沉,拍了拍手。 餐厅的门打开,霍青城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季星辰默默的放下了刀叉。而她身边的霍容却好似没有看到自己二叔的存在,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 霍青城阴郁的目光先是飘过霍容,又在季星辰还尚未敛去笑容的脸上停格了两秒,最后转向了面色不善的霍致帆。 “父亲。” “跪下!”霍致帆突然发作,怒吼了一声。 餐厅里鸦雀无声。 “给阿容星辰认错!” 季星辰几日未见霍青城,他好像又老了几岁。瘸的是左腿,裤子上隐约有血迹,伤是新的。脸上胡子拉渣,落魄不修边幅。 季星辰扫了一眼霍致帆常用的那根黑色拐杖,迅速收回了视线。 霍青城嘴角抽了抽,在霍致帆盛怒的逼视下还是慢吞吞的跪了下来。 “抱歉,阿容,抱歉,星辰。是我管教员工无方,差点酿成大祸。” 霍容用餐帕擦了擦嘴,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二叔这话说的有意思。” 霍青城隐忍着,已经在发作的边缘。 霍容丢了餐帕,用轮椅来到了霍青城身边,淡淡的睥睨着他,声音不疾不徐。 “其一,你执行董事身份已经拿掉了,霍氏员工与你已经没有上下级汇报关系。前员工犯了法你还大包大揽,旁人知道,会以为二叔与兰登酒店爆//炸/事件有瓜葛。” “你!……”霍青城猛地抬头,顾忌到旁边沉默不语的霍致帆,铁青着脸闭了嘴。 “其二,如果道歉有用,我们也不必费心取证拿人提起诉讼了。让姓朱的跪在星辰面前三天三夜不就得了。” 霍容轻笑,声音里却是迫人的寒意:“还是说……你这一招苦肉计,只是为了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 此话一出,餐厅的温度再次冷却了不少。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 坐在一旁的霍致帆脸上的表情也微妙了起来。他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季星辰。 一片寂静里,季星辰默了默,轻轻开口:“我不需要道歉,我只需要公正的裁决。事情背后的真相调查,我只相信警局与法院。对我个人而言,宁看到坏人落网,也不愿是家人阋墙。” 此话一出,霍致帆的神色明显和缓了许多。 “星辰识大体啊,呵呵呵呵。霍青城你看看,活了半辈子的人了,还不如一个小姑娘通透识大体!给我滚!” 霍致帆的怒喝声中,心有不甘的霍青城起身,离开了餐厅。关门之前,霍青城扭头又看了季星辰一眼,那个短暂的瞬间,也清晰的落入了霍容的眼底。 气氛比他来之前还要僵冷一些。 季星辰咽了口口水,偷偷瞥向霍容。 他的表情很复杂,似笑非笑的看着季星辰,眼里却冰冷的没有温度。 --- LIVA来了一个中东熟客过生日,整个酒吧包厢包场。 布朗前两周接到了单子,花重金按照客户的要求将内饰重新做了修饰。单价数万美元的椰枣树与热带海滩模型被悉数搬了进来,室内浮动着肉桂丁香豆蔻混合的浓烈香味,阿拉伯风情的音乐震耳欲聋,离生日宴还有半个小时,花枝招展丰乳肥臀的舞娘们陆续到场。 顶楼私人包厢,秦珂依靠在窗口往下望了一眼楼下的阵仗:“这 TM 都什么品位,熏的我红酒都不香了。” 他随手把酒倒进了旁边的花坛里,正准备抽身离开,一眼看到门口冒冒失失的跑进来一个女人。 因为跑得快且急,她背后的吉他盒袋子断了,只能手端着。进门的一刻,吉他盒的一角撞在了一个中东男人的肩膀,碰洒了他的香槟。 -- 第29页 那些人已经跟踪自己整整两天了。 从姐姐离开医院,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那天开始,季寒薇就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学校暂时回不去,她白天缩在青旅赶功课,准备 M 表演学院预科班的考试,晚上来 LIVA 打工,出门的时间稀少且固定。 可是不管她什么时候出去,总有几个男人鬼魂一样跟着自己。 说不奇怪是不可能的。 季寒薇警觉性极高,发现以后,想要在公交车站甩了这群人,却没想到对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执着。几个人兵分几辆车,居然分头跟上了同时段出发的公交车。 有两个,就跟来了LIVA。 秦珂站在高处,从玻璃包房里往下看,一切尽览无余。他朝远处眯了眯眼睛,看到二十米开外,有两个男人目标明确的朝着 LIVA 的大门走过来。 打头的人他认识,是霍家私人保镖队的队长。 有意思…… 秦珂挠了挠下巴,对着一旁专心致志回复消息的陈渡说了一句“我下去看看”。 陈渡头也没抬。 修长的手指悬停在短信界面上,字斟句酌,一行字删了打,打了删,最后发出去个“好”。 短信那头,那个叫岑意的姑娘已经发了数个表情包过来。 - 周六晚上,你有空吗? - 不行也没关系哦。 - 我听人说你打拳很厉害……应该很忙吧…… - 打扰啦 [撒花][撒花][撒花] …… 陈渡清了清嗓子,微蹙眉头,一个一个表情包研究着,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是在签什么上亿的大项目。 秦珂两眼看天,差点摊手翻个白眼。 直男初恋,最为要命。 楼下一角,争执已经起来了。 被季寒薇碰到的那个中东男人是今晚生日宴的筹备人,也是主角的表哥。镶金白袍上挂着香槟液体,颇为狼狈的滴着水。 旁边几个女人殷勤的想要凑上来给他擦,被男人叽里咕噜骂着不耐烦的推开。 那人看到了季寒薇的脸,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季寒薇道歉没说出口,手就被一左一右两个保镖制住了。 原本想诚恳道歉的措辞此刻在心里窜成了素质三连。 作者有话要说:  陈渡:呵,笑话我,也不看看你们自己 [赢在了起跑线上的微笑.jpg] 秦珂:…… 霍容:………… 第17章 第17颗星星 旁边一个油头的翻译走了过来,他挥挥手,保镖松开了季寒薇。 季寒薇捡起地上的吉他查看有没有损坏。 “驻场歌手?” 季寒薇没有搭理他的问话,面无表情的把吉他塞回了盒子里,伸出了一根手指:“断了一根弦,赔我五十刀。” 翻译嘴角抽搐。 随即,季寒薇指了指中东男人的袍子:“我把他衣服弄脏了,这是我的过错。一码抵一码,现在我们扯平了。” 她揉了揉被保镖攥疼的手腕,大人有大量的样子:“皮肉伤我不另算钱。” 说罢,季寒薇扭头就走。 “嘿,你这小丫头,跑什么跑!” 翻译龇牙,追着季寒薇,一把拽住了她的项链。 那链子底下挂着一个挂坠盒,盒子里头是一家四口的照片。这东西是季寒薇唯一贴身不换的饰品,已经跟了她十几年。男人没留神,直接扯断了季寒薇的项链。 挂坠盒掉在地上,一摔两半。 季寒薇顿住了脚步,看了一秒,弯腰把挂坠盒捡了起来。 “这里,一万!我老板说,你让她把酒从脸浇进脖子,一杯给你一万!” 众人起哄鼓掌了起来,女人们尖叫男人们吹口哨。中东男人得意的笑着,一旁的保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抱出来两个银色的大箱子。 翻译原本背对着季寒薇,不知道她什么表情,特意绕到了她的面前,嬉皮笑脸盯着那张漂亮年轻的脸庞:“当然了,你要是肯脱了浇酒,一件就给十万。怎么样,小妹……” 第二个“妹”没有说出口,季寒薇直接一拳头砸在了翻译鼻梁正中。 “你妹。” 翻译没料到一小姑娘这么蛮力气这么大,闷哼了一声,鼻血直窜,直接倒在了硬邦邦的地面上。 众人惊了。那中东男人一下变脸,保镖丢了箱子冲上来围住了季寒薇。五个男人对一个小姑娘。摩拳擦掌要动手修理的模样。 LIVA 的酒保服务生看的都傻了眼,布朗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想上前来做和事佬,没走两步,被身后的人一把推开。 秦珂慢悠悠的晃进了人群里,不动声色的把季寒薇护在了自己身后。 “我说老默你也是,过个生日现在就点上炮了,后半夜怎么嗨?” 秦珂天生桃花眼,笑的时候眼睛里锐利感却很强,嬉皮笑脸里藏着不怒自威。 突然出现的秦珂让包括季寒薇在内的所有人感到了意外。叫默罕默德的男人看了一眼翻译。后者捂着流血的鼻子爬起来凑过来低语了几句,胆战心惊的介绍秦珂的来历。 中东男人脸色和缓了一些,却依然带着傲慢。 翻译开口:“秦老板,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你们酒吧里驻场的歌手也太嚣张了。我老板这一身白袍高定,一套数十万。她香槟弄脏了一句对不起也不说,这未免太不讲道理吧。” -- 第30页 季寒薇全程盯着手里的挂坠盒,挂坠盒里的照片,一半放着季思明梁昀,一半放着季星辰季寒薇姐妹。拍照的时候季寒薇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被稍大一些的季星辰揽着,姐妹俩彼时笑靥一模一样的灿烂。 那时候的笑容天真而知足,全然不知天高地厚,前路凶险。 秦珂目光从季寒薇小脸上收回,声音已经全然冷了下去:“你也说了,这是我们的驻唱歌手,不是什么下三滥脱 、衣、 舞酒吧里的钢管舞女郎。就你那一身袍子,我分分钟可以赔你十件。在我的地盘,这么多男人欺负一小姑娘,你们,是当我死了?” 秦珂玩着一把瑞士军刀。巴掌大的物件做工繁复,外头绘着一只鹰隼浮雕。寒光闪现,军刀在男人白皙有力的指间翻飞,警告的寒意不言而喻。 中东人盯着那把刀看了看,又扫了一眼季寒薇手里捧着的挂坠盒,眼珠子转了转。 翻译凑上去,很快道:“老板说了,他也不想表弟过生日弄出什么不愉快的回忆。这样吧,袍子弄脏这件事儿咱们一笔勾销。但是今天晚上,我们会重金请这位小姐去 VIP 包厢为寿星专门表演。献唱三首歌,价格随便开。” 翻译油腻的笑容再次浮上了脸颊。 秦珂冷笑了一声,转过头看着季寒薇。 她依然像是一只小豹子,只不过这次是真的被欺负狠了,捧着摔坏的宝贝,鼻尖都已微微泛红。 “你听人老板开价了,多少钱一首歌你觉得合适?” 季寒薇没料到秦珂会转头偏帮着翻译,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你!……” 她气结,瞪着秦珂。 “一百万”秦珂没管她的坏情绪,直接自顾自开了价。 季寒薇咬牙要发作,被秦珂一把搂在了怀里。 秦珂痞痞的抬了抬下巴,笑看着脸色一变的中东人:“LIVA 顶级驻场歌手一晚上单间服务费一首歌一万。这姑娘皮相嗓音洛市数一数二我在后面加上个零合理吧。” 翻译与中东人傻了眼。季寒薇怒视着秦珂。 秦珂慢条斯理继续:“又好看又好听,还是我秦珂的女人,在后头再加一个零,也不过分吧。”他眨了眨眼,“不但如此,为了给诸位助兴,她唱歌,我陪酒,买一赠一,这笔买卖你们不亏。” 秦珂说罢,LIVA 那些三大五粗雇佣兵似的保镖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围在了人群外,形成了更严密的一个圈。 秦珂低头,抽出了一根烟,悠悠点上,青白色的烟雾里,桃花眼眯成了危险的狭缝:“当然,我这些兄弟也一个个身怀绝技、能歌善舞,给你们助兴,算白送项目。” 秦珂身后,打首的保镖腰间迅速的露了一下武/器 ,银白色的枪把寒光闪过。 人群顿时默声。 秦珂掸了掸烟灰,烟头指向了收银台的位置:“考虑清楚了就去付定金,定金九成。” …… 二十分钟后,布朗一脸庆幸小跑着过来。 “老板老板,中东人搞定了,乖的跟小鸡崽儿似的,屁都不敢放。我会派人盯着他们,敢造次,连人带东西全给扔出去。” 秦珂坐在真皮沙发上,翘着腿看对面的季寒薇小口小口吃着晚饭,心神愉悦之际,听到了这句话,嫌弃的皱起了眉头。 “布朗。” “哎?老板有什么吩咐?” “你中文哪儿学的?” “唐人街,我丈母娘在那里开一家中药馆。” 布朗手里夹着一支烟,烟味飘到了季寒薇面前,女孩微不可察的皱起了眉头,秦珂抬手就抽过来拧灭了。 “和烟一样,戒了吧。” 走出去五六米,布朗才悲戚的反应过来——老板又在嫌弃他中文不好。 季寒薇吃光了最后一口冷面与寿司,擦了擦嘴,抬起了眼眸。秦珂靠在沙发背上,悠哉哉的看着自己。 “多谢。”季寒薇喝了一点柠檬水,没等秦珂开口,立刻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 “首先,谢谢你帮我解围。其次,我不是你的女人,你以后别出去胡说。第三,鉴于今天是我冒失在先,弄脏了客人的衣服,还出手打了那个混蛋,我愿意承担责任。这个月驻场费和小费我会全部交给经理权当我的赔偿款。” 秦珂也不说话,饶有兴趣的继续盯着季寒薇。 她眨眨眼,提醒道:“我说完了。” 服务员照着秦珂的意思,又端来了半桌子的食物,布菜得当后离开。 季寒薇皱眉:“这也太浪费了,你是在养猪吗?” 秦珂笑出声:“你要是自认了我也乐意接受这个设定。” 季寒薇:…… “你需要钱,赔偿的事情来日方长,不急。” 季寒薇直觉是个坑,立刻反驳:“不,我急的很。我不喜欢欠人人情,有条件的情况下清算的越早越好。” 这语速这态度简直一秒钟都不肯和秦珂有瓜葛。 秦珂郁闷的蹙眉:“你有什么条件,背着你姐饿肚子住青旅来夜店驻唱的条件?” 季寒薇立刻起身,瞪着秦珂:“一直跟踪我的人是你?” 要强如季寒薇原本不想露怯,可是每个月的生活费有限,她现在又没有办法去学校,青旅是多出来的开销,一连吃了几天的打折三明治,还要高强度的学习,季寒薇饿的眼睛都绿了。 -- 第31页 秦珂气笑:“我用得着跟踪你?你 TM 在我店里打工,你要钱就会来唱歌,我跟踪你图什么?” 咂摸了一下,秦珂回过味来觉得不对:“嘶,你把我当什么,变、 态 跟踪尾随狂?”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 秦珂瞥了一眼放在桌上裂成两半的挂坠盒:“跟踪你的人分两类,一,图你钱财,二,担心你安危。你说全天下谁现在还在担心你的安危?” 季寒薇盯着照片上的季星辰,半晌后开口,声音低低的:“是你带我去的医院,你一定认识那个我姐背后的男人,也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对不对。” 秦珂没否认。 “想去见她?” 季寒薇捏了捏自己的手:“你告诉我一句实话。” “说。” “她是不是为了钱,做了见不得人的交易。” …… 那顿不甚愉快的饭后,霍容独自一人开着车从老宅出来,在洛市兜了一圈,最后把车停在了 LIVA 门口。 刚进门,布朗已经把傍晚时分发生的一切悉数告诉了霍容。霍容脚步放慢,换了方向,走向了秦珂所在的休息室。 日式木门只被推开一条缝,霍容站在门外,季寒薇最后那句质问一字不漏的落入了他的耳中。 作者有话要说:  霍容:谢邀,人刚刚下车,没有见不得人,谢谢。 谢谢大家的支持呀! 第18章 第18颗星星 下午马场发生的事情,老唐已经告诉了霍致帆。 等霍容离开宅子,季星辰回房间休息,霍致帆便让人去舒家把舒芸接了过来。 原本霍致帆的打算是让舒芸过来一起吃个晚餐,后来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来,他现在需要顾及季星辰的感受,二来,他深知舒家这个独女的性子——但凡有一丝希望也绝对不会放弃。家庭用餐这个信号一旦交到她手里,就会变成一种另外形式上的肯定与鼓励。 这是霍致帆不愿意看到的。 霍家的车子来接人的时候,舒芸以为是霍容私下里要见她,兴冲冲的重新化了妆盛装出行。她却没有想到,老唐直接把她送到了霍致帆的书房里。 “爷爷……” 霍致帆转过身来,淡笑着点点头。 舒芸站在门口扫视一圈室内,没有看到霍容与那个女人的身影。 从头到尾,只是霍致帆想见自己而已。她失望的皱起了眉头。 洛克原本立在望远镜上,看到舒芸热络的飞过来,嘴里念叨着“楚楚、楚楚……” 舒芸用手摸了一下鹦鹉的翅膀,话里有话:“这家里,只有洛克惦记着我。” 霍致帆笑:“鹦鹉舌头一直捋不直,这么多年都喊不对‘舒舒’,被这笨鸟惦记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话一出,舒芸脸上的难堪加深了一番:“爷爷这是在怪我了。” “我怎么会怪你。你去求学是好事儿,光耀门楣,我和你家的长辈一样,都以你骄傲。” 霍致帆敛起了笑容,声音依然带着长者的慈祥,却也在暗中施加压力。 “舒芸,你在我霍家长大。凭良心讲,我对你视如己出。我也知道,从小到大你都仰慕霍容。” 舒芸几乎立刻辩驳:“霍容他也……” 霍致帆打断了她的话,似笑非笑,眼里流露出一丝深沉的狡黠。 “你以为你真的看得透霍容么?” 舒芸结舌,霍致帆微微叹了口气,撑着拐杖站了起来。他背对着舒芸站着,看向了夜幕沉沉中的窗外,马场在群山脚下静谧的构成如珍珠编织成了的盆地景观。 那次海难后的两周,霍容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第一个噩耗是双亲去世,第二个噩耗则是自己这辈子无法站立。 霍家几十双眼睛盯着面前的少年,然而霍容没有崩溃,也没有发泄情绪,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他淡淡的看向了霍致帆,要求自己去马场呆一阵子。 这一去就是一个月。 除了医生与护工定时去看他,没人知道他坐在轮椅上,终日想些什么。等霍容再回来老宅,已经默不吭声的答应配合所有的治疗方案。 霍致帆原本以为霍容是相通了生死命运这些玄奥的道理,后来他意识到,在霍容身上出现的,不是生命力,不是希望,不是期待,更不是这人世间所有可以形容的欲望,而是一种更阴暗深沉的东西。 那场海难,让霍致帆永久的失去了自己最值得骄傲的儿子与儿媳,也让霍致帆失去了走进霍容心里的机会。从那以后的霍容,好似孤狼,再无法轻易被人掌控与理解。 而这匹孤狼,还曾经长久的蛰伏在阴影里。 “我不懂霍容,你以为你们用钱买回来的那个女人就懂他?” 舒芸知道自己失言越界,可是心里头的妒火烧的火热。 她无法克制的想到了被霍容裹在怀里的那个女人。她从来没有看到霍容以那样温柔的眼神与语气对一个人说过话。她也无法想象有一天,霍容会同意让除他之外的另一个人与他分享山姆的骑乘时光。 霍致帆没有回答她的质问。 舒芸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我知道您来是为了劝我放弃,可我不甘心。是我陪着霍容长大,是我在霍容失去了父母双亲的时候守在她身边。您说,这么多年的等待,最后抵不过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换做您,您会认输么?” -- 第32页 霍致帆走到了书架边,用拐杖指了指书柜上一个银白色的环形摆件。 摆件高档精巧,由十五条繁复的轨道组成。那些轨道交织缠绕已经分不清楚哪些是起始点哪些是终点。 乍一看,倒更像是一个外太空陌生星球星轨模型。 霍致帆从盒子里取出了两只不同颜色的钢珠,从模型顶端轨道丢下。两只钢珠以极快的速度滚下,在不断的碰撞交织中又迅速的改变路线。 自上而下,钢珠整个行经路线不过三十秒钟,十五个出口,从同一个起点出来的钢珠却在不同的出口,以一前一后的顺序到达。 “赫尔墨斯之轨,完全随机,没有规律可言。” 霍致帆笑了笑,看向舒芸:“就像你与霍容,霍容与星辰,亦或者你与星辰。出发时设想好的结果,很有可能大相径庭。舒芸,我喊你来的目的,不是单纯为了让你接受你与霍容现处轨道不同的事实,也是想让你记住,即便与他错过,你也依然可以不受干扰的选择自己的路。” …… 两人的交谈直至深夜。 舒芸表面乖顺了下来,离开时依然如从前一样,温顺大方的对霍致帆说了“晚安”。老唐领着舒芸往外走,一离开了书房的地界,舒芸的脸色就变了。 走廊灯光昏暗,舒芸把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掩饰在了长发下。 霍致帆是老狐狸,一招一式里滴水不漏。 除了那个女人叫星辰,其他关于那个霍容妻子的一切舒芸都无从得知。她看了看身边的老唐。霍家的老佣人都是死忠,同样,探口风比登天还难。 舒芸在一扇房门前站住了脚步。 “唐叔,我记得,从前这是我练画的地方?……” 老唐点头:“舒小姐记得没错,当时您在这里住的时候,家庭老师都是来这间房间辅导您的。” 舒芸“咯咯咯”笑了起来:“唐叔记得真清楚。我可以进去看看么?” 老唐犹豫了一下:“这里头按照老爷的意思,做了堆杂物的储物间。您从前那些画框什么的怕是找不到了。” “没关系。我特别喜欢那扇拱形的蓝色窗户。蕊金丝的湖蓝窗帘还在嘛?” “软装都没有改过。” “那我去回忆一下童年。”舒芸笑的毫无心机,她拧了拧门把手,径直走了进去。 她的小房间果然已经被改成了储物间。里头归置的除了一些老家具,古董与壁画外,还有许多霍容父母留下的东西。霍致帆把这些搁置在这里,分明就是为了不让霍容睹物思人,太过伤心。 转了一圈,舒芸看到角落里摆着两只半米高的粉色火烈鸟。 那是水晶做的,做工精美,通透精致。 舒芸曾经在名家展上见过,这是大师皮斯霍尔特的作品。单只鸟的造价高达一百万,两只价格不但要翻上几番,而且世面上很少能凑到一对。 火烈鸟没有任何陈旧的痕迹,与其他老旧的古董摆在一起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刚刚搬过来的。 “霍尔特的作品呢,怎么这么不稀罕,直接丢在这里。” 老唐知道在欧洲修古典艺术的舒芸是行家,开口解释:“不是不要了,是容公子让先放在这里的。” 能让霍容在意的,想必是他房间或者身边的东西,或者干脆就是从他与那个女人的新房里搬过来的。 舒芸的目光缓缓的扫了一眼室内,注意到火烈鸟旁边,还立着两副同样出自名家之手的壁画。 看尺寸,应该是从盥洗室或者衣帽间里卸下来的。 几样东西都有个共同点——创作对象都是鸟类。 舒芸突然开口问:“是霍太太不喜欢,对么?” 老唐反应极快,他的职业素养一贯让他养成了守口如瓶的习惯。他默了默,没有回答,伸手对着门的方向,对舒芸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谁知舒芸一脸满意的笑容,轻轻发出了一声愉悦的鼻息,往外走去。 -- 从 LIVA 回来已经是凌晨两点。 霍容坐在停车坪里抬眸看向庄园三楼的房间,季星辰应该睡了。 这段时间在老宅养伤,季星辰恪尽职守的做好了一个长孙媳该有的样子,配合霍容让霍致帆相信两人情感稳定。 明天是她面试院长助理的日子。 一份院长助理的工作年薪七八万封顶,除此之外,学校免费提供医疗保险、食宿,出行补贴。这些都是让季星辰心向往之的原因。 霍容无法理解这些条件究竟具备什么吸引力,不过偶尔看到季星辰紧张兮兮的在餐前捏着小纸条碎碎念,骤然觉得有些可爱。 负责季星辰安全杜军是霍容多年的死忠。他几次向霍容反馈,现任院长助理的罗维已经在学院里暗中帮季星辰打点了关系,可似乎季星辰并不需要这样的支持。 唯一的区别在于,有了罗维的干涉,季星辰以后极有可能被划到与罗维同一个课题组研究项目中去。 彼时霍容正在大刀阔斧的清理霍青城留在霍氏的余党。杜军的汇报是重压之下的一个插曲,霍容却听了进去。 罗维…… 那通深夜电话里,男人急促暧昧的喊着季星辰的名字。 霍容眸色转暗。 他在晚风中立了片刻,等烟味散尽,走进了老宅,鬼使神差的停在了两人卧室的门口。 -- 第33页 霍容没有敲门,用指纹开了卧室的锁,一声轻轻的“嗑哒”声,床边蜷缩着浅眠的季星辰一下醒了过来,从被窝里探直了身体。 她穿着浅藕色的睡衣,是保守的款式。 窗外漏进来一丝月光与室内的夜灯融合在一起,勾勒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一半暖色一半冷色。 冷色的那半有魅惑的吸引力,而暖色的那半忍不住让人接近。空气里是女人温暖的淡香。 霍容站在卧室门口,隔着十米不到的距离看着她,猜不透季星辰是在等自己还是被自己吵醒。 他看着那张娇俏的小脸,喉结微微一动:“抱歉……” “霍容,我刚刚梦见,我们又回到了兰登酒店的那个房间……” 季星辰红着眼眶说道。 她的声音低低的,软软的,带着一丝极力掩饰的脆弱与后怕,就那么轻易的钻进了霍容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季星辰:要哄…… 直男霍容:get ~ 谢谢大家的支持!评论区继续飞红包! 第19章 第19颗星星 霍容一怔,走到了季星辰的身边,垂眸看着她。 她显少流露出安静以外的神色,许是在梦中刚刚惊醒,来不及戴上平日里端庄的面具,现在的模样,更像是一个悸醒后不知所措的少女,在下意识的寻找着安全感。 霍容伸出手去,握住了季星辰的小手。一大一小,两只手扣在了一起。 她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着,他坐在了她的身边。 “别怕,都过去了。” 这是他们两人单独相处时,第一次谈那天发生的事情。似乎如果没有这个噩梦做契机,如果霍容没有此刻正好走进卧室,过去的也就过去了。 “霍容,你从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么?” 霍容身上的温度微冷,他思忖了几秒:“不常见,却不稀奇。” 季星辰默然。 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很长一段时间还坐在轮椅上,霍容从小到大一定遭遇了许多冷眼轻视打压与嘲笑。 她无法想象,在无数被欺凌算计的瞬间后,霍容是如何养成现在这样漠视死亡,冷静到近乎冷血的性格的。 爆//炸的前一刻,霍容冰冷的眸子凝视着窗外,除了那一声对季星辰的叮嘱,他全身上下没有流露出人类此刻该有的情感:恐惧,胆怯,连恼怒在他身上都淡的不像话。 被暗算的人是他,差点死在自家酒店里的人是他,挂在窗外生死一线,半个身体被玻璃碎片割伤的人也是他……但这一切好似与霍容没有关系。 对生命来说,他像是一个蛰伏在黑暗里的观察者。 这样结论,让季星辰敬畏,也心寒。 不怕死的人,对活着也不可能有强烈的渴望与执念。 “你们专业怎么解释这样的梦境?” 季星辰垂下了头。她的手掌辗转在他的掌心,那样契合的被男人的体温包裹着,她有些失神的看了几秒。 “梦境回溯代表着心里尚未完全走出来,或者……有缺陷、遗憾,潜意识想要弥补。这是大脑想要做的更好的表现。” 霍容弯起嘴角:“做的更好……想要当时的我抱着你跑的更快,还是发现你更早一些?” 季星辰哑然失笑:“不是你,也许是我。” 每次看到霍容身上的伤口,季星辰都在暗自后悔自己为什么会抱着那样莫名其妙的心态去推开霍容房间的门。 也许,只要霍容不是为了找她走进了套房,爆// 炸就不会发生,亦或者被别的事情改变了轨迹。 然而她没有。 也许,在更远之前,她在偷看了夹在父亲工作笔迹中的电报后,可以用哭的闹的其他任何不讲理的方式阻止她出门。 可是她没有。 就连今天在马场看到了那个女人贸贸然的闯进了她与霍容的私人独处时间里,季星辰也在那一秒钟想要拔腿而逃,却在霍容肢体语言的坚持下很容易就溃散了这个念想。 罗维说的没错,季星辰沉静的人格深处,藏着一个只会逃跑瑟缩的小姑娘。 某种意义上来讲,看似有缺陷的霍容是强大的,而作为一名未来的心理治疗师,季星辰反而是懦弱的。 霍容的眸色变得深邃了起来。他不清楚季星辰此刻在思考什么,只是直觉她的思维游离已经离开了酒店爆//炸事件本身的范畴。 他的目光落在了床边的一本书上,封面是淡黄色的,一位父亲搂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To kill a mockingbird。” 霍容勾唇,“睡前读这个,是为了克服自己的鸟类恐惧?” 季星辰委委屈屈:“你家的书架,我只够得着下面三层,再上面怎么也捞不到。” 霍家书房的书架是不需要梯子攀爬的。季星辰不清楚关窍罢了。 霍容笑意更深:“书架旁的地球仪往左旋转,上层的电子书架会自动往下降落。你要看什么,我帮你去拿。” 季星辰摇摇头,她目光落在了这本书上,往后靠了靠,在层层厚枕头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就这本,我看到了第三十六页。” 霍容抽走了书签,把书摊开放在了季星辰的膝头。他刚想离开,手被季星辰捏紧。 他偏过头来,季星辰倚靠在枕头上,乌发散开如同深色的水藻,充满了慵懒的美感。 -- 第34页 “你……能不能给我念一段再走。” 语气里已经有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季星辰自己也没有弄清楚。 从噩梦中惊醒,她就看到霍容站在自己的面前。前一刻所需要的安全感,全部转移到了霍容身上。 夜晚这么漫长,漫长到她想要去做一些特别的事情打发一个人的胡思乱想。 比如,试探一下霍容纵容自己的底线,比如,让他在自己的身边多呆一会儿…… 女人,对占有欲也是有原始劣根性的啊。 她倦倦的想着。 霍容已经沉默了两秒了,在季星辰想要放弃的时候,男人维持着手掌被她攥着的姿势,用另一只手翻开了书页。 “ The remainder of my schooldays were no more auspicious than the first.……” 霍容的声音低沉温厚,很适合靠在枕边沉沉入睡之前听一段。 如果把他说话的内容换成充满了爱的私语,配合着窗外的大雨或者风雪,那味道会更容易让人沉沦…… 季星辰觉得自己的眼皮子越来越沉,她一点一点的松开了霍容的手,他却没有急着离开。 《杀死一只知更鸟》的故事她知道,也清楚这故事后藏着的隐喻。 想要了解一个种族,一个人,需要隐忍,需要等候,需要等待更多的事实慢慢的呈现…… 霍容背后的真实世界是什么样的?危机四伏,杀意凌冽?…… 那些暗血色可怖的存在,在他一字一句的朗读里,好似都被稀释在了他们温暖的卧室中。 在今晚之前,季星辰总是在分分秒计算着离开的日子,可是现在……她似乎也没那么想落荒而逃了……她甚至想要永远停格这个夜晚,停格她在噩梦中惊醒后,一眼能看到霍容的夜晚。 女孩睡着了。 一丝微微蜷曲的刘海落在她粉嫩的侧脸上,睡相憨态动人。 霍容极轻的放下了那本书,静静的凝着她的脸看了片刻。他俯身,把枕头调整成了舒服的高度,又给她盖上了被子。被褥隆起一个小小的坡度,旁边是一大块未被打扰的空地。 那么瘦小的一个人,睡在偌大的床上,怎么看身边都缺了一些什么。 霍容静坐了几分钟,鬼使神差的合衣躺下。卧室的感应灯暗了。 一丝月光柔和的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正好落在季星辰的脸上。霍容偏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身边沉睡的女孩。 她的呼吸浅浅的轻轻的,小手搁置在锁骨附近,是一个又安全又乖巧的睡姿。 身边有人睡着的夜晚,好像在顺便变得完整了。 电子壁炉的火跳跃着,最后一丝火光湮灭之前,霍容支起了身子,带着他体温的吻深深浅浅的落在了季星辰的唇瓣上…… -- 梦境太过旖旎,醒过来时,季星辰的脸颊还是热的。 霍容身上的荷尔蒙的味道同时具备隐隐的侵略性与包容性,在她的睡梦里幻化成了新婚之夜男人无止境的索取。 据说最长的肌体细胞可以传承保留六十年的记忆,季星辰捂着被褥坐起身来时,精神依然沸腾兴奋。 霍容离开了。 他昨晚合衣入眠的地方,银灰色的被子外一个浅浅的凹陷。他睡前读的书摊开放在床头。 季星辰起身,想要把书放回书架,捏着书走了几步,又舍不得的放回了原位,按照他摊开的角度,重新放好。 洗漱完毕,季星辰出门。 一开门,一双棕色的皮鞋出现,季星辰抬头,面前站着的,是那个扎着马尾的女佣。 已经数日没有看到她了。 随即,季星辰反应过来——这人明明是自己与霍容新房里的女佣,为什么出现在霍家老宅。 女人全然不在意季星辰脸上僵硬的表情,依然毕恭毕敬的举高了手里的象牙白托盘:“太太。” 一粒药,一杯水。 季星辰觉得荒唐,也同时觉得恶心。 她维持着开门的动作,直视着那个女人。 女佣见季星辰站着不动,笑了笑:“霍二爷说,您要是想不起来他合同里写过什么,他不介意领着您再读一遍。” 婚约期间,不可以怀上霍家的子嗣。这是霍青城的要求,条件是他会继续给姐妹俩发季思明的抚恤费、支付梁昀住院的费用,并且在季寒薇念大学时提供全额学费。当然,只要季星辰乖乖听话,完成了特别任务,还有一项更为丰厚的奖励等待着她。 季星辰盯着那粒药,不知如何开口去解释,又觉得只要开口,对他们昨天一起度过的那个美妙夜晚,每一刻都是亵渎。 那是专属自己和霍容的夜晚,她不屑开口说与别人听。 季星辰默默蜷起了手指。 女佣脸上的笑意敛去。 “凯伦,你在这里做什么。” 老唐与另外几个女佣从二楼端了热毛巾、柠檬水与精油上来准备喊季星辰起床,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季星辰面前的女人。老唐皱起了眉头。 凯伦自然的笑着,脸上没有一丝掩饰,坦坦荡荡:“我特意过来给太太送维生素,这是太太每天都要吃的……” 趁着凯伦扭头的这一秒,季星辰迅速从托盘拿走了那粒药。药物小且白,她举杯的瞬间用手指碾碎在水杯与手指之间,然后囫囵吞的大口喝水。 -- 第35页 一些水滴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滴,落在了她藕色的睡衣上。 老唐身后的一个女佣立刻上前,用热毛巾擦拭。 季星辰借助着掩饰,用热毛巾擦去了一切痕迹。 从头到尾,凯伦都在用精明狐疑的眼光盯着季星辰。季星辰表现得比她还要坦然。 女佣们收拾完毕,季星辰把空杯子丢回了托盘,当着老唐的面对凯伦回道:“这下行了?” 她自顾自往楼下走去。 身后凯伦轻蔑的眼神缓缓划过了水杯,站在她面前,目睹这一切的老唐,脸色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櫻花糖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櫻花糖 10瓶;雨l秋日私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第20颗星星 第二轮面试也是终面。 与季星辰一起角逐唯一一名院长助理名额的是同学院研一的学姐萨琳娜。 此人南美混血,聪明强势,美艳性感。 A 大心理学院传闻,萨琳娜从入校开始就苦苦追逐罗维,为了和心上人能够更近一些相处,她放弃了 A 大王牌专业,从精算学生生跳来了心理学。 强者就是强者,如此之大的专业跨度,又是功课与学业压力素来以魔鬼体量著称的心理专业,萨琳娜居然依然蝉联第一,还没耽误追男神。 只不过爱情学业没有双得意,直到读了研,萨琳娜与罗维之间依然隔着千山万水。 罗维对萨琳娜的穷追不舍从始至终都只表现出了绅士的退让谦和。这一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近一步的冷落疏离了她。 隐隐约约有风声传出——据说罗维过生日时,和几个朋友玩真心话大冒险,罗维一个电话过去准备告白季星辰,谁知道电话那头竟然是个男人的嗓音。 季星辰在心理学院也是数一数二的女神。可她人前寡淡清冷,油盐不进,一门心思只扑在学习上,不知道明里暗里拒绝了多少追求者。她能谈恋爱?说出去根本没几个人相信。 而与罗维真正亲近的几个朋友,也因为罗维的关系,对那晚发生了什么闭口不提。 话说回来,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萨琳娜竞选院长助理,为的就是继续长期攻坚罗维。 院长助理每年公开招聘一次,一次一个名额,竞争激烈,职位的金贵程度毋庸置疑。 偏偏这次走到最后的两个竞争者是各自学年里的美女学霸。 所谓王不见王,心理学院的学生们居然在终面之前私下里玩起了赌注。平分秋色了两周后,押萨琳娜赢的赌注微妙的胜出了季星辰。 理由很简单,院长助理从诞生那天开始选择的对象都是研究生。季星辰太过年轻,阅历上输了一丁点儿。 谁知,这一场赌局在面试开始前有了突然的翻转——也不知道是哪个嘴碎的低年级男生,屁颠颠的把同学们私下下赌注的事儿告诉了罗维。 罗维浅浅的蹙着眉头,找来了负责登记赌注的学生,竟然默不吭声拿出了八万美金——全押季星辰赢。 季星辰这下逆袭翻盘。 如果罗维赢了,这意味着其他输家都要以三倍的价格支付赢家。 这一场赌局,因为三角恋的男主角加入而变得格外白热化。群情激动,面试当天居然还有人偷偷翘课,蹲守去院长办公室门口,等一手面试结果。 整整三个小时的拉锯战,季星辰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饿。 她像是一位匠人,把大脑中所有关于项目的细节清清楚楚不疾不徐的展现了出来。 实验数据、文献记录、结果比照、测试组选择…… 海量的文字图片数据被她用最专业精简的方式展现,在“模拟人格话剧项目”讲解的最后,季星辰一口气展示了自己从大一开始收集整理的所北美符合合作条件的单位机构,并且用多维数据库精准的定位了所有病例的治疗类型。 没有一秒钟浪费,也没有一页材料多余,等说完了一切,她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可心底深处充满了平静与满足。 她尽力了。她做到了自己的最好。 院长摘下了眼镜,来回翻阅着面前用来展示的数据,沉默了许久,合上了那些材料,声音平稳深沉,听不出喜怒。 “星辰,我听说,最开始想要做项目时,你选用的原始模型,也就是我们说的零号个体,是你自己的母亲?” A 大的心理学素来以科学严谨著称,这里头的学子出去,个个可以做统计学家社会学家甚至在企业里独当一面的高管。以私人感情用事,是现任院长最忌讳的一点。 “是的。包括项目的后续进行,我依然准备与圣安东尼精神疾病研究中心进行合作。”季星辰神色坦然,没有绕圈子。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利用学校的资源经费,治愈你的母亲?” 此话一出,其他几位教授齐齐噤声。 如果季星辰此刻说是,那就承认了自己公器私用;说不是,那么前后矛盾,自乱阵脚,这个项目立意也就从根本上产生了动摇。 坐在院长身后的罗维抬起了头,静静的看着季星辰。女孩没有慌乱,甚至没有一丝顾虑犹疑。罗维的眼里溢出了欣赏的笑意。 “入学的时候,法学院的艾力教授引用了亚里士多德的名言——律法,是没有激情的纯理性。我记得,自己上的第一节 心理学入门导论是院长您代课的,你也大为赞同这句话。您告诉我们,心理学也是如此。它不是感性的冲动,不是情绪的认同,而是通过严谨的科学方式构筑的独特精神世界,用理性去阐释、完善、探索人脑这架世界上最精密完美、高深莫测的机器,这才是我们终其一生需要做的事。” -- 第36页 院长微笑,点头:“星辰,你记得不错。” 季星辰继续:“我不赞同您,或者说,我只赞同您的一半。” 考官们面面相觑。坐在等候席位的萨琳娜脸上更是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任何学科的研究都少不了激情。没有热望,这世界上的一切与我都只有寡淡的关联。如果不是对模拟人格模型的执着,我不会大一学业较为轻松的时候,夜夜在图书馆呆到凌晨离开,不会省吃俭用自费去做社会调研,不会一次次的深入病理群体观察他们的生活行为轨迹,更不会今天站在这里,把我过去四年所做的一切清楚详细的展示在您面前。” 季星辰顿了顿,“学院的补助金不足以让我如此,旁人看来‘功成名就’的未来教授抬头也不足以让我如此……” 她的眼睛湿润了,“没错,我确实疯狂的想要我母亲重新拥有健全健康的人格,想要让她从那个痛苦的泥淖中回到当下,见证我与妹妹的成长,重新快乐的与我们共享人生时刻,而不是活在父亲永远离开我们的那一天……可是单单凭这点也不够。” “真正让我痴迷狂热的,是在我母亲个案后掩藏的,千千万万与她一样,在人生经历了痛苦重创后,那些重新需要拼凑整合重塑的灵魂。我想要了解这些崩坏的机器,想要画出最完美的图纸,写出最可靠的药方,让它们能重新运转。也许这样,很多家庭的孩子不用再活在没有人庇护的童年,失去挚爱的妻子不会在痛哭中等待第二天的黎明,孤独的灵魂不会再往更深的至暗堕落……我想要治愈更多,这才是我的初心。” 最后,季星辰轻轻总结:“我的妈妈,只是做了我的一扇门。穿过她,我看到了摆在我前面的道路。” …… 等待结果时,季星辰与萨琳娜被安排到了休息室。 罗维找了一个托辞,离开了教授们呆着的面试室,抱了一杯热茶过来递给了季星辰。 “空调温度低了。”他只字不提面试时季星辰的表现,只是把自己的外套套在了季星辰的身上。 季星辰倦倦的靠在椅子上,慢慢的呷了一口茶。面试已经用尽了她的力气,她现在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 “谢谢。” 罗维无视着十米开外萨琳娜炽热的目光,坐在了季星辰的身边。 “结束后去哪儿?” 季星辰差点脱口而出——“司机来接我……” 她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打气了精神:“弄点儿吃的,早点回去休息。” 罗维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季星辰的左手。女孩的无名指底端有个浅浅的痕迹,不易察觉却客观存在。就像季星辰刚刚做那个欲盖弥彰的肢体动作。 罗维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 “罗学长,你在跟季星辰小声说什么呢?你不会已经知道结果,偏心不肯告诉我吧。”萨琳娜冷冷的盯着两人的互动,呛声。 罗维平静的看着对方:“萨琳娜你应该清楚甄选规则,我没有投票权,今天过来,只不过是做面试记录备案的。” 萨琳娜红唇勾人一挑,拍了拍身边的座位:“那么……你坐过来和我聊聊?保不准待会儿还有好戏呢?” 她碧绿色的眼睛极有攻击力,说“好戏”时,直勾勾的盯着季星辰。 罗维看也没有看萨琳娜一眼,他起身,拍了拍季星辰的肩膀:“我先进去,结果很快揭晓。结束后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 季星辰还未回话,面试室的门被推开了,院长满脸喜气,捏着两人的评分表走了进来。 他率先看向了季星辰:“恭喜……” 他的话被外面的突如其来的大笑打断。 整个心理学院坐落在 A 大风景最好最僻静的角落,学生们都十分守规矩,从来没有人敢在院长办公室外发出这样锐利刺耳的笑声。 院长皱起了眉头,看向了罗维:“维,怎么回事?” 罗维也很困惑,他提步,推开了休息室通往外面走廊的大门——一群不知道哪儿来的学生簇拥在走廊里,围着公告栏不知道在看什么。 打头的那个男生看到了罗维,这人正是组织学生们下赌注猜院长助理一职花落谁家的年轻学弟。 他看到了罗维,收敛了一下,脸色讪讪的。 “罗维学长。” “里面在面试,你们在闹什么,都没有课?” 罗维走过去,顿住了脚步,目光落在公告栏上时,他大脑里所有的血都在往上涌——季星辰……残疾丈夫……卖身契……名校高材生……应 援女…… 不知道是谁作的恶,把季星辰那张几近于完美的脸 PS 在了一个 luo 女身上。而那个女人,正卖力的骑在一个至少重达300 斤的男人身上,那个男人身下还有一个轮椅,男人肥腻的脸对着镜头做出了让人作呕的笑容。 画面粗暴至极,鲜红色不堪入目的辱骂写满了公告栏的边边角角。 “发生了什么?” 院长生气的喊了一声,和几位教授一起走出来,他的身后跟着萨琳娜与季星辰。 罗维扭头笔直的看向季星辰的脸。他来不及阻止,显然,季星辰也看到了公告栏上的一切。 下一秒,那件罗维的外套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布丁:喵喵喵,为啥大家看到前一章的小药丸都在 cue我? -- 第37页 霍容:这不科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醉翁翁_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气鬼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第21颗星星 司机下车之前接到了霍容亲自打来的电话。 他立刻把车子停好,毕恭毕敬的划开了电话。 “容公子,我在太太学校了。晚上送她去蓝星餐厅,周助理已经给我发了定好的位置了。” 杜军培养出来的人眼力见一流,霍容一句话没问,司机就把该说的话都给说了。霍容举着手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补什么。 “嗯。接了她先去餐厅,我一会儿就到。” “是。” 司机这边要挂电话,霍容的钢笔在文件边缘敲了敲,目光落在自己的个人行程录上——那里,用颜色不同的笔标注着季星辰面试的时间。 “车子现在开进去了?” “是,”司机停在心理学院实验室大楼外两百米不到的地方,听电话里的意思赶紧悄悄启动了引擎,往里缓缓开去。 “接到了季星辰跟我说一下。”霍容本想让司机直白的询问季星辰的面试结果,却还是改了措辞。 “好……”司机应了一下,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远处——二楼的走廊里围了一群人,似乎起了什么争执。一个女孩涨红着脸,冲到前头,把公告栏上什么东西给撕了下来,满脸怒容,又气又急,样子像是要哭了。 一声急刹车。 霍容察觉到了什么:“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太太……被欺负了。” 霍容指间,钢笔定格在文件某处,许久未动…… -- 一片安静中,季星辰冲上前,把那些照片三下五除二的撕了下来,扭过头来,脸上愠怒失望无以复加。 周围所有人都用神色各异的眼神盯着季星辰,照片一眼看上去就是伪造的。但旁观者只会认为无风不起浪,如果季星辰没有任何一点被戳中,根本不至于恼羞成怒的冲上去把公告栏撕个干净。 如果季星辰清清白白也不会有罗维生日那夜的传闻了。 “是谁做的。”季星辰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质问。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人的脸,大部分人都错开了视线。 肇事者不在这里。但这些人凑过来制造围观的声势,还把时机恰恰好好选择在此刻,绝对不是巧合。 季星辰看向了萨琳娜,萨琳娜嘴角勾起冷笑,抱着肩,颇为得意的看着这一幕。 “你做了什么,你刚刚对罗维说‘等会儿有好戏’又指什么” 萨琳娜一脸天真,摊手:“喂,季星辰随便诬陷别人我可是会告你的。我只是单纯的询问罗助教面试结果怎么样了。” 季星辰寸步不让:“请问我诬陷你什么了?我又没有明指这一切是你做的,你凭什么反咬我诬陷?怎么,正常的询问也不可以了么?” 萨琳娜没料到这一出,脸上一阵发白。她转头,看着院长施压:“教授,您的助理一向只选择在读的品学兼优的学生。您看看,现在公告栏里出现这样的东西,在学生群体中引起这么大的骚乱,您不准备好好调查一下,再慎重考虑人选么?” 季星辰想要说什么,罗维抢在了她的前头:“我赞同好好调查。” 萨琳娜意外的愣了一下。 “只有好好调查,才能知道这背后是谁在蓄意传播这样不堪入目的讯息。保护我们的学生与保护 A 大心理学学院的清誉一样重要。”罗维的声音冷了下去,他扫了一眼萨琳娜,“如果抓到了背后诽谤侮辱同学的人,我们绝对不能够姑息。” 万万没想到见到这一份“石锤”的罗维依然一心向着季星辰,萨琳娜恼羞成怒,气笑的鼓鼓掌:“罗学长这里有您什么事儿啊?怎么,因为你喜欢季星辰所以处处偏帮着她?你心里是不是觉得季星辰指定坐稳了这个院长助理的位置,可以和你双宿双飞了?传出去,A 大心理学院以后就是个培养□□女的温床,以后谁还慕名而来啊?怎么,难不成我们学院都是来找 sugar daddy 的么?” 萨琳娜的话极有煽动力。再联想到公告栏上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胖子,人群中有人眼里的轻蔑讽刺更加深了一层。 什么清清白白好学上进的女神,还不知道半夜为了几张绿票子爬什么人的床呢。 够了。 受够了。 季星辰的脑海里再次出现那个墨蓝色的清晨,无数飞鸟俯冲啄食尸体的画面……紧接着画面又切到了梁昀第一次发病,她吓得不敢打医护电话,只能与妹妹把妈妈控制在卧室里等她自己清醒过来……再然后,变成了在兰登酒店里,她被吓得全身冰冷,动也不敢动,眼睁睁看着霍容为自己而来,走到了死神身边的场景…… 她把手里头的那几张照片一片一片撕碎,丢在了地上。 人群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睛盯着季星辰。 不远处,司机小跑着上了二楼,他不敢挂电话,按照霍容的吩咐,免提了手机,往季星辰身边走来。 霍氏大楼里,霍容迅速离开了办公室,他等着电梯,竖耳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细微动静。 “我结婚了,合法的那种。” 季星辰开口,脑子里想到是那只常年跟随着霍容的黑色轮椅。 -- 第38页 那个阴郁的少年,不知道被迫困在了轮椅上多少年。也许久的冰冷的寒铁都生了温,霍容的人生却依然活在尔虞我诈腥风血雨的刀尖上,看不到出路。 偌大的霍宅,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各有目的,季星辰无法想象在自己的亲人面前依然要伪装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她终于体悟到,如果那天不是她出现在兰登酒店霍容的房间里,独自面对死亡的人……就只有霍容一个人了。 这样的念头一方面让季星辰从愧疚中终于抽离开来,另一方面,让她的心,从更深处开始皲裂,撕扯生疼。 她闭着眼睛,说的很慢也很有力:“我的丈夫不是 sugar daddy。他很好,各方面都很出众。不管他是不是残疾人,年岁多少,体型如何,我喜欢他,也绝不允许你们侮辱他。” 最后几个字已经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强势警告。 季星辰像是变了一个人,说完了这一切,她心里一堵墙坍塌,坍塌后的风景是波涛壮丽的海面。 她缓缓平定了呼吸,转头看向了院长。 “职位的选择一贯都是双向的。我也不希望未来的雇主与工作伙伴用异样的目光看待我的私生活。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做到的最坦白。剩下的,交给院方调查处理。我保留自己的知情权与追责权。我相信您有一个公正严明的判断。告辞。” 她看也不看其他人,掉头离开。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愕然无措。院长对这样戏剧性的反转显然也没有反应过来。 “维,你知道星辰结婚的事情么?” “维?” 人群边缘,罗维怔怔的抓着自己的外套,盯着虚空的一点一动不动,嘴唇苍白。他的外套上面还留着女孩的体温,可是季星辰的那番话已经彻彻底底冷却了他心里的温度。 我结婚了……他很好……我喜欢他…… 第22章 第22颗星星 人群A 大校园外一处情侣酒店,萨琳娜按照短信上所说的,推开了 208 室的大门,屋内只有两个女生。 两个女生一个倚靠在梳妆台上补妆,身上的香水味浓重,旁边的一只亮粉色的爱马仕与屋内低俗肆的装修品味完美融合。另一个则若有所思的翻着手机。 “你们就不能找个咖啡馆或者餐厅什么的。”萨琳娜皱着眉头。 “蠢货,”霍潇潇把口红推进盖子里,丢回包内,“你想我们三个人碰面的监控视频被人挖出来,贴满整个学校么?” 萨琳娜从小到大没被人喊过蠢货,她想发作,一眼瞥见床上被报纸码好的两摞现金,按下了怒意。 “照片我也贴了,人我也替你们教训了,还有什么吩咐。” “替我们?”霍潇潇冷笑,“说的跟你自己没有捞到好处似的。” 萨琳娜吃瘪,狠狠回道:“我有什么好处!维依然一心一意的护着她,院长那边已经低调的公布了助理人选,答案还是季星辰。” 一直不说话的女人抬起头来,目光冰冷傲慢:“现在,那个季星辰是爱□□业双得意是吧。” 萨琳娜看向那个女人。她认识霍潇潇,但是面前这个人是谁,她吃不准…… 不同于霍潇潇张扬的暴发户气质,这个女人身材气质俱佳,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辣眼睛的 logo却处处透着贵胄气息,一看便是真正娇养的大小姐。 “舒芸。”女人莞尔一笑,向萨琳娜伸出了手,做了自我介绍。 两人握了握,松开。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舒芸目光落在床上的那摞钱上。 她说话不紧不快,透着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压力,“配合我们,我会让你取代季星辰。你想要的,无论是学业还是爱情,最后都会回到你手上。” 萨琳娜把钱收进了自己的书包,她转身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住脚步转头。 “对了,面试的时候,季星辰透露了一点消息。据我推测,季星辰的母亲,大概率的是在圣安东尼精神疗养院。” 这个意外的消息让霍潇潇眼睛都亮了起来。她迫不及待的看向舒芸。 舒芸的反应镇定许多,她弯了眉眼,轻笑点头:“很好。” 萨琳娜离开了房间。舒芸脸上的表情再次冷却了下来。 霍潇潇知道她心里头有了主意:“芸芸,下面我们怎么办?” 舒芸瞥了她一眼,不轻不重:“你不是说你二叔不肯借钱救你妈妈的公司。” 霍潇潇脸上恨恨的:“是。不过好在现在他也失了实权,在霍氏也被老爷子和霍容联合打成了丧家犬。” 舒芸轻嗤:“丧家犬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口袋里少说还有几个亿的流水。” 霍潇潇眼睛发亮:“所以怎么做才能搞到霍青城的钱。” 舒芸把手机丢给霍潇潇:“你说,霍青城要与霍容彻底撕破脸,受益者是谁?” 两虎之争必将伤亡惨重。在霍家,轮流坐庄的人不是霍青城就是霍容,如果两人真的撕破脸,不管是霍青理、还是其他霍氏旁支都能作收渔翁之利。 霍潇潇心里清楚,咧嘴笑了起来。丢在一旁舒芸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圣安东尼精神疗养院的地址。 -- 蓝星餐厅是洛市最热门的顶级餐厅。 霍氏新总裁包了一层楼,餐厅经理紧赶慢赶的用空运来的鲜花布置一新。忙完了擦着满头大汗,逐个给早在三个月前预定的客户们打电话道歉,刚刚放下电话,又接到了霍容助理的电话。 -- 第39页 “晚餐不在餐厅用了。烦请将厨师、餐点还有鲜花香槟一起打包送来霍宅,费用加倍。” 忙活了半天白忙,餐厅经理眼睛一黑,差点厥过去。 -- 得知霍容要与季星辰在家约会,霍致帆立刻十分自觉地约几个老友去打牌,乐呵呵的把空间让给了两个年轻人。 霍容推开大门,一楼只有老唐站着,其他佣人都被遣去了其他地方打扫。 “太太在二楼。” 老唐汇报。 霍容瞥了他一眼,老唐补充:“心情似乎恢复的不错。司机送回来的时候,太太在宠物商店门口停了一下。” “宠物商店?”霍容蹙眉。 “是……”老唐似乎也很困惑,清了清嗓子,“买了许多鹦鹉食物。” 二楼只有霍致帆的书房与卧室,尽头的天台很大,做成了阳光房。里头养着霍致帆精心培育了几十年的花花草草,顶端还吊着豪华的鹦鹉小屋。 小屋下挂着一只白秋千。 此刻,洛克十分迷茫的站在白秋千上,瞪着站在自己十米之外的“闯入者”,摸不清楚她想要做什么。 “星辰……”洛克嘀咕了一句,歪着脑袋。 它的对面,季星辰顶着一口从厨房找来的炖锅,倒扣在头顶,身上披着一条床单,“匍匐”在月季丛后,“虎视眈眈”的看着这只顶着菠萝头的鹦鹉。 要命……霍家连鸟都成精了吗?自己都已经化妆成这副样子了,这鹦鹉居然还能认出自己来。 季星辰想着,从包里掏出了一粒混合谷物做的果球,朝着洛克一丢。 很显然,被霍致帆捧在掌心里养了一辈子的洛克并不明白“嗟来之食”的意思,它眨了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果球以抛物线掉落在自己脚下。 它好奇看了两秒,不为所动。 “星辰。” 这一声里已经蕴含了对季星辰拙劣演技的否定和迷惑性为的鄙夷。 季星辰:…… “在做什么?” 静静的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的霍容没有忍住,开口问道。 季星辰吓了一跳,一扭头,锅从头顶掉下,砸在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被惊扰到的洛克腾空而起,飞到了霍容的肩头,像是被欺负了的小朋友终于找到了家长,委委屈屈的申诉——“星辰,笨蛋呀……” 作者有话要说:  问:被一只鹦鹉羞辱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季星辰:谢邀,我…… ???邀你个头! --- 小破作者高能预警!!:下一章超甜,麻烦各位爸爸妈妈给小盆友们提前系好安全带!! 第23章 第23颗星星 站在一旁目睹鹦鹉告状的季星辰:…… “所以,想要靠近洛克是为了验证自己恐鸟症是否能够治愈?” 霍容蹙眉笑着,看着佣人把季星辰头顶的锅盖、身上的床单以及床单上挂着的花刺摘走。 “是……”季星辰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单独行动就被霍容发现,还被那只坏鸟给告发了。 季星辰瞪了洛克一眼,洛克站在霍容的肩头,傲娇的扭过头去。 “我以为你会有什么更高级的方法治愈自己,到头来,还是简单明了直接上。” 这话里实打实的是带了笑意的。 季星辰扁扁嘴:“今天……我做了一件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算是活了二十一年迈出了第一步吧。回来的路上我就在想,能不能再试试,或许我可以完全克服对鸟儿的恐惧。” 霍容眸色深沉。 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指的是,她当着同学老师的面坦率承认了自己的婚事,还是她说的那些捍卫自己的话——“不管他是不是残疾人,年岁多少,体型如何,我喜欢他……” 季星辰说完,生怕霍容再追问细节,很自觉地闭上了嘴,佯装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佣人端上来的菜品上。 甜品三道,前菜四道,五花八门的正餐至少七八样。各色各样漂亮的盘子摆满了餐桌。 一旁,一位一看就是外请的厨师先生正在把一些松果木屑洒在一条浅蓝色的长碟上。 他手执喷火//枪,对着木屑炙烤三四秒,空气中瞬间弥漫出了一层类似古老森林的木质香味,木屑尚未冷却,两只酒杯反扣罩在上面。 约莫过了几秒的熏烤,酒杯拿开,倒上了香槟。 这样的功夫一气呵成,为的就是让盛酒的杯子能够浸润果木香味,让后续的酒香更完美的融合在舌尖。 金色的香槟摆在了季星辰的面前,厨师微微一笑:“太太,这一款是阿尔萨斯产的琼瑶浆,先生为您挑选的,轻慢用。” 酒香微甜醉人,季星辰抬起头环顾四周:“爷爷呢?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宣布吗?这么隆重……” 霍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与季星辰约一个会,甚至在得知她心情不好不愿意出入公共场合时,霍容想也没想顺从了她的心意改了行程回了家。 他以为她会仗着霍太太的身份对着自己撒个娇或者哭个鼻子,回家后看到的却是季星辰披着床单去“单挑”洛克的场景,而对白天学校里发生的一切只字未提。 心里深处,什么东西酥酥痒痒的往上窜。 霍容挥了挥手,遣开了旁边的服务生与厨师。清了清嗓子,用自己的杯子碰了碰季星辰的杯子:“今天公司不忙,早点回家而已。” -- 第40页 偌大的餐厅只剩下了季星辰与霍容。 鲜花烛光、美食美酒,额外聘请的厨师与服务生团队…… 季星辰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这是一次正儿八经的约会。 虽然霍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她垂着头,红了脸颊。 “过来。”霍容坐在她面前,盯着了她看了会儿。季星辰小脸漾着一丝红晕,她面前那块菠萝雪葩动也没动。 “啊?”季星辰晃神,抬头,下一秒,手腕被霍容扣住,直接拽到了他的怀里。 她坐在了霍容身上,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近到可以看清楚彼此睫毛下颤动的瞳色。 “面试怎么样?” 他的手臂牢牢扣着季星辰,不让她有挣脱离开的余地。女人楚楚细腰在他怀里快软成一汪水。 “还、还好……”季星辰想起让人不快的一幕,没有把话说满,“要是不要我,我去找个别的兼职。” 最开始,霍容让人去调查罗维的时候,满心以为季星辰是为了这个“白月光”学长才会拼命争取院长助理的名额,如果不是他今天亲耳听到季星辰那番话,他已经在考虑用什么办法让季星辰避免能与罗维共事。 他没有料到,季星辰会先一步公开他们的婚事。 在那么多人面前独自捍卫他们的婚姻,捍卫霍容的尊严,捍卫一个从来对自己不冷不热的丈夫……季星辰,可真像个小傻瓜。 季星辰敏感的觉察到霍容的手臂收紧,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身体,呼吸也微微急促。 “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告诉我了?”霍容低哑了嗓音,手指抬起了季星辰的下巴,迫视着她的眼睛。 “没……”季星辰避开了男人灼灼的凝视,她渴的厉害,扭头胡乱抓起桌上的杯子就往喉咙里灌。 喝了两口,季星辰顿住——这、好像是霍容的杯子。 与她杯子里傻白甜低纯度的香槟不同,霍容这杯装着的是上了年份的苏玳贵腐,纯度高,口味酸涩厚重。 季星辰喝的急,一个不小心就呛到了自己。 她涨红了脸,任由那股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流,紧接着酒精直冲头顶。 “笨。” 霍容拨开了她捂着嘴的小手。 四目相对,季星辰眼里起了一层水雾蒙蒙,娇嫩的嘴唇被猩红的酒液浸染,沾着让人忍不住凌/虐的柔软色泽。 霍容眼底深的如同涡旋,凝视着季星辰,舍不得移开视线。 这个漫长的瞬间里,时间也好似放慢了脚步。 季星辰感受得到霍容对自己的怜爱,也感受得到他越发湍急的呼吸……还有他眼里,对自己势在必得的光…… 一声轻呼,酒精带来的上头感远不及内心的震颤。 霍容缄默着,横打着抱起了季星辰,径自向三楼走去。 要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季星辰盯着霍容的胸口,那里,她的小手紧紧捏着男人衬衣的前襟。 霍容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啊。 那种混合了禁欲木质香味与海洋宽厚的宁静气息,完美的交织在同一个男人身上。 他的丈夫…… 季星辰耳朵发烫,她借着酒劲,哆哆嗦嗦的抬起头,勾住了霍容的脖颈。 他们站在卧室的房门外。 季星辰的嘴唇毫无章法的撩刮着霍容的喉结。若有若无的触觉让霍容心痒难耐。 她是生疏的,也是热烈的。 第一次亲密的夜晚,他就把季星辰留给自己的所有感官体验都埋进了身体深处。他忍着不去翻动的回忆,都在季星辰面前轻易分崩离析,所有的理智被排解到了九霄云外,眼下只有最赤诚原始的热望。 霍容的眼眸深谙了一分,他低头,以更强势的索取回应着季星辰。 霍容踢开了房门又重重关上。 他抵着季星辰按在墙上深吻,季星辰哆嗦着摸到了他身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迟疑了一下,被霍容更为用力的揉住了身体。 大脑最后一丝清明消失,季星辰低头吻着他的伤口,又胡乱的扯着他的领结,扯下的领结下一秒被霍容反剪扣住了手腕——再由着她肆意撩拨,他就要炸了。 他隐忍着额头渗出了汗液,高挺的鼻梁寸寸往下,意乱情迷里沉沦在她纤细的曲线与濡湿的体温之中……直到季星辰颤抖着喊出了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哀求讨饶的哭腔,霍容敛着胜利的笑抱着她沉入了大床中央。 万千细胞在瞬间极致的乐趣中炸裂,季星辰在缺氧的亢奋里,仰起身子,听到霍容咬着自己的耳垂低语——“季星辰,你是我的……” 第24章 第24颗星星 外面的暮色由浅蓝转深, 渐渐的变成了夜的浓墨,再慢慢的恢复了清朗。黎明来了,几近沉沦, 两人在被窝深处抱在一起。 季星辰困极了。 原本她以为这一场欢 /爱只是酒精作祟, 像是他们的第一次一样。可是到后来,明明累脱了劲,酒也醒了, 她依然不死不休的与他纠缠在一起。 吸引人的从来不是酒精, 只是霍容而已。 湿漉漉的汗水黏连着她额角的刘海,霍容抬手, 轻轻撩开湿发, 落下吻的瞬间, 季星辰呼吸着他的味道,进入了更深一层的梦境。 她很软。女人的身体说不清楚是什么形状,只有搂在怀里的时候, 霍容才能感受到那种天然的契合。 -- 第41页 从骨骼到肌肤,再到他们的律动与融合, 一切都好似天作之合,从灵魂深处给了霍容充实的感受,活着的体验。 季星辰没有防备的贴在他的胸口,呼吸酣甜, 睡姿也惹人爱怜。 莹白色的肩膀与锁骨上都是他“施/虐”的痕迹。霍容弯了弯嘴角,温柔的用被子裹住了她。 外面已经大亮了。霍容起床洗漱, 去衣帽间换了衣服。折回床边,轻微的动静惊扰到了季星辰,她闭着眼睛娇软的呢喃了一声,小眉头也蹙在了一起, 逗的霍容勾唇笑。 他弯腰,再次细细的吻了她的额头与耳垂。 平板上,助理已经发来了一天的工作行程,霍容一边处理公务,一边推门离开房间。 一个人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只不过那人的反应远不及霍容迅速,他伸手,直接把拔腿就要跑的女人拽了回来。 是一个女佣,有些眼熟,看到霍容时,脸都吓白了两分。 霍容眯起了眼睛。他记得这个人——但似乎是他与季星辰宅子里的佣人。 “容、容公子早。” 霍容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上的托盘上。那里躺着一粒药,还有半杯打翻了的温水。 “我我重新去倒一杯。” “站住。” 女佣僵持在原地。 “给季星辰吃的什么?” 霍容问的很直接。 在昨晚之前,他并不留宿在这个房间里。就算是在他与季星辰的那套房子里,霍容也很少与季星辰同床共眠并且留宿一晚。 女佣大早晨蹲守在房间门口绝对不是为了他。 女佣不说话。 霍容捏起了那粒药,眉眼已经染上了戾气:“说不出来的话,这种药配上一模一样的一百粒,一粒一粒的给我吞下去。” 女佣慌了,整个身子哆嗦了一下,低下头来解释:“容公子,这,这是季小姐让我准备的!她说,她说……” 霍容的脸已经彻彻底底的沉了下去。 “她说什么。” 女佣眼睛惊慌失措的左右转动:“她说,只要您在她房间里过夜……第二天就让我给她这样一粒药。” 头顶没有声音。凯伦抬起头,盘子上的那粒药,已经被霍容拿走了。 凯伦表情有些困惑,等她反应过来这困惑来自何处时,霍容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她突然反应过——那辆与霍容几乎形影不离的轮椅并不在霍容身边。 她面色复杂的拿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迅速离开了两人卧室门外…… -- 季星辰一直睡到了下午才缓过精神来。她浑浑噩噩的坐直了身体,发现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使的肌肉。 又酸又疼……还有放纵后肌体深处的轻松…… 她有些自暴自弃的按了床头的内线,楼下的佣人几乎秒接。 “太太,容公子去工作了。他让厨房给您备了早餐午餐,如果需要我们可以立刻送上来。您是要在房间里用还是下楼?需要佣人现在去打扫么。” 霍家的佣人真是训练有素到让人脑阔疼。 老天……他们俩昨晚滚了一晚上的床单……该不会霍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吧! 季星辰扶额,后悔自己纵情时没有格外注意克制声音。 哦不对,不克制声音、甚至还几次使坏故意张扬的明明是霍容才对。 几秒之内,季星辰脸再次滚烫了起来。 “太太?” “我,咳……”开口,声音也是沙哑的。季星辰支撑着起来,强行打起精神,“我下楼,自己吃。” 挂了内线,手机在床头柜闪个不停,季星辰解锁——是圣安东尼精神疗养院打来的。她一边捡起支离破碎的衣服,一边往盥洗室走去。 盥洗室的门刚刚推开,季星辰手脚冰冷,手机砸在了地上。 听筒内,护士焦灼的声音依然在继续—— “……梁女士走失后我们立刻报了警,现在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了……” -- 霍氏集团顶楼。修葺好的总裁办公室有近三百六十度的窗户,视野宽阔明亮。从这里可以一览洛市的风景,从海港河湾到闹市街区。 黑色冷硬风格的办公桌上,几个副总将集团亚洲业务版图扩张可行性报告摊开在了霍容面前,可是素来果决的霍容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这几人被遣出办公室时,一直服务于霍家的私人医生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霍总。” “查出来了?”霍容冷肃着脸,眸底一片冰冷。 “是……与您猜想的一样,确实是用于事后紧急避//孕的。” 医生提心吊胆的说着,又补了一句,“如果可以让夫人抽一次血,我这边可以通过血液里药剂残留查到近十天内她的服用量。” “不必。” 霍容转过身去。黑色的椅子掩住他的神色,光是听声音,医生就能判断此刻的霍容依然怒意滔天。 “如果……咳,我是说,想要子嗣的话,只要停服一阵,就可以恢复正常,不会影响下一个受/孕周期。但长期服用,对身体的伤害挺大的。” 医生说罢,瞥了一眼默不吭声的霍容,该说的都说了,他快速离开了办公室。 霍容望向了窗外,整个城市沐浴在阳光里,金色的大厦,红色的跨海大桥,再远处碧蓝色与天空交融的大海。 -- 第42页 原本人间已经变得足够活色生香,经历了这个早晨在霍容眼里再次遁入死气沉沉。 季星辰胆小,他从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就知道。 妹妹从树上摔下,她已经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在霍家老宅看到洛克,吓得全身动也不敢动…… 只是这样的女人,为了不要自己的孩子,竟然坚持一次不落的背着自己吃这样的东西。 昨天晚上她动情的时候,明明满眼都写着对他的喜欢与渴望……他以为…… 霍容手指收紧,骨节分明的手臂上青筋凸现……他的指间捏着一枚蓝宝石的戒指。 矢车菊蓝质地如同丝绒,泛着让人难以移目的光泽,包裹在顶级钻石之中,美的不似人间之物。 今天早晨,霍容亲自去开了尘封了数年的保险柜。 这是父母订婚时的戒指,名字叫“恒星之瞳”,在霍家传了五代。 霍容缺席了与季星辰的婚礼,他一直想要做出弥补。与昨天晚上的约会一样,霍容甚至想,只要她肯乖顺的呆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 下一个周期……荒唐。 一个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一个不愿意与自己孕育孩子女人甚至对自己避之不及的女人,和她,有什么未来可谈。 -- 银色的帕加尼停在了霍氏大楼楼下。秦珂偏转过脸,看着季寒薇。 “就这里,你等一下,哥陪……” 他那一句“哥陪你进去”还没有说完,季寒薇解锁了车门,直接跳了出去。她跑了两步,想到了什么,扭头快速的把包里零碎的钱递给秦珂。 谁知道力道没有控制好,零钱撒了秦珂一身。 淋了一场金钱浴的秦大公子:…… 一旁,认出了秦珂车子的霍氏保安恭敬的小跑过来,隔了十米不到的距离,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姑娘大早晨的对着秦珂撒钱。 这、这是过夜费?…… 季寒薇脸色复杂,她本想用自己身上仅有的钱感谢他载着自己过来找“姐夫”,没想到乍一看像是什么富婆在打发小白脸。一句“抱歉”亦或者“对不起”塞在嘴边出不来,她杵着没敢动。 秦珂扶额,掸掉了身上的零碎钱,语气不善,目光阴沉郁闷:“老子缺你这点钱?” 看着小跑过来的霍氏保安,秦珂抬了抬下巴:“把这小妞儿送去总裁办公室。” 保安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打头的讪讪的说:“秦公子,这不好吧……咱们霍总刚刚结婚。” 秦珂气笑了,砸了一下方向盘:“她是你们霍总小姨子!” …… 霍容的特助办公室里来了一位秘书领着季寒薇上来。电梯门刚出,季寒薇就看到对面总裁专用电梯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从侧脸上看,与她查到的霍氏新总裁的路透照高度匹配。 “霍总,这是秦公子送过来的。他说,这姑娘是您的……” 秘书有些踟蹰,“小姨子”三个字如鲠在喉。 季寒薇开门见山:“霍容,把我姐姐交出来。” 秘书:…… 霍容:………… 电梯到了,门开启,霍容冷着脸,转动着袖扣走了进去。季寒薇一把抵住了电梯门,怒意腾腾的注视着霍容。 男人在电梯间,面色深沉。 “圣安东尼,你姐在那里。要去,我带你一程。” 季寒薇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她没有再多问什么,立刻也进了电梯。 -- 梁昀是在后山的一处山坳里找到的。 警察带着训练有素的猎犬,一路闻着她的气息。被找到的时候,梁昀全身泥水,狼狈不堪,并且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情绪十分激动。 季星辰跟着警察爬了半天山,看到母亲的瞬间冲上去抱住了她,失声痛哭。 “小星星,在海里,小星星,爸爸在海底……”梁昀断断续续的说着,眼睛盯着虚空一点,双目无神。 季星辰一愣,擦去了泪水,内心的悲伤无以复加,她强颜欢笑低声哄道:“爸爸不在海底,爸爸回来了呢,我们回去找爸爸好不好?……” 梁昀突然面色变得严厉起来,十分用力的捏着女儿的手:“没有!爸爸在海底!小星星也要沉入海底!” 在母亲的感知里……爸爸是死了……一个被海水吞没了人,季星辰该要去哪里才能爸爸找回来…… 季星辰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她抱着梁昀,半是哄,半是拽的把母亲送上了救护车。 圣安东尼是洛市乃至北美顶级的精神病研究院,发生这样的意外让许多人觉得震惊。再加上梁昀是霍家特别招呼过的病人,全院上上下下的医护现在对梁昀可谓十分关照。 梁昀出逃也很是蹊跷。 季星辰与警察、主治医生以及当天病房值班的护士一起查看监控回放时,看到住在单人病房的梁昀,先是一个人在房间里转悠,然后吃了一点桌上的点心,没过十分钟,开始情绪十分激动。 护士听到了异响,过来安抚梁昀。 画面上,梁昀起先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直勾勾的盯着护士身后的门,然后在护士一旁准备针剂没有留神的瞬间,突然发作夺路而逃。 疗养院的单人病房外,走廊里还有一道电子门,外面的大门还有数道,诡异的是,梁昀这么冲出去,除了身后的护士放下针头开始追,似乎没有遇到任何障碍。“监控在升级,这两天某些路段在维护,需要过两天才能还原今天所有角落的视频。”技术人员手指点了点。 -- 第43页 后面的画面都是断断续续的节选:梁昀离开了病房大楼,直奔西北角。那里有个小后门,住院的病人们并不知道那扇门是专门运输疗养院杂物垃圾的。穿过了那扇门是一片林地。林地里也安装着监控,可是山里潮湿,监控画质受损,断断续续出来几张梁昀在林地里打转的画面后就断了线索。 以上,是他们能够找到的所有。 警察素来有经验,直接从梁昀日常药物与针剂开始盘问起。护士把那天医生开的药方、自己去药方领取的记录,还有病房里未动过的针剂药片都拿出来一一验证,完全没有问题。 众人的目光落在梁昀最后吃的东西上。 那是一盒动物小饼干,是季星辰姐妹上次来疗养院看望母亲时留下的零食之一。 饼干是今天早晨梁昀刚开启的,才吃了没两口。 鉴定科的警察没多久拿来了化验报告,而身后跟着的是一脸怒容的主治医生霍华德。 “饼干不是密封送过来的,看潮湿度,已经开封了好几天了。在饼干里检查出了剂量不小的新型药物。” 鉴定科说完,霍华德没有忍住,直接对着季星辰发火:“你为什么未经我们的许可,擅自给你母亲用药!” 季星辰呆若木鸡,接过了那张化验单——每 100g 的饼干中含有 2-3mg 含有□□的兴//奋//剂,而这种药物并没有获批上市,现在仅仅处于试验阶段。 它的用途本来是用以抑郁症的辅助治疗,根本不针对梁昀的症状。 而这种新型药物的专利,正是 A 大心理学院名下的生物药剂实验室,所有人是季星辰未来研究生的导师,院长本人。 “我……我没有……”季星辰不敢置信的来回翻看着那张化验报告,逐行读着,脸色越来越苍白。 饼干是她和妹妹每次来看望母亲时必带的。因为母亲说过,父亲和她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不知道买什么逗她开心,两个人在中央公寓的长凳上,就着月光吃完了一整盒动物饼干。 从那以后,这种牌子的饼干就成了母亲某种不可分割的回忆支撑。 季星辰不可能在饼干里下药。 “如果不是你!谁能拿得到这种试剂!季星辰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母亲今天出事了!我们医院会承受多大的责任!你真是发了疯了!你藐视我们的专业!你藐视科学!你甚至心狠到对自己的母亲下手!A 大怎么会有你这种学生!为了我们医院的清誉,我要想你们学校告发你的行为!” 霍华德气的满脸通红,他后面再骂了什么,季星辰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她隔着玻璃看向打了镇定剂后,在病房里独自入睡的母亲,酸涩着鼻子,什么也说不上来。 梦里,梁昀依然在喃喃——“爸爸在海底,爸爸在海底……” -- 羁押到了下午,霍容出现了。他的身后跟着的是让季星辰意料不到的人——季寒薇。 季寒薇显然是在见姐姐之前就已经哭过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执拗的收敛了泪光,只留下让人心酸的殷红。 霍容走到了单人羁押室外面,垂首看着季星辰。 她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瘦瘦的肩头上乌发披散着,那种自我保护封闭的姿势一下让霍容想起季家两个姐妹在刚刚失去父亲的那阵子。 彼时,他遥遥的坐在车里往海边码头上望去,季寒薇撕扯着警察的衣服激烈的哭喊,梁昀因为情绪激动昏了过去,只有季星辰安静的,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双臂环抱着自己,像是抽走了灵魂的洋娃娃,被整个世界遗忘在绝望的角落里。 霍容静默的看了几秒,喉结微微动了动。他知道,只要自己开口,警察就会开门,或许他可以走到她的身边,像是昨晚那样,给她一个体贴温柔的拥抱,再轻轻啄去她的眼泪。 可是几秒后,霍容只是淡淡的看了季寒薇一眼:“你们俩聊,我去付保释金。” 季星辰听到了声音,她红着眼睛抬头,只能看到霍容冷漠离开的背影。 季寒薇走到了季星辰的身边。 姐妹俩已经两周未见了,两人都感觉到了彼此身上什么东西起了变化。 季星辰想起自己在医院里把季寒薇支开的那一幕,嗓子堵的厉害,开口,声音再次带上了哭腔。 “对不起,薇薇。” “对不起什么。”季寒薇闭着眼睛,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被哭包姐姐带着一起哭,她使劲憋着眼泪,冷着嗓音,“对不起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调虎离山自己跑路?还是你瞒着我嫁给了来路不明的男人,为了钱连自己的终生幸福也不考虑了 !亦或者你居然和霍家的老头儿签署什么莫名其妙的生育协议,给霍家添丁一个给一笔钱!” 季寒薇睁开眼,大眼睛里蓄着泪光,颤声:“我讨厌你,你真是世界上最笨最傻最没有自我的姐姐了!” 巨量的信息让季星辰难以消化。 她万万没有想到,妹妹早就察觉了这一切……她低头,想了想,愣愣的反问:“你……你不怀疑是我给妈妈的饼干里下了药?” 季寒薇气的不行,不客气的用手指顶了一下季星辰的脑袋:“你当我是猪?这种事情你怎么可能干的出来!每次来看妈妈,你连护士给妈妈用的维生素都要精确到几毫克!你会贸贸然的把实验室里没有上市的药物用在妈妈身上吗!你怎么可能让妈妈做小白鼠!” -- 第44页 季星辰觉得,全世界污蔑她诋毁她都没有关系。只要妹妹还在自己的身边,似乎就没有什么事情挺不过去的。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滂沱,她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擦。 季寒薇表情僵硬,突然把手臂举了起来。 季星辰一愣:“做什么?……” “抱抱啊。”季寒薇满脸傲娇,“小时候你不都这样哄我。” -- 霍容自然不可能让季星辰呆在那里。付了保释金,霍家的保镖就把季星辰从里头接了出来。 季星辰表明这段时间想要回自己住的地方呆一段时间,出乎意料的,霍容没有阻拦。 季星辰也说不清楚,霍容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疏离冷淡,分明早晨离开时,她在半梦半醒之中还感觉得到他在吻自己。 她不由得去想是不是霍容也觉得是自己给母亲用了未获批准的药物,他也在不信任自己。而霍家的媳妇儿最应该本分清白。 像她这样,不清不楚的就进了局子,本身已经构成了话题与“污点”。 她是他的麻烦吧。 这种猜想,慢慢发酵成了一种委屈酸涩。 从出来到现在,霍容一直坐在车里。到离开时,目光才淡淡的瞥了一眼垂头的季星辰。 季星辰红着鼻子不知在想什么,旁边的季寒薇把两人的互动看在了眼里。 霍容调遣了两个人保护姐妹俩,再跟杜军交代了两句,便先离开了。 杜军立刻上了另外一辆车,驱车去季星辰的学校。 车子启动,霍容从后视镜上看向季星辰。 女孩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她茫然的抬头,看向了霍容的方向,似乎不敢置信他真的这么驱车离开。 很快,季星辰转过了身去,不愿意再看黑色古斯特消失的身影。 霍容凝视着那个小点,一瞬不眨。 他是从司机那里听到季星辰母亲出了事的。在此之前,季星辰没有给他任何电话或者讯息。 自己的妻子,却不把自己当做最值得信赖的人,这种难以言喻的受挫感让霍容觉得无力,也无端觉得恼怒。 她躲着自己做什么,现在等不及的要“一个人冷静一下”是为了继续去吃那粒早晨没有吃的药还是去想别的法子清理身体里他留下的痕迹。 霍容闭上了眼睛,隐忍着怒火,下颌线条紧绷而冷硬。 车子刚刚到霍氏,办事麻利的杜军已经来了电话。 “霍总,学校实验室确实出了问题。前段时间仓库的无菌存储室进了飞虫。整个仓库进行了为期三天的清理,许多校工也参与了进来。在此之前,这个特殊的存储室只有几个人有门禁权限。 ” “可以拿到那几天进出仓库的人员名单么?” “可以,但是要与学院方沟通,需要一些时间,另外……”杜军迟疑了一下。 “说。” “院长很生气。照片风波后,依然确定太太作为院长助理人选,院长办公室这边已经顶住了压力。再出现了太太母亲今天这个情况 ……院方表示,他们不得不等事情彻底水落石出才能雇佣太太。另外,咳,如果真相是如医院那边所说,太太保研的资格也可能被取消。” 杜军陈述的是客观事实。 A 大是世界名校,一向校风严谨。几件事情同时发生围绕同一个学生,说里头没有蹊跷是不可能有人信的。 而“未上市药物违禁使用”这一项就足以让 A 大心理学院几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季星辰夹在医院与学校中间,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她几乎必然成了牺牲者。 在听闻了事情前因后果时,霍容就第一时间确定季星辰不会做这样的事。可是光靠她身边几个人相信是没有用的。 走这步棋的人已经想好了方方面面,也知道,这件事情处理起来,不管真相如何,季星辰会被推到风尖浪口,在博弈之中被舍弃掉。 不得不说,这是一步好棋。 霍容脸色沉了下来。 “三天之内,查清楚那几天进出实验室的人缘名单,修复医院监控,将事发前几日可疑进入医院的人找出来。另外……” 霍容眯了眯眼睛,想起了那个气急败坏的主治医生:“去查一下,给梁昀看病的那个医生,他所有的金钱与人际关系往来。” 杜军一一记下,应了以后便挂了电话。 -- 回去的路上,季星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悉数告诉了季寒薇。 季星辰没有想要刻意瞒着妹妹,甚至做好了万一有一天季寒薇知道了,她对这个姐姐失望与生气的准备。 可是季星辰没有料到,这天来的如此之快,也没有料到,妹妹是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下知晓了她所做的一切。 季寒薇沉默了许久,蓦然想到了她坐在霍容车上赶往圣安东尼医院时,霍容严肃沉冷的样子。 那是一种掩饰在紧张关切之下的冷漠。 离开时,霍容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季星辰,可也让季寒薇感受到了他眼里,姐姐的与众不同。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姐姐……你,喜欢他么?” 喜欢么。 季星辰默了下来。 两个发生过最亲密关系的男女,可以很容易被荷尔蒙吸引产生激烈的纠缠,可是只谈感情…… -- 第45页 “我对他有一种天然的熟悉感。”季星辰没有说下一句。 实际上,她也觉得霍容对自己有那种不寻常的熟稔。 她以为在新婚之夜,是他们第一次相见,可是霍容追着亲吻她的耳垂时,季星辰突然觉得,她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两者身体交融,也恰似故人重逢。 她不敢说霍容是自己的命中注定,她也清楚,霍容知道自己是霍家“买来”的妻子,不管是霍致帆还是霍青城,季星辰只是他们甄选列表上那个最合适最好掌握的一个人。 绳子这头,霍致帆让季星辰生孩子捆住霍容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绳子那头,霍致帆对季星辰另有打算,而为霍容生孩子是大忌。 拉扯之中,还有妈妈妹妹与大伯做筹码。 季星辰与霍容,从某种程度上,都没得选。 可是……她确实为他心动了。 霍容的气息,他的怀抱,他情动时眼底掀起的涡旋,他带她奔赴云雨时体贴而充满了占有欲的神色,无一不俘获季星辰对丈夫的渴望与幻想。 季寒薇盯着季星辰看了片刻,突然哽咽了嗓音,眼里流逝出了一丝慌张。 “姐姐,你要是真的喜欢上他怎么办啊。” 季星辰愕然。 季寒薇一把抓住了季星辰:“这些有钱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今天可以娶你,明天也可以娶别的女人。对他们来说,喜欢你的时候像疼宠物一样,不喜欢你的时候,也可以弃如敝帚。那你呢?如果你深陷其中,你怎么保护自己,怎么保护自己的心?” “更何况,霍容不是别人……这是霍家。”季寒薇敛下了后半句话,警惕的看了一眼前头开车的司机。 姐妹俩的灵犀在这一刻连通在了一起。 季寒薇的提醒不无道理。 霍容不是别人,是霍氏的接班人,是未来霍家的家主。 而季星辰的家,正是因为霍家才落得现在妻离子散的下场的。 如果他们的爸爸季思明没有对霍家那么忠心耿耿,他不会选在结婚纪念日突然出公差,不会遇到海难,不会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们的家庭依然完整而圆满。 季星辰小时候几乎对霍家恨之入骨,可是寄人篱下的生活与妈妈的病情又让她无法拒绝霍家的抚恤金。她原以为等自己长大,便可以划清与霍家的关系,可是命运兜兜转转又让她与霍容产生了交集。 在充满变数的这一年里,季星辰该如何明哲保身,在一年合约期满后她又如何全身而退……在更久的将来,霍容也许会忘了自己,他羽翼丰满,有了门当户对的妻子,再与别人欢爱生子…… 那时候的季星辰,该如何度过这漫长的一生…… 眼前的困顿、将来的注定的分离,让眼下变得逼仄喘不过气来。 季寒薇知道她的提醒已经在季星辰的心里激起了波澜。她望着姐姐迟疑的面容,不忍心再追问下去。 姐妹俩各怀心事,望着窗外沉默了许久。 霍家的司机把季星辰姐妹俩送到了出租屋外的草坪。 季星辰下车,一眼就看到了街区停着两排阔气的黑色防弹豪车。 她本以为是霍容放心不下自己追了过来,快走了两步才看清楚,豪车前站着抽烟的人,是霍青城。 几日未见,霍青城身上透着比上次更浓重的戾气。 而在霍青城旁边畏畏缩缩站着的,是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大伯父,季思杰。 季思杰看到姐妹俩,乌青的眼睛里挤出了泪水,大步就要朝着姐妹俩奔来,身后霍青城的保镖一脚过去踢在他膝盖后,季思杰狼狈的趴在了草坪上。 季寒薇要上前,被季星辰一把抓住。霍容派来的保镖则在不远处立刻下了车,上前护住了两姐妹。 霍青城瞥了那几人一眼,保镖都是霍容最贴身的人。他没有料到霍容会这样看中季星辰,微微有些意外。他挥了挥手,他那些掏出家伙准备干架的手下先收敛了起来。 季星辰冷冷的盯着霍青城:“这个社区里住着三个警察,要不要我把门牌号告诉你,你去警察家门口上演这一段。” 霍青城嗤笑了一声,把烟丢了,摸了摸自己蓄的胡子,眯起了狐狸眼。 “星辰,几天没跟叔叔聊天,怎么变得这么牙尖嘴利,还是被你妹妹带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季寒薇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 姐妹俩都是天仙般好看的美人儿。季星辰偏温柔内敛,水眸盈盈,清澈纯洁里挑着人的欲望,而季寒薇年纪不大,已经有了明艳娇媚的大姐范儿,一双冷眼微微吊着,凌厉强势。 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厌的一对妙人。 季星辰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季寒薇的面前,阻隔了霍青城的视线。 “有什么事儿好好说就是,霍先生何必大费周章的押着我伯父上门,不知道还以为你要挡着我们姐妹俩的面处决了他,以儆效尤。” 霍青城冷笑一声,掸掉了烟灰:“处决倒不至于,但是你大伯拿着你的卖身钱又跑去了赌场豪赌,现在欠下的两百万不知道怎么还……我就只能把他带过来,问你们姐妹俩讨个说法。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霍青城一想到霍容悄无声息的在一夜之间收割了集团所有的实权,几百亿美元资产一夜易主,眉眼间就汇聚了更多的杀气。 -- 第46页 他俯身,一把揪住了季思杰的头发,迫使后者抬起头后又用猩红的烟头对准了他的眼睛:“左眼还是右眼,你们帮他选一个吧。” “你敢!”季寒薇大吼了一声。 季星辰脸色发白,闭了闭眼,很想控制着自己不再去管季思杰。可是她知道,如果父亲在,他也不会对自己的兄弟坐视不管。 更何况,季思杰虽然嗜赌如命,可是在梁昀住院,姐妹俩都没有成年的时候,他确实尽到了监护人的义务,保护了她们好几年。 再睁开眼,季星辰平静了许多。 “你要是觉得上次爷爷让你在我和霍容面前下跪使得你颜面尽失,我愿意下跪给你补回来。”季星辰冷冷说道,“季思杰欠下的钱记到我头上,我给他还。” 即便被霍青城钳制着,季思杰依然挣扎着辩解:“星辰,不是我,我没有欠那么多钱!是他们诬……” 霍青城一发狠,揪着季思杰就往地上撞去。闷哼一声,季思杰门牙撞掉了两个,捂着满嘴血污不再吱声。 霍青城起身,拍了拍手,对着豪车正中间的一辆,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看向季星辰:“聊聊?” “姐……”季寒薇拽住了季星辰。 季星辰拍了拍妹妹:“没事,你把伯父带回屋里清理一下伤口。” 大奔门打开又合上,隔绝了季寒薇的视线。季星辰与霍青城单独进了车内。 季寒薇站在外面看了会儿,厌恶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季思杰,还是弯腰扶起他进了屋子。他们俩身后,霍青城的人马立刻跟了上来。 季思杰很狼狈,但好在人的神志很清楚。他踉踉跄跄的走到水池边开始呕吐,顺手扯了一块毛巾。 季寒薇站在水池边,看着季思杰狼狈的清理着伤口,冷冷的抱着胳膊不说话。 季思杰一脸吐了好几口血水,突然给季寒薇递来了毛巾。 白毛巾被季思杰“污染”了,季寒薇避之不及,直接想扔掉,季思杰此刻偏头,对她使了一个眼色。而这一切都巧妙的避开了霍青城手下的视线。 季寒薇心领神会,接过毛巾,毛巾最下方,有一只小小的冷硬的 U 盘…… 季寒薇心下一颤,水龙头还在哗哗放着水,霍青城的两个保镖死死盯着两人。 水声的掩饰下,季思杰红了眼眶,低声道:“薇薇……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们……这、这算是我的一点补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评论区人人有红包嗨~~ --- 下一本书《恰如寒薇》是季寒薇和秦珂两个欢喜冤家的故事哦!文案: ①新晋国民小花季寒薇出道即巅峰,巅峰即黑料缠身。眼看要糊穿地心,不知哪个瞎了眼的娱乐公司抄底签约,火速还清她的违约金更是下血本量身定制爆款网剧。 狗仔扒出季寒薇靠山正是娱乐圈大亨秦氏。而秦氏独子秦珂花名在外,莺莺燕燕不断,早在一年前就被人拍到携佳人在郊区选购爱巢。 照片对比,此人外貌与季寒薇居然重合度99%。 消息一出,季寒薇工作室一封声明打脸“霸道上司爱上我”的 YY 戏份—— 与秦先生不熟,不存在爱情,没有巢。 舆论白热化,真·瞎了眼的金主爸爸 ·秦珂懒洋洋的在微博上转了那条声明:小祖宗吃醋了,要哄。 众吃瓜群众为这成吨狗粮集体沸腾。 ②季寒薇晋升影后的那一日,所有人都在等庆功宴上秦珂兑现求婚承诺,然而从头到尾,男主不知去向。 深夜机场,季寒薇堵住了左拥右抱准备离开的秦珂。 后者疏离的望着被雨淋的狼狈的女人:季寒薇,我对你不过玩玩而已,当真就是天真。 季寒薇声线颤抖:你撒谎。 秦珂眉眼压抑着不耐与冷漠:有没有人告诉你,倒贴的女人很难看。 ③秦珂成了季寒薇的禁忌。 三年后,桐城惊现神秘新贵,一气收购了季寒薇名下所有产业。 大满贯庆功仪式上,素来敬业的影后季寒薇缺席,却又被人拍到,在地下停车库里被一年轻俊朗的男人压在百万豪车里狠狠索吻。 酒意微醺,季寒薇恒眸秋水,明艳娇媚,比从前更勾人心魄:“没想到秦公子,现在吸引女人注意力的方式这么拙劣。” “回来,回到我身边。”秦珂哑声恳求。 季寒薇傲然冷笑:“我现在不缺男人不缺钱,你让我图你什么?” 秦珂双眼猩红望着她,季寒薇呵气如兰,更进一步:“再者,你有没有听说过,倒贴的男人也很难看?” —爱如寒薇,十年饮冰,为你一朝热烈盛放。 — 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 — 假纨绔,真痴情男主 VS 性子爆裂的霸王花~ 这本书结束很快就会开,喜欢的小可爱收藏起来!啵唧! 第25章 第25颗星星 车内, 霍青城的视线从季寒薇身上转走,季星辰冷声:“霍青城,你休想打寒薇的主意。” 霍青城眯了眯眼哂笑:“你这姐姐还管的很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坐实了霍太太的头衔, 自己丈夫又刚刚当上了霍氏的家主, 以后可以明摆着和我对着干,甚至,想推翻我们之前的合同。” “合同里也没有提到你会想借刀杀人对我动手。”季星辰回呛。 -- 第47页 霍青城摊手:“都说了, 是朱凯文那小子被辞退以后恼羞成怒干的。我再蠢也不至于在自家地界对自己侄子动手。” 季星辰没有回话, 霍青城直直的盯着她,默了两秒, 突然悟到季星辰那番话里分明有着对霍容的打抱不平, 倏然冷笑。 “天真。”他摇了摇头, “季星辰啊季星辰,你真当霍容喜欢你。他要是喜欢你,就不会婚礼也不出席了。你以为自己是霍太太, 不过是他霍容的泄/ 欲工具和棋子。” 季星辰脸色微微一变。 霍青城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小姑娘, 你是不是一直好奇,婚礼那天,霍容到底去了哪里?” 季星辰动了动手指,想要直截了当的回绝这诱惑。 她心知肚明接下来的答案是她不想听到的, 可是拒绝的话哽咽在喉头,却说不出来。 这句话就是试探。季星辰的沉默本身已经挑明了态度。霍青城眸色阴沉, 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勾起了嘴角。 他本来想要的是个绝对不可能对霍容动情的木偶,这个木偶出身低微,可以削弱霍容的能力, 做他与霍容之间的暗线。 霍青城也深知季家的长女骨子里反感霍氏以及与所有与霍氏相关的人,所以吃定了无依无靠的季星辰是拿了钱就会跑路的无名小卒,谁知道,这小姑娘竟然动了真情……有点意思。 在名利场上,最蠢的不是贪名逐利把野心写在脸上的人,而是那些,自以为可以斩获爱情、全身而退的傻子。 很不幸,看样子,季星辰是这样的傻子。 霍青城这样想着,笑容更为肆意,甩出了一叠照片。 季星辰的目光落在了那叠照片上——地址是兰登酒店,拍摄时间正好是婚礼那一天。 霍容坐在轮椅上,独自进了一间套房。 照片上的时间水印显示十分钟后,一个年轻女人从电梯口出来,也进了套房。 季星辰全身的血冷了一半。 这个女人正是那天旁若无人一般直接闯进霍家马场,用双臂挡住她与霍容去路的那个人。 舒芸。 季星辰不是对她不好奇,背着霍容霍致帆,她甚至向旁人打听过女人的来路。 老唐告诉了季星辰关于这个女人的只言片语,即便他措辞严谨而中立,可是季星辰还是听出了特别。 霍容是霍致帆唯一的长孙,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与霍家世交的舒家因为生意繁忙,早早的把独女寄养在霍家。 这个女人,曾经陪伴霍容度过了相当长的一段岁月。而这些过往,季星辰根本没有可能参与。 在婚礼那一日,在季星辰独孤的一人走完了红毯的时候,她名义上的丈夫与另外一个女人呆在酒店房间里。 他们在互诉衷肠,还是在翻云覆雨…… 为什么霍容在见过舒芸以后,同一天的夜里还可以抱着她这个新婚妻子行鱼水之欢…… 又为什么,霍容舒芸的感情既然已经牢不可破且门当户对,霍容为什么依然同意了与自己的婚事,以及舒芸出现在马场时,霍容那样冷漠强势…… 无数问题翻滚在季星辰的大脑里,越积越多让她窒息。她想要移开视线,身体却更不受控制的盯着监控截图。 妒火好似毒蛇撕咬。 霍青城满意的欣赏着季星辰极力掩饰却掩饰不住的失魂落魄。 “你肯定要问,霍容既然喜欢她,为什么娶的人是你而不是她?” “我不想知道。”季星辰脱口而出。 霍青城忽略了她的反抗,笑容像是冷箭,往季星辰心里即将要崩塌的地方钻去。 “小姑娘,你不懂男人。男人有时候比女人还要口是心非。”他点了烟,慢悠悠的吐了一口,“霍容和我那死去的大哥一样,城府极深,从不轻易交付真心。旁人或许觉得霍容同意和你结婚,是王子挑了灰姑娘。只有我这个看着他长大的叔叔才知道,在霍容心里,舒芸才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季星辰脸上血色全无,她做出漠然的表情,仿佛并不在意霍青城说了什么。 霍青城自顾自继续道:“不信我的话?可以换位思考嘛……如果换做你,根基不稳,四面树敌,家里两个叔叔虎视眈眈的要分家产,心里有一个爱了很多年的女孩想娶不能娶,大权之争一触即发……这时候统揽大权的老爷子下令让你娶另一个女人,你会怎么做?” “脑子一热,为了红颜不要江山,还是蛰伏行事,静观其变。” 季星辰微微张嘴:“我无法设身处地。” 霍青城笑了:“让我告诉你——或许这世界上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男人许多,但是霍容绝不属于此类。他的手段心思与耐心远超你我理解之上。” “舒家的独女,天之骄子,洛市所有显贵趋之若鹜的名媛千金。霍容绝对不会在自己根基不稳的时候把她暴露在公众面前,让我和霍青理抓住他的软肋。” 季星辰的脸白了一分。霍青城朗声大笑,笑着笑着目光冷了起来:“霍容上位,还未昭告天下,你们俩就差点死在了酒店里。你以为这种事情是巧合?亦或者,霍容没有预料到?” “爆//炸以后,或许他最感到庆幸的就是,幸好,那天晚上要公开的霍太太是你,而不是舒芸。他表面做的越是冷决无情,他真正爱的人就越会被保护的很好。” -- 第48页 “而越是不在意的,不值得的女人,他的态度就像是随意带着一条宠物似的炫耀消遣,也不用费什么心去保护。” “小姑娘,说白了,你就是一个烟/雾/弹罢了。你信不信,甚至不用等一年,霍容把我彻底从集团中心驱赶走,他下一个动手的人,就是你。” 季星辰垂着眼眸,毫无防备的接受着霍青城一字一句的捶打。 她突然想到那次霍家家宴,饭后霍致帆把她留了下来,两人第一次面对面交谈。 霍致帆摊开那张合同,语重心长的叮嘱季星辰—— “星辰,于寻常夫妻而言,孩子很重要。对你与霍容而言,孩子的重要性更是远超出你的想象。” 彼时季星辰以为,霍致帆这番叮嘱只是单纯出于长辈迫切的想要抱孙子的念想,就像无数平凡家庭的长辈一样。而对于霍家而言,子嗣不兴旺,霍致帆的大儿子与儿媳早年间丧生海难,已经成了家族的隐痛,所以更迫切的需要新生命。 即便这个与霍青城的当时找到她时的要求背道而驰,季星辰也没有当面忤逆霍致帆的意思。 现在……那份合同季星辰品出了截然不同的意思。 也许,霍致帆一早就知道霍容爱的不是季星辰。所以他在明里暗里提醒季星辰为霍容生一个孩子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或许,如果季星辰如霍致帆所愿,这一年里与霍容有了孩子。等到霍容真正不需要臣服于任何人,动手清理出户时,顾念孩子,他还能多多少少对季星辰存留一丝恻隐? 孩子成了季星辰的保命符,也是富贵签。 可是他们怎么能如此自私残忍的不去考虑这个孩子与季星辰的感受…… 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季星辰该怎么去和孩子解释:他/她的爸爸并不爱妈妈,爸爸爱着另外一个女人,妈妈只是一个挡箭牌的事实?以及,孩子还需要可能喊别的女人妈妈的未来? 即便这个小生命还未存在,一想到这里,季星辰已经感觉到了心脏深处一阵撕裂的疼痛。 她承认,霍青城今天是有备而来的。而他带来的讯息,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 季星辰的呼吸短促急沉,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捏着掌心,生疼让她清醒,也让她能堪堪维持住理智。 她静了许久,开口,声音云淡风轻。 “谢谢霍先生让我知道这背后的故事。”她把那些照片拂在了地上,再不看一眼。 “果然十分感人。然而当时签合同的时候我就清楚自己不过是霍容一年契约的妻子。我对自己的身份和定位有清楚的认知,不需要您额外做提醒。等一年以后,不管霍容态度如何,我会干脆利落的走人。” 她挤出了一个笑容:“你费劲口舌,又是拎着我大伯上门又是拍照存据,不单单是为了给我的婚姻做心理辅导吧。” 霍青城拍拍手:“女学霸不亏是女学霸,我向来喜欢和通透聪明的人说话!” “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你在霍容身边呆的这一年,为我工作。除了不能怀上他的子嗣,定期给我想要的讯息,其他自由我不干涉你,一年后,我要霍容一败涂地的滚出霍氏。他输的越惨,你的回报越是丰厚。” 车外,霍容派来的保镖再次敲门。 季星辰瞥了一眼,沉声对门外道:“我很好,放心。” 保镖在门外毕恭毕敬提醒:“太太,如果您不舒服,我们可以请霍青城先生出来谈。” 霍青城冷嗤,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果然,霍容上了位,连手下的阿猫阿狗底气都足了许多。”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季星辰,“星辰,你也不会仗着夫威欺负到我头上来吧。你可记住了,在你们孤儿寡母被季思杰这个赌鬼拖下深渊时,可是我拉了你们一把。这份恩情,老爷子没有,霍容也没有。” 他皮笑肉不笑,阴冷的目光扫过季星辰的脸庞,随即起身。 “我听你们学校里传闻,你面试院长助理的那天,公告栏里出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还听说,你大庭广众之下袒护霍容为他申辩,‘护夫狂魔’的名号已经实至名归了。” 他俯身,轻笑:“你现在怎么护,是你的事儿。但是二叔要提醒你,只有霍容输,你才能赢。否则,你这一年,就是在为别的女人做嫁衣。” “最后……我还想问你一句,这些天跟霍容相处下来,你没有发现他不寻常的地方么?” 率先跃入季星辰大脑的,是霍容那只黑色的钛合金轮椅。她垂眸,淡声:“我和他独处的时间很少,暂时没什么发现。” 霍青城脸色骤然转冷。 他打开了车门,斜睨了一眼站在旁边守着季星辰的保镖与司机:“梁昀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我来关心关心侄媳妇是我做二叔的责任。回去跟你们主子说,我霍青城做事坦坦荡荡,我和他的恩仇不会嫁接到别人身上。” 季星辰下车后,霍青城的人拖着季思杰也出来了。 因为失血和受伤,季思杰神志有些不清楚,来不及看一眼季星辰就被人迷迷糊糊抬上了车子。 关上车门时,霍青城探出头,吞云吐雾里盯着姐妹俩。 “你们俩放心,这段时间季思杰会被我的人好好照顾。至于他欠我的钱……”霍青城目光落在季星辰身上,“看在侄媳妇的份上,我不做追究。” -- 第49页 他对着季寒薇吹了一声哨:“小姑娘叫寒薇是吧!二叔我开了经纪公司,有想法出道做艺人,可以联系联系我。” 轰鸣声中,黑压压的车队驶离了街区。 季寒薇对着车队离开的方向淬了一口。 她牵住了季星辰的手:“姐姐,那人对你说了什么?” 霍容的保镖就站在身旁,季星辰随意回道:“没什么。他想要帮忙查妈妈那边的事儿。他以为笼络我就可以讨好老爷子。” 姐妹俩的手牵在一起,季星辰说话的时候,季寒薇用指间捏了两把姐姐的虎口,而季星辰回以同样的动作。 这是姐妹俩特有的默契。 四目相对,两人心里都清楚——她们分别另有事情对对方说。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很虐,不会很长,故事也要交代清楚,请各位小可爱不要捉急! 丢一个洛克的果球给你们尝尝!么啾! 今天评论区继续飞红包呀!字数多的红包也会肥美一些哈哈哈哈~ 7.16因为要压字数所以暂时停更一天,对大家说抱歉!!7.17在千字收益夹上,为了不太掉队,要11点以后更新了,大家可以周末爬起来看肥章。万分抱歉,晋江就这么个一个机制,我也只能攥着稿子忍一下。 等周五以后,我保证天天肥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_(:з」∠)_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吃肉的郝思嘉;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姜喻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第26颗星星 心理学院院长助理办公室没有开灯。入夜后校园静谧幽深。月光从窗户里漏了进来, 罗维独自坐在桌边,快与黑夜融为一体。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下。 所有季星辰给他发过的消息打过的电话都被他保存在特别的文件夹里,云端进行了双备份。就像是他怀揣了四年的心思, 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又无法完全湮灭与寂静。 他翻出了季星辰拿奖学金时登记的银行卡号,犹豫的输入了一串数字, 手指悬停在发送按钮上,抿了抿嘴。 他在做什么,做出一个承诺还是在挽回一些机会。季星辰看到了以后会做何感想?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怜悯她…… 乱七八糟的思绪被门口的轻微声响打断。 罗维警惕的抬起头看着黑暗的那一头:“谁在那里?” 门是虚掩的,萨琳娜以为没有人, 轻手轻脚的进来,刚进来就看到年轻俊朗的男人低头坐着,手机屏幕的冷光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忧伤而深沉。 “维?……”萨琳娜拧亮了灯, 用惊喜掩饰住了语气里的慌张。 罗维有些意外, 同时,他的手指下意识的触碰了一下手机屏幕,一笔金额直接发送了出去。手机震动,罗维低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怔, 把手机放在了一边,站起身来。 “你来做什么。” 萨琳娜忽略他语气里的冷漠排斥, 笑盈盈的从包里拿出了打包好的咖啡,那是罗维素来爱喝的品牌与口味。 “我看到下午研讨会结束后你没有回家,猜你去了图书馆或者来了院办,就来看看, 果然,被我找到了。” “悄悄进我的办公室不敲门是为了找我,还是为了躲我。”罗维一脸理智清明, 连抬眼皮子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萨琳娜脸僵持了一下,她撩拨了一下自己的长卷发,踩着细高跟走了过来。 凑近了罗维身边,萨琳娜的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手机屏幕。罗维伸手,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维,我知道你还在为季星辰的事情不开心。谁都没有料到她居然不声不响的就结了婚。如果你愿意……”她伸出一根手指,从罗维的胸膛往下划去,“我们可以出去走走,或许可以聊聊。” 罗维不客气的把她的手拨开:“抱歉,我没有兴趣和别的女人聊季星辰。现在我要回去休息了。” 罗维下了逐客令,他站着没动,萨琳娜的眼睛却下意识的瞥向了一个角落。即便她收回的很快,还是被罗维看的一清二楚。 那里墙后藏着一个保险柜,保险柜的密码整个学院只有三个人知道。罗维是其一。 里头装着的,是学院最机密档案库与实验室仓库的钥匙与门禁卡。 罗维垂眸看了看萨琳娜端来的咖啡,那杯饮料放了许多冰块,沉浮在透明杯子里。 “两天前,D 仓库在清点库存时,发现代号为 25146 的药物样本少了几克。这件事你知道么?” 萨琳娜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我怎么知道?后来呢?” 罗维手指捏起了一块冰,咖啡液滴落,冰块在他指间逐渐融化。 “根据学院实验室的违/禁/ 药物管理条例,学生擅自窃取药物是要报警的。轻则开除学籍,重则起诉坐牢。”罗维黑沉沉的眼睛盯着萨琳娜,后者呼吸急促了起来,眼神到处飘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像是在指责我做错了什么。实验室仓库的钥匙只有几个人有,再怪也怪不到我头上。” “通风系统出了问题,无菌仓库里进了飞虫,那天学院里好几个学生过来帮忙。虽然全程有人监督清理,但是……”罗维冷笑,“也保不准有人存了心思故意拿走了一些。” “罗维,你意思是我拿的?”萨琳娜气的脸通红,“我只是被院长喊来帮个忙,当时还和你打招呼,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单独行动?如果你凭这个怀疑我,那那天来的人就人人都有嫌疑!” -- 第50页 她一气说了许多,略微停了一下,突然捕捉到了重点:“对!季星辰也在!你怎么不去怀疑她?!再者,区区几克,我要那东西做什么? “既然你说到了季星辰,我不妨告诉你,她妈妈的血液里残存着这种未经上市的药物。大概率的,药源是我们学校,警察已经查过来了。” 冰块小了一圈,罗维指间用力,冰块碎成了冰渣,他扬手丢在了一边,眼底一片冰冷。 “丢失的剂量很小,说是自然损耗也不为过。本来实验中就有这样的风险,没有人会怀疑到你头上。可是,季星辰的母亲,长期服用的安神药物却与25146中的成分相克,只需与一点点新药混合,实验对象就会出现极端的情绪波动,甚至幻象。在没有人看顾的情况下,后果往往不堪设想。” 萨琳娜的脸白了,强撑着反讽:“所以你为了让嫌疑最大的季星辰洗脱祸事,把黑锅砸我头上来了?罗维,我真是想不到你这个人卑劣到这种程度!” “我是合理存疑。”罗维不为所动,“一个A大的学生再蠢,在清楚药物已知风险的情况下也不会让自己患病的母亲成为试验品。季星辰没有动机,但是你有。” 萨琳娜的表情微微扭曲,怒视着罗维。 罗维低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如果警察真的查起来,有些东西迟早会暴露行踪。萨琳娜,现在回头尚可,不要为了这些影响了你的一生。” 气氛彻底冷了下去。 萨琳娜眼眶微红,她盯着罗维桌子的一角——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张集体合照,也是唯一一张照片,也是唯一一份私人用品。 说是集体合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罗维只是单纯为了季星辰才好好收存的那张照片。 那天大三学长罗维带着大一新生们爬山,在半山腰,众人合影留念。罗维正好靠在季星辰身旁,两人站在人群正当中,季星辰笑靥如花的看着镜头,而一旁的罗维几乎满心满眼只有季星辰。 他比季星辰高出一个头,微微偏头,温柔的目光笼罩着女孩,装不下其他任何人与物。 那里头,除了爱,还是爱。 萨琳娜抑制不住心里头的怒意,挥手把相框扫在了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罗维的眼里几乎立刻闪过了阴鸷与怒意。他隐忍着,弯下腰,手指拂去了季星辰脸上的玻璃碎,面无表情的把那张照片捡起来,小心的夹在自己的包里。 看着这一幕,萨琳娜想笑,果然,她的骄傲她的尊严,在季星辰面前一文不值。 “你们中国人在社交网络上喊这种行为叫什么……舔狗,对么?”她歪头,冷酷的笑着,“罗维,你就是季星辰的一条舔狗啊。还有,我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任何我想要达成的目标都会不计手段不计代价达成的。” 她狠狠的拿走了自己的包,走到门口时她又站住了脚步回头嗤笑:“你以为你这样做季星辰就会爱上你么?” “和她的丈夫比起来,你不过是区区一个穷学生。”她脸上的笑容更肆意了一分,“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季星辰嫁的人是霍氏未来的继承人吧。” …… -- U 盘里的只有两个文件夹。 能让季思杰当做“补偿”交到姐妹俩手中并且还要费尽心思不让霍青城的人搜出来的,一定是与霍家相关的东西。 姐妹俩支开了霍容的保镖,晚餐后躲去了二楼的卧室。季星辰打开电脑,点开第一个文件夹,里头存放着的是一段视频。 视频是偷拍的,角度很刁钻。姐妹俩同时歪过了头,又转了好几次屏幕,终于搞清楚,视频发生的地点似乎是拉斯维加斯的一所赌场。 已经快天亮了,赌场里没有其他客人。 偷拍者躲在桌子底下,不远处站着几个黑衣男人,模样凶狠,正中间地上躺着一个,旁边站着一个搂着妖艳女郎的男人。 季星辰脸色一沉。 “姐姐,你认识他”季寒薇注意到了季星辰的脸色变化。 “何止认识……” 那天霍家家宴,没皮没脸的把自己堵在霍致帆书房门口的纨绔,正是霍容的三叔霍青理。 霍家三子里最没用也是坏的最明目张胆的男人。 他在第一次看到季星辰的时候就毫不掩饰令人作呕的目光,上下贪婪的打量着她,即便在霍容与霍致帆面前也毫不收敛。 季星辰猜测,要么,是霍致帆拿他无可奈何,要么霍青理自己已经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 如果说霍容身上承袭父亲霍青山的大气稳重内敛智慧,霍青城像一个阴暗狡黠的筹谋者与野心家,那么霍青理则浓缩了所有季星辰厌恶的世家弟子的恶劣习性——毫无底线,无恶不作。 简直是人渣中的集大成者。 季星辰简单的说了一下掌掴霍青理的过程,季寒薇气的不行,开口就要骂——下一秒,她惊恐的捂住了嘴唇。 原以为不过是赌场里教训教训小弟罢了,视频里,霍青理明显是磕了药一样神志不清。他猩红着眼,踉跄的推开了怀里的女人,冲过去拔起保镖怀里的手// 枪。 众人根本来不及阻止,一声枪响后,地上那个本来就被打了个半死的男人彻底断了气,猩红的血到处溅落。 藏在桌子底下的人明显也吓到了。他慌忙往后躲去,彻底用桌布掩饰住了自己…… -- 第51页 季寒薇眼睛圆睁,看了一眼姐姐,季星辰的脸上同样带着不敢置信的惊讶。 “这个叫霍青理的家伙……杀人了?” 季星辰缓缓点头:“看来,这视频就是物证。” 姐妹俩从心悸中缓了缓神,终于领悟到了季思杰为什么称之为“补偿”。 季星辰之所以被迫服从霍家联姻的要求,正是因为母亲梁昀的治疗费与季思杰的赌债被霍青城拿住了把柄。 季思杰无意中拍到的视频是足以让霍青城三弟入狱的实锤。 就算霍青城不在乎霍青理的死活,也不意味着霍致帆会愿意看着家族蒙羞。从季星辰的观察上来看,坐镇霍氏的霍致帆绝对不会允许这份视频流传出去。 有了这份视频,万一某一天霍青城对姐妹俩起了不义之心,好歹她们还有自保的筹码。 姐妹俩缓了片刻终于平静下来。季星辰把视频分几份备份,妥善保管好以后,点开了第二个文件夹。 这个文件夹的格式很特别,更像是从什么系统里直接挪移出来的一样。季星辰瞪着那行格式代码,偏生找不到合适的工具打开它。 季寒薇在旁边疯狂谷歌,也同样一无所获。 合理推测,这是某个特殊的非公开内部系统里拷贝出来的资料,唯有用安装着特定程序的电脑才能开启。 只是不知道季思杰是从什么地方搞到手的。 季星辰眯了眯眼睛,仔细观察文件名后一堆乱码,皱起了眉头。 那串数字,看起来相当熟悉……她一定在哪儿见过。 “妈妈……妈妈的纸条?”她喃喃道出。 在一旁的季寒薇打了个响指:“是的!看起来和妈妈神叨叨写的那串数字一模一样!” “薇薇,你记不记得,油轮黑匣子捞上来的时候,因为撞击破损,只能依稀辨认出上面八位数的数字了。捕捞队当时确认排序,是按照附近洋流时速、父亲失踪的时间往前推算的事故地点。” 季寒薇重重点头:“是的。但是后来却只能找到部分船只残骸,怎么也找不到主体或者船员的尸体。” 季星辰若有所思:“后来媒体跟进,我记得有个专家说过,这种黑匣子精准性只显示小数点后的两位。” 季寒薇接上了她的后半句:“你意思是……也许那个地址根本就是不对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 季星辰找出了纸币,假设经纬度的顺序不确定,把八位数重新做了切割。小数点两位,那么经度的数位范围是3-5,纬度 3-4,组合方式要么是4+4,要么 5+3,要么 3+5. 她一口气列出了所有可能的地点排序。 季寒薇跟上了她的思路,立刻打开电子地球仪,挨个标记排查有可能的地点。 姐妹俩经年累月的迷惑突然有了一点点破绽缝隙。季星辰看着季寒薇干劲十足斗志昂扬的样子,半是担心半是激动。 一种迷雾中往外眺望的压力压的她心头沉甸甸的。 季星辰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一条讯息——是银行的打款记录。 二十四万八千。 有零有整。 她皱起了眉头,展开了那条通知:款项是十分钟之前抵达的,对方账户是一个私人匿名账户。 谁会在这种时候给自己打钱…… 跳出季星辰大脑第一反应是霍容。 那个冷漠的男人,今天告别的时候一句温存的安抚都没有,甚至在听到自己要回家也不做挽留……他会在大半夜的,突如其来的给自己打钱……? 这算什么……遣散费还是安抚费。 季星辰咬了咬嘴唇,思绪还没有理清楚,就鬼使神差的把记下来的那串号码按了出去。 已经过了凌晨,电话那头几乎是秒接。 电话在接通时瞬间成了烫手山芋。 季星辰的心不可遏制的狂跳了起来,二十四小时前,她还依偎在霍容怀里,仅仅是短短的一天,两人之间好似隔了一条银河。 许多话堆在嘴边,连最简单的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不是不想跟他回家,只是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她潜意识的认为,自己的烂摊子收拾好了,才能站在霍容身边。 庆幸又不幸的,她往前走的这一步,带给了她太多难以消化的讯息。 那些照片连细节她都记得很清楚,季星辰的心重重坠了坠,僵持着没有开口。 有轻微的呼吸声从电话那头传来,正在她要挂电话的时候,她听到了霍容的声音。 “季星辰。” “……你、睡了?” “你以为,我平时都是抓着手机睡觉?”霍容的声音清清冷冷,和他处理公务亦或者面对霍家人时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季星辰的沮丧低落无以复加。 她侧耳听着霍容那边的动静,试图想要捕捉出一点莺莺燕燕的痕迹,可惜霍容那头十分安静,只有隐约树声窸窣作响。 “如果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来问我睡了没有,挂了。” 听语气,霍容根本不像刚刚给季星辰打了钱的样子。 现在没有由头就主动打电话的人成了季星辰,她不愿意挂电话也不知道怎么结束对话,茫然中抬起了头。 有风卷起卧室的窗帘,季星辰走到了窗边想要关窗子。 -- 第52页 院子里有霍容的人守夜。季星辰的目光远眺,手上突然停住了动作——半个街区之外,一辆黑色的古斯特停在了那里,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与树影分不清楚。 季星辰定定的看了两秒:“霍容。” “嗯。” “我好像……看到你了。” “……” 一分钟后,守夜的保镖突然听到楼道里有“咚咚咚”疾跑的脚步声,原以为是屋里出了什么事,立刻紧张的往屋子的方向靠拢。 谁知,穿着睡衣跑出来的女人,竟然是季星辰。 她穿着家居拖鞋,径直穿过院子,小跑了几百米,停在了古斯特面前。 黑色的车窗倒映着她气喘吁吁的小脸。 电话里的声音与耳边的声音重合,霍容放下了手机。他推开了车门,有些无奈的站在了季星辰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季星辰:你是不是想我想的睡不着觉!(凶巴巴) 霍容:…………没、有。 嘻嘻嘻嘻,下一章高高高甜一下,弥补霍公子缺席的一天!么啾! 谢谢还在等待的小可爱,爱你们!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櫻花糖;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l秋日私语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第27颗星星 分开了五个小时, 还是六个小时,霍容却觉得好像好几日没有见到季星辰。 霍容微微动了动喉咙,晚风送来她身上的味道, 季星辰发梢都带着苏甜的少女清香,眼睛在树影的暗色里亮亮的, 很清澈。 霍容努力不去想抱着她有多舒服,不去回忆她娇软的在自己耳边发出的声音,他冷着脸,只是依靠在车边, 淡淡的看着她。 “你是特意来找我的么。” “不是。”霍容直接否认,“从公司出来,杜军说找到了一些资料, 我顺路过来拿一下。” 季星辰一时间没有搞清楚是保镖老板资料之间该是谁给谁送的问题。 她傻傻的扭头看着院子里杵着的那几个人:“哪个是杜军?” 霍容抬了抬下巴:“西北角那个。” 杜军只有一个不甚清晰的黑影, 季星辰和他打过照面,对他的脸有印象。此人极壮,脸上有那种军队刻板训练后的不苟言笑,看上去十分可靠。 她有些失落,往后退了一步:“那、耽误你拿东西没有?” 霍容突然觉得心烦意乱。 至少一分钟前, 他听到手机里季星辰朝着自己跑来时那急促的脚步声时,心跳是实打实的快了几分, 可眼下,看着季星辰不愿亲近自己的样子,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也做不出。 “拿好了。这就走。”他漠然的转身,要去拉车门。 “霍容。” 季星辰突然开口。 他立刻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是要解释药的事情, 还是要询问圣安东尼的后续,还是追问学校如何处理,还是……想和他一起回去。 霍容静静等着。 “我、我这两天不回去了。妹妹没地方去, 我和她要处理一些事情。”季星辰老老实实的交代。 霍容眸色沉了沉,几秒后开口:“随你。” 车门拉开,他坐了进去。 季星辰微微弯腰,一眼就看到了驾驶座上放着半瓶酒。 她:…… 想也没想,季星辰一把扣住了车门。 “你喝酒了?” “喝酒不可以开车。” 霍容没想到这女人眼睛这么尖。生怕车门误伤了她的手,霍容松了手上的力道。 他本来没想喝酒,从公司出来后也已经是深夜,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开到了这里。 看着季星辰卧室的灯,霍容千头万绪,又不想独自回到霍家老宅,不知不觉,车子酒箱里的酒就消灭了半瓶。 喝酒只是为了消遣。 酒劲过了,或许天亮之前,他就会离开。 霍容在心里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连杜军他们一开始都没有察觉到霍容的车停在附近,二楼的季星辰却一眼就看到了。 季星辰看霍容沉着脸不说话,以为他在怪自己多管闲事,虽然手不依不饶的扒拉着车门,但是声音已经有了妥协。 “要不……你让杜军开车送你。” 霍容一口回绝:“他要保护你。” 季星辰:…… 是母亲出事,所以让霍容意识到也有可能会有人对自己动手,所以安全戒备全线升级了么? 可是……霍青城不是说,自己对于霍容而言,不过是一个烟/雾/弹。 季星辰咬了咬嘴唇,眼神黯淡了下去。 霍容瞥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不耐烦:“你睡你的,我散散酒意就会走。” 看他的模样,季星辰只信他三分。她甚至觉得自己一撒手,霍容一脚油门就冲出去了。 她犹疑了半分钟,低低开口:“要不……你来我家休息会儿。” …… 幸亏是季星辰生了双好眼睛,饶是杜军这种在南美洲雨林呆了十年的雇佣兵都没有发现自家老板悄无声息的把车子停在了不远处。 他们更没有想到,原本坐在车里的霍容,居然没几分钟被季星辰哄的下了车,跟着女孩回了家。 -- 第53页 空气中还飘着一丝淡淡的酒味。 非礼勿视。 几个守着院子的大老爷们他很识相的偏开了视线。 霍容和季星辰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杜军立刻掏手机多喊了几个人过来轮班。 屋内。 不知季星辰为何突然跑出去的季寒薇一脸纳闷的走下楼来。她已经初步确定了三个最可能的坐标点,其中有一个可能性最大。那是一片无人管辖的公海,附近还曾经拆除过一家石油巨鳄的海上油井。 她 季寒薇下楼去冰箱里倒了点牛奶,转头就看到季星辰领着霍容进了屋子。 一楼的客厅和开放式厨房加起来面积不大,姐妹俩面面相觑,再加上高瘦的霍容,空间一下变得逼仄了起来。 霍容对季寒薇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又坦然的扫视了一圈屋子。反而是季星辰与季寒薇的脸色有些不自在。 没等两人解释什么,季寒薇移开了视线:“既然这样……楼上房间让给你们,今晚我睡沙发。” 季星辰:…… “不用,我坐会儿就走。” 霍容说罢,直接坐在了客厅一角的沙发上,修长的手指轻揉着额角。 从早晨忙到了深夜,他几乎什么都没有顾得上吃。 知道季星辰被关押,霍容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推了几个重要的会议,从城市另一头奔了过来。到了深夜,身体的疲惫被一种更深层的无力感取代。饶是平时酒量体力俱佳,此刻也抑制不住身体深处酒精带来的钝痛。 季星辰接过了季寒薇手里的牛奶,转身拿去奶锅里加热。 季寒薇:???喂!我这个活人杵在这里呢! 她无奈的看了看天花板,叹气,转身上了楼。 霍容垂着头,身边安静了下来,他以为姐妹俩都去休息了,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了他的面前。 季星辰站在他身旁低声劝:“喝一点吧……热牛奶解酒。” “……多谢。” 霍容目光从季星辰脸上转开,他拿起了杯子,慢条斯理的喝完了那杯奶。 他吃东西的样子一向很好看,翩翩公子不疾不徐,现在也不例外。不知怎么,季星辰却还是琢磨出了一点别的异常。 她迟疑了一下开口:“霍容……” 霍容放下了牛奶杯,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嗯?” “你是不是很饿。” 霍容:…… 他瞥了一眼牛奶杯。大概两百多毫升,两分钟不到,被他喝了个底朝天。 季星辰见他没吱声,倏然觉得眼前的大男人有点可爱。 她嘴角弯起了笑靥:“今天晚上,我和妹妹煮了蔬菜杂粮肉丸。肉丸是手打的,里头混了牛肉与虾肉糜,添加了熟谷物与甘蓝碎。还剩了一些在冰箱里,如果你不介意……要不,我加一点荞麦面,配一些蔬菜撒点小葱,给你做个夜宵怎么样?” 光是听她那张小嘴用轻柔的声音描述,霍容就根本抵抗不了这种诱/惑。 她一字一字的说着,一副画面在霍容脑海中徐徐展开:季星辰背对着自己站在厨房里,乌发落在单薄的肩头,白皙的皮肤上凝着一些薄汗,细腰后扣着围裙的蝴蝶结视觉上盈盈一握,浅蓝色的火光跳跃在燃气灶上,空气里是诱人食物的味道…… 他及时打住了自己的思绪,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那,劳驾。” 一刻钟后,屋子的前门被打开。 闻声,杜军立刻站直身体,恭敬的对着季星辰:“太太,有什么吩咐?” 季星辰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四只小碗与勺子。她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吩咐。唔,这是给你们煮的夜宵。”生怕他们不肯吃,季星辰立刻补道,“霍容也有,没饿着他。” 季星辰突然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多余。 好在杜军是个心眼大的,没在意这个,立刻上前搭把手。 “其实,附近街区很安全的。你们要不吃完了早点回去休息?”季星辰试探问道。 杜军端着锦旗似的,郑重捧着热腾腾的食物。丸子荞麦面分量十足,做的赏心悦目,撞在白瓷碗里,青白好看,让人忍不住咽口水。几个大男人你看我看你,脸皮薄的脸都有些红。 跟着霍容过关闯将的这些年,也没正经吃过几顿像样的家常夜宵。 “太太和先生好好休息!我们会继续站岗的!”杜军眼睛发酸,绷直脊背,中气十足的回道。 “那……你们慢用。”知道劝不动他们,季星辰无奈笑了笑。 屋内,餐厅吊顶灯的暖光将碗里的食物映衬的分外诱人,清汤绿葱,肉圆做的结实饱满,一小束荞麦面根根分明蜿蜒。 简单有营养,不过时的食物搭配哲学,是彻头彻尾家常菜的气息。 霍容捏着筷子,静默的看了会儿,不知不觉里,好像也浸润在这种寻常温柔的气息中。 家的味道,陌生又熟悉。他好似从未拥有过这样一个安心的夜晚,在小小的房子里,坐在小小的桌前,吃一碗简单的热汤面。 窗外,季星辰与杜军的对话隐隐飘进来,霍容听着,眼睛里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他低下头,舍不得大快朵颐,一点一点品尝着。 季星辰生怕霍容被人盯着吃饭不自在,在院落里自己溜达了会儿,等她捧着杜军他们的空碗回来时,霍容已经立在了水槽旁。 -- 第54页 “放着我来……”她话没说完,连同怀里的托盘空碗就被霍容一起拿走。 他脱了西装,白色衬衣的袖口卷着,露出了肌肉结实的小臂。 打开了水龙头,站着洗碗的霍容像是在审批什么重要的合同文件一样,极为专注仔细的清理那些碗筷调羹。 她从来没见过霍容做家务,也没有料到他一介贵公子会在自己动手。 男人宽肩窄腰,身材高瘦颀长,在厨房里也自成风景。 季星辰凝着他的背影看着,不觉有些舍不得移开目光。 霍容对厨房里用具的摆放不甚熟悉,她站在他身边绕前绕后的搭把手。两个人节奏配合默契,清理碗筷的速度利落迅速,怎么看怎么像是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夫妻。 所有的碗筷快要收拾完毕了,霍容慢条斯理的冲洗最后一只杯子,不经意的开口:“今晚,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 季星辰哑然,脑海中飞快跃过那一串进账金额,也在这恍然出神的一秒,拿在手里的餐盘突然一松,重新跌落回水槽。 而在霍容的余光里,他以为盘子要重重砸在季星辰的脚上,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下意识的去捞。 就这一松手,原本捏在他手心的软水管在水压作用下直接竖了起来,在水槽里扭了一下以后,龙头直接对着季星辰的脸滋水。 霍容:…… 季星辰:………… 几秒后,两人手忙脚乱的关了水龙头。季星辰那件薄薄的睡衣已经被水彻底打湿了前襟。 霍容眼里有些愧疚。 季星辰那条长裙是薄纱的,款式虽然保守,但是被水一打,已经有些若隐若现的味道。一些还未拭去的水珠沿着她的脖颈往下流淌,一滴一滴蜿蜒小径隐没在皮肤起伏之处。 霍容眸色暗了下去,下一秒,他直接伸手,把厨房水槽正对的小窗窗帘也拉严实,转头去沙发取了自己的西装,严严实实的裹住了季星辰。 季星辰:…… “晚上寒气足。”他莫名其妙的补了一句。 季星辰想发笑,抬眸反抗道:“喂……我不冷。” 霍容的大手拢着西服的衣襟,喉结微微动了动,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 季星辰指了指他的身后:“楼下有个衣帽间,要不,你让我换个衣服。” 霍容瞥了一眼——楼梯下,原本是老教授给小孙女做的卧室兼活动室。因为季星辰常年独居,已经被改成了衣帽间。 霍容做出了让步。季星辰低着头,裹着他的西服往衣帽间的方向走去。 他的衣服盖住了她大部分的身体,两只纤细漂亮的脚踝在裙子底部露出,裙裾摇曳,脚踝上一抹极浅的淡金色链子。 霍容突然很想用手去触碰一下那里的温度。 季星辰打开了衣帽间的门,拧开了灯,拿下一条熨烫好的棉质家居服。 刚刚把衣服抱在怀里,季星辰突然听到身后的门“嗑哒”一下关上。 她立刻扭头,手一松,霍容的西服顺势落在了地毯上。 不知什么时候,霍容跟了进来,站在离自己只有一米之遥的地方静默的看着她。 男人的眼睛浓稠的像墨,于寂静无声中席卷着黑色的涡旋。 衣帽间只有一扇小窗户,整个房间好似一个密闭的盒子,牢牢锁住了两人。 从脸颊往下流淌的水珠酥酥麻麻的舔/舐着她的皮肤,季星辰回忆起了与之类似的感觉……而那些感觉出自同一个男人。 暖光下,季星辰美的像是一只月下开放的郁金香。浸润了湿意的衣料遮不住她起伏的曲线,连因羞怯而分外氤氲的红唇也娇艳动人。 霍容没想把自己和她再锁在一个房间里。可是他没有克制住。 这里头多少不甘心,多少想要验证的心思与再次品尝的欲望纠葛在一起,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要季星辰让他走,他就会离开。 只要季星辰想要避嫌,他一定不再多看一眼。 可是灯光下,谁都没有动,连四目相对时,刻意的避让都没有。 彼此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的,除了渴望,还是渴望。 再没有迟疑,霍容快步上前,单手扣住了季星辰的后脑勺,带着她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铺天盖地湍急炽热的吻,像岩浆之火第一次喷发,像丛林暴雨第一次落下,在无穷无尽的索取里,理智混合着氧气一起蒸腾挥发,直到她的腰肢被男人的大手紧紧扣合在他身上,季星辰才反应过来…… 这是她要的,也是她该承受的。 季星辰觉得自己是可耻的,她努力不去想舒芸那张漂亮的极有攻击性的脸。可此刻的她对热吻却如上了瘾一样,根本舍不得离开他半分。 就算他爱着别人,可是这一秒,这一秒至少是属于她的。 不知是他的力道迫使她眼角有了湿意,还是想到了更久远的未来,在霍容生怕她吃力有微微松懈力道的前夕,季星辰踮起了脚尖。 霍容能感觉到的是梗热烈的回吻还有贴着耳廓的告白—— “霍容……我、要、你……” 野兽挣脱了最后枷锁,再没有什么东西能让霍容将紧绷了二十六年的冷静克制、运筹帷幄分崩离析。他几乎是以扣着她腰肢的动作直接把季星辰提抱到了齐腰的五斗柜上。 -- 第55页 接吻从未断开。 季星辰闭着眼睛感受着身体辗转在不同家具表面的些微体感。 冷的、热的、平面亦或者凸起……玻璃上因她指间的温度起了雾气,五斗柜窸窸窣窣的震颤,地面的毛毯好像霍家主卧那张床一般柔软宽阔…… 而所有的一切,最后终止在霍容绵绵不尽的索要里…… 夜渐渐深了,衣帽间的发生的一切却只是序曲…… --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姐姐昨晚没有出门?那人呢,人去了哪里!?” “季小姐您稍安勿躁,霍总的电话我们也打了……兴许人家……”杜军挠着头,不知道怎么说了。 不远处,一个痞痞的男声响起:“大早晨的,知道的是你姐丢了,不知道的以为你家失火了呢。” 季寒薇扭过头去,霍容的古斯特静静的在街角停了一晚上,旁边多了一辆帕加尼。 她早起楼下找不到季星辰与霍容,怒气冲冲的就过来质问保镖。而守在院子里一晚上的几个男人一口咬定他们没有看到霍容季星辰出来。 一肚子火没地方撒的季寒薇扭头看到秦珂,脸色立刻板了起来。 “你来干嘛!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在这里的!” 秦珂眯了眯眼睛,提着一只食品袋走了过来。 他咧嘴笑,低头看着季寒薇——小姑娘刚醒,头发没梳,身上还穿着小熊的睡袍,杏眼圆睁,清新可爱里还带着一点奶凶。 他伸手,揉了揉她脑袋,果不其然被季寒薇不客气的拍开。 “嘶……老子七点就起来给你们送早饭还不是希望你能吃好吃饱长高点,怎么一见我只剩下张牙舞爪。” 季寒薇瞥了一眼他的袋子——里头五六个精致的木质盒子。盒子里装着热气腾腾的早饭。一看就不是外面随随便便买的,倒更像是在家里佣人做了打包好带来的。 “是霍容让你来的?” 秦珂笑着舔了舔牙:“真聪明。” 季寒薇拧眉:“可他们人呢……” 她话音刚落,前院的门就被推开了。霍容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红着耳根的季星辰。 季寒薇一脸狐疑跑了上去:“姐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季星辰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霍容,后者一脸餍足加休息充沛的笑容,她心虚的支支吾吾了起来:“沙、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季寒薇耿直否认:“怎么可能,我下楼时你们压根就不在!” 秦珂看着季寒薇这把季星辰霍容两人追问的哑口无言的样子,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同音不同字。我说你这丫头片子是不是缺心眼?” 作者有话要说:  论,由一碗荞麦面展开的夜晚~~ 现在,秦珂:小丫头片子你是不是缺心眼?? 后来,秦珂:是我缺,我不但缺我还没有心。 (对,狗男人都没有心。 ---- 恢复日更啦!存稿箱丰厚,我会努力让大嘎天天吃到肥章哒!!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肉的郝思嘉 17瓶;LoriLimYo- 4瓶;姜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第28颗星星 一顿早饭在诡异的气氛中进行。 霍容心情不错, 专注给季星辰盛粥布菜,季星辰顾念着妹妹的小脾气,心不在焉的看着身旁的季寒薇, 而季寒薇则气鼓鼓的瞪着秦珂,看着后者把食盒里霍家佣人早晨做的小笼包统统夹在了自己碗里。 “这是猪肉的。”季寒薇皱眉。 “so”秦珂放下筷子, 好笑的看着她。 “吃了会胖。”季寒薇夹起一个丢回秦珂碗里。 “你还有瘦的余地么。”秦珂又想揉揉她的脑袋,一想到季寒薇犀利出击,下手从不心软的小爪子,识相的收了回来, “你都瘦成竹竿儿了。没人告诉你,该有肉的地方没有肉,以后就算上了银幕也不会好看?” 季寒薇一下品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羞怒交织:“秦珂你居然敢暗中调查我?” 秦珂无语, 从口袋里抽出一叠小册子丢了出去:“自己下班后冒冒失失把这东西丢化妆间怪我?” 米高梅电影学院的预科班招生简章。 季寒薇心虚,觑了一眼,立刻把东西抽走。 只不过这一下也没躲过季星辰,她捕捉到了重点,脸色严肃了起来, 目光在秦珂季寒薇脸上来回切换。 “什么上班下班,什么化妆间?” 季寒薇头埋低, 佯装去戳自己面前的小笼包,低声嘀咕试图岔开话题:“啧,这么烫怎么吃啊。” 季星辰不含糊,直接把季寒薇的筷子收走, 摆在桌上,正色:“季寒薇,解释。” 要命。 季寒薇瞪了一眼始作俑者秦珂, 他叼着一口小笼包,一脸得逞的坏笑。 “我在哼哼哼哼……”后面重点部分全被季寒薇给哼掉了,季星辰一句话都没听清楚。 秦珂咧嘴,直接拆台:“星辰,你知道现在 LIVA 夜场金牌驻唱叫什么名字么?” 季星辰隐目光转移到了秦珂身上—— “季、星、辰。” -- 吃过饭后,季寒薇被怒不可遏的季星辰拎到房间里单独训话。 秦珂依靠在开放式厨房的流离台上,心不在焉的玩着一块百合花样式的餐帕,目光时不时的瞥向楼梯口的方向。 -- 第56页 霍容看在眼里,嘴角有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季寒薇在 LIVA 玩票的这阵子,听说你安保上没少费心思,连家里公司也不管了,夜夜蹲点。” 霍容说的不假,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从不缺桃花运的秦珂正上赶着追这小妞,有人设崩塌的嫌疑。 闻言,秦珂没好气的轻嗤:“凑巧罢了,还不是看在季星辰是我嫂子的份上顺手照看她一把。” 霍容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秦珂。 秦珂:…… “行行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丫头片子还小,歪心思不要打她头上对吧。” 霍容脸色和缓了一些。 秦珂不屑的耸耸肩:“放心,逗逗她而已,我才不会喜欢这一卦的,要啥啥没有,脾气窜/天/炮/似的。” 霍容看破不说破。 楼上卧室的门倏然打开。客厅里两个男人立刻恢复成了严肃正经的样子。 走出来的季星辰还在气头上,季寒薇鼓着小脸跟在她的身后。 “秦先生,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请你终止与寒薇的工作合同。她刚刚成年没几个月,现在还不是要她去挣钱养家的时候。如果涉及违约金,请你告诉我……” 秦珂抬手打断了季星辰的话:“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她来去自由,不存在违约一说。” 季寒薇一肚子委屈只能发泄在秦珂身上:“谁和你一家人!秦珂你这个阴险小人!” 连屋外秦珂的手下都听到了寒薇的“咆哮”,一个个面面相觑憋笑。 生平第一次被人冠以“阴险小人”的名号,秦珂皱眉:“嘶……小丫头片子说我什么?” 他往前一步,季寒薇也毫不示弱。霍容和季星辰一人一个,拉开了一言不合就拌嘴的两人。 有季星辰在,季寒薇不敢发作,只能对着秦珂做鬼脸。 秦珂用舌抵着后牙槽,又好气又好笑,被一个小丫头气的心肝肺隐隐作疼也是二十几年头一遭。 霍容一通电话给了“LIVA”,季寒薇短暂的驻唱生涯也就告一段落。 季星辰不让她去打工,学校还未发通知返校,季寒薇只能乖乖呆在屋子里备考。杜军拨了两个保镖留守在院子里,其他保镖跟着秦珂离开。 安排好了一切,季星辰看向了霍容:“你去公司忙吧。我有事去一下学校,然后再去医院看看妈妈。” 霍容的视线一直凝在季星辰身上,等她开口,他直接牵住了她的手,语气不容质疑。 “今天行程是空的,我和你一起去学校。” 霍容昨晚说的话并不完全是撒谎。 杜军行事迅速,短时间内确实查出了一些东西:把新型药物带出学校的人极有可能是学院里其他学生,而且大概率的与季星辰认识,甚至有些纠葛。 如果朝着这个方向去猜测,再结合杜军拿到的名单,嫌疑人名单很快就缩小。 -- 院长大早晨就被警察局的人喊起来二次问话,到办公室时心里头难免还有郁结,抬头看到萨琳娜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一个头两个大。 “院长!为什么淘汰的人是我不是季星辰!她才是污点学生!你也看到公告栏风波后学生们中起了多大的沸议,再加之她母亲那件事……” 大早晨,学校网站正式发布公告,公示季星辰为下一届院长助理,任期两年。 A 大心理学院院长助理,是走上这门学科顶尖神坛的敲门砖之一,也是对学生们来说最有机会接触的平台。 从职业规划来看,院长助理-助教-讲师-副教授-教授-业内顶级大牛-全美顶尖心理咨询机构合伙人-独立心理学大师,这一条路是院长给历任助理定下的发展目标。 毕业留校的罗维只花了两年时间就拿到了讲师资格,明年竞选副教授,是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许多人都在猜测他会成为院长的关门弟子。而下一任就是季星辰。 萨琳娜以为经过这两件事即便无法彻底更改院长的心思,也能在短时间动摇学院方决定,为舒芸的下一步计划腾出时间。 谁知道,两件事都没有解决完,院长那边就已经板上钉钉了。 “学院和学校的共同决定。萨琳娜,有输就有赢,希望你能放平心态,坦然接受。” 萨琳娜显然输红了眼,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她转头怒视着罗维。 她知道罗维是院长的得意门生,没有他的推波助澜,季星辰不可能拿下这个角色。 为什么是季星辰,为什么偏偏总是季星辰! 她冷笑,指着罗维情绪激动:“是不是他!是不是他让你选了季星辰!院长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季星辰不单单在私人生活上存在污点,在学校里也一样的!我有把握证明罗维与季星辰之间存在不正当的身体与金钱交易!” 院长的老花镜挂在鼻梁上,看向了罗维,又看向了萨琳娜,显然对这一出没有反应过来。 萨琳娜继续火上浇油:“如果你不信,可以去调取罗维的个人银行交易记录,一定有大额对季星辰的转账!” 罗维的脸因震怒而紧绷,身侧握紧的拳头,关节已经攥的发白。 “你怎么敢……” 罗维正要发作,视线飘向窗外,脸色猛地沉了下去——窗外站着的,是一脸愕然的季星辰,显然刚刚那番指责她已经全然听了进去。 -- 第57页 而在季星辰的身边,是一位陌生的男人,他容颜俊美,气场沉冷。 十秒钟后,院长率先认出了季星辰身边的男人。三天前,校董大会上,代表霍氏出席的正是眼前这位年轻人。 院长立刻上前,迎了上去。 “您好,我是心理学院院长……” “罗伯特先生,我们在数天前有过照面。幸会,霍容。”霍容伸手与之握手,声音四平八稳,带着上位者天然的冷傲与压迫感。 罗伯特没想到年轻人居然记住了自己的名字,更没有料到他就是传闻中的霍氏继承人霍容。 短暂惊讶后,院长更为热情的招呼起了霍容。 站在他身后的罗维与萨琳娜脸色则是一个比一个难堪。 霍容张口的瞬间,罗维就已经辨认出了他的声线——那个喧嚣的夜晚,整个包厢的人都等着微醺的罗维对季星辰表白。他鼓足了勇气拨通了电话,那头传来的,确实陌生男人的声音。 “她在洗澡。” 过往的数周,罗维都强行镇定洗脑自己去相信,那不过是季星辰身边什么家人开的恶劣玩笑亦或者他根本打错了产生的幻觉。 再欺骗也欺骗不过眼前,他心心念念的女孩与另外一个男人十指相扣。 “我结婚了……他很好……我喜欢他……” 而这个男人就是萨琳娜嘴里说的,霍氏的少当家。 霍容的英俊沉稳与季星辰的娇柔小巧相得益彰,即便两人只是肩并肩站着,那种与神俱来的契合感也无处掩饰。 他应该想到的……他应该有这个觉悟,他喜欢的女孩不会随随便便轻许给什么路人甲乙丙。季星辰是最好的,能给她幸福的果然只能是最好的男人。 罗维眸子深处什么东西悄然碎裂,他强行转移了视线,也克制住了差点失态的情绪。 而在罗维身边的萨琳娜则更无法掩饰自己的一脸惊诧。 霍潇潇安排人去公告栏上张贴那些照片时,萨琳娜几乎下意识的带入了季星辰的男人确实如照片上那样不堪。可眼前的男人……几乎是她可以幻想的伴侣爱人的天花板。 紧接着,萨琳娜背后起了冷汗——舒芸霍潇潇从头到尾只敢对季星辰下手,却对霍容只字不提,唯一的答案只可能是,霍容是她们根本不敢招惹的存在。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怕是被当做棋子,推到了风尖浪口。 霍容无视着其他三人脸上各自精彩的神色,自顾自牵着季星辰的手,未曾松开。 “我听闻有人怀疑我太太收受贿赂,与学院里其他男人有染,所特意过来看看。” 萨琳娜混沌慌乱的思绪终于抓到了一根稻草,点头如捣蒜:“没错!我亲眼看到昨晚罗维给季星辰打了一笔钱!这就是他们学术腐败的证据!季星辰生怕自己得不到院长助理的职位,就从现任助理身上打主意!罗维给了季星辰钱财,帮季星辰出头,那么季星辰你呢,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是你的身体还是你的情感!” 萨琳娜气势汹汹的瞪着季星辰。 “萨琳娜,钱是我自愿打给季星辰的,原本这些钱也是属于她的……” 罗维怒视着萨琳娜,抢在前头辩解。 面试之前的那场关于萨琳娜与季星辰的下注,罗维拿出了自己几乎所有的积蓄,也成了最大的赢家。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豪赌,他知道自己会赢,因为这是季星辰,他心里独一无二的最优秀。 结果证实了这一点。 原本罗维是想用这笔钱在学校附近按揭买一套更大一些的房子,以院方的名义提供给季星辰今后居住。可是在公告栏事件后,他再没有勇气去告白或者揣测她的真心。 他最后的心意就被冠以这样肮脏的名头,猝不及防的公之于众。 季星辰得知这件事时,确实有一瞬间的错愕。昨晚她已经明确了霍容不是转账者,今天才知道原来那笔钱来自罗维。 可萨琳娜无中生有的污蔑更让她出离愤怒。 感受着季星辰呼吸的急促,一言不发的霍容倏然握紧了季星辰的手腕,温温淡淡的开了口:“罗先生说的没错。钱原本也属于我太太。”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了霍容身上。 他轻抬眼眸,面部表情的看向罗维:“如果我没有记错,三年前,您还是 A 大学生时,曾经收到过霍氏的一笔助学金。” 罗维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时候罗维带领另外九位同学进行一项“边缘人格模型”的社会调研。海量数据处理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可才大一的罗维囊中羞涩,最便宜的服务器都租不起。 他知道霍氏是学校主要资助者之一,也曾有学生曾经拿到过特殊项目贷款,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他给霍氏的联系人发去了他的企划书与资金安排明细。 不到一周,霍氏爽快的拨付了款项。 金额之大,效率之快,信任之沉甸甸,到现在罗维想起来还是满心的感动。 这笔钱…… 霍容淡声点头:“不才,是在下看到您的项目书,非常感兴趣,包括后期资金的追进,虚拟模型投放渠道费用,系统维护费用,都出自在下的私人账户。”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霍容说罢,宠溺的用手抚摸着季星辰的长发,勾起嘴角:“许是我从未提及过这笔钱什么时候还,需不需要您还,所以罗先生在得知季星辰是我太太以后,自作主张的把钱退了回来。” -- 第58页 “毕竟,夫妻之间,财产也共有的。” 季星辰听着霍容清清楚楚的说着“夫妻”二字,语气自然熟稔,像是在心里操练了数百次一样。她脸颊发热,十指相扣的地方,皮肤的温度也在攀升。 霍容云淡风轻的停顿了一下,眸色深沉的看向罗维:“金钱不用在实处只是账面上变化的数字。自选择罗先生的项目作为投资时,我就看到了您对这门科学的热爱与潜力。这笔钱更多的对您个人的肯定。而结果也正好验证了,罗先生不亏是 A 大顶级学生,在学术水平与道德方面都堪称楷模。” 一席话海量信息,在场所有人都需要时间去消化。 罗维脸色彻底白了下去。他低头,良久后轻笑:“霍先生身处商场,能如此热衷学术扶持,认识您这样的校友,也是我的荣幸。” 院长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突然鼓掌,朗声笑着:“误会解除就好,解除就好!现在应该没有人会置喙维与星辰的人品了,哈哈哈哈,都是捕风捉影的不实传闻罢了。” 气氛和乐了起来。 萨琳娜哪里料得到半路跳出霍容这样实力强悍作风强势的程咬金,见情况不对,立刻想溜。 可是人刚刚迈出办公室后门,就被杜军堵住了。 “萨琳娜小姐请留步,我们有些东西,或许你会很感兴趣。”杜军冷冰冰的瞪视着她。 警察正式拘捕萨琳娜之前,实验室里找到的空试剂盒边缘指纹与萨琳娜指纹已经完成了匹配。另外鉴于最近萨琳娜身边肉/眼可见的奢华开销越来越大,警署按照杜军给的思路去查了萨琳娜个人账户的进项。 而其中最大的两笔进账分别发生在“公告栏事件”前后,一笔二十万,一笔十万。该账户直指霍氏旗下一家岌岌可危基金公司的对公账户。 没到两小时结果就出来了,是霍潇潇干的好事。 这一场闹剧最后一环成了霍家的家事。警察只以萨琳娜涉嫌使用非法药物与偷窃两项罪名将其带走,其他的名誉污损造谣等就交给霍容自己去处理。 事情峰回路转,口口声声说罗维季星辰“行为不端,影响学术公正”的萨琳娜反转成了真正作恶的人,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在校园里传的沸沸扬扬。 等好事的学生来一探究竟时,院长办公室已经上了锁,该散的早就散了。 去圣安东尼精神病院的路上,季星辰与霍容并排坐在车后座。 司机提前把隔板升起来,隔板是暗去的液晶显示器,霍容清冷的脸庞倒映在上面,无波无澜。 当着众人的面,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季星辰的宠溺亲近。两人像一对真正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夫妻一样,天衣无缝的完成了表演。 走出学校的时候,霍容甚至没有追问季星辰会如何处理那笔款项,只是周身的气场冷却了下来。季星辰直觉,这才是他真正想要听的解释。 “我并不知道罗维为什么给我打钱。我们从来没有过金钱往来。”看着男人的倒影,季星辰抿了抿嘴,字斟句酌的解释,“刚刚我已经让银行做了退款处理。” 不知道这样他满意一些没有,季星辰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霍容。 谁知道男人脸色更冷了一分。 “你昨晚打电话给我,是在看到转账记录之前还是之后。”霍容直截了当的发问。 他的目光看似离开手头的那叠文件,心思和呼吸却全被身边的小女人牵动着。 “之后。”季星辰老老实实的回答。 话说出口,季星辰的心脏“咚咚咚”的跳了起来——自己刚刚是不是在变相承认昨天打电话给霍容是基于一个可笑的误会。 季星辰耳朵烧的厉害,她低下头,满脑子使劲琢磨着怎么圆回来。那只万宝龙黑金钢笔被倏然丢在了案板上,笔帽上的棱形宝石翻滚了一周后折射着窗外的冷光。 霍容伸手,轻轻钳制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无法移开视线。 霍容的眼睛深沉晦涩,看不清楚情绪,连溢出的冷光都如锋利的钻芒。 “季星辰。”他一字一顿的念着她的名字,微微收紧了指间的力道。 “我是不是该感谢那个男人,如果没有他的自作主张,你根本不会找我。” 骤然拉近的距离里,季星辰只能看到自己在霍容眼眸里的倒影。 他在等她的回复,而季星辰则等着霍容隐忍的怒火彻底释放。两人僵持了片刻,车内倏然响起了电话铃声。 一秒、两秒、三秒……霍容松开了她,季星辰迅速低头去整理衣角裙摆。 司机将隔板放下,脸色有些尴尬,只敢从后视镜看向霍容:“霍总,是秦公子。” 霍容轻抬手,车内电话立刻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了秦珂懒洋洋的声音,语气里还明显透露着不耐烦。 “多带些人过来,最好报个火警,霍潇潇这个傻缺现在要跳天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公子:现在人就憋屈,很憋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arewel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第29颗星星 克利翁名媛舞会的主办方再次发来了冰冷而客气的拒信。 过往这几年里, 霍潇潇几乎已经可以背下那些冷傲的措辞。她心有不甘的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的截取了信件花边那明显的水印,用马赛克覆盖掉了关键的信息, 然后发去了自己的社交网站—— -- 第59页 “今年时间排不开, 也不知道能不能去成。” Ins 粉丝十二万,发出去没几秒就有汹涌的留言。那些艳羡的惊叹的还有虚情假意的讨好让霍潇潇生出了一种她是正儿八经霍氏小公主的错觉。 只不过这错觉没有持续几分钟,很快霍潇潇的虚荣就被“啪啪打脸”——大概是厌倦了每次名单没有公布之前被各种野路子假名门千金倒贴蹭热度, 今年主办方直接很刚的在最终名单确认之前就公布了收到邀请函的真·名媛名单。 华裔只有一位, 是华人世界响当当的真公主,文浔。 摸着主办方圈出的文浔的账号, 吃瓜群众这才发现, 真假名媛品格确实差了十万八千里——文浔的 ins 里没有一丝醉生梦死的气息。如果不是做了背景调查知道这小姑娘家从清代就经营珠宝是正经贵族, 她 ins里那些滑雪跳伞潜空深潜的照片只让人觉得是个享受运动享受阳光的邻家女孩。 文浔没有对邀约做出任何回应,这边霍潇潇的脸皮已经被按在地上摩擦。 群嘲接踵而至,甚至最开始的艳羡留言也被覆盖。密密麻麻的嘲讽让霍潇潇气到脸扭曲, 正要把那条自作主张的照片删除,她办公室的门被一把推开。 进来的是她的母亲, 周凯旋。后者怒气冲冲的把一叠文件甩在了霍潇潇的桌上,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一个月一百万,你把钱都花去哪儿了!” 霍家家业不是凭空来的。 经营到了霍致帆那一代已经有了衰败的颓势。索性霍致帆与自己的六兄弟合力,再次把霍氏产业做到了新高度。这里头说的好听点是兄弟七人齐心协力, 实际上几乎所有的功劳都落在经商奇才霍致帆头上。 慢慢的演变到了霍容这一代,各个旁支也索性认定了霍致帆这一脉才是霍家正儿八经的家主。其他旁支依附在霍家这棵大树上活的也算是滋润。 霍潇潇的父亲去世的早, 留下的孤儿寡母曾经受到了霍致帆经年累月的照拂,原本日子过的很不错。可周凯旋偏偏是个贪得无厌,无脑经营的主。 前夫与霍致帆给的那点钱败光了以后,她火速勾搭了几任鳏夫富豪, 试图东山再起。可那些老男人本身比狐狸还要精,忌惮着霍致帆,根本也就玩玩徐娘半老的周凯旋。 几年光景败下来,钱和名声都没捞到,母女俩竟然混成了霍氏旁支中的垫底。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周凯旋的心思就动在了女儿身上。 霍潇潇别的不行,厚黑学的本事正儿八经师承自己的母亲。从小霍潇潇就被周凯旋指示与舒家独生女舒芸维持好关系,就是认准了舒芸以后大概率的会因家族联姻嫁给霍容。 舒芸若成了霍家的女主人,她这个自幼闺蜜自然也能吃香的喝辣的。 谁知,霍容父母在他未成年人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一时间大权旁落,吃不准霍容以后是否会有实权的舒家为了冷却女儿对霍容的情感势头,火速将舒芸送去了欧洲读书,冷处理了两人的关系。 转头,老爷子霍致帆自作主张,找了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与霍容匆匆成婚。这一招棋谁也想不到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智商不够用的周凯旋又改变了主意,让霍潇潇目标瞄准其他金龟婿下手。毕竟投资谁也不如投资自己。 霍潇潇千挑万选,选择的对象是霍容的兄弟,秦珂。 这是一个连母亲周凯旋都觉得自家女儿高攀了的主儿,偏偏这些年霍潇潇只痴迷秦珂,不管对方如何冷言冷语,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 被母亲这一巴掌打的浑浑噩噩的霍潇潇这边还没来得及哭,那边舒芸的电话就突然进来了。 周凯旋也看到了来电显示,生生克制了怒意,努努嘴让霍潇潇接电话。 “找我有什么事。” 比起前几天霍潇潇黏着舒芸跟前跟后舒芸的温和态度,此刻舒芸的声音可谓十分冷淡。 在删帖子之前,霍潇潇想要拉着舒芸帮自己巴结一下文浔——听舒芸说,文浔就在她就读的学校读书。 就算混不到克利翁名媛舞会的邀请函,让舒芸牵线搭桥认识一下真·名媛文浔,在网上秀一下“姐妹情”,这波也不亏。 可被周凯旋扇了一巴掌以后,霍潇潇的心思已经不在舞会邀请函上了。她讨好的放下了身段:“芸芸,你还记不记得,前阵子我们打发萨琳娜时用了一些钱……” 周凯旋并不知道女儿要为了什么“打发”一个女人,她怒气腾腾的瞪着霍潇潇。 电话那头舒芸没有吭声。 霍潇潇继续道:“那个……那笔钱,你说会和我 AA 的,我这边有点资金周转问题。” 电话那头默了许久,舒芸淡淡开口:“什么 AA?你今天去学校了没有” 逃课是霍潇潇的常态。她今天为了 INS 上的更新,特意披金戴银的来父亲生前的办公室对着高楼外车水马龙摆拍。 “没,没有啊,怎么了” 舒芸冷笑:“萨琳娜被抓了。罪名是盗窃违禁药物。你和她如果有什么金钱往来,现在抓紧时间处理一下。速度快一点的话,赶在警察来之前还可以让自己择清楚。” 霍潇潇急了:“怎么会这样呢!舒芸,当初不是我们说好的么!” 舒芸语气冷淡的打断了霍潇潇的话:“这段时间我会和父母去夏威夷呆一阵子。有什么事,邮件联络吧。” -- 第60页 电话“嘟嘟嘟”的挂了,霍潇潇母女傻了眼,也在此刻,办公室外一群警察从电梯间闯了进来…… -- 挂了与霍潇潇的电话,舒芸低头,翻出了在回国前,那份霍潇潇给自己发来的偷拍视频。 视频里,光影昏暗的走廊,霍青理伸手想要去抚摸季星辰的脸颊,下一秒被季星辰一巴掌狠狠掌掴。 果然,人人都爱季星辰啊…… 视频里季星辰高傲的小脸与记忆中她被霍容裹在怀里的模样重合在一起。 天之骄女么…… 舒芸的眼睛阴暗了下来。 她站在霍家的阳光花房,隔着玻璃冷眼往下望——一分钟前,老唐把一个女佣赶了出去。 说是开除也不太像,那女人抱着小行李箱,更像是被司机带去了其他宅院,不像是直接炒鱿鱼。 有些蹊跷。 舒芸记住了车牌号,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等霍致帆见完了几个投资人,就轮到她了。肩膀上,洛克倏然飞落了下来。 它不像从前那般亲昵的啄舒芸的头发,倒是有些好奇的歪头看着她。 鹦鹉张口——“星辰、星辰笨蛋……” 舒芸蹙起了眉头,脸色一变,伸手,不客气的弹向鹦鹉的脸颊。 吃痛的鹦鹉惨叫了一声,扬起翅膀飞高,委委屈屈的站在了秋千上。 “洛克?是洛克在叫?” 霍致帆的书房门打开,老人家耳朵依然敏锐,一下就听到了自家鹦鹉的求救。 舒芸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转过身来:“刚刚洛克飞到玫瑰花从里去,许是被花刺扎到了,现在没事儿了。” 霍致帆心疼的走过来,仰头逗着鹦鹉,确认它没事儿以后才微微放下心来。洛克情绪低迷,干脆把脑袋埋在翅膀里头,谁也不搭理。 “这笨鸟,越来越糊涂了,幸好你在。来,来爷爷书房聊会儿天。” 舒芸泡茶的手法跟正经名师学过,一套行云流水,茶壶深处伴随着热气飘上来氤氲的茶香,充满了书房。 霍致帆很久没有品到舒芸泡的茶,心情不错。 “霍爷爷,上次您和我攀谈过后我也想了许多。”舒芸端着大家闺秀的笑容,“虽然这些年来我与霍容确实存在着真感情,但毕竟现在和他成婚的是另外一个女人。我应该尊重您的决定,也尊重霍容的选择。所以现在我决定退回朋友的位置,祝福霍容以后可以幸福。” 霍致帆眼里有些精光,他不动声色的品着茶,没有接话。 “再过一阵子我就回学校了,等圣诞节假期我再回来看您。” “好啊,代我向你父母问好。” 舒芸起身,施施然的点头,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了霍致帆:“对了,前阵子,学校出了实操作业,让我们每个人用坦桑尼亚石设计一款珠宝。我选的是宝蓝色,思来想去怎么都没有灵感。” 霍致帆放下了茶杯,和蔼的看着她。 舒芸拨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我记得,阿容妈妈的婚戒似乎就是蓝宝的。不知道您是否还存着过去的照片,我想瞻仰一下找点感觉。” 霍致帆笑眯眯的应下:“这点小事儿,你让老唐带你去看家庭相册就可以。不过实物现在不在我手上。” “理解,照片就可以,谢谢爷爷。”舒芸嘴甜的绽放了一个笑容。 从霍家出来,舒芸除了手机里拍下了当年那枚戒指的特写后,还多了一张照片。 那是六岁的时候,舒芸在霍家过的第一个生日。 作为“大哥”的霍容应她的要求,不情不愿打扮成了白马王子的模样,穿着公主裙的舒芸站在他的身边,笑的天真烂漫。霍容的眼睛很漂亮,少年黑白分明的眸子清冷无波的直视着前方。 舒芸凝视着那张泛黄的老照片,心口止不住一阵阵发酸。 如果能提前预知以后,她宁可时光永远停格在那一刻。那一刻,没有人可以间隔在她与霍容中间。 老唐带着舒芸来到了停车坪。 霍家的豪车一字排开,巧的是,送女佣离开的那辆已经折回来了。司机喝了一点水,看到舒芸,毕恭毕敬的打招呼。 舒芸盯着那辆车车牌号,对老唐莞尔一笑:“就这辆捷豹吧,把我送到家附近的百货商店就行。” -- 霍容自然不愿意给霍潇潇多余的眼神,他也大致清楚霍潇潇这么做无非是搞臭季星辰的名声再让自己无暇继续清理霍氏旗下那些烂尾的资产。 并且这里头,还有一些偏帮着舒芸出气的意思。 只不过以霍潇潇与周凯旋的气候战斗力,霍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断送了她们的计划。 比起那些真正需要防备应付的,这些不过是横亘在霍容面前的小插曲。 他没有让车掉头,而是指派了杜军去处理了之后的事务。 霍潇潇挪用基金公司公款,霍氏发了雷厉风行的声明,第一时间切断了对基金公司的财务扶持,终止了她们多年吸血,划清立场,这才有了霍潇潇又气又急,被逼“跳楼”的闹剧。 事情已经很明朗了。 交代完了下属,霍容言简意赅的把来龙去脉告知了季星辰。 她这才恍然,两件看似毫无关系的事情,背后居然都是同一人所为,居然牵连的还是霍家的内斗。 见季星辰不说话,霍容接秦珂电话前心里头那股郁闷劲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更深一层的歉疚。 -- 第61页 “抱歉。” 这是霍容第一次开口道歉,季星辰有些意外。 她苦笑:“事情是因霍家而起,却不因为你,没有必要向我道歉。” 窗外飞过一只灰鸟,原本季星辰目光看着前方,瞳孔没有聚焦,此刻被迫收回了视线,才发现霍容不声不响的放下了手头的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季星辰。” 她凝着他,等待下文。 “我对你承诺过婚姻内的专一忠诚,同样,对我来说,解决你遇到的麻烦也是职责之一,不管这些是否因我而起。” 责任、义务、应该、必要……唯独没有一样是因为感情。 季星辰想起霍容说出承诺时,附赠的条件——除了爱情,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因为没有感情,所以他没有因为罗维的转账而吃醋,因为没有感情,所以他能有条不紊的处理她的麻烦,因为没有感情,所以即便他真正喜欢的女人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他也懒得向季星辰解释,因为没有感情,所以在兰登酒店出事的那天,他才能从容不迫的带着她逃生…… 在他心里,可能也下意识的判定季星辰也同样如此。 他们的身体可以做最亲密的事,可除此之外,不过如此。 季星辰突然觉得,如果顺着霍容的思路,把他们的相处中情感的成分彻底抹去,霍容是几近完美的婚姻合伙人……以及床伴。 她应该感到满意的,不是么。 原本就不单纯的交易,她凭什么自认为自己什么都可以拥有。 见季星辰不言不语,无法猜透她的那种焦灼再次占据了霍容的内心。 他以为她还在为母亲受无妄之灾而生气,斟酌片刻后开口道:“等你母亲情况好些,我会请家庭医生,让她住在你身边且有专人照顾。在眼皮底下,好过一趟趟抽空跑去医院。” 他在竭尽所能的弥补自己,季星辰这样想。 可他越是这样,季星辰就越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她扯出了一丝笑,低声说了“谢谢”。 霍容也不知如何再让她开口。车子在两人的沉默中抵达了圣安东尼精神病疗养院。 霍潇潇的钱自然并不只用在萨琳娜头上,打通原本梁昀的主治医生也花了不少的费用。药,是主治医生亲自下在梁昀的食物里的。 也只有一周一次的诊疗室内没有监控。 主治医生早就被警察带走,公诉后吊销执照是轻,牢狱之灾才是真正的惩罚。 杜军查清楚这一切,霍容下令给梁昀调来了最好的医生,并且自下而上对医院医护人员做了全面肃清。参与、知晓这起事故的那些人调走的调走,离职的离职。 等两人迈入病房时,梁昀从昏睡中刚刚苏醒,在护士轻言轻语中一口一口的喝着热汤。 “星星,小星星来了……”梁昀偏头看到季星辰,开心的像是小孩子,从床上急匆匆的下来,鞋子也不记得穿就扑过来抱住女儿。 季星辰眼睛一酸,回抱着母亲嘴里小声训斥:“你怎么又不穿鞋子。” 梁昀低头,不好意思:“呀,看,妈妈看到客人就开心的忘了形了。” 她笑眯眯的看着霍容,好奇的上下打量:“你是我女儿的班主任吗?老师您长得真帅啊……星星学习最近怎么样?” 霍容原本揣着温和公子笑的脸略微僵硬了起来。 季星辰又好笑又无奈的把梁昀拖回了床边:“妈……你看清楚,我高中毕业多少年了!再说……他哪里像班主任?” 梁昀“哎呀”了一下,用手敲了敲自己的嘴唇,脸上带着歉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记性不好。我们家小星星考上 A 大了!是这里最好的学校呢!小伙子,下次来我们家吃饭啊。” 霍容那一丝尴尬消失的很快,自然的接过了梁昀的话茬,伸手与她握了握:“好,一定来尝尝伯母的手艺。” 因为长期服药,梁昀的记忆与情绪转换的很快。她刚刚招呼霍容坐下,在病房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水果,懊恼的小声嘀咕,再一抬头,看到霍容眼睛又亮晶晶的了。 “小伙子,你在追我姑娘吧。” 霍容一愣,季星辰那边差点把茶杯盖子丢出去。 “妈……”她话刚出口,霍容在一旁顺势接住了话茬。 “是的,伯母,我在追您的女儿。” 霍容几乎立刻就承认了。 即便季星辰背对着他倒水,也能清楚的感知到他极有存在感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 听到眼前的帅小伙在追求女儿,梁昀开心的不得了,她热络的坐在霍容面前:“那你要好好加油啊……我大女儿最难追啦。从小学开始就收情书,喏,不是阿姨跟你吹牛,到现在啊,我们家小星星的情书堆起来有这么高。” 梁昀手比划了一个相当可观的高度。 霍容挑眉,视线再次落在季星辰身上,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这么厉害?” 季星辰:………… “妈你瞎说,我怎么都不记得。” 梁昀猛点头绝不给季星辰台阶下:“真的!我家星星上大学第一天就有男生来看我,叫什么,叫什么维来着……三天两头往家里跑……还来看过我好几次……” 见霍容脸色有不悦的端倪,季星辰手疾眼快,赶紧塞了一块苹果给梁昀。 -- 第62页 梁昀捏着苹果瓣嚼了嚼,好歹切换了话题:“薇薇就不行,薇薇太凶了!一般小男生都打不过她。不过从小怕狗,以前还被狗撵到树上去,摔下来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呢。” 谢天谢地……季星辰脊背上一身冷汗。 霍容眯了眯眼,看向季星辰,似乎对刚刚那段话很感兴趣。 “季星辰,你记得季寒薇摔下树的事么。” 季星辰正在专心致志的给霍容削苹果,被猝不及防的一问,摇摇头:“小时候薇薇确实三天两头的闹事,太过久远的事情确实不太记得了。” 霍容敛下眉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梁昀啃着苹果,目光在两人身上喜滋滋的来回转动,直到临走前,还一脸对霍容又满意又赞许的姨母笑。 梁昀让季星辰先走一步,把霍容留下来多说了两句话。 季星辰吃不准母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在大门口等着霍容。 顷刻,霍容走了出来。似乎预料到了季星辰会等着自己,他扫了她一眼,脚步未作停留径直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咳……那个……” 两人身高近二十五公分的差距,霍容长腿一迈,季星辰只能小跑。听到她的声音,霍容放缓了脚步。 “……我妈妈跟你说了什么啊。” 霍容在车边站住,给季星辰开了车门,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关于你的小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章节最开始提到的文浔小姐姐是下下本书《善男信女》的女主角,那本书男女主是青梅竹马,但是是先婚后爱的豪门联姻,如果感兴趣可以去作者栏里收藏一下,文案过些时候精修。她才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小姑娘呢! -------- 夏天真的好难熬,凌晨两点被 120 拖走……急性肠胃炎,现在肠绞痛还没有缓解,已经躺了整整一天, 气若游丝…… 以前有个老师看到我大快朵颐的吃吃吃,很羡慕的说,能吃是福。 但是我年轻我不懂,今天……喝了一天米汤的我,骤然懂惹_(:з」∠)_ 祝大家都有个健健康康的身体呀! 第30章 第30颗星星 学校与梁昀的事情解决了以后, 公告栏与院长助理公示带来的风波也在几天内烟消云散。 除了季星辰在众人面前捍卫丈夫说的那番话总被好事者津津乐道的传来传去,大部分学生还是很快投入了忙碌繁重的学业里忘了这段插曲。 罗维没有继续竞争副教授人选,而是申请了院长在城市另一头开的心理咨询所的一个空缺名额, 走上了职业咨询师的道路。 院方特别是院长觉得甚是可惜,可是拧不过他决心已定, 只能由着他放弃学术之路。 季星辰几番想要当面询问问罗维当时转账的意图,可无论是电话还是短信,都石沉大海,加之两人根本碰不到面, 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执着。 原本霍容已经干净利落的解决了一切,陆陆续续的风声还是传到了霍致帆的耳朵里。 季星辰听老唐说, 听闻霍潇潇敢把主意打到季星辰身上, 霍致帆气的不清,那天晚上家庭医生一直守着,生怕老爷子血压再次飙升。 霍致帆的生气不无道理,毕竟霍氏主位确定以来,已经近一个世纪没人敢挑衅权威了。 不怕猪一样的队友就怕猪一样的对手, 后面接连几次家庭聚会,周凯旋与霍潇潇连座上之名都被清除。 老爷子不似霍容, 还记挂着去世的伯父顾念家族旧情而没有痛下狠手,霍致帆铁了心要杀鸡儆猴给季星辰撑腰,事后,他直接没收了霍潇潇成年时以霍氏名义赠送的几套豪宅与游艇, 还冻结了她的信托基金。 这江湖谁不是看霍家的眼色行事,这一下,那些平时还凑在霍潇潇面前的乌合之众这次彻底与她划清界限, 母女俩人切实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没多久,周凯旋就被人撞见拿着自己的珠宝去典当。 季星辰内心深处并不真切的关心这些传闻,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忙。 梁昀自上次误食了违禁药物发作过一次后,安全感越发的缺失。季寒薇与季星辰姐妹俩轮流去医院探望也无法彻底放下心来。 专家团会诊第二阶段评估后,主治大夫终于松了口,可以让梁昀进入家庭治疗阶段,并且尝试用季星辰推崇的人格话剧来帮梁昀找回缺失的记忆、直面心魔。 如霍容所承诺的,他不但很快应允了梁昀入住霍家。为了不打扰老爷子休息,也为了能让来小住的季寒薇不拘束,他再次搬回了为季星辰准备的新宅里。 虽想要与长孙与长孙媳时常见面,但霍致帆这边深明大义的也首肯了。 另一方面,季寒薇找到的公海坐标点越来越可能成为父亲事故发生的地点。姐妹俩闲暇时用大量时间去重新查阅了那起事故相关的所有资料,甚至才走访了从前与父亲共事的霍氏旧部。 摸底之后,那几人都一口咬定,以季思明这种为人谨慎做事一丝不苟的风格来说,不会贸贸然的涉险,也从没有过与部下不打招呼就独自出海的经历。 更诡异的是,季星辰通过杜军去查阅了霍氏曾经对父亲的调令,偏偏出事前后那几日的记录因为材料缺失而成了空白。 杜军自然把这些都告诉了霍容,等霍容再来问季星辰的时候,她只说自己想要知道当年父亲为什么突然接到命令出海,对于关键的坐标轴位置,季星辰与季寒薇商议好,彼此留一手,弄清楚之前暂时不告诉任何第三人。 -- 第63页 几十年前,霍氏的远洋运输业务几乎垄断了整个美洲的石油天然气运输纽带。季思明一直是重点航道的负责人,霍氏顾念其年纪渐长,已经很少需要亲自出海督工了。 霍容上位后也花了时间去了解当年的事故,可时间久远,霍氏内部人员变动,再加上霍青城在中间离间新旧势力,一时半会儿,霍容并没有得出确切有价值的讯息。 偌大的霍氏像是枝叶丛生分散的帝国,总有掌权者视线无法覆盖的死角。对这一点,霍容心里再清楚不过。 将梁昀接回来的那日,原以为霍容已经淡忘了自己询问的季星辰意外收到了霍容的一封信笺。 “这是……” “从前你父亲的助理。在事故发生前一周,他太太生了急症,匆忙辞职了。整个集团,他应该是最熟悉你父亲的人。” 纸片上写着姓名与电话,地址是在临市,不远,开车过去不过两个小时。 季星辰扫了一眼,嘴角扯出一丝笑:“多谢。” 这几日季星辰的心事重重已经感染到了霍容。再见她难得对自己笑一下,霍容的心里悄然软了。 他想要伸手去捏捏她的耳垂,忌惮着佣人还在身边,又收回了伸出一半的手,只是敛着笑:“过几天我闲下来,陪你去一趟。” 季星辰抿了抿嘴,一个想法突然蹦了出来:“那个……你会不会觉得我在执着什么没有意义的事情。” 如果父亲还活着,绝对没有任何可能这些年不想着来找她们母女,对这一点季星辰深信不疑。而之所以不能,除了死亡,季星辰暂时想象不出别的任何可能性。 而如果季思明早就在数年前就命丧海底,季星辰现在确认真正出事地点只不过是一种寻求心理平静的徒劳。 可冥冥之中,她就是无法说服自己放弃这个执念。 不单纯是为了妹妹,也不全是为了母亲,具体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十六岁时,医生会诊三天,结论是,我这一辈子可能都只能与轮椅作伴。” 季星辰没料到霍容会主动与自己说起从前那段他最晦涩的时光,她凝神听着。 “也有人说,如果我运气够好,说不定一年后,腿会有轻微的知觉,但走路跑跳依然是黄粱美梦。”霍容站在窗边,极目远眺。 霍氏的马场周围一圈珍珠式的地灯,在绿莹莹的草坪边缘镶嵌出起伏飘逸的曲线。 “那些善意的恶意的各怀心思的劝说我都听进去了。背着家里所有人,我开始无谓的努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往往是等护工也睡了,我开始在深夜的房间里独自复健。” 霍容转过头来,黑漆漆的瞳孔里有光亮着:“一个夜晚八个小时,两万八千八百米秒。每一秒都很长,很枯燥,也很绝望……” 他的眼睛吸附了季星辰所有的注意力。她全身心的感知着少年时期霍容的痛苦与孤独。 黑漆漆的房间里,那辆黑色的轮椅上,他汗流浃背的低着头,动用所有的意志力去调动已经枯死的神经细胞,渴望从亿万分之一里唤醒一点点星火。 精神意志与人身体的本能抵抗,总有一个先崩溃。 霍容是强大的,毫无疑问,被医生们判了无期徒刑的身体在他铁刃一般的意志里现行溃败了。 “这世上不存在没有意义的坚持……季星辰,只要是坚持,都是有意义的。” 女孩的眼睛里已经盈盈泛着泪光。透过她澄澈的眼眸,他知道她懂得自己话里的意思,也好像看到自己与季星辰的身影也重合在了一起。霍容心生怜爱,伸手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 季星辰没有忍住,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她的个子勉强触及他肩头,脸庞枕着他结实的肌肉,季星辰有些羞怯的把眼角湿意蹭在了他的衣襟上,然后更用力的抱紧了他。 霍容有瞬间的愕然。他低头,女孩的身体柔软又富有韧性。 嘴角勾起浅笑,霍容伸手,用手臂环住了她的身体…… -- 自被老唐发现了古怪以后,凯伦就从霍容季星辰小住的老宅遣走。老唐原本让司机把凯伦送去霍家名下其他不常住的宅院里工作,半道上凯伦要求下车买东西,一转眼人却不见了。 仗着自己贿赂了霍容新房后厨的两个佣人,凯伦又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小两口的新房里。 明面上的工作是不能再做了,最好还不能让季星辰察觉自己的存在。可霍青城这边交代的事情她依然要完成。否则成了弃子,凯伦闭着眼睛都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 正当凯伦一筹莫展今后如何展开行动时,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女人出现了。 …… 今天霍家的午餐格外的丰盛。 不仅仅是因为霍容季星辰重新搬回新宅,更因为梁昀与季寒薇的到来。 圣安东尼调拨了一只最好的医护团队驻扎霍家,季寒薇也与姐姐商定,在学校返校之前暂住这里陪母亲治病。 这样一来,原本偌大冷清的宅子瞬间充满了人气,后厨忙了整整一上午准备丰盛午餐。 梁昀显然没有住过这么大的房子,她有些迷糊紧张,桌下紧紧攥着季星辰的手,小声确认:“这个酒店多少钱一晚?你身上还有钱吗?” 来之前,姐妹俩为了让梁昀安心,谎称带她出来度假。 -- 第64页 梁昀从小家境富裕,怎么可能看不出霍家是顶级豪宅配置。 季星辰心头一酸,安抚母亲:“不贵,我有奖学金还有许多兼职的积蓄,住几天开销不大。” 梁昀将信将疑,默默叹了口气。 霍容特意从公司驱车回来与母女三人用餐。 闻言他轻笑着,将一盘鲍汁扣花胶端到了梁昀面前,微微俯身:“梁女士,这顿饭我请,您慢慢享用。” 又看到那个帅帅的在追自己女儿的大男孩,梁昀多云转晴,笑眯眯的连声说“谢谢”。 用餐时间里,除了梁昀几次忘却自己身处何处外,总体称得上和谐。霍容性子的温和超出了季星辰的预期。 无论梁昀如何缺乏安全感的次次追问,霍容都会极有耐心的与她聊天攀谈。 午餐到了尾声,杜军小步上前对霍容耳语了几句,他敛了笑意,放下餐帕。 “你们慢慢用,我去偏厅处理一些事务。” 霍容离开后,后厨的佣人推着推车上来送甜点与汤羹。 站在暗处,凯伦将季星辰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 展开行动之前,凯伦略微调查了一下这个叫舒芸的女人。舒家是医药世家,也是霍家世交。药企排名靠前,实力十分雄厚。 本来舒芸霍容是两小无猜门当户对,不过早年间传闻,舒家长女对继承父业没什么兴趣,一个老早躲去欧洲攻读艺术设计,这才生生断了自己与霍容的缘分。 用了一点小钱,舒芸就轻松撬开了凯伦的嘴,并且保证,事成以后,她还能再给凯伦一条退路。 凯伦没怎么犹豫,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她。舒芸对霍青城不让季星辰有子嗣一事并不感觉意外。 舒芸美的光彩照人,一双眼睛钩子似的能看透人的心思,说话是拿腔拿调的大小姐语气,一开口的狠劲倒着实吓了凯伦一跳—— “也不知道你老板和你活在哪个年代。人是活的,药是死的。你们这样盯梢似的,每次事后给季星辰送药,她能乖乖听话吃才奇怪。再者,”舒芸脸上闪过一层阴鸷,“你能确保两人苟且的地方次次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么。” 凯伦不是没料到这一点,但是她区区一个佣人,又能把季星辰怎么样。 舒芸凑了过来,摊开掌心是两瓶颜色截然不同的罐子。 “想要一劳永逸,就要斩草除根……” 蓝色瓶子里装的,是舒芸说的能破坏女人生育系统的烈性药,吃上几粒,除非做手术下功夫长期调理,否则很难转圜。 棕色瓶子里装的,可就有些不能言说了。 见凯伦满脸茫然,舒芸点开了自己的手机,给她看了一段视频…… 凯伦这边心思游离的想着什么,身旁刚刚出门迎接客人的佣人走了回来,嘴里低声吐着槽—— “霍青理那败家子怎么又上门了。” “呵,还能有什么原因,八成又是赌场输了个精光,让容公子给他善后。” “说起来还是容公子的三叔,总是这么没皮没脸……” 佣人说话间很快离开了餐厅,站在暗处的凯伦伸手,摸了摸口袋里藏着的两瓶药…… 季星辰已经吃了个七分饱。她哄着定不下心神来的梁昀多喝几口汤,这边佣人们已经鱼贯而入上甜点。 季寒薇对甜品没什么兴趣,叉子一丢,在旁边用手机看视频。 预科班的表演考试在后天,她这两天闲下来就开始攻略各种面经,做梦嘴里都在念叨台词。 “妈妈,这个青口贝的壳别咬了……” 季星辰用餐帕给梁昀擦了擦嘴,这边刚扭头,就看到了一双手把一盅南瓜西米露端了上来。 季星辰视线在那双手上短暂一瞥。 梁昀也看到了南瓜西米露,样子似乎想要尝一尝,季星辰给她递勺子,却发现女佣没有留小勺。 “麻烦……” 她一抬头,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从掩映的长发下一闪而过。 那个高傲的侧脸,冷漠的表情,苍白的鼻尖上缀着几粒浅浅的雀斑。 季星辰警觉的站起身来。 餐厅里只剩下那个女佣,其他佣人已经推着餐车离开。 女佣披着褐红色的头发,材质若不细看,根本辨别不出是假发。 季星辰盯着南瓜盅看了两秒,那女佣低垂着头应声:“太太,我去给您拿勺子。” “不必。” 女佣掉头就要走,被季星辰一把扣住了手腕。她的旁边,季寒薇也放下了手机,看着姐姐和女佣。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还在这里工作。” 老唐把凯伦遣走之前已经跟季星辰打过招呼了。季星辰后来才知道,这凯伦是在她新婚前几天被人介绍来霍家工作的。 老唐作为霍家的总管家,事无巨细样样都要亲自过问,那阵子忙于筹备婚礼,无暇顾及到每一个佣人的来历出处。 而也是在新婚夜后第二天,季星辰才意识到,凯伦九成九是霍青城加塞在霍容与自己身边的人。 老唐是个人精,见季星辰似有所顾虑但十分赞同把凯伦调走,心下明白了两三分。他主动安抚季星辰,若有人问起来就推脱说凯伦误打了霍致帆的古董,被罚赶了出去的。 没想到,她前脚被老唐驱散,后脚又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季星辰手上用了力道,凯伦也顾不得掩饰,吃痛的抬起了头。 -- 第65页 凯伦毕竟是女佣出身,力道不小,她强行想要把手抽出,季星辰没提防差点被她甩开。季寒薇见状一跃而起,直接从后面钳制住了凯伦。 季寒薇自小学散打,身体灵活力气上完胜凯伦。被姐妹俩前后夹击,凯伦又不敢大声求饶,很快灰头土脸的败阵下来。她的假发被季星辰一把揭开,棕色的头发盘在发网里显露了出来。 显然,乔装是有用意的。 由季寒薇控制着凯伦,季星辰放下心来。她扫了一眼桌子,重新拿起了那盅南瓜甜品。 “心神不宁到吃甜品必然要拿的餐具都给忘了,这点心肯定很特别,对么。” 问话的时候,季星辰直勾勾的盯着凯伦。凯伦嘴巴旁的肌肉紧张了起来,眼睛也止不住的到处乱瞟。 “我只是还想为太太先生工作,所以留了下来。”她硬邦邦的回复,答非所问。 季星辰倏然笑了:“我倒是真信了。既然你这么喜欢在我身边工作,喏,这个东西,我赏给你。” 凯伦几乎脸色立刻就变了:“我、我吃过了!谢谢太太!” 季星辰笑的更肆意,她瞥了一眼季寒薇,后者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季寒薇稍微一用力,凯伦就不得不抬起了头。 季星辰毫不讲究的从桌上抄起了一把调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南瓜盅里的东西朝着凯伦嘴里灌了下去。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眼看着凯伦连喝带呛把那些东西全部吃进肚子里以后,季寒薇也松开了凯伦。 凯伦抚着喉咙,腿软坐在地上咳着嗽,试图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然而无济于事。 梁昀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她慌张起身:“薇薇,星辰,你们俩怎么这样对待同学呢?” 季星辰安抚母亲:“妈妈,她嘴馋想要我的东西,我分享给她而已。” 她话音刚落,坐在地上的凯伦脸涨得通红,全身不自然的发热了起来,眼神也变得古怪迷离……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霸王花季寒薇小姐姐是有些功夫在身上 der~~~ 谢谢大家的支持呀! 最近天天肥章我都被自己感动惹哈哈哈哈哈,不要催,小布丁在来的路上 niao~ 第31章 第31颗星星 季寒薇皱着眉盯着凯伦, 偏过头去好奇的问季星辰:“她在里头到底加了什么?” 没吃之前,季星辰几乎可以肯定,里头无非加的就是避/孕/ 药, 和之前一样。为的就是不让自己有霍容的孩子。 遂一提醒,季星辰也后知后觉:她这些天来……似乎确实没有一次用措施的。 季寒薇见季星辰出神的在想什么, 突然发出了一声低呼。 凯伦好像魔怔了似的,拼命撕扯自己的衣领。曝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被她指甲挠出了浅浅的血痕,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季寒薇一脸恶心到了的表情:“这不会就是电视里演的那种……” 季星辰脸色沉下来。 她本以为混在食物里的不过是避/孕/ 药,现在看来, 她还真是低估了霍青城的狠劲。 杜军原本就守在餐厅门口,见里头有异动,推开门看到这么一出, 也是满头的问号。 季星辰转过头:“霍容现在在哪里。” 杜军愣了一下:“报告太太, 霍青理突然来了。现在霍总在偏厅和他说话。” 也真是巧了。 季星辰厌恶的瞥了一眼凯伦。后者不知道把自己当做了谁,抱着季星辰的小腿把脸给贴了上来。 一旁的季寒薇快吐了。 杜军显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上前一把制住了凯伦,强硬的把她从季星辰身边拉开。扭头,就被神志不清的凯伦给缠上了。 杜军:…… “后院不是有花匠们休息的空房间, 找一间把她丢进去。另外……”季星辰上前,小声叮嘱了几句。 杜军扛沙袋一样把咿咿乱哼的凯伦扛走。到门口时, 季星辰又追上来,用小口杯装了一点南瓜盅的样品递给了他。 “找个人好好验验,这里头到底埋的什么药。” “是!”杜军得令,大步离开。 餐厅里安静了下来。 梁昀的注意力被银餐具吸引, 一个人低头玩着,已经全然忘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季寒薇面色复杂,眼眶也有些酸涩。如果不是亲眼目睹, 她想象不出来,如今季星辰的生存环境里竟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同时她又有些意外,那个记忆里对人从来宽容和善的姐姐,被迫之下会如此凌厉强势的反击。 她一直在私心里对季星辰不跟她商量就贸贸然的与霍家联姻不满,可见证了刚刚那一出,再联想之前兰登酒店发生的触目惊心,她突然意识到季星辰踩在刀尖上生活的每一天,都是为了自己和妈妈。 没有一样馈赠会平白无故的降临到她们的头上。 从前没有,现在也是。 “姐姐,霍容要是知道了这一切,会帮你出头么” 季星辰沉默着,垂着眼眸没有回答。 他会或者不会,也许并不重要。 季星辰要的只是通过这个告诉他,他兴许以为自己已经十拿九稳的坐稳了家主的位置,可连眼下他自己身边服务的人里也蛰伏着对家的眼线。 通过霍容去打压霍青城亦或者用霍青城来警醒霍容,在两者的周旋中获得平衡点,找到这一年的容身之所,保全母亲与妹妹,或许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 第66页 答案只能是如此。 季寒薇不知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嗓音,语气里隐隐有些哭腔:“姐姐,等我再长大一点,等我能自己挣钱,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委曲求全。我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不让你受任何人欺负!” 季星辰被季寒薇这一番话弄得不知所措,她眼眶酸酸的,伸手捏了捏妹妹的小脸。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去蹭我们学校的讲座。文学院的一个老先生说过一个故事,割草与放羊的孩子。” 季寒薇略一思忖,点头:“记得。说山里头有两个孩子,一个负责给家里割草,一个负责放羊。某天他们在山谷里相遇,因为年纪相仿,相谈甚欢,不知不觉玩了一整天。傍晚回去的时候,两个孩子分别遭到了不同的待遇。割草的被家里打了一顿,放羊的却被父母嘉奖了一通。割草的孩子觉得很委屈,他觉得都是在玩,为什么小伙伴的父母反而表扬的孩子了呢?割草的爸妈质问自己的孩子,他的羊吃饱了,你的草在哪儿呢?” “不错,小丫头记性挺好的嘛。”季星辰笑了,“那你说,这个故事的隐喻是什么?” “不要和有钱人家小孩子玩。” “不,”季星辰摇头,“是要努力成为能放羊的孩子。” -- 每个周三下午,在皇冠酒店固定的包厢里,霍青城等着凯伦过来汇报季星辰的动态。 四点过了十分钟,凯伦还未出现。霍青城兴致缺缺的推开了匍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挂钟。 那女人十分识相,察觉到霍青城现在不在兴头上,笑盈盈的剥葡萄,叼在嘴里就着红酒喂霍青城。 被这么一挑/逗,霍青城隐隐发作的怒意被压下去了不少。他眯眼看着新来的床伴,十分满意。 凯伦也曾经有过这样鲜活水灵的时候,她十八岁就跟了霍青城,混到现在也算是一个“老人”了。 除了皮/肉松弛,想法私心越来越多以外,总体来说算得上聪明乖觉。 再过两年,等她彻底不能看了,霍青城按照惯例给她一笔钱当封口费,打发回老家。 门被敲了一下,霍青城维持着搂抱着其他女人的姿态,冷冷道:“进来。” 凯伦被保镖架着,丢在了地上。 “二爷,情况好像不对。”打头的保镖是守在包厢外面的。 凯伦不是自己走进来的,而是被人丢在安全通道里,发出了动静,霍青城的保镖们冲过去查看,才发现神志不清的凯伦躺在地上,衣冠不整。 依稀中看到了霍青城,凯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曝露在外的皮肤上到处都是不堪的痕迹。 她还没走近,就被霍青城的保镖按住死死压在地上。 霍青城眼底一片阴鸷:“看到是谁送来的么。” “没有。我们的人追出去了,什么都没有看到。”保镖诚惶诚恐。 燃了一半的雪茄被霍青城捏断在手心。 把凯伦扔到这里来,明摆着就是警告。 一来警告霍青城他安排的眼线已经被发现,二来,皇冠酒店是霍青城秘密注资的,这些年来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几乎一大半都在这里完成,是连霍致帆也不知道的存在。 然而眼下,霍容已经察觉了。 见霍青城面色铁青,保镖低声问:“这女人怎么处理?” 舒芸的药效用强烈,即便短时间被折腾的半条命都没有了,凯伦这边后劲依然没有过去。 她太熟悉霍青城身上的雪茄味了,循着味道就凑了上来——“青城,你以前说过最喜欢我了……你已经很久没有碰我了……” 霍青城的新欢薄纱笼着身体,在一旁冷眼看着。 霍青城心里一阵烦闷,直接把一整瓶红酒劈头盖脸的倒在了凯伦脸上。 呛到了酒的凯伦也不管狼狈,伸着舌头去舔/舐酒液。 霍青城这边忍无可忍之际,手机里突然跳出来一段视频——点开,不堪入目的在一个木屋里翻滚的,正是霍青理与凯伦。 视频只有二十秒,霍青城额头青筋暴突,一声暴喝,一脚踢在了凯伦胸口…… -- 杜军按照季星辰的要求“惩罚”了心有不轨的凯伦,不但留下了霍青理的把柄,还成功借霍容之手铲除了霍青城的眼线。 南瓜盅里的药是烈性的米情/剂,黑/市上类似成分的很多,但是完全一样的,杜军的手下却没有找到。 没有货源就无法判定凯伦从哪里搞到了这个东西。 在霍容派人把凯伦送回霍青城身边以后,这女人就消失了。季星辰这边自然也没办法再追查下去。 不过好在她这边发现的早,凯伦只是对自己动了心思,若她的邪念用在梁昀身上……姐妹俩想起只能是后怕。 于此同时,季星辰敏锐的感觉到了霍容的变化,但是内心却不能确认这种变化是因为上次两人有过那么一次深入交谈,还是因为凯伦的离开。 霍容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以后,让老唐重新来新宅对每一位佣人做了背调考察,合格者才能继续留任。 凯伦被开除之前,霍容季星辰已经回到了新宅居住,但季星辰经常等母亲吃药入睡后才去应付功课与毕业论文。忙完了一切,往往是凌晨一两点,洗完澡后回到两人的卧房,要么霍容早就入睡,要么他依然在书房里工作。 -- 第67页 两人休息时间错开,却不相互强求,相安无事的过了好一阵子。 可凯伦是霍青城眼线一事曝光以后,霍容对季星辰的态度越发的微妙的“粘人”起来。 说粘人其实并不准确,霍容一贯是内敛自持的。在母亲妹妹与其他外人面前,除了之前在学校里为季星辰撑腰的那一次,霍容鲜少流露出对季星辰的私人情绪。 而现在,季星辰发现,他似乎除了工作偶尔必要应酬之外其他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在自己身边转悠。 好几次,他回家的时间比她还要早。如果季星辰不在,接送她的司机一准能接到霍容的电话。 周末白天,季寒薇带着梁昀去新宅附近的自然公园里逛了半个白天,很久没有出去放风的梁昀开心的不得了,夜里早早就睡了。 季寒薇关上房门继续准备面试,季星辰处理完了学校的事务,也准备泡个澡早些休息。 泡泡浴的绵密沫沫里有天然的花香,紧张的头皮在香氛逐渐松弛。 浴缸底部有按摩器,微微震颤的水花让她腰肢松软。季星辰迷迷瞪瞪的听着音乐,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身体越来越下沉,水面逐渐没过了锁骨、脖颈、耳朵,渐渐越过了她的鼻息…… “唔……” 呛了一大口泡沫水的季星辰一个激灵从浅眠中惊醒了过来。嘴里,鼻腔里都是水,她扒拉着浴缸壁往外爬,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咳嗽。 水声“哗啦啦”的,她脚刚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一滑,噗通往前扑去。 “嘶……”季星辰被摔的头昏眼花,全身骨骼都在疼。 隔了几秒,浴室的门被敲响。 “季星辰。”是霍容的声音。 季星辰眼泪水都疼出来了,张了张口,低头看到□□的自己,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季星辰。”第二声,他的声音急切了一些。 霍容站在门口,捧着刚从衣帽间拿出来的睡衣,吃不准自己刚刚是不是幻听。 “唔,我在洗澡……怎么了?”季星辰咬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我好像听到你滑倒的声音。”霍容下了结论。 季星辰:…… 她左右看着,最近的毛巾架离自己一米远,还在半米高的地方。 她匍匐着,蹭着冰冰冷的地板慢慢往前爬。 “如果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摔倒了。”霍容语气关切里带着一丝恼怒。 她在迟疑什么,两人明明已经做过夫妻所能做过的一切…… 这么想着,霍容拧开了门把手,与此同时,毛巾架被季星辰慌慌张张的扯倒,连毛巾带架子一起砸在了她身上…… 家庭医生是憋着笑离开的。 除了脖子韧带轻微扭伤,膝盖碰伤之外,季星辰没有什么大碍。 但医生没料到,霍太太是被霍容用浴巾裹成“木乃伊”横抱着出的盥洗室,霍容打内线时,还点名道姓要女医生。 敷了药,剩下的就是药油按摩。医生走之前嘱咐季星辰这两天若还有什么不舒服要及时说。 季星辰脸红的像番茄,闷闷的应下了。 屋内只剩她和霍容。 在那么狼狈的情况下被霍容看光光,是季星辰始料未及的。 早知道她就心甘情愿的咸鱼躺趴在地上,也好过被架子压着,四仰八叉的丑样。 季星辰恨不得给自己捅两刀。 “瞒着我一声不吭的趴地上,现在就好受了?” 霍容有些愠怒的瞥了季星辰一眼。 “又没什么大事……”季星辰斗着胆子顶嘴,“唉唉唉你这人干嘛!……” 霍容伸手,撩开了盖在她腿上的浴袍。 一双笔直纤细的腿一览无余。只不过让人心疼的是,雪白的腿上两处殷红的撞伤留在了膝头。 霍容没有继续向上,倒显得季星辰有些大惊小怪,她涨红了脸转过头去。 霍容知道她认了怂嘴上不愿意承认,脸色松缓了一些,倒了一些药油,抹在掌心,微微加热后给她按摩了起来。 “嘶……” 最开始是有些疼,但霍容放慢了力道,顺时针推进后,随着温度的升高,痛感又没那么突兀了。 霍容抬眸看了她一眼,温声:“忍一忍。” 挣脱是挣脱不了的,还不如闭上眼享受。 又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季星辰歪过头去,靠在靠枕上,斜睨这正在“服务”自己的男人。 “以前给别的小姑娘按摩过?” 霍容手一顿,脸上交织着莫名和好笑,没好气的回:“第一次。” “手法挺老练的。” “我还有更老练的,怕你吃不消。” 霍容生了一张霁月清风的脸,说出来荤素模棱两可的话,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季星辰的心脏“突突突”的跳着。 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霍容丢在地上的睡衣上……在冲进浴室“救”自己之前,他也准备沐浴休息了么。 他今天回来的这么早,是不是在守着自己,期待着能再亲近一次…… 如果没有这个小意外,他是不是已经睡在了自己的身边?在夜深人静,心动情燃之际,他们会不会已经难以自持的再发生些什么…… 霍容的掌心因长期握着缰绳而略微粗糙,细腻与粗狂摩擦升温,缓慢的节奏充满了情/欲/暧昧,很难让人不去想些什么。 -- 第68页 季星辰看到霍容额头有淡淡细密的汗水,他隐忍着尽量移开落在季星辰膝头脚踝的视线,接着,喉结微微动了动。 再下去,季星辰也很难保发生什么。她顾左右而言他,指着书架上那本《吉檀迦利》,干干的开口:“要不,我拿本书来消遣。” 全然忘了自己还不能动弹,季星辰一起身,霍容下意识的按住了她。 脖子韧带拉伤处被牵扯到,季星辰吃痛的“哎”了一声,霍容连忙松开手。 浴袍松垮垮的滑落,大半个肩膀与胸口漏了出来,一片春/色在霍容尽显无疑。 他按住她肩膀的地方,手上尚未散去的药油依然灼热,贴合着他脉搏的挑逗,由肌肤清清楚楚的传递到了季星辰的体内。 他的眼睛深谙而炽烈,压抑了数日的火迫不及待的蔓了出来。 混合着沐浴液的清香,药油的味道,和霍容的体温,种种味道交织在一起,莫名中形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具有崔青作用的香味…… 季星辰来不及去思考自己是否需要去买一点“事后药”,她就被霍容糊里糊涂压进了被褥深处—— “季星辰……我们要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季星辰:就会欺负受伤的人,狗男人狗的很 霍容:…… 第32章 第32颗星星 季星辰不记得昨晚持续到几点。她还有一丝清明理智之前, 似乎抵着霍容的胸膛,带着哭腔申诉他连病人都要欺负。 霍容没有否认,勾唇低声哄着她“可我从来也舍不得你用力不是么”, 然后继续恶劣的加重索取的频率与力道…… 再睁眼醒过来, 季星辰一眼瞥见霍容靠在自己身边,神清气爽的看着自己酣睡刚醒的模样。 季星辰脖子活动范围有限,越看他越胸闷, 一只软枕直接砸在了他浅笑的脸上。 霍容笑出了声音, 拨开了枕头凑了过来:“昨晚谁哼哼唧唧抱着我脖子不让我走,起床就翻脸不认人。” 季星辰咬着自己的嘴唇, 苦思冥想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这边霍容已经抱着她起床, 自顾自的去了衣帽间。 又是衣帽间…… 季星辰急了, 小腿在空中乱晃:“霍容你是不是人!昨天医生让我静养的!” 霍容看都没看她一眼,正人君子的很:“给你找一套衣服穿上,今天去临市, 你在想什么。” 季星辰:………… 季寒薇并不知道季星辰昨晚摔跤的事情,今天看到自家姐姐脖子上套个圈, 被霍容抱下来吃饭还愣了一下。 “家、庭、暴、力??” 很快季寒薇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霍容鞍前马后,照顾季星辰照顾的比霍家的仆人还要殷勤。季星辰则红着耳朵,全程不敢与季寒薇对视,季寒薇心中了然。 季寒薇无奈的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什么家庭暴力, 说不定是什么闺房乐事。 呵,这酸臭的异性恋。 -- 霍容去之前已经让人去打听过一波, 曾经季思明的旧部是因为妻子急症才匆忙离职。这些年一直靠着尚未抛售的霍氏股票分红过活。 虽然比不上从前在职时手头富裕,但好在两人并没有孩子,日子勉强过的下去。 这件事不宜声张,霍容仅带着杜军一人, 与季星辰一起开车去临市。 上车没多久,霍容就开始处理公务。几分钟没听到季星辰的动静,扭头一看,这小女人居然窝在自己身边睡着了。 霍容蹙了蹙眉头。 似乎这几日季星辰晚上也睡得早一些,有时候中午回来陪梁昀吃饭,饭后她也要睡一会儿。 手下去学校打听过,季星辰的毕业论文已经初审通过。这学期院长助理的活儿还未完全布置下来,应该处于一个较为轻松的阶段。 多睡是好事。在霍容看来,这更像是一种心理层面上放松后引发的深层生理疲惫被释放的信号。 他能让季星辰放下防备,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他充满了成就感的事情。 霍容放下手里的工作,小心翼翼的用车里的软枕毯子安置好她。为了让她睡得舒服,霍容动手调整了车内的温度与湿度。 杜军体察到了老板的心思,车子开得格外的平稳。 一晃两个小时,季星辰睡得无知无觉,被霍容推醒的时候,嘴角还溢出了一点口水。 霍容用拇指蹭了蹭她的嘴角:“懒虫,醒了。” 季星辰揉了揉眼睛,倦倦的打了个哈欠,往外望去,目的地居然已经到了。 男人名叫詹姆斯。 辞职之前做到了霍氏的 IV 级员工,是个不上不下的职位。不过有传言,季思明在出事前已经被当时掌权的霍青城属意晋升集团副总。 隶属季思明这一支,若詹姆斯没跑路,季思明没出事,前途也可谓一片光明。 眼前的街区陈旧破败,治安落后。 杜军走在前头,停在了一栋破旧的白色小屋面前。门前的地毯上积了一层灰,听到有人敲门,屋内半天才有女人迟钝的回复:“找谁?” “您好,我们是霍氏的员工,想找您的丈夫詹姆斯·哈里特聊一聊。” 女人慢吞吞的开了门,用手帕掩着口鼻,不住的低声咳嗽:“不好意思,您找……” 她看到了小山一样魁梧的杜军,以及后面一对明星式养眼的年轻男女。男人的眉眼很明显是霍家人的样子,英气潇洒。 -- 第69页 “詹姆斯在家么。”霍容开口,“九年前他在霍氏任职,我是现任霍氏董事长,霍容,幸会。” 女人受宠若惊,赶紧给三人让出了进来的路:“请进请进,抱歉我常年吃药,已经有些糊涂了……” 家里打扫的很干净,但是简陋陈旧。女人清瘦,长得不错,一头金发挽在耳后,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 三人坐下后,女人给他们张罗柠檬水。 这几分钟里,除了一只猫,没有其他活物出现。 季星辰的目光在室内扫来扫去,最后停格在壁炉上的一张全家福上,紧接着,瞳孔骤然收缩—— 照片上搂抱着女人的男人,与季思杰视频里,赌场中被霍青理枪杀的男人有着同一张脸。 霍容一眼就注意到了季星辰表情不对劲。 “怎么了。” “没什么。”季星辰立刻偏开了视线,低头喝水。 “詹姆斯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他说他有个朋友在拉斯维加斯赌场工作,可以介绍一些兼职给他。他……咳咳咳咳……为了补贴家用,就去了。” 女人哀愁的叹了口气,眼眶通红,“说是飞机到达就打电话告诉我的,可现在除了一条短信,什么音讯都没有。” “方便让我们知道他最后给您发的是什么么” 女人点头,找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只有寥寥一行字——我看到他了。 “他是谁?”季星辰的心跳加速了起来。 女人迟疑了一下,摇头:“不清楚。我当时以为是他所说的那个介绍工作的朋友,但是后来朋友打电话给我说丈夫并没有找他去。我现在也就不确定了……” 答案出人意料。三人来之前根本没想到,詹姆斯会在这个节骨点消失。 霍容随口问起了她詹姆斯从前在霍氏工作的点滴,女人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她本来知道的就不多,又常年生病,能想起来的很有限,不过对季思明的名字还是有模糊的印象。 “冒昧的问一下,当时您丈夫突然辞职,是为了什么?” 女人一怔:“我病了……需要开刀做手术。手术后又休养很长一阵子,所以詹姆斯干脆就为了我辞职,好专心照顾我。” 季星辰又问了一些零碎的其他问题,女人放松了下来,一一回答。 见问不出其他东西,她要了那家赌场的名字也就就离开了。 刚刚走出门上了车,季星辰笃定的开口:“她在说谎。” 霍容知道季星辰那些唠家常不是空穴来风,等着她往下说。 “门关处的格子收纳里叠着一只小围兜,看尺寸是三岁左右孩子用的。鞋柜深处有一双小姑娘的鞋子,同样,也是三四岁的大小。刚刚我问她为什么詹姆斯辞职,以及后来两人近期生活,她只字不提和孩子相关的一切……这本身就很奇怪。” 杜军闻言补充道:“太太,我之前查过,霍氏给在职员工提供的福利里有专门针对育儿补助的。集团内部人力资料显示,詹姆斯在职前没有任何与儿童相关费用的申领。” “所以我判定她撒谎,”季星辰勾唇,“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术后没有身体好转,年纪也快年过四十了,这样的身体会有孩子么?如果有,为什么家里没有任何一处合影有孩子的照片。” “杜军。”霍容赞许的捏了捏季星辰的小脸,开口道。 杜军会意,在前排点头记下。 季星辰望向窗外,陷入了沉思。女人撒谎只能证明她有所隐瞒,自己看到的视频却真真切切的显示了那个叫詹姆斯的男人被霍青理处理掉了。 也许可能是巧合,也许,短信上的“他”指的就是霍青理。 父亲的旧部与霍青理之间会有什么纠葛,与父亲的失踪有关系么,千头万绪里,季星辰胸口闷的发慌。 “怎么了。”霍容捏住了她的小手。季星辰手心有一些汗。 他担心是昨天的摔伤没有好透,又被她折腾了一宿,有些心疼歉疚:“累的话休息会儿,到家能吃上午餐。” 季星辰点了点头,强忍下胃里翻腾的感觉,瞥了一眼杜军:“别开的太快。” 杜军无奈的看着仪表盘,速度刚刚过六十码。 -- 从临市回来了以后,杜军的人就去查了有关詹姆斯一家的讯息。如季星辰所猜,包括邻居、帮詹姆斯妻子调理身体的医生,没有一个人在詹姆斯家里见过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 鉴于两人近几年换过居所,季星辰进一步猜测,要么,这个女人有癔症,幻想出自己曾经有个孩子,要么,孩子早夭或者已经送去其他地方养着了。 与此同时,杜军的手下也查到了詹姆斯消失之前最后出现的地点——拉斯维加斯贝奥娜赌场附近的公共电话亭。 视频监控里,詹姆斯只提着一只手提袋,神色局促的走进去,拨通了电话号码后没几秒就挂断了电话,然后混入人潮消失在了背后的赌场入口。 那通电话匹配不上同时间詹姆斯家的座机或者他妻子的手机,显然,他打电话给了其他人。 季星辰几番犹豫,想要告诉霍容詹姆斯已经遭遇不测,可又顾忌着不知怎么去解释季思杰的一切。何况,现在季思杰在霍青城手里,她实在不敢冒险。 好在,没等她暗示什么,霍容这边已经查到了。 -- 第70页 贝奥娜赌场的一名工作人员匿名向杜军揭露了一件事实——詹姆斯来赌场的第二天清晨,快下班的他,听到了大厅一个包厢里传来的枪声。 他还未来得及看清什么就被几个黑衣人敲晕了过去。 事后,他特意去查了那天包厢的监控,早就被人抹去,而包厢预定的名字,是霍青理。更早之前的监控显示,詹姆斯进入的也正是这间包间。 霍容心里清楚,詹姆斯大概率已经遇害。 一切像是一个闭环。原本霍容以为调查詹姆斯是可有可无的一个角色,现在却在冥冥之中指向了一个更深更暗黑的方向。 没几天,一条更为劲爆的新闻刷遍了大小媒体头版——霍氏的几艘远洋货轮匪夷所思的同时出现了大规模的事故。事发之突然,影响之巨大,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从临市回来的第四天,接到了讯息的霍容天色未亮匆匆离开,亲自奔赴现场处理。走之前,他留下了最得力的人手看顾季家母女三人。 季星辰只记得自己睡梦里被迷迷糊糊的吻了吻额头与嘴角,睁开眼,霍容已经不在身边。 凌晨清寒的空气里,她听到远处停车坪里汽车引擎远去的声音,霍容不在,整个霍宅好像空寂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铺天盖地的报道,不断攀升的死亡人数每天都让人揪心。 季星辰看着电视上那些穿梭在出事海域的直升飞机,恍然间想起父亲海难的那一年,似乎也是这样,她无力的透过电视机与电脑去目睹一场与自己息息相关的灾难。 不过从前是季思明,现在是霍容。 他已经,快四十八小时没有联系自己了。 看出了季星辰情绪的低落,也为了不让母亲接触类似的新闻,早餐时间,季寒薇故意岔开了话题。 “姐,我看到霍容已经把一楼的娱乐室扩充成了小型剧场了,硬件都有了,咱们话剧什么时候开始第一次排练?说不定他回来的时候还能做第一批观众。” 季星辰推开了面前一口未动的早饭,点了点头:“今天可以试着开始了。” 人格话剧是一种新型的治疗方式,在心理学研究领域,它能对恐惧症、失忆症和重大创伤应激症候起到针对性的辅助治疗作用。 当然这种治疗方式目前仅仅停留在学术研究阶段,临床上还未推广。 梁昀年轻时是话剧歌剧迷,也正因如此,季星辰想要小规模实验一下,看看能不能对梁昀的主体治疗产生推动作用。 话剧表演需要十二个角色,多数是职业照顾母亲的医生护士们协助扮演。每一个人都会戴上不同的面具,面具上会标注角色,而根据患者的回忆描述,给这些角色穿上不同颜色的衣服。 剧本都是极为隐私的,大体是根据触发患者精神疾病发作的重大事件为素材。对梁昀来说,季思明的失踪无疑是对她打击最为沉痛。 姐妹俩商量了很久,决定曲线救国,先从一家四口曾经在洛市无忧无虑的生活开始,缓缓进入正题。 霍容了解季星辰这个项目的意图和作用,为了表示支持,他提前改良了家里的娱乐室供季星辰当做室内舞台。动工完毕,舞台、观众席、帷幕、音响、灯光一切应有尽有像模像样。 安抚了好一会儿,梁昀将信将疑的接受了季星辰所说的,这是学校给她布置的话剧作业,需要梁昀配合完成的说辞。 第一幕是一家四口参加季星辰初中家庭日的活动。除了姐妹俩、梁昀分别扮演自己以外,其他人员都被分配了到了季星辰同学老师的身份。 话剧不需要露脸,只在脸谱上标注彼此的名字和角色,模糊人脸特征也是为了更好的探索患者记忆边界。 因为这段记忆比较快乐温馨,舞台上所有的演员穿着的都是粉色浅蓝鹅黄等色彩亮丽的衣服,连背景音乐都轻快流畅。 梁昀进入角色进入的很快,她看到扮演季思明的男演员,甚至没有什么抵触,乐呵呵的与他说着关于女儿的日常,好像时光真的回到了十几年前。 季寒薇刚刚换上了戏服,突然“哎呦”了一声。 在一旁的季星辰听得清清楚楚,小声问她怎么了。 季寒薇囧囧的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姐,好像……好朋友来了。你包里有姨妈巾么?” 季星辰一愣,随口就说:“被我落在出租屋里,没有拿来。我让佣人去给你买。” 季寒薇戴着面具,眼睛连眨了好几下,语气有些生硬:“你身边都不备这种东西?那你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 季星辰脸色一变。 结婚到现在已经一个月多了……她好像确实没有用过。 除了新婚之夜后的第二天,她吃了一粒凯伦送来的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吃过。 而她和霍容,也从未特意做过措施。 “季星辰……我们要个孩子……”男人深夜咬着她的耳朵如是说道。 一阵寒意慢慢的从季星辰的脊背上往上爬。 季寒薇一下就看出了不对劲,又气又急,拽着她的手:“季星辰你该不会!……” 季星辰扫了一眼站满了小半个舞台的演员,拍了拍妹妹的手,季寒薇立刻止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找两个人替上我们,我们出去说。” 五分钟后,姐妹俩进了主卧。 -- 第71页 季寒薇转身,她担心害怕可又不忍心冲着季星辰发脾气,眼眶迅速红了。 “姐姐,现在该怎么办……” 季星辰心里慌成了一团却也只能强装镇定:“没事,兴许是我记错日子了,也许是这阵子不正常。” 季寒薇怯怯问:“那,你知道那种测试的东西么?霍家应该没有,对不对?” 验孕棒霍家肯定没有,有的话季星辰也不敢要。 她一旦张口,风声下一秒就会传到霍容霍致帆耳朵里。 默了片刻,季星辰拿起了手机钱包:“我现在出门去买。你继续下楼陪妈妈。” 她要走,被季寒薇一把拉住了手,塞来一张纸条:“这是妈妈每个月要吃的维生素钙片的补剂,你就跟霍家的司机说你出去给她采购这些,千万千万别透露给任何人,知道么?” “好。”季星辰微微张嘴,捏着那张纸转身离开。 -- 私人飞机缓缓停泊在霍家后山的停机坪里。霍容从小寐中醒了过来。 整整三天没有合眼,男人的眼底布满了血丝。本来可以在海面休息一个晚上再赶回来,在打捞进程进度快要完成时,他还是迫不及待的先回洛市。 明后天密集的新闻发布会之前,他还可以在她身边有片刻的喘息空间。 霍家的接驳车在停机坪里等候着。 下飞机,霍容扫了一圈等候在外面的人:“太太人在家还是学校。” “容公子,今天太太在家和季小姐梁女士排练话剧。不过十分钟前她出门了。” 霍容整理腕表的手微微一顿:“去哪儿了?” “说是给梁女士买一些维生素补剂,司机带她去了最近的药店。” 霍容上了接驳车,想要直接回宅子洗漱休息,想到那张娇俏的小脸,随即又改了主意:“去药店。” “是。” -- 司机把车停在药店门口,一个保镖想要进来给季星辰提东西,被季星辰劝阻。 “几盒维生素而已,很快的,你在门口等我。” 保镖听从命令,站在离季星辰不远的地方。 药剂师笑盈盈上前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季星辰摊开掌心的纸条:纸条有两层,一层是季寒薇给的母亲需要的清单,另一层是在车上季星辰自己写的。 她没有做声,只是把纸条递给了药剂师,冲着她眨了眨眼。 那人也是机灵,收下纸条迅速去配药。 一切齐全后,季星辰佯装清点袋子里的药物明细,默默的把其中两样东西捏在手里,揣进了裙子口袋里。 付钱出门,保镖上前接过了她的购物袋。街角多了一辆深蓝色的商务车。 季星辰走近,商务车的后门开启,霍容从里头走了出来。 看到男人的那一刻,季星辰脸色一变,愣在了原地。 “不认识我了?”霍容勾唇轻笑,伸手,“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季星辰——大型抓包现场,慌,很慌~ 第33章 第33颗星星 “你、回来了?” 季星辰慢慢挪步到他的面前, 嗓子干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霍容身上风尘仆仆,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倦意,连一向体面光洁的脸上也有微微的胡茬。 等季星辰走近, 他几乎迫不及待的把她搂在了怀里,低低应了一声:“嗯, 回来了。” “发生了许多事情,这些天没顾得上找你,回去慢慢跟你说。” 季星辰在他用力的拥抱里,大脑迟钝的开始运转。 都说男人是决策型的思维方式, 霍容尤为如此。他不做无意义的事情,不说无意义的承诺。 他分明是想念自己的,单就这种外向型的拥抱, 霍容几乎从来没有做过。 从这简简单单一句话里, 季星辰还是听出了一些撒娇依赖和浅浅控诉的味道——霍容或许忙或许分/身乏术,可季星辰也同样没有给他任何主动的讯息。 他在怪自己冷漠不够黏人么? “我也有一些事,要告诉你。” 季星辰低声说道。她的手伸进了口袋,验孕棒和药片边缘的坚硬锡纸刮的她手心生疼。 “好。”霍容轻柔的拨开她的发丝,应道。 -- 吃过了饭, 霍容几乎迫不及待的拽着季星辰回到了两人的空间。 关上门的瞬间霍容把季星辰抵在门上深吻,再提抱着她的腰肢带入了主卧深处。 裙带很快被他解开, 他的手指娴熟的游走在季星辰的皮肤上,要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想起自己带回来的东西,季星辰在失控前一刻心惊肉跳的抵住了他的胸膛。 霍容绵密的进攻几乎是被小女生软软挡住, 他自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懊恼。气息未定,霍容低喘着啄她的耳垂,哑声问:“怎么了……” “我, 那个来了,不方便……”季星辰不敢看他。 霍容松开了她,暖光下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不过很快他克制住了□□,被温柔的安抚取代。 “抱歉……是我不够仔细。” 情/事 中止,霍容再一记绵长的深吻,重新替季星辰整理好了衣服。 入睡还早,两人依靠在主卧窗边的长榻上。 “你不是说,有事情要告诉我。” “嗯。” 霍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份报告,报告上的照片被霍容细心折叠了起来,季星辰想展开,立刻被霍容阻止。 -- 第72页 “图别看了,文字即可。詹姆斯死了。尸体被发现在海港一艘闲置已久的私人游艇上。游艇主人去度假,近两个月没有出现在洛市。法医那边鉴定结果,尸体DNA 高度匹配詹姆斯,死亡时间十天以上。” “现在已经正式立案了,杜军也在继续追查,或许不久后会有一个结果。” 警察推测的死亡时间与季思杰给的视频时间也吻合。季星辰默默的想着,合上了报告。 “你不觉得意外?”霍容凝视着季星辰的眼睛。 “不觉得。人失踪的时间越久,生存的可能性也越大。可能离开他家的时候我就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他会遭遇不测。”季星辰垂着眼眸,说的很慢。 可是对父亲不是这样,几乎是分离的时间越久,她的执念就越强。 她没有说出这后半句,霍容似乎也体会到了她的意思,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詹姆斯的妻子一定还有所隐瞒,我觉得还可以查下去。” “好。” “霍容……最近新闻上的那些……对你,对霍氏影响大吗?” 新掌权者像是大海上的孤帆。霍容上位之前,霍青城如日中天,即便霍容对他的旧部毫不留情,短时间内也无法彻底根除前任在集团里留下的势力范围。 媒体上铺天盖地的报道,那些精于挖掘豪门内斗的新闻人早就把霍氏三代之间权势争夺扒了个底朝天。 五艘肩负国际重要物资运输的亿万级巨轮同时出事,这背后没猫腻谁也不相信。霍氏在易主后一下从扶摇直上变成风雨飘摇,股市多日震荡,霍容作为掌舵者,已经被推上了风尖浪口。 季星辰设身处地的思考,对霍容来说,这份压力不亚于当年父母双亡,他被困轮椅时所面临的灭顶之灾。 霍容有些动容,也有些意外。季星辰首先关心的,先是他自己,然后才是霍氏。 数日来他无法松弛的那口气慢慢的松懈了下来,他低头温柔的捏着季星辰的小手骨节。 “有,也可以说没有。”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会一帆风顺,也清楚的预计到前面面对的是什么。一旦期望值降低,没有什么承受不了的。” 他目光复杂深邃,原本凝视着远处,看向季星辰时,又忍不住低头再次细细的吻。 “不过幸运的是,现在又和以前都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季星辰没有问,霍容没有说。 两人在长榻上就这么相拥入睡。 霍容放下了欲念,只是简单的满足的抱着季星辰。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霍容沉沉入睡,季星辰睁开了眼睛。 室内静悄悄的。一丝月光漏了进来。天气已经开始转冷了。 她从他的怀里抽身,才意识到霍容是真的很累。男人呼吸沉稳均衡,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紧抿着,神情安静又倦怠。 他毫不设防的睡在自己的身边,那模样让人动容。 她拿来了薄毯,覆在他的身上,转身去了盥洗室,合上了门,反锁。 口袋里的验孕棒和药片已经带上了两人的体温。季星辰颤着手,把它们在大理石台面上一字排开,对着镜子深呼吸。 五分钟后,她睁开了眼睛,拧掉了哗哗作响的水龙头。最后一滴水从金色的龙头漏下。 季星辰清清楚楚的看到验孕棒上两条醒目的红杠。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她迅速取出了一粒药。 四周之内……只有孕期控制在四周之内……连续吞服两粒,下一个周期之前会自然流掉…… 她的手在空中微微发颤,盯着药粒,大脑反复回忆着说明书上所有相关字眼,全身的温度却越来越低。 除了爱情,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你知道霍容大婚当天去了哪里么…… 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越是在意,越是想要不动声色的保护好…… 季星辰……我们要个孩子…… 现在又和以前都不一样…… 那粒药,明明近在咫尺,季星辰的骨骼神经却僵麻了一样,一寸也无法挪近。 也许,也许事情还有别的转圜。 也许,没等别人察觉,她就可以带着妹妹妈妈全身而退。 也许,霍容并不在意这个孩子,哪怕一年后她离开,他也完全不放在心上…… 也许,没等她的孩子降生,霍容就已经厌倦了她…… 种种思虑如同藤蔓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了一起,季星辰抱着自己的身体蜷缩在角落,不知所措。 千万颗流星在脑海里飞窜而过,天地嗡嗡作响,冥冥之中她听到了一声软糯的——“妈妈”。 季星辰猛地抬起头,盥洗室里分明只有她一人。 那个声音小小的,带着哭腔,分不清楚是男孩还是女孩,即便短的像是个幻觉,也直直的扎进了她的心里最深处。 紧接着,莫名的眼泪滚落了下来。 季星辰在看向水池旁的那粒药,白色的胶囊像是魔鬼没有眼球的瞳孔。 她突然起身,在自己再次后悔之前,直接把药丢进了下水道里…… -- 短暂的重逢后,霍容变得更忙了一些。周末偶尔在家逗留,大部分时间他几乎是住在了公司里。 进入十二月,季星辰粗粗算了算,自己与霍容见面的日子不过寥寥数天,见面时也多是午餐或者早餐。 -- 第73页 杜军会经常折返于霍家与公司之间给霍容拿换洗衣物,眉头锁的越来越近,步伐也越来越仓促。 此外,也不知道霍容是从谁那里学来的招数,一天一束捧花雷打不动的往家里送,花里还夹着他手写的卡片。 花束许多是空运来的稀有品种,光看包装就价格不菲。 前几次季星辰还委婉的表达礼物太重,不需要这么浪费。 没想到,霍容立刻断了鲜花换成了各色各样的珠宝,从耳钉到脚链,把季星辰身上能承包的地方都给承包了。 季星辰:…… 隔了两日,她无奈的跟杜军反馈,还是鲜花来的好。 卡片上的字是充满了直男风格的问候,往往是一句“早安”“晚安”亦或者“周日我可以回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季星辰好似透过这寥寥数字能看到霍容临窗工作,偶尔抬起疲惫的目光,拿过卡片,快速写上两行的样子。 日子如同流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圣诞节前夕。 洛市四季如春,今年冬季有些反常。进入了十二月份后终日窸窸窣窣的下着雨,昼夜温差较大。 午餐时分,杜军又匆匆回到了霍宅。季星辰下楼,特意叮嘱杜军给霍容多带厚外套,杜军有些支支吾吾。 “太太,先生出国了。凌晨的飞机,去的很仓促。” 季星辰有些愕然,早晨才收到了鲜花,卡片上写着“一起回老宅过圣诞”。 “他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去布鲁塞尔。可能明天,可能要过两天。霍总离开前没来得及细说。” 季星辰并不清楚霍容有什么公务在那里,她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麻烦您稍后安排人送一下我妹妹。” 这多雨烦闷的冬季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好事发生。 一来,冬日低温,季星辰可以用越来越厚的大衣裹住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日常她行事低调,连霍家的佣人都不曾察觉她的变化。 其次,话剧的排练进入正轨。一串串事件回顾让梁昀的心情大好,注意力也转移到了当下与女儿们的相处里,几次评估后,她失忆的症状已经有了很大的缓解,连性格也向正面的方向发展而去。 学院这边有教授全程跟进季星辰的项目,见情势喜人,已经上报,圣诞节后举办学校公演,体裁正是人格话剧。 最后一个好消息虽然姗姗来迟,却让姐妹俩喜出望外——季寒薇通过了电影学院的预试资格。这三个月她要飞往纽约,三个月集训后再进行统一甄选面试,预录取者能拿到正式的 offer。 离季寒薇梦寐以求的圈子又近了一步,季星辰为妹妹感到骄傲,同时觉得一切都在变好。 下午时分,司机把季寒薇所有的行李搬上了车子。姐妹俩在停车坪告别。 季寒薇不敢去问季星辰为什么执意留下了孩子。理智上,她根本不愿意姐姐与霍家再有一年以外的瓜葛,可是私心里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吃药或者做手术取走身体里的一部分,她同样内心不忍。 “姐……”开口,季寒薇的声音就带上了哭腔。 “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季星辰拍了拍她的手,“到那里以后,不要……” 季寒薇破涕而笑,接上了她的话:“不要省钱不要节食不要熬夜不要乱交朋友。” 妹妹倒背如流,季星辰只觉得一阵酸涩。不知是否是因为肚子里的小生命,季星辰觉得自己越发的多愁善感,她上前一步,紧紧的抱住了妹妹。 “那么小的小丫头,怎么这么快就快上大学了呢……” 季寒薇也紧紧抱着季星辰。司机在两人身边给她们撑伞。 季寒薇把小脸埋在季星辰的长发里,几乎是贴合着她的耳朵低声说:“姐姐……找机会继续查那个坐标。另外,小心霍青城。” 季星辰微不可察的点点头,表示会意。 送走了季寒薇,宅子也少了一分欢声笑语。 霍致帆早早的知道了季星辰与梁昀母女俩独守宅子,圣诞夜的早晨就打电话来,安排了司机去接她们来过节。 车子在老宅入口处缓缓驶入。老远,季星辰看到霍致帆亲自下来接两人。她赶紧让司机停了车,自己走了出去。 梁昀跟在季星辰的身后,母女俩穿着同色系不同款的灰色风衣,同样的风彩夺目,纤瘦挺拔,在冷雨苍翠中清雅高贵。 梁昀虽脸上带着病容消减,但神韵并不输旁边正当年的女儿。霍致帆从轮椅上起身,在佣人搀扶下走了过来。 “节日快乐星辰,节日快乐星辰妈妈!” 梁昀只当霍致帆是季星辰学校里的老教授,盛情邀请她们来过圣诞,开开心心的与霍致帆打招呼。 季星辰语气里有些嗔怪:“爷爷,您在宅子里等着就好,大冷天为什么要等在外头?” 霍致帆指了指肩膀上立着的洛克,乐呵呵的甩锅:“这小东西好像早晨偷听我打电话了,大概是听到了星辰的名字,太久没看到你,午餐前发了疯似的胡闹。我要是不出来迎你,家里的鹦鹉得造反。” 洛克确实良久没有见到季星辰。她一出现,洛克就在霍致帆的肩头蹦蹦跳跳。 它许是觉察到了季星辰不喜欢与鸟类亲近,很乖觉的没有立刻上前。 前阵子和洛克的相处,在帮助梁昀克服心魔的过程里,季星辰早就自己率先缓解了对鸟类的恐惧。 -- 第74页 虽然心里依然发憷,但是她鼓起勇气,作不在意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洛克,来。” 得到了首肯,洛克十分欢喜,立刻跃上了季星辰的肩头。 它不似往常,淘气的去啄人的头发,这次的洛克似乎发现了什么,居然众目睽睽之下,用小脸主动去蹭季星辰的脸颊。 “星辰,小星辰……” 小声音里竟然充满了温柔与惺惺相惜。 十分反常。 霍致帆板着脸:“你这鹦鹉,比叛国贼还会耍滑头!爷爷把你养这么大,一次都不蹭我,看到漂亮小姑娘,马上讨好,哼!” 众人说笑着,和乐融融的进了前厅。 用餐前,霍致帆把季星辰喊去了书房单独聊天。 鉴于上次两人书房会话的主题是关于子嗣的,季星辰这次紧张的要命,生怕霍致帆看出什么端倪,腰板挺的笔直,连肩膀都端的水平。 霍致帆一扭头,看到季星辰如临大敌,笑出了声音:“别紧张,爷爷是给你发圣诞礼物的,不是催生的。” 季星辰干干的笑了笑。 霍致帆慢悠悠的从架子上拿下来了支票签和一叠文件,慢慢的在上面写着,眉角眼梢都是笑:“我理解,你们小两口新婚燕尔,还处于感情培养阶段,孩子不着急。再者这阵子霍氏出了事,阿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在公司里,难免委屈了你。这是第一份礼物。” 一张五百万的支票递到了季星辰的面前。 她满脸错愕摆手:“爷爷,您的礼物太贵重,我不要。” 老爷子咂嘴:“这不是给你的,这是给我未来孙子的。” 季星辰脸一沉,霍致帆笑眯眯道:“早晚都有。拿这些钱去给他修个小游乐园。” 季星辰微微低头:“等……等有了我再来问爷爷论功行赏。” 霍致帆摇头:“钱又不烫手,你这个做妈妈的先收下!” 季星辰默声,不知如何回答。 第二份礼物更为直白。霍致帆不知什么时候做了动作,把名下三套位于不同城市的豪宅重新修葺,转到了季星辰名下。 “这套,在北欧滑雪胜地。阿容小时候总是和父母去度假滑雪。那别墅在半山腰,可以俯瞰所有滑雪场,还有露天的温泉池,占地足足三百亩。” “这套,在夏威夷。夏天冲冲浪啊,看看海啊,每年七月,还可以去海角观鲸。从前阿容奶奶最爱去那里过冬季。” “这套,在大学城附近,是阿容父母的婚房。已经很久没人去住了,放心,爷爷已经重新帮你们装修好了,佣人也到位了。那里山清水秀,风水还好,你要是有了身孕,去那里待产,最好不过……” 老爷子一直是耐心的长者,把那些文件与照片一一摊开,一件件给季星辰介绍着,生怕她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意。 “爷爷……”她想说什么,开口,鼻子却红了。 或许这霍家还有人有些真心。可季星辰知道这背后的代价是什么。 不是她不领情,是她要不起。 霍致帆眸色深沉的看了看季星辰:“收下这些,爷爷就当做是你的承诺了。星辰,爷爷是真的把你当自家人,所以上次才跟你掏心掏肺说了那些。孩子对你,对霍容来说,都是一种救赎。你现在不懂,以后就会理解了。” …… 再约莫过了十分钟,佣人提醒两人午餐已经备好了。 霍致帆起身,拄着拐杖,让季星辰搀着自己往外走。只是短短数月未见,季星辰在一旁仔细瞧着,霍致帆已经苍老了许多。 明面上,霍氏现在由霍容掌权,前端的风浪危机都是由他出头解决。可霍致帆一定还在背后为他筹谋规划。 尤其当霍容的对面站着的是他另外两个儿子的时候,任何一个做父亲的都无法真正赶尽杀绝。 一老一少走出了书房,季星辰刚刚掩上了背后的房门,就听到霍致帆面前传来一个温婉的女声—— “爷爷圣诞节快乐!我特意回来和您过节的!” 季星辰回头,站在他们面前的,是那个叫舒芸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榜单的我也要握紧小拳头继续双更!!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atDragon、櫻花糖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第34颗星星 霍致帆脸上的喜色并不如舒芸想象中的那么强烈, 甚至有些敷衍尴尬。 看到舒芸,霍致帆第一反应是去看他身边站着的季星辰,好在季星辰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两个人脸上细微表情的变化, 舒芸尽收眼底。 “怎么今天就来了?”霍致帆冲着舒芸笑了笑。 舒芸凑上来,偏偏选中了季星辰搀扶霍致帆的那一侧, 像是没有看到季星辰似的,不动声色的把她挤在了身后,取代了搀扶霍致帆的工作。 “本来没有合适的航班回国,我都无聊死了。我跟我爸妈说, 要是今年还在欧洲过圣诞,那就是第三年了!我要闹了啊……” 舒芸笑声和她本人一样,属于乍一听大家闺秀但是细细品却充满了娇嗔的软媚。 季星辰很快被舒芸甩在了身后, 拉开了一米的距离。看得出来, 舒芸与霍家人是十分熟稔的。 “……然后您猜怎么着,容哥哥正好来布鲁塞尔啦。他说他不是为了我来的,可这未免也太巧了吧!我们治好蹭了他的飞机,今早刚到洛市……”舒芸倦倦的打了个哈欠,“我时差都来不及的调整, 就先过来陪您过节呢,我爸妈也来了, 在客厅等着您呢!” -- 第75页 季星辰步子微微一顿:“霍容回来了?” 似乎等季星辰张口,舒芸才意识到这走廊里还有一个活人存在。她笑盈盈的扭头,瞥了一眼季星辰:“对啊,他和我一起回来的, 你是……” 舒芸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一脸天真:“忘了跟你打招呼呢!抱歉,刚刚我以为你是爷爷的护工, 你叫季星辰吧,你好,我是舒芸。” 两人看上去年龄差不多,季星辰眼睛里是干干净净的温和,舒芸则是久浸名利场的精明,即便说话甜的发腻,眼里却没有温度。 看着舒芸伸过来的手,季星辰动也没有动。 霍致帆在一旁解围宽慰季星辰:“阿容肯定给你发消息了,你包是不是给佣人拿走了?快去看看。” “好。”季星辰显然读懂了霍致帆的话外音,她顺着台阶下来,点头错开舒芸,直接去了梁昀休息的偏厅。 率先吸引到季星辰眼睛是今早出发之前收到的一通短信,号码未知,但是内容一眼就可以辨认出是霍青城的消息。 消息是用特定的代码写的,经过重组拼凑,内容是问季星辰索要霍容近期的行程与一份董事会裁决书。 季星辰反复读了两三次,干脆利落的把消息删除了去。 除此以外,季星辰的手机里确实有霍容的未接来电。 两通电话后,他给季星辰发了一条消息:处理一些事情,明天家里见。 时间是十分钟以前。 和往日一样,霍容的字里行间依然没有情绪流露的痕迹,夫妻间的熟稔倒更贴近公事公办的交代。 从前季星辰觉得可以坦然接受,可当下,竟分外让人难过起来。 她捏着手机,一串问话输了删,删了输。等身后再次传来舒芸的笑声,季星辰干脆锁了屏,把手机丢回了包包深处。 一顿节日餐吃的索然无味。 舒芸的父母与她一样,都是满身世家名流的做派。 舒芸的母亲是洛市赫赫有名的慈善家收藏家,她向霍致帆展示了自己这一年搜罗的新藏品,挑了一件价值不菲的古瓷器送给霍致帆当圣诞礼物。 霍致帆笑着收下。 舒芸母亲几番瞥向梁昀母女,在她们俩未饰珠宝的手腕颈项略作停留,然后高傲的移开了视线。 舒芸则是下定了决心要把饭局当做自己的主场,除了一刻不停的聊着自己留学时结交的名流政客,还时不时夹带私货提及暗示自己与霍容的曾今。 霍致帆顾念着世交的旧情,起初还耐着性子听着,后来也沉着脸不再言语。 舒芸自然也感觉到了老人态度的变化,可是她真正的目的只是季星辰,所以对霍致帆等人的脸色完全忽略不计。 季星辰味如嚼蜡的吃着饭,垂着头不去响应任何明里暗里的挑衅。 一旁,佣人小声上前提醒:“太太,梁女士该服药了。” 有一种梁昀要吃的药片是每两个小时服用一次的。季星辰闻言,放下了手上的餐具,点头,佣人们很快端着药物和水上来。 季星辰自然而然的亲自给梁昀喂药。 这一平常举动,落在舒家人眼里,像是什么极为见不得人的行为。 舒芸的母亲毫不掩饰的皱起了眉头,放下了汤勺。 霍致帆冷冷开了口:“吃的差不多了,我也困了要去午睡。年纪大的人,多多少少身体有些毛病。老唐,把我的血压药也拿来。” 在一旁的老唐心神领会,不但拿了药,干脆把家庭医生都喊到了餐厅里候着。 季星辰有那么一刻紧张母亲发现周围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看到霍致帆故意为之为自己解围,心里头泛起了酸楚的感激。 舒家人自然知道这是逐客令,起身讪讪的告辞。舒芸是最后一个走出餐厅的,她停住脚步,转头看向了季星辰。 “爷爷,我和阿容太太也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您要是舍得让她出门透透气,能让她送我到停车坪么。” 霍致帆低头吃着药,听到这话,微微眯了眯眼,一时间没有回答。 季星辰挺直了腰板率先开口:“好啊,舒小姐来我家做客,我本来就应该代表爷爷尽地主之谊送送贵客,您先请。” 旁边的女佣给季星辰送来了大衣。舒芸站在门口,有一个瞬间,眼睛直勾勾的打量着季星辰的腰线。 身后,霍致帆看了一眼老唐,老唐紧跟在了季星辰的身后,一并出去。 从餐厅到停车坪,走路三四百米。舒芸踱步似的,走的很慢,季星辰与她保持着一米的距离,疏离的陪同。 “我还是很好奇,阿容对你有没有真感情。”离开了餐厅,舒芸脸上那层故作乖巧的模样荡然无存。她懒洋洋的觑了一眼季星辰,开口问道。 “舒小姐会嫁给自己不爱的人么?”季星辰想也不想的反问。 舒芸没料到她来这么一出,微微一顿,皱眉:“当然不会。” “您自问不会,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嫁给不喜欢的人,或者,霍容会娶不喜欢的人呢?你是对同为女性的我没有信心,还是对霍容不够了解?” 舒芸哑然。 季星辰抿嘴:“当然,这是我和霍容的私事,公然分享不是我的作风。” “我想知道的,霍容都会告诉我。”舒芸挑眉。 季星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你尽可以问他。我们的谈话环节可以省略这一步。” -- 第76页 “你拖着一个生病的老妈嫁给霍家,不就是图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么,在我面前装什么清纯高洁。” 季星辰歪头看着舒芸:“唔,换个角度,霍容没有青睐其他门当户对的女孩,偏偏选择了我这种小门小户拖家带口穷困潦倒的姑娘……真爱至上的时候,果然什么条件都顾不得了。” 舒芸没料到季星辰牙尖嘴利,连连怼回来,心里头一口气出不去。 此刻,她们已经站在了停车坪,舒芸的父母隔着车窗用警告的眼神盯着女儿,用意明显,让她不要贪口舌之快。 舒芸突然抬手,用左手不自然的缕了一下自己的波浪卷发。 原本吃饭的时候手上还没有任何饰品的舒芸此刻手上突然多了一枚别致的蓝宝石戒指。戒指落在左手的中指上,与舒芸暗哑深蓝色的美甲相得益彰。 “你有什么可得意的,结婚当天自己老公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女人,我真是高看了你们这些穷人的脸皮。” 蓝宝石在天光里很快闪过一道冷光。舒芸又把手踹进了口袋。 老唐在她身子另外一侧帮舒芸开了车门。 看着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季星辰,舒芸深红的嘴唇莞尔一笑:“一切才刚刚开始,季小姐,我们来日方长。” -- 季星辰憋着气没有去回复霍容的信息,谁知道她这边没有动静,霍容也没有了后续。 在老宅里住了好几天,霍容没有现身,杜军更是没了踪影。若不是时钟天天在走,季星辰几乎要以为自己被关在了时间之外。 好在梁昀与霍致帆相谈甚欢,两个人总是约着打高尔夫,下国际象棋,梁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频繁,人也日益开朗起来。 对比母亲,季星辰则受到荷尔蒙波动的影响,情绪越发不稳定起来。 更糟糕的是,在清晨和黄昏两个时间段,她开始频繁的孕吐。 有两次差点被老宅的佣人察觉到。有佣人在敲门,胃酸还没吐赶紧的季星辰立刻起身解释是刷牙的时候不小心吞了一些牙膏导致的反胃。 她细细的观察霍家人的态度,再次确认,她怀有身孕这件事被瞒的很好。 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不让旁人看出她对霍容的在意,也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季星辰整天埋头资料报告里,试图用学业研究打发这难熬的假期。 这期间,邮箱里意外收到了两份邮件。 一份来自岑意,一份来自罗维。 与陈渡正式确认恋爱关系以后,岑意这个本来就冒着粉色泡泡的小公主简直成了自带发光体的月亮。社交账号上原来密密麻麻关于甜品的内容都被酷酷的看上去有些冷沉的男友所取代。 两人自大瀑布旅游归来后就对外公开了男女朋友的关系,到现在已经十分稳定。 邮件里岑意快速的罗列了自己的近况,还附上了母亲新年音乐会巡演的票子,盛情邀请季星辰带着母亲和妹妹前去观赏。 岑意并不知道,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季星辰的生活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千头万绪,季星辰一时也难以去和岑意解释所有。 看着照片上笑靥如花的女孩,季星辰嘴角抿了一个笑,斟酌了半天,简短真诚的回复了她的邀请。 罗维的信则清冷简单很多,只有寥寥两句话。 星辰,圣诞节快乐。我回华国了,有缘再见。 季星辰打出了一串问题。可是如她的电话短信一样,邮件石沉大海,罗维并没有回复她。 …… 圣诞假期结束了,霍容依然杳无音信。 季星辰始终记得霍容发来的讯息和留下的字条——他从来是说到做到的,这几乎是他第一次爽约。 霍致帆自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午后拉着季星辰品茶时,特意当着她的面让老唐打电话去集团。 预料之中的,整个霍氏从上到下几乎都在享受假期,办公室里值班的文员告诉老唐,总裁自圣诞节前三天匆匆离开后就再没有回来过。 杜军霍容的手机不是占线就是关机,霍致帆再次感受到了对霍容失去掌控的无力感,有些无奈的跟季星辰说抱歉。 难得出了太阳,花房里洛克也十分兴奋,上窜下跳的不停叼一些小花瓣,小果子放在圆桌上逗一老一小开心。 季星辰凝神看着,默了默,突然想到了一个巧合。她看似不经意的随口问道:“爷爷……很久没有看到二叔和三叔了,他们还在国内么圣诞假期也没有看到他们来过这里。” 听到霍青城霍青理两人的名字,霍致帆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哼,这两个混账不知道又跑去哪里鬼混。自五年前开始,陪我过节的就只有阿容了。这两个畜生,只有在外面犯了事,或者找我来签支票才会主动跑到我面前来。” 不是巧合。 季星辰的心放下了一些。 洛克歪着脑袋,一蹦一跳的靠近季星辰的杯子。原本杯子里氤氲的是玫瑰花茶,它调皮的往圆形的杯子里投了一枚松果。 那果子很快沉到了杯底,又一下浮了上来,圆滚滚的表面有些皲裂的纹路。 季星辰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鹦鹉的小恶作剧,捂着嘴就吐了出来。 霍致帆和花房里其他一众佣人都给吓坏了。霍致帆起身,轻拍季星辰的背,而季星辰对着旁边的一丛矮灌木吐的天昏地暗。 -- 第77页 “是不是玫瑰花过敏啊!医生!杵着做什么!喊医生来!”霍致帆急了,一旁的佣人立刻去喊医生。 季星辰心一沉,生怕喊来的医生说漏了嘴,她伸手去拦,又一波猛烈的呕吐欲喷薄而出。 三分钟不到,医护团队一堆人跑了进来,两个护士一左一右扶着季星辰坐回了软沙发上。 听闻动静的梁昀也跑了上来,她本身就抵触医生,看到自己的女儿被那么多白大褂包围着,当即就吓红了眼睛。 “霍先生,我女儿怎么了,我女儿她没事儿吧……” 霍致帆毕竟见过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霍氏的孩子诞生。他从最初的慌张里很快镇定了下来,拍了拍梁昀的手,面露喜色:“星辰妈妈,可能是好消息。” 一套检查结束,医生取了一点季星辰的血,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季星辰已经怀孕近七周了。 消息一出,霍致帆激动的差点老泪纵横,梁昀在一旁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她愣愣的问着“谁的孩子啊……星辰,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 “快,快去给我把霍容那个臭小子找回来!告诉臭小子,他当爹了!老头子我要做曾爷爷了!”霍致帆拍着老唐,让他赶紧去办事。 季星辰坐在沙发上,心脏被一只手紧紧揪着。 她以为自己再过一阵子就可以准备好,也许十天,也许半个月。这个消息被人知晓的时候,自己不至于如此被动如此手足无措。 可是她错了。 对于身上怀了霍容骨肉这件事情,似乎给她再十倍的时间她也无法彻底准备就绪。 有人开心的在笑,有人高谈阔论,医生护士在她的耳边商量着最合适的方案,与季星辰沟通接下来的养胎计划……嘈嘈杂杂的声响里,季星辰只捕捉到了一个格外清晰又凌乱的脚步声。 一个男佣人捏着座机小跑着进来,脸色苍白—— “老、老爷子!舒家来了电话,容公子中弹了!现在已经送去了医院!” 呕吐带来的腹部痉挛感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攀登到了顶峰。季星辰在绞痛中感觉身体深处有热流窜动。她张嘴想问些什么,可终究没有问出来。 天色在瞬间暗淡,她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外公被永远的留在了这个夏天。 我回来了,继续日更,祝大家夏日安康。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醉翁翁_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第35颗星星 先兆性流产, 没有任何征兆的发生。 季星辰想要动一动手指扯开氧气面罩,被医生坚定的用手按住。耳边是嘈杂的人声与直升飞机螺旋桨的轰鸣。 她努力在所有声音里识别属于霍容的,哪怕是杜军、秦珂, 只要是能验证霍容还活着的,都可以。 可惜她什么都捕捉不到。 再醒来, 是三天以后。 季星辰手臂上插着输液管,被固定在了病床上。 孩子没有离开她的身体,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对她这个母亲发出了警告。 季星辰倦倦的偏过头。偌大的卧室里放着一株兰花,开的正好, 淡雅的香气安抚着她的灵魂。 这栋别墅在金市,毗邻国家公园,环境清幽, 离洛市三百公里。除了霍致帆的几个心腹知道地址, 没有任何人清楚这里的坐标。 花园里中满了不同品种的蔷薇,那些颜色艳丽的花朵被花匠们打理的很好。 从二楼的卧室往外望去,满目缤纷,全然不见冬日的萧瑟。 霍致帆妥善安置了梁昀,也派了最好的医护团队, 第一时间跟着季星辰离开洛市,迁移至此。 可是除此以外, 那天之后发生的一切,他只字不提。 这套别墅里应有尽有,唯独和外界切断了一切通讯联系,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孤岛。 不提便是不详。只有坏消息才有阻隔的必要。 霍容的生死是迷, 霍家的未来是迷,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枪/击/事件,包括霍容与舒芸的关系, 都成了扑朔迷离的疑团。 有时候宅子太过安静,安静到季星辰回忆起自己与霍容短短的蜜恋,总是犹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漫长而荒诞的梦。 这场梦唯一的破坏者,是她肚子里,一天天长大,顽强活下来的小生命。 “太太,现在胎心已经稳固了,宝宝的一切指标都正常。您这边可以恢复轻运动。每天清晨与睡前建议您进行三十分钟以上的散步。多运动也是可以帮助增加妈妈宝宝的体质的。” 医生有双蓝眼睛,季星辰见过他,他从前也负责照顾霍致帆的身体。 “霍老爷子最近还好么?”季星辰绕开了她最想问的问题,旁敲侧击。 “您好好休息。我下午来看您。”医生分明是听到了她的提问,可是和之前所有的试探一样,医护与佣人们只回答季星辰所有关于她自己与孩子的问题,其他的问题,充耳不闻,像一具具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季星辰低头,攥紧了床单,努力深呼吸,不让那些可怕的猜想控制自己的理智。 她快要疯了。 这里像是一个禁锢她的囚牢,整个世界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有她,日复一日的被困在这里。 她得想办法。 -- 第78页 -- 傍晚时分,准许离开卧室出去散步的季星辰找到了短暂脱身的办法。 走到别墅外的溪水边,季星辰顺势躺在了树间的吊床,赖着不肯走。 “我喘的厉害,劳烦你找一下大夫来看看我是不是低血糖了。”季星辰扶着额头,气短急促的说道。 一旁陪着她散步的女佣吓坏了,点头,赶紧往医生们居住的别院跑去。 季星辰估测着她来回的距离,等女佣的身影消失在山丘后头,她竭尽所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厨房的后门。临近晚餐,厨师们都在厨房的备餐区忙碌着,后厨偏门搁置着一台配菜用的电脑——那是别墅里季星辰唯一可以接触到的,能联系外界的机器。 她在心里默念着倒计时,迅速输入了一串关键词。 数千条爆/炸/ 性的新闻页面满满当当的塞满了她的视线。她快速看完以后,退出浏览器清除记录,再火速用邮箱给季寒薇发出了一封信…… 医生与女佣呼哧呼哧的赶到了吊床上——季星辰不在那里。 两个人吓白了脸,又跑了五百米,发现季星辰独自一人跪坐在溪水边。 “太太!您怎么了?”医生跑近一些,才看到季星辰两眼空洞,脸色苍白,泪水顺着脸颊层层流下。 无论医生怎么推季星辰,怎么试着呼唤她,季星辰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她像一具真正呆坐的木头那样,除了流泪,对外界的刺激都好像失去了反应。 深夜,在低剂量安神药的作用下,季星辰进入了浅眠。 十二点刚过,远处的停机坪方向传来了直升飞机的轰鸣声。她几乎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直奔窗外。 刺目的镁光灯下,遥遥远方走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 她的心脏疯狂的跳动了起来,只不过没有持续几秒,她还是在夜幕里认出了来者是谁。 削瘦的身形,不羁的灰发,指间的烟在很远处就丢了。 是秦珂。 心脏重重的坠了一下,季星辰跌坐回原处。 --- 数周未见,秦珂身上那种公子哥做派已经敛的干干净净。霍家的佣人领着他进到别墅一楼偏厅,推开门,季星辰已经裹着毛毯坐在那里等着,秦珂微微一怔。 他想挤出一个笑容,想到了什么,有些烦躁的清了清嗓子。 “最近身体怎么样……” “霍容在哪里。”季星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腹部的曲线已经遮掩不住了。日益增加的倦意与体内激素变化、已经终日忧思让季星辰反而清瘦了许多。 只有一双乌黑的眼睛依然执拗如初。 “星辰,你知道,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想告诉你。”秦珂有些无奈,也有些不忍。 “那就现在告诉我。”季星辰眼睛眨也不眨,肩膀已经在微微发抖,“告诉我他的下落,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为什么等我醒过来,霍家上上下下都知道我怀了他孩子的情况下唯独他不现身,为什么霍容受了伤不来知会我这个法律上的妻子,反而和舒芸定下了另外婚约。” “……他在等我挪出位置后,好让新人上位,对么。” 秦珂喉结动了动,哑然的看着她。 一滴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倏然掉落,悬在她白的几近透明的脸上好似跌出银河的一颗星子。 季星辰没有抬手擦。 她的膝头放着一本书,是泰戈尔的《吉檀迦利》。他们最后缠绵在一起的那个夜晚,霍容曾经答应,第二天晚上他会用它哄季星辰入睡。 和他所有的其他承诺一样,落空了。 “产前抑郁是我装的。我只是想看看,我难得扮演一回可怜弱者,他会不会对我心生怜爱。”季星辰低着头,更多的泪珠子往下掉落,消失在毛毯深处,可是她的声音也逐渐平静冷硬了起来,“如果是他派你来看看我过的好不好,会不会轻生寻短见……现在,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秦珂没有立刻离去。 佣人上了几次热茶,秦珂没有碰,只是陪着季星辰静静坐着。 等夜更深,寒冬从窗棂门框缝隙里袭来,包裹整个天地,秦珂站起身来:“关于我的来意,你的猜测是对的。但星辰,我想告诉你,霍容所面临的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复杂。他不告诉你或许有他的理由。” 她突然很想笑出声音来。 事发前他在另外一个女人身边是有理由的,事发后他多日不闻不问不见也是有理由的,把她囚禁在远离洛市的牢笼里静等孩子瓜熟蒂落是有理由的,就像和别的女人有进一步的婚约、在季星辰霍容大婚当天不现身一样,统统都是有理由的。 最后一丝力气从季星辰身体里抽走,她对着秦珂挥了挥手算作道别,从软椅上起身,扶着小腹缓缓转身,走向卧室。 “不爱,才是唯一的理由。” --- 秦珂深夜造访后,霍家自然知道了外面的一切还是被季星辰提前知晓。 医护团队紧张兮兮的观察了一阵子,再有“产前抑郁”这个紧箍咒锁着,也不敢对季星辰看的太死。索性,没多久,季星辰靠自己就恢复了平静。 她努力的吃饭、睡觉、学瑜伽、定点进食各种各样的营养品,不去计较最后吃了多少,吐了多少。只要医生们送到自己面前的,她就竭尽所能的去配合。 -- 第79页 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她却越发消瘦。纤瘦背影从后面看,到了第六个月,入了夏,也依然只有少女感单薄的模样。 医生们百思不得其解,只有季星辰知道,有一种自我毁灭倾向的内在人格,在看似流水的日子里,在她内心疯长。 曾经的霍容,现在是自己。 别墅里添置了电脑、重新开放了家庭影院,霍家把洛克带了过来陪季星辰聊天说话,还让梁昀过来小住,甚至松口,季星辰只要愿意,可以适当的邀请自己的朋友来别墅里陪自己。 不过前提,季星辰依然要活在霍家的层层保护之中。 对这一切政策措施上的松动,季星辰没有明显的喜乐或者感恩。 她最想要的不是此刻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生活。 无数次泪水打湿枕头,又倏然惊醒之前,她都堕入了无限循环的噩梦里——霍容出现在红毯的尽头。黑色的礼服白色的衬衣,温和宠溺的笑容,下一秒枪/声/响起,他胸口大片大片的氤出了血迹,另一个穿着白纱的女人尖叫着拨开人群冲着他跑去,而梦里的季星辰死死的被钉在圣坛前,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 该来的还是会来。 例行检查后,医生笑眯眯的告诉季星辰,孩子已经可以看出性别了,是个小姑娘。 彼时,夏末最后一缕炽热的季风从窗外飘了进来。不知几轮,院落里的蔷薇花再次怒放。 护士小心翼翼的支起了季星辰的上半身,耐心的指着仪器上显露出来的婴儿轮廓,笑着说道:“看模样,又是一个大美人呢。” 细瘦的手指慢慢落在了屏幕上,好像母女间的心灵感应一样。季星辰抚摸着孩子的小脸,肚子里的小人儿很开心的踢了踢她的肚皮。 洛克扑扇着翅膀落在了季星辰身边,歪着脑袋,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上悠然动弹的小人儿,乌溜溜的眼珠子眨也不眨。 季星辰没忍住红了眼圈。 她拼命保住的孩子,终于在来的路上了。 医生安抚着她:“现在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他又想起,霍家这样的大门大户肯定不会随随便便的取个名字,随又补道,“小名也可以。” 说罢,医生又生怕季星辰多想,一脸为难,极为懊悔自己主动挑起了这个话题。 “诗诗。”季星辰脱口而出,“我的女儿叫诗诗。” 人们从诗人的字句里,选取自己心爱的意义。 但诗句的最终意义是指向你 ——《吉檀迦利》 -- 再入了一个秋。 季星辰已经不再去主动搜索关于霍容的一切事宜。 霍致帆最开始想要达成的初衷也在此刻完成——季星辰已经如他所愿,彻底把自己密闭在一个蛋壳里。 她的世界,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只有母亲和妹妹。 预产期在半个月以后。 身体越发的稳定,霍家给予季星辰的“特权”也越来越多。 学院因为她的特殊情况,推迟了大半年的人格话剧公演终于如约上线。 预热了半个月,一千多张门票居然全部售罄。学校礼堂早早就挤满了慕名而来的学生与学者们。目之所及,霍家明面上安排的保镖就有五十多个人,暗地里贴身保护季星辰的更是数不胜数。 为了帮助姐姐圆梦,季寒薇也早早的向学校请了假,飞回洛市陪姐姐和妈妈。 季星辰月份大了,行动吃力。本来她准备亲自登场饰演自己,可是上场之间突发血糖有些低,立刻被霍家的医生劝住了。 季寒薇这下死活不肯让季星辰上台表演了。 她带了一个表演学院的学生来顶季星辰。为了让梁昀不出戏,她甚至找了一块枕头冒充季星辰的大肚皮。 好说歹说,连哄带威胁,季星辰在妹妹的强势下败下阵来,乖乖的坐在后台当一个观众。 演出开始了。 人格话剧公演的内容和过去一年里,梁昀的治疗方案密切配合。 基本上是围绕梁昀季思明恋爱,姐妹俩成长两条主线进行。用面具取代演员真脸是为了防止病人对角色扮演者产生移情,也是为了让患者能够在体验重塑记忆的过程里分清楚“过去”“当下”的回忆。 扮演幼时季星辰与季寒薇的两个小姑娘,顶着粉色和蓝色的面具,在欢快的音乐声中上了台。 两个人为了抢一个小芭比娃娃,不惜动用了“国际象棋”“钢琴”“撒娇”“耍赖”等种种方式一决胜负。现场观众时不时的被两个小演员的稚嫩表现逗的发笑,连候场的梁昀也一脸温柔的看着台上的两个“小女儿”,慈爱的笑着。 剧情在一幕一幕进行。很快就到了姐妹俩成年后的时代。 季思明已经从她们的生活中消失很久了。母女三人相依为命,寄人篱下过了很久。 梁昀动情的搂着两个女儿,坐在深夜的床边,低头啜泣。 扮演季星辰的女演员叫莫莉,是寒薇在电影学院新交的朋友。她才拿到了剧本,但不亏是专业的,投入的很快,季星辰都被感动到了。 季星辰专注的看着,一旁的医生提醒她不要久坐,扶着她起身,在原地转了转。 也在此刻,季星辰一眼瞥见舞台吊顶上方似乎有些怪异。 她仰着脖子,眯起了眼睛,似乎看到一个黑影从吊塔上一晃而过。镁光灯太过刺目,那影子消失的很快。 -- 第80页 季星辰揉了揉眼睛,收回了目光。 “太太,您别盯着灯看,保护好眼睛。”医生转身,从包里拿出了眼药水。 季星辰接过来滴了两滴。 眼药水舒缓了直视强光的刺痛。 再次睁开不过短短两秒,舞台上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是玻璃砸碎溅落的声音。 季星辰猛地回头,看到莫莉整个右肩被突然掉下来的巨大灯头砸伤——而好在莫莉不是真的怀孕,跑跳自如,前一秒正正好好走位。 此刻,她的右肩汩汩流着血,骨头似乎也脱臼了,痛苦的倒在了地上。离她最近的季寒薇一把抱住了她。 如果是真正的季星辰站在台上,那个灯头应该是正中季星辰的头部的……后果不堪设想。 礼堂混乱了起来,台下有人往台上跑,台上的梁昀真的把莫莉带入成了自己的女儿,尖叫着哭着让人救救她。 季星辰声音发颤,对着身后的保镖喊道:“吊塔!吊塔上有人!赶紧找人包围上方!” “是!太太!” 身后的保镖立刻跑开。 季星辰推了一把呆若木鸡的医生:“你还杵着做什么!赶紧上去!” 医生有一瞬间的迟疑:“太太,霍老让我全程对您寸步不离……” 季星辰气的都要发懵了,捧着大肚子音调也高了八分:“救死扶伤救死扶伤!你眼睁睁的看着她这么昏迷么!她要不是顶替我能出事么!” 被季星辰一吼,医生也反应了过来,拔腿就冲向了舞台。 而舞台上,乱糟糟的人群里,不知道哪儿冲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因为隔着距离甚远,季星辰没有来得及捕捉他的正脸。 只是那背影刀刻一样镌刻在她的视线里。 季星辰晃神的瞬间,久违的心脏加快的感觉再度袭来。 等她在放眼望去——那个男人已经抱着台上重伤的莫莉,拨开人群,大步往外跑去…… 背影焦灼而绝望。 季星辰极慢的收回了视线。 她大口大口呼吸着,试图让自己从情绪的过分波动里缓过神来。这么一冷静,她突然想起一个细节。 初入学校的时候她就参加过A 大的话剧社。这礼堂的吊塔其实有三个出口。两个在明处,一左一右,另外一个是用于吊沉重道具专用的,极为隐蔽,除非是极为熟悉学校设置的人根本找不到那个升降梯的开关。 刚刚霍家的保镖是兵分两路去堵凶手的,没有季星辰的提醒,他们肯定想不到第三个出口。 季星辰左右环顾,不知不觉后台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捧着肚子,试图去喊更多霍家的保镖,可是都快走到自己的更衣室附近,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门牌号码有些不对。 季星辰记得自己刚刚来的时候,正对自己更衣室的门牌号是 A1257,现在换成了 A1258。 屋内有隐约男人说话的声音。 或许还有两个保镖守在更衣室里等着自己回去?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季星辰缓缓推开门,往屋里望去。 里面漆黑一片,那细微的声音也消失了。 她往前迈了一步,拧亮了屋内的灯。 几盏巨大的束灯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打开,强烈的光差让季星辰眼睛很难适应变化。她一松手,身后的门关了,而屋内陈设全然变了。 惨白的束灯下,十几个接近两米高的木质鸟类雕塑齐齐的排在季星辰的面前。 巨大的压迫感伴随着窒息的恐慌席卷而来,每一只巨/鸟都有灰色的尖锐的喙,几十只篮球大的乌黑眼珠子死气沉沉的盯着季星辰。 她全身的血凉了个透。 鸟类雕塑的尽头,一块白色的幕布上,出现了霍容被枪射穿胸膛,从马背上倒下来的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学班里有一对龙凤胎,他们一直在说自己是有心有灵犀的,但是我们这些非双生的孩砸就不太相信(可能柠檬精的成分更多哈哈哈)。 然后有一天龙凤胎里的姐姐上课上到一半突然哭了起来。老师吓坏了,以为她怎么了,就赶紧过来看。 没病没灾的,好得很。女孩哭哭啼啼的说,胳膊疼,胳膊好疼。老师不敢怠慢,马上抱着她去了医务室,检查了一顿,校医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那天弟弟没有来上学。他们的父母带着弟弟去打针了,但是前提是女孩子以为弟弟只是躺在家里吃退烧药啥的。 第二天,弟弟来上课了,烧退了,活蹦乱跳的告诉我们,昨天他去医院打针了,那个退烧针贼疼。 我们都惊了,问他哪个胳膊,他十分精准的指了指自己的右臂上方——和姐姐昨天喊疼的地方一毛一样。 那时候我才一年级,这个小事儿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季寒薇死活不让季星辰上台,可能也有姐妹之间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保护的成分在吧,而这种,往往都是基于亲缘的直觉,我是这么想哒。 下一集,洛克终于有个小玩伴了~ 菠萝头洛克:哼,我再也不是家里唯一的宝宝了!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喵梦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醉翁翁_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l秋日私语 ;farewell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81页 第36章 第36颗星星 人的大脑是世界上最精密最昂贵的机器。在突然到来的袭击、悲痛、震惊面前, 它往往做出的第一反应是封闭自己,减少外界刺激对内心的创伤。 季星辰视线落在屏幕上的一瞬间,扭头就去开门。 可是不出意外的, 门被人从后面锁死了。 她感觉到身后鸟类雕塑似乎在移动,那些小山一样可怕的巨像像是借助了死神了披肩, 迫不及待的包围住了季星辰。 冷汗凝结成了珠子,顺着季星辰的额头脖颈往下流淌。 她原以为离开霍容的世界就会彻底与危险割据开来。事实再次证明,是她太天真了。 她以为自己和洛克已经可以完全无虞的相处,她就已经彻底克服了鸟类恐惧症, 可是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面对一眼看不到头的群鸟巨像,她还是没有办法捡起自己的理智。 从灯光到布局再到尽头一次次重复播放的枪/击录像,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 准备这些布景的人要的是季星辰和她女儿的两条命, 而且以最杀人不见血的方式凌迟着她的精神。 最好,把季星辰变成第二个梁昀。这一场蓄谋已久的心理谋/杀。 到底是谁…… 季星辰一边思索,一边努力寻找着可以撬开门的工具,眼睛已经出现了黑色的幻像了。 从她顺从霍致帆搬去金市,无视霍青城的讯息请求时, 季星辰已经背叛了霍青城。而在更早之前,为了保护家人, 与霍青城签署合约时,她也某种意义上早就背叛了霍容霍致帆。 再加上霍家从来对她虎视眈眈的霍青理,霍潇潇,还有那个舒芸的女人……想要对她动手的人从来只多不少。 被霍致帆养在金市的大半年里, 季星辰已然习惯了安全无忧的生活,放下了最应该提起的戒备心。 是她的疏忽,才让肚子里的女儿和她一样, 以身涉险。 低血糖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季星辰抖着手,努力不去想那些可怕的假象和身后越来越靠近的塑像是如何步步紧逼把她逼到了角落。 她已经喊不出声音了。空气中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季星辰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脱下了自己的鞋子,使出最后的力气用鞋跟敲门,试图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也在此时,那一声一声循环播放的枪响终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更能让季星辰意志力崩溃的一段录音—— 录音是拼凑而成的,第一段的主角是杜军与霍容。 “容少,已经查明了,这女人早就和霍青城签署了合约。这一年内,她会想方设法从您身边套取消息。这样的人,留不留?” 季星辰怔怔的盯着黑暗,等待着霍容的回复。 霍容好似在下棋,一声轻微的“嗑哒”声后,是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线的声音:“留不留只是时间问题。她想要玩双面间谍,我不介意陪她多玩会儿。” 录音中断了几秒,再跳出来好像场景切换。 霍致帆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你不能这样对她,星辰是个好姑娘……” 比起与杜军的对话,霍容的声音更冷了一分:“今非昔比。您现在对她的怜惜早晚会变成她反击的刀子……” “季家的两个女儿从未停止放弃找寻季思明。你以为,在季星辰发现自己父亲因为霍氏这些年来被困在海底,不人不鬼以后,她还会尊敬的喊您一声爷爷么。” 霍致帆的声音显然低沉下去,带着颤抖:“那你预备怎么办……” 霍容没有回答。或许他给了霍致帆一个唇形,一个眼神,但季星辰完全勾勒出霍容凝视着窗外黑夜的模样,彻骨寒凉,不留余地。 她也真心实意的相信,那一个瞬间,为了家族利益,霍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割舍自己这个棋子。 最后一个录音,好像来自几个月以前。霍容的声音明显带着孱弱疲惫,他说话说得很慢,很吃力,一字一句却像是尖刀,笔直的扎进了季星辰的心里—— “孩子只是意外。我从未对她动过真情。等一切风平浪静,我会完成几十年前定下的婚约。” 在过去的大半年里,季星辰自我催眠努力遗忘、刻意疏漏的一切,被利爪血淋淋的撕开了伪装,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她的面前。 独自陪着腹中胎儿成长的每一天,季星辰都会用成千上万个理由来搪塞霍容缺席的理由,她甚至用上了霍青城当时的措辞。 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他们把真爱小心呵护珍藏,把不爱的搁置在身边曝光于众。 她以为霍容和她一样,义无反顾的坠入了情网。事实证明,到头来,她只是霍容从头到尾都要努力翻页的不堪。 连同她的孩子,都是霍容夹在家族之争的当口,勉为其难的权宜之计、不得不收下的残次品。 她的爱情,她的信念,他弃之如敝履,是真正的不值得。 这样的念头一旦窜出潜意识深处,就成了势不可挡的野火,把季星辰最后一点希望和能量烧的干干净净。 她认命了,也认输了。 季星辰回过头,直视着离她最近的那只鸟类巨像,在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中,自虐式的感受着越来越强烈的阵痛。 血色蔓延成了她整个的世界。 她听不到门外季寒薇的哭声、男人的吼声、与其他纷乱的脚步声……她只看到一个小姑娘,悲伤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 第82页 季星辰看不清孩子的脸,可是那小模样上除了悲伤,还是悲伤。 小女孩的声音与近一年前,季星辰下决定保住孩子的夜晚,听到的那个幻听几乎一模一样—— 妈妈……你也要离开我了吗…… --- 阵痛在生死之间纠葛着她的每一粒神经,大出血掏空了她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子底子。 季星辰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吊着一口气,任由自己被医护们从一个机器运送到另一个机器里。 她是恼怒的。那些机器在干扰着她,她想要放弃的决心和意志是那样的强烈,强烈到她的身体本能的撕扯成两半,一半想要赴死,一半妄图贪生。 这样的拉锯战持续了一天一夜,季星辰生理意义上虚脱了。 她感觉孩子也快放弃了。 一双温暖的粗糙的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把它包裹在掌心。 那是一双男人的手,指腹和掌心有明显的老茧,指间修长,掌心厚重。他有力的裹着季星辰的手,可惜低血糖带来的耳鸣让她听不到任何声音。 男人低头,细细的吻着她的手指关节,从冷汗涔涔的掌心,到血液快冷却的手腕……他像是一名古老宗教的信徒,以笨拙的、满腔热血的姿态亲吻着她,试图向主宰生命的神乞怜,他在求季星辰活下来…… 等意识到这一点时,季星辰想起了那个遥远的名字。 霍容。 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她还是很想生一个属于霍容的孩子。 最后的阵痛从身体里抽走,万物堕入了黑暗中好似万劫不复。只有那双手,牢牢的,忠诚的,捧着季星辰…… ………… 抢救进行了三天。季星辰从休克中醒了过来,面白如纸,静静的看着被褥下已经平坦的腹部。 幻觉苏醒过来以后,霍容依然杳无音信。 生门是鬼门,她比她的孩子早一步走了出来。 那个叫诗诗的小姑娘,没来得及看母亲一眼,就被霍家的医疗队抱走,送进了早产儿恒温箱里精心照顾。 同样,出于完全强势而不容反抗的理由,没有人有义务告诉季星辰孩子被将养在哪里,现在又由谁在照顾。 身为母亲,她能想起的,关于那个孩子的一切,是孩子从自己身体里被抱出时,一声极为短促凄楚的哭声。 自己的宝宝会有怎么样的一生?她会以后如何看待父母这一段错爱?再过二十年,她会喜欢上什么样的男孩子,谈一场怎么样的恋爱,做什么样的工作…… 季星辰努力的去构想,却发现未来于她自己,都是谜团。 作为母亲,她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作为工具人,也同样不合格。 苏醒过来的第五天,季寒薇如之前姐妹俩约定好的那样,偷偷潜入了金市的别墅里。 离开前的一个小时,季星辰就着床边的灯,慢吞吞的给诗诗做一双小虎头鞋。 姐妹俩幼时第一个保姆是一个中国老太太,季星辰曾经花整整一个下午看着她如何用一些零星碎布头给自己做出一双漂亮的虎头鞋。 比起那个老保姆,季星辰的针脚歪歪扭扭,参差不齐。小老虎的笑脸被缝的更像是一个苦笑。 季寒薇听到了远处停机坪里穿来的声音,有些急了,拽着季星辰的手:“我们只有十五分钟!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再、再等等……”季星辰攥着没有完工的鞋子,嘴唇发抖。 季寒薇红了眼眶,跺着脚:“是你说的,只有活下去,父亲的事情才能水落石出!如果你还耗在这里,你、妈妈,不知道哪天就会命丧人手!季星辰你清醒一点!” “我……我还没有看一眼诗诗呢……”季星辰泪如雨下。 “诗诗是霍家的血脉,你觉得他们会把孩子交还给你么!再过几个月,霍容大婚,你没名没分用什么跟他去争抢孩子的抚养权!” “季星辰!你别傻了!通过这件事你还没有看透?我们没有资格去和霍氏叫板,你也根本没有可能拿捏住霍容!” “他从来不爱你,从来没有过!” 泪珠子滚落在小老虎的脸上,瞬间浸湿了露出来的小虎牙。季星辰哆嗦着手,低头咬断了线头,把鞋子吻了又吻,整整齐齐的放在自己的床头。 远处的轰鸣声越来越近了。照顾季星辰的医护团队,每周定点去采购药物,他们现在要回来了。 佯装成女佣的季寒薇弯腰,把季星辰塞进了近一米高的脏衣桶里,然后迅速整理了神情与乔装,慢条斯理的带上了房门,抽走了用于反锁门的小关窍。 紧接着,她镇定的用小推车把脏衣桶带出了别墅。 别墅的侧门,一辆清洗车在静静的等着姐妹俩。 院子里寒气浸润了进来。 透过竹篓的缝隙,季星辰看到一院子的蔷薇打了霜。在月明星稀的夜色下好似一片雪花花田。 季寒薇与清洁公司的司机攀谈,那男人下车,把包着季星辰的脏衣桶搬运上了车子的后备箱。 最后望向别墅二楼的卧室,季星辰突然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那哭声响亮清晰,在夜空的冷意中飘出去很远,紧紧的揪住了季星辰的心脏。她猛然睁大了眼睛,看到二楼楼梯拐角处,窗帘被掀起了一角。 黑瘦颀长的身影一闪而过。 -- 第83页 短促的半秒内,季星辰好像看到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精准的扫向了自己的方位。 叫声就在嗓子口,可直到司机重重的合上了后备箱的门,季星辰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车子一晃,继而向着大路疾驰而去。 车后的季星辰软软的跪坐在了地上。 她知道,这一别,意味着她彻彻底底的告别了霍容所在的世界。 -- 三年后,洛市霍家老宅。 快到饭点,小姑娘的哭声再次准时响彻别墅。所有佣人都放下了手头的活儿,一个个面露苦色——家里的小祖宗又开始定点闹天宫了。 照顾小布丁的保姆急红了脸,迈着小腿一路追着在前头一路狂奔的小肉包。 “布丁、布丁别跑……我快跟不上你了……唉唉,宝宝别一个人下楼梯!” 保姆四十上下,原本是体力最好的时候,可每每和布丁 PK 体力,二十分钟不到就能败阵下来。 布丁头顶两个小揪揪上下颠着,急吼吼的哭着快喘不上气,就这样也能轻易的把保姆甩在身后。 旋转楼梯很长,从这里到一楼足足有五六十级。布丁站在楼梯最上方的平台,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肉嘟嘟的右腿。 一个哭嗝,小姑娘稳稳的踩在了下一级楼梯上。 她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追上来的保姆,头上的小揪揪已经飞掉了一个,下定决心似的,她慢吞吞的探出了另外一条腿。 两条小断腿在同一级成功汇合。 布丁胆子野心眼大,立刻效法,一层一层就往下挪去。 等保姆追上来的时候,小家伙已经靠自己爬到了旋转楼梯的平台处。 泪水已经干涸在了脸上,她似乎也忘了自己哭的理由,只是扭头,冲着心惊肉跳的保姆坏坏一笑,挤出了两个不知道多好看的小梨涡,然后“吭哧吭哧”继续往下。 保姆差点眼睛一黑——这小美人是什么投胎转世来的,是老天派来专门折磨自己的么。 她提步追上去,下一秒,小布丁的逃跑计划被挫败。 一个高瘦的身影在楼梯底部及时出现。男人长手一伸,直接把女儿捞进怀里。布丁又在恶作剧里被霍容抓了个现行。 霍容抱着自家女儿,面无表情的盯着。布丁一抬头,对上了自家老爹不善的目光。 她顽劣的笑容还没有收敛,最后一滴还未干涸的眼泪落在她的小手上。布丁立刻机智的转移视线,用肉乎乎的手背去擦脸,把没有清理完的鼻涕眼泪糊在一起,一脸惨兮兮楚楚可怜的模样。 简直和刚刚大闹天宫的神气德性一个天一个地。 霍容感觉额头青筋突突突的疼。 他咬了咬牙,夹着布丁就来到了餐厅,按在宝宝餐椅上。 霍致帆被老唐推进餐厅,一眼就看到霍容抱着胸冷着脸对着布丁,大眼瞪小眼,一大一小谁都一言不发。但布丁抽抽搭搭的,一脸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霍致帆气的不行,伸手就要去捞拐杖抽霍容。 “你出差两个月回来就招惹她做什么!怎么还把我的布丁小乖乖给气哭了!你再惹她不开心,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霍容反应快,一把接住了半空中挥舞的拐杖,没好气的回道:“出差两个月就被您偏疼成这样子,我要是出差半年,这房子都得被她烧了。” 霍致帆气的拍轮椅:“她烧我就给她盖!霍家的宝贝烧多少我盖多少!我老头子,咳咳咳咳,赔得起!” 身后的医生赶紧上前给老头子吸氧,好不容易安抚下了霍致帆的血压。医生冲着霍容使了个眼色,霍容冷着脸,没再开口。 布丁有些吓到了。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霍致帆,直到确定他真的好起来,才眉眼红红的移开了视线。 这一幕落在霍致帆眼里,又激起他无穷的怜爱。霍致帆把看护布丁的保姆喊了过来,又厉声斥责了一通才算了事。 保姆自知是自己失责,赶紧把洛克从花房里抱出来。 洛克上了年纪,终日懒得动弹,脾气也变得不稳定起来。但只要是和布丁玩耍,它秒变得护主且极富耐心。 洛克一进餐厅,布丁就眼睛一亮,拍拍自己的小桌板,洛克“咻”一下飞了过来,蹭了蹭布丁的小肉手。 佣人赶紧端来两份食物。鹦鹉的谷物与布丁的营养辅食靠在一起。两小只这样一起享用食物的传统已经维持了许久。 一家三口,横跨了四代,加上一只鹦鹉,在默然里用餐。 偶尔霍致帆逗逗布丁,布丁抿嘴一个笑,老爷子能开心的多吃半碗饭。 “周末要是没安排,跟我一起去一趟安格尔家。”霍致帆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霍容。 这几年里,霍容消瘦了许多。从前眼睛里的光彩再次湮灭,不论是对家人还是下属,永远只有刻板冷漠的神情。 霍致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不去。” 霍致帆丢了叉子瞪着霍容:“你准备一辈子打光棍了么!布丁还这么小,她需要……” “周末给布丁约了儿童心理学专家会诊。”霍容冷冷的放下了餐帕,瞥了一眼霍致帆,“比起我的终身大事,您更关心的应该是您重孙女什么时候能开口说话吧。” “请什么专家会什么诊!我家布丁那叫早慧!早慧的孩子开口说话都晚!她不是不会说,是她不乐意而已!你这个当爸爸的要是能多陪陪她,她至于一天到晚跟个闷葫芦一样么!” -- 第84页 霍致帆动了气。 谁敢说布丁不好,哪怕这人是霍容,他也要和对方拼上老命。 霍容点点头:“所以周末我不会去相亲,在家陪女儿。” 霍致帆噎住,等他察觉到自己又着了霍容的道,胸口一团闷气又憋的上不去下不来。 桌子另外一头,布丁已经乖乖的把面前的食物扫了个大半。她用手指头把胡萝卜泥揉成了一个球球,“咯咯咯”笑着喂给洛克。 从来讨厌人用手喂食的洛克竟然十分自觉地歪着脑袋凑过去主动讨吃的。 布丁见胡萝卜球被洛克吞下,笑眯眯的学着霍容平时亲自己的样子,低头亲了亲洛克的菠萝头。 “星辰,小星辰!”洛克突然开口说道,它张扬开了翅膀,显得十分高兴。 “吸、星……”布丁盯着鹦鹉的嘴,慢慢的开了口。 声音软软糯糯的,吐字并不清楚。 桌子另一边,霍致帆和霍容齐齐看向小肉包,满脸讶异。 “星辰!星辰!”洛克不满意,再次纠正道。 布丁乌溜溜的眼睛睁的圆圆的,这次说的格外的认真——“星辰……星辰……” 作者有话要说:  育儿机器人·陪读小助手·陪吃小达人·识字一级教练·洛克·爵爷:今天也是任务满满的一天~ 小破作者:有些狗男人,拿捏女儿甚至比不上一只鹦鹉,呵。 霍容:…………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耶嘿呀哈啦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第37颗星星 霍致帆差点老泪纵横。他瞪了一眼霍容, 分明在说——“你说娃娃不会说话,现在就说给你看!” 霍容面色复杂的看着椅子上的小人儿,一时间什么都说不上来。 心心念念等了她三年, 三年后自家闺女开口说的第一个词居然是…… 霍容眼眸里翻涌着墨色,垂下了眼眸。 布丁开口这件事, 若不是饭桌旁霍致帆爷孙俩再加上一圈佣人共同见证,短暂的堪称神迹。 洛克也是一时兴起,很快便把脑袋靠在翅膀旁打起了瞌睡。而洛克一闭嘴,不管霍致帆怎么连哄带骗, 布丁再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即便这样,霍家上下还是喜气洋洋,困扰了多年的心结终于有了突破的曙光。 夜深了。 霍容洗漱完毕从书房出来, 绕去了三楼卧室拿睡衣, 经过主卧时步子一顿。 床铺佣人每两天就会打扫一次,除此以外,这里的一切都维系着季星辰突然离开前的样子。 她看过的书,手写的笔记,换洗的睡衣……所有的所有都好似被时光定格三年前某个春日的午后。 好像, 季星辰还流连在花房群芳中,下一秒会推开卧室门回来休息。 霍容喉结微微动了动, 走到了床边。床头柜上依然放着那本《杀死一只知更鸟》。 他只给她读了两页书,她就安心的靠在枕头上坠入了梦乡。 因为摊开放置的时间太久,书页已经有些僵硬了。 男人袖长的手指划过印刷体微微起伏的字迹,缓了两秒, 转身,走向了女儿的房间。 布丁已经睡了,保姆离开前在她的小房间里留了一盏夜灯。 小家伙的软床旁有一个小小的床头柜, 上面放着一只相框,是几年前季星辰的毕业照。相框下旁,放着一双手艺稚嫩的虎头鞋。 布丁的破坏力和创造力一样强大。房间里大大小小的玩具几乎都被她摔过,拆过,亦或者用彩笔涂的乱七八糟。 唯有相框和虎头鞋,哪怕保姆不提醒,小姑娘也从未没有下过重手。 有阵子布丁总是要嘴巴叼着虎头鞋的鞋帮才能入睡。佣人们怕影响她牙齿发育,阻止了好几次,布丁才改了这个莫名来的习惯。 从没有人跟布丁解释过这照片上的女人是谁,布丁懵懵懂懂的也不会问,佣人们忌惮着霍容,谁也不敢主动提及,只是规规矩矩的,按照霍容的吩咐,把照片日复一日的摆在布丁的卧室里。 或许在她的眼里,这相框里漂亮姑娘,和电视电影里漂亮的女明星没什么差别。 照片上的季星辰笑靥如花,在最好的年纪穿着学士服,抱着一大束花,在人群里静立着。人群的狂欢躁动没有沾染到她眼里的一丝一毫尘埃,好似银河的重心,万物围绕,却不能绝对靠近。 霍容用手指轻抚照片上的笑颜,坐在了女儿的床边。 布丁眉眼几乎与季星辰一模一样,温柔的圆圆的眼头,密密的睫毛,时而鬼马精灵,时而惹人怜爱。就连笑起来肉肉脸上的梨涡也如出一辙。 只有嘴和鼻子,传承了霍容的样子。抿着嘴的时候,小脸上带着威严认真,任谁也不敢怠慢了她。 女儿早产,在保温箱里躺了半个月才能勉强自主喝乃。 因为好动,脾气又被霍家上上下下娇惯,从来不肯好好吃东西,手脚和小脸虽然肉肉的,但其实身高和体重还是没有达到营养师的要求。 霍容眼里满是怜爱。他俯身,仔细拨开了她汗涔涔的刘海。 “吸、星辰……”她呓语了一句,浅浅的眉头蹙着。 霍容的手放在一边,没提防就被布丁一把抓住。小姑娘的肉手紧紧握着父亲的单根手指,像是寻找到了什么安全的慰藉,不肯放开。 -- 第85页 在梦里也睡得不安稳,布丁轻哼了一声,嘟囔着小嘴,不知道又谁惹了她不高兴。 “爸爸答应你,再过一阵子,带你去找妈咪。” 霍容温和的低声说着,再看了一眼女儿,吻了吻她的小额头。 -- 入夏了,惊雷在午夜骤起。 迷糊中天地间被瓢泼大雨包围,季星辰猛然从梦中惊醒。梦里,那个小姑娘让人揪心的哭声交织在雷声中,逐渐消失。 她打开了卧室的灯,急匆匆的跑去了阳台锁窗户。一扭头,懊悔的发现,打进来的雨水已经把梁昀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非洲菊打的东倒西歪。 “星星,怎么了……”梁昀听到了动静,摸索着起了床。 季星辰赶忙回头,她本来就是光着脚,又转的快,脚底一滑,直接摔在了地上。 冷硬的地板砸通了膝盖和额头,这一个瞬间,肢体记忆瞬间把她拉回了四年前与霍容独处的夜晚。 在盥洗室里,她听到霍容在门外焦急的喊着自己的名字,冲进来的瞬间,眉头锁着,直接包着浴巾把她从冰冷的地面捞了起来。 被惊动的季寒薇和梁昀赶紧过来查看情况。两人一左一右把季星辰拽起来,发现她眼眶通红,眼里蓄着泪水,双目失神。 季寒薇伸手在季星辰面前晃了晃:“喂喂,摔傻了么你?” 季星辰揉了揉眼睛,强咽下去声音的哽咽:“嗯,有点痛。” 梁昀像是哄小孩儿一样,拿了药酒过来,絮絮叨叨的吹气上药给她按摩伤痕。看着母亲头顶越来越密集的白发,季星辰想哭的冲动愈发的强烈。 她语气生硬的推开了季寒薇和梁昀:“我没事,只是困了,去睡了。” 梁昀还想说什么,季寒薇似乎读出了姐姐心里的念想,默默拦住梁昀。 卧室门被关上了。季星辰大口大口的呼吸,憋回了眼角汹涌的酸意。 桐城西郊,母女三人租住的屋子只有六十五平。梁昀住在主卧,季星辰睡在书房,季寒薇因为常年泡在剧组不常回家,在客厅搭了临时的小床过夜。 旧楼房隔音极差,外面轰隆的雷声震动的楼板都在共鸣。 屋外,季寒薇在小声安抚母亲休息。 季星辰想起自己初到桐城的那一天,冬日的尽头,桐城也泡在绵绵不绝的阴雨里。 她花了整整一天一夜在网上搜罗传闻中霍容大婚的所有消息。 没有日期、没有宴会、没有新娘的照片,连霍容术后第一次在公众面前露面的照片也经过了处理,只有远远一瞥的一个模糊身影……除了网上捕风捉影的提到霍氏新掌门人在短暂休养后再次回到集团一线,低调完成了霍家舒家前几十年定下的婚约外,没有任何信息。 季星辰关了电脑,静坐了很久。 她好像,连一个彻底死心的机会都没有。 -- 英爱幼儿园的面试尾声,院长以拥抱的姿势欢迎季星辰正式加入教师团队。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再次表示了自己的赞许和疑惑。 “季小姐,以您的学历背景与个人能力,做一位幼师实在是有些可惜……当然我十分欢迎你加入,但是作为这一行的前辈,还是想说,您做这个屈才了。” 季星辰十分坦率:“我需要稳定的收入。在国外时没有条件进行研究生深造,所以学术这条路子暂时对我来说无法继续下去。再者,不管是教书育人还是进行专业的研究,只要能帮到孩子的,我都乐意尝试。” 院长脸上的笑容更深,没有了最后的顾虑,她伸手握住了季星辰:“你的加入也是我们的荣幸。下午有空先来学校熟悉办公环境,另外,这是给您带的班级□□,您可以提前准备准备。” 季星辰接过了一份牛皮纸文件。抽出了里头的学生信息,最后一个小朋友的名字吸引了她的注意。 “布丁?这家人姓布?” 院长脸上的尴尬是显而易见的,她清了清嗓子:“这个孩子有些特殊……也是刚刚转来不久,性子有些孤僻。听她的保姆说,早年间家庭有些变故,孩子开口说话特别晚。现在有自闭倾向。” 季星辰马上要说什么,院长心知肚明,举手打断了她:“我知道你想说,如果有自闭症倾向,孩子应该送去特殊治疗机构进行干预。”院长叹了口气,“难就难在,她的自闭症评级很低,另外,孩子的家长是校董。他坚持要把孩子放在正常的幼儿园环境里,和更多同龄人孩子交流。你知道的……爱子之心人皆有之,这种难处,我们只能体谅和配合了。” 院长说的是实话,又隐晦的点到了这里头的难言之隐。 英爱幼儿园是桐城顶级的贵族学校,校董里据说有一支强大的境外企业资本,学校里的学生家长也汇集了非富即贵的名流商贾。 这里的老师个个都是人精,除了知道怎么带好这些龙凤后裔之外,更要端好一碗水,谁家都不能得罪。 季星辰隐约猜到了她刚刚上岗就接手生源资质最好的苹果一班的原因——学校大概率的是看中了她顶级学府心理学专业的背景。有布丁这样的学生,自然要配季星辰这样的老师。 她翻开了学生信息,找到了布丁的那一页。 如她料想的那样,关于家庭信息寥寥几笔。父母那栏都是空的,家庭背景写着“跨国企业,涉及行业跨度极大”,家庭地址在桐城地价最贵的蓝水湾,留的联系方式从管家到保姆再到家庭教师足足有五位之多。 -- 第86页 照片上的小姑娘好看极了。圆润的小脸白皙粉嫩,清澈的眼睛圆圆的,一双明眸好像能洞悉人心,只是没有笑容,天真可爱里带着说不上来的愁容,看了叫人心里怪不忍的。 应该是个被家里人娇惯的小公主。 季星辰合上了学生档案,点头:“放心院长,我定会尽我所能,照顾好班里每一个小朋友。” -- 入职第一天下班,时间才过五点半。季星辰把厚厚的学校守则卷宗塞进了自己的大包里,站在路边等公交车。 马路对面响起了两声短促的鸣笛声,季星辰眺望过去,罗维摇下了车窗,浅蓝色的车子倒映着夕阳和他的笑容。 “嗨!星辰!” 季星辰小跑了两步,走到他身边有些诧异:“学长,你怎么来了?” “我们大才女第一天工作,怎么能少了我来庆祝!” 他的后座放着满满当当的新鲜食材,看样子,在接季星辰之前已经去采购了一番。 “这……” 罗维露出来一口洁白的牙,笑的憨厚:“寒薇上次不闹着说影视城的龙套伙食简直堪比猪食,她不愿意减肥还活活饿瘦了三斤?喏,这是招待你们吃火锅的食材。今晚饱餐一顿,明天才有干劲干活是不是?” 罗维说着,就下了车,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去哪儿?”季星辰更摸不着头脑了。 “去我家!我家地方大,鸳鸯锅汤底一应俱全!” 季星辰没有动弹,她瞥了一眼罗维的脖颈——不管过了多少年,每次罗维紧张的时候,脖颈就会微微泛红。 “学长……晚上我还要监督妈妈吃药,带她去散步……” 罗维早就料到了她的托辞,立刻进一步:“你以为我会给你留后顾之忧?阿姨和寒薇都被我提前接过去了!现在全家人嗷嗷待哺,都在等着咱们这一车菜呢,你再愣着不走,汤底可就要煮干了啊。” 话已至此,季星辰没了辙,只能说了两声“谢谢”,弯腰坐上了车。 车内温度适宜,座椅被罗维提前调整成了舒适的弧度。不知道他在车里放了什么小摆设,空气里是淡淡清香的花果味,闻了让人精神放松舒畅。 罗维一边和季星辰聊着家常,一边打听着今天面试的情况。 季星辰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他,时不时的望向窗外。 前面交通灯转红,罗维偏头看向身边的女孩。 只有她坐在自己身侧,罗维才能感觉自己离她并不是那么遥远。此刻的季星辰安静,没有防备,像是一尾小小的鱼,在清澈的水底放松呼吸,而不是充满防备的在生活的缝隙里突围。 只是见季星辰没有兴致多说话,罗维开了音响,电台里飘出了一首伤寒的情歌,填补这有些尴尬的静默。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拥有我,我拥有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离开我,去远空翱翔……” 男歌手的声音低沉醇厚,好似耳语一样,穿透心灵。 季星辰看向远处的商圈。奢华的商场已竣工,金碧辉煌的奢侈品门店倒映着城市的天光。周五的晚上,空气中弥漫着让人放松的味道,四处都是人间和乐的气象。 只是这种活色生香的生活气息并不能感染到季星辰。她眨了眨眼睛,眼角酸涩,一些淡淡的泪意溢出,季星辰不动声色的用手背擦了擦。 正要收回视线,她瞥见街角停泊着一辆黑色的古斯特。 硬朗磅礴的曲线,车头飘逸的标志映着夕阳金灿灿的光,分外耀目。戴着白手套的四季独自坐在车里,前后座没有其他人。 路过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车子的主人一定非富即贵,出身不凡。 季星辰微微一怔。 车内,罗维的电话响起。 当着季星辰的面,他想也没想的就划开了免提。电话里,罗维妈妈掩饰不住兴奋的声音传了出来—— “阿维,你和星辰到哪儿啦!快回来,奶油蛋糕室温不能久放!” 罗维一着急,想要关免提,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刚刚那番话,季星辰一字不漏的全听了进去。 “什么蛋糕?今天什么日子?”她蹙着眉头看向罗维。 罗维:…… 默了两秒,罗维舔了舔嘴唇老实交代:“额……除了给你庆祝入职,今天也是我妈妈生日。她说两件好事凑在一起,索性就一起吃个饭。星辰,没别的意思,希望你不要介意……” 十分钟后,车子停靠在商场负一层。 季星辰下了车。罗维赶紧锁车跟了上去。 “真的不需要买礼物,星辰,你这样我反而不好意思了。” 季星辰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的看着罗维:“之前我不知道伯母过生日,不买礼物是无心之失,现在我知道了,还空手去你家,还是带着妹妹妈妈一起去蹭饭,我找不到不买礼物给阿姨庆生的理由。” 他从来辩不过季星辰,罗维摆阵下来,只能有些无奈的跟着季星辰走进了商场。 一楼的专柜多是珠宝专柜。 季星辰盘算着自己银行卡上的余额,一边划预算,一边构想着什么珠饰适合罗维的妈妈。 罗维爸妈都是国内著名高校的教授,书香门第,知识分子……她的目光落在橱窗里的一枚胸针上。 -- 第87页 那是一枚彩钻做的弧型胸针,乍一看像是一条小溪流,又如同一枚生机盎然的叶子,形态优美大方。 季星辰眼睛一亮,立刻走进了店铺。 导购小姐上前,不住的夸季星辰眼光好,顺带把罗维也夸了一通。 “先生,您女朋友真会挑东西。” 罗维立刻红了脸,他支吾着想解释,又生怕季星辰不高兴,再看向季星辰,她脸色坦荡自然,好似没有听到导购那句话。 “我可以试试么?” “可以可以,当然。您今天穿的浅色的裙子效果可能不突出,您可以跟我来。我们试衣间里有深色的外套和披肩,您穿戴一样,胸针的优势在深色基调的衣服上更能显现出来。” 季星辰点头,跟着导购走了进去。 罗维搓了搓手,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 只有心里没有任何旖旎妄想的人,才能面对外人的猜测做出那样自然的反应。 季星辰心里没有他。无论是在洛市求学,还是在桐城重逢,罗维再清楚不过。那个要强充满了韧性的季星辰,只有在真正爱的人面前才会表现出脆弱真实的一面。 只是那一面,从来和罗维没有关联。 他垂着头,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着她出来。 “秦先生晚上好!” 两个男人走进了店里,打头的那个头发年轻一些,脸上挂着不羁的笑容,一双桃花眼比女人还好看。身后的那个英俊沉稳,举手投足间带着肃然冷静。 店铺经理赶紧小跑着出来,几个店铺里的女导购齐齐站成了一排,毕恭毕敬的对着少东家鞠躬。 秦珂点头挥挥手,示意他们各忙各的去。 几个刚来店里的导购只听闻自家生意的少主是个十足俊秀的风流公子,并不认得他身后跟进来的男人。两个气场极大的俊美男人同时出现在店里,女店员们一边干活一边忍不住的打量着两人。 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罗维在目光落在霍容脸上时,几乎立刻脸色一变。 “小姑娘嘛,都喜欢木马啦,热气球啦……不过你家那祖宗哄起来是真的难,心思也是出了名的难猜。” 秦珂抬了抬下巴,店铺经理立刻把店里最贵的新款珠宝一一陈列在霍容面前。 霍容低头,细细选着。 已经第三周了。 自搬来了桐城,布丁的情绪就越发的不稳定,不是哭闹就是绝食,在家里养了许久,才勉强同意去上幼儿园。 霍容时常想要端出严父的架子来,可是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是他眼睁睁的看着童年唯一的玩伴死在了自己的身边,怕是这辈子都没办法缓过来。 一想到女儿那张哭皱,哭的通红的小脸,霍容就忍不住的心疼起来。 到底是他亏欠了孩子太多。 “能挂在小书包上的那种。” 他简单的开了口,说了要求。 店铺经理是内行,立刻猜到了礼物馈赠对象的年龄范围,他马上拿出了一对钻石小挂坠。这是配套的设计,一男一女。男孩的那个是蓝钻做的小骑士,女孩版是穿着泡泡裙的小公主。 小物件挂满了不同颜色形状的钻石,昂贵精巧,又不失童真童趣。 “这位先生,您看看,这是情侣款,手机钥匙包上都可以挂。成双成对的意思,小朋友们都喜欢。” 秦珂眉角眼梢止不住的坏笑:“就这个,送给布丁,给她招个良婿回来给你这个老父亲分忧。” 他话音刚落,霍容淡淡瞥向了他。只是一瞥,眼刀警告意味十足,冷的让人打哆嗦。 经理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吓得不敢吱声。秦珂完全忽视霍容的臭脸,乐呵呵的挥手:“好了好就它了!给我包起来,回头告诉布丁,万一哪天牵线成功,老秦叔也算是出了力的。” 霍容脸色已经冷的不能看了。 角落里,罗维已经悄悄起身,走到了更衣室门口。 “学长,就要这个吧,阿姨肯定……” 季星辰在裙子上批了一条黑色披肩,披肩与胸针相得益彰,甚至好看。她正准备拉开帷幕跟罗维说话,罗维突然身子一闪就走了进来,彻底隔绝了季星辰往外看的视线。 “怎、怎么了……”季星辰往后退了一步。 罗维拉开了礼貌的距离,挠了挠头,匆匆扫了一眼导购拿进来的其他款式,随意拿了一条项链。 “我才想起来,我也没给我妈买礼物,你帮我选选。” 虽然觉得罗维全身上下都透着古怪,季星辰还是“哦”了一声答应了下来。 店铺里,霍容的目光落在了那间更衣室门上。 “怎么了?你是不是单太久了,已经猥/琐发育到要盯更衣室解馋了?”秦珂轻嗤取笑霍容。 停滞了几秒,更衣室里再没有传出那个似熟非熟的声音,霍容才慢慢收回了目光。他拿起了礼物包装,淡声道:“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破作者推眼镜.jpg:私以为……你们仨好哥们,谁也没有嘲笑彼此单身太久的资格。 陈渡:? 秦珂:! 霍容:…… 今天!是你萌要的肥章!!!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arewell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第38颗星星 -- 第88页 布丁的房间是深色的。 原本在洛市, 霍家老宅单独给她辟出了一百平的游乐空间,霍致帆将其装扮成了城堡的样子,哪儿都是白色粉色基调。 而来了桐城, 霍容如法炮制了女儿的房间,布丁却不买账了。 她在粉色的公主房里哭闹了一天一夜, 霍容一松手,她就躲进了这个深色调的客房,怎么都不肯回去。 久而久之,这里就改成了她的小卧室。 保姆显然是被布丁赶出来的。霍容抱着礼品盒上楼时, 保姆搓着手十分尴尬的解释:“先生……布丁一看到我就哭闹。我想等孩子情绪稳定一些……” 霍容显然知道她后面想说什么,抬手,“让管家准备晚饭, 半小时后准时用餐。” 保姆瞥了一眼霍容冷硬的面色, 喏喏应下。 推开门,霍容借着走廊的光适应了会儿室内的明暗,才发现女儿缩在窗帘旁,背对着自己蹲坐在地毯上。小小的身体不注意很难察觉到,黑暗中, 浓郁的伤感包裹着小人。 霍容拧开了一盏光线温和的壁灯,敲了敲门。布丁没有回头。他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布丁手里捏着快掉色的小鞋子, 呆呆的看着在她面前轰鸣起跑的火车模型。佣人只拼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不知道是搁置还是被布丁破坏了,松散的堆在一旁。 最远处,是布丁的专属小日历。那上面标记着霍容出差与在家的日子。 出差是哭脸, 在家是笑脸。 保姆下午刚刚帮布丁把下个月的哭脸笑脸涂上,布丁就突然发了脾气,把日历撕成了垃圾。 霍容收回了视线, 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拿出了那两个漂亮的小饰品。 “给你的礼物,去幼儿园可以送一个给最喜欢的小朋友。” 布丁没吭声,鼻尖蓄着泪滴,晶莹一小粒,泫然欲坠。霍容拿出帕子,细细给她擦脸,温声道:“还在生爸爸的气?” “啪!”布丁伸手,拍断了小火车模型的桥梁。桥梁上掉落的小砖块砸坏了桥下的道具街景花草。布丁脾气更恶劣了一些,小脸涨得通红。 霍容捏住了女儿的小手。小家伙的手湿漉漉的,显然在他来之前,已经哭过不知几回了。他心疼的皱了起来,语气里却加了一些试图说理的威严。 “曾爷爷年纪大,不适合再长途飞行了。他来不了桐城陪你,同样,洛克也是。布丁,人都会老去,都会有离开的那一天……”霍容捏着额头,不知道怎么才能把生死之事说的能让一个四岁不到的孩子接受。 果然,闻言布丁突然抬起头,圆圆的眼睛里储满了泪水,她怒气冲冲的瞪着霍容,一半像是害怕,一半像是警告。 她在担心……某一天像失去洛克一样,失去自己么。 读懂了女儿眼里的话,霍容俯身把她搂在了怀里,顺势接过了布丁捏着的小鞋子,攥在自己掌心,一遍遍安抚:“抱歉抱歉……是爸爸说错了,爸爸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爸爸是不是还答应过布丁,会把妈咪找回来……” -- 霍容亲自送的布丁去上学。车子停在英爱幼儿园,小哭包早饭发作留下的泪痕还未完全干涸。 霍容无奈的捧着女儿的小脸,盯着那双漂亮的眸子,怎么也不舍得再说教育的狠话。 “如果今天在学校里交到新朋友,爸爸就答应你……”霍容停了停。 女儿长这么大什么都不缺,唯独缺朋友。除了老宅里那只能撬开她金口的鹦鹉,谁都拿这个闷葫芦没辙。 能交同龄朋友,对布丁来说无异于是创造了记录。 为了表示老父亲的诚恳,霍容得拿出一点真情实感的筹码来。 “……爸爸答应你,下个月都在家里陪你,每一天都是笑脸。从早餐到晚餐,到睡前故事,爸爸都不缺席,怎么样。” 他在空中伸出了手指,等着女儿拉勾。 布丁显然是心动了。她闷闷的抱着自己的小书包,看看外头,又看看霍容。 犹豫片刻,她的小肉手傲娇的碰了一下霍容的大手,勉强算是完成了契约。 司机候在门外,赶紧弯腰给布丁开后座门。 布丁轻松一跳,往外走了两步。 阳光下两个揪揪一跳一跳,女儿的背影看的霍容心里酸涩。 走了两步,布丁像是感应到了自家爹地的凝视,偏过头,扬了扬小肉手,又往前跑去。保姆赶紧跟上。 布丁体力极好,一转眼又拉开了自己与保姆的距离。没过三秒,霍容都快看不到自己女儿了。 今天是新学期开始,英爱幼儿园门口豪车云集。不少父母都是双双出现送孩子的。 母亲们弯腰亲吻着孩子的脸颊额头,父亲在一旁提着孩子们的运动包和书包。 霍容看到自家的小没心没肺已经跑了个没影。正要收回目光,远处人群中一个女人的轮廓在他视线内一闪而过。 霍容瞳孔收缩,再往那方向望去,一个白色的身影挡住了他的目光。 秦珂懒懒的开了后座门,一屁股坐了上来,毫不顾忌的打了个哈欠后拍了拍司机后座。 “先送我回檀府一号补觉。” 霍容没客气,单手拨开了秦珂的脸,再往外望去——那个纤瘦的身影已经不在原处了。 女孩盘着丸子头,发髻上捆着松散的丝缎发绳,上身浅紫色的短襟上衣,下身一条飘逸的白裙……人群里笑的温婉动人,眼里好像盛着银河系。 -- 第89页 那一个瞬间,他好像看到了……季星辰。 闷在后座,秦珂阴阳怪气的开口:“古有望夫石,现有霍容化身望女石。TM的不就是女儿上个学么,至于这么望穿秋水?我昨天为了和线人对接通了宵,你就这样对我??” 许是自己的一个幻觉…… 霍容闷闷的想着,锁着眉头,松开了秦珂。 “昨晚上什么情况。” 秦珂没好气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打照片——第一张是航拍的广袤海洋,波光粼粼下海水颜色深浅交织,这是大西洋腹地。照片底下金色打印两行坐标系;第二张则是热扫描深水扫描结果,下到八百米海面光线已经几乎穿透不下来,而在密度骤然加深的深海,雷达却诡异的扫到了形状规则的矩阵。那些矩阵藏匿的极深,如果不是机器先进,反侦察能力强,很可能扫下去空空如也;第三张照片则与第一张相隔了一百海里,一艘供给作业潜艇慢慢的浮出了水面,像最近的一处偏僻海岛飞驰而去…… “几成打算。” “五成。霍青城的人训练有素,几次差点被他们识破,好在渡哥下手快,提前让人截获他们隐秘频段。买通的海民说,这段海域水温高的不正常,鱼虾几乎绝种。就算有的洄游生物也会绕开这一片。明明商船游轮已经几年都不曾出现,但周遭经常出现大量废水垃圾排放。巧合的是,最先发现这里有蹊跷的环保组织负责人在几年前也消失了。失踪事件和季星辰父亲几乎是同一天。” 默了良久,霍容睁开眼,目光里带着是志在必得的寒意。秦珂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 “要收网的话,我会亲自去一趟。只是我在担心,季思明如果真的已经……咳,最坏的打算,你预备怎么跟季星辰交代。” 霍容没有急着回答。 校门口的孩子们已经悉数被各自班级的老师们领走,校门快合上了。 阳光下,霍容忍不住去想季星辰此时此刻现在在何处,做什么的模样,以及,当她知道他们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以后,会如何的神情。 那样柔软温暖的身体曾经真真切切的属于过他,现在成了人间虚无缥缈的烟,好似只留下了霍容一个人的回忆。 “我答应过她,世间所有她想要的,我都会悉数奉送。” 不管是好的坏的,如果她难以承受,那就让他陪她一起。 --- 课间活动,操场上孩子们在疯玩。布丁一个人坐在树下,手心两个小挂坠已经被手汗弄的有些湿漉漉的了。 没有孩子愿意跟一个小哑巴玩耍。 最开始孩子们还因为布丁全身上下好看的衣服头饰和漂亮的小脸蛋多看两眼,可是几天相处下来发现,这个小美人不会笑不会说话,表情永远介于漠然与想哭之间,小朋友们便失了兴趣。 开学没多久,班里就三三两两的抱成了团。布丁不出意外,成了无人问津的那个。 “小怪胎!”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孩抢到了彩色皮球,他趾高气昂跑过来炫耀,还有意无意的撞了一下布丁。 布丁本来就偏小,根本吃不住这一碰,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左右看了看,没人愿意上来帮忙,拼命憋着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 “小怪胎要哭了!”男孩怪笑着,和一群孩子嘻嘻哈哈的跑开。 布丁低头,手心的两个饰品只剩下了一个孤零零的公主。她急了,眼泪也顾不得擦,弯腰在草堆里翻找。 “你在找这个嘛……” 一只小手伸了过来,小手有些脏兮兮的,布丁一看就蹙起了眉头。再抬头,站在她面前的是个清瘦白皙的男孩。男孩穿着普普通通的背带裤,胸口还缝着一条小手绢。 他是……今天来班里的插班生? 布丁今天来上学的时候好像看到了男孩的妈咪…… 她好美,好温柔,下公交车的时候,还弯腰亲了亲小男孩的额头。 布丁嘟起了小嘴,她闷闷不乐的接回了那个小骑士的钻石坠子。 小男孩根本不在意布丁说不说感谢,他笑嘻嘻的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我刚刚看到那边有个湖!湖里有天鹅呢!我们去看天鹅好不好!” 布丁招架不住这样自来熟的招呼,小眉头蹙的更紧了一些。 男孩看布丁站在原地不动,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没有做自我介绍。他腼腆一笑:“我叫岑念呀。你叫我小念就好啦!” 布丁心里默默的念了一遍小男孩的名字。 “你叫布丁对不对!我昨天晚上有跟妈咪烤小饼干哦!班里每一个小朋友的名字我都知道!我念一个,妈咪就裱一个!妈咪说,这个布丁小朋友的名字啊最特别,我们给她一个最大的饼干好不好?” 岑念是个小话痨,他惟妙惟肖的学着岑意说话,一边冲着布丁眨眨眼。 布丁盯着岑念,脸色松缓了下来。 小饼干是她在这个班里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她没舍得吃,想回去拿给霍容尝尝,又想起日历本上那一长串哭脸。最后布丁气鼓鼓的把饼干丢进了书包里。 面前的小男孩长得真好看。 布丁原以为,床头柜上的照片阿姨已经是世界最好看了,爹地第二好看,怎么这个小朋友好像比爹地还好看…… 布丁捏着自己的裙角,垂下了小脑袋。 岑念以为她害羞,主动拉她的手腕:“你也没有分到小皮球对不对呀,那我们一起玩吧!大天鹅可比皮球好玩多啦!” -- 第90页 布丁不喜欢被人牵着走,她鼻子里发出了闷闷一声抗拒的鼻音。岑念松开了她。 然后下一秒,布丁拔腿就往幼儿园中央绿地跑去。 等岑念缓过神来,那个瘦瘦矮矮的,小公主一样漂亮,又闷的无人问津的小姑娘,转眼间竟然……跑没了影。 岑念:???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飞了过去? “呀,布丁!等等我呀!”岑念端起了小男子汉的尊严,拔腿就追了上去。 -- 活动课结束。 季星辰拿着花名册来操场上认领自己班上的小宝贝们。 二十几个小朋友玩的满头大汗,歪歪扭扭的站成了三排等着季星辰报名字。 “方许安。” “到!” “马思思。” “到!” “岑念。” 季星辰笑着抬头,扫了一眼队伍——从头到尾,没有小家伙的身影。 “岑念?” 再看远处,依然没有。 有个小姑娘把手举的高高的:“老师老师!我看到岑念小朋友跑,跑到那边去玩啦!” 小姑娘指了指中央绿地的方向。 “哦,好,马上老师把他找回来,谢谢雅雅。” “唔……下一个,布丁。” “布丁?” 季星辰再次抬头,那个安静沉默的小姑娘也不见了。 队伍尽头,那个全班最壮的小男孩有些局促,赤红着脸,低着头。季星辰瞥了他一眼。 “钱子聪?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对么?” 叫钱子聪的孩子没料到老师一眼就能看出来,吓得当即就要哭,肥手指着湖泊的方向:“我、我没故意……谁知道她那么小气,不肯把礼物给我呢……” 三言两语,季星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丢下了花名册,喊了一句“都在这里不许离开”就立刻朝着湖泊的方向跑去。 英爱幼儿园的中央绿地有一个浅浅的人工湖泊。湖泊平时只蓄一半的水,大概只到孩子们的肚皮的高度,也是幼儿园里唯一蓄水的景观区,平时都围着安全小栅栏。今天小湖要抽水清洗,部分栅栏是开着口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季星辰想起那个小姑娘的小脸,心脏都紧张的生疼。 小湖里干干净净,几只橡胶做的天鹅栩栩如生的浮在水面上,没有孩子。 季星辰苍白的脸回了一点血色。她四处环顾,捕捉到了一点隐隐约约的哭声。 寻着哭声往巨大的绿植后走去,大约三百米,季星辰终于看到了失踪的两个孩子。 布丁全身上下湿透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漂亮的小揪揪已经垮了。岑念正拍着布丁的背在安慰着她,岑念身上的小衣服也湿了大半。 看两个孩子的样子,不难猜出他们刚刚经历了什么。 “不哭不哭,老师来了啊……”季星辰心疼的不行,弯腰一把抱起了布丁。 布丁下意识的就要挣扎,泪眼朦胧里看到了季星辰的脸,跟瞬间石化了一样,眼泪水都顾不得去擦,愣愣的看着她。 小姑娘的眼睛圆圆的,天真清澈,眸子好像能看透整个人。 季星辰被她要哭不哭的样子逗笑了,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怎么啦……不认识老师了?老师上午还领着岑念小朋友来班里给大家做介绍的呢。” 布丁自然不认识,她从头到尾都低着头坐在位置上一声不吭,看也没看前方一眼。 此刻,她紧紧盯着季星辰,小脸上写满了魔幻。 季星辰以为孩子吓坏了,用嘴唇蹭了蹭布丁的额头——还好,下了冷水,热度还没有起来。 “别怕,老师打电话给你家里人。今天的事情老师也会查清楚,不让别人平白无故的欺负了你,知道吗?” 季星辰说着,一手抱着布丁,一手牵着岑念,就往医务室赶去。 -- 半个小时后,布丁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小衣服。 那是学校不知哪届运动会定制的小运动套装,穿在布丁身上大落落的。 布丁不满意,小肉手指了指叠在一旁的公主裙和小皮靴,想换回自己衣服的意思很明确。 季星辰一边给她吹头发一边哄她:“那是湿衣服,不能穿了。你看小念哥哥也穿这一身呀,挺好看的。” 布丁瞄了一眼小念,小念十分坦然的挺直了胸膛。 小念生的俊俏,穿什么都好看,那套白色运动套装穿在身上,像是小童模一样。季星辰没忍住,笑了。 布丁看看小念看看自己,突然又觉得和长得好看的小男生穿同样的衣服……也不赖。 她放下了执着的小指头。 “星辰老师!您的电话!”门外,校医办公室里传来了声音。 季星辰应了一声,弯腰把布丁最后一只小袜子穿好,捏了捏她的小脸:“待会儿家里人来接你,今天可以早点回家哦。” 她正要走,布丁突然拽住了她。 季星辰一低头,手心凉凉的,再看去,多了一只漂亮的小挂饰。 布丁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那意思很明确,这东西是送给季星辰的礼物。 挂饰是拿着仙女棒的公主,虽然小,但做工精细,美轮美奂。 分不清礼物是什么材质,也不知道这东西从何而来,门外又传来了一声喊声,季星辰只能先收下礼物,诚恳的对布丁说了一声“谢谢”,转头跑开。 -- 第91页 -- 霍容的私人飞机已经就绪。航程是两万公里外的陌生海域。 引擎刚刚启动,车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杜军上前接通,几秒后,杜军表情有些僵硬。 “霍总,是布丁小姐幼儿园打来的。” 霍容面色一沉。 “说是……布丁小姐在学校里被同学推下了小湖,摔了一跤,弄湿了衣服。不过人没事,老师已经换了衣服。” 霍容垂下眼眸。 电脑上不断跳跃出一行行加密的文档。他本想说让唐管家去处理,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咽了下去。他快速合上了电脑。 “先去一趟学校。” 二十分钟后,霍容的车子停在了学校门口。园长亲自迎在门口等候,他下车,快步往里走去。 从门口走到医务室,霍容健步如飞,后头的园长几乎是一路小跑。 推开医务室的门,霍容本以为布丁会扑上来哭,谁知道眼前的画面—— 两小只穿着同色系的运动套装肩膀挨着肩膀坐在床沿,四只小腿凌空悠哉哉的晃啊晃。 旁边的小男孩笑的开心,不知道对布丁说了什么悄悄话,布丁虽情绪没有男孩那么外向张扬,小嘴却抿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配着梨涡……分明也是在笑。 霍容怔在了原地。他维持着开门的姿势,足足等了三秒,自家女儿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抛过来。 园长解了围:“小念!你怎么还在这里陪布丁玩呀,你妈妈都到校门口了。来,园长送你出去。” 小念布丁这才双双抬起头,布丁看到了霍容,第一反应居然是给了一个皱眉的小表情,还学着曾经洛克的模样,微微歪了歪脑袋,满脸困惑。 霍容:…… 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女儿此刻会哭的天昏地暗,闹到人仰马翻的。 “过来。” 比起园长招呼小念,霍容的语气明显冷淡了许多。 这语气,只有在布丁打碎了霍致帆明代瓷器、踩坏了宋代名画时出现过几次。 布丁利索的从病床边跳了下来——被钱子聪推下小湖的时候她确实屁股着地了,小屁股有点疼,布丁自己用手拍了拍,再加之她也搞不清楚爸爸为什么此刻不在外头挣钱而是跑来学校凶自己,多番动机下,小丫头老成持重的叹了口气。 霍容:………… 霍容忍住了额头突突突跳的生疼感,牵住了女儿的手,低头发现,她的包包上只剩下了小骑士的那个挂饰。 这是……交到新朋友了 他狐疑的瞥了一眼那个前脚被园长领走的清秀小男孩,酸溜溜的看了一眼他背上的书包,什么挂饰都没有。 老父亲的心态略微平衡了一些。 “咳,你的新朋友,人呢?” 霍容抱起了女儿,往外走去。 “相框里的阿姨呀。”布丁搂着霍容的脖子,糯糯的回应。 上次布丁开口说话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霍容已经快想不起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开口完全出乎霍容意料之外。 他步子一顿,停在原地,再去仔细辨别女儿刚刚模糊的发音。 相框里的阿姨…… 霍容扫了一眼,目之所及的相框,只有校医务室墙上挂着的那幅南丁格尔像。 作者有话要说:  几秒钟后,霍容的视线从南丁格尔像上移开——老父亲单方面认定,这应该不是一起灵异事件。 南丁格尔:谢邀。与小布丁不熟,没有收贵重礼物,thanks. (皮一下很开心了~ 无榜天天双更的我,宛如台上的老将军,全身插满了 flag~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耶嘿呀哈啦 ;花生豆 ;farewell、爱吃肉的郝思嘉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第39颗星星 “星辰, 既然你还是没有放弃学术,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朋友……”罗维在电话那头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季星辰这边的反应。 他停了停, 电话那头人好像消失了一样。 “……星辰,你还在线么?” 季星辰的目光从窗外收回——好像几秒之前, 她看到了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那个男人,抱着布丁大步离开。背影冷肃,周身浮动着……海洋系的淡香。 她的心脏不可遏制的狂跳了起来,那些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再走远, 一步一步像是踏进了她的心里。好似天地之间,除了那声音,她什么都听不进去。 “学长, 我现在还在工作……稍后我回电给你。” 电话里罗维问到第三次, 季星辰才反应过来。她匆匆收了线,快步跑了出去。 医务室里,小念和布丁都不见了。季星辰心里一沉。 “星辰老师,布丁和小念都被家长接走啦。”校医务室的小护士探出头来解释道。 布丁的家长……是传说中的那个校董么 季星辰的目光落在病床旁的椅子上,那里, 布丁的小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看样子是被落下了。 想也没想,季星辰抱起那堆衣服往校门口跑了出去。 可等她气喘吁吁的来到校门口, 正好捕捉到古斯特消失在街角的身影。 深色的车倒映着天光,开的很快,快到季星辰看不清里面坐着的人。她停下了追逐的步子蹙起了眉头——那辆车……好像在哪儿见过。 -- 第92页 季星辰低头看向手心,手心还攥着小布丁留给她的挂饰。这时候她才有时间细细打量。 从做工材质上来看, 这小玩意绝对不是简单廉价的孩子的玩物。 大大小小上百颗钻石以极为精密的做工镶嵌在粉色的公主裙上,阳光下耀眼夺目。 裙子背后镀层上一行小字一闪而过,季星辰凑近了一看: Zinn。 Zinn? 百货大厦外挂的巨幅广告牌, 美艳傲人的国民女星曾煜新到手的珠宝代言,刚刚进驻华国的一线奢侈品牌? 季星辰想起,上次给罗维母亲买的生日礼物胸针似乎也是这个牌子的。 那枚胸针只是基础款,几乎没有任何钻石修饰,却也要了季星辰大半个月的工资。这小挂饰上满满当当的都是钻…… 季星辰赶紧拿出手机,上 Zinn 的官网搜了一把——果不其然,挂饰是品牌当季情侣款新品。男款的是一个蓝宝加持的骑士,女款是粉钻镶嵌的公主。 官网价格后标注了一串零…… 五分钟后,季星辰跑回了自己办公室,拿出了布丁的学生档案,拨通了第一个电话。 “您好。”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年龄大约四十上下,稳重低调。 “您好,我是布丁幼儿园的老师。请问,您是管家先生么?”季星辰捏着资料,不确定的开口。 “是,鄙人姓唐。老师来电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唐管家,布丁的衣服落在学校里了。” “感谢告知,稍后我会派司机去取。” “……布丁还给了我一个礼物,这东西很贵重,我不能收……” 电话那头的管家似乎有些意外,但是很快恢复了平静,声音带笑:“如果是我们小小姐送给老师的心意,还请您笑纳,说明我们家孩子很喜欢您。” 季星辰语气坚决:“让孩子信任喜欢是做老师的天职。但这礼物已经超出了幼儿园孩子馈赠老师的范围,我不能要。另外,我也想提醒一下家长,不要随随便便给孩子身边放这样的贵重物品,不安全。” 管家点头:“您的提醒是对的,那稍后司机去拿衣服时,您把东西一并给他带回来……” 季星辰记忆里另外一个略苍老的声音和电话里男人的声音重合,她的眉头更紧了一些。 “唐管家……我们是不是认识?” “应该不认识,鄙人刚刚回国。下周我会带着小小姐的保姆育儿师团队去学校里拜访您……” 一种奇妙的,不知从何而起的直觉突然从季星辰的心里冒了出来。她迅速翻动着自己的行程日历,用手指着后天下午的某个时间段。 “幼儿园规定,要在两个月内完成班里所有孩子的家庭走访任务。我想问问您,是否方便安排我去布丁家进行家访,后天下午放学,三点到五点如何?” 管家那边说了一声“稍等”,片刻后回复道:“时间合适,但是不确定我们家主人是否在家。” 季星辰顿了顿:“不一定要布丁双亲都在现场。如果有什么话需要转达,我告诉您也成。” “行,那我们欢迎老师的到来。” 挂了电话,季星辰的心脏依然跳的厉害。她原地转了个圈,吃不准为什么自己对这个孩子这样的上心。 邮箱里,刚刚在电话里被冷落的罗维发来了一封邀请函。 回国的这几年里,罗维已经靠自己成立了一家声誉不错,客源稳定的独立心理咨询室。 与在洛市从事的个人业务不一样,罗维现在的主营业务对接的是大型企业EAP 业务(Employee Assistance Program)。 所谓 EAP 是指许多跨国大企业都会邀请著名心理咨询室作为第三方,为急需要排解工作、情感、生活压力的员工提供独立保密的心里疏导。 吃下一家公司,便可以专享企业员工福利带来的稳定客流、高质服务对象、丰厚时薪和高咨询起点等种种红利。 前期罗维的客源拓展已经谈下了许多赫赫有名的世界名企,桐城他一家独大,到了后续再有新企业入驻,也首选声誉好、服务质量稳定的“维度心理咨询室”。 季星辰缺钱,对这一点,罗维再清楚不过。 妹妹季寒薇的事业还未步入正轨,母亲梁昀现在完全在家调养,一个月的营养费、药物费、保姆工资已经透支了季星辰的积蓄。 再加之,罗维隐隐约约的猜测姐妹俩依然没有放弃寻找季思明的下落,这些年来一直雇佣国外的独立调查人追踪当年沉船事件后续,一切的经济压力都落在了季星辰一个人的肩膀上。 季星辰展开了那封邀请函。 罗维考虑周全,为了避免季星辰现任雇主英爱幼儿园有什么劳动合同上争议,他出面直接与园长交谈,以独立咨询顾问的身份向季星辰抛出橄榄枝。 在工作时间之外的专业行程只需要提前报备园长,保证不占用工作时间、不影响本职工作即可。而作为回报,维度心理咨询室会每年两次向英爱幼儿园提供优质儿童心理学辅导套餐。 园长算了一笔账,欣然的放了通行证。 罗维的四处奔波,细心筹谋背后的动机是什么季星辰再清楚不过。 上次生日宴,她也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让罗维的父母相信,自己与他,只是朋友的情分。 反复看着那张邀请函,季星辰陷入了沉思。 -- 第93页 拒绝,意味着罗维这些时候的奔波努力全部成了泡影,她也失去了再次实践、积攒咨询时间的机会。无论当下境遇如何,季星辰当初选择这门学科的初衷始终没有变化。她依然想要深造,想要去完成在洛市没有办法完成的梦想。 毫无疑问,罗维咨询室是她现在在国内能接触到的最好资源。 接受,则意味着她要花更多的力气去偿还在罗维这里欠下人情债。 她没有金钱没有人脉没有社会地位,罗维想要的,无非是她的情感回馈。 可也只有这一项,季星辰无法给予。 罗维毋庸置疑是理想的男友,理想的伴侣,可是,情感是没有办法复制黏贴或者瞬间转移的。 季星辰自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过去,可这种自我欺骗在试图往前走一步时彻底粉碎。 如果心里没有空出来,就永远不可能多住进一个人。 对霍容的心动,短暂而炽烈,那一场转瞬即逝的相爱好像是漫天盛开的烟花,燃烧过后,她却需要用更久更久的时间去清扫灰烬。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共同创造了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 这时候用罗维洗掉另一个人给自己留下的伤痕,填补空了三年的窗口,季星辰自问,这对罗维、对自己都是极度不公平的。 邮件发送成功半小时,罗维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盯着电脑界面没有移开视线。他手边的咖啡已经没了任何热气。 罗维抬手,补充了一封。 ——邀请函是不是太正式把你吓到了?(笑) 下午我们的团队去和新客户接洽,在那里会有一场心理咨询演习,主要是客户给我们打分。我思来想去,旗下大将也只有你最拿得出手了,其他人要么就出差要么约满。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当老板的我亲自上场,那多没排面? 好心的季女士,你要是有空,可否垂怜陪我走一遭? 季星辰逐字读完了第二封信,笑出了声音。半分钟后,她无奈回邮件:好。 放学后三点,罗维的车准时停在了英爱幼儿园的校门口。 送别了最后一位学生,季星辰走过来上了车。罗维表情专业而寻常,把客户公司的资料递给了季星辰。 “先了解一下,是一家新入驻桐城的大公司。说起来也有渊源,你还记得前几天我们去商场时买的那个胸针么……” 季星辰展开了灰色的企业宣传录,烫金的字映入眼帘——Zinn。她微微一愣。 “……妈妈特别喜欢你的胸针,她还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我家吃饭。”罗维一边开车,一边瞥了一眼季星辰。 她脸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 “Zinn背后的持有者是秦氏集团” 罗维没料到季星辰看的那么仔细,她已经翻到了宣传录后页,在细细看着 Zinn 的经营范围和股权结构。 “我以为是纯外资……秦氏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季星辰默默地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没事。” 她闭上了眼睛。秦是大姓,或许只是巧合。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繁华商圈一栋高楼下。 罗维打了一个电话,一个秘书模样的人小跑着出来指引他们把车停好,直接做电梯上了高层。 电梯里,秘书和罗维一直在聊天,季星辰有些心不在焉的往外看。 电梯在十六层停了一下,透明的隔间可以看到远处的办公区域,每个人的表情一览无余。 一个女人踩着高跟鞋站在电梯口疯狂的按着按钮,妆发凌乱,天气不冷,她身上那件酒红色的皮草与皮草下露骨的吊带装还是吸引了不少男士的目光。 女人很漂亮,骄傲妖娆,性/感美艳,是男人们心向往之的那一挂。 季星辰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慢慢记了起来——这女人,似乎是 Zinn 官宣的全球代言人,那个超人气国民女星曾煜。 电梯停了,曾煜甩着包怒意腾腾的就要往里冲,秘书显然是认识她的,伸手做了一个阻拦的动作,而女人的身后二十米处,几个保安也往她的方向跑来。 一片混乱,罗维用身体挡在了季星辰前面,低声问秘书怎么回事。 秘书满脸的无奈,并没有直接回答罗维的问题。 “曾煜女士,刚刚我不是让司机送您回家了么。现在是办公时间,您在这里闹不合适……” “我不要回家!让我去见秦珂!他前几天为了我还特意从日本飞回来探班!报纸新闻都上了!怎么,吊了我两天今天对我甩脸子不认人?你放开!让我去见你们秦总!” 秘书是个大男人又不能直接对曾煜动手,谁料到曾煜出手就在他脸上直接挠了一道血印。身后的保安终于赶到,拖住了曾煜。 曾煜挣扎着,电梯猛地晃动。 于此同时,平行的另外一部私密电梯从高层缓缓下降。电梯里穿着白衣的男人慵懒的依靠在扶手上,冷眼看着下几层几近失控的曾煜。 把“上位”的野心写在脸上的女人是最面目可憎的。 秦珂的童年记忆里,不记得有多少次父亲在外头的野女人这样上门来闹的场景。彼时的秦珂独自躲在天台边缘冷眼往下看着,母亲气急败坏的喊着佣人赶人,一切散场后,她又独自捂着心脏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 第94页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从记忆里抽身回来,电梯门也正好开了。 秦珂的眼眸里只剩下一片冰寒。他不耐烦的单手掐了烟,提步往十六层走去。 他突然想起季寒薇怒意腾腾时,横眉冷眼的娇俏模样——“对付这种人就只能以暴制暴。” 彼时,她甩了甩酸胀的手。十秒钟前,她刚刚掌掴了试图对她上下其手的胖子导演。 带人去影视城谈项目的秦珂正好路过,季寒薇的每一点细微神情都恰恰好好映入了他的眼底。 怎么形容那时候他看到的场景呢……秦珂饶有兴趣的回忆,前一秒的季寒薇还好似新鲜露水在花朵上迎着朝霞闪光,下一秒又变成了因触碰逆鳞而全身冷刺倒竖的野玫瑰。 如果季寒薇这丫头在这里,估计曾煜的战斗力撑不到第二回 合。 秦珂的嘴角溢出极浅的笑容,连带着眼睛里的冷光也散去了许多。 这模样出现在曾煜眼里,立刻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她努力挣脱开来,秒换了嘴脸,扭着腰冲上去勾住了秦珂的胳膊,娇滴滴道:“秦少,我找你找的好苦啊!他们都不让我去找你!” 被挠花脸的秘书嘴角抽搐。 秦珂扫了秘书一眼,眼睛冰冷的看着曾煜:“来我公司闹,挠我秘书的脸,怎么,你们现在女明星讨薪这么凶狠?” 曾煜脸色一变,依然强撑着维持娇嗔:“不是的,你答应过我的,说回桐城就和我约会的,人家今天……” “松手。”秦珂冷若冰霜,一双桃花眼危险的眯了起来。 曾煜一哆嗦,松开了手。 “秦哥……” “亲哥也没用。你们愣着做什么,杵哪儿就能领工资?谁,把这货扔出去,这个月工资翻倍。”秦珂耐心耗尽,一秒钟不想多耽误。 原本还愣在原地不敢动手的保安们这回得到了“圣旨”,跟打了鸡血似的冲上去,一人一边,拖着曾煜就往外丢。 曾煜吓得脸色苍白:“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这是无礼!这是非法!” 闻言,秦珂挠了挠下巴似笑非笑:“那行,咱们走法律程序,让你经纪公司等秦氏律师函。” “还有,雇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当吉祥物的。以后这种货色谁敢放进来,麻烦收拾东西自己滚。”这句话,是对其他员工说的。 那些办公区伸长脖子坐等吃自家总裁“桐城第一绯闻瓜”的员工们一个个噤声,乖乖坐回去干活。 曾煜腿一软,瘫坐下来。 秦珂扭头要走,突然注意到了电梯里站着的三个人。 秘书后跟着的,是脸上维持着温和笑容的男人。男人背后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把头埋的极低,看不清脸。 秦珂的视线落在男人的脸上,瞳孔深处流露出一丝诧异。 秘书脸上恢复了公事公办的严谨:“秦总,这是这次EAP项目我们找到的合作方,罗维罗先生。这是……” 秘书想要去指认季星辰,谁知道后者恨不得原地把自己埋起来的样子,只能粗略的把手往她的方向一指:“这是今天来做模拟咨询的老师。” 秦珂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他轻笑了一声,懒懒的对着罗维伸出了手,目光却没有从季星辰的头顶移开。 “罗维先生,久仰大名啊。”他说的很慢,话里有话。 罗维并不记得自己与秦珂有过什么接触,他礼节性的回握:“不敢当。听秦总的意思,您对我们这个领域很熟悉?” 秦珂勾唇:“部、分、熟、悉。” -- 霍宅。 预计的起飞时间已经过了。霍容冷着脸,看布丁坐在地上把火车模型全部打散,零件丢的到处都是,还顺势把保姆送来的小裙子扯的一塌糊涂。 “再闹对你没什么好处,这个道理我相信你应该懂。” 布丁充耳不闻,死活不肯换下那套白色的运动服,呼哧呼哧的把鼻涕眼泪糊在衣袖上。 霍容觉得头疼。 从前那个出门要杵在小衣帽间里选半小时衣裳的精致girl,不知道继承了谁臭美基因的挑剔小作精,怎么才刚刚上了几天幼儿园怎么变成了这个德行? 不肯换衣服就算了,回家就要闹着打电话给那个小男孩。 一副不给打电话就绝食的小模样。 那小子有什么好的?成何体统。 霍容清楚,只要自己动动手指,马上就可以查到小男孩的联系方式,可是他偏不。 父女俩一个大执拗,一个小执拗,没有霍致帆和洛克做“中间人”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布丁分明已经闹得精疲力尽,眼睛一闭一合要打瞌睡,可依然死守阵地,面对老父亲的冷攻势寸步不让。 霍容心塞,且胸口团着火。 宅子里电话响了,唐管家拿着电话过来,递给了霍容。 “是秦公子的电话。” “先放着。”霍容八成猜到了秦珂要质问他为什么今天不出发。 海底牢狱每半个月浮出水面一次,每次坐标点都飘忽不定,这是他们费了多大力气才追踪到的线索。错过这一次,陈渡的人又要重新布局,再冒风险一次。 秦珂明显听到了霍容不冷不热的敷衍,又好笑又好气,在电话里直接呛声——“霍容,你现在立刻马上来一趟Zinn。” -- 第95页 霍容:…… “不来,老子保证你后悔一辈子。” …… Zinn的员工福利果然是全球顶级水准。一路过来,游戏室、游泳馆、健身房、休息室、餐厅应有尽有。 员工休息室旁设置了近一百平的私密咨询室。里头做成了日式庭院枯山水的布景,清雅闲适,让人很容易身心放松。 季星辰在咨询室里来回踱步,坐立难安。 秦珂应该不认识罗维的。就算从前在洛市听闻罗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大概率的忘了这么一号人与季星辰的关系。 而刚刚,她已经尽全力掩饰好了自己,秦珂应该认不出自己,当然,一切只是应该…… 焦灼在等待中不断升级。 这次预约季星辰咨询的是 Zinn 的品牌主管。预约时间已经过了两分钟,那女人依然没有来敲门。 季星辰的手心已经出了汗,想象力把她带去了一个可怕的困境——事后,如果她合格的拿到了这个常驻的位置,没过多久,秦珂总会撞破这一切。 到时候,他再去告诉霍容自己来到桐城,而且就在秦珂霍容的眼皮子底下…… 她该怎么办…… 季星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这样的状态对于稍后的咨询来说是百害无一益的。她闭上眼睛,坐在软塌上,强迫自己深呼吸几轮,进入了冥想。 几分钟后,心跳平稳。季星辰起身,整理自己的仪容。 门被敲响,三声,不疾不徐。 “请进。”季星辰扬起了职业的温和笑容,转身面对来客。 下一秒,她脸上血色全无。 站在门边的男人反手关上了门。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声响。 霍容的眼睛深沉的如同墨汁翻滚,他静静的盯着五米开外的季星辰。 “星辰,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  季星辰式围笑:秦先生,您的告发会换来等价告发一次,请您及时兑换。 秦珂:??? 几百公里外的影视城,散打冠军·季寒薇已摩拳擦掌…… 关于小布丁臭美这个基因,在后头的故事里会讲解,到底传承自谁~~~~~ (季寒薇:又 cue 我做什么!?你看都看我做什么!!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笑的智障猫 ;醉翁翁_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耶嘿呀哈啦 ;爱笑的智障猫 ;farewell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第40颗星星 生活, 总是在你觉得已经够不如意的时候变得更糟。 不知道从哪儿看到的这句话猛然跳出了季星辰的大脑,下一个随之而来的想法是……逃。 她快速的往后退着,身后, 是一方做成了下沉式竹林天井的视觉景观。实际上,她身处二十六层高楼。 季星辰对比着纵身一跃跳下去生还的可能性与直接朝霍容方向突围成功的概率, 发现眼下自己无异于身处绝境。 霍容很快识破了季星辰的意图,他几步上前,在她扭头要跑开之前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强势把她搂在了怀里。 彼此看不见彼此的脸, 季星辰僵硬的任由霍容捆住了自己的身体。 她胡乱挣扎着,头顶传来了男人低低咬牙的警告声:“季星辰。” 她短暂的停住,霍容的音调哑了一分, 语气里多了一丝妥协求和:“一千多个日夜没见……再看到我, 居然还是想逃?” 季星辰被迫承受着他的拥抱,抬头看着浅灰色的天花板。 大脑在短暂的空白后陷入了激荡的情绪涡旋。 是啊……已经过去了一千多个日夜了。 她从金市偏僻的别墅逃出来,回归正常的人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千个日夜。 舞台剧场的混乱,寒薇朋友倒在镁光灯下,被锁在满是鸟类巨像的暗室, 听到霍容亲口说出残忍的背叛,独自生产在鬼门关徘徊……那些拜霍容所赐又被迫远离他看护的日子, 她居然离开这样混乱的生活已经整整三年了。 可是,为什么又让她遇到他呢?在一切变好,她已经逐渐淡忘他的时候。 “放开我。”季星辰说的很轻,也很坚定。 “你休想。” 男人的呼吸急促了一分。季星辰甚至感觉得到他加深的力道, 好似要真的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如果这样的拥抱出现在她独自面对恐惧,面对死亡的时候该有多好。 “霍总,我不爱你了……”她轻叹了口气, 语气是让她自己都意外的冷静疏离,“你这样做,只能让我觉得你可笑且可耻。” 霍容没有动。他的怀抱在轻轻颤着,抱着季星辰怜惜的更像是拥着易碎品。 “放手。” “你试试看。” 这样的挣扎是没有意义的。 季星辰清楚,在力量抗衡上,她没有赢得可能。 “您想在秦珂的公司怎么胡闹是你的事情,但是请你给我留一丝体面,因为我是来工作的。另外,我男朋友就在楼下等我……唔……” 霍容全身略一僵硬,半秒后他捧着她的脸几近凶狠的吻了进来。 完全不讲道理的强势,像是苦苦狩猎良久的兽在收网前抛却了一切优雅文明的姿态,不知收敛的扑向自己的战利品。 -- 第96页 天地之间,除了她还是她。 霍容提抱着季星辰直接把她压倒在咨询室的软塌上。 三年未见,他的节奏与效率几乎分毫未改。 霍容闭着眼都能描绘出季星辰的身体曲线,而只要闭上眼,他就想起季星辰的那句——“我男朋友……” 独占的妒火熊熊燃烧最后一座城池。 他报复性的啃吻着季星辰的脸颊脖颈,好像在驱散所有别人留下的痕迹,替上自己的气息。他要她的身体重新接纳她,连同她的心一样。 散乱的乌发与毛毯上的褶皱交织在一起,莹白的肌肤上有了红潮。 霍容情难自制,一边亲咬着季星辰怎么样都不配合的嘴唇,一边压制着她胡乱翻腾的手脚。 他越是强势,季星辰则越是恼怒,这种恼怒逼迫的他不得不放轻了力道,同时又加深了攻克的意志与韧性。 忍无可忍,霍容抽掉了自己的领带,居高临下的看着季星辰。 他的瞳孔里没有理智、没有情绪。除了□□勾结在暗处,黑沉沉的宛如黑洞,让人不寒而栗。 做了那么多次,季星辰怎么能不清楚他此刻想要什么。 意识到他接下来的动作,季星辰头皮发麻。她左右看着,随手抄起桌上的沙漏就要砸过去,霍容轻易的一挡,沙漏飞去一边,碎了一地。 他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 下一秒,霍容的领带扣住了她的手腕,反剪着她,再次俯身而下。 这次的索取更凶猛,几乎是带着惩罚性质的,迫使季星辰不得已低低闷哼了出来。 “不要……” 眼看着两人交/缠的身体越发的滚烫,季星辰无计可施,眼角生生溢出了眼泪,低声啜泣了起来。 他吻到了她的泪,起先是一顿,季星辰在这空隙里哭的更厉害。断断续续的哭声搅动着他的心脏,霍容喉结动了动,几秒后,还是耐住了身体里的那股邪火。 “抱歉。” 他深呼吸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温度。 长榻上的女人发丝凌乱,衣服被他扯的东倒西歪,白皙脸上布满了泪痕,连嘴唇都微微红/ 肿着…… “是我不好。” 霍容眼里写满了愧疚,他俯身轻轻吻了吻季星辰的额头,再次道歉。 解开了领带,霍容把季星辰抱了起来。可她已经不让他碰了。 霍容生怕她一时情急又要往窗口跑,维持着半米的距离,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直到吻到了她,尝到了她,霍容才能确定,秦珂那通电话不是白日说梦。他这一路飞驰而来的每一秒聚集起来的紧张焦虑才得到了真正的缓解。 无数求而不得的深夜,霍容只敢希冀自己再见季星辰一面就好,哪怕是远远瞧一眼,让他知道她还安好的活着,就可以。 或许,他还有机会,耐着性子哄她,哄到她原谅自己再重新来过,或许,她还愿意心平气和的随他回家,去看看他们俩的小女儿。 霍容没料到,见面后没几分钟,理想化的构思与理智在她一句轻巧的“我男朋友”里分崩离析。 她不愿去了解这些年他的付出与等待,她甚至不愿意多看他一眼,见面的那一刻,就全身心的抗拒着自己的到来。 这样的重逢让霍容充满了痛苦的挫败感。 季星辰拢好了头发,整理了衣着,背过身去。 她一点点的敛住了的哭意,忍着没有回头去看霍容。 “今天的事情,算是意外。” “星辰……” “霍总,听闻您几年前已经婚娶,想必您这样的大家世族也不愿意曝出婚内出轨的丑闻。你我保持距离,相忘于江湖,对彼此都好。” 即便强力克制,霍容的声音也染着愠怒:“相忘于江湖?你的相忘就是从我身边跑开,这几年对我和女儿不闻不问,再自以为的给我安排一段姻缘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去接受别的男人的示好,重新开始人生?” 他几番想上前再次把她搂在怀里,可一想到她的眼泪,霍容只能忍着,握紧手指。 “星辰,跟我回家。我会跟你解释这一切……” “三年了,”季星辰扶额,突然笑出了声音,“是不是三年时间足够你编造另一个故事诓我,所以你现在自信满满的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她转过头,定定的看着霍容。 “你现在预备怎么圆场?去圆自己与舒芸早就定下的婚约?去圆你其实一早知道我被霍青城钳制不得不嫁给你的隐情?还有在圣诞节出国会情人,受伤时都倒在另外一个女人怀里的事实?这些你都准备了什么样感人至深的故事来安慰我?” “你又如何让我相信,一个缺席了我们的婚礼,与另一个女人去酒店厮混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有多可信?” 两滴眼泪迅速的落了下来,季星辰没有眨眼。 她在霍容的瞳孔里捕捉到了惊诧的裂痕,倏然冷笑:“你是不是觉得意外?这些东西本应该作为你的底牌被你藏得好好的,却蓦然间都被我知道了?” 霍容想说话,季星辰抬手阻止了他:“你永远不会了解,光是知道这些信息就让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霍容……”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轻轻道,“我不是傻子。你也无须用新的圆满故事再骗我往下跳了。” -- 第97页 “从前,你只是把我当做你泄/欲的工具与手心里的棋子。现在,潜意识里,你依然把我视为可以随意处置的消遣。在你的世界里,我配不上你的地位,所以可以任你摆布索取,是不是?” 季星辰苦笑,“我只是好奇,你会怎么去和自家正牌夫人解释你强吻,差点也强要了前女友的事实?” “星辰,过去的一切,你应该清楚,当时的我和你一样有身不由己的原因。” 霍容咬着牙回道。 “身不由己……多少难言之隐都可以归咎成一句轻飘飘的身不由己。”季星辰敛回去的泪再次涌了上来。 见季星辰要走,霍容红了眼眶,伸手拦住了她。季星辰几乎立刻避开了他的身体接触,霍容软下了嗓音。 “星辰,我也从未背叛过你。我一直在找你,也只有你……” 她没有避让霍容的视线,抬起了眼睛,颤声问道: “那你现在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你爱不爱我。” “霍容,在婚后,我们日夜相处的几个月里,你有没有一分一秒是真真切切的爱过我?” 偌大的空间寂静了下来。 是他亲口说的,除了爱情,什么都可以给季星辰。 可是结果是,他带给她的,除了伤害还是伤害。 在季星辰逃开的这些年里,霍容几乎把大半精力都用在了寻找季思明,与霍青城势力对抗之中。 几番家族巨变,生死之间,他能想到的都是季星辰的模样,她的眼睛,她的笑容,她的声音……那些与她相处的时光几乎成了支撑他活下来的唯一动力。 他依然想要见她,无时无刻,无法忍耐的想要重新拥有她。 也许在某个没有纷争的宇宙,他和季星辰能通过别的方式相爱相遇,从微时开始,他就一刻不离的守在她身边,陪着她长大,和她共度平静美满的一生…… 金市的那个夜晚,女儿第一次可以离开保温箱的深夜,他迫不及待的抱着孩子来找季星辰。可推开房门的瞬间,除了那双虎头鞋,她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给自己。 她是极度憎恨自己的吧,否则她不会这样迫不及待的离开他的世界。 布丁还没满月,好似心有灵犀的体会到了母亲的离开,窝在霍容的怀里哭的凄切。 望向漆黑的深夜,霍容在那一刻第一次体会到了全世界的光离他远去的滋味。 这样的感觉,是爱情么。 霍容动了动喉结,想要开口,而然这几秒内,季星辰却已经彻底死了心。 她垂头,也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对着霍容笑。 “不用勉强给一个答案说服我,说服你自己。” “霍容,我们的故事,原本就以利相交,理应利尽而散。原本可能也有几分真心,但这真心和别的比起来,实在是少的可怜,也不值得推敲。” “现在的我,对你还远未到恨的程度。别再说什么做什么,让我彻彻底底恨上你。” 一声闷响,门被重新关上。 室内,青灰色的瓷砖地板上倒映着男人的身影冷寂孤瘦。 门外,门合上的瞬间,季星辰双手捧住自己的脸,在全身颤抖中,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布丁日记:妈咪哭泣,爹地扣分-1. 某日,霍容捡起那本日记本,老父亲综合得分:-1000000。 霍容:…… 小作精守恒定律—— 世间每多一个口是心非的狗男人,就少一个贴心乖巧的小棉袄,多一个大闹天宫的小作精~ 第41章 第41颗星星 秦珂处理完了公务, 手机里的特别消息提醒弹出了提示,他瞥了一眼。 粉丝数只有十万出头的@寒寒寒薇两分钟前发了一条微博,延续了她一贯作风——言简意赅, 直击痛点。 狗男人!怒.jpg 秦珂捏着手机翻来覆去的看那条微博,挠着下巴又好气又好笑。 微博粉丝都是季寒薇那个三流经纪公司给买的基础水军套餐, 活跃度还不如一个带货网红。季寒薇发了十分钟,底下的只有几个假粉装模作样的关心,没有一条实质性的内容。 秦珂正要回复,突然想起了季寒薇的警告, 无奈的切换到了小号:说谁狗呢?嘻嘻笑.jpg 季寒薇秒回:滚,还钱。 熟悉的操作熟悉的对话,在秦珂手机微信置顶聊天对话框里发生了无数次…… 某日--- 秦珂:到点, 该吃饭了 季寒薇:还钱。 秦珂:嘶, 之前转给你十万八万的是你自己不收,怪我? 季寒薇:还钱【截图:2864.32 元】 秦珂:老子没零钱找不开,要还钱当面来拿 季寒薇:滚 …… 近三天的聊天画风都是这样来来回回,秦珂一口老血憋在胸口,琢磨不透这小妞嘴里说的狗男人到底是谁。 当然秦珂做人是断然不会自己去领“狗男人”的名号的, 相比“注孤生”的直男陈渡霍容,他有资本证明自己对姑娘们来说有切实吸引力。 除了频频在季寒薇这里吃瘪碰壁之外。 眼巴巴的等了她三年, 到头来在她嘴里甚至来不如个滚来滚去的食铁兽。 秦珂敲了敲桌面,用内线打通了秘书的电话:“咨询室空出来了么。” 秘书知道他所指,回道:“额,秦总, 季小姐走了半个小时了,但是霍总一直没出来。” -- 第98页 秦珂挑眉:???一个提裤走人,一个事后回味? 八成季寒薇说的狗男人是霍容。这姐妹俩通气到是通的快。 破案了, 秦珂乐悠悠的上了楼,敲了敲咨询室的门。 霍容闷不吭声,秦珂推门进来时,一眼看到散落在墙角的沙漏碎了一地,长榻上毛毯皱在一起,霍容捧着头低垂着,在阴影处不知在想什么。 “哟,战况激烈。”秦珂一脸坏笑过来拍了拍霍容,“没事没事,我懂,小夫妻重聚天雷勾地火,你把持不住很正常。” 霍容瞥了他一脸,脸色沉的厉害。 “你知道季星辰在桐城?” 秦珂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真不知道。季寒薇行程我也只掌握了一半,你知道这姑娘天生能演戏,她想瞒我的事儿没一件我挖的出来,鬼精的很。” 秦珂说的是实话。 如果不是几年前他在影视城偶遇季寒薇,他根本不知道姐妹俩居然已经来了华国。 虽然她那三流的经纪公司早就被秦珂买通,季寒薇所有工作行程他了如指掌,可是季寒薇天生对人的防备心极强,只要没戏可拍她就人间消失,是经纪人挖地三尺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姐妹俩感情笃深。 霍容也正是因为吃准了季寒薇在华国,推测出季星辰应该也离开洛市,才真正下定决心举家搬了过来。 他赌对了。 “有概率是罗维那工作室给姐妹俩弄的签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们渡了回来。也可能早几年,季寒薇学校有一个公费交流的艺术团。据说临行前突然增了几个名额……不管怎么说,这几年姐妹俩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安家,是我小觑了她们。” 季星辰走后,霍家大变。霍致帆一病不起,霍容枪/伤尚未痊愈,强撑着病体,一边找季星辰,一边照顾女儿,还要集中精力抵抗着各方虎视眈眈的势力。如果没有陈渡秦珂襄助,他与布丁也是凶多吉少。 霍容目光沉沉的看着散了一地的碎沙。银色的颗粒在偌大的室内仿佛汇聚了一小撮光芒。 他起身,向外走去。 “原计划暂停,半个月以后再出发。”他丢下了这句话。 霍容身后,秦珂秒懂他这段时间要做些什么。秦珂舔了舔嘴唇,笑:“行,老霍加油。” -- 心神不宁的过了一天,连梁昀都察觉出了女儿不对劲。 晚上母女俩在厨房忙碌,梁昀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了陈年旧事。 “小星星,从前,你们班那个追你的男同学,妈妈好久没有看到他啦……” 不知季星辰是有意避让还是真的忘了,她随口回道:“妈妈,我和罗学长没可能……” “不是不是,”梁昀举着玉米支着下巴想了想,眼睛一亮,“是那个更帅的,更高的,他还和我们吃过饭呢,你不记得啦?” 季星辰放下了手里的蔬菜,垂着头,默了默:“妈妈……他,好像有别的喜欢的人了。” 梁昀一愣,脸色失落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怕伤了女儿的心:“哦哦,是妈妈糊涂了……妈妈肯定又忘记了。哎呀排骨糊了,关火关火!” 母女俩手忙脚乱的关了煤气灶,彼此避让着这个话题,默默吃了晚饭。 晚饭后,季星辰收到了罗维工作室的电话,说 Zinn 那里给了反馈,公司高层很满意咨询效果,要与工作室正式签署长约。 “不亏是 A大之光!星辰你知道吃下这一单对我们正式打开秦氏集团下的其他公司有多重要!这可是董事长儿子亲自坐镇的公司,只要他满意,其他子公司也会递来了橄榄枝!” 听声音,罗维今天是真的开心,说话的语速都比往日快上了许多。 季星辰抿出了一个笑:“恭喜学长,又更上一层楼了。” “星辰,咳,那个今天工作室晚上聚餐,你能不能参加一下?” “我已经吃……” 季星辰话没有说完,电话那头突然冒出了许多声音。 “星辰大神!你就赏光来参加一下吧!” “对啊,你都不知道,我加入罗老师团队开始,他几乎天天在我们面前提到你,说你如何如何天资聪慧,如何漂亮有才华!听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吃过也没关系啊!来和我们喝喝饮料聊聊天也好啊!” 季星辰:…… 她的脸红的厉害。 她研究生没上成,半路出来做了幼师,今天拿下 Zinn 真正的原因也只有她心里最清楚,她何德何能担得起罗维手下那群精兵强将夸赞一句“有才华”……真是讽刺。 罗维见季星辰沉默,猜测她顾虑没人照顾梁昀:“我妈妈正好人在桐城,在家里天天嚷嚷晚上没人陪着聊天。要不我把她送过去陪阿姨说说话,你出来透透气?” 再拒绝就矫情了。 季星辰轻叹:“不用麻烦了,妈妈吃了药早早睡下了,我收拾一下就出来。” “行,我们在鹭岛酒吧等你,就在你家小区对过。” -- 屋外的门轻轻的锁了,季星辰离开。 半个小时后,梁昀口渴,爬起来喝水。时间八点不到,女儿房间的书桌灯开着,可是床上没有人。 梁昀正在纳闷,突然听到屋外有轻轻的敲门声。 季星辰在门背后贴了小纸条,提醒母亲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 第99页 梁昀垫着脚,从猫眼往外瞄了一眼,走廊里站着一个小姑娘,漂亮的像是洋娃娃似的,抱着一只小熊公仔,捏着手指,好奇的看着门的方向。 梁昀一看那孩子的脸,瞬间想到了星辰三四岁时的小模样,立刻脸上绽放了笑靥。 “小姑娘,你找谁呀?” 梁昀开了门,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小人。 小姑娘有些怯怯的,往后退了一步。梁昀赶紧摆手:“阿婆不是坏人,是你敲了阿婆家的门,还记得吗?” 小姑娘眼睛圆圆的,是好看温柔的那种杏圆,肉嘟嘟的粉脸让人忍不住想捏。从头到尾都是名牌,连公主裙下的长袜都有着漂亮的蕾丝花边。 梁昀左看右看,楼道里只有小姑娘一个人。看穿着气质,根本不像这个老小区谁家的孩子。 梁昀担心了起来。 “能听懂阿婆说话吗?” 小姑娘点点头。 “能跟阿婆说一句话吗?比如你爸妈在哪儿呀,比如你家住在哪儿呀?” 小姑娘垂着头,想了想,直接把小熊递给了梁昀。小熊香喷喷沉甸甸的,脖子上挂着和小姑娘裙子同色系的丝巾,精致极了。 梁昀抱着莫名得来的礼物哭笑不得。 小姑娘害羞,送完了东西扭头就跑,一转身,就被一双长手一把捞住,抱在了怀里。 “爹地。”她糯糯的说了两个字,把小脸埋在了霍容脖颈处。 梁昀释怀:哦,还好还好,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是会说话的。 这一句“爹地”里包含的意思霍容自然懂——作为前哨兵,布丁已经光荣完成了爹地交代的任务了。 决定要来的路上,霍容已经天人交战了一番。 一方面,他觉得试图用孩子勾起季星辰对他的一点点耐心与恻隐之心这件事本身是可耻的。 可是另一方面,重逢后的喜悦与过往尚未梳理清楚的纠葛又让他没有办法安心在家里呆着,更何况,确认了季星辰在桐城住处以后,他一分一秒也等不及想要再和她见面。 或许,女儿是个很好的契机。 “抱歉,打扰了。” 楼道里灯光有些昏暗,梁昀眼神不好,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高大帅气的男人,“噗嗤”一乐。 “没事没事,小伙子……你长得很像我女儿以前的同学呢。” 霍容一顿,显然,梁昀已经把自己忘记了。 他的肩头,已经开始犯困的布丁浅浅的打了一个哈欠。小家伙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爹地突然要把她喊起来,大晚上跨过半个城市来给一个陌生的阿婆送礼物。 “啊呀,你看,孩子都困了。” 霍容垂下了眼眸:“我带着女儿来串门……谁知亲戚家没人在家。可否在您这里等上会儿?” 梁昀眼睛从头到尾都盯着小家伙,一听到父女俩要进来休息,早就把季星辰的叮嘱丢到了九霄云外,立刻把他们俩迎了进来。 “请坐请坐,阿姨给你泡点茶。哎……家里没有小朋友喝的饮料零食,我下楼买点好不好?” 霍容伸手阻止:“不麻烦您了,我们坐会儿就走。” “哎哎好好好。” 梁昀开心的不行。 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家里做客了。她手脚麻利的把茶几上的报纸杂志收拾干净,给父女俩腾出了地方。 霍容默默打量着这间小房子。 家具陈设都是旧的,但是室内被打扫的干净整洁,处处都是生活的气息。门背后放着母女出门要用的遮阳帽雨具,鞋柜上整整齐齐的码着几双鞋。 梁昀又瘦了一些,白发丛生,可是精神气却很好,眼睛明亮,反应敏捷。 如果不仔细看,已经察觉不出她还是个需要治疗的病人。 星辰把她照顾的很好。 布丁到了新环境,居然也不怯场,困意全无,麻利儿的从霍容膝头爬下来,像是小尾巴似的跟着忙前忙后的梁昀打转。 梁昀开冰箱,她捏着手指在旁边观察。 梁昀切苹果,她抿嘴笑着去玩掉下来的苹果皮。 梁昀拽着她的小手去洗,布丁也不退缩,仍由她牵着,乖顺的不得了。 霍容站在书房门口往里望去——这显然是季星辰的卧室。 卧室清寒,除了书,几乎没有其他的饰物。 一张小床贴着墙放着,上面的寝具叠的蓬松整洁,空气里弥漫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霍容手指动了动,很想再往里一步,去抚摸每一寸她生活过的地方。 或许她是对的,没有了霍容的打扰,她也可以在这世间过着另一种虽清苦却自得其乐的生活。 相比之下,他的造访反而是一种自私的侵略。 一只小手拽了拽霍容的衣袖,他低头,女儿指了指茶几——梁昀已经切出了三种水果,正热情的照顾父女俩过来品尝。 “劳烦您了。” “不客气不客气!哎,我女儿总是买许多水果囤在家里给我吃!可我一个人哪能全吃了啊,正好你们来。” 梁昀用小叉子叉了一小块苹果送到布丁嘴边,“来,啊——阿婆给你喂苹果。” 霍容深知自家女儿的脾气,别人喂过来的绝对不吃,自小哪怕捏不住勺子,吃的满脸糊糊也坚决不吃佣人保姆一口喂食。 他正准备提前开口解释,谁知下一秒——布丁乖乖的张嘴,一口咬住了苹果。 -- 第100页 他微微挑眉。 梁昀笑弯了眉眼:“甜嘛?” 布丁很捧场的点点头,她马上有模有样学着梁昀的样子,也用小叉子叉了一块苹果送到了梁昀嘴边。 梁昀惊喜极了,低头也叼了过来。 霍容在一旁看着一老一小极为有爱的互动,面色复杂。 “咳……您刚刚说,您和女儿住?” “是啊!我有两个女儿,平日里都是大女儿在家的时间多……不过也不知怎么了,刚刚她还在家呢,现在人就不见了。可能是出门去散步了……” 霍容闻言,起身,从客厅阳台往下望去。 小区安安静静,并没有人走动的身影。 布丁叉来了第二块火龙果,生怕掉了,害羞的用小手兜着,又去投喂梁昀。 梁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欢喜的不行。 “哎,我家星辰小时候长得和你女儿真像,都是一样可爱甜美的小圆脸……” 梁昀含混的咽下了水果,拍了拍脑袋想起了什么,起身去了一趟主卧,出来时手里抱了一本相册。 布丁从没见过这么厚的相册,趴在梁昀的膝头好奇的探望。 梁昀翻出了一张季星辰三岁时拍的照片。照片上的季思明意气风发的抱着大女儿,身后站着怀着二女儿的梁昀。 一家三口笑的满足甜蜜。 “小姑娘,你看,这个小朋友像不像你呀……” 布丁的注意力并不在那张照片上。 她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另一张没有拿出来的照片,突然开了口——“相框里的阿姨……” 霍容闻声回头,看到梁昀把布丁指的照片拿了出来:“什么?相框里的阿姨?” 布丁重重的笃定的点了头。 霍容放眼望去,那是一张季星辰的毕业照。 电光火石间,一些掠影般的片段在霍容的脑海中集结在一起:幼儿园……休息室……送出去的小挂饰…… 他身侧的手收紧又慢慢松开。 默了两秒,霍容慢条斯理重新走回客厅。 梁昀依然沉浸在给布丁展示姐妹俩童年照的乐趣中,那边的布丁对季寒薇的一条小裙子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布丁眼馋的盯着那张照片,怎么都不舍得移开视线。 “想要这样的裙子嘛?” 布丁点点头。 “这是阿婆自己给二女儿做的哦,不如你身上的好看。” 布丁执拗的摇摇头,意思很明确,她依然觉得季寒薇身上那套浅色上面有蘑菇点缀的小裙子世间第一漂亮。 梁昀笑哈哈:“阿婆已经很久没有做小裙子啦!那,阿婆给你做一条一样的,好吗?” 布丁欢喜的原地蹦了蹦,乐而忘形之际还不忘回头瞅一眼霍容征得同意。 霍容云清风淡的坐了下来,好似不经意的随口问道:“看到您家里许多书籍关于儿童心理学的,您是从事这方面研究的?” 梁昀摇头:“不是我,是我女儿啦。她原来就是学这个的,现在去做幼师了。” 霍容的心跳加速了起来。 他没有猜错,之前也没有看错。 那个隔着人群遥遥一望的身影,就是季星辰的。 没想到,兜兜转转,命运早就把她送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梁昀不知想起了什么,皱眉看向了时钟,已经十点多了,季星辰依然没有回来。 “哎呀,这么晚了,会不会有事……她平时出去散步一个小时来回的。” 霍容脸色微沉,布丁也已经困了。他起身抱起了女儿:“您如果放心,我下楼帮您找一下。” “哎哎,好,麻烦你了。” 霍容抱着女儿告辞,走到门口,梁昀竟有些舍不得小家伙,再三叮嘱,要是有空还是来家里坐坐,小裙子大约一周就能做好。 霍容谢过梁昀,抱着女儿离开。 司机在楼下等着,霍容把布丁放在了车上,转头就去找季星辰。 霍容刚刚走到小区门口,一眼看到大门外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肩并肩的走了进来。 女人纤瘦窈窕,男人年轻斯文,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拉长,莫名有些登对的意思。 霍容瞳色冷了下来,季星辰身边站着的人,是罗维。 作者有话要说:  真 ·敲门砖 ·小布丁:哼,今天是被爹地当做工具人的一天~ 容总开始用兵法追妻了(不是_(:з」∠)_ 第42章 第42颗星星 季星辰进小区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家的窗户。客厅的灯不知何时亮了, 梁昀可能起来了。 她顿住了脚步:“学长,就送到这里,我上去休息了。” 罗维喝了点酒, 眼睛灼灼的看着季星辰,怎么也舍不得移开。 “星辰, 谢谢你能出来陪我,我们。”他清了清嗓子,换了措辞。 季星辰浅笑:“应该的,是你一直在安排筹谋, 说感谢的人是我才对。学长团队里的成员我都很喜欢,和大家相处轻松愉快像是一家人一样。”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做 Zinn 的固定心理咨询师呢?” 喝酒时, 季星辰就当面拒了这个肥差, 即便所有人都表示惋惜,这明明是季星辰争取来的大饼。 季星辰低头:“可能是由于精力不够。要照顾妈妈,同时也要准备在职读研入学考试,幼儿园的工作也刚刚步入正轨……” -- 第101页 罗维点头表示理解,凝着那张脸微微动情:“你知道的……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 他没忍住, 握住了季星辰的手。因为喝了酒,罗维的掌心温度炽热, 因紧张还出了一些汗。 他咽了口口水,目光明亮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季星辰。 季星辰下意识的皱眉,然后瑟缩着往回抽:“学长,松手。” 罗维心里起了一股邪火, 也不知哪儿来的执拗劲偏不松开。 他鼻尖酸了酸:“星辰,告诉我……或许我们还有机会……哪怕只有一丝……” 他话没说完,耳边一阵厉风, 树影里析出了一道黑瘦的身影,一击狠拳直接砸在了罗维的脸上。 后者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季星辰吓坏了,扭头对上了霍容阴沉的脸,他身上戾气还未散去,男人瞳孔深处带着一点猩红的怒意,这让霍容从里到外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已经说了松手。”霍容冷冷吐出几个字,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罗维。 季星辰不知道霍容怎么会找到了这里,意识到霍容极有可能在查到了自己的住处后守着这里一晚上后,她心里头也窜起了无名火。 生怕霍容再对着罗维动手,季星辰赶紧把罗维扶了起来,挡在了两者中间。 “霍容!你做什么!” 这一举动无疑更触怒了霍容。他冷着脸往前走一步,季星辰往后退去。 “喜欢被他抓着手刚刚怎么不邀请他跟你上楼。”霍容咬牙切齿的说着。 季星辰打心眼里对这样的霍容发憷。 相识那么久她从未看过霍容对谁亲自动过手,即便她知道,霍容与他那个拿过拳击冠军的朋友对垒起来也没有输过。 他在出手报复自己身边的人。 季星辰冷下了脸:“让不让人上楼是我的自由。这不能构成你动手的理由。” 想到今天下午他还搂着她拥吻,晚上她转头就和别人出去约会,霍容气急,邪佞的笑了下,不客气的伸手直接捏住了季星辰的下巴:“那如果我说,我今天晚上要跟你回家呢。” 他喘着粗气,说的很慢,眼睛深处闪着寒光。 季星辰往后挣扎,却被他控制的更牢。 霍容气息急迫炽热,那模样,像是下一秒当着罗维的面就要吻下来。 “你 TM 人渣,你还害她不够吗!松手!”罗维气急败坏,扔了自己的眼镜,爬起来就要帮季星辰解围。 霍容制着季星辰不让她看到下一幕,可是耳旁的声音还是心惊肉跳的落入了她的心底——罗维吃了第二拳。 小区原本就安静,三个人的动静让门口巡视的保安看了过来。 季星辰败阵下来。 她眼角溢出了泪光,声音微颤:“我认输,霍容,我认输了。你放了他,别为难我朋友。我们俩的事情不要牵连别人。” 保安小跑上来,把鼻子出血的罗维一把搀扶起来。 他显然认出了季星辰,也被霍容冷厉的样子吓坏,小声确认着:“季小姐,需要我报警吗?这是谁啊?” 季星辰忍住了眼泪,霍容松开了手。她偏过头去,低声道:“是我的朋友。没事,有点小误会。两人都喝多了。” “哦哦……”保安目光在两个男人身上来回转。 两个人显然都是出类拔萃的长相,再加上季星辰附近社区里出了名的单身美女,很容易猜出这三人之间是什么纠葛。 保安的眼神暧昧了起来。 “学长,抱歉。你先回去,我和他谈谈。”季星辰从包里拿出了纸巾递了过去。 罗维没有接。他红了眼眶,胸膛剧烈起伏着。 “星辰!想想你都为他放弃了什么!这种男人只能给你带来伤害耻辱!” “你倒是个真不怕死的。”霍容语气阴冷,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季星辰赶紧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学长,你回去后包扎一下,我改天去看你。” 罗维盯着季星辰,眼里的失望迅速堆积着。 即便她站在两人中间,从肢体语言上也可以清楚的分辨出季星辰心里头天平倒向的位置。 两个有过亲密关系的男女,彼此心里深处难以舍弃的羁绊,即便藏的深到让人忽略,在不经意间还是会露出端倪。 季星辰对霍容是不设防的,即便她自己都无法察觉,她在替霍容向自己道歉。 罗维低头,看到路灯下自己滴落的两滴血,突然觉得自己狼狈又可笑。 他温着声音,努力找回平日里的镇定自持:“好,我回家。你也早点休息。” 季星辰目送罗维离开。 身后起了风,一辆黑色的车缓缓驶过她的身边。车内的司机得到了霍容的授意,带着布丁先行离开了。 季星辰没有在意那辆车子,她所有的怒火、注意力都在身后的恶劣男人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霍容定定的看着她。 “你也该走了。” “我受伤了。” 季星辰怒视着他:“挨打的人是罗维!” “我真的受伤了。” 霍容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重复着他所说的话。 季星辰没忍住去看他动手的拳头,线条分明的骨节处,有一丝泛红。 她气的闭了眼,抬脚就往自家走去。霍容静默的跟上。 -- 第102页 走了两步,季星辰停下,怒气冲冲的看着一路尾随的男人:“霍容,你是不是没皮没脸!” “是,”霍容说的毫无负担,“与其让别的男人觉得你有机可趁,不如我来把这空缺填上。” 季星辰觉得,如果不是她二十年的教养不允许她开口说脏话,她能现在原地给霍容表演一个把人骂到原地去世——前提是,这人得有自知之明。显然,对霍容又是不适用的。 她赌气似的快走,赌气似的开了楼道的门,赌气似的“噔噔噔”上楼……霍容像是她身后的浮幽,只是一路静默跟着她。他看着季星辰怒不可遏的背影,嘴角勾起极浅的一抹笑。 到了门口,季星辰拿钥匙开了门,想到了什么,堵住了去路。 “你不可以进去。” “你试试看。”霍容压根不理会她那点软绵绵的威胁。 季星辰用手抵着他心脏的位置,那一个瞬间,霍容眉头深深蹙了一下。 屋内,听到了些微动静的梁昀开口:“小星星,是你回家了么?” “啊,是,妈妈我到家了。”季星辰慌张转头。 “好,早点休息啊。”梁昀睡眠浅,应了一声后,又自顾自的睡了。 季星辰前后为难。 趁着这短暂的瞬间,霍容捏住了她的小手,说的特别诚恳:“星辰,你知道我擅长拉锯式谈判。如果你不让我进去,我可以和你在这里熬到天亮。” “阿姨要休息,你要和我争执,她问起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 软硬兼施,霍容一贯风格。 季星辰气到脸发白。 “让我进去,我坐会儿就走。我只是想在你身边多呆会儿。” 上一次“坐会儿就走”,后续发生了什么季星辰历历在目。 季星辰胸口发闷,又不能发作,甩开了霍容,踢了鞋子就进了屋子。 她的身后,霍容无声的笑了。他俯身,把她的鞋子和包一一收纳好,也换了拖鞋,跟了进来。 洗漱完毕,季星辰从盥洗室出来时,霍容端坐在沙发上,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小熊,小熊脖子上的丝巾好像还镶着钻,一看便价值不菲。 一人一熊,坐姿居然莫名的和谐。 霍容要开口说话,季星辰生怕自己大晚上血压飙升,被他气的睡不着,抬手阻止。 “我不想和你吵架。你说的坐会儿就走。记得锁门,其他自便。” 她“哼”了一声,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 书房的门锁老早就坏了。如果料到了今天这一出,斥巨资季星辰也会把它修好。 此刻亡羊补牢,她在屋里兜了一圈,用书桌前的椅子把门顶上,气呼呼的坐在床上,琢磨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去 Zinn 登记的时候,老实巴交的写了自家家庭住址。 八成,霍容是这么摸到这里来的。 季星辰后悔的想要锤爆自己的头。气到了半夜,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身边的床褥一沉,季星辰下意识的翻身,直接落入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紧接着,头顶传来男人的轻笑,一只手臂顺势缠住了她的腰肢。 身体的感觉敏锐强烈,季星辰猛地睁开了眼睛——霍容不知什么爬到了自己的小床上来。 那床只有一米二的宽度,是正儿八经的单人床,平时纤瘦的季星辰睡正好,此刻多一个霍容,简直连让人翻转的余地都没有。 季星辰被霍容牢牢扣在怀里。 “你、无、耻!……” 霍容把她抱得更紧,发出了满足一声低叹:“嗯,无耻。” “我关了门的!你经过我允许了么?!” 霍容低头吻了她的额头:“我不做无用功。” “椅子呢?!” 季星辰要抬头去看门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下一秒,霍容的手掌从容的按住了她的脑袋,把她重新压回了枕头:“那把破椅子,咱们女儿都防不住。” 季星辰:………… “乖,我就睡一会儿。”霍容的声音低了下去,听起来累极了。 “我信了你的鬼。”季星辰咬牙狠狠道。 再过了几秒,霍容的呼吸真的均匀深沉了起来。 季星辰在他怀里悄悄抬起头,能看到他绵密的睫毛微微动着,眼底疲惫安静。 他睡着了……而且那样子,像是好久都没有入睡了一样。 季星辰咬了咬嘴唇,本想着从他怀里挣脱去客厅,可是动了动手指,不知怎么也觉得困倦疲乏,最终就这么认命的被他锁在怀里。 霍容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蔓延开来。 那是曾经让季星辰觉得最安心的味道,现如今,不管她主观上如何抗拒,那味道依然让人精神放松、安宁。 她的视线慢慢的从霍容的下颚转移到了他的喉结、锁骨……霍容只是解开了衬衣最上面两个扣子,露出了一小段皮肤。 季星辰迅速瞥了一眼他的睡容,确定他真的沉沉入睡了,她伸手,极慢极慢的解开了下面两粒扣子。 衬衣向胸膛两边敞开。季星辰一眼瞥见了他靠近心脏的位置,三年前子弹击穿身体留下的疤痕,至今依然清晰可见。 作者有话要说:  霍容:我受伤了。 季星辰:?? 霍容(面无表情的抓起她的手贴在心脏):这里。 -- 第103页 布丁:哦豁,妈咪说了,这就叫没皮没脸~~ 第43章 第43颗星星 在梦里, 季星辰觉得自己被一块巨大的狗皮膏药追杀,她跑去哪儿,那块膏药就贴去哪儿, 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凌晨天亮时分,分明还有什么是东西在轻轻吻着她的脸颊, 一次一次,不厌其烦。 季星辰有起床气,她想着发火,脑袋却沉沉的歪在温暖的怀里懒得睁眼睛。 “嗯……不要碰我……” 也不知道忍了多久, 她嘤咛着往前推了一把,虚空之处再没什么东西贴在她身上。 季星辰睁开眼,天大亮了, 小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往门口望去, 那把椅子不知何时又被霍容放回了原位——昨晚不是一个梦。 “星辰,快起来吃早饭呀!” 梁昀路过房间门口瞥了一眼神思恍惚的女儿。 “哦。”她挠了挠头发,摸不清楚昨天怎么就跟下了蛊似的同意了霍容得寸进尺。 “阿姨,您别催她。年轻小姑娘都爱睡懒觉。” 更远一些的地方,霍容的声音里带着笑。 季星辰全身警铃大作, 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冲进客厅。 霍容站在逼仄的餐厅里, 一样样把早饭铺陈好。朝阳落在他挺翘的鼻子上,勾勒着他侧脸的弧度英俊温暖。 昨晚那身还未更换的衬衣依然穿在他身上,只不过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衬衫此刻满是暧昧的褶皱。而也正是这些褶皱让高高在上的霍容有了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 季星辰下巴快掉下来,槽点太多, 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你、你……” 你居然没走?居然还没皮没脸的留着蹭早饭?你以为你谁把这里当自己家??你让我怎么跟我妈妈解释!? 季星辰怒火中烧,瞪着霍容。 梁昀显然淡定的不得了,一边上前整理女儿无意识露出肩膀的睡衣, 一边把她往卫生间的方向推搡。 “女孩子大早晨不刷牙洗脸,在客厅里朝客人大呼小叫做什么?” 一把牙刷塞进了季星辰嘴里。 客、人?…… 季星辰瞪着“通敌”的梁昀:“妈,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把陌生人随随便便往家里带?” 梁昀点点头:“是啊,但是小霍不是陌生人啊。昨天我们就认识了……哎呀,你紧张什么,他家亲戚住在咱们这栋楼里,他早晨过来走亲戚,顺便给我们买了早饭。” 季星辰低头吐出了一口泡泡,心里冷笑:呵,老妈你恐怕还不知道他的亲戚是我书房的那张钢丝床吧! 霍容知道有自己在场,季星辰会一口早饭都吃不下。布置好了一切,他轻松的擦擦手:“伯母、季小姐二位慢用,我先走了。” “这就要走啊……买了这么多,怎么不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点……”梁昀满是惋惜。 餐厅的小木桌几乎快承受不住丰盛的早餐,从清新爽口的豆腐脑小馄饨生煎虾饺皇到三明治火腿吐司西多士香蕉卷土豆泥,水果饮料应有尽有…… 恍惚间,季星辰好像又回到了被霍家阔气早餐支配的那些年。 “不了,还要去工作。” “哦哦,好那阿姨不耽误你上班打卡,早餐多少钱呀……” 梁昀拿出了自己的串珠零钱包。 霍容居然真的想了想,正儿八经的收下了二十块。 整个表演行云流水滴水不漏,季星辰看的眉毛直跳。 在梁昀视线之外,霍容无声的用嘴型说了一句“早安”,深深的看了一眼季星辰,转身离开。 --- 与霍容好心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蓝水湾霍家那个被保姆叫醒后发现自家老爹又不在家的小祖宗布丁。 霍容从玄关进门,一边吩咐唐管家把家里每个房间都布置上鲜花,一边关照厨师准备好晚餐。一楼餐厅清清楚楚的传来了布丁歇斯底里的哭声。 “霍总今天要在家里和小小姐用餐么?” “不是我,是另有其人。” 霍容勾上了菜谱上季星辰喜欢吃的那几样,把 pad 递回给了管家。 餐厅里,陈渡和秦珂的血槽已经快撑不住了。 陈渡素来寡言少语,比起能卖萌耍宝的秦珂,孩子缘差很多,基本上是属于走在路上随随便便瞥一眼,别人家小孩子能吓哭的那种。 可布丁魔王从来不怕陈渡。 秦珂在这边连哄带骗,布丁看也不看他一眼,偏偏一门心思的“盘”陈渡。 陈渡刚刚从国外出差回来,单身男人饥肠辘辘的来霍家蹭一顿早饭,谁知进门就被布丁一通“无差别攻击”——一块新鲜的草莓派迎头糊在了他的脸上。 陈渡黑着脸,佣人们赶紧上来擦,没等擦干净,第二弹没有命中秦珂的巧克力牛奶直接泼了过来。 陈渡攥着关节,深呼吸了三轮。 秦珂生怕陈渡一个没 hold 住把小布丁抡出去,赶紧上前做和事佬:“安啦安啦,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杀伤力能有多大呢?” 话没说完,布丁不客气的把花生酱抹在了秦珂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帅痞”小胡茬上。 陈渡:噗。 秦珂:??? 秦珂紧赶慢赶,好容易空出了一天行程可以飞去影视城探班季寒薇。为了捯饬一个亮眼的造型,还特意学了她新电视剧的男主角搞了一个复古造型。 -- 第104页 现在活脱脱的成了二百五。 秦珂扭头看到霍容,嘴一咧就告状:“霍容!管管你家小丫头片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陈渡笑,单手把布丁按回儿童椅,又擦了擦额头乱七八糟的奶油,用秦珂的话讽刺他:“她能有多大的杀伤力呢?” 秦珂气结,点头道:“陈渡你给我等着!你就老天保佑岑意以后别给你生出个孙悟空出来,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想起岑意,陈渡的眸子暗了一分。他默然不语的坐回了位置,静静的吃起了早饭。 布丁扭头看到了霍容,脸色立刻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前一秒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作精,现在秒变望穿秋水等不来老父亲回归的空巢儿童,哭的梨花带雨。 秦珂陈渡亲眼目睹这个两秒不到的转化过程,看直了眼睛。 秦珂伸手比大拇指:“respect respect,你这演技已经秒了那个成天泡在影视城的龙套女王了。” 霍容的好心情被自家小丫头片子的肇事现场搞的一团乱。他坐在布丁儿童椅对面,十分严肃认真的盯着她。 布丁的哭声逐渐收缩,变成了抽抽搭搭,继而哼哼唧唧。 “给两位叔叔道歉。” 布丁瞥了一眼陈渡秦珂,捏着小指头,执拗回瞪霍容。 意思很明确——昨天是笑脸日,可是爹地还是跑出去,没有陪她念故事,今天早晨起来也不在家没人陪她挑衣服,要道歉应该爹地先道才对。 霍容眨了眨眼:“好,那我道歉后,你要跟着道歉。” 布丁心虚,霍容没有退步的余地,继续施压。 “你要是不接受条件,今天别想去幼儿园了。” 不去幼儿园就看不到小念哥哥了,也看不到星辰老师了……布丁急了。 她撇撇嘴,算是妥协。 霍容:“我道歉,今天补上睡前故事,保证晚上在家陪你。” 布丁听到了承诺,看着两个原本英俊帅气现在满脸狼狈的叔叔,有样学样,糯糯开口:“布丁道歉,蜀黍对不起。” 小家伙说话吐字不是很清楚,但那一口软萌的声音简直能直击人心。 目睹这一切的“蜀黍一号”陈渡十分困惑,他看了看秦珂:“刚刚,他们俩是在用脑电波沟通?” 从头到尾霍容说了四句话,布丁没吭声,再开口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是什么亲子教育史上的神话?? “蜀黍二号”秦珂乐:“脑电波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某人昨晚肯定春宵一度。衣服没换就算了,魔王在家造反他都不生气,这毛只有季星辰能抚的顺。” 陈渡后知后觉,恍然大悟。 霍容:………… -- 季星辰这一天都恍恍惚惚的,满脑子都是昨天发生的一幕幕,几次把小朋友的东西拿错。 到了下午三点放学,布丁过来拽了拽她,她才想起来今天是布丁家的家访日。 小念看到布丁要走,紧跟了几步。 小念每天都是坐校车回岑意店里的,布丁则有私家车接送。 “星辰阿姨……你下次什么时候来我家家访呀……”小念瞅瞅布丁瞅瞅季星辰,一时间不知道该更羡慕谁好。 季星辰失笑,用手刮了刮小念的鼻子:“阿姨隔三差五就去你家甜品店蹭吃蹭喝,你还嫌我去的不够啊。再去,小念妈咪要亏本了!” 小念憨憨一笑,拍了拍小胸脯:“不会呀,念念可以给星辰阿姨烤好大好大的面包呢!” 布丁在一旁听着,大眼睛里迸射出了羡慕,轻轻的“哇”了一声。 这一声“哇”让小念脸上格外有光,他拽了拽布丁的小手,认真的承诺道:“下次也带你去好不好?我们一起家访好不好?” 两个小手勾在了一起。 布丁重重的点头,小圆脸上写满了渴望。 季星辰哭笑不得。 上了布丁家的私家车,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扭头客气的给季星辰递来了平板。 “季老师,上面有管家给您提供的一些家庭资料,您可以先阅读一下,了解我们小小姐的一些基本情况。” 季星辰一愣,平板上是堪称企业融资级别的专业 PPT,涵盖了布丁生理体征、作息习惯、就医记录、保姆团队背景,甚至连家里的平面导图都一一呈现出来的。 真·大户人家。 布丁凑过来,小手指戳了戳平板,娴熟的找到了平面导图,然后精准的指向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冲着季星辰眨了眨眼。 季星辰心领神会,被她的样子逗乐:“这是你的房间对吗?” 布丁开心的点点头。 “那老师就去你的房间坐会儿,可以么?” 布丁迅速点头。 司机在前头望向后视镜,心里头不禁感慨,也难怪霍家从上到家严阵以待,唐管家从早晨忙到晚上的布置着。这新老师确实有两把刷子,居然短短时间就把小小姐管的服服帖帖的。 车里温度湿度适宜。每天回去的路程布丁都会在车上小睡会儿,小毯子小枕头一应俱全。 可是现在有季星辰在身边,布丁睡意全无。 等车子驶入蓝水湾,布丁兴奋的指着窗外,示意季星辰去看小区里各种美轮美奂的布景。司机在前头介绍,说许多景观装饰,是布丁的父亲搬来后为女儿特别设计的,蓝水湾后本来一块空地也单独买下,为孩子打造了乐园。 -- 第105页 这里奢华的像是天堂,可在季星辰眼里看来,却没什么家味。 洛市金市,霍家名下的财产和其之多,现如今让季星辰想起来,太多雄浑的建筑只有威严,没有温度。也许住的久了,可能产生一点依赖感。可藏在暗处的蝇营狗苟明争暗夺却把稀薄的亲情爱情都轻易搅碎。 资料上显示,布丁从小就没有生母陪在身边,父亲平均一年呆在家里的时间不超过四个月。 季星辰伸手,揉了揉布丁脑袋上的小揪揪,突然发自肺腑的对这孩子产生了怜爱。 管家接待了季星辰。和电话里听到的声音年纪相差不大,布丁家的唐管家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人,成熟稳重,做事得体老成。 季星辰看了看他的眉眼,总觉得有些眼熟。 “家主今天碰巧不在家。还是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关于小小姐的一切家访内容,全程由我,布丁的育儿师,还有一位生活保姆接洽。对于这样的安排,季老师是否有什么顾虑?” 季星辰笑了笑摇头:“我这里没有问题。只是普通随访,您不用太紧张。” 唐管家笑:“小小姐的事都是头等大事。” 布丁兴奋极了,拽着季星辰就去自己的房间,管家一路上给季星辰介绍着种种琐碎。 “家里鲜花好多啊……一眼望去已经有不下六七种了。您家主人是极其喜欢花的吧。” 唐管家一顿,笑的隐晦:“鲜花让人心情愉悦。老师觉得愉悦,那这些鲜花就值了。” 这滴水不漏的话术季星辰算是见识了。 “布丁的母亲不在桐城,那家里有什么别的长辈在这里么?多与长辈相处,孩子也比较容易打开心扉,对成长是有利的。” 布丁在前头完全不用佣人抱,自顾自的“吭哧吭哧”爬楼梯,听到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小嘴里突然嘟囔了一声“阿婆……小裙叽……” “家里有一位老人,可因为前些年出了一些意外,身体孱弱无法远程劳顿,所以一直没能来桐城陪孩子。老师提醒的对,我们会想办法解决这样的问题。” 季星辰正要追问,这家里有没有老人陪同有个什么样的解决方式,管家伸手,推开了二楼卧室的一扇门。 “小小姐的房间到了。” 布丁平日里吃穿用度皆奢华贵重。带苹果一班到现在,季星辰印象里这孩子几乎没有穿过重样的衣服鞋子,连身上的小饰品每一件挑出来都价值不菲。 原本季星辰以为布丁的房间也会是 blingbling风格的小城堡,没有想到,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个装饰简单,风格成熟的房间。 连她的小床都是灰色的被褥。 管家看出了季星辰的错愕,笑着解释道:“这本来是我家家主偶尔休息的房间。他曾经在房间床头柜放过一个相框。某天孩子偶尔看到了,哭着闹着不肯住回自己原来的卧室,只肯呆在这里。我们怎么说都不肯挪地方,也不让我们改变这里头所有的布置。没办法,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布丁的卧室了。” 季星辰恍然,点了点头。能让布丁父亲放在床头的,说不定是心上人的照片。 布丁“哒哒哒”迈动着欢快的小步子,把季星辰迎了进去,伸手指了指地上她重新拼的火车模型,一脸求夸夸的可爱模样。 季星辰的目光突然被墙上的什么东西吸引,她目光缓缓的投向了正对布丁小床的那面墙,一时间脸上只剩下了错愕。 布丁房间墙上挂着的,是一张放大版的,季星辰的单人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念的成长环境:善良勤劳的妈咪,慈祥和蔼的外公,还有好多好多热心肠的好邻居~ 布丁的成长环境:自家口是心非的老父亲,追妻无门的“怪蜀黍一号”陈渡,在小姨面前频频碰壁的“怪蜀黍二号”秦珂,只晓得教女娃子玩火车模型的爷爷,还有一只歪头鹦鹉…… 你们品品,布丁成长成怪力小萝莉,超级小作精能怨谁_(:з」∠)_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气鬼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第44颗星星 季星辰眨了眨眼, 有一个瞬间觉得自己许是最近太累,已经出现了幻觉,再看, 硕大的照片上依然是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这么大的单人照, 季星辰第一反应不是困惑不解,而是羞耻。 那是一张英爱幼儿园户外运动日时拍摄的照片。 学校请了桐城有名的摄影师团队跟拍,捕捉了许多孩子与老师互动的精彩瞬间。 照片里, 季星辰站在一块礁屿上眺望大海尽头, 不知谁在身后喊了她一声,她笑着回头, 也是这个瞬间, 被摄影师定格了下来。 海风轻拂她的脸庞, 卷起的轻纱蔓延,背景是天海一色,季星辰眼睛明亮清澈, 神秘美丽,细微的表情都好像在说话, 透过照片传递着温柔的心语……整副照片透露着让人难以抗拒的美感。 “这个,老师别介意。如果您有肖像权之类的顾虑,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价格。”管家看到季星辰错愕的表情,生怕她因为这个不高兴, 立刻体贴的给出了议价的余地。 季星辰心情复杂。 “这不是孩子的房间么?为什么的照片会在这里?” “是布丁小姐的房间。那天从幼儿园回来,我们带着孩子浏览学校发来的照片, 孩子最喜欢的就是您的单人照,坚持非要打印出来挂在房间里。”唐管家笑了笑,“家主知道以后,也同意了。” -- 第106页 季星辰还是有些怀疑。 这相框太新了, 新的像是刚刚挂上去不久的样子。而户外运动日已经过去好久了,季星辰依稀记得,那时候布丁甚至还未转学进来。 她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床头,那传说中的让布丁哭着闹着要留在这间卧室的小相框反而不见了。 季星辰不能真的因为学生喜欢自己的照片而收肖像费。只是她实在觉得那照片挂在那里有些怪怪的,只能强忍着自己不去看。 布丁的目光一直在季星辰和管家之间来回飘着,她虽然听不懂太深奥的词汇,但是明显看出了季星辰不太愿意自己的照片这么堂而皇之的挂在别自己的小房间里。 她急了。 小丫头的脸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前面还兴冲冲的要拉季星辰去看自己搭的火车模型,没几分钟立刻呼哧呼哧的掉下眼泪来。 管家保姆都愣住了,赶紧轻声问布丁是不是饿了,或者哪儿不舒服。 对这些常规询问,布丁早就有了免疫力,她不管不顾,大声哭闹了起来。 季星辰蹙了蹙眉头,弯腰抱起了布丁。 布丁也不怯生,仍由季星辰抱着自己,像平日搂着霍容脖颈一样圈住了季星辰。 季星辰用手轻轻的拍她的小背,声音没有刻意的去讨好或者哄。 “哪儿不开心要说出来。布丁只顾着哭,我们怎么猜呢?” 布丁吹了一个鼻涕泡,抽抽搭搭的降低了哭声,委屈的指了指照片。 季星辰秒懂:“照片不会拿下来。你喜欢就这么挂着好了,老师不介意的。还有别的事情惹布丁不高兴的吗?” 布丁哼唧了一声,趴在季星辰的背后发出了奶奶的鼻音,一个哭嗝。 季星辰侧脸拍了拍她:“没有的话,那老师放你下来咯。放下来就是漂亮的小姑娘了,眼泪擦掉,带老师看看你的房间,好吗?” 布丁重重点了点头。 一行人在旁边叹为观止。 布丁下地,眼泪水都还没有擦干净就恢复了往日的生龙活虎,她拽着季星辰就去看自己的玩具收藏。 身后,一个保姆用手肘碰了碰管家,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管家,你看到了么。” 管家深沉的点头:“看到了。” “这老师怕不是会变法术吧。” 季星辰话也没说的多复杂,哄孩子手法也简单,可确实只是三言两语,就让原本至少半小时起跳的布丁哭闹时间缩水成了两分钟。 不得不说,专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唐管家看着季星辰的背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原以为布丁喜欢的玩具会和她日常穿搭一样,偏甜美梦幻女孩子风格,谁知道参观了她的玩具库,季星辰讶异的发现,这个软绵绵娇滴滴的小姑娘爱好居然十分……硬核。 布丁的收藏品不但包括各种栩栩如生的火车模型,还有许多星轨、日晷等天文小模型。很多模型都是按照实物一比一定制的,精巧细节让人叹为观止。 季星辰盯着其中一个恒星轨迹的模型,有些失神。 “在国外时,家主时常不在家。大部分时候孩子是和曾爷爷一起生活的。老爷子的爱好或多或少影响到小小姐。我家祖上是以运输业起家,两百年前矿石运输生意处于鼎盛,老爷子的书房里有许多专业书籍和模型。布丁刚刚有了记忆力,老爷子就教她搭模型,给她念那些她听不懂的专业词汇,孩子从小受到的熏陶便是这些。” 听着管家的解释,季星辰觉得新奇,又同时止不住的心酸。 布丁无疑是娇惯而任性的。 从她的行为模式上不难看出,本质上这孩子并没有故意作恶的性格,她只是不知道如何约束控制自己的脾气。 在一个缺乏女性正确引导的成长环境里,布丁所受到的教育更趋近与溺爱与教条管理两种极端。 而这两种极端一起作用的结果就是,布丁在严谨的家教里大部分时候像是一个可爱的拘谨的小天使,而少数时候则十分让人头大,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魔。 浓墨重彩的性格自然给布丁自己造成了许多压力,可惜她还小,不会表达,不会纾解,只能通过大哭大闹来缓解她的憋屈。 可也只要一点点的关注与温柔,布丁就很受用的能听进去劝导。 眼前她所陈列出来的爱好,一方面复刻了曾经与家族长辈共度的恬静生活,另一方面也算是布丁单调压抑成长环境的体现。 季星辰不由得酸了鼻子。 她捏了捏布丁的手,由衷的夸她:“小布丁呀,你真是老师见过最聪明,最了不起的姑娘啦。” 布丁红了小脸,抿着两个梨涡更卖力的向季星辰展示自己的宝贝们。 在硬核模型旁,布丁还有许许多多仿真的小型动物手办。她细心的把那些动物按照大小齐齐排在相应的位置,自己配合道具做了一个偌大的农场,最为显著的就是拥有十几匹大马的豪华马厩。 “布丁会骑马吗?”季星辰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布丁眼睛亮晶晶的:“爹地会呀。” 季星辰失笑。桐城的上流社会,孩子们的爱好也是有鄙视链的。 钢琴是低配,乐器越冷门越稀奇则越显得高贵。除此之外,一些大众家庭无法负担的爱好,诸如冰球高尔夫滑雪潜水帆船都是热门项目……马术自然也在站在鄙视链的顶端。 -- 第107页 烧钱费时且睥睨众生,只是名流贵族的标配,孩子喜不喜欢,适不适合,都是次要的考量。 季星辰恍然间想到了霍家老宅湖边的那个秋日。她被霍容环在怀里,驾着凉风,向山的那一头飞奔……快的好像时间也能抛之脑后。 “哒哒哒……”布丁模仿着马蹄的声音。 季星辰放下了布丁手上的小模型,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眯眯道:“布丁呀,老师也有特别的爱好,你要不要看一眼魔术表演?” 魔术是什么?布丁眨巴着眼睛看着季星辰。 季星辰在屋内扫了一圈,随便拿起了布丁的一款名媛范儿小包包,抽走了上头小小的丝巾。 “你看,这是不是一条小方巾?”季星辰正反转动着方巾。 布丁来了兴致,眼睛亮晶晶的点点头。 “老师给你看哦……马上就能变出一朵小花花。” 季星辰故弄玄虚,往空中接了一口气,把丝巾全部塞进了掌心,然后送到布丁嘴边:“来,布丁小仙女吹一口仙气!” 布丁认真的鼓起了腮帮子,很给面子的吹了一大口“仙气”。 “哇!这么厉害的仙气!那一定是一朵很大很美的花啦!” 季星辰眨眨眼,下一秒,她摊开了掌心——原本软踏踏的丝巾不知不觉之间真的做成了玫瑰花的模样。虽然小,但一层一层折折叠叠的花苞错落有致的由花蕊的位置往外发散,乍一看确实如绽放在季星辰掌心的一朵小花。 “哇!”布丁开心的“咯咯咯”笑出了声音。 她想要用小肉手去摸,又怕自己碰坏了,小脸红扑扑的,伸手捧着季星辰的手,满脸舍不得又忍不住的可爱样子。 简单的道具就能带来巨大的幸福,而用金钱堆砌出来的城堡有时候倒空的像是牢笼。 季星辰看着面前的小人儿。布丁密密的睫毛好似两把小刷子,她的眼睛也美极了。 季星辰低头,吻了吻布丁的发顶,温柔的说道:“老师答应你,以后每天给你变一朵小花,好不好?” …… 房间门开了半扇,管家和佣人们为了不打扰一大一小,已经早早离开了。 霍容静默的站在门口,目光凝在季星辰的背影上,不曾移开。 自布丁出生后,霍容几乎从未见到孩子这样开怀的笑过,也从未看到有人真正走进布丁的心里。 此刻的布丁涨红着小脸,倒在季星辰的怀里撒娇,像是寻常人家养出来的,从来没有缺失过母爱的孩子一样,全身心的、无条件的依赖着季星辰。 而身在其中,季星辰很难去察觉自己与布丁因血缘而起的惺惺相惜。 分离带来的龃龉痛苦依然横亘在两人之间,最为重要的问题亟需解决。 看着母女俩的身影,霍容只觉得眼前的这一段时间像是偷来的一般,可贵,短暂,无法公之于众。 霍容失神的想象着从前种种与往后种种,若再次把季星辰从画面里择除,他怕是一分一秒都无法承受。 几番他想走进门里,却又怕季星辰察觉这是他精心布置出来的一切恼羞成怒再次把他推在她的世界之外。 霍容站在走廊的阴影里,直到夜幕降临,才慢慢离开了布丁与季星辰所在的空间。 和所有的孩子一样,布丁也有非常明显的分离焦虑。 可再次让管家瞠目咋舌的是,得知季星辰晚上注定会离开宅子,布丁只有红了眼眶的伤感,并没有大哭大闹。 季星辰抱着她从二楼下来,到了一楼,布丁乖乖的下了地,牵着季星辰的一根小指头,埋头往外走——这意思是坚持要自己要送老师离开了。 季星辰捏着她的小肉手,一阵心酸。 “季老师,家主刚刚来电,天色已经晚了,请您务必用完晚饭后再离开。” 季星辰正要回绝,管家像是已经准备好了似的有条不紊的开口:“家主听闻季小姐有儿童心理学学术背景,想让我们在饭后就布丁小姐今后的心理疏导问题与您进一步详谈。”没等季星辰说什么,管家又将一军,以退为进,“当然,您如果不方便或者有其他安排我们十分理解。今日家主不在,布丁小姐会一个人用餐。” 管家时机恰到好处的瞥了一眼餐厅的方向。 季星辰看去——偌大的圆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而圆桌旁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儿童椅上放上了餐具。 一想到布丁一个小丫头独自坐在餐桌前用饭,旁边一群佣人围着她,季星辰的心里好似压了千斤重的石头,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上来了。 布丁是个小人精,瞄了一眼管家,居然老成持重的顺势叹了口气,然后用委委屈屈的小嗓音糯糯道:“老师再见呀……” 季星辰哭笑不得。 她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认输:“好,那我今天陪孩子一起吃。” 吃饭的过程里,季星辰总觉得自己隐约被套路了。 布丁家准备的伙食分明早按照季星辰笃定会留下来的量制作的。更奇怪的是,端上来的食物十有八九是季星辰从前就一向爱吃的,还有几样看着很稀奇的食材,也是按照季星辰喜欢的口味做的。 布丁一边吃饭一边恨不得眼睛长在季星辰的身上,生怕她吃到一半跑掉,布丁用右手牢牢的攥着季星辰的小手指,另外一只手几次用小勺把糊糊打在了小脸上。 -- 第108页 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又忍不住心里涩涩的。 季星辰俯身用帕子给她擦,看透了布丁的那点小心思,耐心教导她。 “老师不跑路,会好好陪你吃饭,你不要慌,一口一口慢慢吃,好么?” 季星辰伸出手指,布丁立刻乖乖放下餐具和她拉钩钩。 拉完了钩钩,布丁明显从容多了。 她吃的慢条斯理,从前霍容教她的那些餐桌规矩也能看出来,身上隐约有了大家闺秀的模样。 季星辰看了心里十分欢喜。 吃完了饭,季星辰如约,抱着布丁去偏厅与管家聊下一步的计划。 从季星辰接手苹果一班开始,她就注意到了布丁的不同。英爱幼儿园的教学体制是一年一换的。也就是说最多带布丁一年,季星辰就要和她分开了。 这一年里,季星辰如果能尽全力让孩子能敞开心扉、融入集体甚至能治愈她性格中的小毛病,是再好不过的。通过今天的家访,了解了情况后,季星辰对这一点充满了信心。 让她傻眼的是,管家直接递过来一份合约。 “一周三次,请您工作闲暇时来带布丁,这里头包括工作日两天与周末的一天。薪水在最后一页,您如果愿意增加时长我们十分愿意,没有上限,条件您随便开。” 季星辰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们怎么总是喜欢签合同。可话到嘴边,她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薪水,不出所料,是季星辰想也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额,管家先生,恕我直言,您开的价格,足足够聘请桐城乃至华国金牌育儿师,整整一个团的规模。” 唐管家被逗笑,摇头:“金牌育儿师易求,与小小姐有缘的可遇不可求。” 季星辰蹙了蹙眉,思忖了片刻后正色:“抱歉,我还是那句话,帮孩子是我的天职,钱不能收。我承诺,如果有空,我会多陪布丁,明面上的合同与硬性要求就大可不必了。” 管家这边还没说什么话,布丁在季星辰怀里转了个身,软软的靠在季星辰的胸口,又是老成持重的一口叹气。 那叹气声,通过胸腔共振,传递到了季星辰的四肢。季星辰啼笑皆非。她总觉得,在小布丁精力旺盛的外表下,内心深处恐怕真的住着一个阅尽人生沧桑的小老头儿。 “老师不喜欢布丁惹……哎……” 这是认识布丁到现在,季星辰第一次听到孩子能完整的说出了一个长句。 她错愕的,脸上带着笑,低头确认:“布丁你刚刚跟老师说了什么?” 布丁懒懒的把脸闷在季星辰的怀里,答非所问:“没关系的……布丁乖就是了……” 季星辰:………… 她无奈的看向管家:“给你们家小小姐测试过智商么?” 这是什么四两拨千斤的话术,简直三言两语就让人骑虎难下。这回季星辰再拒绝,就成了在孩子伤口上撒盐的坏阿姨了。 管家看破不说破笑了笑:“我家小小姐的表现,分人。” 季星辰坚持让管家把薪水改成了千分之一,才勉强硬着头皮签署了那份针对布丁的心理特别疏导合同。 签约的整个过程,布丁乖巧的好似一个布娃娃,紧紧搂着季星辰的脖颈不松手,脸上抿着笑,小粉脸红扑扑的。 “签好啦。”季星辰把笔放下,瞥了一眼树袋熊一样挂自己身上的布丁,轻轻拍了拍她的小屁股,“满意了么?可以乖乖去睡觉了嘛?” 布丁点点头,猝不及防的亲了一口季星辰。 管家送季星辰出门,保姆抱着布丁,布丁依依不舍的对着季星辰挥手作别。 正要上车,季星辰突然想起了什么。 “忘了问您了,布丁对动物过敏么?” 管家摇头:“到现在为止没有,怎么了?” “如果家中缺乏长辈或者母亲陪伴,其实给孩子养一只陪伴宠物挺好的。宠物很多时候可以用自己独特的方式与孩子互动,对孩子打开心扉,健全人格都有特别的作用。” 管家赶紧记下:“可以。老师这边有什么推荐的物种,我们可以一一置办起来。” 季星辰笑着摇头:“太多的陪伴反而会让孩子不懂得珍惜,也容易分散注意力,不利于培养羁绊与感情。我这边首选是小狗,选一些服从性高,温顺且活动量适中的小狗陪伴布丁会比较好。” 季星辰这边给管家几个品种做参考,管家雷厉风行,立刻安排下面的人去选购。 布丁显然 get 到了自己即将拥有小宠物的喜讯,乐的在保姆怀里上蹿下跳。 季星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眯眯的说道:“那今天晚上布丁就可以想想小狗狗的名字了哦,明天上学时偷偷告诉老师好不好?” 谁知道布丁想都不用想,季星辰话音刚落,小布丁就脱口而出——“小狗狗洛克呀……” 作者有话要说:霍容辛辛苦苦搞出来的马甲,布丁三言两语就到了掉马的边缘~ 被女儿出卖·被老婆嫌弃 ·霍容:实惨。 小破作者:走两章母女感情线,对狗男人当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攥起报仇的小拳头] 第45章 第45颗星星 空气凝滞了几秒。季星辰听到自己嗓子发干, 慢慢的重复布丁的话:“小狗狗……洛克?” 布丁天真无邪的眯眼笑。 -- 第109页 季星辰盯着孩子的脸:“布丁,能告诉老师,为什么小狗叫洛克吗?” 季星辰身后, 唐管家迅速扭头,精准的看向了一楼的窗户——窗户后, 久立在那里的男人显然听到了停车坪里发生的对话。 唐管家又迅速回过头,笑道:“不知道季老师看过最近一部新的动画片《洛克与莫迪斯》没有?” 季星辰的视线落在了管家身上,静静的摇了摇头。 “工作繁忙,近些年来国内的儿童动画片已经没空去补了。” “洛克是里头一只会说话的猫头鹰。我家小小姐最喜欢的角色了。” “原来如此。” 布丁捏着小手, 突然学着鸟类扑扇着翅膀的模样,小嘴嘟起的,突然蹦出了一声:“星辰呀……” 那个小表情和语气与其说是临场发挥、一时兴起, 到更像是……模仿。季星辰再次微微一怔。 管家尴尬的笑着, 从保姆手里接过了布丁,低声纠正她:“要叫老师,布丁不可以直接喊老师名字哦。” 季星辰盯着布丁小小的脑袋,小姑娘的头发乌黑顺滑,头顶有个可爱的小发旋。 季星辰莫名的想起, 寒薇小时候似乎也是这样,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 只有一个发旋,软软的趴在发顶。 每次梁昀给寒薇扎小揪揪的时候都要额外压一个小发卡。 此时此刻,布丁头顶是一个蘑菇状的小发卡。 季星辰嘴角微微动了动,挤出了一个笑容。 -- 季寒薇与莫莉是同一趟飞机着陆桐城的。 不同的是, 莫莉走的贵宾通道早早地被各路狗仔包围。季寒薇坐的经济舱,她只戴了一顶随意的帽子,下飞机后取行李一路畅通无阻。 她低头给莫莉发了一条消息:大明星我先回去啦。 隔了一个小时, 季寒薇已经到了小区门口,莫莉才施施然的回了一条消息:行程又被泄露了。刚上了保姆车,烦死了。对了,你认识秦珂么? 季寒薇顿住了脚步。 几秒后,莫莉发来了一张图片,截取的是国内某个娱乐大 V 的新鲜爆料:机场,秦珂与国民花旦曾煜一前一后从出口走出来。 虽然两人之间隔着秦珂的几名保镖,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两人是一对——秦珂穿了一身有些古典味道的西装,挺拔的身姿勾勒的好像书里走出来的世家公子,而明明对外宣称休息三个月的曾煜竟然穿了一条十分登对高调的旗袍装紧随其后。 秦珂低着头,冷着侧脸走在前头,曾煜则面含桃花跟在他身后十米不到的地方。 穿成这样出现在公众视线里,像极了两人刚刚从片场或者影楼拍了合体照,CP 感瞬间爆表。 莫莉幽幽的补了一句:曾煜工作室不是前阵子还说她单身,现在是变相打脸了么。 季寒薇用手指迅速划了划照片,指间定格在秦珂的侧脸上,男人白皙俊美,一双桃花眼盛着冷意时像冽冽泉水淬了冰。 她莫名的心烦了起来,没好气的把手机丢进口袋里,拖着那只三十寸破行李箱回了家。 到家才下午四点多,算时间季星辰应该还没有从幼儿园出来。家里只有梁昀与阿姨。 阿姨在厨房给梁昀熬药,季寒薇看到母亲独自坐在沙发上,鼻梁上夹架着老花镜在缝小裙子,鼻子一酸。 “妈……让你闲下来眼睛多休息休息,怎么又在做衣服。”季寒薇接过半成品裙子,啼笑皆非。 “呀……薇薇回来啦。看,妈妈做的裙子好不好看?” 裙子的零碎小布料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看尺寸只有半米不到的长度。 季寒薇嘟嘴:“您是不是忘了您女儿都二十了……” 梁昀失笑:“谁说这是给你的?妈妈从小到大给你做的裙子还少嘛,臭美……” 季寒薇皱眉:“那姐姐也穿不上啊!” “我最近呀,认识了一个小天使……她总让我想起你们姐妹俩小时候。你不知道那孩子有多可爱多漂亮……这是妈妈送给她的小礼物。” 季寒薇脸一挂,“呵”了一声:“女人,你居然心里装了第三个小丫头,你叛变了……” 此言一出,连厨房里的阿姨都笑出了声音。 母女两人正在说笑,家里的电话响了。 季寒薇蹦跶着去接电话,是季星辰打来的。 季星辰语气有些着急,听到季寒薇已经到家,略松了口气。 “寒薇你在家就好。晚上我要晚点回去了。” “姐,出什么事儿了吗?”季寒薇不由得心吊到了嗓子眼。 “我班里有个孩子走丢了,是我们校董的孩子。我现在要去找……” 季寒薇一听也急了:“你一个人找找到何年马月?我现在过去陪你一起,妈妈这边我让阿姨多呆会儿。” 季寒薇要了地址,果断挂了电话,交代了阿姨看好母亲,迅速离开了家。 -- 布丁觉得自己这一波不亏。 爹地总是在忙碌的时候,把自己送去秦叔叔家里吃晚饭。虽然秦叔叔的爷爷奶奶很疼布丁,可是布丁还是更喜欢和小念哥哥在一起呀……更何况,小念哥哥还有个这么漂亮温柔的妈咪。 布丁眼里闪着星星眼,又怯怯的不敢去直视岑意。 岑意把小家伙的小心思都看在了眼里,心里软了又软。 -- 第110页 幸亏儿子是牵着小姑娘回了家,而不是两个小淘气跑去别的什么地方玩,不然丢了别人家的宝贝闺女,真是哭都没有地方哭。 小念则全然不知自己“自作主张”闯了祸,带着布丁坐校车回到自家甜品铺后,他就像是个小骑士鞍前马后的给布丁端点心,温牛奶。 岑意这边给季星辰打了电话通气,一扭头,两小只脑袋凑在一起涂涂画画,说不尽的悄悄话。 岑意母爱泛滥,看着布丁漂亮柔嫩的小脸蛋,恨不得再生个女儿陪着自己。 季星辰很快就赶到了,跟着来的还有季寒薇。 姐妹俩气喘吁吁的,季寒薇率先冲进了店里,一眼就看到乖乖坐在小念身旁的小丫头,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到了原处。 她没好气的上手直接揉了揉布丁的脑袋:“喂!小朋友,你知不知道我们找得你好苦啊!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就跟着小男生回家呢!” 小念自己都有阵子没看到季寒薇了。 对比起温柔的孩子王,人见人爱的季星辰来,季寒薇是霸气十足的御姐风范。她做事雷厉风行,一双大眼睛明艳动人,似笑非笑间风情万种又暗含飒爽英气。 小念小时候调皮,岑意又累又困,几番要被儿子气哭,季寒薇拎起小念的小肉腿直接屁股上给两下。 从此以后,这规矩是稳稳的立住了。 小念一抬头看到季寒薇,乖乖的马上从椅子上滑下来,抬头用小绅士的奶音甜甜说道:“薇薇阿姨呀,你又变好看啦。” 季寒薇“噗嗤”一声笑出来,弯下腰来,用手搓了搓小念的脸蛋:“是你妈咪的甜品喂出你这么甜的嘴嘛?几天不见,小男子汉都会带妹子回家啦,是薇薇阿姨小瞧你了哦!” 小念腼腆谦虚道:“哪有哪有。” 身后,岑意季星辰交换了一个又好笑又好气的表情。 幸好布丁是跟着小念走了,不然这责任季星辰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季星辰立刻去后厨给园长回电话,通知布丁家的管家保姆。 店铺里,布丁脑袋上的小揪揪被季寒薇揉歪了,但是她一点都没有闹脾气的征兆,甚至,她都意识不到揪揪歪了这个事实。 布丁睁着星星眼盯准了季寒薇。 哇……眼前的阿姨,好美呀……是个和相框阿姨,星辰老师,小念妈咪一样的大大大美人呀! 小念扭头看看自己“带回家”的妹子,发现布丁一脸花痴的看着薇薇阿姨,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自己。 小念:…… 他拽拽布丁的小胳膊:“布丁呀,我们再画一个小鸽子吧。” 布丁不为所动。 小念:………… “布丁!要不要我们一起去折飞机呀!我会好多好多种呢!” 布丁依然直勾勾的盯着季寒薇。 小念:嘤,我就说嘛,薇薇阿姨一来……布丁就把我给忘了。 季寒薇被小家伙盯的都不好意思了,特别是布丁那双漂亮的眼睛,乖顺纯净,盯着人的时候像是世间最温柔可爱的小动物。 季寒薇败下阵来,她刮了刮小布丁的鼻梁:“看什么看,看傻啦……” 布丁羞红了小耳朵。 季寒薇穿的简单随性,单只耳钉是透明的一小朵玫瑰花,手上有好几个 blingbling 的戒指,破洞牛仔裤里两条长腿又白又直,上头是松垮垮不规则衬衣,头顶帽子歪歪的斜戴着,看起来就是一个任性肆意的美人。 季寒薇咧嘴笑:“看上了我的耳钉还是戒指,还是帽子呀……” 布丁哼哼唧唧的往后退了退,羞羞不敢开口。 季寒薇看着她的小脑袋,发现布丁脑袋上的发卡与梁昀正在做的小裙子花色倒是很贴合,她动了恻隐之心。 季寒薇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配饰,摘下了自己手编的链子,在手里晃了晃:“薇薇阿姨身上没有名牌,这是自己做的,送给你好不好?” 手链是好几股细绳编织而成的,每一股细绳又由不同颜色更细的彩绳编织,一共三十六股,坐起来费工夫又费眼睛。 在影视城里,和一群其他龙套等活儿的空隙,季寒薇为了打发时间,总是一边早在脑海里演练电影桥段,一边给自己编手链,整整一个冬天才做出了这么一条,金贵的很。 原本想以后送给自己心上人的,季寒薇对这小姑娘一见倾心,心里头倒没怎么不舍,直接摘了下来。 布丁兴奋的小脸都红了,她看着季寒薇慢慢的把手链套在自己的肉嘟嘟的手腕上,慢慢收紧,调到了最小的一环。 季寒薇晃了晃她的小肉手,捏了一把她的脸:“好啦!你收了薇薇阿姨的礼物,以后就是薇薇阿姨罩着的人啦!” 布丁捏着那手链,眼睛亮晶晶的,垫着脚尖,猝不及防的给了季寒薇一个吻。 岑意在一旁看的,恨不得流出艳羡的眼泪。 “天哪……被这么一个小天使亲一口,简直做梦都要笑醒吧。” 小念在旁边醋溜溜鼓鼓小嘴,吃的也不知道是季寒薇的醋,还是布丁的醋,亦或者是自家妈咪的醋。 “你罩着的人?你罩着影视城里那个奶油小生还不够,还要染指人家小姑娘?”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从店铺门口传来。 季寒薇松开了布丁抬头望去,脸直接沉了下来。 -- 第111页 秦珂长腿迈进了店铺里,打眼就看到季寒薇和布丁笑闹在一起。 后厨,季星辰挂了电话,正准备折回店铺前,一眼看到了秦珂,她顿住了步子,皱起了眉头。 园长在知道布丁没有准时上车后,当着季星辰的面打出了一通电话。季星辰彼时听得清楚,园长说出的名字是“秦先生……” 季星辰险些以为布丁的父亲姓秦。 来的人居然是秦珂。 季星辰脸白了一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染指?桐城第一花花公子有脸说我染指?”季寒薇抱着胸冷笑,想起莫莉给自己发的那张照片,“你这是前脚安顿好女朋友,后脚就出门来寻女?你上次在酒吧不是号称自己未婚未育么。” 想到酒吧灯光昏暗处,那个叫杨喆的男人把手探向季寒薇的腰肢,而季寒薇喝的三分醉意撩人无知无觉,一团怒火就腾的在秦珂胸膛里燃起。 他咬着牙:“季寒薇,我当时就应该由着你被人拖走。” 季寒薇冷嗤:“希望你下次说到做到,离我的生活远一点,我感激不尽。” 秦珂气的牙痒痒,脸色也阴沉了几分。 岑意也没有料到上门来的人竟然是那天酒会里看到的秦珂,她脸色立刻白了下来,紧张的一把拽住了小念,把儿子拉到了自己身边。 气氛变得诡异而有些剑拔弩张。 布丁突然开口,用糯糯的嗓音打破了寂静:“秦叔叔,我爹地呢……” 秦珂强迫自己不去看季寒薇那张傲然的脸,和缓了神色转向布丁:“咳,他马上来,走,叔叔先带你回家。” 布丁发了脾气,见不到霍容就想骗她回家,这种招数她不知道见了多少次。 她扒拉着甜品铺的板凳,说什么不肯跟秦珂走。 季寒薇冷笑:“你那群狐朋狗友不是说天下没你搞不定的女人?”她抬了抬下巴,媚眼冷嘲,“不过如此。” 秦珂看看季寒薇,又看了看小布丁,突然发现,这一大一小原本容貌气质都不太一样,偏偏在此刻,对他叛逆抵触的神情几乎如出一辙的同步。 秦珂咬牙:“季、寒、薇。” “过来。”门外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窗摇下,霍容略显苍白的脸露了出来。布丁看到自家爹地的瞬间眼睛一亮,椅子不扒拉了,眼泪也憋回去了,像是小炮弹一样直接冲了出去。 车门打开,她立刻跳进了霍容的怀里,哭唧唧的撒娇:“爹地……你终于来惹……” 霍容身上有淡淡的药味与血腥味。布丁下意识的感觉不安,她抬起头看了看霍容,又扭头看了看甜品铺。 奇怪,老师去哪里了呢。 布丁蹙着浅浅的眉头。 她记得,季星辰说过,每天都会变一朵小花给自己的。 霍容顺着女儿的视线往里望去——店铺里,透过玻璃门,已经看到霍容的季寒薇一脸错愕震惊。 而她的身后,季星辰不知去向。 作者有话要说:  布丁前天,解锁骗取外婆小裙叽一条的成就;昨天,解锁亲吻妈咪的成就;今天,解锁亲吻小姨的成就~ 恭喜布丁,完美完成新手村任务! 小剧场—— 某日,秦珂凑到布丁面前,身后是一整个后备箱的漂亮裙子和鞋子。 秦珂:小丫头,这笔交易做不做? 他神情严肃正经,目光落在布丁手腕的小彩绳上。 布丁蹙眉,深觉此事有诈。 季寒薇抢在前头,目光冰冷直接拒绝:不换不给,长得丑想的美。 布丁糯糯附和小阿姨:对鸭,想得美~ 秦珂:………… ---- 这一章的情节在《月光微甜》里是十六章开始的一个场景,视角切换,细节轻微改动,但是剧情大致一致哈。 秦珂寒薇的故事在下一本《恰如寒薇》里写。前两本的重要人物都会出现,还会有这两个斗气幼稚鬼一起带孩子的任务,总体基调甜甜甜!预计这一本完结后不久就会开文,不会让大家等太久哒,可以收藏起来啦! 第46章 第46颗星星 几分钟后, 霍家的车队消失在了街角。 季寒薇从甜品铺的后厨离开,在那里,她发现了独自蹲在巷子口的季星辰。 话刚刚说出口, 季寒薇就湿红了眼眶。 “姐姐,那个小姑娘就是……” 季星辰把脸埋在手臂深处没有回应。 默认就是承认。 小姑娘那枚吻的触觉依然停留在季寒薇的皮肤上, 再深处,季寒薇所有的血液都因这无意之中的重逢而奔涌激荡。 她看到了姐姐的孩子。 那个小姑娘,是霍容和姐姐的女儿……她叫布丁,人如其名, 和布丁一样香软甜糯。 离开前,布丁甚至失望的扒拉在车窗上,依依不舍的看着甜品铺。她可能想不通, 送她彩绳的薇薇阿姨与星辰老师怎么就不愿意出来送送她呢…… 季寒薇的心脏皱在了一起, 她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了下来:“怎么办,姐姐,怎么办……” 临近傍晚,暖意甜品铺周遭充满了车水马龙的人间气息, 可是在季星辰耳朵里,好像全世界都寂静了下来。 她能听到遥远岁月里传来的回响——在金市那栋霍家人鲜少涉足的房子里, 最后的夜晚,孩子的哭声在夜空中传出去很远,每一丝轻微的颤动都扎在了她的心里头。 -- 第112页 她的孩子,那么小, 她从来没有抱过一天,亲过一次。 季星辰不知道布丁什么时候第一次发出了模糊的音节,不知道布丁什么时候迈出了第一步, 第一次夜里惊醒,第一次在阳光下欢笑……过去的一千多个日夜把母女俩拉开了一段长长的距离。 时间之河的这一端,即便季星辰无时不刻的在幻想着女儿的样子。等布丁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女儿的完美可爱超出了她能够有的最好的想象。 布丁是神赐的礼物。 泪雨滂沱,季星辰大脑里掠过的一幕幕专属布丁的画面,娇嗔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她睁着圆圆的眼睛怕季星辰突然离开的样子…… 每一幕都让季星辰充满了心酸的喜悦与清晰的痛楚。 她不得不承认,从布丁身上看不到被薄待的痕迹。 霍容,把他们的女儿照顾的很好。 慢慢的,季星辰想到了一个更让人心碎的问题——若有一天,布丁长大了,知道了自己是她的妈妈,她会怎么想自己?她会不会责怪憎恨自己的不告而别,会不会轻视出生平凡不够出色的自己,亦或者从心底深处轻视自己与霍容之间那段不够光明的羁绊…… 她不会不会恨自己…… 岑意只隐约知道发生在季星辰身上的故事,她知道季星辰为一个有钱男人生了一个孩子。很早之前,岑意曾经无疑中提起,季星辰的女儿若长大,一定是世家弟子们百般追逐的真白富美。 季星辰从未告诉过岑意,布丁的父亲是霍容,她在迫于无奈之下,把孩子的抚养权拱手让给了霍家。 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唯一不变的,是季星辰在霍家面前,从来没有没有讨价还价的能力。 从前,她无法带走女儿,今后,更没有任何办法。 而让布丁跟着自己过清苦的生活,是季星辰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沸腾的情感撕扯着理智,同时又被冰冷的理智切割。 夜幕深了。 小巷尽头传来了隐约的人声,姐妹俩在暮色中遥遥对视。 季星辰站起身来,拉住了季寒薇的手…… …… 街角,那辆黑色的车子隐匿在树影深处。布丁已经被保姆接走先回了家,霍容独自坐在后座,幽深的目光凝视着小巷的出口。 杜军小跑着上前:“霍总,季小姐还没有离开……要我们现在把她请过来么。” 那一个瞬间,霍容想要亲自下车跑去季星辰的面前,抱着她,问她还在犹豫什么,愿不愿意与自己回家。 女儿确实打乱了他的计划,可是那又如何。 真相早晚都会揭露,布丁只不过让这难熬的母女相认的过程缩短了而已。 布丁是季星辰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这一点不管多么难以让季星辰接受,她也没办法逃避。 原本霍容想要创造更多布丁与季星辰相处的时间,让季星辰能体会到这些年来自己的执着与等待。可一想到那天在心理咨询室季星辰冰冷决绝的模样,看到自己无法痛快利落给出答复后失望的表情,眼前的一切努力又变成了好似看不到希望的徒劳挣扎。 季星辰恨自己,霍容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过去的霍容,现在的霍容,累积起来的伤害,或许根本无法被眼下对女儿的想念所覆盖弥补。 “我男朋友在等我……” 重逢的深夜,霍容亲眼看着季星辰与另一个男人肩并肩的走在一起,那一幕像是一根针扎在霍容的心里。 或许……季星辰压根不想要他们的孩子……或许,她从头到尾没有爱过自己…… 夜更深了,甜品铺的灯熄了。 姐妹俩一前一后走出了巷口。季寒薇擦去了眼角的泪水,伸手打了一辆车,姐妹俩弯腰进了车厢。 车子启动的瞬间,季星辰隐约捕捉到后视镜内,一辆车的轮廓一闪而过。那车子蛰伏在暗处,宛若一座沉沉山丘,与夜色融合在一起…… -- 代班的老师露莎几次注意到布丁与小念上课期间偷偷溜出去。 第三次两人手拉手跑出去的时候,露莎插着腰拦在了两个小肉包面前。 小念一秒钟乖乖站好,旁边的小布丁虽满脸不情愿却也学着小念把手背到了身后。 “小念,你拉着布丁妹妹干嘛去呀?” 小念还未开口,布丁的眉头一瞬间就红了,泫然若泣,下一秒恨不得爆发出哭声。 露莎是听闻别的老师提起过苹果一班有个特别难搞定的千金贵族小朋友的,赶紧低声哄:“别哭别哭,老师没怪你们呀……” “星辰,星辰……” 晚了,布丁下一秒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小念拍着布丁的背,一边安慰布丁一边跟露莎解释:“布丁发现星辰老师今天没有来……她担心老师病了……” 露莎失笑,原来如此。 她赶紧解释:“季老师今天上午有事请假了哦,所以露莎老师来代班。布丁放心,下午说不定季老师就回来了呢。” 露莎是英爱幼儿园副院长的侄女,也是新入职的老师,算是个关系户。 一早听说苹果一班藏龙卧虎的权贵之子很多,听闻季星辰请假,她乐颠颠的就接手了这里。 她其实并不清楚季星辰下午会不会来,院长只是说她因为急事临时需要请假。 -- 第113页 露莎恨不得季星辰再不要来的好,这样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接受苹果一班。眼前的这个金贵洋娃娃听闻是校董的女儿,而这校董还是出名的黄金单身汉,这样唾手可得的机会对露莎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 布丁哭红了眼睛,抽抽搭搭的依然紧紧盯着露莎的眼睛,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布丁杵着,没有回教室的意思。小念也同样立场坚定。 露莎转了转眼睛,拿出了手机:“我给你们打一下季老师的电话,问问,好不好?” 她本来就是敷衍之词,手机里压根没有季星辰的联系方式,谁知道布丁直接伸手。 露莎:…… 小念:“老师,我们可以自己打嘛?” 露莎:………… 在两双大眼睛的直视下,她咽了口口水,艰难的笑了一下:“额,老师忘了,星辰老师好像电话换过了。” “骗冷……”布丁糯糯的怼了一句。 露莎挑眉,下一秒,布丁已经伸出了小手指,一个键一个键的按了出去,十一位数字快速按出,小念在旁边补了一个拨通键,电话秒通。 布丁瞥了一眼小念,大眼睛里的都是得意——星辰老师的电话她可是在管家的平板上看过一次就记住了呢。 小念特别温柔的摸了摸布丁的脑袋,满脸的赞许。 目睹这一切的露莎,嘴角抽搐。 没几秒电话接通,季星辰的声音传了出来,声音疲惫。 “喂……” 布丁一把拿过了手机,双手捧着,紧紧的贴在耳边,小脸涨得通红,呼哧呼哧喘着气,可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喂?是谁?” 小念在旁边急了,接过了手机,布丁又不放心,垫着脚尖要抢着听。没办法,小念只能把手机点了公放。 露莎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小念就开了口:“星辰阿姨……” 季星辰一愣:“小念?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你现在不应该在上课吗?” 季星辰这一串问题问出口,旁边的布丁控制不住,刚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滂沱了——“呜呜呜……” 季星辰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布丁的哭声,手机这端,她几乎可以想象出布丁现在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眼睛里溢出的泪水顺着小脸蛋往下滴落,两只肉肉的手努力去擦,越擦拭哭的越凶…… 几乎那一瞬间她喉咙就哽咽了。 屋内,搬家公司的工人正在季寒薇的指挥下把打包好的物什往楼下搬运,梁昀有些无措的看着瞬间空下来的房子,不清楚为什么女儿们这么着急要换住的地方。 季星辰看了一眼身后,走去了相对安静的阳台。她强行忍住嗓子里的压抑,缓和着声线,故作轻松:“布丁在哭嘛?布丁不哭哦,老师今天请假了,今天不是有别的老师代课嘛……” “花花……今天没有小花花……”布丁啜泣着,从嘴里蹦出了断断续续的两句话。 花…… 季星辰突然想到那天在霍家,她用丝巾给布丁变出的小花来,她鼻子一酸,不禁湿红了眼睛。 “乖,等下次见面,老师补给你好吗?” “放学后补……”布丁哭的更厉害了。 小念在旁边看的都不忍心了,一边拍着布丁的肩膀,一边为她举着手机:“布丁不哭,星辰阿姨很快就会回来哒!我让我妈咪明天给你烤蛋挞吃好不好呀?” 季星辰生怕自己再听女儿这么哭下去会更难狠下心来。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努力平稳声线:“是露莎老师的手机吗?” 在一旁听傻了的露莎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接过了手机:“是的,季老师是我。本来没想打扰你休息,但是这两个孩子鬼精的很……” 季星辰打断了她的话:“布丁午饭后给她听一段安睡音乐才能入睡。CD 机我放在储物柜第二层了,一共二十分钟,她入睡后就要把儿童耳机拿下来。还有她的特质小棉袜,她午睡喜欢把小脚蹬出来,一定要穿上。午睡起来后别给她吃水果,布丁肠胃弱,喂点温水就好。” 露莎点着头,胡乱记着,她突然反应了过来,面露喜色:“季老师,您这意思是要休长假?” 季星辰顿了顿,没有直接给回答:“我这边确定下来再去和院长说。这几天苹果一班拜托您了。” 临近放学,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布丁小手扒拉在窗户边,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几次小念喊她她都没有给出回应,只是一味的看着远处的校门。 或许,下一秒季星辰就会出现。 或许,下一秒,像往常一样,季星辰会牵着她的手走到校门口,再把她送上家里的车子里,亦或者和她一起回家。 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悲伤,然而望穿秋水,等到放学铃声响起,她都没有等来季星辰的身影。 …… 傍晚十分,宅子里突然传来女佣的一声喊叫。 屋外雷声滚动,大雨滂沱而下,屋内慌成了一团——布丁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翻遍了整个宅子无果,管家把监控调了出来,照顾布丁的那些佣人吓得不行,一个个绞尽脑汁的回忆最后一秒看到小小姐是什么时候。 没等这边找出个所以然来,司机在廊檐下往外眺望,突然发现了什么。 停车坪偌大的草坪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杵在雨帘之中,执拗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 第114页 一群人鞋子都来不及换,直接冲了出去。 小姑娘已经不知道在冷雨里呆了多久了。许是累了,或者想找个季星辰一进来就能看到的地方,布丁蹲坐在停车坪路牙边上,小肉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团成一个小蘑菇的样子,眼睛紧紧盯着宅院铁门的方向。 密密的睫毛被雨水彻底淋湿,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小脸往下流淌。 铁门开了。一辆黑色的车子迅速行驶了进来。 布丁张开双臂,甩开身后一群佣人,“哒哒哒”的往前跑着。 司机老远就看到自家小小姐淋着雨向车子跑来,吓得浑身冷汗,老远就停住了车子。 车门打开,霍容满脸怒容的下了车,大步朝着女儿走来。 布丁精疲力尽,眼睛依然望着车门,满眼希冀季星辰出现的光逐渐黯淡。 她软软的趴在霍容的身上,全身滚烫。 霍容冲着管家佣人怒吼:“还杵着做什么!医生呢!” “爹地……星辰老师不要布丁惹……”布丁低低的呢喃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星辰跑路,布丁哭泣,小可怜日记今天写满了心酸。 这个露莎在上一本里也出现了,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今天和明天 12 点更新,不用等到晚上六点啦! 第47章 第47颗星星 最后一箱东西打包完毕, 工人拍了拍手等着季星辰结账。 楼道里,季寒薇扶着梁昀往下走,梁昀捏着一条小裙子, 满脸困惑:“不行啊,薇薇, 妈妈不能走。” 季寒薇催促着:“外头下雨了,等会儿到了新家还要收拾。” 梁昀回头看了看楼道,一想到那个小姑娘的脸,心里头泛起不舍:“我给布丁做的小裙子还没有给她呢……她以后再来玩找不到我怎么办呀……” 闻声, 季寒薇与季星辰均是愣住了。 季星辰接过了那条裙子,脸色复杂的确认:“妈,你这个裙子是做给谁的?” “布丁……这么高的一个小丫头。她说她会来找我的。” 季寒薇已经红了眼眶, 不忍心看那裙子一眼, 扭过头去。 季星辰垂着头,盯着那条裙子,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雨下的更大了,雨滴砸在货车车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更远处,隐约响起跑车的轰鸣。 季寒薇撑伞, 季星辰弯腰扶着梁昀上了车,刚刚安置好母亲, 季寒薇发出了一声低呼。 季星辰眼前一黑,接着整个人就被横打着抱起,她被困在男人的怀里,半秒的空隙中, 她看到霍容冰冷的面容。 霍容不管不顾身后季寒薇母女的呼叫,直接抱着季星辰大步离开。 跑车的门开启又重重关上,季星辰被霍容几近强势的按在副驾驶上, 男人的力道少了几分怜香惜玉,震的季星辰头皮发麻。她刚想坐起,安全带直接扣住了她的身体。 霍容全身上下湿透了,他维持着双手撑在季星辰身侧的姿势,把她困在身下小小的空间里。 四目相对,季星辰看到他黑色的眼睛浸染着雨的凉意,额头水珠往下滴落,面容冷硬疲惫。 季星辰要去解安全带,她不敢去看霍容的眼睛,也不敢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的手背冰凉,手心却很热。几乎立刻识破了季星辰要走的心思,霍容提前一秒按住了她的手。 “季星辰。” “霍容,我试过了……我不可以。”季星辰抢在他前头,低垂着头一气说道,“我不爱你,也不愿意回到你身边了,不管是以女朋友还是情妇还是孩子母亲的身份。让我离开,求你了霍容。没有你的这三年里,我过的很快乐,说真的……” 她哽咽了,季星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强撑着说下去,“说真的,你不出现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她鼻子酸的厉害,咬着牙忍住了要掉下来的眼泪。 霍容呼吸沉了一分,手掌炽热没有任何松开的意思。 “是,我是拿了钱,我拿了霍青城的钱,我还拿了老爷子的钱。我和你在一起的目的本就是不单纯的。可我也付出了代价不是么。”她抬起头,眼睛里染着哀求与伤感,“我把布丁给你,我们俩一笔勾销,好不好。” “一笔勾销。”霍容轻轻冲着她所说的话。 每一个字都好似尖刀,扎在季星辰的心里。 “如果你保留我对孩子的探视权,我感激不尽。如果你想把女儿彻底从我的世界里带走,我也无法反对。” “都由我,是么。”霍容的声音冷却了下来,一字一顿。 幽深的瞳孔深处翻着风浪,季星辰感觉空气里有无形的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她迟缓的点头。 “你同样也不爱她,是么。” 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她当然明白霍容这句话里“她”的所指。 那张可爱的温润的小脸,集合了霍容和季星辰最好的基因特征。她的布丁……是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够拒绝的珍宝。 “季星辰,告诉我,你不爱我了,也从未爱过我们的孩子。”霍容松开了季星辰。 他站在跑车外面,滂沱大雨从天而降,砸在了男人的肩头。季星辰瞥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指间汇聚的流水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着。 安全带松开了。霍容给她让出了空间。季星辰颤着嘴唇,想要直接承认,可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第115页 光是一想到答案,她就心如刀绞。 两个人持久的静默之中,霍容再次开口——“布丁病了。” 霍容绕过车头,坐上了驾驶座,副驾驶的车门依然开着。 季星辰想要离开,随时可以。 眼泪一层层涌来,季星辰无声的动了动嘴,红了眉眼。她怔怔的看向霍容。后者的手指悬停在方向盘上,茫然的看着灰色的雨帘,没有再去看季星辰一眼。 “星辰,如果我的出现只能让你感到痛苦不安,我向你道歉。” -- 霍家家的医生护士聚在走廊里低声说着话。喂进去的药已经吐出来三次了,吸收效用低,孩子热度节节上升,再拖下去,只能打针挂水。 “霍先生。” 打头的医生一眼看到男人黑沉沉的身影上了楼,立刻正色解释,“布丁小姐现在吃什么吐什么,保姆护士都想过各种各样的办法,水也喝不进去。” 霍容动了动喉结尚未开口,他的身后,一个娇小的身影冲了出来,率先跑进了布丁的房间。 医生错愕的看向霍容,他沉着脸,挥了挥手:“你们把药再端进来。” 卧室里干燥凉爽。 季星辰迅速脱了自己淋湿的外套,大步走到床边。 灰色的被褥深处,布丁像是深埋在噩梦里,小脸不自然的红着,因发不出汗,她小嘴微微张开,在昏睡里发出了让人心疼的嘤咛。 季星辰搓了搓手,暖和了一些后伸手去握布丁的小手,这才发现,被窝深处,布丁小手里攥着一个小东西。 季星辰把那东西从布丁手里拽出来,怔在了原地。 那是一只小绣花鞋。上面的虎头已经被孩子磨的看不出颜色,针脚也松散了。 季星辰翻过鞋子,在底部看到布丁用彩笔歪歪扭扭的写着:MM Pudding…… 妈妈,妈咪……和布丁。 这是她给布丁留下的唯一的礼物。也是布丁这些年来仅有的,来自母亲的馈赠与念想。 季星辰几乎不忍心去想,别的孩子在生病撒娇有母亲陪伴时,她的布丁,只能捏着这一双再不合脚的小鞋子去幻想一个早就模糊的容颜,假装自己也有妈妈一样…… 眼泪终于决堤,顺着季星辰的脸颊大滴大滴的流下。 护士在屋外敲门:“季小姐,这些药要马上喂小小姐喝,否则高烧退不下去,孩子会有危险的。” 季星辰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点了点头。 她弯腰,以极为温柔缓慢的动作把女儿从被窝里抱了出来。布丁依然不省人事,可是小小的人儿好像下意识的察觉到了自己身处安全的怀抱,她伸出小肉手,攥住了季星辰的衣袖。 季星辰单手,轻轻抬起布丁的脑袋,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怀里。 布丁敏感聪慧,似乎闻到了空气中药的味道,小眉头蹙的更深了,扭头呜呜不知说了什么,攥着季星辰的衣襟把头埋住,肉乎乎的身体全身都透着抗拒。 季星辰哭笑不得,她眨了眨红红的眼睛,低头吻了吻布丁的额头。 “布丁,老……”她脱口想说的是“老师来了”,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不忍心说出口。 “布丁,是妈妈。” 布丁的小手松了一些。 “现在,妈咪陪着你……听妈咪的话,喝一点药,好不好……” 布丁闷闷的“哼”了一声。 季星辰转过了她的小身子,亲了亲布丁的脸颊。她的长发垂落,无意识的扫到了女儿的鼻子,布丁被挠的痒痒,皱了皱小鼻子,下一秒,打了一个喷嚏。 季星辰怀里的小身体震颤了一下,打完了喷嚏,布丁抬手揉了揉又沉沉的要继续睡。 护士这时候想趁着布丁有些许意识,把奶瓶里的药喂一些进去,可是喝了没半口,全被布丁吐了出来。布丁有些被惹怒了,小脸憋的通红,在季星辰的怀里胡乱挣扎。 护士急了,只能往后退缩:“好好好,不喝不喝。” 季星辰托着布丁的身体,慢慢的把女儿放回自己的膝头,抬头看向护士:“把冲剂给我,我来想办法喂。” 护士赶紧点头,拿起装着药剂的奶瓶递给季星辰。 季星辰用手指轻轻顺着布丁的脊背安抚,几分钟后,布丁终于安静了下来,季星辰让佣人拿来一本书。 那是一本童话书,季星辰随意翻了两页,开始慢慢的念。 她声音温柔,说话很慢,一边念,一边轻轻摇晃布丁,不让她真的再次睡过去。 大约过了十分钟,护士把热好的药再次拿过来时,布丁已经睁开了眼睛,半梦半醒似的眯眼看着季星辰。 小模样像极了依然沉沦在梦里的样子。 季星辰放下了书,她捧着布丁的小脸,温柔的吻了吻布丁的额头。 “唔……我们布丁快好了呢……想和妈咪下楼去吃饭吗?” 布丁眨眨眼,下意识的想要去捞原本捏在手心的小鞋子,季星辰用自己的手指替换了她的需求,布丁牢牢的抓住了季星辰的手指,安心了下来。 “外面天黑啦,布丁再睡下去,肚子就要咕咕叫了。” 布丁闷闷的应了一声,眼睛依然凝在季星辰脸上。那样子生怕一眨眼季星辰就跑了。 季星辰忍住了心酸,继续哄。 “我们吃了药药,就下楼去找爸爸玩,好不好?”季星辰拿过了奶瓶,布丁这次没有急着要跑,而是乖顺的用手捧了捧奶瓶。 -- 第116页 “唔……今天晚上我们是搭火车呢,还是玩玩具呢,还是想让妈咪给你说睡前故事?” “妈、妈……”布丁的声音哑哑的,糯糯的,学着季星辰讲话。 季星辰眼睛一酸,低头,用鼻子蹭了蹭布丁:“对呀,是妈妈。妈妈陪着你,陪着你吃药,陪着你吃饭,陪着布丁快快长大长高,好不好……” 眼泪落在了女儿的小衣服上,季星辰把脸埋在布丁肩头,咬着牙努力不让哭声溢出。 布丁用手环住了季星辰:“好呀……” 护士第三次进来的时候,冲剂、药物和温水奇迹般的都被季星辰悉数喂给了布丁。 孩子不哭不闹,体温也开始缓慢的恢复正常。布丁依然维持着抱紧季星辰的姿势,睡在她的怀里。 季星辰也累极了,她抱着女儿,歪歪的靠在床边,无意识的合上眼睛小寐。 “季小姐……”护士开口想要喊醒季星辰。 “你们都出去。”身后门口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几个人回头,是霍容。 片刻后,房间安静了下来。 霍容拧开了床头的暖灯,在一片寂静里默默站了片刻。 母女俩沉睡的时候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睡容。布丁终于发了汗,细碎的丝发纠集在饱满的额头上,小手攥着,贴着季星辰的心脏睡得安沉。 季星辰累极了,不知不觉也进入了深眠,手臂依然环绕着女儿,生怕她磕着碰着。 霍容俯身,慢慢的把布丁从季星辰的怀里抱出来。刚刚放进被褥,布丁几乎循着季星辰的味道转过了头,小手立即又攥住了季星辰的衣角。 霍容揽过了季星辰,等她身体慢慢的放松后,加了些软枕,把她平放在了床上。 夜深了,雨声雷声都像是被隔绝在世界之外。 霍容没有离开,他坐在大床旁的沙发上,守了母女俩一夜。 黎明之前,布丁发出了轻轻的嘤咛,这是她苏醒的征兆。 霍容深深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母女俩,开门后离开了房间。 -- 霍家的人再次因布丁的苏醒忙成了一团。 孩子身体底子好,虽然一夜高烧,但是烧退后马上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为了防止反弹,季星辰在她洗完澡后又给布丁额头上贴了一道降温贴,即便脑门上顶了一个“小纸片”,布丁的好心情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她要么“哒哒哒”的在房间里跑来跑去,要么就是拽着季星辰到处参观,恨不得把整个家都拱手让给季星辰似的,也全然忘了昨天季星辰失约,害的她傻乎乎的在屋外淋雨生病的不快乐。 布丁的心思单纯可爱,睁开眼睛醒过来就发现季星辰就睡在自己身边的喜悦兴奋直到吃早餐的时候才略微压下去一些。 母女俩没有下楼,佣人把餐点端来了卧室,支着小桌子,布丁笑眯眯的盯着季星辰,看着她吃一口,自己也赶紧拿小勺子吃一口。 那殷勤贪恋季星辰的样子,让人看了又心生怜爱又止不住心酸。 索性季星辰也请了假,她给家里打过一通电话后,就干脆空出时间来陪着布丁。 也许一天,或许两天,只要霍容没有开口让自己走,她就把这些时间权当做对布丁的补偿。 想到霍容…… 季星辰扫视着四周,自昨天她来看布丁以后,霍容就好像再也没有出现过。 原以为今天早晨他会把她堵在布丁卧室里问那些让她喘不过气来的问题,可谁知……霍容不见了。 布丁的好心情明显加速了她的恢复过程。 到了下午,医生再过来查了查,欣喜的告诉季星辰,孩子已经完全康复了。 在布丁小小的人生里,生病这么容易好还真是实属第一遭。 管家给两人端来了下午的茶水点心时,布丁脾气胃口都好了许多。她站在小镜子前一边开开心心的反复看着梁昀做的裙子,一边不挑剔的吃着佣人端过来的点心。 已经快下午四点了,季星辰瞥了一眼身后,依然没有看到霍容的身影。 “照片……照片……” 布丁嘴里含混的说着什么,佣人没听懂,弯下腰确认:“小小姐,你要什么?” 季星辰回头,看到布丁小跑着来到床前,打开了床头柜,拿出了一个小相框,举在手上,依然坚持道:“照片……妈咪和布丁拍照片……” 佣人这时候才明白——趁着季星辰在,布丁想要穿着新裙子和季星辰拍个照。 季星辰失笑:“好呀,我们拍个照,然后再像这个照片一样做成相框……” 目光落在相框上时,季星辰微微一怔——她没有想到,在布丁手里晃动的,居然是自己的毕业照。而相框背后掉下来的是,是一张签着两个人名字的结婚证…… 作者有话要说:  布丁病好了,被嫌弃的霍容内伤重了~~ 布丁:没关系,有麻麻陪就完事 OK ! 霍容:??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气鬼;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第48颗星星 结婚证是需要婚姻当事人同时签署才有法律效力的。 季星辰清楚的记得, 在结婚前一周,是霍家的老管家亲自操办的这一切。那时候她捏着签字笔,慢慢的在女方那一栏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而霍容的则是空着的。 -- 第117页 现在, 她的名字旁依靠着霍容的名字。 男人的字遒劲有力,飘逸潇洒,两个名字靠在一起, 倒真有了一些生死相依, 白头到老的和谐感。 签完了名字后,季星辰就再也没有见过这张纸。 她没有料到, 这么多年来, 霍容一直收着, 更没有想到,之前管家说的相框,居然放的就是自己的照片。 季星辰捏着相框, 低头沉思着,房门被敲响。 季星辰抬头, 是唐管家站在门口。 “季小姐,可以用晚餐了,还是端来房间还是和小小姐下去餐厅吃?” 唐管家显然也看到了季星辰发现了那个相框,脸上有一丝尴尬一闪而过。 季星辰没有回答唐管家的问题, 她细细打量着唐管家,开口道:“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你就知道我是谁,对么。” 唐管家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你认识我,或许, 在更久之前就认识我了,对么?” 第二个问题,唐管家依然默默点了点头。 “洛市老宅里的唐管家,是您的长辈?” “季小姐猜的不错,那是我的父亲。我唐家蒙恩霍氏,到我这一辈,已经为霍氏服务到第五代了。” 季星辰之所以第一次听唐管家的声音觉得耳熟,看他的模样也不陌生,大约真的是潜意识中把眼前的唐管家与洛市那位照顾自己许久的老唐联系在了一起。 “既然是熟人,那我问你一些问题,你是否可以捡自己方便回答的回答。” 唐管家十分坦然:“季小姐想知道什么,在下会尽力告知。” “霍容和舒芸……新闻里说……”季星辰顿了顿,瞥了一眼在自己怀里玩耍的布丁,不知道如何继续措辞。 “霍总与舒小姐只是故交关系。传言是假的,当时霍氏人仰马翻,这样的花边新闻公关那里没有精力第一时间去处理。”唐管家丝毫不避讳这个问题,言简意赅的替霍容划清了关系。 “你们在忙什么。”季星辰立刻抓住了重点。 新闻传出婚讯的时间点在她出事以后,甚至回华国也能在网络上寻到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如果正如唐管家所说,霍容无暇处理这些小事,那么一定是更严重的事务占据了这一整段时间。 唐管家顿了几秒,和盘托出:“老爷子的身子。” 布丁很乖,她看出了季星辰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唐管家谈,没有纠缠季星辰下楼吃饭。 佣人送来了食物,布丁盘腿,紧紧靠着季星辰坐着,埋头努力吃着着盘子里的食物。 季星辰与唐管家的对话持续了半个小时,布丁不哭不闹,全程乖乖陪着她。 “……老爷子现在怎么样?” 季星辰干哑着嗓子,看着唐管家。 “霍总中弹后,老爷子第一时间就怀疑上了霍青城。他动手封查了霍青城国内外所有的资产,并且向法院提交了一份声明,这份声明是要在法律意义上割裂他与霍青城的父子关系。” “然后呢。” 唐管家低头看了看布丁,满眼怜悯:“我们动作慢了一步,或者,在老宅里的眼线提前一步把消息透露了出去。老爷子在判决书正式生效之前,突然病倒了。霍总当时还未痊愈,家里一下倒下了两个顶梁柱。那些打听到了内幕的人纷纷放出消息霍氏要垮了。我父亲把我从英国召回洛市,顶上了他的工作,而他亲自去查这背后的原因。” 在唐管家的叙述里,当年故事的另外一面,以更黑暗冷酷的形象徐徐展开在了季星辰面前。 霍致帆不是因为霍容中弹悲愤交织而病倒的。 医生的化验报告显示,霍致帆倒下之前,日常服用的药物突然被换成了大剂量的某种神经性毒素。 好在鹦鹉洛克似乎闻到了药物不对,那日早餐用翅膀扇倒了茶水,还叼着药物捣乱,霍致帆只吃了平日一般的剂量。也好在霍致帆年轻时南北奔波还曾经入伍服役,底子不错,这一击重击只让他卧倒病床,并没有直接夺走他的性命。 洛克在风波里误食了一些药物,虽然有兽医全力救治,但和老爷子一样,洛克也元气大伤,毒发后两年不到的时间里,死在了小小姐布丁的怀里。 能对霍致帆下手的,只有老宅里服务老爷子的那帮佣人和家庭医生。 老唐往下清查,居然查到了家庭医护中混入了一个当年圣安东尼医院的护士,而这护士是霍华德的心腹。圣安东尼医院梁昀出事后,霍华德本人已经锒铛入狱,他的团队也被圣安东尼悉数开除。 这护士是什么时候冒名顶替进来的,医生说不清楚,老唐自己也一头雾水。 他们用了一些法子,这护士倒是痛痛快快的吐出,这些日子怂恿她做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霍青城。 他们这时候才意识到,养虎为患,霍青城的冷血残酷早就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生死徘徊之间,霍致帆某个夜晚突然惊醒,他突然梦到了死的不明不白的大儿子与儿媳,想起了若干年前,季思明失踪前曾经给过自己的提醒,后知后觉之中如大梦初醒,惊骇不已。 法律流程没有走完,这边霍家两起命案引起的家族内斗正式一触即发。草木皆兵,敌暗我明,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哪怕到了这关头,心心念念的还是季星辰与她肚子里的孩子。 -- 第118页 所有霍青城知道的地方是断然不能去了。 老唐以儿子的名义购置了一处僻静隐秘的宅子,把季星辰安置进去养胎,静待生产。所有陪同在季星辰身边的佣人都是霍致帆亲自操心筛选出的死忠。 霍致帆原本打算是等霍家满门风雨清理结束,孩子也到了出生的时候,到时候他亲自领着霍容去把来龙去脉去与季星辰说清楚。 可是他没有等来那一天。 人格话剧公演的那天,霍容按捺不住思念,躲在人群里遥遥看了一眼季星辰。 只是他没有想到,霍青城与舒芸早就联手,前脚霍容独自离开了医院,后脚舒芸就猜到了他是要去看怀孕的季星辰。 原本季星辰的行踪讳莫如深,正在苦于找不到她的舒芸立刻沿着霍容的行程锁定了 A 大。 舒芸犹豫过直接动手解决季星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但是那日霍家安插在季星辰的安保着实密集,舒芸没有等到直接下手的机会。 她在舞台上和后台化妆室都安置了关卡,起初是为了双保险。谁知道公演之前,季寒薇的朋友莫莉临时顶替了季星辰。 舒芸发现这一切霍容并不知晓时,她计上心头,临时更换了计划。 镁光灯砸下来,莫莉受伤。霍容第一个上台,抱着受伤的“季星辰”离开。走到半路才发现,面具下的人不是季星辰 等霍容折回来,一眼就看到季寒薇在焦灼的满场找着自己的姐姐。 霍容心下一沉,带着霍家其他人地毯式的搜罗起了礼堂的前后台。也是利用了这个时间差,舒芸成功的让季星辰走进了自己的圈套…… 对一个恐鸟症的孕妇来说,没什么东西能比一屋子巨型鸟类塑像更让人心生恐惧的。何况在这里头,季星辰可以“欣赏”到她准备已久的大礼——这些年来,长在霍家的舒芸,利用自己老宅的眼线与霍潇潇的关系,切切实实的搜罗到了不少“好东西”。 舒芸知道,这些东西重新组合拼贴,配上霍容中弹前的视频实录,能真正给季星辰身心折磨,致命打击,也能从根源上斩断季星辰对霍容的情丝。 她杀了季星辰,只能让霍容恨自己一辈子。而如果她让季星辰活着,对霍容恨之入骨的人就成了霍容的挚爱。 反锁上了化妆间的门,舒芸在霍容赶来之前匆匆离开。 不用唐管家再往下说,后面的故事,季星辰也猜出了大半。 如舒芸所愿,季星辰受到了刺激,提前开始宫缩阵痛,她的女儿布丁也成了早产儿。 痛苦的生产持续了一天一夜,整个过程,霍容寸步不离的守着季星辰。女儿第一声啼哭响起后,霍容抱着布丁凑在了季星辰的耳边,含着泪念着她的名字:“星辰,睁开眼,看一眼我们的诗诗……” 可惜,因为体力耗尽,季星辰已经休克了过去。 A 大突发事件传到了霍致帆的耳朵里,原本已经抢救过来的霍致帆再次病倒,这次医生直接下了病危通知。在接下来的两年里,霍致帆与植物人无异。 因为手段高明滴水不漏,警方没有掌握没有切实的证据,舒芸全身而退躲回了欧洲。霍青城在霍家天罗地网撒下来之前,提前偷渡,躲去了南美,霍青理则同样不知去向。 以为霍家大势已去,本就觊觎霍家家业的各派旁支趁机落井下石,自立山头。短短几个月时间内,霍氏再次跌入风雨飘摇的境地。 霍容以一己之力承受住了第二次残酷洗礼。 从季星辰突然离开到一切恢复平静,过了整整两年的时间。 霍容从未放弃过寻找季星辰,彼时他既要照顾霍致帆布丁,又要打点集团上下,还要继续追踪霍青城兄弟,分身乏术。 与季星辰重逢,成了最遥不可及的梦。 直到霍容带着布丁离开洛市的前半年,大约有了重孙女的陪伴,霍致帆才慢慢的恢复了行动能力。 孩子,成了这座豪华废墟里唯一希望的象征。 离开之前,霍容犹豫过要不要把女儿留在老爷子身边。他心里清楚,此时此刻,再没有什么能拦住自己去寻找季星辰,再没什么比重逢更重要可又不忍心留霍致帆独自一个人在洛市。 几周后,霍致帆亲自送他与布丁离开。 …… 屋内灯光温暖,季星辰低着头,布丁的衣裙落在她的膝头。上面,梁昀用好多小布片做了星星与蔷薇花的点缀,配上寒薇送给布丁的手链,整体相得益彰,布丁爱不释手。 一只温暖的小肉手抬起,布丁小心翼翼的捧着季星辰的脸,喃喃道:“妈咪……你怎么哭了呀……不哭不哭,布丁给你呼呼……” 布丁抬起身子,勾住了季星辰的脖颈,软软的抱住了她。 季星辰泪雨滂沱,她使劲抱住了女儿,像是抱着她失而复得的过去。 唐管家眼眶湿润的看着母女俩,低低叹气:“容公子这些年……很不好过。您大约不知道,数年前,自听闻霍青城曾经在公海深处暗中修建非法私人监狱,打着石油贸易的名头贩卖关押人口,从中收取巨额佣金时,容公子就怀疑,他父母的死,与您父亲的失踪都与这个有关。每年无论多累多忙他都会亲自出海搜索,九死一生,也从未退缩。” “这里头,多少为了他自己,多少为了您,我们这些身边人心里头看的清楚。” -- 第119页 “季小姐,谢谢你肯听我说这一番话,”管家起身,微微鞠躬,“我以为,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跟您说一说过去三年发生在容公子身上的一切。他过的苦,过的让人为他不值。他想把所有人都扛在自己的肩上,可唯独忘了自己也应该轻松快乐的活着。如果没有人去问他,这一切经历他只会绝口不提。” “我比容公子长一轮。从关系上讲,他是我的上级,可从情感上,我视他为兄弟。信与不信在您自己,自阿容十四岁在生日宴上认识了您,再没有别的小姑娘能入的了他的眼。” “于容公子而言,这辈子太过曲折苦闷,您和布丁小姐可能是他这一生唯一真正的甜。” 唐管家离开前,布丁已经在季星辰的怀里睡着了。 季星辰抱着她,送管家到了门口。 管家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补充道:“老爷子送容公子与小小姐离开洛市时,说的最后一句您知道是什么么?” 季星辰摇头。 “他说,光阴不可追,阿容,爷爷深知等待太过磨人。趁着你们还年轻,和星辰重新开始吧。” 对布丁来说,没有一天比这一天更为圆满。从她睁开眼开始到晚上沉沉入睡,季星辰自始至终都陪在她的身边。 孩子睡觉时,依然紧紧攥着季星辰的睡裙。女儿身上软软甜甜的味道让季星辰身心平静。 布丁咂咂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低低的笑出了声音。季星辰支着脑袋,静静看着她的睡颜,舍不得移开视线。 “小傻瓜……在笑什么……”她伸手,轻轻的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子。 “曾爷爷,古哒猫宁……”布丁咯咯咯的笑着。 那样子,好像是在梦里回到了洛市的老宅子里,回到了有霍致帆与洛克陪伴的旧日子。 季星辰动容的搂住了女儿,不知是在跟布丁说话,还是在对自己说——“妈咪答应你,以后一定带着布丁回去看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霍容和季星辰小时候的羁绊会在番外里展开~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但是霍容其实小时候就瞄准了季星辰的,所以新婚之夜不是一时冲动哈哈哈哈,而是常年倾慕下的水到渠成~ (本心上并不想为狗男人作任何辩护!) 下一章霍总就又要没皮没脸的登场啦!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气鬼;一树碧无晴;花生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第49颗星星 霍容不声不响的消失了。 在霍家逗留的这几天里, 不管季星辰布丁去哪儿,做什么,霍容都没有出现在母女俩面前。 连布丁这个小没心没肺的也开始不断追问“爹地去了哪儿”。 然而, 管家和佣人们只负责宅院的大小事务,并不参与霍容的公事或者其他行程, 所以没人可以无法给布丁一个准确的答复。 布丁虽然惦记着霍容,只之过季星辰在身边,这闷闷不乐往往压缩成几分钟就抛之脑后了。 季星辰不能。她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霍容,思绪越克制不住的往那个方向飘去。 她有杜军和霍容的联系方式, 鬼使神差的,她没依然有主动发出去任何消息。 季星辰知道,在雨夜黄昏, 是自己清清楚楚的把霍容拒之千里的, 来到霍家也仅仅因为布丁病了。 听到这些话时,霍容那种茫然受伤的眼神依然历历在目。现在去追问他的行踪,算什么?欲拒还迎的矫情还是别有用心的讨好? 季星辰放下了手机,删除了长长短短的话语。 陪到布丁的第五天,季寒薇打来了电话。 前阵子她跑龙套的那部戏杀青, 接下来行程空了半年。季寒薇生怕自己接不到活儿从此在家里坐吃山空,主动跟经纪人沟通现在不挑活儿有钱挣就行。焦灼等待了几天, 经纪人倒真给她来了一通电话——国内某 A 级杂志的户外运动硬广。 季寒薇怎么都想不到这种好饼能落到自己头上。 经纪人那边解释是因为原本力捧的小花行程冲突爽约了,公司又不愿意担违约责任,就把外形气质更符合的季寒薇给推了出去。她说的口若悬河,说硬广表现好, 说不定和杂志签订长期内封广告拍摄,到时候季寒薇从传统媒体入手,就不愁时尚资源和曝光率了。 硬广拍摄时长三天, 地点在境外某个赫赫有名的旅游胜地。经纪人谈下来的价格居然比季寒薇苦哼哼的蹲影视城一年的收入还高,她没多想,立刻应了下来。 季星辰有些不放心。 这是妹妹第一次离开自己那么远去工作,她怕寒薇受欺负,怕寒薇不能保护自己,怕寒薇累了吃了苦不跟自己和梁昀说…… 季寒薇抱着手机听着季星辰越来越不安的叮嘱,心里酸酸的,笑出了声音:“姐,你现在是不是因为认了女儿所以变得越来越婆婆妈妈了?我和布丁不一样,她四岁我都二十二了……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季星辰失笑,揉了揉额头:“我倒希望你还是三四岁的时候,只乖乖的跟在我身后做个小尾巴。” 季寒薇抿了抿嘴,认真的保证:“我会好好工作,也会保护自己。等我这次拿了钱回来,我给咱们再换一个更好的地方住,给小丫头买点像样的礼物,好不好?” -- 第120页 千叮咛万嘱咐,挂了电话,季星辰又担心梁昀一个人在家苦闷。 这边布丁显然也离不开季星辰,于是季星辰和管家商量了一下,霍家调拨了三个保镖,跟着季星辰布丁回到了新的住处。 季星辰新找的房子比原先的地方更大了一些。主要是考虑到从前季寒薇回来后只能睡客厅,这次母女三人住的地方有三个卧室。 季星辰原本想要找个霍容找不到的地方,所以脑子一热停职搬家。在霍宅小住的这几天里,她再次清楚的认识到,只要她在桐城,只要布丁依然在霍容身边,季星辰就不可能完全隐瞒行踪,狠心的一走了之。 这一切努力,也就成了徒劳。 新家已经收拾好了。 梁昀万万没想到,那夜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的小天使布丁是被季星辰抱着回来的,身上还穿着自己缝的小裙子。 布丁根本不怯生。一落地,她就“哒哒哒”的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梁昀,软软糯糯的说道:“阿婆……布丁想你呀……” 梁昀开心的都不知如何是好了,抱着布丁左看右看,欢喜的不肯放手。 一老一小相处的很是融洽。 这几天季星辰的陪伴已经极大程度上治愈了布丁骨子里安全感缺失。连夜里睡觉时,布丁容易惊醒查看季星辰是否还睡在自己身边的小毛病也完全改掉了。 一个成长在动荡不完整家庭中的孩子,终于有了母亲和长辈的陪伴,对布丁来说,是重新塑造性格的难能可贵的开始。布丁对梁昀无限接纳与亲近的态度更是让季星辰觉得这段时间自己的补救努力没有白费。 至于梁昀,鉴于她现在病情稳定却没有到痊愈的地步,季星辰不敢贸贸然的将过去的一切和盘托出。对布丁的来历,她只解释是幼儿园班里的孩子,因为父母工作原因,把孩子寄养在自己这里一段时间。 梁昀不曾表示怀疑,只是在某天饭桌上,凝着布丁可爱乖巧的样子,幽幽的叹道:“要是你和寒薇也能给我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孙女多好啊。能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喊我一声外婆,感觉人生都不会有遗憾了……” “妈……”季星辰知道母亲是想到了父亲,哽咽了嗓音。 布丁抿出小小的梨涡,十分聪慧的接了话:“外婆呀……” 在孩子天真无邪的声音里,梁昀和季星辰同时红了眼眶。 -- 布丁来与梁昀母女同住后,大宅子里的小小姐脾气一样没有带过来。 她保持着和梁昀一样的良好作息,早晨六点起来,乖乖的吃早点,去幼儿园上学,下午梁昀和保镖们接她回家,和季星辰一起做饭,饭后散步,洗澡,睡前喝牛奶听故事。 布丁不哭不闹,孩子活泼开朗的本性越来越清晰的显露出来。 日子如同流水,就这样在风平浪静中过了半个月。 这期间霍容自然是主动联系了布丁几次。只不过每次霍容来视频电话,保镖都把布丁抱到一边。 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季星辰心里头翻上来说不清楚的滋味,却也只能在远处看着。 她知道霍容是有意的,也知道自己说过的话真的刺到了霍容的心里。 现在的霍容认定季星辰憎恶自己,所以哪怕是联络女儿,也尽量避免让季星辰看到自己的脸。 季星辰在一旁看着小丫头趴在阳台藤椅上歪着脑袋和霍容视频,几次都差点忍不住上前,装作“不经意”入镜去看一看霍容。 他去了哪里,他在忙什么,他什么时候回来……这些问题反反复复的盘绕在她的心里头,压得季星辰喘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季星辰也有些赌气。 已经联络到了女儿,也知道布丁最近与自己同吃同住,霍容居然能沉住气对自己视而不见。这狗男人到底心里头是怎么想的。 进而,她又联想到三年前,自己独自怀着孩子,在金市别墅里苦等的那些日子。 霍容也是这样撇下自己,没有解释没有探视,任由她在虚空的等待里放任胡思乱想占据大脑和身体。 从前到现在,这男人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季星辰心里丝丝缕缕的委屈盘绕上来。 许是这阵子和布丁同吃同住,季星辰也被这小丫头传染了爱哭爱闹的小性子,眼窝子浅,不知怎么了,就湿红了眼睛。 “爹地呀……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布丁小肉手抱着手机,恨不得把小脸怼到屏幕上去。 那模样,像极了讨要亲亲的撒娇架势。 看着女儿的小模样,霍容心里头发涩:“过两天,布丁要乖。等我回来,带你去陈渡叔叔开的游乐园玩,好不好。” 他想念孩子,想念季星辰,疯了一样的想。 霍容看着布丁身后的空间,季星辰没有任何露面的意思。他失落的收回了目光。 “哇!”布丁眼睛亮晶晶的,“那、那小念哥哥呢!妈咪呢!” 霍容顿了顿:“都陪着你。” “好耶!”布丁蹬着小短腿,“哒哒哒”的扭头跑回季星辰的身边,把手机举的高高的汇报好消息,“妈咪!妈咪!爹地说他要带我们去游乐园哦!” 布丁一气说完了整句话。镜头在季星辰的脸上一扫而过,霍容看的清清楚楚——季星辰扭头迅速擦了一下眼角。 -- 第121页 霍容蹙起了眉头。 手机垂落,季星辰的面容也从镜头里消失了。可布丁的话却依然一字不漏的传进了他的耳朵——“妈咪怎么啦?你怎么哭啦……痛痛吗?布丁给你由由……” 布丁吭哧吭哧爬上了季星辰的膝头,伸手抱住了她。 季星辰有些狼狈,强行扯出了一个笑。她看到了还在进行的视屏页面,也瞥见了霍容削瘦苍白的脸,季星辰抬手,挂断了视频。 -- 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上午还晴空万里,到了傍晚起了风,阵雨像是又要落下。 幼儿园回来后,梁昀牵着布丁去附近的公园散步,霍家的保镖也跟去了两个。 季星辰一个人在家里收拾家务,叠衣服叠到了一半,她的心脏突然“突突突”的快跳了起来。 远方的天空传来一声闷雷,空气里弥漫着潮湿闷热的气息。 生怕梁昀出门没有带伞,季星辰从门后拿了把雨伞,正在低头换鞋,走廊里传来了男人的脚步声。 有些沉,走的不疾不徐。 “霍总,太太一个人在家。”守着季星辰的保镖低声说道。 那声音穿进了季星辰的耳朵里,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转身就要关门,身后的人却快了一步,用手控住了门。 季星辰垂着头,没有去看他。 霍容动了动喉结,他原以为季星辰会说一句“回来了”亦或者是“好久不见”,谁知,她还是想也不想的扭头躲着自己。 “星辰。” 闷雷声从更远处传来,隆隆的砸着季星辰的心。 “我妈带着布丁出去散步了。” “好。” 霍容没有进屋,就站在门口深深的看着季星辰。 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厨房里飘来米粥的清甜香气……她穿着素色的家居服,纤瘦的脖颈有一个美妙的弧度,皮肤白皙没有任何珠饰点缀,上面隐隐覆着一层薄汗。 霍容有些口渴,也有失神。 海上漂了十天,飞了近十五个小时,着陆后第一件事是飞奔到她的身边。 站在她面前时才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此刻的季星辰离自己很近,又很远。 “我……来送布丁的换洗衣服。”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季星辰看自己一眼,又潜意识的觉得所有关乎自己的季星辰都会带着抗拒。 默了几秒,只能笨拙的把手里的小行李包递了出去。 “好。” 季星辰接了过来。 两人的手在空气中短促的碰了一下,皮肤交错,他手腕体温略高,像是烫了她一般,季星辰很快收回了手。 霍容的眸色沉了下去。 大雨落了下来,绵绵不绝,逐渐滂沱。外面天昏地暗。 转角处,保镖收到了队友的电话,布丁与梁昀被送去了附近的商场避雨,有人护着不会有事。 保镖显然看到了楼道里霍容与季星辰相顾无言,简单的汇报了一句,也火速消失在了两人视线里。 门依然开着,季星辰捕捉到了霍容身上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只是那点味道被湿润的雨气中和,变得若有若无。 他凝了她半晌,勾唇苦笑:“我先走了。” “霍容,”转身的瞬间,季星辰开了口,她理了一下耳鬓的碎发。 霍容几乎立刻就停住了脚步。 “要不,进来坐坐,外面雨大了。”季星辰的声音低到自己都快听不见。 几秒后,霍容淡淡应道:“好。” 清茶在水杯里氤氲,霍容端坐在沙发上,目光穿过卧室的门,看着季星辰侧着身子在整理半小床布丁的衣物。 手指翻飞处,那些漂亮的裙子被叠的整整齐齐,很快摞成了一小块。 季星辰偏过头来看霍容,后者立刻移开了视线。 “你……怎么不喝茶?” 霍容清了清嗓子,犹豫了一下,伸手喝了一口。 屋里原本就有些闷热。这样热的天,霍容还穿着西装外套,里头配着深蓝色的衬衣正襟危坐。 季星辰搓了搓手,走去厨房想要把窗户开过来透透气。 生锈的老式窗户有些钝,她推了两把没动,正准备搬椅子,身后伸出了一只手臂,绕过她耳畔,轻易就推开了那扇窗。 “谢……” 两人的距离凑的很近,季星辰想要说感谢,侧目的瞬间突然捕捉到了霍容的胸襟。 “你怎么了?” 霍容开了窗,瞥了一眼面白如纸的季星辰。他立刻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医生说,为了让伤口愈合的更快,包扎后两小时内不可以喝水。他刚刚不应该碰那杯茶的。 “你受伤了?”季星辰皱着眉下了论断。 “我没有。”霍容想都不想的否认。 季星辰突然想起他胡搅蛮缠跟着自己回家的那天,明明没有受伤非说自己受了伤,眼下,胸口的血迹都透了出来,却坚持自己没事。 口是心非。 季星辰恼火的瞪了霍容一眼。她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挑开了他的西服——深蓝色的衬衣只是一层伪装。霍容胸膛偏下的地方微微凸起,那里,绷带的形状透过衬衣显露出来。 绷带上是更深一层的血色。 季星辰转瞬红了眼睛:“骗子。” 半分钟后,霍容被季星辰态度强硬的按回了沙发上。 -- 第122页 他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满屋子找医疗箱,再颤着小手在里头疯狂翻找着绷带与酒精。 绷带是新买的尚未拆包,季星辰手一哆嗦,白色的带子在沙发上滚出去半米,霍容伸手就去帮她收拾,顺势一把握住了季星辰的小手。 “来的路上医生已经换过了。”他语气有些无奈又温柔,“我没事。” “我只是不想让布丁回来后看到你胸口的血。”季星辰绷着脸,强行抽回了自己的手。 霍容默了默:“好。” 西装衬衫被层层卸去,男人结实的胸膛一览无余。 陈年旧伤混合着新伤让人触目惊心,血腥味与荷尔蒙的混合气息蔓延在空气里又让季星辰坐立难安。 她想要移开自己的视线,可是看到渗血的伤口又半分不忍心去无视。 这次不是枪伤,纵横交错,深浅不一,更像是什么锐利的器物刺伤所致。最长的一道口子已经快要划到心脏外留着的枪伤上。 季星辰鼻子一红,酸涩的泪意汹涌的弥漫了上来。为了掩饰下一秒就要落泪的冲动,她赶紧低头去倒酒精。可是越想镇定,手越是抖的厉害。 “星辰,只是皮外伤。”霍容不忍心,再次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等愈合了就好。” “霍总大可不必跟我解释。”季星辰努力冷硬着嗓音回道,“你是为了舒芸受伤还是为了霍家受伤,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在乎。” 霍容身体一僵,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收紧了手心的力道,没让季星辰把另一只手成功挣脱出去。 季星辰被他微妙的身体变化弄得心烦意乱,赌气似的给他换了药,下手有些没轻没重。 霍容忍着疼,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倒是嘴角扬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你在吃醋。”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直接把季星辰隐忍多日的火山给掀了。过去的委屈和当下的憋屈混合在一起,成了一团火,在她心里头熊熊燃烧着。 她满脸怒容,直接把绷带丢的老远。 “你少自作多情了!谁想吃你的醋!你不是喜欢一声不吭的消失?现在何苦又要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跟我解释!为别的女人受的伤让我来善后,你觉得自己身上伤痕累累挂了彩像勋功章一样很光荣是吧!” 季星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嗓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拔高了一个八度,小脸因为嗔怒委屈而变得通红,连措辞都像极了说话不经思考不用逻辑的小孩。 更火上浇油的是,听了这番话,这男人没有任何忏悔的意思……居然还在笑 霍容上前,一把搂住了季星辰的腰肢,强势不留余地的把她直接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得寸进尺。 季星辰急了,举着手就要去推他,又不忍心碰他的伤口,目光转了一圈停在霍容的手臂上,使劲拍了下去。 “不管你信不信,我身上所有的伤都是为了你。” 季星辰的小手砸在他的身上,皮肉扯开的疼痛牵连着更深处的伤口,霍容闷哼了一声,依然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 她猛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泪水已经蓄在了眼眶里。 不能相信他。 季星辰不自觉的抬头凝着那张黑沉沉的眸子,快要溺毙在霍容温柔视线里的前一秒努力寻着最后一丝理智。 “哦?为了我?和大婚当天与别的女人厮混在酒店里,圣诞节偷偷出国偷偷回国和她约会一样,都是为了我?” 一股悲愤卷着醋意填满心里每一个角落,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全身颤着,无法停止控诉:“如果你没有找到我,你还可以撑多久,是不是等布丁大一些了,你就会考虑去给她找一个新妈妈了……我们的结婚证成了过去式,一定会有一个更年轻貌美的女人走进你的生命里对不对……” 霍容低头,猛地吻住了季星辰,又深又急。 这一吻短的好似只是为了打断季星辰的妄自菲薄,亦或者一个试探。 只是过了两秒,他离开了她的嘴唇,深深沉沉的看着季星辰。 “还不承认,你在吃醋。” 突如其来的一吻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季星辰顿住了自己想要说的话,她懵了。 男人的目光炽热迫切,季星辰眼里湿漉漉茫然的光让他全身都燥热了起来。霍容再次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星辰,你依然在意我,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季星辰:才没有。。。 薇薇的故事线也是从这次拍摄正式开始哒~基本上她要下一本再见了~在上一本《月光微甜》的番外有提到寒薇的这次拍摄之旅遭遇了什么~~ 让我们下一本《恰如寒薇》里期待起来吧! 咳 ……接下来的剧情,你们把安全带给我绑绑好!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normal;小气鬼;雨l秋日私语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第50颗星星 想否认, 想逃避,季星辰动了动嘴,什么也说不出来。除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流着, 她好似一具扣在霍容怀里的木偶,与他四目相对, 没有意识去做任何摆脱他的事情。 “我从来没有告诉你……詹姆斯,在我们新婚前一天联系过我。他声称自己知道你父亲的行踪,知晓霍青城霍青理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 第123页 季星辰愕然。 霍容低头,亲吻着她的嘴角, 她的脸颊,她眼眶里刚落下的泪珠。 “抱歉,星辰……我知道这些年你依然放不下你的父亲, 而我也很想, 在你我婚前给你一个圆满的解释。我贸贸然的去见了他,在兰登酒店……” 霍容抱着她,低低沉沉的把那一天发生的一切悉数告诉了季星辰。 没有背叛,没有偷情,也没有与舒芸藕断丝连的暧昧, 一切只是彻头彻尾的阴谋。 舒芸霍青城兄弟早就勾结在了一起。 舒家自十年前开始,就成了霍青城海外非/法生意的最大投资者之一。立场一致, 他们自然不会坐等霍容成婚后拿走霍家家主位置,再一路顺藤摸瓜找出当年真相。 他们利用了霍容的执念,以詹姆斯为诱饵,引诱霍容独自赴约。 “詹姆斯”开出的条件, 是霍容手里头掌握的霍青理过去几年里非/法营生与洗/钱的铁证。这些证据足以让霍青城霍青理声名狼藉。 “詹姆斯”声称自己的老婆曾经被霍青理玷污,得了精神类的疾病,一直幻想自己有个孩子, 拿到霍青理犯罪证据是为了敲诈霍青理,为自己的太太出一口气。 以退为进,不得不说,霍青理这步棋走的不多。彼时求胜心切,尚且年轻的霍容没有构建足够的防备心。 进入套房后不久,守在里面的舒芸就用迷药迷昏了霍容。可惜,不管是她还是霍青理,都没有在霍容身上搜出那份证据。 霍容为自己留了一手。 等在酒店下方的杜军见半小时时间已到,霍容依然没有下来的意思,便强行破门而入。舒芸霍青理得到风声,前一刻逃窜。 情急之下,舒芸只拿到了那天霍容与自己一前一后进入房间的监控视频。 霍容的身体无碍,只是吸入迷药后昏睡了整整十个小时。 霍家除了老爷子、陈渡以及秦珂之外,根本没有人知晓新郎霍容缺席的真正原因。无法声张的豪门内斗,成了霍青理依然嚣张的保护伞。 他却不知道,这次对霍容贸贸然动手本身已经暴露了兄弟两人与舒家的勾结。一张天罗地网早就在暗处朝着他收了起来。 陪着季星辰去詹姆斯家的那一次,霍容确定了詹姆斯恐怕已经凶多吉少的事实。 季星辰得到 U 盘后不久,用匿名邮箱给霍容发去了那一段视频,视频中的主角,正是霍青理与詹姆斯。 霍容多少猜出了视频来自季家姐妹,只是当时他与季星辰都各自抱着心思,没有开诚布公的明说。这份视频也成了霍青理被通缉的铁证。 霍青城觉察老爷子与霍容有动手报复的意向,本就自顾不暇,没来得及阻拦,收到警方限制令的霍青理恼羞成怒,按捺不住再次动手。 圣诞节后的枪/击/案根本并不是发生在马场,而恰恰是霍容回霍家老宅的路上。如果子弹偏移两毫米,击穿的就不单单是霍容的胸骨,而是他的心脏。 霍青理将射/ 杀霍容未遂的事情告诉了霍青城,后者直接把他送出了国。没等霍容醒过来,兄弟两人就逃去了霍致帆与霍容鞭长莫及的地方。 霍容不但命硬,且早就在暗中培养了只忠于他的庞大心腹队伍,再加之上他少年成才独当一面的气势,家主之位非他莫属。 认清了这一点后,舒芸立刻放弃了霍青城兄弟,再次倒戈,转向继续对着霍致帆霍容打感情牌。 她藏得深,没有留下直接证据,所以即便去年霍青理被霍容在雨林生擒,舒芸也能求一个全身而退。 更何况,舒芸自认为完全成功的离间了季星辰与霍容。等过些年,霍容心里头的位置空出来后,她与霍容修好,是早晚的事情。 舒芸打的牌远比急功近利的霍青城兄弟要聪明。霍容对此,再清楚不过。 那些笼罩在过去烟云里的一切昭然若揭。 季星辰怔怔的看着霍容的伤口,半晌没有说话。 雨声密集,脑海里霍容的每一句话都在盘旋,落尽了季星辰的心里。 “有消息舒家收容了霍青城,圣诞节前我匆匆赶去了布鲁塞尔,结果扑了一个空。” 霍容必然是落空的,舒家也有十成打算这次突袭霍容会两手空空,甚至毫不心虚的和霍容坐同班飞机回国。舒芸之所以敢在圣诞午宴上对已经身怀六甲的季星辰出言挑衅,更是掌握了霍容被霍青城牵制,一时半会儿无法回到季星辰身边做解释。 她在暗处,试图控制季星辰与霍容感情上的亲疏远近。手段高明,心思狠辣。 霍容捉着季星辰的小手,放在了他胸膛的位置:“如果那粒子弹不是打中了我,继而暴露了杀手的位置,陈渡他们提前去包抄拦截,他们下一个动手的目标就是你或者爷爷。” “这几年里,我去了桑迪亚公海十六次,正面截获海底牢狱信号六次,五次和霍青城的海外雇佣兵正面交锋……这次,也不例外。” “好消息是,星辰,我帮你找到了他。国际刑警已经布下了大网,只等收线。” 季星辰猛地抬起头,直直盯着霍容,嘴唇轻颤:“你是说……我爸爸真的还活着?……” “我们的线人死里逃生,带回了消息,他在那幢暗无天日的海底牢狱里,见过你父亲。伯父状态不好,可还活着……” -- 第124页 季星辰泪如雨下。 果然是冥冥之中……父母即使分开多年后依然有对彼此能够重逢怀抱期许。 期许成了默契,难怪自梁昀精神失常后,总是口口声声的对姐妹俩重复着“爸爸在海底,爸爸在海底……” 季星辰以为穷尽这一生,都无法完成母亲的夙愿,霍容却一次次的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撞开这堵不可能的墙。 霍容没有骗自己,他身上的每一处伤,都是为了她而受的。 “星辰,我答应过你,这世间所有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霍容动情的抱住了季星辰。 他的伤口依然在渗着血,可是他感觉不到痛。 抱着季星辰,感受着她的战栗与体温,那种圆满的感觉能够驱散灵魂深处所有的孤独苦楚。 “包括爱情。星辰,我爱你。从始至终,不管我以前是否察觉到,我都爱你。” 不想让他再说更多,不需要霍容再用别的残忍的方式验证他满腔孤勇的爱,季星辰突然搂着了他的脖子,踮起了脚尖,吻住了他的嘴唇。 霍容的身体一僵,短暂的一秒后,他以更汹涌更猛烈的方式回应着季星辰的热情。 小区里谁家的孩子在大雨里笑着狂奔,谁家的家长气急败坏出门训斥,远处城市的车水马龙声隐隐约约……越来越大的雨声淹没了天地间除霍容之外的所有声音。 他的气息,他的解释,他看着季星辰恨不得挠花他身体时发出的无奈宠溺的笑声…… 屋内没有开电视和空调,丝丝雨气钻进来,带来大自然最原始馥郁的味道。 他们拥吻在一起,肌肤起伏纠缠处凝结的汗珠汇成了细流,在细密的雨声里往下流淌。皮肤因情潮起伏而变得旖旎滚烫,伴随着湍急的喘息声,再分不清彼此…… 最大的卧室属于梁昀,季寒薇的房间关着门,唯一一间堆满了书的一定是季星辰的。 霍容提抱着她撞开了门,又抵在门上重重吻了下去。 索性,这次的门锁是好的。 所有的衣服落了地,脊背贴着冰冷的门,季星辰全身却像是着了火。她被霍容按紧紧按在门上,手举高过了头顶……这个姿势又难耐又羞怯,她低声推搡着霍容,语不成句:“别、别在这里……” 霍容依了她,转身,目光在室内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和之前老房子书房一模一样的……钢丝床上。 长一米八,宽一米二,钢丝床靠墙放着,安静如斯,与世无争。 霍容:………… 季星辰一顿,有些恼的解释:“刚刚搬家……没、没来得及换……” “哪里都可以。”霍容一分一秒也不愿意等,直接压着她没入了床褥里。 久别重逢的感觉淹没了世间一切存在。季星辰看到海浪从远处呼啸而来,她站在岸边没有挪动的力气和理智。 她以为自己会被浪潮推翻,却看到来者是霍容,天地间除了安心还是安心。 室内的温度在节节攀升,也在这个时候,两人的耳边都捕捉到了清楚而让人尴尬的声音—— “吱——呀——” 霍容喘着气,蹙着眉头,愣了愣。很快的,第二声清脆的“吱——呀——”声响起,钢丝床在超负荷之中发出了警告。 季星辰::…… 霍容:………… 有一个瞬间,季星辰很想抛却理智,她胡乱的扯着霍容,努力去忽视钢丝床摇摇欲坠的声响,可是天不遂人愿,她越是努力,那声音越是格格不入。 室内响起的,是更为密集的钢丝床的抗议声。 乌发凌乱的铺在胸口,霍容低着头用嘴啄开,季星辰一个激灵,恢复了一些理智——这房子隔音……肯定不及霍家万分之一。 再过几分钟,雨停了,妈妈和布丁就该回来了。 “霍容,不行,不行……” 羞耻感让季星辰都要哭了。 女人的抗议来的不是时候,霍容急急探索着季星辰唇里每一丝芳泽,恨不得拆吞入腹似的,迫不及待的提抱着她。 “那换个地方……” 霍容手一扬,床上的毛毯落在了地板上。 他勾唇一笑,温柔的声音穿进了季星辰的耳朵。她耳朵上的痣在暖色的灯下显得更为可爱。 “怕高么?” 季星辰没来得及反应,霍容紧紧搂着她,护着她的脑袋:“抱紧我……” 两人维持着连接在一起的姿势,从矮床上直接翻滚到了地上。 和那日,在酒店高处纵情一跃时,霍容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只不过彼时两人生死一线,现在抵死缠绵。 高度差让季星辰尖叫出声,安全落地后,却没有任何疼痛感袭来。 霍容依然稳稳的护住了她。心跳的颤抖之中,季星辰全身紧张了继而又放松了下来。 屋子是老式的地板,深褐色的松木上纹理清晰。毛毯带着褶皱向远处绵延。 恍惚里,季星辰好像回到了她与霍容新婚的夜里。在霍家的宅子里,满床的月光和他们一样彻夜不眠。 不知不觉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千多个日夜了…… 和过去那个患得患失的季星辰相比,现在的她终于能够坦然接受原本的自己,也能坦然接受霍容的宠爱。 落荒而逃的那一天,她没有背叛谁,唯独背叛了自己的心。她应该感谢霍容的,如果没有他的执着,或许也没有当下的重逢,没有未来的喜悦。 -- 第125页 夏日暴雨如注,来得快去的也快。 窗外放晴了。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滴落,骤然开朗。临到末了,霍容突然伏在她耳边:“嘘……她们回来了……” 季星辰茫然的一顿,雾蒙蒙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也在这时候,她感受到男人全身的肌肉突然紧绷了起来…… --- “骗冷,爹地根本就不在家里头呀……” 隔着木门,季星辰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布丁充满了疑惑的声音。 一旁的保镖挠头,狐疑的在室内转了一圈——刚刚他走之前,明明就看到霍总和季小姐在屋里说话的么。 室内地板上,季星辰已经快感受不到自己心跳的上限了,她一动不敢动。而隔着皮肤,霍容的心跳也快的吓人。 他啄着季星辰的耳朵:“放心,门上锁了。小家伙进不来。” “都怪你!”季星辰皱眉,狠狠拍在了霍容身上。 “唔……疼。”霍容嘴角扬起恶劣的笑。 季星辰脸上红晕尚未散去,头发被汗水黏连在颈项,乌黑白皙交织,充满了魅惑的生命力与美感。 只是短暂的四目相对,霍容再次起了反应。 季星辰立刻觉察到了变化,吓得脸都白了一分。 “不行不行……布丁找不到我要哭的……你、你、你起开。” 霍容无奈的沉脸,看着季星辰下一秒好似“提裤不认人的渣男”,一提到女儿的名字,立刻理智母爱就统统上身,唯独忘了和他再好好温存一下…… …… 吃饭的时候,布丁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她几番晃荡着小腿,盯着季星辰的房间。 季星辰心虚的给她擦了擦嘴:“咳,宝宝,你在看什么呀?” “妈咪房间里有哆啦A梦吗……” “啊?” 季星辰愕然。霍容舔了舔嘴,忍住了笑。 “没有哆啦A梦,爹地是从哪尼变出来的……” 布丁非常执着认真的问道。 吃饭前先是妈咪红着脸从房间里走出来,还口口声声说刚刚没有听到布丁的呼唤。没过几分钟就是爹地,爹地还穿着一件不合身的 T恤。 太奇怪了吧…… 爹地出差不都是坐车车或者飞机回来的嘛…… 只有蓝胖子才有的任意门,难道在妈咪的房间里咩? 布丁鼓鼓小嘴,自己跳下了儿童椅,“哒哒哒”跑到了房间门口。 她也不敢直接冲进去尚未开灯的卧室,只是撅着小屁股往里探去,小小声的问询—— “哆啦A梦……你在里面嘛……我是布丁呀……” 作者有话要说:  咳,我发出过安全带警告了哦,甩出去不是我的锅哦~~ 布丁:哼,和我抢妈咪的坏爹地粗线了!(撸袖子ing 霍容:……女人是我老婆。谢邀,不和小丫头一般见识。 ---- 改了一万多遍,我萎了……JJ 的神仙审核小姐姐萌,让我过了吧_(:з」∠)_ 第51章 第 51 颗星星 孩子的童言童语让所有人脸上都挂上了笑容。 梁昀再糊涂也看出了季星辰和霍容之间有点什么。当着霍容的面她没有追问什么, 不但热情客气的接待了他,还反复强调布丁在这里没有受什么委屈。 霍容绅士温和的表达了对梁昀感谢,并且表示她若不怕孩子麻烦, 可以常留布丁在这里过夜。 对于这个提议,梁昀自然乐的合不拢嘴。 整个席间, 霍容的注意力几乎都凝在季星辰身上。梁昀是个明白人,晚饭后借口要去休息,便把布丁一起带去先洗澡,给霍容季星辰留出了一些私人空间。 谁知……磨磨蹭蹭不肯从餐桌上下来的人竟然是布丁。 这几天母女俩几乎时时刻刻在一块儿, 季星辰本以为布丁已经没那么“黏人”了,谁知道霍容的出现还是打破了这种平衡。 布丁不是不黏季星辰了,而是得分人, 分场合。 此刻的霍容分明对布丁来说, 是个闯入者,闯进了她与季星辰的“小世界”,她又无法寻求“大姐大”季寒薇的帮助,只能靠自己的小肩膀扛起这一切。 或是出于担心霍容一个不小心惹季星辰不痛快,破坏了布丁“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和乐氛围, 或是担心霍容霸占了季星辰的注意力,季星辰再不多瞅自己一眼而一夜失宠, 布丁小脸上挂满了对霍容的提防,哼哼唧唧的抱着季星辰的胳膊,横竖不肯跟阿婆去洗澡澡。 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儿没几天彻底向老婆倒戈,霍容内心受伤指数+10000。 季星辰被布丁的小脾气搅哭笑不得, 她好声好气的安抚女儿:“妈咪答应你,晚上还是和布丁一起睡,给布丁讲睡前故事, 我们穿一样的睡裙好不好?” 布丁眼睛一亮:“真的嘛?” “真的哦,来拉钩钩。” 季星辰伸手,布丁开开心心的和她达成共识。离开饭桌前,大眼睛里还闪过一丝小得逞,瞥了一眼自家老爹不是很好看的脸色。 “阿婆阿婆,布丁来洗澡澡哟……” 布丁得到了允诺,迈着小肉腿跑去找梁昀。 看着女儿的小背影,那两个小揪揪在空中一晃一晃的,霍容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霍容原以为布丁那点占有季星辰的小心思跟她没由来的小脾气一样,来得快,去的也快。 -- 第126页 布丁用实力验证给自家老爹看——抢妈咪,她是认真的。 小家伙吃过饭洗过澡,去梁昀的房间磨蹭了会儿,顶着蘑菇小浴帽走出来时,一眼就看到霍容和季星辰靠在一起的身影。 霍容的身体护着季星辰,两人一边为明天布丁的营养早餐准备配料,一边低声说着话。 在霍家,霍容从来不会亲自接手这些。季星辰这阵子已经摸清了女儿的口味和习性,她一样一样解释给霍容听。 “燕麦粥不能太稠,不然冷藏一晚上第二天加热小家伙不肯吃的……” “布丁最不喜欢三明治里有番茄了……我都是用番茄泥哄她吃一些……” 暖光落在季星辰光洁的额头上,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睫毛长且密,每一次扑扇都能嫌弃霍容心里的涟漪。 他想起在 A 大小屋里度过的那个夜晚,她纤纤细手调出来的荞麦面,让他记挂了多少年。 季星辰一个人说着,耳边没等来霍容的回应,她抬头望去,正撞进了霍容黑沉沉的眼睛里,下一秒吻就落了下来。 起初霍容是轻轻点吻着季星辰的额头鼻尖,几秒后,吻加重了力道,沿着她脸部的曲线亲啄着她微微翘起的嘴唇…… “哼!” 厨房门外传来了奶声奶气的一声抗议。 季星辰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番茄丢出去。 “爹地!你干嘛呀!”布丁鼓着小嘴,气鼓鼓的怒视着霍容。 那模样,真像是坏蛋活捉现场。 季星辰脸红的发烫,错开了霍容的对视,一边尴尬的去倒牛奶,一边胡乱解释:“那个,刚刚妈咪眼睛里进了……” 连霍容都听不进去这种劣质的借口,他淡淡的望着生气的布丁,语气寻常坦然:“我在吻我太太。” 布丁小嘴瞬间一个“O”型。 季星辰羞恼,拍了一下霍容:“你又在胡说什么!” 霍容勾唇,探身,又一个吻落在季星辰的脸上,转向目瞪口呆的女儿:“妈咪这么辛苦,亲亲她是应该的。” 布丁大眼睛乌溜溜的转,然后……她“哒哒哒”的跑到霍容面前,拽了拽他的衣袖,楚楚可怜:“爹地呀……” 那样子,倒像是生怕自己被父母冷落没人怜爱的小可怜。 霍容一看,有些不忍,他弯腰,单手抱起女儿:“嗯?” 谁知下一秒——被霍容“拔高了”海拔的布丁直接身子一歪,一把抱住了季星辰的脖颈,一个大大的亲亲落在了季星辰的脸颊上。 “吧唧!” 奶凶奶凶的那种吻。 亲就亲了,亲完了布丁还不忘扭头,对着霍容丢了一个半挑衅半教育的眼神。 霍容:…… 季星辰都被女儿亲懵了,她以为女儿有什么要求,赶紧放下了调羹,擦了擦手,从霍容怀里接过了孩子。 布丁七手八脚的牢牢扒在季星辰的怀里,然后脑袋一歪,软软的靠在了季星辰的肩头。 “哎……” 又是一声老成持重的叹息。 “怎么啦?” 季星辰哭笑不得,霍容眯了眯眼睛盯着女儿。 “妈咪要记得哦,最爱的人是布丁哟,不是爹地哟……” 霍容:……………… 养、女、为、患。 季星辰失笑,用手拍了拍布丁的小屁股:“你这老气横秋的说话方式是跟曾爷爷学的嘛。” 霍容给了否定答案:“学的洛克。” ---- 布丁还是觉得自己上了当。 明明晚上妈咪是搂着自己睡的,明明晚安之前她还缩在妈咪怀里亲了妈咪脸颊,怎么早晨起来,钢丝小床上只剩下布丁一个人了呢? “妈咪……”布丁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正要下床—— “妈咪!爹地!坏冷!” 布丁脚丫子下的地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层地铺。地铺之上,生怕季星辰睡硬地板不舒服,霍容圈着季星辰,紧紧把她搂在自己怀里。 昨天半夜好不容易哄了女儿睡着,霍容一刻忍不了,抱着季星辰就离开了小床。 去哪里成了问题。 沙发不行,公共区域,半夜梁昀走出来估计能吓坏她。 排除了季寒薇的房间、回霍家亦或者去附近的酒店等种种选项,在季星辰的“负隅顽抗”下,霍容认了命的只能依然和她“故地重游”。 折腾到了天快亮,季星辰忍着怕吵醒女儿,又困倦的要命,也不挑剔地板硬不硬了,直接倒头就睡在了霍容的怀里。 色令智昏…… 这才有了清晨被小家伙抓包的惨剧。 布丁是哄不好了。 她哭唧唧的去厨房里抱梁昀的大腿,抽抽搭搭的跟阿婆控诉爹地把妈咪抢走的凄凉童年。 被女儿当众揭穿,季星辰气笑了,又偏偏拦都拦不住。 整间屋子里最感到错愕的人是梁昀。 昨晚一起吃饭的时候,梁昀对霍容季星辰的进展还仅仅停留在交往初期,这夜半留宿还被小姑娘抓包是几个意思…… 霍容难得脸上有一丝难堪,他瞥了一眼抱着梁昀仿佛抱着靠山的布丁,对着梁昀温淡解释:“伯母叨扰了。昨晚雨大,没有交通工具离开。” 布丁:? 季星辰:?? 梁昀扶额低笑,也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反而点头安抚霍容:“没事小霍。孩子这个年纪都是黏女性更多一些……我家星辰小时候啊,总是不肯一个人睡,几次都是挤到我和她爸爸中间撒娇做小电灯泡。” -- 第127页 霍容十分了然,点头:“理解,基因找到出处了。” 季星辰:………… 布丁的小脾气到了隔日傍晚直接烟消云散。 她本来晃荡着小腿,在沙发上一边搭积木一边和小念视频。 小念拿了市里积木比赛第一名,现在在小布丁心里头的超能力排位快超越季星辰和霍容了。 “布丁布丁,周末来我家好不好呀?我让我妈咪给你烤好好次的蛋挞,陈叔叔还给我一套好漂亮的模型呢!拼完了以后我们还可以去游乐园哦!” 布丁眼睛亮了,一时间分不清楚到底是岑意的蛋挞、陈渡给的模型还是与小念同游游乐园哪个吸引力更大。 然而,下一秒,镜头里就出现了霍容脸色算不得好看的脸——“布丁周末在家。” 视频挂断了。 布丁气鼓鼓的扭头,霍容一脸平和的看着女儿。 陈渡家的儿子,已经让自家女儿成了地地道道的小迷妹了,左一个右一个“小念哥哥”喊得比“爹地”还甜,一想到这一点,霍容老父亲的心脏就不能忍。 他板着脸,严肃的看着布丁。 布丁“不畏强权”,气鼓鼓的伸手就要重新去点平板上的视频按钮。平板陡然拔高,被霍容轻易举过了头顶。 布丁涨红了小脸,蹦跶着要去捞,又捞不到,正要扁嘴巴哭,突然霍容从身后托着一个小东西,直接放进了布丁的怀里。 布丁吓了一跳——什么东西,软软的毛茸茸的还黑乎乎的呀。 眼泪悬挂在脸颊上,只来得及流下了一滴,顺着布丁的小圆脸往下流,她睁圆了眼睛。 怀里,是一直只有两个月大的黑色拉布拉多幼犬。 那小狗喜欢极了布丁身上甜甜暖暖的味道,它仰头,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布丁的小衣服,然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圆圆的脑袋吻了吻布丁的下巴。 布丁自出生开始就只接触过玄凤鹦鹉洛克这一种家庭宠物。 抱着可爱的小狗幼崽,布丁石化在了原地。 下一秒,她终于反应了过来,把拉布拉多往沙发上一丢,也不管昨晚上霍容把季星辰抢走的小憋屈了,直接扑到霍容怀里:“爹地,爹地,布丁怕……” 霍容失笑,揉了揉女儿的脑袋,另一只手抱住了同样吓得不轻的小狗崽,一边膝头放了一小只。 “这是妈咪送给你的小礼物。听说,你之前说,想喊狗狗洛克?” 洛克脑袋是菠萝色,生的一双大翅膀,灰色的鸟喙调皮的时候还会抢布丁的食物吃。布丁从里到外都在抗拒着黑乎乎的小狗狗成为第二个洛克。 “不要了,不要叫洛克……”她踢了踢小腿,把小脸扭到了霍容的脖颈里。 霍容笑着抱着女儿,没有催促她。 隔了两秒,布丁偷偷的瞄了一眼狗狗。 刚刚被布丁丢到沙发上吓坏了它,它呜咽着,在霍容的安抚下冷静了下来。可是圆圆软软的小身体还在微微抖着。 小狗还小,脑袋圆圆的,一双眼睛好奇又胆怯,它似乎感觉到了布丁不喜欢自己,眼角湿漉漉的尽量把脑袋埋低一些…… 布丁眨巴着眼睛,突然想到了去英爱幼儿园第一天的自己。 那时候小念哥哥还没有来。 她闷闷的坐在教室最后面,没有一个小朋友喜欢她,也没有人跟她玩……吃饭饭的时候,还有几个小朋友端着餐盘跑的老远,看都不愿意看布丁一眼…… 小狗狗也没人理嘛,小狗狗好可怜啊…… 布丁捏着自己的小指头,闷闷的“哼”了一声。 霍容低头,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想好了么,想要这个小家伙么?” 布丁不吭声……这是小狗狗黑乎乎的,看上去一点都不厉害嘛。 霍容继续:“如果不想要,爹地就把它退回去。” “去哪尼……”布丁慌了。 霍容看着她:“送去和别的狗狗一起,等着有人收留它。” 布丁不知怎么了,构想出来的是一个比自己房间还要黑的小屋子。黑黢黢的小狗狗就蹲在里头,许久许久没人给它开门。 她急了,手脚都激动的晃动:“不行不行!狗狗是布丁的!” 霍容笑:“好,那你给它起个名字?” 排除了“洛克”这个选项,布丁想都没想:“叫丁 丁!” 霍容直接黑脸:“不、可、以。” 十分钟后,布丁抱着圆头圆脑的“多多”,开开心心的跑去梁昀面前:“阿婆……这是布丁的狗狗哟,它叫多多。” 布丁抱着小狗,把小狗的小爪爪抬高了一些,晃了晃,权当是对梁昀打招呼:“多多,快叫阿婆好。” 多多一脸无辜,呜咽了一声,把小身子往布丁怀里缩了缩。 -- 季星辰开的“药方”是正确的。 有了母亲的照顾,布丁焦躁易怒的小脾气收敛了许多,而有了多多的陪伴,布丁开朗之余还多了更多的责任感与以身作则的自律。 她力气小,很多帮多多清理毛发,喂食的任务无法完成。可不管是谁出手帮忙,布丁总是糯糯甜甜的说“谢谢”,并且寸步不离的陪着小狗。 小狗太小,还没有到出去遛弯的年纪。可即便在室内活动,布丁也总能变出法子培训多多。 小幼狗适应了两天,很快和布丁玩在一起,两小只总是有分享不完的乐趣。 -- 第128页 季星辰欣慰极了。 女儿有了明显的进步,她也准备让布丁回到霍宅去住。 老屋子条件不够,空间有限,霍家确实更适合布丁成长。 她犹豫着女儿能不能接受,刚刚开口,布丁就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布丁捏着季星辰的手,小脸满是认真:“妈咪你跟布丁回家嘛。” 季星辰愣了愣。 她和霍容确实某种意义上重归于好,可是分开了那么久,这几天再如胶似漆她也没有做好复合的完全准备。 她这边犹豫,沙发上,霍容直接开了口:“会。以后,不管妈咪去哪儿,爹地就会去哪儿,同样,布丁也是。” “多多也是哦!”布丁开心极了,亲了一口季星辰又亲了一口怀里的小狗。 季星辰看了一眼霍容,霍容温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笑了笑,没有反驳。 布丁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多多放在面前,学着学校里老师教育小朋友那样给多多立规矩。 “多多要听话哦,要按时吃饭饭哦,要记得保护妈咪和布丁哟……”想了想,布丁眉头蹙在了一起,颇为严肃的补充,“布丁也会保护多多哒!布丁不会让坏阿姨给多多吃糖哦……” 季星辰正要走去房间给布丁收拾行李,听到这句话几乎立刻顿住了脚步。 她的身后,霍容也以同样严肃的目光看向布丁的方向。 “布丁,告诉妈咪,你刚刚说的……坏阿姨是谁?” 季星辰抱着自己的女儿,颤声问道。 布丁眨了眨圆圆的眼睛:“坏阿姨就是坏阿姨呀……她给布丁吃糖糖,布丁不吃,洛克吃了……” 季星辰面白如纸,抱着女儿的手不敢松开。她迅速转头看向霍容,后者脸色阴沉如冰。 作者有话要说:  哎,上章的原版被锁了,修改了很久很久才放出来。 对等待的小可爱们说抱歉…… 生活不易,小破作者叹气~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气鬼 ;雨l秋日私语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第52颗星星 霍家灯火通明。 梁昀和布丁重新搬回了霍家。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只要阿婆妈咪和多多能和自己一起回到家里,布丁就雀跃的不得了。 梁昀的房间和布丁挨着,布丁带着多多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由季星辰带着吃饭、洗漱、讲睡前故事, 晚安吻, 这一套流程走完了,才依依不舍的捏着季星辰的手指沉沉入睡。 安顿好了母亲和女儿, 季星辰与布丁的儿童医生聊了许久,再三确认孩子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之前的轻微自闭也完全是因为环境导致,才略微放下些心来。 她裹了一条毛毯, 快步走去会客厅去找霍容。 除了杜军之外,陈渡秦珂也在。几个人的脸色都算不得好看。 秦珂陈渡风尘仆仆, 前阵子一直在奔波,听闻布丁的事儿立刻赶到了霍家。 几个男人并肩坐着,面前会议室的大屏幕亮了起来。镜头里出现的人是唐管家的父亲, 远在洛市的老唐。 几年未见,老唐苍老了许多。只是眉眼之间和善的光依然还在,看到季星辰时,露出了慈祥的笑, 微微颔首打招呼:“太太, 好久不见。” 季星辰的小脸依然苍白, 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坐在了霍容的身边。 霍容知道她还未从后怕中缓过来, 用手轻轻抚了一下季星辰耳边的乌发,顺势把她搂在了怀里。 季星辰迫不及待的开了口:“唐管家,你务必要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这些年在霍家,孩子身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接近,她的饮食出行能不能保证彻彻底底的安全。” 对于霍家的安全,经历过两次大清理,老唐是十分笃定:“太太,布丁离开洛市之前,几乎没怎么离开老宅过。日常饮食起居都与老爷用的人是同一批,从来没有出什么差错。” 他停了停,看了一眼霍容,像是忌惮下面要说的内容引起季星辰的不高兴。 季星辰率先识别了这个眼神的意思,她摆了摆手:“有什么话直说,不用顾忌我,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霍容在季星辰的身边也点了点头。 老唐继续:“舒家的人自老爷子突然毒发倒下后,就再没有来过老宅。一来,是我们不让,二来,从前种种,舒芸早就露出了尾巴。这些年来,霍氏上下都在清洗割裂所有舒家的利益链,两家明面上已经闹得很不好看,为了避嫌,舒芸也好些时候躲在欧洲没有回来。布丁小姐自出生后,甚至应该没有见过舒芸……” 季星辰直接打断了唐管家的话,她笃定的摇头:“她见过。” 老唐一愣,动了动嘴,似乎在默声疑问“怎么可能。” 季星辰低头,随手翻了翻,把舒芸的 INS 照片找了出来,举到了镜头前:“睡觉前我给布丁做了两组测试。一组关于人,一组关于动物。人的那一组,我把几个女明星的照片罗列开来,其中混入了舒芸的照片。我让布丁按照自己的喜好,给一个人选一个颜色去替代,布丁下意识的给舒芸涂上了红色。” “这……能说明什么?” “动物测试的那一组,”季星辰的脸更白了一分,“鹦鹉也是红色。” 季星辰闭了闭眼睛,身体微微颤着,随即又睁开,“颜色测试是潜意识的具象体现。我相信,两者是有关联的。唐先生请您告诉我,洛克是怎么死的” -- 第129页 屋内安静了足足一分钟。 老唐脸上闪过明显的后知后觉的惊惧,他很快镇定了下来,扶了扶眼睛,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来。 “布丁两岁生日的时候,老爷子身体也有了好转,勉强可以下地行走了。他一直心怀愧疚,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布丁才不能出门玩耍。那天,霍总不在洛市,老爷子执意要带布丁出门去玩。目的地在市中心新开的一家儿童商场。布丁小姐舍不得洛克独自在家,坚持也要一并带着……” 霍致帆的身体情况堪忧,几乎每一个小时都需要吸氧。 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没有出门,霍家的车队刚刚到了商场停车场,霍致帆就有些哮喘发作的征兆。 随行的医生和佣人都慌了手脚,赶紧给老爷子用药。也是在这个时候,一直落在霍致帆肩膀上的洛克突然焦躁不安起来。 它打着旋儿在车内乱扑腾,佣人们根本按不住鹦鹉,不知谁不小心开了车门,鹦鹉顺着缝儿直接窜了出去。 布丁眉头一皱,迈着小腿也跟了出去。 孩子和鹦鹉本就体积不大,布丁离开后整整三四分钟,才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劲——小小姐不见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火上浇油忙中添乱,得知曾孙女不见的霍致帆差点一口气没有吊上来,怒吼着让身边人去找。 停车场上下三层,霍家十几个保镖跑了一大圈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哭哭啼啼的布丁。 她捧着洛克,大眼睛里盛满了泪水,惊恐之中盯着电梯的方向…… 兽医检查了洛克的尸体,只说这鹦鹉当年误服了老爷子的药,身体本来就不好,不知在停车场是不是受到了惊吓,心脏骤停,才突然横死。 霍致帆心疼的不得了,一方面那鹦鹉是霍容的奶奶生前就养着的,已经陪伴老爷子十几年,见证了霍家多少风风雨雨的大事,是家人一样的存在;另一方面是因为眼睁睁的看着洛克死去,布丁的精神受了极大的创伤,本该活泼可爱咿呀学语的年纪,布丁彻彻底底成了闷葫芦。 平时不爱笑不爱开口,哭起来却歇斯底里,让人又爱又怜又头疼。 霍家也请了许多心理医生,可是不管是谁都找不到症结所在。 如果在布丁的潜意识里,舒芸和洛克是紧紧联系在一起,而管家却声称布丁没有见过舒芸,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舒芸是在霍家人根本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见的布丁。 那天她暗戳戳的藏在停车场,曾经试图想要对落单的布丁下手。 到底是如何狠毒的心肠,才会对着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起邪念。 季星辰手脚发冷,低头看着披在身上的毛毯。睡觉之前,布丁用自己的小发绳,把毛毯下的流苏编织成了一个小辫子,此刻这一绺小流苏正软绵绵的落季星辰的手心。 霍容握住了季星辰的手,用自己的体温缓解季星辰的不安。他挥了挥手,唐管家会意,挂断了视频。 屋内一片寂静。秦珂叼着烟突然笑出了声音,眼睛却是冰冷的。 “舒芸有出息了,真是小看了她,居然布丁也敢碰。” “舒家这几年确实走投无路。”陈渡瞥了一眼霍容,面容阴鸷,“舒家的非法医药走私生意一向以霍青城的人口贩卖为掩护。现在被我们一网打尽,损失少说也有数亿美元。舒芸父母生意场上回天无力,舒芸混迹名利场屡屡失意,眼下,你才是她最有胜算的出路。” 陈渡分析的不错,舒芸眼下最值得的投资是霍容,而阻碍在两者之间的,是霍容与季星辰的女儿,以及霍容斩断不了的情丝。 霍容面色冷如寒铁。他们太过大意,幸亏是洛克在,否则,“心脏骤停”的人就成了他的女儿。 若那日不幸发生,今后即便霍容找到了季星辰,也无法交待如何让女儿在眼皮子底下活活丢了性命。 只不过和之前一样,两年前霍家没有当场抓住舒芸,到现在再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为时已晚。 “星辰,说话。” 许是季星辰沉默的时间太久,霍容捏了捏她的手,问道。 季星辰缓缓抬起头,目光凝在虚空之中,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构想出来的那个场景——她的布丁,抱着童年唯一的玩伴,独自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放声大哭。直到匆匆赶来的保镖惊动了舒芸,幕后黑手才得以离开现场。 阴谋的每一分每一秒的更改都可能彻底改变整个结局的走向。 对布丁来说,眼睁睁的看着洛克死去,这感觉不亚于第二次生离死别。 她的孩子何错之有……只不过布丁恰好做了季星辰的女儿,恰好做了霍家的后代…… 如果没有这一切,布丁应该和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孩子一样,拥有最完整的幸福。 “她欺我没有父母照拂,没有家族撑腰,”季星辰说的很慢,“一而再,再而三,我都没能拿她怎样。现在她动了布丁,我不会轻易放过她。” 霍容注视着季星辰的侧脸,目光柔和,勾唇:“好。” 陈渡和秦珂再次分头出发。 离开前,秦珂突然在玄关停住了脚步,有些犹疑望着季星辰,有些欲言又止。 “寒薇她最近有联系你么?” 季星辰这才恍然觉察——似乎离寒薇离开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离开之前,季寒薇承诺,到了拍摄地点就会给自己发消息……怎么耗时了这么久。 -- 第130页 季星辰低头去翻看着手机,拨出的电话没有回复。 秦珂将季星辰担心的表情收入眼底,心里也跟着沉了沉。他本想再追问什么,可他清楚布丁这件事已经对季星辰构成了不小的压力,于是顿了顿,开口依然带着一点玩世不恭的轻松:“季寒薇指不定在哪儿快活逍遥。” “是么。”季星辰皱着眉,盯着秦珂,明显不信。 “她经纪人说拍摄结束后留她们几个在岛上度假,权当公司福利。”秦珂耸了耸肩。 秦珂一直在照看季寒薇,这件事季星辰心里清楚,听到他这么说,季星辰多多少少的放下了一些心。 转身,秦珂脸上染了一丝凝重,说了一声“告辞”后匆匆离开。 夜深了。霍容与季星辰来到了布丁的小房间。 女儿酣睡在小床上,床下躺着多多。 多多耳朵敏锐,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咻”一下抬起了脑袋。看到来者是霍容与季星辰,甩了甩尾巴,又重新乖乖躺了下去。 季星辰看到,布丁把剩下的那个小骑士的蓝钻挂饰挂在了多多的脖子上。配着多多淡蓝色的眸子,说不上来的和谐。 她走到小床边,怜爱的看着睡梦中的女儿。 只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她和布丁也许就不会有之后的故事,阴阳相隔,此生再不可能母女相见。 季星辰光是想到这一点,对舒芸,对霍青城兄弟的怒火与恨意就永远无法平息。 霍容把她搂紧,低头吻了吻她的侧脸。 “我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季星辰靠在了霍容的肩头,轻颤的睫毛蹭了蹭霍容的脖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开始,一家三口开始携手打怪!!! 第53章 第53颗星星 英国伦敦, 威廉王街上缀满了星星点点的灯火。金红色的橱窗,倒映着路上流火一般飞驰而过的车辆,室内人头攒动, 名贵云集。 文家长女文浔全球第六家买手店开张, 文家社交圈内叫得上名字的大人物都抽空来到这里参加剪彩。 光是《卫报》《每日邮报》政治版上的常客, 舒芸就看到了七八个,还不包括那些包机从世界各地飞来的权贵名流。 店铺不过上下三层, 总面积两百平都不到,挤满了文浔的拥趸, 贵气袭人,星光闪耀。 舒芸看着众星捧月一般被簇拥着的文浔, 按下了眉间隐隐不快的妒意。 真假白富美自然一眼可以洞悉,可即便是在世家大族的上流社交圈里, 出身不同也能分个三六九等。 像文家这样,能够牢牢根植在权贵圈子中央的书香门第算是一流,在商业世界里话语权并不比白手起家但深耕了百年的霍家低到哪儿去。 霍潇潇早前知道舒芸拿到了剪彩仪式的邀请函, 百般暗示舒芸捎上自己。 对梁昀动手后,霍潇潇当时只离牢狱之灾一步之遥,是她母亲花了大价钱保释,并且跪在霍致帆面前央求了半晌才侥幸出来的。 三天不到, 她就把那点羞辱丢到了九霄云外, 依然我行我素的扮千金名媛, 充耳不闻外界对她的嘲讽。 对这样的“猪队友”, 舒芸心里早就给她判了无期徒刑, 恨不得躲得她远远的。 提携霍潇潇进自己的圈子?舒芸心里冷笑,她自己在这样的场合都只能算得上边缘人物,还拖上霍潇潇?图什么, 图让人留下笑柄与口舌? 霍潇潇再蠢,也品到了舒芸有意冷落自己的味道。 她气的牙痒痒,只能拿那个看不到碰不着的文浔出气。 “芸芸,你没听说么?这文浔也没什么了不起。网上爆料都说她继母挟持她父亲改了遗嘱。等文老爷子过世,家里一毛钱都落不到她口袋里。公司、房子、地产,每一样都是她后弟的。要不然她家那么多博物馆美术馆不见她回去营业,怎么偏生跑国外开什么买手店?我看,多半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假货。” 舒芸捏着手机,差点冷嘲出声。 霍潇潇给别人打假,这算什么?贼喊捉贼? 舒芸一句话没说,没好气的拍了一张照片,传给了霍潇潇。 霍潇潇点开了那张图——街景奢靡堂皇,已经是夜里了。文浔买手店的玻璃窗往外望去,街角停着一辆浅色的跑车。 那跑车线条凌厉,倚在跑车上的男人垂着头在抽烟。 他穿着银灰色的衬衣,面容清冷英俊,目光望向了二楼的方向——那里,水晶灯下,文浔正在向来客们介绍自己在非洲大陆一个偏僻族群里淘到的皮鼓。那鼓面上纹着狂野凌乱的花纹,与文浔纤纤银色的长裙遥相呼应,女人的身姿像是原始丛林里落下的银瀑。 “这是谁??”霍潇潇一激动坐直了身子。 她很少看到有比秦珂还要养眼的男人,照片里的人绝对是一等一的绝色,身上兼具贵胄之气和一丝难以驯服的野性不羁。 舒芸的实时照片只有三秒,也是这短的不能再短的瞬间把男人款款注视文浔的目光捕捉的淋漓尽致。 舒芸把视线从那男人身上抽了回来,回复霍潇潇:“江城的靳家。” “只要今天靳砚之开口求婚,文浔就可以轻松坐拥百亿新资产。你要说文浔是假公主,那我告诉你,天底下没人比她更真了。” 霍潇潇横竖觉得舒芸在冷嘲热讽,含沙射影,心里头也来了气:“行啊,那你给我加油,赶紧做我嫂子,好让我抱你大腿。” -- 第131页 舒芸眸子一暗,想到了自己费尽心思也无法接近的霍容,心里堵了一口闷气,手指加重力道在手机上敲下了几行字,又速速删去,没好气的把手机丢在了口袋里,再不理会霍潇潇。 她跟霍潇潇这种货色浪费什么时间。 霍潇潇母女在霍氏也从来没有过实权,仰仗她们,是永远得不到出路的。 霍致帆掌权的时候,尚且对一起打江山的兄弟们留有情面。到了霍容这一代,真正拿出了杀伐决断的风范。从前那些攀附霍氏吸血的旁支被清除的一个不剩。 若不是前些年霍青城从父母这里拿够了好处,舒家这些年也不能顺风顺水的走到现在。 舒芸才不去管哪些钱该赚,哪些钱不该。舒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财富的传承有多重要,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这个世界再现实不过。没有钱没有地位,今天对你的阿谀奉承明日就会变成落井下石。 文浔如此,她舒芸也是。 剪彩仪式与酒会结束了。 文浔身边的达官贵人终于散去了一些。舒芸端着酒杯想要凑上去套套近乎,身旁一个影子窜过去,一个金发男人直接冲到了前面,扣着文浔的手腕就把她往后面的休息室拽去。 没提防,文浔半杯红酒在拖拽中猛地一撒,落在了舒芸裙子上。 只不过没人关注舒芸,所有人的目光只聚焦在文浔和她身旁的男人身上——这男人不是之前媒体偷拍到的,文浔那个模特出生的奶狗小男友? 那老外身上从头到尾都是大logo的高奢品牌,浮夸肤浅。不过胜在年轻貌美,身材瘦长,弱不经风的身板,白的不健康的皮肤,倒有些病娇之美。 原来文浔的口味是这样的……旁观者的眼神暧昧了起来。 当事人文浔并不愉快,她甚至有些恼怒难堪。 整个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她原本平静冷艳的表情有了波澜,而那个作为不速之客的老外根本视而不见,只由着自己的脾气把文浔往后头的休息室拖去。 暧昧的小两口调/情瞬间变了味,在文浔的怒目而视中,四处的保镖向中间包了过来。打头的那个大吼了一声:“住手!” 只不过谁也没有门外的男人动作迅速。那个原本静静游离在人群之外,全程凝视着文浔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冲了进来。 模特显然是看到了他,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紧接着一声闷响,模特脸正中央吃了一拳,仰面倒下。 周围宾客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保镖们立刻上前把模特拖走。 在水晶灯下,文浔面白如纸。靳砚之优雅的动了动手腕,好似刚刚出手的人不是他,又好像那一拳只是随随便便活动活动手脚。 “我说过了,我的事情你不用管。”文浔嘴唇颤抖着开了口。 “文浔,你还是不明白。”相比文浔的些微乱了阵脚的回复,靳砚之的淡定既具压迫感,“没有我,你寸步难行。” 碍着众目睽睽,文浔的手收紧又松开。她抱歉的看了一眼周遭,转身匆匆离开,靳砚之脚步稍作停留,片刻后也跟了出去。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人给舒芸一个多余的眼神。裙子上的水沿着纹路往下滴落,破坏了丝绸原本的质地与款型。 舒芸咬紧了牙。 品牌方早就断了 PR 的供货,为了来文浔面前重蹈“姐妹情”,这是舒芸央求了伦敦一位有交情的造型师借来的秋季款高定。这件六位数的长裙和文浔今天的一身原本是同款不同色,然而被眼前的闹剧打乱,舒芸苦心准备的一切还是落了空。 大厅里人们又三三两两的社交了起来。原本对舒芸表现出几分意思的某个文莱皇室后裔瞥了一眼舒芸的裙子,似做不经意的把酒杯的方向换了一边。 舒芸独自僵持在原地,没多久,她便狼狈的走了出去。 霍容已经去了华国一年多。舒芸从前布置在他身边的眼线一个都没有带走,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彻底失去对霍容的监控。 一年了……如果季星辰那个女人还揣着一分心思,再加上那个尚未来得及“清理掉”的小祸害做调和剂,季星辰雨霍容复合的可能性只大不小。 舒芸这阵子疯狂的在网上搜索关于霍容的小道消息,可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拍到霍容与什么异性有染。 连布丁的生世也成了最悬而未决的秘密。 一个黄金单身汉,富可敌国,身边只有一个母不详的女儿,这在上层社会里根本构不成难堪丑闻。 难堪的反而是那些前仆后继爱而不得的追求者。 传闻想要做霍太太的女人何其之多。有些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布丁身上。霍家出手狠狠修理了那些别有用心接近小小姐的人,立了威严,这两年布丁的安全隐私才得以保障。 舒家去年起就给舒芸停掉了私人司机。舒芸收回了思绪,站在路边独自打车。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缓缓停了下来。舒芸皱眉,车窗摇下,露出了一张年长慈祥的脸。 舒芸喜出望外——“唐叔!” -- 半个小时后,舒芸捏着那封霍容亲笔写的信,满脸不敢置信却又根本抑制不住脸上的狂喜。 “这是……真的?” “当然,我怎么敢冒充家主给您写信。” 霍容的消息简短且正式——再过几日是霍老爷子的生辰,他希望舒芸可以携父母出席,公议两家未来联姻之事。 -- 第132页 “这么说,霍容终于想通了……”得到老唐的确认,舒芸进一步喜不自胜。 “如果两家聊的顺利,您年底之前可以进门。” 进门就意味着成为霍太太,意味着她再也不用躲躲藏藏。借着这一步身份,她可以堂而皇之的继续之前中断的交易,更重要的是,财富之外,她成为了霍容法定的唯一妻子,布丁的继母。 季星辰又如何,男人在考虑婚娶时不还是要按部就班的找个门当户对? 只要她有了一纸婚书,一个女儿算什么,她会给霍容生更多的孩子,布丁注定和她的生母季星辰一样,成为过往云烟。 太多得意的构想铺陈在舒芸脑海里,越来越脑热之中她差点脱口而出“我愿意”。 老唐只是静静笑着,不温不火的看着舒芸。 舒芸勉强冷静里下来,一个之前忽略的疑窦跳了出来。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伦敦?” 舒芸知道,霍青理早已被霍容控制住,霍青城躲在南美,不得见光,眼下也是泥菩萨过江。舒芸舒芸想从过去那些不干净的买卖里洗干净自己,只能此刻把自己家族与两兄弟界限划的清清楚楚。 艺术学院毕业后,她又马不停蹄的申请了伦敦的研究生。她几乎删除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平日里行踪低调,再不去主动招惹是非。 老唐显然对这个问题有备而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您的行踪不难确定。潇潇小姐透露您会参加文家长女买手店的剪彩活动。结果证明,我守在这里的决定是正确的。” 又是霍潇潇,舒芸心里白了一眼,但又想到,得益于霍潇潇这次的“大嘴巴”,她好歹也没有错过这人生中最重要的信息。 这么一想,舒芸莞尔一笑:“说起来,学业繁忙,我也好久没有回洛市看看爷爷了。告诉容哥哥,我一定会准时出席。” -- 舒芸这边刚收到了霍容的亲笔函,就立刻买通了华国几家媒体,放出消息造势。 她等了十几年等来了霍容的亲口承诺,再加上洛市那些人也言之凿凿霍家确实在筹备婚庆婚房,舒芸是一刻也不想低调了。 低调是给没有出路的人用作掩饰失望无力用的。她,未来的霍太太要什么低调。 她运筹帷幄那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朝扬眉吐气。不管以后是星辰还是月亮,都要被她狠狠踩在脚底下。 媒体收足了好处,一时间,“霍氏继承人即将婚娶,“商业联姻对象是霍总一生所爱”,“青梅竹马终将修成正果”等一系列通稿从财经版爬到了娱乐版,甚至因为霍容有个母不详的小女儿的缘由,连育儿版也开始像模像样的探讨起了非生母对孩子成长的影响。 这些通稿都有一个共同点——包含了篇幅极为可观的舒芸个人信息的科普,从家事、学历、为人、外貌都做了大篇幅的赞美。 从来不知道舒芸这号人物的普罗大众许多被那些带节奏的营销号牵着鼻子走,哪怕霍氏这边没有放出任何具体的信息,旁观者们也一口认定,霍家未来女主人就是这个叫舒芸的准顶级名媛,这是一段世间罕见的神仙爱情。 …… 消息演变到铺天盖地的程度时,季星辰正在霍家的小花园里陪着布丁训练多多。 杜军听从霍容的吩咐,把那些通告有选择性的念了念。念完了新闻条目,杜军放下平板看着霍容,霍容盯着季星辰,而季星辰则看着不远处与多多玩闹在一起的布丁。 选择黑色拉布拉多真是明智的选择。与金色浅色的拉布拉多比起来,黑色的犬种更活泼更有主见也更聪明。 布丁本身就聪慧好动,只有匹配她个性,既不过分威武又不过分安静顺服的狗狗才能让她产生长久的热爱。 多多一个飞扑,阳光下肉嘟嘟的身子灵活一扭,叼住了布丁抛过来的飞盘。 布丁“咯咯咯”笑着,“哒哒哒”朝反方向跑了好几步,又把飞盘丢出去——这次更高更远。 小家伙丢完,还不忘自己“被冷落”的父母俩,她乐呵呵的冲着季星辰挥挥手:“妈咪!布丁腻害嘛!” 季星辰用手做喇叭,也可可爱爱的回答女儿:“腻害!” 布丁开心极了,低头抱着围着自己蹦哒的多多,亲了一大口。 霍容在旁边看着母女俩,有些不忍的开口:“星辰……” 季星辰一回头,看到了男人欲言又止的模样,福至心灵,立刻明白了他想要说什么。 她拍了拍他的手,莞尔一笑,率先开了口:“你想问我,听到这些传闻,心里会不会不开心,对么?” 霍容舔了舔嘴唇,想说什么,还是伸手捏了捏季星辰的小手,笑了笑。他的女人太聪明。 “不会。我已经见识到了她所能做的最恶劣的事情。再来什么,都是意料之中。再没什么能让我从布丁身边离开,从你身边离开。” “再者,如果我不相信你,我怎么会从开始就默认女儿的参与呢?” 季星辰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美丽的浅瞳色,婉转多情又异常坚定。霍容静静地看了几秒,没忍住把她抱在了怀里,下一秒温柔的吻落落下来。 杜军麻利儿离开了小花园,而场地里,和多多玩在一起的布丁却丝毫没有心理准备。 “啊哦。”她扭头看着爹地在亲自己妈咪,脚下忘了刹车…… -- 第133页 “呜呜呜呜……”多多还不会学大狗汪汪叫,看到小主人“遇险”只能发出焦灼的呜咽声。它低头,努力去拖布丁的小裙子。可是此刻的小布丁,像是栽倒的洋葱,头朝地,趴在地上。 场边气氛刚好尚未有什么实际行动的父母俩赶紧松开了彼此。 霍容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抱起了女儿,季星辰马上去检查布丁——没有划伤、没有淤青更没有流血。 “布丁,告诉妈咪,摔疼了没有啊?” “有没有哪里痛痛?要不要叫医生过来呀?” 布丁没有哭没有闹,可是表情却十分古怪。她蹙着小眉头,嘴巴抿的紧紧的,就说不吭声。 霍容和季星辰对看了一眼,霍容开了口:“先送回房间洗个澡,身上如果有小伤口,应该很快就能看出来。” 布丁鼓着嘴,眼睛瞪的圆圆的。那小表情说不上来是乐意还是抗拒洗澡这件事。 季星辰有些着急,霍容没有由的女儿磨蹭,转身就要送她回房间。 一个佣人小跑着上前,手里还托着一个平板:“布丁小姐,是岑念小朋友打来的视频通话。” 是小念哥哥…… 布丁更慌了。 佣人自然没有看出什么门道,立刻把视频划开,殷勤的递到了布丁面前。 小念清秀的小脸蛋也出现在了镜头里——身后是蔚蓝色的大海,岑意的身影一闪而过。小念笑眯眯的一只手捧着妈咪的手机,一只手向布丁展示自己刚刚挖到的贝壳。 “布丁你看!妈咪今天带我来海边啦!这个贝壳淡紫色的好看吗!我回去送给你好不好呀……” 布丁眼睛都看直了。 贝壳好好看,布丁好想要,可是布丁不能说。 布丁素来表情丰富,此刻干脆做了一个苦哈哈的笑容,霍容差点被自家女儿逗笑。 一旁的季星辰更摸不着头脑。 “咦?布丁,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呀……”小念凑近了一些,看到了不远处蹦哒的多多。 “布丁……你有了狗狗以后就不喜欢小念哥哥了是不是?”小念那张像极了陈渡的小脸上写满了失落,大大的眼睛里都是茫然无助。 饶是狠心岳父·霍容此刻都说不出“是”来怼女儿的小竹马。 不是不是不是!!布丁心里疯狂的喊着,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那小念不打扰布丁了哦,布丁再见呀……” 小念见布丁死活不肯开口和自己说话,心里很不好受,他抿了抿小嘴,准备挂视频。 就在此刻,布丁突然开口就哭——“哇!!小念哥哥不要走呀!布丁没有不理你呀!” 小家伙没憋住,真的以为小念伤透了心,这可比她自己伤心还要叫布丁不能接受。 她这一开口,鼓着的小嘴里含里半天的东西直接落到了季星辰的手里——那是布丁掉下来的一颗门牙。 作者有话要说:哦嚯,糟糕,霍家小仙女突变漏风牙老太太,这背后到底是父母道德的沦丧还是多多护主不力的扭曲?且听下回分解~~ 小剧场——多年后,布丁的门牙成了小念贴身携带的信物,而求婚的戒指,由小念亲手设计,是一颗blingbling的小牙齿嘻嘻嘻。 哈哈哈靳砚之和文浔小时候一度很像小念和布丁的相处模式,甜过,亲密无间过,长大后却因为种种原因渐行渐远。靳砚之不是在追妻(他才不会承认),他是要让文浔自己承认自己非他不可。等寒薇那本文结束,就开始更大小傲娇的故事《善男信女》。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arewell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第54颗星星 对于布丁丢了一颗牙这件事, 全家上下表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态度。 照顾布丁的那些佣人们吓的不行,生怕主人怪罪下来说他们不用心,反倒是季星辰费了些口舌让他们相信没有谁家孩子是不摔跟头就能长大的。再者, 周围人一味的过度反应只会让布丁从今往后开始抗拒户外运动这件事,反而得不偿失。 另一方面, 霍容就淡定许多,又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乃至布丁苦哈哈着一张小脸问霍容“爹地布丁还漂酿嘛”,霍容给出了诚实的直男回复—— “漂亮,但是爹地心里, 还是布丁妈咪最漂亮。” 什么叫做无益的真话,霍容给出了完美的答案。 布丁怒摔了自己的蔬菜糊糊,把自己输给妈咪这件事完全归功于门牙的出走。 季星辰又好气又好笑的怼霍容:“不会说话你就闭上嘴。” 霍容一脸莫名, 但是在家里大美人和小仙女默契的怒视下选择了静音。 好在, 布丁那颗被自家直男老爹伤害了的小心脏到了下午就多云转晴了。 事实证明,任何关于布丁的不痛快,只要有暖男值拉满的岑小念出马,立刻妥妥得到解决。 听闻布丁的小意外,岑意领着儿子来看望布丁。 布丁看到同样漂亮的岑意, 羞羞着脸,娇滴滴的怎么也不肯开口说话亦或者甜甜一笑。她抿着小嘴, 像是嘴里藏着什么保险柜密码。小模样严肃认真中又有点沮丧,让人觉得滑稽又心疼。 岑念一分钟让布丁破功——他张开嘴,两个门牙的地方黑乎乎的,一瞬间俏生生的小公子变成了一个“饱经岁月沧桑”的小老头儿。 -- 第134页 别说布丁没绷住笑了出来, 连季星辰都乐的不行。 岑意在一旁无奈的偷偷向季星辰拆穿自家儿子:“食用色素的功劳。染料是天然的,但是涂在门牙上有阵子不能消色。我已经跟小念说过利弊了,但是他说, 能逗布丁妹妹一笑,什么都值得。” 季星辰又感动又感慨,看着笑成一团的两小只,扶额道:“我家那个直男要是有小念一半觉悟,我们俩的事儿何至于拖到今天……” 岑意想到陈渡,十分默契的赞同:“就是,大的不如小的,这大概就是基因的优胜劣汰吧。” “被大自然优胜劣汰掉”的两个男人站在岑意季星辰身后,把这段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陈渡:…… 霍容:………… 当然,霍容也不是没有作出补偿。 秦珂接了霍容的任务提前动身离开了桐城,霍容亲自把秦氏最好的珠宝匠人请到了家里,细细打磨了那粒小门牙,在周围嵌了一圈珠贝色的晶石搭配小红宝,做成了一枚十分别致的多功能胸针领带夹。 生怕再无意中踩到女儿的雷点,霍容提前让季星辰去打探打探布丁的心思。 季星辰用牙仙的故事把小布丁哄的妥妥的。 “妈咪真的嘛,真的掉一颗牙齿就可以许一个愿望嘛?” “嗯,这是牙仙在保佑小朋友健康平安的长大哦。你也可以用这个小牙齿许一个心愿呢。” 布丁想了想,小脸红扑扑的,勾住了季星辰的脖子悄悄话了一句。一旁的霍容十分眼热。 “在一起?”季星辰佯装意外,刮了一下布丁的小鼻子,“你的愿望就是让岑意阿姨和陈渡叔叔在一起?” 小布丁用力的点点头,她玩着季星辰的头发,靠在她身上糯糯说道:“对呀……小念哥哥说,岑意阿姨总是夜里偷偷哭。他想要爹地妈咪重新在一起……” 布丁瞄了一眼季星辰:“妈咪,我可不可以把小牙齿送给小念哥哥呀……我也想小念哥哥有爹地妈咪在身边呀……布丁有妈咪,有爹地,有多多啦,布丁不要那么多愿望啦……” 季星辰一时间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的小宝贝这么善良这么有同理心,灵魂的美好在不经意间长成。对做父母的来说,没有任何一份喜悦可以超越眼下的这份欣慰了。 霍容同样也感觉欣慰,他立刻让匠人把布丁的心愿雕刻在小牙齿后,可是刚开口就后了悔…… 一个小姑娘,把自己第一颗掉落的门牙做成了配饰,还在后头雕刻“together”送给另一个男孩……还是老父亲牵的线搭的桥…… 这算什么?? 年度最佳老丈人? 再进一步,上次粉色公主的钻石挂饰小布丁送给了岑意,这次的牙齿送给了岑念,连多多都拥有了蓝色的小挂饰……霍容这忙前忙后,真可谓是忙了个寂寞。 看着眼前的老婆女儿,霍容心塞趋近于正无穷。 --- 双方家族见面的日子越发的靠近了。霍家为了彰显重视,特意将境外一座私人岛屿清理出来,供舒家小住。 岛上的别墅充满了热带风情,在碧海蓝天之下美轮美奂。直到这一步,舒芸的父母才彻底信了两家联姻不是女儿强势单方面的逼宫。他们也一改从前低调的作风,从南意的庄园飞来了此处。 舒芸俨然这里的女主人,对这里的一切都按照自己的审美喜好来,霍家事事顺着她的心意,短短几天,舒芸已经完全将整座小岛视为霍容对自己下的聘礼。 可是在这里呆上了几天,人人都道舒芸面前刷一下存在感,唯独霍容没有。 除了伦敦老唐给的那封霍容的亲笔信之外,霍容在此期间没有任何电话或者视频联络,连照顾舒芸的佣人也是从前霍家很边缘的那一波。 舒芸心里头有些七上八下。她本想破天荒主动给联系一下霍潇潇,可不知怎么了,霍潇潇也在这关头失联了。 按照往常霍潇潇的性子,此刻怕是恨不得飞来帮着舒芸前后打点,好先在霍家女主人面前讨讨好立立功,可现在,社交平台上所有动态停更,电话是怎么也打不通。 舒芸母亲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开口安慰女儿的患得患失:“霍家的情况多复杂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个人拼事业又不像那些没出息的纨绔,结婚这种大事他能给你打点到的肯定打点到了,这就够了……” 舒芸是亲眼见过霍容是如何为季星辰疯魔的,眼下前后一对比难免有些不平衡。 “感情都是可以婚后培养的。再者你做了霍家的女主人,有了这个抬头,不管他以后在外面有没有野花野草,你都可以用手段斩草除根,女儿,眼光要长远些……” 听了母亲的宽慰,舒芸稍稍放下些心来。而让她进一步吃了定心丸的,居然是布丁的一通视频电话。 佣人告诉舒芸视频是布丁小小姐打来时,舒芸犹豫了片刻。 一方面,布丁主动联络无异于是霍容的问候,说不定霍容此刻就抱着布丁在另一头等着舒芸,这对她来说,是个巨大的惊喜与诱惑。 另一方面,舒芸实在是有些怵那个小孩儿。布丁年纪小,但是心思敏锐头脑聪慧,有时候实在不像是个刚学会走路说话的小奶娃。 上次在儿童商城的地下停车场,舒芸失手的重要原因,除了鹦鹉护主外,还在于布丁根本不像其他孩子那么容易哄骗好拿捏。 -- 第135页 说起来也已经过去快两年了……加之布丁年纪小,那天自己还特意乔装,到现在应该没事儿了吧。 舒芸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在视频来电快挂断之前,还是接通了。 让她觉得失落的是,视频那头只有布丁一个人坐在红色的小沙发上,旁边蹲着一只黑溜溜的奶狗,没有霍容。 舒芸眼里的殷切立刻消失了七分。 “阿姨好呀。”布丁开了口,乌溜溜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舒芸,没有什么天真可爱的笑意,倒是更多了一份警惕。 舒芸被她看的心里发毛,立刻切上了亲切的笑容:“布丁呀……你好。舒芸阿姨还是在你曾爷爷和姑姑那里看到过你的照片的呢。没想到转眼这么大啦。” “爹地让布丁做花童。”布丁很认真的把不久前霍容的原话给“背”了出来。小圆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旁边的多多好似感觉到了小主人的不耐烦,呜咽了一声。 布丁马上安抚:“乖乖多多,马上就好了哦。” 看着小毛孩当着自己的面去安抚一只狗的舒芸:…… 可是她转念一想,霍容不管是不是因为太过忙碌而疏于与自己的联络,让自己的女儿传个话——这不等同于认可了她未来妻子的地位,想要让自己提前和布丁处处好关系? 这么一想,舒芸喜上眉梢,决定抓紧时间和布丁“联络感情”。她正要开口,突然嘴角抽了抽:“布、布丁,你牙齿怎么了……” 布丁上面一层牙齿,全部黑漆漆的……这是,掉光了? 这么一口黑黢黢的牙到时候给自己做花童,是生怕别人的注意力不会被吸引过去吗? 舒芸立刻不满意起来。 视频这边,布丁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舒芸身上了。反正爹地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呀,现在她应该可以和多多去玩了吧。 这么一想,布丁开心了起来,她终于声音转甜,“噔”一下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小肉手火速伸向了关闭视频的按键—— “舒芸阿姨拜拜呀!” 舒芸这边,屏幕一黑:………… 布丁这里刚刚跑出房间,一头就撞在了季星辰的腿上,一旁的霍容抢先一步,把女儿抱起来,半开玩笑的说:“小家伙冒冒失失的,万一妈咪肚子里有个小妹妹怎么办?” 布丁立刻小嘴“o”型,露出了和小念同款巧克力色黑牙:“哇,是真的嘛!!布丁要有小妹妹了嘛!” 季星辰嗔怒的瞪了一眼霍容:“你又在胡说些什么……” 她还没来及的从霍容布丁的父女双簧戏里反应过来,布丁那边马上小脸严肃的补充:“不行不行,不要妹妹要弟弟。” 霍容掂了掂自己虎头虎脑的女儿,笑问:“为什么要弟弟?” 小布丁捏着小手指认认真真的说:“妹妹好可怜呐,外婆只给布丁做裙叽哦,妹妹只能穿旧裙叽啦……” 季星辰失笑:“那弟弟呢?” 小布丁早有安排:“弟弟可以帮布丁遛多多呀!” 女儿两个小揪揪在半空中上上下下的起伏着,活蹦乱跳的去追狗狗了。走廊上,霍容季星辰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彼此。 “你怎么看?” 女儿和舒芸视频的时候,两个人谁也没有离开,就站在会客厅的玻璃门外等候着。布丁的小表情尽收季星辰的眼底。 季星辰的猜测是正确的,布丁对舒芸存在着几乎本能的抗拒和警惕。 好在,布丁在陌生人面前十分克制自己的情绪,没有任何不自然的流露。而舒芸也因为布丁的视频进一步确认了霍容属意与自己,彻底放下了提防心。 有了女儿的助阵,季星辰的胜算多了三成。 “非去不可?”霍容握住了季星辰的手,眼里是浓浓的不舍。 “非去不可。”季星辰坚定的望向霍容,“只有我,才能当面让舒芸原形毕露。” 她知道霍容在担心什么,但是她决心已定,这一城她一定要拿下,才能永久的解决横亘在他们一家人面前的隐患。 故事既然由她开始,就应由她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布丁,get 小念同款情侣黑牙齿一套~ 今天,也是老父亲心塞塞的一天~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F、farewell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第55颗星星 霍家空运来的订婚礼服摆满了别墅一层客厅的沙发。佣人们一批一批的往单独辟出来化妆室里运送。 站在一旁挑选的舒芸难得高调的在社交网络上 PO 了几张照片, 还不经意的露出了自己准备的戒指。 原先舒芸想不通霍潇潇之流为什么事无巨细都要往网上 PO,现在她微妙的体会到了那种心态——如果自己当下能享受到的生活没有观众,是多寡然无趣的体验。 霍潇潇的观众, 是那些向往名流生活而不可得的粉丝。对她们来说,窥视顶级富豪圈子最好的阶梯是霍潇潇这个一心往下发展的半吊子名媛。 而自己的观众…… 舒芸想了想, 率先跳出脑海的人,是季星辰,其次才是霍容。 霍容不可能关注舒芸的 ins,这点她自己最心知肚明。能引起霍容注意的, 反而是舒芸早些时候放出去大小媒体的那些通稿。 -- 第136页 舒芸知道霍容低调,她这一招并不能讨霍容欢心,却能起到逼宫的作用。 一个媒体上广而告之的新娘候选人, 又是霍家这样的大家族, 没有在第一时间辟谣,本身就是默认的意思。到时候,即便霍容婚前突然反悔,也是骑虎难下。霍容此人利益至上,绝对不可能干出损害集团名誉的事情来。 而季星辰……舒芸得意又寂寞的叹了口气。 季星辰所有的账号都在进霍家后停止更新, 而从前的那些关注转发也都是穷极无聊的学术风。偶有一些迷弟在季星辰的自拍下喊女神,季星辰都冷冷淡淡的没有给回复。 舒芸已经把季星辰的账号背下来了, 这几年里,只要想起那个让她如鲠在喉无法释怀的女人,舒芸就会点进去看一看。 季星辰的社交账户寡淡的与季星辰本人一样,里头没有任何关于布丁和霍容的内容。 如果季星辰的人生真的惨淡如她的 ins, 没有任何看似甜蜜小女人的瞬间,舒芸倒是乐见其成。 舒芸手指悬停在五年前,季星辰的一张他拍上——学院图书馆的楼梯是螺旋向上的。长长的楼梯向透明的天花板延伸, 周遭包围着一层一层的书架。季星辰显少穿一条一字肩的黑色长裙,旖旎向前,直角肩皮肤白净细腻,腰肢盈盈一握,披散的乌发落在另一边的肩头,露出了半张侧脸。 优越的轮廓,高挺鼻梁上流泻着眼里傲然的淡泊,美的不空洞,且有灵魂。 这张照片几乎创造了季星辰所有照片的浏览量之最,下面清一色的是 A 大学生亦或者慕名而来的追求者狂蜂浪蝶的赞美。 和往常一样的,季星辰依然没有回复,除了…… 舒芸的手指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串由字母组成的小号引起了她的注意。小号的留言很简单,干净到只有文字与标点符号,没有任何情感的起伏。 那是一行英文诗,翻译过来的意思是——“爱是亘古长明的灯塔,它定睛望着风暴却兀自不动。” 舒芸之所以直觉这个账户有些不同,完全是因为,不知是否是真心赞赏还是无心操作,上百条留言里,季星辰唯一点赞了这条留言。 这好像是……泰戈尔的诗句? 舒芸点了进去,那是一个空空如也的账号。关注列表里,除了季星辰,干干净净。 而这个男女莫辨的账号个人简介里也只有一句话——暗夜拥吻星辰,我拥有你。 理智上,舒芸只想把这个账号定性为曾经风靡一时的 A 大女神季星辰无数追求者中的一个,可是下意识的她怎么看那句话怎么觉得心里头不舒服。 她重新退出了季星辰的账号,盯着那套黑色的长裙看了几秒。 一个佣人抱着礼服匆匆走过,被舒芸喊住。 她傲慢的指了指礼服中一条类似款式的白色一字肩:“就这件了,让她们熨好,准备好配对的珠宝。” “是的,太太。” 这一身“太太”喊得舒芸通体舒畅,她脸上带着笑,应了下来。 上午霍家的律师团来过一次,带来的合约是大部分豪门都会做的婚前财产公证。 原本舒芸会觉得精明如霍容,她和他本身又没有什么真实情感,霍容不会一掷千金的对自己,可是让舒芸喜出望外的是,霍容大笔一挥,竟然把霍氏几家规模很大的赌场划到舒芸名下。 一毛钱没花白得了这些好处,虽然对霍氏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是对日薄西山,快要穷途末路的舒家来说,完全是雪中送炭。 这算什么……意外之喜? 看到了真金白银,这回连舒芸的父母也坐不住了,也更不会怀疑霍容因为从前舒家与霍青城兄弟过从密切而心存芥蒂,全家人喜气洋洋的签署了合同。 舒芸也把矜持抛到了九霄云外,签完了合同就乐滋滋的给霍容发了长长的短信。 除了感谢霍容对舒家的大方之外,舒芸甚至学着霍潇潇平时撩拨男人那套,用娇滴滴又充满了暗示性的语言问霍容什么时候来小岛,她会用“惊喜的礼物”来回馈他的大方。 在明眸善睐清澈动人的季星辰面前,舒芸也确实有一些资本。她从小到大不缺追求者,长得是极有攻击性的美,不少男人都好这一口。 更何况,生过孩子的季星辰和舒芸比起来,只有略输一筹的份。舒芸心里美滋滋的这么想着。 消息发出去了许久,霍容那里丝毫没有动静。 舒芸心态又陷入了患得患失之中。 她推开了更衣室的门,决定自己试一试那件一字肩的长裙。更衣室很大,占据了二楼不小的空间。佣人们把衣服放下后都散去。 舒芸踢掉了家居拖鞋换了一双高跟鞋,还没来得及走到衣架前,更衣室的灯一下子全暗了。 空气里有一丝类似香水却又不像香水的甜腻气息。 一道束灯打了下来,玄关的落地镜是全身镜,里头出现了惨白的一张脸。 舒芸吓了一跳,直到她往后退重重抵在了门上,撞的生疼,才意识到,镜子里的女人是自己。 那束灯是冷光,极为诡异的映照着舒芸毫无血色的脸,下巴尖锐,眼睛也有微微的变形。若不是仔细看,舒芸差点以为镜子里的女人是个女鬼。 她恼怒的骂了一声,反手就要去看更衣室的门,门被锁死了。 -- 第137页 “来人!把门给我打开!” 走廊外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回应着舒芸的喊声。 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一幕有些诡异的熟悉,思绪尚未来得及构成完整的念头,身后就响起了一个空洞的,毫无感情的女人的声音。 “你也有今天。” 这声音好像就出现在舒芸的耳边。她猛地一跳,左右看去——除了射灯下渗人的落地镜反射出了自己仓皇的身影,周遭没有任何人存在。 可是她听得真切,这声音不是幻觉,是季星辰。 公演那天,舒芸站在化妆间的门外,也是听到屋内的季星辰如此这般惊慌仓皇的喊着“救命”的。 好啊……她还没有寻上门,这女人倒是有胆子混进霍容给自己准备的新房里对自己动手了?舒芸恶狠狠的想着,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季星辰?呵,我当时什么魑魅魍魉。你居然还有胆子跑进这里!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能来这里,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黑暗的更衣室里,那些舒芸精心挑选出来的礼服一个个立在阴影里,像是人影瞳瞳,每一绺影子都好像深处蛰伏着伺机而动的鬼魂。 舒芸冷汗冒了出来。 “你躲在哪里!是人是鬼!有种就出来!” “我就在这里,就在……你面前……” “你、你什么意思!”舒芸在原地,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转身。她越转,越是茫然,方向感迷失在黑暗之中,大脑产生了奇异的晕眩感。 季星辰的声音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又好似就在耳边。不知哪儿起的风拂过舒芸的耳朵,好像……有个看不见的女人正对着耳朵在吹气。 舒芸全身的血都凉了。“耳边”季星辰的声音倏然笑了:“你在想什么,好像很怕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我还没有变成鬼呢,你怎么就吓成了个样子……” “别以为我怕你!你装神弄鬼吓不到我!等我做了霍容的妻子,到时候我连本带息从你身上讨回来!”舒芸独自对着黑暗的空间叫嚣着。 “害了我,害了我的女儿,这些还不够?我还有什么本息能让你讨要的?” 季星辰的声音阴恻恻的,像是经过了某种处理,尾音中带着沙哑的余调,直戳人的心灵。 “你的母亲!梁昀现在还活着对吧!季星辰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对我做什么,下一个倒霉的就是她!”舒芸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努力的去回忆眼前的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与此同时,使出全身的力气去砸门。可是门外依然毫无动静。 舒芸喘着粗气,突然想到——不可能,她上楼的时候明明还有几个佣人和她打着招呼错身而过。而且别墅不大,父母也住在这里,怎么可能她这么嘶吼这么砸门没有任何人听得到呢? 束灯在头顶晃动,光让人恼怒厌烦又心生恐惧。 “哦,既然你说到了我的母亲……我想起来,有笔旧账我要和你算一算。”季星辰的声音忽远忽近,那种恍惚的音效好像特意制造出来的一般,让舒芸头昏脑涨。 “你不好奇自己的好姐妹霍潇潇怎么人间消失了么?”季星辰声音越是愉快,因声音 3D 环绕效果带来的作呕感就在舒芸心头越来越深刻的堆积。 “她呀……几天前,以招供当年医院里发生的事情为代价,问霍容借了一个亿,把你勾结圣安东尼医院,私自在我母亲食物里投放致/幻/剂的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不可能……”舒芸面白如纸。 “怎么不可能呢?”季星辰笑着,“你以为你和她的友谊值一个亿?” “医生答应过我!只要我给够了好处!他会一个人承担下所有!霍潇潇完全不知道内幕!”话脱口而出,舒芸脸色煞白——季星辰分明在讹自己。 “把声音关掉!关掉!!!”舒芸歇斯底里的吼着。 “什么声音,还有谁的声音,我不就在你面前么?” 那些晃的让人想吐的声音突然停了,周遭的一切陷入了短暂的黑暗。舒芸泪水连连的抬起头,看到五米之外,一束月光般柔和的灯下,季星辰就站在她的面前,静静的看着自己。 季星辰没有表情,眼睛空洞,身上散发着冰冷的光芒,可确实真真切切的站在舒芸的面前。身上,还穿着那件她挑出来的白色一字肩礼服。 “你想取代我?”季星辰微微侧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这一身,挑眉,“你还差的很远……我的母亲,我的孩子,你碰都别想碰。” “啊!”舒芸尖叫了一声,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直接扑向了季星辰。 下一秒,她穿过了幻影一般的躯体,直接撞在一个柜子上。柜子上方的名表珠宝柜子被撞坏,玻璃发出了一系列碎裂声响。 舒芸眼睁睁的看着季星辰从眼前消失了。 然后一秒不到,她的右手边五米的地方,出现了第二个季星辰。 同样的空洞的眼神,冷傲疏远。 “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没有人来帮你?” 舒芸蓦然想起进门后闻到的那一缕香味。 “我的专业,可不只是对着人说说故事,催催眠那么简单……”季星辰冷笑,睥睨着头破血流的舒芸,“你该不会觉得,只有舒家的人会用药吧。” -- 第138页 “你、你给我吃了致/幻/剂?!”舒芸心一沉,瞬间明白了季星辰的计划。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难怪外面的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或许,或许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或许她看到的季星辰只是假象,这个更衣室,那些奇怪的声音都是自己大脑在药物作用下臆想出来的?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 舒芸像是寻找到了一丝生机,她再次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摸索去了门的位置,更为用力的敲打呼喊着。 可是她的手骨都要震碎,皮肤已经擦出了血,依然没有任何人来施救。 “我怎么会用那么低劣的药物?” 季星辰长叹一口气,“你当时怂恿特里萨去学校药品库里偷药,怎么就想不到,你能拿到的东西,我也可以拿到手呢?” 舒芸瞳孔放大,伸手就去抠自己的喉咙,试图吐出一点东西来减轻药剂的用量,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别枉费心思了。这种神经素致/幻/剂没有上市没有解药,无孔不入又无法迅速代谢。就当是我这么多年来对你处心积虑想要除掉我和我女儿的一点小礼物了。” “哦,对了……还有洛克。” 季星辰声音冷却了下来:“它又做错了什么呢?舒芸啊,你实在不应该让自己的手上染了血。” 短促一秒停顿后,黑暗里,响起了扩音器一般的效果,震耳欲聋——“好、好、享、受。” 空气中甜腻腻的气息越来越浓郁,浓郁到即便舒芸全身缩成了一团,用衣服抱住口鼻也无济于事。 她的眼泪和鼻涕纠结在一起,半跪在门口,越来越用力的敲门,像是疯狂的机器,在漫无目的的求救之中逐渐走向精神崩溃的边缘。 季星辰往她的方向走了几米,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她,眼睛里没有任何怜悯。 舒芸全身力气都用尽了,甜腻的味道让她作呕,耳边也混入了各种各样奇异的声响——有孩子的哭声,有鹦鹉的尖叫,有老人的怒吼,有女人的尖叫……再仔细辨别,那尖叫声分明就来自自己的喉咙。 舒芸干呕着,趴在地上求饶:“够了,我受够了……让我出去……” “我的父亲哀求了那么多年,你们让他出去了么。”季星辰往后退了一步,没有让舒芸碰到自己的脚踝。 舒芸瞪圆了眼睛,眼白上已经染满了细小的血丝,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季星辰,后者冷酷的看着她。 “你、你怎么知道……” “桑迪亚公海,移动的海底监狱,一共关押着三百七十九个特别的犯人。有些人是政/治/犯,有些人是毒枭,有些人军/火/商,有些人则是声名远扬的富豪……这些人都有两个共同点。” “一,他们早年间不是离奇死亡就是人间失踪,二,他们背后有大把的人愿意出高价终生囚/ 禁、折磨他们。舒家对外号称自己发家是靠那几家家族公司,可真正让你们一夜跻身上流的背后原因,是你们搭上了霍青城非法走/私、贩卖人口和囚禁犯人这条顺风船,对不对?” 舒芸的心理已经崩溃了,她匍匐在季星辰脚边不远处,低低的哭出了声音:“是霍青城逼我们的……当时我父亲欠了霍家不少钱,他们想用我们的家的生意做掩护,我没有的选择……而且那些人都是十恶不赦!” “十恶不赦?我父亲何错之有?”季星辰平静的脸瞬间有了起伏,她难以自制的握住了自己的拳头,“就是因为他偶尔发现了你们的勾当,准备去向霍老爷子告发?你们就生生把他囚禁在海底十年?” “是霍青城的主意!!”舒芸对着季星辰吼道,“他说让季思明生不如死!倒头来你敢不听话他还有一张底牌钳制你!!是你!季星辰是你不知好歹妄想要不属于自己的人!你的父亲变的不人不鬼也全是因为你!” 季星辰的眼泪悬停在脸上,她的眼睛微微翕动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被关在化妆间里的那一天,感受着肚子的阵痛,季星辰也曾瘫倒在地上,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死神就站在身边,等她意志力完全崩溃之时,就高高举起镰刀收割她与布丁的生命…… 而这样的生活,她的父亲竟然过了整整十年。 来之前,霍容陪着季星辰去和线人见了面。那人是陈渡的部下,在一次行动中失踪后,被霍青城的人掳去关押进了海底监狱。 这一片公海无人管辖,海盗横行,是各种国际恶势力交织的地方。过往数十年都是国际违和力量与联合国海警心头大患。 霍青城选在这里,正是看中了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他以霍氏金字招牌为盾牌,暗中做着种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或许早就猜到了老爷子终有一日把江山给长孙霍容,霍青城用这种法子抽走了集团的元气,试图中饱私囊的同时,让霍容接手一堆废墟。 海底监狱是一座巨大的潜艇改造而成,每半个月更换一次地点,多个地点轮回使用。 季思明出事时,货轮的黑匣子已经捕捉到了这个地点,而霍青城的手下没来得及截获摧毁,黑匣子就被人捞了上去。 可是在此之前,那一片早就空空如也。 海底监狱只进不出,暗无天日,里面还有各种各样折磨人虐待人的囚房。 那个线人原本是顶级雇佣兵,拥有最坚韧的意志,可是被霍青城的人关押在只有一人宽的铁盒子里,浸泡在深海中,每天只靠流质管维持生命体征,短短半个月也疯了。 -- 第139页 好在他吐出了一些真假难辨的消息,才让霍青城放了出来。没多久,他偷天换日,想方设法混在私勤人员中间,逃了出来。 代价,便是霍容的通讯频段内容泄密。而这些泄密的内容一部分被舒芸截走当做了那日刺激季星辰的剪辑音频,另一部分则直接暴露了霍容私人飞机的航程路线,导致了后面枪/击/案的发生。 可也正是因为有了线人的协助,霍容他们才能确认季思明依然活着。只是季思明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之中,已经趋近与植物人一样的存在了。 也许,与女儿与妻子重逢,成了他活下去唯一的希冀。 舒芸低头哭泣了一阵子,眼睛默默的扫向了季星辰的双腿。 她确不十分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不是季星辰,还是只是季星辰的一个影子。可是眼前人身上的细节是那么逼真,舒芸决定试一把。 季星辰悲伤的闭着眼睛,回忆着之前的种种。也在此刻,舒芸发动了第二次攻击。 和第一次暴起不一样的是,这一次,舒芸抓到了一把玻璃碎片。她站了起来,形同疯妇,对着季星辰的咽喉直接刺去…… 在舒芸以为季星辰的血会溅在她皮肤上时,“季星辰”再次在眼前消失了。 眼前的黑暗突然变成了白炽的光,刺的舒芸睁不开眼睛。 更衣室消失了,季星辰的幻象也消失了,种种光影声色都消失在无穷无尽的白噪之中。 舒芸满身汗水,虚弱的睁开了眼睛。玻璃没有刺中季星辰,只是割伤了舒芸自己的手骨。 鲜血淋漓之中,她抬起头,看到了无数人围在自己的身边。 冷若冰霜的霍容,怀里搂着季星辰。美人在怀,霍容紧紧护着季星辰,看向舒芸时,只有黑沉的瞳孔与满身杀气。 而霍容的身后,十几个霍氏的保镖已经提前制住了舒芸的父母,两人的嘴都被封条封着。 这是一个圈套。 舒芸强撑着力气对着霍容喊道:“霍容,容哥哥……是她,是她逼我说的!是季星辰这个心机表想要离间我们!” 霍容冰冷的抬眸,扫过舒芸狼狈的脸:“把她交给警察。” “霍容,季星辰刚刚用了药!我说的话都是药力作用下的胡言乱语!我不承认!你们也别想用这些东西当做证据!” 季星辰勾唇,挥挥手,一个医生上前,按着舒芸就从她静脉里抽了一管血。 “医生可以立刻检验,你的血液里没有任何违禁药物残留。”季星辰嫣然一笑,“我可以赌上我的职业道德。有些东西,比药物还管用。要不要再试试啊,舒小姐?” “你不敢,”见舒芸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一言不发,季星辰轻轻说道,“因为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直视的,只有人心。” “霍容!你说过你要娶我的!你说过我们有婚约的!不然你让老唐来找我做什么!你女儿还要做我们的花童!还有这里,这里的一切都是给我准备的不是么!” 舒芸腿一软,立刻想到了婚约,像是找到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上前就要去抱霍容的腿,被杜军提前一把扣住。她吃痛的趴在地上。 一张合同轻飘飘的落在了舒芸的面前,那份财产公证上,前一个人名是舒芸,后一个的名字……是霍青理。 “霍家确实和你有婚约,这点从未改变过。不过不是我,而是我的三叔,霍青理。” 霍容淡淡说道,“合同上饿写的分明,霍青理名下的那些赌场,他欠下的巨额债务,连同赌场里埋着的詹姆斯的尸体……” 舒芸面白如纸,她惊恐的抬头。 白光从不远处的沙滩上反射过来,落在霍容的脸上。 男人美如神邸,又可怕似修罗——“都悉数归你……霍、夫、人。” 魂魄好像从舒芸的身体里被抽走。她再发不出任何声音,软绵绵的倒在地上,任由人不客气的抬走。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快完结啦! 周三应该是最后一次更新,到时候一定会有甜甜的番外哟! 明天和周三的更新应该和今晚的时间差不多!休息的比较早的宝宝们可以养一下周三一起看完哦! 谢谢大家的谅解,鞠躬!!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树碧无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第56颗星星 立秋后, 天气转凉,桐城洛市的各大媒体却炸开了锅,每一个频道都被霍氏的巨变屠屏。 除了霍家帮助国际刑警破获了国际人口走私大案, 从大西洋公海深处挖出了一艘巨型潜艇,霍家儿子霍青城藏身的里约热内卢老巢被扒出来之外, 跟着让人惊掉下巴的喜讯是霍容亲口公布了自己的婚讯——新娘不是之前媒体上沸沸扬扬,编的有模有样的门当户对舒家大小姐,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 霍容没舍得让媒体公布季星辰的样子,只是放了一张绝美朦胧的图片——雾气弥漫在户外花园草坪上, 身材修长纤瘦的女人穿着及地的浅色晨衣,牵着一个同色同款迷你版晨衣的小姑娘在散步。 她的裙摆披在草坪之上,晨光初绽, 绿意动人处伊人缓行, 画面美不胜收。 季星辰微微侧脸,笑着牵着女儿,侧脸温柔美艳,惊为天人。 -- 第140页 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张照片,让各大社交媒体掀翻了天。 季星辰身上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恬静秀美, 那种浸润在安逸幸福之中不知不觉的自足感,秒杀任何形式刻意的炫富与秀恩爱——而更让人原地化身柠檬精的是, 照片放大,再放大之后,落地窗的镜面倒映出来的是一位身材颀长,穿着睡袍的男人。 沸腾的评论区都在尖叫, 这拍照片的男人是霍容?一家三口起床,霍容对着窗户在凝视自己的老婆和女儿?? 等等……两个人居然已经有女儿了?? 霍氏官方给出的婚讯来看,婚期会在年底举行, 届时桐城一场,洛市一场——这是不是也意味着,这个新娘与洛市桐城都有渊源? 霍家来华国不过两年,已经在残酷的商业丛林里站稳了根基。而仰仗洛市的霍氏母公司,国内的业务突飞猛进枝繁叶茂。 霍容作为备受瞩目的黄金单身汉,媒体们忙碌了几年都没有从霍氏任何一位员工嘴里撬出来霍容身边那个小拖油瓶是哪儿来的。 曾经有群狗仔在布丁上学路上蹲守,拍到了摇下车窗往外张望的布丁的半张脸。 偷拍刚刚放出去一小时,狗仔的整个公司就被一锅端。 媒体人一个个虎躯一震,混江湖这么久,没见过这么雷厉风行的公关。霍氏此举,同时也在业界立下了规矩,再无人敢骚扰霍家小女儿的成长。 这回不同,这回是霍容自己通过集团发言人放出的官方照片。即便是远远朦胧一张,也清清楚楚的昭告天下——这才是霍氏正经的女主人。 那些苦恋霍容多年,倒追无门的女人们欲哭无泪。 堂堂霍家家主才不是 X 冷淡亦或者对女人没兴趣,人家分明是金屋藏娇,都已经先斩后奏了好么? 那些鼓吹舒芸是霍家正妻的媒体一个个装傻充愣。不是他们不想辟谣,而是,收了钱以后,任凭谁也联系不上舒芸了。 此时此刻,已经被收监,等待霍氏正式起诉的舒芸在电视机里看到了那张照片。 她一眼认出来,宅院就是霍家在洛市的老宅子——果然,霍容一刻等不及,摆平了自己以后,就带着季星辰和那个小孽种回去了。 舒芸苦笑,她不应该轻敌的。到现在舒芸才明白,从伦敦拿到霍容的亲笔信开始,她就一步步走入了霍容与季星辰携手打造精心布置的局里。 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让TA疯狂。 在爱而不得的这些年里,霍容的任何一点些微的关注都能让舒芸为之丧失理智。更何况,这次霍容给了舒芸所能期许的最大的荣耀,舒芸完完全全放下了戒备,奋不顾身的就往陷阱里跳。 撕破这层伪装后,舒芸只看到了万丈深渊。 身败名裂、支离破碎,所有季星辰以前尝过的苦,她都一一记得,然后再=在此刻,向舒芸讨要回来。 舒芸现在懂了,也懂得太晚了。她用手指尖死死的抠着手心,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出了血,可是舒芸只是憎恨绝望的瞪着屏幕,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 这些天来,外面翻天覆地的变化季星辰都知晓,她只是并不关切这里头大部分的内容。 海底监狱被一举攻下后,放出来的犯人每个人身上几乎都牵连着一桩或数桩悬而未决的案子。 海底监狱的幕后黑手霍青城现在不再单纯只是霍氏寻找的仇敌,这些犯人背后的事情被牵扯出来以后,霍青城几乎上遍了全世界名流的黑名单,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数不胜数 。 这也是霍容计划的一部分。 单单就霍氏,就陈渡秦珂的襄助是远远不够的。偌大的世界想藏住一个霍青城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而一旦让黑白道的人都牵扯其中,寻找霍青城的眼睛就多了数双。 季思明被杜军接上飞机,火速飞回洛市之时,南美那边也正式传来了霍青城被捉捕的消息。 而泄露霍青城藏身之处的人,正是顶不住压力的霍青理。 霍青理这纨绔,原本只是跟着霍青城身后捡漏,许多脏事也参与其中,包括霍容父母的死亡。 闹出人命后没多久,霍青理就被霍容生擒,软禁在一处。霍容没有刻意保护他的安全,几乎是把霍青理当做诱饵,没几天,三番两次差点被对家弄死的霍青理崩溃了,屁滚尿流的跑来跟霍容求饶。 拿捏一个贪生怕死之徒的性命是如此容易。霍容再没费什么劲,就拿到了霍青城老巢的地址。 言听计从的霍青理甚至同意了单方面宣布与舒芸的婚事,彻底让之前媒体的谣传成了乌龙。 身陷囹圄的舒芸再没有任何能力去反抗这样的屈辱。她心里头清楚,消息传出,意味着即便她只是在监狱里困上十年,十年后离开,她这一世都会沦为笑柄。霍容不会要她死,季星辰也不要她的命,他们俩要的是舒芸永无翻身之日。 一切水到渠成后,他们的夙愿也达成了。 在牢狱里,舒芸几番要寻短见,都被人及时发现拦了下来。 季星辰淡淡然的关照了一句,底下的人立刻去给舒芸作了全面的精神评估——果不其然,舒芸的癔症与躁郁症已经到了重度。 …… 霍氏老宅草坪上。 布丁追着多多跑了半天,额间细碎的发已经被汗水黏住。她停下来脚步,用肉肉的手背给自己擦了擦,呼哧呼哧的跑到了妈咪面前,仰头看着季星辰。 -- 第141页 院子里的柠檬长成了,季星辰有些心不在焉的切着,目光却望向了远处庄园的铁门。 杜军离开洛市了两天了,他走时带走的是霍容让他务必安全的把季思明带回来的铁令。 快了,不管是死是活,她都会看到自己的父亲。 “妈咪呀……”布丁捂住了自己的小嘴,盯着季星辰手里的刀子。大眼睛里写满了紧张和担心,偏生不敢说出话来。 季星辰切的极快,那柠檬一片片的细薄整齐,已经快且到季星辰的手了。 “在想什么。”霍容心疼又无奈的从后面搂住了季星辰,在刀刃离她皮肤还有几厘米的地方,安全的把刀抽走,一把搂住了季星辰。 布丁像模像样的学着保姆拍胸口叹息,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这句话,明明只出现在布丁每次有惊无险的淘气之后。 霍容:…… 缓过神来的季星辰:噗嗤。 “你喊得不应该是菩萨,是爸爸。”霍容没好气的把女儿抱了起来。 “爹地陀佛。”布丁糯糯的说了一句彻底没头没脑的话。 这下季星辰笑的更大声了。只有她精灵古怪的女儿可以分分秒秒的拯救她的紧张低迷。 几秒后,季星辰看着闹在一起的父女俩,无意识的捡起一片柠檬直接塞进了嘴里。与此同时,后山的停机坪响起了直升飞机螺旋桨的轰鸣声。 “妈妈!”季星辰第一反应是去看别墅三楼的一扇窗户。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梁昀显然也听到了螺旋桨的声音,她满眼都是泪花,转身就朝楼下飞奔而来。 季星辰抱着布丁就要往停机坪的方向跑,她刚刚走了两步,就被霍容拦腰抱住。 “干嘛……”季星辰一张嘴,霍容从她嘴边,把那嚼了好几次的柠檬片给拿了出来。 布丁在季星辰怀里,戏很多的自己蹙起了眉头,还学着霍致帆每次抿一口薄酒时,咂咂嘴的样子。 “不酸?”霍容似笑非笑的看着季星辰。 迷糊、爱忘事、口味突变……季星辰这些细微的变化霍容全部都看在眼里。 看着自己的女人像是在吞普通水果一样,直接把柠檬塞嘴里嚼,霍容忍不住的去想一个方向…… 他刚刚泛上心头的喜悦还尚未消化,被他牢牢圈在怀里的季星辰没好气的拍他。 “放开我!我爸爸回来了!” “外公回来惹!”布丁也奶声奶气的学着季星辰抗议。 霍容低头,看着一大一小两张漂亮嗔怒的小脸,宠溺笑:“两个小家伙心急什么。” 他弯腰,直接横抱起了季星辰。季星辰怀里还抱着女儿,一家三口像是叠罗汉似的。 可即便这样,霍容长腿一迈,速度也不亚于季星辰抱着小肉包一路狂奔。 布丁缩在自家妈咪的怀里,充满了敬佩的看着自家的老爸,嘬着指间酸酸的柠檬汁:“哇,爹地陀佛好腻害……” 霍容身后,几个保镖也立刻跟了上去。霍容怀里抱着的负担,借他们十个胆子,也没一个人敢上前去分担。 约莫走了几分钟,停机坪上震耳欲聋渐渐消失了。 杜军扶着一个老人缓缓的下了升降梯,季星辰直接从霍容的怀里跳了下来,动作敏捷利落,看的霍容心脏都快了两拍。 季星辰下地,怀里的布丁也跳了下来,母女俩朝着老人的方向飞奔。 季思明几乎只剩下了一具骨架。 在风里,他混沌的眼睛看着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一大一小,一时间有些迷糊,大脑缓缓的转动着,努力去辨认着来者到底是谁。 他满头白发,因为长期在深海囚禁,身体多个功能器官已经到了濒临衰竭的边缘。 从潜艇里把季思明救出来的时候,霍容安排的医护团队立刻给他裹住了眼睛,用特殊的治疗仓包住了季思明的身体。 长达三天三夜的治疗后,季思明才勉强可以缓缓行走,可以重新适应陆地上的气压与温度…… 季思明未开口,先流了泪。 那个三四岁的奶娃,和季星辰小时候是如此的相似,而二十几岁的姑娘,分明就是长大后的季星辰。 他的女儿…… 从前小时候与她相伴的时光是那样少,而在之后,他又错过了季星辰漫长的成长时光…… 季星辰在季思明面前一米处顿住了脚步。父女俩相顾无言,只有泪千行。 “爸……”喊出了这一声,季星辰的心被巨大情感冲击着,泪眼朦胧里她伸出手,轻轻的坚定的握住了季思明的手。 血脉在这一刻重新关联。 那么多年彻夜不眠的思念,那些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都在这一刻踏踏实实的落在了地上。 还好没有太晚。 只要父亲能活着回来,她一定会用尽所有办法让他康复,恢复起来。那些在暗无天日的深海,在备受折磨的虐待里受的伤,她都会倾尽全力去治愈。 这世间,没有愈合不了的伤口,重逢团聚是最好的解药。 “思明,思明……” 季星辰的身后,梁昀在佣人的搀扶下也赶了过来。她颤声喊着季思明的名字,滂沱泪眼不敢眨,生怕眼前的男人是她发病时臆想的影子。 梁昀甩开旁人的手,执意飞奔着,冲进了季思明的怀抱。 相隔整整十年,一家三口再次紧紧抱在了一起。 -- 第142页 布丁仰头看着阿婆,看着妈咪,看着陌生却又眼熟的阿公,眼睛里也跟着流出了泪水。 她用小手背擦了擦脸颊,有些怯怯的,小心翼翼的挪到了季思明的身边,伸手慢慢的圈住了季思明。 她把小脸贴在了季思明骨瘦如柴的腿上。孩子的声音可爱软糯,具备这世界上最强大的治愈能力:“外公呀……欢迎回家……” -- 天气转冷时,霍容推却了许多公务,专心致志的陪着一家老小。 对于季思明的到来,最感到欣慰的人莫属霍致帆。 这么多年后见到季思明的第一面,勉强恢复了行动力的霍致帆就颤颤巍巍挣扎要从病床上下来,亲自为自己两个儿子犯下的错赔罪。 曾经的上下级,再见面,中间十年光阴,已经让两人都面成了垂垂暮已的老者。 季思明早就把怨怒化成了生的希望。他搀扶着霍致帆,两人抱头痛哭。 那一年,季思明明明是有机会咽下这一切的。 最先开始觉察霍青城做这种丧尽天良买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霍容的父母,霍致帆的长子霍青山。霍青城佯装给霍青山夫妇的独子霍容庆生,把一家三口骗去了海面,人为制造了海难,造成了霍容残疾,霍青山夫妇重伤不治。 负责调查这起事故的,正是霍青山与霍致帆的心腹季思明。 季思明明察秋毫,最先察觉出了霍青城的反常。他顺藤摸瓜,发现了霍青城这几年在集团里动的手脚,以及利用国际重要航线,掩饰自己贩卖人口走私等罪行。 霍青城抢先一步,试图用钱堵住季思明的口,可是季思明根本不畏强权,执意要一查到底。 而那时,表面风光无限的霍氏上下都被霍青城埋下了眼线。季思明最看好的部下詹姆斯率先在金钱面前背叛了季思明,泄露了季思明的行踪与目的地。 季思明动身的第二天,一辆直升飞机就暗中出发。 这一次,霍青城没有直接要了季思明的命,而是以海难失踪为遮蔽,制造了第二起事故。 季家两个女儿貌美如花,霍容暗中中意大女儿季星辰这件事霍青城早就知晓。留下季思明这条命作为王牌,他才能继续钳制控制季星辰这颗棋子。 只是他没有想到,季星辰爱上了霍容,为爱长的反骨反而成了季星辰的护身符。等霍青城想要杀了季思明以除后患时,霍容的人已经顺着季星辰留下的线索找到了海底监狱…… 时间的齿轮之中,没有人早一步也没有谁晚一步,当下的棋局充满了机缘巧合,却也一丝不苟的遵循着不可更改的命盘规律在运转。 霍青城功败垂成,他面临的起诉足够他关上十辈子。时隔多年,霍氏早年间那两起轰动世界的海难背后的真相也终于公之于众。 人们关注这一场旷日持久的豪门内斗时,不免去感叹,曾经父母双亡,孤身一人的少年,是如何成为现在杀伐决断,独当一面的霍氏掌门人。而那个藏在故事背后的女孩,又是如何小心翼翼的被霍容珍藏多年,护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对冷血残酷的人来说,亲情不是归宿,只是囚牢。 霍青城霍青理之流没有想到,这囚牢最后的囚住的只有自己。 死者冤魂得以昭雪。 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季星辰陪着霍容,带着布丁和多多,去了一趟霍家的墓地。在墓地前,她亲手献出了自己编织的玫瑰花圈。 很小的时候,季家的两个姐妹因父亲的失踪而仇视霍家多年。 季星辰已经快不记得霍容父母的模样了。她虽然笃定小时候曾经被两个人抱过,亲昵的照顾过,但是父亲失踪后的仇恨痛苦压垮了她原先的记忆。 很长一段时间,想起霍青山夫妇,季星辰脑海里只有自己创造出来的面目狰狞的模样。 给痛苦加一层可憎的外衣,人们的情绪似乎才能更顺理成章一些。 那不是霍青山夫妻真正的样子,他们不应该被如此臆想。 在墓碑上,夫妻二人和蔼的笑着。霍容继承了二人最好的模样,他有着父亲高挺的鼻梁和俊俏的轮廓,有着母亲漂亮的眼睛与温柔的嘴角。 霍青山夫妇去世的时候,年华停格在最好的时刻——长子霍容聪明沉稳,英俊健康;霍氏蒸蒸日山,家族枝繁叶茂…… 若没有那一场兄弟阋墙的悲剧,此时此刻的他们,也应该像霍致帆、季思明一样,享受着老宅里的天伦之乐。 “爷爷、奶奶……”布丁靠在季星辰的身边,大眼睛忧伤的望着黑白照片。她还不能完全理解生死。 来的路上,季星辰耐心的告诉女儿,照片上的两个人,是爹地的爹地和妈咪,他们已经成了回忆。 “什么是回忆呀……”布丁眨巴着眼睛问道。 季星辰顿了顿,缓缓说道:“回忆就是,他们和洛克一样,长着翅膀,有一天就突然飞出了布丁的世界……” 这么多年,再看向两人的照片,一些细碎的,童年时代的记忆跳出了季星辰的大脑……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小雨,保镖小跑着送来了伞。 霍容护着季星辰往前走去。季星辰本就穿着高跟鞋,牵着女儿,一个没稳住,脚底打滑,趔趄了一下。 霍容心提到了嗓子眼,还好眼疾手快,牢牢的抱住了季星辰。 -- 第143页 “抱歉……”差点跌倒的人是季星辰,她反倒不好意思的冲着霍容笑了笑。 霍容脸色都变了。他沉着脸,不由分说的就要再次去抱季星辰。 怎么还抱上瘾了呢……季星辰正要推脱说自己可以走不需要,原本在一旁安安静静守着布丁的多多突然激动了起来。 它长胖长高了一些,骨架已经初初有了一只威武拉布拉多的样子。 季星辰那一下趔趄,它突然摇着尾巴,抬起了前爪,把两个爪爪精准的按在了季星辰的膝头——那模样,分明就是在用自己的身体支撑季星辰。 眼看着霍容要抱季星辰,多多十分激动的前头打转,嘴里“呜呜呜”的不知道在急什么。 布丁皱起了小眉头,奶声奶气的训斥它:“多多干嘛呀……妈咪说,这里不可以大声讲话哟……” 多多不但继续大声“讲话”,尾巴还甩的更勤快了。季星辰也纳了闷,她弯腰揉了揉多多的脑袋:“怎么啦?要尿尿了吗” 多多发出了意味不明的一声呜咽,那样子像是在不屑的反驳季星辰:我才不是那种出门要拉尿尿的庸俗狗狗呢。 答案很快得到了揭晓,季星辰弯腰的时候,多多突然抬起了圆溜溜的脑袋,贴在了她的小腹上。 布丁忽闪着大眼睛,也学着多多贴在了季星辰的小腹上。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似乎还在进行什么默不吭声的神秘交流。 季星辰被这一娃一狗搞了个措手不及。她失笑的看向霍容,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撒娇:“霍容,你管管你家女儿和狗子呀……” 霍容轻笑着,凝视着布丁和多多,眉眼间有了了然笃定的神色。 “布丁,你和多多听到了什么?”霍容笑着问道。 季星辰愕然。 “嘘……爹地,我听到弟弟在说,他会乖哦……” 布丁抬头,圆嫩的小脸上,两个肉肉的梨涡分外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要粗场惹!掌声在哪里!!!弟弟名字征集中,哈哈哈现在有果冻、烧仙草做备选!在评论区里写上你们的答案吧~~~ 最后一张是结局+番外。番外有婚礼,有弟弟霸道护姐故事,小念与布丁长大后的桥段(相信我,布丁会 A 爆你们的哈哈哈嗝)哟~ 明天不见不散!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son;花生豆 ;abnormal ;farewell、SF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第57颗星星 国内外媒体翘首以盼,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霍容大婚。 可让人无奈的是,秉承了霍容一贯低调的作风,出席婚礼现场的, 除了霍容身边少数亲朋好友,别无他人。媒体们只知道桐城这场婚礼在霍氏旗下酒店、洛市那场在老宅附近的私人教堂中举行, 其他信息一概没有。 蹲在路边好几日,也只能拍到几张进出酒店与礼堂的宾客的照片。 既然没有媒体路透,霍氏的官方微博里只有一张两人婚戒手的合照,众人只能眼巴巴等霍容自己放出来的照片了。 霍总的秀恩爱虽迟但到——等了两天, 精挑细选之后,霍容终于同意公布一张婚礼现场照,不出意外的, 依然是两个人的背影。 新娘身姿曼妙, 头顶漂亮的冠冕。身旁的新郎高大英俊,一只手稳稳的搂在新娘的腰迹。 霍容微微侧脸,眼里只有款款深情与宠溺。 新娘穿的是顶级婚纱设计师设计的旖旎纱裙,全身每一处都像是能发光,乌发盘起, 上面系着长长的头纱。十米长的白纱在恢弘的教堂顶下像是一条飘逸的银河。 白纱的尽头,两个小奶娃, 一个穿着小白裙,一个穿着小礼服,认认真真的捏着白纱一角,侧目相对, 笑眯眯的对望,萌的让人心都化了…… 照片坐实了霍容的婚事不再是媒体的捕风捉影亦或者普通手段的商业炒作。许多人惊呼这照片简直让许多神仙爱情的归宿有了最完美的具象化表达。 可唯一让吃瓜群众们不满的是……为什么又双叒是背影!! --“怎么,是我们不配看到新娘的正脸嘛!” --“求舔屏!光是看新娘的背影我都已经把古往今来所有神仙美女的头轮流安一遍了!” --“能和霍总生出那么可爱宝宝的一定是才貌气质俱佳的小姐姐, 啊啊啊求满足好奇心!!” …… 林林总总的回复沸腾了霍氏的官微。热度节节上升,一向低调发财的霍氏居然也因为这场世纪婚礼登上了热搜榜单。 霍氏发言人笑眯眯的打消了媒体穷追不舍的提问,只是四两拨千斤的挑了一个网友的留言回复:这是霍总的意思,婚礼筹备过程繁琐劳累,不公布照片是为了保护霍太太的生活空间。 生活空间?…… 这是什么意思?? 火眼金睛的高手到底还是蛰伏在民间。 不久,就有眼尖的吃瓜群众从抱头纱的两个小奶娃里扒出了另一个小男孩的出处。 这一查了不得——这俊俏漂亮的小男孩竟然是前不久刚刚拿了 WPC 冠军回国的“暖意”甜品铺老板娘岑意的儿子。 而小奶娃的生父也是前阵子掀起不少风波的陈家次子陈渡。陈渡其人既是“桐城金三角”之一,又与霍容往来密切。 -- 第144页 岑意前阵子回国后为新甜品店剪裁,陈渡在一旁抱着的,正是霍容婚礼照片上出现的小奶娃! 果然……神仙只和神仙做朋友,仙女的闺蜜还是仙女。 这一层关系被扒出来并不算稀奇,稀奇的是,有人顺藤摸瓜,在暖意甜品店的关注列表里,找到了岑意这些年来一直用的三次元小号。 就这小号,近些日子突然关注了许多母婴用品、童装穿搭、亲子互动、益智类游戏等内容…… 若要说是岑意怀了二胎,可是婚礼外蹲守的媒体拍到的岑意白瘦纤细成了一道光,蹬着高跟鞋被陈渡牵着进场,完全没有一点孕妇的样子。 若说那些益智类游戏、幼童头脑开发互动、胎教内容是为岑念准备的,那真是大可不必——岑念前阵子还因为乐高比赛全国一等奖,刷新了儿童组最年轻获奖记录而登上了《桐城日报》。 众人瞬间化身柯南,结合霍家死活不肯透露新娘的正脸照的事实……真相只有一个:新娘肚子里怕是有了霍家的二胎了。 网络沸腾,这是什么神仙命格——前脚刚刚被霍容追到手,后脚就再次给霍家带来添丁之喜?还是在已经有了一个小仙女宝宝的基础上? 八卦组的群众全体化身柠檬精。 岑意对自己的无心操作感到十分愧疚。她本意也只是想提前为季星辰的二胎宝宝做准备。 她和季星辰一样,第一胎要么放养,要么就压根不在身边。所以对这惊喜而来的二宝,两个妈妈简直倾注了自己多年来所有的期待。 季星辰对被媒体扒出怀孕这件小事则显得不是很在乎。 她拍了拍岑意的肩膀,笑眯眯的宽慰她:“没事,不用在意。怀孕就像怀才,早晚会被人发现。” 岑意知道季星辰是在恭喜自己熬了这些年终于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大奖,只不过这比喻实在是……她“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来。 不光是季星辰和岑意,连布丁和小念都天天夜夜的盼着小宝宝的到来。 确认了孩子是个弟弟以后,布丁吭哧吭哧的陪着霍容亲手搭好了儿童房。还在给弟弟备的小床上歪歪扭扭的写下了“姐姐爱你呀,臭弟弟”的字样。 霍容在旁边不客气的指出“臭”这个字,被布丁写的太开,怎么看怎么像“自犬”。 中文那么难……布丁才学写不久,爹地好严格呀。 布丁小脸一红,眼珠子转转,十分机智的怼自家爹地:“那……以后弟弟问起来,布丁就说是多多写的啦……” 一旁的多多也不管是好果还是黑锅。忠诚的狂甩小尾巴。 而小念则化身小手艺人,亲手给弟弟做了好多模型玩具,没等孩子降临,房间里已经俨然成了小型儿童乐园。 陈渡看着自家老婆儿子围着霍家二胎忙前忙后,不免有些眼热。他几番暗示,岑意都视而不见。 逼急了的陈总找了个小念跑去霍家玩的日子,把老婆堵在了卧室里。 一番缠绵,陈渡没忍住,低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不如……咳,我们也追一个……” 岑意满身薄汗,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你当百米赛跑呀,还追一个。” 陈渡低头咬了咬岑意的小手,眼里亮亮的:“你明白我意思就好。” 岑意心里头笑着,却依然绷着小脸,颇为严肃的抵着陈渡的胸膛:“陈总自重,不要影响我搞事业。” 陈渡:……………… -- 自结婚后,季星辰的月份渐长,人也越发的懒散起来。 不得不说,第一胎虽然生的时候充满了波折,但是霍家还是把季星辰照顾的很好,加之她年轻,底子好,这些年身体早就恢复的健健康康的。 这一次怀孕季星辰心情愉悦。 父亲恢复的不错,母亲精神稳定,霍容温声细语陪伴在身边,事事亲力亲为的照顾打点,再加上活宝女儿布丁天天像是个快乐小仙儿陪着季星辰,这一胎怀的极为轻松愉悦。 一轻松人就容易犯困。 几番霍容早早从公司回家,季星辰七点晚餐时间不到就睡着了。布丁和多多像是两个小守卫,一头一尾的趴在季星辰身边守着她。 往往等霍容吃过了饭,季星辰还在呼呼大睡。生怕她营养不够,霍容都是又哄又骗的把她弄醒,喂她吃一点东西。一扭头,季星辰又睡过去了。 脸色红润皮肤细腻,脸上还带着孩童似的娇憨,霍容便再怎么想和她亲近、说说话,也舍不得把她喊起来。 清晨霍容都起得早,晨练洗澡吃饭一套做完,季星辰依然在睡觉。 难得清醒的时候,季星辰也都陪着布丁多多玩耍,亦或者陪着季思明梁昀出去散步说话。 一来二去,霍容反倒成了家里被冷落的那个。 季星辰带着布丁遛狗狗回来,一眼就看到自家男人站在别墅的长廊下,有些落寞又渴望的看着自己来的方向,她抿嘴一笑,瞬间就 get 到了霍容的心思。 月份已经过了危险期,听从医嘱之后,季星辰也大胆了一些。 晚上九点,等布丁睡去,她换了一身薄纱长裙,赤着脚去敲了霍容书房的门。 长夜漫漫,一个总是和老婆时区“日夜颠倒”的男人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用工作打发时间。 原以为是唐管家来送宵夜,一开门,霍容眼睛都看直了。 -- 第145页 都说女人怀儿子时候,因为激素原因,身材面容都会有一些变糟糕的趋势。 可是暖光下,刚刚洗过澡的季星辰如出水芙蓉,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一双水汪汪的眸子软软的看着霍容,一瞬间他的魂就被吸走了一半。 季星辰清楚的看到了霍容瞳色的变化,她甚至捕捉到了男人难以自持微微吞咽口水的动作,她莞尔一笑,白皙的手圈住了他的脖颈:“我想……” 霍容有些后悔自己出手快了。 至少,要等季星辰说完这句话到底是“我想和你做”还是“我想你”再把他的西装搭上去也来得及…… 可季星辰眼前一黑,西装裹住了她的身体,她后面半句话也是怎么头说不完了——霍容横打着抱起了她,十分努力的把视线从季星辰身上起伏的曲线上移开。 再看下去,他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地上冷。”他十分生硬的挤出了三个字。 季星辰:………… 她一把把西装从身上拽开。被霍容惯的没了边,小脾气也生出许多来。 “霍容!你是块木头嘛!” 霍容气息都乱了,抬脚要把季星辰抱回卧室,听到这句话,停住了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木头可以跟你生出布丁来?” 季星辰气的锤了一下他的胸膛:“那你送上门来的老婆不要尝?” 说不要是假的。 季星辰身上还穿着薄纱裙子,在霍容脑海里,已经等于一/ 丝/ 不 /挂了。 他努力平复着呼吸,慢慢道:“乖,我可以忍。” 季星辰气笑了,扭了扭身体,没好气道:“你能忍我不能忍好吧。” 霍容一愣,季星辰看着他额间都隐忍出了薄汗,心里是又心疼又无奈。这种复杂的情绪,很快被汹涌的情感所加持。 她的男人,怎么可以对着自己坐怀不乱的…… 季星辰抬头,轻轻吻了一下霍容的下颌。 只是一下,像是暗夜里擦出的星火,很快以燎原之势,往霍容的四肢百骸蔓延。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抱着季星辰转的身,两个人转眼就纠缠在书房里屋的大床上…… 薄纱被撕烂了,丢了一地,满室旖旎却依然残存着一丝清明。霍容动用了自己所有的理智没有在季星辰的诱/惑下彻底放纵失态。 以至于到了末尾,季星辰还在撩拨他时,他有些无奈的用手扣住了她,举高了作乱的小手,轻轻吻她的嘴角:“乖……再忍几个月……” 季星辰失笑。 得了,本想给霍容尝点甜头安抚他这阵子被冷落的怅然若失。闹到最后,她成了两人之中,有意使坏的淘气鬼。 心灵的满足胜过肉、体的欢愉。 夜深,精疲力尽的季星辰倒在了霍容的怀里,又开始迷迷瞪瞪的要瞌睡。 于此同时,因为晚餐进食少,她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隔着被褥,那声音清楚的传到了霍容的耳朵里。他轻柔的吻了一下季星辰,把她放回床上,转身披了一件衣服,下楼给季星辰做营养餐。 季星辰迷迷糊糊里,摸不到身边的体温,睁开眼,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穿上了霍容的衬衣,下楼去寻他的身影。 厨房里,飘来了食物热腾腾的香气。 浮动在空气中的,除了手打肉丸与蔬菜混和的香味外,还有荞麦面清淡的麦香。 季星辰从身后抱住了霍容。 分别的那些年里,霍容早就学会了那一年季星辰亲手给他做的那顿饭。 戴着婚戒的大手拍了拍季星辰的小手,霍容好听的声音透过脊背传到了季星辰的耳朵里:“乖,马上就能吃上。” 细水长流而天长地久的隽永让季星辰有想哭的冲动。 她踏踏实实的抱着霍容,抱着她挚爱的过往和充满期待的未来。 生命,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宁静幸福。 正文完。 ---- 番外一 霍家海外某私人度假岛屿。 平平无奇的暑假,平平无奇的家庭旅游,平平无奇的某个黄昏海滩观由三个小毛孩的斗嘴开始。 岑意戴着遮阳帽,托腮看着自家儿子在布丁果冻姐弟俩的唇枪舌剑之中完全插不上话的样子,有些无奈的瞥了一眼旁边气定神闲,习以为常的季星辰。 “星辰,人人都说我家陈念聪慧过人,怎么一到布丁面前就有些笨嘴拙舌的。” 季星辰嘬了一口果汁,笑出了声音:“小念八岁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岑意一愣,随即认同的点点头:“确实如此。从前我家小念可是暖男输出器,特别是对着布丁,怎么嘴甜怎么来。啧……”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拍了拍脑袋,“一定是跟着陈渡这个闷葫芦,学坏了!” 不远处,在忙前忙后,给太太准备晚餐烧烤架的陈渡:??? 霍容也听到了这句话,咧嘴无声的笑。 季星辰摇头:“不是,八岁以后,男孩有了性别意识。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会更有意识的去藏拙,亦或者说,会更容易去显示自己好的一面。” 岑意哑然。季星辰继续道:“唔,小念的优势特别明显,”她点了点大脑,“小念可能会现在更倾向于少表达,多行动,来体现自己对布丁的与众不同。” -- 第146页 岑意实在是服气。 小念是季星辰看着长大的,更别提季星辰的专业就是这个。说来说去,她倒还不如季星辰了解自家儿子的心路变化。 一旁的陈渡被季星辰三言两语洗白,乐的舔了舔牙,挑眉瞥了一眼霍容。 作为被小念追求的小女神布丁的老父亲,霍容这下笑不出来了。 他看向不远处——好歹,他霍家也不是没有人能治得了陈念。 果冻其人,刚刚满四岁,完美继承了季星辰有话直说的脾气和霍容老谋深算的性格。 “三次哟。” 布丁这边正和小念凑在一起搭一个沙堡,突然听到身后弟弟奶声奶气还略带着冷漠傲娇的小口吻。 “怎么啦?” 作为称职小姐姐,布丁第一时间转过身去,关心果冻是不是又不小心把沙子扬进了眼睛里。 果冻软白的脸上干干净净,他直勾勾的看着小念哥哥,不客气的揭穿:“姐姐在搭沙沙,小念哥哥偷看姐姐三次,现在第四次了哟。” 小念脸一瞬间涨红:………… 布丁扭头,眨巴着大眼睛,有些不解的望着小念:“你看我干嘛呀。” 姐弟俩的大眼睛几乎一模一样,瞳孔清澈如许,像是能说话,小念亚历山大,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半天,憋了几个字:“你、刚刚脸上也有沙。” “骗冷。”果冻敲了敲自己手上的塑料小铲子,不客气的揭穿。 他扭头看着趴在自己身边的多多:“多多你说小念哥哥是不是在骗冷。” 多多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显然已经适应了三个小主人的日常斗嘴。它甩了甩尾巴,尾巴在沙滩上扫出了一片印子,借此安抚果冻小朋友。 果冻小朋友才没有这么好糊弄。 吃饭的时候,布丁左手牵着小念,右手牵着果冻往白色长桌旁跑去。 果冻一眼就看到小念耳朵红红的,他不服气,甩开了姐姐的手,“噔噔噔”的绕去了另一边,把两人“拆散”开,有些强势的牵住了布丁的左手。 小念有些无奈,只能再次绕到布丁右边。没几秒,果冻又“哒哒哒”跑到了右边…… 如此循环往复。 从沙滩走向户外餐桌不过短短数十米,布丁像是一个移动的行星,被两个过于欢脱的卫星环绕。 她不胜其烦。 怪力小萝莉也不管这两个臭男生在耍什么花招,迈腿就往前自顾自的跑去。 转眼就把果冻小念甩在了身后。 “卫星一号”果冻失去了轨道中心,突然又心生一计,制定了新的目标:“我要坐在姐姐身边!” 他迈开小腿直接冲了出去。 眼看着“卫星一号”发射成功,小念不甘示弱也赶紧追了出去。 谁知——布丁已经抢先抢占了高地,一屁股坐在了霍容和季星辰中间,冲着两个小男生做了鬼脸:“略略略,你们谁也跑不赢我哟!” 一桌大人都笑出了声音。 果冻气鼓鼓的看了一眼小念,小念也有些无奈,两个男孩灰头土脸的坐在了一起。 季星辰以为果冻会别别扭扭的吃饭,谁知,不一会儿功夫,一大一小两个小屁孩又“咯咯咯”的笑到了一起。 霍容在一旁看着季星辰颇为动容的笑脸,在长桌下默默牵住了她的手。 季星辰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扭头冲着他笑了笑,这一笑中,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件陈年往事。 十几年前,大约是在霍容的成年礼上,彼时季思明已经失踪。可能出于怜悯季家姐妹,可能出于认可季思明曾经在霍氏立下的汗马功劳,霍家的长辈也请了季星辰与季寒薇来参加了生日宴。 姐妹俩站在人群之外,穿着朴实的衣裙,看着伯父游走在权贵中倒酒递烟,殷切的拍着被人的马屁,都觉得兴致缺缺。 季寒薇是个好动的性格,没多久,就跑出去乱溜达。这一乱跑就跑出了事情来。 不知道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孩子,认出了季寒薇来,捏着鼻子主动挑衅,说她是穷人家的也配来这种地方。 季寒薇气不过,和两三个比她大的孩子扭打在了一起。 听到了季寒薇的喊声,季星辰慌了神,在后院的树上找到了季寒薇——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被人丢上去,亦或者骗上树后旁人撤掉了可以爬下来的软梯。 等季星辰找到她的食盒,季寒薇已经快没力气了,颤抖着小手,牢牢的抱在树枝上,想要往下跳。 季星辰吓的心脏都快停了。她大声阻止可是却来不及,迫切想要逃脱困境的季寒薇直接从三米高的橡树树枝上往下跳,惨叫一声,摔在了地上,胳膊和小腿当时就骨折了。 季星辰知道此刻反而不能动季寒薇,她扭头就去找支援,也就在此刻,霍容出现了。 季星辰见过他几次,都是在霍家的老宅里,往往是季思杰带着姐妹俩来讨钱时,季星辰有机会一瞥他惨白英俊的面容。这个男孩总是神色忧郁的站在窗口眺望远处,直到此刻,季星辰才发现……他居然坐在轮椅上。 男孩看了一眼季寒薇,立刻按了轮椅上的按钮。 他没有离开,也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冷嘲热讽穿着朴实的姐妹俩怎么混进洛市最高档的宴会之中。 在季星辰垂泪哭泣时,他甚至拿出了自己的手绢,递给她擦眼睛。 -- 第147页 彼时的季星辰顾不得其他,只记住了男孩深深沉沉的眸子。他好像……在盯着自己耳边的红痣? 凝视着那双眼睛,好似天地间再没有什么危险,所有的喧嚣也被阻隔在外。 季星辰冷静了下来。 很快,佣人和保镖都跑了过来,医生也很快赶到,送走了季寒薇。 季寒薇在霍家的私立医院里住了几日。几次季星辰都想开口问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孩是谁,但是她忍住了好奇,始终没有问出口。 季寒薇康复前的一周,季星辰突然收到了一盆鲜花。 不是恶俗的玫瑰,一朵白睡莲,底下没有包着花纸,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漂亮的青瓷水盆。水盆里续着水,睡莲美的清丽脱尘,像极了生日宴那天,季星辰穿着的白色长裙。 季寒薇瞥了一眼姐姐,开口道:“你刚刚出去的时候,我看到送花的人了。” 季星辰心跳咚咚咚的加快了,没忍住问道:“是谁” “霍家的那个小公子,叫霍容什么的。”季寒薇脸色不好看,“他父亲就是霍青山。” 季寒薇声音有些激动,她看到了季星辰的眼里的动容犹豫,没忍住脱口而出:“姐姐!你不会还想和霍家有什么瓜葛吧!把我们害成这样的,除了霍家还有谁?你可千万不要喜欢上他啊!” 沉默了许久,季星辰慢慢的,把那盘睡莲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她低着头,也不知道对着自己,还是对着妹妹,轻声细语的说道:“不会,我不会让自己喜欢上霍家的人。放心。” 姐妹俩都没有发现,此刻那个送花的少年就在病房门口,无意中听到了整个对话。 若干年后,等霍容知道了霍青城送来的新婚妻子是季星辰时,恍然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日病房门口。 霍容告诉季星辰,除了爱情,她想要的,他都会悉数奉上。 同时,在心里,霍容也告诉自己,或许,只要让她相信她与他之间只是交易,她就不会再离开他的身边。 -- 番外二 今年的索米尔黑骑士比赛格外引人瞩目。除了全世界各地的高手云集之外,在半决赛杀入前十的选手之中,突然多了一个女性面庞的选手。 媒体在此之前已经拿到了霍诗诗所有的个人资料,再往深挖,众人惊讶的发现,霍诗诗本人玩马术可不是普通顶级名媛随便打发时间的消遣——追溯到大半个世纪之前,霍家在北美的马场已经培育出了数匹世界级的冠军马。 而霍诗诗的父亲,大名鼎鼎的霍氏总裁,这次为了给女儿助阵,不但携一家老小前来观赛,更是直接冠名了这场比赛。 霍家一向行事低调,在权贵圈是响当当的老钱,这次难得的高调也足见霍总与夫人对女儿爱好的支持。 观众席的 VIP 座位中心,比霍容季星辰更紧张的是陈念与霍琪铭。 作为亲友团成员之一,两个人甚至在赛前聘请了专业分析团队,对诗诗比赛中的策略、对手信息、场馆特点、天气与马匹管理进行全方位的分析。 两人虽然都清楚,即便诗诗拿不到第一名,也足够成为他们的骄傲,可是按照布丁小姐从小到大那个争强好胜的性子,若拿不到第一,他们需要花更久的时间去哄。 这可比比赛本身难多了。 两人目光盯着场地中央的霍诗诗。今天她穿了全身白色的骑装,白色的靴子勾勒出少女修长的腿,即便头盔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是露出来的眼睛和鼻梁还是让人一眼辨认出,这飒爽英姿的女骑手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 媒体这边□□短炮几乎齐齐对准了霍诗诗,而在观众席上,大屏幕的画面也定格在陈念与霍琪铭的脸上。 两个英俊帅气的男人身份也很快被现场主持人解码——这两个像是明星的帅哥,一个是霍诗诗的正牌男友,另一个是霍家次子,霍诗诗的弟弟。 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眼睛都不够看了。 天之骄女霍诗诗出生便是人间顶配,有这样的家境和容颜,老天居然还给了这样的男友与弟弟。 镜头再扫过 VIP 席位,给到了霍诗诗父亲霍容与母亲季星辰,一个是温和清隽,风度翩翩的俊朗绅士,一个娇俏美艳,丝毫看不出任何岁月痕迹的冻龄大美人…… 观众:……对不起,刚刚是酸早了,现在排队重新酸。 一上午的激烈角逐后,名次公布了出来。霍诗诗以马术界新人的身份,一举拿到了个人项目赛第二。 全场沸腾,观众们看着酷酷的大美女,不约而同的喊起了霍诗诗的名字。 那排面那气氛,把第一名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霍诗诗并不是很满意自己的成绩。索性她才十九岁,以后的路子还很长,所有人都在期待她今后的爆发。 场边的媒体中也有不少嘴碎的猜测——这可是顶尖富二代,又不是什么玩不好马术就要回去打工的上班族,这么辛苦这么不适合女孩的竞技体育,霍家大女儿浅尝辄止就得了,谁能天天吃这个苦。 颁奖后,有媒体直接堵住了霍诗诗,问她今后是继承家业还是和男友完婚做全职太太。 霍诗诗利落的脱掉了头盔,一头乌发如瀑落下,她潇洒的用手揉了揉长发,嘴角绽放了一个不羁的微笑:“明年,我们釜山见。” 这个瞬间被无数镜头录了下来,互联网瞬间沸腾——这 TM 才是又 A 又飒的豪门千金该有的样子好吗! -- 第148页 没几分钟,霍诗诗就收割了几十万迷妹的心,有人甚至在各大网络上喊出了“诗诗老公我可以!”“诗诗才是女孩理想型”的口号……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霍诗诗没工夫去管网上人们的众说纷纭,她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在比赛前,陈念为了鼓励诗诗,当天穿上了和霍诗诗同色系的情侣骑装。霍诗诗的那套完美勾勒出了她凹凸有致,结实紧致的曲线;而陈念的那套则被他穿出了清冷不羁,斯文贵公子的气度。 再加之陈念无懈可击的完美俊脸,被媒体捕捉投放到赛场大屏幕时,就立刻吸引了许多女孩子的注目。 赛后,有个姑娘穿过人群,直接上前和陈渡搭讪。霍诗诗回到休息区时,女孩已经拿出笔,死活坚持要给陈念留自己的电话号码了。 “我也喜欢骑马……帅哥,你教教我骑马吧。” 陈念满脸的不耐,他隐忍着没有发作,抬手看了看表——要去接布丁回家了。 “不会骑。” 陈念冷冷的吐出了几个字,拉开了自己和陌生女孩的距离。 女孩穿着一身超短裙,晃着自己的事业线不依不饶:“我不信。你不会骑怎么穿骑装这么好看,像电影里走出来的白马骑士一样!” 霍诗诗在不远处,听了个清清楚楚。她憋笑——自己刚刚学骑马的时候,陈念就一天几次往自家庄园跑。 美其名曰过来找果冻玩,实则是生怕自己出事,十次有九次跟着自己骑。慢慢的,连老爸都不得不承认,陈家儿子马术天分极高……若不是陈念只是单纯想陪着自己,志不在此,他的水平也完全不输给场上这些竞技的。 要说陈念不会骑马,天底下就没几个正经会骑马的人了。 陈念再不愿多说一个字,他绕开了女孩,抬步就要走。 那女孩显然是个胆大的,直接伸手拦在了陈念面前——“帅哥,你就教教我嘛……” “我教你,行不行?” 一只手搭在了女孩的肩头。 女孩一回头,漂亮的好像天仙的一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本是个娇俏妩媚的大美人,可霍诗诗眼睛极冷,有种天然的压迫力,特别是她勾唇一笑,攻气十足,让人忍不住心跳加快,移不开眼睛。 女孩哑然。 身后,陈念望着布丁宠溺的弯了嘴角。 霍诗诗挑眉,胸口还挂着奖牌,她直接把奖杯递给了陈念,抬了抬下巴:“不是纠缠着我男友要学骑马么?我教你?还是说,你觉得全场第二不够格?” 女孩讷讷的张了张嘴,刚刚那股子粘人劲荡然无存,在霍诗诗面前,顿时矮了好几节。 “我也不是非要……” “是我,非要。”霍诗诗冷笑了一声,拽着女孩就回到了场地上。 冠军马洛克乖乖的等着霍诗诗。霍诗诗潇洒的上马,娴熟的牵住了马缰,伸出了手,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丫头:“小姐,请。” 霍家的两个保镖收到霍诗诗的眼神,立刻把那女孩“举”上了马背。 女孩哆哆嗦嗦,立刻抱住了霍诗诗:“那、那你骑慢点儿。” 霍诗诗勾唇一笑,拍了拍马儿的背,微微俯身:“洛克,带我们飞吧。” 接下来的十分钟,还未散场的观众大饱眼福——刚刚比赛大出风头的霍诗诗,此刻不知为何,拽了一个女孩沿着赛道开始散跑了起来。 那女孩面白如纸,死死的搂着诗诗的背,裙子被风吹得不成样子,肩头拼命抖着,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恐惧。 这画面,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美感——霍诗诗像是带着女孩飞离恶龙控制的真骑士,那种呼之欲出的英气让她的美多了一丝磅礴的气势与不可复制的力量感。 媒体再次亢奋了,对着这一通比赛的“彩蛋”一顿狂拍。网络再次沸腾——真·全球少女·理想型没错了。 陌生女孩不知道什么理想型不理想型,她现在只要霍诗诗立刻停下来就行。 漫长的十分钟后,洛克在霍诗诗的指挥下气定神闲的止住了步伐,在场边慢慢踱步,直至停下。 女孩手一软,直接要从马背上瘫下来,被霍家的保镖提前一步接住,下马后,她直接扶着栅栏狂吐。 霍诗诗下马,面不改色气不喘。她放下了缰绳,拍了拍手,走到女孩身后,歪着头打量着对方狼狈的模样:“吃不下的就不要吃,不是你的少染指。” 说罢,看也不看“弱鸡”对手一眼,诗诗傲娇的扭头就走。 场边,陈念笑着看着霍诗诗。 霍诗诗停住了脚步,轻哼了一声。 陈念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她,也不忌惮媒体依然在疯狂的抓拍,亲了亲霍诗诗的侧脸:“解气了,布丁小姐?” 前一刻眉角眼梢都是凌厉之气的霍诗诗屏了几秒,没住屏,笑出了声音。只是一瞬间,化身成了娇俏可人的软妹子。 她嘟起了嘴,锤了锤自己的腿和手臂,孩子气十足的撒娇:“哎呀,比赛好累,要抱。” 陈念像是在等着她这句话,没有犹豫,说了一声“好”,直接横打着抱起了布丁,往场外走去。 洛克乖乖的跟上。 周遭的喧嚣被抛在脑后。霍诗诗晃了晃小腿,像是小时候一样,充满了安全感的靠在陈念的胸口。 -- 第149页 那里,男人的胸襟前,被宝石和钻石包围的小门牙胸针,一如她的爱情正在闪闪发光…… 全文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