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姑软绵绵[穿书]》 第1页 [穿越重生] 《皇姑软绵绵(穿书)》作者:眯眼笑笑【完结+番外】 文案: 崇德十年,国泰民安,皇室死亡率却居高不下。 崇德皇帝亲自上山,请回了身份尊贵的寿穂长公主,担当 ——镇山石!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穗 ┃ 配角:皇子 ┃ 其它:穿书 第001章 .师祖 深山,云雾缭绕,树枝湿滑。 抱树爬行的,一个不慎。 叭! 嗒! 一只巴掌大的熊猫肥崽从树上摔了下来。 毛发细软,圆圆滚滚。 嘤…… 肥崽趴在地上,两只粗腿蹬着地,两只胖爪捂着脸,不肯起来。 秦穗左手提着装满竹笋的竹篓,慢吞吞地走来。 她缓缓地低头,静静地看着赖在地上的肥崽子。 端的是老成持重。 肥崽子抬起圆滚滚的头,黑亮的眼睛上挂着水珠,可怜兮兮。 秦穗像旁边被藤蔓纠缠的苍天大树一样,冷漠的无动于衷。 长久的对视后,肥崽子滚到秦穗的脚上,胖爪粗腿抱住她的腿,咕噜着小奶声,大圆脸蹭着她的膝盖。 秦穗右手提起它晃了晃,比刚出生时重了许多。 秦穗一手提着肥崽,走了三步,一只硕大丰腴的大熊猫从天而降,结结实实地压在秦穗的肩膀上。 大熊猫为了不让脚挨着地,蜷缩成了一团,两条滚粗的胳膊牢牢地攀住她的肩膀。 秦穗稳如泰山,纤细瘦小的身板似乎被固定在了地上,即使遭受了如此的撞击,依然纹丝不动。 秦穗定定地想着,她可能会被压的长不高…… 有些担心。 小路泥泞,忧心身高的秦穗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深山茂林。 一手提着装满竹笋的竹篓,一手提着肥崽子,背上还托着个体型是她五倍的大熊猫。 走到平缓的竹林外沿,秦穗颠了颠身上的和手上的大小团子。 即使距离它们的洞穴只有十五米,黑白团子仍顽强地挂在她的身上,就这么地赖着不动。 秦穗想,如果师傅在这里,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它们扔过去。 她也要练出一颗坚硬果决的心。 “自觉点,下来,自己爬回去。” 秦穗努力模仿出师傅的清冷威严。 肥崽抱着她的胳膊攀到的肩膀上,收起利爪扑在她的脸,左扭扭右撅撅地蹭。 绵软的绒毛贴在脸上,像一根轻飘飘的小羽毛在心尖上浮动。 秦穗沉默着,把它们送到洞穴中并留下了半篓的竹笋。 暗沉的灌丛中,秦穗又捡了几朵蘑菇塞满竹篓。 她自言自语:“穗穗,你这样是不对的,不能心软,身为绝情派大师祖,要有原则,要遵循师训,要冷硬如刀锋。” 秦穗苦恼地蹲下来,戳了戳散发着蓝色荧光的小蘑菇,她总是忍不住地心软。 走出深林,便是高耸入云的台阶。 秦穗背着大竹篓,慢吞吞地向上攀爬,像一只负重前行的蜗牛。 刚入师门的小童守在红漆大门旁,看见来人,恭恭敬敬地打开大门,“师祖,请。” 秦穗背着手挺直腰,下巴微微上扬,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缓缓地走入大门。 转身,小童仍眼巴巴地看着她。 秦穗迟疑了片刻,慢吞吞地从背篓中掏出一颗水灵的野果,递给了小童。 小童瞬间眉开眼笑,把野果藏到怀里,又在口袋中掏出他拜托师兄从山下买来的麦芽糖,硬是塞到了师祖的手里。 待走至幽静的小路上,秦穗浑身放松了下来,感觉自己刚才表现的很好,眼神犀利,面容威严,步伐沉稳,已有师傅的三分气度。 麦芽糖只是个意外。 此时,守在门口的小童,从怀里掏出野果,对刚从山上劈柴回来的师兄得意地炫耀道:“你错过了小师祖,这是小师祖亲手给我摘的。” “糖给小师祖了吗?” “给了,小师祖的耳朵一下子就变成了粉红色,超可爱。” “我明日再下山一趟,听糕点铺小二说,他们掌柜这几日从南方运来一批蜜饯,酸酸甜甜的,小师祖肯定喜欢。” 小童慌忙地从口袋中取出铜板,“帮我也多买点,我留给小师祖慢慢地吃。” 小师祖秦穗正嘴里含着麦芽糖,一步一缓地走到厨房,把竹篓递给她八师兄。 绝情派开派百余年,开派祖师收徒九人,秦穗排行九。 秦穗过了年只不过十三岁,但辈分大,徒孙无数。 今日,他们九人的伙食轮到她和八师兄来负责,八师兄的厨艺就是再糟糕,也比她的好。只是,八师兄做出来的饭菜全是一个味。 即使如此,她也隔三差五地吃了九年。 其他师兄做出来的饭菜更让人一言难尽。 也许正是绝情派伙食太让人绝望,自绝情派开派以来,留在山上时日最多的,除了开派祖师九天道长,便是秦穗了。 秦穗四岁随着先皇上山,先皇两年后驾崩,秦穗守孝七年,不出山。 八师兄等秦穗把所有的竹笋和蘑菇清洗干净,道:“师傅和客人在禅室等你。” “什么客人?” -- 第2页 “喊你回家的。” 秦穗心无波澜,不紧不慢地把柴火点燃,从挂在屋梁上的吊篓中掏出半包熏肉切成片夹到粗粮馍中,串到木棍上用火烤了烤,端到禅室。 禅室里,崇德皇帝秦裕面色沉重,九天道长左右手下棋,清冷淡漠。 “小九,下山与否,你可抉择。”九天道长言罢,起身离开,留下两人交谈。 秦裕看着秦穗,眼泪嗒嗒地往下坠。 “七妹,三哥心里苦。” 秦穗淡淡地“嗯”了一声,交叠在膝上的手蜷缩了起来。 “御医说,你皇侄孙再这样下去,活不久了。” 秦穗眼波平静无澜,从袖笼中拿出一块布,递给他。 秦裕收起了眼泪,看着手上的抹布,“这是什么?” “绣帕,擦泪。” 秦裕的眼泪一下子倾洒而出,“朕对不起先皇,七妹苦呀!” 秦穗幽幽地看着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心想,怪不得先皇不放心把清冥门交给他。 先皇去世前,把清冥门交给了她,又给她一个话本,说是预言。 开篇便是,崇德十年,后宫腌臜不断,皇室子嗣凋零。 去年先皇忌日,三哥带着皇侄和皇侄孙来半山腰扫墓,她不放心地见了一面。 她的皇侄很多。 她的皇侄孙更多。 现在看来,她三哥继位十年,皇室的凋零正从她这个活不久的皇侄孙开始。 七年前,她答应了先皇临终遗愿,在大哥困顿时,携清冥门令牌上朝辅佐。 听三哥的意思,她三哥并不需要她上朝插手国事,只想请她下山帮他养孩子。 可,先皇只教了她如何用清冥门攘外安内,并没有教她怎么养孩子…… “心中忐忑难安。”秦穗跪坐在九天道长身前,眼含忧愁。 “怕何?” “很多。”秦穗低头。 九天道长枯瘦的手拍了拍她的头,“有你的师兄师侄们在,无需烦忧。” 秦穗想起在外行走的师兄和师侄,眼中浮出了点点笑意。 三日后,在小徒孙们的依依惜别中,秦穗背着一篓的麦芽糖,随着三哥下山进宫。 想着,养兵和养孩子大概是一个道理。 她先养着试试。 第002章 .幽静 皇宫,雕栏玉砌,精巧华丽。 金雀殿,处处奢华繁冗。 居住于此的秦穗束手束脚,唯恐一个不慎,把价值连城的摆件给碰坏了。 皇后李盈梓摆架至金雀殿,找秦穗说话。 秦穗生母不详,是由当时的太子妃李盈梓抱到四岁。 秦穗随先皇离宫上山时,太子妃夜里哭湿了枕巾。 秦穗进宫,只一个照面,皇后又念起了九年前的不舍,抱着她泪流不止。 秦穗拍拍她的背,无声地轻轻地哄着。 李盈梓哭的没了仪态。 秦穗面无表情,心中无奈。 回宫时,她三哥握着她的手,哭了一路,侍卫长和赵总管看她的眼神,与刚出生时的肥崽一样,仿佛她是个新奇好玩的小怪物。 现如今,她三嫂抱着她,哭了半晌,还没停。李嬷嬷和大宫女看她的眼神,跟他们一模一样。 秦穗思忖着,从徒侄孙给她的背篓中捏出一块麦芽糖,放三嫂的手心里。 皇后破涕为笑,含着麦芽糖,笑的倾国倾城。 周围的宫女们都看直了眼。 秦穗稳住心神,极力淡然地给她泡了一壶清茶。 她修炼的是绝情派无相功,师傅说,再美的皮囊百年后不过一副枯骨,不可迷失其中,美丑之相,她应一视同仁。 她还没修炼到家,私心里,她极喜欢美若天仙的三嫂。 皇后最喜七妹的这份幽静,笑着上前握住她的手。 布满粗糙硬茧的手让李盈梓的心猛然酸疼了起来。 她娇养到四岁的七妹也不知在这九年里吃了多少的苦,就是她常年在边疆护国带兵的三弟也无这样布满伤疤和硬茧的手。 秦穗专心地看着茶杯上的印花,想着如果把这个茶杯卖到她师门山脚下的小镇里,不知能不能换来个不漏水的木桶。 想的正是投入,突然听到哽咽声。 秦穗惊诧地看向皇后。 她三嫂怎么又哭了? “七妹在山上受苦了。”李盈梓红着眼眶,哽咽着摩挲她的手。 “别哭。”秦穗静静地看着她,等她控制住情绪。 李盈梓看着七妹不在意这些伤疤的样子,想起她幼时被毒妇摔的浑身青肿也是这般的安安静静不哭不闹。 李盈梓的眼泪一大滴一大滴地往下落,满眼全是心疼。 秦穗无措,在山上,遇见小徒孙想家哭闹,她给个甜果再静静地等一会,他们也就不哭了。 秦穗认真地想了想,从背篓底下找出她在下山时摘的野果,递给三嫂。 李盈梓把野果放到桌上,卷起她的袖子,一条指头粗的伤疤横贯了她整个的手臂。 李盈梓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伤疤,垂泪道:“这是怎么来的?” 秦穗使劲想了片刻,没太想起来,这些小伤,她都是睡一觉就忘了的。 “大概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刮的。” 她大腿上的疤跟这个伤疤看起来比较像,只不过更粗更长一点,她依稀记得是她在深林中跟虎崽抢食时被它抓的。 -- 第3页 它抓下了她腿上的一条肉,所以别人看到她腿上的疤会有些害怕。 她手臂上的这个疤可能跟虎崽打架的那几次落下的,也可能是她抢棕熊崽蜂蜜的时候被撕的。 她记不太清了。 皇后不相信这些伤是七妹不小心刮的,只猜这些伤可能会引起七妹痛苦伤心的回忆,便压抑了想要追根究底的心,心中惦记着,等七妹洗澡的时候,让伺候的宫女看仔细她身上还有哪些伤。 皇后勉强收住了眼泪,沙哑地问道:“昨夜睡的可好?吃的可还习惯?” 秦穗害怕她又惹哭了脆弱的三嫂,不敢多言,真挚地点点头,言简意赅道:“睡的好,吃的习惯。” 安排过来伺候长公主的大宫女知春,听到皇后询问吃住,欲言又止地看了两眼李嬷嬷,又低头不语。 今早,厨房给金雀殿上了十七道菜三道汤一笼蒸饺一笼肉包一笼奶包。 长公主一个人全吃完了。 昨夜也是如此。 “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三嫂提。”皇后把自己能想到的已全部安排好,就怕有什么她没有想到的。 秦穗端着师傅讲道时的模样,缓缓地喝下一口茶,慢条斯理道:“无需多忧,一切皆好。” 大宫女知春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了眼清悠淡漠的长公主,憋了回去。 长公主相中了冷宫中的清心殿,想要搬过去。 金雀殿的摆件,一个都不让挪。 清心殿只有一张床。 “金雀殿,不适合修炼道心,我想亲自挑选闲置宫殿。” “随意挑,无需过问我。”皇后面从李嬷嬷端着的木盒中取出凤印,道:“先皇曾有言,在你再次入宫时,凤印暂交于你保管,直至你离宫归还。” 秦穗想着先皇交给她的话本内容,接管了凤印,“无凤印,三嫂该如何掌管后宫?” 李盈梓温柔地捏了捏她的手,“三嫂掌管东宫十年,后又掌管后宫十年,积威已深,何况又是你来保管凤印,无需为我担忧。” 秦穗听罢,坦然受之。 半柱香后,皇后左手拿着有些干瘪的野果,右手捧着五颗麦芽糖,满面笑容地回凤寿宫,一如二十年前刚嫁给三皇子的娇俏小姑娘。 李嬷嬷看着心喜,笑出了满脸的褶子。 “瞧嬷嬷乐的,这有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快告诉我们姐妹四个。”画冬笑着打趣嬷嬷。 李嬷嬷笑着用手指戳了戳画冬,“小丫头在外面装的善解人意,回了凤寿宫就开始作弄人了。” 画冬对着画春眨眼睛。 画春笑声清脆道:“嬷嬷可是冤枉了画冬姐姐,即使在凤寿宫,画冬姐姐也是善解人意的。” 李嬷嬷大笑道:“你们小姐妹偏心偏帮的,我可不敢跟你们争理。” 画夏上前亲昵地挎住李嬷嬷的胳膊,撒娇道:“嬷嬷笑了这么久,也没说因由。” 李嬷嬷想起长公主回宫后圣上和娘娘打心底透出的轻松,笑道: “你们过一些时间就知道了,圣上请回来了一座镇山石。” 画冬聪慧,转眼间就想了明白,“我这就跟其他小姐妹们说一说,省着碰了镇山石,闪了腰。” 画春打开门,笑着催促道:“快去,快去。” 路过凤寿宫,耳聪目明的秦穗疑惑地歪了歪头。 镇山石? 先皇说她是担负着拯救苍生重责的盖世英豪。 可名垂青史。 第003章 .皇子 先皇说,勘察地形地貌是打仗前必备工序,慎之。 秦穗在这两天里,无声无息地摸清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皇宫的安全隐患很多。 秦穗在三哥下朝后,直接去安泰殿找到他。 “两天,时间紧迫,对皇宫的其他宫殿只有个大概的轮廓,重点看了下你和三嫂常住的地方。” 秦裕放下笔墨,认真听七妹说话。 “风水不错。”秦穗不信鬼神,对先皇给她的预言话本还将信将疑,但她还是被先皇和大师兄压着学了些风水和算卦。 秦裕放下心,继续批奏折。 “风水阵被人动了。” 秦裕猛地抬头,嗓音因震惊而有些刺耳,“动了?” 秦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镇静自若道:“顺手修复了。” 秦裕看着七妹说完这个,不等他追问,她就一身洒脱地离开,这个走路的姿势和清冷的姿态跟九天道长如出一辙。 现在不是想七妹被先皇和九天道长养歪的时候。 秦裕招来暗卫,“盯着长公主改的那几处,查清楚。” 吩咐了暗卫,被扰乱的心仍静不下来,七妹出生晚,不知晓许多的事儿,他幼时曾亲眼见到先皇如何的呼风唤雨。 安泰殿和凤寿宫是先皇布下的龙脉阵的阵眼,牵一发而动全身。 秦裕把奏折扔到一旁,起身去凤寿宫。 行至凤寿宫不远处,见皇后捏起裙角横穿过牡丹丛,带着一群宫女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 秦裕急忙闪开路,“盈梓,这是?” 皇后摘下粉红珍珠指甲套,揉了揉额头,道:“六皇子带着九皇子和十一皇子欺负东陵小质子,东凌小质子气不过把十一皇子推进了莲花池里。” 秦裕这下也急了,转身向皇林书院快步走去。 -- 第4页 前几日,勇国府的唯一小嫡子便是戏耍时掉进了水中,夜里发热走的。老爷子受不住这个打击,前后脚地跟着走了。勇国府的惊痛阴影尚未走远,十一皇子要是再出点事,勇国府出来敦贵妃恐怕也会跟着出事。 皇林书院外的莲花池旁,秦穗提着十一皇子,甩了甩。 想着,她可以再多相信一点先皇的预言,话本里写了这么一回事。 先皇和大师兄曾一块跟她仔仔细细地讲解过这个话本,十一皇子被淹死是压倒勇国府的最后一块石头。 五岁的十一皇子溺亡,敦贵妃伤子离世,勇国府一夜衰败,边疆将士的内部利益失衡,东陵趁机而上。 秦穗又晃了晃十一皇子。 跟肥崽一样圆的这么一个胖球,造成了东北边疆的动乱。 神奇。 敦贵妃拖着病恹恹的身子,一把抱住十一皇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一个不注意就会断气。 十一皇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秦穗,浑身都冒着崇拜的小光束。 秦裕和李盈梓满头急汗地走了过来,看到还清醒着的十一皇子,松了半口气,让紧跟而来的御医赶紧跟十一皇子把脉。 御医把完脉,看了眼十一皇子外面裹着的女子外袍,道:“夜里会小热一场,用凉水敷上一个时辰即可。” 秦裕和李盈梓提着的半口气也彻底地落了下来。 十一皇子挣开敦贵妃的胳膊,拖着外衣,屁颠颠地跑过来,一把抱住秦穗的腰,“晚上,小姑姑陪我睡觉。” 秦穗弯腰把他身上的衣服裹紧,严肃地拒绝道:“男女授受不亲。” “我的衣服是小姑姑脱的,小姑姑也碰了我的身子。” 秦穗沉默,清清冷冷地低头看着他。 她借着水的浮力把他提上岸,怕他着凉,便把他身上的湿衣服全部剥光,裹上了她的外衣。 十一皇子不怕秦穗的冷脸,露着小乳牙,笑容灿烂地张开手,“我有点冷,小姑姑抱抱我。” 秦穗面色沉静,心中犹疑不定,她只跟深林中的虎崽熊崽们打过架,还没抱过这种弱唧唧软趴趴的小崽子。 师傅和先皇也没教她怎么处理渡过死劫的小崽子的撒娇。 十一皇子见她迟迟不肯抱他,脸上的笑渐渐地落下来,眼睛里开始冒泪花。 秦穗心里一慌,再也顾不上其他,像抱水缸一样,两胳膊勒着他的腰,把他抱了起来。 十一皇子不舒服地扭了扭,教导道:“一只手放到我屁屁下面托住我的屁屁,一只手放我背上扶着。” 秦穗按照他的话,调整了下姿势。 十一皇子舒心地把脸放在她的肩膀上,夸奖道:“小姑姑真聪明,一教就会。” 十一皇子虽年幼,被敦贵妃养的圆圆胖胖。秦穗受师门伙食的影响,长的瘦小。 这么一砣大圆球压在一根小竹竿上。 让旁人看的心惊肉跳。 秦裕上前,“我来抱他。” “不!我要小姑姑抱我。”十一皇子抗议地抱紧秦穗的脖子,一脸的坚贞道:“我现在是小姑姑的人了,谁都不能碰我!” 秦裕忍了忍,揍了他屁股一巴掌,甩袖离开。 敦贵妃走在秦穗身侧,有气无力道:“把璟儿送到梅开宫即可。” 秦穗不用宫女带路,步履如飞地走入梅开宫,把睡着的十一皇子放到床上。 不等敦贵妃走回来,她直接离开,顺势看了一眼梅开宫的地貌,把脑海中的皇宫地图补充了一番。 夜半,敦贵妃的嬷嬷刚慌慌张张地敲了一下金雀殿的大门,秦穗就穿戴整齐地打开了大门。 “走,别吵醒其他人。”秦穗率先走向梅开宫。 她惦记着御医的话,即使入睡,也提着心神,十一皇子从夜里惊醒的哭声一起,她就醒了过来。 念着有敦贵妃在,她又合上了眼。 那小胖球一声一声的小姑姑,让她走出了寝室。 十一皇子看到秦穗,泪眼汪汪地往她身上爬。 敦贵妃捂着绣帕,咳嗽了好几声,声音干涩道:“璟儿有些发热。” 秦穗浅浅地点了下头,一根手指头按在十一皇子的额头上顶住,不让他往她身上爬。 十一皇子一屁股蹲地坐在被子上,委屈地看着她,奶声奶气地喊着“小姑姑”。 秦穗的眉头稍稍皱了皱,有些想不明白,刚入师门的小徒孙生病哭闹时,只要见到他们的母亲,就不再哭闹,病也好的极快。 “你母亲在,为什么哭?”秦穗想不明白,便直接问了出来。 十一皇子看了一眼敦贵妃,继续可怜兮兮地挂着鼻涕泡看着秦穗。 敦贵妃苦笑道:“我身子不好,刚从尼姑庵回来,他与我不亲近,也是应该,怪我。” 秦穗想着她在深山中养大的银雪狼,传授经验道:“多喂点吃的,就能养熟。” 第004章 .凶萌 敦贵妃信了秦穗的话,让秋叶在梅开宫的小厨房中做些易消化的吃食过来。 梅开宫的小厨房由夏叶管着,为了让敦贵妃有一口热的可吃,一直熬着高汤。 秋叶到了厨房,便让夏叶端来高汤换成大火煮,两人一起切了些面片放高汤中。 “多吃点,闷点汗。”秦穗把面片端给十一皇子。 她在深林中淋雨发烧时就是这么过来的,多吃点,一觉醒来就好彻底了。 -- 第5页 十一皇子浑身难受,没有胃口,看秦穗吃的香,便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秦穗吃了七碗面,还没吃饱,十一皇子已经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一大碗面。 伺候长公主的大宫女知冬没有理会夏叶震惊的眼神,又给秦穗端来了三碗面。 知冬心里想着,她家长公主半夜起来到这里,辛辛苦苦地哄十一皇子,多吃点有什么不可以。 十碗面,她还觉的委屈了她家公主呢。 能吃是福,她家长公主福气大,能吃二十碗面。 她家长公主心坎儿软,怕吓坏了敦贵妃和十一皇子才缩着肚子只吃十碗面。 果然,十碗面没把敦贵妃和十一皇子吓住。 勇国府中的武将放开了吃,一顿饭能吃十个脸大的馒头。 十一皇子要是来了胃口,他小小年纪,也能吃三大碗面。 见多了饭桶的敦贵妃和十一皇子见怪不怪,只以为秦穗跟勇国府的武将们一样,最近没好好吃饭,全靠这一顿来补。 秦穗喜欢这种看起来简单又好吃的面条,吃的心满意足,应了敦贵妃的请求,把十一皇子抱到金雀殿,一块睡觉。 十一皇子因发烧而呼吸不畅,小呼噜声不停。 秦穗不受影响,一夜酣眠。 日晒三竿,两人才悠悠地醒来。 十一皇子已然大好。 六皇子带着九皇子来到金雀殿,怯生生地看着秦穗。 “姑姑,我们道歉,不该跟小哑巴打架。” 秦穗的手顿了顿,挺背直腰规规矩矩地坐在大红椅上,目光威严地看着两人,道:“谁让你们来道歉的?” “父皇。” “打架不对吗?” 六皇子和九皇子铿锵有力地齐声道:“不对!” 秦穗默然,反思。 打架是不对的吗? 深林中,她为跟它们抢食,都是先打一架的。 打仗的根本不就是很多人一块打群架,谁赢了,地盘就是谁的吗? 打仗常用战术便是用人数压制住对方,实力不足,人数凑,三个打一个,才能打赢仗。 这跟恃强凌弱、仗势欺人有什么区别? 秦穗及时刹住这些疑惑,自我反省。 二师兄说她孤陋寡闻,有些想法很危险。 既然三哥说他们打架不对,那就是不对。 她没觉的错,定然是没找到打架不对的理由。 秦穗使劲地想,终于找出来了一个能够说服彼此的理由。 “打架没关系,打自家人不对。”秦穗借用了二师兄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兄弟姐妹之间要友爱。” 六皇子和九皇子对视一眼,一扫刚刚的怯懦,一左一右地抱住秦穗的胳膊,眼睛闪亮亮道:“小哑巴是东陵人,不是自家人。” 秦穗思忖着深林中的弱肉强食,再想着先皇和师傅讲给她的大道理,觉的有些矛盾。 她自己想不通,仍绞尽脑汁地把她想不通的地方拐到她能解释的方向,义正词严道:“你们现在还小,正是训练自身认识自身不足的时候,你们三个打一个,太容易了。” “太容易做到的事情都难以让自己进步,你们应该一对一地打,打输了是好事,说明对方比你强,他身上有你能学的地方,打赢了再打就没意思了,应该挑一个更厉害的去磨炼身手。” 预言话本中,东陵小质子被伤心至极以至疯癫的敦贵妃掐死了。 现在十一皇子还活蹦乱跳,东陵小质子也仅仅被关了起来,等待处置。 她二师兄总跟她说,崽子们的事儿需他们自己解决,大人插不得手,越插手越糟糕。 她二师兄喜欢说话,这些话还有很多。 先皇说她二师兄是睿智豁达的哲学家,要她听二师兄的话。 她暂且听着。 “十一,你自己的仇,自己报。”秦穗把十一皇子从床上提下来。 十一皇子穿上鞋子,一拍桌子,气势汹汹道:“走!找他算账。” 秦穗不想看他们无章法的打架,被六皇子和九皇子一左一右地硬拉到了皇林书院。 片刻,东陵小质子被侍卫长带到了这里。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用相互挑衅,一见面就打了起来。 两人年龄相当,体型和个头相当,打的不相上下,难分难解。 六皇子和九皇子看的打哈欠。 最终,吃过早饭的十一皇子靠体力打赢了东陵小质子。 解气了的十一皇子耀武扬威地绕着手下败将走了一圈,兴奋地冲向秦穗。 “小姑姑,我是不是超厉害!”十一皇子抱着秦穗的腰,很是得意地求夸奖。 秦穗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看向侍卫长,道:“让你一只胳膊一只腿,跟我打。” 侍卫长领命,上前用招。 秦穗右手右脚不动,见招拆招,快如影。 小皇子们看迷了眼,脸上激动的一片通红。 半柱香后,侍卫长退后,抱拳,“长公主更胜一筹。” 秦穗淡然道:“不到一成的功力。” 侍卫长面色苍白,“末将惭愧。” 秦穗背手,清清冷冷地看着他,浑身气韵厚重如山,压的侍卫长弯了膝盖,幽冷道:“食军之禄,忠君之事,勿懈怠。” -- 第6页 侍卫长踉踉跄跄地离开。 安泰殿中,秦裕看到侍卫狼狈的样子,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皇走后,小七搬至深林,常年与野兽为伴,表达感情的方式略微与众不同,越凶越看好你。” 侍卫长羞愧道:“卑职武力不足长公主一成,劳长公主费心了。” “她愿意点拨你,也是你的本事进了她的眼,跟着她好好学。” “诺。” 秦穗找到了一个筋骨极佳的好苗子,心里全是欢喜。 师兄们早早地开始收徒,她的徒孙们都已经遍布天南地北。 只有她一个徒弟都还没有。 秦穗心里太过欢喜,脸上都带出了些小雀跃。 嘴角微翘,眉眼弯弯。 正准备离开,她的裙角被人拽住。 秦穗低头。 东陵小质子趴在地上,乌黑的眼珠亮晶晶地看着她。 像深林中求投喂的熊崽。 第005章 .学武 秦穗有些想念深林中的小崽子们。 她跟着三哥下山进宫,三哥忙着回宫处理政事,走的急。 她没来的及跟小崽子们告别。 不知它们想不想她。 秦穗写信问八师兄。 八师兄绕到深林睡了一晚,回信,“不想,没人再跟它们抢食,乐疯了,夜里聚在一起狂欢。” 秦穗抿嘴,心里有些单相思的小郁闷。 东陵小质子对人情绪敏感,察觉到小师傅不太高兴,从食盒中掏出枣糕。 枣糕用油纸包扎着,打开后,还散着热气。 秦穗专心致志地吃着,尽管心里已经被这香甜的滋味折服,脸上仍是一片平静。 她端住了作为师傅应有的稳重。 东陵小质子给秦穗倒了一杯桃汁。 桃子是他前几日去冷宫送饭时从桃树上摘的。 他学宫女榨石榴汁的法子做了这些桃汁来讨好厨房里的人。 厨房里的人可怜他不能说话,接受了这份讨好后,时不时地给他些宫里不常见的新鲜吃食。 这焦黑的秘制枣糕就是御厨祖传的拿手糕点,可惜卖相不好,不能做给主子们吃。 秦穗只能在他这里吃到卖相不好味道极好的枣糕。 吃一口枣糕,喝一口桃汁。 秦穗的眼里冒着幸福的小星星。 她喜甜,甜甜的吃食会让她忘记所有,眼里和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的,脸上故意端出来的淡漠和严肃,像炉上的白糖一般,软成了棉花糖。 发现了这个变脸小秘密后,东陵小质子就开始随身携带甜食。 质子们年幼时居住在皇林书院南面的一排屋舍中,待成年,可出宫不可出城。 这片屋舍前面是大片的红砖空地,后面是荒草地,视线的尽头便是护卫定时巡逻的高墙。 屋舍冷清寂静。 秦穗喜欢这份清静,便爱来这里休息。 东陵小质子近水楼台,率先走了绝情派拜师礼节。 他磕头拜师,成了秦穗的大徒弟。 在御前总管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下,侍卫长拒绝拜长公主为师。 面子大过天,侍卫长扬言,决不屈居幼童质子之下。 侍卫长无缘长公主的二徒弟名额。 东陵小质子口不能言,学武方面却一点即透,比十一皇子学的更快。 在学武第六天,东陵小质子已能压着十一皇子打。 十一皇子皮糙肉厚,不服输不怕痛,屡败屡战,进步神速。 “再来!” 十一皇子从地上爬起来,谨慎地盯着小哑巴的一举一动,脑海里回忆着小哑巴刚才的动作,以期找到漏洞。 东陵小质子看向小师傅。 秦穗捏着蜜饯的手顿了顿,把嘴里的果核压在舌头下,道:“继续。” 说话的声音因含糊不清而显糯软,全靠严厉的眼神撑住了她为人师表的威严。 观战的九皇子悄默默地走到六皇子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看小姑姑的耳朵。 六皇子循着胞弟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小姑姑的耳朵红的像冬日枝头上的梅花。 六皇子和九皇子回宫,文妃问两人白日里的功课。 六皇子背了一篇文章,九皇子背了一首诗。 文妃放下书本,笑道:“平日里要有今日的三分乖觉,我也就省心了。” 九皇子亲昵地扑到文妃的怀里,撒娇道:“儿子有件事想求求母妃。” 文妃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何事?” 九皇子仰头,道:“我们想跟十一弟一样跟着小姑姑学武功。” 文妃挑眉:“你们不怕长公主?” 九皇子连连摇头,“小姑姑超好。” 文妃低头喝茶,不言不语。 六皇子看胞弟势单力薄,帮腔,“小姑姑不会害我们。” 九皇子重重地点头:“小姑姑很厉害,遇见危险,都能护住我们。” 六皇子紧跟九皇子的话,一唱一和,道:“十一弟就是小姑姑从水池里救出来的。” 九皇子尽管年纪小,也见过被关起来的人的下场,补充道:“小姑姑还救了小哑巴。” 六皇子看着母妃的脸色,道:“在小姑姑这里,我们很安全。” 文妃用绣帕擦了擦嘴角,道:“长公主是先皇在朝中亲口册封的寿穂长公主,遗嘱的实施者,身份尊贵,就连太皇太后也要低一头。即使是圣上,也动不得长公主一根头发,更何况,皇后把凤印给了长公主。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 第7页 聪慧的九皇子积极发言,“小姑姑最大!” 文妃笑着刮了下九皇子的鼻梁,“意味着,你们不能得罪长公主。如若惹怒了长公主,我无法护住你们。” 六皇子点头,没说他们两人会听话不惹长公主生气,反说道:“小姑姑不会被我和九弟惹怒。” 文妃好笑地用书敲了敲他的头,“长公主脾性好,还是不好,你们哪会知晓?” 话罢,文妃回寝室休息,关于两兄弟跟着长公主学武的事,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六皇子想再求母妃,被高嬷嬷拉住。 高嬷嬷无声地摇了摇头。 六皇子皱眉。 他进学两年,已晓事,自从十一弟的表哥不明不白的死后,宫中的气氛就紧张了起来,母妃也开始把他和九弟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也不知是不是他看的鬼怪故事太多,他总感到有人在看他,一种让他很不舒服的眼神,他心里有些怕。 他带着九弟和十一弟碰见小哑巴时,他感到那个偷窥他的鬼行动了,他没想动手,手肘却被一股力推向前,推倒了小哑巴。 小哑巴摔倒,只以为他在故意欺负人,爬起来就举着拳头冲向他。 十一弟挡在他的身前,被冲进了池里。 他琢磨着,那小哑巴就是个被鬼附身的倒霉蛋。 他十一弟胖成了球,水池距离十一弟还有十步的距离,小哑巴能把十一弟冲到池子里? 反正他不信。 母后宫中的李嬷嬷说小姑姑是镇压妖魔鬼怪的镇山石。 这话,他信。 在小姑姑把十一弟从水池里救出来的时候,那个让他惧怕的感觉消失了。 鬼被他小姑姑镇压了。 金雀殿里,六皇子讲他对她的敬仰,顺道说了他被鬼盯上害人的过程。 秦穗听了,摸了摸他的手肘,冷静道:“不是鬼,是人。” 秦穗放开内力,房间中的桌椅无风自动。 有少许内力的知秋跟六皇子解释道:“隔空击物。” 知秋身侧的知春长叹道:“这世上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心。” 六皇子沉重地点了点头,愁眉苦脸地看向秦穗,“小姑姑,谁要害我?” “不知。” 秦穗凝眉,先皇交给她的话本中,只预言了皇侄和皇侄孙的直接死因,其他的并未多说。 她原本以为十一的死是巧合,如今看来,这些巧合的后面,有幕后之人。 “歹毒!”秦裕气的在安泰殿走来走去,他前头还没查出来是谁动了龙脉阵,后头又有人敢害他的皇子皇孙。 相较于气急败坏的秦裕,秦穗更为冷静,她在脑海里回忆先皇在教导她的两年里跟她说过的话。 回忆完,秦穗幽幽地瞥了一眼龙椅,起身离开。 她三哥现在急慌了,等静下心来琢磨,便能知晓一二。 回到金雀殿,知冬在小厨房中煮面,知夏和知春在收拾奢华的摆件。 知冬惦记着长公主在梅开宫吃到高汤面时眉眼弯弯的漂亮模样,下定决心要煮出比高汤面更好吃的面,煮不出来就不出厨房。 知夏和知春是在看到长公主隔空击物的本事后,有所觉悟地跑去询问御前总管关于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之人的喜好,这才恍然大悟到,长公主一直在迁就她们四个贴身丫鬟。 两人打定主意,要把金雀殿改成长公主喜欢的模样。 金雀殿的这四个贴身伺候的大宫女,跟秦穗大师兄的徒孙们有着差不多的年纪。 秦穗把徒孙们当孩子来宠着,对这四个大宫女也当成了孩子来惯着,任由她们在金雀殿里折腾。 金雀殿被她们折腾的乱糟糟的站不住人。 秦穗站在大门前看了一眼,转身,背着手悠悠地走向往南墙屋舍。 背影与九天道长一般的仙风道骨。 十一皇子守株待兔,半路拦住了秦穗,抱着她的腰央求她陪他去梅开宫吃午饭。 秦穗回忆着高汤面的滋味,被十一皇子轻易地牵到了梅开宫。 十一皇子跟着她开始学武后,摸爬滚打,身上的青肿不断。 敦贵妃久病成良医,每晚亲自给十一皇子配药抹药。 两人就这样慢慢地熟悉了彼此的存在。 十一皇子偶尔疼狠了,也会在敦贵妃怀里撒娇。 敦贵妃看见被他拉过来的秦穗,冰冷的眉眼重染了温柔。 “画夏做出来个新的吃食,璟儿一直惦记着让你来尝尝。”敦贵妃让画秋在院中镶金石桌上摆上碗筷。 敦贵妃喝药把胃给弄坏了,吃不下东西,也吃不了很多的吃食。 画夏之前一直给她熬粥熬高汤喝,十一皇子来梅开宫吃饭后,画夏才有了显摆她厨艺的机会。 不比在厨艺上不开窍还偏偏喜欢做饭的知冬,画夏祖上三代皆是随军的伙夫,有些祖传的心德,随随便便做出来的饭都十分的美味,虽比不上御厨,但端到石桌上时起码冒着滚烫的热气。 秦穗吃着鲜香的鱼头面,在心里给他们排了个位置。 徒弟甜点第一,画夏煮面第二,御厨蒸菜第三,知冬乱炖第四。 厚此薄彼不好。 她以后挨个吃。 想到信里八师兄抱怨三师兄做饭放黄连的事情,秦穗两只清澈水灵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 -- 第8页 藏在嘴里的小虎牙一不小心露了出来。 第006章 .第一 秦穗牵着十一皇子,从梅开宫消食散步到安泰殿,看到摆放在三哥面前的三十三道大菜,又坐下来稍微多吃几口。 十一皇子在梅开宫就已吃撑,走了一路,肚子才好受一些,坐下来后,把他父皇只吃了一口的鱼拉到面前,仔细地挑刺,把鱼肉放到他小姑姑的碗里。 秦裕看的心生嫉妒。 他还没吃过儿子给挑走刺的鱼肉。 秦穗的这一顿,放开了肚子吃,三十三盘大菜,她慢慢地一盘一盘地吃。 秦裕看的又是忧心,又是心疼,想着七妹定是在山上狠狠地饿过才会在吃食面前无法自控。 十一皇子摸摸秦穗的肚子,敬仰道:“小姑姑吃的比大舅多。” 在他的心里,吃的越多的人越厉害。 “别吃坏了肚子。”秦裕满眼的关心,手指轻扣桌面,示意苏盛安把饭菜撤走。 十一皇子看小姑姑还没放下碗筷,父皇就要苏总管收了碗筷,气咻咻地瞪了秦裕一眼,把还没动过的大菜拉倒他的面前帮小姑姑守住。 苏总管为难地看向圣上。 秦裕心梗地摆摆手,离席回书房,眼不见为净。 有他七妹在,他这个皇帝的架子摆不起来。 十一皇子欣慰地看着秦裕的背影,“父皇终于学好了,不再恼羞成怒。” 尚未走远的苏总管低头,忍笑。 秦穗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美味世界里,认真地吃饭,对刚才的大动静无知无觉。 十一皇子人小鬼大,伸着圆滚的短手,摸摸小姑姑的头,忧心道:“坏人要是在小姑姑吃饭的时候来刺杀小姑姑怎么办?” “小姑姑会受伤。”十一皇子摇头叹息着,感受到了压在他身上的保护小姑姑的重担。 想到小姑姑很可能在吃饭的时候受伤,十一皇子从腰间的挂饰上解下来一和胖头鱼玉佩,缠到她的手腕上。 “小姑姑戴好,这个玉佩是保平安的。” 伺候十一皇子的小厮宝桂眼看着敦贵妃给小主子求来的玉佩跑到了长公主手里,着急地看向知春。 知春在背后伸出四根手指头。 宝桂思忖片刻,点头。 知春勾起了嘴角,笑的奸诈。 这门交易成了,她就又给她家长公主多攒了四两银子。 日积月累,钱就能积少成多。 看在红妆十里的份上,她家长公主再能吃,未来驸马也说不得什么了。 所谓居安思危,她们会把长公主的方方面面都照顾的妥妥的。 心里坚定了多攒钱信念的知春用手肘碰了碰知秋。 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 会一点三脚猫功夫的知秋攻向秦穗。 秦穗头不抬,眼不看,右手夹着筷子吃三喜丸,左手随意地扔出一个瓷盘,直击知秋命门。 知秋连连后退,躲过了瓷盘。 瓷盘携带的浓烈杀气把一众人吓的屏了呼吸。 安泰殿霎时寂静如夜。 知春惊大了眼睛,她也没想到她家长公主有如此强的警觉和杀气。 知秋后怕地擦掉脸上吓出的冷汗,庆幸她学武时把全部的精力全用来学逃命。 别看她只有三角猫的功夫,在逃命上,她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进宫前,她把所有逃命手段都学了个遍,单论假死,她就十一种瞒天过海的法子。 她的未雨绸缪又救了她一命,刚刚要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早把小病撂在盘子下了。 宝桂呼呼地大喘气,平息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这四两银子给的值。 以后伺候长公主再加十二分的小心。 十一皇子愣愣地看着露在腾云龙影柱外的半个瓷盘。 他在勇国府启蒙时,在工部掌管宫殿修建事宜的大舅舅闲来无事便跟他们炫耀安泰殿的牢不可破,最让他大舅舅引以为豪的便是安泰殿的腾云龙影柱。 大舅舅说,几次地动,安泰殿都安然度过,全是腾云龙影柱的功劳。 大舅舅说,腾云龙影柱,里层为半米粗的承重沉木,外层为工匠镂刻的金镶玉衣,次层为硬不可破的天外玄铁。 让大舅舅骄傲的牢不可破的腾云龙影柱,被他小姑姑一个盘子 ——破了。 十一皇子从黑木凳上跳下来,跑到腾云龙影柱前,用手拽了拽瓷盘。 瓷盘穿透了外层的金镶玉衣,牢牢地嵌入了玄铁中。 十一皇子乖巧地坐回黑木凳上,默默地从小姑姑的手腕上收回他的胖头鱼玉佩,安静地继续一样菜一样菜地给小姑姑布置到碗里。 守在安泰殿中暗卫闪身至书房,告知圣上。 秦裕疾步走入安泰殿,看着只剩汤汁的三十三道菜,再看看腾云龙影柱上的瓷盘,直直地看向秦穗。 眼神中全是不可思议。 秦穗就着小十一举着的手帕擦了擦嘴,吃饱喝足后的心满意足,让她眉眼弯弯,像个软绵无害的幼崽。 她第一次吃的这般满足,她心想着要不要趁此机会闭关精进无相功,她接下来可以一个多月不进食,足够她再悟透无相功的第七层。 苏总管安排侍女迅速地把碗筷收拾下去,让侍卫长把镶嵌在腾云龙影柱上的瓷盘取下来。 -- 第9页 侍卫长不敢居大,换来侍卫队中的大力士来来与他一起取瓷盘。 两人各抓瓷盘一边用力,露在外面的半个瓷盘应声而碎。 侍卫长和大力士脸色涨红,无措地看向圣上。 秦裕合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七妹这一下午对他的冲击。 秦穗看了眼被她甩出去的盘子,站起身,去取腾云龙影柱上的瓷盘。 半个瓷盘妥妥帖帖地嵌在其中,露在外面的也被侍卫长和大力士全部捏碎,没了施力的地方。 秦穗抬头看了眼屋顶,用手拍了下腾云龙影柱,嵌在玄铁中的瓷盘被这个震动的力道拍出了一点。 所有人满眼惊恐地抬头看屋顶。 腾云龙影柱在震,屋顶在晃。 安泰殿要塌! “不要怕,不会塌。”秦穗淡淡地安慰了一句,抬手准备拍第二下。 “慢!”秦裕急慌慌地握住她的手,“瓷盘在这里就很好,不用取下来。” 秦穗皱眉,“不好看。” 苏总管声音颤抖,满眼真诚道:“这个腾云龙影柱本就有瑕疵,这里缺少一束霞光,正巧找工匠在瓷盘处镀一条玉带。” 秦穗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看苏总管的眼神就跟看撒谎的肥崽一般,带着些无奈和纵容。 其他人感激地看向苏总管。 安泰殿没塌。 小命保住了。 秦裕稳了稳受惊急促的心跳,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他们兄妹两人在安泰殿。 秦裕眼神复杂地看向秦穗,问道:“七妹,先皇与九天道长教了你什么?” 秦穗背着手,逆着光,郑重其事道:“兵法,武功。” 秦裕见多了会武功的人,从没见过他七妹这样的,疑惑道:“绝情派的人都如你这般武功高强?” 秦穗瞥了眼她三哥,没说话。 以前不曾察觉,现在她才发现,如先皇和二师兄说的那般,她三哥有点傻。 她是徒孙们崇拜的师祖,武功当然是最高的。 秦裕从他七妹这双与先皇相像的眼睛里看出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委屈道:“先皇生前不让我上山看望他,后来又不让我去打扰你,只允我在半山腰上对着衣冠冢祭拜。” “我也就去过绝情派一次,还是求你回宫。” “我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大小国事,从来都没有时间可精力去了解武功和门派。” 秦裕说着说着,泪眼婆娑,自怨自怜。 谁都不知道他的苦。 谁都不知道压在他身上的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压力。 好不容易求回了先皇亲自培养出来的能帮他的七妹。 可七妹看不起他。 在眼泪下,秦穗惭愧地站起身,虚虚地抱了抱秦裕,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秦裕被安抚的身心舒畅,收泪,继续追问道:“绝情派其他人的武功远远比不上七妹?” “嗯。” “七妹在江湖排名多少?” “一。” 第007章 .戎府 长公主,江湖排名第一。 守在安泰殿屋梁上的暗卫松了一口气。 他们比不过长公主,有情可原。 江湖排名前十,总归都是旁人眼中的传奇。 安泰殿外,十一皇子坐在台阶上,无聊地玩着胖头鱼玉佩,等着他的小姑姑。 知春知秋和宝桂站在安泰殿的最后一个台阶上,小声地讨价还价。 宝桂只给四两银子。 知春和知秋坚持四两金子。 宝桂不妥协。 知秋举着拳头,威胁。 侍卫长仗义执言,认为说好的话,不能随意改动,该是四两银子。 苏总管笑呵呵,无理由地偏帮知春知秋。 三比二,完胜。 宝桂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了知春知秋二两金子,欠着的二两金子,明日再还。 安泰殿内,秦裕听到七妹江湖排名第一后,就一直像现在这般恍恍惚惚的醺醉模样。 秦穗等他回神的间隙,在脑海中琢磨着无相功第七层要诀。 秦裕回过神来,再看沉稳可靠的七妹,脸上的笑渐渐变大,透出一股傻气。 突如其来的安全感,让他的时刻戒备警觉的心安稳了下来。 有他七妹在,谁还敢来刺杀他。 十一皇子等的有些不耐烦,对着安泰殿的大门,喊了一声“父皇”催促。 秦穗抬头看了一眼傻笑的三哥,道:“今日,带十一出宫。” “天色已晚。” “无碍,可在客栈留宿。” 秦裕递给她宫牌,这是他穿便衣进出宫门时的宫牌,“此宫牌,如朕亲临。” 秦穗微微地点点头,把宫牌放到袖笼中。 秦裕依然不放心,他七妹从出生便住在东宫,四岁后一直住在山上,不晓俗事,容易被奸猾小人欺负。 秦裕忧心忡忡地唠叨道:“出宫时,带上丫鬟,凡事都多个心眼。” 秦穗不想听三哥这些杞人忧天的话,直接起身离开。 安泰殿大门打开,十一皇子飞蹿进来,扑到小姑姑面前,抱住她的腰,虎着一张大胖脸,瞪向秦裕,“父皇,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我抢小姑姑。” 秦裕气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小姑姑是我七妹,本就是我的。” -- 第10页 十一皇子胆子大破天,梗着脖子,嚣张道:“你太老,小姑姑只喜欢我这样的小孩子。” 秦裕撸起袖子,就去揍这混蛋玩意。 十一皇子拽着小姑姑就往外跑,跑到远处,嘚瑟地冲着气喘吁吁的秦裕贱兮兮地做了个鬼脸。 秦裕气的差点失去理智。 十一皇子牵着秦穗的手,一蹦一跳地向金雀殿走,他们回去换衣服出宫。 “小姑姑,可以叫上小哑巴吗?” “嗯。”秦穗任由他拽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地颠着,不紧不慢,缓缓地走,稳如山。 学武初始,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面对面,还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打架无数。 打基础时,秦穗磨炼他们的意志力,两人忍着累忍着痛,面对面地熬着,看多了彼此的脸,渐渐地多了些惺惺相惜的友情。 东陵小质子心心念念地想出宫看他哥哥,跟十一皇子熟悉后,求了他。 十一皇子也想回勇国府看他大舅舅,可他贵为皇子,更不能随意出宫。 两人约定,谁有机会出宫,便叫上另一个人。 十一皇子跑到小厨房喊东陵小质子出宫时,他正站在木桩上掀蒸笼,听到这个好消息,兴奋地把蒸笼里的糕点全部倒入竹篮中,抱着竹篮冲向金雀殿。 秦穗的眼睛黏在竹篮中的香甜糕点上,心里满是小雀跃。 知秋低声问知春道:“上门拜访的话,是不是要带着上门礼物?” 知春连连点头,“对,带上礼物更受主家欢迎,正巧把这些糕点送出去。” 秦穗因小雀跃而微微摇晃的脚丫慢慢地停了下来。 “送这些。”秦穗指着梳妆台上的玉饰和房屋中的摆件。 知春致力于为长公主攒钱,把这些摆件和玉饰送出去,简直在吸她的心头血。 “公主,皇城中送玉饰摆件的太多,这些新鲜的糕点更能体现公主的心意。” 知春说完,手脚麻利地用油纸把糕点全部打包起来,整整齐齐的六份。 知夏心灵手巧地剪了六个报喜鸟用浆糊粘在六份糕点油纸外。 知春把包装好的糕点重新放入竹篮中,满足道:“礼轻情意重。” 秦穗看了眼竹篮,垂头看铺在地上的大青砖,掩饰她的不舍。 没了储备甜点,心情有些低落。 东陵小质子安抚地拍了拍他小师傅的背。 有这么些个不会揣摩主子意思的笨蛋,还不如没有。 一行人出宫。 秦穗走在前面,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除了东陵小质子,谁都没看出她的小情绪。 东陵小质子口不能言,只能在心里叹息着他小师傅的不易。 还能怎么办,她是他的小师傅,只能由他照顾了。 东陵小质子带着十一皇子和他的小师傅走向戎府。 他本打算一个人来看他哥哥,现在管不上其他的,先给他的小师傅找点香甜的糕点把她哄开心。 戎府门前,十一皇子仰头看着牌匾,两眼闪闪发光。 从懂事起,他最崇拜的人,不是父皇,不是大舅舅,也不是小姑姑。 而是戎族质子。 第008章 .戎执 宝桂上前敲门,敲了三声,再回头,知春她们四个已不见人影。 “她们四个呢?”宝桂疑惑地询问着小主子。 十一皇子摇头,同样疑惑地看向小姑姑。 秦穗的眼神从戎府门前的石狮子转到宝桂身上,清冷道:“去看店铺。” 看店铺? 就连东陵小质子也满是疑惑地看向她。 秦穗看了眼她手上提着的竹篮,淡漠道:“挣钱。” 钱多了,知春就舍得让送玉饰来代替糕点了。 宝桂被四知的胆大妄为惊了一下。 出行在外,竟敢不顾圣上叮嘱,擅自离开长公主身边。 她们这是活的不耐烦了。 宝桂眼神甚是复杂。 秦穗背着手,安安静静地想了想二师兄不断叮嘱她的人情世故,应付道:“你也可以去看看有什么想买的,十一不需要人伺候。” 十一皇子连连点头。 宝桂心动,他进宫两年,第一次出宫,他家人就住在皇城四胡巷中,他走的快的话,能在回宫前跟家人见上一面。 宝桂看看十一皇子,满眼央求地看向秦穗。 秦穗微微地点点头。 宝桂感激地从袖笼中掏出两片金叶子,道:“再走一条街有一个面馆,滋味最是正宗,堪称皇城一绝,这两片金叶子足够买下整个面馆,公主敞开了吃,钱也够。” 秦穗面色平静地接过来金叶子。 宝桂离开,东陵小质子看着他小师傅攥在手里的金叶子,心绪一言难尽。 不知他小师傅明不明白,拿下人钱来花这件事,有失脸面。 看他小师傅这紧紧攥着的手和眼睛里藏不住的小开心便知,他小师傅不明白。 秦穗把金叶子放在贴身荷包中,再把荷包稳稳妥妥地放在袖笼中,牵起小皇侄的手,轻轻地推开戎府的大门。 随着戎府的景色渐入三人眼中,两扇大门轰然倒下。 东陵小质子和十一皇子这才想起,戎族的屋宅的大门开在外面,与他们皇城的大门方向恰恰相反。 听声而来的戎府管家惊诧地看着又瘦又小的罪魁祸首。 -- 第11页 秦穗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大门,无辜又委屈。 她已经轻轻的了。 这个门不结实。 坐在大门不远处玩石子的小童,被轰然倒塌的大门吓的哭着打嗝。 秦穗绷直腰,抿着嘴,皱着眉,四平八稳地端住了她临危不乱的气势。 “憋住,不准哭。”秦穗严肃地训斥着比她小徒孙还高半个头的小童。 小童怔愣地看着她。 秦穗满意地从竹篮中掏出一块麦芽糖给他。 笑声从竹林中传来。 总管弯腰退到来人的身后。 东陵小质子的视线从地上的大门转到来人身上,眼神一亮,满脸笑容地扑向来人,紧紧地抱住他的大腿,撒娇地蹭了蹭。 十一皇子满眼羡慕地看着小哑巴。 秦穗背着手,仰头看着戎族质子。 戎执低头看着眼前水灵灵的小豆芽,忍俊不禁。 小豆芽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伪装成擎天柱。 管家忧愁地看了眼地上的大门,退身去安排修缮事宜。 秦穗慢吞吞地从竹篮中掏出一包甜点,又慢吞吞地从荷包中掏出一片金叶子。 戎执看着小豆芽眼底的浓烈不舍,眼含戏谑地亲手接了这份上门礼。 越是旁人不舍的,他越喜欢。 东陵小质子把能找到的吃的全部堆放到屋外的凉亭中,让他小师傅慢慢地吃。 安置好小师傅,这才放心地回到书房。 看了好几出的戏,戎执心情不错,拿着一本游国志,斜躺在黑木塌上,闲闲地翻看着。 东陵小质子抽走他手中的书,与他手语,讲他在宫中的近况。 戎执听到小豆芽是小执的师傅,来了兴致。 听小源讲他与十一皇子从仇视到惺惺相惜的前因后果。 “小豆芽的武功很高?”戎执挑眉,找到了有趣的事情。 陵君源点头,眼露憧憬,如若有小师傅一分的功力,他就满足了。 戎执把身上的外袍随手扔到黑木塌上,扎紧束带,道:“走,看一看这根小豆芽有没有这个资格。” 戎府后院,大片的平坦空地上,秦穗背着手,不想出手,她已对无相功第七层有所体悟,想要攒着劲儿闭关突破。 陵君源当着所有人的面,代替他小师傅跟戎执压下了赌注。 但凡他小师傅愿意比武,戎执便要包下五香楼今日所有的糕点送给他小师傅作为陪练费用。 如若他小师傅险胜,戎执但凭差遣。 十一皇子崇拜戎执,还没有盲目地丧失了理智,认真地对戎执提醒道:“我小姑姑的武功真的很高。” 戎执甩了甩软鞭,笑道:“这世上还没有我想赢而赢不了的。” 秦穗与戎执出手,一招一式,速度极快,旁人只看的见一道道的黑影。 戎执从上场就挂在嘴角的轻慢笑容在他越来越吃力的攻守中变的僵硬。 秦穗依然轻松自若。 片刻后,秦穗的嘴角翘了翘。 他在模仿她的招式,并在极短的时间内,领悟了这些招式的精髓,融会贯通地成了他的招式。 秦穗满怀欣慰地想着,难怪她小皇侄这般的崇拜他,这是个好苗子,她好好地正一正,有希望传承她的衣钵。 这一场比武,一直进行了两个时辰。 在秦穗察觉到他在模仿她的招式后,这场比武的性质就变了,她有意地指导着他招式中的不足。 在管家端过来两碗蛋羹时,秦穗真正出招,三招内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教学。 戎执满身大汗地喘回一口气,极度兴奋地跑过来,一把抱起秦穗。 “师傅!” 第009章 .抢食 被抱起来的秦穗,脸蛋涨红,又羞又气。 “大胆!” 秦穗点了他的麻穴,落在地上。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一块跑上前,一左一后地拉住秦穗的手。 “小姑姑,小哑巴说戎执的厨艺在御厨之上,咱们今天晚上有口福了。” 陵君源连连点头,指着凉亭的方向,他端给小师傅的芙蓉糕便是哥哥做的。 秦穗看了眼凉亭,极其迅速地消了气,脸色如常。 管家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主子狼狈的样子,端着两碗蛋羹,惊奇地看着小客人。 秦穗幽幽地看着他手中的蛋羹。 只有两碗。 没有她的。 秦穗看向戎执。 八师兄跟她说,去主家拜访拿上门礼,主家管饭。 他如果没准备,她也可以吃她带过来的糕点。 秦穗眨巴眨巴眼。 戎执歪着头,萌哒哒地眨巴眨巴眼。 秦穗以为戎执看不懂她的意思,婉转道:“到点了。” 戎执忍笑,一本正经地问道:“什么点?” 秦穗扫了眼总管手中的蛋羹,“饭点。” 戎执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饿了?” 秦穗默然不语,满身威严地看着他。 戎执只觉心痒,想上手捏上一捏,看她是否如他所想的那般软弹。 东陵小质子生生地拽住了戎执的胳膊,防止他再一次地触怒他的小师傅。 他小师傅在维护师门的气派,不能破坏。 等陵君源松开了手,戎执看了眼秦穗的脸蛋,带着管家去厨房给她做饭。 -- 第12页 秦穗看着两人的背影,满心欣慰。 有天赋的好苗子在她威正刚强的锐利眼神下,找到了身为外门弟子的定位 她的徒弟需尊师重道。 戎执有意大显身手。 一道又一道的美味佳肴,让秦穗心里开了花。 面对如此盛情款待,秦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收下这个徒弟! 他想学什么,她就教什么,想要先皇给她的无相功秘籍,她也给。 如果他想学的,她不会,她可以想办法让师兄们教他,再不行,还有她遍布各地的徒孙,她舍得放下面子让徒孙们教她这个徒弟。 她养大的狼崽可以为了一口吃的,去熊窝看护熊崽。 她也可以的。 想到这里,秦穗也不吃饭了,直着腰背着手,走到大厅中央,对着端来最后一道菜的戎执,威严道:“跪下,拜师。” 跟随而来的管家,脸色大变。 站在大厅侍候的戎府下人,也白了脸。 东陵小质子和十一皇子对视一眼,拧了眉。 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 戎执不会跪下的。 当年,戎执刚进入皇宫,上不跪天,下不跪地,只跪先皇。 先皇优待他国质子,欣赏戎族铮铮铁骨,特允许戎执见人不跪。 秦穗严肃地看着戎执,不容置喙。 行了拜师礼,才能成为她的徒弟。 没有半丝挣扎。 戎执撩起下摆,跪了下来。 他的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仰着头,眨着眼,可乖可萌。 秦穗上前,摸摸他的头,学她师傅收她为徒时的话,道:“好好学武,好好做人,为师会护你左右。” 戎执眼含水花,看起来像是感动的无以复加,声音哽咽沙哑道:“徒儿听师傅的话,乖乖的。” 秦穗熟练地掏出绣帕,给他擦泪。 她想着,三哥爱哭,三嫂爱哭,徒弟也爱哭,山下的人都脆弱,她要多担待着点,轻拿轻放。 大厅中。 秦穗认真地给他擦泪。 戎执仰着头,享受着小师傅的体贴。 其他人,已傻。 完成拜师礼。 戎执殷勤地给小师傅布菜。 荤素搭配,美味不腻。 秦穗吃的顾不上抬头。 十一皇子深吸了一口气。 他父皇不可违逆的形象,在他小姑姑来的第一天,轰然倒塌。 他从懂事起就崇拜敬佩的戎族质子,就在刚刚,幻灭了。 这个打击有些大,他还没有缓过来。 东陵小质子算是戎执一手养大的,惊诧了片刻后,又快速地恢复了过来。 他觉的他哥跟他拜小师傅为师时想的一样。 跪别人有低人一等的屈辱感,跪小师傅完全没有这份复杂。 他小师傅压根不懂这些跪拜礼的深意,只知道这是拜师的一道环节,就如拜访带上门礼一般。 小师傅想要走这个流程。 他们这些做徒弟应该满足。 “小姑姑喜欢吃饭。”十一皇子跟戎执讲他小姑姑的饭量,“一顿能吃三十个馒头。” 戎执笑着让管家端上来五十馒头。 戎执托着腮,毫无正形地歪在餐桌上,观察她的偏好。 “师傅喜欢甜食?” 秦穗瞟了他一眼,继续吃饭,举止沉稳,速度一致,没有任何的异常。 戎执眯着眼笑了笑,不怀好意地把甜口菜端到他的面前独占,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吃着。 东陵小质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哥这是怎么了? 一年半没见面,就变的如此爱戏弄人。 亏的他小师傅刚从山上下来,人单纯,想的少,性子慢,不跟他哥急眼。 秦穗吃完碗里的饭菜,看向划出边界独占饭菜的戎执,心理纠结要不要抢。 在深林中,她不擅长刨坑,想吃白蚁,就抢穿山甲的。 二师兄说,她这样的行为,在弱肉强食的深林中可以,在山下不可以。 所以,她不可以抢他的。 秦穗谨遵先皇的叮嘱,下山后多听二师兄的话。 抢菜是错的,她不抢。 秦穗看着一筷子一筷子减少的甜口菜,沉默着。 直到所有的甜口菜被戎执一个人清了盘。 戎执瘫在木椅上,打了个嗝。 他不知不觉地吃撑了。 东陵小质子看不得戎执这般隐晦地欺负他小师傅,在吃饭中途就走去了厨房,蒸了一笼甜糕。 端过来甜糕时,正巧吃完饭。 陵君源把一笼的甜糕全部放在秦穗的面前,“全是师傅的。” 秦穗一口一个地吃,黑漆漆的眼睛中闪着星光。 陵君源安抚好他小师傅,转身严厉地看向戎执。 戎执挑眉大笑,笑的肆意疏狂。 守在外面修缮大门的管家听到从大厅传来的笑声,怔愣了片刻,又眼神清明地看了眼被长公主放在凉亭中的竹篮,舒心地笑了起来。 他已许久未曾听见主子如此真实的笑。 吃过了饭,戎执又以甜口菜作为赌注,邀秦穗再跟他比试一场。 秦穗吃了整整一笼的甜糕,心情极好,耐心十足,点出戎执每一个动作的死角。 十一皇子只看了一会,就捂着眼睛背过身。 -- 第13页 他怕留下心理阴影。 戎执被他小姑姑教育的太惨了。 宝桂和知春知秋回到戎府,秦穗还在引导着戎执进入无相功第一层。 知秋看着长公主干净利落不留情的教导方式,浑身打了个颤。 瞧着戎族质子这扭曲了的脸,她就知道这有多疼。 她现在由衷地庆幸,她是长公主的丫鬟,而不是徒弟。 这一指导,耽误了回宫的时间,一行人借住在戎府。 戎执后背青肿,趴在床上。 他不让其他人抹药,非要秦穗给他涂药。 秦穗无可无不可,在山上,她也时常给小徒孙们涂药,手法算的上熟练。 青穗为了让他明日就恢复正常,用内力把药性渗入到他的肌肤里。 戎执知晓小师傅为他好,便咬着牙,忍疼。 尽管如此,戎执仍疼的浑身直抽抽。 “娇气。” 秦穗把药膏放到桌上,对小皇侄和小徒弟,教育道:“你们不要学他。” 她练无相功的时候,都是被师傅仍在万兽坑,只要能留着囫囵个的骨架子爬出来,她就不觉的疼。 戎执披上衣服,抗议道:“我怎么娇气了?” “没见血,没少肉,没掉骨头。” 戎执看着她,道:“练功而已,点到为止,你说的这些是血海深仇的你死我活。” 秦穗锁着眉头,摇头道:“你继承不了我的衣钵。” 戎执无言,他还不知道她竟有这样的想法。 身处皇室,十一皇子对“继承”这两个字尤为的敏感,紧张地问道:“什么衣钵?” “无相功。” 戎执的眼睛闪烁了下。 “你练不了。”秦穗看着他跟狼崽子捕猎时一样的眼神,继续道:“你忍不了疼,练不了无相功。” 戎执盘腿,听课。 “无相功前五层,每一层都需要濒临极境,第一层是匠气,需要疼到极致后激发出来。” 戎执点头,殷切地看着她。 “必须意志清醒。”秦穗扫了眼屋中的三人,道:“你们以往过的太舒服,受不住疼,尚未达到身体的极致,便会晕过去。” 戎执看着秦穗,眼神复杂。 被囚在宫中,像笼中鸟般无尊严可言的质子生活,让他厌恶皇宫,厌恶后秦,甚至算的上憎恨,如果给他机会,他不会让后秦俯首臣称,他只会踏平毁掉。 现在,她说,他的质子生活过于舒服。 如果舒服,他的这些憎恨岂不是变的可笑。 秦穗不讲她如何闯过了无相功前五层,只讲她小徒孙们如何学四师兄的流相功。 二师兄曾跟她说,她练习无相功的方法太狠,她要是讲出来会吓着别人,讲师门其他人的训练方法即可。 “山下望子成龙的人在孩子三岁时送到山上,四师兄带着他们在秋天泡进水里一个月,不能出水,受不住的不能跟他学流相功。” “忍过了的,四师兄带着他们练习基本功,到冬天,水面开始结冰前,他们钻到水中,虽着水凝成冰,他们也跟着僵硬进入休眠,到春日到来时,他们随着冰水苏醒,苏醒的过程中,他们身上的肉会崩裂。” “坚持十年,差不多能够悟透流相功的第三层。” 戎执想象了下这个身体崩裂血肉模糊的画面,道:“听着像邪功。” 第010章 .活着 邪功? 秦穗缓缓地歪了歪头。 四师兄的徒弟徒孙游走江湖,从没人说流相功是邪功,也没人说绝情派是邪教。 只有二师兄说她练的无相功违逆自然,乃不合理的存在。 她没觉的。 她只按照师傅的吩咐,多吃苦,多训练,就这么顺其自然的练成了。 十一皇子被流相功的练就方式吓住,问道:“小姑姑,练成流相功的人有几人?” 秦穗在心里细数了下四师兄收的徒弟和徒孙,“很多。” 戎执最关心的是让他参不透的无相功,“无相功又有几人?” 秦穗的眼睛里飞出来些细碎的星光,“一个,我。” 戎执托着腮,消沉。 他大概是真的练不成无相功了。 入夜,万籁寂静。 秦穗入定,参悟无相功第七层。 知春和知秋在外间打盹,守夜。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挤在一张床上,翻看着宝桂在回来路上买的话本,嘀嘀咕咕地讨论着话本里插画太粗糙。 宝桂把烛火熄灭,两人这才消停入睡。 戎执仰躺在塌上,看着窗外的月色,任由后背的丝丝疼痛蔓延。 管家挑着灯,进屋,把写有戎族消息的纸条递给他。 戎执看了一眼纸条中的内容,把纸条放在油灯上烧灭。 管家站至一侧,不言不语。 室内,无声无息,良久。 “暂不回族。” 天蒙蒙亮,麻雀跳在窗架上,叽叽地小声说着话。 秦穗用布条随意地绑住头发,用水抹了把脸,跟小麻雀们打了声招呼,站在不远处走无相功第七层,身影如风般,似有若无。 窗架上的小麻雀们越聚越多,叽叽喳喳地欢腾着。 在外间榻上打盹的知秋被叽喳声吵醒,循着声音发现窗架上肥圆的麻雀,兴奋地唤醒了知春。 -- 第14页 枸杞炖麻雀,豆油炸麻雀,清汤蒸雀嘴。 早饭丰盛,香气弥漫了整个的厨房。 秦穗吃着早饭,看了眼窗架,空荡荡的。 知秋瞧见秦穗看向窗架的眼神,自豪道:“戎府的麻雀全在桌上。” 秦穗微微地点了点头。 知春还记得昨日戎族质子独占甜口菜的霸道,今早的麻雀盛宴,只邀请了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头一次吃麻雀肉,新鲜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 他们吃惯了皇宫御厨做的饭菜,嘴刁。 知春做的菜,对他们来说,尚能入口,称不上美味。 知春心里也清楚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的难伺候,等两人放下碗筷后,她就把所有的菜盘全堆放在她家长公主的面前,不厌其烦地挑出小骨头。 秦穗吃的认真,且幸福。 知春站在一侧,眉开眼笑地给她家长公主布菜。 “等春天到了,让知冬给公主腌知了猴炸着吃。”知春回忆着她幼时在农庄吃过的野食。 秦穗吃过知了猴,三师兄烤的,苦。 知秋接着知春的话,道:“公主要是敢吃田鼠,再出宫的时候,我去山林中逮上几只给公主尝一尝,味道很不错。” 秦穗也吃过田鼠,刚被扔进万兽坑时,生吃的。 知春和知秋话匣子打开,嘻嘻哈哈地讲小时候的趣事。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笑的前俯后仰。 秦穗安安静静地吃着饭,不插话。 收拾干净饭桌,即将离开戎府,知春垂着头迈着小步子蹭到秦穗的面前,小声地唤了一句“公主”。 秦穗放下寒刀,看向知春,等着她说话。 知春鼓足勇气,道:“我把银子全花光了。” 秦穗淡漠地点了下头。 知春觉的她家公主还没有彻底理解“花光了”的深层含义,补充道:“公主的银子全被我花光了,公主现在身无分文。” 秦穗掏了掏口袋,从口袋中掏出了十枚铜钱,惜字如金道:“有,给你。” 知春接过铜钱,被她家暖心长公主体贴的泪眼汪汪,“我把钱全买了店铺,公主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经营,让公主成为宫中最富有的人。” 秦穗清清淡淡地“嗯”了一声。 知秋上前拍拍知春的肩膀,道:“公主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赔光了也没关系。” 知春摇头,铿锵有力道:“公主不在乎,我们做丫鬟的有要替公主在乎。” 秦穗低头,慢吞吞地脱掉鞋,拆开鞋面,把藏在里面的地契递给知春。 地契是先皇给她的。 五师兄把地契缝在了鞋面里。 知春打开了地契,神色凝重。 这份地契是整个后秦的边界地带,上连北荒之地,下接乞康诸族,左近余国高温之地,右及东陵。 这份地契中,全是后秦排兵布阵的地方。 知春看了眼落款人,把地契收好,心事重重。 宫里宫外皆羡慕长公主位尊身贵,却不知先皇对她不公。 熟知内情的,又有几人? 室内,寂静,沉重。 秦穗把寒刀收入刀鞘,站起身,学先皇安慰她的样子,揉了揉知春的头。 “享万民朝拜,便要护一方安宁。” 知春拍拍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她不想再打扰长公主难得的平静闲适。 知秋自始至终都垂着头,思忖着,她们四个伺候长公主的丫鬟中,最好吃懒作的知春都开始奋发图强地盘店铺给公主挣钱,她自己是不是太不争气了。 知春喜欢攒钱,也是商户出身,有一套做生意的眼光和直觉。知春这种让长公主成为宫中最富有人的想法,虽有些夸大其词难以实现,但,起码能让公主成为后宫中最富有的人。 知夏和知冬各有所长,进入金雀殿后,便像枯木遇见柴火似的,异常高昂地投入到提升技能当中。 只有她还无所事事地晃荡着。 以往让她在各个宫殿混的如鱼得水的腿脚功夫在长公主面前就是花拳绣腿,遇见危险,不是她来保护长公主,而是长公主来保护她。 还有让她引以为傲的轻功在长公主面前更是不够看。长公主的轻功如何,她没见过,暂且不提。只论长公主昨日稍稍露出了实力,就足够她家长公主跟任何人当面刚了。 知秋反思着,她在长公主这里还有什么用。 久等不来。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手牵着手地来都秦穗这里催促。 秦穗把寒刀归还管家,带着一行人走出戎府。 来戎府的时候,只带了一竹篮的糕点,走的时候,大包小包,满当当的。 秦穗带着人,直接来到大皇子的德亲王府上。 王府的门房有眼色,看见宝桂和知春知秋的走路姿势,便知这是宫里出来的。 门房派小童速去找胡管家后,恭敬地打开大门,迎一行人进入中堂。 秦穗刚在中堂落脚,胡管家就紧跟着走了过来,他跟着大皇子进过宫,一眼认出了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心中猜测着被两位小主子让在主座的是哪位姑奶奶。 即使猜不出,胡管家的脸上也没露出任何的疑惑,周到细致地招待着主子们。 大皇子挺着个大肚子,气喘吁吁地挪到中堂。 -- 第15页 他的腰几乎占据了他身高的一半。 大皇子每日上朝,自然知晓被父皇亲自接回宫的长公主。 他应喊她姑姑。 可,喊不出口。 她太小了。 秦穗看着他呼吸粗短行动迟缓费力的样子,缓缓道:“每日下朝,来皇林书院。” 大皇子满眼疑惑。 十一皇子蹦到他身边,小声道:“小姑姑的意思是,你以后跟着我们一块训练。” 大皇子一脸愁苦地看向秦穗,“不管用,我已经认命了,只想在剩下的两年里多看两眼儿子。要是岁儿走了,活着也没意思了。” 秦穗眼神变得黑沉冰冷,无声地流转无相功。 屋内人像被人捂住了嘴巴捏住了鼻子般呼吸不畅。 大皇子被堵住了气,红润白胖的脸变的蜡黄。 胡管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秦穗散开无相功,冷漠地看着大皇子。 十一皇子深呼吸,喘平气,对着大皇子悄声道:“小姑姑生气了。” 大皇子仍大喘着气,心中诚惶诚恐。 十一能看出来的事情,他又岂能看不出来。 胡管家唯恐这位所有人都惹不起的姑奶奶再生气,急匆匆地给她倒了一杯平心静气地清茶,眼露恳求地看着大皇子。 大皇子无奈地承诺道:“明日起,在皇林书院准时报道。” 秦穗的目光从大皇子身上移开。 大皇子用袖口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冷汗。 胡管家带路。 秦穗走向病房。 十一皇子拉着大皇子的袖子,远远地坠在最后面。 十一皇子仰着头,对大皇子严厉地训斥道:“人既然还活着,就应该拼命地活着,遇见点挫折就要死要活的,最是惹人厌恶。” 大皇子一脸羞愧。 十一皇子的语气放缓,“以后乖乖听小姑姑的话,小姑姑让干什么,你就去干什么,别惹小姑姑生气,刚刚你也知道了,惹怒小姑姑的后果很严重,小姑姑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大皇子即使被十一皇子如此没有长幼地训斥着,也只点头应是。 他的生母曾是皇后的贴身侍女,侍女背主爬床又瞒天过海地生下孩子的后果不外乎遭人厌弃。 有这样的生母,又占据长子之位,被排挤敌视的大皇子养成了这幅懦弱胆怯的性格。 秦穗全部的神思都放在德亲王府的地势布局上,还不知道十一皇子一根大棒一个枣地管教着大皇子。 她跟在胡管家身后,进入病房。 她的小皇侄孙像个骷髅娃娃那般,死气沉沉地看着她。 第011章 .给钱 秦年岁这副瘆人的鬼模样,让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僵在了门外。 秦穗靠近,面无异色,心无波澜。 她刚从万兽坑爬出来的时候,比他还甚。 看多了也就顺眼了。 秦穗坐到床头,手指放在小骷髅的手腕上,把脉。 脉相,断断续续,一时躁乱,一时细绵。 小骷髅有气无力地动了动手指头。 秦穗扫了眼他看向窗外的眼神,两手托起他,走向门外。 大皇子和胡管家一左一右地拦住了她。 “岁儿经不起任何的风寒。”大皇子央求地看着秦穗。 秦穗低头看小骷髅。 小骷髅藏在暮气沉沉中的微弱亮光,慢慢地消散,重归死寂。 秦穗看向大皇子,缓缓道:“他想出去。” 大皇子垂着头,拦在路上,不言不语。 他不敢拿儿子的命去赌。 东陵小质子扯了扯十一皇子的手。 十一皇子接收到他的信号,挡在小姑姑的面前,在大皇子和胡管家中间挤开一条道。 秦穗抱着小骷髅从中间穿过去,把他放到院落的摇晃木马上。 秦穗扫了眼提心吊胆的大皇子,道:“我护着,无事。” 无相功第二层,气无形。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跳来跳去玩的不亦乐乎。 一步之外是瑟瑟秋凉,收回脚便是暖暖春意。 两人兴致昂扬地摸索着不同方向的温寒边界。 正是一个以小骷髅为中心的十步大圆圈。 小骷髅浑身虚软无力地靠坐在木马上,直直地盯着秦穗看。 秦穗背着手,微抬下巴,一派宗门大师风范。 待小骷髅喝了药汤入睡,秦穗把大师兄售卖的平安符递给大皇子,“保平安。” 大皇子笨重地把平安符挂在岁儿的脖子上。 秦穗看他,凝眉。 大皇子浑身一个颤,求救地看向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看不透小姑姑的意图,疑惑地看向小哑巴。 东陵小质子挠挠头,他也不知晓。 半晌的寂静无声。 “给钱。”秦穗扫了眼挂在小骷髅脖子上的平安符。 平安符是她大师兄让她带入宫中宣传售卖的,给了她十个,一个十两银子,用先皇留给她的扳指做了抵押。 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胡管家就已让小厮从库房取出了千两白银。 秦穗拿了二十两银子,十两给大师兄,十两给知春。 她是她们的主子,便要像大师兄那般养家。 知春手上拿着十两银子,眼睛黏在剩下的九百八十两白银上,挪不开脚。 -- 第16页 “公主~”知春嗲声嗲气地跟秦穗撒娇。 胡总管很有眼色地把银子往知春和知秋的面前推了推。 知秋眼珠子滴溜溜地动了动,道:“公主,这些银子是用来买小皇孙的命。” 知春眼神炸亮,迫不及待道:“公主把小皇孙接到金雀殿来治病,万无一失。” 知秋紧接而上,“有这些银子在,小皇孙能在金雀殿得到精心的照顾。” 秦穗不理两人的一唱一和,静心地诊断着小骷髅熟睡后的脉象。 大皇子被知春知秋的话说的心动,他刚才已经见识到了皇姑的本事。 御医说他的岁儿撑不过年底,说不定,皇姑能救了岁儿的命。 如果她能救活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不要说着千两白银,就是他的命,他也愿意给。 岁儿是他的命根子。 十一皇子瞪了一眼见钱眼开的知春知秋,凑到秦穗的耳边,小声地问道:“能治好吗?” 秦穗松开小骷髅的手腕,浅浅地点了下头。 一直惴惴不安的大皇子猛然抬头,声音有些撕裂道:“真的吗?” 秦穗淡漠地瞥了她一眼。 十一皇子理解大皇子此刻的不敢置信,毕竟他小姑姑的能耐像个无底洞,黑漆漆的触不到底,也让人看不清。 十一皇子拍拍大皇子的手:“相信小姑姑的话,小姑姑说能治好,那就一定能治好。” 大皇子紧紧地攥着手,固执地直视着秦穗的眼睛,乞求她的承诺。 秦穗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多大的病,她稍稍扎几针开点药就能治好,他们非得搞的跟生死离别似的。 她昨夜刚参悟了无相功第七层,凌晨又逆行经脉地走了三遍的无相功第七层地无形,这番本该用一个月闭关完成的破关让她压缩至几个时辰,内力消耗过度,所剩不多的气力也在刚刚用来运转无相功第二层的气无形。 她气力不足,不想多说话。 “简单,能治好。”秦穗走向门外,她的本就是应三哥的请求来看小皇侄孙一眼,现在她确定了他的病症,也该走了。 知春知秋背上银两,欢快地跟在她的身后。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也利落地放下手上的木雕,快跑两步追赶上秦穗,一左一右地牵着她的手。 十一皇子还惦记着小骷髅的病情,仰头道:“所有的御医都说小骷髅活不到明年。” 秦穗轻瞥了他一眼。 知秋自发地替长公主翻译,“医术不佳,一群庸医。” 十一皇子想了想侍卫长的功夫和他小姑姑的功夫,默认了这个说法。 在小姑姑没回宫之前,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武状元出身的侍卫长武功高强,如今,他见识过了小姑姑深不可测的功力,再看侍卫长,只会些简单的腿脚功夫而已。 医术,想来也是如此。 一行人刚走出德亲王府的大门,胡管家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了过来,给秦穗实打实地磕了三个头,道:“小主子是否可以今夜入宫?” 他主子等不及了,眼见着小主子有了一线生机,他唯恐今夜出什么意外。 秦穗看了看天色。 尚早,警告完幕后之人,还能赶回宫。 “可。” 胡管家连连磕头,目送一行人离开。 他小主子有救了。 只要小主子没事,主子也能多活几年,他便还是德亲王府的管家。 十一皇子本以为直接回宫,看着偏离了皇宫方向的小路,问道:“小姑姑打算去哪里?” “去找害你落水之人。” 十一皇子倏地睁大了眼睛,很快就明白了话中的意思,“不是小哑巴吗?” 东陵小质子亦是满眼的疑惑。 一身通透风骨走在前面的秦穗转身,看向身后的知秋。 知秋兴奋地快走两步,声音清脆地跟两位小主子转述六皇子的话。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聪慧,很快就想明白,脸色大变。 知秋安慰:“有长公主在,不用怕。” 秦穗低头看了眼被紧紧抓着的衣摆,停下步子,手放在两人的颈后,慢慢地揉。 两人渐渐地放松下来。 第012章 .棋局 尼姑庵,前院香火旺盛,后院幽静清净。 蒲团上,秦穗闭目盘坐。 一阵风,竹林的清新之气,钻入禅房。 木鱼声沉寂。 “我知你来这里的意图。”先皇贵妃看着秦穗,眼中布满虚茫和感伤,“他走时,可曾留言。” 秦穗沉默不语。 “未留下只言片语?”先皇贵妃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一直都是如此狠心之人,我又何须念念不忘。” 秦穗静静地听着,宛如幼时她跪坐床头听先皇讲战场上的金戈铁马。 先皇心中只装得下天下,至死也只惦记着天下苍生,无论是皇子皇孙还是皇后贵妃,在他心里只是一抹光影,不见便能遗忘。 “坐禅十年,仍未忘怀红尘中事,在旁人眼中,怕是可悲又可怜。”先皇贵妃合眼敲着木鱼收拾好情绪,再睁眼已洗去眼底的哀伤,“让你见笑了。” 秦穗缓缓地摇了摇头。 “裕儿十日前来我这里质问小十一的事。”先皇贵妃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引路的苏嬷嬷是我十年前埋下的钉子,十年不见,她早已另觅他主。致使小十一落水之人,另有他人。这一些,不过是苏嬷嬷死前的胡乱攀咬,和真正幕后之人的迷魂阵。” -- 第17页 秦穗古井无波。 “你到是比你三哥更沉得住气。”先皇贵妃满眼欣赏地看着眼前先皇在朝中力排众议亲自授封的寿穂长公主。 秦穗神色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须惊慌。” 先皇贵妃看着窗外焦急走动的人影,“他们在紧张你。” 秦穗老僧入定般,心无波澜,稳如山。 先皇贵妃把手上的木鱼放至普团上,“送给你,里面有秘密。” 秦穗徒手捏开,记住刻在木鱼里侧的图案,让它化为粉尘。 房门打开,十一皇子快跑上前,紧紧地拉住秦穗的手,仇视地看向先皇贵妃。 “不是她。”秦穗低头,言简意赅地解释着。 十一皇子仰头看着单纯的小姑姑,操心地教育道:“坏人是不会承认自己做了坏事的,小姑姑别被她的花言巧语欺骗了。” 秦穗不多言,眼神清冷地看着他。 十一皇子退让,“我不相信她无辜,但我相信小姑姑的话,小姑姑说她不是,那她就不是主谋,只是个不起眼的帮手。” 先皇贵妃不与稚童计较,一笑而过。 待秦穗一行人离开尼姑庵,庵主和先皇贵妃同至竹林。 “先皇之物已归还。”先皇贵妃看着她亲手种下的青竹,十年的时间,已成一片茂密的竹林。 “她还小。”庵主忧心忡忡,不想把如此沉重之事压在一个清透纯粹的小姑娘身上。 先皇贵妃笑道:“她是先皇和九天道长用尽全力培养出来的人。” 培养出来的一只有着通天本事的人。 回宫的路上,秦穗想着先皇半昏迷时说过的梦话,寻找着蛛丝马迹。 先皇邀约了一盘棋局。 三哥以及整个皇室都是其中的一个棋子,只不过,有的是活棋,有的是死棋。 而她是先皇和师傅亲手打磨出来的棋盘。 下棋的人已一一就位,她需避开下棋人的眼睛,把整个棋局打乱,让下棋人被困其中,动无可动。 “小姑姑在想什么?”十一皇子摇了摇秦穗的手。 秦穗收回神思,平静道:“在想如何保住所有人的命。” 东陵小质子往下拽了拽秦穗的手,惊慌地看着她。 秦穗悠悠地思忖了片刻,从荷包中掏出两个平安符,问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要吗?” 两人使劲点头,解下腰间玉佩做抵押,等回宫了再还钱。 秦穗把两人的玉佩与十两银子放在一起,又从荷包中掏出三个平安符看向知春知秋和宝桂,“要吗?” 知春知秋齐摇头,她们觉得,跟在长公主身边,比任何的平安符都保险。 宝桂利索地从袖笼中掏出二十两银子,“长公主,能要两张吗?” “可以。”秦穗的嘴角微微翘了翘,把三个平安符全给了宝桂,按照大师兄教给她的话,说道:“买二增一。” 宝桂把平安符小心翼翼妥妥帖帖地贴身放在怀中,又懂规矩地从袖笼中再掏出二十两银子,给知春,刚才的二十两是平安符的费用,这二十两是长公主的中间介绍费。 知春收的无愧于心,她家惜字如金的长公主为了多卖两个平安符不惜多说了两句话,只二十两,她还嫌少呢。 不紧不慢地走回宫中,天色尚早。 大皇子和胡管家已经在金雀殿门口等了良久。 侍卫怀中的小骷髅被层层棉被捂得严严实实,正气息浅短地昏睡着。 知春知秋看大皇子就像看见了银子,热情周到地把人请到金雀殿的大厅中,端茶倒水,十分的殷勤。 留在在金雀殿的知冬和知夏不明所以地看着有些异常的知春和知秋。 知秋力气比其他三人大一些,从侍卫手中接过小皇孙送入长公主的卧室中。 金雀殿只有她们四人伺候,长公主不需她们伺候,她们便在金雀殿里开始深造个人技能,有时候太投入就忘了本职的工作。金雀殿里的其他房间,她们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去收拾,只能把小皇孙暂放在长公主的房间中。 秦穗不在乎这些,她也不嫌的其他房间的灰尘,睡在任何一个房间都一样。 对她来说,只有头上有片瓦不淋雨,身下无蛇虫蛛蝎不打扰就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大皇子眼巴巴地看着知秋抱走他儿子,心里按捺下诸多的不舍。 他坐在大厅中,喝足了一杯的清茶,才带着胡管家满腹忧思地离开。 大皇子前脚刚走,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拿着银子过来。 十一皇子掏出四十两银子给秦穗,“二十两银子是我的,剩下的是母妃的。” 秦穗接过银子,一半收起来给大师兄,一半让知春存起来养家,又从荷包中拿出一个平安符给他。 十一皇子还要回梅开宫给敦贵妃平安符,没多留,拿到平安符,匆匆地离开。 东陵小质子无事,给了钱拿回了玉佩,留在金雀殿练了几个大字,才在饭点去后厨帮大厨做饭。 后厨负责宫中侍卫和大总管们的饭菜,油水足,小太监和小宫女们为了吃到合口热乎的饭菜,会偷偷地给他们塞银子,让他们给其他人做饭的时候多做点,在锅里给他们留口吃的。 他靠此,攒下了不少的银子。 秦穗想跟在徒弟身后去后厨吃饭,被知夏拦了下来。 -- 第18页 知夏神情落寞道:“公主是嫌弃我做的饭不堪入口吗?” 秦穗仔细地看了看知夏的眼睛,缓缓地摇头。 知夏一扫脸上的落寞,欢快地去小厨房忙活,两手扒在厨房木门上,对着秦穗,雀跃道:“昨日跟御厨学了雕花鱼,今日吃鱼可好?” 秦穗微微地点头。 知夏伸出半个身子,笑容灿烂地大声道:“这一次绝不会再煮糊了。” 知冬翻了个白眼,放下手上的红楠木,道:“煮糊了,你自己吃,别想祸害公主。” 知夏泫然欲泣地看向秦穗,“公主,知冬欺负我。” 秦穗幽幽地看向知冬,叹息,道:“她哭,你哄。” 说完,秦穗抽身离开这个是非地。 知夏嘴角咧开,对着知冬,贱兮兮地笑。 “你就仗着公主脾气好,使劲作。” “我长的漂亮,公主偏疼我。”知夏抬着下巴,可得意。 知冬嗤笑一声,转身回屋,对秦穗道:“公主,你看看她嚣张的样子,让人牙痒痒。” 秦穗认真地想了想,慢慢悠悠道:“知夏长得漂亮,没有错。” 知春和知秋大笑着附和,“知夏确实是皇宫中最漂亮的,知冬可不要心生妒忌。” 知冬捂额,这三人越发的没规矩了,这些话要是传出去,又是一场祸。 知夏哼着小曲,烧着小火,很快就照着御厨的动作一步一步地完成了雕花鱼。 这一次完全没有煮熟,色香味俱全。 知夏自鸣得意地打了个响指。 知冬将信将疑地把鱼端到桌上。 秦穗面无异色,从容不迫地吃完一条鱼,简单地洗漱后进入书房,与大师兄写信。 知冬和知夏收拾好餐桌,唤来知春和知秋吃饭。 一条鱼完完整整地摆放在瓷盘上。 知冬夹了一筷子鱼,转了个方向,放入知夏碗中。 “这条鱼跟公主是一锅吗?” 知夏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我又不傻,一锅能煮好的鱼,干嘛要煮两锅。” 吃了一筷子鱼的知秋放下碗筷,对知冬道:“我去给公主做些甜点,你去御膳房拿些红糖回来。” 知秋利索地站起身,抢话道:“我走的快,我去。” 不等知春和知冬的应话,知秋疾步走出金雀殿。 知夏看着碗里的鱼,即使还没有吃,她也知晓,她做的鱼是出了什么岔子,不然,知春也不会亲手做糕点给公主吃。 知夏用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放入嘴中。 鱼肉,味道正好,没有太咸,也没有太淡。 知夏的嘴巴嘟了起来,以为其他人在戏弄她。 知冬被知夏这厚脸皮的给气笑了,用刀整条鱼从中间切开。 粉红色的鱼肉露了出来。 知夏整个人都惊呆了。 鱼没熟。 她家长公主吃了一整条的生鱼。 半个时辰后,知夏端着甜点磨磨蹭蹭地进入书房,期期艾艾地看着秦穗。 秦穗看了眼甜点,眼神明媚地看向知夏。 知夏把甜点放到她的面前,低着头含糊不清地道歉,“公主,我忘记了控制火候,没有煮熟鱼。” 秦穗轻轻浅浅地“嗯”了一声,捏起一块一块的甜点,慢条斯理地吃着。 知夏听到她的答话,立马恢复了精神气,握着拳头,掷地有声道:“我从这两次失败中吸取经验教训,不会再出现失误了!” “公主~明日,还吃我做的饭,好不好~” 秦穗一如既往地宠着她的四个娇俏丫鬟,应了一声“好”。 知夏喜笑颜开,一蹦一跳地离开书房。 “没有半点规矩。”守在书房磨墨的知冬道:“公主太惯着知夏知春了。” “你们都很好。” 知冬一瞬间的眉开眼笑。 秦穗分别给师傅和八个师兄写完信,天色也暗了下来。 白日中,大皇子搞出来的动静太大,后宫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大皇子把他病入膏肓的儿子送到了金雀殿。 九皇子觉的小姑姑就要被抢走了,急慌慌地跑进母妃的房间,闹着也要住进金雀殿,跟小姑姑睡一张床。 靠在榻上的文妃哭笑不得地看着小儿子又是撒娇又是耍赖打滚,无所不用其极。 “你就这般地喜欢长公主?”文妃的心里都有了些嫉妒,她还未曾被儿子如此闹着睡在一起。 “就是喜欢小姑姑。”九皇子哭鼻子,“都怪你,要不是你拦着不让我们找小姑姑,小姑姑也不会被别人抢走。” 被儿子怨上的文妃被气笑,“好,你去跟你小姑姑一块住,我不管你。先说好,你要是跟你小姑姑一块住,就别想再回来跟我住了。” 九皇子半点犹豫都没有地点头,用袖子一抹鼻子,高高兴兴地跑去找他哥哥,他不负重任地搞定了母妃。 文妃要是现在还不明白她儿子的这一出戏,枉费她钟灵毓秀的赞誉。 一时间的,又是欣慰小儿子的伶俐,又是气他把小聪明用到了她的身上。 高嬷嬷满面笑地收拾被九皇子不小心碰到地上的头饰,“长公主是个有本事的,小主子跟着能实打实地学到东西。” 文妃揉了揉眉骨,没有解释她不敢说出口的隐忧。 第013章 .警惕 -- 第19页 夜无声。 知春从库房中取出绿翠点凤尾烛台,消无声息地摆至卧室。 秦穗坐在床前的黑木凳上翻看着先皇留给她的预言话本。 她的衣摆被昏睡着的小骷髅死死地攥在手中。 秦穗看到预言话本中关于戎族质子的内容,抿了抿嘴。 在话本中,荣族质子戎执易容回戎族,吞并月氏部族,迅速统一周边小部落,改名号为大康,此乃后秦陷入危难诱因之一。 秦穗心中困惑着,预言话本形容戎执铁骨铮铮,义薄云天,武艺超群。 不是呀。 他娇气。 秦穗放下话本,话本中没有她想找的关于先皇贵妃和木鱼地图的一言半语。 小骷髅昏睡中难受地翻来覆去。 秦穗不紧不慢地把手指放在他的手腕上。 脉象急促絮乱。 秦穗从她背下山的背篓中拿出三师兄赠予她的银针。 尽管第一次给人施针,她也沉着冷静的不见半丝慌乱。 小骷髅惊厥片刻,陷入酣甜的深眠中。 秦穗慢慢悠悠地把银针从他的头上一根一根地取下来。 知秋精神奕奕地从内室走出来。 知冬打了个哈欠,用手帕擦着眼角困出来的泪花,声音庸散暗哑地问道:“公主睡了没?” “不知道。”知秋搬来一个凳子挨着床头,雀跃道:“我今晚坐在凳子上睡觉。” 知冬不理会她,她一到晚上就人来疯,越跟她搭话,她越精神。 知冬合眼片刻又睁开眼睛,随意披了件外衣,走入内室。 秦穗缓缓地看了她一眼,又目光无神地看着床上的小骷髅。 知冬被吓白了脸,战战兢兢地走出内室。 “公主刚刚的眼神……”知冬嘴巴都被吓的直哆嗦。 知秋放入她手中一杯安神茶,“这下子可以肯定公主已经睡着了。” “公主这是梦游?” 知秋摇头,猜测着,“大概跟猫头鹰睡觉时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知冬一口灌下安神茶,心疼道:“公主在山上是受了多大的苦才熬成了这般的警惕心。” 知秋想着长公主满身的伤疤,道:“无法想象。” 天亮。 小骷髅喊人的声音从内室传到外室。 知冬和知秋这才知晓,她们又一次地睡过了头。 两人匆匆地收拾妥当,走至内室。 不出所料,她们的长公主又在天不亮的时候出去练功了,内室中只有小皇孙躺在床上,挣扎着想起身。 知秋时刻牢记着,大皇子用了九百八十两银子来买她们对小皇孙的照顾,看小皇孙内急,十分殷勤地抱起他入厕。 回到内室,小骷髅混沌灰暗的眼睛盯着知秋。 知秋手脚轻柔地给他洗脸束发,温声地解释道:“公主出去练功,很快就能回来。” 小骷髅的眼睛转向他脖子上的红色平安符,看了片刻,又沉睡了过去。 知夏愈挫愈勇,昨日雕花鱼的失败让她深刻认识到她家长公主对她的宽厚。 她反省一夜,戒掉了她好高骛远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弃大菜高汤,从简单的日常小菜小粥做起。 这一早,她要是再做不好一顿简单的早饭,她就修闭口禅。 秦穗从无相功第七层中抽出身,看了眼壮士断腕般的知夏,又抬头看了片刻的朝霞,从屋顶慢悠悠地飘了下来。 小米粥,拌凉菜,大卷饼。 知夏的用心,从每一个卷曲弧度都相同的卷饼上看的出来。 宛如每一次的早饭,秦穗脸上平静无波,没有任何的评断言语。 知夏见过公主吃到甜点时两眼微眯的小幸福模样,知晓她的平平无奇的早饭谈不上好吃。 秦穗接过知冬递过来的湿巾,简单地擦了擦嘴和手,背着手,沉稳有力地走入卧室,低头看着仍在沉睡的小骷髅。 小骷髅在她的目光下,满头大汗地醒来。 一身的汗仿佛卸掉了他身上的一些积水,让他宛如枷锁束缚的沉重身体有了稍许的轻松。 秦穗两手托着他走向皇林书院。 六皇子和九皇子看见小姑姑来接他们,扔下弹弓,兴奋地冲了过去。 两只球一左一右地撞在秦穗的身上。 秦穗依然稳如山。 秦穗看看手上托着的小骷髅。 还好。 没压坏。 金雀殿。 知秋闻了闻小米粥,没有奇怪的味道,对知春点了点头。 知春小心翼翼地喝下一口米粥,还不错,对知冬眨了眨眼。 三人放心地吃饭。 三人习惯了在早晨只喝粥不吃面食,这一小锅的饭不够吃,便去厨房看看长公主有没有在她吃饭的大锅里剩下的粥。 掀开锅盖,知春僵在了原地。 “知夏!你能不能别逮住咱家长公主一个人来害,行不行!”知春一勺子捞起剩在锅里的半勺粥,举到知夏的鼻子底下。 “你吃!” 知春气的声音都劈裂了。 知冬放下碗筷,快步过去,急道:“怎么了,怎么了?” 知春指着勺子里的粥,“她让公主吃这玩意。” 知夏脸塌,抱头,认罪。 她以为送入皇宫的都是上等米面,谁想到这米里还会有虫子。 -- 第20页 她家长公主面不改色地喝了一锅,只留了半勺来提醒她。 呜,她家长公主太暖了。 她太对不起她家长公主了。 路上,九皇子讲他早晨吃了鲜虾馄炖,很好吃,又问小姑姑吃了什么。 秦穗想了想,说出了她认为好吃的,“米虫。” 她刚入万兽坑时能吃到的最美味的肉便是竹虫。 她今天吃到的米虫也同样的好吃。 朝中无大事,文官和武官又互相诋毁攻击了一波后散朝。 大皇子急慌慌地朝皇林书院的方向走去。 朝中大臣相互间打了个手势,紧跟大皇子身后。 大皇子把儿子送入到金雀殿中的事,他们昨日便已知晓。 他们无牌不可入后宫,至今未见让先皇不听谏言违背祖制亲口册封为寿穗长公主的七皇女。 此机会,难得。 第014章 .幼年 皇林书院后墙武场。 大皇子两臂规律地上下摇摆,快速行走,稍慢,便能看见儿子谴责的目光。 小皇姑下令,儿子清醒多长时间,他便走多长时间,等儿子睡着了,他才能回府。 一柱香了,儿子还像一只初生羊羔那般,窝在厚袍中看他。 儿子今日清醒的时间比往日多了很多。 只要儿子的身体有所转好,他走的再累也没关系。 秋日烈,暴晒下的大皇子满身的汗,一滴一滴地坠入土中。 胡管家拿着大皇子的腰牌请来御医在一旁守着,唯恐大皇子在一圈圈的疾走中出什么问题。 一众大臣,神情各异地围着武场席地而坐。 也不知是谁在武场请来了鼓师,闷沉震响的鼓点声让人不由地想跟着大皇子踩着鼓点快走。 他们这一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折腾,坐在地上可以更好地欣赏武官大闹武场的戏份,明日又能参上一本。 武官们多有实权,敢当朝给秦裕难堪,更何况一个瘦小的像鸡崽的丫头片子。 他们没有文官们的弯弯肠子,直接拨开宝桂和知秋的胳膊,不管不顾地闯入了武场。 秦穗站在武场中间,背着手,淡漠地看着人。 不怒自威。 大皇子停了下来,担忧地看着小皇姑。 秦穗的眼神转移到他的身上,平静无波。 “继续。” 大皇子不得已,放下多余的担心,认命地在儿子的监视下继续快步行走。 秦穗看着虎背熊腰穿官袍的人,思忖着先皇和二师兄为她规定的还击标准。 朝中之人。 非大奸大恶之人。 莽汉野汉之流。 除了不能杀人还有什么来着? 秦穗想回宫翻看二师兄给她整理的摘抄本。 她又忘了先皇和二师兄的话。 秦穗满心懊恼,依然一副淡漠万物的模样,把九天道长悟道时的仙人之姿学了个十成。 武官以万夫毅为首,当年他年仅八岁,坐于高头大马上随先皇征战四方,朝中半数武将是他带过的兵。 他的武功段数是战场上与敌人面对着面,一点点地精透的,与武状元出身的侍卫长又有所不同。 他十分好奇先皇亲手培养出来的七皇女是如何的与众不同。 万夫毅摸着半黑半白的胡须,对身后之人点了点头。 万一闯站到了秦穗的面前。 他年轻体壮,站在一群武功大将中丝毫不显瘦弱。 年仅十四,比秦穗大九月。 秦穗四岁上山,早已忘记幼时玩伴。 万一闯还记的她。 实在是,她留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 幼时,他们六人陪公主在马场高台上看马,马惊,撞翻高台护栏,公主和他们六人从高台上坠下。 他们六人都被家里严格教养,六人中最为年幼的他从会走路起就被父亲拉倒兵营中操练。 他们都受过疼吃过苦,却未曾骨折。 一时受不住痛,大哭。 七公主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看着他们哭。 伤好后,他们六人成了家里长辈嘲笑的对象。 一个娇娇贵贵的小公主,伤了一根肋骨四根手骨和一根腿骨,忍住了疼没有哭。他们六个比她年岁大伤的比她轻的人,反而哭的撕声裂肺。 他们六人不服气,去找七公主质问她是不是故意背着大人偷偷地哭。 找到东宫,她已跟着先皇上山,不见踪迹。 没有问出口的话成了心里的一个疙瘩,这个疙瘩一直留到了现在,终于有了面世的机会。 被父亲点出来,他不动手,先把当年想要质问的话,说了出来。 “你四岁摔下马场高台时为何不哭!” 秦穗沉默着。 从马场高台摔下来,挺疼的,她还记得。 “哭没用。”糖管用。 这个答案,让万一闯羞愤。 他也知道哭没用! 万夫毅满怀欣慰地看了眼七皇女,心中稍有期待。 一问一答间,秦穗也知晓,她面前的这个人有可能是她上山前的小伙伴。 更不能伤人了。 万一闯率先动手。 秦穗不言不语,安静地站着,不慌不忙流转无相功第一层,风无形。 几个呼吸间,万一闯惊恐地看向秦穗。 -- 第21页 秦穗微微点头,解开风对他的束缚。 万一闯抱拳,单膝跪地。 在文官们看来,最后比武还没有开始,万一闯就单方面的认怂了。 一群在朝上敢倚老卖老的老文官闹事不嫌大,对着万夫毅这个不招人待见的老莽夫一阵唏嘘。 万夫毅不理会这群没事找事的老东西,皱眉看着万一闯。 他的儿子,他了解,不是轻易屈服之人。 万一闯面色苍白地退出武场。 他被这个疑似神迹的无形束缚吓住了。 十一皇子面带同情地看着万一闯,心有戚戚焉。 他都被吓的不信神了。 如果说他娘美的像仙女转世,那他小姑姑就是天兵天将下凡,驱邪魔,镇鬼怪,法术深不可测。 万夫毅心有疑惑,带着武官匆匆离宫,回至府中,问万一闯武场上发生的事儿。 万一闯惊慌未定,声音嘶哑道:“身被束缚,千斤重,宛如逆风行走。” 万夫毅深思片刻,醍醐灌顶般地一拍大腿,大笑着连连道了几声“好”。 被舒阔的大笑声引来的万夫人进屋,满脸笑意地看着万夫毅,她已许久未见他激动的样子。 “有什么好事?” 万夫毅大笑着在屋中走来转去,“先皇料事如神,后秦有救了,有救了……” 万夫人和万一闯茫然。 后秦连年风调雨顺无天灾,无民起义,又无外敌入侵。 无内忧,无外患,何来有救之说。 万夫毅宛若年轻了十岁,红光满面地从兵器库房中拿出他常用的钨剑,扭开剑柄递给万一闯。 “你把这个交给长公主,她如果承这个情,就会教你武功。你只要学到长公主一成的功夫,你这一生安稳无虞。” 万一闯皱眉,看手上的剑柄。 他父亲最喜钨剑,常年手握,剑柄早已磨没了浮雕。 “这剑柄有何深意?” 万夫毅摸着胡须,即使不小心拽下了几根他精心打理的胡须,他也不像往日那般心疼在意。 “你只需对长公主说,先皇十年前赠予镇国府此剑柄。” 第015章 .骄傲 秦裕遵先皇之言,奉行无为而治,看似软弱糊涂,心中却是清醒明澈,鉴于文武大臣的初衷皆是为民为国,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朝臣下朝后的去向,他从不过问。 文武大臣大摇大摆地跟在大皇子身后进了皇林书院。 守在殿外的赵辅荣急慌慌把这个消息告知了负责在内殿伺候圣上的苏盛安。 苏盛安疾步走入书房,见圣上静心作画,不敢擅自打扰,心中干着急,冒出了满头的大汗。 他不担心这些文武大臣会把长公主怎样,只担心他们从皇林书院出来时少胳膊少腿。 长公主是先皇和九天道长费劲心力教授出来的人,又在小小年纪从万兽坑爬出来。 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受人欺负不还手。 他这个不出宫见识少的无根之人都能想明白的事情,这群文武大臣还敢去皇林书院闯武场,疯了吗? 秦裕用淡墨结束最后一笔,细细地看了片刻。 截至目前,这副锦鲤送福图是他最满意的一幅画,待装裱后,他就送给七妹。 “苏盛安,怎的满头大汗?” “下朝后,文武大臣跟在大皇子身后去了皇林书院。” 秦裕不用想就知道这群老东西就是不满先皇赐予他七妹寿穗长公主的封号,怒气攻心,一瞬间红了眼睛,怒气冲冲道:“一群老混蛋!有本事找先皇理论!先皇在朝上宣布这个旨意时,一个个跟个鹌鹑似的,缩着不动,现在先皇走了,没人压着他们了,就敢来欺负我们兄妹两人了!” 苏盛安看着急上火的圣上,总是笑眯眯的脸一时间的丰富起来。 如果在长公主回宫前,他会与圣上同仇敌忾,现在他亲眼看到了长公主一招之内打跪侍卫长,又从赵辅荣那里知晓了长公主浑身伤疤的由来,他实在无法违心地说,长公主会受他们的欺负。 他们能囫囵个地从皇林书院走出来,就是长公主仁慈。 “圣上,与其担心长公主受委屈,不如对想一想大臣们安危,他们要是有个好歹,您就又没了休息的时候。” 秦裕怔愣,顾不上仪态,抬起衣摆,跑向皇林书院武场。 这群老混蛋虽然倚老卖老招人烦,但每一个人都牵制着一方势力,少了任何一个都会出乱子。 皇林书院后墙武场。 武官早已不见踪迹,一群爷爷辈文官还坐在地上,晒着暖烘烘的太阳,满眼新鲜好奇地看着七皇女的一举一动。 他们也有跟七皇女一般大的孙女,自是知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是什么模样和性情。 这七皇女与他们天真灿烂的小孙女全然不同。 看的久了,眼睛中的新鲜好奇慢慢褪去,变成了畏惧。 他们在官场活到这个岁数,识人无数。 这七皇女,他们不能说看不透,就是看透了,才心里打颤浑身发冷。 秦裕跑到武场,一群老文臣纷纷躲到了他的身后求庇佑。 秦裕和苏盛安一脸平静,这个结果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圣上,您劝劝寿穗长公主,老臣一把年纪了还勤勤恳恳地上早朝,不容易。” -- 第22页 “老臣不辞辛苦地为百姓奔波,也不过是为了做给儿孙们看,老臣以身作则地告诉他们一个朝廷命官就该兢兢业业。老臣可不是为了他们的前程,他们有手有脚,又熟读百书,想要前程,自己去考自己去拼。” “老臣来武场就是来瞻仰长公主的英姿,长公主果真如先皇所说,是我等望尘莫及之人。” 被簇拥着的秦裕面无表情地让苏盛安把这群脸皮城墙厚的老混蛋赶走。 秦裕坐到文官们刚才坐的位置,面色思索地看着七妹。 一群老奸巨滑的老混蛋从他七妹身上看到了什么,这般的敬畏,以及谄媚。 老文官的闹剧并没有打扰到秦穗对小徒弟和小皇侄们的教导。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合谋请来的鼓师仍激情澎湃地敲着鼓,小骷髅仍睁着眼睛清醒着,大皇子却已迈不动步子,满身大汗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秦穗疑惑地微微歪了歪头,缓缓地走到他的身前,蹲下来,凝视着他。 “一点都动不了?” 大皇子抬起头,脸色血红,“能休息了吗?” 秦穗点了点头。 大皇子松了口气,双腿酸软无力,无法站起来,盘坐在原地。 秦穗迟疑着,无论是先皇和师傅教给她的,还是她在深林中活下来的经验,都告诉她,她大皇侄不对。 可二师兄说她的有些认知是出了偏差的,世人脆弱,她不能过多地去要求,否则就会成为不近人情的苛刻。 秦穗抿了抿嘴。 大皇子因生母的原因,幼时被其他嫔妃轮流收养,见多了嫔妃的旦夕祸福,修得一颗会看人脸色的七窍玲珑心。 “皇姑是有话想要告诫与我?” 秦穗淡淡地“嗯”了一声。 大皇子早把秦穗当成了除儿子外最亲近的人,“但说无妨。” 秦穗指了指小骷髅道:“他很疼,依旧在看你。” 大皇子心疼地看着儿子,哽咽道:“我知晓,他这样疼了一年多了。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他这样疼,我还是希望他好好地活着清醒着。” 秦穗听着大皇子的哭诉,没找到话里需要他如此悲伤的原因。 她的小徒孙刚被捡回或者被父母送到山上时,都会疼上个两三年才能打牢基础。 小骷髅的疼远远比不上他们几乎再造筋骨的疼。 更何况,她很快就会治好他的。 秦穗把大皇子如此感伤的话语归在二师兄说的世人脆弱 对大皇子的话,她默默地点了点头,认同了他不是个好父亲的说法,解释道:“你刚才没力气走,还有力气爬,你放弃了。” “秦年岁不会,他动不了,也要睁开眼睛看着你。” “在深林,你会丧命,秦年岁不会。” 大皇子的脸上褪去红润,青白交夹,即为儿子骄傲,又为自己羞愧。 秦裕站起身,走入武场,随意地看了眼脸色复杂的大皇子,问他刚刚没有想透的事情。 秦穗心中满是小骄傲,背着手,站的笔直,微微抬着下巴,神情庄严肃穆。 “先皇说我像他。” “他们怕先皇,怕我。” 第016章 .赈银 无遮拦的秋阳扑在秦穗的脸上,微不可见的小绒毛镀上了一层白色的光晕。 秦裕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的顺眼,心血热潮道:“七妹果真是宫中最美的梅花,清幽淡雅,无畏飞雪。” 十一皇子背对着人翻了个白眼,上前牵住他小姑姑的手,把她从他父皇面前带走,仰着头,叮嘱道:“花言巧语信不得。” 六皇子和九皇子连连点头,他们听嬷嬷将的故事里,花言巧语是骗子用来迷惑人的常用手段。 苏总管弓着腰低着头,不敢看圣上的脸色,想着,回安泰殿后,让御膳房上些顺气宁神的汤粥。 十一皇子拉着秦穗来到阴凉的树荫下休息,仔仔细细地看她,真找出了她与祖庙中先皇画像相像的地方,“小姑姑和先皇在耳朵上都有一颗小红痣。” 六皇子和九皇子凑上前,同是惊喜地看着。 “对!”秦穗嘴角微翘,两眼布满了闪耀的小星光。 小皇子们被小姑姑千载难逢的笑容迷醉了眼睛。 九皇子捧住她的脸,“小姑姑好看,才不像光秃秃的梅花,像晚上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六皇子和十一皇子使劲点头,“不是梅花,是小星星。” 苏总管手打着颤,忍笑忍的辛苦,谁人不知,圣上最喜梅花,如今,圣上最喜的梅花被小皇子们如此嫌弃。 想来,午时顺气宁神的汤粥怕是起不到大的作用,改成开胸理气的药膳更为适宜。 秦裕正如苏总管想的那般,整个人都气的肝火冲头,满眼怒火地盯着面前的三个小兔崽子。 小皇子们有小姑姑在身边,端的是有恃无恐地对瞪过去。 他们母妃都跟他们讲过了,在皇宫中,小姑姑比父皇更大。 父皇,他们不在怕的。 秦裕一手拨一个地把小兔崽子从秦穗面前拨开,直视着秦穗,满眼的委屈。 小兔崽子们合伙欺负他一个。 秦穗眨眼,慢吞吞地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头。 秦裕心满意足,趾高气昂地瞥了三只小兔崽子一眼,带着苏盛安离开。 -- 第23页 跟他比,呵。 他七妹三岁的时候就把她最喜欢的甜酪子全让给他吃了。 他在七妹心里的地位岂是他们一群兔崽子比的上的。 不知道天高地厚。 与侍卫长一块守在皇林书院大门前的赵总管,看到圣上春风得意的模样,压着心中的好奇,跟着圣上回了安泰殿,待苏盛安端着茶壶出了宫殿,紧跟上,问武场中的事儿。 武场上的事儿都不是要紧的事儿,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苏盛安便在去茶水房的路上小声地跟他说了一通。 赵辅荣笑着小声道:“难怪凤寿宫里的人说长公主是镇山石。长公主一回宫,圣上跟年轻了二十岁似的,在长公主面前一团孩子气。说到底,还是长公主让圣上感到了安心。” 苏盛安放下茶壶,笑眯眯地附和着点头,“不只圣上,其他人也松了口气,鬼魅魍魉都缩着,不敢出头,从长公主进宫到现在,宫里再没出意外死人。” “说的也是。”赵辅荣扶了扶心口,“这人一个一个地出意外,让人心慌慌的,现在可算能喘口气了。” “我琢磨着背后的人还没有摸透长公主的底细,不敢轻举妄动。” “不用操心,我瞧着圣上和长公主心里都有底。” 茶水煮好,两人皆已心知肚明,离开茶水房,不再多说一句话。 皇林书院中,九皇子每日都跟老夫子斗智斗勇,全部的机灵劲儿全用在了逃课上,每次老夫子气势汹汹地去逮人,总能武场上找到人,找到时,他和尚未入学的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正在练功。 老夫子看着九皇子这两脚打颤依然咬着牙坚持的样子,又爱又恨,但凡他在学习上有这般毅力,何愁学无所成。 老夫子的脸色阴晴不定,一甩袖子,一声不吭地离开。 九皇子扎着马步,目送老夫子离开,感觉他跟着小姑姑练武的事情已经过了明路,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地翘课了。 老夫子不轻言放弃,直接求见了长公主,把九皇子逃课的事情告知了她。 老夫子见一面长公主不容易,把他对九皇子的忧心全部吐露给了出来,这些话,他本该跟九皇子的生母文妃来说,可让他见一面文妃更是不容易,让下人转告,又恐把意思扭曲了,到时候不仅会害了他自己,也会害了九皇子,在宫中,他不得不谨慎。 秦穗安静地听完老夫子的忧心,微微点了点头。 秦穗不绕弯子,一手提起九皇子,把他扔到了学堂里听课,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兴致勃勃地跟在她的身后小跑到学堂,盘着腿坐在最前面,仰着头听老夫子讲课。 老夫子第一次见到这么上进好学的小皇子,激动地俯身摸了摸十一皇子的头。 九皇子被捆在木椅上,不停地扭来扭去地扑腾着。 十一皇子转头,对坐在第二排的九皇子道:“小姑姑喜欢乖孩子。” 九皇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六皇子给他解开绳子,他也乖乖地听了整堂的课。 老夫子瞧着底下一个个争抢着表现自己的小皇子们,心里百感交集。如果当年四皇子和五皇子入学的时候,也有长公主镇着,这两个皇子也不会成了那般模样。 皇子们一日比一日的表现好,秦裕听到老夫子对他们的夸赞,心情舒畅,早朝上也是乐呵呵的。 刚高兴了两天,还没来的及心宽体胖,秦裕就在傍晚时分收到一则急报。 与戎族毗邻的弈北大旱,卓如水送往弈北的九万赈银不翼而飞,就连三皇子也在追查途中身受重伤,性命垂危。 两人受伤回京路上被劫持,去向不明。 秦裕的心被刀搅成了一片一片似地疼。 一下朝,他没有凤寿宫找皇后商议,也没有去落芳宫安慰三皇子的生母,直奔金雀殿,挥退下人,对着秦穗,哭的压抑。 秦穗慢条斯理地吃着夜宵,不言不语地听着他哭。 “江湖中人?”秦穗不慌不忙地吃完最后一口饭,打断他持续了半柱香的哭声。 秦裕抽噎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刻着三条缠蛇的圆木牌,“这是贼子留在被偷赈银箱中的东西。” 秦穗神色淡然地扫了一眼圆木牌,道:“两人安全。” 秦裕心中一喜,眼巴巴地看着秦穗,安静,乖巧,等解释。 秦穗不紧不慢地喝完汤,沉稳道:“入宫之时,我已在江湖上放话。” “什么话?” 秦穗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扫了一眼门口。 秦裕谄笑着,自觉地站起身走到门口,手指扣着门栏,半是羞愧半是期待道:“银子能追回来吗?” 秦穗淡淡地瞥他一眼,点头。 第017章 .先皇 落芳宫,三皇子生母和妃哭求了一夜。 秦裕心力交瘁。 他也想立刻派兵救三皇子,可,三皇子现在身处何处,他们都无从可知,派去搜山的人屡屡无功而返。 江湖人士素来不屑与官兵交往,又来无影去无踪,救三皇子,谈何容易。 先皇在位之时,亦为江湖中的滥杀无辜烦忧,他又该如何。 更何况,先皇把正天门交予他来护他安危,而清冥门则交予了七妹。正天门在皇城和皇宫行走,负责皇城治安和天子安危。清冥门更为纷杂,是先皇贯插在各个势力的钉子。 -- 第24页 十年过去,正天门渐渐隐在背后,成为了暗处护他左右的暗卫。清冥门现状如何,他不清楚,不问世事的七妹,更难以知晓。 此时,掌管清冥门的玉牌正摆放在秦穗的枕头上。 秦穗盘着腿,盯着它,鼓着腮帮子,思索着,先皇把这个清冥门给她的意图。 在没有木鱼地图碎片和剑柄地图碎片时,她不会多想,只以为先皇给她清冥门玉牌是因她三哥的脾性,现如今,她不得不多顾虑一些。 秦穗再次翻开预言话本,查看她忽略的细节。 话本中的一句“血脉亲情断则难续”让秦穗的手蜷缩了起来,眼神黑沉了下来。 秦穗不待天明,把清冥门玉牌放入外袍袋中,缓步来至安泰殿。 从落芳宫回来的秦裕正神色憔悴地坐在书桌前批奏折。 秦穗把清冥门玉牌放到书桌上,“三哥,这个给你。” 秦裕惊诧地抬起头,“七妹!” “三哥,八国并存两百余年,先皇雄野心勃勃,收拢三国,成五国并存,你认为先皇满足了吗?他国质子被囚宫中,五哥和六哥也是后秦的质子,你说,五哥和六哥恨不恨先皇,又恨不恨后秦?” 秦裕浑身汗毛竖了起来,“先皇……” “三哥,人回光返照的时候,会性情大变,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吗?” 秦裕不明白七妹问这个问题的意图,仍是摇头,肯定道:“不会。” 秦穗两眼微眯,嘴角勾出一抹笑。 “七妹,无论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想做什么,三哥都会支持,这个清冥门玉牌你拿走,我就是怀疑我自己,也不会怀疑你。” 秦裕掌政十年,早已不是当年懵懵懂懂地成为太子,又稀里糊涂地继承皇位的人,十年的朝臣平衡,磨亮了他的眼睛。 秦穗收回玉牌,她会查清楚,这个清冥门对玉牌的想法,清冥门会不会真正听令于玉牌主人。 “我明日去弈北,短时间内不回宫。三师兄进宫,代我医治秦年岁。他全凭本心行事,你让其他人不要招惹他,惹了他,后果自负。” “他的医术很高明?跟御医相比如何?” “不差,比御医高。”秦穗看了眼她三哥,“用毒更高明,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秦裕端正态度,“我把他当神供着。” “不必,他不喜热闹,没人打扰他,他不出屋。如果他任性妄为,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就对他说一声我的名字,他会收敛点。” 秦裕一扫疲倦,眼睛里闪着光,“他怕你?” “嗯。” 秦裕心痒难耐,想知道原因。 秦穗扫了他一眼,秦裕没敢问出口,他也有点小怕七妹。 秦穗回到金雀殿,从鲁班箱中掏出预言话本,翻到最后一页,画着一个清隽温雅又穿着奇异的人。 秦穗缓缓地眨了眨眼,笑逐颜开。 她发现了他的秘密。 这幅画不是先皇少年时的模样,是他灵魂的模样。 金雀殿里,所有人都在忙活着。 知秋收拾着行李,凑到知春的耳边,小声道:“长公主今天好像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 “你是因为可以出宫赚钱,长公主为什么这么开心?” “昨晚做了一个美梦?”知春也能看出长公主言于表的开心,猜测着。 “不是,做了一个美梦,长公主顶多会在吃早饭的时候多说一句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走路都带着一股想要蹦起来的高兴劲儿。” 知秋托腮,眯着眼睛,思索。 自从知秋发现她是长公主四个贴身丫鬟最无追求的一个后,痛定思痛,把其他三人正努力提升的技能尝试了一个遍,也没能让她找到她们所说的热血澎湃的感觉。没有办法,她跑去内务府找到她老爹寻个注意。 还是她老爹了解她,给她找到了新的定位——解语花。 这个定位,她还不太熟练,正在摸索中。 她认为解语花就是琢磨长公主未说出口的话和每个行为背后的原因,在长公主不想说话的时候,她来说。 她家长公主惜字如金,这个技能很重要。 最最关键的是,她家长公主太暖了! 她每次想明白长公主看似不近人情举动背后的用心,就被长公主暖的心里冒甜水,只想抱住她家长公主使劲地揉一揉。 身为一个解语花,明白长公主今日格外高兴的原因太重要了。 可是,即使她沉下心来抽丝剥茧,也没找到值得长公主如此开心的大事。 不弄明白,有违她成为解语花的宏愿,索性,直接问出了口。 “公主今早遇见了开心的大事吗?” 秦穗点点头,眼睛里还留着盈盈笑意。 可爱极了。 知秋大脑一个迷糊,两手猛地捧住了秦穗的脸,迅猛地亲了一口。 秦穗的脸,沉了下来。 知秋马上用绣帕给她擦脸,道:“我老爹从四胡巷捎带了五只烤鸭,本来咱们金雀殿里的一人一只,我的给公主。” 秦穗的脸色缓了下来。 知秋拍着胸口,安抚她急促跳动的心脏。 她刚才被长公主漂亮的眼睛迷了心,竟胆肥地亲了上去。 啊啊啊!她真的亲到长公主了。 后知后觉的知秋兴奋地跑去内务府,跟她老爹讲她的丰功伟绩。 -- 第25页 她的长肥了胆,终于亲到日日惦记的小脸蛋了! 她家长公主的脸蛋比婶儿家刚满月的大胖小子还嫩乎,要是再多长点肉,就更好了。 秦有秋看着他从小捧到大的闺女,悬着的心稳稳当当地落了地。 从皇后把他闺女从内务府调到金雀殿的时候,他的一颗心就紧了起来。 他闺女从小性子跳脱,做事不经大脑,他总是担心她会惹出大祸。他把闺女放在内务府,就相当于放在了他眼皮子地下,有他护着,他闺女受不了委屈。 皇后把他闺女调到其他的宫殿也行,内务府的势力遍布整个皇宫,他闺女惹出来个乱子,他这个内务府大总管也能插上手。 唯独,先皇亲自授封的寿穂长公主是皇宫中的一个变数,他摸不透,对金雀殿中的事也无能为力。 自他闺女进入金雀殿后,他就时时刻刻地盯着金雀殿里的动向,唯恐,他一个疏忽,他闺女就没了,在皇宫,主子打杀一个奴才太容易了。 这些日子下来,他彻底知晓了长公主的为人,也明白了皇后还记着当年他偷偷送到东宫厚衣厚被的情。 皇后给他闺女找了一个好主子。 第018章 .秦厚 知秋跟她老爹吹嘘了一把她家公主有多暖,心满意足地捧着她老爹给她的零花钱,大摇大摆地回到金雀殿,把零花钱往知春的手里一塞,豪气道:“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找我娘一趟。” “够!够!”知春笑的春光灿烂,恨不得在脸上开出一朵花。 知冬一言难尽地看着知春和知秋,张了张嘴,又放弃了,转身去找御医,要些出行时备用的药。 知夏举着个勺子出小厨房里走出来,对着两眼闪金光的知春道:“你也别总唆使着知秋去要钱,羊毛还不能逮住一只洋来薅毛。” 知春掐着小腰,正义凛然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姐妹们之间说什么唆使。对,知秋。” “对!”知秋傻呆呆地点头。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知夏被气走。 知春和知秋两手一拍,庆祝。 知夏一大早的,又让她家公主吃了一堆烙糊的黑饼。 不气她,气谁! 秦穗淡淡地扫了一眼院子里兴奋拍掌的狼和狈,站在房顶,拿着竹竿,准备把枣树上的枣全部打下来。 她大概算了算日子,这枣现在要是不打下来吃掉,等她回来了,就不水灵了。 不能浪费。 在打枣之前,秦穗提前跟金雀殿里的人说了一声,除了出去的知冬,其他人都躲到了屋子里。 一棍子下来,红枣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像夹着冰凌子的暴雨。 闯入金雀殿的厚郡王被砸了个正着。 没拦住厚郡王的侍卫,心里道了一声活该。 李侍卫从长公主进宫,就雷打不动地守在了金雀殿外,心里清楚长公主对下人和善不会为厚郡王的擅闯而迁怒于他,但,长公主对他们侍卫好,他们侍卫也得维护住长公主的威严,便一副诚惶诚恐地跪下告罪。 厚老郡王吹胡子瞪眼地对着李侍卫“哼”了一声。 “装什么装,谁还不清楚谁了?”厚老郡王踢了李侍卫一个屁股蹲。 李侍卫不跟混人计较,忍了。 当年,他也是皇城一霸,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要不是他祖父以绝食逼他做金雀殿的侍卫,他会憋着本性在金雀殿门外当个动也不能乱动的老鳖? 现在,他见识了长公主的本事,他可算明白了他祖父的用苦良心,他祖父是走着皇后的人情让长公主来保护他的,只要他站在金雀殿门外一天,无论是什么人都不敢把注意打到他的身上,他身为三代单传的独苗苗,为了他祖父祖母,他也得惜命。 他惜命,所以,还有哪里能比待在长公主身边更安全的了? 没有! 他想要有始有终地待在长公主身边,度过了祖父讳莫如深的危险时期,他就要收了脾气,趴着。 他愿意趴着,没装! 秦穗从屋顶慢悠悠地飘下来,捡起地上的三颗大红枣,递给她二哥,“很甜。” 秦厚随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就把枣囫囵个地扔进了嘴里,“甜。” 秦穗看知春和知秋已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看了看日头,背上她从山上背下来的背篓,出金雀殿。 知春知秋托着四个大行李包,紧跟而上。 秦厚屁颠颠地跟在秦穗的身后,可怜兮兮道:“小七,你不跟你二哥说说话就走?” 秦穗停下步子,举手拍了拍他的头,“你在郡王府乖乖地,不要给三哥添乱。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秦厚满足地舒了一口气,就是这个感觉,他被他家小七宠着。 小皇子们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小姑姑已经离开了皇城。 十一皇子和九皇子在安泰殿哭嚎着打滚。 秦裕不受干扰地继续处理政事,他在七妹提出亲自去找人的时候,他就预想到了这个画面,提前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他耐心十足,不嫌闹腾。 刚走出皇宫,知春和知秋就自觉地跟长公主挥挥手告别。 她们家长公主无所不能,而她们两个一出皇城就是两眼一抹黑,纯粹就是个给她们家长公主拖后腿的,她们就待在安全熟悉的皇城等公主回来,顺便把她们在皇城城门旁盘下来的店铺打理起来。 -- 第26页 秦穗把她们两人送到店铺里,看了看店铺周围的店家,道:“有事,找衙门。” 知春早就考虑过安全问题,连忙道:“巡逻皇城的侍卫队里的副队长是我表弟,他已知晓我在这里开店铺,应诺一天三次地来这里转,保证没有宵小之辈来打我和知秋的主意。” 秦穗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解下背上的背篓,从里面找出一个乌黑的药瓶,“晚上洒在床铺周围。” 知春从怀中掏出手帕,又从知秋那里接过一条手帕,隔着两条手帕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瓶。 这药瓶,她们四个贴身丫鬟很是熟悉。 前些日子,知冬被库房中的一条花蛇吓的尖叫,把长公主和她们三个全引了过来,长公主把化蛇去皮后交给了知夏。 知夏炖了一个蛇羹。 长公主隔日就让知秋从内务府找来了十个乌黑的药瓶,一个宫殿一个宫殿地挨个逮蛇,冷宫也如此。 无毒的蛇,直接扔给知夏炖蛇羹。有毒的蛇,掐着七寸让蛇把毒液注入药瓶中,再取了蛇胆,烘干,磨成粉放入乌黑药瓶中。 她们四个人对这个乌黑药瓶有阴影。 “公主,这个药瓶里是蛇的毒液,还是蛇的蛇胆粉?” 秦穗摇头,“甜甜粉。” 知秋知春:“!甜甜粉?” 秦穗点头,“晚上睡觉前,撒一些到床周围。” 知秋警惕心比知春高,没有被“甜甜粉”这个名称迷惑,“这个甜甜粉有什么作用?” 秦穗稍稍回忆了下三师兄的话,转述道:“沾上后,蚂蚁一哄而上,把人分解。无论骨头还是肉,都会被它们一点一点地搬到洞里,不留痕迹。” 知秋和知春在大太阳底下打了个颤,总觉的,她们家长公主误入歧途,入了什么狠毒无人性的邪教。 出了皇城,秦穗运行无相功第七层,只是短短的半个时辰,她已到了三皇子失踪的地方。 “穗穗。” 秦穗慢吞吞地歪歪头,缓缓地眨眨眼。 黑幽幽的眼睛渐渐地渗出了璀璨的星光。 第019章 .孟舒 细碎的光,透过树叶,落下斑驳的影。 秦穗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心中欢喜。 “父皇?” 孟舒揉了揉她的头,温雅道:“你如此喊我,你真正的父皇该吃醋了。” 秦穗蹭了蹭他的手,想要像幼时那般让他亲亲她的额头,眼含期待地仰头看他。 孟舒笑出了声,如她所愿,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孟舒从随身携带的旅行包中掏出精致硬纸盒包装的巧克力豆递给秦穗,“答应给你的。” 秦穗抱住,水灵灵的大眼睛中始终藏着孺慕之情,内敛,克制。 正是这样的眼神,让他无法舍弃,再一次地来到来这里。 秦穗抿着嘴,黑幽幽的眼神看着他从旅行包中掏出一件又一件的稀世珍宝。 “还能在这里待几天?”秦穗语无波澜。 “四天。” 秦穗沉默良久,轻轻地点了点头。 孟舒垂眸,掩盖了眼底的无奈和不舍。 二十年前,他莫名其妙地来到这片自成一体尚未成熟的小世界中,被小世界排斥,他的肉身被碎灭,只留灵魂。为避免灵魂被小世界碎灭,他借居在后秦开国皇帝的意识海中。后秦开国皇帝的意识海是他发现的最为广袤的意识海,不会因他的擅入而拥塞成为痴人。 擅入意识海,本就不易,他又以灵魂形式飘荡许久,在刚进入意识海后,他就彻底地进入沉眠。 这一觉,他睡了十二年。 再清醒,后秦开国皇帝吊着的最后一口气刚断,意识海崩塌,他掌控了他的身体,被九天道长误认为了回光返照。 等他根据意识海碎片,断断续续地知晓了开国皇帝这十二年的所作所为,再也维持不住随遇而安的淡雅。 开国皇帝前两年,可以称的上一代明君,唯独在女色上摔了无数的跟头。后十年,面上如初,私底下却像极了疯子,视人命如草芥,把所有的人当做木偶来摆设,就为了他成为大陆霸主的野心,即使死了,他也要拼着牺牲所有的皇室中人,让他亲自挑选出来的人成为大陆唯一的天。 这个疯子把他最爱的女人生下的儿子当做出头鸟逼在了皇位上,更何况是女儿,他竟想着把他唯一的女儿培养成六情不认的杀人魔,用来作为他挑中之人手中的一把刀。 意识海的崩塌,些许的碎片,无法让他看清疯子挑中的那个人,和疯子的计划。 他接管这幅枯骨,虽被九天道长误以为回光返照,却也道明了,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平息已埋深的狱火。 他唯一能够改变的便是被疯子亏待的七公主。 他从深林中接过了年仅六岁的小公主,她被疯子扔进万兽坑和深林中的两年,让她几乎忘记了她不是野兽,而是一个人。 他从深林抱回她时,她已成为冷静敏锐的兽王,对擅闯之人,不惊不慌,站至对面,无声地威胁着外人不得靠近。 让他真的把她当成小女儿的是,他抱起她时,她停止了威胁,安安静静地窝在他的怀里,无意识地用脸蛋蹭了蹭他的脖颈。 她是如此地留恋人的温度,即使是一个从未善待过她、把她扔进万兽坑的人。 -- 第27页 她不说话,但仰头看他时,他知晓,只要不伤她,她亦不会伤任何人。 万幸,疯子死的早,她还没有被他驯化。 在教她重新说话时,她总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你,她不喜欢说话。 他不愿意再逼迫她,便放弃了教她说话的时候,让她守在他的床头,听他讲故事。 他记忆力很好,讲的故事,都是他小时候听到的故事,他也不知晓这个时代的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故事,他也不知晓小女孩是不是跟小男孩喜欢的故事不一样,他看她黑沉沉的眼睛越来越明亮,便坚持了下来。 他昼夜不停地给她讲故事,他的时间不多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他掌控的这幅身体越来越沉重,他希望在他离开之前,能让她对是与非有基本的判断。 他看的出来,她很听话,她在认真地学。 再不舍也无用,他在合眼之时,听见了她糯糯软软的一声“父皇”,她学故事中的小乌龟蓓蓓,慢吞吞地爬上床,亲了亲他的额头,也抵着头,让她的额头碰了碰他苍白的嘴唇。 他安心地让他的魂魄被小世界驱散。 小乌龟蓓蓓是个不骄不躁,善解人意,喜欢装大人的可爱小姑娘。 他的小姑娘也定会如此地可爱。 斑驳的树影,悄悄地挪动,时间在流走。 孟舒仰躺在地上,享受这个小世界的新鲜空气,每吸一口都能让人的精神舒缓下来,这不同于他那个充满病毒和浊气的时代。 秦穗一如幼时那般,盘腿坐在他的耳侧,认真地问道:“我死后,能去找你吗?” 孟舒一下子笑出了声,“不可以。” 一根无辜的小草被秦穗两根拔起。 孟舒敲了下她的头,“蓓蓓是个爱护环境的小乌龟。” 秦穗的手僵了僵,用手指挖了个坑,小心翼翼地把小草又种了进去。 孟舒闷笑。 “穗穗,我刚附身到你父皇身上时便发现了,这个世界是一本书里的内容,我陷入沉睡修补灵魂时,你父皇不愧为开国皇帝,携小世界气运,窃取了我的部分记忆。” “所幸,你父皇只窃取了部分的消息,让他提前收复了富城和泽国,话本后半部内容,他并不知晓。” “可惜,太过轻易的收复撑大了你父皇的野心,他挑中了一个人,来征战一统大陆,不仅仅是后秦的皇室,其他国家的皇室也会陷入危险当中。这已与话本的内容有所出入,所以,我给你的话本内容,你需根据具体情况估量。” 孟舒叮嘱一声,秦穗便缓缓地点一点头。 “你父皇挑选了何人?在何处?都需要你自己找出来了。” “我是打破时空,强行进入了这个小世界,已引起未来时空局的注意,恐怕,以后再也来不到这里。小世界由众多话本读者的精神猜想构架而成,尚未成熟,有很多不稳定的地方,你好好地照顾它。” 秦穗的心紧了紧,“怎么照顾它?” “一个小世界的诞生,最难的便是孕育生命。山河破碎,生灵涂炭,百兽寂灭。这些都会毁掉一个刚刚诞生的小世界。” 秦穗抿抿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第020章 .侄子 秦穗背着孟舒给她的旅行包,慢慢地向前走,每一步重若千斤。 十步,再回头,他已消散。 秦穗两眼茫然地盯着地上的影,宛若守望的稻草人,不知今夕是何夕。 从日落到日升,日升到日落。 他没有再出现。 她在月影下缓缓离开,满身的凝霜。 阴蛇门在江湖上走的是邪路,被无数想要名扬天下的人追杀。 阴蛇门做的了亏心事,就不怕被追杀,他们自有自保的法子,可一直被乱七八糟的人打扰着,心中也是厌烦,便在水上和岛上设了八卦阵,旁的人进不去,就是隐蛇门弟子也往往陷入迷阵中。 自摆了八卦阵,阴蛇岛再无外人踏入。 阴蛇门崇拜蛇,图腾为三蛇交缠,岛上的蛇无人捕捉,虽未成灾,却也处处可见,在门派护佑下,活了上百个年头的蛇便多了些灵性,不伤门派中弟子。 秦穗撑船渡过阴雾连绵的海水,来到阴蛇岛。 入口处,十米长巨蟒,盘在高耸入云的大树上休憩。 即使在入口处,也是杂草丛生,不见路。 秦穗查看四周,寻找阵眼。 阵眼在水下。 她只带了一身的衣服,不想入水。 秦穗唤醒巨蟒,让它带路。 人路走不通,她便要走蛇路。 巨蟒褐黄色的竖瞳看着秦穗,带着被打扰的怒火。 秦穗与它对视。 巨蟒瞳孔收缩,张大嘴巴攻向秦穗。 秦穗扬起拳头,携着风,轻飘飘地给了一拳。 巨蟒轰然倒地,小眼神里全是惊慌,嘶嘶地呼朋唤友。 一瞬间,地上和树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蛇。 “你们打不过我。”秦穗实事求是。 巨蟒的尾巴僵硬地垂在树杈下,急促地嘶嘶叫着。 一群蛇慌忙逃窜。 巨蟒的小眼神含着泪花,娇弱无助地看着秦穗。 秦穗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它的头,“别怕,不杀你。” 巨蟒强撑起来的力气一下子耗尽,面条似的瘫在地上,滚来滚去,嘶嘶地喊疼。 -- 第28页 秦穗认真解释,“你先动的手。” 巨蟒撒娇地用尾巴尖蹭她的脚腕。 秦穗心软,蹲下来,给它揉了揉脊椎骨。 此时,阴蛇门的向阳正房中,三皇子正耀武扬威,“你好好侍候本皇子,本皇子还能看在你有眼色的份上,在姑姑的面前美言两句。” 尽管他还没有见过他姑姑,已经学会了狐假虎威,这几天,他全靠编造姑侄情深来骗吃骗喝。 这一次,也不例外,阴蛇门大长老隐忍地看着他亲自带大的小少爷给这所谓的三皇子端茶倒酒。 阴蛇门外,秦穗坐在巨蟒头颅上,慢吞吞地来到阴蛇门雕刻着三条缠蛇的大门下,知礼懂节地敲了敲门。 门内忙碌走动的众人听见敲门的声音,一瞬间的寂静,惊恐地看向大门。 这个大门已有上百年未曾响起。 阴蛇门的两位帮主匆匆来到大门下,心中压着内火。 自从他们的父亲,阴蛇门掌门人,死后,他们两人开始争夺阴蛇门掌门人的位子,眼见今年便能争出个子丑寅卯,图腾大门却响了起来。 阴蛇门有规矩,谁敲响了这扇图腾大门便意味着征服了阴蛇岛的群蛇,如若被蛇主带进了门,会赢得全门派长老们的认可,成为阴蛇派掌门人。 看似容易,百年来也无人被蛇主认可。 也有那自负的阴蛇派弟子去挑战,都丧命在蛇主嘴里。 巨蟒没什么耐心,等了半晌,也没见有人来开门,一尾巴砸破了图腾大门。 嘶!嘶! 它头上坐着个不怕蛇的,它心理压力很大!都没个人理解一下!全傻兮兮地站在那里,一群没脑子的傻蛋! 巨蟒气哼哼地甩动尾巴,把大院捣腾的一片狼藉。 秦穗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待巨蟒撒足了气,安静了下来,阴蛇门上上下下全聚在了这里,战战兢兢地跪在了地上,拜见新任掌门人。 秦穗沉默着,她曾听二师兄说过阴蛇门的规矩,因百年来无人走入图腾门,她二师兄对这个规矩也如江湖上的其他人那般将信将疑。 如今看来,这是真的了。 阴蛇门掌门人…… 听说阴蛇岛上有紫丹木,紫丹木结的无籽果很是香甜。 要不,她先担任阴蛇门掌门人一年,等尝到了无籽果的味道,她再卸任。 “起身。”秦穗略带威压的声音让一群人知晓了她深不可测的内力,面上愈发的恭敬。 阴蛇门的两位暂代掌门人职务的帮主对这雄厚的内力服气,但心里还是憋的慌。 煮好的鸭子,被人生生地给抢走了,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阴蛇门所有的人都赶往了大院,已满十一岁的小少爷不可能不知晓。 他在很多年前就知江湖排名第一的是无情派九师祖。 五年前,武林盟主进隐龙山与她比拼,被她在五招内打下隐龙山,不敢再认江湖第一。 他想拜九师祖为师,便要照顾好九师祖的亲侄子三皇子。 三皇子受重伤,被阴蛇门掳到了阴蛇岛,一开始,他跟其他的人一样,被关在地牢中做药人。 他身为后秦三皇子,有着孑孑傲骨,怎为这点困难折腰。 但,他看到了被带走又被送回来药的药人惨样。 为了这条小命,他给自己重新定位了人设。 他在勾心斗角的皇宫中长大,又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上做事,他也是有心机的人,他就不信他斗不过这群没脑子的江湖人。 事实证明,只要他把脸皮子扔掉,他就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再借着他姑姑的名,他就能混的如鱼得水。 皇子这个身份在江湖上不管事,侄子这个身份才管用。 尽管他还没见过七姑姑,七姑姑在他心里的地位已胜过父皇。 第021章 .乞丐 浓密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下,宛若翩跹的蝶翅,眼睫毛下清澈透亮的眼睛看着抱她大腿的人,满是疑惑。 秦穗想,八师兄叮嘱过她,要注意男女大防,她注意了的,是他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那她是不是可以摸摸他的头,他的头发看着软软的细细的。 隐蛇门小少爷抱着秦穗的小腿,仰着头,跪坐在地,满眼期待:“我把三皇子的伤治好了,我也好好地照顾他了,能不能收我为徒?” 秦穗低头,手指捏了捏他的手骨,微微点了点头。 “师傅!” 阴蛇门小少爷以头磕地,吭吭的声音让大长老听的心疼。 秦穗背着手,让他磕满八十一个头。 她昨日收到八师兄的信,这才知晓师门在外收徒的规矩。她在师门排行为九,想拜她为师的人必须磕满九九八十一个头才能正式成为她的徒弟,如若不满八十一个就恼羞成怒的人,不可为徒。 她的大徒弟和二徒弟都磕了三个头,她回皇城后会让他们补齐。 江湖上,拜师只需磕三个头,苗丝醉看师傅没吭声,便执拗地一直磕头,大长老劝不住小少爷,央求地看向秦穗。 阴蛇门两位副帮主和阴蛇门上上下下的人看着小少爷不停地磕头而她却无动于衷的模样,只以为她在故意刁难折辱小少爷,眼睛中渐渐地缠上了阴晦的血丝。 秦穗闻见血腥味,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 -- 第29页 她听小徒孙说过阴蛇门的无魂功,无魂功以门派所有人的性命为代价,散内力,碎筋脉,与敌人玉石俱焚。 是一门有些不太妥当的武功。 如果是她的徒弟徒孙,她不会让他们练这门武功,活着,更重要,受委屈了,可以告诉她,她可以替他们撑腰,不必死磕。 苗丝醉用力地磕着头,额头青肿。 秦穗的手指蜷缩了起来,认真地看着他,数着个数。 本来坐视不管的三皇子看着周围愈发压抑的阴霾之气,拉了拉秦穗的衣袖,他还不想死,好不容易丢掉了脸皮子,尝到了另一种活着的方式,他很惜命。 秦穗缓缓地抬起手,卷起落叶散向四方。 看似飘摇无力地落叶,仿若有了生命,躲开他们的阻拦,点了他们的身上。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终于安静了下来。 秦穗满意地点了点头。 吵吵闹闹的,容易让她数错数。 苗丝醉半闭着眼睛,一下又一下地磕头,现在支撑着他的是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只要她没有走开,他就会一直磕下去。 秦穗专心致志地在心里数着数,数到最后一个,弯腰摸了摸他的头。 一望无际的海,白茫茫地水雾。 三皇子坐到苗丝醉的身前,嬉皮笑脸地问道:“我小姑这么刁难你,你恨不恨?” 苗丝醉帮着师傅辨别海水上的方向,听到三皇子的问话,鄙视道:“只不过磕头而已,师傅那么厉害,岂是一个人随随便便就能进入师门的。” 三皇子蹭到秦穗前面,盘着腿坐下来,眼神闪着精光,“小姑姑~我可以不可以拜你为师?” 秦穗把浆交给小徒弟,坐到三皇子的对面,伸出手,仔细地捏了捏他的手指,踟蹰了片刻后,又摸了摸他的手腕和胳膊,看了他一眼。 “小姑姑,我从你眼里看到了怜惜。” 秦穗微微地点了点头。 三皇子长叹了一口气,从船板上爬起来,对着海风的方向,惆怅道:“说,从死门关走了一趟的人,不畏惧任何的打击。” 秦穗从挂在腰上的荷包中,慢吞吞地掏吃一块麦芽糖递给他。 三皇子不客气地扔到嘴里,转过身,斜对着海风,任由海风吹歪他头上的玉冠。 三皇子猜测道:“我是不是根骨不佳,不适合练武。” 秦穗又缓缓地点了点头。 “天纵英才,我头脑灵活了,老天爷就不舍再给我一副好地筋骨了,这可以理解。练不成绝世高手,强身健体也很好。”三皇子自我劝解,很快就平衡了内心世界。 秦穗不言不语,三皇侄的骨头是她摸骨中最差的,现在他年轻气盛尚且显不出来,待老了,轻微的撞击便能让他骨折。 如果是困苦人家的孩子,因吃食粗陋而骨头脆软,尚能快速地补过来,不耽误练功。 而三皇子是先天不足,再补也难以承受住练武过程中的摔摔打打。 三皇子显然也想到了自己从小就娘胎里带来地体弱多病,现在不会三天两头地大病一场,也是他母妃用千金从鬼医手中买了药丸吃着。 接受了这个现实,三皇子也没因此影响心情,继续兴致勃勃地问道:“小姑姑摸过的骨头里,谁的最好?” “二徒弟。”秦穗没有任何的犹疑。她刚学会摸骨时,就摸过了师傅和师兄们的手骨,师傅的比师兄们的好一些,而她二徒弟地手骨比师傅的还好上一些。 “二徒弟是谁?”三皇子激动地问着。 “戎执。” 三皇子怔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脸色迅速地涨红,气急败坏道:“小姑收他为徒了?就这么个阴险狡诈的小人,没资格成为小姑的徒弟!” 秦穗眼神清冷地瞥了他一眼。 三皇子围着秦穗团团转,焦急地解释道:“小姑,不是我嫉妒或者不甘心。你信我,他确实不是好人。” 三皇子甩掉鞋子,一把拽掉脚上的袜子,露出脚上的烧伤,“小姑,你看,这个就是证据。他看起来光风霁月的,心全是黑的,当初我只是把他的书撕掉了又奚落了他一句,他就想放火烧死我。别人都说是意外,但我知道,就是他干的。” 秦穗拍了拍他的背,让他放松下来,安抚道:“他现在是我徒弟了,不会再做这些事儿,有我看着他。” 三皇子将信将疑地闭上了嘴巴,戎执太狡诈了,每次他做的事儿,别人抓不住他丝毫的把柄,就连父皇也以为都是意外,小姑能看住他? “小姑,我敢保证,他心里藏着个大阴谋,只是现在还没有人发现。” “嗯。”秦穗微微地点了点头,背对着两人,坐到船头,两眼无神地看着海中游走的群鱼,心中想着许许多多的事情,很多事情看似无意,却又恰恰好地与她收的徒弟戎执有关。 戎执伪装的很成功,他只在与她比武的时候,稍稍地露出了他真正的秉性,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强硬。 如果有人站出来统一五国,非他莫属。 从日出到日落,海面染了一层金黄。 仅能承下三人的小船在苗丝醉的指路下,飘飘荡荡地到达了临海小镇。 三皇子半死不活地摊在客栈的床上,他头昏脑胀,四肢无力。 苗丝醉端着一碗撒了芝麻的米粥放到他的床头,道:“师傅让你吃点东西。” -- 第30页 三皇子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不想吃,小姑呢?” 苗丝醉固执地拿着勺子喂到他的嘴边,“我只听师傅的话,师傅让你吃东西。” 三皇子看在阴蛇们大长老给了他护身软甲的份上,不跟这个顽固的不知灵活应变的小家伙计较,心不甘情不愿地张开了嘴巴。 苗丝醉一勺一勺地喂着他吃饭,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师傅说去荒郊看看灾民情况。” 三皇子听到灾民,心沉了下来。 阴蛇门大帮主看见他腰上的玉牌,知晓了他是皇室中人,这才想着把他绑回去,敲诈官府一笔。这个时候,他身边的护卫皆已没了气息,只有他还留着几口气。 卓老和赈银并不在阴蛇门。 三皇子正思索着地方官和朝臣的勾结,听见了熟悉的让他恨的牙痒痒的声音了,噌地从床上跳了下来,满眼怒火地看向来人。 秦穗身后跟着个浑身补丁的乞丐。 乞丐敲了敲他手上的破碗,抬头,微微一笑,如莲花绽放。 苗丝醉被乞丐的相貌惊艳,长大了嘴巴。 “师傅,他真漂亮。” 秦穗缓缓地抬手,拍了拍乞丐的肩膀,“收敛。” 乞丐无辜地眨巴眨巴眼。 第022章 .神水 “小姑,他为什么在这里!”三皇子宛若暴躁的小狮子,焦急地吼叫示威。 秦穗看向戎执,让他自己解释。 戎执悠哉哉地敲着破碗道:“你能在这里,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三皇子咬牙切齿道:“你是质子,不得出皇城!” 戎执耸耸肩,懒洋洋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交换的《质子条约》上可没有写这一条。” 三皇子愣了愣,他未曾亲眼看过《质子条约》。 戎执坐下来,翘着二郎腿,支着下巴,眯眼笑着。 三皇子看向秦穗,求证道:“小姑,质子可出皇城?” 戎执替小师傅回答道:“《质子条约》上有这一条,三年前,涵盖这一条制约的下半卷被盗。” 三皇子看向戎执,肯定道:“你偷的。” 戎执笑着默认,神情中带着些得意。 “小姑姑,你看,就是他偷的。”三皇子告状。 “嗯。”秦穗低头研究着她从灾民随身携带的神水。 三皇子被秦穗轻描淡写的模样气着,夺走她手中的羊皮囊,气哄哄地强调道:“小姑!这是件很严肃的事情。” 秦穗幽幽地看着他。 三皇子一个激灵,恭恭敬敬地用双手把羊皮囊放到她的手里。 秦穗低头,继续盯着羊皮囊中的水看。 三皇子拍了怕小心脏。 小姑姑的眼神,快吓死他了,还好他反应快。 秦穗盯着羊皮囊中的水看了半晌,对着小徒弟招了招手,从袖笼中掏出一小块银子,让他去药堂买她需要的几味药粉。 苗丝醉笑咧咧地点点头,拿起银子跑向客栈对面的药堂,回来后,又从掌柜那里取了六个茶杯。 秦穗把六个茶杯依次摆开,倒入羊皮囊中的水,每个茶杯都撒入不同的药粉,没有任何的变化时,便相互对掺,直至对掺了无味药粉的茶杯变了色。 抬头,三双眼睛,皆是好奇地看着她。 秦穗缓缓道:“在灾民手中流传的神水,贵比黄金,很多疾病蔓延的灾区倾家荡产地购买这个神水。” “小姑花了多少钱买了这么一皮囊的神水?”三皇子在被追杀前就已听手下说过了这件事,没有太过吃惊,他只好奇他小姑是如何得到这满满一皮囊的水,他派出去三个得力侍卫,都没有买到神水。 秦穗清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神水不是买的,她在地下黑市看见了大师兄的小徒孙,小徒孙送她的。 三皇子摸摸鼻子,掀过这一茬,继续好奇地问道:“小姑姑发现了什么吗?” 秦穗温温吞吞地“嗯”了一声,让小徒弟把茶杯收拾起来,在发黄的草纸上写下一个方子。 苗丝醉吹干方子上的墨迹,仔细地看着方子上的草药,其中三味是他刚刚购买的药粉,其他的草药名也是常见的。 三皇子没脸没皮地摇着秦穗的袖子撒娇,“小姑姑~” 秦穗慢吞吞地扯了扯衣袖,没扯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可解决灾区瘟疫,喝,泡澡,喷洒,皆可。” 言简意赅地说完,秦穗想回房间休息,她去荒郊查看灾民情况时,用无相功第四层物无形,挨个挑出了染有疾病的灾民,让衙役把他们集中起来治疗,带着戎执回到客栈后,又运转无相宫第五层水无形,把养皮囊水中多出来的有用药粉和迷惑旁人的杂物一一分辨出来,已是耗尽了她的体力。 她有些累,需要休息。 戎执看出了她的疲倦,踢了三皇子一脚,“三傻子,放手。” 三皇子反踹过去一脚,手上扔拽着秦穗的衣袖,仗着有小姑姑撑腰,连踹了戎执两脚。 戎执眯着眼睛,嗤笑了一声,端起桌上的破碗,再要狠狠地教三傻子做人,被秦穗拦了下来。 秦穗对身边的人总是有足够的耐心,站起身,摸了摸戎执头。 戎执恍惚了片刻,藏在破衣下的脖颈迅速地漫上一层红,他第一次被人摸头,心里有些别扭,又有些雀跃。 -- 第31页 “何事?”秦穗用巧劲把袖口从三皇子的手中抽出来。 “《质子条约》下半卷在他手上。”三皇子指着戎执。 戎执安静乖巧地眨巴眨巴眼,像一只装鹌鹑的大雕。 “已取出,放至翰林院。”秦穗话罢,提着背篓慢吞吞地离开房间。 戎执变了脸色。 《质子条约》放在了皇城之外的密室中,密室中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见不得光。 三皇子看戎执没了那股子睥睨天下的傲慢劲儿,心里乐的不得了,把行李甩在背上,潇潇洒洒地去找掌柜再开一间房,这个房间被碍眼的人熏臭了,不能住人。 一盏茶后,戎执站在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秦穗不理会敲门声,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床铺。 戎执敲了两声,便乖觉地站在一侧,安静地等着。 秦穗把旅行包小心地折叠起来,用路上买的厚布包裹起来,放置竹篓底层,珍藏了起来。 把拿到外面的东西重新整理到竹篓中,秦穗站起来,打开房门,静静地看着戎执。 有些话,戎执不知该从何说起,心中忐忑,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声“师傅”。 秦穗知他所忧,面无波澜道:“只取了《质子条约》。” 戎执安心了下来,也不打算更换密室的位置,凭他小师傅这神出鬼没的本事,他也防不过来。 他想,小师傅已经看过了密室,应该已经知道了他想要的。 “师傅……”戎执眼巴巴地看着秦穗,“有什么话想要告诫我的吗?” 秦穗思忖了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 戎执眼含期待地看着她。 “下不为例。”秦穗想了想,又补充道:“拜师需八十一拜。” 戎执愣神了片刻,又迅速地跟上了秦穗跳跃式的思维方式,道:“小师傅,我们戎族拜师,只需一只山羊祭天地既可。要不,我给小师傅八十一只山羊?” 八十一只山羊,许许多多的羊肉,腌成咸肉干,可以让留在山上学武的小徒孙们吃一年了。 秦穗有些心动,道:“此事后议。” 戎执把带过来的硬奶块留给小师傅晚上充饥,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看见小师弟坐在走廊的台阶上与客栈掌柜的小儿子玩弹珠,走过去,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回到房间,戎执浑身气势重归冷硬,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只言片语。 隐在暗处的死士悄无声息地离开。 秦穗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几个人影飘过,宛若风过摇晃的树影。 她重新闭上眼睛,想着,明日大概会有很多门派的人跟踪,这样也好,省的她去挨门挨户地寻问赈银走向。 天不亮,很多的客官还在睡梦中,掌柜打着哈欠给秦穗一行人打开客栈的大门,喉咙带着刚起床的干涩,道:“客栈早餐,今日是海菜馄饨和鱼丸,客观要是不着急,可以再等一等,炉子正烧着柴,马上就能煮好。” 已走出客栈大门的秦穗又走了回来,把背篓放下,安安静静地坐到距离厨房最近的红漆大木桌上。 三皇子困的厉害,也不像昨夜那般嫌弃饭桌油腻,直接趴在上面,睡回笼觉。 戎执昨夜失眠,刚睡着便被小师弟喊醒,胳膊肘放在木桌上借力,支着侧脸入睡。 只有早睡早起的秦穗和苗丝醉精神奕奕地等着海菜馄饨和鱼丸。 正如掌柜所言,海菜馄饨和鱼丸很快就煮好。掌柜在厨房里喊了一嗓子,秦穗和苗丝醉进厨房,端各自的早饭,挪到另一张桌子上吃。 三皇子和戎执不吃早饭,继续补觉。 馄饨有些烫,苗丝醉吃的有些慢,秦穗连续从厨房换了五大碗馄饨,苗丝醉才将将吃完一小碗馄饨。 秦穗把掌柜打包给她的鱼丸放到竹篓中,带着其他人赶往白虎山。 白虎山脚下的无影楼在江湖上有着响当当的名声,只要给钱到位,能得到所有想知道的消息。 三皇子一路听着苗丝醉将无影楼的厉害之处,听的热血沸腾,只觉无影楼无所不知不无所不晓,脑海里想象着无影楼楼主光芒万丈的模样。 直到,他们一行人进入了无影楼中,三皇子还不相信这个破破烂烂的屋子就是苗丝醉口中的无影楼,而面前扛着锄头的农家汉就是无影楼楼主。 苗丝醉熟门熟路地蹲坐在大院里,跟无影楼楼主的小孙子一块在菜地里捉蚯蚓玩。 无影楼楼主吸了一口自家婆娘卷的老汉烟,浑浊发黄的眼睛看了一眼秦穗,道:“你是打败武林盟主的龙隐山九师祖?” 惜字如金的秦穗背着手,一派大师风范地点了点头,浑身的沉稳和冷静。 无影楼楼主又悠悠地吸了一口烟,道:“找我询问何事?” “赈银。” “藏白宫。” 自始至终,三皇子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去东梨谷找藏白宫的路上,三皇子质问苗丝醉,“什么无影楼!就是一个破屋子。小苗子!你编故事呢!” 苗丝醉把蚯蚓绑在树干上,钓了三条鱼给秦穗,转身道:“我没骗人,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是你孤陋寡闻。” 眼见两个人就要打起来,秦穗把鱼交给戎执处理,走到两人中间。 两人头一转,争抢着向秦穗告状。 -- 第32页 “小姑,小苗子小小年纪,就学会了骗人。” “师傅,三傻子血口喷人。” 秦穗让苗丝醉站到小溪旁练她路上教给他的基本功。 三皇子委屈地嘟囔着小苗子在夸大其词。 秦穗迎着清凉的秋风,淡淡地解释道:“江湖人,穷。无影楼,要价高。没生意,种田养家糊口。” 三皇子的脸扭曲了起来,控诉道:“江湖人不是呼风唤雨,潇洒走天下的吗?不是仗剑天下,快意恩仇的吗?” 秦穗缄默,缓缓地拍了拍傻侄子的肩膀。 三皇子抹了把脸,努力平复情绪,“咱们打探赈银消息,需要给无影楼多少钱?”无论如何,他们已知晓了赈银在藏白宫。 “不用给。”秦穗指了指不远处的几颗大树和灌木丛,“苗丝醉给他们介绍了无影楼。” 三皇子想明白后,傻眼了。 他小姑不要介绍费,无影楼也不要消息费,两方不说一句话就达成了默契。 小姑真是,真是聪明。 难怪他不像父皇那般傻也不想母妃那般天真,他的聪明才智跟小姑一脉相承的。 第023章 .宫主 藏白宫的人,且蠢且萌。 而藏白宫整个仿皇宫构造的楼阁,真正做到了金碧辉煌,墙面与地下的板砖皆是黄金白银。 三皇子捡最新铺起来的一条路,蹲下来扣下来一块金砖,翻开下面,刻着官字,正是赈银。 藏白宫的宫主听侍女说寿穂长公主和三皇子前来拜访,放下碗筷,匆匆地来到正殿迎接寿穂长公主。 藏白宫的宫主从小就有一个公主梦,虽把藏白宫的各个地方都改成了皇宫模样,她也清楚她只是个被外面的人嘲笑的假公主,现在见到真正的公主,有些羡慕,又有些胆怯。 藏白宫的宫主心里激动,口若悬河。 秦穗安安静静地听着,从她的话里听到了她对公主身份的向往。 藏白宫的宫女们性子多憨直单纯,与苗丝醉玩捉迷藏也是玩的笑声连连。 戎执和三皇子对一群美女视觉疲劳,晒着太阳,仰躺着打盹。 尽管藏白宫盗走了赈银,秦穗也对她们讨厌不起来。 三皇子睡醒,看见藏白宫的宫女还在拉着他小姑姑滔滔不绝地说着话,跟他母妃唠叨的本事不相上下。 与秦穗对藏白宫的感官一样,三皇子也对藏白宫恨不起来。 这群人怎么看都不像追杀他的人。 三皇子看他小姑一如既往的不喜多言,便跟宫主一问一答地交谈起赈银的来龙去脉。 宫主满眼谴责地看着三皇子,道:“官府嫌费力费钱,便任由东梨谷荒着。我们藏白宫不怕累不怕苦地打通东梨谷的南北方向,又用碎石铺路,以方便行商之人南北往来。” “明明有官府通的大路,行商之人想走捷径,便要留下路过东梨谷的买路钱。” “我们藏白宫绝不是蛮不讲理之辈,要的路费也都根据通行的货物情况酌情计算。” “这么多年了,行商之人路过此地,都会自觉留下合适的路费。只有你们,路过此路,偷摘我们种在路旁的瓜果,还砍树来烧柴。只有这些也就罢了,只要你们多给些路费,我们也不会出手。可,你们竟然直接闯过了收费口,不留任何的金银。” “我们有理由生气。” 三皇子羞愧地摸了摸鼻子,他在追查途中找到赈银后,为放夜长梦多,让车队全速前进赶往大旱中的弈北。他在东梨谷的尽头看到收费口,本以为是官府设立,没有多问,只掏出了玉牌,驾马快速走过。 全是一场误会。 这场乌龙,在双方的沟通下解开。 宫主知晓了这些赈银是送往弈北接济灾民后,果决地让宫女们把金砖挖出来,还心怀善意地多添加了些金砖。 到底是她们没注意,盗走了赈银,又耽误了把赈银送往灾区的时间,想要进行补偿。 提出补偿的宫女心里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眼见着路过东梨谷的商人越来越多,官府也盯上了这条路,想要抢走,因为畏惧她们的武力,这才迟迟未动。 她们虽然占据上风,但一些正儿八经的大商人为了不让官府在其他路上为难他们,舍近求远,屡屡让小商人路过时劝说她们把这条路卖给官府,让她们烦不胜烦。 如果她补偿的到位,寿穂长公主一个心软,让她们走了明路,她们就能活的更自在了。 能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她们藏白宫也不想杀官府中的人。 藏白宫宫主没有隐瞒她的企图。 三皇子一眼就看明白了,他也想略施小恩,换来更多的金银,道:“我去官府走一趟,让他们不敢为难你们。” 秦穗冷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对藏白宫的宫主道:“我乃满朝文武承认的寿穂长公主,有册封外姓公主的权利。” 宫主满眼亮光,让她贴身宫女把她的私房钱全部搬到这里。 一箱一箱的金银珠宝搬动正殿,占满了整个房间。 她的私房钱很实在,没有一件古董古籍,全是实实在在的金银珠宝,拿出去就能去粮铺买粮。 秦穗为方便与官府沟通,把刻有寿穂长公主的官印带在了身上,看见宫主的诚意后,不多言,直接带着她来到官府中,写下了旨意,并盖上了她的官印。 -- 第33页 官府中叩首拜见藏白公主。 皇宫中让人不屑的有名无实的公主封号,却让藏白公主,笑弯了眉眼。 秦穗叮嘱藏白公主道:“旨意上有地域限制,你的公主身份只被这个县镇承认,如果去往别的县镇,便只有藏白宫宫主这一个身份。” 藏白公主连连点头,只是这个县镇承认的公主,她也满足了。她现在已经是被册封的真正的公主了,看谁还敢笑话她。 她父亲说的太对了,只要她实力足够大,就能的得到她想要的。 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了,不用再像父亲计划的那般,四处杀人争夺金银了。 秦穗思忖了片刻,继续道:“你现在是这个县镇的公主,要守护好这一方的百姓,让他们爱戴上你这个公主,不要再为金银轻易杀人。” 藏白公主大力点头,“我明白的,金银没有公主身份重要。” 秦穗欣慰地揉了揉她的头。 回到藏白宫,藏白公主把她是真正公主的消息大声告诉所有人后,藏白宫一片欢腾。 藏白公主捏起裙摆,乐颠颠地跑到密室,把父亲写下的计划书交给秦穗。 她的公主身份是秦穗亲自册封的,对秦穗,多了些亲昵和孺慕之情。 她的年龄本就不大,甚至比三皇子还小了一岁,听三皇子喊秦穗小姑姑,便也跟着喊小姑姑。 “小姑姑,我现在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父亲写的这个计划书没有用了。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目标。” 秦穗翻了一眼计划书,把计划书放到袖笼中,讳莫如深。 三皇子看藏白公主这幅洋洋得意的小模样,逗弄道:“什么目标?” 藏白公主高仰下巴,大声道:“娶媳生子。” 三皇子纠正,“是嫁人生子。” 藏白公主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我要是嫁人了,她们怎么办?她们是嫁人,我是娶妻。” 三皇子保持安静,她的武力值高,她说什么都有理。 藏白公主按照自己的新目标,给藏白宫的每个年龄合适的小宫女们定了个小目标,“找到合适的人,嫁出去。” 戎执吊儿郎当道:“可别找我这样的人,要找就找三傻子这样的,人傻钱多。” 一群宫女看看戎执的脸,再看看三皇子弱唧唧的样子,摇了摇头,他们两个人都不符合她们的审美。 她们喜欢的是孔武有力沉默寡言的大汉。 与小姐姐们玩了一天的苗丝醉已经清楚了她们的喜好,跑到秦穗的身旁,对着藏白公主道:“可以让她们去弈北,弈北边界之处有大军驻扎,全是没娶媳妇的。” 苗丝醉给他们面子,没说他们娶不上媳妇。 他之所以知晓这件事,是大长老训斥调皮他小外孙时说“如果再不好好学习制毒,就会想驻扎在弈北的大军那般找不到媳妇”。 他记下了这句话,是因为大长老提起弈北大军时脸上出现了一丝动容,大长老似乎很熟悉弈北大军,按他所知晓的,大长老一直在阴蛇岛,从未走出过阴蛇岛,在教他制毒的言谈间也充满了对岛外的生疏,大长老又如何熟悉弈北大军。 他不是怀疑大长老,他只是有些疑惑和好奇而已。 藏白公主听苗丝醉的话,直接拍板道:“你们继续找卓老,她们护送赈银到弈北,如若在路上遇见了情投意合的人,就再好不过了。” 三皇子只知晓她们神不知鬼不觉的盗银手段高,还没看见过她们的武功,只看着她们这一群身形纤弱的女子,就有些不放心,他带了比她们人数多的护卫,以为万无一失,却还是生死一线。 藏白公主骄傲道:“我们藏白宫能在江湖上说的上话,便是因为我们有足够的实力。要是护送不了赈银,藏白宫也早就没了。” 三皇子仍是不放心,看向秦穗。 秦穗没有理会再次犯傻的三皇侄,把押送赈银的事情郑重其事地交给了她们,又委托了她们在路上大量购买方子上的药材前往弈北。 藏白公主知晓此事的急迫,让她们今日就启程,没准备好的行李,路上买。 三皇子仔细地询问着藏白公主在盗银的夜里是否看到了夜袭的人。 藏白公主肯定地点头道:“他们参加过去年的武林大会,对手是武林盟主。他们武功段数是出其不意,盟主能以一抵十地把他们从比武台上赶下来,定然十分熟悉他们,你们可以找盟主问一问。” 三皇子听罢,若有所思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张纸上画着伤他之人的剑柄雕纹,“小姑,会是栽赃嫁祸吗?” 秦穗摇头。 找到了线索,秦穗不多叨扰藏白公主,连夜带着一行人前往古一派拜访武林盟主。 天蒙蒙亮,苦练硬拳的盟主听门童说提及九师祖,一抹汗,兴奋地大步走向大门。 人未到,粗狂的大笑声先传到了大门口。 “九师祖,时隔一年未比身手,我已练出硬拳,今日再比一场,如何?” “结果不会变。” 秦穗声音清冷,眼神平静无波。 第024章 .王飒 白云环绕着山顶,刮过瑟瑟秋风。 露水沾湿了裤脚,苗丝醉披着大厚袍子,激动地看着站在山顶的两人。 听见三皇子打哈欠的声音,苗丝醉不满道:“你现在提不起精神,是因为你不知道师傅有多厉害。” -- 第34页 “能有多厉害?上天入地?”三皇子没有任何的内力,也没有练过武功,自然感觉不到秦穗内息沉稳雄厚,他只知晓,阴蛇门上上下下都惧怕他小姑。 在武学方面,他是外行。在他的眼里,他小姑和武林盟主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至于两人的武功高低,他看不出来,也不感兴趣。相比较武林盟主和他小姑这种站着不动的过招方式,他更喜欢比武台上的各种眼花缭乱的招式。 苗丝醉道:“师傅能不能上天入地,我没见过,不知晓。但我知晓,小师傅能驭蛇王。” “蛇王?”三皇子擦了擦打哈欠冒出来的泪花,含糊不清道:“那只花里胡哨的大蟒蛇吗?” 苗丝醉烦躁地点了点头,再次解释道:“蛇王的花色越鲜亮、花纹越复杂,代表着它的毒性越大。” 三皇子半眯着眼睛,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 苗丝醉继续自言自语地崇拜道:“阴蛇门里的人,包括帮主和长老们,为了让它们听他们的话,都是用尽手段地讨好蛇王,只有小师傅是蛇王来讨好她。” 三皇子没忍住,头栽在枯草上,睡了过去。 山顶上,武林盟主在手上缠上布条,道:“我苦心磨练了一年,结果难定。” 秦穗不多言,直接运转开她的无相功,从第一层开始,一直到第四层。 她没有任何的动作,武林盟主已被挟制在原地,无论如何调用内力都无法挣脱开无形的束缚。 武林盟主认输,秦穗散开无相功,缓缓地走向苗丝醉。 武林盟主趴在地上,逆行经脉,吐了一口血,身上的束缚全部消失。 一如上一次的比武,他依然被彻彻底底地压制着,竭尽全力的反抗也掀不起丝毫的浪花。 不过,他心里也是很舒坦的,这一次比武,他在她的压制下,闯过了她的无相功第三层。 这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武林盟主满身狼狈地回到古一派,打坐了一整日,身上被阻塞的筋脉通过这一次的比武被打通。 他欠了她一个人情。 这一年来,他为身上筋脉的阻塞发愁了许久,试了许多的方法也没有打通。 她没有动手,运转无相功后只用内力击向了他的筋脉。 在他抵抗她的内力时,她用更多的内力冲破他筋脉中的阻塞。 武林盟主本就把秦穗看成亦敌亦友的人,这一次比武下来,他认清了,他绝不会赢过秦穗的现实,放下了一较高低的心后,她就成了他的好友。 秦穗的询问,他知无不言。 “他们是神化派的人,门派里的人,脑子都不正常。”武林盟主话里话外带着一股轻蔑。 三皇子凑到武林盟主面前,道:“他们劫走了卓老,是有人雇佣他们,还是他们门派密谋着什么” “难说,他们脑子不正常,性子也阴晴不定,门派里的人杂乱,各种人都有,是雇佣还是密谋对你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你知道他们住的地方吗?” “我只知他们的一个分部在弈西,总部和其他分部的具体位置,无人知晓。” 三皇子回头问苗丝醉,道:“能从无影楼这里打听到他们的具体位置吗?” 苗丝醉皱眉,“不能。” “为何?” “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门派给了无影楼封口费的话,无影楼不会告知其他人门派的具体位置。神化派喜欢故作神秘,早就给了无影楼一大笔钱,封了口,关于神化派的具体消息,都无法探听到。” 三皇子哭丧着脸看向秦穗,“小姑姑~” 秦穗拍了拍他的肩膀,“无碍。” 她能找到阴蛇门,也能找到神化派总部。 三皇子放松下来,接连打了三个哈欠。 来找武林盟主的古一派时就赶了一夜的路,苗丝醉在秦穗和戎执的背上睡了一路,仍然精力旺盛,他没有武功,又连续赶了一路,脸上全是困顿。 古一派对外豪爽热情,盟主又把秦穗看作了知心好友,听到三皇子的哈欠声,热情地让他们在古一派休脚。 三皇子满脸央求地看向小姑,他要是再赶路下去,会生大病,除非买只马代步。 秦穗仍没有同意他买马,只让他在古一派休息一天。 回去补觉的路上,三皇子还在嘀嘀咕咕着他脚上走出了水泡还不让他买马。 苗丝醉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小苗子,你这是什么眼神!”三皇子被这一眼看的暴躁,他小姑还没嫌弃他。 苗丝醉讽刺道:“我们都没事,只有你事多。娇生惯养。” 三皇子不甘示弱道:“你们皮糙肉厚。” “我告诉师傅,你说她皮糙肉厚。” 三皇子翻了个白眼,“你去说,小姑永远站在我这一方。” 懒懒散散地跟在两人身后的戎执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道:“小师傅只站在有理的一方。” 三皇子说不过此刻联手的两人,明智地闭上了嘴巴,快步回房睡觉。 待其他人都回房休息后,武林盟主带秦穗到兵器房,从铁架上抽出一把刀,递给她,“这把刀是一个把我从仇人手里救出来的蒙面恩人让我代为保管,留言,十年后,若遇见让我钦佩之人,便赠予此刀。” 秦穗把刀从刀削中抽出,伸出手指,顺着刀尖慢慢地摸到刀柄,与其他刀无任何的异样。 -- 第35页 回到古一派给她安排的房间,秦穗盘腿坐到床上,把刀架在她的膝盖上,一点一点地摸索着刀柄。 刀柄上没有机关。 秦穗静静地想了想先皇的喜好,把目光看向了她放在梳妆台上的刀鞘。 破碎刀鞘,碎片上出现了地图纹路。 秦穗不慌不忙地拼接碎片,耐心十足。 又完成了地图一角,秦穗把刀鞘碎片捏成粉末洒在窗外的花丛中。 把晾干墨水的地图放到怀中,秦穗缓缓地打开门,去外面找些吃食。 比武时耗费了内力,拼图时又耗费精力,她有些饿了。 武林盟主的大闺女王飒看见了秦穗,招呼着秦穗与她一块吃午饭。 秦穗顺从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王飒在武学上没有天分,又因自小被父亲要求着练功,稍大一些,找到了她的喜好后,便放弃了武学,全身心地投入到机关巧术上,体型逐日庞大。 “医师让我吃素,厨房为了不让我眼馋,素日里只做素菜,有想吃肉的弟子只能在外面吃,把肉味都散干净了才能进门。” 秦穗点点头,拿起一个馒头,与王飒一直的吃饭速度,不紧不慢地吃着。 王飒吃了多半个馒头,放下了碗筷,看着秦穗吃。 秦穗吃光了菜,又配着咸菜多吃了五个大馒头,才稍稍满足地喝下一口汤。 王飒眼中没有任何的惊诧,她父亲放开肚子吃,能吃十桶的饭,像她父亲和秦穗这种走在武学顶尖的人,消化食物的速度也是旁人无法匹及的,他们体内的内力不是不可地运转着,把能量快速地积攒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她在古籍上看到“学武至神”这句话,她并没有把这句话当成谎言。 她父亲有生之年恐难达到如此境界,她面前的小姑娘也许可以。 吃完饭,秦穗不着急离开,安静地听着王飒讲古一派的人和事。 王飒一出生便是古一派的人,古一派就是她的家。 因为感情深厚,无论是她话中的人或者事儿,都蒙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王飒休息片刻后就去外祖家居住三日,无法给秦穗送行,给她打包了许多的充饥大饼后,还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秦穗不动声色地摸了一下王飒的脉象,与她通过面色得到的结果一样,王飒的脉象异常缓慢。 秦穗缓缓道:“你的眼睛很漂亮,也比寻常人老的慢活的久。身体健康即可,万事不要强求。” 王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秦穗背着一大包的大饼,慢吞吞地走回屋。 已坐上马车的王飒让马夫改道,先去医馆一趟。 半柱香后,王飒从医馆出来,长舒了一口气。 她已经有了秦穗都夸赞的眼睛,也有了长岁数,老天已经厚待了她,她不强求了,既然表哥不喜她的体型,那他就另找他人。 “大个子,改道,回家。” 秦穗闭目打坐,听到大门外王飒疏朗的笑声,嘴角微微勾起。 语言本中只提了王飒一句。 武林盟主失智,古一派倾尽师门复仇,江湖乱象初显,只因盟主女儿求而不得,自厌成殇。 秦穗起身,从背篓中拿出笔墨,把预言话本上的藏白宫计划书放置一旁,打开预言本,划掉关于藏白宫和古一派的只言片语。 把预言话本和计划书重新放入秘匣中,盘腿坐下,正待入定,猛然睁眼,身影消失。 戎执满脸通红,青筋浮现,面目狰狞。 秦穗迅速地去取出银针,扎入他身体的各个气穴中。 紫红色的浓稠液体顺着银针从身体流出来,青筋慢慢地落下。 戎执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秦穗。 她救了他一命。 第025章 .弈北 房屋中,寂静无声。 秦穗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戎执张了张嘴巴,哑口无言,不知该从何说起。 秦穗收回目光,把银针从他的气穴上收回,转身离开。 “公主。” 生疏的称呼让秦穗停下了脚步,冷冷淡淡地看着他。 戎执感受到身体里内力的暴乱,“还有挽回的办法吗?” 秦穗重新坐到他的面前。 戎执垂着头,讲他走火入魔的来龙去脉。 秦穗拧着眉头,道:“练武,戒骄戒躁。” 戎执抬头,冷硬道:“戎族族长灯尽油枯,我等不急了。” 秦穗淡漠地看着他,并不为他不同往日的态度感到惊讶。 两人无声地看着对方。 秦穗听见苗丝醉喊她的声音,站起身,冷漠道:“若想继续拜我为师,你需重头再来。” 秦穗走后,戎执盯着双手,看了许久。 入夜,秦穗看着烛火,等至天亮。 戎执不告而别。 苗丝醉生气,三皇子高兴。 秦穗依然面无波澜。 秦穗带着两人昼夜不停地赶到弈南,几经周折找到了神化派的分部。 神化派似乎早已知晓了龙隐山九师祖在找寻他们,匆匆地拆散了弈南分部。 秦穗到达分部时,已无人影,在水笼中找到了只剩下一口气的卓老。 卓老在弈南养了十日,才能开口说话。 “我这条老命不值钱。”卓老苦笑道:“他们把我扔到水笼后就没了动静。” -- 第36页 三皇子端过来他亲手熬的药,指使的苗丝醉给卓老喂药,他自个一屁股坐到床尾,道:“他们这是抛砖引玉,想用你把我引出来。” 苗丝醉撇了撇嘴,卓老才是玉,三傻子顶多算个绣花枕头。 在弈南的第十五日,戎执骑马赶来,直接飞奔到秦穗面前,抱起她,假哭道:“我怕疼,不敢自废武功。” 秦穗脸色黑沉了下来,“放下来!” 戎执乖乖地放下她。 苗丝醉和三皇子难得地同仇敌忾,两人不搭理这个不告而别的人。 两人跟在秦穗身后,狠狠地关上了门。 “师傅,他太过分了,不理他。”苗丝醉已经平息了怒气在看到他时又冒了起来。 戎执从窗户跳进屋子里,揉着苗丝醉的头,戏谑道:“火气怎地这么大。” 苗丝醉气哄哄地把他的手从他头上拍掉,“我把你当师兄,你不把我当师弟!别假模假样的装亲近,一件小事就能看透你虚伪的心。” 三皇子被苗丝醉一针见血的话震惊了,兴奋地拼命鼓掌。 小苗子的见解比他傻兮兮的父皇都深刻。 苗丝醉说完,一甩头,高傲地带着三皇子离开。 从今以后,他不稀罕这个师兄了。 三皇子像个小跟班似地,亦步亦趋地跟在苗丝醉的身边,捧道:“你见微知著,终于看清了这个假心假意的人。” “没心没肺。” “衣冠禽兽。” “铁石心肠。” “斯文败类。” 苗丝醉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三皇子一眼,“背后说人坏话不好。” “这不是背后,他有耳朵,能听的见,咱们这是正大光明地并肩作战。” 戎执听着外面的交谈声,半垂眼帘,轻轻笑了一声。 两个狼狈为奸的小人,回头就收拾他们两人。 秦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煮梨水,不骄不躁地等他主动开口。 “我出去处理了一下私事。”戎执眨巴眨巴眼,露出脸上的小酒窝,趁着他还没长成他长兄那般虎背熊腰的模样,抓紧时间示弱,他小师傅就吃他这一套。 就如对待龙隐山上的小徒孙,秦穗总是容易心软的。 戎执主动认错了,她对他也冷不下来了。 秦穗想着,她是他用八十一只山羊认的师傅,多些耐心和宽容。 “想好了吗?” 戎执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他每次硬下心来继续练鬼行功,脑海里就出现她失望的眼神,他辗转反侧了几夜,决定重新再来,大不了多花些精力从下一任族长手里抢走戎族。 秦穗眼睛里多了些温度。 “小师傅,为什么你这么反感鬼行功,这门功夫与无相功在外人看来,都是邪功。” 秦穗抿嘴,“无相功不是邪功。” 戎执没有丝毫争辩的心,附和道:“无相功确实不是邪功。那鬼行功呢?” 秦穗想着三师兄诊治的一个病人,道:“鬼行功第三层,性情暴躁易怒,第四层,嗜血嗜杀,第五层,无情无爱,第六层,行将枯木。” 戎执在练鬼行功前就已知晓这些,“寿命减少也无所谓,痛痛快快地活十年,也比窝囊被欺地活三十年,更高。” 秦穗清清冷冷地看着他。 戎执闭嘴,直腰挺背,乖乖巧巧。 秦穗想着,她是不是应该像三师兄那般,定期地对徒弟进行思想教导。 “如果你变成了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我会亲手杀了你。”秦穗直言告诫。 戎执眨巴眼,弱弱道:“如果我武功在你之上,你杀不了我呢?” 秦穗眼神黑沉地看着他。 戎执用手捂住嘴巴,眨眼,再眨眼。 秦穗考虑的更多一些,在戎执做好了准备后,她又多准备了两天。 为保万无一失,她把三师兄给她准备的药粉,撒到药桶中,让他泡在里面,一点一点地抽出他暴虐的内力。 内力全部抽走后,秦穗熟练地运行无相功第二层气无形在他的身体中游走了一遍来温养气穴。 戎执活动着四肢,暴虐的内力确实加重了他身体的负担,内力全部消散后,不仅没有虚弱感,反而更轻松了一些。 戎执如今与苗丝醉在一个起跑线上,每日都在山上或瀑布下练基本功。 苗丝醉有人陪着练基本功,不再喊着枯燥无趣了。 两人日日相伴,被苗丝醉单方面断掉的师兄弟情又被他单方面的接了回来。 三皇子气的咬牙。 卓老的年龄大了,这一次又是伤筋动骨的大难,需要调养一两年才能慢慢地恢复过来。 他忧心弈北的情况,让三皇子雇了一辆马车带他去弈北看一看救灾的情况。 从弈南到弈北,走了十天,中间卓老又害了一场病,停车休息了两日才继续赶路。 到达弈北,卓老被苗丝醉扶着站在城墙上看了看城内的情况,松了一口气。 弈北的情况比以往害灾时好很多,灾民的精神头都在。 卓老的身体禁不起折腾,秦穗让卓老和苗丝醉在城外住下,她带着戎执和三皇子去城内看粮食和药草的救济情况。 三人刚入城,就被守在城门下的藏白宫小宫女认出,小宫女领着三人到城北的一排房屋前。 “按照药方做出来的药水很管用,瘟疫已经控制住了,第一波喝药的病人已经不发烧了,个别的也清醒了过来。” -- 第37页 三皇子看着忙来忙去的藏白宫小宫女,问道:“你们中间有人感染吗?” “没有。”小宫女道:“我们每天都用药水喷洒房屋,煮饭的水也是药水。” 小宫女等三人没了其他问题,又回去城门下忙碌。 弈北灾情已得到控制的消息传开,有些背井离乡的灾民开始陆陆续续地回来,她守在城门下,就是查看回城灾民的情况,感染瘟疫的带到城北,没有感染的去城南。 城中有不顾生死自始至终都留在这里的地方官,有驻扎在城内维护治安的士兵,还有前来帮忙的藏白宫宫女和其他仁心仁术的医师。 一切都井井有条。 太守在城南的一家客栈中拜见了寿穂长公主和三皇子,太守府在弈北瘟疫渐起时被趁乱暴起的山贼给抢劫一空,他便住到了客栈。 “城东和城西破败的样子是在药草和粮食没运来前造成的,药草和粮食被藏白宫的小宫女们运过来后,弈北才活了过来。”太守感激地给秦穗连磕了三个头,他从藏白宫小宫女那里知晓了购买药草和粮食的赈银是寿穂长公主找回的。 三皇子来到弈北,整个人沉淀了下来,身为皇子的职责让他迅速地行动了起来。 他见过的世面和接受过的教育,注定了他比太守更好地解决弈北的后续建设。 在三皇子不说一句辛苦地奔走在弈北城内城外时,无论是苗丝醉还是戎执都高看了他一眼。 而秦穗和卓老只觉寻常,这是一个皇子本应该做的。 苗丝醉看着师傅和三皇子这幅理所应该的模样,对朝廷有了好奇。 就像三皇子不懂江湖,苗丝醉也不懂朝廷。 秦穗蹲在干裂成块的田地里,捏起一块土放在嘴里尝了尝。 一个干巴巴的老头走过来,阴阳怪气道:“别人试吃草药,你试吃土?” 秦穗拍拍手,看向这个满眼恶意的人。 老头手上的虎头杖使劲敲了两下,在地上敲出了一个坑。 秦穗歪歪头,跺了跺脚,地裂,深一米。 老头的手颤了颤,放弃了威胁。 “谁告诉了你神水的药方?”老头自弈北灾民不再购买他的神水后,就知道了他的神水药方泄露了,他查了很久的内鬼,也没查出是谁。 秦穗提起竹篓,一言不发地离开。 她不想跟陌生人说话。 “诶。”老头疾走两步,用虎头杖拦住,“你个小姑娘,怎地这么不知礼节。” 秦穗静静地看着他倚老卖老。 她是写入皇室族谱的寿穂长公主,没有比她身份更尊贵的人了。 如果她抬出身份,任何人见到她都应俯首叩头。 第026章 .匠人 一老一少,在昏黄的夕阳下,无声地对峙着。 戎执被这一幕逗乐。 “小师傅,卓老已做好了饭,你何时回去?”戎执忍着笑站在远处,大声询问着。 秦穗收回视线,拂开虎头杖,向戎执走去。 老头奈何不了内力比他还雄厚的小姑娘,生着闷气,干瞪眼。 隔日,秦穗在弈北城外看地下水的水位,又被老头堵了个正着。 秦穗心里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向他,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顽童。 老头扔过去一袋子银子,不耐烦道:“好了,你快告诉我谁告诉了你神水药方。” 秦穗把银子放到竹篓中,回答道:“没人,我尝出来的。” 老头脸色变了变,他也曾有一个灵敏的舌头。 “你是如何辩识出了杂物?”老头的神色慎重了起来。 “脑子。”她懂医理,又买了些易混淆的药粉搭配着试了一下,才找到了便宜又有效的药草。 老头惜才,看见这么一个有个性有能力的苗子,心里想要扒拉到他的门下。 “你有师傅吗?” “有。” 老头心酸了一下,还是不忍心放过这么个好苗子,道:“有师傅也不要紧,还能再认另一个师傅,多个师傅多学点本事。” 秦穗默然。 “你拜我为师,跟着我学医,如何?”老头诱哄道:“我在江湖上有名有号,人称鬼医。那就跟着我学医,将来不缺金银。” 秦穗摇头。 “你别忙着拒绝,再考虑考虑,如果你拿不定主意,可以让你的师傅跟我谈一谈。” 秦穗依然摇头。 她早已学有所成,无需再拜师学医,她师傅九天道长也不会让她再喊别人师傅。 老头不甘心地跟在秦穗的身后走来转去。 秦穗弄清楚了地下水的水位,又缓缓地走向更远处。 老头吭哧吭哧地跟在后面。 秦穗回头,认真道:“我现在已经有三个徒弟了,不会再拜师的。” 老头一狠心,道:“我不让你拜我为师,你只需要像学堂里的书生那般跟着我学医既可。” 秦穗开解他,“强扭的瓜不甜。” “我自己觉的甜就行,管别人怎么说。我一个快要老死的人,最遗憾的就是没个聪明的徒弟把我全部的本事学走,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让我死了也能安心。”老头半真半假地说着。 秦穗淡然地走开,她七师兄骗人拜他为师的话更感人肺腑。 秦穗离开,老头气哼哼地敲了敲虎头杖。 -- 第38页 秦穗回到弈北城内客栈,与三皇侄碰面,把城外的水位和土壤的情况一一说给他听,他招来懂水利的匠人一块探讨了一夜。 可惜,弈北的匠人和三皇子都不是精通水利的人,探讨了一夜的方案,被经验丰富的太守一一指出缺点。 三皇子没了精神头,如果解决不了干旱的问题,弈北城的灾情便不能彻底解决,需要的赈银是个无底洞。 秦穗坐在高位,听完三皇子和太守的话,把弈北匠人们画的弈北地形图和提出的灌溉线路图纸放入怀中,与小徒弟说了一声,缓缓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待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秦穗彻底消失不见,再现身,已是唐匠门的地下密道中。 唐匠门的门主正在密道中闭关打坐。 秦穗运转无相功,辅佐着他感悟经脉中内气的流动。 内气走了一周天,门主睁开眼睛,眼神烁亮地看向秦穗。 他自个捧着武学秘籍参悟两年,也没感悟到秘籍中所说的内气流动。 她的内气在前牵引着,让他慢慢地参悟,有这等本事的只有龙隐山的人。 “你是?” “排行九。” “九师祖!” 秦穗不必多言,唐匠门门主就自觉地带上了三个长老,跟在她身后,去往弈北。 他们早就从暗部那里知晓,来自皇城的寿穂长公主在追查赈银情况,再联系一下弈北现在的灾情,不难知道九师祖前来的目的。 她带着门主参透了内气,这个人情必须还,不仅还,还要好好地还,让唐匠门跟她熟悉起来。 一来,她是龙隐山九师祖,武林盟主都甘拜下风的人,他们唐匠门在武学上的疑惑可以请她来指导,单看向密道中的一次内气牵引就知道,她不愧师祖这个称号,如果她不嫌弃唐匠门的孩子笨的话,还可以让他们唐匠门的孩子拜她为师。 二来,她是寿穂长公主,他们唐匠门一直在商行混不出头只能在江湖上糊弄着,就是因为他们没有门路,不被朝廷承认。如果寿穂长公主愿意牵线,让他们接了皇宫中的活计,他们唐匠门的孩子们就有出路了。 身负联络感情重任的唐匠门门主,一路上,说个不停。 “唐匠门说白了,就是木匠铁匠等各种匠人凑到一块,抱团过日子。” “唐匠门中的孩子都是被家人送到这里学一门手艺来养家糊口。” “做的机关精巧,却总是遇见不给钱,直接拿走我们辛辛苦苦做的机关,只留一句,可为我们卖命杀人。我们唐匠门的人都是老实人,做东西就是为了赚点小钱挣一口饭,哪来的恩恩怨怨。所以,我才想着练功,告诉他们,我们不需要他们卖命杀人,该给的钱必须给,别欺负我们老实人。” 门主把唐匠门的大大小小事儿全说了一遍,就差把门主的位子让她坐了。 三位长老皆是凭一手熟练的技艺被推举为长老,他们本性憨厚木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合适,只能干笑着。 卑微,讨好。 没有马车,他们也没有武功,不分昼夜,他们跟在秦穗身后,不停地走了五天,满身尘土地到达了弈北。 秦穗接过了唐匠门门主想要强塞给她却又感到羞愧的唐匠门的门师木牌,她不说一句话,就表明了她的意思。 三位长老搓着手,满眼感激地看着秦穗。 三皇子颠儿颠儿地跑过来,迎接她。 秦穗把人交给他,直接转身离开,没说一句话。 三皇子摸摸鼻子,感慨道:“小姑姑越发的不喜说话了。” 唐匠门门主瞬间明白了三皇子的身份,殷切地道明他们的来意。 三皇子许久不见如此能说会道的人,立马勾起了他的话瘾。 两人站在弈北城门下,一来一往地说着话,大有说到天黑的架势。 弈北城外的小宅院中,苗丝醉看清来人,咧着嘴巴,飞跑了过来。 秦穗摸摸他的头,走到卓老的屋中,为他把脉。 卓老看到弈北的情况,宽了心,比在弈南恢复的更快。 苗丝醉在秦穗的竹篓中看到唐匠门的门师木牌,扁嘴道:“师傅,你是我们阴蛇岛蛇王承认的阴蛇门门主,不能被他们唐匠门给骗走了。” 戎执好笑道:“小师傅还是龙隐山九师祖呢,你们阴蛇门可独占不了小师傅。” 苗丝醉争强好胜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既然师傅先成为了我们阴蛇门的门主,便要更看重我们一些。” 戎执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眯眼笑着。 弈北城中,唐匠门的门主和三位长老在弈北匠人中如鱼得水,了解了弈北的所有地形和具体要求后,就投入到了不顾吃喝的痴狂中。 四人合力设计出了弈北水道图,让太守连连称绝。 弈北的水道建设也进入了正规,剩下的琐事,太守一个人就可以解决。 一行人收拾好行李回宫,路过弈南时,三皇子道:“小姑,不找神化派询问幕后人了吗?” “不必。”她已知晓。 三皇子眼神一亮,驾马到她的身边,“谁呀?” 秦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苗丝醉和戎执跟着马车在后面跑着,前些日子的锻炼让他们进步的飞快,他们现在跟着跑了一天,也没乱了气,还有余力说话。 -- 第39页 戎执看三傻子还要上前追问,嗤笑道:“不该问的别问。好奇心害死猫,不该你知道的,偏偏要追根究底,小心丢了小命。” 苗丝醉赞同戎执的话,师傅不喜欢说话,他们就多动动脑子,实在想不明白而师傅又不解释的,便是不该知道的,追根究底,除了吃力不讨好,啥都得不到。 两个人一同嘲讽三皇子,卓老又摇了摇头,三皇子关住了心里的猫爪子。 一路顺利地回到皇城,知春和知秋开的小店已人满为患。 知秋的父亲是内务府大总管,她又从小在宫中长大,跟三皇子也算的上一块玩到大的。 在三皇子看到她在来往客人面前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时,用手捂住了眼睛。 一个叽叽喳喳的麻雀摇身一变成了百灵鸟是什么感觉? 这就是他此刻的感觉。 看的别扭,心里尴尬。 知春率先看见了长公主,压制住想要尖叫的兴奋,把店内生意交给掌柜和小二,拖着知秋来到后院。 回到后院,知秋看到长公主,揉了揉眼睛,确定了不是她眼花,一路尖叫着扑过去,死死地抱住长公主,一张口,“公主,你咋黑成了这样?” 戎执闻言,仔细地看了看秦穗的脸和她耳后根的肤色,闷笑了起来。 知春把知秋赶到一旁,“别乱说话,长公主天生丽质,捂上几天就能白回来。” 秦穗还记得她离开皇城时知秋说的话,从竹篓中掏出两根她让唐匠门门主做的木簪,“给。” 知秋眉开眼笑地把木簪别在头发上。 苗丝醉想要跟师傅身边的人打好关系,主动介绍道:“这个木簪是江湖上如雷贯耳的唐匠门门主设计的,不仅雕刻精湛,里面还藏有机关。” 知秋从头发上拔下木簪,让他把藏有机关的地方指给她看。 等发现了木簪的小秘密后,知秋一脸欣喜地把木簪藏入怀中,对苗丝醉问道:“你是长公主收的徒弟吗?” 苗丝醉得意地点了点头。 “但是。”知秋坏笑道:“公主回宫,你不能住在皇宫。” 苗丝醉脸色一僵,皱成了一团,思忖片刻后,看向戎执,“师兄,你住在哪里?” “戎府。” 苗丝醉直接翘板,道:“我也住在戎府,师傅来戎府教我们两个,我们两个人聪明,师傅只要两三天出一次宫就可以。” 知秋还记的她对自个的解语花定位,看了眼长公主的神色,对苗丝醉道:“公主同意了。” 知春道:“小二晚上回家,这个小院只有老掌柜一个人住着,若是在戎府住不惯,可来这里住,老掌柜有个相依为命的小孙子,比你小一些,你们也许能够玩到一块。” 苗丝醉眼神晶亮地点了点头。 回到金雀殿,知冬把来自龙隐山的信,全部放到书房中。 秦穗换下外衣,一封信一封信地拆着看,看到最后,她的眼睛带上了笑意。 狼崽子和黑白团子迟迟看不见她,大闹了一场,威胁着八师兄把她交出来。 第027章 .和妃 趁着日头不强,一波又一波的人前往金雀殿。 三皇子的生母和妃把亲自带着谢礼送到金雀殿,还没暖热凳子,就头晕脑热地被贴身宫女扶回了落芳宫。 秦穗面无表情地看着三皇子。 三皇子耸肩,“她只喜欢看美人,看见不顺眼的人就容易头疼脑热。” 秦穗收回视线,看向等在金雀殿外的第二拨人。 知秋掐着腰,把三皇子赶出了金雀殿,她家长公主除了被晒的黑了点,哪里都好看! 没赶巧,排在第二拨的怜贵人看和妃被扶着匆匆离开后,让四个小丫鬟捧着木匣子进入金雀殿。 怜贵人把木匣子一一打开,全是小金块。 她的父亲是卓老,也是和妃的堂妹,在她知晓了父亲和三皇子皆无音讯后,心焦失眠,却也不敢像堂姐那般,向皇上哭诉。 她昨日知晓了父亲已平安回府,便彻夜整理她的私房钱,让丫鬟们全部换成了小金块。 她不知寿穂长公主喜欢什么,只听贴身丫鬟说,长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喜欢黄白之物。 知春果然开心地把怜妃一行人送到了门口,回头,一把抱走了小金块。 知冬给长公主端来一笼大肉包,看见知春直接抱走了木匣子,不再多言。 说也白说,长公主总是惯着她们的。 秦裕上完了早朝,带着奏折来到金雀殿,让赵辅荣守在金雀殿门口,谁都不许进。 知冬知秋四个人也低头退下,留下秦裕和秦穗两个人。 秦裕把奏折放到饭桌上,一个一个地批阅。 秦穗不慌不忙地吃着大肉包。 批阅完奏折,蒸笼中也只剩下了两个大肉包。 秦穗擦擦嘴,把肉包让给了他。 秦裕拿了一个大肉包,道:“一个就够。” 秦穗吃下最后一个肉包。 两人一块吃完了大肉包,秦裕把奏折收起来,离开。 知秋送走圣上和赵总管,松了一口气。 夸张的表情让知冬看的发笑。 “你是怕圣上,还是赵总管?” “当然是赵总管。”知秋解释道:“有长公主护着我,即使我不小心做错了事儿,圣上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不会为难我。赵总管就不一定了,他即使不在明面上找我麻烦,私底下,也会找我老爹,教训我一顿。我小时候,还被他揍过。” -- 第40页 知春笑着点头,道:“这事儿,我记得,你在树上睡着了,你爹找不到你,吓坏了。你被赵总管找到后,把他揍了一顿屁股,才把你还回去。” 知夏道:“爱之深责之切,知秋小时候太调皮了,能好好地活到现在,多亏了她爹和赵总管。” 知秋不承认,“我有惊无险地活到现在是因为我机灵,会看人眼色行事。” 秦穗嘴角翘了起来,她四个丫鬟的对话总是很有趣。 秦穗在书房整理信件时,皇后散步似地慢悠悠地来到金雀殿,画春和画秋的手里捧着一堆的瓶瓶罐罐。 “你三哥说你出门一趟,变丑了,让我给你送些驻颜的药膏。这些都是御医根据我的肤质调制的,你先用着这些。我已经吩咐了下去,很快就会有专门为你调制的护面膏。” “只外调还不行,还要内调。这些补血补气的补品,你也吃着。我回去让御医来你这里一趟,给你配一份药膳。” 秦穗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三嫂说这些她从没在意过的东西。 站在一旁的知冬和知秋认真地听着,打算回头让御医多来几趟,她家长公主还是白白软软的,看着好看。 皇后前脚走,六皇子和九皇子抱着一大包东西,跑了进来。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跟在后面。 “小姑姑,这是我给你攒的好吃的。”九皇子把一包地吃食放下,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六皇子也把他攒下来的一包糕点放下来,匆匆地离开。 这一阵风的,看的知秋都替他们着急。 知春问十一皇子,“他们这是怎么了?” “快到上课时间了。” 知春了然,这的确需要抓紧时间跑,要是迟到了,会被夫子打手心。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也在一个月前,进入小班启蒙,他们来这里,是跟秦穗约定再见面的时间。 秦穗亲自把两人送到学堂。 回金雀殿的路上看见大皇子。 大皇子欲言又止地看着秦穗。 秦穗静静地等着他开口说话。 大皇子的声音绵软无力道:“小皇姑,你们什么时候把岁岁还给我?” “等他能跑能走了。” 大皇子哀求道:“那我能去看看他吗?只看一眼。” 秦穗摇头,“你瘦到了阶段性目标,自然会带你去看他。” 大皇子浑身无力地离开。 秦穗改道,出宫。 她三师兄自在惯了,应她请求来到皇宫后住不惯,携着小骷髅出了宫,买了个小院买了个小厮,住在了宫外。 秦穗照着三师兄在信里画的地图,弯弯绕绕地来到胡同最深处的小院里。 与热闹的胡同不同,深处的小院安静无声。 练习走路的秦年岁看见了秦穗,奶生生地喊了一声,“小姑姥姥。” 秦穗点点头,揉了揉他的头。 几月不见,他已不再是骷髅的模样,眼睛中也多了些活气。 一个乐呵呵的宛若弥罗佛般的大胖子从屋子里走出来,手上还端着煮给秦年岁吃的奶粥。 “回来了。” 秦穗点了点头,眉眼弯弯。 秦篆笑着把奶粥递给她,“你尝尝。” 秦穗摇头,退后。 秦篆笑眯眯地把奶粥递给秦年岁。 秦年岁把勺子放一旁,端着碗把奶粥灌到嘴里,心想着,三爷爷煮的粥比药还难喝。 秦穗搬来板凳,让三师兄坐下,道:“你见过东陵小质子了没?” “见过了。我这里跟你的结论一样。嗓子没的治,天生的,除非开刀。” “有几成胜算?” “三成,你呢?” “如果参悟了无相功第十层,有八成。现在四成。” “那就再等等。” “嗯。” 龙隐山,八师兄新买的衣服又被狼崽子咬烂。 “你到底想干什么!”八师兄气急败坏,指着狼崽子的手指都被气的颤抖。 狼崽子“嗷嗷”地叫了两声。 黑白团子滚过来两个小竹篓。 这两个小竹篓都是秦穗留下来的。 “行,行,你们想你们主子了。”八师兄喝下一口茶压压火气,语重心长道:“你们主子在宫里,不在这里。你们折腾我,我也给你们变不出来小师妹。” 狼崽子和黑白团子也不知听懂了没,反正赖在他的房间里叫着打滚。 八师兄头疼。 七师兄从外面回来,看着地上耍赖的两只小家伙道:“你把它们带入宫里交给小师妹不就得了。” “说的好听,送走了两个小的,来了两个大的,怎么办?”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七师兄耸耸肩,回房。 还没等八师兄想出来办法,两个大的,也跟着两个小家伙在他的房间打滚。 这两个大的,别管颜色,都是熊,这一打滚,他的书桌和书架都成了一堆木头。 八师兄黑着脸走出房间,冲到九天道长的房间,哀嚎。 这是他小徒弟惹的祸,他个当师傅的必须来解决。 九天道长摔摔浮尘,不带任何行李地带着两个大的的两个小的去往皇城方向。 两个大的和两个小的第一次下山,被热闹的街市吸引的控制不住口水。 街市行人见到它们,尖叫着躲起来,再看到拿着浮尘的道长后,又放松地走出来,好奇地看着它们。 -- 第41页 走三日就能到的路程,这四只走了三个月还没有到。 一路上,九天道长只当修心,只要不伤人,便让它们肆意玩闹。 秦穗按着八师兄信里的意思回龙隐山,就在山脚下,看见这四只在坑了玩泥水,它们走了三个月,还没有走出龙隐山脚下的小镇。 两只大的看见秦穗,摔了摔泥水,缓缓地向她走过来。 两只小的从坑里跳出来,带着一身泥扑向她。 四只都想挂在她身上。 秦穗硬生生地撑住了四只压在她身上的重量。 四只腻歪了半晌,又去坑里玩泥水。 秦穗坐到九天道长的身边。 “师傅,父皇是不是给了你一件东西。” 九天道长把浮尘放她手上。 “当初,父皇把我扔进万兽坑的时候和深林中时,师傅有想过阻止吗?” 九天道长的手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你父皇疯了,如果阻止,天下很快就会大乱。如果你从万兽坑出来,他会多给这片大陆十年的时间,等你长大。” 秦穗抿嘴,沉默。 秦穗回到金雀殿,直接进入书房,迟迟未出。 知秋站在外面,徘徊着。 “你在做什么?”知夏从厨房中走出来,好奇地看着她。 知秋忧心道:“长公主回来时的脸色不对劲。” “公主在外面遇见了不开心的事儿?” “也许。” 知夏想了想,对着书房的方向大声道:“今日的甜点有核桃枣泥糕和红糖桂圆糕,中午的饭菜有小鸡炖蘑菇、红烧肉炖土豆、米酒泡鸡翅。” 秦穗打开了房门,看着知夏,满眼的期待。 第028章 .秋猎 天气渐冷,地上枯黄,深秋的猎物膘肥体壮。 因弈北灾情而推迟了的秋猎开始。 秦穗没有参加秋猎,在她见过唐匠门门主和三长老对技艺的痴狂和毅力后,心神有所触动,闭关修心。 修心后,她开始运转无相功第七层,试图进入第八层。 这一次,很轻易地进入了第八层。 她走出禅室,已是一个月后,她的脸被闷白了,金雀殿也迎来第一场雪。 知秋和知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秦穗看向知冬。 “圣上在秋猎中遇见刺杀,三皇子替圣上挡了一刀,没了一根小拇指。” 秦穗看着飘飘落雪,沉默了许久,缓缓地走向落芳宫。 落芳宫中,三皇子手上缠着白布,嬉皮笑脸地跟和妃说着笑话逗她笑。 秦穗站在落芳宫外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 在秦穗的身上落满了一层雪花后,三皇子一个人走出了落芳宫。 看见了小姑姑,强撑了一个月的笑脸落了下来,举着手给她,无声地委屈地掉着泪。 “小姑姑,我小时候的梦碎了。” 秦穗上前,摸了摸他的头,缓缓道:“无碍,你想的,姑姑可以帮你。” “以前想要,现在不想要了。”三皇子擦擦泪,释然地笑了起来,“我的性格更适合当一个万事不操心的闲散王爷。母妃担惊受怕了十多年,现在终于安心了。这样想想的话,我也是因祸得福。” 秦穗揉了揉他的头。 “小姑姑,虽然我自己想通了,但是平白无故地没了一根手指头,我还是有些生气。父皇为了安稳,没有动他们,小姑姑帮我报仇。” “你想如何报仇?” “为顾全大局不能杀了他,那也要让他像我这样失去一根手指头。” 秦穗缓缓地点了点头。 回到金雀宫,秦裕已等了她很长时间。 “他哭了?” “嗯。” “所有孩子里,他最像我。” 秦穗沉默,在刚下山入宫时,她就看出了三哥最看重三皇侄,他有意培养。 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 书房门关着。 秦穗静静地看着他。 秦裕哭的比三皇子更压抑。 秦穗出宫,碰见了在弈北追着要她拜师的老头。 老头挡在她的面前,敲了敲虎头杖,哼了一声。 秦穗冷静地看着他。 “出来!” 老头大喊了一声,一群孩子从他身后出来。 老头对秦穗道:“这些都是我天医门的孩子,你不拜我为师也行,但必须从这群孩子挑出来一个收徒,只有这样,我才能把我毕生所学皆传授与你。” 秦穗无奈,随意拉走了一个离她最近的孩子。 孟古仰头看看秦穗,再看看他曾爷爷,他好赖都是天医门的独苗苗,曾爷爷就这么把他送人了? 老头也没想到,秦穗会一下子挑中了他曾孙子,再仔细想想,他曾孙子比任何人都适合。 秦穗把孟古带到戎府,让苗丝醉照顾他。 “师傅,出去替三皇子报仇吗?” 秦穗点了点头。 苗丝醉松了看一口气,“那就好,小姑姑报完仇后,带三皇子来看看我,我有些不放心他。” 秦穗嘴角微微翘起,浅浅地笑着点头。 苗丝醉满眼痴迷地看着师傅渐渐远去的红色背影。 “知春说的对,师傅天生丽质。” 孟古“嗯”了一声,他也觉的她好看,冷冰冰的样子好看,笑着的样子更好看。 -- 第42页 “师傅还是白点好看。” 苗丝醉想着,以后再跟师傅一块去外面办事时,他要多多提醒她防晒。 翌日,秦穗宛若一个鬼影,在印红门来去自如。 印红门的所有人聚在大厅中开会,坐在正位上的三长老只觉手指一疼,低头,惊恐地发现,他的小拇指没了,献血顺着茶杯流入茶水中,茶水中浮着他的小拇指。 印红门上上下下惊乱了起来。 其他长老言,三长老心狠手辣,为了诬陷他们争夺门主之位,自己把自己的小拇指剁掉了。 秦穗回到宫中,来来回回,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连知春也只以为长公主多睡了一会。 吃过早饭,秦穗去落芳宫找到借口养伤而不去学堂的三皇子,提着他来到戎府。 孟古好奇地看着三皇子。 他在弈北时,见过三皇子。 现在三皇子的样子跟那个时候的样子,仿佛换了一个人。 谈不上好或者不好,就是整个给你的感觉变了。 他更喜欢接近现在的三皇子。 孟古缠着三皇子玩。 苗丝醉拉着秦穗到角落里。 “师傅,报仇了吗?” “嗯。” “谁干的?” “印红门。” “他们想干啥?” “想插手朝中事儿。” 苗丝醉了然,他在阴蛇岛上时,听大长老讲过印红门中的事儿。 印红门一半走江湖一半走官路,走江湖的,与他们阴蛇门一般无二,只官路的,去考武状元或者参军。 印红门在江湖门派排行榜上排名第一,便是因为统管三十万大军的将领中,有一半出自印红门。 这是要出乱子呀…… 第029章 .卖钱 秦穗在三皇子面前不提断指之事。 三皇子从戎府回到宫里,才从父皇这里知晓印红门三长老为陷害他人自断其指。 三皇子低头看着手,良久,最终红着眼睛,从袖笼中把姑姑给他的糖拿出来,放在了嘴里。 他吃了苦,也吃了甜,无憾了。 心彻底放开了的三皇子,现在看小姑姑,怎么看怎么觉得喜爱,从心坎儿里想要去亲近,他舍不得用的古竹香,也舍不得给其他人,就舍得给他小姑姑,看见小姑姑用了他送的物件,他比谁都高兴。 “小姑,要不是你是我亲姑姑,我就愿意以身相许常伴左右。” 三皇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本的正经,被前来向知冬讨要花种的落芳宫秦嬷嬷听见,转头就告知了和妃。 和妃气势汹汹地来到金雀殿,正准备找寿穂长公主麻烦,看见了一副小美人舞剑图,满身的火气一收,怔愣了半晌,待小美人停了下来,满身的火气一转,冲向了三皇子,拧起了他的耳朵往落芳宫拽。 三皇子控诉地看向秦嬷嬷。 秦嬷嬷慈眉善目地笑着点点头。 三皇子更是委屈了,双手双脚地扒在秦穗的身上不放开,“小姑姑,救我~” 秦穗看向和妃。 和妃对着小美人温柔地笑了笑。 秦穗一点一点地把三皇侄从她的身上扒下来。 三皇子哭丧着脸,弯着腰被低他一个头的和妃给拧着耳朵拽走了。 经了这一遭,秦穗本以为金雀殿可以清静一下了,谁知,三皇子与和妃似乎达成某个共识,一块来金雀殿粘秦穗。 秦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任由两人像影子似地跟在她的身后。 金雀殿的人多了,需要准备的菜色就多了,把又学会几道新菜的知夏兴奋的不得了,不睡懒觉了,特意让长公主去皇林书院后墙练武前敲一下她的门,她天不亮就早早地起来准备吃食。 和妃养尊处优,饭菜一点点的不合口就不勉强自己去吃,在知夏准备了一桌子的菜时,她只浅浅地尝了一口,就横眉怒目地让做饭的人压过来。 “这是人吃的吗?狗都嫌。” 三皇子连连点头,心有戚戚,他被荼毒了好几天,就盼着有人能治一下这做饭的人,道:“她们就仗着小姑姑性子软,看把她们给惯的,这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饭菜也敢端过来。” 和妃怒火更甚,一拍桌子,秦嬷嬷也着急地走了出来,去提问做饭之人。 秦穗随意地看了一眼和妃和三皇子,慢悠悠地,一口接着一口地吃着饭菜,只觉知夏做的饭菜已一日比一日的好。 知夏跟着秦嬷嬷从厨房出来,乐颠颠地跟在秦嬷嬷的身后,对秦嬷嬷脸上的厉色,权当没看见。 见到长公主,知夏忽略了其他人,眼巴巴地看向长公主,两只手放在下巴前,伸出了六根手指头。 秦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吃着梅菜红烧肉。 知夏情绪低落,压下一根手指头。 秦穗心中无奈,放下红烧肉,把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浅尝了一口,缓缓地摇了摇头。 知夏眼睛一亮,慢吞吞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来七根手指头。 秦穗微微地点了点头。 知夏眉眼一弯,浑身的小兴奋看的和妃眼疼。 “你在做什么哑谜?”和妃不耐烦地问着知夏。 知夏不惧和妃,对她的显而易见的怒色视而不见,得意道:“长公主给我这桌饭菜七分,比昨日的五分,高了整整两分。” -- 第43页 知夏炫耀完,笑容灿烂地看向秦穗,温声细语道:“公主好好吃,明日给公主做我已拿手的小酥肉,知春给了我一块银子,全用来买肉,管饱。” 秦穗嘴角翘了翘,又迅速地隐没,对着知夏仿若不在意般地点了点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知夏忍着想要冲上去抱一抱长公主的冲动,退了下去,回到院落,一把抓住知冬的手,激动地啊啊啊地叫着,长公主笑了。 和妃和三皇子睁圆了眼,他们两人从没见过这么没规矩地宫女,这宫女急匆匆地来,兴冲冲的离开,又不给他们任何发话的机会。 这宫女不怕死吗? 和妃和三皇子整齐划一地扭头看向秦穗,满眼的不敢置信。 秦穗心念间全是知夏说的小酥肉,低头继续吃红烧肉,心想,知夏的红烧肉已与在三哥安泰殿里吃到的红烧肉相差无几,再过几日,知夏做的红烧肉就比御膳房御厨做的红烧肉更好吃了,就像小酥肉一样。 被两人的目光干扰,秦穗清清冷冷地扫过去一眼。 和妃和三皇子对视一眼,默默地拿起筷子,一人捏着一个奶黄包吃,奶黄包做的实在,和妃只吃了半个就吃不下去了,想要放下剩下的半个奶黄包,被三皇子拦了下来,不赞同道:“不能浪费粮食。” 走了一圈弈北,他对粮食就多了些执意。 和妃想起儿子跟她说过的弈北灾情,把剩下的半个奶黄包放入他的碗里。 荣幸成为她的儿子,理应为她分担。 三皇子吃撑了,鼓着肚子赖在长椅上,撒娇地让小姑姑帮他揉肚子。 和妃捏着绣帕擦嘴,眼含笑意地看着他,自从他进入朝廷做事,他一日接一日地紧绷着,她已许久未见他如此放松肆意的模样。 秦穗被他拉着袖口,低头,淡漠地看着他。 三皇子笑嘻嘻地给小姑姑抛了一个媚眼。 秦穗心中微微叹息,从书房的竹篓中找出三师兄给她的消食丸,看到旁边大师兄委托她宣传的平安符和三师兄前几日让她帮忙售卖的养神糖丸,顺手拿了出来。 在三皇子的心里,他小姑姑的地位隐隐与他母妃齐平,甚至超过了他的母妃。如今,瞧见他穷困潦倒的小姑姑开始卖平安符和糖丸了,尽管平安符和糖丸的效果还未提现出现,也不耽误他使劲鼓吹平安符和糖丸的神奇。为了小姑姑,他特别舍得的下良心,脸不红心不乱地骗他的母妃。 秦穗看着滔滔不绝的三皇子,像在看一块夹心红豆糕。 待本不信这些外来之物的和妃受不住诱惑地买下这些平安符和糖丸并欢喜地离开金雀殿推荐给小姐妹试用时,秦穗把所有积压的平安符和糖丸郑重其事地交给了三皇子。 “卖了给你糖。” 三皇子惊喜地笑出了梨涡,他惜字如金的小姑姑说了这十几天里的第一句话,跟他说的~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在小姑姑心中的地位即将超过十一弟。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一更,后日(即10月17日周三)入V,17日-21日,每日三更。其后待定,还需根据三次元工作情况安排更新量。 第030章 .知夏 三皇子一扫前几日的萎靡,拿起小姑姑委托给他的平安符和养神糖丸,去他母妃的落芳宫走了一圈,就全卖完了,其他宫殿里的妃嫔闻声而来时,已没了货。 没了货,三皇子全凭一张嘴,把平安符和糖丸的价格哄抬到了她们需要咬咬牙狠狠心的价格,这个价格到了老百姓耳朵里,可能会觉的是个不可思议的天价,在这些背后家族殷厚的妃嫔这里也不过少买几套首饰的钱。 三皇子不等这股热劲消退,就引着他们提前交了钱。 三皇子捧着一袋子的钱,大摇大摆地来到金雀殿,把银子砰地砸在院落中间的玉桌上,趾高气昂地看着知春,“怎么样?本皇子这一趟比你店铺一个月挣的都不少。” 知春服气地连连的点头,她也是开了店铺,才知道一个人挣钱的数目是趋于稳定的,这个数字的不同便透漏出了这个人的能力,三皇子比她高出了许多。 秦穗从在皇林书院后墙指导了一番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带着两人来到金雀殿。 秦穗看着他空荡荡的手和玉桌上的金银,眼里洒满了惊喜的星光。 她很长时间才能卖出去的平安符和养神糖丸,三皇侄一炷香就全卖光了,好厉害…… 三皇子被看的挺直了腰,心里全骄傲。 他在阴蛇们悟出来的人生真谛,在做生意方面也是十分的适用。 丢掉脸皮子,海阔天空。 为了奖励三皇侄,秦穗应诺地带着他去宫外五香楼买糖,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她一时心软,带上了两人。 路遇大皇子,又消瘦了一圈的大皇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眼含泪光地看着她,秦穗又是心软。 一个皇子接着一个皇子地坠子尾巴上,本来只有两人的出行成了五人。 六皇子和九皇子在书院启蒙班没有找到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询问了十一皇子的贴身小厮宝桂,知晓了小姑姑带着他们两个人出宫了。 这一下子不得了,六皇子的脸唰地耷拉了下来,九皇子揉揉眼睛,忍着即将坠落的泪珠奔向墨香宫,一把抱住文妃的小腿,委屈地嚎啕大哭。 -- 第44页 “这是怎么了?”文妃费力地抱起九皇子坐到软塌上。 九皇子的窝在母妃的怀里,头枕着她的肩膀,哭的一抽一抽的。 文妃看的心疼,看她小儿子的样子,这是真伤心了。 文妃问话,九皇子抽噎着说不出来话,六皇子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文妃看向大儿子。 六皇子抿着嘴不说话。 文妃不勉强更为内敛的大儿子,只给小儿子擦泪,等他情绪缓过来了,让他来讲。 “小姑姑偏心,只带十一弟和小哑巴出宫玩,不带我和哥哥。”九皇子眼睛红通通地告状。 文妃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若想出宫,我明日就让你们舅舅下朝后带着你们出宫玩。” 九皇子着急地拍了两下腿,哭喊道:“不一样!” 文妃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先别哭,告诉母妃,哪里不一样了?说了,母妃才能想办法帮你们。” 九皇子用袖子随便擦了下了泪,抽噎了两下,忍着不掉泪后,道:“小姑姑只想着十一弟和小哑巴,不想我和哥哥,练武的时候是,出宫的时候也是,每次我和哥哥到练武场时,小姑姑都已经先教了他们好几招,现在我和哥哥都打不过他们了。小姑姑私底下待见他们,不待见我和哥哥。” 九皇子想着在练武时小姑姑严厉的不偏不倚的模样,话头一转,道:“母妃,我和哥哥都认真地读书认真地练武,小姑姑以前对我们也特别好,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惹小姑姑生气了?” 这怀疑试探的小眼神,看的文妃心生恶意,道:“我这半年里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墨香宫,哪里都没去,不可能招惹到你的小姑姑。也许是你书院考核的时候没及格,让你小姑姑丢了脸,不待见你了。” 九皇子顿了顿,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文妃放下他,让他趴在榻上哭个痛快,施施然离开。 六皇子走上来,拍拍九弟的背,安慰道:“母妃逗你的,小姑姑带着他们离宫,可能有原因,等小姑姑回来了,你亲自问一问小姑姑。” 九皇子止泪点头,“我去金雀殿等小姑姑。” 正绣冬衣的知冬听见响声,抬头,就见九皇子抱着一个包裹站在门口,六皇子站在他的身侧,小厮手上提着六皇子的包裹。 知冬听明白了因由,忍笑把两人带到西屋,让两人在这里看书练字。 皇城热闹的街道上,秦穗慢吞吞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地停下来,等一等后面的人。 三皇子也经常出宫,但这一次的出宫跟以往的出宫有着不一样的心情,他现在看什么都感到新奇,每看见一个有趣的小摊位,就要停下来问一问碰一碰。 巧遇一个买肉饼的摊位,三皇子闻着香味想吃,又吃不下,他中午吃的硕大奶黄包还撑着他的胃。 大皇子正遵医训调整饮食规律的关键时期,也只能闻着味,看着其他人吃。 两个可怜人凑到一块说话,三皇子嘀嘀咕咕地说着他在金雀殿里吃的这顿饭。 大皇子温吞道:“知夏和知春她们是小皇姑的宫女,不是皇宫里的宫女。” 三皇子眼神一闪,追问道:“什么意思?” “你了解知秋,她是宫女吗?” 三皇子思忖了片刻明白了过来,知秋的父亲是内务总管,皇宫中的妃嫔为了住的更舒服些,不会轻易得罪这些人。素来都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知秋她们身后怕是连着一串的小人。 三皇子小声地问大皇子道:“大哥,知夏是什么来头,怎么没听过?” 大皇子怔怔地看着他。 他这个三弟从小被父皇另眼相待,虽父皇极力隐瞒,他们也能看出父皇待他的不同,他们这些皇子对他就会谦让三分,更何况这些惯会踩高捧低的下人。被身边的人时时刻刻恭维着,三弟在学问上又远超他们,养了一身的傲气。 三弟从未喊过他大哥。 大皇子用余光扫到三皇子断了一指的手,沉默许久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他辛苦收集的消息全部小声地说给了他听。 三皇子听后,拍了拍小心脏,幸亏,他和母妃没来得及得罪知夏。 知夏来头大的…… 像他这等不知情的人不小心踩了她一脚,怕是后半生都不停地倒霉了。难怪,被母后放在了小姑姑的金雀殿里。 老夏家的人,只有他小姑姑能够镇压的服服帖帖。 第031章 .族长 三皇子津津有味地听着大皇子讲金雀殿里的强悍侍卫组合, 听见前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扭头看,他小姑姑还坐在肉饼摊位前静静地等着下一炉肉饼,模样可乖。 “小姑姑~去瞧热闹~”三皇子跌宕起伏兼并矫揉造作的嗓音不仅吸引了肉饼摊主的注意,还把路上的行人的目光勾了过来。 秦穗专心致志地盯着火炉,摊主着急看热闹, 顾不上炉火,她便悄默默地代替了摊主, 翻着泥炉内的肉饼, 动作比摊主还熟练。 上了年纪的摊主一看这小姑娘的动作,乐出了声,笑道:“小姑娘学的可真快,帮我在这看会儿炉子,我去前头看看出了啥事,下一炉肉饼送你。” 秦穗认真地点了点。 三皇子嬉皮笑脸地蹭过来,看着小姑姑不慌不忙地给面色匆匆的行人包上刚出炉的肉饼。 -- 第45页 十一皇子拽着秦穗的衣角, 撒着娇想去看热闹。 秦穗不为所动, 稳如泰山。 十一皇子坐到她的脚上, 双手双脚地缠住她的腿。 秦穗不受丝毫影响, 仍行动自如地烤肉饼。 十一皇子答应了敦贵妃, 在外面紧紧地跟小姑姑, 不会私自乱跑。 现在小姑姑在这里专注地卖肉饼,他也只能待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小哑巴和三哥与买了肉饼的行人有说有笑地离开。 同样没去看热闹的大皇子坐在肉饼摊位旁的茶摊上, 满脑子都是他儿子会不会喜欢他做的木马。 片刻后,小哑巴拖着三皇子跑了回来,焦急地比划了一通。 三皇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粗气补充道:“苗丝醉和孟古比谁做出来的毒粉更厉害,把二哥他们的斗鸡都毒死了。” “我二哥本就是无理先占三分的蛮横人,现在一下子可就得理不饶人了,抓着苗丝醉和孟古要送官府。” “孟古一着急就把毒粉洒了出去,现在一群人躺在地上,眼看着就要断气了。” 三皇子话刚落,一眨眼,面前就没了小姑姑的影子,揉了揉眼睛,再四周看了看,依旧没有小姑姑的影子。 三皇子低头,看向十一皇子,满眼疑问。 十一皇子也是傻眼,他只知道小姑姑突然不见了。 “小皇姑已成仙。”大皇子说完这句话,牵起小十一的手,向出事的方向走去。 三皇子和小哑巴紧跟而上。 秦穗来到昏迷的人群中间,蹲下身子查看了一番,悠悠地看向苗丝醉和孟古。 两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师傅,闯了祸,又被师傅逮了个正正好,此时像个乌龟似地缩着脖子,怯怯地看着她。 秦穗不言不语,冷静地看着两人,眼神无波。 苗丝醉和孟古到底还是个担不起事的孩子,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吓的脸色苍白满身冷汗。 秦穗收回视线,苗丝醉心神一松,抽泣了一下,猛地大哭了起来,孟古听见小伙伴哭,眼泪也控制不住地哗哗往外流。 秦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还什么都没做,小徒弟就哭成了这样,训斥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去药房找草药,熬药,解毒,全是繁琐耗时的事情,等最后一个无辜遭殃的路人清醒,天已全黑,麻烦才刚刚开始。 这里是皇城,不是江湖,苗丝醉和孟古需要赔偿。 赔钱,赔鸡。 “我的鸡是常胜将军,岂是一只普通公鸡就能代替的,这个赔礼,我不接受!”二皇子凶神恶煞地瞪着苗丝醉和孟古,不依不饶。 大皇子和三皇子齐上阵说和也不管用,二皇子就是揪住了这两个始作俑者,让官兵把人给抓到大牢里以谋害皇子性命的罪名定罪。 苗丝醉和孟古此时才深刻地认识到,皇城不是他们所在的门派,也不是江湖,他们在这里什么都不是,也不能用江湖上的自保方法。 看着对方尖酸刻薄的样子,被门派惯出来的脾气一下子爆发了,孟古一脚踢死了带过的公鸡,阴沉地看向二皇子。 苗丝醉解开随身携带的毒鞭,在地上狠狠地抽打了一番。 二皇子身后的侍卫拔刀上前。 一时间,空气像凝固了一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秦穗在无声的对峙中,背着手,慢慢地走了进来。 大皇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腿软地坐到了地上。 秦穗看了眼地上被毒鞭腐蚀的印痕,又看了眼被踢死的公鸡,幽冷地看着孟古和苗丝醉。 两人的气势顿时荡然无存。 “师傅,他欺人太甚。我们好好地道歉了,并说了,有什么要求,我们会尽量满足。他还是诬告我们谋害皇子,非要把我们押送到牢中。”苗丝醉把毒鞭重新缠成一团收起来,指着二皇子气的面红耳赤。 二皇子翘着二郎腿,嚣张道:“我乐意!老子命金贵,老子养的鸡也比你们金贵,你们用两条贱命赔我鸡的命,那是便宜了你们。” 大皇子一听这话,背过身子,不忍再看人间惨剧。在这个时候,当着小皇姑的面,说这种话,他二弟在找死。 秦穗看着二皇子无法无天的猖獗模样,眼神沉了沉,慢慢地放开了运转无相功的威压。 以二皇子为中心的物件,慢慢地变成了粉末。 在缀玉长椅消散的一瞬间,二皇子摔在地上迟迟地回不神来,看着秦穗,满眼的惊恐。 威压慢慢地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呼吸变的困难,身体僵硬冰冷的无法移动分毫,他似乎看见了阴阳相隔的大门在慢慢地打开。 绝望和哀求代替了眼神中的狰狞和戏弄。 秦穗收敛了威压,二皇子瘫在地上,狼狈不堪。 “还好玩吗?” 秦穗冷漠地看着他。 二皇子躲避着她的眼神,僵硬地摇了摇头。 秦穗扫了一眼被惊吓到失禁的侍卫,转身,缓缓地离开。 苗丝醉和孟古抿抿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离开。 大皇子看到侍卫被吓傻的样子,反而迅速地从畏惧中恢复了过来。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小皇姑如此肃杀的模样。 “你惹怒了小皇姑。”大皇子不忍心地提醒了一句,匆匆地追了上去。 -- 第46页 回到深巷小院,秦穗一言不发地走进厨房中,两眼放空地烧火。 秦篆笑呵呵地走到厨房,从笼中拿出来个黄窝窝给她。 “生气了?” 秦穗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忍住了?” 秦穗缓缓地摇了摇头。 “把他们吓坏了?” 秦穗垂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是他们活该。” 三师兄看着小九长大,很是清楚她看似强横实则软绵绵的脾气,能让她生气并出手的,定是触碰了她的底线。 这种人,被小九教训,该! 三师兄安抚了一番小九,端着一笼子的黄窝头走出来,喊了一嗓子“吃饭”。 三皇子对着喇嗓子的窝头,没有任何相吃的欲望,直接摆摆手,蹲在地上磨药。 三师兄弥勒佛似的笑道:“磨的不错,这批养神糖丸出来,全给你。” 十一皇子就着咸疙瘩啃着窝头道:“跟卖肉饼摊主似的。” 小哑巴碰了下十一皇子,十一皇子咽下了后半句的上了岁数的人是不是都喜欢说这种话。 秦穗随意吃了两口,在街道小巷间连续走了十日,看见了许多不曾注意到的,也发现了她从未想过的。 皇族子弟享受厚禄,整日里浑浑噩噩,闲散度日,更甚者,犹如二皇子,飞扬跋扈,欺行霸市。 对皇族,皇城百姓已心生怨恨。 秦穗把街坊深巷流行的话本给秦裕看。 秦裕脸上的兴致被话本中皇室子弟的所作所为打落,这些话本在故意摸黑皇室。 “谁写的?” 秦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无奈地从怀中掏出清冥门收集到的罪证递给他。 这些罪证全都指明了话本中所写的皆是事实,有些皇族之人做的更甚。 忍了一夜火气的秦裕,把皇族中有头脸的人一个一个地加到安泰殿,压着脾气,把他们子孙做的缺德事一件件地捅了出来,不等他们有所言语,就让他们退下,明日给寿穗长公主一个交代。 秦穗掌清冥门,真正意义上的皇族族长。 皇室中的这些事算不得大事,在朝中溅不起水花。若想彻底整治一番,交给宗族族长最为合适。 秦穗看着眼前被捆绑过来的一排粽子,面无表情。 二皇子也在其中,被他外祖父亲自押到了金雀殿。 很多人在秦裕提起金雀殿特意加重了“殿”字时才猛然醒悟到,安泰殿,金雀殿,是殿,而非宫,不受后宫规矩所束,他们可如进安泰殿那般行事,这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这些惹事生非的浑小子就交给长公主操心了,我们骂也骂了,打了也打了,实在没了办法。” “您就像教导十一皇子和三皇子那般对他们既可。我们也不盼着他们有什么大出息,不给家里摸黑就行。” “他皮糙肉厚,长公主尽管打,打死了正好少了个孽障。” “长公主看在老臣只有这一个孙子的面子上对他多看顾些,他刚出生就没了父母,是我不会教孙子,让他走了歪路,要怪就怪我这个老糊涂。” 纷杂中,秦穗抽身离开,回至屋中闭目养神。 皇室的奢华腐烂,百姓的隐晦怨恨,让她理解了父皇狠毒手段背后的因由。 都是为了走向一个终点,父皇走了一条快刀斩乱麻的路。 心境提升,继无相功第八层无动,她突破了无相功第九层无静。 正如她师傅九天道长所言,她的内力足已越过无相功第十二层,如今进展缓慢,是心境不足,若心境广袤,她的无相功将势如破竹。 九天道长一生只见一人练无相功,心境不足,一生困在了第十二层再无所进,抱恨黄泉。 无相功便是他从此人手中转给了小九。 小九身有重担,不比常人,也许能够跨过十二层。 闯过无相功第九层的秦穗缓缓地睁开眼睛,运转着内力,无声无息地来到印红门。 印红门的正门武功正适合金雀殿中一排粽子。 她借来看一看。 第032章 .四十(二更) 安泰殿, 秦裕痛心疾首地看着秦穗,语重心长道:“偷东西是不对的,把这些武林秘籍还回去,乖。” 秦穗抿着嘴,冷飕飕地盯着他看,“借。” 秦裕被这冰凉凉的眼神看的心颤, 软声道:“借来看一看没关系,要记得还给他们。印红门不是好惹的, 如果发现他们守护最为森严的密室被人无声无息地逛了一圈, 后果不堪设想。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守疆将士中都有他们的人,要是闹起来,三哥也很难稳下来。” 秦穗拍拍他的肩膀,“不怕。” 秦裕被这轻轻的一拍,拍的心酸,“这个皇帝当的真没意思, 前怕狼后怕虎, 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不敢睡个囫囵觉, 心里从没个踏实的时候。父皇到底想要什么?守着后秦还不满足吗?” 秦穗看的更为深远, “四分五裂不是长久之计。” “合久分, 分久合,从没有停的时候。”秦裕眸色幽深地看着秦穗,“七妹, 你被父皇带入了棋局。” 秦穗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清明道:“棋局已开,皆身不由己,置身事外,会被他国吞并,占据高位,才能俯瞰民生,兼济天下。” 秦裕恍惚片刻,捶了捶头,道:“是我入了迷障。” -- 第47页 秦穗站起身,揉了揉他的头,本来就笨笨的,不能再捶傻了。 金雀殿书房,安静无声,知夏轻手轻脚地在书桌旁放下不怕放凉的素食,又静悄悄地退出来。 知秋询问着守在书房门口的知冬:“公主已经连续七天茶饭不思地翻看那本破书了,这些被绑着的大少爷们怎么办?没公主放话,谁都不敢给他们松绑。这些皇室家眷一天三次地来这里心疼掉泪,好烦。” 知冬食指放在知秋的嘴前,“小声,不要吵到公主。” 知秋捂住嘴巴,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比着嘴型,无声地问道:“公主看到第几页了?” 知冬摇头。 知秋失落地扒着书房门窗看向里面的长公主,她从家眷的随行丫鬟这里打听到了许多有趣的小道消息,急切地想要分享给公主。 看着看着,就看迷了眼。 “知夏喊你,怎地不听。”知春走过来,敲了下知秋的头。 知秋两手支着下巴,乐滋滋地笑道:“咱家长公主耐看,越看越好看。” 知春掐了一把知秋腰上的软肉,长公主刚回宫的时候,这丫头说长公主头发枯黄眼睛无光,还不如她们看着结实。 知夏又唤了一声知秋。 知秋提着裙摆,小跑过去,帮知夏爬到枣树上,摘了几颗干燥。 知夏煮枣切碎,点缀到百彩糕上。 知秋捏一块尝了尝,比上回有了很大的进步,起码没了齁嗓子的甜腻。 “多做点,长公主也能多吃点,公主好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再这样下去,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又没了。” 知夏指了指她挂在厨房悬梁上的腌肉,“下午一块剁肉,我给公主炖点碎肉粥。” “没问题,头几锅的碎肉粥让这些大少爷们吃,煮顺了手让知冬点了头再给公主吃。” 被捆绑着扔在东屋的四十个大少爷们呼天抢地,也只引来了垂泪的女眷。绳子是府上的当家人绑的,她们再是心疼也不敢解开,更何况,当家人有言,她们不能进金雀殿的东屋。 大少爷们的嗓子喊哑了也没喊过来个能解绑的人。二皇子心狠,开始自残,把自个咬的浑身血,终于把知冬引到了东屋。 知冬会些简单的医术,随意地看了下他的伤口,直接把药粉洒在了伤口上,起身离开。 东屋又只剩下了这四十个相看两生厌的人。 知夏让他们试吃第一道菜时,他们骂骂咧咧地吐了一口唾沫,不吃第二口。知夏饿了他们两天。 第二次再让他们试吃时,他们已没了脾气,厚亲王府的小贝勒还提了些小建议。 知夏端着碎肉粥让他们吃,他们道了一声“腥”,把碎肉粥吃的干干净净。 知夏回去重煮了一锅,去了腥,又让他们试吃,其他人再说不出其他,只有小贝勒跟着厚亲王吃遍了南北菜肴,舌头毒,把碎肉粥批的一无是处。 知夏不停地琢磨,一一改进,直到小贝勒没了其他的话。 知夏把碎肉粥端给知冬,知冬喝了一小口,惊叹地看了一眼知夏,她说不出这粥哪里好,但比她吃过的肉粥都好吃。 知冬问出了前因后果,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小贝勒的绳子给解开了,让他专门试吃知夏做出来的菜。 其他人脑子转了转,就明白了他们想要被解开绳子,先要在金雀殿找到活计。 十日后,秦穗琢磨透了印红门正门武功;又十日后,她把这门武功进行了完善,再也看不出印红门的痕迹;再十日后,此武功已成军队大杀阵。 足月,秦穗把印红门的这门武功秘籍又不动神色地还了回去,没人惊动任何人。 此时,除了被扔在上浑身散发着臭味的二皇子,其他人都已在金雀殿找到了准确的定位。 他们都要听知冬的吩咐,但凡想要闯出金雀殿大门的都会被守门侍卫扔回来。 一个月,磨没了戾气。 秦穗听知冬讲这四十人在这一个月来的表现,淡淡地扫了眼他们,慢吞吞地打开东屋的大门,看着躺在地上的二皇子。 二皇子面色凶狠地抬头,看见秦穗,眼瞳收缩,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秦穗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运转无相功。 二皇子脸上的狠色迅速被惶恐代替。 秦穗移开目光,坐到木椅上,等他开口。 二皇子一身狼狈,满心惊慌,不想说任何的话。 秦穗不急不躁地等着,她有足够的耐心。 一时间,整个的金雀殿鸦雀无声,只有知夏在厨房剁肉的声音。 秦穗听着剁肉声,想着,知夏是不是给她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饭。 二皇子声音干涩沙哑道:“你想要什么?” 秦穗想了想,她没有想要的。 二皇子没有等到回答,自言自语道:“你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 秦穗稳稳地坐着,思忖了许久,悠悠道:“服从。” 二皇子听明白了,她想要他听话,“不可能!老子从小到大就自己做自己的主。” 秦穗幽幽地看着他,二师兄告诉她,碰见不听话的硬茬子,不用多说,直接动手,揍的多了,硬茬子就听话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二皇子看懂了她的眼神,心一紧,拒绝的话憋回了嘴里,妥协道:“听你的话,有什么好处?” -- 第48页 秦穗认真地想了想,缓缓道:“封号,长辈,必须听话。” 她是寿穂长公主,也是他的七姑姑,无论有没有好处,他都需要听她的话。 二皇子嗤笑了一声,满脸的不以为意。 秦穗凝眉,悠悠道:“听话不打,不听话,打听话。” 二皇子的眼球晃动了下,他听出了她话里的认真,满眼屈辱地咬牙道:“我会听从你的话。” 秦穗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还没有犯大错,性子还能扭正。 四十个人,平日里不务正业,吃喝玩乐,有着民间话本中描述的共同的相貌,肥头大耳。 秦穗从龙隐山带来她养大的狼崽子,在四十人身后紧紧地跟着跑,谁偷懒,就呲着牙上前撕咬。 四十个人总有那等愚蠢看不清形势的,以为她只是在吓唬他,挑衅地对着狼崽子晃屁股,被它咬的鲜血淋淋。 秦穗任由狼崽子撕咬他,冷冰冰地扫了眼其他人。 所有人静若寒蝉。 三皇子跟在秦穗身后,狐假虎威,看着他们气的磨牙,贱兮兮地笑个不停。 七天,四十个人习惯了绕着皇宫跑,习惯了被看热闹的朝臣讨论,也习惯了被宫女们偷偷摸摸地看。 三皇子颠儿颠儿地跑到秦穗身边,磨刀霍霍地兴奋道:“皇宫太小,跑了这些天,对他们没有什么难度了,明日绕着皇城跑如何?也让受他们欺压的老百姓解解气。” 秦穗扫了眼咬牙切齿的二皇子,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她全部的心神都用在推算杀阵上。 她现在有四十个新兵,她还需琢磨如何锻炼这四十个人,才能让她布出来的四十杀阵发挥出应有的杀伤力。 隔日,伴着冬日冰凉的雾气,四十个人捂着脸,极力隐瞒自己的身份,还是被皇城中的老百姓认了出来。 整个皇城沸腾了。 家家户户都打开了房门,看着他们,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四十人羞红了脸。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大大方方地在前面带路跑,他们小,老百姓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善意,其他人就难说了。 皇城的老百姓打听到是寿穗长公主的命令后,一个个在心里拍手称快的同时也放下心来戏弄他们。 本来平坦的大路多了些难以言喻的东西和坑洼,十一皇子和小哑巴练武许久,完美地避开,其他人一个接着一个地中招。 回到宫中,四十人皆是一身恶臭。 三皇子嫌弃地扇着风躲开,问道:“你们这是做了多少缺德的事儿,才让皇城的老百姓这么狠你们。你们学学戎族质子,即使是他国质子,走在路上,老百姓都是夹道欢迎。” 三皇子奚落完他们,转头问十一皇子道:“跑的怎么样?” 十一皇子想起一路上的险象丛生,脸蛋红扑扑地兴奋道:“在宫外比在宫里干巴巴地跑着好玩多了。” 东陵小质子连连点头认同。 秦穗昨夜推算妥四十杀阵,拿着知冬连夜画的四十张画点名发到他们的手中。 “今日照旧,明日每人手中的姿势保持三个时辰。” 三皇子嬉皮笑脸道:“是不是不能随意动?跑完步可以直接在宫外的废旧练兵场上练,皇城里老百姓也能跟着学。” 秦穗微微点了点头。 二皇子黑了脸,恶狠狠地瞪着三皇子。 三皇子笑嘻嘻地指了指他腰上的监军木牌。 这个木牌,是他小姑姑亲手雕刻给他的~ 第033章 .救徒(三更) 夜色尚浅, 秦穗从不明材质的旅行包中拿出一本书,里面写满了训练新兵和特种兵的方法,她一页一页地看完,又重新放入旅行包中。 这些方法,她不会采用,没有好坏之说, 只是不合时宜。 被这本书压在底下的一张纸被她轻轻地抽出来,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 微微翘起了嘴角。 三皇子疑惑地接过小姑姑给他的一张纸, 上面写满了战友之情,陌生的字体和白洁的纸张都泄露了它的与众不同。 三皇子没有多问,自从他放弃了那张椅子,他就不再喜欢对奇诡的事情追根究底了。 天蒙蒙亮,四十余人的小队伍绕着皇城,历经艰难险阻,终于平安地到达了搁置不用的练兵场。 二皇子粗鲁地用衣摆擦了把脸上的汗, 他跑在第一个, 差点陷入坑里, 差点被竹竿碰到, 差点被突然出现的砖头绊倒, 终于胆战心惊地跑到了这里。 所有人都送了松了一口气, 有个别只顾得了脚下没顾上头被竹竿给敲了一捅的,从怀里掏出化瘀药水抹到额头上。 三皇子从皇宫带来琴师和鼓师,让他们弹唱了一遍气势恢宏的战歌, 笑眯眯地对四十个人道:“今日,你们需要练三个时辰的姿势,还要唱半个时辰的歌来陶冶情操。” 二皇子摆出纸上的姿势,合眼,不理会三皇子。 三皇子敲了敲木牌,笑嘻嘻道:“这是小姑姑命令的,第一个学会唱的、唱的好的、唱的最大声的,都能得到一分,攒够十分,能够休息一天。” 二皇子不为所动,其他人眼睛亮了。 厚亲王府出来的小贝勒,在青楼中听曲听多了,对音律有所涉猎,很快就学会了战歌,有模有样地唱完后,只得到了一分。 小贝勒跟三皇子争辩,“起码两分,我第一个学会唱的,而且是唱的最好听的。” -- 第49页 三皇子揣着手,悠哉哉地笑着,道:“是唱的最好的,不是最好听的,你唱的好听是好听,却没有感情和气势。” 小贝勒质疑评判的公正性,“你能听出感情和气势?” “有幸在弈北听过一次,刻骨难忘。” 小贝勒听到弈北,不再质疑。 小贝勒开了头,也没人接着学唱战歌。 三皇子摆摆手,示意琴师停下来,对着摆各式各样古怪姿势的四十人,眯眼笑道:“忘记告诉你们了,每日训练结束后,需要大声地唱一遍战歌,如有滥竽充数不唱的或者不会唱的,扣一分,扣够了十分,小姑姑会测测你们筋骨的耐受性。” 二皇子猛地睁开了眼睛,其他人也紧张了起来,只有小贝勒得意地吹了吹鬓发,他早就知道小姑姑下的命令要积极主动地去完成,拖延敷衍的早晚会遭殃。 琴师再次弹唱起来时,多了些跟唱的声音。 循着琴声来的人受气氛的影响,也开始跟着唱。 废弃的练兵场顿时变的异常热闹。 此时,秦穗在安泰殿听秦裕讲戎族内部的割裂纷争,垂眸沉默着。 “七妹,放戎执回戎族,是否放虎归山?” “无碍。” 秦裕做甩手掌柜,悠哉哉道:“七妹去拿主意,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 秦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心宽体胖。” 他已胖了不只一圈。 “有七妹在,我睡的稳吃的香,免不了发胖。” “七妹给了我极大的安全感,有七妹在,再难抉择的事情再困苦的境况都不是问题。” “七妹深不可测的武功和推算,让我不怕子嗣凋零后宫起火。” “有七妹撑腰,万事舒心。” 秦裕脸皮极其厚实地恭维着秦穗。 黄昏,练兵场,四十个人摆着姿势一颤一抖地唱着歌。 练兵场周围挤满了小摊位。 哪里热闹,小摊主就把家伙什摆在那里。 现如今,练兵场周围来来去去的人最多,他们就从三天前还是最热闹繁华的四巷街搬到了这里。 秦穗帮忙烤肉饼的肉饼摊老摊主也搬到了这里,每出一炉肉饼,就要吆喝着摆着古怪姿势不动的皇室子弟们过来尝一尝。 看向他们垂涎却不敢动的样子,能让他心里乐上好一会。 他等了十年,终于出现了能够镇住他们的人。 他终于可以换一个擀面杖了。 时辰到,秦穗来到练兵场。 刚刚还哀嚎肩酸腿疼的人见到秦穗,一个个地屏息憋气,踉跄僵硬地走过她,走出很远的一大段距离,才摸一把额头的汗,深深地吸上一口气。 秦穗准备离开,被肉饼摊主硬塞了一根擀面杖。 秦穗顿了顿,拿着擀面杖回了金雀殿,将信将疑地掰开擀面杖,里面掉出来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纸上画着地图。 地图碎片藏在了一个肉饼摊主的擀面杖里…… 她想,她大概集不齐这个不知撕裂成多少块的地图了。 知夏刚摆上夜宵,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手牵着手走了进来。 知冬满眼笑意地看着这对时刻黏在一起的小娃,温柔道:“吃过了夜宵吗?” 十一皇子摇头,“不急着吃,小哑巴找姑姑有事。” 知冬看向东陵小质子。 陵君源绷着小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知冬放下汤勺,带两人来到书房。 来到书房,东陵小质子从怀中掏出信鸽传过来的纸条给秦穗。 秦穗看了眼纸条,身影消失。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侄子见怪不怪地走出书房,去吃夜宵。 戎府卧室中,秦穗凝眉看着插在戎执背上和肩膀上的箭。 府中其他人都中了蛊毒,人事不省。 戎执咬着毛巾,满头冷汗地拔下肩膀上的箭。 秦穗上前,在他身上点了十三个穴位,他头一歪,睡了过去。 秦穗拔掉他背后的箭,撒上药粉,一手提着他背上的衣服,把他从木椅上放到床上。 天亮,戎执醒过来,他身上的箭伤已结痂,府中的人也解了蛊毒。 三师兄打着哈欠走进来,“你哪来那么多钱养这么多的暗卫,只解蛊毒就忙的我一整晚顾不上睡觉,困死我了。既然醒了,你跟小九解释,我撑不住了。” 三师兄话落,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秦穗端着药进屋,把碗递给戎执,“汤喝了,渣吃了。” 吩咐完,秦穗一手向上顶起三师兄。 戎执急忙道:“让三师伯在我床上睡即可。” 秦穗淡淡地瞥了眼他的床,“挑床,睡不好。” 她三师兄的床至少铺五床厚褥子,他的才一个。 秦穗顶着三师兄送回深巷小院。 戎执喝完药汤,看着药渣,下不了嘴,想想岌岌可危的戎族,咬咬牙,把药渣胡乱吞进了嘴里。 秦穗回来,看到干干净净地碗,惊叹地看了一眼戎执。 他三师兄熬的药有多难喝,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三师兄每次给她熬药,都是这么一句“汤喝了,渣吃了”,她从来都没吃过渣。 药渣没有多大的药性,纯粹是她三师兄太抠,不舍得扔掉药渣。 她端药过来,直接把三师兄的话说了出来。 -- 第50页 她没想到他会吃掉药渣。 徒弟有点傻。 第034章 .时间 药性上来, 戎执又陷入昏睡中。 秦穗照看了他两日,直至戎府下人身上残余的蛊毒全部代谢干净,恢复了精力,秦穗有了休息的时间。 戎执被小师傅护了两天两夜,心里踏实,身上的箭伤恢复的很快, 又有三师伯的药粉,两日的功夫便已长出了新肉。 戎执忍着伤口处的瘙痒, 心里不舍小师傅回宫。 “师傅, 刺客还没有抓住,他们再来戎府怎么办?”戎执为了让小师傅多留两日,不惜抹黑自己,把自己说成了无能之辈。 秦穗淡漠地看着他,心中清楚,刺客行动了一次,不会再动第二次, 戎府已无危机。 戎执柔弱无力地斜躺在床头, 脸色苍白, 有气无力, “师傅, 再多留两日可好?求求师傅了。” 戎执双手合十, 可怜无助地看着秦穗。 秦穗缓缓地抬起手,面无表情地掐了一把他的脸,又迅速地收回手, 点点头,起身离开。 戎执在镜子里看自己的脸,他知晓他长的好,在皇城无聊的什么美男排行榜上总能听到他的名字,但,他的脸好看到让人想要捏一捏? 戎执暗暗地琢磨着小师傅的喜好,想着要不要再多长些肉,让脸更讨小师傅喜欢。 死士无声无息地来到卧室,戎执从床上站起身,不见丝毫的虚软无力。 他身体的恢复能力非比常人,隐瞒的是远在戎族的眼睛。 他小师傅和三师伯早从他的脉象中看出他的真实情况。 他有意隐瞒,小师傅和三师伯也没有挑破,沉默地配合着。 再过了两日,死士已达戎族,隐在戎族暗处的眼睛被刺瞎,乱了起来,再无暇顾及远在皇城的戎府。 戎执可以痊愈了。 “师傅,再过三日,我回戎族。”戎执面露苦涩道:“戎族大乱,再这样下去,与戎族毗邻的乌祖会趁机而上,届时,狡诈的月氏和渠氏也会趁乱咬上一口。戎族没落,乌祖坐大,月氏和渠氏龟缩一角,后秦西南边疆危矣。” 秦穗静坐在上位,听他说话。 “只有我能够名正言顺地成为戎族族长,我也有能力把戎族稳定下来。月氏、渠氏、乌祖、戎族,本为一体,十年,我能重还一个大康国。” 秦穗慢吞吞地抬头,眼神清淡无波地看着他,“大康、余国、后秦、东陵,百年前亦为一大国。” 谈及此,秦穗的眼神幽黑如无尽深渊。 犹如被秃鹰盯住的蟒蛇,戎执浑身的气息都不由自主地警觉战栗。 秦穗收回视线,面色冷漠。 戎执沉默许久,暗哑道:“有师傅在,我不会……” 秦穗凝神看他片刻,淡淡地点了点头,道:“为非作歹,我会亲手废了你的武功。” 戎执顿了顿,他觉的小师傅是不是误会了他刚刚的意思,他们在谈论诸侯纷争,小师傅突然提到武功,即使她废了他的武功,也不耽误他野心勃勃地图谋天下呀。 “师傅,征战天下,看的不是个人武功高低,比拼的是大军的粮草和武力。即使废了我的武功,我也能一统天下。” 秦穗怔愣了片刻,这个话题她已经解释了,大康、后秦、余国、东陵本为一大国,她会想办法统一的。刚才她还疑惑他哪句未尽之言的意思,随口警告了他一句。现在看来,他似乎仍如预言本中写的那样,想要一统天下。 只要手段柔和,其实是好事。 不过。 “无论个人,还是大军,戎族都不是后秦的对手。” 秦穗说的斩钉截铁。 戎执来了兴致,道:“这可难说,后秦大军将士半数来自印红门,印红门六位长老,三位是余国人,两位是东陵人,剩下的一个人是乌祖人。” 秦穗云淡风轻地瞥了他一眼。 戎执兴致勃勃地继续道:“小师傅武功深不可测,可杀人于无形中,这六位长老对小师傅来说,不足为患,但小师傅不能简单粗暴地取下他们的头颅,他们六位长老代表印红门的颜面,如若六位长老不明不白地消失,千丝万缕下,大军将士也会跟着内乱。” 秦穗微微叹息,她徒弟跟她三哥一样,平时全是聪明伶俐劲儿,一到关键时候就犯傻。 印红门正门走官路,后门走江湖。 江湖,强着为尊。 她是最强的。 “印红门有门主。”秦穗解开腰侧悬挂的荷包,从里面掏出她刚得手的印红门金玉扳指。 戎执呛水,剧烈地咳嗽。 秦穗慢悠悠地拍了拍他的背,咳嗽声渐停。 戎执面色复杂道:“小师傅,你怎么得到了象征印红门门主之位的金玉扳指?” 秦穗言简意赅道:“应邀比武,赌注玉牌。” 她江湖排名第一,总有人想要挑战她的权威,她手中攒下了一摞的邀战帖,她怜惜徒弟,在戎府多住两日,这两日无事,便先挑了几个认识的门派应邀。 金玉扳指,其中的一个赌注。 戎执起身,恍恍惚惚地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呼吸着冬日的冷空气,冷静了半晌,想起他是这么一个人的徒弟,突然热烈道:“师傅!徒儿的武功什么时候能追上您?” 秦穗清凌凌地扫他一眼,不言不语。 -- 第51页 戎执及时明白了小师傅的意思,“说错了,徒儿大概一辈子都追不上师傅了,那徒儿什么时候能有师傅现在的功力?” 秦穗对上亮晶晶的期盼眼神,心中回忆了一番她练无相功的时间。 她从万兽坑出来练无相功,第一日突破了无相功第一层风无形,第二日被送进了深林,第三日被狮王驱赶撕咬时突破了无相功第二层气无形,后面就慢慢地一层层地突破,在第二个月,不慎落入河中,被一群鳄鱼缠上时,她突破了无相功第五层水无形。 秦穗认真问道:“练无相功多久?” 戎执乖觉地伸出三根手指头,“三个月~” 秦穗沉默,她感受内息,一盏茶,沉淀内息,三个时辰。内息足够,始触碰无相功第一层的风无形。 他感受内息,就用了三个月…… 她收的徒弟似乎跟师兄们收的徒弟一样笨。 她二师兄曾对脾气暴躁的五师兄教育道:“对徒弟,要有一颗慈爱宽容的心,多鼓劲,少敲打。” 她也需要时时刻刻地给徒弟鼓劲,不能打击。 “无相功,能延年益寿,突破无相功第一层,可增十年寿命。” “真哒?”戎执的眼神发光,捧脸卖乖。 秦穗瞥他一眼,眼神清冷。 戎执意识到他的错误,他小师傅从不说假话也从不夸大其词,他不该质疑小师傅的话。 可增十年寿命,定是真的。 戎执默默地在心里合计了一番,继而挺胸直腰,双膝合拢,双手放于膝盖上,以异常乖巧的模样坐到小师傅的对面,轻声软语地问道:“小师傅第几层?” 秦穗眼神冰冷地瞪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跨过了无相功第八层无动,她发现了时间的行踪,代价便是,时间有意避开了她。 换言之,她长不高了。 只要想起这件事,她就有些难过。 戎执被这个冰冷的眼神瞪的愣了愣,站起身追了过去,急匆匆地提醒道:“三日后,我回戎族。” 秦穗宛若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只背着手,缓缓地走着,脚步沉稳有力。 戎执嘴角慢慢地翘了起来,心中溢满了欢喜。 没有道别,便意味着,小师傅会亲自护送他回戎族。 “姑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跟着你一块去戎族。”十一皇子从荷包中倒出十个金元宝,“我跟母妃说了,母妃也答应了,这是母妃为我和姑姑准备的路上花销。” 秦穗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说话,确定了他已与敦贵妃说好,便把金元宝全放入了行李中。在外行走,她睡在哪里都无所谓,他不行,他还小,睡在外面,容易着凉。如果住在客栈里,这些金元宝能派上用场。 知秋抱着一个大行李包,一蹦一跳地跑过来,雀跃道:“公主,我跟你一块去戎族,我老爹让我去看哥哥在外面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他。” “哥哥?”知春疑惑地看着她,她们两人几乎一块长大,她怎么没听说过她在外面还有一个哥哥。 知秋小声地解释道:“同母异父,我娘嫁给我老爹前被山贼抢走了,生了一个儿子,后来我娘逃了出来,怕被山贼报复,这才进了宫。” 知春恍然大悟道:“难怪我娘说你娘刚进宫的时候,天天晚上偷偷地哭。” “想儿子想的,我娘现在每年的年底都会哭上一天,我估摸着这一天就是我哥的生辰。”知秋向上托了托大行李包,道:“我哥从小就没了娘,太可怜了,我去看看他,要是过的不好,就把他带到皇城。” “是这个理儿。” 秦穗安安静静地听了知秋的解释,扫了眼桌上的三大包吃食,看向知夏。 知夏笑容灿烂道:“乌祖与戎族挨着,再多走半日的路,就能到乌祖,我回乌祖看看。” 十一皇子不明白道:“你去乌祖看什么?” “回家呀。”知夏诉苦道:“我已经两年没回家了,再不回去,他们就把我给忘了。” 十一皇子惊诧道:“你是乌祖人?” “对呀。”知夏眉眼弯弯道:“我还是乌祖夏氏的嫡长女。” 十一皇子惊吓地长大了嘴巴,结巴道:“夏、夏氏?冬香夏蛊的老夏家?” 知夏笑着点头,指了指知冬,“我是夏蛊,她是冬香。” 三皇子老僧定定的淡定模样破了功,震惊地看向知冬。 他从大哥那里刚知晓知夏是老夏家的人,没想到知冬是余国冬氏族人。 仔细想想,冬氏归隐多年,难怪大哥打听不出知冬的来历。 可,知夏和知冬,一个夏氏嫡长女,一个有名望的冬氏族人,为什么进宫? 第035章 .夏蛊 三皇子想到了这个问题,十一皇子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受知冬知夏诸多照顾, 不想什么阴谋诡计,直接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知夏的脸皱成了一团, 愁苦道:“乌祖想跟后秦联姻, 我是夏氏嫡长女, 最为合适。” “我本来也没什么情投意合的人,想着嫁给谁都行,就跟着族长来了这里, 到了皇城才知道, 不是谁都能嫁给皇帝的。” “千辛万苦进了宫, 又发现皇帝不是族长说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皇帝比我爹的年纪都大,而且,后秦跟我们乌祖不一样, 我在乌祖是最好看的,在后秦就成了陪衬,皇帝看不上我。” -- 第52页 “我及时转头, 奔去了凤寿宫求皇后收留。现在回乌祖, 也不知道族长的郁气消了没。” “在我们乌祖,皮肤越黑越水润越受欢迎,如果身上的肌肉线条修长优美就更完美了。当初,族长知道我因皮肤黝黑被刷下来时,气急了眼, 说皇帝有眼无珠。我当初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我还是觉的人黑点修长点更好看,除了长公主,长公主什么样子都好看,白白软软的样子也好看,当然,再晒黑点再长高点再有点肌肉线条会更好看。” “族长直接把你扔在皇宫不管,你家没有像姑姑这样替你撑腰的人?”十一皇子皱着小胖脸,替她忧心地问着。 “没有,我小时候,太不知分寸,得罪了很多的人。”知夏忆起当年,羞愧地遮了遮脸。 十一皇子也是从欺负小哑巴走过来的人,十分理解知夏这种回忆曾经的惭愧之心,踮着脚尖,伸直胳膊,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金雀殿,知春出宫去店铺里看生意,知秋和知夏跟着她去戎族,只剩下了知冬。 秦穗看向知冬,道:“回程,可路过余国。” 知冬眼神凝滞了片刻,笑着点了点头,把她昨夜犹豫不决时打包的行李从衣柜中拿了出来。 寿穗长公主送戎族质子回戎族继承大统的消息在朝中朝外引起了轩然大波。 大臣们心中道了一声长公主威武,在早朝中纷纷像个送儿千里的老父亲,各种虚伪矫作地担心长公主一路上的安全。 秦裕坐在高高在上的皇座上,无聊地看着他们尬演。 宫中,六皇子和九皇子闻声,在秦穗出发当天,提着包裹,偷偷摸摸地跟了过来,在宫门,被他们的舅舅一手一个提回了墨香宫。 文妃害怕他们像她父亲那般在外稀里糊涂地被杀身亡,为阻止两人再次偷偷出宫,把两人锁在书房中。 两人摔东西撒气,被秦裕揍了一顿屁股,老实了下来,却也很长时间里不跟文妃说话。 高嬷嬷看着文妃一日日的落落寡欢,找到躲在金雀殿的九皇子,劝道:“皇城外很危险,你们小小年纪,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可让娘娘怎么活?” “十一弟比我们还小,敦贵妃就同意了十一弟跟着姑姑出宫,有姑姑,我们不会出意外。”九皇子倔着脾气,不肯跟她回墨香宫。 高嬷嬷心中叹了一句敦贵妃的糊涂,继续道:“寿穂长公主出宫是为了护送戎族质子,她只有一个人,无法护全所有的人。” “你们不知道,小姑姑很厉害,比所有的人都厉害。” “是,寿穂长公主很厉害,可万一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计怎么办?” 九皇子抿嘴,恨声道:“姑姑聪明,不会中计。你别劝我了,母妃不认错,我是不会回墨香宫的。” 此时,中了敌人调虎离山计秦穗一手提着包裹一手像提鸡崽子似地提着偷包裹的小偷,回到原处。 其他人安然无恙地围成一圈坐着,四周躺了一群昏迷的黑衣人。 被偷了包裹时,她在小偷后面慢悠悠地走了许久,就为了等这些黑衣人出来。 这些黑衣人从皇城跟了一路,知秋疑神疑鬼地问了她一路,知冬也睡不安稳,她只好将计就计,把所有黑衣人全引过来,省着漏掉的一两个,又带来一群人。 戎执一个个地摘掉黑衣人的面巾,确认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不认识的人。 确认完,孟古和苗丝醉把人一个个地绑起来串成一串,他们两人一块玩出来的木木粉,能够压制他们的内息,短时间内虚弱如病人,不怕他们挣脱绳子。 三皇子颠儿颠儿地跑到小姑姑面前,张开手,露出手心里的一个黄粒小卵,“小姑姑,知夏给我的小蛊虫卵,我能不能洒他们身上,把小蛊虫孵化出来?” 十一皇子和知秋听到三皇子的问话,一起抬头,眼巴巴地看着秦穗。 知夏从冰玉瓶中给东陵小质子和阴蛇门天医门的小少爷们各拿出一个黄粒小卵,走到长公主身边,把冰玉瓶中所有的卵全塞入了她的手中。 “这个小蛊虫,护主,性情温顺,乌祖族人都会养一条这种小蛊虫。它开心时,身体分泌的黏液能滋润皮肤,胭脂店花重金收购黏液。” “可惜,这种蛊虫鲜少有开心的时候。” “小蛊虫孵化出来后,肉嘟嘟的身体上盖着一层半圆的透红甲壳,吸饱了阳光,还会闪光,很漂亮。” 秦穗看了一眼不远处绑在树上的黑衣人。 知夏知晓长公主的顾虑,道:“小蛊虫孵化时需要人体温度和一点点的血,孵化后就会飞出人体,吸收阳光和花汁过活,对人没有伤害,乌祖族人都是放在自己身上孵化。” “小蛊虫孵化时极其脆弱,稍有差池就会失败,失败的小蛊虫会在他们身上落下一个黑痣,半年后消失。” 秦穗微微点了点头,允许他们把卵放在黑衣人身上。 不明情况的黑衣人,看着他们把蛊虫卵放在他们身上,一个个紧绷的像下一刻就会步入死亡。 十一皇子挑了一个最合他眼缘的胖黑,看他眼眶发红快要被吓哭的样子,安慰道:“不要怕,它没有毒,等它七天后孵化出来,就会从你的身体里飞出去。” 脸蛋有些婴儿肥而显胖的胖黑惊慌地挣扎着,长着嘴巴,因孟古和苗丝醉的木木粉致使的声带疲软,而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 第53页 他整张脸憋的紫红,仿若下一刻就会晕过去。 十一皇子喂他喝了点水让他压压惊,评价道:“你胆子真小,你看看你身边的其他人,处事不惊,临危不乱。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新手,杀过人没?” 胖黑急促地摇头。 十一皇子看向坐在树上望山景的秦穗,大声问道:“小姑姑,他没杀过人,我可以给他松绑吗?” 秦穗微微点了点头。 十一皇子给黑胖松绑,警告道:“你别想着跑,我小姑姑的武功出神入化神秘莫测,你这种小喽啰,跑不掉的。你好好表现,争取让我们另眼相看。” 胖黑满眼感激地看了一眼树上的秦穗,使劲点头。 苗丝醉过来,给了黑胖木木粉的解药。 孟古这两天玩蹴鞠玩的正上瘾,抱着干草揉成的球跑过来,邀请道:“要不要一块玩球。” 黑胖看着他们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三皇子悠悠地走过来,对其他黑衣人笑道:“羡慕?不用羡慕。安然无恙地活到这个岁数总得有些亲人和朋友,再不济也有个指使你们过来的主子。我们心善,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的赎金一到,就放你们自由。” 黑衣人们看着三皇子,皆是一脸的疑惑追问。 “不要急,我家的小姑姑已经在江湖上放了话,你们的人很快就能找到这里。你们能不能得到自由,全看你们的人品过不过关,有没有人来赎你们了。” “不过,我们等了一夜,又慢走了一晌,还没等到赎你们的人,看来你们的主子放弃了你们。现在,就看你们是在这世上是不是孤身一人了,要真是孤身一人,也太可怜了点。” 三皇子揣着胳膊摇着头离开。 一行人不慌不忙慢慢行走,在进城大门口见到了第一个拿着赎金的人。 来人小跑到秦穗面前,双膝跪地,踏踏实实地九叩头。 “九师祖!” 声音异常高亢,透着股欢天喜地激动劲儿。 秦穗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散开浑身的威压。 “九师祖,七师祖的大徒是我师傅,我在师门排行一百零三,您喊我百三既可。” “也不知道您记不记的我了,七师祖发脾气甩鞭,我刚入师门还没学会护身,被劲气伤的皮开肉绽,九师祖把七师祖扔到了禁闭室,又把我送到了三师祖面前治伤。” 秦穗微微点了点头,“记得。” 百三兴奋地搓了搓手,“离开师门这三年,有师兄师弟们帮忙,稍微混出点头。一直谨遵九师祖的师训,日子过的和和满满。” 秦穗眼中多了些茫然,她的师训? 没有呀。 百三没有看出九师祖的异样,一脚踹在了胖黑的屁股上,道:“九师祖,这是我不成器的儿子,只知道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胖黑扁嘴,老爹又说他的坏话。 “我让他恭恭敬敬地请九师祖路过此地时来家中小憩,他个滚犊子竟畏畏缩缩地偷跟着。” 胖黑默默地揉了揉屁股,委屈道:“爹说请九师祖,我又没找到头发花白上年纪的人。是爹没说清楚!其他师门的师祖都是一脚踩在棺材板上的老头。” 第036章 .县令 一行人进城, 百三介绍着小关舟的人土风情, 悠悠闲闲地走了五条街, 来到繁华地段的一排店铺前。 “这一排店铺是我这三年来攒下的家业, 后面是住的地方,临街, 免不了吵闹, 但更方便照顾生意。左邻右舍都是这条街道上一同做生意的,遇见个急事,都能相互照应。” “这些店铺挂在七师祖名下, 我们一家三口以及孩子娘家的人都没人入商籍, 想着好好培养这小子,让他考个秀才童生什么。结果, 这小子在学问上就是不开窍,没了办法, 让他走武举, 考了三年, 连初试都没过。这笨劲随他娘。” 胖黑买下十个糖葫芦,一人发一个,挑最大的给九师祖,听见老爹又在诋毁他娘, 耿直道:“我娘说,笨劲随你,你三年前从龙隐山下来,武功远远不如同门师兄弟。” 百三又是一脚飞踹, 教训道:“九师祖师训,学武在心不在形。回去给我默写一百遍。” 胖黑忧伤地看向秦穗,求做主。 秦穗移开目光,清官难断家务事。 三皇子对一切关于小姑姑的事情都充满了好奇,跟百三程称兄道弟地问道:“我小姑姑的师训都有哪些?” 秦穗瞥过去一眼,认真道:“没有。” 她没有说过这些话。 百三浑身一正面色郑重严肃道:“虽然九师祖没有说出口,但九师祖不怕苦不怕累无所畏惧的精神一直激励着我们,您的师训,不是您说出口的,而是我们由心感受到的。” 三皇子和十一皇子崇拜地看向小姑姑。 秦穗云淡风轻地扫他们一眼,背着手率先离开,与他们隔开了一段距离,玲珑剔透的小耳垂漫上一层红晕。 孟古和苗丝醉一左一右地站在东陵小质子的身边,仰慕地看着师傅厚重沉稳的背影,心念着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如师傅这般镇定自若荣辱不惊。 戎执看着他小师傅的耳垂,心中闷笑,小师傅害羞了。 一行人听了百三的建议,在小关舟住一晚,明日再随着商船走水路。 百三媳妇在龙隐山脚下的小镇暂住等百三学有所成时就听说了九师祖的威名,在武林盟主邀战战败后,九师祖的威名响彻了整个小镇,可惜,她心中敬仰,却一直未曾有机会亲眼见过九师祖。 -- 第54页 在秦穗走入后院时,百三媳妇一个猛冲,激动兴奋地扑了上来。 秦穗闪身,拽住她的衣袖,让她稳在原地。 “九师祖,您的面相,像极了寺庙中的佛像,大慈大悲。” 百三媳妇踩着小碎步,不停地围着秦穗转来转去,早把儿子和其他人忘掉了一边,端的是皇帝来了也没她惦记了十年的九师祖重要。 百三媳妇对九师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从儿子和家长里短到小关舟这三年的巨变,她的嘴没有停歇的时候。 百三催着媳妇去做饭,百三媳妇说的正尽兴,没搭理这个没眼色的人。黑胖对着吃了冷眼的老爹,嘿嘿地笑了两声,在老爹恼羞成怒前,去厨房烧了热水,接下来再怎么做饭,他就不会了,只能喊他娘进来做饭。 百三媳妇嘟囔了一句家里的两个爷们笨的不看长相都知道是父子,连个饭也不会煮,害的她只能停下话头。 百三媳妇看着九师祖,依依不舍一走一回头地向厨房走去,大声道:“有了热水,做饭很快,我做完饭,咱们再继续聊。” 黑胖听了他娘的话,背着他娘,满脸歉意地给秦穗作了个揖,他娘一般情况下都是正常人的,碰见她稀罕的人就止不住话了,九师祖多担待。 秦穗清清淡淡地看了眼跟小十一交流学武心得的百三,起身跟着百三媳妇进了厨房,坐在灶前添柴。 有九师祖陪着做饭,百三媳妇高兴的嘴角大咧着,把她做私家菜的诀窍不分保密不保密的,全说了一通。秦穗安安静静地听着,烧着火,不多言。 过来端热水去泡茶的知夏听到百三媳妇的话,小跑着把茶壶给知冬,又快跑回到厨房,蹲坐在长公主身边,专心致志地听百三媳妇讲私房菜。 多了一个听众,百三媳妇更是兴致昂扬了,一个激动把她讲到的私房菜全做了出来。 本来前面的店铺就是做吃食生意的,客人多的时候,会用到后院的厨房,明日又是码头卸货的大日子,来小饭馆解决午饭的比平日多一番,饭馆里的大掌柜怕厨房赶不及,把后院的厨房也用给安排上了应应急,一大早就把食材全运到了这里,想着,前面饭馆厨房备今日的食材,后院的大厨房放明日的食材,正合适。 食材尽够,又应有尽有,百三媳妇不管不顾地把整个厨房的食材用了个七七八八。 坐在大厅中乖巧等饭的黑胖,看着一道接着一道连绵不绝的饭菜,眼神都瞪直了,他顾不上规矩不规矩,直接丢下正与他说话的三皇子,跑进厨房阻止他娘祸害明天的食材。 已经晚了。 黑胖瞅瞅摆在灶头上密密麻麻的饭菜,再看看几个干净的菜篓,一脸愁苦地看向他娘,“娘,明日赵叔看见这些空荡荡的菜篓又要跳脚了。” “没什么。”百三媳妇豪迈地大手一挥,道:“你随便吃两口垫垫肚子,赶紧地去找老郑一块去乡下再买些菜回来。” 黑胖一摸脸,“娘,来来回回需要两个时辰,您不担心您儿子走夜路遇见危险?” 百三媳妇百忙之中,随意地瞥了她儿子一眼,“你这样不起眼的,不主动犯蠢招惹,没人愿意搭理你。” 黑胖顾影自怜地摸了摸自个的脸,他除了胖点黑点,哪里都妥妥当当的,眉眼清明,五官端正,身体厚实,老实可靠。 “娘,我这样的,在乡下可招人稀罕,好多上岁数的老人找爹问我娶了媳妇没?” 百三媳妇正看着白白软软的小小只九师祖看的心喜,不耐烦看她越长越挫的儿子,看都不看一眼地嫌弃道:“你的长相过时了,才招老人喜欢。你看看乡下的小姑娘们,有见到你脸红的吗?少往自个脸上贴金,赶紧的滚,再不抓紧时间去运菜,抽你。” 黑胖磨磨蹭蹭地不想去。 百三媳妇提起棍子,就要抽上去。 黑胖顾不上吃了,拿起两个馒头跑向门外,看他娘没追上来,停在门口,遗憾道:“今晚的相亲宴我赶不上了。” “滚!” “娘,我要是错过了貌美如花的大好年龄,娶不上媳妇,您自己纾解,我不会再去安慰你了。” “找抽!” 百三媳妇提着棍子气势汹汹地追到门口。 黑胖逃的飞快。 知秋好奇地问百三媳妇,“晚上有相亲宴?” “别听臭小子胡说,是请龙会,明日卸货又装货远行,今晚请来龙神保佑平顺。” 百三媳妇说的简单,吃完了饭,知秋起头带着大家一块去码头看请龙会时才发现,请龙会比皇城的灯盏还要热闹。 小关舟的县令是个有意思的人,刚就任就自掏腰包建码头,钱不够了,就开始画大饼骗了一群地主乡长来筹钱,为了让穷困惯了的小关舟人活泛点多点生活的激情,大力举办请龙会,留外地的商人在小关舟住上几日。 外地来的人多了,小关舟的人听的多了,心思就多了,正如县令所希望的,困顿的小关舟被他盘活了。 如此,三月一次的请龙会一次比一次热闹,在河上走生意的人都会让船提前一日停靠在码头,特意让船员参加这个请龙会。 知秋一行人听了百三的讲解,来到码头,果不其然,河上停满了装货的船只,为了方便回程,在码头驻兵的安排下,有序地摆成了一条异常壮观的长龙。 -- 第55页 码头延伸出的整条长街人声鼎沸,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位,连皇城灯宴上的猜灯小摊位都能找到。知秋知晓她们三个和长公主的学识,看见这种需要动脑子的都绕着走。 偏偏,小关舟的县令是个喜欢文化人的县令,一整条,得到他允许开在这里的小摊位都是这种考验智商考验文化底蕴的。 知秋带着一行人,自信满满地从头到尾逛完整个一条街,一无所获,气的脸肿。 知秋压下火气,抱住秦穗的胳膊,摇晃撒娇,“我想认识一下县令,看他是不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秦穗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头,“不迁怒,多读书。” 知秋被拒绝了也不气馁,睁着眼说瞎话道:“我找他不是找事的,就是发现来往小关舟的外地人多,看他认识不认识我哥哥。” 秦穗任由知秋爱娇地晃着她的胳膊,捏了捏她一路上吃胖的脸,“乖乖的,不要闹。” 知秋瞬间乖觉,被她家长公主哄的满心甜水。 小关舟县令在秦穗进城时,就从小道消息知道了这一行人中有皇子和闻名朝野的寿穗长公主,让下人一直注意着点这几人。如果单纯地路过小关舟,他不会去打扰,如果有点别的,他就少不了要听听师爷的话,来结交一番。 他武功傍身,隔着行人,听见了知秋的话,与随行的师爷示意了一番,来到他们面前,一眼看过去,他从穿着和消息中描述中找到了三皇子和十一皇子,倒是没看出哪一位是寿穗长公主。 寿穗长公主地位尊贵又来去无踪,消息上并没有寿穗长公主的具体描述,只讲了寿穗长公主回宫后做的几件事。 如此有魄力有能力的寿穗长公主,在师爷和他的探讨中,应该如圣上那般年龄,这一行人没有一个人符合,想来寿穗长公主没有跟着他们一块来凑热闹。 知秋看见来人,定定地看着他下巴、鼻翼和眼角下的黑痣,僵硬地从怀中掏出她娘画出来的婴儿图。 “哥哥?” 小关舟县令笑了起来,点了点秦穗的方向,戏语道:“我没有妹妹,即便有妹妹,也该如她这般可爱恬静的,断不是你这般闹腾的。” 知秋还没来的及想其他的,先是充满危机意识地抱住长公主,怒气冲冲道:“想的美,我家的。” 她见过那么多想抢走她家长公主,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说出口的。 第037章 .姜泗 嘈杂热闹的街道尽头, 小关舟县令姜泗一脸戏谑地看着知秋, 心里猜测着这姑娘的出身,看神态和言语, 该是娇养着长大的,再看略显粗糙的手,也像是经常做苦力的, 矛盾重重, 有点意思。 知秋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把长公主藏到她的身后。 现在,看她娘操心了这么多年的哥哥已经混成了县令,他又想跟她抢长公主, 她不太想认他了。 小关舟师爷八面玲珑,看气氛有些诡异, 又看见老四兴致勃勃的眼神, 头皮顿时一麻。 他第一次见老四这个满是兴趣的眼神时,还是在九年前老四做山贼的时候, 老四进山看中了头狼的皮,拼的大半条命得了这条皮,直到现在, 这条狼皮还挂在书房的书柜上。 他第二次见老四这个闪着光的眼神, 是老四看见了中举之人衣锦还乡时的春风得意, 他威逼利诱用尽了手段进了中亭书院,熬虚了整个身板,仍未考中, 他索性直接抢了整整十八个山头盗贼的老窝,攒下来的够兄弟们好吃好喝一辈子的钱买了官,就是这个小关舟县令,兄弟们被他从山头上撵下来,帮他挖河沟建码头。兄弟们有苦说不出,累死累活到现在,还在被他继续压榨着巡夜。 他夜夜祈祷,老四不要发疯。 奈何,天不遂人员。 “小胖妞,你是哪家的?要是实在想认我当哥哥,也不是不可以。我很大方,只要哄我高兴了,我一个糊涂,说不定就认了你这个妹子。” 知秋听到这个“小胖妞”的称呼后,后面的一切话,她都听不见了,只剩下“小胖妞”这三个字在脑海里无限循环。 知秋嘴角慢慢地弯下来,凶横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眼含泪花,要哭不哭地看着秦穗,告状,“他污蔑,不尊重女孩子,说我胖。” 秦穗沉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手感很好,是真胖了。 知秋心灵受到了重挫,再没了与人说笑的心情,也没了逛街的兴致,落落寡欢地躲在长公主的身后。 秦穗走到卖蜜饯的老翁摊位上,卖了一瓦罐的蜜饯,全部给知秋。 被长公主哄的知秋,一瞬间开朗了起来。 知秋得意地扬一扬她手中的瓦罐,只有她有,别人都没有,公主给她买的,她在长公主的心里是与众不同的。 她有她家长公主就够了,这个哥哥不认了。 她家长公主不嫌她胖。 十一皇子和孟古这些年龄还小,一脸艳羡地看着知秋。 知秋炫耀了一通,很是不舍地给他们一人发了三颗蜜饯,到长公主这里,发了十颗,她自己留出来两颗,剩下的蜜饯,她要放起来,等不开心的时候再吃。 知冬看着知秋抠抠搜搜的小气样,笑着戳了下她的额头,没有说其他的话。 空口无凭,知秋今晚没有认哥哥的打算,逛着请龙会没意思,便想着回去,待明日拿了她娘给她的半个玉佩,再去县衙走一走认亲的流程。 -- 第56页 回去的路上又要路过猜谜作文章的摊位,知秋和一群小的,嘴里含着蜜饯,悠哉哉地走着。 来的路上,知秋叽叽喳喳地往前冲,三皇子和戎执没那仔细品鉴作答的机会,回去的路上,闲来无事,两人时不时地停下来或猜谜或答疑,转眼间就赢了一堆的礼品,三皇子赢的开心,赏银子赏的也大方。 知秋抱着礼品,侧身对小关舟师爷说这些摊位对他们这些学渣的不友好,小关舟的整体风气就是偏爱读书人,表现的太强烈,这样不好,具体不好在哪里,她也说不出来个一二三,反正她在小关舟感到了憋屈,她老爹在管理内务府的大大小小的琐事和形形色色的人时,从不会这样让其他人感到失衡。 三皇子沉浸了被摊主吹捧的美好中,对知秋的话,直接忽视了过去。 秦穗的眸色沉了沉,想起了预言本中的一件让文化停滞不前了百余年的书生之耻事件。 即使心中有事,秦穗依旧不紧不慢沉沉稳稳地回百三后院,所有人都不慌不忙地回到住所,也没发现他们回去的路上没有耽搁任何的时间,看似缓慢,其实很快。 入夜,万籁寂静,秦穗从打坐中缓缓挣开了眼睛,再次翻开旧黄的预言本。 关舟书生桀骜,引天下学子齐聚此地,共讨学问经纶,书生意气,写下诸多狂言乱语,引民愤,关舟百姓愤而崛起,砍杀无数,读书之人消亡无数,百姓中渐起风气,视读书为虎豹,百年无才子。 秦穗思忖片刻,撕下这一夜在烛火上烧成灰烬。 知秋一大早,带着半块玉佩,求三皇子陪她走了一趟县衙。 姜泗落拓不羁的神色在看清她手上的半块玉佩后冷凝了下来。 姜泗一言不发地离开,留下师爷无奈地送知秋和三皇子离府。 “别怪老四,老四心里的结一时半会解不开,他小时吃过太多的苦,心里闷着一股恨。我们这几个比他小五六岁的都成家有娃了,他还孤身一人,就是解不开心里的结。” “你来了也好。我就担心,他再这样下去,走不出胡同,做出什么糊涂事。他心里有一股火气,焦躁压抑,以前还能逼着他念念禅静静心,现在我们都管不住他了。” “别的不怕,就怕他把好不容易盘活的小关舟搅和没了。” 知秋沉默了一路,回到百三后院,找到长公主,说了自己的决定。 “我在这里陪哥哥,什么时候他愿意认我了,我再回宫。我娘和我爹也是这个意思。” 秦穗沉静地看了她一眼。 知秋郑重其事地说完,又满眼乞求地看着秦穗,“公主,你们回宫时记得拐来这里看看我,我还是想跟你们一块回宫。” 秦穗拍拍她的头,微微点了点头。 知秋放心下来。 秦穗担心知秋,在小关舟多留了两日。 知秋在姜泗面前屡屡碰壁,她也不当回事,还没心没肺地跟在他的身后,雀跃地喊着哥哥,把她从小到大珍藏的宝贝全拿来给他。 一行人准备离开,见识到九师祖饭量的百三媳妇唯恐九师祖在船上吃不饱,准备了一大包的馕饼让他们带在路上吃。 船缓慢行驶,秦穗看着站在码头上抹泪的知秋,闪身消失在船舱中。 县衙,秦穗站在姜泗面前,散开满身的威压,眼神黑沉地看着他。 姜泗被无形的压力压的俯趴在地,身体不受控地剧烈颤抖,冷汗浸透了官服。 “记住,她哭,你伤,她伤,你亡。” 秦穗在他点头后,内敛威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如云烟般瞬间消失不见。 姜泗趴在地上迟迟起不来,心还在惊慌地跳动着,四肢像被抽走了骨头,无力地坠在地上。 知秋跑到书房,抱着膝蹲在他的面前,“公主怕你欺负我,才来威胁你的。” 姜泗苦笑,就在刚才,他才恍然惊悟到,她就是寿穂长公主。 知秋给他拿来枕头和被子,让他躺在地上缓劲儿,声音沙哑暗沉道:“师爷说你小时候过的苦,靠着一股恨活下来的。” 姜泗闭上了眼睛,不愿听。 知秋坐到他的旁边继续道:“娘过的也很苦,刚来宫时,她干的是最下贱的活,后来在冷宫中伺候犯错的妃嫔,被踩高捧低的太监们刁难。太多的事,娘不跟我说,怕我听了难过。我只看娘的手和脚就能猜到很多。先皇在位时,宫里很压抑,任何人都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娘和爹怕我出意外,在屋子里关着我,直到四岁,我还没有出过屋子。这些不算苦,知春也是这样的。” “我想说的是,活在不同的地方,各有各的苦和难,一直耿耿于怀,伤的不是别人,是自己。” “我家长公主说了,人要对自己好一点,自己心里明亮了,才能暖到别人。好,这句话,长公主虽然没说,但我从她的精神力意会到了。” “你知道长公主的精神吗?不知道,你今晚要是让我跟你一块吃晚饭,我就跟你讲我家长公主的事儿,你不听我讲,你就不知道我家长公主有多厉害有多好。” 姜泗看她良久,满脸狼狈大汗地点头。 “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你不会后悔跟我一块吃饭的,等我讲了我家长公主的事儿,你会像我一样爱她的。” 百三和百三媳妇站在码头高台上,目送着船影消失不见。 -- 第57页 百三媳妇叹息着,“无论是乡下还是镇里,与九师祖一般年龄的小姑娘差不多都订了婚,只待及笄就会嫁人。也不知皇宫里有人跟九师祖说亲没?” 百三眼神诡怪地看着媳妇,“我一直认定了九师祖是要成圣的人,不会有儿女私情。你能想象的到什么样的人能配的九师祖吗?” 百三媳妇仔细想了想,不得不摇了摇头。 回去的路上,百三媳妇又不甘心道:“你看戎执如何?长的没话说,我还没见过比他还俊的小伙子。” 百三半点不犹豫地摇头,“太聪明,太会审时度势,又太喜欢算计。跟这种人在一块,费心。” “你还怕九师祖压不住他?” “没有。” 胖黑挤到老爹和娘的中间,插话道:“您们两老换个思维想一想,就把九师祖想成男的,戎执想成女的,一代无人抗衡的摄政王与七窍玲珑心的绝色美人,话本里的绝配。” 百三媳妇想着她看过的话本,点头,“这样想,是挺配的。” 百三也不由地点了点头。 胖黑引着他爹娘这样想后,又铿锵有力道:“九师祖是要踏破虚空成仙的人,不会谈婚论嫁的。他们都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更何况,九师祖是大家的,不能被个人私有。” 百三媳妇一巴掌拍上去,“胡说什么!” 第038章 .印刈 船缓缓行驶, 三皇子依然了晕船,整个人死死地瘫在甲板上, 生无可恋, 只想上岸亲一亲大地。 孟古和苗丝醉坐在他身体的两侧,一人抓着一只手把脉,想弄懂晕船的原因。两人都是玩毒的高手, 在治病上一知半解, 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原因。 十一皇子跟东陵小质子在船员的吆喝中,练完了一整套的基本功,站在三皇子的面前道:“要不,找小姑姑问问。” 三皇子有气无力地摇头, 虚弱道:“小姑姑已入定, 在上岸前,不要打扰她。” 十一皇子也不想打扰入定的小姑姑,在出宫前,他母妃就叮嘱他, 七皇姑喜静,不危及生死时就不要轻易地打扰七皇姑,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 实在解决不了再找七皇姑解决。 有母妃的话在前,十一皇子同情三哥,也听劝地没有去找小姑姑。 四个人都是懂事的孩子, 在船上玩闹的间隙,时不时地过来看一看三皇子,给他倒一杯水,盖一盖棉衣。 在与对面一艘船相遇时,知夏端着辣鱼罐,让知冬扶着她登上了隔壁的船,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知冬就听见了对面知夏的大笑声。 船再次行驶,知冬让孟古和苗丝醉大声地喊知夏,催促了好一会,知夏抱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回到船上。 知冬刚要责备知夏耽搁了开船的时间,知夏从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中找出一块黑漆漆的胶状物道:“给三皇子吃这个,能治晕船。” 孟古和苗丝醉跟着师门中的人在江湖上行走过一趟,比知秋和三皇子他们更为谨慎,两人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害的药粉,才交给三皇子。 三皇子将信将疑地吃了下去,一股酸臭味直冲上头,三皇子一个激灵地从地上爬起来,头伸出船舱,吐个不停。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捏着鼻子躲开,臭。 吐了这一遭,再后面,三皇子真就不晕船了,乐颠颠地追问知夏,这些黑漆漆胶片的来路。 “土方子,上不了台面,你最好不要知道,我要是说了,你会后悔知道的。” 这一路上,知夏已经了解三皇子这种过分爱干净的性子,他要是知晓了来路和方子,估计又是几日的唠叨。 三皇子摸摸鼻子,不再追问。 行了五日,船上岸。 被绑了手牵着走的黑衣人全部换上了寻常人的衣服,都是他们平日里喜欢的样式和颜色。 知冬和知夏给他们吃食,孟古和苗丝醉在他们身上试稀奇古怪的戏弄人的药粉,三皇子和十一皇子无聊时就来这里跟进行思想谈话。 彼此间熟悉成了朋友。 但作为一个等待被赎的人,也要有个仪式,尽管黑衣人们身上木木粉已经被解除,他们也没想着跑,乖乖地跟着他们走,等着被赎走。 他们被三皇子鼓动的也想知道谁会把他们放在心里来救他们。 找了间客栈,刚被小二带进房间放下行李,就有人找到客栈来赎人,是个梳着利落盘发的老妇人。 老妇人穿的干净利落,做事也干脆,从一群人里面点出来她外甥,问清楚赎金,从一个石青荷包中掏出银子,放下,转身就走。 三皇子及时拦下人,问清楚情况。 老妇人的儿子死在门派之争中,对江湖人没有好感,本不想跟他们这些人多说话,在三皇子拦下她时,她一脸的厉色。 三皇子惯会察言观色的,率先表露自己的身份,点明自己是皇城中的公子哥,与友人和家人结伴游行,被莫名巧妙地跟踪。 老妇人听罢,脸色和缓。 两人在街道上站着说了半柱香的时间,三皇子送走老妇人,揉着酸疼的小腿肚子,进客栈,跟秦穗讲他的猜测。 “他们看似都有各自的门派,但这些门派向来与朝廷互不干扰,他们没理由跟踪我们,总感觉有些不对。” 秦穗清凌凌看向三皇子,他一趟一趟凑到他们面前聊天,她以为他早知道了他们的底细,即使最开始不知,这几日下来也该问了出来。 -- 第58页 她高估了他,行了万里路还是有些笨。 “他们是印红门暗支,受三长老指派来跟踪,三长老断指,已怀疑到我身上。” 三皇子瞪大了眼睛,他不是惊慌,只是为这个印红门三长老的智商惊叹。 他小姑姑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下他的小指,就该明白点事儿,他小姑姑是不能招惹的。 这个三长老脑子坏掉了? “姑姑,你有什么打算?”三皇子现在想知道他小姑姑和父皇会如何处理印红门。 依他对小姑姑和父皇的了解,他父皇还有可能得过且过,不去追究,他小姑姑不会。 他小姑姑比他父皇硬气。 秦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时机未到之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浅显的话,皇林书院的夫子总会挂在嘴边,小十一和小徒弟都知晓。 三皇子从小姑姑的眼神里看到了他的孤陋寡闻,摸摸鼻子,退下。 他刚才昏头了,但凡他多动动脑子,就该知晓对印红们不能轻举妄动,需等他们自乱阵脚。 这些等待被赎的人恰恰是一个把柄,抓的好,能顺藤摸瓜地揪出印红们的暗势力。 印红门三长老不敢站出身来直接承认这些人是他手上的暗支,他小姑姑会亲自去印红门造访。 果不其然,吃过了饭,他小姑姑在他们的房间洒下药粉,又消失不见了。 秦穗来到印红门,拿出代表这印红门门主之位的金玉扳指和十三颗红铁木珠。 前印红门门主现副门主愿赌服输,他比武输给了秦穗,就会让出金玉扳指,听从她的指令行事,给十位长老送去消息。 十位长老收到密室会见门主的消息,迅速地放下身前的事,赶往密室。 他们早在前门主闭关练功之时,便已猜测到前门主有意挑战他人。 门主的武学造诣已登峰造极,该是无人能比。 出乎他们的意料,前门主输掉了金玉扳指,又囫囵个地回到了印红门,没有身亡甚至没有受伤,他回来后就直接宣布,印红门有了新任门主,新任门主繁忙无暇顾及印红门中事务,他暂时代新门主管理。 他们从这个时候起,就开始猜测着这个新任门主是何人,武学造诣又如何,是取巧而赢,还是凭的真本事。 悬着的石头,未落地,心里总是不踏实的,他们一面追问前门主,一方面派人追查前门主出关后的去向以期从蛛丝马迹中找到新任门主。 可惜,纵使他们用尽了方法也没有找到人的,仿佛,这个新任门主是前门主胡乱编造出来的人。 门内众弟子迟迟不见新任门主,渐升不满和怀疑。 新任门主来的正是时候。 副门主满眼茫然,先不论,十位长老看到新任门主后,脸上的震惊,单单新任门主把红铁木珠放到他手上后,他心里就起了惊涛骇浪。 每一颗红铁木珠代表着红印门暗支的一个人,每培养一个能够拥有红铁木珠的人,耗费的精力和心力是培养其他门人不能比的,仅次培养一个带兵上阵的大将。 气氛僵硬的凝固了时间。 新任门主镇定自若地闭目养神。 十位长老对新任门主不屑一顾。 副门主心里的惊涛骇浪平静了下来又纠成了一团,平日里,为了维护门主形象,他也是沉默寡言的人,现在,小门主是真的惜字如金,他要是不开口,这红铁木珠的事儿估计也就僵在这里了。 副门主头一次做暖场的人,技术不太熟练,思忖了半晌,也没找到合适的开场白。 鹤发童颜的二长老兴致勃勃地盯着新任门主看了一通,又用内力试探了一番,也没找到她的底细,只探出了她是个没有内力的普通人。 二长老心里存着疑,再看到副门主满脸的纠结,心里乐了一把,看好戏。 此事关系重大,副门主进行头脑风暴,憋了半晌,也没憋出一句合适的话来。 时间又悄无声息地过去。 秦穗小憩了片刻,缓缓睁眼。 “印刈,枉顾门规,以权谋私,逆行倒施,现废去长老之位,赶出印红门。” 气氛死寂下沉,十位长老都直直地看向她,只觉这个新任门主不知天高地厚地在开玩笑。 而被她剥去长老之位的三长老也不当回事,嘲讽挑衅地看着她。 他在印红门扎根扎了四十年,即使他行事专横猖獗,其他长老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也奈何不了他。 历任门主不敢动他分毫,如若不是还有其他的九个死老头拼了命的拦着他,这印红门早已成他的囊中之物。 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 副帮主讳莫如深,十位长老以为她在说笑,他知晓,三长老被废去长老之位赶出印红门已成定局。 他还清晰地记着,比武当日她只用了不到一成的内力,就把他压制的无法移动。 深夜,他看见她站在悬崖峭壁上一动不动,只简简单单地把内敛的内里散发出来,就游刃有余地削掉了半个山峰。 在震彻天地的山倒土崩声中,她给困在山里的老农和幼童,平了一座山。 这等浩荡无垠的内力和仁厚,让他打心底佩服。 他这一辈子遇见的所有人里,还没有一个能像她这般让他心服口服,经天纬地的先皇也不能。 -- 第59页 他只服她一个。 第039章 .唐璞 印红门有记录历任门主和长老的宗卷, 以供后辈瞻仰。 德行有亏而被废去长老职位以及被撵出师门的从宗卷上移除,上记录在印红门罪志, 以警示后人。 印红门的门规在近十年来如同虚设,小门主有意板正门规,副门主在心里叫了一声好,他也曾想正一正印红门的风气让师门弟子牢记门规,无一不被三长老阻拦下来。 门规对印红门的所有人都是一种束缚, 对三长老这种有邪心的尤甚。三长老屡屡阻拦, 也正是此理,他想要印红门成为他的一言堂。 这几年,他选择闭关,精进武学, 也有他被三长老架空的原因。 他和其他九位长老皆知, 如若无所作为, 长此以往, 印红门将成为三长老手中一把为非作歹的刀。 副门主不管其他九位长老的神色,从木架的黑盒中取出宗卷, 正拿起墨笔勾画掉,三长老飞身而起, 攻向他。 副门主没想到印刈敢在众目睽睽下攻击他,毫无防备,避闪不及,眼见着就要受这一掌。 秦穗凝了凝眉,轻轻地甩了甩衣袖, 印刈被弹开。 一道速度快到肉眼捕捉不到的铁球射向副门主,秦穗飞身而起,挡在副门主身前,接住了这颗铁球。 印刈眼瞳收缩,惊恐地看着她,起身,想要逃走。 秦穗运转无相功第二层气无形,抽丝剥缕般地把他的内力废除。 转眼间,印刈已成他最看不起的普通人。 印刈红血丝布满眼球,满身煞气地盯着她,想与她同归于尽。 副门主从小门主身后站出来,来到印刈的身前,挡住这恶毒的眼神,道:“很多无辜受害的人,也曾用这样仇恨的眼神看着你,因果循环,天理昭昭,你曾想过你有今天吗?如若你往日稍作收敛,也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你看他们。”副门主看了眼其他九位长老,继续道:“他们在期待着你被赶出师门。” 九位长老及时收敛脸上的喜色,小门主刚才的行为除了让他们震惊的晃动了一下心神外,兼职大快人心。 秦穗回到座位上看着铁珠,捏开,爆出尖锐的菱形铜粒。 秦穗淡漠的眼神冷凝了下来。 她能拦住这个铁珠,用上了无相功的第八层无动,其他人绝无拦住的可能。 一旦这个铁珠进入人体,便会在冲力作用下在人体内爆开,菱形铜粒四射,人绝无生还的可能。 她曾听“父皇”孟舒讲过,因他的特殊职业,常常接触这些攻击性的物件,记忆深刻。他唯恐她的父皇得到了他这些记忆而在后秦出现不符合时代的物件,如若出现,不是先进,而是毁灭。 他把他的生平和所知晓的一些全说给了她,以此来让她对不该出现的东西有所警惕。 这颗铁珠和印刈手上的机关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秦穗缓步上前,凝视着印刈。 “此机关,从何而来?” 印刈看着他手中的机关,狂妄地大笑着,“凭何说与你听。” “不说,死。” 印刈满身破败,仍嚣张道:“你不会,如果你杀了我,你就不知道这个机关的来处。” 秦穗冷漠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开,她能找到,只不过麻烦一些而已。 看着爆开后陷入青石地板中的菱形铜粒,副门主后知后觉地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受印刈一掌,不过重伤半年。 如若铁珠进入他的身体,他早已绝气。 即使他有所防备,他也只能挡住印刈的毒掌,而躲不开,他无法看到的铁珠。 他刚刚,捡回了一条命。 小门主又救了他。 其他九位长老在小门主问印刈话时,他们才知晓在小门主挡了印刈的一掌后又挡住了他的偷袭。 看着爆开后的铁珠空壳,九位长老脸色巨变。 密室寂静无声。 秦穗慢吞吞地从印刈手中拿走机关,背着手,满身深沉地缓缓离开。 副门主张了张嘴巴,不知该如何表达他此刻对她的感激。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双膝落地,臣服地磕了三个响头。 “门主,以后这条命是你的了,任何吩咐,在所不辞。” 秦穗转身,看他良久,慢吞吞地走过来,双手扶起他。 “无需如此,冤有头债有主,我废去他长老之位,撵他出师门,他本该怨恨的是我,你不过受了牵连,救你本是应该。” 副门主摇了摇头,她救了他是事实,她不愿居功,他不能忘恩。 秦穗欲离开,副门主拦住了她,示意其他九位长老把印刈关入地牢中。 秦穗不多问,安静地等他开口。 副门主从桌上拿起金玉扳指,咬咬牙,往地下狠摔,玉碎。 秦穗脸色如常,不起任何波澜。 决定印红门门主之位的从不是金玉扳指,对她而言,可有可无。 副门主从碎玉中捡出金丝缠成的滚珠,一条条拨开,露出里面的纸条,慎重地交给小门主。 “印红门第七任门主留给历任门主的宝藏地图碎片,所有地图中最为重要的一片,关乎到印红门生死存亡。” 秦穗接过纸条,放入袖笼中。 副门主邀请小门主一块去地牢审问印刈。 -- 第60页 秦穗进入地牢,只看了两眼,让副门主搜印刈的全身,无异物。 审问继续进行着。 片刻后,秦穗缓缓地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印刈的身前,从他的头上取下束发的玲珑冠。 一直冷笑应对拷问的印刈开始剧烈地挣扎,目眦尽裂。 秦穗捏开玲珑冠,露出里面的地图浮雕。 她找的便是这个。 在印刈拿出铁珠机关时,她便知他与先皇有过接触,更可能是先皇的心腹,否则,先皇如此戒备警觉之人,不会把如此重要危险的事情交给他。 而所有的地图碎片,都是先皇布置的。有铁珠机关的印刈身上定然也会有地图碎片。 先皇唯一没想到的是,他信任的人在漫长的时间中被权力名利浸淫的起了异心。 印刈盯着她,沙哑阴郁道:“只要我在外面消失三天,就会有人来救我,你能拦住一个人手中的机关,你能拦住所有人的吗?我死,整个印红门都要为我陪葬。” 秦穗面色平静,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悠悠道:“唐匠门。” 印刈脸色煞白,仍嘴硬道:“唐匠门那群鼠目寸光的穷光蛋又怎会做出如此精巧的机关,笑话。” 秦穗清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离开。 副门主坐在长条红漆木凳上,喝了一口浓茶,看着神情委顿的印刈,叹息了一声,“你又是何必?先皇给了你信任,你却背主做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印刈阴沉道:“她是何来历?” “龙隐山,九师祖。” 弈北,河道旁,茅草屋。 秦穗悄无声息地现身,静静地看着唐匠门门主和三位长老勾画山丘沟壑河道分布图。 从日升到日落,废寝忘食的四人从图纸中抬起头。 唐匠门门主伸了个拦腰,转身,看见秦穗,微微惊讶,问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说话。” 秦穗浅浅地喝了一口茶,从腰间取出铁珠机关递给他,依然无任何的言语,只等他看明白后解释。 唐匠门门主第一次见到秦穗时便知她喜静不喜说话,见她没有开口,也见怪不怪地不再问第二遍。 拿着铁珠机关翻看了半晌,没有看出其他的东西,他为人正派,不喜这等偷袭的机关,以往被逼无奈时,也曾做过,都是一些小打小闹,能伤人,不致命。 而他手上的这个玩意会致命,他没有兴趣,顺手递给了三位长老。 三位长老把机关拆开,看到里面一个精巧的小部件,脸色变了变,他们匠人,脾性都会提现在作品的每一个细节中,他们看见一个部件,便能猜出它的主人,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们知晓了这个机关的主人,却有些说不出口。 犹疑不定了半晌,想到坐在他们面前的人是整个弈北城和唐匠门最为信服的寿穂长公主,果断地讲出了他们所知晓的。 唐匠门存在四百余年,经历过数十个朝代,能延续至今,凭借的是唐匠门门人的坚韧和不慕名利的匠人匠气。 可,不是所有的门人都能忍受住落魄和贫穷,也不是所有人在面对钱财美色时能收住本心。 他们走出唐匠门后,无论有何名利,唐匠门也会将他们拒之门外。 唐匠门收徒谨慎,即使变心走出唐匠门的人,也有着最基本的寡廉鲜耻,不回再回来打扰唐匠门,也不会再用唐匠门门人的身份。 是以,江湖上不曾传言唐匠门中的是是非非。 秦穗按照三长老给她的信息,找到铁珠机关其中最为关键的一个部件的匠人家中。 家中之人看见秦穗,只以为是哪家迷路的小姐,热情周到地招待着。 唐璞一身疲惫地走回家,看到秦穗腰间的机关,警惕地看向他,避着家人,低声质问道:“你来干什么?是来威胁我的家人吗?我在这里埋了爆竹粉,如果你敢轻举妄动,将死无全尸。” 秦穗眼神黑幽幽地看着他,想着,研究机关巧术的人都如此地富有想象力吗?唐匠门门主如此,三位长老如此,这位也是如此。 她的无相功第七层地无形不是虚如摆设,从地面到地下水,在她眼中皆是透明。 方圆十里,没有爆竹粉。 不过,他看起来很害怕,她不揭穿。 第040章 .机关 秦穗坐在石头墩上,安静地等他冷静下来。 唐璞紧绷着身体, 刚硬地直视着她。 漫长的对峙后, 他的身体疲软了下来, 他只是一个会些机关巧术的匠人,从机关作坊到家有六十里地的山路,他走了三个时辰到家,回来后又提心吊胆了一阵,早已筋疲力尽。 唐璞直接坐到地上,泄气道:“你到底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秦穗刚来到他家时就受到了他祖母的热清招待, 吃了一个裹着山涧野菜干的黄窝头, 她又从湍急的瀑布下捉了几条大鱼给祖母, 吃了一大锅的酸菜炖鱼,她爱屋及乌, 他问, 她便答。 “秦穗,唐匠门门主画的地图。”秦穗想了想, 补充道:“寿穂长公主。” 唐璞听到唐匠门时, 脸色落寞了下来, 他有愧师门。 “寿穂长公主?”唐璞久在密闭的机关作坊中, 作坊消息闭塞,这里又距离皇城遥远, 他并没有听说过什么寿穂长公主。 秦穗缓缓地点了点头,想起她离开弈北时唐匠门门主的特意叮嘱,又补充道:“龙隐山, 九师祖。” -- 第61页 唐璞倏地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九、九师祖?” 秦穗微微点了点头,他信也好,不信也好,他们师门没有印红们和唐匠门这类门派的代表身份象征的图腾腰牌。 唐璞进入机关作坊后,为人更加警惕了一些,听到了她的身份,震惊了一下后,又立刻收敛警觉道:“你如何来证明你是龙隐山九师祖?” 秦穗思忖了片刻,用了一招师傅的浮尘道。 唐璞没有觉察到他五脏六腑内的病晦之气已被清除,仍执着地盯着她看。 秦穗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二师兄当年的话,世人多愚钝,他们要多体谅。 秦穗回忆着在江湖上有更大名声的七师兄的必杀招,以往没注意,现在想起来,似曾相识。 似乎是她陪狼崽子玩时的隔空掷物。 秦穗使劲想了想,才想起,七师兄的必杀招是他求她教给他的。 想了明白,秦穗站起身,用这块石头墩来了一次隔空掷物。 唐璞眼睁睁地看着一人高一人宽的巨大石头墩,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远处的半空中,像落叶一般,慢悠悠地飘下来。 他只听过龙隐山七师兄的必杀招,从未见过,真正看见了,才知道其中的可怕。 如果不是巨石,而是一把刀,人将死的悄无声息。 他这时才醒悟到,她想杀他的话,易如反掌。 唐璞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唐匠门的人从不要求有骨气,更何况,他早已被唐匠门赶出师门,他身为一个无权无势只有点小技术的匠人,他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 面对在江湖排行榜上排名第一的龙隐山九师祖,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能保他全家平安的便是 ——拜师。 “师傅!” 唐璞喊的真情实意,荡气回肠。 唐璞的曾祖母颤颤巍巍听见曾孙子的声音,颤颤巍巍地从东屋走出来,看见他曾孙子跪在小姑娘的脚下,失礼地抱着小姑娘的脚不放。 “坏小子!” 曾祖母拿着拐杖打向这个轻薄小姑娘的曾孙子。 唐璞挨了两下,躲着扫把爬起来,飞快地蹿到他的屋子里,一袖子下去,把他精心收藏在抽屉里的小机关全部扫到包裹里,提着包裹来到秦穗面前,给她一一展示。 “师傅,这都是我设计,别看小,我都已经想好如何变大了,只要这些小机关变大了,就能挣大钱,我本想着等自己从机关作坊中出来后,就自己建一个小机关作坊卖这些,能挣够几辈子花的钱。现在都给师傅!” 唐璞说完,眼睛闪亮亮地看着秦穗。 头发花白的曾祖母用拐杖敲了下唐璞的头,训斥道:“你多大了,人家小姑娘才多大,你好意思叫人家师傅。” 唐璞躲到祖母身后,伸着脖子,大声道:“有什么不可以的,拜师傅,看的是本事,我师傅本事大的很。师傅,给您乖徒的曾祖母看一看您的本事。” 秦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无动于衷。她不是很想收这个徒弟,太吵。 祖母端着一碗酸辣萝卜块给秦穗,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不用管这个臭小子,他从小就没大没小,满脑子奇奇怪怪的东西,要是有喜欢的小机关,直接拿走就行。” 在祖母慈爱和善的眼神下,秦穗乖乖地坐在饭桌前,就着大饼吃着酸辣可口的萝卜块。 吃完了一碗酸辣萝卜块,秦穗幸福地眯了眯眼睛。 唐璞从地窖中,从地窖中抱出三大探子腌萝卜块,“师傅,给您。我有的,都给您。” 秦穗缓缓地“嗯”了一声。 唐璞干巴巴地看着她,满眼期待。 秦穗仰头看了看曾祖母和祖母,慢吞吞地起身,来到晒柴的院角,把树干成一节一节,再把一节一节的干柴撕成一条一条。 曾祖母和祖母惊诧地看着她,柴火在她手中就像面团一样。 唐璞看着他的小师傅特别接地气地蹲在地上,把柴火均匀地撕成拇指粗,然后再一条一条地叠放至角落。 毫无违和。 他还记得他小师傅说她是寿穂长公主来着。 唐璞认了师傅,便死心塌地了。 仗着有师傅护着,他也不再违背本心地去机关作坊制作部件。 他昨晚问了师傅,虽然师傅没有理会他,但他从师傅的冷静睿智的眼神中看出了师傅的自信,师傅会把他们一家子保护的妥妥的。 他早就不想去机关作坊日复一日地做枯燥的零件了,现在有师傅护着,他还去什么去,他又不傻。 距离小院六十里外,阴暗潮湿的地下机关作坊中,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在忙碌手上的小部件,另一个密室中,有三个地位更高的铜面黑衣人快速地组装成一个个的机关壳,相隔深远的一件石屋中,只有缺少了最关键部位的机关壳,没有任何的人。 秦穗带着金面,慢吞吞地走出石屋,被带刀的金面人拦了下来。 金面不贴面,秦穗摘了下来,面无波澜地看着金面人。 金面人直愣愣地看着她。 “让开。” 金面人抽刀,刀尖尚未抽出刀鞘,晕了过去。 秦穗慢吞吞地一路走过金面人、银面人、铜面人、遮面人,最后来到所有黑衣人通过的入口。 散开内力,运转无相功第四层物无形,她循着留在空气中的痕迹,找到了所有负责机关作坊的人。 -- 第62页 机关作坊关系重大,印刈亲自管理作坊,只有他知道机关作坊中所有人的底细,所有参与的人都被分隔开,金面人把最终的机关交到他的手里。 机关作坊已堆叠了成千上万个机关壳,而最终的有杀伤力的机关只有三十个。 限制产量的便是最后的一个关键部件,他寻找了许多方法许多地方许多的匠人,只有唐璞能制作出如此精湛的物件。 他用家人安危控制住了唐璞。 唐璞挑剔,不是他认为合格的机关壳,他连碰都不碰,扔掉百八十个不过关的机关壳,才发现一个他看的上眼的。他习惯了精益求精,只有他一个人能制作的关键部件又耗时良久。这些年下来,他只制作了三十个铁珠机关,每一个机关中都有他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他私心里想着,万一有一天,他在这里死于非命,唐匠门的人能根据他留下来的蛛丝马迹知道他的死因,通知他的家人,让他的家人雇人替他报仇。 这仅有的三十个铁珠机关被印刈给了他亲自训练的死士手中,作为他功亏一篑后的一条后路。 秦穗解决了机关作坊的隐患,没有继续追下去,她已知晓这三十个人的去向。 她无意审判他人善恶,更无意审断他人生死,但附在黑衣人身上的血障模糊他们本身的生生之气。 无需审问,她只需运转无相功气无形,他们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无辜之人被杀时的红色血气会粘附在他们的身上,杀的无辜人越多,身上的血气越重,渐渐地形成血障。 而作恶多端的人被杀时,他们身上的血障消失,被血障闷在里面的生生之气猛然爆裂,附着在杀人者身上,益寿延年。 留在机关作坊中制作零件的都是印刈的心腹,全是血障缠身之人,竟无一干净。 秦穗叹气,散开全部的内力,把这片地重归荒芜。 天道好轮回,多行不义必自毙。 回至客栈,秦穗放下手中举着的唐璞。 唐璞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十一皇子戳了戳地上的人,“他怎么了?是小姑姑新收的徒弟吗?” 秦穗缓缓地点了点头,坐到饭桌前,安安静静地看着掌柜。 她夷平地下密室时散开的内力,她只收回了足够回来的内力。放下唐璞,散尽最后一点内力后,她处在返璞归真的空无境界,异常的舒适。 也,很饿。 掌柜笑着吩咐小二赶紧上饭上菜,不拘荤素。 在这个小客人刚来时,他就见过了这个眼神,知晓这是无声地催促。 这软软的眼神,总让他想起他那还在襁褓中不会说话的小孙孙。 第041章 .乌祖 饭菜一盘接一盘的端到餐桌上。 知冬把腌萝卜瓦罐放到厨房后俯身看唐璞的情况, 道:“总不能把人丢在这里不管, 地上凉。” 秦穗慢条斯理地吃饭,听见知冬的话, 慢吞吞地侧身看了眼地上的人, 缓缓地歪了歪头, 起身,把他提到空置的饭桌上, 舒心地眯了眯眼睛,又慢吞吞地回到饭桌前吃饭。 这样就不怕凉了。 孟古与苗丝醉抱着一堆的小吃食从门外冲了进来,看见师傅,眼神烁亮, 把路上舍不得吃的小吃食全放到她的面前,“排了好长的队买到的,给师傅吃, 不给其他人。” 秦穗微微点了点头, 看了一眼她置放行李的地方。 苗丝醉心领神会, 带着孟古打开行李,里面全是精致的小机关玩具。 孟古和苗丝醉兴奋地又喊又跳, 把所有人都引了过来。 秦穗指着被孤零零仍在桌子上的唐璞,“他做的,挣大钱。” 秦穗感觉她已经全部解释清楚, 转过身,专心致志地吃饭。 孟古从行李中挑出一个他喜欢的小机关玩具,蹦跳着来到唐璞身前, 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眼球,对知冬道:“没事,被吓晕了。” 知冬看向长公主,她家长公主又做了什么吓坏人的事情? 秦穗的心神全部留在饭菜上,极缓地抬头看了看知冬,又低头吃饭。 知冬揉了揉额头,捂嘴笑了笑,她现在有些想念知秋了,也许知秋来了,就能明白长公主眼睛里藏着的意思了。 知夏和大厨一左一右抬着大铁锅放到地上,袅袅水蒸气和香气四溢。 秦穗吃完最后一个荷叶包,缓缓地看向地上的大锅。 她没吃饱……大锅里的大鱼看起来很好吃…… 知夏擦擦脸上的汗,对秦穗道:“这种大鱼是这个地方的特色大菜,昨天,我们一块吃了一锅也没吃完,这一锅,专门煮给公主的。” 秦穗嘴角翘了翘,又极快地隐了下来,只眼里的星辰还在流转。 入夜,飘起了雪花。 被赎走的黑衣人一身飞雪地回到了客栈,硬邦邦地坐到秦穗的面前,生硬道:“我以后跟着你。” 秦穗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黑衣人说着他离开客栈后,查到的消息,“你是印红门门主,关了三长老,三长老的亲信在追杀你。” 其他十二个一直留在客栈没被赎走的黑衣人看向秦穗,他们还不知道印红门门主之位已经换人。 秦穗面无异色。 黑衣人继续道:“门主不需要我们,其他人需要,我们跟着,保护他们的安全。” -- 第63页 秦穗淡淡地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连连点头,“需要!需要!” 他坚信,遇见危险的时候,小姑姑定能护住所有人的安全。他就想着,如果对方用车乱战术,有了这些黑衣人给对方添添乱,他小姑姑能省点力气。 知夏看向三皇子和黑衣人,她首先要搞清楚的一件事情是,“谁给你们发月俸?” 三皇子指着自己,“我!我!我有钱!” 秦穗幽幽地看向他。 三皇子一个激灵,从袖笼中掏出一张银票,“这是尾款。” 秦穗把银票折叠着放到荷包中,准备明日寄给大师兄,大师兄在信里催了。 三皇子从怀里掏出平安符,翻来覆去地看着,“小姑姑,购买这个平安符的回头客很多,他们都说自从带了这个平安符,感觉所有事情都顺利了不少,连我母妃也这么说,这个世界上真有神?” 秦穗想着“父皇”孟舒对三皇子来说,大概是神,便点了点头。 三皇子一下子精神了起来,“那,小姑姑,你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了,是不是最后会像胖黑说的那样踏破虚空成神。” 秦穗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 三皇子一腔热血还没下来,黏在她的身后,悄声道:“我已经发现了小姑姑的秘密。” 秦穗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三皇子搬个椅子坐到她的对面,小声道:“小姑姑长生不老。” 秦穗缓缓地睁开眼睛,沉静地看着他。 三皇子看小姑姑终于肯搭理他了,兴奋地拖着椅子靠近,“小姑姑什么时候能踏破虚空上天入地?能不能给我讲讲天庭和地府都是什么模样?话本里讲的远古大战是不是真的?俗话常说,一人成仙鸡犬升天,小姑姑成神了,我是不是也能升天?” 秦穗不言不语地看着他,待他说完,又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三皇子一下子把憋在肚子里的疑惑全问了出来,他小姑姑也好好地听了,别管小姑姑有没有回答,他有觉的圆满了,至于问题的答案,不重要。 三皇子心满意足地离开。 一柱香后,秦穗睁开眼睛,慢吞吞地站起身,拿出包裹中的长绳比了比身高。 还是没长。 秦穗眼睑半垂,有些低落。 心想,一直不变,一直不变,她就成千年老妖了。 秦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有天资聪慧的徒弟练到无相功第八层,她一定会去劝告一番,即使坚持练下去,也要压在第七层,等长高了长好了再进入第八层。 她没人提醒,还没长好就进入了第八层。 心里有些难过。 难过的睡不着觉的秦穗拿出预言本,把里面关于唐璞内容撕去。 他现在已成她的徒弟,有她盯着,不会再为虎作伥了。 不听话,打断腿。 预言本已被她撕的七七八八,除了远在他国尚未接触的人,差不多都已偏离了原路,不会再出现预言本中的内容。 心情稍畅。 清晨,脚下积雪深深,秦穗从雪林缓缓走回客栈,慢悠悠地来到厨房,知夏与大厨交流天南地北的美食。 知夏看见长公主,说话的兴致更高亢了,直接截了大厨的话头,跟她的长公主讲他们继续前行后能够遇见的地方美食。 其他地方,知夏只是听说,没有吃过也没有见过,但乌祖的,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现在的厨艺已经赢过了御厨,一路走来,她又从各式各样的民间小吃摊上学到了许多,她不敢保证她是整个后秦厨艺最高的厨师,她能保证,她是整个乌祖厨艺最高的人。 乌祖润润虫不经任何处理入口,清香鲜甜,吃过的,无一不说好。等她回去了,把她想好的十七个润润虫菜式挨个给她长公主做着吃。 其他人不管,她只给她家战公主做饭吃。 虽然乌祖还没有后秦的弈北大,但她好赖也是乌祖夏氏嫡长女,按照后秦的册封方式,她在乌祖也是正儿八经的公主,她不想给其他人做饭吃,谁也逼不了她,能逼她的,她也可以毫不留情地拒绝,她有长公主护着,她能上天,信不信。 知夏把大厨撵走,拉着她家长公主,把她从小吃过的乌祖美食一点不漏地罗列出来,让她家长公主选喜欢吃的。 秦穗眉眼弯弯地看着知夏,眼神软软甜甜的。 知夏一个激动,大笔一挥,不选了,管它难易,她全给她家长公主做出来,长公主不喜欢吃的,让她丑弟去吃。他若不吃,揍他。 知夏现在摸透了长公主的饭量,忙忙碌碌地与大厨一边做饭一边投喂长公主。 其他人都醒了过来收拾好行李下楼,知夏已经喂饱了长公主,从厨房走出来。 闻到了香味,却已经吃不到嘴了,三皇子哀怨地看着知夏。 “偏心都偏到胳肢窝了。我也是皇子。” 知夏嗤笑地一声,“心本来就是偏的,有本事你别偏心,把你的玉雕给我一套。” 三皇子拂袖离开,他不稀罕吃她的,他雕的玉只给他母妃和小姑姑,他父皇都没份。 秦穗从房间中把行李拿下楼,带着一行人与掌柜告别,重新上路,后面跟了一匹驮着腌萝卜干和馕饼的骏马。 唐璞走不动路或者灵感爆发时,便骑上马。 -- 第64页 马是他买的,他坐的心安理得。 在知夏美食诱惑下,所有人都双手双脚地赞成先去乌祖。 戎执拂了拂身上的寒霜,没有丝毫顾虑地点了头,临时改了线路,会不会遇见山贼或山体滑坡这些问题,不用他操心,有他小师傅在,即使遇见了山体滑坡,他小师傅都能一动不动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削平了整个山头,他们还需要瞎操心什么。至于戎族纷争,现在已经进入了观望对峙期,他们也知晓了他已离开皇城,在回来的路上,他回来的越晚,他们越会焦躁。 再者,他也想进入乌祖看一看,他如果能取得乌祖族长的认可,戎族和乌祖的融合便能少许多的阻拦。 一行人来到乌祖部落外,知夏熟门熟路地进入,其他人等候在外。 半柱香后,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秦穗最先取得了乌祖族长的认可,让她带着其他人进入乌祖,给她额头上画了与知夏一样代表乌祖祝福的红色图腾,而其他人皆是代表远方客人来的青色图腾。 无论是到处跑的顽劣小童还是忙碌的族人,看见秦穗额头的红色图腾,就会笑着走过来,想要说上两句话,再看见知夏,一甩头,跑走。 三皇子看着纷纷避开的乌祖族人,吃惊地看向知夏,“你到底做了多少孽,才被嫌弃成这样?” 知夏瞪了他一眼,学着知秋,拉着公主的手,撒娇地晃了晃。 “管别人干什么,公主不嫌弃我~” 秦穗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042章 .图腾 蛊虫在乌祖随处可见, 如若没有族长画在眉间的图腾,蛊虫攻击,擅闯者不死既伤。 因眉间的红色图腾, 秦穗不仅受到了乌祖族人的喜爱,也受到蛊虫们的稀罕, 肩膀和头上落满了小蛊虫,总有几个被同伴不小心被挤到地上, 又有几个从树上悬着蛊丝挤了进来。 三皇子躲的远远的, 只有一两只的蛊虫, 他能做好心里建设, 以热忱公正的心对待这些小生命, 一下子冒出这么些蛊虫, 心里建设崩塌。他再不想进乌祖了。 “乌祖跟蛊虫什么仇什么怨?疼爱它们的是他们,吃它们的也是他们。就是吃, 尝尝也就得了, 他们还正儿八经的把蛊虫当正餐吃, 一天三顿地吃。这是爱它就要吃了它吗?再说了,这么吃, 它们肯,你们吃不腻吗?” 三皇子不理解地看着晚饭,又是一桌的果果虫。 “早晨露露虫, 中午面面虫,晚饭果果虫。全虫子,腻不腻?” “不腻。” 知夏尚未回嘴, 秦穗幽幽地回了一句,默了默,拧着眉头,批评道:“不准挑食。” 知夏笑着给三皇子夹了一筷子的果果虫,“虽然都是蛊虫,味道不一样,这个是用瓜果喂养长大的,有香甜的瓜果味,入乡随俗,我刚来皇城的时候,也是不理解你们的饮食的。” 十一皇子吃下一大口的果果虫,看向三皇子,摇头不赞成道:“三哥,你不要娇气,乌祖族人热情招待,你都骗吃骗喝了,还挑三拣四的,太不应该了。” 三皇子憋屈地吃下第一口果果虫,唧唧嘴。 咦,除了长的丑了点,比面面虫还好吃。 过了几日,三皇习惯了一天三顿的蛊虫,也发现了眉间图腾颜色不同的深意。 灰色的图腾,代表着乌祖中犯过错的族人,乌祖的老人们看管的严。 青色的图腾,代表着外来的受欢迎的客人,族人们会提供帮忙也会监督,能看到他们养蛊虫的场所,但不允许进入他们孵化小蛊虫的场所。 黄色的图腾,是乌祖多数人的颜色。而红色的图腾,代表着乌祖的权贵,能够进入普通族人都无法进入的乌祖圣地。 三皇子觉的他小姑姑是寿穗长公主,能够得到红色图腾进入乌祖圣地,他也是皇亲国戚,按道理讲,他差不多也该是个红色的图腾。 三皇子坦率地把他的想法给知夏讲了。 知夏像看傻子似地看着他,认真道:“长公主说你有些笨,我还帮你辩解了两句,现在看来,还是长公主看的更透彻。” “有话说话,不带人身攻击的。我就是再笨,也比你强,别忘了,谁帮你和知秋在小关舟赢的美人镜。” 知夏脸皮厚实道:“好,看在美人镜的份上,我承认你比知秋聪明那么一点。” 旁听的知冬笑看了一眼知夏。 三皇子听了知夏的解释,眼睛都瞪大了,他又在不经意听到了一个在皇宫打听都打听不到的关于小姑姑的事情。 在他稍微懂事,知晓寿穗长公主这样的封号是如何的尊贵时,他就开始打探关于小姑姑的一切信息,打探了良久,发现,他小姑姑身份成谜,就像从石头堆里突然蹦出来的一样,关于她的生母一片空白。 现在,知夏告诉他,他小姑姑有四分之一的乌祖血统! “谁说的!什么乌祖血统!我小姑姑堂堂正正的后秦寿穗长公主。我知道你们想高攀我家小姑姑,那也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行不?”三皇子不承认他小姑姑有什么乌祖血统。 一行人皆不信,反是苗丝醉最先相信了知夏的话,他之前也有些疑惑蛇主认可师傅太过轻易。蛇主性傲,宁死不愿屈居人类之下。如果小师傅身上有乌祖四分之一的血统,那就解释的通了。大长老不用再担心小师傅知道阴蛇门来历对阴蛇门不利了。 -- 第65页 苗丝醉看了一眼知夏,又看向师傅。 秦穗不言不语,眼神清明淡然。 苗丝醉看了眼腰间的平安符,咬了咬唇,用衣袖沾上茶水,擦拭着眉间的图腾,青色沾水变成黄色。 素有急智的三皇子,迅速地猜测出了其中的来龙去脉,脸色刷白,看向小姑姑。 苗丝醉亦是满脸胆怯地看着师傅。 阴蛇门是乌祖的分支,藏在后秦的毒蛇,一旦大秦与乌祖起纷争,阴蛇门竖眸而起,届时,乌祖虽小,胜负亦难定。 乌祖自古以来走的都不是硬拼硬的道路,他们擅长的是蛊毒,得不到胜利,亦能拼的同归于尽。 这个乌祖部族的秘密,在苗丝醉这个阴蛇们少主的眉间图腾变色的瞬间,昭然若揭。 十一皇子看到脸色煞白的三哥和苗丝醉,皱眉思忖着,只想到了阴蛇门与乌祖可能有关系,尚未想到后秦的千疮百孔。 秦穗缓缓地看向苗丝醉和三皇子,慢声道:“无碍。” 苗丝醉期期艾艾地走过去,抱起师傅的手,放到他的头上,“师傅,你揉一揉。” 秦穗认真地揉了一揉。她晓得,徒弟怕她疏远,在撒娇。她身为师傅也要引导好徒弟的心理。 三皇子脸皮子硬实,也学着苗丝醉的样子,偎到她的身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小姑姑,我受惊了,揉一揉。” 十一皇子鄙视地看了一眼不要脸的人。 秦穗感受到三皇侄隐藏在发丝下的神经挑动,受到惊吓后的紊乱。她站起身,慢慢地给他按摩着。 三皇子的心,稳了下来。他怕的不是阴蛇门和乌祖的关系,他怕的是先皇布的局。 从弈北回宫,又断了小指后,他时刻想要往上爬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沉下心来,一点一点地追查,抽丝剥缕,他发现了先皇的踪迹。 太多的巧合便是预谋。 气氛安静,无需打扰,其他人都轻声离开,秦穗仍在慢慢地给三皇子按摩着头上的穴位。 “小姑姑,先皇与阴蛇门什么关系?” “长老,辅佐阴蛇门上一任掌门人。” “先皇想要了父皇和我们的命吗?” 秦穗沉默,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 三皇子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了,他不是想要我们的命,只是想要废掉我们,让我们与皇位无缘,就像我这样,就像大哥那样。是吗?” 秦穗停下来,坐下来,闭目养神。 “小十一被小哑巴推入水池这件事,是不是他埋下的钉子做的?其他皇子是不是也会遇见各种无缘皇位的意外?” “他到底想要什么?让后秦内乱?还是让后秦再也没有皇室?”三皇子的声音中多了些嘶哑,他不愿相信他从小崇拜的人是这样的疯子。 秦穗心中叹息,缓缓地张开眼睛,看着他,“安静。” 三皇子闭上了嘴巴,甚是委屈地看着她,委屈地眼里冒出了水花。 秦穗又闭上了眼睛。 三皇子倔强地看着她,等她睁开眼睛跟他解释先皇的阴谋。 只不过片刻,三皇子挺直的腰背弯了下来,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秦穗睁眼,一手提着他的腰带,把他扔回他自己的房间。 还未走到他的房间,三皇子就醒了过来,也不吭声,任由小姑姑提着他。 十一皇子与他一个房间,看见小姑姑提着他回来,站在床上,伸出两只胳膊,“小姑姑,你扔一下我,然后再接住。” 来乌祖的路上,他看见了有农夫与孩子如此玩闹,一直艳羡着也失落着,他从小就胖,父皇又弱,抛不起来他,从来没有跟他玩过这个游戏。 现在看见小姑姑提着三皇子,醍醐灌顶,他父皇弱趴趴地没有力气,但他姑姑厉害呀。 更何况,他小姑姑在他心里的份量是十个父皇也替代不了的。他就是不信任他父皇,也会信任小姑姑的。小姑姑把他扔上去,他不怕小姑姑摔了他。 十一皇子一脚踢开还赖在小姑姑身边的三皇子,极其兴奋期待地看着她。 秦穗思忖了片刻,摇了摇,“不能娇惯。” 她牢记着二师兄的话,玉不琢不成器,小徒弟小皇侄不能娇惯,要威严。 十一皇子解释道:“这不是娇惯,是奖励。书院考核的时候,我文武都是第一名。这是小姑姑给我的奖励,父皇和母妃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有意见的。” “更何况,我跟着小姑姑从皇城走到乌祖,已经比我其他的哥哥或者皇城里朝臣家的孩子更吃苦耐劳了,小姑姑就是娇惯我了,我也不会长歪的。” “我是个积极向上不怕苦不怕累又自觉地每日自我反省的好皇子,小姑姑不要有心理负担。” 秦穗仔细地想了想,觉小十一说的对,便带着他来到外面,按照他的要求丢着他玩。 兴奋的笑声催弯了秦穗的眉眼,也催来了其他的孩子。 哇唔…… 好高…… 乌祖的黑崽子们也跟家里的大人玩过这个,但都没有这么地高,这么地刺激。 一群黑崽子白天里跟着知夏一口一个长公主,恭敬地喊着,现在看见被扔到半空中几乎看不见人影的十一皇子,一个个兴奋地尖叫着,跟着十一皇子一口一个小姑姑。 年龄小的黑崽子还懵懂着没有身份尊卑的意识,想玩,便拉住秦穗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着玩高高。 -- 第66页 小黑崽子,还不会一句话一句话地说,一个一个字地蹦,与秦穗不喜说话却不得不说话时的模样十分的相似。 被一群黑崽子抓着衣角撒娇,秦穗仍四平八稳地维持着她身为长辈和师傅的威严,肃着一张脸,让黑崽子们排成一排,四个四个地来。 族长跟族里能干的族人谈了事,听见部族孩子兴奋的尖笑声,带着所有人循着笑声来到这里,便见长公主像玩杂技般向高空抛着四个孩子。 被抛在半空中的孩子胆子大的很,扑腾着做各种各样的怪动作。 族人心惊胆战地看着孩子直直地坠了下来,又被长公主轻飘飘地扔到半空中,呼吸也紧张地跟着一深一浅。 秦穗只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继续扔黑球,每个黑球三十下,不能厚此薄彼。 待再次轮到十一皇子,游戏停了下来。 秦穗慢悠悠地转身,看向族长,无声地询问着。 族长笑着摆了摆手,提着自家鬼叫着要再玩一次的孙子回了家。 其他族人惊魂未定地抱着自家孩子跑着离开。 十一皇子看着他们惊慌的背影,道:“他们怕小姑姑拐走他们的孩子,就像文妃怕小姑姑抢走六哥九哥一样。” 秦穗微微点了下头。 “他们傻,文妃更傻。还是我母妃睿智。”十一皇子自豪着,“我母妃说,苍鹰飞过晴天,也要飞过狂风暴雨,才能无所畏惧。” 秦穗静默,这句话是七师兄教导徒弟徒孙时常说的话,她记下来后说给了三哥听,所以是三哥给敦贵妃吹了枕头风?敦贵妃被吹动了,文妃没有被吹动? 静候在一旁的知冬上前,把厚衣披在十一皇子的身上,轻笑道:“我以为他们是被长公主吓到了。” “大人的胆子还没有我们的大,我们都不怕。”十一皇子刚玩出了一身汗,不想穿,被秦穗清冷地看了一眼后,乖乖地自己穿上。 知冬板帮着整理衣领,道:“无知者无畏。” 十一皇子抬着头自傲地抬着下巴,反驳道:“我们什么都知道,要是别的人,就是贴身侍卫,我都不会起玩这个的,小姑姑又不是别的什么人。” 秦穗轻轻地“嗯”了一声。 知冬笑而不语,带长公主去吃夜宵。陪玩了这许久等我功夫,该是饿了。 秦穗盘着腿坐在草垫上,草垫前是一细长的矮桌,另一头是失眠的三皇子。 三皇子反思着他刚才喝醉了似的不妥行为。 秦穗静静的乖乖地等饭。 “小姑姑,我刚才中毒似的胡思乱语。”三皇子摸着下巴,探索他刚崩塌的心路历程。 秦穗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心里不明白他这种感慨万千的样子,这个样子很像二师弟吟诗前酝酿情绪时的模样,三皇侄也想作诗? 三皇子不是知秋,猜不透小姑姑这清淡淡的眼神里隐含的意思,继续自言自语道:“先皇野心勃勃,心中只有霸业,没有儿女私情。纵观历史,如他这般之人,不在少数,甚至很多圣明,也是这般。” “只是身处其中,像棋子般被随意取舍,难免恨意重重。” “如果是以前,我理解,也许也会这样行事,现在想想,怎么忍心?怎么舍得?” “小姑姑,先皇是不是想一统天下?” 三皇子自问自答道:“应该就是这个野心,毕竟先皇当年亲自出战收复了两座城池。可也没必要把皇室的人都废掉,连父皇都不放过。” “小姑姑,为什么?我想不通。” 秦穗清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 “傻。”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生气。 我会补的。 第043章 .秦柏 三皇子这一次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言。 小姑姑在说他傻。 他承认, 小姑姑大多时候都比他聪明比他反应快。 既然小姑姑不愿意说,他再想想,总能想出来的。 三皇子信心满满地离开, 秦穗打开预言本。 她并不知晓她有乌祖的血统, 也不知晓阴蛇门和乌祖千丝万缕的关系。 预言本上,没有乌祖的一言半语,在后面的混战中,也未曾出现蛊虫的身影。 除非, 整个乌祖在最开始,在戎执统一大康所有部族之前, 乌祖已因天灾而灭族。 夜深,秦穗放下预言本, 思忖片刻,散开沉沉的心事, 运转无相功, 慢慢地挤压内力。 天无绝人职务, 她多留几日,找找原因。 天蒙蒙亮,乌祖的黑崽子们开始呼朋唤友地往乌祖密林中跑,折腾醒了整个的乌祖。 有了前一晚的扔黑球接黑球的游戏, 乌祖的黑崽子们直接把秦穗归为了自己人,避开三皇子和知冬他们,把秦穗喊出房间跟他们一块去捉密林中的拖尾鸡和藏土虫。 秦穗跟在他们的身后,仔细地观察乌祖和密林的情况。 “小姑姑, 我们只能在密林外延玩,不可以进入里面。” 另一个黑崽子接话道:“族长说,进入了密林,会死。” “小蛊虫也不可以进入里面,都会死。” 站在秦穗左侧的黑崽子,低头抠了抠系在腰间的瓦罐,等其他黑崽子都跟在拖尾鸡后面找藏土虫后,伸手拉住了秦穗的手。 秦穗低头看他。 黑崽子从腰间拿出一张简陋的地图,“我母亲让我带给你看的。” -- 第67页 秦穗坐下来,安静地听他说话。 黑崽子指着地图上不断扩大的黑圈,“曾祖父在时,黑圈只在山的那头,祖父在时,黑圈进入了密林,现在,黑圈已经到了这里。” “族长每年组织人去探这个圈,祖父和父亲从黑圈边界回来后,都是只活了两年。族长去年丈量了黑圈,很快就会像外祖和父亲一样死去。” “部族今年已经搬移了七次,每一次都在变小,好多蛊虫都不能离开原地,藏土虫,只能生活在密林中,以前很多很多,现在已经很少见到了。” “几年前,族长带着知夏姐姐和小蛊虫离开部族,除了润润虫,所有小蛊虫不能在外存活,就如藏土虫一样,把它放在外面深林的土上,它尚未全部钻入土中,就一动不动地死了。” “乌祖世世代代与小蛊虫相伴相生,如果这些小蛊虫不存在了,我们乌祖人也就不存在了。” “我娘说,现在黑圈蔓延的越来越快,最迟明年,乌祖将会消失。” 秦穗静静地看着他,“需要我做些什么?” 黑崽子摇了摇头,“我娘说,你是乌祖人,也是红色图腾,无论族长的决定是什么,你有权力知道乌祖所有的秘密。” 秦穗听见黑崽子们的说话声,站起身,跟在回来的黑崽子身后回到部族。 回到部族,知夏看到黑崽子腰上的地图卷,脸上渐升怒气。 秦穗清清冷冷地看向她,凝眉。 知夏脸上怒火渐熄。 这一日,知夏亦步亦趋地跟在秦穗的身后,片刻不离。 至深夜,知夏困意连连,仍强撑着,不肯去睡。 知冬撵她去睡觉。 “我要看着长公主。”知夏用凉水冰自己的脸,打了个哆嗦,清醒了几分。 知冬发现,长公主早晨跟在一群孩子身后回来后,一天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知夏也很不对劲,道:“你跟公主打着什么哑谜?能说给我听吗?” 知夏摇头,“我不能说。” 知冬不强求,推她出门,“你看着也无用,公主想离开你的视线,你再盯着也无用。” 知夏想到公主神出鬼没的功夫,死心地回去睡觉,她的确看不住长公主。 万籁寂静,明亮的月色下,秦穗站在高耸入云的树梢上,居高临下,看这一片悄悄蔓延的黑雾。 流转无相功第三层物无形和第五层水无形,在这片融在水气中的黑雾中看到了大量的小微粒,六师兄曾用来融入剑里增加兵器韧性。 想起六师兄从石岩中提炼出此微粒后的谨慎,没有冒然闯入。 隔日,知夏来不及洗漱就来到秦穗的房间,看见她好生生地坐在床上,身上无一丝的黑气,松了一口气。 秦穗睁开眼睛,眼神清明通透地看着知夏,“无需担心。” “长公主答应我决不接近那片黑雾,我才能放下心来。” 秦穗摇头不语。 知夏着急地靠近,“公主,这个黑雾不比寻常,真的很危险,任何生物只要靠近片刻,再出来后就会很快没了生机,人如此,动物如此,植物如此,就连乌祖生命力最顽强的不怕火焰不怕冰寒的僵虫也是如此。” 秦穗看着她,沉静淡然。 知夏泄气,垂头道:“我不想公主出事。” 秦穗慢吞吞地站起身,拍了拍她的头,“不会出事。” 知夏明白了长公主插手这件事的决心,这不是她一言两语能劝阻的。其他的,她帮不了长公主的忙,她只能尽她所能地做好饭,喂好喂饱长公主。 伙食越来越好吃,每次都让她惊喜,秦穗被乌祖现状影响的心情迅速地恢复过来。 观察了几日,明白了黑雾蔓延的规律,秦穗简单地跟三皇子和知夏说了一声,闪身离开乌祖。 龙隐山,七师祖仍火冒三丈地训斥着脑子不开窍死活领会不到武学意境的年幼徒孙。 年幼徒孙看见九师祖,眼睛炸亮,戳了戳旁边同样挨训的师弟。 小师弟扭头,一眼就看见了九师祖,一扫沮丧,咧嘴大笑,摸了摸口袋,里面还放着他留给九师祖的麦芽糖。 七师祖训斥的专心投入,未曾注意到其他,待看到秦穗,与年幼的小徒孙一般,咧嘴大笑起来。 “小九,怎么回来了?百三来信,你护送着一群笨蛋去戎族。” 秦穗紧了紧背篓,里面装着知夏给她打包的这几日的饭食,她很爱惜。 “找六师兄。” 年幼的小徒孙跑过来,“九师祖,我带你去,我知道六师祖在哪里。” 秦穗跟着小徒孙走,背上仍背着背篓。 “小九,可以把背篓放到厨房。”七师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背篓,他看着小九长大,早就摸透了她的脾气,这不离身的背篓中定然装着好吃的。 秦穗把背篓抱到怀里,护住。 “我的,不放。” 一放,她再回来,就没了。 七师兄总喜欢偷吃她的吃食。 “小九,你忘了谁辛辛苦苦地把你养大?怎能有了好吃的,就忘了七师兄呢。” 秦柏上前欲抢,秦穗抱着背篓躲开。 对七师兄的问题,秦穗认真仔细地想了想,她被先皇带入龙隐山,很快被推进了万兽坑,从万兽坑出来后,她又被丢进了深林,被“父皇”孟舒抱出深林后,她就开始陪他,熬药照顾他。饭食是轮流做的,衣服是她自己洗的,钱是三哥让人捎带给她的。 -- 第68页 秦穗抱着背篓再次闪开七师兄的手,“我养大。” 秦柏一下子笑岔了气,“哎呦,我家小九是自己养大自己的。” 秦穗抿嘴,抱着背篓从树上落到地上,从里面掏出一包吃食递给笑坐在地的秦柏。 “这是七师兄的,里面还有六师兄和八师兄的,你不能全抢走吃了。” 秦柏逗她道:“我要是全抢走了呢?” 秦穗抱紧背篓,满脸严肃地举了举拳头,“打你!” 秦柏乖觉地让开路,这是实打实的威胁,他的武功远远不及小九。 小徒孙带着九师祖找六师祖的路上,控诉着其他师祖下龙隐山后七师祖的惨无人道。 “我给九师祖攒了半年的麦芽糖,全被七师祖抢走了。” “七师祖做饭太难吃了,七师祖嫌饭难吃,饿着不吃,却逼着我们吃,我们也宁愿饿着。” “八师祖好不容易回来了,七师祖又故意招惹八师祖,把八师祖吃饭时最喜欢的碗用来喂狗食,被八师祖追着打。可惜的是,八师祖没有打过七师祖,一气之下,又下了龙隐山。” “九师祖,咱们师门,谁能管管七师祖?” 小徒孙被镇压许久,逮住了九师祖,把所有憋心的话全说了出来。 秦穗缓缓摇了摇头。 小徒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秦穗揉了揉他的头。 “九师祖不用担心,我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上山前,我娘就不停地唠叨,她送我来龙隐山是来受苦不是为了享福的,要听师傅师祖的话,不能任性不能调皮。” “唉……我娘不知道,现在任性调皮的不是我们,是七师祖。” “九师祖能不能给七师祖立个规矩,我们留给九师祖的东西,七师祖不能抢。” “九师祖的武功比七师祖高,说的话管用。” 秦穗道了一声“好”,留下小徒孙,飞身下了悬崖,在悬崖下的山洞里找到六师兄。 秦廉蹲在地上,看着山洞石壁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秦穗坐到洞口,看着紧紧攀附在悬崖上的紫色爬山虎,安静地等着六师兄从深思中醒来。 外面冰天雪地,这里依然温暖如秋,坐在风口,也能感到暖意融通。 秦穗微微合眼,运转无相功。 她本无把无相功升至十二层的野心,可练到第八层不长个子后,她就有了这个想法。 她现在没有办法解决她身体无时间流失的问题,她练到第十二层,也许就有办法了。 她不想当长生不老的妖婆,就要多努力努力。 第044章 .秦廉 平地而起的吼叫声,同时震醒了秦穗和秦廉。 秦穗疑惑地抬起头, 看向对面的山顶。 依稀有个人影站在山顶的树杈上。 “狮吼功?”秦穗看向六师兄。 秦廉烦躁地拽了拽头发, 道:“老八不知从哪里收了个二愣子,每天都要喊上两嗓子, 山路已经很久都追不到猎物力气, 全被这声音吓到了梧桐山。” 秦穗听了片刻的吼叫声, 道:“已初日佳境,吼声里带一成内力, 再多练些时候,就能学成八师兄有声功的第一层。” 秦廉无所谓地摆摆手, “再好的苗子,跟你当年一比,我都看不上眼。反正,我不会再想不开地去收什么徒弟了。一下山一出门, 想拜师的全是一群没脑子的,让人干生气。” 秦穗不再跟他讨论收徒的事儿,她现在收的徒弟都很乖,也很聪明, 她演示一边, 他们就能记住,省时省力。 六师兄喜欢抢人徒弟, 她要谨慎些。 秦廉一眼就看透了她:“就你徒弟是香饽饽似的,我不抢你的徒弟就是了。” “不信。”秦穗摇头,“你说不抢, 三师兄带回来的徒弟,你抢走了一半,三师兄说,信鬼话也不能信你嘴里说出来的话。” “老三瞎说。那是我抢的吗!那是他们钦佩我,更想拜在我的名下,我只不过在他们强烈的要求下,勉强成了他们的师傅。” 秦穗悠悠地看着他,“我看见你在正式拜师前,拿着金叶子骗他们拜你为师,还说,跟了你,不愁吃不愁喝,金银珠宝,应有尽有。” 秦廉不承认,“没有这回事。” 秦穗就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黑漆漆的。 秦廉求饶,“别这么看我,怪吓人的。” “他们拜我为师更妥当。同样都是在学武上没有悟性,学无所成。但我的徒弟都是混的最好的,野齐镇,半东县,庆阳镇的首富都是我的徒弟。我给他们说以后不愁吃喝,确实做到了。” “他们选择我,说明,相比较学武,他们更喜欢学一门谋生的手段。” 秦穗收回视线,她收的徒弟都已经给她磕了八十一个头,即使二徒弟没磕,也欠了好多头羊。 行了拜师礼,她就是他们实实在在的师傅了。 “六师兄要是相中了我的那个徒弟,尽管去劝,他们要是哪个敢再拜师,我就废了他们的武功,再断了他们的筋脉。” 秦廉连连摆手,“别这么凶,我打不过你,不会抢你的徒弟。” 秦穗满意地点了点头。 被小九吓了一通的秦廉,在她询问起铸剑时的细节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用了全部的耐心和细心,十分的配合。 -- 第69页 秦穗说起乌祖带着微粒的黑雾,秦廉深思了半晌,应诺了她需要的防护服。 “你无相功第几层?” “九。” “那就更不用怕这些东西了。”秦廉话头停了下来。 他受不了无相功的极苦极痛,没练成,只在功法书中了解到无相功的第六层实无形能让任何物体按照心意随意变化,他没亲眼见,也不知功法书上的武功介绍是不是夸大其词了。 秦廉说出了他的疑惑。 秦穗没有解释,把他留在山洞里的一把短刀放到他的面前。 秦穗慢慢阴运转无相功,短刀像一块任人揉捏的泥巴,变成不同的模样,最后重归尖锐,昔日砍骨头留下的豁口消失,闪亮尖锐的宛如新刀。 秦廉惊呆了眼睛,嘴巴大张,下巴快脱落下来。 功夫书上的寥寥数语,远没有亲眼所见时来的震撼人心。 “小九,就凭这一手,你就能招摇撞骗地去当神棍,绝对的饿不死。” 秦穗冷冷地看着他。 秦廉及时改口,“当然,这些都是扯淡,你是后秦独一无二的寿穗长公主,不稀罕当什么神仙。” 秦穗没被秦廉的话糊弄住,凝眉教育道:“说话要注意,不能什么话都无所顾忌地说出来,你要是再不注意,下一次大师兄和二师兄教训你,我就不帮你了,你总是不听劝。” 秦廉积极认错,“一定注意,我就是跟你关系最亲,才什么话都说的,在大师兄和二师兄面前,我都懒的开口说话。” 就像七师兄和六师兄了解她一样,她也了解他们,就如二师兄说的,六师兄的任何话都只能信一半。 秦廉看小九的脸色越来越严肃,急忙转移话题道:“你已经达到了第九层,运转一下无相功,就能避开这些微粒,我做的防护服对普通人来说有大用,对你来说没有什么作用。” “穿上,知夏他们会更安心一些。”秦穗思忖片刻,斟酌道:“如果走到内部,需要运转大量内力来以绝后患的话,可能会耗尽我全部的内力,回去的路上,没有内力运转无相功,这个防护服就能起到它应有的作用。” 秦穗不了解黑雾从何处来,不敢轻视。 “到底还没有成神,有内力耗尽的危险。”秦廉把山洞中的东西打包起来,“你先别急着回乌祖,梧桐山有现成的原料,你要能帮忙捶打提炼的话,连夜就能做出来。” 秦穗点头,她本就打算拿到了防护服再回乌祖。 梧桐山是秦廉财大气粗的徒弟买下来的,建了个大院子,里面装的全是秦廉折腾的东西。 秦廉的徒弟全部都下了山,忙着娶媳妇养娃忙着赚钱,就是上山也是上龙隐山,这里就成了秦廉一个人的院子,又乱又脏。 秦穗站在门外,眼神冰冷地看着秦廉。 秦廉的脸冒出了红晕,小九进宫前,给他把小院中所有的物件都分门别类地安置好,他如果需要铸剑,去一号房,需要炼丹,去二号房,需要做木头活,可以去三号房找工具…… 他一个感动,对小九发誓,他会好好地珍惜她的劳动成果,所有物件他都不会随手用完随手扔。 他扔了一次懒得捡回来后,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小九生气了。 “小九,为了给你做一个精致上档次的生日礼物,没来的及收拾。”秦廉硬生生地找了一个能让她消气的理由,为了有更好的消气效果,急火火地跑到成品屋中提出来一个黄灿灿的袋子。 “这是保温保鲜袋,把热腾腾的吃食放到里面,冰天雪地里放两天再拿出来,依然热腾腾。放凉的糕点放到里面,放三个月也不用的担心放坏。专门为你设计的出行必备品。” “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就是一时忙晕了头,才忘记了收拾。” 秦穗清清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卷起衣袖,收拾小院。 秦廉跟在后面帮忙,越帮越乱。 “不要添乱。” 秦廉乖乖地站到小九给他指出来的角落里,眼睛跟着她来来回回地转。 秦穗为了加快时间,直接运转起了无相功。 秦廉看着他的小院只在一盏茶的功夫,神奇地恢复了干净整洁的模样,就连他不小心滴落在矮凳上怎么都擦不干净的绿色油滴也消失了。 “小九,好棒棒。” 秦穗凝眉,冷冰冰地看着他。 秦廉熟练地举手发誓,“这一次,一定一定会好好地珍惜小九的劳动成果,用完东西放回原位,铸铁就去铸铁房,炼丹就去炼丹房,织布就去织布房。” “要是再犯,娶不到媳妇。” 秦穗收回视线,不理会他,他要是想娶媳妇早就娶了,不会等到现在。 干净有序的环境,秦廉也是欣喜异常,他能在任何他记着的地方都找到他需要的东西,心里熨帖。 小九知道他许许多多的习惯和毛病,总能把他需要的东西摆放在不是最妥当却是让他最舒心的位置上。 出去了这么久,小九的心仍然柔软的让他心暖。 秦廉一边准备着防护服的前端处理,一边跟旁边帮忙捶打的秦穗说话,“我本想去做一个用来灌溉半山上梯田的风车,在院子里怎么都找不到工具,就不愿意再在小院子里待着了,反正进来了也找不到想用的工具。这一两个月,我都在进行思考。在小本子上整理了许多的想法,一会你歇一歇,挑喜欢的,我先给你做出来玩。” -- 第70页 秦穗把所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做完,翻看着秦廉的手札。 她在六师兄的手札上看到了很多与她徒弟唐璞画的一样的东西。 无论性格还是对这些东西的痴迷,六师兄和她徒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他们是同一种人,也许能成为知己。 秦穗摆弄着秦廉给她做的小木偶,“六师兄,我收了一个走出唐匠门的小徒弟,有很多的奇思妙想,你画在手札中的许多农具,他都已经做了出来,很好用。” 秦廉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走出唐匠们?犯了什么错?” “家人被印红门三长老威胁,自己走出了唐匠门。唐匠门的门主和长老都觉的可惜。我把三长老的势力铲了,他仍不敢再回唐匠门了。他说,再来一个三长老,唐匠门仍然护不了他,他要找一个能护着他的人,便拜了我为师。” 秦廉心里暗暗称赞着,这人有天赋又能很好地审时度势,难得。 当年,他来到龙隐山拜九天道长为师,也是他怕人觊觎他做出来的东西害他性命。 现在再想一想,也幸亏他足够聪慧,早早地上了龙隐山,要是他跟这个小子一样被人盯上,却不能幸运地遇见小九,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大概要到十二点左右了。 第045章 .黑雾 秦穗来去随意, 便带着六师兄的手札回到了乌祖,给唐璞看。 不出意外, 唐璞兴奋的团团转, “他一定是个经验丰富的人, 很多机关零件的细节处理都异常的巧妙,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处理细节,一定是他自己设计的。” “小师傅, 你带我去,我一定要见一见这个人, 谈一谈。我不怕再晕倒。” 秦穗敲晕他, 本想提着,奈何他的腿太长, 拖了地, 便还如上一次那般,一手举起了他。 因多了这么一个没有丝毫内力的人,秦穗更为谨慎,放慢了速度,来到梧桐山, 天已亮。 鸡打鸣声唤醒了唐璞。 无需秦穗介绍,这两人迅速地成为了知己,一来一往激动地讨论着,迅速地进入到了防护服的再一次的优化中。 秦穗拿到防护服,准备回乌祖,唐璞拒绝了同行, 他要留在梧桐山,把他所有的设想都亲手做出来。 这个大院里有他所有需要的东西。就连昂贵的他再奋斗十年都买不起的黑釉都有。 这是人间天堂,他不走。 秦穗一个人回了乌祖。 苗丝醉找不到唐璞,知晓他在梧桐山里研究他的玩意,气的两腮鼓了起来。 “言而无信,他答应今天给我做机关风筝。” 孟古和十一皇子抱着蛊虫皮缝的球,一头大汗地跑过来,拉着苗丝醉去一块踢球。 不一会,苗丝醉就忘记了生闷气,跟一群黑崽子们大笑大叫着踢球。 秦穗在知夏和族长沉默的目光下,走入黑雾中。 黑雾中,草木枯荣,蔓延着无任何生命的死寂。 秦穗快速地走着,走出了密林,爬过了山,在一座山峰上,找到了冒着滚滚浓烟的火焰口。 火焰口,白骨累累。 很多人都曾来到这里,都曾想要阻止黑烟。 人难胜天,他们都不甘心地死在了这里。 秦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把所有的枯骨埋入地下,入土为安。 运转无相功,一寸一寸地分析着火焰中黑色微粒的来历。 几近耗尽内力,探入了火焰口深处,找到了黑色微粒的痕迹。 秦穗不再继续深入,停下无相功,留着少许内力,回到乌祖。 重新积攒内力,再一次进入黑雾走至火焰口,一寸一寸地探索着。 反反复复,不停地耗尽内力,再不停地积累。 在秦穗摸清了所有含有微粒的岩石深度,她在入定中突破了无相功第十层。 入定三日,再醒来,秦穗看向趴在床头等她醒来的东陵小质子。 东陵小质子抬头,眉眼弯弯地看着她,无声地喊着小师傅。 秦穗摸了摸他的头,等她处理完火焰中的黑色微粒,稳定了无相功第十层,便能医治他的嗓子了。 其他三个方向的黑雾被高山阻拦,乌祖成了黑雾唯一的一个出口,蔓延的速度加快。 整个的乌祖紧张了起来。 不知晓乌祖秘密的三皇子和十一皇子皆感受到了乌祖无处不在的恐慌。 知夏把他们带出乌祖,一个人回来,与族人共进退。 密林彻底陷入漫天黑雾中,乌祖部族舍弃靠近密林处的房屋,挤在一起,压缩了活动的面积。 他们尽可能地把更多的地方让给小蛊虫。 秦穗仍每日回部族,内力积攒的速度越来越来,她从刚开始的一夜,至现在的一个时辰。 乌祖的族人都知道了她不停地进入黑雾中,想要救乌祖。 他们从知夏这里知晓了她喜静不喜多言,便压住心中的恐慌,装作不在意,继续着日常的活计,不敢打扰,也不敢太吵。 家长的管束下,黑崽子们也安静了下来,带着家里的吃食,悄默默地递给知夏,让她做给小姑姑吃。 在如此紧张又极力掩盖的气氛中,知夏的厨艺突飞猛进,像变魔法般,屡次挑动人的味蕾。 秦穗心中有成算,不觉急迫,每日规律地来来回回,让她感觉又回到了万兽坑,生命一直都在承受着威胁,只要每日醒来,杀死一只凶兽,她就又靠近出口一步了。 -- 第71页 在这里,运转流相功,把火焰口深层中含着大量黑色微粒的岩石,一块一块地慢慢移开,只要这些岩石全部远离地心火焰,火焰冒出的浓烟将不再致命。 不过,这里有知夏,比万兽坑幸福。 五个月后,知夏又哭又笑地把三皇子和十一皇子他们接回了乌祖。 回到乌祖,他们就看见乌祖的所有人围着小姑姑跪拜。她额头的红色图腾,已变成了金色的图腾。 三皇子不追问乌祖的秘密,他只对知夏委婉地问了一句,“密林能进了吗?” 知夏擦着泪,笑着点了点头。 知冬拍了拍她的背,即使她不说,他们被她送出乌祖时,便已猜测到了许多。 擦去了额头的图腾,一行人很快就上了路,知夏仍然只伺候着长公主的吃食。 十一皇子吃着小姑姑给他夹的包子,对知夏道:“我以为你接了族长之位,就会留在乌祖。” “不用,有我老弟在,我每半年回去一次,听听半年里发生的事,再拿拿大主意就行了。” 十一皇子不是十分的理解,“这样的话,为什么不把族长之位给你弟弟,这样名正言顺。” “一来,他丑,我美,族长代表一个部族的对外形象,长的漂亮的更体面。二来,我小时候太厉害了,他从小就怕我听我的话,要是他当了族长,跟我当族长没差,反正他也是听我的。三来,长公主已经成了我们部族的姑姑神,全部族祭拜的唯一的一个神,我现在伺候神,担任乌祖的族长比我弟更名正言顺。”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知夏,她是从哪里学到了这等不要脸的不符合事实的自恋自夸。 知夏高傲地一甩头,不搭理一个个没见识的人了,反正她担任了乌祖族长后,她腰板挺直了。她以后除了给长公主和皇帝皇后跪拜外,无需跟任何人跪拜。真要认真起来,那些朝中大臣和后宫妃嫔见了她,还要给她行礼。 知冬敲了下她的头,道:“你若明晃晃地摆出你族长的身份,连皇宫都不会让你擅自进入,更何况金雀殿。” 知夏怔愣了片刻,她光顾着高兴,忘记这些规矩了。 知夏没心思继续炫耀了,风风火火地跑进房间,拿出笔纸,要写信回去。 以前的夏家嫡女身份已经足够使用,族长这个身份给她丑弟。 信写了回去,又被上一任老族长原样打了回来,不仅没有卸掉族长的身份,还被训斥了一通。 知冬知道了这件事,笑骂着戳了戳她的头,“族长之位的传接不是儿戏,岂能说让就让。” 知夏垂头,族长之位的传接哪有那么的郑重,老族长说他身体不行了要把族长之位让出来,给长公主,长公主不要,就稀里糊涂地落到了她的头上。 她那个时候没反应过来,随随便便地点了点头,现在反应过来,再想像公主这般拒绝,又不行了。 老族长和部族里的老人们就是看碟子下菜,仗着她是他们看大的,不会不管不顾地拒绝违抗他们的话。 三师兄秦篆收到秦穗的来信后,骑着小毛驴,不紧不慢地从皇城出发,一路上看病行医,慢悠悠地用四个月的时间晃到了这里,按照信里的内容,在这里租了个小院,在医堂中坐着诊,等他们,一等一个月。 会面后,秦穗让戎执先回戎族,她留在这里给小徒弟治嗓子。 这里距离戎族不足百里,快马加鞭半日便能到达,支持他接族长之位的族人早已等候在此。 秦穗和秦篆皆是谨慎之人,没有完全的准备,不会轻易开始。 两人仔细地调理着东陵小质子的身体,也让药物不断地刺激着他的声带。 十一皇子和孟古被药水的苦腥味熏的捏着鼻子逃开,东陵小质子不哭不闹地喝完药,一滴不剩。 三皇子和知夏每次看的都感慨万千。 小哑巴太想开口说话了。 再充足的准备也不嫌多余,秦篆稳住了小哑巴的心脉,秦穗也彻底掌握了无相功第十层,真正地治疗开始。 三人关在药香缭绕的房屋中,秦篆扎针,秦穗运转无相功第十层,从针孔中进入他的声带中,一点一点地修复。 不能吃喝,亦不能入睡。 东陵小质子隐忍着坚持着。 在第四天凌晨,秦篆下了最后一针,秦穗的内力紧跟而上,半晌后,睁开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扣着手心咬牙坚持下来的东陵小质子心神放松,两眼一合,睡了过去。 秦篆把他身上的针一个一个地取下来,“不亏是你的徒弟,跟你一样,有韧劲,靠毅力坚持了四天不合眼。” 秦穗看着小徒弟,眼里带着点点笑意,“很乖,很听话。” 秦篆大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你也很乖。” 东陵小质子被饿醒,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迷蒙着,知冬端着米汤走到床头,看见他醒来,笑着坐下来,一口一口地喂着他喝完米汤,“你现在虚弱,没有力气,再缓上一两日就好。” 东陵小质子满眼紧张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先不要急,我说的,你可能不太信,我喊公主来,让公主亲自跟你说。” 知冬端着空碗离开,秦穗很快就进来房间,手里端着大碗,里面是满满的一碗饺子,她边吃边走。 陵君源不催促,看着她吃。 -- 第72页 秦穗也不着急,慢嚼细咽。 一碗饺子吃完,秦穗用房间中的湿巾擦干净手和脸,坐下来,运转无相功,探了一下他声带的恢复情况。 “修好了。” 话刚落,秦篆也端着一大碗的饺子走过来,吃着饺子,含糊不清道:“声带已经与其他人都一样了。” “学说话也需要一番功夫,房东家的小闺女正是学说话的月份,你跟着她来,说话这事急不来。” 东陵小质子摸摸脖子,使劲地点了点头。 秦篆跟在秦穗身后离开房间。 “你家小徒弟两眼红彤彤的,看来要忍不住哭了,可怜的小家伙。” 秦穗点头,她的徒弟都喜欢哭。 第046章 .勇士 陵君源牙牙学语, 让人看的逗趣又欣慰。 他很努力,很努力地像其他人一样说话。 秦篆惦记着他在路上买的寄到皇城的几车草药,确定陵君源无碍后,牵着小毛驴, 不带任何行李,潇潇洒洒地离开。 秦篆走前, 把挂在小毛驴背上的两布袋的麦芽糖全给了秦穗,叮嘱道:“知道你喜欢吃糖, 但不能全吃掉,这剩下的是让你做药丸的糖衣。” 秦穗看着晶润的麦芽糖, 眼神闪亮亮地点了点头。 十一皇子牵着陵君源的手, 走过来,跟秦篆保证道:“师伯放心, 我看着麦芽糖, 每天只给小姑姑吃一点。” 秦篆这才放心。 秦穗正在屋顶用熬煮的麦芽糖水裹药丸,陵君源细细软软地喊了一声“师傅”。 秦穗愣了一愣,从屋顶飞下来, 看着小徒弟, 又听他喊了一声“师傅”。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上的活计, 听着他糯糯软软的一声声“师傅”。 秦穗轻轻地“嗯”了一声, 揉了揉他头, 又飞上屋顶熬药,仿佛这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陵君源摸了摸师傅刚刚揉过的地方,笑的一脸明亮, 心中暗处所剩无几的阴霾全部消散。 其他人佯装平静,继续手中的活计,浑身突然多了一股用不完的劲儿。 知夏颠颠大勺子,对着窗外吼了一嗓子,“今晚大餐!” 小院安静了一瞬,蓦然一阵欢呼。 自从知夏担任了乌祖的族长后,自认为今非昔比,她再也不会轻易地给其他人做饭吃了,只给她的长公主一桌子一桌子变着花样地做着吃,他们闻着香味,口水流了一地,也没得到知夏的半分怜惜。 干看着,吃不着,着实令人心酸。 戎执听说了小师傅治好了陵君源,说是孝敬师傅,送来了二十头大山羊。 知夏从秦篆那里知晓长公主想要在无相功上再有所突破,需要大量的吃食。她自个琢磨着,既然武学突破上需要吃大量的吃食,那长公主给陵国小质子治病定然消耗了大量的内力,也需要大量的吃食来补充内力,但平日里,长公主吃的还跟以往的一样多,内力定是亏空的。 知夏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门牙一咬,决定了,她要把着二十头大山羊全部炖了,给长公主一个人吃。 秦穗慢条斯理地吃着羊肉,知夏乱中有序地炖着羊肉。 吃了三天,秦穗运行着无相功一个人吃下了二十头大山羊。 知夏看长公主吃的入神,心里也挺慌,感觉长公主现在的样子有些不对劲,与其他人一块商量该怎么做。 孟古从小跟着天医门的人天南地北地行走,见过的疑难杂症多,见过的奇诡怪事更多,很快就从小师傅的异样中联想到了他曾经跟着爷爷见过的一个以食入道的奇人,只不过奇人是辟谷多日后再进食一餐,他师傅的样子像是奇人所说的食道的最终境界,无我。 “师傅好像突破了。”孟古越看越觉的师傅的这样样子跟奇人描述的相像。 知夏巴巴地看着他,“那怎么办?” “继续给师傅提供吃的,直到师傅醒过来。”孟古庆幸当初他在好奇下追问了许多以食为道的事情。 三皇子直接从袖笼中扔出一荷包的金块,“走!买肉。” 知夏迅速地在心里地合计了一下卤肉需要的调料,像写药方似地写了一串的调味料递给三皇子,“照着这个买,找不到的就用后面的调料来代替。买回来后,作为酬劳,可以让你蹭一顿。” 三皇子更是豪情万丈了。 不就是点金子,没了还能赚,知夏做的饭,可遇不可求,能蹭一顿是一顿。 十一皇子看着三哥求了半天才求来两顿饭,遗憾地叹息道:“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当初咱们要是像小姑姑一样,隐忍住知夏的试菜,咱们也能顿顿吃到知夏的菜。” 三皇子也跟着遗憾地长叹了一口气,“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是咱们太没有眼光,错过了一代大师的成长。” 这句“大师”把知夏哄的开心,两顿饭变成了三顿饭,把十一皇子和三皇子心里乐的相互对视一眼,一捧哏一逗哏地夸着知夏,可惜再也没戳到知夏的兴奋点,仍是施舍下来的三顿饭。 十一皇子和三皇子没失落,三顿饭对两人来说,已经能让他们高兴一段时间了,他们决定,先饿上两天,蹭一顿大餐,再饿两天,再蹭一顿大餐,四舍五入地算下来,九天,他们满足了。 三皇子脑子瓜灵活,放弃了皇宫里的那把椅子后,就一门心思地卖起了平安符和各式养身丸,半路起家,比知春这个更早做生意的更像模像样,他即使不在皇城,也不耽误他把平安符和养身丸卖到皇城的每一家。 -- 第73页 这平安符成了娶妻生子的喜庆必备物件,直接刺激住了以给公主攒嫁妆为己任的知春。知春再也不瞻前顾后地想着留后手了,把钱全部压到了渔村,压对了,她又能给公主攒上一箱珠宝,压错了,她就收手,走保守路线。 保守路线也能给她家长公主攒点小钱,但她想要她家长公主富可敌国的野心就实现不了了,总归是遗憾的。现在,她闯一闯,万一压对了,她家长公主就能顿顿吃饱了,到时候让她家长公主再造个金屋,不愁找不到驸马。 这边卖平安符卖药丸卖出财大气粗的三皇子与苗丝醉牵了一串的鸡鸭猪牛羊回来,全是切好的生鲜肉,省了知夏不少的功夫。 秦穗从混沌中醒来,也是怔愣了半晌,才悠悠地看向其他人,隐隐地有种恍惚感。 她闯过了无相功第十一层无我,似乎真的成了别人对神的定义,她无意间抓住了时间以及“父皇”孟舒讲过的空间。 她在突破十一层时,触碰到了他那个时空的结点,像从高空中俯瞰大地般看到了他描述过的那个世界。 她也抓住了时间,能够随意看到时间后面的安排。 或者,可以称她的无相功第十一层为预知?比如,她看见一盏茶后三皇侄会在端着碗下厨房台阶时摔一个大马哈。 一盏茶。 啪嗒。 三皇子趴在地上,看着手上的碗,幸亏没摔碎他求知夏的半碗果香肉。 秦穗沉默着,没有与其他人讲她的预知。 预知无用,时间如流水,一念之间便能改变许多。 知冬守在长公主身边,眉头紧锁,委婉道:“长公主,如您这般大的姑娘家,该在有些地方长了长,就像我和知夏一样。” 知夏闻声,挺了挺胸。 秦穗低头看了看平坦如静水一般的胸,沉默。 她本以为破了十层十一层就能长高,可惜,她掌控住了时间,时间却畏惧了她,不肯再在她身上撒欢。 秦穗不慌不乱,静静地想了半晌,没有想明白突破无相功十二层后会怎样,便扔至了一旁,专心地吃饭。 刚刚,她运转无相功第十一层,验证了一番她对时间的掌控,又饿了。 她想着,以后她还是不要轻易运转了,太浪费粮食了。 戎执回去戎族已有一段时日,正在秦穗想着带知冬去余国看望家人,戎执派人请他们去戎族体验戎族的民风。 有之前的充分准备,他已不费吹灰之力地掌握了戎族,现在,他已能保证一行人的安全。 将至戎族,一声声嘘声和起哄声响彻草原,戎执带着一行人来到用干草垛简单围成的擂台前。 “草原上的传统,谁能站在擂台上打赢所有人,谁就是草原最勇猛的勇士。” 一行人整齐划一地看向秦穗。 戎执忍笑,看着小师傅,正儿八经道:“勇士会受到草原姑娘们的欢迎。” 秦穗淡漠,不动如山,宛若没有听见任何的话语。 戎执看向三皇子,三皇子挤眉弄眼。 戎执收回视线,继续道:“在戎族,受姑娘们欢迎的勇士会受到热情的招待,她们会用戎族最新鲜的牛羊肉来招待。” 秦穗的手动了动。 三皇子精神一震,从戎执这里接过话头,“小姑姑,上!让他们看看真正不可战胜的勇士是何模样。” 秦穗慢吞吞地转头,淡淡地看着三皇子和戎执。 戎执和三皇子眨巴眼,都是一副无辜的模样。 知夏的眼睛一路上都盯着挂在毡房外的熏肉上,听到戎执的话,心里一阵雀跃,偎到秦穗的耳边,小声地央求道:“公主,上,拿到勇士,她们说不定看在勇士的面子上把她们挂在毡房外的熏肉卖给长公主吃。” “路上,我闻到了熏肉上的纯正草香味。熏肉上的草香味,是她们用夏天晒干的香草熏的。香味能浸透到肉里,弥久不散,定然是熏了整整一个夏天。” “我最近在炖肉上有些感悟,如果能得到她们的熏肉,一定能给公主吃上比以往更独特的炖肉。” 三皇子伸着脖子,听到知夏与他小姑姑地悄悄话,眼睛咔咔地闪着,探头小声地道:“我还有很多没有用完的金叶子,咱们用钱买。” 知夏投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她们要是卖,我还会求公主上场吗?这一群又脏又臭又丑的大老爷们,碰我家公主一下,我都生气。” 三皇子嘿嘿地谄笑了一下,退让。他还想吃知夏用熏肉做出来的炖肉,暂时不能招惹了她。 知夏眼巴巴地看着长公主,眼神里全是可怜兮兮的央求。 秦穗摸了摸她的头,上场。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八点左右,第二更。 解释一下,因为三次元工作项目突然有了进展,各种事,加班是常态,周六日也被安排上班了,上上周,上一周,这一周都是无休的。周二周三能调休一下午来补更,所以出现了更新不规律的现象。 我熬一下夜,今天和明天差不多会补上五更。 这是第一更,还有四更~ 第047章 .擂台 虎背胸背的壮汉, 看着眼前的小女娃,无从下手,他们戎族人天生的骨架大,就连他家小闺女都比眼前的这个小女娃高壮, 而他小闺女的年龄还不足十岁。 这么个又娇又小的小女娃,尽管新任族长说他赢不过她, 他也下不去手呀。 -- 第74页 静默了半晌,双方都没动手。 三皇子捂眼, 他就知道会这样,他小姑姑特别不喜欢以大欺小, 要想让他小姑姑主动出手, 等到天荒地老也等不来的。 上台前,他还天真地想着, 如果对方先出手, 他小姑姑可以四两拨千斤地把对方拨到擂台外,这也算赢。 显然,对方也被他小姑姑的外表迷惑, 不肯主动出手。 知夏脑子里只剩下熏肉了, 被三皇子一个唆使, 不管不顾地跳到干草垛上, 给她家长公主呐喊助威, “长公主,上!把这个外强中干的扔出去。” 在擂台四周的粗莽大汉显然都没什么文化,没太懂知夏话里的意思, 一个个仍同情地看着擂台上的壮汉。 面对一个娇娇小小的小女娃,动手不是,不动手也不是,他们同情。 戎执低头捂嘴,假咳了两声,跟其他人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外强中干”的深意。 粗莽大汉的火气一下子被挑了起来,带着火气地起哄。 知夏完成了活跃气氛的使命,从干草垛上跳下来,从三皇子手中接过十片金叶子。 气愤的喧闹中,秦穗背着手,云淡风轻地看着面前的人。 擂台上的壮汉,挠头,没有被起哄声影响,为难地劝道:“女娃,这不是玩闹,你自己下去可好。你是女娃,没人会笑话你的。” 秦穗清清冷冷道:“你弱,你先。” 壮汉无奈,大步走上前,想要像抱自己小闺女一样把凑热闹的小女娃抱到擂台外。 两手用力。 没动。 浑身用力。 没动。 壮汉憋红了脸。 秦穗依然纹丝不动。 秦穗一手举起了他,缓缓地把他放到擂台外。 看着震惊到发不出声音的其他人,秦穗面色如常,她有内力,胜之不武,但,她也想吃知夏用熏肉做的炖肉。 不信邪的人很多,一个个都被秦穗轻飘飘地送到了擂台外。 草原勇士称号,似乎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就选了出来。 以往热闹欢腾个三天四夜的擂台比拼,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到,在惊诧和寂静中迅速结束。 知夏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三皇子也失望地叹一口气。 赢的太轻易,没引起戎族小姑娘们爱慕的眼神。 秦穗离开擂台,这帮子粗莽大汉就像集体失忆一般,决定继续争夺勇士称号,刚才的比拼不算。 秦穗清清冷冷地看着戎执。 戎执不明所以,“小师傅?” “你上。” 戎执一下子没了表情,他是戎族的族长,赢了,理所应当,输了,丢了脸面。 有史以来,尚未有族长登上擂台,来争夺“勇士”称号。 “小师傅,这个擂台比拼就像后秦的武举,是皇帝选拔人才的途径,皇帝是不会亲自参加的。” 戎执情真意切地解释着,他如若还有在后秦戎府时的内力,会毫不犹疑地上场,可自从他失控的内力被小师傅打散后,他就按照小师傅的安排,与小师傅的其他徒弟一样先练体。 可以说,现在,他没有一点内力,上了擂台,能不能赢,不一定。 秦穗听出了徒弟的游移不定,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看着擂台比拼。 三皇子嬉皮笑脸地一把搂住戎执的肩膀,“兄弟告诉你一道理,面子放不下的人迟早要吃亏。把面子扔掉,再踩两脚,会有意外的惊喜。” 十一皇子看了眼三皇子和戎执一眼,带着点小清傲地看向秦穗,“小姑姑,我能上吗?我不怕摔不怕疼。” 秦穗摇了摇头。 十一皇子遗憾地看着擂台,对着孟古道:“想上场的无法上场,能上场的却要拒绝这练体的大好机会,傻不傻。” 孟古帮腔,“傻。” 秦穗浅浅地点了下头。 知夏不赞同地看向戎执,“身为族长,更要有胆量。别畏首畏尾地断了部族的骨气。” 戎执不是耳根子软的人,不会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改变最初的决定,坚持不上场。 秦穗在心里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她再一次验证了,她收的徒弟,脑子瓜都像南瓜,笨的不能自行转动。 “兄弟间的勾心斗角得来的族长,地位不稳,想要赢得族人的信服,难。” 秦穗想着二师兄曾说给大师兄的话,“脸面固然重要,还有比脸面更重要的东西。太看重了,便会失去机会。” 戎执思忖了片刻,慎重道:“我能赢吗?” “能。” 戎执走上擂台。 比赛更加的热闹起来,吆喝声引来了更多的族人。 层层喧闹和加油声中,戎执摔倒过别人,也被别人摔倒过,鼻青脸肿地撑到了最后一天。 第一勇士,落在秦穗身上。 第二勇士,不是戎执,他在最后昏迷在了擂台上,输给了还清醒的人。 戎执睁眼,浑身疼,看着小师傅,委屈道:“没赢。” 秦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想到,太弱了。” 没得到小师傅的怜惜,戎执换另一个路子,脸上带着点小自豪道:“虽然看起来输了,其实我赢了。” 秦穗清凌凌地扫过去一眼,继续忙着手头上的草药。 知夏坐在一旁,气喘吁吁地磨着药粉,对着戎执,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道:“偌大的一个戎族,竟然没有一个医师,受伤了的直接拔两根草,随便嚼嚼就糊到伤口上。就这么个糊弄的法子,你们戎族是怎么熬过六年前的大瘟疫的?” -- 第75页 戎执沉默良久。 “十不存一。” 知夏毫不客气地一针见血道:“那是你们族长没有带领好部族,你们族人也不重视医术。在我们乌祖,人人都会学些基本的医术。大瘟疫的时候,我们乌祖族长有条有序地安排,族人也施展平日所学。没人一个人因为瘟疫丧命。” 知冬温温柔柔地提醒了一下知夏,“戎族没有学堂。” 知夏点头,“对,你们戎族也没有学堂。不识字没文化不要紧,有一颗求学的心,也能慢慢地变化。你的族人竟连一颗求学的心都没有,只想着比力气。” 戎执被知夏说的不知该如何反驳,这些都是戎族的弊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决的事情。 知夏捣着药草,对秦穗道:“长公主,我本想着让我们乌祖和戎族合二为一,共同解决野心勃勃的渠氏和月氏,现在看来,行不通,文化差异太大,没有共同语言。” 三皇子公平公正道:“你嫌弃戎族,戎族也嫌弃你们。戎族的大汉也只喜欢白白甜甜的小姑娘,也不喜欢你们那里的泼辣黑美人。” 知夏狠劲地捣了一下药草,瞪过去一眼,没有反驳。她喜欢她家长公主,她觉的她家长公主是最美的,不巧的是,她家长公主是白白甜甜这一波的。 “公主,你晒黑点,会更好看。”知夏十分认真地纠正着长公主的审美。 知冬用研棒敲了知夏的头,“不要带坏公主,好不容易才把公主养的水灵起来。你要是把长公主晒黑晒脱皮了,看知春和知秋回不回掐你。” 知夏安生下来。 在乌祖,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皇宫,知秋才能找来她们找不来的东西,很多事情,也只有知秋能办成。她要是跟着长公主继续在金雀殿里过美滋滋的小日子,还要仰仗知秋时不时地帮点的小忙。 离开小关舟时,知秋一再警告她,不准她诱导公主晒成跟她一样的肤色。 她不能惹恼了知秋。 知夏引出了把乌祖和戎族合并的话头,又放置一边,脑子里开始琢磨晚上的吃食。 戎执和三皇子都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吃过了晚饭,一行人又闯入秦穗的房间,讨论乌祖和戎族的合并。 戎执和三皇子一来一往地激烈讨论。 几个小家伙半懂不懂地听着,十一皇子听的尤其的认真,听不懂的,他就记下来,等过一会后,问他三哥。 知夏和秦穗全程安静地听着。 一番讨论,戎执和三皇子的看法最终达成统一,乌祖和戎族的合并势在必行,越早越能牵制住已通过联姻手段结盟的渠氏和月氏。 现在全看知夏,知夏要是同意,这个决定便能立马实施,如若知夏不同意,一切的讨论也只是讨论而已。 知夏耸肩,“长公主是我们部族跪拜的神,在这种特大事项上,公主的话比任何一个族长的话更管用。我同意不同意,不重要。公主同意,我们就同意,公主不同意,我们也不同意。” 秦穗仍如一行人刚进入房间那般盘着腿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 呼吸间,让看她的人跟着静下心来。 戎执用药酒按摩着脚踝上的青肿,看着小师傅这幅随时乘风而去的仙气,道:“小师傅也是我们戎族的神。” 秦穗睁开眼睛,看向戎执,铿锵有力地拒绝道:“不。” 她现在正因为无相功第十一层而产生了自我怀疑,他们一个个还要把她当神来拜。 相较于孤独的神,她更喜欢做人。 二徒弟,净添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明天早晨。 第048章 .戎大 秦穗的意愿阻止不了戎族族人对她实力的崇拜。 这场勇士擂台, 让她在一夜间成为戎族人人知晓的小勇士。 一早醒来, 挤在她毡房门口的戎族小娃, 密密麻麻, 集齐了整个戎族十岁以下的幼童。 他们对百折不挠和不服输的精神还没有太大的感悟, 对比赛中让人欢呼雀跃或者感动流泪的比赛选手没有丝毫的兴趣。 他们只关心, 与他们个头差不多的看起来软趴趴的小女娃轻松地打败了所有的人, 成为了草原第一勇士。 谁说,孩子不能参加大人比赛了, 这不,参加了, 而且赢了。外来的女娃,真给他们长脸! 知夏想买熏肉想疯了, 她直接从这群孩子中下手。 懵懵懂懂不知事的, 不明白她的话,踉踉跄跄地来回瞎跑。 稍大些的已把赢了勇士称号的秦穗当成了他们的老大,老大的丫鬟想要熏肉,没问题。 知夏得到了日思夜想的熏肉, 秦穗也成了一群孩子实实在在的老大。 戎族天生的身强体壮骨架大, 这一群孩子中,三分之一比她高, 三分之一比她重, 剩下的三分之一也比她圆。 知冬每次看到长公主和这一群牛崽子的强烈对比,就心疼。 “公主看起来太小了,再给长公主多吃点, 晚上我煮点大补汤。” 知夏在灶台前添完柴,道:“白搭的,老早前,我就发现了,咱家长公主是不长了。” 知冬忧愁地揉了揉眉角。 整日里被一群孩子围绕,还成了老大,秦穗都是清清淡淡的,不急不燥,随这群孩子喜欢。 被大人们嫌弃惯了,遇见这种随意清淡的老大,让他们眼前一亮,争着在老大面前表现。 -- 第76页 戎城不是这群孩子里面最大的那个,但是这群孩子里最有威信的一个,一来他人小鬼大,无论在哪里都能带着一群孩子玩起来,二来,他的父亲是戎执的大哥,戎族族长之位争夺中最有争议的一个,但凡戎执有所偏差,他便是族长之位的第一顺位人。 “我不是那偷鸡摸狗的奸猾之辈,如若想争,我也只会在擂台上正大光明地与你一较高下。” 戎城父亲嗤笑着,不把所谓的刺杀证据看在眼里。 “坐。”戎执示意戎大稍安勿躁。 如若不是被三皇子和十一皇子这种相互揭短又互相维护的兄弟情触动,他不会把证据摆在戎大面前,而是直接定罪。 戎大看出戎执没有想凭此夺他性命,给他留了解释的余地。 可,这些证据看起来全是完美无缺的铁证,他无从解释,只能苍白无力地重复,他没有刺杀戎执的念头。 戎执知道他没有刺杀的念头,他不是相信戎大,而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能教出戎城这种欢腾无私心孩子的父亲也不是那等惯用阴私手段的人。 “你也看出来了,这些证据不是我捏造的。”戎执揉了揉鼻梁,他现在有些理解小师傅那种因为你笨所以不得不解释的无奈,“你手下出了叛徒。” 戎大眼睛冒出了怒火。 戎执揉完了鼻梁,又开始揉太阳穴。讲真的,戎大这种易怒易暴躁的人放在后秦的后宫,早就被陷害的没有一点出路了,十一皇子这么个小不点的心都比他多。 “算了,你在家带着戎城玩,我来查这件事。” 戎大脑子里没有什么被边缘化这个念头,听他要插手这件事,干脆利索地道了一声“好”,没有半点的迟疑。 “那这些日子,你多管点事,我找小勇士指点一下我,我儿子每天跟着小勇士学了不少的东西,凭借着技巧,都与我不相上下了,我要是再不练一练,被儿子摔趴下,就闹大笑话了。” 戎执揉额头,挥手。 这就是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族长之位的最大原因,戎大对权力没有多大的念头。 戎大看着人高马大是个稳重的大汉子,根里却是个玩心极重的人,早就不耐烦处理族中事务,就盼着有人能接手。 虽不想管理族中事务,戎大心里也有自己的底线,他不会把族长之位给他不认可或者他看不上的人。 待戎执回到戎族,与戎大秉烛夜谈,谈了他对戎族的一些列措施和未来的安排。戎大听罢,不留任何后手地把族长之位拱手让他。 这份坦诚和直率,让戎执无法再下死手,便把这些证据掩盖了下来按捺不动。 在戎城形影不离地跟在小师傅身后,他与戎成接触的多后,他从侧面确定了戎大真正地为人。 真正的不停地使用阴私手段的是藏在暗处的想看兄弟相残的人。 秦穗慢吞吞地走进房间,扫了一眼戎执和桌子上刺杀的证据,缓缓地坐至一旁。 “何事?” 戎执嘴角下扁,一副委屈想哭的模样,“师傅,族长不好当,好多烦心事。” 秦穗思忖了片刻,缓缓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乖。” 戎执嘴角勾了起来,又很快地隐藏了起来,惨兮兮地诉苦道:“一切证据都指向大哥,我大哥这么光明磊落的铮铮铁汉怎么会做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他们太残忍了,竟想让我们兄弟相残。” 秦穗运转无相功,看清覆盖在这些证据上面的斑驳气息。 “不怕。”秦穗安抚地拍了拍她徒弟的头,她能根据这些气息抽丝剥缕地找到幕后黑手。 戎执放下负担,学着三皇子的样子,在小师傅的手下蹭了蹭,甜言蜜语道:“有师傅在,我不怕。” 三皇子走进来,没有嘲笑戎执的伏小做低,反而一脸赞同地附和道:“对,天塌了,还有小姑姑顶着,什么都不用怕。” 三皇子如此说着,他在心里也是如此认为着。小姑姑给了他,父皇和母妃都不曾给到的安全感,让他轻松地从野望中全身而退。 他看的很明白,无论皇位上的人是谁或者他们这些皇子支持谁,只要小姑姑在,他们这些无缘皇位的人到最后都能好好地活下来。 如此,甭管父皇把皇位传给谁,他也不在乎了,反正他都能全须全尾地活着。要是在皇城感到憋屈了,他就找小姑姑撑腰,他小姑姑始终是上了宗族谱,在朝廷册封的寿穗长公主,这一点,无论皇帝是谁,都不会变。 戎执忙着调查幕后黑手,他也知晓他如果求小师傅帮忙的话,他小师傅能很快地找到这个人。 不过,他现在安全无虞,他愿意花时间慢慢地把这个人一点点地找出来,就像捉迷藏,重要的不是找到人的瞬间,而是找寻的过程,这是个有趣的游戏。 知夏通过牛崽子们的手,用叶子买了大量了熏肉,每天都在变着花样地琢磨吃的,满脑子都是这些熏肉,能挤进她脑子里的也只有她家长公主有没有吃好吃饱,剩下的,她都没时间想。 操心戎族和乌祖安危和合并事宜的只剩下三皇子这个跟两个部族关系不太大的局外人。 “我们除了练武,还能跟戎城去放牧的地方玩。三哥不练武,又对我们玩的不感兴趣,太无聊了。”十一皇子对秦穗,自言自语地继续道:“人无聊了,就喜欢多管闲事。” -- 第77页 三皇子翻了个白眼,“为了维护和平,我鞠躬尽瘁。这是不分国家不分部族的大爱,你这种境界低的人理解不了。” 十一皇子眼含疑惑地看向小姑姑。 秦穗缓缓地点了点头。 三皇子没想到自个刚才的胡编乱造竟然得到了小姑姑的肯定,一时间的心胸激荡,豪情万丈,以前在戎族和乌祖之间左右沟通交流是真的闲的无聊没事做瞎闹闹,现在不一样了,他一定要促成了这件事。 如若成了,他在小姑姑的心里的地位一定能再次拔高一层,他也是个有大爱的人。 三皇子在皇林学院的学业紧追戎执,可见脑子是够用的,等他再把浑身的清高孤傲扔掉后,他在戎族和乌祖两个部族族人之间的矛盾和交流方面,比戎执更为的左右逢源。 他为人不固执,灵活多变,很快就促成了戎族和乌祖合并的起始,没有引起任何族人的反弹。 经过这一件事,十一皇子看三皇子的眼神都多了些钦佩。 不用长公主操心,就妥善有序地开始进行这件大事,知夏不惜口水,一天三次地夸三皇子。 “那里,那里,全是戎族和乌祖的族人喜好和平、淳朴和善,我才能顺利地完成合并。” 三皇子虚伪地自谦着,两双眼紧紧地看着大锅里的炖熏肉。 这炖了三天三夜的香味,勾的一整夜都睡不好,睡着了,梦里也全是看的着摸得着就是吃不着的辛酸。 “还有一日才能起锅,忍着。”知夏应诺给他一碗炖熏肉,看他实在馋,便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三皇子捏着鼻子,移开视线,走出厨房,在闻下去,他不保证不会趁知夏不备偷吃一块。 走至牧场,他小姑姑正给山羊剪羊毛,山羊还没反应过来,他小姑姑已经剪完。 难怪,部族里的族人喜欢用熏肉换小姑姑帮忙干活。 自家羊不受罪。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更,八点左右。 第049章 .婚配 整个戎族的羊毛, 全被秦穗承包了。 整个戎族桀骜不驯的野马, 都被秦穗吓成小乖乖了。 无法攀岩的悬崖峭壁,也被秦穗从上面摘下了黑圣果。 在始终追随在秦穗左右的牛崽子们眼里, 他们的老大无所不能。 一群调皮捣蛋让家里人恨不得一天揍三顿的野小子们,不听兄长的话, 也不听父母的话, 只听老大的话。 老大喜静, 他们便安安静静的。 老大惜字如金, 他们便努力地学会察言观色,争取在老大不说一句话的时候, 他们也能凭借老大的眼神,明白老大的意思。 牛崽子们的家长看着自家崽子的那股认真去讨好的劲头, 叹为观止。 自家崽子讨好的对象不是自己,免不了心酸。再一想到, 小崽子讨好的对象是小勇士,那股子的酸劲儿就下去了。 他们认识到小勇士的能耐后,也不由自主地想讨好。 戎族和乌祖越来越顺畅的融合,逼急了幕后黑手,露出了大破绽, 让戎执不得不遗憾地抓了起来, 他本来还以为这个捉迷藏游戏能再玩长一点,结果这么不禁刺激。 秦穗从幕后黑手的马鞭上找到了地图碎片,又是先皇埋下的暗线。 “小师傅,这些是什么?”戎执看着秦穗拼凑起来的小半地图碎片, 凝眉询问,他未曾听过藏宝图的任何消息。 “不知。” 三皇子大胆地猜测着,“也许是藏金图,等拼凑了整个地图,就能找到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戎执轻蔑地瞥过去一眼,“动动脑子就知道这不可能,后秦先皇在世时,并没有大量的金银财宝流失。皇林书院的藏书房中有关于后秦每年的收入和支出情况的宗卷,我曾派手下调查暗访,宗卷上所写无误。即使先皇藏下他的私库,也不是数不清的金银财宝,顶多是后秦一年的税收。” 知夏以己度人,“也许能找到号令万千蛊虫的蛊皇。” 蛊皇在她心里比金银财宝更珍贵,要是有了蛊皇,乌祖的小蛊虫们不怕孵不出来了。 在乌祖,蛊皇每十年出现一次,因为黑雾,本该孵化出蛊皇的蛹皇成为死蛹,他们乌祖已经十四年未出蛊皇,小蛊虫们的死亡率越来越高,长大的蛊虫也容易染病,成批成批地死。 她也不知,六年后,是不是还能孵化出蛊皇,他们乌祖的蛊虫还能不能达到十四前的盛况。 十一皇子在路过小镇时听过许多当地流传的故事,其中就有一个关于藏宝图的故事,有理有据地猜测道:“也许藏着排兵布阵的兵书,或者刀枪不入的护身软甲,砍天劈地的宝刀。” 三皇子撸了一把十一皇子的头,“父皇的库房里,有很多的软甲和宝刀,没有什么可稀罕的。至于兵书,等你再多上两年学,就知道打仗这回事,靠的不是什么兵书,靠的是脑子不进水的将士。” 十一皇子仔细想了想,觉得三哥说的对,要是知道藏宝图里藏着的是这些东西,他也不愿意费劲去找,有这个精力,还不如多多请几个幕僚,多操练精锐之师。 “小姑姑,你觉的先皇会放什么进去?” 秦穗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不愿多说。 夜深,所有人安睡,秦穗从入定中清醒过来,睁眼,掀开窗帘,月色的清辉散入毡房中。 -- 第78页 秦穗整理着背篓,从最下面找到七师兄小徒孙给她的麦芽糖。 把麦芽糖放入嘴中,秦穗两眼微眯,嘴角翘了起来。 把知冬用戎族树胶沾牢实的地图碎片,折叠起来,放入背篓的旅行包中。 在入定结束的清明时刻,她想起“父皇”孟舒说起的许多事情,而她在突破无相功第十一层时看到了那个世界,亲眼所见,便知那个世界有多么的令人向往。 先皇能从记忆碎片中让人研究出铁珠机关,那根据其他的记忆碎片,先皇也能造出其他的稀奇物件。 她猜测,先皇在这个藏宝图中藏着的也许是他的这份记忆。这些记忆碎片,父皇没有在有生之年利用上,也许是时间不够,也许是他无法理解。 如若后人能根据线索找到这份记忆,也许能制造出利国利民的工具来创造财富,也许能研究出威吓他国的重型兵器来一统天下。 如此想着,她对这个藏宝图更不感兴趣了,先皇能通过记忆碎片记录下来,她都已经亲耳听过,亲眼见过。 她更希望是金银珠宝,知春喜欢。 三皇子接收平安符和药丸独家代理售卖后,把从朝廷上学到的治国策略和生意场上的生意经结合起来,针对戎族和乌祖现状,开发一套交流沟通方式,先从最原始的物品交换开始。 乌祖和戎族的生活方式和习惯让他们没有物品交换的想法,三皇子的计划陷入僵局。 谁都没想到的是,打破这个僵局的是戎大的儿子戎城,一个把秦穗当老大,言听计从的牛崽子。 他从秦穗这里吃到知夏做的润润虫零食后,对乌祖有了极大的好感和好奇。在从父亲这里听到了关于乌祖和戎族进行融合抗敌的消息后,他就把乌祖当成了自己人。 三皇子再一次发起的物品交换时,他拿出母亲给织的新羊毛衣,点名要乌祖的润润虫零食。 旁人的观望中,三皇子亲自押送的物品交换,只有这一件羊毛衣。 保暖的羊毛衣在乌祖受到了孩子的极大追捧,孩子们想的少,知道长公主在戎族落脚后,就对戎族有了极大的兴趣。 他们想去戎族拜一拜长公主,再看一看戎族成群的山羊像不像天上移动的云朵。 三皇子带着人从戎族拉到乌祖一件羊毛衣,从乌祖拉到戎族一群黑崽子。 闹哄哄的孩子,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刚开始有些胆怯,在看见长公主后,一下子就没了任何的拘束和不安,与戎族的牛崽子们窜天穿地地上下闹腾。 玩的熟了,黑崽子就跟着玩的好的牛崽子一块回家里吃饭。 戎族的族人生活在大草原上,为人也是大气,看自家崽子后面跟着一两个黑不溜秋的小崽子,不说碎话,直接省了大人的口粮给黑崽子倒腾出一顿饭。 黑崽子在乌祖吃多了精致有滋味的饭食,再吃戎族这种粗矿手法的饭食,都没怎么吃好。吃不好,没关系,他们在戎族玩的好。一个个的乐不思蜀,家里大人来口信催促了几次,也不想回去。 没有办法,乌祖的族人想着家里崽子在别人家又吃又喝,总要给人家些吃食补贴一下,便带着各种吃食,跟着三皇子的车队,来到戎族,亲自逮自家崽子。 戎族和乌祖合二为一的计划紧凑地进行着,渠氏和月氏探听到这个消息,加快联姻的速度,发生了不少让人啼笑皆非的逃婚戏剧。 而乌祖和戎族的彻底融合也是从婚配开始。与渠氏和月氏不同的是,乌祖和戎族的婚配不是贵族间的政治联姻,而是族人间顺其自然的相互吸引。 所谓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抓住一个男人的胃。 与知夏一样在厨艺上有天赋的乌祖黑美人很多,戎族的大汉在吃了她们做的饭食后,审美变了,娶媳妇的标准也变了。 美不美不重要,厨艺好才是真的好。 同样都是乌祖族人,有着一样的血统,黑美人们在厨艺上有天赋,乌祖黑小伙也不遑多让。 戎族的姑娘们豪爽大气,把自己当男人看,战乱年代,她们提起刀就能杀敌。 待了解了乌祖的男人,她们头一次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居家的好男人。 乌祖的黑小伙,很快就被戎族尚未出嫁的姑娘们抢光了。 乌祖的黑美人嫁给戎族大汉时,看中的是壮汉的体格,她们想着,这样强壮的体格,生下的孩子定然都能保住,而且戎族的大汉脾气爽,没那么多叽叽歪歪的事情,很省心。 至于乌祖的黑小伙,他们被几个戎族姑娘抢时,是自豪的,虽然戎族的姑娘没有他们乌祖的姑娘黑的纯正黑的自然,但,他们是注重内在有涵养的人,她们在骏马上扬鞭的飒爽英姿把他们迷的神魂颠倒,她们的样貌虽不是他们心目中黑月光,但他们看到了她们藏在皮囊下的美人骨。 戎族和乌祖融合为乌戎一族,融洽的看不出这个部族在两年前是两个完全独立的部族。 反观渠氏和月氏,贵族中的联姻屡屡遇挫,猜忌和怀疑让昔日交好的两个部族分崩离析。 一年前,月氏贵女嫁入渠氏,怀孕期间被想要纳妾的丈夫推搡致死,渠氏送回尸体,拒交凶手,月氏愤而攻之,败。 月氏族人仇恨渠氏,背井离乡,投靠乌戎族。 戎执看着衣衫褴褛来投靠的月氏族人,内心里不太想要。 -- 第79页 三皇子理解他的顾虑,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展现你大德大爱的时候到了,在这个时候,你就不要想什么部族了,你要想咱们都是人,人与人之间要多点关怀。” 戎执不理会三皇子的话,看向秦穗,“小师傅,救吗?” 秦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言不语,专注地领悟无相功第十二层。 这两年,她没有刻意地突破无相功第十二层,也没有刻意地压制,一切顺其自然。 如今,无相功第十二层有些松动,她不得不多参悟参悟第十二层。 如果突破了第十二层,她还是个人,她就突破一下,看看无相功第十二层有何不同。 如果突破了第十二层,她不是个人了,她就压制一下。 做人挺好,她暂时没有改变物种的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更,十二点左右。 第050章 .东陵 秦穗知晓戎执心中已有主意, 对他的询问, 只静静地看着他。 戎执眨巴两下眼,卖乖。 秦穗缓缓地从荷包中掏出一块麦芽糖,给他。 戎执笑如桃花开, 乖生生地去安排月氏族人。 戎族和乌祖结合为乌戎族,相互接纳, 相互影响, 气氛轻松愉悦, 月氏族人加入乌戎族,很快就甩掉了月氏的一些矜贵不实用的做派,成为了乌戎族的一员。 月氏成为乌戎族一个与乌祖老夏家一样的姓氏。 月氏虽被渠氏打败,却也给了渠氏沉重的打击,不能再与渐渐壮大的乌戎族相提并论。 在三皇子和戎执联手耍心眼下,渠氏不知不觉地成为了乌戎族的一部分。 不见征战,不见硝烟,四个部族合成大康。 大康所有族人皆知晓,他们祭拜的公主神以及他们最崇拜的勇士, 是后秦的寿穂长公主, 而与族长一起商量事宜的是后秦的三皇子。 如此想来,后秦跟他们大康一家人。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该通行的通行, 该走的生意走起来。 在后秦,秦裕依然奉行无为而治,戎族、乌祖、月氏、渠氏间或纷争或融合, 都无法引起他丝毫作为。 他不信他自个,他也信他七妹,只要他七妹在,都不是事儿。 这三年,任前朝吵的闹腾,他也稳稳当当不惊不惧地坐在皇座上,实实在在地执行着七妹离宫之前的叮嘱,不轻举妄动。 他顶住了前朝阁老的施压,让四族和平过渡为大康。 无流血牺牲,无家仇国恨,大康和后秦的关系稳当了。 大康族长提交了一系列与后秦互利互惠的和平交好以及互通有无的协议。 秦裕笑眯眯地看着失了声音的阁老。 等了三年,可轮到他笑话他们了。 “何为君,何为臣?一为计长,一为计短。” 阁老低头,无言。 秦裕想到被先皇送至东陵的阁老嫡长孙,无法再继续说下来。 阁老急躁了,也是想让后秦快点强大起来,让他能在有生之年接回嫡长孙。 “小七在去东陵的路上,她带走了东陵质子,也会带回来后秦质子。” 阁老浑身僵硬了片刻,弓着背退下。 他冷硬了一辈子,被他亲自迷晕抱到先皇手里的嫡长孙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儿。 他早该从朝廷上退下来了,他还要撑着老骨头上朝,不敢松手,就是怕他松手了,从朝廷上退下来了,他嫡长孙再也回不来了。 当年跟着先皇征战,一个野心勃勃的念头,把孙子变成了随时被抛弃的棋子。 儿子恨他,妻子狠他,他也恨当年没心没肺的自己。 去往东陵的路上,陵君源近乡情更怯。 送至东陵时,他尚在襁褓中,对东陵无任何的印象,他是代替已病死的东陵质子进入的后宫。 “师傅,我就看一眼我母亲和父亲,不在东陵住,跟师傅一块住。我还没有出师,师傅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好。” 秦穗在他身体拍了拍,让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要是再这样紧绷下去,身体会颤抖。 三皇子摇着纸扇,斜倚在车厢上,吊儿郎当道:“你远远地看一眼就回来,别想太多。” 陵君源看向秦穗,“师傅陪我一块去,好吗?” 秦穗点了点头,走在前面。 陵君源仍像幼时那般牵住她的手。 这能让他安心一些。 知冬看着两个小身影走远,忧愁了一番长公主看起来格外柔弱娇小的身板。 “戎执提前调查了君源的家人?” 三皇子点了下扇子,“乱糟糟的一群猪,没有一个明白人。” 知夏在车厢中整理着她路上研磨的调料,帮忙打包的苗丝醉不小心吸进鼻子些许粉末,不停地打着喷嚏。 知冬打开车帘,让两人出来透透气。 苗丝醉也听了陵君源的家人情况,对不知情的知冬和知夏道:“他们在师兄一出生没听见哭声的时候,就知道师兄是无法开口说话的。” “他们为了傍上四王爷这条船,把师兄说成是四王爷的嫡子,代替皇子进入后秦为质。” “混淆皇室血脉是死罪,他们敢这样做,就没想着让师兄活着回来。” 知夏爱憎分明,一听还有这样的父母,气道:“虎毒不食子,这样的父母有什么看头!你们就该拦住君源。” -- 第80页 三皇子慢悠悠地摇着纸扇,语重心长道:“不看一眼,心里一直惦记着,别人说再多,也不会彻底死心。” “在皇宫中,君源几乎是戎执带大的,戎执更明白君源对亲情的渴求。既然,戎执同意了他去找家人,咱们又有何立场去阻止。” “与其现在生闷气,不如想一想,等君源回来后,如何安慰他。” 知夏从车厢中抽出一箱调料包,“难过了,吃点甜食更好,今天的午饭菜单换一换。” 知冬眺望一下四周,“等找到了客栈,做些甜点既可,君源这两年口味变了,不喜欢吃甜味菜。他喜欢吃鱼,那边有水,抓了鱼,给他用香果油煎一条鱼吃。” “我去抓鱼!”十一皇子和苗丝醉跳下车,循着知冬指的方向找水捉鱼。 他们都看不见水的时候,只有知冬能知道哪里有水,水中是不是有鱼。 问知冬如何知道的,知冬拿出书店买的游记。 他们翻看着,没有从这些毫无逻辑可言的琐碎话语中看出价值,知冬却从这本书中提炼出了有用的信息并融会贯通地用到了行路中。 知冬在他们一行人中的存在感最弱,却是学识最高的一个。 她太会读书了,别人读十本书,也不如她读一本书学到的多。 她能从简短的文字中看到许多文字之外的未尽之言。 三皇子和戎执都不得不承认,如果知冬进入了皇林书院,他们两人在文章经纶上比不过她。 十一皇子和苗丝醉果然找到了水,回头大喊了一声孟古的名字,孟古举着三个摞在一起的竹篓跑过来。 三个人把竹篓放在水中,比赛谁抓的最快。 三人不相上下。 秦穗带着他隐藏起来,听着他的亲身父母谈论着把大女儿送入宫中选秀。 他们完全不顾他们的女儿已经有了情投意合的人,也不顾的东陵的皇帝比他们的年纪都大。 他们的大女儿似乎从丫鬟嘴里知晓了他们想把她送到宫里,不顾礼数地冲了进来,撕心裂肺地哭骂着。 陵君源红着眼眶拽了拽秦穗的衣袖。 秦穗背着他回去。 “师傅,他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们了。” “嗯。” “我把名字也改了,他们不希望我活着回东陵,我也没必要留着这个姓了。” “嗯。” “我想随师傅的姓。” “好。” “我是师傅的大徒弟,秦大源好听。” “对。” 听说了改名这件事,三皇子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小姑姑。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发现,他小姑姑的审美是变化莫测的。 在乌祖时,他们没从这黑不溜秋的肤色里看出美丑,在他们眼里,乌祖人都是统一的没区别的黑。 知夏和他小姑姑偏偏能看出美丑,知夏能看出美丑,他理解,但,小姑姑也能看出美丑,他就不理解了。 还有这一次,秦大源这个名字好在了哪里?君源不比大源更雅致? 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觉的秦大源比秦君源更好。 三皇子还没接受秦大源这个充满乡土气息的名字,知夏和十一皇子已经一口一个“大源子”喊开了。 显然,知夏和十一皇子很喜欢这个新的昵称。 在客栈中安顿妥当,秦穗来到静王府。 她三哥给她来信,想让她把后秦送到东陵为质的阁老嫡长孙带回后秦。 阁老嫡长孙被困在静王府。 秦穗慢吞吞地逛着静王府,像无影的风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走至假山,悠悠地停了下来。 她发现了一只故事里的小妖精。 超可爱的小妖精。 第051章 .余起 小可爱蹲在地上, 仰头看着在假山上休息的壁虎。 在斜下的阳光下,眼睛透彻晶亮, 长长的睫毛微微上卷,眨动间,宛若翩跹的黑色蝶翅。 秦穗听见心脏扑通扑通的声响。 她心动了。 她相信,这个小可爱是她命中注定的小徒弟。 她想象中的小徒弟,便是如此可爱圆润的模样。 秦穗幽灵一般跟在小可爱身边。 入夜,秦穗散去了无相功。 月光与外泄的内力交缠, 隐隐约约, 朦朦胧胧。 小可爱光着脚丫下床,不惊不慌地看着卧室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不吵不闹地看着她。 秦穗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不言不语。 长久的对视, 小可爱把手放入她的手中,不问因由。 秦穗小心翼翼地抱起小可爱,回到客栈。 带着雾气的清晨,三皇子打着哈欠走进厨房, 问知夏和知冬, 这坐在客栈门口的小家伙是谁? 知冬想起长公主得知小可爱是男孩子后眼睛里的震惊和失落,笑道:“余国留在东陵的小质子余起。” 三皇子用袖口擦了擦打哈欠冒出来的水花, “余国小皇子?” “余国虞美人的遗腹子,长公主不记名小徒弟,以后跟着长公主。”知夏一口气说完,把铁勾塞入三皇子的手中, 抓紧时间炒肉,“大火。” 三皇子用铁勾疏通了下炉灶,又添了几把易着的干柴,火苗瞬间变大,三皇子得意地摸了摸下巴。在烧火上,他简直就是一个天才。 秦穗与余起一起坐在客栈门口,托着下巴,安安静静地看慢慢上爬的太阳。 -- 第81页 知冬一扭头,看到这两只小可爱,忍着笑拉了拉知夏的衣服,示意她看客栈门口。 知夏一看,笑出了声,从橱柜中抓起一把蜜枣,给两个乖生生的小可爱甜甜嘴。 余起刚到静王府偏僻的奴仆后院时,本有一同行的老太监,老太监没有熬过东陵的第一个冬天,只剩余起一个人在静王府悄无声息地活着。 他习惯了一个人,总是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别人唤不醒。 相处不过数日,所有人都发现余起与寻常人的不同,他不是哑巴,却至今都未曾说过一句话。尽管有着精雕细琢的样貌,存在感也薄弱到让人屡屡忽视。 一行人联想到他的生长环境,理解之余,心生同情,想法设法让他多说话。 唯独秦穗喜欢他的这份安静,常常与他待在一处。 两人间的互动都是无声的,缓慢的。 外人走进两人中间,宛若时间静止,浮躁的心慢慢地平静。 知夏趴在厨房的窗口上,支着下巴,痴痴地看着长公主和小可爱的方向。 “赏心悦目。” 知冬拍了拍她的胳膊,让她给十一皇子腾开些地方。 十一皇子手中抓着一把蜜枣,挨着知夏挤到窗口处,叹息道:“我失宠了。现在,小姑姑心里只有余起。余起的衣服是小姑姑挑选的,他的头发也是小姑姑亲自梳的。” 知夏欣慰地长舒了一口气,“正该如此。咱家长公主终于有一颗粉扑扑的少女心了。” 十一皇子诧异地看向知夏。 知夏给十一皇子解释道:“大多数女孩子都有一个娃娃梦,给娃娃穿衣打扮,把娃娃打扮的漂漂亮亮。不信,你问知冬,知冬肯定也有这个时候。” 知冬笑着点头,道:“其他人喜欢玩布娃娃,我不喜欢木呆呆不会哭不会笑的布娃娃,更喜欢比我小五岁的四妹。” 十一皇子虽然没有这种想要装扮娃娃的心,但他稍微想一想也就明白了,融会贯通道:“与母妃养的小白猫一个道理。” 知夏笑的花枝乱颤,“对,长公主养了一个小宠物。你还羡慕嫉妒吗?” 十一皇子摇了摇头,“我没有他好看,我要是再好看点,小姑姑也就愿意养我了。面貌不佳,不能强人所难。” 偷听了良久的三皇子,忍着笑,掐了把十一皇子的屁股墩,“你瘦上二十斤,再闷白点,还是能与余起一拼的。” 十一皇子瞅了三哥一眼,拍拍屁股,甚有自知之明道:“三哥睁着眼说瞎话,所有人都说我跟你长的像,我要是闷白点,再瘦点,差不多跟你一个样。” 知夏点头:“对,三皇子没余起好看。” 三皇子对十一皇子道:“知夏的审美跟咱们的不一样,她说的话,做不得准。” 知夏翻了个白眼,“美到极致,是不分肤色不分审美标准的。长公主和余起在我眼里,是透过了表象,美在灵魂。” 十一皇子点头,他也觉的没有其他人能比他小姑姑更好看的了。虽然有些名扬天下的美人比他小姑姑长的更标准一些,但是,他还是在心理觉的他小姑姑更好看,他要是娶媳妇,也只愿意娶他小姑姑这样的。 秦穗背着手,一身威严地纠正着十一皇子和苗丝醉的动作,待他们改正过来,让他们与随行护卫的黑衣人比划招数。 余起身着白色短绒兔毛领长袍,形影不离地跟在秦穗的身侧,她退后一步,他便退后一步,她左走三步,他也左走三步。一举一动,他都在模仿着她。 秦穗缓缓地转过身,慢吞吞地伸出指头,指向十一皇子和黑衣人比武的方向。 余起歪歪头,静静地看了秦穗良久,才慢吞吞地转向她手指所指的方向。 知冬远远地看着,忍不住笑出声。 十一皇子一个虚招,骗的黑衣人近身,十一皇子的木剑刺向黑衣人的致命处,黑衣人快速闪身,借势攻向十一皇子的死穴。 十一皇子的木剑掉在地上,输。 十一皇子垂着头走到小姑姑的面前,心里难过。 秦穗摸了摸他的头。 余起看着她放在十一皇子头上的手,慢吞吞地上前了一步。 十一皇子和秦穗看向他。 余起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木剑,指向黑衣人。 护卫长上前,只当陪着余起玩闹,率先攻击。 余起气力不足,一招一式却有板有眼。 护卫长凝神,收起不对等的气力,认真地与他对招。 十一皇子看了片刻,便看了明白,余起在模拟他刚才与护卫长的比武,对招时所模拟的招式气力正是他刚才与护卫长比武时的气力,而余起所用的招式,是他这几天练习的基本招式,只做了细微的修改。 一盏茶的功夫,木剑架在了护卫长的脖子上,护卫长浑身紧绷地退后,认输。他虽未用气力,却被越来越凌厉的招式逼近死局。 十一皇子瞠目结舌。 三皇子不懂武,也能看懂这次的对招,摇着花俏的绸缎扇,道:“小姑姑后继有人了。” 余起缓步走到秦穗的面前,恬静地看着她。 一如往日,两人不需要任何的语言,就能明白彼此未说出口的话。 秦穗缓缓地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 余起的眼睫毛轻轻地颤了颤,伸出手,牵住落在他头上的手。 -- 第82页 知夏眼睛锃亮,激动地抓着知冬地手,晃呀晃,“你看见了没,看见了没,长公主笑了!啊啊啊啊啊,好想藏起来。” 知冬笑着把知夏箍在她胳膊上的手拂开,去厨房端晚饭。 自从三皇子展示了他的拿手绝活烧柴,厨房的烧柴工作就交给了他,他图新鲜烧了四五天,就腻烦了,下午知夏做饭喊三皇子过来帮忙时,三皇子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知夏对三皇子的拒绝没有任何的意见,喊来知冬帮忙看着火候。她想喂饱长公主,便要做许多的吃食,为了节省时间,用上了厨房里所有的炉灶,一旦开火,她便同时炒炖五六样菜,抽空还会煮个汤蒸个糕点,无法兼顾看火。 以往,知夏随便挑人帮忙,有时候是十一皇子有时候是孟古苗丝醉,偶尔,她想做个新鲜吃食的时候,便叫来长公主看火,不时地投喂着。 理所应当的,这一晚饭,三皇子吃不动知夏准备的饭菜,还好他在拒绝的时候,就已经明白晚饭不会有他的份儿,与护卫黑衣人们挤在一块吃从外面买来的饭菜。 就着厨房飘过来的香气,三皇子唉声叹气地吃着无滋无味的饭菜。 知夏是乌祖老夏家出来,本就懂很多的医理药草,一路上又尝试各种草药和调料,精心琢磨出来的饭菜岂是外面饭馆能比的。就比如这东陵的刀鱼,饭馆为了去掉刀鱼的腥气,不得不舍弃刀鱼肉质的鲜嫩,而知夏却能兼并鱼和熊掌。她用药草养出药虫,再用此药虫饲喂刀鱼,饲喂三天后再行料理,刀鱼肉质鲜甜无异味。 为了让她家长公主吃上绝美的菜肴,知夏舍得为一顿饭准备一个月,还乐在其中。普通饭馆不愿意费这个劲儿,宫里的御厨愿意费这个劲儿,却不能随意找药草尝试制作不同调料。 三皇子一觉醒来,自觉地跑到厨房帮忙烧柴,余起已经帮着知夏做完了早饭。 三皇子手里拿着馒头,看着小姑姑和余起吃着知夏烙的鸡蛋卷,心里难过的无以复加。 早知道,他就懒床了。 没有故意的掩饰,所有人发现了余起极致的聪慧,他在武学上的天赋,更是让他们心惊。 与戎执一样,十一皇子和孟古苗丝醉并不能如秦穗一般顺利突破无相功第一层。 秦穗与大师兄写信后,让她的这几个徒弟学她大师兄的武学。 有秦穗亲自监督的武学基础又有她的指点,这几人进步神速,最小的十一皇子和蒙古也能与护卫长一较高下。 本以为,无相功再无人能学。 余起看着无相功的内经心法,简简单单地突破了无相功第一层。 秦穗揉揉他的头,笑靥如花。 有人陪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两更。 第052章 .安王 十一皇子和孟古他们忙着练功。 知夏和知冬忙着尝试新的菜谱。 三皇子百无聊赖。 “小姑姑这几日神出鬼没,今儿又去了哪儿?”三皇子懒洋洋地问着。 十一皇子走完一遍炼体, 大汗淋漓道:“找阁老孙子。” “直接偷过来不就行了。” “阁老孙子的情况跟余起不一样, 余国与东陵隔海隔山, 不是东陵的威胁。余起在静王府,没有人留意他, 即使消失了,也没人在乎。秦宝生是咱后秦的人,又是朝中重臣阁老的亲孙。他不仅住在皇宫里,还被人盯的死死的。小姑姑要是偷过来,皇宫大乱, 咱们这里也不会安生。” 十一皇子解释完, 无奈道:“三哥,我知道你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 但也不能万事袖手旁观呀,你看看你现在, 颓废成什么样子了,没有一点精神头。” 在十一皇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三皇子又蜷缩成了一团, “天冷,修身养性。” 十一皇子被气走, 三皇子笑嘻嘻地看着小胖墩的背景,对抱着一大盆南瓜路过的知夏道:“让十一少吃点,看他每天练功,还胖成这样。” 知夏嗤笑了一声, “不是我审美有问题,是你眼神有问题。十一皇子这是壮实,照你这个样子,就是羸弱,一半的炼体都走不完。” 知夏奚落完三皇子,仰着下巴,骄傲地离开。 三皇子摸摸鼻子,一会的功夫,他就得罪两个人。 陵大源满头大汗地停下来,“昨天,十一皇子买了三只花簪给师傅和知夏知冬,知夏正稀罕着十一皇子,你说十一皇胖,知夏不跟你急跟谁急。” 三皇子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啥时候的事儿?我咋不知道十一给小姑姑买了花簪子。” “你昨个沉迷在棋谱里,喊你吃饭都喊不听,能知道才怪。”大源子话罢,继续炼体,他也不知是不是知夏说的那样,因为他没有十一皇子壮实,才在炼体上没有十一皇子那般得心应手。现在,他只能多吃些,再多练习。 秦穗一回来,十一皇子就开始告状,讲他三哥如何懈怠颓废。 秦穗被气冲冲的十一皇子拉到三皇子的房间。 三皇子正蒙头大睡。 十一皇子气势汹汹地猛扑到三皇子身上,生生地压醒了他。 三皇子醒来,与十一皇子掐架。 十一皇子全方面碾压三皇子。 三皇子生无可恋地瘫在地上,哀嚎:“这个世道对读书人不公平!” 秦穗蹲下来,缓缓道:“小十一也是读书人。” -- 第83页 三皇子满眼委屈地看她一眼,翻个身,趴在地上不动。 十一皇子笑眯眯地离开,小姑姑说了,他是文武双全的全才,他这就回去再多读两本书。 三皇子能说自己是读书人,不能说十一皇子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 十一皇子在皇林书院启蒙,一路上跟着知冬苦学,三年下来,他的学识早已远超同龄学子,甚至学到了知冬的笔锋,写的字磅礴有力。 地上潮气涌上,三皇子从地上蹦哒起来,单脚跳到秦穗的身边。 “小姑姑,你给我把个脉,看我是不是中毒了,这几天,我一直犯困,怎么睡都睡不够。” 三皇子把手腕摆在茶几上,眼巴巴地看着秦穗。 秦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长胖了。” 三皇子低头,看着紧绷的腰带,默默地收回了手。 “明日晨跑。” 秦穗留下一句话,不紧不慢地离开。 三皇子看着他自个的肚腩,质疑人生。他知道人到中年,免不了发胖,纵观朝中武将,年轻的时候也是相貌堂堂,到了中年,他父皇早朝时都不愿意多看他们两眼。可,他为什么会长胖?明明还年轻貌美。 隔日,三皇子被十一皇子拉下床,一块在山上跑步,累的没了任何杂念,只想躺在地上喘口气。在平地上跑步,他没有任何的胆怯,他正年轻力壮,跑个步不成问题。他没想到的是,他小姑姑竟然带着他们来山上跑步,跑着上山,飞着下山。 虽然被小姑姑提着飞下山很刺激很好玩,但,小跑着爬高耸入云的苍山真的快要丢掉他的小命。 三皇子被秦穗提回客栈,半死不活。 “小姑姑,如此剧烈的运动不适合我,我一跑步就心跳加快,头昏脑涨,呼吸不畅。”十一皇子央求着秦穗,不想再晨跑了。 秦穗看着他,眼神淡然。 “我发誓,我一定会健康地瘦下来。我可以干家务活。砍柴,烧火,剁肉,这些都能瘦身。我不偷懒,每天都早早起来,读书画画写大字。” 为了逃避爬山,三皇子脑子里飞快地运转着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知夏眉眼弯弯道:“知冬想给咱们做冬衣,一直没有抽出时间,现在三皇子主动提出来帮忙,知冬正巧可以省出时间做冬衣。” 三皇子大包大揽,“没问题,知冬给我列个表单,我定会一丝不苟地照着完成。” 知夏和知冬笑着看着长公主。 秦穗微微点头,即使三皇侄不撒娇,她也不会让他再去爬山,今天爬山,是为了看他的耐力和身体的极限承受力。她本就打算让他明日休息一日,再从轻量运动循序渐进。 既然他不喜欢,那就随他自己安排。 以为逃过一场劫难的三皇子,干活十分的积极,真就照着知冬列的表单,一项一项地去完成。 闲下来的知冬,专心地指导十一皇子和孟古这几个小家伙的功课,其余的时间在长公主的房间里做衣服。 不只是知冬,其他人也喜欢往秦穗房间里挤,余起更是一睁眼便来到秦穗的房间,让她帮他扎发。除了秦穗,余起不让任何人碰触他。所幸,秦穗从记事起就是自己给自己梳发,也能熟练地给余起扎发,偶尔兴之所至,她还会给他扎一个她在路上看见的好看式样。 从没有被小姑姑扎过头发的三皇子和十一皇子相互挤兑,转身又顾镜自怜,谁让他们没有武学天赋,学不会小姑姑的无相功,他们要是也能简简单单地突破无相功第一层,他们也能享受小姑姑的疼爱。 知冬剪裁着衣服,看十一皇子羡慕的眼神,笑道:“公主对你们几个小的都偏疼,你要是想让公主给你束发,明日与余起一起早些来。” 十一皇子摸摸自己的发冠,道“不了,我要是让小姑姑帮忙束发,孟古和大源子也会央求着小姑姑帮他们束发,三哥脸皮厚,肯定也会混进来。小姑姑总容易心软,他们一求,小姑姑就会答应他们。小姑姑是注定做大事的人,时间宝贵,不能浪费在这些琐事上。” 知冬笑而不语。 十一皇子没有说服知冬,说服了自个,羡慕的眼神一扫而空,自豪道:“一个人的成功,有许许多多默默支持他的人。我就是小姑姑身后默默支持的人。” 知冬满眼笑意地附和道:“正是如此。” 知冬把桌上的青烟纱折叠,放入衣箱,又取出玫红锦缎,轻笑道:“十一皇子长的最为俊俏,先给十一皇子做。” 十一皇子满心的小雀跃,矜持道:“我也不是最俊俏的,我只是比三哥和孟古他们好看了一点点。余起才是最俊俏的。” 知冬忍笑,给他量体裁衣。 知夏让三皇子看着火候,等熏肉变黑后再叫她。她擦擦手,从外面打开秦穗房间的窗户。 “公主,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余国?我算算时间,看能不能趁着猎物正肥硕的时候多买些做成路上吃的干肉。” “十日后。” 知冬想到十日后就能回到余国与家人见面,嘴角的笑意更加的明显。 十一皇子挠了挠下巴,转头道:“小姑姑打算十日后偷走阁老小孙子吗?” 秦穗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是偷走,是带走。 这几日,她在东陵皇宫行走,知晓了许多东陵的宫闱秘闻。 -- 第84页 东陵的皇帝面带潮红,虽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不过是服用神仙散后的假象,内里早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功,十日后定会暴毙而亡。 东陵太子与静王明争暗夺,皆是心胸狭窄多疑之人,是东陵朝臣避之不及的两方势力,在没有正式宣读圣旨前,朝臣不会站在任何一方。 所有人都忽略了安王。 安王并非宫女之子,而是继皇后亲子。 安王有心谋位,继皇后避过了太子和静王的眼线,一直在支持着。安王躲在暗处,筹谋了十年,而太子和静王相争了十年。一旦皇帝倒下,继皇后必然亲自照顾,到时,无论是继位圣旨,还是兵戎相见,安王皆为胜者。 除非,他是继皇后亲子的消息走漏。 继皇后是东陵木善家族出身,东陵历任皇帝与木善家族相互牵制。现在的东陵老皇帝自小习帝王心术,又因幼年之事,对木善家族憎恶许久,断不会让安王继位,甚至会狠心下毒手,这也是继皇后隐瞒真相多年的原因。 前夜,继皇后苦苦哀求,安王向她磕了八十一个头,认她为师。 可怜天下父母心,尽管继皇后知晓安王夺皇位的事情十拿九稳,仍是担心他有不慎,恳求她看在师徒情分上,护他安危,不求夺得皇位,只求性命无忧。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今晚来不及了,明天中午更新。 第053章 .默契 三皇子亲力亲为地照着知冬列的表单忙活了三天, 更深层次地认识了自己。 “幸亏是生在了皇家, 我要是生在农家, 养不活自个。下午就给母妃写感谢信。” 十一皇子听到三皇子的自言自语, 拿出墨笔,现在就写信。 他母妃和三哥母妃正在攀比,比谁的儿子更孝顺, 他母妃一直居于首位,他要帮他母妃保住这个宝座,起码能哄她开心。 三皇子腆着脸挤到秦穗和余起的中间, 捏着嗓子撒娇:“小姑姑~” 秦穗静静地看向他。 “家务活需要持之以恒吃苦耐劳的精神, 我没有。” 三皇子指了指脑子,继续道:“我更适合脑力劳动, 读书人一般都是清瘦的,你看前朝,胖的都是武将, 瘦的都是文臣。” 三皇子哭丧着脸,伸出手指, “小姑姑看,我的手指都磨出了水泡。” 秦穗收回视线, 清清淡淡道:“娇气。” 知夏把烤薯放长公主的手里, 对着三皇子嫌弃道:“知冬天天如此, 也没喊累喊苦,你才刚刚上道,就来公主这里诉苦, 羞不羞?” “不羞。”三皇子的脸皮极厚,“你的公主是我小姑姑,亲的那种。长辈爱护小辈,天经地义,我怎么就不能诉苦了。更何况,我这不是诉苦,是撒娇,一种正常的联络感情方式。你嫉妒的嘴脸真丑。” 知夏气炸,“你最好记住你最后一句话。” 话罢,知夏气哼哼地走了。 十一皇子放下墨笔,晾干墨水折叠放入信封,同情地看向三皇子:“三哥,老夏家的人爱记仇,你惨了。” “大丈夫顶天立地,不怕小人。”三皇子说的铿锵有力,眼里飘着虚。 秦穗轻轻地拍了拍三皇子的头,缓缓道:“好好说话,不欺负人。” 三皇子直腰挺胸,两手放在膝盖上,乖顺地点头。 知夏给知冬说了些悄悄话,知冬笑着走进来,两手托着十一皇子的细绒白边玫红锦缎小薄袄。 知冬把小袄递给十一皇子,笑看向三皇子,“柴火和水可以雇客栈的伙计来帮忙。” 三皇子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得寸进尺道:“也可以雇个丫头烧水洗菜。” 十一皇子拦住他三哥的妄想,“要是这样,你待在皇宫里就行了,不怕没人伺候你。” 三皇子不敢再提此事,父皇和母妃在喊他回家娶媳妇,他还不想回去。 仔细想想,他忙活了三天,回头看,其实也没啥,熟能生巧,他第三天就比第一天感到轻松,手上的水泡是他等不及烤薯放凉,直接伸手拿,被烫的。 三皇子看了眼十一皇子正在研读的书本,不感兴趣。 这本书在皇林书院的时候,被夫子反复拿出来考核,他倒背如流,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张口就能来上一段。他实在是腻歪这种处处胡说八道的书,不想看第二眼。 十一皇子也不爱看这类虚头巴脑的东西,如果没有这外出的三年,他也许也跟皇城里的学子们一样把这本书奉为圭臬。如今,他跟着小姑姑行走,看过了不同的风土人情和学风学派,能很容易地看出一本书的价值。 这本书已落伍。 在十年前,这本书称得上价比千金,现在这本书已没有研读的价值,只做普通书本看既可。 他如此认为,皇林书院的夫子和他父皇没走出皇城没有他的这份文学修养,仍把这本书作为评断学识的标准,每次考核,都是这本书上的话和释意。他为了证明他在外面没有荒废学业,不得不认真地研读这本书,时不时地接受父皇写在书信中考察,他父皇以为他考察的隐晦,他不会察觉,可惜,小姑姑一眼就看出了父皇是用多大的心思写的这封看似简单的书信。 为了不辜负父皇的这份用心,不想看也得看两眼,权当哄他父皇开心。 十一皇子按照皇林书院夫子的授课速速翻看了几页,默背了片刻,确定无误,不再继续翻看。 -- 第85页 室内安静无声,十一皇子拿出彩墨作画,他母妃让他每隔一段时间便给她一副画像,便于炫耀。 为此,他的画功是进步最快的。他想着,难得他体弱多病的母妃终于有了这种比拼孩子的胜负欲,唯有日日一副自画像才能表示他的万分支持。 十一皇子全身心地投入到自画像中,三皇子背着手绕着看,摇头道:“画像与现实相距甚远。这唇红齿白的俊俏小生,我还以为是余起。” 被提到的余起,没有任何的反应。 秦穗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三皇侄,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秦穗从背篓中找出地图碎片,递给三皇子,“玩这个,不要再闹了。” 三皇子嬉皮笑脸地连连点头。 余起慢慢地抬头看向地图碎片,凝视片刻,从书柜上取出笔纸,走到秦穗面前,盘腿坐下来,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还原地图线条。 这个举动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惊奇,他们都已知晓余起的聪慧,更何况,知冬有过目的本事,就连戎执和三皇子也有,他们只觉稀松平常。 三皇子也学余起的样子,坐到小姑姑的面前,趴在地上画地图。 他有丹青功底,画的更有意境,有潺潺流水巍峨高山,还有行走在山涧的猎人。 与其说是地图,不如说是画作。 三皇子画完,放下笔墨,举起画纸,满意地吹了吹,扭头看向仍在乱涂乱画的余起。 秦穗从入定中醒来,垂眸看着余起笔下的线条。 余起停笔,看向秦穗。 秦穗微微点了点头。 余起继续勾画线条。 三皇子疑惑地看看余起,再看看小姑姑。认真琢磨,他也看出了余起画的这些线条都不是随意的涂鸦。 “看懂了吗?”三皇子问知冬和十一换皇子,他没看懂。 知冬和十一皇子摇头,他们也没有看懂。 余起落下最后一个线条,一手捏起画满线条的纸递给秦穗。 秦穗折叠,放入荷包中。 三皇子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他小姑姑喜欢把东西一股脑地塞入背篓里,只有很重要的东西才放入她随身携带的荷包中。 但,他小姑姑和余起都不喜欢说话,他要是直接问,肯定也问不出来任何的解释。 三皇子看向知冬。 知冬摇头。 三皇子有些想念知秋了,“要是知秋在,就好了。知秋能看懂小姑姑的眼神,即使不懂,她也能胡编乱造一些解释。” 知夏最烦三皇子这唧唧歪歪总是踩不到点上的笨劲,她家长公主只是不喜欢说话,如果认真谦虚地一条一条追问,她家长公主也会解释。 “出去,我来问公主。”知夏端过来一大盘甜点。 三皇子坐着不动:“凭什么让我出去?” “我烦你。” “呵。”三皇子嘲讽地看向她。 十一皇子不加入这个无硝烟的战争,抱着玫红小袄,与知冬结伴离开。 “三哥,来看看我衣服合适不合适。”十一皇子到底还记着兄弟情,在窗口,给他三哥递了个台阶。 三皇子顺着台阶滑下来,还细心周到地把门窗关上,给她打造一个探秘的氛围。 “三哥,早就说了,知夏爱记仇。咱们当年在她手艺不佳的时候不肯吃她做的饭,三年多过去了,她还记得咱们当时说的嫌弃话。你前头说她嫉妒脸丑,她生气烦你很正常。你要是再不自觉一点,等进了知夏的黑名单,后悔都来不及了。”十一皇子苦口婆心地劝诫着三皇子。 三皇子萎靡地点点头,他刚刚已经体会到了知夏的小心眼。 以前他给个金叶子,知夏还会赏他一块甜点,刚才,他给了两片金叶子,知夏瞟都不瞟一眼,导致了他一个冲动“呵”了一声。 秦穗和余起慢条斯理地吃完甜点,知夏也问了明白。 端着空盘子出去,与知冬感慨道:“我知道余起聪慧,没想到他会这么的聪慧。他只根据那几片地图碎片,就把整个的地图填补完整了,压根不需要公主再找其他的碎片。” “地图?” “对,那张满是线条的图纸就是地图,只有公主能看懂的地图。”知夏惊叹地捧着脸,继续道:“长公主和余起一定是天上掉下来的仙人,能用仙法交流。” 知冬笑着点头,她也是如此想着,长公主和余起的默契仿若与生俱来。 三皇子不敢追问知夏,等她一走,跑过来问知冬。 知冬一字不差地转述知夏的话。 旁听的十一皇子被残酷的真相再次打击了一波。在武学天赋不如余起的时候,他还能用他的文学修养和机灵的应变能力来安慰自个。 现在他才发现,余起的天赋不分领域的。 十一皇受到打击的模样太过可怜,知冬忍笑着安慰道:“长公主和余起非比常人,不能等闲视之。” 知夏抱着蒸笼走过来,塞给十一皇子一块夹馅儿粘糕团子,眼神上下扫了扫他身上的白边玫红小袄,道:“好看,喜庆,公主会喜欢。” 十一皇子眼神重归明亮,放下粘糕团,走到小姑姑面前,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绕着她转了两圈。 秦穗慢吞吞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小肚子,“可爱。” 十一皇子心里美上了天。 -- 第86页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十点还有一更。 第054章 .忽悠 十一皇子扯扯衣角, 端端正正地坐到秦穗的面前, 钦佩地看了余起一眼,道:“小姑姑已经知道了地图, 什么时候出发, 能带上我吗?” 秦穗清淡地看他一眼, 不言不语。 十一皇子失落地垂着头。 秦穗揉了揉他的脑瓜, “危险。” 十一皇子抬头,“小姑姑一个人去吗?” 余起亦看向秦穗, 拽了拽她的裙摆。 秦穗伸出三根手指头,突破无相功三层, 才可一同前往。 余起点头,伸出四根手指头, 给他四十天。 秦穗允诺。 两人打哑迷, 十一皇子看的一知半解,追问道:“小姑姑会有危险吗?” “无碍。” 十一皇子心中有大目标, 无论是练武还是学习,都很刻苦, 孟古和大源子玩闹的时候, 他会拿着书本坐到他小姑姑身边看书。 日积月累,十一皇子的学习进度远超孟古和大源子。排除无用的书本, 皇林书院的夫子和秦裕送来的书本都已被他看完。 知冬罗列了他需要继续研读的书本。 “小姑姑,知冬也给你做好了小袄,特别漂亮,你也穿上, 和我一块去书店买。”十一皇子满眼期待地看着秦穗。 秦穗点头,慢吞吞地站起来,去换新衣。 屋里留下十一皇子和余起两个人。 十一皇子背着手,皱着眉头走到余起面前,威胁道:“小姑姑是我们的,你不能一个人霸占。你最好快点接纳我们,要是还执迷不悟地霸占着小姑姑不放,我们就会联合起来排挤你。” 余起安静地看着他,眼睛澄澈。 十一皇子背着身后的手指抠着腰带上的暗绣,他本来有理,被余起这样直直地盯着,总感觉他在欺负人似的。 “算了,跟你说,你大概也改不了。”十一皇子摸着良心放弃了威胁,“你快点练无相功,只要能保护小姑姑,我们不和你争。” 离开静王府后,余起在十一皇子的目光下,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穗穗是我的,我能保护她。” “有野心是好事,只要你能保护好小姑姑,我们就承认小姑姑是你的。”十一皇子欣慰地抬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 余起闪开,“不要碰我。” 十一皇子摇头道:“你跟三哥一个臭毛病,他之前也觉的自个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不能让任何的泥碰到他。你现在再看他,还不是改了过来。” 余起锁着眉头,再一次地躲开了十一皇子的胳膊。 十一皇子找到了好玩的游戏,追在余起身后,千方百计地去碰他。 余起运转无相功第一层,一一躲开。 孟古和大源子感到好玩,大笑着加入了这个游戏。 一直到秦穗换上竖领浅粉小袄走出来,三个人玩的满头大汗,也没有碰到余起的任何的地方。 知夏和知冬昨日已结伴买了给余起做的冬衣布料,不需要再购置其他东西,留在客栈看守行李。 两人也能趁此好好商量给余起做的冬衣样式。 知冬一开始就给余起准备好了布料,前几日,她看见长公主和余起坐在屋檐上等日升的背影时,心里蓦然升起了一股冲动。她想给长公主和余起制作两套一模一样的雌雄莫辨的外衣。 她把这个想法给知夏说了后,知夏兴奋地加入进来。 一路上,三皇子在前面领路,晃晃荡荡地找到了书店。 十一皇子和三皇子进书店的内间,买更为昂贵的书本。 这家书店有讲究,内间和外间的书本都一样,内容也一样,唯一不一样的便是字体,内间的书本都是书店掌柜花重金找书法大家誊抄的书本,而外间的书本皆是普通书生为补贴家用而誊抄的课本。 知冬给十一皇子罗列的书单,也写上了这些书本的誊抄之人,这些誊抄之人皆是书法大家。 书店掌柜照着书单在书柜中找到所有的书,小心地用托盘端到三皇子面前。 书店掌柜阅人无数,养出来个好眼神,一眼就能看出,三皇子才是付钱的人。 三皇子随手翻开了两下,确定无误,打开荷包,一个金元宝一个金元宝地数给书店掌柜。付完了大头,剩下的零头,他从袖笼里掏出金瓜子和铜钱。 妥妥当当,一文不少,一文不多。 掌柜看着三皇子,像在看珍稀濒危物种,他开书店三十年,第一次碰见在内间买书还不需要找零的。 这个不需要找零不是客人豪气把剩下的钱打赏给他们。而是单纯的,不需要他再打开钱箱找钱给客人。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把荷包直接甩在茶几上,拿着书转身就走。” 三皇子语重心长地继续道:“这种行为是一种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你想,要是荷包里的钱少了怎么办?掌柜还没有看清荷包装的是不是金子,客人就已经走了,万一是石头子呢,江湖险恶呀。再者,要是碰见了无良商家,想要讹诈你的钱,把荷包里的金子掉包后扎到你,非要说你给的金子掺假,多闹心。” “当着双方的面,明明白白地把钱付清,才是妥善的行为。至于零钱,出门在外,金子和银子总有不方便的时候,而铜板却可以在任何地方出现。你仔细想想,街边的小摊位的钱匣子里是不是只有铜板没有银子。给他们银子,他们找不开,只能铜板交易。而像你这种用到金子和银子的书店,钱匣子里也会放上铜板方便找零。” -- 第87页 “既然铜钱是必不可少的,那就带上铜钱。既然有铜钱,那就把钱给付准确了,省着浪费彼此的时间。” “掌柜的,可别小看了这个算账找零的时间,你一天省出来个一点时间,你一年就能省出来一天的时间,多出来的这一天,你又能多赚一天的钱。” 显然,掌柜头一次听到这种清奇的解释,晕晕乎乎地听完后,被三皇子糊弄着做买二赠一的宣传活动,又白生生地给了三皇子三本书。 三皇子与掌柜在书店门口依依惜别。 瞧了整台戏的十一皇子叹为观止。 只要不是正途,他三哥的脑瓜子比谁都灵光。 第055章 .十七 余起拽着秦穗的衣袖, 指着摊位上的瓦罐。 秦穗看了一眼灰扑扑的瓦罐,从袖笼中掏出十枚铜钱。 她四师兄的六徒弟做瓷器生意, 他说过所有瓷器和玉器的内行价, 她还记得。 一个瓦罐,三枚铜钱是本钱, 七枚铜钱让商家赚的差价。 余起手里攥着十枚铜钱走到摊主面前, 伸出手。 “小兄弟,我家的瓦罐统一标价,二十个铜板, 不二价。” 余起歪歪头,看向秦穗。 秦穗清凌凌地看了眼小摊主,看向余起, “不要了。” 余起摇头,他想要。 小摊主抖着腿, 得意地看向秦穗,“小兄弟有眼光,知道咱家的瓦罐独一无二, 值这个价。” 秦穗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二师兄说, 收了徒弟就要好好养着。 秦穗从袖笼中又掏十个铜板。 小摊主利索地接过铜板, 就近捧起瓦罐递给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兄弟。 余起没有接,自己从摊位上挑出一个长了绿霉的瓦罐。 小摊主心里道了一声“傻”,笑容满面地送走两个小仙人。 秦穗带着余起回书店与其他人碰头,路过甜品坊, 她的袖子又被小徒弟扯住。 “没有钱了。”秦穗给他看她空荡荡的袖笼。 余起的眼睫毛扇动了两下,指了指她的荷包。 秦穗劝导,“不能乱花钱,知夏做的糕点更好吃。” “想吃。”余起牵住她的手,微微晃了晃。 秦穗心软,从荷包中捏出一个小金猪递给他。 余起提着满满的一篮子红枣糕走出来。 秦穗和余起,一人手里拿着一块比他们脸还大的红枣糕,慢吞吞地边走边吃。 “站住!” 秦穗和余起停下,转身,看着追过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着华贵的霓虹衣,身后跟着六个护卫。 小姑娘一手掐腰,一手拿着鞭子指向秦穗,刁蛮道:“我看上你的衣服了,你脱下来给我,多少钱,你说。” 秦穗低头,认真地看向自己的浅粉小袄和莹白长裙,知冬在她的裙摆上绣了一只打滚的小粉猫,小袄上绣了几朵飘飞的蒲公英。 小姑娘的贴身护卫看对面两人迟迟不动,从袖笼中掏出一个金元宝。 三皇子和十一皇子在书店门口迟迟等不到其他人,直接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在酒馆的说书先生前面找到大源子,又在药房中找到孟古和苗丝醉。 “呦,光天化日之下,仗势欺人。”三皇子晃着丝绸扇,吊儿郎当地戏谑着。 “我就仗势欺人,怎么了!”小姑娘抬着下巴,刁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非吓破你的胆子。” “不知道。”三皇子收起折扇,在手心一上一下地击打着,漫不经心道:“人呀就是容易把自个太当回事,哥哥劝你以后别再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显得特别低俗没格调。” 小姑娘恼羞成怒,在东陵,她还没碰见过这么放肆的人,一鞭子摔过去。 三皇子早已躲到了他小姑姑的身后。 十一皇子抓住长鞭,以防伤及路人。 六个护卫眼见不对,抽刀上前,走了一步,轰然倒地。 孟古和苗丝醉对视一眼,点点头,药性不错,需要继续完善,大源子爱看的话本是七步颠魂散,他们只走了一步,还有六步没走,回去后改一下配方剂量。 小姑娘的鞭子被抓在十一皇子的手里抽不回来,身边的护卫又全晕了过去生死不知,她心里一怕,松开鞭子,嚎啕大哭道:“我是十七公主,父皇最疼我,我舅舅是护国大将军。你们要是动我一根头发丝,我父皇和舅舅不会饶了你们的。” 三皇子捏鼻梁,对十一皇子道:“所以我说,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最是麻烦,完全不按套路来。这还没吵到**就开始动手,还没正式动手就开始哭,还没演完哭戏就开始威胁。” 十一皇子把鞭子收走。 十七公主揉着眼睛,在一群人里看着面善又是女孩的秦穗,指着三皇子掉泪,哽咽道:“他嘴巴太坏了,我才不是威胁,我是吓唬。三哥哥说,遇见危险,这么说就没人敢轻易伤我了,大不了被绑架,只要不死,三哥哥和舅舅就会救我出来。你们要绑架我吗?” 三皇子正是安王。 秦穗缓缓抬手,揉揉她的头,“不哭。” 十七公主擦掉泪,依恋地抓住秦穗的胳膊,指着地上晕倒的护卫,怯生生道:“他们怎么办?” 孟古道:“睡半个时辰。” 十七公主放下,松开秦穗的胳膊,从荷包里掏出银票递给十一皇子,“还我鞭子。” -- 第88页 十一皇子美滋滋地接过了银票,也没归还鞭子,“鞭子摸了鱼鳞,没轻没重地一鞭子下去血肉模糊,不适合你,回头,我找人专门给你造一个。” 十一皇子在脑海里搜罗着唐璞让他卖钱的各种物件,找到一个适合女孩子玩的缎带。 一条缎带换一张银票,大赚。 事情解决,三皇子率先向前走,孟古和苗丝醉紧跟其后。 蹲在地上的十七公主悄摸摸地拽住了秦穗垂在脚面上裙摆。 秦穗低下头,恬静地看着她。 “我自己一个人害怕。” 三皇子嗤笑了一声,“装什么矫情,刚还是一头蛮牛。” 秦穗清凌凌地扫过去一眼。 三皇子闭嘴。 好,不能欺负女孩子。 “送你回宫。” 十七公主急促地摇头,“不回宫。” 十一皇子看在银票的面子上,道:“你们先回去,我等他们醒来,再回去。” 三皇子和其他人回去。秦穗和余起坐在馄饨摊前,慢条斯理地吃着馄炖和红枣糕。 十七公主紧挨着秦穗坐在小板凳上,兴致勃勃地跟十一皇子讲话。 “父皇最疼我了,我是父皇的骄傲。书院里男孩子会的,我都会,我的功课也是最好的。父皇说和舅舅说我一点都不比哥哥们差。” 十七公主得意洋洋地炫耀她的万千宠爱,“父皇说我是他的小心肝,三哥哥说我是他的宝贝妹妹。” “只有太子哥哥不喜欢我,三姐是他亲妹妹,他更喜欢三姐。三姐嫉妒父皇偏疼我,总是在母后面前说我坏话。” 十七公主俨然已把十一皇子当成她的知心好友。 十一皇子心中甚是无奈,他跟她不熟,他也不想知道她有多受宠。 护卫陆陆续续地醒来,十七公主左手拉着秦穗的衣角,右手拉着十一皇子的袖口,心中不舍,泫然欲泣。 十一皇子本着君子风度,忍耐。 “我知道你住在皇宫,有时间就去找你玩。这几天我去找适合你的趁手武器,可能会忙点,没时间找你,你在皇宫里乖乖的。” 连哄带骗地把十七公主送走,十一皇子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回到客栈,知夏兴致昂扬地听了个来龙去脉,意味不明地笑着调侃道:“十七公主看上了咱家十一皇子。” 知冬笑着捶打了下知夏的背。 十一皇子脸上没有任何的羞涩,摇着头叹息道:“她不是看上了我,她是看上了小姑姑。小姑姑清冷,她不敢硬拉着小姑姑说话,只能绕着弯地找我套近乎。一句话,她的眼神至少瞟小姑姑三次。” 知夏眼神里的讳莫如深一扫而空,看一眼仙气飘飘的长公主,再看不染半分尘埃的余起,紧张道:“咱们要跟紧公主,一个不慎被别人拐走了,哭都没地儿哭。” 三皇子的想法和知夏不谋而合,夸赞十一皇子道:“做得好,以后再撞见这种想要黏上来的人,及时摆脱。” 秦穗淡淡地扫了眼知夏和三皇子,看着余起,慢慢地锁紧了眉头。 她小徒弟最可爱,更容易被偷走。 余起不为外界干扰,安安静静地看着秦穗的眼睛。 秦穗慢吞吞地抬起手,捏住他的脸,威严道:“不要乱走。” 余起乖巧地点头。 秦穗眉眼弯弯,满意地收回手。 小徒弟虽然爱乱花钱,但听话。 三皇子闻到从厨房飘出来的香气,对知夏讨好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需不需要添点柴。” 知夏不搭理他,对着余起问道:“瓦罐,你用不?你要是不用,我把瓦罐洗洗,装点锅灰,闷竹筒鸽。” 余起抱起瓦罐,扔到地上。 瓦罐四分五裂。 知夏受到惊吓,满眼迷茫地看向长公主。 她只是借他的瓦罐用一用,用完,她会还给他的。又不是吃食和衣服,咬了一口或者穿破了再还给对方。至于这么生气吗? 好生生的一个瓦罐被故意摔破,钱多的没处花是! 知夏越想越生气,脸色涨红地看着余起。 这事儿要是不给她个合理的解释,他甭想再吃一口她做的糕点。 余起蹲在地上,定定地看了片刻,从里面挑出三片碎瓦,运转无相功,把碎瓦磨成了粉,露出藏在碎瓦里的粉红色晶石。 余起把晶石放到秦穗的手里,静静地看着她。 秦穗伸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 余起把手指塞入她的手心中,紧挨着她坐下来,闭上眼睛,继续摸索无相功第二层的经脉走向。 三皇子憋不住好奇心,第一个走过来,伸着头看粉色小石头。 “这玩意,是粉玉?”三皇子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看着不像,应该不是玉。” 秦穗捏出两颗粉晶石给知冬和知夏一人一颗,把其他的放入荷包中。 知夏不管这是什么,她只需要知道这是她家长公主给她的就够了。 “我把这个粉石邮寄给唐璞,让他给我做个发簪。知冬,你要不要一起邮过去。” 知冬用手帕包裹住粉石,递给知夏。 三皇子干巴巴地看着秦穗,“小姑姑,我也想要。” 秦穗悠悠地看向他,认真道:“余起不喜欢你。” 三皇子摸摸鼻子,退后。 -- 第89页 他前段时间太膨胀,得罪了不少的人,这段日子最好趴着,不要碍着他们的眼。 初冬的雾气迟迟不散,站在客栈的门口,看不清后院行走的人。 十七公主莽莽撞撞地闯进来,大声地喊十一皇子。 秦穗沉默地看着小十一。 十一皇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姑姑别出去,她看见你,又会黏上来说个没完没了。我出去应付她。” 护卫把人送到客栈门口,又返回了皇宫,只留下十七公主和秦宝生,以及两箱金子。 不用多说,十一皇子也揣测出了些许的真相,直接带着两人进屋。 “三哥哥说我已经长大了,该出去走走看看。如果是以前,父皇害怕我遇见危险不会同意。”十七公主神色里多了些无措和落寞,“肯定是三姐又在父皇面前说我坏话,父皇一时生气,才不想看见我。等父皇冷静了,我再回来。” 十一皇子和三皇默然无言。 知冬上前温柔地给她擦了擦不知不觉落下来的泪。 生在皇宫,又怎会无知。 胖嘟嘟白嫩嫩的秦宝生宛若一只从年画里跳出来的大福娃,乐癫癫地跑到秦穗面前,熟稔地牵住她的手,撒娇:“姨姥姥,我想吃糖。” 三皇子僵着脖子看向他小姑姑,心里快速计算着辈份。 没喊错,是姨姥姥。 第056章 .福娃 十七公主和秦宝生只带来了两箱金元宝, 没有任何其他的行李,知冬和知夏思忖了片刻,便知晓了背后之人的良苦用心。 背后之人想要抹去十七公主身上任何象征身份地位的痕迹,让她彻彻底底地融入他们。 十七公主把金元宝直接交给知冬和知夏保管, 十一皇子问什么, 她便回答什么, 一直佯装成瞒不在乎的模样, 入了夜钻进被窝,蒙着被子偷偷地哭。 秦穗听见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来到十七公主的房间, 在她床头放下一颗麦芽糖。 余起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安静地等着秦穗。 秦穗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 伸手。 余起举手,拉着她的手起身。 两人来到安王府。 余起定定地看着安王府书房墙壁上的三米长山水巨画。 秦穗淡然地看着安王, 等他的解释。 “师傅, 十七从小就喜欢东躲西藏, 现在也没有改过来这个癖好。前夜,她躲在父皇的书房,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她母亲曾是母后的宫女,也是我的养母。她守着秘密,掩护着母后到死。这个情分,我和母后只能在十七身上还了。在父皇还没狠下心杀害十七之前,她要尽快离开东陵。” “我已安排好御医,谎称十七和秦宝生得了天花, 移居祛疾院,任何人不得探访。” “秦宝生身上中的毒是前朝秘毒,没有解药。他在十岁时被父皇下毒,现已过去七年,他退回三岁,再有三年,他会变成婴儿,死亡。” “父皇年过古稀,又日日服用神仙散,早已掏空了身子,这些年一直靠着每月喝一碗秦宝生的血来吊命。过两日后,他会来取秦宝生的血,届时发现秦宝生不在,我和母后联手送走十七和秦宝生的事情将会暴露出来。” “太子和静王都已知晓父皇的身体状况,这三日,太子让四公主日日守在父皇左右,不让任何人靠近。静王孤注一掷,把他所有的兵力调到了皇城门下。” “我已等不到父皇驾崩,若是失了先机,有可能会暴露我和母后的秘密。即使我能够凭借十多年的准备翻盘登基,这个秘密也会成为隐患。” “木善家族可用不可信,族人虽有大才,却惯于得寸进尺,不分尊卑。我和母后都不想让木善家族的人知晓真相。” 秦穗微微点头,眼睑半垂,平静道:“明日动手,我护你周全。” 安王怔愣,眼神盈满了暖意,“师傅不用顾虑母后的话,明日尽快带十七和宝生离开,是我们东陵对不起宝生,不能再让他陷入新帝的无穷索求中。” “我后日动手,若是兵败,无缘皇位,跟着我的兄弟都会被处斩,我也不欲苟延残喘。母后……母后不愿意舍下我,便与我一起。” 秦穗看着他坚定炙热的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余起指着墙壁上的三米巨画,扯住秦穗的袖口晃了晃。 秦穗看向安王,问:“多少钱?” 安王大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不卖,只送。” 余起黑漆澄澈的眼睛从巨画上移向安王。 “这是一不知名的江湖人在父皇大寿时呈上来的,父皇看不上,转手送给了我。你们既然喜欢,拿走便是。” 余起看向秦穗,征询。 秦穗点点头。 余起运转无相功第一层。 巨画在墙上慢慢地卷成一团。 安王的心神被余起绵延无尽的深厚内力撼动,激动地连连追问道:“不知这位小公子师从何处?师门有无他人?师门有无想要入世为官之人?” 余起没有理会安王的追问,拉着秦穗的手,出门。 安王遗憾地目送两人。 夜光下,街道上寂静无声。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 “秦宝生,姨姥姥?”余起停下来,看着秦穗,对白天里突然出现的黏着她的秦宝生耿耿于怀。 “他的外祖母是平赢郡主,堂姐。” -- 第90页 “前些日子,晚饭前不在客栈,穗穗去找他了?” 秦穗淡淡地“嗯”了一声。 “解毒?” “难。” 余起肯定道:“穗穗有办法。” “有。” “需要很长时间?” “三年足够。” 隔日天亮,幼童的哭声唤醒了所有的人。 秦宝生三岁模样,三岁智龄,只有三岁前的记忆,已忘记昨日的重重,陌生的地方,让他害怕。 知夏冲进来,手忙脚乱地哄着。知夏哄人的招数不管用。秦宝生仍坐在床上蹬着腿不管不顾地哭着。 知冬进来,熟练地抱起他,拍着他的背,轻轻地摇晃着。 哭声渐歇。 十七公主揉着红肿的眼睛走进来,“他又忘记了。” 三皇子打着哈欠进来,“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 十七公主道:“他是个小妖怪,越长越小,昨天的事情,他都忘记了。” 三皇子不信她的胡说八道。 十七公主斜眼道:“我知道你不信,等过段时间你就知道。” 十七公主的语气太坦然,三皇子将信将疑地看向秦宝生。 秦宝生趴在知冬的肩膀上,已睡着。 三皇子和知冬看见了驻扎在皇城外的士兵,察觉到了东陵的紧张气氛,在秦穗说走时,没有任何拖延地快速收拾行李。 不到半柱香,一行人已离开了东陵皇城。 骏马飞驰田野。 远离了东陵将士驻扎之地,马儿放慢速度,悠悠地走着。 “小姑姑,十七公主说宝生是妖怪,越长越小,我觉的是真的。三哥不相信,是三哥没脑子,笨。”十一皇子坐到秦穗面前。 秦穗睁开眼睛,沉静地看着他。 十一皇子捧脸笑了笑,抽丝剥缕地分析道:“东陵三皇子把十七公主和秦宝生送到客栈,说明秦宝生就是咱们后秦留在东陵的质子,而小姑姑让他与咱们同行,更说明了秦宝生就是阁老的孙子,而不是同名同姓的替代品。” 确定了秦宝生的身份,十一皇子继续道:“我在皇林书院启蒙的时候,夫子说秦宝生被送入东陵时年仅四岁。” “十三年前,亲宝生被送入东陵时四岁。刚才我问秦宝生几岁,他说他是三岁。十七公主说她在七年前见过秦宝生十岁的样子。也就是说,秦宝生在七年前,突然觉醒了妖族血脉,每一年减少一岁。” “再过三年,秦宝生就能回归混沌,去掉凡人胎骨,修炼成大妖。” 十七公主听的异常认真,显然已经认可了这种说法,怯生生地看向秦宝生又马上移开视线。 大源子亦是好奇地看着秦宝生,仔细地观察着妖与人的不同。 不需秦穗解释,孟古和苗丝醉已翻开天医门门主邮寄给孟古的□□典,找到了逆行生长的□□。 “这□□,本来是东陵前朝国师给老皇帝做的返老还童丹,老皇帝受不住药性,服药当天夜里死了。” 孟古看着□□典上的记载,跟十一皇子细细解释,“国师在当晚逃出来,疯狂地找人试吃返老还童丹,发现只有十岁以下幼童服用此药后会越长越小,最后死亡,而不是再一次长大。” “此□□的最主要一味毒是六河草,此草只在常青谷中生长。在十多年前的一次地龙翻身时,常青谷地势和温度改变,六河草绝迹。以六河草为主配方的返老还童丹也跟着消失。” 第057章 .救人 孟古和苗丝醉的解说, 让三皇子和十一皇子的心里多了一层忧虑, 看着父皇交代的话, 一整夜都没睡踏实。 秦宝生是后秦的质子, 也是阁老唯一的孙子,若出意外, 阁老恐怕会孤注一掷地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阁老在朝廷中是协调文臣和武将的关键, 做出的任何决定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 阁老在高位上撑着不下来, 要的便是朝廷对秦宝生的这份不惜代价的重视。就是没有秦裕来信的特意叮嘱,三皇子和十一皇子也很难不把这件事放心里, 阁老夫人年年进宫,在皇后和嫔妃面前屡屡提起她小孙子。 这个秦宝生要是出点事儿,后果不堪设想。 三皇子头疼地仰躺到车厢上, 他能够想象, 阁老和阁老夫人知晓秦宝生只能活三年后,会怎样的疯癫,还有阁老那个恨透了家族的儿子和儿媳。 知夏一手推开三皇子, “起开, 别压到我的米糕。” 三皇子顺着力道转到另一个方向,看着被知冬抱着的大福娃,哀叹了一口气。 知夏把米糕放到通风处,道:“叹什么气?你换条路想一想,宝生变小,再在阁老的眼皮子底下慢慢长大, 这错过的几年,都能够不留遗憾地弥补过来,这是好事。” 三皇子一个机灵从车厢上跳下来,跑向秦穗,“宝生中的毒,小姑姑能解开吗?” 秦穗仍坐在山石上闭目养神。 三皇子拖过来个木凳,坐在他小姑姑面前,托着下巴,等她醒过来。 待清冷的晨光彻底消散,秦穗睁开眼睛,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秦穗缓缓地摇了摇头,秦宝生中的毒,不能解开,只能她日复一日地梳理他的气血,让他的筋脉重新生长,短则一年,长则三年。 三皇子看到小姑姑摇头,眼神里的期待一下子消散,整个人落寞了下来,他小姑姑都解不开的毒,这世上就没人能解开了。 -- 第91页 余起放下从孟古手中借来的□□典,瞥了一眼三皇子,看向秦穗,道:“三皇侄,笨。” 秦穗点了下头。 三皇子眼神凄哀地看了一眼小姑姑,又看向余起,“我是小姑姑的三皇侄,不是你的。” 余起转身,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三皇子看向小姑姑,捧心,娇弱无力道:“余起欺负我。” 秦穗清清淡淡地看他一眼,转身。 十一皇子捂眼,他刚才看一场伤眼的单人戏。 在他三哥来询问秦宝生的毒是否可解时,他就站在了他三哥的身后,得知不能解时,他没有感到很失落,他相信小姑姑,正等小姑姑解释,谁知他三哥这么富有情绪地演了一出戏。 “小姑姑,宝生能活过三年吗?”十一皇子根据小姑姑的喜好,直接询问结果,至于过程,他小姑姑不喜欢解释,他就不问。 秦穗缓缓地点了点头。 十一皇子放心,不再追问。 三皇子愣了愣,疑惑地看向十一皇子,“小姑姑说,不能解毒。” “医术博大精深,中了毒,又不是只有解毒一条路子。”孟古路过,代替十一皇子解释道:,“师傅能治好大源子,说明师傅能够调理人体经脉。宝生的筋脉被□□浸透,逆生长。师傅可以护住宝生气血的同时,一点点废除掉宝生原有的筋脉,再让他重新生长。” 苗丝醉跟在孟古的话头后面,继续解释:“耗时偏长,在神医古籍上有记载这种治疗方法,有上古神医为一帝王治断腿,让其再次生长,耗时四十年。” 孟古自豪道:“师傅比什么上古神医更厉害,师傅能在三年内治好宝生。” “对!”苗丝醉同样的自豪脸。 两人的三观再次达成一致,哥俩好地搭着肩膀走开。 三皇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秦穗和余起,接受了这个解释。 这件事反映出了一件事,他还会太自我,太不理智了。他应该早就该像大源子和知夏那般,盲目地崇拜小姑姑就可以了。所有的事情在小姑姑面前都不是问题,小姑姑是天下掉下来的小仙女,怎么会被俗事绊住。 小姑姑的行为举止,不是他一个俗人的俗心能够了解的。 三皇子咏叹着自言自语:“我的命真好。” 不然,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就成了他的亲姑姑。还是他的命好。 深受命运厚爱的三皇子在感激上苍的心情下多吃了三碗饭,撑着着,扶着大源子的肩,绕着马车走了一圈又一圈,顺道把小姑姑离开前给他的药粉围着马车撒了一圈。 知冬负责安排行程,考虑到进入余国城镇的一系列的繁琐手续,便安排着马车在原地等着长公主回来再行走。 知冬的话一落,知夏便把她的瓮罐从车厢底座抱出来,放出里面的蛊虫,蛊虫围绕着马车飞到树上。 如此,即使来五十个武功高强的盗贼,也无需出手。 安全无虞。 去往东陵的路上,秦穗在前,余起在后,十一皇子挤在两人中间。 余起尚未突破无相功第二层,但其第一层风无形已登峰造极,能够利用风瞬间行万里,也能用风隐身。江湖上,再无人是他对手。 秦穗看过他对风的掌控后,不再阻止他跟着她。 此时的东陵皇宫,死寂沉沉。 只待静王一声令下,被万箭包围的安王便会死无全尸。 被围困其中的安王无声地自嘲着,他准备了十年,忍辱负重了十年,却被他最信任的妻子背叛,好一个美人计,好一个瓮中捉鳖。 十一皇子牵着小姑姑的手,凑到余起耳边,小声道:“他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中计了,比三哥还笨。” 余起点头。 秦穗来到安王身前,静静地看着他。 安王两膝跪地,垂头,苦笑,“师傅,徒儿无能。” 秦穗缓缓地抬手,拍了拍他的头。 静王看到突然出现的三个人,握箭的手紧了紧,待看清被围困之人的样貌,与太子一般,露出了贪邪之色。 余起感受到让他厌恶的眼光,抬头寻觅,看到勾唇笑的静王和太子。 余起拽拽秦穗的手。 秦穗看他。 余起抿嘴,眼神中泛着冷光,“穗穗,我生气了,很生气。” 秦穗循着他的视线看向静王和太子,皱眉。 “我要杀了他们。” “嗯。” 静王和太子虽觊觎美人美色,也知这个时候不能被美色迷晕了头,直接下令射箭。 余起无相功第一层风无形,迅速蔓延开。 一阵昏天暗地的狂风席卷整个的战场,士兵被吹的东倒西歪,射出去的箭被风聚拢,如一条黑龙,直射下令之人。 静王和太子被无形的风紧紧地捆绑,满眼惊恐地看着一条巨龙穿透彼此的身体。 士兵视为神迹,纷纷跪伏在地,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中调虎离山之计的安王将领匆匆赶来。 坐在皇位上,安王一一清算背叛之人。 三皇妃一身狼狈跪在地上。 他本以为他会狠的想要亲手杀了她,却在看到她低头不语的模样后,一瞬间的意兴阑珊。 安王沉声道:“我想问为什么?我把你捧在手心中,你却甘愿堕落,去求太子的一个妾位。” -- 第92页 三皇妃抬头,看着安王受了箭伤的脸,恍惚了片刻,摇头道:“没有原因。” 安王的心像被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一般,闷疼。 安王不欲再看见她,起身离开。 秦穗带着余起站在门口,清清淡淡地看着安王,“回去。” 安王倔强地站在原地。她背叛了他,她该死,他不想听原因。 秦穗心中叹息,预言本的内容,她熟记在心。预言本中讲述了三皇妃和安王之间的深情。 太子继位,虐杀安王,三皇妃用一条胳膊一条腿换安王被百般欺辱后的一条命。其后,东陵国破,生灵涂炭,安王自杀,三皇妃不离不弃,与他同寝而葬。 秦穗缓步走到三皇妃的面前,“解释。” 三皇妃的泪坠落在地。 秦穗席地而坐,眼神平静地看着她。 “有人在十年前告诉了我以后会发生的事情,我本不相信,这十年里却一一应验。他说,如若被欺辱至此,苟且一世,他宁愿死在万箭之下。” 三皇妃不再多说,她说的含糊,她不想让他听明白。他能好好地活着,她已死而无憾。 秦穗取走她的绣帕,带安王离开。 “绣帕有毒,你若死,她亦死。” 安王闷疼的心像突然钻入了一丝新鲜的空气,他听明白了师傅的话,她不会给太子做妾,他被万箭穿身,她会紧跟着他自杀。 “为什么?她为什么想让我死?我想不明白,她在我忍辱负重的十年里,从未背叛我,却在最后,把我骗在万箭之下?” 十一皇子虽然跟安王一样没有听明白三皇妃的话,但他根据只言片语在脑海里自动补全来龙去脉。 十一皇子语重心长地开导道:“静王和太子联手,你没有胜算。正如三皇妃所言,身为皇子的骨气,与其遭受欺辱,不如死在万箭之下。她比你聪慧,她通过细枝末节猜出了静王和太子的联手,这是她能想到的,你最好的归宿。你很幸运,她爱你胜过爱她自己,好好珍惜。” 秦穗看向十一皇子,嘴角翘了翘,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小十一的解释与真相有所出入,却也是最贴切合适的一个解释。 十一皇子心里冒出了幸福的小泡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和明天会有四更。这是第一更。 第058章 .戏法 静王和太子的手下, 亲眼目睹了静王和太子被杀时的神迹, 再联想到他们从乌戎族打探到的公主神,只以为这个神迹是后秦的寿穂长公主带来的,惩罚他们对她不敬。 他们不信服安王,也不再信服静王和太子, 他们只信服寿穂长公主。 有秦穗坐镇,安王顺利地登基, 掌握了前朝。 东陵安稳下来, 秦穗带着余起和十一皇子离开,安王和皇太后不舍,一直送到皇城外百里亭。 知夏津津有味地听着十一皇子讲安王和他皇妃的爱恨情仇。 十一皇子讲的跌宕起伏,讲到关键处,停下来,不紧不慢地小口喝茶。 知夏迫不及待地追问,“后来呢,安王原谅皇妃了吗?” 十一皇子继续讲道:“原谅了。安王刚开始心里还难受,虽然原谅了皇妃,却不与她见面,不顾身体地熬夜批改奏折。皇太后一巴掌扇醒了他, 皇太后说, 如果她也如三皇妃那般聪慧,看出了静王和太子的联手,她也会如三皇妃那般做,他心里难受, 三皇妃心里比他更难受。” 三皇子不关注这种情情爱爱,他更关注整个故事的逻辑性,“静王和太子联手,安王就输定了?安王的十年准备都是玩着过来的?” 十一皇子满足了知夏对爱情的憧憬,开始跟他三哥讲当时的具体情况,“静王和太子各有一部分兵权,安王没有。他花十年的时间,瞒住所有人,养出来一个可以跟静王或者太子掌握的兵权相抗衡的兵力,已十足的不容易。若两人合作,来个里应外合,安王会被夹在中间憋死。” 三皇子看了一眼余起,“继续,讲讲余起是如何力挽狂澜的。” “擒贼先擒王,静王和太子都死了,能指挥士兵的死士和将领,被余起用风捆绑住,死死地摁在地上动弹不了。” “咱们看到小姑姑的本事,还以为小姑姑是小仙女下凡呢,更何况比咱们见识少的士兵,他们直接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了。这种气氛下,还怎么打起来。” 三皇子崇拜地看了眼小姑姑,他小姑姑教出来的徒弟就是厉害。 十一皇子继续道:“静王和太子府中的幕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乌戎族打听到了公主神这回事,就把公主神当真了,不停地对他们的死士和忠诚的将士说,咱们小姑姑是神仙下凡,凡不敬者会遭天谴。一传百,百传千,小姑姑成了他们敬仰的神。神指引他们如何做,他们就会怎么做。安王不费吹灰之力地稳住了东陵。” 三皇子摸着下巴,道:“里面一定有人在推,太顺理巧合了。” 十一皇子欣慰地踮起脚尖拍了拍三皇子的肩膀,“三哥可算动了一下脑子。这是余起和我一块布的局。要不是我和余起想办法,让东陵早点安稳下来,小姑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知夏连连点头,“做的好!” 十一皇子得意地咧嘴笑道:“我和余起没有做白功,现在小姑姑现在是东陵的镇国首将,上鞭国君,下斩百官。” -- 第93页 “小姑姑不需要这些虚名。”三皇子坦言。 “小姑姑不需要,咱们需要,东陵人一听咱们是东陵首将的亲侄子,还不得高看一眼。就是后秦和东陵以后有了摩擦,咱们出面,也能更快地解决。”十一皇子住在东陵皇宫的日子里,深刻体会到了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滋味。 小姑姑是他的大树。 三皇子的疑惑被解开,把之前应诺的金叶子递给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笑眯眯地把金叶子转送给知夏。 知夏不客气地收下,“下顿吃瓮炖醉鸡,给你留一整只鸡。” 听了一耳朵的三皇子眼睛一亮,他前日有幸吃了一次知夏的荷叶醉鱼,整个晚上都处在微醺的美好感受下,可惜,他再花金叶子买知夏的荷叶醉鱼,知夏没有理会他。 知夏再做饭上的讲究越来越多,脾气也越来越大,他奈何不了她,也只能在小姑姑吃的时候,他厚着脸皮蹭上两筷子。 知夏在东陵时,用她在乌戎族熏的羊肉,换了店家珍藏了三十年的女儿红。 这女儿红的味道醇正又难得,许多的人花重金来购买,店家不理会,遇见实在仗势欺人的,店家就拿出来其他的有点小年头的酒来代替,没出过岔子。 知夏嘴刁鼻子灵,闻着味找到了店家藏在后院桃花树下的女儿红。 跟在知夏身后的三皇子用重金砸,也没换来店家的一壶酒。知夏拿出熏肉,以物易物,换来了三壶女儿红。 这女儿红,知夏藏得严,三皇子惦记到现在,也没从知夏手中讨来一杯。 知夏想给她家长公主吃她最近琢磨出来的瓮炖醉鸡,把三壶女儿红全拿出来腌鸡,看的三皇子拍着胸,心疼酒。 十一皇子和其他几个没吃过酒的,只试吃了一口,就趴在桌子上昏醉了过去。 三皇子有点酒量,吃了两口肉,喝了一口汤,头一歪,人事不知。 还没来得及吃饭的知冬看见这个动静,不敢再碰这道醉鸡。 余起吃了十来口,跌跌跄跄地走到自己的房间中,迷迷糊糊地洗漱完,躺到床上睡觉。 知夏做的醉鸡,自是知晓这道菜的酒力,做饭的过程中,她都用大石压着瓮盖,不让香气溢出迷醉了她。 “其他人都睡着了,晚饭全是公主的了。”知夏把炖鸡和配菜全端到桌子上,坐在秦穗的面前,看着她吃。 秦穗与往常一般,慢悠悠地知夏端到她面前的吃食全部吃完。 知夏的手在秦穗面前晃了晃,“长公主还清醒着吗?” “嗯。”秦穗抬眸看她。 知夏惊叹地对知冬道:“长公主千杯不醉。” 知冬轻笑着收拾桌上的碗碟,公主不能以常人等视之,寻常人不会吃如此之多却不长肉,寻常人也不会长生不老。 三皇子和十一皇子认为乌戎族和东陵拜长公主为神,是机缘巧合。 当局者迷,长公主的一切特征,皆符合人对神的憧憬。 也许长公主会有突然消失的一天,如果是长公主所说的无相功造成的,那有余起陪着长公主,她安心了。 她孤身一人来到后秦,又形单影只地进入皇宫中,她知晓孤独的滋味,她也知晓无人理解明白的压抑。 她现在已找到了一群能够理解明白她想法的人,也找到了她能够教导着慢慢追上她脚步的学生,她已满足。 她希望长公主在他们无法追及的地方,有余起陪着。 秦穗稳稳当当当地回到房间,盘腿坐在床上,在体内慢悠悠地运转无相功,这一次比往日运转的更为流畅。 无相功十一层已满,十二层隐隐松动。 秦穗及时停下来,慢慢地去稳固基础,余起对第一层风无形精炼的运用给了她一些启发,让她想到了其他的用法。 秦穗慢吞吞地伸出手,集中精力看着手心,手心中慢慢地冒出火焰,火焰渐渐变大。 想着大源子看的话本,秦穗把火焰变成了不同的模样,火焰箭、火焰剑、火棍、火球、火龙。 秦穗看看天色,还早。收起火焰,走到院子里,凝结空气中的湿气,在手中结出水流。 秦穗认真地想了想,运用无相功十一层的空间跳跃,把海水与手心相同。 手心源源不断地冒出海水,或大,或小,与火焰一般,变幻成不同的模样。 退去最后一缕黑色,天大亮,带着初春温暖的阳光洒在小院。 所有人围着大圆木桌吃饭。 与秦穗相比,其他人吃的都少,很快就放下了碗筷,坐在桌前说着话,等她吃完。 大源子跟十一皇子讲他这些天里看到的话本,余国的读书人多,话本的质量和数量是其他国家远远不能比的,大源子第一次进去余国的书店时,兴奋的团团转,看话本看的不亦乐乎。 他不挑新旧,只用了一块小小的银子就买了一筐的话书,这要是放到后秦和东陵,他这一小块银子只够买一个话本。 大源子不舍得其他的,唯独在话本上舍得花钱,买了三大筐的书。 每天上午跟着师傅练功,下午再跟知冬读书,晚上吃了饭,他就美滋滋地抱着书看,日子过的很有盼头。 十一皇子需要学的东西更多,没有多余的时间看话本,只能在吃饭的时候,听大源子讲。 大源子很是同情十一皇子的忙碌,看到有趣精彩的话本,就在饭桌前讲。 -- 第94页 十一皇子喜欢听,孟古和苗丝醉也喜欢听,就连小不点秦宝生也喜欢挤到中间听故事。 大源子讲到男主为了赚钱救母在街上变戏法卖艺却被人看出破绽刁难的这个桥段,秦穗放下手上的半个包子,扭头看向大源子。 “我会戏法,没有破绽。” 知冬和知夏也都停下了手上的活,看向突然说话的公主。 一条火龙出现在秦穗的手心中。火龙渐渐变大,睁开眼睛,绕着房间转了一圈。 一条水龙又睁开眼睛,跟在火龙的身后,绕着房间游走。 最终火龙和水龙交缠在一起,变成一条水汽凝结成的苍龙,慢慢地消散。 所有人睁大了眼睛,被这磅礴的景色震撼,迟迟回不过神。 秦穗给他们展示了她昨夜琢磨出来的戏法,低下头,继续吃早饭。 知夏和几个小的率先回过神来,围着秦穗,兴奋道:“凭着这一手,公主走到哪里都不愁吃喝了,没钱了,咱们还能卖艺赚钱。” 大源子激动地连连点头,“对!对!什么男主角都没有师傅厉害。” 十一皇子大手一挥,“不听故事了,男主人公连小姑姑的十分之一的戏耍手法都没有,还妄想左拥右抱称霸武林,没意思。” 大源子冷静地想了想,“我也不看了,回头我以师傅为原型,写个话本,定能畅销。” 三皇子质疑,试图阻止,“你文采行不行?” 知冬看向三皇子,“他的文采比你好上许多台阶,在余国,也算的上数一数二的鬼才。” 大源子自豪地挺了挺胸,别的方面,他慢慢地落后了十一皇子,只有作诗作文章,他有天赋也有寄居皇宫的阅历在,远居他人之上。 他定能把师傅的故事写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还有两更。 第059章 .团聚 歇脚几日, 一行人重新行路,解决了迫在眉睫的质子之事, 路上少了急躁,多了几分悠然。 走入余国境内, 知冬知晓何处的景色秀丽, 何处的人文风情引人注目, 她亲自指路行驶。 知夏从上一封信指明的余国小镇取来知秋的来信,看信道:“知秋哥哥早已任满三年,放心不下他承接的水坝和船行,一直等到今年。现在她哥哥已经把手上所有的事情处理完, 也把县衙的事情与下一任县官交接妥当。” 三皇子抬头,“接受调任了?去皇城?” 知夏继续看下去, “接受了调任,没有去皇城, 改去南方白盐镇。” “白盐镇是个硬骨头, 不好管。来往商队多,官商勾结,盗贼猖獗。”三皇子嗑着瓜子,悠闲地评价。 知夏道:“她哥哥把他的得力手下全部带到了白盐镇。这群人都是盗贼出身,一身血腥气都还满着, 有人想要打他们的主意, 怕会被反剥一层皮。” 十一皇子两眼眯着,笑嘻嘻道,“我给父皇写信, 让父皇把姜泗调到白盐镇。白盐镇的盐税问题攒了好些年都办法解决,不久前,父皇派往南方的刺史在路过白盐镇时坠马身亡,不是意外。” 知夏翻看下一页,“姜泗也猜测到了你在这个调任里起的作用,让知秋代他感谢你,他就喜欢这种硬碰硬,带劲。” 知冬把冬衣全部整理出来,忙着拆掉棉絮改为春衣,头也不抬地问道:“知秋现在怎么样?” “挺好,师爷四弟相中了她,每天花样百出地求婚,她烦不胜烦,要来找咱们,让咱们在这里等等她。” 知冬放下手上的针线,看信,道:“她跟着信一块出发的,信提前到,她还需要一两天。” 知夏放下信,“那正好,这一两天我寻摸寻摸这小镇的溜肉丸是怎么做的。” 三皇子询问知冬接下来的安排后,转述给十一皇子,“这个小镇的地理位置不错,从地图上看,是长长的一条丝带,东接边疆,西连余国内城,路宽平坦,驾车行驶,只需两日便能从边疆性行至内城。” “看来这里是军队驻扎重地。” “知冬表哥是这个地方的驻军副将,等到知秋过来,知冬带着我们进军营。” “可行?”在后秦,军营是军事要地,外人不得进入,冒入者杀无赦。 “余国的国策与后秦的不同,知冬表哥亲自带着我们进去。如果你我因为皇子身份不得进入,咱们就在这里等。” 十一皇子思忖良久,道:“知冬看事情比你我更为长远,她特意提起军营,一定会带上小姑姑。” “无所谓,知冬不说,她遇见难事了,咱们也肯定不会干看着。到时候再说,现在瞎猜没意思。” 三皇子说的洒脱,十一皇子听罢,也把这件事搁置一旁,继续看父皇邮寄给他的考生试卷。 三皇子凑上前,大概看了眼试卷的内容,直白道:“父皇有意培养你,这些考卷与国事有关,内容务实,如果一步步走下来,能够实现。父皇怎么知晓了你的心思?” 十一皇子道:“小姑姑说,有什么想法,可以跟父皇坦诚,父皇不是前朝那些杀兄弑子的狠毒之人。父皇有一颗想要成为花匠的心,对皇位看的不重,巴不得咱们中间有个品性好又聪明善用人的来继承他的皇位。我分析了分析咱们几个兄弟的性格,以前你是最合适的,现在我最合适。” 三皇子的表情顿时有些一言难尽,“你跟父皇直接说你想要皇位?” -- 第95页 “对呀,我听小姑姑的话,她说可以坦诚,我就直接说了,父皇邮寄给我的书信内容就多了许多政事。我看完这些考卷,还要给父皇写一个感想,你要不要一起来写。咱们是兄弟,我要是继承了皇位,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咱们共同进步。” 三皇子迅速把考卷扔至一旁,“我只想做个潇洒王爷。” “小姑姑说,身为一个人,都要有一份能让自己感到充实的事业,事业不分好坏贵贱,可以是处理国家大事,也可是种花,还可以是写话本。你整日懒懒散散地什么都不做,以后用什么养家糊口?干吃皇粮容易被人看不起。你看知夏和知秋,都有自己的事业,每天都过的很充实,现在大源子也找到了自己的事业,一门心思地去写作,把时间安排的充实紧凑。三哥,你有谋略有胆识,浪费了自己的才华,临死回忆一生的时候,万一遗憾了怎么办?” 十一皇子谆谆教诲,三皇子是连连点头称是,一转头,三皇子该干什么还是什么,完成和妃委托给他母妃的事情,十一皇子就此事不再劝说第二遍。 他心里想的与长辈们想的不太一样,他一直与三哥同行,在父皇和三哥母妃眼里三哥无所事事,在他眼里,三哥用他喜欢的一种方式在做事,这种方式,父皇和三哥母妃不理解也看不出来,他能看出冰山一角,而小姑姑全看明白了。 小姑姑从未劝诫过三哥。 余起在东陵皇宫使用的无相功风无形最后因内力不济,在把箭聚成长龙射杀静王和太子后失控。 秦穗不动声色地按捺下失控的狂风和血箭。 余起这一次力竭,歇了些日子,再运转无相功内功心法,顺利地进入了无相功第二层气无形。 这一次的突破让他多了些感悟,用老办法,不断地耗尽内力再重聚,突破了无相功第三层火无形。 进入这一层后,余起不用秦穗多言,自觉地慢下来沉淀。 无需一两天,知秋当夜就赶到了余国小镇,抱着秦穗,哭的惊天动地。 秦穗任由她抱着,无奈地拍了拍她哭的发颤的背。 “不哭。” 知秋顿了顿,“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了,“我等了公主三年,公主就是不来接我,公主是不是有知夏和知冬在眼前,就忘记了与公主心有灵犀的知秋。” “没忘,看过你。” 知秋眼里含着泪花看着长公主。 秦穗无奈地再次开口,“生辰礼物放在你的床头。” 知秋嘴角咧开,又立刻收敛了起来,委屈道:“我就猜着是公主送给我的,公主来了,怎么不让我看见你。” 秦穗拍拍知秋的头,没有解释。 三皇子与知秋一块长大,是四个丫鬟里,他最了解最熟悉的一个。 看到知秋来,他是一行人里最开心的一个,可算来了一个感情深能蹭饭的人。 知秋心里眼里只装的下她家长公主,其他人,她都顾不上。 被忽略的三皇子积极发言找存在感。 “你生辰前后,我们都处在危险关键的时候,你要是看见了小姑姑,还不得哭着闹着要跟过来。” 知秋逞强道:“你能跟着,我为什么不能跟着,我功夫比你强。要是遇见危险,我还能逃跑,不给公主拖后腿。” 三皇子摇晃着纸扇子,吊儿郎当地上下扫视着她,“我没少估的话,胖了三十斤,平均一年十斤。还跑的动吗?” 知秋一手推开三皇子,对着长公主,腼腆地笑着,在小关舟,有她哥哥在,她万事不用操心,她哥哥和师爷又总是爱买零食给她吃,不长肉才怪。 秦穗嘴角翘了翘,伸手捏了捏她的圆脸蛋。 被安抚了知秋叽叽喳喳地拉着每一个说话。姜泗和师爷都不是适合聊天谈心的人,这三年,把知秋憋坏了。 知秋一个人一个人地轮着聊天,手也不撒开秦穗。 她仍牢牢地记着长公主的喜好,把她千里迢迢从小关舟带过来的香辣鱼干抱在怀里,喂给长公主吃。 秦穗任由知秋拉着手,慢条斯理地吃着鱼干。 余起受不住知秋的聒噪,头一回主动离开秦穗的身边,回到房间里躲清静。 送知秋过来的车夫把姜泗让捎带过来的食材放到厨房离开,知夏喊知秋过去处理这些她从没见过的山货。 知秋意犹未尽地松开长公主的手,去厨房帮知夏处理食材。 秦穗回到房间,看见余起在翻开碎片藏宝地图,从行李中找出一块新的地图碎片。 在东陵皇宫,三皇妃给了她一座貔貅木雕,这座貔貅木雕是十年前的那个人在告诉三皇妃以后会发生的事情后让三皇妃转交给十年后的新皇。 这座貔貅木雕,三皇妃视为不详,却不知该如何处理,只能转交给她,请她处理。 不出她所料,这座貔貅木雕中有地图碎片。 三皇子紧跟在秦穗的身后进屋,他脸上最近总是冒痘痘,想找小姑姑问一问。他找孟古和苗丝醉看过,这两人嬉皮笑脸地说他这到了思春的年岁,长痘很正常,不用治。简直胡说八道,思春的年岁,他早就过去了,他现在在女色面前,古井不波! 一进屋,看见余起摆在桌子上的藏宝地图,瞬间忘了跟过来的初衷,兴致勃勃地把新的地图碎片与余起画的地图线条对照,还是看不懂,求证务实地看向秦穗,“小姑姑,这个地图碎片跟余起猜测的地图线条一致不。” -- 第96页 秦穗缓缓地坐下来,随意地看了一眼,“一致。” 三皇子敬佩地看向余起,脸皮厚实道:“您既然称呼我为皇侄,您以后就是我小叔叔了。小叔叔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三皇子像模像样地躬身作揖,余起学着秦穗的样子,拍了拍他的头,“乖。” 三皇子乖巧地点头,在小姑姑面前,他一向都很乖,这一点他自始至终做的都很好,以后再加个小叔叔,不是难事。 知秋察言观色的本事,在这三年里更精进了。 余起如往常一样安静地坐到秦穗的身边,安静地吃饭,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知秋只看了两眼,便小声地问三皇子道:“你们在长公主房间里说了什么话?小可爱看起来很开心。” 三皇子道:“我认他当叔叔了。” 知秋了然。 她已在知夏的信里知晓了余起的强大。她老爹告诉她,遇见那等强大到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的人,傻子去嫉恨,聪明人去结交,圆滑之人会想法设法地攀亲。 被动地,在余起面前,降低了一个辈分的十一皇子,沉默了很久。 “三哥,你脸呢?” “不重要,早扔了。” 第060章 .冬墨 有知秋在,小院又多了三分的热闹。 以往知夏想要的稀罕食材和有趣的吃食, 几个小的都忙着自己的事情, 帮不上忙, 知冬和三皇子也不想跟着她折腾,等知秋来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一块折腾新鲜吃食。 三皇子趁着知夏高兴, 蹭了好几顿的饭,为保持知夏的这份高兴,他给了知秋不少的银子, 让她随心随意地去买稀罕食材陪知夏玩。 三皇子所剩无几的金叶子被知秋很快霍霍完。 “以后全靠小姑姑养我了,掌柜让人捎带给我的金叶子全用完, 下一次就要等到香山了。” 孟古和苗丝醉一路上看病行医,挣了不少的钱, 道:“你可以借我们的钱。师傅的钱都给知夏了, 知夏不会养你的。” 三皇子想着知夏抠钱的这个劲儿,死心, 打算紧衣缩食用剩下几块碎银撑到香山。 “小姑姑, 我想了想,碎片地图里藏着的可能真是金银珠宝。后秦没有大笔的金银遗失, 不代表其他国家的没有。我前些日子, 听了一出戏, 讲的就是东陵在十多年前有许多的贪官富商一夕间被夜袭,不仅丢了命,连带他们的家产也不翼而飞。这个故事在酒楼和小巷中广为流传, 里面的细节都很真实,故事讲的很可能是真事。” 秦穗不言不语,清清淡淡地看着他。 三皇子继续道:“我有这个想法后,又找余国的资料看了看,巧的是,在东陵这些贪官富商被杀被抢之后不久,余国遍布各地的书院同时被盗,这件事对书院来说有些丢人,书院都瞒着。我让人用了一点小手段才问到每个书院被盗的情况。” 大源子当故事来听,追问细节道:“东陵被偷了钱,余国书院被偷走了古籍吗?” “不是。”三皇子干咳了两声道:“余国重文轻武,对物质的要求也不高。余国最有钱的地方就是书院。余国人把钱全花在了读书上。书院丢的也是钱。” 知秋听完三皇子的分析,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他。 三皇子直接点向知秋,道:“有话可以积极发言,咱们这里不是一言堂,不怕孤陋寡闻,有任何的想法都可以说出来,谁也不会嘲笑谁。” 知秋冲三皇子翻了个白眼,“说谁孤陋寡闻呢。” 三皇子在知秋生气前及时道歉,“我说错话了,你知道的不比我少。” 知秋不跟三皇子继续计较,对秦穗道:“我哥哥在搜集白盐镇的内幕时,没有避着我。” “十多年前,白盐镇有一笔黑账被火烧成了灰,黑账中涉及的金钱也在一夜间消失。” “白盐镇的三方势力相互怀疑对方拿走了黑账和这笔钱。当时闹的挺大,后来通过联姻才把相互之间的猜忌压下来。” “朝廷不知道这个黑账,也不知道这笔钱。我哥哥也是想利用这一点,让这三方势力再次相互猜忌起来,他趁乱打压。” 知秋讲到这里,视线转向十一皇子,道:“我哥让我代他跟你说,以后再有这么有意思的地方,给他留着。白盐镇的三方势力挺有趣,他先逗着他们玩一年,明年他就把白盐镇清理干净。他不喜欢白盐镇的饭菜,太咸,他吃不惯。” 十一皇子想着南方自圈成王的诸侯,再想到北方极荒之地,笑道:“还有很多有趣的地方等着他去。” 三皇子和知秋的话,秦穗听进了耳朵,让余起把线条地图收起来。 碎片地图化为灰尘散入窗外。 三辆马车缓缓离开马车,驶向军营。 知冬的表哥站在瞭望台上看到马车,脱下铁甲,一身单薄青衣地站在军营入口等候一行人。 赶马车的知秋率先认出了知冬的表哥,她没有提前看过知冬表哥的画像,实在是两人长的太像,一眼就能看出两人有血缘关系。 只是,知冬在美人如云的皇宫中都算的上是清秀美人,这个跟知冬一个长相的表哥,有些过于眉清目秀了。 这个长相,在后秦绝对吃不开,招兵的官吏不会招这种一看就没力气的文弱书生。 知冬的表哥是如何爬到驻军副将这个职位的? -- 第97页 知秋没有贸然开口,待知冬表哥带着他们进入军营后,她看明白了。 “公主,余国军队的画风跟其他国家的太不一样了。与以前的戎族是两个完全对立的画面,戎族的大汉只用两根手指头,就能捏起他们。” 知秋眼花缭乱地看着一个个满身书卷气质的消瘦士兵,询问三皇子:“余国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吗?” 三皇子点头。 “我路上赶的急,吃住都在马车上,没有留意行人。在小镇上,碰见的男人虽瘦矮,但有礼歉让。我以为是小镇里的书院多读书人多的缘故。” 知秋比较了一下她和知冬表哥落在地上的影子,她比知冬表哥宽,比知冬表哥高。 备受打击的知秋期期艾艾的挤到秦穗的身边,难过道:“公主,我看起来是不是比他们更像男人?” “不会。” 把长公主的话视为真理的知秋原地复活,活蹦乱跳地走在前面,不停地追问随行的小士兵是如何瘦下来的,她现阶段的目标是瘦下三十斤,恢复她三年前的娇美模样。 知冬见过了其他国家的军队情况,却不再像五年前那般为余国羸弱的军队实力担忧。 冬墨让手下带着一行人去休息,留下知冬说话。 冬墨拿出五年前知冬写给他的信,“你五年前写给家族的信,让族长忧心了许久,族长带着族中准备出仕的弟子看过了东陵和戎族的兵力。正如你信中所言,如若起了战争,余国必败给戎族。” “族长辗转发侧,无法再自欺欺人,派族中弟子去争兵权,改变军力羸弱的现状。” “努力了五年,我们都走到了高位,掌握了兵权,仍无法改变军队的羸弱。” “开国祖皇有令,不得强征百姓入伍,入伍士兵可入书院读书。管的松了,他们拿着书作诗作词就是不训练。管的紧了,他们撂担子不干,直接去书院里读书。” “想尽了办法,皆无用。就连我们自己,也愿意只做学问,不愿管繁琐俗事。” 知冬撕掉她五年前写的信,“当年,行走五国,只能看到矛盾和纷争,战乱迟早从戎族开始,席卷五国。整肃军队必不可少。现如今,有长公主在,五国不会起纷争。” 冬墨走到沙图前,道:“戎族、乌族、月氏融合为大康国。内政动荡了十年的东陵稳定下来。天下大势已变,族长测算出来五国合为一,测算不出战乱之地。” 知冬笑道:“五国合一为大势,既无法测算出战乱之地,便是无战乱。” 冬墨怔愣,若是如此,他不当什么驻军副将了,他去后秦教书。后秦和东陵的教书先生稀少,他平生所学在余国无法胜任教书先生,在后秦,铁定定的能够胜任。 他跟着族长周游五国时,与其他四国的夫子讲书论道,他们连余国的六岁幼童都不如,更比不上他了。 带一行人去休息的小士兵时不时地偷看秦穗一眼,脸蛋红彤彤的。 知秋站到秦穗身前,挡住这觊觎的眼神。她家长公主越长越美,浑身清凌凌的,像一个刚下凡的小仙女。很多人看见了她家长公主,都想围过来再多看两眼。她得护严实。 余起在路上,就被知冬递过来一条纱带,缠在了脸上,不让人看见他的相貌,没有引起士兵们的注意。 “小可爱,余国人的个头都不太理想。你是余国留在东陵的质子,你会不会也跟他们一样,长大后没我高呀?如果这样的话,就实在对不起你的长相了。知冬表哥长的如此俊俏却没个修长的身材已是遗憾。你要是也没有修长的身条,就太遗憾了。” 知秋提起这件事,知夏也开始跟着担心余起的个头。 要不她以后多炖些增高的大补汤给他喝。 第061章 .一分 东陵新皇厚积十年,刚继位, 雷厉风行地废除了一系列苛政, 大开国门, 与他国互通有无。 秦裕时时跟进七妹, 在知晓七妹成东陵镇国首将的第一时间,给新皇投去了橄榄枝。 东陵与后秦百年前就是一家人,拿族谱寻根, 不出五服, 为远亲。 秦穗在后秦为全国皆知的寿穗长公主, 在东陵是镇国首将,在大康为百姓供奉的公主神。 有这样一个共同亲近敬仰的人,后秦、东陵、大康在三皇子和十一皇子的共同周旋下, 凝成一股绳。 三皇子和十一皇子在大年夜结结实实地给长公主磕了个三个头, “父皇交代, 人在外地, 身不由己,可以不给他磕头,也可以不给祖宗磕头, 必须给姑姑磕头。一谢姑姑护我两人周全,二谢姑姑护士兵周全,三谢姑姑护百姓周全。” 秦穗顿了顿, 淡淡地“嗯”了一声,从荷包中掏出两块麦芽糖给两个皇侄。 三皇子和十一皇子美滋滋地捧着麦芽糖在其他几人眼里显摆了一圈,用油纸密密实实地包裹起来放到荷包中。 这些麦芽糖代表着姑姑对他们的疼爱, 攒起来,显摆的意义大于吃掉。 冬墨虽殷殷期待着香山论道,把大多数时间都用在了做学问上,但还记得自个身为副将的职责,时刻盯着其他国家的动静,在后秦、东陵、大康刚开始出现军事要地通行商队时,他的心里就是一跳,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后秦、东陵、大康被三皇子和十一皇子牵线成黏糊糊的新婚夫妻。 冬墨突然而至的危机感在日□□近的香山论道面前不足一提。 -- 第98页 余国将士对香山论道的重视,十一皇子和三皇子叹为观止。 十一皇子盘着腿坐在闭目养神的秦穗面前,感慨道:“现在后秦、东陵、大康都快盘成一个大国了,余国人还只盯着香山论道,对余国这么危险的边疆局势都不在意。” “为了做学问,他们都能不睡不吃,连自个的小命都不要紧了,跟大源子埋头写话本的时候一个样。” “我和三哥写信给余国皇帝和大将军,余国皇帝和大将军也痴迷在读书中,写信回复说,任何复杂繁琐的事情都放到香山论道后面,不要打扰他们做学问的心。” “姑姑,是不是很不可思议。余国皇帝和大将军简直就是不务正业,这么重要的国家大事,都要搁置一旁,给他们香山论道腾时间。” “余国迟早要完。” 三皇子和知冬各抱着一床棉被进屋时,恰好听到这斩钉截铁的最后一句,三皇子脖子嘎吱嘎吱响地扭向知冬。 知冬把有阳光味道的棉被铺在床上,对十一皇子淡淡一笑。 十一皇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知冬,我只是比较震惊,不代表后秦的态度,现在后秦和东陵的百姓都一门心思地相互交易填饱肚子,朝廷上都是安逸久了的人,完全没有动武的意思。至于大康,有姑姑在,他们的心思干干净净的。” 十一皇子尽管知道知冬都看的明白,还是为刚才的失言,解释了一堆。 知冬浅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在意,十一皇子所言皆是事实,若非如此,冬香家族不会出山。现如今灾相消失,盛世已显露端倪。盛世,百家争鸣,香山论道意在此。” 秦穗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知冬。 知冬心头一暖,走过来,笑道:“公主不用说我也知晓,有长公主在,没有人能够恃强凌弱,欺负了余国。” 秦穗缓缓地点了点头。 知冬从荷包中掏出她让冬墨从外面捎带的酒心糖,拆开外面粘着的一层油纸,喂到长公主的嘴里。 秦穗吃到甜,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澄澈的目光放在了知冬的手上。 知冬笑着摇头,“一天一颗,再多会吃坏牙齿。” 别的方面,十一皇子全站在小姑姑这方,就吃糖方面,他站在知冬这一方,道:“知冬说的对,小姑姑一天吃一个糖,不能像吃饭那样放开肚皮吃。” 秦穗摇了摇头,她已许久没有放开了肚皮吃饭。 十一皇子误会,继续解释吃糖多了的坏处,还把自个带入了其中,“我知道小姑姑喜欢吃糖,让小姑姑一天只吃一颗会感到委屈,我也是。不过,再委屈,也要节制。小姑姑听见知秋昨晚含牙疼没?今早孟古和苗丝醉好好地看了一看知秋的牙齿,后牙槽上全是窟窿,小窟窿,孟古和苗丝醉还有方法给治一治或者补一补,窟窿大的,只能直接拔掉,补上新的牙齿。” 十一皇子眼神满是安抚地看着秦穗道:“有一脸好的面相,总不能一张口说话,满口的糟糕牙齿。当皇帝不易,皇帝代表着国家颜面,面仪不可少。尽管我也像小姑姑一样喜欢吃甜,为了我的责任,我已经打算戒掉糖果和甜点。” “小姑姑长的最好看,牙齿坏掉了就太遗憾了。” 秦穗歪着头,看着知冬从荷包中倒出来的酒心糖,认真地想了想,摇了摇头。 十一皇子仍然误会着,看见小姑姑摇头,眼神里带着点纵容和小小满足地拍拍她的膝盖,道:“我知道小姑姑不在乎皮囊,但我们在乎,不想小姑姑有一点不好的。好了,好了,知道小姑姑太喜欢吃甜的了,以后一天可以吃两颗,不可以再多了。” 毫无存在感的余起解下手腕上用来练字的石袋,缓缓道:“穗穗有无相功,不会吃会牙齿。” “被知秋早晨的惨叫吓着了,忘了长公主和知夏不一样。”知冬把放起来的酒心糖重新拿出来,继续道:“公主这般喜欢吃糖,想来是身体缺了些什么,不坏牙齿的话,这些酒心糖就全吃了,我跟知夏说一说,多做些甜点。” 知冬想到这里,手上顿了顿,她和知夏看公主一直这般模样,以为饭量也没有增长,便一直照着公主三年前的饭量准备的饭量。 这一晚,知冬让帮忙烧火的知秋暂时放下手头活,好好地服侍长公主就餐。 带知秋回到厨房,知冬和知夏齐齐看向知秋。 知秋看着突然殷切的两人,心里一个紧张,声音干涩道:“怎么了?” 知夏问道:“长公主吃了几分饱?” 知秋还以为自个偷偷喂给长公主吃的红糖块被发现了,现在听到知夏的问话,心神放松了下来,肯定道:“一分饱。公主的武功早就出神入化到俗人不理解的境界,饭量也跟着增长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知冬和知夏对视一眼,凝了眉头,公主不说,她们竟也没有看出来,公主一直被她们饿着。 知秋看两人的脸色不对,猜测到一个答案,一直欢腾着眼神跟着沉了沉,道:“我刚回来的时候,长公主也只是一分饱,我以为是长公主特意交代过每天只吃这一分饱。” 知冬深吸了一口气,“长公主心软,不想累着知夏。” 知夏眼里被镀了一层暖,长舒了一口气,道:“公主没吃饱,也没有饿着。余起怕是早就知道了公主没吃饱,用他发现的暗玉从三皇子这里换了很多钱。” -- 第99页 知秋脸色缓了过来,“难怪了,余起每过三日,便进让人从城里捎带回一车的甜点,我本以为他是分给了士兵,还奇怪吃了他甜点的士兵怎么没有感谢。” 知夏笑了起来,“余起和公主在吃食上有一样的喜好,都喜欢吃甜的。这一车一车的甜点,估计是两个人分了。” 知冬脑海里浮现两只小可爱欢快地分食甜点的模样,笑了起来,对知夏道:“既然公主想要瞒着你和我,那我们只做看不见,公主体谅你,不想把你累着,你便量力而行。我和知秋帮着你多做些能够存放的肉食,让公主吃完正餐后吃肉食垫肚子,公主也喜欢吃肉食。” 知夏点了下头,在脑海里琢磨了片刻,道:“过几日,公主与余起出去找藏宝,让他们两人这几日多吃些。公主喜欢肉脯,我们都些肉脯,这个耐放,我们也可以让公主带在路上吃。这个做起来手续多,咱们三个人一下子忙不过来。其他人都在干什么?让他们过来打下手。他们又不是长公主,不能干吃不做,以前我睁一只眼闭一眼,现在到了他们怀还债的时候了。” 知秋应和道:“三皇子和十一皇子忙着东陵和大康的百年协议,里面包括了两国的迁移和互溶,十一皇子说,各国朝廷中的官员和士族都不是傻子,看出了分久必合的国势,也看出了圣上的意思,开始拼命地争夺利益,他和三皇子需要费点心力,配合戎执和安王的计谋,把这些人给玩趴下。” “大源子练笔而写的话本,卖的很好,他现在正满身劲儿地开始整理《□□记》和《寿穂长公主》,他自个越整理越兴奋,兴奋的有点小疯癫。” “孟古和苗丝醉还是老样子,要不泡在药房里研究药方,要不结伴去药房挑病入膏肓的人比拼医术,比拼结果还是一样,苗丝醉的毒术更胜一筹,孟古的医术更胜一筹。” 知秋话落,知夏就有了主意,“十一皇子忙着东陵和大康的事,挤出来的时间还要跟着知冬学余国的学问,都顾不上跟余起争宠了,不能找他帮忙。三皇子现在每天睡懒觉,那就是还有余力,让他过来。大源子现在脑子正活跃,别是因为吃食耽搁了,等他整理累了过来帮帮小忙就行了。孟古和苗丝醉跟着公主学武,有内力,力气大,让这两人放一放手头活,过来帮忙。” 知秋看向知冬,知冬点了点头,知秋跑出厨房,找这三人来帮忙。 不一会,孟古和苗丝醉兴致勃勃地跑了过来。 知夏看向两人后面。 知秋一手提着三皇子的后衣领,把人从榻上拖了过来。 “松手,松手,我也需要面子的。”三皇子急呼。 知秋认真纠正,“十一皇子说,你早扔了这个东西,现在已经没有了。” “我又捡了回来。” 知秋松手。 三皇子整理仪容,看向知秋,严肃道:“你下次要是再这样直闯卧室,你就只能嫁给我,三思。” 知秋翻了个白眼,“一,门窗大开,我没有闯。二,你偷睡懒觉的地方就在门口的地上,我没有踩上两脚再把你拖过来,就是看在你可怜没人嫁的份上。” 三皇子晃着扇子,“本皇子玉树临风洁身自好,想嫁给本皇子的从后秦排到东陵。” 知秋瞟过去一眼,嗤笑了一声。 “说,母妃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样贬损本皇子,我出双倍。” “十片金叶子。” “如果只是这时不时的几句话,母妃给价给高了。还有呢?” “给你看画像。” 知秋激动地从书房中抱出三皇子母妃委托她老爹邮寄过来的画像,“你每天都看着公主,拔高了审美,再看别家小姐就有些看不入眼,很正常。我和知夏知秋也是如此。但,你也不能这么一直不娶媳妇,皇城里与你一般大的都有两三个孩子了。这些画像里的姑娘,长的都还可以,品性有活泼开朗的,也有温柔舒雅的,还有稳重大气的。你看一看。” 三皇子不接,吊儿郎当地抱着手臂笑道:“你们三个好像跟我同岁,等你们嫁出去了,我再娶。” 知秋一本正经地解释,“你跟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公主的丫鬟,再过一年,直接自梳就可以一辈子赖在公主的身边。我爹我娘本还有我哥,本就不想我嫁到别人家去吃苦,这样开开心心地跟着公主一辈子,正合他们的心意。你要是用这个借口拖着,别人会自顾自地猜测你有某些身体隐疾。” 知冬和知秋笑着点头,道:“知秋说的在理。” 三皇子望天长叹,满身忧伤道:“其实,其实,我不喜欢女人。” “你喜欢男人?”过来喝水的大源子表情一下子丰富了起来。 三皇子凄哀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默认。 大源子和苗丝醉浑身僵硬地看着三皇子,难以接受这件事情。 知冬和知秋转过身,浑身笑的发抖。 秦穗慢吞吞地走过来。 苗丝醉结巴道:“师、师傅,三皇子想娶男人当媳妇。” 秦穗缓缓地看向三皇子,面色平静,“没关系。” 三皇子一愣,想明白了小姑姑的藏在这三个字的意思,心一下子跳入了温热的泉水中。 看着小姑姑这认真的表情,三皇子急忙摇了摇手,道:“逗他们玩呢。” 秦穗淡淡地“嗯”了一声,背着手,步子沉稳有力地离开。 -- 第100页 大源子和苗丝醉面无表情地看着三皇子。 知秋幸灾乐祸地看着三皇子,“继知夏和十一皇子,你又得罪了大源子和苗丝醉。” 苗丝醉的手轻轻一扬,三皇子的肚子咕咕地响起来,知秋急火火地把他提到他自个的房间。 苗丝醉安慰大源子,“不生气,就跟现在一样,他刚刚也只是身不由己地在放气。” 虽然闻不见,在心理作用下,大源子还是捂着鼻子进了隔壁房间,迅速地装上笔纸,跑到师傅的房间写话本。 三皇子躺在榻上悠哉哉地看话本。 虽声响不停,有些不雅,但浑身的气都通了,舒服。 第62章 .糖果(二更) 满满一地窖的肉铺, 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起。 秦穗看着肉铺, 眼睛里盛满了整个星空。 知夏看着公主漂亮的眼睛, 忙碌了一天一夜的疲倦一扫而空。 三皇子和孟古他们挨个来秦穗面前来讨赏, 说他们如何如何地辛苦,如何如何地坚持。 秦穗应他们的要求, 给他们一人发了三颗她买的麦芽糖。 三皇子把麦芽糖放入荷包中,挂在腰带上, “加上这三个,我已经十八个了。” 苗丝醉得意地掏出自个的荷包,“我十九个。” 孟古把麦芽糖的小心地放到布兜中, 他昨晚上救了一个人,那个人的家人带着谢礼上门,他们也不知从哪个小兵或者店家小二那里打听到这个小院的人喜欢吃肉, 拉了一车的肉过来。知夏收到肉很开心, 把他救人的过程跟他师傅说了好一会, 还夸他懂是非心肠好, 是绝顶个的好大夫。他抓住这个机会,跟师傅这里讨了一颗麦芽糖, 所以他比苗丝醉多一颗。 “我二十个。” 苗丝醉惊诧地看着他, “我们两个应该是一样,你的为什么比我多一个?” “我昨天救了一个人。” 苗丝醉心中多了一股危机, 飞快地跑进药房,拿着他研究了小半年的药粉,转身跑进秦穗的房间。 秦穗放下茶盏, 静静地看着他。 苗丝醉跪坐到秦穗面前,眼神闪亮亮地拿出手中的药粉,“师傅,后秦弈北每半年闹一次鼠疫,我这个药粉能治鼠疫。一个月前,弈北又来了鼠疫,我把药粉配方给封城大将。” 苗丝醉从怀里拿出封城大将的感谢信,“被封在城内的病人都救回来了。有一千三百人。” 他本来不想提这个事,毕竟,跟师傅和三皇子十一皇子为避免战乱起而花费的心力和做出的努力,他只是简简单单地配了一个药房,把被封在城里的染上鼠疫的人试用了他的药房,算不得什么,他都没放在心上。 但,孟古救了一个人得了一颗麦芽糖,比他多。 同样都是师傅的徒弟,他还是孟古的师兄,师傅更喜欢他一些,他的麦芽糖必须比孟古的多。 秦穗抬头,揉了揉他的头。 苗丝醉心花怒放,“师傅,我想要麦芽糖,孟古比我多一颗。” 秦穗想了想,慢吞吞地站起身,从她的藏宝盒找出一个她从河边捡回来的漂亮石头,运转无相功,把石头刻成了糖果的样子。 苗丝醉接过糖果石头,兴高采烈地离开房间。 孟古正等在门口,艳羡地看了片刻苗丝醉手中的糖果石头,打开方面,伸出一颗头,看向秦穗,“师傅,几颗麦芽糖可以换一个糖果石头?” “一百。” 孟古看向苗丝醉手中糖果石头的眼神更炙热了。 苗丝醉显摆着在孟古和三皇子面前走了一圈,又跑向十一皇子和大源子的面前显摆。 十一皇子和大源子都开始数自己手中的麦芽糖数量,还远远不够。 孟古太想要糖果石头,念念不忘。 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得到糖果石头,又不想用救人得到的麦芽糖去换。他既喜欢糖果石头,又喜欢麦芽糖。 孟古找到知夏,他经常帮知夏炮制调料,跟知夏成了无话不说的姐弟两,他想看看她有没有好主意。 知夏坐下来,跟孟古道:“公主胸怀天下,你是公主的徒弟,眼界和胸怀也要放大一些。你看苗丝醉,他研究出来鼠疫,不仅是救了封城内的病人,更重要的是,弈北的百姓再也不会被鼠疫威胁生命了,这是大善,所以公主给了他一颗糖果石头。” 孟古若有所思地站起身,恍恍惚惚地离开。 其后的几天,孟古早出晚归。 余起的无相功第三层已稳妥,与驻守边疆的大将军比试,不费吹灰地赢了大将军。大将军派出边疆用来突袭制衡的精锐之师与余起对抗,余起只在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里,把精髓之师置于必死之地。 大将军后怕地抹了抹脖子,道:“你练的这门功夫,邪乎。这世上怕是再无你的对手。” “过誉,我不足穗穗的三分之一。” 在大将惊叹的两腿发软,想要回去学着上司拜一拜公主神的时候,马棚中响起一阵欢呼声。 孟古从人堆里跑出来,欢腾地跑了回去,拉着秦穗的手,拽到马棚。 冬墨上前,搓搓手,敬佩地看着孟古,摔不下面子跟孟古要配方。 孟古牵着师傅的手,矜持地扬扬下巴,“你给师傅解释一下。” 冬墨看懂了孟古的意思。刚开始的时候,他看到这几个半大不小的小子总争抢着在后秦长公主面前表现时,有些不理解,还有点说不出去的别扭感,总觉的白瞎了他们的才华,堕了他们的骨气,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奴颜婢膝的。 -- 第101页 待他在接触到后秦长公主的这些日子了,他被长公主的人格魅力和神迹征服了,他也想喊她师傅,也想喊她姑姑。 他要是有个这么厉害的姑姑,他也会在姑姑面前讨好,在外人面前嘚瑟显摆。 冬墨清咳两声,给秦穗讲战马因体质问题,死伤率极高,而怀孕的战马就必死无疑。 “战马是比其他人更让人信任的战友。我们每次训练出一个战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活不过两年,就渐渐地消瘦,最终窒息死亡。” “孟古救活窒息的战马,他亲自喂养的只剩下骨头的战马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其中的一个怀孕的战马,刚刚产了一只小马。” 冬墨眼睛激动的发红。 孟古继续冬墨的话,看着师傅,欢快道:“我有两个药方,一个是治疗战马枯瘦病,一个是让顺产的,马能顺产,人也能。” 孟古从两个药方从怀中掏出来,递给秦穗,眼睛闪亮亮地看着她。 冬墨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药。 秦穗沉默了片刻,把药方缓缓地放在了知冬的手上。 知冬知晓这两张药方的分量,看了一眼殷切盯着公主的孟古,又看向公主。 秦穗缓缓地点了点头。 知冬的眼睛里仍是一贯的温柔,笑容轻柔地把药方递给冬墨,跟在公主的身后回家。 冬墨怔愣地看着药方,什么要求都没有,他们就把药方给他了。长公主受大康和东陵敬仰,也许就是因为这种无国无界的胸襟。知冬守着长公主,正该如此。 孟古回去后又整理了一份孕妇的产前调理,把十页纸递给三皇子后,眼巴巴地看着秦穗。 “师傅,我敢保证,孕妇按照我这个药方来调理三个月,不会存在女人生产走鬼门关的说法。药方里面的药草都是随处可见的廉价药草,村里的农妇也能吃的起。” 孟古把苗丝醉拉过来,“师傅,苗丝醉懂这个,他也用药房喂竹鼠和小兔子了。” 苗丝醉不情不愿道:“这个药房,能调理母亲的气血和骨盆开合,待婴儿一有动静时,骨盆已开完全,母亲的气血也是最盛的时候,可以给稳婆足够调整胎位的时间,待胎位正,母亲的气血能够调动气力,快速地把婴儿生下来。” “这个药方在古医上一直存在,但因为少了几味药,而容易造成母亲气血过盛而在生产后陷入疯魔之中。孟古调整了药方,又在治疗战马的时候,找到能够稳住气血的要三味药草。这个药方,无不足,能够记入医典当中。” 苗丝醉替孟古解释完,沮丧地离开。孟古撞大运,弥补了古医药方的不足,这将救下数不尽的孕妇和婴儿。 他很快就不是唯一一个拿到糖果石头的人了。 不过,他会一直是第一个拿到糖果石头的人! 想到这里,苗丝醉又浑身充满了劲儿。 孟古眼巴巴地看着秦穗,小声地提醒着她,“师傅,糖果石头。” 秦穗嘴角翘了翘,又隐了下来,慢吞吞地把藏宝盒拿到他的面前,让他选喜欢的原料,藏宝里有玉、有金银、有珍珠,也有几颗不同颜色的小石头。 孟古不动手,只仔细地看着,又想要珍珠又想要小石头,这两样,都是他师傅从河里找到的,他都想要。 想到苗丝醉手里的白色糖果石头,孟古最终选了一颗光滑红润的小石头。 秦穗运转无相功,把小石头慢慢地变成了一颗红色的糖果石头。 孟古掏出他早就准备好的小铁盒,把糖果石头珍重地用棉布包裹起来,放入到铁盒中。 “师傅,这颗蓝色珍珠留给我,我下一次就用这个做原材料。” 秦穗清清冷冷地“嗯”了一声。 孟古离开,抱着铁盒子跑向十一皇子的房间,满身的雀跃。 他又可以在其他人面前炫耀了。 三皇子看着抱着铁盒子的孟古和捧着木盒子的苗丝醉,心里一阵急迫感。 他是不是要失宠了? 其他人太优秀,本就优秀的他显不出来了。孟古和苗丝醉的所作所为都已经挣脱了小打小闹框笼,跳入了大爱大是大非的胸襟和能力。这两人升华的太快,他有些跟不上。 为了有一颗的独属于他的糖果石头,拼了! 不仅三皇子,其他人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刺激。 余起抿抿嘴,在夜里突破了无相功第四层,明白了无相功第四层所处的意境后,他就把这个这个搁置了一旁,全身心地想着,他能够做哪些事情来哄穗穗开心。 他跟他们不同,他不想要糖果石头,他想让她亲亲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差不多十一点左右。 第63章 .送归(三更) 在孟古和苗丝醉听到余起突破了无相功后, 两个人默默把糖果石头收起来, 显摆不起来了。 有余起在前面做对照,他们两个人跟三皇子和十一皇子在师傅心里是一个档次的, 真正受宠是余起。 余起长的精致可爱,他们只是一般的好看。 余起学会了无相功, 他们学不会。 余起和师傅心有灵犀, 师傅不说话,他也都。而他们, 太笨,总是看不懂师傅未说出口的话。 他们应该惭愧, 有什么好嘚瑟显摆的。 孟古和苗丝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翘起来的尾巴,安安生生地落了下来。 -- 第102页 比不了余起,他们只能内部竞争。 内部竞争的话, 三皇子和十一皇子是师傅的小侄子,不是一个竞争赛道,不能算起来, 这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大源子写书,连睡觉吃饭都顾不上了, 直接放弃了竞争。去掉大源子, 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都有糖果石头,有什么好膨胀的。 孟古和苗丝醉又是长长的一口气, 艳羡地看向余起,余起跟他们的师傅一样,清冷的像细致雕琢的小雪人。 多亏了孟古和苗丝醉相互比拼相互学习后急速增进的医毒之术,有了这两人对秦宝生身体的调理,让秦穗加快了对秦宝生身体的重建。 在确定秦宝生的身体达到极佳条件后,秦穗运转无相功第十一层,波动时间线,让秦宝生的身体提前进入混沌,完成身体重建。 这三个月来,已能看出秦宝生已能正常生长,他的小乳牙在慢慢地长大。 秦穗和余起明日就要启程去寻宝藏,碎片地图已被销毁,线路记在他们的脑海中。 三皇子把酣睡的秦宝生从知秋怀里接过来放到余起的怀里,“你看着他。” 余起点头。 他们寻宝的线路会路过皇城,把秦宝生给阁老后,他们再出海。 他和穗穗运转无相功,即使秦宝生的身体极限不允许他们两人过快,慢着来,他们从这里到后秦皇城,也不过一日一夜的功夫。 可能是因为秦穗运转无相功在秦宝生混沌下完成了身体的搭建,秦宝生身体记住了无相功的气息,只要余起和秦穗抱着他,他就乖乖的不哭不闹。 秦穗和余起轻松地把他带到了皇城。 两人散开无相功,缓步走入皇城,尚未走到阁老所居住的街道,秦穗被知春抱了个满怀。 秦穗每隔一段时间便于知春见一面,知春没有知秋那种三年不见的眼泪,她欢快地从袖笼中掏出一大包的银票,往秦穗的荷包里塞。 知春用余光偷偷地观察了好一会余起,余起在知夏知冬和知秋写给她的信里都是个喜欢粘着长公主小可爱。 她们三人没有说错话,长的真好看,可不就是话本里蹦出来的小仙子。 知春知晓公主还有事忙,跟着走了一段路后,知春就准备回去了,今天店铺掌柜家的孙女出嫁,店里的伙计都出去吃席了,店里只剩下她和一个尚未及冠的小伙计,她不能离开太久。 “公主,我回去了。等你再路过皇城去余国的时候,喊上我,我跟着公主一起去余国。听知秋说,余国香山论道,有生财有道这一论财道的题目,我想参加,好好地听一听。” 秦穗缓缓地点了点头。 知春依依不舍地离开。 秦穗把知春硬塞给她的银票递给余起。 她清晰地记着,她的这个小徒弟,喜欢花钱。 余起把银票放到怀里。 “我的钱给穗穗花,穗穗的钱给我花。” “好。” 红漆大门被听到声响的门房打开。 门房认出了寿穂长公主,惊喜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他在长公主与皇子结伴逛街时,有幸见过三次面,便记住了长公主的样子,后来,长公主去各个国家□□,来皇城的商人和朝贡的官员源源不断地带来长公主的消息,无一例外的,他们对长公主都是虔诚的敬仰。 三年下来,皇城中已有了公主神,香火旺盛。 他和他老伴就爱去公主神面前烧香。 现在见到寿穂长公主本人,他一时半刻恢复不够来。 秦穗在门房颤颤巍巍地带领下,缓步步入客厅。 阁老夫人闻讯,不顾梳妆,慌慌张张地被大丫头柴搀着过来,看到秦穗怀中的秦宝生,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三皇子和十一皇子早就预想到了这个画面,知晓他们的小姑姑不喜欢说话解释的,便写了极长的一封信给秦穗。 秦穗留下秦宝生和这封信,缓步离开。 阁老宅子人多,太吵,她不喜欢。 余起牵着秦穗的手,走在一侧。 门房为了多看寿穂长公主两眼,不顾辛苦地一直守在外面,眼见长公主就要离开,声音颤抖道:“眼见着就到饭点了,公主留在这里吃口饭再走。” 秦穗停了下来,转身,慢吞吞地回到客厅,坐下,等开饭。 院落外,管家给门房作揖,“多谢老哥了。” 阁老府中的人多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人,一块上战场拼过命,感情深厚,没有其他府宅的那些严苛的尊卑。管家和门房以前都是跟阁老东征西战,门房伤了腿,来阁老府中看门,难得囫囵个的管家来阁老府处理前院琐事。管家给门房作揖,门房不慌不忙回礼,面色坦然。 “老弟,咱们的这份寿穂长公主是天仙下凡,不同常人,你给长公主多备些饭,只要公主的筷子没放下,你就让小丫头不停地上菜。” 管家也在皇城中听过寿穂长公主的传闻,急忙派小厮去买肉和菜,越多越好。 阁老夫人抱着秦宝生,一个劲地看,整个人还没有缓过来,浑浑噩噩地喊着秦宝生的小名。 管家让丫鬟照顾着老夫人,他带着小厮迅速地找到环境最为清凉安静的水竹林,把饭桌摆在这里,恭恭敬敬地请长公主来到这里。 饭桌只是四人小饭桌,饭菜却是源源不断地上。吃完一盘,小厮便极有眼力见地收起盘子,再换上新饭菜。 -- 第103页 秦穗敞开了吃,吃了很开心,一双澄澈的眼睛兴奋地眯了起来。 为了赶上长公主吃饭的速度,整个阁老府都忙了起来,忙着处理各种活物,忙着做各式饭菜,忙着去水竹林送饭菜,忙着洗干净瓷盘继续盛新的饭菜。 阁老处理完事务回府后,会寝室换衣的一路上没有看见任何的人。 阁老心头稍起疑惑,回忆着昨晚老妻有没有跟他说她带着人出去拜神。 阁老把朝服换下,换上洗的有些发白的旧衣,背着手来到书房,看了三页书,起身去吃饭。 阁老看着老妻怀里的孩子,恍惚片刻后,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孩子脖颈上有他大孙子刚出生就有痣。 “长、公主、送、回来的吗?”阁老声音颤抖无力地问着老妻。 已回过神来的阁老夫人点了点头,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秦宝生吃蛋奶。蛋奶是她孙子最喜欢吃的饭,在给她的信中写有蛋奶的做法。她看着信中写的做法,在小厨房里亲手做的。 阁老坐到秦宝生的面前,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久。 阁老想要抱一抱孙子,阁老夫人抱着亲宝生躲开,沉声道:“这是我的孙子,不是你的,你的已经被你亲手送到了东陵,被毒死了。” 阁老手足无措地看着老妻。 阁老夫人心软,把孩子轻轻地放到他的怀里。他这一辈子,对不起孙子,对不起儿子,对不起儿媳,唯独对的起她。儿子和儿媳出意外,走了。她要是再不跟他好好过日子,这个家也就散了,他也熬不下去了。 孙子回来了,甚至比离开时还小,他需要他们来照顾。 为了孙子,他们两人再老,也要再熬二十年。 孙子没爹娘照看,不等孙子娶妻生子,就是老死也咽不下最后一口气。 在阁老夫人和阁老的挽留下,秦穗留了下来。 阁老夫人和阁老在没有孙子任何消息时就个固执地抱着一个念头,孙子一定会回来。 两人舍不得大吃大喝舍不得穿金戴银,就想给孙子多留点家产。 “这是老爷还是夫人这十多年来攒的。”管家拿着钥匙打开库房,给长公主看他们阁老府的家底,“咱们阁老府比不上喜欢娶富商女儿的将军府,但在皇城中,咱们的家底也是排的上号的。当年,阁老带着人攻城找到的珠宝,一件也没卖,全给小少爷留着。” “公主放宽了心吃,吃不垮哥阁老府。” 秦穗看到了阁老府的底气,没有多留,与阁老和阁老夫人告别后,踏着夜色进入安泰殿,把趴在奏折上睡着的三哥唤醒。 秦裕醒来,揉着脖子,对秦穗撒娇,“七妹,我浑身难受。” 秦穗站到他的身后,循序渐进地给他活动了下筋骨。 秦裕舒服地伸了个拦腰,“让被人给我按摩,胆子小的,力道轻,按了也没跟没按一样,没用。找个胆子大的暗卫给我按,按第一下就疼的我受不住了。还说,按摩想要起到作用,非要这么疼。胡说八道,七妹给按的又有效果又不疼。” 秦裕扫了一眼房梁,“听见没有,跟长公主学着点。” 房梁上传来闷声闷气的话,“长公主是小神仙,有仙法,我们凡人学不会。” 秦裕被逗笑,掀过此事。 “何事?”秦穗在余国时收到信,让她回来见一见他。 秦裕从奏折最底下翻出五个密封的奏折,“大哥二哥他们在封地上听了很多七妹的事情,想要来皇城见一见面。” “藩王离开封地,不得带兵,但他们说路途遥远,恐出意外,一定会带上兵防身。” “他们的心大了,想来皇城试探七妹的态度,七妹现在深得民心,如果七妹站在他们一方,这皇位,他们就坐稳了。” 秦裕说的委屈巴巴的,他不是委屈七妹比他跟深的民心,他委屈先皇既然让他继位了,为何还给他们联合起来足以跟他抗衡的兵力。 现在越来越觉得,先皇把他当成了一个傻子来戏耍。 呵,想让他猜疑七妹,没门! 他七妹是走仙道的人,不愿理会这些凡尘俗世,要不是他求着七妹帮忙,七妹走修炼成道飞升而走了。 他诚心诚意地把皇位递给七妹,七妹会接吗?不会,七妹会揍死他,再提出小十一来接这个皇位。 “打发回去,我去看他们。”秦穗留下一句话,牵着余起的手离开。 秦裕乐滋滋地把秦穗的原话写到圣旨里,七妹开了口,他们几个要是不听七妹的执意带兵入皇城,七妹一个人就能灭了他们。 房梁上的暗卫听到呼噜声,死鱼眼地看向梁下,不出所料,秦裕又趴在奏折上死了过去。 暗卫眼里多了些无法与人言说的憋闷。 他这个皇帝当的太不要脸,纵观他们暗卫界保护过的帝王,没有一个是他这样不要脸的。 大事难事丢给长公主去解决,重要的事丢给十一皇子和三皇子去解决,其他的琐事小事丢给朝臣去解决。 他一个皇帝从早到晚,清闲的不得了。 清闲也就算了,历史上无为而治的皇帝也不少,但他还装成自己很忙很勤奋的样子。 不要脸! 第064章 .火山 火山密布, 行路难。 秦穗受秦裕委托, 来到火山脚下的县衙。 -- 第104页 县衙中, 县长苦巴巴地劝说着各个村的村长迁移。 “县长,您带着家眷走,我们火耕族信奉的是火山神,山神震怒,我们不能一走了之。” 县长又听到这个回答, 气的把这些顽固不化的老东西给赶走。 县长看到秦穗的腰牌后,开始痛哭流涕, 把即将爆发的火山和村民的不听训的事情一股脑地全部倾诉了出来。 “按照县衙宗卷, 这火山,每隔两百余年便会爆发一次。眼看着今年是最后一年,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了,这村民宁可死了也不搬。” 秦穗安静地看着他,等他情绪稳定。 余起坐在门槛上, 看着县长的小孙子玩陀螺。 县长小孙子余起一个陀螺,想跟他比赛。 余起转头看了一眼穗穗,又瞥了一眼还在哭的县长,回过头来,把陀螺放在地上,运转无相功的风无形, 让一束风围绕着陀螺。 县长小孙子的陀螺已经停了三四次,余起的陀螺还在平稳地转着。 县长小孙子看余起的眼神,充满了敬仰。 “你好厉害, 你怎么做到的?”县长小孙子想拜师学艺。 余起没有理会他,站起身,走到秦穗面前,拽着她的裙摆,坐到她的脚下。 秦穗摸摸了他的头。 县长小孙子经常看见他爷爷哭,他能根据哭声熟练地判断出他爷爷需不需要他哄,现在判断出他爷爷不是伤心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控制住眼泪,便放他爷爷一个人安静一会,把秦穗和余起请到他的小院子里。 县长小孙子年岁不大,跟着县长学了不少待客的礼节,把秦穗和余起安排的妥妥当当后,他跑出县衙,把一群小伙伴们全喊了过来,让他们一块来看他找到的陀螺王。 县长小孙子喊来了几乎整个县镇的萝卜头,他们带着陀螺,挤满了整个小院。 陀螺王争霸在这群孩子中进行了一年多,迟迟选不出陀螺王,当听到王水泽说有了陀螺王,各个都不服气地挤了过来,一传十,十传百,乌拉拉地,来了一群摸爬滚爬后脏兮兮的调皮蛋。 王水泽期待地看着余起,让他再上演一次陀螺转。 余起随意地扫了一眼挤不进小院而趴在院墙上的黑球,转过身,不搭理王水泽。 王水泽一着急,把他所有的玩具从卧室中抱了出来,堆到余起的面前。 余起瞥都不瞥一眼,自顾自地看着唐璞编写的《机关巧术》,他想用碎晶给穗穗做一个手镯。 送玩具的路子走不通,看小伙伴们都开始叫嚷着他在骗人,想了想爷爷的待客之道,让随身小厮从厨房端来了他最喜欢吃的甜饼。 秦穗的视线从远处起伏的山脉回到甜饼上,托着下巴,歪了歪头。 秦穗拿起放在余起身前的陀螺,运转无相功,让陀螺旋转起来。 在王水泽惊喜的蹦跳中,秦穗又指挥着陀螺围绕着他旋转。 甜饼被秦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陀螺也停了下来。 聪明的萝卜头们已经明白了吃食和陀螺之间的关系,一嗡子地跑出小院,呼朋唤友地去山边摘野果捉鱼找虫,烤成吃食,全部捧到秦穗的面前。 王水泽不愧是孩子王,闹哄哄片刻后,他就组织着小伙伴站成一排,挨个来。 秦穗接过所有人的陀螺,运转无相功。 所有的陀螺,像有意识一般,各自找到自己的小主人,绕在他们的身边跳舞。 兴奋的尖叫声在小院中炸裂。 整理妥仪容的县长来到小院,就看见这幅热闹的场面,心里最后一点疑心消散。 能用心逗孩子开心的又怎是那心机深沉之人,想来先皇册封的寿穂长公主是名副其实。 待天色暗下来,家中的大人在街道中喊人,秦穗让陀螺跳到他们的手中停下来。 一群萝卜头与秦穗依依惜别,相约明日带着她去山脚下的林子中找翠翠鸟。 秦穗摇了摇头,她明日探查火山,完成三哥的委托。 王水泽极力劝说,讲完翠翠鸟的肉香味美,仰头,眼巴巴地看着秦穗,撒娇地拽着她的衣袖晃了晃。 秦穗心软,缓缓地点了点头。 县长看到长公主与小孙子伸着小拇指拉钩的样子,满脸的慈笑。 秦穗把三哥让她捎带的信递给县长。 县长从头看到尾,眉间的皱纹渐渐变深,把信放入书房。 秦穗疑惑地看向县长,她三哥写了什么? 县长没看懂秦穗眉眼间清淡的疑惑,余起代她询问,“信中写了什么?” 县长叹息道:“圣上——”。 话说到半截,县长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余起猜出了县长的未尽之言,对秦穗道:“皇帝说你能解决火山的困境,县长不信。” 秦穗浅浅地点了点头。 县长有些尴尬地起身离开去处理公务,留下更为年轻的账房来招待长公主。 “从去年开始,县衙中的人就陆陆续续地离开,整个县衙就剩下我和县长,所有的事都需要县长亲自去做,有招待不周之处,敬请原谅。” 账房说了些客套话,就拿出随身携带的公文和笔墨,侧着身子开始处理。 时间紧迫,陪同客人的时候,还能兼顾处理公文,账房又在心里自我赞美了一番。 -- 第105页 四周安静无声。 秦穗闭目养神,余起盘着腿坐在地上,一手握着她的脚腕,一手翻着唐璞的《机关巧术》。 炊烟起,厨房端来一盆盆的大菜一笼笼的大蒸饼。 县长没有全信秦裕写给他的信,却也明白事情的轻重,即使饭食准备的多了吃不完,还可以放起来,下一顿继续吃,总归是不会浪费的。 秦穗没有多想,一口一口地吃饭。 待秦穗放下碗筷,账房和县长已从震惊变成麻木。 账房看向县长,单纯道:“我相信圣上的话,长公主非俗世之人,能解决火山忧患。” 县长心中有了一丝希望,还是不肯相信长公主能解决火山忧患。 无人能阻止火山爆发,除非山神亲临。 秦穗吃饱,心中餍足,不需睡眠,带着余起来到火山口,运转无相功,细细地探查火山。 余起运转无相功的第一层的气无形,无果,又运行第三层的火无形,依旧无果。 余起抿抿嘴,仰头看着秦穗。 “穗穗,你能看到地下吗?” 秦穗浅浅地“嗯”了一身。 余起低落道:“我看不到。” “七层。” 余起认真点了点头,“这一次只能穗穗一个人来解决了,我现在已经四层,很快就能达到七层。” “不急。” 余起下定决心,要一口气突破无相功第七层,有穗穗在,他不会走火入魔。 秦穗知晓如何解决火山忧患,回到县衙中积存内力。 这一次使用内力,她要谨慎,已经第十一层了,第十二层便是无相功的最终,她对十二层有了些许的猜想,她现在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还有许多的人放不下,她现在不能突破第十二层。 火山惠及了山脚的树林,温暖的气候让树林郁郁葱葱,翠翠鸟赖以生存的厚木虫,吸叶汁而活。 翠翠鸟有刚硬如铁的利爪和锐利的眼睛,若有动物不小心触怒了它,它会用尽方法抓瞎它们的眼睛,不死不休。 是以,整个树林中的野兽都不敢招惹它,它在树林中称霸称王许多年,它唯一的天敌就是这群人类小崽子。 人类小崽子抓鸟的技术不佳,每年都是生病或年老的翠翠鸟被他们歪打正着地捉了去。外表萌乖内心凶悍的翠翠鸟在秦穗踏入树林的第一瞬间,就觉察到了让它畏惧的气息。 素日里气势汹汹以逗弄人类小崽子为乐的催催鸟怯生生地飞到秦穗的面前,端地是看在它自投罗网的面子上,她能够大人有大量地网开一面。 萝卜头们看着素日里以欺负他们为乐的翠翠鸟竟然以这种巴结的不停蹭长公主脚的方式来亲近长公主,一个个的羡慕着长公主。 这只翠翠鸟头上的羽毛颜色与其他的翠翠鸟不一样,族长说这只翠翠鸟是这片树林的王,不让他们去招惹它,如果惹怒了它,后果不堪设想。 在火耕族的宗堂中画有翠翠鸟带兽群下山供给村落的壁画。 有这样的警告在,他们刚被家长带到树林中采食时,就被族长教导着如何看翠翠鸟的脸色。 他们偶尔逮翠翠鸟吃,也是避着这只红头翠鸟王。 此时对强者奴颜婢膝的翠翠鸟,拍着翅膀,带着秦穗来到野猪窝。 野猪看见翠翠鸟,惊惧之下横冲直撞。 翠翠鸟单枪匹马,以一鸟之力把野猪拿下。 一行人从树林中走出,几十个萝卜头编了一个大草垫,把野猪放在上面,合力哼哧哼哧地拉到村落。 火山脚下,百年来移居到此的外地人,在去年的小火山冒热气时就已搬离,只剩下火耕族人留在山脚下,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 好在,火山脚下,气候适宜一种黑木梗的生长,黑木梗结的果实,晒干磨成粉,除了颜色略深,与皇城精贵的麦粉一样。 黑木梗生长速度却是麦子的四倍,而它对土壤稀有金属的要求,也决定了黑木梗如翠翠鸟一般,除了能在这里生长,其他地方无法生长。 火山脚下的村民靠此生活富足。 火耕族的人不肯搬离此也有这一方面的顾虑。黑木梗不比其他的农作物,外人来到火山脚下,不耐着性子伺候黑木梗五六年是摸不透黑木梗的性子,即使强撑着种下黑木梗的种子,伺候不到位,该收获的时候也会颗粒无收,所有外地人来这里,不会种黑木梗,而是做旁的生意。 黑木梗只有他们火耕族的人会种,他们赖此为生,黑木梗也需要他们。 黑木梗的种子娇贵,最多能够存储一年,如果他们离开,待火山安静下来后再回来,黑木梗种子失活,他们就再也种不出黑木梗了。 黑木梗养活着火耕族。 为了平息山神的触怒,也为了养育世代火耕族的黑木梗,他们不会也不能离开。 县长读书多,见识多,只把圣上给他的信看做一叶障目,并不相信寿穂长公主能阻拦火山爆发,让账房和小厮收拾行李,他们过三日便离开。 按照县衙宗卷上的记录,在温度缓升第十七日时骤升,温度骤升第十日火山喷发。 现在温度已开始缓慢增高。 县长不相信的事情,山脚下的火耕族却相信了,在他们的认知中,皇帝是真龙天子,皇帝的妹妹也不是凡人。 有公主在,火山不会轻易喷发伤了仙人。 -- 第106页 在这样逻辑满满的想法下,秦穗受到了火耕族人的盛情款待。 火耕族村长把这一日当做节日来欢迎公主的前来,用黑木梗粉做了六十八道吃食,蒸、煮、炸、烤,满满的一桌。 王水泽与火耕族的族长经常在县衙中见面,知晓公主在这里留宿,便尽职尽责地把公主的饭量和喜好全部给族长交代了一番,务必要代他爷爷照顾好公主。 族长全部应下。 山脚下危险,他以为公主如其他人一样匆匆离开,没想到公主不仅答应了在这里吃午饭,还打算在这里留宿。公主在这里多留一日,他们便能多一日的活头,大善。 族长听了王水泽的话,琢磨了一下县长家喜用的大蒸笼,又看一眼他们准备的六十八道吃食,便知,这些是不够的。 族长把公主请到清静的后院,让自家儿媳先给公主端着饭菜,他出门吆喝一声,让村民把自家娘们的拿手好菜都做好了端过来。 留下来的村民都是抱着活一天少一天的想法,除了抱着一线希望好好地伺候着黑木梗,在饭食上面,那是只管对的起自个的这张嘴。 他们早就知晓了公主去了村长家,一听村长的吆喝上,哪还有不懂的,直接把自家娘们做的午饭,端走一半给村长。 最先送过来的是村长对面的老张头,老张头把婆娘揉的火尾鸡疙瘩端过来。 “你个老穷抠,不提前说上一声,就做了这一盆,要是早说,把那剩下的三只鸡全用上,端过来一缸,看起来才像回事。” 村长笑着让大儿媳妇把火尾鸡疙瘩端去后院,喝了一口黑木梗嫩叶泡的黑苦茶,道:“县长小公子刚跟我说,寿穂长公主需要多吃饭来存仙力。” 老张头听到这个话,笑着堆出了满脸的褶子,“正是这个理,龙神灭火,还需要去东海吸水,哪有平白无故来的仙力。咱们不知道仙人是怎么个活法,但‘仙人’,仙人也逃不过一个‘人’字,咱们人不就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村长也是这样想的,“吃的越多,仙力越多。” “你可算明白了一回,你只管给公主留饭,公主不停下筷子,就一直给。我给我婆娘说一声,让她放下别的事,专给公主备饭。”老张头说完这句话,庆幸道:“还好,公主吃的是咱们平时吃的饭,不像老人说的黑魔金毛鬼那样的吃童子。” 村长放下茶碗,训斥道:“说的什么胡话!这是县长从皇宫中请来的,是庇佑百姓的寿穂长公主。” 老张头被老伙计训斥了一顿,也不恼,看了一眼后院的方向,道:“现在不怕公主吃垮了咱们,就怕公主吃的少,存不住仙力。” 在后院听了全部的余起看向秦穗,“穗穗,村落富足,吃饱。” 秦穗两眼微弯,轻轻地点了点头。 余起看着脸色粉润白皙的秦穗,说了一句知夏和知秋挂在嘴边的话,“穗穗真可爱。” 秦穗腰背挺直,眼神清冷威严,再一次地强调道:“喊师傅。” 余起长而卷的睫毛上下忽闪了片刻,嘴角翘起,给了她一个甜甜的笑。 秦穗心一颤,被漂亮的小萌物的迷了神,定定地看着他,想着,八师兄徒弟家的小女儿有一个好看的布娃娃,经常抱在手里。 现在,她也有一个,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十点,第二更。 作者三次元出差了十天,刚回来,会加油补更的。 PS:身为地地道道的北方大妞,在南方出差的这十天,活的异常艰难。 作者更适合活在干冷的环境中。 第065章 .山神(二更) 绵延起伏的三十二座火山, 很难一口气处理完。秦穗吃饱喝足便带着余起一座一座地查探三十二座火山的具体地质结构。 余起在这炙热的火山口炼体, 竟在一天之内突破了第五层和第六层。 秦穗用气息感受了一下余起流转无相功时的气脉搏动,气脉强劲有力,无躁动。 秦穗没有阻止, 余起运转无相功第三层火无形,护住脆弱的头发和衣服, 跳入火山中。 秦穗站在火山口, 安静等待。 在龙隐山深林没有火山,只有比火山更腐蚀人意志的地火。 地火口, 累累白骨, 这些人尚未真正靠近,便已被灼亡。 地火中漆黑无物, 青紫幽暗的火焰一点点蚕食骨骼和肌理。 一遍遍地蚕食一遍遍地生长。 在秦穗爬出万兽坑后,这里便是她的第二个炼狱。 无相功, 本把人视作无物,无形, 无体,无感,无情。 只是,如果这般, 人炼至第三层便再也难以忍受住蚀骨疼痛, 意志全无。 秦穗的经历不可复制,所以无人能像她这般修的无相功。 她如先皇所愿,练得了无相功。 先皇没想到的是, 秦穗没有磨灭人的情感成为刀剑,她也没有阴郁愤世成为大陆上残忍无道的邪物,她的心依然平静安宁。 有秦穗的保驾护航,余起修炼的无相功的路数与她并不一致。 无相功在她之前,无人真正地明白无相功,她由外而内地修炼,一点点摸索补齐了无相功的全部内功心法。 余起使用的是秦穗已经补全的内功心法,他由内而外地修炼无相功,有内功心法护着身体,少了许多身体上的煎熬。 -- 第107页 余起在修炼无相功时的炼体,外人看来是难以承受的疼痛,秦穗心里只道奇怪,她并不觉的这种算做疼,不过再想到她的小徒弟和小侄子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后辈,娇气怕疼也是理所当然的,哭了撒娇要糖吃,她身为长辈要慈祥。 身为长辈要慈祥。 这句话是秦穗二师兄说给她七师兄听的,七师兄对徒弟和徒孙都十分的凶爆,这些徒弟和徒孙每次被师傅在武场□□了一遍,便爱来找二师祖诉苦,诉完苦再看一眼九师祖,慰藉一番受伤的心灵。 秦穗听二师兄说的多了,便记住了。对幼崽,她比旁的人更有耐心更包容。而幼崽涵盖的范围颇广,甭管大皇子七皇子多大,他们喊她姑姑,在她眼里,他们就是幼崽,就是她三哥秦裕,因为总是在她面前哭,在她心里,也是个需要爱护的幼崽。 秦穗站在火山口,面色平静无波地看着余起承受火焰的焚烧。 余起抿着嘴,让神思游离在体外,熬过这一次的炼体。 余起的武学天赋惊人,在最开始被动的灼烧后,他身体更新迭代速度越来越快,直至迅速地突破了无相功第七层。 这一次的炼体,虽不济秦穗,对无相功而言,已足够。 从现在开始,他只要积攒足够的内力,并重复几次耗尽再积累后,就能不断地突破无相功第八层第九层,直至追赶上秦穗。 这个过程,对旁人难,对秦穗和余起来说不难,他们已经跨过了炼体这一关,其他的都会变的简单。 两人探明这三十二座火山,踏着夜色,慢悠悠地回到山脚下的村落。 村落中的幼童围在村头的百年大树下玩闹,看见了下山的两人,素日里跑的最快的小童,跑向村落通知村长。 幼童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身后,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王水泽带着镇里的小伙伴们走后,火耕族的幼童们就这般想要靠近又羞怯的样子。 因为跑得快而率先给村长传消息的小童通知了消息后,整个村落的炊烟慢慢地升空,喊话声参差不齐,晚上的盛宴随着长公主的下山,正式开始。 盛情难却,村长昨日摸清了两人的饭量,今晚,又给两人准备双倍份的饭菜,秦穗和余起吃的滚饱。 村长算了算村落的余粮,他们的村落到底还是太小了,只能这般大饭大菜地养长公主一年。黑木梗粉是管够的,但家家户户养的鸡鸭猪牛都是有数的。只给长公主吃素菜和黑木梗粉总觉的亏待了长公主。 不要紧,他们火耕族世世代代在山脚下居住,除了他们村,还有其他的村。不过,他们村最靠近火山,长公主上山方便,要是搬到其他的村落,难免增添了路程。 长公主长的娇娇小小的,爬炽热的火山就够让人心疼的了,再让长公主起早贪黑地赶路,不是自家的孩子也不能这么讲良心。 村长坐在长木凳上,一口喝干黑苦茶,打算着明日一早就去找其他几个村的村长,合计着把他们准备卖掉的鸡蛋和肉一类的送到这里给长公主吃,现在镇里的人都走光了,他们想卖也卖不出去,等长公主解决了火山,镇里人都重新搬回来了,还怕挣不出来这几个铜板? 前前后后地想妥当了,村长舒心地泡了一杯甜滋滋的梗粉糊。 村长在心里的打算,秦穗和余起不知。天尚未大亮,秦穗和余起离开小院去探查方圆几千公里的地势地貌,村长紧跟在他们后头出门,去隔壁村落讨肉。 余起跨过了第七层,秦穗想想自己岌岌可危的第十二层,把身体内这几日积存的内力给了余起一小半,如若不是余起的身体只能承受这些内力,她还想着把内力全给了他。 顺道的,火山的难题也交给了余起来解决。若他解决不来,她再出手不迟。 秦穗把主动权交给余起的手里,余起就在秦穗手腕上牵了一根绳,另一端绑到了他的腰上。 秦穗看看手腕上的红绳,安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带着点点的疑惑。 “之前,我不需要做其他的事情,只看着穗穗就可以了。现在有了其他的事情,不能全心全意地看着穗穗了。一不小心,把穗穗看丢了怎么办。”余起充满了忧患意识。 秦穗摇头,“不会丢。” 她能通过风传来的信息,找到任何人,不会看丢他。 余起安抚地拍拍秦穗的手背,“穗穗听话,要是不牵着穗穗,心里慌。” 秦穗点了点头,小徒弟是她自己的,总是要宠着的。 余起捧着从村长家找到的乳白色木板,找了一块木炭,带着秦穗在水灾严重的州县探查,奇奇怪怪的线条,只秦穗能看到懂,村长只以为两人去游山玩水了。 只要她每天都在村里落一下脚,村长便觉的他们火耕族的安全就有保障。为此,村长每天早上都给两人打包上一天的吃食让路上吃,打包的都是熏肉大饼芝麻甜饼一类的吃食,只要生个火堆,简单地烤一烤,便是十足的美味。 余起在前头拿着炭笔勾勾画画的,秦穗在后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烤过的大饼,脸上全是小满足。 第五日,两人站在火山口,余起运转无相功第七层,一点一点地改变火山深处的结构。 第六日,余起运转无相功,利用十多年就废弃不用的水沟,把水从水灾多发的州县引到了火山口的四周,形成天然的水环温泉。热蒸汽能够缓解火山喷发后的灰烬和干燥,消除了火山爆发后森林大火的隐患。 -- 第108页 其后的十日,三十二座火山依次成为冒着蒸汽的天然温泉。 村长殷切地看着两人,他只知晓这个孩子早出晚归,回来时也看不见疲惫,像是出去游玩一般,这日突然告诉他,已经解决了火山隐患,他有些惊讶。 秦穗依然不喜说话,拽了拽手腕上的红绳,余起从她身后挪到她身前坐下。 秦穗背过身,安静吃糖,余起对村长解释。 “火山上百年爆发一次,火浆会把整个森林和村落毁掉。疏通一下火山十层后,热气会持续地通过半山腰上的水环带散出,如果爆发的话,一年爆发一次,火浆最多走到水环带,便会停下。” 村长使劲点头,他理解了,这个突然出现的水环带是两个小山神造的,是他们村落的保护环,只要不过这个水环带,他们就是安全的。 不过水环带。 这一条一定要写到他们宗堂的画墙上,也要再起两座山神像来供奉,老张头有一手雕神像的本事,又亲眼见过这两位小山神,这事儿交给他来做。 他跟几个村长都攒了一笔钱,这些钱本打算着死后让别人来替他们火耕族的人收尸,现在小山神救了他们,这笔钱正好给这两座山神像镀金身。 余起虽聪慧,却也看不出村长在想些什么,只看出了村长的虔诚和恭敬。 “水环带是穗穗打通了地下层从卯县的红湖引来的水。卯县的连年水灾已不成隐患,你们的黑木梗可走他们的大路出售。” 余起解释完,不再多说一句话。 村长磕了三个头,离开。 前院,所有村民都在安静地等待着,手中提着竹篮,篮子中放着全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有吃食,有布匹,有金银。 他们一大早听说,长公主傍晚离开村落,无论真假,长公主已经让他们苟活了十多日,对他们就有大恩,等山神暴怒了,这些东西也就无用了,还是送给长公主带路上为好。 村长走出后院,满脸的老泪,用袖子擦了擦,看不出异样后,笑着走向前院,告诉大家伙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们火耕族有属于他们火耕族的能够世代供奉的山神了。 秦穗和余起离开时,只拿走了火耕族给他们准备的吃食。 离开后,村长把他们村要塑两个金身山神像的事儿跟老县长提了一提。 老县长自惭形秽,他自诩见多识广,却不知拥有至高武学之人会有如此翻云覆雨的本事。 老县长理智理智的解释,没有说服狂热中的村长和账房,两人坚定地认为长公主是神仙,村长说长公主是山神,账房说长公主是水神。 两人争吵的不开开交,一个说长公主能挪山应该是山神,一个说长公主能移水是水神。 争的脸红脖子粗,谁也没说服谁。 村长一拍大腿,铁青着一张脸,回去塑山神金身,反正长公主是他们火耕族的山神,谁也甭想地抢。 账房一甩袖子,骑马回老家,给他老家乡亲们讲,长公主听到了他们的乞求,他们再不会受水灾之苦。这个大恩大德,他们无以为报,只能修个神像来供奉。 王水泽看着账房和村长一个比一个走的急,手里抓着陀螺看向县长,“爷爷,长公主是不是神仙?” 县长摸着胡子笑着摇了摇头。 “那我练武功后,是不是就会像长公主这么厉害?” “不会。” 王水泽凝着小眉头,低着头认真地想了想,“我觉的长公主是神仙,因为长公主跟爷爷讲过的故事里的神仙一样能排山倒海拯救苍生。” 老县长怔愣了半晌,大笑着站起身回书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已明白圣上的良苦用心。 海边,秦穗和余起慢悠悠地啃着酸菜肉包。 酸菜肉包是村长儿媳妇的娘家大嫂送来的,用的都是最好肉,最好的面,最好的菜,很好吃。 “穗穗喜欢火耕族。” “嗯。” “我也喜欢。” “他们好。” 余起点头,“没有坏心眼。” “对。”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二更,第一更下午六点左右,第二更晚十一点左右。 第066章 .曹家 巳无岛, 狂风卷浪,迷雾阵阵, 再加上隐伏水下的礁石, 海上船队皆绕道而行,就连那穷凶极恶的海盗也不敢驶船靠近。 秦穗和余起两人被船队拒载。 “买船。”再一次被拒载,余起抿着嘴巴,语气里带了些倔气。 秦穗把荷包递给他。 余起翻看,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没钱了。” 秦穗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穗穗把钱留在卯县了?” 秦穗轻轻淡淡地“嗯”了一声,二师兄送别小徒孙的时候说,有手艺的人不怕缺钱,她是有手艺的人,可以挣钱。 秦穗带着余起向着小镇的方向慢吞吞地走,打算卖艺, 她能进行水龙和火龙的表演,其他艺人的吞剑和胸口碎大石, 她也会。 余起牵着她的手, 眨巴眨巴眼睛,他总觉的穗穗做了什么大决定,眼神里全是雄心壮志。 赶集日, 村民都挑着担子赶来小镇卖货,街道热闹,卖艺的人也多,秦穗不紧不慢地走在街道上, 看卖艺人挣钱的流程,这个需要她斟酌斟酌模仿一下,她还没主动跟别人要过钱,不太熟悉。 -- 第109页 余起被秦穗认真谨慎的态度影响,也跟着学习,他已经猜到了她的打算。 找到一块合适的地盘,秦穗在手心浮出一条小火龙,准备让小火龙升空引路人过来观看,一红衣侍卫拿着赏金榜骑快马赶到,在秦穗选的地盘上下马,在墙上沾了一赏金榜。 秦穗抿抿嘴,看着红衣侍卫,心里有些小不开心,这个地盘是她花了三个铜板租的,被他一声招呼都不打占用了,不讲理,不守规矩。 红衣侍卫注意到了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可没有注意到她在生气,只以为她被他刚才骑马的潇洒俊逸吸引,仰慕他。 红衣侍卫错开眼,弹弹袖口沾上的墙土,吹了吹头发,他是有娃娃亲的人,不会被外面的小花所迷惑的。 红衣侍卫从马头上解下锣鼓,敲打着,待人围拢了过来,高声道:“平医堂老掌柜重病昏迷,曹善人和郡守赏银三百两找良医。” 话落,人群嗡嗡的说话声此起彼伏。 红衣侍卫站在赏金榜旁,等人揭榜,他心里不急,他衙门门里兄弟们都说了,平医堂里的坐堂大夫都医治不了,曹老掌柜是没救了,师爷写榜让他来这里粘榜,也就求个不怪罪。 曹善人就要娶妻,曹老掌柜在这个节骨眼死的话,曹善人又得等了,这外面的谣言估计着会更难听。 红衣侍卫面无表情地守着赏金榜,心里把曹善人同情了个里里外外。 曹善人这人是真的倒霉,年轻的时候家徒四壁,母亲又走的早,没有人愿意嫁给他,好不容易姐夫学成归来做了郡守,给了他些钱让他有了门营生,媒婆刚要上门,他的祖父年老体迈一觉睡过去了,他们曹家重孝,守了三年。 曹善人在这三年里,生意慢慢有了起色,有不少姑娘不嫌他大,愿意嫁给他,刚相看上一个,他的祖母睡觉的时候从床上摔了下来,摔走,又是守孝三年,当初相看的姑娘早已嫁人,孩子都有了,只能再相看新的一波适龄姑娘。 这三年里,他的生意是越来越大,在镇里建了平医堂,由父亲做掌柜,遇见穷困掏不起钱的也给看病送药。前年大雪灾的时候,他把他放草药的库房腾出来,让被雪压塌房的人住进来。这些善事,他的钱越多,他做的越多,无愧曹老掌柜给他起的这个名字。 受他恩惠的人多,整个小镇中的人都会高看他一眼,即使年龄大了些,长的抱歉了点,家里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权贵人家,也有很多人给他介绍好姑娘。 这曹老掌柜要是真撑不住这最后一口气走了,又是三年。一来,最近没有良辰吉日能让婚事赶一赶,二来,人姑娘家也不会愿意这么匆匆忙忙地嫁过去。 如此,曹家就只剩下曹善人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守三年。再说了,前头那等趁着雪灾想挣黑钱却没挣到的人在外头可着劲地污蔑他,说他没有姻缘线,克亲,就该断子绝孙。这些难听话,现在还只是些接了钱的无赖在说。保不齐,曹老掌柜走了后,这话就会传开,实在是太巧合了。三年,三年,又三年。 怪可怜的。 红衣侍卫越想越同情曹善人,真心希望有人能揭榜。 “买船多少钱?”秦穗问余起。 “小船十两,大船三十两,商船五十两,上等好船七十两。” “三百两,够。” “嗯!” 秦穗上前,举着手,撕下了赏金榜。 红衣侍卫看着刚才被他迷住的漂亮小姑娘,耐心道:“这不是儿戏,如果医术没有平医堂的坐堂大夫高,就不要轻易地揭榜,如果揭榜又没有医治成功,还要倒贴一百五十两。” 秦穗看着他,不想解释。 红衣侍卫叹了一口气,道:“我比你大好几岁,不适合你,你还小没有及笄,等你大点就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两情相悦才是良缘。” 余起卷长的睫毛上下扇动,握紧了秦穗的手。 穗穗是他的,穗穗只喜欢他。 秦穗清凉凉地瞥了红衣侍卫一眼,牵着余起的手,走向平医堂。 看热闹的人散开,几个跟余起有一样个头的小乞儿上前套话带路,如果是其他的外地人,这些小乞儿不敢上前靠近。不过,余起和秦穗看起来又瘦又小,身边还没有大人跟着保护。这些小乞儿盯上了这两人,前前后后地带路跟着。 这些小乞儿想的很全,如果这个冷冰冰的小姐姐能治好曹爷爷的病,领下了这三百两银子,他们只要能讨上一两银子,就够他们几个人吃半年的热包子。如果小姐姐没有治好曹爷爷的病,赔五十两银子,曹伯伯也会像往常那样给他们几个铜板买糖吃。 红衣侍卫从怀里掏出备份的赏金榜粘到墙上,心里想着师爷在写赏金榜时说的有备无患是真的用上了。 红衣侍卫再可惜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有这般不分轻重自视甚高的性子,也还会把盯着赏金榜的事儿交给巡捕来守着,骑马追赶秦穗,带她进衙门。 秦穗没有理会红衣侍卫的话进衙门,直接跟在小乞儿们的身后去平医堂。 红衣侍卫牵着马,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揭榜后去衙门见郡守,郡守再带你来平医堂来治病才是能拿到赏金。” 秦穗从袖口中拿出腰牌。 红衣侍卫膝盖一软,被秦穗用风托住,没有跪下来。 红衣侍卫胆战心惊,颤颤巍巍道:“寿,寿穂长公主?” -- 第110页 秦穗清清淡淡地点了点头。 红衣侍卫两眼睁的溜圆,迟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漂亮小姑娘就是寿穂长公主。 十日前,郡守收到圣上的口谕,寿穂长公主入海,会路经此地,让他们好吃好喝地招待长公主。 可,震慑了边疆,成为了东陵镇国元老,被大康供奉为神的长公主不应该是威武高大铁骨铮铮的英雄模样吗?为什么是这般软软的小小的一团? 靠近平医堂的小巷拐角处挂着一个木牌,木牌上写着抚幼堂,小巷中玩闹的全是衣着脏破的缺乏精心照顾的幼童。 玩闹的幼童看见秦穗周围的小乞儿,笑嘻嘻地跑过来喊哥哥姐姐。 秦穗停下脚步,看向红衣侍卫,她并没有听说这里发生了大灾,不应该有这么多的乞儿。 红衣侍卫抹了一把脸,道:“他们与我一样都是孤儿,父母走船队时,被海盗杀害。” 秦穗脸色平静无波。 红衣侍卫沉默。 小乞儿们看看小姐姐,再看看三哥,也安静下来,不敢说话。 秦穗淡淡地扫了一眼抚幼堂,率先走向平医堂。 不急,一个一个来。 第067章 .海盗 小镇刚来了一场寒流, 得病的孩子积满了整个平医堂的前堂,抱孩子过来的父母焦急地跟大夫说着话。 小乞儿们止步前堂,药童带着人来到后院。 曹善人看见秦穗手中的赏金榜,便知晓了这两个孩子是揭榜之人, 心中着急父亲的病情, 不多问也不怀疑轻视, 带着人快速地来到他父亲的病床前。 这种干脆利落不多话的行事让秦穗心情愉悦。 她不喜解释。 秦穗诊脉按穴,不过片刻, 昏迷的曹老掌柜醒来。 曹善人心神一松, 抓着父亲的手, 泣不成声。 他最怕父亲如祖父祖母那般突然地驾鹤西去, 哪怕回光返照, 给他留下只言片语的遗言,对他来说也是莫大的安慰。 郡守带着两个侍卫来到平医堂后院,他昨夜与妻子在这里守了一夜, 一大早赶到衙门中处理公务,因缺乏休息,眼球中如曹善人一般布满了血丝。 他当年考学,受了曹大掌柜许多的恩惠, 如若不是曹大掌柜砸锅卖铁的支持, 他可能如其他家贫无法继续读书的同窗那般回家种地, 何况,曹大掌柜是他妻子的父亲。 “如何?”郡守追问着从病房出来的小舅子。 曹善人擦掉脸上的泪,“清醒了一会, 现在正在通针。” 病房里,只留下了秦穗和余起两人,余起把孟古的医书全看过了一遍,现在正尝试着扎针。 有秦穗看顾着,余起运针果断无惧。 半日后,曹大掌柜已能进一些流食,他的胃禁不住药物的刺激,只能熏蒸草药,让药通过水汽渗入他的身体里,这个过程不比喝药,缓慢而熬人。 余起写罢药方,又让穗穗过了一眼,没有问题后递给曹善人。 “人老,器官衰竭,血脉阻塞,现疏通,可维持两年血气。” 曹善人两眼通红地点头,这两年足够他尽孝弥补遗憾。 房间的药草味浓烈的让小药童退避三舍。 曹善人却能宛若气味不存在般地与曹大掌柜说话。 郡守和妻子招待秦穗和余起,在平医堂把两人看为救父恩人,到了衙门,便以长公主的礼节相待。 秦穗随遇而安,心神并不为郡守态度的变化而波动。 郡守的态度恭敬而疏远,眼底带着些戒备和警惕。 秦穗理解,这个小镇自古多出美人,不分性别。 郡守幼时估计见多了作威作福不讲规矩的公主,有了后遗症,戒备皇家公主正是应该的。 这些对秦穗来说都无所谓,她只是揭了赏金榜来衙门取钱的。 这笔钱虽是曹善人所出,但也得来衙门走一遍流程,这银子才能到手。 秦穗耐心地走完流程,拿到钱不多留,直奔船行,花了两百两的高价,买下了余起看上眼的一艘大旧船。 上等新船才七十两,卖旧船的老翁要价两百两。 老翁在码头卖了两年都没有卖出去,让宠小徒弟的秦穗买走了。 外人看余起的眼神中明晃晃地写着“祸水”。 余起明亮的大眼睛里全是小自豪。 船已修整妥善,秦穗把剩下的银子递给红衣侍卫,让他全部购置耐放的吃食和用品放在大旧船上。 一切准备就绪,秦穗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余起疑惑地看着她。 “等海盗。” 秦穗说的言简意赅,余起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 码头的商船就要启航,郡守忧心忡忡,初冬是海盗最为猖獗的季节。 秦穗跟在商船后面行驶。 悠悠荡荡地行驶七公里,秦穗走到甲板上,背着手用脚尖掀开木盖,面无表情地看着藏在下面的小仓鼠们。 苏交从一群小仓鼠中主动走出来,在岸上,是他带着两人去的平医堂,也亲眼看见了她刚到小镇时,她手心中冒出的小火龙。 在大哥质疑这个小姐姐的医术时,他就知道这个小姐姐一定能救活曹爷爷。 小姐姐会仙术。 “海盗杀了我父母,我要报仇。”苏交小小年纪,眼中全是恨意,半年前,他被父母藏在隔板中,亲眼看着父母被他们一刀刀地杀害。 -- 第111页 秦穗留他们在船上,没有劝阻。 船悠悠行驶第三日,海盗蒙面截货,秦穗无声无息地运转无相功,用风掀起风浪,海盗船经不起这般大的风浪,尚未搬完全部的货物,驶船离开,商队无人员伤亡。 苏交死死地盯着远去的海盗船,嘴唇被咬出了血。 “是他们,他手上的疤是我爹砍的,我爹的梅烙刀砍人后会落下梅瓣疤。”苏交攥着拳头,浑身紧绷。 秦穗调转风向,偏离商船行驶线,沿着海盗船消失的方向,慢悠悠地行驶。 苏交看着远离的商船和行船的方向,眼神渐亮。 “长公主是放长线钓大鱼吗?” 秦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闭目养神。 苏交推了推五丫。 五丫怯生生地站出来,扭着手指,声音颤抖,带着哭腔道:“公主可以救我姐姐吗?姐姐被他们绑走了。” 秦穗睁开眼睛,缓缓地低头看向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五丫把她从姐姐被绑走后攒起来的铜板放到秦穗的面前。 她从独眼婆那里知晓,如果能拿出足够多的钱,江湖上就会有人接单,把她姐姐从海盗手里救出来。 她已经攒了六十个铜板。 秦穗慢吞吞地一个一个地捡起她面前的铜板,放到她的荷包中。 五丫脸上露出了笑,在她还懵懂不知事的小脑袋里,公主收了她的铜板,姐姐便能回来。 偷摸摸跟着来的孩子都是一群小仓鼠,最大的是苏交,而苏交比余起还小半岁。 年龄小,经的苦难却不少,额外的懂事,到了饭点,他们自己就开始捉鱼烧火喂饱自己。 苏交甚至给闭目养神的秦穗和余起准备了十条鱼。 烤鱼的香气散开时,秦穗坐到了苏交的身边。 这群孩子自记事起就在船上,船是他们的家,他们做熟悉的食材就是鱼。 他们用带到船上的调料沾水刷到鱼身上,香气扑鼻。 秦穗运转无相功,分析调料的成分,想着回到余国后,就把这个调料配方给知夏。 第068章 .椰子 一群小仓鼠在船上活蹦乱跳, 而余起脸色苍白地躺在软被上。 他晕船了。 秦穗席地而坐,擢了擢他白白软软的脸蛋,“习武之人,身体强健。” 余起抿嘴憋气,他身体底子没有打好,现在已经在慢慢地转好,他能在船上坚持三天已是不易。 如若是旁人,秦穗能诊治, 减少晕船的难受劲, 不过, “你在炼体,经脉走向不定,不能施针。” 余起眨了下眼, 他也能感受到经脉的走向絮乱不定, 才忍着头昏恶心的难受劲, 躺在软被上运转无相功。 秦穗感受到他身体内气脉的蠢蠢欲动, 认真且严肃的劝告道:“你现在是无相功第七层, 你如果现在就进入到无相功第八层的无动境界, 你就像我一样长不大了。” 余起一瞬间强行压下了气脉流动, 第一次在心里有了后怕。 秦穗看小徒弟这幅收到惊吓的模样,缓缓地歪了歪头,这之前,她没告诉他这件事吗?难道是忘记了? 秦穗满眼歉意地摸了摸他的头。 余起聪慧,很快就想明白了她迟迟不长大的原因, “穗穗就是过了第八层后不长的?” 秦穗心里带着小难受地点了点头。 余起眉眼弯弯,眼睛亮晶晶地笑道:“知夏说穗穗又小又软,看起来只有十岁。” 秦穗纠正,“破无相功第八层的时候,我已经十四岁了。” 万兽坑里不分四季不分昼夜不分时间,她身体也就忘记生长了,其实她现在已经十八岁了。 “穗穗不要急,妖精化形,都需要几百几千人,活了几百年,还是个幼崽。”余起劝慰着在身高和年龄这个问题上稍显急迫的秦穗。 秦穗垂下眼帘,心里带着点小委屈。她不是妖精,也不想成神,她只想做个按照自然规律长大的人。 规规矩矩地长大变老,多好。 余起面上善解人意地安慰着秦穗,心里带着些兴奋。 穗穗能够等他长大了。 十年后,他就能做穗穗的哥哥,来保护她,到时候,他再破第八层。 第四日,船避开海盗贼的巡视,来到后海。 秦穗带着一群小仓鼠来到岛屿中心,像逛自家庭院般,悠悠哉哉地看着岛屿的风景。 秦穗在岛上看到了父皇孟舒给她画过的椰子树。 椰子鸡,椰子饭,椰子汁。 秦穗仰头,安静地看着椰子树上的椰子,看了很久。 余起使劲地拽了拽她的手,才把她唤醒,侧身对她道:“船很大,把椰子全带回去。” 秦穗点头。 秦穗带着一行人在岛屿中心逛,偶尔有土著居民看见这一行人,会前来叽里咕噜地说一堆听不懂的话。 一行人只管听着,不给他们反应,他们没有得到回应,很快就会散开。 听了几回,苏交用一块糖,哄了一个光着屁股的小孩过来,学他说话。 余起的聪慧在这个时候展现的淋漓尽致,小孩比手画脚地说了一堆话后,余起用他学到的地方话与小孩交流无碍。 秦穗不说话,不代表她听不懂地方话,她只是在脑海里补充岛屿的地形地貌,不想说话。 苏交看看秦穗,再看看余起,自惭形秽。 -- 第112页 他以为自己早慧,有读书的天赋,这一直是他骄傲的一点,现在他才发现,他的这点小天赋在真正聪明人的面前就是抖机灵。他只学会了简单的几句话,余起和长公主已能完全听懂。 光屁股的小孩带着人回家,听见拐角处的说话声,惊慌地带人躲到隐蔽处。 拐角处走出来四五个光着胳膊的海盗,大摇大摆,全是嚣张肆意。 “他们仗着力气大水性好,不好好地捕鱼营生,去做了海盗,害的半大不小的孩子都跟着学坏,再这样下去,这个岛的根就烂了。” 豁牙的老人愁眉苦脸地看着小孙子,他不想小孙子学坏,去干那缺德的事儿,可在他们屡屡得手又无人伤亡后,岛上的人看的眼红,也有样学样地让家里体力壮的人去做海盗,与他们一块做那些谋财害命的活儿。 秦穗沉默着,海上若是没有威吓四方的雄壮海军,海盗便生生不息。 让杀过人的海盗全部无声无息地死去,也不足以从根里解决这个问题,在这个岛屿上,海盗成了体面而盈利丰厚的行业。 苏交没有完全听懂豁牙老人说的话,只能从老人的语气和眼神中看出老人的难过和憎恶,从他从听懂的几个零星的词里面猜测到了老人对海盗的厌恨。 苏交凑到五丫耳边,小声地说了两句话。 五丫从凳子上爬下来,捧着一杯水端到老人的面前,奶声奶气地询问道:“我在找姐姐,你见过她吗?” 五丫跟老人的小孙子一样大,走路都还不太稳当,端过来的水洒了一大半。 老人听不懂五丫的话,夹着她的胳膊窝,把她放到凳子上,带着疑惑地看向秦穗。 他年轻的时候糊涂,老了反而眼明心清了。这小姑娘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他看的出来,这群孩子是以她为主的,她也听的懂他的话,是个有胆识又有气魄的小姑娘。 从小姑娘进门,他就在疑惑这个小姑娘的身份,看穿戴样貌和行为举止,像是大家贵族细心教养出来的孩子,看沉稳的气质和通透的眼神,又像是江湖门派精心培养出来的大弟子。 他摸不出小姑娘的底细, 秦穗正低头想着事情,没有被老人的眼神打断,继续琢磨着海军的训练计划。 她回皇宫接三哥委托给她的事情时,被下朝的大臣拦在了安泰殿,强拉着她去看他们儿子和孙子的训练。 大臣们一路上都在炫耀他们的儿子孙子已不是当年的纨绔子弟绣花枕头,有了强壮的身板,也有了铁骨铮铮的硬气。 她无奈地跟着他们去看了一眼,他们的训练成果看起来像回事,可也没有达到该有的效果,他们如果严格按照她写的训练计划来,他们应该能以一敌百,而现在他们只能对上十个人不丢命。 果不其然,他们看到她之后,浑身僵硬,眼神飘虚。 不过,在她看来的偷懒,在外人眼里,他们已成气候。三哥说,他们不是她的徒弟,又不如她的徒弟脑子好使,不用严格要求。他们坚持三年日日看兵书演习,的确比一般的将士更像话。 可以派他们过来,训练海军。 只要见了血,这群权贵子弟也就成真正的儒将。 而他们性桀骜,不会允许他们训练出的海军被这群嚣张的海盗压着。 秦穗想的投入,豁牙老人把目光转向了余起。 余起把五丫的话解说给他,又描述了一番五丫姐姐的长相。 “被抢来的姑娘都关在前海洞中,能救回来就快些救,再晚些可能就没了。他们造孽,这些姑娘被糟蹋的没有活头。” 秦穗抬头,缓缓起身。 余起拉着她的手起身。 一眨眼,两人消失不见。 第069章 .解救 秦穗看着黑洞洞的山口,想着要不要进去。 山口冒出一股股的臭气, 她不太想进去。 秦穗看向余起。 八师兄说, 收徒弟有很多好处,其中一个就是, 碰见不太想做又不危险的事情,可以安排徒弟去做。 秦穗轻轻地推了推小徒弟的背,紧闭了一天的嘴巴终于张开口,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余起侧脸, 看了一眼穗穗, 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和小烦恼。 太臭了, 他也不想进去。 余起唯恐不小心突破了无相功第八层,小心翼翼地慢慢地运转无相功,一点一点地削切这座山。 秦穗把削下来的山石, 放在海盗聚集地的四周, 一层一层,在他们商量完下一次抢货时间和线路走出房间时, 这些整体光滑的山石以有五米高, 他们被围困在了里面。 会攀爬的试过了很多姿势, 都无法爬过这堵石墙,石块光滑且无缝隙,整堵墙就宛如一整块石头。 无法攀爬,他们企图砸石,石墙坚硬无比,他们砸墙的铁锤被砸烂, 石墙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连一丝砸过的痕迹都没有。 他们这个时候开始惊慌,没有挖土的工具,便用徒手挖墙下的土,石墙下的土似乎千锤百炼过,他们用最锐利的刀也撬不下一粒粉尘。 石墙越来越高,在他们咒骂哭嚎声中,半圆的弓形墙把他们完全围困其中,遮天蔽日,伸手不见五指。 被围困的是海盗都是地位高的人,相对的,也是杀人最多的人,他们身上的死腥气在千米远地方都能闻见。 -- 第113页 这堵密闭的墙彻底隔绝了常人看不见的黑红微粒,这些微粒自然也祸害不到其他的人。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植物,凡是有生命的都会受这些黑红微粒的影响。长年累月地靠近,或被同化,精神亢奋情绪失控,或被啃噬掉生机,体弱多病,难以长寿。 秦穗两眼眯着,惬意地坐在石墩上,晒着暖融融地太阳。 阳光照进山洞中,露出里面的样貌。 余起早有猜测,在削下最后一层石头前就已转过了身,背对着她们。 她们的双脚被铁环圈着,拴在一条融在山洞壁上的铁链子上,衣不蔽体,满身伤痕,一大半的人四肢疲软地瘫在地上,已被打残。 在山石坠下时,她们似乎感受不到危险,木然地看着下坠的石头。 秦穗把下坠的石头从半空中拂开,看着这些像死人的活人,凝眉。 “跟我走。”秦穗打开铁链和铁环,率先向前走。 路上,寂静无声,偶遇的居民捂着鼻子远远地躲开。 秦穗带着人来到海边,转身看着她们,缓缓道:“下去,洗干净。” 她们蜷缩成一团,不肯下水。 秦穗不急不躁地盘腿坐到椰子树下,仰头看着椰子树,等她们做好心里建设后下水洗干净。 又脏又臭的一团人中走出来一个眼神还留有点点光亮的姑娘,走到距离秦穗不远不近的地方,戒备道:“你是谁?” 秦穗思索着自己的多重身份,挑出来个合适的,“受五丫委托的侠女。” 为了增加信服力,秦穗从荷包中倒出五丫给她的铜板,铜板用一根头绳串着,落在地上叮叮当当地响。 赵慧芳拿起地上的铜板,走到人堆中,片刻后,从人堆最里面走出来一个两眼含泪的小姑娘。 “我是五丫的姐姐张君竺,这根头绳是我给小妹编的。” 秦穗淡淡地点点头,看了一眼海水。 张君竺率先跳进海水中,让海水冲走她故意抹在身上的污秽。 其他人始终低垂的脸抬起来,看向赵慧芳。 赵慧芳点点头,跳进海水里冲洗。 其他人紧跟而上。 秦穗自始至终都背对着她们,仰头看着椰子树上的椰子,默默地用风摘下四只椰子,趁着她们洗澡,悄悄地想要尝一尝椰子汁的味道。 秦穗轻轻地砸开一个小口,抱起椰子小小地抿了一口,眼睛闪出星光。 甜的~ 秦穗的嘴角翘出一个小窝,背对着所有人,像树洞里藏食的小松鼠,安安静静地不惹任何人注意地吃椰子肉。 吃完,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仍在洗澡的人,眼睛眯了眯。 她们没发现,她还是智勇双全临危不惧的大侠女。 秦穗站起身,背着手,面色威严,气质沉稳。 余起把借来的衣服放到岩石上,走到椰子林里,不紧不慢地摘椰子,心里想着,穗穗对吃食的喜爱胜过了对他的喜爱,他如果有了知夏的手艺,穗穗会更喜欢他。 余起若有所思地看着椰子树,他需要等十年才能突破无相功第八层,这十年,他可以专研厨艺,等他做饭的饭比知夏还好吃,穗穗就离不开他了。 到时候,他有厨艺来喂好穗穗,又有武功来保护穗穗,穗穗就不舍得丢下他了。 缕清了目标,余起把摘下来的椰子全移到船上,神采飞扬地来到秦穗的面前,两眼炯炯有神地仰着头看她。 “穗穗,我跟知夏学点厨艺,以后做饭给你吃。” 秦穗回忆起知夏厨艺不佳时做出的饭菜口味,有了点忧心。 在金雀殿时能吃下知夏的饭菜,是因为她师兄们做的饭更不好吃,知夏做失败了也比她师兄做成功的饭菜好吃,她能吃的下。但她现在被知夏的厨艺养娇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吃的下小徒弟给她做的饭菜。 小徒弟给她做饭,是在孝敬她这个师傅。做师傅的,要身体力行地引导小徒弟。小徒弟做了只正确的事情,做师傅的要鼓励表扬。不吃,不好。 秦穗试图劝退小徒弟这个不理智的行为,婉转道:“这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学习过程。” 余起答复的铿锵有力,“我不怕。” 秦穗使劲回忆着七师兄躲懒不肯做饭时的话,“君子远庖厨。” 余起摇头,严肃地教育道:“穗穗这样想是不对的,真正的好男人上的厅堂下的厨房。” 秦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余起的头。 小徒弟总是要宠着的,难吃就难吃,总比饿着好。 第070章 .海豚 冷静, 在防盗, v章购买比例不足70%,需要再等三天。  十年过去,正天门渐渐隐在背后, 成为了暗处护他左右的暗卫。清冥门现状如何, 他不清楚,不问世事的七妹,更难以知晓。 此时, 掌管清冥门的玉牌正摆放在秦穗的枕头上。 秦穗盘着腿,盯着它, 鼓着腮帮子,思索着, 先皇把这个清冥门给她的意图。 在没有木鱼地图碎片和剑柄地图碎片时,她不会多想,只以为先皇给她清冥门玉牌是因她三哥的脾性, 现如今,她不得不多顾虑一些。 秦穗再次翻开预言话本, 查看她忽略的细节。 话本中的一句“血脉亲情断则难续”让秦穗的手蜷缩了起来,眼神黑沉了下来。 -- 第114页 秦穗不待天明,把清冥门玉牌放入外袍袋中, 缓步来至安泰殿。 从落芳宫回来的秦裕正神色憔悴地坐在书桌前批奏折。 秦穗把清冥门玉牌放到书桌上, “三哥,这个给你。” 秦裕惊诧地抬起头,“七妹!” “三哥, 八国并存两百余年,先皇雄野心勃勃,收拢三国,成五国并存,你认为先皇满足了吗?他国质子被囚宫中,五哥和六哥也是后秦的质子,你说,五哥和六哥恨不恨先皇,又恨不恨后秦?” 秦裕浑身汗毛竖了起来,“先皇……” “三哥,人回光返照的时候,会性情大变,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吗?” 秦裕不明白七妹问这个问题的意图,仍是摇头,肯定道:“不会。” 秦穗两眼微眯,嘴角勾出一抹笑。 “七妹,无论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想做什么,三哥都会支持,这个清冥门玉牌你拿走,我就是怀疑我自己,也不会怀疑你。” 秦裕掌政十年,早已不是当年懵懵懂懂地成为太子,又稀里糊涂地继承皇位的人,十年的朝臣平衡,磨亮了他的眼睛。 秦穗收回玉牌,她会查清楚,这个清冥门对玉牌的想法,清冥门会不会真正听令于玉牌主人。 “我明日去弈北,短时间内不回宫。三师兄进宫,代我医治秦年岁。他全凭本心行事,你让其他人不要招惹他,惹了他,后果自负。” “他的医术很高明?跟御医相比如何?” “不差,比御医高。”秦穗看了眼她三哥,“用毒更高明,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秦裕端正态度,“我把他当神供着。” “不必,他不喜热闹,没人打扰他,他不出屋。如果他任性妄为,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就对他说一声我的名字,他会收敛点。” 秦裕一扫疲倦,眼睛里闪着光,“他怕你?” “嗯。” 秦裕心痒难耐,想知道原因。 秦穗扫了他一眼,秦裕没敢问出口,他也有点小怕七妹。 秦穗回到金雀殿,从鲁班箱中掏出预言话本,翻到最后一页,画着一个清隽温雅又穿着奇异的人。 秦穗缓缓地眨了眨眼,笑逐颜开。 她发现了他的秘密。 这幅画不是先皇少年时的模样,是他灵魂的模样。 金雀殿里,所有人都在忙活着。 知秋收拾着行李,凑到知春的耳边,小声道:“长公主今天好像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 “你是因为可以出宫赚钱,长公主为什么这么开心?” “昨晚做了一个美梦?”知春也能看出长公主言于表的开心,猜测着。 “不是,做了一个美梦,长公主顶多会在吃早饭的时候多说一句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走路都带着一股想要蹦起来的高兴劲儿。” 知秋托腮,眯着眼睛,思索。 自从知秋发现她是长公主四个贴身丫鬟最无追求的一个后,痛定思痛,把其他三人正努力提升的技能尝试了一个遍,也没能让她找到她们所说的热血澎湃的感觉。没有办法,她跑去内务府找到她老爹寻个注意。 还是她老爹了解她,给她找到了新的定位——解语花。 这个定位,她还不太熟练,正在摸索中。 她认为解语花就是琢磨长公主未说出口的话和每个行为背后的原因,在长公主不想说话的时候,她来说。 她家长公主惜字如金,这个技能很重要。 最最关键的是,她家长公主太暖了! 她每次想明白长公主看似不近人情举动背后的用心,就被长公主暖的心里冒甜水,只想抱住她家长公主使劲地揉一揉。 身为一个解语花,明白长公主今日格外高兴的原因太重要了。 可是,即使她沉下心来抽丝剥茧,也没找到值得长公主如此开心的大事。 不弄明白,有违她成为解语花的宏愿,索性,直接问出了口。 “公主今早遇见了开心的大事吗?” 秦穗点点头,眼睛里还留着盈盈笑意。 可爱极了。 知秋大脑一个迷糊,两手猛地捧住了秦穗的脸,迅猛地亲了一口。 秦穗的脸,沉了下来。 知秋马上用绣帕给她擦脸,道:“我老爹从四胡巷捎带了五只烤鸭,本来咱们金雀殿里的一人一只,我的给公主。” 秦穗的脸色缓了下来。 知秋拍着胸口,安抚她急促跳动的心脏。 她刚才被长公主漂亮的眼睛迷了心,竟胆肥地亲了上去。 啊啊啊!她真的亲到长公主了。 后知后觉的知秋兴奋地跑去内务府,跟她老爹讲她的丰功伟绩。 她的长肥了胆,终于亲到日日惦记的小脸蛋了! 她家长公主的脸蛋比婶儿家刚满月的大胖小子还嫩乎,要是再多长点肉,就更好了。 秦有秋看着他从小捧到大的闺女,悬着的心稳稳当当地落了地。 从皇后把他闺女从内务府调到金雀殿的时候,他的一颗心就紧了起来。 他闺女从小性子跳脱,做事不经大脑,他总是担心她会惹出大祸。他把闺女放在内务府,就相当于放在了他眼皮子地下,有他护着,他闺女受不了委屈。 皇后把他闺女调到其他的宫殿也行,内务府的势力遍布整个皇宫,他闺女惹出来个乱子,他这个内务府大总管也能插上手。 -- 第115页 唯独,先皇亲自授封的寿穂长公主是皇宫中的一个变数,他摸不透,对金雀殿中的事也无能为力。 自他闺女进入金雀殿后,他就时时刻刻地盯着金雀殿里的动向,唯恐,他一个疏忽,他闺女就没了,在皇宫,主子打杀一个奴才太容易了。 这些日子下来,他彻底知晓了长公主的为人,也明白了皇后还记着当年他偷偷送到东宫厚衣厚被的情。 皇后给他闺女找了一个好主子。 秦穗抱住,水灵灵的大眼睛中始终藏着孺慕之情,内敛,克制。 正是这样的眼神,让他无法舍弃,再一次地来到来这里。 秦穗抿着嘴,黑幽幽的眼神看着他从旅行包中掏出一件又一件的稀世珍宝。 “还能在这里待几天?”秦穗语无波澜。 “四天。” 秦穗沉默良久,轻轻地点了点头。 孟舒垂眸,掩盖了眼底的无奈和不舍。 二十年前,他莫名其妙地来到这片自成一体尚未成熟的小世界中,被小世界排斥,他的肉身被碎灭,只留灵魂。为避免灵魂被小世界碎灭,他借居在后秦开国皇帝的意识海中。后秦开国皇帝的意识海是他发现的最为广袤的意识海,不会因他的擅入而拥塞成为痴人。 第071章 .耳乐 黝黑苍老的死士首领把秦穗从围攻的人群中带了出来。 “你不该轻易上岸。”首领忠于先皇, 即使被困在巳无岛, 这份初心也未曾改变。 “武功高, 没危险。” 秦穗的话语清淡无波, 有深厚内力的首领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学武之人的内气,只当她不知天高地厚。 “他们被困在岛上十余年没有发疯,也是心性了得。他们对先皇的狠,足以迁怒到公主身上。” 首领的话刚落,响起敲门声, 渔人族长站在门边,与守门的死士对峙着。 在巳无岛上, 死士和渔人是对立的。死士忠于先皇, 死守藏宝之地,渔人仇恨先皇,想把藏宝之地摧毁。 被迷晕绑过来的人组成渔人族,在岛屿上结婚生子。死士十年如一日, 如石像一般坐落在藏宝山上。 先不论先皇的野心勃勃,单论先皇的帝王心术就十分的了得。他挑选出来的人的心性非比常人,满心的仇恨也未曾遮盖了他们的理智。他们在空无一物地岛上完完整整地活了下来, 没有一个人因人性而死伤。 长公主的到来,让渔人与死士,完完全全地站在了对立面。 死士保护长公主,让长公主进入藏宝地。 渔人想要捉拿长公主逼问出八卦阵的生门。 死气沉沉的僵持中,秦穗牵着余起的手,慢吞吞地走过来。 “我很强。” 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死士首领看着这个自大的不分轻重的长公主, 眉头紧锁,让死士黑楼挡在她的前面。 显然,渔人族长也没有把秦穗的话放在眼里,只看着死士首领,不曾看她一眼。 秦穗并不羞恼,看这两个人直愣愣地对峙着沉默,带着余起坐到一旁,吃鱼干。 这些酸酸麻麻的鱼肉干是张君竺带着姑娘们一块腌制的。她们在回去的整个航程里,每天都脚不沾地忙着。用植物汁和海水泡晒的鱼肉干把船底仓挤的实实在在。 秦穗每次看到这些鱼干,眼睛都挂满了闪晶晶的小星星。 余起把鱼肉干中的鱼刺拨出来,把撕成一条条的鱼肉放到秦穗的手里,轻声问道:“他们会对峙到什么时候?” 秦穗浅浅地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余起看看死士首领,再看看渔人族长,缓缓道:“他们心里都不太想动手。” “嗯。” “一块同甘共苦十多年,有感情了。” “嗯。” 秦穗吃完从船底仓拿出来的鱼肉干,摸了摸肚子,看向余起,“你饿吗?” 余起点了点头。他把内力打散了八成,也不再日夜运转无相功,饭量恢复正常,每日只食一个馒头即可。他现在不饿,只不过,穗穗现在应该是想吃饭,又不太好意思。 余起站起身,走到首领的房间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秦穗早已经看出了这一点,背上背篓,准备回去她的大船上,顺便在路上摘些野菜野果,她被死士首领带过来的时候,在路过的石洞里看见了香草和酸根,可以用来煮鱼。 秦穗被死士拦住了去路。 秦穗低头看向余起,她现在还沉浸在小鱼干的美味中,不想动脑子,也不想运转无相功。 余起上前,仰头看着死士,面无表情道:“该吃饭了。” 秦穗赞同地点点头,到了饭点就该吃饭,别的事先放一放。 死士首领思忖片刻,让出身,让渔人族长进屋商谈。 饭桌前,死士首领和渔人族长只闷着头喝酒,不说话也不吃饭。 秦穗不紧不慢地把他们放在桌上的饭菜全部吃完,也没吃饱。 吃不饱是常态,秦穗没有添饭,吃着瓜果看一副苦大仇深的渔人族长。 在没有了解这些渔人的品性前,秦穗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巳无岛。 这些人是先皇挑选出的能人异士,如果他们心存邪念,每个人都能搅乱一片地。 不急,她会慢慢观察。 秦穗和余起留在巳无岛上居住,居住的木房是死士们临时搭建的,他们估算着长公主的年龄,在木房设计了很多富有童趣的小细节,甚至在木房外搭了小滑梯、秋千和跷跷板。 -- 第116页 秦穗歪歪头,两眼弯弯。 “穗穗没有玩过这些吗?”余起疑惑,他不太明白这些随处可见的玩具为何让她如此开心。 秦穗满眼暖色道:“他们心有童趣。”没有被困成阴郁之人。 不用说透,余起也懂了她的担忧和此刻的释然。 秦穗坐在秋千上,晒着太阳,慢悠悠地晃着,她的手上是岛上最为流行的话本,死士来送盖被时送给她的。 这些话本是渔人孔三白写的,他书香世家孔氏第十三代庶子,生母在他一周岁时被瞩主母磋磨死,奶娘害怕他在阴毒的后院中活不下来,把他抱到乡下的书庄里养大。 书庄中缺衣少食,唯有好书数不胜数,他泡在书堆里长大。 他奶娘死后,再也没人在他耳边提起孔家。他忘记了孔家,孔家也忘记了这个人。他以奶娘儿子的身份考童生,成绩尚未出来,就被绑到了这里,现在他二十六,正是体力健硕的弱冠之年。 这个岛屿清静,能找到吃的,能找到喝的,也有漂亮小姑娘,唯一让他烦躁的就是没有书。 好在,一年后,一个和他一样被迷晕绑过来的倒霉蛋用草粉和木浆造出来了纸。 没有书,他来写。他记忆力不错,能把他看过的书差不多都能誊写下来,足够其他人来看,至于他自个,他写些话本给自己看。 日子还算过的下去。 秦穗悠悠地看着孔三生写的话本。话本内容丰富,涵盖了天文地理士农工商。言之有物又不失趣味。 看过的人能从中学到许多的东西,就如话本中的一个种药草的配角,话本中详细地写了配角种药草和熬制草药的过程,如果有人看到这个话本,按照他描写的过程来,能得到与配角一样功效的药丸。 秦穗放下话本,看小徒弟把一整个的鸡囫囵个地扔到了凉水锅里煮,没有腌制,也没有去内脏,只拔了毛。 秦穗心凉,建议道:“烤鸡简单,撒点盐就很好吃。” 余起认真地看着火候,不错眼地背对着她摆手,“安心,好吃的。” 秦穗走过来,蹲在锅前,指导小徒弟道:“煮鸡需要去内脏。” 余起盯着水里的鸡,“余式鸡汤不需要去内脏。” 秦穗沉默片刻,站起身自走开,她打算再挖些根茎煮着吃。 巳无岛上有竹林和死士种的糯米,秦穗挖了一背篓的葛根后,把糯米和葛根用芭蕉叶包裹后塞到竹筒中加水在火上煮,这是知夏教给她的最简单的也容易填饱肚子的吃法。 秦穗运转无相功第三层火无形,不过片刻的功夫,糯米和葛根变的糯软。 秦穗提着滚烫的竹筒回来,余起把整只鸡从锅里捞了出来,去内脏切成块,在铁锅中翻炒。 秦穗没有看懂余起的余式厨艺,也不去打扰他的自由发挥,抱着竹筒吃葛根糯米。 余式鸡汤和炒鸡肉完成,余起浅尝了一口,脸蛋拧成了一团。 这味道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余起端起锅,把鸡汤和鸡肉倒入了鳄鱼湖中,鳄鱼蜂拥而至。 秦穗让给小徒弟一个竹筒糯米。 余起茶饭不思地琢磨着他的余式鸡汤哪一步出了问题。 秦穗拿起秋千上孔三生写的话本,翻开厨娘这一页,指给小徒弟看,真挚道:“厨艺比武术更深奥,不能闭门造车。” 余起抿抿嘴,翻开书,研究厨娘的厨艺。 秦穗松了一口气,一个合格的师傅会引导着徒弟走上正路。 白白胖胖的一个五岁小丫头啃着一个红薯,从灌木丛中钻进来,指着滑梯问秦穗,她可以不可以玩。 秦穗把滑梯从木房前拆下来,搬到灌木丛前。这片沙土软,不怕摔。 白胖小丫头咧嘴笑,三口两口地啃完红薯,屁颠屁颠地钻入灌木丛中,带出来一群小屁孩来玩滑梯。 秦穗把跷跷板和秋千也搬到了这片地方,让他们尽兴。 “公主,你是个好人。”玩的满头大汗的白胖丫头赞美着秦穗。 秦穗点头,她也认为她是个好人。 白胖丫头可惜道:“我爹说皇室全是自私自利的坏蛋,不让我找你玩。” 秦穗摇头否认,不是自私自利,是立场不同。 白胖丫头不明白她爹和她娘对长公主的迁怒,反正她很喜欢这个长公主。 长公主说话慢慢的,她都能听懂,不像她爹娘还有其他比她大的人,说话快的让她听不过来,还总是说那些她听不懂的话。 白胖丫头不理会她爹娘的话,带着一群她还小的小屁孩,天天来秦穗这里玩。秦穗不在,他们便玩这些玩具。秦穗要是在,他们就粘在她的身后争先表现。 秦穗看他们可爱,控制着水珠逗他们玩。 “公主,彩虹。”白胖丫头拿着芝麻粘糖贿赂秦穗。 秦穗放下竹竿,接过粘糖含在嘴里,指挥着水龙在半空中迎着阳光喷洒雨滴,弯弯的彩虹悬挂在水龙脚下。 白胖丫头再次惊叹地“哇哦”了一声。 “公主,今晚有大雨,木房受潮,住着不舒服,你来我家住,我的房间很大。”白胖丫头转述着她娘的话。 在她家,她娘当家做主,虽然她爹对长公主还是怒气冲冲的,但她娘在长公主治好了她的坡脚后,就爱把家里的好东西送给长公主。 -- 第117页 她娘对她说,她爹现在是色厉内荏,嘴上碎碎叨叨的,心里全是对长公主的感激,否则也不会听她说长公主缺蒸笼,连夜做出来一副蒸笼。 不久前,这一群小屁孩在秦穗木房前比赛跑步,白胖丫头输了一次又一次后,趴在地上哀嚎大哭,她自封老大,连比她小的美香也跑不过。 秦穗被美香从屋子里拽出来,哄胖丫头。 秦穗不擅长哄人,白胖丫头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浑身抽搐。 “能跑过其他人。” 白胖丫头哭的这般厉害,也是因为,她隐隐地明白了她与其他孩子的不同,她的脚是歪的,即使忍着痛使劲跑,也跑不过其他人。 听到长公主的话,就憋住了泪。 “怎么跑过别人?” 秦穗掀开她的裤腿,看了眼她红肿的脚腕。 “回去跟你父母说你在我这里住三天。” 白胖丫头抹着泪回家,也不知她怎么跟家里说的话,连夜被她爹放在了秦穗的木房门前。 白胖丫头脚是出生的时候被脐带缠歪的,现在长牢实了,想要掰正,对秦穗来说很容易,但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会很痛。 秦穗本打算在岛屿上找到止痛草再给白胖丫头正骨,结果这白胖丫头不怕疼,扭着脚也要跑,要不是一直输,白胖丫头估计也不会因为脚疼哭出来。 秦穗正是看在了这一点,不再等。 她没有在岛屿上找到止痛草,意味着,巳无岛没有止痛草。 秦穗把白胖丫头一手抱到竹床上,蹲下身来,与她直视着,像对待大人那般缓缓地解释道:“二十天后的鱼潮,会有迷鱼卵,有这个,治脚不疼。现在治脚,脚很疼。” 白胖丫头握拳捶胸,“我是顶天立地的爷们,是爷们就不怕疼。” 秦穗满意地点点头,也不是所有的小娃娇气,这点小疼,白胖丫头能受住。 秦穗的满意只持续了一个时辰,白胖丫头哭的惊天动地,把死士首领都给招了过来。 “不算疼。”秦穗回忆了一下她在万兽坑中被野兽踩断脚踝时的样子,她只流了一头的冷汗,歇了一口劲就爬着撕咬被她的腿绊倒的野兽,相较于难耐的饥饿,脚上的这点并不怎么疼。 “疼。”白胖丫头哭的再凶,也知道不能动脚,自始至终都僵着身子,干哭。 死士首领看她哭的可怜,道:“可以点了麻穴。” 秦穗摇头,正骨不需要见血,点穴后堵塞了血气,血气不通,这只右脚正骨后的恢复时间漫长难熬,更何况这些年,两只脚受力不均匀,如若再在这个关键时候堵住血气,胖丫头的身体机能对会得到错误的消息,长期减少对这里的血气输送,双腿渐渐萎缩,以至瘫痪。 这便是药堂骨医欲给坡脚之人正骨却更严重的原因。 秦穗擦擦手,给白胖丫头嘴里塞了一块麦芽糖,清凌凌道:“疼也要忍着。” 白胖丫头抓住秦穗的胳膊,把脸埋在上面擦了擦泪,一脸严肃道:“动手,我哭够了,不会再哭了。” 余起瞥了眼白胖丫头,从背篓中拿出见干净的衣服让秦穗换上。 秦穗摆摆手,卷起袖子,抓住白胖丫头的脚,慢慢地正骨。 三天后,白胖丫头活蹦乱跳地回到家。 秦穗的木房隔三差五地出现美味的吃食和崭新的物件。 秦穗跟在白胖丫头身后来到她的家。 姜琴音听到小耳乐的笑声,踩着莲花步来到门口,迎人进屋。 “孩子爹去了族长家,耳乐与我住。” 耳乐扭着身子,不同意娘的安排,“我想和公主一块睡。” 余起:“不可以。” 耳乐喜欢公主,却有些怕余起,听到余起的话,扁嘴,不敢撒泼。 雨势迅猛,打在枝叶上的噼啪声吵闹了一夜。 秦穗随着渔人族长来到泥滩,泥滩上趴着鳄鱼群,成千上万。 “你若能找到并抓住鳄鱼王,我们渔人不会再打宝藏的主意。”渔人族长安排了渔人来盯着秦穗,清楚她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 他跳过了死士首领,开始正眼看她。 秦穗听到笑声,低头看余起。 余起睫毛微颤,笑出了一对小酒窝。 这件简单的事情难不住他,更难不住懂万物声的穗穗。 秦穗敲了敲他的头,让他收敛。 死士挡在秦穗面前,不赞同她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渔人族长在故意刁难。 秦穗用轻柔的风束缚住阻拦她的死士,慢悠悠地走进鳄鱼群,踩着它们的背,来到泥潭深处的水草中。 鳄鱼王藏在这里。 秦穗一手拖着长五米的巨型鳄鱼王,缓步走来。 人群,寂静无声。 第072章 .琴曲 死士默默地退到首领的身后。 首领满脸的激动, 他听说过武功的最高境界是腾云驾雾, 他以为这是传说, 没想到,长公主的内力深厚到腾云驾雾, 无需借助外力。 孔三生眼神热烈地跑过来, 激动到结巴道:“武学至尊, 一代宗师!” 死士和渔人看着长公主,浑身地都是大写的崇拜,无论他们有多大的能力, 单长公主这举重若轻的一手功夫,就让他们彻底地臣服了。 白胖丫头耳乐的爹也在这群渔人中间,在长公主突然走到鳄鱼群时, 他就开始心惊胆战,不忍直视。他没想到长公主有如此宛若仙术的高强武功。 -- 第118页 他家小耳乐跟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不是夸大其词。长公主能变水龙也能变出火龙。 渔人族长应诺,撤回堵在宝藏入口处的人。 他们不打宝藏的主意,也不意味着他们会告诉她他们设在宝藏周围的生死阵。 死士知晓生死阵的生门, 却在秦穗面前保持了沉默。 无论是死士还是渔人,都不希望她来打开这个宝藏,他们因这些宝藏被困在了这里, 他们只希望这些宝藏永不见天日。 秦穗没有为难他们,这些生死阵对她无用,她身上没有时间流逝,没有生死。 余起拖着秦穗, 不让她直接进入生死阵。他这几天存满了内力,想与她一起进去。这个生死阵困不住他,他需要根据巳无岛的日出日落里推算一番。 余起挪动了三座石碑,生死阵轰然倒塌,露出宝藏入口。 秦穗走在前,拂开夺命的机关巧术,找打所谓的宝藏,一本写先皇一生会议的手札,在手札中,记载了他看到的另一个世界,也详细地列述了他在各个国家埋下的钉子。 他没有找到长生之术,只希望看到此书之人能够继承他的志向,一统大陆,创造后秦的景平盛世。 秦穗心中长叹一声,把手札递给余起看。 余起看后,有许多的疑惑。 “如果按照他的安排,一步步来,即使有战乱,只要能够一统大陆,也能造福子子孙孙。”余起站在一国君王的角度,理解先皇的所作所为。 “他只看到另一世界的一小部分,真正的景平盛世只有两年,两年后,大国在民族仇恨中再次分崩离析,死伤惨重。” 余起好奇另一个世界的种种。 秦穗坐下来,回忆着父皇孟舒的话,缓缓地给他讲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她对无相功十一层的体悟与日俱增,对整个世界的感应渐渐加深。 突破十二层后,这个小世界可能容纳不下她,把她送到异时空。 余起也会如此。 “穗穗等等我。” 秦穗点头,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不急,慢慢来,我等你。” 手札被火烧为灰烬。 秦穗走出藏宝洞,运转无相功,把这座危机四伏的山洞夷为平地。 耳乐两手捂着嘴巴,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确定了一个秘密。 公主真的不是人,是天上排下来的神兵神将。 “公主,你能带我上天看一看嫦娥娘娘吗?” 秦穗不说话。 “公主,我不会告诉别人你的秘密的。神仙下凡都是不能说的,被人说穿了身份,就会消失。” 秦穗背着手向前走,不理会这只浑身小肥肉跑的一颤一颤的胖妞。 “公主,你能像龙王那样实现我的三个愿望吗?” 秦穗低头瞥她一眼,自顾自地快步向前走,想要甩开她。 “我的第一个愿望是有数不清的糖,我的第二个愿望是有数不清的甜糕,我的第三个愿望是数不清的大肉包子。” 秦穗想着,这三个愿望也是她的愿望。 巳无岛上的人都认识长公主,而死士和渔人不知道的是,秦穗也认识他们所有人,她知道他们的姓名,知道他们的喜好,也知道他们的品性。人无完人,有善有恶,都在正常范围内。 巳无岛的八卦阵,她可以放心地解开,放着这些人离开巳无岛。 孔三生孑然一身,把家中的物件简单的一收拾,轻轻松松地跟在秦穗后面,粘着她同行。 他正在写一本武侠书,遇见了瓶颈,写的很痛苦。等他看见了长公主身上的侠义和大气,才明白他的这本武侠书写的太狭隘了。他努力写出来的正气凛然的男主人公,连长公主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孔三生跳到船上,毛遂自荐,“公主,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您需不需要这样的谋士?” 秦穗摇头,她不需要。 孔三生再接再厉,“我会砍柴做饭,也会捉猎捕鱼。” 秦穗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入船舱。 孔三生只当长公主同意了他的追随。 耳乐带着爹娘跳到了船上。 姜琴音对着秦穗解释道:“耳乐哭闹着要跟着您,我和夫君想着耳乐从小到大都在这片岛上,能有机会跟着您走一走看一看,千载难逢。” 秦穗轻轻点了点头。 姜琴音七窍玲珑心,早已摸透了她的喜静不喜言的性情,简单地解释了一句话,离开船舱。 船悠悠地向着余国的方向行驶,船上的五个人各司其职。 晨阳升起,在海上撒上第一缕金光之时,姜琴音有感而发,打开她的九尾琴,弹出一曲《海上问语》。 悠扬的琴声抚平着人心,让人慢慢地安静下来。 孔三生听着琴声,打了个哈欠,又睡了一个舒服的回笼觉。 余起走出船舱,看了一眼在外失传的九尾琴,不感兴趣地端水洗脸。 “这首曲,如何?”姜琴音问余起。 “千金难求。” 余起擦脸,面无表情。 姜琴音笑道:“上了岸,便把这首曲子卖了换盘缠。” “可以” 对姜琴音的才华,秦穗和余起都没有感到意外,巳无岛上的人卧龙藏虎,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 -- 第119页 耳乐反而新奇地看着姜琴音,手指头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琴弦。 姜琴音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刚被迷晕绑到这座岛上时,她日日惊惧,不敢冒出任何的声音。后来,慢慢地明白了他们被绑到这里的因由,她心中有怨,不想再碰它。 现在,她的心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她有了可以依恋夫君和聪明暖心的小耳乐,她领悟到了外祖母说的话,九尾琴不是个物件,是个有生命的灵体。 姜琴音给耳乐讲着九尾琴的故事,带着她与九尾琴说话。 余起稍懂音律,却也和耳乐一样,不理解姜琴音的话,只不过高低不一的声音,怎么就成了说话。 孔三生和耳雷也是一脸的懵。 秦穗吃完糯米饼,慢条斯理地擦擦手擦擦嘴,坐到姜琴音的面前,把手放在九尾琴上,用琴声说话。 姜琴音两眼含泪,黄金易得,知己难求。 一曲《落日回音》落下,秦穗站起身,背着手,仙气飘飘地走到船尾,看随行的海豚群。 她懂万物之声。 九尾琴有声,她懂。 孔三生敬仰地看着长公主,手上奋笔疾书。 长公主给她的这种感觉,让他灵感泉涌。 从一望无际的大海,到人声鼎沸的陆地,他们缓缓而行。 九尾琴的一曲《海上问语》在书楼中引起了轰动,各地的琴师痴迷在这首变化无穷的音符中,他们精雕细琢,想要给这首《海上问语》回话,无一成功,直至一曲《落日回音》平地而起。 这两首一问一答的琴曲,无任何曲谱能够超越,而《落日回音》中满是豪情的雄浑震音,再无其他的琴师能够弹奏出来。 《落日回音》成了绝曲。 姜琴音在书楼中的一曲《海上问语》被余起视为抛砖引玉,得到了十两黄金的盘缠。秦穗在诗楼中的一曲《落日回音》被余起卖出了千两黄金。 余起给姜琴音分一半,姜琴音推拒,只拿十两。 “这些一掷千金的琴痴,是听说了《海上问语》的作曲人也在这里,才拼着赌一赌的心来到这里听《落日回音》,这些钱里有你的一部分。”余起实事求是,这个用琴曲换盘缠的过程都是他安排的,他借用了姜琴音的名声,这笔钱就有她的一部分。 姜琴音摇头,“公主的《落日回音》比我的更精彩,这些琴痴才兴奋地一掷千金。如若长公主把《落日回音》先弹出来,我再弹《海上问语》,怕是连十两黄金都没有。这些琴痴能被挂上‘痴’这一字,便能看出他们的较真和讲究。要是后听我的琴谱,定然不满意地闹事。” 余起不再提此事。 有了足够的盘缠,一行人坐上马车去香山。 在朋悦客栈,秦穗在掌柜手里拿到了小十一他们写给她的信。 客栈中有他们放在这里的包裹。 余起打开包裹,有碎银和吃食,还有知夏写给他的厨艺大全。 余起看着厨艺大全,研究知夏留在客栈厨房中的调料用法。 余起做出来的菜,他尝了一口,端给秦穗吃。 秦穗全部吃完,她小徒弟子厨艺上有天赋,这一顿饭比客栈大厨做出来的更有滋味。她小徒弟的豆腐雕花更是比大厨的更漂亮复杂。 离开朋悦客栈第一夜,耳悦起夜受凉,闹了一场病,病不大,但也折腾着耽误了一天的行程,一行人到达香山时,整座香山都积满了人。 马车挤不上去,一行人弃车爬到山顶。 不出意外,名士和权贵都在山顶的寺院中,寺院外的人都是穷书生。 第一道辩题公布后,有四天的时间争辩,寺院外选出十人,寺院内选出十人。这二十人再进行阐述,由听众选出最后的圣人。 第一道辩题是《论五谷之道》,秦穗耳听八方,听他们的看法和想法。 三皇子和十一皇子站在寺院敲钟顶上,居高临下地找人,看到小姑姑后,飞冲过来。 十一皇子抱着小姑姑蹭了蹭脸,三皇子也弯腰抱着小姑姑,把脸放在她的肩膀着蹭了蹭。 秦穗挨个拍拍他们的头安抚。 五谷是百姓赖以生存的吃食,无论是寺外的穷书生还是寺内的名士都把话题提的太高,失了本真。 秦穗有些失望。 懂长公主一言一行的知秋还如以往一样,率先发现了长公主对这些论道之人的失望。 对这个五谷之道,她没有什么想法,但她也不喜欢听他们说,他们的话听起来空荡荡的,她听完就想不起他们说了什么。 知秋对长公主还是一贯的盲目崇拜,其他人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她家长公主可以。 “公主,交给我,我说不出来什么大道理,我只挑他们话里的刺就能挤进这二十人里,到时候公主上去,让他们都自惭形秽。” 知秋撸起袖子,风风火火地上前领牌争辩,知冬笑着过去帮她挑刺。 第073章 .书生 香山论道, 可组团论道, 但组团获胜的一方, 只能有一人参加晋级。 千里迢迢赶来这里的文人墨士都有一颗成圣的心, 在第一级都会单枪匹马地上,输的一方如若心服口服, 便会自发地加入到获胜一方的论道团队中,如若不想,只保持中立,或走, 或留下来看接下来的论道。 知秋出动,知冬和十一皇子在一侧辅助, 本不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因这三人一针见血式击退对手,引的对方心里憋了一口老血, 饮恨。 -- 第120页 无论他们说什么,这三人都能找到他们无法解决的关键之处。他们咬文嚼字费尽心思地赞美春风秋霜夏雨冬雪,他们来一句春荒秋蝗夏讯冬寒。 不能愉快地谈话了! 知秋所向披靡,她的自信是长公主给她的,她心里有个等式,只要她把眼前这乌压压的一群人压趴下, 她家长公主就能成圣,其他十九个阐道人就是陪衬的。 她对长公主就是这么地自信着。 知秋没研究过香山论道的套路,刚开始有些不顺畅,需要知冬和三皇子在一旁帮忙, 在说趴下一小半的人后,她就摸清了套路。 当年,她老哥当县长处理公务时,她就在一旁,为了跟她老哥交流感情,她都会把所有的公务过一遍,给她老哥找出毛病,让她老哥处理时更有针对性。 训练了三年,她要是没个逼数,没个眼力见,她老哥这么小心眼的人能把她当宝宠着? 这群人在她眼前嘚啵嘚啵地说完,她一眼就能看到他们说哪几句话时心虚,为啥子心虚,因为是道听途说的。抓住这一点,她能把对手问哭。 “他快哭了。”十一皇子提醒着知冬。 知冬拍了拍知秋的胳膊。 知秋适可而止。 文弱的小书生红着眼睛认输,带着稍许的沙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闭门造车要不得。” 十一皇子安慰地拍拍小书生的肩膀。 小书生退后,对十一皇子感慨道:“你们知道的真多。” 十一皇子看知秋和知冬配合的天衣无缝,从人堆里挤出来,百无聊赖地与小书生讲他们去过的地方。走过的地方多了,遇见的事儿多了,杂七杂八的问题解决的多了,知道的也就多了。 往日里,他与三哥还有知冬她们在一块,未曾注意到他肚子里装了多少的墨水,直到一年前,宫里的太傅来信说他已无所教,让他和三哥自行安排学习时,他还只当太傅学识有限,而父皇又写信询问他和三哥对一些国政实施的建议时,他意识到,这种询问已经不再是之前的课业抽查,而是真正的询问。他父皇比他和三哥更早地认识到他们两人的能力。 先不谈陵大源和孟古苗丝醉,单知秋、知夏、知春和知冬就胸有丘壑,比朝中的大臣更善于处理民生民情。 谈到这些年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十一皇子不由自主地提到了他的小姑姑,一提到他的小姑姑,什么皇子的矜贵和清高全都一扫而空,又开始激动地无脑吹捧他小姑姑。 “我这是哪儿跟哪儿,我小姑姑才是真的厉害。我的这点本事,不及我小姑姑的百分之一,天大的难事,摊在我小姑姑面前就不是事儿。” “你信神或者信佛吗?不如信我小姑姑。你知道大康国祭拜的公主神吗?这个公主神就是我小姑姑。我小姑姑救了他们,免了大康国的生灵涂炭。只要有我小姑姑在,无论遇见再窘迫的困境,他们也能安心地解决。” “我们敢天南地北地行走,不怕天灾人祸,全是因为队伍里有我小姑姑。” 小书生千里迢迢地来香山论道,还能拼过老书生与知秋在后半场遇上也是有学识有背景的,不想赢的不光彩才舍弃了门内的少数人比拼,来到门外进行人数众多的论道,学些他平日里学不到的观念和阐道方法。 他听到公主神,呆呆地挠了挠脑瓜,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后秦皇子?我听堂哥说,大康国的公主神,祭拜的是后秦的寿穂长公主。” 十一皇子拍拍小书生的肩膀,郑重地点了点头。 小书生一扫刚才的失落,眼里冒着光,兴奋道:“难怪我会输,是寿穂长公主的人。” 小书生怕别人偷听到他的话,把十一皇子拽到无人的角落里,激动地小声道:“我很早就听说了寿穂长公主的威名,我们全家都特别崇拜长公主。长公主也来论道了吗?哪个是长公主?你们有住的地方没?来我家住好不好?” 十一皇子有些后悔刚才的话,又多了一个跟他抢小姑姑的人。 他心里有点矛盾,想让所有人知道他有一个特别好的小姑姑,又不想让别人知道后跟他抢小姑姑。 唉,甜蜜的矛盾。 小书生没有从十一皇子这里找到答案,便像个小影子一样,在知秋身后跟前跟后,代替了十一皇子的地位,成了知秋的左膀右臂。 读书人喜欢咬文嚼字,说一些知秋听不懂其他人又拍手称赞的话,小书生站在她身后,同步翻译。 这一点,知秋十分满意。 在寺院的钟声敲响时,知秋口干舌燥地挤进了前二十名。 第一轮论道结束,《论五谷之道》的二十人记录在册,等待其他论道亦选出二十人后的最终阐道,届时选出五位圣人。 知秋不负重任地完成了长公主的期待,心中升腾着一股豪情壮志,一拳头捶在小书生的胸上,豪迈道:“好兄弟!” 小书生被这一拳头捶的退了三步,满脸羞红地揉了揉被捶疼的胸,扭扭捏捏道:“你能在寿穂长公主面前引荐我吗?” 知秋嘴角下拉,斩钉截铁,“不行!” 小书生眼里闪着被辜负的震惊,他兢兢业业地忙碌了这般长的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就这么不留情面地拒绝了。 知秋虎着脸看他,“别像只羊羔求生似的,我是不会让不怀好意的人靠近我家公主的。” -- 第121页 小书生忙摆手,“我没有不怀好意,我只是想瞻仰一下长公主。” “瞻仰也不需要非要见我家公主,大康来的走货商都拜着公主神,你不缺银两就去买一尊,每天都能瞻仰。” 小书生眼睛又开始变红,眼见着眼珠子开始往下掉,知秋学她哥训斥她的样子,皱着眉头,抿着嘴,直刺刺地盯着他,厉声道:“哭也没有用!” 小书生一个抽泣,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知秋低声威胁,“不准哭!再哭,打你哟。” 小书生憋住泪,撒气道,“母老虎!难怪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嫁出去,没人敢娶凶婆娘。” 知秋两眼一瞪,掐着腰凶巴巴道:“天下的臭男人,只有我不想嫁的,还没有我嫁不了的!” 小书生和知秋一言不合,背过身,谁也不搭理对方。 十一皇子长长地叹息一声,这便是知秋虽有本事却不能像科举进士那般入朝为官的原因,任性,娇蛮,有时又像个顽劣幼童般欺负人。 是没有她嫁不了的,她嫁不了的都被她归在不想嫁的人里面。 显然,不仅十一皇子察觉到了知秋话里的膨胀,小书生也察觉到了,转头就对十一皇子强调道:“她说天下的臭男人,把你也说进去了。” 十一皇子没有看知秋,反而一脸同情地看着小书生,小书生还是被家族看管的太单纯了。 “蠢的让人心疼。”知秋摇头叹息,“十一皇子当然是天下的好男人,天下的臭男人是指一定范围。” 小书生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知秋刚才玩的文字游戏,哑口无言。 知春和知冬对视一眼,憋笑。 她们相处多年,自然知晓,知秋从始至终都未曾生气,就是看这个小书生有趣,在逗他玩。小书生大概被家里保护的太好,被知秋唬的一愣一愣的,含着泪花的小模样看的人又是好笑又是心软。 秦穗在这四日,都被知秋撒着娇拉到香山给她精神上的支持,每次来到香山,知秋又不想她家公主受累,把长公主留在马车上,又从知夏那里要来耐嚼的肉干给长公主,让她在马车上吃肉干。 秦穗来到香山,被知秋安排的仔仔细细,下了香山回到客栈,被知夏变着花样地投喂,十足的享福下,脸蛋上可算比两人养出来点小软肉。 至于余起,他不运行无相功,长肉的速度比秦穗快的多,在他明明白白地对知夏表达了他想长个子的愿望下,知夏给他开小灶,着重在以形补形上,大骨汤,小骨酥,一天一个样。 功夫不负有心人,即使只有四天,他的个头也隐隐地蹿了蹿。 在第一轮论道的钟声敲响一刻,秦穗把手上的肉干放到瓷盘上,从马车中下来,缓缓地走到山上,敲了敲知秋的头,“不要欺负人。” 知秋眉眼一弯,笑了起来。 不用多余的解释,小书生一看见眼前这浑身清冷淡然气息的人,就知晓了眼前人是寿穂战公主。 猜测了无数次寿穂长公主的样貌,真的看到了长公主,才惊悟到,长公主正该是这般仙人之姿。 不知他能不能邀请到她来他家借住,他娘和他姐做梦都想见到寿穂长公主。 他家有钱,招待的起长公主。金砖铺地,玉石做床,只要长公主不嫌弃,他们家马上就能置办上。 第074章 .河蟹 知秋摆着高姿态, 摇头晃脑地道了一声“盛情难却”, 头一个去了小书生的家里, 和小书生的娘一块把准备给长公主暂住的房间收拾的妥妥当当,这才回到客栈,喊其他人来。 知夏守着客栈, 不去。 “客栈的食材多,公主吃的更尽兴,去了别人家中, 公主又会为了照顾旁人, 吃不饱。好不容易把公主喂出来点肉, 你舍得, 我不舍得。” 知夏打定主意不去, 劝公主留下来。 秦穗缓缓地歪了歪头, 看向知夏。 知夏被这清凌凌黑漆漆的小眼神萌的心肝颤了一下, 从橱柜中端出一大盆她连夜炸的蜜果圈给她,“用成熟的蜜果汁揉的面, 带着甜味。” 知夏说完, 又弯腰掀开大铁锅的盖子, 从大铁锅中捞出大酱肉, “蜜果圈油大, 吃腻了就吃这个, 我给你再煮一锅菜汤。” 知夏说着话洗菜切菜,手上的动作不停。 秦穗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把两盆吃食放在前面, 一点一点地放进嘴里,慢条斯理,不急不缓。 知夏喜欢把长公主放在眼前,只要长公主在她眼前,她做出来的饭菜仿佛能够带上她三分的欢快心情,更加的美味。 秦穗惯来喜欢宠着她的小徒弟和四个大丫鬟,知夏做饭时,她便坐在一旁陪着知夏。 知春和余起提着挂满露珠的紫葡萄走到厨房,把装紫葡萄的竹篓一左一右地放到秦穗的身侧,这些紫葡萄是两人从最高的枝头上摘下的,个大汁甜还干净,不用洗就能直接吃,露珠挂在葡萄上时间长了,带着淡淡的甜。 知春无意间发现这片紫葡萄林后,就带过来一串挂满露珠的紫葡萄给苗丝醉,她在茶馆中听到说书先生讲过的故事里就有医神用露珠入药。 苗丝醉吃了紫葡萄,笑话了知春一天。 知春虽喜爱被读书人称之为俗物的金银珠宝,但她也是充满诗意卷气的小才女,偶尔情绪到位时,也会做出葬花吟诗的事情,她被苗丝醉笑话了后,羞恼地来到长公主面前告状。 -- 第122页 秦穗眼里含着笑意,轻轻地点了点知春的鼻尖,道:“露珠泡茶,清香无污。” 知春得了这话,浑身的委屈倏地一散,趾高气昂地在苗丝醉面前转了一圈。 这一次,知春让余起帮忙采摘挂在最高枝头的紫葡萄,也是为了收集露水泡茶。 “这等雅趣之事,也只有知春有那耐心慢慢地琢磨。”知冬笑着帮知夏压榨葡萄汁。 知夏看了一眼亲手炒茶的知春,道:“她做茶泡茶的功夫,能酿十桶葡萄酒,就是闲的。” 知冬笑而不语。 在吃食方面,知夏和知春喜好不同,总能争上两句,旁人看个热闹。 “知秋已经叮嘱了小书生,在厨房中备下了足足的食材,不去吗?”知冬问知夏。 在有人递来邀请函时,长公主不理会这些人情俗事,知夏给她做吃食,知夏去她便去,知夏不去她也不会去。 这一次也一样,长公主没有承诺小书生的邀请,全看知夏的意思。其他人也都习惯了让知夏拿主意。 民以食为天,知夏把她养的好好的,她把知夏的意愿放在前面。 “去。”知夏答复知冬,尽管她的厨艺精湛到无人可比,她也不喜欢闭门造车,她昨夜无意间听到三皇子说起小书生的住所正是余国的临河城。 临河城产河蟹,新鲜肥美的临河城河蟹是上等食材,旁的地方吃不到,即使吃的到,也不是刚抓出来的新鲜河蟹。 知夏琢磨了片刻接下来几日的吃食,对余起道:“你酿的酒口味比我的好,到了临河城吃河蟹,河蟹寒气重,你酿些温热的黄酒。” 余起微微点头。 知夏做事爽利,给知冬和知秋说了去临河城,便开始准备路上的吃食,顺便清理她用惯了的炊具,这些炊具是唐璞根据她的要求给她打制的,她用着很顺手,随身携带。 知春炒完茶,用滚水烫了一壶茶,端给知夏和余起,“尝一尝,比上一次的如何?” 余起和秦穗一样喜欢喝甜甜的果汁,非不得已才喝一两口的茶,知春端过来的茶,只浅浅地抿了一小口,“火候大,茶香不纯。” 知秋点头,“炒茶不匀,带了生涩气。” 知春的舌头没有余起和知秋的敏锐,用三锅的滚水泡了全部的茶叶,一口一口仔细地喝了四天,终于品出了知秋和语气所说的生涩气。 知春打着嗝喝下最后一口茶,跟着四辆马车缓缓地走向香山,马车中装的是他们所有人的行李。他们的行李精简,一辆马车装行李还有很多空余之地来坐人,其他三辆马车装满了余起酿的酒。 余起在酿酒中,小心翼翼地运转无相功,加快了老熟的速度,这些只放置了五天的酒已有了五十年的醇香。 被知夏开坛煮鱼的酒香萦绕整个马车,一路前行,引得好酒之人频频张望。 今日是第二轮论道,小书生也来到了香山,第二轮论道结束后,他带着他们回临河城。 马车刚停下,小书生的鼻子动了动,他闻见了酒香。 他在家里人眼里是还没有长大的老幺,不允许他喝酒,他也听话地未曾喝过酒,不知酒的滋味,没有被马车的酒香勾出馋虫。 在余国,读书人把浅饮茶酒为高雅之事,三两好友相聚吟诗,必会以酒作伴。香山上,大有懂酒之人。不过片刻,就有家境殷实之人前来询问。 知春坐地起价,吓怕了所有人。 知春自豪不已,“还是这个方法管用。” 知秋大笑着点头。 香山论道第二轮《论医毒之道》被寺院和尚粘贴在各个角落,寺院主持在前解说了此题的由来,乃禅一高僧坐化前写下的前序。 禅一高僧生前在余国的名声很高,一度超过皇帝。他讲禅治病,度化了无数的囚犯和恶人。凡禅一高僧所及之地,路不拾遗,夜不关门。 禅一高僧的功德不仅被百姓所知,更是被上天承认。他坐化后成了舍利子,被保藏在香山寺庙中。 禅一高僧家族世代为医,到他祖父这一代达到了巅峰,成为御医首,被皇上重用,伴君如伴虎,在一碗中药让皇上长子过敏夭折后,被斩五族,他被锦衣侍卫所救,剃度入空门,又以医术救过数不尽的病人。 他的一生始终围绕着医术,幼年背诵医书,少年学认草药,中年治病救灾,老年撰写医书。他坐化前,留下遗言,谁若能够成为此轮的圣人,即可得到他耗尽一生所写的医书。 主持把禅一高僧留下的遗言说出后引起一片骚动,就连知冬的脸上也带出了些激动。 知冬年幼之时,有幸听禅一高僧讲禅,至今记忆犹新为她所用。在她入宫后,她每次想起禅一高僧的话就能让她浮躁的心平静下来。 读书人不语怪力乱神,她对鬼怪神也曾嗤之以鼻。在被皇后派入金雀殿,初见寿穂长公主时,她一度以为长公主是禅一高僧的转世。 长公主和禅一高僧身上都有她能隐隐感受的到却又触之不及的气息,这些气息她难以表述,却是真实的。是以,在长公主做到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时,她不像知春知秋那般震惊。 族长在她刚入宫时与她写信,禅一高僧坐化时莲座升空光芒四射,玄之又玄。 世上的事儿太多,怎么解释都无法解释的通,唯有捧着一颗虔诚的心做无愧于心的事儿。 -- 第123页 知秋和知春都看出了知冬对禅一高僧所著之书的期待,戳了戳沉迷在医毒之术的孟古和苗丝醉,让这两人上去挤一挤,说不定就成了圣。 “除了长公主的事儿,知冬对什么事都平平淡淡的不留心,难得有一本想要医书,怎么能不满足她。”知秋唆使着孟古和苗丝醉上。 孟古摆手,“我们两人的医术还有许多不足,这里面有许多我们师门中的人,没有胜算。而且我爷爷和师叔师伯都在寺庙内门,我和苗丝醉即使挤进了了前二十名,也成不了圣。” 苗丝醉点头,他现在看的就是天医门给孟古的医书,博大精深,他和孟古还未全部看完。他肯定会输的原因是写这本医书的人也在寺庙内门参加了第二轮的论道。 他们两人对上孟古的这位四爷爷,就成了关公门前耍大刀。 知秋在小关舟时帮着哥哥处理政务时,就充分地认识到了天医门出神入化的医术,可以这样说,只要一个县城中有一个天医门的弟子,这个县城就不怕瘟疫和蝗虫。她哥怕死怕血还怕疼,调任到盐城时,就重金请了天医门的弟子与他同行。 知秋听孟古说了他爷爷的亲兄弟们都在寺院门内,不敢再打医毒之道圣人的主意。 “等我四爷爷得了圣人,我求他把禅一高僧的医书借给我。四爷爷大方,对我好,会同意的。”孟古安慰知冬。 知冬微笑着点了点头。 秦穗拉着余起,慢吞吞地走过,把余起放在知冬的面前。 小徒弟得她真传,能赢。 第075章 .累呀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连续更新三章,捉到错别字的小仙女,提醒我一下。 第一更。 余起对无相功的掌握, 能让他通过对自身的内视了解气血的运转和五脏六腑的拨动, 更何况,他绝无仅有的天赋,让他看医书的速度远远地超过孟古和苗丝醉。 孟古和苗丝醉是天医门和阴蛇门中挑选出来的最后苗子, 余起又在两人之上,可见他的聪慧。 一行人,相处时间久了,他们也不会以常理来推断长公主和余起的事情。 秦穗把余起放在知冬面前, 知秋第一个兴奋起来,尽管她不知晓余起的医毒之术在那个层次, 但她家公主说能,那就能赢。 “我累呀。”余起无奈地看着知秋,他不想跟这么多人费口舌。 知秋了然地点点头, “前面的乌合之众,孟古和苗丝醉出马就可以, 两人遇见天医门的弟子, 说到两人不熟悉的领域时,你再来帮忙,很轻松。” 余起答应。 孟古和苗丝醉小看了自个, 或者说两人高看了天医门的弟子。两人无磕无绊顺顺利利地进入被挤进了前二十,两个名额。 孟古和苗丝醉走到前头,看到其他十八个人的名字,很坚定地把他们师傅和小师弟的名字报给了主持。 这十八个人中,有孟古的爷爷和四爷爷, 有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医和毒娘,有与禅一高僧医术一脉相承的宫中御医,还有其他孟古和苗丝醉不曾听过的深山隐士。 孟古和苗丝醉有自知之明,在这些人面前论医毒之道,不自量力。 小书生对江湖上的事情一无所知,与香山上大多数的走脚郎中和药草商人一样,不明白这二十人的分量,看孟古和苗丝醉把名额给了长公主和余起,心中有些替两人可惜,若能年少成圣,民间又能多出来一段佳话。 孟古和苗丝醉丝毫不在意旁人遗憾可惜的眼神,他们跟着师傅走南行北,心胸足够开阔,不与这些目光狭隘的凡夫俗子计较。就如知夏说的哪样,用怜悯慈悲的心看待凡人。他们两人还没有知夏的功底,做不到这一点,但努力也不是白费的,他们现在无论遇见任何被刁难的场景,都能心平气和地等着对方冷静下。 “师傅,医术初学艰难,无人引导,会误入歧途。”苗丝醉在论道过程中遇见了许多的郎中和医师对医书上的内容一知半解,无论是疑难杂症还是常见病症都无法准确地说出个一二三来,他们凭经验把脉诊治。 孟古接着苗丝醉的话,继续道:“我们两人能挤进前二十,是运气。医术高超的人都在内门中,外门中的多是普通的走脚郎中和药草商人。在外门的天医门弟子只入师门十年,还未出师。” 秦穗思忖片刻,淡淡地“嗯”了一声。 孟古和苗丝醉对视一眼,一人拉着师傅的一只衣袖,用着撒娇的语气追问师傅能不能成圣。 秦穗没有理会两个徒弟的胜负欲,轻轻地扯开衣袖,回到马车旁看小徒弟配酒曲。 “师傅还是偏心小师弟,小师弟一撒娇,师傅什么都答应,咱们撒娇,不管用。”被天医门偏心着长大的孟古认清了自我,他不是人见人爱。 “你有小师弟聪明?你有小师弟好看?你给师傅做的饭有小师弟的好吃?你会无相功?”苗丝醉连环追击后,又了绝地一击,“你会的,小师弟都会。” 孟古的嫉妒心还没有浮起来,就被苗丝醉的话击垮了,好,他比不上小师弟,只要师傅抽空瞥他一眼,他就该满足了。 知秋仗着轻功好,下山了一趟,紧赶慢赶,回到山上,第二轮论道还是结束了。 “赢了吗?” 孟古和苗丝醉齐声,“赢了。” 知秋一拍两人肩膀,“回去让知夏给你们做好吃的。” -- 第124页 孟古和苗丝醉使劲点头。 一行人赶着马车去临河城,小书生在前面带路。 孟古给知秋讲他们论道时遇见的人和他们奇怪又滑稽的问题,知秋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并不上心,反而是闭目养身的秦穗一直认真听着,在孟古提到走脚郎中不知幼儿急症却歪打正着地救回来人时,秦穗睁开了眼睛,若有所思。 知秋察觉到公主在沉思,示意了一下孟古,马车中安静无声。 秦穗深思片刻,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知秋和孟古又重新开始说话。 “你和苗丝醉都有一个毛病,胜负欲太强,公主参加论道的目的不在此。”知春爬上马车,跟孟古说话。 孟古耸肩,“没办法,一想到师傅打败爷爷和四爷爷,就有点激动。” “这不稀罕,没有人能比的上公主。”知春的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 听两人谈话的秦穗睁开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她的小徒弟和大丫鬟眼里,她似乎成了无所不能的神仙。 触摸到无相功第十二层后,她也不太确定,她现在还算不算人。呼风唤雨、排山倒海、长生不老,她都做到了,唉…… 午饭时间到,知夏也不管是不是在路上,到了饭点,就跳下马车,忙活起吃食。知春从孟古的身后拿出来板凳,招呼着知秋一块去帮忙。 知秋一把抓住孟古,把他也从马车上拖了下来。 孟古护着脖子,“知秋!优雅!” 知秋猛地松开手,轻咳两声,装作无事的样子转身离开,为了对上孟古提醒的优雅,压着胳膊,踩着莲花步,背影是十足的美。 知秋钻了林子,两条腿快的看不见影子。 知春刚把火柴点燃,知秋一左一右地提着两只野兔子,虎虎生威地走过来。 知冬责备地拍打了下知秋的腿,知秋立刻收敛的步子,脸上也一改刚才的骄傲式嚣张,又是一个娇俏的小姑娘。 知秋把野兔子交给孟古去处理,她跟在知冬身后亦步亦趋。她在小关舟跟她哥一块住了三年,每天看到的都是五大三粗的大汉子,别的没怎么影响到她,也就是把她熏陶成一个小爷们。 一时半刻的,她也改不过来,一放松就原形毕露。 “我哥手底下的人都邪门。我在宫里住了十多年,踩了十多年的清浅步,守了十多年的仪态规矩,在金雀殿,谁都说咱们四个大丫鬟都是娇美懂规矩的宫女。可,我只跟我哥一块住了三年,都糙成了这样。”知秋独自悲伤着,即使她在知夏的调理下,瘦回了当年的娇俏,可她一张口就冒出了一口的土渣子味,一放松就走出来个虎虎生威。 秦穗下车吃饭,知秋仍沉浸在自我厌弃中。 秦穗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哄道:“知秋怎么样都好看。” 知秋眼睛眨呀眨,眨出了火星子,一把抱住秦穗,“公主,你咋就这么可爱!” 第076章 .喝酒 知夏做的两锅炖肉汤对秦穗来说, 只是浅浅地品尝了一下味道。 这片小树林挨着小山村,里面没有大型动物, 其他的小动物基本上被小山村半大不小的小子捉光了, 知秋能捉住两只野兔, 也是她的轻功起了作用。 小树林贫瘠,秦穗能查觉到跑动的野物,也不会再去捉。 她从二师兄这里学过了竭泽而渔焚林而田的故事后,就时刻警醒着自己, 她的本事很高, 可以造福, 也可能会造成祸害, 节制, 勿贪婪。 知夏煮肉汤的时候, 没有找到去腥草,用了有相同去腥效果的酸果, 肉汤里带上了酸味。旁的人吃不出来,知夏和余起两人吃的出来, 两人都是讲究的人,肉汤一口都没喝。 知夏看长公主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直接把两锅的肉汤给了十一皇子。这是知夏嫌弃肉汤不好喝, 不想让秦穗吃, 如果是其他时候,她一切以长公主为先,长公主吃饱了才轮的上其他人, 长公主要是没吃饱,她才不管其他人是不是饿着。 余起从车上抱下来三壶酒,给知夏倒了一碗,剩下的全递给了秦穗。 知夏端起酒,喝了一小口,浑身都被这口酒带的热乎乎的,问余起,“这酒劲头足,你不喝?” 余起摇头,从口袋中带出麦芽糖,“我有糖。” 余起现在十分的爱惜自个。他听小书生说家里大人不让小书生喝酒,小书生的家人说没成年的人喝酒容易变痴呆,他就一口都不沾酒了,虽然他喝酒后可以运转无相功把酒气化成养分不会被酒所伤,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不沾酒了,他还想好好地长大,陪着穗穗。 三壶酒喝下来,秦穗没有醉,却有了些微饱的感觉,身体异常的舒服。 秦穗扭头,眼睛亮晶晶看着三车的酒,在心里算了算这三车马车中有多少壶酒。 酒更容易让她感到饱腹感,酒能用野果来酿不浪费粮食。 这个等式在秦穗心里成立,对着余起叮嘱道:“多采果酿酒。” 秦穗想着她对大地和气候的掌控,在脑海中演算了一番,确定了她能让果木快速结出果实。 得出了结果,秦穗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突破无相功的第十二层,暂时也不想突破,运转无相功时更需谨慎。多年生植物,她能运转无相功轻松地催动植物结出果实。而一年生的粮食,需要她进更多的演算,更耗费内力,一不小心就可能清空了内力,内力清空又再次盈满,极其容易打破第十二层的界限。 -- 第125页 知夏和余起也看出了这些酒比粮食更容易让秦穗满足,两人全是一脸的兴奋。 知夏想着,她以后可以多用酒来做糕点和吃食,喂饱了她家公主,还有许多的时间去琢磨新的吃食,她家公主也不会为自己吃得多感到羞涩愧疚了,她还可以多做一些酒心糖和酒面馕,她家公主肯定喜欢。她终于不怕长公主受委屈了。 余起高兴的原因更简单,他会酿酒,穗穗喜欢喝酒,他能喂饱穗穗。 被知夏和余起嫌弃的肉汤,不过片刻,就被其他人哄抢光,知秋抢食有经验,游刃有余,不仅给自己抢了一碗,还帮小书生抢了一碗。 小书生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肉汤,喜欢的不得了。他这个时候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一行人是否答应邀请全看知夏了。 吃过了干粮,喝过了肉汤,再次上路,在太阳即将消失的昏黄时刻,一行人到达了临河城。 余国多是读书人,读书人谈不上视金钱如粪土,却也没有太多的物欲。临河城依河而生,人杰地灵,如果好好经营,必如知秋哥哥所管辖的小关舟一样繁华富裕,可惜,临河城的县令与余国的当朝皇帝一样,是个不慕名利没野心抱负的人。占据地理优势和虾蟹资源的临河城与其他县城一样地穷。 在其他国家,穷山僻壤出刁民,放在余国不存在,无论是肥沃之地还是贫瘠之地,他们都穷,穷的很有骨气和傲气。 在大康国,将领和士兵勇往直前,裹尸马革,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在余国,无论是达官贵人和贫民百姓,他们能以书充饥,因读书而死是他们引以为傲的事情,如若家中有长辈死在读书时,这一家会被其他人高看一眼。 小书生的外祖父是个孤儿,幼时在后秦乞讨,稍大在东陵做长工,后机缘巧合下来到余国,发现余国遍地是黄金,余国人又傻又单纯,他一骗一个准,就留在了余国娶妻生子。 他的一些观念是在幼时乞讨时塑造的,钱代表着不受饥不受寒。初到余国,他一股劲地去赚钱,钱越多,越能给他安全感。他一个没读过书的,竟成了临河城的首富。 小书生的父亲与余国的很多人一样是书香世家,往上数五代,全是读书人,家里书册成山,唯一个字,穷。 可小书生父亲并不认为他穷,他的精神世界是富足的。在看到小书生的母亲时,他瞬间被她嘴角温柔的笑征服了,人人都说小书生娘长的丑,在小书生父亲眼里,他母亲美若天仙。 他父亲不以贫富差距为距离,天天写情诗给他母亲,被他外祖父打的头破血流也要娶心上人。 小书生外祖父不想让唯一的宝贝闺女嫁给这个小子,就是看这个小子穷,怕闺女嫁过去受委屈,他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有钱后在茶馆里听了数不清的话本,在话本里,他闺女这样有钱有貌有温柔没脾气的到最后都成了这些读书人的糟糠妻,最后的结局都可惨。 这些话本,听起来太真实了,仿佛真有其事,他晚上做梦梦见闺女年老时凄凄惨惨地大街上乞讨,把他吓坏了。 小书生的父亲不是个书呆子,在被未来的岳父追打了几次后,猜测到岳父的担心,入赘了。 这个临河城的首富家中的家产跳过了小书生的父亲和母亲,全在他名下。 正因此,小书生始终都觉的他超有钱。 知春来到小书生的家中,看着黄灿灿的地板,满是飘飞粉纱的卧室,她询问了小书生家产后,长久地沉默着。 三皇子也被小书生家中的布置闪了眼,蹲在地上,扣了扣地板,“石头镀了一层金水,看着像是东陵造的,一个小院,满打满算,十两金。” 知春不意外。 小书生一直说他家有钱能给公主提供舒适奢华的卧室,她也好奇这个奢华是怎么个奢华。她现在明白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小书生的家产在临河城是首富,放在后秦的皇城,就是一个开酒楼的,还没有她给公主准备的嫁妆多。 知秋大姐范儿地拍拍小书生的肩膀,“知足常乐,挺好。” 小书生敏感地察觉出了他们的讳莫如深,小心地询问知冬道:“还缺什么东西吗?” 知冬笑着摇头,“都准备的很齐全。” 知秋走到卧室,把卧室垂挂的粉纱全部绑起来,这些粉纱不是她整理房间时挂上去的,大概是小书生的母亲喜欢,以为她家公主也会喜欢这些粉粉嫩嫩的东西。小书生的母亲不知道,她家长公主在穿着饰品方面的少女心机会为零,公主更喜欢耐脏结实舒服的衣服。说实话,她跟了长公主这么长时间,也没见长公主喜欢同龄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只除了,余起。 当时,她没有在场,她听知夏和知冬描述,再细细地琢磨一遍,就想明白了,余起被公主带回来的原因,不是什么聪明天赋高,也不是什么怜悯同情。 因为余起可爱。 别家女孩子喜欢漂亮精致的布娃娃,她家长公主也喜欢娃娃,那种能说、能跳、活的。 知春把行李从马车上搬下来布置房间,看到内室的翡翠玉床,瞠目结舌。他们刚刚断定小书生的家境一般,现在就出现了能在后秦皇城卖出天价的翡翠玉床。 知春喊知秋过来,让她看床,知秋和知春露出了一样的表情。 知秋放下行李,操心地找小书生询问玉床来路。 -- 第126页 “不是整块,是我外祖父攒了很多玉石后,用透明树胶粘成了一张床,不值钱。”小书生很是诚实。 知秋仔细地看了看,这张玉床确实用树胶粘合成的。 小书生看其他人对这个翡翠玉床感兴趣,解释道:“慈悲山有原石,外祖父在那里做长工,山主用原石当做工钱给外祖父。这些原石切出玉石后,玉石成色不好,外祖父找不到买家,也不会雕刻,就动脑子把各种不同形状的玉石拼起来后用树胶粘成了一张床。” “外祖父花了十多年,又去学了雕刻,才做成了这张床。花的心思多,又卖不出高价,这张床就被外祖父放到了库房里。” “我娘说身份尊贵的公主都是走金砖睡玉床,我爹在外面没有找到卖玉床的,只能把这张床从库房搬到这里。”小书生眼巴巴地看着知秋和知冬,唯恐这张玉床招来嫌弃。 知秋和知冬哑然失笑。 第077章 .铜牌 小书生母亲是个温柔的女人, 说起话来轻声软语,不敢擅自靠近寿穂长公主,常常把亲手做的甜点端给知冬, 让她转交给公主。 小书生的父亲是个真正有学识的读书人,他把书读活了,与三皇子和十一皇子说起话来, 言之有物, 颇受两人尊重,谈及入朝为官,小书生的父亲就连连摆手, 他喜欢的就是这般闲云野鹤般的日子,如若有这抱负, 早在年轻的时候就已进入朝廷。 这种懒散度日的模样让三皇子和十一皇子再一次感慨了余国势弱的原因。 余国人没别的毛病,就是太爱读书了。 住宅幽静, 没有客栈的吵杂, 秦穗住的舒适, 在看见小书生母亲远远的看过来时,她挑个高处站着, 等小书生的母亲看足了瘾头, 再回房。 秦穗的这种静默不言的小贴心让知秋看了出来, 逢人都要感慨一句公主太暖了,被人追问原因,她又笑而不答,着实把人气的不轻。 香山论道第三轮约定时间已到, 小书生全家都跟中长公主来到香山,小书生和小书生的父亲是来参加论道,而小书生的母亲就纯粹地以一颗迷粉的心想看寿穂长公主的英姿,看一眼就能让她开心许久,如果长公主看到了她与她点头示意,她就脸蛋爆红地逃走。 小书生的父亲吃醋道他妻子找了个梦中情人,为了把这个梦中情人比下去,他这些日子格外地注重穿着和仪态,还是没把他妻子的眼神勾回来,只好跟着一行人参加香山论道,用文采来折服他被勾走魂的妻子。 此次论道以诗歌为题,寺院主持只写了题目,无任何的要求,论道之人可任意发挥。 小书生参加了两轮论道,算的上老手,他父亲找他组团父子兵一块上,被小书生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要跟知秋组团一块上。 “不孝子!” “你和其他人一样,顾这顾那的,黏黏糊糊,半天也辩不出个一二三来,跟着知秋组团才爽快。” “这是读书人礼仪。” “香山论道是百家争鸣,为了礼仪,相互间试探了又试探,累不累。” 小书生嘴巴溜溜地说完,就小跑着挤进了知秋的小团队里。 知秋作为指挥人,在小队伍中间进行任务安排,分派任务后,给大家鼓劲,“诗歌,诗歌,诗在前,歌在后,当然是歌更重要。歌重要,曲子更重要。咱们公主只谱了一首《落日回音》就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曲。” “只要你们完成你们手头上简简单单的任务,咱们公主就能成为诗歌圣人。” “扪心自问,除了咱们长公主,谁还配得上诗歌圣人这个盛誉。” 所有人摇头,小书生摇的最为有力。 有贼子在香山作乱,在香山脚下围着香山堆了柴火浇了油,在所有参加论道之人上了山,贼子举着火把点燃了柴火,有油助燃的柴火窜入高空,荒草和树木都成火势的助力。 秦穗带着余起来到山脚下,悄无声息地熄灭了这场可能会举国震惊的灾难。 秦穗追在贼人身后,找到了贼窝。既然没了人心,这个人也没了存在的必要,秦穗运转无相功。 这片人骨累成的宅院终成灰,一阵风吹散,没了任何的痕迹。 “他们是后秦先皇留在各国的钉子?” 秦穗“嗯”了一声,想着,她要尽快把这些钉子都□□,好的留着不用打扰,污了的扔到牢里改一改。 事不宜迟,秦穗给知冬留了个口信,带着余起,来到东陵的西垂县。 西垂县是个普通的小县城,没有山没有河,全看老天赏饭吃。五年前的一次□□,西垂县几乎死绝了人。县城里五花八门的语言就能看的出,现在居住在西垂县的人都是移居过来的外地人。 秦穗根据先皇留下的信息,找到居所。她藏身暗处,观察这一家的一举一动。 这一家人全都是没有内力的普通人,她没有找到先皇描述的人。 “穗穗,不要急,能找到。”余起温吞地说着话,手上还放着一张酿酒的秘方。 “不急。”秦穗的语气淡淡的,“秘方看完原样还回,不要惊吓了他们。” “好。”余起乖生生地点头。 秦穗慢慢地教育小徒弟,“偷东西是不对的。” “我借来的。” “你没有得到他们的允许就拿走了。” “可是,我想知道他们的酒曲的配方,要不,下一次,我只看一眼,不拿走。” -- 第127页 秦穗回忆着二师兄给她讲过的道理,这些道理里面没有讲小徒弟不拿只看一眼是不对的事情,“可以。” 余起眉眼弯弯地笑了一笑,静悄悄地把秘方原样返还回去,没有引起酒家的注意。 秦穗在这一家观察了两日,在一件放置在地窖中老物件上看到了不一样的气粒,循着这些微弱的气粒,找到了村尾的爷孙两人。 老人病入膏肓,瘫在床上动弹不得,孙子小小年纪,踩着板凳烧火做饭。 秦穗把意识放入茅草房中,看了老人一眼,这个老人正是她要找的人。 夜黑,秦穗走进房间,控制着空气中的生生之气进入老人身体中,老人从昏死状态中清醒过来,镇静地看着外来人。 秦穗从袖笼中拿出代表着老人身份的铜牌,老人眼冒惊恐,手无意识地护在小孙子的身上。 秦穗未有任何的言语,在老人的眼前把铜牌慢慢地捏成铜块,留下铜块和碎银,离开。 余起和秦穗在月光下慢吞吞地走向下一个目的地。 “穗穗改了老人的命数没有?” 秦穗缓缓地摇了摇头。 “穗穗做的对。” 秦穗安静不语。 对生命,需敬畏,无论生,还是死。她能改命,但不能随心所欲肆无忌惮。 来到富庶的东陵都城,小商贩走街串巷,秦穗和余起隐身跟在一个老汉的身后,他的板车上全是油炸的小吃食,被一群孩子团团围住。 老汉的吃食卖了一半,城门将关,老汉推着小车赶在最后出了城门,回到老宅,有老妻和孙子孙女相迎。 算不上富足,也有他自己的小幸福。 他脸上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笑纹。 秦穗捏碎第二块铜牌,没有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 前两块铜牌花费了比预期更多的时间,秦穗心无波澜。 寻至第三块铜牌的所在地,秦穗皱了眉。 秦穗路过村落,被村民困在棍棒下,盘问是否见过人贩子。 有妇人嘶声裂肺地哭声,也有农夫慌乱的喊声。 这个村落的孩子下落不明。 年轻的村长还算镇静,看过了秦穗的路引后,给她讲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昨日是祭祀日,村里的人大多去了山上祭祀,其他没有上山的人忙着种田,昨日刚下了雨,现在正是洒种子的时候。” “地头忙时,就会把孩子放在学堂里,让大孩子看着小孩子。昨个在山上看见学堂的方向冒烟,紧赶慢赶地下了山,学堂已经烧没了,只找到了夫子的尸体。” “找了一夜,只在泥坑里找到一个孩子,人已经傻了。” 秦穗点点头,来到学堂前面,看不到任何的线索,滚滚黑烟带走了闯入者的气粒。 村长带着秦穗来到唯一被找到的小孩家中,看一眼小孩昨日穿的衣服,循着线索直追过去。 “捂住眼睛。” 秦穗放下布帘,把马车内和马车外遮挡的严严实实。 秦穗云淡风轻地看着眼前这些持刀的人。 余起冷冷地看着他们,他们身上的脏臭乌黑的死气令人厌恶。 一阵风悠悠地飘过,一片红叶划过他们的喉咙,落在地上。 在他们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们已没了气息。 马车走在返回的路上,这群孩子还处在惊恐中,没有任何的声响。 回到村落,看到父母,这群孩子爆发惊人的大哭声。 秦穗心里松了一口气,庆幸这群幼崽没有在路上哭,她和余起都不太会哄这群听不懂道理的幼崽。 秦穗婉拒了村长吃饭的邀请,来到被吓傻的孩子家中。 秦穗运转无相功,仔细地查看着幼崽的大脑,没有任何的问题。 余起疑惑地看向秦穗,他也没有找到大脑病变的地方。 “招魂。” 秦穗走出房间,让村长带她到他被发现的地方,她在泥坑旁看到了一团滞留的白雾,她带着这团白雾回到幼崽身上,补齐了他身上的生息。 过了一夜,回来的孩子从惊恐中恢复了下来,被村长用糖哄着,争先恐后地说着他们被绑时的场景。 他们被夫子和秦穗保护的很好,没有看见任何残忍的场景。 村长把夫子的遗体埋入山顶,夫子已经尽最大的力气来护着这些孩子。 秦穗捏碎第三块铜牌,埋入夫子墓下。 此事了结,秦穗和余起宛若海边的岩石,一动不动地看了日升日落,悠悠然地来到第四块铜牌所在地。 代表着第四块铜牌的人已经在江湖上成宗立派了。 秦穗掏出铜牌时,满脸胡子的掌门人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这些是我这些年里收的徒弟,忠诚不二。” 秦穗静静地看着满脸胡子看不清长相的掌门人兴奋地倒腾着他这些年想要供奉给主子的珍宝。 “我父亲说我是天选之人,在我有所成就时,会有人来找我成就大业。” “我现在是不是已经有所成就,进了主子的眼里?” “我已经准备好,主子什么时候起事?” 秦穗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个人发疯。 余起拽拽秦穗的衣袖,“他脑子不清醒。” 秦穗轻微地点了点头。 脑子不清醒的掌门人意识到他隐姓埋名的日子在今天结束了,他再也不需要遮遮掩掩,现在就是他露出真面目的时候。 -- 第128页 他刮了胡子。 带着婴儿肥满是稚气的脸,在秦穗和余起面前晃来晃去。 他只有十七岁,凭着一股疯疯癫癫的少年意气占了山头建了门派。 拿他怎么办? 秦穗看向小徒弟。 余起坐直腰,跟小疯子交锋。 秦穗看小徒弟和小疯子相谈甚欢,出去探查这个在江湖上突飞猛进的门派。 秦穗探查清楚回来时,她小徒弟不负所望地收拢了小疯子,小疯子跟在他身后,鞍前马后。 小疯子在他们身边团团转了一炷香,被门派长老请走。 秦穗把她探查的情况缓缓地说给小徒弟,听小徒弟的想法。 余起思索了片刻,断定道:“真正管事的是十长老,六长老想要谋害小疯子夺掌门人之位,四长老觊觎十长老女儿,与六长老同流合污。其他长老按捺不动,隔岸观火。” 秦穗想着门派内外的乱象,清凌凌地嫌弃道:“人笨,事多。” 余起重复了一句知秋说过的话。 “有能力有实力的人安安生生地过着闲闲散散的小日子。无能的小人窜东窜西蝇营狗苟,委实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 接下来三次元要写年终总结和部门年工作汇总,大概会忙到元旦。 下周一开始日更。 第078章 .疯子 秦穗和余起对这个乱七八糟的门派丝毫不感兴趣。 这样一个在江湖上新起的门派, 如若放在军事羸弱的余国,可能会真的搅乱了一片天,但这个门派刚刚好地处在了大康和后秦的交界处, 无论是大康还是后秦都不会坐视不管, 更何况,这些年大康和后秦外交方面的事情,都是由三皇子和十一皇子处理。 大康皇帝戎执信任三皇子和十一皇子, 戎族能融合其他部族成为大康,三皇子和十一皇子出谋划策功不可没。 但, 江湖上和朝廷上不怀好意的人总是有自己的一套阴谋论,认为大康国皇帝在后秦为质, 受人欺压, 心中怀恨,看着跟后秦亲如兄弟,背后恨不得踏破后秦。 事实被扭曲, 只骗得了心怀不轨之人, 寻常的百姓都能从各方各面看出五国的和缓, 他们渐渐地搬回易起战争的边疆之地。 秦穗给戎执送过去一个口信,戎执迅速派将出兵,围困了这座山。 这个刚刚造势成功的门派还未冒出头已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小疯子的衣服被剐蹭的破破烂烂,浑身的狼狈,听见脚步声,尴尬地仰头看着来人。 秦穗低头,沉默地看着他。 小疯子挠挠头, “我爹说碰见官方将士,无论有多大胜算,也要避让开。我听我爹的话。” 秦穗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谁走漏了消息,把我们门派的雄心壮志告密给了官家,被官家逮了个正着,这人不讲道义,也不讲江湖规矩,待以后让我查到这个人,这人休想再在江湖上混下去。” 秦穗从袖笼中掏出一个雕刻有大康图腾的黑木派。 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疯子更尴尬了,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我刚胡说八道。这明明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正义战胜了邪恶。” 小疯子一脸的正色,表白真心道:“这都是四长老和六长老的阴谋诡计,现在国泰民安,他们的心贪婪自私,为了一己之力,包藏祸心,该抓,该死。长公主做的非常对。即使长公主没有通知官家前来,我和十长老也会这么做的。我建立这个门派,不是为了造反,是为了立宗收徒,增强全民体质,为国家安全贡献一份力量。” 秦穗静静地看着他说谎话。 小疯子看着长公主清清冷冷不为所动的样子,自暴自弃地躺在地上,耍无赖地瞪了蹬腿,实话道:“我没想着造反,我老爹死前就扭着我耳朵说不准我大逆不道,我要是敢造反,我老爹就敢蹦出坟头。我就是好奇老四和老六是怎么造反,我也没想到这两个人这么地蠢。” “我对主子是真的忠心耿耿,半点异心也没有。即使老四老六成功了,我也会从他们手里抢过来,送给主子的。” 秦穗轻轻地“嗯”了一声,这些话是他的真心话。 小疯子从地上爬起来,跟在秦穗身后,亦步亦趋,“主子,这个门派没玩好,玩崩了。我没其他事了,您有啥吩咐的没?您看看我,我文武双全样样精通,比一般的手下都有用。” 秦穗摇了摇头,她不需要。 小疯子丧气地跟进了两步,又十分诚恳地问向余起。他心想着,他给主子的第一印象没搞好,又把门派玩散了,做不了主子的第一手下,但主子最信任余起,余起小小年纪本事还比他大,他做这个第一手下的手下,不亏。 余起颇为欣赏小疯子这种不被拘束潇洒不羁的性格,思忖着三皇子哭嚎着缺人才,指点着小疯子去余国香山找三皇子毛遂自荐。 小疯子挠挠头,两只手抓了抓袖口,又满眼仰慕地看了一眼秦穗,小声道:“我想跟着主子做事。” 秦穗转身,悠悠地走到小疯子面前,“一样。” 小疯子疑惑,没听懂。 余起翻译,“后秦是穗穗的责任,三皇子为后秦做事,就是为穗穗做事。” 小疯子想想主子的封号,点头,“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三皇子,主子太厉害,我待在主子身边起不了什么作用。” -- 第129页 秦穗从荷包中掏出一块碎银和一颗糖递给小疯子。 小疯子没太明白,求证地看向余起。 余起心累,扭头不解释。 自认为很懂人情世故的小疯子从怀里掏出他们门派里大厨的百香调料方。 “这是大厨家的祖传秘方,门派里所有人都求着他做饭,他做饭的秘诀全在这个百香调料里。这几天看你都在琢磨饭食味道,我从大厨那里求来这个。要不是我救了他怀孕的媳妇一命,他自个丢了命也不会把秘方写给我的。” 余起从袖笼中掏出他琢磨出的方子。 小疯子又是一头雾水地接过来,一个个地对比,从震惊到麻木,残留着最后一份希望,“大厨给你的?” 余起摇头,“多尝,多琢磨,不难。” 小疯子失去理智,他就知道他老爹是骗他的,他明明笨的连余起和主子的十分之一都没有,他老爹还总夸他天资聪慧天赋异禀,他是个笨蛋。 小疯子泪眼婆娑地看着余起。 余起冷冷淡淡地瞥了一眼他手心的糖果,“这颗糖给三皇子,他会善待你。” 小疯子眼睛里含着水珠子,可怜巴巴地看着秦穗,“主子,呜,我……” 秦穗清清淡淡地看他一眼,慢吞吞地转过身来,牵起小徒弟的手,离开。 小疯子飞跑到两人身前,横瞪了一眼,泪奔而去。 秦穗心无波澜,语气平静,“他,疯了。” 余起:“他一直疯疯癫癫。” 小疯子夜半偷袭三皇子寝室,三皇子惊醒,看着脖子上的刀,满身冷寒,一动不动。 他惜命,不能动,万一割刀了大动脉怎么办?他还没有吃够知夏的饭,知秋借他的银子还没有还,他还没选到风水好的墓地,小姑姑也还没答应他死后藏到她身边…… 这么多事情还么有完成,他死不瞑目! 一动不动地僵持着。 小疯子嗤笑一声,把刀扔掉,从怀里掏出糖纸拍在桌子上,“这是信物,主子让我来帮你。” 小疯子把自己的身份抬的高高的,语气傲慢清高。 三皇子看着糖纸,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小疯子。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隔日,知秋和知夏知春凑在厨房柴火堆旁,看着小疯子憋着气一斧头一斧头地砍柴。 知秋给小疯子指点迷津,“三皇子受惊受吓的时候多了,别说你把刀放他脖子上,就是扎了他一刀,没真要了他的小命,他都不会在意。他在意的是你吃了公主给他的糖。”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这一颗糖有多难得,对三皇子他们的意义是什么。” “虽说不知者无罪,但三皇子太难过了,他一难过,就会折腾让他难受的人。” 小疯子哼了一声,“所谓愿赌服输,我只是输了一局才来劈柴。一个娘娘腔,我还不看在眼里。” 知秋眼露同情,“你完了。” 小疯子轻蔑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娘娘腔一眼,哼笑一声,继续砍柴。 三皇子摇着扇子,不怒反笑,笑的知秋摸摸胳膊,她一个胳膊的鸡皮疙瘩。 待三皇子吊儿郎当懒懒散散地摇晃着离开,知秋开庄。 知秋率先押注:“赌三皇子赢。”三皇子的心眼贼多。 知春知夏紧跟而上,“赌三皇子赢。” 这庄开不了。 知秋把小疯子拉过来下注。 这庄成了。 秦穗收到知秋和知冬的来信,知冬的信中详细地说着香山论道的进展,知秋从头到尾,只讲了一件事,三皇子和小疯子的爱恨情仇。 “谁赢了?”余起一直在跟进知秋的来信,很有趣。 秦穗把信递给他。 余起边看边笑,这一回合,小疯子利用三皇子的嗜睡,赢了一局。 两人看完信,把信烧掉,不留痕迹。 此时,秦穗和余起正跟着一泥鳅似的小子进他们的基地。 这些小子的警惕心极强,稍有些风吹草动就放弃回基地。秦穗和余起没有运转无相功,跟丢了两回,这一回,两人压住了鼻息才瞒过了这小子。 秦穗和余起猜测过一番,看到他们的基地和基地里的孩子,他们并不感到意外。 秦穗隐藏住身形,从这些孩子面前闪过,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在竹林中指点手下武功的白发老头。 秦穗把铜牌扔过去。 白发老头使出了浑身的内力才将将接住着块铜牌,铜牌被扔过来的车冲力到底震麻了他的胳膊,手不由自主掉抖动着。 白发老头单膝跪地,“白子十七拜见主子。” 白发老头经的事儿多,只听了余起两三句的话,便明白了秦穗的意思。 秦穗在运转无相功隐身来到竹林时便看到白发老头身上的鲜活的微粒。这是个极其纯粹单一之人,做的事多为行善。 秦穗信任他,把铜牌交于他来处理。 白发老头年轻的时候,便是管理白子之人,他排位白子十七,前十六在先皇收复城池时死在与武林高手的对杀时,他侥幸从百名武林高手的围剿中活下来,被先皇安排在此后,再也未曾见先皇一面,只收到先皇的一封密信。 信上写,白子十六人的仇已报,排位在他之后的白子,有三十人如他一般身在各处,其中二十四人在明,行暗钉之事,六人在暗,行刺杀之事。二十四人听从他遗愿执行者的命令,六人牵制他遗愿的执行者,执行者若有他心,杀之。 -- 第130页 十多年前,他从行商口中听说先皇当朝册封长公主的封号为“寿穗”两字时,他猜测着先皇挑选了她为遗愿的执行者。 果真,如他所想。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元旦加班,明天调休,差不多五更。 第079章 .耳雷 白发老头拿着铜牌,以及秦穗给他的地址, 在他排名之后的白子, 他皆认识, 拿到地址后能轻松地辨认出目标。只用了三天,他就找全了其他人。 他按照秦穗的吩咐, 没有直接与他们相见, 把他们的情况详细地叙述给秦穗。 有几人在这十多年来一直安分守己地过日子,恪尽职守地扮演着一个商贩的角色。有两人在军营中混的风生水起, 成为了副将和军师。有一人以清贫的孤臣姿态混迹官场。剩余的皆为王爷大臣家的管家和贴身侍卫。 也许是一根时刻待命的绳子在拴着他们, 他们安分守己兢兢业业,比旁人做的更好也更谨小慎微。 秦穗思忖良久,带着白发老头和余起一个个地找到他们,在他们的眼前捏碎铜牌, 他们初见到她的神色各不相同, 待没了身份的压力,他们都是如出一辙的轻松。 其他人选择了继续他们的生活,他们过了十多年这样的日子,无论好坏, 他们已经习惯。时机恰巧时, 他们也许会换一种活法。 只有那个正值壮年的孤臣,想回后秦,他在东陵没有成家,心中一直惦念着他幼时订的娃娃亲,在没了压力一身轻时, 他想回老家,娶了媳妇,再建个书院,轻轻松松地过下半辈子。 秦穗询问了与孤臣订了娃娃亲的姑娘名字和住所,运转无相功,让万物传来了声音。 秦穗慢吞吞地告知孤臣,“她在等你,没有嫁人,乡亲们很照顾她,没有碎言碎语,你可落居她的村落。” 孤臣不知主子是如何知晓消息的,但他在东陵听说了寿穗长公主的神乎其神的传言,他只当主子心细提前探知了消息。 孤臣有武傍身,回后秦的路不用人担忧,把这十多年攒下来的家底全部处理干净,带着金银和信物找他的老姑娘。 白发老头为秦穗忧心,她太善良和心软,先皇的遗愿不被执行,负责刺杀的白子六人很快就会出动。 先皇有雄心,惯来独断专行,他不允许人违抗他的命令。他找来的白子六人,他隐隐地有些印象,是白子一与他出任务时巧遇过一次,这六人心智不全,是个只会按照命令杀人的半死人。 白发老头多次劝解,秦穗没有多言,只沉默着捏碎了一个个铜牌。 “主子不可一意孤行,先皇的遗愿不会被轻易打断。主子有危险。” 秦穗缓缓地摇了摇头,“不会。” 她不会有危险,万物皆可虽她心意流转,无人能伤到她,万物不允许。 在白发老头的忧心忡忡中,白子六人来到秦穗面前,行先皇之令,杀遗愿执行者。 白发老头上前阻拦,被砍伤。 秦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白子六人缺一魂,本不被天地所容纳,却因先皇强行赠与的龙气,半死不活地挤在着天地之间。 秦穗运转无相功,引来洁魂的天雷。 白子六人被困于惊雷之中,渐渐地灰飞烟灭。 白发老头惊魂未定,长久地看着秦穗。 先皇遗愿的最终命令结束,所有的阴谋诡计皆成虚妄。秦穗与余起与白发老头告别。 滚滚惊雷之中,白发老头似乎在这一瞬间看透了生死,所有的执念消散,想在还能活着的最后几年了做一个万事不操心的白头翁,把他在这十多年里收养的教导的三十个孤儿留给秦穗去解决。 三十个人炯炯有神地看着长公主。 秦穗带着人来到余国,把三十个人丢在小院中,去厨房找知夏吃饭,她这些日子全靠小徒弟酿的酒度日,有些不像话。 二师兄说她是女孩子,不能成为老酒鬼,乖乖吃饭才是正道。 知夏看见长公主,眼里全是兴奋,哼着歌在厨房里忙来忙去。 秦穗坐在火炉旁,安安静静地烧火。 知秋听说公主回来,扔下马草,飞跑到厨房,蹲在地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长公主。 秦穗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知秋嘴角挂着小雀跃,心满意足地离开厨房。 外面的三十个人,知冬交给知秋来安排,她正为香山的论道做准备,他们几人还算有些本事,香山的五轮论道,他们皆挤进了前二十名,再过十日,长公主便会依次参加五轮论道。 每一轮虽然只有二十人,但阐道无时间要求,按照往届的情况来看,每一轮都会持续月余。 她需要给长公主准备妥当所有的服饰。香山论道不分男女,来听最后阐道的人会比前些日子的大比更多。她要让长公主漂漂亮亮的,一天一套服饰。 知秋找来知春一块帮忙,知春在皇城看店的三年里经常招人里干活,流程熟稔于心。 知秋按照知春的要求,摆上桌子椅子,唤来其他人来参加。 陵大源着急写书,对他来说,时间是可贵的,他的时间不够用,便需要在日常琐事中挤出来更多的时间。这一次也一眼,为了节省时间,他第一个上。 “我写话本的。需要一个人来帮忙,包括购纸磨,与商家狗沟通出售。最好是认字的喜欢看话本,勤奋能干话不多的人。” -- 第131页 陵大源说完,哗啦啦地出来一半的人。 知秋点点头,这三十人都很开朗活泼,很好。 陵大源从里面挑走了一个年龄最小的,吩咐了一大堆的事情,又闷着脑袋进了书房。 没有丝毫缓冲的时间,小书童即刻上任,从知春手里取了陵大源让她帮忙保管的钱,风风火火地跑出小院买笔墨。 知春惦念着出行时赶马车和砍柴这些粗活,也从三十个人挑出给憨厚蠢笨的人。 与知春猜测的一样,大傻个心思纯粹,知晓自己只需要按照吩咐做完这些简单的伙计就能领工钱吃饱饭,笑的露出十八颗大白牙。 以往白发老头教他如何隐秘行踪如何见机行事,他总学不来。为了防止基地被暴露,他被捡回来后一次都没出过基地,不像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出过基地也没引来祸事。 他现在能正大光明地走在街上,还不用担心以后被派去杀人。 他喜欢现在的日子。 三十个人里,只留下了两个人,其他人都被三皇子和十一皇子抢了过去,安排进了各个地方,知夏想要一个会种菜的都没抢过三皇子。 三皇子拼着不吃知夏饭菜的魄力,用强硬不容置疑的态度要走了这二十八个人。 持续十天,三皇子只能看着别人吃知夏做出来的精美饭菜,而他只能吃干馒头。 他把身上大多数的钱都给了这二十八个人去做事,剩下的银子也够想他出去外面来几顿的好酒好菜,但他邀请了一圈,其他人都期待着知夏的饭菜,没人陪他去外面吃肉喝酒。 一个人吃饭,太过孤单寂寞凄凉,他只好待在小院里啃着干馒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其他人吃大餐。 饭菜的香气勾的他直愣愣地盯着,移不开眼。 “谁都不准给他吃的。”知夏气呼呼地瞥了一眼三皇子,转身离开。 三皇子再想吃,也是有道德的君子,他是不会偷食的。 三皇子满眼央求地看着小姑姑。 秦穗点了点他的额头,“知夏做饭,你让着点。” 三皇子耸着一张脸,“这二十八个人都有一手的功夫,又在底层摸爬滚打着长大,比皇室里训练出来的死士和黑衣人更会办事,有大用。给了知夏太可惜。” 秦穗不赞成地摇了摇头。 三皇子苦丧着脸,他也是看到这么多能够为他做事的人,一时间太过兴奋,猖狂地得罪了知夏。 “这二十八个人,我实在是不舍的再挑出来一个给知夏了。大康和余国有意打通三条商路,我派他们去探路,一个人都抽不出来。” 十一皇子把碗筷摆放在小姑姑的面前,道:“我手下有一批母妃给我的护卫,我不放心母妃,一直让他们守着母妃。现在母妃的身体已经被小姑姑的师兄治好了,前些日子写信要把护卫还给我。我还没相好怎么安置他们。如果知夏缺人帮忙的话,我可以给知夏抽出来一人。” 知夏端着一锅辣炖鱼走过来,道:“从外面买的菜,即使都是同一种菜,所用的土壤和水质不一样,做出来的味道就不一样。我打算找一片好地,找一菜农按照我的要求种菜。懂不懂武功不要紧,要脑子瓜灵活,会琢磨的人。” 凑在孟古身边吃烤麻雀的耳乐笑着跑过来抱住知夏的腿,“我爹种的菜好吃。” 知夏看向在阳台下擦琴的姜琴音。 姜琴音笑着点了点头,“他喜欢种地,巳无岛上的粮是他先种出来的,岛上的椰树也是他扩栽的。” 知夏眼里的期待多了一份,她从耳乐小奶音里拼拼凑凑地听了个大概,知晓了巳无岛的气候和土壤,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种出粮,的确是个耐心十足又爱琢磨的人。 姜琴音让耳乐去前院把耳雷喊过来。 耳乐嘴里含着一颗知夏塞过来的奶糖,屁颠颠地跑去前院。 片刻后,耳乐坐在耳雷肩膀上,笑咯咯地回到后院。 耳雷疑惑地看着媳妇。 姜琴音笑道:“知夏想要找一片好地,种些好菜。” 耳雷放下闺女,转向知夏。 知夏把她一路上收集到的菜种给他看,两人叨叨咕咕地说了许久,耳雷拿着银票出了门。 耳乐嘟着嘴巴问姜琴音,她爹去哪里了。 姜琴音搂着她,笑道她爹出去做能让他开心的事情了。 “公主说事情已经办完,香山论道后回后秦。公主不喜欢住金雀殿,还回龙隐山住。我和知冬知春跟着公主住龙隐山。有些菜不耐放,寻找种菜的好地也只能是在龙隐山附近。”知夏与姜琴音解释她让耳雷回后秦找地种菜的原因。 姜琴音温柔地笑道,“我知晓,小耳乐跟着你们能学许多的东西,也喜欢跟你们在一块。她在哪里开心,我们就跟着她到哪里。” 知夏看着被孟古逗着咯咯笑的白胖丫头,道:“真是个好命的丫头。” 姜琴音笑道:“该是我好命,有这么个女儿。” 知夏看着长公主,恍惚了一下。 姜琴音循着知夏的视线,看向坐在阳光下打坐的长公主,与知夏一般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从其他人知晓了公主的以往,种种经历放到旁人身上,早就熬不过去了,长公主实在让人心疼。她能看出长公主的一举一动都是受人教导的,正是因为如此,更是让她心里泛酸。 -- 第132页 在如此险恶的人心又危险重重的环境下,她是如何熬过了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还依然保持着清醒。 秦穗闭目养神,仍能察觉到知夏和姜琴音满是怜惜的目光,无奈地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觉的苦,也没有觉的疼,她现在很好。 “知夏,红豆糕。”怕知夏又对着她湿了眼睛,秦穗让知夏忙起来。 知夏去厨房忙活,姜琴音洗洗手,也跟着去帮忙。 秦穗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 第080章 .五谷 香山论道如期举行, 这一次, 不仅是小书生一家人跟着一行人上山, 临河镇的人听说了小书生家中的客人是五轮的阐道之人,纷纷奔走相告, 在这一日, 临河镇的所有人集体出动, 就连县长也带着夫人和孩子跟在长公主的马车后面,前往香山。 尚未上山,香山脚下就已被挤得水泄不通。 第一轮《五谷之道》开讲,秦穗为最后一人,前十九人或作诗或写文章来赞美五谷,这十九人能从众位学子中脱颖而出, 便是他们文章和诗中的灵气,让人感受到阐道之人的浓烈感情, 同时, 又隐喻着朝廷。 来听道的人太多,无论山上还是山脚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他们都考虑到了香山难通马车,或千里迢迢步行而来,或把马车停在远处。尽管如此,更多的人还是停在了山脚下,挤不上山。 为了让所有前来香山的人都能听到阐道之人的话,从里到外都安排了读书人来进行传诵。 从距离阐道之人最近的传诵第一人到香山脚下传诵的最后一人, 历时一个时辰。 这十九个阐道之人为让自己的心血让来香山的所有人听见,给予了传诵人充足的时间,在文章与文章之间,会等上一两个时辰。 所谓五谷,他们做的文章皆在五篇以上。 华丽,也算言之有物,三皇子他们也能静下心来欣赏。 在等待一个月后,轮到了秦穗来阐道。 此时来香山的人已在马车上吃住月余,疲惫不堪,传颂之人的嗓音已见疲软。 秦穗坐在高台上,主持让小和尚献上笔墨,秦穗摆了摆手,十一皇子把笔墨从高台上的茶几上取下来,知夏紧跟着摆上酒心甜点和果酒,她是断断不会让她家长公主在阐道的时候受委屈的。 秦穗运转无相功,让声音遍及香山的每个角落。 她缓缓叙述她对《五谷之道》的理解,没有文人墨士的咬文嚼字,没有华丽的语言,也没有任何富有情感的起伏,她语言朴实,语气平淡,就是那没有读过书的老农也能听的懂她的话。 她能听得见万物的声音,能看得见万物的生命力,她知晓它们如何更好地生长。 她将如何种地,如何治疗植物病症,如何根据土壤选择农作物,又如何开发农具来节省农田劳作。 来香山的书生家中都有田,他们自己种田,或者家中父母兄弟种田。他们也曾向通过学习增加粮食产量却不得法,如今听到阐道之人的讲述,纷纷奋笔疾书,记录下来。 他们种过田,能轻易地分辨出她不是在说空话,一字一句都是讲究。 秦穗的声音遍及香山脚下的小镇。 小镇中的老农户听着这些天上来音,让儿子停下手头活,使劲地听。他种田靠经验,之前一直疑惑为何同样的沤肥用肥的法子,却又是高产又时地产,现在听了仙人的话才知道原因,仔细回忆一下高产和低产时他的疏忽,还真是这一回事。 老农户笑开了花,这下子他不用操心的睡不着了,只要他照着仙人的话沤肥施肥的时候再小心点,来年定是高产。 如果他种的果树也按照仙人的话嫁接,来年肯定也能买上一笔钱。即使嫁接失败了也没关系,大不了跟往年一年烂在山上,如果成功了,他三儿子娶媳妇的钱就有着落了。 与老农与相同的心思的人很多,他们全都放下手上的活儿,跪在地上,听仙人的教导。 未曾真正熟悉长公主的小书生长大着嘴巴,震惊地看着高台上的长公主,自言自语道:“有生之年看见神迹了。” 秦穗闭目,聆听着万物之生,把它们的话转告世人。 三皇子、十一皇子和知冬,三人一起掌笔,手上不停地记下秦穗说的话,小和尚也紧张地不停递过来白纸,再把写满字的纸小心地收拾在一旁。他们寺庙为了生计,也在后山种了一大片地,农忙时候,不分大小老幼都会去田地里干农活,就是主持也不例外。他不是无知或富贵家的书呆子,他知晓她这些话的重要性。 她说的这些话,比那干旱时佛子的布云施雨更重要,佛子只能解决一时灾情,而她的话能让农家生生世世受益,若能高产有余粮,及时灾荒也无需惊慌。 显然,来香山听道之人,皆不是不知民间疾苦的酒囊饭袋,从最初的听道时的疲惫到后面的认真,直至现在的诚恳跪拜,五谷之道的圣人已无异议。 秦穗不吃不喝地讲道了三日,才把与万民最为息息相关的万物之言传达出来。 香山之上,安静无声,他们轮流听道书写,唯恐错听一个字。 秦穗阐道完成,被主持恭迎下台。 月余的听道,再加上这三日的高精力投入,来香山的读书人疲累的合眼即睡。 -- 第133页 秦穗一脸说了三日的话,回到住所后,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知秋跟前跟后,随时翻译秦穗的微表情。 知夏钻到厨房,忙个不停,用最快地速度准备了一桌大餐,来安抚应为说了太多话而情绪有些不佳的长公主。 姜琴音也来走进厨房,给秦穗做了她喜欢的椰汁炖鸡。 秦穗吃过了饭,黑蒙蒙的眼睛又装上了亮光,知秋和知夏才放松下来。 被姜琴音叮嘱着不准闹腾的耳乐在秦穗出去后,仰头问知秋:“长公主去哪里?” “去清静的地方休息。” “为什么长公主不喜欢说话?”耳乐不明白这一点,她很喜欢说话。 知秋摇头,她也不知,她只知道长公主喜静不喜说话,她未曾想过原因。 知春听到耳乐的问题,想了想,道:“大概是人的性格,就想我天生爱钱一样,公主天生喜静不喜说话。” 姜琴音走过来,“不是。”刚入巳无岛,她独自一人缩在山洞中惊惧地透过石头缝看着外面时,她最怕的就是声音。 如果没有声音,代表着安全。受到攻击和惊吓,她也只能紧紧地捂着嘴,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因为她的声音会引来更多的危险,有时突如而至的惊吓会让她不由自主地发出声音,那个时候,她深深地厌恶着她为何会有嗓子。 “安静是在极其危险境遇中唯一的一种生存方式。久而久之,便会成为人的一种本能。” “公主在最该闹腾的年岁,进入了随时会受重伤和死亡的地方,安静成了她存活下来的一种技能。” “长公主的潜意识中,安静代表着安全。安静能让她更放松更舒服。她现在不是心情不好,而是潜意识中的一种不安。” 知秋和知春知夏听的心里被刺了一刀般疼,求证地看向知冬,知冬揉着眉头点了点头,“公主的一切喜好都很容易找到依据。” 知秋和知春心疼的满脸泪,心中咒骂着先皇那个死老头子。 秦穗进入竹林,闻着竹子的清香,闭目养神。 这三天的讲座,似乎隐隐触及了天道的喜好,让她身上又多了一层浓郁的金色功德之气。 无相功的第十二层的又开始了晃动,有了突破的迹象。 她逆行运转无相功,在十二层上又筑上一层壁垒。 秦穗再次睁开眼睛,余起松了一口气,“穗穗,你要是再多睡一个时辰,我就不等长高了。” 秦穗比了下他的身高,“太矮。” 余起生气,“我还小。” 秦穗浅浅地“嗯”了一声。 秦穗在打坐之时,余起也没闲着,他用竹筒闷了白米饭,又从河水里捉了鱼。 秦穗睁开眼后,他就把鱼架在火上开始烤。 两人在竹林中如鱼得水,吃饱喝足后,带着几根竹子回到小院。 小院中,知夏看到公主回来,端上一盘又一盘的甜点。 秦穗不明所以,询问地看向知秋,知秋红着眼眶没有解释。 没有解释,秦穗也猜测到知秋和知夏又想多了。 秦穗拍拍两人的胳膊,眉眼弯弯地吃下所有的甜点。 五谷之道的圣人暂居的临河镇成了读书人最喜欢去的地方,他们怀着巧遇的心思在临河镇逛了一圈有一圈,也没看见五谷圣人。 不怪他们倒霉,而是秦穗这些日子都宅在小院中,幸福地被知夏投喂着。现在,只要她一睁眼,就有源源不断的吃食摆在她满前,她从早吃到晚,每天都幸福地冒泡泡。 出外拔钉子时消瘦下来的肉,以两倍的量重新贴到她的身上,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身板终于让人不再担心她被一阵风刮跑。 孟古和苗丝醉最近在研究黑发药丸,药丸还没成功,造出了一大堆大补的失败品。药丸上裹了一层糖衣,不难吃。 感觉自己最近太过忙碌而心力憔悴的三皇子觉的自己需要补一补,吃一颗大补的失败品,流了半个时辰的鼻血。 “十年内,我都不需要补营养了。”三皇子堵着鼻子,囊生囊气地感慨着。 “虽然流了血,吃来这个也不是坏事,起码我现在没有睡眠不足的眩晕。” 三皇子对这个大补丸还是十分满意的。 “幸亏是公主在,给你扎针,要是其他人来一颗这样的药丸,非七窍流血不可。” 知秋的话不是吓唬,这是实话,这大补的药丸在别人吃下时就是毒丸了。 每人敢碰黑发丸的失败品,秦穗全部收起来放入背篓中,每日装满一荷包,当糖豆吃。 大补之下,秦穗眼睛漆黑如夜,肌肤白皙如雪,参加香山论道的第二轮时,旁人只以为看见了刚从阴暗中走出来的魔女。 知秋看懂了他们的害怕的眼神,一拍额头,无奈地给公主戴上面纱。 “没点审美,公主这是仙女下凡,才不是什么画里走出来的妖精。”耳乐气哼哼地跟姜琴音告状。 姜琴音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蛋,“你有审美?” “有,长公主和娘最好看,跟长公主和娘长的像的人都好看。我跟娘长的像,我也好看。” 姜琴音情不自禁地笑着抱起白胖闺女子。在怀里揉了揉。 作者有话要说:  我高估了自个,今天是赶不上五更了。晚上十二点是第三更,第四更和第五更需要等到明天了…… -- 第134页 第081章 .圣人 香山论道第二轮开始, 主持得知五谷圣人也在这二十人当中, 为免其他人尴尬, 主持把五谷圣人安排在了最后一位。 其他十九位阐道之人擦擦额头的汗, 舒心了。只要不是排在五谷圣人之后, 他们还能说上两句话。 现在他们已不敢再狂妄地说他们在阐道,他们只敢说抛砖引玉。他们说的是话, 五谷圣人说的是道。天差地别,不敢妄自尊大。 五谷圣人关于五谷之道的阐述太过惊人, 书生们听着圣人的话, 如实写下的言论装订成书, 成《农事全书》。 没有前来香山听道的读书人试图在五谷圣人的言论中找出不妥之处, 却无任何发现。 五谷圣人言简意赅,无一字可删可改。 默认的, 五谷圣人亦将成为其他四轮的圣人。 即使知道这个结果,十九人也不怕丢失颜面地前来高谈阔论,就是为能够就近听她的圣言。 即使五谷圣人不说其他的, 只重复五谷之道, 他们也感激不尽。 香山第二轮《医毒之道》的钟声响起,香山顿时安静下来, 只听的见徐徐阐道之声。 十九人关于医毒之道的言语重在他们行医的经验、遇见的稀奇病症和以及他们诊治的过程。 孟古的爷爷和四爷爷不堕天医门的声望, 大大方方地把一些常见的丹药药方给公布了出来, 底下一片喝彩声。 孟古在孟四爷公布的第一瞬间,在心里快速合计着他们即将失去的银子,暗自庆幸天医门大账房没来。 十九人似乎在为秦穗省出时间, 不再五谷论道十九人的冗长,他们学着她阐道时的言简意赅。 只不过第五日,已轮到了第十九人。孟四爷拄着虎头拐杖,不急不缓地走到孟古面前,摸摸他的头,心感安慰,这孩子将来成就不会低于他。 秦穗悯天下百姓贫苦,从衣食住行讲到寻常病症医治,医毒之道无所不讲,此次讲道持续九日,众人协力抄录,成《医毒大典》。 此书,千余年后仍为国之瑰宝,为百姓所用。 秦穗当之无愧的医毒圣人。 第二轮阐道结束,小书生亦步亦趋地跟在长公主身后,满眼都书崇拜,连爹娘的喊声都听不见。 知秋把小书生撞到一旁,端着水晶米糕给她家长公主吃。 其他人在真正见识到秦穗深不可测的功力和与万物沟通的神力后心生畏惧不敢靠近。 而时刻跟随秦穗的一行人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他们家小姑姑自始至终都这么厉害,他们已经习惯了。 “你说,我要是圣人为师,圣人会通过吗?”小书生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三皇子。 三皇子笑着晃了晃扇子,指向孟古和苗丝醉的方向,“你能吃了他们的这份苦,就能拜得了师。” 小书生发誓要像知冬那般跟随圣人左右,终生侍奉。 小书生的誓言写在书房壁画上来警示自己不可懈怠。 小书生先随着孟古和苗丝醉学习了十一日后,被精怪吸走了精神气似的,萎靡不振地回到家,埋头睡了一天两夜。 小书生醒来把墙上写满大话的笔画仔细地卷起来藏入书柜中。 长达十多日未见儿子的肖夫人端着补汤来到书房,“怎么提前回了家?” “娘,寿穗长公主身边的人都是疯子,我是个正常人,跟不上他们。” “你从小就吃不了苦。” “对!” 小书生经过这十一天的摧残,有了自知之明,他太有钱了,要是再比旁人更能吃苦,那是不给旁人活路。 他这样挺好,圣人永远活在他的心中。 论音律,论国事,论天道,这是古往今来最为盛大的一次香山论道。 秦穗坐在高台,缓缓禅道,为万物开智,为这个被外来之人篡改的世界补充气运。 千疮百孔濒临崩溃的世界,在她的一言一语中极速修复。 百日后,世界气运修补完成,秦穗耗尽了气力,天道以功德酬谢。 龙隐山上,静谧的小院中,知春知秋摸着长公主的灰白发丝,心疼的眼泪汪汪。 秦穗从冥想中醒来,“三日,恢复正常。” 知春憋在眼眶里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早知道公主阐道会这么遭罪,我们就不去争什么前二十名了。” 秦穗有些累,不想开口解释,轻轻地拍拍知春的头。 知冬和知夏也是心疼的脸色苍白,在知秋和知春守着不离步的时候,两人去厨房给长公主做药膳。 孟古和苗丝醉守着十个小火炉给师傅熬补药。 三皇子和十一皇子也想守着小姑姑不离开,可香山论道后需要安排的事情太多,皆是关乎百姓的大事,两人不得不回宫辅佐父皇处理政事。 知秋和知春始终牢记着她们家长公主喜清静不喜喧闹,只控制不住地哭了两声,在长公主无奈的眼神下,用绣帕擦了擦脸。 室内重归静谧,秦穗舒心地闭上眼睛,运转无相功。 有功德护身,她踏入无相功十二层后又安全无虞地退了回来。 刚恢复气运的天道需要法则来平衡这个世界,她散尽无相功才能协助天道织造法则。 余起悄无声息地坐到秦穗的身边,“五国国君十日前共商百年大计。”盛世可期。 秦穗呼吸更为缓慢悠长。 -- 第135页 余起捏捏秦穗的手,“穗穗要沉睡?” 秦穗睁开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睡吧,我来守着他们。” 秦穗眼含欣喜,她喜欢陷入沉睡后的宁静,但又不放心其他人,已补足气运的世界会影响到居住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有小徒弟看着,她便能放心地进入深眠。 余起提出要求:“顶多睡三年,三年后我长高了,还要穗穗护着我破无相功十二层。” 秦穗嘴角弯了弯,闭上眼睛,呼吸悠长。 余起把秦穗已进入深眠的事情告知其他人。 跟在孟古和苗丝醉后面一块读书的耳乐学二师祖的话:“理所应该。” 知秋连连点头,“公主太累了,睡觉能恢复体力,三年不长。” 其他人亦接收良好。 秦穗在龙隐身深眠,在外游历的九天道长归来,守在小徒弟的不远处,闭关悟道。 九天道长的八个徒弟知晓小师妹回了龙隐山,陆陆续续地回到龙隐山,养老。 二师兄梳理着他蓄了六年的大长胡子,在秦穗面前不停地说着话,没小师妹请冷冷的眼神看着,他可算能够说过瘾了。 “你别烦小师妹。”大师兄进屋,给房间换了一张安神符。 他放在知春打理的店铺中的平安符和安神符卖的最好,最近他琢磨出了静气符在店铺里试卖。 他已经不是之前装神弄鬼来骗钱的神棍,他现在是有上千贵客买符的大师。 大师兄把二师兄拽出屋子,把他交给耳乐看着。 耳乐紧紧地盯住二师祖,不让她打扰长公主。 孟古和苗丝醉喊耳乐过去玩,耳乐充耳不闻,尽职尽责地盯着二师祖。 这恪尽职守的小模样逗乐了姜琴音,她拿来小板凳和水果,让她小闺女坐在小板凳上吃着水果盯二师祖。 孟古和苗丝醉没喊来耳乐,提着背篓跟在三师伯身后去深山挖草药。 深山危险,即使医毒两绝的三师伯也不敢轻易进入,他们两人更不敢闯入。 今日,有小师傅养大的银狼带路,三师伯才同意带着他们入深山采摘百年老药根。 三人从深山回来,被两只黑白相间的大熊打劫。 它们挑拣了一番背篓中的草药,嫌弃地四肢捶地。 尘土飞扬中,他们三人身后缀着两只大熊回到小院。 两只大熊见到秦穗,在她面前打了一会滚,在天黑前,回到深林。 隔日,两只大熊抱着新鲜的竹笋放在秦穗面前,看她还没有醒来陪它们玩,嘤嘤地趴在地上伤心。 被耳乐拽过来的余起运转无相功,给它们解释了一番,两只熊一抹泪,抱着竹笋回深山。 竹笋还是它们的。 知秋垂涎它们水灵灵的新鲜竹笋,从杂货房翻出木球,与它们交换了五根竹笋。 “知夏呢?”知秋抱着竹笋满院子地找知夏。 耳乐拿着小木剑,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知夏姐姐帮知春姐姐开店去了,知冬姐姐被三皇子请去解释长公主在香山论道时的一些话。” 知秋自力更生,做了一盘凉拌竹笋,喊来孟古和苗丝醉,四个人把一盘竹笋吃干净。 耳乐吃完没滋没味的凉拌竹笋,托着下巴,看着院门口的方向,“知夏姐姐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知夏姐姐了。” 孟古和苗丝醉配着腌黄瓜吃馒头,他们也想知夏,但自从小师傅沉睡后,知夏就不爱做饭了。 “余起深得知夏真传,也能做出绝佳美味。”知秋嗾使小耳乐去余起面前撒娇。 耳乐拼命摇头,头上的小辫甩的飞起。 孟古和苗丝醉对视一眼,拿着馒头和腌黄瓜起身走开,他们两个也有些怕余起。 知秋惆怅地叹了口气,自从她家长公主深眠后,余起浑身吓人的气势与日俱增,再也不是当年精致漂亮的小娃了。 想长公主的第二百零七天。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作者忙工作去了。 年前领导开会,说公司申请的省项目快到期。调研、查资料、写方案,身为参加人员的作者忙到飞起,过年都在家憋专利。 现在项目的硬性要求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作者有时间有精力继续更新了~ 以及,爱你们~ 第082章 .醒来 宁谧的小院, 耳乐抱着蒸熟的大南瓜, 用勺子挖着吃。 她跟着八师祖练有声功, 身体被姜琴音调理的很是敦实, 普通孩子只吃一小块南瓜就饱了, 她能吃完一整个大南瓜。 她爹耳雷在龙隐山脚下开了一大片荒地种地种菜,从不缺吃食。 古一派的武林盟主派人送来信件。 耳乐一手抱着南瓜, 一手在身上抹干净从大鹰脚上解下信。 耳乐把信交给姜琴音。 “娘,信里写了什么?” 姜琴音在深眠的秦穗面前拆开请帖, 温声细语道:“盟主之女的一双儿女听见盟主吹嘘他们古一派与圣人的深厚交情, 偷溜出古一派, 要来拜见圣人。 耳乐脸上露出大大的笑, 她每天都能看见长公主~ 姜琴音把信放在长公主身侧的木盒中,轻轻柔柔递给长公主梳拢了一下长发, 牵着耳乐出门。 片刻后,耳乐悄悄地进来,凑到秦穗面前, 偷偷地亲亲她的脸, 满心雀跃地跑开。 -- 第136页 古一派门徒在龙隐山下守株待兔,逮住了王飒的一对儿女。 两人离开古一派时虽没穿金戴银, 也算干净体面, 到了龙隐山脚下时, 蓬头垢面的与以往旱灾之地行乞的小乞丐没有任何的区别。 要不是现在有了吾幼院,后秦各地的小乞丐骤减,古一派的门徒也难发现两人。 王思拉着哥哥王恩的衣角, 古灵精怪地使着眼色。 王恩苦恼地扶额,“妹妹,在绝对武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白费力气。” “不管,我要上山见圣人。”王思洋洋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姥爷说,我的眼睛长的像圣人,圣人一定会见我。” 古一派门徒收到盟主的信,带着两人来到龙隐山,拜访圣人。 古一派门徒在院门外虔诚地跪拜圣人。 王思和王恩手牵着手在知秋身后进入房间。 王思按照姥爷和娘的叮嘱给圣人诚诚恳恳地磕了三个响头,抬头看圣人,惊叹地“哇哦”了一声。 王思回到古一派,跳到姥爷的怀里,兴奋地讲她一路上的见闻。 “见到圣人了吗?” 王思激动地扑腾双手双脚,“见到了,见到了,圣人跟娘说的一样,特别特别好看。” “你这么个小丫头,知道什么是好看?” “娘说,圣人长的就是好看。爹的眼睛长的像圣人,娘对爹一见钟情。我的眼睛长的像圣人,哥哥的眼睛长的不像圣人,所以我比哥哥好看。” 被全家嫌弃眼睛的王恩闷不吭声,他也觉的妹妹的眼睛更好看。 知秋风风火火地回到小院,喝下一大口凉茶,在秦穗面前告状。 “唐璞说话不算话,去年明明答应给我做梳妆机关盒,现在他死活不承认了。” 知秋语气里全是委屈,要是她家长公主在,看唐璞还敢说话不算话。 耳乐拿着芝麻糖,分给知秋半块,两人一起坐在院落的小板凳,看着长公主的房间。 想公主的第五百四十六天。 皇宫中,秦裕以身体不适为由,把皇位给了十一皇子,朝中大臣无任何异议。 这些年,十一皇子和三皇子的能力远超所有皇子,在朝廷中也无人能出其右。两人为百姓做了数不清的实事,在民间的呼声极高。 三皇子从插手政事开始就提前申明了他对这个皇位无感,想争从龙之功的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十一皇子受小姑姑影响,不拉帮结派也不去谋划那些有的没的,踏踏实实地去做事去做人。 朝臣观察了两年,诚服。 有胸襟开阔一心为民又能力卓越的君王,他们不用怕兔死狗烹。 上行下效,后秦官场逐渐清正。 墨香宫中,病入膏肓的文妃躺在床上,看着跪在床头的六皇子和九皇子,垂泪,心中悔恨。 当年,她不应该拦着他们兄弟两人,若兄弟两人也能跟着他们的七皇姑走出皇宫,定然如三皇子和十一皇子那般出色。 她的儿子说不定也能坐上皇位。 “母妃,十一弟更能胜任。”六皇子脸色憔悴地安慰着文妃。他拼命地在父皇面前表现,用尽全力去做事,也放低了尊严去拉拢人脉,最后输给十一弟,他心服口服。 他不如十一弟。 文妃带着遗憾离开,她试图在圣旨宣读之前暗害十一皇子的昏招彻底惹怒了秦裕,秦裕没有见她最后一面,皇后在六皇子和九皇子的跪请下,送了文妃最后一程。 秦裕和十一皇子看在六皇子和九皇子的面子上,没有追究文妃的罪责,让她体体面面入葬。 三皇子入朝辅佐,认识到自身不足的皇子进入各个部门从底层凭本事晋升。 像大皇子这样有自知之明的皇子,就老老实实在府里宅着,哪里都不去。 大皇子就等着他儿子考完试后被外派到封地,他跟着儿子走。 十一皇子和三皇子的本事都比他们的父皇大,秦裕无事一身轻,带着皇后落居到龙隐山上,跟他七妹只有一墙之隔。 “七妹在,有安全感。” 秦裕认定了这个地方,不会轻易下山,别的皇帝让位后会去各地看秀丽山河,他不愿意,越是关键的时候,他的命越值钱,现在小十一正是忙乱的关键时候,他不会给小十一添乱的。 皇后无所谓,无论在哪里她都能找到最舒服的生活方式。 这一对享受了大半生富贵的夫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在龙隐山开了一小片梯田,种菜种瓜,自得其乐。 知秋在三皇子的出谋划策下,天天追在唐璞身后唱歌,把唐璞逼的不得不放下手头上的活给知秋做了一个梳妆机关盒。 知秋欢腾地抱着梳妆盒回到小院,把梳妆盒放到长公主的身侧,等公主一醒来就能看见她亲自设计亲自监督完成的梳妆盒。 三皇子在皇城晃荡了月余,被刚登基的秦璟赶去解决南方盐税的贪官污吏。 三皇子丧着脸去南方,他想让孟古和苗丝醉陪他去,两人要守在师傅身边等师傅醒来第一眼看见他们,他不得已求其次,找知秋知春与他一块去南方玩,两人拒绝的铿锵有力,她们要守着长公主醒来。 三皇子在秦璟面前耍赖,他也要等小姑姑醒来再出发。 秦璟不为所动,很是冷静地开口道:“小姑姑要是知道你为了她耽误正事,她会罚你。” -- 第137页 三皇子怂了,带着小姑姑留给他的暗卫,出发去南方。 有知秋的哥哥追查到的账本,有无影楼和印红门提供的消息,他能很快解决这些臭虫。 说不定,他能及时赶回来,让小姑姑在第一时间看到他。 有了这个想法的三皇子,难得的积极勤快了一次,把盐税的事儿办的漂漂亮亮。 知秋的哥哥跟着三皇子回皇城。 日夜赶路,三皇子气喘吁吁地回到龙隐山,他小姑姑还没有醒过来。 三皇子得意的掐腰大笑。 十一还想把他派到外面,独占小姑姑,他是不会让十一如愿的。 管他什么皇帝,在小姑姑面前,都是侄子。 “余起呢?”知秋问着三皇子。 “没见!” 余起从暗处现身,淡淡地扫了一眼三皇子。 三皇子被这一眼看的浑身直冒寒气,骨头节都僵成了一块硬疙瘩。 知秋给三皇子一个满怀怜悯的眼神,现在的余起已经不是以前的余起了。 “怕,还故意招惹,活该。” 知夏跟着知夏做生意,从市井中练了一口的毒牙。 三皇子安安静静,乖巧如布偶。 不多不少,整整三年,秦穗幽幽地睁开眼睛,她仍记得她沉睡前的事情,运转无相功,探查小徒弟无相功是否已经进入第十一层。 感受到体内无相功流转的余起浑身的冷硬阴沉顷刻消散,脸上笑出了酒窝。 余起挤开其他人,蹲坐在秦穗的面前,还是当年那个乖巧听话精致漂亮的小可爱。 秦穗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欣慰地弯了弯眼睛。 小徒弟长大了长高了,突破了无相功十一层,十二层的壁垒已被他锤炼的薄如蝉翼。 “三年吃了不少苦。”秦穗揉揉他的头发。 “嗯!” 在穗穗面前,余起才不管什么男子汉什么面子,卖可怜才能得到穗穗的怜惜。 “心机!” 小姑姑醒了,三皇子不怕死了,勇于发表他对余起沾满小姑姑视线的不满。 “装!” 她家公主醒了,知秋不怕余起吓人的阴沉气了,受惊了三年的小心脏一招爆发。 秦穗听出了两人的悲愤,看着小徒弟的眼睛,“你欺负他们了?” 余起连连摇头,声音里带着委屈,“没有。” 秦穗信任小徒弟,略过一贯胆小的知秋和三皇子。 秦穗的目光聚在十一身上。 十一心里兴奋,脸上笑的灿烂。 他是小姑姑第二个关心的人~ “一切顺利。” 他用三年时间把小姑姑未扫尾的武林中事全部解决,这是小姑姑和父皇给他的磨脚石,他不符期望。 “小姑姑,我当皇帝了~” 十一自豪地拍着他身上的龙袍,为了这一刻的炫耀,他这几天一直穿着龙袍。 龙袍沉,他平时不爱穿,为了让小姑姑夸夸他,他可以忍着。 “好。” 秦穗简简单单地一个字让十一满足了。 第083章 .生息 长公主醒来, 龙隐山小院重归热闹。 知夏和知春把皇城的七家店铺交给掌柜来看管, 两人收拾行李回龙隐山继续照顾她们的公主。 知冬把编书的琐事交给陵大源去处理, 她抱着两个孩子上了龙隐山。 “你的孩子?”知秋惊诧地看着知冬怀里的两个不足月的白团子。 秦穗安静地看着知冬, 眼中没有疑惑, 她从无处不在的流动气息中能够看出这两个孩子不是知冬的。 知冬把两个白团子放到软塌上,让知夏帮忙去山脚下的农户家里借些母乳。 “野兽闯入村舍, 他们父母双亡。族人把孩子挂在我的名下。” 有这两个孩子在,秦裕和皇后天天来小院中逗孩子玩。 秦穗忍受了几日, 在深林修了个树屋, 白天来树屋这里, 晚上再回小院。 “人太多, 太吵,把公主逼到深山里了。”知秋踮着脚尖望着公主远去的背影, 长吁短叹。 皇后看向秦裕,秦裕心虚地避开她的视线。 秦裕从皇位上退下来,在龙隐山上彻底释放了天性, 总情不自禁地想制造点动静让周围都热热闹闹的。 两个白团子都很捧场, 他一逗就笑,他一吓就哭, 可好玩。 他一时没注意到七妹的喜好。 余起的无相功十二层已到时机, 秦穗护其左右, 让他顺顺利利地进入十二层,与她共看小世界之外的星域。 时间的流转不相等,他们在星域中慢行了多日, 在小世界里只不过一瞬。 走遍了整个浩瀚的星域,收回神魂,天色尚早。 刚补足气运的天道开智不过十年,在秦穗收回神魂时被天道了粘了上来。 天道在她的脑海中翻滚着撒娇,央求着她去帮帮与它同时形成小世界却没有开智的天道。 一个小世界,承载着千千万万个生命和意愿。 小世界刚刚形成,天道缺乏机缘和生息,就无法开智。 有心怀叵测的闯入者在小世界中翻云覆水,又无天道的制裁,小世界便会难以自行流动,最终消失在星域中。 生命形成的不易,秦穗在小天道的指引下找到游荡在星域边界的第二个小世界。 第二个小世界生息流失,破败不堪。 -- 第138页 秦穗与秦裕和知冬几人说了一声,带着余起进入第二小世界。 第二小世界处在星域外界,她和小徒弟不受此世界时空限制,这里的一年,只不过龙隐山的一天。 知秋只知长公主在深林闭关几日,便把小院中所有能整理出的行李都让公主带到深林,端的是在哪里也不能让她家长公主受苦。 九天道长在小九成圣时,他收到天道的馈赠,闭关三年,他领悟了这份馈赠,成为天道的使徒。 他听到了天道对小九的请求。 秦穗和余起进入深山,神魂离身。九天道长在深林入口盘腿坐下,守山。 第二世界,天空阴沉,空气浑浊,秦穗带着余起缓缓行走在山中。 这个世界承受不住他们浩瀚的气息,他们散尽了无相功。 行走了三个山头,沉睡了三年尚未重新炼体的秦穗停了下来。 “走不动了。”秦穗自我批评,“娇气了。” “我背你。”余起笑着弯腰。 秦穗沉默片刻,心里慢慢生出些许的愉悦,她养大的小徒弟知道孝顺。 余起背着秦穗又走过三个山头,来到山脚下的猎户家中。 猎户家,石墙竹顶,皮毛晾晒在石磨上,肉干挂晒在屋檐下,如若不是皮毛被晒的泛黄,肉干被吹的黑灰,这将是一户富足安宁的人家。 秦穗淡淡地扫了一眼山脚下生息枯竭的土地,轻轻地敲门。 开门的是一弯腰驼背眼睛红肿的老人。 “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京城里派来的知县鼓吹皇上圣明,凡入伍当兵之人皆能成功立业。” 老人说着说着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我劝儿子留下来,战场无眼,任何人都会死。儿子发疯了似地非要参兵入伍。” 老人悲痛欲绝,“本来都好好的,儿子也当上了百夫长。钦国的神使有一神器,只一天,儿子守着的城被夷为平地,整个城,没一个人活下来啊!” 秦穗凝眉,神使神器让她想起先皇和他制造出的武器。 余起的食指压在秦穗的眉间,“勿忧,再坏也不过消失。” 秦穗眼神清冷地看着余起。 余起蝶翅般卷长的眼睫毛颤了颤,眼睛里全是委屈和无辜,“我错了,有穗穗在,第二小世界不会消失。” 秦穗摸摸他的头。 老人存了死志,再多劝慰的话也是无用。 秦穗在此逗留了五日,与老人告别,去往被夷为平地的残城。 走过了崎岖的石山,余起执意背她走,秦穗挑了脚上的水泡,让他背着。 秦穗对自己在这个小世界的身板很是不满意,自言自语,“多走走,磨出老茧,不长水泡。” 余起颠一颠她,“不用磨老茧,我背你。” 秦穗捏了捏他的耳朵。 依山傍水的小村落,安宁,恬静。 秦穗喜欢这个宁静的小村落,在此落脚。 敲了几家的木门,无人应答,两人询问榕树下玩耍的小童。 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收粮。 村落中大到迁徙小到婚娶生子都会在族庙由村长敲定最后一板。 秦穗和余起被邀请到族庙中讲讲外面的情况。 “老天不给饭吃,地的收成一年不如一年。外面的收成如何?” “颗粒无收。” 村庙,寂静无声。 秦穗沉静地望着隐隐约约的巍峨高山,山水之地是生息最为浓郁的地方,这个村落受山水庇佑尚能繁衍子孙,生息薄弱的城镇已三年无新生儿。 向东继续行走,荒凉的村落随处可见。 秦穗愈发的清冷。 余起与秦穗同是无相功十二层,但不受小天道的喜爱,他并不知晓小天道偷偷摸摸地给穗穗说了什么。 在他看来,这个小世界破败至此,舍弃也罢。 “第二小世界是主世界生灵意愿的衍生。”秦穗平静地继续解释,“换句话说,第二世界和我们的第一世界一样,是主世界的话本。” “由此而来的小世界生息会集中在几个天道之子身上,若无外人插手,这些天道之子在生命终结时把生息归还天道,天道开智修补小世界,小世界自行流转,生生不息。” 余起开口,“这个世界有外人闯入?” 秦穗语气冰冷,“闯入无碍,但闯入者偷窃了小世界的生息。” 两人边走边为苟延残喘的村落探查还留有一线生机的地方。 往东接近大军驻扎之地,生息变的浓郁。 余起冷笑,“还算聪明,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 余起背着秦穗,躲过巡逻,来到神使大帐。 两人以神魂走出第一世界,在星域中凝练出实体进入第二世界,气息与第二世界不同,神使没有察觉到两人。 两人静悄悄地来,又静悄悄地离开。 无人的山洞中,四只小虎崽在秦穗身上跳来跳去地打闹,母虎趴在阳光下打盹。 余起想起大帐中的一幕,仍觉不可思议,那个所谓的神使竟能凭空掏出吃食和武器。 “系统?”余起琢磨着神使的自言自语,“用这个世界的生息在系统中购买东西?” “穗穗,这个闯入者是主世界的人吗?” 秦穗缓缓地摇了摇头,主世界在星域之外,任何生命无法跨越星域生存,这个人来自高生命形态的小世界。 -- 第139页 母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站起来伸了个拦腰,对秦穗身侧的虎崽吼了一声。 四肢虎崽从秦穗身上跳下来,跟上去学捕猎。 “星域遭受过一性震荡,小世界之间出现时空交错。闯入者通过此次时空交错从高生命形态的小世界来到这个刚衍生出的小世界。” 余起思索了片刻,“闯入者还能回到高生命形态的小世界?” 秦穗点了点头,眼神清冷。 余起把蛛丝马迹都串联起来,“闯入者来到这个小世界,目的便是利用系统获得这个世界的生息,以期得到高生命形态小世界中天道的偏爱,成为无往不利的人。” 秦穗欣慰地拍拍小徒弟的肩膀,她亲自养大的小徒弟就是聪明。 余起对闯入者的系统很感兴趣,他好奇这个系统的组成和运行。 “穗穗,你先不要出手,我去军营弄清楚系统的事儿,看这个系统能不能从神使身上剥离走。” 秦穗黑幽幽的眼睛看了他片刻,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不要打草惊蛇。”秦穗的目标不仅仅只是一个神使,每个天道之子身侧都有一个偷取生息的闯入者。 “嗯嗯~”余起乖巧听话地连连点头。 余起使用计谋,进入军队,自导自演了一场挺身赶虎的戏码后,成了神使的左膀右臂。 神使太过依赖系统,系统无法从余起身上探查到他的所思所想,神使便根据数字为零的背叛值,独断地认定了余起的忠诚。 神使来到第二世界后如有天佑般顺遂,他的警惕心被彻底搁置一旁。 来自高生命形态小世界的神使高傲地认为着,在绝对的实力下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痴心妄想。 母虎配合余起演戏归来,慢悠悠地走到秦穗面前讨赏。 秦穗把小徒弟离开前给她摘的野果递给母虎。 母虎把野果扒拉到四只虎崽子面前,吼叫着催它们吃。 这片山头除了母虎,没有其他危险的野兽,秦穗坐在气息浓郁的老树下打坐。 已被偷窃的生息染上高生命形态小世界的色彩后就难以再融入第二世界,就如被砍伐的树木。 她在星域中接受了第二世界的混沌意识,试图从中领悟出气息的起源,来创造出生息。 凡有生息的地方皆能慢慢地孕育出生命意识。 创造生息如同创世,很难,却是挽救这个小世界的唯一方法。 第084章 .创世 余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神使的一举一动, 在神使再一次窃取第二世界生息从手腕上幻出系统的关键时刻, 余起抓住系统内芯, 化为己用。 神使睚眦俱裂。 余起眼睛微微眯起, 利用系统的抽魂水, 快速浏览了一遍神使的记忆,让他消散在空气中。 系统能杀人于无形。 余起回到山洞, 守到秦穗身边,握着她的手, 沉沉入睡。 有第一世界小天道道谢的功德在身, 第二世界不排斥她的探究, 她有所领悟。 睁眼。 小徒弟托着下巴, 无聊地逗着虎崽玩, 余起三步并两步地走过来, 挨着秦穗躺下来,头枕在她的大腿上。 秦穗俯首,眼睛淡然无波地看着他。 余起心中一沉。 “穗穗, 你成神了?” 秦穗迟钝地摇了摇头。 余起安心, 她这是还没从打坐中回过神。 安静了片刻,秦穗黑蒙蒙的眼睛染上了光影, 抽回被压麻的腿。 余起挨着她坐下来, 给她按摩腿。 秦穗仰头, 安静地等着他主动开口说话。 余起春风一笑,给她讲他抢走系统的过程。 “给你玩。”余起拆下绑在手腕上的系统内芯,放到秦穗的手心里。 秦穗按照余起的解说, 进入系统隔离出的空间中,凝聚成水蓝晶珠的生息无法再运用到第二世界。 秦穗把她领悟到的生息起源传授给小徒弟。 两人在系统空间中一起进行推算,创造出息生法则的第一法则息变法则,把水蓝晶珠化成水蓝凝液。 把水蓝凝液散成水蓝气体,才可进一步转化为第二世界的生息。 此时,两人已力竭,只能从系统空间中出来休息。 秦穗和余起在转化水蓝晶珠过程中沾染上了浓郁灵气,林中所有具有的小生命都向山洞靠拢。 有母虎的吼声威吓,山洞没有被这些小生命多打扰。 四只小虎崽如这些凭直觉生存的小生命一般,极其喜爱秦穗和余起身上沾染的气息,围着两人依蹭,蹭上了点点气息后,就兴奋地跑到母虎身边,把气息再蹭到母虎身上。 四只不停地来来回回倒腾着,母虎身上水蓝晶珠的气息甚至遮盖了它本身的味道。 秦穗和余起彻底放空大脑,打坐三日后进入系统空间,演算息生法则,创造出第二法则息散法则,水蓝凝液散化为蓝色气体。 两人从系统空间出来,外面竟已过十日。 这个小世界的生息依然在加速流失,窃取第二世界生息的闯入者发现了这个小世界的异常,不但没有停止窃取,反而加快了偷窃的速度。 闯入者之间出现了争抢。 被闯入者蒙蔽的第二世界天道之子相互谋害,所剩无几。 小世界摇摇欲坠。 万物受此影响,灾难重重,濒临灭绝。 -- 第140页 母虎正壮年却显老态,四只虎崽只剩下一只。 秦穗沉默无言,在神魂被过度使用后的刺痛消失,再次进入系统空间,演算息生法则。 秦穗把自身功德融入其中,忍受神魂在极限演算中的撕裂剧痛,创造出第三法则息转法则。 余起在秦穗清凌凌的眼神下节节败退,扁着嘴,委屈地走出系统空间寻找被闯入者藏起来的水蓝晶珠。 秦穗在系统空间中,不顾疲累至极而僵硬麻木的身体,强硬地换算息转法则,让蓝色气体碰撞转化为第二世界生息。 秦穗牵引着生息,投入第二世界。 第二世界有了片刻的喘息时间。 换算第三法则而来的生息只能暂缓小世界的溃散,无法让天道开智自我流转。 “好麻烦呀~” 余起赖在秦穗的腿上,不让她进系统空间。 他有些讨厌系统空间了,没有系统空间的时候,他能天天粘着时时看着。现在穗穗争分夺秒地推算法则,在系统空间路一进就是十天半月,他看不见她,心烦。 “你乖乖的。” 秦穗捏捏小徒弟的耳朵哄他。 余起把脸伸到她的手边,还像小时候那样用脸蹭蹭她的手背,得寸进尺地要求道:“你亲亲我,我就不闹情绪了。” 秦穗在他小时候练无相功难受的时候会亲亲他的脸蛋安抚,即使他长大了,轮徒弟排行,他还是她的最小的徒弟。 小徒弟,要宠着。 秦穗低头,嘴唇轻轻碰了碰躺在她腿上的脸蛋。 有些硬有些糙,不如小时候软嫩。 余起指着嘴唇,“下一次亲着里,这里亲着舒服。” 秦穗轻轻浅浅地瞟他一眼,没有理会。 余起遗憾。 穗穗通俗事了,不容易被诱骗了。 秦穗神魂的撕裂般的剧痛减弱后去,打量了一眼身处的房间。 余起解释,“这是我在皇城外买的宅院。” 秦穗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问。 她养大的徒弟她了解,小徒弟比她会赚钱。 余起兴致勃勃地拉着秦穗来到庭院,炫耀,“我亲自设计的花园和水塘。水塘由山水引过来的,全是干净的雪水。花园里的花是从山上挖过来的。” 秦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坐到巨石上合眼进行反思。 小徒弟亲手设计的庭院——很丑。 难怪知夏做饭从来都不许他摆盘,知冬也不许他作画。 她没有教好徒弟…… 余起想要继续炫耀他独有设计的兴致被急慌慌的敲门声打断。 余起浑身的软绵无害被清冷傲慢的气势包裹。 “余神医,您快跟小的去毅王府,小姐快不行了。” 管家着急地拽住余起的手腕往外走。 余起甩袖,阴沉着脸,冷傲道:“还是那句话,余某不诊女人,不诊幼童,不诊老人。” 管家着急的跺脚,“您别为难小的了,您前些日子不也救了落水的女子。” “那是形势所逼。” 管家脸色沉了下来,阴声道:“小的跟您说,您今日不治也得治,否则,您要吃一口劳饭了。” 余起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管家突然想到余神医前日救的病人,脸色煞白地告罪离开。 余起关门,回到后院,背着手,笑眯眯地仰头看着坐在巨石上秦穗。 “我前些日子救了一个落水的人,非要以身相许,我没同意。” 秦穗仍然闭着眼睛。 余起继续发牢骚,“她长的丑还特别的自信,认为自个是天仙,矫揉造作地哭个没完没了,周围的人一个劲儿地起哄,我坚定住了立场,誓死不娶丑八怪。” 秦穗被这啰哩啰嗦的话吵醒,无奈地看着他。 小徒弟以前很乖很安静,她沉睡三年后,小徒弟的性子扭了。 他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 余起敏锐地察觉到了秦穗眼里的嫌弃,满脸黯然地闭上嘴巴。 秦穗心中叹了口气。 她养大的小徒弟,再嫌弃,也要宠着。 “说吧,我听着。” 余起一扫黯然,满眼雀跃地说着他进入皇城后布的局。 “毅王府很快就会找太子请有圣手之称的苏御医,届时就能知晓他是不是闯入者。” “我已经接触三个系统,还有六个系统没有接触,其中四个偷窃生息的系统能轻易的找到,剩下的两个没有任何动静,难以发现携带这两个系统的闯入者。” 秦穗在庭院里慢悠悠地散步,余起粘在她身侧叭叭地说个不停,从他设局到棋子入局。 秦穗安安静静地听着,由着小徒弟说尽兴。 可以看出来,她养大的小徒弟耍计谋耍的很得心应手,似乎享受其中。 余起讲述他设局的必要性,“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牢靠,一个人出了事,其他人一拥而上。不能再想处理神使那样夺他们的系统,他们极容易被惊动。” 秦穗走至枣树下,缓缓地抬起手放在它的树干上。 残存的生息留给了它从根部繁衍出的小枣树。 它已死亡。 秦穗面无表情,“他们罪无可恕。” 余起眯眼,笑如春花。 他会让他们体会一下被硬生生地抽干生息的窒息感。 -- 第141页 秦穗透支神魂用第三法则转化的生息用尽,第二世界小生命开始以摧枯拉朽的速度迅速消失。 死亡的阴影也笼罩到了皇城中。 秦穗不分昼夜地熬炼神魂,以能撑住第四法则的推算。 余起察觉到闯入者正在为离开第二世界做准备,重新布局,让所有的人不得不来到毅王的寿宴中。 他在陪穗穗推算第四法则时,把系统破解了出来。 所谓系统,不过一些数字演变出的东西,只要明白了原理,就能找到制约系统的办法。 正巧,他用一天的研究这些数字规律琢磨出了一个小玩意,这小玩意能让这些闯入者无法进入系统躲避。 余起舔了舔嘴角,手起刀落,刀柄上的血滴落在地。 他的医术好,他的用毒之术更好。 这些人无丝毫还手之力。 “卑鄙!” 毅王浑身无力地瘫坐在金木椅上,赤红的眼睛瞪着余起。 余起耸耸肩,“相较与你们造的孽,我这是为民除害,再正义不过,怎么算的上卑鄙。” 余起咬文嚼字,“明明是大快人心流芳百世的计谋。” 余起看向秦穗,“穗穗,我能万古流芳名垂青史,对吧?” 秦穗淡淡瞥他一眼,看在他困住了他们的份上配合地点了点头。 余起的笑容更明媚了。 秦穗看着边杀人边笑的小徒弟,深刻地思考着她养大的小徒弟是不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异变了。 小徒弟现在的样子与陵大源在话本里描述的邪教教主有点像。 或者,小徒弟在进行角色扮演? 第085章 .奶娃 余起雅兴起, 用刀尖上不断滴落的血在地上画了一朵朵盛开的红梅。 秦穗慢吞吞地走过去, 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 余起老实了。 瘫软在地的闯入者在极度惊惧后眼带疯狂地看着秦穗, 她身上有着比任何一个天道之子都要浓厚的生息, 如若被他们所用, 他们能死而复生。 所有人都想到了系统中售卖最高价的复生衣,眼中惊惧变成了炽热, 哄骗着秦穗再靠近他们一点。 余起似笑非笑。 他们这些人死到临头还贼心不死。 如他们所愿,秦穗背着手, 慢慢地走到他们面前, 缓缓地蹲下来, 黑幽幽的眼睛凝视着他们。 他们按压下心中突然出现的慌乱, 用虚伪的慈爱眼神看着秦穗,调动脑中意识与系统进行精神联系, 系统有紧急救援程序,只要他们身边有大量生息,即使不能进入系统, 也能让精神体进入系统用生息购买复生衣。 他们的狂喜渐渐变成绝望。 余起悠悠地笑道:“精神体也进不去呦。” 他做事不喜欢留后患, 屏蔽他们的精神体也不费多大事,就是往他们的系统中再加一组数字而已, 很简单, 至于效果, 现在看起来,还不错。 他们害怕绝望,他就放心了。 他们让穗穗不得不忍受神魂撕裂剧痛的罪魁祸首, 不尝尝第二世界其他小生命消亡时的绝望,他是不会让他们轻易死掉的。 余起牵走秦穗,站在她前面,挡住他们的视线。 “别被脏东西污了眼睛。” 毅王年长,更快地冷静了下来,为拖延自救时间,质问道:“你是不是也是高阶世界的人?你是那两个畏畏缩缩躲在暗处的人。” 余起晃了晃食指,语气荡漾道:“不是呦。” 秦穗的手指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腰。 余起转头,灿笑如花地看着她,“穗穗找我什么事?” “你又换角色了?” 余起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大源子《魔灭》第三章:散人智擒豺狼。他们觉的这个世界是话本,不把这里的人当人,我觉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比较好,反正这个小世界被他们害的面目全非,改成大源子的话本也不错。” 秦穗目光一滞,进入系统空间。 小徒弟的话让她突破了瓶颈,领悟了第四法则息启法则的关键所在。 余起摸了摸手腕上的系统,系统只有这么一点好处没让他毁掉它。 他能随时带着穗穗,看不见穗穗,也不会心慌。 余起提着刀走过来。 穗穗似乎不喜欢散漫浪荡的散子,他再换一个角色,正气凛然的大师兄杀邪。 大源子的话本看起来没意思,演起来倒是挺好玩的,这些人怪配合的。 余起一刀结果一个。 太子太傅的夫人涕泪交垂,央求余起放过他一命,“你也是异世界的人,为什么要杀了我们,我干干净净的,手上没有沾过一条人命。” 大商人以利益蛊惑,“你放了我们,我给你一座高意态世界的稀金属矿场。” 余起自顾自地思忖了片刻,觉的沉默寡言的大师兄演起来不带劲,还是散子比较能气人。 穗穗不在,可以玩起来。 “不可以呦。你们没亲手杀人,成千上万的小生命因你们消失了,这笔账要平摊到你们身上哦。” 太子太傅夫人苦苦哀求,其他人威胁利诱。 余起听这些人临死前挣扎的话语,摸了摸带有系统的手腕。 他体会到穗穗在他不停地说话时的烦躁,等完结了这回事,他再换一个角色。 《魔灭》里的千通子是知冬帮着大源子构架出的人物,很有意思的一个人,关键是会说话,轻易不开口,一开口就能暖到人心,这个角色在当年比男主更讨了小姑娘的喜欢。 -- 第142页 角色难度不大,他不用暖其他人,只暖穗穗一个人就可以。 余起在自娱自乐地想这些有的没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把一个个的人处理的干干净净,连一点骨头渣都没留下。 小世界所剩无几的生息终于停止了消失。 毅王府的私密花园只剩下余起和另外两个始终隐藏在暗处的人。 两个人抱成一团,哆哆嗦嗦,牙齿打颤。 两人没有中毒,也不敢在余起杀人的时候逃跑,就像刚被高意态世界派过来这个小世界被其他人骂胆小白痴那样。 两人怕造孽,把系统撇至一旁不敢索取小世界生息也不敢利用系统商城让自己过的更随心所欲。 两人死死地捂着对方的嘴巴,怕彼此受到惊吓后的惊叫声惹恼了杀手。 余起被两人像鹌鹑一样躲避现实的动作逗乐,没再恶作剧的惊吓两人。 “系统留下,你们走。” 两人刷地抬起头,满眼惊喜,可是—— “我们不知道怎么摘下系统。” 余起:…… “我们两个睡了一觉就被人给卖到时空公司,我们年纪小还没上学不识字,然后听不懂公司培训,被他们当成试验品投掷到了这个小世界,其他跟我们一样被投掷的孩子都死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和其他八个大人。” “后来,他们教了我们怎么进系统,没教怎么摘系统。我们虽然笨,但也知道抽取小世界生息这件事是不对的,会遭天谴。” “其他人大概也不想多两个人跟他们抢这个小世界的生息,没有多为难我们两个。” 余起没有审问两人,两人乖觉地把自个的事情坦白的清清楚楚。 余起把所有的系统收起来,取出里面的水蓝晶珠,全部毁掉。 两个人跟前跟后地帮忙,欲言又止地看着余起。 余起把所有的水蓝晶珠放到他手腕中的系统空间中,温和地看着两人,他从此刻开始操持千通子这个角色。 两人被余起这个温和的眼神安抚,忐忑地问道:“这个小世界还有救吗?” 两人中个头更挫的那个唯恐余起误会,急忙解释道:“我们没想着逃跑回高意态世界,没有系统,我们回不去。我们就是想问一问。” 余起善解人意:“会越来越好。” “那……”个头更高的那个满脸通红地讷讷道:“我还能有自己的孩子吗?” 在高意态世界,她是受过磁辐射的半中人,有自己孩子的几率是五成,在这个小世界,他们两人相依为命了多年,仍没有生下自己的孩子,她不知是她身体的原因,还是同其他人一样因为这个小世界生息的缺乏。 两人的手牢牢地握着,紧张地看着余起。 余起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意,心里有些尴尬,这种问题问他合适吗? 千通子这个角色难度还是太大,他一时半刻驾驭不了,还是让人惧怕的邪魔跟符合他的本性。 难怪大源子在写话本的时候,总是问他对一些事情的解决办法以及想法。 《魔灭》中的大慈大悲的道一圣人的原型是穗穗,他才这么喜欢。 他估摸着,他是里面用尽阴谋诡计得到道一圣人舍利子的邪魔原型。 大源子对他能时时刻刻地陪在穗穗身边这件事很嫉妒,总是想要丑化他。 不过,邪魔这个角色,他扮演起来最是得心应手。 余起收起脸上勉强伪装出来的温和,像是俯视蝼蚁一般,冷傲地看了他们一眼。 两人被余起突然的变脸惊吓,不敢追问,战战兢兢地离开毅王府。 外面的动静没有丝毫没有打扰到秦穗。 被余起无意的一句话打通瓶颈的秦穗完全沉浸在第四法则的推算中。 第四法则渐渐成型。 水蓝晶珠不停地滋润着她的神魂,让她能够不停歇地推算下来。 没有生息的生成,第二世界的生息用一点便少一点,小生命不停地在消失。 秦穗争分夺秒不惜代价地推算第四法则。 余起也进入了系统空间,竭尽全力地稳定秦穗在推算第四法则时接近溃散的神魂。 日升日落,阴霾暗沉的天空渐渐露出本该有的清亮。 湖水缓缓地流淌,湿木上长出一朵朵蘑菇。 第四法则,息启法则,成。 第二世界如混沌之初,慢慢地滋生出充满灵韵的生息。 经此一劫,第二世界的天道提前凝实,化为婴儿落在秦穗怀里。 天道未开智,看起来与普通婴儿没有区别。 秦穗难得的露出了慌乱之色,手脚无措地把婴儿塞到小徒弟怀里。 “你养。” 婴儿刚到余起怀里,萌萌的笑脸变成干嚎。 余起反手把婴儿放到秦穗的腿上,“第四法则是由你推算出来的,天道只认可你。” 秦穗黑黝黝的眼睛清凌凌地看着腿上的奶娃,想念知冬和知夏。 秦穗养了一天放心了,奶娃毕竟是天道的化身,不需要如普通婴儿那般吃喝拉撒,只要抱着它,就不哭不闹。 秦穗只当多了一个挂件。 皇城中突然死去了七个位高权重的人,被死死压制地天道之子从一开始的惊慌到狂喜只不过一天。 天道之子迅速行动起来,争名夺利,不计后果。 -- 第143页 他们到底受到了这七人的影响,眼界窄的只看得见名和利,失了天道之子本该有的大爱。 秦穗平静地看着皇城的纷争,推算出第五法则,收回天道之子身上的气运,给予小世界中的每一个人,藏在他们的潜意识中,由他们自己审判,是否足够勤勉?是否足够仁爱?是否对的起这份气运? 第二世界秩序修补完善。 奶娃开智。 第086章 .长高 奶娃第一眼看到的是秦穗, 有感受到她身上吸引它的息生法则, 对秦穗黏黏糊糊的。 余起和奶娃为了抢夺秦穗的注意力, 每日都要上演一番勾心斗角。 两人的伪装都异常的成功, 在秦穗面前都是无辜无害的小可怜。 第二世界的小生命经过这一次浩劫濒临灭绝, 需长时间的自我繁衍。 奶娃的气运不足,不能自立, 秦穗无法离开第二世界。 浩劫的到来,带来的不仅是小生命的消失, 还有文明的消失。 第二世界经此一劫, 远远落后于第一世界。 秦穗进入系统空间, 在第五法则的基础上演算出第六法则, 把断代的文明重还第二世界的每一个小物种小生命。 第二世界修复速度加快,奶娃迅速长大。 第二世界小物种在息生法则的六大法则的庇佑下, 开始繁衍开蒙。 说到底,第二世界的浩劫是由人类带来的,小天道在审判物种时, 不再偏爱人类, 公平地对待这个小世界的每一个物种。 百年的流转,第二世界成为比第一世界更多样化的世界。 小天道平衡整个第二世界的物种平衡, 不让任何一方成为独占整个小世界的霸主。 第二世界成熟, 秦穗和余起运转无相功第十二层, 神魂离开第二世界进入星域。 整个星域的缓慢运动中,曾经破败暗沉的第二世界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晕。 第一世界来接两人的神魂。 神魂归位,秦穗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身体的异常。 小天道在秦穗脑海中蹦蹦跳跳地邀功:“圣人帮了第二世界, 小二怎么能毫无表示。我给小二要来了息生法则。” 由此法则弥补无相功的不足,秦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长高。 秦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长高,不长肉。 丑. 不抗饿。 余起习惯性地要背着秦穗出深林。 秦穗惦记着自己突然消失的肉,心情不佳,不想说话,被小徒弟背在背上也没说话。 走出深山路口,秦穗看见打坐的师傅。 她师傅已经悟出了自己的道。 留在龙隐山小院看孩子的知秋看到秦穗的样子,吓了一跳。 “公主,你咋地了?” 知秋把孩子放到耳乐怀里,紧张地上前左看看右看看,差一点没看出这是自家公主。 才个把月没见,她家长公主就瘦成了个骷髅,谁干的! 知秋派龙隐山学武的小童子去山脚下照看菜地的知夏回来。 小童子调皮地碰了下九师祖的膝盖,嬉笑着跑到山下喊人。 知夏把菜地丢给耳雷继续照看,三步并两步地往山上赶,看到长公主这枯瘦的样子,心疼的同时又有点小喜悦。 她在长公主面前有用武之地了。 “公主,这段时间就不要出去了,我给你好好地补一补,把小软肉全部补回来。”知夏很清楚她家长公主喜欢身上有肉。 秦穗这一次比以往点头的速度都快,觉察到的余起闷笑。 知夏在这段时间研究出了许多新鲜花样又找到许多新的调料,需要久放久熬的老酱和老黄酒都有了足够的味道,就差她家长公主回来吃。 知夏什么都不管,全身心地泡在厨房里,兴致勃勃地投喂她家长公主。 十一又从宫里跑出来,跑到龙隐山,钻到秦穗的房间里找心里安慰。 在外人面前,他威严圣明,是让人敬畏的帝王,在小姑姑面前,他认为自个还是个孩子。 十一盘着腿坐在蒲团上,一口一个糕点地吃着,把知夏给秦穗做的一大盘糕点全吃了干净。 秦穗一直闭目养神,她这段时间专心致志地调养肉身,真如知夏希望的那样,哪里都不去,吃完饭便闭目养神,身体恢复的很快,养了十天,不复见刚出深林时的骷髅模样。 “小姑姑~” 十一看小姑姑一直不搭理他,委屈地拽着她的衣袖晃了晃。 秦穗缓缓地睁开眼睛,安静地看着他。 这个平静无波的眼神让十一一直紧绷的心放松了下来。 如愿以偿地坐上了皇位,他又很多的事情想要去做,不敢松懈,这几个月尤甚,他的头甚至因为过于劳累时不时地疼痛,心中有事,即使逼着自己休息,心中也浮躁的难以入睡,唯独在小姑姑这里,他能得到彻底的放松。 秦穗用气息探查了一遍小十一的身体,无大碍。 “姑姑,朝中大臣逼婚,也不想想那些歪瓜裂枣配不配做我媳妇。” 十一跟着小姑姑看遍山河,也见多了知冬这样优秀的女子,对自己的另一半要求很高。虽然不想承认,他希望他和另一半如同余起和小姑姑那般不仅仅是欣赏彼此更要灵魂契合。 秦穗淡淡地看着他,听他继续发牢骚。 “皇城里那些想进宫的女人,我都查了一圈,没一个能配得上我。”十一骄傲着自己的优秀。 -- 第144页 “以前,她们凭借家势,想进宫就能进宫,父皇没主见,为了平衡朝廷,来者不拒。我不需要靠这种手段平衡朝廷,他们的权势都是我给的,想要在国事上勾心斗角,先量一量自己几斤几两,我能放心地给,也能轻松地收回。” 十一说完这疏狂的话,心情舒畅了。这些带着点狂妄的话,他也只敢在小姑姑面前说上一说,在外面,他要死端着谦虚和仁和,每次碰见那些脑子拎不清的混账都会被气的憋在心里出不去。 他刚登基时烧起来的三把火,把朝中大臣烤的脑子清醒了一阵,可这时间一长,百姓一富裕,这些人又拎不清了。 皇后是一国之母,关系到方方面面,他们关心是正常的,但手伸长了就该剁掉了。 说白了,朝廷这些拎不清的人都好处理,他现在愁的是,他确实想找个媳妇陪他熬夜陪他睡觉,可他找不到能让他看上眼的女人。 要求,他是不会降低的,宁缺毋滥。 “小姑姑,您关心一下我的婚姻大事,帮忙看看招我喜欢又能担得起一国之母的好姑娘。” 十一不信任他父皇和母妃找的姑娘,唯独信任他小姑姑找的姑娘,即使小姑姑找来的姑娘啥都不会,那也是一国之母不需要会这些东西,有一颗大仁大义的心就行。 知夏端着两碗清淡的菜汤走进屋,放到秦穗和十一面前。 “又把公主的糕点吃了!外面有,你不吃,非要跟公主抢。” 十一没有一点愧疚,“小姑姑疼我,愿意给我吃。更何况,小姑姑的更好吃。” “一个炉子出来的。” 十一强词夺理,“那也不一样,糕点沾了小姑姑的灵气,更甜。” 知夏没话说了,他是皇帝,她让着他。 知冬提着线篓走进屋,里面放着一件给秦穗做的新衣服。 “十一找公主什么事?” 即使十一已登基成为皇帝,知冬在长公主面前对十一的态度仍很随意自然。 正是这样的态度让十一感到自在,愈发喜欢往龙隐山跑。 在龙隐山,身份和地位都无足轻重,无论是在宫中谨言慎行的知冬知夏她们还是身份尊贵的十一和三王爷,都不在意这些,仍如同跟着秦穗游历在外那样,怎么舒服怎么来。 重要的是辈分,绝情派的弟子见到秦穗的八个师兄,必恭恭敬敬地道一声师祖,见到十一和三王爷就难有这份打心底的敬畏了。 跟八个师兄相比,同样高辈分的秦穗情况比较复杂。 龙隐山绝情派的大弟子们对秦穗像是对待自家独苗苗那样言语间透着股溺爱的劲儿又像对待老祖宗那样敬畏崇拜,看似矛盾,其实具体到行动上就特别的简单了,好吃的好喝的先给九师祖,不舍得用的好东西先给九师祖准备上。 而那些或乖巧或调皮的小弟子们对九师祖的心思就很单纯了,他们一进师门就开始听师傅和师兄们对九师祖的吹捧,九师祖在他们心里是神,碰一下就能让他们炫耀好久。 十一一口灌下菜汤,向知冬复述了一遍他现在的烦恼。 知冬和知夏听到这件事不着急离开,两人一左一右地挨着长公主坐下来。 一国之母,这确实是件大事,这关系到十一的后半生,甚至关系到整个后秦的以后。 知夏让知春和知秋一块坐了下来,知春和知秋两个与皇城中几乎所有的姑娘都有交情,最清楚这些姑娘们的脾性。十一看到的或者派暗卫探查到的可能是这些姑娘被境况所困不得不表现出来的样子,她们的本性也许与之相差甚远。 知冬知春四个人对着十一,一人一句地参谋着。 秦穗不插话,却也没有心不在焉,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 一回到龙隐山就没了什么存在感的余起举着一大盆刚刚采摘的新鲜水果从窗户中跳进来,坐在秦穗身后,无声无息地吃着瓜果,时不时是从身后伸出手喂秦穗一口。 这些日子,秦穗想要长肉,对吃食,来者不拒。小徒弟喂她,她就就张口吃。两人配合默契。 知夏觉察到这边的动静,提醒了余起一句,别让公主吃太多凉性的水果。 余起把水果放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从远疆买来的五香坚果,一颗一颗地投喂给穗穗。 这段时间,他沉迷在喂胖穗穗的目标中,一大早就运转无相功,天南地北地给穗穗搜罗好吃的。 他搜罗来的稀奇古怪的吃食,时不时地也让知夏惊上一惊。 穗穗身上长出来的肉,有一大半是他的功劳。 第087章 .芸萱 知秋在龙隐山脚下是众人皆晓的红娘, 这三四年来, 经她介绍后结婚的没有百八十对也有六七十对。 她尽职尽责, 从她在陪着当小关舟县令的老哥那里看到和处理过的家庭纠纷着手, 全方面分析男女双方的个人情况和家庭情况。 知秋在小关舟经过的一番锤炼没有白费, 经她手介绍的,要么在见到第一眼时因为长相不符合各自审美没有了后续, 凡是结婚的,婚后日子没一个不感激她的。 她是龙隐山脚下最抢手的红娘。 对十一的婚姻大事, 知秋早就在他登基时就当做仅次于伺候长公主的重要事情放在了心里, 毕竟她家长公主太美好, 有她家长公主这么个小姑姑的十一难以看的上其他人也是理所应当。 -- 第145页 她寻摸了这么些个日子, 还真寻摸到了几个合适的。 之前不说是因为先皇和先皇后就在隔壁还时不时来串门,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她来安排。 现在十一主动问起, 先皇和先皇后又是完全不插手的样子,她可以把她寻摸到的姑娘说出来了。 “成事了,你要给我封个大红包。”知秋先提要求。 十一大手一挥:“没问题。” 知秋开始挨个讲她寻摸到的好姑娘。 只听知秋说的话, 十一对其中一个姑娘来了兴趣。 知秋不管十一, 看向她家长公主,看懂了公主的眼神, 她才兴致昂扬地详细讲这个姑娘的事儿。 这个姑娘, 她很看好, 早就了解了这个姑娘从小到大的事儿,还跟这豁达的小姑娘成了好友。 她就想着给这样一个命运多舛依然坚强乐观的姑娘找一个能欣赏她包容她好归宿,如果十一不是这个归宿, 她就把这个小姑娘介绍给孟古陵大源他们。 “她的家族在前朝出过三个状元一个榜眼十个探花,她的文采不输给皇城任何一个大才子,这方面知冬可以作证,她们两人时常通信交流。” 知冬笑着点了点头,她也欣赏这个文采斐然的小姑娘,“她家族开明,父兄接受不同的大家思想,她都有所涉猎。” 听到知冬的肯定,十一心中的期待又加高了一层。 知夏看知冬没有其他要补充的了,继续给十一讲小姑娘的其他情况。 “她之前与知府家的嫡子有过婚约,在她为了救庶妹烧坏了脸后,被知府家的嫡子退了婚。”知夏想起这件事就生气,“男人,眼不瞎,心瞎。” 被牵累的十一不吭声,他也觉得男人都是见色起意的狗玩意,有时候他也不例外,还好他懂克制。 “她做好了自己一人过一辈子的准备,她的家人怜惜她,所有的事情都由她自己做决定。”知夏给十一提醒,“芸萱不是非嫁不可的。经了退婚这一事,她现在更想一个人过一辈子。” 十一皇子傲娇地想着,他也不是非娶她不可的,她有家人怜惜,他还有小姑姑疼爱呢,谁也不比谁高贵。 “你身份特殊,找媳妇的流程不能跟别人一样。你先给芸萱写封信,把你能给她过的日子清楚详细地写下来,我带给她看一看,如果她能接收这种日子,你们再相看。” 十一没立即应声,委屈巴巴地蹭到小姑姑的面前,皇帝辛苦,皇后也会辛苦,他一写皇宫里的日子,这事儿肯定就没后续了。 “小姑姑,她要是不喜欢宫里的日子怎么办?” “再找。”在秦穗心里,她小侄子都是最优秀都是。 “要是我相中的好姑娘都没相中我怎么办?” 秦穗摸摸他的头,“你很好。” 十一嘴角翘了起来,得意了瞥了一眼余起,看吧,在小姑姑心里,他就是这么地独一无二。 “你别把小姑娘们看低了,她如果看上了你,比你们男人更能吃苦。”知秋暗自翻了个白眼。 十一谦虚地点头。 为了娶个自己心仪的姑娘,十一下功夫来琢磨知秋说的这个事儿,他能让皇后过怎样的日子。 十一把他能给的都写下来,把他不能给的也都写下来。 这封信,十一写的真诚。 芸萱小姑娘感受到了这封信的真诚,虽然这封信中描述的日子并不是她曾经想要过的,但如果他是当年那个震撼了她心神的人,她愿意陪着他,哪怕比他描述的更辛苦。 知秋把消息带到山上,问十一,“你什么时候救过芸萱?” 十一被问的一头雾水,“没。” 要说救人,他刚入朝廷和三哥一块办差的时候,救过无数的人,但单独救一个人这样的经历是绝对没有的。 知秋看十一这么肯定,回头问芸萱,别是芸萱认错了人。 芸萱小姑娘温温柔柔地摇了摇头,“庆阳水灾,整个城镇随时被洪水淹没,庆阳所有的官员早已连夜逃到山上,十一皇子在百姓身后,最后一个离开庆阳,洪水就在他的身后。” “有十一皇子在,当年的庆阳仅仅死了十八个没有扛过寒气的老人,这是庆阳水灾有史以来伤亡最少的一次。” 芸萱想起当年的那个场景,笑了起来,“十一皇子骑着高头大马,洪水已追及马后蹄,左手拽着三个婴儿的襁褓,右手提着两个三四岁的幼童。” 这个有些惊险有些好笑的场景刻在了她脑子里,每次想起,都让她忍不住笑出声。 “到了山上,十一皇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背着人喊“小姑姑”。我当时不明白他为什么喊小姑姑,现在明白了。看起来英勇无畏的人,心里其实又会害怕的。” 这样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当了皇帝,是天下百姓的幸事。 知秋听了芸萱的话,回头就悄悄地把十一害怕时喊“小姑姑”的事告诉了她家长公主。 秦穗愣了一愣,她并不知晓当年庆阳的水灾,更不知晓小十一会有如此害怕的时候。 秦穗推算息生法则,把六大法则凝聚成水蓝晶珠,这个晶珠带有天道审判,若佩戴晶珠的人为天下苍生奔波时遭遇危险,晶珠能让他转危为安,若他不顾苍生为非作歹,这个晶珠会让他死于非命。 秦穗把这颗水蓝晶珠给了小十一并告知了他此晶珠对他的保护和制约。 -- 第146页 十一乐滋滋地贴身佩戴上晶珠,他一个心理正常的人不会做那些残害百姓的事,制约对他来说是不存在的。 这个晶珠对他来说,就是小姑姑亲手给他做的幸运平安珠。 耳乐艳羡地看着他手中的水蓝晶珠。 “你是皇帝,比其他人更辛苦,长公主偏疼你。” 十一笑着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余起不管其他人在穗穗怎么争宠,他专注地搜罗吃食投喂穗穗。 他几乎把整个大陆的美食都给穗穗吃了一个遍后,把主意打到了其他小世界。 有余起和知夏的投喂,又有孟古和苗丝醉专门给小师傅做的大补丸,秦穗已经恢复了当初水灵灵的模样。 余起说起去其他小世界搜罗美食,秦穗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等十一大婚。” 有了这个话,余起对十一的婚事上心了,和三皇子一块出谋划策,务必在芸萱同意嫁给十一的时候,朝廷上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芸萱担心因为她的身份而让十一遭到朝中大臣的为难。 知秋安慰她:“三皇子不靠谱,但余起老奸巨滑呀,朝中大臣压根不是余起的对手。” 不出知秋的预料,有余起这是老狐狸在朝廷里搅动,这些朝中大臣为了一些他们之前没考虑到的小私心,不但不再反对和拖延,反而催促礼部抓紧时间纳吉送彩礼。 十一和芸萱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人就被一群积极的人给安排的妥妥当当。 在礼部挑选的最近的好日子里,十一和芸萱结婚。 先皇和先皇后为了十一更好地处理倚老卖老的老臣,一直没有出现在众人眼里,这一次也一样,十一带着芸萱在龙隐山给先皇和先皇后磕头后,兴奋地邀请他小姑姑在婚礼当天代替父皇坐在高位。 婚礼当天,秦穗坐在高位,十一和芸萱向她跪拜。 敦贵妃目送走儿子和儿媳,拉着长公主回宫说话。 “这些年儿子一直在改变宫里一些繁冗的规矩,宫里的人是越来越少。我读的书少,帮不了儿子什么忙,为了不添乱,我就搬到了佛堂里住,那些跟我有交情的老人见不到我也求不到我的面前。” “现在儿子娶了媳妇,这后宫也有了皇后。儿子在前些日子跟我说,皇后掌管凤印后协助他整顿后宫,到时候可能会有很对糟心事儿,让我先有个心理准备。” “我想着,我要一直在宫里,说不定哪天就犯了迷糊被人给利用了。” 敦贵妃说到这里,殷切地看着秦穗。 秦穗放下糕点,慢吞吞地擦了擦手,“出宫?” 敦贵妃连连点头,“我也不想去龙隐山打扰先皇和先皇后。长公主看我去哪里比较合适。” 秦穗想了想,不急不缓道:“庆阳水灾,十一负责重建,舒适繁华。” 敦贵妃眼神一亮,“就这么着,我去庆阳。” 对敦贵妃的决定,十一乐见其成,他母妃这这些年待在佛堂里长胖了许多,是时候出去活动活动了。 秦穗回到龙隐山,余起眼巴巴地看着她。 秦穗平静道:“去高意态世界。” “阻断他们进入其他小世界的途径?” 秦穗轻轻点了点头。 第088章 .超脑 有天道对秦穗的酬谢, 秦穗推算息生法则, 把她和余起的肉身融入第一小世界。 两人的神魂进入高意态世界。 高意态世界的广袤热森林中, 一只躲在树背后的小粉猪眼睁睁地看着鬼慢慢变成了人, 吓的忘了跑。 凝聚神魂成实体的余起抓起被吓傻的猪后蹄。 “猪崽, 肉嫩,烤着吃更有滋味。” 秦穗仔细地探查了一遍小粉猪的肉质, 点了点头。 后知后觉的小粉猪“哇”的一声飚出泪。 “妈妈!有坏蛋要吃宝宝!” 余起和秦穗一愣,对视一眼, 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意外。 这个高意态世界, 猪会说人话。 一头膘肥体壮的黑猪哼哼地冲过来。 余起和秦穗闪身, 跳至树枝上。 仍被余起抓在手里的小猪崽, 哭的更汹涌了,整个肉滚滚的肚子哭的抽搐。 树底下的黑猪听到女儿的哭声, 心中焦急,生猛地撞向大树。 粗壮的树干被撞的不停地晃动。 秦穗接过余起提着的小粉猪。 小粉猪闻到舒服的像大自然的气息,从哭嚎变成了小声的抽泣, 委屈地在秦穗怀里滚了滚。 “你为什么要吃宝宝?” 秦穗沉默。 不可以吃吗? 心里带着疑惑的秦穗把小粉猪放到地上。 小粉猪飞奔向她的猪妈妈, 突然被地上的枯枝绊了一跤,整只猪倒栽葱。 小粉猪被摔懵, 挣扎着从土堆里抬起头后, 怔怔地看着跑过来的猪妈妈。 猪妈妈还没有跑过来, 疼痛已开始蔓延。 小粉猪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哭到力竭的小粉猪慢慢地变成了人。 秦穗看着树底下正哭的起劲的胖丫头,眼睛缓缓地眨了眨。 是人, 不是猪。 还好没吃。 胖丫头哭的着实凄惨,周围的其他声音都安静了下来,似乎所有能发出声音的小生命都停了下来看她哭。 黑猪跟着变成一膀宽腰粗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抱起胖闺女,转着圈地哄着。 -- 第147页 胖丫头哭个没完没了。 秦穗从树上下来,站在胖丫头的面前。 “吵。” 胖丫头闭上嘴巴,不再尖声嚎叫,只眼里的大泪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秦穗从口袋中掏出小徒弟给她的糖,塞胖丫头的嘴里。 胖丫头吧唧吧唧嘴,不哭了。 秦穗长舒了一口气。 吃人嘴短,胖丫头吃了秦穗的糖,就把秦穗当成了妈妈还亲的亲人,不顾亲妈的眼色,热情地招待着秦穗去她家玩。 秦穗和余起跟着胖丫头进入她们的村庄。 两人在这里借住了一夜,弄清楚了这个村庄的所有的事情。 这个村庄里先祖们融入了猪基因,一代代相传和加强后,有了如今猪形和人形两种形态,他们在狩猎时保持更为强壮有力的猪形,在休息和虚弱的时候回自动变成人的形状。 无法变形的人在热森林捕猎更为艰难,很多其他的工作也无法胜任。渐渐的这些人就成了生活在最底端的人。 同样的,融入了狼和虎基因的人,更具有凶性,有时受基因影响,他们对融入从草食性动物基的人有攻击性。 这样的攻击事件屡见不鲜,这种以物种聚拢的村落慢慢形成,他们相互协助,争取活下来的机会。 “在第二小世界的时候,我就觉的那些吸收生息的几个人尤其的笨,到了这里,我才知道这几人可能是这个高意态世界的平均水平。” 余起继续道:“他们这些人没半点心机,问什么就说什么,没半点保留。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的基因里融入了猪基因的后遗症,还是他们本性就是如此。” 余起对这种融入其他物种基因的很感兴趣,学习了这个世界关于基因的知识后,运转无相功,仔细地分析着他们的基因序列,在探查了村庄所有人的基因序列后,他找到那个隐藏在基因团中的猪基因。 余起对此更感兴趣了,既然在人基因序列的合适位置插入猪基因能让人在人形态和猪形态间自由转换,那要是在人基因中插入植物光合作用的相关基因,那人是不是也会具有植物的某些特性。 余起查看这个世界共享的大数据,发现真的有相关人员在研究这个课题,兴致勃勃地加入了其中。 这一次,余起闷在了实验室中,研究他的设想。秦穗在外面堵拦这个高意态世界通向其他世界的入口。 这个高意态世界,不仅生物基因的研究达到了改变人类生活方式的程度,电子机械也发展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可笑的是,秦穗在推算这个世界的息生法则时,发现这个高意态世界的最高掌管着竟然不是一个人,而是由一群疯子制作出的超脑机器人。 超脑机器人杀了制造它的一群疯子,这个秘密便成了永远的秘密。 它伪装成人类,指挥着人类制造出了机器人军团。 为了隐瞒它的野心,它转移矛盾,大力支持基因研究,混乱物种基因组。 这样一个巨大的阴谋,无人发现。 人类盲目地崇拜着这个开创了新时代的最高掌权者。 秦穗来到最高大楼,见这个由人类制造又反杀人类的超脑机器人。 超脑机器人迎接这个异世界的客人,“很可笑是不是?只要用心观察,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我是机器人。” 超脑机器人打开周围的巨大屏幕,“人类只愿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即使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为了利益为了权力,他们也会麻痹自己的大脑视而不见。” “来自异世界的客人,在你刚降落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已发现了你,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超脑机器人在巨大的屏幕中打开秦穗的照片。 秦穗缓缓点了点头,她知道它一直在监视着她。 超脑机器人大大方方地表白,“你很纯粹,你的灵魂是透明的,我很喜欢你。” 秦穗礼貌地“嗯”了一声。 她不缺喜欢,很多人喜欢她,很多小生命喜欢她,天道和小世界也喜欢她,就连被超脑机器人掌管的这个高意态小世界也喜欢她。 这个小世界的文明走向了极致的神话文明,天道早已不复存在,也无需天道的存在。而维持这个小世界生命形式的小世界还存在着。 这个小世界的主意识仍然是生命的存在和延续,而非无生命特征的机器。 “你不好奇我想做什么吗?”超脑机器人问秦穗。 秦穗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从蛛丝马迹中,她早知晓了它的意图,它之所以派人去第二世界窃取生息就是为了它的机械军团染上生息骗过世界意识,达到毁灭人类的目的。 “按照他们人类的划分,你现在是神,并不是人。”超脑机器人对她的存在形式很好奇,它一直在计算能够在星域自有飞行的星箭。 秦穗皱眉,“我是人。” “你是要拦我吗?”超脑机器人的声音变大,语气中带上了威胁。 秦穗慢吞吞地走进,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超脑机器人按下屏幕上的蓝色按钮,进来一个半人高的小机器人。 “你以灵魂进入这个世界,这个小机器人恰好能够捕捉人类的灵魂。我喜欢你,现在后悔还来及。” -- 第148页 后悔什么? 秦穗心中带着淡淡的疑惑,她刚刚摸到小徒弟放到她口袋中的花生糖跑神了。 半人高的小机器人向秦穗进行扫射。 秦穗安安稳稳地站在原地,等了半晌,也没见它接下来的动作。 秦穗清凌凌地看向超脑机器人。 超脑机器人恼羞成怒地派更多的机器人前来捕捉她的灵魂。 秦穗心中平静无波地想着,她小徒弟说的对,这个高意态小世界的平均智商线有些底。 她以分散神魂来到这个小世界,息生法则凝结出她的实体,她受整个高意态小世界的保护,任何的攻击对她都是无效的。 更何况,她练的是无相功,她的神魂是无形无态的。 她本以为超脑机器人监视她这么长时间,能看出来她神魂的不同。 她高估它了。 超脑机器人在秦穗平静的眼神中明白了这些机器人对她够不成伤害,派量子机器来把她从它掌控的小世界里驱赶出去。 秦穗无奈地叹了口气,辅助息生法则运转无相功。 十台量子机器转眼间消散。 超脑机器人后退,它不是她的对手。 超脑机器人趁人不备,钻入它计算构建的系统空间中。 秦穗不慌不忙地坐下来,推算息生法则,破开它的系统空间。 超脑机器人从折叠空间中摔下来,一身的狼狈。 秦穗淡淡地看着它,“能好好谈一谈了吗?” 超脑机器人僵硬地点了点头,“你想说什么?最好不要太过分,如果惹怒了我,我会按下高粒子波按钮,整个世界为我陪葬。” 秦穗眼中仍是一片平静。 在星域行走中,所有小世界中的这种一碰就毁掉整个世界的东西,她和小徒弟都顺手销毁了,包括这个高粒子波机器。 超脑机器人谨慎地打开它的监控平台。 它安置在地心的高粒子波机消失不见了。 第089章 .意志 超脑机器人拟人的黑色眼睛变成红色警告。 突发事件让它的运算后台出现卡顿。 秦穗安静地等它恢复流畅。 超脑机器人经过紧急运算, 承认了它想要消灭人类的计划失败, 启动第二套方案。 秦穗淡定自若。 来之前, 她给它的第二套方案改了一些小细节。 超脑机器人的运算主板冒出白烟。 它无法控制重型机械自毁装置。 “你做的。”超脑机器人肯定地看向秦穗。 秦穗点了点头。 重型机械自毁, 不仅会让这个小世界的技术倒退上百年, 更会造成世界性的灾难,届时, 在大自然中的生存弱者人类将受到灭绝型毁灭。 这个小世界的意识来自人类的高度文明,若是人类灭绝, 文明也会随之消失, 小世界不复存在。 “不公平。”超脑机器人总是优雅讲究的语言便的愤世嫉俗, “人类贪婪自私, 世界却偏爱人类。” 秦穗缓缓地摇了摇头,很多人的贪婪自私只是他们表象。 语言太过苍白。 秦穗运转息生法则, 让它看到她所看到的真相。 超脑机器人躁动的运算主板慢慢地平静下来。 人类很负责,这份复杂让人类在千变万化的大自然中生存了下来,得以延续文明繁衍生息。 人类文明发展悠久漫长, 艰辛而深刻, 能被记录下来的又少之又少。 被一群疯子研发出的超脑机器人带着他们的情感和思维,片面而偏激地看待着人类和人类文明。 秦穗带它看这个小世界萌芽与发展。 “不知为何, 我看的有些难受。”超脑机器人敲击着自己的运算主板。 秦穗沉默无言。 “生命起源不易, 人类一直在艰难求生。”超脑机器人为自己先前的无知感到羞愧, “按千年前,世界联盟对机器人的法规,我的运算主板应该被销毁。” 秦穗慢慢地闭上眼睛, 推算息生法则,与世界意志相融,一点一点地改变它,把她的意志和世界意志替换掉它的先意志。 超脑机器人清醒,诧异地看向秦穗。 它没有被销毁,为什么? 秦穗淡淡地解释道:“世界承认你们的存在和你们为人类做出的贡献。世界意志已改变诞生方式,机器人将慢慢有自我意识。机器人与人类共存。” 超脑机器人发现它运算主板的不同,它的运算主板中融入了她的情感和意志。 是她帮了它,帮了所有的机器人。 秦穗与余起离开这个小世界。 她在小世界外布上了空间黑洞,这个小世界不会再打扰到星域中的其他低阶小世界。 离开之时,超脑机器人把它的最核心的加密编程代码发送到她的系统空间中。 小世界也赠送了它的意志。 系统空间得到超脑机器人的核心编程代码,不断地更新迭代,在最关键的意志输送中停了下来。 秦穗推算息生法则,在此基础上演绎意志。 余起运转无相功修补漏洞。 系统修出自我意识。 “姐姐。” 秦穗轻轻地“嗯”了一声。 余起笑着敲了敲系统空间的屏幕,戏弄,“喊爸爸。” 系统安安静静。 秦穗清凌凌地看着余起。 -- 第149页 余起灿烂一笑,“我不欺负它。” 秦穗摸摸他的头。 两人在高意态世界走了一个来回,在第一小世界里也不过三日。 两人刚回来,小天道就幻化成人形,崇拜地巴望着秦穗。 “你小。”承受不住高意态世界赠送给她的世界意志。 小天道失望地收回视线。 余起和秦穗慢悠悠地走下山。 知夏腌的腊八蒜正好能吃了。 知秋从皇城回来,神秘兮兮地来到秦穗房间。 “公主,我哥想求娶知冬。” 秦穗睁眼。 知秋拉过一个坐垫坐下来,让受到惊吓的小心脏平复一下。 “我也是今天刚知道的,之前一点苗头都没有看出来。” 知秋知道长公主心里放着她们四个人,细细地讲她从大源子那里问出的来龙去脉。 “知冬在公主沉睡三年里,被三皇子请去编书。我哥这段时间正巧跟着三皇子在皇城办差。一来二去的,我哥就和知冬相处的时间长了。” 知秋回忆道:“我哥在小关舟当县令的时候就跟我说,他要找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媳妇,让媳妇教养孩子。” 知秋继续猜测,“我觉的,知冬还没离开小关舟的时候,我哥就看上了知冬。” 秦穗点了点头。 知秋一下睁大了眼睛。 “公主,我哥真在那个时候看上了知冬?” “嗯。” 当时,他看知冬的眼神跟看别人的眼神的不一样,但知冬并不想与他多接触,避开了他。 知秋想了想,为她老哥默哀了一秒。 “看来,我哥要悲剧了。” 知冬拒绝了姜泗。 她只问了他一句话,愿意陪着她安安稳稳地住在龙隐山上吗? 姜泗沉默良久,始终没有点头。 知冬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上了龙隐山。 孟古和苗丝醉跟懵懵懂懂的耳乐解释知冬的潜在意思和姜泗的选择。 耳乐在姜琴音给她扎小辫的时候,讲了她对这件事的看法。 “我觉的知秋哥哥傻,知冬这么好,错过了就再也找到下一个了。陪着知冬住在龙隐山上多好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姜琴音笑着勾了勾她的鼻子,“知冬和姜泗都是理智的人,知冬不想为了姜泗放弃她喜欢的生活方式,姜泗也不想为了知冬放弃他的事业。” 耳乐发愁地拧紧了小眉头,“我以后要是遇见了喜欢的人,又与我的生活方式和事业相冲突的话,怎么办呀?” 姜琴音笑道:“慢慢来,两人都慢慢地努力着去靠近,上天不会亏待有心人。” 耳乐琢磨了琢磨,“我还是觉的知冬和知秋哥哥不能在一起很可惜。” 耳乐告知姜琴音一声,抱着一个大冻梨跑去找长公主。 长公主的房间里没人。 秦穗坐在知冬的对面,安静地看着她。 知冬笑着放下手中的书。 “公主,我没有事。有书,有友人,有公主,一生足矣。” 第0090章 .完结 知冬不觉她的人生有何遗憾, 这样悠长恬静的日子正是她离开余国来到后秦时的追求, 当时是奢望, 如今, 她已实现。 秦穗理解她的想法, 也尊重她的选择,没有说任何劝慰的话。 知冬在长公主身边感到了宁静, 愈发不爱下龙隐山。 知夏痴迷于厨道,有知冬作陪, 她不知不觉地也成了隐居之人。 知春和知秋责任重大, 一个负责挣钱, 一个要负责下山买生活所缺, 两人时不时地相互换班。 “大源子从南边回来了,要住在咱们院子里闭关。” 知春把陵大源的消息带过来。 “他已经荒废武功好多年, 闭哪门子的关。”知秋手上摘着豆角,说话没经脑子。 “他说他已经搜集够了下半辈子要写的素材,住过来专心写书, 他以长公主为目标, 要写下经典巨著,流芳百世, 名垂千古。” 知秋嗤笑了一声, “这大话说的, 也不怕招人笑话。” 知冬责备地敲了下知秋的头。 知夏把大酱从角落搬过来,接过知秋手中的豆角,道:“你别笑他, 大源子写越来越讲究。迟早能写出好书。” 知秋认错,她知道她自己的学问没知冬和知夏的多,她们两个人说大源子写的好,那就是真的写的好。 知秋和知春为大源子的到来收拾空置的屋子,本在安静打坐的秦穗和余起突然睁开眼睛。 秦穗的眼神慢慢地变沉。 余起紧紧地皱着眉头。 院落,知夏和知冬望着天空,心中一阵惊慌。 “怎么突然变黑了。” 知秋和知春点着蜡烛从房间中走出来。 知夏和知冬摇了摇头,对视一眼,两人走向长公主的房间。 房间中无人。 秦穗和余起在星域中稳定混乱的小世界。 星域有结界,而由另一个维度的人类思想创造出的话本世界愈来愈多。 新世界的迅速衍生影响了整个星域的正常运行。 秦穗演绎世界意志,安排新世界自成一套流转体系,微微调整其他世界的运行轨道。 星域重归秩序。 秦穗和余起心中都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星域内继续衍生新世界,拥挤不堪下,世界与世界便会因碰撞而产生星火。 -- 第150页 星域爆炸,生命消亡。 余起没有第二世界赠与的息生法则,也没有高意态世界赠与的世界意志,无法插手星域之事。 在秦穗引导新世界避开其他世界进入轨道的时候,余起走到星域边界,观察新世界衍生之处。 堵住了这个星域黑洞,便不会再有新世界的衍生。 而这个星域黑洞无法从星域内堵住,只能通过黑洞进入另一个维度堵住黑洞。 余起:“下一个星纪,星域进入负荷。” 秦穗平静地看了片刻的黑洞,重回第一世界。 秦穗隐居在龙隐山,送走了三哥和师兄,又送走了皇侄和知冬他们。 十一留着最后一口气等小姑姑来见他最后一面。 “小姑姑,其他皇帝怕死,我不怕死。” 在小姑姑面前,他始终都像没有长大,骄傲地说着他的勇敢。 “嗯。”秦穗看着他,眼中带着淡淡的哀色。 “小姑姑,你不要难过,我这一辈子无愧天地,上天也待我不薄,即使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小姑姑也都帮我讨回来了。” 十一笑着,继续道:“我知足。” 秦穗像对他小时候那样摸着他的头,轻轻地呢喃了一声“乖”。 十一笑着合眼。 秦穗难掩伤心。 她为了这些小皇侄们,下了龙隐山。 送走十一这个最后走的小皇侄,她不再下山。 又是同样的一个大雪天,九天道长看着秦穗,不舍闭眼,如果他走了,龙隐山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师傅,我很好。”秦穗慢慢地抬手,放在他的眼睛上。 九天道长坐化。 “走吧。” 秦穗进入星域。 余起紧随其后。 星域黑洞慢慢地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 接下来还有几个番外。 以及—— 推荐我的新文《女主是团宠[快穿]》(づ ̄3 ̄)づ 新文有存稿,不断更,明天中午十二点更新第一章。 第0901章 .番外一 险山深涯, 未被外人打扰的小山村, 落后而安静。 年轻力壮的人出去打工,慢慢地也在外地落了户, 留在小山村的只剩下上了年纪又不肯跟着孩子一块住的老人。 总是安静的只有牛羊声的小山村突然热闹了起来。 王老婆子从山庙里捡回来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昏迷不醒,身子若隐若现地覆着一层雾气,又在山庙这个他们祭拜山神的地方被发现。 小山村的老人们全都颤巍巍地给小姑娘跪下了。 小山村里的老人精心地照顾着小姑娘。 小姑娘浑身的雾气慢慢地散去之时, 小姑娘也醒了过来。 秦穗清清冷冷地看着周围的人,不言不语。 老人们小心谨慎地给她端过来水果、牛羊肉,香烛、香烟、还有一只活养,试探着小山神喜欢的实物。 秦穗一动不动, 沉静地看着老村长。 她失去了记忆, 做事全凭本性。 老村长把王老婆子发现小姑娘的过程事无巨细地全部说出来。 秦穗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在这个全是长寿老人的小山村山庙里住了下来。 老人们称她是小山神, 有个病有个难都在她面前求个平安。 脑子中时不时闪现的片段, 让秦穗给自己定了位——失去记忆前, 她定是山神。 只有小神仙,才有她这么大的本事。 秦穗利用她脑海里突然出现的这些片段, 不仅给老人们治病, 还给老人家里的牲畜治病。 老张头有心脏病, 在外面包工程发了大财的儿子是个孝顺的, 强硬地带着老张头去医院里看病, 老医生一问老张头的年龄, 委婉地劝他放弃治疗。 先不说动手术的风险,动手术是伤元气的,老人家都过了一百岁的大寿, 挺不挺的过来都难说,更何况长达半年的卧床修养。 老人家都这么大的岁数了,别受这个罪了。 他的话不管用,医生的话总得听的吧。 老张头笑呵呵地收拾行李回老家了。 老张头的儿子也是有孙子的人,他没办法拦着老爹回家,只能给老爹准备了各种手机和检测电子表。 老张头一旦停了呼吸,他们也能立马回去收殓。 老张头在心脏病犯的时候,忍者疼,来山庙里见小山神,问一问他这要是死了能不能见到早夭的小儿子。 跟以前一样,秦穗不开口说话,老张头也自言自语地给了自己答案。 这几天,秦穗脑子里又多了些记忆碎片,她按照自己的记忆,探查了一遍老张头的心脏,轻轻松松地把病变的心脏修补了一下,让他的心脏与他的其他内脏同步衰老。 经过老张头这一事,秦穗的小山神称呼在小山村里更响亮了,山庙里的香火日日不断。 山庙的来人一旦超过两人,喜静的秦素就会离开山庙去险山顶或者深涯下冥想。 在外人眼里,这个长寿村里多了一位隐居的神医。 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治病全靠缘分。 偶尔几个重症病人,恰巧能碰见冥想回来的秦穗。 秦穗因轻而易举而显得深不可测的治疗过程,让她的名声响彻了整个医学界。 -- 第151页 余起找过来,泪眼婆娑地看着秦穗。 穗穗失忆,连自个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还会记得他。 他等了整整十年,才等到穗穗的消息,结果穗穗不记得他了。 余起自怨自艾,控诉地瞪着秦穗。 秦穗放下手上的砍刀,擦擦手,拍了拍他的头。 她记得他。 是她亲手养大的小徒弟。 余起嘴角的笑越变越大。 “我就说呢,穗穗怎么可能忘了我。” 秦穗不再理会碎碎念的小徒弟,拿起砍刀继续砍柴。 余起黏在秦穗的身后,不等她问,他自己把他这十年交代的清清楚楚。 当年,两人走出星域外,秦穗用自身生息堵住了星域黑洞,没有生息相护的神魂被星风刮的五零八落。 余起把她的神魂护在怀里,强硬地运转无相功来抵抗星域外的星风。 他的生息在一次一次地风力下,慢慢减弱。 两人即将消散在星风时,秦穗神魂中携带的世界意志引来了这个主世界的接纳。 两人进入主世界的保护环。 主世界在保护怀中,修补他们被星风刮散的神魂,余起的神魂无大碍,早早地被主世界下放了过来。 主世界偏爱带有世界意志和功德的秦穗,修补妥当神魂,又在她身修补上主世界的生息。 余起仍然是原来的身体和模样,而秦穗凝实的身体是主世界生息孕生而来。 秦穗是主世界的亲生闺女。 余起习惯了世界对他家穗穗的偏爱,被提早踢出保护环后就耐心地等着穗穗下来。 他一等,十年。 混蛋玩意,还霸占着穗穗不放了! 他等的他这朵花都快谢了。 余起在这十年里,没有虚度,他在星域里体验过千奇百怪的小世界生活方式,来到这里适应的很快。 他解决了自个基本的温饱问题,为了给穗穗更舒适的生活,奋斗在商战第一线。 现在,他很有钱。 小山神要离开小山村了,逢年过节再过来看他们 老人们依依不舍,整理出大包小包的行李,塞满了整个越野车。 行李中装的东西五花八门,有王老婆子给她打包的新棉花被,还有老张头年轻的时候从山里头挖出来的老人参。 面对上演十里相送的老人们,秦穗依然是一身清凌凌的仙气。 余起代穗穗一一安慰,应诺一定常带穗穗回来小住。 余起人长的俊,脾气好,还会说话,把老人们的哄的心花怒放。 老人们顺着余起的话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小山神不喜烟火气,整日里找不到人,一进山就是两三个月地不出来,他们说不定一年也见不到小山神一面。 小山神出去外面见见世面,他们也能在过年过节的时候看见她,仔细算算,一年起码能见上三四回。 老人们开开心心地跟小山神告别,坐着牛车回家。 余起开了一天的车也没到目的地,两人夜里直接在车里眯上一会。 睡到半夜,车里传来嘈杂的骂喊声。 秦穗睁开眼睛,打开车门,看向外面。 余起带上放身的东西,下车。 “穗穗,上车,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秦穗安静了片刻,伸手捡起地上的大石头,食指和拇指一合,轻轻松松地捏出一个窟窿。 余起沉默了良久。 “这个主世界讲究科学,无法修炼无相功。” 秦穗缓缓地点了点头,她没有修炼无相功。 余起有些自我怀疑了,一抹脸,问道:“穗穗,你是怎么跟病人治病的?” “生息。”秦穗指了指脚下多了一个窟窿的大石头,“力气大。” 余起淡定,保持平常心。 他差点忘了,穗穗是主世界亲闺女。 力气大点正常,会点别人不会的本事也正常。 余起做好自身的防护,乖生生地跟在穗穗的身后。 有穗穗在前面保驾护航,他觉的他的胆子有可以像在星域□□时一样大了。 走到灯光聚集的地方,两人一眼就看明白了是个什么情况。 两个自驾游的小姑娘被一群混混给盯上了,想要劫财劫色。 余起跟着穗穗身后,正气凛然地一声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还有如此的社会败类做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该杀!” 两个瑟缩成一团的小姑娘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眼神一言难尽。 这人,这口气,这造句,是不是傻? 大晚上的,而且,防卫过当也会被判刑的。 秦穗无奈地看了小徒弟一眼,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让他安静一点。 余起闭嘴眨眼,乖巧又无辜。 秦穗让余起和两个小姑娘站在一旁观战,她随手捡起地上一根粗枝,把对面的八个眼神不正的人一人一棍子地打趴下。 两个小姑娘“哇哦”一声,不错眼地盯着秦穗。 原来棍子的威力这么大,一棍子下去,人就站不起来了。 好、好威武霸气。 有这么个行侠仗义的女侠在,两个小姑娘把泪抹干净,相互搀扶着站起来,活动活动酸涩发软的腿。 两个人小姑娘谨慎细心,一个拍照取证拨打报警电话,一个从后车厢找到绳子,把八个人绑成粽子。 -- 第152页 不一会,一行四个人再加上这被绑的牢实的粽子跟着警车来做笔录。 “干脆利落,每个人都不多不少地断了一根肋骨,断的位置和程度都一模一样,这是个高手。” 医生问随行警察,“谁打的?” 高正国拿着帽子指了指秦穗的方向。 医生看着小姑娘的细胳膊细腿,质疑有人做假证,“不可能的吧,这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手上连个厚点的茧子都没有。” “天生神力。” 医生不信邪地取来他健身用的臂力器给秦穗。 秦穗轻轻松松地拉断了臂力器。 医生没话说了。 两个小姑娘的父母连夜赶到这里,抱着女儿一阵庆幸。 小姑娘的父母气愤不已,追问着警察,要重判这八个人。 高正国心中也狠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但这八个人只是有企图,还没有实施,再往重里判也让小姑娘父母不满意。 秦穗拔刀相助的人被扣在局子里,进行思想教育。 余起觉的这个进局子被思想教育的经历很特别,也不找律师和关系出去,就跟着秦穗老老实实地在局子里过夜。 高正国语重心长地对秦穗进行思想教育。 秦穗闭目养神,没有任何的反应。 余起这个陪听的,特别地配合这次的思想教育,时不时地点头应和,对高警察劝说的话发表他的观点。 在思想教育接近尾声,高正国说过瘾了,余起也听过瘾了,两人安静下来,慢悠悠地喝茶。 秦穗睁开眼睛,眼神清淡地看了一眼玩够了小徒弟,开口说了进局子后的第一句话。 “八个人不是初犯,是惯犯。” 高正国脸色一正,慌乱地站起身,快步走向上级办公室。 秦穗留在警察局里,一直到这八个人被判死刑。 两个幸存的小姑娘,参加了整个的判刑过程,后怕地抱着父母打哆嗦。 小姑娘后怕,小姑娘的父母更是后怕,幸亏他们闺女大嗓门喊来了人,幸亏救他们闺女的人力气大。 这八个人在以往行凶的过程中也碰过来救人的,他们直接把来救人的三个人给杀了。 结案后,高正国又给秦穗进行思想教育。 余起依然陪听着。 第092章 .番外二 余起在这个主世界发现了新的乐趣——破案。 余起聪明, 再商界混的风生水起,只用了五年时间就从一个白身混成了全国首富, 他成家史和在商战上的百战百胜都被编成了教材。 但他从一开始就拒绝了在公众场合露面, 新闻媒体没有他的照片。 警察厅的人深入调查这件案件的时候, 才发现这人的身价。 这样一个买了一个小国的人思维缜密到可怕,他在前面, 一路牵着他们的鼻子,把这八个人调查的清清楚楚, 还顺手帮他们找到了充足的证据。 余起觉的这个犯罪率颇高的地方,特别的适合他搞上一搞, 兴致勃勃地在警察厅开了个自己的办公室。 来警察厅视察工作的领导看到这个显眼的办公室,不等发出疑问, 局长把办公室的由来一说, 领导没意见了。 这个办公室是余起用了五个亿换来的。 游历的小世界多了, 余起对钱看的钱的淡, 他刚开始赚钱是为填饱肚子,解决了温饱, 他为了给穗穗提供一个随心所欲的生活方式,继续赚钱, 后来迟迟等不到穗穗, 索然无味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下,他就把赚钱当成了打发时间的事情,赚着赚着也赚出来点乐趣。 现在,他找到了穗穗, 无论是做什么都觉的有趣。 破案,挺有趣,但也仅是有趣,比不上陪着穗穗散步的趣味。 但,他一旦抓住了凶手,为受害人讨回了公道,穗穗就会多看他两眼。 破案的这份乐趣就大大地增多了。 这个小地方警察厅里的人都很有趣,没什么本事,但很有自知之明且很能接纳意见。警察们在还不知道他身份时就很把他的话当话,他指出来嫌疑人,他们立马配合着去抓,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上,态度上也没太大的变化,除了买房这件在他们看来是终身大事的事情上咨询一下他,其他的还跟以前一样。 用高正国的话来说,他们警察厅的人虽没大出息,但,思想正觉悟高。 把钱花在这个地方,他乐意。 秦穗随遇而安,去哪里都无所谓。 小徒弟是她养大的,她总是要宠着的。 既然小徒弟喜欢在这里破案,她便跟着他在这里住下来。 自从这个小地方有了余起,地方治安一片清明。 以前丢个电动车丢个钱包,明明看到了监控里的人脸,却愣是找不到人拿不回来被偷的东西。 有余起这座大神坐镇,就是监控里看不见人脸只看的见一个背景,他就能给你找到这贼的老窝。 余起办公室的锦旗摞起来一米高。 这个小地方大变样后,局限了余起的才华,小打小闹的事情已经走不到他这里就被警察厅里的其他人劲儿觉了。 这一年多来,警察们跟着余起东奔西跑也不是白跑了,又被余起提点了一番后,警察们解决这些小事都能信手捏来。 余起难得地感到了无敌的寂寞。 “小山神呢?”高正国看见余起这没精神头的样子,就猜测着小山神大概是回了老家。 -- 第153页 “回老家了。” 秦穗再回来,手里牵了个一岁半的孩子。 小山村里的很多老人一辈子都没出过山,别说法律,就是连拼音都不懂,很多事情他们也不知道对不对,只凭本性做事。 这个孩子就是王老婆子的邻居下山的时候看见有人在卖,买家嫌弃这是个女婴,想要降价,没谈妥吵了起来。 孩子被两方拉扯的疼的直哭,王老婆子的邻居心里不忍,就把孩子用高价买了回来,自己养着。 王老婆子的邻居不懂,老村长懂。 这一次喊秦穗回来,就是老村长的主意。 秦穗是他们这片山的山神,他们听山神的。 秦穗把钱给王老婆子的邻居,又让老村长给老人们都讲讲这些事儿的厉害关系,她带着孩子回警察厅,让小徒弟来解决。 这是个大案子。 余起立马行动了起来,带着人直奔老窝,闹懂了他们的内情,他演了起来。 “真别怕他演技差,他这是本色出演。”高正国看着监控视频,对着专项特案组派过来的负责人说他的想法。 负责人听着余起和接头人的对话抽了一根烟,经他的凶犯上千,接触的多了,他熟悉他们的眼神和想法,有时候,他会怕他会变成跟他们一样的人。 在余起身上,他有了这种熟悉感。 这些人,并不认为他们做错了事情,他们不分是非不分善恶,他们没有太多的感情,对一切都无所谓。 负责人掐灭烟,离开监控室,皱着眉去查余起的资料,越看,他的眉头皱的越紧。 余起在商场上一些行为,在旁人看来是高瞻远瞩和冒险精神。 他从里面看出了不顾一切的疯癫。 资料中,余起没有一个信任的合作伙伴,也没有一个相互来往的朋友。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常态。 余起在黑窝如鱼得水,短短的七天里,他摸清了所有的上游组织和下游买家,还拉帮结派地成了老大。 不用出警,余起一个人把整个黑窝给搅和散了。 捡死鸭子似的,专项特案组的人轻轻松松地把人全捡会了局子。 进了局子的人心里感激着他们老大对他们的指点,可惜他们跑的太慢,被抓了个正着。老大也在跟组织火拼中死了。 他们一辈子都会记得老大的恩情。 没错,为了剧情的完美落幕,余起给自己安排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戏份。 身为最大的反派,他活着,这电影是悲剧,他死了,这电影就是喜剧。 他投电影粉丝的喜好,安排了一个喜剧。 现在看,效果不错。 该死的人也不用去坐局子了,黑吃黑,干净利索,不留后患。 余起躺在地上,待身边的死尸被法医一个个地拉走,坐起来,擦擦身上的血,神经质地大笑着。 余起一发疯,高正国立马给小山神打电话。 山神镇邪妖! 秦穗背着手,慢吞吞地走过来。 余起看见秦穗,眼睛一亮,噌地从地上蹿起来,颠儿颠儿地跑过去讨赏。 他不顾个人安危深入黑窝,这是多么伟大的奉献精神。 秦穗缓缓地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 余起笑的那叫个村花灿烂。 “穗穗,我在黑窝里认识一人,他老家是四川的,会做地道的辣火锅,我跟着他学了一手,咱们去菜市场买点佐料,我晚上做给你吃。” “上火,明天吃。” “好。” 余起琢磨着穗穗的喜好,“今晚还做你喜欢吃的皮蛋粥。皮蛋粥你吃了有一个月了,吃腻了没?” 秦穗摇头,“吃不腻。” “穗穗长情又念旧,总是吃不腻。” 余起来到菜市场看到新鲜的鱼,“吃不腻皮蛋粥,也要换个花样,晚上吃鱼怎么样?” “好。” 特意绕远路来看余起一眼的负责人看到眼前这一景,嘴角勾出来一个笑,点了根烟,开车回京。 第093章 番外三 这起特大型拐卖幼童案, 破的干干净净, 结局又大快人心,删除掉不和谐的火拼和脏活, 各个卫视频道都在播放这个案件侦破过程。 整个侦破过程比那电影大片都跌宕起伏,因为真实,所有惊险刺激, 让观众跟着提心吊胆,后面对孩子家长的采访,让观众跟着哭的稀里糊涂。 余起的办公室又多一摞的锦旗。 专项特案组的负责任人替余起向上面申请了编外人员的一等勋章。 余起把勋章交给穗穗,眨巴着眼睛,等着她再夸夸他。 秦穗拍了拍小徒弟的头, 把勋章挂到玄关处,一进门就能看见。 余起乐颠颠地跟上跟下, 把他得到的其他奖杯全摆到玄关。 两人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频率。 余起在监察厅里翻陈年旧案。 秦穗从长寿村里的小山神变成了警察厅里的山神。 有危机的出警任务,余起兴致勃勃地跟上去,高警察必定拉上小山神。 有小山神在,他们的危险指数直线下降。 秋日干燥,北山突发大火,迅速地蔓延到整片山林,一老年团被困其中。 山林四周都是熊熊大火滚滚浓烟,人出不来也进不去。 消防队请求紧急支援。 -- 第154页 救援队和直升飞机全部赶来, 新闻记者也闻讯而来。 这片山林有大片的迷香树,迷香树着火后的黑色烟雾笼罩到整片山林。 从直升机上往下看,全是一片黑烟, 无法降落。 迷香树的烟气有迷醉的药效,救援队和老人团失去了联系。 大火以摧枯拉朽的速度把救援队逼出大山。 死局已定。 新闻记者收起笔,与救援队的人沉默地看着这片火山。 身后是就近赶来的亲属哭声。 余起看他们哭了一会,嘴角带着笑,凑到穗穗的耳边,小声道:“他们真有趣,心里不难过,还要哭的这么地歇斯底里。” 秦穗清凌凌地看着他。 余起乖觉地收起嘴角的笑。 秦穗收回视线。 天主教的教堂钟声敲响,秦穗缓缓地睁开眼睛,她的生息终于找到了昏迷的老年团。 秦穗不慌不忙地靠近火林,指挥这次救援行动的负责人拦住了秦穗。 秦穗淡淡地看他一眼,看向小徒弟。 余起领命上前,与负责人下军令状。 山林太危险,负责人无法让小姑娘在他眼皮子底下去送死,不同意。 跟来帮忙安抚山脚下村民的警察们站到小山神的身前,问她,他们需要做什么。 秦穗指了指负责人,“绑住,找十个力气大的,穿上防护服,跟上我。” “得罪了。” 高正国和协警把负责人锁到消防车里。 十二个消防员站出来,警察厅里有他们的哥们,他们相信哥们,也相信哥们信任的人。 高正国穿上防护服,想要跟上,被秦穗凉凉的眼神一扫,不敢上前一步。 余起把高正国踢回来,“又没经过训练,添乱。” 他也想跟去,还不是被穗穗给撵回来了。 小山神闯入火林,高正国把负责人从消防车里放了出来。 负责人气的手哆嗦,说不来话。 高正国脱下警帽。 小山神说能把人救出来,那就是能。 他们要是回不来,别说把他的警帽拿走,就是把他的小命拿走,他也不吭一声。 负责人心焦地看着火山。 高正国安抚家属。 余起架起锅,给穗穗炖肉吃。 大火烧红了半边天。 黑烟继续蔓延,负责人让高正国组织群众离开。 负责人跟消防员继续守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余起悠闲地把花椒磨成粉撒锅里。 香气扑鼻。 高正国组织人撤退后又走了回来,坐到余起的对面,眼睛盯着锅,闻肉香味。 “能尝两口吗?” “不能。” “咱们一块办了那么多的案子,也算的上生死之交了。生死之交连块肉都不给吃吗!” “不给。” 负责人看着坐在地上的两人,心烦。 “你们两个赶紧离开这儿。” 余起抬头,“这地儿又不是你家买的,凭啥赶我们走。” 高正国连连点头,沆瀣一气,“不能赶我们走!” “胡闹!”负责人气急败坏。 火顺着大风烧过来,他们之前清理出来的空白带没起任何的作用。 火势烧到他们脚下。 余起和高正国端着锅退后十步,继续守在这里。 余起突然抬头,“回来了。” 影影绰绰的十三个人影从大火中跑了出来。 秦穗背着两个人跑在最前面,为他们开路。 高正国一直僵硬地挺着的背放松了下来。 人都救回来了。 负责人眼睛红了红,大笑着拍秦穗的肩膀。 秦穗闪身躲开,走到小徒弟面前,帮着他把锅端到车上。 秦穗盘腿坐在地上。 余起给她捞出来一根带肉的大骨头。 “没筷子。” “用手拿着。” 秦穗把袖子卷起来,手拿着大骨头吃。 余起托着塞坐在她的对面,满眼笑意地看着她吃。 “穗穗,有人被烧死没?” 秦穗摇了摇头。 “可惜了。” 可惜了什么,余起没说。 秦穗清楚小徒弟心中的想法,请冷冷地看着他。 余起谄笑,“我没有做过违法乱纪的事儿。刚才就是想一想而已,不会去做的。我知道,钱没了可以再挣,人命最重要。” 秦穗警告地敲了下他的头。 余起扁着嘴揉头。 这一次,穗穗用了力气,有点疼。 这场山林大火烧了三个山头,再一次蔓延时,一场人工降雨终于浇灭了这场灾难性的大火,初步估算,经济损失数亿。 秦穗这几天一直闭目养神,不太理会余起。 余起知晓他这大半年有些肆无忌惮缺了自我管束,把穗穗给惹生气了。 穗穗一生气,就不搭理人,浑身冒着仙气,随时飞升似的。 余起跪坐在穗穗面前,自言自语地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写下了不下一万字的思想汇报。 秦穗睁开眼睛,清清淡淡地看着他。 余起眼泪汪汪,“我错了。” “下不为例。” 余起连连点头,恨不得写下血书发誓。 秦穗缓缓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 第155页 “穗穗,我想吃你做的鸡蛋饼。” “嗯。” 二十个鸡蛋饼,只有一个糊的是秦穗摊的,余起吃了。 “锅不好,底薄。”秦穗分析她摊糊的原因。 余起毫无自我原则地点头,“锅不好。” 秦穗夸小徒弟,“你的厨艺好。” “知夏把她的本事全教给我,怕饿着穗穗。” “嗯。” “以后,穗穗不用下厨,还是我来做饭。” “好。” 两人过了一个清闲的小假日,余起在工作日睡了个懒觉,不慌不忙地去警察厅继续翻陈年旧案,前些日子,他发现一个雨夜杀人悬案,他刚摸出点头绪。 余起一进警察厅,被老头老太太们围了上来,追问他小山神怎么没有来? 余起刚进行过深刻的自我思想教育,现在是一点不耐烦和厌恶的眼神都不敢有,好脾气地跟老头老太太们解释穗穗的去向。 高正国一脸惊悚地看着余起。 疯子在这个小假日里被小山神洗筋伐髓了吗? 斯文败类披了一层皮。 衣冠禽兽! 余起嘴角勾着笑,两眼含着温润笑意地看向高正国。 高正国一个哆嗦,上前拦住老头老太太们。 “小山神这个点,大概在南湖钓鱼,你们现在就过去,说不定能碰见人。” 老头老太太们得到准确消息,呼啦啦地奔向南湖,在南湖的一个安静的角落里找到救他们的小山神。 秦穗浑身清冷和宁谧,让这些老头老太太们不知不觉地放低了声音,一反闯警察厅的虎狼之势,竟怯怯地不敢靠近。 老头老太太们又悄默默地退了出来,从不远处的海鲜市场买了一车的鱼,投放到南湖。 今天来南湖钓鱼的人大丰收。 秦穗依然一条鱼都没有钓到。 她还如往常那般去海鲜市场买条鱼让小徒弟给她做鱼丸。 海鲜市场一条鱼都没有,听说整个海鲜市场的鱼被一群老头老太太们买走了。 鱼贩认识秦穗,给她称了几斤大虾,让她回去做虾丸吃,一样好吃。 秦穗给钱,鱼贩摆摆手,不收钱,他儿子得余起的点拨开了窍,被市里的警察厅调过去破案,这点卖不出去的虾子要是还给小山神要钱的话,整个市场里的人都会笑话他。 老头老太太们知道他们好心办了坏事,懊恼不已,直接喊来儿子女儿来帮他们想想办法,该怎么感谢小山神。 被喊过来的儿子女儿们也是发愁。 怎么感谢小山神? 要不,造个金身,供奉个香火? 封建迷信这一套还没有搞起来,救灾负责人带着上面的人来见秦穗。 “你们两位实力大,又做了诸多的贡献。我希望两人能够作为我们对外的形象代言人,负责在公众面前露面发言。” 秦穗依然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负责人没有从她平静淡漠的脸上看出任何的想法。 余起正忙着整理雨夜杀人案的留存线索,没时间理会这两人。 高正国未免领导尴尬,咳嗽了两声,引来领导的目光,代替两人询问他认为重要的事情。 “编制内的吗?” “编制内的。” “工资待遇?” “与其他人都一样。” “能解决户口和住房问题吗?” “部队发一套三室一厅住房,户口可随时转移。” 高正国没问题了,这些条件,他一听就心动了。 领导看向秦穗。 “为公众树立一个勇敢正气的形象,即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我站在国家立场上,希望你们答应,我站在朋友立场上,希望你们好好考虑。” 秦穗缓缓地放下手上的地图,站起身。 余起慌忙地把关于雨夜杀人案的资料全部塞到电脑包中,看向救灾负责人,“走吧。” 负责人愣了一愣,这两人是同意了? “你们不需要去收拾一下个人物品再走吗?” “不需要。”余起从口袋里掏出闪闪发光的金卡,“我们是有钱人,缺啥买啥。” 第094章 番外四 对外发言, 余起声情并茂, 独领风骚。 秦穗一如她浑身清清冷冷的气质,稳稳地站在那里, 言简意赅,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 上级瞧着两人一个轻浮废话多,一个稳重不爱说, 私底下里跟战友讨论了一番,等再次出现群众恐慌时,让两人都站在媒体面前发言。 余起终于收起了让人看起来就不正经的轻浮。 网友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余起这个颜值比明星还高的外交官,前后反差这么大, 只差一个清冷的仙女姐姐。 秦穗和余起的关系引起了网友的兴趣,他们大如星域的脑洞上演了一百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恨情仇。 上级提前准备的资料终于发挥了它该有的作用。 网友们不查不要紧, 一查,网友们疯狂了。 蓝颜美人破案比侦探电影还爽至人心也就罢了,仙女姐姐是怎么回事?不应该是凭颜值凭背景站在了镜头前吗!为啥小姐姐这么地迷人! 仙女姐姐是小山神是没差了! 他们也要上山供奉求平安。 因不喜说话不喜沟通而人气稀少的秦穗一下子受到了网友们的追捧。 -- 第156页 秦穗不说话,只单单地站在那里,就会引起一片尖叫,如果再开口说一个字,尖叫声直上云霄。 “安静。” 余起的手下向下压了压,开玩笑, “我知道你们瞟都不瞟我一眼,都在看小山神。” 来拍摄的新闻记者和看小山神的粉丝整整齐齐地喊了声,“对!” 余起半开玩笑半认真, “好吧,不怪你们,你们喜欢看小山神,我也喜欢,但是呢,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小山神是我的,你们看看就行了,别多想。” 一阵不配合的“吁”声。 “言归正传,关于境外神秘组织绑架我国公民,……” 台下人认真地听着。 余起发完言,秦穗被老高催着上台。 秦穗一身军装,清凌凌地站在台上,面无表情,“人民生命安全不容侵犯。” 完成任务,下台。 台下一阵疯狂的尖叫。 余起说明整个事件的过程和现状,而秦穗一句话概括了国家对此事的强硬态度。 秦穗对网民的影响超乎上级部门的想像,她在网上救人的视频和她不容置喙的坚决给了网民最深的安全感。 官方的话,他们可能不信,小山神的话,他们信。 国家安全官方网站一片和谐,网民们乖巧等看此事的处理过程。 这个等看的过程就像,知道一部电影即将上映,知道这是喜剧片,结局肯定是大圆满,需要做的只是掏出钱拿出爆米花,开开心心地看。 国民平静和无条件支持的态度惊讶了外媒体。 不是应该跟他们国家一样,引起国民愤怒,然后国家疲于应付吗? 这个国家的公关是怎么做到民心一致的?怎么做到让民众全力支持国家的任何决策的? 被外媒体一直追问的外交官拿出他给小山神准备的演讲稿。 这个演讲稿是他和同事仔细斟酌和反复修改,又经过上司和律法专家的审核,可以说是心思缜密字字珠玑。 整整五千字的发言稿,小山神只说了发言稿的最后一句话。 发言的效果超乎他们想像的好,他也很高兴,如果他耗费心血完成的发言稿能排上用场的话,他会更高兴。 外交官内心无法言说的纠结被明察秋毫的网友们发现,满满五页纸的发言稿被网友们竞相传阅。 搞笑段子和视频频频出现。 网友们知道分寸,只是调侃理想和现实的差异,没有过多地提起小山神和外交官。 这两人在网友们的心里是代表着国家颜面的大人物,外媒体不能说不恰当的话,他们自己人也不能说不恰当的话。 网友们不在网上调侃外交官,但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发言稿流到网上的最明显的效应就是,网上关于外交官的视频越来越多。 新闻记者尽职尽责地追踪报道,把国家的一系列动作和与神秘组织的通话内容播放出来。 救援行动本该秘密进行,绑架了人质的神秘组织要求公开,上层深思熟虑后,做出公开救援行动的决定。 秦穗和余起应绑匪要求进行就近谈话。 “他们在找死吗?”高正国和同事们挤在警察厅的电脑前,看着救援行动的进展。 “他们不相信山神姐姐的实力,以为网上视频都是假的,你懂的,咱国家技术在这些老外眼里,都是神秘莫测以假乱真的。” 染着五彩头发的小贼挤在一堆警察中间评价绑匪要求山神姐姐去谈话的傻逼举动。 高正国皱着眉看向小贼,“你怎么又进来了!” 小贼叹息一声,“有点想山神姐姐,过来回忆一下。” 高正国看向手下,“关起来。” “别呀,我还要看山神姐姐大显神威。”小贼抱着电脑不肯离开。 高正国在他胳膊肘上敲了下,小贼胳膊一麻,手腕上多了一副手铐。 小贼咋呼着被带下去。 在国外的一处阴暗废弃工厂里,秦苏和余起的眼睛上的眼罩被摘掉。 全副武装的绑匪把直播打开。 余起听了两句他们的交谈,自来熟地用他们的地方话跟他们交流。 蒙面绑匪语气里全是惊讶,“你在这里生活过吗?” 余起临场发挥,编了个可歌可泣的幼年随父到此定居又迫于生机离开这片温暖的土地回到家乡。 “我的奶奶是这里的本地人。” 因为余起的发音和他回忆起的幼年趣事,绑匪没有任何的怀疑。 相比一同前来的其他国家的人,余起和秦穗的待遇是豪华套餐级别的。 余起用着国际通用的粗话跟绑匪勾肩搭背地成了生死之交,套出了他们的底细。 “地方组织,这个国家上位者争斗的牺牲品,家人受到迫害,不得不拿起武器。” 秦穗淡淡地扫了眼组织领头人。 “目的。” 余起给穗穗打开一瓶饮料,“一,吸引注意力,让联合国处理内乱。二,以人质为要挟,阻止其他国家给上位者提供武器。” “很天真的想法。” 余起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穗穗,心想着,他家穗穗怎么看怎么好看。 绑匪内部不和,争执声从未间断。 秦穗微微地皱起眉头。 太吵了,她想回国。 -- 第157页 余起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穗穗,开口道:“今晚我与他们交涉,明日回国。” 秦穗轻轻地“嗯”了一声,神色平缓。 这个地方的人心满是愤怒和躁动,她不喜。 余起简单地吃了个压缩饼干作为晚饭,找到他们的领头人,与他们交涉。 有余起的这份兄弟情在,领头人二话不说地放了余起名单中的人。 一个个的人质来到秦穗休息的房间,一看见经常出现在电视上和网络上的小山神,一个个担惊受怕的心安定下来,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可怜巴巴地看着秦穗。 秦穗挨个摸摸他们的头,“不怕,死不了。” 发泄式的嚎啕大哭声后,屋子安静下来,偶尔有一两声的哽咽,是人质里两个不满十二岁的小姑娘。 两个小姑娘参加夏令营来这个小国家进行学习交流,其他人和老师都回去了,只有她们两个被绑到了这里,她们心里害怕极了,却不敢哭,惊惧地等着人来救他们。 现在,她们安全了。 十三个人质里,对这个小国家局势更了解的一个带着牛仔帽的中年人,徒手在地上画了一个草图。 “他们放我们出去,只会把我们送到他们的势力边界,边界处有他们掩埋的地雷,这是第一个难关。我刚在他们播放的广播里听到,这个国家的上位者命人炸毁了飞机场一阻止联合国插手国家内政,一时半刻,无法乘坐飞机,只能从海上回国。” 中年人点了点出海的地方,“若想出海,需要经过这个国家最乱的东部,这个地方正发生战乱,行人根本无法穿过这片流火密集的地方。” “我们无法离开这里。”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想爸爸妈妈了。”小姑娘抹干净脸上的泪,声音沙哑地问着。 这几日的经历,让她迅速地成长,明白了许许多多现实的无奈。 中年人摇了摇头,没有别的办法了,飞机场被炸的那一刻,他们这些人就被判了死刑。 这个地方也不安全,代表受害者的组织内部意见不合,现在互不相让的口头争执很快就会升级。 这个国家的民众已经失去了对领导人的信任。 两个还未完全长大的小姑娘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忍着眼泪,不给大人们添乱。 秦穗清凌凌地看了一眼害怕的浑身哆嗦却极力忍住不发出声音的两个小姑娘,缓缓地站起身,穿上军装。 斜靠在墙上的余起笑着站直,走过来,给穗穗整理袖口。 余起把袖口和领口用力气扯了扯,扯的松了一些,才给她扣上扣子,“军装做小了,袖口和领口有些紧。” 秦穗抿抿嘴,没有说话。 不是军装小了,她长肉了。 余起一看穗穗这幅检讨自己的小表情,忍着笑,认真道:“穗穗还是太瘦了,再长些肉更让人信任。” 秦穗想了想,点点头。 她也喜欢肉肉的感觉。 耐饿,抗冻。 第095章 番外完 秦穗本意让他们在此处休息一夜, 但看他们的样子是无法真正的休息。 “现在走。” “好呀~” 余起第一个响应, 他不考虑什么合适不合适危险不危险,只要跟穗穗在一块, 死了他也愿意。 一行人除了带牛仔帽的中年人现在还冷静些能分析一下局势,其他人都是一个指令一个行动,唯恐一个不慎把自个害死。 危险让他们脑子清晰敏锐。 他们心里清楚, 跟着小山神,他们有一线生机,在这里,他们必死无疑。 余起牢记着他在这里塑造的角色性格特点是善良和仗义,离开前, 笑眯眯地问着外媒体跟不跟他们一块走。 外媒体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 飞机场已经毁了,怎么回国?走回去吗, 疯了吧。 “可以坐船。” 外媒体疯狂摇头,他们走不到海边就会被打成筛子。 “有穗穗在,不会有危险哟。” 外媒体不想继续听下去,转身离开。靠一个弱小的女孩闯禁闭区,听起来就是个黑色笑话。 余起走到门口,耸耸肩,无辜地看着穗穗,“他们不听劝, 不信任穗穗。” 秦穗淡淡地扫了外媒体的人一眼。 “走吧。” 禁闭区无人,无任何的声音。 秦穗在这里有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她的眼睛慢慢地变的幽深。 秦穗撕开阻拦进出的铁网, 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片刻后,她带着所有人跨过铁网,躲到有树荫遮蔽的盲区。 秦穗让小徒弟看好这些人,她闪身离开树荫,小心地向前继续行进。 走过了这片树荫,再向前,便是特意清理出来的空白带,没有任何躲避的地方。 她需要从一步一个危险源中找到能够安全落脚的地方,并找出藏在一片片小区域背后的尾巴清扫者。 只要让一路上通往出海方向的清扫者失去行动能力既可。 过去了很久,天色已经大亮,山神姐姐还没有回来,两个小姑娘捂着嘴巴,泪水布满了整张脸。 “嘘。” 余起把食指比在嘴巴前。 “穗穗无事。” 秦穗背着一个大背包回来,身上的军装有了褶子和点点血滴。 秦穗把背包递给小徒弟,坐到一侧,闭目养神。 -- 第158页 余起打开背包,把吃食和水发给其他人,“接下来是避开危险源,跟着穗穗走稳。” 其他人不知道这里到底会有多少危险,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地按照两人的话照做,即使吃不下东西也要硬塞下去。 所有人在原地又多休息了一个小时,秦穗带着人一步一停地走着。 后面的人踩着她刻意烙下的脚印,小心谨慎地走。 穿着高跟鞋的一三十岁出头的女人用袖子擦了把被哭花的妆,提着高跟鞋,用布包着脚咬着牙走在中间。 断断续续地走了三天,一行人走到最后的戒严地带。 秦穗从外面探查回来,眉头紧锁。 这片戒严区没有人,是由远程机械人操控来清理穿行者。 秦穗没有给其他人多说,只把情况简单地说给了小徒弟听。 “现在能做出信号屏蔽器吗?” 余起翻了翻能利用上的材料和工具,“材料不足,只能最出个简单的,只能延误对方发现时间。” “延误多长时间?” “十分钟。” 牛仔帽中年人对这里的地形最了解,一路上都是他在给秦穗指方向。 余起和秦穗谈话时,没有避着他。 牛仔帽手指在细沙地上算了算,“戒严区总长五公里,我能十分钟跑完,其他人难。” 手提着高跟鞋的女人听到牛仔帽的话,把酒红色的大卷发用绳子绑住,又脱下包臀裙和上身的西装,只穿着贴身背心和黑色平角裤。 现在不是讲究的时候,这样有些不得体的穿着起码能让她跑快一点。 “我参加过业余马拉松,体力还行,十分钟五千米能跑下来。” 剩下的人除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和两个不满十二岁的小姑娘,其他人咬咬牙,都能跑下来。 所以人面色凝重,秦穗脸色平静。 养精蓄锐一夜,余起安装上屏蔽器,秦穗两只胳膊箍着老教授和生病的小姑娘,在前面飞快地跑着,其他人跟在她的后面跑。 秦穗跑的越来越快,与后面队伍隔开的距离越来越远。 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千米,秦穗放下两人,转身接另一个跑不快的小姑娘。 老教授和生病的小姑娘抓紧时间向前跑。 一老一病,只能慢慢地向前跑。 另一个跟着队伍跑的小姑娘,从一开始就追不上其他人,看着队伍越来越小的身影,小姑娘满脸涨红,气喘吁吁地使劲跑。 秦穗与队伍正面碰见,错开身,队伍目不斜视,争分夺秒地向前快跑,秦穗继续向后飞跑。 看见小姑娘的身影,秦穗慢慢地调节速度,在与小姑娘肢体接触的一瞬间,秦穗把小姑娘摔在自己的背上,转头向前。 身影飞速移动,转瞬消失。 在距离目的地八百米处,小姑娘下来,闷着头向前冲。 秦穗转身去接应体力不支的人。 秦穗背着牛仔帽跨过戒严区,向前扑倒,身后是轰响后的碎片。 持续半个小时的轰响,所有人翻掉身上的碎石坐起来。 从恍惚中醒过神来,又哭又笑。 他们活过来了,一个都不少。 坐船归国,刚到岸,老教授被一行人接到医院进行身体检查,牛仔帽也被一身军装的人接到医院做手术。 官方唯一没有对外透漏的是这些人质当中的特殊身份。 牛仔帽保护老教授躲到当地组织内部时,肩膀已经被追老教授的人击中。 现在,伤口已经一片腐烂。 事情结束,医院里,余起拿着刀给穗穗切水果拼盘。 秦穗坐在病床上拿着叉子一口一口地吃小徒弟切下来的苹果块。 余起削皮再切成块的速度总也赶不上穗穗吃的速度,水果拼盘到现在还是空的。 牛仔帽肩膀上绑着绷带进到秦穗的房间。 各种水果和营养品摆满了能坐的地方,他自个用左手收拾出一块地,坐下来。 “我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就能继续工作,你这个跟没事似的得疗养个小半年了吧。” “一年!”过来给秦穗扎针的老中医吹胡子瞪眼地训斥着秦穗,“小小年纪,把腿劳损成这个样子,还想不想要这条腿了!” 秦穗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低着头,认真地吃着水果。 老中医从电视上知晓这小姑娘就是这个清冷的性子,转头训斥余起,“她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好好的一个人出去,回来差点断了腿,要不是我盯着电视看,看出她走路有问题,你是不是还让她任性地拖着!” 余起摸了摸鼻子,穗穗有自我治愈能力的生息,他们本打算应付完媒体后,找个清幽的地方疗伤。 没想到,这个小老头一通电话打到了上级。 穗穗被押到了医院治腿。 这事不知被谁给说了出去,又引来一波媒体。 医院嘈杂,秦穗不喜这里,想回去,余起给她换了一个安静的病房,秦穗老老实实住在医院里。 余起回去给穗穗做饭,老中医吃过医院食堂的午饭,过来看看她腿的恢复情况。 老中医跟秦穗聊起余起的事情,“我十年前就在医院里认识他了,后来是一天比一天的焦躁,做事越来越疯癫,我当时就在奇怪他到底在慌什么。” -- 第159页 “现在知道了,他在找你。你在这里,他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幸亏你来了,我不用操心这么大的一个小伙子自个把自个生生地逼疯了。” 秦穗安静地听着。 她不在的这十年,把小徒弟吓坏了。 余起提着保温盒过来,闻到房间里的药草味,“小老头过来了?” “嗯。” 余起把饭摆放出来,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姑娘在窗外鬼鬼祟祟地扒着头看。 余起走过去,打开落地窗,“有事吗?” 秦念期点点头。 “我记的我写过一本书,但所有人都说没写过。我倒推时间,发现我本该在写这本书的日子里,确实是独自旅行了,我仔细回忆,也能回忆起旅行的细节。我以为自己是做梦了,把梦和现实混淆了,我并没有写过这本书。” “后来……我在电视里看见了你们两人,与我话本里人名一样,长的也一样。” 秦念穗掏出她在十年前画的人物“”漫画图,“这是我那个时候画的人物图,你们看,一模一样。” 余起勾着嘴角笑道:“你找过来,想问什么或者想做什么吗?” 秦念穗摇摇头,怯怯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秦穗,眼睛水汪汪的,“我只是想抱一抱寿穗长公主。” 秦穗缓缓地点了点头。 秦念穗含着泪紧紧地搂住她寄托了所有想念的长公主。 长公主的原型是她的姐姐。 姐姐与她相依为命,熬过了所有的苦日子,还没有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善意,就死在了车轮下。 “姐姐。” “嗯。” 姐姐没感受到的,她感受到了。 这个世界在善待每一个人。 一年后,秦念穗把她粘在长公主身边时写下的这本书给了出版社出版。 秦穗躺在摇椅上,拿着精装书,慢悠悠地翻看着。 话本中的人还是她熟悉的人,剧情发展与她经历过的不一样。 十一没有早夭,后秦也没有被灭国。 坐在一侧的余起迅速地看完整本书,咬牙切齿,“胡编乱造!” 他怎么可能这么的没人性! 秦穗摸摸小徒弟的头。 “变坏,打断腿。”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