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谋邂逅》 第1页 [现代情感] 《预谋邂逅》作者:Catchen【完结】 文案: 晚星就像她的眼睛,杀人又放火。——from《漠河舞厅》 这个男人,跟她见外的时候会叫“乔小姐”,会说“别误会。” 还是这个男人,不见外的时候会裸着上身在她面前晃,直接把她当助理使唤...... 从私生子到富家少爷,从阶下囚到重拾旧爱。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贺城,乔琢言 ┃ 配角:一堆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在俗世的爱情里疯魔。 立意:梦境四重,终抵他心。 第一章 四月初,明川市冰雪已经完全消融,满城的雾气久久不散,尘霾盘踞着上空,连孤鸟飞过都看不清晰。 省女子监狱门口,一个瘦高的短发女人拎着行李站在那,望着连日灰蒙却在刚刚忽然放晴的蓝天,缓缓地呼出一口白气。 与外面的世界阔别一长,不自禁就会滋生一种脱离的感觉,但相比墙内其他人来说她似乎有点不太一样,因为她所犯的罪名是防卫过当,刑期两年,这次之所以能够提前释放,表现好是一方面,再有是因为一位律师朋友的帮忙。 女人把拎包扔到路边坐上去,里面空气压出来,拎包扁下两厘米,她抱着胳膊双眼无神,连肩膀上的围巾滑落都无所知。 思绪随脚底的灰尘飘远,那件事过去多久了呢? 其实也没多久……才不到两年而已,可对高墙内的她来说恍若过了十年。 正发呆的时候耳边响起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她抬头,看到不远处一辆黑色路虎驶过来,车是没见过的款式,大概是新款。 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个男人,他倚车门而站,低头点了根烟,再抬头时烟雾蔓延,样子有些模糊。 女人起身,朝对面眯了眯眼,迅速把围巾扯过头顶,遮住半张脸,包裹严实后拎上包朝男人走过去,乍暖还寒的春风轻抚脸庞,整个身子瞬时被凉意穿透。 走到跟前,互相对视。 光秃的枝干下,两个与之对应的孑立身影,一个从人间烟火中来,一个即将重回那里去。 男人先开口,叫她名字,“乔琢言是吗?” 因为是陌生人,再加上他模样帅得有点超纲,女人先是一愣,目光闪躲,“……对,我是乔琢言。” 男人后退,视线落在她围巾上,说:“我叫“贺城”,辰庚的朋友,他出国了,让我过来接你。” “贺城”虽然不认识,但“辰庚”的名字乔琢言再熟悉不过,就是帮她的那位律师,她事先不知道辰庚去了国外,两人没法实时联系,所以中途有什么变故很正常。 “他什么时候回来?”,乔琢言问。 “不清楚。” “……” 乔琢言沉默了相当长的时间,她在思考。 辰庚是目前她在这个城市唯一可以完全依靠和信赖的朋友,加上她现在这个情况,找其他人只能添麻烦,要是辰庚来的话,乔琢言可以去他家里借宿几天,然后再租房子或者怎么样,但是贺城……看来她今晚只能住宾馆了。 视线重新落回面前的男人身上,他很高,一米七的乔琢言到他肩膀往上一点的位置,而且五官俊朗,尤其是那双眼睛,细长深邃,因为眉毛很浓,衬得眉眼间更加英气。 可此刻乔琢言无心着迷他的模样,她试着回想和辰庚的过往,还是没记起辰庚有提过贺城的名字,更别提见过了。 “怎么?怕我是坏人吗?” 贺城食指弹了弹烟灰,语气里有一丝逗她的意味。 乔琢言用力攥紧包带,没吭声。 “上车,晚上我还有事。” 乔琢言发愣的功夫贺城已经拿过她的包扔进后排座位,先一步回到车上,紧接着传来车子启动的声音。 跟他走还是不跟?乔琢言犹豫着,身体已经不自禁走过去,眼下没什么更好的选择,她只能从了。 后车门没拉开,乔琢言听到喇叭按响的声音,她看向前面,副驾驶的门开了。 乔琢言犹豫了下,后会意,落座时候听到贺城说:“后面放了东西。” “昂。”,她应承着,眼睛瞥到左前方的一个挂饰,忽然愣住。 那是一只手工海螺,头尾是金子,中间嵌着绿松石,东西样式倒不稀罕,只是什么品相的都有,价格也是相差悬殊,乔琢言之所以愣住,因为她也有枚一模一样的。 贺城把身旁女人的举动都收进视线里,他眼神微颤,却什么也没问。 …… 车子缓缓驶出小道,开到正路后速度一下飙上来,乔琢言抓紧安全带,心脏扑通通猛跳,车子开得虽然快,但能看出来贺城的技术很娴熟,有种经常在旷野开车的感觉,尤其是超车时,精准度把握得非常好。 从女子监狱到市区,常规需要半个多小时,他则用时二十分钟左右,期间贺城没有和乔琢言讲过一句话,甚至没问她要去哪。 乔琢言一直低着头,心底局促不安,表面还得维持平静,车里开了空调,有点热,但她固执地没把围巾摘下来。 听到贺城说“到了”,乔琢言转头望一眼窗外,竟然是成排的别墅区…… 遭了,这附近会有宾馆吗? -- 第2页 车子随后开进里边一个别墅的地下车库,熄火后乔琢言终于主动开口,“请问这是哪里?” “我家。”,贺城说完拿钥匙和手机下车。 乔琢言恨恨地抓了下头,隔着围巾,那短得不能再短的头发让她很难受,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这么丑过,却又在她觉得自己最丑的时候遇上一个这么帅的男人,老天还真会安排! “那个,贺先生。”,乔琢言下车后叫住贺城。 他回头,皱着眉。 巧琢言又把头低下,“是辰庚让你带我来你家吗?” “不然呢?”,贺城开门,“进去说,外面冷。” 乔琢言这才注意到他穿得很少,一件黑色薄外套在四月的明川根本顶不住。 …… 一楼客厅,贺城从冰箱拿出两瓶矿泉水,扔给乔琢言一瓶,说:“辰庚有事,短期内回不来,托我收留你一段时间。” 他毫不避讳地说出“收留”二字,很符合乔琢言目前的境遇。 要是放在以前,骄傲的乔琢言一定会拒绝,可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还哪来骄傲的资本可谈。 打开矿泉水喝下一口,乔琢言说:“我还有些东西在辰庚家里,得拿回来,我要用。” 贺城往里面指,“他走之前送来了,说是你的全部家当。” 的确是全部家当,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着这些年她走南闯北攒下的物件。 “从今天开始你就住这,一楼有卧室,二楼三楼都是我在用,你不许上去,我会请一个保姆过来打扫卫生,给你做饭,还有什么问题吗?” 会请?那就是之前没有了? 乔琢言眨眨眼,贺城的话怎么听着有点像包养的意思,要不是她对自己有自知之明,还真容易想偏。 “有问题吗?念念”,贺城再次确认。 乔琢言先是摇头,转而又点头。 贺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倚着靠背仰脸看她,颇有主人姿态。 “我不需要保姆。” 贺城忽然笑了,“辰庚说你不会做饭,靠自己能活过一周吗?” 乔琢言不理他的打趣,“我明天就回市里找房子,不会打扰你很久。” “辰庚暂时不让你离开我这,具体原因你问他。” 乔琢言想起之前辰庚去看她的时候的确有提过,为了人身安全着想,出狱后暂时要听他的安排。 犹豫再三,乔琢言改口,“我可以自己做饭。” 话虽这么说,可刚才贺城开冰箱的时候她瞄了一眼,里面除了矿泉水以外空空如也。 贺城没说行还是不行,他随手拿过一支笔,走到乔琢言跟前,抓过她手腕,飞快写下一串电话号码,笔珠打转,每一笔都痒在心上。 “一楼东西随便用,我出去一下,有事打电话。” 贺城写完上楼,很快拿背包下来直奔门口。 开门时候乔琢言追过去,一阵风从外面刮进来,吹落了她头上的围巾。 贺城转身,愣住,乔琢言自己也愣住了。 短得不能再短的头发,清瘦白皙的脸蛋,一双细长的猫眼,嘴唇血色有点淡,但唇线分明,加上在里面长期不化妆,整张脸显得很素净。 意识到模样完全暴露的乔琢言有些慌张,原本追随贺城的目光迅速垂下,不过她没再把围巾围起,已经“露馅儿”,没必要再遮掩了。 “有事吗?”,贺城的声音同室外温度一样冷。 乔琢言眼也不抬地伸过手去,小声问:“最后一个号码,是0还是6?” “0。” “哦,原来是0。” 贺城盯着乔琢言的头顶,半晌,什么也没说,转身朝门口停着的车走去,又一辆…… 等贺城开车走远,乔琢言回屋把鞋脱在门口,赤脚走到沙发旁,整个人窝进沙发里发呆。 获得自由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从铁窗高墙到郊外别墅的巨大落差,换谁也没法坦然,乔琢言这两年经历的事太多,往昔依次浮现,压得她无暇感受什么喜悦。 ……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至晚乔琢言才醒,清醒后她缓缓神,开始打量这个外观看起来豪气,室内却走“性冷淡”简约风格的房子,一股莫名地好奇涌上来,她好奇贺城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以乔琢言对辰庚的了解,他的交友圈子非富即贵,自己这个社会底层算是他众多朋友中的“异类”了,所以贺城说他是辰庚的朋友,乔琢言没有怀疑的理由。 胡思乱想被回神打断,乔琢言起身走向里面的卧室,按照贺城的话,她的全部家当在那。 进去后果然一下看到了,就在门口放着,她甚至能想象行李箱被随意丢进来的样子。 这间房也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床头的墙角处有一个架子,上面摆着艺术品之类的摆件,架子旁边正对床的方向挂着一幅画,准确的说是唐卡。 没错,唐卡。 乔琢言喜欢中国青藏一带,也去过拉萨,对藏文化多少有些了解,但是唐卡,见过没买过,而且多数的唐卡因为工艺繁琐,所以价格相对高一些。 贺城家里这幅,不管是图案还是工艺,都是上品,当然也很吸引乔琢言。 站在唐卡下面看了会儿,乔琢言回到行李箱旁蹲下,拨正密码,箱子打开,她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个相框,忽然泄力般坐在地板上。 -- 第3页 那是一张大学毕业时穿学士服的照片,放得久了,相框有些泛黄,照片里乔琢言笑得青春洋溢,可是短短几年过去,她却把生活过得天翻地覆。 现在追忆往昔没什么必要了,相框放回原位,乔琢言又从里面一通乱翻,终于找到放手机的盒子,还有那枚跟贺城车里一样的挂饰。 关上箱子,她听到外面有动静,开门声,然后是脚步声,由远及近。 当贺城站在门口的时候乔琢言还保持坐在地上的姿势,外面天光将尽,只有隐约的光亮,贺城俯视她,像盯着角落里蜷缩的猫咪。 乔琢言紧绷着身子,没说话,只有光着的脚趾微微动了动。 贺城转身离开,没过两秒又走回来,将手里拖鞋扔过去,一只落在她小腿边,一只滚到床角。 “忘了件事。”,贺城没有为刚才扔拖鞋的粗鲁动作道歉,而是将手里拎着的纸袋放在乔琢言脚边,说:“辰庚让我给你接风。” 接风?辰庚这位最佳损友倒是头一回这么心细…… 乔琢言低头拉扯挂饰上的皮绳,“我不饿,谢谢。” 贺城没再相让,不过他有注意到乔琢言手里的东西。 第二章 “拿的什么?” 乔琢言手指僵住,心里想着怎么说才能证明这只是巧合,而不是特意。 左右款式也不百分百一样,乔琢言直说:“以前去尼泊尔买的纪念品。” 她把掌心摊开,镶嵌金子的海螺发着幽幽的暗光。 当时买它很偶然,是在去博卡拉的路上,车子中途靠路边休息,乔琢言下车散步的时候遇到一个卖纪念品的本地人,两人语言也不通,但记得那人全程说的唯一一个她能听懂的单词是“love。” 全世界通用语言,乔琢言耐不住热情推销就买了,虽然东西有点小贵,而且商贩还给她一种神神叨叨的印象,大概尼泊尔寺庙众多,连带这里的人气质也有所不同。 贺城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拿下肩上的背包放在门口,说:“给你买的日用品。” 话落马上就走了。 等他离开视线,乔琢言打开脚边的纸袋,是咖啡,杯身上贴着品名:“摩卡。” 她以前最爱喝的就是摩卡。 把咖啡从袋子里拿出来,乔琢言闭眼闻了闻咖啡的香气,这味道,阔别许久。 虽然她跟贺城说不饿,但是摩卡她拒绝不了,打开盖子,一口气喝了几大口,奶沫沾在唇边,她抬手抹掉。 放下咖啡,她又把背包打开,一样样往出拿,是洗漱用品和护肤品。 这些东西在外人看起来没什么,但是她知道,贺城买的每一样都是她以前用的品牌……看来辰庚叮嘱得还真多。 不到十分钟,一整杯咖啡就喝完了,乔琢言把空纸杯放回纸袋,开始翻找白色盒子里的手机、充电器,还有大一入学时办的那张电话卡,。 手机全新,辰庚给她买的,之前用的手机和上班后办的电话卡在那件事发生时被摔得粉碎,幸好上学时的电话卡因为念旧一直留着。 卡装好,乔琢言把充电器插进床头插座,充电状态正常,等了几分钟,手机终于开机了,紧接着大批信息进来的震动加铃声吵个不停,震得手心发麻,她赶紧调至静音。 乔琢言以前是做策划的,认识不少人,刚自首的时候一些点头之交和关系淡薄的人就自动退出她的交友圈了,再后来主动联系的越来越少,等到真正入狱后去看她的人就剩下了几个朋友,只是她除了见过辰庚两面外其他人都没见…… 乔琢言没急着看信息,而是打开通讯录找辰庚电话,姓氏c打头,就排在前面,找到后马上拨过去,电话通是通了,但没人接,她又打了两遍,还是一样,挂断后才反应过来,两人之间有时差。 看着唯一的通话记录,乔琢言张开手心,边碎碎念边把电话号码输进去,最后一个数字“0”输完,屏幕上赫然出现两个字——贺城。 嗯?她怎么会有贺城的电话号码?难道是辰庚事先给她存好,以备不时之需? 乔琢言想了半天也就这一个理由了,转而又去翻信息。 信息有点多,她关上门,躺到床上一目十行,和预想中一样,大多是垃圾短信,而朋友发的信息内容,刚开始是急切询问,后来都知道发生什么事就不问了。 这些信息中,不管是假客气也好,真关心也罢,乔琢言都觉得久违温暖,只有一位很早前发来的信息,让她看完胸口发闷,怒火中烧。 罗阳辉……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提起的人。 信息内容有谩骂,也有拿回忆卖惨,但几乎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信息在某个时间停止,乔琢言算了算,正好是罗阳辉出事的时间,刚好吻合。 按掉手机,泪水从乔琢言眼角滑落,往昔交叉翻涌,止都止不住。 后悔吗?没有,如果重来一次,她还会那样做,那样选择。 难过不超三秒,乔琢言听到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差不多七个小时没吃东西了……现在怎么弄,已经在贺城面前装了一把靠仙气度日的“仙女”,要是再跟人家要饭吃,岂不是很难为情? 算了,喝水好了。 乔琢言走出房间,朝楼上望去,隐隐约约听到歌声。 “阴晴阳雨一瞬间,花开花落一瞬间,白衣苍狗一瞬间,沧海桑田一瞬间……” -- 第4页 白衣苍狗,倒符合她现在的心境。 乔琢言原本低落的心情因为这首歌直接坠到谷底,她从冰箱拿了瓶水,简单洗漱后再没走出房间。 …… 第二天早上,乔琢言被门铃和女人的声音吵醒,起初以为幻听,因为这个房子昨晚就只有她跟贺城。 开门走出房间,乔琢言正好和下楼的贺城碰个正着,他上身裸着,肤色相比其他男人稍显白,下身睡裤的系带没系,松松垮垮地卡在腰间,好像轻轻一拽就能脱下来一样,原本修长的裤腿也被他穿成了九分裤,脚踝裸露,干净坚韧。 反观乔琢言还是那张素净的脸,加上一对“新鲜出炉”的黑眼圈……昨晚她喝了咖啡之后很久才睡着,不过好在床很舒服,临睡前她还给辰庚发了封邮件,总之各种方法试一试,回哪个都行。 贺城精窄的腰身把乔琢言看得脸颊燥热,大概太久没见男人的身体了,要是放在以前,她绝对不会害羞,绝对不会。 脸红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昨晚乔琢言做了一个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前看了唐卡的缘故,她做的梦也与西藏有关, 梦里,她在布达拉宫脚下穿梭,四处寻找一个男人,而又不知道为什么而寻找。 梦里,冷风拍打肩膀,但她奔跑不停,像个虔诚的信徒一样,不找到誓不罢休。 多数情节都忘了,她只零星记得一些片段,寺庙,僧人,燃烧的佛香,还有最后,乔琢言看见贺城站在寺庙前,与她隔路相望,很久很久,谁也不说话,之后梦就醒了。 单方面心神荡漾后乔琢言也转向大门那边,门铃声这时嘎然而止,她在贺城身后停住脚,没再往前走,她希望来的人是辰庚,因为有太多事要问。 比如怎么能让罗阳辉老死狱中呢? 大门打开,一位身着红色大衣的女孩蹦跳着进来,胸前挎个lv的小包,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很有活力,她刚要说话,却先看到了贺城身后的乔琢言,笑容瞬间凝结。 不是不高兴,只是单纯的愣住。 贺城眼神向下,想回头却没回,有些故意忍住的样子。 “我说你怎么不交女朋友,原来你是gay!哈哈哈哈哈,恭喜你,拥有彩虹啦!” 相比甜美的外型,女孩儿的嗓门倒是异常洪亮……好像下一秒就能脱口而出一段单口相声,再打个快板什么的。 “?!“ 贺城和乔琢言同时瞪眼,什么gay?左边画什么彩虹? 女孩儿越过贺城走到乔琢言跟前,围着她绕圈,三百六十度全方位“侦查”之后终于停下来。 “这位小哥哥好清秀啊,请问怎么称呼?家在何处?家中可有单身的兄长呀?” 乔琢言刚要回话就听到贺城冷冷甩过来一句,“贺喜,你干嘛?” 贺喜?这名字可真够喜庆……继声音之后,名字再次颠覆女孩儿的外形。 贺喜不理贺城,依然满脸期待地等着乔琢言回话。 乔琢言指着自己平滑的脖颈,说:“女的。” 贺喜明显一愣,盯着她喉结部位仔细确认,“啊?什么呀?我还以为我哥在其他领域有所建树呢。” 等等!乔琢言大脑飞速运转,“我哥?” 昂,怪不得,两人同姓,她刚才就应该想到。 贺城过来把贺喜拽到一旁,“来干嘛?” “想你了,来看你不行啊。” 贺城双手插着口袋,“看完了,走吧。” 看来贺城对自己这妹妹一点都不客气,乔琢言作为一个外人还是离他们远点为好,只是还没走到房间,乔琢言就被贺喜叫住,依然用她那洪亮的嗓门,想装听不见都难。 “小哥……不对,小姐姐,你和我哥在同居吗?” 同居? 乔琢言冲她摆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怎么住一起啊?一夜情?” “不是!”,乔琢言跟贺城同时向贺喜反驳。 不管回答哪个,中心思想就是否认,强烈否认。 但两人即使语气严肃,嗓音加起来也不如贺喜一个人的高。 “我说哥,你连正眼都不敢看她,摆明了心虚,一夜情也没事,但是睡了就要负责任,这样才像个男人,知道吗?” 贺城对乔琢言说:“你先回屋。” 许是对贺喜的回击,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笔直地看着乔琢言。 她点点头,又看了贺喜一眼,退出“群聊。” …… 从一楼到二楼,贺城走哪贺喜跟到哪。 他先是进衣帽间随手拿了件毛衣套上,然后去洗手间刷牙,贺喜跟在身后,不停地问同一个问题。 “那女人是谁?为什么跟你住啊?” 贺城只顾忙自己的,一个字也不给贺喜透露,他越不说,贺喜越想知道,好奇心逐渐递增。 “你不告诉我,我就下楼去问她。” 贺城手捧水,冲掉嘴角的泡沫,淡淡一句,“好,你去问。” 见强攻不行,贺喜开始来软的,她伸手探了下水温,“你怎么用热水了?不是常年热水都不开吗?” 毛巾盖在脸上,贺城的声音有些不清晰,“家里有客人。” 贺喜撇撇嘴,朝楼梯方向看了一眼,“以我女人的直觉,你俩一定有猫腻!” -- 第5页 毛巾拿下来,贺城拿过刮胡刀递给贺喜,说:“先把你胡子刮了再跟我谈女人的直觉。” 贺喜气得直跺脚,“你哪只眼睛见我有胡子?!再怼我,小心我到贺知生面前告你状!” 贺城的脸色“倏”地冷下来,“今天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回家一个字不许说。” 贺喜绷直身子,立马闭嘴。 第三章 乔琢言回到床上躺着,被子蒙住头,听不到外面声音,也不知道那两人在干什么,不过她也没兴趣知道,躺着躺着就睡过去,只是没睡多久再次被吵醒,这次不是人,而是手机震动的提示音。 乔琢言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因为是新款,她还没用习惯,对着脸弄了好几下才解锁,提示音来自邮件。 辰庚那个家伙终于回复了,他在邮件里说回国时间定不下来,让乔琢言有什么事尽管跟贺城开口,不必客气,最后还叮嘱在他回国前低调行事,以免遭人报复。 乔琢言看完信息冷笑一声,“不必客气……” 她一向很少麻烦别人,除非关系特别亲密,辰庚了解她的脾性,却还这么说,看来贺城跟他关系非常不一般。 “咚咚!”,两声敲门。 乔琢言双脚并起踢掉被子,下床开门。 是贺城,他一个人,那女孩儿好像走了。 乔琢言与他相对,全部心神都被吸引过去,连睡衣一侧滑落都没察觉到。 贺城视线流过乔琢言光滑白皙的肩膀,微微“咳”了声,说:“我要去超市一趟,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还真有,不过…… 乔琢言把门开大些,“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贺城皱了下眉,“可以。” “那麻烦你等我一下。” 乔琢言飞快洗把脸,随便换了件出门的衣服,同样的素面朝天。 …… 副驾驶,乔琢言端正坐着,像个刚入学的小学生,就差双手背后了。 车子启动前,贺城长手从她眼前伸过去,拽住安全带往下一拉,扣上。 “谢谢。” “这个习惯不好。” ……乔琢言抿抿嘴,她确实坐车的时候十次有九次忘记系安全带。 “要改。” 贺城的语气就像训诫。 “好。”,乔琢言答得乖巧,但心里未必听。 你言我语间车子启动,贺城莫名笑了下,开车往超市方向走,但是这个“破冰”一样的笑,乔琢言并没看到。 在没违反交规的前提下,车速照样很快,没几分钟就到了,在地库停好,两人先后下车。 乔琢言走在贺城身后,看着他高大笔直的背影,莫名有种熟悉感,这种感觉来自过去,来自一些模糊的细碎光影,闪现后又立刻消失,乔琢言深吸一口气,继续走。 超市是商场自营的,在负一楼,超市门口还摆着许多花,像个独立的小花店,乔琢言走到一束绿色的洋桔梗面前,站住。 贺城看她一眼直接往里走,虽然乔琢言很久没见着花了,可跟人家出来,还是买东西要紧。 大概是周末的缘故,超市里人很多,乔琢言随贺城走到水果区,她匆匆扫过几样水果的价格,有点贵,又看了其他普通的水果,还是贵……不过乔琢言事先有心里准备,以前听过这家超市的名字,里面东西大多进口,贵也正常。 这时一位阿姨模样的人走到贺城面前,把手里的试吃品递过去,说:“先生要品尝一下我们的菠萝吗?又甜又新鲜。” 贺城摇头,“谢谢。” 阿姨又说:“那你女朋友要不要尝尝?” 到底是阅历丰富,不像贺喜一样把乔琢言认成男人。 贺城自作主张,“她不要。” 乔琢言:“好啊。” 两个声音同时传递,阿姨有点儿懵,眼神左晃右晃,手里的牙签不知道该递出还是撤回来。 乔琢言不管他,主动接过去,尝了口,说:“很甜,谢谢。” 得到顾客夸赞,阿姨笑得欢喜,虽然对方没有要买的意思……她赶忙又给别的顾客推销。 “我一会儿回来找你。”,乔琢言给贺城撇下一句话,绕过水果区往日用品方向走去。 …… 五分钟不到,乔琢言大衣兜里揣着两包卫生棉走回来,看见贺城还在刚才分开的地方站着,低头看手机,乔琢言见他手里拎着两个菠萝,就是刚才她试吃的那种,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柠檬和苹果。 “买完了吗?”,贺城看见乔琢言回来,问她。 “嗯。” “走吧。” 乔琢言本来站在他旁边,生生被路过的人挤到了身后。 等等,刚才路过的……好像眼熟。 乔琢言仔细回想了一下,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混在人堆里走远了。 曹渤?是他吗? 应该不会,他是罗阳辉那件事的同犯,罗阳辉都入狱了,他不可能还在这逍遥法外吧,乔琢言心里安慰自己许是眼花。 可真的很像,曹渤那个人,长得不高,背微驼,在人堆里还算有辨识度。 “看什么?”,乔琢言被贺城一把拽过去,给旁边人让路。 她缓缓神,“没什么。” 为保险起见,回去还得再问问辰庚。 …… 扫货完毕,贺城拎着一个最大号的购物袋,那两个菠萝非常占地方,乔琢言很久没过过正常人的日子,冷不丁看到这些东西,心里冒出一种不太真切的感觉。 -- 第6页 她被释放了,这是事实,可是她需要时间去接受这种事实。 结账的时候乔琢言跑到跟贺城间隔很远的收银台去结,结完再去出口等他。 贺城很快也走出来,把购物袋放在乔琢言脚底,说:“等我一下。” 乔琢言不知道他要干嘛,只能原地待命。 视线顺着他的背影跟过去,乔琢言看见贺城没走多远后停住脚,她探头仔细看,原来是超市入口处那家花店。 贺城微微低头和花店的服务员说着什么,小姑娘笑得阳光灿烂,指着花像在介绍。 要买花?乔琢言不记得有在贺城家哪里看到过花,准确的说,是一楼没看到。 乔琢言就地蹲下,双手抱膝,摆弄着鞋带,一下下绕圈。 几分钟后,她视线里忽然出现一束洋桔梗,上面喷了水,显得花瓣多清新了几分。 乔琢言站起来,满眼问号地看着贺城。 “别误会,辰庚让我给你买的。” 误会就算了,乔琢言没工夫想美事。 “……谢谢。” 花接过去,很大一束在怀里静躺,散发着她喜欢的味道。 贺城拎起购物袋转身就走,好似刚才这束花跟他毫无关系一样。 …… 别墅偌大的厨房里,贺城一个人站在冰箱前,正往里面放从超市买来的东西。 乔琢言还抱着那束洋桔梗倚着门口,视线流连贺城的后脑勺,想了又想,说:“要我做饭吗?” 贺城拿东西的手悬在半空,顿了一下,“不用。” 乔琢言也不勉强,她确实在做饭上面没什么造诣,已经白住了,也不差白吃一顿。 虽然不当主厨,当小工还是可以的,就算是还辰庚一束桔梗的人情。 “我帮你洗菜。” 乔琢言走到橱柜旁,盯着购物袋里,恍然里面并没有菜可洗。 “我叫了外卖,一会儿有人送。” “……”,乔琢言早就应该猜到他家里不经常开火。 “把这个洗了。”,贺城指着水果,还是给乔琢言找了事做。 “好。” 可手里的桔梗放哪……正当乔琢言犯难的时候贺城转身过来,手臂不小心碰到花瓣,掉了两片落在地上。 乔琢言本能地“嗯”了一声,不大,但清晰可闻,像被抢了糖的小女孩儿。 贺城倒平静,他从头顶上方的橱柜里拿出一个玻璃花瓶塞给乔琢言,又转头去放他的东西。 外包装撕掉,插/进花瓶里,乔琢言环顾客厅和厨房,最后把花瓶放在餐桌一头正中央的位置。 弄完她才开始洗苹果,削皮,许久没做有些手生,没两下就刮伤了手,血瞬间从肉里流出来,她一声不吭地放下苹果,看着红色的血愣神。 有一点疼,不过对她来说是无所谓的事。 贺城关上冰箱门,低头看见乔琢言手上的血,“怎么了?” 她收手,“昂,没事。” 贺城一把拽过去,不顾乔琢言失措的脸,张口含住她手指。 下意识的动作也没有这样的吧?乔琢言彻底懵了……而贺城也后觉自己有些冒失,手突然放开,他嘴唇上还沾着一滴红色,和厨房墙壁的冷光反差强烈。 “我去洗洗。” 乔琢言说完离开,身后,贺城用食指抹了一把唇上的血,眼里暗潮涌动。 …… 伤口用水冲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因为冷水的原因,乔琢言人也冷静了,只是脸颊有些泛红,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此时此刻倒还原了些女人味。 处理完伤口又回到厨房,乔琢言看见切好的苹果放在餐桌上,盘子边还放着一个叉子和一盒创可贴,贺城不在了。 乔琢言拿起叉子吃了块苹果,汁水甘甜,瞬间中和了创可贴撕开散发的清淡药味儿。 在餐桌前坐下,乔琢言晃悠着小腿,一块接一块地吃,拖鞋穿一只,脱一只,窗外阳光照进来,远看还挺惬意。 她在寻找重新接纳和融入现实社会的方式,虽然还需要时间。 正当心情略微好转的时候门铃响了,她匆忙穿上另一只拖鞋往门口跑,是外卖小哥。 “您好,贺先生家是吗?” “是。” “您点的外卖到了,祝您用餐愉快。” 必胜客的披萨,还有一些其他小吃。 “谢谢。”,乔琢言拎过袋子关上门。 …… 站在餐桌前,乔琢言思考怎么把楼上那位请下来,大声喊不符合她的风格,上楼又不被允许,那就……打电话吧。 从通讯录翻出贺城的名字,拨过去,响了几声之后被挂断,随后乔琢言听见下楼的声音。 “外卖到了。”,乔琢言举着手里的披萨盒,对贺城说。 “嗯。” 长方形的木质餐桌,两人面对面坐着,只吃,不说话,期间乔琢言拿湿纸巾擦手,用完放回去的时候贺城又给纸巾挪了下位置,原来是她放偏了。 早在刚搬来住的时候乔琢言就注意到一个细节,贺城家里有些东西是双份的,或者解释为情侣款,比如水杯,比如碗碟,比如拖鞋…… 太阳西下,洋桔梗的影子延展向餐桌另一侧,也包括清香味。 乔琢言偷偷看向贺城,这个男人寡言,干净,遵守自己的秩序,目前为止,他所展现给乔琢言的东西只有零星少许。 -- 第7页 这样静默的状态维持了十分钟时间,然后被贺城打破。 “我要去拉萨和北京出差,大概一个月。” 贺城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两串钥匙,“这是房门和车的钥匙,保姆阿姨……” 乔琢言抬头看他。 “你不需要就不找了。”,贺城表面淡然,实则被到嘴的话噎得不轻。 钥匙扔过去,无意间碰到了乔琢言的手。 她不露痕迹地抖了一下,贺城的手很凉,她被凉到了。 “什么时候走?”,乔琢言揭开可乐杯盖,问。 “现在。” “?!” 这么急…… 贺城说完拿纸巾擦擦手,上楼后很快又下来,行李箱摩擦地面的声音,大门开了又关,“嘭!”地一声,乔琢言攥紧手里的钥匙,同样冰凉。 至晚,别墅车库门开启,乔琢言开着贺城那辆路虎,往市区方向驶去。 第四章 明川大学新媒体学院,乔琢言在路边好不容易找到一块空地,为保准,她还特意下车前后用右眼量了下宽度,可是怎么停都停不进去,好久没开车有点手生,再加上贺城这台车着实有点大,她掌握不好距离,就这么前后试了好几次才勉强停进去,而且她不确定这里能不能停,但又没找到违停标志。 熄火后乔琢言在车里坐了几分钟才下车,耽误她这几分钟的,是贺城车里那个挂饰,乔琢言盯它看了半天,纯愣神。 还有就是车载导航,里面的常用地址竟然有省女子监狱……让人有点捉摸不透。 学院图书馆门口,乔琢言被阿嘉约出来在老地方见面,阿嘉是她大学同学,很好的朋友,只是入狱之后两人再没见过。 乔琢言本来没想联系谁,可是阿嘉不知从哪得知她出狱的消息,打电话过来执意要见,要是乔琢言不去她就一直等,没办法只好赴约。 这个时间学校刚开学没多久,但是新媒体学院学生不少,往来人群有的去食堂,有的从教室刚出来,熙熙攘攘,弥漫着青春气息,乔琢言也曾属于他们其中,但是毕业几年,经历把心气消磨殆尽,青涩时光一去不复返。 今晚出来,乔琢言穿了和那天出狱时一样的大衣,不同的是换了件及膝的长筒平底靴,给本来就修长的身材加分不少,黑色围巾包住整个头,只剩下鼻子和眼睛露在外面,离远看特别像“特工”,说到底,她还是不习惯以短发(太短)示人。 在图书馆台阶下等了几分钟,阿嘉气喘吁吁地跑着赶过来,在身后喊她名字,乔琢言回头,借着黄昏的光线,两人脸上都有种久别重逢的伤感和温暖夹杂,最后不约而同笑了。 阿嘉还是老样子,一身仙风道骨的打扮,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实际比谁都热爱生活,原本她是被乔琢言在记忆里除名的人,要不是她努力,两人的缘分不会再续。 “就那么不想见我啊?!”,阿嘉抬手推了乔琢言的肩膀,力道不重,但是埋怨不轻。 “没有。” 眼泪在阿嘉眼里转圈,“怎么瘦这么多……在里面吃了不少苦吧?” “不苦。” 物质跟不上,耳朵倒清净不少,生活单调乏味,日升日落,早起早睡。 “走,带你吃饭去。” 乔琢言眼神躲闪着,“我……还不饿。” “那带你去喝摩卡!” 新媒体学院里有家很出名的咖啡店,店主养了几只猫,很多学生开始因为吸猫而去喝咖啡,最后倒爱上了咖啡的味道。 阿嘉挽着乔琢言的胳膊,大步流星往咖啡店走。 …… 室内暖和如夏,乔琢言脱掉大衣摘下围巾后阿嘉看愣住了。 乔琢言尴尬地摸了下头发,眼神闪躲,“过段时间就长长了。” 一只金渐层跳上椅子,爬到乔琢言腿上,呼噜呼噜地发出撒娇的声响。 阿嘉看着这个场景,说:“还是美人,刚才看你背影我都心动了。” “是吗?这两年你的眼光一点没长进。” 阿嘉撇撇嘴,谁让乔琢言永远属于美不自知的那一类呢。 点了两杯摩卡,阿嘉把自己这一年多的经历如数给乔琢言还原一遍,工作换了一个,男朋友交过一个,感情只维持不到两个月,目前单身,在寻找下一个目标,洋洋洒洒讲了快半个小时,乔琢言自始自终都安安静静,只喝咖啡不说话。 讲完自己的事,她向乔琢言发问,“你现在住哪儿?” “辰庚一个朋友家。” “谁呀?靠谱吗?要不你去我那住吧?”,阿嘉有点儿刨根问底。 “在郊区,辰庚安排的,应该…靠谱。” 一个有钱又帅气的男人绝不会图她什么。 阿嘉双手托腮,“总听你说起这位辰庚大律师,也没见到真人。” “有机会带你见一下。” 阿嘉点点头,“行吧,罗阳辉认识我,住我那其实也不安全,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等辰庚回国后再说吧,我有很多事要问他,过段时间可能会离开明川。” 阿嘉急了,“你要去哪?” 乔琢言抿抿嘴,“不知道,再看。” “这个座位你还记得吗?”,阿嘉拍拍椅子,给乔琢言提示。 乔琢言不记得,但还是尽力回想了下,最后摇头。 -- 第8页 阿嘉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上学时候每次来这家咖啡店咱俩都坐这,点两杯摩卡。” 好时光对于阿嘉来说历历在目,对乔琢言来说只有大片大片的空白。 “没事,反正你不记得的东西太多了,别勉强自己,但是我们一起在这个城市上学,工作,很多美好的事情都在这发生,离开了你不会想吗?” 阿嘉不想她走,只能打打感情牌,企图能管用。 望着窗外,乔琢言喃喃自语:“春天来了。” “是啊,天气都变暖了,前几天我妈还说等暖和了来明川看我。” 阿嘉说完有点后悔,因为乔琢言唯一的亲人,也就是她妈妈在她刚服刑的时候因病离开,辰庚帮忙料理的后事。 “过段时间我抽空陪你回家看看吧,给阿姨扫个墓。” “好。” 事情过去许久了,伤痛已经没那么强烈,阿嘉把话题转向别处,和乔琢言说说笑笑了好一会儿。 外面夜色降落,咖啡店的人渐渐多起来,阿嘉提议去外面走走,乔琢言没什么异议。 …… 散步到一处教学楼前,有个拿着书本戴眼镜的男人走出来,迎面撞上乔琢言和阿嘉,人直接愣住了。 男人扶了下镜框,“小乔?” “小乔”是上大学时乔琢言在学校里的绰号,具体谁先叫起来的已经纠不清了。 他确认后又说:“真的是你啊!” 阿嘉脸色暗下,转头看乔琢言,她则一脸平静。 男人拿食指指向自己,“你还记得我吗?你看你都能想起阿嘉,应该也能想起我。” 乔琢言不假思索地叫了声“魏老师”,准确的说,是魏灏。 魏老师并不是乔琢言的老师,而是学长,大她们两届,研究生毕业后才留校当的老师,再有就是他追过乔琢言,更狗血的是他还睡过阿嘉…… 不过后面这一层乔琢言并不知道,阿嘉也没什么脸面提。 魏灏不说长得有多英俊,但是个子高,相貌中等偏上,最主要学业优秀,深得女孩子对学霸崇拜式的喜欢,所以他追乔琢言在当年的校园里也是一段佳话。 “小乔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乔琢言入狱的事知情人不多,但是魏灏知道也不为奇。 “前两天。”,她回答。 魏灏拿书的手背到身后,说:“之前我托阿嘉给你带一些东西进去,她说你谁都不见,东西也没送成,你别怪我哈。” 乔琢言知道这是善意的关心,说了句“谢谢。” 魏灏打量裹着围巾,不施粉黛却别有一番女人味的乔琢言,点点头,“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三人同时沉默,气氛略微尴尬,魏灏连看都不敢看阿嘉,毕竟一夜情后他没给任何交代,阿嘉也清楚那晚两人只是叙旧多喝了几杯,谁也没想能喝到床上去,好在之后两人都没提这茬,更没联系过,今天在学校见面实属偶然,不过事后回忆起那一晚的疯狂,阿嘉竟然没有多少悔意,毕竟单身男女,怎么玩都不过分。 “对了,你们还没吃饭吧?一起吃个饭吧,小乔,算我给你接风,咱们太久没好好坐下来聊天了!” 阿嘉这时挽住乔琢言的胳膊,对魏灏说:“饭就不吃了,我们还有事。” 语气冷漠十足,乔琢言没来得及说再见就被阿嘉拽走。 …… “魏老师怎么你了?” 等走远了乔琢言才问。 阿嘉嘟嘟着嘴,样子有些气愤,“不是怎么我了,是怎么你了,他以前追你追得死去活来,你这边出事没多久他就交了个女朋友,白眼狼。” 乔琢言被阿嘉的话逗笑,“他不是我男朋友,没必要为我“守寡”。” 阿嘉看着乔琢言,满脸认真,“你就是什么都不在乎,才把他伤得那么重。” 乔琢言以为阿嘉说的还是魏老师,可又觉得她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这时阿嘉手机响了,当着乔琢言的面她讲话有些吱吱呜呜,内容是吃晚饭的问题。 乔琢言见阿嘉为难的表情就知道对方一定是个男的,她这姑娘没别的爱好,四处惹桃花是一绝,长得可爱,性格讨喜,身边从不缺小哥哥追。 故意拿出手机看了眼,乔琢言说:“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找你吃饭吧。” 阿嘉不好意思,“那你有时间一定给我打电话呀,别把自己闷在家里,适当也出来玩玩,上学时候咱们去夜店,哪次你都陪我。” 乔琢言点头,两人这时正好走出校门,她指着对面,说:“我开辰庚朋友的车出来的,要不要送你?” 天黑光暗,阿嘉也不知道乔琢言指的哪一辆,于是摆手,“不用,我打车就行了,很近。” 乔琢言没勉强,她好长时间没碰车,技术有待加强,自己开凑合,载人有点心虚,既然阿嘉说不用,她正好直接开回去,省着往市里走人多车多。 快走到车前的时候,乔琢言无意听到一辆车里有人打电话的声音,因为开着车窗,所以说话声很清楚。 不但清楚而且熟悉。 乔琢言听到车里的魏灏面向她相反的一侧,说:“以前小乔是你我这些普通男人望而怯步的女神,现在她身上有污点,肯定比以前好追,不信,我追给你看看?打赌怎么样?” -- 第9页 乔琢言冷笑一声走过,后面她不听也知道是什么屁话。 …… 在离明川大学不远的一个居民区门市,乔琢言按照记忆寻过去,她不确定那家店是不是还开着,就算开着,她寄存的东西也可能不在了。 当看到熟悉的招牌,熟悉的身影,乔琢言心生安慰,缓缓进去。 满屋的旧物件有序摆放,电视、钟表、录音机,其中也掺杂一些新品牌,只是不多。 “黄叔。”,乔琢言轻轻叫了一声。 柜台前,一位戴着花镜的老爷爷抬起眼,盯着乔琢言左看右看,“你是……小乔?” “您还记得我。” 老人家站起来,“哎,孩子你好久没来了,快坐快坐。” 乔琢言坐在柜台前面的木凳上,问:“在修表吗?” “嗯,换块电池。” 黄叔用纸杯接了杯水,递给乔琢言,“毕业后就没怎么见过你,是不是快把黄叔给忘了?” “怎么会,我这两年……出了点事,就没时间过来。” 黄叔叹了口气,“我听你一个同学说了,没事,人这辈子谁还没个坎儿,过去就好了,你是最近出来的吧?” 乔琢言点头,到底不光彩,不想再提。 “你还年轻,重新开始一切都来得及。” “黄叔,有件事我想问你。” 他摆摆手,“我知道你问什么,等一下。” 黄叔站起来,走去后面的小屋,没几分钟后又走出来,把一个小盒子放到乔琢言跟前,“黄叔给你留着呢,打开看看。” 盒子里装的是一块手表,出事之前她拿来换电池,一直没机会取,这块手表是她妈妈吴荷买给她的毕业礼物,三千多,对于一个普通家庭主妇来说算很贵的表了,但对于唯一的女儿,她很舍得。 “谢谢黄叔,多少钱?” “算了,什么钱不钱的,以后有时间过来陪黄叔聊聊天就行,你们这些孩子上学的时候总来,毕业后连影儿都见不着,都长大了,长大了就不回来了。” 黄叔唯一的儿子叫“黄宇”,在部队当兵,驻守西北,一年也回不来一次,老伴儿又去世得早,他总是一个人待在店里,十年如一日地维修着这些带走时间的物件。 父母和孩子之间注定是一段陪伴,一段分别,再然后是偶尔陪伴,长久分别…… “黄宇今年转业吗?” “去年年底就定了,今年啥时候回来不一定,他们有太多事不能说,要遵守纪律,时间长了我就啥也不问了。” 乔琢言清楚,当面给的话黄叔肯定不会要修表的钱,就按照他说的,坐在店里陪他聊了很久,趁他老人家不注意把钱偷偷塞在报纸下面。 开车回贺城家的时候几近九点,乔琢言回屋后一头栽倒在床上,手表枕在耳下,表盘传来微弱的声音,莫名空荡。 第五章 这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再醒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不过这对无业游民的乔琢言来说不算晚。 手机“嗡嗡地”震不停,她眯眼按下接听键,也没看是谁,那头“喂”了一声后乔琢言所有的困倦都消失了。 她坐起来,继“喂”之后又听到吞吐烟雾的声音,她甚至能想象来电人正在酝酿情绪,“贺先生。” “一处违停,一处不系安全带抓拍,加上超速,请问乔小姐是出去飙车了吗?” “?!” 乔琢言眨眨眼,才反应过来贺城说的是什么,“对不起,我昨晚出去见朋友,不太了解路况,还有,用贺先生的车也没提前打招呼,抱歉。” “车你随便用,丢江里也无所谓,我要说人不能有事。” 电话两头都静了…… “如果你出事,我会负法律责任,也没法跟辰庚交代。” “嘟嘟”的忙音传过来,利落挂断。 乔琢言一脸懵逼地看看手机,又看看别处,彻底精神了。 …… 从贺城打完这通电话起二十天里面乔琢言再没开车出去过,有两次出门也是打出租,阿嘉相约都被她找理由拒绝了。 乔琢言开始一段宅在家的生活,每天都有外卖员送外卖过来,固定两次,午餐加晚餐,有时还有夜宵,准时准点。 而她每天唯一消遣时间的事就是看书,在一楼客厅一整面墙的书架上,乔琢言看到很多书,从古代历史到边境战争,从外国文学到中国名著,应有尽有,足够她看。 值得一提的是她在一本叫《无夜边境》的书里看到一封明信片,是从贵州镇远古城寄来的,明信片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恨君不似江楼月,山高路远,后会有期。” 落款——以梦为马安林意。 像是女人的名字。 …… 日子重复循环,四周过去之后的一天早上醒来,乔琢言像往常一样洗脸刷牙,看着镜子里长了一点的头发像稻草一样竖立,她忽然很想出门,见谁无所谓,只是想出去,再有就是前一晚她心血来潮在网上搜索罗阳辉入狱的新闻,毛都没找到。 互联网怎么会没有记忆?还是当初那件“小案子”根本不值得媒体人浪费流量去报道?! 乔琢言不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能让她计较的,除了菜市场砍价以外就剩下大是大非的原则性问题了,所以罗阳辉这件事必须要问清楚。 -- 第10页 出门之前,乔琢言给自己化了淡妆,最近气温上升,外面草地冒出新芽,她也换了件薄款的风衣。 依旧是开贺城的路虎,这次乔琢言像个有社会认知的正常人一样不但开了导航,还温习了一遍交规,所以一次都没违规地顺利开到了辰庚的律师事务所。 以辰庚名字命名的事务所是他经过多年的勤恳努力,靠着一步步稳扎稳打,最后用从他爸那里继承的百万遗产开的,独门独院,气派非常,开业那天乔琢言还送了很多花篮。 停好车,乔琢言从停车场正要往门口走的时候见到两个人从里面走出来,其中一个身影很熟悉。 个子不算高,长相很正派,西装笔挺,头发一根不乱,连皮鞋在阳光的照耀下都闪闪发光,乔琢言生平认识的活人里面只有辰庚能活得这么精致。 怎么回事?!他回来了?还是根本没走? 乔琢言趁辰庚和别人聊天的空档,从后门绕到事务所前台。 “你好。”,乔琢言跟前台的漂亮姑娘打招呼,眼睛还不忘盯着门口。 前台站起来,“您好,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二十多天,乔琢言长长的头发配上正红色口红,已经完全不会让人误会性别了。 她低头飞快扫过预约本上的信息,说:“我和辰庚律师打电话约好,来谈事务所网站改版的事。” 前台小姑娘仗着胸大无脑,直接交底,“啊,是飞腾科技的吧?前些天你同事来跟辰总谈过,今天换人了吗?” 乔琢言顺势回答,“对,他今天有事,让我过来跟进一下,就是辰大律师太忙了,总约不上。” 前台给乔琢言接了杯水,引她到沙发上坐,“辰总最近亲自接了个案子,经常加班,网站改版的事就耽搁了,您先喝杯水,辰总马上就回来。” “谢谢。” 等前台坐回原位,辰庚开门进来,直接撞上乔琢言的视线。 意外,惊讶,即使再掩饰也全暴露在他脸上。 “小乔……你,你怎么来了?” “辰大律师公务繁忙,当然得我前来拜会。” 前台不清楚情况,只看出来这两人关系不一般,所以不敢出声。 辰庚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不会被一个乔琢言为难到,拉住她胳膊就往楼上办公室走。 进屋后辰庚一刻不停就着手磨咖啡,乔琢言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高跟鞋指向辰庚那一侧。 骨子虽骄傲而不自傲,乔琢言恢复了以前的状态,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小乔你听我解释一下。” “不用。温儿”,乔琢言一向对情感的保存和流失持放养状态,来去随缘,辰庚选择躲起来自然有他的想法,至于在楼下为什么下套给前台,那也是她做事的方式,掌握主动权。 最重要的,辰庚这几年照顾她颇多,尤其在她人生低谷的时候。 视线转向辰庚办公桌,乔琢言眯眯眼,说:“又换女朋友了吧?” 手包明显不是辰庚的审美…… “什么都瞒不过你。”,辰庚转过身,手上有节奏地磨着咖啡,“市政府一个局长的女儿,长得嘛,还凑合,身材九十分以上。” 他边说边笑,看来对新女友很满意。 “我不在这一年多,看来你过得不错。”,乔琢言和辰庚关系近,说话一般都直来直去。 辰庚这人交女朋友有一条不变的原则,那就是“姐弟恋”,他只找比自己年纪大的,最少大一岁,最多的那位大了七岁,乔琢言偶然一次听辰庚讲过,他曾有个姐姐,同父同母,姐弟俩小时候感情特别好,只是在辰庚十岁那年,姐姐因意外去世了。 大概是心里一直有这个情结,所以他长大后交的女朋友都比他大。 “来,喝咖啡。”,辰庚笑着把咖啡杯双手端到乔琢言跟前,姿态放得很低。 “谢谢。” 视线从咖啡杯上移,“头发…长长了一点,怎么样?在贺城家待得还习惯吗?” 乔琢言喝了口咖啡,是她喜欢的味道,心情也随着平静了些,“习惯,家里就我一个人,很自在。” 辰庚皱了皱眉,“贺城呢?他不在家吗?” 这一问把乔琢言也问愣了,“他去拉萨出差了你不知道?” 辰庚搔搔头,“实在对不住,我回国后接了个麻烦又推不掉的案子,你懂的,所以从你出狱我都没和你们联系。” 你们,指的是乔琢言还有贺城。 乔琢言放下翘起的腿,坐正,“你不是让贺城给我买花接风了吗?” 辰庚摇头。 “每天订餐呢?” 辰庚瞪眼,“订什么餐?我就是拜托贺城让你住他那一段时间,你要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忙过这两天去找你呢。” 问到这乔琢言大概明白了,贺城所做的事只是受辰庚之托下的自我发挥,没必要多想。 “小乔。”,辰庚低头,双手交叉着,再次解释,“你刚出狱的时候我的确人在国外,这个案子真的很烫手,实在忙不开,你别生我气啊。” 乔琢言不会和这个帮助自己许多的朋友置气,“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对了,罗阳辉……确定入狱了吧?” 辰庚抬头,“对啊,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就是闲着好奇在网上查了一下,没查到什么相关信息。” -- 第11页 辰庚如释重负地靠在沙发椅背上,说:“你当他是什么头号人物嘛,还上新闻,他也不配啊!” 乔琢言笑笑,确实不配,当初要不是安慰她那爱唠叨又假装身体不舒服的老娘,怎么会答应和罗阳辉相亲,又试试看地相处了一段时间,乔琢言至今都后悔自己瞎了眼为什么要和那种人谈恋爱?! “你跟贺先生怎么认识的?以前没听你说过。” “因为案子呗,就认识了。” “对了。”,乔琢言忽然想起来,说:“那个给我提供物证的人,能约出来吗?我想请他吃顿饭,当面道谢。” 辰庚笑了,“你已经见过了啊。” “谁?” 辰庚冲她挑挑眉,“你猜。” 乔琢言想了下,“你说贺城?” 她只知道是男的,其他信息辰庚一点也没透露,但她肯定绝对不是魏灏。 辰庚:“聪明。” 确定是贺城之后乔琢言心里略有些过意不去,两人认识时间很短,那两天的接触互相都比较冷漠和克制,但不管怎么说乔琢言都应该好好谢谢他才对。 “贺城在当初案发现场附近有商铺吗?还是在那附近有住宅?” 若不是基于这两点,他去哪弄的监控录像。 辰庚脸色微变,“好像托朋友弄的吧,我不记得了,过去时间有点久。” 乔琢言嘴角微翘,以辰庚的记忆力,过去办过的案子,人证物证他全部如数记得,因为这点在业界小有名气,怎么轮到好朋友的案子就忘了? 不过凡事都有意外,乔琢言也没戳穿他。 “那等贺先生从拉萨回来,一起吃个饭吧。” 看着辰庚,乔琢言又补充一句,“前提是辰大律师有空。” “你就会欺负我,唉,你以后的男朋友都未必有我对你好。” 以后的暂且不提,辰庚确实比罗阳辉对乔琢言好多了。 “方便问一下你这位朋友做什么的吗?” 辰庚又那副神秘得不行的表情,“怎么?看上他啦?” 乔琢言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辰庚。 “不用遮掩,毕竟贺城长得英俊又多金,就算是你沦陷也正常。” 乔琢言抬起鞋跟,辰庚以为要踢他,赶忙灵巧转过身去,可乔琢言只是站起身,说:“我总在他那里住不太好,等他回来咱们吃完饭,我打算离开明川。” 辰庚也起身,“离开?去哪儿?你哪都不能去!” 乔琢言笑了,“只是有个想法,还没定,就算不走我也不能一直住他那,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你就听我的,先住着,什么时候能搬了我再告诉你,这都是为你的安全考虑。” 乔琢言暂时不想细聊这件事,“我先走了。” 开门前,辰庚又说,“等贺城回来要不咱俩一起去机场接他怎么样?” “为什么我要去?” “因为你好看。” 乔琢言笑了下,拉开门走得头也不回。 …… 傍晚,下了场小雨,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春雨。 乔琢言吃完晚饭在院子里遛弯儿的时候看见墙根底下长出了几株嫩草,在春风至晚的黄昏光景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又生机蓬勃。 她蹲着看了好一会儿,再起身时已经天黑。 贺城家的院子光秃秃一片,没有任何人工养的植物,除了包围院子的墙体和几条穿行泥土之上的大理石地面之外就没什么了,但是细心的乔琢言在第一天来的时候就注意到门口有块木牌,上面刻着一个“贺”字,想找他实在太容易,另外乔琢言还看到一个撞痕,在门上,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撞的。 回到屋里,乔琢言直视正对门口的那截楼梯,室内没开灯,光线昏暗,楼梯上方的窗户散下一些余光,像个充满吸引力的神秘洞口。 乔琢言朝它走过去,在刚踏上第一截台阶的时候又退回来,转身像中邪一样回到屋里找出那枚镀金海螺,又跑去车里,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仔细对比。 一样的,只是乔琢言这枚放久了有些暗淡,不像贺城的那么光亮。 之前没放在一起比较时她以为有一点差别,现在看来只是颜色稍稍不同而已。 有什么关联吗?乔琢言想了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可能迷了心窍。 从车库回屋,乔琢言手里一直攥着这枚海螺,直到睡着。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个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的梦境,梦里,她睡了贺城…… 第六章 梦境开启的时间追溯回二零一六年,乔琢言大三暑假的一次旅行。 提前计划了半个月,离开学校第一天乔琢言就踏上了南下的飞机,落地后再转火车,折腾一天后终于出现在镇远古城的一家客栈内。 客栈的配置很简单,格子床单,老式电视机,淡黄色木质衣柜,桌上有一瓶矿泉水和冲泡茶包,地上摆着摊开的银色行李箱,外加一个相机包。 此次旅行即是散心也是工作,大三开始乔琢言就为一些杂志提供图稿,而这一次的主题是贵州。 乔琢言进客栈房间后什么也没做先睡了一觉,大概一个小时,睡醒后在床上缓了好半天才起身拉开窗帘,四层楼高的位置,下面景象一清二楚,视线里是一座桥,一汪江水,还有成排的同样外观的建筑。 -- 第12页 西边,太阳光晕呈暖黄色,而太阳已不见踪迹,路上行人涌动,远处山上郁郁葱葱。 随手从行李箱里拽了件裙子套上,碎花的,裙摆很长胸口却很低,乔琢言简单涂了口红,理了理长卷的头发,照镜子确认状态最佳后才出去。 顺着刷满红漆的木质楼梯下楼,每一阶踩上去都发出“吱嘎”的声音,走廊光线昏暗,乔琢言脚步很轻,连感应灯都没亮,下到一楼她看见了前台,相比房间内,一楼的光线要明亮许多,前台坐着一个男人,正在撸猫。 那只猫是一只黄色加菲,顶着一张平底锅脸看着乔琢言,在她身上流连一秒钟不到,又看向别处,高冷得一批。 “你好。”,乔琢言打招呼。 “你好。”,男人站起来,怀里的猫还抱着,手掌一下下抚摸它的天灵盖。 “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店推荐吗?” “有啊。”男人指向外面,说:“桥对面就有夜市,很多好吃的,你可以过去看看。” 乔琢言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说了声“谢谢!” …… 走出客栈,外面夜幕已降,桥两岸的灯光亮得璀璨,桥上的灯光尤其艳丽,多种颜色,把河水晕染得分外好看。 乔琢言身边有很多人,往来穿梭,神情惬意,大多看起来都像游客。 过了这段小吃街,人声渐疏,音乐声铺天盖地地袭来,越来越大,看样子是到酒吧街了。 吵吵闹闹走了一段后音乐声忽然小下来,曲风也变了,乔琢言抬头看过去,是一家叫做“以梦为马”的民谣小酒馆,藏青色打底的招牌,绿色的繁体字,门和窗户也都是绿色的,有种夜色中清新自来的感觉。 店门口,一个男人抱着一把吉他坐在高脚凳上边弹边唱,地上的音响四周围了一圈彩灯,还有一个打鼓加两个伴奏,目测是个乐队。 他们唱的是赵雷的歌,乔琢言听过,不禁驻足。 …… “姑娘过来坐啊,我帮你找个空位。” 乔琢言闻声转过头去,一个胖胖的男人,戴着黑边眼镜,梳着酷拽的小辫子,两侧头发剪得精短。 “好。”,她没拒绝。 “来,这边请。”,小胖哥一手指引着方向,乔琢言跟过去。 夏天是旅游旺季,酒馆生意不错,每张桌子都坐了人,乔琢言注意到这家店旁边是以相同名字命名并且门面装修也类似的咖啡店,看样子老板应该同属一人,白天卖咖啡,晚上卖酒,清醒是它,醉也是它。 “坐这里可以吗?” 从乔琢言这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空位,对面的人被小胖哥挡住了,乔琢言点点头随后坐下来。 小胖哥俯身对乔琢言说:“这是酒水单,您看一下。” 乔琢言接过大致扫了一眼,说:“给我一杯柠檬水吧,加冰。” 酒不是不能喝,只是现在不想喝。 “好,你稍等。”,小胖哥收回酒水单离开。 障碍物挪开,乔琢言看清了桌对面的人。 一个男人。 夜色阑珊里,他的坐姿很恣意,胳膊搭在椅背上,衬衫前两个扣子没系,夜风不时吹过来,领口唿扇,裸露的锁骨坚毅有型。 他垂眸抿了口酒,酒杯放下,眼睛扫落叶似的看了乔琢言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很快又挪向别处,。 乔琢言顿感胸口冒出一股邪气,卡在喉咙口,让她五感发胀。 怎么会是贺城?! 可……这张帅脸,这个模样,乔琢言就算再精神错乱也不会记错,而且看他刚才的眼神和反应,明显不认识乔琢言。 现实记忆干扰了梦境,时空交叉,她莫名有点慌。 这时一曲唱完,主唱把吉他横在腿上,说:“下面有请我们镇远唱歌最好听的老板娘!” 话音落下,有个穿白色麻布裙的齐肩短发女人从一旁走到场地中央,拿起话筒招了招手,说:“晚上好,下面我给大家带来一首《小河淌水》。” “呜哦!”半半 口哨声加上掌声,场子马上就热起来。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 声音空灵,清澈,就像镇远的舞阳河水一般,唱得还真挺不错。 上一组撤场后,弹吉他的男人走过来,坐在乔琢言身边,冲对面说:“哥们儿你行哈,有漂亮美女陪着还能这么淡定。” 美女这两个字乔琢言当之无愧,而且气质盖过长相。 贺城抬头,乔琢言也抬头,他直视,她也不躲。 弹吉他的男人直接坐到乔琢言旁边,眼神在她胸口往返,说:“姑娘你好,怎么称呼啊?” 柠檬水端上来,乔琢言拿出吸管放到桌上,不吭声。 吃了闭门羹的男人也不恼,接着问,“你从哪里来呀?” 驾轻就熟的搭讪,对他们干这行的来说算是入门功课。 “明川。”,也许是怕新海市面积和名气都小,没人知道,乔琢言改说明川。 “这地方我听说过,挺远的,来,我们喝一杯吧,茫茫人海相遇就是缘分,你看咱俩是不是很有缘?” 吉他男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等着乔琢言赏脸。 她本能看向贺城,可转念一想,贺城现在根本就不认识她,谈不上出手相救。 -- 第13页 “好,我喝。” 一杯是柠檬水,一杯是啤酒,全干了乔琢言也不亏,只是柠檬水刚端起来还没到嘴边就被拦住了。 吉他男的巴掌落在乔琢言腿上,“要喝就喝酒啊,喝柠檬水有什么意思。” “放开。”,字少,但是语气不善。 一直听歌的贺城转过身来,双臂撑着桌面,眼睛笔直看向乔琢言,“告诉我你叫什么,这杯酒我替你喝。” 贺城的话并没有惹吉他男不悦,因为他也想知道美女的名字。 双面夹攻,无奈脱口,“乔琢言。” 贺城听后张张嘴,说了句什么。 那边的歌声虽然停了,但乐队的鼓声却密集起来,干扰了乔琢言的听力。 “你说什么?”,她抬高音量。 只见贺城身子半起前倾,在乔琢言耳边重复一遍刚才的话,“我说你名字好听。” “……” 一阵风拂过来,乔琢言闻到空气中除了酒精以外的味道,来自对面那个男人。 肯定不是这句话,乔琢言信他就出鬼了。 “来,干杯。”,贺城的酒杯刚被吉他男拿了去,他直接用酒瓶代替。 吉他男先是一愣,转而笑着摇摇头,碰杯过去。 夜风温和,人影绰绰,“以梦为马”的门口老板娘还在唱,乔琢言注意到老板娘旁边打鼓的人竟然是之前招待她的小胖哥,还真是多才多艺。 吉他男的杯中酒已经喝完,他把杯子推给贺城,说:“你俩先聊着,该轮到我了。” 老板娘一曲完毕和吉他男击掌互换场子,然后去了隔壁的咖啡馆,再出来时手里拎了几瓶啤酒。 “嗨!” 老板娘微笑着冲乔琢言打招呼,顺便把手里的酒递给贺城一瓶,乔琢言这才有点明白她坐的位置为什么人气爆棚了,因为贺城坐在这。 老板娘看着挺年轻的,身材纤细,她动作麻利地把啤酒起开,和贺城两人开始对瓶吹,乔琢言不想叨扰他俩的雅致,正想要不要就此离开的时候老板娘叫住了她。 “姑娘!” “……嗯?” 她扬扬手里的酒瓶,“要不要一起喝点?” 乔琢言抿抿嘴,怎么又来?! “我酒量一般。” “没事儿,你少喝一点,我请客。” 老板娘起身要去拿酒,说:“给你尝尝我们店的黑啤。” 乔琢言点头笑了笑,在她看来啤酒的种类和咖啡豆的品种一样,让她混淆不清。 老板娘很快回来,还体贴地帮乔琢言倒酒,“我叫“安林意”,姑娘哪里人啊?” 又是这个问题,乔琢言抿了口酒,“……明川。” 黑啤的味道还不错,起码乔琢言不讨厌。 老板娘瞪着眼睛转向贺城,说:“你们是一个地方的诶!” 乔琢言又喝了口酒,掩饰面对贺城的紧张,因为她完全摸不清之后两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事,越想越乱,酒也跟着一口接一口地喝。 在老板娘说话之后,贺城直视乔琢言,“不是不能喝吗?撒谎。” 见贺城“得罪”了顾客,老板娘马上转移话题,问他,“这次来打算呆几天?” “两三天吧。”,贺城说着点了根烟,打火机随手扔在桌上,抽烟的动作娴熟,潇洒,耐人寻味的是打火机扔的方向明显冲着乔琢言去的。 她瞄了一眼烟盒,黑兰州,甘肃的主力烟,很多地方都没得卖。 “然后呢?”,老板娘又问。 他轻吐一口烟雾,“回去。” 老板娘重重放下酒瓶,双手攥着瓶口,下巴抵上面,娓娓道:“少呆几天也好,省着祸害我们镇远的漂亮姑娘。” 贺城挑眉看她,烟雾后的一双眼睛眯着,细长,凌厉。 老板娘见状忙解释:“你不招姑娘,都是姑娘招你行了吧。” 她说完转过头去看乔琢言。 刚才光顾听他俩说话,乔琢言没注意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安静下来,连各个店门口的灯都暗了。 许是乔琢言的疑惑落进老板娘眼里,她解释道:“过十一点就是不插电,这的规定。” “昂。”,乔琢言点点头。 吉他男和小胖哥一人捧着把木吉他在合唱,不时冲乔琢言wink发电,他们旁边还有两个貌似喝大了的男顾客伴歌起舞,跳得那叫一个来劲儿。 乔琢言杯里的柠檬水见了底,啤酒瓶也空了,她看看前后桌,除了跳舞那两位已经没什么客人,而她自己也因为喝光一瓶酒脑袋晕乎乎的。 乔琢言没有撒谎,她酒量确实一般。 从包里掏出一张一百元放在桌上,乔琢言起身,小声说:“老板娘,谢谢你的酒,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她说着身子摇晃两下,幸亏抓住桌角才站稳。 “我找人送你吧,你一个女孩儿不安全。” 乔琢言摆手,“没事,我经常走夜路。” 以前和阿嘉跑出去到夜店玩,一般凌晨才回。 老板娘四下望去,还是那句:“我找人送你。” “你住哪?” 也许是现在比之前安静的缘故,乔琢言发现贺城的声音凉丝丝的,很低沉…… 她随手往河边一指,目光迷离,“桥对面。” “哪个桥?”,他紧追着问。 -- 第14页 乔琢言看向贺城,对视两秒后她说:“码头附近。” 贺城起身,“一起走吧,顺路。” 说不清为什么会告诉贺城地址,乔琢言觉得她肯定是被酒精蒙蔽了心神,疯了。 第七章 在这样的夜晚亲密同行,乔琢言觉得有点怪,还有点飘,后者完全是因为酒精上头的缘故,前者……是因为贺城。 路上行人很少,时间太晚了,只有个别店门口还有三两客人。 跟在贺城后面,乔琢言盯着他的背影,视线自肩膀腰身向下流连,两条长腿有节奏地迈着。 乔琢言习惯低头走路,故意和贺城保持一点距离,却不想一低头就看见贺城白色板鞋前尖儿上被踩脏的印记,她模糊记得在酒馆喝酒的时候好像踢到过他。 讲实话,贺城的确是她的菜,一直以来她都喜欢这种类型。 走到桥头要拐弯的时候乔琢言隐约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回头,那人已经快步走到跟前。 “你怎么说走就走啊?我上个厕所的功夫就没见着你。” 之前搭讪的色胚……吉他男站在乔琢言面前,笑得贱兮兮。 “有事吗?”,一直在前面走的贺城听到声音转过来。 吉他男使了个眼神,“没事儿,我找小美女说几句话,你先回吧。” 贺城没说什么,转头就走了,一眼都没看旁边脸色不对的乔琢言。 她往后退,“干什么?” “别害怕,老板娘说刚才算错账了,你给的酒钱不够,让我过来找你回去。” “一百块还不够?”,即便是地域不同,物价也不会相差这么多。 吉他男笑着挠挠额头,“真不够,你不能赖账吧。” “差多少我现在补给你。”,乔琢言说着要从包里掏钱给他。 “呦!那我可不知道,我就负责把人带回去,再说给多给少都不合适,还是当面结清楚比较好。” 乔琢言不想赖账,更不想丢人,没办法只好按他的意思办,可是时间已近午夜,吉他男又一脸色相,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正犹豫着,吉他男推了下乔琢言的后背,逼迫她往前走了两步,自己则在后面紧跟。 走了不到五十米,乔琢言回头往桥上看了眼,但没看到贺城的身影,这么快就溜了? 再转回来时迎面刮过一阵风,发丝刮到眼前,迷离了视线。 “你干嘛?”,乔琢言本能挺直身子,像是在躲什么。 “这不走路嘛,我什么也没干啊!” 刚刚乔琢言感觉吉他男摸了她后腰,但又没有实质证据,她不再争辩,飞快朝小酒馆方向走去,想快些还了钱好回去睡觉。 “等等我呀,走那么快,诶!我知道一条近路,从这个胡同拐进去就行。” 胡同? 乔琢言这边还在犹豫就被吉他男拽住拐了方向。 相比外面马路,胡同里光线更加暗淡,乔琢言转头想走原路的时候吉他男忽然把手搭上她肩膀,乔琢言反应慢,这才确认情势不对。 她甩了下肩,“放开我!” 肩膀上的手力道更重了,“不放你能把我怎样?出来玩嘛,别太计较。” 吉他男长得五大三粗,动手的话乔琢言也不是对手,她刚要大喊呼叫的时候脖子上感觉到一些凉意。 “你敢叫我就把你弄死在这,信不信?” 脖子上架着把刀,乔琢言惊出一身冷汗,尽量保持淡定,“我可以给你钱。” 吉他男低头贴近乔琢言的脸,说:“实不相瞒,之前你还没坐下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这一走三颠的胸了,今天我们玩点刺激的怎么样?” “她的钱明天我去酒馆给你。” 正准备收网的吉他男听到声音猛地回头,片刻后他把刀从乔琢言脖颈上移开,笑盈盈正过身去。 乔琢言也看清了说话的人,贺城。 他站在对面,烟从嘴里拿出来,烟雾环绕白衬衫的领口,很快消散。 乔琢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盯着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可怜一些。 吉他男把刀插在后腰带上,“不用了,我俩正往那走呢。” “是不是要遵守一下先来后到的规矩啊?” 吉他男瞥了乔琢言一眼,心有不甘,“你的意思是这女的你想睡呗?” 贺城笑了声,“不想睡她难道想睡你吗?” 吉他男像是对贺城有点忌惮,他努努嘴,好半天才说:“要不你先来,完事儿我再来,我这人不挑。” “滚!”,贺城把烟头扔到脚下,快步走到乔琢言跟前,将她揽到自己怀里,胳膊绕过脖颈,横在她肩上。 虽然表面贺城和吉他男是一个目的,但乔琢言心里却更相信贺城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如果要选,她宁愿跟贺城走。 “今晚的事我会和你们老板娘说,她怎么处置那是她的事,走了,不送。” 贺城带乔琢言走出胡同,而吉他男没再追上来。 …… 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样,路上乔琢言一个字没说出口,贺城也一样,直到看见客栈的招牌,乔琢言才意识到自己终于安全了,她停下脚步,低头盯着石板路面愣神。 贺城仰头看了眼牌匾,“你住这?” “对。” 贺城掏出烟盒,客栈门口的灯照过去,晃得看不清上面的字。 -- 第15页 此时梦境之外的记忆如影随形。 “有件事。”,贺城背对着乔琢言,又点了根烟,打火机的声音清脆,似夜风刮过风铃一样悦耳。 乔琢言没接话,等着他说。 “别报警,酒馆老板娘是我朋友,报警的话有点麻烦,而且友仔只是吓唬你,他没那个胆量杀人。” 贺城偏过头,吐出一口烟雾,“说来奇怪,之前见到漂亮姑娘,友仔可不像今天这样克制不住,你……” 目光四下流连,贺城明晃晃笑了一声。 看来友仔是吉他男的外号。 乔琢言知道贺城什么意思,“我要是说我不报警,你会信吗?” “为什么不?” 话是乔琢言抛出去的,反倒她有点无言以对,“……好,我说到做到。” “谢了。”,贺城熟练地把剩余的半根烟头弹在墙上,火星迸溅后马上掉落地面,他又弯腰捡起来扔掉,像对待一件玩具。 …… 回到客栈四层,乔琢言站在411门口,而贺城站在一墙之隔的410,他正从兜里找门卡。 竟然住同家客栈……看来现实幻想对梦境起了强大的暗示和助推作用。 乔琢言忙叫住他,“贺城,今晚谢谢你。” 开门的手停住,贺城关上已经打开的房门朝她走过去,问:“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嗯?乔琢言的眼睛不自禁瞥向左下角,“在酒馆的时候听到他们说……” “撒谎,在酒馆没人叫过我名字。” 随口扯的理由在说出之后才想要认证,乔琢言仔细回忆,好像还真没有。 贺城像看穿她一般,一手拄着门框,往前又迈了一步,咄咄逼人。 乔琢言后退,两人身子毫米之差。 “开门。” 贺城的呼吸打在她脸上,灼…热… 如果说乔琢言信了方才贺城和吉他男的对话是想帮她脱身,那现在又算什么? 走廊昏暗的光线此刻显得那么的暧昧,乔琢言闻到他的味道,肩膀往下一塌,不自觉攥紧手里的房卡。 这时楼下传来脚踩楼梯的声音,逐渐逼近。 贺城眼角下瞟,在他刚要后退的时候乔琢言打开了房门,在门缝只剩一人通过时贺城走了进去。 …… 一片漆黑中,乔琢言被di到墙上,那种明知是梦却怎么也不愿醒的错觉,让她失去理智,失去清醒,不顾一切地。 客栈大/床/发出轻微/吱/嘎的声音,随着夜渐深越难自/持。 当月下西边,当房间安静下来,贺城埋在枕头里,问她:“你在明川哪里?” 她气丝游离地回答,“明川大学。” 今夜过去自此一别,她在贺城心中或许会留下一个印记,或许,不会。 …… 梦境转瞬回到两个月之后的明川大学,乔琢言和阿嘉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准备去食堂吃饭,这时有个外系的同学在门口喊她。 “小乔,校门口有个男人找你!” “谁啊?”,阿嘉代乔琢言问。 “一个超帅的男人,人家等你呢,快点啊!” 同学说完就跑路了。 乔琢言追过去,喊道:“哪个门?” “北门。” 当乔琢言和阿嘉一起出现在同学提供的位置,看见坐在摩托车上面的贺城,他一手拎着头盔,正在抽烟。 那是乔琢言第二次见贺城,却是阿嘉的第一次。 他从摩托车迈下来,将另外一个头盔扔到乔琢言怀里。 “想去兜风吗?”,他说。 …… 那一天,乔琢言坐在贺城身后,跟随他穿梭明川,横跨江水,黄昏的时候,他们爬上一座已经废弃的江上铁路大桥。 据说这座铁路大桥由俄国人建造,有近百年的历史,新桥建造后,这座历尽沧桑的铁路大桥就被列为历史建筑,供游人观览。 走到桥中央,贺城停下来,乔琢言也停下,跟他一起望向西边,太阳已经落下水平面,只剩昏黄的光晕洒满江岸。 “没想到你会来找我。”,乔琢言趴在栏杆上,喃喃低语。 贺城转过身,背靠栏杆,胳膊搭上去,“我也没想到。” “……你来早了。” 早了三年。 在命运正常的轨迹里,我们相识于三年后的一个春天,而非现在。 第八章 这一夜过得“魂飞魄散”,乔琢言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手背搭着额头,直勾勾地盯住天花板,贺城的模样在眼前挥之不去,叫她发慌,而更让她觉得诧异的是醒后脑子里不断闪现两个字——“逻些。” 梦境的尾巴,像电影落幕一样,这两个字印在黑色背景下,在暗示着什么。 乔琢言惊出一身汗,“逻些”是什么意思? 忽然她想起什么猛地起身下床,从床底拉出行李箱,一通猛翻后找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前几年走南闯北所有的票根。 一张张仔细查看,终于看到了期望中的那张车票,贵阳到镇远,硬座,3小时57分……票面有些磨损,边缘的信息都看不清了,不仅是这张,连同其他票根都有或多或少磨损,一如褪色的从前。 捏着车票,再回想昨晚梦里出现的那位叫“安林意”的老板娘,她是巧合出现?还是和明信片上的落款是同一个人?现实记忆混杂幻想,荒诞的梦境隔空摄取人心。 -- 第16页 乔琢言莫名想起以前上学时读到的“庄周梦蝶”,庄子他老人家提出一个哲学问题——人如何认识真实,如果梦足够真实,人没有任何能力知道自己是在做梦……醒和梦既然都是一种境界,那她梦到的一切也是真实的吗? 疯子,疯了!二十六岁的人还这么不切实际,想的什么乱七八糟…… 把车票放回原位,行李箱推回床底,乔琢言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有辰庚的未读信息。 她没想到在辰庚说完去机场接贺城的第二天他就回来了,而辰庚大手一挥,说忙不开,让乔琢言自己去接。 昨晚做了那样“不堪”的梦,乔琢言本能想拒绝,而且贺城走的时候明明开了车,她再开一个车过去就多此一举,但辰庚既然开口,还是得去,毕竟人情要还。 乔琢言觉得还是先不想“逻些”这一茬,越想心里越没谱。 …… 为了这趟来之不易的“远行”,乔琢言化了个“妖艳贱货”妆,换上新买的风衣和高跟鞋,背上斜挎的小包出发。 事先没跟贺城联系,根据辰庚给的航班号,乔琢言准时出现在“到达”大厅,不像其他接机的人一样蜂拥挤在一起,她只是远远站到旁边,能识别到某人出来就行。 看着显示屏上的航班落地信息,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贺城终于走出来,他手推行李箱,穿着连帽卫衣,戴黑色墨镜。 虽然武装有些严实,但乔琢言一眼就能认出来,因为他的独特气质自带吸引力,乔琢言是凡人,躲不过。 贺城显然没看到接机的人,出来直奔出口。 乔琢言走过去,心跳声如响鼓重锤不止,越想忘记昨晚的梦就越不自控地想起细节,尤其是床上,贺城的喘息声犹在耳边…… 走到跟前,乔琢言一声不响地和他并肩,贺城发现后转过头又转回去,面色如常,“你怎么来了?” “没想来,辰庚叫我接你。” “怎么来的?” “坐地铁。” 贺城没再说什么,手下的行李箱发出轻微的滑动声,朝出口拐去。 …… 明川今天依然是雨,乔琢言出发的时候还是小雨,眼下雨势大了很多。 走出出口,一阵风刮过来,带着春雨的清新味道。 两人心照不宣地既没在原地躲雨,也没有借共享雨伞,而是照常往停车场走,贺城把帽子戴上,墨镜摘下来挂在领口。 “要我帮你拿行李箱吗?” 穿了五厘米高跟鞋的乔琢言差不多到贺城嘴唇的位置,她伸手过去,被贺城拦住,“不用。” 手揣回风衣口袋,深呼吸的瞬间乔琢言闻到贺城身上的味道,和雨水很像,又有些不同。 行李放入后备箱,乔琢言坐进副驾驶,关门后第一件事是系安全带。 贺城看她一眼,笑得别有意味。 “要先去公司一趟。”,他说。 公司? 昨天在事务所,乔琢言有问过辰庚“贺城是做什么的?”,他把话题岔开了,现在想想,可能辰庚是不想说。 “……”,今天冒然接机,乔琢言肯定不能再打扰贺城的计划,“那一会儿进市区你找个方便的地方把我放下吧。” “今天有事吗?”,贺城把车钥匙插/进去,启动车子。 “没事。” “一起去吧。” 乔琢言不知道贺城要见的是谁,竟然带上她,“不太好……” “吧”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贺城顶回去,“没事。” …… 明川市群益开发新区,离机场差不多半个小时车程,两人一路无话,车里只有雨刷来回摆动的声音。 贺城说“到了”的时候乔琢言歪头看向窗外,视线里是一家温泉度假酒店,乔琢言没听过酒店名字,也没见过。 不过这一片离市中心还有段距离,周围建筑不多,显得空旷,明川市这两年大力发展周边新区,房价也跟着涨起来,刚才过来的时候乔琢言有留意附近有以这家酒店名字命名的公寓和别墅群。 车子在酒店门前停车场停下,乔琢言打量外观主体,不同于其他酒店建筑的中规中矩,这家在设计方面明显很用心,楼层不高,但占地面积很大,楼体呈不规则形状,正门空地还有几件抽象派艺术建筑物,加分不少。 下车后,酒店门口一个保安模样的高个儿男人小跑过来,到贺城跟前叫了声“贺总您好!” 乔琢言仰头望着酒店名字,难不成他是这的老板? 贺城打开后备箱,对保安说:“把这箱搬到前台给人资部赵总。” 保安看着很壮的样子,一下搬起那一大箱,小跑折回去。 锁车,贺城跟在保安后面,身后则是乔琢言,三人成一条直线。 雨已经停了,西边天空露出一半太阳,光线穿透云层,像耶/稣光,乔琢言最喜欢看雨后初晴的天空,也许是其中透着温暖和希望吧。 刚走进酒店大堂,扑鼻而来一阵香水味,不同于其他酒店那种浓烈,这个味道乔琢言竟然觉得还不错。 门口站着四位迎宾,清一水的长腿漂亮姑娘。 “贺总好!”,声音甜美,整齐响亮。 乔琢言脚下的高跟鞋差点踩不稳…… “贺总您回来啦!” 两个身穿黑色西服裙装的女人从前台那边走过来,微笑着跟贺城问好,但眼睛一直盯着乔琢言,满眼八卦小星星乱飞。 -- 第17页 其中一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贺城,说:“贺总,这是您的房卡,衣服熨好了在衣柜里,有什么需要您再给前台打电话,今天大堂我值班。” 贺城点了下头,径直往里走,乔琢言继续跟,无视盯着她看的那两位。 从大堂左转过去,右手边是餐厅,尽头左手边是电梯,上到四楼,从电梯出来后乔琢言跟着贺城东拐西拐,来到尽头一处客房。 房门打开,贺城推行李进去,乔琢言却愣住了。 她之所以停住脚是因为又想起了昨晚的梦,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不过只是自己想想罢了,一个有过前科的女人yy贺城这种极品,不仅想入非非,还有点痴心妄想的意思。 “要我请你吗?”,贺城没露脸,话从里面传出来。 乔琢言盯着门框上贺城的手,深吸一口气走进去。 这间房是套房,很大,贺城指着沙发让乔琢言随便坐,自己则去洗澡了。 没错,洗澡…… 乔琢言听着浴室哗啦哗啦的水声,莫名想抽支烟冷静一下。 情势有点暧昧,不,是非常暧昧。 她环视房内的摆件转移注意力,看一圈后视线不自觉落在浴室门上。 好在最后还算清醒,或者乔琢言心里清楚,现实里的贺城绝不会像梦里那样,说把她睡了就睡了…… 果然贺城洗完澡出来,只□□围着浴巾的他毫不避讳屋里还有个刚认识没说过几句话的女人,这是没把她当女人看的意思吧。 阿嘉曾给乔琢言讲过一个网上的段子,说有人问“女人会馋男人的身子吗?”,其中一个网友的回答是:“特别馋,但是我们特别能装你知道吧。” 乔琢言听后嘴上只是笑,可心里的声音却充分认同。 “我去二楼开个会,很快,开完再回家。” 本以为贺城会让乔琢言在房间等,没想到他又说:“我助理有事不在,你顶替一下。” “?!”,乔琢言眼睛都瞪大了,excuse me? 贺城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个苹果的笔记本,扔到她腿上,“做会议记录,和各部门工作成果反馈,很简单。” 当然简单,这是实习生就能干的话,乔琢言看着面前的白色浴巾走来走去,晃得她双眼失神。 手指放在电脑上轻弹几下,“OK。” 她没拒绝,从各个角度开始还人情。 乔琢言抱着电脑站起身,“在哪开会?” “二楼。” 她点头,“你先穿衣服,我去外面抽根烟。” 抽哪门子烟,她入狱后就把烟给戒了,只不过想找借口出去透透气。 …… 酒店门口,刚才帮忙搬东西的保安看见乔琢言出来赶忙帮她拉门。 乔琢言说了声“谢谢”后没再往前走,只是站在保安身旁,给他弄得不知所措,眼睛时不时瞥过来。 “退伍军人吗?”,乔琢言第一眼见他就这么想。 保安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啊?” 乔琢言指着他,从头到脚,意思很明显。 保安笑笑,“我以前在西藏当过兵。” 乔琢言这边无话,只是看着路上的车流。 “我也问你个问题吧。” 嗯?乔琢言看他,这事儿还需要搞什么礼尚往来? “你是贺总女朋友吗?” “我像吗?”,乔琢言反问。 保安憨厚一笑,“不是像不像,酒店刚开业我就在这上班了。” 他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从没见贺总带女人过来,也没见他车里坐过女人呐。” 乔琢言不以为然,只是点头,她本想跟保安借支烟抽,眼下又不想了。 许是怕乔琢言不信,保安又补充说,“更没听别人说贺总有女朋友,啊,我想起来之前有一个女的经常来找贺总,长得还特漂亮,叫什么慈,我忘了,但绝对不是女朋友,贺总看她眼神不对。” 见保安那一本正经分析的样子,乔琢言打破他的幻想,“我不是他女朋友。” “这样啊。”,保安挠挠头,貌似有点儿失望。 乔琢言拿出手机搜索酒店名字——斯堡来度假酒店,发现它和周围的公寓还有别墅区都隶属同一家“骞远集团。” “你们酒店是连锁的吗?” 保安一副“别闹”的表情,“这么大产业要是连锁得多有钱的人来注资啊!占地几万平,明川市只此一家,最大股东是贺总,其余股东我就不太清楚了,大领导们高深莫测,听说之前贺总不是最大股东,去年年底的时候有一个股东过来,闹得挺凶,贺总也没理他,最后怎么摆平的不知道,反正那之后基本就贺总说得算了。” 提到本公司业务,保安答得非常利索,就是人有点实在,连股东的八卦也能随便聊,大概无心吧,毕竟乔琢言是贺城带过来的。 “贺…你们公司在拉萨有业务往来吗?” 乔琢言觉得这个问题会得到回答,如果他知道的话。 果然套出了话,保安说:“业务嘛不太清楚,但是贺总去过拉萨几次,刚才我搬的那箱东西就是贺总从拉萨带回来的特产,每次回来都给我们买吃的。” 说到忘情处他似乎忘记刚才还在说乔琢言是女朋友的事…… 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保安抿了抿嘴,“不好意思,我这人满嘴跑火车,都是道听途说,你别介意啊!” -- 第18页 乔琢言回他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转身进去了。 离开是因为等下开会,她还要短暂“卖身”给贺城,当搬砖小工。 第九章 二楼电梯打开,迎面墙上写着“行政办公区。” 乔琢言刚跟贺城通过电话,问开会具体位置,在二楼走廊一侧的会议室。 她以为贺城叫她开会没几分钟的事儿,会议室应该不会有人,所以连门都没敲就进去了,结果……大约八个人齐刷刷抬头看她。 乔琢言拽着门把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您哪位?”,正对门口的一位女士问乔琢言。 “进去。” 贺城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换了身黑色西装,一改机场的休闲造型。 “贺总。” “贺总,您回来啦!” 几个人纷纷起身打招呼。 贺城让他们坐,然后把乔琢言手里的电脑放到长桌尽头,她很明白地坐在放电脑的位置。 “密码多少?”,乔琢言歪头小声问贺城。 “1108。” 敲键盘的手指微颤,1108…… 贺城说完密码开始跟各位总监开会,神情特严肃,是那种和乔琢言说话时不一样的沉静。 她打开文档,开始做会议记录。 整个会持续半小时,先是各部门汇报,然后是待解决问题,开会中贺城话不多,基本都是做决策,速战速决。 今天的会议内容涉及很多酒店内的业务机密,尤其是营业额,相比较一二月份,三月份的营业额有所下滑,毕竟旅游旺季已过,冰雪看不到了,下滑属正常现象。 策划部最后一个做汇报,主要是春季的营销活动,这位策划总监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卷发,长相中等,值得一提的是她看人的时候眼神会按照等级流露出不同的眼神,俗称“看人下菜碟”,比如她看乔琢言的时候眼睛是向下的,有点不屑一顾,但对其他几位总监会抬高一点,唯一让她直视的人只有贺城一个,毕恭毕敬。 她把提前打印好的策划案给每个人发了一份,贺城拿到策划案后,直接摆在他和乔琢言中间。 A4纸一角戳到手指,乔琢言低头,只扫了一眼。 “你看一下。” “?!” 乔琢言不明所以,他却没有抽回的意思。 策划总监继续说:“接下来我们的营销活动主要围绕五一假期开展,包括会员充值好礼,旅行团接团的空前优惠活动,以及线上线下的宣传、活动预算都有在方案里写,各位看一下有什么疑问,如果没有的话稍后我会将电子版上传至“云之家”,大家线上批阅完就可以执行了,麻烦各位加快审批节奏,毕竟活动前期准备还要很久。” 几分钟的空白时间,大家都低头翻阅,包括乔琢言。 短短两页纸,方案写得非常敷衍,要是按照乔琢言以前的工作方式,这种策划案是要被扔进垃圾桶的…… “市场部这边没有意见。” “餐饮部没有。” “客房部也没有。” 大战线几乎统一,乔琢言觉得在座这几位好像陷进了“沉默螺旋”里,不知道贺城事先有没有看过,要是看了肯定拍桌子,毕竟能撑起这么大产业的老总一定不会是草包。 乔琢言虽然一年多没碰电脑,但业务能力一直在线,看完这份策划案后抿了抿嘴,放到一旁,没说什么。 就是这“抿了抿嘴”的表情被一直盯着她看的策划总监逮到,借机发挥,“贺总新助理有什么意见吗?我看你好像有话要说。” 乔琢言抬头,瞪大眼睛指着鼻尖儿,“我吗?” 策划总监冲众人一笑,“当然是你!否则我说谁你呢?” 乔琢言觉得自己这个外人“混”进来不妥,“这是你们内部的业务讨论,没必要问我。” “多少说说呗,刚才贺总不是还特意让你看了策划案吗?我也吸纳一下宝贵意见,有助成长嘛。” 乔琢言转头看了眼贺城,他低头盯着策划案,没有任何指示。 行吧,说就说。 乔琢言从贺城手里直接把策划案拽过去,动作流畅,其他人顿时眼里露出“僭越”的惊恐。 “你们有和旅行社签协议吧。” “当然!”,策划总监说,“好多旅行团的导游都是我的关系带过来的。” 乔琢言又问,“电梯广告所属的传媒公司呢?有签年度合作吗?” “没必要签啊,要合作的话我会提前谈价,讲价这么基本的事不用你来教吧!” 乔琢言放下策划案,结束问题,尽管这位策划总监态度不是很友好,她还是发表了观点,“虽然旅行社与酒店都有协议价,而且折扣比平日每间房的售价低很多,可就算低,也不会低到这个程度,起码我谈过的酒店业务里没有这个价格,拿明川的如期酒店来说,档次比你们这家酒店要低一档,但是同样类型的房间,价格却比这份策划案还要高。” 除非这是明面价格,策划总监实际跟旅游团谈得比这个高,也就是所谓的回扣。 “再就是预算,轿厢广告这样的投放量足够可以签年度合同,如果签了年度合同会给相当可观的优惠,再有现在电梯的广告出了新模式,影音投放比普通图文效果好,而且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你们这样的企业不会谈不下来。” -- 第19页 “再有,线上宣传的渠道过于单一,现在是新媒体时代,多方面渠道都可以作为宣传,公众号、视频媒体、微博……” 策划总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反驳的话半个字都没说出口,乔琢言看她一眼,把后面的话收住了,如果再说下去这位策划总监极有可能会下岗。 策划案扔回桌上,贺城起身,说:“今天的会先开到这,策划案拿回去修改,明早交上来。” “去大堂等我,一会儿下来找你。” 乔琢言抬头看看几位总监,才确定贺城第二句话是对她说的。 贺城离开会议室后策划总监紧跟着出去,估计想解释,乔琢言合上电脑,准备要走。 “你真是新来的助理吗?没听说呢。”,穿白色工服的餐饮负责人问。 第二位,“贺总很严格的。” 第三位,“挺住啊小姑娘。” 他们脸上挂着同一副表情——看热闹。 最后走的那一位还不忘提醒乔琢言,“小心应对,祝你好运。” 如果乔琢言没记错的话,刚才开会全程她一句“贺总”或者“贺城”也没叫过,而且字里行间都是“你们企业”等等,他们这点话外音都判断不出来? …… 一楼大堂,乔琢言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电脑随意扔在旁边,要是有人路过拿走,她也懒得追。 “女士,您喝水。” 乔琢言半睁开眼,看见一个工作人员正俯身放水杯到茶几上。 她又闭眼,“谢谢。” 这时酒店大门打开,涌进来一堆人,看样子像是个旅行团,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到乔琢言,她歪头看过去,两眼无神。 刚下一楼的贺城恰好遇到这个旅行团,他没有逆着人流,而是侧身让路,等他们过去之后才朝乔琢言那边走。 “会议记录发我一份。”,贺城把电脑拿起来,他坐下。 “在桌面。”,乔琢言感觉腿上一沉,睁开眼,看见贺城又换了套衣服,不是帽衫,也不是西服,而是一件白色毛衣和一条藏蓝色的裤子,看上去清爽干净。 衣服很多吗?怎么换得比女人还勤?不过……乔琢言得承认,很帅。 刚刚贺城又把电脑扔给她,意思明显。 行吧,好事做到底,打开电脑,输入密码,乔琢言连上酒店的免密Wi-Fi后,说:“邮箱给我一下。” “微信发吧。” “我有你微信吗?” 乔琢言新注册的微信里面只有三个人,阿嘉,辰庚,胡熠男(备注名:南瓜)。 “马上就有了。”,贺城把手机递过去,等着乔琢言加他。 “……” 添加成功后乔琢言把整理好的会议内容发过去,电脑刚合上,贺城说:“电脑是公司的,帮我拿过去给前台,我助理明天上班要用。” 真把我当临时搬砖工了?! 等等,公司的电脑,助理要用……那开机密码应该跟贺城没什么关系,乔琢言有种想扇自己一嘴巴的冲动。 电脑像夹书一样被她攥在手里,一边朝前台走一边看手机。 贺城的朋友圈空空如也,只有一张布达拉宫的照片,时间还是两年前的……扫了一眼,乔琢言便关掉手机。 交完电脑回来,她看见贺城已经往外走了,看样子应该是回家,出去后,方才聊过的保安还不忘跟乔琢言礼貌告别,笑得憨厚友善。 …… “要不要来我公司上班?” 车门关上,乔琢言正拉扯安全带的手停住,抬头看贺城,“你说什么?” 贺城笑了一声,启动车子,“不用着急回我,给你时间考虑。” “不是。” 乔琢言试图修正贺城的看法,“刚才开会我随便说的,不用当真,再说你们这么大的企业,没必要用一个有前科的员工,影响声誉。” “没区别,现任那位策划总监,公司两周前就开始查她了,你不说也是迟早的事。” 从出狱到现在,贺城的种种表现确实证明他不介意所谓的“前科”,但他只是帮辰庚的忙,工作的事说不定也是受辰庚所托。 “那个……我问了辰庚,谢谢。” “什么?” “视频证据。” “不谢。” 至晚的阳光穿透车窗,照在两人脸上,从五环开到三环,光线逐渐消失,一路上乔琢言心情复杂,如果换作以前,以她的能力轻而易举就能进明川最好的公司,拿到同行业较高的薪水,可现在对于贺城的邀请,她望而怯步,完全没了以往的气势。 车子停下的时候乔琢言才回过神,看着霓虹初启的街道和陌生的街店,问贺城:“这是哪?” “明川。” “……” 我可以打他吗?不用负责任的那种。 第十章 一家叫“ここ(这里)”的日本料理店,完全日式风格,连店员都会简单的日语问好,据说老板和厨师都是日本人,所以口味很正宗。 乔琢言进去之前不知道辰庚在,看到他老人家的时候他正调戏店里的年轻女服务员,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姑娘被逗得“咯咯”直笑。 抛除律师本身的职业魅力,辰庚撩女人还是有一套的,嘴特别甜,只要是女客户,没有他拿不下的案子,平时他和乔琢言的玩笑程度已经算很收敛了。 -- 第20页 把包放在座位上,乔琢言直接搅局,“你女朋友呢?没带来吗?” 服务员脸上的笑收回去,放下菜单转身走了。 辰庚冲乔琢言瞪眼,“我没结婚前都是黄金单身汉,懂吗?” 他说完转头看见贺城,马上换副脸,挥手打招呼,“好久不见啊贺总,最近忙不忙?” “有点儿。” 乔琢言坐在辰庚那一边,贺城坐他对面,关系远近,一目了然。 辰庚把两份菜单分别递过去,“还好你俩都爱吃日料,看看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我都行。” 菜单合上,乔琢言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前走过,虽然是晚上,但借助店内的灯光,看得还算真切。 “我出去一下。”,她说。 …… 乔琢言刚离开,辰庚就不怀好笑地往前凑凑,看着贺城,“小乔怎么样?有没有打扰你?” 贺城喝了口茶水,给出一个不切实际的评价,“很乖。” “其实她以前很漂亮,当然,现在也漂亮,要不是因为那事儿,我肯定把她介绍给你,富二代也要结婚不是,你别挑花眼啦!等我再遇到什么好姑娘,再给你介绍。” 换言之,乔琢言铁定不合适。 辰庚的话题没得到延伸,因为乔琢言很快回来了,身边还多了一个女的。 阿嘉。 刚才乔琢言跑出去,这才想起阿嘉在这附近上班,两人遇上的时候她正往地铁站走。 “我大学同学阿嘉,不介意一起吃吧。” 乔琢言之前答应阿嘉找机会认识一下辰庚,今天正好碰见,择日不如撞日。 阿嘉从进门就带着笑,她有一双笑眼,月牙弯弯,笑起来很好看,可她却在见到贺城那一刻笑容僵住。 “辰庚,跟你说过的大律师,贺城,辰庚朋友。” 乔琢言这边介绍完两个男人都站起身,辰庚的回应是握手,贺城则没什么表示,只是看了阿嘉一眼。 就这一眼,阿嘉的脸色马上变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们,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乔琢言纳闷,刚才还说要一起吃饭,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 她和辰庚同时拽住阿嘉,辰庚把人拉到贺城旁边坐下,说:“一直跟小乔说要请你吃个饭,也没机会,今天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许跑啊。” 被强制留下,阿嘉显然有点拘谨,不像往常模样,乔琢言以为她是因为看到贺城所以才不好意思,边给她倒茶水,边聊些有的没的,辰庚和贺城两人负责把菜点了。 事实证明乔琢言不该把阿嘉叫来,虽然辰庚和她聊得不错,但是贺城几乎没怎么说话,吃得也不多。 “我出去抽根烟。” 吃到一半,贺城拿手机出去,他这边刚走,阿嘉也起身,说:“我上个厕所啊,你俩慢慢吃。” “我陪你。”,乔琢言“不识时务”地跟过去,阿嘉没法拒绝。 …… 洗手间门口,水流声“哗啦哗啦”,乔琢言挤了几下洗手液,看向阿嘉,“不舒服吗?” “没有啊。”,阿嘉笑得很勉强。 “没有就好。” 阿嘉搓着手,说:“那个男的,你住他家啊?” “嗯。” “那也太不方便了吧?要不咱俩还像大学时候那样,一起租房子怎么样?” 乔琢言洗手的动作放缓,上次见阿嘉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和现在的反应截然不同。 “对了,马上就五一假期了,你先过来跟我住几天,我陪你回趟新海,然后我们就找房子,正好我那三十平的小公寓也住腻了,咱俩换个两室一厅或者loft,你不是特喜欢嘛。” 见乔琢言还犹豫,阿嘉又重复之前的劝说,“你上大学、工作都在明川,朋友和社会关系也在这,犯不着为了一个罗阳辉躲到天边去,而且你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好吧,你要是方便我明晚搬过去。” “今晚就可以啊,一会儿吃完饭我跟你回去取东西,正好有时间,明天我公司团建,要很晚结束呢。” 乔琢言从阿嘉的言语中感觉到不对,或者说从刚进门开始就不对了,只是现在才得到认证而已。 阿嘉从纸抽盒里扯出两张纸巾,递给乔琢言一张,“你不会是舍不得那男的吧?” “贺城?”,乔琢言笑了下,舍不得也是梦里的她。 “那么帅,看他那身也像有钱人,肯定满世界花心,不适合咱们这种普通人,你听我劝行不行?” 乔琢言不想跟她做无谓的解释,“好,我回去跟辰庚说一下,毕竟是他朋友。” “太好了,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阿嘉露出了标志性的笑眼,可这笑与其说开心,不如说“如释重负。” 从洗手间出来,乔琢言在前,阿嘉在后,等乔琢言回座位才发现阿嘉并没跟上来,而且完全不见人影。 哪去了? 辰庚看了一眼,说:“看来你这位朋友心气儿挺高啊。” “什么?” 辰庚朝门口望了望,“她百分百出去找贺城搭话去了,女人那点心思,我还不懂吗?” 乔琢言眨眨眼,阿嘉大学时候的确交过不少男朋友,毕业后一改脾性,不像以前那么混了,不过听完辰庚的话她也本能向外看,但没见那俩人的影子。 -- 第21页 …… 料理店和旁边那家火锅店中间有个小胡同,很窄,里面空空荡荡,只有角落里堆着零星两根烟头,沾满浮灰,平常应该没人来。 阿嘉找到贺城的时候他手上的烟已经抽了一半,两相对视,贺城又是什么反应没有,一脸平淡。 “你不用这么费尽心机找上来吧。”,阿嘉抱着双臂,开门见山。 贺城抽了口烟,笑得有点无谓,样子很欠打。 阿嘉胸口的气一下子涌上来,却又发泄不出去,面对这个男人,她从来都无能为力。 “记住你家当年都做了什么,别重蹈覆辙,好自为之。” 这是阿嘉能说出口最狠的话,她下了好大决心,尽管说完心里很难过,撕扯般地疼,但事实已经那样,两年过去,该接受的她都接受了。 烟头扔掉,贺城一字未讲,走的时候带过一阵夜风,吹拂阿嘉的脸庞。 …… 饭局后半段,阿嘉显然比之前开心许多,和辰庚聊得更畅快了,乔琢言偶尔陪着说几句,其余时间就跟贺城一样,低头吃东西,外加当听众。 吃完饭大家在门口分别,乔琢言把阿嘉的提议说跟辰庚,他听后第一反应是看贺城,贺城也回看他,不知道两人眼神交流说了啥,最后结果是统一的。 “那行吧,小乔同意跟你住也好,省着麻烦贺城了。” 辰庚说完掏出电话,递给阿嘉,“电话号码给我一下,要是我联系不到小乔,还能找你。” “好啊。”,阿嘉飞快输入自己的号码,“你开车了吧?能不能带我和小乔过去搬东西啊?” 辰庚又看贺城,他人已经坐进车里了,夜色下,他的白毛衣能清楚识别。 “呃……那我跟贺城说一声。” “我说吧。”,乔琢言拦住他,“我坐他的车,正好道谢,阿嘉,你坐辰庚车跟在我们后面就行了。” “ok。”,阿嘉说完就拉辰庚走,一顿饭的功夫,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 …… 跟贺城这几次相处,乔琢言发现他开车的时候比平常还要不爱说话,所以等快要到他家的时候才开口。 “这段时间,谢了。” 多余感谢的话乔琢言也不会说,想半天才憋出这句。 “怎么谢?” 贺城这一问把乔琢言问不会了。 “你打算让我怎么谢?” “我想想。” “……”,乔琢言不可自控地想起那个梦,“问个问题。” “问。” “谁是安林意?” 贺城一下沉默了,乔琢言怕他误会,说:“我在《无夜边境》那本书里看到的明信片。” “一个朋友,怎么了?” “没事。” …… 进到贺城家,乔琢言开始收拾东西,她行李很简单,拎包入住,拎包就走,收拾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贺城进屋和辰庚打了招呼后上楼就再没下来,阿嘉干脆没进屋,在车里等。 培养一个习惯只要一周的时间就足够,乔琢言在贺城家住了一个月,已经习惯晨起的光景,睁眼就能看见墙上的唐卡,习惯了那张床,习惯了屋子里的味道。 “我说。”,辰庚坐在床上,“要不要来我事务所工作啊?月薪……先给你一万吧,过两个月适应了再涨,怎么样?” 乔琢言往箱子里塞衣服,“不去。” “嫌少啊?” 手停下,“不是,你们律所的业务我不懂,刚去就拿这么多钱不合适。” “那有什么,你是我的人,谁敢有异议让他消失不就得了。” 乔琢言哼笑一声,“别了,工作的事再说,我过几天要回家一趟。” “对对对。”,辰庚也想起来,“阿姨的祭日快到了,要不要我开车带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回。” 行李箱合上,乔琢言环视一圈,这间屋子又变成了她刚来时的样子。 “走吧。” “不跟贺城道个别吗?”,辰庚手指楼上。 “不了。”,乔琢言回得干脆,既然人家避而不见,再主动也是打扰。 辰庚的车缓慢驶离视线,二楼窗边,贺城端着一杯咖啡,望向夜幕下车子排出的尾气升腾,今晚,他可能要失眠了。 即使没有手上这杯咖啡…… 第十一章 “回来吃饭吗?” 在乔琢言搬到阿嘉那的第三天,她发给阿嘉第三遍同样的信息,得到的回复也一样——“在加班,你自己吃吧。” 虽说多数时间一个人待在家,乔琢言并不觉得孤独,她这人最能习惯的就是孤独,可照阿嘉忙的程度根本没时间看房子,估计五一假期也会泡汤。 刚要去厨房煮面,乔琢言手机就响了,来电人是贺城,嗡嗡的震动声叫人手麻,她盯着屏幕有点怀疑这通电话的真实性。 “喂。” “我在楼下。” “?”,乔琢言将信将疑地跑到窗口朝楼下看,是贺城的车,还有倚车而站的他本人。 贺城也正仰头,两人视线交汇。 “怎么?怕我骗你啊?” “不是,我就看看。” “下来吧,我在这等你。” 找我干嘛?乔琢言边换衣服边想,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零结论。 顺着楼梯下楼,乔琢言闻到楼道里其他人家做饭的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一天没吃东西,还真饿了。 -- 第22页 下到一楼,乔琢言对贺城笑了一下,没来由地,算是打招呼。 “找我有事吗?” “没事的话,不能来吗?” 乔琢言揪着衣服口袋,“昂……,这不太好找,有点偏。” 确实,贺城能把车开进来费了好半天功夫。 “上车,先吃饭。” 副驾驶门打开,贺城转身绕过车前坐进正驾驶。 …… 傍晚路上车多人多,贺城边开边往两边看,“你想吃什么?” 两人熟了一点,乔琢言不像之前那样客气,“想吃火锅。” “好。” 但是吃之前话还得问清楚,“你先说什么事,咱们再吃饭。” “我助理休产假。” “?” “我出差需要助理。” 所以呢?今天这顿饭原来是面对面招助理?! 乔琢言尽力忍住笑,没想到贺城一本正经的可爱还蛮戳她的点,“我那个……” 不管后面的话是主动帮忙还是委婉拒绝,贺城都给堵死了,“明天你跟我去趟新海,大概两天左右回来。” 新海市,明川下属的一个地级市,也是乔琢言的家,她在那念完初高中,直到大学才走出那里,而事实上她出生的地方在四川文县,十一年前,那里发生过一场大地震,造成将近七万人死亡的地震也夺去了她父亲和弟弟的生命…… 而后她来到母亲的家乡,也就是新海,伤痛暗藏心底,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 如果答应贺城,乔琢言正好坐顺风车回去给她妈妈扫墓,但同时也就坐实了“助理”的位置,如果不答应……眼下好像容不得她不答应。 “那边有家海底捞。”,贺城说着把车拐向左转道,正好绿灯。 一切刚刚好。 乔琢言没想到自己会被一顿海底捞收买,吃完饭贺城送她回来,并撂下一句话:“明天上午九点过来接你。” 管她同不同意。 贺城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等乔琢言走开他朝对面招了招手,一个男人笑着跑过来,说了几句话后男人和他一起离开。 …… 饱餐一顿,乔琢言为了消食,爬到楼顶又下来,打开房门迈进屋的时候踢到了阿嘉的鞋,她瞄一眼手机,竟然快九点了,怎么吃了这么久…… 手机还显示几通未接单话,都是阿嘉打过来的。 乔琢言换完鞋,边往客厅走边说:“我出去吃饭了,没听见你给我打电话。” 阿嘉正穿着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吃外卖,电视里放着最近新播的综艺节目,框架眼镜+发箍,状态和多数宅女一样,随性又可爱。 放下餐盒,阿嘉拿筷子指向乔琢言,“偷跑出去跟谁约会啦?竟然瞒着我。” “哪来的约会…你不是说不回来吃吗?” “别提了。”,阿嘉又端起餐盒,“本来今天加班,我们经理要请吃饭,快下班的时候被她老婆揪回家了。” 阿嘉在一家广告公司的视频组上班,各行各业的客户都有,餐饮、旅游、美业都有涉及,时而会出差。 她俩专业学的是数字媒体技术,但是毕业后很多同学都没从事本专业的工作,阿嘉还算沾点边,毕竟上学时学过摄影摄像技术这门课程。 “你五一放假吗?”,乔琢言坐到她身旁。 “刚要跟你说这个。”,阿嘉往嘴里塞一大口饭,“我五一休不了了,要去韶关拍个品牌宣传片,只能你自己回去了。” “没事。”,乔琢言欲言又止,她眼前晃过刚才在楼下跟贺城分开时不经意看到的场景,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上了他的车。 阿嘉盯着电视,开始大笑,“你看,沈叔叔真是长在我的笑点上了,怎么这么好笑?胖得像个老太太了。” 乔琢言好久不看综艺,也不感兴趣,“你吃吧,我去洗澡。” 阿嘉还是笑,眼睛不离屏幕,“你去洗白白好“侍寝”啊。” …… 第二天一早,阿嘉正常八点出门,她走后乔琢言才起床,刚收拾完电话就“嗡嗡”开始在茶几上震动。 “我到了。”,贺城说。 正好九点整,很准时。 因为只去两天,乔琢言没带什么东西,只背了个包,穿一身黑色,不管贺城对助理的着装有没有要求,为了她妈妈的祭日,都必须穿黑色。 令她意外的是贺城竟然也穿了一身黑,还挺“配合”,不过这样子去见客户或者谈业务的话,会不会被误认为是黑/帮扫街? 明川到新海很近,上高速后开一个小时就能到,乔琢言知道贺城开车快,所以预估大概也就四十多分钟。 但车开上主街后她觉得自己失算了,贺城简直踩着最低限速开,连路过的五菱宏光都散发着赛车的光环。 “饿吗?” 刚出明川收费站,贺城问乔琢言,她摇头,早上虽然什么也没吃,但不饿。 “里面有巧克力。”,贺城指了指乔琢言面前的“手套箱。” “我不饿。”,她坚持。 “我饿了。” “……”,原来是给自己找吃的。 乔琢言翻出一盒巧克力,上面都是英文,没顾上仔细看什么牌子递给贺城。 他没接…… “帮我打开。” “昂。” 乔琢言撕开盒子,里面一粒粒的单独包装,她又把锡纸剥开递过去,这回可以了吧? -- 第23页 貌似不行,因为贺城歪头过来,嘴微微张开,等待投喂。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乔琢言看着路两旁飞驰的车,生怕贺城一个不注意再弄出什么事,她顾不上避嫌,只得喂给他。 快碰上嘴唇的时候手缩回来,乔琢言的脸瞬间红了。 贺城悄无声息吃掉一颗后,开始得寸进尺。 “还要。” “?!” 乔琢言捏着手里的巧克力,搞不懂贺城闹哪出,难不成要把她拉到郊外卖了? 想归想,乔琢言又喂了他一颗,好在这颗吃完贺城彻底老实了,再要的话乔琢言的脸保不准会变成红灯。 …… 一个半小时后,终于龟速开到了目的地。 乔琢言下车趁贺城不备抻了个懒腰,坐得时间有点长,腰酸。 “贺总您来了,要帮您停车吗?” 保安模样的人站在贺城面前,听他说话应该跟贺城认识。 乔琢言转身看到一家酒店,果不其然,又是酒店业务,不过这家名字跟贺城的酒店名字不一样,应该不是他的。 停好车,贺城过来叫乔琢言走。 “在这谈业务吗?需要我做什么?” “去开间房。” 乔琢言踩上台阶,听到“开房”脚下一个不稳……贺城走在前面,很快到前台。 “身份证给我。”,贺城头没回,手伸向身后。 乔琢言翻包找出身份证递过去。 贺城递给前台,没等说话,前台先开口,“贺总您来了。” 另一位前台也热情打招呼,“贺总您来了。” 贺城点头。 “贺总,还是跟之前一样,给您订一间套房。” 贺城指指身后,“还有她。” 前台探过头去,看到乔琢言四处张望的小脑袋。 “那,有情侣豪华套房,请问可以吗?”,前台试探着问。 “两间大床房,住两晚。” 乔琢言跟贺城两个人的表情像极了面对热情推销而丝毫不动摇的消费者,前台尴尬一笑,“好的,请问房间要挨着吗?” “可以。”,贺城说着掏出手机,准备付钱。 “我来吧。”,乔琢言上前一步,贺城眼睛瞟向左下角,“公费出差。” 手缩回去,乔琢言退到一旁,没她什么事儿。 办完入住手续,贺城说去洗手间,乔琢言在原地等。 这时前台两个女孩儿的谈话落到她耳朵里。 “贺总每次都月中过来,这个月怎么提前啦?” “是啊,以前来都是一个人,没见他带过女的。” “嘘!应该不是女朋友,要不然就订一间房了。” “我可不希望他有女朋友,那么帅,千万不要英年早婚!” 英年早婚?乔琢言抿抿嘴把笑憋回去,坐到一旁沙发上。 …… 等贺城回来,乔琢言跟他一起去房间。 七楼,电梯门打开,贺城把房卡和两张身份证递过去,“先放你那,我没带钱包。” 三张卡握在乔琢言手里,两张身份证,一张房卡。 各自回各自房间,乔琢言进屋就趴在床上,闭目养神几秒钟忽然睁开眼睛,看向手里的身份证。 果然帅的人证件照也不会让人失望,乔琢言又看自己那张,上面的照片是几年前拍的,长卷发,素颜,但是怎么看都比现在好看。 身份证叠在一起,乔琢言看到并排的两张照片,越看越有一种熟悉感,她是不是以前在哪见过贺城? 以她过目就忘的记性说不定还真见过,不然不会经常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放下身份证掏出手机,乔琢言给贺城发了第一条正经聊天的微信,内容是:“贺总,几点出去工作?” “等通知,乔助理。” 乔琢言盯着手机屏幕笑了下,翻过身仰望天花板。 信息很快又来一条,她以为还是贺城,解锁后发现不是。 “到新海了吗?” “到了。” “那我晚上找你?” “晚上不一定有时间,再联系。” 放下手机,刚才还很愉悦的心情转而变沉重,乔琢言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第十二章 进入五月,气温变暖,好像很多东西都活泛起来,酒店里人来人往,提着大小行李,过客匆匆。 乔琢言在屋里待不住,歇够了下到一楼溜达,酒店后面有个小花园,不算太大,但走一圈也要二十分钟左右。 乔琢言进花园后沿右手边开始走,五月初,很多树冒出绿芽,还有地上根本叫不上名字的草,看见草,她不禁想起贺城家的院子,如果能再住一段日子,她说不定会种些花,再种点菜什么的,当然了,前提得是贺城同意。 不过……要他同意也不太可能。 “总共没几根,你可别给拔秃了!” 乔琢言循声望过去,是一个陌生男人,穿一身运动装,很像大学生,或者,就是大学生。 “我没拔。”,她说。 “手上还有土呢。” 乔琢言下意识把手藏身后,像做错事的小女孩儿,但反过来眼神却镇定如成年人,“你哪位?” “别害怕,我也是酒店的客人,刚才在大堂见过你和你男朋友。” 乔琢言笑一声,乱点鸳鸯谱的人遍地都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 第24页 男人也跟着笑,“唬小孩子啊?从你进公园,你男朋友就在阳台盯着,眼睛都不眨,现在还看呢。” 乔琢言抬头往楼上看去,还真看见了贺城,他貌似在抽烟,但视线应该在花园这。 “他出来抽烟。”,乔琢言下意识陈述自己看到的情景。 “烟是刚点的。” “……” “小孩儿,他真不是我男朋友,一边玩去。” 乔琢言不想跟个陌生人多解释,继续往前走,可他还在身后,不过没紧跟,公园是酒店的公共场所,她不能撵人,所以跟就跟了。 “小姐姐,你不是新海人吧?” 正常思维,本地人基本不会来住酒店,乔琢言潦草回答:“也是,也不是。” 他有点懵,“那你怎么住酒店?” “我愿意。” “喔~”,大学生拉长音调,“出来开房呗,我懂。” 一副大人被小孩儿戳破的口吻。 乔琢言忽然停下,转身,盯着大学生上下看了看,又继续往前走。 这么一看他肯定毛,何况乔琢言还一个字没说。 大学生紧跟上来,“看我干嘛?诶!我是不是长得特帅?比你男朋友帅吧?” 贺城那张脸,你怎么比? 乔琢言回他,“臆想症得治。” 大学生继续嬉皮笑脸,“我还真有,你怎么看那么准啊?” “我看人不准,看其他还挺准的。” 许是受了打击,后面他就不说话了。 …… 从公园出来,乔琢言还没进大堂就跟贺城碰个正着,想起刚才公园陌生男人说的话,她本能低头。 “去吃饭。”,贺城说。 乔琢言身上揣了手机,不用回屋取东西,“嗯”了一声跟着。 新海没什么特色美食,因为离明川近,所以两个城市吃的东西差不多,在酒店中餐厅,贺城把点菜任务交给乔琢言,已经在一起吃过几顿饭,乔琢言多少了解一点贺城的口味,倒是跟自己有点像,所以点了一条清蒸鱼,腊肉炒青菜,一个汤,外加两碗米饭。 菜刚点好,服务员这边记录完走的时候一个男的从他们餐桌旁经过,走出几步后又转回来,“诶?是你啊?” 刚才在公园搭话的那个大学生,他双手插兜,有点吊儿郎当,离近看他倒和胡燚男有点像,同样的青春洋溢。 贺城看乔琢言,“你认识?” “不认识。” 大学生不愿意了,“怎么不认识呢?算上刚才在公园,咱俩都见第二面了,你不也看见了吗?” 他说话拍了下贺城肩膀。 贺城把他手拿走,理都没理。 大学生笑了笑,对乔琢言说:“要是想换男朋友考虑一下我。” 说完他走到收银台,很快又折回来,把一张纸条放到乔琢言面前,“有缘再见,小姐姐。” 说完人就走了,还不忘冲贺城打个响指,感觉具体撩谁真有必要好好分析一下…… 纸条上铁定是电话号码没错了,乔琢言拿起来,没想到他还写了名字——潘骁。 这两个字刚在心里过了一遍还没热乎就被贺城把纸条夺过去,团成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乔琢言莫名心怯。 点的菜陆续上来,热气腾腾,尤其是那碗汤,看起来就很有食欲的样子。 “喝汤。”,乔琢言先给贺城盛一碗。 贺城喝了一口,问:“他是你撩来的吗?” “我?” 怎么可能……乔琢言不喜欢比她小的,“刚才在公园碰见,你不也看见了吗?” “看见了。”,贺城毫不避讳,“在阳台抽烟的时候,看来你的交际能力比我之前的助理强很多。” 这是夸她还是贬她? “谢谢。”,乔琢言礼貌回应后开始狂吃,除去贺城吃那部分,剩下都被她解决了,就当是发泄吧,在其位谋其职,没有助理跟老板顶嘴的道理。 …… 吃完饭回酒店稍做休息之后乔琢言被贺城电话揪起来工作,终于进入正题。 车开离酒店二十分钟后驶到一片没有建筑的空地,很旷,前后很远才能看到住宅区,乔琢言下车后站在路边,环视一圈。 “来这做什么?”,她问贺城。 “先走走。” 这片空地虽然没建筑物,但是有树,还有杂草,个别地方的杂草很高,像是荒了很久。 “要买这块地开酒店吗?” 原地盖高层的话足够酒店用了,所以乔琢言才这么猜。 贺城目光远眺,“在这安个家怎么样?三层或四层楼,前后都有院子,前院种些花、草、树,后院弄一个游乐场,没事儿的时候可以打球。” 这些话在乔琢言心里炸开,眼前闪现一些片段,很久前她来过这里,而且当时好像也跟谁说过这句话。 在这安个家怎么样……只是说话的对象乔琢言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之所以忘记了很多事情,源于三年前的一场车祸,那时她刚大学毕业,在一次赶路途中,因为跑得快不小心被突然转弯的车撞倒,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虽然身体恢复得还不错,但丧失了一部分记忆。 比如能想起出车祸前不久刚认识的辰庚,却想不起相处四年的阿嘉,比如想得起学校门卫的张大爷,却想不起玉树临风的魏老师。 -- 第25页 阿嘉曾调侃说越是亲密的人越容易被乔琢言忘记,十足的白眼狼,但每次阿嘉这么说的时候乔琢言都拿一句话反驳她。 “我记得我妈,还有南瓜。” 出院后,阿嘉每天不厌其烦地陪伴,那时两人一起租房子,所以阿嘉自然而然担起了照顾乔琢言的责任,帮她回忆学校,老师,同学,朋友,以及之前的生活状态,就这样,乔琢言忘记的事情在阿嘉的帮助下一点点捡拾起来,逐渐回归原来的生活,虽然偶尔也有阿嘉说起的事情她不记得,但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走到一棵树下,乔琢言告诉贺城,“不瞒你说,我家在新海。” “没听辰庚说。” “这里我好像来过,几年前,不过记不清了,但这棵树我有印象。” 树在空地正中央,长得中规中矩,支干张扬朝天,等过段时间天气再热一点就会迸发最强的生命力。 下午阳光正好,树干的影子和两人身影重叠,只冒出去两个头。 美好的光景总是能让人联想起类似的往事,比如过去,比如故乡。 乔琢言望向远处新海的建筑群,回想那段在高墙之内的日子,命运使然她谁也不怪,只是没尽到孝道,是最大的遗憾。 贺城点了根烟,“要回家看看吗?正好过来。” 乔琢言之前还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没想到贺城主动提了,“昂,正好跟你说,明天是我妈祭日,我想去看看她。”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你去,明天我这边没事。” “那你来新海……” “晚上我和一个股东约好谈事,可能会涉及一些需要保密的事情,你不用参加。” 原计划里,他是要乔琢言参加,可现在他改主意了。 不想因为家里事麻烦贺城,乔琢言说:“明天我自己过去就行,墓地也在郊区,我查了下,离这不是很远,有直达班车。” 贺城走出树荫,没做回答,阳光洒满他后背,一瞬间,中和了他平日的冷淡,侧脸的棱角也柔软起来。 鞋底踩过黄色与绿色交织的杂草,贺城一直往远处走,步伐很慢,很轻,每一步都充满丈量未来的意味,二十八岁的贺城,和背对着的这个女人,也在他每一步的丈量里。 …… 傍晚,乔琢言吃完饭在阳台欣赏了一会儿夕阳,等日下西山后回房间看电视、洗澡,之后她给胡燚男打电话,聊了大约十几分钟,被逼着交代这交代那。 人在临睡前总是喜欢回忆今天或之前的事情,乔琢言虽然眼睛闭着,但大脑没停止思考,直到想到一样东西,她从床头包里掏出来攥在手里…… 此时一墙之隔的相邻房间门口,潘骁按了几声门铃后,贺城把门打开。 第十三章 狭窄又望不到头的胡同,正在施工的工人,满地的沙石,三千多米的海拔,祖国的西南边陲。 乔琢言推着行李箱从工地旁边走过,万向轮碾过沙石的声音听得格外刺耳,她索性把行李拎起来。 身后,一个工人趁忙的空隙打趣,“小姑娘还挺有劲儿。” 在陆续走完第三个转弯的时候,一家叫做“紫青稞”的藏式酒店出现在眼前,此时已近黄昏,酒店门口的招牌灯箱亮着,指引寻它的人。 就是这里了。 乔琢言低头关掉导航,走到里面。 典型的藏式建筑,因为是酒店,在佛教元素基础上又增添了一些现代摆件,汉藏结合,装修得别有风味。 乔琢言走到前台刚把身份证递过去前台女孩儿就站起来,边往外走边说了句英文:“Here\'s a surprise for you。” “嗯?”,乔琢言眼神跟过去,前台从沙发上捧过一个礼盒递给她,说:“这是贺先生送给你的。” 贺先生,就是贺城。 在这个梦里,他们已经在一起一年,是一夜情衍生的情侣关系,此次贺城主动安排来拉萨旅行,为了庆祝乔琢言大学毕业,但由于工作关系,他要从北京飞拉萨,而乔琢言从明川过去,时间错开,她早到一晚。 “谢谢。”,打开礼盒,里面是绿色的桔梗花…… 现实记忆渗透得无处不在。 前台移动鼠标,“贺先生声音很好听,他是主持人吗?还是电台DJ?” “都不是。” 办好入住,房间在一楼,乔琢言进屋环视一圈后抱着那束桔梗花只顾傻笑,笑完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贺城。 “喜欢吗?”,信息很快回过来。 “你猜。” 调皮得很。 之后贺城没回信息,估计在忙,乔琢言收拾完行李到马路对面四川夫妻开的麻辣香锅店吃了点饭,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夜晚光景将拉萨这个城市的宗教气息隐藏了许多,站在街口等红灯的时候乔琢言望见远处的山峦,忽然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好爱这里。” 走南闯北,城市村庄,每一寸土地都在散发让人热爱的光芒。 人们总说,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像爱祖国和江河一样,以前听着没什么,现在,正应景。 …… 第二日,乔琢言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腰上痒痒的,好像有只手在摸她,如果换做平常情况她应该惊醒大叫才对,可她不但没叫,反而像小猫一样蹭过去,窝在那人怀里。 -- 第26页 是贺城,他身上的味道乔琢言一闻就知道。 “睡醒了吗?” “昂……”,乔琢言哼唧。 腰上的手继续向上游走,“十一点了。” 乔琢言丝毫没挣扎,任由贺城揉捏,时而用力,时而轻抚。 “你怎么到这么早……” “想见你。” “工作忙完了吗?” “嗯。” 乔琢言不知道贺城在北京做什么,她也没问。 “要不要睡会儿?”,乔琢言抚摸贺城的头发,上午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把贺城黝黑的发色染上一层暖金。 “不睡了,你起来我们吃饭。” 说完贺城一把抱起乔琢言,直接抱去浴室。 搂着他脖颈,乔琢言问:“你什么时候勾搭的前台小姑娘?” “别闹。” “那她说你声音好听。” “事实。” …… 乔琢言没想到贺城竟然弄了辆车,丰田越野,很适合西藏这边的路况。 拉萨市内好吃的店不少,他们选了一家知名度比较高的餐厅,叫“娜玛瑟德”,印度菜、藏餐还有尼泊尔餐都有。 他们到的时候刚好是午饭时间,所以人比较多,等一会儿才排到座位,点了两个套餐和一壶甜茶,味道不错,尤其是甜茶,比内地的奶茶好喝许多。 吃完饭,两人把车开到大昭寺附近,七月,拉萨的气候适宜,早晚和中午的温度差高一点,紫外线也强,但就是很舒适,从头到脚的舒适。 沿着主街往前走,因为游客流量大,大昭寺门口排起长队,贺城让乔琢言到阴凉处那边等,他来排。 “不要。”,乔琢言转圈站到贺城前面。 贺城摸她头顶,“我忘了,你一直都不太听话。” 乔琢言反击,“你不也一样吗?” “我听你的。” 甜言蜜语落到旁人耳朵里,假装无意看一眼,忍着笑。 大概排了十分钟左右终于轮到他们,期间有导游过来上门推销,但被乔琢言给婉拒了,她比较倾向自己观看。 大昭寺里面供奉着释伽牟尼十二岁的等身佛像,不仅在中国,在国外也同样闻名。 观览四十分钟后两人从里面出来,看到原本就有很多人朝拜的寺庙正门貌似更加拥挤了。 大昭寺紧邻八廓街,乔琢言被贺城牵过去溜达,走走看看,又去了小昭寺,路上还买了一件纪念品——唐卡。 跟贺城家一楼卧室挂的那幅一模一样的图案,或者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同一幅,乔琢言看到第一眼便下决定,一定要买下来送给贺城。 看来她对“唐卡”的执念蔓延到见缝插针…… 傍晚时候两人走到布达拉宫对面的广场。 白天的布达拉宫还没来得及看,但是晚上也很漂亮,有种让人看一眼就被惊艳到的感觉,这个拉萨市内最高的建筑,距今已有1300多年的历史,你站在那里,它近在眼前,可你能了解的只是皮毛而已,一如北京故宫。 “明天我们去布达拉宫怎么样?”,站在药王山观景台,乔琢言提议。 “可以。” “票好买吗?”,这是个现实问题。 “没事,多花点钱就能买到。” 贺城是有钱人,起码相对乔琢言来说很有钱,所以这样优质的男人,怎么看上她的? 乔琢言把这个问句美化了一下,问贺城:“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 贺城看她,鼻尖沾着夜光,笑了声,说:“本来没想认真。” 他指那晚的一夜情。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乔琢言心头一颤,“别骗我。” 贺城指向远处的布达拉宫,“诸佛都在,不敢说谎。” 乔琢言倚着墙,笑得春心荡漾,小白牙露出标准八颗。 “笑什么?”,贺城问。 “开心啊。” 因为开心,所以笑了。 “我的事,你一直都不问,不好奇吗?” “好奇。” 但她懂得分寸,忍着不问而已。 “给你讲讲。”,贺城揪住乔琢言胸口的一粒纽扣,走下药王山观景台。 从广场走到停车地方,乔琢言终于知道了贺城的“来龙去脉”,有钱人家的私生子,婚外情的“铁证”,很富有戏剧性,可在贺家这段家族纠葛中,还有一点点不寻常的地方。 贺城的父亲叫“贺知生”,年轻时候在云南跟贺城的妈妈相恋,未婚生子,不过贺知生并没和她结婚,离开云南一年后,和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领了证,并生下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就是贺喜。 所以严格上来讲,贺城妈妈不是第三者,在贺知生婚后也没有打扰过他的生活一丝一毫,只是同意他把贺城带回去抚养,而她终生未嫁,一直在云南生活。 这就是贺城的故事,在一个关系复杂的家庭长大,除去他父亲,还有一个后妈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难免他性格会有些孤僻,或者在那样的家里,话少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妈妈,在云南还好吗?”,乔琢言小心问。 “很好,我给她在大理买了套房子,她找人装修成客栈,每天除了招待客人就是种菜,养花,对了,她还养了两只金毛和五只猫,每年客栈固定关闭一个月,她给自己放假,去别的地方旅行,我都难得见她一次。” -- 第27页 从贺城话里能感觉到这份生活的美好之处,乔琢言闻着拉萨城里寺庙燃香的味道,说:“你妈妈提前过上了年轻人羡慕的退休生活。” “要不要来北京?” “?” 弯转得有点突然。 贺城看着乔琢言,“和我一起生活。” “如果我不去呢?” “那我回来找你。” 马路上静得能听到两人的走步声,贺城拉住乔琢言的手,十指扣紧,掌心相对,“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我帮你实现,只要你别让我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其他的我都想办法满足你。” 乔琢言笑着想了下,说:“有一个。” “什么?” 她抬头望着头顶的月亮,喃喃自语,“如果在现实世界里你也能爱我,就好了。” “说什么?” 乔琢言摇头,“我饿了,想吃……咖喱。” 他四处探头,“找找。” …… 第二日,在贺城打了两个电话后终于买到了布达拉宫的门票,不过要晚一天,所以他们的行程临时改去纳木错,距离拉萨240公里,单程开过去大概四五个小时。 乔琢言车技不太行,只能全权交给贺城开。 中间路程风景轮换,有时山路,有时平坦,还路过很多住着藏民的村子,最后在梦境边缘,停留在眼前的画面是纳木措上空的银河星辰,以及在湖边散步数星星的两个人。 远处山上,五彩经幡随夜风一卷一舒,香灰飘散,诉说虔诚。 作者有话要说: qwerty 全文存稿完毕,日更。 第十四章 早晨八点半,酒店自助餐厅,乔琢言正往杯里倒牛奶的时候贺城突然出现,她手上一抖,牛奶洒出杯外。 “早。”,贺城拿餐巾纸把桌上洒的牛奶擦干。 “……早。” “座位在窗边,牛奶我来打。” 杯子被贺城拿去,“加糖吗?” “不加……” 昨晚的“拉萨一梦”还清晰印在脑子里,已经第二次了,乔琢言只要握着那个镶金海螺入睡就会做与贺城有关的梦,而且还那么真实,像精心编造的剧本一样。 在第一个梦结束的时候出现“逻些”两个字,后来她查过,“逻些”是“拉萨”的藏语音译,之后第二个梦就发生在拉萨,而这次梦境结尾,同样的提示竟也出现了:“0619。” 这个日期,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而梦里有关贺城的身世,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她要用什么来解释梦境里的一切? 不行,得想办法问出来。 拿完餐食,找到座位,乔琢言坐在贺城对面,把原本两盘的食量减少到一盘。 不过比较两人吃的东西,贺城的偏西式,乔琢言的偏中式。 “是先去你家还是去墓地?”,他问。 “想先回家看一下叔叔。” 这位叔叔是乔琢言妈妈回明川后再嫁的丈夫,虽然他之于乔琢言不像亲生父亲那样亲密,但他真的对乔琢言很好。 贺城没问“叔叔”是谁,而是说,“吃完饭回去收拾一下,我在大堂等你。” 看来乔琢言拗不过贺城,还是要送她去。 …… 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但乔琢言还是在屋里待了半天,她给辰庚打电话,委婉询问有关贺城的事,不成想辰庚只知道他家以前在明川,后来搬到北京,他现在在明川做生意,其他的辰庚也不太了解,挂电话前还问乔琢言怎么了,她没顾上解释。 酒店停车场,乔琢言上车后贺城直接把车开走,没开导航,速度一如既往,快到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不对。 “贺城。” “嗯。”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路?”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动了动,贺城说:“问了辰庚。” “辰庚不知道我家在哪。” 贺城笑了一声,“我想知道自然就能,别想多。” 乔琢言一头雾水,难不成当他的助理还得背景调查不成? 车子拐进小区,正好停在单元门口,老式小区大多开放式,外来车辆登记后就可以出入,但贺城的车子没登记而是直接被放行,因为保安认得乔琢言。 “我自己上去就行了,谢谢。” 打开车门,乔琢言一只脚刚落地就被贺城拽住,“等下。” 他解开安全带,从后备箱里拿了两盒东西塞给乔琢言,“这个给你。” 乔琢言以往回家看他们都是直接给钱,从不买东西,她看了一眼盒子,什么时候买的?或者说,是别人送的? “我不能要。” 贺城大手一挥,“抓紧时间。” 说完人又钻回车里。 乔琢言拎着两盒海参,长出一口气,走进单元门。 算了,回头查一下价格,把钱补给他。 …… 事先打电话联系过,乔琢言进屋后简单问候下叔叔的近况,话没说几句她照往常回家一样掏出一千块钱,只是这一次叔叔没要,拒绝原话是:“言言,你刚出狱,用钱的地方多,等你找到工作再说吧,叔叔不缺钱用。” 他没客气,税务局的退休干部,退休金维持正常生活还有富余。 在几次拒绝下,乔琢言无奈把钱塞回包里。 “言言,你喝矿泉水吧,我记得你不爱喝饮料。” -- 第28页 “嗯。” 乔琢言接过去,拧开喝一小口。 “你妈的事,你也别上火,虽然现在查不清楚,但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等一下!”,乔琢言打断他的话,“查不清楚是什么意思?我妈不是因为心脏病去世的吗?” 老爷子神情凝重,确认乔琢言的确像不知情后,说:“你入狱后不久,有一天晚上你妈说要出去见个朋友,就再也没回来,虽然死因是心脏病发,可生前有跟人撕扯过的痕迹,还受了伤,那天雨下得大,没有目击证人,没有留下物证,草丛旁是一条乡道,来往货车很多,人员性质复杂……” 乔琢言打断,“负责这案子的警察,有联系方式吗?” “自然死亡,警局不给立案,再说出事地点在明川的管辖范围,新海这边……” “我知道了。” 没等叔叔把话说完,乔琢言起身离开。 …… 单元门口,车门“嘭!”地关上,像是在发泄情绪,前后二十分钟,乔琢言的变化让贺城心里很没底。 “家里有事?” “没事。”,乔琢言眼眶泛红,系上安全带,说:“走吧。” 她不想让贺城看见自己哭过的样子,刚才特意在楼道里待了好一会儿才缓和情绪。 离开小区,车子一路出城,径直开到郊外墓地,本来乔琢言要买束花,却被贺城告知他已经买了。 看来这份人情没等还又叠了一摞,不仅欠他,还欠辰庚……等回明川以后一并还吧。 …… 今天大晴天,万里无云,阳光格外刺眼,不过墓地倒一如往常的清冷。 站在墓前,望着墓志铭上的字,乔琢言尽力把眼泪往回憋,要不是贺城在,她说不定会痛痛快快哭一场。 “其实我也不算新海人,我妈才是。”,乔琢言说,“我老家在四川文县,那年地震,我爸和我弟都死了,后来我跟着我妈来新海生活,再也没回去过。” “还有我那个案子,谢谢你帮我。” 尽管已经当面谢过一次,可乔琢言觉得说十遍也不足以表示她的感激。 回想案发前后的经过,比她梦见贺城还让人觉得不真实。 前男友罗阳辉,入狱前在银行工作,一个小官,平时戴着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当初亲戚给乔琢言妈妈介绍的时候着重说了罗阳辉的工作,因为听起来体面,所以她妈很满意,拗不过大人每天三五个电话唠叨,乔琢言试着和他交往了一段时间。 因为没什么感情基础,乔琢言只和他拉过手,虽然跟左手拉右手没什么区别……两人有时候周末会一起吃饭,就像多数相亲对象一样。 偶然一次,乔琢言发现罗阳辉贪污,虽然乔琢言极少花他的钱,而且他也不舍得为别人花钱,但是给自己却意外大方,生活用品几乎全是奢侈品牌,更新换代的速度也快得惊人。 托辰庚查到实证后乔琢言劝罗阳辉自首,可换来的是他狗急跳墙,对乔琢言暴力相向,好不容易脱身,罗阳辉还追出来打,情急之下乔琢言掏出随身携带的壁纸刀刺向他,造成他左眼几近失明,身上多处刀伤。 事情发生后乔琢言主动拨打了110和120,她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是她不怕。 这件事最后以乔琢言防卫过当,罗阳辉贪污罪获刑才宣告结束。 …… “都过去了。”,贺城把花放到墓前,真诚地说。 “是,都过去了。” 旁观人轻描淡写,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个中滋味。 “贺城,我问你件事。” “好。” 乔琢言转身面对他,“你觉得我有什么心理问题吗?别说让我直接问心理医生,说你自己的直觉。” 贺城抬手摸向额头,云里雾里,“没有。” “好。”,乔琢言摊手,“那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不是信口胡来。”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离开跟贺城对视,“你父亲,是不是叫贺知生?” “是。”,他微微动容。 “他和你妈妈未婚生下你,后来回明川又跟别的女人结婚,生了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就是之前去你家找你的贺喜。” “微微”加重,贺城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乔琢言怕他误会,解释道:“如果我说这都是我梦里梦见的,你信吗?” 她这话任谁听了都没什么可信度,但是贺城却没有。 “我信。”,他说。 乔琢言努力挤出一丝笑,“不瞒你说,我最近做过两次有关你的梦,一次在贵州的镇远古城,一次在拉萨,我以前不认识你,辰庚也没给我讲过你的事,可是为什么呢,我会梦见这些,你不会以为我在里面关得太久精神出问题了吧?我真没有……” 黄色的菊花在墓碑前随风吹动,明晃晃的,比阳光还艳。 贺城往前迈一步,靠近乔琢言,刚要说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姐!我来了!” 两人同时望过去,一个男孩子跑过来,对,很年轻的男孩子,还是青春洋溢的“小奶狗”形象。 “姐。”,他喘着粗气,直接抱向乔琢言,抱完还不忘在她脸上亲一口,“你终于出来了,好想你啊。” 说完又看向贺城,“姐夫,好久不见呐!” 乔琢言手搭上“小奶狗”头发,温柔地抓了两下,紧接着又一巴掌糊向他脑门,“告诉你多少遍了?成年后不准亲我!” -- 第29页 男孩儿捂着被打的地方,委屈巴巴,“这不是太久没见你了吗?刚才你回家我正好出去买东西,昨天咱俩都在微信里说好了,你还不给我打电话……姐,你头发怎么这么短?一点都不好看。” 乔琢言瞪他一眼,跟贺城道歉,“不好意思,这是我弟,胡熠男。” 和乔琢言属于异父异母的姐弟关系,比她小四岁。 胡熠男揽过乔琢言肩膀,笑嘻嘻看着贺城。 他伸过手,“你好,我是贺城。” 胡熠男怔住,隔了两秒也伸过手去,“你好,。” 两个男人握完手,乔琢言把胡熠男扯到墓前,“有什么话,说吧。” “贺城,麻烦你先回车上等我,我一会儿去找你。” 贺城点头,转身走之前看了一眼胡熠男。 …… 他一走,胡熠男却比之前老实了,起码对乔琢言没有多余小动作。 他先是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对着墓碑笑笑,“大美女,我俩在这边好着呢,您就安心吧,我也毕业了,能赚钱养家,还有,我一定帮你监督老胡少喝点酒。” 说完他起身,看向乔琢言,“姐夫……贺城陪你来的啊?” “别闹,他就是我一朋友,瞎想什么。” “长得够帅的啊!” 乔琢言没反驳,“你对他有兴趣吗?” “我们俩……你们俩才是一对,我就不掺合了。” 乔琢言不理他,低头跟母亲告别,想说的话很多,最后心里重复的只有一句,“我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离开墓地前,乔琢言本想打电话给辰庚,质问关于她妈妈的死因,为什么要撒谎……不过号码拨出去之前乔琢言后悔了,以她对辰庚的了解,多半是因为辰庚不想她在狱中难过所以才编造的谎言。 唯一的疑问是,为什么乔琢言出狱后辰庚也没把真相告诉她? 第十五章 五一假期过后,阿嘉终于迎来调休,本想睡到自然醒的她却被来回的开门声吵到,连梦都只做了一半。 走出房门,阿嘉顶着一头鸡窝,费劲巴力睁开小眼睛,看到的却是一个穿着职业装,长卷发的陌生女人,她背对阿嘉,正在整理西服。 “喂!”,阿嘉瞬间醒了,两步并作一步跑过去,“你谁啊?怎么在我家?” 女人转过来,笑着看她,“我,乔琢言。” 卷发还带了一点颜色,不是纯黑,西服把她整个人显得很干练。 阿嘉猛地摇头,用手揉了几下眼睛,“小乔?你头发哪来的?用了什么牌子生发液?一晚上长出这么多!” 乔琢言抓抓头发,“假的,我今天第一天上班。” “上班?去哪上班啊?什么公司?” “斯堡来酒店。” 阿嘉眼睛瞪大,“那不是贺城的酒店吗?” 整理西服的手停下,“你怎么知道?” “啊……我听辰庚说过。” 阿嘉一贯撒谎的神情,乔琢言最了解,“你再睡会儿吧,我要出门了。” “不是告诉你离他远点儿吗?就非得往一起搞!” 乔琢言以为她一早有起床气,解释说:“他那缺人叫我过去,我欠他人情,暂时帮忙,不像你想的那样。” “搞笑吧?那么大公司会用一个有前科的人来影响声誉吗?你别妄想了!” 阿嘉几乎用喊的方式说出这句话,歇斯底里。 乔琢言有些不可置信。 的确,几年的同学,朋友,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样的话会从阿嘉嘴里说出来,还这么一针见血。 话说完阿嘉就后悔了,闪躲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拎起沙发上的包,乔琢言换上高跟鞋,一句没回阿嘉。 …… 从新海回到明川那天,乔琢言去了一趟市刑警队,虽然得到的答复和胡叔叔说的如出一辙,但她还是想办法要到一位刑警的电话号码,方便日后有事联系。 不管怎么样,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酒店门口,保安看见乔琢言立马打招呼,只是说的话和见到顾客一模一样。 因为阿嘉,来的路上乔琢言心情不太顺畅,可在见到保安时却笑了,“不认识我了吗?” 保安一脸费解,仔细看过去才恍然,“是你啊!长头发这么漂亮我都没认出来,你找贺总吗?今早他还没来呢。” 乔琢言知道贺城在哪,她指指二楼,“我来这上班,走了,bye。” “上班?” 看着乔琢言背影,保安联想五一前后都没见策划总监过来,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 酒店四楼,依然是尽头房间,乔琢言拎着从餐厅打包的早餐按响门铃。 等了不到一分钟,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人含糊地说了句“进来”,在门关上之前乔琢言用鞋抵住才不至于再次被关在门外。 屋里没开灯,窗帘拉着,有点黑,乔琢言把门口的廊灯打开。 “贺总,您的早餐。” 乔琢言进入角色的速度惊人。 她跟在贺城身后,看着贺城半裸的上身已经添加免疫,不像前两次那样慌张。 “放桌上吧。” 乔琢言听话照做,“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贺城一头又栽到床上,长腿伸出去老远,“给前台打电话,让她们把我衬衫送来。” -- 第30页 虽然乔琢言任职的岗位是策划总监,不过事先她跟贺城交过底,她以前最高只做过经理,总监实在担不起,但贺城的意思让她不用顾虑太多。 可照眼前的情形来看,应该是策划总监加私人助理才对。 打完电话刚要走,贺城突然拉住她手腕,“等下。” “嗯?” 贺城歪头,露出一只眼睛看向乔琢言,然后猛地坐起来,动作太大导致睡裤下滑,里边的“春光”露出来一丢丢。 乔琢言甩手,“头发是假的。” 贺城站起来,一步步靠近,直把乔琢言逼到墙角。 “小乔。”,他俯身,捏住乔琢言的下巴毫不犹豫吻下去。 天光炸裂……炸,裂。 他嘴唇很软,还有薄荷的味道。 这是个让人无力抗拒的男人,乔琢言心里很清楚,但她还是在明知自己已经沉沦进去的时候抽身。 推开他,然后离开房间。 从乔琢言出狱到现在,贺城第一次这样失态,直到乔琢言走了他还站在原地。 没法再继续睡觉,何况九点钟还有早会。 贺城打开手机,《Anchor》开始播放,刚刚,他再一次陷入那种安静到窒息的不安里。 时隔两年,心痛像候鸟南归,如期而至。 空灵的声音慢慢将他拉回,不安如落潮般退去,他看着桌上的早餐,愣了神。 …… “乔小姐,又见面了。” 人资总监赵总笑着跟乔琢言打招呼,自从上次开会后她就记住了这位姑娘。 “可以叫我“小乔”,身边人都这么叫我。” “知道,贺总也跟我们这么称呼你。” 赵总说着输入密码,打开一间办公室,说:“这是策划部办公的地方,你手下还有一个文案和一个设计,不过他们要快九点钟才来,你的工位在靠窗位置,已经给你收拾干净了。” “谢谢。” “那你先坐,等下九点贺总给我们开早会。” 赵总走后,乔琢言坐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墙上的时钟指向八点三十分,嘀嘀嗒嗒。 刚才那个吻……贺城叫了“小乔”,只有身边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为什么他也…… 乔琢言下意识揪头发,可是短发变成长假发,揪下去的结果极有可能马上“现原形。” 用力掰了下小手指,乔琢言迫使自己清醒,打开手机,放了首歌——《Anchor》,英国民谣歌手Novo Amor,也是她非常喜欢的歌手。 …… 早会在所有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于八点五十九分通知取消。 一个上午的办公时间,乔琢言没见到贺城,也没任何信息,而她跟自己的部门同事也只做了简单的介绍。 中午大家出去吃饭,乔琢言没胃口,打算出去放放风,下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忽然撞见一个熟人。 自认风采无限的魏老师。 “小乔?土豆”,魏灏试探,目光小心翼翼。 乔琢言冲他点了下头。 “小心翼翼”转为惊喜,“真是你啊?你怎么在这” “昂,我在这上班。” 魏灏左右瞅瞅,“呀!这里很不错的,大公司。” 乔琢言想起之前在新媒体学院遇见时魏灏在车里说的那番话,要是换了别人本可以不理他,但是乔琢言并没有一走了之,大概在里面待了一段时间,格外珍惜平常世界的朋友,所以她大度一把,不想责怪。 “来和女朋友开房吗?”,乔琢言插着西服口袋,有一说一。 魏灏脸上略微尴尬,“不是,我舅舅一家过来玩,我提前给他们订房。” “好,那你忙。” 乔琢言刚要走,又被魏灏叫住,“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旁边有家韩国烤肉店不错。” “难道不是我们酒店的粤菜更好吃吗?” “好啊,只要你赏脸,吃什么都行。” 既然在这上班,就要为酒店创收,乔琢言不能放过机会,“这边请。” …… 事实证明,乔琢言把午饭地点选在粤菜厅是个多么错误的选择。 因为服务生引领的座位斜对角就是贺城,他正和一个男的吃饭,手边还放着文件之类的东西,看样子谈的是公事。 而且,贺城看见了她和魏灏。 好在午饭时间餐厅人很多,声音嘈杂,基本听不见他们说什么,相对的,贺城那边也不会听见别人。 乔琢言尽力催眠自己去忽略他,坐下后把菜单递给魏灏,“想吃什么点吧,我尽地主之谊。” 虽然真正的地主在魏灏身后。 “说好我请你,不准耍赖啊。” 乔琢言笑笑,“你先点菜。” 尽力忽略也没办法,眼神还是在不经意间跟贺城对上,清晨那一吻不请自来地在眼前反复重演,对视之后她躲了,他没躲。 魏灏撕开餐厅提供的免费湿巾擦手,“听阿嘉说你们两个现在住一起呢,还习惯吗?” “嗯。” 乔琢言不想把早上和阿嘉发生的不愉快告诉魏灏,没必要,而且她上午已经在找房子了,晚上下班会把行李从阿嘉那搬出来,打算找到房子之前暂时就住酒店。 过了会儿菜端上来,两人边吃边聊,大多是魏灏在说上学时候的事,洋洋洒洒,简直比阿嘉当初帮她回忆的时候还要详细。 -- 第31页 “对了,你知道阿嘉这两年为什么不谈恋爱了吗?” 乔琢言摇头,她倒是问过,但是阿嘉只说没遇到合适的,不用想就知道回答很敷衍。 “阿嘉大四的时候喜欢上一个男的,爱得死去活来,到现在都忘不了,毕业后有一次我俩出去喝酒,她喝醉了跟我说的,边说边哭,能感觉出来她用情很深,妆都哭花了。” 还有这段历史?乔琢言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阿嘉从没跟她透露过零星半点儿。 女人敏锐的直觉上线,乔琢言问魏灏,“你知道那男的叫什么吗?也许是我们系的也不一定。” “不是你们系的,也不是咱们学校的,叫……”,魏灏紧皱眉头,思考状。 这时他身后的贺城起身,绕过乔琢言吃饭的桌子,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魏灏对着贺城的身影眯眯眼,然后猛然想起来,“好像就是刚才那个男的,我在阿嘉手机里见过他照片,这么巧吗?本人真挺帅,怪不得阿嘉要死要活。” “你确定?” “不确定,看着有点儿像诶,叫贺……,贺城,对,就是贺城。” 到此乔琢言终于明白了,原来阿嘉跟贺城早就认识,而且关系还不一般,这就是阿嘉为什么一直阻拦她跟贺城有交集,又让她从贺城家里搬出来的原因,也终于明白早上阿嘉的无名火并非无名。 事情真相超乎预想,乔琢言有点懵,以后要怎么处理他们三个人的关系…… “我去下洗手间。”,乔琢言突然起身,魏灏稍微一愣,“好”字刚到嘴边乔琢言已经走了。 …… 洗手台旁边,乔琢言站在那,等到贺城出来。 他明显有些意外,但还是淡定走过来洗手,也没主动和乔琢言打招呼。 “贺总,问你件事。” “说。” 仅仅一个字,还是把乔琢言冷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你和阿嘉,以前认识对吗?” 贺城盯着镜子里的乔琢言,又转头看她本人,“认识又怎样。” 他说话走到洗手间门口,对着乔琢言的脸伸出五指弹过去,水珠四溅,乔琢言闭眼抿嘴,这一仇算记下了。 …… 回到座位,乔琢言拿纸巾擦了擦脸颊上没干的水珠。 魏灏没注意有什么不对,夹了口菜继续没说完的话题,“刚才看见本人,我算是想清楚为什么那男的看不上阿嘉了。” 乔琢言抬眼,“?” “你没瞧见他一身奢侈品吗?虽然看着很低调,但衣服、裤子,鞋,都很贵,这么帅气又多金的男人怎么会看上阿嘉,你回头也劝劝她,想开点,老祖宗讲究“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非往一起凑,不是给自己找拧巴吗?!” 得,魏老师上线,讲道理一套一套。 乔琢言没有胃口再吃东西,坐了会儿又找借口借充电宝,直接把帐结了,等魏灏吃完她也回到二楼办公室。 第十六章 不知道是故意躲着还是怎样,乔琢言回阿嘉那里收拾行李的时候她“碰巧”不在家。 屋里漆黑一片,沙发堆着脱下的衣服,桌上还有份吃剩的外卖,窗户也开着,能闻到邻家做饭的香气,看着这些乔琢言心头一酸,虽然她不怪阿嘉,但骄傲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在这住下去…… 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钥匙放回原位,乔琢言离开这个待了没几天的小公寓。 她没有随便找个酒店对付,而是打车回到“斯堡来”,因为员工有内部折扣,所以住这里其实比普通酒店贵不了多少,最主要的,能节省通勤时间。 前台站着两个小姑娘值班,其中一个和乔琢言有过一面之交,入住手续刚办完前台座机响了,小姑娘捏着房卡接起电话,招手示意乔琢言等一下,没办法,只好等。 挂掉电话,前台的脸色略显尴尬,“乔总监,不好意思,刚才房间号弄错了,那间有人预定了,我再给你换一个。” “嗯?哦,好。” 一分钟后终于办好了,房间在四层,乔琢言看了眼房间号,又看向两个小姑娘,她俩正窃窃私语,发现乔琢言后赶紧停下,恢复工作状态。 “先上去了,bye bye。” “再见,乔总监。” …… 站在四楼房门前,乔琢言捏着房卡要刷没刷,而是走到旁边的房间,盯着上面的房号愣神。 两次,贺城叫她进的都是这间房,而前台给她换到隔壁,什么意思?难道贺城今晚还住酒店?有别墅不回,怎么看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想起今天在洗手间被他扬水,乔琢言特想抬脚踹门。 回到自己房间,她脱下西服换上睡衣,假发也被摘掉平整放到洗手台,现在,此刻,她要痛痛快快泡个澡,今天一天接收的信息量太大,必须找个地方消化一下,只是这一泡就过去了一个小时。 再出来的时候门铃响不停,甚至夹杂着敲门声,很急的样子。 乔琢言裹着浴巾走过去,从猫眼往出望,“谁啊?” 嗯?猫眼怎么黑了? 戒备心突然高涨,乔琢言挂上里面的门锁,然后打开门。 贺城走进视线里,手里还拎着两个纸袋。 乔琢言倚墙,双手环臂,“请问这么晚了贺总有事吗?” -- 第32页 他举起手中的纸袋,“一起吃饭。” “我不饿,谢谢。” “一起吃饭。”,贺城又说一遍。 想到白天发生的事,乔琢言目光向下,想了想,解开门锁。 “你先吃,我去换衣服。” 酒店房间除了浴室有间玻璃门以外再没有其他门,洗手台和卧室之间唯一的遮挡物是一个深灰色的布帘,乔琢言在里面换上睡衣,当然,这种情况还必须把胸衣也穿上…… 头发暂时就不吹了,因为她想速战速决,吃完饭(问完问题)让贺城赶紧离开。 走到桌旁,乔琢言看到桌上一共摆了六个餐盒,一肉两素,还有一汤,外加两盒米饭,“这么多能吃得完吗?” “你可以。” 乔琢言冲他后脑勺撅撅嘴,坐下。 “头发怎么没吹?”,贺城看她脑袋。 乔琢言拿过一次性筷子,“饿了。” 贺城没说什么,抓住乔琢言手腕就往洗手间走。 “你干嘛?” 贺城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插上,乔琢言看见吹风机转身要跑,结果又被一把抓回来,“别动!” 被挤在贺城和洗手台中间,乔琢言伸手抢,“我自己来。” 贺城突然捏住她下巴,“再动信不信我亲你。” 筷子从手中掉落地上…… 乔琢言伸出的手缓缓收回,像一只泄气的气球,瞬时蔫了。 短头发很容易吹干,可贺城的手臂不时碰到她的小耳朵,很痒。 几分钟后电源拔下来,贺城说:“去吃饭。” 乔琢言扒拉一把干燥的头发,确实比假发有感情多了,起码在她抚摸的时候,身体是有回应的,柔软,舒服,即便万千烦恼丝,也是属于她的一部分。 …… 盯着餐盒里满满的饭,乔琢言有些犯难,因为瘦,她一向吃得不多,但还不愿浪费。 “剩下给我。”,贺城拉出凳子,帮她解围,顺手扔给她一双新筷子。 乔琢言吃下一小口,“早上的事……” 说话的同时脑袋里立马闪过画面。 她接着说:“就当没发生,你和阿嘉的过往我也不想知道,等你这边招到人,我就辞职。” “招不到。” “除非你不想。” 贺城笑,“对,我就是不想。” 乔琢言暗暗咬牙,抢过贺城夹中那块肉,“你讲点道理。” “你跟董事长讲什么道理?” “……” 两人手里各端一个碗,筷子相对,有种下一秒就要“交战”的架势。 肉塞进嘴里,乔琢言嚼得无味。 饭只吃了几口,她放下筷子后餐盒里还剩一大半,贺城直接端过去继续吃。 在人之常情里,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吧,或者说,只有爱人才有可能不嫌弃地吃她剩的饭。 乔琢言盯着他,莫名涌现一种熟悉感。 在小酒馆他穿的白衬衫,在拉萨街头和他散步…… “看我这张脸就饱了是吗?” 乔琢言收回目光,起身坐到床上,“你怎么不回家住?” “你怎么不回朋友那?”,贺城说话的时候瞥了一眼旁边的行李箱。 “阿嘉那地方小,不方便。” 不对,明明是她先抛出的问题,却没人回答…… 剩下时间乔琢言整理行李,贺城吃饭,各忙各的,谁也不搭理谁。 等他吃完,行李箱也快搬空了。 贺城坐到床上,看乔琢言往衣柜里挂衣服,看着看着他忽然仰头躺下去…… “贺总,你是不是该走了?”,乔琢言站在床头,下逐客令。 他闭着眼,不动。 “我要睡觉了。” 乔琢言见贺城像小孩子一样耍赖,伸手拽他领口,没等发力反倒被拽过去,身子滚了半圈后被贺城压到身下……睡衣滑落,露出花白的肩膀。 沐浴露的香气从睡衣里涌出来,贺城看着乔琢言的嘴唇,极力克制才没有吻下去。 他起身,说:“我和你那位叫“阿嘉”的朋友只是认识,你有兴趣的话倒可以问问她都对你做过什么,不过我提醒你,真相可能有点恶心,你做好准备,走了。” 门开了又关,屋里重新回归安静,乔琢言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颊上的红晕愈演愈烈,像蔓延万顷的晚霞一般。 …… 一夜没怎么睡好,翻来覆去的,乔琢言很想把睡不好的原因归结于认床,但心里也实实在在清楚是因为贺城。 那家伙这两天有点得寸进尺。 早上七点钟,闹钟没响,响的是床头柜上的座机电话。 乔琢言迷迷糊糊接起来,“喂~” “乔总监,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那个……贺总让你把早餐给他送过去。” “送不了!” 利落挂断电话,乔琢言蒙上被子。 很快电话又打过来,铃声持续,执着得不行。 乔琢言掀开被子,叹口气,又接起,“喂。” “乔总监,你就帮帮我吧,要是你不送过去明天我就不用来上班了。” 沉默半秒,“知道了。” 这回乔琢言半秒都没赖床,她终于体会到这里谁是老大了,奶奶的!竟然还会威胁人。 -- 第33页 …… 半个小时后,乔琢言出现在餐厅收银台,“你好,我来取贺总早餐。” 就那几样东西,每次都吃,竟然不腻。 拿到打包纸袋,乔琢言小跑到电梯口,又跑到贺城房前,她没按门铃,而是直接用拳头砸。 没错,砸得还挺狠,权当发泄。 拖鞋与地板摩擦的响动,陌生的脚步声,乔琢言缩回拳头。 门打开,一个陌生男人扶着门框,看向她。 睡成鸡窝的发型,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平角短裤,迷离的眼睛,还有光着的两只大脚。 “小姐姐,morning!长头发好漂亮啊!” 潘骁?他怎么在这? 乔琢言越过他走进屋里,在洗手间找到正在刮胡子的贺城,所以……两个孤男共睡一床,他们是那种关系? 屋里乱七八糟,完全不像昨天贺城自己待过,整洁得跟刚打扫完一样的房间。 乔琢言笑得欠揍,“贺总,您的早餐,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有朋友在,一会儿我让别人再给你送一份,打扰了,你们继续。” 转身要走的乔琢言被潘骁拦住,“小姐姐我给你留的纸条呢?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们这种关系还需要我给你打电话吗?” “想什么呢,我昨晚来谈事情,然后喝多没走了,你别误会。” “潘骁!” 另一边,贺城像没事儿人一样,拿着刮胡刀喊潘骁的名字。 他歪头,“干嘛呀?” “往后退。” 潘骁不明所以地往后走了一步。 “再退。” 他一脸懵逼,又往后退一步。 拉开距离后贺城一脸杀气地走到乔琢言和潘骁中间,“把裤子穿上。” 潘骁意识到自己的样子的确有点不雅,他冲乔琢言眨眨眼,拿衣服裤子走向洗手间,拉上布帘。 早餐放到桌上,乔琢言要走,一把被贺城拉住。 “干嘛?”,她嚷嚷,音量有点高。 贺城一愣,转而笑出声,“他喝多了昨晚,赶不走。” “跟我有什么关系。” 乔琢言甩开他,“今天我请假。” 听语气不是商量而是通知,左右五一的活动刚结束,策划部要闲出屁了。 贺城看着她离开,继续刮胡子,完全不理在洗手间瞎叫唤的潘骁。 第十七章 说翘班就翘班,谁也不care,乔琢言职业生涯中第一次如此为所欲为,连她自己事后想想都觉得胆大包天。 但她今天真没心思上班,脑袋乱糟如麻线,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 阿嘉从昨天早上到现在都没联系她,委婉的道歉也没有,以前两人偶尔也会闹别扭,大多是阿嘉嘴上没把门,总说一些有的没的,乔琢言虽说天蝎属性,“记仇”小本本摞上天,但从不和她计较,而且阿嘉很会哄人,嘴甜,惹祸没两分钟就认错,看来这回动真格了。 但即便阿嘉不认,以乔琢言的性格也绝对不会主动求和,嘴硬心软,一直是这样。 从酒店出来,乔琢言接到胡熠男电话,他来明川了,约见面,乔琢言爽快答应,今天就算胡熠男不送上门,乔琢言也要给他打电话,因为考研的事情,胡叔叔拜托乔琢言跟胡熠男谈一谈。 …… 上海路的一家星巴克咖啡店,胡熠男生平第一次在赴约时准点到达,相反,倒是一向守时的乔琢言晚了十几分钟。 在二楼窗边找到胡熠男的座位,乔琢言坐到对面,问:“点喝的了吗?” “没……”,胡熠男从手机屏幕里懒散抬眼,下一秒立马瞪圆,“姐,头发在哪个垃圾堆捡的?” 乔琢言懒得解释,“我喝摩卡,你喝什么?” 他笑,“抹茶星冰乐吧。” 乔琢言走到前台,点完咖啡又点了两份面包,早餐没吃,实在有点饿…… “怎么来明川了?”,回来坐下,乔琢言刚要把手机扔桌上,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她想都没想直接挂断。 “我来上班啊!”,胡熠男小小的眼睛充满大大的兴奋,“姐,我找到工作了,厉害吧?” “你爸让你读研,怎么不读?” 胡熠男刚从美国杜克大学毕业,算是胡叔叔多年含辛茹苦培养的结果,老爷子还想让他读研,可他死活不同意。 本来胡熠男想反问乔琢言为什么不考,马上又想起来她当年大学毕业是准备考研的,后来因为车祸,耽误了,幸亏反应得及时。 “别跟我提考研啊,在家和我爸吵,出来又听你念叨,让我消停会儿吧。” “……” 看来又是说不得的主,行吧,乔琢言后面说教的话都憋了回去。 “打算住哪?” 胡熠男挠挠头,“朋友收留我,你就别操心了,月中才到公司报到,这几天我就到处玩玩逛逛,当休息了。” “我没记错的话,你爸给你在明川买过房子。” “毛胚,还没装修呢,我不读研惹老爷子生气,肯定不出钱给我装,那我自己又没钱怎么办,先租着呗。” 说起买房,好像是胡熠男刚去国外上大学那年他爸就给他把房子买了,说念完书不要留在外面,要回来建设祖国,胡叔叔一辈子党员,脑袋里装的都是家国情怀,所以老早把胡熠男毕业之后的路铺好了,要么回新海考公务员,步他的后尘,要是不想当公务员就去明川找工作,离家也近。 -- 第34页 当初决定买房子的时候乔琢言妈妈还找她谈过一次,说这些年供她念书,叔叔毫无怨言出了不少钱,没法再给她也买一套,但乔琢言妈妈有工作,私下里给女儿攒了一笔嫁妆,不多,十万块,这笔钱乔琢言一直没动。 这时服务员叫号,饮品好了,她支使胡熠男,“去取咖啡。” “好嘞!” 几乎条件反射一样, 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胡熠男一直是乔琢言的小尾巴,两姐弟感情特别好,跟亲生的没什么区别,这倒是让胡叔叔和吴荷女士很省心。 摩卡端到面前,胡熠男逗乔琢言,“这位漂亮的小姐姐,您的摩卡,请慢用。” “谢谢。” 乔琢言刚要去端,手机又响了,还是刚才那个陌生号码,再次被挂断,不过手机号很顺,末尾数字有好几个八。 乔琢言端起咖啡喝了口,味道不错,“对了,你面试的什么公司?靠谱吗?” “放心,姐夫介绍的,他肯定不会卖我。” 咖啡杯重重放回桌上,乔琢言好整以暇地看着胡熠男,眼神传递出的大意是:“姐夫是哪位?” 胡熠男佯装镇定,“我爸这边一个亲戚,你不认识。” “说说看。” 我到底认不认识? 胡熠男低头喝了口星冰乐,冰凉的感觉由口入喉,“好吧,是贺城。” 显然乔琢言有心里准备,“你是觉得我欠他的人情不够多吗?” “本来我说不用了,但是那个公司很有发展,我也正想去,而且我的文凭和实力完全能胜任啊。” “我相信你的能力,可这不是重点。” 乔琢言身子前倾,盯着胡熠男,说:“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只在墓地见过一次,怎么联系的?你俩有那么熟吗?” 胡熠男低头用力吸着星冰乐,“啊,真是太好喝了,怎么这么好喝?我最喜欢抹茶,姐,你看,口味都被你带跑了。” “胡熠男你别逼我来硬的!” 乔琢言翘着二郎腿,高跟鞋抬起,好像下一秒随时能踹过去。 胡熠男往前蹭了下凳子,“姐,从小到大都是你教育我,今天我也给你个忠告,很真心,你要听好哦。” “说。” “对贺城好点儿,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凭什么?” 胡熠男摆出一副让乔琢言特别陌生的表情,或者说,是大人才有的表情,也是这一刻乔琢言忽然意识到,曾经跟在自己屁股后头整天喊“姐”的小孩子已经长大,而且即将融入社会,走向人生下一阶段。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乔琢言换个角度问。 “知道,但我不告诉你。” “……” 欠揍,简直太欠揍了。 今非昔比,乔琢言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收拾胡熠男,目前也全靠以前积累的威严在撑,所以他既然不想说,乔琢言不能撬他的嘴。 “别光说我了,你在贺城那上班还习惯吗?同事有没有欺负你啊?” 有了刚才的铺垫,乔琢言对胡熠男知道她在“斯堡来”上班也就不奇怪了。 “还行。” “那你今天放假吗?诶?也不是周末。” “……翘班。” 胡熠男撇撇嘴,伸出拇指,“作为一个拥有二十三年国龄的炎黄子孙,我谁也不服,就服你。” 乔琢言起身,“行了,胡叔叔那边我就说你立场坚定,劝不动,有事再打电话吧,我先回酒店了。” “姐,你咖啡还没喝完呐,再陪我坐一会儿呗。” 乔琢言又折回来,抓起一个面包塞嘴里,“走了。” …… 昨晚睡得断断续续,质量不高,乔琢言从上海路打车回到酒店,准备补觉,等睡醒后她要做一份月工作计划表,虽然今天算请假,但并不代表她对工作不上心。 刚进大堂,迎面直接撞上潘骁,还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 “hello。”,潘骁穿了身西装,人模狗样。 乔琢言越过他,直接往电梯那走。 吃了闭门羹的潘骁也不恼,而是跟在后面,像小秘书。 “上午你去哪了?给你打两遍电话也不接,我到处找你,问贺城他也不告诉我啊。” 昂……原来那两通陌生来电是潘骁。 走到电梯口,乔琢言说:“你怎么知道我号码?” 自从出狱,她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包括隐私都像被人监视了一样。 潘骁俯身,一手撑着墙壁,“我问人资总监啦,这还不容易。” 乔琢言眨眨眼,想到什么,“你是斯堡来的股东?” 潘骁笑了笑,“聪明,这都能想到。” 所以之前在新海的酒店遇见,是贺城早就和潘骁约好的,他们之前就认识。 乔琢言按电梯,不想没话找话。 “你怎么住酒店啊?我那有好几套空房子,可以借给你住。” “不用,谢谢。” 这么年轻就当股东,肯定是富二代无疑了,虽然跟贺城一样,但感觉又有区别。 电梯打开,乔琢言按亮四楼按钮,潘骁也尾随进去。 “小姐姐。” “我叫乔琢言。” “知道,贺城还叫你“小乔”呢,我能叫你小乔吗?” 乔琢言回他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 第35页 “小乔,那我能追你吗?” 四楼到了,电梯门打开,乔琢言甩给他两个字先行走出去。 “不能。” …… 幸好她出电梯后走得飞快,潘骁没再跟上来,或者说他没想跟。 回到房间,乔琢言摘下假发,换上睡衣,一头栽进被子里,回来一路她一直在琢磨胡熠男说的那句话——“对贺城好点儿,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从这句话乔琢言就能断定胡熠男跟贺城两个人之前一定认识,而且很熟,不然以她对自己这个弟弟多年的了解来看,他不会轻易接受贺城介绍的工作,毕竟他也算高材生,回国发展工作不会难找。 最让乔琢言头疼的是胡熠男竟然知道一些事情而且还不告诉她,真是反了天了…… 猛然间,乔琢言想到什么,她从包里掏出那枚镶金海螺,用力攥进手里。 事不过三,如果这一次她还能梦到什么,说不定梦境会给她答案。 第十八章 这一次的梦有些特别,它竟然承接了第二重梦境,犹如承上启下的故事进展。 从拉萨回来,两人又开始新一段的异地恋情,乔琢言在毕业前就被实习很久的公司留下,贺城回北京继续工作。 一个星期后阿嘉也上班了,两个曾经的大学室友开启忙碌又惬意的“新同居”生活。 贺城经常寄东西过来,大概就是些吃穿和生活用品,每次快递一到,阿嘉都第一个拆开包裹,看见喜欢的会直接留下,乔琢言就任她挑,只是有一次比较过分,阿嘉把贺城送的一大束桔梗花据为己有,摆到公司办公桌上…… 拉萨一别半个月后,贺城答应乔琢言要来明川看她的时间到了,只是在机场,乔琢言等来的人不是贺城,而是一个陌生女人。 见面前几分钟,乔琢言接到贺城电话,说家里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可能要推迟到下个月再来,“对不起”说了好几遍,算是他道歉的最高级别。 电话里,他只字未提这个陌生女人,像毫不知情一样。 …… 机场二楼咖啡店,往来的都是旅客,因为要赶飞机,所以逗留时间不长,不像市内那些店一样,有人点完饮品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女人让乔琢言坐下,她要了两杯冰美式,然后开门见山做自我介绍,“乔小姐你好,我叫“贺欢”,是贺城同父异母的妹妹,我家还有一个小妹叫贺喜,听贺城说过我吧?” 乔琢言摇头,贺欢脸色不太好看。 贺喜的名字乔琢言不陌生,但贺欢是第一次听说,模样长得普通,皮肤倒还不错,一身名牌傍身,各种logo快把人晃瞎。 “本来我想去市里找你,没想到在机场能碰到,也好,省着我再跑一趟了。” 贺欢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打量乔琢言,像模像样地点评一番,“本人比照片漂亮。” 可不嘛,为了见贺城,乔琢言特意穿上新买的衣服,还起早撸了个妆。 “谢谢,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本来应该我爸来,但是公司最近有点忙,他和我哥在一个项目上走不开,所以我爸就派我过来跟你谈谈。” 话到这,乔琢言大概能猜到谈话内容,无疑是“你配不上我哥,希望你能离开他。”,再俗套一点就是扔点钱,足以彰显他们大户人家的身份。 晚上八点档的电视剧内容,好多电视台都播过。 “你有事直接说。” 乔琢言不想听她磨叽。 贺欢脸上明显不高兴了,“我刚才说你漂亮你别误会啊,我只是说相对照片而已,你的模样在我哥认识的女孩子里确实有点拿不出手,但是呢,那些女孩儿都属于流水线作业,你算时间最长的吧。” 丝毫不掩饰,直接反击,大小姐不高兴了。 服务员端咖啡过来,贺欢发泄完情绪又主动接过,先放到乔琢言面前一杯,“乔小姐请慢用。” 前后变化得有点精分…… 服务员用最灿烂的笑容回应贺欢,白富美还这么有礼貌,简直是天使小姐姐呢。 乔琢言没动咖啡,等贺欢切入正题。 “跟我哥分手吧,你也清楚你家里的经济情况,现在不分迟早也得分,长痛不如短痛,你要是不理解可以回去百度一下各路豪门的婚姻史,哪来那么多灰姑娘的水晶鞋,命运这东西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攀高枝要有实力才行。” 乔琢言有心理准备,她摊手,让贺欢继续。 “我知道,能跟贺城谈恋爱也算你家祖上积德,他肯定给你买过不少东西,你也不亏,你要是不同意呢,也行,你继父在税务局工作是吧?我这掌握到一些信息,是有关他工作上的经济问题,感不感兴趣?想听吗?” 看来对方有备而来,拥有“一击毙命”的底气。 乔琢言直视她,“不感兴趣,不想听。” 贺欢笑得灿烂得意,“你不感兴趣没关系,法院肯定感兴趣,就是不知道能判多少年。” 她端起咖啡,勺子在里面搅动几下,小抿一口,说:“把手机拿出来,当着我的面给贺城发信息分手,以后不再联系,你继父的事不会再有人追究,他也快退休了,别让老爷子晚节不保,另外,他辛辛苦苦供你上大学,要懂得知恩图报。” 贺欢说得是不是确有其事乔琢言不知道,按照家里这些年的生活状况看,实在跟经济问题挂不上钩,就是普通人家而已,可万一贺欢没撒谎呢…… -- 第36页 乔琢言盯着她,看得认真仔细,虽然她是贺城同父异母的妹妹,但五官毫无相似之处,倒是贺喜长得跟贺城有几分相像,比这位大姐漂亮多了。 等待的时间,贺欢优雅地喝着咖啡,喝完从她那爱马仕的小包里拿出镜子补妆,她表现得很有耐心,实则心里半分钟都不愿待下去,想赶紧回北京。 不过乔琢言最后的选择也没让贺欢失望,沉默了两分钟她拿出手机,打出一串字给贺城发过去。 “分手吧,别再联系。” 对话框打开摆在贺欢面前,她看完后满意地笑笑,还不忘拿自己的手机拍照存证。 “好啦,任务完成,我要回北京跟我爸交差了,有缘再见,乔小姐。” 说完她把一张一百元的纸币放到桌上,“哦,对了,千万要忍住别给他打电话,也别联系,让我知道后果可是很麻烦的,bye bye!” 贺欢走后乔琢言又在咖啡店坐了好一会儿,咖啡由热变凉她还是一口没喝,离开的时候她用自己的钱付了账,至于贺欢的一百,全当服务员小费了,不给白不给。 …… 在那之后半个月,贺城没有任何消息,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过乔琢言并不意外,以他骄傲的个性,突然被分手肯定心有不甘,那么不联系便是最好的回击,等两个人都冷静了也许他会做出一些什么吧。 分手后乔琢言按部就班地生活,每天往返公司和家之间,空闲的时候总会忍不住翻相册,看以前跟贺城的合影还有视频,但即使想得心疼她也没有收回那句发出的话,分手这件事更没同任何人讲,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就回学校,在校园里看男孩儿们踢球,看女孩儿成群结队地散步,又或者是小情侣的恩爱日常。 在学校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她待到很晚才回家,路灯亮了,食堂的晚饭结束了,外出的同学回来了…… 直到第十六天,一场从早下到晚的大雨改变了这一切。 乔琢言从公司下班路上遭遇了车祸,被极速转弯的小车撞倒,而这场车祸带来最直接的伤害是头部,手术后她昏迷了整整三天才醒过来。 人虽然醒了,但记忆丧失了一部分,吴荷跟胡叔叔不分日夜精心照顾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才出院,这期间贺城一次都没来过。 出院后阿嘉开始帮助乔琢言恢复记忆,从大一刚入学开始她们分到同一专业的同一个班级,导员是谁,哪个学长哪个学弟追过乔琢言,其中阿嘉重点讲了魏灏。 说两人第一次相遇是大二那年的某个下雨天,乔琢言在三食堂楼下躲雨,魏灏“英雄救美”一般带着滤镜出场,把自己的伞借给乔琢言,也是在那一刻对她一见钟情,之后隔三差五就去新媒体学院送殷勤,追小姑娘的手段能用的全用上了,只是追到大学毕业也没追上,后来才不得已放弃。 还有一段阿嘉给乔琢言着重回忆的是全班毕业后聚会,那天所有人都喝多了,一边喝一边哭,散了之后怎么回宿舍的都不知道,第二天班级群炸锅,有个同学把大家的醉态录了视频发到群里,一个都没放过。 最终乔琢言恢复的效果很明显,甚至有些地方有些事,阿嘉提醒一下她就能想起来,而她唯一忘记的人,却是贺城…… 在乔琢言发生车祸两个月之后,吴荷托亲戚给她安排了一场相亲,而相亲对象就是罗阳辉,在吴女士三天两夜的苦口婆心相劝之下终于促成了见面。 梦境到此被迫中止,乔琢言被门铃声吵醒了…… …… 下床,趿拉着鞋走到门口,乔琢言没问是谁就打开房门,贺城直接往里走。 看见他那一瞬乔琢言有些恍惚,像是没从梦境走出来一般,她竟然想拉住这个男人,问他为什么会欣然接受分手?是因为不爱吗? 脑袋里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乔琢言追过去拉住贺城,他回头,“赶我走啊?” 乔琢言摇头。 “饿了?” 看着他这张从梦境走到现实里的脸,一如既往的英俊,乔琢言眼前闪过一些连梦境里也没见过的片段。 一夜情后同游镇远,布达拉宫顶端相依的耳语,在学校食堂吃饭,还有一些散碎的床笫之欢……片段浮现越多,越没来由的头疼。 眼泪划过乔琢言脸颊,毫无防备。 贺城忽然慌了,他把乔琢言拉进怀里,大手抚摸她的短发,一下,一下。 “怎么了?” “贺城……” 乔琢言喊他的名字,带着哭腔,之后的话一个字也讲不出。 两年了,不管经历车祸还是罗阳辉的暴打,甚至一朝沦为女囚,乔琢言都没有哭过,唯一一次掉泪实在狱中得知吴荷去世的消息,她一向勇敢坚强,相信人生总有转机,可在今天,在第三场梦境醒来后见到贺城,她心头积压许久的情绪崩离瓦解。 窝在贺城怀里,乔琢言感受他胸膛的温度,还有眼泪浸透他衬衫的微凉。 0619,第二重梦境后让她心心念念的数字是一个日期,她出车祸那一天。 第十九章 “喂。” 贺城轻拍乔琢言的头,“要不要吃东西?” 这个男人哄人的方式……乔琢言哭痛快了竟然还真觉得胃里有点儿空荡。 推开贺城,她抹干脸上的泪痕,说:“我要吃披萨。” -- 第37页 “好,楼下西餐厅就有。” 贺城说着张开手臂又要抱,乔琢言慌张往后退了两步,满眼拒绝。 “刚才不是你先抱我的吗?”,他笑得有点无奈。 “只是借你肩膀用一下。” “用?” 乔琢言真诚点头。 寸铁杀人,时机正好。 贺城把笑收回,转身走到椅子旁坐下,“换衣服,我也饿了。” “我换衣服你不出去吗?!” “潘骁怎么换你就怎么换。” 洗手间有布帘,拉上就可以了,看来董事长心情不太爽,因为他刚才被“用”了。 乔琢言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运动装换上,高跟鞋收起来,改穿运动鞋,换种风格显得年龄小了好几岁,可以直接回明川大学冒充大一新生了。 “走吧。”,她拿上手机走到门口等贺城。 他坐够了终于肯起来,跟乔琢言身后下楼。 …… 走到大堂,原本一路的两人突然分道,变为两路,乔琢言跟贺城同时停下看对方。 他指里面:“这里有披萨。” 她指外面,然后走过旋转门出去,精准找到贺城的车。 被这么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在贺城的人生里除了乔琢言怕是再没别人了。 走到停车场,贺城单手撑着车顶,“为什么不在酒店吃?” 乔琢言也学他撑车顶,“董事长是觉得你的员工生活太枯燥了吗?给他们加点女下属和董事长的绯闻,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建议不错,我会考虑。” 乔琢言收回玩笑话,“去必胜客,附近有吗?” “有。” 那正好,不用开车了。 两只撑在车顶的手同时撤回,朝路口走去。 至晚的黄昏光景,人间烟火气正浓,等红灯的时候乔琢言偷偷看向贺城,侧脸在夕阳的余韵下那么的,那么的好看,完美得恰到好处,每一次认真看他,都是一场万劫不复的吸引。 要再和他验证梦境的真实性吗?他们是否相爱过?是否分开过? 那现在呢?贺城为什么又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既百般相助,又暧昧逾界。 想到这,乔琢言脑袋里闪现两个字母:“HC”,这两个字母是第三重梦境结尾留下的,像前两次一样。 夕阳的光亮照在马路上,她在心里反复默念……没等有头绪绿灯就亮了,贺城拉着她的衣袖,穿过人群向前走,小心躲避自行车。 这一切于她而言是一场与时间交手的逆旅,不能逃,不能避,而且才刚刚开始。 之前不知道在哪看过一句话,“哈佛大学一调查报告说,人生平均只有七次决定人生走向的机会,两次机会间相隔七年,大概22岁后开始出现,75岁以后就不会有什么机会了。” 乔琢言有种感觉,决定她的某一次人生走向机会已经到来。 …… 正值晚饭时间的必胜客人很多,小孩儿占一大部分,都是家长领着来的,共度亲子时刻。 乔琢言在一堆孩子中间找到一张四人座的空位,瞅准时机,赶忙坐下。 服务员捧着菜单过来放到桌上,露出标准服务式笑容,“晚上好,请问是现在点单吗?” “对。” 乔琢言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盲点:“一份澳洲牛肉披萨,一份西班牙海鲜意面,一份意式肉酱面,两杯橙汁,一份蔬菜沙拉,就这些,谢谢。” 服务员重复一遍菜单后离开。 贺城双手撑着桌面,看向乔琢言,“都是我爱吃的。” 讲真,乔琢言不知道怎么往下接,因为她刚才的点单完全下意识。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她说:“我梦里梦见的。” 反正你之前说过相信,不管了。 贺城笑笑,那种由心底释放的灿烂不输旁边小孩子,乔琢言发现他最近笑的频率明显提高。 “打算在酒店常住吗?”,他问。 乔琢言摇头,转换话题,“你给胡熠男找工作了。” “找了。” “觉得我弟长得帅啊?” 贺城也学她摇头,连频率都一样,“是觉得他姐漂亮。” “原来你这么不正经。” “我有告诉你我是好人吗?” 棋逢对手,这样的聊天分外舒服。 服务员把橙汁放到桌上,乔琢言端起来,对着贺城那杯碰了下,“谢了。” “不客气。” “我不想再欠你人情,以后这种事别做了。” 几乎是同时,乔琢言跟贺城都把橙汁的吸管拿出来放到桌上。 “要不要给你还人情的机会?”,贺城说话时盯着桌上两只彩色吸管。 “怎么讲?” “搬回来住,给我做饭。” 服务员端着餐盘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嘴上的笑没忍住,被乔琢言抓个正着。 “慢用。”,餐盘依次摆到桌面,服务员尴尬退下。 乔琢言抓起一块披萨,一口接一口的吃,就是不回答。 等一块披萨吃完,她说:“我问南瓜了,他不告诉我。” “他当然不会告诉你。” 两个男人的约定,必须遵守。 乔琢言越想越不对劲,“连胡熠男外号都知道,你俩很熟嘛。” “我就当你同意了。” -- 第38页 “我又不是你保姆。” 乔琢言“转战”意面,叉子扎起小番茄放到嘴里,又旋转着卷起一团意面,狼吞虎咽几口后才看向贺城。 他伸手,在乔琢言嘴角抿了一下,擦掉酱汁。 “贺总,吃饭怎么不叫我?” 潘骁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站到两人跟前。 乔琢言往后躲,贺城的手也伸回去。 潘骁不请自来,在乔琢言这一边坐下,拿起一块披萨就开吃,任外人看了都会觉得他们两人关系更近一点。 “服务员!点单。”,乔琢言招手把服务员叫过来。 菜单递给潘骁,“看看想吃什么。” 他没接,而是含情脉脉地对乔琢言说:“你给我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贺城“咳”了一声,“又被你爸赶出来了?” 潘骁食指遮唇,“嘘!哪壶不开提哪壶,在小乔面前说这个我多丢人。” 乔琢言一脸懵逼,把菜单还给服务员,说:“除了我这份意面,其他的都再来一份。” 潘骁心满意足地,“对我这么好啊,怕我饿着。” “客气了潘总,应该的。” 潘骁狠劲拍两下胸膛,被噎得不行,他端过贺城那杯橙汁,吸管重新插回杯里,猛吸几大口。 剩下的橙汁贺城绝对不会再喝,绝对。 乔琢言想起之前贺城吃过她剩下的半碗饭,还真是区别对待。 “小乔,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那我为什么不能追你?” “不能。”,乔琢言跟贺城异口同声。 潘骁脸色稍变,“我一直想问来着,你俩什么关系啊?亲戚吗?” 乔琢言想笑,“哪种亲戚?” “叔叔和侄女。” 贺城眉眼发青,有被冒犯到…… 乔琢言知道潘骁闹着玩,贺城虽然比她大两岁,但不失少年感,况且,他比潘骁帅太多。 说笑完,潘骁回归正经,问贺城,“我的提议考虑好了吗?” “没考虑。” 被乔琢言抓到两人同睡一张床的前一晚,潘骁找贺城讨论扩大酒店业务项目的事情,他主张增加一些收费服务,例如按摩、k歌、理发等,这些是潘家的老本行,他爸就是做连锁洗浴、KTV发的家,潘骁想如法炮制,但贺城一直执反对意见,理由是会拉低他们酒店的品味,也与最初的经营理念背道而驰。 潘骁瞪眼,“酒都陪你喝了怎么还没考虑呢?扩大业务板块又不用你操心,也投入不了多少钱,小乔,你觉得呢?” “你们领导层之间的事别问我。” 潘骁眼睛忽然眯起来,看看乔琢言,又看看贺城,“是叔叔和侄女没错了,你俩身上的臭屁气质如出一辙。” 贺城把披萨空盘递给服务员,又把剩的半份沙拉放到潘骁跟前,企图用食物堵住他的嘴,然而事实并没什么鸟用。 “你俩也吃啊,怎么就我自己吃?一点不热闹。” 经提醒,乔琢言这才拿起叉子,一口接一口吃沙拉。 贺城把披萨移到她面前,话却对另一位说的,“潘总,多吃。” 少说…… 刚端上来的盘子如数放到乔琢言跟前,最开始点的那些都挪到潘骁那边。 “不是,有点过分了吧,嘴上让我多吃,身体一点都不诚实。” 潘骁气得眉毛上扬,本来他坐的位置就离乔琢言很近,又往她身边挪了挪,问:“咱俩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还记得吗?” 花朵初放的后花园,他们在树下相遇,潘骁眼前闪过这样的场景,美滋滋笑出声。 乔琢言正前方有披萨,余光有贺城,“记得。” 潘骁挑衅地看向对面,像小孩子抢到糖一样,谁知高兴没过一秒糖就被夺走了。 “你说我偷拔花园的草,还误会贺城是我男朋友。” “……” 潘骁嚼动的嘴僵住,完了,什么初放,什么一见钟情,都被无情踩在脚下。 “不是。”,他挣扎,“你就不能挑点浪漫的说吗?” 乔琢言一脸无辜,“你指贺城在楼上看我吗?” 一头撞到枪口上,潘骁捂着心脏装受伤,贺城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脚,“好好吃饭,吃完回酒店说。” “行~”,潘骁耸拉着脑袋,完全没了刚才斗志昂扬的兴奋劲儿。 贺城又站起来,走到乔琢言身边把她拉到对面坐,队伍变成两男对一女的架势。 心思重新回到餐桌上,没一会儿风卷残云般清盘。 第二十章 吃完饭回来, 乔琢言一头扎进二楼办公室,不顾潘骁在电梯里张牙舞爪,他被贺城在身后抓得死死, 半步都追不出去。 晚上八点钟,办公室空无一人, 要不是借着窗外的光亮, 乔琢言极有可能撞墙, 走进策划部办公室,开关按了好几下,调到她觉得舒适的亮度, 不知道是不是在狱中养成的习惯,她现在不喜欢太亮的光。 坐到工位,她夸张地活动几下筋骨, 开始干活。 先浏览一遍策划部既往工作成果, 再熟悉一下这个行业的策划活动模式, 最后写五月的月计划,乔琢言按照自己预设的每一步开始实施。 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摆动,整个办公室只有敲键盘和鼠标点击的声音,期间上过一次厕所, 等全部弄完已经十一点半了。 -- 第39页 头靠椅背, 乔琢言长出一口气, 肩膀有点儿酸痛,明天下班还要去看房子, 所以不能熬太晚, 趁睡意渐长,赶忙掏出手机给辰庚打电话。 他的生物钟是一点左右睡,现在这个时间且精神呢。 电话很快就有人接了, 不过乔琢言还听到了女人“哼唧”的声音。 “喂。” “喂。” 这么小心的对话方式印证了乔琢言的想法,辰庚肯定在床上搂着女朋友,做一些不可描述的动作,或者准备做n+1次…… “一句话,这两天有空帮我约个心理医生,bye bye。” 干脆利落挂断,乔琢言可不想打扰大律师的春宵时刻。 忽然门外响起脚步声,很轻,快走近的时候那人叫了一声“小乔。” 乔琢言望向门口的时候他正好走进来,刚要敲门又缩回手,“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原来是贺城。 乔琢言揉揉太阳穴,“马上回去了。” 一枚橙子放到桌上,贺城坐她对面,头靠椅背斜眼看她。 橙子正圆,很漂亮的颜色,怎么看都充满引人吃掉它的诱惑,乔琢言拿起来闻了闻,好香,她没吃,紧攥手心。 “潘骁有点神经,你不用理他。” “蛮可爱的。”,乔琢言中肯评价。 贺城玩味一笑,“他说追你就一定会追,你做好准备。” 乔琢言才不以为然,“回头你找机会告诉他,我有前科,让他别惹我。” “那你怎么不让我别惹你?” “你?”,乔琢言笑了笑,“咱们俩刚认识的时候就在监狱门口,底细都撂了。” “你心情不好。” 乔琢言不明所以,“疑问句还是肯定句?” 贺城站起来,“带你去个地方。” 乔琢言关掉电脑,“我要睡觉。” 他没再邀请,而是站在原地不动。 乔琢言突然想到胡熠男那句忠告——“对贺城好点儿。” 犹豫两秒,她认怂,“走吧。” …… 电梯直升顶楼,乔琢言跟着贺城东拐西拐,走出去竟然看见了酒店天台,夜风扑簌中还有花香。 天台右手边有几排长椅,长椅旁竖立两台装有饮品和零食的自动贩卖机,左手边则是花坛,花香就是从这里飘过来的。 乔琢言没听说酒店还有天台,贺城按亮墙上开关,四圈淡黄色的小灯瞬时亮起,给清冷的夜晚平添一份暖意。 跟着贺城笔直走到天台尽头,他说:“白天有员工上来吃午饭,或者休息,吧台那边有咖啡机,你要是想喝随时来,嫌人多的话也可以去我办公室喝。” 最后一句是重点…… 乔琢言俯身往下看,明川市的夜景尽收眼底,霓虹十里,像不夜城,有风吹过来,她下意识缩紧手臂。 “要不把衣服给你?” 乔琢言扭头看贺城,他上身是之前在机场穿的那件帽衫,如果脱掉基本什么也不剩。 “不要。” 两人对视,当玩笑从心里走马过了一遍。 “我让辰庚帮我约了心理医生。”,乔琢言耸耸肩,故作轻松。 贺城皱了下眉。 “今天下午睡觉的时候我又梦见你了,说你还有个妹妹叫贺欢,她让我跟你分手,如果我不同意,就检举胡叔叔的经济问题,好笑吧?” 夜色下,贺城的眼神晃动得厉害。 “是真的吗?贺欢。”,乔琢言跟他求证。 “是,贺欢比贺喜大一岁。” “看来这个医生找得太有必要,可能我真有什么心理问题,或者精神问题也不一定,辰庚没跟你说吧?我以前出过车祸,失忆忘了一些人,一些事,不过后来很快就恢复了。” “贺城。”,乔琢言望着午夜的街道,稀薄的车流,说:“如果我把你忘了,对不起。” “现在呢?记得吗?” “当然。” 现在记得就好了,贺城在心里默念。 乔琢言回身走到长椅坐下,头枕椅背,斜眼看霓虹上空。 身后,贺城望着她的背影,湿润的夜风也弄湿了他的眼眶。 “要喝水吗?”,他问。 “有啤酒吗?”,她反问。 贺城笑,走到自动贩卖机,点了两下,扫码付钱,很快拿回四罐啤酒。 “还真有。”,她只是试探问一下。 乔琢言接过贺城打开的那罐,一口气喝了三分之一。 “慢点儿。”,有水珠淌下,贺城给她擦嘴角。 貌似习惯了,乔琢言已经不抗拒跟贺城的肢体接触。 “干杯。”,乔琢言用自己手里的啤酒罐碰了下贺城的,两人仰头共饮。 “慢点喝,你一杯倒的酒量……” “谁告诉你我一杯倒?” 乔琢言说话就有点迷糊,刚才喝急了,嘴上还逞能,“我酒量确实一般,但是两罐没问题。” 两人一口接一口,很快一罐见底。 乔琢言抱着另一罐,迷迷糊糊靠在贺城肩膀,说:“好舒服,怎么比枕头还舒服……” 她说话还拍了拍贺城胸口。 空气里酒气四溢,暧昧指数狂飙。 “你喝醉了,小乔。” “还行,没……没太醉,等见了心理医生,我要问问她,为什么总能梦见你,梦里我们还那么相爱,只是后来你不要我了。” -- 第40页 有眼泪从乔琢言眼里流下,“你为什么不要我?” 啤酒罐停在贺城嘴边,他要喝没喝,“我一直都在。” 他的回答被风吹走,乔琢言闭上眼睛,什么都听不见。 …… 到斯堡来上班第三天,乔琢言不动声响掀起了一波绯闻。 上午九点钟,一位送花的配送员捧着一大束几乎看不到他脸的玫瑰花,问前台:“你好,请问乔琢言小姐在吗?给她打电话一直问人接。” 前台小姑娘盯着玫瑰花有点傻眼,她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 “你可以把花放到前台,我们帮您送过去。” “那太谢谢了。” 配送员把花放下后,小心翼翼把卡片插在最显眼的地方,确认完美后才离开。 等他一走,两个前台小姑娘赶忙凑过去看卡片,“我要开始追你了——潘骁。” 潘骁?潘总? 八卦的滋生地开始发芽传播,没一会儿,酒店工作人员都知道潘总相中了新来的策划总监,而且开追就很大手笔,议论声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而处在八卦中心的人此时正在房间里刚刚醒来…… 意识还未完全清醒,乔琢言翻了个身,睁开眼就看见贺城站在床尾穿衬衫。 她整个人完全精神了,“你怎么在我房间?” 贺城头也不抬,“你看清楚,这是我房间。” 乔琢言四周看一圈,虽然酒店布置都差不多,但贺城房间比她那个大,多出一块商务办公的区域。 被子下面,乔琢言想掐一下自己确定这不是做梦,可手刚放到腰上才意识到更猛/烈的事情,她衣服呢?再往下摸,什么都没有…… 贺城弄好西服,说:“我先去开会,你起来吃点东西,上午给你调休。” 他把电脑装进电脑包,又交代一句,“这个月不许再请假了,否则开除。” 说完人开门出去,留下一室暖洋洋的晨光,还有床上抱着被子一脸惊慌的小美人儿。 乔琢言探头瞄向门口,确定贺城走后才又一头栽进被子里,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酒后/乱/性被贺城睡了? 不会不会,以乔琢言对自己的了解,有可能是她借着酒劲把贺城睡了才对。 被子掀开一小溜缝隙,乔琢言看着被窝里的一丝/不gua,试探感知下/身有什么异样,好像……也没什么,除了一点点湿润,她坐起来,看见衣服扔得到处都是,裤子在椅子上,上衣在桌上,胸/衣和浴袍在地上,小内内在……床头柜。 乔琢言一巴掌拍在脑门,有种想掐死自己的冲动,所以,她跟贺城真的做了吗? 在被窝里埋了几分钟,乔琢言起身走到浴室冲澡,冰凉的水珠落在身上那一刻,她有一种超乎理智之外的清醒,昨夜的记忆零星拼接,形成片段。 昨晚她被贺城从天台抱回来,然后回到他房间,躺到床上之后她拉着贺城不让走…… 越想越清晰,乔琢言抹了几把脸,强迫终止画面,等洗完走出浴室,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胸前的红色吻痕无比刺眼地摆在那,这回任谁也否定不了了,她下意识计算安全期,长出一口气…… 第二十一章 没敢在贺城房里多停留, 乔琢言起床收拾完准备利用上午时间把房子找了,再在酒店住下去她非得上街要饭不可。 路过大堂的时候乔琢言准备趁人不备赶紧开溜,上班时间往出跑, 着实影响不好,可是眼看要大功告成就被前台叫住了。 “乔总监!” 乔琢言开门的手僵住。 前台又喊了一遍, 很大声, 她笑着回过头去, 前台冲她招手。 乔琢言的腿像绑了铅球,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找我吗?” 前台开始调戏卖关子,“乔总监。” “叫我小乔吧。” 前台见乔琢言一直没什么架子, 马上改口,“小乔,咱们酒店有个大人物喜欢你, 你猜是谁?” 有一说一, 乔琢言第一反应竟然是贺城。 “提醒你啊, 又高又瘦。” 是贺城。 “长得帅。” 还是贺城。 前台补充第三条,“经常笑嘻嘻,很少见他严肃。” ……那应该是潘骁了。 见乔琢言一点互动没有,前台蹲下, 从脚底捧出一大束红玫瑰, 塞到乔琢言怀里, “潘总送你的花,配送员打你电话没人接, 你知道酒店不允许无关人员进入, 只能先放我这了。” 看着怀里艳红的玫瑰,乔琢言转手又把花塞回去,“送你了, 我还有事。” 说完就跑,风一样没影了。 玫瑰花很快易主,前台有点懵,那可是潘总诶,酒店里多少小姑娘上赶着追,这位总监还真奇怪。 …… 一上午,乔琢言带着极其复杂的心情转悠了四五处,无奈都不满意,任中介把嘴皮子说破她也没动心,快中午的时候随便在外边吃了碗面就赶回酒店上班。 刚来就请了两次假,部门两位下属对乔琢言还很陌生,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他们俩正在吃午饭。 “乔总你来啦!”,说话的是设计小钟,大学毕业刚一年的小男生,长得很嫩,掐一下能出水的那种。 另外一个文案小姑娘也从外卖餐盒里抬起头,叫了声“乔总。” -- 第41页 文案的名字是林诗霞,大学毕业两年,模样十分乖巧,长发飘飘小女生。 虽然刚接触,但这两个人无论从长相还是性格,都是乔琢言比较中意的类型。 “给你俩买了水果,小钟,吃完饭去洗一下,跟诗霞吃吧。” 为了挽回“不敬业领导”形象,乔琢言特地在楼下买了不少水果。 “谢谢乔总。”,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眉开眼笑。 “吃完休息一会儿,下午上班开个会,诗霞,帮我跟行政预约一下两点到三点的小会议室,如果这个时间段被别的部门占了你再告诉我。” “好的,乔总。” 安排完工作,乔琢言退出办公室,准备去阳台放放风。 刚走到电梯门口就接到一条微信,“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发信息人是贺城。 乔琢言仰头长出一口气,原地站了好半天,算了,死就死,谁怕谁。 电梯门打开,她没进去,转身大步往贺城办公室方向走去。 …… 二楼行政办公区最里面就是贺城的“老巢”,乔琢言预想他办公室应该蛮大,可真看见了,比她想得还要大一点。 待客区和喝茶区是分开的,看来是用作接待关系远近不同的人,整个办公室装修以黑色和灰色调为主,高端又很商务,值得一提的是有几处摆件,颇有古董的意思,看着价格不菲。 走程序敲门,乔琢言听到“进”以后才走进去,左看右看找到了贺城。 “贺总,你找我。”,她尽量平稳语气。 “嗯。” 他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走到一旁黑色皮质长桌前。 “过来给我冲杯咖啡。” “?” 你自己不会冲? 乔琢言腿不对心,走到他身边,“不好意思,贺总,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 行,我学。 贺城指着桌上的的罐子说:“这是咖啡豆,牛奶在冰箱,这个可以打奶泡,这个磨咖啡。” “不是有自动的吗?” 乔琢言从进屋开始就眼神飘忽,一眼都没正视他。 贺城走到乔琢言身后,贴着她后背,身体前倾指着桌上的咖啡豆说:“我就喜欢喝手磨。” 气息吹过乔琢言的耳垂,她忍不住一颤。 “你……你回去坐,我冲完端过去。” 乔琢言说着回手推贺城,不料被他钳制双手,举在耳侧,她挣扎两下,无用。 两个人的身子紧贴,只要贺城再往前一点点嘴唇就会碰上。 “放开……”,乔琢言慌里慌张。 “躲我。” “没有。” 手腕上的力道加重一些,“昨晚是你勾引我做的,想赖账啊?” 乔琢言的心快跳到嗓子眼,扑通扑通。 在她毫无准备之下贺城松开手,回办公桌前坐下,继续翻之前的书。 偌大的办公室突然安静得像没人存在一样。 乔琢言冷静几秒,回身开始弄咖啡,她不是不会,只是刚才撒了谎而已。 从玻璃罐里倒出咖啡豆,一下下仔细研磨。 “贺总啊,你看谁回来了?” 潘骁大步流星闯进办公室,连门都不敲。 突来的声音惹贺城和乔琢言同时看过去。 潘骁看到乔琢言愣了一下,随他身后又进来一个男的,四人面面相觑。 “什么时候回来的?”,贺城离开办公桌,走到他俩面前。 乔琢言继续低头磨咖啡,有心期盼贺城会发话让她回去。 “刚下飞机。” 说话的男人叫郭肆酒,斯堡来度假酒店及周边产业的三大股东之一,去意大利度假才回来。 “贺城,你猜我在意大利碰见谁了?”,郭肆酒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三个字,听到人名,贺城脸色立马变了,不是心惊,而是严肃。 …… 看样子是三个男人一台戏,乔琢言刚有要偷摸撤退的打算就被点名。 “小乔,咖啡冲三杯,都不加糖。” “……好。” 口味还挺一致。 郭肆酒看过去,问:“新招的助理吗?” 潘骁见状赶紧把乔琢言拉过来,“肆哥,这是新来的策划总监,乔琢言,你叫她“小乔”就行。” 策划总监给董事长冲咖啡?郭肆酒打量,伸手问好,“小乔这名字一听就是美女啊。” 贺城忽然走过去,把乔琢言拉到自己身后,“也是我助理。” 对于助理这个职位乔琢言没否认,毕竟否认也改变不了被贺城随意支使的现实。 她伸手回应,“郭总您好,那我去冲咖啡,你们聊。” 虽然只有点头之交,但根据乔琢言为数不多的社会经验来看,这个郭肆酒不是善茬,光面相就是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智商绝对在潘骁之上,至于跟贺城比较,还要在具体事上见。 “你弄来的姑娘啊?”,郭肆酒早注意到潘骁看乔琢言的眼神不单纯。 “我哪有这好运气,贺总亲戚,对吧?” 潘骁跟贺城求证,他冷脸,“不是亲戚。” 看来“叔叔和侄女儿”的梗算过不去了。 “长得很漂亮嘛。”,郭肆酒缓解局面。 潘骁小声凑过去,“我在追她,今早刚送的玫瑰花,九十九朵。” -- 第42页 土豪果然土,连送的花也一样。 郭肆酒:“你追不上。” 潘骁瞪圆他的小眼睛,“为什么追不上?我哪不行啊?” “长得丑。” 这位郭总的话一句比一句实在。 贺城也加码,“玫瑰花让小乔送前台了。” “哈哈”的笑声在男人间传开,乔琢言感慨自己什么时候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柄了,还有,贺城怎么知道玫瑰花易主?难不成他实时看监控吗?…… “先喝水,咖啡要等一会儿。” 贺城把茶几上放的三瓶农夫山泉分出去,一人一瓶。 郭肆酒接过猛喝半瓶,“还真渴了,从下飞机到现在一口水没喝。” “晚上聚一下吧,吃海鲜怎么样?”,潘骁提议。 “行啊!”,郭肆酒点头。 贺城没意见,也点头。 “正好聊聊扩大业务板块的事儿。” 看来潘骁还不死心,说服不了贺城,就再拉别人。 咖啡磨好,奶泡打好,乔琢言想起来好像忘烧水了,可是,饮水机在哪? “贺总。”,乔琢言叫贺城,他马上起身过来。 “热水在哪?” 贺城把她带到角落,那有一个旋转的隐藏门,打开后里面一侧放着饮水机、水杯、果盘,一侧放着洗好的水果、小食,这间屋子就像个小储藏室,东西摆得整齐有序,隐隐还有果香。 门关上,原本还算宽敞的储藏室因为并排站着两个人,显得有点挤。 “你出去吧,我来弄。” 贺城没说话,拿过她手里的咖啡杯接水,“房子找得怎么样?” “还行。” “那就是没找到。” 乔琢言暗暗咬下嘴唇,心里明白就行了,非得说出来? 贺城把咖啡杯里的滤纸挨个扔掉,“昨晚……” “昨晚喝多了,我酒量不好,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他笑,“你想说酒后乱性吗?” 乔琢言刚想反驳,贺城回身捏住她下巴,“你要不记得我可以帮你回忆。” “如果……我把你睡了,我道歉。” 第一次听说这种事要女人来道歉? “道歉就算了,不过按照通常情况,再上床的几率很大,你做好准备。” 下巴上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完全不给乔琢言说“不”的机会,贺城一个人端着三杯咖啡走出去,留她独自闻着咖啡的余香愣神。 …… 接下来近一周多,因为贺城和潘骁都不在酒店,乔琢言过得特别平静,不过工作占据大部分时间,不算单调,偶尔会在走廊遇到郭肆酒,都是他先跟乔琢言打招呼,弄得她有点被动。 周五下班时间一到,乔琢言背上小包打卡出门,以前上班她从没有加班的习惯,工作基本都在八小时内完成,也极少让部门其他人加班,所以三人每天差不多一起坐电梯,关系相处得还不错。 下到一楼,电梯门打开,小钟和诗霞齐齐叫了声:“贺总。” 他俩缩着脖子开溜,剩下乔琢言从手机屏幕抬起眼。 “贺总。”,她说完也要往外走。 只是刚迈一步就被贺城搂着脖子带回电梯,他按了四楼。 乔琢言双手握着他手腕往旁边拽,“你放开,我有事着急出去。” “不就是见中介看房子吗?” “你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 被贺城拽到房间门口,他指着门把手,说:“开门。” 乔琢言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掏出门卡把门开了,关门后她就站在门口,想看贺城到底整什么猫腻。 “收拾行李,跟我回家。” 乔琢言坚持,“我不去。” 贺城也不急,坐在椅子上,就跟回自己房间没什么区别。 乔琢言觉得有些话她得说明白了,走到贺城跟前,她低头拿鞋尖磕了两下椅子腿,说:“我承认,你是我的理想型。” 贺城转头。 人间少有,难得一遇,即是理想,也是梦想...... “但是。” 乔琢言直视他,“我的情况你了解,即使我和你以前有什么瓜葛,现在也只是你的下属,我有过前科,根本不适合跟你发展超乎朋友以外的关系。” 原本她想说“不配”,但骄傲的自尊心作祟,临到嘴边改成了“不适合。” 见贺城愣住,乔琢言又踢脚提醒。 “我刚从你那句话里回过神。” 我承认,你是我的理想型,这句。 贺城指着行李箱,“收拾东西。”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怎么还是油盐不进呢?好,乔琢言心一横,既然你不在乎,那我孤身人一个有什么可怕。 她开始收拾东西,很大声地,行李箱敞开,一件件往里扔,已经谈不上整齐收拾的心情了,塞进去就行。 等她扔完衣柜里的衣服,又去洗手间装洗漱用品,出来时候竟然看到贺城在帮她叠…… “我自己来。” 贺城松手,坐回去。 十分钟后,乔琢言拉着行李箱拉杆,跟贺城一前一后走出“斯堡来。” …… 坐上贺城的车驶离酒店,乔琢言看着两侧倒退的车流,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回那个家,她竟然还能回去? -- 第43页 本来面对贺城的强求,乔琢言心里还有一丝犹豫和郁闷,可眼下这些负面情绪莫名消失了。 “贺城。” “说。” “饿了。” 他嘴角上扬。 速度瞬间提上来,在黄昏高峰期的车流中穿行,半个小时后终于回到郊区别墅。 拎行李进屋,乔琢言细细环顾,这座房子一切都没变,好像昨天她刚离开一样。 贺城先换鞋进去,直奔厨房,“你自己放东西,我做点吃的。” 乔琢言望着二楼的楼梯,拐了个弯,把行李箱推进原来住的小卧室。 床单换了,由之前的灰白色换成了草绿色,柜子全部一尘不染,应该是刚打扫过。 乔琢言站在床尾,仰头看墙上那幅唐卡,熟悉感涌上心头,这幅出现在梦境深处的唐卡,是她买给贺城的…… 正当乔琢言沉浸其中的时候贺城敲门,倚在那,说:“你可以不住这间。” 乔琢言还是看着唐卡,不答反问:“这是我给你买的吗?” 贺城一愣。 “之前在梦里,我就给你买过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唐卡。” “……” 贺城不动声响退出去,回到厨房。 没从他口中得到想要的回答,乔琢言有些失落,不过冥冥中她有预感,这幅唐卡的存在并不简单。 把行李箱打开摊在床边,乔琢言没急着收拾,换了件家居的T恤也去了厨房。 贺城背对她站在灶台旁正洗青菜,自来水滴落的声音,哗啦哗啦,乔琢言坐在椅子上,看他忙。 鲜黄色的胡萝卜,嫩绿的上海青,紫色洋葱,培根肉片,洗完蔬菜后他从冰箱里拿出一袋不知名的东西,乔琢言想看仔细却被他挡住了。 煤气拧开,烧水,贺城回身也坐下来,拿过手机开始摆弄,无视对面还有个人。 门铃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响了,乔琢言跟贺城对视,他说:“去开门。” “我饿,动不了。” 贺城继续低头看手机,然后任门铃继续响。 乔琢言长出一口气,董事长的威严都带家里来了…… 她起身去开门,是外卖配送员。 “您好,请问您是乔女士吗?” 「我是。」 “有您的花。”,配送员说着把一束桔梗塞到乔琢言怀里,说了句“再见”,一溜烟没影了。 花上没有卡片,想到之前潘骁送花被她拒绝的事,难不成又来? 回到厨房,乔琢言捧着花小心试探贺城,“你订的?” “不然呢?” 他放下手机,起身继续切胡萝卜。 乔琢言撅着嘴唇,想笑没笑,她把包装纸拆开,又去找花瓶。 日下西山,厨房亮起暖黄的灯光,贺城弄吃的,乔琢言修剪花枝,各自在忙,却有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 “吃饭。” 餐盘端到桌上,贺城把筷子递给乔琢言。 有年糕诶!乔琢言特别喜欢吃年糕,但怕胖,即使喜欢也很少吃。 细长条的年糕加上酱汁,还有蔬菜和辛拉面,乔琢言俯身闻了下,实在美味…… “吃吧。”,贺城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两瓶牛奶,拧开其中一瓶放到乔琢言跟前。 小西牛?乔琢言眼睛都瞪直了,竟然是她最爱的小西牛,这个牛奶品牌所属青海,明川根本没得卖,她以前喝都要网购,一箱纯牛奶外加两包慕拉酸奶,有一段时间这些是她的人生之光。 “有事求我吗?”,乔琢言咕咚咚喝了一大口,还不忘舔嘴角回味。 “没有。”,贺城也坐下。 “那我就放心了。” 这才拿起筷子开吃。 “嗯~”,乔琢言突来的一声把贺城叫愣了,“原来你这么会做饭。” “不会。”,贺城打破她幻想,“就是把现成的东西丢进锅里。” 乔琢言咬着软糯还带芝士夹心的年糕,心情大好。 …… 周末,斯堡来的工作时间是早九晚五,双休。 乔琢言睡了几日来难得的好觉,自然醒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上午八点半,她抻几下懒腰起床,洗漱、冲澡,做早饭。 贺城家冰箱里没什么吃的,保鲜格除了矿泉水和小西牛以外只剩下一点昨天没用完的青菜,还有一袋紫薯吐司和两个鸡蛋。 不过还好,乔琢言在柜子里找到一罐燕麦,还有……一张便签。 便签上有几行手写字,“1、准备食材:芝士年糕、胡萝卜、上海青、培根、洋葱、辣酱;2、蔬菜洗净,切块;3、烧水,放酱料,水开后放入食材煮熟即可;备注:两人份放三分之二水,依据个人口味也可加放其他佐料。” 这是昨天年糕锅的制作方法吧,而且字体是贺城亲笔,方方正正,潇洒有力,乔琢言在策划部的过往合同上面见过他的签名。 明明做了功课,还说就是把现成的东西随便丢进锅里…… 乔琢言把便签对折,小心塞进口袋,她还发现件事,刚刚她翻柜子的时候,有一些之前见过的放在最上面的东西都被移到了下一格,而最上面全空了…… 开火煮奶,燕麦倒进煮的同时煎蛋,十分钟后一顿早餐迅速成型,她发信息给贺城,如果醒了就下来吃。 信息刚发出去门就开了,贺城一身运动装从外面回来,看样子是出去跑步了。 -- 第44页 呦呵,起得还挺早。 他会楼上换衣服,又冲了个澡才下来。 乔琢言把碗筷摆好,说:“我也不太会做,对付吃吧。” 贺城一口将整个煎鸡蛋吞下,眉头微皱,马上又舒展开,问她:“今天有事吗?” “没有。” “那好,吃完带你去爬山。” 牛奶燕麦粥瞬间不香了,“爬山?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确实拐卖人口的生意大多在深山老林里交易…… “不去。橘子” 乔琢言一向拒绝贺城惯了,好笑的是拒绝在贺城那里几乎也无用,但她每次都执着于不听从,即使最后的结果是“强制执行。” “你需要锻炼身体。” “我在里边每天都锻炼。” 贺城抽纸巾递过去,“你出来一个多月也没见你跑一步。” 跑肯定跑了,乔琢言努力回想哪一次贺城在场,然而并没想起来。 “要在山上住一晚,东西你看着带。” 憋这么长时间是该出去放放风了,乔琢言没再反对。 “给你买了套登山穿的衣服。” 冲锋衣吗?乔琢言确实没有,看来贺城早有准备,她觉得自己被套进去了。 “多少钱?” “回来再说。” 贺城了解乔琢言的脾气,不能直接说不要,得迂回着来。 “好。”,剩下时间乔琢言安安静静把燕麦粥喝完,煎蛋留在最后吃。 只是刚咬下一口就吐了,“怎么这么咸?” 有种一头扎进察尔汗盐湖的即视感。 贺城倒杯水给她,乔琢言接过,问:“你那个不咸吗?” 他摇头,“很好吃。” 乔琢言腹诽,长得帅的人就这么受老天眷顾? 她不服。 第二十二章 净南山, 距离明川市七十多公里,与新海市两个方向,今天周六, 天气晴好,出城玩的人很多, 在市区堵了一会儿, 过收费站才一路畅通。 当乔琢言从贺城口中得知要去净南山的时候有点意外, 那差不多是个野山,因为地势陡,不好攀爬, 很少有人去,连景区都没有投建。 她看着左前方的镀金海螺在眼前晃荡,问贺城:“净南山你以前去过吗?” “去过。” 乔琢言小心提醒, “那不太/安全吧。” “没事。” 见贺城不为所动, 她没放弃, “遇到狼呢?” “把你喂狼。” “遇到熊呢?” “把你喂熊。” 乔琢言笑了声,“我不好吃。” “好吃。”,贺城说着舔了下嘴角,像是故意。 因为开车, 他的视线又很快移回前方, 乔琢言伸过手去, 照着他的腰狠掐一把。 “嘶~” 他们现在已经是可以随意开玩笑的关系,亲昵如影随形, 不需要刻意制造。 …… 中午十一点钟, 车子停在净南山山脚,除了贺城的车以外还有大概七八辆车,看来这里已经不像乔琢言印象中那么荒凉了。 下车, 贺城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大包背上,乔琢言看着这个几乎能把自己装进去的大包,陷入深深思考。 “看什么?” 乔琢言摇头。 “喝水吗?” 继续摇头。 贺城往山上望了望,说:“那走吧。” 上山的路有很多条,不过多数人只走其中一条,安全,能绕开一些不必要的距离。 今天太阳很大,棉花糖一样的云朵像静止的状态飘在天上,乔琢言有点儿认不出来之前来过的路,更何况当时走到一半就折返了,这回只能跟在贺城后面当跟班。 五月的净南山因为几场雨的滋润枝叶迅速伸展,视线所及处尽是大片的绿色,很多植物乔琢言都叫不出名字。 走到一处上坡,贺城先登上去,回手拉她。 乔琢言看着那双手,又看看贺城,伸过去被他握住。 这么凉……乔琢言反握贺城,小手包着大手,轻轻揉搓几下,给他升温。 忽然林间传来一阵脚步声,很缓慢,伴随一些其他响动。 乔琢言松开贺城,给自己找台阶,“戴副手套出来好了。” “你不就是手套吗?” “……” 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到跟前,原来是个老爷爷,他肩上挑着扁担,扁担下是两个竹筐,里面放着矿泉水和各种食品,还有纸巾类的日用品,应该是在山上卖货的小贩。 “买东西吗?我这什么都有。” 老爷爷略显吃力地放下扁担,用粗糙的手掌扒拉着筐里的货品。 乔琢言刚要往出掏钱就被贺城拦住,她以为贺城不让她买…… “要两瓶农夫山泉,还有这个。”,贺城掏出一百块钱,指着筐里一个细长的棒状的东西说。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老人要找零钱,贺城摆摆手,“不用找了,没地方放。” 很蹩脚的借口,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很自然。 估计很少遇到这么慷慨的顾客,老人有点懵,他拉开腰间磨旧的钱包,说:“那不行,太多了太多了。” 贺城别过头,乔琢言替他暖场,“您收着吧,我们要去山顶,零钱确实不好揣,会弄丢。” 虽然贺城很有钱,但对于“施予”这件事,需要一个平衡,更需要尊重,所以一百块是对方可以接受的程度,他清楚,乔琢言也清楚。 -- 第45页 老人感激地看了贺城一眼,又看向乔琢言,擦擦额头上的汗,说:“谢谢,我在山上卖好几年货,第一次遇上这么好的孩子,对了,你们再往上走能看到一个寺庙,虽然很少有人知道,但很灵,去年我老伴生病,差点儿离开,我在庙里跪了一天,后来没过多久她病就好了,我听说那个寺庙最灵的是姻缘,小姑娘。” 说到这老人靠近乔琢言,音量变小,“看你俩的样子应该还没结婚吧?去求一求,说不上今年就结啦,这么帅气的小伙子可要牢牢抓住啊!” “他不是我男朋友。” 这几个字乔琢言不知道解释了多少遍。 老人笑了,“唬大爷呢?你俩穿的是情侣服,小年轻的东西我也懂一点儿。” 这么说来不止是衣服,还有鞋和太阳镜也是…… 有群鸟从树林间飞过,卷起一阵簌簌的声音,老人低头从筐里拿出一个塑料袋,说:“这是我早上在山里采的野生蘑菇,很鲜,不嫌弃的话拿回家吃吧。” “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乔琢言知道徒步在山里采野生蘑菇很辛苦,即靠经验又靠缘分,有时候走半个山头也遇不上。 “你要是不要,那这一百块钱我也不要了!放心,我每年都来山上采蘑菇,什么有毒什么没毒清楚得很。” 犹豫一下,乔琢言在蘑菇和钱之间选择了蘑菇…… “快赶路吧,你俩上山注意安全哈!” 老人挑起扁担,和乔琢言挥手告别,背影和大山融合在一起,渐行渐远。 “你买了什么?”,乔琢言跨前两步到贺城身边。 他把塑料袋拿到身后,故意不给看。 乔琢言追过去,围着他绕圈,最后袋子却被贺城举过头顶。 虽然乔琢言也不矮,但跟身高起码一八五以上的贺城还有距离,根本够不着…… 不过机智如她,乔琢言伸手对着贺城腰间挠痒痒,没两下却被他用力裹在怀里,塑料袋在乔琢言身后晃啊晃,像荡秋千一样。 突然的拥抱让她有点懵,“我不要了,你放开。” “哪有你说要就要,你说不要就不要的道理?” 刚刚飞过去的群鸟又飞回来,翅膀刮下的叶子落到乔琢言头顶,贺城帮她拿掉,也顺手放了她。 一贯高冷的男人摘下面具,一如善于防备的女人卸掉盔甲,彼此靠近,彼此坦诚。 “走了,天黑前要爬到山顶。”,贺城继续在前面带路。 乔琢言拿手指戳戳脸蛋,昂,爬山爬热了,脸有点烫。 …… 不知道贺城有没有听到老人家跟乔琢言说的悄悄话,总之接下来上山的路她刻意留心哪里有寺庙,果真半小时后在岔路口看到几座寺庙模样的房子。 “贺城。”,乔琢言停下,指过去,“要不要去看看?” “可以。” 寺庙不大,一共四所房子,正南那座位置高一点,乔琢言走进去的时候看到院子里有位师父在扫地,在他旁边还有三两游客。 院子正中央有一个很大的香炉,里面禅烟袅袅,轻缓升腾。 “等我一下。” 乔琢言找到卖香的窗口,买了一盒香,站在香炉跟前又想起什么,招呼贺城过去。 “火机借我用一下。” 贺城从兜里掏火机,滑出火光,“你想要什么告诉我就行了。” 言下之意他更管用。 乔琢言一脸认真,把三柱香齐齐点燃,“你去那边等我。” 拜佛需要心静,贺城在身边她没办法专心许愿,等贺城退后,乔琢言深吸一口气,愿望在心里默念而出,不管那个老爷爷说得是真是假,反正她信了。 拜佛完毕,乔琢言跟贺城在寺庙里大致转了一圈,继续赶路。 …… 净南山不高,但是路不好走,中间歇歇停停,欣赏风景,拍几张照片,吃了两块巧克力补充体能,两人爬到山顶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钟了。 从出发开始乔琢言心里一直有个疑问,直到爬到山顶才敢问贺城,“没有酒店客栈,住哪儿?” “睡树上。” “……” 贺城从山顶往另一条路的下坡走了一段后,在一处平坦的空地停下,对乔琢言说:“坐下等会儿,很快就好。” 他放下背包,从里面一样样往出拿东西,没几分钟就铺开了。 “要我帮忙吗?” “不用。” 乔琢言怎么都没想到贺城竟然带了帐篷,还有很多她叫不上名字的户外用品。 就像贺城说的,帐篷很快支起来,绿色的帐篷和周围植被融为一体,掩护功能倒是不错。 铺上防潮垫,贺城把乔琢言带过去,说:“试试,舒不舒服?” 两个人用一个帐篷吗?呃,看来是的…… 乔琢言坐进去,防潮垫下面是草坪,一点也不硌,“挺好的。” 一项“工程”忙完,贺城又去弄另一项,他把户外炉具拿出来,乔琢言见到这个充满好奇,两眼放光。 她蹲下来,“这是什么?” “炉具。” “干嘛用的?” 贺城看她,“你说呢?” 乔琢言并没打消好奇心,盯着它看得更仔细了。 装好炉具,贺城点火试用没问题,把一个纸箱打开,摊在乔琢言面前,“晚上想吃什么?” -- 第46页 每一样食材都整齐装在透明保鲜盒里,看样子已经洗过了。 “都丢进去锅里煮会不会好吃?” “可以试试。” 两个不会做饭的人把“都丢进锅里煮”当作万能烹饪法…… 刚才还没到山顶,乔琢言的肚子就咕咕叫不停了,眼下给她什么都会觉得好吃。 “我来做,你洗碗怎么样?” 贺城一脸担忧,“你确定能分得清生熟,对吧?” “确定。” “好。”,他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很快乔琢言就后悔了,因为她发现了一次性餐具…… 第二十三章 贺城走到一旁察看周围地形, 冲锋衣脱下来系在腰间,露出里面的黑白条纹短袖,高个子往那随性一杵, 和周围的大树一样笔直挺拔。 哎,背影都这么帅…… 乔琢言手里捏着一盒牛肉, 盯着贺城看得愣神。 “没拿太多, 简单吃点儿。”, 贺城突然回头,乔琢言手忙脚乱钻进袋子里佯装翻找。 他蹲下来,“找什么?” “昂……”, 乔琢言抬头,“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多啊?” “早上开车回酒店拿的,厨师跟我说可以做寿喜烧, 他给我装了酱料, 煮一下就行了。” 正好找到寿喜烧的调料, 乔琢言看瓶身上的字全是日语,只认识零星几个繁体中文,算了,随便煮吧。 “那老人家给的蘑菇怎么吃?”, 她犯难。 贺城想了想, “等周一回酒店上班让厨师做一下, 在这不好收拾。” “行。” 看来酒店的厨师还真是多才多艺,什么都会弄。 在贺城的提点下, 五点钟, 一锅热气腾腾的寿喜烧终于煮好了,而且味道超赞,乔琢言吃了整整两碗, 虽然没有米饭,但面条也很美味,何况她喜欢面食。 吃完饭按照事先说好的,贺城来收尾,他拿出一个黑色垃圾袋,把纸巾和餐盘如数扔里,准备明天带回山下丢垃圾桶。 …… 太阳逐渐西沉,整个天空呈现晚霞的红色。 乔琢言收拾完东西,跟贺城沿着原路登到山顶,准备欣赏城市里难得一见的日落。 下午上来的时候还没感觉,眼下到傍晚,每一处景色都特别抓人,看来明天一定是个好天。 乔琢言望向远处连绵不绝的树林,还有飞向天际的孤鸟,心里涌出一种久违的轻松和释然,这就是大自然的魅力,它能包容万物。 “我以前来过一次这里,但没登到山顶。” 她深吸一口温润的气息。 贺城点了根烟,烟雾在无风的黄昏里无声飘散,“听辰庚说你想换个环境。” 乔琢言确实有这个想法,“还没想好去哪。” “为什么要走?” “不知道。” 可能想忘掉不光彩的过去吧,她没说出口。 “玩这个吗?” 贺城把胳膊夹着的那个细长的东西拿出来,中午遇到老爷爷时候买的。 拿到眼前乔琢言才看清,原来是吹泡泡的玩具,她笑出声,“怎么给我买这个?又不是小孩儿。” 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乔琢言拧开上面的盖子,迎风转了一圈,椭圆的七彩泡泡飘在空气中,有的落在树枝,有的落在地上,还有两个泡泡飘过贺城面前时被他伸手戳破。 很多年没碰过,乔琢言玩兴大发,没一会儿就玩光一个,可是……也只有一个,过过瘾算了。 太阳不知不觉落下西山,乔琢言跟着贺城离开山顶,他突然说要去找棵树。 满山的树数以万计,他要找一颗? 两人一前一后往下坡走,乔琢言觉得不对劲,叫住他,“贺城,你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 “你是不是来寻宝的?拉我给你放哨。” 他停下,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把小铲子,“你猜对了。” “……” 富二代会缺钱?搞笑了,难不成他拿铲子要采人参吗? 很快贺城就找到了那棵树,树冠庞大,有种高耸入云的感觉,但品种不太清楚。 乔琢言怀疑他做了什么记号,否则怎么可能这么轻易。 贺城站在树旁,仰头看了半天,从树顶到树根,像是在做最后确认,看完蹲下来开始挖,乔琢言站在旁边根本帮不上忙,只能等待一会儿“奇迹”发生。 一锹一锹下去,空旷的树林里听到这种声音着实让人毛骨悚然,不过有贺城在,乔琢言觉得这种类似“寻宝”的经历还蛮新奇。 挖了大概二十多厘米的样子,贺城放下铲子,手伸进洞里扒拉几下,拿出一个不锈钢材质的小盒子。 抹掉上面的泥土,贺城抚摸盒盖,陷入思考。 乔琢言凑过去,“什么东西?打开看看。” 贺城忽然把盒子藏在身后,“不给。” 说完就往回路走。 “喂!”,乔琢言追上,“那我给你放风的账怎么算?!” 贺城想想,“可以给你煮小西牛。” 小西牛?她两眼放光,“成交。” 既然刚才都拒绝了,左右贺城也不会给她看,还不如喝牛奶来得实在。 …… 夜晚的树林里蚊虫疯狂聚集,好在贺城准备了充足的蚊香,像摆阵一样在帐篷附近摆了一圈,蚊虫都不敢靠近。 -- 第47页 打开夜灯,贺城先把从树下挖出的小盒子清洗干净,放好,又拿出炉具开始煮牛奶,乔琢言闻着牛奶沸腾的香气,说:“现在要是有杯咖啡就好了。” 贺城看看她,停下搅拌,回身在背包里掏出一瓶冻干咖啡,还有一盒方糖。 “你是哆啦A梦吗?” 贺城一脸问号,“那是什么?” 呃…… “什么也不是。” 牛奶加热后倒进两勺咖啡,均匀搅拌至沸腾,一杯放糖,一杯不放。 “少喝点儿吧,喝多了晚上睡不着。”,贺城把有糖的那杯递给乔琢言。 “谢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小西牛?” “不知道。” “……” 贺城抿口咖啡,“是我自己喜欢喝。” 乔琢言明晃晃地瞪他一眼,瞬间就被咖啡的香气转移了注意力。 坐着小马扎,她轻点脚跟,说:“我们学校里也有一家咖啡店,咖啡做得很好喝,老板还养了几只猫,超级可爱,我上学那会儿也想养一只,但是寝室阿姨说学校有规定不让养宠物。” “我家不是学校。” “嗯?” 言下之意……乔琢言抿嘴偷笑,“算了,小猫咪挠沙发,等我自己住的时候再养吧。” “有喜欢的品种吗?” 她思考,“英短,金渐层、银渐层这两个最喜欢,孟买也不错,就是屋里光暗的时候不好找。” 贺城点点头,不过乔琢言没看见。 之后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到九点,洗漱完躺进帐篷的时候气氛急转,距离近到抬手就能碰到对方,而且乔琢言只看见一个睡袋…… “我的呢?” “就一个。” “怎么睡?” 贺城把睡袋拿过来,拉链拉开,说:“盖在身上就行了,不脱衣服。” 不用你强调,衣服我肯定不脱…… 乔琢言躺下,什么也没盖,她不是赌气,而是真害羞,好在贺城善解她意,把睡袋主动盖在她身上,自己也躺下来。 帐篷外有虫鸟的叫声,帐篷里只有呼吸声,乔琢言一动不动,她甚至能感觉到身旁人的体温,舒适的,温暖的,让人想靠近,想触摸。 看来入睡前这段时间注定难熬了…… 乔琢言动用土办法,开始数羊,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数到第十只的时候她习惯性翻身,却对上贺城的视线。 难道他躺下的时候就是朝向这边的吗?乔琢言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数羊变成数时间,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在第六秒的时候贺城凑过来,含住乔琢言的嘴唇。 计时声戛然而止,她什么都听不见了,耳边即没有虫鸣,也没有鸟叫,只有贺城的呼吸声,伴随着她的回应,愈加急促。 上次接吻是她喝醉,基本忘了什么感觉,上上次又太过短暂,只有这一次的感知最明显,乔琢言双手搭在胸前,紧紧握住。 原本她以为贺城会做点什么,可亲吻结束后他刮了下乔琢言的鼻子,说:“晚安。” 嗯,场地有限,点到为止。 乔琢言被贺城拉到怀里,背靠着他,再一再二又再三,所以她在没有表白的前提下就默认了女朋友身份吗? 好像是的,如果贺城不是玩玩的话。 至夜,月光透过密林洒在帐篷上,影影绰绰,照进梦乡。 …… 而再醒来是被贺城捏脸蛋叫醒的,乔琢言哼唧一声睁开眼,发现帐篷内外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儿?失明了? 贺城把她扶起来,“走,去看日出。” “去看日出……”,她下意识重复。 “嗯。” 乔琢言挣扎起来,看了眼手机,三点五十……这么早。 穿好鞋走出帐篷外,她不禁抱紧手臂,凌晨的山上冷很多,登到昨晚看日落的山顶处,她还有点睡眼惺忪。 忽然肩膀一沉,乔琢言睁大眼睛,原来贺城把自己外套脱下来披她身上了。 “不行,太冷了,别感冒。”,乔琢言要归还,贺城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像小猫一样蹭了蹭。 乔琢言一动不动,木头人一样直视前方,“先说好,只让你抱一分钟。” “你说得不算。” “……” 四点零八分,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淡黄色的光线率先照上树顶,又落向他们两人身上,温度随之攀升。 等到太阳完全冒头,乔琢言把衣服还给贺城,说:“你能不能告诉我,除了我做的梦,我们以前还发生过什么?” 他后退一步,看向别处,“如果不是你自己想起,就没什么意义。” 被动附加的记忆,有时候会变成负担,变成情感的错误导向,他不要,也不想,如果兜兜转转之后乔琢言还能再一次爱上他,那才是命中注定。 “走,回去收拾东西,下山。” 贺城穿上衣服,往回走。 乔琢言又望了一眼远处的日出,天空,云端,还有脚边沾着露珠的小草,后面的话咽回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下篇《彩虹边境》预收,讲一个无国界医生和边境/特警的故事,等全文存稿完,你们的酷拽柳山南警官就来报到! 第二十四章 -- 第48页 乔琢言被送回郊区别墅后贺城又出去, 说有事,没等她问清楚,车就开没影了。 看完日出回来才六点多, 这个时间街上都没什么人,他要去扫大街吗? 乔琢言站在院子门口, 直到车影完全消失不见才进屋。 很久没起这么早, 生物钟完全不适, 她躺回床上补觉,直睡到九点多…… 再起床第一件事是确认贺城有没有回来,可他的拖鞋在鞋架上整齐摆放, 看来还没回。 乔琢言穿着短袖和拖鞋,在门口来来回回踱步,时而有车声和人走过, 但每次都不是。 干嘛去了……真是。 回厨房煮了碗燕麦, 乔琢言吃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外面, 活脱脱一座“望夫石。” 吃到一半手机响了,辰庚打来的。 “喂,小乔。” “什么指示?大律师。” 电话那头笑了声,说:“你不是要找心理医生吗?我给你找了, 明天你有没有时间?给你约一下。” “明天我上班, 但是中午可以过去, 行吗?” “行,我再帮你跟医生确认一下。” 说完正事, 辰庚这位大忙人才想起来关心起乔琢言的私生活, “在贺城那上班还习惯吗?” 回想这些天的经历,乔琢言敷衍两个字,“还行。” “等下周末你叫上阿嘉, 我叫上贺城,再一起出来聚聚呗。” “再说吧。” 乔琢言和阿嘉自上次的事再没任何联系,吃饭?还是算了。 “那我先忙,回头我把心理医生的联络方式给你,让他发你地址。” “谢了。” 电话挂断,乔琢言看着剩下的半碗燕麦,食欲全无。 …… 躺床上玩了会儿俄罗斯方块,这是乔琢言唯一会的游戏,只有在特别无聊的时候才会玩,第三局结束,看着屏幕上的字——“没有空间放置方块”,她脑袋里突然冒出个想法,而且马上就要实施。 来到二楼楼梯口,乔琢言探头往上看,贺城最初警告的话还在耳边,但关系今非昔比,她觉得现在可以上去了,而且贺城正好没在家。 踏上第一级台阶,脚步像停不下来一样直登上二楼。 布局大体和一楼差不多,但是没有厨房,所以显得客厅大了很多,沙发是黑色皮质,有一张小圆桌算是代替茶几,旁边摆着一个类似空气净化器的东西,地板上铺着圆形的灰色地毯,沙发对面是一块超大投影幕布,没收起来。 客厅虽然大,但东西不多,乔琢言在圆桌上看到几本书,其中一本半开的,右下角显示七十九页,移开上面的压书石,映入眼前一句话:“纵令人生三百岁,逸乐至极,较之恒久无尽之福乐,犹如梦幻耳。” 她翻看书皮,是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 把书原样放回去,乔琢言继续参观,从客厅往里走看到两扇门,一扇关着,一扇打开,她本能走向比较容易的那个。 这间是贺城的卧室,面积比楼下乔琢言那间和旁边另一个储物室加起来还要大,洗手间和浴室也在里边,一样的性冷淡风格,毫无色彩可言。 床上床下一尘不染,被子铺在上面,连褶皱都没有,最变态的是衣帽间,所有衣服分类摆放,熨烫平整,鞋子也是,乔琢言怀疑贺城是不是有什么强迫症…… 客厅和卧室没特别发现,乔琢言把希望寄托在那个关着的房间里,不过她猜极有可能没锁,要不然贺城不会给她下禁令。 事实证明乔琢言猜错了,门不但有锁,还是密码锁,她回看刚才去过的卧室,虽然门开着,但也是密码锁。 猜密码是脑力劳动,乔琢言不知道贺城生日,这下有点难办,而且密码锁输入错误几次的话搞不好会报警…… 原地咬着手指考虑几分钟,乔琢言决定只赌一次,虽然有些极度自信,她还是按下数字,“1108。” 门锁解开的声音!竟然真是她生日。 小心翼翼走进去,最先映入眼前的是一张桌椅,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鼠标,一支笔,桌椅对面是比楼下还要大的书架,书房布局一目了然,只是这个书架上的书全部和建筑设计有关。 来不及细究,视线向右游走,书架旁边的空墙上贴满相框,乔琢言只看了一眼,就像被施咒一般定在那,眼里暗潮汹涌,手指冰凉。 满墙的相框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全是她跟贺城的合影,有梦里出现过的镇远古城和拉萨,更多的,是陌生场景,其中有一张背景像是郊外,他俩身旁有几个外国人,相片右下角写着:Pokhara(博卡拉)。 一张张照片看过去,回忆如抵抗时间的逆旅,克服重重席卷而来,原来那些不是梦,是记忆在梦里重演了一遍而已,是她过去的人生,是她错失的恋人。 眼泪成串划过脸颊,她想起来了,过去的种种从她大脑的小黑屋脱身逃出,压垮曾经的自以为是。 在那场车祸中,乔琢言忘记了她的爱人,而阿嘉丢掉所有有关贺城的东西,致使她失去开启记忆的钥匙,而这一锁,差点儿就彻底失去,只是有关被“偷走”的那两年,还有一些未解的地方需要贺城给解答。 看完所有照片,乔琢言愣了很久后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出一个号码。 “喂,小乔。” 她深呼吸调整情绪,“你在哪?” -- 第49页 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在酒店,怎么了?” “忙完了吗?” “刚忙完。” “回家吧,我有事问你。” 完全不同以往的语气……电话那头,贺城跑向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正好看见工人在运货,显示满载。 平时这个客梯是不允许运货的,看到董事长,工人忙解释,“不好意思,贺总,货梯坏了在维修,这些东西着急运到大堂,您等下一趟,我们很快……” 没等工人解释完,贺城飞奔跑向楼梯,从四楼到一楼,再到酒店停车场,跑得谁也顾不上。 当车开回家,他连进车库的时间都没给,从挂断电话他就预感到了什么,进屋直奔二楼书房,看到蹲在相框下满脸是泪的乔琢言,她手上还有半截燃烧着的烟头。 不用问,烟一定是贺城的,他把烟头夺过去掐灭。 “贺城。”,她站起来抱住他,手指穿过双臂,“对不起,对不起。” 望着照片墙,他不用问什么都明白了。 “别哭,没事。” 手掌轻轻抚摸乔琢言的头发,试图缓解她的情绪。 “我把你忘了……” 贺城抬手给她擦眼泪,看着红肿的眼睛心头一紧,“别哭了好不好?以前你一哭我就慌,到现在也没学会怎么哄你。” 乔琢言抽嗒着,模样太招人心疼,“我想起来了,我们在一起过。” 眼泪浸湿贺城的肩膀,他有很多话想说,可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女人哄好,“走,带你看样东西。” 贺城拉着乔琢言的手,从二楼下到一楼,走到大门外。 站在后备箱跟前,本来贺城想给她个惊喜,可哭成这样还是别卖关子了…… 打开后备箱,一只小猫咪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喵喵”叫个不停,是只英短银渐层,大概两个月大的样子,湖蓝色的眼睛很漂亮。 上一秒还伤心得不行的乔琢言马上被吸引过去,“给我的吗?” 贺城犯难,“我养的话可能活不过明天。” 乔琢言伸出食指,隔着笼子跟小家伙互动,不过马上被贺城拦住,“小心,别挠到你,先把它拿屋去。” 昨晚趁乔琢言睡着后贺城找朋友联系买猫,今天一大早送到酒店,还有各种养猫用得到的东西,被他一样样搬回屋里。 乔琢言坐在地板上,小猫咪在她怀里东蹭西蹭,一点也不认生,还直往她领口钻。 “它是男生女生?”,乔琢言的情绪平稳了许多,要不是贺城弄只猫回来,可能她一连好多天都会闷闷不乐。 “公猫。”,贺城说着摸了摸小猫的脑瓜,“你看还缺什么我再去买。” 乔琢言看脚边摆着那一堆,有封闭式猫砂盆、进口猫粮和罐头、玩具、饮水机、猫砂,以及各种零食,还有羊奶粉。 捏着小爪子,乔琢言满眼宠溺,“它叫什么?” “你来取。” “那我想想。” 突然有了猫,乔琢言的注意力全被它吸引去,之后到中午基本跟贺城零交流,直到午饭做好她还在忙。 看着客厅里跑来跑去的身影,贺城预感自己的地位已经急转直下,他一脸“怨气”地走过去,“小乔,你看我一眼。” “怎么了?”,乔琢言嘴上说话,眼睛还在小猫身上。 贺城叹口气,把小猫抱过去扛在肩膀,这才成功引起注意。 “干嘛?”,她瞪着还有点红肿的眼睛。 贺城不说话,但神情特严肃,乔琢言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儿,指过去,“它太可爱了……” “先吃饭。”,他捏着小猫的脖子放回笼子里。 乔琢言走得一步三回头。 …… 在餐桌旁坐下,看着盘子里的菜,乔琢言有点儿不好意思,嘴唇抿得严实。 “先喝菌菇汤。” 贺城把刚盛好的一碗放到她面前。 这个!乔琢言问:“昨天在山上老人家送的那些吗?” “嗯,早上回酒店,让厨师做的。” “谢谢。”,她说。 “谢什么?”,贺城以为是午饭。 乔琢言拿筷子指向身后,“喵喵。” 贺城放下碗,叹了口气,“你对它,可比对我上心多了。” 乔琢言急着解释,“不不不,我还是最爱你。” “你说什么?”,贺城假装没听清。 上次说他是理想型,这次又是“最爱你”,只怕今后乔琢言被贺城完全捏在手心了。 “嗯,汤好鲜。”,她一口气喝掉一碗,擦擦嘴角,说:“我吃饱了。” 在贺城的错愕下,乔琢言又跑回客厅…… 第二十五章 下午, 乔琢言喂完小猫,趁它呼呼睡觉的功夫查资料做笔记,然后网上下单买了一些东西, 比如小猫洗澡的沐浴液还有驱虫药,等她忙完才想起来贺城这个人。 上到二楼, 乔琢言在书房找到正在电脑前打字的贺城。 “你在干嘛?” 贺城头也没抬, “在忙。” 语气不太好…… 乔琢言走过去, 站到他身旁,拿手指戳他耳朵,贺城不动, 再戳,贺城忽然把她拽怀里,人坐到腿上。 下巴抵着乔琢言肩膀, 他说:“别动, 等我把这个弄完。” 背对电脑, 乔琢言不知道贺城在弄什么,只能老老实实枕在他肩膀,安静,温暖, 舒服得让人想睡。 -- 第50页 大概过了五分钟, 贺城停下来, 电脑合上,乔琢言赶忙问:“弄完了吗?” 他皱着眉, 表情略痛苦。 乔琢言以为自己太沉了, 忙站起来,可贺城眉头皱得更深。 “喂,我连一百斤都不到, 有那么夸张吗?” 本打算服软,可现在局势发生了变化。 “腿有点麻。” 贺城挣扎着站起来,一步也不往前迈。 乔琢言哭笑不得,这时候如果谁敢碰一下他就是找死…… 贺城强忍着往前挪了两步,手搭到乔琢言肩上:“帮个忙。” 她第一反应,“要上厕所吗?” “上什么厕所,下楼。” 贺城说完笑了,乔琢言不费吹灰之力就哄好了他,看来“亲密接触”很管用。 …… 一楼客厅,两人一起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看着熟睡的猫咪,眼里全是宠溺。 “你看它多可爱。” “嗯,比你可爱。” 在这件事上,乔琢言心甘情愿认输,“它多大成年?” “宠物医生说大概一岁半,等再过三个月就可以带它去做绝育。” “干嘛绝育?我还打算给它娶媳妇呢。” 贺城表示无奈,“我都还没娶……” 涉及敏感话题,乔琢言低头揪着地毯上的小毛毛,抿嘴不说话。 “晚上想吃什么?” “才几点……” 看一眼时间,确实该做晚饭了,她今天没吃什么东西,贺城一说她马上感觉好饿。 “你想吃什么,我做。”,她信誓旦旦,活像怀揣新东方厨师学校毕业证的高级大厨。 贺城看她,一秒识破毕业证真假,“算了,叫外卖。” “不要。”,乔琢言好胜心激增,“我看见冰箱里有咖喱,我们吃咖喱饭怎么样?” 没等贺城表态,她起身就去厨房,贺城不放心,只能跟过去监工。 二十分钟后,这个冷清许久的家里漫出难得的人间烟火气,像寻常人家一样,吃饭,聊天,洗碗,度过平凡的一天。 …… 晚上,乔琢言拿着逗猫棒,和小猫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被强制打断。 贺城摇晃着夺来的逗猫棒,说:“把你东西收拾了。” 乔琢言心一沉,干嘛?驱逐? “搬二楼去跟我睡。” 已经恢复恋人关系,贺城的要求再正常不过,可乔琢言想到他那整洁的房间,怕自己过去之后会弄乱。 不,是一定会弄乱。 外面天光还没完全暗下,屋里没开灯,她摸着小猫的头顶,眼前闪过书房那些照片,情绪突然低落,“我跟你提分手后你找过我吗?” 贺城没应声,而是坐下来,从烟盒里抽出根烟点上,一语不发地过了半支烟的时间。 “乔琢言,不是只有你是骄傲的。” 烟灰弹进烟灰缸,他说:“我不知道贺欢找过你,莫名其妙被分手,当时有点恼火,加上公司遇到瓶颈,我爸把我留在北京,忙了大概一个多月,等我联系你的时候电话完全打不通,我只有你大学时的号码,连续十天,每天打几十遍,后来没办法找到阿嘉那,她把有关我的东西都扔了,有一次我又忍不住联系她问你,她说你有了新的男朋友,让我别再找你。” “再然后我一个朋友告诉我,才知道你的案子,姓罗的就是个人渣,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跟他?” 贺城连“罗阳辉”的大名都懒得提…… “对不起。”,乔琢言再次道歉,小猫也跟着附和“喵”了一声。 “是我家人过分在先,不用道歉。” “罗阳辉是我出车祸后我妈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说是男朋友,最多只牵过手,我对他没感情。” 贺城狠劲吸了口烟,将剩下的烟头抿灭,这是他的习惯,抽烟从来不抽完,“都过去了。” 尽管这么说,可回想起来知道乔琢言有新男友,他当时还是嫉妒到发狂。 “那你怎么弄到的物证?辰庚最开始跟我说那一条胡同都是待拆的房子,根本没有监控。” 贺城笑得有点坏,“少儿不宜。” “我二十六了。” 贺城指小猫,“我说的是它。” 乔琢言双手捂住猫耳朵,小猫满脸写着“幼小、可怜又无助。” 事实上在她最初自首的时候罗阳辉就找人把唯一的视频证据弄到手,他的目的就是想让乔琢言在监狱里待一辈子,那样他最安全,但他没想到出院后等待他的又是一场“浩劫”,贺城选择以牙还牙,直接来了最狠的,等罗阳辉出院直接把人堵在家里,打得快没人模样了。 尽管这样贺城还觉得他已经手下留情…… “我去帮你收拾。” 贺城走到客房,没一会儿就把乔琢言的东西都搬到楼上,连同小猫的一切用品以及本猫,当然后者是在乔琢言的威逼利诱下。 …… “我想出来了!” 躺在二楼卧室柔软舒适的大床上,乔琢言边说边蹬腿。 贺城正在安装猫爬架,“什么?” “叫“小明”怎么样?” 还能再随意点吗? 贺城笑了笑,没表态,继续装猫爬架。 乔琢言从床上滚下来,坐到贺城旁边,“小明不好听吗?” -- 第51页 “……好听。”,回答得过份勉强。 “要不叫“小川”,反正是本地喵,或者叫“小朋友”,你选一个。” 贺城抓住时机,“我选小朋友。” 名字定下,乔琢言朝在一旁玩的小猫招手:“小朋友。” “……” 头顶一只乌鸦飞过,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跟预料的结果一毛一样,但贺城还要照顾乔琢言的情绪,“这样可以吗?” 猫爬架装好,等待验收成果。 “嗯,我在网上看就是这样。” 乔琢言说着把小猫一把抓过来,让它在上面趴着玩,就此有关小朋友的衣食玩具基本搞定,她也该忙自己的事了。 “贺城,你来。” 乔琢言把他拉到书房,站在照片墙前,指着那张标有“博卡拉”的照片,“那两个镶金海螺就是在这买的对不对?” “嗯,是。” 幸亏还留着,乔琢言暗暗感谢。 “这些照片原本都是你的。”,贺城说。 “我的?” “我去阿嘉那找你,还没上楼就看见她把这些扔垃圾桶了,我当时还以为你有多讨厌我,一点念想都不留。” 几年的大学室友,同学,朋友,阿嘉为了自己的爱情,差点毁了她。 本来心情好转的乔琢言眼睛又发酸,贺城适时摸着她的头,“以后不许哭了,要是再哭我马上把小朋友遣返回去。” “你每张都好帅。”,乔琢言尽力把眼泪往回憋。 “我见过的活人里,你最好看。” 她忽然又笑了,那么高冷的人说起情话来简直要命。 “你在看旁边的女人吗?”,乔琢言盯着一张之前被忽略的照片。 贺城一秒冒冷汗,“抓拍。” “你还对她笑!” 贺城见某人越跑越偏,俯身堵住她的嘴…… 这一次不是亲吻那么简单,乔琢言被他推到门后的墙角,身子紧贴,从嘴唇,耳朵,再到脖颈,情味悠长。 濒临喘不过气的边缘,贺城忽然放开她,说:“你不是想知道在净南山我挖到的盒子里装的什么吗?” 乔琢言趴在他胸口,呼吸急促,“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贺城走到书桌旁,打开抽屉,拿出那个盒子,回到她身边,慢慢打开。 竟然是一枚钻戒。 “如果那时候你不跟我分手,可能我们早就结婚了。” 那是个阴天,贺城一直记得,他开车到这里,将原本打算给“负心人”的戒指埋在树下,那时并没想过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乔琢言傻了。 贺城把钻戒拿出来,戴在她无名指。 “明天上午还有早会,我去洗澡了。” “……等等!” 贺城停下,“要一起洗吗?” 她使劲摇头,话咽回去,“您请。” 书房剩下一个人,乔琢言捏着右手无名指的钻戒,一时不知道该干嘛,事情发展太快,已经完全超乎她的预想范围。 …… 洗完澡吹干头发,乔琢言看见贺城正趴在床上和“小朋友”对视,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内裤,大长腿伸出去老远。 乔琢言舔舔嘴角,走过去,毛巾扔到他头顶,趴到身旁。 “小朋友你过来。” “……” 猫咪瞥了她一眼,伸出小爪去抓毛巾,贺城一把扯下,看乔琢言,“现在睡还是等会儿睡?” 乔琢言本想吸会儿猫,刚要去抱“小朋友”就被贺城扯着前面两个爪爪拎到客厅去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幼儿不宜”,所以“小朋友”必须离场。 第二十六章 周一早八点半, 斯堡来酒店。 乔琢言跟贺城一起上班,为了不制造“绯闻”,她让贺城先走, 自己借口在停车场待了会儿才进去。 路过餐厅时候乔琢言被一个厨师叫住,之前开会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乔总监, 早。” 她点头, “……早。” “你能帮我把牛奶拿给贺总吗?” 牛奶?乔琢言看一眼牛奶盒上的英文, 接过去,自言自语:“他不是喜欢喝小西牛吗?” 厨师笑笑,“那没听说, 贺总只喝这一个牌子,其他的不喝,麻烦你帮我送一下, 后厨来货了, 我得赶紧去卸货, 谢谢啦!” 说完一溜烟跑回去。 明明小西牛是专门给她买的,直说能怎样。 乔琢言下意识摸了下无名指的钻戒,一个人在电梯里笑得像个傻子。 …… 走到贺城办公室,门开着, 里面有人说话, 是个没听过的陌生声音, 乔琢言敲门,头探进去, 看见一个胖胖的男人, 头发还烫着卷,长得很讨喜。 “进。”,贺城手里拿着文件, 没抬头。 乔琢言走进去,胖男人主动打招呼,“你好,是新来的策划总监吧?” 嗯?听语气他更像公司老员工。 “我叫柳文达,是贺总的助理,大家都叫我“帅柳”,当然跟姓什么没关系,主要是长得帅,哈哈哈哈哈。” 助理?贺城助理不是休产假去了吗? 乔琢言下意识瞄柳文达肚子,确实不小,但区别在啤酒肚和怀孕之间。 “发型不错。”,她真心评价。 柳文达抹了一把小卷发,笑着说:“前段时间我老婆生孩子,贺总给我放了好长时间假,听前台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暂替了我的工作,真是太感谢了。” -- 第52页 柳文达伸手,表示友好和谢谢,没等乔琢言回应就见一叠纸扔过来,“小柳。” 他赶忙转过去,毕恭毕敬,“贺总。” “这个文件让财务再审一下。” “好的。” 柳文达接过文件没马上走,又看向乔琢言,问:“刚来工作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呀?要是有可以跟我说,我能帮忙解决的一定解决,我帮不上的也会反应给贺总,我们“斯堡来”对新入职的员工都很关爱,这点你可以放心。” 贺城把手上剩下的文件甩到一旁,直呼其名,“柳文达!” 他一愣,全身像过电一样。 “去忙。” 柳文达把文件捧在胸前,“好嘞!我这就消失。” 他说完小跑出去,虽然很胖,但意外灵活。 “你的牛奶。”,乔琢言放到桌上。 “谢谢。温儿”,贺城转过身去,假装找东西。 多余的话一句没说,乔琢言退出办公室,本想当面戳穿,看在“小朋友”的份上暂且饶了他。 …… 午休时间,天台,今儿天气晴好,气温舒适,各色小花开得正盛。 内勤人员基本都在这用餐,不过像乔琢言这种全部门一起吃饭的倒是少见,毕竟其他总监走的都是高冷范,唯独她经常和手下混在一起。 今天午饭吃的是员工餐,酒店一直为员工午饭加晚饭,只是偶尔大家吃腻了才会自己叫外卖。 小钟看着乔琢言餐盒里的饭菜,说:“乔总,你吃得好少啊。” 诗霞也附和,“看来瘦是有道理的。” 乔琢言笑笑,“今天中午不饿。” 早上吃了贺城做的三明治,因为太好吃,她吃了两个……可是贺城作为男人,才只吃了一个而已。 “你们也在啊!” 三人闻声抬头,看见柳文达一颠一颠走过来,在乔琢言身边坐下。 “帅柳哥,你可回来啦!你不在我上班都没什么动力,太缺少欢乐。”,小钟非常慷慨地让出一块排骨。 柳文达直接忽略他,转向林诗霞,“诗霞同学,想柳哥不?” 诗霞笑着回他,“当然不想啊。” 乔琢言努力憋着笑,低头安静吃饭。 “乔总监,有时间可得好好管管你手下。” “叫我“小乔”就行,不用客气。” “小乔?这名字跟我“帅柳”有一拼哈。”,说完愣了下,想到什么,“我今早听贺总也这么叫你。” “我吃完了。” “我也吃完了。” 小钟和诗霞食欲大减,端餐盘离开。 看来他们几个关系很好,可以随便开玩笑。 乔琢言吃着饭,假装无意问一句,“贺总吃饭了吗?” “他跟郭总俩人中午出去吃了。” 乔琢言点头,拧开矿泉水瓶盖,话说倒是好几天没见着潘骁了。 柳文达咬了口排骨肉,说:“我没想到贺总会找你当他助理。” “什么意思?” 柳文达笑笑,“你别误会啊,我的意思你是女的,当初贺总招助理的时候指明要男助理,我在他身边一年多了,他和公司女同事除了工作上正常交流,多余的话一句不说,搞得我们私下里还以为他那个,哈哈哈哈,所以我听说你的事儿之后一直好奇你长什么样儿。” 乔琢言觉得他的好奇心有点泛滥,就是一普通人有什么可看的。 “小乔,我不在这段时间贺总有没有受到什么刺激?” “刺激?你指哪方面?” 柳文达的眼睛滴溜溜转,指着他的大脑袋,说:“贺总告诉我从今天开始除特殊情况外不用加班,让我多陪陪家里人,你说他是不是想开除我?唉,太可怕了。” 乔琢言点头,“好事,我也很少加班。” “关键!”,柳文达看看四周,小声说:“贺总是工作狂,加班晚了经常住酒店,一个月也回不了几次家,你看酒店生意这么好,那都是贺总的功劳,你还不知道吧?“斯堡来”是贺总一手设计的,厉害吧?太让我崇拜了。” 乔琢言忽然怔住,她好像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情,其实贺城最开始的身份是设计师,还曾获过什么奖,只是毕业后被他爸弄回了家族企业,想到二楼书房里有关设计的书,她怎么把这茬忘了?! 见乔琢言眼神不对,柳文达有种吹别人牛/逼长自己志气的感觉,“而且他特别注重服务,酒店每个月都有服务考核,很严格,但相对的我们酒店的工资也高于业内,对了,还有件怪事,贺总上午问我知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猫粮好吃,我哪知道,我也没吃过呀,只能上网查,他还让我列了一堆小猫的习性和常见病症状,真是想不通,贺总一向不怎么喜欢小动物,酒店也禁止带宠物入内……要是不把他的反常弄明白之后的工作我都没法做了。” 乔琢言就这么听他边叨叨,吃光了员工餐,放下筷子的时候忽然很想“小朋友。” “喝咖啡吗?我请客,要不是你帮忙,我都没时间照顾我老婆。” 乔琢言拒绝的话刚到嘴边,柳文达已经朝自动贩卖机那边走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两杯咖啡,烫得直咧嘴。 “听同事说咖啡机是五月新上的,我还以为需要自己买呢,原来免费,哈哈,肯定是贺总给大家谋的福利。” -- 第53页 本来就免费……乔琢言接过去,“谢谢。” “诶?”,柳文达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乔琢言的手,说:“没看出来,这么年轻竟然结婚啦?” 无名指缩了缩,“没结婚。” 柳文达还想问什么,手机忽然震动,他看了一眼后,面露尴尬地起身坐到对面。 乔琢言云里雾里,怀疑他刚才给自己算了一卦,冥冥之中感知面朝西方喝咖啡“主大吉……” “我好难。”,柳文达举起手机,还用手遮挡,像是怕谁看见。 乔琢言不近视,这个距离完全看得清手机上的字,是贺城给柳文达的警告。 她看完笑了下,这个男人偶尔幼稚得可爱。 “我知道了。”,柳文达一秒“柯南”上身,“你跟贺总的关系。” 大脑袋点了点,语气坚定。 乔琢言没吱声,听柳文达说:“你一定是贺总家亲戚,别担心,我是贺总的人,绝不说漏嘴。” “……怎么看出来是亲戚?” “男人的直觉,而且我看你俩长得有点像。” 乔琢言耳边响起一首歌——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哪里像?” 柳文达揪着他头上的卷卷,“气质!” 乔琢言长出一口气,喝了口咖啡以压制对柳文达情商爆表的“崇拜式”感慨。 “反正肯定不是男女朋友,要说有“女朋友”嫌疑还得是那位千金大小姐。” 乔琢言的敏锐察觉力上线,“叫什么慈的那个?” 柳文达一拍巴掌,“对!郑念慈,看来你们这些家里人都知道了。” 家里人个你妹啊! “听说这位大小姐在国外读研,上次见她是好几个月前了,不过她没和我说过话,太傲了,就是那种从骨傲到皮的富家小姐,惹不起惹不起。” 乔琢言笑了下,把这位列入记仇小本本。 “你电话响了,小乔。” “昂。” 乔琢言接起来,“喂。” “好。” 一共说了两个字,电话内容是贺城让她去办公室一趟。 “我先走了,贺总找。” 乔琢言端着剩下的半杯咖啡离开,此时的柳文达更加确信刚才有关“亲戚”一说,正常下属不可能这么和领导说话…… 天台上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一个小胖子优雅独饮,背影是那么的“自信迷人。” 第二十七章 “贺总。” 乔琢言走进贺城办公室, 看见他正和一个男的聊天,背对着门口,看样子不是郭肆酒也不是潘骁。 贺城看她一眼, “关门。” 乔琢言关上门走到沙发旁,那男的踉跄站起来, 正面相对, 一身警服, 五官正气。 不知道为什么,乔琢言看他有点眼熟,仔细回想, 前段时间有一次贺城去阿嘉那里找她,分开后贺城在小区门口见的那个人就穿着警服,身形和眼前这位很像。 贺城给乔琢言介绍, “王敬惟, 我朋友。” “你好。” “你好。” 乔琢言刚在王敬惟身边坐下就听贺城支使她去拿矿泉水, 等再回来发现自己的座位被占了……本来的主位变成了客位,没办法,乔琢言只好坐到贺城那。 这个角度看过去,沙发旁还立着一只单拐, 是受伤了吗? “敬惟是市刑警大队的队长, 来问一下有关……吴阿姨的事。” 乔琢言神色稍变, 看向王敬惟。 他清清嗓子,说:“这两个月贺城一直在问我有没有相关进展, 很抱歉, 因为是自然死亡所以没法立案,也没有锁定相关的嫌疑人,不过这次来我是想侧面了解一下有关吴荷女士生前的一些事, 方便吧?” “请问。” 王敬惟从包里拿出本子,“在你入狱前知不知道吴女士有什么仇人?或者说跟什么人闹过别扭?” “我妈人很温柔随和,一辈子没和别人吵过架。” 尽管事发后第一时间已经向家属询问过同样问题,但两次得到的回答没有出入。 王敬惟心里闪过一丝失望,“按照正常推理,如果是熟悉的人,应该在吴女士犯病的第一时间叫救护车,但当时的情况应该是那个人和吴女士争吵后发生肢体冲突,导致她心脏病发,然后那个人故意走掉,没有相救,事发时下雨,乡道路段没有监控,对过往车辆的排查也没有参考性的价值发现,对了,你继父和吴女士的关系怎么样?” “很少闹别扭,关系还挺好的。” 乔琢言有时候会庆幸她妈看人的眼光,胡叔叔为人正派,善良,这些就足够了,至于贺欢之前说的“贪污”,没有实质的证据,所以她还表示怀疑。 “现在唯一能利用上的证据是一枚纽扣,但上面没有指纹,没有血迹。”,王敬惟打开手机相册,递给乔琢言,“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放大图片,乔琢言看到一枚样式复古的纽扣,很少见,她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你慢慢想,如果想起什么随时告诉我,给我留个电话吧,方便之后有事直接联系。” “不是有我号码吗?” 一旁的贺城突然发话。 王敬惟有点尴尬,“你又不是家属,凑啥热闹。” 贺城更正,“我是家属的家属。” 王敬惟掰着手指头,认真算关系。 -- 第54页 乔琢言可没心思陪他俩捋,用王敬惟的手机给自己拨过去,说:“在通话记录里,你存一下吧,我还有工作,先走了,你们聊。” 说完伴着高跟鞋的声音,她离开贺城办公室。 …… “我还以为有生之年看不到你交女朋友了呢。” 王敬惟一巴掌拍到贺城的肩膀,不怀好笑地看着他。 “你不是知道她吗?” 慢慢抽回手,王敬惟脸上的笑逐渐僵住,疲惫的眼神也消失了,“她不会是……之前那个小乔吧?不是......” 他眼里还是不可置信,“你一直跟我说是一个同事托你帮忙,也没说就是她呀!” 贺城笑了下,喝水。 “我去!上学时候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长情?!” 贺城和王敬惟是初中加高中同学,那时的男生都处在青春期叛逆阶段,贺城经常逃课去王敬惟家里打游戏,巧的是王叔叔也是个警察,逮到他们逃课,直接带去出现场,当看见据说是包裹尸体的袋子时俩孩子吓得直接跑回学校去了,再没逃过课。 贺城高二那年被贺知生送到国外,但跟王敬惟一直有联系,高考后王敬惟考取中国人民警察大学,毕业回到明川当警察,接他爸的班,虽说是“接班”,但业务能力很强,破案效率就能说明一切,毕竟从小耳濡目染。 当初罗阳辉那案子就是王敬惟暗中帮忙,才让贺城顺利拿回证据。 “她那个……什么时候出狱的?” “四月初。” “打算啥时候结婚?我想花钱了。”,王敬惟拍着自己的钱包,疯狂暗示。 “现在就可以把礼钱转给我。” “现在又没结,总得有个理由吧?” “想花钱了。” 贺城两句话ko王敬惟,他把钱包揣回去,说:“真是无商不奸,差点儿转账。” “行了,赶紧回队里吧。” 王敬晖起身,“还用完就甩,渣男!” 贺城做了个“请”的手势,送走这位“苦情妇。” …… 快下班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阴云密布,路上很堵,乔琢言坐在出租车副驾驶,望着雨水冲刷玻璃,情绪不太高,可以说整个下午都不太高,因为见了王敬惟…… 有些疼痛时间越长越难忘记,比如吴荷的死,虽然她表面波澜不惊,但午夜醒来掉的眼泪骗不了自己。 坚强都是面具,戴上给别人看的,鸟用没有。 贺城晚上有饭局,乔琢言本来要打车回家,可下班前接到阿嘉信息,约在学校的咖啡馆见,她没拒绝。 或者隐隐约约她能猜到这次见面的内容是什么,不论怎样,总该有个了断了。 …… 因为下雨堵车,阿嘉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而且她没带伞,人到的时候头发都淋湿了,有点狼狈。 乔琢言这次来没撸猫,而是安安心心喝咖啡,以前不知道在哪看到说猫很记仇,铲屎的要是宠幸了其他猫会留下气味,主子闻到会不高兴,所以乔琢言特意很小心,怕跟“小朋友”结下梁子。 从窗户看到阿嘉的时候,乔琢言跟前台点了杯她常喝的咖啡,再回座位时阿嘉刚好进来。 “堵车,迟到了。” 阿嘉坐下,拿纸巾擦脸上的水。 乔琢言没应声,一脸冷漠。 阿嘉心里明镜,用擦脸来缓解相对无言的尴尬,但没法一直擦,毕竟今天是她主动发出邀请。 咖啡端上来,阿嘉握在手里,很烫,“那天的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乔琢言看她,“那天什么事,我不记得。” “……你不生我气啦?”,阿嘉试探地问。 乔琢言摇头,喝了口咖啡,“我们谈谈别的吧?” “什么?”,阿嘉的身子本能往后仰。 “有关贺城,你有什么想跟我解释的吗?” “……” 阿嘉低头,看着咖啡杯里的奶泡,紧张得直流虚汗,“不是跟你道过歉了……我只是觉得他那种人不适合你。” “他哪种人?” 乔琢言的冷漠任谁听了都能感觉到一些异样,何况是这么熟的阿嘉。 “他家很有钱,不是普普通通的有钱,这样的富二代都玩玩的,你想被玩吗?” 乔琢然认真回她,“不想。” “那我警告你没错吧?” “没错。” 乔琢言语气始终保持一个水平线,清冷,又难以捉摸。 气氛重复最开始的安静,甚至比那更静得可怕。 沉默半天,阿嘉长出一口气,“他跟你说什么了?” 乔琢言指着脑袋,“是我自己想起来了。” 本我的记忆比别人更加靠谱。 之前阿嘉试图用这几日的冷静期来缓解乔琢言的情绪,却没想到今天爆出这么大“雷”,看来人不能犯错,毕竟真有“现世报”这种东西…… “事情就是你想起来的那样,我没什么可说的。” 乔琢言无奈点点头,“我们大学同学四年,够狠。” “你不也挺狠吗?说分手就分手,折磨他就能满足你高傲的自尊心对不对?” 已经不是以前简单的吵闹生气,而是撕破脸了。 乔琢言皱眉,认识这么多年她好像一直都不太了解阿嘉,或者每个人都有另一面,遇事才被触发。 -- 第55页 阿嘉把手里的杯子重重放到桌上,咖啡溅到手背和桌面,但她已经顾不上了,“今天就把想说的一次性都说了吧,上大学时候有多少人在背后说你傲你知道吗?对追你的男生爱搭不理,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能瞧不起人啊?每次你冷脸拒绝别人都是我帮你说好话,擦屁股,是不是你心里一直认定我只能做小跟班啊?对,我是喜欢贺城,你们又没结婚,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喜欢他,就算他不是我的,他也不可能是你的,一场车祸你就把他忘了,这么看你也没有多喜欢他吧,只不过看上了他的钱,别忘了你们分手前他连银行/卡都交给你随便刷!” 阿嘉气得直喘,眼泪在眼角打转。 这些乔琢言都记得,只是贺城卡里的钱她一分没动过。 “你是我朋友,以前。” 乔琢言靠着椅背,望向窗外大雨瓢泼,说:“我拒绝那些男生是因为我不喜欢,我也没有瞧不起任何人,相对你们正常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我在失去父亲和弟弟之后又失去了妈妈,如果大家心里有杆暗称,我才是可怜的那个……” 起身背上包,乔琢言给阿嘉留下最后一句话,“过往不究,后会无期。” 如果换做以前的乔琢言,她会用同样的语气,但狠毒十倍却不带一个脏字的话回过去,可经历这么多事,她觉得没有必要了。 朋友之间需要真诚,可惜阿嘉没有。 冒着大雨,乔琢言走在以往熟悉的校园小路上,背后是再也不会见的人,还有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 和阿嘉见完面回到家里,乔琢言换下湿漉漉的衣服,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可“小朋友”扑过来一直蹭,瞬间把坏情绪推到一旁。 都说养猫是为了治愈,乔琢言充分认同这句话。 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快九点了,贺城还没回来,她抱着猫咪在家里四处闲逛,“一不小心”走到地下车库。 家里有两辆车,一个路虎,一个大G,贺城今天开后面那辆去的酒店。 按亮墙上开关,乔琢言朝路虎走过去,站在车头,盯着那枚属于贺城的黄金海螺看得发愣,也许第三重梦境里面留下的“HC”就是指向贺城的。 如果真有神明这回事,当她握着自己的海螺,梦见的是有关自己的事,那换成贺城的海螺呢?会不会梦见以他的角度发生过的一些事? 强大的好奇心驱使,乔琢言回楼上找车钥匙。 第二十八章 时间倒回两年前的七月二十号。 在度过一段睡眠不足, 坏情绪持续暴涨的生活状态后,贺城从北京飞回明川,下飞机第一件事直奔市刑警大队, 事先和王敬惟通过电话,让他帮忙找个人, 现住址或者工作单位都可以。 警队门口, 王敬惟递给贺城一支烟, 说:“你让我找这人干嘛?还是女的。” 贺城滑着火机,不答话。 “不说明白我可不告诉你啊,别诱导你犯罪。” 点完烟, 贺城把打火机扔给他,硬碰硬。 最终王敬惟挨不过,败下阵来, 说:“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 找去吧。” “谢了。” “不对啊。”, 王敬惟像是才反应过来,“你不是有个女朋友吗?爱得死去活来,这才一年就换人啦?” 贺城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被甩的现实,就算分手, 最后的场面必须势均力敌, 所以他要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把事情弄清楚。 “我先走了, 你电话保持开机,我随时可能找你。” “诶!我们局长都没这么跟我说过话。” 贺城胳膊搭在车门上, “王叔懒得管你。” 没错, 局长即是王敬惟的父亲。 “贺城!别以为仗着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你那套对付小姑娘还可以,拿下我想得美!” 车子一溜烟开走, 只留给王敬惟一阵尾气的难闻味道。 …… 按照手机里的定位,贺城把车开到阿嘉租的房子,没等下车就看见阿嘉从单元门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黑塑料,走到垃圾桶前一样样拿出来,看一眼后丢进去。 等她扔完上楼贺城才下车,如数拣回刚才被扔掉的东西,如果是普通垃圾贺城当然不会捡,关键他认出里面有之前他送给乔琢言的礼物。 没有人清楚贺城此刻是什么心情,他坐在车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最后抽到咳嗽不停才掐灭……那些东西阿嘉不可能平白无故扔掉,一定是受乔琢言委托吧,想到这贺城怒火中烧,可看到乔琢言跟他的合照,怒火逐渐熄灭,变成一堆死灰。 离开阿嘉那,贺城开车到群益开发新区,和乔琢言在一起没多久后他就着手开始弄“斯堡来”酒店,大半年过去,酒店主体早已完工,只剩周边部分设施还待完善。 贺城无心视察进展,只是绕着工地乱走,直到撞上郭肆酒,他面露惊讶,“你怎么在这啊?回明川也不打声招呼,我好去接你。” “嗯,潘骁来了吗?” 郭肆酒笑得无奈,“他一身小少爷毛病,指不定在哪玩呢。” 贺城指着酒店大门,说:“去里面看看吧。” “走,晚上一起吃饭,正好聊聊开业时间和活动。” 本来这个酒店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乔琢言开的,现在被分手,贺城忽然有点儿提不起兴趣,但做到这个程度如果放掉,又不符合他的脾性。 -- 第56页 …… 一个半月后“斯堡来”正式开业,王敬惟特意来捧场,不过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来告知贺城一件事情,商量怎么办。 待热闹退散,宾客走得差不多了,王敬惟才找到一直忙不停的贺城,把他叫到天台。 “什么事这么避人?” 静下来,贺城才有时间抽支烟,天台风大,他点了两次才点着。 “你之前那个女朋友,好像出事了。” 打火机停在半空中,贺城咬着烟忘了抽,“什么意思?” “你先深呼吸,我说了你可别急。” 烟拿掉,“别逼我动手!” 为了保命,王敬惟把他收到新出炉的消息赶紧讲出来,“昨天晚上我跟一个朋友喝酒,然后说到最近手上的案子,他提到了小乔,本来案件没什么特殊的,因为自首的嫌犯长得太漂亮,他就记住了。” “说重点!”,贺城已经没了耐心,就差扯王敬惟脖子。 “小乔把他男朋友……”,王敬惟特意强调,“是现男友,她把她现男友扎伤了,据说是防卫过当,但是她那个男友要求警方以故意伤害定罪,现在找不到小乔防卫过当的证据,局势对她很不利。” “小乔在哪儿?我要见她。” “拘留期间不能见,还是想办法找找证据吧,等你有时间我带你去案发地看看。” 贺城把烟头掐灭,“现在就去。” 王敬惟知道贺城旧情难忘,为防日后怪罪,所以这件事他必须如实告知。 …… 火速赶到事发地,王敬惟被贺城开车的速度吓到,有点儿反胃,加上路上他一句话不说,脸色阴沉,气氛降至冰点。 下车后王敬惟拄着电线杆缓了半天才没让自己吐出来,警察在普通市民面前露怯,太丢人了。 “在这条胡同吗?”,贺城指着面前的小巷。 “对。”,王敬惟顺他手指方向看过去,“你看这条街要拆了,根本没监控。” 贺城四处转圈,然后指着附近一家面馆,说:“这家不是有监控吗?” 王敬惟摇头,“警察之前去过了,店主说他们有监控,但是事发前后那几天刚好忘了开。” 贺城想了想,走进面馆。 已过午饭时间,面馆里没什么人,收银台有一个老板模样的在嗑瓜子,在他面前有两台电脑,一个放着电视剧,一个是监控画面。 贺城眯眯眼,朝收银台走过去,“来两碗面。” 老板头都没抬,指着墙上的菜单,“哪种面?” “牛肉面。” 老板歪着脖子朝后头喊了句,“牛肉面,两碗。” 喊完又继续盯着电视剧,说:“自己找座位啊,随便坐。” 贺城把刚进屋的王敬惟叫到一张空桌坐下,“饿了,吃碗面。” 王敬惟满头雾水,咋猫一阵狗一阵……还有心思吃,看来状态还行。 面很快端上来,量大管饱,虽然老板态度冷淡,但面的味道着实不错。 因为这个地方比较敏感,所以两人只字没提案子的任何情节,吃完走出面馆抽了根烟,贺城让王敬惟在外面等他,他又折回去。 王敬惟不明所以,只好在门口等。 贺城进屋后先是看了眼刚才坐的位置,然后走到前台,问:“老板,收拾桌子的时候看到我钱包了吗?” “没有啊!” 涉及到钱财敏感话题,老板终于肯直视顾客,“就两个空碗,哪来的钱包?!” 贺城又说:“我钱包不见了,前后没多久,肯定落在你这了。” 老板有些急眼,站起来,嚷道:“看你像有钱人,可别随随便便诬赖我们啊,再说我这店里有监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开着,不信你可以看。” 老板说着看向监控画面,准备调刚才的录像。 贺城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说:“你确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开着吗?” “你什么意思?铁了心要讹我怎么着,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铁证如山!” 老板点了几下鼠标,指着电脑屏幕,“呐!都在这,少一天我跟你姓!” 见鱼上钩,贺城说:“我要看八月二十号那天下午四点钟的监控。” 老板脸色突变,“你……你是谁?警察吗?” “我不是。”,贺城不想吓唬他,“有人给你钱拿走了那天的监控,然后让你跟警察谎称没有,对吧?” 老板的眼睛朝左下角瞥,试图遮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刚才的对话我都录下来了,但我不想给警察,我只想要一份那天的录像。” 老板看样子很为难,毕竟这事儿不地道。 贺城敲着前台桌子,“我能让你一辈子开面馆,也能让你今天就滚出明川,如果不信你可以试试。” 老板急出一脑袋汗,犹豫不决。 “我在明川有商铺,免费租给你五年,你以后可以到客源多的商业街继续开店。” 条件实在太诱人,衡量利弊后老板终于答应了。 回到“斯堡来”酒店,王敬惟用电脑打开从面馆拷回来的视频,放了一分钟,贺城就走到窗口抽烟…… 屏幕上是一个男人对着倒在地上的乔琢言拳打脚踢的画面,连王敬惟都看不下去了,何况是贺城。 等王敬惟看完,跟贺城说这个视频完全可以当做证据后,他转过身,拿烟指着电脑,问:“这个男的,现在在哪?” -- 第57页 王敬惟努努鼻子,说:“在医院躺着呢,伤得不轻,你可别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对小乔不利。” 贺城咬着烟,笑得阴狠。 …… 在这之后第二天,贺城来到辰庚律师事务所,他是负责乔琢言案件的律师。 贺城没有直接切入正题,两人在办公室见面后简单寒暄几句,贺城说:“朋友帮我介绍的,我想让你做我们酒店的法律顾问,按年薪二十万给你开,平时几乎没事,你也不用去,偶尔有合同文件你帮着把把关就可以,如果觉得价钱不合适,还可以谈。” 二十万,对于辰庚来说不算多,但以他慧眼识人的精明度,一眼就能看出来贺城是什么段位,这个朋友要是交上了,以后十个、二十个“二十万”都不成问题。 “既然是朋友介绍,你出多少我都没意见,以后说不定我这边还有事麻烦贺总呢。” “有事尽管开口,另外我手上还有个诉讼想找你帮忙,有人剽窃了我的设计,证据我手上有,回头发给你。” “没问题,交给我。” 之后贺城在辰庚的事务所坐了好半天,喝他泡的茶,听他讲一些有趣的庭审,期间贺城有意无意向他透露自己认识市刑侦局的局长,如果有什么麻烦的案子可以帮忙,辰庚顺利上钩,讲了乔琢言的事情,说是朋友,很想帮她,但是缺少证据,贺城自然说可以从侧面打听一下,然后在第三天下午把证据通过邮件传给了辰庚。 此时处于拘留状态的乔琢言不会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她只知道最后是辰庚很努力帮她辩护成功。 在乔琢言时长一年多的监狱生活中,贺城每周都会开车去一次女子监狱,沿着高墙外走一走,好像这样的方式就能无限接近她,把想念传递进去。 贺城一直没问过有关乔琢言和罗阳辉半个字,或者他心底是嫉妒和不甘的,因为有个男人从他手里抢走了最爱,他只能选择接受,却一点都恨不起来。 而他真正知道乔琢言曾出过车祸失忆的事情是在她刑满释放之前,辰庚托他去接乔琢言,当时原话是:“小乔挺可怜的,父母都不在了,她入狱前又出车祸伤到了头,幸亏恢复得不错,算老天眷顾。” 辰庚不经意的一段话像是救命稻草般甩给了贺城,他忽然觉得,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作者有话要说:  心血来潮看一眼抽奖记录,才发现晋江要扣百分之五的手续费,那读者到手只有95晋江币了......为了补偿,从这章开始评论区会不定期发红包的。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早上, 乔琢言被小猫“踩奶”叫醒,七点钟,闹钟还没响。 翻身看见贺城躺在旁边, 也不知道昨晚几点回来的,衣服都没脱, 衬衫领口敞开, 裸露的皮肤在晨光中柔软细腻, 乔琢言伸手想摸,却半道缩回来,不舍得吵醒他。 盯着贺城的睡颜看了会儿, 乔琢言拎着“小朋友”蹑手蹑脚下楼,她蜷缩在沙发一角,回想昨晚的梦, 或者严格说, 是贺城的梦, 而这一次梦境结尾留下的信息是“L—error。” 直到现在她不得不信梦里所发生的事情都取自现实,真正帮助她的人是贺城,而非辰庚,在那段她与死亡近距离接触的时间里贺城也同样不好过。 可“L—error”是什么意思?L和英文“error”之间有什么联系? 想了半天毫无头绪, 乔琢言又拎起“小朋友”走去厨房, 要给楼上那位睡得昏天暗地还能帅到她的某同学做一份高配版三明治。 …… 贺城昨晚喝了酒, 头疼,上午只能乔琢言一个人打车去上班, 至于为什么不开他的车, 乔琢言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门口那个保安眼神儿好着呢。 走之前她给“小朋友”喂完羊奶,又留了猫粮和纯净水, 当然贺城的饭也做好了,便签贴在床头手机上,他醒来就能看到。 十点钟,乔琢言拿着文件袋从财务办公室出来,看到潘骁和一个男人在休息区聊天,不过潘骁背对着,没看见乔琢言。 而她的注意力全在旁边人身上,因为这个男人她认识,曹渤……就是出狱后第一次跟贺城去超市时候看到的那个曹渤。 当时没追到,乔琢言误以为自己看错了,现在细想,也许她并不是眼花,而曹渤是罗阳辉贪污案件的同伙,他认识乔琢言,三个人曾在一起吃过饭,不过按照正常逻辑,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趁曹渤没注意,乔琢言赶紧躲到一旁茶水间。 潘骁在酒店说话一向大嗓门,这次却难得收敛了许多,乔琢言听不到他俩说什么,只好先离开。 下午,前台小姑娘在酒店行政群里@所有人,问大家有没有办理贷款和大额信用卡的需要,如果有可以联系下面这个人。 乔琢言本来对群里的信息都是一扫而过拉倒,今天却看得格外仔细,不仅看,还拿手机记下了,是曹渤的联系方式,他竟然还在原来的银行上班…… 所以到底是辰庚骗了她?还是指控罗阳辉的那些证据是假的? 乔琢言胡思乱想一下午,下班的时候策划案才写到一半,为了不拖延,她决定加班赶出来。 等小钟和诗霞都走了,办公室回归一片寂静,敲键盘的声音特别清脆,乔琢言看了眼手机,贺城一天都没消息,干嘛去了? 她不是爱粘人的性格,贺城没动静,她也没主动问。 -- 第58页 正想着呢,门口过来一个人,横向发展的可爱模样,除了柳文达还能是谁? “小乔,没下班啊?” “嗯,有事吗?” “贺总让你去他办公室。” 乔琢言下意识保存文档,“现在吗?” 柳文达点头,“是的,立刻,马上。” “好。” 关掉策划案,乔琢言跟柳文达身后离开办公室。 刚走出去,他说:“我有点事要去餐厅处理,你自己过去吧,bye bye。” “bye。” 走廊的灯都关了,光线昏暗,还好贺城办公室门开着,有光照出来,引着乔琢言朝那个方向走去。 “找我,贺总。” 高跟鞋踩过地毯,一点声音都没有,刚走到贺城身边就被一把拉过去,他前胸贴着她后背。 “注意点儿,这是公司。” 不说还好,乔琢言腰上的手又收紧了一点。 “贺喜来了,一起吃个饭。” “贺喜?” 这姑娘来得还挺勤…… 等等,吃个饭发信息不能说?乔琢言还以为工作上有什么安排呢,特意拿了笔记本和笔。 贺城也看见了,说:“没外人在,你不用叫贺总。” 算了,都是“爸爸”,惹不起,乔琢言觉得自己还是得把握好分寸。 “裙子怎么这么短?” 贺城低头,看乔琢言膝盖往上的短裙,裸露部分修长白皙,着实有点儿让人挪不开眼。 乔琢言推开他,把裙子往下拽了拽,比刚才长了一丢丢,但也在膝盖上面。 “贺喜来明川有事吗?” “她说想我。” 贺城如实交代。 “楼下等你。”,乔琢言面无表情,转身要走时贺城把车钥匙扔过来,“车里等吧,我签个文件就下去。” 她精准接过,离开办公室。 有时候人喜欢一样东西的“点”很奇怪,比如贺城,他从前就喜欢看乔琢言倔强转身的样子,带着一贯的骄傲,每发生一次,他心动一次。 …… 从酒店出来,乔琢言冲保安摆摆手,打招呼。 保安笑着回应,“才下班啊,乔总,下雨了,你没带伞吧?前台那有共享雨伞。” 乔琢言这才注意脚下的地面湿了,毛毛雨,不大,她把包放在头顶,说了句“没事”往停车场走。 贺城的车位是固定的,每回都停在同一个位置,好进好出,更方便乔琢言找。 看见熟悉的车牌号,她按下钥匙,听到车解锁的声音。 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副驾车门那边,乔琢言放下包,看向对面。 “你是谁?”,女人先发话。 乔琢言敏锐的第六感发作,“郑念慈?” 女人从阴影里走出来,眼睛死死地盯住乔琢言,“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啊?还有你为什么有贺城的车钥匙?” “你问题有点多。”,乔琢言绕过她开车门上车,一个字都不想回答。 女人站在车前,转过头,透过车玻璃,她的模样在雨水的遮挡下有些模糊,不过刚才乔琢言已经看清她长什么样了,坦白说,很好看,像四月樱花,那种特别清纯的好看。 此时在酒店二楼,贺城刚接完贺喜电话,疯了似的往楼下跑,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被保安和前台逮到董事长这么不淡定…… 等跑到停车场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看见车里车外两个女人,头有点大。 郑念慈小碎步扑上去,搂着贺城的脖颈甜笑。 雨中相拥,演琼瑶剧吗?要不要给你们配一首《情深深雨蒙蒙》啊?! 乔琢言哼笑出声,长腿一迈,跨到正驾驶,启动车子利落开出停车场,消失在雨夜中。 贺城,你死定了。 …… “斯堡来”的停车场,贺城和郑念慈拉开距离,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 “没回北京?” 郑念慈摇头,“我想你嘛,从北京直接转机过来了。” 贺城分神看向乔琢言离开的路口,心里直打鼓。 “刚才那女孩儿是谁呀?你助理吗?她怎么开你的车走了?” 郑念慈连说话声音都软软甜甜,不过问题也真是多。 贺城没回答,“行李呢?我去给你找家酒店。” 郑念慈回身指着刚才站的地方,粉色的行李箱立在那,“怎么不让我住斯堡来啊?我每次来看你都住这,你不也陪我一起住这吗?” 贺城身后,柳文达小跑着出来,手里撑着一把伞,跑到贺城身边,“贺总,别淋雨啊,小心感冒。” 看到对面的郑念慈,柳文达笑得满脸褶子,把伞塞到贺城手里,把他往前推,“也别让准老板娘淋雨啊!” 说完又是一阵憨笑。 贺城灵光一闪,叫柳文达过来,“你帮她在附近找个酒店,我有事,先走了。” 柳文达听到重音在“附近”上,心里领会,说:“郑小姐,这边请。” 郑念慈看着斯堡来的大门,不顾贺城的安排,径直朝门口走去,贺城预感不好,让柳文达快追。 当郑念慈问前台有没有空房的时候前台微笑着做出肯定回答,柳文达的暗语都没来得及打出去。 等贺城进来,柳文达冲他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没办法,贺城只好过去,跟前台签他的单。 -- 第59页 “你住几天?”,贺城问。 “不确定,可能一周,可能一个月。” 贺城签字的笔停住,跟前台说:“先开一周吧。” 最贵的套房……郑念慈拉着粉色行李箱,笑得灿烂,她理解这是贺城宠她的方式。 “让我助理带你过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笔还给前台,贺城掏出手机叫车。 郑念慈立马撅嘴,“我刚来诶,飞了那么久,你都不陪我吗?” 贺城没理会,对柳文达说:“帮我照顾一下。” 说完人就跑出去了。 郑念慈还想追,被柳文达及时拦住,他说:“贺总真有事,他晚上有一个特别重要的饭局,已经迟到了,我先带你去房间,明早贺总就来酒店了。” “好吧。”,郑念慈妥协,跟前台摆摆手。 柳文达一边走心里边有点含糊,贺总之前没啥女的,怎么他陪老婆休完产假回来突然就蹦俩?要是他自己也就算了,越是贺城这种,身边的女人铁定不好对付……从明天开始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酒店门口,贺城冒雨上了一辆本田雅阁,上车后,他给乔琢言拨了几通电话,都没人接。 第三十章 一楼没开灯, 二楼隐隐约约有光。 贺城回家后直奔楼上卧室,循着水流声走到浴室门口的时候声音忽然停了,乔琢言裹着浴巾开门, 胸口白花花的“春光”晃眼。 她看到贺城不惊讶,也不说话, 直接无视。 脚刚迈出去一步, 乔琢言被贺城一把推回浴室, 动作虽轻,却有意味。 “小乔。” “……” “郑念慈就是一小孩儿,别误会。” “……” 头发湿漉漉的, 水滴到肩膀上,乔琢言摘掉头上的毛巾,对着镜子继续擦。 她脾气一向如此, 轻易不作, 但只要不高兴, 很难哄。 今晚碰见的那个清纯小姑娘,她用脚趾头就能想到跟贺城关系不一般,说不定哪里惹来的桃花债,但以前这样的事儿也有, 毕竟贺城的模样太招人, 既然做了他女朋友, 就得有心理准备。 “我来。” 贺城站她身后,扯过毛巾给她擦头发。 乔琢言闭上眼睛, 心头一软, 她最喜欢贺城摸她头发,舒服,想睡, 所以这时候来这一手简直要命,不过她能装,装作哄不好。 擦了没几下,贺城扔掉毛巾,俯身含住乔琢言的耳朵,她想躲,下巴却被他捏住。 “不理我是不是?” 贺城说话的时候嘴唇若有若无地触/碰乔琢言的脖/颈,痒到了心脏。 在她注意力不集中的片刻,身上能遮/挡的都被拿掉,贺城将她抱起来放在洗手台上,身子前倾,连带气势压过去。 既然哄不好,那就换种方式吧,贺城惯用的“伎俩”,而且对她很适用,非常适用。 两人相识的契机奠定了后面的相处基调,在这方面尤其和谐,乔琢言被治理得心悦诚服,不过小心思都藏着,不跟贺城吐露。 但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高手过招,即使不动声色,对方也会捕捉蛛丝马迹。 满是水汽的镜子里是他们的影子,从最开始的拒绝到半/推半/就,乔琢言彻底缴/枪投/降的时候贺城忽然停下,喘着粗气看她,目光比哪一次都要深沉,且沉/迷。 结束一场之后乔琢言被贺城抱回床/上,试探解/锁更多,这个男人到底跟哪学的?! 晚饭没吃,又被贺城这么折/腾,乔琢言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趴在那一动不动,更别提对他“事后算账”了。 贺城站在窗边,用一支烟来收尾,他特意抽得很慢,细细品尝。 窗外夜色清明,两人都不说话,沉默变成了最好的叙述。 …… 等贺城掐掉烟,从床头柜的纸盒抽出几张纸巾,擦干净乔琢言/胸/口,处理完躺下来抱住她,鼻子在她脖/颈蹭来蹭去。 “你是小狗吗?闻什么。”,乔琢言的声音带一点点哑,看样子真累了。 “嗯。”,提到小狗,贺城突然想起来什么,问:“小朋友呢?” “在客厅睡觉。” 小奶猫总是很能睡,有时候一整天都不睁眼,睡眠质量令人羡慕。 “郑念慈是我爸一个朋友的女儿,在意大利留学,放假过来玩,要在酒店住几天。” 贺城说得小心翼翼,每个字都在脑里斟酌过好几遍。 “我这两天要跟广告公司谈业务,不去酒店了。”,乔琢言拽过被子缩到里面,困意袭来,懒得细究。 “那你开车去吧,家里不是有两辆吗?你随意,要不我再给你买一辆?有喜欢的吗?” “不要。” “不许再打车。” “昂。”,她哼唧一声。 贺城抱着她,过会儿确认她睡着才起身去洗澡,洗完就去书房待着了,一边撸猫,一边看书。 目前为止都是能控制住的局面,贺城担心的,不是这个。 …… 接下来几天,乔琢言在广告公司谈六一活动布展,抽空还去了趟曹渤所在的银行,人没见着,只是打听到他一直在银行工作,从没离开,之后她又去了罗阳辉家,从邻居口中得知房子很久没人住了,大概一年多以前有警察过来带走他,就再没回来。 可曹渤为什么会没事……乔琢言猜想他和罗阳辉之间可能还存在着其他利益挂钩,所以罗阳辉不得不保他? -- 第60页 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妥,看来她得去见一次辰庚。 从罗阳辉家离开,乔琢言开车直奔辰庚的律师事务所,因为事先没联系,她去找的时候又被前台拦在了会客室,说要先去报备一下,得到辰庚许可后才能进去,没办法,乔琢言只能在外面等。 五分钟后,前台过来说可以了,乔琢言赶忙上楼。 连门都没敲,乔琢言进去的时候辰庚正在沙发坐着喝茶,惬意得很。 “小乔,你怎么来啦?” 乔琢言“嗯”了声一屁股坐下,眼睛无意瞥见茶几上有盒万宝路,茶罐也不是辰庚常喝的那一种。 “见客户了吗?刚才。” 辰庚不抽烟,所以烟盒一定是别人留下的。 “噢,刚才有个客户过来,谈点事儿。”,辰庚说着将烟盒直接扔进垃圾桶,又起身去给乔琢言拿了一瓶矿泉水。 “怎么样最近?在贺城那上班。” “还行。” 看来贺城并没把他俩的事告诉辰庚,不过乔琢言也不打算说,过程复杂,一时半会儿讲不完,等有时间再细聊吧,她先把正事办了。 辰庚笑了下,“你这个人,有什么轻易不跟朋友说,问你就没事,唉。” “谁说的?我正好有事儿来问你啊。”,乔琢言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说:“曹渤没被判刑吗?” 辰庚脸色忽变,有些不自然,“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前两天在酒店看见他了,跟我们一个股东在一起。” 辰庚挠挠头,“确实没判,罗阳辉把所有事儿都一人扛了,你知道能让他认罪就不错了,他要存心包庇谁,我也没办法是不是?” 乔琢言沉默了下,“好吧。” 反正她当初的目标也是罗阳辉。 “还没吃饭吧?晚上一起吃吧,我带你吃大餐。” “不吃了。” 她没胃口,一会儿还要回趟酒店。 “别啊,好不容易见一次,我都想你了。” 乔琢言白他一眼,“可别想我,再让小姐姐误会。” “前面那个吹了,这次是个新的小姐姐。” 辰庚说着打开手机,给乔琢言看照片,前凸后翘的网红脸,长得还行,身材更胜一筹,是他一贯的口味。 乔琢言揉揉眼睛,挥手示意他赶紧拿走。 “多漂亮啊!”,辰庚自顾自欣赏,“最重要的是床上功夫不错,不用调/教。” 乔琢言实在听不进去,起身,“我先走了,改天再找你吃饭。” 是非之地,再待一会儿她非吐了不可。 从事务所出来,乔琢言没马上离开,因为接了广告公司电话,对接完事情要走的时候看见一个男人也从事务所出来,钻进离她不远那辆车里。 怎么有点像罗阳辉? 乔琢言眼前浮现在辰庚办公室看到的茶罐和万宝路香烟,这两样曾是罗阳辉的生活必备品…… 想到这她赶紧跟上前面那辆车,从事务所驶出上正道之后最开始是一路前行,但没过几个路口后那辆车东拐西拐就不见踪影了。 乔琢言车技一般,跟丢也正常,但好在她记下了车牌号。 …… 回到斯堡来,公司同事差不多都已经下班走人,乔琢言坐在办公室,想着那个背影,怎么想都不应该是罗阳辉才对,何况她还刚跟辰庚确认过。 大概是见了曹渤之后她有点神经了。 忙一天下来忽然想起贺城,中午他打过电话,因为在忙,被她直接给挂了…… 回拨过去,好久才有人接,“喂。” 女人的声音……“喂”了之后马上传来挂掉的“嘟嘟”声。 乔琢言看着通话记录最上面贺城的名字,咬咬牙齿。 生气了吗?是的。 要做点什么吗?不要。 乔琢言望着窗外的夜色,郁闷成倍增长,她离开办公室,去了顶楼。 本以为这个时间天台一定没人,等她弄完咖啡才发现角落里有个人在抽烟,那人也看见了乔琢言,笑着打招呼,“晚上好啊,小乔。” “……晚上好,郭总。” 郭肆酒掐掉烟,“给我来一杯。” 乔琢言赶忙把手里的递给他,自己又去接了一杯新的。 “你是贺城女朋友吧?” “昂……”,乔琢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男女间肢体接触,不是喜欢你,就是耍流氓,贺城可不是耍流氓的人,他很拎得清关系,再说他看你的眼神跟看所有人都不一样。” 郭肆酒年龄大一些,说话比潘骁诚恳又耐听。 “有吗?” 郭肆酒的话让乔琢言心头的气消了百分之零点一,但疑虑增加了百分之十…… 夜风吹过烫手的咖啡,郭肆酒换只手端着,“他来明川弄斯堡来不就是为了你吗?要不然他家在北京那么大的产业,没必要再出来受罪。” 大学毕业的时候贺城确实问过乔琢言要不要去北京,她没给答复,也是在那时贺城猜想她并不是很想去吧。 “钻戒挺漂亮。”,郭肆酒还真会往重点上面叼。 乔琢言下意识缩手。 郭肆酒当然知道送戒指的人,但话不在此,他吹吹咖啡,喝一大口,问:“今年该结婚了吧?” “还没定。” 嘴上虽这么说,但乔琢言心里明镜,这个男人在初见时就彻底拿下她了,至于有没有反拿下,她不敢保证。 -- 第61页 郭肆酒笑,“那是你没定,贺城早就定了。” 乔琢言喝咖啡不回答,各自沉默。 “我得走了。”,郭肆酒将剩下的咖啡一口喝掉,纸杯捏瘪,扔进垃圾桶,“有时间再聊。” “再见,郭总。” 他摆摆手。 等郭肆酒走没多久,乔琢言喝完咖啡也下了天台。 在离开酒店前她接了个电话,王敬惟打来的,有关帮忙问车牌号的事,那辆车竟然是套牌……查不到车主名字,有几次视频监控拍到开车人正面,但他戴着口罩、墨镜还有帽子,只能大致判断性别。 而最让乔琢言不安的是王敬惟后面那句话,“小乔,你可能被跟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就知道会被锁,改了十几遍,唉...... 第三十一章 回去路上乔琢言一直在想王敬惟的话, 在她以为跟踪别人的时候,有辆车尾随她到酒店后才离开,同样的□□, 查不到真实姓名。 莫名的恐惧感涌上来,乔琢言下意识看向后车镜, 确认有没再次被跟踪, 开始时候后面那辆车离得有点远, 看不清,开一段后它追上来,没想到真给乔琢言猜着了, 而且还认识…… 电话适时响起,乔琢言戴上蓝牙耳机。 “说。”,学他一贯口气。 “开那么快干嘛?注意安全。” “不要你管。” 乔琢言说完挂断, 忍不住又看一眼后视镜, 也不清楚贺城什么时候跟在后面的, 总之今天回去必须收拾他,谁劝都没用,“小朋友”劝也没用! …… 一前一后开进车库,乔琢言下车直接上楼, 半分视线都不分给贺城。 进屋先吸一口“小朋友”, 换了猫粮和水, 乔琢言又去厨房给自己弄吃的。 “晚上没吃饭吗?”,贺城跟过来, 语气讨好, 全然没了以往的高冷姿态。 “贺总还关心我吃不吃饭吗?谢了。” 乔琢言上来就开怼,发挥她天蝎嘴毒的优势。 暴力撕开方便面,里面的面渣飞得到处都是, 甚至有几粒崩到了贺城脸上,他不急不恼,说:“我给你煮吧。” 某人不买账,“让开。” 贺城侧身倚着冰箱,乔琢言示意他站一边去。 贺城故意整个后背都贴着冰箱门,目光下沉,看她。 “我数到三,不让我就动手了。” 贺城还是那副表情,嘴角弯着,似笑不笑,连眼睛都不眨。 乔琢言临时改变主意,抬腿朝他最敏感的地方踢。 不过贺城早有防备,伸手勾住乔琢言小腿,她一时没站稳,人直接扑贺城怀里了。 “想我就直说。”,贺城拍拍她头顶,放开勾住的手。 乔琢言突然安静,默数一二三后再次抬腿,直接击中“要害。” 贺城“嘶”了一声,疼得直咬牙。 发泄完心头不快,乔琢言打开煤气烧水,又上楼去换衣服,等下来的时候看见“小朋友”站在贺城肩膀,像个监工,而他在往锅里下面。 这样的场景让乔琢言不自觉停住脚,她曾经无数次幻想结婚后的日子,有爱人,有猫。 每个人都曾经历或多或少的痛苦过往,所以必须寻找和追求其他的一些东西,能够在余生聊以慰藉,乔琢言总觉得自己失去的太多了,所以老天才让她遇见贺城,平衡为人一世。 走到餐桌旁坐下,乔琢言单手拄着下巴等饭吃,那袋打开的方便面没动,贺城给换了意大利面,还有培根肉,这么一比她活得好糙。 “小朋友”瞪着大眼睛,充满好奇地看着食物由生变熟,小脑瓜转来转去,怎么看它都跟贺城更亲近一些。 到底是跟谁抱回来有关吗?早知道她应该亲自去才对…… “吃吧。” 一盘意大利面摆在乔琢言跟前,她立马收回姨母笑,板着脸,“下毒了吗?” 贺城撑着桌面,俯身在乔琢言耳边小声说了几个字,她立马抓起叉子。 他说:“放了,□□。” “快吃。”,贺城调戏完坐下,怀里抱着“小朋友。” 乔琢言低头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做饭跟谁学的?以前咱俩在一起的时候你连碗都不会刷。” “我妈,她让我给你做饭。” 乔琢言咬着意大利面,放缓咀嚼,“嗯?” 贺城右臂搭着椅背,“我妈说我长得不行,个性太冷,再不学学做饭,肯定被女朋友甩。” “……” 乔琢言有些怀疑说这话的是贺城的亲妈还是那位继母。 贺城像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我亲妈说的。” “昂。” 阿姨可能岁数大了,眼神不太好,贺城这张脸要是长得不行,世界上就没有帅哥了。 脚下,贺城拿鞋尖踢她,“从明天开始郑念慈的事就找你,我没时间。” 乔琢言假笑,抬头,“我不会哄小孩儿。” 贺城忽然站起来,把小朋友放到桌上,走到门口打开门。 乔琢言循着他背影望过去,隔了两秒也站起来,嚷道:“你怎么来了?” 门口,胡熠男背着双肩包进屋后赶紧换鞋,很显然,贺城事先知道他过来。 “姐,吃饭呐?正好我也没吃呢,饿死我了。” 胡熠男又问贺城,“姐夫,做我的饭了吗?” -- 第62页 “做了,意面。” 乔琢言走到门口,还是那句,“你怎么来了?” 胡熠男搔搔头,“我朋友跟他女朋友在家过周末,你忍心让我听他们折腾一晚上啊!” 贺城接过胡熠男的双肩包,放在沙发上,“我有套房子在三中那,明天你拿钥匙搬过去吧,精装修的,什么也不缺。” “还是姐夫疼我。” 胡熠男毫不客气,带着怨念对乔琢言说,“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姐夫,赶紧把我姐娶了吧,别让她祸害别人。” 贺城点点头,一本正经。 胡熠男走到橱柜前自己去端剩下那盘意大利面,吃得狼吞虎咽,难民营的人要是看了他都难免会有想收到麾下的冲动。 乔琢言看他,又转头看身边的贺城,最后头转回来,“你是我弟还是他弟?” 胡熠男眼也不抬,“法律意义上我是你弟,精神上我认可姐夫。” 乔琢言把手搭上贺城的腿根,“以后不许再惯着他,想要什么自己赚钱买,房子也是,让他自己租,再让我发现一次你俩都死定了。” 手上发力,她虽然没有长指甲,但也能起到警告作用,贺城咬牙挺着,一声不吭。 “姐夫,问个问题。” “说。” 胡熠男端起盘子,用最野性的方式往嘴里塞面,“怎么才能变得和你一样帅啊?” 乔琢言明晃晃地发出嘲笑声,毫不避讳,“这辈子都不可能!” 遭受打击胡熠男已经习以为常,一点不生气,继续找话聊,“姐,最近有男的追你吗?” 贺城看过去,眼神立马变冷,相比他,乔琢言完全是另外一种反应,“有人要过微信,算吗?” 胡熠男:“什么时候?!” 乔琢言漫不经心,“经常。” “怎么了?”,贺城感觉不对,问胡熠男。 “昨天我在公司楼下抽烟,我们部门经理过来搭话,还问起我姐了,问她有没有男朋友之类的,能不能介绍给他?” “他怎么知道你有姐?” “我说的,他问我家里几个人,我就说了。” “你怎么回他?”,贺城抢在乔琢言前面把想问的都问了。 胡熠男从贺城的表情预感不好,放下叉子,擦擦嘴,说:“我委婉地回绝了呀,毕竟我有姐夫。” “吃饭吧。”,乔琢言指着他的盘子,“吃完把你经理的信息给我一份。” “?!”,胡熠男有点儿懵。 “听你姐的。”,贺城也附议。 胡熠男不知道这二位唱的哪一出,只好点头,嘴角还沾着酱汁,像极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突然他脚底发痒,低头一看,吓得飞快抬起腿,“嗷呜”一声。 乔琢言不用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儿,她钻到桌底,把“小朋友”抱起来,狠狠吸了一口,吸得它“喵喵”叫。 “什么时候还养了猫啊?”,胡熠男脸色惨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之前确实被吓到了。 “我抱回来的。” 贺城歪头看着乔琢言和猫,伸手朝她鼻尖抹了下,上面粘了一根猫毛。 胡熠男化悲愤为食欲,大口大口吃着意面,话也说得含糊不清,“你就惯着她吧,要什么给什么。” 贺城面无表情回他,“我乐意。” 胡熠男:“......” 吃完饭,乔琢言跟贺城回楼上,留胡熠男睡一楼客房,他俩上楼之前,胡熠男特意叮嘱一句:“你俩小点声儿啊,我还是儿童。” 边说着在胸口比了个“心。” 要不是贺城拦着,乔琢言非下去揍他一顿不可。 …… 深夜十一点,卧室大床上。 “我觉得吧...我好像惹到了什么人。” 乔琢言把白天问王敬惟的事情告诉了贺城。 贺城看着胡熠男发来他那位经理的信息,问:“这人认识吗?有没有印象?” 乔琢言看了一眼名字和照片,完全不认识。 “今天我去找辰庚,后面也有人跟我,怎么办?” 贺城知道,王敬惟第一时间就跟他说了,所以晚上他才尾随乔琢言回来,太担心。 “你好好上班,剩下的都交给我。” 乔琢言被贺城拉进怀里,搂得太紧,她有点喘不过气,“我怀疑一件事。” 她一边怀疑,又一边自我否定。 贺城:“姓罗的……没入狱是吗?” 乔琢言从他怀里挣脱开,“你怎么知道我说的这个?” “因为我聪明。” “……”,乔琢言手往下摸,“还疼吗?” 贺城“吭”了声,“有点儿。” “装,我没用力。” “那里比较敏感。” 好吧……回到正题,“你和辰庚关系怎么样?” “想听实话的话,我不是很喜欢这个人,之前因为你,我才主动找上他,多数时候谈的也是公事。” “我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骗我。” 贺城有自己的想法,但没找到实证之前他还不能跟乔琢言说。 “小乔。” “嗯?” 贺城皱眉,“别捏,疼。” “……” 第三十二章 第二天睡到很晚才起, 乔琢言感觉把这一周缺失的觉都补回来了。 伸手去抱贺城,发现他不在,乔琢言下到一楼在客厅看见他和胡熠男正坐在客厅地上打游戏, 还有一个观战的。 -- 第63页 “小朋友”蹲在贺城腿上,看得贼认真。 乔琢言没打扰他俩, 悄声回身上楼洗漱完才又下来, 准备做个早午饭。 贺城听到厨房有声音, 放下手柄,拎“小朋友”过去,胡熠男则盯着电视屏幕, “姐夫,还没玩完呢,干嘛啊?” “你姐饿了。” “……”, 胡熠男的嘴快撇到天上, “凭啥我要吃饭就得赢了你才能吃啊?!” “你陪它。” 贺城把猫咪塞给乔琢言, 接过她手里的吐司面包。 可是“小朋友”并不买账,身体在乔琢言怀里,爪子却伸向贺城。 连猫都喜欢他……乔琢言长出一口气,无意中瞥见贺城衣领处有道口子, 像被猫抓破了。 “它抓的吗?” 贺城抬手看了眼, “没事。” 几千一件的衬衫就这么被“糟蹋”了, 而且行凶者还一脸无辜。 乔琢言抱猫到沙发旁坐下,跟胡熠男说, “以后最好不要跟贺城玩游戏。” “为啥?” “因为你赢不了。” 胡熠男争辩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事实是玩了一早上,他一局都没赢过,要命的是贺城边玩还抽空逗猫, 他自己呢,恨不得全身都跟着发力,出了一脑门的汗…… 乔琢言毫不遮掩地嘲笑,找出给猫剪指甲的剪刀,带猫去院子里。 …… 今天天气晴好舒爽,院子里的草在最近湿润的温度下疯长,虽然没人打理,倒有一种杂乱感的清新。 乔琢言坐在椅子上,迎着上午的暖阳给“小朋友”剪指甲,之前看网上说,每一次给猫剪指甲都是一场过命的“博弈”,但好在“小朋友”的性格算乖,或者说……有点傻,等它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的时候指甲已经剪得差不多了。 贺城做好三明治,端到院子里,还热了牛奶。 “我来。” 贺城伸手,准备解救它。 “不要!” 乔琢言不想被窃走“劳动成果。” 胡熠男站在旁边,边咬三明治,嫉妒地扒拉一下猫咪的小耳朵,“你待遇行啊,我没见我姐给任何人剪过指甲,姐夫,也没给你剪过吧?” 贺城摇头。 胡熠男继续教育,“你给我乖点,不然就把你送我那,叫你亲身体会什么叫贫富差距。” 乔琢言双手捂住猫耳朵,瞪他,“能不能闭嘴?它能听懂话,你这么说它会伤心的。” “听懂粑粑啊!养个孩子算了,养什么猫!” 听到养孩子,乔琢言嘴里的牛奶差点喷出去,她下意识看贺城后又低头。 贺城倒没什么反应,淡定惯了,不过他眼睛盯的却是乔琢言的肚子。 电话震动声在三人间响起,互相面面相觑后,贺城接起来,“喂。” 电话另一头,郑念慈趴在床上,说:“你怎么又不在酒店啊?过来陪我吧,我一个人好无聊。” “我在家,一会儿过去。” “好!我等你!” 挂断电话,贺城抬头迎上胡熠男的直视,目光复杂,带着一丝不友好。 “姐夫,我怎么隐约听到了女人的声音呢?你说说,啊?” 贺城低头在屏幕上打字,“我发给你一个号码,这两天你帮我陪一下她,花的钱找我报销。” 乔琢言不用问就知道是谁,昨天贺城还说要她陪,不过胡熠男来的太是时候,比她适合多了。 “谁啊?”,胡熠男打开手机,“有照片吗?长得好不好看?” 贺城对自己不感兴趣的问题一向忽略,“开我的车去,晚上回不回来住你自己定。” 胡熠男娇羞地捶了下贺城的胸口,“讨厌,不是跟你说了吗?人家还是个儿童。” 贺城后退一步,抬手掸了下刚才胡熠男碰过的地方,故作嫌弃。 “姐,你看我状态还成不?发型怎么样?需不需要再倒饬一下?” “跟发型没关系,主要是底子不行。” 乔琢言对自己这个弟弟一向毒舌教育,吃完手中的三明治,她看看院子里的杂草,突然冒出个不成熟的小想法。 …… 上午十一点,等胡熠男走了,乔琢言换上一条超短裤加紧身T,运动鞋,去书房找贺城。 “诶!”,她倚着门口。 贺城从书里抬起眼,“你要干嘛?” “去买点种子还有工具,把院子弄弄,怎么样?” 贺城放下书,走过去,“穿这么少不冷吗?” 事实上外面已经有很多女孩儿穿裙子了。 “不冷,你跟我去吗?” 贺城点头,“去。” 乔琢言指着被“小朋友”抓破的衣服,“换一件吧,别让人误会我家暴你。” 贺城笑笑,拉她走到衣帽间,边解衬衫扣子边问,“你说穿哪个?” 乔琢言从头看到尾,挑中一件姜黄色的衬衫,拿下来递给贺城的时候他已经脱/光/光了……手臂张开,等着她给穿。 衬衫扔他头顶,乔琢言说:“自己来。” 贺城不动。 没走出去两步又返回来,改变主意的速度超级快,扣子一颗颗系完,乔琢言从头到脚检查了下,满意地点点头,“ok,可以了。” 贺城还是一脸纠结,“不冷吗?” “我要好看。” 光着两条白腻的腿,能不好看吗? -- 第64页 …… 车上,贺城把临出门前拿的薄毯盖在乔琢言身上,操心至极。 “放首歌。” 乔琢言打开蓝牙,播放Novo Amor的《Holland》,她第一次听Novo Amor的歌就是贺城放的,然后就爱上了。 谈不上爱屋及乌,但情侣之间就是会这样相互影响,渗透进彼此生活的许多地方,不知不觉。 本来乔琢言想去花卉市场之类的地方,可是贺城却临时改道,带她去了郊区一家私人花圃。 “你跟这的人认识啊?”,乔琢言下车时候问他。 贺城没回答,而是站在花圃门口向里面看,初夏的风把他的衬衫吹得紧贴身上,连眼神都迷离起来。 “我带你来过这,不记得吗?” 乔琢言虽然想起很多跟贺城之间的过往,但不是全部……也就是说还有一些想不起来的,比如这个花圃。 “我把你惹生气,然后带你过来买花。” 乔琢言皱眉,“我为什么生气?” 贺城笑了,手搭上她肩膀,“进去看看,想买什么就买,前提是你能养活。” “……” 能不能养活的问题还真有待商榷。 在花圃转了几圈,乔琢言看见什么都喜欢,在花圃主人的建议下买了一些好养活的装进后备箱,满载而归。 …… 周日晚上,贺城坐在院子里抽烟,脚边不远处,乔琢言蹲在地上,手指粘满黑土。 从花圃回来,她一门心思扎进这些花花草草里面,就和刚把“小朋友”抱回来那天的状态一毛一样,贺城叼着烟看她,复杂的心情再次上演。 另一边,“小朋友”蹲在窗台上,jiojio扒着玻璃,疯狂想出来逛一下外面的世界。 “小乔。” “嗯?” 乔琢言头也不抬。 贺城指着玻璃,“它是不是饿了?” 窗台上寂寞的一小只向外张望。 “应该不是,中午我放了猫粮在碗里,足够它吃了。” “那我呢?” 声音里有些“怨念。” “……” 乔琢言停下手里的活,终于肯抬头,她笑着站起来走过去,坐在贺城腿上,胳膊伸直搭着他肩膀,用哄人的语气问:“饿啦?” “嗯。” “想吃什么?” “你。” 乔琢言低头,响亮地亲了他一下。 但一下远远不够,贺城凑过去,在她脖颈乱蹭,这样的亲密接触让乔琢言忽然想起一件事,“贺城!” “嗯?”,刚冒出苗头的情/欲被打断,他有点不爽。 “你跟郭总说过咱俩的关系吗?” 贺城本能以为乔琢言要兴师问罪,但还是诚实摇头。 “那就奇怪了,他怎么知道?在酒店我还特别注意不跟你走太近……” “他什么时候问你了?” “前两天在天台碰到,聊了下。” 乔琢言把对话内容简单复述,贺城听完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倒有自己的考虑。 乔琢言调整姿势,两腿分开,骑在贺城身上,问:“郭肆酒多大?” 突如其来的姿势转换,给贺城弄得毫无准备,“……好像三十七?” “昂,和面相差不多。” 贺城视线水平处是乔琢言胸口,紧身吊带将她的好身材展露无疑,贺城忙把目光挪向别处,生怕把持不住再光天化日下“擦枪走火。” 突然他感觉腿上肌肉一阵麻,乔琢言抬起屁股,说:“电话在后面口袋,帮我拿出来。” 贺城摸了一边没有,又去摸另一边,抽出电话看了眼,来电人:辰庚。 乔琢言满手都是土,让贺城帮她滑开接听,“喂。” “干嘛呢?大美女。” “有事儿说。” “晚上一起吃饭啊,我再叫上贺总。” “嗯……”,乔琢言抬头看一眼贺城,“一会儿回给你。” 挂断电话,她跟贺城说辰庚请吃饭,贺城答非所问,“辰庚也不知道咱俩关系对吧?” 乔琢言一样摇头。 两个人好像心照不宣约好谁也没说,但绝不是刻意隐瞒,没必要。 “走吧,他可能有事找咱俩。”,贺城这么想。 乔琢言也觉得是,抓紧收拾出门。 第三十三章 当辰庚在饭店门口看见乔琢言跟贺城一起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有点愣, 贺城的手搭在乔琢言肩膀上,就是再缺心眼也能看出来两人的关系。 准确的说,辰庚没预料自己的两个朋友会在一起, 或者是他起根儿上就觉得贺城不可能喜欢乔琢言,模样不一般帅的富二代vs有过前科的女人, 怎么都让人想不到吧…… 虽然心里这么想, 但脸上神情很快缓解, 辰庚笑着迎过去,“你俩怎么勾搭上了?贺总,小乔可是我的人。” 乔琢言被肩上的手捏住下巴, 听到贺城回他:“没听说。” 辰庚:“......” “吃什么?”,乔琢言抬头,最先看见“海鲜”两个字。 “吃海鲜啊!你不是最喜欢吃虾吗?” 辰庚说着要去摸乔琢言脑袋, 半路又缩回手, 因为撞上了某位正宫男朋友凌厉的目光…… 他双手作揖, “对不住对不住,才得知小乔名花有主,我要适应适应,走, 进去说, 今天权当给你俩庆祝了, 说起来我也算半个红娘啊,哈哈哈。” -- 第65页 然而并没人接话。 “小乔, 是不是你主动追的贺城呀?” “你看我像主动追别人的人吗?” 辰庚还真假模假样的看她一眼, “一般男人就算了,要是贺城的话,肯定是你主动。” “我追的。”, 贺城澄清。 辰庚憨笑,“这么想不开啊?不至于不至于,追你的女人一大把呢。” 乔琢言瞪了他一眼,才算结束此话题。 …… 说说笑笑走进饭店,除了服务员还有个经理模样的迎过来跟辰庚打招呼,看样子应该认识,他订的位置靠窗,望出去是江景,视野很好,刚坐下还没等点餐就有两个人走过来,气氛顿时不妙。 “贺城。” “……姐。” 是胡熠男跟郑念慈,就这么寸,偏偏在同一家吃饭,乔琢言此时此刻特想掐死胡熠男,了断姐弟关系。 “贺城,你怎么在这啊?见客户吗?” 郑念慈说着看向乔琢言和辰庚,分辨敌我。 她穿着一件粉色的长裙,和甜美长相搭配后很亮眼。 乔琢言不知道贺城怎么跟这位大小姐说的,让她乖乖跟胡熠男混了两天,但以乔琢言对自己弟弟的了解,他应该拿不下郑念慈,能吃顿饭已经算赏脸了。 “不是客户,是朋友。” 贺城看着她,解释。 郑念慈脸上很明显地表现出不高兴,“哦,既然是朋友那就一起吃吧,我请客,正好给我介绍介绍。” 辰庚都懵逼了,哪里冒出来的丫头片子竟然横插一脚,看样子跟贺城的关系还不简单,不过他在社会上混得久,结合自己的情史,倒能宽容理解。 “来,你俩坐这。” 辰庚往旁边挪了挪位置,胡熠男不知道该坐还是该走,犹豫的时候听到贺城发话,“坐下吧。” 他想坐到贺城对面的时候被郑念慈抢先,队形立马变成辰庚对乔琢言,郑念慈对贺城,胡熠男单落。 可没等小姑娘高兴太久,贺城坐到胡熠男对面,招呼服务员点菜。 他在菜单上挑两样乔琢言爱吃的,点完把菜单递到对面。 “贺城你点嘛,我爱吃什么你都知道。” “我不知道。”,贺城直说。 郑念慈脸上挂不住,看向乔琢言,“那她吃什么你也不知道吧?” 贺城笑了下,用最平常的语气回答,“刚才给她点了,你们点自己吃的就成。” 郑念慈把菜单扒拉给胡熠男,“你点吧,我随便。” 胡熠男哪敢点,把菜单毕恭毕敬又递向辰庚,还算识相。 “你叫什么?”,郑念慈直接发问。 没人回答。 她伸手在乔琢言面前晃荡五指,“我问你呢!” 乔琢言回应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乔琢言。” 贺城跟辰庚太了解这个“微笑”背后的杀伤力…… “今年多大呀?” 乔琢言又笑了下,不回答。 郑念慈自说自话,“那是多少,看起来不超过四十岁吧?” 乔琢言直接无视,望着窗外的江景喝柠檬水,一般时候她要么一针见血怼回去,要么选择不理睬。 郑念慈这种段位实在不值得她出手,何况要给贺城留面子。 “贺城,你们酒店的员工好多看起来都像职场小白,适当也要找一些年龄大的,比较有经验,别什么小鱼小虾都放进来,上个野鸡大学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乔琢言把手机摔到桌上,看郑念慈的眼神逼近零点。 辰庚见气氛不对,身子前倾看向胡熠男,“你刚才管小乔叫“姐”,不是亲弟弟吧?” “是啊。”,乔琢言抢先。 “小伙子挺帅。” 胡熠男得意,“主要我姐颜值在那摆着呢。” 贺城笑着扭头看乔琢言,她抬抬下巴,“看我干嘛?” “想看就看。” 郑念慈实在忍不了,“贺城你什么意思啊?” “?”,某男一脸无辜。 “别忘了,你爸给你安排的未婚妻是我郑念慈!不是你旁边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东西!” 郑念慈一向在贺城面前以乖乖女示人,温柔得体的富家小姐,她心里也实时注意分寸,不敢触碰贺城的底线,但今天这一刻,她越界了。 “不是跟你说过。”,贺城淡然地喝了口柠檬水,“他是他,我是我。” 郑念慈看着对面一男一女,几乎是同样一副欠揍的神情,她心头的火“蹭”地冒出来,起身拿包离开。 胡熠男跟辰庚面面相觑,乔琢言发话,“南瓜,跟过去看看,安慰一下,别出什么事。” “行吧。” 胡熠男被迫无奈追过去,饭局又变成三人“原始股”了。 这边胡熠男刚走,贺城就叫服务员把餐具撤掉,跟乔琢言说:“还有什么想吃的吗?再看看。” “够了,点那么多。” 听两人对话,辰庚笑得有点无奈,“诶,看看你俩给人家小姑娘欺负的。” 乔琢言盯着他,冷脸,“谁欺负谁?” “我错了,我错了。” 服务员这时上第一道菜,是龙虾刺身,辰庚把盘子推到乔琢言面前,“您吃,消消气。” 跟辰庚的口头相比,贺城直接付诸行动,拿筷子给乔琢言夹到盘子里,“龙虾寒性,别吃太多。” -- 第66页 “那分给你一片。”,乔琢言把盘里的龙虾夹回一片给贺城。 同样的场景要是换做其他女人可能就亲自喂嘴里了,但乔琢言不太会撒娇,偶尔来一下对贺城来说都算意外。 辰庚仰头眨巴眨巴眼睛,辛酸泪流于无形。 …… 菜全上齐后,五人份摆了满满一桌,乔琢言爱吃的差不多都被贺城摆在她那边。 “你俩现在同居吗?” “……” 辰庚问得太突然,还不拐弯,乔琢言跟贺城同时“嗯”,回答。 “还挺快。” 乔琢言:“没你快。” 贺城在旁边笑了声,辰庚“吭哧”几下,没话反驳,确实在感情进展方面他喜欢速战速决,而且上床先于表白,多数时候连表白都没有就就结束了。 “找我俩有事吗?”,贺城问。 “没事啊,就是想你俩了,见见,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乔琢言吃完拿纸巾擦嘴,打开手机,看胡熠男发来的信息,“姐,我快不行了!” “挺住。”,乔琢言回两个字,关掉手机。 抬头时视线掠过辰庚那边,他电话屏幕刚好亮了,有人打电话过来,一串号码,没存名字。 辰庚看一眼,神色立马变得不太自然,“我去接个电话哈。” 说完他起身站起来朝饭店门口走去。 乔琢言追着他的背影,也悄声站起来,拍拍贺城肩膀,“我去下洗手间。” 贺城了然她要干什么,任她去。 没两分钟乔琢言就又转回来,很快。 “辰庚去哪接电话了?” “……车里。” 这么背人,肯定有猫腻,虽然乔琢言不确定是不是跟她有关。 等接完电话回来辰庚有点心不在焉,后半段一直分神,吃完饭各自散开,他像有急事慌慌张张就走了。 站在车前面,乔琢言捏着车钥匙对贺城说,“我开吧,你刚才喝酒了。” 虽然只有一杯红酒,但也要守秩序。 上车后刚要开走,乔琢言接到胡熠男的电话,打了好几遍,催命一样。 “喂,姐!” “怎么了?” 胡熠男“嗷嗷”喊两声,“郑念慈要跳江,怎么办啊?!” 乔琢言直接把电话扔给贺城,“解决一下。” 贺城不知所以,接过去,“喂。” “姐夫,你救救我吧,求你了,郑念慈要跳江,我拉都拉不住,水深120米,必死无疑啊!现在好多人围观,还有人骂我“渣男”,我招谁惹谁了啊?替你背锅还得挨骂。” “让她跳,不忍心你就报警。” 贺城直接把电话挂了,估计胡熠男那边已濒临崩溃,谁也不管他…… 乔琢言启动车子,心里有点担心胡熠男处理不好,“不怕小姑娘真跳啊?” “她怕水。” 不管去江河湖海,一律只敢在岸边玩,而且胆子还小,所以贺城才敢那么说。 呵,这么了解吗?! 乔琢言一脚油门踩出去,贺城安全带还没来得及扣上,差两厘米就撞到前面挡风玻璃。 贺城定神,“你,看前面。” “你行你上。” “......” 扣上安全带后,他求生欲极强地用力攥紧。 第三十四章 接下几天, 贺城早出晚归,没和乔琢言一起下班过,在公司交流也不多, 每天都是在她睡着后才回家,而且王敬惟这两天频繁出入酒店, 整得挺神秘。 周四下午, 市刑警大队。 贺城在门口等了十几分钟才被王敬惟带进去。 两人上楼梯, 王敬惟说:“等半天了吧?我这刚开完案情讨论会。” “没事,查到了吗?” “必须的啊!进屋我跟你细说。” 进到王敬惟办公室,关上门, 贺城在沙发坐下,看对面警服散发的一身正气,莫名有种被审问的感觉, 他往旁边挪挪身子。 “刚才你进来, 我们队警花一直盯着你看。”, 王敬惟点完烟,把打火机甩给贺城。 他低头滑着火机,“看呗,不要钱。” “把你能的, 那可是我相中的姑娘, 你可别给我惹桃花。” 王敬惟这几天一直惦记怎么跟警花表白, 但刚才进来的时候迎面碰见,姑娘眼神全落在贺城身上, 压根儿没看见他…… “说正事吧。”, 贺城一点不在乎外面什么花。 王敬惟正坐,说:“当初包你酒店工程的施工队负责人叫“宋鹏程”,外号“程子”, 在接完你们酒店工程之后突然洗手不干了,去年在明川和新海交界的地方开了个汽车修配服务中心,很大,几乎垄断了那一片的同行生意,而且他本人还有涉/黑嫌疑,我已经暗地里在查了,但短期内肯定查不出来,他们的根埋得很深,弄不好会涉及一些我碰不了的人,到时候……” 王敬惟讲到最后一句时压低音量。 贺城听着也神情凝重,眉头紧锁,但还好他心里有数,在明川即使有王敬惟和他都碰不了的人,却不至于山穷水尽。 “你确定酒店各处都安了窃听吗?” “办公室百分之八/九十装了,客房应该没有,如果真要确定的话,得你去帮我看看。” 贺城这几天在办公室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他猜窃听应该装在墙体里面,也就是说在施工时候就安装了,但酒店施工时他人在北京,整个工程都是郭肆酒在跟,等他回明川的时候酒店主体已经建设完毕…… -- 第67页 期间也曾怀疑过柳文达,但这个助理是贺城亲自面试挑选,而且有些事情柳文达并不知情,所以贺城对他还是信任的。 “我不是这方面专家,得找个朋友帮忙,你等着,我打个电话。” “什么朋友?” “从小一个大院长大,过命的兄弟。” 贺城点头。 王敬惟说着拿电话去一旁联系,没几分钟就搞定了,但是时间需要提前通知,贺城想了想,说:“郭肆酒后天会去出差,潘骁很少来酒店,他的行程我能提前打听出来。” 挑选时机对贺城很容易。 “那就初步定后天,我跟朋友说一下,差不多。” “嗯。” 贺城沉默半响,王敬惟试探着问,“要真像你说的那样,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那个工程负责人真的涉/黑,我这边只能先按兵不动,等坐实证据再说,如果不是,我得另想办法。” 要是波及的范围太广,就不能轻举妄动,得从长计议,而且以他的判断,郭肆酒不好对付。 “你女朋友最近咋样?” “我女朋友?” “不是。”,王敬惟摆手,“我重新起头,是你和你女朋友最近咋样?” “很好。” 各方各面都是,床上尤其和谐默契…… “赶紧结婚吧,在人家姑娘看你哪哪都好的时候一把抓住。”,王敬惟说着做了个五指握拳的动作。 “等处理完这件事。” 王敬惟抽完烟又点了一根,若有所思,贺城看他好像还有话,特别是刚才莫名提到小乔。 “有事说,跟我没什么不能说的。” 王敬惟看他一眼,又低头裹了口烟,“宋鹏程混的那一片,就是小乔她妈出事的地方,直觉告诉我也许能挖出点什么有用的线索。” 虽说警察办案讲究证据,但有时候直觉也很重要,这不是空穴来风,而是长期经验积累的成果。 贺城坐直,若有所思,如果是那样,前方不管谁拦着,他必须追究到底。 …… 在这两天之后,郭肆酒如约出差。 贺城特地找人跟他到机场,确认郭肆酒登机之后第一时间联系王敬惟,正好赶上周六,办公室大部分员工都放假,个别值班的也基本待在一楼大堂,所以是大好时机。 当贺城在酒店门口接到王敬惟和他朋友的时候乔琢言也一同出现,只不过她站在远处看着,没近身。 这几天贺城忙的状态乔琢言了然于胸,上午贺城走后没多久她也出门来到酒店,当然贺城事先并不知道,因为他无心分神。 二楼,贺城先回办公室,王敬惟和他朋友过两分钟才上去找他。 进屋后,贺城按照事先说好,放了首比较嗨的音乐,等王敬惟进屋,三人心照不宣各忙各的,谁也没说话。 王敬惟这位朋友是军人退役,之前具体做什么不方便透露,但这件事对他来说不难,把几面墙都勘查一遍后,他点点头,指着沙发跟办公桌旁边的墙体,伸出两根手指。 虽然贺城心里早就做了准备,但当这位朋友给出确认答案后他还是很窝火,一个董事长竟然被监听?传出去可不止当笑柄那么简单…… 检查完办公室,王敬惟朋友还检查了其他地方,又随机抽查几间客房,结果就像贺城之前说的,客房没有监听,但是办公区域基本都有,甚至包括楼道。 …… 三人忙完撤出来,到附近喝茶,酒店说话不方便,只能去外面谈。 坐下点完单,贺城跟王敬惟朋友打招呼,“刚才在酒店不方便问你,怎么称呼?” “我叫“黄宇”,黄色的黄,宇宙的宇。” 黄宇长得黝黑,身材高壮,裤子是迷彩图案,上身一件黑色短袖,即便退役了,军人的气质还在。 王敬惟:“我师兄在部/队是“神/枪手”,我的枪法就是受他启蒙和指点。” 黄宇摆手,连连否认,贺城以为他是谦虚,结果听他说:“我教不出这么差的学生,主要没天分,别到处散播,侮辱我名声。” 见贺城笑,王敬惟脸上挂不住,给自己找补,“我们平时办案动枪的时候少,再说我办案主要靠智慧,以文会友,以武……” 黄宇赶紧叫停,跟贺城说:“你打算怎么办?如果需要拆除,我可以帮忙。” 贺城摇头,“先不能拆,会打草惊蛇。” “行,需要我就说话,有敬惟这层关系,都好说。” 王敬惟在一旁笑的得意,“师兄,你长大了,懂事哈。” “滚一边去!” 两人说着打闹,满满的基情溢出。 贺城这边心里堵得慌,他想不明白郭肆酒这么做的目的,是想酒店盈利后独吞?还是深处藏着什么猫腻? 如果他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关系还合情合理,但这个男人是贺知生介绍给贺城的,事情一下子变得暗黑复杂。 这些年,贺城跟他爸的关系不算好,因为家庭成分复杂,加上贺城高中就去国外读书,父子相处时间少之又少,贺城性子高冷,极少主动联系他爸,弄“斯堡来”算是两人这些年交流比较多的一次了。 “会不会是潘骁啊?就你们另一个股东。”,王敬惟说。 “应该不会,酒店建的时候他不在,基本没管过。” -- 第68页 “那有可能他俩合伙吗?” 贺城摇头,他现在也只是怀疑,在进一步调查前没法确定。 茶壶端上来,贺城给那两位各倒一杯,王敬惟端起来吹气,说:“不管对方是谁,胆子都太大了,贺城,你最近说话得谨慎,之前可能也被人抓了什么把柄,只是你还不知道。” “公司什么大的决策都会通过股东同意,日常运营的小事他俩不管,除非他俩想移出我,否则这个窃听器对我意义不大。” 黄宇:“我听敬惟说了那个郭肆酒,他年龄大,社会经验丰富,无非是想将酒店完全掌控在手里,什么人,干什么事,说什么话,他都要了解,这种掌控欲强的人很可怕。” 贺城不想妄加猜测,但这件事他一定查到底。 三人喝了会儿茶,听黄宇讲在部队时一些好玩的事情,大概待了半个小时后离开茶室,贺城本想开车送黄宇回去,但被王敬惟给拦下了,而他接下来说的话让贺城和黄宇都征住。 …… 酒店停车场,乔琢言正站在贺城车前玩俄罗斯方块,又一局玩完的时候贺城跟王敬惟出现在面前,身后还跟了个男人,她把手机关掉,塞进牛仔裤后面口袋。 “你怎么来了?”,贺城盯着她。 “hello,小乔姑娘。” 乔琢言忽略贺城跟王敬惟,把目光聚焦在后面那位身上,“黄宇?” “小乔!” 乔琢言两眼冒光,“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听说。” 黄宇是黄叔的儿子,在西北当兵的那位,和乔琢言见过几次,私交还不错,黄叔曾一度想撮合他们俩,无奈谁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最后处成了好朋友,不过她出事后两人就没再联系了。 贺城看黄宇的眼神瞬间多了一层其他意味。 “我退役了,听我爸说前段时间你还去看过他,怎么样?挺好的吧?” “还行。” 乔琢言说着指王敬惟和黄宇,“你们…认识?” 王敬惟揽过黄宇肩膀,“我好兄弟啊!” 乔琢言还想问黄宇什么,贺城打断这突来的叙旧,“我们要出去办点事,回家再说。” “正好闲着,带我一个。” 如果换做其他事,乔琢言绝对不会跟,但他们走过来的时候说要去城郊。 拽过贺城手里的车钥匙解锁,她坐进副驾驶。 王敬惟看了一眼贺城,他嘴唇紧闭,看着有点犹豫。 “让她去吧,刚才她都听到了,铁定以为跟她妈的事儿有关呢。”,王敬惟小声帮腔。 贺城没说话,径直走过去打开车门,把乔琢言用“公主抱”弄下来。 黄宇问王敬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俩是不是恋爱关系?” 王敬惟竖起大拇指,“退役这段时间情商长进不少,我敢担保,不出二十年,你肯定能找到女朋友。” 话落,他脑袋挨了一巴掌。 贺城指着车,说:“黄宇,你跟敬惟开这辆,快到的时候下车走过去,别被发现。” 乔琢言没等反应过来就被贺城拉到她开的大G面前,诶?四个人明明可以开一辆啊…… 见贺城冷脸,乔琢言以为不高兴了,没想到车门关上他说的是,“昨晚干嘛踹我?” “谁踹你了?有证人吗?”,乔琢言辩解。 “小朋友可以作证。” 哪里是“小朋友”,简直是“第三者”,乔琢言已经被这两位腻歪够了。 贺城帮她把安全带扣上,顺带“流氓”一回。 乔琢言飞快用手背挡住嘴唇,还是晚了一步,原本以为贺城会问怎么认识的黄宇,但他一个字没提。 第三十五章 从市区开到城郊, 沿国道拐向一条乡道,贺城在一处汽车修配服务中心前停下,宽阔的场地前停着数量待修的重卡, 还有零星几辆小车。 下车后,贺城拨开面前灰尘, 看见一个男的躺在车底, 只露出两条腿, 他忙把眼神挪向别处。 这时一个身着工作服的小男孩儿走过来,“你好,请问洗车还是修车?” 贺城指着两辆, “洗。” “好嘞!您几位到里面坐着等一会儿,喝杯水,或者在外面溜达都行, 小心别溅你们身上水啊。” 黄宇从车底钻出来, 把扳手递给那个小男孩儿。 贺城和王敬惟假装跟他不认识, 走到不远处空地站着,闲聊天。 “他是这的修理工还是什么?”,贺城问得小声。 王敬惟凑近,“黄宇是负责人, 帮老板管理, 没事儿的时候也帮着修车。” 虽然黄宇和修理厂有这层关系, 但他跟王敬惟更是多年好友,而且才过来上班一个月, 谈不上同伙, 所以贺城才没太多顾虑。 “我说,把小乔一个人放路边没事儿吧?还在她妈出事的地方,惹伤心嘛。” “有些事总得面对, 再说小乔没你想得那么脆弱。”酒酒 王敬惟点头,“你的女人不一般,我知道。” 贺城知道他话里有话,但没接。 修理厂门口,两个男人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衬衫和西裤,一个则是背心,他们说着什么,“哈哈”大笑,背心男手里还端着一盒盒饭,大口吃饭的样子像个饿鬼。 王敬惟:“穿背心那位就是宋鹏程,小子长得贼眉鼠眼,从面相上就不像好人。” -- 第69页 不知怎么,贺城的注意力全在另一位身上,“旁边那个呢?” 王敬惟回过头,眯眼仔细辨认,“不认识,估计朋友吧。” 两人从穿着看对比很明显,宋鹏程就不说了,在这种城郊上班,穿着随性,但是另外穿白衬衫的那位,一看就像在市里什么单位上班的公职人员,或者银行之类的。 贺城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那两人拍了张照片,“宋鹏程有案底吗?” “有,早些年了,还不止一次,这几年消停不少,没犯事儿。” “他的社会关系一定很复杂。” “那是,这什么地界,龙蛇混杂。” 贺城揣回手机,若有所思,“你手里有什么线人或者谁能从他手里套出话,还不被怀疑吗?” 王敬惟凝眉,“有是有,但得做个局,扔点钱。” “钱没问题。” 贺城在明川人脉不多,但他有钱,人脉跟不上的时候就拿钱办事,效果差不多。 …… 乡道往来车辆卷起的灰尘着实把乔琢言呛得不行,她下车后就一直站在原地,望着路边的河沟发呆,沟里不知名的草叶上粘着几层浮灰,让原本绿色的叶子暗淡许多。 从乔琢言这个方向看过去,能看到服务中心的牌匾和房子一角,青灰色的屋顶和蓝天相映,一点都不特别,可她还是看得愣神。 其实乔琢言心里清楚,今天贺城原本可以不让她跟,或许是为了了她心里的结吧,在之前有几个晚上半夜惊醒,她会到客厅坐一会儿,想念总是在暗夜里冒出来,可更多的,是愧疚。 或许那几次贺城都知道吧。 这时一个清洁工模样的女人从国道岔口走过来,手里拎着破旧的扫帚和塞满塑料瓶的垃圾袋,由于轻微跛脚,她走得有些缓慢。 “你手里的瓶子,还要吗?” 女人走到乔琢言身边,指着盯了一路的矿泉水瓶。 “昂,给你吧。”,事实上乔琢言的水没喝完,但还是给了。 女人看着有五十多岁,脸上褶皱明显,因为工作的缘故,常年在外风吹日晒,所以皮肤看着有些超出年龄的粗糙,但她笑的时候很真诚。 瓶子塞进垃圾袋,女人又问:“小姑娘,你要在这搭车么?这附近可没公交,要是迷路了你问我,这一带我熟得很。” “我过来办点事,等个朋友。” “那你小心点,办完事早回去,去年这里出过事儿,有个女的晚上死在这了,听说是心脏病,我当时路过这的时候见过她呢,那工夫她还好好的,后来我着急回家给孩子做饭,谁知道后来发生了啥,唉,小姑娘晚上还是少出来,外面坏人多。” 乔琢言没想到一个瓶子的无心之举竟有意外发现,“那您看清那女的长什么样儿了吗?” 女人抿着龟裂的嘴唇,想了想,说:“呦!那可不记得了,我就知道是个女的。” 乔琢言略微失望。 她又补充,“个子不高,头发大概这么长,脖子上还扎了丝巾,挺漂亮的。” 边说边比划,乔琢言知道她妈确实喜欢扎丝巾…… 为了不被怀疑,乔琢言点点头,聊别的,“您家在这边吗?每天出来工作是不是很辛苦?” “还好,国家照顾,有工资拿,挺好。” “那您忙,我等到朋友就走了。” “好嘞!”,女人拖着垃圾袋,一瘸一拐往服务中心方向去。 她走没一会儿贺城开车过来,王敬惟紧随其后,两辆车里面都是一个人……乔琢言看了风向,忙站到另一边,省着遭受“灰尘沐浴。” 车门打开,乔琢言坐进去,“黄宇怎么没跟回来啊?” 贺城先确定她情绪还算正常,说:“你要是想见他,可以改天单独约。” 绵里带刺,以退为进。 乔琢言不明所以,嗯哼?这是吃醋了? 贺城没着急开车走,而是把手机扔她腿上,“看看,是不是阿姨生前认识的人?” 乔琢言放大图片,看到里面的人,目光马上集中,“这不是曹渤吗?” “谁?”,贺城歪头。 乔琢言指着图片左边穿正装的男人,说:“曹渤,罗阳辉的同事,当初他挪用公款,曹渤也跟着参与了,就是不清楚为什么他没进去,我猜可能罗阳辉还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所以他一人扛了,可是……他怎么在这呢?” “回家说。” 贺城拿过手机,启动车子,一路直奔回家的路。 …… 本来贺城没想让乔琢言掺和酒店窃听的事儿,出于安全考虑,再者少一个人知道就少很多麻烦,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因为以他的判断,两件事可能有交叉。 一楼客厅,乔琢言边喝咖啡边听贺城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听到重点部分放下了咖啡杯。 这个窃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暂时没影响到贺城,但保不准背后藏着什么未可知的猫腻。 “我找人查一下曹渤的社会关系,感觉他应该不像姓罗的那么简单。” “以前见过曹渤两次,不熟,而且他对罗阳辉很客气,每次吃饭曹渤都抢着买单,跟小弟没什么区别,节假日,他还给罗阳辉送东西。” 乔琢言怎么想都觉得曹渤该是给罗阳辉背锅的那个,而不是反过来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 第70页 贺城又想到什么,“你说在酒店看见他和潘骁在一起,是吧?” 乔琢言点头,“感觉很熟,曹渤走了之后潘骁应该跟前台打招呼了,前台在工作群发消息,问大家有没有贷款和办信用卡需要,明摆着帮曹渤忙,以潘骁的小少爷脾气,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亲自下场。” “照常理,他确实不会。” 要说三个人中,最高调的就数潘骁了,生怕全世界人民不知道他家有钱,日常花销也大手大脚,有点儿土豪的意思,郭肆酒属于老干部深沉那一环,剩下贺城是想低调,但又时刻被注目。 这么分析曹渤确实和潘骁关系不一般,或者好朋友,或者亲戚,这两种可能比较大。 此时的乔琢言忽然想到之前梦境结尾的提示,“L—error”,L会不会指的罗阳辉?也就是说他的事里面存在什么猫腻,那么曹渤理所应当成了最关键的突破口。 自从第四个梦之后乔琢言把一对海螺系在钥匙圈上随身携带,不过没再尝试睡觉时握在手里,既然已经想起来她跟贺城的过去,没必要继续透支那些扑朔迷离的东西,本来她遇到这件事就已经不可思议,得到命运馈赠要懂得适可而止,不然一再索取,总有一天会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乔琢言觉得,不贪婪才是正道。 …… 聊完事,乔琢言把门口堆积的箱子搬到客厅,开始拆快递。 贺城从手机里抬起眼,皱了下眉,“怎么这么多?” 回来的时候他心里有事儿,真没注意门口的快递纸箱。 “给小朋友买的零食。” 乔琢言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刀片,把四个快递箱依次拆开,拿出里面的东西。 去毛球罐头、小鱼干、鸡肉冻干、牛肉和蔬菜一类,还有装零食的收纳盒,乔琢言按照每日剂量和品种分类,把每一样分好装盒,再贴上标签。 小朋友闻到香味,从二楼笨拙地爬下来,在乔琢言脚边蹭来蹭去。 “你这个家伙,只有在想吃东西的时候才跟我好。” 贺城在旁边笑了声。 乔琢言拿起一块小鱼干丢他,贺城精准接住的同时“小朋友”跳上去,换个人接着蹭。 果然是喂不熟的家伙,乔琢言的嫉妒心蹭蹭攀升,也凑过去,抱住贺城小腿,枕在他膝盖上。 计谋得逞,“小朋友”被贺城放到一边,专心摸乔琢言的头发。 嗯……手感有些差异。 时针一分一秒,指向十一点的时候楼上楼下都熄了灯,进入平常一天最后的安静时刻,乔琢言喜欢抱着贺城的胳膊睡,然后第二天早上准保会换过来,变成贺城抓她。 虽然很多事情的发生不会提前告知,但乔琢言怎么都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睁开眼,听到贺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去领证吧。” 几乎是一瞬间,乔琢言惊坐起,“要干嘛?” “登记结婚。” 贺城掀掉被子,下床,在乔琢言持续的惊讶目光中走去浴室洗澡。 第三十六章 很普通的一天, 没什么特别,也没有所谓的浪漫求婚仪式,乔琢言跟贺城坐早班机飞到北京, 民政局快下班的时候两人从里面走出来,贺城手里捏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 北京比明川温度高一些, 六月天, 街上都是清凉装扮, 连同少男少女脸上的笑都多了一丝明媚。 “带你去个地方,想去吗?” 乔琢言把结婚证抢到手里打开,照片里贺城依旧帅的, 但她反倒觉得自己没本人好看。 “后悔了?” 贺城拿肩膀轻撞她一下。 乔琢言合上结婚证,塞进包里,“那你是不是要先告诉我去哪?” “我爸那。” 对哦, 还没见过贺家大门朝哪开就领了证……不过贺家人应该不欢迎她吧, 乔琢言想起之前贺欢那态度, 还是受贺知生之托,加上今天先斩后奏,想想就可怕。 但乔琢言思考一番后还是同意了,“你家远吗?打车过去吧。” 这时一辆车开到民政局旁边的路口停下来, 一个穿着绿色西服的女人下车直奔贺城跟前, 叫了声, “贺总。” “我爸在家吗?” “董事长他们都在。” 一个“都”字贺城就明白了,他家人在北京常住的地方有几个, 郊外别墅和市二环一套高层是贺知生还有他老婆在住, 三个孩子各一套,但一家只要聚一块吃饭,就肯定在郊外别墅里。 乔琢言打量面前的女人, 年龄目测有三十几岁,一身绿色西服显得干练乍眼,而脸上的超大墨镜则又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贺城转头对乔琢言说:“司机过来接,上车。” 乔琢言身体本能往后,却被贺城一点没商量地拉进车里,自动门关上。 什么情况?她是司机?那还真有点少见。 车启动,乔琢言把目光从司机身上收回来,问贺城,“要买点东西过去吧?我没经验……” “不用,家里什么也不缺。” “你想让他们更不喜欢我是吗?” 贺城目光向前,“不一定。” “不一定”是什么意思? …… 一个半小时后,乔琢言站在贺家门口,手里拎着她强行要买的保养品,虽然已经到这,可脚底像踩到了吸铁石,原地若有所思。 -- 第71页 “进来。” 贺城站在门外,转头看乔琢言。 她走过去,小声说:“我没有人身意外保险。” 贺城笑了声,揽着她肩膀进去。 应该有谁提前打过招呼,或者司机,或者贺城,乔琢言进屋的时候看见一排人站在门口,家庭身份一目了然。 “哥!”,贺喜先喊。 “离你上次进这个房子有两年了吧?”,贺欢说得不冷不热。 贺欢贺喜这两位不用说,乔琢言都见过,另她惊讶的是贺知生跟贺城继母,两人看起来保养得体,贺知生个子很高,身材比贺城稍稍胖一点,父子间眉眼有些相像,而旁边贺城的继母则身穿水墨图案的旗袍,有种民国时期大家闺秀的即视感,虽然上了年纪,但风韵尤在,而且她不仅气质上像大家闺秀,连名字也很好听,叫做“盛婉卿。” “欢欢,不像话!”,她数落完贺欢,对贺城笑着说:“城城,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小姨,临时加了几道你喜欢的菜,有点匆忙。” 她说着目光转向贺城身后,“这位姑娘是……?” 从进门开始,他们的注意力就齐刷刷落在乔琢言身上。 贺城微低头,看向两个长辈,“临时回北京办点事,顺便带女朋友过来看看你们。” 乔琢言往左迈出一步,“我叫“乔琢言”,你们可以叫我“小乔”。” 贺欢递给贺知生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各自心知肚明。 “小乔是吧,欢迎欢迎,快进来,正好吃饭。” 贺知生发话,一家人往餐厅走。 …… 尽管来之前乔琢言有心里准备,但当她正面面对贺城家里人的时候明显感觉预判失误。 寡言却不严肃的父亲,漂亮却不失亲和的继母,贺喜单纯可爱,贺欢虽然态度一般,但也不过分。 昂,跟电视剧演的不太一样啊。 吃饭时候乔琢言基本没动筷子,都是贺城给她夹,而且没一个人讲话,不过这正称了乔琢言的心意,她不太会应付这种场合,以前家里来亲戚什么的,都被吴女士强迫着跟她们尬聊。 吃完饭贺城被叫到他爸书房谈事,乔琢言在客厅面对三个女人,被当吉祥物一样参观。 电视里放着无聊的电视剧,狗血加毁三观,根本没人看,之所以放着纯粹是为了缓解气氛。 “你还记得我吧?”,贺欢捏着一小粒蓝莓塞进嘴里,坐到乔琢言身旁。 “不好意思,不记得。” 乔琢言故意撒谎,因为她压根儿不想提。 贺欢端着果盘,咀嚼的动作突然慢下来,“记性这么差的女人是怎么拿下那位少爷的?” “凭这张脸蛋还不够吗?” 乔琢言的脸忽然被贺喜捏住,转向贺欢。 盛婉卿临时劝架,“喜喜,手放下,有点礼貌。” 乔琢言发现她称呼三个孩子很随意,就是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叠加,跟很多长辈的习惯差不多。 “来,吃水果。” 盛婉卿把果盘挪向乔琢言那边,“城城和他爸每次聊公司的事都要好久,你要是困了可以去客房先睡。” “没事,阿姨。” “你随城城叫我“小姨”就好,对了,见过他妈妈没呢?” 亲妈?乔琢言摇头。 “她最近好像有点忙。”,盛婉卿拿过手机,“我给她发个信息问问。” 乔琢言面目惊讶,看着盛婉卿手指不停地打字,貌似和那头的女人聊得火热。 这也可以?她们不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吗? 乔琢言忽然想到来之前贺城说的“不一定”,这家人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小乔,过来。”,贺城在楼梯口叫她。 乔琢言走过去,“干嘛?” “有请。”,他指楼上。 乔琢言往上瞟了一眼,拿手指戳戳贺城胸口,“记得给我收尸。” 说完挺起身板,走得大义凛然,她边走边想,要是电视剧里的情景再现怎么办,贺城他爸嘴里叼着雪茄,手上夹着一张支票,然后让乔琢言拿钱滚蛋,永远不要出现在贺城身边,这样的场景可不梦幻。 算了,随机应变,她怎么都不会被欺负。 …… 今晚的意想不到一个接一个,眼下乔琢言面对贺知生的道歉有点茫然。 “之前我让贺欢找你,别介意,贺城身上有婚约,所以我没了解你本人就擅自做主让你们分手,还给你继父扣了贪污的帽子,请谅解。” 昂?我有听错吗?乔琢言眨眨眼。 “……叔叔,您多虑了,以前的事我记不太清。” “那就好,那就好,你坐。” 虽然贺城家也有书房,但除了书基本没别的东西,反观贺知生的书房,时间驻足的雅致韵味在这展露无遗,另外屋里还有不少紫檀木物件,估摸价值不菲。 乔琢言看着面前猜不出具体年龄的长辈,问:“您找我,还有别的事吧?” 贺知生爽朗一笑,“刚才我提到了贺城的婚约,对方是我多年老友最疼的小女儿,要我去拒绝我做不到。” 难不成让我去?乔琢言对这种委任一点兴趣都没有,何况郑念慈小姐问题太多,她又不是Siri……没办法事无巨细地回答。 “贺城说他来处理,我儿子什么脾气我最了解,他能看上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我希望你帮他一起完成这件事,好让我在老友面前别太挺不起腰杆。” -- 第72页 乔琢言揪着手指,“我尽量。” “还有。”,贺知生把重要的放在最后说:“我同意你们交往,但唯一的要求是,不管你跟贺城走到哪一步,我都不希望你把他拴在小地方,他的才华和能力足以支撑他走得更远,你懂我的意思吗?” 乔琢言当然懂,她点头。 “作为父亲,我既亏欠他,又感谢他,前两年酒店经营陷入瓶颈,贺城带团队苦战了一个多月,帮酒店做优化升级,不但提高了业绩,还有好口碑,所以骞远集团有今天,他功不可没。” 苦战那一个多月,正是乔琢言刚出事的时候…… 说到这贺知生有些动容,“行了,你下去陪她们聊天去吧,我这个老人家喜欢清净,就不陪你了。” 起身退出去的乔琢言和刚才进来时的心境完全不同,连下楼的步伐都变得轻快。 …… 客厅沙发前,贺城被迫坐在两个妹妹中间,一旁的盛婉卿也笑盈盈地看着他,一点都不像关系不好的样子。 见乔琢言下来,盛婉卿冲她招手,“小乔,快过来坐。” 乔琢言走过去,贺城拉她坐在旁边,盛婉卿又把果盘塞她怀里,生怕吃得少。 “谢谢小姨。”,乔琢言的小嘴连同水果一样变甜了。 对面,电视剧一集刚结束,开始广告时间,屋里顿时变得有些聒噪,贺喜手里握着遥控器,把电视关掉,对乔琢言说:“你比我上次见的时候更漂亮了。” 错认成“小哥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乔琢言不觉得贺喜在夸她。 “哥,郑小姐那你打算怎么办?你吃郑伯伯家的饭比吃咱家都多。” 贺喜不合时宜地提到不该提的人,贺欢拿手里的蓝莓丢过去,“你吃多啦?要不要出去跑一圈消化消化?!” 啊嘞?乔琢言感觉她俩的灵魂在刚才是不是互穿了,难道不是贺欢更不喜欢自己吗? “城城,刚我和你妈聊天,她让你有时间给她回个电话。” 贺城点头,“知道了,小姨。” 他说完凑近乔琢言,“我们走吧。” “好。” 做了简单告别,说了些场面话,在乔琢言来到贺家两个小时后贺城带她离开,欢送队伍比欢迎时少了位家长。 …… 还是那位司机把他们送到市里,贺城在北京的房子。 乔琢言之前都没听他提过,以为跟明川那里差不多,事实上当她进去的时候确实看到了一样的风格,只是家里空空如也,有点像待租的样子。 “遭小偷了吗?” 乔琢言站在只有一个沙发的客厅中央,四处环顾。 “没,我不在这边住,很多东西就没买。” 乔琢言将信将疑,又问:“那有床吧?” “睡地板。” 贺城打开冰箱,还好里面有矿泉水。 不行,要亲自确定一下,乔琢言走到一间卧室,还真没看到床,她心头一惊,转向另外一间卧室,还好还好,有床,要不然今晚非得住酒店不可…… 整天在酒店上班,又住过几晚,乔琢言现在对住在外面很抗拒。 客厅沙发,贺城喝完水仰头靠在上面,“想不想去哪儿玩?明天带你去。” 乔琢言从卧室探出头,“可以吗?” “当然可以,想去哪?” 她想想,说:“故宫。” 贺城这边手机震动,边看信息边回她:“好。” 说完他一下站起来,脸色转阴。 第三十七章 乔琢言走到客厅, “怎么了?” “没事。”,贺城忙把手机揣进兜里,“除了故宫还想去哪?” “没了。” 乔琢言坐在沙发上, 在困倦中思绪乱飞。 她跟贺城都属于做事利落的那一类,就连结婚这件事也速战速决, 回想下午办手续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当她看到两人一本正经的登记照时, 觉得这几年不管怎样的经历好像都值了,而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结婚,是因为贺城今早说的话。 “我小时候经历过一次车祸, 不严重,但撞到的地方很疼,流了很多血。” 前面讲得很平淡, 就是叙述过去发生过的事情, 三两句话, 不痛不痒讲完。 当时他刚洗完澡,人站在窗前,发根有水珠滴下来,时不时用毛巾擦掉, 最后他说:“小乔, 你知道我从不缺什么, 但有一段时间,我觉得我就是个乞丐。” 什么时候? 失去你的时候...... 阳光晃眼, 刺到泪腺, 乔琢言听完蒙上被子,被窝里,心脏跳动声如响鼓重锤不止。 …… “诶!”, 乔琢言忽然想到什么,问贺城:“今天那个司机,有点酷。” 贺城坐回原位,“我爸公司的司机加助理。” “还挺年轻的。” 贺城笑,“快四十岁…了吧,三十五六?不清楚。” 乔琢言一惊,“啊?” “我偶尔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会叫她“兰姐”。” “那心情不好呢?” “兰姨。” 乔琢言笑出声,“你有点儿欠扁。” “她不敢打我。” 那倒是…… 折腾一天,乔琢言洗完澡准备睡觉,贺城说还有点公司的事要处理,让她先睡,乔琢言没多问,独自先上床了。 -- 第73页 客厅阳台,昏黄的灯光照在贺城后背,他低头握着手机,眼前浮现晚上跟贺知生谈事的画面。 原本只是想深入了解一下郭肆酒这个人,没想到得到的回复是,酒店所有监听都是郭肆酒的一手安排,但提前告知过贺知生,为的是帮贺城暗地把关,掐灭某些损害酒店利益的源头。 话虽这么说,可贺城觉得完全没必要,他不想靠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操作来弥补酒店管理偶尔出现的闪失,而且现在酒店正常运营,每天客来客往,如果拆掉这些监听,势必会有闲言碎语传出去,再有潘骁那边没法交代,本来他就想扩大业务板块,还得不到支持,这下变相等于给贺城不得不同意的理由了,加上潘骁脾气冲,说不定会节外生枝,让其他同事误会这个董事长的个人品行…… 另外,贺城感觉自己也是被监听的一部分,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可表面上还得装作不太在乎的样子,因为不想跟贺知生争论,然而这都不算什么,贺城最担忧的一点是郭肆酒另有私心,不然酒店某些事情为什么会漏出去? …… 第二天一早,八点钟,乔琢言起床后紧接着贺城也起了,两人一起洗漱完下楼。 小区门口,还是昨天那位司机,她站在车前腰板溜直,照样是干练的职业装,只不过今天穿了裙子,见到贺城,她把手里一个文件夹递过去。 “贺总,这是您要的文件。”,贺城接过。 乔琢言冲兰姐点头,算是打招呼,她也回了个点头,今天没戴墨镜,乔琢言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长相中等,但蛮有气质,说三十出头也不为过。 兰姐回到车里,自动门打开,虽然没多余的话,但乔琢言总感觉有点怪,而怪的点就在兰姐看她的眼神,礼貌下隐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上车后乔琢言看见车后座中间放着一份早餐,汉堡加咖啡。 闻到食物的香气,乔琢言立马心情愉悦,她冲贺城小声示意“早餐是不是给他俩的?”,贺城点头,然后又继续看文件。 纸袋打开,汉堡和咖啡各两份,应该买完不超过五分钟,汉堡还很热,乔琢言礼貌性地问前面,“兰姐,您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谢谢。” 乔琢言没再客气,打开包装,“正好想吃汉堡。” “你昨晚说想吃,我让兰姐买了。” 乔琢言一顿,“我什么时候说了?”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上床睡觉,把你吵醒,我问你明早想吃什么,你说汉堡。” “……” 乔琢言咬上一大口,有被自己蠢到,真不记得了。 车里弥漫肉饼和咖啡的香气,车窗开着,有风涌进来,将香气吹散。 今天天气尤其好,晴空万里,还不太热,很适合出行,但好天气带来的舒爽同时也意味着故宫的游客不会少……但没关系,有的看就不错了,毕竟故宫人多是常态。 看完文件,贺城才想起来,说:“先去趟我爸公司,下午再去故宫,好吗?” “嗯。”,乔琢言点头,把早餐递给他,“一会儿凉了。” 兰姐的车技很稳,连咖啡都没什么浮动,也不像有些司机踩刹车跟闹着玩似的。 “一会儿到你爸公司,我不上去了,在下面找个肯德基或麦当劳等你。” 贺城把吃了一半的汉堡塞回纸袋,“为什么不去?” 乔琢言瞪着大眼看他。 “昂。”,贺城反应慢半拍,“没事,也是我公司,别怕。” 谁怕了? 乔琢言想起她出狱后见到贺城第二天他就出差拉萨和北京,只是不知道他除了明川的酒店还兼着管理北京这边,那岂不是要忙疯? 这么一比,乔琢言觉得自己活像个废柴,嘴里的汉堡瞬间不香了…… “你知道你和小孩儿吃饭有什么共同点吗?”,贺城突然提问。 乔琢言紧咬嘴唇,不回答,生怕问题后面有什么坑。 贺城拿纸巾擦她嘴角,以实际行动说话。 呃……要么粘嘴角,要么掉桌上,乔琢言吃饭是有这毛病,不过她在公共场合会特别注意点儿,今天可能因为旁边是贺城,她就比较随意了。 等早餐吃差不多,咖啡剩三分之一的时候车子缓缓停在一个大厦门前,车门打开,乔琢言将吃完的残局收进纸袋,跟贺城下车,走进大厦前将纸袋扔进垃圾箱。 身后,兰姐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后才开车离开。 …… 走进大厦后坐电梯到二十二楼,出电梯后左转,“騫遠”两个繁体大字赫然在目,三位前台看见来人立马站起来叫“贺总”,紧接着其中一位往出拨电话。 “骞远集团”,乔琢言有印象,之前在网上查斯堡来酒店的时候见过相关资料,不过记不清了,好像是经营酒店、旅游、连锁餐饮等项目。 贺城腿长步子大,今天走得尤其快,乔琢言小碎步跟紧。 进入他办公室之前要经过一片员工办公区域,他们大概很久没看见贺城的缘故,一个接一个全都站起来问好,然后把目光投到乔琢言身上。 陌生人最容易在一个彼此都熟悉的圈子内搅起波澜,眼下乔琢言就是那个“陌生人”,还好她面不改色,像个没有感情的行走机器。 …… -- 第74页 “有点奢侈。” 走进贺城办公室,乔琢言环顾一圈后,自顾自地点评。 “贺总!” 乔琢言闻声转过去,看见两男一女站在门口,正往里面探头,本来一个个都笑得像朵花,看到乔琢言后明显愣住。 贺城走过来,把手里不知从哪变出的冰淇淋塞给乔琢言,指向沙发说:“到那边等我。” 这间办公室很大,会客区和办公区有隔断分开,乔琢言坐到沙发上边吃冰淇淋边拿起桌上的杂志乱翻,只是翻了两页才发现是财经杂志,她没兴趣,放回原处。 那几个人站在贺城对面,说话声音不大,不时讨论什么。 冰淇淋吃完,他们还没完事儿,乔琢言待着无聊,打算下楼透口气。 蹑手蹑脚从办公室出去,原路返回,还没走到电梯口突然被拦住,“?” “Hello!你跟我哥来的吗?” 贺欢站在门口,两人视线对上,化妆后的贺欢成熟几分了,让乔琢言意外的不是看见她,而是她说“我哥”时的亲切语气。 乔琢言打招呼,“早。” “有时间吗?聊聊。” “昂,有。” 乔琢言不确定贺欢是不是来者不善,但还是答应了。 贺欢办公室跟贺城是两个方向,相对小一些,乔琢言感觉她应该是个什么经理之类的吧,要不然不会有独立办公室,虽然是董事长千金,表面规矩还要遵守。 坐下来,贺欢手里拿着两个瓶子问乔琢言,“听我哥说你喜欢喝牛奶,也不知道你中意什么牌子,呐,这个你凑合凑合。” “谢谢。” 乔琢言随便选了一瓶,打开来喝,凉的,正好消解燥热。 “我爸让我跟你道歉。”,贺欢打开另一瓶牛奶。 乔琢言听到这句话笑得有点无奈,“没必要。” “巧了,我也是这么回他老人家的,作为子女奉命行事,又没伤天害理,为什么要道歉?” 乔琢言笑了笑,这姑娘理直气壮的劲儿一直没变。 “既然咱俩意见一致,我就放心了。” “?” 不计较和不承认可是两码事啊,姐姐! 乔琢言咕咚咕咚喝完一整瓶牛奶后把空瓶扔进垃圾桶。 可能这个气势把贺欢感染了,她也照着喝光手里那瓶,问:“中午有约吗?我请你吃饭。” “昂,不知道贺城……” 贺欢打断她,“没事儿,他且忙着呢,午饭肯定顾不上。” 乔琢言隐约也有这种预感。 “我带你吃老北京涮羊肉,怎么样?” “附近有什么可以随便吃点。” 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乔琢言只好答应。 “那你在我这坐着等,我去开个会,结束时间差不多正好中午吃饭。” 乔琢言起身,把自己手机递过去,“电话号码输一下,结束给我打电话,我到楼下等你。” 贺欢接过手机,做了夸张美甲的手指飞快动着,上面的“钻”差点儿晃瞎乔琢言的眼睛。 “别走远啊,我开会时间不长。” “好。” 乔琢言从大楼走出来,正寻找能让她打发时间的地方,视线波及处竟然看到兰姐在大厦旁边的花坛处抽烟,她悠闲地坐着竹椅,圆桌上摆着一个手机,一盒爱喜,还有个很普通的塑料打火机。 怎么也算打过两次照面,乔琢言不可能装作视而不见,她走过去,坐下。 “来一根吗?”,兰姐被烟熏得微眯着眼。 “好啊。” 以烟会友,能瞬间拉近距离。 虽然是兰姐主动问,但当乔琢言熟练点烟的时候她还是露出略微惊讶的神色,“看来也不乖。” “还行。” 乔琢言对自己定位准确。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兰姐问。 “不是。” 口音很明显,兰姐才是本地人。 “跟贺总交往多久了?” “挺久了。” 乔琢言能理解郑念慈的好奇,但理解不了兰姐的,毕竟为这样一个集团公司当司机,嘴上得有个把门的才行。 兰姐看出乔琢言不想细说,抽了口烟,“做个交易怎么样,我给你讲个有关贺城的绝密,你告诉我刚才的问题。” 就这么想知道? 乔琢言不走寻常路,直接脱口而出,“在一起两年多,中间分过一段时间。” “……你不想知道我要给你讲的吗?” “您随意。”,乔琢言抬手往烟灰缸里弹烟灰。 “这性格,我喜欢。” 兰姐把烟头掐灭,又点了一根。 第三十八章 “以前我一直认为贺城会喜欢比他大的女人, 不过事实证明,我失算了。” 听到“贺总”改为“贺城”,乔琢言瞬间捕捉到了一丝复杂气息。 “我叫杜兰, 七年前开始在骞远集团上班,从经理到总监, 再改行做了司机, 在公司所有人的眼里, 我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放着好好的总监不当跑去开车,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乔琢言摇头, “我不方便评价。” 兰姐被噎得不轻,抽口烟继续说:“虽然有点不自量力,但我确实喜欢贺城, 他毕业回国刚到公司上班的时候我就喜欢他了, 了解一段时间后我发现他和家里人表面虽然不冷不热, 但其实是个很重亲情的人,和妈妈关系尤其好,以前还听他提过,有个大他四岁的女性朋友, 好像在贵州那边开酒吧, 所以我以为他对年上感兴趣。” -- 第75页 那个“恨君不似江楼月”的安林意嘛, 乔琢言知道。 “我不缺钱,工作也不为赚钱, 做司机可以增加跟他多接触的机会, 另外我喜欢他,自然而然想和他上床,有一次酒局完事儿后我把他带回家, 说到这个就觉得好笑,我虽然不漂亮,但对身材很有自信。” 乔琢言瞄了一眼兰姐的胸和腰,确实非常有看头。 “可就算我把他撩得起了生理反应,还是被他逃掉了,从那天起贺城在我心里多了一层印象,这个男人自控力非常强,很多事情如果他不想,就一定不会做,谁也不能逼迫他。” 自控力……乔琢言眼前浮现在镇远古城,她跟贺城的一夜情,那时怎么一点自控力都没了?! 兰姐烟抽得很快,大概烟细的缘故,加上情绪波动,她又点了一根,说:“我给你讲这个不是增加你们俩之间的嫌隙,而是想让你珍惜他,毕竟想得到他的人挺多的。” 因为怕失去而努力维系的感情,不是乔琢言的作风,杜兰身上的确有勇气,有胆量,也有算计,但缺少一点好运和遇不逢时,为爱争取,她没做错什么。 “有什么想说的吗?”,杜兰问乔琢言。 “……谢谢你的烟。” 她没有,杜兰还有话,“贺城这次去明川是待得最久的一次,想必因为你吧。” 神情有些伤感,杜兰意识到了,马上调整,恢复之前的状态,“怎么样?跟贺城父母他们相处还好吗?” “嗯,还好。” 其实是凑合,毕竟刚见了一面而已。 “他们一家都精着呢,你以后就知道了。” “是嘛。”,乔琢言仰头靠着椅背,看头顶树梢的影影绰绰,烟雾从嘴里呼出,和天上的云朵一样轻薄,她想起跟贺城在新海的那片空地时,看到的也是这样的天空,蔚蓝蔓延,无边无际。 看得入神,连电话震动都没听见,还是杜兰提醒,“你电话响了。” 乔琢言坐直了接听。 贺欢说再有十分钟下楼,让她到门口等。 挂断电话,“兰姐,我有事先走了。” “好,下午见。” 下午见的话……应该去故宫也坐她的车。 “下午见。” 掐断烟,乔琢言离开。 …… 贺欢下来的时候换了身衣服,Gucci的短袖加牛仔短裤,身上背了个小挎包,虽然和初次见面一样,满身醒目的logo……但也清爽,她脚踝处有个很显眼的纹身,上面的符号乱七八糟。 乔琢言皱了下眉,怎么吃饭和工作的行头还有区分? “等急了吧?我刚完事儿。” 贺欢换掉高跟鞋,比乔琢言矮了许多,这下倒像个妹妹了。 “没有,去哪吃?”,乔琢言看到马路对面有个商场,巨幅广告上的“凯里酸汤鱼”吸引了她。 “不是说好请你吃涮羊肉吗?” 乔琢言有点儿不好意思,“下午要跟贺城去故宫,吃羊肉衣服会有味道。” “对哦,那去对面商场吧,有家凯里的酸汤鱼很好吃。” 一拍即合,正中乔琢言心意。 …… 本来以为这顿饭有什么要紧的话想说,快吃完了贺欢讲的都是日常琐碎,什么家里地位最高的其实是贺城,连盛婉卿都偏向他,贺喜就是个小丫头,嘴甜,喜欢粘人,家里要是不谈公事的时候气氛会很好,就怕贺知生找贺城聊公司,每次都不欢而散,倒不至于吵架,贺城擅长以寡言博弈,以沉默取胜,次次都给老父亲憋出“内伤。” 正餐告一段落,贺欢让服务员帮忙去楼下买了两杯奶茶,两人边喝边聊。 “前几天我和郑念慈吃饭,她跟我说这次去明川气得不行,说我哥身边多了个女的,我还以为谁呢,没想到是你,我哥这辈子算栽你手里了。” 这么殷勤,这么讨好,乔琢言总觉得心里不安,她喝着奶茶,等贺欢说完,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 贺欢一愣,转而“哈哈”笑两声,“没事,没事。” “我数三秒,一、二……” 贺欢双手伸向她,赶紧打住,“有,我有。” “说吧。” 肯定不是钱的事,乔琢言跟贺欢相比就是个乞丐。 “我其实想听听你跟我哥的爱情故事,你是怎么追上他的呀?” 乔琢言笑,“为什么不是他追我?” “别逗了,他从来不追女人。”,贺欢说完这话再看乔琢言,心里忽然有点儿含糊。 “非要说点什么,只能说我对他有爱,也有亏欠,但谈不上故事。” 某一瞬,贺欢莫名觉得她被感动了,因为缺乏,才更容易捕捉,是贺欢没拥有过的情感,所以她既感动,又觉得羡慕,双重催化下,她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其实……我喜欢一个人,可是我努力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他喜欢上我,小乔,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做?” 奶茶在嘴里甜腻咽下,乔琢言又笑,“这方面我不太行,真的。” “可你泡到了我哥啊,他那么龟毛你都能搞定。” 不知乔琢言哪里给贺欢这样的错觉,还是受他爸熏陶久了,觉得成功可以复制。 “我给不了你什么经验,但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什么?”,贺欢两眼放光。 -- 第76页 “少听别人的故事,多做自己的选择。” 心灵鸡汤谁都会讲,但能不能听进去还得看具体情境,此时的贺欢有些动容,“……郑念慈喜欢我哥喜欢得要死,以后难免还要闹呢,你别放心上哈,我哥一直拿她当小妹妹,毕竟还得看我爸面子不是,郑叔叔对我们又很好。” “没事。”,乔琢言发自内心不太在乎这个。 “其实说实话,小乔,最开始我对你印象不怎么样,直到上次我哥出差从拉萨回来。” 乔琢言知道那时候,她刚出狱贺城就相继去拉萨和背景出差。 贺欢接着说:“他从拉萨回来我去机场接他,那天他情绪不高,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饭,他陪我爸喝了不少白酒,我爸喝多就去睡了,他说给我带了礼物,我去他房间要的时候看见他坐在地板上,哭得满脸是泪,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第一次见他哭,也是唯一一次,小时候他调皮,不服管,我爸怎么打他他都不认错,更别提哭了,可那天我看见他哭了,我问怎么了他也不说,从头到尾只有一句话。” 讲到这,贺欢一脸心疼,对着乔琢言叹了口气,“他说“你为什么把我忘了?”,就这一句。” 或许贺欢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但对乔琢言来说,这句话有压倒一切的力量,“失而复得”这四个字太他妈好了,没什么比它更让乔琢言觉得珍贵。 咬着奶茶杯里的珍珠豆,她看向玻璃窗外一个瘦高的身影由远及近,她在里面举起手中的奶茶杯,冲那个身影笑得灿烂。 “诶?他怎么来了?!” 贺欢说话贺城已经走到跟前,摸摸乔琢言的头发坐下,还有点儿喘,像跑过来的样子。 “饿了吧?”,她们菜点了很多,有的几乎没动。 乔琢言刚问完,贺城拿过她筷子夹了一口鱼肉,“还行,公司有事耽误了,我快点儿吃。” “不着急。”,乔琢言回头又跟服务员点了一碗米饭。 “hello,能看到我吗?”,贺欢一脸不高兴,质问贺城。 “昂,你在。”,他抬头看一眼又低下。 贺欢无奈,“可不,还健在呢。” 相比贺喜,贺欢更喜欢跟这个哥哥明面互怼,背地狂夸。 米饭端上来,放在贺城面前,乔琢言抽出纸巾递过去,“擦擦汗,不急。” “嗯。” 嘴上答应,可贺城吃饭速度一点没减下来。 贺欢好奇,“你们下午有事吗?” 贺城不答,只好乔琢言接,“去故宫。” “谁?他也去啊?”,贺欢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贺城,“北京他认得哪?!除了家和公司,随便把他放个路口都得警察叔叔领回家的主。” 贺城没反驳,乔琢言听着想笑,这么相比他在明川完全可以开出租了。 “兰姐吃饭了没有?”,乔琢言忽然想到这人。 贺城:“公司有食堂。” 那还好。 “她下午有事,我开车。” 对面贺欢发出无情的嘲笑声。 贺城为自己找台阶,对乔琢音说:“没事,有导航,不会走错路。” 贺欢:“兰姐很少请假,今天怎么了?” 乔琢言想到中午兰姐讲的那些话,不知道她是不是心情受了什么影响…… “喝的什么?”,贺城问乔琢言。 “奶茶。”,她递过去,贺城喝了一口,因为要吸珍珠,所以没拔吸管。 “好喝吗?” “还成。” 贺欢没见过这样的贺城,在他女人面前简直变了副模样,第一次去明川找乔琢言的时候贺欢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姑娘有朝一日能“卷土重来”,还能牢牢抓住贺城的心,所以她才想跟着偷师…… “要不要我送你俩过去?” “不用。” 乔琢言跟贺城同时发话,然后六目相对。 贺欢叹了口气,“我说贺城。” 他:“?” “你穿衣风格变了诶,比之前。” 起码色彩上面。 贺城本来就属于男人中肤色比较白的那一类,而且肤质好得不行,让乔琢言都觉得嫉妒。 “帅吧?”,乔琢言问贺欢。 她扭过头去,撇嘴…… 第三十九章 站在公司地下车库, 贺城眉头紧锁,旁边的乔琢言也若有所思。 贺欢把车钥匙塞给贺城,“我新换的车, 好看吧?” 确实好看,就是太女人了, 有损贺城的气质。 乔琢言知道贺城在想什么, 把钥匙接过去, 说:“我来开吧,我技术比他好。” 吹牛皮都不带眨眼的! “那你俩玩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回公司上班了,下午还有客户要见。” 贺欢说着转身离开车库。 等她走了,乔琢言勾勾贺城的手, “走啦。” “还是我开吧。” “你确定?” 贺城强忍, “确定。” 即使他再怎么不喜欢这个车的颜色和款式, 也不能让乔琢言给贺欢的驾照扣掉全年十二分。 …… 今天是工作日,路上车不多,到故宫买完票,乔琢言跟贺城两人开始漫步在几近六百年历史的故宫, 从午门进, 到神武门出, 用时两个半钟头。 买票时候乔琢言就看到有卖讲解器的窗口,还有一对一导游, 但她没有用这两样的习惯, 而后贺城的举动更加证明乔琢言这个习惯的正确性,因为他完全可以胜任导游的工作。 -- 第77页 听着贺城讲解,乔琢言完全沉浸在明清两代历史中, 中间有什么疑问贺城也都给解答了,相比外貌,女人更容易被一个男人的才华所吸引吧,反正此时乔琢言眼里的贺城,无一处不在散发魅力。 站在神武门外,乔琢言努力回神,让自己从历史中穿越回来,回到现实世界,“我们明天回明川吧。”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表面贺城还撑着,“你想回就回,不想回我们还可以继续待在这。” “得回去了,小朋友自己在家呢。” 临走前,乔琢言虽然准备了足够的水和猫粮,也只打算让它独自在家待两天而已,毕竟还是奶猫,需要在铲屎官陪伴下成长。 站在车流穿梭的街道旁,贺城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挠挠额头,有点犯难,车停的地方离他俩现在的位置有点远…… “走吧,打出租去找车。”,乔琢言现在基本能看穿贺城的心思了。 他大步向前,宽阔的肩膀多了丝放松。 …… 第二天中午,飞机降落明川机场。 乔琢言被贺城送回家后他又马不停蹄赶去酒店,只说“有事”,看起来很急的样子,乔琢言先确定“小朋友”安然无恙后换衣服洗澡,忙了两个多小时才停下来,翻看手机的时候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陌生号码。 要是只打过来一遍的话乔琢言会觉得是骚扰电话,没必要回,但三遍就不一样了。 那头的声音很熟悉,是黄宇,他约乔琢言晚上到黄叔家里吃饭,还有贺城跟王敬惟。 既然让这几个人凑一起肯定有事,乔琢言应允后看了眼时间,打算先过去,正好探望黄叔。 五点整,乔琢言把车停在黄叔店铺旁,下车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黄宇正在门口蹲着抽烟,听到脚步声,他抬头,黝黑的脸上笑容灿烂。 “小乔,你来啦,这两天去哪了?让敬惟约你俩,说去外地了。” “昂,黄叔呢?” 黄宇指里边,“捣鼓他那破收音机呢。” 乔琢言笑着走进屋,把手里装水果的塑料袋放在柜台上,叫了声“黄叔。” 老人家从收音机抬起眼,“小乔来了,黄宇从给你打完电话就在门口等,巴巴等了一个多小时。” 刚才进来之前,乔琢言确实在黄宇脚底下看到一堆烟头。 “爸,你别造谣,我那是在门口透气。” 黄叔反驳,“屋里开空调呢,你非得敞着门,这点儿凉气都被你放跑了。” 黄宇面子下不来,打开冰箱给乔琢言拿了瓶水,“贺城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 “他在酒店,一会儿来。” 坐在柜台面前,乔琢言盯着黄叔手里的收音机,“旧成这样了……” 黄宇也坐下,“哪能修好啊,我爸就是闲不住。” 乔琢言替黄叔说话,“怎么修不好?你那么皮,还不都被黄叔修理好了?” “我那是得益于祖国母亲的谆谆教导。” “黄叔不送你去当兵,你有机会得到祖国教导吗?” 黄宇争辩不过,只能赔笑,“让我爸在这修吧,你跟我去准备晚上吃的菜。” 乔琢言起身跟黄宇往后面走,“吃什么?” “火锅。” 倒是省事儿。 铺子后面是厨房和洗手间,再往后是个小院子,黄叔每年都在院子里种菜养花,老年生活过得让人羡慕,估计他现在唯一犯愁的就是给黄宇找女朋友了。 地上有一堆新买的菜,黄宇挨个塑料袋解开,说:“我下午买的,看看还缺什么?” “差不多。” 乔琢言扫了一眼,足够五个人的量,肯定还会剩。 黄宇人高马大,拎起桌子就往后院抬,乔琢言看他健硕的背影忍不住感叹,不愧是军人退役,祖国栋梁,这背影任谁看了都有满满的安全感,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对部队生活还有留恋,依旧喜欢穿迷彩裤。 把火锅食材全拎到后院,乔琢言和黄宇坐在水管前边洗菜边聊天,从这几年的经历聊到最近发生的让他俩重遇的这件事,只不过前半部分聊得多,后半部分一带而过。 “小乔,我不希望你卷进来,罪犯自有警察惩处,而且我也会帮忙。” “不想卷进来也卷进来了。” 因为这就是她的事啊。 “你在部队的时候能吃到火锅吗?” “偶尔吧。” “在西北哪里?青海吗?” “是在青海,具体位置不能说。” 乔琢言理解他们保密的地方比较多,所以没再往下问。 “头发长长不少。”,黄宇盯着乔琢言脑袋。 她一本正经,“看来生发液还挺管用。” “广告植入吗?” “算了,没给我广告费。” 两人相视一笑的时候听见有人“咳”了一声,转头看过去,原来是王敬惟,他身后还有贺城。 “你们来啦。”,乔琢言打完招呼继续洗菜,黄宇站起来给他俩找凳子。 “坐会儿吧,马上就好。” 王敬惟身穿警察制服,应该从单位直接过来,贺城……白衬衫敞开两颗扣子,正坐在餐桌旁好整以暇地看向水池旁。 乔琢言双手沾水,走过去五指张开,弹了贺城一脸,他不躲,只是眨了下眼。 -- 第78页 两人开玩笑惯用的小伎俩。 “皮。”,贺城拿过桌上的纸巾盒,扯两张给乔琢言擦手,边擦边对王敬惟说:“你去把剩下的菜洗了。” “为什么是我?” 黄宇接话,“因为你最能吃。” “天地良心!你看咱俩的身材,谁能吃啊?!” 话虽这么说,可王敬惟还是走过去,熟练择菜洗菜。 桌边,黄宇撕开一袋重庆火锅底料,倒入锅中,开火煮汤,很快,红油漫上来,麻辣味有些呛鼻。 贺城咳嗽两声,他不太能吃辣,乔琢言把矿泉水拧开,递过去的时候发现贺城脸颊上有轻微的红肿,衬衫衣领也有撕扯的痕迹。 贺城有意躲避,他接过水,起身到王敬惟身旁喝,乔琢言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拿上手机走到前屋去。 …… “喂,柳哥,我是乔琢言。” 站在店铺门外,乔琢言拨通柳文达的电话。 “哎呦!小乔啊,怎么想起给柳哥打电话?” “酒店发生什么事了吗?” 柳文达企图遮掩,“没有啊,啥事儿没有。” “那贺城怎么受伤了?” “贺总……你跟贺总在一起啊?” “告诉我,贺城怎么了?”,乔琢言抬高音量,语气非常不友好。 柳文达那边支支吾吾,“潘总前天晚上带施工队过来,要装修酒店后面的库房,说是增加什么新业务板块,贺总跟郭总都出差,没人敢管,我当时就给贺总打电话了,他人在北京,让我先看着就行,今天贺总回来,让施工队撤走,潘总不干,跟贺总吵起来,还动了手……你是没在现场,我都要吓出心脏病了,头一次看见贺总发火,太他妈吓人了!” 这么说来贺城早就知道了,乔琢言要是不说第二天去故宫,他有机会早点制止的对不对? “小乔,我知道你跟贺总关系不一般,你可千万别把我卖了,贺总这几天心情都不会好,回头再拿我撒气。” 柳文达这个情商…… “先挂了。” 乔琢言在门口徘徊几分钟才又折回去,她到冰箱里拿了几个冰块,走到后院看见贺城跟那俩人正聊得火热,乔琢言直接把他拽到椅子坐下,用手里的冰块给他冷敷。 贺城下意识躲开,又被乔琢言揪衣领拽回来,“打架赢了吗?” “……赢了。” “那就好。” 贺城笑,脸上的冰块也不觉得冰了。 黄宇过来,问:“贺城你这是……热啊?” “不小心撞了,没事。” 黄宇抢过乔琢言手里的冰块,“你要这么顺时针轻轻地揉,别怼脸啊!” “谢谢,我自己来。”,冰块最后到贺城手里……相比这俩人,他还是最信得过自己。 黄宇倚着桌边,目光看向乔琢言,刚才从她手里拿冰块的时候无意中碰到钻戒,戴在无名指上,闪到了黄宇的眼,可他心里清明。 “黄宇你到底买了多少?!” 另一边,苦力王敬惟一脸怨怼,洗菜的手加大力度,恨不得把菜叶揉碎成渣。 第四十章 黄叔吃不惯火锅, 黄宇给他简单炒了俩菜,端到前面柜台吃,老爷子把空间充分留给这几个年轻人。 热腾腾的火锅局在院子里组起来, 凉棚下有几道阳光从缝隙投过,落在某人身上, 桌上, 还有纯白色的餐盘和啤酒罐上。 “来!干杯!”, 黄宇先带头,其他三人也举起啤酒。 “是不是要说点儿啥?”,王敬惟傻乎乎地问。 黄宇犯难, “要我说的话肯定就是祝愿我们伟大的祖国繁荣昌盛。” “那必须啊,还用得着你祝吗?说点眼跟前的。” 贺城身子前倾,眼神掠过黄宇, “那祝我和小乔新婚快乐吧。” “新婚?!” 王敬惟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 黄宇也惊了, 看向乔琢言。 “昂,我们……”,乔琢言亲自下场解释,“我们登记了, 前天。” 王敬惟跟黄宇缓了半天才碰杯表示祝贺, 不怪他俩反应大, 换谁都会惊讶吧。 啤酒放下,筷子拿起, 王敬惟紧抓节奏开始提问, “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贺城:“过段时间吧。” “也是,这么突然是要好好筹备一下,到时候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诶?婚礼是不是要在北京办啊?” 贺城不太有心情谈这个,“等定了再说。” 黄宇认真往锅里下肉和鱼丸,不接话茬。 “吃肉吃肉!”,王敬惟看着锅里沸腾的红油舔舔嘴角,说:“这个肉是黄宇战友送的,纯正西北羊肉,特别鲜。” 光看肉质确实跟本地不一样,想必味道也很棒。 乔琢言怕贺城受不住辣,给他备了一瓶水在旁边,不过看他吃的样子还好。 闲聊一会儿,东侃西侃,一直没聊到正事,乔琢言有点急,把话题往那引,“敬惟,贺城跟你说了吧,我那天在路边碰到的那个清洁工阿姨。” 王敬惟看看贺城,又看看黄宇,这两天他接到两方面的劝告,都说不要和乔琢言透露太多有关案件的事情,怕她卷进来,无论贺城还是黄宇,王敬惟都“得罪”不起。 “今天黄宇生日,咱们先不谈其他事了吧。” -- 第79页 “生日?”,乔琢言被成功转移注意力,看向贺城,“你知道吗?”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我订了蛋糕,应该快送到了。” 乔琢言有些难为情,“都没人告诉我……没准备买礼物。” 黄宇给她夹肉,“人来了不就得了,再说你跟贺城是一家,蛋糕算你一半。” 王敬惟垫底,“就是,你看我,什么都没买,就带一张嘴来吃饭了。” 关系比以前熟络,乔琢言可以毫无顾忌地瞪他一眼,大家哄笑。 这时黄叔捧着一个大蛋糕过来,放在桌上,“不用问就知道,蛋糕准是小宇这几个朋友买的,我上午要去买蛋糕,他非拦着不让,说多少年不吃了,没那习惯,谢谢你们啊。” 乔琢言接过去,说:“黄叔,你跟我们一起吃吧。” 黄叔边摆手边往后退,“我不爱吃甜食,牙疼,你们吃,电视剧正演到精彩的地方呢,我得回去抓紧看。” 蛋糕放到凳子上,乔琢言看见上面还有一个小盒子,她拿起来。 “小的是给你的,大的是黄宇的。” 是她喜欢的芝士蛋糕,乔琢言看贺城,笑了下,心照不宣。 下面的生日蛋糕打开,几个人围着,看见几个大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恭喜发财,早日成家。” 简单粗暴,把寿星逗笑了,“一看就是王敬惟想的词儿吧,不是贺城风格。” 王敬惟自我感觉良好,“怎么样?今天吃了这蛋糕,今年肯定能找到媳妇儿。” 乔琢言把寿星帽扣好,正准备要给黄宇戴上的时候被贺城接过去,“我来,你够不着。” 她眨巴眨巴大眼睛,怎么会,黄宇还没贺城高呢…… 戴上生日帽,蜡烛只插了一根,王敬惟滑着火机,黄宇嘴上说“还整这形式干啥”,双手却合十许了个愿望,然后吹灭蜡烛,开始切蛋糕。 到底岁数大了跟年轻人没法比,几个人不疯不闹,安静品尝嘴里的奶油味,除了乔琢言粘到嘴角以外其余都吃得很干净。 太阳一点点倾斜,日落西山的时候餐桌上的热气由高至低,啤酒罐由满变空,三个男人靠着椅背谈笑,有些微熏。 当话题谈到乔琢言身上,王敬惟激动得敲碗筷,说:“小乔,你一定要对贺城好点儿,不要欺负他。” 说反了吧? 乔琢言顺着王敬惟的话,“你觉得我能欺负得了他吗?” “唉,他对你是真好,你入狱那段时间他每个星期都开车到女子监狱附近走走,雷打不动,真的每周都去。” 黄宇打王敬惟,“都过去的事儿了,小乔现在不出来了嘛……” “我是说贺城对她好,本来他可以在北京,为了小乔,才来明川开酒店,你都不知道他家在北京产业多大?” 王敬惟在那边跟黄宇有声有色地描绘,就像富二代是他本人一样。 贺城低头,不说话,脸颊因为喝酒而轻微泛红,乔琢言看着觉得可爱,感动之余不忘调戏,勾了勾他的下巴,“头发长了,晚上回家给你剪剪。” 这是乔琢言的独门手艺,以前她就给贺城剪过。 “你还会剪头发?”,黄宇脸红得厉害,他喝酒比较上脸,喝一瓶跟喝十瓶没啥区别。 “会啊,我手艺好着呢!” 黄宇晃悠着站起来,“那你给我们仨都剪剪,正好我那有工具,在部队的时候我们就自己剪头,工具都齐,等着,我去拿。” 贺城倒没什么,他心里有底,但是王敬惟没有,他满脸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脑袋,“我今年能不能追上我们队警花就全靠颜值了,你可别给我毁了。” “我不毁你也追不上。” 王敬惟把凳子往后挪,“那让贺城当第一个,他剪完我再剪,总得让我看看买家秀吧?” 乔琢言接着打击,“贺城就算是光头也帅,你行吗?” “……你别说!”,王敬惟嚷嚷完秒怂,“还真没把握。” 他失落的样子把乔琢言跟贺城都逗笑了。 “看看!”,黄宇抱着一个纸盒过来,打开后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往出拿,都是剪头发的家伙事儿。 乔琢言抄起其中一把剪子,“咔咔”两下,“谁先来?” 黄宇和王敬惟主动往后退一步,全都看向贺城。 他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冲乔琢言笑,满眼亮晶晶的星,当熟悉的情景重现,就是贺城最欢喜的时刻,比如现在。 乔琢言把黑布抻开铺在贺城前襟,系好,傲娇又不屑地对那两位说:“看好了,什么叫经典。” 随着剪子咔嚓咔嚓,有碎发落在贺城脸上,乔琢言边剪边帮他清理,很仔细,很认真,足足剪了半个多小时,中间乔琢言不时在贺城对面半蹲,观察整体效果,靠得近还会闻到他身上的麦芽甜味,也是啤酒的味道。 “好了!” 在观众快要睡着的时候乔琢言拍拍贺城肩膀,他站起来,下意识去摸头发。 “小乔,拿出来!”,王敬惟伸手。 “拿什么?剪子?”,她递过去。 “No No No!蓝翔技校美容美发的毕业证书。” “不好意思,我是新东方厨师学校毕业的。” “靠边。”,黄宇把王敬惟推走,坐到贺城刚坐的位置,“到我了。” -- 第80页 “你想怎么剪?” “还是板寸吧,习惯了。” 这个容易,剪得也快,对乔琢言来说是初级水平,最后轮到王敬惟的时候天光暗下,加上乔琢言已经没什么耐心,就随便剪剪,但也还可以。 坐回座位,看着自己的作品乔琢言无比满意,要是开家理发店也不错吧,她想。 “小乔,尝尝这块蛋糕。”,黄宇给她切了一大块。 之前大家一起吃蛋糕的时候乔琢言只吃了贺城给她单独买的芝士。 “好。” 既然是生日蛋糕,总要吃一块沾沾喜气,乔琢言舔了口奶油,很甜。 吃完一块,手机屏幕亮了,是信息,乔琢言放下蛋糕划开手机,“小乔,干嘛呢?” 发件人是辰庚,最近他总是有事没事会问这个问题,或者“在哪里?” 乔琢言回他:“在和朋友吃饭。” “从北京回来了吗?” “回了。” 手机放回去,再没信息过来,乔琢言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饭局结束后各回各家,乔琢言开车,副驾驶的贺城侧身闭眼,昏昏欲睡,等红灯时候她打开手机蓝牙,放了一首《童梦月光谣》,听着像是儿歌的名字,但其实不是。 “广播里播的是,黑猫探案,仙人渡江,花被单半掩着我的百宝箱……月光光,歌谣里唱的是月光光,虫吵嚷,像有个秘密要对我讲。” 几个民谣音乐人唱的,乔琢言之所以听到这首歌,是因为里面有个她喜欢的歌手——柳爽,一八五的天蝎男,很有故事。 曲调低沉,像能把人哄睡一样,乔琢言觉得很适合给旁边那位听。 路两旁的光影透过车窗照进来,有时是一根路灯,有时是一块广告牌,更多的,是大片的空白。 而这段空白,连日来少有。 …… “你有信息。” 快到家的时候贺城醒了,把手机递给乔琢言。 “你帮我看一下。” 乔琢言之前给手机设置过贺城的人像解锁,所以他拿起就解开了。 “阿嘉问你有没有时间?要见一面。” “……” 望着后视镜里一辆尾随的大众,乔琢言沉默片刻,“知道了。” 第四十一章 回家开门的时候, 贺城站在乔琢言身后,下巴抵着她肩膀,说:“之前想换个密码锁, 一直忘了。” 微醉的他比平时乖顺许多,和睡着的“小朋友”有点像。 “不用换, 这种挺好。” 乔琢言看着钥匙链上那两个晃荡的海螺莫名心安, 她喜欢回家时掏出钥匙开锁的感觉, 很有归属感,小时候在四川老家,她拥有的第一个钥匙链是一只史努比挂件, 荧光材质,晚上会发出微弱光亮,她到现在还留着, 因为是爸爸给买的生日礼物, 和小弟一人一个…… 乔琢言从不和别人提死去的父亲和弟弟, 连贺城也没听过,阿嘉知道一点,不多。 阿嘉……乔琢言想起这个名字心情马上就不好了。 趁贺城洗澡,她抱着“小朋友”在一楼客厅坐着, 用撸猫来治愈失落情绪, 顺便整理问号。 罗阳辉案件是否和吴荷的死有关联?曹渤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地附近?还有那个清洁工, 不知道王敬惟那边调查结果是什么? 思绪被“小朋友”打断,它用布满倒刺的舌头舔乔琢言手背, 不疼, 但是痒。 贺城洗完澡在楼上卧室没找到乔琢言,又到楼下找,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时刻确认她的位置是贺城现在的习惯。 “干嘛呢?”, 贺城走过来,坐到她旁边。 “撸猫。” 乔琢言抬头,看见贺城下身穿着她给新买的绿色条纹真丝睡衣,上身裸着……锁骨处还有没擦干的水珠,她把猫咪放在地上,小家伙主动爬向贺城。 “喝点水。” 乔琢言把早就准备好的白开水递给贺城,喝醉的人容易口渴。 贺城一口气喝光一大杯,喝完后他说:“小乔。” “嗯?” “你为什么不问我?” “问什么?” 乔琢言不知道贺城具体指的哪件事。 “结婚,我没告诉家里。” 原来是这个啊。 乔琢言抻了个懒腰,顺势倒在贺城腿上,抬手抚摸他下巴上新长出的胡茬,说:“我能重新遇见你,已经很好了。” 原生家庭的不完整让乔琢言面对外界情感时会小心分辨,一旦确定就牢牢抓住,但如果不小心遭到背叛或离开,她也会决绝放手,不藕断丝连。 “你遇到的清洁工,刚上岗一个星期。” 捏下巴的手缓缓放下,划过他胸口的细腻后,停在腰间。 贺城接着说:“敬惟查过,是有人刻意安排,之前负责那一片的清洁工是位叔叔,两周前辞职,家也搬了。” 所以才会那么巧……如果清洁工是刻意安排,那她说的话也是为了误导乔琢言,所谓事发地只有吴荷一个人,确确实实撒谎无疑了。 “敬惟在查之前那位清洁工叔叔的下落,如果找到,可能会有新发现。” 乔琢言忽然想到什么,“那你们那天去维修中心,会不会也被发现了?” “不确定,但黄宇没露,以后那边的消息得靠他打听。” 说到黄宇,贺城转移话题,问:“他喜欢你。” -- 第81页 “疑问句还是肯定句?” “肯定。” 乔琢言看他一副吃了柠檬还不肯说酸的模样,超级好笑,“我知道啊。” 贺城撸猫的手停下,改捏她脸蛋儿,“知道什么?” 乔琢言起身要跑,无奈某人手快,将她用力压在身下。 …… 在两天时间内,阿嘉发来五条信息乔琢言都没回复之后她终于按耐不住,亲自找上了门。 酒店大堂,乔琢言从二楼下来,跑到前台问:“谁找我?” “啊,乔总监,找你的人在那边沙发坐着呢,是不是刚从片场下来的演员啊?” 大堂空旷,声音传得开,乔琢言看过去的时候阿嘉也看过来,视线对上。 阿嘉又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打扮,今天这套汉服应该是新买的,樱花的颜色,腰间还有一个花朵挂饰,很漂亮。 虽然她之前做的事很欠妥,或者说有点恶心,但在选汉服的审美上阿嘉很少失误过。 乔琢言脚底打转,要回办公室,阿嘉飞快追上来,扯住她胳膊,“小乔,你能不能别这样?” 前台那俩小姑娘探头看热闹,乔琢言本想一走了之,但怕闹开了不好,只能赶紧收场,“跟我来。” 现在是上班时间,天台没人,乔琢言接了杯纯净水,引阿嘉坐到阴凉处。 “找我什么事?”,她开门见山。 “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乔琢言笑了下,意味深长。 阿嘉揪着腰间的挂件,有点紧张,“对不起,小乔,真的对不起。” 道歉的话照搬旧版,连词都不换。 “说点新鲜的吧?”,乔琢言看向阿嘉的目光里多了份仔细,才注意到她化了妆,眼皮上面bulingbuling的眼影,眼角还画了几朵樱花图案。 这不是专门为见乔琢言而化的妆,她心里清楚。 正想着,身后走来一个人坐到乔琢言身边,她余光瞥过去,是贺城。 今早给他选的衬衫是牛油果绿色,超级养眼,连阿嘉都毫无遮掩地眼前一亮,慌了神。 “喝水吗?”,乔琢言问他。 “不喝。” 阿嘉“吭”了声,“我今天找你俩来有事要说。” 对面两人好整以暇看她,动作一致等着。 阿嘉继续摆弄手里的挂件,“我好像看到罗阳辉了。” “在哪?”,乔琢言跟贺城同时发问。 “这个这个。”,阿嘉故意卖关子,“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我给你俩道歉,可以原谅我吗?” 本来乔琢言对阿嘉没多少怪罪,只是不想再有交集而已,但她拿罗阳辉的行踪做筹码,那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算了。”,贺城点了根烟,一脸无谓。 阿嘉讲话时不过脑子,忘了贺城脾性一向如此,于是主动退步,“不是那意思,逗你俩玩呢,上个星期我跟辰庚约饭......” 乔琢言抬眼直视阿嘉,她竟然私下跟辰庚发展关系?!那不用想了,吃亏的肯定是她…… “当时我正好在他事务所附近办事儿,就想结束后直接去事务所找他,但没提前跟他说,然后就看见一个长得很像罗阳辉的人从里面出来,当时天暗,我拍的照片不是很清楚,我发给你看看。” 乔琢言手机毫无动静,贺城手机倒是响了,他把手机直接递给乔琢言。 没看的必要,不认识,没兴趣...... 乔琢言放大图片,确实因为天黑模糊,看不清楚。 贺城见她快钻进手机里了,俯身在她耳边小声说:“回头我让敬惟帮查一下这个人有没有入狱就知道了。” “昂。” 乔琢言把手机放回桌上,对阿嘉说了声“谢谢。” 不管看不看得清都要谢,之前乔琢言只是稍有怀疑过罗阳辉是否入狱,但一直觉得以她和辰庚的关系完全不该怀疑,所以连带别人也都没在这件事上下功夫,可现在……事情仿佛在朝一个她不愿意面对的方向发展。 “还有别的事吗?”,贺城问阿嘉。 她笑着摇头,“没了。” 贺城拿手机起身,抽了一半的烟递给乔琢言:“掐灭,先走了。” 清风卷起绿色衣襟,阿嘉一直盯着贺城离开的背影,直至消失。 视线移回来,刚才的明目张胆被乔琢言尽收眼底,阿嘉没躲藏,说:“小乔,我到现在还是很嫉妒你。” 乔琢言笑着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这么容易嫉妒的话,你还有空闲时间做别的事吗?” 阿嘉心头一万次叹息,“你们一定要爱到最后,不然换了哪个女人我都不甘心。” 事实上阿嘉并没有多爱贺城,因为她和这个男人没什么相处的机会,更谈不上了解,她所爱的不过是贺城英俊的模样,还有富二代自带的光环,乔琢言想,这样的现实可能连阿嘉自己都没注意到,所以她理解的爱是占有,而不是相互吸引。 “前几天我休假回家,我妈问你呢。” “阿姨还好吧?”,乔琢言一改之前对阿嘉的态度,提到长辈她心软了,毕竟上学时阿嘉妈妈对她很照顾。 “挺好的,让你有时间去家里玩。” “嗯。” 乔琢言特意看了下手表,说:“我得回去上班了,你跟我讲罗阳辉的事,不要告诉辰庚。” -- 第82页 阿嘉笑,“我要是辰庚那边的人,今天也不会来找你啊。” “我送你下去。” 阿嘉没动,执着解不开的结,“小乔,你真的不打算原谅我吗?我来告诉你罗阳辉的事就代表我一直站在你这边,抛开我们大学时的情谊不讲,同为女人,希望你能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换作是你,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吗?” 说得哽咽,她眼角泛泪,猛戳乔琢言嘴硬心软的短板…… “我保证以后都不再多看贺城一眼还不行吗?我会慢慢忘了他,你相信我。” 乔琢言不为所动的样子,还是那句,“我送你下去。” 阿嘉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无奈的乔琢言走回去,坐下,等她哭完。 “你怎么不走了?”,阿嘉带着哭腔。 “要走也得带你走,按规定,这里除了酒店员工外外人不能上来。” 楼梯口设有标示牌提醒,大而醒目。 “行,我走。” 阿嘉的妥协终于让乔琢言长出一口气。 第四十二章 乔琢言做了一个让贺城意外的决定, 不用王敬惟的资源来查罗阳辉,她自己想办法,究其原因, 乔琢言觉得不能什么都依靠王敬惟,那样他们就太被动了。 除了上班下班, 乔琢言这两天哪也没去, 按贺城的话讲, 尽量把日常过得普通规律一些,少给对方多加猜测的机会,以静制动有时候也是一种方法。 两点一线看似简单, 但这几天酒店里却一点都不太平。 潘骁自从跟贺城闹不愉快之后每天都来酒店,也不干什么,除了待在办公室就去仓库附近转悠, 无奈想进进不去, 之前还因擅作主张被他爸骂不长脑子。 心里憋屈无处发泄, 他需要找朋友聊聊,郭肆酒出差还没回,于是他找上曹渤,约了家烧烤店边撸串边说。 烧烤店在曹渤工作的银行附近, 这个季节店里人很多, 还有一部分在店外的餐桌吃, 包括潘骁和曹渤,点了一堆烤串的和六瓶啤酒, 两人很快就聊开了。 潘骁把最近发生的闹心事唠叨完一遍后, 曹渤说:“你起码获得一个人同意,这事儿也不至于闹这么不好看吧?” “郭肆酒那人岁数大了,我跟他玩不一起去, 他跟我爸关系还成,但我不寻思要独立干一番事业不麻烦我爸嘛,贺城就别提了,从一开始就不同意,我都不好意思说他装逼,放着到手的钱不赚。” 曹渤把西服搭在一边,衬衫扣子解开大半,一点不在意形象,“那个贺城,家里什么来路?” 潘骁以前跟贺城关系还不错,但自从乔琢言出现,加上贺城跟她好又不公开,让潘骁自作多情了好一阵,到现在还缓不过劲儿,所以跟贺城作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女人。 但他嘴上不想承认,怕跌面,就没跟曹渤说。 “他家在北京做酒店和旅游业,其他产业不太清楚,这两样做得比较大,呵,说白了也和我一样呗,拿家里的钱出来混,只不过他爹比我爹厉害,早些年在明川混成首富后去的北京,生意越做越大,反正就两个字:“有钱”,你都懂。” 啤酒先上来,服务员给起开两瓶,也不用杯子,对瓶吹。 曹渤打着嗝,说:“这样的主你也敢惹。” “有什么敢不敢惹的?!大小我也是酒店股东,贺城明面上压我一头实际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生杠啊?” 潘骁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头疼,喝酒喝酒。” 没几口一瓶酒就见了底,烤串上来,俩人先吃为快,都有点儿饿了。 一根接一根木签“光溜溜”码在桌上,曹渤说:“我们行最近效益也下滑了,前几天我舅跟我喝酒还说呢,下半年得往上冲一冲,要不要年底财报会很难看。” 潘骁和曹渤相识完全靠上一辈牵线,因为潘骁爸爸和曹渤舅舅有往来,所以他们俩才认识,而且潘家生意上贷款大多出自曹渤所在的银行,个中利益局内人才知晓。 “要不要给你们贺总来个美人计?”,曹渤觉得什么都不如女人好用。 不提美人还好,一提潘骁更来气了,指着自己的脸,说:“哥们儿长得还行吧?酒店有一个营销部的经理,愣是追不上,被贺城捷足先登了。” 潘骁说完暗暗骂了句“操……” “那么漂亮啊?连你都看上了。” 潘骁叹了口气,“漂亮也是别人的。” “拿不下来就硬上呗,你又不是没实力。” 潘骁有种被一语点醒的感觉,可紧接着又垂下头去,“算了,那种手段得到也没意思,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创业,可不能让老爷子看扁了。” 毕业证书拿到手的那天潘骁他爸就让他到自己手下实习,可他不愿意,非要自己创业,毕业前经别人介绍跟贺城认识,处成朋友后又一起弄酒店,说实在的,本意上他不想跟贺城闹翻,只是没想到贺城会丝毫不让…… “来,喝酒。”,曹渤跟他干杯,说:“你的条件在明川也数一数二了,什么女人弄不到,想想法子,总有路数。” 让一头主动放弃,然后他再出击? “姑娘叫什么名字?” “乔琢言,名字好听吧?” 曹渤点头,“不错,听着就像美女,不过情侣最好不要在一个公司,影响工作。” -- 第83页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潘骁细细品着曹渤的话,觉得该立立规矩了。 …… 毫无征兆情况下,乔琢言被约谈了,而约谈她的人是潘骁。 在比贺城小一圈的办公室里,潘骁坐在椅子上,长腿往办公桌上一横,“坐。” 乔琢言站在对面,没动,“潘总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不能。” 没有哪个下属敢这么和潘骁说话,把他弄得一愣,晃动的脚也停住了,“坐下,等我吃完这碗面。” 拿开盖着泡面的手机,潘骁掰开叉子,吹了吹热气,大口开吃,方便面的香气瞬间遮盖了屋里的香水味。 乔琢言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坐下,等着。 “啊!”,潘骁直起身,“好漂亮。” 乔琢言看了一眼穿的裙子。 “我说的是你。” “……”,神经病吧。 潘骁继续低头吃面,“可以问你隐私吗?” “不可以。” “那我问了,谈过几次恋爱?” 乔琢言脸色难看,“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在你心里我说的话都像开玩笑吗?或者说。”,潘骁放下叉子,“我喜欢你这件事你也觉得是玩笑吧?” “你不喜欢我。”,乔琢言笃定地说。 潘骁笑了,“果然……” “你大概只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话里有话,被戳穿的滋味不好受,潘骁心里承认他有出于嫉妒的成分,但喜欢毋庸置疑,“过程和原因都不重要,结果才是。” “你找我是要给我上课吗?” 乔琢言把话题往正事上引。 “我找你来是想跟你说个情况,你们部门的两个小鬼在谈恋爱你知道吗?” 乔琢言摇头,真心不知道。 潘骁端起面碗,“那你现在知道了,公司有规定,不能内部谈恋爱,这两个人开除吧,让人事部另外给你重新招聘。” 乔琢言怎么都没料到潘骁会来这手,一般公司日常事务他不管,怎么突然注意下属恋爱了?! 猛然地,她一下想到什么,潘骁可能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回去核实一下情况,如果属实就按规定办。” 乔琢言说完要走,潘骁忙叫住,起身把一个纸袋扔过去,走到乔琢言身边,“送你的礼物。” 她连看都没看,“我不要。” 在预料之中,潘骁又说:“你还没看里面是什么呢?” “什么我都不要。” 乔琢言决绝的态度让潘骁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你不收的话我直接下处罚了,被开除和主动离职的区别你比我清楚。” “潘总没别的事我先走了,部门还有工作。” 乔琢言说完拿上装礼物的纸袋,直奔人事部。 她要先确定公司是不是有这样的规定,其次再确定部门属下的关系,不过她确实没看出来,如果真有,那隐藏得也未免太好了。 至于礼物,处理完这件事会原封不动地还给潘骁,作为在职场混过两年的人,乔琢言没法放着不管,任由两个属下被开除。 ……. 除了刚入职时和人资总监赵总说过几句话,其余时间乔琢言跟她没多少交集,见面也是点头之交,这样直接找过去,赵总有点意外。 在乔琢言委婉问过之后赵总给的回答是,“的确有这个规定,不过是潘骁今早刚立的。” 这么有针对性,乔琢言想不生气都难。 回到办公室,她看着小钟和诗霞各自工作的认真模样更加确定潘骁真正要整的就是她,准确的说是贺城。 僵持不下的施工进度让贺城跟潘骁的关系本来就紧张,如果再因为乔琢言,恐怕不太好收场,思来想去她决定晚上回家跟贺城谈一谈。 …… 从下班等到快十一点,在“小朋友”睡了好几觉醒来贺城才回家。 乔琢言洗完澡听到楼下开门声,飞快跑下楼,随她一起下去的还有“小朋友”,只是它的小短腿不够快,下楼的动作有点笨拙。 贺城见乔琢言裹着浴巾的样子,连鞋都忘了换,“这么想我?” “不想。” 贺城指着脚下,“我说它呢。” “小朋友”焦急地抓着贺城裤脚,企图求抱。 “喝酒了吗?” “没喝。” 那就好,人是清醒的,她才能谈正事。 贺城走到乔琢言跟前,俯身额头碰额头,“我饿了。” “吃面吗?” “好。” 乔琢言一改往常,说:“答应我个条件。” 贺城笑,“答应你。”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什么都答应。” 乔琢言点头,“那好,明天我去办离职。” 刚刚还处在好心情中的贺城突然变了脸色。 “在找下一份工作之前我要弄明白罗阳辉的事情。” 乔琢言说完在贺城的错愕中一把捞起“小朋友”,朝厨房走去。 第四十三章 贺城并没问乔琢言为什么想辞职, 只是这一晚的面他吃得尤其安静,情绪转化倒给乔琢言弄得心神不宁。 第二天她去酒店等潘骁,而且是直接在办公室门口等, 潘骁来了之后见到乔琢言一脸问号。 -- 第84页 “潘总。” “早啊,小乔。” 办公室门打开, 乔琢言随潘骁进去, 说:“我可以辞职, 条件是不开除小钟和诗霞,他们两个工作能力完全没问题,请潘总网开一面。” 乔琢言把该说的都挑明了, 不给潘骁假惺惺作态的机会,还好他也没装,直接答应。 “你知道吗?只要我视线所及之处看到你跟贺城在一起, 我就不舒服, 看来以后不会了。” 这种结果让潘骁很满意, “以后我会经常找你的,你做好准备。” 乔琢言送他一个冰冷的微笑,转身离开。 眼下她要去找赵总办离职手续,想必潘骁已经打过招呼了, 就算没人接任, 也会批准她离职。 可让乔琢言没想到的是, 当她提出要办离职手续的时候赵总把她叫到一旁的小会议室,关上门, 小心翼翼。 “乔总, 贺总都跟我说了。” “好,那直接办手续吧。” 乔琢言不知道还有什么避人的话要谈。 赵总视线朝下,像是不敢直面她, “贺总交代,离职手续不用给你办,说以后你会协助管理包括策划部在内的酒店所有事务。” 什么意思?不但不让离职,反而还升了?这让乔琢言满脑子疑问,昨晚到现在,贺城完全没跟她提过。 “本来这是你跟贺总之间的事,不该我来传话,但我看你好像并不知情。”,赵总笑了笑,眼神里透着怯意,说:“具体的你问贺总吧,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我这边会马上新招一个策划总监,不会耽部门正常运营。” “知道了。” 从人资办公室出来,乔琢言迎面碰到柳文达,他低头打招呼,很客气的样子,完全不像之前一样笑呵呵随意开玩笑。 “贺总在办公室吗?” “不在,贺总出去了。” 乔琢言掏出电话要打过去,只听柳文达说:“乔总,这边说话。” 怎么又“乔总”了? 被柳文达带到贺城办公室,门关上,他说:“贺总跟我说了你们俩的关系,对不起啊,之前我还以为你们是亲戚,不过我觉得这算有先见之明,夫妻也是另一种亲戚关系嘛。” “没事。” 乔琢言知道道歉不是柳文达要讲的重点,所以重点是? “贺总决定将他名下的股权转给你一部分,这样以后你就可以参与管理酒店业务,不用像之前一样过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上班自由,随你心情。” 乔琢言嘴边一堆话,但都不是要跟柳文达说的,而是贺城。 “他说要过多久回来吗?” “没说。” 乔琢言坐到沙发上,眉头紧皱,屋里竟然没法清晰闻到贺城身上的味道,他早上先起床出门,看来没来酒店。 贺城这么做没跟她商量,难不成是昨晚吃面的时候突然决定的?股权转让可不是小事,再说她完全不想同意,怎么就......? “酒店的股权占比,你知道吗?” 乔琢言试探性地问柳文达,虽然心里明白他应该不知道。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乔总。” 乔琢言笑了,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你还是叫我“小乔”吧,我听着习惯。” “行行,我也觉得“小乔”好听。” 跟好听不好听没关系,乔琢言单方面没做好心里准备。 “这件事都有谁知道?”,她问。 “贺总,还有你我,再没人知道了,贺总不让说。” 乔琢言也是这个意思,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这边只能暂缓放一放了。 ...... 从酒店出来,乔琢言站在门口一时有些茫然,她有两个地方要去,一是找辰庚,另一个是去找阿嘉,她昨晚发信息说发现了一些新的情况,要跟乔琢言当面说。 原本打电话就可以讲清楚,明摆着是想见她......乔琢言感觉到一种被迫的压力,都说你有道歉的自由,我有原谅的选择,但现在她被推着走,在不由己的情况下。 思来想去,乔琢言决定先去找阿嘉,再去找辰庚,这样的顺序比较稳妥。 微信联络好,乔琢言开车直奔老地方,明川大学新媒体学院,自从她有了“小朋友”就不想去咖啡店撸别人的猫了,在忠心耿耿方面乔琢言简直是标杆,不仅对猫,还有对人。 阿嘉这次没迟到,反而先来了,咖啡也点了,乔琢言坐下的同时咖啡端上来,时间掐得刚刚好,一改常态。 “外面那么热,你怎么还穿长裤呀?” 阿嘉看着乔琢言两条笔直的大长腿被浅蓝色牛仔裤包裹着,特别养眼。 “不热。” 明川这几天气温直线上升,但屋里都有空调,去外面也开车,很少在烈日下走,所以穿长裤短裤没所谓,反观阿嘉倒是穿得很清凉,白T加牛仔短裙。 以前上学的时候乔琢言夏天经常穿超短裤,特意将长腿露出来,但上班后就很少穿了,因为超短裤实在是有点......不郑重。 自从上次见完面,乔琢言对阿嘉的态度多少改变了一些,偶尔会回她的信息,毕竟现在阿嘉在帮她,要懂得领情。 “跟你说哦。”。阿嘉笑得意味深长,“我和辰庚睡了。” 乔琢言手上一抖,咖啡洒出来几滴,“你说什么?” “我把辰庚睡了。”,阿嘉又重复一遍,虽然她知道乔琢言刚才就听见了。 -- 第85页 “昂。”,乔琢言给自己缓解尴尬,“他不是什么好人。” 指的是男女感情方面,辰庚活脱脱就是个渣男,除非各自是想玩玩,或者不知情,要不然没有好女孩儿会看上他。 “我知道啊。”,阿嘉说,“我俩都没结婚,我不吃亏,没事。” 要是换做以前,乔琢言会极力反对,并加以干预,但今时今日她犹豫了。 阿嘉脸颊有些泛红,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心虚,“我和他睡的时候偶然看见有个男的给他打电话,来电人名字写的“罗”,我猜应该是罗阳辉的姓吧,你觉得呢?” 乔琢言摇头,一个姓代表不了什么,除非有更加确凿的证据。 阿嘉说完解锁手机,递给乔琢言,“我偷看过他输密码解锁手机,趁他洗澡把号码记下来了,你可以找人查一下机主。” 在不麻烦别人的情况下,移动的号码都查不了名字,只能看到姓,所以这事儿还得找王敬惟。 之前还说不麻烦人家,转头就寸步难行…… 乔琢言边记下号码,跟阿嘉说:“辰庚女朋友很多,正牌女友是官二代,闹大了可不好。” “我知道,他给我花钱啊,花很多钱,各取所需。” “为什么?” 乔琢言了解的阿嘉不会因为男人的钱就选择跟谁睡,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阿嘉忽然失落,但还笑着说:“我这辈子肯定没法和我爱的人在一起了,那跟谁在一起不一样?是吧?” 这句话被很多人用烂,但阿嘉说出来还是让乔琢言唏嘘,毕竟曾经是朋友,很好的朋友,而更让乔琢言觉得难过的,是辰庚。 如果罗阳辉的事情被证实,那就代表乔琢言被骗了,被骗得彻彻底底。 “你......跟辰庚在一起是不是为了......” 乔琢言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被阿嘉打断了,她说:“你别那么想我,我纯粹是跟他各取所需,我也没什么高尚的理由,你想多了。” 乔琢言长出一口气,心口还是堵得慌,正因为这样她才觉得难过,或者阿嘉在变相证明她已经把贺城这个男人给彻底翻篇了吧。 “对了。”,阿嘉又说:“魏老师要结婚了,给你发请柬没?” 结婚?“……没有。” 前段时间见面的时候他还一脸色相,企图跟乔琢言发生点什么呢。 阿嘉接下来的话为乔琢言解惑,“睡了个学校的毕业生,人家姑娘怀孕了,你说寸不寸,小姑娘爱他爱得不行,还挺崇拜的,说他有魅力,没办法,魏老师只能娶回家了。” 这也算是对魏灏用情不专的惩罚了吧?万花丛中过,不采一朵怎么能走出花坛呢? “他应该没脸给我发请柬。”,乔琢言说。 “那不一定,他那人脸皮多厚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对。 奶霜化掉,乔琢言喝到一半的时候觉得脑袋清醒了许多,这时手机进来一条消息,她看完嘴角不自禁上扬,笑了下。 “怎么了?”,阿嘉问,还是像以前一样,对乔琢言的事很好奇。 手机屏幕冲向阿嘉,是魏老师发来的电子请柬,点开后前面是好多婚纱照,最后一页是婚礼的举办时间,还有酒店地址。 说到酒店地址就更搞笑了,魏灏竟然选了“斯堡来......” 阿嘉也看到酒店名字,“哈哈”两声,“果然是魏老师,没脸没皮。” 正事说完,中间是大片大片的空白时间,两人各自喝着咖啡,偶尔撸下猫,正当乔琢言要走的时候阿嘉又像刚想起来什么,说:“那晚辰庚跟疑似罗阳辉的人打电话,好像有吵架,看样子关系不和,你注意点儿。” 乔琢言点头,“我在狱中拜托辰庚帮我全权处理这件事,后来他跟我说解决了,罗阳辉也得到他该有的下场,我就没再问,出狱后也跟辰庚证实过,他几番跟我说罗阳辉已经被判刑,作为朋友,我没理由不相信他。” 最后一句话既说给辰庚,也说给阿嘉,她听出来了,赶紧低头喝咖啡掩饰。 “如果罗阳辉没入狱,那就是辰庚骗我,而且极有可能他收了罗阳辉主动相授的好处,或者拿手上证据威胁了罗阳辉,只有这两种可能。” 乔琢言了解辰庚对于金钱的渴望程度,只是没料到他竟然会出卖朋友获取利益。 “放心,之后我会再帮你留意的,但我不能主动问,辰庚人那么精,被他发现就麻烦了。” “不用了。” 乔琢言看着阿嘉,做了半天心里建设,说:“你还是离开他吧。” 离开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乔琢言打心底还是不希望阿嘉受到什么伤害。 阿嘉:“可是以你现在的处境,辰庚肯定防着你啊。” “防我也防你,一样。” 乔琢言说。 辰庚阅女无数,绝不会对阿嘉付之真心,最多只能算是炮友,所以辰庚一定会防着阿嘉,之前她听到的通话已经算意外收获了。 “说得我好像一点魅力都没有一样。” 阿嘉嘴上嘟囔,可心里明镜,乔琢言说得没错,她的确不能对辰庚造成丝毫伤害,现在两人之间还有□□关系,一旦辰庚腻了,说甩就甩,不会含糊。 见乔琢言没回话,阿嘉说:“我找机会跟他断掉。” 但不会是今天,更不会是现在,乔琢言知道。 -- 第86页 “我得走了。”,乔琢言说完并没有急着起身,而是等着阿嘉回话。 “去哪?快中午了,一起吃饭吧。” “我跟辰庚约了。” 咖啡店的门开了又关,卷进室内一股热气,初闻是阳光的热烈味道,实则是腐烂的阴暗面上覆盖香甜的表象。 第四十四章 乔琢言每次回学校都觉得心情舒畅, 可今天意外,或许因为担心阿嘉,或许因为隐约预料到离事情的真相越来越近, 她开始怀疑自己,怎么身边朋友一个接一个这样?阿嘉, 然后是辰庚。 坐进车里, 乔琢言发呆半天后打开手机, 把阿嘉发过来的号码存进电话簿,意外的一幕发生了,这个号码怎么这么熟悉?但不能百分百确定, 乔琢言只隐约记得前面几个号码貌似是罗阳辉以前用过的,想到这她不寒而栗,感觉空调冷风格外的凉。 努力回想和罗阳辉在一起为数不多的日子, 好像出事前几天他曾跟乔琢言说要跟银行副行长一起吃饭, 说这个副行长人很随和, 好相处,类似这样的话,还交代让乔琢言穿得漂亮点儿,而且一定要化妆, 当时觉得没什么, 现在回想多少哪里不对。 罗阳辉, 曹渤,银行副行长......如果罗阳辉牵扯出了曹渤, 那他们一定有保护伞, 只是这个保护伞是谁呢?难道是银行副行长吗? 突然乔琢言改变注意,她不能再去找辰庚,就算态度一如从前, 眼神可能会出卖她,让辰庚发现点什么就得不偿失了。 车子掉头,乔琢言开一段确定没人跟踪后驶回酒店。 ...... 下午三点,辰庚的律师事务所。 他出完庭回来,刚进办公室就看到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抽烟,男人戴着帽子和墨镜,口罩兜住下巴,没摘下来。 辰庚看了他一眼,脸色立马难看,前一秒因为打赢官司跟前台姑娘逗乐的好心情烟消云散,被彻底赶跑。 “这么忙啊?大律师。”,男人嘴里吞云吐雾。 辰庚摆出一个假笑,关严门,上锁,说:“这不是案子多吗?你来也不打声招呼,我好赶紧回来,别让你等。” “不敢麻烦您,我是闲人,随时都有时间。” 辰庚背对着沙发,从柜子里往出拿茶叶,咬牙切齿还不敢发泄,最近一段时间他要烦透了。 “老罗,等我给你泡茶,朋友刚送的。” 没错,辰庚口中的“老罗”就是罗阳辉,那个原本应该入狱却反把乔琢言送进监狱的男人,前不久刚从国外回来。 “不麻烦了,我问你的事怎么样?能不能办给个准信儿。” “唉。”,辰庚摇摇头,故把到嘴的话咽下。 罗阳辉“呵笑”一声,说:“曹渤躲我,把我一股脑推给你,你以为我不知道?装什么孙子?!” 言语刺激不足以对辰庚造成威胁,大风大浪的场面他见多了,早已习惯。 “我说,你先别急。” 辰庚也不给好脸色,“你母亲在哪我实在不知道,再说当初你出国前把她老人家安顿好才走的,回国找不着我也没招儿啊。” “我知道是曹渤干的,他不就是想牵制我吗?” 辰庚一边烧水,一边说:“是你违规在先,还不允许别人自保啊?本来说好你出国躲几年,等一切风平浪静了再回来,可这才多久你就呆不住了......” 罗阳辉把墨镜摘掉,露出眼角丑陋的疤痕,看得辰庚心头一惊。 “当初让我出去躲一阵,可没说多久,就给我那么点钱,我在国外怎么生活?再说我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虽然不是好人,但起码是孝子,别把人往绝路上逼!” “你妈的事我没办法,你找别人吧,以后不要在事务所见面了,万一被小乔......” 提到乔琢言,罗阳辉阴沉的脸更加难看,眼角的疤痕就是拜这个女人所赐,到现在还恨得牙根痒痒,气不打一处来! 既然好好商量你不领情,那就别怪我了。 罗阳辉看着辰庚,说:“乔琢言还不知道你是怎么对她的吧?要不要我给她透露点儿?” 水烧开的声音“咕噜咕噜”,辰庚去拿水壶的手停住了,热气打在手背,有点疼,他缓慢收回去,说:“别再碰她,是你我当初说好的底线,忘了是吗?” “没忘。”,罗阳辉指着眼角的疤痕,恶狠狠地说:“每一天,每一天洗脸的时候我都能想起她,你说她多厉害。” 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没有爱,分开反而却滋生了无穷无尽的恨。 辰庚笑了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和小乔在一起。” “知道又怎么样,你干净到哪去啊?为了钱出卖朋友,乔琢言要是知道了,你们以后不但没法做朋友,连同你也会落个跟我同样的下场,所以我说的你最好答应,转告曹渤,两天之内把我妈的下落告诉我,再给我两百万,我保证消失得彻彻底底,这几天我预感不太好,让他抓紧!” 罗阳辉起身要走,辰庚叫住他,“在我给你回信之前不要不联系就来找我,要是让乔琢言发现,她一定会报警!” “那看曹渤的诚意了。” 罗阳辉光脚不怕穿鞋的,他现在谁也不惧。 ...... 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辰庚把手里的茶杯狠狠摔到地上,借以发泄心头怒火。 -- 第87页 长达二十分钟的静默里他想了很多,甚至罕见地开始后悔,之前为什么要收那笔钱呢?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缺钱,要是换做现在,他手上的官司接不完,绝对不会为了两百万就出卖朋友。 人在某一刻的彻悟并不能代表就有改变的可能,因为本性这东西,根深蒂固,磐石难移。 事情已经发生,既成事实,辰庚要想办法把这个圆画完整,自负也好,赌一把也好,他相信自己能解决。 办公室的门敲了几声,辰庚以为罗阳辉又返回来,刚要嚷嚷就见门开了。 “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呢?” 是个女人,也是辰庚几个现任里最受宠的一个,更是唯一会来事务所公然找他的女朋友。 正牌工作很忙,身上有官二代架子,一般都是辰庚主动约她,阿嘉是新晋,刚睡过一次,另一位是网红模特,等辰庚随时传唤的那种,再就是眼前这位,她叫“曹娜”,她还有另一重身份,就是曹渤的亲妹妹,所以于情于理,曹渤的事情辰庚要帮着顶一下,说得自私一点,他在为自己留后手。 “我今天出庭,刚回来。” 辰庚起身过去迎,搂住曹娜的细腰,说完俯身和她亲吻,好半天之后还没有要分开的意思。 用辰庚的话讲,曹娜这样的极品尤/物,能睡一次简直要上天,何况他已经睡过n次还意犹未尽。 “老公,你好几天不来找人家,是不是变心了?” 曹娜推开辰庚,撒娇地拍打他胸口。 “我不是忙着赚钱给你买包吗?有喜欢的没有?我明天就去给你买。” 曹娜故意穿性/感的低胸装过来,没想到目的这么快就得到满足,高兴得不行,她看了一眼门,冲辰庚使眼色,他领会,赶紧去把门反锁。 等再转身过来的时候见到曹娜坐在办公桌上,一条腿伸向他,做勾/引状。 辰庚本来就想发泄情绪,眼下曹娜就是最好的发泄对象,他拉下百叶窗,屋里顿时暗下来。 “老公。” 曹娜搂着辰庚的脖颈,在他耳旁低声说,“我们一会儿就去买好不好?” “当然好。” 一掷千金为红颜,不对,万金也无所谓,只要他乐意。 况且这么长时间以来辰庚在女人身上一向都很大方,几万的包说送就送,一点都不含糊,前提是这个女人能给他想要的…… 伴着曹娜独门绝技的喊声,辰庚迫不及待把手伸向她的时候竟然发现下面/空空如也。 两人同时看向对方。 曹娜娇媚地笑了声,“我刚才在车里特意脱、掉的,为你。”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在某方面特别有天赋。 曹娜虽然干啥啥不行,但一向在辰庚这儿表现出色,这也是辰庚最喜欢她的地方,给什么指令都懂,到底在社会混过几年,据说以前经常出入夜、店,男朋友隔夜换一个是常事,不过辰庚不在乎这些,只要不带病就行。 “你好厉害哦,大律师。” 曹娜醉酒一般向后仰,连头顶的吊灯都看不清,然而这只是开始而已......辰庚一般要两次左右,曹娜都照单全收,配合度百分之百,还经常给辰庚意外之喜。 完结后辰庚抱着怀里的小美人儿慢慢平息,从办公桌挪到沙发上,换一个地方准备继续第二场。 “娜娜。” 辰庚用手捋着曹娜的长发,说:“我想……” 他指着手机。 曹娜有些害羞地趴向辰庚肩头,“你怎么那么多心思呀?”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对不对?” 辰庚说完从茶几上拿过手机解锁,把曹娜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也许是有手机,曹娜比刚才表现得还要好,幸亏这一层只有辰庚自己办公,屋子也隔音,要不然非把楼下的同事都招过来不可。 一场又一场结束之后,曹娜无力地趴在辰庚身上,说:“老公,你真的好厉害,都要快喘不过气了。” “你也厉害啊,小娜娜。” 辰庚余光撇了一眼手机,确认完成后关掉屏幕。 他还不忘做好“售后”,整理完衣领,说:“下次带你玩点儿不一样的?” “什么时候?!” 曹娜知道,每次这么玩辰庚给她的奖励都会翻倍,所以她很期待。 “看你,随时都可以。” 曹娜的大眼睛转了转,“明天是周末。” 这么心急也是没谁了......在交往的几个女人里面辰庚还是非常中意曹娜的,一方面因为她舅舅的银行关系,一方面她确实有过人之处,再者她不惹事儿,不像正宫那么难伺候,也不像小网红那么作,辰庚最讨厌作的,还是那种没来由的作。 辰庚坏笑着,“早晚有一天我得交待你手里。” “就你最讨厌了!” “是吗?你确定我讨厌?” 曹娜瞪他一眼,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今天她彻底开心了。 呵!各有目的,谁也不亏,出来玩总要付出点什么,成年人的世界一向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又被锁了......改得暴躁!第二十二遍! 第四十五章 时间掐得刚好, 乔琢言回到酒店,上二楼从电梯出来时碰巧贺城进他办公室,看来也刚回来, 不过他身边还跟着柳文达,两人虽然外型相差悬殊, 但站一起却意外和谐。 -- 第88页 “贺城。” 乔琢言站在门口, 直呼其名。 贺城正在喝水, 听到声音差点儿呛到,“嗯?” 柳文达也在喝水,但他反应更明显, 水洒到下巴和衣服上,手忙脚乱用手擦,“小乔, 贺总回来就找你, 我以为你走了呢。” “刚回。” 乔琢言进屋直奔贺城, 他本能往后稍,心里清楚要干嘛。 “怎么事先不跟我商量?!” 乔琢言面色有点凶,气压低到极致。 “你先坐。”,贺城站在椅子后面, 以求自保。 另一边站着的柳文达从来没见过一向叱咤风云的贺总也有怂的一面, 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乔琢言坐到贺城董事长的正位上, 手机往桌面“哐叽”一扔,等着听贺城解释。 “柳文达。”, 贺城叫他。 “到!”, 柳文达以为贺城让他救场,赶忙跑过来。 “你可以走了。”,贺城朝门口使眼色。 “好嘞!” 柳文达求生欲旺盛, 赶紧离开是非之地,他最擅长的就是撤退。 等他前脚刚走,贺城从椅子后面捏住乔琢言的脸颊,哄她,“还是这样好看。” “放开。”,乔琢言眼里都在冒火。 贺城不但不放,反而用力,“午饭吃了吗?要不要带你去楼下吃点儿?” 乔琢言被捏得嘟嘴,没法说话。 诶?转移话题好像没用…… 贺城转身倚着办公桌,把剩下半瓶水喝掉,空瓶扔进垃圾桶,说:“我想过,我们现在的关系,让你跟我对接工作有点不合适,所以你帮我做管理吧,毕竟还有北京那边,忙不过来。” “我能力不够。”,乔琢言实话实说。 “边做边学,你那么聪明。” “.......” 其实乔琢言不是不能做这个职位,她心里真正芥蒂的贺城把股份转让的事,她知道贺城有钱,从最开始在一起就知道,但没想过觊觎什么,最重要的是股份占比。 不管怎样,乔琢言希望贺城持有的股份是最多的,如果分出来一点,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未可知。 “贺城......股份的事就算了吧,我还是给老板打工更踏实。” “算不了。”,贺城态度坚决,“我需要身边有自己人,柳文达只是助理,不能百分百信任。” 换句话说,贺城希望乔琢言可以帮他,即是爱人,又可以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他们之间有这样的默契。 乔琢言一看谈不拢,心里这道关卡还是过不去,索性打算换个环境慢慢说服。 “我先回家了,等你晚上下班再说。” 乔琢言要离开,没等起身却被贺城拽起来,“不行。” 不行? 位置互换,贺城坐回椅子上,乔琢言被他拉到怀里,“好累,给我充会儿电。” 贺城把头埋进乔琢言颈窝,闻着她身上的味道,瞬间疲累消除大半。 “小乔。” “嗯。” “你生气了。” “是。” 贺城不可闻地笑了下,说:“好看。” 生气还好看,故意的吧?乔琢言抬手要打过去,贺城像是先知,手拽住她手腕,放回自己肩膀上。 原本紧迫的气氛被贺城调剂得平静下来,乔琢言能感觉到他好像真的很累,即使没有消气,眼下她也没再乘机追究。 所以呢?要欣然接受贺城的赠予吗?乔琢言无声叹了口气,觉得心头沉重,像压了块石头,想了想还是刚出狱那会儿更轻松一些吧,虽然迷茫,但清净,现在她什么都想起来了,找回爱人的同时也让其他事情随之而来,换种角度,也是因为她才给贺城增添了麻烦和压力…… “贺总!” 伴着敲门声,柳文达急匆匆又折回来,看到眼前情景,忙用手捂住眼睛,“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话虽这么说,他的小眼睛止不住从指缝往外瞄。 乔琢言站起来,不自然地整理衣服,掩饰被“抓包亲密”的尴尬。 贺城倒是稳得一批,保持原来的姿势,斜眼看柳文达,“什么事?” “郭总回来了。” “还有呢?” 贺城了然郭肆酒回来这件事不足以让柳文达这么急忙找过来。 “在大厅和一个女人吵起来了。” 女人?吵架?乔琢言眨眨眼,这完全不像郭肆酒的作风! 柳文达接着说,“那个女人自称叫“杜兰”,说认识你,还有小乔。” 兰姐!乔琢言看向贺城,他没什么反应,看样子应该知道杜兰来明川的事。 “小乔,跟我下去看看。” 贺城拽着乔琢言的手腕往外走,经过柳文达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住,说:“以后不准叫“小乔”,叫“乔总”,听到了吗?” 柳文达忙点头,闻到一股鲜灵出世的醋意。 ...... 大堂,乔琢言跟贺城下去的时候看到兰姐和郭肆酒面对面站着,眼神对视,有种互不相让的意思。 “郭总。” 贺城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回来啦。” “啊。”,郭肆酒没想会碰到贺城,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我先回办公室,一会儿找你。” “等下。”,兰姐拽住他衣袖,“你还没道歉呢?” “我又没错,给你道什么歉啊?” -- 第89页 郭肆酒还想说什么被贺城打断,“我们上去说吧,大堂还有客人。” 他把郭肆酒往电梯方向引,乔琢言在后面冲兰姐打招呼,“兰姐。” 杜兰脸色不太好,瞥了一眼乔琢言,“看到我你不惊讶吗?” 乔琢言笑笑,“惊讶过了。” 意思是现在并不。 兰姐也回之一笑,跟过去走在贺城身后。 ...... 电梯里气氛降到零点以下,还好只有两层,要不然着实难熬。 走到待客区,贺城给郭肆酒介绍,“这位叫“杜兰”,是我从北京公司那边请过来的策划总监。” 说完他又看向杜兰,“兰姐,这位是郭总。” 乔琢言跟郭肆酒互看一眼,各怀心思。 “刚才可能发生了什么误会,我就不细问了,以后大家是同事,还要一起工作。” 贺城的意思很明白,看在他面子上,一笑而过最好。 郭肆酒和杜兰心领神会,即使刚刚建立了上下级关系。 沉默半响,郭肆酒说:“那你们应该有很多事要谈,我先走了,下午约了人。” 他转头往自己办公室走,按照他的性格,已经算给足面子。 等郭肆酒走远,乔琢言也照搬差不多的话,“你们聊。” 股份的事还没解决,杜兰又突然冒出来,乔琢言心头的火重新复燃,另外她也察觉到一丝异样。 现在是下午两点钟,离昨天她跟贺城说离职刚过去十几个小时,这个杜兰接任得也太快了,乔琢言没法不多想。 而且杜兰空降一定是贺城的意思,他要不请,难道会是杜兰自荐吗?无缝对接,效率快得让人想鼓掌叫好! ...... 回到办公室,贺城请杜兰坐到沙发上,柳文达那边在准备咖啡。 “兰姐,我还以为你要等几天才到,没去机场接你,不好意思。” 贺城确确实实不知道杜兰会今天就飞过来,弄得他措手不及,而且他也是今早才接到贺知生的指令,而非他本意。 “你请我,我肯定第一时间到啊!” 杜兰对所有人都很冷淡,除了贺城,连贺知生都享受不了这个待遇。 “北京那边呢?手续没办吧?” “贺总让我直接过来就行。”,说完杜兰恍然了一下,“以后我得继续管你叫“贺总”了。” 贺城对这位兰姐一向持礼貌客气的态度,“那你今天先住酒店吧,一会儿我叫柳文达给你开间房,明天在附近给你找个合适的房子住。” “不麻烦,我自己找吧,你们不知道我想住什么样的,工作这边是不是要跟乔小姐交接呢?” “咖啡好了。”,柳文达递过来,一人一杯。 贺城接咖啡的手稍顿了下,说:“明天吧,小乔今天有事,明早我让她跟你对接一下策划部的工作。” “谢谢。”,杜兰从柳文达手里接过咖啡,问:“这位是你助理吧?叫......?” 柳文达听到自己被点名,赶忙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柳文达,是贺总的助理。” “你好,我叫杜兰,以后请多指教。” 手伸过去,两人礼貌互握。 “贺总,没什么事那我先去忙了。” 贺城点头后柳文达撤出办公室,把空间留给这二位。 杜兰环视贺城的办公室,说:“你呀,到哪都这个风格,看着跟性冷淡似的。” 面对兰姐的调侃,贺城笑了下,没接茬。 “坐飞机累了吧?你先去休息休息,明天再带你交接工作。” “不累。” 兰姐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即使她听出贺城话里话外都在驱客。 “对了。”,杜兰喝了口咖啡,说:“你那小女朋友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辞职啊?” “不为什么,我给她安排了别的工作。” “可别因为我来有什么想法就好。” 贺城起身去把空调调大些,冷风从中央空调出风口“呼呼”吹出来,舒服了一点。 酒店楼下,乔琢言从大门出来走得飞快,手中的钥匙不小心掉在地上,清脆声响拦住了她的步伐。 两只黄金海螺在阳光照耀下发出晃眼光芒,某一刻,乔琢言有种好像被什么点醒的感觉。 第四十六章 辰庚特意为自己空出一天行程, 要紧的事交给事务所其他律师处理,而他则要去找曹渤,谈一谈罗阳辉的事情。 之前两人为了避免见面, 都是打电话联系,但是这件事, 辰庚觉得必须当面说清楚, 要不然他落不得安静。 约了两次曹渤才勉强答应见面, 而且选择的地点很隐晦,在城郊的服务中心,还得佯装洗车时相遇, 简直一万分小心。 晚上八点钟,差不多天完全黑透了,辰庚从车里下来, 一眼瞄到服务中心门口, 曹渤和一个陌生男人在说话, 辰庚没打扰,而是站到一旁抽烟。 等了会儿,曹渤走过来,一脸的不耐烦, 像谁抢了他鸡蛋似的, 见他这样, 辰庚也没什么好态度,直接开门见山, 说:“罗阳辉找我了, 要两百万,还要知道他妈的下落。” 他妈的……辰庚确实想骂人。 曹渤吐了口唾沫,面目略显狰狞,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怎么不要一千万呢?干脆把我命拿去算了。” 话虽这么说,办法还得想,辰庚知道他嘴上撒气,也没走心,接着说:“我把话带到了,你这边什么意思,我可不想他以后有事没事儿就往我事务所跑,就他那双眼睛,我看一次做一次噩梦。” -- 第90页 “没钱,他要想告就去告,大不了鱼死网破,说来说去就是因为那个姓乔的娘们儿,要不是她,逼事儿没有!” 辰庚听到曹渤这么说乔琢言,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但他也半斤八两,毕竟整件事掺合的人里面他算不可或缺的一环。 “你确定要这么回他是吧?” “为什么不确定?当初都分了钱的,拿钱办事的道理你我都懂。” 曹渤的话既说给罗阳辉听,也是说给辰庚听。 他笑了一声,“我当然懂,该办的事我都办了,是你们内部起哄,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曹渤从兜里掏出烟盒,嘴上骂咧咧地点着烟,“你说怎么办?我拿不出这么多钱,我舅那边,当初已经都了结的事再去找他老人家,我以后还混不混?再说我舅脾气特大,惹不起,我要真找了,他肯定说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还怎么干事业?!” “罗阳辉一定会狗急跳墙,你信不信?”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何况罗阳辉现在已经什么也没有了,曹渤还攥着他母亲这根软肋,简直把人往死里逼。 不过换位思考,辰庚觉得大家算杠上了,就看谁先崩不住服软。 “你先回去,跟罗阳辉慢慢周旋,拖延一下时间,我再想想有什么折中的方法,反正姓乔的手里已经没证据了,她碍不着我们,罗阳辉逼我就是逼他自己,我不信他有那个胆量。” 辰庚闻着烟味,被勾起瘾也想抽一根。 “诶?确定没证据了是吧?”,曹渤突然存疑。 辰庚刚摸到烟盒,“确定啊,小乔把u盘放她妈那保管,u盘是我亲自要出来的,又转交到你们手上,我辰庚做事说一不二,我可不像罗阳辉那种人。” 意思是不会拿同一个筹码要挟两次。 曹渤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他看了旁边一眼,说:“我那还有事儿,要不你先回去?” 得,跑大老远也没解决,辰庚只能回去,反正他不可能替曹渤拿这两百万。 ...... 在辰庚把曹渤原话传给罗阳辉的第二天,他出现在曾经工作的单位门口,也是曹渤所在的银行。 风波过后有的人流落它地,有的人却依然逍遥快活,作为前者,罗阳辉心里有极度的不平衡,所以他一定要为后半生争取点什么,就算不能百分百达到目的,也要放手一搏。 工作日的银行里人不多,二楼办公室内也有个别人清闲得很,那里曾是罗阳辉待了五年的地方,现在只能从远处观望,再也回不去的心酸转换为愤怒涌上心头,久久萦绕。 他企图在下班时亲自堵曹渤,既然辰庚传话不好用,只能自己来。 五点钟,罗阳辉掐准时间,从旁边二楼的咖啡店走下来,站在角落里观察每一个银行下班的人,可人都走差不多了也没看见曹渤。 他不知道,最近曹渤为了躲事儿,特意休年假。 ...... 银行门前停车场,乔琢言已经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空调吹得难受,索性关了,车窗打开,外面有风涌进来,虽然热,但是舒畅,像极了在夏日艳阳下吃西瓜。 说起她之所以来这,完全出于顺路,车子开过来的时候瞥见了,鬼使神差转向,有种女人第六感在作祟的感觉。 看到银行保安在门口溜达,貌似准备关门了,乔琢言从车上下来,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份面,还有一盒牛奶,直接坐在便利店吃。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下班会把晚饭在便利店解决,一份加了鱼丸的面,标配一盒牛奶,就像现在这样。 搅均面碗里的辣酱,乔琢言迫不及待吃上一口,熟悉的味道让她不禁回想起从前的光景,那时偶尔阿嘉会陪她,但阿嘉特别挑食,这不吃那不吃,通常要挑好久才能选中自己吃什么,等她端着心水的食物过来乔琢言都快吃完了...... 手机“嗡嗡”震动,她划开看信息。 贺城:“在哪儿?” 筷子插进面碗,她飞快打两个字,“在家。” 左右乔琢言确定贺城在酒店忙,为了不让他担心,适当撒谎也不是不可以。 “看来你出狱后过得不错。” 随着手机放下,一个沉闷的男人声音在耳旁响起,乔琢言惊得转过头去,看见一张侧脸,虽然戴着墨镜和帽子,但她还是精准认出来。 是罗阳辉,他活生生地出现了,只是那一身黑色的穿着与夏天的色彩格格不入,即便不认识,也会引人侧目。 有好几秒乔琢言都愣着,等反应过来先是往旁边挪了挪凳子。 每个人在别人眼里都有相应印象的标签,罗阳辉对她而言,则是无法比拟的憎恶。 “如你所说。”,乔琢言回答时毫不谦逊,她确实过得不错。 “长得漂亮是好啊,随便傍个富二代,日子就过得风生水起。” 傍?过奖了,毕竟确认恋爱关系之前乔琢言不知道贺城的家底,更不知道抛除富二代光环,他还是个有名的设计师,所以,真的过奖了。 想到不久前跟踪她的男人,乔琢言问:“为什么跟踪我?” “为什么毁我?” 乔琢言毫不遮掩地冷笑一声,“我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让我那么做,不过我交友不慎,要不然你不会有机会坐在这,更没机会跟我对话。” “交友不慎”在见到罗阳辉本人的一刻被彻底坐实,乔琢言想,就算她大度不计较,以后也不会再和辰庚有任何交集。 -- 第91页 罗阳辉回笑,起身从冰箱里拿了瓶和乔琢言一模一样的牛奶,打开猛喝几口,说:“可能你不知道,我从来没喜欢过你,虽然你很漂亮,身材又好,准确的说,我知道我没资格喜欢你,接近你之前目的就确定了,内部和外部原因都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乔琢言没接话,等着罗阳辉揭露下一句的“真实目的。” 冰凉的牛奶从喉咙顺下,罗阳辉不禁打哆嗦,“你,是我作为礼物,要送给别人的。” 注意,是礼物,他特意加重这两个字的语气,以此来泄火。 “送给谁?”,乔琢言不在乎罗阳辉怎么轻视,她只想知道真相。 “不能说。” 起码现在不能说。 罗阳辉把剩下的牛喝完,适意地“啊”了一声,“看你过得这么好,我很不舒服,怎么办呢?” 乔琢言本能想到贺城,不知道罗阳辉对她掌握了多少,或者说,对贺城的掌握,不管怎样都不能把贺城再扯进来,那是她的底线。 “谈个条件吧。” 乔琢言主动表达和解意愿,某种意义上的和解。 “什么?” “别再打扰我的生活,我不报警。” 她不是怯懦,也从没怯懦过。 罗阳辉“哈哈”笑出声,看来人不能有软肋,一旦有了,就会变成别人的把柄。 他摘下墨镜露出眼角的疤痕,直视乔琢言,“你毁了我这张脸,也毁了我的后半生,怎么看都是我更吃亏一些吧?” 这个疤痕乔琢言再清楚不过,虽然拜她所赐,但还是觉得当时下手太轻,“你只需要回答我“行”或者“不行”,注意听题。” “对了,你知道为什么你刚出狱的时候辰庚没去接你吗?” 罗阳辉自问自答,“他谎称人在国外,其实那段时间他压根儿就没出国,只是不想让你耽误他赚钱罢了。” 听完他的话,乔琢言低下头继续吃面。 罗阳辉也有耐心,边喝牛奶边看窗外风景。 等乔琢言吃完,拿纸巾擦擦嘴,说:“如果你不想下半辈子面对铁窗失去自由,就放手去做,但作为过来人忠告你,里面暗无天日。” 没有自由,意味着没有意义。 “呵!你能把我怎么样?” “把过去做过的事再做一遍。” 乔琢言说完起身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罗阳辉才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追出来,不过他也是被追的那个,因为牛奶没买单。 收银员用复杂眼神打量着罗阳辉,逃单的嫌疑很明显了。 他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甩过去,“不用找了”,马上又喊住乔琢言,“你什么意思?” 乔琢言冲他笑了下。 罗阳辉跑到跟前一把揪住她肩膀,“你手里还有备份是吗?告诉我?!” 没等乔琢言回答就看到一条长腿闪过眼前,紧接着罗阳辉倒地,看他捂着胸口的痛苦程度一定被踹得特别狠。 乔琢言迫不及待看向这位英雄,没想是贺城。 “滚!” 他看着罗阳辉,嘴边缓缓吐出一个字,和刚才的气势成反比,但意思一样。 地上的罗阳辉挣扎了几下,愣是没起来,两任男友相遇名场面,果然惨不忍睹……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送twentine的书,有签名,感兴趣的可以去参与。 第四十七章 躺在地上, 罗阳辉帽子也掉了,整张脸毫不遮掩地露出来,黑色衣服粘上灰尘, 脏得像只野狗。 他忍着痛努力半天才站起来,捂着肚子指向贺城, “是你?” “是我。” 罗阳辉眼前闪现两年前被打时的惨状, 每一拳都用尽全力一般, 事后有人专门收拾现场,他想告都不知道从哪下手,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等于白白吃了哑巴亏…… “我记住你了。”,他伸出食指。 “不必。” 贺城将冷漠放至最大倍。 罗阳辉还没被激怒到彻底失去理智,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恶狠狠地看了乔琢言一眼, 说:“你是我下错的一步棋, 不过接下来我不会再错了。” 说完他转头,脚步踉跄地离开。 …… 等他走后,乔琢言问贺城,“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在这?” 乔琢言盯着罗阳辉离开的方向, 若有所思, 他刚刚说的话貌似跟贺城早就见过面了, 什么时候? 啊,对了!乔琢言猛地想起最后一重梦境里的提示, L—error……果然预示的意思是罗阳辉, 错了,完全错了,她被骗得彻底。 “小乔, 回答我。” 乔琢言转过头,“昂?你说什么?” 她刚走神,没听清。 心里本就窝火的贺城,因为乔琢言看另一个男人而忽略他的话,更加不舒服,他挑明问:“不是在家吗?” 彼时撒谎和此时撒谎完全两种性质,乔琢言咬了下嘴唇,实在无言以对。 “你是不是早就和罗阳辉联系了?所以才不让敬惟帮忙,对吗?” “没有。”,乔琢言解释,“在便利店碰上的,我在这吃面。” 虽然没什么可信度,但确实很巧。 贺城将信将疑,“你知道单独见他多危险吗?当初他把你......” 欲言又止,贺城情绪有些波动,长出一口气,“这件事交给我解决,你不准再见他。” -- 第92页 “为什么不见?因我而起的事我没办法置身事外。” 贺城走过来,习惯性地捏住乔琢言脸颊,“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 “没吵架。”,声音呜噜呜噜,有些不清楚。 当两个人彼此关心的时候最容易滋生矛盾,局内人把这叫“思路分歧”,局外人把这叫“变相撒狗粮......” 身旁陆陆续续有行人经过,不时扭头看他们,还窃窃私语,乔琢言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推开贺城往停车场走,将他抛在脑后。 “乔琢言你站住!” 不得了了,直呼大名...... 她虽然没回头,可心里止不住打鼓,“咚咚咚”地敲个不停,貌似把好脾气的贺先生惹恼了。 脚步匀速向前,骄傲如她,余光瞟过去,贺城也没追上来。 算了,等回家再说吧,以乔琢言对贺城的了解,大概率他会主动示好,想到这乔琢言晃悠着手里的钥匙链,开车驶离,也不管晚上要跪搓衣板还是猫抓板。 ...... 十分钟后,加油站。 自从去过一次新疆,每次看见加油站乔琢言都会想起同一个场景,那时候在南疆包车去红其拉甫路上要给车加油,四川籍司机大叔会要求车上人员在入口处下车,然后步行到前面出口处等,如果非要进去必须持身份证,检查完方可进入,也正因为严格的安检要求吧,才促成祖国南疆现在安稳的治安环境。 回忆完那个场景,乔琢言手捏电话站在加油站院内的花坛旁,里面的花只有一种,在明川叫什么她不清楚,但在西藏,这种被称为“格桑花。” 期盼在一次次开机关机中落空,没有贺城的来电,也没他的微信,不过除了他,别人的信息倒是频繁,比如姓潘的那一位。 蹲着看花的乔琢言碍不住潘骁的夺命连环call,终于肯接。 “喂。” 已经不是上下属关系,“潘总”也不必叫了。 “小乔,干嘛呢?” “加油。” 那头潘骁一愣,“给谁加油?你在看比赛吗?” 乔琢言手指绕着草叶,“车。” “啊,原来是车,两天没看见你了,一起吃晚饭吧,怎么样?” “我男人不允许。” 挂断电话,乔琢言觉得脸颊有点发烫,“我男人”这三个字仿佛是带有魔力的情话,如果听别人说,乔琢言毫无感觉,但奇妙在有一天她会说出来,自然而然地,像天上行云,像蚂蚁搬家。 等油箱加满,乔琢言开车去花市买了几盆花苗回家,她买花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得在雨季来临前把院子弄好,而是她心情不太舒畅,要做点什么打发。 “小朋友”自从到这个家一直深入浅出,童年有些单调,今天乔琢言特意把它抱出来当监工,顺便弥补一下缺失的“亲子时光。” 换上清新绿色的雨靴,戴上手套和草帽,乔琢言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标准的花农,开始为院子除草,最近下过几场雨,杂草比花苗长得还快,已经到了不除不行的地步。 昨晚睡觉前她跟贺城还聊到这件事,贺城说要不买点药喷一下算了,她没同意,因为怕万一“小朋友”跑出来不小心舔到怎么办,再有她还是更喜欢野蛮生长的感觉,随它们去,但,草必须除掉。 后来聊着聊着她先睡着,也不清楚贺城几点睡的。 这个人......怎么还不回家?乔琢言看了眼手表,才五点钟,还早。 突然特别想他。 思绪转回来,乔琢言看着刨土玩的“小朋友”,笑了下,又低头专心拔草,她干得很细致,大概用了一个半小时才把院子的草全部拔完,幸亏她不是处女座,否则用的时间更长。 摘掉手套坐下来休息,半瓶农夫山泉“咕咚咚”见底,乔琢言边拧瓶盖,看着太阳西下发呆。 “喵~” “小朋友”前脚抓着乔琢言裤脚,努力往上爬,它很少叫,除非想干什么却达不到的时候,比如现在。 乔琢言把它抱起来坐到腿上,撸它的后脑勺,问:“你爸爸怎么还不回来?要不你替我问问?” “......” “你要是帮我问到的话,晚上给你加一枚小鱼干。” “......”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堪称喵届典范。 再一再二懒得再三,乔琢言打开手机放了首《Anchor》,趁着天光还亮,把买来的花苗一颗一颗种下去。 种完浇水的时候她听见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这么近,不用看就知道是贺城的车。 果然过了会儿他从地库上来,开门走进院子,把“小朋友”拎回屋,再把门关上,没讲一个字。 乔琢言心头的话都快码成小作文了,表面还云淡风轻地专心浇水,等待一会儿有人带“敲门砖”高价回收她的小作文。 意料中很快贺城又出来,换了身清爽的短袖短裤,走到乔琢言身旁抢过她手里的水管,飞起的泥土迸溅到脚面,白色运动鞋上好几个黑点。 乔琢言双手背后,歪头看他,贺城假装没看见。 没关系,总有方法治你,她把草帽解下来,戴到贺城脑袋上,这个草帽对她来说有点大,贺城戴就正好。 他转头看了乔琢言一眼,还是没说话。 看了就好。 乔琢言坐到一旁,摘掉手套,盯着手掌看。 -- 第93页 “怎么了?”,贺城关掉水管,走过来握住她手。 “没事。” 手往回撤,却欲拒还迎,又被贺城拽过去。 “刚才用小铲子,磨出水泡了。” 贺城照着磨坏的地方吹了吹,薄汗蒸发后透心的凉。 黄昏光影平铺在帽檐上,肩膀上,如果有这种模样的农夫,估计农场的门要被挤破吧...... 乔琢言仰头,小声问:“还生气吗?” 手指刮鼻尖,“就事论事。” 对,这样才是他,有时候正经得可爱。 手放下,贺城继续给花浇水,浇得差不多了关掉水管,有两只白色的蛾子绕来绕去飞不停,再过几天,这些花一定能招来蝴蝶,或许有蜜蜂也说不定。 乔琢言抚摸着水泡,尽力忍着笑,哎,虽然是惯用的小伎俩,可每一次贺城都甘心上当。 把水管卷起来收回原位,贺城站到乔琢言跟前,俯身双手撑在腿上,问:“你扔下我不管就是回来种花?” “花是为你种的。” 他终于笑了,身子往前,给刚说了甜言蜜语的乔琢言奖励。 静谧的傍晚,美好的夏日,适时的亲吻,没有什么比眼前人再让乔琢言欢喜的了。 “放开那个女孩儿!” 熟悉的声音在墙外响起,闻声不见人。 乔琢言推开贺城站起来,透过门缝隐约看见一个脑袋晃来晃去,活像个贼。 第一反应先看贺城。 “昂。”,他挠了下额头,“忘了跟你说,胡熠男是我叫来......” 他俩越过乔琢言单线联系已经让她习惯了。 贺城说完去开门,胡熠男进来就开始批评,说:“你俩注意点儿,这光天化日的.......”,看了眼天,他改口,“黑灯瞎火的......” “来干嘛?” 乔琢言瞪他。 “想你啊!” 信他就出鬼了,乔琢言眯了眯眼,他马上改口,“姐夫说晚上有海鲜吃,让我过来。” 顺便帮他把老婆哄好。 胡熠男跟贺城互看一眼,心领神会,“姐夫,咱几点开饭?” “还没做。” “?!” 胡熠男立马不乐意了,“你不能光顾着哄老婆,不顾我的肠胃啊!为了晚上这顿海鲜大餐,我连中午饭都没吃。” 此时此刻贺城特想拿胶布把他嘴粘上,封死…… 第四十八章 从院子回到屋里, 乔琢言打开一楼所有灯的开关,让屋里明亮一些,贺城站在餐桌旁, 指着桌上的几个袋子,说:“郭肆酒送的, 他一个朋友做海鲜生意。” 说着打开塑料袋往里看, 螃蟹, 扇贝,龙虾,还有些其他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胡熠男进屋就抱起“小朋友”, 逼迫它陪聊不停,“hello,你还认识我吗?” “认识的话你就“喵”一声。” “小朋友”瞪着大眼睛, 一脸懵逼。 胡熠男又说:“你怎么长这么快啊?是不是伙食比我还好?你真是生在人生起跑线上了, 算富三代了吧?” 晃了两下, “小朋友”依然无动于衷。 “南瓜,吃水果。”,乔琢言把他叫过来闲聊,“最近回家了吗?” “回了。” “胡叔叔怎么样?” 胡熠男从桌上拿起一个苹果, 往身上蹭了蹭, 说:“好着呢, 吃嘛嘛香,估计过不了多久就有精神头给我找后妈了。” 乔琢言跟胡熠男都不避讳这个话题, 虽然吴荷是她亲妈, 但站在胡叔叔的角度他老人家很可怜,往后日子还长,要是再找一个大家也能理解。 贺城不掺合他们姐弟的家常话, 就算掺合,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在自己家的时候他也很少说话,都是等着被点名问问题的时候才说两句。 “这么多啊?”,乔琢言挨个塑料袋看,又问贺城,“怎么做?” “我来,你陪他聊天。” 乔琢言以为贺城说他主厨,反正她不会,等着打下手就好了。 胡熠男边吃边“咂巴”两下嘴,说:“又给我撒狗粮是不是?” 没人接他话。 看来要放大招才行,胡熠男“吭”了声,说:“我有女朋友了。” “?你再讲一遍!” 乔琢言放下手中的龙虾,角色从家庭女主人转换到操心姐姐。 成功引起注意力,胡熠男挺胸抬头,傲娇地说:“我和郑念慈谈恋爱啦。” 这次换贺城惊讶,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把目光聚焦到胡熠男的苹果上。 “小乔。”,贺城指着苹果,凑近乔琢言耳旁,低声说:“小朋友好像舔过了。” “没事,咱俩不吃。” 贺城笑,是亲姐没错了。 乔琢言继续“审问”,“你是不是骗人家小姑娘了?” “为什么是我骗啊?明明是她追的我好吗?我又不像姐夫毅力那么强,只能缴枪投降了,再说我跟郑念慈谈恋爱对你俩不是好事吗?” 以一己之力为贺城夫妇排忧解难,天底下大概没有这么优秀的弟弟了,胡熠男觉得就算颁给他一枚锦旗也不过分。 “那时候姐夫让我跟着她,别出什么事,我就陪了她两天,怪只怪我魅力四射,郑念慈这个凡夫俗女抵挡不住也正常。” 见他那吹牛不打草稿的傲娇劲儿,乔琢言恨不得将龙虾一整个塞他嘴里。 -- 第94页 不过......想来想去好像这两人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可以,男未婚女未嫁,只是家庭条件相差得悬殊一些,乔琢言不知道郑念慈家里怎么样,但以她的感觉,就算不如贺家,也差不到哪去。 “既然在一起就好好谈,别三心二意。” 来自姐姐的诚恳忠告,胡熠男很懂事地点了下头,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说:“等过几天我休假,去北京找她玩,我本来不想去,可她天天催我,还给我买了机票,不去不合适。” 越说越没谱,乔琢言转身跟贺城在水池旁清洗海鲜。 “我来,别夹到手。” 贺城戴上塑胶手套,接过乔琢言手里的刷子。 “我喜欢吃这个。”,她指着螃蟹,说。 贺城:“把最大的给你。” 乔琢言嘴角上扬,笑得心里美滋滋。 “哎!你俩背着我说什么呢?是不是在讲我坏话?”,胡熠男又拿起草莓,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 乔琢言回头,“你少吃点儿,一会儿还吃饭呢。” “水果不占地儿。” 桌上,贺城的手机“嗡嗡”响个不停,乔琢言给他递过去,贺城腾不开手,“你帮我接一下。” 陌生号码,乔琢言滑开,刚接起就听对方说:“贺总,我们到门口了。” 乔琢言一愣,赶紧把电话搁到贺城耳边,他“喂”了一声。 “啊,好,我给你开门,直接进来就行了。” 贺城回头,“南瓜,去开下门。” “好嘞!” 乔琢言帮他挂断电话,问:“谁来了?” “......厨师。” 乔琢言听到开门声朝门口看去,竟然是酒店餐饮部的负责人,平时大家叫他“大周”,不得了,真正的大厨来了。 贺城甩甩手上的水,走过去。 大周手里拎个大箱子,见到贺城忙点头叫“贺总。” “麻烦你跑一趟。” “不麻烦,不麻烦,贺总。” 大周笑呵呵,直到看见乔琢言,笑一下僵住了。 “hello。”,乔琢言冲他招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里边关系不简单,大周不能像平时那样跟乔琢言开玩笑,说:“小乔也在啊。” “嗯,进来吧。”,乔琢言把人往屋里引。 走到厨房后贺城简单给大周介绍一些东西,然后叫乔琢言和胡熠男上楼,说等吃饭再下来就行。 ...... 二楼客厅,贺城把投影仪打开,遥控器递给胡熠男,说:“你先看会儿电影,我和小乔到三楼找点东西。” 话说起来乔琢言还一次都没去过三楼呢......一点女主人的样子都没有,主要二楼是贺城的根据地,她本能对三楼就失去了兴趣,没什么事谁往上面跑,连贺城都不去。 胡熠男搜索着电影,说:“快点回来啊,我怕猫挠我。” “小朋友”就蹲在旁边,对家里来的客人持怀疑态度。 打开楼梯灯,乔琢言被贺城牵着往上走。 “找什么?” 贺城没回话,等到了三楼,他打开其中一间房门,说:“这个房子是我爸以前住的,所以很多东西比较旧。” 乔琢言想起大门口的木牌上那个“贺”字,确实像老人家的风格。 走进屋里,乔琢言看见一排排架子,上面摆着品牌不一的红酒,还有为监测室温安装的测温计,空调,湿度计。 一般有品位有钱的主人会做专门储藏红酒的酒窖,想到贺城说这房子不新了,以前是他爸住,大概那时候没专门弄,就随便放了。 贺城手搭她肩膀,手指有节奏地弹着锁骨,问:“挑一瓶,晚上喝。” “我不懂。” 乔琢言老实回答。 “不需要懂。”,贺城带她往前走,“你喜欢哪个就喝哪个。” 这玩意哪有盲猜的,乔琢言笑笑,一目十行浏览木架。 “罗阳辉今天跟你说什么了?” 乔琢言本想回“没什么”,可又怕贺城多想,“我也奇怪,按理说他该躲着我才对,可不但没躲,还故意出现在我面前,不知道耍什么猫腻。” “回答问题。” “......” 乔琢言努努嘴,“他说看我过得很好,他不舒服。” 至于因为漂亮找个富二代的话,就没必要说了。 “辰庚......你打算怎么办?” 乔琢言拿起一瓶酒看,“老死不相往来。” 利落干脆,符合她的个性。 “辰庚和南瓜关系怎么样?” “基本算不认识,上次吃饭碰见,他才不知道我有个弟,怎么了?” “没什么。” 酒瓶放回去,乔琢言又拿起另一瓶,奈何全是英文,她翻译不全。 “这瓶不错。” 贺城见她犹豫不定,替她拿主意。 乔琢言马上抱在怀里,绕着木架往门口处走。 “你是不是对我一点儿都不好奇?” 贺城突然感慨,弄得她云里雾里,“怎么了?” 这哀怨口说来就来。 贺城指着脚下,“家里二楼以上你来过吗?” 乔琢言摇头,貌似变相说明了“不好奇”这个事实。 贺城直勾勾地盯着她。 屋里灯光暧昧,适合做些羞羞事...... 乔琢言嘴角上扬,直面贺城的眼睛,说:“在恢复记忆之前,我对你所有都好奇,在恢复记忆之后,好奇就变成了已知。” -- 第95页 红酒瓶紧贴衣服,有点凉,这样的温度使人清醒,可眼前人却让她觉得有点醉,从眉眼到嘴唇,不管何时看过去,贺城的吸引力就像处于孤立环境中,能量持续守恒。 走过来,一步,两步,捏下巴,亲吻。 贺城喜欢在肢体接触亲热的时候控制她,掌握主动权,有时是轻微的,有时是剧烈的,虽然偶尔感到疼,乔琢言依然享受其中,这是他们的默契,彼此需要,永远热忱于爱里。 逐渐浓郁的亲吻,红酒被冷落一旁,却不计较地散发着香气助兴,使得他们进来的时间由五分钟延长至二十分,最后还是乔琢言先清醒过来,推开贺城。 “下去吧,南瓜还在呢。” 乔琢言又抱起刚才选中的红酒,匆忙往出走,贺城伸手去拦,本想抓她衣服,没想勾住了胸衣带子,乔琢言猛地刹住脚,贺城赶紧松手,“啪”地一声,胸衣带弹回去,声音响彻整个红酒储藏室。 悬在半空的手被乔琢言杀气一般的眼神逼退。 …… 做好饭后大周没多停留就赶紧撤了,临走前,贺城把预先留出来的海鲜送给他,让他拿回去给家里人吃。 大周推让两下不过,只好收下。 吃完饭乔琢言给“小朋友”进行每月一次的大保健,洗澡,掏耳朵,剪指甲,贺城跟胡熠男在客厅聊天,声音不大,貌似不想让第三人/猫听见。 第四十九章 接下来的几天对乔琢言来说有点闲, 既没得到辞职的书面批准,也没到酒店上班,毕竟没明确她的正式职位。 因为不是一两天就能马上解决的问题, 乔琢言还对贺城转给她股权的事持犹豫态度,所以这两天她悠闲得很, 日常睡到自然醒, 然后吃早餐, 陪小朋友玩耍,收拾院子,除草, 浇水,像是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 酒店那边虽然她不在,但有什么八卦和新鲜事都落不下, 有时是前台小姑娘, 有时是柳文达, 反正会给她实时转播,但今天她接收的消息不太乐观,因为酒店出了点事,有两三个住在不同客房的客人连续几天大闹酒店, 跟大堂负责人吵架, 将断章取义的视频传播到网上, 对酒店影响很不好。 视频里的内容有一个是对丢失钱财的控诉,录制视频的客人说话逻辑清晰, 有理有据的样子, 如事先准备好的发言稿,还有一个客人录制的是酒店床单有污渍,卫生间没有打扫干净, 马桶没冲的视频等等...... “斯堡来”开业以来口碑在明川始终保持第一第二的位置,还从未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发生,而且乔琢言知道酒店一向注重服务,所有员工在客人没做得相当过分的情况下是不会与之发生冲突的,即使涉及到一些严重的事,也会及时做报警处理,派出所就在对面,出警很快,但这两天闹得满城风雨,网上更是甚嚣尘上,一边倒戈的消费者至上言论对酒店很不利...... 贺城晚上回家对这些事只字不提,乔琢言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如果这次闹的事跟罗阳辉有关,她不能就这么安心在家待着,得做点什么才行。 联系了一个朋友,做媒体宣传的,乔琢言私掏腰包花钱找了一些人来控屏,总算把声誉挽回了一些,互联网事件热度本来就很短,没过几天就消失得差不多了。 再有阿嘉发来信息,她说自从上次跟乔琢言见面之后辰庚就再没找过她,阿嘉知道辰庚对她什么心思,逢场作戏玩一玩,所以她也没主动过去找,为了向乔琢言表达“诚意”,还说已经把辰庚的联系方式删了,以后专心混汉服圈,专心工作,专心找个好男朋友,励志三十岁之前把自己嫁出去。 还说到魏老师婚礼,阿嘉问乔琢言参不参加,想了下实在没什么兴趣,乔琢言回了“不去”,只把礼金转给阿嘉,让她带过去算了。 ...... 另一边,辰庚律师事务所也很不太平。 先是因律所内有的律师向客户私下索取额外佣金,被爆出录音和视频证据,导致遭到客户反告,并拒不支付案子的诉讼费,这还不算什么,之后相继有几个大客户也以这件事为由,与其终止合作...... 本来时运总有好有坏,做生意的人有心里准备,可辰庚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搞他,而直接导致他有这个想法是因为那几个大客户里面包括贺城的“斯堡来”酒店。 这也是辰庚最不想面对的,看来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也许在罗阳辉从国外回来那一刻就注定有些面具该撕掉,有些戏该唱完了。 出事后第一时间,辰庚召集律所的几个律师开会,并将涉事的律师做开除处理,赶紧做危机公关,找一些弱势群体案件,给无偿辩护,积极挽回声誉。 但即使做什么都需要时间,所以这一段注定很难熬,他要带领大家挺过去才行,还得暗地祈祷,同类事情不要再来第二波。 讲真的,如果对手是贺城,辰庚并无把握能赢,因为没有与之抗衡的筹码,弄不好会输得倾家荡产。 说到底是他对不起乔琢言。 其实辰庚还可以放手一搏,用以前的交情去乔琢言那里讨同情票,比如,她入狱的时候,比如,吴阿姨去世的时候,他确实真心帮助了,可他不确定的是现在乔琢言还会不会信他的话。 或者,解决罗阳辉才是掐灭一切噩运的源头。 ...... 两天之后,辰庚还没来得及约曹渤见面,曹渤却先联系他了。 -- 第96页 老地方,城郊服务中心,一样的艳阳天,一样的尘土飞杨,脏乱不堪。 这次见面的人除了他俩还有之前辰庚见过的那个男人,也是服务中心的老板,宋鹏程。 做律师这一行久了,辰庚见过好人坏人无数,可当他见到宋鹏程的时候有种气窝在心口的难受,或者说他能捕捉到宋鹏程身上的人渣本性。 接下来发生的事的确验证了辰庚的想法,因为进屋后他不但被没收了手机,还被搜身了...... 楼上一间满是烟味的办公室里,曹渤引两人认识,虽然围着一张桌子坐,但很明显,曹渤跟宋鹏程坐得更近,不平衡的三角关系最是危险。 “罗阳辉昨天去银行堵我舅舅了,这个傻/逼!我他妈真是看人不准,当初怎么选了他这么个蠢材?扶不起的阿斗!” 曹渤嘴上骂骂咧咧,看来应该被他舅收拾得不轻,堂堂副行长被前下属堵在停车场,还差点儿把事情捅得人尽皆知。 既然当着辰庚不认识的人毫不遮掩地谈这件事,看来并不是外人,辰庚顾不上曹渤情绪,继续加码,“我早就跟你说过他要狗急跳墙,你还要挟他家人不放,这不地道。” “你跟我谈地道?!当初是谁出卖朋友啊?” “……”,辰庚“吭”了一声,心虚得一批,“我建议你把罗阳辉母亲的地址给我,我再去跟他谈一次。” “他妈不是死了吗?” 宋鹏程插嘴,然后跟辰庚面面相觑。 曹渤见瞒不住了,说:“本来他妈就没人管,老家也没啥亲戚,我找人把她接出来住,好吃好喝供着,没成想脑溢血死屋里了,等发现的时候都快……” “烂了”两个字被曹渤嫌弃地咽回去,眉头狠皱。 罗阳辉从小家庭条件不好,他妈一人给他供到大学毕业,又考上银行职员,刚过几年好日子人就没了……怪不得曹渤不肯说,这要是让罗阳辉知道了一定会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唉,那他家真是有点儿惨啊!” 辰庚真心感慨,没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曹渤瞪他一眼,说:“少特么磨叽,开门见山说吧,我现在想做掉他,请这位兄弟来帮忙。” 宋鹏程主动伸手,跟辰庚问好。 曹渤没工夫给他俩仔细介绍,接着说:“五十万,辰庚,我二十,你三十。” “什么意思?” 辰庚是想问为什么做掉罗阳辉让他拿钱。 “因为他的存在对你我来说都是威胁,留着他,就是一个无底洞,一百万,两百万,五百万,会无穷无尽的往出拿,直到给他养老送终,你有这么多钱,我可没有。” 曹渤说的句句在理,辰庚心里很清楚。 思忖片刻,辰庚说:“人命的事我不做。” 曹渤笑了,而笑得更大声的是宋鹏程,“这点小钱都不肯拿,还能做成什么大事。” 辰庚看他,却被阴狠的目光退回。 “渤哥的话只说了一半,其实是两百万,只不过另外一百五十万不用你俩拿。” “还有谁?”,辰庚追问。 曹渤跟宋鹏程对视一下,然后由他公布答案,“罗阳辉旧相好的现任。” 辰庚捋了一圈关系......贺城?!怎么扯上他了?! 宋鹏程掏出烟,边抽边说:“我跟渤哥的关系,就是象征性朝你俩要点儿,大头还得在肥羊身上薅,贺城名下的“斯堡来”酒店是哥们儿我当年做工程时候包的活,这位富二代家底儿厚着呢,一百五十万,对他说不过是零花钱,不薅他薅谁?” 兜兜转转,都在一个圈里……辰庚唏嘘。 宋鹏程接着说:“他们酒店有把柄在我手里,至于是什么我不能说,除掉姓罗的,对你们几个都有利,哥们儿拿钱替你们消灾,要两百万还搭人情呢,一点也不多。” 辰庚盘算这里面不简单,所以在这不能明面拒绝,必须迂回战术。 “这位兄弟,我可能比你多了解一点儿贺城,你威胁他的东西能束缚住他吗?人家财大气粗,能办成的事儿比你我要多很多。” 宋鹏程摆出一副不太耐烦的嘴脸,“出来混,不能一击毙命的事我不做,我在业界一向很有口碑的,在明川还没人能把我怎么样,咱上头有人。” 就是有保护伞呗,懂。 辰庚揉了揉太阳穴,说:“容我考虑考虑行吧?明晚之前一定回复你。” “可以,不过……”,曹渤警告他,“你最好掂量清楚再回我。” “自然。” 辰庚心里早已有答案,或者说,之前以防万一为自己铺的路,是时候可以启动了。 利益至上的时代不管做什么自保最重要,辰庚要想一个万全之策,如果有一天东窗事发,就算不能全身而退,他也要将伤害降至最低,低到忽略不计。 第五十章 第一朵花开的清晨, 乔琢言在做早饭。 淡粉色的真丝睡衣,过耳边的凌乱短发,怀里抱着的小猫咪, 空出一只手搅拌着锅里的燕麦,旁边蒸蛋器有蒸气冒出来。 这是贺城起床下楼后看到的情景, 他看得入神, 乔琢言也做得专心, 等燕麦粥放到桌上,她抬头才瞥见贺城,“起来啦!” “嗯。” 贺城今早睡醒临时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 说累了,想休息。 -- 第97页 至于为什么累,乔琢言能给到一些答案……昨晚有点儿疯狂, 楼上楼下, 沙发, 床,浴室,做了三次…… “吃什么?”,贺城端起桌上的热牛奶喝。 “小朋友”先喵了一声回答, 乔琢言勾着食指一样样数, “燕麦, 水煮蛋,三明治, 牛奶。” 最平常的早餐, 她做完快耗尽全部力气了。 “别动。” 贺城发现什么,放下牛奶走到她跟前。 “怎么了?” 他挠挠头,“今天不要出门了吧。” 乔琢言顺着他的视线, 瞬间明白话里什么意思,早上起床上厕所的时候她就看见了,脖颈上的吻痕,有一块特别清晰。 “再有下次……” 贺城俯身,亲了她一下。 “别以为这样就能堵我的话。” “能。”,现在的他无比自信。 乔琢言被弄得一点脾气都没了,勺子放到碗里,陶瓷与陶瓷碰撞的声音,“吃饭。” 闻着燕麦粥香气,贺城坐下,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酒店的事,我听说了。”,乔琢言坐到对面,低头喝粥。 现在酒店没有秘密,贺城清楚。 “是不是罗阳辉?” “不清楚,不想细究。” 话是这么说,可怎么能不细究?贺城已经查清楚了,就是罗阳辉暗中捣鬼,他之所以不说是不想让乔琢言难受,还有一点是他打心里他就没把罗阳辉当过对手,不是一个等级。 乔琢言见贺城不愿意提,转问别的,“今天有事儿要忙吗?” “出去一趟,谈个合作。” 所谓的休息日就是不去酒店,但还有别的事要忙…… 贺城:“你呢?” 乔琢言剥着鸡蛋,“弄院子。” 剥完放到贺城跟前,他看了一眼,有些犹豫。 贺城不爱吃鸡蛋,确实在饮食方面从小到大被惯坏了,加上物质条件好,所以吃什么完全自己做主。 相对贺城,乔琢言的家教很严格,什么都要吃,不允许挑食,后来毕业自己在外面生活还好一点,没人唠叨她,只是现在偶尔她会想念那个人的唠叨。 “吃掉。”,不容商量的语气。 贺城笑,企图用那张帅脸蒙混过关。 “别逼我动手。” “……不劳您。” 贺城抓起煮鸡蛋,两口一个,吃完赶紧喝牛奶顺下去,像极了被家长逼着吃饭的小孩子...... 随意的聊天,不用费心找话题,简单的早餐,干净的房子,还有可爱的猫咪,即是平凡的一天,又是想要格外珍惜的一天。 “兰姐怎么样?” 前两天乔琢言跟她交接工作的时候,场面一度尴尬,不能说她问的问题太刁钻,确实故意给乔琢言难堪,还问年度计划是不是上任经理做的,因为做得太烂所以被开了……后来乔琢言离开酒店时小钟跟诗霞都发信息说舍不得,问为什么要走。 两个月内换了三任领导,他们俩心态有点儿崩。 “还行吧,她跟我要你微信。” 乔琢言放下碗,“你给了吗?” “没给。” “为什么?” “你不愿意。” 心思猜得很到位嘛,乔琢言确实不愿意。 三明治双手奉上,贺城接过去,咬了一大口,嚼了嚼,猛地抬头,“是你做的吗?” “不然呢?” 这三个字算是他俩共同的口头禅,谁也没学谁,习惯而已。 ...... 吃完饭贺城开车出来,并不是要见客户,而是去找胡熠男。 胡熠男所在的公司是贺城大学同学开的,两人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关系不错,所以胡熠男受到格外照顾。 “姐夫!” 楼下咖啡店,胡熠男气喘吁吁跑下来,“等半天了吧?” “刚到。” 贺城把点餐ipad递给他,说:“喝什么?” “不喝了,上午刚灌了一杯咖啡,现在倍儿精神。” “那喝水吧。” 贺城叫服务员上了两瓶巴黎水,还有一份小食拼盘,在谈正事之前他先问了个次要的,“你追的郑念慈吧?” 之前胡熠男来家里时说得正好相反。 “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姐夫。” “你喜欢她吗?” “不喜欢。” 果然如贺城猜想的一样。 胡熠男拧开瓶盖,说:“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我姐,不过你放心,分手之前我会对她好,不劈腿,不跟她上床,做个三好男朋友。” 贺城叹了口气,“她不是能影响我跟小乔的人。” “我和我姐虽然异父异母,但跟亲姐弟没区别,她手上唯一的疤痕,就是为我打架打的。” 贺城知道,在右手中指上……算了,胡熠男只要不过分,任他去。 “我让你办的事都办好了吗?” “必须啊!” 胡熠男拍着胸脯,“你们酒店已经解约,其他几个大客户也陆续跟上了,辰庚那么对我姐,这是他该有的报应。” 贺城提醒,“小乔嘴硬心软,你别跟她说。” “放心,我不说,但辰庚肯定明白怎么回事儿。” “就是让他明白。” 整个计划都拜贺城所赐,他要让辰庚付出代价,而且回看从前种种,对辰庚算宽恕了,毕竟没把他往绝路上逼,他要识时务就老老实实经营好律所,一年两年就能东山再起。 -- 第98页 “接下来怎么办?”,胡熠男问。 “暂缓一下,看那边什么反应。” 胡熠男点头,“也好,别把他逼急了,我姐干嘛呢?” 提到乔琢言,贺城脸上神情转为轻松,“在家玩呢。” “你太宠她了。”,胡熠男用喝水来掩盖撇嘴。 “不然呢?” 不宠她难道宠你?! 贺城从手包里掏出一串钥匙,“给,我的房子,你去住吧,替我看家。” 要是之前胡熠男说不定就收了,但某人严重警告过他...... 胡熠男回想乔琢言那个杀人一样的眼神儿,把钥匙推回去,说:“姐夫,谢了,我自己租房子好了,等我攒够装修的钱,把我那套房子简单装一下,要是有结婚对象了,我爸就出钱给我装。” 贺城没收回钥匙,而是说:“那先放你这,万一物业有什么事你代我处理一下。” “那没问题。” 胡熠男抓过钥匙塞进裤兜,问:“地址在哪啊?” “江湾小区。” 正往嘴里塞薯条的胡熠男征住,看来他对这位姐夫的家底知之甚少,江湾小区是明川最贵最豪的高层居民区,住的人非富即贵,最便宜的一套也要五百万起...... 忽然嘴里的薯条不香了,兜里的钥匙也有点儿硌得慌。 开挂的人生不需要解释,相比贺城,胡熠男更对他那位姐姐佩服得五体投地,经历了那么多还能把爱人找回来,换他自己肯定啥也不是。 “姐夫,你怎么不吃啊?” 小食拼盘里有薯条,鸡翅,还有薯块儿,三分之一都被胡熠男消灭了。 “我不爱吃这些。” “那你爱吃什么?”,胡熠男追问。 贺城想了下,“早上小乔做得三明治不错。” 比之前做得有进步多了,他真的有认真思考。 胡熠男按不住这爱情的酸臭味,瞪着贺城,往嘴里狂塞薯块儿。 “喝水,别噎着。”,贺城把水往他跟前递。 “噎不着。” 胡熠男索性端起小食盘子,化“柠檬”为食欲,“吃完这个我中午就不用吃饭了,省钱。” 贺城听完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份意大利面。 胡熠男笑得眼睛都快没了,“还是姐夫对我好,要是我姐在,她肯定不给我吃这些。” 弟弟长得再大,也是小孩子,起码在乔琢言眼里是。 贺城明白,乔琢言对胡熠男那么好,有念及死去亲弟弟的原因。 “对了。”,胡熠男擦擦嘴,说:“罗阳辉有信儿吗?有没有找我姐麻烦?” “我朋友找经侦的同事帮忙留意了,还没找到,前几天见过一次之后他好像故意把自己藏起来了,不过按照小乔的意思是不想再跟他有什么交缠,如果他不招惹,大家就相安无事,至于检察院要把他们怎么样,我们不管。” 胡熠男不吃了,叹了口气,“我姐好倒霉,竟然遇上这么个人渣,当初他俩在一起我就不同意,那小子浑身上下哪哪都配不上我姐。”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而且贺城不爱听,他之前的想法是无论怎样都要把罗阳辉绳之以法,虽然现在也觉得他是罪人,但他必须尊重乔琢言的选择。 “接着吃,把这些吃完。” 在贺城的注视下胡熠男风卷残云一般结束战斗,又要了杯咖啡外带,寻思抓紧时间回去上班。 两人走出店门刚要分开就迎头碰上一个人。 胡熠男比贺城先开口:“谢总,您来啦!” 这位谢总就是贺城的大学同学,谢清辉。 他冲胡熠男笑笑,马上目光转向贺城,一巴掌拍在肩膀,“约你好几次都约不上,今天你算送上门了。” 胡熠男识相先离开,留下那两人叙旧。 第五十一章 “要不要换个地方?” 谢清辉跟贺城面对面站着, 个子矮了一头,打扮也有点过分精致,三七分的头发油光锃亮, 身上香水味浓郁,在大学时他整天跟着贺城, 贺城怎么学习他就照搬模式, 成绩竟还不错, 回国后各自创业,彼此帮忙,虽然不常见面, 但交情很深。 贺城:“听胡熠男说你没来公司,我就没去找你。” 两人之间的关系用不着假客气。 “昨晚喝大了,没起来, 你等我买杯咖啡, 咱俩上楼聊。” “好。” 本来贺城想下午回去陪乔琢言, 现在看还不一定几点能结束。 等谢清辉打包两杯咖啡出来,拉贺城往旁边的办公大厦走,表面以叙旧为由,实际是想给贺城看看他新装修的公司。 两人之前多是电话或者微信联系, 各自都忙, 所以没什么时间碰面, 之前贺城拜托他给胡熠男找工作的事,他一口就答应了, 还说一定好好关照, 让他多学东西。 ...... 谢清辉的公司直接以他本人的名字命名,多多少少有点儿自恋,但这样的公司很多, 不足为奇。 贺城被带着走进最大最气派的那间办公室,直男审美,简洁商务风,没什么特别。 在沙发坐下,谢清辉把咖啡递给贺城,“怎么样?最近还好吧?” “不错。” 不是“还行”,是“不错。” 贺城实话实说,让谢清辉准备好的话没法接,只能干笑两声,说:“你想做什么一定行,不像我,先天条件不足,努力好久才支棱起这么个小公司。” -- 第99页 “年收入一千万以上,不小了。” 贺城的话起到了一定安慰作用,虽然他跟谢清辉两人是同学,是好朋友,而且谢清辉的赚钱能力相对一般公司算不错了,但他偶尔在面对比他强的人时会展露一些些自卑,比如在贺城面前。 其实贺城心里明白,所以在他面前说话会特别注意,自尊心强没什么不好,对朋友来说最重要的是要相互理解。 谢清辉笑笑,“我还得继续努力,对了,你女朋友处得怎么样了?” 贺城反问,“你呢?” “分了,除了花钱和漂亮没任何优点,要她干嘛!” 谢清辉这位前任是个澳大利亚的外国妞,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国外呆惯了,即便回国,他的女朋友也都是外国女孩儿,无一例外。 谢清辉说完立马意识不对,赶忙追问贺城,“我问你呢,你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贺城放下咖啡,轻飘飘说了三个字:“结婚了。” 谢清辉惊得咖啡撒一手,慌忙拿纸巾擦,“操!不是吧你?结婚也不告诉我?我可是准伴郎啊!” 贺城解释,“领证了,还没办婚礼。” “那算闪婚?!快告诉我谁家小姑娘这么有福气?” “之前那个。” 谢清辉眼睛转了两圈,“该不会是两年前那个小乔吧?” 贺城笑,算是回答。 谢清辉露出比刚才更惊讶的表情,只是这次没弄洒咖啡,而是直勾勾的注视,半晌后举起咖啡杯,跟贺城碰了下,说:“哥们儿服了。” 说完像喝酒一样,将剩下的大半杯冰美式一饮而尽,有种受刺激大发的感觉。 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开始闲聊些别的。 “怎么样?就一直打算在明川,不回北京啦?你家老爷子同意吗?” 贺城家里的大致情况,谢清辉都了解。 “暂时在明川吧。” 贺知生哪能同意,以后肯定还要催他回北京,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前段时间那次回去,他老人家还提了一嘴,但考虑乔琢言在明川,所以没说得那么明显。 “对了,你们酒店合作的银行是哪家啊?” “工商和建设吧,怎么了?” 谢清辉眨巴眨巴眼,“还好不是本地的明川银行。” “怎么了?”,贺城能想到唯一跟明川银行有联系的就是罗阳辉和曹渤,他俩共同的工作单位。 谢清辉说:“也没啥,就是前几天在饭局上听说个事儿,觉得挺恶心的,一银行的哥们儿喝大了,跟我们讲他们银行副行长的风流韵事,咳,你应该懂哈。” “我不懂。” 贺城还真不知道他指的哪类。 谢清辉鄙视地看过去,“怎么还能不懂呢?风流韵事呗,情人颇多,要不是那哥们儿喝多了,这些事打死他都不能往出说。” 咖啡喝没了,他又给自己拿了瓶矿泉水,继续。 “他们副行长有特殊癖好,喜欢玩群/p,角色扮演,还经常让一些身边靠得住的朋友推荐漂亮姑娘给他,而且推荐条件非常高,首先身材、模样要优质,其次要靠得住,不能玩完把副行长的身份抖出去,也就是说姑娘要认钱,能用钱封嘴,还不狮子大开口,如果副行长满意,推荐人就能得到一笔几万到几十万不等的赏钱,有意思吧?也不知道这副行长贪了多少,敢这么玩,唉,简直就是渣子一个。” 贺城听完谢清辉的话,心里的某种想法蹦出来,脸色很不好,但他还是笑了笑,故作想要听故事的样子。 有特殊癖好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前提要合法,也要合乎道德,这样即便被抖出去,也不至于人人喊打,但前两个条件违背一条,那就只能自作自受,别想低估人民大众的容忍程度。 谢清辉接着说:“你看现在的人,表面上人五人六的,像那么回事儿,背地里都干了什么龌龊事还真不好说,我们公司跟明川银行有业务往来,我正考虑换一家呢,主要心里犯膈应。” “给你们爆料的哥们儿是哪个支行的,我记一下,以后也好避开。” “好像......在落阳路那边,找机会我再给你确认一下。” 是曹渤所在的银行没错了,看来贺城心里冒出来的想法来得不是没有道理,接下来他要去印证,如果真是那样,那罗阳辉主不主动招惹,他都难逃一劫。 之后两人陆陆续续聊了些上学时的事,还有生意上的,许久没见,一聊就忘了时间,等贺城走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 ...... 从谢清辉公司出来,贺城接到王敬惟打来的电话,说黄宇这几天得到了一点消息,跟宋鹏程有关,贺城怕电话里说不清楚,开车直奔刑侦大队。 到的时候他在门口碰到上次王敬惟提到的警花,贺城不认识,警花先开口问话了。 “来找王队长吗?” 贺城愣了下,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王队长是谁,直到听见警队楼上有人喊他。 “贺城,直接上来就行。” 贺城对着警花指指楼上,赶紧过去。 等上楼进到王敬惟办公室,他第一句就兴师问罪,“不告诉过你小警花是我的人嘛,瞎撩什么?” 贺城很无辜,“她先跟我说话,不关我的事。” “你确定?” “不然呢?” -- 第100页 王敬惟败下阵来,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儿,问完罪又示好,“赶紧坐那,我给你拿水。” 贺城坐下的时候水也扔过去,“黄宇发现什么了?” “他说前几天辰庚和曹渤去服务中心了,跟宋鹏程他们仨在楼上谈了好半天,有人在楼梯口把风,黄宇没办法上去偷听,但是走的时候在外面曹渤嘱咐辰庚,好好考虑一下,送他出国已经不是办法了,要以防后患。” “你的意思是......?” 王敬惟点头,“嗯,我怀疑他们要对罗阳辉下手,但是现在罗阳辉下落不明,不排除他随时可能会报复小乔,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如果曹渤他们够聪明,也许会等罗阳辉对小乔下手后,再找人弄罗阳辉,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宋鹏程涉黑的证据,随时都能抓他,但小乔的人身安全得由你保证,我没法调人私下保护她,毕竟没明确理由。” “我知道。” 贺城今天早上出门前的好心情被接二连三的信息搅得七零八落,眼下他最想做的就是把罗阳辉揪出来,让他承受早该承受的罪与罚。 “别闹心。”,王敬惟看出贺城脸色不太好,赶紧安慰,“有我们在,没人敢把小乔怎么样,而且罗阳辉那几个菜瓜肯定掀不起什么风浪。” “没事。”,贺城把头靠在沙发靠背上,眉宇凝重。 “我说句不该说的哈。”,王敬惟往前凑凑,“这件事的确因小乔而起,她是参与者,你不能什么事都一个人扛,有些事你得让她知道,那样她才能保护好自己,再说她也有知情权。” 王敬惟说得句句在理,贺城明白,有时候一味的隐瞒并不是最好的保护方式。 在沙发背上靠够了,贺城坐起来咕咚咚喝了半瓶水,头清醒了些,说:“这段时间我尽量让小乔少出门,小区保安那里我也会提前打好招呼,陌生人找我家一律不允许,我会想办法找到肖阳辉的下落,两边一起找会快一点,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对方,好吧?” 贺城说完这些心里还是不落底,起身要走,“我先回去了,小乔自己在家呢。” 王敬惟知道他着急,就没留他。 贺城从警队大门出来,开车一路直奔回家的方向,离家还有两公里,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接到一个短信,是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 第五十二章 视频一共有三段, 但中心人物只有一个——乔琢言。 三段视频的环境不同,背景音有的嘈杂,有的安静, 也就是说乔琢言很可能被带到三个地方。 贺城握着电话的手不住颤抖,立刻掉头直奔警队, 路上他心脏狂跳不停, 脑子里不断回放画面, 腿软,但还是一路狂飙,到达警队大楼上台阶的时候差点儿绊倒……生怕晚一秒乔琢言会有什么不测。 对于爱人来说, 失去一次已算惩罚,贺城不想再面对第二次,况且是这样的第二次…… 王敬惟正喝水的时候办公室大门被一掌推开, “咣当”一声, 事发突然, 他呛得差点儿被送走。 “怎么你又……?” 话没说完,贺城就把手机扔过去,王敬惟打开三段视频,看完后意识到事情在朝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他甚至能感觉旁边人的颤栗。 “贺, 贺城, 你先别急,别急啊!我这就召集兄弟们查, 一定救出小乔, 她手机能打通吗?” 贺城摇头,倚着办公桌大口喘气,额头上有汗珠溢出, 双腿因跑得太快一直在抖。 王敬惟把手机还给贺城,边往出走边说,“视频发给我,我到楼下马上组织营救!” 刚才没敢仔细看,或者说紧张的神经捕捉到的都是关键点,而避开不敢看的,比如乔琢言昏迷的脸庞,被胶带粘住的嘴唇,还有……衣服上的污泥。 最好的结果是单纯绑架,如果涉及别的,以乔琢言的性格,被救后她会选择就此消失在贺城的世界里,再也不会像上次一样,失而复得。 ...... 半个小时后,王敬惟从楼下上来,对贺城说:“我们的技术在对三段视频的背景音进行解析,再加上周边环境提供的信息量,应该能找到大致地点,再进行排查。” “看窗外光线判断时间,但小乔很可能不在最接近现在时间的地方。” 这点王敬惟也料到了,“所以兵分三路,同时出发,贺城,你回家等我们消息吧,我保证把小乔给你好模好样的带回来。” 贺城抬头,就这一会儿,他面色惨白,眼里还有几道红血丝。 王敬惟拍着胸脯,“用我的命给你保证!” “拜托。”,贺城收好手机,往外走。 望着贺城离去的背影,王敬惟长出一口气,那种把爱人当作自己生命一部分的感觉,虽然他活到现在还没体会过,但也算有幸见到了。 贺城走后王敬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赶紧到会议室和队里几个人讨论营救方案,期间接到黄宇打来的电话,他说宋鹏程带身边两个兄弟出去了,不但拿了刀,腰间还别了东西,看形状是枪,最少两把...... 王敬惟预感不好,难道姓宋的也要在这时候出来凑热闹? 但黄宇最后提供的信息算让王敬惟心底多了一丝希望,他给宋鹏程他们开出去的车偷偷安装了定位跟踪,起初不是黄宇提出的,而是王敬惟为了以防万一让他做,现在看来给对了! -- 第101页 ...... 就在刑侦大队紧锣密鼓准备营救的时候贺城那边也在想办法。 他先开车到辰庚的律师事务所,被前台告知辰庚一天都没来,再然后去落阳路的明川银行找曹渤,一样不在,但幸运的是,贺城找到了那位副行长。 当时副行长正从楼上办公室下来,保安跟他日常打招呼,“刘行长。” 正副不管,贺城直接把人拦住,问:“你是曹渤舅舅吗?” 身穿黑西服白衬衫,还打着领带的男人停住脚,上下看了贺城一眼,“你是?” 赌对了。 贺城看着面前这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说:“外面谈。” 刘行长心里冒出一丝异样,越是这种干脆利落的开场白,事情才越不简单,他四处瞄一眼,业务大厅人来人往,各忙各的,没人往这边看,这才放心跟过去。 银行旁边的二十四小时自助取款机外,贺城开门见山,“几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 今时今日,身边没人敢跟刘行长这么说话,他鄙夷地笑了声,说:“小兄弟,你哪位啊?” 换句话就是,“你算哪根葱?!” 贺城毫不遮掩,“我叫“贺城”,乔琢言男朋友。” 两个人都还没习惯更改婚后称呼。 刘行长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没听过。” 不管是贺城还是乔琢言,他都没听过。 贺城看他面不改色,丝毫不像撒谎的样子,说:“没听过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做过什么,现在回答我,曹渤在哪?” 问罗阳辉的话,他一定不知道,还不如直接问曹渤有胜算一点。 “曹渤……今天没来上班吧好像。” 刘行长也要试探,他不确定贺城知道多少内情。 “两年前,曹渤是不是答应送给你一个女人?罗阳辉帮他找的。” 这句话让刘行长汗毛竖起,他惊恐地回头朝银行门口看了一眼,问:“你到底是谁?” “我叫贺城。” 刘行长并不想知道他的名字,而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找他。 嘴巴念叨两遍贺城的名字,刘行长忽然像想起来什么,猛地抬头,眼里竟露出一丝胆怯,“贺知生是你什么人?” “我爸。” 对于刘行长认识贺知生这件事贺城丝毫不意外,毕竟当年他爸在明川有一定影响力。 刘行长往后捎了一步,面前的后生让他不寒而栗,因为他身上有贺知生的影子,仔细看连神情都很相似......往事在眼前像过电影一样,刷刷闪过,只是这部电影的情节有关刘行长一段并不光彩的过去。 十五年前,他还只是明川银行一名普通职员,工作算努力上进,有一次托人搭上关系,负责贺知生公司的业务,也许是年少轻狂急功近利,在一次贷款中,他故意将利息说低了一个点作为吸引,而需要签字的贷款合同上却比其他银行的利息还要微高,不幸被贺知生戳穿,当时谁也没拿他怎么样,过后两天却在下班路上被人拖进胡同暴打一顿,双腿骨折,小手指被生生掰断,命差点没了半条......没办法,借钱找了各种人脉才平息贺知生的怒火,算是把饭碗保住了,贺知生后来移居北京,刘行长才终于松一口气,励志要成为人上人,才能不受欺负,但当年那件事留下的阴影让刘行长至今对贺知生这个名字都很忌惮,没想到兜兜转转又碰上了他的儿子,而且看上去也不是善茬。 “刚才的事,你听谁说的?” 贺城没什么耐心,“回答我。” 语气中埋伏下一秒就要爆发的引线。 刘行长还在挣扎,“我外甥要是在外面做了什么惹到你,我先替他在这给你赔个不是,你想怎么解决,我绝不含糊。” 本来他想惯性问多少钱,但话到嘴边咽了回去,贺家不缺他这点买菜都不够的零花钱。 贺城耐心全无,他揪住刘行长的领带将人踹到台阶下面,这时银行的保安像是门口看到了,第一时间冲出来,扶助刘行长,大喊:“你要干什么?怎么打人?” 说着施展拳脚,贺城躲了两下,保安没踹着他,反倒自己劈了叉。 刘行长忍痛爬起来,最先做的还是看银行门口,他非常在乎自己如今的地位和颜面,就连之前找女人,每一次都小心翼翼,只要睡完的,从没失手过。 他对保安说:“我这谈公事,不小心摔了,快回去上班,别给我丢人现眼!” 保安将信将疑地看了贺城一眼,行长已经发话,他必须得走,“刘行长,那我先回去,有事儿您叫我。” 待保安一瘸一拐离开,贺城说:“我现在就可以让你们银行的大客户走掉一半,也可以让所有职员都知道他们的副行长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刘行长捂着老腰,呲牙咧嘴,“你说的确有其事……但女人根本没送到我手上,还闹出了一些别的枝节,后来罗阳辉被曹渤送出国躲着去了。” 他小心拿捏着分寸,一步步试探回答,“作案未遂”没什么大不了。 贺城知道他不会因为受到威胁就轻易吐口,毕竟不是在警局,堂堂行长肯定经历过大风大浪,回想刚才的对话,贺城拿出手机给贺知生打过去,简单说几句后电话递给刘行长。 两人之间或许有交情,或许有过节,买不买账就看贺知生怎么说了。 -- 第102页 没一会儿电话还回来,刘行长吱唔着说:“我不知道曹渤现在在哪,但我可以帮你找他。” “打电话。” 贺城抽出根烟点着,让自己冷静。 刘行长还假模假样地拍了拍身上的灰,一手揉膝盖,一手掏电话拨出去,很快就通了。 贺城拿过电话,“罗阳辉在哪?” 曹渤那头听到异样的声音,马上预感不好,“你不是我舅舅。” “你舅舅让你告诉我罗阳辉在哪?怎么能联系到他?!” 曹渤不可能在受这种胁迫的第一回 合就缴枪投降,“我不知道,罗阳辉两年前就辞职了,没联系。” 贺城裹了口烟,把电话又扔给刘行长,“让他告诉我怎么能联系到罗阳辉。” 贺知生的面子刘行长肯定要给,之后不知道曹渤那边说了什么,他抬高音量,“哪他妈那么多废话,让你说就说,不然你我都不好过!” 贺城皱了下眉,音量太高,刺耳...... 手机又递过来,曹渤说:“我的人也在找他,你给我几分钟,我现在马上联系,你放心,有我舅舅的话,我绝不跟你扯谎。” 贺城挂断电话,对刘行长说:“等下他会打回来,老实等着。” 这几分钟对刘行长来说度日如年,刚才摔倒的时候镜片也摔坏了,一侧玻璃碎裂,看东西有些模糊,他干脆把眼镜摘下来,不想直面贺城。 堂堂一个银行的副行长,在今天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现世报”。 或许每个人都知道“现世报”的存在,只是不降临自己头上,都会抱着侥幸心理,殊不知命运已在暗中标好了偿还的价格,和惩罚的时间。 第五十三章 刑侦大队会议室, 从视频截取出来的图片被放到大屏幕上,周围坐着一圈警员,王敬惟对着图片一张张进行分析。 虽然有贺城的情分在, 但打击违法犯罪,为人民大众服务是警察的天职, 他们责无旁贷。 会议室内气氛严肃, 因为站在前面的王敬惟亦如此, 手下兄弟也自觉更加认真。 “嫌犯故意留下了一些信息供我们参考,还留下文字,说受害人就藏在三个地点中的一个, 期限为三小时,从受害人家属接到信息那一刻算起,时间一过, 受害人的生命安全不能保障, 说白了, 即是考验我们,也是在耍弄我们,享受游戏的乐趣,虽然这些信息很可能是障眼法, 嫌犯已经将被害人转移到了其他地点, 但还是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我抽取了几张有价值的照片,大家先看这张。” 王敬惟指着屏幕, 说:“受害人曾被绑的地点楼下有一家火锅店, 这家店在全市有十五家,门店装修全部统一,仅从外观判断不出来是哪家分店, 需要联系火锅品牌的负责人去辨认才有可能,大洲,你负责打电话联系。” “收到!” “再看第二张照片,有价值的信息是十字路口,和站岗交警,交警侧脸模糊,需要找交警部门的同事辨认身份,并查出他在哪个路口执勤,再调取车辆行驶录像,被害人早上九点还与贺......与家人一起吃早餐,要查九点以后的监控录像,小霍,你来办。” “好的队长。” 王敬惟一一解析,信息精准提炼,很快到最后一张。 “这张看窗外光线不难判断,应该是下午四点到六点之间,窗户反射外面的人流密集,而且都往一个方向走,说明附近应该有地铁站,另外还有家甜品店,而这家店在全市仅有五家,数量不算多,所以找哪家甜品店旁边有地铁站就可以,柳哥,你来查,现在是五点整,我判断,嫌犯不会傻到把最新的线索放给我们,所以受害人很有可能被再次带回之前的某一地点。” 等大洲、小霍还有柳哥分别查到信息后,王敬惟和队员已经整装待发。 根据交通监控,那辆故意暴露的车在下午三点停在一家面馆前,但司机是一个代驾,只是拿钱办事,除此之外车里没有任何人。 “现在我们分三队行动,前两个能够判断出的地点人手多一些,第三组去分别以三个地点为圆心,所画圆的中心交汇处,第四组待命,以防嫌疑人耍花招,好,马上出发!” ...... 在刑侦大队人员行动的同时,市区一处已经盖到一半的烂尾楼里,乔琢言被罗阳辉用一瓶矿泉水浇醒,冰块还未完全化掉,带着透心的凉意。 “你该醒了。” 不是“你醒了”,是“该醒了。” 下午,罗阳辉接到曹渤打来的电话,说答应见面谈一谈,罗阳辉手里有筹码,希望能以此多要一些钱出来。 另外,他提出可以把当初那件没完成的事办完,也就是送给刘行长的礼物,但被曹渤婉拒,罗阳辉转而问曹渤有没有兴趣自己享用,没想到曹渤竟然同意了,还说带上两个朋友,都是有钱人,完事儿可以多给罗阳辉二十万,甚至更多。 这家人都他妈一个德行,罗阳辉心里把曹渤和刘行长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地址发过去,等曹渤的空隙罗阳辉用凉水弄醒乔琢言,他有话要说,上次没说完的话。 迷迷糊糊的乔琢言觉得身上有点疼,尤其是手腕,绳子勒得很紧,她抬起头,看了眼罗阳辉后又缓缓低下。 四周是清一色的白墙,窗帘拉着,屋里光线昏暗,屋外有声音,但听不清。 -- 第103页 乔琢言飞快扫一遍周围环境,能捕捉到的信息不多...... 今早贺城走后,她被罗阳辉约出来,就在小区外的空地,虽然不远,但那里没有监控,地方应该是罗阳辉事先踩点找好的,被打晕塞进车里后乔琢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昏迷中她能感觉到一些颠簸,除此之外是大段的空白。 “欸!” 罗阳辉用普通的打招呼语气,手上却抓住乔琢言的衣领耸了几下,逼迫她抬头。 乔琢言只是看着他,眼神冰冷,更多的是不屑,她很鄙夷这个男人,毫不掩饰。 回想第一次相见,罗阳辉西装革履,即使模样中等,但收拾得很干净,那时的乔琢言根本想象不到这张脸背后藏着怎样危险的欲望和狡诈的人心。 罗阳辉现在的处境就像一只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从回国那天起,他每天过得心惊胆战,但心里时而仍抱有希望,希望从曹渤那里得到一笔钱,然后带上母亲彻底离开,大不了一辈子不回明川了,本来他之所以没把曹渤往死里逼完全看在母亲的份上,可就在昨天,他得知母亲已经去世的消息,虽然是因为生病,可还是触碰了他心底最深的雷区。 今天绑架乔琢言是一层,另外一层他要报复曹渤,只要他带人进入这间屋子,对乔琢言实施不轨开始,隐形摄像头会拍下所发生的一切,如果曹渤给了足够让他远走高飞的钱就算了,要是不给,他在走之前就将视频发给警方,如果最后走不掉,他会带着所有证据去自首,等到大家在一个监狱再相见时,一定别有一番滋味。 罗阳辉松手,后退,腿碰到椅子,发出摩擦地面的声音,“打起精神,一会儿有好戏等着你演呢。” “你想怎么样?”,乔琢言刚恢复精神。 在椅子坐下,罗阳辉翘起二郎腿,说:“杀了你吧,太便宜了,要不你给我个建议?” 乔琢言冷笑一声,发自内心的想笑,这个男人无论何时办事都磨磨叽叽,想率性一次太难。 罗阳辉很熟悉乔琢言传递的不屑,但想到马上她即将受辱,对一个骄傲的女人来说,这是很好的反击,所以罗阳辉并不生气。 “对了,上次没告诉你的,现在我想说了。” 罗阳辉有节奏地晃动脚腕,以胜利者的姿态审视乔琢言,“当年我以家乡中学高考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北京一所大学,毕业后回到明川,又如愿进到银行,你是我精心挑选的礼物,准备送给刘行长,可你的脸蛋欺骗了我,我本该有更好的人生,现在这一切都被你毁了。” 乔琢言联想之前在u盘里看到的文件,除了贪污公款的账目外,还有性/爱视频……现在一切都解释通了,如果当初她没有意外获得罗阳辉的u盘,那她已经变成了“礼物”,被人享用过之后腐烂,消亡。 “我妈死了......我对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念想了。” 从此人生没有来处,只有无尽的苟活延续。 罗阳辉仰头叹了口气,伤心和恨意同时涌上心头,“你们欠我的,今天通通补上。” 乔琢言还以为罗阳辉会把贺城怎么样,现在看来,罗阳辉更想报复自己。 看着他眼里的凶光,乔琢言决定先不要惹他,最好不说话。 ......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朝你男朋友要钱?” 罗阳辉笑着问。 乔琢言继续沉默。 “我知道他不差钱,所以我就想耍他玩,我已经把录好的视频发给他了,他那个警察朋友不是吃素的,一定能在我规定的时间内找出视频里的地址,不过,呵!你都不在那,我就是要他们一遍遍跑空我才爽。” 虽然罗阳辉不承认自己仇富,但事实却如此,在他第一次见到贺城,了解他的家世时这种心态就埋下了种子,他清楚有的人生下来就在终点,是他翻山越岭都无法抵达的彼岸,所以他不甘平凡,那么多人走捷径,为什么他不能? 乔琢言挪了挪身子,故意装出很虚弱的样子,收回强势,说:“我能给你的钱一定比曹渤多。” “不好意思,我不稀罕。” “你想要多少?” 直到乔琢言说第二句,罗阳辉才反应过来,“呵!我没听错吧?你那股傲劲儿去哪了?现在想服软啦?当初我求你让你把u盘给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心软一次呢?!还要将我绳之以法,你以为你谁啊?操!” 罗阳辉的电话这时响了,他条件反射朝窗外看,接起电话,说:“我下去接你们。” 你们……数量三人,或者三人以上,乔琢言紧张得勾起脚尖。 挂掉电话,罗阳辉把手机卡从旧式手机里抽出来扔掉,又换了张新的,边换边说:“你欠我的,今天我都拿回来。” 乔琢言有预感他要做什么,心脏狂跳不止。 …… 门开后刮起一阵风,很快又关上,她闻到灰土的味道,还有阴凉的水泥味,这里的一切都让人作呕不适。 有限的独处时间里,乔琢言回想跟贺城重逢后发生的种种,如果再次分开,应该就是“后会无期”了。 短暂安静过后,外面响起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急促逼近。 乔琢言数着那些脚步,在危险真正降临之前,她竟然没那么害怕了,直到门被踹开,四个人陆续走进来。 前面两个乔琢言都没见过,为首的男人嘴里叼着烟,进来就不停地吞云吐雾,浑身散发着油腻又恶心的味道。 -- 第104页 罗阳辉垫后,他旁边还有一个人,双手背后,也被绑了,让乔琢言惊讶的是,他竟然是辰庚! 目光短暂交集,乔琢言眼里除了惊讶外还有疑惑,辰庚不敢看她,马上低下头去。 为首的男人就是宋鹏程,他走到乔琢言跟前,附身盯着她的脸,“呦呵!这么漂亮啊,怪不得。” 怪不得往上扑的人前赴后继,曹渤果然没扯谎,这趟值了。 第五十四章 辰庚被宋鹏程的手下拉到墙角, 鞋跟拖地,样子有些狼狈。 “曹渤什么时候过来?”,罗阳辉问宋鹏程。 “马上到。” 话落不到一分钟门就开了, 曹渤走进来,本能站在宋鹏程那边的安全地带, 面对着罗阳辉, 皮笑肉不笑, “好久不见啊,老罗。” 罗阳辉可没心情和曹渤叙旧,今时今日, 他俩已不再是一个单位的好搭档,利益分配不均导致同伙反目的绳结系在两人中间,能让他俩和解的唯一工具就是——钱。 “怎么把他弄来了?你们不是穿一条裤子拉屎吗?” 罗阳辉指着辰庚, 话里话外充满讽刺的意味, 说完打量屋里局势, 也许看出他太势单力薄,索性站在乔琢言跟前,别管有用没用,权当心理安慰, 起码是他绑过来的筹码。 曹渤没回答, 而是走到辰庚那, 爆发性地冲他一顿拳打脚踢,没几下辰庚全身都挂了彩, 嘴角有血渗出。 场面太暴力, 乔琢言没眼看,虽然她心里已经不把辰庚当朋友了,但昔日交情还在, 她不忍心…… 发泄完的曹渤指着辰庚,说:“你他妈还敢威胁我?!谁给你的胆子?给你指条明路你不走,偏偏要划独木舟是吧?” 辰庚倚靠水泥墙,耸拉着脑袋缓了好半天才又抬起头,看着曹渤把嘴里的血水吐出,“是你先拉我下水,对罗阳辉最不厚道的也是你,起码我拿钱办事后没再找过你们麻烦。”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曹渤,罗阳辉的眼神最为复杂...... 就在昨天,辰庚接到曹渤电话,被催促交钱,打给宋鹏程好办事,辰庚无奈亮出之前跟曹娜拍的性/爱/视频,说只要曹渤自己解决,别再找上门,大家就相安无事,视频也会删掉,可他没想到曹渤狗急跳墙,让宋鹏程绑了他,更没想到的是竟然在这遇到乔琢言。 就此,除了刘行长本尊,其余跟两年前那件事有直接瓜葛的人都聚齐了,看来今天一定要彻底解决,划出你死我活的界线。 “手机呢?给我!” 曹渤说话照着辰庚的腰眼又踢了一脚。 “在这呢,渤哥!”,宋鹏车从兜里掏出辰庚的手机递过去,“早就让我搜来了,密码是六个八。” 曹渤接过,解锁后打开相册,发现里面有关曹娜的视频已经删掉了,这让他更加恼火。 因为手机里没有意味着已经备份到其他地方。 “老罗,我今天把辰庚带来,足以让你看到我的诚意,你的诚意我也看到了。” 曹渤指的是乔琢言。 “这样,把他们俩解决掉,你出国,能接受吗?” 不到万不得已,曹渤还不想杀人,就看罗阳辉什么态度了。 “我的钱呢?两百万。” 曹渤佯装可怜兮兮地叹了口气,“我没有,我舅舅也没有,这两年抓得严,谁也不敢明目张胆那么干了,要搁以前,我二话不说直接给你转账过去,还能麻烦你回来亲自取一趟?兄弟,你得理解我们。” 罗阳辉才不信他的鬼话,“没有钱我没法在国外生活,之前那笔做生意亏掉了,怎么亏的我都跟你说过,这两百万对你舅舅来说不多,我拿了钱肯定不再回来。” “不是说了?没有!”,曹渤的底线就是将“貔貅”扮到底,他不会让罗阳辉无休止地勒索下去。 “行。”,罗阳辉又提出预留B方案,“那把他们俩解决掉,让我回银行上班,再给我找个地方住,恢复我以前的生活。” 曹渤没回答,像在考虑。 自从罗阳辉出国走后,他过了两年安生日子,而且有舅舅的庇护,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让他很乐享其中,可自从罗阳辉回国,之前安逸又奢侈的生活被突然打乱,整日担惊受怕,让他不堪其扰,所以,把这三个人都解决才是最有效的办法,灭火就要从源头掐灭火种。 想到这,曹渤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不能做三条人命的背后主使者,一条计划在心里陡然滋生。 “这样吧,老罗,你把辰庚和这小娘们都杀了,我就答应你的条件,怎么样?人你来杀,我这两个兄弟帮你善后,保证把现场清理得干干净净,不留后患,然后我让我舅舅安排你回银行上班,万一东窗事发,我马上送你出国,放心,我在警队也有朋友呢。” 曹渤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就把事情推出去,罗阳辉心里很不爽,难道他就想杀人吗?之前的事即使入狱,也绝不会判死刑,而一旦杀人,性质就变了。 “渤哥。”,宋鹏程打断对话,眼神也凶狠起来,“拿程子开涮是不?怎么?“四哥”的名号不好使吗?” 曹渤小声解释,“放心,活你不干钱也照付,四哥的兄弟我绝对敬重。” “呵!最好说话算话。” 罗阳辉见两人嘀咕,在屋里踱步几圈,然后又停在乔琢言跟前,“我不能杀人。” -- 第105页 曹渤跟宋鹏程互看一眼,然后都笑了,宋鹏程掏出枪,指着乔琢言和辰庚,说:“哥们儿,特别简单,你看家伙都帮你准备好了,一秒钟的事儿。” 黑黢黢的枪口让罗阳辉不寒而栗,他没想到曹渤连枪都准备好了,今天只要他不答应,死的就是他自己。 “这样吧,我想出一个更好玩的。” 罗阳辉手搭在乔琢言肩上,对曹渤说:“让她杀辰庚,如果她不同意,你们就轮/奸/她,拍点照片啥的绝对能封住这个烈女的口,怎么样?你提的条件我也答应。” 一帮禽兽不如的东西!乔琢言想过自己会遭遇这样的处境,但从罗阳辉嘴里说出那一刻还是觉得愤懑。 “哈哈哈哈哈!”,曹渤大笑几声,“老罗,还真有你的,好,照你说的办。” 曹渤嘴上这么说,实际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左右都是他们三个死,互相伤害吧。 墙角的辰庚忽然插过话来,“罗阳辉,你他妈是傻逼吗?曹渤不会跟你讲条件,本来今天是让你死!他绑我就是因为我不答应出钱!” 罗阳辉面露惊恐,看着曹渤,“他什么意思?” “别听他瞎逼逼!”,曹渤又要去打辰庚,可辰庚接下来的话让他收回了手。 “曹渤!你不就是不想手上沾血吗?我替你把姓罗的杀了,然后再任由你们处置,条件只有一个,你把乔琢言放了,她手上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到你们的证据了,我发誓。” 乔琢言朝角落看去。 宋鹏程这个愣头青像是不知道跟谁一队,也随声附和,“渤哥,这小娘们儿手里肯定没有,当时我都跟她妈确认过了,要是有,她妈犯病的时候能不求我救她吗?一死百了。” 所有的对话乔琢言都可以不走心,包括辰庚要救她,可宋鹏程的话直接击溃她心底一直绷着的弦,原来还是他们这伙人害死了吴荷...... 眼泪在乔琢言愤怒的眼睛里打转,最后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曹渤貌似对辰庚的提议最感兴趣,因为罗阳辉从他眼里终于捕捉到了凶光。 就在宋鹏程给枪上膛的功夫,曹渤电话响了,谁打来的电话他都可以不接,但唯独他舅舅不行,因为老人家没事轻易不主动找上门。 “都别说话!” 曹渤示意完,两把枪分别抵在乔琢言和辰庚的头上,至于罗阳辉,他更没胆量。 让曹渤意外的是电话那头竟然是贺城,而接下来他舅舅的反应让他措手不及,看来贺城一定捏住了刘行长的什么把柄,而且是死穴,不然他舅舅绝不会轻易妥协。 几分钟的拖延时间让曹渤快速思考对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乔琢言不能动,辰庚也可以稍后再处理,但罗阳辉不能留!他歪头跟宋鹏程说了几句。 “渤哥!你想好了?” 曹渤没耐心,“快点儿!哪他妈那么多废话!” 宋鹏程和手下对视一眼,“完事儿记得提醒我催渤哥交尾款。” 罗阳辉预感不好,抬腿就朝门口跑去。 很快发生的一幕让在场人来不及反应,宋鹏程一枪毙了罗阳辉,因为事先戴了手套,不会粘上他的指纹,紧接着,枪被塞到辰庚被绑的一只手里,被逼握住枪把后□□被宋鹏程装进塑料袋,留下了曹渤想让他留下的东西。 罗阳辉被一枪毙命,一切未实施的计划也戛然而止,而他就倒在乔琢言脚下,脑袋蹦出的血溅了乔琢言一脸,血腥味袭来,她征住了…… “把这娘们儿和辰庚带走,现场等后半夜再来收拾!” 宋鹏程和他手下赶紧听话照做,一个给乔琢言解绳子,一个拎辰庚起来。 走之前,曹渤又让宋鹏程确认罗阳辉是否断气,得到满意的结果后带头开门出去,只是他没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是警察的围追堵截。 原来贺城在等待曹渤回电话期间跟王敬惟也通了话,说宋鹏程很可能和罗阳辉在一起,而黄宇安装的定位让王敬惟精准摸到地址,这个地点也是王敬惟判断出的三点交汇处,只是时间不凑巧,第三组赶过去的时候曹渤已经带人先走一步。 …… 飞驰的马路上,宋鹏程手下开车,那辆被定位的车扔在烂尾楼的空地上,改开曹渤开来的另一辆无牌照车,他坐副驾驶,后面,宋鹏程坐在乔琢言和辰庚两人中间,各个神情紧绷。 “渤哥,我咋感觉不对劲呢?” “啥不对劲?” 宋鹏程低头,“要是真有什么事,别怪弟兄先跑路不管你。” 曹渤抿抿嘴,没说什么。 刚才他跟贺城通了电话,说他已经从罗阳辉手里把乔琢言救出来,并答应会把她完好无损送回去,但曹渤顾虑的是晚上发生的一切乔琢言都亲眼所见,想到两年前罗阳辉的下场,她回去不报警是不可能的,所以得留下点儿钳制的把柄才行。 “开车回服务中心!”,曹渤对旁边人发号施令,马上回过头,说:“给你兄弟打电话,让服务中心值班的人全下班,说请他们喝酒,一个别留下,谁要不去就来硬的。” 曹渤骨子里觉得在那上班的人都是社会底层,穷逼,而且很贪图吃吃喝喝。 “得嘞!” 宋鹏程马上打电话办,这时候他心里念的还是尾款。 曹渤又分别看了一眼乔琢言和辰庚,最后视线落在辰庚身上,“一会儿出城我找个路口给你放下,回去把娜娜的视频删了,你我一笔勾销,以后各走各的阳关道。” -- 第106页 “那小乔呢?为什么不一起放了?” “放心,我得亲自把她送回去,她男朋友有钱有势,我惹不起。” 辰庚不敢再说什么,因为宋鹏程的□□上有他的指纹,他日事发,自己必定会被他们合伙咬死,所以现在他就算要救乔琢言,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暂且相信曹渤的话,他应该不会把乔琢言怎么样。 第五十五章 城郊服务中心, 黄宇今天特意和同事调班,留下来盯着。 从宋鹏程他们出去后就一直没什么消息,他两个手下留下来看店, 也一直在楼上打游戏,没下来过。 刚修完一辆车, 黄宇点了根烟坐下来, 手机捏在手里, 王敬惟那边迟迟没动静儿,贺城也是,他明白现在不能添乱, 要稳住,虽然他很担心乔琢言。 “弟兄们别忙活了!” 六点钟,宋鹏程的两个手下终于走出来, 招呼外面值班的三位过去, “程哥说了, 今个儿批准咱早下班,请你们下馆子去。” 不对劲……这是黄宇的第一反应,宋鹏程平时就是个钻钱眼的财迷,别说早下班, 就是请个假都磨磨唧唧, 从来没给员工花过除工资以外的一分钱, 今天怎么好心请大家吃饭?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清理现场, 一会儿有人要回来。 趁几个人讨论去哪吃的功夫黄宇赶紧掏出手机, 因为贺城的聊天对话框在最上面,他本能先点开,飞快打几个字过去, “服务中心有情况。” 退出聊天界面,刚要往下翻找王敬惟,余光有人走过来,黄宇马上关掉手机。 “宇哥,咋的?给媳妇儿报备呢?”,说着把手机顺势抽过去。 黄宇笑,“我单身狗一条,哪来的媳妇儿?我跟我爸说一声,晚上不用等我回去吃饭了,程哥请客,我一定得到啊!” “行,给面儿!今天必须一醉方休。” “来,手机都给我,一会儿吃饭谁也别玩手机,就是喝!” 宋鹏程手下边打马虎眼,边把那两个小孩儿的手机也都收过去,锁上门,开车往旁边的菜馆去,路程很近,开车无疑是想尽快清场。 …… 在一条前后看不到人的路口,宋鹏程把辰庚踹下车后继续往服务中心赶,曹渤要抓紧时间,刚他舅舅发来信息,说贺城已经走了,让曹渤别惹事。 另外刘行长没说的是,他已经订了明天的机票,出国躲几天,等平静了再回来。 曹渤看完信息暗自松口气,只要贺城不跟他舅舅在一起就好,他时间会充裕一些,一会儿到服务中心收完尾,就打个出租车让乔琢言回去。 十分钟后,车子开到服务中心停下,门店按照原计划已经关了,牌匾灯也一样,乔琢言被他们带到二楼一个房间,也是辰庚之前来待过的那间房。 除了早饭,乔琢言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人有点虚,可就算有力气,她也拼不过眼前几个男人,何况手还捆着,但潜意识里,她相信贺城会来救她,一定会,而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地拖延时间。 门锁上,曹渤对宋鹏程说:“把她衣服扒了,拍几张□□,要能清晰看见脸和关键部位!” 乔琢言心里“咯噔”一下,这几个人渣到底还是用最龌龊的招数。 宋鹏程和手下同时盯着乔琢言前凸后翘的身材,眼睛放贼光,他舔舔嘴唇,凑到曹渤面前,说:“渤哥,只拍照啊?” 曹渤瞪他。 “这种极品你让哥们儿试试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以后可碰不上了!” 曹渤何尝没这种想法,而且还很强烈,可他怕惹怒贺城,还是小心为上。 盯着乔琢言的胸口,曹渤把涌上来的欲望强制按下,拍了拍宋鹏程的肩膀,宽慰他,“程子,等这事儿过了,我保证给你找个合法的过来让你玩,听渤哥的,今天只拍照,别的不能做。” 宋鹏程遗憾地仰头叹了口气,“太他妈折磨人了,只能看不能吃……” 发泄完情绪,宋鹏程接过曹渤的手机,示意手下给解绳子。 “曹渤。”,乔琢言在绳子解开的同时飞快拽下嘴里塞的毛巾。 “怎么小姐姐?有事儿啊?”,曹渤心有不甘地走过去,因为衣服他要亲自脱。 “你给我拍照没用。” 曹渤抬起的手又放下,“为什么没用?就算为了贺城,你也不会让你的□□满世界人手一份吧?” “为什么不会?”,乔琢言站起来,晃了晃手腕,一脸无谓的样子。 宋鹏程和他手下马上呈戒备状态,乔琢言笑了声,说:“我一个女的,赤手空拳,你们还怕我?” 有道理,宋鹏程的眼睛贼溜溜地转了两圈又放松下来。 乔琢言转向曹渤,“你可能不了解我的性格,当初罗阳辉用了那么多方法对付我,我宁可在监狱里蹲着也要揭发他,要不是辰庚收了钱,你们下半辈子都得吃牢饭。” 曹渤当然知道,他当初还跟他舅舅说,遇上辰庚是他们的福气,命不该有此劫。 “你别炸我,以为我会听你的吗?” 乔琢言看到桌上有瓶矿泉水,走过去拧开,一口气喝完,说:“u盘我有备份,如果你今天让我受辱,我就把u盘里的内容交给警察,杀我灭口也没用,就算你们杀了我,贺城一样会帮我把这件事做完,所以你放了我,我们一笔勾销,这件事我不想再掺和。” -- 第107页 转了一溜够,原来还有备份,真应了那句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看来曹渤和他舅舅的脉门被彻底捏死了。 曹渤泄气一般地蹲下去,双手抱头,有点崩溃。 宋鹏程倒是心大,他说:“贺老板酒店的脏事儿也不少,当初酒店工程可是我包的,那个郭肆酒还给酒店安装监听,贺老板甭管知不知情,都脱不了干系,要是撕破脸大家对着爆呗,看谁爆得料猛!” 曹渤突然想起来这茬,站起来转头又笑了,“对啊,我怎么忘了?!” 他指着乔琢言,说:“你男朋友酒店就是我这哥们儿盖的,那么大产业你掂量掂量吧。” 乔琢言装出被威胁的样子,皱了皱眉,“成,那我们各让一步,让我从这安全离开,今天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曹渤的气势又重燃起来,“还真不行,今天你的衣服我脱定了,老老实实让我拍完照,要是挣扎不听话,把哥几个的帐篷支起来,把你干到爬出这个屋信不信?” 曹渤的话让宋鹏程和他手下来了精神,三人的目光整齐落在乔琢言身上,都有些迫不及待。 “非要鱼死网破,对吗?” “不对。”,曹渤甩甩手腕,为接下来的“运动”热身,“我得为自己多留几张底牌,你就是我的底牌,咱们抓紧时间,早完事儿早放你回去,贺老板还在家里等你呢。” 乔琢言退到窗边,这间房的窗户上贴了窗贴,里外都看不到,她有些绝望地坐在窗台上,牙齿紧咬嘴唇。 最危机的时刻反而大脑一片空白,她现在除了贺城什么也想不起。 …… 此时服务中心不远处,贺城和王敬惟的车同时抵达,为了不打草惊蛇,不能开到楼下,服务中心的地形黄宇早就说过,王敬惟已经布置好计划,贺城主动要求先摸过去敲门,如果是陌生人,绝对敲不开,硬闯就是拿乔琢言的生命开玩笑。 就在王敬惟犹豫的时候一个瘦高的身影从后面跑过来,所有人都把手放在腰间,准备随时掏家伙。 “是黄宇。”,贺城说,他认得黄宇走路的姿势,军人遗风,又酷又拽。 “在里面吗?”,黄宇跑过来直接发问。 王敬惟点头。 “我先进去,你们跟上。” 贺城拦住黄宇,“我跟你一起。” 黄宇看了眼王敬惟后,点头。 原本聚集的人群四散,朝各自的位置快速前进。 黄宇知道他们在哪,小心从后面摸过去,他在前,贺城在后。 “一会儿我让你假装王老板,别说话,背对着站那就行,后背躬一点,王老板有些驼背,其余交给我。” 贺城“嗯”了声,黄宇没听见,他猛地站住回头。 “知道,王老板。” 贺城罕见露出服从的姿态,重复一遍。 黄宇拍拍他肩膀,“吉人自有天相,小乔一定没事。” 路两旁的杂草被夜风吹得左摇右晃,摆几下也没甩掉上面的尘灰。 …… 突来的敲门声在曹渤刚碰上乔琢言衣领那一刻响起,除乔琢言外,所有人都警觉起来,虽然她也很慌。 “程哥,我黄宇,是你回来了吗?” 曹渤冲宋鹏程使眼神,他走过去,隔着门说,“有事儿吗? “啊,刚才王老板给我打电话,他车在附近抛锚了,马上拖过来修,我上来取零件,看这屋亮灯就过来问问。” 事实上,刚才在饭店包间,黄宇一人绑了宋鹏程两个手下,另外两个小工跟黄宇关系不错,被撵回家去了。 王老板是大客户,黑白两道通吃,宋鹏程也要敬他三分,他清清嗓子,说:“那你忙去吧。” “程哥,不好意思打扰你,王老板在楼下呢,他车马上到,你是不是得下去打声招呼啊?” 宋鹏程快速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见黑漆漆的楼下站着一个男人,背对着他,和王老板身形很像。 “我得下去应付一下。”,宋鹏程跟曹渤商量,他无奈点头同意。 门外,黄宇回了句,“程哥,那我先下去啦。” 等了两秒,宋鹏程才小心翼翼打开门,刚开了个缝隙就被猛踹开,一群警察冲进来,稳准狠地控制住所有人,乔琢言也被王敬惟第一时间拽到身后。 因为事发突然,宋鹏程来不及有所动作就被警察拿枪指头,只能举手投降。 门外,黄宇看了一眼乔琢言,确认局势已稳,赶忙下楼通知贺城。 见黄宇从里面出来,贺城什么都没问,直接往楼上跑。 第五十六章 烟点着, “真不去医院啊?” 烟雾吐出来,“不去。” 深夜十一点,黄叔家后院, 乔琢言、贺城、黄宇,三人并排坐在花架下, 顶着一头夜色, 疲倦, 又充满释然。 夏夜良宵里,烟雾是最好的驱蚊利器,何况还是三根, 成功驱逐了“旁听者。” 黄宇已经劝说好几遍了,乔琢言的回答就一个,“不去。” 其实贺城早把她全身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除了手腕上有勒痕, 其余地方都没受伤。 “过来。” 贺城一手拿烟, 腾出另外一只手给乔琢言擦脸上的血迹,在服务中心刚看到时吓得他半天都没讲出一个字。 直到几个恶人被押上警车,王敬惟为了缓解紧张气氛,调侃贺城, “行了, 你的心头好现在非常安全, 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 第108页 当时贺城的回答让在场警队的人集体打消了因行动成功而喜悦的兴致,他说:“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连夜突击审讯, 我怕刘行长跑路, 今天在银行碰面,他可能惊了,查一下他有没有订机票, 联系出入境那边……” “连夜审讯”,几句话说得好像他才是警察。 等脸上血迹擦干净,乔琢言把剩下半支烟用鞋底踩灭,尼/古丁的功能已经发挥完了,她现在很平静。 从案发到结束,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长出一口气,“黄宇,今天谢了。” 贺城是自己人,她不必在外人面前客套。 黄宇憨笑一声,“谢啥,你今天才让我刮目相看呢。” 警察闯进二楼时,曹渤曾第一时间想挟持乔琢言当人质,可没等王敬惟出手,乔琢言一脚先踹出去,虽然没造成什么直接伤害,起码给王敬惟留了时间,整个过程只有两三秒,快得让人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运气好。” 乔琢言心里清楚,曹渤那帮人既然敢杀罗阳辉,就代表他们不在乎再多杀一个。 黄宇拿胳膊怼了下贺城,“还没缓过劲儿呐?小乔都没事了。” 贺城还是那副表情,沉默,严肃,一声不吭,他摆弄着手里被血染红的湿巾,忽然像刚反应过来一样,把湿巾丢出去老远。 上面粘着的可是罗阳辉的血……丢完他去水池旁认认真真洗了一遍手又坐回来。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乔琢言同时问两人。 黄宇看贺城嘴唇紧抿,他说:“过程有点儿复杂,反正群策群力,就找到了。” 乔琢言扭头,贺城双手搭在膝盖上,头埋进去,看样子很疲惫。 在场的还有没在场的,都是乔琢言应该感谢的人,虽然她在心里已经谢了一万次。 当时没来得及多解释,向大家报备安全后,乔琢言还怕中间出什么岔子,准确说辰庚的事让她长了教训,她亲自指路,让王敬惟他们去给罗阳辉收尸。 可能这一路乔琢言表现得太淡定了,反而让人担心,尤其是贺城。 “面好了,吃面。” 黄宇把脚底的泡面依次递过去,新上架的骨汤拉面,他买了一整箱。 乔琢言打开刚要吃,到嘴边又停下来,把面碗递给身旁人,“贺城。” 他抬头,余光瞥向乔琢言。 “吃面吧。” 头又低下,隔了两秒接过去,叉子在里面无意识搅动,乔琢言一直盯着贺城,直到他吃下第一口。 “给你俩讲个故事,有没有兴趣都听听。” 一口有滋有味的泡面汤喝下,黄宇觉得无比舒坦,他边吃边说:“我刚被分到青海的时候还算新兵,每天眼前能看到的东西除了光秃秃的山还是山,那段时间我比较消沉,整个人都没啥精神,有一天跟战友到附近巡逻,碰巧在国道边目睹一场车祸,一家三口,庆祝孩子考研成功,自驾出来玩,不小心撞上一辆大货车,人全没了……” 乔琢言跟贺城同时征住。 黄宇目视前方,像在回忆一样,“我和战友马上打电话救援,队医来的时候人已经断气了,前后就几分钟时间,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亲眼看见生命在眼前活生生没了,回到队里,战友怕我想不开,安慰我,他说:“生命无常,所以活着的时候要尽可能做些有意义的事,不要消沉度日,就像我们驻守荒山野岭的地方,很多人觉得枯燥,没成就感,可我想到这身军装,想到家里的亲人,想到祖国的和平,还有每天起床看到五星红旗在雪山下迎风飘扬,我都觉得特别值。”,战友这段话让我挺有感慨的,其实说简单点我觉得活着还是要有信念吧,往大了说是家国情怀,往小了说是儿女私情,不管哪种,在生命里都有同样高尚的价值,你俩别觉得我说的假大空,真实经历了才能明白,平凡虽然可贵,患难更见真情。” 黄宇讲最后一句时用泡面碗跟乔琢言还有贺城各干了一杯,如果此时有酒再好不过了。 从前他总觉得自己土,没念过什么书,也不像贺城的长相那么自带光环,这些话要是往常他不会说,今天纯是瞎感慨。 乔琢言不知道贺城怎么想,特定情境下特定的话,她多少有些被感动,黄宇不像她跟贺城,选择不一样的生活注定要承受一些东西,比如更多的生离死别,所以今天的事对他们来说一生可能只有一次,但对黄宇……说“司空见惯”过了点儿,但相同的经历,他面对得更坦然。 乔琢言想,从今往后,她与罗阳辉的揪扯算是结束了,虽然从前心里有恨,有不甘,但从未想过让他死,尤其今天还看见罗阳辉倒在面前…… 三个人各自吃着碗里的面,都没再说什么,快十二点的时候贺城开车,乔琢言跟他回家。 …… 午夜的明川,街道上几乎没什么车。 乔琢言一只手被贺城用力攥紧,掌心相对的地方有微微的薄汗。 “贺城,你专心开车,我没事。” 他“嗯”了一声,手上却更攥紧了些。 车停进地库熄火的时候,乔琢言听到“对不起”三个字,这句话应在在贺城心里憋了很久,到现在才说出口。 按标准剧本,这种情况下乔琢言应该回答:“你没有对不起我,是你救了我才对。” -- 第109页 可她没按常理出牌,而是说:“我接受你的道歉,以后你要把我看好了。” 贺城虔诚地连点了好几下头,也许这一刻他才有些真正的释然,没人能感同身受他的担忧、害怕,还有愧疚,能治愈他的人,也只有乔琢言自己。 这一晚,乔琢言睡得并不踏实,惊醒好几次,每次醒来贺城都会拍拍她肩膀,给她安心,而贺城自己,一夜无眠。 …… 第二天上午,乔琢言去警队做笔录。 本来昨晚就该去,王敬惟担忧她精神状态,更怕贺城不同意,所以改了时间。 按流程,乔琢言把昨天发生的事叙述一遍,当然这里边辰庚肯定跑不了了,但作为昨天的案件,他是受害者,宋鹏程和曹渤按照原计划还想把脏水往出泼,但宋鹏程那个手下扛不住先招了,加上他俩心里清楚乔琢言是目击证人,所以最后对杀害罗阳辉的罪行都供认不讳,而相关罗阳辉的经济犯罪案件,还要等待进一步调查,王敬惟那帮负责经侦的同事也需要时间…… 目前只能对辰庚进行传唤询问,二十四小时内如果没有证据指向,警局就得放人,而且辰庚是律师,怎么周旋他心里门清。 从刑侦大队出来,乔琢言在门口和辰庚相遇,贺城知道他俩有话说,去停车场等着。 本来辰庚想跟贺城打招呼,可到嘴的话因为他冷漠的神情以及转身就走的决绝给生憋了回去。 “小乔……”,辰庚吱唔半天,才说出迟来的道歉,“对不起。” 乔琢言盯着他,“昨天谢了。” 她说这话包含既往不咎,也包含真正的谢意,昨天听到辰庚说“条件只有一个,你把乔琢言放了……”的时候,乔琢言想,如果能顺利出去,不管法律要怎么惩治辰庚,起码在她这里,辰庚已经不算罪人了。 “你说什么?”,辰庚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乔琢言确定他听清了,“你自首吧,我已经向警方作证罗阳辉的死与你无关,但之前的事,你得有个交代。” 辰庚没说什么,只是望了一眼刑侦大队的楼顶,孤鸟恰巧飞过,留下大片的,空白的天空,其实他心里明白,即使这一劫他能躲过,失去也远比得到的多得多。 “小乔,迄今为止,我只觉得对不起你,其余人,我没亏欠。” 辰庚说完朝里面走去,今天的他即使要面对警察询问,也收拾如往常一样精致,在还可以掌控的时间里,他需要这种不变来应对万变。 回到车里,乔琢言刚坐好,贺城递过来一瓶水,“辰庚会承认吗?” “不知道。” 乔琢言没有把握辰庚会主动认罪,毕竟人心是最难猜测的东西,这段时间她的体会尤其深。 贺城启动车子,淡淡一句:“他要是不认,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熬。” 路虎车驶离刑侦大队,背后,辰庚走进审讯室。 第五十七章 “贺总, 有时间吗?聊聊?”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贺城被潘骁堵在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批一个文件。 “进来吧。” 继上次闹不愉快之后贺城没怎么理过他,倒是潘骁主动找上门, 带着道歉的态度,虽然不是出自他本意, 而贺城赏脸跟他和解一方面是工作上总要碰头, 另一方面是因为贺城向股东提交的股权转让书面通知后, 潘骁的答复是同…… “斯堡来”酒店及周边产业属骞远集团所有,贺城占股百分之三十,郭肆酒百分之二十, 潘骁百分之十,剩下的除去贺知生占百分之二十外,其余股份在集团若干股东手里。 贺知生对自己的儿子完全信任, 放他去做, 其他股东也基本不插手这边的事, 所以酒店员工常见的大股东只有贺城他们三位,这次他把股权转让一小部分给乔琢言,事先跟贺知生打过电话,老爷子的意思是上限最多百分之五, 因为要保证转让之后贺城还是持股最多的人, 再者, 按流程需要征得半数以上股东的同意,贺城直接给到贺知生提出的上限, 同时后者也做到了, 接下来就是走完流程。 潘骁进到办公室,贺城余光瞥到他,头也没抬, “潘总起得早。” 上午十点钟,对于潘家小少爷来说往常这个时间且在家睡觉呢。 他晃晃手里的咖啡,意思能起来全靠这玩意儿撑着。 “给你也来一杯。” 潘骁把外带的星巴克放到贺城办公桌一角。 “谢谢。”,他把文件放一边,抬头。 潘骁被他看得浑身难受,或者说有点儿无地自容,之前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之所以跟贺城对着干,喜欢乔琢言是一个,还有就是嫉妒心作祟,不管从哪方面比起,他都输掉好几级。 当然后面的“当头一棒”是潘骁父亲说的,老人家原话是:“我当年出来混的时候贺知生已经在明川小有名气了,他儿子我见过两次,你不是他对手,你以为你们是朋友,两人一拍即合就能干一番事业吗?是我恳请贺知生他才同意把你加进去,我这么说你别以为我这当爸的胳膊肘往外拐,想出人头地首先要认清自己几斤几两,别好高骛远,在我眼里,你做得比当初我想象的好很多,这点我很欣慰,你还年轻,可以犯错,但不可以一错再错,老天可不会眷顾那些不懂得珍视机会的人,回去跟贺城低个头,跟他好好学,咱家这些产业以后还指望你继承壮大,儿子,爸相信你。” -- 第110页 潘骁父亲很少跟他文邹邹地讲道理,一个粗人,从底层摸爬滚打到今天,平常多数教育都是棍棒为主,口头警告为辅,这次算点醒他了吧…… 除了这些,老爷子还特意叮嘱一句,“少跟曹渤混,最好维持表面客气的关系。” “我带了工程队的人来。” 贺城看潘骁的眼色稍变。 他马上解释,“拓展业务的事儿就算了,等以后你想做的时候再说,我让他们把仓库恢复原样。” 贺城没说什么,而是拿起座机拨出去,“小柳,进来一下。” 柳文达的办公室就在对面,不到三十秒抵达“战场。” “贺总,您找我。” “告诉中餐负责人,中午备一桌围餐,让整修仓库的工人过去吃。” “餐标多少呢?” 贺城看了眼潘骁,“八百,签我的单。” 几个人吃,八百已经很高了。 潘骁忙摆手,“签我的,签我的!” 贺城示意柳文达可以走了,他点点头,赶紧去办。 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潘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上次那事儿是我不对,下不为例。” 贺城完全不提那茬,问:“这两天和郭总联系了吗?我打电话他没接。” “出差了吧好像,我刚才在走廊碰见他助理了,说去……上海吧,郭总不是有个广告公司在那边吗?” 杯盖打开,贺城喝了口咖啡,若有所思。 三天,郭肆酒最多去三天。 “诶!小乔呢?”,潘骁两眼放光。 贺城盯着潘骁,才发现他今天穿得挺正式,不像以前怎么富贵怎么穿…… “你把股份转给她这件事我服气。” 在潘骁的爱情观里,对于爱人的付出是有界限的,他摸不准这辈子会爱几个姑娘,要是每爱上一个就给这么大礼,那他到死可能什么也剩不下。 贺城皱眉,“这是什么?” 他指咖啡,一副被“投毒”的表情。 “馥芮白。” “下次换冰美式。” “嘿!”,潘骁拍桌,“你还点上单啦?!” “不行?” “……行。” 贺城把咖啡杯挪到桌角,意思很明显,他不喜欢,不喝了,但潘骁完全能接受这种被拒绝的态度,毕竟某董事长刚才大人有大量。 关系缓和如初,潘骁像往常一样,神态放松地翘起二郎腿,“策划部真是个神奇的部门。” “嗯?” “每一位总监都不是善茬,小乔就不说了,她之前那位把咱们仨挨个勾搭一遍,然后全部以失败告终,最后灰溜溜走了,她后边那位……” 潘骁“哼哼”两声,笑得别有意味。 “兰姐是从总部调过来的,有什么问题?” 贺城不是拿总部压他,而是怕里面有什么误会。 “没别的意思,我知道她是贺叔钦点,就是前两天晚上看她上了郭总的车,我记得他俩第一天闹得有点不愉快吧。” 为了证明不是瞎操心,他说:“郭总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毛头小伙的时候在明川开始混□□,后来阴差阳错被贺叔救过一次,从此洗心革面,跟着贺叔打拼,二十二岁就娶了明川副市长的女儿,婚后两年妻子失踪,没有孩子,单身至今,要说他看上杜兰,扯了点吧?” 贺城盯着潘骁头顶,“最近脱发严重吗?” 他不明所以。 “少操心别人的事。” “……” 潘骁摸着头,突然觉得脑袋有点凉。 贺城站起来,拿过车钥匙,“以后一周最少来四天,朝九晚五,迟到早退一次罚一万,直接转公司账上,给员工团建,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先走了。” 潘骁晃晃头,等排除自己听力是否出问题后贺城已经没影了。 …… 中午日头逐渐热烈,还好天上大风不断,刮开了云,也刮散了热气。 乔琢言坐在黄宇家的葡萄架下,手里攥着黄叔给她的汽水,明川市的老品牌,玻璃瓶,才两块钱。 她上次喝还在上初中,这么多年味道都没变。 “小乔。” 乔琢言回头,嘴里的汽水刚咽下,清新在口中蔓延,和眼前人一个味道。 贺城坐到旁边,“喝的什么?” “汽水。” 他突然俯身,靠近乔琢言唇边的时候停下,然后坐回去,“下次别喝这么冰。” “尝尝,我小时候的味道。” 贺城喝了口,盯着瓶身,“我怎么没见过?” 他小时候在云南待过,也在明川待过。 “平民饮品。” 乔琢言抿着嘴唇,白眼送他。 眼神没等收回,贺城勾住她脖颈。 被束缚却又不想挣脱的感觉,你说奇不奇怪。 大风从天上降落,葡萄架的叶子簌簌作响。 “干啥呢?!” 王敬惟跨过门槛,大喊一声,身上的警察制服在阳光下颜色变浅,这一刻惩治犯人的执法者短暂离席,化身正义使者为人间的单身狗清扫福地。 “你迟到了。”,贺城侧目,手却没松开。 王敬惟抻抻衣角,清了清嗓子,“我日理万机多忙,哪像你这么清闲。” 领域不同,刑侦组长和掌握几十亿资产的商人没有可比性,但彼此在对方心里都更高一些,就像错落的山峰。 -- 第111页 “黄宇呢?” 王敬惟在对面坐下,自助启开汽水,“嘭”地一声,瓶底向上涌出夏天的气泡。 “帮黄叔办事儿去了。” 前几天那事过去之后,黄宇已经变成失业人员。 王敬惟感觉自己被聚焦,问:“小乔,你看什么呢?” “昂。”,她回神,“在想这身警服如果贺城穿会是什么样?” “那还用想吗?肯定没我帅!” 贺城看他,“脱。” 王敬惟双腿蜷起,抱住胳膊,“想逼良为娼?门都没有!” “脱。”,这次换乔琢言来命令。 “脱就脱,还能比我帅到哪去?” 王敬惟嘟嘟囔囔,将上衣丢给贺城。 “裤子。” “在这脱不好吧?” 捂着裆,王敬惟露出羞怯,欠扁十足。 …… 等贺城从屋里换好衣服出来,乔琢言并没很惊讶,尽管这个男人再一次帅到了她。 王敬惟从里屋探出头,“别拍照,出去也别说啊,我有纪律。” “裤子……有点儿短。” 失神过后,乔琢言认真点评。 贺城一手插兜,低头看裤脚,“敬惟腿短。” “谁腿短啊?!” 被冒犯到,王敬惟差点穿着内裤冲出来,贺城走回屋里,很快跟他把衣服换回来。 乔琢言则不听劝告,偷偷干了件大事。 再从里屋出来的时候两人变成了三人,黄宇跟在后面,“呦!汽水都喝上啦,这可是我家待客的最高礼仪。” 乔琢言冲他笑笑,黄宇低头,看见她手腕的伤痕已经变浅,估计再过一个伏天就会彻底消失。 各就各位,贺城说:“人到齐了,说正事吧。” 第五十八章 正事的主要发言人——王敬惟从刚才警服被扒的不正形中马上转变过来, 一秒回归刑侦组长角色,“下面我要说的是案情机密,不能对外, 请各位牢记。” 贺城冲黄宇使眼色,他把脚底的汽水递过去, “您请, 王警官。” 王敬惟郑重地点了点头, “有前途,小兄弟。” “快说。” “好嘞!” 王敬惟喝口汽水,润润嗓子, “通过这几天的审讯,基本敲定罗阳辉的死是曹渤□□,还有对小乔和辰庚的绑架, 也是他们谋划做的, 但本意是想教训和警告。” 讲到这, 他转头看贺城,“你踹他们那两脚怎么算?” 事发时贺城冲进服务中心二楼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 “你想怎么算?” 贺城胳膊搭在椅子上,左手食指绕着乔琢言脖颈的碎发打转,个子高的人好像尤其喜欢窝着坐, 长腿伸出去老远。 在场几位的身高在人堆里都算头筹, 贺城最高, 其次是黄宇,再是王敬惟, 垫底也一八零了, 乔琢言虽然属女人行列,可单看身材比例,即使和男人站一起同样不输。 “算……”, 王敬惟跟黄宇对视,“这个就算了,可有一件,你被宋鹏程威胁了是吗?” 在场所有焦点转移到贺城身上,他一脸无谓,“他没成功,算吗?” 王敬惟如鲠在喉,重复,“算了。” 焦点身上的光线逐渐暗淡,只有乔琢言还盯着他,被威胁的事贺城只字未提。 “辰庚呢?”,她将这件事暂放,问王敬惟。 “昂,他交代被绑架的过程和你说的基本一致,可这小子对敲诈曹渤私自销毁证据一事完全否认,据曹渤交代,辰庚要求两百万全部兑成现金,当场交易,手机没收,全身搜查,生怕留下把柄,罗阳辉已经死了,曹渤只知道过程,手里没证据。” 贺城:“现金的话,从哪个银行取的应该有记录,查一下钱的流向会有线索吗?” “没查到,估计通过境外洗出去了……辰庚是律师……” 是啊,因为他是律师,既懂法,也知道怎么钻法律空子,这种人亦正亦邪,乔琢言深切懂得他的“正与邪。” 最初相识是在一次公益活动上,辰庚作为长期资助山区贫困儿童的社会代表和法律援助者参加,而乔琢言则接的兼职,过去跟踪全程,活动策划及拍照事宜,休息间隙在后台聊了会儿天,就这么认识了。 错,他犯过,对的事,他也做过不少,人性矛盾的地方大致于此,很难界定一个人是好是坏,即便这世界有法律,有规则,有界限…… “没事,慢慢查。” 乔琢言不想因为“朋友”这层关系给王敬惟增添负担,贺城也同样想法。 “黄宇。”,他点名。 “嗯?” “考虑好了吗?” “考虑啥呀?”,王敬惟用“捉/奸”一样的眼神看那俩人。 黄宇掏出烟盒,递出去两根,自己一根。 贺城夹着烟,等。 “我去。” “好,我跟人资部打过招呼了,随时。” 这提前量……就像知道黄宇肯定会来。 一个来回之后不仅王敬惟蒙,乔琢言也是蒙的,但她好歹能猜到一些,不知道准不准。 “去酒店上班?”,她问黄宇。 “嗯,贺城跟我说好几天了。” 果然是。 没等乔琢言细问,贺城主动交代,“先做运营助理,跟老鄂(运营总监)学学。” -- 第112页 不难,学成以后帮他管酒店,贺城原话这么跟黄宇讲。 乔琢言握着饮料瓶,低头笑,翘起的嘴角近日难得一见,恰好被贺城捕捉。 微笑会传染,他也不自禁跟着笑了下。 “你俩笑啥呢?”,王敬惟问。 一起摇头,矢口否认,“没有。” 贺城指乔琢言和王敬惟,“你俩出去玩会儿,我和黄宇有事商量。” “好。” 乔琢言答得干脆,拉着还想问问题的王敬惟赶紧离开。 没有谁比她更熟悉贺城的表情,还有说话时语气的轻重,都有相对的含义。 撤走两个人,场地一下变得宽敞,贺城的神情却由方才的轻松转为凝重,“黄宇。” “你说,让我做什么?” 贺城把烟点着,最近他抽烟比较频。 急促地抽了两口后,他忽然起身,掐腰站着,原本就修长的腿,线条更显流畅。 “你要是去当兵,也是块好料。” 黄宇知道他心里有事,故意缓和气氛。 “嘶!”,烟灰烫手,贺城莫名把刚点的烟掐了,说:“监听,能帮我拆了吗?” “多少时间?” “最多三天。” 黄宇点头,“没问题。” 贺城看向远处,沉默两秒,“最好晚上操作,不想……” “交给我,放心。” 术业有专攻,贺城跟黄宇都有各自擅长和办不到的事情,扬长避短才是最佳利器。 “我不会让你白帮忙,有什么条件可以提。” 虽然贺城单方面认为这句话没必要说,等黄宇上班一样会得到高于同级的优厚待遇,可他还是说了,像试探一样,试探他们的关系是该往何处走下去的程度。 黄宇举起饮料瓶,将剩下的一饮而尽,“就当入职考核怎么样?” 两人相视,片刻后击掌,一拍即合。 …… 马路上,王敬惟手搭凉棚,被太阳晒得眯眯眼。 “小乔,去哪儿啊?” “不知道。” “太晒了。” “那找个不晒的地方。” 过了这条街就是明川大学,在乔琢言眼里,学校就像一片净土,隔三差五回来权当净化心灵,只是今天多了个小跟班而已。 堂堂刑侦队长在她这就是个小跟班?起码现在是。 “你们学校长得帅的男生多吗?”,跨进校门,王敬惟和门口穿保安制服的人视线短暂相交,他把保安眼底流露的异样视为“警民一家亲。” “没注意。” “那好看的女生呢?” “不少。” 教学楼后面,王敬惟拎着制服外套走在树影下才觉得凉快一点。 本来昨晚下雨有点凉,他上午才穿了外套,早知道中午这么热,他该把外套留单位的。 “小乔,你是哪个学院的?” “新媒体。” 乔琢言指着脚下,说。 “你跟贺城是大三时候好的吧?那你之前没谈恋爱啊?” 王敬惟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敢问这种问题。 乔琢言斜眼看他,笑了声。 王敬惟被笑得有点虚,“你看你,笑啥呢?聊天嘛。” “没谈过。” “为啥?没人追啊?” 乔琢言目视前方,顺着他的话说:“嗯,没人追。” “闹呐!挑花眼了吧?” “这边。”,乔琢言左转,带他去咖啡店。 不光他俩喝,还要外带给那边谈事的两位。 “什么时候能回去?我下午还有会,要不直接回队里吧。” 王敬惟本想走,可闻到咖啡的香气特别想来一杯。 “你要走吗?那点三杯吧。” 进到屋里,乔琢言望着上方的电子屏菜单,故意说。 “不不不,四杯。” “你好,要四杯冰美式。” 话落,王敬惟将手机递过去,付钱。 乔琢言:“干嘛?” “我请你们喝。” 几杯咖啡,乔琢言没跟他客气,何况王敬惟是个大直男,好面儿。 …… 买完咖啡往回走,乔琢言手里一杯,另外三份在王敬惟那。 “听贺城说,他知道我的事是你告诉的。” “是啊。”,王敬惟说:“贺城那人你还不了解吗?我要是不说他明面不会怪我,但他得自责一辈子。” “谢谢。” 王敬惟嘿嘿笑,“谢啥,朋友应该做的。” 说着他看乔琢言一眼,“你咋长这么高呢?四川女人不是普遍娇小吗?” “我不普遍。” “……” 对,贺城的女人,能“普遍”吗? “我给你讲讲贺城的初恋吧,作为回报,你给我介绍个女朋友,昨天我表白警花被拒了。” “……” 乔琢言一口咖啡差点儿喷出去,她跟贺城都是“过往不究”的性格,提初恋干嘛? 王敬惟感觉意外,“我是不是说错话啦?你不会以为你是贺城……” 完整的话是“贺城的初恋。” 乔琢言怕他多想,“我知道我不是,你别害怕。” “初恋情结”这个词,乔琢言的字典里本来就没有。 “我没几个朋友,几个关系不错的女生我也不怎么了解她们的个人情况,所以……” -- 第113页 “攒着,你什么时候碰到好姑娘,我又恰好单身的时候再介绍。” 乔琢言笑,“那你做好心理准备,指不定几年后了。” 她很少主动交朋友,朋友圈几乎都是他们找来,聊得好就继续相处,聊不好就绝不会再有第二面。 王敬惟当她开玩笑,左手的纸袋换到右手,“说起来,上学时候学校里的同学都特别怕贺城。” “怕?” “对,贺城一直是班里最高的男生,又不爱笑,所以大家都不敢惹他,那时好多女生喜欢他不敢表白,情书偷偷塞书桌里,贺城看都不看,直接让我给退回去,还让我客气点儿,你说搞不搞笑。” 乔琢言回想自己上学那会儿,好像也一直是班里最高的女生……要是硬找共同点,这算一个吧。 “我们那时候上学多数骑自行车,还有坐公交,贺城不一样,家里有司机车接车送,但每次都让车停在路口,生怕别人看见,要是帮谁的忙,帮完就走,不是刻意装低调,现在不也那德行嘛。” 确实。 “讲远了,给你说说初恋哈。” “不远。” 乔琢言喜欢听到贺城的过去,她没有参与和见证的每一天都充满好奇,哪怕只言片语。 “初恋……”,王敬惟想到自己第一个喜欢的姑娘,现在已经完全没联系了。 唉,时光一去不复返呐,不复返。 “忘了?”,乔琢言已经做好跟警察“决斗”的准备,这节骨眼,他敢忘一个试试? “没忘,我能忘吗?哈哈!” 也许是感觉到了“杀气”,王敬惟自动往旁边挪一步,抓紧交代,“高一,班里转来一个女同学,叫“安林意”,长得还行吧,中等偏上,喜欢画画,一身文艺女青年的气质,还特喜欢听民谣,她是唯一一个不怕贺城,还公开表白他的女生,整天跟小蜜蜂一样在贺城身边晃悠,刚把他情窦“嗡嗡”开,贺叔叔就给他办出国念书手续了,距离没产生美,俩人也断了联系,但是前几年贺城毕业回国,安林意托人找到他,旧情难忘呗,贺城去看过她一次,听说在贵州那边开了个酒吧,后来贺城回来也没再提过这个女人,咳,说是初恋,严格讲也没在一起,就两个小屁孩青春懵懂的时候产生点儿火花,一场大雨浇灭了……对了,她还是个画家,小有名气。” “我见过安林意。” 这次换王敬惟差点儿把咖啡喷出来,“啥时候?” “就贺城去找她那次,我正好去酒馆喝酒,跟贺城还有她坐一桌。” 缘分这么奇妙的吗?王敬惟一脸不可置信…… “那时候你认识贺城吗?” “不认识,第一次见。” 见面往下发生的事情不能多说,也实在说不出口。 两人聊完刚好穿过马路,前面能看到黄叔门店的招牌,还是那么昏黄老旧。 回忆的话题末尾恰逢见证时间的物件,似巧合,也是命运在冥冥中放置的一环。 第五十九章 “小乔, 贺城的设计师身份,你知道吧?” 王敬惟忽然想到这茬。 “知道,还获过几个奖。” 虽然具体奖名乔琢言不清楚, 但他要是一心扑在设计上,现在应该名气不小了…… 乔琢言的淡定让他毫无保留地讲出下面的话, “你还在服刑的时候, 有次我俩喝酒, 你知道他虽然应酬不少,但不怎么喝,也就跟我还能多喝点, 那次我听他讲,他说他买了块地,等你出狱后就在那盖所房子, 空闲时间他已经开始设计了好像, 你在家见过他的设计稿吗?我以前还跟他开玩笑, 说他要是在设计圈混不下去了,就得回家继承上亿家产。” 设计稿……没亲眼见过,但偶尔周末,乔琢言起床时候多数都能在书房找到贺城, 他坐在电脑前神情专注, “小朋友”或在桌上趴着, 或在他脚底玩耍,等乔琢言顶着睡炸的鸡窝头走过去他会合上电脑, 一个假装自然地隐瞒, 一个心思没在电脑上……完美骗过。 等等!买了块地?难道是上次,我给他当助理去新海出差时看到的空地吗?两人还在树下聊了很久。 乔琢言回想贺城说过的话,“在这安个家怎么样?” 感动如热烈的气流涌遍全身, 又如海浪拍过沙滩,在心窝留下湿润的痕迹。 “想起来了吗?”,王敬惟问。 “……没有。” 这是我听过比表白还要肉麻百倍的情话。 王敬惟仰头,在心底感慨。 乔琢言笑得眼睛眯起来,不自禁地。 “笑什么?” “你不怕贺城怪你吗?经常跟我泄露你们之间的秘密。” 王敬惟挠头,“怪就怪咯,他就是不爱表达,属于“能干不装逼”那类型的,所以我才帮他说,他为你做过很多事,如果你都不知道,那他不是白做了吗?” 朋友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此吧,有时是陪伴,有时是排解孤独,而往往最令人忽略的一条,是增添彼此的光环与色彩。 …… 脚步停在店门口,乔琢言进屋往后张望,“他俩应该聊完了。” “走啦。”,黄叔从柜台下面缓缓直起腰,声音比人快一步。 走了? 乔琢言回头看王敬惟,他也皱眉,一脸懵。 黄叔挪了两步,说:“黄宇和小贺同学走了差不多十分钟了,好像有急事儿,让我跟你俩说一声。” -- 第114页 守在学校边,黄叔总习惯称呼这些年轻人为某某同学。 “黄叔,那我也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好嘞。” 乔琢言说完擦过王敬惟身边出去,他紧跟。 “咖啡怎么办?”,王敬惟举起纸袋。 “你带回队里送同事喝吧。” 王敬惟无奈地长出口气,“那我走啦,改天见,bye bye。” “bye。” 乔琢言站在马路边,双手插着腰间那两个勉强能塞进半个拳头的假口袋,眼神失焦地望着头顶的电线杆,喃喃低语,“很好。” 在那里安家,很好。 或者别处,也很好,只要和你在一起。 轻薄的气息被吹走,至街尾,至巷口。 …… 午间休息时间刚结束,柳文达从天台的自动贩卖机旁站起来,手里攥着一厅冰可乐。 “嘶嘶”的声音伴随拉环启开,与夏天的炎热疯狂对抗,他仰头急促地喝了几口,觉得无比舒畅。 正当他酝酿着打嗝的时候手机在兜里震动,掏出一看,又生生把“嗝”咽了回去。 “贺总。” “好,我马上来。” 刚被“宠幸”的可乐瞬间打入冷宫,“哐叽”扔在桌角,洒出抱怨的几滴。 柳文达飞速跑到二楼董事长办公室,站在门口把气喘匀才进去。 敲门声伴着说话声,“贺总,您找我。” “进来。” 贺城和黄宇坐在沙发上,一人手里拿着一根棒冰…… 柳文达晃头眨眼,确认没有眼花,贺总怎么会吃棒冰? 还真会,他不正吃着呢嘛,一根棒冰只剩三分之一了。 刚才在楼下,黄宇去便利店买的,贺城说不吃,他还是买了两根,非让贺城尝尝,劝吃成功的说辞是:“小乔就爱吃这个,她说没有棒冰的夏天不完整。” 所以为了完整,贺城接受了。 咬着棒冰,黄宇问柳文达,“反侦察能力怎么样?” “?!”,柳文达看贺城,贺城“啊”了一声,“我朋友,问你什么答什么就行。” 柳文达对着黄宇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今年钱包丢过两次,你评估一下……” 黄宇抿嘴微笑,“打扰了。” 贺城吃掉最后一口棒冰,“对付用吧,我的“兵”不像你的兵。” 坐姿板正,后背像钉了一块木板似的黄宇身子前倾,双眼看着他手里的棒冰,“你这个是葡萄味的吗?” 贺城下意识看手里光秃秃的棍儿,“是吧。” “给错了,我想吃葡萄的来着。” “……”,柳文达不合时宜地打断,“贺总,有什么任务让我去做吗?” 工作是工作,任务是任务,意义不同,像今天这种情况,“反侦察”都用上了,绝壁是任务没跑。 “坐。”,贺城指对面。 柳文达战战兢兢走过去,眼神在两人之间飘忽。 “我能相信你吗?” 柳文达伸出手指头,做起誓状,“当然能,贺总,我以我儿子的前途发誓。” 贺城笑,“小朋友忙着长大,你拉他出来营业干什么。” 憨厚的笑浮现在柳文达的圆脸上,比平时招人待见了好几分。 接下来的时间,黄宇布置任务内容,贺城插缝解释,柳文达边听边熟记,生怕漏掉什么。 等黄宇说完,到了提问环节,柳文达举手发言,“我能不能把大堂值班人员检查客房的时间段安排在行动期间?省着他们上二楼捣乱。” 贺城点头,“我刚要跟你说,不过你提前想到,很好。” 入职一年多,被口头表扬的次数屈指可数,贺城习惯物质奖励,每次都在柳文达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有时表现好了有,有时犯错误了也有,让人摸不着头脑。 柳文达笑得特别开心,但很快收敛回去。 “除了黄宇让你买的东西。”,贺城补充说:“明晚大堂留一个人值班,更改检查客房时间由你下通知,二楼监控故障检修也由你负责联系。” 本来大堂值班的候选人员是杜兰,但和潘骁聊过之后他决定按正常排班表走。 贺城说着看了下手表,“现在是两点钟,下班前把事情办完,跟我报备。” “收到,贺总,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了。” 柳文达站起身,“那我先去忙了。” 办公室门关上,忽然静下来,中央空调发出“唿唿”的风声。 “我教你一种比较酷的说法。” 贺城:“什么?” 黄宇歪头,“我能相信你吗?这句可以换成“你是我可以把后背交给你的兄弟吗?”,我们在部队都这么说。” 贺城笑了下,乍听没什么,默读第二遍的时候他觉得这句话特有劲儿,不是对自己,而是给对方力量。 你是我可以把后背交给你的兄弟吗? 是的。 黄宇就有这样一个兄弟,也是在部队时的战友,这次转业他回老家甘肃去了,两人相约今年秋高气爽的时候分别到各自的家乡看一看,再续战友情谊。 这种感情没当过兵的人可能无法理解,那些曾经一起在高原,在荒地战斗过的日子,对一生所有记忆来说都难能可贵。 “办完这件事我正式报到吧。” -- 第115页 贺城点头,“可以。” 黄宇环视一圈这间办公室,视线转回来的时候,说:“哦对,你给小乔打个电话,咱们出来时候走得急。” 贺城找烟,淡淡回一句,“打过了。” 他皱眉。 烟从烟盒抽出,“回来上厕所的时候。” 黄宇从贺城降落的情绪中感觉到一丝异样,马上恍然乔琢言是有家室的人了,异性朋友多操心不合适…… “我出去溜达溜达吧,等柳文达有消息你通知我,我再回来。” “饿不饿?” 话题拐弯有点儿急。 黄宇摸摸肚子,才想起来中午饭还没吃,“你别说,真饿了。” “走,先吃饭。” 贺城抄起电话,拨出去,“大周,在酒店吗?” “好,给我做几个菜,不是,我就和朋友两个人。” 贺城向下的视线移到黄宇身上,“吃鱼还是吃虾?” “都行,简单对付一口。” 贺城对着电话交代,“大周,鱼和虾各一道吧。” 我说“都行”不是都要。 黄宇张张嘴,哑然。 …… “贺总在办公室吗?” 傍晚时分,乔琢言从家开车来酒店,在门口遇到同样外出回来的柳文达。 “贺总在库房。” 怕乔琢言不知道,柳文达指向酒店后边,“要不我带你过去啊?” “不用。”,乔琢言笑笑,“好歹我也是公司前任员工,能找着。” “你是老板娘。” 柳文达一语中的。 两人对话落在保安大哥耳朵里,他咽了下口水,努力装人形立牌。 “哈喽!” 跨上台阶临进门前,乔琢言冲他摆手。 意识到暴露,保安大哥把身板挺到最直,“老板娘,晚上好!” 迈进门里的一只脚止住,收回来,乔琢言转头,说:“以后叫我“乔琢言”或者“小乔”,可以吗?” 保安看向柳文达,他使眼色,保安立马点头。 “谢了。”,乔琢言说完穿过大堂往后面的仓库走去,到仓库之前她收到前台小姑娘递过来的一封请柬。 第六十章 库房门口不远处, 静谧的傍晚能听到“咔哧咔哧”的脆响。 乔琢言手里拿着一袋柳文达强行塞过来的香芋薯片,边嚼边盯着贺城的背影。 衬衫和西裤换成运动裤和白T,他身子半躬, 短袖抻上去,露出腰线, 手臂线条流畅, 螺丝拧完, 他横跨上摩托车,握着把手找感觉。 即使看不到脸,这个剪影也足够吸引乔琢言一次, 十次,百次,万万次…… 可是距离上一次看表已经过去五分钟了, 这个男人还没发现她。 香芋片一片接一片塞进嘴里, 很快一袋见底,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本来只想尝尝的,她本能计算卡路里,小算盘噼里啪啦直响, 实在不行晚上要去跑步了…… “怎么不叫我?” 贺城突然转身, 摘掉脏手套扔到一旁, 白T正面明晃晃地展示出来,胸口有一条鱼, 下面是只馋嘴猫咪仰头望。 衣服是乔琢言在某个失眠的夜晚抽风逛淘宝买的, 几十块,很便宜,买完就放衣柜里挂着, 没想到他竟然真拿出来穿…… “叫了。”,乔琢言晃晃薯片袋。 贺城皱眉,“你确定?” 手指做“开/枪”的姿势,她指着心脏,“这里叫了好几遍。” 成功逗笑贺城,他看了眼乔琢言的腿,见她听话换了裤子,问:“想去兜风吗?” 乔琢言抿着手指,研磨心头的躁动……三年前在明川大学门口,他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过来。” 乔琢言先走到旁边垃圾箱,把薯片袋丢进去,转又走回来环住他腰,贺城双手举起,怕手脏蹭她衣服上。 “你是小猫吗?” 乔琢言抬头,看他下巴上新长出的胡茬,忍不住伸手。 贺城觉得痒,可他没躲。 等乔琢言抱够了撒开,贺城把擦得干净又明亮的头盔递给她,自己也戴上。 “还是那辆吗?” “是。” 乔琢言细看,“好新啊!” 贺城跨上去,问:“记忆恢复得怎么样了?” 乔琢言知道他想问什么,说:“我记得你载我去江边那次。” “那是我上一次骑。” 也就是说这车三年没人动过了。 贺城说着向后长手一捞,把乔琢言的手抓过去,“坐稳。” 摩托车从后面绕过斯堡来大楼,朝江边驶去。 …… 今年的江水涨得很猛,还没到七月,供游人行走的台阶就被淹没,一级都看不见了。 自从上次乔琢言出事后,除了家里,几乎贺城去哪都带着她,有急事需要离开也会隔半小时打一个电话,虽然只是普通聊天,但乔琢言知道贺城的“心病”,她每次都配合聊几句再挂。 “小乔。” 从马路走到江边栈道,贺城指向远处。 乔琢言顺着手指方向望过去,原来是那个废弃的江桥。 兜兜转转再回来,风景都变了味道。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们走过的地方,目之所及一切既陌生又暧昧,连落日都在为成就一份爱情而增光,添彩……第二次故地重游,情侣变夫妻,暧昧退场,浪漫却丝丝渗透进来,如影如梦般潜藏,发酵。 -- 第116页 乔琢言主动勾住贺城的胳膊,她今天没穿高跟鞋,看贺城的时候稍稍仰头,说:“我今天接到一份请柬。” “魏老师不是办完婚礼了吗?” “……”,这都知道。 乔琢言掐着他胳膊的肉,捏几下再松开,反反复复。 贺城用余光瞟她,“安林意要来明川办个画展,邀请我和你过去看。” 算你识相。 乔琢言把请柬从包里拿出来,展开,上面有一行小字——那个夜晚,我们一起目送的舞阳河,终究是覆水难收。 画展的立意,能读懂其中真正想说的没几个。 “还是给你最合适。” 乔琢言特意把写着这句话的背面对着贺城,他视线低下,接过去。 这时有一群小孩儿从旁边疯闹着跑过,其中一个个子高点儿的男孩儿碰掉贺城手里的请柬,掉落地上后又被其他小孩子踢到江里,一窝蜂散开了…… 发生太快,乔琢言看贺城,贺城看乔琢言,等她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弯腰去捞,身子前倾一半忽然被贺城拉回去。 “你干嘛?” 乔琢言瞪眼,“捡啊!” 贺城朝江里看一眼,也是最后一眼,“捡什么,丢就丢了。 从接到请柬开始他就没打算去,最开始请柬是安林意单独寄给他的,他回了“忙,没时间”,没想到安林意竟然又寄了一份,这次请柬上多加了乔琢言的名字。 贺城知道她什么意思,也知道这场画展为什么要办在明川,而且在明川第一高级中学,他们曾就读过的高中。 普通人很少能进高中学校里办画展,可谁让安林意他爸是校长呢,又邀请在校美术生免费参观学习,家长和学生都乐见。 “请柬没了怎么去?要不你给她打电话说一下?” 贺城看她,“你想去吗?” “你不去吗?” “不去。” 乔琢言心里本来觉得这是件很坦荡的事,既然是同学,朋友,请柬都寄到门口了,有什么不能去的? 见乔琢言沉默,贺城笑了,但没敢出声,在心里偷偷坏笑,“你要想去,我让小柳帮忙联系,买张票也没多少钱。”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乔琢言饶有架势地把碎发掖到耳后,“不尊贵。” “……你是我妻子,还不尊贵吗?” 乔琢言刹住脚,晃晃脑袋,刚才她被身份“盖章”了好像。 “诶!你再讲一次!” 乔琢言在贺城身后叫嚣,他长腿快步,丝毫没有停下来等的意思。 …… 第二天上午,黄宇进酒店前在门口抽烟。 保安大哥盯着他看了足足一分钟,才递过话去,“兄弟,你是特警吗?” 黑色短袖,扎进下身的迷彩短裤里,乍看还真像特警。 黄宇笑着摇头,“我以前当兵的。” 保安大哥两眼放光,“那就是战友了,我也当兵的!” 原本蹲着的黄宇站起来,打量他,问:“看你岁数比我大一点,退伍挺久了吧?” “是,好几年了。” “我刚退。” 接下来两人就曾经战斗过的地方进行了友好亲切交谈,回忆军人那段日子既感慨又兴奋,俗话说“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他们深有体会。 黄宇的烟抽完一根又点一根,第二根抽完才草草结束聊天,因为马上到九点了,他现在是“斯堡来”的员工,朝九晚五,得遵守规章制度。 坐电梯的时候黄宇哈欠连天,昨晚回家已经后半夜了,今早七点钟起床,着实有点儿困。 电梯打开,新哈欠打到一半,黄宇迎面撞上顶着同款黑眼圈的柳文达,两人相视,昨晚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紧接着“哈哈”两声,互相嘲笑。 “贺总让我过来接你。” 黄宇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接啥?又不是找不到。” “吃早饭了吗?” “吃了。” 柳文达把刚出电梯的黄宇又推回去,说:“我带你熟悉熟悉环境,等下运营部总监来了,我再带你见他。” 电梯下到一楼,黄宇跟着柳文达放慢脚步。 “看了吗?痕迹怎么样?明不明显?” 黄宇小声问。 柳文达也小声回答,“早上我七点多就过来了,全都看了一遍,不明显,今天一天差不多能干。” 说到这,柳文达竖起拇指,“兄弟,服气。” 昨晚,他亲眼目睹了什么叫军人风范,几个不起眼的工具在黄宇手里运用自如,拆监听,填充水泥,抹平,粉刷墙面,整个过程噪声降到最低,而且活干得漂亮,让柳文达不得不怀疑黄宇之前在部队是不是负责基建工作…… “想学吗?998包教包会。” 走到大堂的时候黄宇问柳文达,紧接又补充:“不要1888,只要998,学不会退学费。” 柳文达暗暗咽了下口水,尴尬而礼貌地假笑:“我不配,不配,哈哈!” 走到前台,柳文达指着两个小姑娘,介绍道:“咱们酒店的招牌前台,也是颜值担当,彩彩和小敏,这位是新来的运营部总监助理,叫“黄宇”,退伍军人,你俩老实点儿。” 黄宇在背后捅了下柳文达,微笑打招呼。 -- 第117页 “你们忙,我带他再去别的地方转转。” “bye bye。” 两位前台招牌甜笑,让柳文达一扫昨夜困倦,有如神助一般恢复了精气神儿。 “我以前是军人的身份最好别到处说,影响不好。” 柳文达顶风作案,“有什么的,多光荣啊。” 黄宇晃晃手腕,两只手握在一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连带胸肌颤动。 不好惹,惹不起。 即使退伍,黄宇也坚持跑步锻炼,猛男一枚。 柳文达叹了口气,像有眼泪在眼圈晃动似的不停眨眼,咬着嘴唇,感慨,“命苦。” 贺城是不怒自威,黄宇是功夫加身,从此以后“帅柳”的职业生涯又多了一个鞭策他成长的人…… 不对,还有即将上任的新领导——乔琢言。 第六十一章 周一临下班前, 王敬惟去经侦大队“串门。” 在这之前他被王局长拎到办公室训话,无非是办案要认真仔细,注意细节, 别感情用事之类的话,每月一次, 雷打不动, 跟月考一样准时。 刚解救出乔琢言的时候, 她说:“我手上没有u盘的复制版,之前那么说都是为了稳住罗阳辉,没想到他死了。” 虽然这么说, 可乔琢言隐隐有预感,以她对辰庚的了解,他手上没有备份不太可能, 一个律师, 最懂得如何自保…… 原本王敬惟寄予希望的人反而没有证据,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办案嘛,本身就存在很多不确定性,不到最后, 不能一锤定音。 虽然证据没了, 但王敬惟还是想出了办法, 在审讯时让曹渤吐出一些东西,毕竟口供也很重要。 王敬惟先是想办法拖住刘行长, 让他短期内没法出国, 至于办法嘛,贺城帮他想的,虽然有点不在正道, 但不违法,也达到了目的。 在对曹渤进行审讯的时候,王敬惟炸他,说警方已经获得了证据备份,而且刘行长也已经被拘,等待正义审判。 曹渤倒是交代了一些,不过只是一些小来小去的东西,无法直击要害,以王敬惟看人的经验,曹渤好像知道的并不多,而且他也真的害怕了。 至于宋鹏程,这家伙是个硬骨头,他对杀人和涉黑的事情供认不讳,也对王敬惟询问有关吴荷死亡现场遗落纽扣的事情,他也承认是他,但不管用什么办法,就是不交代曹渤口中的“四哥”是谁,咬定不认识。 曹渤只知道有这么个人,是明川黑势力的老大,而且真人不露相,下面小弟根本见不着本尊。 王敬惟托局里的老警察帮忙,让他们和混社会的线人打听,得到的结果和曹渤说的一样,江湖上一直有“四哥”的传说,但没谁见过。 另一边,刘行长坚持到银行上班,虽然有些战战兢兢,因为他完全联系不到曹渤。 联系不上肯定要想辙,通过人脉打听一圈后才得知曹渤已被捕的消息,刘行长彻底慌了,他找到一个旧相识,一个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启动的关系。 …… 三天后,郭肆酒出差回来,他没急着去酒店,因为监听拆除第二天他就知道了,负责信息收集的手下给他及时反馈,可眼下他还不能直面贺城,虽然贺城不会质问他,因为毕竟监听的事贺知生也知道,所以他是安全的,但他有其他着急的事要处理。 明川某高档小区地下停车场,刘行长已经在车里等候多时,九点整的时候电话过来,他上了另外一辆车。 “肆哥,好久不见。” 刘行长岁数比郭肆酒还大,可他照样叫“肆哥”,一方面以表尊重,另一方面求人办事,逼不得已。 “什么事,说吧。” 相比刘行长,郭肆酒语气冷很多。 “十几年没见,还好吗?” 十几年……一句话把回忆拉过来,直面眼前。 当初刘行长还是个银行小职员,在合同上作假被贺知生拆穿之前,他先结识了郭肆酒,打算通过他内部接应,让贺知生顺利把合同签了,刘行长答应事成后返给郭肆酒一部分好处,只是最终以失败告终,还得罪了贺知生,但他没有揭发郭肆酒。 刘行长听说郭肆酒在黑道有些名气,为防日后报复,只是从他那讨了个人情,说日后若有难,希望郭肆酒能帮一把,他会把秘密烂进肚子里,永远不对贺知生说。 这些年两人虽然没见过面,但也合作了一些事情,宋鹏程就是郭肆酒引荐给刘行长,再通过他认识的曹渤,郭肆酒是生意人,知道刘行长可能遇到了困难,急需解决,这份钱不赚白不赚。 而且以郭肆酒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财富,刘行长已经撼动不了他,更不能影响一丝一毫。 “我老了,你还没有。” 刘行长感慨,“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才二十来岁,当时我就觉得你日后必成大器,事实证明我眼光不错。” 十几年的时间对人的外貌和气质都有很大改变,刘行长已经变成了戴着金边眼镜,挺着大肚子的银行领导,和其他相同职位和经历的人没什么区别,被各种应酬和业务缠身,而郭肆酒就不一样了,他穿着昂贵的西服,身材匀称,岁月在他脸上稍作留情,比刘行长看着年轻不少,而且整个人透露着雷厉风行的气质。 同样的起点,不一样的终点,刘行长觉得自己输得不是一点半点。 -- 第118页 彩虹屁临时组建,郭肆酒哪里肯买账,他今天之所以来是兑现当年的承诺,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偶尔也要行君子之事。 郭肆酒摇下车窗,点了根烟,“你要跑路的话我给你安排,费用一千万。” 数字顺着烟雾轻飘飘散出去,就像燃尽的草灰一样随意。 一千万……刘行长心头一嘚瑟,要了老命了! “能不能……” 郭肆酒眼神递过去,闪过一道寒光,刘行长后面讲价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是看在旧日的情分上,要不然你不会亲自出来见我,一千万就一千万,你这边准备好之后我立马打钱,但是要快,我感觉警方那边快查到我了。” 郭肆酒竖起一根手指,“一天。” 刘行长长出一口气,心头的石头落下,“谢谢肆哥,这一劫我要去躲过去了,以后一定忘不了你。” 郭肆酒冷笑一声,“你最好把我忘了。” 刘行长知道他话里什么意思,做这种买卖,事后必将希望与对方老死不相往来,尤其是东窗事发。 “我只能放你自己走,家里人让他们统一口径就行了,碍不着你,如果他日你落水,淹死自己,保全大家,明白吗?” 家人永远是软肋……刘行长舍得自己二婚的小娇妻,也舍不得刚上幼儿园的儿子。 他连连点头,“明白,你放心,我懂得知恩图报,” “刘懋元,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些年,尤其是当上副行长之后,几乎没人直呼其大名。 刘行长攥紧的拳头里渗出汗珠,他在裤子上蹭一把,“听说你现在和贺总的儿子共事。” “对。” “叫什么?” 郭肆酒一字一顿,“贺,城。” 这个名字从很早开始就像一根鼓棒,终日不停在他耳边敲打,让他时刻充满警惕和戒备,也时刻起着振奋他的作用,努力往前跑,停下即是毁灭。 刘行长看破的同时也说破,“想踩少东家上位,不容易啊。” “你要是好奇结果,可以在国外等着看新闻。” 看来郭肆酒很有信心,在他身上,这一点从没缺失过。 刘行长放松紧绷的双肩,伸了伸蜷缩的腿,问:“贺知生有跟你说我吗?那天贺城来找我,因为我那不争气的侄子,唉。” 要是按照以往的脾气,最后不是一声叹息,而是一声嚣张的“操!”,今时不同往日,属于他刘懋元的时代过去了。 郭肆酒点头,“提了一嘴,说他儿子如果有什么事,帮着处理一下。” 他嗤笑,裹了口烟,“还以为他儿子上幼儿园的时候吗?可能他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现在有多出息。” “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 郭肆酒这样评价贺城,并不觉得过分。 刘行长捧着他说:“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再怎么也斗不过你,还是把经历多放在贺知生身上吧。” 时隔多年,贺知生给他的阴影依然挥之不散。 “你错了。”,郭肆酒摇头,“贺城,比他爹城府深。” 这些年郭肆酒可以说看着贺城一路长大,他们家的复杂关系,要是换做别人,肯定闹得鸡飞狗跳,继母和私生子各种不和,继母的孩子和私生子互看不顺眼,亲生父亲被困在中间,一个头两个大,但现实并不是…… 他不怎么爱说话,却和家里人关系很好,最让郭肆酒佩服的是两位母亲的关系,不是很好,是特别好,光凭这些郭肆酒就已经非常佩服这个后生了,何况他身上的艺术和经商天赋。 尤其是知道监听被拆除的时候,郭肆酒体会更深一层,之前毫无征兆,下手稳准狠。 刘行长不了解这些,一边倒地向着他有求于的郭肆酒说话,“你在明川什么地位,他什么地位,毛头小子一个,除了有点钱,怎么跟你比?!” “有钱还不够吗?!” 刘行长哑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自己不就是个例子嘛,只是身旁坐着的可不是一般的鬼,是随时可以索命的“阎王……” “今天就到这吧。” 说完郭肆酒朝窗外弹了弹烟灰,紧接着不知从哪冒出两个戴墨镜的人,站在车门两边。 刘行长惊慌失措,看向郭肆酒,他说:“得委屈你一下,配合我两个小兄弟检查。” 事先就知道郭肆酒是什么狠人,刘行长压根儿就没打算留后手,所以不怕查,他下车,坦荡地站在那两人面前,掏出手机,举起双臂,直到确认无事后才被放走。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郭肆酒拨通了杜兰的电话。 第六十二章 “打算什么时候上班?。” 后院空地, 乔琢言弯腰,双手拄着膝盖,喘得不太匀称, 她手里还攥着一个网球拍。 前段时间贺城找人在后院修建了网球场,不大, 但两个人打球足够了。 乔琢言直起腰, 看着对面的贺城, 说:“你也没请我啊。” 贺城抛出球又接住,“现在请,行不行?” “有点儿困, 脑子不转弯,我得考虑考虑。” 现在是早上八点钟,对很多人来说正在上班路上或者刚起, 而乔琢言已经陪贺城打一个小时球了, 今早七点就被他从床上薅起来, 美其名曰“生命在于运动”,本来乔琢言打得就不好,还被贺城各种虐。 -- 第119页 真是信了你的邪…… 贺城抛着球绕过拦网走过来,“不打了, 回去吃饭。” 乔琢言斜睨他, 不动。 “我来做。” 算你识相。 球拍扛到肩上, 乔琢言走得大步流星,运动短裤露出她修长白皙的双腿, 贺城边看边打, 浑身舒爽。 捡起地上的防晒衫,从里面掏出烟点着,他没急着回去, 而是在阴凉下边抽边思索一些事情。 乔琢言发现人没跟上来,又折回去找,坐到他旁边。 贺城歪头,笑了下。 “黄宇这两天表现怎么样?还适应吗?” “不错。” 顿了两秒,乔琢言又说:“他要是犯了什么错误,你不好意思说,可以告诉我。” 贺城弹弹烟,烟灰落在鞋边,“暂时我还能管得了。” 乔琢言抿嘴,憋笑。 贺城扭头看她,“我刚才表现出没底气了吗?” “嗯。” “很明显?” 乔琢言不憋了,笑得明晃晃。 贺城抽了口烟,一本正经地说:“要尊重军人。” “......” 知道了,知道了。 ...... 吃完饭,乔琢言回二楼给贺城选今天上班穿的衣服,看一下有没有漏掉熨烫的,虽然日常每隔一天都有保姆阿姨过来收拾屋子,但偶尔她也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本来今天想陪“小朋友”再宅一天,可辰庚发来约见的信息。 不能告诉贺城,为了安全考虑,他一定不让乔琢言和辰庚单独见面,所以乔琢言选择不说,等送走贺城,见他车开远了才抓紧时间收拾。 其实乔琢言完全可以拒绝,但她清楚,两人之间总要做个了结,不是这次,也会是下次,躲不掉的。 说得好像“虐恋情深”的情侣,乔琢言鄙视完前一秒那个自己,简单化了妆,抓了抓头发,开车驶向辰庚发过来的地址——他的事务所。 在自己的老巢见面,足以表明辰庚的诚意,他希望好好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 停好车,乔琢言走进事务所的时候竟然没看到前台,而且事务所很安静,完全不像往日人来人往忙碌的样子。 按照之前的路线,乔琢言沿着楼梯上楼,找到辰庚办公室,除了他这个门敞着,其余的门都紧闭。 走廊上有一些凌乱的脚印,灰很大,看样子好久没收拾了,乔琢言心里冒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这里不会倒闭了吧? 倒闭……实在是个让人郁闷的词,各有各的苦楚和心酸。 刚要敲门,屋里的辰庚突然转过身来,先是愣住,随即笑了,“进来吧,我这有点乱。” 不是有点,是很乱。 纸张散落地上,桌上,辰庚手里还拿着几个文件夹,书柜半敞,里面的书也没了,连同他曾引以为傲的各种荣誉奖状和奖杯。 “其他人呢?”,乔琢言问。 辰庚没答话,他随手扯来几张A4纸,对着沙发胡乱擦几下,说:“你对付坐下吧,条件有限。” 看来预感没错了,这不是倒闭是什么? 等乔琢言坐下,辰庚从角落的箱子里抽了两瓶矿泉水,递给她后自己也拧开一瓶,“咕咚咚”喝掉一半,瓶盖重新拧回去,重重放到桌上。 “小乔,我辰庚对不起你。” 虽然上来就把道歉的话说了,可乔琢言发现辰庚根本没抬头看她,或者说,没脸看…… “打算关门了吗?” “是。”,辰庚暗暗叹了口气,“还有两个案子接近尾声,我找朋友接过去了。” 乔琢言心头一沉,她努力克制情绪,以防表现出怜悯的成分,因为这个时候的怜悯并不值钱,多少还有些让人生厌。 “你有什么打算?” 辰庚忽然笑了,起身继续收拾。 “我今天叫你来,没别的事,就是想跟你正式道个歉,再顺便道个别。” 乔琢言本想问他去哪,可话到嘴边憋回去了,他日万一警方找到证据再要逮捕辰庚的时候乔琢言没法不说出口,所以干脆不问。 “我要去个地方,可能很长时间都回不来,这是一张银行卡,你帮我每个月给桃桃把生活费打过去,别一次打完,我怕她爸拿了钱干其他事。” 辰庚掏出来放到茶几上,“放心,这些钱干净,足够供桃桃念到大学毕业。” 乔琢言低头,看着那张银行卡。 桃桃是辰庚资助了几年的小孩儿,住在贵州山区,家境贫困,从幼儿园开始辰庚就一直资助她,每个月按时把钱汇过去,有时间会亲自去贵州看她。 “还有。”,辰庚把手上一摞没用的纸张扔进碎纸机,说:“我不知道吴阿姨的死跟曹渤他们有关,我没坏到那种程度。” 乔琢言的视线从银行卡移到他身上。 日常商务套装不见了,改成朴素的白t加运动裤,裤子上还有几道灰,鞋也换了运动鞋,平日抓得油光水滑的头发今天有些潦草,像被野火烧过一样…… 轻不可闻的自嘲声突然传来,他说:“做律师这几年我自认看人还挺准,但我真没想到你会跟贺城在一起。” “什么意思?” “虽然很多事情都有意外,但这个世界是有标准配置的......你算是贺城的意外,也是我的意外。” -- 第120页 乔琢言心头堵得慌,她走到窗边,把正对辰庚的窗户打开。 今天和昨天没什么区别,阳光依然热烈,人群依旧熙攘,停车场的大爷不放过每一个超时的司机......时间与所有的事物依附,却不受任何影响地流逝,冷酷,无情,带着一种超乎寻常的优越感,因为它主宰着一切。 乔琢言想,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借清风之手,给辰庚短暂的安静与平和。 朋友一场,做好最后的告别,还有交代。 “有件事你不知道。”,乔琢言说:“我跟贺城,我们很久之前就是恋人,中间因为一些事分开了,后来又在一起。” 辰庚缓缓放下手里的东西,抬起头,满眼惊诧,“怎么可能呢?你们不是不认识吗?” 说到这个,乔琢言扭头,被阳光晃得眯眯眼,“我把他忘了,出车祸之后。” 那段被身体疼痛占据的日子,好像一切都变得微渺起来,先保命,才有资本谈及其他。 突然疏通全程,辰庚整个人好像轻松许多,不是他没料到,是有人误导了起点。 乔琢言转回头,直视他,“现在又想起来了,就这样。” 辰庚笑,捡起的奖状扔进垃圾桶,“到底别人的才叫故事,到我这,全他妈成了事故。” ...... 有用的文件塞进箱子,没用的文件毁成碎纸。 乔琢言倚着窗台,当最后一张被处理完,她起身要走的时候看见一个女人站在门口,眼里的怒火隔老远飞过来,正砸辰庚身上。 “辰庚!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 乔琢言以为又是辰庚惹的桃花债,她拿起包,绕过辰庚身旁,准备撤退。 女人手扬起来,冲向辰庚就要打,临到跟前被乔琢言钳住手腕,不能说护短,但完全是她本能...... 怒火转向左侧,“你是他新交的女朋友吗?我警告你,他就是个畜生,损招多着呢。”。 女人梗着脖子,冲辰庚咆哮道:“比如把你们的□□视频贴到网上,再亲手把你的家人送进警察局!” 这两件事相结合,乔琢言大概知道她是谁了,曹娜——曹渤的妹妹。 “我没有。” 辰庚适时否定,走过来把曹娜拎到一边。 原本乔琢言可以不理,但她还是说了,“曹娜,你要是不作,你哥还能早点儿出来,忠言逆耳,你得听。” 曹娜气得直翻白眼,说不上是气傻了,还是真听了话,总之她没反驳乔琢言。 “小乔你先走吧,送不了你了,我得处理一下。”,辰庚拍打裤子上的灰,没看她。 乔琢言衡量眼前情势,点点头。 “再见。” “再见。” 最利索的转身,最简单的告别。 听着走廊空荡的脚步声,乔琢言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辰庚和阿嘉,之于自己都有相似的一面,所谓好坏参半,既做过让她感动的事,也做过不齿的事,所以到最后,乔琢言无法单纯定义。 可正因为这份复杂,我们的人生,还有这个世界,才被“多彩”围绕,复杂不解。 走到楼下,乔琢言抬头盯着天空,阳光看久了就会眩晕,光亮背后是一阵阵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虽然短暂,但印迹清晰。 ...... 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乔琢言也不清楚曹娜有没有讨去所谓的“公道”,她再听到辰庚的消息是几天后,王敬惟传达说:“辰庚自首了。” 是的,自首。 带着拷贝的u盘证据,穿得板板正正到警局找王敬惟,交代了他想交代的一切,还有罪恶的源头刘行长,也在登机逃离的前二十分钟被紧急逮捕,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正义的审判。 虽然案件比想象中顺利,但宋鹏程幕后的人一直没挖出来,搞得王敬惟有点儿郁闷,但证据链断了,只好从长计议。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十章多一点就完结了,虽然看的人不多,但还是很感谢你们。 第六十三章 重新返回工作岗位前一天, 乔琢言在贺城办公室和他郑重地谈了一次。 小夫妻俩面对面,手里端着柳文达刚磨好的咖啡,品得那叫一个惬意。 “小乔, 怎么样?帅柳煮的咖啡一绝吧?” 乔琢言刚要夸,就听贺城欠嗖嗖来一句, “他以前当过咖啡店店长。” 所以手艺好是有原因的, 夸奖的话可以省了。 “好喝。”, 乔琢言举杯示意。 柳文达笑得一副受用又不好意思的样子。 贺城熟练转着手里的笔,“交代你的工作都完成了吗?” 笑马上收回,柳文达想了下, 回贺城,“都完成了,贺总。” “你确定?” 好像每次乔琢言来贺城办公室找他的时候, 在场其他人大多会被各种理由推出去, 不管婚前还是婚后, 这个男人吃醋的本事天下第一,第一...... 柳文达看了眼乔琢言,撤退的话没等说就听她先开口问,“你眉毛怎么跟稻草一样?” 他下意识伸手摸, 再抬眼时视线跟贺城撞上, 憨笑一声, “还是贺总眉毛好看,又浓又黑, 在哪儿修的啊?推荐给我, 也去修修。” 贺城冷脸,“天生的。” 乔琢言打开包,从里面利落摸出一把刮眉刀, 站起身,“柳哥你坐这,我给你修修眉。” -- 第121页 柳文达:“?” 贺城:“?!” 柳文达脑瓜子“嗡嗡”地,鼻尖瞬时冒汗,可架不住乔琢言不容商量的语气,只好硬着头皮坐下,直勾勾盯着地板,谁也不敢看。 “闭眼。” 乔琢言半搭桌边,一条腿笔直伸开,一条腿勾着,饶有架势地比划两下,说:“放心,我一定给你修一个巨帅无比的眉毛。” 柳文达逮着机会偷瞄顶头上司,乔琢言又说:“他你就别看了,想那么帅也不可能。” 扫描文件的眼睛弯了弯,贺城在右下角潇洒签名。 “嘶!诶?” 乔琢言两声把柳文达弄毛了,他紧张得嘴角直颤,“咋了咋了?是不是毁容了?” “还没弄完,别...别乱动。” 气势明显有点儿虚。 贺城放下手机,一直皱着的眉头舒展开,看俩人时似笑非笑,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 两分钟后,柳文达对着乔琢言的小圆镜一顿猛照,仔细到每根眉毛都不想放过。 空气凝固......凝固。 乔琢言“噗”地笑出声,抬手,“我再给你修修。” 敲门声,脚步声,不用抬头就能知道是谁的程度,熟人无疑了。 黄宇大步流星走进来,本来挺严肃的表情在看到柳文达那一刻破功。 “有事吗?” 贺城让马上笑出声的黄宇敛神,他应了一声,指向外面,“杜总监刚才在外面。” “现在呢?” “走了。” 贺城点点头,心里有数,杜兰肯定不是刚来,而是来一会儿了...... 柳文达站起来,手捂被修成“蜡笔小新”同款眉形的眉毛,趁大家注意力都在黄宇身上,拿过贺城签过字的文件悄悄离开办公室,以免再次被群嘲。 “我需要离开吗?” 乔琢言吹着刮眉刀,问黄宇。 “我可以当你不存在。” “当谁不存在?”,贺城把烟盒扔过去,黄宇精准接住,“说我自个儿呢。” “你们聊吧。” 乔琢言要走。 “哪儿去?”,贺城“嗖”地站起来,样子有点点紧张,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随便走走,怎么了?” 贺城指沙发那边,“你就坐那等,我还有事没跟你说。” 黄宇“咳咳”两声,“我很快。” “我知道你快。” 乔琢言和黄宇相视,拿起的包又放下,“空调开关在哪?太冷了。” “把我衣服给你啊?” 黄宇掐着衣领要脱不脱的时候眼前一件衬衫飞过,落在乔琢言脑袋上。 她扯下来披在身上,却对黄宇说了声“谢”,至于那个男人,就不用了。” ...... 一人一根烟,共用一个烟灰缸,你弹一下,我弹一下。 “郭肆酒行事非常小心谨慎,他经常带在身边的助理,是省跆拳道冠军出身,高中毕业后就步入社会,他助理我见过,在服务中心的时候,开郭肆酒的车,但没见过郭肆酒本人。” 黄宇说的“助理”贺城不常见,只知道叫“那星”,不在酒店员工编制里,归郭肆酒一个人管。 “杜兰呢?” 黄宇弹烟灰的手顿了一下,“跟了几次,都没见她和郭肆酒有什么交集,不过说实话,以我多年的经验,他们互看对方的眼神绝对超乎朋友之上,或者不是简单的朋友关系。” 贺城当然清楚,这也是他让黄宇调查的原因,王敬惟不久前提过,郭肆酒极有可能就是宋鹏程口中的“四哥”,另外他早年的事迹贺城也知道,潘骁说的并不是全部,贺知生知道得更全面。 他俩没有可以收敛声音,乔琢言那边能清楚听到。 贺城端起咖啡杯,问黄宇,“喝吗?让小乔......我给你弄一杯?” 黄宇呛了口烟,咳出声,“不...用了,我不喜欢喝咖啡。” 以前在部队也没这条件,茶缸子里装开水,一喝一大缸。 “杜兰的住址呢?” “我发你手机了。” 贺城点开电话,看着上面的住址若有所思,这个小区离他家走路也就十分钟路程,“钱多事少离家近”,前两种她都做到了,为什么第三个没有?明明很容易的事。 别说什么仍对旧情念念不忘,贺城从不相信杜兰喜欢他这件事,看眼神就知道,杜兰看他的时候会装出一种爱,刻意的痕迹虽不明显,但贺城清楚。 因为有乔琢言对比,他分得开。 “他们不可能私下不见面。” 贺城非常断定。 黄宇认同,“我会继续跟,不过不能太近,那两人都是人精。 贺城撑着下巴,想了想,说:“我在明,你在暗,他们一定会最戒备我,相对也就忽略了你。” “明白。” 贺城不是非要把郭肆酒怎么样,前提他手上没有人命,没有伤害到“骞远集团”的利益,可贺城最不想面对也最可能存在的,是这两者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 ...... “贺城。” 等黄宇离开,乔琢言又回到之前的位置。 他埋进凉了的咖啡杯里,挡住半张脸,哼唧一声。 乔琢言收回腿,站起来,走到他旁边,“我回来上班,能不到酒店这边吗?” 椅子转了半圈,停住,贺城仰头看她,用少见的角度。 -- 第122页 嗯?这件衬衫......她穿着竟有点英气。 “说说理由。” “清净。” 耳根清静。 潘骁、郭肆酒、杜兰,有一个省油的灯?乔琢言有自己的考虑,如果跳出这个场,可能有些事情做起来会更方便一些,乔琢言在说之前已经思考很久。 贺城站起来,闭眼晃头,没说行还是不行。 “不舒服吗?” “坐得有点久。” 乔琢言看表,这个时间去外面透气也是暴晒。 贺城拿手机和烟,“带你去别墅区那边看看,去吗?” “以什么身份?” “新领导视察。” 成功要到糖,乔琢言心里窃喜,却面不改色,把衬衫脱下,高跟鞋脱掉。 贺城见了转身从老板娘专属“寄存”的柜子里拿出运动鞋,蹲下,给她换好。 等贺城站起来,乔琢言看他的视线稍稍上抬,高跟鞋和运动鞋的落差即刻显现,她跷脚,在贺城耳边说了句话。 “我告诉你怎么确认杜兰和郭肆酒的关系。” 贺城嘴角微动,“奖励吗?” 给你穿鞋的奖励。 乔琢言吻他的唇,干脆利落的一下,“这个才是。” 贺城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结束了。 “不过瘾。” 他说。 “要怎样?” 乔琢言的手滑过他腰间,一步一步直到胸口。 情/欲的火苗愈燃愈旺,贺城适时掐灭,牵着乔琢言走出去。 董事长办公室确实是个好地方,没人敢推门直入,沙发宽敞,她又无一处不好看,无一处不性感....... 电梯门开了又关,乔琢言跟贺城十指交叉,大概从今天在这个起点开始,他们所过之处都会以恋人的身份,不避讳任何人,也不再需要避讳,赤诚地走在太阳下,。 原来“出双入对”是这么赏心悦目的词语呢。 ...... 从酒店到住宅区,开车十分钟。 贺城用这简短的时间给乔琢言讲了有关别墅和高层住宅销售区的项目现状,大半已经销售出去了,还有些个别“边角料”住房和囤起来卖的好房源,要在半年内全部售罄。 不过现在主管项目的团队成熟,从组建开始到现在也没人提离职,乔琢言过去要被放在最高层的位置,要不然贺城也不放心。 “那边保洁部门缺不缺领导?” 贺城摇头,“保安部倒是缺个组长。” “也行,我对付闹事的人还算有一套。” “那就这么定了。” 乔琢言转头,盯着贺城英俊的侧脸,和唿扇的睫毛。 车子在第三车道虚晃了一下,因为她的手正掐着贺城的某个关键部位,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防不胜防。 “小心开车。” 乔琢言指着前面十字路口正在指挥交通秩序的交警说,另一只手却没停下。 ...... “贺总来了!在停车场停车,快快快,手里的活放一放,把桌上东西都收拾一下,手脚利落点!” 柳文达两分钟前给销售中心策划部的张总打过电话,现在整个部门属于“战备状态”,除了收拾办公室卫生,还有个别女同事在补妆......不是贺城有多可怕,是他们心里本能对这位董事长有些畏惧,因为他真不常来,所以每次过来必有事。 等大家收拾完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董事长上来,最先坐不住的是刚才补妆的小姑娘。 “领导,贺总怎么还没来?” 张总站在窗边,惆怅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很快,“前线”打听的同事发消息到工作群,说贺总带着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在别墅区一带溜达呢。 女人?特别漂亮? 工作群顿时炸开锅,猜谁的都有,最后被张总监一句警告结束八卦时间。 又等了一会儿,张总从窗边回到工位,在群里发话让大家该干嘛干嘛吧,贺总多半不会上来了。 因为以往经验都是速战速决,从没这么拖沓过,所以他这次应该不找办公室这边。 就在大家放松警戒,边聊边吃边工作,等着晚上下班的时候贺城突然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乔琢言。 随着门关上,集体目瞪狗呆。 ......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张总,他颠颠跑过来,叫了声:“贺总,您来啦。” 其他人纷纷站起,打招呼。 贺城点头,“忙吗?” 张总有些拘谨,“还行,贺总您过来是......” 眼神飘忽到乔琢言身上,贺城往左迈开一步,把她拽到身前,“我妻子,乔琢言。” 他说,我妻子...... “啊?” 整齐的唏嘘声,每个人发出的声音都不大,但几个人凑一块就...... 乔琢言也一愣,转头看着大家,伸手打招呼,“你们好。” 她第一次听到贺城跟别人这样介绍自己,莫名有点儿受宠若惊。 “您好,老板娘......” 声音稀稀拉拉,还有人没张嘴,可能还不习惯吧,毕竟整个公司,算上酒店那边,他们是第一波公然称呼“老板娘”的人。 乔琢言尬笑,点头。 “去你办公室聊吧。” “啊,贺总这边请。” 张总引贺城和乔琢言过去。 -- 第123页 三人身影刚消失在视线,员工们拿起手机噼里啪啦打字,各个小群引发“八级地震”,并有不间断余震爆出。 但震中有一个女人一直低头,脸上表情复杂,令人琢磨不透,过了会儿她抬起头,扭向窗外,无奈与欣喜交织,笑得莫名。 ...... 办公室门关上,贺城还没坐就发话了,“从下周开始,小乔会过来任总经理,你负责通知其他部门同事。” 张总虽然一愣,但并不感意外,毕竟是老板娘......给多高的职位全凭董事长一句话,而且以他对贺城的了解,断然不会把一个没本事的人插进来,他再打量老板娘,短发红唇,高跟鞋踢踏,气场绝对两米。 看来“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的时代要被迫中止了。 张总满头冒汗,“行,等乔总下周过来,我带她再进一步熟悉一下这边环境。” 他起身,“我去倒杯水。” “不用。”,乔琢言跟贺城异口同声,又相视一笑。 张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只能尬笑两声。 此时贺城的脑袋里只有工作,根本顾不上张总的微表情,他说:“把上个月的工作报表,还有现在手头上正在进行的工作项目整理一份交给柳文达。” 贺城看了眼手表,“尽量今天。” “好的,好的。” 看来今天铁定要加班了...... 乔琢言察觉张总有些紧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的原因,她找借口先退出去,让他俩继续聊公事。 ...... 穿过员工办公区,也穿过他们的层层注视,乔琢言走到楼下。 刚开门出去,迎面撞上一个人,女人,她穿着保洁的衣服,头发一丝不乱地盘在耳后。 熟悉感涌上来,乔琢言试探地叫了声,“若敏...阿姨?” 被称作“若敏阿姨”的女人抬起头,眼里先是惊讶,再是惊喜,“小乔吗?” 笑容溢开,乔琢言点头,“我是小乔。” 若敏阿姨有些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后觉可能手不太干净,又赶忙松开,“你这孩子怎么好久都没消息啊?!忘了我家阿玉了是不是?” “阿玉”是乔琢言的室友,因为平时不爱说话,所以没什么存在感,乔琢言和阿嘉厮混玩耍的时候叫她也不去,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日常泡在图书馆。 学霸都有相似之处,但不同的,阿玉不是个性格沉闷的人,她只是不喜欢与看不上的人为伍。 因为看不上阿嘉,所以阿玉连同对乔琢言的态度也不温不火,她从主动和阿嘉说话,虽然在一个寝室住着,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接触。 唯一一次交心,是快毕业的时候,阿玉突然邀请乔琢言去家里吃饭,所有认识的人,只让她一个人去了。 乔琢言现在都记得自己怎样一步步走进那个狭小阴暗的家中,因为房间小,显得东西格外多,家里只有母女两个人,父亲是被刻意忽略的部分,因为早些年抛弃母女出走......阿玉的拘谨和自卑被乔琢言看得一清二楚,她尽量平和,聊家常,聊毕设,气氛还算融洽。 可能因为不为人知的一面全部暴露,阿玉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把自己的一切对乔琢言托盘而出,毫无保留。 或者她把乔琢言视为朋友,又或者,她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而乔琢言是最佳人选,总之,两个人自那以后就坦诚相待了。 乔琢言想过为什么阿玉选了她,大概都是社会底层,原生家庭多少受过伤害,这份“不完整”在乔琢言这里更好被理解和宽容。 “阿玉在哪?” 若敏阿姨握着扫把,说:“就在这上班,你没看见阿玉啊?她在什么部门来着,我还真记不清了。” 刚才在楼上没来得及细看,也不知道谁是谁......乔琢言拎起脚下的水桶,鞋抵着门让她先进。 “快给阿姨,这桶沉着呢。” “没事阿姨,您快进吧。” 在乔琢言催促下,若敏阿姨不好意思地走进去,乔琢言跟她上了三楼办公区。 清洁工具放进工作间,乔琢言没让阿姨带她去找阿玉,只是问了办公室具体哪间,又寒暄了几句,再一次离开。 ...... 贺城找过来的时候乔琢言正在阴凉处吃冰淇淋,桃子味的,只买了一根。 “我的呢?” “没有。” 贺城解开衬衫前两个扣子,假装热得不行。 在他要解三个的时候乔琢言伸出手,将咬了一半的冰淇淋递给他,“大可不必。” “我觉得有必要。” 桃子味在贺城口中化开,他一下精神了。 乔琢言趁他吃的时候赶紧伸手把扣子系上一个,生怕自己的男人被看光光。 “张总夸你漂亮。” “事实。” “办公室的同事也这么说。” “看来他们都符合岗位要求。” 贺城笑,桃子味飘到乔琢言鼻尖,她垫脚在贺城嘴边舔了一下。 人愣住,冰淇淋却未停止融化。 “我想......”,后面的话被贺城故意咽回去。 乔琢言知道他想说什么,少儿不宜的话,最好猜。 “不,你不想。” “......”,贺城将剩下的冰淇淋一口吃掉。 每一年的夏日都不同,每一年的冰淇淋口味都有更新,但属于夏日的一些东西始终没变过,比如随着汽水升腾的恋爱,在几近傍晚的时间里尤为清澈。 -- 第124页 “售楼处很漂亮,也是你设计的吗?” 简洁的外观,却处处充满用心,面向道路一侧的墙体画着巨幅纯手工彩绘,是梵高的名画《鸢尾花》,还有门前喷水池,隔着水花看去的时候隐约能看到鸢尾花,有不少人过来打卡拍照。 虽然里面只有一小部分是过来买房子顺便拍的照片...... 贺城“嗯”了一声,掏出打火机点烟。 “我来。”,乔琢言夺过打火机,伴随清脆的声音利落划着,火苗窜出来,烧得“嘶拉”响。 “怎么突然这么乖?” 乔琢言收回打火机,攥在手心,好整以暇地看他,“不是你说的吗?我很乖。” 最开始的时候,对某位正在接受改造的大律师说的。 显然贺城想起来了,他裹了口烟,又笑。 “你回去吧,我还有事,晚点走。” 贺城的眼神立马不对劲,“不是跟张总说了下周再来吗?” “我有事。” 他越想知道,她越要卖关子。 “小乔,这里没你认识的人,你要做什么可以告诉我。” “......” 烟在贺城手里独自燃烧,想被突然遗忘的玩具。 乔琢言知道他想说什么,“我不走,办完事就给你打电话,好吗?” “......我叫人把车给你送过来。” 兴许还真要用车,乔琢言点头, 贺城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每回一次乔琢言都冲他摆手笑,等走出视线,贺城掏出手机,看见一堆未接来电,他把烟掐掉,挑一个最重要的电话回拨过去。 “喂,妈。” 第六十四章 营销部今天的下班时间比以往推迟了半个小时。 乔琢言等得快要睡着的时候身后想起鸣笛的声音, 她回头,看见潘骁从她的车上下来,晃着车钥匙, 笑得贼贱。 “小乔,贺城让我过来给你送车。” 她接过车钥匙, “谢谢。” “怎么跑这来了?” “有事。” 话落, 车后座门又开了, 阿嘉从车里出来,蹦跳着走到乔琢言跟前。 “你......” 阿嘉抢先回答,“我去酒店找你, 正好碰见这位先生,他说你在这,我就跟过来了。” “来之前怎么没打电话啊?我这有事。” 乔琢言说着回头望向销售中心, 里面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往出走了。 “我打了啊, 打了还几遍你都没接, 我出来办事正好经过“斯堡来”,寻思晚上找你吃饭呢。” 潘骁送车的任务完成,正好有人过来接他,摆摆手就走了, 留下乔琢言和阿嘉。 ...... “你来这干嘛?要买房子吗?” 乔琢言坦白, “这里也是贺城的产业。” “哦, 这么大。” 阿嘉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不过很快便烟消云散, “你办完事了吗?晚上吃火锅吧!” “没办完。半半” 乔琢言回头, 目光正好撞上走过来的阿玉。 三个人在下班人群中伫立,阿玉惊讶,阿嘉慌乱, 乔琢言最为坦然。 等这波人群散去,穿着棉布裙子加布鞋的阿玉走过来,叫了声:“小乔。” 她本能忽视阿嘉,这些年一直都这样,阿嘉也习惯了。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阿玉:“我听我妈说了,她在楼下看见你。” “你不也看见我了吗?” 若敏阿姨指向的办公室就是乔琢言去过的那一间。 “那种场合,我没法和你打招呼,你别多想。” 阿玉的意思,她不想因为和老板娘是大学同学,而得到什么特殊照顾,毕竟她的业务水平不需要,但这个社会很多时候不以能力论高低,因为性格的原因,她在公司照样没什么存在感,连同她妈妈过来当保洁,也是走的正规面试手续,为了避嫌,两人在公司碰见也不会刻意打招呼,只能一笑而过。 有时说悄悄话会躲到工具间,隐秘工作做得一流。 “头发这么短还是很漂亮。”,阿玉盯着乔琢言头顶,露出两人见面之后的第一抹笑。 阿玉虽然是地道的北方人,但长得娇小,面相颇有几分江南水乡女子的温婉,不算漂亮,但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晚上有事吗?一起吃个饭。” “两个人还是三个人?”,阿玉问,意味很明显。 乔琢言回头看阿嘉,她脸色不太好,撞上乔琢言眼神后往后退了两步,说:“你俩吃吧,我临时有事先走了。” 说完转身快步离开,比那些下班着急回家的员工还要积极。 来去不到五分钟,随性。 阿玉望着阿嘉离开的背影,说:“念念,我有点意外。” “什么?” “你和她竟然还是朋友。” 朋友也分很多种不是吗?阿嘉现在对乔琢言来说,可有可无,多半都是她主动的成分在支撑。 乔琢言歪头,“走吧,边吃边聊。” 她按下车钥匙,先一步上车。 身后,阿玉看着踩着高跟鞋的长腿女人,不禁感慨,她当年看人还真蛮准的。 ...... “去我家吃吧,我妈下班比我早,现在差不多到家了。” 上车后,阿玉边系安全带边说。 -- 第125页 乔琢言看她。 阿玉又笑,“放心,我家换房子了,比原来大很多,也很干净。” 乔琢言想了想,“地址。” “热闹路。” 输入导航,乔琢言转动方向盘驶出营销中心。 “你现在做什么?” 开上正道,乔琢言问阿玉。 “打杂,名义上是策划主管,其实什么都帮着做一些。” “工资呢?” 阿玉略微一愣,知道瞒也没用,“七千多。” 乔琢言点头,看了眼导航,还有二十分钟路程。 在她分神的时候阿玉瞥了一眼乔琢言的包,她身上的衣服,还有这辆大G,倒吸一口气。 空调开了,有点凉。 “贺总......你老公是大四时候交往的男朋友吗?” “嗯,我以为你不知道我那时候谈恋爱呢。” “知道,听阿嘉跟别的同学提起过。” 乔琢言弯弯嘴角,“她怎么说?” “确定要听吗?” “你讲我就听。” 乔琢言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她表现得很平静,因为就算听到什么,也断然不会比之前的事再恶心了。 果然人生需要在对比中寻找慰藉。 “我从来不否认讨厌阿嘉,所以我这里只有她的坏话,阿嘉说你男朋友只是想睡你,因为你身上有很强的性/吸引力,大多数男人都抗拒不了,等他们睡够了,也就把你甩了。” 乔琢言笑而不语。 “知道阿嘉刚才为什么都不敢看我吗?” 阿玉自问自答,“因为她说完那些话正好发现了我,怕我跟你讲呗,不好意思,我想说就说,她可降不住我。” 乔琢言突然笑出声,看来阿嘉真不适合当坏人,多多少少拉低了坏人智商的平均水平。 让她好好活着吧,别再出来上蹿下跳。 乔琢言也不会因为这些话,和之前那些事把她怎么样,大家在青春里相逢一场,权当遇人不淑。 等这阵风过去,以后免不了还有交集。 ...... 按照导航预估的时间,乔琢言提前五分钟到达,车在小区里停好,跟阿玉走向名城花园3号楼。 打开门,扑面而来的菜香传出来,乔琢言瞬间觉得好饿,阿玉家里都是朝鲜族,她妈妈做的泡菜、年糕还有大酱汤是一绝。 “妈!小乔来了。” 等阿玉喊完,若敏阿姨抄着饭铲走出来,笑得合不拢嘴,“小乔来啦!快进来随便坐哈,阿姨得看着火呢。” “好。” 乔琢言换鞋进屋,这个房子虽然也不大,好在比之前的一间房强许多。 两室一厅,大概六十平的样子,收拾得温馨干净。 “我和我妈全部的存款都用来买房子了,还借了点儿。” 相比那些钱,她们更需要一个相对宽敞且温暖的家。 “喝矿泉水还是果汁?”,阿玉手按着冰箱门。 “矿泉水。” 乔琢言坐在客厅沙发上,有种久违的放松,虽然这里不是她家,却有一种回家的舒适,尤其刚刚换下高跟鞋。 “给。” 矿泉水递过来,乔琢言接过的同时电话响了,她忽然意识到还没告诉贺城晚上有约。 “喂,我在朋友家。” “晚点儿回去。” “好,bye-bye。” 贺城显然已经知道营销中心有个乔琢言的大学同学,看来董事长的眼线遍布四方。 “老公查岗啊?”,阿玉打趣。 “我忘了跟他说。” “你跟贺总很般配。” 乔琢言笑笑。 阿玉拧开果汁瓶盖,说:“贺总在公司这些小姑娘眼里跟神一样,可望不可及。” “神?你说的是孙大圣吗?” “斗战胜佛很厉害了。” 得,一个敢夸,一个敢接...... “走,去我房间看看。” 阿玉领乔琢言过去。 粉嫩的房间映入眼前,乔琢言相当意外,上学的时候怎么没发现阿玉这么有少女心。 “别笑我啊,我就喜欢hello Kitty。” “hello Kitty很可爱。” 乔琢言忽然想到那位连“哆啦A梦”都不知道的男人......转瞬又被书桌上的毕业照吸引过去。 她拿起来,一一看着上面的人,“我的毕业照丢了。” 阿玉站到她身旁,“好办,我有电子版,改天给你洗一张。” “去哪洗?” “用公司的打印机也可以打照片呀。” “昂,对。” 阿玉又补一句,“可以吗?乔总。” 两人相视一笑。 ...... 吃完饭,乔琢言被阿玉叫下楼遛弯儿。 久别重逢总是有很多话聊,在她家已经把个人现状交代得差不多了,若敏阿姨听说乔琢言结婚,趁机教训自己女儿,是时候也该交男朋友了,还让乔琢言帮着留意好男人。 果然天下母亲在儿女的终身大事上都操着同样的心。 阿玉家旁边有一个小公园,两人不自觉就走到了那里。 “你们和酒店那边有交集吗?平时。” “业务偶尔有,八卦经常共享,但不敢太明目张胆,毕竟三位股东在公司都有眼线,属郭总的线人最多,我们营销中心张总就是他家亲戚好像。” -- 第126页 郭肆酒...... “郭总这人特别神秘,据说早年结婚后没多久妻子就失踪了,到现在还是单身。” 阿玉又补充,“黄金单身汉。” 没有纯粹神秘的人,或者说“见光死”更为准确。 “听说酒店那边新来了一个叫“杜兰”的营销总监。” “怎么了?” “前几天来过我们这。” “从集团总部调过来的。” 阿玉恍然,“架势很大,连张总都对她点头哈腰外加倒水。” 她确实有那个本事。 本来意味有关杜兰的话题到这就终止了,可接下来阿玉说的话证实了之前贺城和黄宇的猜想。 她说:“杜兰好像跟郭总关系不一般,我无意中撞到他俩在楼梯间,郭总摸了她屁股。” “......” 看来心中有鬼总会露出马脚,何况郭肆酒和杜兰,两个光外表看起来就容易擦枪走火的人物,能忍住才怪? 第六十五章 “怎么说下就下了?” 周一一早, 乔琢言把车刚开到营销中心停车场,还没下车大雨就“哗哗”而至,搞得她一个措手不及。 早上出来阴天, 可车里没伞,她一路抱侥幸心理, 没成想这么寸。 正犯难的时候阿玉正好走过来, 敲她车窗。 “我没带伞。” “你也没那习惯。” 两人同时笑了, 侥幸多次总有“翻车”的一天。 “小乔。” “嗯?” 雨太大,两人共用一个伞,阿玉的布鞋都湿了。 乔琢言个子比她高, 把伞接过去。 阿玉看了一眼伞柄,说:“在公司别说我是你同学,我妈也不会说, 行吗?” “好。” 在这点上阿玉和阿嘉是截然相反的态度, 如果换做阿嘉, 她生怕整个公司不知道她和乔琢言的关系。 “还有。”,阿玉加快语速,“营销中心虽然不比酒店那边人多,但人际关系很复杂, 基本都是裙带关系, 除了我和我妈, 其他人你都不能轻易相信。” 在阿玉眼里,乔琢言的内心绝对比外表看起来单纯, 所以适当提醒省着她走弯路。 “你知道我入狱的事吗?”, 乔琢言突然问。 阿玉低头,目光闪躲,“这些年我唯一一次主动找阿嘉, 就是问她怎么能去里面看你,那时候我也做好花钱求人的准备了,可是阿嘉......让我离你远点。” “都过去了。” 乔琢言说话的时候跟贺城一个语气,同样的情景,同样的心境。 “嗯,以后都会好的。”,阿玉看着雨滴,觉得今天的空气尤其好。 ...... 八点半,办公室空无一人。 阿玉坐在工位吃早点,吃完开始收拾桌面东西,乔琢言全程没和她讲话,就在会客室坐着,等张总过来。 虽然之前贺城已经把工作推进表发给她看了,但具体开展还得和张总碰一下,毕竟他是之前的部门老大。 快九点的时候员工陆陆续续赶来,张总最后一个到的,九点半。 见乔琢言在会客室等,他有点儿不好意思,推门进去后一个劲儿道歉,“对不起乔总,你看,下雨堵车。” “没事。” 乔琢言面无表情,把手上的工作表递给张总一份,同时电脑打开,说:“开始吧。” 电脑全新,贺城昨天出去给她买的Mac Pro,刚拿出来没等她看见“小朋友”就趴上去,两只前爪揣起,说什么也不肯动,这不刚才打开的时候还有一根猫毛黏在屏幕上...... 张总一脸懵逼,“开始什么?” 乔琢言放下笔,一手托腮,只看他,不说话,红唇在这一刻更加冷艳。 “啊,工作对接,你看我这脑子,淋雨进水了,哈哈哈!” 说着缕几下头顶所剩无几的头发,被老板娘的气场吓退。 乔琢言可没心思陪他笑,低头盯着工作表,开始为时一个半小时的工作梳理加开展事项。 等从会议室出来,张总突然击掌两下,声音倍儿清脆,乔琢言吓了一跳。 “大家把手头工作停一停,站起来。” 等各位起身,他指着乔琢言,说:“这位是乔总,从今天开始由她全面接管营销中心这边的工作,大家鼓掌欢迎。” 人不多,掌声不小,阿玉带头鼓得起劲儿。 “好了好了,大家继续工作吧。” 张总指向角落带有落地窗的房间,说:“乔总,您的办公室在这边,特意收拾出来的,您看哪里不满意就跟我说。” 闲置的房间现改的,干净整洁,但却比张总那个小一圈。 乔琢言不在乎大小,能办公就行,反正自从看完贺城的办公室她觉得谁的都不大。 ...... 在墙上时针指向十一点半的时候有人敲门。 “进来!” 乔琢言从电脑屏幕抬起眼,“你俩怎么来了?” 黄宇和柳文达笑着进屋,他举起手中的纸袋,说:“贺总让我俩过来给你送午饭,外加水果。” 柳文达也举手,“还有咖啡。” 他说完看一眼头上,“你这屋空调开了吗?怎么不凉快呢?” 因为胖,柳文达尤其怕热,下车走几步路衬衫后背就湿了。 “我刚关。”,乔琢言回身把中央空调打开。 -- 第127页 “快吃吧。” 黄宇把印有“斯堡来”logo的纸袋放到茶几上,打量办公室一圈后不忘点评,“还行,就是不大。” “先放这吧,还不饿,你俩吃了吗?” 黄宇:“没呢,我也不饿。” 柳文达把咖啡递到乔琢言手上,说:“贺总给你买咖啡机了,明天就到,还有这个。”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卡,“这是健身房的VIP卡,你有空可以过去运动运动,直接刷卡就行,到时有专门的健身教练为你服务,单间,一点儿也不吵。” 健身房紧挨着营销中心,是专门为小区业主建的,虽然办卡也要钱,且价格比外面高,但出奇的是办卡人很多,大概因为有游泳池的缘故。 另外健身房也归乔琢言这面管。 “是女教练,长得不错,身材倍儿好,我见过。”,柳文达欠嗖嗖地补充。 酒店那边也有健身房,但都是男教练,贺城一次也没带乔琢言去过...... “我得走了,贺总下午还有个会,需要准备,小乔你这边缺什么就跟我说,贺总交代我好几遍,让我帮你把东西置办齐。” 柳文达说完问黄宇,“你走吗?” “我找小乔有事,你先回。橘子” 柳文达跟乔琢言摆摆手,先撤一步。 ...... “找我什么事?” 乔琢言打开杯盖,喝下一大口咖啡,上午还真有些忙,忙到口渴。 黄宇没马上回答,而是拉下百叶窗,开始在屋里各个角落寻找。 乔琢言有预感他在找什么,一点没敢打扰。 仔细扫了一圈后黄宇长出口气,放下心来,说:“工作你正常开展,就是对这边的张总长个心眼儿,他是郭肆酒的人。”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 黄宇不能与她争高低,因为争不过......把餐盒从纸袋里挨个往出拿,“为了给你点这几样菜快把贺城难坏了,我说这个,他说太油,我说那个,他说太辣......我记得你不挑食来着,搞得周师傅都哆嗦,生怕做不好把饭碗丢了。” “哪那么矫情。” “就是,他太惯着你,说以后午饭都有餐厅那边的人专门做了送过来,我咋有预感我快变成送餐骑手了呢。” 乔琢言加码,“那你还需要一只戴头盔的小黄鸭。” 黄宇“哈哈”大笑,整个屋里回荡着爽朗的笑声。 得知乔琢言跟贺城结婚之后黄宇就说服自己一点点放下,到现在也差不多了,幸好陷得不深。 “酒店之前有一阵舆论危机,你知道吗?”,黄宇问她。 “不是罗阳辉干的吧?” 在黄宇的错愕下,乔琢言淡定地擦嘴角的咖啡,“女人第六感。” 之前她就感觉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现在黄宇突然问这个,更加证实了乔琢言的猜想。 “还挺准。”,黄宇不忘捧场,“贺城查出来了,张伟找人干的。” 张伟就是张总...... 张伟是谁的人,他们几个都清楚,再回想那件事,网上文章清一色控诉“斯堡来”董事长管理不善,放在郭肆酒身上一切都行得通了。 “你这也算从一个战场跳进另外一个战场了,凡事小心,尤其是郭肆酒,他野心太大,连骞远集团少东家的位置都敢惦记。” 黄宇叹了口气,略显沉重。 “怕什么,我陪他们玩。” 咖啡杯重重放下,乔琢言笑得像童话故事里的“魔女。” 不是公主才漂亮,也不是公主才正义,她愿意当魔女,也愿意伸张正义。 “一起吃吧,这么多我吃不完。” 乔琢言把筷子扔给黄宇,他接住后又原封不动放下了,“我得回去,让贺城知道我陪你吃饭,这个月奖金估计就没了。” “他没那么狠。” 黄宇“嘻嘻”笑,“人狠话不多,能干不装逼,说的就是你老公,我走了,你慢慢吃。” 王敬惟也这么评价过贺城,他们俩还真是简单粗暴。 他开门出去,迎面撞上阿玉,同时往左让,又同时往右让。 黄宇的高个儿把阿玉整个人罩住,有种小鸟依人的既视感。 “你请。” 黄宇退回去,等阿玉进来他才离开。 ...... 门又关上,阿玉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乔琢言,说:“乔总,这是健身中心那边做的活动,你看一下。” 乔琢言瞥了言外面,“没外人,坐吧,你吃饭了吗?” 阿玉没坐,“我自己带饭,一会儿过十二点午休再吃。” 乔琢言本想留她一起吃点儿,想到早上她说避嫌的话,还是算了。 “文件放我桌上吧,等我吃完饭再看,这个你拿去,我吃不完。” 乔琢言把一盒水果递给她。 阿玉犹豫。 “出去别让其他同事看见就行了。” “好吧。”,阿玉接过去,“那你看完有什么问题就问我。” “好。” 等她离开,乔琢言忽然冒出来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但值得一试。 “阿玉你是不是白羊?” “是啊,怎么了?” 乔琢言笑笑,嗯......黄宇是巨蟹。 第六十六章 阿嘉从那天开始再没联系过乔琢言, 像是领了盒饭的演员一样消失了。 -- 第128页 乔琢言在营销中心的工作慢慢步入正轨,也变得手到擒来,还顺便纠正了一些张总身上的“不良风气”, 比如迟到早退,乔琢言旁敲侧击点过他一次之后收敛了许多。 最简单也最容易犯的错误, 反反复复, 是她不能忍的。 前几天都过得风平浪静, 表面上。 乔琢言暗中观察每一位同事的工作习惯,发现其中有一位“特殊”人物...... 小姑娘94年,长得清汤寡水, 头发黑长直,叫“张媛。” 她每天都迟到,每天, 来得最早的时候也是九点刚过, 晚了可能会十点多才来。 有一次乔琢言撞见阿玉跟她对接工作。 阿玉:“我跟你说过不下三次了吧, 能不能有点儿自己的创意?每次写文案不是粘贴复制,就是大篇幅抄袭,更搞笑的是,你抄的还是隔壁楼盘的宣传语, 一模一样, 这不是打公司脸吗?” 在这之前阿玉对她还算客气, 今天彻底惹急了。 张媛一脸无所谓,“张总都不说我你凭什么说我?!” 阿玉气得手抖, 把几张A4纸扔出去, 脸转向窗外。 “我没抄,只要我不承认就是没抄。” 阿玉笑出声,挥手撵人, 极尽忍耐才没把“滚”字说出口。 张媛扫了眼散落地上的A4纸,转身往工位走,没等坐下就被乔琢言叫过去,“张媛是吧?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刚刚她和阿玉对话的时候乔琢言翻了她的简历,再结合这几天她出入张总办公室的次数,毫无上下级意识......乔琢言用脚趾头想就能猜到他们的关系。 对话持续了十分钟,十分钟后张媛出来收拾东西直奔人资部,之后再也没来。 ...... 另外乔琢言也“虚心”听从柳文达的建议,隔三差五到健身房学习游泳,虽然之前他特意说给乔琢言配了女教练,但......游泳教练是男的,而且身材好得飞起。 虽然乔琢言专门咨询过有没有女教练,得到的回答是:“没有。” 行吧,不管谁教,能让她学会就行。 可惜好日子没过两天就到了头,因为贺城过来亲自授课了...... 午休时间,乔琢言在游泳池正练习憋气呢,憋到极限从水里扎出来的时候看见贺城近在眼前,“杀气腾腾”地看着她,吓得她往后仰,在跌进水里之前被贺城拦腰接住。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乔琢言问:“你怎么来了?” “泳衣很性感。”,贺城真心评价。 乔琢言本来身材就好,淡黄色的泳衣趁得她皮肤更加白皙,尤其是胸/口饱/满的两团,呼之/欲出...... 乔琢言笑,带着点儿撒娇的讨好,“我还不会游。” 她一笑,贺城什么脾气都没了,“......我教你。” 就这样,贺城瞬间取代一旁懵逼的游泳教练,连带次日开始在午休时间段清场,整个泳池只剩下他们俩。 不得不说乔琢言在游泳方面很有天分,经过一段时间学习后基本可以自己游了,只是经常耍赖说累,让贺城游过去带她。 ...... 两天后的周五,下班时间一过,乔琢言就让大家早早回去过周末,她也开车到酒店那边等贺城,因为有事没解决完,快八点了,他还没从办公室出来。 乔琢言等到无聊得不行的时候忽然想起来电脑落在办公室了,明天还有点工作要在家弄,看了眼时间,她打算回去取。 下午刚下过暴雨,晚上放晴后空气尤为清新,乔琢言不想开车,就叫了滴滴。 从酒店到营销中心是一条笔直的路,路两旁种着很多花,在明川,它籍籍无名,但在西藏,它被唤作“格桑花。” 紫色,粉色,白色,像极了这个城市平凡大众,就连乔琢言也是其中一朵。 下车往里走的时候她无意瞥了一眼保安亭,里面没人,但灯开着,保安可能上厕所去了,她迈着大步,走进办公楼。 整个营销中心黑漆漆的,乔琢言盯着电梯里的涂鸦一直看,等再走出来的时候适应好半天变暗的光线,她打算拿了电脑就走,所以没开灯,正当她手碰到电脑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声音,随之而来脚步声,两个人的。 乔琢言本想开门出去看,可那两个熟悉的交缠在一起的身影把她劝退,当机立断躲在办公桌下,她这间办公室拉了百叶窗,只有玻璃门能看到外面。 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而是郭肆酒和杜兰。 他们刚进屋就迫不及待地拥在一起,郭肆酒的大手在杜兰身上用力摩/挲,最后杜兰身上只有一条短裙挂在腰间,她扶着办公桌,紧紧咬住嘴唇,不敢出声,又欲又禁。 乔琢言被这突然的场面吓到,第一反应把手机调至静音,她本以为最多二十分钟就会结束,只是这一等就快过去一个小时,煎熬得一批。 等待的过程中乔琢言想起上次跟贺城去北京登记的时候见到杜兰,那时她表现出来的“爱而不得”,完全是在演戏,还真够可以。 完事儿后杜兰没着急把衣服穿完整,只戴上了文/胸,和郭肆酒坐在阿玉和旁边的工位边抽烟边聊。 顺便说一句,刚才他们“为爱鼓掌”的地方也在阿玉那,乔琢言打死都不能和阿玉讲,要不然以后她没法专心工作了...... “四哥,我什么时候能被你光明正大抱到床上去,自从来明川,每次都在这里,一点都不舒服。” -- 第129页 “你确定不舒服吗?” 郭肆酒手向前伸,在烟头即将烫上杜兰胸前肌肤的时候停住,热浪的烟飘散过去,杜兰不禁哼出声。 “嘘!”,郭肆酒缩手,极尽挑/逗他的女人,还不让她释放。 杜兰将腿抬起,搭在郭肆酒腿上,用脚趾不住地磨蹭他的裤子,布料发出“嘶嘶”声,“你说贺城现在对你起疑心了吗?” “应该没有,我藏得这么深,一时半会儿还挖不到,但是......” 郭肆酒所说的“没有”和杜兰理解不同,“但是,监听被他拆除了。” 杜兰脚上的动作停住,“什么?” 意识到声音太大,她赶忙降低音量,“那不是怀疑是什么?” 郭肆酒摇头,嘴角透露出得意,“你别忘了,监听的事贺知生也知道,而且他亲口跟贺城说了,想必贺城拆除那些监听是不想受他爸的管制吧,当初贺知生为了监督他儿子,特意跟我商量着怎么办,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大注意都是他拿的,怪也怪不到我头上吧。” 杜兰脚趾又恢复律动,“等你取代他的位置,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了,这几年演戏演得我好累。” 郭肆酒裹了口烟,手搭在她脚腕,说:“累点没什么,别入戏就行。” 杜兰笑了声,“别闹,我可不喜欢黄毛小子,太嫩,哪像你这么善解人衣......” 刚才他们忘我“玩耍”的时候乔琢言有注意到杜兰的身材,不是一般二般的好,是真他妈好啊,尤其是胸,大得超乎她所见过的所有女人,甚至有点违背人体构造的意思。 乔琢言怀疑自己不太正常,这时候还有心思研究人体构造...... “趁贺城现在的心思被他那个漂亮女友分散,有些事该做要抓紧做了。” 杜兰心口涌出一股怨气,“美人计我无能为力,他意志力太坚定,你还想怎么做?” “那就继续制造舆论,再把小乔有过前科的信息放出去,造成业绩下滑的话,董事会那边也会问责。” “我觉得可以。”,杜兰嘴角翘起狡黠的笑。 整个办公室里烟雾缭绕,郭肆酒看了眼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贺城那边马上结束,我得回去了。” 杜兰收回腿,套上衣服,跟郭肆酒离开办公室。 ...... 确认他们离开之后,乔琢言从办公室钻出来,想帮阿玉打扫一下“战场”,可除了物品移位外,没有其他“脏物”,看来被杜兰内部消化了。 打包好垃圾袋,乔琢言悄声下楼。 手机好几个未接来电,三个柳文达,一个贺城,看来真着急了,她又叫了“滴滴”,赶回酒店。 路上贺城电话再次打过来,乔琢言接起赶忙说已经往回走了,有重要事要跟他讲。 “斯堡来”酒店门口,贺城在车附近来回踱步,柳文达咬着嘴唇满是委屈地站在一旁。 “贺总,要喝水吗?” “不喝。” “小乔去营销中心取电脑了,马上就回,马上。” 没回应...... 柳文达眼神飘过夜空,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贺总,你看今天是满月呢,好圆啊,哈哈哈!” “......” 贺城本来没什么心情笑,可看见柳文达憨憨的样子,还是被逗笑了,“你怎么还不下班?不是告诉你,你家......小孩满周岁前都不用你加班吗?” 他之所以停顿,是因为实在张不开嘴叫小宝贝的大名。 柳下惠......咳,也不知道柳文达哪根神经搭错,竟然给自己的儿子取这名。 “我岳母在呢,没事儿。” 贺城忽然想起来,“我让你给小乔家里人的海鲜准备好了吗?” 柳文达回他,“准备好了,明天上午有专人送到新海,保证送到的时候螃蟹能夹人,虾会吐泡泡,放心,贺总。” “贺城!” 乔琢言下车跑向他,柳文达赶紧闭嘴。 因为给胡叔叔送海鲜的事乔琢言不知道,贺城也没批准柳文达可不可以说,所以他还是闭嘴为好。 “柳哥,我们先走了。”,乔琢言草草跟柳文达打完招呼,拉住贺城手腕就往车里拽。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坐到车里,贺城拐出停车场才问她。 “给你听这个。” 乔琢言打开手机录音,刚开始的声音太猛烈,贺城差点儿踩刹车......她赶忙快进,到对话部分。 之后贺城全程认真听完,神情凝重到眉头狠皱。 “知道了。” 除了这三个字他没再说什么,直到开回家一直沉默。 第六十七章 “别说你是小警员, 就算你爸是公安局长,也有他动不了的人,省省吧......” 在刘行长说完这句话后便以心脏不舒服为由结束了审问。 王敬惟从经侦同事那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气不打一出来, 这几次审问都如此,刘行长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让大家猜, 每次矛头都指向替他做假护照登机的人。 所以呢?到底是谁?王敬惟抓破头皮也想不通。 一个小时后, 他在楼下意外碰到贺城,说意外,因为事先没任何联络。 “王警官, 您忙着呢?” “呦!贺总,您怎么有空来?” 互相白一眼,贺城晃悠车钥匙, 说:“我和王局长有约。” -- 第130页 “我爸?” 贺城点头。 王敬惟目光向下, 瞥到贺城手里拎着一个纸袋, 不用问,肯定是好东西,比如上等茶叶之类的,他爸就好这个, 贺城没少送。 “啥事儿啊?找我比找他管用。” 贺城摇头, “这回你不管用。” 王敬惟“杀人”一样的眼神, 眼珠子快飞出去了,“瞧不起谁呢。” 贺城拍拍他肩膀, 笑着从身旁走过, 留下一串无声的默认。 ...... 局长办公室,王局长刚从市里开完会回来,走得有些急, 额头沁出些许汗珠。 “来啦,贺城!等半天了吧?” 倚墙而站的贺城闻声看过去,直起身,“没有王叔,我也刚到。” “快进屋。” 门打开,一前一后进去,贺城把手里的纸袋直接放到茶几旁,没特意说明,小辈给长辈的礼物,说了反而见外。 “最近怎么样?公司忙吧?” “有点儿忙。” 王局长给他拿水,“找王叔什么事儿啊?说吧。” 因为太熟,贺城也没必要跟他绕弯子,“王叔,您认识郭肆酒吗?” 王局长想了想,“没印象。” 贺城掏出手机,找到照片递过去。 王局长正在擦汗的动作停住,好几秒,没说话。 “这个人就是你说的郭肆酒吗?” “是。” 王叔笑了声,但皮笑肉不笑,“郭肆酒......我见过这个人,在我还是敬惟这个职位的时候查过他一次,后来证据不足就放了,叫什么我记不太清,但肯定不叫你说的这个名儿。” “他犯了什么?” “唉,混黑/道的,后来听说跟了个大哥,做正经生意,黑/道的事就洗手不干了,现在全国重点扫黑,力度大,社会清静多了,他要是不改行,早被抓进去了。” 贺城点头,“王叔,能不能麻烦你帮忙问问,他以前叫什么?” “那你得告诉王叔查他做什么,我心里有数才行。” 贺城本来也没想瞒,“他是我公司的股东,您刚才说他后来跟了个大哥,应该就是......我爸。” 王局长眉头一皱,“你爸当年在明川的时候我俩还喝过几次酒,后来你们全家搬去北京,就剩你和敬惟还有联系,我们老人家各有各忙。” 换句话说,王局长根本不知道他后来跟贺家搅在了一起,这个飞升......好比麻雀变凤凰,身份高度转变得不是一点半点。 “我会抽时间帮你问问,对了,别和敬惟说,他自己的活都干不好,竟会瞎操心。” “嗯。” “对了。”,贺城忽然想起来,“他以前还有位妻子,结婚两年就失踪了,一直没找到,据说是副市长的女儿。” 这件事刚发生时震惊了整个明川市,但考虑是副市长的女儿,消息很快封锁,动用很多警力寻找,但一直没找到,直至五年后宣告死亡。 王局长当然听说过,原来是这个人! 他满脸愁云地摸烟,贺城见状赶紧递过去。 点着后,他说:“当年那个案子不是我们组负责,但几个嫌疑人都调查了,也包括你说的郭肆酒,但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而且案发后他表现得很伤心,不分白天黑夜地寻找,打消了所有人对他的怀疑,包括他那位副市长岳父,案子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郭肆酒很聪明,办事滴水不漏是他的作风,除非他故意那么做。” 贺城的意思很明显,王局长明白。 “你是说他妻子失踪绝不那么简单,对吧?” “我只是猜测。” 有时候直觉这东西很可怕。 王局长的眼睛被烟熏得睁不开,“这案子过去有年头了,想重启有点难,除非找到他妻子本人,或者......尸骨,就算找到尸骨也要证明是他杀。” 现在最难的就是无从找起,难度几乎等同于大海捞针。 这事儿不能心急,还需要一些运气。 贺城又跟王局长聊了几句,才离开。 ...... 营销中心,一个下班后的十点钟,张总的办公室。 郭肆酒刚和杜兰“云雨”完两场,他俩差不多每次都在张总办公室解决,偶尔激情难耐,等不及进办公室就开始了...... 还没来得及穿上裤子的时候郭肆酒手机响了,他面露不耐烦地接起。 “喂,张伟。” 张伟就是张总。 杜兰气喘吁吁地盯着郭肆酒,目光迷离,高/潮后她很快恢复体力,穿上衣服又帮自己的男人整理好。 “方便,你现在过来吧。” 郭肆酒同意后挂断电话。 张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所以特意挑了比较晚打过来,时间掐得刚刚好。 “宝贝儿,你先回去,张伟要过来。” “好,我马上走。” “注意安全。” “知道,你也是。” 郭肆酒点头,看着杜兰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完全看不见。 两人六年前在公司酒局上相识,杜兰对郭肆酒一见倾心,用尽万般风情,最终把这个男人据为己有,只有一点不如她意的是,这段感情在地下深埋六年,至今都不能见光。 而不能见光的理由是郭肆酒答应杜兰在一起的唯一条件,因为他有更大的野心,所以需要一个人站在暗处,做他的左膀右臂。 -- 第131页 而这份野心成全的时间也许是不久之后,也许要把贺家父子熬死掉一个......这是郭肆酒对杜兰讲的原话,她爱这个男人,所以一切都甘心。 ...... 这边杜兰前脚刚走,张伟就赶到了,时间掐得很准。 屋里黑漆漆的,张伟也没敢开灯,他知道每次郭肆酒和杜兰过来都不开灯,所以他只能借着窗外的光亮一点点摸到自己办公室。 门打开的声音在黑暗中特别敏感,郭肆酒抬头,和张伟目光撞上,“一直没走还是刚来?” “刚过来,和酒店那边一个朋友吃饭了。” 张伟迎面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赶忙把窗户打开一小溜缝隙,还不忘找补,“你抽烟了,得散一散,其他同事都知道我不抽烟。” 郭肆酒点头,示意明白。 “找我什么事?说吧。” 他把抽了一半的烟掐掉。 张伟从窗边缓慢走到沙发旁坐下,说:“媛媛被开除了。” 郭肆酒面露惊讶,可惜张伟看不清。 “什么意思?” “被新来的董事长夫人开除了。” 两句话,郭肆酒就明白了张伟今晚找他的用意,敢情就是给张媛抱不平来了。 “为什么?”,他得先把缘由弄明白。 张伟叹口气,“还能因为什么,准保是看出来是我这边的人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开始清理了呗。” “不可能。” 郭肆酒笃定地否定了张伟的说辞,“依我对乔琢言的了解,她不可能单纯因为媛媛是你我的亲戚就那么做,她要是真的因为这一点,贺城绝不会把她娶回家。” 张伟心里打鼓,“那是怎么回事儿?” “你自己好好想想。” 有关张媛日常的表现,郭肆酒多少也听说过一些,现实只会比这个更严重。 张伟挠挠头,说:“就算媛媛不像其他人那么勤快,但也不至于被开除啊,大不了降薪,再说以媛媛的脾气她也不可能认输,说走就走。” “你没问她吗?她怎么说?” “问了,那孩子心情不好不想说,我给她点钱,让她去泰国玩了。” 郭肆酒知道家里人都惯着这个孩子,作为长辈,他也不好说什么,但如果张伟想把她弄回来继续上班很难,除非换到其他分公司去,绝不能再在贺城夫妻俩的眼皮下活动。 “这两天我也忘了问你,工作方面怎么样?” 郭肆酒指的是乔琢言来了以后。 “还行,就是觉得不自在。” 郭肆酒笑了声,“营销费用方面以后怕是得注意了,乔琢言很精,你唬不过她,不该拿的就别拿了,以后我给你在其他地方补回来,近期还是老实点儿。” 张伟不屑,“你也是大股东,还能怕她吗?” “我不怕她。”,郭肆酒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我也没跟你开玩笑,照着我的话做,准不会吃亏。” 张伟被迫点头同意。 “最近你在明川老老实实待着,我马上要安排你帮我做点事。” 郭肆酒说着翘起二郎腿,在黑暗中露出得意的眼神,即将得手的快感在心头蔓延,他罕见忘形。 黑夜给了最好的掩护,不怕别人看见。 张伟笑了,他心里有数,刨除亲戚关系,只要他还有利用价值,那么在郭肆酒这里就能一直得宠下去,得宠即重用,重用即高薪。 “什么事你知会我就行,肯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 一直以来张伟办的每一件事都没失手过,虽然有时候郭肆酒明面上不说,实际心底却很满意。 “等着吧,快了。” 郭肆酒说完看向窗外,没有月亮和星星的暗夜,他尤其喜欢。 第六十八章 周一下午, 黄宇和柳文达开车到机场接去北京出差一周的贺城回来。 后座还坐着正在画眉毛的乔琢言。 本来接机人里没她,因为太想贺城,想早点看到, 所以乔琢言临时决定跟过来接机,给黄宇和柳文达搞得措手不及。 当时他俩刚上车, 空调打开温度还没降下来, 一人手里攥着一根冰淇淋, 吃得正来劲儿的时候听到敲窗的声音。 车窗摇下去,乔琢言扒拉墨镜架在鼻梁,胳膊搭着车门, 问:“师傅去机场吗?” 黄宇短暂一愣,反应超快,“去, 二十一位。” “十五。” 乔琢言笃信地讲价。 柳文达见状要下车给她让地方, 乔琢言摆手, “我坐后边就行。” 等她上车,前面两位攥着手里的冰淇淋同时回过头来,盯住目标。 乔琢言一身紫色西服,黑色高跟凉鞋, 飒爽帅气地迎着他俩的目光, “不走吗?一会儿该堵车了。” “你怎么来啦?”, 黄宇问。 “......没带家里钥匙。” 这个谎撒得简直完美,柳文达咬了口冰淇淋, 笑得憨憨, “黄宇,董事长走了有一个星期了吧。” “嗯,正好七天。” “可真把我想坏了。” 黄宇继续附和, “谁说不是呢,想得我茶饭不思,脸都瘦了一圈。” 前天碰面,乔琢言被黄宇问是不是瘦了,她回答说最近几天瘦了三斤,本来就一百不到,这下更瘦了。 所以刚才的对话明显是冲着她去的,乔琢言暗笑一声,说:“柳文达,你家柳下惠最近还乖吗?” -- 第132页 “......” 柳文达被捏住命门,之前有两次他儿子闹,都是找乔琢言顶班才脱身回家。 “黄宇,在董事长夫人面前说话注意点儿啊!” 柳文达假装严肃警告,小眼睛都快翻出车外了。 黄宇白他一眼,瞪回去,一口咬掉剩下的冰淇淋,蛋筒碎片散落在裤腿,被他掸掉。 ...... 四十分钟后,贺城乘坐的航班落地,在出口见到黄宇和柳文达随便聊了几句,快速走向停车场。 找到车,柳文达先一步坐进副驾驶,把贺城弄得突然,开门的手不得已转向后座,打开后瞬间笑了。 柳文达歪头小声跟黄宇嘀咕,“看见没?见着咱俩跟见老婆完全不一样。” 黄宇怼他,“是你自我感觉太良好。” 贺城关上门,伸手去拨弄乔琢言头发,“你怎么来了?” “想你啊。” 黄宇回头,“?” 柳文达皱眉,“?” 两人默默转回去,吹着空调冷风,独自咂摸“狗粮”的味道。 整个车程,除了贺城偶尔向柳文达问一些酒店的事,几乎没说别的,他左手握着乔琢言,右手腾出翻文件,好像很忙的样子,临到酒店才靠乔琢言肩膀休息会儿。 “是回家还是回办公室?” 车拐进酒店停车场,乔琢言小声问他,嘴唇差一点贴到他的小耳朵。 “上去一趟,还有点儿事。” ...... 趁贺城和柳文达回办公室处理事情,乔琢言在大堂和前同事聊天,本来她也打算一起上去,可没想到被大堂经理和前台叫住,没脱开身。 自从她调去楼盘的营销中心上班后,少有和以前同事见面,基本都是微信聊天,这下逮住本人,怕短时间脱不开身了。 只是这久违的叙旧和乔琢言想象得不太一样,大家看她的眼神有着明显的闪躲,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酒店最近怎么样?” 乔琢言问大堂经理。 “还行,还行。” 又一次闪躲,被乔琢言看得清清楚楚,她借口说想去外面透透气,大堂经理陪她一起。 从停车场绕到后院,等周边没人了乔琢言才委婉发问,酒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在贺城出差这一周内。 大堂经理平时工作严谨,极少犯错,眼下她的话比较有说服性。 “小乔,酒店的人都在传,说贺总是私生子。” “......” 乔琢言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能传到明川来,贺家每一个人都可以排除在外,因为要传早传了,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放风,最有嫌疑的就是郭肆酒,或者杜兰。 他们俩现在之于乔琢言来说根本没区别。 见她脸色不对,大堂经理赶忙道歉,“不好意思,你别在意,他们闲着没事儿瞎说的,我就是担心怕影响贺总声誉,所以才告诉你,让你留点心。” 谣言肯定不会随便兴起,也不会随便散播,想到前些天郭肆酒和杜兰的对话,乔琢言预感不太好。 ...... 和经理回到大堂,乔琢言迎面撞见杜兰,说巧不巧。 “这不是小乔吗?” “兰姐。” 乔琢言双手插着西服口袋,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晚杜兰和郭肆酒“为爱鼓掌”的疯狂画面。 “怎么来酒店了?”,杜兰说话看了眼手表,言下之意现在还是上班时间。 “刚去机场接贺城回来。” 乔琢言照实讲,眼神落在她身上同样的紫色系低胸短裙上。 “哦。”,杜兰说话上下瞄她,莫名笑了声,“紫色可太难驾驭了,弄不好穿着特别像紫薯。” “是啊。” 乔琢言觉得她说得特别对。 大堂经理在一旁也把目光集中在乔琢言的西服套装上,满眼羡慕地点头,“所以还得是小乔穿好看,天生衣服架子,皮肤还白,简直老天爷赏饭吃。” 在乔琢言跟贺城的关系公开之前,大堂经理就经常不吝对乔琢言的夸奖,加上杜兰调到明川这边,平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少有同事喜欢她,大堂经理可逮着机会过把嘴瘾了。 杜兰明晃晃瞪了经理一眼,不惧乔琢言看见,“那你可得跟小乔好好学学怎么穿衣打扮,也争取早日做个富太太,背得起爱马仕,穿得起奢侈品。” “爱马仕......”,言语指向不能再明显了,因为乔琢言肩上挎得就是贺城新送的爱马仕包,其实不止这个,贺城给她买了不下十几个名牌包,放在衣柜里都快落灰了,今天算是给面子背了一次。 杜兰说完赶紧撤,生怕再晚一秒被“攻击”回来,那样她实在不服气。 “是她了。” 乔琢言在心里暗想。 之前杜兰对她说话很客气,即使心里不愿意,面上还能维持平衡,但这次能感觉到她明显的嚣张气焰,好像过了今晚,“董事长夫人”的身份就非她莫属了一样。 眼前再次晃过那晚的画面,莫名增添一份恶感,很不舒服,乔琢言从包里掏出矿泉水,“咕咚咕咚”喝到底。 ...... 二楼贺城办公室,乔琢言站在门口等,等柳文达出来确认没事了才进去。 “贺总。” “有事吗?乔总监。” 久违的情景再现,短暂驱赶贺城心头的阴霾。 -- 第133页 “过来。” 乔琢言应声走过去,还没等到跟前就被贺城拉进茶水间,门被重重关上。 上次她进来还是以“助理”的身份,两人暧昧得像情窦初开的男女,眼下却是如假包换的夫妻关系了。 狭窄的空间,乔琢言被贺城抵在墙角,亲吻既突然,又好像如约而至一般,裹挟着两人。 漫长的时间过后,乔琢言在黑暗中趴向贺城肩膀,大口喘气。 “我想你了。” 他说。 乔琢言没应声。 “好想你。”,他又说。 乔琢言仰头,“做错了什么事?这么乖。” “我也想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情绪急转直下,乔琢言精准捕捉到他的不对劲。 “你是不是听说了?” “嗯。” “......别在意。” “不可能。” 是的,不可能不在意。 贺城松开她,把门打开,一前一后走出去。 脱离休憩的“避风港”,他很快恢复本来的果断和决绝,一如他留给酒店所有同事的印象。 “你先回家吧,我可能要晚点儿。” “嗯。” 乔琢言边点头边偷偷整理......肩带,这个男人,真的是。 ...... 晚上正好没事,乔琢言被阿玉约到明川大学,吃三楼对外开放食堂的麻辣串还有兰州拉面,她顺便叫了黄宇。 表面对阿玉说:“他家离得近。” 实际上乔琢言想的是,“你俩看起来蛮般配。” 之前有过一面之缘,所以当黄宇打电话说找不到的时候乔琢言借口上厕所,然后让阿玉下楼接一下,顺别给了黄宇的联系方式。 十分钟后,乔琢言透过学生的层层人流,看见黄宇和阿玉笑容满面地走过来,看样子聊得不错。 “还用我介绍吗?” 乔琢言打趣。 “不用。” 异口同声。 阿玉有些不好意思地往耳后掖头发。 “你俩去点吧,今天黄宇请客。” 乔琢言冲黄宇眨眼,他立马领会,“你要吃什么?” “阿玉知道。” “嗯,我知道。” 阿玉说着指向右前方,和黄宇边走边说:“那家的冷串串很好吃,以前我和小乔吃过几次。” “那你呢?想吃什么?” 阿玉搔头,“我吃兰州拉面吧,不太能吃辣。” 黄宇伸手替她挡住旁边人群,“拉面好吃,我之前去青海路过兰州的时候每次都要吃一碗才踏实。” “那你一会儿可以尝尝我们学校的,味道不错。” “好啊!” “对了,”,黄宇忽然想到什么,“还没告诉你我名字,我叫“黄宇”,黄色的黄,宇宙的宇。” 阿玉脚步放缓,“我叫“金玉”,你跟小乔一样叫我“阿玉”就行了。” 阿玉...... 名字在黄宇心头转了一圈,又飞出去了。 第六十九章 本以为贺城是私生子的流言几天内就会消散, 毕竟现今信息更替太快,可乔琢言没想到流言不但没消,而且有持续走高的态势。 从酒店到营销中心这边, 很多人都在私下议论,连阿玉都知道了, 黄宇和柳文达也自然不在话下, 但他俩明面上没提, 只有阿玉借晚上下班同事都走了之后找乔琢言偷偷聊了这件事。 “小乔。” 上班与下班的称谓区别,阿玉从没搞错过。 “我觉得不对。” 乔琢言从手机里抬起眼,“怎么了?” “董事长......好像有人刻意针对他。” 听到阿玉说贺城, 乔琢言放下手机,“都传到你们这边了。” 阿玉点头,“说得有点过分。” “我听听。” 不会有人直接把这种流言蜚语讲给乔琢言, 所以她得找传话筒。 阿玉一脸愁云, “刚开始我觉得是董事长的家里事, 同事们私底下当八卦说说得了,可是我发现不对劲,特别像有人故意散播,针对他。” 就像上次那样咯?酒店的管理舆论危机...... “当然是故意。” 乔琢言站起来走到窗边, 望着对面几十栋高层住宅, 说:“不管针不针对, 我都会查清楚。” 阿玉直勾勾盯着她,眼里神情杂乱。 “怎么了?” “你一点都没变。”, 阿玉耸耸肩, 说:“大学的时候我最欣赏的同学就是你,因为你身上有种特质,既坚毅又勇敢, 虽然你轻易不惹什么事,但遇到不顺的时候却总能勇敢面对,不逃,就像你刚才,即是魔女,又是骑士。” 或许自己总习惯躲避,所以阿玉才会欣赏,或者说羡慕别人,乔琢言就是其中之一。 “魔女,骑士......” 乔琢言重复这两个词,不住笑了。 “你觉得呢?我说得不对吗?” 两个身份出现在同一人身上时,总会出现一些奇妙的反应。 “可能吧。” 说笑归说笑,乔琢言心里一直在想阿玉的话,她本以为找到源头解决就行,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完全措手不及。 ...... 短短一周,酒店发生了几件大事,一起暴力伤人,一起食物中毒,还有两起有关客房的投诉,偏偏这种时候贺城还不在,他每天早出晚归,不管谁问都只说“在忙新酒店选址的事”,对乔琢言也一样,害得她担心又不敢问。 -- 第134页 虽然这几起事件都由运营总监接手,但舆论伤害已经形成,需要危机公关,而且几位总监联系贺城拿主意,得到的回复都不痛不痒,基本就是常规操作,最后还是郭肆酒出马,风卷残云一般给解决了,于是在贺城的不利言论对面是员工对郭肆酒的夸赞和敬佩。 乔琢言听黄宇讲这些的时候心头一阵堵得慌,那种明知是谁还拿不出证据的感觉差到爆,不仅如此,潘骁还对她进行信息狂炸,追问贺城在忙什么,怎么不见人影?为什么一向不在明面参与酒店管理的郭肆酒会代行其职?! 信息太多,乔琢言懒得回,直到潘骁电话打进来,她正郁闷没地方发泄,接起来直接一句:“在忙,挂了。” 四字足以让她的情绪化解一部分,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乔琢言在办公室里思考怎么办的时候杜兰突然来访,事先毫无通知...... “小乔。” 乔琢言赶忙关掉跟贺城的聊天对话框。 “兰姐。”,她尽量镇定。 杜兰不请自来,直接坐到沙发上,“过来找张总有点事,顺便看看你。” 大红色的裙子,一般人还真hold不住...... 乔琢言被晃得揉揉眼睛,从冰箱里拿矿泉水给她,“有事吗?” “没事啊。” 杜兰笑着打开矿泉水,小抿一口。 乔琢言知道她来的目的,陪她演戏。 “酒店这两天不太太平,唉。” 杜兰叹气的样子让乔琢言很不舒适。 她也跟着叹了口,说:“没事,郭总不都解决了吗?贺城这两天再找新项目,有点儿忙。” “我劝过他,现在酒店发展不稳定,还是别找新项目得好,你觉得呢?” 乔琢言笑着摇头,“我不太懂运营,随他去吧。” “那你以前做什么的?”,杜兰一脸质疑,好像在问:“你到底懂什么?” “......昂,为品牌做营销规划的公司,各行各业都有。” 杜兰笑了笑,“还是年轻,以后跟贺城去北京那样的大城市多历练就好了。” 去北京?我们在明川待得好好的,急了点儿吧.....想到刚才贺城的话,乔琢言抿抿嘴,顺着说,“去北京也不错,反正我在这没什么牵挂。” “贺城那么惯着你,还不是你想去哪就去哪吗?” “有吗?” 乔琢言化身沉溺幸福的小女人,完全不知“猛兽”近在咫尺的无害模样。 杜兰没接话,从包里掏烟,“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介意。 乔琢言把纸杯递过去,“我这没烟灰缸,你凑合一下。” “没事儿,我准备戒烟了,对身体不好。” 乔琢言下意识看她肚子,难不成......? “对了,听说你在学游泳,学会了吗?” “游不好。” 杜兰裹了两口烟就掐掉,“贺城亲自教你还能游不好吗?他游得特别棒,前两年我们去巴厘岛团建,他还潜水了呢。” 乔琢言笑,“没听说。” “看来你对他了解太少了。” “......” 有些事不是非要知道才行,乔琢言自觉跟贺城的爱情不是在了解的基础上萌发的顺其自然,发生得太快,才多了份命运的注定色彩。 两种都动人,只是他们恰好是后者而已。 杜兰看向门外,“我得走了,张总回来了。” “慢走。” 不送。 门在关上之前,乔琢言顺着逐渐变小的缝隙看见杜兰跟张伟说笑着一起走进办公室。 ...... 两天过后,当有关贺城的言论刚刚有平息的态势,另一个消息又无缝对接爆出来,这次轮到了乔琢言自己。 营销中心这边的楼层不高,所以她有爬楼梯上班的习惯,今天又穿了运动鞋,走路没声儿,快到办公室那层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头顶说话,两个男人。 “早餐吃了吗?” “没吃,起晚了。” “听说了吗?新来的营销经理有过前科,故意伤害,以后得离她远点儿了,别一不高兴,再把你给“故意伤害了”,哈哈哈!” 乔琢言在转弯处停下脚,眉头不自禁皱住。 “你可别瞎说!乔总不是董事长他老婆吗?要有前科董事长怎么可能娶她啊?人家正经的富二代,根正苗红!” “准没错,我这还有同事发我的她出狱那天的照片,我看百分之八十像。” 出狱那天的照片?如果属实的话贺城肯定被人跟踪了...... “我看看,还真是诶,你别说,前几天大家都传董事长是私生子,你说他知道自己老婆这种情况吗?” “谁知道呢?不好说呀,啧,可惜了,乔总长得是真漂亮,尤其那两条腿,绝了绝了!” “快上班了,赶紧进去吧,别被人听见,小心“掉脑袋”,那可是老板娘。” 脚步声响起,然后是关门声。 乔琢言咬着嘴唇,愣在原地,直到听见有其他声音才往楼上走。 她并不介意自己过往身份被曝光,她只在乎这件事会对贺城,还有对“斯堡来”酒店造成多少影响,而且她有预感,这次的流言绝对比贺城那次传得还要热烈广泛。 果然,当天下午,阿玉脸色难看地敲开她办公室,相比之前说起贺城,明显吞吞吐吐许多。 -- 第135页 “我都知道了。” 乔琢言笑笑,缓解她情绪。 “怎么回事儿啊最近?这么不太平,傻子都能看出来是故意的。” 乔琢言指着门,示意她关严,阿玉回手又推了一把。 “上次的事儿,你查到是谁了吗?” “我知道。” 阿玉站在乔琢言对面,手指撑着桌子,指尖不自觉蜷起,她很担心乔琢言的状态。 “阿玉,我晚点儿跟你说,着急接个电话。” 她点头,赶忙开门出去。 手机在乔琢言手里“嗡嗡”震动,来电人竟然是“贺欢。” 两人自北京一别,偶尔微信聊天,打电话还是头次。 “喂,贺欢。” “小乔,刚公司开股东会议,谈到斯堡来近两周业绩严重下滑,还有......你和我哥的一些闲话,我爸气得刚才在办公室发火,跟我说要查清楚怎么回事儿。” “你给你哥打过电话没有?”,乔琢言没正面回答,反问。 “我没敢。” 关键时刻,尤其是涉及严肃问题,贺欢断然不会去惹贺城,她碰过壁,心里非常有数。 “你先稳住叔叔那边的情绪,我跟贺城有解决办法,别担心。” “我爸把我哥的身份保护得非常好,知道的人屈指可数,想查不难。” 在这点上,贺欢十分笃定。 乔琢言也知道不难,以贺家的财力,深追几天便能水落石出,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还是那句,“听我的,你先稳住叔叔的情绪,稍后贺城会给他一个交代。” “好吧,我尽量。” 挂断电话,乔琢言开车驶向酒店那边。 第七十章 虽然乔琢言很想知道怎么回事儿, 但在家里她跟贺城有约,所以不管是否真的担心,她都要作出焦急的姿态来, 给郭肆酒看,给杜兰看, 还有他俩所有的眼线, 包括北京那边。 在贺城办公室喝他煮的咖啡, 乔琢言边喝边偷瞄。 今早着急来开会,先走了一步,所以贺城的衣服是他选的, Burberry的情侣款短袖,当时他买了两件,倒是自己穿来了。 不过搭配得还不错, 起码能入乔琢言的眼。 “我要吃炸鸡。” “?” 贺城从一堆图纸里抬眼, “你说什么?” 图纸上是画了一半的房屋结构。 乔琢言直视他, 两只手作“翅膀状”一扇一扇,“炸鸡。” 贺城皱眉,“你不是很少吃这些吗?” 两个人平时饮食确实蛮清淡。 手放下,乔琢言说:“正因为少吃, 才想吃了。” 贺城拿起电话, 拨出去, “柳文达,帮我叫只炸鸡送到办公室。” “别的还要吗?”, 他冲乔琢言抬抬下巴。 “不要了。” “炸鸡不是要配啤酒吗?” 乔琢言单手托腮, “我喝醉了可要耍脾气。” 好吧,当他没说。 放下电话,贺城又专心在纸上涂涂抹抹, 格外专心。 乔琢言知道他在干嘛,前几天贺城说过,之前带她看过的郊外空地,等到设计稿完成,就准备动工了,贺城会一边设计一边给她讲,有什么不满意的随时修改,预计明年春节前可以住进去。 大概他早就有打算了,乔琢言想,在她忘记两人过去的时候,贺城一直在勾画未来的家,一如他笃定他们定会重逢一样。 ...... 半小时后柳文达拎着一份热腾腾的炸鸡进来,放到茶几上。 “一起吃点儿?”,乔琢言扯着鸡脖子问他。 “不了不了。” 柳文达最近眼力价儿上涨,送完炸鸡就小跑离开。 贺城从办公桌那边走过来,在乔琢言套上一次性手套之前抢过去,“我来。” “你会撕吗?” “差不多,之前在国外念书,撕过圣诞节的火鸡。” 那是差不多,乔琢言没要求,能塞嘴里就成。 贺城每撕一块就喂她一块,这份炸鸡不大,没一会儿只剩半只鸡残骸了。 “你怎么不吃?” “现在问是不是晚了点儿。” “你怎么不吃?”,晚了还问 “你没喂我。” 贺城一脸严肃,好像在讨论一件极其认真的事,让乔琢言无法反驳。 “喂你。” 乔琢言伸手撕了一块刚要递过去,只见贺城低头,含住她手指,舌尖舔了指尖两圈才离开...... “流氓。” “过奖。” 乔琢言吃撑了,懒得和他顶嘴,转聊正事。 “你爸找你了没?” “找了,想骂又不敢骂。” 乔琢言脑补这个场面,笑出声。 贺城接着说:“已经有一些股东联名提议调我回北京,斯堡来暂时交给郭肆酒管理。” “速度还挺快。” “嗯,熬了这么多年,他不想再等了。” 乔琢言抿着嘴唇,长出口气,心里还是不踏实,“你确定可以解决吗?需不需要我做什么?” “像之前说的,演好戏就行,其余不用管。” “行,我会演。” 贺城来了精神,“演一个我看看。” 她挑挑眉,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朝门外喊:“柳文达?” 没动静,又一声,“柳哥。” -- 第136页 “来了来了来了!” 柳文达在听到“柳哥”之后火速赶到现场,不清楚什么状况,“小乔你找我啊?” “昨晚七点钟,来找贺城的女人是谁啊?” “昂?” 柳文达瞪大眼睛,缓缓看向贺城,企图用眼神对话。 乔琢言冷脸扯两张纸巾,胡乱擦了擦手,扔进垃圾桶,“你要不想说,今天就辞职吧。” 柳文达浑身一激灵,怎么就辞职呢?送只炸鸡的功夫就风云变天了? “小乔,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贺总一向不招惹女人,你知道哒!” “我不知道。” 乔琢言斜眼看贺城,又转回来,冷笑一声,“你看着办,要想分手我奉陪。” 说完起身背起包就走,等门关上柳文达还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任由空调冷风吹着头顶,吹呀吹......他的骄傲放纵......都吹没了。 “什么情况啊贺总?你到底做什么对不起小乔的事儿了?她刚才真生气了。” 贺城嘴角上扬,轻轻笑了声。 “你俩可结婚没多久,别着急破罐破摔啊?” 笑收回,贺城凌厉的眼神飞过去,“谁是破罐?” “......我是,我是还不成吗?” 贺城实在不忍心骗他,“出去忙吧,小乔逗你呢。” 柳文达不信,“我去劝劝,贺总你先在这冷静冷静。” 贺城张口想拦,又突然放弃了,无奈摇摇头,将剩下的半只炸鸡包好,准备下班带回家去。 节约不浪费,对富二代同样适用。 ...... 七月末最后一周,接连发生两件事,一件是集团股东要求抽查斯堡来这边的账目,一件是刘行长在看守所突发心脏病,不治而亡。 贺城忙着应对他爸和那些股东,特意回北京一趟,王敬惟找不到人,只能在和乔琢言还有黄宇约海底捞的时候顺便聊了这件事。 “死了算便宜他。”,等位区坐着的乔琢言一脸冷漠,往嘴里丢了颗爆米花,嚼得嘎嘣脆。 黄宇则和王敬惟一齐咬黄瓜,盯着她。 “我有说错吗?” “没有。” 异口同声。 乔琢言眼前莫名浮现罗阳辉死前的模样,心情多多少少有些受影响,“辰庚怎么样了?” 王敬惟略显抱歉,“没留意他,反正等审判下来就开始服刑了,勒索加上包庇罪,不过他有自首情节,应该会减刑。” 黄宇旁敲侧击,“小乔,你太单纯,以后和人相处要多长个心眼儿。” “她心眼儿够多了。” 王敬惟反驳。 乔琢言听到自己的智商被公然讨论,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服务员这时过来叫他们,可以进去用餐了,三人起身往里面走。 看着ipad,乱七八糟点了一堆,拿完小食和蘸料,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聊天。 乔琢言在贺城走这几天没什么食欲,脸都小了一圈,加上今天的妆化得尤其妖艳,对比之下黄宇和王敬惟这两个糙汉好像更糙了。 “小乔,贺城不在你怎么弄这么漂亮?要干嘛?” 王敬惟化身夫妻间的“纪检委”,管得还挺宽。 “小乔哪天不漂亮?” 黄宇反问王敬惟。 乔琢言笑,“黄宇。” “啊?” “阿玉怎么样?” “挺好的。” 乔琢言知道他俩互相加过微信。 王敬惟问:“谁是阿玉?” 黄宇:“昂,小乔大学同学。” 王敬惟恍然一般,“给你介绍的女朋友呗。” “不是。” 黄宇低头,罕见含羞,一脸不好意思,耳朵都涨红了。 可害羞不代表中意,乔琢言问过阿玉,他们互有联系方式,但没怎么联系过,充其量给朋友圈点个赞,然后止于此了。 “追女孩儿呢,得主动点。” 乔琢言真心建议。 王敬惟“噗”地笑出声,“还劝别人呢,你自己不是主动追的贺城吗?” “谁给你们这样的错觉?” 辰庚是,贺欢是,王敬惟还是...... “不是吗?”,黄宇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我改主意了,今天我不请客。”,乔琢言翻脸比翻书还快,把手上的点单小票扔过去。 王敬惟和黄宇对视,“这年头像小乔这样漂亮、聪明,可盐可甜的女人上哪儿找去,贺城真有福气。” 黄宇用力点了点头,“严重同意。” 为了白吃也是拼了...... “行啊,王警官,不算太土,还知道可盐可甜。” 乔琢言故意挖苦。 “谁土了?我可fashion了。” 没人接话。 乔琢言忽然想起什么,问黄宇,“你最近总不在酒店,忙什么呢?” 她之所以知道,是前两天中午柳文达给她送午餐的时候聊的,柳文达不清楚,所以才问乔琢言,还说他最近跟贺城两人神神秘秘,总开小会。 目光齐聚黄宇身上,他眼神闪躲,“工作呗。” 看样子不想说。 乔琢言有这个眼力价,但王敬惟没有,他追问,“保密啥啊?我跟你讲,贺城把你弄过去,可得好好上班,他对你不错。” “我知道。” 大家心里都清楚,正常来说,以黄宇的资历是没法面进“斯堡来”酒店。 -- 第137页 “贺城我也好久没见了,你俩背着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 黄宇抿嘴,有种“誓死不讲”的凛然。 “不告诉我没关系,等我问出来今年都别想得到我原谅。” 王敬惟刚要臭脸,看见服务员上菜过来,注意力立马转移了。 “我就爱喝番茄汤,再放点牛肉粒。” 话刚落,旁边一个服务生就端来三份盛着牛肉粒的白色小碗,开始洋洋洒洒介绍。 等他说完,王敬惟迫不及待盛了一碗递给乔琢言,“快尝尝。” 乔琢言盯着汤碗,皱眉,“还没煮开呢?” “昂,对。”,王敬惟转手放到黄宇面前,“你喝吧。” “......” 事实证明,三个人的友情可以随时随地翻车,黄宇的感受尤其深。 第七十一章 乔琢言很少去海底捞吃饭, 多半因为服务太热情,虽然今天周一,热情度却和人流一样只增不减。 快吃完的时候黄宇接了个电话, 没说几句挂断后对王敬惟说:“贺城回来了,咱俩去机场接一下。” 乔琢言:“?” 王敬惟听完拿纸巾擦了擦嘴, “那赶紧吧。” 乔琢言再次:“?” 为什么贺城回来要打给黄宇?乔琢言打开手机, 屏幕是“小朋友”的证件照, 其余安静如鸡。 没等她反应过来,黄宇站起来,“小乔你买单啊, 我俩先撤了,改天去家里吃饭,我爸总念叨你。” “走了, 小乔。” “......” 热热闹闹的火锅局瞬间冷清下来, 留下乔琢言独自清理残羹, 没想到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服务员笑嘻嘻地拿来一个布娃娃放在她对面,与之相对的布娃娃却是被迫营业的冷漠脸。 “谢谢。” 她想拒绝却没好意思。 半小时后,她躺在家里大床上, 双手高举, 盯着图纸看得仔细。 相比设计软件上冰冷的棱角, 乔琢言更喜欢随手涂画,每一个线条都充满吸引, 充满温度, 看见的同时好像真真切切的家已在眼前,只要向前一步就能拥有,犹如屋檐滴雨, 脚底野花。 ...... 贺城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乔琢言刚有困意的时候感觉到旁边的“小朋友”跳下床,四只短腿“扑通扑通”笨拙地往楼下跑。 不用想,肯定是贺城回来了,每次他回来“小朋友”都会早早下去迎接,但它很少接过女主人。 贺城把行李放在一楼,抱着“小朋友”上来后直接躺到乔琢言身边,“吵醒你了吧?” “还没睡。” 带着疲倦的困意,乔琢言哼唧着钻到他怀里。 贺城顺势摸她,从鼻尖到头发,基本和撸猫一个手法,“火锅好吃吗?” 乔琢言闻到他指尖清淡的烟味,“回来怎么不告诉我?” “正好查岗。” 搞笑,谁查谁啊? 见乔琢言没声儿,贺城解释,“我找黄宇和敬惟有点事。” “北京那边有为难你吗?” “有。” 贺城实话实说,“不过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乔琢言缩回自己枕头上,“总说你有办法,如果是不想让我担心大可不必,我心宽着呢,大不了回乡下种地,我养你。” 贺城眼前晃过他亲妈此时此刻正过着悠闲的半隐退生活,打心里羡慕,前些天知道他和乔琢言结婚的消息后打电话过来,说等有时间让两人去云南客栈小住,权当度蜜月,兼补课“见家长环节......” “别担心,交给我。” 重逢后,贺城心里始终坚定一点,风雨面前有他,小乔只需过安稳的生活,独自美丽就好。 被子蒙上,假装不理,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 八月初开始,气温攀至高点后居高不下,“斯堡来”酒店这边陆陆续续转变了形势,郭肆酒不那么频繁往返北京和明川之间了,而是开始介入“斯堡来”的管理,周例会,日常运营,甚至住宅区那边的销售也有他把控的迹象。 潘骁忙于平衡他在贺城和郭肆酒两人间的关系,胡乱忙一气后发现根本平衡不了,索性躲到国外去了,酒店其他同事选择静观其变,不轻易掺合大boss之间的争斗。 张伟对乔琢言的礼貌态度也一天比一天下跌,甚至之前被开除的张媛也重新回来上班了,只不过在酒店那边,没有回乔琢言眼皮底下。 总部财务风风火火来查了账,没查出什么又走了,虽然没查出问题,但舆论弊端一水指向贺城,大家纷纷猜测董事长经济上出了问题,要不然不会凭空被查。 八月下旬的一天,乔琢言在健身中心那边游泳的时候偶遇杜兰。 她那个身材,不穿泳装都足以吸引眼球,何况今天还穿了......瞬间吸引整个泳池的目光。 乔琢言当时刚好游到边上,本想装作没看见,可她饶有目的性的走过来,坐下,双脚踩着水花,啪叽啪叽地,直接溅到乔琢言脸上。 看着她脸上的水珠,杜兰笑了声,“不好意思啊,没掌握好力度,要不要擦擦?” 乔琢言一把抹掉,“不用了。” “你真有闲心,竟然来游泳。” 乔琢言上岸,拿过毛巾披身上,说:“你的闲心也不小。” “彼此彼此喽!” -- 第138页 杜兰扭过去,仰头,盯着乔琢言前凸后翘,整体却又很纤细的身材,问:“你平时都吃什么?身材保持这么好。” “随便吃,都是人间的东西,不稀奇。” 杜兰沉下脸,“好像谁吃的鬼东西一样。” 个中滋味,自己体会吧。 乔琢言晃晃手腕脚腕,进行游泳后的热身。 “听说你学游泳是贺城手把手交的是吗?” “是。” “唉......”,杜兰叹了口气,“成大事者怎么能为儿女私情牵绊成这样呢?” 她没经历过,所以没法理解,因为这几年郭肆酒始终把事业放在第一位,自己第二位,中间可能还有别人,其次才是杜兰。 “这两者本身不冲突。” 杜兰又笑,她的笑自从来明川之后就和北京的时候不一样了,带着点优越、窃喜,还有不为人知的窥探,总之乔琢言不喜欢。 “我敢在你面前承认我喜欢贺城,就不在乎你对我有敌意,事实上,从初见面到现在,你一直对我有敌意,我能感觉得到。” 看来不到最后关头,杜兰身上这层伪装绝不会撕破,她要演到底,为了郭肆酒,也为了自己。 乔琢言扯掉浴巾,随手拎着,往回走。 “喜欢是对天对地毫不动摇的誓言,而不是空口无凭的捕风捉影。” 她离开前留下的话,对杜兰,也是对自己。 ...... “斯堡来”分店选址完成那天,贺城一上午都在和设计师团队碰新店的建造构思。 十一点钟,郭肆酒没敲门就推门进来,听说在讨论设计案,他有些自己的想法要表达。 设计团队一脸懵逼,根本不认识郭肆酒是谁,贺城起身给大家介绍,并把主位让给他。 郭肆酒倒没客气,直接就坐上了。 会议被打断后重新开始,期间贺城几次讲话都被郭肆酒打断,否定了贺城的设计创意,说那么设计不仅浪费钱,更不能给酒店带来什么文化标签和收益,吧啦吧啦废话一堆,搞得设计师们各个头大。 等会议结束后这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大家心里不约而同都在猜测,酒店可能真的要“变天”了,之前倾向贺城的人现在心里也犯嘀咕,毕竟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件件都对董事长不利,大有领导人二号要“篡权”的意思。 真正让大家觉得肝颤的是,郭肆酒已经全面管理公司的运营了,酒店每天都能看到他的身影,行事风格和贺城完全不同,既严肃又苛刻......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堂堂董事长要和总经理调个儿的时候事情突然发生了转机,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转机。 ...... 明川唯一的高尔夫球场,在明川和新海交界处,自打建成一直是本市名流齐聚的地方。 贺城把郭肆酒约在那,两人上次单独约见已经记不清了,那几次都是郭肆酒主动,贺城主动约他还是头一次。 云淡风轻的好天气,最适合不过。 贺城戴着黑色帽子,一路进到球场帽檐压很低,直到看见郭肆酒才抬起头,把帽子撩上去一点。 郭肆酒穿得很符合高尔夫球场装扮,立领短袖, “郭总到得早。” “还行,老人家睡不着。” 贺城边戴手套边说,“也好,来早点顺便视察一下员工工作。” 郭肆酒脸色倏变。 “我听我爸讲的,这家高尔夫球场有你股份。” 贺城给他宽心。 “啊。”,郭肆酒一个假笑,“跟朋友投点儿,不多。” 他说完指着“高尔夫车”,没等说话立马有人走过来,是位女士。 “郭总,我叫“李雅”,是这里的经理,我带您二位过去吧。” “好。” 美女总是让人赏心悦目,郭肆酒对李雅有说有笑,和刚才对贺城完全不一样态度。 不过贺城毫不在意,因为对上心的人,他一向无所谓,而且也习惯了。 “小贺啊。” 进入“骞远集团”之前,郭肆酒一直以长辈的姿态这么叫他。 上车后郭肆酒先开口,说:“你别怪我,集团的决定也是经过前后考量的,我拒绝过,但不行,你父亲那边......贺总也觉得你还需要再历练历练,别着急,骞远集团早晚都是你的。” “我知道。” 郭肆酒笑得爽朗,“所以啊,年轻人戒骄戒躁,慢慢来,以后的世界都是你们的。” 但现在不是。 任何时候,只要骞远集团的董事长是贺知生,他就不能把贺城怎么样,何况这是个不好惹的后辈,要时时警惕。 贺城和郭肆酒打交道这几年,深知他的表情,以及动作想要表达什么,直白点说,他现在表面上得到了集团董事长和股东们的一致支持,能撼动他的东西微乎其微。 接下来打球时间里贺城没有再提公司的事,有李雅活跃气氛,所以两人不会太尴尬。 结束后郭肆酒有事先走一步,贺城换好衣服刚出来又碰到李雅,她礼貌点头,笑着说:“贺总,能否留一下您的联系方式?” “不好意思,不能。”,他果断拒绝。 李雅继续跟在后面,小声说:“如果是我个人想要呢?不以公司名义。” 贺城停住脚,“那就更不能了,我妻子不允许。” -- 第139页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李雅没再追,而是愣在原地感慨,“好看的男人怎么不是上交国家了,就是已婚了,唉......” 第七十二章 贺城消失了两天, 和黄宇一起,但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失联,因为他跟乔琢言说了这两天不要联系他, 对外声称他出差了,等他回来再把一切讲给她听。 乔琢言预感不太好, 不管在公司还是在家, 心里乱糟糟一团, 不安稳,好在这两天忙一个活动,暂时分散一些注意力。 期间给王敬惟打电话, 他借口在开会,挂断电话后乔琢言觉得她不能慌,要相信贺城, 这时候不能添乱。 不过她和柳文达约定好, 如果贺城和黄宇回来, 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终于,两天后贺城回来了,在家睡了整整十几个小时,而且他身上有淤青, 明显跟别人打架了, 乔琢言反复确认他不用去医院后让他安心入睡, 自己却因为担心整夜失眠,天亮的时候才合眼。 第二天一早她醒的时候贺城不在, 他昨晚脱下的衣服已经洗好了, 乔琢言去衣帽间扫了一眼,发现他那件牛油果色的衬衫不在。 “什么情况?睡着之前他还在身边呢,起这么早?” 乔琢言电话拨过去, 那头给挂了,她看一眼时间,瞪了瞪眼,十点了?闹钟怎么没响?“小朋友”也没来叫起床。 她飞速洗漱穿衣,在一楼桌上找到熟睡的“小朋友”之后,填满喂食器,匆匆开车直奔酒店。 ...... 刚在停车场停好,乔琢言下车看见贺城迎面走过来,拉她又回到车里。 “酒店这几天可能会有点乱,内部,你老老实实在营销中心那边待着。” 乔琢言心头一股闷气,“到底怎么了?!” “郭肆酒被捕了。” “......” 乔琢言惊得讲不出话,风头正盛的郭总竟然跌得这么惨,大起大落猝不及防...... 半晌她才问,“经济问题吗?” “很多。” 贺城伸出手指一一列举,“涉黑、非法拘禁、故意伤害......要是想知道详细还得问敬惟。” 乔琢言挑中最关键得一条,“非法拘禁是......谁?” 贺城放下车窗,点了根烟,疲惫还没褪去,满眼红血丝。 “他妻子,或者说是已经宣告死亡的那个人,而且你知道吗?宋鹏程的老大,传说中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四哥”也是他。” 接下来贺城履行之前说的话,给乔琢言讲了所有。 ...... 当年郭肆酒通过贺知生的关系,认识了明川的副市长,通过种种手段获取芳心,当时副市长并不同意两人结合,因为郭肆酒既没有高学历又没什么成就,虽然有贺知生这层关系,但他到底不是贺知生那个社会层面的人,所以副市长不喜欢他,奈何女儿非要嫁,而且未婚先孕,介于郭肆酒那时候表现非常好,尊重两位老人,对爱人呵护备至,不得已才被迫同意。 婚后没多久他妻子意外流产,郭肆酒忙前忙后,悉心照顾,说孩子以后还会再有,妻子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那段时间只让她卧床休息,连喝水都递到嘴边,副市长看在眼里,心里也渐渐接受了事实,开始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为女婿的生意谋取一些便捷。 郭肆酒虽然学历不高,但在生意上很有头脑,不出一年,将贺知生交给他的市场越做越大,直到婚后两年他妻子失踪,在寻找无果后,被贺知生带去北京,美其名曰离开伤心地,重新生活。 事实上他妻子的失踪是他一手策划,并成功隐瞒了所有人,而把他妻子解救出来的人却是贺城。 不管婚前还是婚后,郭肆酒对妻子一家所有的表现都在精心策划当中,他真正看上的是岳父的“副市长”身份,而导致他软禁妻子的原因是“轻看。” 不管妻子有多爱他,那个家里的人始终看不起他,副市长岳父做得尤其明显,举个最常见的例子,有次果盘撒了,葡萄滚落一地,沙发底,茶几下,岳父让郭肆酒趴地上一个一个捡起来,类似种种,间接导致了郭肆酒之后的“报复。” “你怎么知道他妻子藏在哪?” 乔琢言问。 贺城说:“你以为我是最近才开始查郭肆酒的吗?” “......” 乔琢言忽然觉得某些事她想简单了。 贺城继续,“从我回国开始,我就一直在查他,他这个人既聪明又危险,我可以允许集团有聪明的人存在,但不允许危险的人在这里,更何况在我爸身边。” “找到他妻子的过程我不细说,黄宇和敬惟都帮了不少忙,他妻子现在在医院接受治疗,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潮湿,阴冷,十几年关在这里,时而挨饿,时而受到□□,不论是谁都得疯掉。 贺城长出口气,烟雾飘散出去,耸着的肩膀略微放下。 乔琢言知道他太疲惫了,精神压力尤其。 “我给过他机会,可他得寸进尺。” 讲到这贺城的语气多了份狠戾,“逃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让他接受惩罚了。” “杜兰呢?” “她......” 贺城欲言又止,“郭肆酒的事她多少参与了一些,而且抓郭肆酒的时候他俩在一起,杜兰想用一己之力帮郭肆酒逃掉,可没成想郭肆酒早就跑了,根本没管她。” -- 第140页 虽然罪有应得,可乔琢言莫名有些同情杜兰,因为太不值了,这些年的青春时光,还有不能见光的爱情,暗夜里的狂欢,种种都变成了他们感情的陪葬品,这个男人的实力和为人品德根本配不上他的野心,下场可想而知。 乔琢言想起之前有一晚在天台,她和郭肆酒第一次正式认识,还有那句: “他来明川弄斯堡来不就是为了你吗?要不然他家在北京那么大的产业,没必要再出来受罪。” 不敢怎样,乔琢言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感动了,虽然是由郭肆酒传达的...... 迅速结束感慨,她盯着贺城衣领处,“给我看看你的伤。” 说完一把抓过来,伸手解他衬衫扣子,贺城靠着椅背,歪头任她解。 “没事,不疼。” 摸着他胸口下方的淤青,乔琢言突然坐正问他,“怎么弄的呢?” 贺城拍拍她手背,“郭肆酒他妻子软禁的地方有很多人把守,敬惟带警队的兄弟过去,本来没我和黄宇什么事儿,我俩在外面等,可没成想跑出来几个人,打伤了外围警察,我和黄宇去拦,然后就这样了。” 乔琢言将信将疑,“打得了警察,打不过你们俩?” “......你可以小看我,但别小看黄宇,而且他们偷袭,那几个警察在明,所以受伤了。” 乔琢言眨眨眼,心虚的眼神挪向别处,很快又转回来,“郭肆酒在哪被抓的?” “放心,我不可能让他的负面影响到酒店。” “人精!”,她小声嘀咕。 “什么?” 贺城听到了,故意问。 “都结束了吧?” 乔琢言故意用严肃的表情躲过刚才的“真心评价。” “只是这一关过了。” “贺总!” 谈话被突来的声音打破,贺城和乔琢言齐齐转过头去。 柳文达近在眼前,盯着贺城敞开的衣襟,又看看乔琢言,毫无限制地脑补...... “什么事?” 贺城淡定系衬衫扣子。 柳文达看着后视镜,说:“要开会了,打电话您没接。” “知道了,马上。” “好,我先回去准备。” 柳文达跑走后,贺城拉过乔琢言,俯身给她一个猝不及防的吻。 “新酒店开工前我带你去个地方。” 乔琢言被亲得天旋地转,“昂?” “去云南,我妈要见你。” 贺城开车门下去,“再从云南去别的地方,你挑,你说去哪就去哪。” “对了。” 他走出两步又转回来,“去医院帮我看下黄宇,他受伤了,轻伤,地址和房间号我发你手机上。” 中间两个字是重音。 乔琢言一步跨回驾驶座位,启动车子。 ...... 如贺城所说,黄宇确实受了轻伤,但为保险起见,贺城执意让他在医院躺两天。 当乔琢言和阿玉捧着一大束鲜花,手拎几兜水果出现在黄宇的特护单间时,他吧啦吧啦讲一堆,中心思想就是想出院,还有干嘛带阿玉过来,麻烦人家。 “所以你是准备躺在功劳簿上和董事长对着干了?” 黄宇嘴咬苹果,想反驳乔琢言却词穷。 “在阿玉面前能不能给我点儿面子。” “面子自己挣。” 乔琢言给桌上的水杯倒满水,递到黄宇面前,说:“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让阿玉陪你再待会儿。” 黄宇偷偷看了阿玉一眼,“干嘛?你这是探病吗?” “你有病吗?” 黄宇躺回去,假装疼痛“哼唧”两声,“替我谢谢贺城。” “谢他干嘛?” “他替我挡了一脚。” 所以才会有淤青......乔琢言点头,因为有些关系真的说不出口。 “走吧走吧,不送。” 黄宇挥手。 乔琢言白他一眼,跟阿玉说再见,留她陪黄宇聊天解闷。 不管结果如何,相处过程最重要。 来的路上乔琢言跟阿玉这样讲,因为阿玉亲口承认她对黄宇有好感,但随缘,不强求。 所以那就随缘吧,也许有幸得到命运眷顾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最后两章,一起更。 第七十三章 九月九号, 飞机平稳落地丽江三义机场。 在此之前贺城下令,黄宇负责执行,处理了公司所有郭肆酒的亲密眼线, 但没做得太绝,少数关系不大的得过且过, 警告一下, 给他们留了饭碗。 黄宇那边没俩天就出院了, 又在家陪黄叔两天,等贺城休假之前他赶紧回酒店上班,帮贺城快刀斩乱麻。 另外在这场无硝烟的斗争中贺知生也起了不少作用, 跟股东演戏,在公司大骂贺城给郭肆酒看,虽然最后郭肆酒罪有应得, 可他毕竟是贺知生一直很信赖的大将, 突然失去也要缓一缓。 乔琢言在飞机上睡了一路, 贺城则看了一路书。 快下飞机的时候乔琢言被他叫醒,迷迷糊糊睁眼,“到了吗?” “马上落地。” 她没睡够,又躺回贺城肩膀, “我好像闻到古城的味道了。” 贺城笑, “瞎扯。” “诶!你妈有什么雷区我不能碰吗?提前告诉我。” 合上书, 贺城想了想,说:“好像没有, 讲我爸, 小姨都没问题。” -- 第141页 哦对,怎么忘了他家两边的人是不走寻常路的主呢。 “行吧。” 乔琢言只有一次见家长的经验,还是在北京贺家, 总感觉这次不一定有上次轻松。 在丽江住了两晚,简单逛逛之后乔琢言跟贺城乘火车去大理。 出火车站后她听见贺城说:“我妈来接咱俩了。” “怎么不早告诉我?” 乔琢言迅速掏出小镜照了照,“我是不是不好看了?妆都淡了......” “好看啊。” 等她照镜子的功夫贺城点了根烟。 “给我等着,我记你一笔。” 乔琢言拽着挎包肩带,气冲冲往前走。 “诶!你知道在哪吗?” “我可以猜。” 乔琢言打量台阶下接站的人,快速锁定一个倚车而站,戴着墨镜涂着鲜艳口红的女人。 “那位是阿姨吗?” 乔琢言没敢拿手指,侧身问贺城。 “依据呢?” “她和你气质很像。” 人群中一眼就能被吸引的特质。 贺城揽过她肩膀,带她过去,“走吧,我妈肯定喜欢你。” ...... 人流熙熙攘攘,很快这一班列车出站的人涌向四面八方。 “妈,她是小乔。”,走到跟前,贺城给两人介绍。 女人摘下墨镜,脸露出来,跟贺城相像百分之八十的脸...... 她长发垂肩,穿着民族风格的长裙,整个人状态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或者三十七八......但乔琢言知道她已经五十岁了。 “初次见面,你好啊!”,贺城妈妈伸手。 “......” 乔琢言直视她的眼睛,因为这里跟贺城最像,所以乔琢言看愣了。 揽着肩膀的手用力捏了下,乔琢言回神,“您好,阿...阿姨。” 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因为结婚后要改的。 “没关系,叫“阿姨”也行,叫“妈”也行,我都ok。” 贺城妈妈说着开车门,“上车吧,路上累不累?” “谢谢阿姨,不累。” 等乔琢言坐进去,贺城往后备箱放行李,车子拐到正街后一路往大理古城方向驶去。 ...... 贺城妈妈的客栈在大理一个村子里,三层楼,二楼牌匾上写着两个打字:“云想。” 应该是客栈的名字了,乔琢言看第一眼的时候竟然想到李白的诗:“云想衣裳花想容。” 客栈里人不少,他们到达的时候院子里有住客跟贺城妈妈打招呼,叫她“芸姐。” 全名是莫芸,乔琢言觉得蛮好听的。 “芸姐接客人去啦?”,一位戴眼镜的女孩儿问。 “不是客人,是我儿子和他老婆。” 众人目光齐刷刷扫过去都很惊讶,年轻的客栈老板娘竟然儿子都这么大了? 乔琢言边往里走边冲他们点头问好。 ...... 客栈里里外外充满民族风情,大理这边很多少数民族,所以客栈的设计也紧贴当地民风。 不过乔琢言从这些设计元素里看出来一点点门道,她大胆猜想,小心求证。 “贺城。” “嗯?” “客栈你设计的吧?” “是啊。” 贺城丝毫不意外乔琢言能猜出来,两人太熟悉了,所以猜出来不难。 三楼最大的双人床是莫芸给他俩安排的房间,打开窗户可以望到远处的洱海,水很清澈,时不时还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生态保护成果可见。 在客栈住了几天,乔琢言每天早起,跟贺城妈妈一起打扫客栈卫生,给前院的花和后院的菜浇水,边干活边聊天。 客栈里还有三只猫,两只狗,热闹得不能再热闹。 都说儿子像妈妈,乔琢言深有体会,不仅长相,还有性格方面多少也像,虽然贺城妈妈看起来很有特性,但和她相处很舒服,就如多年不见的老友,乔琢言对她的称呼也由阿姨变成了“芸姐”,和大家一样,只是一种喜欢,无关乎年龄和辈份。 忙完院子里的活,等早饭快做好的时候差不多贺城会起床,然后三人一起在外面的餐桌吃早饭,这里要提一句,贺城妈妈的手艺绝对可以和大厨比拟,插花更是一绝,客栈里随处可见鲜花,空气里都是花香的味道。 白天有时贺城开车带乔琢言去古城还有洱海边兜风,有时在客栈里帮忙照顾客人,几天时间下来,乔琢言已经变成一个业务非常熟练的前台了,办理入住、退房、续住,分分钟搞定。 临别前一晚,乔琢言陪贺城妈妈到洱海边散步,也许她有话对乔琢言说,才故意没让贺城跟着。 “小乔,这几天待得开心吗?” 乔琢言挽着她胳膊,“嗯,开心。” “那以后想来随时来,这里也是你的家。” “好啊。” 乔琢言不知道自己的事贺城给他妈讲过多少,但以她对贺城的了解,可能没说什么。 “小城告诉我他结婚之前我一直担心,怕贺知生给他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小城是我的儿子,我太了解了,骄傲又倔强,很多事只有他想和不想,逼迫他肯定行不通,万一和他爸吵架,我会很头疼。” “他表面倒还听话。” 莫芸拍拍乔琢言的手,“是呀,小时候就这样,表面上听话,哄我开心,扭过头该怎样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做,特别皮,可这孩子从小长得就好看,幼儿园的时候老师特别喜欢他。” -- 第142页 莫芸心里很为贺城骄傲,嘴上也不吝惜夸赞。 “小城的原生家庭摊上我们这样的父母很对不起孩子,我在物质上给不了他什么,所以很小时候我就让他爸把他带走了,希望他能接受好的教育,事实证明我当年的决定是对的。” 可不管怎样,在贺城的成长环境里始终缺少母爱的陪伴。 这句话乔琢言只能在心里想想,绝不会说出口,相比现在的人生境遇,她的原生家庭非常幸福,都说父母感情会影响孩子一生,所以即便后来她遭遇了不幸,但仍有曾经的温暖时光可以回味,那些记忆足以治愈她的一生。 两人边聊边缓缓散步,夜晚的乡间小路上有点点灯光,抬头是漫天星辰,夜风习习吹动衣角,乔琢言忽然很想留下,上次萌生这样的念头还是在拉萨。 “小城特别喜欢你。” 面对突来的婉转表白,乔琢言不知道怎么接,只好笑笑。 “你们俩回去好好生活,想要孩子等缘分到了就要,不想要孩子就不要,总之我希望你们幸福,别被世俗牵绊,还有偶尔回来看看我就行了。” “对了。”,莫芸拉住乔琢言的手,握在手心处,说:“贺城她小姨你见过了,她人也很好,还有贺城的两个妹妹,你别嫌儿家里人多闹啊,过年过节去北京看看他们。” “嗯,我知道。” 莫芸的叮嘱更像是母亲对女儿一样,让乔琢言感觉舒服,温暖,且久违。 两人在小道来回溜达将近一个小时,等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虽然有点晚,但客栈大堂很热闹,因为贺城被拉入了“狼人杀”的队伍。 看见乔琢言回来,贺城叫她和妈妈过去,于是围圈扩大,难度升级。 乔琢言不太会玩,跟“芸姐”时输时赢,而贺城基本没输过,等到玩完散伙的时候才得知他今天第一次玩,规则都是上场前旁边人现教的...... 躺在床上,乔琢言问他,“你这么聪明会遗传给咱们家小孩吧?” “不一定,也要看你。” “?!” 乔琢言抄起头下的枕头扔过去,却被贺城精准接住,“别把工具扔了。” 他笑得意味深长,乔琢言更想踹他。 ...... 一步三回头的不舍告别之后,乔琢言跟贺城离开大理,前往四川。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终于有勇气回去看一看故乡,还有泥土下故去的家人。 昔日的家早已不在,认识的人也都搬家或者不知去向,乔琢言只能顺从微薄的记忆寻找,还要克制情绪,不想影响贺城。 可忍了一路,直到墓地前她终于忍不住了,相比她妈妈,爸爸和小弟的去世更让她心痛,也许时间越久远,痛苦越清晰,虽然它不常光临,但一旦开启,就汹涌而来。 乔琢言痛快哭了一场,挤压多年的心结在这一刻解开,当年那场地震夺去了很多人的生命,所以活下来的人更加珍惜重生的机会,记住痛苦,但不能被痛苦牵绊,人生大抵如此。 贺城轻轻拍着她肩膀,直到冷静下来,乔琢言把掌心摊开,史努比挂件在阳光下呈现陈旧的光感。 “我最珍贵的东西就剩它了。” “不是我吗?” 看着贺城一本正经,乔琢言破涕为笑,“嗯,你是最珍贵的人,不是东西。” ......谢了。 贺城抬手擦干她脸上的眼泪,说;“以后我每年都带你回来看他们,不许哭了。” “嗯,好。” “史努比”重新攥回手心,望着墓碑上的照片,她终于释然。 第七十四章 因为休假, 他俩在乔琢言家乡还有成都停留四天左右时间,基本逛吃逛吃,点了大把美食, 临走之前,在成都双流机场等待登机的时候, 乔琢言望着人群感慨, “川妹子怎么能长得这么漂亮呢?” 连自己一并夸了。 贺城看都不看她, 也没接话,故意的。 感慨完乔琢言低头跟微信新添加的联络人聊天。 他是乔琢言当年上中学时的老师,十几年过去, 他现在已经变成“卢校长”了。 乔琢言本来想表达自己要给学校捐点学习用品和钱,但还没等提,卢校长就说:“小乔, 这次你为学校捐款, 老师、同学们, 还有家长都很感激,之后这笔钱怎么用,用在哪里,我会一一详细发给你看, 真的很谢谢你, 不管离开多年你都是我们学校的好孩子。” 捐款......乔琢言捏着手机愣了几秒, 转向身旁人,“贺城。” “嗯?”, 他也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你给我以前的学校捐款了吗?以我的名义。” 贺城摸她头, “嗯。” “多少?” 他伸出一根手指。 “那是多少?”,乔琢言不敢猜。 “一百万。” “......” 乔琢言说不出自己此刻什么心情,即感谢贺城, 又觉得肩膀沉重,无形中好像欠他什么了一样,事实重逢之后一直都欠着。 “谢谢。”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 乔琢言又忽觉轻松了一些,“要喝咖啡吗?” “要。” 乔琢言背着小包,大步流星往咖啡店走,暂时离开贺城一会儿,她需要缓解情绪。 ...... 傍晚七点钟,飞机落地格尔木机场。 -- 第143页 从北方到西南,再到西北,跨越不是一般大,本来两人都要打道回府了,可贺城临时起意,问乔琢言要不要去一个特别的地方,拍两人的纪念照。 纪念万水千山中相遇,纪念兜兜转转后重逢,当他们老了,记忆消退那天,影像便是最好的提示和证明。 从格尔木机场出来,乔琢言望着头顶的烈阳,微微眩晕,海拔快三千了...... “一会儿接我们的人是我朋友,也是一个环保组织的工作人员,叫“代曦”,你直接叫他名字就成。” “男的女的?” “男的。” 乔琢言揉揉太阳穴,“环保组织......你什么时候还跟他们有联系啊?” “骞远集团也做公益,这个环保组织是我们资助的NGO之一。” “你朋友冲你挥手呢!是他吗?” 乔琢言指着停车场为数不多的车辆说。 那位朋友背后的车有点儿不一样,是一辆“折耳”皮卡,后视镜缠了好几圈黄色胶带,跟骨折病人差不多,和这辆皮卡能打个平手的是男人的一头小脏辫,酷拽十足。 贺城朝那边眯眯眼,“是。” 两人快步走到停车场,叫“代曦”的男人将贺城一把抱住,黝黑面孔映着牙齿雪白。 “兄弟,好久不见,你可来了!”,代曦边说边拍了两下贺城的肩膀。 “好久不见。” 松开手,贺城给两人介绍,彼此简单招呼后上车开往格尔木市区。 ...... 老朋友久违重逢,代曦跟贺城一路聊个不停,直到皮卡车在一家叫“振华手抓羊肉”的菜馆旁停下来。 “小乔,晚上请你吃贺城最喜欢的炕锅羊排,还有盖碗茶。” 代曦随贺城叫她。 “好啊。” 乔琢言整理衣服,往车窗外望。 下车后三人走进一个小短巷子,里面就是整个饭店了,很宽敞,院子上面挂着五彩的小旗,在傍晚的余晖中迎风招展,让人心情不自禁跟着愉悦。 小城市的魅力此刻被无形放大,乔琢言忽然觉得不那么疲惫了。 代曦点了满满一桌菜,说每样都尝一尝,还说不要有负担,吃不完可以打包带回山上。 等用餐完毕,乔琢言非常满足地擦了擦嘴,截至目前,她吃过最好吃的羊肉就是这里了,别无分号。 晚上他俩被代曦安排在一家酒店住下,因为之后要去的地方海拔太高,安全起见,代曦让他们在格尔木适应适应,暂定三天后再出发。 旅途让睡意早来了些,乔琢言在贺城怀里睡得安稳,从喧嚣的都市,到西北的小城,他们真真切切地来了,但感觉又那么不切实际。 ...... 格尔木是蒙古语译音,意为“河流密集的地方”,境内有长江源头、雪山冰川、昆仑雪景、瀚海日出......” 乔琢言一早醒来就缩在被窝里拿手机开始搜网页,当她看到“德令哈”三个字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那首海子的诗:《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姐姐, 今夜我在德令哈, 夜色笼罩 姐姐, 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 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今夜 这是唯一的, 最后的, 抒情。 这是唯一的, 最后的, 草原。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 今夜青稞只属于他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 空空 姐姐,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我只想你” 上学时乔琢言很喜欢海子的诗,此时再想起,眼前浮现戈壁滩的荒凉,孤独,又无尽...... 而这里的人,又在过着怎样一种生活呢? 三天时间,贺城带她游走小巷,穿行旷野,看盐湖里结晶的白色盐粒,看翡翠湖的碧绿纯净,还有同昆仑山脉蜿蜒孤寂的G109。 ...... 约定时间到,代曦一早如约来到酒店楼下,路程很长,需要贺城跟他换着开。 目的地是一个在地图上叫“奔德错切玛”的地方,意为“奔德山下的大湖”,它还有个耳熟能详的名字——“班德湖”,在羌塘无人区,虽然从青海境内过去,但它实属西藏,那边生态保护得很好,一些放牧的藏民响应国家政策,统一回迁到格尔木的长江源村,让那里的野生动物得到充分保护。 代曦所在的环保组织在那建了一个野生动物观测站项目,其中“斑头雁保护”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2013年,演员胡歌被任为“斑头雁保护大使”,自此,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提高了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 这些都是代曦一路上讲的,贺城大多知道,主要给乔琢言听,她也是个很好的听众,时不时还提问一些感兴趣的问题。 比如斑头雁是世界上飞得最高的鸟,那么能飞多高呢? 比如班德湖的野生动物都有什么? 代曦从工作文件夹里拿出几张明信片,递给乔琢言,说:“初次见面,没什么重礼,送你这个吧,希望你喜欢。” 明信片上面有长江源风景,有斑头雁,藏羚羊,还有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雪豹,各个呆萌可爱。 -- 第144页 “喜欢。” 乔琢言挨个翻着,目光流连处忍不住欢喜。 贺城回过头,指着明信片说,“你看右下角那只雪豹,像不像凶你时的“小朋友”?” 她视线往下,不禁笑出声,还真像,奶凶奶凶,但它从不跟贺城凶,只要他们在一起,场面就是温馨的“亲子时光......” 休假出来之前,乔琢言把“小朋友”托付给黄宇了,他每天必须发一些照片和视频给乔琢言,以满足“老母亲”的思念之情,偶尔拍照水平不达标,看不清“小朋友”的全貌,还得被责令返工,为此黄宇跑去跟贺城告状,得到的回复是:“听她的就好了。” 黄宇放下电话,看着身旁猫咪好奇的眼神,好像知道电话那头是它娘亲一样,大眼睛哀怨惹人怜。 “你爸你妈都不要你了。” 小朋友:“......” 黄宇拿手指头点它鼻子,“你现在归我管,知道不?” “小朋友”一个风骚走位,转一圈从凳子上跳下去,小跑到前屋给黄叔当“前台。” 还别说,自从店里有了猫,来修理东西的人总是不经意驻足一会儿,逗逗猫,跟黄叔说说话,再不像之前那样急匆离开了。 黄宇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决定过几天也给他爸弄只猫回来,陪老人家一起欢度老年生活。 阿玉也来过两次,送猫罐头还有其他零食,表面说给“小朋友”开小灶,实际是为了见黄宇,大家心知肚明,谁也没挑开。 ...... 车子开了将近十个小时,傍晚十分,停在唐古拉山镇,平均海拔4700米。 乔琢言下车的一瞬间有点眩晕,不过还好,一秒不到就过去了,贺城牵住她手,问:“感觉不舒服一定要说。” 她缓缓神,“你呢?” “我身体好。” 全身上下连头发丝都带着骄傲,乔琢言瞪他一眼,“我身体也好着呢!” 代曦锁完车走过来,插话,“刚上高海拔地区,最忌讳的就是得意忘形,你俩注意点儿,头疼一般在后头。” 换句话,别高兴得太早。 乔琢言跟贺城对视,共勉之。 代曦让他俩在这边的工作站小住一晚,打算明天天气好的话再去班德湖。 白天在工作站,乔琢言跟里面的志愿者聊天,帮忙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贺城则把特意带来的咖啡豆磨成咖啡,煮给他们喝。 傍晚,乔琢言联合贺城给志愿者们做了一顿晚餐,里面包括从镇上买来的新鲜羊肉,蔬菜,还有从格尔木超市买完带过来的各种零食,而且恰好赶上一个志愿者过生日,条件不允许,只好尽力而为,虽然简易版的生日蛋糕并不完美,但给足了仪式感。 吃完晚饭,一群人坐在玻璃房聊天、喝茶,在这里,志愿者是主角,虽然他们每个人在这里只有一个月的服务周期,但这一个月对工作站的运转贡献很大,乔琢言听着四面八方的故事,安静得像只小猫,可敬佩在心里,不说不代表没有。 ...... 一晚过后,短暂克服了高海拔和缺氧,除了有点头疼,其余没什么太大感觉。 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吃完早饭收拾利索,代曦开着他的“折耳”皮卡,前往班德湖营地。 路上一片平坦,风景尽收眼底,代曦偶尔会停下来让他们下车看一看,上车后再继续前进。 路上还看到零星几只牦牛,代曦说:“这边的野牦牛很厉害,力气大到惊人,可以拱翻一辆SUV,而且它们跑得很快,离老远看见必须赶紧撤退,要不然它会撵上你,我听当地牧民跟我讲,说到了□□期,野牦牛会偷偷闯进牧民家里,和家养母牦牛□□后再离开,等到小牦牛生下来没多久也会离群,好像天生骨子里就有野性一样,关不住。” “神奇。” 乔琢言望着远处的牦牛感慨,不过还好代曦说那几只一看就是牧民养的,只要你不惹它,一般不会有什么攻击性。 后半段贺城来开,老司机显然在城市的“一马平川”里待久了,碰到这种路,需要代曦指挥才行。 好不容易开到目的地,乔琢言视线里有一片湖水,还有几个乳白色集装箱搭建的项目基地,贺城停好车,三人下去。 有两男两女从集装箱的玻璃房走出来,双手一顿狂舞,“代老师!” 代曦跟他们双手比心,回应道:“我来啦!想我吗?” 统一大声回复,“不~想!” 代曦转头跟贺城说:“看,一帮白眼狼。” “那也是大白眼狼教的。” 贺城怼人的功力和乔琢言不相上下,十分欠扁。 “啊!那边有野兔!” 乔琢言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得跳了两下,头痛被甩回了沱沱河大桥。 贺城见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拉过她手,说:“先进去休息,一会儿你能看到更多。” “嗯!” 乔琢言边走边回头,野兔还站在原地看着外来之客,丝毫不害怕。 项目基地里的志愿者和唐古拉山镇的工作站一样,都是环保组织从官网报名的名单里严格筛选的,大家互相介绍后很快熟悉,聊得很开。 下午依然持续万里无云,代曦说趁着天气好赶紧把正事办了。 他说的“正事”是指纪念照,由代曦大师亲自掌镜。 -- 第145页 除了一顶头纱,乔琢言没准备其他道具,在这样一个离天很近,又和大自然触手可及的地方,简单最好不过。 她跟贺城事先达成一致,让代曦给拍几张就够了,因为天地星月里,他们才是陪衬。 普通的常服,外加一顶白色头纱,身后是湖边的小鸟,草地上的野兔,远处的山峦,或笑,或凝视,或牵手,乔琢言就这样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的婚纱照。 “小乔。” 最后一张拍完,贺城没动。 “嗯?” “我爱你。” 海拔四千多米,面对突来的表白,乔琢言觉得比高反还晕......她笑着看向远处,眼泪涌上来,在眼里转了两圈强忍回去。 对面,代曦拍完后拿着相机走过来,把原片一一给他们看,风景是做好的滤镜,每一张都可以当作成品。 “你俩太般配了。” 代曦对着照片,边翻边感慨。 “我收回那句话。”,贺城说。 “哪句?” “大白眼狼那句。” 本来代曦都快忘了,贺城一提他又想起来,“小心我不给你照片。” 贺城眨眨眼,“行,我是,你不是。” 他罕见主动认输,看来照片掐中软肋了。 乔琢言趁代曦走神,把相机拿过去挎在贺城脖子上,两人一齐冲代曦笑,一副胜之不武的模样,神情里有几分相似的俏皮。 ...... 几近傍晚十分,贺城带着裹上羽绒服的乔琢言在湖边散步,气温下降了些,羽绒服成了强有效的“救命稻草。” “冷不冷?” 贺城抓着乔琢言的手吹气。 她笑,往回抽手,“哪有那么夸张......” 贺城又拽回去,放兜里,“我怕你感冒。” “没事。” 话这么说,乔琢言又往里伸了伸,贺城的手此刻很暖和,起码比她的热。 “这里真好。” 乔琢言呼出一团白气。 “喜欢我们每年都来。” “真的?”,她一步跨出去,拦在贺城面前。 “嗯,只要你喜欢。” 班德湖的湖边,两个人的身影由近及远,说话声慢慢不清。 脚底下,紫色的小花瓣上洒满落日光晕,被风吹得摇晃不停,但它们始终朝上,坚定,不移。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