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娃娃里的残疾爱豆》 第1页 [现代情感] 《洋娃娃里的残疾爱豆》作者:西瓜尼姑【完结】 【写的一般,不要入坑】 【双向治愈/救赎/养成/爽文/甜文】 夏纯父母双亡,叔叔婶婶家霸占了她的家, 她每天在自己的家里,不得不像灰姑娘一样任劳任怨。 爱豆傅闻声,是唯一能让夏纯快乐安宁的一束光。 可惜这束光,突然消失了。 . 影帝傅闻声双腿残疾之后,彻底消失在大众视野, 他不再光芒四射、绚烂夺目,他像被人丢弃的垃圾一样,躲藏在不见光亮的别墅, 他的阴郁和病态,在他心里筑起密不透风的城堡,他知道自己不久将窒息在厚厚的高墙之中。 直到他发现自己每天晚上都有一段时间,会变成一个小女生的洋娃娃, 当小女生给哄洋娃娃睡觉,他当晚就不会失眠。 当小女生给洋娃娃**,他残疾的腿,竟然会有好转迹象, 可是…… 当小女生给洋娃娃涂指甲油,他自己的指甲会变红! 当小女生给洋娃娃涂口红,他自己的嘴巴也会变红! 终于有一天,傅闻声忍不住暴躁了:“小朋友,你能不能别再给我涂口红了?” 夏纯:卧槽o∑(っ°Д°;)っ……这不是她爱豆的声音吗? 后来—— 她对垃圾一样的他说:“哥哥,我崇拜你。” 她在他母亲忌日那天,说:“哥哥,我想给你一颗糖。” 她见到坐轮椅的他,心疼得泣不成声。 * 傅闻声亲手铲除高墙,敞开城堡,红着眼圈笑迎他的小公主, 从今以后,她就是他捧在掌心的宝贝。 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应该老老实实跪在她脚边,祈求她的原谅。 CP阴郁·凶残·占有欲爆棚·病娇影帝vs也愿为你披荆斩棘·为你长出獠牙的小白兔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娱乐圈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纯,傅闻声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戏精在失忆反派手下艰难活命 第1章 凛冬腊月,屋檐悬坠尖刺的冰棱,鹅毛大雪落地凝辉。 校园铃声准点响起,敲破冷寂朦胧的寒夜。 三中高三的学生最后一批放学,裹着羽绒服的学生们,三两成群,男生们的手都缩在袖子里,或者装在口袋里。 追星女生们,不惧寒冷,捧着手机,埋头行走,六班班长樊东珠向左右分享:“啊啊啊蔺维哥哥好帅!一定要给我C位出道呜呜呜!!!” 蔺维是最近一个偶像练习生海选节目里,人气最高的选手,白皙清秀的长相,颇受小女生们喜爱。 在第三高中女生群里提起他的名字,一呼百应,女生们纷纷对着手机屏幕狂叫不已。 热情四溢的女生群里,一只纤瘦的身影慢行其中,女孩儿扎着马尾,额上一道齐刘海,脑袋经常埋得很低,不说话的时候,没有半点存在感。 忽然她们班的班长樊东珠叫到她:“夏纯,你觉得蔺维哥哥怎么样?” 被点名的夏纯,懵懵抬头,一双眼睛像惊慌的小鹿,润泽有光,却不知所措。 夏纯捏紧双肩上的书包带子,抿了抿嘴角,细声说:“他、他挺好的。” 同班女生,拉着樊东珠继续刷今天练习生pk节目的动图,撇嘴说:“你问她那个呆子干什么,她又不懂欣赏。” 樊东珠似乎是赞同女同学的话,和女同学们挽着手臂,继续刷手机。 夏纯低着头,她不是不懂欣赏,只不过心里已经有了最闪亮的星星,其他的星星,就永远和她没有关系。 三年前,一部叫《夜行少年》的电影上映。 故事讲的是,一个少年父母离世后,从孤儿院到新家庭,因在新家庭融入不顺,被新家庭父母抛弃之后,重获得新生的过程。 这部电影拍摄手法细腻,高|潮剧情全在夜间发生,镜头多半以沉郁压抑的黑色调为主。男主角傅闻声演技高超,每一帧的微表情都值得推敲揣摩,电影斩获多项大奖,傅闻声也因此在二十二岁的时候,成为影帝。 那一年,夏纯父母双双意外离世,她不得不寄居叔叔婶婶家。 一些感同身受,让电影里的少年,化作她灵魂的另一半,傅闻声则变成了她心里唯一闪亮的一颗星星。 从此以后,她的眼里再容不下任何光芒,哪怕是光彩夺目的太阳光。 不幸的是,夏纯的星星,在最闪耀的那一年陨落了。 傅闻声获最佳男主演之后,在一部进军好莱坞的大制作电影里,因一场意外摔伤双腿,沦为终身和轮椅作伴的残疾人。 工作室忽然声明,傅闻声决定退出娱乐圈,从此他像消失在世界上,再无半点音讯。 无人知道,傅闻声独自隐居在城郊绿森小筑别墅里。 夏纯眼看着娱乐圈里一颗又一颗的星星升起,傅闻声的粉丝们渐渐散尽,众人提及他的时候,总是惋惜道:“啊,那个残疾的影帝啊。” 便将这颗星星牢牢地藏了起来,不宣于口。 她的星星,完美无瑕的星星,不需要被无数人同情。 夜深了。 夏纯加快步子走回家。 也不用刻意和同学们打招呼,反正她在或不在,大家也不会关注到。 -- 第2页 果然,夏纯消失之后,没人发现她已经不在了。 夏纯回到家,悄声开了门。 四室一厅的屋子,原本是她和父母一起居住的地方,后来叔叔婶婶成了她的法定监护人,就变成了叔叔婶婶的家。 她也从原来住的大次卧,搬去了半室的小书房。她的次卧变成了堂妹夏月的房间,另一间卧房变成了夏月的书房。 夏纯饿了,她到厨房里找吃的。 天气冷,婶婶柳秀娟并没有将剩饭剩菜放进冰箱,而是和没有洗的碗筷一起,摆在灶台上。 剩菜不多,几根青菜和小半盘土豆。 夏纯自己热了点饭菜吃,顺手把碗筷收拾了。 倒垃圾的时候,她发现厨房的垃圾袋里,有排骨的骨头,和螃蟹壳。 夏纯正将垃圾袋系起来的时候,叔叔夏以德从主卧出来,他睡了一觉醒来,出来倒水和,和夏纯正好在厨房碰到。 夏以德下意识看了一眼垃圾桶,讪讪道:“纯纯,你回来太晚,所以没给你留什么。正好你明天放假,你要是要想吃什么,让你婶婶给你做。” 夏纯低着头,洗了洗手,小声说:“不用了,谢谢叔叔,我去洗了睡了。” 夏以德点点头,喝了点水回房。 夏纯洗完澡回到卧室躺在被窝里。 卧室狭小,只放得下一张床和一张靠墙的电脑桌,她不多的衣服全部放在简易的收纳箱里。 但夏纯很喜欢安宁的小天地,房间里挂着她爸爸妈妈的照片,床头还放着那一年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送的洋娃娃。 夏纯开着台灯,趴在床上,凝视着洋娃娃豆豆。 豆豆是国内一部小众童话故事所在的动漫场出的周边产品,她有胶质的身体,带着蓝色的帷帽,穿着红色的公主裙,踩长筒靴,圆眼睛,樱桃小嘴一点点,表情可爱又无辜。 洋娃娃的衣服由专业的苏绣绣娘缝制成,针脚细密,背后绣着“纯”字。 当年因为限量出售,夏纯爸爸妈妈抢购的时候,很费了一番力气。 “豆豆,是我太小气了吗?我也……好想吃排骨,吃螃蟹。我好想每天回来有人为我做热饭热菜。” 夏纯眨着眼,嗓音细细的,懊恼又委屈。 她也曾像夏以德说的那样,提出想要吃什么东西的请求,可婶婶要么是推三阻四,要么买回来之后就指桑骂槐,说:“家里白养个闲人,一分钱不赚,只知道胡吃海喝,以后长大了还不知道是不是个白眼狼。” 夏纯一提起父母所留遗产,柳秀娟就骂的更厉害了,甚至亲戚和左邻右舍们看她的眼光都充满了异常。 好像她真的是不知道感恩的白眼狼。 从此以后,她再不敢乱说话。 夏纯在豆豆面前,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完心里舒畅后,困意席卷大脑,她小心地给豆豆盖好被子,轻轻拍打着洋娃娃:“豆豆睡吧,睡吧,我也要睡了,晚安。” 熄掉台灯,夏纯躺在被窝里沉沉睡去。 城郊绿森小筑,一栋三层别墅的主卧里开着地暖,自动窗帘紧紧合上,不漏一丝光线。 傅闻声躺在宽阔的大床上,半睁开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扫在眼睑,投下浅浅的阴影,他虽脸色苍白病态,脸颊消瘦,下颌线清晰锋利,却难掩清隽蕴藉。 刚过凌晨不久,傅闻声往常都是彻夜难眠,今天难得早早有了困意。 这种异常的情况,持续有一段时间了。 每到晚上,傅闻声都会被一道声音召唤过去,根据他的判断和推测,他穿进了一个名叫豆豆的洋娃娃身体里。 洋娃娃的主人对洋娃娃说的话,他都能听到,洋娃娃的主人对娃娃做的事,会原封不动地复制他身上,效果显著。 比如,豆豆的主人哄养娃娃睡觉,他就会产生睡意。 傅闻声抵挡不住困倦,他闭上彻底眼睫,享受久违的早眠,睡足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傅闻声醒来后,像一个被迫久宅不出的人,乍然自由自在地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 神清气爽,身心舒畅。 “大少爷,您要起来用餐吗。” 房间外,专职照顾傅闻声的管家毕恭毕敬地问道。 “要。十分钟后来进来。” 傅闻声嗓音含着刚睡醒的沙哑,他从床上撑起身体,自己穿好衣服。 十分钟后,管家带着男助理推门而入,将傅闻声从床上,移至轮椅,乘坐室内电梯,下到一楼客厅吃饭。 偌大的客厅,中式装潢,饭厅与客厅由雕花的屏风分开。 傅闻声坐在轮椅上,独自用着营养师精心搭配出来的早餐。 管家等傅闻声吃完早饭,微微弯腰,递上干净的纸巾,道:“大少爷,今晚老爷子在临江公馆设家宴,请您一起过去用晚饭。” 傅闻声不仅是外人所知的影帝,也是傅氏集团董事长傅光宗的亲孙子。 傅氏集团早些年做珠宝起家,后来涉猎房地产、通信、医药等多个高利润的行业,抓住了天时地利,成为行业巨头,建立了坚不可摧的傅氏商业帝国。 傅闻声的母亲早逝,他双腿残疾之后,独自居在绿森小筑,但他爸爸、继母以及同父异母的弟弟,跟老爷子傅光宗一起住在临江公馆别墅区。 傅闻声擦了擦手,修长的手指根根分明,白皙清瘦,骨节微突。 -- 第3页 “家宴几点?” “六点开始。” “五点二十叫我。” “好的。” 五点二十,开车过去大约四十分钟,进门就能用餐,用完餐就离开,一秒钟都不多待。 即便如此,管家仍旧面有喜色。 只要傅闻声肯去,那都是好的。 傅闻声吃完饭就去了书房,一个人呆在书房里,整日不出来。 到了五点二十,才出发去临江公馆。 傅闻声在车上打了个盹儿。 六点整,准时进门。 傅闻声坐在轮椅上,被人缓缓推至餐桌前,坐于离老爷子最近的位置。 他轻轻颔首,问候傅光宗。 至于他父亲、继母,还有他们的儿子傅辉和傅辉的妻子,傅闻声都直接忽略了。 傅光宗老当益壮,精神矍铄,笑呵呵点头,问傅闻声近一个月过得怎么样。 傅闻声的继母薛慧文,拢一拢皮草大衣,灿笑着说:“闻声肯定过得不错,这都有闲情逸致涂指甲油了。” 众人朝傅闻声指甲上看去,干净的十指上,已经有八个指头都涂上了红色的甲油。 傅闻声:“……” 不用猜也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 第2章 傅闻声在临江公馆吃完了晚饭,果然一刻也不多留,不到七点就要离开。 老爷子傅光宗想留他,却到底没有开口。 其他人就更没有资格留人。 哪怕是傅闻声的父亲。 傅闻声在管家的帮助下上了黑色的宾利。 车内空间宽敞,经过改装,傅闻声的轮椅可以顺利进入。 管家吩咐司机回绿森小筑。 一路无话,傅闻声回家后,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这个时候,管家不会再去打搅。 傅闻声坐在笔记本前,脑子又是一阵眩晕,他顺着女孩子一声娇软的“豆豆”,再次进入洋娃娃的身体。 他总是被强制性地拉入娃娃的身体,他试着挣脱束缚,努力了多次,却根本没有办法摆脱。 这次,女孩似乎有事要去忙,说了一句结束性的句子,终结了傅闻声被囚禁的感觉。 傅闻声从自己的身体里苏醒过来,他捏了捏眉心,从书房出去,到卧室去拿遗留在内的书籍。 管家正好就站在走廊上,他见了傅闻声瞪大了眼睛。 管家指了指自己的唇。 傅闻声用大手拇指在上唇,指腹上,沾上一抹大红色。 他脸色苍白,睫毛浓黑,正红的口红晕到唇外的病白皮肤上,显出几分阴沉的冶丽。 “……” 傅闻声皱了一下眉头。 小女孩似乎都格外喜欢打扮娃娃。 傅闻声没说什么,直接去卧室拿书,再次回到书房。 只是进书房后,他在门后听到年近四十的管家正在和傅光宗通话。 管家:“老爷,大少爷还好,没表现出不高兴。” 管家:“但是有点异常。” 管家:“呃……少爷刚才在书房涂口红,大红色的。” 管家:“其他异常?没有了,今天最异常。” 傅闻声锁上书房的门,刚刚将轮椅固定到书桌前,身体又陷入昏迷。 小女孩在召唤他。 夏家。 夏纯吃完晚饭,被叫去洗碗。 回房后,夏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硬壳的纸盒。 纸盒里装着一只口红,是邻居哥哥送她的生日礼物。 夏纯不敢在家里涂口红,所以只能悄悄给洋娃娃涂。 夏纯用以前留下的干净毛笔取口脂,正准备轻轻刷在洋娃娃嘴巴上。 傅闻声困在娃娃的身体里,听到夏纯开口红盖子的动静,终于忍不住说话:“别再给我涂口红了。” 声音出现在夏纯的脑海里。 “啪嗒。” 毛笔掉在地上。 夏纯睁大眼睛,环视一圈。 可房间这么小,一览无余,怎么可能有人说话,而且还是她爱豆的声音! 她一定出现了幻听。 夏纯捡起毛笔,继续往傅闻声嘴巴上描,笔尖还没落下,洋娃娃里传来低沉又暴躁的嗓音:“小朋友,我刚才说,别再给我涂口红了。” 好像下一刻,就要现身出来找她麻烦。 “啪嗒。” 夏纯手里的毛笔再次掉落。 她揉了揉耳朵,甩了甩脑袋,怎么幻听这么严重! 就好像,真的有一个人在她脑袋里说话。 傅闻声淡淡的:“别怀疑了,不是幻听。” 夏纯:“……” 卧槽,洋娃娃说话了,还是她爱豆的声音! 小房间里静默了数秒。 夏纯颤抖着问:“你、你在我的洋娃娃里?” 傅闻声懒懒地说:“嗯。” 夏纯又安静了许久,才能接受这件事,她尝试着戳了戳洋娃娃,但是傅闻声没反应。 “你走了吗?”夏纯问得小心翼翼。 “没走。”傅闻声答的漫不经心。 “……” “……” “洋娃娃,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知道。莫名就出现了。” 傅闻声蓦然问道:“小朋友,你好像不怕我?” 他可是陌生的男人。 夏纯心头一紧,说:“简直太可怕了!我以为豆豆是女孩子,没想到你竟然是个男孩子!你,你究竟是谁!怎么会从女孩子变成男孩子!” -- 第4页 傅闻声:“……” 他本来就是男的。 傅闻声没回答小女孩儿的幼稚问题,他说:“别管我是谁,你就当我是豆豆。你叫什么名字?” 夏纯老老实实回答:“夏纯。” 傅闻声:“纯粹的纯?” 夏纯:“嗯!” 她的心跳,不停加速,爱豆知道她名字了!!! 傅闻声没退圈之前,洁身自好,从不利用偶像的身份和任何粉丝接触,她应该是第一个被他记住名字的粉丝! 又是一阵沉默。 两个人沟通了一下关于穿娃娃的各种可能性,无果。 夏纯的娃娃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傅闻声的穿越莫名其妙,无迹可寻。 “小朋友,听你声音似乎还是个学生?” “嗯,我在念高三。” “高三?” “怎、怎么了?不好吗?” 夏纯抿紧了嘴角,难道,傅闻声不喜欢和未成年女生交流? “没怎么,我以为你是小学生。” “……” 夏纯替自己辩驳了一句:“我明年暑假就成年了。” 傅闻声轻笑着,说:“哦,成年了,不小了。” 夏纯:“就是呀。” 她不小了。 傅闻声声音忽然淡了,他问夏纯:“怎么一个高中生,总是在说你叔叔婶婶的事,高三学业不紧张吗?你不住自己家吗?” 他进娃娃身体的时间接近一个月,关于夏纯的心事,只零零散散听了一些,并不知道全貌。 夏纯抓紧被褥,迟迟没有说话,滚烫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正常人都不喜欢怨妇式絮叨吧。 也不会喜欢她这种白眼狼。 完了,傅闻声什么都知道了。 她是第一个被他记住名字的粉丝,肯定也是第一个被她讨厌的粉丝。 傅闻声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 “小朋友,你怎么了?” 夏纯忍着哭意,问道:“你,你,你什么时候来到我洋娃娃身体里的?” 傅闻声还是听出了哭腔,想到自己面对的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女孩子,正是有很多小心思不愿意跟人分享的年纪,就跟从前那些喜欢他的小粉丝一样,声音不由温和几许:“三天而已。” 夏纯明显松了口气,幸好只有三天。 她努力回忆着这三天对娃娃说的话,还好还好,应该……也不是特别讨厌吧。 夏纯的声音瞬间透露出愉悦:“我没事,我还以为你在我这边待了很久,吓死我了。” 傅闻声淡声说:“我只是偶尔过来一下,而且我只能听到你这边的声音而已,我没有视觉,没有味觉,没有嗅觉,没有触觉,你大可以放心。” 夏纯放心,特别放心。 她收敛了情绪,呼吸声都变平稳。 傅闻声感受到房间里的安宁,说:“刚刚,我好像说了你不喜欢的话。” 夏纯摇摇头,嗓音细柔:“没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 夏纯看向洋娃娃,掌心冒着冷汗,说:“高三学业很紧张。我是住自己的家,但是我父母在我初三的时候,因车祸去世,所以我现在和叔叔婶婶堂妹一起,住在我自己家。” “你初三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 “嗯。” 傅闻声默然无声,他的母亲,也是在他初三的时候去世的,可他至少不用在继母手下受委屈。 夏纯这小女孩儿还未成年,只能和薄情寡义的叔叔婶婶住一起。 夏纯想起昨晚的抱怨,连忙解释:“我,我不是白眼狼!我每天晚上放学回家都洗碗、清理灶台,放假回家还会扫地、拖地。” 傅闻声眉头拧着。 一个高三的学生,冬天放学回家之后,竟然还要替鸠占鹊巢的叔叔婶婶做家务。 说薄情寡义都是轻的,这根本就是一家子畜生。 夏纯拿不准傅闻声的态度,她怕被误会,手掌心一直在冒冷汗。 傅闻声看得出来夏纯胆小,念及她还是高三学生,怕耽误她学业,也没跟她支招,只道:“你看书去吧。” 夏纯期待地问:“那,那你呢?要离开了吗?” 傅闻声说:“我一直和你说话,你不怕你家亲戚在外面听到?” “没关系,反正你的声音只在我脑海里。就算被人听到,他们也只会认为我在自言自语。” 夏纯语气有点欣喜,这是她和傅闻声的小秘密,只属于他们的秘密。 “哦,这样啊。” “嗯。” 傅闻声还是说:“快去好好学习。” 读书是很多人唯一的出路,应该也是夏纯唯一的出路。 夏纯都还没跟傅闻声说够,她下意识抓着娃娃的手,慌张地问:“你下次还会来吗?什么时候来?” 其实傅闻声是否来到娃娃身体的主动权,掌握在夏纯手里,但他不打算告诉她这个秘密。 傅闻声嗓音浅浅地道:“我偶尔来,来的时候会告诉你。” 隔着洋娃娃,夏纯似乎能想象出他淡漠的眉眼,但他的语气不像大荧幕上那般冰冷,在狭小的房间里,似乎有几许特殊的温暖。 或许,因为他是唯一能听她诉说的人吧,距离一旦拉近,怎么样都觉得对方身上很暖。 夏纯微笑说:“那我去学习了。” -- 第5页 听声音,脚步都是雀跃的。 傅闻声没再回话。 夏纯以为傅闻声走了。 她收拾好桌面的书本,准备做一套数学卷子。 夏纯的小房间里没有空调,冬天太冷,握笔几分钟,就冷得牙齿打颤。 她想去书房蹭一下空调,想在温暖的环境下温习功课,争取期末考试可以过本科线。 第3章 夏纯带着书本和数学书卷,推开书房的门。 正在看书的夏月看到夏纯侵占她的地域,怒不可遏地大吼道:“你来我的书房干什么?快点出去!你一来我原本会做的题目都不会做了。” 夏纯吓愣了,尴尬又无措地站在书房门口。 她只是想用一用书房,难道真的影响夏月做题目了? 可是,她的房间没有空调,没有任何取暖设备,但凡有一个小太阳,她都不会来书房占用夏月的位置。 柳秀娟听到动静,从卧室出来,抱着手臂,冷眼看着夏纯:“你妹妹就要期末考试了,你不能稍微让着她一点?” 夏纯壮着胆子开口解释:“我、我房间太冷了,根本没办法做卷子。” 夏以德也走出来,好言好语跟夏纯说:“纯纯,你妹妹上次月考就没发挥好,期末考试不能再考砸了,否则高三分不到好班。你乖乖听话好不好?” 夏纯眼圈泛红,攥紧了试卷,低头回房。 她还没走到房间,耳边传来一声刺耳的摔门声,和柳秀娟的指责:“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事!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每天都想把我气死!” 夏纯进到房间,哆嗦着反锁门,豆大的眼泪砸在地板上。 她抓过洋娃娃,紧紧勒在怀里,喃喃低泣:“可是,我、我也快期末考试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样的生活。 夏纯哭了几分钟,吸了吸鼻子,抽出纸巾,收拾脸颊。 傅闻声蓦然出声:“不哭了?” 夏纯尖叫一声,惊讶问道:“你,你不是走了吗?” 只有夏纯每次在召唤傅闻声之后,说一句结束性的话语,他才能离开,否则就会一直待够12h之后自动回到自己的身体。 刚才夏纯没说“再见”,所以傅闻声一直都在。 只是假装离开。 傅闻声骗夏纯:“本来想走,听到有人说话,就留下来了。” 夏纯低低地“哦”了一声,难过又委屈地自言自语:“你都听到了?我、我不是故意打扰妹妹学习的,我的房间太冷了,否则我也不会占用书房……” “小朋友,你没做错,不用解释,不用内疚,也不用难过。” 傅闻声的声音意外地温和,像春天的太阳,给人恰到好处的温柔感。 “啊?什、什么?我没做错吗?” 夏纯难以置信地看着洋娃娃。 一直以来,她在夏家时时刻刻都在愧疚、道歉,她常常因为叔叔婶婶的指责,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无法判断自己言行举止的正误,也不敢坚信自己心底的想法和需求,是正确的。 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不用解释,不用内疚,不用难过。 也,肯定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就好像,在她的心脏里平地升起一根坚实的柱子,支撑着她长期游走在破碎边缘的脆弱信念。 傅闻声的语气十分笃定:“小朋友,你没做错。这是你家,你的书房,你想用就用。如果一定有一个人要走,应该是你的堂妹,而不是你。” 夏纯心口灼热,她不知道傅闻声给她注入了什么,但四肢百骸真的好暖。 “豆豆,我,我知道了。我可以用书房。” “想去书房写作业吗?” “可、可以吗?” “按我说的去做。” 自从恐惧了柳秀娟的羞辱后,她再也不敢和他们因为同一件事件,发生二次争吵。 这一次,夏纯拿起刚才书籍和试卷,带上洋娃娃再次回到书房门口。 夏月显然没料到夏纯会折回来,她不耐烦地扔掉手里的笔,瞪了夏纯一眼,恶狠狠道:“夏纯,你三番两次来打搅我,就是不想我考好是不是?” 夏纯抱紧了怀里的洋娃娃和课本,定定地看着夏月。 “这里是我的家,书房我想用就用。” “如果你觉得一定要有一个人离开才行,那么,请你离开。” “你只是高二升高三,我正在念高三,明年就要高考,比你迫在眉睫。你的未来是未来,我的未来就不是未来?” “我的房间没有暖气,如果你觉得在那种环境下也能学习好,我把我的房间让给你,你现在就去我的房间学习。” 夏月完全呆住,这是夏纯这个唯唯诺诺的呆子说得出来的话?! 听见动静赶过来的柳秀娟和夏以德也傻了。 夏纯什么时候有胆子这么说话了? 夏月抬眼看到爸妈,不会做题的烦躁和被夏纯回怼的委屈,瞬间爆发。 她流着眼泪走到柳秀娟身边,抱着柳秀娟哭喊:“妈,她欺负我,她就是不想我考好!” 柳秀娟疯了一样,冲夏以德嘶吼:“姓夏的,你瞎了?!你没看到你侄女怎么欺负我们女儿的?” 夏以德责怪地看着夏纯,斥责道:“纯纯!你看你闹的叫什么事儿!快给你婶婶和妹妹道歉。” -- 第6页 夏纯整个人站在原地没办法动。 傅闻声提醒她:“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把你的委屈和怨恨用眼睛说出来。这是他应该承受的。这是这些畜生欠你的。你别害怕他们,你还有我。” 崇拜喜爱的人正鼓励着她,没什么比这股力量更强大。 夏纯胸腔里奔涌巨大的勇气,她恨恨地看着夏以德,一字一句说:“我没错,我不道歉。” 夏以德突然不知道夏纯不听他的话,他该怎么办。 他不能打她。 会有伤痕,她会出去乱说,她的同学、班主任,还有左邻右舍和社区管理员,都会知道。 夏月的哭声越来越大,柳秀娟心疼地抱着她,狠狠推了夏以德一把,咬牙道:“没良心的!今晚你自己睡!我和月月一起睡!” 说完,柳秀娟揽着夏月,回了主卧。 夏以德傻站在原地,半晌才看向夏纯,苦着一张冷脸,问道:“纯纯,家里闹成这样,你满意了?” 夏纯异常淡定,说:“闹成这样,是你们的自私和偏心导致的,如果你们清楚认识到,这里是我的家,我才是主人,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夏以德惊讶地看着夏纯,质问她:“纯纯,我们是一家人,难道什么都要算得清清楚楚?你是姐姐,你要多替月月考虑。” 夏纯冷淡地问:“那你们替我考虑了吗?以后让她睡我的房间试试?” 夏以德闭口不言。 夏纯冷冷吩咐:“出去的时候,把书房门给我关上。” 夏以德下意识地关上了书房的门。 他茫然地走到次卧,焦虑又心虚。 怎么回事,夏纯怎么眨眼之间,变成这副嘴脸了? 好像要一脚踩死他们一家三口。 书房。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夏纯再也站不住了。 “噗通”一声,她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木地板上,喘着粗气。 即便只是复述傅闻声替她编好的台词,复制他的语气,可还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量。 抵抗超越精神负荷的事情,太累了。 但累了之后,夏纯觉得十分的畅快舒爽! 夏纯抱紧了娃娃,声音闷闷的:“豆豆,谢、谢谢你!谢谢你!” 傅闻声冷淡的声音里,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小朋友,你胆子真小。” 其实也正常,任哪个未成年的少女长期遭受这种精神压迫,也难大胆。 夏纯脸颊烫红,她胆子是很小,但是她会慢慢变胆大的。 她嘴上却说:“你难道就没有怕的东西吗?” 傅闻声脱口而出:“没有。” 夏纯:“……” 胡说! 别以为是她爱豆,说什么她都会信! 夏纯看过傅闻声所有的访谈和拍摄花絮。 他怕毛毛虫。 一见到就起鸡皮疙瘩那种。 可她不怕。 她也不会揭穿他怕毛虫虫的事情。 “小朋友,好好写作业,我真要走了。再见。” “再见。” 这一次傅闻声真的走了。 夏纯坐在温暖的房间里,整理好情绪,开始做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环境舒适的原因,等难度的数学卷子,平常只能做到七十多分,今天居然做到八十八分,离满分一百五,又缩短了近十分的距离。 夏纯放下笔,松缓肩膀,抬眼望见桌上的洋娃娃,像是被爱豆实施监督,下意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改完的卷子揉成一团藏起来。 这分数,给傅闻声看到可怎么好。 书房里的挂钟悄悄走动。 夏纯眼见洋娃娃不吭一声,才抚平了试卷。 她趴在桌上叹气,据说傅闻声当年是他们那一届的高考状元。 究竟为什么她这个学渣,刚刚好会粉上一个学霸。 夏纯看了一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九点多。 平常她凌晨才能睡觉,难得放假一天,明天又要早起上学,今晚要早点休息。 夏纯带上自己的东西,从书房出去。 主卧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夏月哭过之后,还是回到自己房间写作业,夏以德舔着脸又回了主卧去哄柳秀娟。 主卧里的争吵声渐渐消失。 夏以德和柳秀娟二人,应该已经和好。 夏纯洗了澡,回到房间睡觉。 刚钻进被窝的那一瞬间,她浑身僵冷,但是抱着洋娃娃入睡的激动和幸福感,很快使她的小床迅速暖和起来。 这一夜,夏纯睡得十分安稳。 她还做了一个美丽的梦,梦里爸爸妈妈回来看她,但他们似乎不得不走,傅闻声站在她身边,告诉他们:“叔叔阿姨不用担心,我会替你们照顾好纯纯。” 她的爸爸妈妈很放心地将她交给傅闻声,才舍得离开。 天还没亮。 梦就醒了。 夏纯迷迷糊糊睁开眼,闹钟响了第二遍。 她赶紧爬起来穿衣服,一边穿衣一边嘟哝:“果然梦都是假的,他腿不好……怎么可能站在我身边。” 第4章 夏纯起来洗漱完,她把洋娃娃塞进书包,背上书包,走到饭桌前,去拿每天都会放在桌上的饭钱。 却发现,今天早上没有饭钱。 -- 第7页 她和夏月一样,每天都不回来吃饭,一日三餐在学校吃。 如果没有饭钱,就得饿一整天。 夏纯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说:“豆豆,才六点多,你应该还没醒来吧。” 傅闻声:“……” 他彻夜失眠,被召唤的非常突然。 夏以德从主卧出来,准备送夏月上学,看到了桌子前的夏纯,直接忽视,径直去敲夏月的房门,催她上学。 夏纯走到夏以德面前,说:“叔叔,我今天的饭钱你还没给我。” 夏以德面对着夏月卧室的门,冷声说:“昨晚你不是挺横吗?既然你也没把我们当一家人看,又为什么要找我要钱?有什么资格花我们的钱?” 夏纯脱口而出:“我花的是我爸爸妈妈的钱!我爸爸妈妈走之前,家里留了十万块现金,我这三年,花的是我爸爸妈妈的钱!我没用你们的钱!” 提起已经被花光的十万块,夏以德因心虚而暴怒,他扭头恶狠狠地瞪着夏纯:“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十万块早就被你花光了!你现在花的都是我赚来的钱!你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我的钱!你花我的钱,还敢这样对我,夏纯你良心喂了狗吗?!你爸妈要知道你现在变成了这种人,死不瞑目!” 夏纯本能退缩一步。 她不确定,爸爸妈妈留下来的十万块,是不是真的被她花光了。 如果她真的在用夏以德的钱,他说得对,变成这种孩子,她对不起爸爸妈妈曾经给过的良好教育。 傅闻声听不下去了,他笃定地告诉夏纯:“如果你这三年是正常的生活开销,以这三年的物价水平,你一个高中生连五万都用不到,他在骗你,用谎言压迫你。别信他。” 夏纯又惊又喜,他来了! 竟然这么早就来了! 傅闻声继续说:“上学重要,别跟他纠缠,按着我说的去做。” 夏纯几不可见地点头,抬眼看着夏以德,眼神平静地道:“我没用光我爸爸妈妈的钱,这三年的开销,每一笔我都记着。如果你们需要,大可以跟我对账。我的饭钱,你可以不给我。但是我低血糖,我会在学校晕倒,会被老师送去医院,我会实话实说,我会告诉所有的老师同学,住在我家里的监护人叔叔婶婶,连吃饭的钱都不给我。如果有记者要来采访我,我也不会替你们说一句谎话。” 夏以德诧异又恐惧地看着夏纯,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一样,他嗫嚅着无法正常说话。 他在电力局工作,混了多年才混到有编制的轻松日子,如果这种事真的闹大了…… 夏以德黑着脸,从口袋里拿出替夏月准备的八十块,抽了二十给夏纯。 傅闻声听到夏以德数钱的声音,跟夏纯说:“把他手里的钱,都抢来。” 夏纯:“……” 啊? 抢钱? 不、不太好吧。 傅闻声用命令的语气说:“快抢,不抢以后我就不来了。” 夏纯真怕傅闻声以后不来了,迅速抢过夏以德手里的八十块。 夏以德手里一空,满脸问号。 就……就敢抢钱了? 夏纯又趁机大着胆子提要求:“给我的房间安装空调,不用你们的钱,从我爸爸妈妈留下的钱里面出,否则我明天就会冻病,我会让同学老师都知道我是怎么病的。还有,以后我的饭钱,按月给我,如果不给,我以后就不要,我不要,就不会吃饭,不吃饭,就低血糖晕倒。” 傅闻声似乎笑了一声。 小朋友学的倒是挺快。 夏以德完全傻了,夏纯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踩在他的恐惧点上。 夏纯拿到饭钱,谨记着傅闻声嘱咐的话,以学业为重。 她穿好鞋子出门上学,出门上学。 夏月打开了房门,她刚才听到了所有的对话,她不内疚,她只恐惧。 她仰头看着夏以德,惊慌问道:“爸,夏纯不会真的敢在外面乱说吧?” 她在一中读书,一中和三中只隔着一条美食街,她还有很多同学朋友都在三中,如果事情在三中闹开了,一中的人也都会知道。 她是家里的白雪公主,住着大房子,过着小资的生活,夏纯是灰姑娘,是寄生在他们家的寄生虫,她们的身份不能交换! 天气明明很冷,夏以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脸色苍白地说:“不会的,她没这个胆子,她就是说说。月月,你好好上学,别多想。” 夏月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夏以德跟夏月说:“今天你自己去上学,爸爸就不送你了。” 夏月还是点头。 夏以德忧心忡忡地回到主卧。 柳秀娟睡得死,没听到刚才的动静,她一边穿羽绒服外套,一边得意洋洋问夏以德:“那死丫头今早求你没有?要不是我上班太累,都不贪睡这二十来分钟,得亲眼看看她低头才解气。” 幸好这位姑奶奶没亲眼看到,不然得气死。 夏以德垂头丧气道:“她说,让我们给她安空调,以后把饭钱,按月给她。” 柳秀娟拽拉链的手顿住,声音尖锐十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夏以德烦躁地抓着头发,把夏纯的话转述一遍,说:“她要真闹开了,传到我单位去就糟了。” 柳秀娟冷笑道:“我当你怕什么,就怕这个?她胆儿小的像老鼠,你让她闹一个试试看,我给她十个胆子你看她敢不敢。她在我手底下养了三年,她胆子多大我不知道?在外面不知道受谁撺掇学了两句狠话,就敢在家里显本事了?就你这种死没用的,才给她吓唬住了。” -- 第8页 夏以德想一想,倒也是,夏纯以前连顶嘴都不敢,他犹豫一会儿,说:“安空调又贵又麻烦,咱妈家不是还有个旧的不用的取暖器吗,找来给她用一用。马上要过年了,免得亲戚朋友的看到了说闲话。” 柳秀娟撇嘴说:“行吧。过完年我再收拾她!” 夏以德想到房产继承权,和夏纯父母留下的其他遗产,说:“她马上就十八周岁了,也别跟她闹的太僵。” 柳秀娟在镜子前扎头发,看在钱的面子上,镜子里的脸色才稍好了一点。 晚上十点半。 高三学生放学。 夏纯回到家里,整个屋子黑漆漆的,夏以德一家三口似乎都睡了。 她攥紧书包背带,屏住呼吸,轻轻缓缓地走到房间。 房间狭小,一眼可窥全貌。 没有空调。 她的小书桌上,只有一个风扇大小的红色取暖器。 夏纯放下书包和洋娃娃,盯着取暖器看了半晌,眼圈忽然就红了。 她鼓起勇气抵抗,可并没有换来她本应该拥有的东西。 冬天的深夜,真的很冷。 夏纯牙齿都在打颤。 她哽咽着轻呼一声:“豆豆……” 傅闻声:“昂?” 夏纯连忙擦掉眼泪,尽量用正常的语气说话:“豆豆你还没睡啊?” 傅闻声常规性失眠,天黑了,他现在正精神。 百无聊赖,到小朋友这里来倒也比待在黑漆漆的屋子,只能坐在轮椅上好。 “小朋友,你哭了?” “没、没有。” 傅闻声嗓音淡淡的:“说谎都不会。” 夏纯脸色通红,本想抓住洋娃娃,一想到傅闻声在洋娃娃里,又有点不敢,转而抱着枕头,低头带着鼻音说:“我不习惯说谎。” 傅闻声瞬间猜到缘故:“你叔叔没给你安装空调?” 夏纯声音难掩失落:“没有。” 可是她真的很需要,也很想要一个能够让她在冬天里取暖的空调。 夏纯迟疑着又问:“豆豆,我,我真的要把自己冻病才行吗?” 傅闻声轻笑:“小朋友,你傻吗,自损八百的方法只是用来吓唬人而已,这点小事情,不需要弄病你自己。” 心思简单的夏纯听得一愣愣的,“那我该怎么办?” “他不会那么快就完成你的要求。他们这种贪得无厌的人,总是习惯抱有侥幸心理,并且一步步试探你的底线。明天早上和你叔叔碰面的时候,无视他试探的眼神,像平常一样去上学。能做到吗?” “能!” “今晚好好睡觉,空调明天就有了。” “真的吗?!” “真的,早点休息,保证充足的睡眠时间。” 夏纯莫名信任傅闻声,失落和无力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洗完澡,她就安安心心睡了。 傅闻声回到自己的身体,继续失眠。 黑夜能做的事情不多。 但对傅闻声而言,白天黑夜并没有分别。 他坐在落地窗前,抬头望着清清冷冷的月亮发呆。 期间,管家进来提醒他睡觉。 傅闻声换上睡衣躺在床上,上半身辗转反侧,失眠到早上。 明明身体疲倦无比,却始终无法入眠。 头疼欲裂的感觉再次席卷全身。 管家早上进来送早餐,看到傅闻声带血丝的猩红双眼,就知道他又是一整夜都没睡着。 管家轻轻放下早餐,忧心道:“大少爷,吃完早餐,吃点药助眠吧。” 傅闻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他滑动着喉结,颤着睫毛问:“药,有用么。” 管家黯然垂头。 傅闻声接受过药物治疗。 药物剂量逐步增加,副作用也日渐明显,他的大脑曾经迟钝僵化,浑浑噩噩不知白天黑夜。 那样的他,太糟糕了。 他的状态再次恶化,并且产生了耐药性,其中的安眠药对他已经没有作用。 治疗陷入恶性循环。 后来傅闻声就把药停了。 他已经残疾,如果再变成一个臃肿的僵尸,才叫生不如死。 索性就这样吊着一口气,撑一天算一天。 管家揪心沉默。 傅闻声睡在床上,闭上了双眼,眉头紧拧。 他的痛苦无解。 只有夏纯将他召唤到洋娃娃里,精神与□□撕裂的痛苦,才会完全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第一天忘记说话了,就在这章交代下。 这个版本的文案和之前的版本相比,核心梗没变,男主身份改成了女主的偶像。 前期和中期,都以女主读书时期的故事为主,中后期会有娱乐圈内容。 (我以为大家都是冲洋娃娃这梗来看文的……原来也不全是ORZ) 修改男主身份,是出于对剧情的考量,按照原来设定,后面我会写的比较难受,会卡文,修改设定之后,后续情节对我来说水到渠成,所以就敲定了目前的版本。 这个梗都放一年了,虽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想这本文,但是偶尔就会想起来推敲完善,找最合适的设定完成这个故事,目前来说,文案呈现的内容,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表现方式了。 第5章 夏纯早上和夏以德差不多时间起床洗漱。 -- 第9页 夏以德果然像傅闻声猜测的那样,用眼神试探夏纯的态度。 夏纯听从傅闻声的话,忽视夏以德目光中询问的意味,冷静地收拾好自己。 夏以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冷漠不听话的夏纯,心里发慌,打量着夏纯,轻咳两声,小心翼翼说:“纯纯,今天吃饭的钱够不够?昨天给了你八十块钱,还没用光吧?” 夏纯脸色冷淡,自顾穿上鞋,“砰”一声,重重地关上防盗门。 夏以德吓得一激灵,心神不安地自言自语:“这丫头不会真要把事情闹大吧!” 柳秀娟从主卧出来,黑着脸道:“你让她闹!我看她能闹出个什么动静来!” 夏以德没柳秀娟淡定。 他在电力局好不容易才托了亲戚帮忙找关系转正。 像这样的事业单位,一个萝卜一个坑,多少临时工盯着正式工,巴不得他犯错好取代他。 夏以德惊慌惶恐地送夏月去上学。 一直到晚上十点半,夏以德整个人都处在忐忑不安的状态。 夏以德平常接夏月回家之后,一般也就睡了。 今天愣是熬到晚上十点五十,夏月房间的灯都熄了,他还不敢睡觉。 夏以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不时起来开灯,盯床头的手表走秒针。 最迟十点五十,夏纯该到家了啊! 怎么还不回来! 柳秀娟被夏以德起起躺躺的动作搞的也睡不着,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不耐烦说:“你还睡不睡了?我上一天白班累死了,你不睡别连累我!” 夏以德回想起早上夏纯的异常状态,根本躺不住了。 他拿起表展示给柳秀娟看:“十点五十五了,纯纯这三年回家的时间,从来没超过这个点!” 柳秀娟迷瞪着眼看表,奈何刚睁开眼,实在看不清,直接拿了手机看时间。 已经十点五十七,还有三分钟就到十一点了。 柳秀娟打了个哈切,没所谓说:“比平时迟了几分钟而已,你着什么急?一到十一点,保准回来。她一个孤儿,不回咱们这儿,还能回哪儿?我就不信她一个貌美如花的大姑娘敢在外面留宿!那些地痞流氓可不是好招惹的。”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夏以德更慌了,孤儿侄女真要出点什么事,这么点小的地方,他还要脸不要了。 夏以德掀开被子,准备穿衣服出门。 柳秀娟一把拽住夏以德,问他:“你去哪里?” 夏以德抓着柳秀娟的手哀求:“秀娟,我求你了,哪怕是为了我的脸面,为了我的工作,你就让我出去看看纯纯回没回来。” 柳秀娟横眉倒竖:“她就是故意晚回!” 夏以德急得上火:“先不管是不是故意的,把人接回来再说!” 柳秀娟瞪夏以德一眼,质问道:“你要是现在出门接她,指不定她就在楼底下等着你,到时候她让你给她安空调,你从哪里找钱给她安?” 夏以德无言以对,家里的财政大权可是由柳秀娟掌着。 柳秀娟见丈夫不说话,立刻火冒三丈,甩开他的手扯着嗓子喊:“今天装空调,明天要书柜,后天就要蹬鼻上脸抢月月的房间,抢我的房间,最后再把我,把你,把咱们一家三口全部都赶走!夏以德,我劳心劳力照顾她三年,就为了落得这个下场?你侄女是人,我和你女儿就不是人?到底谁才是你家人啊?你良心给狗吃了?” 夏以德死死地抓着头发,脖子憋得通红,原地转圈儿。 最终还是夏以德妥协了,他长叹一口气,说:“十一点过五分,如果这时候纯纯还没回来,我就去接她。她今早就很不对劲儿,万一真有什么,今年过年,亲戚朋友一来,咱俩脸都没地儿搁!” 柳秀娟没好气说:“十一点十分再说!” 夏以德一屁股坐床上,定了个闹钟,哼气说:“好吧!” 确定了时间,夫妻俩谁也不再说话,静默地等。 十一点整的时候,夏以德看了一眼手机,随后竖起耳朵,听门外动静,却一点开门的声响都没听到。 柳秀娟优哉游哉地拧开眼霜瓶,涂抹眼霜。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 门外还是没动静。 夏以德忍不住又挠了挠头发。 十一点过五分,依旧安静如初。 柳秀娟也有点不安了,夏纯从来没有这么晚回家过。 夏以德忍不住起身出去倒了杯水,经过客厅,他情不自禁往大门口瞥,却并没有人开门。 回房后,夏以德垂头丧气坐在床上,手里的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 柳秀娟抱着手臂,皱眉道:“她这么大的人了,不会有事的,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有可能是写作业耽误了。” 夏以德没说话。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声响,是开门的声音。 柳秀娟冷笑道:“看吧,我就说她要回来的。” 夏以德趿拉着拖鞋起身,外面站着的,却是夏月。 夏月站在主卧门口,抿着嘴角问夏以德:“爸,夏纯还没回来吗?” 夏以德后背冒着冷汗,安抚着夏月说:“月月乖,你先好好睡觉,你姐姐肯定是写作业耽误了,我去接她。” 柳秀娟听到动静跟出来,板着脸说:“月月,你去睡觉。” -- 第10页 夏月点点头,进了房间。 夏以德钻进主卧,慌不择衣,随便穿了袄子,匆匆忙忙套上厚码字,恨不得马上就冲出去。 柳秀娟跟着穿衣服,嘴硬道:“我还不了解纯纯么,她没那个胆子乱来,肯定是写作业耽误了,指不定她就在楼下呢。” 夏以德遏制不住,怒吼道:“你闭嘴!都是你刻薄闹的!你要是对她稍微好一丁点,她会出事吗!” 柳秀娟睁圆了眼睛,委屈地哭了。 结婚这么多年,夏以德从来没对她发过脾气。 今天居然因为一个侄女吼她! 夏以德不忍心见柳秀娟流眼泪,但事态紧急,也顾不上安慰她,沉着脸说:“先把孩子找到再说,她不能有事。” 柳秀娟的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显示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十五分,平常这个时候,夏纯都睡了。 她也开始慌了神,忍着眼泪,穿好衣服跟夏以德一起出门去找人。 夫妻两个骑着电动车出门,从小区出去,一直走到学校问门卫,却得知所有教室的灯都熄灭了,走读的学生全部回家了。 夏以德站在大门口,想打电话给夏纯的班主任,却发现他竟然从没存过夏纯老师的电话。 柳秀娟也发现,她居然不知道夏纯任何一个同学家长的联系方式。 冰天雪地,夫妻两个冻得瑟瑟发抖,露在外面的双手僵如冰棍,却还是不得不翻找着手机里可能会有的用的联系方式。 寒冷加剧了恐慌。 柳秀娟开始着急了,才说:“以德,报|警吧。” 夏以德喃喃道:“再找找,再找找,报|警事儿就闹大了。” 柳秀娟脑子一片空白,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夏以德:“先回家。” 夫妻两人又骑车回了家。 天寒地冻,冷风从脸颊和耳廓刮过去,刀子一样割人。 但夏以德感觉不到痛,或者说,冷风的痛,比不上夏纯失踪带来的胆寒感。 到家门口的时候,夏以德哆嗦着开了锁,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怕的。 推开门的时候,夏以德和柳秀娟看着客厅亮着的灯,和门口女孩儿的靴子,瞬间愣了。 夏纯回来了?! 夏以德鞋子都来不及换,跑到夏纯房门口,没见到人,又跑去书房,这才看到了夏纯。 夏纯开了书房的空调,正在写试卷,她的手边一杯温热的牛奶,还有一片面包,对比起夏以德和柳秀娟的狼狈,她可太悠闲自在了。 夏以德直直地看着夏纯,百感交集。 夏纯放下笔,抬头,逼视着夏以德说:“我的房间太冷,得安装一个空调。” 夏以德下意识吞咽着,点头说:“好,装,装一个。” 夏纯继续低头做试卷,夏以德关上书房的门,退了出去。 柳秀娟赶过来,想冲进书房,却被夏以德拽进了卧室。 柳秀娟感觉被耍了,一肚子邪火没地儿发,全发在夏以德身上,锤了他几拳头,又给了他巴掌,头发都给他褥掉一小撮。 夏以德任由柳秀娟打着,话也不说。 等柳秀娟打累了,他最后敲定了结果:“明天我去联系人,给纯纯装一个空调,至少让她高三的时候,舒舒服服过去。” 柳秀娟粗鲁地脱了衣服,直接蒙被子躺下,躲着哭了起来。 书房里。 夏纯做完试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洗漱了回房睡觉。 她紧紧地抱着洋娃娃,笑眯眯道:“豆豆,成功了,我们成功了,我有空调吹了!” 傅闻声轻笑一声。 只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夏以德在被揭穿恶行的恐惧里自乱阵脚。 这种垃圾,可太好对付了。 夏纯给洋娃娃也盖好被子,说:“豆豆,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其实迟回一个小时,她也很不安。 这是她第一次对夏以德提出要求,她期待着,这件事不只是终止于口头争吵而已。 她想看到实际一点的结果。 她想求证,变勇敢,事情就会越来越好。 她终于成功了一次。 长久受精神压迫的夏纯,好像生出一双看不见的翅膀,让她的精神自由地翱翔了一阵。 傅闻声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快乐。 夏纯挨着洋娃娃的脸颊,弯着嘴角说:“豆豆,我给你唱首歌吧,以前你没来的时候,我都会给洋娃娃唱歌的。” 傅闻声音调懒懒的:“好啊。” 其实他知道是什么歌,他喜欢这首歌,也需要这首歌。 夏纯轻哼着温柔的摇篮曲,哼到她自己也困了,下意识说了一句:“晚安,豆豆。” 傅闻声回到自己的身体,失眠带来的头疼欲裂,在强烈的睡意下消失了。 他异常沉稳地睡去。 隆冬之夜,高楼负雪,星星点点的雪花落在各处,似一片月光洒下的斑驳。 风移影动,连飞舞的塑料袋都是轻盈可爱的。 . 夏以德昨夜受过惊吓之后,第二天早上,自觉地把一个月的生活费都给了夏纯。 并且瞒着柳秀娟,悄悄从私房钱里多拿了一百块出来,塞到夏纯的生活费里。 夏纯从家里出来后,一路跑去学校门口的蛋糕店。 攥在她手心里的几百块的巨款,让她在美味精致的糕点面前,充满了底气。 -- 第11页 以前夏纯的饭钱一天只有二十块,在物价高昂的城市,每一餐都要精打细算,根本不敢碰甜点。 夏纯买了一块提拉米苏,又买了两块面包。 她没急着进班,而是到操场上找了安静地方,悄悄吃甜品。 天光微亮,校园雪地,夏纯吃着甜品,爱豆变成洋娃娃在她怀。 这是她三年来唯一幸福无比的时刻。 夏纯挑了一口放进嘴巴里,芝士好甜,咖啡微苦,太好吃了,人间绝味。 高兴的时候,总是会冒出分享欲。 夏纯开心地问傅闻声:“豆豆,你吃过提拉米苏吗?” 傅闻声声音懒懒的:“没吃过。我从来不吃甜品。” 夏纯:“噢,你不喜欢甜食啊。” 这点傅闻声倒是从未公开提及,她只知道他口味淡,不吃辣。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为了健康考虑,所以不吃含糖量高的东西。不过我以前在意大利的时候,一起工作的同事告诉我‘提拉米苏’意指吃了这东西,有种幸福得飘飘然、宛如登上仙境般的感觉①。” 夏纯眯眼笑道:“没有形容错,我现在就像你说的那样幸福。” 傅闻声笑声里带着一点调侃的意味。 小朋友就是小朋友,一块蛋糕,都能令她感到幸福。 夏纯吃完最后一口甜品,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细声说:“其实,我也不是钟爱甜品,只是从前爸爸妈妈在的时候,可以随意吃到,后来却只能隔窗相望,再次吃到,就觉得好甜好开心。” 傅闻声默然。 是因为这样才高兴的么。 夏纯行走在操场上,地上的积雪融化成水,沾了一点点在她鞋子的边缘处。 她的脚有点冷,但心里是热的。 夏纯言语带笑:“豆豆,你好厉害呀。” 傅闻声完全不把这种小事放在眼里,“你家的事,都是小儿科。” 夏纯试探着问道:“你家里,比我家还难处理吗?” 网络上关于傅闻声的私人消息很少,即便在网络发达的今天,夏纯也只知道傅闻声入娱乐圈之后的经历,在此之前,他的生活经历和家庭背景成迷。 她想知道和他有关的更多事情,好像这样就离他更近一点,好像这样就会在他眼里变得特别一点。 夏纯自私地想着,如果能成为他心里特别的那一位,该有多好。 她忐忑地期待着答案。 天上忽然落下鹅毛大雪。 傅闻声操控着轮椅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昨天的雪还没化,今天都雪又来了,窗外白皑皑一片,静谧干净。 “小朋友,你那边下雪了吗?” 夏纯闻言,用手接了雪,小小的雪花落在她的掌心,瞬间融化。 “下雪了,下得很大。” 傅闻声凝望雪地,声线平坦:“小朋友,难得窗外有美景,就不说我的事了。” 浪费景色。 夏纯心口一揪,“好。” 他的家事,让他不开心吗? “快点去上课吧。” “好。” “再见。” 夏纯说再见之前,告诉傅闻声:“如果,如果你也有需要我的时候,我愿意尽我所能帮助你,虽然我好像帮不了你什么。反正我们也不认识,你不想跟别人说却又让你难受的事,你可以告诉我,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我会把你的秘密烂在心里。再、再见!” 说完,她拼命往前奔跑,好像听这番话的对象,就站在她身后凝视着她。 傅闻声似乎也能从少女激动不平的语气里,感受到她的善良与羞涩。 他看着窗外的雪,嘴角扬起一个浅淡的笑。 傅闻声不喜欢小孩子。 但这个小朋友,有点可爱。 管家敲门进来送早餐,竟然看到傅闻声在笑。 他放下案盘,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傅闻声居然笑了! 三年了,这是傅闻声坐在轮椅上之后,第一次露出笑脸。 作者有话要说:  数字标注处,均为各处查找的必要借鉴资料。 第6章 夏纯在操场吃完甜点,就去了班级,踩着铃声进的教室。 班长樊东珠正在讲台上记考勤,她有一头短发,平常她的笑声总是能贯穿整个教室。 她和班上男生女生的关系都很好。 托夏月的福,和樊东珠关系好的人,不包括夏纯。 樊东珠冲夏纯假笑一下,就好像脸上开了一朵流水线生产出来的塑料花,她说:“夏纯,你迟到了噢。” 夏纯点点头说:“我知道,你记迟到吧。” 樊东珠在夏纯的名字后面,写下“迟到”两个字。 夏纯走到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去坐着。 早自习铃声刚刚结束,单独坐在最后一排的葛龙涛来了。 本来吵吵嚷嚷的班级,忽然安静,连樊东珠也在讲台上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葛龙涛。 葛龙涛穿着一件价格上万的加拿大鹅,他的头发半长不长,像男团里常见的发型,昨天新染成灰蓝色。 他知道大家都在看他,眼神里带着点不可一世的痞气。 葛龙涛享受着被注视的感觉,男生的羡慕,女生的仰慕,简直是满足青春期少年虚荣心最好的药剂。 平常跟在葛龙涛身后的男同学拽着他奉承:“龙哥,头发染的好帅啊。这么精心打扮是不是准备要给我们找个嫂子了啊?” -- 第12页 一提起谈恋爱的八卦,闲聊声就止不住了。 “龙哥,不会真看上哪个女生了吧?是我们年级的同学还是学妹啊?不会是隔壁一中的学生吧?” “龙哥,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班妹子也长得漂亮,你看一眼呗。” 底下忽然传出阵阵揶揄的笑声,女生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樊东珠。 谁都知道,樊东珠喜欢葛龙涛。 但葛龙涛从来不亲近任何女生。 葛龙涛单手插在口袋里,挣开拽他袖子的男生,皱眉说:“你们好吵啊。” 他淡定地走到最后一排,把书包丢在桌上,一坐下就趴在书包上开始睡觉。 有知情的女生,偷偷小声议论:“据说龙哥暗恋他初中同桌三年的那个女生,后来那个女生初三留级,考去了一中,现在在读高二。难道龙哥打算去追她了?” “哇,这是什么神仙爱情,从初中暗恋到高中,同桌变学长!想想就带感!” 知情人继续说:“可是那个女生好像不喜欢龙哥……听说她拒绝过龙哥?” “?我龙哥有钱有缘,到底有什么可以被拒绝的地方?” 知情人也很意外:“不知道,大概是成绩不好?” “龙哥成绩好不好,有什么关系?以后回家去继承家业不就行了?当富二代的女人不香吗?” 直到班主任进来,班级渐渐安静下来,才开始早读。 夏纯就坐在葛龙涛的前面,她感觉后排的桌子好像往前怼了一下,便悄悄往前挪了挪凳子,专心学习。 夏纯虽然坐在倒数第二排,但她不是假装学习,是真的在学习。 她所在班是普通班级,她成绩在全校不算什么,但在这个班还行,每次都能考到前十名。 夏纯她初中就长到了一米六五,高中又长了三厘米,个子在班里算高的,平常又不爱讲话,不喜欢回答问题,所以就被排到了倒数第二排,混在学渣堆里。 下课铃声响起。 夏纯起身去看了一眼,张贴在黑板上的迟到名单。 迟到的人,要负责班级的卫生。 毫不意外,夏纯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却没看到葛龙涛的名字。 樊东珠包庇葛龙涛。 夏纯回到座位上沉思片刻,低声喊道:“豆豆。” 傅闻声正在入睡,但失眠的人,越是想睡越是睡不着,平白躺了一小时而已。 他嗓音含混不清:“怎么了?” 夏纯得到回应,高兴过后,感到抱歉:“我吵到你睡觉了吗?” 傅闻声清了清嗓子,精神了许多,“没有睡。” 夏纯极力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一直都在吗?我一喊你,你就有回应诶?” 傅闻声简单解释:“刚来。你遇到了什么急事?” 夏纯无意识地撕了一页纸,搓成团儿,内疚又懊恼说:“不是急事,我想问你一件小事,很小的事。就是,我早上踩着铃声进门,被班长记了迟到,但是比我后来的男生,没有被记迟到。” 傅闻声沉思着,他下意识去分析一段话的逻辑关系,和隐藏的关键信息。 夏纯的话,信息量还挺大的。 傅闻声问道:“你和班长有过节?班长和那个男生有特殊关系?还是那个男生有什么特殊身份让班长不敢得罪他?” 夏纯说:“这事还得从我堂妹开始说起。” 夏纯和夏月是同年出生,两人今年都十七岁,之前一直都是同届读书。 夏月初三的时候留了一级,第二次考试才通过高中线,但是因为分数还是不够,交了好几万的择校费才去了一中读书。 夏月有不少老同学都在三中。 其中就包括樊东珠和葛龙涛,以及夏纯班上好几个女同学。 夏月曾和葛龙涛同桌三年,葛龙涛跟夏月的感情关系,夏纯不清楚。 但夏纯知道,樊东珠因为葛龙涛,和夏月关系很好。 樊东珠对夏纯的“特殊照顾”,绝对和夏月有关系。 至于葛龙涛身份的特殊性,夏纯并不知道,应该说,三中人都不知道他到底什么身份。 他们只知道葛龙涛的家人,曾经开过不同的豪车来送他上学、接他放学。 某些车的价格,很多学生的父母用一辈子的时间,也未必挣得到。 连年级主任都对葛龙涛某些出格行为,视而不见。 这些都能说明葛龙涛和普通学生不一般。 大家天生敬畏有钱有权的人,即便不知道葛龙涛家里是干什么的,同学们还是不敢轻易得罪他。 三年的时间,足够“葛龙涛”这三个字,成为大家敬畏的存在。 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敢去招惹他,似乎默认了,他不可惹怒。 夏纯揉烂了手里的纸,声音极低:“豆豆,我、我知道其实不该用这么小的事麻烦你,但我真的拿不定主意。” 傅闻声却说:“能让你这么在意的,怎么会是小事。” 夏纯喉咙一鲠,哑然半晌。 他这是……在乎她的感受吗? 太久没有人关心,她差点忘记被人在乎的感觉。 夏纯蓦然红了眼圈。 怎么办,越和傅闻声接触,越来越喜欢他。 她怎么会粉上这么好的人。 傅闻声听不到她的声音,皱了眉头:“怎么了?” -- 第13页 夏纯连忙整理情绪,用平静的语气说:“没、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你说我胆子小。” 的确很胆小,他轻轻撬开她心里的小贝壳,她就紧张得要死。 傅闻声说:“如果她的行为让你不舒服,就去解决。知道怎么解决吗?” 夏纯点点头:“我知道,我其实只要私下质问她,让她把我名字划掉就好。但是,我担心她不肯划掉我的名字,反而……” 傅闻声接上她说不出口的话:“反而把是否写上葛龙涛迟到的难题,踢给你?” 夏纯重重点头:“对。我,我不敢……” 傅闻声问道:“为什么不敢?他只是一个学生,能对你怎么样?他的家庭背景再厉害,也不可能无故让学校开除你,你们校长也不会做这么没脑子的事情。” 夏纯声音几乎要低到地底:“你说的没错,但是你不知道……得罪他之后,我这样的人,会在班级里受到排挤,会被针对。” 傅闻声自幼一直在傅氏集团投资建立的优秀私立学校读书,里面的同学非富即贵,加之傅氏集团是学校的大股东,受排挤和遭冷眼这种事,他从未经历过。 这种肮脏的事情,并不只有成年人的世界才有。 原来在未成年的世界里,也有。 “她们平常非常针对你?” “有一点点。” “都是怎么针对你?” “让我多做一下班级卫生,抢走我的作业抄答案,还假装是自己做的。有一次我特别不高兴,月考的时候,她们把我卷子抢过去抄,监考老师就在我身边走来走去,我不敢说,我怕她们反过来诬告我是自愿给她们抄的。她们的成绩是假的,我的不是,我不想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答案,最后作废。这件事,我也记了好久。” 傅闻声压制着怒意问道:“小朋友,你究竟在什么学校读书?” 夏纯听多了指责的语气,误以为傅闻声在质问她怎么会在这种垃圾学校读书,慌慌张张回答:“我们学校是比较差劲,其实,其实我初三的时候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是市里前一百名,后来爸爸妈妈车祸去世了,我我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才没考好……我……” 她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直直往下掉。 她也想在好学校念书。 如果可以,她好想回到那个时候,好好考试,读好的高中,成为爸爸妈妈心目中优秀的学生,成为和傅闻声一样的优秀学生。 傅闻声轻叹一声,不由放缓了语气:“哭什么,我是问你在哪一所学校念书?” 他倒是想见识见识,到底什么学校,能容得学生在学校里横成这样。 夏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还以为傅闻声觉得烦了。 “我在平西区,你听说过吗?” 他们俩人口音相同,彼此都知道同在一个城市。 “平西区我知道,你在平西区哪个高中?” 绿森小筑就在平西区。 “三中。” “……” 傅闻声更熟悉了,三中建校之初,地皮还是傅家捐的,到现在三中一进门摆放的巨大景观石上,还刻着感激傅氏集团的话。 傅氏集团向教育机构捐赠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这点小事儿傅闻声原也记不住,只是去年三中校长,好像因为支助贫困学生计划的基金问题,去过临江公馆送谢礼,傅闻声正好在那边,隐约听了对方几句话,留下了点模糊的印象。 这下省心了。 傅闻声漫不经心说:“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就怎么解决,你要乐意,拿水泼她一脸都行。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夏纯:“啊、啊?泼她?” 傅闻声催促道:“还不去?” 夏纯下意识站起来,腿却不敢挪,结结巴巴说:“那,那我去了……” 傅闻声满意地“嗯”了一声,催促说:“快去啊。” 夏纯忍不住犯嘀咕,怎么感觉,好像跟着傅闻声学坏了。 但是这样的坏,总是让她感到开心是怎么回事。 第7章 夏纯揭下用磁铁吸在黑板上的考勤名单,拿到樊东珠面前。 樊东珠正在座位上和人玩闹,夏纯的到来,让她和其他同学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夏纯拿着考勤名单问:“班长,请问为什么比我后来的人,都没有记迟到?” 樊东珠忽然不笑了,她抱着手臂抬头看着夏纯,轻蔑地问:“找茬是吧?” 夏纯不由自主抓紧了洋娃娃。 傅闻声漫不经心地说:“找她茬又怎么样?” 他的声音笃定又自信,就和之前站在领奖台上光芒四射的样子一样,是千万人之中,最闪耀的星星。 夏纯羡慕过,向往过,现在这一颗星星就在她怀里,鼓舞着她。 她和人争吵而产生的恐惧,渐渐消散。 傅闻声:“逼她给出个让你满意的结果,不管结果如何,保持当前不产生任何肢体冲突,别让自己受伤,后面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他会保护她。 夏纯完全不怕了,她直视樊东珠说:“我不是找茬,就是要个解释。班有班规,我想弄明白关于考勤,班级里到底怎么规定。如果我踩铃声算迟到,后面的人怎么算?” 樊东珠冷笑一声,不爽地站起来,她没有夏纯个子高,略抬头瞪着夏纯问:“你傻|逼了吗?” -- 第14页 她指着葛龙涛的名字说:“你要记龙哥迟到?行,笔给你,你来记。” 夏纯语气笃定:“你是班长,这是你的责任,竞选的时候,你说过会保证公平公正,大家才投你一票。你要为你自己的话负责任。” 樊东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保证公平公正是她说的话。 可是谁不知道葛龙涛在班上是个例外! 从来都没人记他迟到。 樊东珠恼羞成怒,失声骂了一句:“你他妈有病吧?” 夏纯纹丝不动地站着,像一颗山涧青松,坚定又有朝气,凛然的气势压倒了樊东珠。 她逼视着对方,说:“如果班长说不清楚,就去班主任那里说,如果班主任说不清楚,就去年级主任,去校长面前说,或者在大广播里说给全校同学听也可以。” 樊东珠知道事情闹大了会是什么后果,班主任和校方怎么可能承认葛龙涛的特殊性?做错的肯定是她,校园就这么点大,全校都会猜想她为什么包庇葛龙涛。 她的心思,就人尽皆知了。 大家会怎么评价她? 又一个爱而不得的追求者。 不,她受不了这种评价。 或许还要请家长。 她不能请家长,她爸妈很严格,不会允许她早恋,哪怕是暗恋。 樊东珠蓦然慌张起来,她随手捏了一支笔,强自镇定下来,忸怩地问夏纯:“你到底想怎么样?” 夏纯淡定地说:“想要你做到公平。” 樊东珠死死地攥着笔,重重地坐在板凳上,狠狠地划掉了“迟到”两个字,咬着牙:“踩铃声进教室不算迟到,你满意了?” 夏纯转身,去了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 她做到了。 她的抗争有作用。 其实也没有什么难的,只是说几句话而已。 夏纯擦干净手,紧紧地抱着洋娃娃,压着声音,却压不住欣喜:“豆豆,我好开心,我怎么那么开心。” 傅闻声轻轻笑了一声,说:“下次她再这样,直接用水泼她,说不定会更开心。” 夏纯认真思索着:“用自动饮水机打一杯水要一毛钱,泼人太浪费了。” 傅闻声默然。 这小朋友跟着无良叔叔婶婶长大,对一毛钱都在乎成这样。 他敛了散漫的心态,用温和的语气夸赞她:“你刚刚,做的很不错。” 挺会学以致用。 夏纯耳朵尖一动,眨了眨眼,她没听错吧? 傅闻声夸她了!!! 她被爱豆夸赞了! 天啊,她应该是第一个被傅闻声夸赞的粉丝吧! 太幸福了啊啊啊! 夏纯忍住了尖叫的冲动,快步走回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藏起波动太大的情绪。 但是幸福感又从她不停摆动的双脚上,悄悄溜出来。 夏纯努力平复心情,翻开数学书,提前复习这一周将要复习的知识点,为周测做准备。 校园里的铃声传到傅闻声的耳朵里,他顺势说:“你要上课了。” 夏纯抓着洋娃娃的手,“嗯,要上课了。” 傅闻声:“那,你好好学习。再见。” 夏纯弯着嘴角:“豆豆再见。” 教室里,戴着黑镜框的中年数学老师走进来,夏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课堂上。 高一高二的时候,她花了太多心思在逝去的父母,和薄情的叔叔婶婶身上,导致她前面的基础打的很不好,遗漏了很多知识点。 再不恶补,她根本考不上好大学,将来只能泯然众人,成为万千人群里完全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其中一个。 假如有一天……她能和傅闻声见面,她肯定会因为自卑不敢跟他开口说一句话,更遑论实现大大方方跟他合照的愿望。 夏纯悄悄地做着一个美梦,她想有朝一日,跟他面对面说上一句话。 哪怕只是简单的一句“您好”。 绿森小筑。 傅闻声心情莫名愉悦。 他操控着轮椅去书房里画了一张素描。 素描板上,傅闻声勾勒出一个少女的轮廓,她穿着校服,扎着马尾。 傅闻声在画脸和腿的时候,笔尖顿住。 也不知道小朋友长什么样子,有多高,是胖是瘦。 “听声音,应该很可爱吧……” 傅闻声无意识地转着铅笔,喃喃自语。 在书房吃过午饭。 傅闻声的困意终于来了。 管家进书房收拾碗筷,他的视线停留在傅闻声的画板上,顿时惊愣住。 大少爷竟然画了一个女孩子,还穿着校服,看起来像个未成年的高中生! 可傅闻声从来不出门,怎么可能和外面的高中女生产生任何联系? 怕不是……网恋??? 管家被自己滑稽的想法给吓到了。 傅闻声当初叱咤娱乐圈,身边美女无数,从未折腰。 网恋这种无需缥缈的幼稚事情,不符合傅闻声的性格。 更何况画上小姑娘的打扮,还是个高中生,高中生一般都未成年。 管家心事重重地收拾了碗筷,小声嘟哝:“……肯定不是网恋!” . 校园里常种樟柳,从三班教室往外看,正好可以看到操场上,围着院墙种的一溜樟树。 冬天草木凋零,大雪倾落,樟木的枯枝上,积雪垂垂如冻云。 -- 第15页 做了一上午的卷子,夏纯觉得眼睛有点花,她眨了眨眼,又远眺,还是无法缓解。 糟糕。 不会近视了吧! 夏纯从前视力一直挺好,只是高三课上的比较晚,回到家里也没有舒适的环境和适度的灯光,用眼太厉害,视力还是模糊了。 她不想近视,配眼镜也要钱,叔叔婶婶不会给这种闲钱她配眼镜。 她不想每次都靠争吵和威胁找他们要钱,就好像在乞讨。 她更不想让傅闻声帮着她乞讨。 但是近视的事情,又很难避免。 夏纯有点郁闷,早上才找过傅闻声,现在又找他会不会不好。 万一他在呢。 就试着叫一句。 如果他回应了,她就告诉他,如果他没回应,她就不叫了。 夏纯小心翼翼地叫道:“豆豆?” 傅闻声刚刚睡醒,嗓音沙哑慵懒:“嗯?” 夏纯捏住笔,抿着嘴角笑问:“你在呀?” 傅闻声又“嗯”了一声,嗓音清晰了许多:“不忙的时候就在。” “哦哦。” “小朋友,你班长又找茬了?” “那倒不是。是我自己的事。” 傅闻声眉头轻皱:“你生病了?” 夏纯紧张地解释:“没有没有。就是觉得眼睛好像要近视了。” 傅闻声的声音轻松了些许:“近视很正常,不是什么大事。” 夏纯抿紧嘴巴,小声说:“可是……我不想戴眼镜。” 傅闻声跟她科普:“低度近视,即便不戴眼镜也不影响你的日常生活,只需要平常学习的时候佩戴就行。” 夏纯:“我戴眼镜不好看。” “小朋友,谁跟你说戴眼镜不好看?” “我照过镜子了。” “哦,镜子跟你说,你戴眼镜不好看?那你把镜子摔了,让它闭嘴不就行了。” 夏纯被逗笑了,心头也暖暖的。 傅闻声不再追问下去,只是建议她:“如果不想戴眼镜,就保持良好的用眼习惯,看黑板的时候保持合适的距离,利用课间时间远眺。洗干净手,每天做眼保健操。” 夏纯很为难:“可是我坐在倒数第二排……现在看黑板有点吃力。” “不能和老师申请换座位吗?” “可以,但是如果没有人愿意跟我换,老师也不会强制要求别人把位置让给我。除非我周测考试考到前三名,才可以自由选择座位。” 高三之后,大家座位基本固定,只有考试成绩前三的同学,才可以主动选择座位。 三中只是普通高中,升学率很一般,三班也和火箭班没法比,他们班上最多也就三个人过本科线。 同学和老师们心里都很清楚将来的结果。 很多时候,老师讲题都只针对某几个固定的同学,夏纯一般只能考到第九第十名,离本科线有距离,不属于被重视的学生。 “豆豆,第十名和第三名的差距太大了,我考不到第三名。” “你平常考试能考多少分?第三名多少分?” 夏纯脸颊爆红。 她那点分数,好丢人。 本科线都过不了。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她一定好好调整心态参加中考,高一高二,也会好好学习。 傅闻声见夏纯迟迟不说话,喊了一声:“小朋友?” 夏纯慌忙翻动书本试卷,磕磕巴巴说:“我、我在。” 傅闻声放缓了声音问:“你之前说你初中可以考到市里前一百名?” 夏纯的语气难掩失落:“是,是的,从来没掉出去过。唯一没考好的那次,就是中考。” 假如爸爸妈妈没有出意外,她的人生应该截然不同。 “小朋友,现在开始努力并不晚。给我点时间整理一下你的学习计划,下午见。” “啊?好的。下、下午见。” 结束聊天后,夏纯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傅闻声说要给她制定学习计划…… 天啊,他难道要亲自当她的老师吗。 夏纯都快喘不过气了。 万一,被他嫌笨怎么办。 第8章 傅闻声回到自己的身体后,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这还是傅光宗这三年来,头一次接到傅闻声的电话,他欣喜异常,电话刚接通,便激动笑道:“闻声,你愿意到傅氏集团去了?” 傅闻声一丝不苟地扣好衬衫扣子,果断拒绝:“不愿意。” 傅光宗的笑声消失,他握紧拐杖,叹气道:“闻声……” 傅闻声提高音量打断了他:“爷爷!” 爷孙两人都沉默了。 傅闻声恢复到正常的声音,他平静地说:“爷爷,我不想露面。” 一旦他在外面露面,全国都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残疾,病态,精神不稳定。 傅闻声的名字,以后就不是和残疾人挂钩,而是和疯子挂钩。 就像他妈妈死的时候,他们都觉得,她已经疯了。 傅光宗不忍心再劝下去,他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好吧。闻声,你打电话过来,是为了……” 傅闻声说:“我要第三高中校长的联系方式,我需要他帮我做点事。” 傅光宗皱起花白的眉毛:“三中校长?” “嗯。” -- 第16页 傅光宗不太记得这号人,他问了秘书,才知道三中校长之前还来临江公馆送过礼。 当时是傅家的管家待的客,傅光宗根本没露面。 傅光宗纳闷地问秘书:“他一个高中的校长,怎么会来我们家?” 言外之意是,三中校长还不够格进临江公馆。 秘书答道:“绿森小筑那边,有一个司机的儿子在三中读书,托了照顾大少爷的管家去帮忙处理一点小麻烦,当时您让我去处理的。后来三中校长借着支助贫困学生基金计划的机会,每年都来一趟。” 傅光宗稍微有点点印象,他摸了摸头发,“哦,记起来了。那个司机不错,人很沉稳。” 至于三中校长,他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傅光宗推测出来了,肯定又是绿森小筑司机的儿子惹了什么麻烦,求到了傅闻声头上。 他双手握着拐杖,欣慰地跟秘书说:“竟然还有让闻声上心的事。你去好好叮嘱一下三中那边。” 秘书恭敬道:“是。” 傅光宗亲自将三中校长联系方式给的傅闻声,他在电话里,语重心长:“闻声,你不去集团,爷爷不勉强,爷爷现在只希望你……开开心心就好。” 傅闻声挂断了电话,默然坐在拉上窗帘的漆黑房间里。 他常常回忆以前站在机位前的样子,后来时间长了,越来越记不起直立行走的感觉。 傅闻声伸手去摸自己的大腿,他狠狠拧了一把,不用看都知道,皮肤一定青紫了。 即便是这样,这双废掉的双腿,也没有一点知觉。 他的粉丝曾经喜欢的大长腿,已经萎缩得不像样子。 那些曾经喜欢他的人,再见到这样的他,会恶心,会被吓到吧。 傅闻声闭上眼,脑海中出现身处洋娃娃里的感觉,就像在无尽暗夜飘荡的幽魂,他只有意识,没有实体,可他是自由的,他不用坐在轮椅上。 他宁愿去洋娃娃里。 当一缕幽魂,都比他现在强得多。 傅闻声克制住黑色的想法,让管家去联系三中校长。 那位小朋友,还等着他的帮助。 管家上来后,听完傅闻声的吩咐,意外道:“呃……要他们学校高三学生的考试成绩?” 傅闻声:“嗯。” 管家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一头雾水地去了。 三中校长接到要求的时候,更茫然。 堂堂傅氏集团,怎么关心起他们高三学生的成绩了??? 难道又要搞扶持项目? 十分钟之后,高三学生成绩的文件以电子档的形式发到了傅闻声的邮件里。 他下载之后,搜索了夏纯的名字。 上次周测,夏纯语文90,数学60,英语90,文综160,总分四百整。 傅闻声握着鼠标,光标停留在夏纯的成绩上,半天不动。 初中能在北城考市内前一百名,不只是勤奋就可以做到,如果不出意外,她高中应该念附中,只要能坚持学下去,考个重点大学不成问题。 如果小朋友爸妈还活着,她应该有美好的未来,她应该阳光开朗,活力四射。 她应该在阳光下绚烂绽放。 她的人生,不应该折损于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傅闻声又大概看了夏纯之前的成绩,总分都在四百左右,各科成绩发挥很稳定,最拖后腿的就是数学。 三班第一名其实分数也不高,也就四百五,刚过本科线而已。 其实夏纯只要数学考到一百二,就能变成第一名。 没什么难的。 傅闻声在衬衫外,套了件针织衫,又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便坐着轮椅下楼。 “管家,安排车子,我要出门一趟。” “大少爷,外面下雪了,而且马上就要午餐时间,要不你吃完了午饭……” “就现在。” “好的大少爷。” 管家跟了傅闻声多年,他了解傅闻声的脾性,但凡傅闻声想做的事,没有人劝得住。 同样,傅闻声不想做的事,没有人强迫的了。 管家安排了车辆,问傅闻声:“大少爷,你要去哪里,大概多久回来?我让厨房延迟做午饭的时间。” 风雪迎门,傅闻声带上口罩和帽子,拢了拢羽绒服的领口,说:“去一趟书店,很快回来。” 傅闻声去了一趟书店,拿了一套高中课本,又挑选了一套银盾出版社出的高考试题试卷。 现在针对高考的资料很多,很容易找到一套好的资料。 傅闻声让跟着的保镖付钱,就离开了书店。 他的样子太引人注目,书店店员落在他双腿上探究的眼神,始终没停过,她们窃窃私语的内容,逃不过“残疾人”三个字。 傅闻声垂眉,恍若未见。 回到家里,傅闻声重点看数学课本的目录和考试题型。 这些都是他学过的知识点,仅有极少部分和以前的教材不同,出的题目也还是那些东西。 当初他读高中的时候,虽然也参加了高考,但应试内容,从来不是他们学校教学中最重要的部分。 傅闻声当时就只花了一年时间去学高中内容,后来大学又自学过高数的课本。 当下复习起来,轻而易举。 傅闻声最后做了一套三角函数章节的拔高试卷,差点儿就满分。 -- 第17页 有一题他没用高中的知识点去解。 改卷老师可能不给分,所以这题的分,他自己扣掉了。 傅闻声审视着手里的试卷,不由自主轻扬唇角:“一百四十二分,教小朋友够了。” 话音刚落,傅闻声手里的试卷滑落,他整个人趴在了桌面上,下巴磕得一响。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下巴正在发痛。 “操。” 变成洋娃娃之后,痛感消失。 傅闻声还是揉了揉下巴。 夏纯冷不防听到一声粗话,迟疑着又叫了一句:“豆豆?” 傅闻声又恢复懒散的嗓音:“嗯?” “豆豆,你刚刚怎么了?” “没怎么。现在几点了?” “四点三十五。还有十分钟上最后一节课。今天最后一节课原来是班会课,现在是自习课。” “那正好,下节课我开始给你上课?” “啊?你给我上课?” “不行吗?” “行!当然行!” 爱豆讲课,瞎讲都行! 不管了,就当是听傅闻声跟她说话,能听足足四十五分钟,哪怕是废话都值得。 夏纯抠着桌角,“那,那开始吧!” 傅闻声:“着重讲数学。给我讲讲你们周测考试范围。” 夏纯心口一跳,心虚问:“为什么着重讲数学?” 傅闻声:“我比较擅长。” “哦哦,这样啊。” 夏纯翻开书本目录,“豆豆,我们数学现在复习到三角函数来了,周测考试内容,基本都考三角函数,只有少部分其他章节的知识点。” “三角函数?” 正巧了,他刚做完题目,还熟的很。 夏纯以为傅闻声为难,善解人意地说:“这个章节我觉得比较难……你就……随便讲讲就好,反正我们老师还会再讲的,我自己也会刷题的。” 傅闻声尾音微扬:“难吗?我随便做了套卷子感觉还凑合。” “难啊。我们昨天练习了一套卷子,银盾出版社的,超难!这还只是A卷基础题,我们数学老师说,B卷连火箭班的学生都只有不到十个人,能过一百二十分。” 傅闻声皱眉:“火箭班这么差劲怎么好意思叫火箭班?” 普通班岂不是更差劲? 膝盖中枪的夏纯:“……” 夏纯卷着书页的一角,小声问道:“你刚说,你做卷子了?” 傅闻声懒懒的:“昂,好久不刷题,有点手生了。” 夏纯:“多少分?” 傅闻声:“一百四十二。” 夏纯:“!” 爱豆专门为她做试卷!!! 说出去谁敢信哦! 不行,她要和傅闻声做同一套试卷! 她也要考一百四十二分! 夏纯忍着激动,又问:“哪个出版社的卷子?” “就你刚说的银盾出版社,在书店卖的挺好的,我看题目也不错,就买了一套,正好做了三角函数那一章。” 夏纯迟疑着问:“你做的不会是B卷吧?” 傅闻声:“……难道做A卷?” 简直侮辱他的智商。 夏纯默默收回刚才的话,她还是不要和傅闻声做同一套试卷了,反正也考不到一百四十二分。 上课铃声响了。 傅闻声清了清嗓子,说:“翻开目录,开始吧,争取一节课时间给你讲完。” 夏纯:“?” 一节课讲完? 老天派爱豆来,确定不是为难她来了吗? 第9章 傅闻声只用了一节课讲完三角函数的知识点。 甚至最后还剩下了五分钟。 但傅闻声并不是细讲每个知识点,而是把章节内容的脉络梳理了一遍,挑重点讲,并且理清楚了这章知识点,在考试中和会和哪些知识点相结合出题。 他讲的通俗易懂,很好理解。 夏纯的数学老师讲的是知识点和解常规题目的方式,傅闻声讲的是逻辑思维,以及如何搭建数学知识的骨架。 两者区别在于,数学老师讲完了,夏纯遇到固定的少数题型知道怎么做,而傅闻声讲完之后,夏纯知道怎么去学习这个章节的内容,她也知道题目的考点可能在哪里。 傅闻声让夏纯对知识的理解更加透彻。 四十分钟下来,夏纯疯狂做笔记,她画了一张知识导图出来,来不及写的地方暂时批注知识点所在的页数。 她脑子里从未这么清楚地了解过三角函数。 夏纯终于记完了内容,她丢掉笔,甩了甩酸胀的手腕。 太高能了,她的大脑高速运转了四十分钟,没有停歇过。 傅闻声的声音还在继续:“这章主要是背的地方很多,如果你不以满分为目标,非常好考。剩下来的,就是结合函数图像背公式,背到滚瓜烂熟,然后刷题熟悉常规题型。比火箭班学生考得好,应该不难。” 夏纯:……又不难。 不过夏纯知道,对傅闻声来说,背东西真的不难。 和傅闻声同过组的导演说过,傅闻声背台词非常快,他过目不忘。 《夜行少年》里有一段很长的内心独白,傅闻声后期配音的时候,整段背诵,一次过。 可不是人人都有这种记忆力。 夏纯喝了一大口水,说:“背东西,其实还是挺难的。” -- 第18页 傅闻声:“那是因为没用对记忆方法,你先消化一下知识点,等你吃了晚饭,我再教你记忆方法。我也要吃晚饭了。还有,注意保护眼睛。” 夏纯心里暖洋洋的:“你也……注意不要感冒。” “再见,小朋友。” “再见!” 高强度用脑过后,夏纯比平常更饿。 下课之后,她把洋娃娃踹羽绒服里,去食堂吃晚饭。 学习太上头了,夏纯充满了信心。 她觉得,和傅闻声做同一套卷子的事情,还是可以再挑战一下…… 夏纯兜儿里还有不少钱钱,可以多吃两个菜。 她打了三个菜,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埋头吃饭,脑子里一直想着数学题目。 夏纯回到教室后,开始整理知识点。 和傅闻声预测的一样,她只是因为家庭缘故,在学习的时候遗漏了知识点,并不是理解能力不足,也不是懒惰。 现在有了一对一的优秀教师讲课,夏纯突飞猛进。 况且还有爱豆给她上课的buff加成,夏纯分分秒秒都觉得精力充沛! 别说数学了,就是让夏纯转头去学物理化,她都没问题! 沉浸在学习之中,时间过的飞快。 夏纯第一个晚自习的时间,全部用来学习数学。 绿森小筑。 傅闻声回到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刷数学题,直到脑子累了,就去洗了个澡。 双腿不能行走之后,平常轻而易举的事情,都变得十分困难。 傅闻声在浴缸洗澡,花了足足五十分钟。 出浴的时候,傅闻声不小心将沐浴露打翻在地。 管家正好送食物进来,一听到异响,立刻冲到浴室门口,急急忙忙地问道:“大少爷,你还好吗?” 傅闻声长臂伸展到白色的浴缸外,皮肤微微发红,青色的血管像枝蔓一样盘在臂上。 他捡起沐浴露,朝门外说:“没事,只是沐浴露掉了。” 管家呼出一大口气,退后几步,放下食物,在浴室门外等待。 傅闻声穿着浴袍,坐上轮椅,从浴室出来,看着管家尚且紧绷的脸色,推着轮椅往床的另一边去,淡声说:“只是洗个澡而已。我又不是废物,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管家黯然垂头,傅闻声本身臂力不小,残疾之后也会用哑铃锻炼,很多事情他是可以自己做到。 他担心的是傅闻声的心理状况。 傅闻声自从坐上轮椅之后,三年都没见过外人。 虽然傅闻声从来不露出软弱的一面,哪怕是残疾之后。 可越是这样,管家越是忧心。 溺水者,有时候无法求救,甚至在别人看来,他溺水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管家见傅闻声暂时无异常,安安静静退出了房间。 卧室的门关上后。 傅闻声脱掉浴袍,刚准备换睡衣,就穿过去了。 “豆豆,你在吗?” “在。” 夏纯异常兴奋:“我已经消化完了你讲的东西。” “那我们开始讲常见的考试题型。” “好的!” 夏纯又是做笔记做的飞起,快放学了才歇上一口气,喝点热水。 她揉着手腕子,好奇地问:“豆豆,你过来的时候,是不是把资料一起带来了?” 傅闻声:“没有,我无法带任何东西过来。” 夏纯很吃惊:“那你岂不是脱稿讲题?” 傅闻声:“嗯。” 夏纯:“!” “小朋友,怎么不说话了?” “我,我就是……崇拜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傅闻声微扬的语调里带着点自嘲:“崇拜?” 夏纯重重点头:“对,我很崇拜你!” 傅闻声哂笑摇头。 他值得崇拜吗? 傅闻声:“小朋友,这章内容该讲的都讲完了,你抽空再刷几套题目就行了。” 夏纯:“好。” 讲题结束后,夏纯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手表指针上,时间在夏纯的眼前,一秒一秒地过去。 夏纯盯着手表,安静了足足两分钟。 好像每次都是有求于傅闻声,她才跟他讲话,不求他的时候,嘴巴都张不开。 傅闻声像是察觉出她的微妙情绪,问道:“怎么了?” 夏纯一边在纸上写“闻声知意”几个字,一边小声说:“豆豆,你应该也有工作吧,好像我每次叫你,你都在,我,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傅闻声:“我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你没有打扰到我。” 夏纯:“你是自由职业者?” 傅闻声:“算是吧。” 自由地在家里做个不见光亮的残废。 这世上没人比他更自由了吧。 夏纯松口气,还有点开心。 原来傅闻声转行了。 她真怕他双腿残废之后,从云端摔到泥底,一蹶不振。 幸好没有。 夏纯很想知道傅闻声现在的职业,却觉得他都没主动说,如果她贸然问了很失礼。 一时间,两人又沉默下来。 “再见。有事你再叫我。” 傅闻声主动跟夏纯告了别,他的身体到现在还光溜溜的,即便家里开了暖气,不穿衣服还是会觉得冷。 -- 第19页 他不喜欢在冰冷中醒来的感觉,就好像是被人丢弃在冰天雪地,孤独又无助。 伴随着夏纯的一声“再见”,傅闻声回去了。 苏醒的时候,傅闻声果然觉得好冷,皮肤上像是贴了一层薄冰,摸上去冰冰凉凉的。 傅闻声懒得穿睡衣,双臂撑着床沿,爬上床,平躺着,闭上双眼。 他想起刚才和夏纯的对话,轻轻一笑。 现在居然还有人崇拜他。 傅闻声双手摸到大腿上,忽然又不笑了,取而代之的是阴冷沉郁的面色。 如果见到那样的他,她还会崇拜吗? 当然不会。 傅闻声掀起被子,将他萎缩的双腿遮得严严实实。 他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大荧幕前,光芒四射的影帝了。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还是用旧高考模式 然后考试制度+教学内容,各地都有不同,我就随便写写我了解到的。 第10章 ——好好跟着傅闻声学习,期望着有一天能和他齐肩并进。 是夏纯暂时在心里刻下的座右铭。 夏纯跟着傅闻声,刷完了周测考试范围。 沉浸在学习中的忙碌和充实,让她活力四射。 就连夏月都能感受到夏纯的明显变化,她感觉夏纯好像逐渐脱胎换骨,不再唯唯诺诺,不再低声下气。 对夏月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周五的早上,夏纯和夏月在厨房碰面。 夏月拿牛奶,夏纯倒热水。 洗碗池里从昨天放到今早的碗,格外刺眼。 从几天之前,夏纯就不再屈服于夏家人的冷暴力。 所以夏纯不会去洗他们吃完的碗。 厨房里,四目相对,夏纯率先挪开目光,从容不迫地倒了一杯热水,顺便拿了一盒牛奶,穿好鞋子出门。 夏月的视线从杂乱的洗碗池,挪到牛奶存放处。 无疑,夏纯刚才在示威。 夏月怔怔地站在厨房里,她仍旧清晰地记得年幼家里还穷的时候,夏纯穿着漂亮的仙女裙,在一众亲戚面前翩翩起舞,漂亮得像一只美丽的小天鹅。 而她呢,穿着爸爸同事送的旧衣服,丑小鸭一样,坐在小板凳上,嫉妒地看着夏纯穿着裙子跳舞。 亲戚们夸耀的话,猛烈的掌声,通通都是送给夏纯的。 他们都没注意到,夏家,还有一个她。 夏月拿着牛奶,和夏以德打了招呼,自己坐车出门。 路上,她给樊东珠打了一通电话。 夏月在电话里哽咽着说:“东珠,今天有时间吗?” 樊东珠听出异常,连忙问她:“夏月,你怎么了?” 夏月抽泣着说:“东珠,下午见面说吧。” 樊东珠想起夏纯就恨恨咬牙:“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樊东珠和夏月约在了一家小饭馆见面。 俩人一碰头,夏月哭了好半天,樊东珠还以为有什么大事,一时间都忘了和夏纯的矛盾,转而问道:“夏月,你到底怎么了?考试没考好?” 夏月只是摇头。 樊东珠着急道:“家里出大事了?” 夏月眼睛红通通地告诉她:“夏纯最近总是跟我爸吵架,她嫌房间不够好,又要添置家具,还说我爸给她的零用钱太少了,必须一天给一百,可我爸一个月工资才几千块而已。如果我爸不答应,她就去我爸单位大吵大闹,说我爸虐待她,让我爸丢工作,我担心得觉都睡不好。” 樊东珠顿时来气,她讥笑着说:“她爸妈死了,你们一家好心收养她三年,她住你家,吃你家的,用你家的,平常给你脸色看已经够无耻了,她还有脸跟你爸吵架?还嫌房间不好,零花钱少?我去他妈的,今天算是开眼了!” 夏月无奈道:“她是我堂姐,毕竟血脉相连,能有什么办法。” 樊东珠愤慨不平:“你爸妈当初就不该好心收养她,她这种人,住孤儿院都浪费,出门被车子撞死最好。” 夏月擦着眼泪,说:“虽然她是有一点贪心,可毕竟她爸爸妈妈去世了,没有爸妈教养肯定和我们不一样。住孤儿院太可怜了,我爸妈肯定不忍心。算了,你也别骂她了,她也很可怜的……” 樊东珠简直气炸了,她掐着夏月的肩膀说:“你也太善良了吧?她这么对你们家,有什么值得可怜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的可恨完全不值得任何人同情她。这么圣母心了行吗?” 夏月像是顺着她的话思考,低落地垂头说:“也是哦。我考试也考砸了,明天成绩排名表就贴出来,好丢人,我在班里都抬不起头来,好想念以前跟你一起读书的时候,在一中真的压力太大了……” 樊东珠突然把迟到的事,和夏月的家事联系起来,她顿时黑着脸,切齿骂道:“婊|子。我说怎么突然发神经了,原来是这样。” 夏月茫然问她:“怎么了?她招惹你了?” 樊东珠把记夏纯迟到的事情讲了一遍,阴阳怪气地评价说:“夏纯长的还挺乖巧的,平常文文静静不爱说话,没想到心机这么深。” 夏月一脸愧疚地跟樊东珠道歉:“对不起,肯定是因为我家里的事影响了她对你的态度,早知道我就不该托你照顾她。” 樊东珠拉着夏月的手说:“跟你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犯贱。贱人就要好好教训才能长记性。” -- 第20页 夏月紧紧地抓着樊东珠的手说:“你别……我怕她报复你。” 樊东珠翻了个白眼,说:“我怕她报复?就算报复,她也要有证据吧。” 服务员上了菜过来,两人匆匆吃完饭,临分别前,夏月还跟樊东珠说:“东珠你千万别冲动,马上高三了,我们说好了以后上大学还要继续在一起的。” 樊东珠推着夏月离开,嘱咐她:“一中管的严,你快点去上课,别迟到了。” 两个人推推拉拉走了一段路,夏月在樊东珠耳边轻声说:“你受的委屈,我会告诉葛龙涛的。” 樊东珠脸颊一红,嗔她一眼:“谁要你说了。” 夏月捏了一下樊东珠的脸颊,笑眯眯道:“你是为了维护他才受夏纯给的委屈,他必须知道。” 樊东珠笑颜如花。 . 樊东珠赶回班级的时候,已经打了上课铃。 班主任扫了迟到的她一眼,樊东珠吐吐舌头,低着头回到座位。 班主任没有指责一句话,她在讲台上继续强调周末的周测注意事项。 “这次周测的试卷是从教研组拿来的,全部都是原创题目,监考也会比之前更严格,有手机的必须上交手机。以前喜欢搞小动作的,这次给我通通老实点!一经发现,交由年级组严格处理!” “试卷不止是我们学校用,一中的学生也会和我们考同一份试卷,所以也请大家重视这次考试。” 樊东珠不大自在地绞着手指头。 这次考试居然要交手机,还是原创的题目。 夏纯在座位上听得认认真真,趁着同学们讨论的时间,她也低头小声跟傅闻声讨论:“豆豆,这是我读高三之后,有史以来第一次和一中用同一套试卷进行周测。只是周测,但这次好像比月考还要严格。” 傅闻声:“有什么问题吗?” 夏纯思索着说:“没问题,挺好,特别好。” 严格的考试加上教研组出的原创题目,樊东珠再也别想作弊了。 教室里,学生们叽叽喳喳讨论了一两分钟就在班主任的管理下,安静了。 班主任布置下自习任务,最后冲樊东珠招手,示意她出去一下。 樊东珠从教室出去,班主任替她整理好褶皱的衣领。 班主任和樊东珠妈妈是多年好友,两人这些年一直都有来往,班主任可是看着樊东珠长大的。 班主任用长辈的口吻,亲和又慈爱地嘱咐说:“东珠,昨天你妈妈还跟我打电话问你的成绩,这次周测你正常发挥就行了,考得好,会被学校推荐去参加部分学校提前批次录取。” 樊东珠扯着嘴角冲班主任一笑,藏起捏住袖口的手,说:“谢谢老师提醒,这次我肯定好好发挥。” 班主任笑着点点头,吩咐她:“你去我办公桌上,把明天考试的座位安排和胶水拿来。” 樊东珠转身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上晚自习的点,办公室的老师要么在上课,要么下班回家。 整个办公室,空无一人。 班主任的办公桌上,除了有考试的座位安排,还有一个牛皮纸的密封袋,里面鼓囊囊地装着试卷,密封袋的封面上,写着硕大的“数学试卷”几个字。 樊东珠不由自主摸上了密封袋,她的指头都是颤抖的。 眼前的,就是周测试卷。 樊东珠犹犹豫豫了半天,都没敢撕开密封袋。 不能撕开。 这个时间点,只有她一个人过来,太明显了。 樊东珠拿着考试座位安排表,杵在试卷跟前挪不动步子。 她的眼睛四处横扫,又去翻找班主任的抽屉,果然,发现了一份提前打印出来的答案。 樊东珠下意识扭头往办公室门口看了一眼,再次确定没有人,拿着答案在复印机上复印了一份,揣着答案,强自镇定地离开了办公室。 次日,周测如期而至。 如班主任所说,考试比之前严格,几乎每个人都上交了手机,每个班级两个老师监考,年级组派人巡视。 夏纯享受着严格的考试氛围。 她握着笔,刷刷答题。 傅闻声给她补过课之后,这次考试出人意料的顺利。 为期两天的考试结束。 夏纯考完最后一场,饥肠辘辘,赶紧去食堂吃晚饭。 回来的时候,夏纯刚刚坐下,傅闻声说话了:“小朋友,刚刚我听到有人到你座位上翻东西,你看看,丢东西没有。” 夏纯连忙翻找书包和抽屉,却瞬间变了脸色。 傅闻声察觉出异常,声音略显担忧:“小朋友,怎么了?丢了什么?” 夏纯捏皱了试卷,慌忙把卷子重新塞进去,说话的时候,呼吸都是急促的:“没丢东西,但是……无故多出来一张数学试卷的答案。” 傅闻声:“周测试卷的答案?” 夏纯点了点头:“是的。” 傅闻声哂笑,现在学生的把戏,可真幼稚。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更新本来想回家之后写的,但是一直写到现在早上八点_(:з」∠)_就现在才更得上了 算了算入v的日子,不补昨天的更新正好可以在周一上夹子,就暂时不补v前更新,等v后再更。 第11章 5.16 夏纯手里平白多出来的数学试卷答案,像烫手的山芋,被她藏在抽屉里不敢拿出来。 -- 第21页 傅闻声一如既往地淡定:“小朋友,把试卷答案仔细看一遍。数学标答,一般过程较为简略,而且做法不可能和你的做法完全相同,找出你和标答之间不同的题目。” 夏纯扫视周围同学一眼,小心翼翼地拿出答案扫视一遍,惊喜说:“是很不同,大题有三题我和标答解法都不一样。呃……好像……” “好像什么?” “标答有一题答案错了,但过程是对的,应该是印刷错误。” 傅闻声略加思索,问她:“教室有监控吧?” 夏纯扭头看了一眼红灯灭掉的摄像头,说:“不巧,我们教室前面的摄像头因为教室漏雨问题,坏了,已经申报维修,但是还没修好。后面的摄像头不归年级组监管,老师好像无权调动监控。” 傅闻声轻笑一声,说:“知道了。” 老师无权调动,校长有权不就行了。 夏纯渐渐冷静下来,又藏起试卷,问傅闻声:“我现在是不是要把试卷的答案丢掉?” 傅闻声懒懒答她:“你想丢就丢掉吧。”又用玩笑的口吻说:“最好是丢她脸上。” 夏纯:“……” 又来了。 夏纯揉叠好答案,刚刚站起来,班主任忽然沉着脸,从外面进来,走向讲台,她将手里的一袋试卷,重重扔到讲台上。 夏纯神色一变,低声说:“豆豆,来不及扔了。” 傅闻声听出教室里的气氛变化,问她:“害怕吗?” 夏纯摇头:“我又没有偷答案,不怕。”她嘴角弯着,音调不自觉上扬:“而且,我不是还有你吗?” 傅闻声眉眼都软下来,这小朋友……很依赖他。 班主任敲了敲桌子,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讲台。 夏纯还是有些紧张地坐在座位上,她捏着一支笔,抬眼看向讲台。 班里同学都知道有事发生,纷纷噤声,班主任还没讲话,高三数学组的组长就来了。 三班班主任连忙赶出去。 靠窗的同学,悄悄打开窗,全班几乎都能听到班主任和组长的对话。 “张老师,偷试卷答案的那个学生揪出来没有?”语气里,全是愤怒。 “试卷都是混改的,我刚拿到我们班的试卷,试卷袋都没解封,现在还在核实。”言语之间,含着歉意和心虚。 “张老师,今晚尽快把名单交上来,剥夺这名学生参加提前批的资格!记大过处分!联系家长警示!抄的和标答一模一样,连错误的地方都抄了!考的比火箭班学生的分数还高,成绩怎么好当初怎么没考上一中!” “组长,我肯定不会徇私。组长,今年优秀教师的评选……” “你想都别想了!” “……” 教室里,哗然一片,学生们议论纷纷。 “打小抄作弊就算了,居然还敢偷答案,到底是谁啊。” “谁数学分数最高就是谁呗,考的比火箭班还好,怎么不抄上清华。” 教室外,数学组组长怒气冲冲离开,班主任黑着一张脸走进来,所有学生同时闭上嘴,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班主任看完成绩单上的分数,审视着每一个学生,最后将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夏纯脸上,好像在看一个嫌疑犯似的。 学生们的视线,顺着班主任的目光,落在了夏纯脸上。 坐前排的同学们窃窃私语:“夏纯居然敢偷试卷,看不出来啊。” “就是,她看起来人畜无害啊。” “啧,就是看起来而已,你忘了她找班长茬的时候,獠牙尖着呢。” 樊东珠咬着唇,忍下得意的笑意。 很快,班主任也收回视线,声音冰冰冷冷地宣布:“这次考试,稍有难度,大部分同学考的一般,但是……有部分同学考的极为出挑。数学成绩已经出来了,我现在念一下考得比较好的同学的成绩。” 学生们,通通竖起耳朵听成绩。 考的最好的,无异就是偷答案的那个。 班主任是倒着念成绩的。 “第十名,刘宇轩78.” “第九名,赵贤80.” …… “第二名,樊东珠111.” “卧槽!樊东珠上一百了!” “听说火箭班最高分才一百二。” “我们班第一名不会比火箭班的分数还高吧!” 樊东珠却皱了眉头,还有人比她的分数更高吗? “第一名,夏纯132.” 班主任话音刚落,教室更静了,针落可闻。 樊东珠瞪大眼了眼睛,夏纯数学132分? 这怎么可能。 班主任放下成绩单,看向学生:“经查证,数学试卷答案流落出去。这次考试,偷试卷答案的同学,请自觉站出来。” 大家不由自主看向了最高分的夏纯。 夏纯在众目睽睽之下坐直了身体,笃定说:“我没有偷答案。” 不知道谁轻嗤一句:“没偷答案你能考这么高分?” 夏纯解释道:“考试这两天,我从未去过办公室附近。” 樊东珠站起来直视着夏纯:“你说谎,我昨天明明看到你到办公室附近去了。而且不止我一个人看到。” 和她关系好的女同学交换着眼神,附和道:“是好像看到夏纯往办公室去了,还是放学的时候,天正黑着……” -- 第22页 物证加人证,无可抵赖。 “果然是她偷了答案,真的看不出来她会做小偷。” “你不知道的可多着,她现在住她叔叔婶婶家,却还欺负她堂妹。也就是人前温柔,人后凶的一批。” “她就是个长着清纯可爱外貌的白眼狼。” 班主任抱着手臂,盯着夏纯:“今晚不用上晚自习了,跟我到办公室来写检讨,明天叫你父母来学校!” 夏纯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她抬着下巴,眨着眼问:“张老师,这样就尘埃落定了吗?” 班主任想到即将失去优秀教师评选的资格,声音尖锐:“夏纯,人证物证都有,你还有什么资格否认答案不是你偷的?” 夏纯不卑不亢:“张老师,难道我考的分数最高就是物证吗?有人空口无凭说看到我往办公室附近去就算是人证吗?如果这样也算人证物证,监狱恐怕不够用。” 樊东珠反驳一句:“既然你非要铁证,搜一搜不就知道咯。” 夏纯嘴边抿着一弯冷笑:“搜我的东西?谁给你的权利?” 班主任深拧眉头,打断二人对话,质问夏纯:“难道你要闹到校长面前,让学校领导出面鉴定,你才肯承认?” 夏纯摇了一下脑袋:“倒也不用,比对一下试卷就真相大白了。” 班主任不解。 夏纯:“刚才数学组组长付老师不是说,抄答案的人,连错误答案也抄过去了么,一比对就知道了。我的题目都是自己做的,不会和标答错都错的一样。既然您连试卷都没看过,不妨现在看看。” 班主任见夏纯信誓旦旦的,疑惑地皱着眉头,打开了封起来的试卷袋,抽出夏纯的答卷。 这份试卷是火箭班老师批改的,没经她的手,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夏纯的试卷。 后面大题部分,过程完整,答案正确,而且解题方法和标答截然不同。 班主任浏览完整张试卷,脸色渐变。 樊东珠攥着笔,脑子嗡嗡作响……标答居然出现了错误! 可千万不要看她的试卷。 班主任神色怪异地轻咳了几声,又继续比对其他试卷,樊东珠的卷子,将她浑身都僵住了。 她反复看了又看,樊东珠的大题和印刷错误的标答错的一模一样! 班主任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樊东珠,随后又看向夏纯,半天说不出话。 沉默是最好的解释。 夏纯出声问道:“老师,我还需要写检讨吗?” 班主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嗫嚅着说:“不用了,你没有偷答案。” 事情一波三折,学生们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 “不是夏纯偷的答案?那是谁啊?” “我怎么看着……班主任好像在看樊东珠的卷子。” “不会吧,班长平常考试成绩都在前五名,不至于偷试卷这么恶心吧?” “是樊东珠的卷子,我看到分数了。” “是她的卷子,也不代表就是她抄的啊,老师不是还没比对完么。” “都安静下来!”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脸色黑的能滴水,她收拾好卷子,垂头说:“试卷还没核对出来,大家不要妄加猜测,误伤了任何一位同学都非常不好!大家自习吧,班长过来帮我核对一下试卷。” 樊东珠脸色煞白,拖着灌铅的双腿往外走。 班主任和樊东珠离开后,教室吵闹得不像话。 夏纯低头继续刷下一章的题目。 傅闻声听完全程,讥讽道:“你们班主任挺双标的。” 刚才夏纯受污蔑的时候,完全没提伤害学生的事,一到樊东珠头上,就开始挂起“关爱学生”的虚伪嘴脸了。 夏纯:“她妈妈和班主任是闺蜜,这是公开的秘密啦。” 傅闻声:“哦。不早了,再见。” “再见,你晚上早点休息噢。” 傅闻声回到自己的身体,打了个电话给楼下的管家。 “大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上楼来一趟。” “好的。” 傅闻声握着手机,露出一抹阴沉沉的坏笑。 就这样放过欺负小朋友的人,那也太没意思了。 第12章 5.17 本来教室里的监控坏掉了,没人看到樊东珠作案的画面,她没想到会因为印刷错误的答案而引火烧身。 樊东珠跟着班主任进了办公室,低头啜泣。 班主任关上办公室的门,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一下樊东珠的脑袋:“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做这种事!偷试卷答案!你不知道比起抄袭,‘偷’东西性质更恶劣!” 樊东珠眼泪直往下掉,拉着班主任的衣角怯怯地叫:“张姨,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班主任气得在办公室里徘徊,瞪了樊东珠一眼,说:“幸好数学组组长还没把这件事往上报……但是刚才班里同学都听到了他的话。” 樊东珠觑着班主任说:“教室里的监控坏掉了,又没有人看到我拿答案,怎么能肯定一定有人偷了答案,这证据也不够强硬啊。再说了,我平常考的也不差,哪怕说我是自己做的题目,也说得过去。” 班主任想了想,樊东珠说的有道理,就说:“你先在这里等着,我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樊东珠慌了,哭着说:“张姨,不要告诉我妈妈。” -- 第23页 班主任没好气道:“你以为数学组组长是那么好打发的?这事儿不跟你妈妈说,他不会松口。你如果不想闹出更严重的后果,不想被剥夺参与提前录取考试的资格,不想被记过,就老老实实给我待着!” 樊东珠瘪着嘴,放开了班主任的衣角。 班主任离开办公室,大概一刻钟之后才回来,脸色和缓了许多,跟樊东珠说:“我跟你妈妈,还有数学组组长都说好了,既然没有强有力的证据,这件事就算了。” 樊东珠笑着走前上,“谢谢张姨。” 班主任厉色警告:“再发生这种事,我真管不了你!” 樊东珠正色保证:“张姨,不会的。” 班主任拍拍樊东珠的肩膀:“走吧,回教室去,我去跟同学们澄清一下。” 樊东珠点了点头,神态轻松地跟着班主任往教室走去。 教室里,多媒体设备的屏幕正亮着,不知道哪一位校领导,远程控制着三班教室的电脑,两段监控视屏正在分屏播放。 左边一段是樊东珠在考试之前,进办公室半天,神色慌张出来的视频。 右边一段是樊东珠在考试之后,趁着大家都去吃饭的空,鬼鬼祟祟往夏纯座位里塞东西的画面。 两段无声视频,循环播放了三遍,随后熄灭。 偷答案的事情,昭然若揭。 同学们心情复杂,看向夏纯的眼神,不乏同情。 那么,班主任会处罚樊东珠吗? 亦或者,包庇樊东珠? 还不知情的班主任和樊东珠二人神色自若地进教室,全班同学的脑袋像向日葵一样,扭向她们二人,眼神里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班主任恍然不觉异常之处,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解释:“偷答案的事情,是个误会,现在已经查明,所有同学的试卷和标答都没有关系。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再讨论,以免给夏纯同学带来不良的影响。” “呵呵。” “啧,原来是这样的老师啊。” “天啊,班主任居然公然包庇班长。” “刚才班主任对待夏纯可不是这个态度……” 班主任一脸茫然,用力地敲打讲台:“安静!都在吵嚷什么!” 学生们闭嘴不语。 教室的屏幕,忽然又亮了起来。 两段视频,再次分屏播放。 班主任缓缓回头,见了鬼一样的表情撕裂了她的脸。 樊东珠面色惨白,瞬间转为通红,脑子几乎炸开——教室前面的摄像头,明明坏掉了才对! 教室里,静默得可怕。 班主任愕然看着视频说不出话来。 “张老师,出来一下。” 挺着肚子的吴校长,面色黑沉沉地推开了三班的教室门。 吴校长连夜从家中赶来,处理完傅闻声吩咐发送的监控视频后,径直过来问罪。 班主任掌心直冒汗,愣愣站在讲台上,忘了挪动脚步。 吴校长厉声催促:“张老师,还不快出来!” 班主任恍然回神,踩着高跟鞋走下讲台,许是心跳太快,脑子也僵住了,下讲台的时候,摔了一跤,学生们窃笑不止,她难为情地红了脸,整个人都处于被剥一层皮的屈辱感和羞耻感之中。 校长继续吩咐:“偷答案陷害同学的学生也给我出来!” 樊东珠向班主任投去求救的眼神,却没得到回应,只得低头走出去。 校长最后口气温和地说:“请夏纯同学也出来一下。” 夏纯成为此刻的焦点,她来不及问询傅闻声,快步离开了教室。 校长办公室。 副校长和安保处的负责人,以及高三数学组组长都在里面等候着。 校长亲自给夏纯倒了杯水,让她坐在座椅上。 他则坐在长桌前,质问高三数学组组长:“偷答案的事,需不需要再叫其他数学老师过来一起比对答案?” 数学组组长低下头,闷声答:“不、不用了。” 校长拧开茶杯,喝了一口茶,“确定有人偷答案?” 数学组组长点头:“和标答错的地方都一样,这样小概率的事件几乎不可能发生。” 这个时候,他再卖张老师人情完全是自寻死路。 校长也点了点头,将所有人都赶出去,只留下了夏纯。 关上门之后,吴校长脸色温和地问夏纯:“同学,这件事你是受害者,除了给她们正当处分之外,你有什么要求?” 夏纯:“真诚地,公开道歉。” 吴校长:“是应该给你道歉。” 夏纯:“谢谢校长。” 吴校长温和笑着又问:“夏纯同学,你和傅氏集团长公子……” 夏纯愣住,傅氏集团? 是她所知道的傅氏帝国集团吗? 夏纯下意识摇了摇头说:“我,我不知道您说的是谁。” 吴校长笑了笑:“夏纯同学,你先回去,具体处分,我要详知事情过程,再和学校其他领导一起商议过后才能决定。公开道歉的事,明天执行,你看怎么样?” 夏纯点点头,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吴校长又叫了三班班主任进去。 班主任一张口就想求情:“吴校长,我是看孩子们还小,高考在即,这点小事,就……” 吴校长冷笑一声:“这点小事?张老师,你知不知道你得罪的是谁?” -- 第24页 班主任懵懵地张着嘴。 吴校长打住话题,转而道:“即便你没有得罪人,身为老师你偏私自己喜欢的学生,让另一个学生承受污名,也不配为人师表。我们学校容不得你这种没有底线、没有原则、没有师德的老师。” 班主任想到房贷车贷,双腿一软,险些跪下,扶着沙发哭了起来。 这场密谈,只持续了五分钟。 班主任从校长办公室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颓然得像换了一个人。 樊东珠焦急地等待在外面,拉着班主任的手问:“张姨,校长怎么说?” 班主任漠然拂开樊东珠的手,“你父母等下就会过来,让他们替你承担结果吧。” 樊东珠面色发灰。 . 夏纯回到教室后,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傅氏集团”四个字。 傅氏集团不仅国民度高,声誉也十分响亮。 加之傅家现在在公众面前露面的二公子傅辉为人张扬,关于傅氏集团的八卦,早就成为了大家日常的谈资。 夏纯再不听八卦,也多少知道一些和傅家有关的事。 原来,傅家童年凄惨的大公子,就是她捧在心尖上的那颗星星傅闻声。 下课时间。 夏纯找同学借了手机,搜索了和傅家有关的新闻。 一边看,她的眼泪就一边掉。 她的星星,是怎么在一片黑暗之中长大,却又为别人放着光和热。 放学回到家之后,夏纯的心都一直揪在一起。 “豆豆,睡了吗?” 夏纯坐在书桌前,心疼地问着。 “还没,到家了?” “嗯呐,今天……是你在帮我吗?你到底……” “试卷刷完了?B卷也刷完了?” “刷完了,已经开始看下一周的知识点了。” “进度还不错,正好我今天也累了,不太想跟你讲课。” “那,你早点休息?” “明天我有事,明天你就不要叫我了。晚安。” “好,我明天不叫你。晚安噢。” 傅闻声猛然回到自己的身体,残疾双腿带来的禁锢感,再次席卷全身。 他看了一眼柜子上的电子钟,快过凌晨了,还是睡不着。 可明天是他母亲的忌日。 他不想让躺在坟墓里的母亲,看到他这幅鬼样子。 傅闻声揉了揉眉心。 撑着床坐起来,绸质睡衣领口散乱,精致的锁骨不经意露出来,整个人病恹恹的却有种精致的美。 入眠对他来说是件很难的事。 但是对夏纯而言,很容易。 要不要……让她哄他睡觉。 傅闻声自嘲一笑。 让小朋友哄他睡觉,像什么样子。 想想都觉得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天锁码字软件里了,把两天的更新字数一起锁了,应该分开锁的,所以一直没出来_(:з」∠)_ 这一更是今天的。 第13章 5.18 夏纯自从和傅闻声通过洋娃娃沟通之后,天天都能说上话。 骤然要跟他断开一天联系,夏纯还有些不习惯。 好像她背后温暖的山,暂时挪了位置。 她忍不住在心里频频回头,看那一座山,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课间神游的夏纯,被同学们的议论声拉回了思绪。 “看今天热搜没有,据说傅氏集团的大公子坐轮椅祭拜他母亲。” “啊,傅氏集团的长公子居然是个残疾人?” “诶,可惜长相没拍清楚,好想知道长什么样,有没有二公子帅。” “像这种身份的人,普通狗仔能偷拍得到?肯定是傅家故意放照片出来。放全身照却又不放脸,多半是长得丑。” 夏纯笔尖猛然一顿,抬头望向讨论的两个女生,“能给我看看吗?” 两个埋头的女生纷纷抬头,拿手里的女孩子下意识点了点头,将手机递过去:“给。” 夏纯微弯嘴角:“谢谢。” 热搜里的一组偷拍照片十分模糊,画面里,轮椅上的傅闻声一身黑衣,面部遮挡得严严实实,低着头,被人推进陵墓,他的背影孤冷又落寞。 如果不是陵墓入口摆放着一块雕“傅氏”两字的大石头,无人知道照片中人的身份,更不会将他和退圈的影帝傅闻声联想在一块儿。 夏纯盯着照片里坐轮椅的傅闻声,抿紧了唇角。 现在的他,和三年前相比,实在太过消瘦。 完全不复当初大荧幕前,流光四溢的模样。 他好像,过得不太好。 夏纯还回手机,悄悄拿出抽屉里的洋娃娃,怜爱地抚摸着豆豆的脸颊,欲言又止。 他昨天让她今天不要叫他。 他不想跟人说话。 就像她父母刚去世的时候,她也不想花心思去应付其他人一样。 夏纯白天在学校的时候专心刷题,忍住了呼叫傅闻声的冲动。 晚上放学的时间,大雪骤至,落了一地银白。 三班代班的班主任笑着嘱咐大家:“天寒地冻,同学们早点回家,早点休息。” 夏纯收拾好东西,背着书包往家里走。 积雪很深,一脚踩下去,有种厚实感。 夏纯路过便利店,买了一管UO奶糖。 从便利店出来,室内外的温差,让人冷得哆嗦。 -- 第25页 夏纯搓了搓手,剥了一颗糖放进嘴巴。 真甜啊。 “豆豆……” 夏纯回到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还是没忍住,叫了一声。 “嗯?” 傅闻声早就从陵墓回来,现在已经在休息了。 夏纯讶然片刻,心虚解释:“我,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 “我已经忙完了。老师为难你了?” “没。我们班换了新的老师。班长也公开给我道歉了。就是今天买到一种好吃的糖,想……” 夏纯塞了一颗牛奶糖到洋娃娃手里,闭上眼说:“想给你一颗糖,晚安。” 夏纯的道别来的突然,傅闻声乍然回到自己的身体,一睁眼,已经出现在自己的房间。 傅闻声握了握掌心,忽觉有东西,低眉看去,一颗牛奶糖在他掌心里。 可他不吃糖的。 傅闻声看着凭空出现的奶糖,红白色的包装纸上,奶牛图案十分可爱,是从未出现在绿森小筑的东西。 他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随即拨开了包装纸,还是将奶糖吃了下去。 甜甜的奶香在口腔溢开,香醇的口感在唇齿之间蔓延,连喉咙都是甜的。 从前他从未觉得生活苦,也不觉得甜,但小朋友给的糖真的很甜。 傅闻声睫毛颤动着,回想起今天去陵墓祭拜时候的场景。 他的父亲,竟然带着傅辉,去祭拜他的母亲。 其实他的家事,说起来也不过是豪门世家常见的一泼狗血而已。 傅闻声同父异母的弟弟傅辉,仅仅只比他小一岁半。 他的继母薛慧文是个狠角色,不仅当了小三,还独自抚养儿子十年之久,咬牙忍到正室生病的时候,主动出击,一举击溃正室,成功上位。 赵印兰死在了傅闻声十五岁的时候。 室灯昏黄,傅闻声累了一天。 难得今晚没有失眠,浅浅地睡了一夜。 翌日,管家清晨进来给傅闻声送早餐。 落在地上的红白色包装纸,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管家捡起包装纸,皱了皱眉头。 傅闻声从来不吃糖。 而且,傅闻声也没有机会买糖。 傅闻声听到动静,顷刻惊醒。 管家下意识丢掉奶糖的包装纸,微微一笑:“大少爷,早餐好了。” 傅闻声睁开惺忪睡眼,舌尖似乎还有没有散尽的甜味。 他撑坐起身子,在床边找了找,却不见奶糖的包装纸。 管家连忙捡起地上的包装纸,双手呈过去,问道:“大少爷在找这个吗?” 傅闻声伸手接过包装纸,方方正正一张小纸,像缩小版的信封,他轻勾嘴角,说:“你先出去,我洗漱。” 管家点头,退出了卧室。 傅闻声吃完早饭,管家进来收拾餐具,他一边收拾一边小心地询问:“大少爷,老爷子推荐了一位中医过来,给你开了新的药,佣人已经快煎好了,饭后半个小时饮用最好。” 傅闻声眉头一皱:“中药?” 管家:“临江公馆那边说,是老爷子亲自坐飞去请的医生……” 傅闻声眉眼淡淡的:“哦,端上来吧。” 管家欣然答应,佣人将一碗煎好的中药送到了傅闻声床边。 中药熬制之后通常显苦,傅闻声的这一剂药根据他的身体情况,还加了黄连,更苦。 药一端上来,整个房间都是一股子中药味。 管家站在房里,盯着不肯走。 这样苦的药,也不知道傅闻声肯不肯吃。 良药苦口,不吃肯定不行的。 傅闻声坐在轮椅上,随意地翻看着从前拍过的旧剧本,上面全是他做过的笔记,却没有要喝药的意思。 管家出声提醒:“大少爷,天冷,药容易凉。”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管家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离开,并关上的门。 傅闻声端起药,抿了一小口,眉头瞬间拧住。 太苦了。 比苦瓜还苦。 中药材的苦味,围绕着鼻翼散开,久久不散。 还是不喝算了。 傅闻声刚放下药碗,就陷入了昏迷。 夏纯慌慌张张的声音传出来:“豆豆!跟你说一件惊悚的事,昨晚我丢了一颗糖!” 傅闻声轻笑:“那颗糖,你不是给我了吗?” “给你了?!” “嗯,很奇怪,到我手里来了。” “!” 洋娃娃还能隔空传物! “糖很甜。” 夏纯更吃惊:“你吃了?” “小朋友,糖还有吗?” “有啊有啊,还有好多!我再给你一颗?” “好。” 夏纯摸出口袋里的糖,用笔画上一个小小的笑脸,才塞到洋娃娃手里。 她生怕奶糖掉下来,捏着洋娃娃的小拳头,急急忙忙问:“收到了吗?” “我要离开洋娃娃才能看得到。再见。” “再见!” 傅闻声睁开眼,奶糖就在他掌心里,包装纸上,一张简笔画的圆圆笑脸。 “豆豆,收到了吗?” “收到了。谢谢你的糖,还有……笑脸。” 夏纯惊讶地瞪圆了眼睛问:“奶糖,你,你还要吗?” “今天不需要了。” -- 第26页 “那我明天给你!” “好。” 校园里,上课铃声响起。 傅闻声:“小朋友,好好上课。再见。” “再见!” 夏纯捏着一掌心的糖,心脏狂跳。 除了糖,她还能给他什么呢。 绿森小筑卧室。 傅闻声拆开笑脸牛奶糖,含在嘴里,伴着奶糖的甜,一口气喝完了中药。 正好管家敲门进来收碗,看到傅闻声喝了药,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然而收碗的同时,他又发现了多出来的牛奶糖包装,包装上,还多出了一个笑脸。 管家收了药碗,疑惑地下楼去问安保人员。 他确切地得知,没有任何人来访,包括快递员,傅闻声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 一连几天,傅闻声都用奶糖伴中药。 可爱的兔子包装纸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傅闻声的房间。 有的时候,包装纸上画着卡通表情,有的时候,包装纸上绑着小蝴蝶结,像一份精致的小礼物。 傅闻声将奶糖的包装纸一一整理收集。 这是她写给他的信。 傅闻声收到第十封“信”的时候,“信”上有了字。 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合在一起,却不懂是什么意思。 管家悄悄觑着纸上的三个字,眉心也有了一个“川”字。 傅闻声一扭头,管家做贼心虚地扭头,轻咳两声,退出了房间。 管家下楼,找了佣人里,较为年轻的一位,一脸疑惑地问道:“么么哒是什么意思?” 女佣人:“……” 管家这个年纪,似乎和么么哒这个词语隔着大概一个次元那么远。 与此同时,傅闻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释义,锁住了眉头。 第14章 傅闻声自幼是被傅家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除了饮食穿戴一应符合继承人的形象,也被要求洁身自好,绝不败坏傅家家风。 他从小就有意与异性保持距离,唯一算得上熟稔的女性,就只有退婚的前未婚妻,但与前未婚妻之间,一切行为止乎礼。 傅闻声从没和任何异性,或者说,没有和任何人建立过亲密关系。 “么么哒”的释义,傅闻声琢磨了好半天,应该表达了一种亲密的意思。 他捏着小小的奶糖包装纸,低垂眼尾,轻哂一句:“难道把我当自家哥哥看了?。” 可就小朋友的胆量,哪里敢跟一个陌生男人说,“让我亲你一下”。 何况还是他这样的……残疾人。 傅闻声放下糖纸,抓了抓头发。 真想去问一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洋娃娃这点很不合理,竟然只有单方面通讯功能。 明明应该双方都能自主联系对方才科学。 傅闻声正暗暗抱怨着,眼前一黑,穿到了洋娃娃里。 “豆豆,我入选了!” “入选什么?” “提前批录取考试,学校安排我去参加了。包接包送包吃,不用花钱噢。” “恭喜你了。” “明天才去考试,现在说恭喜还太早了。” “那明天再恭喜……” 傅闻声话音未落,听到一声夏纯的尖叫:“啊,嘶——” 他都没察觉自己的语气里充满了焦急:“小朋友,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被人撞到了。” 夏纯今天放假,在去市图书馆的路上被男性盲人撞到。 对方戴着墨镜,听出被撞到的是个女孩子,十分抱歉地弯下腰,惶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夏纯忍疼捂着手臂,语气尽量平静:“没关系,我没事。叔叔您要去哪里?需要帮助吗?” 男人发白的脸色缓和许多,感激道:“我去坐公交,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 “那您小心,叔叔再见。” “再见,谢谢你,小姑娘。”?21?????????3??????????3????? 夏纯别了盲人,才继续和怀里的洋娃娃讲话:“我没事了。” 傅闻声听出两人对话,疑惑问:“怎么会撞到你?” “是个盲人叔叔,似乎左手也有点不太好用,刚才没拿稳盲杖。” 傅闻声默然,原来是个残疾人。 夏纯见傅闻声不说话,抿了抿嘴角,小心地说:“好像还是第一次遇到盲人。” 傅闻声:“他或许也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友善的人。” 夏纯眨着眼,路走得笔直,脑海里开始回想起傅闻声刚残疾的时候,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 那个时候的他,该遭受了多少恶意的伤害。 夏纯心疼得自言自语:“应该会很伤心很难过吧……” 傅闻声:“嗯?” 夏纯:“我是说,盲人叔叔遇到不友善的人,会伤心会难过。” 傅闻声嗓音沉哑:“习惯了就无所谓了。” 夏纯眼圈微红。 习惯了,意思就是说,结了疤的地方,曾经鲜血淋漓过。 夏纯吸了吸鼻子,鼻音有点重,生怕开口暴露,就没说话。 傅闻声听了半天夏纯那边传来的脚步声和车辆噪音,半晌开口问:“小朋友,‘么么哒’是什么意思?” 夏纯刚走到图书馆正门口的大阶梯上,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 第27页 她红着脸颊解释:“嗯……就是……就是……一种语气词……” 傅闻声:“一种语气词?” 夏纯:“对!就是朋友之间,当做结束语用的。” 傅闻声尾音微扬:“朋友?” 夏纯挠头,他不想跟她做朋友? 也是,她一个高中生,傅闻声应该也不稀罕和她做朋友,她好像太高攀了。 夏纯心虚说:“那个……普通朋友之间也可以用。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我就不……” 傅闻声:“哦。知道了。” 夏纯走到图书馆门口,跺脚抖掉鞋上的雪花。 大门口“欢迎光临”的电子提示音同时响起。 傅闻声意兴阑珊:“你好好学习,我今天有事,如果没有特别的事……” 夏纯:“你要工作了?” 傅闻声:“昂,要工作了。” 夏纯:“那,不打扰你了。再见噢。” 良久,夏纯都没等到傅闻声一声道别。 夏纯刷身份证进图书馆,小声嘟哝了一句:“怎么每次我说了再见,他都不跟我说再见的。” 进了图书馆,夏纯找了几本历史书籍作教科书的补充内容,就去了僻静的位置安心做试卷。 绿森小筑,傅闻声在没有拉开窗帘的房间里低着头。 普通朋友? 他也算帮了这小朋友不少忙。 到头来,就是个普通朋友。 傅闻声推动轮椅,去了书房画画。 他画山画水画花鸟虫鱼,就是没有画人。 那张没有高中生穿校服的背影图,平平整整地落在地上,说是废纸,又太干净了点,说不是废纸,又不该丢在地上。 呵,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就该待在地上。 傅闻声作画速度异常快,整个房间都是他炭笔的刷刷声。 管家敲门进来,见傅闻声入神,轻咳两声示意。 傅闻声没扭头,淡声问道:“怎么了?” 管家:“大少爷,临江公馆那边邀您过去用晚餐。” 傅闻声手中的笔尖一顿,他将画笔插在笔袋里,抽了张湿巾,不轻不重地擦掉掌心摩擦画纸沾上的炭痕,懒懒地说:“是该去一趟了。” 祭拜他母亲那天,跟车的狗仔,狗仗人势。 半下午的时候,傅闻声便全副武装出门。 临江公馆里,除了傅闻声的父亲,人都到齐了。 临到饭点,傅承山也回来了,他主动与傅闻声打招呼。 傅闻声坐在老爷子身边,置若罔闻父亲的示好。 傅承山讪讪一笑,随即斜了一眼傅闻声,声音不高不低地说了一句:“越来越没教养了。” 傅家自从薛慧文进门之后,气氛一直尴尬,傅承山的一句话,这下子让屋子的空气都凝固了。 老爷子狠狠地砸了砸手里的拐杖,斥傅承山:“你闭嘴!” 傅承山老老实实闭上嘴。 明明一大屋子人,一顿饭吃的是冷冷清清。 饭罢,傅闻声与老爷子在书房密谈了一会儿才离开。 爷孙俩从书房出来之后,老爷子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但显然怒气并不是冲傅闻声发的。 老爷子亲自送傅闻声到门口。 傅闻声的继母薛慧文忧心忡忡开口道:“闻声,要不就留下来住一晚上吧,外面雨雪交加的,坐车回去多不安全,万一又出什么意……” 老爷子板着脸,一口打断薛慧文:“不会说话就闭嘴!”转而脸色温和地同傅闻声说:“闻声,早点回去休息。” 傅闻声轻轻颔首,嗓音温润:“爷爷,我走了。您注意身体。” 傅光宗点点头。 管家上前来悄声提醒傅闻声:“大少爷,您刚才喝了红酒,要不要方便一下再走?车程原本有四十分钟,外面天气的确不好,可能需要更久。” 傅闻声点了点头。 傅光宗听到二人谈话,招呼家里的佣人帮忙。 傅闻声抬眼婉拒,同傅光宗说:“不用了,爷爷,我就去我原来住的房间方便就行了。” 傅光宗慈和地笑“嗯”一声。 管家推着傅闻声去他原来住的房间。 一进房间,管家先愣住了,原本属于傅闻声的房间,摆满了他弟弟傅辉的私人物品,临江公馆的别墅原是傅家祖宅,一再拓宽,五十个人都住得下,难道是没有地方了么! 傅闻声脸色淡淡的,他瞥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吩咐说:“在这里等我,我自己去厕所。” 他臂力不小,从来都是自己上厕所和洗漱。 管家躬身点头,在门口等着。 约莫五分钟过后,傅闻声操控着电动轮椅从厕所出来。 管家心事重重,低头推着他去客厅。 老爷子要亲自送傅闻声出门,还在客厅里等着,傅家另外的一家四口,也不敢先老爷子一步离开,也都在客厅沙发上,老老实实坐等傅闻声离开。 傅闻声到了客厅,再次同傅光宗告别。 傅光宗眼中充满了不舍,到底还是放傅闻声走了。 薛慧文跟着老爷子一起起身送傅闻声,热情挽留:“闻声,真的不住一晚啊?你看外面多大的雪啊。” 傅闻声坐直了身子,视线几乎和薛慧文齐平,他的眼神又冷又直地打过去,沉声说:“如果你真心想留我,就不会让我的房间摆满了你儿子的私人物品。鸠占鹊巢这种事,还真的是你的强项。” -- 第28页 别墅里气氛瞬间有了□□味。 傅光宗将拐杖猛然砸在薛慧文身上,十分激动:“你占什么巢!你配吗!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 薛慧文脸色煞白,忍疼安抚:“爸,您别动气,您可千万别动气,是我不好。” 傅承山也帮着妻子解围,跟傅光宗解释说:“爸,慧文也不是故意的。” 傅光宗冷冷冰冰的眼神落在傅辉身上,逼着他道歉了结今天的事。 傅辉今年二十五,在外是影视公司总裁,被人吹捧得飘飘然,哪里拉得下脸面对一个瘸子道歉。 傅光宗没给傅辉犹豫的机会,他一个巴掌狠狠甩上去,把傅家一家四口都打蒙了。 傅辉今年二十五岁,是个事业有成的成年男人,老爷子竟然当众打他的脸! 傅辉的妻子罗嫣然连忙上前去护着傅辉。 傅光宗高声道:“立刻马上把你的东西从闻声的房间扔出去!滚!” 傅辉连滚带爬去了,老爷子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傅闻声不想再待下去,抬手示意管家离开。 只留给傅家人笔直的脊背,冷漠的背影。 第15章 傅闻声从临江公馆回去之后,管家接了个电话,是老爷子的助理打来的。 管家结束通话就去了傅闻声的书房,告诉他:“大少爷,网络上爆出来的照片,基本已经删除了。” 傅闻声坐在画板前,似乎不太在乎这些事,轻轻“嗯”一声就没了动静。 管家继续说:“老爷子把三彩影视股份的38%从傅辉手中收回了。” 收回38%的股份,傅辉手里的股份刚好只占到49%,以后他在三彩公司启动任何项目,都需要老爷子亲自点头。 这下子,大少爷该高兴了吧。 管家等了半天没有回应,抬头往前看去,傅闻声的画板上,又一次出现一个娉婷少女,依旧是穿着高中生的衣服,扎着马尾。 傅闻声余光瞥了管家一眼,“还有别的事?” 管家连忙收回目光:“没有。” “哦。” 管家自觉退出书房。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还在纳闷。 难道画少女比看傅辉倒霉还快乐??? 书房里,傅闻声还在一根一根地描画少女的马尾。 他记得小时候赵印兰问过他,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 ……思绪还未断,傅闻声眼睛又黑了。 “豆豆,我已经到家了。” “豆豆,我在外面吃过晚饭了,叔叔婶婶他们现在在外面吃饭,我躲在我的房间刷试卷,不过今天做了一天的卷子,现在连笔都不想拿了,我是不是太懒了。” “诶?豆豆,你吃过辣条吗,国民零食噢!哈哈但是你应该没吃过吧。” 傅闻声默然藏在洋娃娃里。 普通朋友,没必要天天聊天。 只是单方面听夏纯絮叨,多少有些觉得聒噪。 只能等她说到口渴,自然就不说了。 然而夏纯是个话痨体质,哔哔了足足十分钟,还在继续。 “豆豆,UO奶糖超好吃吧!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一种糖,还记得第一次吃这种糖的时候,是邻居哥哥给我的。” “我还没跟你讲过我的邻居哥哥,其实他也在念高三,但他是复读生,比我大一岁。小的时候,我们两家刚一见面,阿姨就让我叫他哥哥。” 说着说着,夏纯开始失落了:“后来我爸妈不在了,阿姨跟我婶婶关系越来越好,在她面前再叫邻居哥哥的时候,阿姨好像有点不高兴……” 哦,已经有哥哥了。 傅闻声完全不想开口安慰夏纯。 夏纯喝了一口水,立马换了一个心情,“好想给你穿裙子涂指甲油啊,但是我只有红色的,之前我看到一瓶绿色的珠光指甲油很漂亮。咦?你现在不在,我给你涂指甲油,应该不会影响到你……” 说着,她就开始翻找工具。 傅闻声凉凉道:“你涂一个试试。” 夏纯:…… “豆豆,你怎么来了?工作结束了?” “嗯。” 再不结束,又要被涂成小娘炮了。 “小朋友,明天就要去考试,还不开始复习?” “现在就开始……” 夏纯老老实实放下洋娃娃,继续刷错题。 戴了三年的手表,哒哒哒地走着。 才刷了三分钟,夏纯就停笔开口:“豆豆?” 傅闻声在洋娃娃里闭目养神,眉毛一挑:“嗯?” 夏纯讪笑:“……还以为你走了,那我继续了。” 刷到五分钟的时候。 “豆豆?” “做完了?” “没……” 十分钟的时候,夏纯丢了笔,捏着耳朵问:“今天,能不能不写作业了?好想休息一下。” 傅闻声:“想休息就休息。” 夏纯顿时精神了,问他:“我能和你聊聊天吗?” 傅闻声:“聊什么?” 夏纯心跳加速,她沉住气问:“豆豆,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傅闻声忖量片刻,告诉她:“知意。” 夏纯瞪大眼睛,眼圈灼热。 傅闻声在娱乐圈的时候,沉默寡言,未曾开通任何社交账户,接受的采访也少之又少,网络上黑他的水军和通稿数不胜数,他从不搭理,只是拿实力和作品说话。 -- 第29页 “闻声知意”是粉丝送给傅闻声的一句话,粉丝们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不用他说,他们都懂。 傅闻声的粉丝们就叫薏米。 夏纯不仅是一粒小薏米,当初粉丝称谓投票,她也对“闻声知意”贡献了一票。 她以为,傅闻声不在乎粉丝,也不会听粉丝的声音。 原来他在乎,他也都知道。 傅闻声,你怎么这么好。 夏纯拿着笔,在草稿纸上重复书写他的名字,又故意装作好奇地问:“你今年几岁了?” 傅闻声语调高扬:“几岁?我比你大七岁,我的年纪足够做你……” 夏纯纳闷:“做我叔叔?” 傅闻声:“……” 他有那么老? “豆豆,你真的只比我大七岁吗?” 夏纯默算了下,按虚岁算,应该大八岁才对。 傅闻声:“……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形象?” 夏纯盯着洋娃娃的造型,说:“你有一头长卷的头发,眼睛圆圆的,嘴巴小小的,你穿着红色的公主裙,表情很可爱,就像……” 傅闻声无情打断她的脑补:“小朋友,你继续做你的试卷。” 夏纯:“你要走了?” 傅闻声:“嗯,再见。” 夏纯依依不舍:“再见。” 傅闻声回到自己身体后,眉心突突地跳着,血液都快冲上脑门儿了。 他狠捏了几把,白皙的皮肤上,显出一点殷红。 长卷头发?红色的公主裙? 那是什么娘气打扮。 傅闻声推动轮椅,滑到桌前。 赵印兰年轻时候的照片就摆在桌上。 他拿起照片仔细端倪……脑子里又想起母亲在世时候的提问。 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虽然他不记得那个时候的回答了,但是现在他却有了个答案。 拉倒吧。 一个都不要。 弟弟最多想傅辉那样让人厌烦,要么一脚踢开,或者拧掉他的脑袋。 妹妹让人头疼,而且踢不开。 . 夏纯要参加的提前录取考试为期两天。 她参加考试的学校,设置了免学费和奖学金制度,如果她能提前过考,至少可以免掉学费。 这对夏纯来说,无疑是很实惠的选择。 考试的时候,夏纯没有带洋娃娃过去。 又因为这两天异常的紧张,生怕错漏知识点,回家之后,基本就是看书刷题,晚上又早早睡觉。 她和傅闻声自有联系以来,还是第一次超过48h没说话。 傅闻声依旧持续失眠,平常在家无聊,骤然没了小姑娘在耳边聒噪。 还真有点无聊。 夏纯忙于考试,倒一点都不无聊。 考完试的当天,夏纯坐专车回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夏以德一家子,都在客厅里看电视。 夏纯一进家门,气氛变得凝重。 夏以德率先开了口打破怪异的氛围,难得关心地问了一句:“纯纯,今天考试怎么样?有可能提前被西大录取吗?” 西大是本市的大学,历史悠久,虽然不是全国排得上名号的大学,但在本市很有些口碑。 本地的不少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考上西大,因此,能被西大录取,对于平城区的普通家庭来说,是值得骄傲的事,有条件的家庭,还会为孩子摆上酒席,宴请亲朋好友。 夏纯实话实说:“不知道,但是挺有把握的。” 夏以德心情复杂,抿了抿嘴角才不大自在地说:“有把握就好。” 夏纯仍旧保持着礼貌:“叔叔,我吃过了,就先回房了。” 夏以德点了点头。 柳秀娟本来电视看的入迷,瞬间抱着手臂,乜了夏纯一眼,声音不大不小地说:“西大是那么好考的?就凭她也考得进去?” 夏以德默认了,他当然希望考上西大的,是夏月。 夏纯置若罔闻,从容地走进了她的房间,将空调开启制暖模式。 客厅里,柳秀娟窝在沙发里,一脸不悦。 夏月低着头,忽然说了一句:“我听说前段时间,她周测作弊才得到了参加提前录取的资格,她成绩一直不好,就算这次靠抄袭得到了考试机会,也不可能会考上西大的。” 柳秀娟眉头一挑:“作弊?” 夏月点点头,说:“我听同学说的。” 柳秀娟嗤笑一声:“我说怎么成绩突然变好了。我看她肯定也考不上西大。”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日历,笑着说:“离小年夜没几天了……” 每年小年夜,夏家这边的亲戚,可是都要聚在一起吃饭的。 每次饭局上,那些亲戚们都格外关心夏纯,这下好了,他们又有关心的好机会了。 狭小的卧室里。 夏纯打了个喷嚏,她搓了搓手臂,抬头看了空调一眼。 虽然夏以德给她装了空调,但是是二手空调,制热效果缓慢,到现在才慢慢热起来,空坐在房间里,还有点冷。 夏纯累了一天,洗了个澡回房就困了。 她打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小小的窗户外面,雪花一团团地落。 雪下的真大。 夏纯缩进被窝,抱着洋娃娃心想,这么冷的天,傅闻声应该也睡了。 -- 第30页 她也睡吧。 北风呼呼,刮得雪花纷飞。 绿森小筑。 傅闻声依旧持续失眠,平常在家无聊,骤然没了小姑娘在耳边聒噪。 就更无聊了。 失眠的傅闻声在床上翻来覆去,因为双腿残疾,翻身并不方便。 折腾了许久,夜渐渐深了。 转钟之后,傅闻声的头开始发疼。 心理和生理上的折磨,一点点地化作尖刀扎在他身上,有的时候,又像几百斤的大铁锤猛砸他的头颅。 难受和烦躁同时变成疼痛迸发,逐渐吞噬了他的神智。 傅闻声死死地抓着半长的头发,蜷缩着身体,蒙在被子里。 从外面看去,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小朋友,你什么时候能来跟我说说话。 第16章 小年夜前三天,高三学生才正式放假。 夏纯上午领了寒假作业,和樊东珠跟前班主任的书面道歉信,就回家了。 夏月高二,比夏纯早放假几天。 夏纯到家的时候,夏月正在家里试新年里的新衣服。 柳秀娟高高兴兴在旁边帮忙搭配饰。 母女二人聊得不亦乐乎。 “回来了?” 柳秀娟从夏月房间出来,她将沙发上一袋子干净的旧衣服递给夏纯,假笑着说:“社区阿姨送来的,都是小区里跟你同龄的女孩子们穿不得的旧衣服,□□成新。我看着比新衣服都好,就给你拿回来了,正好留着今年好亲戚们吃年夜饭的时候穿。” 夏纯父母身高条件不错,青春期的夏纯,个子窜高不少,从前的旧衣服早就穿不得了。 柳秀娟一年四季,只会拿出很少的钱给夏纯买贴身的衣服穿,其余衣服,多半捡小区里的爱心捐赠。 甚至是捡夏月的旧衣服。 夏纯一直在穿旧衣服。 她也早就习惯了。 夏纯下意识就接过了柳秀娟手里的衣服。 柳秀娟露出满意的笑。 夏纯又听话了。 夏纯也笑了一下,她明眸善睐,笑起来清新可爱,可偏偏眸光里带着一点点讥笑和冷漠。 柳秀娟愣了一下,就见夏纯提着一包旧衣服,走到了夏月房间。 夏纯将旧衣服全部扔到夏月跟前,扭头对柳秀娟说:“既然比新衣服都好,这么好的衣服,留给夏月吧,我看她在年夜饭的时候穿最合适。” “砰”一声,夏纯回到自己房间,重重关上了房门。 她父母都不在了,她没有经济来源,她可以接受别人的馈赠,哪怕是旧衣服。 但是她不像被迫接受叔叔婶婶“虚伪”的馈赠。 更何况,当初她父母留下来的钱,别说买一件衣服,买一百件都足够。 夏纯抱着洋娃娃问道:“豆豆,我是不是很勇敢?现在我已经有勇气自己反抗了。” 傅闻声心头微酸:“是。” 一件衣服而已,也需要她花费这么大力气争吵。 他哪怕是教会了她反击,她好像也还是过得很苦。 房门外。 柳秀娟瞪着夏纯房间紧闭的门,目眦欲裂,仿佛下一刻,就要活撕了夏纯。 夏月提着旧衣服,气冲冲地扔在客厅,委屈地哭道:“谁要穿旧衣服了!” 这不是夏纯第一次欺负她了! 柳秀娟见不得女儿掉眼泪,叉腰指着夏纯房门大骂:“没良心的贱种!克死爹妈的扫把星!就配穿旧衣服!” 一分钟之内,她嘴里连续蹦出来数不清的肮脏词汇,听着就刺耳朵。 夏以德连忙走上前去安抚柳秀娟,拽着她进屋讲道理:“马上就要吃年夜饭了,你现在惹她干什么?你别忘了,我的工作还是周大表哥帮忙找的,今年局里要提拔人。你又说以后想月月嫁个好人家,这不都得指望着周家?纯纯要是在年夜饭把家里的事都闹开了,周家还会看在纯纯爸妈面子上帮忙吗?” 柳秀娟正在气头上,一把挣脱了夏以德,捶着他说:“你就惦记你的工作,我都快被你侄女给气死了!” 夏以德抓着柳秀娟的手百般解释:“我工作好,不也是为了家里?再说了,就算不看在我工作的面子上,月月的前途你就不在乎了?” 柳秀娟出够了气,这才冷静下来问:“惹都惹了,你说怎么办?” 夏以德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币给柳秀娟,说:“给她买件新衣服,至少年夜饭上要看着干净体面。从我的酒钱里面出,明年我就不喝酒了。” 柳秀娟深吸一口气才压下了怒气,她数着钱,唾沫直飞:“她在家有事儿没事儿就甩脸子给我看,还要我给她买衣服!我这长辈当的是够窝囊的。” 下午,柳秀娟就去买了件合尺码的羽绒服给夏纯。 夏纯收到新衣服颇感意外。 “豆豆,这是我这三年来,第一件冬天的新衣服诶!” “你听起来,好像并不高兴。” 夏纯微微一笑,像悄悄露出獠牙的小奶兽:“当然不喜欢他们的施舍,但是这可是我的战袍。” 一件衣服就想在亲戚面前遮掩掉他们的恶行吗? 想得美。 “战袍?” 傅闻声觉得,这是有趣的形容。 但是,她是少女,她是小公主,她应该穿华丽的裙装,而不该是战袍。 -- 第31页 傅闻声说:“穿公主裙吧。” “这么冷的天,穿公主裙冷死了。” 夏纯放下衣服,整理出草稿纸,说:“豆豆,我去写作业了,寒假还有几套卷子要刷。再见啦。” 夏纯轻轻哼着一段歌,等着傅闻声的一声“再见”,偏偏等了半天,那边没有一点动静。 她不禁嘟哝一句:“又没说再见,每次也是我一喊就过来,奇怪了……难道豆豆完全是要听我摆布不成?” 傅闻声陡然穿了回去,并没听到夏纯的猜测。 他拨通了管家的电话,吩咐了一件事。 管家正在楼下指挥保安将外面的盆栽搬到廊下,他举着电话说:“大少爷,我记住了,越贵越好、每个尺码都要、小年夜之前准备好……” . 小年那天的中午。 夏纯穿上了柳秀娟给她买的新衣服,带上了樊东珠和前任班主任给的书面道歉信,坐上了去饭店的计程车。 车上,夏以德紧张地从副驾驶上回头,嘱咐夏纯:“纯纯,今年饭店定在水上人间。一会儿到了那边,记得跟你周伯伯打招呼,但是打完招呼就不要打扰大人说话,这是家教礼仪,明白没?” 夏纯:“嗯,明白了。” 托他们的福,吃了这么多年的亏,“礼仪”什么的,她全都明白了。 夏以德稍稍安心,便看起了时间,才十点半,应该不会迟到。 十一点一刻。 夏纯跟着夏以德他们到达了饭店大门,天上人间是中式建筑的风格,红漆的木拱门,一入门就是一道影壁,壁前摆着国人常养殖的绿植,壁后几张中式桌椅。 大包间在二楼,夏以德带着几人上楼,地上铺陈了绒毯,走起路静悄悄的,目之所及之处,富丽堂皇。 服务员个个高挑倩丽,井然有序,明显训练有素。 夏以德夫妇还是第一次来这种档次的酒店,顿时连呼吸声都放低了。 柳秀娟在夏以德耳边说:“看来周家今年又赚了不少钱。” 夏以德交握双手,没说话。 领路的服务员微笑着将客人带至大包间,躬身开了门,送客人进去,才转身离开。 大包间有两间房,中间用推拉门隔开,左边是夏以德这一辈的人,右边是夏纯等小辈吃饭娱乐的地方。 周家人还没到,但夏家远亲倒是来了不少。 夏以德带着夏纯,一一与亲戚们打过招呼,才让夏纯去隔壁间待着。 临近十二点,周海进了包间。 他妻子去世好几年了,孩子不爱参加这类酒席,所以他是独自来的。 周海扫视包间一圈,简单寒暄过后,与夏以德握了手,特地问道:“纯纯呢?没来吗?” 夏以德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往隔壁一指:“来了,小孩子在里面玩。” 周海笑着点头:“有一年没见纯纯了,也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柳秀娟闻言,立刻推开推拉门,意味深长地同夏纯笑说:“纯纯,你周伯伯来了,快来打个招呼。” 夏纯起身,走到了长辈的那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v 努力码肥章。 第17章 夏纯和周海虽然是出了五服的亲戚, 但她爸爸在世的时候,和周海关系很不错。 周海是生意人,因为仓库搬迁, 现在住在另外一个区, 跟夏家现在离得很远,夏纯平常和周家人都见不上面, 也就吃年夜饭的时候见一见周海。 从前夏纯随父母去周家拜年的次数都不多。 后来夏纯父母去世,周海是个男性远房长辈,不宜对她一个小姑娘过多关心, 夏纯性格又十分内向,夏纯便渐渐与周家生疏了。 夏纯对周海的印象, 也仅仅是停留在远亲的层面上。 但有一件事和周海有关的事,她记得清楚。 小的时候, 周海到她住的旧家打牌,她在旧家楼底下,和巷子里的小朋友玩烟花。 周海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被一个陌生女人诱哄着去买蛋糕,他及时轰走了陌生女人, 并把她送回家去。 夏纯那时候年纪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记得妈妈吓哭了, 一直自责自己的疏忽, 爸爸也严肃教育她远离陌生人。 长大之后, 夏纯才反应过来,周伯伯很有可能是将她从人贩子手里救了出来。 这一声谢谢,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说过。 “周伯伯, 新年好。” 夏纯直视过去,笑同周海打了个招呼,礼貌之中带着一点点小辈的尊敬。 周海稍感诧然,前两年吃年饭的时候,夏纯因为失去双亲,变得怯生生的,都不敢看他的眼睛,跟他打招呼的时候,声音几乎低到地底。 这回倒是大大方方了不少。 周海也冲夏纯笑了一下,本想问点什么,眼见夏纯衣服穿的干净齐整,余光又扫到夏以德夫妇还在,终究是忍住了。 夏纯的亲叔叔婶婶,看起来对夏纯还不错。 他一个出五服的亲戚当众细问夏纯的生活,未免太过多嘴。 周海只简单感叹了一句:“纯纯今年看着长大了,越来越像你爸爸了。” 夏纯浅笑着回了一句:“小的时候,您明明说我长得像妈妈。” 周海愣了片刻,没想到夏纯会跟他互动,声音变得更加爽朗可亲:“女大十八变,咱们纯纯马上也要十八岁了,当然要长变了。” -- 第32页 夏以德赔笑着,拍了拍夏纯的肩膀,示意她和其他姑姑、叔叔、伯伯打招呼,就将她赶去隔壁间小辈待的地方去。 周海被亲戚们叫了过去,他转身与亲戚们打招呼说笑,不再看夏纯。 夏纯顺从夏以德的示意,和夏月一起,一一同长辈打完招呼,去了隔壁。 右边的房间,夏纯坐在靠推拉门的位置,夏月就坐在她的身边,同桌的小孩儿,基本都在玩手机,包括夏月也沉迷在手游里。 夏纯却被大人们聊天的动静给吸引了。 不出意料,自从夏纯父母去世后,年饭开头的主题,永远是先惋惜她的父母,再聊关于她的事。 亲戚们刚才明里暗里已经打量过夏纯,心里早有了台词。 夏纯的表姑嗓门最大,扯着嗓子评价说:“纯纯看着比前两年好多了,真是多亏你们两夫妻费心照顾。你们俩和纯纯亲生父母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柳秀娟有意瞥了周海一眼,立刻虚伪地接上话:“比亲生父母还是差远了。不过凭良心说,这么多年,我们做叔叔婶婶的,也真没亏待过纯纯,吃的用的全部都和月月一样。纯纯现在读高三,每天回家都是深夜了,我跟以德两个,天天轮流接她回家,小姑娘嘛,就担心晚上出点什么意外。高三学业重,她的衣服也都是我亲自手洗,没让她分一点心。哎,这些琐碎的事不说了,一说就是一箩筐,照顾个孩子哪有那么容易,说到明天天亮也说不完。” 桌上的人,都竖着耳朵细听。 周海虚端酒杯,眼神却也一直注视着柳秀娟那边的动静。 暗涌的眉眼官司,在座的哪个不心知肚明。 大嗓门表姑赞叹一声,拉着柳秀娟的手,说出了大家的心声:“秀娟,这几年真是难为你了。幸好孩子长得快,她马上也要毕业成年了,以后你们肩上的担子就轻了。以后纯纯长大了知道孝顺你们的。” 柳秀娟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什么孝顺不孝顺的。都是一家子人,偏偏遇上这种意外……我们做长辈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没人要,这是我们该做的。她要是有心回报,我跟以德心里当然高兴,要是没那个心,我们就当对得起她爸妈,对得起你们,图个心里安心就行了。” 表姑再说什么都显浅薄了,附和着点点头,缓缓地拍了拍柳秀娟的手,眼神里满是佩服。 夏纯的堂叔夏以福,挺着个肚子开了口:“养恩大比生恩,你们两口子真把纯纯照顾的不错。明年她就十八了,她爸妈留的那套房子,也该处置了。反正她也就是个女儿,依我看,你们夫妻俩就一直住着,就当是纯纯给你们两个养老了。” 夏纯爸妈留下来的房子一直在升值,又是学区房。 说起来只有几百万,却是饭桌上这些普通人的一辈子奋斗的目标。 三年教养,换一套房子的终身使用权。 夏以德和柳秀娟,是理所应得,还是占了便宜? 忽然之间,饭桌上气氛就变了。 周海盯着夏以福深笑说:“福哥,养恩是很大,纯纯报恩是应该的。不过房子怎么处置,还是要看纯纯自己的意思。以后她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她长大了就该靠自己了,房子她自己处理比较好。这样一来手里宽裕了,也不用再给她叔叔婶婶添麻烦了,一举两得是不是?” 夏以福是这一桌人里,除了周海之外年纪最大的,他工作平庸,混得没有周海好,说话分量向来不够,这下子又被周海委婉驳了面子,讪笑道:“周老弟,话不是这么说的。房子最终怎么处理,当然还是看纯纯自己。但是秀娟跟以德把她养这么大,这三年又是孩子最难带的三年,他们夫妻俩费心费力,肯定也在房子里住习惯了,就让他们住到老,难道不应该?等秀娟和以德两个老了,纯纯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谁还能抢她的房子不成?” 表姑也牵起嘴角想表态,却看见柳秀娟手腕上的金手镯,又选择闭上嘴。 小年前她看中一条细细的金项链都没舍得买,柳秀娟却戴得起小拇指粗的金手镯,估摸着过的也不贫穷。 这套房子就算不给他们夫妻俩住,肯定也不要紧。 周海正想继续说话。 夏以德抢在他前面说:“什么房子不房子的,我们又没做这个打算。一切全看孩子自己。” 说完,夏以德轻轻推了柳秀娟一把。 柳秀娟会意,她并不说房子的事,转而再拉着表姑的手聊起了家常:“哎,表姐,你是家里只有一个孩子,根本不知道两个孩子的难处。手心手背都是肉,哪里能时时刻刻做到公平,我家月月总是和我说委屈,怨我亏待了她。前几天闹的厉害,连我是后妈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你们都羡慕我这个年纪有两个女儿,怕只怕以后孩子们大了,嫌弃我们老的,都不跟我们亲了。” 吵架的事情是真的,柳秀娟回忆起和宝贝女儿争吵的场景,不禁流了两行眼泪。 表姑自己家有个“逆子”,教育问题聊到了她的痛点,下意识抓住了柳秀娟的手关心问:“什么事吵这么厉害?” 柳秀娟欲言又止,吊一吊胃口,桌上人自然更加感兴趣,连连追问:“到底怎么了?” 柳秀娟似乎是权衡之后,才十分不情愿地告诉大家真相:“纯纯为了参加西大的提前录取考试,在周测考试上作弊。事情闹的很大,她们班主任为了这件事都被学校开除了。” -- 第33页 众人愕然,将信将疑。 柳秀娟说得有鼻子有眼:“月月跟我们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我跟她说,姐妹之间,要相亲相爱,不能污蔑对方。我肯定不相信纯纯会在学校做这种没教养的事,气得我狠狠骂了月月一顿,甚至差点打月月一个耳光。结果问了小区里也在三中文科班读高三的一个孩子,才知道这件事是真的。我为了纯纯,冤枉了月月,她能不叫我后妈?” 表姑和其余亲戚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发声变化。 周海也神色复杂地往另一间房看了一眼。 表姑皱着眉头,好心劝着说:“秀娟,你为了这冤枉月月,的确很不应该。纯纯敢做这种事,你也得好好管管她!” 柳秀娟压低声音又说:“纯纯马上十八了,不是八岁。这么大的孩子,不是你们说想管就能管的。我管也得她听才行。我一个做婶婶的,在她眼里才真是后妈,我都不知道怎么管她才好了。” 表姑点点头说:“管孩子的确不是件容易事。” 柳秀娟低着头,擦了擦眼泪说:“你们不知道,这丫头今年翅膀硬得很,已经不听我们的话了,别说房子等我们老了给不给我们住,只怕等她一满十八岁,恨不得立马把我们赶出去。哎。” 夏以德伤感又无奈配上了一声叹息。 夏以福最按捺不住,他猛拍桌子,冷声斥道:“她还翻天了!爹妈去世了就能目中无人了?竟然考试作弊,还连累班主任被开除,我们夏家从来就没出过这么丢人的事!你们做叔叔婶婶的就是太心软了!你们舍不得管,让我们来好好管管她!” 表姑冷眼摇头:“靠作弊能考得上西大?那我家的臭小子都能上哈佛了!” 柳秀娟一力激起亲戚群愤。 周海变得人微言轻,他几次发言,都被淹没在大家的唾沫里。 隔壁房间,小辈们也都不玩手机,全神贯注听大人们的聊天内容,似有若无地朝夏纯投去鄙夷的目光。 夏纯如芒在身,她攥着拳头站起来,径直走向推拉门,一把将门推开,冷冷地逼视着柳秀娟。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今晚还有更新。 第18章 “我没有作弊, 我的班主任,也不是因为我被开除的。” 极致的愤怒下,夏纯的情绪反而异常平静, 她扫视着桌上的每一个人, 冷静从容地说出了这句解释。 长辈们,自然而然地选择了相信成年人的话, 好像成年人一定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一定会忌惮说谎的后果,所以绝对不会说谎。 而且在他们眼里, 现在柳秀娟和夏以德才是受欺负的一方,才是弱者。 作为富有正义感的旁观者, 他们坚定地拥护正义。 夏以福的怒气还没完全消散,他的拔高嗓音质问:“你嫡亲的婶婶难道还会冤枉你吗?纯纯, 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以前你爸妈不在的时候,你一直都很乖巧,后来你爸妈去世了,你整个人就变了,见到我们也不知道主动打招呼, 完全就不懂得尊重长辈!我早就看出你品行有问题!” 周海端起酒杯重重地摔在桌子上,黑着脸吼夏以福:“纯纯还是个孩子,不管她犯什么错, 你一个做长辈怎么能这么咄咄逼人?” 柳秀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委屈得不像样, 断断续续地说着:“天地良心,我有一句假话让我不得好死。” 表姑一边替柳秀娟抚背顺气,一边瞪周海:“这怎么叫咄咄逼人,她马上就十八岁, 根本不是小孩子了,该为自己行为负责了。敢作弊还怕别人说?秀娟管不了的,我们做长辈的就该管管!” 周海愤愤地掏出手机,问道:“纯纯,你班主任的电话是多少,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 柳秀娟顺势说:“纯纯,你要是觉得我冤枉你了,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打电话给你班主任问问。” 她听说班主任就是因为夏纯被辞退的,班主任会帮夏纯说话才怪。 而且夏纯和同龄人不一样,她根本就用不起手机,平白无故,怎么可能会记得班主任的电话。 周海拿着手机,静等夏纯回话。 其余人也都等着夏纯报出班主任的电话号码。 夏纯放低视线,直视着柳秀娟和夏以德:“叔叔,你不是每天接送我去上学吗?婶婶,你不是体贴到会每天帮我洗衣服吗?你们这么关心我的生活,我都读了三年高中了,我班主任的电话,你们肯定知道吧?或者我其他任何一个老师的电话,你们都应该知道吧?随便打通一个问问就知道了。” 柳秀娟脸色一僵。 夏以德隐含示威的眼神,落在夏纯身上。 夏纯不卑不亢地看回去,问夏以德:“叔叔,难道我老师的电话号码,不该在你们的通讯录里面吗?” 夏家亲戚们面面相觑,哪怕他们之中再不关心孩子学习的家长,也都一定有班主任的联系方式。 夏以德和柳秀娟不知道夏纯班主任的电话,有点奇怪。 夏以德脸色怪异,他滚了滚喉结,有点不利索地将口袋里的新手机掏出来找通讯录,过了好半天才解释道:“我旧手机掉了,这是前几天新换的手机。现在的手机花样又多,我压根弄不清楚怎么用。好多联系人没保存上,纯纯老师们的联系方式也丢了。” 他将手机展示给大家看,的确是崭新。 -- 第34页 夏以德转脸就对夏纯苦口婆心解释:“纯纯,长辈们说你的事,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是因为这些就恨我和你婶婶,甚至把亲戚们都恨上了,就太不懂事了。” 几个长辈随后就说:“纯纯,你要理解长辈们的苦心,你年纪小小爸妈就去世,我们都是同情你的,我们说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夏以福不咸不淡掀起眼皮子说:“做长辈,没有不希望晚辈好的。你叔叔婶婶这几年对你着实不错,我们都看在眼里。他们是长辈,肯定不会冤枉你一个小孩儿。” 他突然加重了语气说:“你现在对你叔叔婶婶的态度实在不行。做人要讲点良心,你快也十八岁了,你要是真的敢把你叔叔婶婶赶出去……我们夏家不会容忍你这种不懂事的孩子。” 夏纯旋身,看向中年发福的夏以福,质问他:“如果他们就是冤枉我了呢?” 夏以福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豪迈挥手:“你要是能证明他们冤枉你了,今天我买单!” 周海担忧地问夏纯:“纯纯,你记得你老师的电话?” 夏纯摇头:“不记得。” 夏以福等人轻嗤一声。 要是夏纯记得,早就拿出来了。 不会心虚地干站着。 夏纯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纸,摆在转盘桌面上,淡定地说:“虽然我不记得班主任的电话,但是学校给了我两分书面道歉信,一份是班主任写的,一份是我们班班长写的。校长亲自读了道歉书,觉得满意才转交给我。关于作弊的事,我们学校官网也做了公示,你们可以现在就上官网看一看,犯错的人是不是我。” 班主任的道歉信先一步转到周海手里。 开头一句,陈词清晰,身为三班班主任,她因私心冤枉学生夏纯,包庇学生樊东珠,特此做出道歉。 作弊的人是夏纯的同学,而不是她。 班主任被开除,和夏纯一点关系都没有。 道歉信转而传到年轻的表姨手里,她大声将信上内容念了出来,对比着学校官网的公示内容,羞愧地同众人解释:“纯纯说的没错,她没有作弊,班主任被开除,是因为班主任包庇学生。” 她年纪轻,在长辈里插不上话,刚才虽然没有出言逼迫夏纯,但她也没有开口帮夏纯。 现在她恨不得一头钻地缝里去。 道歉信和官网公示内容逐一传阅。 夏以福刚才发言最为激烈,看完了东西,咳嗽两声,眼皮子都不敢抬起来,表姑更是涨得满脸通红。 夏以德与柳秀娟夫妻二人的脸色难看至极,二人紧咬牙关,灰溜溜地低着头。 夏纯走到夏以德和柳秀娟跟前,逼着他们抬头看她。 柳秀娟不得不抬起头,她僵着脸颊,磕磕巴巴解释:“纯纯啊,我我跟你叔叔本来也是相信你的,但是小区的邻居骗了我,我才误会你的。以后婶婶肯定会弄清楚事情再说话,不会冤枉你了。” 夏纯轻笑一声,不轻不重地开了口。 “叔叔,你从来没接送过我放学,有一次我在路上被车撞了,膝盖疼了三天,你完全都不知道。” “婶婶,我的衣服都是自己洗的,有的时候太晚了来不及等热水,就用了冷水,小手指现在有冻疮,你们也不知道。我的衣服我应该自己洗,不过你不应该骗别人,说我的衣服是你洗的。” “叔叔婶婶,我住的什么地方,吃的什么东西,穿的什么衣服,你们你平常在家对我什么态度,你们心里都有数。现在也没有必要在亲戚面前假装对我很好。” 夏纯扫视众人一眼:“如果你们很想知道叔叔婶婶平常都是怎么对我的,我可以事无巨细地说给你们听。” 没有人敢听细节。 每一个细节,都是在他们脸上重重地甩耳光。 【攻仲呺:mg2book】 夏纯看向了夏以福:“哪怕我欠了叔叔婶婶数不清的恩情,怎么报恩也是我的事,更何况我还没欠他们那么重的恩情。房子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和外人没有关系,和我是不是女孩儿也没关系,您没资格决定我的房子怎么处理。您也不配。” 至始至终,夏纯都是平静而隐忍的,委屈两个字,她提都没提一下。 如果不是她的眼圈红了,大抵外人还以为,她在陈述别人的遭遇。 然而往往是平淡中透露出来的委屈,才更有分量。 一室静默。 周海抄起酒杯怒砸,玻璃迸裂,碎了一地。 他插着腰喘了两口大气,拿起车钥匙,压着声音跟夏纯说:“走,叔叔送你回家。” 夏纯跟在周海身后,离开了饭店。 包间里,小辈那边,夏月缩在角落里掉眼泪,根本不敢说话。 而周围亲戚家的小孩,探究和鄙夷的目光,这次是落在了夏月身上。 饭店外,夏纯埋着脑袋,在周海身后亦步亦趋。 直至到了车边,夏纯才说了一句:“周叔叔,谢谢您。” 周海看着夏纯的脸,想起了和她爸爸从前的种种。 他抹了把脸,眨了眨眼,逼回眼泪,说:“叔叔其实都没帮上什么忙。” 夏纯弯着嘴角说:“我是为了小时候,被您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事而道谢。” 周海抬手拂去前车窗的雪,淡笑说:“纯纯,这你都还记得?你那时候才五六岁。” -- 第35页 夏纯点头:“记得呢。” 周海感慨万千,他长长地呼出一口白气,在冬天的夜里,像是从嘴里吐出一道烟。 上了车,周海一边热车,一边小心翼翼地问:“纯纯,高三是个重要的关头,不管怎么样,先考上一个好大学再说。你还跟叔叔婶婶一起住,我担心影响你读书。我们家虽然有个小哥哥,但是他读大学去了,寒假之后就回学校,一个学期才回来一次。平常也不影响你,要不……你就住我们家来。上学的时候就住校,不上学的时候再在我们落个脚。” “周叔叔,谢谢您,不过我还是想住在自己家。离学校近,而且那是我的家,不应该是我离开。” 周海点了点头,不好勉强,笑了笑,才说:“你这丫头今年性格大变了,但是不像你爸爸,也不像你妈妈。” 夏纯抿着唇角笑了一下。 她是傅闻声教出来的小徒弟。 她的爪牙,当然最像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暂时写不动了,睡一觉起来再写吧_(:з」∠)_ 第19章 (一更) 周海带夏纯去吃了午饭, 在送夏纯回家的路上,找她要联系方式。 夏纯摇摇头说:“周叔叔,我没有手机。” 周海用嘲讽地口吻自言自言:“也是, 他们怎么可能给你买手机。” 即便现在人人都离不开通讯设备, 夏以德夫妻俩也不会舍得这份钱。 周海离开换了路线,带夏纯去买了一部手机, 他存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问夏纯:“会用手机吗?” 夏纯点头:“平常我也看同学用的。” 而且三年前她爸妈就给她买了一部手机,只是后来她没钱交话费, 太久不用,手机摔了一次坏掉了, 才彻底没用了。 周海又带夏纯弄好了手机的必备功能,给她转了一笔钱。 夏纯讶然说:“周叔叔, 我、我不能要。” 一部价格不菲的手机,已经足够她感激周海了。 周海想摸摸夏纯的脑袋,又觉得不妥,只是笑一下说:“丫头,你爸妈走的突然, 我欠他们的一笔钱还没来得及还,本想等你成年了再还给你,但是现在有机会了, 提前还给你也是一样的。不过利息你就免了我的吧!” 夏纯感激地鞠了一躬, 周海的说辞明显是骗人的, 以他的为人,不会拖到现在才还钱。 周海送夏纯回了家。 临走前,他千叮咛万嘱咐:“纯丫头,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 夏纯应下一声, 和周海挥手告别。 夏纯站在家门口,等车远去,才回了家。 夏以德一家子还没回来。 夏纯一头倒在床上,躺成大字。 今天的风波,让她疲惫不堪。 小时候玩累了,爸爸妈妈都会围在她身边安慰或者照顾,现在家里空荡荡的,爸爸妈妈曾经留下的生活气息渐渐被人取代,也没有人会在她心累的时候亲吻她的脸颊了。 夏纯抱起娃娃挨蹭,忽然有些委屈:“豆豆,今天好累哦。” 傅闻声:“吃完年饭了?” 夏纯吓了一大跳:“你今天不吃年饭的吗!怎么突然来了?” 傅闻声:“……突然吗?你叫我我才来的。” 夏纯脑子里灵光一闪,狐疑道:“每次我叫你,你就立刻出现,是不是说……” 傅闻声转移了话题:“年饭吃的顺利吗?” 夏纯沉默了许久。 顺利倒是顺利,就是不太开心。 傅闻声察觉出异常,语气瞬间变得低沉:“他们欺负你了?” 夏纯:“开始是他们欺负我,后来我用你教的办法,让他们都无地自容了。” 傅闻声脸色陡然阴郁:“都?他们一群大人,欺负你一个小孩子?” 夏纯仿佛能看到傅闻声那张生气的脸,反而安慰他说:“没有没有,有一个远房叔叔对我很好,给我买了一部新手机,还给了我一笔钱,让我以后有事联系他。” 傅闻声怒气不减,只是语调里添了深深的疑虑:“远房叔叔?多远?多大年纪?为人正派吗?怎么突然会让你有事联系他?给钱你干什么?” 他捏了捏眉心,口吻决断:“别随便联系陌生男性,更不能要别人的钱,你把钱还给他。以后有事就叫我。” 夏纯:“……” 傅闻声:“哑巴了?” 夏纯噗嗤笑出声,捧腹说:“豆豆,你语气好像我爸爸以前凶我的时候。” 她都要变成他的女鹅粉了。 傅闻声嗓音还是阴沉沉的:“刚才我问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怎么,要当面问才回答吗?” 当面?! 卧槽,要见面吗。 夏纯心都漏了半拍:“不不不是。周叔叔人很好,是我家亲戚,兼我爸爸的好友。小时候我差点被人贩子拐卖,还是周叔叔把我抱回家的。” 傅闻声稍稍放心一点,仍旧嘱咐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爸爸和他熟,你和他又不熟,你又是个女生,不要轻易麻烦别的男人。” 夏纯小声辩驳:“周叔叔年纪大的可以做我爸爸了……” 傅闻声:“单纯。年纪能做你爸爸的坏人多了去了。” 夏纯:“怎么界定‘别的男人’?” 傅闻声:“你自己动脑子想想。” 夏纯试探着问:“……除了你以外的所有男性?” -- 第36页 傅闻声满意地轻笑一声:“知道就好。” 夏纯心跳加速,她摸了摸脸颊,滚烫的。 傅闻声又半天听不到夏纯说话,就问她:“吃年饭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纯被傅闻声这一闹,刚才的心累和身体的疲倦,早就被一扫而空,再次陈述包间里的交战过程,格外平静。 傅闻声听得却是心惊肉跳。 假如夏纯还是从前自我否定、软绵的包子性格,那些畜生岂不是要把她活生生给撕了。 夏纯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豆豆,其实我很高兴今天发生了这件事,如果没有这次机会,亲戚们还会继续误会我是不听话、不懂事的白眼狼。我讨厌叔叔婶婶,不仅仅是想远离他们,更想洗干净他们泼在我身上的污水。所以今天我一点都不难过,除了累,更多的是高兴。” 傅闻声略感欣慰地哼出一段浅浅的鼻息。 夏纯委屈了这么久,的确需要一次发泄的机会。 傅闻声:“小朋友,过年了,有想要的礼物吗?” 夏纯惊喜地瞪了瞪眼:“真的吗?” 傅闻声言语里有笑意:“只要我能做得到的,都可以。” 夏纯:“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许骗我。” 傅闻声:“问吧。” “豆豆,是不是我只要一叫你,你就必须要过来?” “是的。决定权从一开始就在你手上。” 傅闻声坦坦荡荡就承认了。 夏纯半惊半喜地问:“你就这样告诉我,难道你不怕我做坏事吗?” 傅闻声哂笑:“你想做什么坏事?你敢做什么坏事?” 夏纯开了个玩笑:“比如……永远把你留在我身边。” 傅闻声嗓音沙哑:“永远?” 夏纯:“对啊,我们永远像这样,你永远听我心事,永远教我怎么解决麻烦。永远像朋友一样。” 傅闻声语含讥讽:“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永恒不变的。” 曾经也有无数的人说过永远喜欢他,支持他。 但那些“永远”,在他双腿残废之后,也销声匿迹了。 曾经他以为,什么都无法永远,亲人是永远的。 但父亲并不爱他。而母亲选择了自杀,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母亲也选择了放弃他。 夏纯有一点不开心,低落的语气,像兔子耷拉着脑袋:“豆豆,你是说,有一天你会离开吗?” 傅闻声没说话。 他是藏在破败城堡里的幽灵,而夏纯却行走在灿烂的世界之中,她不过是机缘巧合路过了破败的城堡,又正好误以为幽灵是精灵,才和幽灵做了朋友。 总有一天,她会长大,会离开城堡,她要去外面的世界寻找新的乐趣。 哪怕她长大了不想离开,她也总有一天会发现精灵的皮囊下,是遭人厌弃的幽灵,真正的幽灵有恐怖的外表和邪恶的灵魂,正常人看了都会恶心害怕。 那个时候她自然而然会吓得离开。 会离开的人是她。 不是他。 哦,不过也没关系。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永恒的。 他早就知道了,也切身经历过的,不是吗。 夏纯以为傅闻声有一天想离开,免不了伤心,哽咽着问:“豆豆,我能不能贪心地再要一个礼物。反正我过生日你也要送我礼物对吧,我提前要生日礼物,可以吗?” 傅闻声淡声说:“我不喜欢听小朋友哭。” 夏纯擦了擦已经落下来的眼泪,收起哽咽的声音,厚着脸皮说:“已经没哭了。现在可以提前送了吗?” 傅闻声:“行吧。” 夏纯瞬间就开心了:“那你答应我,在洋娃娃的特殊功能消失之前,不要离开。” 傅闻声又是那副懒懒的样子:“知道了。” 夏纯将洋娃娃揉进怀里,恨不得亲上一口。 到底是没敢,总觉得傅闻声会知道。 傅闻声:“再送你一个礼物,今天有空吗?” 夏纯:“不是已经送过了吗?” 傅闻声:“今天有空吗?” 夏纯:“有。” 傅闻声:“我离开一下,半小时之后再叫我。” 夏纯:“好,再见。” 夏纯守着手机上的时间,半小时后,准时重新叫来了傅闻声。 傅闻声一过来就说:“到你小区门口去,找一辆黑色的车,司机姓葛。他会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又告诉了夏纯车牌号。 夏纯有点懵懵的:“是去见你吗?” 见他等于见鬼。 傅闻声怎么敢吓到她,却偏偏生出逗弄夏纯的心思,故意说:“不想见我?” 夏纯脑子一片空白:“我我我……”我完全没做好准备! 傅闻声语调轻松:“开个玩笑而已。去了就知道了。” 夏纯抚了抚胸口,幸好不是。 她下意识照了照镜子,清秀可爱有余,却不够妩媚,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哪怕穿了一件崭新的衣服,却还是觉得自己站在傅闻声面前会黯然失色。 好像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她想等再长大一点,优雅漂亮地站在他面前。 傅闻声催促道:“快去吧,时间不早了,早点去了早点回家。再见。” 夏纯:“再见。” -- 第37页 夏纯背上包出门,把洋娃娃装在了背包里。 傅闻声则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他坐在轮椅上,坐在落第窗前看皑皑白雪。 他一手端着温热的茶,一手自然落在萎缩的大腿上。 看来,小朋友根本就不想见他。 这样也挺好,不见面,他就不会把她吓跑。 一杯茶空了,傅闻声转念又想,不知道送的礼物,她喜不喜欢。 第20章 夏纯到小区楼下找到了傅闻声派来的车。 车辆黑色的外形尽显低调, 但是车标却不低调。 夏纯刚走到车辆附近,司机已经亲自下车,替她开车门。 “葛叔叔, 谢谢您。” 夏纯看了司机一眼, 感觉对方十分眼熟,但她应该没有见过才对。 司机葛洲客气笑着:“夏小姐请上车。” 夏纯忐忑上车, 双腿并拢,两手不自然地放在大腿上,坐在后座上问葛洲:“葛叔叔, 我现在去哪里?” 葛洲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大少爷吩咐我送您去熊泰商城, 到了那边,会有人接待你的。” 夏纯“哦”了一声, 一路上就没敢在继续说话。 幸好葛洲稳重话少,也不多问什么,一直到下车之前,夏纯还算轻松。 葛洲在熊泰停好车,又亲自将夏纯送上去顶层的电梯。 直升电梯里已经足够安静, 而顶层名为“浣溪沙”的私人服装定制中心却更加静谧,脚踩之处,全部铺陈着软绵的地毯, 装修风格舒适之中透着奢华, 就和入门之处, 两侧展柜里,模特身上穿的衣服一样。 葛洲将人交给了浣溪沙的苏总经理,临走前同夏纯交代说:“夏小姐,我就在停车场等你, 等你这边结束了,苏经理会通知我的。” 苏经理三十多岁,妆容精致典雅,穿着一身职业装,接到夏纯之后,有一丝丝的意外。 她还以为,让那位上心的会是圈子里哪个名媛,没想到只是个朴素可爱的小妹妹。 浣溪沙从不做生客的生意,常来的熟客,要么是派家里的佣人前来,要么是约工作人员□□。 倒也是巧了,今天一下子来了几个小姑娘。 苏经理脸上笑容亲和,简略做完自我介绍,便带着夏纯往svip室去。 苏经理边走边温柔地说:“夏小姐,先生亲自替你挑选了一套服装,另外还托我先筛选了几个可能适合你的设计师,一会儿您先看看她们的资料,如果有您喜欢的风格,我替您测量一下数据,您看可以吗?” 夏纯点点头,原来傅闻声送她的新年礼物是衣服。 夏纯亦步亦趋,声音软软地问:“苏姐姐,先生的衣服也都是这里定做的吗?他是不是常来这里?” 苏经理的笑意从眼角漫开,她都快四十岁了,夏纯却叫她姐姐。 苏经理说话更加温柔:“先生从小到大的衣服基本都是这里定做的,包括袜子都是,他家里一般会约工作人员□□。我在这里工作快十五年了,有十年时间,都是我去的先生家。他自己不常来的,只是从前偶尔路过的时候,来过一两次。” 夏纯又问:“苏姐姐,你最近一次上门是什么时候?” 苏经理觉得应该不涉及到傅闻声的隐私,就告诉夏纯:“其实我已经三年没有接到先生的电话了,前几天接到电话的时候,大吃一惊,还以为先生拨错了电话。” 夏纯微抿嘴角。 也就是说,傅闻声很可能三年都没有购置新衣服了。 苏经理见夏纯忽然低着头不说话了,小心翼翼地问:“夏小姐?” 夏纯抬头,腼腆笑了一下:“苏姐姐,洗手间在哪里?” 苏经理正想带夏纯过去,另外一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皱着眉同苏经理耳语,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等她们说完话,夏纯体贴道:“苏姐姐,你告诉我洗手间在哪里,我自己去就行了。” 苏经理抱歉一笑,指着不远处的洗手间,说:“一会儿你直接进接待室休息会儿,我马上就过来。” 夏纯自己去了洗手间。 刚进隔间,她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樊东珠正在厕所和夏月通电话。 “上次那件事之后,我妈禁足我好长时间,今天我表姐男朋友带她来这边定做衣服,我求我表姐带我过来,我妈才肯放我出来。” “熊泰顶楼这里太漂亮了,他们还有露天的全玻璃花园休息处,俯瞰真的超美!月月可惜你今天要去吃年饭,不然我就带你一起来了。” “我跟你讲!不止是环境好看,定制的衣服也超级好看,据我表姐说,浣溪沙和很多高奢品牌都有合作。今天我看中的一件成衣,每一颗米粒大的珍珠都是纯手工缝制上去的,超级好看。” “我跟我表姐说我想要,这边的一个老阿姨说已经被人预定了,真恼火,明明是成衣,又不是量身定制的,客户要就卖呗,再调货给别人不就行了,真不知道现在的阿姨都什么脑子,有生意都不做。” 抽马桶的声音过后,夏月在电话那头和樊东珠说了些什么,樊东珠的语气瞬间就变了。 “卧槽,她当着你全家亲戚的面骂你爸妈?” “夏纯可真贱。” “现在放假了,我也帮不了你了,而且我妈现在不准我在学校犯一点错,她说我再犯错,就把我送军事化管理的学校去。” -- 第38页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也没有怪你,又不是你害的我。” 夏纯被迫听完这些对话,默默洗了手,离开了洗手间。 樊东珠从洗手间出去,笔直的走廊上,夏纯的背影离得并不远。 樊东珠完全忽略掉电话那头的声音,吞咽口水,见鬼一样地问:“月月,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 电话那头,夏月皱起眉头:“谁?不可能是夏纯吧?” 樊东珠眼珠子都瞪掉了,问她:“她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羽绒服吗?” 夏月:“……是的。她怎么可能会在浣溪沙,你不是说只有有头有脸的人才能去的吗?” 樊东珠也懵了,茫然道:“不知道,我去看看。” 樊东珠挂掉电话,亲眼看到夏纯走到svip的房间,她站在门口,握上了门把手。 苏经理端着一杯热牛奶加快步伐过来,忍不住眉头轻蹙:“樊小姐,这是我们顾客的接待室,您不能进去。” 樊东珠瞥了苏经理一眼,自以为礼貌地问:“阿姨,请问里面的客人,是叫夏纯吗?” 苏经理脸上挂着职业的笑:“不好意思,客人身份是客人的隐私,不方便透露。” 樊东珠又问:“苏阿姨,我看中的那件衣服,是不是已经给我包起来了?” 苏经理笑容不改:“樊小姐,您可以叫我苏经理,或者经理都可以。您的订单正在交由另外的工作人员处理,如果您想知道具体情况,可以去您表姐所在的接待室问一问。” 樊东珠就站在门口,苏经理大大方方开了SVIP房间的门,樊东珠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却被一道屏风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清里面人的身份。 苏经理关上了门,将樊东珠挡在了门外。 樊东珠去了普通接待室,她的表姐顾眉和站着的工作人员僵持着。 工作人员一脸为难地重复:“真的不好意思,那件衣服已经被客人预订了,现在不可能再出货给您。” 顾眉拨弄着她的卷发,冷笑一声:“一共预订了四个码?从XXS到M每一件都被人预订了?我只要适合我妹妹的尺码的那件就行了。你们完全可以先把另外三个码先给之前的顾客,之后再调货补一件给她就行了。” 工作人员只是保持笑容。 顾眉一看对方还在笑,却更加愤怒,她瞪了工作人员一眼,掏出手机给她没到场的男朋友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顾眉的态度顿时就变了,从刚才张牙舞爪的状态变成了温顺客人的小绵羊。 一句“人家就想要嘛”,令工作人员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挂了电话之后,顾眉扬着眉毛,讥讽地看着工作人员,一副“看你等下怎么办”的样子。 没两分钟,苏经理果然又再次过来,她手里拿着手机,显然刚刚接过了顾眉男朋友的电话。 苏经理脸上的笑容明明还和从前一样,却莫名没有之前亲和,她跟顾眉说:“顾小姐,这件衣服真的不能卖给你。我建议您也不要再给方先生打电话了。” 顾眉勾唇笑了一下,不善地看着苏经理,登时黑了脸,又准备拨一个电话给她男朋友。 苏经理:“我和您直话直说吧,那件衣服您买不起。” 人要衣装,是说,人要穿配得起自己的衣服。 方先生买得起,但顾眉配不上,而买得起的方先生,也知道顾眉配不上。 第21章 夏纯在接待室等了好一会儿, 苏经理才匆匆忙忙再次赶过来。 苏经理轻轻关上接待室的门,抱歉笑说:“夏小姐,不好意思, 久等了。” 夏纯乖乖地捧着茶杯, 指了指窗外的风景,说:“正好在这里眺望了一下, 我还是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看自己的城市。” 苏经理顺势往外望了一眼,走到桌边拿起册子问道:“夏小姐有心仪的服装设计师吗?” 夏纯点了点头,指了几个给苏经理看。 苏经理记录完设计师的工作编号, 就将测量工具拿出来,替夏纯测量身体数据。 夏纯站在原地, 听吩咐张开手臂。 苏经理测量完数值,大概估算了一下, 说:“先生给你准备了四个尺码的衣服,XS的应该是最合身的,你看看是要每一件都试试,还是直接试XS的?” 夏纯有点惊讶:“四件?” 苏经理无奈一笑:“先生完全不知道你的尺码,就把所有尺码的全部买来了。” 正说着, 有人敲门进来,工作人员将夏纯的衣服全部提了进来。 苏经理将XS尺码的递给夏纯,又自觉退去屏风后面。 夏纯在试衣镜面前试穿好衣服, 才往屏风后面探了一下脑袋:“苏姐姐, 好合身。” 苏经理进来一看, 眼睛亮了一下。 羽绒服款式不算特别,对于学生来说,并不高调,很适合日常穿着, 但适度蓬松的毛领子,和袖口的刺绣精致,平添两分雅致可爱。 夏纯本来就皮肤白皙,穿着傅闻声挑的衣服,乖乖巧巧的样子,看着舒服又顺眼。 饶是苏经理见多了客户各式各样的衣着,也觉得夏纯这一身十分耐看。 苏经理替夏纯将耳侧的头发拨去耳后,温柔笑说:“好看。” 夏纯脸颊烫红,眨着眼问:“真的吗?” 苏经理语态真诚:“当然。” -- 第39页 夏纯抿唇笑了一下,自从爸爸妈妈走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夸赞过她了,连走路都低头含胸的她,好像更是和好看不沾边,夏月在家里的趾高气扬,成了力压她的法宝。 苏经理将夏纯推到镜子面前,扶着她的肩膀问:“我给你编个头发?” 夏纯说:“苏姐姐,我妈妈也会编头发,有一种很简单的发型,我妈妈以前经常帮我编。” 苏经理让夏纯在镜子面前坐着,她拿了各式梳子出来,替夏纯重新整理头发。 苏经理手巧,十分钟就将夏纯想要的发型编好了。 夏纯对着镜子看了许久,她好几年没仔细端详过自己的脸,忽然发现自己长变了,却又觉得,现在的打扮,还是几年前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没心没肺的样子。 “谢谢苏姐姐。”夏纯鼻音微重,却依旧挂着笑容。 苏经理最后问夏纯:“关于新服装的设计,有特别的要求吗?” 夏纯摇头:“我还在上学,穿普普通通一点就好了。” 苏经理心里有了考量,她笑了一下,起身送夏纯离开。 夏纯跟在苏经理身侧,一起往浣溪沙大厅去。 俩人还没到大厅,吵闹的声音就传来了。 夏纯定睛一看,安保人员竟然强制将樊东珠和顾眉两人架出去。 顾眉气急败坏,还在破口大骂。 樊东珠也不耐烦地在安保人员手里挣扎着。 苏经理瞟了那边一眼,抱歉地同夏纯说:“这样无理的客人,开店以来,我们也是头一次遇到。别怕,我们走专属通道。” 夏纯愣愣点头,跟着苏经理从另一个专属电梯,直接下到停车场。 樊东珠在被推去电梯之前,一眼就扫到了路过大厅的夏纯,也一眼就扫到了夏纯身上穿的那件衣服。 正是她要的那件衣服。 款式不算独到,毛领子却是靠人工一根根缝上去的,绣花也是请了苏绣里获奖的绣娘绣的,有一种低调的华丽和娴雅。 她清晰地记得,刚才苏经理说过,这件衣服她和她表姐不配。 而现在这件衣服,却穿在夏纯身上。 . 苏经理送夏纯上了葛洲的车,才放心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给傅闻声回电话:“傅先生,夏小姐很喜欢您送的礼物。” “她穿的什么尺码?” 傅闻声穿了件羊毛衫,懒懒散散地窝在轮椅上,手里的炭笔在指尖旋转着,画板上,马尾少女换了件衣服,正是夏纯身上穿的那件。 苏经理:“XS码。” 傅闻声眉头轻皱:“这么小?她很瘦?” 苏经理看了一眼手里的数据:“的确偏瘦。” 傅闻声还在若有所思地旋转着炭笔,画板上的人物,始终没有露过脸,哪怕他现在画的是正面相,她的脸却也没有出现过。 傅闻声下意识问了一句:“她是不是很可爱?” 苏经理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轻笑回答:“傅先生,夏小姐非常可爱,也很有教养。” 傅闻声满意又愉悦:“那当然,我家的小朋友。” “她多高?” “头发多长?到肩膀?” “双眼皮?” 傅闻声握着炭笔,一笔笔地将画像改到贴近真人。 苏经理在回答了好几个问题之后,纳闷道:“傅先生,您没见过夏小姐吗?” 傅闻声手里的忽然顿住。 苏经理听见电话里面静了,试探着建议:“……我再怎么描述只能描述出一个大概,而且我描述的样子,和夏小姐本人可能并不相符。您或许可以亲自见一见夏小姐。” 傅闻声挂断了电话。 他把画板上,人物的面部痕迹全部擦掉了。 就这样也挺好的。 傅闻声刚刚擦完,夏纯就把他叫了过去。 “豆豆,我到家了。礼物收到了,很喜欢。谢谢你。” “到家了?就你自己一个人在家?” “嗯,他们还没回来。” 傅闻声嘱咐说:“小心点。” 夏纯脱了鞋,回房做作业。 高三的寒假非常短,年后没几天就要开学,这几天里还要走亲访友,她的任务还很重。 傅闻声知趣的没打扰她。 但他也没离开,就静静地陪在她身边,听着安静的房间里,笔尖刷过纸面的声音。 天黑之后,夏以德他们回来了。 柳秀娟摔门而入,夏纯远在卧室,都听得见动静。 整个家里,气氛诡异的可怕。 夏纯却不像往日那么怕了,战斗了一次,她已经脱胎换骨,无比勇敢。 夏以德磨磨唧唧到夏纯房间来,低着头欲言又止,夏纯肚子饿了,收起作业,淡声说:“叔叔,我要吃饭了,如果你有话要说,就快点说。” 夏以德勉强道:“你还是给你婶婶道个歉吧。” 夏纯冷冷告诉他:“不可能。” 夏以德拿晚饭威胁:“你婶婶可能不让你吃晚饭。” 夏纯“哦”了一声,说:“我自己出去吃。我自己下面吃。我去朋友家吃,饿不死。” 夏以德抬头,这才注意到夏纯穿的是另一件新衣服,根本不是他们买的。 也不是他们买得起的。 他心里有疑虑,没等问出口,夏纯已经出门了,她真出去吃饭了。 -- 第40页 夏以德夫妻两个,和夏月,都紧密地关注着夏纯的动静。 一家三口聚集在客厅,面面相觑。 柳秀娟最先提出疑问:“她的衣服,谁给她买的?” 夏以德:“或许是周海。” 夏月面色苍白:“不是周叔叔。那不是他买得起的衣服。” 柳秀娟讥笑说:“不知道在外面结交了些什么不干不净的人。” 夏以德对权势有莫名的恐惧,心里渐渐忐忑起来。 而夏月,则嫉妒于夏纯的新衣服,和给她买新衣服的人。 . 新年快就过去了。 夏纯和夏以德一家子关系冷到极点,但柳秀娟这些天很忙,没故意找她茬,冷战之中,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夏纯手里的钱越红越少,这几年的苦日子,让她很恐慌。 她不能开口找周海,更不会找傅闻声。 倒是傅闻声也考虑到这个问题,告诉她:“你爸妈走之后留下来的财产,你都清楚吗?” 夏纯摇摇头,在父母离世之前,她一直无忧无虑的,根本不会想到柴米油盐的问题。 傅闻声:“找找他们留下来的银行卡之类的。” 夏纯犹疑着:“可是,我爸爸妈妈的旧物,都在主卧。” 现在主卧是柳秀娟他们住着。 傅闻声没那么多顾忌,“他们回来了,也不会让你进去搜的。何况,这里是你的家。” 夏纯想了想,就去了主卧。 柳秀娟很提防她,出去拜年的时候,把主卧门反锁了。 夏纯知道家里哪里有备用钥匙,顺利地打开了主卧的门。 翻翻找找,果然在衣柜最下面一层,找到了一本存折和几张银行卡。 是她爸妈的存折,银|行卡看尾号应该是她父母留下来的。 存折里的钱只有几千块,不多,像是不太用的存折,忘记把钱取出来的样子。 “真的有。” “猜得到密码吗?去ATM看看。” 夏纯回忆了一下和爸妈关于银|行卡的对话,不太确定说:“可能知道。” 傅闻声催她出去查看卡的余额。 夏纯刚从主卧出去,正好柳秀娟他们回来了。 两两相对,夏纯眼神淡定,柳秀娟脸上疑虑丛丛,不过她也没想到夏纯会去拿银|行卡,就冷着脸进卧室了。 夏纯去了ATM查卡,密码全部用他们一家子的出生年份的数字,全对。 三张卡加起来,一共有八十多万。 充盈的底气瞬间流入她的四肢百骸。 爸爸妈妈给她的生活留下了很多保障。 夏纯立刻跟傅闻声分享了喜讯。 区区八十万,傅闻声一只手表都不止这么点钱,但他却为夏纯高兴。 夏纯带着银|行卡回家了。 家里,已经硝烟四起。 夏以德一见夏纯,劈头盖脸就一句逼问问:“纯纯,你翻叔叔卧室的东西了?” 夏纯没瞒着:“我只拿走了属于我的东西。” 夏以德想到丢失的存折和卡,面色极其难看,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指责:“你人品怎么这么差!怎么能随便翻长辈的房间!以后不准你进我们卧室!” 夏纯直视夏以德,声音软和却坚定:“可是叔叔,这是我的家。凭什么你们住主卧,我住小房间?以后,我住主卧,请你们不要再进我的卧室。” 夏以德的威严再次被挑战。 第22章 夏以德感觉自己完全失去了对夏纯的掌控。 柳秀娟也为此感到生气, 当天晚上,打包东西带着夏月回了娘家。 走之前关着卧室的门,对夏以德留下了狠话:“你要是不把卡从她手里拿来, 离婚!” 夏以德无措地在客厅抓头发, 抽了根烟,愁容满面之中带着点狠辣:“夏纯, 把东西拿来!等你到了十八岁,该给你的都会给你!” 夏纯没搭理,径直回房做作业。 夏以德也收拾了东西, 摔门而去。 他倒是想看看,就夏纯一个人, 在这个家怎么过下去! 房子里忽然就静了。 以前夏纯很怕静,现在不怕了, 甚至享受独处的静谧与舒适。 傅闻声建议她直接做绝了:“找人把他们的东西都打包走,换锁,交代小区保安,业主更换,不允许他们以后随便进出。” 夏纯照做了。 这是第一次, 夏纯独自处理这团乱麻带来的麻烦事,她意外地处理得很好,打包的工人手脚麻利, 换锁的师傅耐心好说话。 一切都比夏纯想象中的顺利。 跟着回柳秀娟娘家的夏以德, 在见到自己的东西被打包出来之后, 惊呆了,眼睛像死鱼一样瞪着,不会说话。 工人核对了地址,抽着烟问夏以德:“你是叫夏以德吧?” 夏以德僵住没说话, 他岳母走出来喊:“以德,这是怎么回事?” 工人扭头就卸货,放下东西走了。 夏以德慌的很,连夜赶回去找夏纯问个清楚。 却连小区都没进去。 夏以德大半夜的跟保安大吵大闹:“我是这里的业主,我在这里住好多年了!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新来的保安问:“你是业主,你卡呢?” 夏以德摸了摸口袋,卡在家里,压根没带出来。 保安还挺耐心:“这样,你让你家人打电话过来,让你家人过来接你。” -- 第41页 夏以德抿紧嘴唇,夏纯哪里有电话。 保安记得夏纯下午拿着房产证,和购房合同过来登记过电话,尝试着拨通了电话,只得到一句回复:“不认识,可能是坏人,请您千万别放进来。” 这么一说,保安哪里还有好脸色,夏以德吃了一顿大亏,差点闹到报警。 一顿折腾无果,夏以德顶着寒风冰雪回去的。 回家后,他又挨了柳秀娟的一顿骂,又跟她信誓旦旦地保证:“等她十八岁再收拾她!” . 夏纯正在收拾主卧,夏以德一家子的东西都丢出去之后,整个家都干净整洁了。 她躺在爸爸妈妈曾经睡过的婚床上,油然而生一股幸福感。 早知道自己过日子是这么的舒服,她早就该鼓起勇气摆脱他们。 “谢谢你啊,豆豆。”这是她跟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傅闻声淡“嗯”一声,叮嘱说:“专心学习。” 夏纯闭眼嘟哝:“上学后,他们可能回去我学校找我麻烦吧。” 傅闻声也想到了这点,他安慰她:“别担心。” 夏纯:“嗯?你又有什么好办法?” 傅闻声:“我让人每天接你放学。” 夏纯心脏又慢一拍,“那,那,你……”你会来吗。 到底没问出口。 “晚安,豆豆。” 夜深了,开学在即,夏纯要睡了。 傅闻声也睡了,和夏纯联系之后,他的白天总是陪着她,晚上多少会有些困,作息渐渐改好了一些。 . 高三开学很早。 上学的第一天,傅家的车就来了,很低调,是一辆白色的凯迪拉克。 夏纯一下楼就上车,到学校门口就下车,全程没有在去学校的线路上露过面。 在夏以德他们没找上门之前,一个好消息来到夏纯的耳朵里。 她被西大录取了,不出意外,以后可以当老师。 本来是好消息,夏纯跟傅闻声分享了,可她言语之间似乎没有过分的喜悦。 傅闻声一下子就猜到:“不喜欢西大?” 夏纯抱着娃娃,趴在书房的台灯下,眨着眼说:“我思考了很久,想放弃西大,我想学法律。” 离开夏以德一家子之前,她只想快点逃离他们,随便上个能保障生活的大学都可以,现在有了存款,她想学心仪的专业。 “本地没有太好的政法大学。” “嗯,所以……要去外地才能上好的政法大学。” “哦,想去就去吧。” “可是……”去了外地,好像心理上也离他远一点了。 “不要有顾虑。” 夏纯咬着唇,做了决定。 还是考政法大学。 当老师也很好,可是对傅闻声来说,应该没什么用。 如果当法务人员,至少对他工作有益,也正好是她喜欢的专业。 . 有了目标,夏纯学习起来更加的有动力,在高三剩余的时间里,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 傅闻声偶尔出现,帮她补课。 夏以德一家子,好像蛰伏的野兽,暂时按下了声息。 每天夜晚,夏纯都在傅闻声派来的车辆里,安全到家。 车轮向前,她的视线也永远向前。 而傅闻声的车,打着一束近光,就跟在后面,影子一样,低调又耐心。 从冬到春,从春到夏。 树木花草几经变换,生机盎然。 夏纯迎来了高考那天。 说不紧张是假的,夏纯太紧张了。 她没有带洋娃娃,只带着一颗灼热的心,一颗向着傅闻声生长的心。 刚进入考场的那一刻,夏纯几乎喘不过气。 后来就镇定下来,顺顺利利地把这两天像平常日子一样过去了。 考试结束的那一刻,整个校园的学生都陷入了疯狂。 撕碎的试卷混合着挥洒的热泪飘扬,呐喊伴随着振奋。 夏纯行走在即将离别的校园里,感慨万千。 差一点,她人生的路就不知道要走到何方了。 但现在,她无比的确定,她会走到他身边呢。 夏纯出了校门,上了傅家的车。 她抱着洋娃娃告诉傅闻声:“不出意外,应该考得上。” 傅闻声“嗯”了一声,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他教的学生,不会差。 “十八岁是哪一天?” “啊?十八岁啊。后天。” “暑假没安排吧?” “暂时没有呢。周海叔叔倒是说过要带我出国一趟,我还没答应。” “在家等你的成人礼。” “什么呀?” 傅闻声没告诉她。 两人结束交流后,傅闻声接到了老爷子打来的电话:“电力局那边,我打过招呼了。” 傅闻声:“好。” 傅光宗不禁好奇:“对方什么人呐,值得你大动干戈,甚至……” 甚至答应去傅氏集团工作。 傅闻声:“一个……小姑娘讨厌的人。” 傅光宗不可能没掌握傅闻声的动静,不意外地问:“就是你每天去接她放学的小姑娘?” “嗯。” 傅光宗语气有点纠结复杂:“她才十八岁,是吧?” 傅闻声一句话给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了性:“我的粉丝,年纪是比较小。” -- 第42页 傅光宗没再说了,比起这个,他更在乎傅闻声是不是真的会到傅氏集团去。 傅闻声承诺:“给我点时间准备,九月之后,我会去的。” 傅光宗也就没逼太紧。 . 夏纯一边期待着礼物,一边等待着夏以德的到来。 成年的那天,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 夏纯十八岁那天,夏以德的确来了,他们一家三口都来了。 却不是夏纯想象中盛气凌人找茬的模样,而是畏畏缩缩胆战心惊的样子。 一个穿西服的男人带着夏以德全家走到夏纯面前,他年近五十,带着黑框眼镜,说:“夏小姐,我是傅先生的律师,他让我来找你。这是委托书,请你签一下。” 俩人联系了这么久,已经加了微信。 夏纯发个消息给傅闻声。 傅闻声回复:送你的成人礼物。 夏纯就签了委托书。 律师在旁用夏纯听得懂的话说:“夏以德收养你期间,私自动用了你父母留下来的遗产,属于侵占他人财产。以及,我这里有一份他在电力局公物私用、私自帮别人改装政|府电力设备的证据,您可以随时向他单位揭发。这一污点将一直保留到他女儿、外孙政|审的档案上。” 夏纯看了看律师准备的材料,原来这几年里,叔叔婶婶一家子,竟然花了她父母三十万的遗产。 还说都花在她头上了,可真被她用掉的,不足十分之一。 夏以德再没有之前的冷血无情,他眼里全是眼泪:“纯纯,叔叔错了,叔叔错了。” 柳秀娟到底和夏以德是夫妻,不忍心看丈夫真的锒铛入狱,也为了后代考虑,不得不跟着请求夏纯网开一面。 夏月抿着嘴,眼睛也红红的。 夏纯冷漠地看着眼前朝夕相处的叔叔婶婶,几乎快不记得他们的脸。 这几张脸变换的样子,龙卷风一样快,她都来不及看清。 律师手机响了,他微笑看着夏纯,温声说:“夏小姐可以慢慢考虑,不急。” 没一会儿,律师便挂了电话过来,好心提醒夏以德:“夏先生,您可以更真诚一点,比如——跪下请求夏小姐的原谅。” 夏以德愣了,跪、跪下? 他期盼地看着夏纯,极度希望她否定律师的提议。 夏以德见夏纯半点反应都没有,急得双手无处安放,吼道:“纯纯,我是你叔叔啊!你忘了这几年,我是怎么照顾你的吗?” 夏纯本来在犹豫,听了夏以德这么说,不疾不徐地告诉他:“这几年,叔叔是把我‘照顾’的挺好。你纵容婶婶多次对我冷暴力,纵容婶婶克扣我的花销。我不怪婶婶,但是我恨你。你才是我的血亲,你既然住了我爸妈的房子,你就对我责任,你却没有尽到监护人该尽的责任。叔叔,我恨你,最恨最恨你。” 完了,夏纯不打算原谅他,他要坐牢了。 夏以德双腿一软,目光空空地跪了下来,正好跪在夏纯面前。 夏纯站了一会儿,就避开了夏以德,把材料交到律师手里,说:“我信任您,我现在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其余的事,您公平处理吧。” 律师得体地笑着,跟夏纯做了交接工作,随后带走了文件,也带走了夏以德一家子。 律师走后,夏纯的手机就响了。 “成人礼物,喜欢吗?” “喜欢。” 傅闻声轻轻笑了笑。 夏纯抠着衣角,鼓起勇气小声说:“可是,我最想要的礼物,不是这个。” 傅闻声不解:“那是什么?” 夏纯有点胆怯:“是……见你。”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音。 夏纯怕惹他生气,立刻改口:“我就随便说说,你不方便也没关系。” 傅闻声:“好。” 夏纯不明白他回答的意思,下意识问了一句:“嗯?” 傅闻声重复一遍:“我说,好。” 夏纯傻了半天才捂着狂跳的心脏,问:“真的?” 傅闻声嗓音低沉的有些落寞:“嗯。” 两人约好了时间。 夏纯便飞奔出去买裙子。 傅闻声在依旧漆黑的卧室里,握紧了手机。 见到他,她会吓到吧。 她已经脱离了麻烦,获得了自由,不再需要他了。 也很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文我尝试找编辑解v,可以不用订阅了。不过结尾还是会尽量写完。 抱歉,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 第23章 见面的地点, 就约在绿森小筑。 夏纯看到地址的时候,有点意外,离她家不算远, 但却是住宅区。 有可能, 是他的家。 见面的那天,夏纯屡次平复了心情才出门。 她坐在傅闻声的车上, 仍旧免不了多次深呼吸。 司机葛洲从后视镜里看她,笑着问:“很紧张?” “是呀。” 见他,怎么能不紧张。 葛洲安慰夏纯:“我们老板是很好的人, 只是寡言少语,你不用害怕。” 夏纯点点头, 她知道,傅闻声不是爱表达自我的人, 但他藏在心底的暖,她知道。 到了绿森小筑,葛洲带着夏纯走到大门口,随后就有管家过来引路。 带锁的铁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草地, 零星地种着点竹子,在初夏季节,十分碧绿茂密。 -- 第43页 煦暖的阳光下, 一道黑色的背影, 在人工开凿的小水池边坐着——坐在轮椅上。他修长的手臂伸到水面上方, 朝水里撒着细碎的东西,尘光一样飘在空中,像是在喂鱼。 鬼使神差的,夏纯一踩上草坪, 定定地看向了那个方向。 管家也没提示那人的身份,夏纯双腿受到指引一般,朝轮椅上的人走过去。 “大少爷,人带到了。” 傅闻声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管家自觉地退了下去,只剩夏纯站在他背后。 他没回头,她也没走到他面前,只是看着他的背影,细细端详。 傅闻声慢慢悠悠地喂完了鱼,擦干净擦手指,才慢慢悠悠地扭过头,将目光定在夏纯脸上,淡淡说了一句:“你好。” 夏纯不由自主看着傅闻声的双腿,他……不是恢复好了吗,怎么会这样。 她喜欢了几年的人,她悄悄祝愿祝愿的人。 拉她走出晦暗生活的人,给她温暖和关怀的人。 傅闻声没太在意夏纯的意外的表情,淡定地转头,继续喂鱼,疏离的神色里,看不出喜怒,没带情绪地问了一句:“小朋友,很失望吗?” 没听到回答,渐渐地听到了啜泣声,一回头,夏纯已经哭了,低着头,捂着脸,眼泪从红红的眼睛流出来,顺着指缝落下。 傅闻声哑然,顿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滑动轮椅到夏纯面前,擦了擦她的眼泪,摸了摸她的头顶:“哭什么?” 夏纯眨掉眼泪,看着脚尖,鼻音浓浓的:“我……我有一点心疼。” 倒不是夸张,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心脏就像有绵密的针齐齐扎下去,酸酸麻麻的疼。 傅闻声手指微僵,浅笑一下:“我早就习惯了,也没有什么糟糕的。” 夏纯默默地想:我还没习惯。 她脑海里,全是他站在大荧幕前,站在舞台上,光芒万丈,对事业充满了热爱与激情的耀眼样子。 傅闻声邀请:“留下来吃午饭?” 夏纯点头答应。 两人站在池边,也没再聊天,池里的两条鱼交尾游啊游,欢快无忧,夏纯看着看着,就走神了,心里想的念的,全是他的腿。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该多好。 午饭时候。 夏纯依旧紧张,双手抓着下垂的餐桌布,不敢看傅闻声的眼睛,更不敢看他的腿。 傅闻声看得出来她的不自在,也就没留她,说:“一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夏纯又点头,像乖巧的娃娃。 随后,傅闻声回了房间,夏纯跟着管家离开,被司机送回了家。 这次见面,太令夏纯意外,她的心情比今早还难平复。 一直到晚上,才觉得今天特别累。 洗了澡睡觉的时候,她抱着洋娃娃,大胆地亲吻了一下,她红着眼圈小声地在洋娃娃耳边说:“我希望你,健健康康的。” 这次,她没叫“豆豆”,所说的话,只是她和洋娃娃之间的悄悄话。 抱着娃娃,夏纯下意识地捏着洋娃娃的腿,困得睡着了。 绿森小筑。 傅闻声也躺在床上,但他睡不着。 脑海里全是小朋友今天说的那句话。 她说:我有一点心疼。 傅闻声嘴角微微扬着,居然,没吓到她。 愉悦的情绪下,随之而来的,是腿部奇怪的触感,好像被什么柔软有力的东西,轻轻捏了捏。 不对,他的腿,出事之后,根本没有触觉。 奇妙的触感,仿佛梦境里才有的感觉,傅闻声睁眼想要细细品味,触感却消失了。 “是梦吧。” 睡前,傅闻声迷迷糊糊呢喃了一句。 诸多国际顶尖医生下了论断的事情,怎么可能改变。 次日清早,傅闻声醒后莫名神清气爽,他撑起身体,却意外发现,脚指头可以动了。 他不可置信地试了好几次,真的可以动了。 坐了几年的轮椅,突然出现的意外惊喜,让他脑子里产生出强烈的分享欲,“小朋友,小朋友,我能动了。” 说完,才意识到,夏纯压根没叫他。 他在自说自话。 傅闻声迫不及待拿上手机,刚拿上,脑海里有了一种猜测。 是不是……洋娃娃的作用。 电话拨打过去,夏纯正在刷牙,满嘴的泡沫,手指上也是,慌慌忙忙接了电话,解锁手机,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了?” 话筒里传来莫名其妙的一句:“昨天,你对我,不,是对洋娃娃,做了什么?” 夏纯:“……” 想起昨夜睡前的吻,她的整颗头都红了,要命,难道连亲吻也会传过去吗! “啊,我,我……” 夏纯含着泡沫,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结结巴巴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可能,就是,嘴巴,一不小心,碰到了洋娃娃,也不是故意亲你,啊不是,亲洋娃娃。” 傅闻声抓住了重点:“你亲了洋娃娃?” 夏纯心虚承认:“啊,就一下。” 傅闻声沉默半天,等来夏纯一句:“对不起。”他才哑着嗓子说:“小朋友,我的腿能动了。可能是因为你的吻打开了奇怪的开关。” 夏纯惊叫:“什么?!” 还能这样! 傅闻声:“嗯,脚指能动了,你继续重复昨天的行为试试。” -- 第44页 夏纯脸更红了,问道:“那,我对洋娃娃做什么,会同步到你身上吗?” 傅闻声:“好像会。” 夏纯:“……” 傅闻声:“快去试试。” 夏纯:“好。” 夏纯漱了口,飞奔到房里找洋娃娃,把傅闻声叫进娃娃里,轻柔地按摩他的双腿。 傅闻声感觉灵魂被涤荡,一种舒适的感觉灌溉着颅骨,流向四肢百骸。 夏纯:“这样,行吗?” 傅闻声:“好像……真的是这个原因。小朋友,以后就拜托你了。” 一种责任感在夏纯心里油然而生。 本来有暑期计划的夏纯,为了傅闻声的腿,暂时放弃了做兼职的想法。 但傅闻声的腿一天天好起来,这让她觉得比做兼职更有意义。 * 分数出来了,填志愿的时候,夏纯正在和傅闻声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机聊天。 她告诉他,她放弃了西大,填了她心仪的学校。 傅闻声没迟迟回。 不会是不高兴吧,夏纯心想。 到了晚上,傅闻声才拨了个电话过来:“白天家里来了人,在忙,志愿填好了?” 夏纯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告诉了他填写的结果。 傅闻声只说:“京南大学挺好的,城市也很美。” 夏纯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郊区还有海滩,我从没见过海,好想去看海。” 傅闻声认认真真听着,等她说完了才问:“暑期还有一个多月,有安排吗?” 夏纯:“……没有。打算在家里把四六级准备一下。” 傅闻声邀请她:“我生日那天,有空吗?” 夏纯走到床头,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在手里,笑着答:“当然。” “生日我想去远一点的地方过,来回大概三天时间。” “好。” 傅闻声生日当天,派了车子过去接夏纯,坐私人飞机,直接飞往沿海城市。 上了飞机,傅闻声才告诉夏纯:“我家在那边有个安静的小岛,”一条毯子盖在他的双腿上,他摸了摸毯子,抿了一口淡酒,垂着眼睫说:“等到了那边,告诉你一个秘密。” 夏纯好奇的很:“什么秘密?” 傅闻声笑的高深莫测,就是不肯说。 飞机降落后,把人送到小岛,就飞去最近的机场加燃油。 静谧清新的小岛上,寥寥几人,海鸟翱翔,海阔凭鱼跃,水面波光粼粼,夏纯踩着细腻的沙,下意识抓起了傅闻声的袖子,指着天上两三点雪白说:“它们在追逐!” 傅闻声从轮椅上站起来,在夏纯身后,高大的影子覆盖着她的身影,像泥人捏在了一起。 夏纯的视线从天空落到沙滩,渐渐移到影子上,她怔住,不敢回头,眼睛睁得很圆:“你……已经好了?” 傅闻声摸了摸她的头顶,异常温柔的声音,日光一样落下:“好了,谢谢你,小朋友。” 地上的影子,凹出亲切的造型。 夏纯转身,不敢置信地打量着他,高高瘦瘦,斯斯文文,安安静静,像是刚刚从荧幕里走出来的人。 . 海岛上舒服悠闲,半个白天好像眨眼就过去了。 夏纯提着鞋子,打着赤脚往岛上的房子走,傅闻声就跟在她身边,她的余光,忍不住总是往他的长腿上看。 傅闻声主动解释:“之前我出事之后,手术完评估说是大概率可以恢复,但是却没恢复,医生判断可能是神经性问题,导致不能行走。好了之后,我又去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夏纯调侃:“那我的洋娃娃,连接着你的脑子呀。” 傅闻声几不可闻地说:“不,是连着我的心。” 晚餐吃的是海鲜,有一半都是夏纯亲自在石头底下捡的。 因为是没过度开发过的小岛,海鲜丰富,梭子蟹和皮皮虾等等,足够两人份。 傅闻声还专门让人准备了深海鱼刺身和大龙虾,都是从岛外空运过来的。 还没开席之前,傅闻声向她讨礼物,她看着她手边精致的小盒子,问她:“是给我的吧?” 夏纯连忙点头:“是。一点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傅闻声拆开来看,一枚精致的金属磨砂领扣,很有质感,他当下就说:“谢谢,我很喜欢。” 夏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把洋娃娃送到他面前,说:“这个,也给你。” 傅闻声不明白地看着娃娃,又看了看夏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夏纯说:“它连接着你的身体,我不能自私地永远掌控着你,所以也送给你。” 傅闻声眼眸凝视着夏纯,十八岁的女孩儿,小鹿一样的双眼,干净透彻,像海里的水,又像天上碎撒在整个夜幕的星星。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文本来打算解v,但解v卡的严,去找编辑,不让随意解v了,要是知道前天就不更新,解v了再更。 这本写的不好,也没动力写下去了,不会再丰富情节,给主人公一个美好的结局就完结。 2020.8.31之前订阅的读者,评论区在本v章节(23章)留言,近三天我根据订阅退还我收到的这部分费用。(晋江和作者55分稿费,我收到的单人订阅总金额应该是不超过五毛的,都统一发100点,晋江会收取5%手续费) -- 第45页 (8.31日之前订阅的读者,如果后面需要退还订阅费用但是没及时看到本条说明的,可以上wb找我,因为完结的文,我一般不会回头关注评论区的。) 鞠躬。 第24章 洋娃娃在交还到傅闻声手里的时候, 竟然失效了。 不论谁来喊“它”,都没有反应,傅闻声再也不会被迫变成洋娃娃。 现在洋娃娃只是个普通的洋娃娃, 傅闻声又重新把它交还到夏纯手里, “每天睡觉前都要抱着娃娃说话,一定是你重要的东西, 还是你保管着比较好。” 夏纯抱着洋娃娃,惊讶于傅闻声的体贴入微,高高兴兴地谢了他。 其实……洋娃娃送他, 她是有些舍不得呢。 毕竟承载了父母的爱。 傅闻声收起桌上的文件,跟夏纯说:“出去逛逛?沙滩上支了太阳伞, 还有游泳圈。” 夏纯眼睛都亮了。 两人骑单车到沙滩上,弯弯曲曲的小路, 略有点颠簸。 “抱紧一点。” “好,好的。” 夏纯环着傅闻声的腰,海风贴着脸吹过去,带着淡淡的咸腥味。 到了海边,夏纯尽情玩耍。 因是私人岛屿, 没有人跟拍入侵,傅闻声也比在家的时候更放得开,他裸|露着上身, 踏浪行走, 夏纯时常能在他的嘴边捕捉着淡淡的笑。 海岛上的三天, 轻松又自在,没有半点压力和不适。 夏纯真想多在这边待几天。 她贪恋和他在同一个岛屿上的安静与适意。 可是傅闻声频频接到电话,夏纯是懂事的女孩子,她知道太耽误他了, 主动提出了回家。 傅闻声顺势答应,两人一起飞回了平城,在他家里下机。 绿森小筑所在别墅区的大门前,一改往昔清冷风貌,被媒体围得水泄不通。 监控里的画面连接到大厅的大屏幕上,管家为难地说:“夏小姐,你恐怕暂时还不能走。” 夏纯点头说:“我没关系的。” 傅闻声欠身离开,打了个电话到傅光宗那边,有点不悦:“爷爷,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再公开?” 傅光宗着急得很:“你继母跟你弟弟刚知道消息,在公司里搅混水,我只能先公开了。”他又说:“你是不是担心那个小姑娘?你让她跟你住家里就是,等风波平了,再送她去上学。” 傅闻声当然知道老爷子的意思,但他不太敢信,握紧手机喊了一句:“爷爷……” 傅光宗说:“生命无常,什么事情我都见过了,咱们集团也不靠着谁增光添彩,只要有你主着,爷爷就放心,至于你以后跟谁结婚,你高兴就好。失败的婚姻太多,你父母已经害了你,你不能再害后代了。” 他猛然咳嗽几声,嗓音里突然透出一股虚弱感。 傅闻声便没有继续深聊这个话题,转而专心起傅光宗的身体:“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傅光宗心力交瘁:“你也不看看爷爷多大年纪了,能不要紧吗?你要是能快点把公司的事处理好了,身边也有人陪了,我去见你妈妈之后,也好意思给她个交代。” 傅闻声挂了电话,立刻和傅光宗留给他的人手,召开了一个电话会议。 直到快过凌晨,才有时间放松下来,让管家给他送饭。 来的人却是夏纯。 夏纯端着一碗馄饨,笑着说:“我煮的,跟厨房阿姨学的。” 傅闻声喝了口水,接了馄饨尝起来。 夏纯第一次进傅闻声的房间,免不了大致扫一眼。 很有风格的装修,就是有点暗了。 傅闻声说:“你随便看,墙上挂的画挺有意思的,我吃完跟你聊。” 夏纯走到画跟前,认真欣赏着,说:“我见过《昼夜》这幅画。” 傅闻声一笑:“怎么可能。” 这幅画,从一出世,就被他买下了,除了拍《夜行少年》的时候,剧组借去用背景装饰,真迹从未示于人前。 “我在电影里看到的。” 傅闻声的动作变得慢条斯理,他抬眼看着夏纯:“你看过《夜行少年》?” 夏纯没否认。 傅闻声淡笑:“从一开始,你就听出了我的声音?” 夏纯也没否认。 夏纯又走到画板前,那是傅闻声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画纸,除了窗外的景色,还有……她。 她脸颊忽然红了,装作没看见,继续往下翻看别的画作,结果越看脸越红,一张接一张的,全是她。 傅闻声吃完了馄饨,擦了擦嘴角,声音淡定:“腿没好的时候画的。” 夏纯:“哦。” 傅闻声抬头,夏纯也抬头。 这是一场雨过天晴的对话,两人相视而笑。 . 媒体风波在三天之后过去。 夏纯回家后,傅闻声就忙于公司的事,两个人的聊天机会就少了。 九月夏纯开学之后,要军训,学校里她也尽量参加一些团体活动。 夏纯和傅闻声的交往,像一段奇妙的旅程。 从洋娃娃开始,也从洋娃娃结束。 她有一段时间,都只能从社交软件的热搜上看傅闻声的消息,诸如“残疾影帝意外好转的双腿”“影帝原来是傅氏集团公子”、“傅氏集团大公子成集团新任执行董事”、“傅闻声成傅氏集团最大持股人”。 -- 第46页 室友们也都在议论纷纷,夏纯安安静静的没参与讨论。 一个本地的室友,跑到夏纯位置上,勾着她脖子问:“我说夏纯,你都不好奇的吗?” 夏纯眨着眼:“已经好奇过了。” 毕竟……这些消息,她比任何人都先知道呢。 在那个海岛上,傅闻声说,她是第一个见到他康复行走的人。 她是第一个被他画的人,她是第一个陪他吃海鲜晚餐的人,她是第一个陪他单独过生日的人。 夏纯手机响起,是邻居哥哥陈泉打来的电话。 两个人隔壁学校,但平常没有太多来往,因为陈泉交了女朋友,很忙,夏纯认真学习,也很忙。 “怎么了?陈泉哥?” “夏纯,我女朋友有点事找你帮忙行吗?关于民事纠纷的咨询。见面说。” 夏纯收拾了桌面,跟室友打了招呼就出去了。 陈泉在校外奶茶店等她,两人一见面,陈泉就把事情说了,也不是很复杂的纠纷,但是责任人和稀泥,夏纯正好认识个学长,在那个区域有工作室,就把联系方式推给了陈泉。 陈泉笑呵呵地看着夏纯,拧了她的脸颊说:“这才大二,就感觉你好像变成小大人了。” 夏纯没来得及躲开,硬挨了这一下,严肃教育他说:“陈泉,我长大了,不是小女孩子了,你有女朋友了,可不能再这么随便捏我脸了。不然姐姐会不高兴的。” 陈泉嘿嘿笑道:“行啊,哥都不叫了。这不是一下子想起你小时候,没忍住。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捏你脸了。” 陈泉喝了口奶茶,说:“我要出去实习了,你自己在学校里小心点。我听说,夏月也在附近学校。” 夏纯:“???” 京南大学这么远,夏月都跟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陈泉告诉夏纯:“她在这边读了个大学,在老家那边说是一本。我听说她只过了三本的分数线。” 夏纯对夏月的事,态度很冷淡:“哦,我跟他们都没联系了。” 陈泉高兴:“挺好的。” 两人别后,陈泉就骑着扫码来的电动车去他女朋友的校区了。 夏纯走路回学校,马路边,她身后一辆车滴滴滴地响,她没往心里去,手机震了一下,看了消息才回头——傅闻声在黑色的宾利里,缓缓摇下了车窗。 夏纯眼睛一亮,嘚嘚跑过去,一眼就发现,傅闻声瘦了一点,脸颊轮廓更加清晰,显得有些冷傲,不好亲近。 “上车。” 傅闻声口吻淡淡的。 夏纯坐上去,司机关上车窗,她瞬间觉得气氛有些凝固了。 她觑了傅闻声半天,都不见他说话,才小声问道:“去哪里?” 傅闻声却反问:“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 夏纯:“?” 人在车中坐,男朋友从天上来? 夏纯恍然想起来,说:“是以前的邻居哥哥。我给洋娃娃涂的口红,就是他送的。” 傅闻声语气不好:“以前你一个人孤立无援,没见他对你多照顾,现在献殷勤?你是不是告诉他你的银|行存款了?” 夏纯:“……” 她后知后觉,傅闻声好像……吃了什么酸东西? “不是。”夏纯解释说:“以前是他妈妈不让他跟我来往,他人很好的。”又补了一句:“他女朋友人也很好。” 傅闻声听到这句,眉头才舒展开。 夏纯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的银|行存款,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傅闻声嘴边漾出一个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她的头发好软,下意识的,就在她额上落了一个吻。 夏纯惊了,傅闻声没事人一样,直视前方,手底下,却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在意外与心跳之中,夏纯恍恍惚惚听见一句:“做我女朋友吧。” 结果当然是答应了。 夏纯还提了要求,不允许长期失联。 傅闻声比她委屈:“你也从来没主动联系过我,我以为,你不需要我了。” 手机每天都为她开着,却等不来她的消息。 . 傅闻声本来不是心急的人,但傅光宗特别着急,早早催着他把人带回家。 傅闻声到底还是怕家里氛围吓到夏纯,愣是等到了她大四毕业的时候,才把人带回去吃饭。 老爷子已经身体不济,人老话多,见了夏纯,说了整整一个下午的话,从傅闻声的童年说到他出事的那段时间,再到这几年,他是如何稳住集团内部,成功上|位。 夏纯并不是很懂所有的事,她带着对老人家的敬重,一字不落地听完了。 老爷子困了,抓住傅闻声的手,和夏纯的手,说:“尽快结婚吧,我想亲眼看见。” 傅闻声给老爷子盖上毯子,牵着夏纯到露台,拿出钻戒,轻轻一句:“嫁给我吧。” 夏纯看着超大的钻石戒指,又看着傅闻声的脸,又害羞又高兴地问:“哪有人站着……” 话音刚落,傅闻声单膝跪地,把钻戒套在她手上。 夏纯几乎没有办法思考,一个“好”字脱口而出。 * 一场盛世婚礼是在老爷子去世前三个月办完的。 没有请太多人,但傅氏集团CEO结婚的视频,还是流了出去。 没有人认得夏纯,但夏以德他们一家子认得。 -- 第47页 他们用嫉妒恨到流血的双眼,观看完了视频。 * 夏纯后来经常被人叫做“傅太太”,不过在“幼女帮助协会”里,大家都叫她“夏姐姐”。 她偶尔会为了公益事业接采访,被住持人问到她怎么和傅闻声认识的,她用一段童话故事模糊带过了。 “童话里,有一座暗黑城堡,城堡里关着恶魔,但这个恶魔,每天都会变成一个平凡的少女的洋娃娃,少女就是这样和恶魔认识的。而恶魔呢,不是真的恶魔,他只是被人抛弃的小可怜,少女拥有一颗干净善良的心,是她的善良让恶魔产生了爱和依恋,于是少女解救了恶魔,恶魔终于变回了王子的真身,娶了少女做王后。” 这个童话故事,傅闻声常常念给他的两个女儿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