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灭世流男主的蛋》 第1页 [穿越重生] 《穿成灭世流男主的蛋》作者：沐阳潇潇【完结+番外】 文案： 在蛋里沉睡百年，江映岚从重生的夺舍者那知道，她将成为最后会灭世的暗黑之主的本命蛋，且因为一直没破壳，被年幼的暗黑之主吃掉。 江映岚：…… 被召唤后，为了不被吃掉，江映岚努力破壳，结果还是被煮了。 江映岚顿时黑化了，破壳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暗黑之主啄个满头包。 并飞到他头顶，做窝、蹦迪、作翻天。 暗黑之主：…… 自己召唤出来的小东西，除了宠她，还能怎么样？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甜文 异闻传说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映岚，顾离渊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被煮了 立意：蛋蛋救世记 第1章 成蛋 “你将成为最后会灭世的暗黑之主的本命蛋。” “你的结局是，因久未破壳而被暗黑之主吃掉。” 夺舍者这两句话一直在江映岚耳边回响，让她有股口吐芳香的冲动。 不行，她是淑女，她要忍住。 擦，她忍不住了。qaq ——淦！孟德！日天日地！ 她无法出壳，到底是谁害的？ 这小破孩连累她至此，她还没怪罪于他，他竟敢煮她吃她！ ——淦淦淦！孟德孟德孟德！日天日地日天日地！ 江映岚暴躁得在蛋壳内转圈圈，像只愤怒的小鸟，一点就炸。 不行，她是淑女，要优雅。 可是她怎么能不暴躁？ 她，堂堂纯血凤凰，竟连壳都破不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奇耻大辱！ 江映岚长吐一口气，迈着小短腿停下。 她腿一缩身子一趴，毛绒绒的头罩在小翅膀下，催眠自己入睡。 这一定是个噩梦，噩梦结束后，她还卧在灵海，正自由自在睡大觉。 与江映岚前世那个讲究科学的世界不同，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科学。 不过江映岚适应得良好，毕竟她都重生成鸟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这个世界分为灵界与人界。 灵界便是江映岚此时呆着的世界，这个世界里，万事万物都是灵，无论是天上的云还是地上的沙，都拥有灵智。 人界是修炼世界，分为上人与凡人，上人就是能召唤灵签订契约的修炼者，凡人便是无法与灵签订契约的普通人。 灵与人签订契约后，就会成为修炼者的本命灵，既为修炼者的道，又为修炼者的武器、同伴。 江映岚在知道这个世界的设定后，就果断决定，不回应呼召她的人。 她要独自美丽，在灵界睡大觉，逗猫逗狗，才不进入人类社会自找苦吃。 反正没WIFI，没小说，没游戏，没电视剧，待哪不是待？ 在灵界她自由自在，在人间，她做什么都会受到另一人限制，一点都不爽。 江映岚打算得挺好，然而前不久她遭人夺舍，并在她获取夺舍者记忆怀疑人生时，耳边有个童音一直在问她愿不愿意？ 江映岚习惯性地开口：“愿意——”个头 话没说完，就倏地一下被股力量给拉出灵世界，并力量全部封印，成为一颗蛋。 江映岚：“……” 她不期然地想起夺舍者的记忆，想起自己最后会被煮的下场，顿时觉得全身上下哪儿都疼。 被人煮熟吃了，可不肉疼？ 是她想简单了。 她本以为，原身命运不会落到她身上，毕竟她不似原身，初生懵懂，且在灵世界时，她一直刻苦修炼，实力较之原身不知高出多少，肯定不会破不了壳。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破壳的关键，不在于她实力多强，而取决于召唤她过来的那小破孩。 能召唤灵的上人，都有修炼根骨，根骨好坏，决定他在签订契约时，能解锁灵的几层力量。 换句话说，上人一旦与灵签订契约，便能拥有灵的力量。 也便是说，召唤她来的人，能拥有她的力量，而她，也能解锁自己一部分力量。 可是她手无寸铁之力，为什么呢？ ——召唤她来的小破孩资质太渣了。 渣到她丁点力量都承受不住，还反过来将她力量全部封印住。 毕竟，她千万分之一仿若游丝般的力量，对方一旦承受，都会爆体而亡呢。 ——疲惫微笑.jpg 淡定淡定，佛系佛系。 江映岚睡过一觉，见自己依旧在蛋壳里，总算接受这个惨淡的事实。 她起身，疯狂以喙啄蛋壳。 她还没被煮，还能再抢救一下。 以喙啄蛋壳同一地方，笃笃笃地不知坚持多久，她放弃了。 蛋壳纹丝不动牢不可破犹如铜墙铁壁，而她筋疲力竭喙作痛。 是她输了，战斗民族也扛不住。 没有丝毫力量的她，就是只柔弱的小鸡崽，谁遇见她，都能将她捏死。 这蛋壳，反倒成为她的保护壳。 江映岚毛绒绒的小翅膀微用力拍拍下边，翅膀尖隐隐作痛。 也不知这蛋壳是什么做的，这么血厚。 她想，算了算了，等着上桌，不挣扎了。 躺平。 江映岚放弃破壳，外边动静便被她留意到。 -- 第2页 她听到有小男生嘲讽道：“到现在还是个蛋，不会和你一样，是个废物蛋吧。” 上人签订灵后，便会觉醒资质。 之后，前往祠堂，检测自己和灵的资质，并评等级。 他们都已经检测完成，只差捧着江映岚的小男孩。而那小男孩的兽灵一直没有破壳，无法进行检测，只能站在这等着。 其他与这个小男孩不对付的男孩女孩也守在这，生怕顾离渊咸鱼翻身，资质远超他们。 然而等了一个小时，那蛋里兽灵依旧没有破壳的迹象，其中一个小男孩等得心浮气躁，忍不住挖苦道。 听到这小男孩骂她废物蛋的江映岚：“……” 骂人就骂人，不带蛋身攻击的。和他有仇的是这个小破孩，不是她。 江映岚记住这小孩的声音，决定以后要嘲讽回去。 “哈哈，顾离渊，大废物，大废物带着小废物。小废物，破不了壳，一辈子都是废物蛋，两个废物一起滚蛋。” 另一个小男孩还编了句顺口溜。 被骂的小男孩捧着自己本命蛋，抿紧嘴唇不语，他垂眸，挡住眼底的失望。 他的本命灵，真的是个废物吗？ 江映岚一直没听到被骂的小男孩说话，禁不住焦急地开口，“骂回去啊，你没长嘴吗？快骂他才是废物蛋。” “谁，谁在说话？”顾离渊耳边传来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嗓音，吓得左顾右盼。 而他这一举动，也吓到其他小朋友，忍不住往后退。 第一个开口的小男孩强撑着心气道：“顾离渊，你别装神弄鬼，就你这废物资质，会有大能与你私下传音？” 这个世界是没有鬼这个概念的，死去就是死去。 像这种一人听到声音，其余人听不到，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大能传音；二是与本命灵交流。 第二种可能他们自发忽视了，修士第三境开启本命空间后，本命灵才能与人交流，初定契约？怎么可能！ 所以，他们以为有大能关注他们，他们的表现都被大能瞧在眼底。 这很有可能，今日是族里一年一度后辈测资质日，大能是会关注。 那些讥讽顾离渊的小男孩都不由得心生害怕，怕自己给族里大能留下不好印象。 他们不由得懊悔自己怎么没有忍住，开口出语嘲讽。 他们又后退一步，彼此面面相觑。 还是第一个开口的小男孩壮着胆子说话：“我不与你这废物计较，走，回去了。” 小男孩强撑着镇定往外走实则脚步凌乱落荒而逃，等这小男孩一走，追随他的男孩女孩都呼啦啦地离去，很快，祠堂前边只剩下顾离渊。 听声辩事的江映岚：“……” 这就被吓走了？ 江映岚忍不住夸道：“你还有点急智嘛，我还真当你是个没脾气的，被人骂了都不知道回嘴。” 顾离渊十分无辜，他那是被吓到的本能反应。 他摸摸被小奶音萌到的耳朵，默认了这个夸奖。 他问：“你在哪？” “你手上。”江映岚用小翅膀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在蛋里翻个身，道。 顾离渊落到自己手上，眼底闪过惊喜，“蛋蛋，是你！你好，蛋蛋，我是顾离渊，很高兴你能选择我。” 我不高兴，江映岚面无表情地在心底反驳。 她明明心底不愿意，结果这破契约不顾她意愿，将她强行绑来。 她口不对心地开口，“是哦，我也很开心哦。” 想起顾离渊的蛋蛋，她加了一句，“圆圆。” “我不叫圆圆。”顾离渊字正腔圆的开口，“我叫顾离渊，渊。” “哦，圆。” “渊。” “圆。” “圆。”顾离渊纠正两句，自己也被江映岚带偏，委屈地撇撇嘴。 江映岚立马高兴了，“你看，圆，圆圆。” 她才没有欺负不能小孩子的原则，就是小孩子，才好欺负。 要哭不哭的样子，多可爱。 “好吧，圆圆就圆圆。”顾离渊妥协了。 长老守在上头，一直等着顾离渊本命蛋破壳，见顾离渊都闲跟他本命灵自言自语了，估摸着今日破蛋的可能性很小。 他再望望天色，对顾离渊道：“算了，你先测资质，什么时候你本命蛋破壳了，来年再与其他人一道测验。” “是，长老。”顾离渊强压着兴奋与期待，稳重的往测石方向走。 他父亲是顾家族长，他母亲是当年顾家资质第一人，他的资质肯定不会差到哪去。到那时，他便是顾家名正言顺的少族长，看谁还敢欺辱他？ 顾离渊将勾起的嘴唇抿直，郑重其事地伸出手，放到测石上的巴掌印上。 等了许久，测石透明柱一直没有动静。 顾离渊有些无措地望向长老，抿直的唇往下耷着。 长老安抚他道，“可能是坏了，我试试。” 顾离渊定定心神，平复好情绪，收回手站在一旁。 长老站在测石前，将手按上去，一道绿光立即从测石柱底冲向中间，并稳定泛着绿光。 中等五阶。 这是长老的资质。 长老、顾离渊：“……” 第2章 找茬 测试柱子一共可以测出四等。 蓝色下等，绿色中等，紫色上等，红色超等，按测石刻度分十阶。 -- 第3页 同等资质下，阶数越高，资质越好。 中等五阶，这资质不上不下，没什么大出息，却也不会受人欺负，很中庸普通的资质。 长老望着自己资质，满意地收回手，对顾离渊道：“刚才或许是测石没有反应过来，你再试试。” 顾离渊重新站在测石上，将手按上去。 测石依旧没有动静。 长老凑过去瞧，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你都有本命灵了，不可能没资质。你再按一次。” 顾离渊收回手，又按上去，测石依旧稳如磐石，不动如山。 长老犹豫片刻，道：“你按着别动，可能是你资质太好，测石反应有点慢。” 顾离渊身为族长之子，虽然不太受族长重视，但只看他父母，就知他资质不会差到哪去，因此长老耐心很足。 伴随着长老这句安慰，测石很给面子的动了下，一道蓝光吐出，颤颤巍巍地往上蹿了一丝。 那一丝细弱，仿若画上的一横，有好似没有。 顾离渊、长老：“……” 长老不敢置信，推开顾离渊的手，自己把手放上去。 中等五阶。 他再握着顾离渊的手按在测石上，等了半盏茶，测石再次颤巍巍地吐出一丝蓝光。 不敢置信，也只能相信，顾离渊没有继承他父母的好资质，是个只比凡人强上一点的废物。 资质这么差，难怪兽灵破不了壳。 顾离渊既然废了，长老态度也傲慢起来，“低等，千分之一阶。” 说到后边那个阶，他忍不住讥讽笑道，“我测灵至今，从没见过有人资质这般差。等你兽灵困死蛋壳，你就回凡人界吧，这事，我会禀报族长。” 听到长老说自己会困死蛋壳，江映岚顿时炸了，“你才会困死蛋壳，我坚强着呢。” “是是是，你不会困死蛋壳，你会破壳的。”顾离渊手指摩挲蛋壳，安抚炸毛的蛋蛋，之后准备再测一次。 长老握住顾离渊手腕，阻止道：“别按了，再测也是这个结果。你知不知道，你测一次，要耗费能源石里多少能源？哪有那么多能源石给你霍霍？” 江映岚炸开的毛又妥帖地收拢。 她在蛋壳里翻了个身，乐不可支道：“别测啦，再测也是个这个结果，你接受事实吧，你就是个资质渣渣。” 该！让你嫌弃我破不了壳，让你煮我吃我！ 顾离渊慢吞吞地收回手，低头道：“谢谢长老。” 他转身，紧紧攥着自己本命蛋，一步一步往外走。 那背影，颇为萧瑟与暮气。 萧瑟与暮气这个词，用在小孩子身上，并不太十分准确，可是那长老想不出其他的形容。他心有不忍，禁不住开口道：“其实你这样的资质，去凡间，比呆在上界好。” 再怎么说，顾离渊是族长之子，到了下界，下边人只有捧着他的份。 可是在上界，强者为尊，族长之子这个身份，只会让他备受耻辱。 待日后选出少族长，他这个身份，更会成为少族长眼中钉绊脚石。 “谢谢长老。”顾离渊脚步一顿，开口道。 他捏紧手中本命蛋，一扫之前的抑郁与失落，脚步坚定地往前走。 他不会去凡界，他不信自己是废物。 别人的本命灵要到三阶才能与主人交流，而他的本命灵还在蛋里却能与他交流，他肯定是不世出的天才。 他低下头，摩挲着本命蛋蛋壳道：“蛋蛋，你不能这么说自己，我要是个资质渣渣，岂不是说你也是个资质渣渣？” “圆圆，我是被你拖累的啊。”江映岚给他灌输这个概念，要是他在本来就对不起她的份上，还要再煮她吃她，那就是天命如此，暗黑之主从小时候，就没有良心。 但江映岚还残留着微弱希望，希望“人之初性本善”是对的。 “胡说，如果不是我资质天才，你这么优秀的灵，又怎么会回应我的召唤？”顾离渊才不听她的话。 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之前明明看不过他受欺负，不惜暴露自己也要让他为自己讨回公道，现在又故意说反话，刺激他上进。 “蛋蛋，不必担心，我不会被这测试结果打击到的。”顾离渊斗志昂扬地开口。 江映岚：“……” 谁回应你召唤了？谁担心你了？ 你个渣渣，为何就不能老老实实承认自己渣？ 江映岚郁卒。 她翻个身，不想再与顾离渊说话。 顾离渊抿起嘴笑，蛋蛋果然是在激励他，他不会让蛋蛋失望的。 回到自己庭院，顾离渊先看到院中站着的一人。 那人长身玉立，渊渟岳峙，身着黑色缠丝祥云袍，威严又冷肃。 听到脚步声，他转身，视线往顾离渊方向瞧来。 顾离渊轻快的脚步变得沉重，他一步步走到庭院中央，给他行了一礼，“离渊见过族长。” 来人正是顾族族长顾清乘，顾离渊的父亲。 可是顾离渊从没叫过他父亲。 顾清乘不允许。 顾清乘从小便告诉他，他首先是顾氏族长，其次才是他的父亲，在顾氏，他得与其他人一道称他为族长。 “嗯。”顾清乘淡淡地应了一句，凉薄的视线在顾离渊身上扫过，道，“你的测试结果长老已告诉我，你收拾收拾东西，我派人送你去下界。” -- 第4页 “不，我不去。”顾离渊从来都很听顾清乘的话，可是此时他却不想再这般顺从。 他抬头直视族长，道：“我不是凡人，我是拥有本命灵的修者。” 他高举起手中的本命蛋，道：“看，这是我的兽灵，我是个上人。” “破不了壳的兽灵，有与没有，又有何区别？”顾清乘无视顾离渊眼底倔强与不甘，道，“我只是过来通知你。明日，会有人过来接你。” 说完，顾清乘转身离去。 顾离渊跟着转身，大声道：“我不会去的，我是上人，不是凡人！” 顾清乘脚步未停顿半分，更对此语没有丝毫反应，正应了他那句话，他只是过来通知，不是商议。 冷漠地令人发指。 顾离渊眼泪禁不住落下，落下的眼泪滴在蛋蛋身上，迸溅出水珠的音响，仿若下雨般滴滴答答，犹如雨打石头。 江映岚忍不住骂了句“孟德”，这是什么绝世渣爹！ 那个夺舍者的记忆很少，唯有那两句话，以及想杀灭世之主的念头十分强烈，所以江映岚并不知暗黑之主的经历。 此时，在绝世渣爹的衬托下，她都想抛弃阶级敌意，对顾离渊这小可怜生出爱怜了。 淦！ 哪有这么做人爹的，既然不想养，当初为何要生？ 真特么的，狗男人！ 江映岚开口道，“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他不喜欢你，你也别喜欢他好了。爹哪儿都是，你要是缺爹爱，认我做爹，我给你爱。” 说完后，江映岚又有些后悔，万一这小破孩当真了，她要不要当爹？ 呸，给杀她凶手当爹，谁那么圣母？ 这小孩要是应了，她就装失忆。 顾离渊却被江映岚奶声奶气的话逗乐了，他将自己眼底和蛋蛋身上的眼泪都擦干净，低头对江映岚道：“蛋蛋，谢谢。” “我其实已经习惯了。”顾离渊低头，“他对族人都很好，唯独对我很冷漠，我一直以为他是想培养我的独立性，才这么狠心对我。可是不是的，他只是不喜欢我。” “我这次是没忍住，下次不会了。” 顾离渊以前观察别的父子相处，再对比自己与父亲的相处，总是不明白，为何他父亲从不抱他，从不跟他说软语，更不会给他拥抱与安慰。 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才使得父亲对他冷眼相待，后来发现，无论他做得有多好，父亲视线都不会落到他身上，于是他明白了，不是他不好，而是父亲看不到他的好。 他开始不再对他抱有期待。 可是明明不抱有期待了，为何听到他说要送他入凡界，还是那么伤心？ 顾离渊垂头，抿直嘴角，往房间内走。 没走几步，院门外热热闹闹地来了一群人，这群人正是之前奚落顾离渊的那群男孩女孩。 “顾离渊，听说你资质出来了？”编顺口溜的那名男孩推门进来，翘起嘴角笑道，“果真是废物，低等千分之一阶，这么低的资质，废物本废。” 这名男孩长得矮矮瘦瘦，额前美人尖特别明显，他肩上蹲着只金丝猴，那美人尖，与金丝猴额间几乎一摸一样。 率先开口的小男孩紧随其后，昂着下巴没有说话，只那傲慢与讥诮的视线，无声胜似有声。 他的身后，一群小男孩小女孩，都用看笑话的视线望着顾离渊。 顾离渊不悦地抿唇，握着本命蛋的手攥紧。他没理会他们，继续往房间内走。 编顺口溜的小男孩小跑到顾离渊对面，拦住他的路，笑道：“顾离渊，急着走干什么？来说说，测出这样资质，你有什么感想？” 顾离渊绕过，避开。 编顺口溜的小男孩往旁一快步，继续拦住，而这时，其余小男孩小女孩散开，将顾离渊包围在中间。 江映岚翻个身，在蛋里凉凉地撺掇道，“怼他啊，拿出你说服我的气势来，说，你是天才，尔等凡人不配知道我真实资质。” 听到蛋蛋的话，顾离渊眸子微暖，也就蛋蛋，会相信他是天才了。 他视线扫过他们，落到那个傲慢男孩身上，问：“顾七闲，你想做什么？” 傲慢男孩环胸而立，昂着下巴开口，“听说你明日就要随那些凡人去凡界，作为族兄，我过来送你最后一程。” “瘦猴，揍他。揍了这一顿，以后就揍不到了，今天揍个够本。”傲慢男孩对那个编顺口的男孩开口。 “好咧，七哥。”编顺口溜的男孩一向惟傲慢男孩是尊，摩拳擦掌，按住顾离渊开揍。 江映岚惊了，这小破孩过的是什么日子啊，身为族长之子，却像个无父无母的孩子，现在还遭遇家族霸凌。 岂可修！ “揍那个傲慢的，把他揍怕了，他以后就不敢过来揍你了。”江映岚赶紧道。 顾离渊将蛋蛋藏在怀里，身子一跪，习惯性地护住身体要害。听到江映岚的话，顾离渊小声开口，“蛋蛋，不行，我要是反揍回去，他们会告诉族长，族长就会关我禁闭。” 关禁闭太痛苦，他宁愿此时受一顿打，也不愿禁闭。 “孟德！你爹他不问过程？也不为你撑腰？” “不问。” 淦！这是什么品种的绝世大渣爹！ 第3章 打架 “反正你明天都要离府去凡界了，还害怕个球紧闭。揍回去！”江映岚听到拳打脚踢入肉声音，禁不住牙疼身疼。 -- 第5页 “不行的，我若是还了手，今晚就会被关。”顾离渊想起禁闭，忍不住颤抖一下，“被关在小屋子里，没有光，只有我一个人，每分每秒都特别漫长，我不去。” “现在你不是有我了吗？我会陪着你一起关禁闭。”江映岚蛊惑道。 她现在被困在蛋壳里，自由被限制，除了翻个身，走两步，完全无法做其他事，不就是在关禁闭？ 吃喝玩乐样样没有，凭啥顾离渊这个罪魁祸首能置身事外？ 她再次蛊惑，“揍回去，就揪着那个领头的揍，把他揍疼了，他就不敢再找你麻烦了。” 顾离渊颇为心动，对啊，他现在不是独自一人，还有蛋蛋。 有了蛋蛋，他就不怕了。 顾离渊将蛋蛋往怀里腰带一揣，猛地用力撞开瘦猴，似猛虎下山般掀翻顾七闲，一屁-股坐在顾七闲腰上。 之后他两腿按住顾七闲双手，一手按住顾七闲肩膀，对着顾七闲脸蛋，开揍。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让人完全反应不过来。 瘦猴与其他男孩女孩惊呆了，万万没想到，顾离渊还敢反手，以前还没尝够教训吗？ 顾七闲一下子被打蒙，其他人也吓懵住，好几秒空白时间，只能听到拳肉交撞的刺激声音。 江映岚在蛋里兴奋地道：“对，就是这样，揍他，揍得他-妈都不认识。” 顾离渊揍得越发起劲，他要听蛋蛋的，这世上，唯有蛋蛋会真心关爱他。 顾七闲终于从疼痛中回过神，狂骂道：“顾离渊，你这个——哎哟，痛死我了，瘦猴，瘦猴，快快——” 顾七闲的痛哭声惊醒了瘦猴，他连忙跑到顾离渊身后，伸手去拉他衣服。 顾离渊轻易挣扎出来，继续按着顾七闲揍。 “瘦猴，还不拉开？还不揍他？”顾七闲趁这空闲，连忙开口，“拉他手，拉他手。” 瘦猴又赶紧去拉顾离渊的手。 顾离渊微微用力，将瘦猴推开，闷不吭声地继续狂揍，顾七闲还有力气指挥瘦猴，一定是他揍得不够用力。 瘦猴被这一推推得后退几步，见周围人还在愣着，怒道：“傻愣着做什么，快去拉顾离渊！” 其他小朋友终于反应过来，呼啦啦地凑过来，拉的拉，推的推，顾离渊一时挣不脱这么多手，只能不断晃动自己，不让他们得逞。 江映岚听声辨事，再次道：“别管其他人，撕他咬他，咬定不放松，让他下次看到你，就肉疼。” 顾离渊下意识俯身，一口咬住顾七闲鼻尖，死死咬住。 顾七闲顿时惨叫，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啊，快拉开，啊，我的鼻子。” 后边人忙拉顾离渊，结果越拉顾离渊咬得越紧，顾七闲越疼，顿时场上只听得到顾七闲杀猪似的惨叫。 江映岚听得十分愉悦，这群小破孩，居然玩家族霸凌，就是欠教训。 “你们都是蠢货吗？拉什么拉，揍他啊。”顾七闲被按着无法动弹，又不敢乱动，只能哭着嚎着乱喊。 “这小破孩还能嚎，显然你咬得不够用力。”江映岚在蛋里凉凉地开口，“再咬用力点。” 顾离渊下意识地用力。 顾七闲惨叫声再次响起，这次叫声太过凄厉，不仅破了音，还变了调，吓得其他人不敢再用力拉顾离渊，生怕自己用力，顾离渊也用力。 顾七闲缓过这一阵疼痛，知道顾离渊打定主意反抗，他怕了。 他求饶道：“顾离渊，放开我鼻子，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顾离渊正欲松口，忽听得蛋蛋气急败坏地开口，“别信他的，我敢保证，你一松开他鼻子，他立马将你踹开，之后站在其他人身后离你远远的，再让人将你揍一顿。这次，你想脱身，就不容易了。” 顾离渊闻言，没有松口，继续用力，像只狼崽子，看起来不声不响，却是个硬茬子。 顾七闲是真的怕了。 他连连哭求，“我保证，我真的不打你了。瘦猴，你们都退开。” 瘦猴松开揍顾离渊的手，手往后一挥，自己率先后退。 见状，其余男孩女孩也松开顾离渊，往后退去。 顾离渊松开口，正想起身，有顾氏大人瞧见这一场闹剧，站在门外怒道：“顾离渊，你在干什么？” 顾七闲见到来人，忙一推身上的顾离渊，踉跄跑到那人面前，指着自己鼻子道：“爽哥，顾离渊欺负我。” 说着，他呜呜呜地哭出声，“爽哥，你帮我看看，我鼻子是不是没了？顾离渊他咬得那么用力，我鼻子是不是掉了？” 真的好痛啊。 “没有，别动，我给你治疗一下。”爽哥是治愈系修者，本命灵是一颗绿豆。 他右手食指指尖长出一道嫩白色的绿豆芽，绿豆芽从指尖脱离，跳到顾七闲鼻尖上，顿时顾七闲红彤彤的被咬出牙印和鲜血的鼻尖恢复如初。 顾七闲兴奋地摸摸鼻尖，惊奇道：“真不疼了，谢谢爽哥。” “别动，还有脸眼呢。” 爽哥指尖再次跳出绿豆芽，落到顾七闲脸上眼边，很快伤痕都褪-去，脸蛋又恢复白净。 “欺软怕硬的小屁孩。”江映岚对顾七闲一万个看不上，面对顾离渊这般趾高气昂，面对那个爽哥，就像小狗一样摇起尾巴，真没有骨气。 -- 第6页 江映岚感觉跟这样的小屁孩计较，有失-身份。 她对顾离渊道：“那是你族兄？让他也给你治疗一下。” 小破孩一开始被揍，可是拳拳到肉，肯定痛。 “他不会给我治疗的。”顾离渊低头，转身继续往自己房间走，“他是顾七闲堂伯的儿子，是顾七闲的堂兄。” “站住！”那个爽哥再次喊住顾离渊，道，“你跟我去见族长。身为族长之子，竟然在族内公开欺负族人，你眼底还有没有族规？” 族长对顾离渊的态度所有人都瞧在眼底，闻言场上众人顿时幸灾乐祸，纷纷笑了起来。 顾七闲在旁道：“对，去见族长，看你将我揍成什么样。可不能仗着自己是族长之子，就当做无事发生。” 往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软脚虾今日将他逼到这份上，这份耻辱，他一定要找回来。 顾离渊握紧拳头，没有辩驳。 江映岚在蛋里瞧得可气，怒道：“你没张嘴，骂回去啊。” “怎么骂？”顾离渊轻声问道。 “你还是在喝奶的小孩，遇事只知道找家长？行，七闲小儿，爽小儿，爷爷今日陪你俩走一趟。”江映岚在蛋里道，“就这么骂，就算最后要被关禁闭，气势也不能输。你要知道，你不能退，你一退，他们就会可劲儿欺负你，只有你无所畏惧，他们就拿你没办法。光脚不怕穿鞋的，你光脚，啥都不怕。” “我觉得你傻不拉几的，你以前弱小时被那顾七闲带人欺负，你就不会在他落单时专门揍他一人？揍到他痛了怕了，他哪还敢惹你？” 江映岚苦口婆心地将自己在孤儿院学到的本事，全交给顾离渊。 实在是顾离渊惨得，她这个阶级敌人都瞧不过去了。 顾离渊听完蛋蛋的话，眸子微闪。 他转身，直视顾七闲与顾爽，面无表情地将江映岚的话复述一遍。 “哥，你看他，到现在还敢骂我。”顾七闲仗着有大人在，一个劲告状。 顾爽含笑望着顾七闲，漫不经心地开口，“何必与他动怒？他也只能现在逞口舌之利了。”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顾七闲扭头骂道：“你才是没脱奶的小儿，你就是嫉妒爷爷我有家长可告。瘦猴，压着他去见族长。” 顾离渊拍掉瘦猴伸过来的手，冷淡地开口，“我自己会走。” 江映岚听到顾七闲的话，忍不住叹口气。 惨还是顾离渊惨，谁都知道顾离渊有爹相当于没爹。 她翻个身，小翅膀撞到蛋壳上，顿时她所有的怜悯全都消失。 她被顾离渊害得在坐牢呢，哪来那么多爱心可怜他？ ——冷漠无情.jpg。 江映岚缩起小翅膀，咕噜咕噜地在蛋内翻滚，滚到中间，再次趴着不动。 到了族长院子，顾爽按住想要说话的顾七闲。 他先朝顾清乘行了一礼，笑道：“族长，非我想因为小孩琐事来打扰您，而是这事涉及到您家事。” 顾爽推推顾七闲，道：“我家七闲乖巧又懂事，从不仗势欺人，可是今日不知怎么得罪了离渊公子，竟让离渊公子暴起伤人。我遇见七闲时，离渊公子正压着七闲在地上揍，还咬上七闲鼻子。要不是我发现得早，七闲鼻子都被离渊公子咬掉了。” 顾七闲双目亮晶晶地望着顾爽，眼底尽是钦佩。 他也要像爽哥一样，这般会说话。 “我知道七闲平时与离渊公子多有龃龉，离渊公子今日这般骄狂，莫不是资质上佳，已确定自己少族长之位？便算如此，少族长更该持身自重，为族人典范才是。” 在顾爽说出资质上佳、少族长等词时，顾七闲真以为顾爽不知顾离渊资质，正准备辩驳，肩膀被顾爽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顾七闲不悦地撇撇嘴，暗自瞪了顾离渊一眼。 真是便宜他了，废柴被夸成资质上佳。 顾七闲还只八岁，不懂大人间的弯弯绕绕，更不知这种反话，更戳人心肺。 顾离渊听了顾爽的话，站在一旁抿唇不语。 族长瞥见顾离渊这与亡妻一模一样的倔强神情，心口一窒，眸子愈发冰冷淡漠。 他道：“我知道了，我会让他禁闭思过。” 江映岚：“淦！” 第4章 攻略者 这事明眼人可见，顾离渊是受害者。 毕竟哪个受害者身后一大波人，加害者才一人的？ 顾离渊又不是超人！ 可是顾清乘这个爹，在顾爽颠倒黑白时不说话，反语讥讽时不说话，惩罚时倒是说得快，真是不是他肚子里爬出来的，就不知道疼爱！ 江映岚忍不住开口问：“你不是他亲生的吧？” 顾离渊抿唇垂眸。 看，连蛋蛋这个初次见面的灵，都有这个猜测，更何况是族人？ 难怪他们对他想欺负便欺负，想无视便无视。 “族长深明大义。”顾爽又朝顾清乘行了一礼，道，“族长，我先告退。” 他拉拉顾七闲，顾七闲听话地跟着往外走，不过到了院门外，他没忍住扭头，得意地朝顾离渊一笑。 顾离渊没理会顾七闲，只定定地站在院里。 顾清乘开口，“自己去，还是我让人带你去？” 顾离渊没答，径自往偏殿走。 -- 第7页 走到回廊拐角，他转身，只瞧见顾清河进房间的一片衣角。 顾离渊眼角又起泪花。 他眨眨眼，将湿润眨干，加快脚步往紧闭室走，走到最后，就成了跑。 他一口气跑到禁闭室，反手关门，之后跑到蒲台前跪下。 他抬头，视线落到八仙桌中央——那儿摆放着他母亲灵位，以及水果与鲜花祭品。 他笔直跪着，盯着灵位上刻着的“爱妻顾舒之位”六个大字，不由得嘲讽地撇撇嘴。 爱妻？ 谁信！ 他从怀里掏出本命蛋，摩挲蛋壳片刻，喊道：“蛋蛋。” 江映岚装死不答。 顾离渊不放弃地继续喊，“蛋蛋。” 连喊了几句，蛋壳里都没传来声音，顾离渊有些失望地开口，“蛋蛋睡着了。” 他心底一股戾气升起，明明说好陪他一起关禁闭，她怎么可以丢下他睡觉？ 他装作没拿稳，蛋壳径直凌空往下掉。 江映岚：“……” 忽然悬空，江映岚吓得不断扑腾小翅膀，想要飞起来。 顾离渊见蛋壳内有动静，忙故作惊慌地大喊，“蛋蛋。” 同时伸出手，在蛋壳落地前，接住本命蛋。 他将本命蛋捧回怀前，关切地问：“蛋蛋，你没事吧？都怪我不好，我一时手滑，没拿稳。你没吓到吧？” 江映岚心底瞬间涌起无数国骂，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又被她强压下去。 她是淑女，不能骂脏话。 她用翅膀安抚扑腾扑腾跳跃的小心脏，咬牙切齿笑道：“没吓到呢，我是鸟类，怎么会被吓到？不过你真是太不小心了，怎么忽然手滑了？” “或许是我刚才打架太过用力，手腕一时没有力气。”顾离渊仗着蛋蛋看不见，胡说八道道。 “那你要拿稳啊。”江映岚轻声细语地开口，“要是蛋蛋被摔碎了，我无所谓，最多又回到灵界，你就不行了，将彻底失去在上界呆着的机会。” 顾离渊忍不住心生愧疚，蛋蛋这般为他着想，他竟然怀疑起蛋蛋的心意。 他抚摸蛋蛋的蛋壳，道：“不会的，在我死前，你都不会死。” 若我死了，我一定带你一起死。 顾离渊心内发狠的想。 他虽然才八岁，但他很明确地知道，他能拥有的很少。 蛋蛋，是唯一属于他不会伤害他，天然会站在他身边的同盟。 这个同盟，他不想失去。 所以，哪怕死，也要死在一块。 顾离渊此刻心思，江映岚并不知道。 她对顾离渊这话嗤之以鼻，在那重生者的记忆里，不是她死了，他没死？ 撒谎精。 她愈发生气，不想理顾离渊了，但又怕顾离渊再次手滑，有一搭没一搭，敷衍地与顾离渊说话。 虽然江映岚搭话不积极，但顾离渊满足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关禁闭，没有感到孤独。 两人说了半宿，外边忽然传来动静。 顾离渊握着蛋蛋，扭头往后瞧去，见一个女孩正小心翼翼地推门。 门开合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仿若有什么无形怪兽，将那开门声音吞噬干净。 那小女孩发现顾离渊的视线，抬眸，朝他讨好一笑。 她蹑手蹑脚地关好门，轻手轻脚地走到顾离渊身边，歪头笑道：“离渊公子，你还没吃东西吧，我给你送吃的过来。” 顾离渊认出这个小女孩，当时打架，是站在顾七闲那边的。 他眼底闪过讥讽，这是他关禁闭还不够，还要给他送下药的饭菜，看他狼狈出丑？ 为了捉弄他，连那么珍贵的无声符与破禁符都用上了，顾七闲好大手笔。 这间祠堂，看起来是一间房子，可是里边设有禁制，这个禁制是族长亲自下的，若被人破禁，会惊动族长。 可是，现在这个小女孩竟然能穿过禁制，还不惊动族长进来，显然无声符与破禁符品级还不低。 他顾离渊，何德何能，能让顾七闲花这么大的代价？ 顾离渊撇嘴，笔直跪着，没理会小女孩。钮祜禄 小女孩将手中烤鸭凑近顾离渊身前，道：“离渊公子，你吃啊，很好吃的。是老字号椿记烤鸭。” 见顾离渊不理会自己，小女孩有些尴尬。 她对识海内的系统道：“这主角，小小年纪就好难搞哦。” 系统答道：“史上最难攻克的男主之一，白白，加油，我相信你。” “放心，他现在年纪还小，还没经历过后面的背叛追杀绝望，对朋友还是很渴求的。这个时候，是他最好接近的时候。”顾白自信地开口，“等我和他成为朋友，再站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到时候再攻略，就容易了。” “是的，白白，加油哦。”系统给她撒花打气。 顾白与系统的对话自以为没人听到，却不知蛋壳里的江映岚听得一清二楚。 她好似又回到她一觉醒来，发现有人试图吞噬她神魂时。 那个想夺舍她的重生者，也带了个类似会对话的能量团。 而那个重生者与能量团的对话，她也能听到。 她的下场，便是夺舍者与系统说的。 孟德！ 江映岚顿时又暴躁起来，这一个个的，不是打她主意，就是打顾离渊主意，真特么烦躁。 -- 第8页 烦躁之后，她又涌出一股心动——当时她将那个能量团吞吃后，实力暴涨，若她此时吃了这个小女孩携带的能量团，会不会能破壳？ 江映岚心痒痒地，在蛋壳内转圈圈，转了几圈后，想起自己此时弱鸡，又蔫蔫地趴回蛋里。 她这个样子，怕是吃不到。 只是她到底不甘心，对顾离渊道：“杀了她。” 顾离渊听到蛋蛋的话，吓了一跳。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让他杀人，他没这胆子。 “不行，蛋蛋。”他摸摸蛋壳，认真道，“虽然她是个坏人，但不能随意杀人。” 江映岚：“……” 你个最后会灭世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倒衬得他真善美，她拥有反社会人格似的。而且，她也只是说说而已，要是顾离渊真要杀人，她还害怕呢。 不过，经这一打岔，江映岚之前的蠢蠢欲动彻底消了，算了，看有没有缘分再遇见夺舍她的吧。 她翻个身，又不理会顾离渊。 “男主是不是精神有问题？”顾白被顾离渊忽然开口吓了一跳，待听明他话里意思，更是害怕不已，“他想杀我？他现在就这么爱杀人了？” 系统道：“可能是想将你吓回去，让你知难而退。” 顾白点头，道：“很有道理。” 她将烤鸭放到顾离渊身前，握着拳头义愤填膺道：“离渊公子，我知道你没有错，错的是顾七闲，顾七闲平时就没少欺负你，你只是忍无可忍，反抗自保而已。而族长碍于他爷爷的地位，不得不在此事上妥协，让你受委屈了。” 顾离渊闻言，忍不住搭腔道：“顾七闲知道，你为了完成任务，故意这般诋毁他吗？” 顾白眼底闪过心虚以及害怕，“系统，系统，男主是不是发现你了？他怎么知道我是为了任务而来？” “不可能吧？”系统是新手系统，有些磕巴地开口，“也许男主以为，你是顾七闲派过来接近他的呢？你等等啊，白白，我去联系下总部。” “好。”顾白等系统下线后，对顾离渊强笑道，“什么任务，离渊公子在说笑话吗？离渊公子，来，吃烧鸭。” 顾离渊又不说话了。 系统不在，顾离渊又不搭腔，顾白说了几句，便觉得没意思。 她视线落到烤鸭身上，想了想，将烤鸭拿起，自己撕了只鸭腿，开始吃起来。 再不吃，烤鸭就凉了，不好吃了。 旁边烤鸭香味一个劲的往顾离渊鼻子里钻，他低头看看肚子，有点饿。 他不着痕迹地咽咽口水，抬头，视线落到贡品上，伸手拿块点心。 这是族长给他母亲吃的东西，母亲再给他这个孩子，不是天经地义？ 顾离渊吃得理直气壮。 反正之前几次紧闭，他也是这么吃过来的。 顾白盯着顾离渊的操作，吓得烤肉都快掉了。 男主怎么这么可怕，连贡品都敢吃？不怕他母亲半夜入他梦？ 一想起男主母亲，顾白顿时感觉祠堂内阴嗖嗖的，好似有双无形眼睛正盯着她瞧。 她忍不住摸摸被凉气激得起疙瘩的手臂，撤离之心乍起。 今日不宜攻略，下次再找时机。 正当她想开口告辞时，系统上线了，“白白，我问过总部了，男主不可能发现我的踪迹，你放心吧。” 顾白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待着。 她再次撕下一只烤鸭腿，问顾离渊，道：“离渊公子，要不要吃烤鸭？” 蛋里的江映岚：“……” 这个攻略者有点憨啊，只知道问顾离渊吃不吃烤鸭。 第5章 关禁闭 顾离渊将点心吃干净，咽下后，扭头望向顾白，嗤笑道：“滚！” 顾白放下烤鸭，道：“那我走了，烤鸭你趁热吃啊。” “带着你烤鸭滚！”顾离渊再次开口，“小心我揍你。” 顾七闲爷爷是族内六阶长老，他大多时候愿意忍让。 可这顾白是谁？不过是顾七闲阵营里微不足道的小狗腿，他怕什么？ 而且，他关禁闭，这人闯进来，最后被发现，也不是他的错，反倒是她，要倒大霉。 顾离渊这明显排斥态度，顾白并不意外。 她现在是他敌对势力的小妹，要是顾离渊因她两句话就相信她，也不会成为最难攻略的男主之一。 顾白忍气吞声道：“我真的是好心，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了，你就当我弃暗投明。我觉得，跟着你有潜力多了。你以后，会成为很厉害的大人物。” 顾离渊眸子微动，终于肯正眼瞧顾白，“你也觉得，我是天才，以后会特别厉害？” 得到顾离渊的反应，顾白兴奋地快要哭了，不容易啊。 她忙点头，“对对对，你以后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 她朝顾离渊比比大手指，这可是能灭世的暗黑之主，能不厉害么？ 顾离渊低头，摩挲蛋蛋蛋壳道：“蛋蛋，听到了吗？我以后会很厉害，所以，你别怕自己出不了壳了。你出不了壳也没关系，我厉害，我会对你好。” 江映岚心内呵呵两句，你是厉害了，我可是被你吃了。 顾白：“……” 她怜悯地望着顾离渊怀疑的蛋蛋，对系统道：“蛋蛋好可怜哦，要是她真信了这话，被吃时还不知要怎么伤心呢。” -- 第9页 顾白这话，说得轻快又漫不经心，好似蛋蛋只是个物件，而不是一个生命。 也是，在这些攻略者眼底，这些世界都是纸片人。 江映岚顿时又泛起坏，对顾离渊道：“她哄你的呢，好听话谁不会说？你资质测试结果，整个顾家都知道，她年纪小小，就有那判断力，知你是潜龙？” 顾离渊低声笑道：“我当然知道她是哄我的，顾七闲惯爱使用这等阴险招数，先派人过来接近我，再让那人当众背叛我，好似这般就能将我贬低得一名不值，就能让我觉得我是阴沟里的老鼠，不配拥有朋友。” 以前他还会在意失落，可是知道这是顾七闲的阴招后，他就不在意了。 这样的朋友，他不屑交。 顾离渊扭头望向顾白，一双眸子锐利似箭，好似能看透她心底。 他玩味一笑，“没完成顾七闲的任务，在顾七闲小团体里，你会不会受到排挤？” “真不是顾七闲派我过来的。”顾白认真地开口，试图让顾离渊感受到自己真诚，“我真看不惯他趾高气扬欺负人。” 顾离渊似笑非笑地睨视她，好似再说，装，你再装。 江映岚眼珠子一转，对顾离渊道：“她不是说，想与你做朋友吗？你对她说，让她现在将顾七闲送过来，你就信她。” 顾离渊低低笑道，“这个主意好，蛋蛋，我就知道，只有你，才是真心对我。” 顾白看顾离渊自言自语，有些害怕，她对系统道，“系统，男主好似蛇精病一样，他不会分裂出个第二人格了吧？” 系统磕巴道：“不会吧？主系统给我的剧情，没有写啊。” “那他怎么这么爱自说自话？” “可能还是想吓跑你？” 顾白很轻易的信了，她壮着胆子，对顾离渊道：“我也会真心对你好。” “行啊。”顾离渊嘴角微微翘起，明明还是幼儿，那笑容却让顾白泛起凉意，“你将顾七闲送到这儿来，我就信你。” 顾白：“……” 她要是有这本事，还用得着偷偷摸摸刷他好感度？ 她能进来，还是系统给的新手福利。 顾白心知今日不会再有进展，起身道：“我知道你暂时不会信我，等以后你就知道，无论何时，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这就原形毕露了？”顾离渊开口，“比起三猴来，你不合格许多。三猴当初为了得到我的信任，可是天天陪我挨揍。” 顾白暗骂顾七闲一句，闲的没事干，尽整蛊男主，害得男主现在警惕心这么强。 也害得她攻略，直接是地狱难度。 她站直身，尽量平和的开口，“言语日渐脆弱，日久终见人心，我不会辩解什么。明早我再来看你。” 说着，她转身，往门外方向走。 “顾白。” “诶。” 顾白以为自己言语有利，忙惊喜地扭头，却见一只烤鸭铺面而来。 她被烤鸭覆盖一脸，顿时气哭了，“顾离渊，你！” 顾离渊见烤鸭不偏不倚地落到顾白脸上，眼底闪过一抹意外，不过很快笑得恶劣：“我之前不是让你拿着你的烤鸭滚么，你既然听不懂，我只能用行动助你听懂了。” 烤鸭从顾白脸上滑落，落到她怀里。 她捧着油乎乎的烤鸭，感觉自己整张脸都是油。 她眼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 “系统，这男主好讨厌，难怪最后那么多人都讨厌他，他果真讨厌，从小就讨厌。” 系统安慰道：“白白，想想你的病，你攻略成功，你的病就有治了。” “我才不攻略，就让他一辈子无亲无朋无友好了。”顾白捧着烤鸭，转身往外跑。 门无声开合，正如顾白来时没惊动任何人一样，离去时也悄然无息。 顾离渊低头，对江映岚道：“蛋蛋，这世上除了你，没谁会真心对我好。” 江映岚心道，我才不对你好呢，除非你宁死也不吃我。 她嘴上却道：“圆圆，我当然是真心对你好啦，你我一体，休戚相关，除了我，还有谁与你是天然联盟？” 顾离渊捧着蛋蛋，露出个一本满足的笑。 之后，一人一蛋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期间，顾离渊在蛋蛋没有回应时，又“手滑”了两次，吓得江映岚心内疯狂咒骂顾离渊，却不得不耐着心陪说话。 估摸着差不多十个小时，江映岚问：“可以出去了吧？” “不行哦，蛋蛋。”顾离渊开口，“我估摸着，还有十个时辰。” “你说什么？十个时辰？”江映岚不敢置信地开口，“你要关几天紧闭？” “没有哦蛋蛋，外界一-夜而已。”顾离渊开口，“明日清晨，他还要送我去凡间呢。” 顾离渊轻描淡写地开口，“祠堂设有禁制，能让祠堂里时间加快。祠堂内外时间比是五比一。” 也便是说，他在祠堂内待五个时辰，外边才过去一个时辰。 江映岚僵住，心内狂骂顾清乘。 她问：“你之前，就在这里，待上十五个时辰？” “差不多吧。”顾离渊开口，“以前我很害怕啦，所以宁愿挨揍也不愿关禁闭，不过现在有蛋蛋，我不怕了。” 江映岚：“……” 我怕。 -- 第10页 “那你睡觉吧，睡觉时间过得很快。”江映岚建议道。 “不能睡，只能跪。我要是睡了，就会被松针扎醒。”顾离渊开口，“族长的本命灵是常青松，我关禁闭时，常青松偶尔会来监察。” “那你就这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江映岚不敢置信。 被关在黑屋子几十个小时，他还没被关成心理变态？ 果然，能灭世的男人，真汉子，这心理素质杠杠的！ “吃喝还是有的，就是不能休息。”顾离渊说，“我娘牌位前有点心有水果，够我吃喝。” “那你的腿呢？”江映岚继续问，“你跪了这么久，腿岂不是要跪断？” “我出去时，常青松会给我一颗松果，吃完松果，腿就没事了。”顾离渊见蛋蛋担心自己，心暖暖的。 江映岚冷笑：“体罚还懂消灭证据，尽折磨你精神，这才是高明呢。” 她再次感慨，顾离渊是什么品种小可怜；他爹，是什么品种大渣爹！ 小可怜可怜得，她都不忍计较他吃她的事了。 顾离渊歪头问，“没折磨我精神啊，我精神没有耗损。” 他嘴中的精神，是指修者的精气与元神。 “闭嘴。”江映岚开口，“你先答应我，以后不管怎样，都不得吃我。” “蛋蛋，你在说什么呢，我当然不会吃你。”顾离渊摩挲着蛋壳，在心内补充一句，除非我要死了。 江映岚姑且信之。 谁让顾离渊太惨，惨到她看不过去了呢。 第6章 想方设法 在漫长而难熬的紧闭中，江映岚终于听到顾离渊开口，“蛋蛋，可以出去了。” 江映岚精神一震，不敢置信地问：“真的可以出去了？” 顾离渊摸摸蛋蛋，“嗯”了一声。 他吃了松果，起身往外走。 祠堂门厚重，推门出去，吱呀作响。 江映岚听得门开的声音，豆豆眼尽是眼泪。 总算可以不用再听顾离渊叨叨叨了，他可真能说。 他能说不说，还逼迫她听，逼迫她回应。 什么魔鬼！ 她再也不说他小可怜，谁可怜，都没她可怜。 祠堂外边，族长顾清乘站在院中。 他身着黑色长袍，黑色长袍上沾染了水雾，风吹袍动间暗金色内绣祥云若隐若现，仿若云冷雾寒，愈显疏离寒凉。 东方天晓白，霞云渐渐晕开。 顾离渊僵在门口，隔了片刻才记起行礼。 他将所有情绪收敛，朝顾清乘垂拱，道：“见过族长。” 顾离渊身量不足，行礼规矩却无丝毫差错，颇有君子如玉之风。 顾清乘盯着顾离渊片刻，神情微微复杂。 顾离渊的眸子与他亡妻一模一样，顾离渊冷淡瞧他时，让他又想起亡妻对他横眉冷对的样子。 他垂眸，将微微外泄的情绪收起，冷淡道：“走吧，前往凡间的大船已在东离广场候着。” “别让他带。”江映岚听到渣爹的声音，双翅羽毛顿时炸起。 这渣爹可真是狠心，生怕自己儿子前程毁得不够，要亲自送过去？ “难道你想一辈子呆在凡间？”江映岚道，“你要知道，凡间去时容易，回来可就难了。” 他自然不想去凡间。 顾离渊眸光微闪，当即行礼道：“多谢族长厚爱，离渊识路。” 顾清乘没言语，转身往门外走。 那行为，分明是不信顾离渊，要押着他去东离广场。 江映岚在蛋内听得两人脚步声，心内狂骂顾清乘。 她安慰顾离渊道：“别怕，车到山前必有路，总能找到法子的。” 顾离渊嘴角微微勾起，他手探入袖子，摸摸藏在袖子里的蛋蛋。 蛋壳微凉，却让他心底涌起火热。 蛋蛋都能明白的道理，他自然也能明白，就算真到了凡间，他也不会自暴自弃。 哪怕今年被送入凡间，他也能想法子回来。 每年这个时期，凡间都会有飞船接八岁小儿前往上界，检测下界这些族人，有没有拥有上人资质。 而这个时候，便是他重回上界的时机。 他已将各种情况考虑好，对这事并不着慌着忙，不过，有人为他担心紧要，这种感觉让他不由得心生贪恋与愉悦。 他没将自己考虑说出，而是抿起嘴角，享受蛋蛋的关心。 “对了，从你这到东离广场，能不能找个法子逃跑？”江映岚积极出主意道。 顾离渊张嘴欲答，不过视线扫过前边族长的衣袍，又将话咽了下去。 族长见多识广，或许不会认为他是自言自语，而是会猜出他能与蛋蛋沟通。 他人虽小，却也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太过与众不同，终非好事。 他捧出蛋蛋，摩挲蛋壳，稚声稚语道：“蛋蛋，早上好。” “早上好。”江映岚下意识地应道。 应完后，江映岚扑棱小翅膀，怒道：“好什么好，你还没回答我呢？” 顾离渊下意识地露出个笑。 他用手指弹了蛋壳两下，道：“弹两下，不能。” 他后边那个“不能”二字说得有些含糊，不细听像是在说不疼。 特别是顾离渊说完这句不能之后，又捧起蛋蛋凑到嘴边吹吹，道：“不疼不疼。” -- 第11页 更像是在说不疼了。 顾离渊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又抬头瞧向顾清乘，见他没有关注自己，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他低头，以大拇指反复摩挲蛋壳，微微翘起嘴角。 蛋壳中江映岚听顾离渊说不能，丧气地翻个身。 隔了片刻，她将身翻回来，趴着问：“能制造混乱，趁机溜掉吗？” 顾离渊再次弹两下。 怕蛋蛋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他抬头，对顾清乘道：“族长，这一趟凡间之旅，会不会有人前来捣乱？再怎么说，他们都是我顾氏族人，在上界有父母亲人。若是有人打船只主意，使得这些凡人身死，如此给我们顾家打击，也是巨大的。” “杞人忧天。”顾清乘凉凉地声音响起，“我知你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我劝你歇了心思。” “以你资质，上界留不得你。你若去凡间，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会让你衣食无忧、权势地位不缺。若你执意留在上界，以你资质，性命难保。” 顾离渊站定脚步，昂首道：“我宁愿性命难保，也不愿去下界。我是上人，哪怕测石显示我只有一丝修炼天分，我也是上人。” “跟上，别让我话说第二遍。”顾清乘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更没回头，好似顾离渊无论说什么，他都不在意。 顾离渊倔强地站在原地，猛地转身往回跑。 刚跑没两步，一排松针似箭般咻咻咻地从地底冲出，好似篱笆一般拦在顾离渊身前。 “孟德孟德孟德！”顾离渊还没如何，蛋壳内的江映岚吓得双翅上的羽毛全都炸开，蓬松松地好似个绒绒球，“你爹他还真能下狠手啊。” 要不是顾离渊躲得快，他整只脚都会被松针刺个对穿。 顾清乘对顾离渊，是真的没有丝毫怜惜。 顾离渊转身，安抚地摸摸蛋壳，跟了上去。 他早知这个事实，倒不如何伤心，只是沮丧自己无力反抗。 行到一半，前边拱门走出来一个小女孩。 她瞧见顾清乘和顾离渊，忙行趋礼，“顾白见过族长。” “嗯。”顾清乘淡淡地应了一句，与顾白擦身而过。 “顾白！”江映岚一个翻滚，从蛋里跃起身，道，“圆圆，说你要与顾白叙旧。” 她怎么忘了，还有这个攻略者！ 都怪禁闭误事，让她脑子不会思考。 顾离渊抬头，正欲开口，顾白先道：“族长，我可以找离渊公子去玩吗？” 顾离渊立马接口道：“族长，我这一去，或许再无回来之时。可否容我与顾白正式告别？” “一盏茶时间。” 顾清乘不知顾离渊何时与顾白相熟，也不在意这个，他走到前边拱门，背身而立。 顾白偷偷地系统道：“族长真帅气啊，男主以后也会这么帅吗？要是男主也有那么帅，那我岂不是赚翻了？” 听到顾白的话，江映岚翻了个白眼。 她对顾离渊道：“找她要上品破禁符，昨天进祠堂的那种。” 顾离渊心思敏捷，立即明了蛋蛋打算。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他犹豫片刻，他低声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这又不是什么小玩意儿，会不会太贵重了？” “什么，你说什么？”顾白以为顾离渊在与自己说话，忙扭头问道。 “怎么不好？你不欠她，她欠你！想想她以前欺负过你多少次，要不是你命硬，你都不知死去多少次。一条命还比不上一道破禁符？讨回来，讨回来。”江映岚翻了个白眼，觉得顾离渊太过妇人之仁，忙在旁撺掇道。 在她看来，送上门的不怀好意的攻略者，不利用白不利用，更何况，她身上携带的那个系统，给她观感很不好。 总之是阶级敌人。 “蛋蛋言之有理。”顾离渊露出个笑，愉悦从他心底散溢出来。 “我说得当然有理，以后你只听我的就是了，我保管教你不受欺负。”江映岚仗义道。 “好。”顾离渊低眉浅笑，对蛋蛋的话十分受用。 “蛋蛋，是你给你本命蛋取的名字吗？真可爱。”顾白搭话道。 顾离渊抬眸，朝顾白敷衍一笑，问：“你当真想与我为友？” 顾白激动道：“你信我了？” 顾离渊点点头。 “系统，系统，你看，男主信我了。” 系统望着好感度为零的进度条，迟疑道：“是的吧，白白，再接再厉哦。” “既然我俩是好友，昨日-你破祠堂禁制的破禁符，给我一张。”顾离渊张口道。 “对，就是这样的语气。”江映岚满意地开口，并夸赞道，“你说得很好，就该这样理直气壮。” 顾离渊听了蛋蛋的夸奖，眼底再次闪过笑。 听清顾离渊要求的顾白：“……” “系统，我觉得不对，男主他是不是冲着我的破禁符来的？” 系统迟疑地答：“是的吧。” “把吧去掉，肯定是的。”顾白气道，“男主果真讨厌，从小就讨厌，哪有一见面就找人要东西的？人品差成这样，他还能当男主？” “可能因为造物主偏爱？” “主角光环真讨厌。”顾白暗自嘟囔了一句。 她见顾离渊盯着自己，一双眸子波澜不惊，好似能看透她的不良居心，顿时头脑一热，气道：“你好意思么？我的符，凭什么给你？” -- 第12页 话刚出口，顾白便有些后悔，这一波，必然会减好感度。 不过看向那进度条为零的好感度，后悔又消了。 一动不动稳如王八，她讨好还是咒骂，有区别？ 顾离渊盯着顾白，笑得讥诮。 他一句话都没说，嘲讽之意尽显。 好似再说，瞧，一句实话都没有，就这样，还想与我做朋友？ 顾白遭此讽笑攻击，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她压住愤怒，好声好气地开口：“离渊公子，并非我不愿给你破禁符，而是这符箓珍贵，我也只有一张。” 新手福利，用了就没了。 “你信？”顾离渊轻飘飘地开口，“我与你，无话可说。” 顾离渊穿过顾白，走向顾清乘。 顾白转身，见顾离渊与顾清乘背影消失在拱门后边，气得直抖脚。 江映岚没听到顾白跟上来的脚步声，重新趴下，可惜道：“看来她手中是真没有符。” 顾离渊心道，上品破禁符又不是大白菜，哪能说拿就拿？ 顾七闲让她拥有一张来接近他，已足够让人诧异，若是她手中有两张，那才是天方夜谭。 不过，他虽然明知，但未必没有存着这个微薄希望。 只是现实到底不是传奇，奇迹不可能出现。 江映岚禁不住叹气，“难道真要去凡间？” 她不要啊。 在上界还有希望破壳，到了凡间，没有灵气蕴养，顾离渊根骨不能改善，她就真只能在蛋壳里呆一辈子。 想想这命运，就让人绝望。 淦！qaq 顾离渊安抚地摸摸蛋壳，道：“蛋蛋，就算到了凡间，我也会努力修炼，让你破壳的，别怕。” 顾清乘听到顾离渊的童言稚语，禁不住冷笑。 若真那么简单，又何必分凡人上人？又哪有上凡云泥之别？ 他站定脚步，视线前望，道：“上去，它会送你去凡界。” 顾离渊定足抬眸，见自己已到东离广场。 东离广场占地百亩，上有一只三层楼高的楼船，楼船红栏雕柱，柱上金龙踏云昂首，气派恢弘。雕柱两侧，檐牙高啄，檐牙之下，悬有一窜风铃，风铃由锯、斗、尺三物制成。 顾离渊视线扫过那风铃，眼底闪过喜意，无需入凡了。 第7章 斗嘴 在檐角下挂矩斗尺，这是超级铸造世家——鲁家惯有习俗。 据说鲁家当年起家，是因某代有三兄弟分别契约矩、斗、尺为本命灵，之后三人同心协力，互悟互印证，创出器修流派。 为纪念这三兄弟做出的贡献，后人尊称其为铸造之祖。 凡鲁家出品，都会挂上这串风铃，以示对先祖尊重。 眼前这艘大船，便是鲁家出产的飞船，而鲁家飞船都有一个特点——拥有逃生通道。 顾离渊便打算利用这个逃生通道。 他没看顾清乘，迈步往飞船方向走。 江映岚听着顾离渊的脚步，心内无声尖叫。 她问：“你真要上飞船？” 她真要被困死在蛋里？ 顾离渊摸摸蛋壳，道：“蛋蛋莫怕，一切有我。” 就是有你，我才不放心！ 江映岚咕噜翻身，从地上爬起。 她张开小翅膀，大声道：“不行，听我的。” 顾离渊憋笑，安抚道：“好好好，听你的。” 他心底已有章程，此时自然不介意陪蛋蛋玩玩。 “你爹是不是还在下边看你？”江映岚问。 “对。”顾离渊视线扫过顾清河，踩云梯上甲板。 甲板上站着不少孩童，正倚着栏杆往下望，他们家人就在下边与他们遥遥对视，对视间，这些孩童都在偷偷抹眼泪。 从小在顾家长大，他们自然知道这一别意味着什么。 顾离渊没理会这些哭泣的小孩，径直往船厢方向走。 “从船另一边下，借着这艘大船遮挡，赶紧逃。”隔着蛋壳，江映岚无法瞧清外边景色，只能根据自己的猜测指挥。 “好。”顾离渊笑道。 他知此计必会夭折，若真这么简单能够逃脱，被送往凡界的顾氏族人不知要少多少。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他脚步换了方向，沿甲板转入船侧走廊。 他装模作样地左右扫视一番，对掌心蛋蛋道：“蛋蛋，准备好了吗？我要跳了。” “跳跳跳。”江映岚小翅膀张开，趴在壳上，稳住自己身子，并催促道，“跳一下海阔天空，赶紧跳。” 顾离渊失笑，故意逗道：“跳一下可能断手断脚。” “总比绝道绝命好。”江映岚开口，“别磨叽。” “好，不磨叽。”顾离渊将蛋蛋往腰间一揣，手撑起栏杆越过，松手往下跳。 跳到一半，下边有松针交织成网，他落到松网上，又被弹回船廊，撞到后边窗户上。 顾离渊扶着栏杆往下一看，松针网消散在空中，而他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到他身上。 他抬眸，对上顾清乘面无表情的脸。 顾离渊：“……” 阴魂不散。 顾离渊拉开后边窗户，跳进船舱，反手关上。 “怎么了怎么了？”江映岚只感觉到顾离渊跳下去，又跳了上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 第13页 “被抓住了。”顾离渊从怀里掏出蛋蛋握在掌中摩挲，语态轻松道，“族长在外边守着。” “他不是族长么，怎么那么闲？”江映岚气得用喙啄蛋壳，啄了一下，喙又疼了起来。 她用小翅膀委委屈屈地捂着嘴尖，靠着蛋壳坐下。 “是啊，他旁事不闲，就是有关我的事，特别闲。”顾离渊嘲讽地开口。 他下意识地将手中蛋壳在空中抛起，听到耳边传来的尖叫，笑容一僵。 他忘了，手中不是玉石。 顾离渊忙接住蛋蛋，心虚地开口，“蛋蛋，我刚才又试着跳了一次，忘记提醒你了。” 江映岚：“……” 我虽然看不见，可是我听得见。风声都没有，你明明还在船舱内。 江映岚气呼呼地翻个身，不打算管他了。 大骗子，大骗子，大骗子！ 她，江映岚，哪怕一辈子憋在蛋里，被煮了吃，也不再给大骗子出谋划策。 顾离渊见蛋蛋没有开口骂他，以为她接受了这个解释，心道蛋蛋真可爱。 然而，之后无论他怎么戳蛋蛋，蛋蛋都不再开口，而百试百灵的“手滑”，也换不回蛋蛋回心转意，顾离渊方才察觉到蛋蛋知道真相，并生气了。 他果断道歉，“蛋蛋，是我的错，我不该抛你，还撒谎。” 蛋蛋哼唧一声，愈发生气。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做的事是错的呀？我还当你不知道呢！ 既然知道是错事，还要等她生气了才道歉，这说明什么？——说明对方没拿她当一回事。 她再次哼唧一声，翻个身，继续不理会。 “不过蛋蛋，这也是我太看重你了嘛。”顾离渊捧着蛋蛋，小心哄道，“我实在太担心你会生气，才会行此昏招，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愚笨的我？” 江映岚哼哼两声，道：“人家才你巴掌大，就不原谅。” 顾离渊见蛋蛋又理会自己，提着的心放下。 待听明白她话里意思，他忍不住憋笑，“不不不蛋蛋，你身形只巴掌大，但你心胸有万丈。你这么可爱善良，肯定能原谅我，对不对？” 江映岚乐出声，憋住的气顿时泄了。 她翻个身，道：“你说得再好听，也是在暗示我胖。我才不胖，我小着呢。” “是是是，你小着。”见江映岚语气还算活泼，顾离渊忍不住又起逗乐之心，“和南珠一样，圆圆润润，最可爱。” 江映岚又气得河豚，谁圆润？谁圆润？ 她一咕噜站起，歪头看自己身子，短绒绒的蓬松黄毛似炸开的球，肚子弧度拱起，圆嘟嘟的很有肉感，好像真有种珠圆玉润感。 江映岚僵住了。 她优雅长条的身躯，朱艳无杂质的短羽，似毯般温暖柔软的尾羽，还有缭绕于身云蒸霞蔚般的凤凰之火，全都不见。 她不再是灵海里自由自在的凤凰，而是一只被困蛋壳的小黄叽。 江映岚瞬间又被打击到，不想说话了。 顾离渊几次说话没有得到蛋蛋回应，忍不住摸摸鼻子。 他好像又逗过头了。 可是蛋蛋太可爱了嘛。 他将蛋蛋收回袖袋，开始游逛楼船。 他要去找逃生通道。 虽然鲁家飞船都设有逃生通道，但不同型号不同款式的飞船，逃生通道位置不同，需提前查看。 船楼一楼是客厅，二楼和三楼是卧室，二楼是小孩卧室，三楼是护送他们前往凡间的上人卧室。顾离渊没往楼上走，而是来到船上楼梯口的小侧门，顺着楼梯前往负一层楼梯走。 逃生通道多设在负一层。 顾离渊边走边留意有没有注意，见通道无人，加快脚步，一口气跑到负一层门口。 他没急着闯进去，而是先用耳朵倾听动静，确定无人开，才推开门。 负一层光线还算明朗，船舱上开有透明小窗，小窗上设有结界，挡伤害，不挡光。 从门口往里看，里边景色一目了然。 顾离渊走进去，反手关门。 他径直走向逃生小舟，确定小舟能使用后，又去看逃生通道，以及开启逃生通道的阵石。 像这种逃生通道，旁边一般都会有钥匙，这是为了防止出现突发事件时，船上乘客无法自救逃生。 当然，那是公共飞舟，像这种私人飞舟，钥匙一般都会收起。 不过顾家这艘船是送小孩去凡界，而寻常小孩，一般不会懂得这种急救知识，因此顾家飞舟虽然是私家船，但阵石还好生呆在逃生通道旁边。 顾离渊瞧见阵石，又露出个笑，忍不住低头对蛋蛋邀功道：“蛋蛋，我们可以不用去凡界了。” 江映岚本来不打算理会顾离渊，可是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探出头。 她咕噜一下翻个身，问：“真的？” “真的。”顾离渊简单地将逃生通道说了一下，道，“等飞离顾家，我就从这逃生通道跳下去。” “好。”江映岚顿时精神了，夸道，“你真聪明！” 顾离渊抿嘴笑，挺直胸膛，小骄傲，嘴上却道：“一般一般吧，也就比别人多读两本书而已。” “你都看的什么书，说话这么稳重？”江映岚将“老成”换成“稳重”。 “什么书都看，也不算多，藏书阁一楼的藏书，都看完了吧。”顾离渊边开口，边往门外走。 -- 第14页 “哟，还是个大才子啊，失敬失敬。”江映岚揶揄道。 顾离渊没听出她的调笑，以为她真在夸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 他强忍着羞耻应了这声才子，谦虚道：“不敢称大，小才子吧。” 江映岚：“……” 行吧，小才子。 出了负一楼，顾离渊在楼梯口探视一番，见无人留意他，又若无其事地回到一楼船舱。 在船舱内，他看到一个本不属于这儿的人——顾白。 顾白拥有本命灵，是该留在上界的上人，而这船上的人，除了他，都是凡人。 他没有探究顾白为何会上船，找了个无人的靠窗的位置坐下。 顾白瞧见他，双目一亮，和其他告辞，小跑了过来。 “离渊公子。”顾白坐在顾离渊对面，道，“我和你一起去凡间。” 闻言，顾离渊忍不住上下扫视她，道：“为了获得我信任，你这牺牲够大的。顾七闲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连前程都不顾？” 顾白开口：“没有没有，他没给我什么好处。我是真想跟着你混，上天入地，莫不跟从。” 顾离渊不信，不想与她说话，干脆去逗蛋蛋，“蛋蛋蛋蛋，谁是天底下资质最好的男孩？” 第8章 逃离 江映岚翻了个白眼，“是他，是他，我们的小才子，顾离渊。” 刚说个头，就忍不住乐出声。 顾离渊眉眼弯弯，禁不住微笑，“蛋蛋，你真好。” “是啊，可不好么，说你资质渣，就是我不听我不听。”江映岚阴阳怪气地刺了一句。 顾离渊噗嗤一声笑，捂住蛋蛋，道：“我不听我不听。” 江映岚也被顾离渊的反应逗笑，“你很讨厌诶，学我的话。” 一人一鸟说笑间，飞船开始飞离顾家。 顾离渊偏头，透过大开的窗户，落到下边广场上的顾清乘身上。 顾清乘挺拔如松，位于人群之中，却又仿若游离人群之外，像是高山白雪，与世独立。 在顾离渊印象里，族长一直都是这样，冷冰冰的没有人气。 他收回视线，无端难过起来。 他捏着蛋蛋，小声道：“蛋蛋，你要一直陪着我啊，我只有你了。” “陪陪陪。”江映岚侧着耳朵听外边动静，兴奋地问，“是不是起飞了？是不是可以行动了？” 顾离渊失笑，手弹了一下蛋壳，道：“你个急性子，还早着呢，都还没出顾家。” 他抬眸，船上的孩童或聚在窗边，或在甲板上，望着下边亲友无声落泪，一时间哭泣声此起彼伏。 顾离渊面无表情地捂住蛋蛋，替蛋蛋遮住这些噪音，他起身，往楼梯口走去。 顾白忙要跟上，这时一个长相圆润的男孩怒气冲冲地走到顾白身边坐下，问：“顾白，你怎么在这？” 顾白认出这是原身的一个堂哥，又见顾离渊已经走远，只能按捺住追上去的心，应付道：“哥，我跟离渊公子一起去凡间。” “你傻啊顾白。”一听这话，圆润男孩急了，“你是上人，只要好生修炼，日后自有出，超出人头的那一天。” “出人头地。”顾白纠正道。 “对。”圆润男孩连连点头，“你跟着顾离渊去了凡间，你就成为凡人，你一辈子就玉碎瓦全。” “玉碎瓦全不是这么用的。”顾白从记忆里知道，这位堂哥说话爱用成语，但是成语大多时候用不对，且经常自创成语，因此听他这般说话，并不意外。 “你懂意思，我就用得对。别管词不词，现在是说这些不名一文的事的时候吗？”他起身，拉着顾白往外走，“跟族里长老说一声，让他将你放下去。” “不名一文也不是这么用的。”顾白扣住桌角，道，“我不，跟着离渊公子，才有未来。” 她还想攻略成功后，自己现世的癌症痊愈呢，怎么可能下去？ “顾七闲有那么好，值得你这般飞蛾扑火？你还小，不懂上人意味着什么，你听我话，下去。” “不去。”顾白收回手，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小胖子好说歹说，顾白都不下去，气得小胖子坐在一旁，气呼呼地直喘气。 喘气间，忽然飞船猛地一个震荡。 小胖子借助身前桌子稳住身形，慌张地问：“怎么了？” 顾白扭头望向窗外，眼底闪过惊慌，“是飞鸦。” 飞鸦是空中妖兽，喜食带有灵气的死物，比如死尸，比如灵器。 不巧恰好，飞船就是灵器。 飞鸦一般成群结队，遇见灵物一哄而上，之后吸附灵物上，吸食灵物上的灵气。 所以，空中飞行的飞船，都怕遇见飞鸦，那意味着摆不脱的麻烦。 除非将一群飞鸦杀死，否则这飞行灵器，便是飞鸦嘴中食物。 顾离渊此时已到了负一层，也瞧见了那群飞鸦。 飞鸦密密麻麻如黑云压顶，霎时间将天光拦住，好似帷幕般遍布飞船外边的结界，密密麻麻，让人毛骨悚然。 不过顾离渊知道，这飞鸦不食活人，杀伤力不是很大；而且，外边有顾家长老。 他只瞧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他走到最里边，伸手取过逃生通道的阵石钥匙，转身去拿逃生小舟时，眼角余光透过船侧小窗，瞧见一道人影似箭般往外冲去。 -- 第15页 他猛地抬头，跑到窗边目视那逃离的人影，认出那是护送他们去凡界的顾家长老——在飞鸦攻击下，顾家长老竟然弃船而逃。 他们不打算杀飞鸦，准备将飞船让给飞鸦吞吃。 这样只会导致一个结果，飞鸦将飞船灵气吞噬，失去灵气的飞船便会从空中坠-落，而飞船上的他们，在这么高的距离下掉下去，只会摔成肉糜。 换句话说，因为这飞船上的族人都是凡人，顾家长老觉得花费那么大的精力去杀飞鸦，不值得，他们被放弃了。 顾离渊眸子微沉，转身就想往外走。 走了两步，思及往日他在顾家受顾七闲欺负时，这群人或在旁袖手旁观，或漠然以对，或跟随顾七闲一道对他欺压，又心生犹豫。 他要这般以德报怨？ 顾离渊又折回身，伸手去取逃生小船。 手碰到逃生小船时，他怎么也无法这么狠心一走了之。 他虽被族人的冷漠伤了心，到底一颗心还没冷硬到底，做不到见死不救。 他摩挲着蛋壳，将现在的情况大致说了，问蛋蛋道：“蛋蛋，我该不该救他们？” 江映岚惊了，顾家长老这么没责任心的吗？ 这船上，全都是没自保之力的小孩呢！ 自己要逃，好歹带着这些小孩逃啊。 “救！”江映岚开口，“有能力救，就救吧，也就嚎一嗓子的事。” 做仁尽义至的事，让自己无愧于心。 这小破孩犹犹豫豫，不就是心软想救？毕竟，那一条条的，全是人命！ 听到蛋蛋的答案，顾离渊好似卸下一层重负。 他从逃生小船上起身，道：“好，我救他们。” 他此时再往外走，步伐坚定有力。 他走到二楼船舱，船舱内，小孩子已经发现长老逃离，一个个哭声更大，脸上尽是惊慌。 顾离渊大声道：“想不想逃？跟我来！” 他的声音在一干哭声中极具有穿透力，不约而同地，船上小孩都被他吸引。 小胖子率先问：“离渊公子，你真能带我们逃离生天？” “嗯。”顾离渊点头，视线扫过眼前这群人，道，“将外边的人都喊过来，然后，跟我走。” 小孩子半信半疑，不过此时顾离渊是救命稻草，纷纷抹干眼泪，围到顾离渊身边。 “外边呢，还有没有人？”顾离渊问。 “来了，来了。”通往甲板的船舱被打开，一群小孩手拉手跑过来。 顾离渊目数了下，见大概对得上，转身就走。 其他小孩子紧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挤向负一楼。 瞧见那逃生小船，其中一名小孩挤开顾离渊，跑了过去。 他惊喜道：“逃生船！” 他视线又落到逃生通道上，拽着逃生小船往那拖。 顾离渊被那小孩撞到一边，被小胖子扶了一把才没摔倒。 他抬头瞧去，认出那是经常跟在顾七闲身边，并随瘦猴一起揍他的顾天云。 他冷笑一声，快步走过去，捏住他的肩膀重重往前一推，将他推到船壁上。 顾天云伸手去推顾离渊，没推动，他怒道：“你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嗯，抢？”顾离渊手一用力，将他掼到地上。 他居高临下地开口，“要么听我的，要么你就留在船上。” “凭什么？”顾天云从地上起身，“这逃生船，又是你的？” 小胖子忍不住开口，“你脸厚如墙哦，要不是离渊公子，你能找到逃生之路？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顾离渊拿出阵石钥匙，道：“你可以试试。” 顾天云伸手想夺，顾离渊避过，手肘一动，撞上顾天云的胸口。 顾天云再次被撞到墙上，他摸着疼痛的胸口，满脸不忿。 他视线扫过，见往日跟在他身后的人在人群里躲躲闪闪，又只能将不满压下去，灰溜溜地回到人群。 顾离渊不再理顾天云，转身道：“九人一组，自己组队，拿着逃生船到这排队。不许争抢，不然全留在船上。” 见识到顾离渊的武力，以及刺头顾天云的安分，其他人都乖乖巧巧地听令。 很快一组组人拿着逃生船，在逃生通道前排成长队。 等第一组人在逃生船上坐好，顾离渊用阵石打开通道，按下逃生船上的自动逃生按钮。 逃生按钮一按下，逃生船似离弦的箭冲出逃生通道，又似破开乌云的闪电冲出飞鸦重围，消失在远方。 见第一组逃了出去，后边人精神一震，忍不住生出希望。 第二组、第三组……直至最后船上剩下四人。 顾离渊目光落到小胖子、顾白以及另一名更圆润的男孩身上，见他们没有坐逃生船的意思，问：“还不坐好？” 小胖子开口：“离渊公子，你和我们一起吧。” 顾离渊正想拒绝，忽然感觉飞船猛地往下掉，这是飞船灵气被飞鸦吃尽，没了能源运转。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进来！”顾离渊率先坐到船头，顾白和两个小胖子也被这发展吓到，以与身形不匹配的速度，嗖地一下蹿进小船内。 飞船除了下落，还在左右摇摆，好似地震般，让人心惶惶的。 顾白攥紧椅子，惊慌地开口：“快掉了，快掉了。” -- 第16页 顾离渊神情沉稳，哪怕身子随着飞船左右摇摆，也没有多少惊慌。他见其他三人进小船，道：“坐好了。” 说着，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按下自动逃生按钮。 小船猛地往前一窜，两个小胖子和顾白都不受控地往前俯冲，头重重地撞到前面的座椅上。 疼痛将他们的神智从惊慌中拉回，他们瞧见外边的天空，忍不住露出个欢喜的笑。 这笑容刚露到一半，就感觉逃生船遭到猛烈一撞。 他们扭头瞧去，见一只飞鸦尖喙啄上逃生船结界，而这时，另一只飞鸦也飞了过来，再次在结界上一啄。 顿时结界似气球被扎破般，瞬间消失，与此同时，逃生船猛地直直往下掉落。 顾白下意识地往下一瞧，忍不住尖叫道：“啊，我恐高。” 说着，翻了个白眼，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大小胖子：“……” 第9章 落地 顾离渊在结界被扎破时，没有抢救，而是任逃生船这般下落。 果然，见逃生船上没有灵气波动，那两只飞鸦没有追过来。 飞船下落时，大小胖子同时望向顾离渊，想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可是嘴一张，风就呼呼地往里刮，刮得脸疼口腔疼，除了风声，根本听不到旁的声音。试了一次，两人就自觉自觉闭了嘴，紧紧攥着前座椅座，听天由命。 而在此时，蛋壳内的江映岚忽然兴奋起来，她又感觉到那股让她喜欢又不喜欢的能量了。 她下意识地张嘴一吸，想将那团能量吸过来。 她以为自己这是徒劳无功的傻举，结果出乎她意料的是，她一吸，就感觉到一股吸力，连着那团能量。 她吸，她用力地吸，终于将那团飘在空中的能量吸进蛋壳，吸进嘴里。 一股能量顿时充盈自身，整只鸟儿好似飘飘然欲飞。 不是好似，是她真的飞起来。 江映岚睁开双眼，见天地苍茫视野一片广阔，禁不住暗吃一惊。 她这是破壳而出了？不然怎么看到天地之景？ 她挥舞着翅膀，低头去找顾才子，却见顾离渊手中依旧攥着一颗白嫩的蛋。 江映岚：“……” 她身形一动，飞到顾离渊面前，道：“圆圆，圆圆，快看看我。” 顾离渊低头看向手中蛋，道：“蛋蛋，现在情况有些紧急，我待会儿再与你讲话。” 江映岚飞低，在顾离渊眼前扑闪扑闪，顾离渊眼眨都没眨，好似她是空气一般。 江映岚悟了，她是神魂跑出来了。 既然跑出来了，她就不打算回蛋壳里去，在蛋壳里，就像坐牢一样，压抑得很。 还是天地明亮，喜庆盈人。 瞧这风，吹着多么猛烈，瞧着阳光，照着多么刺眼，瞧这神魂—— 江映岚低头，顾离渊的小船又往下掉了很长一段距离，而小船上方，顾白神魂飘在顾白头顶，好似有根线拴着，傻呆呆的，跟僵尸似的，跟着直坠。 原来顾白那丫头太过畏高，吓得神魂都跑了出来。 同时江映岚也明白，为何她能吃到能量团了——顾白神魂被吓出时，能量团跟着神魂一并吓出，就暴露在她嘴下。 不过她吃能量团时，没有找到那道意识。 跟重生者携带的能量意识一样，这穿越系统的意识也早溜了，这让她有些遗憾。 不知为何，这能量团后边的意识，让她有些在意。 遗憾归遗憾，江映岚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她身形一旋，落到神魂身侧，她翅膀一拍，将顾白神魂拍进她身体。 没了那个能量团，于顾白来说，或许是好事。 有那能量团，顾白会一直将这个世界当做虚拟，而没有真实感，没了那能量团，顾白就能将这当做第二世，而好好过活。 她小翅膀再次一闪，落到顾离渊头顶。 在她落到顾离渊头顶时，顾离渊身形微动。 他手探向头顶摸摸，什么都没摸到，可是那有什么东西落到头顶的感觉一直存在。 顾离渊装作头痒地抓抓头顶，不动声色收回手。 在顾离渊手摸过来时，江映岚惊疑不定，她神魂体，顾离渊也能感受到？ 待顾离渊的手穿过她神魂，在头顶上抓抓时，江映岚松了口气。 原来是头皮痒了。 她就说嘛，她是神魂体，顾离渊怎么会有感觉？ 她心安理得地趴在顾离渊头顶，心情十分惬意。 山峦如聚，层林似海，这熟悉的一幕，在被关了二十三个时辰后再看，多亲切。 江映岚盯着天地交接轮廓，瞧得津津有味，好似那是什么绝世名画，百看不腻。 顾离渊感应头顶细微触感，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他心底有无数猜测，却暂时没有时间验证，他抬头，估算了下时间与距离，再次按下紧急急救按钮。 急救按钮一按下，又一层结界从小船外边升起，顿时风声全都被拦在结界之外，同时小船不受控制下落的悬空感消失。 虽然飞船还是以抛物线的运行轨迹下落，但船上之人不知为何安心不少。 可能不必担心自己一个松手，就会被飞船甩出去？ 两个小胖子长吐一口气，露出抹劫后余生的表情。 -- 第17页 他俩没敢放开座椅，探过头去问顾离渊，“离渊公子，没事了？” “嗯。”顾离渊短促地应了一声，没有答话的意思。 大小两胖子见状，没敢再打扰，而是缩回头，互相看了一眼，又看向中间的顾白。 顾白还在昏迷，满面苍白的，有些可怜。 两人都没说话，默默地等着逃生飞船落地。 也不知等了多久，飞船猛地与地面撞击，并在地上滑行一段时间，方止住冲势。 大小两胖子及时抱住座椅稳住身形，饶是如此，依旧头连磕在椅子上，磕得头冒金星。 等飞船停下，外边结界散去，他俩揉着额心，问顾离渊道：“离渊公子，现在怎么办？” “回顾家。” 顾离渊握着蛋蛋起身，率先离开。 “离渊公子，等等我们。”大胖子忙起身，推推小胖子。 小胖子转身，大力摇晃着顾白。 等顾白慢悠悠地睁眼，两人抬头，顾离渊已经走了几十米远，只给两人一个冷漠的背影。 小胖子望向大胖子，问：“大胖，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样，跟上去！” 大胖子跳下飞船，见顾白还懵着搞不清状况，道：“小胖，快背起你妹妹。离渊公子走远了。” “诶，来了。”小胖子蹲下-身，去搂顾白的双-腿，大胖子上前帮忙，将顾白搁在小胖子背上。他用手托着顾白的背，推着小胖子往前跑。 江映岚蹲在顾离渊头顶，见大小胖子跑了过来，对顾离渊道：“他们追过来了。” 顾离渊“嗯”了一声，道：“别管他们。” 飞船落下的地方是平原，地上小草没过脚踝，远处只一两颗树挺立，配着后边夕阳，孤零零的颇显落寞。 就如他们这些人，在广袤的草原里，孤零零稀落落，无处依靠。 顾白这时总算醒神，拍拍小胖的肩膀，道：“哥，让我下来吧。” 顾白有穿越记忆，但有关系统的那块缺失了。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穿越，更不明白自己穿越后，为何中邪似的想跟前面那个小男孩做朋友。 不过，她这么大个人，还要让个小男孩背她，她不好意思。 小胖放下她，紧张地问：“你真能自己走？” 顾白点头。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所言不虚，还跳了跳。 大小胖见她无事，都松了口气。 小胖拉着她的手，道：“那快走，快跟上离渊公子。” 到了傍晚，顾离渊没有继续赶路，而是寻到河边，盘坐在大石头上，准备对付一晚。 江映岚问：“你就吃些野果子？不抓点妖兽吃？” “嗯。”顾离渊点头，点到一半，发觉不对。 以前蛋蛋与他交流，声音是从心底出现的，好似心灵传音一样，可是现在，蛋蛋的声音好似从头顶传来？ 他心底闪过一个猜测，低头摩挲着蛋蛋，道：“没有火石，没有刀，吃些野果先对付过去。” 顾离渊上飞船前，是没带行礼的，飞船上什么都有，也因此，此时他巧妇难成无米之炊。 “我有，我有。”大小胖子冲上来，奉献上自己荷包。 他俩荷包里，装着糕点与糖，特别是大胖荷包里，还藏了几个小白馒头。 小胖子羡慕地问：“大胖，你怎么还带了馒头？” 大胖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道：“我容易饿，就带了。” 然后大小胖子眼巴巴地盯着顾离渊，好似顾离渊能吃他俩的食物，就是他俩的荣幸。 顾离渊知道他俩的心思，想让他带着他俩回顾家。 他没接，而是低头摩挲蛋蛋。 他忘不了自己被揍时，这两人袖手旁观、无动于衷的情形，虽然知道他们那么做无可厚非，那么此刻，他不理会他俩，也无可指摘。 “吃啊，为什么不吃！”江映岚开口，“你救他俩离开飞船，他们付你报酬，多公平！” 顾离渊这次确定，蛋蛋的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 他忍不住兴奋，蛋蛋凝出神魂体了。 他果然是天才，其余修士的本命灵都要到五阶才能凝出神魂体，他的蛋蛋，还在蛋里，就能神魂出窍。 顾离渊挺直胸膛，骄傲。 不过既然蛋蛋不说，他就当不知道吧。 他从大胖荷包里取过馒头，从小胖荷包里取块完整糕点，道：“这是之前的报酬。” 大胖将荷包全都塞到顾离渊怀里，道：“一块馒头哪够，我大胖一条命，不能这么轻贱。” 小胖见状，也照样做，道：“对，我的性命，重于泰山。” 听到那句重于泰山，江映岚没忍住噗嗤一声笑。 这个成语，用得绝了！ 顾白犹豫片刻，道：“那个——” 大小胖都望向她。 “我有法子升火。”她将话补齐，“我们可以不用饿肚子。” “真的？”大小胖同时期待地望着她。 顾白点点头，取出针线，道：“这是我的本命灵器，应该能钻木取火。” 江映岚、大小胖、顾离渊：“……” 钻木取火是用针吗？ 第10章 石锅鱼 然而，一根针，还真能钻木取火。 当然，不是用针取火，而是顾白将针变大，戳那枯树，从枯树上戳下一节枯枝后，又戳戳戳，戳出一根钻木来。 -- 第18页 大胖瞧见钻木，立马夺过，笑道：“我来我来，小白妹妹做工辛苦了，你到一旁休息。” 撒点木屑和枯草放到枯木上的小洞，大胖坐在枯木上，开始旋转钻木。 钻木取火看起来简单，其实做起来挺难的，还要掌握一定技巧。 所以，大胖手掌都搓红搓酸了，连点火星子都没起。 大胖败了小胖上，小胖亦步大胖后尘。 小胖坐在枯木上，仰头望向大胖，问：“大胖，点不燃，怎么办？” 顾白思索片刻，再次开口，“那个，要是能找到燧石，也能点火。” 大胖小胖一听，纷纷朝顾白竖起大拇指，然后跑到河边，开始找。 江映岚盯着大胖小胖的身影，犹豫片刻，问：“他们认识燧石吗？” 看那两小子养尊处优的，估计没自己生过火，也没做过饭。 顾离渊摇头：“估计不认识。” “离渊公子，不认识什么？”顾白从顾离渊身边经过，正好听到他的话，好奇地问。 顾离渊没答。 顾白再次觉得，自己之前肯定是脑子进了水，怎么会想和他做朋友？ 热脸贴冷屁-股，有啥意思。 顾白走到大胖和小胖身边，道：“要找那种撞击一下有火花的。” 于是大胖小胖开始撞击石头，撞一块丢一块，看起来又傻又憨。 江映岚从顾离渊头顶起身，道：“看到他们这么辛苦，我好像想吐火了。” “你说什么？”顾离渊眸子微沉，心底不快。 蛋蛋是属于他的，怎么可以看重别人更甚于他？ 一股火气从江映岚体内升起，并顺着喉咙往外冲。 “噗——” 江映岚吐出一朵翅膀尖大的小火花，并颤颤巍巍地落到顾离渊头顶，之后透过百会穴，钻入顾离渊体内。 顿时，顾离渊感觉自己浑身一暖。 这股暖意消散得特别快，好似错觉一般，让顾离渊拿不准是河风吹得太凉，还是因为夕阳还有余热。 吐出这股火气，江映岚神魂消散，再出现，又回到蛋壳内。 江映岚：“……” 她拍打着翅膀，试图再次神魂出壳，却径直撞上蛋壳，撞得头晕眼花。 江映岚用翅膀捂着撞疼的头，委屈地靠着蛋壳坐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莫非，吸收的那股能量，只能坚持她神魂出壳半天？ 这样一想，更委屈了，还不如不让她神魂出窍呢。 享受过神魂出窍的自由，哪还能再忍受被关蛋壳？ “怎么了蛋蛋？”顾离渊还没仔细回味这股暖意，先被摇晃的蛋蛋吸住注意力，他忙低头问——头顶异物感消失，声音从心底传来，蛋蛋又回到了蛋壳里。 江映岚大声道：“我累了，我要睡觉，不许手滑，不许吵我，不然我要和你冷战三天。” “好。”顾离渊开口，“不过，你要将我放到第一位，不然我也要和你冷战三天。” “我什么时候不把你放到第一位了，我特仗义。”江映岚不忿地开口。 “就刚刚，你看到他们辛苦，就想吐火，我没晚饭吃时，你怎么不想吐火？”顾离渊斤斤计较。 江映岚哑火。 她怎么知道？ 她就刚刚有喷火的欲-望啊。 她喷的火，还给了顾离渊呢。 不识好歹的东西。 她翻个身，振振有词地开口，“那我喷火了吗？我嘴嗨一下也不行？你要是这么喜欢，那我天天对你说，我想喷火。” 顾离渊想象下那画面，也歇火了。 那还是算了吧，万一蛋蛋习惯说话重复，出来后变八哥了怎么办？ 他是不介意蛋蛋颜值，但蛋蛋估计会炸。 他摸摸蛋蛋，道：“你睡吧。” 他将蛋蛋装入内袖袋，枯坐片刻无聊，见大胖小胖还有顾白找了半天，依旧一无所获，忍不住将糕点和馒头装好，从石头上走下来。 他在河边走动，视线落到黑灰石上，并观察其断口，之后，找到几块符合书上对燧石描述的石头，拿到枯木边上。 他对顾白道：“你将铁针变大，借我一用。” 顾白很想硬气地怼道：“不借，刚才你对我爱答不理，现在我让你高攀不起！” 可是想起没有着落的火，以及没有着落的晚饭，顾白只得向大佬臣服，灰溜溜地献上铁针。 她算是看出来了，场上众人，就这个小男孩博学多才。 这小男孩比大胖小胖和她，有章法多了。 技术人才，惹不起惹不起。 顾离渊用捡来的石头撞击铁针，连续扔了几颗石头后，终于有一颗撞击出火星。 顾离渊将燧石和铁针凑近枯草，摸索几次后，掌握了生火技巧，很快，火苗从枯草上窜出，并幽幽燃烧。 顾离渊将铁针还给顾白，回忆书上记载的有关篝火技巧，用枯枝以空心三角锥形态摆放。 不多会儿，火堆就烧了起来。 顾白、大小胖瞧得目瞪口呆，同样是八岁，为何就他这么秀？ 飞船受飞鸦袭击，长老潜逃，大家只知道哭的情况下，是顾离渊找到逃生通道，并带他们逃生；沦落野外，是顾离渊生起生命之火，免他们后顾之忧。 小胖肘肘顾白，道：“我有些明白，你为何宁愿不要上人身份，也要跟随离渊公子了。” -- 第19页 实在是，离渊公子太厉害了！ 顾白：“……” 她虚弱地开口，“可以不提这事吗？”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追着个小男孩跑。 这太羞耻了，简直像被下降头一样。 “你不和顾七闲玩是对的，跟着离渊公子有前途多了。”小胖开口，“可惜我不是上人。” 小胖那句不是上人那话一出，大胖神情也有些黯然。 他对顾白道：“小白妹妹，珍惜你上人的身份，那是你立身根本。” 大小胖看顾白，就像看一个手怀珍宝却不懂珍惜的小破孩，身在福中不知福，让人恨铁不成钢。 顾白沉默片刻，果断转移话题道：“现在火升起来了，我们晚上吃什么？” “我抓兔子。”大胖率先开口。 “我，我也抓兔子。”小胖跟着道。 顾白想了片刻，道：“我用线织成渔网，抓鱼吧。” 三人很快分工，各自去行动了。 他们没谁指挥顾离渊，都默认顾离渊是生火的大功臣，可以等着吃。 夕阳收起最后一团余晖，夜色铺天盖地而来，暮色朦胧中，大小胖垂头丧气地回来。 顾白此时已经抓了不少鱼，听到动静，回头看去，见两人两手空空并不意外。 大小胖是货真价实的小屁孩，野外自然干啥啥不行。 她朝他俩挥挥手，道：“过来帮忙洗鱼。” 大小胖忙跑到河边，在顾白的指挥下，磕磕巴巴地用尖石头刮鱼鳞。 顾白瞧了片刻，见两人刮鱼鳞很细致，洗起鱼也很认真，欣慰地笑了下，就像看到自家狗子学会独立走路。 她道：“你俩先洗着，我去做四副碗筷。” 顾白起身，走到大树旁边，开始戳树枝。 她有些感慨，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一根针，能当刀用，能当斧用，能当锥用，能当镰用，能当棍用。 简直一针在手，天下我有。 做好碗筷勺，顾白又去河边挑大石头，再次用针戳成碗状。 之后，她点点半米宽的石碗，笑道：“晚上吃石锅鱼。” 明明什么都没有，大小胖不约而同地咽咽口水。 他俩将鱼和水丢进石锅里，合起来抬着石锅往火堆处走。 远远地，闻到一股难以言说的臭味，走得近了，能看到火堆周围围了一圈小野草。 见大小胖过来，顾离渊轻描淡写地开口，“天仙草，驱蛇驱虫的。” 火堆要是半夜灭了，这些小野草就能避免他们被毒虫咬。 大小胖连连点头，恍然大悟，夸道：“离渊公子考虑得细致。” 顾白有些害怕，问：“还有蛇呢？” “草丛遍地是蛇和毒蜈蚣。”顾离渊简单地开口，他指指地面上的草，道，“这是紫苏，去腥的，这是蒲公英、荠菜……洗了放进鱼汤里，更好吃。” 顾离渊本来想硬气的与他们划开界限，可是吃食是个大问题，饿一天还好说，可是饿上十天半月？ 这不现实。 平原不知多大，找到有人家的镇子还不知要多久，他不可能一个人在草原上流浪半个月。 他有自知之名，他纵然多读了几本书，在实际经验缺乏的基础上，他很有可能过得狼狈不堪。 这点他不允许，他要干干净净地回顾家，他不能让族长看笑话。 所以，他决定放下以往的芥蒂，暂时与大小胖他们合作。 既然决定合作，顾离渊就要占据指挥权。 幸好，大小胖都被他的折服，指哪做哪，别无二话，顾白倒是想硬气，与以前脑残的自己撇开关系，可是想起现状，也只能低头。 顾离渊先去河边找到两块半人高的巨石，指挥大小胖搬上岸，堆砌成灶的模样，又让顾白用针去砍柴，和大小胖将这些粗壮干燥的柴火拖回来。 期间，还留意灶里的柴火，适当添柴。 等过夜的柴火准备得差不多了，顾离渊一行人才坐下来，开始吃起石锅鱼。 大小胖彼此间很熟，一顿饭下来，嘴就没停过，跟说相声似的，感慨这感慨那。顾白偶尔插话，唯有顾离渊沉默不语。 江映岚本来在蛋里自闭，可是听到外边热热闹闹地吃鱼，忍不住精神一震，同时嘴里禁不住分泌出口水。 外边香味传了多久，她就馋了多久。 馋到最后，江映岚都有种她也吃了石锅鱼的错觉。 太难了，真的，她要早日破壳。 第11章 孵蛋 江映岚被馋，却只能吃空气，这让她不免迁怒到顾离渊。 她决定，要和顾离渊绝交一天，谁让顾离渊吃独食！ 江映岚的决定顾离渊并不知道，他正在喝鱼汤。 鱼是鲫鱼，巴掌大，多刺，清甜，在这野外夜风中，暖烘烘的一碗热鱼汤灌下去，从胃到四肢，整个人都舒泰起来。 大小胖将汤扫尾，见顾离渊准备去洗碗，大胖忙道：“离渊公子，放下吧，碗筷我们收拾。” 顾离渊瞧了他一眼，放下碗筷，起身去旁边火堆，添柴看火。 过了片刻，大小胖和顾白清洗干净碗筷，也移步过来，围着火堆坐下。 这时天暗无月，只北极星在星空闪烁，大胖拍拍温暖的肚皮，又感受温暖的火热，忽然开口道：“对不起，离渊公子，以前在族里，顾七闲欺负你时，我没有帮你。” -- 第20页 顾离渊正在用木棍拨木灰，闻言动作一顿。 他没有抬头看大胖，继续拨弄木灰。 小胖这时也有些羞愧地开口：“我也对不起你，我那时胆子太小了，不敢得罪顾七闲，没敢伸手帮忙。” 顾白闻言，坐在一旁有些着慌，屁股像是被针扎似的，完全坐不住。 他俩只是旁观都道歉了，她原身是惯爱欺负顾离渊的，她岂不是要切腹自杀，以死谢罪？ 顾白期期艾艾片刻，心一横，道：“对不起离渊公子，我以前是非不分，错事一堆，你揍我一顿出气吧，我绝不还手！我现在改过自新了，真的。” 虽然是原身的锅，但她是有敢当的女子，这锅，绝不推卸。 顾离渊将木棍一丢，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检讨大会？” “那时你们都不认识我，这么做无可厚非。”顾离渊淡淡地开口。 以前他迫切希望身边有个朋友，在他被顾七闲欺负时，能够站在他身边；哪怕不能站在他身边，只要事后能安慰安慰他与他说说话，或者给他带些药油来擦，也可以。 可是一直没有。 现在他有了蛋蛋，这些朋友，他不稀罕。 大小胖到底年纪小，没听出顾离渊话里深意，以为顾离渊原谅并接受了他俩，顿时眉开眼笑。 放下一桩心事，他俩压着的性子放开，排排坐着，你拍拍我肚子，我捏捏你的肉，比比谁更圆润更健壮，嬉笑怒骂，早忘了之前的惊慌。 顾白倒是听出来了，不过撇撇嘴，没说什么。 一-夜无事，天光大明。 顾离渊醒来时，火堆已经熄灭，不过还有余温，拔开灰，能看到未烬的火星。 顾离渊将枯草放到火星上，重新架起火堆，之后去河边洗脸。 洗到一半，忽然听到蛋蛋一声大喊，“我要破壳！” 江映岚做了一晚石锅鱼、奶茶、烧烤、火锅、烤鱼的梦，醒来时嘴里好似还残留着食物清香。 她被压抑许久的美食渴望忽然唤起，迫不及待地想要破壳。 她要吃东西。 顾离渊：“……” 他从内袖里掏出蛋蛋，问：“那你努力哦。” 江映岚再次起身，疯狂地戳蛋壳同一地方，笃笃笃笃，笃笃笃笃，戳了几十下后，江映岚颓了。 她滑倒在蛋壳上，用翅膀尖摸着啄疼的喙，有气无力地开口，“不行，蛋壳太厚，我破不开。要不，你找顾白，借她的针戳戳看，看能不能戳破个口子？” 顾离渊闻言，很有道理。 他扭头往营地瞧去，顾白和大小胖都已经醒来，正坐在火堆旁缓解早晨的清寒。 顾离渊起身，走向营地，向顾白借针。 听到顾离渊想戳破蛋壳，助本命灵出来，大胖大惊失色，“戳破了，不会蛋液流了一地吧？” 顾离渊：“……” 他低头望着蛋蛋，狐疑地问：“本命灵，还会有蛋液？不是在蛋里，就是幼生体？” 大胖一本正经道：“离渊公子，你看那些妖兽蛋，一开始都是蛋液，要经过孵化，才能长成幼生体。等成为幼生体，妖兽才能破壳。同样的，你的本命灵破不了壳，肯定是因为现在还是蛋液，缺少了孵化这个过程。等孵化成功，本命灵就能破壳了。” 小胖在旁补充：“对对对，要孵化。那些鸟类妖兽，都是这样的。要是没孵化，就是蛋液。” 他咂摸下嘴，道：“珍珠鸡妖兽蛋，真好吃。” 大胖见顾离渊神色不好，忙用胳膊肘肘小胖。小胖视线落到蛋上，心知吃蛋犯了顾离渊忌讳，讪讪地闭嘴。 顾白在旁听了半天，恍然道：“你们是说，离渊公子的本命蛋，还是受精蛋？那确实不能戳，还是胚胎呢，要是戳破了，本命灵就没了。” 她忙将针收起。 顾离渊也打消了用针戳的念头，事关蛋蛋，他宁愿谨慎，也不愿冒进。 他摩挲着蛋蛋的蛋壳，道了句“多谢”。 江映岚从大胖开口，就心生不妙之感，听完之后，只觉得大胖真是个逻辑鬼才，居然还能想出这么个完美解释。 她连忙道：“别听他俩的，快戳我，戳我，我要破壳。” 顾离渊眸子一沉，起身往河边走，边走边厉声道：“蛋蛋，你是不是想趁机一死了之，回灵界？别想了，我不允许！” 孟德，这小破孩！ 江映岚瞬间又不想理会他了。 不过，到底不满顾离渊，江映岚阴阳怪气地开口：“你不是要孵化我么，那你从现在开始孵。” “好。”顾离渊开口，神色和缓下来，“蛋蛋，放心，我会让你破壳的。” 顾离渊视线落到河边，此时日头挣脱晓白，橘色光芒渲染天地。在半江橘色中，一只只水禽正在水面游动，偶尔头钻进河里吃鱼虾。 而河岸沙滩上，亦有水鸟卧着，懒洋洋的颇为闲适。 顾离渊将蛋蛋放进内袖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之后，他找准目标，猛地发力，兔起鹘落间，他的手按住一只水鸭子。 其他水鸟受惊，扑腾扑腾地飞走，唯有顾离渊掌下这只水鸭子挣扎不脱。 听到水鸭子的叫声，江映岚心生不详之感，“你在做什么？” “抓水鸭子。”顾离渊开口，“然后，让它来孵你。” -- 第21页 顾离渊用藤蔓拴了水鸭子，开始动手做窝。 江映岚：“……” 在她的预想中，是顾离渊将她放到胸口，日夜不停地孵化，洗澡睡觉都不敢取下，怎么顾离渊不按常理来？ “用它孵我？”江映岚不敢置信。 “是啊。”顾离渊点头，“鸟类都是由它们妈妈孵化的，我找不到你-妈妈，只能暂时让水鸭子替代了。” 想起水鸭子臭烘烘的屁股，江映岚有些窒息。 她急得身形往外蹿，本以为又会撞到蛋壳，结果直接穿过蛋壳，神魂再次飘到空中。 不过此时，她顾不得欣喜自己还能神魂出壳，满心满眼只看得到眼前这一幕——洁白干净的蛋蛋摆在一鸟窝里，而顾离渊正将一只水鸭子放进去。 眼见水鸭子臭哼哼的屁—股即将与她干净漂亮的蛋壳接触，江映岚差点没疯。 啊啊啊啊啊啊，莫挨老子！ “不！”江映岚落到顾离渊头上，一双小翅膀疯狂拍打顾离渊，“不许不许不许！” 察觉到头顶的动静，顾离渊默了。 他拿出水鸭子，讪讪地笑道：“蛋蛋，你不喜欢这种孵化方法呀？” 江映岚小翅膀拍得疲惫，趴在他头顶上休息，听了他这句话，冷笑：“你亲亲那鸭屁-股试试？” 顾离渊提起水鸭子，见水鸭子屁—股附近的绒毛还沾着屎，顿时沉默了。 他将水鸭子放到一旁，若土豆无其事地开口，“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人体恒温，你将我贴着心口放着，洗澡吃饭睡觉都不许拿出来。”江映岚拔高声调开口。 她简直要被顾离渊气死了，用水鸭子孵她，这是什么脑回路？ 她是天底下最喜洁的凤凰，怎么可以位于水鸭子屁-股下？想想就可怕！ 顾离渊闻言，将这话记在心底，道：“我去找顾白借针线。” “去去去。”江映岚再次用翅膀拍拍顾离渊的头。 她望着天边橘色却又不刺目的太阳，以及太阳下边渲染成片的云霞，忽然生出放歌一首的欲-望。 她站在顾离渊头顶，张开翅膀拥抱阳光，张嘴大唱：“太阳出来哟喂——” 结果，她听到连续的“叽叽叽叽叽叽——” 江映岚：“……” 下边顾离渊听到一连串的叽叫声，拍手夸道：“蛋蛋，你唱得真好听。” 他想了想，觉得好听太单薄，描补了一句，“像鸟儿一样，宛转悠扬。” 江映岚：“……” 真是谢谢你哦，没说像小黄叽。 第12章 揍顾云天 江映岚不死心地再次开腔唱，可是一唱歌就自动叽叽叽，像是唱歌的嗓子失灵了一样。 她试了几次，只得死了唱歌的心思。 倒是顾离渊，为了不打击蛋蛋的自信心，无论江映岚怎么叽叽叽，都拍手叫好，一会儿夸黄鹂鸟般悠扬，一会儿夸百灵鸟般动听。 听了顾离渊的夸奖，江映岚愈发生气，凤凰乃百鸟之王，黄鹂与百灵鸟的歌声，怎么比得上凤凰？ 她仗着顾离渊看不到她，用喙狠狠地啄了顾离渊两下。 顾离渊感应头顶轻柔的触感，一本满足，看来蛋蛋很满意他的夸赞，都愿意与他亲近亲近呢。 那下次夸蛋蛋像什么？ 顾离渊还没想出有什么鸟儿唱歌优雅，大小胖先跑了过来。 他俩望着顾离渊手中的水鸭子，先狂吹一波彩虹屁，什么“比一阶上人还厉害”、“捉鸭小能手”，吹得顾离渊好似有多了不起。 顾离渊还没如何，江映岚在头顶先笑开了，“这两人有前途啊，深谙马屁精髓，以后在哪都混得开。” 顾离渊听到蛋蛋的笑，也忍不住笑。 他打断两人的吹捧，道：“好了，想吃水鸭子直说，不必这么拐弯抹角。” 小胖顿时眉开眼笑，拍着自己的肚皮道：“真的吗？太好了，山珍野味，口福齐天。” 大胖忙接过水鸭子，道：“您请休息，这等小事，交给我们就好。” 顾离渊犹豫片刻，问：“你们知道怎么处理？” “当然知道，不就是先拔毛？”大胖说着，攥着水鸭子翅膀毛狠狠一拔。 顿时水鸭子连连惨叫，并不断挣扎，力道之大，直接挣开大胖的手，扑他一脸臭烘烘。 刚走过来的顾白：“……” 蹲在顾离渊头顶的江映岚：“……” “他下手可真狠啊。”江映岚感觉自己翅膀尖都有些疼，忍不住将摊开的翅膀缩回。不过，看到大胖抓下水鸭子，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又觉得好笑。 该，让你直接拔毛！ 顾离渊眼底微微嫌弃，不着痕迹后退一步，距离大胖远一点。 大胖抓着水鸭子，有些不知所措，他茫然地盯着顾离渊，眼底露出求助。 水鸭子到底怎么处理？ 顾离渊犹豫片刻，没开口，他也不知道。 顾白无语道，“不能直接拔毛，要先烧热水烫死。” 顾离渊见顾白说得条条是道，干脆全权交给顾白处理。之后找顾白借了针线，躲到河边芦苇林里，缝内袋。 他脱下衣服，在里衣胸口部位比比，开始笨手笨脚地缝。 “针线挺丑的。”江映岚居高临下瞅了半天，点评道。 -- 第22页 顾离渊愈发肯定，蛋蛋神魂在外了，因为在蛋内，看不到。 顾离渊没有提醒蛋蛋，而是宽慰道：“蛋蛋，先忍忍，等我练好针线，再给你绣个好看的。” 他想，蛋蛋果然爱美，幸好没让她当八哥。 “若你能绣出个精美荷包，那才是本事呢。”江映岚刁钻地开口，“你现在这水平，我用鸡爪子，啊呸，我用爪子抓抓，都比你缝得好看。” 顾离渊不明白自己哪儿又得罪蛋蛋了，他“嘿”笑了一声，故意唱道：“叽叽叽叽叽叽——” 正是江映岚之前唱的“太阳出来哟喂”。 江映岚：“……” 她再次张开翅膀，扑腾扑腾地扇他头。 顾离渊感知到头顶动静，唱得更起劲，反正扇得不疼，就当蛋蛋撒娇了。 江映岚：“……” 气炸！ 顾离渊快活地哼着叽叽小调出了芦苇林，远远的，听到吵闹声。 他定睛瞧去，只见大小胖和顾白满脸不忿地站在一旁，而石锅周围围着七个小孩，拿筷子的拿筷子，端碗的端碗，正狼吞虎咽。 顾离渊走近，认出那七人是顾天云一伙。 大胖瞧见顾离渊，满脸羞愧，“离渊公子，水鸭子被顾天云他们抢走了。” 石锅内的汤已经见底，顾云天一行人满脸意犹未尽。 顾云天放下碗，抹抹嘴道：“都是族人，吃你一点汤怎么了。” 顾云天才不怕顾离渊，当初他揍顾离渊像揍狗似的，现在也一样；而且，他们这边有七人，对面才四人，用人头压，也能压死对方。 所以，他十分嚣张。 江映岚此时也不扑顾离渊了，她瞪着一双豆豆眼惊奇地望着顾云天，道：“哇哦，抢人东西还这么狂，欠教训。圆圆，揍他！” “好。”听了江映岚的话，顾离渊眼底含笑。 他将针线还给顾白，之后双手交叉活动手指，对顾云天道：“看来，飞船上给你的教训还不够，现在还敢抢我东西。” 顾离渊大步跨过去，伸手扯住顾云天的后领往后拖。 顾云天颈口被勒，又后仰无处借力，只能双手扯着颈口，双脚在地面乱蹬。 他大呼道：“顾离渊，你想干什么？” 随后又喊其他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揍他？！” 顾离渊扭头，一双眸子冷厉地扫过与顾云天一道的六人，生生将他们吓得定在原地，不敢上前。 很难想象这样这样的气势会出现在八岁孩童身上，像是狼群中长大的孩子，又孤又狠，凶悍十足。 顾离渊将顾云天拖离石锅与火堆，之后松开手，居高临下地开口，“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去抓两只水鸭子，做一锅早饭；二，是被我揍一顿，然后再去做一锅水鸭子，你选择哪一个？” “一一一。”顾云天从地上起身，道，“我选择去抓——” “去你老娘的！”顾云天忽然一拳头挥向顾离渊的脸。 顾离渊微微侧身，避过这一拳，同时手背猛地发力，拍向顾云天腹部。 顾云天不受控制地后退两步，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脚踢过来，腹部再次剧痛，整个人咯噔后退几步后，摔到在地。 他捂着腹部，望向顾离渊，不敢置信地问：“你开始练习顾氏掌法了？” 顾氏子弟到三岁，便会开始打熬筋骨，不过直至八岁，都只需做一件事——扎马步。 等到八岁测资质，上人便可以练习顾氏掌法，而去下界的凡人，他们愿意练武的，也有专门的功法教导。 也便是说，顾氏掌法，只有顾家上人才能学。 顾离渊刚测资质，若是他学会了顾氏掌法，那教他的那个人便是坏了族里规矩，而顾离渊，也会得到惩罚。 意识到这一点，顾云天顿时兴奋起来。 顾离渊勉强解释了一句，“没有，只是看别人练习，学了招式。” 顾氏掌法要配合功法而行，若只学招式而无功法，空有其形而无其势，没有学习必要。 顾氏小孩一开始会跟着比划比划，等知道这些招式没用后，就会自动放弃，唯有顾离渊，一直默默记忆，并几年如一日的练习。 就算空有招式而无其神，对付小孩也够了。 顾云天失望，刚才那一下虽然痛，但没有气劲，确实是招式。 不过随即，一股被愚弄的感觉上涌，他怒气冲冲地问：“为什么以前顾七闲打你，你不反抗？” 要是早知道顾离渊这么会打人，他也不会这么鲁莽地欺压他。 顾离渊懒得解释这个问题，走到顾云天身前，伸手揪住顾云天的领子，开始揍。 顾离渊揍起来挺有技巧，知道哪个地方痛但不伤筋动骨，这是他常年挨打挨出来的经验。此时他还要压着顾云天去捉水鸭子，自然不会打伤他，只会让他吃吃苦头。 顾云天被揍得嗷嗷叫，一开始还硬气地骂人，揍得后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断求饶。 江映岚在顾离渊上边拍着翅膀不断叫好，这样的人，就该狠狠揍一顿才听话。 揍了个痛快之后，顾离渊松开顾云天。 他用脚踢踢顾云天，道：“还不快去抓水鸭子。” 顾云天哭着道：“我痛，我要休息。” -- 第23页 顾离渊提起拳头，问：“还要再揍一顿？” “不不不，我去。”顾云天哭哭啼啼地从地上爬起身，见其他六人好似木桩子般站在远处，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过来，一起去抓水鸭子。” 一起吃，一起抓，谁也别想逃。 江映岚盯着顾云天老实的背影，用翅膀摸摸顾离渊的头，欣慰地开口：“不错，就该这样，强硬起来，让谁也不敢欺负。” 听了蛋蛋的话，顾离渊露出个微微羞涩的笑。 江映岚拍拍他的头，问：“你不会就等着他们抓水鸭子吧？我感觉，他们抓不到。” “当然不会。”顾离渊踌躇片刻，略有些心虚气短地问，“蛋蛋，你介不介意，我们吃个水煮蛋？” 水煮蛋？ 江映岚不可自抑地想起她这个蛋蛋的下场，一双翅膀再次疯狂地拍打顾离渊。 揍你揍你揍你！ 第13章 陌生人 顾离渊感应到头顶的动静，懂了。 他摸摸鼻子，放弃了吃水煮蛋的念头。 同时他也明白，煮蛋真的是蛋蛋的逆鳞。 不过想想也是，蛋蛋还是蛋液，自然忌讳煮蛋，这点以后他要留意。 顾离渊道：“那我继续吃鱼？” 江映岚扑累了，在顾离渊头顶翻个身，道：“吃空气吧。” 顾离渊笑笑，再次哼起叽叽小调，走到大小胖那边。 江映岚：“……” 孟德，再也不唱歌了，留下黑历史。 她用小翅膀捂着胸口心塞。 大小胖此时将锅从灶上踢下来，等它凉，打算待会儿去河边洗洗刷刷，而顾白正在织篓子，准备下网。 见顾离渊走过来，大胖忙竖起大拇指夸道：“离渊公子，你真厉害，就像那藏獒，所有的羊羔都乖乖的。” 江映岚噗呲一声笑，这是什么破比喻？ 她在旁接口，“对对对，像藏獒，又凶又悍！” 说你像狗，你怕不怕？ 顾离渊听出蛋蛋话后意思，没忍住失笑，蛋蛋还真记仇。 他朝大胖摆摆手，道：“承受不起承受不起，藏獒没我这门亲。” 大胖大感意外，在他印象里，顾离渊就是个冷淡自持之人，看起来不好接近，不容亵玩，谁知竟会开玩笑。 不得不说，知道顾离渊也会开玩笑，大胖对他的距离感一下子消了。 什么高冷不易接近，只是因为不熟而已。 大胖放松之后，说话便不再似之前那般，字字句句都要斟酌三番小心翼翼。 他笑道：“是是是，藏獒哪配得上你，头狼才衬。” 江映岚再次哈哈大笑。 顾离渊和妖兽，这是分不开了。 大胖真的是，她的快乐源泉。 她一咕噜从顾离渊头顶爬起来，用翅膀尖戳戳他头顶，道：“一下子从藏獒升级为头狼，厉害了我的圆。” 可惜了，要是一开始说是哈士奇才有意思。 哈士奇混入狼群，凭着尾巴直翘混成狼王。 江映岚脑补一番，笑得停不下来。 顾离渊见蛋蛋开心，对大胖也看得顺眼起来。 他道：“你要不要当藏獒，去监督那七只小羊羔抓水鸭子？” 大胖慌忙摇头，“我怕他们打我。” “别怕，有我。”顾离渊开口。 顾离渊这句“有我”说得轻描淡写，听在大胖耳中却威力十足。 大胖顿时挺直腰杆，昂首挺胸。 对啊，有离渊公子，他怕什么。 他拍拍肚子，道：“我去。” 他视线落到石锅上，道：“我先喊两个人过来洗石锅。” 他先去河边喊两人过来抬石锅，又让小胖监督剩余的人捉水鸭子，做起地主来有模有样的。 等顾白和顾离渊重新做好鱼，大胖小胖才从河边回来。 石锅鱼的香味传到河边，河边来来回回捉水鸭子的七个人待不住了。 其中一人凑近顾云天，道：“天哥，我们就这么老实地看着？” 说着，他视线瞥向火堆。 他话里意思，是想再去抢一锅吃的。 顾云天瞥了对方一眼，嗤笑道：“你能打赢顾离渊？你们六个，一个个孬得要死，被他看一眼，就不敢上前。既然那时认了怂，现在又说这个，有什么用？” 那人立马讪讪地笑，不再说话。 要说胆子，他们这里边也只有顾云天有，他们最多撺掇顾云天出头，之后跟在他后边喝汤。 顾云天消停了，他们就翻不起风浪。 “行了，打不赢顾离渊，就老实呆着，我先去撒把尿，替我望下风。”顾云天视线扫向顾离渊，见顾离渊没有注意这边，忙闪身去了芦苇林。 找到个隐蔽的地方，顾云天一边解开裤头，一边骂顾离渊奸诈阴险扮猪吃老虎。 他没注意到，他身后芦苇林无声无息往两边倒开，露出一条通道，随后，一高一矮两个男人从这通道内一前一后走出。 他俩视线落到顾云天身上的绸缎上，眼底闪过满意。 其中高个子男人笑道：“是娇养的少爷，这货不错。” 顾云天猛地听到人语声响，吓的回头，见两个男人正不怀好意地望着自己，吓得尿到一半的尿都憋了回去。 他猛地一提裤头，拔高嗓子大喊，“救——” -- 第24页 声音刚出口，就被人捂住嘴巴，只无力地发出细碎地呜咽声。 他用手抓用腿蹬，想反抗逃离，却被两人轻易镇压。 高个子男人捂嘴控制他双手，矮个子男人夹住他双-腿，顾云天好似待宰的猪，无法挣扎。 他眼角沁出泪水，心底又惧又怕。 高个人男人嫌弃地瞧了他一眼，嗤笑：“果真是娇气的少爷。” 矮个人男人用空着的那只手解开顾云□□服，摸摸他胸膛的肉感，抬头对高个人男人笑道：“瞧这细皮嫩肉的，手感真好。那些上人都好这一口。” 顾云天听清矮个人的话，愈发惊惧怖，这是要将他卖到烟花之地？ 顾云天并非不知世事的天真少爷，连人贩子都不知道。 他家人以前为了让他不要乱跑，就曾恐吓他，若是到处乱跑，就会被人贩子抓了卖到烟花之地，被老男人老女人折磨，那些老男人老女人，最喜欢折磨漂亮小孩。 而那烟花之地，是他家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想救都没地方救。 至于更深的，他家人不会与他说，他也只半懂不懂。 不过，只被人折磨以及被家人找不到这两点，就足以让他对人贩子心生恐惧。 事实上，上界不是所有的世家都如顾家一般，会将凡人族人送回凡界，更多世家会在城池附近建个凡人村落，族里凡人在村落里安居乐业，等后辈小孩出生，再送入城里本族测资质。 这些凡人的存在，滋生出一条产业链——暗馆。 暗馆是做皮-肉生意的，一些修为低微的上人，就喜欢凡人。 因为凡人对上人天然憧憬以及尊荣，面对上人会小心翼翼以及卑微讨好，这让那些饱受其他上人鄙夷的低阶上人，在凡人面前能扬眉吐气，获得自尊与面子。 因此，这门生意很是昌盛。 毕竟，高阶上人毕竟少，芸芸众生，更多是低阶上人。 凡人性命在上界不值钱，没有谁愿意为凡人失踪耗费人力大费周章，这个暗地生意，一直都得以存在。 顾云天害怕地瑟瑟发抖，却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忽然挣脱高个子男人的手。 他道：“我知道一个人，他比我长得更好看。” 高个子男人本来要捂住他嘴的，闻言饶有兴致地开口：“小崽子这是要卖同伴？可以啊，有前途。” 顾云天强忍着害怕继续道：“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 高个子和矮个子男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声。 他俩在嘲笑顾云天的天真，竟和人贩子做交易。如他们这样猎头，自然两个货都要。 高个子男人道：“好啊。” 他喂给顾云天一颗丹药，恐吓道：“若你有其他心思，这颗药，就会让你烂肠子。” 顾云天被放下来，吓得摸摸肚子，不敢起任何心思。 他将衣服穿好，又擦干眼泪，道：“那边小孩有点多，我将他骗过来。” 高个人男人拍拍他的肩，道：“有出息，去吧。” 顾云天一想起顾离渊会被卖入烟花之地，就兴奋地浑身血液都沸腾。 他完全忘了害怕，雄赳赳气昂昂地往芦苇林外走。 一高一矮两个不紧不慢地跟着顾云天之后，见他这样子，放下了心。 看来是仇人，不必担心他反叛。 顾云天走出芦苇林，见顾离渊正端着饭碗喝鱼汤，愈发不忿。 他还饿着肚子，还受人胁迫，顾离渊怎么可以吃得这么喷香？ 他走到顾离渊面前，道：“顾离渊，有本事，再一对一。” 正在喝汤的顾离渊，以及扑腾扑腾试图跟着喝汤的江映岚同时望向他。 江映岚飞累了，落到顾离渊膝盖上，笑道：“这是没被揍够，又过来找揍了？” 顾离渊将剩余的鱼汤慢条斯理的喝干净，放下碗筷道：“蛋蛋，我要起身了，你别摔了。” 江映岚飞到顾离渊头顶，挥舞着小翅膀做加油状，“圆圆，冲呀，揍他揍他！” 见顾离渊站起来，顾云天吓得赶紧后退，生怕顾离渊拳头挥过来。 他一指芦苇林，道：“去那边打，这样摔了也不疼。” 顾离渊没说话，迈步往芦苇林方向走。 顾云天见状心喜，忙跟了上去。 顾白到底心智年龄大一些，感觉到不对劲。 她放下碗，道：“我跟去看看。” 大胖小胖跟着站起来，小胖笑道：“我也去，看离渊公子怎么揍人。” 顾云天扭头，见大小胖他们跟过来，对河边抓鱼的六人喊道：“过来拦住他们。” 又对顾离渊道：“咱俩单挑，那些碍手碍脚的就别带了。” “有点奇怪啊，他是在芦苇林里设了陷阱？”江映岚托着下巴开口，“别跟他芦苇林，就在河边打。” 顾离渊眸子微闪，蛋蛋对顾云天不了解，他是了解的，那芦苇林绝对有陷阱。 因此，他走到河边就停下-身形，转身道：“就这吧。” 顾云天有些惊慌，他视线扫过河岸，道：“这儿这么多碎石，打起来痛，去芦苇林。” 顾离渊不听他的，往前走了两步，伸腿就是一踢。 顾云天有些狼狈的躲开，心知无法将顾离渊骗过去了，心一横，上前抱住顾离渊，往芦苇林喊道，“就是他，还不快来抓他。” -- 第25页 藏在芦苇林里的高矮男人立马跑了出来。 第14章 杀人 那高矮男人一看到顾离渊，就知道这货比顾云天还要上等，那脸蛋那身段，长开了绝对受欢迎。拐了他，至少半个月的修炼物资有了。 “果然有埋伏。”江映岚看到两个健壮男人跑出来，有些惊慌地道，“圆圆快跑，你不是他俩的对手。” 顾离渊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八岁小孩，那两人一看就是个成年男人，还是拥有修为的上人，顾离渊打不过。 顾离渊又惊又怒，他猜测芦苇林里有古怪，最多想的是顾云天在里边设了陷阱，想利用陷阱对付他，不想顾云天这么输不起，竟雇了大人过来报复。 他掌下微微用力，将顾云天往旁边一推，转身望向那两个男人。 他昂着下巴道：“顾云天给了你俩多少钱，我出双倍。” 高个子男人笑道：“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呢，你身侧这个小朋友，将你卖给我们了。” 说着，大步过来抓顾离渊。 江映岚听到那个卖字，惊呼道：“圆圆快跑，这是人贩子。” 顾离渊听到人贩子三个字先是一惊，随后转身往河边跑，一边跑一边朝大胖他们喊道：“快跑，有人贩子。” 顾云天恨死顾离渊，又盼着顾离渊被抓，好自己获得自由，又怎么愿意顾离渊跑走？ 他从地上起身，再次扑向顾离渊。 顾离渊躲过，顾云天再次摔到在地。 不过他的目的达到了。 顾离渊为躲避他这一扑，逃跑的动作被阻，瞬间被高矮男人包抄拦住路。 江映岚恨恨地开口，“这小孩阴毒，竟联合人贩子来对付你。” 顾离渊眸子深沉，盯着顾云天也似淬了毒，他本以为顾云天最多小吵小闹，谁知他竟这般狠毒，一下子上升到毁人生死未来地步。 那边大小胖和其他六人听到人贩子，也惊呆了。 那六人顾不得再纠缠大小胖，一窝蜂地往外逃窜，很快只看得见背影。 顾白拉着大小胖，有心想逃，可是望着那边势单力孤的顾离渊，又有些迈不开腿。 大胖心底害怕，握着小胖的手微微发抖。 他狠狠心，道：“我大胖的性命，没有那么轻贱。” 小胖听到大胖的话，长吐一口气，之前的害怕忽然没了，道：“对，我小胖的性命也重于泰山。”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决心。 小胖扭头对顾白道：“小白，你赶紧跑。大胖，走，我们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在飞船上，是顾离渊救得他俩一命，之后又是顾离渊生火，让他们免于饥饿之苦，他们不能没良心。 两人手牵着手往河边跑去。 顾白跺跺脚，跟着跑了过去。 那边矮瘦个子朝顾离渊缩小包围圈，顾离渊不断往后退，江映岚呆在顾离渊头顶，紧张地大气不敢喘。 她想骂顾云天两句，却担心自己开口分了顾离渊的心，闭了嘴，死死盯着高矮男人。 顾离渊一步步后退，很快就被逼到河边，再往后一步，就是涛涛河水，而顾离渊，并不会游泳。 他站在河边，视线不断逡巡，寻找突围之法。 顾云天站在高矮两个男人之间，与他俩形成圆形弧度。他哈哈大笑，“顾离渊，你逃不掉的，乖乖受擒吧。” 他对这事将会导致的后果没有直观的明悟，只为此时能够报复顾离渊而纯粹开心。 天真又残忍。 顾离渊沉着脸，没有回应他。 他右脚往后一错，猛地用力，身子冲向顾云天。 三人之间，惟他是弱点。 顾云天被顾离渊吓得猛地后退，而他退去，一高一矮两人同时伸手，抓向中间的顾离渊。 顾离渊练习顾氏掌法已成本能，见到手掌抓来，下意识掌心用力，拍向对方手腕。 而这时，对方手腕处却忽然变成石头，顾离渊拍上去，不仅没拍开，反而自己手掌麻心疼。 另一人掌心出现一道藤蔓，藤蔓好似绳索般在顾离渊身侧绕个圆圈，又不断收拢。 大小胖这时终于过来，大胖猛地撞向那掌心冒出藤蔓的矮个子男人，而小胖抱住高个子男人，并对顾离渊喊道：“离渊公子，快逃。” 高个子男人身体石化又收拢，瞬间挣脱掉小胖的束缚，矮个子藤蔓一缩，困住大胖，并高高甩起，重重落下。 “啊，大胖——”顾白吓得尖叫一声，手中线在空中编织成网，试图接住大胖。 “哟，还有个上人，这一趟，大发了。”高个子男人这时不去抓顾离渊，转而去抓顾白。 小胖忙从地上爬起，拦在顾白身前。 那边大胖落到网上，又被矮个子男人一脚踢中胸口，瞬间被踢飞了出去，而顾白编织的网，也被这一脚踢碎，重新化作线条，回到顾白手里。 顾离渊望见这一幕，大受震动，眼底闪过片刻迷茫。 这与他过往经历与见识完全相悖，为何危险当前，他们要过来救他，哪怕螳臂当车？ 他疑惑道：“你们怎么不逃？” 当初他们能袖手旁观，此时也该远远逃离才对，趋利避害是人类本能。 小胖道：“离渊公子，你是我们朋友，我们怎么能见你有危险却不救？” -- 第26页 朋友吗？ 顾离渊愈发迷茫，这就是朋友？ 大胖挣扎着从地上起身，再次扑向矮个子男人，并大声道：“离渊公子，你带着小白快逃，我和小胖没事，他们看不上我们。” “哟，真是同伴情深啊。”高个子男人疾走两步，一脚踢翻大胖，他笑道，“那就留下来一起作伴吧。” 他视线在大小胖脸上扫过，道：“仔细看，你俩五官也不错，瘦下来也是一件好货。” 顾白伸手去拉顾离渊，拉了两下，没拉动，又见大胖摔倒，忙扭身去扶，听到高个子男人的话，她心底闪过绝望，他们要被一网打尽？ 高个子男人望向矮个子男人，矮个子男人顿时明白，手中藤蔓在空中绕了一圈，向顾离渊他们围过来。 顾白忙用线缠住藤蔓，将它用力往外扯。 顾云天望着这藤蔓与线条，眼底闪过羡慕，要是他也是上人就好了。 “是你们乖乖束手就擒，还是我们捆了你们再擒？”高个子男人伸手去抓小胖。 江映岚一直呆在顾离渊头顶寻找逃生之路，此时忙道：“圆圆，快打他，他俩体内灵气支持不了多久。” 正是因为两人修为低微，他俩才没有一开始就大摇大摆地出现，并嚣张地将所有人一网打尽；他们比起凡人来，实力高不了多少。 最多就是，对方是大人，顾离渊他们是小孩子，天然吃了亏。 顾离渊听到江映岚的话，再次上前，拍向高个子男人的手背，并踢向高个子男人的腹部。 高个子男人腹部再次石化，顾离渊脚底一疼，倒飞了出去。 他以手撑地，在空中鹞子翻身，安稳落到地面。他张开手，再次攻向高个子男人，并指使顾白和小胖，“小胖，你去扶大胖，带着顾白逃。” 江映岚在顾离渊冲出去时，指挥道：“踢他裆部，踢他小唧唧。” 顾离渊闻言，忙调整脚的位置，果真朝高个子男人的下-体踢去。 高个子男人大怒，他能全身石化，偏偏那处是个弱点，若被踢实，还真有可能鸡飞蛋打。 顾离渊在对方躲避间，便知道这是他弱点，下脚愈发狠厉。 “大胖！”后边顾白再次低低惊呼。 江映岚和顾离渊扭头瞧去，只见顾云飞正在纠缠小胖，矮个子男人去抓顾白，顾白正在挣扎，而大胖躺在地上，口角沁血，昏迷了过去。 却是矮个子男人见藤蔓起不了大作用，收了藤蔓去抓顾白，大胖怕顾白被抓，想要抱住矮个子男人的腰限制他行动，却被矮个子男人再次踢飞。 “大胖！”小胖悲愤地喊了一声，对顾云飞道，“我跟你拼了。” 说着，张牙舞爪，又是牙齿咬又是手挠，挠得顾云天嗷嗷叫。 顾白吓得哇哇叫，并不断用针去戳矮个子男人，矮个子男人不防被戳中两下，恼怒地将顾白甩飞了出去。 顾白在地上翻滚两圈，见矮个子男人大步流星走来，吓得以手撑地，往后挪爬。 顾离渊见状，右脚一用力，整个人腾空而起，一脚踢向矮个子男人的后背。 矮个子男人听到后边风声，忙一躲避，见是顾离渊，狞笑着以藤蔓做鞭，击向顾离渊。 “针针针。”江映岚瞧见顾白身侧掉落的细针，忙提醒顾离渊这个武器。 顾离渊翻个身，将长针握着手里，对顾白道，“针变大。” 顾白因顾离渊这一解救，忙连滚带爬爬向大胖方向，听到顾离渊的吩咐，下意识地听从。 顾离渊握着棍子粗细的长针，戳向矮个子男人胸口，只是在即将戳中时犹豫了，扎针动作变慢。 这一针下去，就是一条人命，他还没做好杀人准备。 矮个子男人吓了一跳，忙避过。 顾离渊下手犹豫，矮个子男人却没有，他藤蔓再次一抽，抽向顾离渊。 而这时，高个子男人也赶了过来，手凝成石，拍向顾离渊后颈。 顾离渊身子一矮，避过这一击。 “你犹豫什么，杀了他俩，不然你们都得折在这儿。”江映岚因为旁观，更能看清此时形势，顾离渊若是不心狠，大小胖、顾白、顾离渊全都得被带走，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不难预料到。 江映岚也没杀过生，此时说出这话，也有些口齿发冷，不过奇异地，她很冷静，好似眼前两条人命，和蝼蚁性命没有什么区别。 她冷静地给出建议，“先杀矮个子，他好杀。” 不似高个子男人，可以石化身体，矮个子男人本命灵是藤蔓，身体没有防护。就算不能杀死矮个子男人，若能逼退两人，也好。 毕竟人都欺软怕硬，若是顾离渊狠起来，那两人人贩子也不会不顾及自己性命。 听了江映岚的话，顾离渊依旧犹豫，不过他视线扫过人事不知的大胖，以及眼前两名狰狞着脸的成年男人，眼底那丝犹豫退去，只剩下一片狠绝。 蛋蛋说得没错，若是不狠心，他们都得落到这两人手里，到那时，他们一行人就是落入地狱，生死如何，难说。 不比顾云天懵懂而残忍，顾离渊是真切知道，落到人贩子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恰矮个子男人手持藤蔓再次朝他缠来，顾离渊大喝一声，身子似滑溜的蛇般，避过藤蔓。 他在地上一滚，从矮个子男人胯-下滚过去，滚到矮个子男人身后，之后整个人似离弦之箭般猛地跃起，手中针稳稳地扎入矮个子男人后心。 -- 第27页 第15章 小胖契灵 扎完之后，顾离渊后知后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握着针的手也不由得松开。 当此之时，矮个子男人喉中嚯嚯两声，费力地想往后看，却只偏到一半，身子往前一扑，倒地，没了气息。 这时，高个子男人也赶到顾离渊身侧，手化成石，拍向顾离渊额心。 对此顾离渊毫无反应，他正怔怔地盯着地面的矮个子男人尸体，无法回神。 “圆圆，小心！”江映岚用翅膀疯狂地拍打顾离渊，提醒他躲避，可是到底晚了，顾离渊偏移身子时，高个子男人的手距离他额心不足半寸。 江映岚见那石手压顶，心底一急，那股想喷火的欲-望再次升起。 她张开嘴，一朵幽红色五瓣桃花样式的小火花颤颤巍巍地吐出，并迎上那石头手。 好似冰雪消融千万倍快进，眼前石头瞬间好似被无形巨兽吞食，消失一空。 这还不止，以这石化的手为起点，高个子男人一寸寸快速化成烟灰，不过眨眼间，就从眼前消失。 江映岚被这变故吓到，一屁-股蹲坐到顾离渊头顶，怔怔地也回不过神，不过随后，她又回到蛋壳内，靠着蛋壳发呆。 从顾离渊杀死矮个子男人，到江映岚杀死高个子男人，一切发生得太快，不过电光石火间，强悍不可匹敌的两个大人就先后死亡。 守在大胖身侧的顾白、和顾云天斗得不可开交的小胖以及被小胖压在身下的顾云天都不由自主地停下动作，呆呆地看着顾离渊。 顾云天率先回过神，他猛地推开小胖，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顾离渊杀人了，他肯定也会杀了他！ 小胖被顾云天推倒，总算回过神。 他顾不得逃跑的顾云天，坐在地上望望矮个子男人尸体，又望望顾离渊，眼底尽是茫然。 离渊公子杀人了？ 一时间场上非常静，只听得到浪拍河岸声以及风声。 顾白率先回过神，她连忙喊道：“离渊公子，小胖，快来看大胖。” 大胖二字，将小胖和顾离渊都惊回神，两人连忙跑到顾白身边，查看大胖情况。 大胖面如金纸，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像是要不行了。 顾白焦急地道：“小胖被人踢中胸口，肯定内出血了，现在怎么办？” 顾白望向顾离渊。 在几人中，顾离渊才是主心骨。 “背着他，找城镇。”顾离渊也不懂医术，目前能想到的，便是求助大夫。 顾离渊转身蹲下，道：“快将大胖抱上来。” 小胖和顾白扶住大胖，让他趴在顾离渊背上。 顾离渊下盘扎实，背着大胖也没摇晃，他双手拢住大胖双-腿，微微用力，就将他背起。 他道：“你俩扶着他后背，别让他倒了。” 说着，沿着河方向，快速往前走。 从白天走到夜晚，城镇依旧不见踪影。 背上大胖气息越来越弱，顾离渊几人越来越沉默。 他们都有些明白，大胖快不行了。 行到半夜，城镇不见，连绵山脉挡住前行的路。 顾离渊背着大胖站定，望着眼前横亘千里的山脉，以及肆意汪洋的大河，一时间怔在那里。 像是天予绝路，顿时万念俱灰。 顾白忍不住扭头看向大胖，泪水在眼底打转。 莫非老天真那么残忍？ “离渊公子，现在怎么办？”顾白开口问。 顾离渊道：“爬吧。” 顾白动了动唇，没有劝阻。 倒是小胖制止了，道：“离渊公子，夜黑山高，里边还不知有什么狼豺虎豹，先在这休息吧。” 他扭头望向顾离渊背上的大胖，噙泪哽咽道：“大胖若是清醒，也会同意我的决定。大胖已经这样，他肯定不希望我们为了救他，再出任何意外。” 顾离渊知道小胖说得有道理，他们已经行了一天，俱是筋疲力竭，若是现在上山，无异于找死。 理智知道归知道，可是情感却让不能停止。 他只道：“继续。” 他有些明白，为何大胖小胖那时明知打不过那两个人，还要跑过来救他，正如他此时这般，明知山深危险，依旧想为那一线生机，而往前冲。 小胖拦住顾离渊，难得强硬道：“不继续了。” 在这三人里，小胖对大胖感情最深，小胖做出这个决定，承受的压力最大。 可是他依旧阻止。 他不能拿他们三人的性命做赌注。 顾离渊与他对峙片刻，妥协了。 顾白用线编织张席子，之后顾离渊将大胖放到席子上，在旁边升起火堆。 大胖坐在大胖身边，眼泪一个劲的落，他忍不住道：“离渊公子，苍天为何不公？同样的人，为何要分为上人和凡人？” 若他是上人，若他能拥有治愈系的本命灵，他就能救大胖，而不至于像此时这般，无能为力。 蛋壳里的江映岚已经从失手杀人的惊惧中回过神，只是外边气氛凝重，她一直安静地没说话。 她对大胖印象很好，小小年纪就明事理懂是非，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而且，大胖才八岁，年纪小小的还没看过世界，就这么死了，多沉重。 此时听到小胖的质问，江映岚不由得答道：“在神眼底，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为是。因此，并不存在上人与凡人之分。上人与凡人之分，是你们人类自己分出来的，没有灵签订，不过是听到你召唤的灵拒绝了你而已。” -- 第28页 “若是心诚，若你祷告有灵回应，那你自然拥有本命灵。” 顾离渊听了江映岚的话，转头对小胖道：“你现在召灵，用你全部的虔诚，看能不能有个治愈系的草木灵回应你。” 小胖一怔，道：“不是只有一次机会？” 八岁召灵仪式，亦为族人定前程命运之时。在他认知里，召灵机会，只有八岁那一年那一次。 顾离渊道：“想救大胖，还有其他方法？” 大胖现在能不能熬过明天还不知道，唯一法子，就是小胖召唤出灵。 “城镇没有影子，大胖还不知能不能坚持，现在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顾白在旁搭腔。 小胖闻言，觉得也有道理。事已至此，失败不会有损失，但万一要是成了呢？那可是大胖一条命。 他跪在大胖身前，闭眼开始诚心祷告。 一般来说，召灵仪式需要阵法，通过阵法沟通灵界，将人类的祷语传送过去，并随机被灵听到。 此时没有阵法辅助，小胖的心声很难传入灵界，他很有可能是做白用功。 这事江映岚看得明白，却没有说，或许心诚真灵呢？ 而且，他们确实得做点事情，不然愧疚感会将他们淹没。 顾离渊移开火堆，将大胖抱到烫热的土地上，顾白将线拉伸，席子又织出一大截，多出的一截覆在大胖身上，为他保暖。 小胖跪在大胖身前，不断默念祷语，空气沉静，正如夜深。 他们这一天只早上吃了一餐鱼，之后又是打斗，又兼程走了一日，到现在早已饥肠辘辘，可是谁也没有提吃饭之事。 顾离渊和顾白时不时扫过小胖，默默地等着。 大胖一直安静躺着，呼吸愈发虚弱，虽有火坑暖着，身体不可避免地凉了下去。 熬了一-夜，东方露出晓白，小胖身上依旧没有灵回应，无论是顾离渊还是顾白，心都沉入谷底。 “走吧，继续找城镇。”顾离渊开口。 可是顾白知道，顾离渊这话，也是徒劳无功，大胖只剩下胸口热。 小胖这时睁开眼，哀求地开口，“我再试试，我再试试。” 他闭眼，再次祷告，不过祷告词换了，他道，若有治愈系灵回应他祷告，他以后以灵为主，将灵捧在掌心。 可是，依旧没有灵回应他。 小胖睁眼，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下，一点点地落到大胖身上。 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没发现，随着他眼泪掉落，一株株小型卷柏在大胖身上长出，之后钻入大胖体内。 顾白惊呼：“小胖，小胖，你成功了！” 顾白上前，激动地摇晃小胖，除了摇晃他，顾白不知如何发泄自己的激动。 顾离渊站在原地，眼底如释重负。 “我成功了？”小胖傻呆呆地问。 “是啊，你成功了，你拥有本命灵了。”顾白上前用力掐小胖的手臂，“你多留点眼泪，大胖能不能活，就看你眼泪留得够不够多了。” 第16章 南正城 听了顾白的话，小胖再也控制不住随着嚎啕大哭，像是要将这压抑了一日一-夜的愧疚、焦虑、绝望、痛苦、委屈等情绪，都一道随着眼泪飚出。 道道眼泪落到大胖身上，化作一株株卷柏，尽数没入大胖体内。 随着卷柏没入，大胖的面色越来越红润。 日头从水平线上一跃而起，随着日头一起出来的，还有蛋壳里的江映岚。 她趴在顾离渊头顶，望着这一幕，道：“好感人啊，太阳升起，希望就来了。” 顾离渊嗯了一声，扭头去看天边的太阳。 哭声持续许久，渐渐地哭声渐消，变成低低的诉泣，却是哭得太畅快，这时有些止不住。低低诉哭声中，大胖的声音忽然响起：“号丧什么，我还没死呢。” 大胖摸摸自己的胸口，从地上直起身，惊奇道：“卷柏？谁的灵？我的吗？我生死之间，契约了本命灵？” 小胖破涕而笑，一双小胖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想得美，白日做梦更快，这是我的本命灵。” 大胖哀嚎一声，“不可能啊，我遭了这么大的罪，契约本命灵的居然不是我。” 大胖醒来，沉重的情绪一扫而空，气氛又欢快起来。 “对了，人贩子呢？是不是离渊公子将他们打跑了？”大胖观察下四周，见他们已经安全，顿时问起那高矮男人的下落。 大胖这话一出，小胖和顾白又想起自己见顾离渊杀人时的震惊。 小胖摸摸头，骄傲道：“被离渊公子杀了。” 另一个高个子，不知怎么死的，像是忽然被人抹去踪迹，总之挺诡异，应该是离渊公子的本命灵做的。 不愧是离渊公子，就算本命灵还没破壳，依旧那么厉害。 大胖吃了一惊。 他们都还只八岁，杀人距离他们很远，此时忽然得知同伴杀了人，有种淡淡的骄傲感，感觉跟他们不是一个层次了。 大胖拍手夸道：“离渊公子真厉害。” 生在上界，他们对杀人并没有什么抵触或者反对情绪，或迟或早，都会杀人。 顾白倒是有些不适，她是从人命大于天的现代社会穿过来，一时没法接受这个世界血淋淋的法则。 不过，她打心底觉得，人贩子该死。 -- 第29页 这样一想，那种不适又轻了不少。 大小胖都为顾离渊骄傲，顾离渊却心情复杂。 他对江映岚道：“蛋蛋，我杀人了。” 江映岚开口，“我也杀人了。” 好吧，蛋蛋和他一起，第一次杀了人。 奇异的，感觉有蛋蛋陪着，那种杀人的不安感瞬间消失，他长吐一口气，望着太阳，继续道：“你吐火了，我看到了。” “是。”江映岚开口，“我第一朵火，给你了，那是第二朵火。” 顾离渊顿时毛骨悚然，一股凉意从脚底窜入头顶。 他没能忘掉，高个子男人在那朵火花下，瞬间被烧成灰烬的画面。 “你什么时候给我了？”顾离渊问。 给了他，他还能活着？ “前天，夕阳落山之时。”江映岚开口。 顾离渊回忆，忽然想起蛋蛋说想吐火，以及那股忽如其来的暖意，他道：“当时不是我的错觉啊。” “你有感觉？” “有，很细微。”顾离渊开口，“不过，你骗我说，你口嗨。” 江映岚振振有词道：“不这样说，我还怎么说？说我吐了朵火花给你？那这样，你还不得害怕死？疑神疑鬼，担心这担心那，还不如不说。” “现在你就不担心我疑神疑鬼了？” “你都看到了。而且，到现在你都没事，显然那火对你不起作用。”江映岚道。 顾离渊一想，也是。 那火威力这般大，要是对他起作用，他早化成灰了。 两人交流片刻，就被顾离渊肚子的咕咕声打断。 江映岚低头，一双翅膀捂着肚皮哈哈大笑，“它叫了，它带着咕咕声叫了。” 看来神魂体也没什么不好，不会饿肚子。 顾离渊再次祭出叽叽大法，哼出叽叽之歌。 江映岚的笑声戛然而止。 枉她担心他第一次杀人有心理阴影，特意和他闲聊安慰，结果他竟这么对她！ 不值得，不值得，她一腔好心，彻底错付了。 江映岚气得在顾离渊头顶跳来跳去，跳来跳去。 那边大小胖他们都从激动中回过神，捧着咕咕叫的肚子，哈哈大笑。 顾白开口，“我去抓鱼吧。” 她下网已经娴熟，不必担心抓不到鱼。 小胖拍着胸-脯道，“我我我，我抓兔子。” 顾白不期然地想起前天，小胖说他抓兔子，结果抓了一把空气回来的事。 她笑了笑，手握成拳为他打气，“加油。” 顾白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小胖就是从她表情上瞧出不信。 他昂首挺胸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已经不是两天前的我了。” 他可是拥有本命灵的上人。 事实证明，拥有本命灵，并不能让他成为狩猎大师，他再次抓了把空气回来。 守在营地的大胖见状，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 小胖恼羞成怒，在大胖身上种满卷柏。 顾离渊拎着只兔子回到营地，他瞧见大小胖嬉闹，眼底若有所思。 这便是挚友么？ 那他和蛋蛋，是不是也是挚友？ 江映岚趴在顾离渊头顶，感慨道：“小朋友真有活力啊。” 她低头看向顾离渊道：“你个小老头。” 顾离渊听到蛋蛋骂他也不恼，笑道：“那叫声爷爷听听？” 江映岚：“……” 她再次疯狂地用翅膀扇顾离渊头。 顾离渊感应到头顶动静，哑然失笑。 蛋蛋真是傻得可爱，明知道打不痛他，还要一个劲的打。 早餐吃的是烤兔子和石锅鱼，一行人都吃得饱饱的，就是可怜江映岚，在旁边馋得连吞口水，但就是吃不到。 ——顾离渊听到她一个劲念着石锅鱼烤兔子，干脆洗了片叶子，在上边放了点汤以及撕碎的兔肉。 这是蛋蛋专用餐。 这样看起来更可恶了，明知道她吃不到，还给她盛饭，就像是嘲笑她吃不到一样。 偏偏江映岚宁愿嗅着兔肉和鱼汤的香味发馋，也不愿回到蛋壳内。 顾白几人瞧见这一幕，都没说什么，顾离渊有对蛋蛋自言自语的习惯，现在给蛋蛋盛菜，好似并不奇怪。 他们视线时不时扫过那叶片，见最后兔肉和汤都没少，俱松了口气。 还好，蛋蛋还是那个蛋蛋。 吃过早餐，一行人继续翻山，终于在三天后，找到了城镇。 城镇名叫“南正城”，城墙由山石堆砌，没设灵气与阵法。 不仅仅城墙，守城侍卫，和进出城池的人，基本上都是凡人。若不是知道这是上界，还当这儿是凡人城镇。 凡人排成几队进出城门，妇女荆钗布裙，汉子则短打粗麻，一个个的挑担笼篮，很有生活气息。 顾离渊等人从小在顾家以及顾家辖下的城池生活，没出过城门，看着这一幕颇觉新鲜，顾白也没见过古风味这么浓的画面，也好奇地盯着这一幕瞧。 若不是四人穿绸挂玉，粉妆玉琢的，旁人还以为四个傻憨憨在挡道。 江映岚拍拍顾离渊的头，道：“别傻站着了，快进去，快找人通知顾家。” 顾离渊点点头，正准备往前走，这时他们身侧经过一伙农妇，其中一种二十多岁挎着篮子的年轻妇女转头，站定问：“你们几个小娃娃，是从哪来的，你们大人呢？” -- 第30页 顾离渊几人都没答话。 刚经历人贩子，他们对陌生人都有戒心。 旁边有个年老一点的妇女喊她，并道：“不要管闲事。” 她转头道：“娘，我心里不舒服啊，我的大娃二娃到现在还没找到，也不知道有没有受苦。现在看到这么点大的娃娃站在这里，边上还没个大人，我怕他们也被那杀千刀的拐子抓走了。” 那年老妇女叹息一声，道：“我苦命的儿，你想守着就守着吧。篮子给我，我去卖。” “谢谢娘。”年轻妇女将篮子递给那老妇。 顾离渊几人安静地看着这一幕，都没错过那年轻妇人眼底的泪花。 顾白忍不住搭腔问：“这位姐姐，你的孩子被人拐走了？” 年轻妇女本就见顾白几人母爱大发，此时听到顾白喊她姐姐，更是对她印象大好。 她擦干眼角的泪，道：“不仅仅是我家大娃二娃，同村十岁以下的娃娃基本上都被拐走。本来以为那些拍花子只盯着我们村的偷，问附近村子，才知道他们村的娃娃也都被拐了。” “后来几个村子联合上报给本家城主，进了城才知道，城里娃娃也被偷了。”年轻妇人望着他们，眼底含着忧虑，“你家大人呢，怎么这么粗心，让你们站在这？” 因为最近娃娃被偷得猖獗，所以见到顾离渊他们，年轻妇人才这么不放心。 顾白望向顾离渊，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这时，大胖忽然疑惑地开口，“十三四岁，算不算娃娃啊？” “嗯？”所有人都望向大胖。 大胖抬抬下巴，视线落到他们来时方向。 顺着大胖视线瞧去，只见一名丰姿雅绝的少年往城门口这边走来。 他穿着一身白色儒衫，肤色也雪白，像是冰人一般，唯有唇色艳发色黑以及腰间扇形玉佩碧，光是看着，就极有距离感。 那不是容貌上的距离，而是气势风度姿仪。 那浸润到骨子里的高贵与教养，将他与其他人分割成两个世界。 犹如云与泥，光是看着，就自惭形秽，不敢直视。 “快看，快看，你仇人在那，快上去杀了他！” 在少年距离顾离渊他们还差几十步时，一道机械声从他身上传来。 江映岚歪歪头，望向那少年，眼底闪过疑惑，莫非这少年也是重生者？ 第17章 入城主府 少年听了那道机械声音，情绪未曾变过半分，不过他在经过顾离渊一行人时，还是偏头瞧了顾离渊一眼。 之后收回视线，迈着步伐不徐不疾地继续往前走。 大胖忙喊道：“这位公子，止步。” 那少年止步，转身望向大胖。 他微微颔首，面庞温润，犹如他腰间玉佩，亦如他这个人。 “城间发生了恶劣的拐卖孩子事件，你一个人要多加小心。”大胖提醒道。 顾离渊视线在他腰间玉佩上扫过，道：“你可以随我们一道，人多安全大。” 那少年定定地盯着顾离渊，没说话。 他识海系统不断催促，“杀他啊，他上辈子杀了你，还灭了世，你不想杀了他为自己报仇？不想杀了他拯救世界？” 那少年瞧了顾离渊片刻，忽而展颜一笑，道：“多谢，不过我无妨。” 众人本来沉浸在他让人惊艳的笑里，却又被他的嗓音惊回了神。 这少年长得芝兰玉树、姿容无双，他的声音却像是嗓子撕裂般，刮擦声不绝。 犹如上好美玉起了一点白絮，让人痛心遗憾。 年轻妇人、顾白和江映岚都知道，这是青春期变声，正常，可是顾离渊大小胖不知道，他们满心遗憾，这少年长得这么好，结果嗓子长残了。 大胖顿时心理平衡了，上天还是公平的，没有那么完美的人存在。 大胖怜悯地瞧了那少年一眼，道：“那你多留心。” 少年朝几人拱拱手，转身继续往城门口走去。 他脑内系统怒道：“你明明能杀他，为什么不杀？‘子曰：人有五恶，有一于人，则不得免于君子之诛’。那顾离渊身具‘心达而险，行僻而坚，记丑而博，顺非而泽’四恶[1]，该杀，该杀！” 少年一直一言不发，直至远去。 等少年离得远了，顾离渊一行人才慢慢回过神。 “那少年长得真好。”顾白惊叹地开口。 长大了肯定是男神般人物，惹得无数大小姑娘动心。 顾离渊开口，“名者裴家，不说内里如何，外表一个个光风霁月，姿容出众。” “裴家的？”大小胖惊呼。 裴家那可是七大超级世家之一，远非顾家这等三流世家可以比拟。 他惊道：“离渊公子，你认出来了，怎么不拦着他？裴家弟子要是出了事，这一片都逃不了好。” “我不是挽留过一次？只是被他婉拒了。”顾离渊开口。 他指尖点点大胖，再指指自己，道：“而且，你觉得我们在，是给那裴家公子帮忙，还是给他拖后腿？” 大胖顿时蔫了。 说得也是，他们一行人，实力最强的离渊公子，也是刚召出灵还没修炼的人，不比凡人强多少。 江映岚视线从那少年身上收回，用翅膀戳戳顾离渊的头，道：“问这位姐姐，丢孩子事件发生多久了，她们本家城主有没有将此事上报给上级世家？她们上级世家是谁？” -- 第31页 上界以世家势力为主，大大小小世家建立城镇，将上界地盘割据。 以七大顶级世家为主，一级世家依附顶级世家，二级世家依附一级世家，三-级世家依附二级世家，不入流的小世家依附三-级世家，呈金字塔分布，一级级势力管辖。 换句话说，上界根本没有散修生存余地，想要生存，只能依附世家。 这也是顾离渊千方百计想要留在顾家的原因，与其依附加入别的世家，不如就留在顾家。 也是因为世家阶级统治制度，南正城发生拐子事件且无法解决，就会上报，而他依附的上级世家为表自己宽和，会派门内弟子前来解决问题。 若是上级世家无法解决，又会将此事再往上报，一层层的上报，直至事情解决。 江映岚让顾离渊这般问，一是想确定这事的危险性有多大；二是若是上级世家是顾家，就不用再找人通知顾家了。 听得顾离渊发问，年轻妇人长吐一口气，道：“丢孩子的事一直都有发生，毕竟拐子多，防不住。不过，还是最近孩子丢得太多了，往年只丢一个两个，今年一村村的丢，丢得太过我们才坐不住，不然哪敢用这等小事麻烦那些上人？” 刚才那裴姓少年在时，年轻妇人都不敢用力呼吸，仿佛自己呼吸重了，都是对他的亵渎，现在裴姓少年一走，空气才轻松几分。 “至于有没有上报给上级世家？”年轻妇人苦笑一声，道，“上人之事，我一介凡人，又怎么知道？本家城主只说这事他会留意，让我们回家安心呆着，有消息就会通知我们。” “不过我猜是没的，为了关注这事，我们天天一趟趟地往城里跑，可是没看到有顾家上人前来。哦，顾家上人是我们上级家族，不知是城主不敢上报，还是上报后顾家还没来人。”年轻妇人满脸愁苦，为自己不知在哪的苦命孩子担忧。 江映岚戳戳顾离渊，道：“顾家，应该是你们顾家。” 飞船刚飞离顾家不久就被飞鸦袭击，这儿距离顾家并不远，妇人嘴中的顾家，是顾离渊所在顾家的可能性非常大。 顾离渊心底也是这个怀疑，不过他没自爆身份，只道：“多谢夫人告知情况。我们兄妹几人与大人失散了，若非夫人，我们还不知道自己这般危险。夫人如何称呼？” “夫家姓何，你们就叫我何嫂子吧。”年轻妇人听闻他们与大人失散，忙道，“我送你们去城主府，请城主替你们联系家人。” 顾离渊本来也是想着去找城主，既然这是顾家附属世家，肯定有联系顾家的方法。 因此年轻妇人这么建议，顾离渊没有拒绝，道了声谢后，跟着年轻妇人往城主府走。 到了城主府，那守在门口的门童瞧见年轻妇人，先挥手赶人，道：“别来了别来了，今天没有消息，有消息会通知你的。天天来天天来，烦不烦。” 江映岚暴怒，“什么人！” 人家失去孩子本就痛苦，不过是告知一声的事，竟就这般烦躁，真是小人德如草，气短多作怪。 顾离渊下意识地想安抚蛋蛋，可是掌心盘了个空，才记起蛋蛋一直贴胸孵着。 他低声道：“蛋蛋，不气。” 年轻妇人有些尴尬，道：“这位小哥，我不是过来问消息的，是想请城主帮忙安置下这几位孩子。这不是最近城里丢孩子太多，我担心他们被拐子拐走了。” 门童视线扫过顾离渊他们的穿着，道：“等着啊，我这就上报城主。” 年轻妇人怕小孩子太过恩怨分明，对城主府产生不好的印象，对他们解释道：“这位小哥平时不是这样的，就是我这段时间来得频繁，打扰到小哥了，小哥才这么暴躁。” 顾白拉拉年轻妇人的手，年轻妇人掌心覆盖厚厚的黄茧，触碰起来粗糙咯人。 顾白无视对方想要缩回去的手，道：“何嫂子不必解释，我都懂，城主府门口的石狮子都比旁人要尊贵些。” 年轻妇人见顾白没被糊弄过去，神色有些讪讪，她坚持道：“城主还是很和善的。” 一行人等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城主府小门开了，一名胖乎乎的身带灵光的上人走了出来。 他视线扫过顾离渊几人，眼底闪过抹精光。 他先对何嫂子笑道：“你这事做得很对，城里丢孩子之事很猖獗，将孩子送到城主是正确的。” 年轻妇人喏喏。 “去领赏吧。”那胖乎乎的上人转而对顾离渊道，“我是城主府的总管何见，你们可以叫我何叔。随我进来吧，在得到你们长辈的消息前，你们先住在城主府客房里。” 顾离渊几人谢过何嫂子，跟何见从侧门走了进去。 何见视线扫过顾离渊几人，笑眯眯地问：“几位公子小姐长得好啊，是哪儿来的？” 他长得喜感，笑起来就眼睛迷成一条线，乐呵呵的很是亲和，很能拉近小孩的距离。 顾离渊答道：“我们是川水顾家的，可以麻烦城主通知顾家来领人吗？” 何见心底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笑眯眯地开口，“原来是川水顾家的公子小姐，真是荣幸，难怪何某一见诸位，就觉得蓬荜生辉，原来遇上了贵人。” “几位公子小姐放心，因城中小孩丢失，城主本就有心将此事上报给顾家，现在又恰逢几位贵人，到时一并报上去。” -- 第32页 何见带着顾离渊几人绕过曲水回廊，来到一处种了海棠的院子。 他推开门，道：“这院子里的房间都已整理好，几位安心住着。有什么要求，可以与外边丫鬟说，外边一直有丫鬟当值。等顾家来人，我会亲自过来通知诸位。” 顾离渊谢过何见，目送何见离去。 待何见走远了，大胖开口道：“这城主府，还是挺好的。” 他伸个懒腰，道：“终于可以睡个好觉，泡个热水澡了。这几天一直没洗澡，快臭死我了。” 小胖凑过去闻了一下，故意道：“馊了，这只大胖可以丢了。” “去你的。”大胖推推小胖，笑骂道，“你才馊了。” 何见做事周全，不等大胖去找丫鬟，便有人给他们送来热水和干净的衣服。 大小胖和顾白各挑了间房间开始沐浴，顾离渊也挑了一间，不过只略略清洗了下脸和手。 江映岚不解地问：“你不洗澡？” 这都五六天了还不洗澡，太不爱卫生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荀子·宥坐》，孔子曰：居！吾语女其故。人有恶者五而盗窃不与焉：一曰心达而险，二曰行辟而坚；三曰言伪而辩；四曰记丑而博；五曰顺非而泽。此五者，有一于人，则不得免于君子之诛…… 第18章 被掳 顾离渊摸摸胸口的蛋蛋，道：“不是要恒温孵化？我若是脱衣服洗澡，你就不在恒温环境了，万一会影响孵化呢？” 江映岚：“……” 差点忘了这回事。 不过听明白顾离渊话里意思，江映岚不可置信地问：“你的意思是，我一直没孵化成功，你就一直不洗澡？” 顾离渊没答，但看他神态，就知道他要这么做。 江映岚顿时感觉顾离渊哪儿哪儿都臭起来。 江映岚嫌弃地从顾离渊头顶飞下，落到热水里，道：“赶紧洗澡吧，你能忍受，我还怕你汗味熏到我呢。” 她视线落到对方头上，虽然五六天没洗澡，顾离渊一头长发依旧顺滑水亮，不打结，也不油乎。 她睁眼说瞎话道：“还有你头发，再不洗，都能炒菜了，我哪呆得舒服？” 顾离渊无奈一笑，“蛋蛋，别闹，先忍忍吧，等破壳就好了。” 江映岚无语，“用你脑子想也知道，不可能不洗澡不换衣服啊，我要是十年不破壳，你这身衣服还能穿十年？” 顾离渊倔强地开口，“总得先试试，实在不行，再想想其他办法。” 江映岚却不愿意，之前没有条件时她还能忍受，现在有了条件顾离渊还不洗澡，她感觉自己蛋壳都脏起来。 她道：“听我的，洗澡。还有，胸口恒温孵化，是我骗你的，我根本不是蛋液，用不着孵。” 顾离渊将信将疑，“那你怎么那么怕被煮？还忌讳吃水煮蛋？” 江映岚振振有词，“将你装进蛋壳里，看别人吃水煮蛋，你会不会有一种，下秒自己也会被吞吃的错觉感？这叫做物伤其类。” 顾离渊换位想了下，确实是如此。 他再次确定地问：“胸口孵化，真是骗我的？” “是啊。”江映岚开口，“我是本命灵，怎么可能是蛋液？想也知道不可能。” 说到此处，江映岚忍不住嘲讽，“也就大胖敢说，你敢信。” 顾离渊摸摸胸口，又望望热水，想了想，取出蛋蛋放进热水里。 这样，也算恒温了吧，顾离渊不确定的想。 之后，他开始脱衣服，脱到一半，他想起蛋蛋的神魂飘在外边，忍不住害羞道：“蛋蛋，我要脱衣服了，你能不能避让一下。” 江映岚嗤笑：“就你这小豆芽似的还没发育的身板，要避让什么？” 顾离渊认真地开口，“男女有别，非礼勿视。” “行行行，年纪小小屁事多。”江映岚背过身，道，“我避让了，你赶紧进来，小心水凉了。” 顾离渊攥紧衣领，决定相信蛋蛋一回。 他快速脱光衣裤，爬进浴桶里。 江映岚听得水声，转身过来，正好见顾离渊半边脸都埋在水里，却是水放得太深顾离渊太矮。 江映岚顿时哈哈哈笑了起来，道：“那小厮未免也太高看你了吧。” 这深度，明显就是十来岁的少年身高。 显然，顾离渊气质沉稳，给了那些小厮一种顾离渊初步长成的错觉。 顾离渊跪起，将头探了出来。 他用毛巾搓背擦身子，道：“蛋蛋，非礼勿视。” “就不就不。”江映岚仗着顾离渊看不见，一双小翅膀不断拍水泼向顾离渊。 不过她一双翅膀小小的，拍的水跃起不足半寸，又重新回到水面上，漾起一圈圈波纹。 顾离渊看不到，但能感受到，他无奈地一笑，抬眸望向窗外。 他估摸了下时间，道：“蛋蛋，你要吐火了吧？” 通过这几日观察，顾离渊发现蛋蛋卯正（早六点）破蛋壳，酉正（晚六点）吐火回到蛋壳内，现在即将寅时正，蛋蛋该回蛋壳了。 江映岚闻言，情绪一下子落了下去。 她不满的开口，“就你记得牢。” 纵然江映岚不想，到点火花颤巍巍地吐出，落到顾离渊胸口，嗖地一下被顾离渊吸收。 -- 第33页 顾离渊再次感觉到一股暖洋洋的气息在体内蔓延开，不过火花太小，这种舒服的感觉只有一瞬。 顾离渊回味片刻，捞起蛋蛋，问：“蛋蛋，你还好吗？” 江映岚道：“别吵我，我要睡觉。” 睡一觉，又是新的一天升起。 顾离渊不再说话。 他擦干头发和身子，换身新衣服走出去。 门外，大小胖他们已经换好干净衣服坐在亭内，瞧见顾离渊，朝他招招手。 顾离渊走了进去，先找顾白借针线。 顾白二话不说借了。 顾离渊回到房间，再次在胸口绣了内袋，之后重新回到院子。 他将针线还给顾白，坐在大胖身边，看小胖眉飞色舞地说他如何求灵之事。 大胖听完不知多少遍的求灵过程，哀嚎一声，道：“我也诚心诚意，为什么就没有灵回应我呢？” 小胖拍拍大胖的肩，道：“肯定是你心宽体胖，灵担心自己吃不过你。” 小胖虽然在安慰大胖，眼底难掩忧虑。 等顾家人到了，要是大胖还没契约本命灵，他就会前往凡界，和他再也难见一面。 他不想这样，不想失去大胖这个朋友。 大胖拍拍肚子，笑道：“哈哈哈哈，你说得也是，我肯定不会让着本命灵。这样也好，我到了凡间，就可以尽情吃了。” 小胖抿抿唇，勉强笑道：“凡间的食物，哪有上界好吃。” 顾离渊开口，“大胖，没到绝路，不到放弃的时候。你真舍得小胖，舍得你上边家人？小胖能成，你也能！” 听了顾离渊的话，大胖有些感动。 谁不想成为上人？ 他只是用笑容掩盖自己失落，不想让小胖伤心而已。 “放心吧离渊公子，我不会放弃的。”大胖开口。 “叫我离渊吧，我不是什么公子。”顾离渊道。 “哈哈，行，不过离渊离渊，有些拗口，干脆叫你梨子吧。”大胖有些狡黠地开口。 “不要。”顾离渊断然拒绝，这个外号太脂粉气。 “圆圆，圆圆。”江映岚猛地爬起，在蛋内喊道。 顾离渊让她蛋蛋之名人尽皆知，她也要让顾离渊圆圆称呼家喻户晓。 顾离渊摸摸胸口，眼底闪过好笑，他抬头，道：“叫我圆圆。” 大小胖和顾白都惊了，圆圆这个外号，可不比梨子好到哪里去。 不过，圆圆还挺可爱的。 小胖和顾白都忍不住掀起嘴角笑，之前的生疏因这一外号彻底消失。 他们本就经历同生共死，彼此间感情自然较之别人不同，只是之前顾离渊看着就如高岭之花，让人不敢冒犯，此时圆圆小名顿时将这种疏离消融，有种可爱的反差萌。 “圆圆，噗噗噗——”小胖扭头，耸着肩偷笑，之后转过身，一本正经道，“我没笑你啊，我就是嘴里忽然进卷柏了，我将卷柏吐出来。” 说着，又扭头，“噗噗噗”继续吐卷柏。 江映岚听到外边笑声一片，倒在蛋壳里用翅膀捧着腹跟着笑。 顾离渊听到江映岚的笑声，觉得心情十分不错。 他想，这或许就是书上说的“寂静黄昏，邀三五好友，畅谈天地，岂不快哉”吧。 小伙伴聊天聊到夜色昏朦，各回各房，开始躺床休息。 夜深人静，月上中天，惟闻风声与鸟声，伴人入眠。 这时，院落外边忽然出现四名黑衣人。 黑衣人脸带面具，身形裹在斗篷里，看不出容貌与气息。 院门无风自开，黑衣人快速迈入院内，视线落到顾离渊几人入住的房间。 当前一名黑衣人做了手势，其余三名黑衣人领令，好似一道黑烟般，一人贴一个门口。 之后，迷香散开。 房间内，江映岚睡梦中嗅到一股清香，下意识地深嗅两下，之后认出这是什么香味后，忙翻身爬起，喊道：“圆圆，圆圆，快醒醒，有危险。” 顾离渊睡得不算安稳，江映岚一出声，他便醒了。 他正想问怎么了，忽然嗅到空中的清香，顿时警觉地闭了嘴。 顾离渊的本命灵是凤凰，虽然凤凰没有破壳，但凤凰本身拥有破除一切邪祟鬼秽能力，这迷香于他并不起作用。 当然，他并没笃定这是迷香，他只是奇怪，空气中怎么会忽然出现清香。 海棠无香，睡前也没闻到香味，这香味出现得奇怪。 反常即有妖，谨慎让顾离渊按兵不动。 门无声开启，夜风吹了进来，吹动床边帷帐。 顾离渊顿时周身起了一股寒意，不知是夜风吹的，还是被惊的。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呼吸平缓，假装入睡，而双耳竖起，捕捉对方脚步声。 他的耳力显然不如江映岚灵敏，他还没听到什么动静，江映岚先提醒道：“圆圆，到床边了。” 顾离渊翻个身，偷偷掀起一条眼缝，只见帷帐被掀开，一条人影站在床边，正俯身来捞他。 顾离渊双-腿抬头，狠狠踢向黑衣人面门。 这雷霆一击很轻易地被黑衣人挡住，并以手作刀，看在顾离渊后颈。 顾离渊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江映岚：“……” 来敌太强，圆圆第一回 合就被KO了，现在怎么办？ -- 第34页 她默默地用翅膀裹紧自己。 第19章 山洞 除了顾离渊，旁边小胖被卷柏抽醒，也发现了这股清香。 他有些害怕，抱着卷柏下床。 他刚掀开帷帐，就对上无风自开的门。 他准备下床是脚一缩，又退了回去。 刚退回没两步，一道藤蔓倏地出现，将小胖捆得严严实实。 小胖一惊，放声大喊，“救命啊——” 可是嘴张了张，没发出任何声音，好似有什么无形怪兽，将他的声音吞噬得干干净净。 藤蔓一动，小胖飞了出去，落到黑衣人肩上，被黑衣人扛起，期间，依旧没发出任何动静。 四名黑衣人汇合，小胖才发现顾离渊大胖和顾白都已中招，正到垂着昏迷不醒。 小胖暗暗叫苦，生不逢时，最厉害的圆圆都中招了，危矣危矣。 他还没想出什么法子，颈上一痛，失去了意识，却是旁边黑衣人见小胖子还清醒着，以手作刀，劈中他小胖后颈。 之后，四名黑衣人又似来时那般，如一缕轻烟飘出城主府，往城外方向赶。 街道寂静，暗巷无声。 一道人影不徐不缓地行走在街巷间，亦没有发出声息，纵然一身雪白，却又好似完美融于夜色中，不引人注意。 他抬头，月色温柔，照亮他的眉眼，这人正是白日见到的那个裴姓白衣少年。 黑衣人从巷口穿过，在他眼角拉出一闪即逝的残影。 他若有所觉，脚步疾行。 他走到巷口，正好瞧见四条人影扛着四名小孩远去。 他识海内的系统幸灾乐祸地开口，“顾离渊被抓了，正好给七兰魔君加餐。” 裴钧掌心凭空出现一本线装书，他翻开书，念道：“‘君子之道，在于行远’。行远之秘，在于跬步千里，行！” 他往前一跨，身侧空间扭转，半步间便至数里之外。 这便是跬步千里，一跬步行千里。 当然，这是修到极致，方可达到境界，境界低时，半步只能跨越数尺数丈。 见裴钧要追上去，系统气急败坏，“你不想杀顾离渊，还不能允许别人杀吗？顾离渊自己撞上了，干-你何事？” 裴钧充耳不闻，紧随黑衣人尾后。 黑衣人也发现了裴钧，当头扛着顾离渊的那人打了个手势，所有黑衣人的速度猛地快上一倍。 裴钧又翻了一页，下一秒，他出现在城墙上。 他望着下边往外逃的黑衣人，再次翻了一页，念道：“‘君子之所取者远’，则必有浩然之气，压邪！” 无数字符凝成浩然白光从书上飘出，化作云气居高临下镇压黑衣人。 当前黑人再次一打手势，四人散开，各寻个方向逃窜。 “浩然正气，压！”裴钧再次轻呵出声。 书上白光再次增强，好似雾气般将这个空间弥漫填满，并在黑衣人逃离方向，竖起白色光幕。 白色光幕如轻烟，如白纱，看着一戳即破，可是却似柔韧的鲛纱一般，刀割不开，水火不侵。 当头黑衣人从裴钧出手便认出他的身份，他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再次打了个手势。 所有黑衣人将肩上的小孩往地上一掼，回首攻向裴钧。 呆在蛋壳里的江映岚听到肉-身与地面撞击的声音，不由得浑身一疼。 那黑衣人这力道，可没留情。 她忙又出声喊：“圆圆，醒醒，醒醒。” 顾离渊此时晕迷，自然无法回答她。 江映岚有些失望，更多的焦急，她又喊了几句，放弃喊醒顾离渊的打算，侧耳倾听外边动静。 外边黑衣人已经飞向城墙，每人手中都拿着一只银钩。 银钩如月，在月光下闪烁着尖锐的寒芒，寒芒从银钩上激发，发出道道激光似的杀意。这些杀意在空中汇聚成一股，仿若长箭般击向城墙上的裴钧。 裴钧定目瞧去，见那些银钩是纯粹的灵器，上边没有本命灵气息，心道这些人倒是谨慎。 他手中书再次翻了一页，道：“浩然气，咄！” 浩然气从书上飞出，好似飞龙踏云般，迎上银钩杀意。 躺在地上的小胖偷偷掀开下眼皮，见黑衣人正和人缠斗，没注意这边，连忙爬起身，给顾白、大胖和顾离渊各扑了一脸卷柏，“小白，大胖，圆圆，醒醒，醒醒。” 他推推这个，推推那个，很快，卷柏将迷-药解开，其他三人都从昏迷中醒来。 “我，”顾白视线一扫，眼含惊讶，又听到动静，扭头望向城门口，“他们！” 小胖点头，道：“没错，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们被黑衣人掳走，是裴家公子救了我们。” 小胖起初确实被砍晕，不过卷柏本身就拥有极强的生命力，他在半途就清醒过来，不过他没敢乱动，怕被发现，再次击晕，直至此时，才敢动弹。 顾离渊扭扭头，视线落到裴钧身上，眼底闪过羡慕。 城墙之上，裴钧悲悯庄严，仿若天人，他手中书本泛着浩然正气，白光照耀之下，衬得他眉目温柔，愈发润如美玉。 那才是他预想中的上人模样，哪似他，捧着蛋蛋，却不知如何战斗。 “现在怎么办？”小胖凑到顾离渊身侧，问道，“是上去帮忙，还是就此逃跑？” -- 第35页 顾离渊从地上起身，问道：“你知道如何攻击？” 小胖摇摇头，他从本命灵那学到的第一个技能，是甩卷柏治愈，而顾白学会的，是变大变小。 顾离渊开口，“回城，通知城主。” 他有些疑惑，这儿发生了战斗，城主府为何毫无动静？莫非城主也被这些黑衣人迷晕了？ 现在猜测再多，也不知真相如何，顾离渊将这些念头按下，带着顾白大小胖避过战场，来到城墙底下。 城门是关着的，顾白用针将后边横木挑了，之后推开城门。 横木落地和城门打开的声响挺大，黑衣人和裴钧视线都落到他们身上，自然也瞧见了他们四人耗子似的行径。 裴钧识海内的系统嗤笑道：“这就是灭世之主，冷漠而没有良心。你为救他在此受人围攻，他却抛下你偷溜，跟那毒蛇一样，养不熟。子曰：不仁不义之辈该杀，这样的顾离渊，你说该不该杀？” 裴钧收回视线，漠然道：“智者识时务。他此时离开，是明智之举。” 他所行是发乎本心，本就没求回报，因此见顾离渊离去，他心底无并多少情绪波动。正如君子，得也无喜，失也无悲。 顾离渊一行人进城，将门栓重新关上。 不过离去前，顾离渊扭头，昂声道：“公子再坚持片刻，我们去找城主过来帮你。” 裴钧没有回头，仿若没有听见。 顾离渊没再管裴钧，往城主府方向跑去。 南正城此时好似进入沉底沉睡，除了黑衣人、裴钧和顾离渊一行人，再无旁人活动踪迹，连鸟鸣犬吠都无，安静地好似死城。 顾离渊心微沉，南正城落魄到这般程度，连上人都没几个？他不由得忧虑，若是城主府的上人修为都不高，敌不过那些黑衣人怎么办？ 纵然有这忧虑，但目前求助城主府，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跑到一半，静悄悄的街道又凭空冒出几名黑衣人。 两人移到顾离渊几人面前，手中银钩冒出，快很准地敲中四人后颈，四人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那边裴钧瞧见多出的黑衣人，心知自己不是对手，当即手中书往回翻一页，口念“疾行”，身形从城墙上消失。 很快，南正城又恢复安静。 顾离渊是被一阵剧痛摔醒的，他睁开眼，正好瞧见黑衣人转身出山洞。 原来他们被黑衣人抓到老巢，并丢到了地上。 山洞洞口无形屏障扭曲一下，黑衣人身形消失于结界之外。 顾离渊从地上起身，偏头望向大小胖和顾白，正好和小胖偷偷掀起一块眼缝的视线对上。 顾离渊：“……” 小胖瞧见顾离渊，心立马定了下来。 他一咕噜从地上起身，凑到顾离渊身边，视线落到山洞洞口，问：“圆圆，他们走了？” 显然，也瞧见黑衣人消失。 顾离渊点点头，道：“弄醒大胖和顾白。” 他偏头，开始审视周围环境。 率先瞧见的，是倚靠着山壁聚在一起、三五成群的孩童。 成群的孩童与孩童间有点距离，显然同样被抓，也根据相熟性分帮结派。 顾离渊快速扫过，在里边发现不少顾家熟悉面孔，顾云天也在其中。 他视线落到顾云天身上，大步流星赶去。 顾云天瞧见顾离渊被抓，本来有些幸灾乐祸，可是触及顾离渊视线，他忍不住将身形蜷缩起来，让自己存在感更低。 他忘不了顾离渊杀人时的狠绝。 眼角余光瞧见顾离渊那双皂色鞋靴靠近，他抱着自己双膝愈发惊慌，怎么办怎么办，他是不是要死了？ 肩膀猛地一用力，他身形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倾。他惊慌地抬头，正好对上顾离渊深沉地看不透情绪的视线。 顾云天最讨厌顾离渊这种视线，好似除了他，所有人都似蝼蚁随时都能捏死一样。 哪怕顾离渊抱头挨揍，形容狼狈，可是那种高高在上感依旧存在。 这让顾云天愈发愤怒，不过是一个娘死爹不爱的废物，凭什么能这般气骨优越？ 所以，他喜欢跟在顾七闲身后狂揍顾离渊，想折断他的傲骨，想让他求饶，想让他狼狈不堪。 此时再次对视顾离渊的视线，顾云天心抖了抖，那种自己为蝼蚁，能被人轻易斩杀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 害怕、惊慌、卑微、恐惧，所有情绪齐上心头，让他忍不住颤着嗓子厉声问：“顾离渊，你想干什么？顾氏有族规，同族之人，不得残杀！” 顾离渊像看傻子似的看他，轻蔑道：“你，有让我出手的必要？” 却是在说，你连让我杀的价值都没有。 这远比之前的无视更让人难堪，难堪到顾云天脑子里只剩下愤怒。 这股愤怒让他忘记了对顾离渊的害怕，他猛地一用力，双手平推顾离渊，怒吼道，“顾离渊，你去死吧——” 顾离渊松开手，轻松往旁一闪，顾云天推了个空，又无法及时止住冲势，在惯性的作用下径直扑向山洞洞口结界。 顿时，一股紫色电光从结界上闪过，精准地全落到顾云天身上。 顾云天抽搐片刻，倒地晕迷不起。 顾离渊：“……” 第20章 淬骨果 大胖、顾白接连醒来，也瞧见这一幕。 -- 第36页 顾白哑然片刻，吐出一句：“五雷轰顶啊。” 不过，顾云天的经历，让他们知道，山洞口不仅仅有结界，更有雷电。 双层防护，让这些小孩，彻底死了逃离心思。 顾离渊一行人学着其他小孩，找了个角落靠着山壁坐下。 他们一坐下，便发现山洞内安静得很，其他小孩对他们没丝毫好奇，安静地带着，安分而麻木。 顾离渊将这些小孩的举动瞧在眼底，对大胖道：“你去顾家族人那边问问，怎么这么安静？” 似这种遭逢大难，遇见同族之人，就算不相熟，也会迅速产生亲近感。 可是没有，顾家族人对他们也极为冷漠，连交谈的欲-望都没有。 大胖朝顾离渊点点头，起身往顾家族人那边走。 顾离渊道：“这些小孩，便是南正城被掳走的小孩了。” 而顾家族人，因为飞船失事之故，散落在南正城城外山林，也被人贩子拐来。 因为山洞太静，顾白下意识压低声音问：“那现在怎么办？” 顾离渊开口：“等，等大胖的消息。” 目前他们一头雾水，或许能从这些被掳来的孩子口中知道些什么消息。 他低头，摸摸胸口，喊道：“蛋蛋？” 蛋壳里的江映岚翻个身，问：“什么事？” “蛋蛋，结界能困住你吗？”顾离渊开口。 “自然不能。”江映岚不屑地开口，她凤凰一族，天生破妄。 “那明早，能拜托你出去查探下吗？”顾离渊再次开口。 “可以啊。”江映岚翻个身，翻到一半，猛地反应过来。 她唬得浑身绒毛炸起，好似个黄橙橙的橙子，“你说什么？” 顾离渊眼底闪过笑，“就是你想的那样。” 江映岚将身又翻回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第一天出来，我就知道了。”顾离渊道。 江映岚想起那天他的抓头发，顿时头皮发麻。 什么抓头发，那分明是想抓她！ 她一个咕噜从蛋壳里翻身而起，怒道：“你个大骗子，大骗子！” 顾离渊：“……” 江映岚将蛋壳当做顾离渊双脚不断踩，“大骗子，大骗子，大骗子。” 顾离渊任她骂，等她骂完，才慢吞吞地开口，“蛋蛋，是你先骗我的，你个小骗子。” 江映岚一虚，振振有词道：“我骗你什么，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而已。你就不同了，你发现了，却装作没发现，你就是个大骗子。” 顾离渊：“……” “是是是，我是大骗子。”顾离渊低声哄道，“我不该骗你，我错了。” 江映岚之前的心虚顿时没了，理直气壮。 她将炸开的翅膀收拢，昂起小脑袋，道：“行，我原谅你了，下次不许再骗我。” “好好好。”顾离渊忙不迭答应。 江映岚重新坐好，优雅地梳理自己的绒毛，道：“等天明吧，天明我就去出去看看。” “好。”顾离渊知道，蛋蛋要等卯正，卯正后她才能出壳。 与蛋蛋商议好，大胖也回来了。 他靠着顾离渊盘腿坐下，低声道：“圆圆，我问过了，那些黑衣人每天都会拉十个人出去，而拉出去的十个人，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们这儿还有二十多个人，他们觉得，没有再叙旧的必要，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全都会死。” 也便是说，这些小孩子已经接受了死亡的结局，此时才这么丧和无力。 顾离渊心惊，“每日十个？” 这是完全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江映岚本来还悠哉的心也跟着提起，她翻个身，问：“明天我还查不查探？” 要是她去查探，顾离渊被人捉了送走，被人杀了都不知道。 顾离渊也有些头疼，“再看吧。” 他望向顾白，问：“有没有琢磨出，用针线杀人的方法？” 顾白缩缩肩膀，她不敢杀人。 他又望向小胖，小胖上半身跟着矮了下去，弱弱地开口：“我能治疗。” 顾离渊愈发头疼，这三人，自保之力都没有。 江映岚忽发奇想，“卷柏生命力极为旺盛，素有九死还魂草之称。它在绝境时，会将根部收起，进入假死状态，小胖可不可以琢磨下假死技能？” 顾离渊将江映岚的话低声如实转达给小胖，小胖双目一亮，道：“我琢磨琢磨。” 不能攻击，就保全自己。 之后，山洞内恢复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映岚从蛋壳内飞出，她对顾离渊道：“圆圆，我出去看下。” 顾离渊低低地“嗯”了一声。 江映岚无视结界，魂体飞了出去。 山洞外边是一个更大的山洞，山洞壁上有三四条通道，不知通往何处。 江映岚飞到通道口听听风声，待听到人声后，就往那个通道飞去。 她翅膀小且绒，飞行速度却快，不过眨眼间，就穿过长长甬道，来到另一个山洞。 跟顾离渊所在的湿漉漉又脏兮兮的山洞不同，这个山洞颇为干燥奢华。 明珠为灯，狐裘为毯，各类珍玩无数，连洞内用来装饰的摆件都是红珊瑚，显然这山洞是主人起居住处。 山洞内无人，人声还在更里边。 -- 第37页 江映岚穿过结界，还没看清人，先嗅到一股浓郁的阴腐、奸邪、血腥味，这股味道太过阴邪与脏污，激得她差点吐把火，荡邪清气。 她忍住吐火的欲-望，定睛往阴邪之气最重的地方瞧去，只见一朵纯洁无瑕的花朵正在盛开。 独花花型颇似莲瓣兰，脸盆大，幽幽散发着清香。清香盈室，轻轻重重浅浅淡淡，魅惑迷人。 可是瞧在江映岚眼底，却是白花之上血气滔天，像是血海中浸润出来，带着无穷怨恨之意。 这是吸收着人血人肉长大的花。 它越是纯白无瑕，它根下白骨越是累累。 白花圆舌之内，一名男孩正在睡觉，他蜷缩着，犹如婴儿躺在母亲子宫，安详而沉醉，仿若不知世事的稚子，等着睁眼看世界。 可是他身上，有着与白花如出一辙的阴邪与血气。 江映岚心底涌起一股寒意。 她自认冷漠，且不是好人，可是瞧见这一幕，她却觉得自己是个天大的好人。 至少她不枉顾生灵性命。 眼前这一幕不仅仅是让她凤凰本性作呕，更让她本心作呕。 那男孩小小年纪，也不知吞噬多少血肉，才有了现在这般浓郁的血气。 然而更让她胆寒的，是那个站在白花前带着白色莲瓣兰面具的黑衣人。 幼童生而一张白纸，是他这个大人描抹，才让那个男孩小小年纪拥有这诸多血孽。 他，不配为人。 莲瓣兰面具人身后站着另一名黑衣人，看姿态，是莲瓣兰面具人的下属。 他微微躬身，低声道：“家主，裴家那位公子，一直在山洞外追查。” “不过是二阶小毛孩，你们竟让他追到这儿来了？”家主转身，不悦地开口。 “家主，那毕竟是裴家。”后边黑衣人道。 超级大家族，先天立于无数家族之上，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手段与实力。 “裴家！”家主咬牙切齿，话里尽是不忿。 他厉声道：“我儿蕴育关键时期，不容他捣乱。他不是查拐子么，让他去城内查。” “家主是想放弃城内红馆绿阁？”黑衣人试探地问。 家主默然不语。 黑衣人明白了，朝他行了个礼，转身往外走。 家主转身继续盯着花苞里的男孩，眼底闪过狂热，他低声自言自语，“只要再等三天，等我儿彻底长成。” 他谨慎地不再开口。 江映岚偷听到一半，挠心挠肺，那男孩彻底长成后，会如何？ 还有三天，这三天，会继续吞吃孩童吗？ 江映岚望着那滔天血气，吐火欲-望蠢蠢欲动，不过见那血雾浓郁得仿若实质，又将那股欲-望憋回去。 她的火苗太小，若是现在吐火，不仅不会伤到花灵和里边小男孩，还会打草惊蛇。 江映岚心内骂了声孟德，翅膀一闪，追上之前那个为仆的黑衣人，跟着他往山洞外走。 即将出山洞前，江映岚忽然感觉一股巨大的拉力，下一秒，她便回到蛋壳内。 江映岚：“……” 她头一次知道，神魂原来不是自由的。 她重新从蛋壳内出来，落到顾离渊头顶，叭叭叭地将这一路见闻说了。 顾离渊耐心地听着，并在脑子里勾勒出大概地图。 江映岚讲完后，道：“我建议你先逃出山洞，找那裴姓少年一起联手，将那个男孩的本命灵杀了。” 那本命灵已经被养废，若是不杀了，还不知以后要吞噬多少生灵。 “好。”顾离渊点头。 拿不准今日会不会继续挑选十人，顾离渊不敢再耽搁。 他起身，面对山洞的小孩，朗声道：“我有法子破开结界，你们是呆在这里等救援，还是随我一道逃出去？” 顾离渊这话一出，所有人眸子都亮了，眼底闪烁着微薄的希望。 “你真有法子破开结界？”一个黑健壮小孩抱着小一号的黑健壮，大胆问道。 顾离渊点头，道：“我先说好，出了山洞，生死自负，我不负责救人。” 逃出山洞的洞口没有设结界，因此，只要破除关押他们山洞的洞口结界，就可以逃离。 这种伪装，利用了众人思维定势，常人以为，既然是秘密基地，就会设结界护得严严实实，偏这群黑衣人反其道而行之，外边山洞不设结界，看起来与普通山洞无意，如此，就不会引起任何上人注意。 这种伪装很巧妙，此时却方便他们逃跑。 众小孩纷纷响应，偶有一些觉得顾离渊应该救人救到底的，也只敢心内嘀咕。 顾离渊走到山洞口，江映岚不情不愿地开口：“又要被关一天。” 顾离渊安抚道：“蛋蛋辛苦了。” 江映岚也就抱怨下，她口齿一吐，一朵火花落到结界上。 结界好似助燃的棉花，瞬间被烧之一空。 头顶重量消失，顾离渊摸摸胸口，率先走出山洞，大小胖和顾白紧随其后。 其余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一拥而上。 结界真的破了。 结界破裂瞬间，莲花兰面具有所感应。 他偏头望向那个山洞，面色突然一沉，“莫非裴钧找过来了？” 他取出联络器，给还守在山洞内的黑衣人下达指令。 -- 第38页 顿时，黑衣人纷纷涌出，将逃离的孩童再次抓回洞内。 “后边有人。”困在蛋内，江映岚耳目被练得极为聪敏，黑衣人还没靠近，她先听到风吹过衣料的摩挲声。 顾离渊对这一情况并不意外，结界一般与主人有关联，结界被破，主人就会有所感应。 而他本意，则是打个时间差。 现在看来，他运气并不好。 他加快脚步，低声道：“快跑，有人追过来了。” 自他之后，大小胖和顾白也猛地往前冲。 一道藤蔓顺着山壁往前蔓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向大小胖和顾白。 小胖将大胖和顾白往前一推，自己瞬间被藤蔓编织成的笼子捆住挂在山壁上。挂好小胖，那个黑衣人继续往前追，将大胖和顾白也依次挂上。 之后，他手中藤蔓似长蛇般击向顾离渊。 “左边左边。”江映岚听风辩位，忙对顾离渊道。 顾离渊眼角余光瞧见藤蔓，身子一避，避过藤蔓抓捕。藤蔓横甩，顾离渊被迫后退两步，撞上后边山壁，不想他脚踩上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 青苔打滑，顾离渊身子不受控制地后仰，顺着山壁往下滑落，恰此时，他身后山壁忽然消失，似张开口的巨兽，将后仰悬空的顾离渊吞了进去。 这时，藤蔓捆过来，却在即将碰到顾离渊时，张开的口子又重新变回原样，瞬间藤蔓撞上山壁，击打声清脆响亮。 顾离渊：“……” 江映岚：“……” 江映岚忍不住酸溜溜地开口，“你运气真好。” 不愧是天命男主。 顾离渊从地上爬起，顺着微光往前跑，他边跑边道：“蛋蛋，你傻了，我运气好，不就是你运气好？” 江映岚一想，也对，她和男主气运相连，顿时心不酸了，翅膀抖擞了。 顾离渊跑了约莫百米，又到了一处山洞。 而微光，便是从山洞内传来的。 顾离渊走了进去，先看到一株双剑叶植物。 双剑叶植物长在半米高的石头上，中间茎杆笔直，顶端托着一颗红彤彤的拳头大的果子。 顾离渊细细观察片刻，眼底闪过惊喜，“竟是淬骨果。” 淬骨果，可淬炼根骨。 他资质太差，这灵果来得正好。 他伸手将顶端灵果摘下。 灵果一离茎秆，双剑叶植物顿时枯萎，化作尘土洒落。 顾离渊观察石头上的粉末片刻，再次点头，“果然是淬骨果，离枝即枯，化尘为靛。” 江映岚再次有些酸唧唧的，“你运气真好。” 顾离渊哭笑不得，“蛋蛋，我根骨变好了，你岂不是就能出来？还是你运气好。” 江映岚没被哄过去，“我又吃不到。” 吃不到的兔肉和鱼汤，永远是她的痛。 “傻蛋蛋，等你破壳了，想吃什么吃不到？”顾离渊再次哄道。 江映岚一听，觉得对，她催道：“那你赶紧吃。” 顾离渊不再犹豫，将果子吃了。 吃完后，顾离渊静等果子起效，然而等了片刻，并没有等到书上说的“筋脉似灼，骨肉如断”的痛苦感。 他心内狐疑，莫非自己吃的是假果？ 他没敢将自己的猜测与蛋蛋说，他前脚才与蛋蛋画个能破壳的饼，下一秒就告诉她饼丢了，估计蛋蛋要炸。 他一边继续往里走，一边不着痕迹转移话题道：“那黑衣人没追过来。” 江映岚开口，“估计是一次性机关，将你传送过来，就毁了。” 顾离渊猜也是，不然他吃灵果耽搁功夫，那黑衣人早追来了。 他转身往回走，他要早些出山洞找到裴钧，以免大小胖和顾白被花灵吞吃。 只是走到尽头，顾离渊并没有发现出路，他又折回去，另找出路。 行了半柱香，他来到通道尽头，一处没有出口的小山洞。 山洞内石桌石椅石床石柜应有尽有，浑然一个人家模样。不过石器家具上空荡荡的，并没放什么东西，唯有柜上摆放一黑一白两块玉石。 顾离渊视线落到那块白色玉石身上，不受控制地走进，伸手握了上去。 白色玉石落入他手中瞬间，化作一滩水深入掌心，消失不见。 他正惊疑不定间，听到蛋蛋开心地欢呼，“圆圆，是不是那灵果起作用了？我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等我片刻，我先破壳。” 顾离渊：“……” 真是太好了，不用他绞尽脑汁去哄蛋蛋了。 第21章 九死一生石 笃笃笃地声音在山洞内响起，顾离渊不由得心生期待。 他从胸口将蛋蛋取出捧在掌心，一眨不眨地盯着。 蛋蛋长什么样？ 会不会比孔雀更好看，比鹏鸟更厉害？ 笃笃笃声持续片刻，就变成笃——笃——声，再之后，笃声都没了。 顾离渊摇摇蛋壳，喊道：“蛋蛋？” 江映岚用翅膀摸摸自己的喙，生无可恋道：“不行，力量不足。” 顾离渊失望，不过他知道蛋蛋更失望。 他安慰江映岚道：“没关系的蛋蛋，等我以后多吃灵果，你就能积蓄更多力量。” 江映岚从蛋壳内爬起，道：“你说得对，赚钱，买灵果。先天不行后天补，肯定能将你先天给补足。” -- 第39页 她身形一轻，神魂再次出窍。 她趴在顾离渊头顶，惊喜道：“那灵果还是有用的。” 灵果虽然不能让她破壳，但能让她能多吐几朵火花，神魂多出几次壳。 顾离渊心虚，还不知是灵果还是玉石作用呢。 他将蛋蛋装入胸口，正欲转身出去，忽听到蛋蛋提醒，“有人来了。” 顾离渊身形一顿，快速走到石桌边上，抱起石椅，静听外边动静。 待脚步声近，即将转弯时，他将手中石椅往洞口一扔。 “君子举重若轻，定！” 一道粗哑的声音响起，正准备再搬石椅攻击的顾离渊动作一定。 他抬头往门口瞧去，见洞门口站着的人果真是裴钧。 他直起身，惊喜道：“能见到公子太好了，我发现了拐子老巢，公子快随我去救人。” 裴钧将石椅放下，朝顾离渊点点头，道：“稍等片刻。” 他走到石柜前，取下黑玉。 顾离渊视线紧锁裴钧动作，故作好奇地问：“裴公子，这是什么玉？有什么作用？” “九死玉。”裴钧开口，“取九死不悔之意。”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它算是天地奇玉，可承载法则。”裴钧倒是知无不言，“认主后可由心变幻，不过只有一次机会。” 裴钧将黑石与本命书籍放到一处，黑玉渐渐凝成毛笔模样，而本命灵在封面配合地给毛笔留了个凹槽，看起来仿若一体。 “我将它制成笔，配合我本命灵使用，所谓‘字出法随’即是。”裴钧将本命灵收好，道，“带路吧，去救人。” 顾离渊赶紧往回走。 裴钧跟着顾离渊身后，不徐不疾地跟着，正如他这人，优雅从容。 他识海内系统见机会这么棒，忍不住开口怂恿：“现在只有你们两个人，他又对你毫无防备，杀了他。” 裴钧设了结界，开口道：“背后伤人，非君子所为。” “那你就喊住他，和他正面对战。” “恃强凌弱，非君子所为。” “那你压制实力，杀了他。” 裴钧叹了口气，心知不说明白，这不知是神器还是灵物的东西不会放弃。 他淡淡地开口，“我来此，非为顾离渊，而是为南正城那数万无辜百姓。” 前世南正城及附近村庄，所有人都被七兰魔君的本命灵一-夜吞噬，成为一座空城。 因南正城太小，也不惹人瞩目，这事一直不为人所知。及至几十年后，裴钧来此寻得九死石，才发现这事。 今生，裴钧来南正城，一为阻止七兰魔君的戾行，二为取回九死石。 也因此，在发现自己实力不足以镇杀黑衣人时，他选择先来取九死石。 “至于顾离渊，我何时说过要杀他？”裴钧开口，“君子谨之以德，我若趁他弱小未犯罪行时而诛，我与小人何异？” “我不知你从何而来，也不知你为何挑选我重生，但我有自己所行之道。”裴钧视线望向顾离渊，又似是望向遥远的未来，“我曾了解过他的生平，他并非生来为恶。古有圣人渡魔，我不才，愿效法圣人，行教化之道。” 系统气急，它当初怎么就只瞧见他死于顾离渊之手，若他重生杀起顾离渊十分方便，怎么没瞧出他是个榆木脑袋？ “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系统气急败坏地开口。 裴钧充耳不闻。 系统气得恨不得与他直接拆伙，却因没找到合适的下一任宿主，暂且忍耐。 走在前头的顾离渊忍了片刻，还是没能忍住心底渴望，他将蛋蛋从胸口取出，并将白玉召唤出来，与蛋蛋放在一起。 白玉与蛋蛋相触瞬间，又化作水渗入蛋壳，之后又无形无质从蛋壳飞出，飘到江映岚身前。 江映岚好奇地用翅膀夹着这团无色透明胶质团，豆豆眼尽是好奇，这是什么？ 她感觉自己能掌控它，能让它随自己心意而变。 真稀奇，天降奇宝？ 江映岚不知怎么想起如意金箍棒，又从如意金箍棒发散到魔法仙女棒，忍不住逗乐出声。 她低头，翅膀上透明胶质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魔法棒，棒头立着一只肥嘟嘟的小黄叽。 江映岚望着这只肥绒绒的小黄叽，爆笑出声，太可爱了吧。 笑着笑着，她意识到不对，她探出翅膀比比，又望望自己圆润的肚子，将魔法棒一扔，自闭了。 那只小黄叽，是现在的她啊。 连这奇宝都欺负她。 魔法棒在空中后退一段，又钻入蛋壳内，之后出现在蛋壳外边，顾离渊掌心。 顾离渊低头看向掌心，随即忍笑。 蛋蛋怕真是馋坏了，连白玉都幻想成糖画。 他心念微动，将小鸡糖画收了。 来到自己掉入的地方，顾离渊让开身，道：“公子，那些孩童被囚之处，就位于这山壁之后。” 裴钧走到顾离渊身前，“且退后。” 他展开书本，手持黑色毛笔，在书上写下一字，同时口中疾道：“破！” 话音刚落，“破”字便从书上脱离而出，落到前方山壁上。 空间撕裂声忽而响起，又很快被山壁轰塌声覆盖，轰隆石头爆破声中，前方出现一个大洞。 -- 第40页 瞧见那个大洞，顾离渊忙从裴钧身后走出，“公子，请随我来。” 两人刚走到四通八达大山洞，就遇到十来个黑衣人，这些黑衣人都是听到动静过来的。 裴钧率先踏前一步，拦在顾离渊身前，道：“镇邪！” 回旋风似的白光从书上疾驰而出，好似将天地劈开的闪电，霸道而强势。 黑衣人本命灵一触及白光，便畏缩不前，威力大减。 望着这一幕，顾离渊心底升起无限豪情，上人当如是。 他握紧小叽棒，守在裴钧身后。 有黑衣人从战场退出，转而藤蔓攻向顾离渊，顾离渊持起小叽棒，叽嘴对准藤蔓，口道：“咄！蛋蛋，吐火。” 顾离渊话音刚落，小叽棒的叽嘴中，一朵拇指盖大的小红花轻飘飘吐出，落到藤蔓灵上，似是星火燎原般，连藤蔓带人，瞬间烧成灰烬。 顾离渊怔了，他只是猜测蛋蛋神魂能够出来，应是还能再吐一朵火。 结果蛋蛋没吐火，小黄叽吐了火。 他收回小叽棒，将小黄叽放在眼前翻来覆去瞧。 江映岚眯眯眼，语含深意地问：“它好不好看？” “好看。”顾离渊毫不犹豫地夸道，能够救他命的宝物，当然好看。 江映岚顿时心情愉悦，就算是幼时的她，也那么好看，当属凤凰第一流。 “算你有眼光。”江映岚笑道。 她视线跟着落到小黄叽上，道：“我好像知道它是什么了。” “是什么？” “一生石。”江映岚道，“九死一生，天地双绝。裴姓少年手中是九死石，以其能致人九死为名，是攻击类奇石；你手中这石为一生石，取一线生机之意，你根骨差成这样，本不能从我这借走力量，可是一生石为你截取了这一线生机。” 所以，顾离渊手持小叽棒时，能借用凤凰真火。 “不过，我估摸着，我现在只能吐五朵火，你用的时候计算下数量。”别到时候哑火了。 顾离渊郑重其事地点头，好火要用在钢刃上。 他持着小叽棒，挺直胸膛。 他心底难掩喜悦，他不再是废物，而是出乎意料的杀手锏。 杀手锏，顾离渊咂摸下这个词，骄傲十足。 裴钧收回书本，视线落到顾离渊身上，眼底闪过惊异。 他之前本想去救顾离渊，却发现顾离渊反杀黑衣人，这才是让他最意外的。 这个时候的顾离渊，应该还没有实力才对，前世顾离渊真正崭露头角，是他吃了本命灵后——吃本命灵这事，是那个让他重生的神器告诉他的，毕竟，打死他也想不到，有人会吃自己本命灵。 他不禁好奇地问：“你的本命灵呢？” 莫非，今生顾离渊吃本命灵的时间，提前了？ 顾离渊摸摸自己胸口，道：“在孵化。” 江映岚在他头顶辩驳道：“说了不用孵，就你死脑筋。” 裴钧哑然片刻，开口道：“本命灵不同于妖兽，无需孵化。” 顾离渊振振有词地开口，“妖兽有万种，本命灵也各有不同，你怎么知道我的本命灵不需孵化？” 裴钧闻言，惭然道：“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子曰：‘不可以偏概全，不可一概而论’，我还有得学。” 顾离渊瞧了他一眼，有些惊异这裴家公子的轻信。 他本想说他是胡诌的，可是想了想，还是没说。 他迈开腿，往之前关押孩童的山洞跑。 那山洞空无一人。 江映岚心思敏捷，道：“快去那花灵山洞。” 顾离渊眸子一亮，折身，往更里边跑。 裴钧一直紧跟顾离渊身后，有结界，上前碎掉，有黑衣人阻拦，无情诛杀，如此两人一路来到目的地。 站在洞口，裴钧先察觉到一股滔天血气，这股滔天血气让他极为不适，身上清正之气禁不住激发而出，衬得他愈发端然似圣、出尘悯人。 好似清风徐来，好似雨后青山，尘埃与秽气荡涤一空。 顾离渊和江映岚站在裴钧身侧，对这种变化感受得最为明显。 江映岚忍不住夸道：“这个少年，有前途。” 顾离渊抿抿唇，心底微微不快。 虽然他也承认裴钧厉害，但蛋蛋怎么能夸他呢？ 蛋蛋要夸，只能夸他才对。 因这点别扭，顾离渊先裴钧一步往前冲。 山洞内，满室清香。 在这清香作用下，孩童好似提线木偶般往白花方向走。 白花来者不拒，将这些孩童一个个用叶片裹住，就算暂时不能吸收，也可提前储备。 察觉到门口动静，带着莲瓣兰面具的黑衣人忍不住骂道：“废物！这么多人，竟连个二阶小毛孩都拦不住！” 他转身，瞧见顾离渊，眼底闪过意外，不过很快这股意外隐去，他瞧见了裴钧。 裴钧也瞧见了白花叶裹孩童的画面，他展开书本，念道：“‘君子扬人之善’，去！” 泱泱白光好似骄阳般高悬，山洞内白光无处不在。 而白光所照之处，阴气、血气开始消弭。jsg 与此同时，白花叶片在这白光下收缩，蔫答答地没有什么精神，好似真为自己恶行而羞愧。 “你找死！”莲瓣兰面具人怒喝一声，身前出现一朵日轮似的花，森寒血气与腥臭味从这朵花上散开，似帷幕般吞向空中白光骄阳。 -- 第41页 “去毁了那花灵。”江映岚拍拍顾离渊脑袋，指挥道。 顾离渊避过裴钧和黑衣人打斗，往白花方向跑去，而这时，排在孩童队里的小胖也动了。 他给排队的那些孩童都补了一株卷柏，之后拉着还没清醒的大胖和顾白往顾离渊那边跑。 他被抓入山洞时，在清香作用下陷入短暂昏迷，不过在卷柏的治愈能力下又渐渐恢复清醒。 然而待他瞧清现状，心道还不如不清醒，让他直面自己走进死亡，真是太残忍了。 也是因此，他瞧见顾离渊，几乎喜极而泣。 他眼底迸发出希望的光芒，瞅准机会就与顾离渊汇合。 “圆圆。”小胖快活地喊道。 圆圆没辜负他们期待，真找到了救兵。 顾离渊见那边醒来的小孩要到处乱跑，忙对顾白道：“小白，用线捆住他们，别让他们捣乱。” 裴钧张口君子闭口君子，他担心那黑衣人抓个小孩做人质，那裴钧就真束手就擒。 “好。”顾白刚恢复意识清醒，就听到顾离渊吩咐，下意识听从。 手中线仿若她身体一部分般，顺她心意将那些小孩捆在一起。 顾云天-怒道：“顾离渊，你凭什么抓我？我不想死。” 顾云天这句我不想死一出，其他小孩情绪也都煽动，不断挣扎起来。 顾白面色微微白，手中线又多缠了两圈。 小胖顿时生气了，一只卷柏堵住顾云天的嘴，怒道：“顾云天，不会说话就当哑巴！若不是离渊公子，你早死一千次一万次了，不求你有良心，但你能不能有点眼色，看看场合？” 顾白走到那些小孩身前，朗声道：“各位安静，看到上人战斗了吗？” 她一指裴钧和黑衣人，道：“想活着，就安分地呆着。” 上人果真有威慑力，顾白一提及上人，这些孩童挣扎的幅度立马小了。 在顾白他们安抚这些孩童期间，顾离渊已经大步流星赶到白花前。 他高举小叽棒，指向白花根部，“叽叽，吐火。” 江映岚本来想一并吐火的，被顾离渊这称呼给吓了回去。 她翅膀狂拍顾离渊头顶，“不要乱取名字。” “哦。”顾离渊应了一句，视线落到白花根部，眼底闪过疑惑，“蛋蛋，你这火连上人都能杀死，怎么伤不了这花灵？” “继续喷火。”江映岚开口。 顾离渊看不到，江映岚瞧得清清楚楚，火苗一出，白花身上的血气立马少了三分之一。 顾离渊继续吐火，吐到第四朵火苗时，白花忽然发出尖锐地仿若婴儿哭声，白花根部瞬间焦黑一块，与此同时，叶片也疼得蜷缩，将储存的孩童全都扔了下来。 “竖子，安敢！”莲瓣兰面具人听到花灵哭声，忍不住怒吼一声。 他脱离战场，奔向顾离渊这边，而他身前，大轮花盘露出两排森寒牙齿，朝顾离渊长大嘴巴。 犬齿寒冽，涎液腐蚀，若被挨了擦了，身子都得少上半边。 顾离渊面色微白，小胖叽没火了。 他正准备躲闪，他头顶的江映岚吐了四朵火，不偏不倚地落到大轮花盘口中。 黑衣人惨叫一声，与此同时大轮花盘好似吃了什么毒-药般萎靡在地，并渐渐消失。 黑衣人望向顾离渊的视线似是淬了毒，他之前只将裴钧当对手，并不将顾离渊放在眼底，偏偏他觉得无害的顾离渊，让他和他宝贝儿子一道受了伤。 他阴毒地剜了顾离渊一眼，落到白花身侧，将白花里边的小孩抱起，跳入山壁消失。 而那小孩被抱起的瞬间，盛开的白花化作一道流光钻入小孩袖内，跟着一道不见。 顿时，山洞内只剩下这些孩童。 顾白将线收回，放那些被困的孩童自由，小胖跑到白花消失的地方，给那些倒在地上的孩童治疗。 事情落定，顾云天反倒没有一开始叫嚣的勇气，他所在人群里，老实似鹌鹑，不过他望着顾离渊的视线，尽是嫉妒与愤恨。 这股视线落到系统眼底，心下一喜。 它再次问裴钧，“你真不杀顾离渊？” 裴钧摇头，收起书本，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扼杀无辜幼童性命，我做不来。” “七兰魔君你都杀得，顾离渊为何杀不得？顾离渊之恶，远甚七兰魔君。” “因七兰魔君此时已恶贯满盈，他不是幼童，而是披着幼童皮的魔鬼，顾离渊不是。”裴钧走向顾离渊身边，准备安抚这些遭逢大灾惊慌失措的孩童。 “呵，你别后悔。” 系统从裴钧识海内剥离而去，正欲绑定顾云天，忽然感知到一股危险，顿时意识散去，逃离此方世界。 江映岚摸摸肚子，打了个饱嗝。 这个能量团，真好吃，不过可惜的是，依旧没有抓到那抹意识。 不过没关系，有得吃就好了。 她咸鱼瘫了会，感觉周身充沛的能量，翻身而起，钻回蛋壳内。 她又充满了力量，她要破壳。 笃笃笃地连续啄了一分钟，蛋壳没破，她的喙又疼了。 江映岚放弃，气得用翅膀不断扇蛋壳，又不解恨地在蛋壳内跳来跳去，跳来跳去。 这什么破蛋壳，未免太硬了。 气全跳出来后，江映岚将身一瘫。 -- 第42页 不过到底不甘心，她翻起身，再次在原地方笃笃笃地啄。 啄了四五口，她正想放弃，忽然听得细微地破裂声，像是布帛撕裂，又似是金玉叩击脆响，听在江映岚耳中，十分美妙。 蛋壳要破了。 她疯狂地笃笃笃，终于，她的喙穿过蛋壳，一点点。 作者有话要说：　　推推我基友的文文，快完结了，可以开宰了，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哦~ 《穿成山神后，我捡到了一条龙》by 浊酒润喉 唐沐沐一朝穿越，成了山神。 虽然这山又穷又破，里面还关着一只凶恶的妖兽，但毕竟也是有地的人了。 结果好端端的山，险些被雷劫削平。 雷劫过后，唐沐沐在自家洞口捡到了一条蛇，又小又黑又瘦，还找不到家，整个一小可怜。 唐沐沐于心不忍，把小蛇给养了起来，只不过养着养着……好像有哪里不对？ 唐沐沐看着恢复真身的魔龙：……——————jpg 邢司是一条魔龙，暴虐成性，被镇压在了山下两千年。好不容易挣脱捆龙索，却被天雷劈晕了过去。 失去了记忆的邢司，被唐沐沐带回家，并为了成为一条好蛇而努力学习。 要帮助人类，不能乱吃妖怪，要保护唐沐沐。 只不过学着学着……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恢复了记忆的邢司：…… 第22章 生机造化阵 尽管只有一点点, 却让江映岚狂喜不已。 她收回喙，大声道：“圆圆，蛋壳破了, 破了。” 她望着从孔洞处透出的微光，眼底惊喜不已。 顾离渊闻言也是一喜, “在哪里？在哪里？” 他拿起蛋蛋凑到眼前翻来覆去看, 终于在光滑圆润的蛋壳上, 找到一处比针孔大不了多少的小孔。 顾离渊：“……” 顾离渊无语片刻，随及安慰自己，万事开头难, 蛋壳现在破了一点点，距离蛋壳破一半，还远吗？ 他夸张地开口, “蛋蛋, 你真是太棒了！现在破了道小口子, 你再加把力，就可以出来了。” 江映岚得到鼓舞，开始啄小孔，想要将这口子啄宽点, 结果一个用力, 喙卡在洞口上了。 江映岚：“……” 她撅起屁-股张开翅膀用力往后拔, 或许之前啄蛋壳已将力气用尽，或者她拔的角度不对, 她此时使出吃奶的力气, 也没能将自己的喙从洞口拔出。 江映岚努力片刻，放弃了。 她神魂从肉-身飘出，道：“圆圆, 你将我的嘴推回去。” 这个要求有些古怪，顾离渊好奇心顿起。 他拿起蛋蛋找到破洞，瞧见蛋壳上与众不同的小黄点，忍不住憋笑。 蛋蛋也太傻了吧，连这个都能卡住。 他伸手摸摸，蛋壳光滑平齐，蛋蛋的喙都没穿破壳。 他想找顾白借针戳，又担心针戳痛蛋蛋，犹豫片刻，他道：“蛋蛋，你自己拔吧。” 江映岚气得又用翅膀扇顾离渊的头，“我要是有力气拔，还用得上你？” 顾离渊将蛋蛋拿到眼前，再次下结论，这么个小口子，除了针尖，还真没其他法子。 可是用针，肯定会疼。 “没法。”顾离渊摇头。 “怎么会？”江映岚夸道，“用你博览丛书的聪明脑袋想想，你肯定可以的。” 顾离渊被蛋蛋夸得心情愉悦，飘飘欲仙，还真起了种自己无所不能的感觉。 不过这感觉，在看到那针眼大的黄点时消失了。 他做不到。 他还没想出办法，那边裴钧已经安抚好小孩，并准备带他们回城。 小胖开口喊顾离渊，顾离渊忙将蛋蛋装回胸口，应道：“来了。” 江映岚：“……” 行吧，不急。 裴钧本来打算一村村送人，顾离渊制止了他，道：“就到城门口等着吧，那些丢了孩子的村民，会天天到城里探听消息。到时候，将他们托付给同村人领回去，岂不是更快？” 顾离渊这要求更合理，毕竟，这些孩童经过这一场大难，早已心神俱疲。 若是一家家走过去，很多小孩坚持不住。 到了城门口，除了裴钧、顾离渊站得笔直，其余人都盘坐在地休息。 小胖招呼顾离渊，“圆圆，过来坐啊。” 顾离渊见裴钧讲究仪态，本想跟他学习，却被江映岚拍了，“你傻啊，干嘛为难自己。你不想坐，你双-腿还想休息呢。” 顾离渊怂溜溜地回到小胖那边草地，盘腿坐下。 一坐下，顾离渊立马觉得之前的自己是真傻，是草丛不软还是自己不累？ 坐着真是太舒服了。 他静坐片刻，视线落到身边沉默不语的大胖。 他犹豫了下，凑过去低声道：“你情绪有点不对。” 之前的大胖乐观爱笑，现在的大胖，像是失去水分的蔫萝卜，打不起精神。 大胖苦笑一声，道：“我之前还是想得太乐观了，以为凡人和上人，也就活法不同而已。凡人寿元虽短，但每一天都是精彩的人生，上人寿元长，日日不是修炼，就是争夺资源，真正自由活着的时间，和凡人差不多。” “可是经历这事，我忽然发现，上人和凡人间，差距很大，远远不是活着可区分。” -- 第43页 大胖低声道：“见识过上人的波澜壮丽，又怎么会甘于凡人的平凡？” 亲眼见过裴钧的战斗，见识过上人的力量，又哪能甘心？ 特别是同样一开始为凡人，小胖契约了灵，他没有。 短短时间，天差地别。 他没对小胖起什么坏心思，已是他心态好。 顾离渊想了想，将小胖契灵的情形再次细细描述一遍，“当时，我和顾白都已放弃，默认你没救了，是小胖不肯放弃。我猜，是小胖孤注一掷地绝望，以及至诚至善的祈祷，方唤回灵的回应。我觉得，你没能得到灵的回应，是因为你之前还不够诚。” 大胖闻言，怔忡片刻，苦笑道：“圆圆，你说得对，我不够诚。” 之前他想着做凡人也可以，这般心态，又怎会得到灵的回应？ 若说八岁族里召灵仪式先天分凡人上人，那么后天心够不够诚，就是一线生机。 天总无绝人之路。 大胖豁然开朗，重新露出笑容，“圆圆，谢谢。” 顾离渊笑笑，没再开口。 当初大胖在他被人贩子围住时没有放弃他，所以现在他也不会放弃他。 他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投我琼琚，回以环佩’还是懂的。 别人如何待他，他如何待人。 消息传播的速度往往很快，就他们闲聊功夫，就有不少村民涌到城门口，或问相熟的孩子问自家孩子下落，又或者抱着自家孩子哭，顿时凄凄惨惨哭声一片。 在这人群中，顾离渊瞧见了何嫂子，以及她怀里搂着的一大一小黑健壮。 这两黑健壮，正是顾离渊说自己能破结界时站出来问的那对兄弟，不是他俩和何嫂子抱在一起，还真不能看出，他们是母子。 只能说，父亲的基因太强大。 顾离渊瞧着瞧着，不由得心生羡慕。 若他母亲还在，会不会也如何嫂子一样，对他百般关心，时刻挂念？ 大胖看着这一幕，开口道：“我想我爹娘了。” 小胖跟着接口，“我也想了。” “顾家飞船失事这么久，怎么顾家没人过来找？”大胖不解地开口，“就算长老不想费时间，我爹娘也会来找我的啊。” 顾离渊开口，“应该是逃跑的顾家长老没将这事说出去，顾家暂时不知道。” 大胖明白了，这是怕担责。 可是他依旧不明白，“我们就算没从船上逃生，这事就这么混过去了，他们就那么确定，我们父母不会去凡界找我们，这事不会事发？” “人都有逃避心理，能拖一时是一时。”顾离渊看得很透，“而且，会去凡间找子女的父母还是少。顾家不会因为凡人，问罪上人。最重要的是，你们父母，在顾家地位都不算举足轻重。” 他们这些人里，但凡有一人父辈祖辈在顾家地位尊崇，那几名顾家长老都不敢这般逃离。 大小胖有些沮丧，他俩知道，顾离渊说得很对。 至于顾离渊，他虽然是族长之子，可是族长不喜他，是众所周知的事。 小胖拍拍顾离渊的肩，道：“他们逃不过的。” 等回去，他就狠狠告一状。 若是族长不处罚他们，等日后圆圆厉害了，再报仇。 若是顾离渊知道小胖心思，只会骂声出息，报仇当然自己亲手报才爽。 小孩一个个被接走，剩下的，便是顾家人。 这时，城主府的人也找了过来，当头的便是何见。 他径直走到顾离渊、大小胖几人身前，夸张地长松一口气，笑道：“谢天谢地，几位没事，不然顾家公子小姐在城主府失踪，我都不知如何跟顾家交代。” 裴钧走了过来，他朝何见微微一笑，问：“请问阁下，是南正城城主？” 何见瞧见裴钧，忙不迭行礼，之后答道：“不不不，我只是城主管家。城主抱恙，不然就亲自过来迎接顾家公子小姐了。顾家的公子小姐，是阁下救的？当真是英雄出少年，阁下救了我城主府贵客，不妨前往城主府一叙？我城主府备了薄酒，以感谢大侠恩义。” 裴钧温和一笑，“麻烦了。不过，我能借用下贵府渠道，联系下川水顾家？” 何见笑容微微顿住，“可以。不过如果公子是想上报顾家公子在此，以及拐子之事，无需再麻烦。城主已将这两事上报，只等顾家来人。” 裴钧淡淡一笑，道：“是有些私事。” 何见乐呵呵地道：“这样啊，可以。公子，这边请。” 何见在前方带路，裴钧、顾离渊、大小胖和顾白紧随其后。 其他顾家人，被城主府侍卫或扶或抱，跟着后边。 入了城主府，何见让侍卫送顾家人去洗漱休息，之后带裴钧去见城主。 江映岚一拍顾离渊，道：“快跟着裴钧。” 这一行人里，就裴钧武力值高，不跟着他，怕自己凉得不够快？ 就算江映岚不说，顾离渊也是这般打算的，他上前一步，道：“我也去。还没谢过城主恩情。” 大小胖见状，拉着顾白坚定地站在顾离渊身后。 何见面上依旧笑眯眯的，看不出情绪变化。他道：“都可以，诸位随我来吧。” 穿过拱门回廊、穿花屏风，来到一处偏室。 何见请他们上座，道：“诸位稍等，我去请城主过来。” -- 第44页 江映岚动了动小翅膀，对顾离渊道，“圆圆，我跟上去看看。” 顾离渊轻弧度点头。 有侍女上茶，之后退出，但无论是裴钧还是顾离渊都没动，小胖端起茶杯准备喝，见状，忙又放下。 不管情况如何，跟着圆圆走总没错。 不多会儿，江映岚回来了。 她趴在顾离渊头顶，道：“那何见没动什么手脚，直接去的旁边院子，那城主身体是不太舒服，中毒了。看肺腑毒素，中毒时间还挺长。” 江映岚说话功夫，何见便扶着城主走了进来。 城主是上人，一般寒暑不侵，可是他却裹着大毛裘，手中盘着手炉，面色苍白，一看就知他身体羸弱。 他朝裴钧几人露出个浅淡的笑，道：“诸位英雄帮我南正城解决了拐子问题，我现在才出来道谢，真是失礼。” 裴钧起身，回了一礼，顾离渊见状，也跟着行礼。 城主咳嗽两声，愧疚道：“抱歉，何某不久前与妖兽战斗，内腑受了重伤，无法久坐，待会儿只能由我管家代我敬诸位一杯好茶，还请诸位莫怪我城主府招待不周。现在，我带诸位去联系顾家。” 顾离渊听到城主说自己内腑受了重伤，眸色微闪。 他刻意放慢脚步，落到最后，不知裴钧是何打算，也与顾离渊一并放慢脚步，和他并肩而行。 顾离渊瞧了裴钧一眼，压低声音，问：“裴公子，那城主明明是中毒，却说自己受内伤，此事你怎么看？” 裴钧笑容不变，唇-瓣微动，淡淡道：“顾公子心思敏捷。不过这事暂时不好说，先联系顾家再看。” 顾离渊心知裴钧心底也起了疑，只是信息太少，不好下结论。 这也是他疑惑的。 城主是中毒，这事圆圆亲口笃定的，而裴钧虽没肯定，但也没否定，显然这事八-九不离十。 可城主若是中毒许久，那他便不可能是莲瓣兰面具人——蛋蛋不可能看出城主中毒已久，却看不出面具人中没中毒。 既然蛋蛋没提，显然莲瓣兰面具人没有中毒的。 不过转念一想，顾离渊又不确定了。 世界稀奇古怪的药物那么多，谁知道这城主手中有没有那么一两样呢？ 城主有没有问题，顾离渊决定暂时持观望态度。 城主带他们去了书房，之后从藏得严严实实的禁制里取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玉石。 他将玉石递给裴钧，又是低声咳嗽两声，方才道：“这是联系顾家外事长老的音像石，我南正城，都是用这音像石与顾家联系。” 裴钧谢过城主，伸手接过。 城主做完这件事，好似精神气都被抽走，顿时萎靡下来，何见忙上前扶住城主，送他到一旁铺了妖兽皮的太师椅上坐下。 城主又是低声咳嗽，好似牵扯到肺腑，一咳就咳得停不下来。 顾离渊偷偷观察，眼底愈发疑惑。 中毒不会引起咳嗽，城主这是在装？ 他还没考虑更多，江映岚用翅膀拍拍他，道：“圆圆，联系上顾府了。” 顾离渊顿时不再深想，凑到裴钧身侧，望向音像石。 音像石上出现顾六长老的面孔，他瞧见裴钧，有些意外，待瞧见顾离渊，更意外。 “离渊？”顾六长老试探地喊道。 顾离渊点点头，“六长老。” 顾六长老低头看了看音像石，抬头道：“离渊，不必担心，顾家接到你们飞船坠-落消息，已派人去接你们了。你爹亲自带队，不必怕。” “对了，你在城主府安生带着，南正城那边有拐子，你多注意。” “顾六长老，顾家何时得知的消息？大概什么时候到？”顾离渊问。 “昨晚亥正就送来了消息。”顾六长老开口，“不过那时天色已晚，我今早才汇报给族长。所以，族长辰时才出发，明日应该能到。至于送你们去凡间却抛弃你们逃跑的几人，等族长回来后会清算。放心，族长不会让你们白受委屈。” 听了顾六长老的话，顾离渊不由得望了城主一眼，城主真没问题？ 可是他为何老咳嗽，他是在掩饰什么？或者提醒什么？ 顾离渊谢过顾六长老，让开位置。 大小胖凑到音像石前，问自己父母来了没有？ “过来了，都过来了。”顾六长老答道。 得知自己父母过来找自己，大小胖都一本满足。 等大小胖叽叽喳喳地说完，裴钧收回灵气，将音像石还给城主。 城主接过，递给何见，让何见收好。 之后，他也没问裴钧为何联系上顾家，却不说自己私事，只道：“今晚宴席设在花园，夜风寒凉，诸位多添几件衣服。” 说着，又低低地咳嗽。 何见这时收好音像石，开口道：“几位稍等，我先送城主回房。” 裴钧含笑应道：“何前辈自去便是。” 待何见与城主府走远，顾离渊望向裴钧，问：“裴公子，你目前，有什么结论了？” 裴钧双袖交叠，手抚摸袖内本命书籍，笃定道：“城主不是那幕后面具人。不过，城主必然知道些什么。无论是他一连咳嗽，还是提醒我们夜凉添衣，都是暗示。” 一连咳嗽，用力过猛，让他们怀疑他是装伤，从而心起提防；之后又说夜凉添衣，暗示晚上那幕后之人会有所行动。 -- 第45页 前面咳嗽，是为后边夜凉添衣做的铺垫，目的是取信于他们。 顾离渊的猜测与裴钧差不多，他道：“晚上，还得多仰仗裴公子。” 大小胖都从顾离渊这话里听出不详，大胖忙问，“晚上会发生什么事？拐子还会来掳走我们？” 顾离渊朝他俩笑笑，道：“没事，就是我们还小，需仰仗裴公子来应酬。” 大小胖信以为真，朝裴钧抱拳，嘻嘻哈哈地道谢。 江映岚拍拍顾离渊的头，道：“你个大骗子，谁都骗。” 顾离渊低声道：“朋友间善意的谎言，怎么能说是骗呢？” 反正大小胖和顾白没有自保之力，与其一直焦躁，不如一直这么开开心心的。 “你还真厉害，顾乙己。”江映岚无语。 一个时辰后，何见重新回到书房，歉然道：“城主旧疾突发，一时忘了告知客人，让客人久等了。” 思及城主的那句夜风寒凉，裴钧眼皮动了动。 他温雅一笑，道：“无妨，城主的伤势要紧。” “谢谢诸位谅解。”何见重新露出笑，像是落了一桩心事。 他往外走，带他们前往宴席。 宴席不算大，只有几张六张单独桌子，围坐在花园中心空地。 花园内种植的花草不算名贵，但品种众多，还有不少说不出名字的野花野草。 裴钧视线在那些长势格外茂盛喜人的野花野草身上扫过，问：“这些花草是谁打理的？这些灵植，打理得真好。” 何见目光微凝，偏头哈哈笑道：“我也不知道，是府邸专门的花匠打理的。裴公子对培育灵植感兴趣？” 裴钧摇头道：“没有，只是见这些花草生机勃勃，感叹城主府风水好，连花草都长得格外喜人。” “粗野之地，当不得裴公子夸赞。裴公子所在的裴家，才是人杰地灵之处，尽出英才。”何见捧了裴钧一句，招呼裴钧他们落座。 待众人分宾主坐下，何见起身，举起茶杯道：“抱歉，南正城实在太穷，灵茶灵果等级都不算太高，慢待诸位了，我先自罚一杯。” 说着，将茶水一饮而尽。 江映岚冷眼观何见作态，忍不住用翅膀抓抓头，道：“何管家这举止，不像是管家啊。” 像是主人家。 态度太坦然大方了。 顾离渊被江映岚提醒，忍不住多加留意，发现何见确实如蛋蛋所说，举手投足间，尽显掌控。 尽管他已经十分克制，但他与裴钧谈笑风生中，总是不经意间想要掌控话题节奏。 这是克制不住的本能习惯，说明这人久居上位。 管家身份，绝不能给他这种掌控底气与本能。 顾离渊禁不住脑洞大开，“莫非，他才是城主，那个城主，是幌子？” 江映岚迟疑片刻，没否定这个猜测，“很有可能。” 顾离渊视线又落到裴钧身上，裴钧笑容依旧如沐春风，瞧不出情绪变化，也不知他有没有瞧出何见身上的怪异之处。 寒暄片刻，何见视线落到裴钧他们身上，见桌上食物未曾动过，眼底闪过疑惑，“诸位怎么不进食？” 不待顾离渊他们答，便热情地招呼道：“吃啊，都吃。莫不是嫌我南正城菜肴粗鄙，不堪入口？” 裴钧这时方才含笑道：“不了，何管家。我怕这菜入了嘴，我这命，就丢在这了。” 何见猛地起身，将茶杯往地上一甩，迸出清脆的碎裂声。 在这清脆声响中，何见拉长脸，不悦地开口：“裴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城主府会下毒？我南正何家虽然排行不入流，但一直恪守世家清正之风。裴公子身为明者裴家之人，莫非不知‘君子慎言’之理？” 何见最后一句话却是重了。 明者裴家子弟，从会开口说话起就开始读书，而君子修心更是日日早课，何见说裴钧不知“君子慎言”，便是指责裴钧枉为裴家弟子。 听了何见指控，裴钧笑容未变，只轻轻道：“‘设花草而掩玄机，夺生机而攒造化’，有这生机造化阵，钧不敢苟同何家家风。” 话音刚落，他手中书籍出，同时白光从书上飞出，犹如明月高悬，光芒将整个花园照亮。 何见收起面上怒意，冷笑道，“你发现又如何？你们全都会成为我儿养分。” 他话音刚落，顾白和大胖软软地倒在座位上，浑身无力。 大胖心道，真是信了圆圆的邪，晚上分明有事！ 小胖跌坐在地，惊慌地开口，“圆圆，我感觉自己生机不断流逝。” 连卷柏都蔫答答了。 顾离渊伸手将木桌上的食物扫落，将大胖小胖和顾白都抱到桌上，“现在呢？” 小胖开口，“生命力还是在流失。” 大胖眼底闪过痛恨，恨自己无力。 他闭眼，开始祈祷。 裴钧这时开口，“正常，夺他人生机，得自己造化，这便是生机造化阵的霸道之处。凡是处于生机造化阵内的生灵，都逃不了阵法威力。” 他取下黑笔，在书上写下“破”字。 破字符落到那丛丛野花野草上，野花野草顿时枯萎死亡，而这时，整个城主府，不，应该说，整个南正城，都被激活，所有人的生机都往阵心汇聚。 裴钧面色微变，“原来如此。” -- 第46页 难怪前世整个南正城的人，连同外边村庄，全都清之一空，原来整个何家地盘，都设了这生机造化阵。 何见嘴角微微掀起，冷笑道：“裴家公子不过如此。” 裴钧面色不变，只怜惜地摸摸九死笔，道：“今生，你只能陪我一程了。” 前世九死笔陪他直至死亡，今生，却只能牺牲它。 他正欲将九死笔丢出去镇阵基，旁边顾离渊摸出小叽棒，问：“裴公子，该怎么破阵？我该击向哪里？” 裴钧动作一顿，笑道：“差点忘了，顾公子实力颇为高绝。” 他黑笔一挥而就，写下“阵”字，“顾公子攻向我灵光所指方向。” 顾离渊握紧小胖叽，道：“我同伴，还请裴公子看顾两分。” “好。”裴钧翻开书，念道：“‘君子定山岳’，护！” 顾白、大小胖身侧升起一座座高山虚影，高山虚影将他们牢牢护在山岳之中。 护好顾白和大小胖，裴钧走向何见。 这边裴钧与何见斗上，那边顾离渊握着小胖叽问江映岚：“蛋蛋，我真的还能吐火？” 他之前已经用掉五朵了。 “能能能，放心用，破阵完全没问题。”江映岚道。 虽然后边吸收的能量团只能让她击破一点点蛋壳，但能让她吐好多好多火，至少十几朵。 得了蛋蛋保证，顾离渊昂首挺胸，信心十足。 他高举小胖叽，往阵基上一指，道：“叽叽，吐火！” 江映岚：“……” “不是说好，不要乱取名？” 顾离渊吐了两朵火苗，将阵基破掉后，连忙往旁边赶。 他一边赶一边开口道：“你不觉得很形象？小鸡小鸡叽叽叽。” “一点都不形象。”江映岚不满，“它叫凤凰。” 顾离渊感慨，所有鸟儿都向往成为凤凰，连蛋蛋也逃脱不了这个定律。 他不与蛋蛋争，只是使用小胖叽前，先心底默念一句“叽叽”，再开口，“火！”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叽叽党绝不屈服！ 第23章 何家灭 阵法阵基一一碎裂, 何见目眦欲裂。 他怒吼一声，“族人何在？” 城主府侍卫纷纷冒出，击向顾离渊。 江映岚翅膀拍拍顾离渊, 道：“这些我来，你继续破阵。” 顾离渊闻言, 放心地将后背交给蛋蛋, 自己加快破阵动作。 随着阵法破解, 小胖渐渐和顾白渐渐恢复力气，大胖依旧闭眼在祷告，虔诚而专注。 他不想再如此时这般, 完全是个拖后腿的废物。 小胖挠挠头，没打扰大胖。 他望向顾离渊，见顾离渊在阵法中自由穿梭, 像是完全没受到阵法影响, 便移开视线, 落到裴钧身上。 裴钧与何见战斗正酣，日轮花与浩然之气正在激烈碰撞，道道破空声起，无数白光绽放, 光是瞧着, 就十分危险。 裴钧此刻神情依旧温柔安详, 然他额心的汗意，却揭示他此时, 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他上辈子达到的境界再高, 他体内灵气，也只有二阶。 小胖忙向他脚边扔卷柏，怕裴钧将自己的卷柏当做攻击给击碎, 扔的时候还喊：“裴公子，我给你补生机。” 裴钧察觉到脚边动静，低头，正好见一卷柏小心翼翼地靠近。 那卷柏意识到裴钧发现了自己，化作一道流光蹿进他脚底。 卷柏一入体内，裴钧本来耗损的灵气与生机有所补充。虽然不多，但积少成多，总能缓解。 “多谢。” 裴钧收回视线，望向何见，道：“失道者，天弃之，你还要负隅顽抗？” 何见气得快失去理智，自己久久拿不下一个二阶小毛孩，那边一阶都不是的小屁孩却将他筹谋多年的阵法一一破解，致使他多年心血毁之一旦。 就这样，裴钧还要他投降？ 想都别想。 何见攻击愈发疯狂。 低声压抑的咳嗽这时忽然响起，城主从花园之后慢慢走出。 他望着围攻顾离渊却被烧成灰烬的族人，眼底尽是悲悯与怜惜。 “小见，收手吧。”城主开口，“难道何家人全都死光，你才开心吗？” 何见望向城主，眼底癫狂愈发甚，“就算何家人全死又如何？只要我儿长成，我们何家，就能从不入流家族，一跃而成三流家族。待我儿修为更高，成为超一品家族也指日可待。” 凡族内拥有一名七阶上人，便可申请成为三流家族；凡拥有九阶上人，可申请成为二流家族；凡拥有十阶上人，可申请成为一流家族，凡拥有十一阶上人，可申请成为超级世家。 晋级成功的要求，便是挑战自己想要取代的家族最强者，成功，则自己家族与对方家族等级对换。 七个超级世家，百个一流世家，千个二流世家，万个三流世家，数不清的不入流世家，构成这个上人世界。 当然，若是无人挑战，自己家族却因青黄不接达不到家族等级要求，便会自动降等，比如超级世家十一阶陨落，没有新的十一阶镇守，那么这个超级世界只能降为一等世家，一等世家名额多出一名，超等世家名额少了一名。 世家等级森严，却也竞争残酷。 何见说只要他儿长成，何家便可一跃成为三流世家，甚至超品世家，这话里意思便是，只要献祭一城性命，他儿修为可一跃至七阶，若是继续成长，可升至十一阶。 -- 第47页 十一阶又称为伪神阶，为半神境，堪称当世第一人。 现在仅存的十一阶，不过七人，超品世家一家一个。 何见现在说，他儿或可成为十一阶，足见他对他儿的期望有多大。 裴钧这时开口，“没有，他没有重建何家，而是选择成为帝家朝臣。” 帝家也是超品七大家之一，不过不同于其他超品家族依旧保持世家行事，帝家走的是霸道，行王朝制度。 帝家十一阶族长为帝皇，他之子女为公主皇子，帝家族人则按大家庭来分一品国公、二品国侯、三品国伯、四品国爵以及不入流国子，至于外来者，要么死，要么全都为奴。 所以，何见听裴钧说他儿日后会去帝家地盘，顿时接受不了。 在他眼底，他儿未来光明，是十一阶半神候选，怎么会成为奴隶？ 他暴喝一声，怒道：“裴公子好歹也是名者裴家出生，连‘恶语咒人口舌罪’也不晓？不如早早舍了裴家这身份，以免玷污裴家万年传承的家风。” 裴钧默然不语。 他只是直说上辈子的一个事实。 显然，这个事实，这位父亲不能接受。 城主不再刻意咳嗽，道：“你想牺牲整个何家，可曾想过，他们愿不愿意牺牲？” 之前支持何见的族人，此时都停下打斗，他们望着何见，眼底尽是疑惑不解。 其中一人道：“家主，城主所说，牺牲整个何家是怎么回事？” 何见没有答何家人的问话，只直视城主，逼问：“你不想何家往上爬吗？以前的日子，你还没过够吗？” 顾家需年年上供，供给族人的修炼资源本就极少，结果其他不入流世家还要再过来打劫一番。 这种底层世家互相压迫，只要不是灭族大事，顾家都不会管，这就导致，一年辛苦，落到自己手中，几乎没有。 若仅仅如此，那不过咬咬牙，全族供出个高手来改善生活。 可是上界不仅仅是世家等级森严世家，对于修炼功法与心得的看管更是森严。 凡是功法与晋阶之法，全都是核心之秘。 三阶到四阶的坎，可以硬闯，六阶到七阶的坎，若没找准道，只能一辈子卡在第六阶，老死在这境界。 多少不入流家族便是因为没有找到前到第七阶的路，而世世代代不入流。 除非出一个天赋异禀之辈，能自悟功法以及晋阶之法，不然只能以奴身加入其它世家，来换取晋阶之秘。 不过，除了帝家一日为奴一世为奴，其他世家都规定为奴多少年，可自赎自由身，只是依旧得留在族里，签订永不背叛契约。 换句话说，若谁以为投靠其他世家，便可以待学成回归本家，从而可以改变本家现状，那便大错特错。他加入哪个世家，便一世为那世家之人。 所以，世家若想改换门楣，只能期待族内出一绝世天才。 现在，何家何见显然认为他儿是绝世天才，何家跨越阶层的希望，就落到他儿身上，哪怕牺牲掉所有何家，都值得。 只要改换门楣，钱财、资源、族人都会滚滚而来。 “小见，你入魔了。”城主开口。团子 何见摇头，“我没有，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这世道太过不公，弱者毫无人权，变强之路被世家垄断，我们底层人物，贱如草芥。” 他一指裴钧，“你看他，不过十五岁便九转二阶，实力堪比五阶，你再看他，”何见一指顾离渊，“还没引灵淬体，却能反杀我何家二阶三阶，这就是等级世家，与我不入流世家天差地别。” “他们等级世家来我不入流世家，我们不入流世家就得卑躬屈膝，如同哈巴狗，摇头甩尾，巴结乞怜。” 何见哼笑，眼底却沁出泪，“你忘了，婵婵是怎么疯的吗？” “我忘不了，我永远都忘不了！同为五阶上人，就因为他是等级世家，就因为他掌控的秘术比我们多，我们整个何家都不能反抗，只能送婵婵去服侍他。婵婵是被我们何家逼疯的！” 听到何见提起婵婵，所有何家人都沉默了。 何家确实如何见所说，活得犹如草芥，谁都能踩一脚。 这也是何见说，举家族之力，供一人出来，他们全都赞同的原因。为了这个目的，他们甚至废了城主，让何见成为家主。 “那些世家不给我们底层世家活路啊。”何见抹去眼泪，“哪怕我们愿意为奴，也无法提携我们本家，他们将我们变强的路径彻底给掐了。” “哈哈，他们一边掐了我们变强之路，一边又将最核心的藏着不让我们学，我们就算最后自赎自由身，也永永远远低他们一头，这就是品级世家。” 顾离渊不知不觉直起身，听何见控诉，心有戚戚。 这也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回顾家待着的原因。 纵然顾家他不受看重，他身为顾家人，所受教育却不会有所偏差，而去其他世家，根本没他容身之地。 至于流浪？不现实。 “所以，我想让何家成为品级世家，让族人不再成为第二个婵婵有什么错？”何见直视城主，目光似箭，直刺族长心口。 城主长长地叹息一声，“你的本意是好的，可是族人是无辜的，兰儿也无辜。我们可以慢慢培养兰儿，凭兰儿的资质，进阶第七境，只是迟早之事。” -- 第48页 “城主怎么扯到无辜之上来了呢，这世界，谁都不无辜。那些刚出生的世家子手中都未曾沾染鲜血，他们无辜了吗？不，他们活着，就是在汲取我们下层人的骨血，他们不无辜。同样的，我们族人也不无辜，他们想要何家成为品级世家，就得牺牲。总不可能嘴皮子一磨，就可以享受成为品级世家的福利吧？既然想要福利，就得有所牺牲！我认为这牺牲是值得的，城主，你看呢？” “那兰儿呢，你养他这么大，就忍心他满手血污？” “兰儿他流着那个人的血，他的出生本就带着原罪。我让他赎罪，让他为他母亲报仇，有何过错？”何见冷笑，“我等不及了，我只要一想起婵婵长眠地下，那个人渣却在外逍遥快活，我就受不了这股气。城主，婵婵可是你亲妹妹，你忍心婵婵仇怨不消，长眠不宁？” “婵婵若见你这样，也不安心。” “不，婵婵只会为我高兴，我终于为她，勇敢了一回。”何见抹泪，“当年我畏惧那人实力，不敢反抗；现在我要为婵婵讨回一个公道。” 何见狞笑，“婵婵的死，你们都有份，一起下去陪婵婵吧！” 他话音刚落，何家族人，连同城主，都血肉干瘪了下去。 他们脸上还保持着难过，下一秒便血肉生机全被抽走，只剩下一张干瘪的皮，随后风化成沙。 事情反转太快，前一秒何见还在打感情牌试图说服何家人，下一秒就夺取了何家人性命，翻脸毫无预兆。 这一幕，让裴钧都不禁意外。 他望着何见，心底闪过可惜，这样狠绝的心性，只要坚持走下去，迟早也是个人物，可惜走错了路，今日就要死在此处。 何见瞧出裴钧眼底的可惜，哈哈笑道：“真有趣，高高在上的裴家，居然会可怜我这么个小人物。” 他的肉身不断膨胀，血液迸碎血管，从毛孔里溢出，又被他身下的日轮花吸收。 他好似被碎裂重组的尸身一样，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可是他还在哈哈哈大笑，痛快畅快的笑，随着他的笑，他身上的肉不断往下掉，看着诡异又恐怖。 笑着笑着，他收声，双目瞪视裴钧和顾离渊，眼底尽是恨意，“收起你的可怜，我无悔！” 他恨这些他们多管闲事，若不是他们，兰儿早已长成，去取那人狗命，为婵婵报仇。 他也恨他们这些品级世家，若不是他们这些品级世家，他的婵婵还好生活在世上。 他更恨自己，为何当初为了何家，而忍了退了一步，害得婵婵永眠。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将结束了。 当初逼迫他同意的何家，全被他送下去陪婵婵；而何兰，被他这些年灌输仇恨，迟早会找那人渣报仇。 他纵然身死，也无憾。 瞧清何见此时模样，顾离渊、小胖和顾白都不由得后退，小胖更是躲在大胖身后，捏紧大胖的手臂。 太吓人了这个。 江映岚也吓的腿一软，翻了个身。 她张开翅膀趴下，道：“他可真狠啊。” 不仅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他以自己为中转，将族人血肉灵气吸纳于自身，再输送给另一人，在这过程，经脉是被反复撑破反复撕裂的，其中痛苦自不消说。 可是在这样的痛苦下他还能哈哈大笑，这股狠劲，非同一般。 顾离渊这时克制住恐惧，又往前走两步，认真地盯着何见。 原来不够强，是只能看着自己在意的人，走向死亡的吗？ 裴钧定定地望着何见，开口道：“血缘献祭禁术，何家不可能有，这是谁给你的？” 血缘献祭禁术，以血缘为引，灵气为源，祭同族上人血肉为灵气，堆一人修为。 以前有上人献祭同族，供自己破除境界；又有家族牺牲同族，供一人增长修为，从而稳固家族品级，无论它用意如何，皆由人命堆砌而成。 因这术法太过血腥，七大世家同时发令禁止。 它成为禁术的时间很久远，远到很少有人知道。 裴钧能够认出，还得得益于他上辈子经历。 他这般大家弟子都是如此，更何况其余人？ 何见嗤笑，“你猜啊，你们这些大世家的天之骄子，不是最聪明不过？” 他说话间，一口血一口血的吐出，随着他肺腑内的血吐出，他皮下骨肉渐渐消瘦，很快瘦得像张纸片人。 裴钧见状，知道无法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他收回视线，侧身对顾离渊几人道：“你们暂且等在这儿，我去找何兰。” 七兰魔尊，不能放过。 顾离渊点头，道：“你去吧。” 他们说话间，何见也如以往何家其余人般，化作烟灰，至此，城主府恢复安静，唯风声刮过，树叶簌簌作响。 经历何见之事，小胖顾白都顾离渊都有些沉重。 何见的控诉太过血淋淋，像是一把利剑，斩破他们的天真，露出世界血染荆棘的本来面目。 他们还没来得及对外边世界生出万丈豪情以及无限期待，先看到外边世界的真实无奈与恐怖。 这让他们很难过。 他们现在还小，没有直面过上层世家的压迫，可若等他们长大，他们会不会成为下一个何见？ 为了能掌控自身，而不顾一切的变强？ -- 第49页 若是为了变强，而丢了良知与底线，未免太过可悲。 可是，若不能掌控自己命运，也一样可悲。 小胖握爪，大声道：“我要变强，我要让别人，都不敢欺负我们！” 顾白小声跟着说着一句，“我也是。” 大胖睁开眼，疲惫地开口，“我也想，可是很抱歉，我不能与你们一道走了。” 他虔诚地祈祷许久，依旧没有灵愿意回应他。 小胖拍拍他的肩，道：“没事的大胖，你在下界，有事没事祈祷一番，等我成为长老掌权了，我就去将你接回来。” 大胖勉强笑道：“等你成为长老，我都七老八十了，回来还有什么用？让我孙子回来，还差不多。” 小胖想了想，道：“那等圆圆成为长老，我再去接你回来。” “这还差不多。”大胖被小胖逗乐，抬头望向顾离渊。 忽然，他瞳孔一缩，大声喊道：“圆圆，小心！” 第24章 顾家来人 顾离渊身后, 一朵白花忽然从地底长出，内瓣似张开的大嘴，吞向顾离渊。 大胖看不到江映岚, 只能瞧见顾离渊一动不动，好似被吓傻般, 站在那里。 他那瞬间想了很多, 又好似什么都没想, 祈求本能呼出。 他看到，一只金碧双色的三足鼎凭空出现，滴溜溜地瞬间长成两米, 拦在顾离渊和白花之间。 白花一口将鼎吞没，鼎被吞没的瞬间，大胖面色一白, 好似受了重创。 这时, 两朵正红色的半透明的火花掉入圆瓣里边, 顿时白花烫得张开闭合的花瓣，将金碧鼎吐出。 之后，白花萎靡，重新闭合成花苞, 钻回草丛, 消失不见。 这一切变化太快, 快到大胖完全没反应过来。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时间只知道大喘气。 小胖和顾白这时也反应过来, 连忙往顾离渊身边跑。 小胖边跑边喊, “圆圆，快过来。” 顾离渊没理会小胖，手持小胖叽转身。 草丛中忽然蹿出个与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小孩, 他狠狠地瞪了顾离渊一眼，似蚱蜢般钻进花园里，消失不见。 江映岚瞧清那个男孩的容貌，催促顾离渊道：“那是何兰，快追上去杀了他，他的花灵，不能留下。” 那花灵被何兰养得太邪，若是继续存在，还不知要吞噬多少血肉。 顾离渊拔步就往何兰消失的方向追，追出花园，并不见何兰身影。 小胖追了过来，问：“圆圆，你跑什么？” “那个小孩是何兰。”顾离渊开口，“他逃了。” “诶，他怎么会在这？”小胖挠挠头，不解地开口，“裴公子没找到他？” “估计是。”顾离渊转身，道，“走吧，去找裴公子。” “好。” 小胖见大胖还怔在原地，忙喊道：“大胖，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 大胖眉目纠结，似是狂喜，又似是不可置信。 他慢吞吞地走向顾离渊和小胖，开口道：“我好像，契约本命灵了。” 小胖开口，“契约就是契约，没契约就是没契约，什么好像？” 大胖摊手，一只不足拳头大的金碧双色三足鼎立于他掌心。 他道：“就是这个，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出现的。” 他就是担心圆圆，不希望圆圆出事，结果它便出现了。 大胖若有所思，所谓心诚，便是意愿强烈到一定程度，可通灵吧，小胖如此，他也如此。 “可以啊。”小胖拍拍大胖的肩膀，道，“恭喜。” 江映岚望着这小鼎，拍着翅膀笑道：“鼎啊，好东西。吃能鼎煮美味，住能遮风挡雨；打架时文能将身藏鼎，武能以鼎掷人，真是进可攻退可守，居家旅行之良器。” 顾离渊将蛋蛋的话一字不改的转述给大胖，并道：“恭喜。” “抢我夸奖词，不要脸。”江映岚拍拍顾离渊的头，骂道。 顾离渊喜滋滋地笑，小声道：“蛋蛋，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你我何必那么见外。” 江映岚：“……” 谁跟你我的就是你的！气嘟嘟。 听了顾离渊的话，大胖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胖也好奇地盯着他掌心宝鼎，眼底闪过羡慕，“原来这么好啊，这叫什么，‘绝处逢生，必有后福’。” 顾白握着自己针线，神色微微黯然，这里好似只有自己最菜。 她握紧手中针线，眼底闪过一抹坚毅，她要习惯这个世界的准则，她要变强。 圆圆能以针杀人，她也能！ 不得不说，何见以他的惨烈，给这些小孩上了最生动的一课。 一行人与裴钧在回廊处撞上，顾离渊站住脚步，将何兰逃了之事说与裴钧。 裴钧眼底闪过一丝意外，笑道：“多谢诸位了。我先去追他，诸位告辞。” 他朝顾离渊几人拱拱手，往花园方向走去。 顾离渊几人目送裴钧离开，回到之前他们住的客房。幸好那客房还没安排人，正好今天可以暂住一下。 各自告别，顾离渊回到房间，合身躺在床-上。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很多事都想不清楚，也想不明白，越躺着越想，越想就越精神。 他干脆睁开眼，问：“蛋蛋，你睡了吗？” -- 第50页 “没有呢。”江映岚趴在散乱在枕头上的头发上，偏头答道，“我的喙还卡在那个小洞里，我不想拔。” 拔起来肯定很累，她才不要。 想起蛋壳上的小黄点，顾离渊又有些想笑。 他偷偷扭头，无声地笑了笑，又转过来，问：“蛋蛋，你现在能经常在外呆着了？” “不知道。”江映岚翻个身，摊开翅膀仰睡着，“我今天数了下，小凤凰能吐四十五朵火苗。” 顾离渊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小凤凰是叽叽。 他笑道：“挺多的，蛋蛋，你的火真厉害。” 凤凰真火呢，能不厉害？江映岚心道。 “我的火苗对你无害，你有事没事可以吐吐自己，或许能淬炼你的根骨。”江映岚建议道。 “好。”顾离渊应道。 他坐起身，举起小胖叽默念“叽叽”，之后叽嘴对着自己，道：“火！” 小胖叽没有吐火。 顾离渊将小胖叽收回袖内，知道四十五朵火苗是极限。 这时，他听到蛋蛋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起身怎么不提前说？” 细听还有些委屈。 原来顾离渊起得太急，带得毫无防备的江映岚顺着头发咕噜噜滚下，啪叽一下摔到到床-上。 不疼，但是丢脸。 顾离渊果断道歉，“对不起蛋蛋，我没看到你，下次一定提前说。” 江映岚哼哼两声，“你就知道道歉，不知道注意。” “是是是，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注意。” 江映岚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重新爬上枕头，道：“躺下睡啊。” 顾离渊重新躺下。 睁着眼睛安静片刻，顾离渊问：“蛋蛋，何管家为什么要杀整个何家人呢？” “他疯了呗。”江映岚微微讥诮地开口。 当初他后退一步，答应将婵婵送出去陪人，就该想到那个后果，并接受自己做出的决定。 可是他没有。 他将自己做出的决定归之于族人逼迫，并在婵婵死后疯狂报复。 他的心态早已扭曲。 若当初他没后退一步，为婵婵坚持抗争到底，却因为族人压制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婵婵去陪五阶上人，那么他之后疯狂报复还情有可原，可是当初既然放弃，就不该放弃后再说情深。 “你记住，无论做什么决定，都要考虑后果，确定自己能承担后果后，才做决定。”江映岚开口，“既决之，无悔之。” 顾离渊似懂非懂，却将这话记在心底。 他又道：“要是有个地方，能不拘世家，可教人学道就好了。” 这样，何见也不用牺牲整个何家，来让何兰晋阶，他也可以不用回顾家，直接去那个地方。 “你是说学院？宗门？”江映岚道，“以后你建一个啊。” 顾离渊想了想，道：“好，我以后建一个。让跟我一样在家族呆得难受的孩子，可以有个容身之所，不必担心自己离开家族后，无处可去。” “行啊。不过这事牵扯到各世家的利益，你要努力变强，强到能镇压所有世家后，才能成行。”江映岚开口。 顾离渊一听，顿时有点想打退堂鼓，“那得十二阶啊，还从来没有人达到过十二阶呢。” “十一阶也可以啊，以一挑七。”江映岚开口。 “十一阶，也才七人呢。”顾离渊开口，“而且，我看书上有个猜测是说，超级世家有秘法，能让十一阶上人在寿终之前，让一名十阶上人成为十一阶半神。据说超级世家的那些十一阶，都是这样一代代传承下来的。” “这样更好啊。”江映岚道，“你想，他们是人工造的十一阶，哪比得上你自己晋阶上去的？” 顾离渊纵然觉得自己是绝世天才，但晋阶十一阶也有些不敢想。 蛋蛋倒是好，话里话外，好似他已经晋阶十一阶般，颇为笃定。 这让他不由得呼吸急促，生出一股野望。 他问：“蛋蛋，你真觉得我能晋阶十一阶？” 画大饼嘛，谁不会啊，江映岚毫不走心地肯定道：“当然啊，你是谁啊，你可是天底下最天才最聪明的圆圆。” 顾离渊忍不住笑，“蛋蛋，你真好，我会努力的。” 有了目标与期待，顾离渊之前的失落与无力一扫而空。 他怀着晋阶十一阶的梦想，进入美梦中。 次日，他沐浴着阳光醒来，正欲起身，忽然想起昨天的事，开口道：“蛋蛋，我起来了。” 江映岚郁闷地开口：“你起来吧。” 顾离渊摸摸胸口蛋蛋，憋笑道：“你进蛋里了？” “是啊。”江映岚趴着身子含糊道，“别理我，我自己呆会儿。” 她大半夜地回到蛋壳内，就着这个姿势睡了几个时辰，现在有点自闭。 顾离渊闻言，听话的不再开口。 他洗漱完毕，推门出去。 大胖此时已经起来，正站在院子里玩三鼎足，像得到个新鲜玩意的孩子，不断变大变小。 瞧见顾离渊，他道了声早。 之后顾白和小胖也起来，一行人走出城主府，准备去外边吃早餐。 刚出城主府，头顶投下一片阴影，四人抬头一看，一只楼船停在半空。 “彦儿——” “行儿，小白——” -- 第51页 两道声音悲喜交加的声音从楼船上传来，之后两名年轻女性从船上跳下，分别跳到大胖和小胖身前，一人抱着大胖，一人抱着小胖和顾白，低低哭出声，“你们没事太好了。” “娘——”大小胖眼泪立马留了下来，抱着自己的娘大声哭。 “姑姑——”顾白迟疑片刻，反手抱住年轻女性，也跟着红了眼眶。 江映岚担心顾离渊受到影响，飞出蛋壳落到他头顶。 她摸摸他的头，道：“没事，我给你做娘。” 顾离渊哭笑不得，“别闹了蛋蛋。” 蛋蛋想给他做娘，他还不想做鸟呢。 族长顾清乘这时也从楼船上下来，他的身后跟着其他顾家长老。 顾清乘示意他们去找南正城城主，自己收了楼船，走到顾离渊身前，先以视线将他上下检查一遍。 顾离渊望着顾清乘，眼底闪过惊喜。 想起这一路见闻，他忍不住委屈心起，眼底泛起泪花。 确定顾离渊没受伤，顾清乘无视顾离渊委屈求安慰的神色，冷淡地开口，“这次你受惊了，那两名顾家长老，我会严惩。” 顾离渊火热的心，在这冷冰冰的声音下，顿时熄灭了下来。 他偏过头，冷淡地开口，“这是你这个族长的事，跟我说做什么？” 江映岚安抚地拍拍顾离渊的头。 感觉到头顶温柔的触摸，顾离渊之前的失落又减轻一些。 “待会儿我亲自送你去凡间。”顾清乘又道。 顾离渊愤怒地瞪着他，“要我说多少次，我是上人。” 顾清乘沉默片刻，道：“经历这事，你还是坚定要留在上界？” “是。”顾离渊昂着下巴道。 “上界远非你想的那么美好。”顾清乘开口，“你以后会经历的，远比你现在遇到的惊险。而你根骨，几近于无，十几年，几十年，你依旧会挣扎在引灵入体或者一阶。你无法自保，谁都能欺辱，到时候你的尊严会扫地，你的傲骨会折断，你会变得面目全非，明知如此，你也要留在上界？” “是。”顾离渊应得愈发干脆。 顾清乘沉默片刻，道：“行，你可以留在上界，但我不会给你任何庇佑。” “谁要他庇佑了？”顾离渊情绪还没起来，江映岚先炸毛了，她愤怒地拍拍顾离渊，道，“举起小黄叽，给他好看！” 顾离渊心暖洋洋的，蛋蛋比他更愤怒，倒让他的愤怒消失了。 他望着顾清乘嗤笑，“你何曾给过我庇佑？您贵人事忙，贵人位尊，我是哪号人物，能与您扯得上关系？” 顾清乘微微凝眉，又很快展开，道：“你能这般想，很好。” 他望着顾离渊，犹豫片刻，还是道：“你很像你母亲。” 幸好，你不像你父亲。 所以，他能容忍。 “得咧，您也别提我母亲。”顾离渊阴阳怪气地开口，“我母亲要是知道您这么对我，估计都能气得从地上爬出来。” 或许是底气足了，或许是压抑到极致现在反弹，顾离渊将以前只敢想不敢说的话，一股脑怼了上去， 顾清乘面色微白，“住口，你不配提她，若不是你，她又怎么会死？” 要不是他，他和舒儿，此时肯定是一对神仙眷侣。 “儿子提娘，天经地义，我为什么不能提？”顾离渊开口，“我是我娘身上掉下来的血肉，我和我娘，可比我娘与你亲密多了。” “怼得好。”江映岚心气顺多了，就该这么怼。 她夸顾离渊道：“不愧是饱读诗书的小才子，就是要这般口齿伶俐，杀人诛心。” 顾离渊将心中积压多时的怨恨吐了出来，此时也畅快许多。 他看着顾清乘一向泰山临不改色的脸上，出现压抑而隐忍的痛苦，不禁痛快又解气。 顾清乘面皮抽动片刻，又恢复平静，他背过身，不再看顾离渊。 江映岚拍拍顾离渊，高兴道：“你扳回一城，很棒！你看，其实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坚不可摧。” 顾离渊不知为何，心底有些难过。 不知是为自己悲哀，还是为顾清乘。 他打起精神道，“是，是人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并非不可打败。” “回到顾家，你打架就不用再怕关禁闭了。”江映岚对自己来的第一晚，被关了十个小时的禁闭耿耿于怀，“他要是关你禁闭，你就和他据理力争。他不给你庇佑，就没有权利给你惩罚。” “好。”顾离渊应道。 “顾七闲要是敢来找你麻烦，你就狠狠揍，揍到他看到你肉痛，看到你就避开走。” “好。” 顾离渊一个劲说好，江映岚又不满意了，“你是应好机器么，只会说好。” 顾离渊失笑，道：“蛋蛋，你真好。” “那当然，你要记住我的好啊。”江映岚拍拍他的头顶，最好连吃蛋念头都不升起。 “嗯嗯，我会记住的。”顾离渊郑重其事地应道。 那边顾白大小胖分别和自己的亲人叙旧，这边进入城主府的顾家长老带着惊魂甫定的顾家孩子走了出来。 其中一名顾家长老走到顾清乘身侧，禀报道：“族长，南正城只剩下些凡人，没找到主事的上人。” 顾离渊听了，朗声道：“不必找了，他们都死了。” -- 第52页 说着，他将昨晚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下。 听完顾离渊的话，顾家长老都吃了一惊，同时后怕不已，万万没想到，昨日之事竟这般惊险。 不过，他忍不住问：“既然是血祭生机阵，你们怎么活下来的？” “是名者裴家的公子。”顾离渊又将裴钧救人之事说了出来。 之前顾家长老问过那些孩童，知道有上人相救，此时从顾离渊口中知道那是裴家人，忙惊喜地问：“那裴家公子呢？” 若能搭上裴家，哪怕只是个旁系公子，日后顾家在三流家族里，行事也能便利几分。 这些长老的态度，不由得让顾离渊想起昨晚何见说的，“如同哈巴狗，摇头甩尾，巴结乞怜”。 这激起他逆反心理，当即讽刺道：“裴家公子地位超然，他的行踪又岂是我等小家族卑微之辈，可以探寻的？” 顾离渊这话，竟没引起顾家长老任何怀疑与不满，好似顾离渊说的，是真相，是事实。 而这，让顾离渊愈发讽刺。 他望向顾清乘，冷笑道：“族长，您也是这般态度？那些超品世家的人，便是比我们尊贵些？” 顾清乘若有所指，“人生来，便分三六九等。” 顾离渊对顾家愈发失望，对顾清乘也愈发失望。 顾清乘在他心底好似巍峨高山无边城墙的形象顿时坍圮，他头一次发觉，原来不可攀越不可匹敌的大人，竟这般没意思。 他想起蛋蛋昨日的话，不由得挺直胸膛。 他会晋阶十一阶，他会让他们知道，人生来平等。 第25章 回顾家 不管顾离渊有多雄心壮志, 此刻他还只是个小少年，除了不忿，别无他法。 他偏过头, 不想与顾家长老说话。 顾家长老没在意顾离渊的态度，小孩子嘛, 总是因为些莫名其妙的事发脾气。 现在拐子的事解决了, 顾家弟子也接到了, 这一趟来的目的已经达到。 于是，他们开始组织这些孩童上楼船。 见凡人小孩少了许多，这些长老心底尽是痛惜。 凡人虽然无法修炼, 但是能生啊，只要这些人生的后代里，有一个天资聪绝之辈, 他们顾家, 还能再往上冲一冲。 他们将族人送往凡界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后代？ 这一下子，不知要少多少潜力种子。 其余凡人小孩一一上去，很快，地面只剩下顾离渊四人。 见顾家长老不解地看过了, 顾离渊道：“我们都有本命灵, 不用去凡间。” 长老都是修炼者, 记忆不错。 他们视线在顾白和顾离渊身上扫过，又落到大胖与小胖身上。 其中一人疑惑地开口, “我记得, 顾彦和顾行，好似都没有契约灵？” 顾彦大胖，顾行小胖。 大胖摊开掌心小鼎, 小胖指尖出现卷柏。 反应最快的是他俩各自的娘，她俩惊呼一声，抱着自己的儿子喜极而泣，“行儿/彦儿，你有本命灵了，太好了。” 不用分离了。 顾行的娘放下小胖，又去拉顾白，一手一个，骄傲的挺直胸膛。 顾家长老面上露出惊异之色，“怎么会？当初在祖祠，分明没契约灵。” “祖祠没有契灵，后却得机缘而契灵，上界此事并不少。”顾清承在旁解释道，“你只知召灵阵可助人契灵，却不知近古时期，人灵双界通道截断，人想契灵，惟向天地祷告，祈万分之一几率得灵回应。不过此法耗心甚大且成功率极低，在大能悟出唤灵阵，并大大提高人类契灵几率后，此法作废。” 也便是说，招灵仪式是充分条件不是必要条件，契灵最重要的，还是心诚。 “如此，他俩也算是因祸得福。”长老点点头，示意自己受了教。 顾离渊听了顾清承的话，低声对江映岚道：“蛋蛋，你懂好多啊，大小胖都得感谢你。” 要不是蛋蛋点出，小胖无法召出灵，大胖也不能到现在还活蹦乱跳并成为上人。 江映岚挺直胸膛，道：“我自然博学，反正，你以后多听我的，我不会害你。” “昂。”顾离渊应道。 送走那些孩童，顾清承取出飞行舟，带剩余的人回顾家。 重回顾家，顾离渊忍不住心生感慨，他离开顾家不足十日，却感觉过了一年一样，有种久游归家感。 他和大小胖还有顾白道别，回到房间痛痛快快泡了个澡，往床—上一躺，彻底陷入黑甜香。 他再醒来时，日头高升，炽烈的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户投到房间内，将室内照得透亮。 这么大的阳光他都没能惊醒，足见昨晚他睡得有多熟。 不过也是，从离开顾家起，他就没睡过安稳觉，现在到了安全之地，心神放松之下，自然睡得好。 他推开房门，门外小厮立马乖觉的送上洗漱用品。 等顾离渊洗漱完毕，那小厮已经去厨房将早餐拿回，并摆放在桌上，只待顾离渊坐下，就可以吃。 这是顾离渊过去过惯了的日子，可是此时他捏着筷子，有些食难下咽。 顾府里是没有凡人的，就算是伺候人的小厮，也是上人。 他们契约灵后，因根骨一般，就由他们家族送入顾府。 他们一开始为奴身，照料顾家公子小姐，等他们修为晋阶四阶，则可以开始攒资源赎身。 -- 第53页 为了避免顾家公子小姐受他们蛊惑，或者避免顾家公子小姐与他们产生感情，他们每年都会重新分配主子。 在赎身之前，他们属于奴隶，在顾家没有丝毫地位，顾家任意一人，都可对他们呼来唤去，哟三喝四。 他们学习的课程也与顾家弟子不同，他们没资格学习顾家功法，只能学习顾家淘汰下的看不上的。 晋级要点，更不会有老师专门教导，若是遇到个好主子，或许会得到一两句指点，若是没有，则只能自己摸索，或赚取功勋来换。 他们如同野草般野蛮生长。 以前顾离渊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从生下来就知道，他们是外姓人，是奴身，与顾家人不同。 可是现在想起何见的话，却觉得自己正附在这些人身上吸血。 江映岚立在桌上，对着满桌美食吞口水，见顾离渊许久未曾动筷，忍不住催道：“愣着做什么，快吃啊。” 她虽然不能吃，但若是顾离渊吃了，她便可以安慰自己，她与圆圆一体，四舍五入就是她也吃了。 顾离渊望向门外，见小厮在外候着，没有留意房间动静后，叹息一声放下筷子，将自己的感受说了。 江映岚听了，哈哈哈大笑：“你小小年纪，想得倒是多，小心变成个小老头。” 顾离渊有些恼怒，“蛋蛋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这事呢，不是一时半刻，只言片语能说清楚的。”江映岚根本不打算与顾离渊细说，阶级无处不在，只是这个世界更严苛一点。 现在顾离渊可能不懂，以后他就会知道，他就算开了宗门或者学院，也不可能绝对平等。 他能做的，也就是确保明面上的一视同仁而已。 当然，也不能什么都不说，不然这小破孩很有可能钻牛角尖。 她想了想，问：“如果，我给你一粒糖，让你替我看下小孩，你干不干？” 顾离渊心思敏捷，从江映岚这类比中就找到核心所在，“蛋蛋，你的意思是，他们照顾我们，是因为顾家给了报酬。” “对。所以，你可以尊重，但不必怀有愧疚。”江映岚开口，“你想那么多干嘛，庸人自扰。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修炼。” “是。”顾离渊被提醒，不再想这事。 不过，在知道顾家付了报酬，而这也是你情我愿之事后，他心底终于没了负担。 吃过早饭，顾离渊穿好练功服，前往顾家学堂。 此时早已上课，学堂安安静静地只偶尔听到夫子讲课声。 顾离渊穿过庭院，来到一班门口。 一班夫子瞧见他，道：“站在后边听课，迟到半个时辰，抄写《灵修秘诀》六十遍，明日给我十篇。” 顾离渊朝夫子行了一礼，站在最后边，站着听课。 一班学生都是顾离渊的同龄人，都认识他也知道他的事，现在见他回来，惊讶地眼眶都快瞪裂了。 特别是顾七闲，气鼓鼓地，怎么也都想不通，顾离渊怎么又回来了，他不是去凡间了吗？ 等到下课，他再也按捺不住，走到后边，伸手去推顾离渊，并逼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顾离渊避过，不悦地皱眉。 江映岚扑腾两下翅膀，道：“他太讨厌了。” 可是又不能一把火将他烧没。 “你拉他去外边，让他看看，被小凤凰攻击后的下场。”江映岚开口。 顾离渊眸子一亮，蛋蛋总能想出妥帖的主意。 他伸手揪住顾七闲的衣领，将他往外拉。 顾七闲不知怎么的，想起顾离渊死咬他鼻子不放的恐惧，忍不住挣扎起来，“快放开我，瘦猴，瘦猴，快救我。” 顾离渊的力气很大，不等瘦猴过来，就拉着顾七闲出了门。 他视线一扫，瞧见庭院中的假山，眸子一亮，加快脚步。 顾七闲迫不得已跟了上去，见顾离渊停在假山前，眼底闪过惊恐。 他忙用手捂住额头，带着哭腔道：“别撞我！” 江映岚讥笑道：“纸老虎似的，别人一动真格就怂了。就这胆子，哪来的底气一直找你麻烦？” 顾离渊取出小胖叽敲敲顾七闲的头，道：“看到这假山了没有？” 顾七闲忙不迭点头。 小胖叽吐了朵火苗，落到假山上，假山顿时如冰山瞬间融化，一寸寸消失在空中。 “再惹我，你就如同此石。”顾离渊收回手，淡淡道。 顾七闲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身体，眼底净是惊恐。 他腿微软，求饶道：“离渊公子，我再也不敢了。” 那边赶过来的瘦猴瞧见这一幕，吓得站在原地，面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见顾离渊瞧过来，咯噔咯噔地后退几步，藏在回廊梁柱后边。 顾离渊收回视线，意味索然。 曾经他挨揍时无数次幻想过，若自己变强，要如何报复回去，可是真等自己有能力了，却觉得和他们计较，挺没意思。 “滚！”顾离渊收好小胖叽，准备回教室，却撞上夫子含笑的视线。 原来夫子不知何时又出现在走廊，没有引人注意。 顾离渊：“……” 顾七闲瞧见夫子，腿忽然注入力气，忙跑到夫子身后躲着。 他探出个脑袋瞧向顾离渊，正准备状告顾离渊打他，却在触及顾离渊寒凉的视线时，那股胆气又消了。 -- 第54页 他不想和那假山一个下场。 只是到底不甘，他低声告状道：“夫子，顾离渊恐吓同学。” 顾离渊听到顾七闲的话，站在原处，与夫子对视。 他心道，这夫子会不会为了讨好顾七闲，而想法子惩罚他？ “啪啪——” 夫子鼓了两下掌，道：“手段干净利落，攻心又不落人话柄，不错不错。” 顾离渊微怔，夫子是在夸赞他？ 江映岚动动翅膀，颇为赞赏地开口，“这夫子很棒，有眼光。” “不过，”夫子微微一笑，笑得颇为不怀好意，“破坏公共财物，十倍赔偿。” “多少灵石？”顾离渊问。 “你还是个学生，怎么会让你赔偿呢。”夫子颇为虚伪地笑道，“这样吧，你去山里捡块大石头，用灵火雕成假山模样，替代你破坏掉的那颗。一日未雕成，一日抄十遍《灵气微控》如何？” 顾离渊没在夫子身上瞧见恶意，虽然不解，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是他考虑不周，威慑人，没选好示例对象。 顾七闲顿时从夫子身上跳出来，昂首挺胸。 顾离渊再厉害又怎样，还不是会被夫子罚？要是顾离渊下次还敢威胁他，他就告夫子。 瞧见顾七闲小人得志的模样，顾离渊举起小胖叽，也不说什么，就摸摸小胖叽的尖嘴。 顿时顾七闲又怂了，移回夫子后背。 夫子这时慢悠悠地踱步离开，颇为闲适。 顾七闲立马逃回教室，他的狗腿子跟着一起，很快庭院里只剩下顾离渊一人。 顾离渊收好小胖叽，跟着往教室里走。 这时，江映岚一翅膀拍向顾离渊的头，兴奋道：“嗨呀，这夫子是在教你如何微操纵灵气啊。你现在不会操纵灵气，所以向我借的火，都是完整的火苗。你去取张纸，我给你示范下，什么叫做操纵。” 顾离渊不解，但还是听话地从座位上拿起一张宣纸。 “这是一丝火气。” 宣纸破了个针孔似的洞，其余地方玩好如初。 “这是一抹火气。” 宣纸烧掉一角。 “这是一团火。” 除了顾离渊捏着的地方，其余宣纸烧得干干净净，期间顾离渊没有感觉到丝毫灼热，显然那火没有触碰到顾离渊分毫。 足见江映岚对火掌控地精细程度。 顾离渊不知要掌控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蛋蛋这般玩火，但他本能知道，这不容易。 江映岚玩得兴起，对顾离渊道：“你再取一张宣纸。” 顾离渊听话地重新拿了一张。 江映岚操纵着火丝将宣纸烧成一颗心。 江映岚盯着这颗爱心颇为满意，她画技宝刀不老。 “怎么样？”江映岚开口，“知道什么是操纵了吗？” 顾离渊若有所觉地点点头，道：“好像有点了解，就是，这火能为我掌控，而不是我是个载体，火苗不受我控制。比如我只想吓唬吓唬人，叽叽就不会吐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说吐火，叽叽就吐了火。” “是小凤凰。”江映岚纠正一下，肯定顾离渊的话，“是这样。” “看起来，是人类与灵缔结契约，人类才拥有了灵的力量，其实不是的。”江映岚开口，“灵只是激发人的属性，之后人类与灵共同修炼，共同进步。而人类修炼后掌握的力量，是属于人类本身的力量。” “你现在还处于借我力量的境界，等你真正开始修炼，无需借我力量，也能拥有实力。”江映岚开口，“反正，你努力修炼吧。” 顾离渊将这些话都记在心底。 下午，顾白和大小胖都过来上学了，因为迟到一个上午，较之顾离渊，他们要抄写《灵修秘诀》两百四十遍。 小胖坐在顾离渊身侧哀嚎，“手都要抄断去，没谁通知我，今天要上课啊。” 顾白吐槽道：“这还用通知么，今天本来就要上课。” “那你上午怎么也不来？”小胖开口问。 顾白和大胖坐一起，和顾离渊的小胖邻桌。 她听了小胖的话，扭头道：“还不是因为你，昨天硬要拉着姑姑庆贺，害得我到中午才睡醒。” 小胖小声嘀咕，“劫后逃生，不该庆祝么？” 不过想起两百四十遍《灵修秘诀》，他又觉得这庆祝代价有点大。 他偏头问顾离渊，道：“圆圆，你上午来了吗？” 顾离渊点点头。 小胖顿时羡慕极了，心底起了个歪点子，“好圆圆，好兄弟是不是该有难同当？” 顾离渊一眼瞧出他的打算，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不行，自己事情自己做。” 小胖求了几次，顾离渊都不松口，小胖瞧出顾离渊郎心似铁，连连唱“郎君啊郎君，你好狠的心”，消停了。 散了学，顾离渊准备去后山雕石头，小胖收起笔墨书本，道：“圆圆，等等，我陪你去。” 大胖和顾白也收好东西，跟在后边。 “你们不抄书了？”顾离渊不解地问。 “带过去一起抄。” 到了后山，大胖、顾白和小胖趴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抄书，而顾离渊坐在一旁，操纵火花打磨石头。 各干各的事，倒也和谐。 时间渐渐流逝，云霞一点点吞掉日光，又一点点散去，天上露出一两点寒星。 -- 第55页 大小胖和顾白早在暮色朦胧时就收了书本，此时正在摸索自己本命法宝。 见天光已晚，大胖收好金碧鼎，问：“回去了。” “好。”顾离渊收好小胖叽，将消融得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石子丢下，起身应道。 小胖正欲收起卷柏，忽然开口：“等下，我好像发现卷柏一个新功能了。” “什么功能？”大胖好奇地问。 “偷听。”小胖洋洋得意地开口，“我将卷柏往草丛里一丢，借助草丛隐匿身形，谁也发现不了。” “这个厉害了。”顾白凑到小胖身边，道，“哥，以后打听消息什么的，就靠你了。” 小胖给了顾白一个“你很有眼光”的眼神，道：“等等啊，我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之前距离隔得有点远，小胖丢的那只卷柏只能听到人声，却听不清话。 此时走得近了，小胖能清楚听清那两道人声交谈内容。 然而听清内容，小胖面色却微微发白。 第26章 再见裴钧 瞧见小胖色变, 大胖和顾白忍不住紧张起来。 大胖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问：“你听到——” 他刚发声，就被顾白捂住嘴。 顾白眼底闪过惊恐，万一那卷柏就在附近不远呢？大胖这么一发声, 岂不是被人听到？ 顾离渊左右看了下，低声问：“蛋蛋, 附近有人吗？” 江映岚开口, “两里之外吧, 小胖这卷柏，跑得有点远。” 顾离渊正想再问，听蛋蛋继续道：“上人耳目灵, 先回去。” 他改口道：“好，回去。” 后一句，他是对其他三人说的。 顾白松开大胖的手, 一拉小胖, 道：“对对对, 天黑了，要回去了。” 一行人似火爆屁-股似的，一路跑回顾离渊院子。 小胖往院子里石椅上一坐，喘着气道：“哎哟我的妈呀, 累死我了。” 大胖挤在小胖身边, 问：“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这么怕？” 小胖没急着说，而是先从椅子上起身, 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 又走出一两米眺望下，确定四周无人后，才回到石椅边上, 开口道：“我听到——” “等等。”大胖见小胖这么慎重，不由得也谨慎起来。 他将自己大鼎变大变宽，道：“到里边说。” 小胖眼底泛光，“这个好。” 说着率先跨入鼎里。 等人全站进去后，大胖将鼎继续变大，之后盖上盖子。 盖子盖好的瞬间，鼎内不见半丝光亮，惟余一片黑暗。可是这种黑暗，却给人一种安心感。 大胖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好了，小胖，你可以说了。” 小胖咳嗽一声，压低声音道：“我听其中一人说，‘何家之事扫尾干净了？’，另一人应道，‘放心，不会有人查出任何线索。’” 顾白惊呼：“何家之事是人为？” 听了小胖的话，顾离渊微微挑眉，对此并不意外。 裴公子说，血缘献祭禁术不是何家能知道的，而何见却得到了，这显然有问题。 而何见虽然没答他是怎么得到这禁术的，但他的态度表明，是有人特意给的他。 他本以为这会成一桩悬案，谁知线索这么快送上门。 小胖拍拍顾白，道：“别打断我，我还没说完呢。” “之前那人说，‘顾家那两个废物处理好了？’另一人应道，‘处理好了，放心，他俩不会吐露任何消息’。前一个人说，‘继续潜伏。’后一个说，‘好。’之后他俩就离开了。” 说到这，他问顾离渊道：“圆圆，听后一个人话里意思，之前送我们去凡间的那两个顾家长老，是被人收买了？” 顾离渊应道，“应该是。看来，我们遇见飞鸦，并非意外。” 他们顾家这群未曾契约本命灵的凡人，是那两人送给何兰本命灵的养分。 难怪他们会遇到人贩子，难怪顾家小孩被一网打尽，原来是顾家出了内贼。 “他俩太坏了，竟然连同外族人祸害本族人。”小胖骂道。 能听懂顾离渊话里意思的只有顾白，大胖和小胖都以为那两个长老，只是单纯的想杀了他们。 顾离渊和顾白都没有点破，这事太让人心寒，大小胖不知道也好。 “那后一个人说‘继续潜伏’，是潜伏在哪？不会是我们顾家吧？”大胖注意力落到最后一段话上，说出顾家时，忍不住放轻声音。 “不会吧？”小胖害怕地抱住大胖，“这也太恐怖了。” 难道见一个就怀疑一个？想想都可怕。 顾离渊提醒地开口：“何家的事，还有偷听的事，全都烂在肚子里，谁也别说。特别是小胖，你卷柏能偷听之事，除了我们四人，不能再让第五人知道。” “不能说吗？”小胖不太乐意，他还想炫耀炫耀呢。 “你想被那潜伏者偷偷杀掉？”顾离渊压低声音，阴恻恻地开口，同时身上杀气放出。 小胖被顾离渊身上的杀气一迫，顿时打了个激灵，忙不迭摇头，“不不不，我谁也不说。” 见小胖总算怕了，顾离渊收回杀气。 他道：“大胖，顾白，这事非同小可，不能轻易往外说。要是说了，我们四人小命，都有危险。” 顾白和大胖应道：“放心，绝不外说。” -- 第56页 拥有同一个秘密，彼此间距离感觉更为亲近。在黑暗中安静呆了会，不知谁先笑了一下，之后其他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躲在鼎里说话，人生难得遭遇一回。 “好了，出去吧。记住，将今晚的事忘掉，往日如何，日后还是如何，不要打草惊蛇，知道吗？”顾离渊开口。 “知道。”顾白率先响应。 出了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顾离渊洗漱好，来到书房，开始磨墨，明天还要交十篇《灵修秘诀》，他得熬夜抄写。 江映岚从他头顶飞下到书桌上，夸道：“圆圆，你今天真棒！” 做的决定全是正确的。 他们太过弱小，得知秘密并不是好事。 听到江映岚的夸奖，顾离渊露出个笑。 提笔写前，他开口问：“蛋蛋，你说那人为何要给何家血缘献祭禁术？” “我有两个猜测，一是何兰对他们有大用，二是何家是试验品，他们想看血缘献祭禁术的效果。”蛋蛋开口，“别想这事了，何家已经过去，你现在要做的，是努力修炼。” “好。”顾离渊开始抄写。 抄第一遍时，他边抄边回忆夫子的讲解，并融会贯通；抄第二遍时，下意识跟着秘诀所言运转功法；抄写第三遍时，他沉浸在功法中，手本能地默写，体内经脉却在自发运转，他整个人进入空灵之中。 顾离渊开始引灵入体时，江映岚回到蛋壳内，借助这引灵入体的力量一把将喙拔开。 她靠着蛋壳休息，感觉自己与顾离渊间契约开始运转，彼此间的力量进行交换。 这代表着，顾离渊正式踏入修炼之途。 她闭上眼，开始运转经脉。 她这边经脉四通八达，灵气运转十分迅速，可灵气进入顾离渊体内时，犹如走崖边小路，狭窄不说，还时不时有石头拦路。 磕磕绊绊，差点行不了一周天。 江映岚：“……” 她早知顾离渊根骨不行，但没想到这般不行，要不是淬灵果和凤凰真火，他这经脉，就得全堵塞了吧？ 气鼓鼓。 她当初怎么就那么嘴欠呢，直接拒绝不好吗？ 气了一会，江映岚随及意识到顾离渊这资质不对。 除了九阴/九阳绝脉，凡人都有修炼根骨，只是会好或一般。 而九阴/九阳绝脉无法修炼，则是因为‘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九阴/九阳绝脉体质的人体内会源源不断滋生阴气或者阳气，从而经脉被阴气/阳气堵塞。 因为体内只有一种气，这类人往往幼时便会夭折，就算努力护着，也活不到八岁，且一直病怏怏的。 顾离渊体内没有极阴或者极阳之气，明显不是九阴/九阳绝脉。 这情况只有一个可能，他被人暗害了。 江映岚面无表情地骂了句“淦”。 一晚上磕磕绊绊，江映岚对顾离渊的经脉彻底服气。 等顾离渊天明醒来，她飞到他头顶，开口道：“你有事没事给自己喷喷火，你经脉里垃圾太多了。” 顾离渊诧异，“我感觉很好啊，很舒服。” “你能感觉不好么，引灵入体，一丝入体也很舒服。”江映岚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顾离渊：“……” 行吧。 他道：“我知道了。” 他整理昨晚无意识写的《灵修秘诀》，见自己虽然潦草，但可辨认，便全都拿了。 他数了数，一共六十篇，直接完成了。 吃过早饭，他揣着《灵修秘诀》回到课堂。 他来得早，进课堂时夫子还没到来，同学也零零散散没有几人，便将一叠《灵修秘诀》放到桌上，取出《灵气微控》开始抄写。 大胖小胖和顾白联袂而来，瞧见顾离渊，大胖率先开口，“圆圆，你过来，怎么也不去叫我们？一起来上课啊。” “是啊，是啊。”小胖凑过来，视线落到那叠《灵修秘诀》上，双目一亮，“圆圆，你太够意思了，好兄弟！” 他伸手去拿，顾离渊按住，道：“不是给你们抄的。” 小胖不解，“那是谁的？” 他视线落到大胖和顾白身上，凶狠狠瞪着，手还按住那叠《灵修秘诀》，生怕顾离渊分配了出去。 顾白将笔墨书本摆好，没有理会小胖。 这时，夫子从外进来。他站在讲桌上，朗声道：“请昨日迟到的学子，将抄写交上来。” 顾离渊抽过《灵修秘诀》，以及新鲜抄写的《灵气微控》上前交了。 小胖：“……” 好吧，圆圆只说上午来了，没说上午什么时候来的。 白高兴一场。 不过，想起圆圆也会迟到，小胖瞬间觉得顾离渊很接地气，原来他也是个逃学少年。 散完学，顾离渊四人又去了后山。 照例顾离渊练习操纵，其他三人苦哈哈地抄写。 小胖一边抄，一边羡慕地望着顾离渊，不用抄写，真是太幸福了。 抄着抄着，小胖停下了笔，神情微微复杂。 大胖和顾白望着他，道：“怎么了？” “我在家留了两株卷柏。”小胖开口道。 顾白：“……” “听到姑父藏私房钱了？”顾白调侃地问。 小胖朝顾白翻了个白眼，放下毛笔，开口道：“我娘说，族长准备严惩那两个长老时，发现人死了。” -- 第57页 他神情微微复杂，“那人说处理好了，他俩不会说出任何消息，是指杀了他俩吗？” 若说之前小胖是看在顾离渊的友谊上相信他，此时则是对他彻底信服。 原来偷听一事泄露出去，真的会危及性命。 他知道好歹，不由得后怕。 幸好昨天憋住没说。 小胖这话一出，顾白和大胖心情也有些沉重。 认识的人死去，比陌生人死去，更让人感觉人生无常。 顾离渊倒没多少感觉，冷静地问道：“他俩，是在顾家被杀的，还是外边？怎么个死法？” 小胖那股感伤在顾离渊微亮的嗓音里，顿时消减很多。 他道：“我娘说，他俩将楼船抛弃后，没回顾家，直接跑去裴家地盘，成为裴家一名旁系公子的下仆。昨天，他俩不知怎么的得罪那名旁系公子，被那旁系公子直接打杀了。” 昨天，这个时间很微妙。 若不是偷听，谁也不会联想到灭口上，只会当他俩运气不好，有那运道巴上裴家公子，却没运道享福。 毕竟，他俩成为裴家公子的下奴，哪怕只是旁系公子，那也不是顾家能得罪起的。 到时，顾家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望着那两小人洋洋得意。 现在那两小人死了，还是被灭口死的，只能说句活该。 听到是裴家旁系，顾离渊心底有个猜测，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说完八卦，一行人收拾东西回家。 回家前，顾离渊还是告诫小胖一句，“你的卷柏别到处扔，以免有些人本命灵特殊，认了出来。” 小胖很是珍惜自己小命，将顾离渊告诫听进心里。 之前他还想在族内到处扔扔，收集收集点八卦，现在彻底没这心思。 他郑重点头，保证自己绝对不乱扔。 到了三岔路口分手时，大胖提醒一句，“圆圆，你明天等我们，一起走啊。” 江映岚哈哈大笑：“答应他。” 这不就是小学生，干啥都要聚在一起么，手拉手，好朋友。 顾离渊无奈地点头。 虽然他觉得，这有可能会导致迟到，但到底友谊第一吧。 回到院内，远远的，隔着常青树林，他看到顾清乘。 他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顾清乘找他，基本上什么好事。 可是速度再慢，路也有走完的那一刻，他在一米外站定，先给他行了一礼，“族长好。” 顾清乘转身，一袭墨色长袍在风中飘扬。 他审视顾离渊片刻，见他身上已有灵光，不由得又想起顾舒。 舒儿当年，也是一-夜入定。 他神情微微缓和，道：“过来见见裴家裴公子。” 他侧身，露出后边坐在石桌边的裴钧。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下本玄幻预收《吃饭睡觉打宿主》求收藏，么么哒~~ 文案： 身为一个系统，666的原本任务是，绑定一个穿越流龙傲天男主，并助龙傲天走上人生巅峰，谁知她先龙傲天一步进入穿越世界，绑定了本该死去的会让龙傲天附身的原主。 系统666：“……” 让她欲哭无泪的是，原主娇生惯养、傻白轻信、胆小懦弱……凡是龙傲天该有的品性，他一个都没有。 雪上加霜的是，她自己也从战斗系统，变成治疗和加气势系统。 666：气成河豚！ 为了完成任务，666对宿主实施棍棒教育。 娇生惯养？打！ 傻白轻信？打！ 胆小懦弱？打！ 打着打着，宿主变成了合格的龙傲天。 666欣慰一笑，准备离开，却被宿主拦住。 他阴恻恻一笑，“你打了我这么久，不准备还债？” 第27章 九阶灵青灵 之前因为角度, 顾离渊没能瞧见裴钧，此时瞧见，眼底闪过诧异。 不过纵然诧异, 他面上没有表露半分，朝裴钧行了一礼。 裴钧忙起身, 扶起顾离渊, 温和笑道：“你我相差不了几岁, 无需行此大礼。” 等顾离渊站直，裴钧收回手，笑道：“离渊公子天纵英才, 短短时日，就以引灵入体，恭喜。” 江映岚诧异, “看不出他长得唇红齿白、面和心善, 居然会昧着良心说瞎话。” 连天纵英才都敢说。 没看到顾离渊身上灵光弱得好似随时都要消失吗？ 顾离渊心道, 哪儿说瞎话了，明明是慧眼识英才。 因裴钧这句夸奖，顾离渊对裴钧瞧得特别顺眼，加上之前联战斗过, 更是好感度大增。 他含笑回夸道：“裴公子才是英雄出少年。” 两人互夸了片刻, 裴钧笑道：“如此, 我在顾家学习的这段时间，就请离渊公子多加照顾了。” 顾离渊露出意外神色, 道：“裴公子要来顾家学习？” 江映岚也迷茫了, “他好好超级世家的公子，不在自己本家学习，来顾家学习？” 对自己上辈子的成就这么自信, 觉得这辈子不用再学习了？ 顾离渊也觉得裴钧此举有失妥当，毕竟顾家和裴家教育和修炼资源，远不是一个等级。在顾家学习，不怕路走偏了？ 裴钧微微一笑，“是。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不贤，也想效法先人，博观百家。” -- 第58页 顾离渊恍然，原来是观学。 江映岚也恍然，这是过来监视吧，看顾离渊有没有长歪，若是长歪了，就及早就掰正一下。 也是，比起修炼来，还是拯救世界更重要。 江映岚其实也疑惑，圆圆现在看起来根正苗红的，长大以后怎么会灭世？ 不过一想到圆圆会灭世，江映岚就觉得翅膀蠢蠢欲动，想将他狂揍一顿！ 想到干到，她立马用翅膀拍拍顾离渊的头。 她觉得有裴钧在也好，小学到高中是塑造三观最重要的时期，圆圆在裴钧以身作则言传身教下，说不得能染上几分君子之气。 于是，她看破不说破，只道：“裴钧是个小君子，可以交个朋友。” 顾清乘见两人相谈甚欢，有心不打扰同龄人交流，道：“离渊，你与裴公子是同龄人，裴公子就由你招待了。” 说着，顾清乘朝裴钧点点头，转身离去。 没了顾清乘，顾离渊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裴钧见到这一幕，若有所思，顾清乘与顾离渊父子关系冷淡，或许，这是顾离渊后来弑父的一个原因？ 不过，不管顾离渊有多少理由要弑父，今生他都要阻止。 弑父是逆天之举，不见容天地，一旦弑父，便会成为天厌之人，人人见之而心生厌恶，品性越是正直越厌恶，而那等嫉恶如仇的，更是会生出杀心。 也是因这天厌诅咒，顾离渊才会对这个世界失望，心生灭世之念。 毕竟，就他今生接触到的顾离渊，念恩仗义有原则，这样的人，虽不是纯正君子，但也不会是恶徒。 天色将晚，裴钧略略与顾离渊说些闲话，起身告辞。 顾离渊送他到院门口，然后见他走到旁边院子，推开院门。 顾离渊、江映岚：“……” 江映岚心道，裴钧还真是，意图一点都不遮掩。 次日，大胖小胖还有顾白过来喊顾离渊，瞧见裴钧，眼底都闪过意外。 得知裴钧是过来学习的，他们都有些怀疑人生。 是裴家要落魄了吗，裴家公子居然来其他家族学习？ 他们以为他不受家族待见，纷纷善解人意地没有多问。 到了教室，顾离渊将剩余的三十篇《灵修秘诀》以及十篇《灵气微控》交上去，之后坐回位置上，准备上课。 裴钧的身份顾家没有宣传，因此除了大胖几人，没谁知道。 而在路上，裴钧便与他们说了，他现在化名顾裴钧，是刚契约灵的顾家弟子，让他们别说漏嘴。 裴家弟子这个身份，还是太过瞩目。 也因此，众人除了诧异他年纪这么大才进学外，并没其他想法。 江映岚跟着顾离渊上了片刻课，就有些昏昏欲睡，她对顾离渊道：“我睡一会，别吵我。” 顾离渊微微点头。 江映岚回到蛋壳里，闭眼。 可是夫子讲课的声音一个劲往耳里钻，让她想起前世上课的时候，顿时什么睡意都没了。 虽然她是个学渣，但她是个上课不睡觉的好学生。 她干脆飞出蛋壳，飞出教室。 她还没好好逛过顾家呢，正好趁这个时间出去转转。 顾家是标准的内外城格局，内城又分内院和外院。 珍宝、收藏功法秘术的藏书阁、祖祠、族长及六阶以上长老居内院，六阶以下长老及长老子孙、入学的学子居外院，其余族人居外城。 这学堂就位于外院。 江映岚飞了片刻，就感觉小翅膀挥舞频率过快，心理上觉得累。 正好一只麻雀飞过，她忙放出一丝威压，然后落到那只麻雀背上。 不用自己飞，就轻松多了。 江映岚一边指挥麻雀飞一边到处溜达。 外院并无多少人，大人办事的办事，闭关的闭关，小孩上学的上学，基本上没什么闲着的人。 而顾家景色也就那样，假山流水、亭台水榭、雕栏花园、拱门屏风，标准的园林风格，没甚出奇之处。 江映岚转了一圈，就没了兴趣，指挥小麻雀前往内院。 内院较之外院要安静地多，大部分地方，静悄悄的，听不到什么人语声响。 “诶，你这小灵，是从哪儿来的？”一道空灵男声从下方传来。 江映岚俯身往下看，却见一名穿着青色广袖深衣的男子正仰头望她。他身后是一株青松，青松挺拔，枝枝叶叶都苍劲有力，每一道纹络都好似写着不屈，十分有特色。 江映岚有些意外，刚才她经过时，这儿分明没灵，此时这灵却忽然出现。 她盯着那株青松瞧了两眼，又落到青衣男子身上，问：“你又是谁的灵？” 虽然青衣男子此时虽是神魂虚影状态，可是江映岚却瞧出，他分明能够凝成实体。 修士三阶，可与本命灵交流；四阶，能开辟本命空间，将本命灵收入其中；七阶，本命灵可神魂出窍；八阶，出窍神魂可化作人形虚影；九阶，人形虚影可凝成实体。 顾家明明只是偏远地区不引人注目的三阶家族，却拥有九阶上人，这底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啊。 “我先问你呢。”青衫男灵此时心情还算不错，而且不知为何看着小灵顺眼，因此哪怕这小灵来历不明，他态度也颇为和善，“顾家，最近并没有人突破七阶，你是谁家派来的奸细？” -- 第59页 江映岚：“……” 她比较特殊，解释不清，干脆不解释。 她道：“你怎么这么血口喷人？出口就是污蔑！我不与人品不好的灵说话，小麻雀，我们走。” 江映岚拍拍小麻雀的头，小麻雀立马拍打双翅，往外飞去。 飞到大约十米高，撞上一层看不见的透明的结界。 小麻雀直接撞晕，从空中飞了下去。 江映岚：“……” 她用灵气托了一下，让它不至于摔死，而自己则扑腾着翅膀飘在高空，朝那青衫男灵淬了一口，“你欺负幼崽，好意思不？” 青衫男灵也不恼，好声好气开口：“你不说清楚来历，我不好放你出去。而且，七阶不算幼崽了。” 江映岚挺起自己胖嘟嘟的胸膛，炸炸自己毛绒绒的黄毛，道：“哪里不是幼崽了，幼得不能再幼了。” 青衫男灵依旧好脾性地应道：“好好好，是幼崽。那这只幼崽，请你告诉我，是谁派你过来的？莫非最近有下等家族准备挑战顾家？” 江映岚朝他吐吐舌头，“就不告诉你！” 她转身连吐十朵火苗，将结界烧出个洞后，穿结界而出。 青衫男灵追了出去。 他在空中如履平地般，一步数里，不过瞬间追到江映岚身后。 江映岚边飞边往后看，见甩不脱青衫男修，调转方向，拼命往内院更里边飞。 终于在相隔足够远的距离时，她被肉-身与神魂间的吸引力牵引，回到肉-身内。 青衫男灵见忽然江映岚忽然消失，眼底闪过诧异，“莫非不是七阶，是十阶？” 不然怎么能在他眼前失去踪迹？ 青衫男灵的疑惑江映岚并不知道，她正张开翅膀，趴在蛋壳内休息。 小翅膀拼命挥舞，累死她了。 她虽然不怕那青衫男灵，但被缠上，也足够麻烦，要是最后查到顾离渊身上，就有意思了。 “我真是为你，牺牲良多啊。” 江映岚夸奖自己一波，从蛋壳内飞出，看看顾离渊在做什么。 一看差点没气炸，顾离渊正在她蛋壳上画猪头鸟身。 那鸟腹肥嘟嘟的，一看就是她。 她落到顾离渊头顶，疯狂地啄啄啄。 你才是猪，你才是猪！ 顾离渊刚察觉到动静，惊喜地问：“蛋蛋，你回来了！” 之前顾离渊真以为蛋蛋在休息，就听话的没去打扰她，可是之后散学，无论是他与蛋蛋说话，还是不经意间手滑，都没得到蛋蛋回应后他就猜到蛋蛋偷溜出去了。 一想到蛋蛋偷溜出去没跟他说，他就生气、焦虑、十分没有安全感。 他一会担忧蛋蛋会被人发现，捉了困了；一会想着蛋蛋是不是因他资质，又想死回灵界？ 无论是哪个猜测，都让他心底戾气徒生。 他知道自己这心态不对，可是他控制不住。 他只有蛋蛋了，蛋蛋怎么能离开他呢？ 恶向胆边生生，他干脆在蛋壳上涂画。 画完蛋蛋没有回来，洗干净再重画，如是重复，在他耐心耗尽之前，蛋蛋终于回来。 感受到蛋蛋神魂的重量，顾离渊心底所有的戾气都被扶平，悬吊着的心也落回心底。 江映岚啄累了，气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顾离渊无辜地开口：“画画。” “你在骂我是猪？” “当然没有。”顾离渊狡辩道，“虽然我还没见过你原型，但你从出生起就表现不凡，肯定羽毛跟凤凰一样艳丽，容貌在所有鸟中为第一名。你看我画的，与你相差甚远，一看就不是你。” “真的？”江映岚问。 “真的。”顾离渊肯定道。 行吧，看在你说得好听的份上，我就不刨根问底了，江映岚心道。 她在顾离渊头顶翻个身，道：“你猜我出去，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顾离渊含笑道，“莫非是看到了顾家隐藏的秘密？” “差不多吧。”江映岚道，“你们顾家竟藏有九阶上人。九阶啊，可申请二流家族了。” 主要是，顾家所在位置太偏了，不仅偏，灵气也不够充裕。顾家有九阶上人，就算不申请二阶家族，也该换个好些的位置吧，居然乐意偏安一隅，真能忍。 顾离渊眼底闪过诧异，“顾家还有隐藏底牌吗？我还以为顾家实力最高的，是那两名七阶长老。” “你年纪小，接触的事不多，不知道大人做事总喜欢留一手。除了顾家，其他家族也一样，明面上有高手，暗地里有底牌。一个家族，若被人看透，就危险了。”江映岚开口，“行了，我跟你说这事，是让你安心。以后就算有人踢你顾家的馆，也不用担心，你顾家在三流家族里，立于不败之地。” 顾离渊点头，将这事抛到脑后，盘腿坐在床-上，开始修炼。 他现在已经放弃睡觉，毕竟他经脉大半堵塞，只能日夜勤修，弥补筋脉差距。 江映岚将今日份攒的火全吐给顾离渊，之后缩回蛋壳内，睡觉。 因为青衫男灵的事，江映岚老老实实呆了五日，五日后，她实在忍不住了，又偷偷溜回后院，然后再次被青衫男灵逮到。 江映岚：“……” 她漂浮在空中，问：“你不会是专门守在这里抓我的吧？” -- 第60页 青衫男灵笑道，“毕竟是十阶前辈降临，怎么也得隆重接待。” 十阶？ 江映岚憋笑，“那你准备怎么招待我？” 青衫灵微微一笑，江映岚身侧凭空冒出无数松针，这些松针自动编织，瞬间就成为一个圆球牢笼。 江映岚一双眸子瞪得圆溜溜的，“你知道我是十阶，还敢埋伏我？” 青衫灵开口，“我身为顾家灵，却不好放任前辈乱跑，就算力有不逮，也只能对上前辈了。” 江映岚站在松针上，低头问：“诶，顾家除了你，还有谁也是九阶吗？” 青衫灵面色微微一变，又很快隐去，眼底闪过释然。 十阶前辈，自然能瞧出他的真实等级。 他微笑道：“此时涉及顾家之秘，恕我不能与前辈分说。” “哦。”得到这么个答案，江映岚也不强求，继续问，“那之前送顾家凡人孩童去凡间的两名长老，被人收买了，你知道吗？” 青衫灵眉头微凝，这事他不知道。 虽然他契主也觉得这事太过微妙巧合，可是那两人身死，并无可疑之处，只能当这是意外。 结果眼前这十阶前辈说，那事不是意外—— 他没有回应江映岚的话，笑道：“前辈对我们顾家这么感兴趣？” 江映岚继续道：“何家之事有幕后推手，那幕后之人将手伸到顾家里，你知道么？” 青衫灵眼底惊疑不定，这前辈对知道得，未免太多。 可是这前辈将这消息透露给他知道，其背后目的是善是恶？ 他不敢轻信，也不敢全信。 他只道：“若前辈所言是真，那我青灵在此，谢过前辈了。” “不必谢，我只有一个要求。” “前辈请说。”青衫灵问。 “若是揪出这人，能将他罪行昭告顾家么？” 江映岚想得好，这事顾离渊他们解决不了，就丢给顾家的长辈解决嘛，等长辈解决了，顾离渊他们就可以安心修炼，不用挂念这事了。 听清江映岚的话，青衫灵心底的敌意打消不少，不过警惕依旧不减。 毕竟江映岚来历不明。 “好，前辈放心，若真揪出这人，必聚族讨伐，公开处刑。”青衫灵开口。 江映岚瞧瞧天色，知道自己该回去了，不然回得晚了，还不知顾离渊会在蛋壳上画什么呢。 可惜不能再多听几声前辈，这声前辈呀，听得可真舒坦。 江映岚用翅膀拍拍松针，道，“我要走了，你不收回？” 江映岚不想浪费火苗，烧松针，还不如扑顾离渊一脸。 青衫灵知道江映岚这是给他善意，当即收回，道：“恭送前辈。” 江映岚多瞅了青衫灵两眼，心道，懂礼貌的孩子果真讨喜，要是顾离渊也这么懂礼貌就好了。 她身形一闪，又回到外院。 青衫灵本来打算追上去，可是又顾忌对方实力，担心败了对方好感度。 他犹豫间，江映岚已经消失不见。 他怅然想，罢了，目前看来那前辈是善意的，在那前辈真实目的泄露之前，还是不多做什么吧。 江映岚边飞边往回看，见那灵没追上来，才又逮了只麻雀，送她回去。 回到院子，江映岚见顾离渊正在规规矩矩读书，没有在蛋壳上画画，心下满意。 她放开身下麻雀，落到顾离渊头顶，道：“我又见到那只九阶灵了。” 麻雀“啾”地一声，似离弦的箭越飞越高，很快只剩下个黑点，融于暮色之中，消失不见，像是不定的风，抓不住，握不住。 顾离渊将视线从麻雀身上收回，问：“他没为难你吧？” 就算蛋蛋似那麻雀般无法掌控又如何，只要他不死，蛋蛋总会回到他身边。 “没有，他叫我前辈。”江映岚美滋滋地开口，“嘿嘿，前辈。” 顾离渊哑然失笑。 他道：“那你要不要保持前辈风范，少去内院？” “暂时不去。”江映岚开口，“我将潜伏之事交给他了，等有新消息后再去。” 顾离渊满心欢喜，这样蛋蛋就能陪着他了。 不过，想到蛋蛋不爱听课，若是陪他也有些无聊。 他道：“要不，我给你拿些游记，你藏在桌子下边翻看解闷？” 江映岚心动，“会不会被人发现？” “放心，不会的。” “好。”江映岚道，“挑些有趣的。” “好。” 顾离渊既然有这打算，便从院子里找了块手臂长、一个半巴掌大的装饰石，用自己这些时日练习的火苗掌控，将石头烧成四方缺顶盒子，以及两根柱子。 其中一根柱子上镶嵌一颗夜明珠，另一根柱子顶端做成窝的形状，里边还细心地铺上棉花与锦帛。 之后，他将游记放到里边，问道：“蛋蛋，这个合适吗？” 江映岚飞到窝里，感觉窝下触感绵软滑溜，很是满意，“若是铺了火灵石就好了，肯定暖洋洋的很舒服。” 顾离渊抿唇，将这个要求记在心底。 次日，顾离渊抱着石头盒子去教室，为了遮掩，上边还放着《灵修秘诀》等课本，将游记严严实实压在下边。 小胖手欠，伸手去拿，顾离渊避过。 大胖问，“圆圆，这是你这段时间练习的成果？进步好快啊，感觉一下子开了窍。” -- 第61页 顾离渊练习掌控，都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所以顾离渊是什么水平，他们心底有数。之前顾离渊还只能大石头变小石头，现在就端端正正，好似一下子突飞猛进。 顾离渊笑笑，昨晚他只是想着，要给蛋蛋做个藏身之所，便十分专注小心，倒没料到竟把握住掌控精髓。 掌控精髓后，之后就简单了，废了半边石头，就将这石盒做了出来。 他道：“是有些开窍。你们也可试试微掌控。” 裴钧在旁点头，道：“不错，微掌控很重要。第六阶到第七阶的坎，便是微掌控。修士体内灵气是有数的，若能将灵气利用最大化，同阶之内，你无敌，甚至可以击败微掌握不如你的高阶修士。” 顾离渊瞧了裴钧一眼，道：“这个晋阶之秘，你说出来，没问题吗？” 裴钧微微一笑，“无妨，那夫子既然让你练习微掌控，显然也是知道晋阶之法。而且我觉得，故步自封，真不是好事。” 顾离渊心念微动，起了挖人的心思，不过这事现在说来尚早，他到底没开口，只附和道：“你说得极是。” 得到裴钧肯定，大小胖和顾白也将微掌控记在心底。 到了教室，顾离渊将盒子放到桌子下边，之后取出一块银白色祥云暗纹的帛布罩在桌上，之后将正经书拿上来。 如此，桌子下边，便由桌布桌子形成一个独立空间。 帛布透光，桌下并不黑暗，阅读上不会有光线障碍。 江映岚躺在窝内，开始看游记。 不过她翻了几页，就觉得有点累，干脆飞出去，抓了只麻雀飞进来，让麻雀替她翻页。 有了麻雀代劳，江映岚终于舒服了。 想看蛋蛋呆得舒不舒服的顾离渊：“……” 蛋蛋真会享受。 不过见蛋蛋呆得自在，顾离渊收回视线，认真听课。 “报告。” 这时，门外出现一名八岁孩童，他以手叩击门扉，发出声响提醒夫子。 正在看游记的江映岚双目一亮，又一个送能量的来了。 第28章 能喝汤 新来的男孩站在后墙处, 正在抱怨识海内的系统不靠谱。 他之前就说要来顾家，是系统说，按照剧情, 男主要在凡件顾家呆到十五岁，于是他东躲西藏, 避过顾家接人的船只, 呆在凡间等。 结果, 前几天送来的顾家孩童里并没顾离渊，问明情况，方知顾离渊留在了上界顾家。 顾晨：“……” 所以, 他当初为了不去上界，辛辛苦苦躲避个什么劲？ 为了接近男主，他在系统帮助下契约个灵, 跟着送凡人孩童的长老回到上界。 并在第一天上学被夫子罚站。 脸都丢尽了。 前世他作为普通人都没这么丢脸过, 结果绑定了系统, 以为自己能走上人生巅峰后，居然丢了这么大个脸。 听着顾晨絮絮叨叨，系统不耐烦地开口：“美女、钱、权，想不想要？” 顾晨卡顿了一下, 道：“想。” “没有谁是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的, 想要获得成功, 总得忍常人所不能忍，行常人所不能行, 这只是成功前必要的磨难。你现在抱怨有什么用, 还不如思索如何接近男主，获得他信任。” “当小弟有什么意思，要当就当他对手。”顾晨不乐意了, 哪个穿越者不是在异界呼风唤雨，美人在怀钱权在卧？ “随你，记住你的任务。” “知道知道，放心。”顾晨自信满满地开口。 江映岚从桌布下边探身，视线落到那男孩身上，心道，长得不美，想得倒美。 她琢磨着，该如何吃这顿大餐。 目前她一共吃了三个系统，试图夺舍她的和裴钧身上的那个，是同一个，重生系统，能量比较充足，所以，只能在杀了那人神魂或者系统主动脱离后，才能吸收掉那个能量团；而顾白的那个攻略系统比较弱，能量一般，所以在顾白神魂被吓得离体后，她就可直接吸收。 不知这个男孩身上的系统能量如何。 若是弱的话好办，将他打晕，一个离魂咒下去就能吃到，若是能量强，就十分麻烦。 系统藏在神魂里，借助神魂掩藏自己身形，根本吃不到。除非宿主主动放开神魂，让她进去捕捉系统；或者系统放弃与宿主的契约离开；又或者宿主死亡，她才能吃到。 第一个肯定不行，那男孩仰仗系统依赖系统信任系统，让他将系统交出来，很难；第二个，除非这男孩跟裴钧一样，意志坚定，不为系统所诱，否则系统不会换宿主，而看那男孩的样子，就不是个意志坚定的；至于最后一个，总不能因一己之私无故杀人。 毛秃。 美食在前却无法吃到，江映岚受不了这委屈，又缩回桌下，指挥麻雀继续翻页。 不过，感觉游记没有之前香了。 因为期待吃到美食，江映岚罕见地不再到处乱逛，而是就守在顾离渊身侧，等着顾晨作死。 就她观察，这些外来意识对顾离渊有很大的恶意。 一旦宿主因外来意识的撺掇而对顾离渊下手，她就有理由让顾离渊反杀回去，并吃到大餐。 江映岚连着一月都很老实，老实得顾离渊都担心蛋蛋会不会憋坏。 他问：“蛋蛋，你要不要出去飞飞？” -- 第62页 江映岚拒绝，“没意思，不去。” 她望着那顾晨，恨铁不成钢。 下毒啊、背后捅刀啊，如果嫌这手段低，也可以高价买符箓，在顾离渊院子里埋伏啊，又或者收买顾离渊院子里的小厮，给顾离渊制造意外；再不济，也可以上来挑衅啊。 可是，通通没有。 这个顾晨来到学院后，先是迅速巴上顾七闲，哄得顾七闲与他称兄道弟，瘦猴还要后退一射之地；之后便是发奋读书，一月内成为除裴钧之外灵光最盛之人。 刻苦地，好似他真的是过来读书的。 江映岚观察一月，觉得这人有些脑子，知道实力才是根本。 她知道，自己暂时是吃不到这顿大餐了。 只是到底不甘心，又观察了十天。 十天后，她终于放弃吃大餐的念头。 顾离渊不知道蛋蛋在盘算什么，只觉得蛋蛋一日比一日沉默。 恰逢月休一日，他问蛋蛋：“要不要出去逛逛？” “去！”江映岚斩钉截铁地开口，“流叶居士的新书《我与叶娘子日日夜夜的那些年》该上架了。” 别看这书文名劲爆，其实内容再正经不过。 它的潜在客户是三到八岁的小孩，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还没修炼开始识字，正是对外界充满好奇心的时候，这书就是根据孩子平常会做的事，来进行知识科普。 对顾离渊这种聪明又早慧的孩子来说，这些知识太过浅薄，没有阅读的必要。 但蛋蛋看得津津有味，他纵然觉得这书不值，也只能乖乖掏钱买。 出门前，他又问了大胖、小胖、顾白还有裴钧要不要去外城，得到肯定回答后，一行五人浩浩荡荡地从内城城门出去。 穿过一条小巷，便到了外城主街。 主街房屋鳞次栉比般俨然排序，一排排翘起的屋檐勾心斗角，偶尔风吹动风铃，发出清越的声响。 街道是青石板铺就，笔直整齐，仿若雨后天青，干净如洗。 行走脚步踏入其中，都担心自己脚底灰尘，会弄脏这青石板街。 不过，整个城镇都设有除尘阵法，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因为世家将修炼秘籍看得很严，世面上并不会流传功法、妖兽妖植珍宝大全等与修炼有关的事，更多的还有游记以及话本。 而那游记，凡是有关道之感悟，以及奇特珍植的叙述，都会运用春秋笔法，关键隐去。他们提及更多的，还是还是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以及势力。 也是由此，在上界，家长一般不允许小孩去书店。 他们怕小孩子沉迷游戏和话本，不爱修炼。 也因此，顾离渊到了外城，就准备与大胖几人分道扬镳，待午时再去满关山。 大胖和小胖眼底俱闪过惊喜，“好啊，圆圆，满关山见。” 小胖又望向顾白，道：“小白，你去黄金缕给自己买几件漂亮衣裳，这是灵石，拿着，多买几件。” 顾白欲言又止。 她没说，她最近已经纺出了灵布，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自己裁衣了。 当然，她知道小胖这是要支开她，只能同意。 她想，她可以去观摩下最新流行样式。 小胖不太放心地吩咐一句，“就待在黄金缕，别乱跑。” 这川水称虽然是顾家外城，里边住的多是顾家普通弟子，但也有没有加入顾家籍的外来人。 这些外来人只要交得起人头税和租金，就可以一直在川水城居住下去。 还有一些交不起人头税和租金的，便住在城外山林里，等天亮城开，就去城东市场摆地摊。 因此，川水城大体还是安全，但难不保那些心性激进的，干出什么坏事。 而黄金缕是顾家产业，有顾家人看着，顾白会安全一点。 顾白点头。 裴钧这时开口，“我无处可去，便与圆圆一道吧。” 顾离渊面色微有为难之色。 江映岚道：“不必拒绝，他要跟就跟吧。” 顾离渊眉目展开，道：“好。” 于是，一行人分道扬镳。 之后，顾离渊、裴钧与大小胖在书店里碰面。 顾离渊、裴钧：“……” 大小胖：“……” 八目相对间，一股尴尬在这方空间蔓延。 江映岚哈哈哈大笑，“目的地一致，你们这么藏着掖着是干啥？” 裴钧倒是坦然自若，他前世什么事没经历过？ 眼前自然只是小意思。 他含笑道：“大胖，小胖，你俩买什么书？” 见裴钧态度平常，大小胖觉得，自己买游记和话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小胖瞧裴钧，仿若瞧见同道中人。 他左右张望了下，掏出一本书，向裴钧推荐道：“《小梦神游记》。这本书写得真好，看得人热血沸腾。” 裴钧接过，刚看开头，面色微微一变。 ——神国人人平等，功法互为印证，秘法公诸于世，资源人人共享，众生极乐，是为神国。 小胖没察觉到裴钧面色变化，还在继续说：“要是这个世界真能存在就好了，何见也不至于那般偏激。” 何见之事虽然过去快两个月，但这事一直没在他心底淡化。 裴钧问：“这书是你自己找到的，还是谁推荐给你的？” -- 第63页 小胖洋洋得意道：“我看班里的同学都在看，我过去看时，还不给我看，还不是让我看到了？” 听到这话，顾离渊瞧了小胖一眼，心知他又利用卷柏偷听了。 顾忌裴钧在这，顾离渊没有开口。 “班里同学都在看？”裴钧先是凝眉，随即恍然，一股恚怒冲上头顶。 那幕后之人，其心可诛！ 江映岚在空中扑腾而来两下，本来打算落到裴钧头顶的，不知怎么觉得别扭，又落回顾离渊头顶。 她对顾离渊道：“快看看那本书上写什么。” 顾离渊朝裴钧伸手，道：“我来看看。” 裴钧攥紧书籍，又松开，递给顾离渊，对大胖和小胖道：“这本小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看了。” “啊？”小胖不解，“可是班里同学都看。” 裴钧摇头，道：“上边附有迷魂术，这事我会上报给裴家。” 江映岚跟着顾离渊看了前几页，乐不可支：“……乐死我了，神国之人皆是兄弟姐妹，死后转生还是神国人；斩亲缘、泯姓名，入神国，得所有；功法无私，资源共享，同食同行，同心同德；这哪是什么神国，这分明是邪教……还包装成话本的样子，挺有想法的。” 顾离渊眨了眨眼皮，本来有所意动的心思，在蛋蛋的吐槽里打消得一干二净。 蛋蛋说得对，这根本不现实。 若这神国真如他所说，只会滋生人类惰性，从而自取灭亡。 他合上书，回忆自己刚才的感受，有些悚然心惊。 他竟真觉得这荒谬理论可信！ 他都如此，更何况其余幼童。 若他们都信这神国，并为成为神国人而努力，顾离渊不敢细想下去。 邪，果真邪。 他望着裴钧，道：“这事得尽早处理，不然，受这蛊惑的人，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不得不说，那幕后之人好巧思，似这话本，只有小孩子爱看。 而因为大人禁止，小孩子看话本时往往会背着大人与师长，如此就算孩童中了招，也不会引起大人警觉。 幸好今日遇上了裴钧，他一眼瞧出上边的底细。 裴钧和顾离渊又去翻书店其他库存，发现除了小胖所在的这一书架，其他书架的《小梦神游记》都正常。 这就更难引起人注意了。 熟人间互相推荐互相抱团，不会有外人举报，谁能发现得了？ 裴钧点头，道：“我接下来，会请假一段时间。” 顾离渊了然地点头，裴钧准备亲自调查这事。 他若有所思，裴钧在裴家地位，应该挺高，不然不能以志学之年插手案件。 毕竟，没有地位的族人，都是事情上报上去，之后事便与他无关。 小胖有些失望，问：“你要回裴家吗？” 这段时间裴钧一直与他们同行，又不摆裴家公子的高傲架子，小胖对裴钧印象很好，早拿他当朋友了，此时听到裴钧要离开一段时间，还真有些舍不得。 裴钧点头。 “行吧。”小胖拍拍裴钧的肩膀，道，“待会儿去满关山，你点菜。” 大胖小胖被发现看话本，此时也不好意思再买，跟裴钧一道走出书店，走出后，发现顾离渊没跟上来，扭头往后一瞧，却见顾离渊拿着五六本小人书，正站在柜台结账。 大小胖：“……” 小胖偷偷地开口：“真没想到，圆圆平常老成持重，居然爱看小人书，真有童心。” 小人书，他们过了七岁就不看了。 大胖想了想，道：“别在他面前说这话，圆圆以前没人给他买，也没人与他分享。” 大胖经过何家之事，心性磨砺比小胖多，回来后颇为沉默寡言，颇有种往冰山酷哥发展趋势。此时他提醒小胖，也是言简意赅。 小胖听到大胖的话，后悔道：“可惜以前怕得罪顾七闲，没敢接近圆圆。” 大胖闻言，没有说话。 他又何尝不是后悔？ 顾离渊提着包好的小人书出来，没有解释更没羞愧，就这么坦荡荡的，倒让小胖有些后悔自己脸皮太薄，刚才没有拿几本话本。 今日没买，又要过一月才能出来。 不过，这后悔情绪一闪而过，他不可能因自己这一后悔，而让小伙伴等。 去金丝缕接回顾白，一行人去了满关山。 满关山也是顾家的产业，算是川水城一个标志性建设。 江影尽月色，大雪满关山。 满关山不是传统阁楼样式，而是层层叠叠、犹如青峰入月。 峰顶用针插入的不是真正的月亮，而是夜光石，白日吸收日光，夜晚将光芒散出，形成一轮明月，遥遥望去，好似孤月挂于天际，彻夜不坠。 青峰之侧，窗户之外的阳台上，长着一株株四季木棉花。木棉花常年开花，又有花无叶，看着像是雪满青山。而风过时，纯白的花瓣纷纷从枝头掉落，犹如大雪扬洒。 极尽浪漫，又极尽精巧。 顾离渊一行人还没走进满关山，先落了一身“雪”，清香盈鼻。 而进了满关山内，不用人来抖“雪”，花瓣自发化作灵光消失，好似雪花融化一般。 这花瓣化成的灵光，一半归于满关山，一般归于客人。 可谓豪爽。 -- 第64页 就算来满关山不消费，只进了这门，就算占了便宜。 小胖望向裴钧，道：“我们顾家这满关山不错吧？” 小胖没有见过其他城镇的风景，但他偶尔听族人提起满关山，都是一脸骄傲，因此此时问起来，颇为自豪。 裴钧微微一笑，道：“别有意趣。” 小胖得了这句夸奖，心满意足。 凭小胖几人的身家，是去不了满关山包厢的，只能在大厅内找个空闲座位坐下。 就算是大厅，满关山也设计得十分人性化，每个座位间，都用绿植与木板隔开，就算想隔音，也设有隔音阵。 除了地方不宽裕，和包厢也差不了多少。 他们刚坐下，小胖将菜地递给裴钧，见顾离渊视线落到外边，问：“圆圆，你在看什么？” “看到六长老了。”顾离渊开口。 六长老本来掌外事堂，不过前不久辞了职，来学堂做个夫子。 据说，六长老是打算收个衣钵弟子，才来学堂。 他穿着一身广袖长袍，行走间衣摆飘飘，风雅姿容。他身侧站着一个国方脸的青年，瞧着端方正直。 脸很陌生，应该不是顾家人。 小胖跟着瞧了过去，道：“那我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六长老是六阶长老，在顾家挺有权势的，小胖虽对成为六长老弟子没有执念，但若能成为六长老弟子，也不失一件美事。 顾离渊摇头，“六长老和朋友聚会，我们上去打扰不妥。” 顾离渊这边刚否决，就见顾七闲瘦猴以及顾晨从包厢内出来，朝六长老打了声招呼。 小胖见顾七闲用得起包厢，忍不住酸溜溜地开口，“有个六阶爷爷真是了不起哦。” 江映岚被小胖这语气逗得哈哈笑，“小胖好像吃不着葡萄的狐狸啊。” 顾离渊收回视线，也忍不住笑。 他对小胖道：“你可以努力修炼，靠自己包包厢。” 小胖很好哄，立马眉开眼笑，“对对对，靠自己才是真本事，靠祖辈算什么。” 他偏头，视线落到裴钧身上，“裴公子，点好菜了吗？” “点好了。”裴钧将菜单递给小胖。 小胖视线扫过，微愣。 裴钧点的，虽然荤素都有，但都相对平价，满关山的招牌菜都没点，显然是考虑到他们的钱包。 小胖狠狠心，点了一份“春日宴”。 他道：“以后我要赚大钱，让你们过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日子。” 他点击确定，等着店堂送菜上来。 江映岚又是哈哈大笑，“好啊好啊，我等着。” 笑了片刻，江映岚“淦”了一句，她破开的口子太小，待会儿她想吃东西怎么办？ 她顿时惆怅了，真是‘平常不努力，用时徒伤悲’。 她回到蛋壳，再次疯狂地啄那小口子，终于在菜上来之前，将针孔大的孔，啄成蚂蚁头那么大的小孔。 她躺倒在蛋壳内，望着那小孔，佛了。 要是有毛细玻璃管就好了，这样，可以借助毛细玻璃管喝汤。 哪怕是汤，也是好的啊。 顾离渊察觉到江映岚动静，取出蛋蛋，察觉到蛋壳上的孔大了一圈。 他比了比这小孔，问小胖道，“小胖，你能能控制卷柏叶子，卷成这么点大的吸管？” 顾离渊将蛋壳上那丁点大的小孔给顾离渊看。 小胖和其他人也瞧清那小孔，都先恭喜顾离渊一番。 有了啄痕，再破壳就不难了。 毕竟最难的是破开第一道口子。 小胖看了看那小口子，道：“我试试。” 小胖跃跃欲试，他还没试过呢。 卷柏叶子也是比较小的，不过比起那道口子，还是要大得多。 小胖先抽去卷柏叶子水分，之后将叶片压成薄薄一片，再慢慢卷起缩小。 “怎么样？”小胖将卷好的吸管塞进那个小孔，问。 不用顾离渊说明，江映岚就听出顾离渊话里意思，一咕噜从蛋壳内爬起，守在小孔处。 此时小胖将卷柏吸管塞入小孔中，她立马叼起，长长吸了一口， 就算吸了一嘴空气，江映岚此时心情也十分飞扬。 能喝汤，完美！ 第29章 准备小比 时隔数月, 江映岚终于喝上热烫烫的汤，还有乳羹。 她抚摸着自己小肚皮，舒服地喟叹。 人生啊, 就是如此充满戏剧化，谁能想到, 有一天她会因为喝了一点汤汁, 而满足地好似中了一千万的彩票呢。 她让顾离渊将吸管好生收起, 供她以后进食。 顾离渊听出蛋蛋潜在意思，哭笑不得。 他问：“蛋蛋，你不想吃烤鸭烤鱼黄金蛙？” 江映岚吞吞口水, 忙点头，“当然想。” “那你赶紧破壳出来啊。”顾离渊见蛋蛋短时间内，就能将小小口子破成小口子, 显然蛋蛋还是很有潜力的。 江映岚舒服地瘫倒, “累, 算了，现在能喝汤，我就心满意足，不能强求更多。” 既然能喝汤, 一解口腹之欲, 为何还要那么累地去破壳呢？ 等吃到能量团, 再破不迟。 顾离渊继续诱-惑，“你真喝汤就满足了？你想想, 鲫鱼去骨, 菊苗嫩笋为配，覆盖鲤鱼子成脍。肉白子黄，菊苗碧翠, 仿若云蒸霞蔚、碧植成翠。咬上一口鲫鱼脍，肉嫩细腻，入口即化，笋鲜清甜，别有一番滋味。这样的美味，你不想破壳出来吃？” -- 第65页 江映岚还没回答，小胖先猛吞口水受不了，“圆圆，别说了，太馋了，我又想吃了。” 可是他的钱包不允许他奢侈。 江映岚犹豫片刻，振奋道：“你说得对，我要破壳。” 她爬起来，看着那个小孔，摸摸自己的喙，又懒懒地瘫回蛋壳。 她想，等她休息好，再开工。 饭钱是大小胖、顾白还有顾离渊三人凑的，没让裴钧出钱。因裴钧远行，这算是他们给裴钧的践行饭。 往外走时，正好碰上六长老送他友人下楼。 既已碰面，不好不打招呼。 顾离渊几人上前，喊了声“六长老”。 六长老瞧见顾离渊，脸上露出慈爱之色。他的相貌相当年轻，慈爱与他气质并不相搭，可是此时他笑起来，却让人觉得，他就是个慈眉善目的长辈。 “离渊，你与朋友过来吃饭？”六长老开口，“那去我包厢吧，今日这顿，记在账上吧。” 在顾离渊印象里，六长老对他态度一向不错，偶尔见面，都会嘘寒问暖。 可是顾离渊却对他亲近不起来。 或许是因为六长老经常与他回忆他母亲当年的事，又劝诫他不要怪他父亲，说他父亲太爱他母亲，接受不了他母亲的死亡，才会对他这么冷漠，致使他对六长老很是抗拒。 他讨厌这劝诫之语，更讨厌六长老提及他母亲。 好似他母亲的死亡，便是因他之故，他从一出生，就带着原罪。 他敬爱自己母亲，也相信他母亲也爱他，肯定不会愿他背着弑母原罪生活。 因此，哪怕六长老对他再和善，他对六长老也感觉淡淡。 此时听到六长老的话，他道：“不用了，谢谢六长老，我与我朋友都已吃了饭。长老与友人还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着，拱拱手，加快脚步往门外走。 六长老和他友人站在楼梯口，目送顾离渊的离开，他友人道：“他就是顾清乘之子？” “是，他是顾舒之子。”六长老微微一笑，道，“当年顾舒，和顾清乘是一对金童玉女，他俩成亲，不知羡煞多少对有情-人，谁知最后竟落得这么个下场。” 死的那个一了百了，生的那个，虽还活着，却彻底没了感情。 “有情总是难得善终。”他友人微笑道，“好好护着他，他到底可怜。” “放心。”六长老开口，“我会收他做亲传。” 顾离渊出了门，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走，很快落了小胖他们一大截。 小胖扭头，大声道：“圆圆，走快一点。” “来了。”顾离渊应道。 他加快脚步，追上小胖。 之后，一行人前往东市。 东市是百货市场，里边摆满各种小摊，摊上什么都有卖。 因为摊位远比店铺便宜，大部分外来商人都爱在这租赁，也因为这儿货全价廉，来这买卖的上人也很多。 顾离渊几人倒不是想买什么，而是过来长长见识。 书上学的，与亲眼见到的，还是有差距的，现在他们不能去城外历练，只能来东市看正品。 当然，他们也可去顾家百宝阁看，只是他们家长在族内地位不高，没那个面子让掌管百宝阁的族人给他们教学。 毕竟，百宝阁也是顾家主要产业，能入百宝阁办事的，都是那些六七阶长老亲眷。 到了东市，一行人犹如没了绳索的哈士奇，到处乱窜，看什么都新鲜，饶是顾离渊，在小胖的带东西，也活泼不少。 东市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少，而裴钧大部分都能解答，顾离渊他们好生上了一堂课。 出了东市，他们都有些意犹未尽。 顾离渊对江映岚开口道：“蛋蛋，多出来走走，果然能长见识。” 江映岚毫不犹豫地吐槽道：“那是你们身边有个百科全书裴公子。” 顾离渊有些羞恼，道：“我比裴公子少七岁，等我长到裴公子那么大，我也会成为百科全书。” “是是是，你会成为百科全书。”江映岚敷衍地开口，“好好的人不当，要当书，你这志向也够奇怪的。” 顾离渊：“……” 在内外城门口与裴钧分了手，顾离渊四人进入内城。 刚回内城，便有族人来请顾离渊他们。 小胖吓了一跳，望向顾离渊，道：“我没犯事吧？” 顾离渊被小胖的脑回路逗笑，道：“应该是话本和迷魂术的事。” 他们到的并不是族长院子，而是办理公务的明正堂。明正堂内，除了族长，还有族内六阶长老。 顾离渊四人给他们行了一礼，之后安静地待在下首。 五长老性子最急，率先问道：“顾行，你见到有哪些同学在看《小梦神游记》？” 小胖缩缩肩，走出队伍先行一礼，道：“回长老，有顾晨、顾竹、顾七闲——” “七闲？不可能！”不等小胖说完，五长老断然打断道。 五长老是便是顾七闲的爷爷，一名六阶长老。 “七闲他那么听话，怎么会看话本？”五长老不信。 六长老含笑道，“族兄何必生气，小孩子嘛，贪玩也是有的。顾行，你继续说。” 小胖断断续续又将其他人的名字说了。 随着他说出来的人名，上方老神在在的长老面色皆变得难看。 -- 第66页 而随着长老身上气压降低，小胖念人名的声音也越低，等到念完时，几近于蚊蚋。 族长神色倒是没多少变化，他道：“此事你们皆有功劳，顾行得贡献点五百，其余得贡献点三百。” 族长这话一出，小胖喜笑颜开，大胖和顾白也忍不住喜形于色。 贡献点可换功法珍宝秘籍、可在顾家店铺消费时抵灵石，且贡献点与灵石比例是十比一，这于他们来说，称得上一笔巨款了。 碍于族长和长老在前，他们强压着喜悦，安静地站着。 “此事在未定之前，不得说出去。”族长又吩咐一句。 “是。” 顾离渊一行人行礼，退出明正堂。 走得远了，小胖忍不住欢喜，“哈哈哈哈，五百贡献点，好多哦。可惜裴公子走得早，不然我可以请他大吃一顿。” “是，是不凑巧。”顾白猛点头，“等他回来，再请一餐也一样的。对了，这我准备换本符箓大全，你们呢？” 大胖开口：“我也打算换本同融功法。” 顾离渊没答，他不知道换些什么。 他道：“我先攒着。” “攒着也行，以后换改换根骨的天材地宝。”大胖开口。 次日，顾七闲回到教室，没回自己位置，而是先瞪着全班一眼，不过在触及顾离渊时，快速跳过。 他朗声道：“你们谁告发我看话本了？” 他昨天因话本之事，跪了大半宿、 平常对他很是纵容的爷爷，居然铁石心肠，连他父母求情都不管用，他到现在，膝盖还肿着。 因此，他恨毒了那个举报之人。 他想，是他威信下降了，还是他拿不动刀了，居然有人敢背着他打小报告。 小胖默默地低下头，装作看书的样子。 顾七闲扫视一眼，见班内同学一个个地似鹌鹑，没谁站出来，道：“谁揭发，奖励元气丹一瓶。” 元气丹是一阶以下上人拓展筋脉、固本培元的药，十日一颗，即可助人修炼，打牢基础，又不会留下丹毒。 顾七闲拿出这个奖励有些肉疼，可是想想那告发小人，又觉得值。 江映岚颇为心动。 她对顾离渊道：“你去拿，告诉他，是族长说的。” 顾离渊：“……” 蛋蛋这回答，好似没毛病，要不是族长喊小胖过去，这事也不会被揭露出来。 于是顾离渊道：“元气丹给我，我告诉你。” 小胖猛地扭头望向顾离渊，不会吧，因丹卖友？ 大胖握住小胖的手，道：“相信圆圆。” 小胖提起的心又放下，也是哦，他们是过命的交情，。 顾七闲见顾离渊站起，犹豫片刻，还是将元气丹放到顾离渊桌上。 顾离渊收起元气丹，道：“是族长。” 顾七闲却误会了，族长是顾离渊他爹，族长为何会知道？肯定是顾离渊说的。 顾离渊这狗比，举报他不够，还坑他一瓶元气丹。 他脸色铁青，怒道：“好好好，顾离渊，你好样的！” 他怒而坐回自己位置。 顾离渊明白顾七闲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无所谓。 江映岚却有些懵，“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不问你，族长为什么会知道吗？” 她都编好一个合情合理的谎言，让顾七闲彻底相信呢。 顾离渊开口道：“他脑核芝麻大，别理他。” 江映岚望向顾七闲，正好听到顾七闲向顾晨狂骂顾离渊。 她顿时无语了。 族长和顾离渊关系不好不是众所周知的嘛，顾离渊像是会找族长谈心，并顺带告一小状的人？果然脑壳芝麻大。 “就这么放任他误会？”江映岚开口，“不怕敌人有智商，就怕敌人没智商又狠毒，万一他因此记恨你，干出什么没有理智的事来，怎么办？” 顾离渊道：“无妨。有机会，顾七闲本就会捶死我，有这事没这事都一样。” 那边顾晨听了顾七闲的咒骂，安慰他道：“他不是根骨资质极差么，努力修炼，然后在家族小比前打脸他，让他颜面尽失，这样，不久场子全都找回来了？” 顾家年年都会进行一次家族小比，前二十名都会有奖励，今年距离小比，只差三个月了。 顾七闲一想，对，顾离渊根骨哪能跟他比？ 等他以后三阶，顾离渊还在零阶上徘徊，那就有意思了。 不挣这一时之气。 他拍拍顾晨的肩，道：“小晨，你总有道理。” 顾晨微微一笑，家族小比，将会很有意思。 他回头望了顾离渊一眼，道：“系统，你确定男主现在没有实力？” “确定。” “那他那根会吐火的魔法棒，又是怎么回事？” 顾七闲之前可说了，那根魔法棒一吐火，就将石头全都消融了，灵火威力太厉害。 系统道：“你们世界不是有个‘蝴蝶效应’的说法么，你穿越过来，剧情就开始改变了，比如他没能去凡间。或许他就是在去凡间的路上得到新机缘，才得以留了下来。” 顾晨觉得很有道理。 他觉得，有时间要去摸清男主那根魔法棒的威力。 不过，这并不是当要之急，目前还是要努力修炼，力求在男主成长之前，可以暴力镇压他。 -- 第67页 顾晨和顾七闲的心思顾·立志成为百科全书·离渊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 他正如饥似渴地汲取从内院藏书阁借取的书籍阅读，除去上课与修炼，其余时间手不释卷，带动德大小胖和顾白都勤奋起来。 裴钧一走就是三月，直至顾家小比，他都没回来。 一开始小胖还经常挂念着，时不时念叨两句，时间久了，小胖也不再提起。 他兴致勃勃地开口，“小比有团体赛，我们报名团体赛吧。” 不同于个人，前二十名都有奖励，团体赛只有前五有，每个团体人数最多五人。 顾白率先举手回应。 顾离渊点头，“好。” 顾家个人赛是强制，这是为了看底边弟子个人潜力；团体赛是自选，这是为了丰富比赛赛制，以及某些弟子的领导能力。 得知顾离渊他们报了团体赛，顾七闲气势冲冲地带着瘦猴和顾晨也跟着报上。 他望向顾离渊，昂起下巴，一脸‘你死定了’的表情。 顾离渊却没看他，而是与大胖小胖还有顾白他们开始合计准备物资。 他们都不是什么富贵人，物资什么的，自然是能省就省。 顾白开口，“我可以提供战衣，不用买法袍。” 一人做一件衣服，刻上防御与反弹符。 小胖举手，道：“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治疗，不用买回春丹。” 大胖看看小胖，又看看顾白，道：“我可以拦在你们前面。我宝鼎，能吸收一部分攻击。” 顾离渊道：“我能提供符箓，不过等级不高。” 顾白掰着手指算了下，肉大胖，治疗小胖，辅助圆圆，她是控，还差个攻击。 要是裴公子在就好了，裴公子绝对是个强攻。 盘算清楚后，发现他们根本不必要买什么。 面面相觑片刻，小胖一拍手，笑道：“多好，省钱，” “什么省钱？”顾白瞪了小胖一眼，道，“说明我们天生该是一个团队。对了，个人战不必死扛，该投降时就投降，我们拿团队赛奖励。” 合算清楚后，顾离渊与大小胖顾白他们分手，往自己院子走。 穿过一处拱门时，江映岚提醒道：“圆圆，有人埋伏。” 第30章 小比开始 顾离渊站定, 谨慎观察。 他视线在石屏风、金镶玉、菊花丛扫过，又瞧瞧天上日头以及草木露珠，心下了然。 前方设了五行阵。 这阵法设得巧妙, 它不是在用阵石或者在下边埋了灵石而设，而是借助了这庭院原有的石屏风和菊花丛, 以及天上日头和菊花丛上水珠。 常见之景不会引人警惕, 就算瞧见金镶玉, 也只当谁那么粗心，将金镶玉给丢了，而不会联想到五行阵法上。 顾离渊也是在蛋蛋提醒之后, 才发现其中玄机。 他将这点记在心底，提醒自己，以后瞧见任何细微变动, 先多思三分。 他取出爆破符, 炸向金镶玉——日头炸不着, 石屏风和菊花丛不能炸，破点只在金镶玉上。 躲在屏风后的一名二阶少年冲出，手中刀朝顾离渊砍来。 刀光似电，破空声震天, 好似飞瀑九天而泄。反射的映光刺入顾离渊眼底, 让他禁不住偏开视线。 而当此之时, 刀砍向他肩侧。 那少年出手有分寸，出招击向的不是顾离渊死穴, 攻击亦不是刀刃, 显然其目的不是取顾离渊性命。 顾离渊眸光微闪，偏头的同时，脚步一错, 同时听声辨位，手抬起，猛地发力，顾氏掌法似本能般拍出，在少年刀背拍中他肩侧前，先一步击向对方胸膛。 那少年刀上芒光逼出，在空中织成巨大的渔网，朝顾离渊扑头盖面兜来。 他要想不被这刀光千刀万剐，只能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 顾离渊没有取出小胖叽，而是手中夹着五张符，快速在空中凝成符阵。 符阵与刀光渔网相撞，瞬间爆发出强烈的碰撞。 只听见轰地一声巨响，能量似洪水般往四面八方弥漫，屏风倒立，草木皆靡。 “拱门那。”江映岚再开开口，“有人藏在那。” 顾离渊眼底闪过恍然。 他就说，自己与这少年无冤无仇，他怎么会来这狙击他。 他疾行几步，顾氏掌法再次施展而出。他双手似疾出的毒蛇，猛地迫向那少年面门，待那少年往后躲避时，忽而加快脚步，擦那少年身而探向拱门。 拱门之后，顾晨在系统的提醒下，猛地一拉顾七闲，往花丛里钻去。 “怎么了？”顾七闲茫然地问。 顾晨拉着顾七闲在林间小道内七拐八拐，同时不忘快速回答，“顾离渊追上来了。” 顾七闲消化掉话里意思，猛地一惊，“二阶上人都拦不住他？他怎么这么厉害？” 顾晨开口，“拳脚功夫厉害，善使符箓。当日攻击你的梢棒威力如何，暂时探不出来。” 让石头消融成粉并不难做到，所以顾晨不知道，顾离渊相当于几阶上人。 顾七闲扭头望他，道：“你不是说，能探出他的底吗？探不出他底，岂不是只能看他逞威风？” “三阶不能更多了。”顾晨开口。 “可是我不能用对付三阶的符箓或阵法对付他，他明面上修为只零阶，我若是使用杀伤力太大的东西，会影响长老对我的感观。” -- 第68页 顾晨开口：“莫急，我有一宝物，能让你与他对上时，准赢。只要你能赢他，就算开头他再风光又如何？” 顾七闲闻言，觉得很有道理。 他夸道：“小晨，你说得对。他前期越出彩，越是为我做嫁衣裳。” 顾晨安抚好顾七闲，问系统道：“顾离渊追上来了没有？” 得到否定答案后，他拉拉顾七闲，和顾七闲就坐在亭内休息。 他道：“顾离渊善符，我们可以符箓与阵法应对。他没多少钱财，这符箓应是自己所画，而他修为为零阶，符箓等级最多一阶，因此我们可用二阶符箓，或者二阶阵法来消耗他的符。” 顾七闲忙点头，道：“走，去准备。” 两人从凉亭起身，前往外城。 他俩没留意，他俩走后，一直麻雀飞到凉亭上，又飞向之前的拱门方向。 顾离渊确实没追过来，江映岚追来了。 江映岚回到顾离渊头顶，将两人对话学了一遍。 顾离渊笑道：“原来真的是他俩。” 之前他有所猜测，此时蛋蛋肯定了他的猜测。 探他实力，顾七闲那脑子想不到这上来，而请旁人出手，顾晨没那财力，只能是他俩联合，一人出主意，一个出钱。 他道：“不必在意，跳梁小丑。” 若是之前，他还得担心，无法掌控小胖叽，容易造成人命事故；可是经过这几月的微控训练，他不说顺心而动，但误差不会太大，根本不必担心火苗威力太大而不敢使。 既然小胖叽能用，二阶之下，他无敌。 他捧出蛋壳，亲了一口，道：“蛋蛋，谢谢你。” 因为有蛋蛋，他才能拥有力量。 “谢我？”蛋蛋起了兴趣，道，“我要吃蛋羹，给我喂蛋羹。” 顾离渊：“……” 他叹息一声，道：“蛋蛋，说好的要破壳呢？” 蛋蛋自那日为了喝汤，而努力了一阵后，又瘫倒了。 无论他如何诱-惑，蛋蛋都无动于衷。 因为他平时吃的饭菜，都是顾家大食堂打的，虽然也用了灵米灵植灵兽肉，但卖相不佳口感清淡，远比不上满关山的膳食。 他对食物口感并不挑剔，能填饱肚子就可以，可是蛋蛋不行，她透过孔一看菜色，就彻底萎了。 而他根据书上美食描述，极尽夸张诱-惑，蛋蛋都是一副没看到实物，别想骗我的表情，超难哄。 没办法，为了让蛋蛋早日破壳，他散学回到院子，只能一边看书一边学习做菜。 他现在还在学习家常小菜的过程中，至于书上记载的名菜，他暂时没那手艺。 而这些家常小菜中，只有鱼冻和蛋羹得到蛋蛋的青睐。 说实话，顾离渊第一次听到蛋蛋要吃蛋羹，他差点没咬到舌头。 蛋蛋不是最避讳吃蛋煮蛋么，自己竟然要吃蛋？ 可是真见蛋蛋用吸管将一碗蛋羹吃完，顾离渊蓦地明白了，蛋蛋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己可以吃蛋蛋，不允许旁人吃蛋蛋。 此时听到蛋蛋又要吃蛋羹，顾离渊真的很无奈，怎么就不破壳呢？ 区区一个蛋羹就满足了吗？ 江映岚开口：“要不，你再去一次满关山？” 顾离渊道：“好，等这次大比完，就去。” 若大比拿到名次，就去犒劳一番。 江映岚有些期待了，满关山的食物，是真的不错，那汤鲜得，让她至今回味不已。 在众人期待与忐忑中，一年一度的家族小比正式拉开帷幕。 一大早，小胖就将顾白、大胖还有顾离渊喊醒，催着他们去西广场。 西广场是顾府用来比试的场所，平时这是个大广场，供人练武；小比之时，十个台子会从地面拔出，成为比武台。 小胖他们到西广场时，西广场上已有不少弟子在，正分成三堆站在一起。 弟子迈入三十岁或者进阶四阶后，就得自发从学院毕业，顾家不再发放弟子月例，顾家族人得自己养自己。 所以，场上都是三阶及以下弟子，并因修为不同，位置不同。 到了一阶及以下弟子指定位置站好，开始等长老宣布开始。 小胖有些紧张，问：“长老释放的威压，会不会扛不住？” 族内单人小比，也不是不是人人都能上台。 在上台前，得先经过一场筛选。 筛选时，会有长老站在前面释放威压，若能坚持一刻钟不倒下，就能获得资格。 这是为了避免实力太弱的弟子浪费比赛时间，直接剔除。 顾离渊安慰道：“不会，他这剔除的，是零阶弟子。” 零阶弟子太弱，没有参加大比的必要，但这又是家族大比，零阶弟子也有比试的权利，所以，才会有第一轮筛选。 不过，也感谢这个机制，让他不至于一开始就被刷了下去。 闻言，小胖放下了心。 辰时正，顾家大钟响起，昭告着小比开始。 来一阶这边释放威压的六长老。 他含笑扫过这群小孩，道：“这场小比，我会收一位亲传弟子。” 他的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过顾离渊，又很快地收回，笑道：“诸位，努力吧！” “哇——” 顾家孩童纷纷激动，不断拍着巴掌。 -- 第69页 他们盯着六长老，眼底尽是兴奋。 小胖拍得手都红了，忙不迭地摇晃顾白，大声道：“听到没有，六长老要收徒！还是亲传！” 顾白拍下他的手，道：“出息。” 江映岚道：“圆圆，那个六长老，这话是冲着你说的。” 顾离渊眸子冷淡，毫无激动之色，听到蛋蛋的话，应了句“嗯”。 他道：“我不需要师父。” 不管六长老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不需要一个师父，来给自己束缚因果。 天地不能乱发誓，师君亲不能乱认。 江映岚拍拍翅膀，道：“对，不拜师是最好的。” 而且，她本能觉得，这世界无人能为她师。 六长老压压手，笑道：“现在，比赛开始。” 他话音刚落，身上威压似山岳般压在众人身上，那些实力弱的，猝不及防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除了零阶，还有不少一阶一脸茫然。 他们左右看了看，起身离开这个试炼区，回到观众台。 一刻钟后，还站着的小孩得到参与名额。 顾离渊能够留下，在大家的预料之中，又在大家的预料之外。 毕竟，顾离渊还没引灵入体时，便能摧毁巨石；可是他只是零阶，怎么在威压下坚持下来的？ 这事让大家百思不得其解，对顾离渊之后的表现愈发关注了，特别是那些淘汰了的弟子。 而顾离渊的表现，也不辜负他们的期盼。 他一手符箓使得贼溜，特别是符阵，往往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前，就先将对方逼下台——顾离渊战斗意识实在太好，这些从没打过架的孩子，根本跟不上他的节奏。 不仅仅是顾离渊，大胖小胖和顾白当初经过被掳事件，战斗意识较之族内同龄孩子要超出一大截，也一路过关斩将，轻松闯入前二十名。 小胖得意地嘿笑道：“若都是这样的对手，我进入前五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刚这般说，就对上一个十一岁即将突破到二阶的对手。 小胖卷柏战斗力不高，唯有的三个技能是偷听、治疗和装死。 之前他都是用顾离渊给的符箓直接将对方轰炸下去的，现在对方将他符箓耗完，他就成了技穷的驴，只能抱头鼠窜。 又因为他卷柏治疗能力强，一直都能在攻击下坚持，两人在武台上一个追一个跑。 江映岚望着这一幕，不知怎么地想起想起西游记——猴哥戳猪八戒，猪八戒就是这样甩着袖子捂着屁-股跑的。 当即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31章 个人赛结束 小胖一直跑, 那个小少年一直追，追着追着，那小少年跑不动了, 手撑着膝盖喘气。 小胖毫无所觉地继续跑，兜了个圈, 从小少年身侧跑过去。 小少年：“……” 台下顾离渊几人：“……” 江映岚又顿时大笑起来, “小胖他, 哈哈哈，真可爱。” 小胖跑起来，完全懵头懵脑晕头转向, 连跑回去了都不知道。 小少年也被小胖逗笑，忙抓紧机会，棒子一挑, 将他挑下台。 小胖站在台下时, 惯性跑了两步, 之后止住脚步，后知后觉意识到发生什么。 他猛地扭头一瞧，正好撞上小少年正低头瞧他的视线。 小胖：“……” 他摸摸头，回到顾离渊身侧, 眼底尽是迷惘。 他低声问：“圆圆, 他什么时候追上的我？” 他怎么毫无所觉？ 顾离渊：“……” 顾白在旁吐槽道：“你自动送上门的, 跟那小兔子似的，一头撞入虎口。” 小胖：“……” 他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转移话题道：“看比赛, 看比赛。” 二十进十，两两对决，赢则进, 输则退，没有复活赛。 也便是说，小胖与前十无缘。 按照顾家的说法，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若是强强对决，无缘前十前五，那便是上天注定。 毕竟，对决号码，是没有作弊的。 顾白对上的是同班同学，很轻易地用线控制住对方，再用针比上对方喉咙，就让对方认输；大胖的对手是大一岁的一阶族人，被大胖耗尽灵气后，被大胖一鼎推下台。 顾离渊的对手不太巧，是瘦猴。 顾七闲瞧见显示屏上对立的号码，立马哈哈大笑。 他拍拍瘦猴的肩膀，给他一沓厚厚的二阶符箓，道：“瘦猴，炸死他。” 江映岚听了顾七闲的话，忽然冒出个点子。 她对顾离渊道：“圆圆，待会儿你不要太快结束比赛，次次都只用超出瘦猴一点的力量，让他每每以为自己能赢时，却怎么也赢不了。” 顾离渊应声“好”。 顾离渊对江映岚的要求，几乎不会拒绝，哪怕并不符合他的行为准则。 比如，这样逗瘦猴玩在他看来就无意义，可是蛋蛋喜欢，他就会做。 他先朝瘦猴行了个同辈礼。 瘦猴下意识地行礼，之后又慌慌张张的收回，望向顾七闲。 顾七闲根本没留意瘦猴行礼，他只期待接下来的比赛，只想看顾离渊灰头土脸。 行礼后，顾离渊收手蓄势，在裁判说“开始”后，手中符箓飞快地在空中结成符阵。 与他之前的打法一模一样，不过符箓没有激发，而是等瘦猴慌忙地取出符箓激活后，才激活。 -- 第70页 这一停顿，下边没多少人看出，皆以为瘦猴反应快，赶在顾离渊结阵之前，出了招。 顾七闲一拍巴掌，夸道：“瘦猴干得好，就这样，炸死他。” 他给瘦猴的都是雷霆符，雷霆符齐齐爆炸，无数紫雷似倒劈的树杈，又似攀爬地蜘蛛网，在台上轰天震响，极具有视觉与声觉震撼力。 顾七闲得意地想，这般威力，顾离渊肯定会被炸伤。 雷劫散去，顾离渊头发炸开，满脸黑灰，果真被炸得灰头土脸，虽然没见他吐血是个遗憾，但这个样子，真特么解恨。 顾七闲禁不住眉开眼笑。 他望向瘦猴，瘦猴干干净净地站在边缘，看起来比顾离渊好上太多。 只是，他身子摇摇晃晃，半只脚踏出边缘，正在努力稳住身子。 顾七闲紧张地盯着瘦猴，瘦猴要是掉下去，顾离渊就不战而胜了。 结果越怕什么，就来什么，瘦猴摇晃了两下，身子往后一仰，就这般掉到台下。 顾七闲：“……” 他气得拨开人群，跑到瘦猴身边，骂道：“你怎么回事？故意让顾离渊赢？胜利我都快送到你手里了，你居然还能自己掉下来？” 瘦猴也很苦闷，他恨自己不争气，竟败在最后一步。 他非常不甘心。 顾离渊明明被雷霆符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结果因为他的失误胜利，真是太让人火大！ 他不敢瞪狂骂他的顾七闲，只能视线似针般狠狠扎向台上的顾离渊。 顾离渊却没有望瘦猴，而是在问江映岚：“蛋蛋，这般表现，可以吗？” 江映岚一翅膀拍向顾离渊，夸道：“妙啊，这比我之前给你安排的剧本还要好。走狗-屎运胜利的废柴，最后却凭实力取得第一，比次次都艰难勉胜，最后却拿得第一，要打脸太多。” 瘦猴不是巧合推到边缘，也不是运气不好掉下去，而是顾离渊想要营造这么个“真相”，瘦猴才会不小心“拱手”让了胜利。 而他被雷霆击成这样，是因为一开始他只想小小雷击一下，“营造”自己躲不过的假象，谁知雷霆入体，竟能通畅体内经脉，干脆不躲不避了。 雷劫畅通经脉的威力自然远远比不上凤凰火，但蚊子再小也是肉，顾离渊不想放过。 他顶着一头炸发淡定地下了武台，往大胖方向走。 途中，能听到下边有人酸溜溜地说他运气好。 这本就是顾离渊想留给人的印象，因此他没理会那些人，回到小胖他们身边。 小胖伸手想去车顾离渊的头发，被顾离渊抓住手腕，道：“别乱碰。” 小胖遗憾地收回手，对顾离渊那头乱发依旧有些蠢蠢欲动，不过碍于顾离渊，只能强行歇了撸一撸的心思。 他给顾离渊扔了几株卷柏，面色顿时微异。 圆圆看起来这么惨，居然丁点伤都没受？ 顾离渊见小胖瞧出来，掏出清洁符往身上一贴，又恢复干净整洁。 大胖和顾白也瞧出不对，顾离渊唇红齿白，气色比他们还好，就算小胖卷柏治疗见效，也不会这般立竿见影。 顾白心思敏捷，立马拍拍小胖，道：“多扔点卷柏。” 虽然不知道圆圆为何要示弱，他们作为朋友，就得将伪装给做好。 比完赛，就没他们什么事，他们站在台下，看二阶和三阶的比试。 二阶和三阶的比试手段，较之一阶更有看头。 他们的本命灵五花八门，技能也让人眼花缭乱。 比如一个召唤出厨具的二阶上人，他一手菜刀一手平底锅，平底锅当盾当攻击，菜刀抡成风火轮，全程压着本命灵是剑的对手打。 还有一个本命灵是布的上人，一开始就用黑布将武台围住，让人看不清台上情形，等事情落定后，她的对手成为了个木乃伊，而她穿着漂亮裙子，在台上朝众人挥手。 顾白望着这个女上人的攻击方式，若有所思。 顾白虽然能将丝线纺成布，但那需要时间，根本无法做到如这女上人般，随手便是一块布，不过，这名女上人的攻击方式，和那个厨子的攻击方式，有值得借鉴的地方。 相较于顾白他们借鉴学习，江映岚正跟顾离渊点出这些人打斗时的缺点，以及改进，看到精彩处，还会反问顾离渊，如果是他，该如何破局？ 堪称一对一教学。 顾白他们起初还自己学习，等听到顾离渊自言自语说，这一招他会怎么破解后，干脆凑到他身边，听他说话，并根据顾离渊的结果反推，明了对方这一招的精彩之处。 可以说，四人都收获颇丰。 第二日便是十进五，以及定前五。 小胖虽然失败了，但热情并不减，依旧一大早就将人喊起，一起前往西广场。 顾白运气不好，遇上顾晨，就算她用布凝成盾，依旧没能抗住顾晨的攻击，被一剑架在脖上，只能投降。 而大胖再次将对手耗光灵气，将对手扫下台，顾离渊依旧踩到了“狗-屎运”，躲避对手攻击时不小心跌倒，又不小心撞上对手胸膛，将对手撞下武台。 他的对手是一名十一岁少年，他若有所思地瞧了顾离渊一眼，转身离开。 最后留下来的五人，是顾离渊、大胖、顾晨以及顾七闲，还有那本命灵是长棍的小少年。 -- 第71页 顾七闲盯着顾离渊，朝他轻蔑一笑，大拇指朝下指指。 顾离渊没理会顾七闲，而是望向显示屏上的号码。 顾七闲气得心肝疼，对顾晨道：“小晨，无论我俩谁匹配上他，都给他好看！” 顾晨微微一笑，道：“好。” 只是他俩想法都落空了，顾离渊这一局轮空。 顾晨对上顾七闲，大胖对上“孙悟空”。 顾七闲气得要口吐芬芳，可是他身边没人骂脏话，他想不出比较泄恨的脏话。 他嗫嚅了半天，骂出一句，“竖子贼运道！” 江映岚听清顾七闲骂人都这么文雅，忍不住哈哈哈大笑，对顾离渊道：“我居然感觉，他有几分可爱之处。” 不会骂脏话的小孩，笨嘴拙舌得可爱。 顾离渊犹豫片刻，问：“他可爱，还是我可爱？” “当然是你！”江映岚想也不想的开口。 顾七闲能给她做蛋羹吗？能给她做美食吗？只能看没有用的可爱，都是假可爱。 顾离渊抿唇一笑，略有些得意。 顾七闲却误会顾离渊在嘲讽他，愈发生气，“你瞧他，什么德行！” 顾晨安抚道：“没事，他现在越嚣张，等最后被打败时，越凄惨。” 顾七闲脑补下顾离渊被五雷轰顶的画面，顿时高兴起来，“容他现在高兴会。” 顾晨目前并不想与顾离渊对上，因此他都是撺掇顾七闲，自己隐入顾七闲之后。 也因此，他与顾七闲对上时，他佯装打了两下，就投降。 谁都能瞧出他打假架，可是他自愿认输，长老也不好说什么。 下一局是大胖和小少年，小少年显然对大胖有所研究，见大胖将宝鼎放大，开始敌不动我不动策略。 大胖躲在宝鼎后边，他就不动，大胖举起宝鼎攻击，他就避过宝鼎，朝大胖当面一棒。 等大胖宝鼎再次拦在身前，他又不攻击了。 于是，台上就重复两人隔着宝鼎对峙站着的画面，弄到后来，裁判都无奈了，道：“不要对峙，直接打！” 要让他俩这么对峙下下去，一天都不够他俩打的。 于是，小少年动了起来，围着宝鼎去追大胖，大胖为防自己打到，围着宝鼎转圈圈，再次形成僵局。 裁判：“……” 场下众人：“……” 没法，大胖只能举起宝鼎和小少年打起来。 小少年一根棍子舞得虎虎生威，还非常擅长以轻打重，三两下就击中大胖的手腕，让他手上宝鼎惯性飞出，之后又趁大胖召回宝鼎前，一棍子将他挑了下去。 江映岚对顾离渊道：“这小孩虽然修为只一阶，比同龄人低了一截，但他实力比同龄人要高。他估计是除了课上修炼，其他时间都用来练习棍法了。他的本命棍子，在他手里如臂所指，娴熟得近乎本能。他远比那些二阶上人对自己本命灵了解得多。我怀疑，他本命灵有些绝技，没使出来。” 顾离渊点头，将那小少年放在心底。 三进二，顾离渊再次轮空。 顾七闲：“……” 顾七闲气鼓鼓地上了台，不看那小少年，只一个劲地猛瞪顾离渊。 顾离渊任他瞪，甚至好心地朝他笑了一下。 顾七闲更气了。 小少年问：“开始了，你打不打？” 顾七闲道：“我就站在这，任你打！你能将我打下去，就我输，不然你直接认输。” 顾七闲身上有他爷爷给护身宝物，根本不怕小少年。 小少年听到顾七闲这嚣张的话，气笑了。 他手中棍子直指顾七闲，怒道：“这是你说的，顾七闲，可别找你爷爷告状！” 他长棍往前一动，棍子顶端长出个枪头，原来这小少年的本命灵不是棍而是长-枪。 他大喝一声，长-枪往前一刺，准确无误地刺向顾七闲腰间玉佩。 那玉佩是顾五长老给顾七闲的护身玉佩，受到攻击，顿时张开一道结界，同时一道攻击从玉佩上发出。 裁判正想出手护住小少年，结果小少年冷笑一声，激活身上的法袍，冷笑道：“就你有爷爷？” 裁判方才想起，这位的曾祖，是顾家那常年闭关的七阶长老顾二。 只是这小少年太低调，平时做派与顾家其他普通族人没什么区别，让他一时忘了，他身上也有宝物的可能。 之后，小少年疯狂地戳那玉佩，玉佩发出的攻击全被小少年身上法袍吸收，没能伤到分毫，而顾七闲的玉佩，则在小少年一次次攻击下，渐渐地失去灵光。 高台上顾五长老盯着顾七闲，气得直接起身，若不是顾忌顾七闲还在比赛，只怕会直接将他搁到腿上抽一顿。 那护身玉佩是让他用在家族小比上的吗？ 顾七闲面色微微白，忙取出用来对付顾离渊的雷霆符激活。 小少年疾驰而退，在空中旋转翻身，之后立于长-枪尖，将雷霆全都踩在下方。 小少年立于雷霆之上的身姿，仿若仙人踏劫，无比危险又无比震撼人心。 小少年身姿未曾长成，可是从他身上，却仿若瞧见亘古山岳无边灵海。 江映岚夸道：“你们顾家，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这小少年，若不陨落，必将有一番造化。 -- 第72页 顾离渊又问：“比起我如何？” 江映岚果断道：“当然比不得你。” 否认顾离渊，就是否认她，这怎么可以？ “顾家，不，整个上界，最出众的，当属你！”江映岚夸得十分真诚。 顾离渊再次抿唇一笑，心底是止不住的开心。 他虚伪地谦虚道：“上界还是有不少英豪的。” 江映岚用翅膀拍拍他的头，示意他继续观看。 台上，小少年脚下一用力，再次拔高身子，同时手往下摊开，长-枪化作一道流光落到他手上。 他在空中一个旋转，再次击向顾七闲腰间玉佩。 只听得咔擦一声，顾七闲腰间玉佩出现裂痕，同时他身侧的护罩消失。 台上雷霆万钧散去，小少年站在顾七闲对面，他的长-枪直指顾七闲喉咙。 顾七闲看着在阳光下闪烁寒芒的枪头，后知后觉地摸摸脖子。 他的脖子好似有种被刺穿的疼痛感，皮质被枪头杀气溢穿。 顾七闲猛地哇地一声哭出声，大声喊：“爷爷！” 顾五长老从高台上飞下，将顾七闲抱起，朝顾六长老抱歉一笑，“让你见笑了。” 之后，他抱着哭泣的顾七闲离开比武台。 顾晨真没想到，小小家族小比，会冒个人出来，直接将顾七闲打败，这让他之前他安慰顾七闲的话，成了个笑话。 他叹息一声，开始考虑明天要怎么安抚顾七闲。 顾七闲好用是好用，但任性起来，还真有些吃不住。 顾七闲第三，顾离渊与小少年争第一第二。 顾离渊站在台上，朝小少年行了一礼，道：“顾离渊。” 他望向小少年，有些遗憾，他还想与顾七闲对上，然后借助对方的雷霆符呢。 免费的雷霆炼体，就这么没了。 小少年回了一礼，朝顾离渊笑道：“顾南溪，交个朋友？” “为何？”顾离渊问。 “因为我运气不好，想和运气好的人交朋友。”顾南溪笑出一口大白牙，看起来非常阳光。 顾六长老开口：“闲话莫谈，比赛开始。” 顾离渊右手一动，夹在指尖的符箓飘在空中成阵。 不等符阵激活，顾南溪长-枪似流光一般快速刺出，一枪刺穿其中一张符箓，又在其他符箓激活瞬间，长-枪横扫一圈。 刹那间好似千军万马奔驰而出，追云逐电，风卷残云，其余符箓瞬间全被刺破。 所有符箓集体哑火，化作普通黄纸从空中飘落，刚飘下半寸，一寸寸化作齑粉，原来符箓在那流星飞电间，被长-枪枪风割裂成沫。 顾离渊见符箓不合一击之力，忙脚步急退，同时取出小胖叽。 顾南溪在空中一跃，长-枪脱手而出，仿若穿云箭般直刺顾离渊面部。 顾离渊怕伤到手中小胖叽，忙往旁一扑，在地上翻滚一圈，迅速起身。 顾南溪握住长-枪，再次朝顾离渊刺来。 江映岚忙道：“用小凤凰挡！别怕扛不过，一生石，除了法则，无物能伤。” 不然九死一生石，又怎么会成为天地独一无二的奇石？ 听了蛋蛋的话，顾离渊忙右脚往旁一移，举起小胖叽拦住长-枪。 长-枪与小胖叽碰撞发出清脆又响亮的声音，听得顾离渊心一跳，收回小胖叽避过。 他取回小胖叽观察片刻，见没有伤损，放下了心。 顾南溪问：“这是你的灵器？不错。” 他再次提起长-枪，朝顾离渊横扫而去。 顾离渊这次不再躲避，而是提起小胖叽挡住，并左手成掌，拍向顾南溪的腹部。 两人默契地没有使用灵气，而是直接比起拳脚功夫。 下边同阶之辈看不清两人动作，只能看到长-枪若龙，云里翻腾；手掌似风，忽闪忽现。 战到最后，顾离渊用小胖叽挡住长-枪时，脚步一个踉跄，身形没有站稳。 小少年抓住时机，猛地长-枪直出，似那猛虎下山，抓住这破绽捣向顾离渊胸门。 顾离渊眼睛闪过一抹精光，身形再次摇晃一下，却在瞬间绕过长-枪攻击，似那迅疾之风吹向小少年。他手掌翻飞，一掌击胸，一掌击腹。 小少年咯噔咯噔往后退，连退七八步才止住身形。 他收起长-枪，道：“我输了。” 顾离渊也收起小胖叽，行了一礼，“承让。” 顾六长老问：“南溪，你确定认输？” 顾六长老觉得这有些儿戏，毕竟家族小比比的是潜力与实力，又不是如凡人一般，比拳脚功夫。 “认输。”顾南溪爽快地应道，“我自认枪法同辈第一，可是却败在离渊最普通的顾氏掌法之下，我已经输了。” 顾六长老见顾南溪心意已决，只得宣布顾离渊一阶小比第一。 这个结果一出，下边众人哗然。 在他们看来，顾离渊就是走了狗-屎运的幸运小子，结果这幸运小子到最后还是那么幸运，竟然不比灵力比拳脚。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离渊身上灵光微弱，远不足顾南溪深厚，若是真打起来，谁输谁赢不好说。 可是，偏偏遇上个个性怪异的顾南溪，让他拿了第一。 他们望着顾离渊，眼底闪过羡慕。 第一名三百贡献点呢，顾南溪不缺，他们缺啊，怎么没见顾南溪给他们放水？ -- 第73页 观众的羡慕妒忌恨顾南溪并不知道，他上前上前搭向顾离渊肩膀，问：“离渊，你这掌法练了多少年？” 顾离渊避过，道：“五年。” “难怪，天道酬勤，你厉害。” 顾南溪收回手，转而拍拍顾离渊的肩，若有所思道：“你能用顾氏基本掌法就可赢我精挑细选的枪法，看来，没有绝对厉害的功法，只有不会用的人。人厉害，哪怕练习最基础的功法，也能赢精妙招数。” “看来，我要加强基础训练了。” 江映岚颇为赞赏地点头，“这小少年不错，没有被精妙功法迷晃眼，而是看到了本质。万物不离其宗，再精妙的枪法，都由最基础的枪招组成，基础打好了，打斗时随机应变，就是最精妙的枪法，所谓‘一生万物，万法归一’。” 顾离渊将这话记在心底，同时开始琢磨自己日后的武器。 他问江映岚：“我要不要学习棒招？” 小胖叽虽然顶尖是只小黄鸡，但整体造型还是棒。 江映岚点头道：“可以。” 顾南溪以为顾离渊是跟他说话，当即答道：“当然可以，你这灵器，用起来没多少章程，可以学习棒法，将它物尽其用。对了，我推荐你去内藏书阁购买‘棒法基本大全’，是购买不是复制，购买的玉简里拥有长老意识，能纠正你练习角度。” “多谢。”顾离渊开口。 两人下台后，大胖和顾晨上台，他俩开始争夺第四第五。 顾晨的本命灵是红伞，红伞上画着漫天红莲——只见莲花不见叶，血海无边彼岸见。 红伞伞尖是针状的，闪烁着刻骨寒光，让人毫不怀疑，一旦被伞尖近体，会被毫不犹豫地刺穿。 等六长老宣布开始，顾晨大步流星地赶向大胖，并手中红伞一挑，将宝鼎挑飞。 顾离渊吃惊，“他好大的力气！” 江映岚开口，“借助了外力。” 他系统借了他一臂之力。 “大力符？”顾离渊点头，“这至少得三阶上品大力符才能做到。” 大胖的宝鼎很重，除了大胖，其他人想要挑起，都很艰难。像顾南溪与大胖比斗那一场，他没有选择挑鼎，而是选择击中大胖手腕，便是之前试过挑不起。 顾白和小胖也曾试过，他俩费尽力气也才将宝鼎抬离地面半尺，且不能长久，似顾晨这般轻松挑飞，还真不是一阶上人能做到的。 大胖宝鼎被挑飞，直面顾晨的红伞尖，大胖痛痛快快地认输。 大胖下了台，回到顾离渊身边时，神情沮丧下来。 他没想到，自己败在顾晨一招之下。 这岂不是说明，自己很废？ 顾离渊安慰道：“他胜在符箓，你还是很强的。” 顾南溪在旁搭腔：“非实力取胜，胜之不武，你防御还是很强的。” 就是，顾彦这打法，怎么不召唤个乌龟壳？ 他觉得乌龟壳跟顾彦更配。 小胖道：“明天团体赛，我们替你报仇。” 顾白连连点头，道：“对对，不信他大力符那么多。” 顾七闲就算再喜欢他，也不会将自己钱财白送给他，她怀疑，顾晨手里就一张大力符。 顾晨除了第一天喊声报告外，再没做过不符合这个世界的举动，加上他时刻藏在顾七闲身后，顾白并没认出他也是穿越者。 顾南溪听过他们说团体赛，道：“你们团体赛的名额满员了吗？” “没有。”小胖问：“你想加入？可是报名时间过了。” 小胖对顾南溪印象不错，毕竟输给他，比输给其他人要有面子的多。 “没事，我可以找长老添个名字。你只要说，愿不愿意我加入？”顾南溪问。 小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顾离渊，问：“圆圆？” 顾离渊开口：“投票吧，蛋蛋有一票。” 大小胖、顾白：“……” 行吧，他为核心，一人两票。 “同意的举手。”顾离渊开口。 顿时，大小胖、顾白都举起了手。 顾离渊没有举手，但他开口道：“全票通过。” 全票二字，表明自己态度。 顾南溪左看看右看看，还是忍不住问，“蛋蛋呢？” 小胖开始给他科普顾离渊的习惯，比如蛋蛋还在蛋里时，圆圆就喜欢跟蛋蛋说话；现在蛋蛋破了个小孔，圆圆喜欢给蛋蛋代言。 反正，蛋蛋是工具，替圆圆遮掩他的自言自语。 顾南溪恍然。 顾离渊的经历他也是知道的，他爷爷对顾清乘颇为看不上眼。 妻子死了，就迁怒儿子，儿子不好好养，搞什么鬼名堂。 按他爷爷的说法，就是顾清乘是个软蛋，不是个男人。 所以，顾南溪以为顾离渊一个人呆久了，为了缓解孤独，染上自言自语毛病。 他理解地点头，“我明白。” 他会包容圆圆这个小爱好。 顾离渊他们在这边闲聊，边观看高年级的上人战斗，那边顾七闲在高台上望着这一幕，颇为解恨。 可惜，顾晨打败的是顾彦，而不是顾离渊，这开心要大打折扣。 开心之后，渐渐的，他心底升起疑惑。 顾晨有那实力，一伞挑飞巨鼎？ 若他真有那实力，还用得着巴结他？ -- 第74页 毕竟，顾家还是强者为尊，顾晨有那潜力，只要表露出来，顾家自然会大力培养，这岂不是比巴着他要出息得多？ 若不是实力，那便是三阶以上的大力符？ 可是顾晨他哪有钱买这等品质的大力符？ 顾晨是凡间来的，除了月例，并无闲钱，而月例，远不足以供他购买。 而自己手虽松，但该给的不该给的，都心底有数，三阶以上的符箓，他是绝不会给。 如此，顾晨的大力符，是从哪来的？ 顾五长老问：“乖孙，那是你最近交的朋友？” 顾七闲立马忘了之前的疑惑，点头骄傲道：“怎么样，他厉害吧？爷爷，我也不是完全不会交朋友，你看他这么厉害，和我打时，让我赢了。我俩友谊，比名次重要。” 顾五长老若有所指，“他倒是个聪明的，为了达成目的，能忍，也看得长远。乖孙，你不是他对手，和他散了吧。” “为什么要散？”顾七闲不悦地开口，“爷爷，你就放心吧，我不是傻子，我心里有杆秤，他要是敢害我，我会先出手的。” 顾五长老叹气，摸摸顾七闲地头，没说话。 他哪是担心对方明面害人？ 他是担心对方将乖孙当枪使，乖孙还为对方两肋插刀，认为对方是真兄弟。 不过，这话他若说了，只会引起乖孙的逆反心理。 现在还小，他先替乖孙看着，若是对方真将乖孙当枪使，别怪他出手狠辣。 顾五长老瞧了顾晨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杀机。 顾晨若有所觉地往高台上瞧去，正好瞧见顾七闲朝他猛挥手，看样子，十分高兴。 顾晨朝顾七闲一笑，下了台。 顾七闲从顾五长老身上下来，朝顾晨跑去。 江映岚见两人汇合，翅膀扑闪，准备听听他俩又要筹谋什么。 飞到一半，她止住身形，抬头瞧去。 青衫灵悬在空中，朝江映岚笑道：“前辈来看我顾家小辈小比？” 青衫灵和江映岚都是魂体状态，身下那些六阶及以下上人并不能看到他俩，因此他俩对话，倒也自在。 江映岚点头，问：“潜伏人选找到了吗？” 青衫灵摇头，“潜伏得深，没发现可疑的。” 青衫灵这倒没撒谎，他在所有长老附近都扔了松针，可是一个个的都没异常。 “那在话本上施迷魂术的幕后之人，找到了吗？”江映岚又问。 青衫灵没答，而是若有所指地应道：“前辈对我顾家内事，知道得挺清楚。” 江映岚一双豆豆眼无辜地望着他。 青衫灵笑了一下，无奈地开口：“我也不问前辈有什么目的了，只是该说的我可以说，不该说的，我却是不能告诉前辈。” “这迷魂术之事，不能说？” “也不是。”青衫灵开口，“施展迷魂术的，是一个组织，在我们顾家开始调查时，发现书店内所有的《小梦神游记》都不翼而飞。” “拿不准是《小梦神游记》有问题，还是只在那个位置点的话本有问题，顾家找到书店老板调查，结果发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将那些《小梦神游记》那个对方，显然，他也中了迷魂术。” “我契主检查他记忆时，发现那迷魂术术法十分高级，直接删除了那一段记忆，无法复原。” “也便是说，毫无线索？”江映岚问。 青衫灵点头。 “那《小梦神游记》的笔者呢？你们有没有去找？” “找了，没谁认识，那个代卖的人，查遍整个川水城，都没找到。后来问过他邻居，说他前几天院子里就没动静，不知道去了哪儿。应该是发现顾家在查话本迷魂术之事，提前跑了。” 江映岚：“……” “对了，这事不仅仅在我川水城出现，其他城镇也都有，裴家给下边家族发了通知，各城各自检查一下，都发现了此事。” 江映岚问：“不替中招的人解除迷魂术？” “解除不了，迷魂术太过高级。”青衫灵开口，“不过裴家已经有了解法，并将学会解法的族人派往各个家族帮忙了。我顾家地远位偏，裴家人还没到。” 江映岚点头，明白了。 与青衫灵交谈片刻，个人赛小比已经结束，江映岚为了不让青衫灵起疑，开始往顾家族外飞。 飞到内外城时，倏地一下回到蛋壳内。 她在蛋壳内翻个身，心里猜测青衫灵什么时候到的，有没有看到她趴在顾离渊头顶？ 她觉得应该没看到，不然他肯定会试探一番，可是没有。 得出这番结论，江映岚放心了。 她又从蛋壳内飞出，落到顾离渊头顶，道：“我想吃鱼羹。” 顾离渊犹豫片刻，道：“现在吗？” 江映岚点头，“对，我刚受惊了，我要吃鱼羹压压惊。” 说着，她将刚才与青衫灵的话转述一遍。 “他忽然冒出，我差点没被吓到。” “辛苦你了，蛋蛋。”顾离渊放下书，去外边水缸捞了条鲫鱼，开始处理。 这大水缸本来养了睡莲和锦鲤。 原本清晨日头初升，粉色睡莲盛开，碧翠莲叶漂浮，金红双色锦鲤在莲叶下边自由游行，整个画面色彩明丽，像是晨光醒后世界予人的视觉奖励。 -- 第75页 可是自从顾离渊开始学做菜后，锦鲤就被顾离渊放生到湖水里，又从河里捞了鲫鱼回来养着。 现在，水缸里游来游去的，都是青背白腹的野生甜鲫。 顿时，那种唯美感没了，只有满满的生活气息。 伺候顾离渊的小厮，对顾离渊这暴殄天物的举动十分痛心疾首，可惜这是顾离渊院子，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见一次痛心一次，最后眼不见心不烦。 顾离渊对自己辣手摧画卷毫无所觉，反倒觉得这大缸养鲫鱼真方便。 他细心地将鲫鱼肉里小骨头剥离，之后将纯白如雪的鱼肉放入瓷碗里，用灵果汁、酒等调料渍入味，再在上边铺上鱼子与豆叶，用小火慢熬成滑羹。 鱼子是顾离渊故意洒的，若蛋蛋想要吃到鱼子，只能努力破壳，不然那吸管没鱼子大，吃不了。 果然，蛋蛋瞧见鱼子橙艳，鲫肉雪白，加上豆叶碧翠，色味一绝，顿时胃口大开。 顾离渊将吸管塞到蛋壳口子里，道：“蛋蛋，想不想吃鱼子？这鱼子浸润了泡梅，酸酸甜甜，滋味极鲜，又带着菊花点点苦中回甘，吃到嘴里就会化开，像无数味道炸开，给人种愉悦至极的享受。这可是我研究许久，才找到的口感。” “真那么好吃？”江映岚盯着橙金鱼子问。 金色鱼子与碧翠豆叶以及莹白乳羹，色彩刺激感很重，光是看着，就忍不住分泌唾液。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顾离渊拍胸脯保证。 “我要吃，我要吃。”江映岚开口，“快将吸管放到鱼子上。” 顾离渊露出个狡黠地笑，故意比了比，可惜地开口：“蛋蛋，吸管太小，会被鱼子堵住，你还是喝鱼羹吧，鱼子就归我了。” “不行不行。”江映岚很轻易地上了当，“等我一会。” 江映岚现出身形，先落到碗边嗅了一口，确定满鼻清香，值得她努力奋斗后，方才飞到顾离渊头顶，道，“我先给你吐吐火，你也自己吐吐火。” 顾离渊经脉通一点，她的力量就大一点。 顾离渊听话地将小胖叽里的火全吐给自己，之后取走吸管。 江映岚满意地钻回蛋壳内，开始对这小孔一顿猛啄。 啄了半刻钟，江映岚瘫倒在蛋壳上，有气无力地问：“怎么样，可以吃了吗？” 我为吃鱼羹，付出了太多。 顾离渊比比大小，差不多毛笔尖那么大，吃鱼子是可以。 但他还是眼眨也不眨地为难道：“这个，吸管壁也要占一部分厚度，可能还要再宽一点。” 第32章 找红牌 江映岚不敢置信, 猛地一咕噜从蛋壳上爬起，问：“还不行？” 她伸出翅膀比比，翅膀尖的尖羽刚好能够透过孔穿出去。 江映岚收回翅膀, 果断道：“这肯定可以了，我不信不行。” 鱼子那么小, 怎么可能堵住？ 她开口道：“你用那种薄木片托起鱼子, 穿过孔喂给我吃。” 顾离渊：“……” 连解决方法都说了出来, 看来蛋蛋是真不想动。 他叹了口气，骂道：“懒死你得了。” 又担心被煮，又不努力破壳, 世上怎么会有惫懒的蛋？ 他虽然骂蛋蛋，嘴角的笑却是温柔的。 江映岚躺回蛋壳，不为所动。 休想骗我努力！ 反正, 等吃了能量团, 就能轻易破壳, 为什么要现在吃苦头？ 江映岚想得明明白白。 顾离渊最后是削了一根薄薄的窄窄的木片喂给蛋蛋吃的，也不知蛋蛋那么小的身子，怎么就吞得下数倍她体积的食物。 江映岚舒舒服服地用翅膀揉揉肚子，夸道：“圆圆, 你手艺越来越好了。” 顾离渊道：“没有没有, 还有得学。” 要是真那么好吃, 怎么没法将蛋蛋给诱-惑出来？ 次日，大小胖还有顾白一大早就过来找顾离渊。 隔个院子, 老远就听到小胖的呼声。 顾离渊从床-上起身, 走到门口，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小胖跳到顾离渊身前，摊开手旋转一圈, 问：“圆圆，有没有发现今日的我，有哪不同？” 闻言，大胖状似无意地用手弹弹袖口，将不存在的褶皱弹平。 顾离渊哑然失笑，这是穿了新衣服，到他面前得瑟？ 大胖小胖和顾白穿着同款玄色长袍，长袍上绣着金色符文，不过那符文不像是绣上去的，像是染上去的。 江映岚用翅膀打着哈欠跃到顾离渊头顶，她视线扫过大胖小胖和顾白，顿时精神了。 “哟，换装备了。”江映岚起了精神，笑道，“这身法袍，比昨天你们单人赛穿的法袍要好啊。” 顾白将手中一个包裹放到桌上，道：“圆圆，这是你的。” 顾白精神有些亢奋，脸上笑意一直没落下来，“我之前都是将符箓绣到布上，但昨天看到一位小姐姐的本命灵是布后，我忽然想，能不能将符箓织到布上呢？然后我试了一晚上，总算让我试出符箓布。” 她展开手中长袍，一个个金色符箓与布融为一体，像是花纹与装饰，为这玄布，添上几分雍容与大气。 江映岚笑道：“小白别说，还有点天分。” 对于江映岚的话，顾离渊颇为赞同。 -- 第76页 他夸顾白道：“好奇思。” 顾白得到顾离渊肯定，忍不住开心。 她将长袍重新放到桌上，道：“圆圆，你快去换吧。我给顾南溪也准备了一套，这样，旁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一组的。” 江映岚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穿组服，有气势，也有仪式感。” 在一干各穿各服的团队中，衣着整齐一致的，自然会成为最亮眼的崽。 “快换上，快换上。”江映岚催促顾离渊。 顾离渊拿起玄袍，回到房间。 江映岚飞到空中，转圈圈前后欣赏，夸道：“不错，玄金双色称你。” 玄色长袍衬得顾离渊气质愈发沉稳，好似挺拔的小白杨，坚韧而不屈。 顾离渊微微一笑，忍不住学着小胖展开袖子，旋转一圈，问：“真的好看？” “真的。”江映岚夸道，“玉雪可爱。” 顾离渊高兴了，忽发奇想，问：“蛋蛋，你要不要也穿新衣服？” 她怎么穿？ 江映岚不由得心生好奇，道：“好啊，好啊。” 顾离渊又问：“你想穿什么颜色的？” “你就身上这个。”江映岚开口。 “好。”顾离渊从房间里找到块黑布，将蛋蛋包裹起来，只露出那个破了的小孔。 他问：“蛋蛋，这样可以吗？” 江映岚：“……” 她嫌弃地开口：“丑死了，不要。” 顾离渊哈哈哈大笑，将黑布重新放好，道：“时间太短，等我回来给你做。” “不要不要。”江映连连拒绝，她真怕顾离渊做个兜兜，说是衣服。 顾离渊遗憾地开口，“好吧。” 他将蛋蛋重新放回兜里，走出门，和大胖他们前往西广场。 西广场上，顾南溪早就到了。 远远的他瞧见顾离渊一行人，双目一亮。 他迎上前，视线在四人身上一一扫过，道：“你们这么一穿，很有味道啊。” 顾白将手中包裹递给他，道：“你也有一件，要不要？” “我也有？”顾南溪双目一亮，“要。” 他接过包一瞧，眼底闪过欢喜。 他道：“等我片刻，我换身衣服就来。” 说着，他抱着包裹，飞快地往休息室内跑。 顾南溪是真没想到，自己也有，这让他感觉，自己没有被排外，而是与他们是一体。 这种感觉挺暖心的，之前的那种生疏感，立马没了。 他换好衣服，从高台上直接跳下，兔起鹘落间，又到了顾离渊他们身前。 他旋转一圈，美滋滋地问：“好不好看？” 顾离渊听了这熟悉的问话，忍不住一笑，又偷了蛋蛋的话夸道：“好看，玉雪可爱。” 顾南溪被夸得鸡毛疙瘩都起来了，他忙道：“你这夸法，不太对。” 哪有年幼者夸年长者玉雪可爱的。 “你该夸我，俊朗似个男儿。”顾南溪摸摸料子，问，“这不是顾家店铺的法袍，你们哪找谁定做的？” 小胖将顾白往前一推，骄傲地道：“我妹妹做的，怎样？” 顾南溪竖起大拇指，“棒！” 五人穿着同款式同色衣服，在人群里极为显眼，这让其他团队十分眼热，怎么自己就没想到这个点子，竟让他们出了风头。 因顾白这一组服，本来沉寂的西广场顿时热了起来，其余人视线时不时扫过顾离渊，眼底尽是艳羡与好奇。 小胖骄傲昂着下巴，大胖不着痕迹地挺直胸膛，顾白袖手，掩盖自己的紧张与高兴，顾南溪与顾离渊最坦然，没多少情绪变化。 辰时正，大钟响起，宣告小比团体赛正式开始。 六长老走到中央高台，道：“团体赛入幻境比试，一个红牌十分，以一时辰为定，凭得分排序。” 他话音刚落，西广场边缘灵光闪烁，将所有参加团体赛的弟子纳入其中。 顾离渊感觉眼前一花，不由得闭眼，再睁眼，眼前不再是西广场，而是连绵山川，与湍流河水。 他的身侧，大小胖、顾白和顾南溪都在，正在打量四边环境。 顾离渊收回视线，道：“这次，六长老好像没说，一阶的先开始？” 被顾离渊提醒，顾南溪也想起来了，“好像是。” 之前年年都是同阶比试，现在这是，一阶和二阶三阶争夺？ 顾南溪反应过来后，瞪大双眼，道：“不会吧，这岂不是很不公平？” 那些修炼十几二十年的三阶，欺负顾离渊他们这些才刚修炼的，岂不是跟欺负小蚂蚁似的？ 顾离渊也觉得不太可能，但暂时说不准。 他道：“不管这个，先找红牌。” 小胖听两人对话稀里糊涂，忍不住问：“圆圆，怎么回事？” 顾离渊犹豫一下，将自己怀疑说了。 小胖倒吸口凉气，和所有报了团体赛的人争？ 那他们还能获得名额吗？ “也不一定，只是我的猜测。”顾离渊安抚了一下。 他走到河边，视线搜寻河边石头。 小胖见顾离渊这般淡定，大胖和顾白也已开始在周围寻找，也不再想这事。 “圆圆，圆圆，在这。”江映岚眼尖，忙喊顾离渊。 “在哪？”顾离渊抬头张望。 -- 第77页 “河里，那只傻瓜鱼腹部下面。” 傻瓜鱼黄背有斑，腮侧鱼鳍成扇，经常附在石头上一动不动，特别好抓，所以俗称傻瓜鱼。 傻瓜鱼味道极为鲜美，无论是裹上面粉炸还是做鱼汤或者鱼羹，都十分好吃，没有丁点河腥味。 因此，江映岚瞧见傻瓜鱼时，还在遗憾这是幻境，不能抓傻瓜鱼来吃，结果随着顾离渊走动，却在傻瓜鱼腹部侧边瞧见一点红。 她立马通知顾离渊去翻看。 顾离渊在傻瓜鱼腹下，还真找到了一块红牌。 红牌指甲大，不留意真的很容易疏忽过去。 然而，当顾离渊拿起红牌时，红牌瞬间变成拇指宽食指长的红牌。 顾白瞧见，忙用线织了个袋子，递给顾离渊。 顾离渊接过，装了红牌，放到袖内袋里。 瞧见顾离渊在哪找到的红牌，以及红牌的变化后，他们都知道红牌比想象中的难找。 顾白忍不住抱怨道，“以前的红牌也这么难找吗？要是红牌缩成芝麻大，谁找得到？” “额，我好像找到了。”小胖忽然开口。 “哪？”顾白凑过去。 小胖指着眼前一朵红花的花柱，“你看，花柱上黏着的，是不是红牌？” 顾白手指一抹，将柱顶的那抹红黏在指尖。 之后，指尖那点红变大，又成一张红牌。 顾白：“……” 第33章 幻境 “这太难了, 谁有那眼力？”顾白忍不住开口抱怨，“族里是舍不得那几百贡献点？” 顾南溪站在旁边，不解地问：“今年加难度了？” 顾离渊接过红牌, 道：“继续找吧。” “我，我也找到了。”大胖开口, 指着眼前铁疙瘩上的“红锈”开口。 他上前两步, 拨开铁锈, 取出红牌。 顾离渊若有所思，心底有个猜测，不过并没有说出来, 只道：“继续找。” “咦，我又找到了。”小胖在彩心兰舌瓣上一抹，看起来像是兰花舌瓣彩点的红牌被他拈起, 落在掌心恢复成牌。 “我也找到了。”大胖捡起一把折戟, 从折戟下方捡起红牌。 顾离渊收起红牌, 道：“小胖，你去灵植里找，顾白，你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桑麻与蚕茧, 大胖, 你去找有没有金银铜铁, 南溪，你去看看有没有马。我怀疑, 我们能找到的红牌, 与我们本命灵属性有关。” 大胖反应极快，恍然点头。 不过他有一疑虑，“圆圆, 你是火属性吧？怎么在水里找到？” 那是蛋蛋吃货的执着。 顾离渊心底吐槽，嘴上却道，“水火不容，水火不容，还是有关联的。” 怕大胖还要细问，他先道：“好了，散开去找吧。” 顾离渊在周围走了一遍，结果发现周围有结界，他们并不能离开这方山水。 而这个地图内，并无其他人。 也便是说，这个地图内的红牌，应与他们五人属性契合。 如此，水里为何会有红牌？ 他又回到河边，伸手去摸那石头，有些恍然，这是燧石。 燧石能生火。 他干脆在河边慢慢走，寻找燧石。 他的猜测并没有错，他在燧石缝隙间，找到了红牌。 幻境里众人的表现，都落到高台上顾家长老眼底。 六长老微微一笑，道：“离渊这孩子，观察细，推理佳，这么快就找到了诀窍。” 其他长老都知道六长老有意收徒，且看上了顾离渊，自然知道他这话的意思。 这是他看中的徒弟，别跟他抢。 有长老去瞧顾清乘，顾清乘神情冷漠，好似没听到六长老对顾离渊的夸赞。 他们收回视线，附和道：“是是，离渊这孩子，一向聪颖。” 五长老勉强跟着夸了一句，之后忍不住夸耀自己孙子，“七闲这一队也不差，也已经找到了三块。” 顾三长老观察片刻，微微诧异，“那个名唤顾晨的孩子，是从凡间来的？” “是。”其他长老见顾三长老发问，心道闪过奇异，莫非顾三长老也准备收徒？ “这孩子身上有些奇异之处。”顾三开口，“可以留意一下。” 这是，要将他当做精英弟子后备役看待了？ 众长老心思各异，忍不住留意这个顾晨，看着看着，还真发现几分古怪。 他找红牌，特别厉害，无论什么属性的，都能被他找出来。 有意思的是，他大多时候告诉顾七闲，只偶尔找一两个交差。 看着里边乐成傻子的顾七闲，有几个长老忍不住侧目，视线偷溜到五长老身上。 他们很想问问，有个傻孙子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那顾晨一看，就是将顾七闲推出去挡风头，还是明晃晃毫无遮掩的那种，虽然顾七闲的身份当得起，只是‘枪打出头鸟，力软莫出头’啊。 顾七闲实力，可当不起呢。 五长老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察觉到其他人在看他，当即收了情绪，笑道：“七闲愚笨，让诸位看笑话了。” 其他长老打着哈哈夸了两句，又去看自家后辈的团队，心底涌起满意。 虽然没有顾离渊那么聪明，但比顾七闲表现要好上太多，有了顾七闲作对比，感觉自家后辈很优秀呢。 -- 第78页 幻境里边，顾离渊集齐二十块玉牌，眼前忽然开了一道光门。 其他四人聚集在顾离渊身边，问：“圆圆，什么情况？” “还不知道，暂且先看看。”顾离渊开口，“我怀疑，这是个通道门，它目的有三个。一，送其他团队过来，与我们相斗。” 之前这个山水地图只有他们五人，出不去却也没遇上过其他团队，顾离渊觉得，幻境试炼不可能这么和谐。 现在看到这个光门出现，他才有种正餐总算来了的尘埃落定感。 “二，会有妖兽或者傀儡等试炼品过来，检测我们团队实力，或者团队配合情况。” “三，这是通往下一关的入口。” 顾南溪听得连连点头。 他将长棍一立，笑出一口大白牙，“圆圆，你真聪明。” 顾离渊右手藏入袖里摸摸小胖叽，笑道：“一家之言，你们有什么猜测，也可以说。” 大部分人都是不愿动脑的，特别是有人已经将答案说出，便自然而然地接受答案。 他们整齐地沉默。 江映岚翻个身，用翅膀打了个哈欠，道：“过去吧，是单向通道。” 顾离渊明白，第三个猜测是正确的。 “走。”他开口道，“我们过去。” “好。” 一行人穿过光幕，入目的是野旷天低一望无际的草原。 眼前一道黄光扑来，顾南溪手中长棍下意识一劈，只听得棍与肉-身剧烈碰撞声响起，一声嗷呜惨叫在耳边炸开。 一行人定睛瞧去，只见黄光被击落，地上躺了一只野狼。 “小心——”顾离渊大喊一声，袖中小胖叽滑入他掌心。 声声嗷呜与低吼声起，一只只野狼从草丛里冒出。 当头一只野狼长啸一声，所有野狼同时往前一扑，爪尖剪向顾离渊五人。 顾离渊反应很快，道：“小胖居中，大胖、顾白、南溪攻击，小胖随时救援。” “收到。”大胖应了一声，迅速转向，手中宝鼎扩大，扔出。 小胖嗷了一声，跳到顾离渊背后。 顾白下意识地祭出线，去捆身边狼群。 顾南溪手中长-枪刺出，瞬间三四只狼扑倒在地。 顾离渊小胖叽吐火，不断调整火丝的力道，做到一击带走一狼性命。 小胖站在中间，卷柏从地面不断长出，一株株钻入其他四人体内，为他们补足灵气与生机。 狼声呜咽，鲜血迸离，尸横荒野，野狼接二连三从空中掉落，而顾离渊四人越战越勇，身上渐渐凝出煞气。 在野狼的强击下，他们的招数，也从生疏，趋于利落；从一开始的各自为战，也变成此时的联合。 顾白用绳索绊倒狼脚，顾离渊与顾南溪同时出手，而大胖则宝鼎乱飞，将五人护在宝鼎之后，避免狼群偷袭。 待最后一只狼倒下，四人停止攻击。 他们望向四周，却愈发不敢放松。 “消失了。”顾白往后退了一步，开口道。 狼群尸身渐渐消失，连迸溅出的鲜血都一并褪得干干净净，好似狼群攻击从未出现过一般。 顾离渊道：“这是幻境，这些狼兽，不是真的狼兽，而是由灵气变幻而成，消失是正常的。” “还会再出现吗？”顾白问。 就跟野外怪一样，全灭后刷新，又重新出现。 “不知道。”顾离渊摇头，“先离开这。” 他话音刚落，就瞧见一道道流光从袖口飞出，在空中快速拼凑，拼成一张四方形的红板。 红板拼成的瞬间，流光消失，红板从空中掉落。 顾离渊伸手接过，视线落到红板上，道：“这上边有张地图。” 其他四人同时凑到顾离渊身边，探头过去看。 顾离渊点点其中五个绿点，道：“我们在这。” “目的地在这。”顾离渊指指上方山峰样的标志，“下一个地点是沼泽。” 大胖问：“现在红牌变成地图，那我们的分呢？” 进幻境前，六长老说，一张红牌十分，红牌越多分越多。现在红牌没了，名次怎么计算？ “那应该只是第一关的规则。”顾离渊开口，“今年大比，跟往年不同。” “那这样，我们还能拿到团体赛奖励吗？”小胖心心念念团体赛奖励，好再去满关山大吃一顿。 顾离渊失笑，小胖倒是和蛋蛋一样，第一反应，都是团体赛奖励。 他道：“我不能确保说一定能拿到，但我会尽全力。” 为了蛋蛋，他也会全力以赴。 小胖握爪，“对对对，尽全力。” 顾离渊收好地图，沿着线路往前走，期间幻境偶尔会闯出飞虎、蟒蛇等各类妖兽，但都没给顾离渊他们造成什么麻烦，反而让他们之间磨合得愈发默契。 自他们之后，顾七闲一行人也到了第二关，亦猝不及防遇上狼群。 除了顾晨和顾七闲，其他三人全都被淘汰。 顾晨是因为系统帮助，顾七闲则是身上有防身玉佩，两人都没在狼群掌下受伤，其他人没有他俩这宝物，反应慢加上战斗意识不强，瞬间被狼群带走，让顾晨和顾七闲救都没法救。 他们死亡后，化作一道流光出了幻境，重新回到西广场。 顾七闲骂了声“废物”后，拿着地图和顾晨继续前行。 -- 第79页 再之后，陆陆续续又有族人进入第二关，并被忽然出现的狼群送走——这些狼群能根据上人修为而调整实力，实力弱的自会死于狼爪之下。 一开始，上边长老还能点评这些被狼群杀死的族人战斗意识不强，该狠狠训练一波，然而随着涂一个个小孩被淘汰，他们渐渐变了脸色，神情开始慎重。 顾三率先开口：“留下的，都是看了《小梦神游记》的弟子。” 顾五猛地站起，“幻境被人动了手脚？” 他乖孙还在里面呢！ 第34章 狐面 幻境被人动了手脚之事, 顾离渊一行人并不知道。 他们还在努力往目的地方向走。 越靠近目的地，妖兽攻击越频繁。 而顾离渊发现，这些妖兽的攻击, 基本上是冲着大小胖、顾白和顾南溪去的，颇有种不杀他们不罢休的趋势。 顾离渊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实力太强, 让那些妖兽产生忌惮, 后来发现不是。 这让他不解, 其他几人也不解。 顾南溪一抹脸上的汗水，笑道：“圆圆，莫非是因为你的本命灵是妖兽, 所以才招妖兽稀罕？” 不然妖兽怎么全往他们身上来？ 大胖想了想，道：“这个还是有可能的。” 不然说不过去。 顾离渊笑了笑，没有否认。 他不知道原因, 也只能猜测自己亲和力佳。 在他头顶的江映岚翻了个身, 道：“别想了, 不是这个原因。” 她开口道：“你没发现，这些妖兽实力远胜与你们么？谁家小比会是这样？” 顾离渊这行人修为都只一阶，而那些妖兽都有三阶了，谁家小比会是这样, 不团灭不罢休的？ 顾离渊早就发现了不对劲, 只是只当今年难度增加, 没想更多，蛋蛋提醒后, 他猛地意识到另外一种情况。 他抬头望向外边, 道：“今年家族小比，出现了意外？” 顾离渊这话一出，大小胖、顾白、顾南溪全都望向他。 “应该。”江映岚开口, “阵法变了。” 之前是幻阵，现在是困幻杀复合阵。 “之前你们在阵法内死亡还能传送出去，现在死了就是死了。”江映岚站直身子，视线落到虚空。 凤凰天生破妄，没有什么能迷惑住她的双眼。 江映岚这话，似是一块巨石压在他心上。 他见其他四人都望着自己，犹豫片刻，还是将真相说了出来，并道：“接下来，注意保护自己。” 小胖和顾白仓皇片刻，见顾离渊神情镇定，慌乱的心又渐渐安定下来。 顾南溪和大胖只吃惊一下，便接受这个事实。 他俩没问顾离渊是怎么知道的，而是问：“现在怎么办？找个易守难攻地方安顿下来？” 顾离渊摇摇头，“这是幻境。若这幻境出了问题，没有一处是安全的。” 他想了想，视线落到大胖身上，道：“我有一法。” 十分钟后，一行人站在大胖的大鼎内，望着鼎外熊熊燃烧的大火，不由得有些黑线。 好像鼎镬烹人啊。 顾白开口，“我感觉，自己即将成为一盘菜。” 小胖虽然也有这种感觉，但此时忍不住嘴贱道，“烤乳猪？” 顾白：“……” 她伸出拳头，瞧了小胖两下。 大胖笑了一声，将盖顶拿起，道：“坐下吧。” 鼎盖盖上，五人倚靠着鼎身盘腿坐下。 因为鼎盖遮住了光线，鼎内黑压压地看不清。 这时，顾离渊取出小胖叽，小胖叽身上散发着微光，立马将鼎内黑暗驱散。 有了光，之前的压抑一扫而空。 顾白松了口气，道：“我给你们织护心和额护吧。” 她取出针线，开始织布。 小胖默不作声地往顾白和顾离渊身上丢卷柏，时不时给大胖和顾南溪身上丢一颗。 顾南溪道：“我之前压着修为没有突破，此时不突破不行了，我先突破。” 说着闭上了双眼。 大胖和顾离渊也闭眼，开始休息。 江映岚动了动翅膀，对顾离渊道：“我出去看看情况。” 顾离渊轻轻地“嗯”了一声。 江映岚飞出大鼎，往周围看看。 因为幻境对她无用，所以她很轻易地看到一大波顾家族人往这边赶来。 这群人里有顾七闲和顾晨，不过相较其他人，他俩一眼能看出不同来——其他人衣裳齐整，少有战斗痕迹，而这两人却十分狼狈。 他俩头发散乱、衣袍破碎，行动间警惕而仓皇，与顾离渊他们的状态何等相似，所以，他俩也与顾离渊他们一般，时刻战斗。 江映岚有些诧异，若他俩遇见的也都是三阶妖兽，那他俩实力不错啊。 顾晨能够活下来江映岚不意外，他身负系统，总有些奇异之处；可是顾七闲也活了下来，只能说顾七闲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废。 这就有意思了。 江映岚干脆飞到顾七闲头顶，看顾七闲怎么挣扎求生。 随后，江映岚哭笑不得地发现，顾七闲能活下来，纯粹的有钱，以及带了不少防御器具。 遇见妖兽，他手一甩，就是五六张二阶符箓，其中偶尔还夹了一张三阶；若没能防住妖兽，被受到攻击，他身上防护器具被激活，一道结界将他护在其中。 -- 第80页 江映岚摇摇头，亏她高看顾七闲一眼，谁知他竟这般本末倒置。 顾七闲的本命灵是剑，剑者当杀。 送上门的历练机会，他却舍剑不用，而用符箓，不知所谓。 至于顾晨，一柄红伞舞得密不透风，伞尖所过之处，血花迸溅。 他的实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且与顾离渊他们一样，利用这些妖兽磨砺自身。 这才上人的正确修行姿势。 顾七闲个本土修士，还没外来人有意识。 幻境不断变幻，让那些顾家弟子往顾离渊他们这方向聚集。 江映岚估摸着，他们赶到顾离渊现在休息的地方，也只盏茶的时间。 就算这个时候顾离渊他们撤离，在幻境的帮助下，也会追上，还不如就在原处等候，以逸待劳。 至于顾七闲和顾晨，可以考虑联合，不过到底要不要联合，还得看其他那些不对劲的顾家人的目的是什么。 江映岚回到大鼎，将自己的观察与顾离渊说了。 顾离渊皱眉，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同为顾家族人，为何他们与顾七闲会受妖兽攻击，而其余族人，却不会呢？ 还有他，也少受妖兽攻击，莫非，他身上有自己都不知道的古怪？ 现在信息太少，他没法猜测什么，只能听蛋蛋的话，修生养息，以待接下来的变故。 在顾离渊他们整修时，外边长老开始着手破阵，甚至邀请了族内一直闭关的两名七阶长老。 顾一长老是顾南溪的曾祖，他听闻曾孙被困，立马出关，来到西广场。 西广场上，幻境将人剔除出来候，彻底变阵，此时，长老已经无法瞧见阵内情况。 也便是说，里边发生了什么，外边人根本不知道。 这反而让人愈发焦急。 未知才是最恐怖的。 顾一长老立马取出自己本命大刀，就想居空劈下。 顾清乘拦住了，道：“大长老，您这一刀下去，若是幻阵破了，余威或会伤到里边族人。” 顾清乘说是伤，实则是在提醒，里边顾氏族人会死。 而顾氏族人，也包括顾南溪。 顾一长老被顾清乘这一拦，也冷静了下来。 他握着大刀，盯着下边幻境，问：“顾十呢？他怎么说？” 顾十长老的本命灵是阵盘，善破阵，因此顾一长老想听听顾十的意见。 顾清乘开口：“顾十长老还在看，他暂时没找到阵基，以及破阵之法。” 认阵，破阵需要时间，顾一长老也知道急不来，可是一想到顾南溪困在里边，就急得定不下来。 “族长，裴家的贵客到了。” 正等待间，一名族人上前报道。 顾家长老双目都不由得一亮，裴家来了！ 他们顾家没有法子的事，裴家或可解决。 顾一长老动作快，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先消失在原地。 他去外城迎接裴家贵客。 寒暄两句，顾一迫不及待地将顾家变故说出，并请求裴家上人助一臂之力。 裴家一共来了四人，三名过来助顾家破除迷魂术，还有一名是裴钧。 过来帮忙的是三名上人修为分别是九阶八阶八阶，身上书卷气很浓，端方儒雅，芝兰玉树，光是看着，就是一种视觉享受。 所谓“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如是。 当前九阶听说顾家变故，不换不忙地点头，笑道：“劳烦上人带路。” 顾一长老朝三人行了一礼，快步赶往西广场。 裴家四人不紧不慢地跟在顾一身后，姿态优雅，闲适而笃定，仿若山岳深海，多少波涛骇浪都无法撼动，很能给人安全感。 他们行走间好似悠闲，却一直紧跟在顾一身后，速度并不慢。 到了西广场，当头的裴容隐望向身侧的裴钧，神态间颇为亲近，“小钧，你先去看看。” 裴钧行了一礼：“喏。” 裴钧取出九死笔，在书本上写下阵字。 阵字覆盖上西广场，阵纹在空中一一显现。 这一手，将顾家长老都镇住了。 顾十探了半天，才探出一部分阵图，这少年却瞬间将阵图全部显现，差距高低，当即立显。 顾家与裴家的差距，三流与超品家族的差距，就这般如云与泥？ 有一些心性差的，道心当即蒙昧，没了斗志。 修炼几百年，还不如别人几年，努力有什么用呢？ 还不如吃喝玩乐，快活过一辈子。 裴钧并不知道自己给顾家人造成了心魔，他正在观察显露的阵图，越观察，脸色越沉。 狐面！ 狐面是帝家下一任新皇，同他一样，前世死于顾离渊之手。 之前他重生时，就猜过狐面会不会重生，只是之前有关狐面的消息没有流传，他暂时不知道。 此时看到这个阵图，他确定，狐面重生了。 第35章 破阵 这阵法, 是狐面的成名阵法——困三杀。 身为狐面老对手，裴钧不说对他了如指掌，但一眼认出他手笔, 还是能的。 他更瞧出，这阵法不是狐面亲自出手布置。 这也正常, 狐面今年才志学, 不似后来大权在握, 行事肆意。 此时的他，正被珍王帝玉泽掌控，行事不得自由。 -- 第81页 然而他行动不自由归不自由, 杀顾离渊的脚步却没减缓，这不，顾家小比就被他动了手脚。 裴钧让开身形, 对那九阶的裴容隐道：“隐叔, 你攻击这几个方位。” 在裴家人破阵的时候, 阵法内的顾离渊五人与顾家其他族人见了面。 那些族人二话不说，似散开的狼群，将顾离渊一行人牢牢围住。 他们高举手中本命灵，同时攻向顾离渊。 顾南溪吓了一跳, 忙避过攻击, 厉声问道：“你们干什么？同族相戈, 不怕顾家族规？” 在这阵法内死了，可是会死人的。 怕这些顾家人不知道, 顾南溪忙将这个事实说出来, 想让他们有所顾忌。 他本以为那些顾家人会停手，可是他们下手没有丝毫减缓。 其中一人大声道：“入我神国，死亦为生。” 神国！ 大小胖和顾白神情微异, 之前他们才接触这个。 顾离渊恍然，这群顾家人，都受了那迷魂术的迷惑。那顾家小比，是那神国的人动的手脚？ 小胖惊慌地问顾离渊，问：“圆圆，现在怎么办？” 杀了？这可是顾家族人，出去后若是清算，他们肯定会受罚；就算他们是自卫，也难保不会受到迁怒！ 不杀？他们若不还手，死的就是他们了。 小胖能想到的，顾离渊自然也想得到。 他道：“卸关节，顾白捆人。只要不死人，就可以。” “好。”大胖手中宝鼎变得大大的，投掷出去。 顾南溪手中长-□□出残影，专往顾家族人手肘膝盖而去。 顾白守在一侧，顾家人一倒，立马用线捆了。 只她一人为控，看起来反倒比大胖、顾南溪和顾离渊这三个主攻还要忙。 顾家人一个个倒下，被捆成蚕茧放到一旁。小胖视线无意间扫过，瞧见里边有不少三阶的同族，顿时惊喜，“圆圆和南溪的实力，这么强？” 顾白含糊地嗯了一声，没说这些三阶上人是无缘无故倒下的，他们没受到攻击，就不明不白倒在地上，让她莫名其妙的同时，又非常欢喜。 只要对己方有利，对方如何倒下，她并不关心。 她将这些不明不白倒下的一并捆了，并捆得严严实实。 除了这些顾家人，还有不少三阶妖兽出现，这些妖兽全朝顾离渊涌去，密密麻麻，如蝗虫过境，颇为震撼。 顾离渊举着小胖叽或横或劈或挑，在妖兽间残影如线。 白线划过，一只只妖兽倒飞，并消失于空中。 他进幻境前，才刚开始练棒法，进幻境后，棒法便进入第一层举重若轻之境，本来生疏的棒法此时能够本能使出。 他蓦地明了蛋蛋的那番话，任何精妙的棍法，都是由基础棒法组成。 他在生死搏斗中，几乎想不起精妙招式，什么能致妖兽死亡，就用什么招，干净省力利落。 他们五人成长速度都不慢，彼此配合也都很默契，可是就算如此，长时间战斗，让他们灵气耗损严重、神情疲惫。 而眼前妖兽却似杀不完般，死了又生，死了又生，无穷无尽。 顾离渊握紧手中小胖叽，神情一片冷凝，他借的火苗力量即将用尽，而眼前妖兽源源不断，莫非，今日就要倒在此处？ 他心里没底，面上却没有露出，他只道：“再坚持坚持，外边肯定发现这阵法不对劲，此时正在破阵。我们只要再坚持坚持，就能等到救援。” 听了顾离渊这话，顾白反倒有些绝望，一般这么喊，都是在山穷水尽之时，给人打气鼓励之语，他们已经到了这般困境了吗？ 她看看小胖、顾白以及顾南溪疲倦的脸，以及他们越来越慢的出招，沉默了。 她此时灵气即将耗尽，估计他们也都一样。 她黯然眉眼，没有出声。 小胖闻言，却是精神一震，道：“对对，族长和长老肯定已经开始破阵了，我们再坚持坚持。” 江映岚视线落到外边，又望望被捆的顾家人，再望望眼前源源不断的妖兽，对顾离渊道：“再坚持坚持。” 若顾离渊之前说坚持是为了给大小胖一个希望，那蛋蛋的坚持，就是给顾离渊注入一股强心剂。 他再次将只妖兽杀了，强忍着兴奋问：“蛋蛋，有救了？” 江映岚开口：“裴钧到了。” 顾离渊立马将这个好消息说出来。 除了顾南溪不明所以，其他三人都精神一震，又有了力气。 这让顾南溪愈发好奇，裴钧是何许人也，竟有这样的威力，不过见他们都情绪高昂，也忍不住心生期待。 在顾离渊他们这边苦苦支撑时，顾七闲和顾晨也来到这儿。 顾七闲一眼就瞧见被困在地上的顾家族人，以及正与妖兽拼斗的顾离渊。 他不解地开口：“小晨，那些人，是被顾离渊他们捆的？” 顾晨眸光一闪，道：“是，是顾白的手笔。” 他状似疑惑地开口：“顾离渊为何要绑族人？莫不是他做了什么被族人发现？我们先将族人救下吧！不能让顾离渊杀人灭口。” “你说得对，我们先将族人救下来。”顾七闲跑向顾离渊他们。 顾南溪瞧见顾七闲，双眸一亮，道：“顾七闲，快过来帮忙。” -- 第82页 顾七闲横了顾离渊一眼，冷笑道：“谁知道你们做了什么，惹得幻境针对你们！” 顾南溪开口：“我们什么都没做。你没发现，这幻境有问题吗？” 顾七闲自然发现了，不过他才不说。 他翻了个白眼，“肯定是你们做了什么坏事，才惹怒幻境。不然，你们捆族人干嘛？小晨，过来，将这些族人放了。” 顾七闲这话，彻底激怒顾离渊一行人。 那些族人不要命般攻击他们，可是他们亲身经历的。 顾南溪立马怒道：“顾七闲，你想叛离顾家？” 顾七闲不由得一愣，他救族人，怎么就是叛离顾家了？ 顾晨在旁道：“可能是先声夺人，倒打一耙。” 顾七闲点点头，酝酿下怒气，斥道：“你才想叛离顾家，你将顾家族人全都捆了，莫不是想与我顾家为敌？” 顾南溪也知这情况很容易引人误会，可是此时却没多少时间与他解释，只道：“你过不过来帮忙？” “我要先救顾家族人。”顾七闲说着，就取出剑，就要去割顾家族人身上的线。 他瞧清顾家族人的模样，脸色铁青，“竟下此辣手，顾离渊，此事，你必给个说法。” 顾离渊没理会他。 妖兽大部分的压力都在他身上，若不是有蛋蛋帮衬着，他性命能不能留下都未可知，哪有精力与顾七闲纠缠。 江映岚视线落到外边，道：“只差最后一个阵基了。” 顾离渊点点头，最后一点火丝吐出，将前边妖兽全都清理干净。 顾七闲此时已开始去救顾家族人，越救越心惊，顾离渊他们未免太过狠心。 顾晨跟在顾七闲身后，眼底闪过犹豫，系统说，此时是杀顾离渊的好机会，他要不要趁机完成任务？ 只要杀了顾离渊，他就能回到现实，钱权美人都能唾手可得。 他对顾七闲道：“七闲，我去问问顾离渊，他这么做的目的。” 不等顾七闲回答，他迈步走到顾离渊身前。 他手中红伞直指顾离渊，厉声喝道：“顾离渊，这些人是你们伤的？你真想背叛顾家？” 他伞尖闪烁着灵光与寒芒，好似只等顾离渊说声是，红伞尖就会刺穿顾离渊心口。 大胖忙将宝鼎拦在顾离渊身前，道：“那些族人有问题。我们是对是错，自有族长与长老评判，你有何权利指责？” 顾晨挑飞宝鼎，道：“看来真是你们伤的！今日，我就替顾家，清理门户！” 说着，手中红伞就要往前刺。 可是他伞尖刚动，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危机从他心头略过，这股危机感让他心脏紧锁，毛孔战栗，禁不住停止动作。 他脑内系统不断催促他，顾晨犹豫片刻，没有理会。 那股危机，让他很是在意。 恰这时，又有妖兽出现，顾离渊一行人又开始战起妖兽，顾晨手中红伞一甩，将妖兽刺穿。 他望向顾离渊，神情不定，最后还是放弃了刺杀打算。 那瞬间，他有种感觉，若是自己红伞真刺了出去，他会死。 他不知道的是，顾离渊头顶的江映岚正虎视眈眈地注视他，在他举起红伞时，眼底闪过兴奋。 只待他出杀招，她就能反击自卫，到那时，大餐就到手了。 可惜，顾晨最后将杀招收了回去。 江映岚心抓似的痒，恨不得猛摇顾晨，你怎么就退缩了呢？钱权美人不香吗？怎么就缩回去了呢？ 呜呜，她的大餐！ 她观察片刻，见顾晨是真放弃了，这才不情不愿地扭头，将准备对付顾晨的火苗对付妖兽。 轰然一声巨响，阵法破了。 眼前妖兽好似剪纸被撕碎般，裂成碎片消失。 与此同时，周围平原一并消失不见，只有顾家西广场熟悉的风景。 “南溪——” “七闲——” 顾一和顾五长老瞬间落到阵内，将自己后辈检查一遍。 裴钧此时也迈人阵法，视线落到顾离渊身上，问：“圆圆，你没事吧？” 彻底安全，顾离渊强撑的气泄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道：“我还好。” 就是累。 顾白、大小胖和顾南溪多多少少受了伤，只有顾离渊，有江映岚护着，除了脱力，没有其他不适。 裴钧检查下，见顾离渊除了灵气耗尽外，并没内外伤，心知他说的是实话。 他递给顾离渊一颗丹药，道：“你先恢复灵气。” 之后，他又给大小胖和顾白丹药，连顾南溪都没落下。 顾南溪望着言笑晏晏钟灵毓秀的裴钧，暗自点头，果真是个风雅人物，难怪圆圆他们听到他来了，都那般激动。 江映岚在顾离渊头顶左顾右盼，同时警惕裴钧。 虽然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裴钧小少年的人品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值得信任，但是，万一一时想差入魔了呢？ 反正面对上辈子杀自己的凶手，她是没法豁然的。 那边那些族人的长辈望着自己后辈满身是伤，且失去行动力，不由得大怒，“顾七闲，顾离渊，你们下得好狠的手。” 顾七闲一指顾离渊，道：“是他干的，跟我没关系。” 顾离渊此时已经吃了丹药，又恢复了灵气。 -- 第83页 他起身，站得笔直。 他道：“他们想杀我。我没杀他们，已是我看在同为顾家族人的面子上。莫非，你们更想看到，他们出来后是一具尸体？” 那指责出声的人被顾离渊一怼，面子瞬间有些挂不住，“那也不能下这么狠的手，你明知他们是中了迷魂术，不是自愿的。” 顾南溪生生被气笑了，“难道我们就该打不还手，然后横着出来？恒叔，做人不能这么不讲道理。你该庆幸遇见是我们，要是旁人，他们能不能留得性命还未可知！” “我不求你们感激我们，只求你们讲点道理，这不过分吧？” 顾南溪真的生气，当时情况有多危急，他们根本不知道。 只要他们下手犹豫一下，死的就是他们。 顾一在顾南溪身后咳嗽一下，道：“这事南溪他们有功。” 他这话，算是将这事定论了。 那些人就算心疼自家后辈，也不敢辩驳顾一长老，只能认了这事。 顾离渊朝顾一长老行了一礼，开口道：“晚辈失礼，想问一下，这次团体赛，前五奖励有吗？” 顾南溪：“……” 经此大难，你竟还想得起团体赛奖励？？？？ 第36章 仙鹤楼 顾离渊其实很累, 只想回到床-上好生休息，可是蛋蛋在他头顶小声嘀咕团体赛奖励，以及满关山美食, 让他不由得多嘴问了一句。 顾离渊没问之前还好，他一问, 小胖和顾白都禁不住同时望向顾一, 眼巴巴的。 大胖还能端得住, 不过瞅着顾一长老的眼神也有期待。 顾一哑然失笑，道：“放心，少不了你们的奖励。” 就算没了团体赛奖励, 这次意外事故处理，也有奖励。 其他族人都只受重伤，而无一人死亡, 赏！ 得到肯定回答, 顾离渊他们都放下心。 见四周族人乱哄哄的, 顾离渊便提出告辞，大胖和小胖的娘握着自家孩子的手，也趁机一道。 顾一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离去。 这四人, 都没中迷魂术, 无需再呆在这儿。 江映岚见其他小孩都有自家长辈关心, 担心顾离渊失落，用翅膀拍拍他的头, 夸道：“你这次, 表现得非常棒。” 顾离渊抿唇微笑，胸膛挺直了些。 因为这次小比出了意外，学院暂时放假, 顾离渊无需去上学，便在院子里自学，与他一道的，还有大小胖和顾白。 半个月后，顾家迷魂术解决，裴家人离去，裴钧留了下来。 同时，奖励也一并发了下来。 小胖捧着八百贡献点，一拍桌子，大声道：“走，去满关山，好好吃一顿。” 上次他点得克制，这次他要点招牌菜。 顾离渊也挺高兴，蛋蛋盼这一顿盼挺久了。 再次顶着一头雪的进入满关山，小胖迫不及待开口，“给我包厢。” 立即便有人带着他们前往二楼。 厢房梨木雕花、青玉白瓷，极尽雅致，光是看着，就是一副视觉享受。 小胖摸摸白瓷上插着的还带露痕的鲜花，脸上露出享受之色，“要是能经常来这吃好了。” 美食当有美景配，美景心旷神怡，美食愉悦身心，那才是享受。 江映岚附和道：“对对对。” 顾离渊失笑，道：“蛋蛋，你若能破壳，我就经常带你来吃，好不好？” “你说真的？”江映岚问。 顾离渊点点头。 江映岚觉得这这交易可以一做。 半刻后，她觉得不行，太高估自己了。 顾离渊托着蛋蛋，鼓励道：“已经黄豆大，就快能破壳了。” 江映岚拒绝，“这个能吃菜吃肉，不动了。” 因为破了个壳，江映岚的声音透过蛋壳传了出来，小胖他们都听到叽叽叽地叫声。 裴钧也很好奇，上辈子顾离渊的本命灵一直没有破壳，这辈子居然破了小壳，他有些好奇，顾离渊的本命灵是什么。 叽叽叽，莫不是小鸡？ 裴钧问：“我能看看吗？” 江映岚一咕噜爬起来，道：“给他给他。” 顾离渊犹豫片刻，还是将蛋蛋递给裴钧。 裴钧举起蛋壳，透过孔往里瞧，却正好对上一双圆溜溜的豆豆眼。 裴钧：“……” 瞧见裴钧一脸懵，江映岚哈哈大笑，就像是恶作剧成功。 哼，让他看动物园猴子。 顾离渊凑过去，正好期间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 他道：“蛋蛋顽皮，让你见笑了。” 裴钧无奈一笑，将蛋蛋还给顾离渊，笑道：“蛋蛋还挺活泼。” 是啊，活泼过了头，顾离渊心想。 他朝裴钧一笑，将蛋蛋放回桌上。 顾家靠江，水产多鱼，小胖点了好些菜都是以鱼为主，什么莼鲈、元鼍、朱鳖、虾蟹等。 不过，厨师技艺精巧，并不能看出原本材料，纯白鱼肉、蟹肉成糜成羹，或雕成蛟龙与白凤，或拼成江山日升图，看起来诗情画意，色彩一绝。 江映岚透过小孔望着摆盘上的楼船雕蟹，有些感慨，“这让人怎么吃？” 这么精致，谁舍得吃？ 小胖举起筷子，在这到龙凤呈祥上定定，又在那道猛虎下山上停停，实在舍不得破坏这画面，转而去舀了一碗鱼羹。 -- 第84页 鱼羹嫩滑似豆腐，乳白细腻，轻轻一舀就碎裂，还带着乳香，光是看着就口水泛滥。 顾离渊轻笑一下，将那只螃蟹拿了过来，辣手掀盖，露出里边金色蟹黄。 “吃不吃？”顾离渊问。 “吃。”江映岚从孔里露出嫩黄的嘴，张开。 顾离渊莫名的，幼鸟嗷嗷待哺，鸟妈妈温馨投喂的错觉。 顾·鸟妈妈·离渊怀着这微妙的心情，用小勺子舀起蟹黄，喂入蛋蛋嘴里。 那张嘴得了吃的，立马缩了回去，不多会儿，又从小孔探出来，张开嘴。 小旁瞧得有趣，道：“我也来喂喂。” 顾离渊不愿意，道：“吃你的。” 裴钧也有些意动，不过见顾离渊喂得专注，估计不会答应。 他只能遗憾地收起这厢心思，视线时不时扫过顾离渊那边，心痒痒的。 嫩黄小-嘴，真可爱啊。 一顿饭，因为那张小-嘴一张一张的而有些心不在焉，包厢内的人不由得都期待起蛋蛋破壳。 见他们相问， 顾离渊失笑，“破壳，远着呢。” 蛋蛋这么懒，下一次还不知该用什么诱惑。 小胖凑到顾离渊身侧，兴冲冲地将指尖凑近小孔，指尖上，长出一株小小的卷柏。 他道：“蛋蛋，吃卷柏。” 江映岚小-嘴一吸，卷柏就化作灵气吸进肚。 小胖露出慈爱的笑，继续投喂，喂到自己灵气干涸，才意犹未尽地住了手。 他对顾离渊道：“圆圆，蛋蛋真可爱。” 江映岚听了小胖的夸奖，哈哈一笑，对顾离渊道：“对小胖说，他也很可爱。” 顾离渊当自己是莫得感情的传声筒，对小胖道：“你也很可爱。” 小胖：“……” “我感觉，你不像在说我可爱，而在说，你长壮了，可以宰了。”小胖嫌弃地推推顾离渊，坐到顾白身侧。 顾白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别这么说自己，你不胖啦。” 吃过饭，一行人离开满关山，正欲回内城，却撞上街头巷尾一伙伙人往一家店里走去。 小胖好奇，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热闹？” “不知道，我们去看看。”顾白开口。 “去看看吧。”裴钧应道。 一行人又跟着人流往那家店走，不过到了那后，发现这些人没有进店，而是在门口排队。 小胖好奇地问前边一名男上人，问这儿怎么这么热闹？ 那名男上人被人戳本来不太愉快，不过见是小孩子，就将不满压了下去，道：“仙鹤楼抽奖呢，抽中的人，可以找仙鹤楼要一样东西。” “没有条件的吗？” “有，就是看见他家小公子遇到危险时，救上一救。”那名男上人开口，“反正他家小公子一直呆在城内，安全得很，这个条件几乎算是无条件。” “这是为何？”小胖不解地问，“要是抽中的人挑选了星辰铁，他也给？” 星辰铁是天上掉落的陨铁，可遇不可求。 “给啊。”男上人开口，“你知道他为何这般散财，只为这个条件吗？” “为何？”顾白探出头，好奇地问。 就算是做宣传，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得不偿失。 “可怜天下父母心。”那男上人颇为唏嘘地开口，“他在这个小公子之前，其实还有个女儿。只是之前他行事霸道，做事不留余地，又巴上顾家长老，川水城不少商铺被他挤得破产，于是那些人心一横，联合起来将他女儿绑了。说是给灵石就不撕票，谁知他给了灵石，对方麻溜地撕票了。当时他女儿才六岁，那群丧天良的。” “当然，也是他之前逼得太狠，那群人才报复得这么狠绝，也算是他自作自受，就是可惜了那个小女孩。” “他自那件事后，消沉了许久，行事不再像以前那般斩尽杀绝了，偶尔还做做善事。自从他儿子出生后，更是年年一抽回馈新老顾客，讨得那个承诺，就是怕他儿子也不小心落入困境，却无人能救。” “结果还别说，前年那群人又卷土重来，想要绑了他儿子，恰好遇上之前抽中奖的前辈，将他儿子救了下来。可不‘一饮一啄，皆有定数’，‘行善事，得善果’？” “也因这事，这仙鹤楼掌柜，就将这抽奖之事，一年年的延续下来。每年这时，满城人都会来这试试手气。” 裴钧微微一笑，“‘积善行德，天与便焉’，大善。” 顾离渊低头，望着怀里蛋蛋微微凝眉，若他行事太过，会不会也牵连到蛋蛋？他要不要以后，也顺手行善，为蛋蛋积德？ 第37章 探出头 听了裴钧的话, 江映岚开口道：“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信，行善积德却不必。这是一场交易，以抽奖行事, 来换一个承诺，不算行善。” 顾离渊若有所思, 道：“若我以后行善, 换一个承诺, 是不是也会得善果？” 裴钧耳尖，接口道：“自然。” 只要顾离渊愿行善事，心向善行,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都是善举。 “有心向善，不拘什么形式。”裴钧开口, “世上之事, 精妙难言, 你以为了无生趣，不过是你未曾领悟它的美。” 江映岚自然听出裴钧话中所指，是在委婉劝说顾离渊以后别灭世，当即笑道：“说得极是。” -- 第85页 她也若有所指道：“同伴出事, 你也没有资格决定对方生死。” 裴钧的话, 顾离渊还能懂, 蛋蛋的话却让他莫名其妙，他低头道：“蛋蛋, 既然是同伴, 自然是同舟共济，不到生死，不会放弃。” “记住你的话。”江映岚知道, 顾离渊当初会吃本命蛋有内情，毕竟，若非本命灵心甘情愿，顾离渊吞食本命灵，根本无法得到本命灵惠赠，而以顾离渊的资质，没有本命灵馈赠，又怎么可能灭世？ 可是，这并不能打消她的偏见。 总之，吃本命灵就是不对。 “嗯嗯。”顾离渊连连点头。 “对了，最近听说他儿子又出了事。”之前那名男上人开口，“这次除了抽奖，还是想请前辈给他儿子看看病。” “什么病？”小胖好奇地问。 “好似是癔症。”那男上人摇头，“怎么会得这凡人得的病呢。他那儿子虽然只有二阶，但也是上人，不应该得癔症啊。” “会不会是心生魔障？”小胖因为本命灵的卷柏，看了些医书。 “正因为不是，才请奇人来看看。”那男上人开口，“好好一男人，硬说自己是个女孩子，还说自己不是老板他儿子，你说这事怪不怪？可是请了六阶大能过来瞧了，神魂血脉都没问题，也没见魔障痕迹，看不出任何疾病，最后只能以癔症作为定论。” “可是那老板自然不愿相信这个结论，好好的儿子说疯就疯了。于是，就将此事宣传出去，请能人异士帮忙看看。” 顾白听了这描述，有些耳熟。 这，莫不是穿越？ 就是这穿越者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 顾白想到的，江映岚也猜到了。 她对顾离渊道：“你去跟那老板说，你有法子治疗。” 若真是穿越者，又有一顿大餐。 顾离渊眼底闪过为难之色。 他年纪太小，或许难以取信于人。 不过，他瞧向小胖，有了主意。 他问：“小胖，你是不是打算走医修之路？” 小胖扭头，瞧向顾离渊，有些意外顾离渊此时会问他道途。 他犹豫片刻，道：“是。” “我们去看看，当做积累经验。” 小胖双目一亮，道：“啊，对，圆圆你说得对。” 他们从队伍里脱离，径直走到最里边，找掌柜。 听说是顾家内门弟子，跑堂不敢怠慢，忙上报，不多会儿，掌柜的就过来招呼。 他没加入顾家，但在川水城又依附顾家生活，对顾家族人能客气就客气。 当然，若是顾家人提出的要求不合理，他也会拒绝。 毕竟，他在顾家也不是没有靠山，只要他给的利益足够，他就无需怕。 听到顾离渊他们的要求，掌柜地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要求拿珍宝。 他一边呆着他们往后院引，一边道：“小儿病得奇特，不能亲自上来迎接，我这就代小儿，谢公子小姐百忙之中的探望。” 他以为顾离渊他们是过来看热闹与稀奇，因他们是小孩子，心态倒也平和。 裴钧歉然开口：“是我们来的突兀，失礼了，还请上人莫怪。” “不怪不怪，你们愿意过来看看小儿，我就欢迎。” 掌柜的没觉得这些小孩能看出什么问题，但不由得心生期待，或许他们回去提一嘴，顾家有长老因这奇症，而乐意过来看一下呢？ 进入一间院子，掌柜的打开阵法，请顾离渊他们进去。 这是，门内猛地冲出一人，击向撞开顾离渊他们，往外逃。 顾白眼疾手快都取出针线，将这人捆住。 被捆住的人约莫二十四五，清秀长相，本来还算好看的脸因愤怒而扭曲。 他扭头望向掌柜，大声道：“我说了我不是你儿子，放我出去，你无权软禁我。” 顾白：“……” 还真不聪明。 江映岚深深吸了口气，虽然没有感觉到能量团，但她好似已经嗅到大餐的味道——这人是穿越的，携带系统的可能性非常高。 掌柜的按住那人的肩膀，轻声哄道：“四儿，乖，回去。” 顾白将线收起，望着这人，一言难尽。 掌柜的小心地用根软绳锁住那人，对顾离渊他们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掌柜的眼底藏着苦涩，手下用力，将四儿推了进去。 “放开我。”四儿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掌柜的将四儿推到房间里坐下，转头对顾离渊他们道：“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他天天嚷着不是我儿子，天天想往外跑。” “我也许能治，砍晕他。” 顾晨那边暂时吃不到了，这边有个小餐点也好。 顾离渊自然不能真砍晕四儿，他抬眸望向掌柜的，道：“叔，我或许能治。” “什么？”掌柜的以为自己听错，又问了一遍。 “我或许能治。”顾离渊再次开口，“你愿不愿意信我一次？” 掌柜的迟疑了。 实在是顾离渊年纪太小，修为也不高，看起来一点都不可靠。 他扯扯嘴角，道：“这位小公子，这是我儿子，不是玩具。” 顾离渊点点头，“我知道，我没有说笑。” 裴钧垂眸，犹豫片刻，抬眸望向掌柜，笑道：“圆圆既然说有法子，必然是有法子。而且，贵公子这般，试一次又何妨？” -- 第86页 掌柜的依旧迟疑。 裴钧取出腰间玉佩，递到掌柜身前，笑道：“凭这，先生愿意相信一次吧。” 掌柜的既然开门做生意，对各大世家的标志都牢记在心，他一瞧玉佩上的书本标志，以及小篆“裴”字，当即认出裴钧的来历。 他先是一惊，随后的狂喜，“名者裴家！” 掌柜的双手颤抖着，想上前握住裴钧的手，又怕唐突了他，又放回腿边。 他握紧双拳，眼底闪过润意，“信信信，信得过。” 名者裴家都信不过，还有谁信得过？ 他望向顾离渊，激动地问：“小公子真有法子治？” 顾离渊有些感慨，名者裴家真好用。 什么时候，他也能只报出个名字，就能如裴家那般，获得人尊重与敬畏？ 等他十一阶，办学院之时吗？ 他微微颔首，道：“只是可能，不确定，具体如何，还要再看。” 掌柜地擦擦眼角，“好好，辛苦小公子了。” 他让出身，露出后边的四儿。 顾离渊没有动，为难道：“个人绝技，不方便展示，能否请您出去等候？” 掌柜的又犹豫了。 自他女儿死后，他就不怎么愿意自己儿子和陌生人相处，可是想起裴家，只得压制自己担心，道：“那麻烦您了。” 顾白他们都没怎么开口说话，哪怕顾离渊开口惊人，也没打断他，此时骄傲地站着，好似顾离渊本来就医术极佳一般。 现在见掌柜的要往外走，小胖问顾离渊道：“圆圆，我们要不要也避一避？” 顾离渊点头，“避避吧。” 不管是做戏做全套，还是蛋蛋治疗，小胖他们离开，是最好的。 四儿见掌柜的他们都离开，只剩下顾离渊在，不知怎么地，忽然生出一股恐惧。 他大喊道：“爹，我没病，我是骗您的，我只是被关得久了，想出去，胡乱说的。” 掌柜的停住脚步，迟疑地望着顾离渊。 顾离渊道：“您出去吧。” 裴钧微微一笑，“‘用人不疑’，既然选择相信，不如相信到底？” 掌柜的点点头，狠狠心，不再理会四儿喊叫，和小胖他们出门，并反手关上。 江映岚目送他们出去，感慨道：“裴小少年，真够意思啊。” 顾离渊抿唇，点点头，道：“我对他，也会够意思的。” “嘿，你这小破孩，那我呢？我对你这么好，你以后怎么报答我？” “我，养你大，养你老？”顾离渊试探地开口。 “我才养你老呢。”江映岚用翅膀猛拍顾离渊头顶，道，“我寿与天齐，等你白发苍苍，我还风华正茂。” “好好好，那我等你养我老。”顾离渊又开口。 四儿见顾离渊自言自语，冷笑道：“小屁孩，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装模作样！” 顾离渊将手作刀，砍向四儿颈部。 四儿大喊一句：“上神，救命！” 江映岚眸子一亮，真有能量团。 之前这人一直没和系统联系，她还以为没得吃呢，只是不死心，想亲自找一找。 “快快快。”江映岚又催。 顾离渊砍中四儿脖颈，却感觉砍到一块钢筋，顿时手肿了起来。 四儿得意地笑，“我有上神，你别费力气了。” 江映岚生气了，道：“用小凤凰。” 顾离渊听话地拿起小胖叽，再次打中四儿脖颈。 四儿这次头一歪，晕迷了过去。 江映岚迫不及待地从四儿额心钻进去，寻找系统的踪迹。 不过找到后，江映岚有些失望，这个小系统，能量很一般，还比不上顾白身上携带的系统能量。 它叫做愿望满足系统。 这宿主是凡间一穷苦人家的二女儿，爹不疼娘不爱的，就许愿自己有亲人疼爱吃喝不愁。 许愿系统接收到她的愿望，便将她与四儿换了个身份。 一开始她很高兴，可是发现自己穿成男儿身，且去哪都不自由后，就不愿意了，大吵大闹着要回凡间，她原本的家。 江映岚翅膀挥挥，将四儿与这人神魂重新归体，之后对顾离渊道：“可以了。” 她回到蛋壳内，趁着这波能量，开始啄蛋壳。 这边四儿睁开眼，瞧见顾离渊，厉声道：“你是谁？我告诉你，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嫁人的。” 顾离渊：“……” 他没理会四儿，将房门打开，对等在院子里的掌柜道：“你进来看看吧。” 掌柜的立马回到房间。 四儿瞧见掌柜，双目一亮，“爹！” 掌柜的连忙走到四儿面前，喊道：“四儿。” “爹，你是来救我了吗？”四儿哽咽，“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这边掌柜的和他儿子诉衷肠，这边顾离渊拿出蛋蛋，看江映岚勤奋地破壳。 他满脸欣慰，不容易啊，崽崽也懂得努力了。 小胖他们聚集在顾离渊身边，惊喜道：“蛋蛋这是要破壳了？” 顾离渊点头，“应该是的。” 都快有两根手指那么宽，能出壳了吧？ 于是，一行人就这般期待地盯着蛋壳，准备第一时间与蛋蛋见面。 笃笃笃地声音消失，之后不见蛋蛋动作，小胖喊道：“蛋蛋？” -- 第87页 江映岚从蛋壳上探出个毛绒绒的头，豆溜溜的双眼瞧了五人一眼，又缩了回去。 “哇，好可爱的小鸡。”顾白握紧双手，惊呼一声。 黄绒绒的小毛，纯正无杂质，像是黄金一样澄亮，又像是云朵一样绵软，看起来很好摸。 “蛋蛋，钻出来啊。”顾白催道。 一个小头都那么可爱，她若出壳，肯定更可爱。 顾离渊却是知道，蛋蛋这次只能这样了。 他收起蛋壳，道：“还没到破壳时机。” 第38章 拒绝 “怎么就没到？”小胖比比洞口, 再比比蛋蛋的小身子，道，“再大一点, 蛋蛋就出来了。” 顾离渊心道，他能不知道？ 问题是, 蛋蛋懒。 他心塞地将蛋蛋重新装回胸口。 江映岚不满地道：“不行不行, 一下子全黑了, 我不舒服。” 还贴身放着，呼吸就是顾离渊身上的味道，不行不行, 透不过气。 顾离渊无奈，又握在掌心。 江映岚又将头探出来，望望外边, 一双豆豆眼尽是满意。 神魂观看, 和肉-身观看, 是两回事。 神魂看外边时，一切都那么清晰明了，连风的细微变动，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可是用肉眼瞧, 却多了层朦胧的美感, 像是烟笼寒江、月起云晕，所见之景, 都美上三分。 她觉得这个洞破得恰好, 不影响视线，也不影响她吃东西。 她突发奇想，道：“你打造一个玉冠, 或者金冠，将我这蛋壳当做明珠镶在上面。” 这样，想探头就探头，不想探头就窝在蛋壳里休息，不用神魂出窍了。 顾离渊：“……” “行吧。”他也是服气，蛋蛋真是什么鬼点子都想得起来。 那边掌柜的和四儿续完旧，两人携手走到前面。 掌柜的朝顾离渊深深行了一礼，“小公子本事卓绝，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先给公子赔罪。” 顾离渊侧身躲过，有本事的不是他。 “小公子救了我儿，我之前说好的谢礼会如实奉上，令，小公子与您同伴，都可在我店里挑选一样宝物，以谢诸位大恩。” 掌柜的想得清楚，不需看他们现在在顾家地位如何，只顾离渊这般有本事，日后成就就低不了，况且，这群人还与裴家公子搭上边，造化更在后头。 裴钧寒暄寒暄两句，问及小公子身上发生的事。 掌柜没有隐瞒，将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之前那人还真不是他儿子，是一凡间名唤唐二丫的儿子，不知那女子使了什么邪法，让他儿与那她换了神魂，并让上人都无法看出破绽。 他儿在凡间被那二丫母亲逼迫，嫁给一傻子为妻，他儿不愿，就就他关在柴房里不给吃喝。 幸好遇见了顾离渊，不然他儿就那么活生生饿死了。 说到此处，掌柜心底很是怨怼，那女子有那邪法，还不能解决自家父母问题，偏要害他儿？ 他虽没明说，但顾离渊他们都能瞧出，这掌柜的估计要入凡间一趟，找到唐二丫一家人讨公道了。 “竟还有这等邪法？”裴钧吃了一惊，“若如此，岂非换了个人，都无法察觉？” 若这邪法宣传出去，岂不是会闹得人心惶惶？ 裴钧有重生奇遇，此时却怀疑起自己到底是时间回流，还是南柯一梦了，是前世这事根本没这邪法，还是前世他孤陋寡闻？ 顾白有些心虚，她就是如此，占了人家小女孩肉-身。 裴钧望向顾离渊，道：“圆圆，你怎么看？” 顾离渊知道裴钧的意思，就是他将两人神魂换了回来，对这邪法肯定研究，所以他问他，这邪法有没有解。 可是现在问题是，这邪法是蛋蛋破解的。 他低头，望向掌心，他喊道：“蛋蛋？” 江映岚在蛋壳内翻了个身，道：“没解法。” 顾离渊摇摇头。 裴钧以为这是顾离渊的独门秘法，便没多问。 在这个世上，独门秘法是最私密的东西，就算是夫妻父子兄弟，都不能外道。 顾离渊收了掌柜的谢礼，之后挑选一样东西时，都没挑太过贵重的。 掌柜的见状，笑容深了些，道：“各位公子小姐，以后来我仙鹤楼买东西，一律八折。” 说着，给他们一人一样玉卡。 离开仙鹤楼，顾离渊先去器修处，定做一个玉冠。 听清顾离渊的要求，那上人沉默了。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要将本命灵镶嵌在玉冠里的。 他想了想，道：“这样吧，我用碧玉为底，用金盘枝，做个花冠？” “可以。”顾离渊点头。 因为只要求做冠，而不是灵器，所以耗费时间并不多，很快老板便将玉石上雕出个椭圆凹形。他朝顾离渊伸手，道：“蛋。” 顾离渊将蛋蛋递过去。 江映岚神魂飞了出去，好奇地望着老板动作。 见老板准备将破洞朝里，忙道：“不行，不行，我怎么透气？” 顾离渊制止道：“那个破口往外。” 老板换了个面，嫌弃的道：“很丑。” 顾离渊道：“我的灵，要从这洞口进出。” 老板点头，“行吧。” 他一时没有动作，而是望着这黑黝黝的洞口，思索。 -- 第88页 过了会，他道：“不给你做花冠了，做星空冠吧。” 老板将碧石收起，取出墨玉，重新做，同时，金子也换成一种蓝黑色的石头。 等蓝黑石头融化，他用勺子捞起融成水般的流液，像做糖画一样地在玉上描画。 很快，白蛋成为蓝黑色的暮色，与后边墨玉一道构成深邃的夜空，夜空之上白色星点闪烁，好似漫天星辰，静雅幽远。 而那黑乎乎的洞口，也成为夜色的一部分。 “好看。”江映岚夸道，“我喜欢。” 蛋蛋喜欢，顾离渊也喜欢，他接过星空冠，确定蛋蛋掉不下来后，立即就换上。 江映岚神魂回到蛋壳内，头一探，扭头看向蛋壳，越看越满意，这星点太逼真了，居然还有流云，带着种朦胧感，就算她凑得这么近，都能感觉到这种烟笼雾迷的细致。 江映岚对这玉冠爱不释手，时不时探出头看，而这一幕瞧在其他人眼底，都觉得可可爱爱，想摸，想碰。 不过他们刚伸手，顾离渊便敏捷地避开，不给摸的态度摆得明明白白，小胖和顾白只能遗憾作罢，只一双眼时不时扫向那玉冠，想看小鸡探头。 顾白甚至不合时宜地想起打地鼠，这一探一探的，真特么的像。 正好，江映岚这时探出头，和顾白视线对上，听到她无意识的话。 江映岚：“……” 淦了，还真是。 她缩回洞，生闷气。 顾白和小胖等了许久都没再等到蛋蛋探头，只能依依不舍地和顾离渊告辞。 回到院子，顾离渊发现六长老站在门口。 他站定，行礼，问六长老来此有何事？ 六长老笑眯眯地问：“不请我进去坐坐？” 顾离渊只得推开院门，邀请六长老进去。 两人在侧厅茶桌上坐下，顾离渊默不作声清洗茶具。 六长老望着这一幕，眼底闪过感慨，“离渊，你与你母亲真像。” 顾离渊听到心一梗。 他分茶，将其中一杯放到六长老面前，道：“六长老来找我，不是想与我回忆我母亲的吧？” 他抬头，道：“我母亲去时，我还不记事，怕是不能与您怀念呢。” 六长老微微一笑，拿起茶水呷了一口，道：“好茶。离渊，你这茶泡的好，你母亲若是还在，肯定欣慰你如斯优秀。” 顾离渊没答。 六长老没在意，继续道：“真羡慕你父亲，能娶得你母亲，又能拥有你这个儿子。你别怪你父亲冷淡，当年你母亲怀着你嫁给他——” 他好似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忙描补道：“当年你母亲嫁给他，他是真高兴。” 顾离渊好似没听到他的失语，端着茶杯，继续不言不语。 六长老见状，也不多说，继续笑道：“我有心收你为衣钵弟子，你可愿拜我为师？” 衣钵弟子又不同于亲传弟子，亲传弟子可以有多个，衣钵弟子只有一个，且所有本事相传，不会藏。 当收衣钵弟子，就相当于收个亲儿子。 有时候，亲儿子都不会这么倾囊相授。 顾离渊拒绝了。 六长老挑眉诧异，他是真诧异，顾离渊在顾家的地位他知道，他之前没刻意插手，就是为了这时收徒没有阻碍。 毕竟从小缺爱的孩子，给点关心，就很容易受感动，也容易收买。 可是顾离渊拒绝了。 他问：“为什么？” 顾离渊道：“离渊习惯了自由生活，多谢长老厚爱。” 六长老几乎想要冷笑，到底没有笑，这点自控还是有。 他拉下脸，道：“你可想清楚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顾离渊再次态度坚决拒绝了。 六长老起身，拂袖而去。 江映岚从洞里探出头，望着六长老离开院子。 她道：“他不坏好意。” 顾离渊点头。 江映岚好奇地问：“他之前故意泄露的那点信息，你真不在意？” 他母亲怀着他嫁给他父亲，这个信息量有点大。 顾离渊漠然地开口：“我为何要在意，那是上一辈的事，本与我无关。” 想拿他做筏子，打错主意了。 行吧，江映岚点点头，道：“我要吃桃花糕，你给我做。” 顾离渊解开玉冠，伸出食指去揉江映岚的头。 江映岚犹豫片刻，没缩回洞内。小破孩嘴上说着豁达，心情还是受了影响，她就给他摸摸吧。 指腹下传来的触感温热软绵，顺滑细腻，触感好得不可思议，好似有种魔力，让人摸上就舍不得放下。 江映岚忍了一盏茶，见顾离渊还在恋恋不舍地摸，忍不住偏头，用喙啄了啄他指腹，道：“快给我去做桃花羹。” 再摸下去，就变成秃头鸟了，不可忍。 第39章 青元秘境名额 顾家又开始正常上下学, 小比以及神国之事好似没在顾家掀起什么波澜。 只是爱看话本的人都知道，波澜大了去了。 川水城彻底禁了话本，想买都无处买。 江映岚不喜欢上课, 又没有话本看，白天就很难熬。 她忍不住抱怨道：“圆圆, 好无聊啊。” 顾离渊开口：“你破壳啊。等你破壳, 我就给你做个鸟屋, 里边设秋千、迷宫、蹴鞠等，让你玩个够。” -- 第89页 江映岚挤挤，身子肉多, 挤不出去。 她缩回蛋壳，道：“我不。” 想想就累。 “懒死你得了。”顾离渊开口，“你去找青衫灵去玩？” “好啊, 挺久没去见他了, 我去看看。”江映岚神魂出窍, 往内院跑去。 她转了一圈，没发现青衫灵，又郁郁寡欢地重回蛋壳。 此时已经散学，顾离渊收好书具, 和裴钧大胖他们一去回去。 察觉到动静, 他问：“没见到？” “没有。” “可能去裴家了。” 因神国之事, 裴家以下各大家族都要派人去裴家，共商大计, 青衫灵的契主, 或许就是其中一名长老。 “嗯。” 江映岚郁郁寡欢几天，收到一份礼物。 她捧着话本，惊喜道：“这是哪儿来的？” 她翻开, 见字迹熟悉，笑道：“你抄写的？” 等看清内容，忍不住吐槽：“文笔小学生，剧情老套又幼稚，质量不太行。” 吐槽完后，她忽然想起一个可能，猛地抬头，“这是你写的？” 顾离渊扯扯嘴角，朝她摊开手，道：“老套？幼稚？话本还给我！” 江映岚抱着话本眉开眼笑，“不。我之前看错了，明明很有新意，保持水准，继续努力。” 顾离渊翻了个白眼，宁愿郁闷也不愿破壳，也是服了她。 他盘腿开始修炼。 时间如水过，很快过了十年。 这十年，有关神国的没有进展，帝家不承认自己私下发展了势力；顾家钉子依旧没有拔出，安分守己得，好似小胖当初听到的是错觉。 这十年，也没什么大事发生，顾离渊上课下课，做美食，写话本，忙碌而充实。 他的根骨经过十年如一日的锤炼，终于从蓝等百分之一阶上升到绿等一阶，勉强算是中等，而他的修为，也到了一阶。 至于大小胖和顾白，都已到了三阶，顾南溪更是即将突破四阶。 顾七闲也即将突破四阶，心智却十年如一日地没有变化，天天带着顾晨到顾离渊面前逛一逛，并嘲笑下他十年过去还在一班混。 当然动手是不敢的，当初他仗着自己突破三阶，想将之前受的气讨回来，结果还是败在小胖叽手上，这让他对顾离渊愈发嫉恨。 为什么那样的法宝，会在顾离渊手中？ 顾离渊手中小胖叽的逆天之处旁人都瞧得见，也有人打过主意。 可是明面上，看着不管顾离渊死活的族长却不允许旁人算计，暗地里，那些打他主意的人，都死得干干净净，连尸骸都找不到。 这让人忌惮的同时，对他手中小胖叽，愈发垂涎。 也有那些一二流家族的人想让顾家献上，偏偏顾离渊身边有裴钧，反倒让那些开口的弟子受到自己家族惩罚。 谁不羡慕顾离渊好运，竟获得裴家弟子的青睐？ 顾七闲也妒忌。 当初他得知裴钧身份后，也曾屈身小意讨好一番，可是裴钧看着温和，实则再疏离不过，根本不给人接近的机会，而大小胖他们更是护在裴钧身边，拦住别人的接近，也因此，裴钧在顾家这么多年，与他熟悉的，还是顾离渊那波人。 有人羡，有人妒，无论是羡慕还是妒忌，对顾离渊都没什么影响。 以前他还会绞尽脑汁地让蛋蛋破壳，现在他已经佛了，蛋蛋不愿破壳就不愿破壳吧，影响不了他什么。 他收起书具，等大小胖顾白顾南溪他们过来，之后一道回去。 而裴钧，一直陪顾离渊留级。 “青元秘境要开了。”裴钧开口，“三阶以下的上人都可进去寻找机缘，你去不去？” 顾离渊点头，“去。” 裴钧笑道：“行，那我在外边等你。” 裴钧尽管修为九转，却早早进阶四阶，无法去青元秘境。 “你有什么想要的，我可以替你找。”顾离渊开口。 裴钧想了想，道：“我想要漓河金沙，那儿的金沙，用来作画效果最佳。” “好。” 江映岚这时探出头，道：“话本看完了。” 顾离渊开口，“知道知道，回去就给你换新的。” “蛋蛋。”裴钧从腰间取出一颗果脯，举手凑到顾离渊头顶。 江映岚嘴一张，将果脯吞了下去。 她已经习惯这些人，见她探头就投喂。 等了片刻，大小胖他们过来，顾离渊抱起书往外走。 瞧见顾离渊，小胖眸子一亮，立马说起青元秘境的事。 小胖依旧那般胖嘟嘟的，倒是当初更胖的大胖，现在瘦成一根油条，成为一个棱角分明的小帅哥。 他依旧话少，与顾白站在身后，两人之间，看着有那么点苗头。 “青元秘境，我们顾家只有十个名额，名额选择，看今年小比个人赛结果。”小胖开口，“竞争很激烈，我担心我拿不到。” 小胖主治疗，确实难拿到名额。 顾离渊开口：“这些日子，我多画些符箓。” 大胖道：“不是有贡献点？攻击不够，就多买点法器。” 小胖点头，“只能这样了。” 接下来，顾家明显气氛紧绷起来，平常还算有善的人，现在面对面，都充满□□味。 一二阶上人还好，他们竞争名额的机会不大，三阶间几乎是剑拔弩张，虽然没动手，但言语交锋不少。 -- 第90页 在这样紧绷的情况下，顾家一年一度的小比又到来了。 顾离渊修为只一阶，参与的是一阶年级小比，很轻易地赢得比赛后，来到三阶比赛现场。 三阶比赛远比一阶和二阶惨烈，台上选手几乎是拼尽生死，人人挂彩。 小胖主治疗，不断给大胖、顾白和顾南溪刷卷柏，好让他们能再进行下一场比赛。 三人中状况最好的是顾南溪和小胖，顾南溪是因为实力强劲，小胖是因为有符箓防御法器。 大胖和顾白想靠自己实力争取名额，也是为了磨砺自己，上台时，除了用本命灵，没借外力。 顾离渊问：“前十出来了吗？” “还没。”顾南溪应道，“待会儿二十进前十。” 他斗志高涨，好似长-枪，充满一往直前地战意。 三阶前十出来后，还会与一阶与二阶前五争夺最后十名，这最后十名，才是青元秘境的名额。 而这，也是顾离渊的机会。 前二十进前十，竞争愈发激烈，因为此时输赢，几乎决定青元秘境名额。 最先上去的是顾白。 她朝对方先行一礼，待长老说开始，手中长针似离弦的箭般刺向对方额心。 对方本命灵是只灵猫，灵猫蹲在那人肩头，伸出前爪，狠狠一划。 爪尖与长针相撞，发出刺啦刺耳的声响，台下不少修为低的人，都不由得捂住双耳。 长针在灵猫扒拉下调转方向，刺了个空。 顾白手指一动，穿过针尾的蚕丝将长针拉了回来。 当此之时，灵猫飞到空中，三根尾巴在身后展开，尾巴上的毛好似军队般，阵列呼啸而来。 顾白手中出现一张符布，符布上符文从布上脱身而出，冲入阵列毫毛中，将毫毛一一湮灭。 灵猫尾巴再甩，又是无数毫针阵列而来，犹如峰涌般密密麻麻。 挡在顾白前边的白布背着毫针击退，飞回顾白手里，似潮水般的猫毛朝顾白倾泻而下。 小胖忍不住惊呼一声。 大胖开口：“莫慌，这是顾白的障眼法。” 大胖这话刚落下，台上顾白被毫针刺穿，与此同时，那人身后又出现一个顾白，她将针搁在那人后腰。 胜负已分。 顾白用的是四阶幻影符，顾离渊给的压底符。 前边他们一直都用本命灵，不用其他手段，也是为了这最后关键一局，来个出其不意。 顾白之后便是顾南溪，顾南溪实力强劲，一根长-枪飒飒，压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之后是大胖和小胖，他俩运气好，碰见的对手因上场太过惨烈，这次比赛有心无力，让他俩轻易获胜。 江映岚一直探着头观看，等小胖下来，她忍不住开口：“他们进步好多。” 顾离渊道：“是。” 他还记得第一年大比，顾白只知用线控，大胖只知绕着金鼎走，而现在，他俩可攻可守，对上比他们多修炼十年的上人，也不差。 前十出来后，便是三阶前十与一阶二阶前五一对一。 顾离渊运气好，没与大小胖他们碰上，与顾七闲碰上了。 顾七闲：“……” 顾七闲只想疯狂辱骂对决赛制，为何他一个三阶上人，还要和一阶上人比？更让他心塞的是，他可能比不过。 第40章 进青元秘境 顾七闲心塞归心塞, 但气势不能输。 他取出长剑，直指顾离渊，道：“我不欺负你, 你现在认输吧。” 江映岚从蛋壳里探出头，道：“他哪来的那么大信心？” 顾离渊开口, “可能是, 梦里吧。” 他望向顾七闲, 取出小胖叽，道：“这句话还给你，你认不认输？” “我不认输！”顾七闲狂嚎一声, 长剑刺向顾离渊。 顾离渊手中小胖叽敲中剑身，并顺着剑身一滑，直击顾七闲手腕。 顾七闲手下一松, 长剑掉了下去, 同时他身上接连发出声响, 却是防御器具一一炸开。 顾离渊收回小胖叽，问：“认不认输？” 顾七闲重新召回长剑，大吼一声，“我不认输。” 说着, 手中剑连出, 好似飞雪回风、落叶繁花, 细密地只见道道剑光。 顾离渊避过，觑着一招破绽, 再次将顾七闲长剑击飞, 这次他不再留手，直接击晕。 顾七闲朝顾离渊翻个白眼，翻到一半, 身子软了下去，被瘦猴抱下台。 顾离渊下了赛场，走到裴钧身边。 那边顾南溪也下了场，之后是大胖和顾白，最后的小胖。 其他赛场没有出现如顾离渊这般逆天，能越阶而战的，哪怕那些三阶伤重，二阶与一阶也都打不过。 这才是常态，顾离渊是意外。 按照往常，这只是走个过场，只是今年出了顾离渊这个妖孽。 名额已定，便是开始入秘境准备。 这些事都是做熟了的，加上有裴钧在旁指导，只用一天时间，就将东西都收拾齐全。 之后两天便是养伤，第三天，顾家开始带他们出发。 青元秘境位于青元山脉，由裴家掌控，裴家及其辖下家族才有名额可入。 裴家一千、一等家族五百、二等家族一百、三等家族十个、不入流家族一个。 顾家是三流家族，有十个名额。 -- 第91页 光看这名额递减，就知为何家族要力争上游了，厉害的愈发厉害，落寞的愈发落寞。 顾家位置偏远，到青元山脉要一个月，这一个月，吃住都在楼船上。 顾离渊他们五人挤在一楼窗边坐下，视线落到下边，观赏景色。 小胖看到一望无际峰涌凝聚的云海时，没出息地哇出声，看到河流犹如玉带绕着山川，好似悬挂在空中的画般，又哇地出声，很像个没见识的土包子。 幸好，楼船上基本上都是土包子，小胖的惊呼在其中，并不算独特，还带动之前压抑的，也一起跟着指指点点。 顾离渊托着下巴，默默地瞧着，他的头顶，江映岚从洞口探出，视线落到外边，道：“景色不错。” 这时，日落西天，云染一片，整个云海都弥漫着橘黄色彩，温暖又绚丽。它透过船窗洒入船内，好似为船内空间都染上一层温煦，让人禁不住为它动容。 顾离渊开口，“是不错，很美。” 他想，等蛋蛋破壳，长成，在空中飞翔时，肯定能看到，比这更美的景色。 蛋蛋什么时候，能长成呢？ 日头坠去，霞光消失，夜色渐渐降临。 在这夜色中，顾家楼船终于到了青元山脉。 最靠近青元秘境的主峰由裴家占据，一等家族围簇主峰而居，二等家族又拥居自己所属家族之外，三等家族同类，不入流家族则在在外围边边角角。 顾家所依附的二流家族是吕家，标志是对扣双弓，顾家寻到这个标志后，在旁边无人小山头驻扎，并插上自己所属标志——一株青松。 当年顾家建族之祖本命灵是青松，现在顾氏族长顾清乘也是青松，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完美巧合。 顾家族人下了楼船，挑个位置放出自己买的房屋法器，之后进行安置。 基础房屋法器不贵，只要十颗灵石，顾离渊他们都各自买了一间，当然这法器很简陋，只带了基础防御、除尘阵法，而且还是单间小木屋。 当然繁华的也有，只是顾离渊他们觉得没必要。 安置好后，顾家长老去和其他三流家族寒暄，顾氏其他五名族人守在自己房里不出，小胖拉着顾白大胖和顾南溪前往顾离渊住处。 顾离渊放开阵法，让他们进来，道：“不好好休息，过来干嘛呢？” 小胖坐在院中座位上，道：“我紧张。” 第一次离开家族去秘境，他还没经历过呢。 除了十年前他前往凡间冒过一次险，之后便一直在顾家呆着，面对秘境，难免有种未知的恐惧。 顾离渊道：“迟早要经历的。” 他们若只想进阶四阶，在顾家找个掌事的位置，之后平平淡淡过一生，还不如不来这青元秘境。 既然来了，肯定是对修道有野心，不甘于一辈子在低阶徘徊，更愿意看高边风景，那如此，竞争与杀戮，日后都要面对。 “到了里边，要是有人想抢我找到的宝物怎么办？”小胖紧张地问，“我也不知他哪个家族的，万一惹到不能惹的家族怎么办？” “若你抱着这个念头，还不如别进去。”顾离渊还没开口，顾南溪先怼道，“管他是哪个家族的，抢人宝物还有理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让，多大点事。” “不怕他报复？”小胖问。 “怕什么，有家族顶着呢。”顾南溪开口，“只要不是吕家、秦家、裴家，顾家都能保你。” 秦家是吕家上边的一流家族，裴家是秦家上边的超级家族，也就是说，顾家-吕家-秦家-裴家是连成一条线的，这三家之外的家族，想对付顾家，就是插手别的家族事务，顾家头顶家族不会不管。 他们未必在意顾家，但他们不能容忍旁的家族在他的地盘上指手画脚。 顾离渊开口，“不错，只要你是自卫反击，就不必担心。” 小胖放下了心。 他叹息道：“还是顾家太弱小，走出去腰杆挺不直。” 顾南溪挺直腰杆，道：“谁不是从弱小走过来的？等我九阶，我就挑战吕家，等我十阶，我就挑战秦家。” 似是在附和他的话，他袖间长-枪不断震鸣。 顾南溪取出长-枪，抚摸它道：“伙计，你也赞同我？好，我们一起努力。” 江映岚从洞洞探出头，望向顾南溪和他的本命长-枪，夸道：“好志向。” 顾离渊点头。 “只要他不死，凭他这坚持与志气，迟早会实现。”江映岚判断道。 顾离渊有些吃惊，“你对他评价这般高？” 江映岚将小胖喂过来的卷柏吞了，道：“我对你身边这几个，评价都高。” 她扫了小胖一眼，道：“小胖与顾南溪与顾家气运相连，估计能将顾家带出新高度。小白对顾家没有鞠躬尽瘁的归属感，可以给你学院当老师，大胖他，未知。” “对了，裴钧真要拉拢过来，有了他，你的学院才算有定海神针，任何人想要对付学院，都要考虑下裴钧。” 裴钧裴家人身份，可真好用，他不仅仅是裴家人，还是裴家那个十一阶的直系后人，在整个上灵界，都举足轻重。 顾离渊有些心虚，十一阶诶。 他此时已经不像小时候那般自信爆表了，他从零阶到一阶都花了十年时间，这还是只需灵气积累最好突破的阶段。等到四阶往上，修炼一阶一个坎，到十一阶，还不知要多久。 -- 第92页 他含糊道：“这事，还久着呢。” 江映岚点头，“是久着啊，但现在就可以筹备人选做准备了，也免得等你十一阶时，急急忙忙的，都没人。” 顾离渊道：“到那时，裴公子早就半神之境了吧，他还会来？” “到时候再说吧。”江映岚开口，“我提起这个，是想提醒你，努力修炼。你最近有懈怠趋势。” “我没懈怠。”顾离渊不服。 “你在船上，不做美食也不写话本，空出来的时间也不修炼，这不是懈怠啊？”江映岚理直气壮道。 美食不美食的她不关心，主要是话本没写。 顾离渊：“……” 在青元山脉呆了十天，其他家族断断续续来齐，直至最后裴家到来。 裴家到来，便意味着青元秘境即将开启。 裴家人休息一天，次日便由三名十阶长老打开秘境之门，之后三阶以下的上人通过这门传送进去。 入秘境没什么规矩，机缘交出一半，生死自负。 可以说，从踏入青元秘境起，便踏入上灵界这趟深水里，结恩或结仇，算计与反算计，生存与死亡，他们全都得面对。 他们该知道，他们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会承担后果，而不是如以前那般，没有代价。 率先进去的是裴家，随后的一流家族。 顾离渊他们排在队伍后边，望着前面丛丛人头，随着队伍慢慢前行。 小胖再次紧张了，“到了秘境里，先汇合，别单独行动。” 顾白拍拍小胖的肩，道：“你别这么紧张，做好分内之事就行了，不惹事，但也别怕事。” 小胖反握顾白的手，“小白，你一定要来找我。” 大胖强硬地将小胖地手握在自己掌心，道：“放心，不会漏了你。” 江映岚看得好笑，对顾离渊吐槽道：“小胖可真逗，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青云秘境还只是最底层的秘境，大多数上人都没杀过人，下手会有犹豫，只要不主动惹事又识时务，差不多可混过去。 若是去其他中高等秘境，小胖若还保持这心态，岂不是没进秘境要先怕得昏过去？ 前边人流进秘境的速度很快，一盏茶后就轮到顾家和其他依附吕家的三流家族。 他们相携着穿过一层结界，之后便被秘境门口的自有传送阵随机送入秘境。 顾离渊落地时，身边已没了大小胖等人，只有头顶的蛋蛋。 江映岚从玉冠里探出头，左右瞧了一眼，道：“安全。” 顾离渊“嗯”了一声，开始观察附近。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处连绵山脉的山脚，山脚以及山川基本上是光秃秃的石头，另一边，是一片平原，平原上长满草，在远处，偶有一两座孤峰挺起。 他取出联系玉玦，将自己所在位置的标志性特点报了。 不多会儿，顾白、大小胖和顾南溪也报上自己标志性地点，一个在花海，一个在湖边，一个在雪山，一个在沙漠，天南地北，根本不知道哪在哪。 青元秘境没有地图，因为它次次进去景色都是变化的，不仅仅是青元秘境，大都数秘境都是如此。 据说以前只有天然秘境如此，后来十二阶神级上人留下来的秘境便跟着如此，以至于留下来的秘境都是这样。 他们没有运气凑到一个地盘上，约定往中间走，一天联系一次。 之后顾离渊收好玉玦，开始查找周围。 相较于顾离渊的冷静，江映岚活泼不少，她神魂脱离肉-身，飞到高空扫视，飞得高看得远，接连将那些值钱的灵植灵草珍矿点出告诉顾离渊，很快顾离渊就收获不匪。 这般过了半天，江映岚耳尖听到吵闹声，忙往吵闹声那边瞧去，远远地，就瞧见两拨人对峙，而他们争夺着的，是四阶淬体矿。 第41章 吃大餐 江映岚将那边的事与顾离渊说了, 顾离渊调个方向，准备避让。 毕竟，他只孤身一人。 只是, 事情不是他说避让就避让的。 他望着从天而降的淬体矿，以及跑过来围住他的两方人马, 有种啼笑皆非感。 这是天降横财, 也降横祸？ 他想了想, 举起淬体矿，问：“这是谁的？” “我的。”一男一女同时开口。 领头的男上人和女上人都约莫十五六岁，三阶修为, 脸上都带着骄横，可以瞧出平时受宠长大，没经历过什么挫折。 “吕哲, 你要不要脸, 明明是我先发现的。”女上人怒视男上人。 男上人嗤笑, “我明明距离这淬体矿更近，你看不见？” 他俩未必看得上淬体矿，但是别人在他们眼前将淬体矿夺走，就不能忍。 用他俩的话说, 他/她可以将这个矿石给乞丐, 但乞丐不能从他/她手里抢走。 江映岚探出头, 叽叽叫道：“这淬体矿是上天给你的，别给他俩了。” 明明这矿石距离两人更近, 偏偏还能隔空跑到圆圆怀里, 可不是天赐机缘？这群人圆圆又不是打不过。 顾离渊犹豫片刻，道：“要不，你俩打一架, 谁打赢，这矿就归谁？” “好。”女上人和男上人同时应道。 怕顾离渊逃跑，女上人眼神示意身后一人，挡住顾离渊逃跑方向。 这时，顾晨从旁蹿出，似那矫健之豹冲入人群。 -- 第93页 他拉住顾离渊的手腕往外冲，边冲边道，“走。” 顾晨掌心藏了一张疾行符，与顾离渊手腕接触瞬间，就激发了符箓。 符箓激发后，两人身形似一条线，在人群中留下道道残影，之后拐入山峰后边。 男上人和女上人都被这发展惊呆了，目送两人残影消失后，才反应过来。 “好啊，敢戏弄我，他死定了！”女上人顾不得和男上人别苗头，袖手一挥，道，“追！” 他们自然追不到，顾晨和顾离渊此时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顾晨手中的疾行符是系统出品，效果很好，几乎撕裂空间，瞬间数里。 两侧风景急速倒退，在空中拉长成一片模糊的影子，看不清原本模样，若是多瞧上两眼，还会头晕眼花。 因此，顾离渊完全被动地被顾晨带着跑，不知道自己到了何处。 江映岚倒是能瞧清，不过她瞧见目的地后，眼底闪过激动——等了这么久，顾晨终于要动手了。 顾晨拉着顾离渊径直往峰顶跑，并瞬间来到悬崖边。 顾晨猛地松开顾离渊的手，同时激活千斤符稳住自己身形，而顾离渊却由于惯性往前一冲，掉入悬崖。 顾离渊一直防备着顾晨，也因此身子悬空的瞬间，小胖叽往后一指，火苗化作流光冲向顾晨。 顾晨身上升起防护罩，将火苗拦在外边。 他望着不由自主往下掉的顾离渊，眼底含笑。 他问系统：“下边真是死地？” 系统道：“是。” 世人只以为青元秘境是天然秘境，因开在青元山脉而得名，却不知青元山脉以及青元秘境，名字皆取自青元上神。 青元上神飞升即将飞升神界，留青元秘境以惠世人，却不料他秘境初成，却遭到妻子与徒弟的联手背叛，陨落于此。 他陨落之处充满神力，上人一入其中，肉-身与神魂便会因为无法承受神压而碎裂。 那是比绝灵之地更危险的死地。 顾晨长吐一口气，将胸中块垒一并吐出。 积压十余年的任务终于完成，他身心彻底放松。 他对系统道：“我可以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吗？” 在前世拥有钱权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在这个世界称王称霸。 “可。”系统话音刚落，忽然感觉到一股危险之意，忙意识抽离。 与此同时，顾晨也寒毛直竖，可是却说不清危险由来，下一秒却见身侧防护罩破裂，一朵火花似星火燎原，瞬间将惊愕的他化为灰烬。 江映岚快乐疯了，大餐大餐，她心心念念等了这么久的大餐，终于吃上嘴了。 果然与她想象中的一样，能量充裕。 就是可惜，那道意识再次逃跑了。 她张开翅膀，正准备将顾晨神魂归天地，这时好似有一处无形之力将顾晨神魂吸入，之后顾晨神魂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映岚盯着顾晨神魂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之后毫不在意地转身，往下飞。 她要破壳，叼着顾离渊上来。 飞到一半，一股疲倦忽然涌上来，江映岚身形消失，重归于蛋壳肉-身内。 江映岚的现况顾离渊并不知道，他此时已坠入禁地，身上灵气霎时全被压制，只能如凡人般坠-落。 也不知坠了多久，在神力与快速下坠的双重压力下，他晕迷了过去。 等他醒来，限看到的是天鼎一线白。 偏头瞧向周围，却见乱石嶙峋，草木俱无。 他试图起身，发现自己摔断了手脚，暂时只能躺在地上。 他眨眨眼，喊道：“蛋蛋。” 山壁仞立，峡谷狭窄，还能听到回声，可是没有得到蛋蛋的回应。 他心底一急，蛋蛋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又喊了两声，依旧只听得自己的声音。 寂静，近乎于死静。 顾离渊心沉了下去。 他忍着疼痛，慢慢腾挪，靠山壁而坐，他伸手，从头顶取下夜空冠。 他手软无力，刚取下夜空冠，夜空冠便从他手中掉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可是就算这么大的动静，蛋蛋依旧没有回应。 若是往常，他只是手滑，蛋蛋都会大怒，啄他一顿，可是此时，什么都没有。 好似，蛋蛋不在一样。 他再次喊道：“蛋蛋？” 他盯着夜空冠，期待蛋蛋从那洞里探出头，朝他叽叽喳喳，怒怼他道“叫魂呢”。 可是等了许久，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音。 他费力地将夜空冠扯回怀里抱着，眼底尽是茫然。 蛋蛋去哪里了？ 他靠着山壁，一边等着身体自我恢复，一边等蛋蛋回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肚子似是饿了十道，天上那一线微光亮了五次，蛋蛋对他呼喊依旧没有回应。 顾离渊愈发茫然，他举起夜空冠，透过洞往里瞧，蛋蛋趴在蛋壳内，一动不动。 他伸出手指朝里拨拨蛋蛋肉-身，蛋蛋任他拨弄，好似没了意识。 顾离渊拼命安慰自己，蛋蛋肯定是神魂出窍，去探路了，蛋蛋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他起身，抱着夜空冠开始观察自己附近。 白雾清淡如纱，并不遮掩视线，白雾之中，只见地平如板，山壁似镜，毫无遮挡。 -- 第94页 除了山石与白雾，唯有山壁脚下一汪泉乳，再无其他景色。 泉乳碗大，色如牛奶，又如白雾凝结，捧起喝一口，清、甘、甜、冽，味道似泉不似乳。 顾离渊等了片刻，没等到不适，又捧起一口，凑向洞口，道：“蛋蛋，这么久了，你也渴了吧？快喝一口，很好喝。可惜这儿没有蛋，不然用这泉水蒸蛋，肯定很好吃。” 他执着的等了许久，直至上天一线天光再次变暗，他才将掌心乳泉重新倒回泉眼里，黯然道：“蛋蛋，我知道你肯定生气了。你气我这么弱，让顾晨算计成功，也害得你只能被困在这儿，看这些光秃秃的石头。对不起，我以后会更努力修炼，你理理我好不好？” 他喋喋叨叨地说了很多，说得口干了，他才将夜空冠重新带好，捧起泉水连喝几口。 他仰头，道：“蛋蛋，别生气了，我这就爬出去。” 他手攀上山壁，可是山壁光滑如镜，并无借力之处，他取出小胖叽，试图在山壁山敲出阶梯，可是无论他用力敲，还是吐出火苗，依旧无法伤到山壁半分。 顾离渊丧然坐下，道：“难怪蛋蛋你不愿理我，我太废了。” 他靠在山壁上，陷入难得的沉默。 沉默之后，他开口道：“我八岁那年遇见你，开始改变我的命运。” 他对自己的未来从没有过迷惘，就算他资质差，他坚信，他的未来必然一片光明。 毕竟，谁能如他这般，本命蛋还没破壳，便能与契主交流？ “你教会了我很多。” 生活经验、为人处世、修炼心得等等，蛋蛋于他，是亲人是伙伴更是师长。 “虽然你脾气暴躁、又懒又馋。” 可是，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是日夜陪伴我的灵。 “若没了你，我算什么？” 他猛地取下夜空冠，手沿着蛋壳上的洞往两边用力。 可是无论他是用力掰，还是用小胖叽或者石头砸，蛋壳坚硬，牢不可摧，没能损坏半分。 蛋壳上的星辰，好似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 顾离渊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他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泪珠迸溅在蛋壳上，碎裂成两块，又落入石板上，沁入不见。 无声哭泣良久，顾离渊抹干眼泪，“我不信你会离开我。” 他都活得好好的，蛋蛋又怎么会有事？ “你不是最怕被煮吗？” 顾离渊眼底闪过狠意，“你既然这么吓我，也别怪我吓你。” 他从地上选了一块内凹的石头架起，往石头凹处倒入乳泉水，之后将蛋蛋从冠上抠下，放入乳泉水中。 他举起小胖叽，开始加热乳泉水。 乳泉水微热时，顾离渊移开小胖叽，等乳泉水摆凉了，又开始加热，如是反复。 “你不是最怕煮？为何我煮你，你并不出现，也不理我？” “是不是你骗我的，你根本不怕煮？” “我明白了，肯定是你骗我的。你那么喜欢美食，我给你烤肉好不好？是不是有烤肉吃，你就会理我了？” 顾离渊举起小胖叽，砍向自己的胳膊。 第42章 破壳 “叽——”一声惨叫响彻此方空间, 也打断顾离渊的自残。 他惊喜地望着温水中的蛋蛋，凑过去喊：“蛋蛋！”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顾离渊，你个混蛋, 混蛋！” 江映岚要气疯了, 一觉醒来, 发现自己全身毛发湿漉漉的，透过蛋壳上的破洞往外瞧，还能瞧见水和碗壁, 以及正在冒的热气。 顾离渊这个天杀的，在煮蛋！ 江映岚气得浑身冒火，周遭神力朝她蜂拥而去, 好似龙卷风般, 尽数涌入蛋壳之内。 这股神力带起的风太大, 顾离渊不得不后退，远离这个龙眼中心，同时他惊喜地喊“蛋蛋”之声，也在这风中碎裂。 随着神力疯狂涌入, 江映岚外边蛋壳出现道道裂痕, 又以数百数千倍速度蔓延, 霎时间沙化成粉，露出蛋壳里边似鸡非鸡金灿灿毛绒绒的凤凰幼崽。 她的身侧是几乎液化的神力, 好似重重浓雾, 聚集在她身后，整体看着像是荷包蛋。 瞧见活蹦乱跳的江映岚，顾离渊眼底尽是惊喜, “蛋蛋，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他两眼通红，水泪盈盈。 他一眨，眼泪就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江映岚怒瞪顾离渊，随着她怒气暴涨，她身上黄毛渐渐脱落，顺着风眼旋转，融于神力之中。 黄毛脱落之后，华美而似火般的红色绒羽长出，绒羽外边，虚幻的浓浓烈火随风飘动，整只鸟好似红色绒绒球，又像是愤怒的小鸟。 她睁着双豆豆眼，气势如虹地瞪着顾离渊，破口大骂：“我没死，你该死了！你竟敢煮我，你死定了，死定了！” “是是是。”顾离渊完全没听清江映岚在说什么，只下意识地应是。 他盯着蛋蛋，怎么看也看不够。 会生气会暴躁的蛋蛋，真是太好了。 顾离渊认错，江映岚的气顿时哽在心头，咽不下又冒不起，她气得落到顾离渊头顶，啄啄啄。 头顶的疼痛，让顾离渊愈发确定这不是个梦，他忍不住露出个大大的笑，“蛋蛋，真好。” -- 第95页 江映岚啄够了，气依旧难消，不过她低头，瞧见顾离渊头顶秃了一块，顿时心底一虚，猛地飞离顾离渊头顶。 原来她靠近顾离渊时，神力风擦着顾离渊头皮，将他发髻割断，给他剪了个地中海发型。 江映岚心虚片刻，又理直气壮。 若不是顾离渊想煮她，她又怎么会啄他？她若不啄他，也不会造成这个后果，追根到底，还是顾离渊的错。 这样一想，江映岚再次停在空中，气鼓鼓地瞪着他。 顾离渊高兴傻了，根本没注意自己少年秃顶。 他视线黏在江映岚身上，半刻也舍不得分离。 “说，为什么煮我？”江映岚“超凶”地质问，随着她质问，她身上冒出的虚幻火苗愈发炽烈。 顾离渊听清江映岚的话，额角冷汗顿时冒了出来，他脑筋急转，想出个理由，“没没没，我没煮你，我只是想给你喂水。” 顾离渊越说越觉得这个理由好，“已经过去十几天，你水米未进，我担心你渴，才将你放到泉水里。” “狡辩！这还冒着水烟的热水怎么解释？” “喝热水对身体好。”顾离渊冷静地开口。 他走到石碗边，将石碗里的热水一饮而尽，道：“你看，一点都不烫，温度正好。” 江映岚石化了。 就算那真是热水，那也是她的洗澡水，顾离渊就这么喝了？ 这还让她怎么找茬？ 江映岚愈发生气了。 她一气，周围神力纷纷往她体内挤，犹如气吞山河。 而随着神力涌入，江映岚的小身躯不断长大，拉长。 而这一切，江映岚毫无所觉。 她依旧瞪着顾离渊，发现自己找不到点质问了，可是就这么让她消气，她又不愿意。 她瞪着顾离渊，身形越拉越长，越拉越长，最后在火中幻化成一个人形模样。 人形长眸星眼，雪肤红眸，一身火红长裳，衣袖和裙摆大开，颇觉仙气。 那衣服料子又轻又软，像是轻纱又似是云烟，衣袂与裙裾随神力飘飘，与她身外火苗融为一体，像是火中长出的神女。 顾离渊双目瞪得老大，脸颊烫得好似能煮熟鸡蛋。 他有些不好意思直视空中蛋蛋，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目眩神移，只听得自己心脏咚咚咚地跳动。 江映岚怒瞪着怒瞪着，发现顾离渊这表情不太对劲。 她微微凝眉，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表情？蠢得要死！” 难道她洗澡水，还有催情的成分？ 顾离渊眼睁睁地看着心仪美人又变成小红鸟，顿时脸不红了心不咚了。 他揉揉脸，尽量平静地开口，“看你好看的表情。” 他望着蛋蛋，眼底尽是真诚，“‘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你的本体，很漂亮。” 蛋蛋一直想当凤凰，他夸蛋蛋是凤凰，蛋蛋应该不会生气了吧？ 他脑中忽然浮现蛋蛋人形模样，脸颊又有些红。 不得不说，顾离渊这番话夸得好，夸得江映岚的气顿时消了。 她翅膀一扇，准备落到顾离渊头顶，又见白得发光的头皮，停顿一下，落到他肩头。 她尽量平稳地开口：“这儿是崖底？” “对。”顾离渊开口，他偏头望着蛋蛋，见她与自己靠得这般近，脸颊再次热了起来。 蛋蛋可是会化作人形的。 他绷直着身子，目视前方，道：“没有借力的地方。” 江映岚飞过去一瞧，确实，山壁滑得好似冰块一样。 她扭头，道：“行吧，等我力量稳定了，我再带你飞上去。” 周围神力还在源源不断涌入江映岚体内，周围火苗依旧在熊熊燃烧，迷蒙虚幻却又唯美不已。 顾离渊好似又看到那个美人在火中摇曳。 他眨眨眼，美人消失，只剩下不足拳头大的小红鸟在空中扑闪扑闪。 顾离渊有些失望，那美人他十足熟悉，好似他曾经瞧见过无数遍，百看不厌，以至于牢牢刻在神魂里，可是他又分明没见过蛋蛋的人形，又怎么会产生这种错觉？ 顾离渊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找到一个解释，或许是他睡梦中曾幻想过蛋蛋人形是什么样，所以刚才看到蛋蛋人形，一下子满足他梦里形象，才那么熟悉。 他脸颊有些热，没想到自己潜意识里，竟也这么龌龊，亏他平时嫌弃小胖老是偷看点评那些女上人，结果自己也高尚不到哪里去。 他默默羞愧了片刻，视线落到蛋蛋小小身躯上，迟疑了。 他问：“蛋蛋，你怎么带我？” 这一只脚都踩不全乎吧。 “抓住你后领就行。”蛋蛋觉得这不是事。 顾离渊视线移到蛋蛋小巧的爪尖上，禁不住问：“不会崩断爪尖吧？” 江映岚：“……” 这么小看她？ 她怒道：“凭你这小身子？想太多。” 顾离渊默默闭嘴，不能和盛怒的蛋蛋吵架，不然蛋蛋能一直念念叨叨，念念叨叨，念到他认错为止。 他虽然被怼，但心底高兴。 蛋蛋安然无事，又能吵又能骂还能跳，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心底忧郁一解，之前的疲惫全都涌了上来，顾离渊靠着山壁坐下，道：“蛋蛋，我先睡会，到时候你喊我。” -- 第96页 江映岚见他确实疲惫，也歇了吵架的心思。 她冷哼一声，道：“谁喊你？到时候我飞走，就留你在崖底。” 说着，她落到对面山壁，尽量让神力漩涡不影响顾离渊。 顾离为蛋蛋的贴心会心一笑，蛋蛋啊，永远这样嘴硬心软。 他闭眼，立刻进入深睡之中。 江映岚闲着没事做，干脆修炼。 将神力与那团能量都消化掉后，江映岚睁开眼，对上顾离渊的视线。 原来顾离渊不知何时醒来，正守在边上，等她清醒。 江映岚落到顾离渊腹部，道：“我火苗升级了，给你淬炼根骨，一次性将杂质淬炼干净，有点痛，你干不干？” “干。”顾离渊眸子闪过坚定。 他要变强。 “准备好。”江映岚飞到空中，先仰头清唳一声，之后嘴一张，金色火苗从她嘴里吐出，化作流光落入顾离渊体内。 金色流光刚与顾离渊接触，顾离渊没忍住惨叫出声，不过也只一声，之后顾离渊死咬着嘴唇，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他身子弓成虾形，手指不断往地上扣，地底坚硬如铁，不过片刻顾离渊指甲崩裂，指尖出血。 江映岚望着这样的顾离渊，收了火，问：“你还能坚持吗？要不，我们慢慢来？” 顾离渊喘-息一下，摇头，坚定道：“来。” 他的声音粗哑，显然在忍受难言痛苦，可是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让人能听出他的决心。 江映岚叹息一口气，继续喷火。 黑色浆液随着血水从毛孔渗出，很快顾离渊变成一个黑人。 江映岚嫌弃地飞得更高一点。 她将最后一点火苗吐尽，望着那黑色血液，若有所思。 顾离渊蜷缩在地上，良久没有动弹。 他缓解着身上疼痛，却又忍不住想要微笑，以前修炼时的那种凝滞以及有心无力感消失了，像是老旧的机器全部换上了新零件，丝滑得不可思议。 这种流畅度，是他以前完全不敢想的。 原来没有杂质，是这么种感觉，太爽了。 他淬炼所受的苦痛，太值。 他抬头，顶着张黑乎乎地脸望向江映岚，正色道：“谢谢你，蛋蛋。” 江映岚见他眸底有光，显然熬过了淬骨的坎，也放下了心。 她本来还担心他会畏惧呢。 既然他觉得淬骨可忍受，以后可时常淬炼一番。 不过，她瞧了顾离渊一眼，嫌弃地移开视线，“你还是洗干净，再来与我说话。” 从来没见过这么脏的人，泥泞打滚的小孩，都比他干净。 第43章 花环 顾离渊低头, 看着自己手上溢出的厚厚的一层黑灰，眼底也闪过嫌弃。 “好。”顾离渊应道，起身走向泉水。 他先找块小型的凹形石头舀水, 倒进石碗里，之后再慢慢清洗手和脸。 石碗的手很少, 才洗完手脸, 就换了三碗水。 顾离渊又换了水, 准备脱衣服。 手刚放到衣服上，忽然想起蛋蛋可以化作人形。 想起那个红衣美人，顾离渊害羞地将手放下来, 扭头望向蛋蛋，道：“蛋蛋，你能避避吗？” “可以。”江映岚瞧出他的不自在, 道, “我先出去看看。” “好。” 江映岚瞧向顾离渊, 视线在顾离渊头顶绕了绕，心虚地收回。 她扑腾翅膀，一扇就飞离数丈，眨眼间就化作黑点消失于天际。 顾离渊直至瞧不见江映岚身影, 方才收回视线, 继续清理自身。 而此时, 江映岚已经到达崖顶。 她在空中飞了一圈，找到河边垂柳后, 双目猛地一亮。 她俯冲而下, 穿过山林，来到河边，落到垂柳上。 她用嘴啄下不少柳条, 之后落到地上，试图用喙、翅膀以及爪子编织花环，可是翅膀和爪子到底不是手，又怎么可能织得了？ 江映岚气得蹦跶两下，心道要是自己能化作人形就好了。 她想起自己昨天吸收了那么多能量，应该能了吧？ 心起念中，她发现自己眼前草木变矮，视觉更为宽阔。 她低头，瞧见自己白皙的手，以及一身红裳。 真变成人了？ 江映岚开心地摸摸手，摸摸肚子，摸摸脸，又赶紧去河边，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和她前世差不多，鹅蛋脸，清秀眉，凤眼狭长，眸底清亮，不笑时清贵，笑起来甜美，就是红眸红发，有点非主流。 不过依旧很漂亮。 江映岚洗洗手，望着河面上的自己笑。 欣赏够自己美貌，江映岚这才回到河边，开始编织花环。 编好花环后，江映岚将柳条里边的茎抽出，柳皮和叶子盖在花环顶上，从中空花环变成盖帽花环。 戴上确定不会漏顶后，江映岚估摸下时间，才重新化作鸟形，抓起化形往崖底飞去。 等她到底崖底时，顾离渊已经收拾好自己。 较之之前顾离渊皮肤更为白净细腻，好似脸蛋也张开了一点点，看着更为俊朗，就是头顶光秃秃的，跟剥壳的鸡蛋一样，白得反光。 江映岚默默地送上花环。 顾离渊摸摸头顶，将花环戴上。 他没问原因，也没说什么。 -- 第97页 见状，江映岚反倒愧疚起来了，她飞到顾离渊肩头，道：“我带你上去吧。” 顾离渊瞧出蛋蛋的愧疚，当即不浪费这番心意，提出自己的要求：“我想要你人形带我上去。” 江映岚身形一僵，“你怎么知道我能化作人形的？” 她是飞上崖顶后才知道的，顾离渊莫非有千里眼？ 顾离渊瞧了她一眼，淡定道：“我诈你的，就是猜想，你吸收了那么多灵气，肯定会进阶，现在确定了。” 江映岚还想藏藏呢。 不过，“不行，我人形还不会飞。”江映岚开口。 顾离渊心底失望，“好吧。” 他虽然想见蛋蛋人形，但一想起要是蛋蛋化作人形，就会被更多人看到，他就不太愿意，蛋蛋还是保持原型吧，反正他不会提醒蛋蛋的。 江映岚抓起顾离渊后颈，扑腾往上飞。 等终于上了崖，江映岚落到顾离渊头顶，嗬哧嗬哧喘着气。 “你太重了。”江映岚抱怨道，她爪子都抓痛了。 “那我减减肥？”顾离渊开口。 “不用了。”江映岚否决，“这体重恰好。” 顾离渊脸上笑容不断，心底微暖。 他取出联系玉佩，上边四个点已经汇聚，就他这个人游离在外。 顾离渊联系上大胖，得知他们地点后，开始往那边汇聚。 此时秘境时间已经到了尾声，冲突不断升级，火-药味十分严重。 顾离渊见了，都远远避开，现在打无谓的架，并没什么好处。 只是他再小心，依旧被人堵了。 顾离渊望着眼前这对熟悉的男女，心道还真是缘分。 他高举淬骨矿，道：“现在拍卖，价高者得之。” 女上人气道：“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好意思拍卖？” 顾离渊望向吕哲，问：“你呢，要不要？不要，我就走了。” 女上人一挥手，“上。” 吕哲眸子一闪，示意身后族人拦住顾离渊逃离方向。 江映岚挥舞着小翅膀道：“圆圆，冲啊，打到他们。” 顾离渊取出手中小胖叽，三下五除二就将八人击倒。 他体内杂质全无，灵气运转速度飞快，实力远非之前可比，又因为他一直没忘记练习微控，此时打起来颇有种行云流水轻描淡写的美感。 女上人见自己族人片刻间都倒在地上，不禁后退两步。 吕哲眼底也露出惊诧，他望向顾离渊手中的小胖叽，忽然想起一事，“你是顾离渊？” 之前他还嘲笑族兄眼皮子浅，为一法宝就移不开眼，此时他却明白，为何他几位族兄宁愿得罪裴家，也想让顾家将这法宝献上来。 实在是太逆天了，区区一阶上人借助这法宝，竟能与八名三阶上人相抗，若是在他手里，岂非能打过五阶六阶上人？ 这等法宝，值得冒险。 他眼底闪过贪婪，又很快匿去。 他道：“我出一百灵石。” 女上人先是惊异不定，随即明白吕哲打算，她冷笑一声，道：“我们走。” 爬起的族人聚在她身后，跟她一道离开了此处。 不过女上人并没有彻底走开，而是远远地站定，注意力依旧落到这边。 顾离渊没有理会女上人，而是望向吕哲，玩味一笑，“淬骨矿好歹是四阶药材，一百灵石会不会太少了？” “上品灵石。”吕哲不紧不慢地说出灵石等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理他。”江映岚在顾离渊头顶蹦了蹦，催他赶紧走。 顾离渊低声开口：“我知道，我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他将淬骨矿递给吕哲，吕哲将一百上品灵石交给顾离渊，之后吕哲又道：“我出一百极品灵石，买你手中法宝。” 顾离渊明白了，原来是瞧中他的小胖叽。 他顿时冷下脸，“不卖。” 吕哲寒声道：“顾公子，你别忘了你身后顾家。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顾家考虑考虑。” “你在威胁我？”顾离渊开口，“你不怕裴家？” “我知道你与裴公子交好，可是裴公子还没掌权，莫非还能为你得罪裴家长老？”吕哲心底转着主意。 这法宝，他要献给裴家。 毕竟他吕家地位还是太低，守不住，还不如以此为礼，与裴家搭上关系。 顾离渊微微一笑，“你可以试试。” 吕哲声音彻底冷下来，“‘敬酒不吃吃罚酒’，上，杀了他。” 江映岚也兴奋起来，“快快快，磨刀嚯嚯。” 顾离渊实力变强后，还没经历过一场真正的打斗，这人来得正好。 顾离渊一开始顾忌吕家，担心给顾家惹来麻烦，并不愿下杀手，可是见对方下手狠辣，不留丝毫余地后，金色火苗从小胖叽嘴里吐出，一火带走一个。 吕哲眼底闪过狂热，原来之前还不是这法宝的极限，原来这法宝这么厉害！ 吕哲仗着身上有自家九阶长辈给的防御玉佩，并不将顾离渊放在眼里。 哪怕那些族人一一死在顾离渊手中，他也无所谓。 能够探出顾离渊手中法宝的底，他们死得其所。 他取出弓箭，对顾离渊连射三箭。 他眼底，闪过对法宝的势在必得。 -- 第98页 白色长箭刺破虚空，好似瞬移般接连落到顾离渊面门。 顾离渊举起小胖叽，挡住长箭箭头，只听得清脆声响，三根长箭崩成道道星光，碎裂在空中，原来这长箭是由灵气构成。 吕哲见那法宝挡住长箭，眼底愈发狂热，他有预感，只要拿到这个法宝，他们吕家能往前更进一步。 顾离渊避过长箭，旋转个身绕到吕哲身后，小胖叽击中吕哲身后。 吕哲身上浮起一道流光，将那金色火苗拦住。 吕哲本想嘲讽两句，可是他忽然听到一声脆响，低头瞧去，长辈给他的防御玉佩出现一道裂缝。 吕哲猛地后退。 顾离渊扬起小胖叽，再次攻击而来。 吕哲直接一拉旁边的族人挡住，自己撕裂传送符，消失在此处。 “哎——”江映岚及时吐出一丝火，透过撕裂的空间落到吕哲身上，直接将吕哲身上防护罩烧没，不过片刻，吕哲身上又升起另一层防护罩。同时，撕开的空间裂缝关闭，不能确定吕哲有没有被烧中。 “可惜了，不知道死没死。”江映岚重新趴下，遗憾地开口。 “没事。”顾离渊将剩余吕家族人收拾干净，偏头去看女上人方向，却见女上人早已带着她族人逃离。 他继续往大胖他们所在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道：“我顾家有隐藏的九阶上人，吕家会不会有隐藏的十阶上人？” 顾离渊没说十一阶，因为无论是谁家出现了十一阶，都不可能瞒着。 这可是大喜事，就算不能进阶超品世家，也能坐稳一流世家首位。 “嗨，没事，有十阶也没事，裴钧在呢。”江映岚再次觉得，裴钧身份真好用。 听到裴钧名字，顾离渊微微安心，只是，“老是麻烦他也不好，他毕竟不是我顾家人。” “那你努力修炼嘛。”江映岚开口，“你现在根骨没杂质了，修炼速度就快起来，冲呀，十一阶。” 顾离渊忍不住抿唇一笑，若说之前蛋蛋提起十一阶他还有些心虚，此时他却充满信心。 走了两天，终于和小胖他们汇合。 小胖瞧见他此时的造型，忍不住问：“圆圆，你这是荒野求生去了？” 第44章 吕家找茬 小胖伸手想去拿顾离渊头顶花环, 顾离渊拍开他的手，避过，道：“别乱碰。” “哎呀, 圆圆，别这么小气嘛, 这花环织得挺好看, 我就看看。”小胖不死心地再次伸手。 顾离渊再次拍开。 有古怪！ 顾离渊这态度, 让小胖还有顾南溪忍不住心生好奇，为何圆圆这般看重这花环，莫非是他心仪女孩送的？ 他俩想不到秃顶之上, 当然谁能想得到？ 小胖快言快语，“你在秘境内，碰见喜欢的女孩了？” 顾离渊想起人形蛋蛋, 脸颊微红。 这神情, 不打自招。 “哟哟——”小胖忍不住发出两声揶揄地笑, 顾南溪凑过来问，“谁家的？” “什么谁家的，别乱说。”顾南溪绕过两人，走到大胖和顾白身边, 道, “秘境还有多少到时间？” “五天。”大胖接口道。 大胖也有些好奇, 不过见顾离渊不想说，没有问。 小胖跟着走过来, 问：“圆圆, 别这么小气嘛，说说呗，我们又不会说出去。” “没有。”顾离渊应了一句, 神情有些严肃。 见状，小胖见好就收，不再调侃。 江映岚有些奇怪，顾离渊这一路，没见什么女孩啊，她想了想，问：“那个大小姐，你看上了？” 除了那个大小姐，她想不出还有谁，和顾离渊有交集。 “那个大小姐还算识时务，就是行为有点霸道，要是实力不够强，容易吃亏。”江映岚点评道，“看上她的话，你要努力修炼，为她提供庇佑。” 顾离渊有些无奈，“哪有什么大小姐？蛋蛋，别乱说。” 他眼光没那么差。 “真不是？”江映岚问。 “真不是。”语气斩钉截铁。 江映岚与顾离渊相处多年，顾离渊是不是在说谎，她一眼能够辨出，自然知道顾离渊没说谎。 这就奇怪了，顾离渊还会喜欢哪个女孩？ 有谁那般惊鸿一瞥，让人恋恋不忘？ 江映岚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将这事放下，迟早会见到的，不急。 “诶，圆圆，这是蛋蛋吗？”顾南溪视线落到顾离渊头顶，惊喜地问。 之前他们注意力都在花环上，江映岚又缩着腿，藏在花环里，没引起人注意。现在她这么一出声，自然被顾南溪他们看到。 其他三人也都聚集过来，视线落到小红崽身上，眼底净是惊喜。 蛋蛋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也对她的咸鱼无可奈何，他们甚至做好蛋蛋这辈子就这么探头探脑的准备，结果现在蛋蛋破壳了，真是惊天大喜。 小胖指尖长出卷柏递给江映岚，江映岚嘴一张，就将卷柏吸入肚。 “蛋蛋怎么变红了？”小胖继续投喂，问，“是染了吗？” 之前蛋蛋虽然没完全破壳，但是看脑袋，毛色纯正金黄，绒绒似太阳。 现在虽然还是绒绒，却从太阳变成火球，另有一种美感，不过依旧那么可爱。 “没。”顾离渊摇头，“蛋蛋褪了胎羽。” -- 第99页 众人恍然大悟。 小胖夸道：“蛋蛋真厉害，才破壳，就褪了胎羽。” 江映岚昂首挺胸，虽然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厉害的，但小胖夸，她就高兴。 小胖投喂了够了，伸手想摸摸江映岚的头，江映岚身子一跳，避过了。 小胖收回手，并不失落，毕竟蛋蛋从来都没给摸过，颇有种吃了不认账的渣鸟，吃的时候探出头，他们想摸的时候敏捷地缩回去，动作迅疾得不给人留半点希望。 小胖喂完，顾白又凑上去，举起果子凑向江映岚。 见蛋蛋一啄一啄的，很是可爱的样子，她心念一动，道：“蛋蛋，我给你做件衣服吧？” 江映岚歪歪头，依旧一啄一啄，三两口将果子吞干净。 “点头，我就当你答应了。”顾白有些兴奋，蛋蛋若是穿着绒绒衣，肯定更可爱。 江映岚：“……” 她只是吃东西。 顾白给江映岚做了一件金色无袖对襟服，在领口和衣服上丧心病狂地铺满金色的毳毛，穿在江映岚身上，像是一个圆滚滚的金球，长出两只火红的翅膀。 看得让人更想摸摸。 不过江映岚看着圆滚滚，却敏捷地不像话，总能从他们掌下逃生，加上顾离渊也不愿他们摸蛋蛋，顾白他们没摸成，只能遗憾放弃。 不过时不时视线落到江映岚身上，阵阵眼馋。 江映岚坦然地回视，就是不给摸。 因为只最后五天，大多数有等级的家族都已聚齐，而不入流家族则联合起来，只为保住自己手中发现的资源。 也有人见顾离渊这行人人少而起坏心思，不过都被一一击退，反被抢走自己资源。 他们记住了顾家，也记住了顾离渊这行人。 到时间时，他们是被秘境丢出来的。 顾离渊从空中往下掉落，头顶花环有与顾离渊头环分离趋势，江映岚一看不好，猛地往下一座，将花环坐回顾离渊头顶。 她让顾离渊秃顶是一回事，让顾离渊在大庭广众下出丑又是另一回事。 顾离渊在空中调整下-身形，缓冲一下站稳身子。 他之后，是大胖、小胖和顾南溪。 顾南溪长-枪往下一戳，借助这股缓冲之力停稳；小胖往下一指，一颗卷柏长了一米高，他摔到软软的卷柏中，没有受伤。 顾白拉住大胖，手中线缠住卷柏，掉到小胖身侧。 除了他们，其他上人也都借助自己本命灵稳住身形，落到平原之上。 全都落下后，然后往结界外走，经过结界口时，需将所有东西摆出来，送出一半后，带着另一半走出。 江映岚忍不住感慨，“难怪超级世家稳立不倒。” 这资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留点汤给别人喝，哪怕是一流家族，也只能喝汤，如此，超级家族能不繁荣么？ 顾离渊收回自己一半，站在结界外，等待小胖他们出来，之后回到顾家族地。 回到顾家族地后，又要将资源交一半，留到自己手里的，只有四分之一。 不过，交给顾家的资源，会补以贡献点。 顾离渊盘算下自己贡献点，决定回去就将影分-身秘籍买了，再给蛋蛋换四阶食材。 结界内的上人一一出来，裴家将结界收了，之后带着裴家人回营地，架起飞船直接离开。 裴家一走，其他家族的人也都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带着自己族人离去。 如顾家这般，只死了三人的还好，不少家族几乎全军覆没，他们收拾东西时，都格外沉默。 顾家长老望着回来的七人，不由得心生欣慰，他们都做好只回来一人的准备，结果今年给了他们这么大的惊喜。 这七人，回族后都要重点培养。 收拾好东西，顾家长老取出楼船，让顾离渊他们都上去，之后启动楼船，也准备离开。 不过楼船刚飞起，三根长箭从天而落，刺穿楼船结界，直面顾家长老。 站在甲板上的顾家长老只有六阶，根本躲不过这含怒一箭，直接被长箭刺穿胸膛，并被长箭力道带起，倒飞落到船门上。 长箭穿透船门，被长箭穿透的长老也一并挂在船门上。 察觉到动静的其他长老和顾离渊他们纷纷从楼船跑出，一眼瞧见空中正举着弓的中年男上人。 中年男上人悬空浮在空中，手中长弓依旧对着顾家楼船，动作明目张胆，并无遮掩。 他眼底纯然冷漠，就算看到顾家长老鲜血顺着长箭流了一地，也没有丝毫情绪。 楼船失了控制，从空中落下，坠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这声巨响带动的力道，也让楼船上的众人站立不稳。 顾离渊扶住顾南溪，视线落到那张弓上。 江映岚道：“是吕家。” 吕家标志是弓，吕哲本命灵是弓，现在又出现一张弓，是吕家的可能性很大。 很快，吕哲的出现证实了江映岚的猜测。 他一指顾离渊，道：“老祖，就是他，他杀了我吕家族人。” 他没傻到顾离渊手中有逆天法宝之事说出来，哪怕他来此的目的便是为了法宝。 中年男上人点点头，对顾家其他长老道：“交出顾离渊，吕家不迁怒顾家。” 顾南溪忍不住握住顾南衣的手臂，心底有些无助。 -- 第100页 他们都是初出茅庐的少年，在顾家没受过打击，此时明面遇上更强家族压迫，竟有些六神无主。 他们望向顾家长老，希望顾家长老能够出来。 顾白和大胖站在顾离渊身侧，虽没说什么，但以自己行动来表明自己态度。 顾家长老面露犹豫之色，顾南溪眸子一沉，将顾离渊往后一拉，道：“八长老，你可要好好说，别让族人寒心。” 江映岚望着顾家这群青年，眼底闪过赞叹，“你顾家这一代都挺不错，没谁想着将你交出去免灾。” 哪怕是那两个不熟的三阶上人，面上害怕，但并没有对顾离渊的恶意。 “别怕圆圆，我会护你平安。” 顾离渊心下微暖，“谢谢蛋蛋。” 这边顾八长老听了小胖和顾离渊的话，苦笑道：“我能怎么办？若我不答应，我们全都会死在这。” 顾南溪开口：“我宁愿死，也不会放弃我朋友。而且不拼拼，怎么知道一定要死？” 小胖正在给顾七长老释放卷柏，听到顾南溪的话，肯定道：“对，不拼一把，怎么知道一定会死？” 顾八长老道：“你们还是太天真，越到上边，等级之差越如天堑。八阶上人，集我顾家之力，都无法抗衡。我顾家，还是实力太弱。” 顾八长老这话说得，又现实又心酸。 他也不想放弃顾家族人，可是，他不能为了一族人，而不顾顾家其他族人。 顾八长老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都知道，顾八长老说得没错。 顾南溪茫然问：“真的没办法吗？” 顾八长老沉默。 顾离渊反倒笑了，“干嘛这么沉重呢，顾家太弱，就变强。” 他往前走了两步，仰头道：“前辈这是干嘛呢，一入秘境，生死自负，出秘境，各家族不得自私自报复。吕家这是要破坏裴家定下的规矩？” 顾离渊知道对方是为什么而来，但既然对方不说破，反倒找个借口，那他就死咬这个借口。 顾南溪拉拉顾离渊，顾离渊低声道：“放心，我会没事。” 中年男上人冷笑：“好胆，不过谁说我是报复？我观你骨骼清奇，想收为我吕家箭侍。” 顾离渊道：“多谢前辈厚爱，离渊福薄，不堪为吕家之奴。” “这可容不得你。” 中年男上人再次举起手中长弓，直指顾离渊，不过瞬间，又是四只长箭直指顾离渊四肢。 江映岚在顾离渊头顶跃跃欲试，吸收完神力后，她的火苗再次升级，她能感觉自己火苗很强，但不知有多强，现在正好可以试试。 她张开翅膀，随时准备吐火，顾离渊也取出小胖叽，也随时准备反击。 这时，一人忽然凭空出现在顾离渊身前，他伸出手，将四只长箭捏碎。 “族长！”顾八长老认出那人，惊喜地喊道。 第45章 战八阶 来人正是顾清乘。 之前送族人过来时, 顾清乘并没有一道随来。 不过，在秘境即将结束时，顾清乘想起顾离渊, 不知怎么地，忽然起了心思过来一趟。 也幸好他临时起念来了一趟。 顾清乘不待见顾离渊, 可是顾离渊是顾舒唯一骨肉, 他不待见归不待见, 还是想要保证他安全。 他站在顾离渊身前，望着上边的吕家上人，问：“不知我顾家怎么得罪了尊上, 竟让尊上下此辣手。” 有顾清乘在，顾八长老总算有勇气拔下箭，将顾十二长老从船门上放下。 小胖不断给顾白长老施卷柏, 一边开心道：“圆圆, 快过来。” 站在前面容易误伤。 不得不说, 顾清乘的出现，让顾家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顾离渊没动，他望着前面顾清乘，眼底闪过复杂。 江映岚爪尖动了动, 瞧见了顾清乘身侧的青衫灵。 她对顾离渊道：“你爹是九阶上人, 藏得真深。” 在顾家时, 青衫灵从不和顾清乘同时出现，而顾清乘对外报的修为, 也是六阶, 所以江映岚还真没将九阶大能与顾清乘联系起来。 谁能想到，区区三流偏远世家的族长，会是九阶？ 毕竟, 彼时的顾清乘，才三十余岁。 闻言，顾离渊神色愈发复杂。 吕家上人再次提出要收顾离渊为箭侍之事。 顾清乘闻言，轻笑一声，“我观尊上骨骼清奇，不如尊上做我灵侍如何？” 吕家上人勃然大怒，“竖子大胆！” 他手中弓箭再次开弦，又是三根长箭破空而来。 顾清乘再次轻描淡写地出手，将三根长箭抓碎。 他手做出抓取姿势，道：“过来。” 他掌心松针编织成绳，瞬间就将吕家上人捆住，他再一用力，吕家上人就不由自主地从空中落下，掉在顾清乘脚下。 吕家上人抬头，又惊又恐，“你，你，你不是六阶！” 顾清乘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再次望向空中。 空中，又一名吕家上人走出，含笑道：“道兄，何必伤和气？” 顾清乘心念一动，捆住八阶上人的绳索又重新化作松针，尽数扎入吕家上人体内。 吕家上人惨叫一声，顿时成为一个血窟窿。 他痛得蜷缩着，却无法动弹，只能惨叫。 -- 第101页 来的九阶上人神情微凝，他本以为自己现身，对方就会有所顾忌，结果顾清乘这样，却是完全不将他放在眼底。 要么，对方太过狂妄，要么对方有这个底气。 吕家九阶上人拿不准顾离渊是哪一种，只铁青着脸，惊疑地望向顾清乘。 顾清乘抬头，寒凉一笑，“道兄，不伤和气。” 他手一抖，将被扎成血窟窿的八阶上人扔向那九阶上人。 “我顾家长老的伤，不能白受，尊上觉得，是也不是？”顾清乘话里不带多少情绪，却能让人听出他的决心。 以矛攻矛，顾家不可欺。 “你爹有点帅。”江映岚望着眼前顾清乘，哪怕她对顾清乘印象不佳，此时却也不由得改善。 他不是个好父亲，却是个好族长。 顾离渊说不清什么情绪，他幼时受欺负时，无数次希望他能像此刻这般跳出来维护他，可是他一直没等到。 此刻等到了，不仅有些恍然，原来被人维护的感觉，是这样。 他自从从六长老那得知，自己是他母亲怀着嫁给顾清乘后，就对顾清乘歇了期待，自己既然不是顾清乘亲生儿子，顾清乘便没理由对他好，因为他不是对方的责任。 所以，此刻他能很冷静地旁观，也能客观地看待顾清乘。 他接口道：“是，他确实是个好族长。” 这举动，很解气。 吕家九阶上人接过八阶上人，怒道：“好，好，顾清乘，你很好。” 他将八阶上人递给吕哲，一指天上，道：“决斗吧！” 顾清乘身形一闪，落到那九阶上人面前，朝对方一伸手，“请。” 九阶上人心底怒气翻涌，顾清乘举手投足间，竟反客为主，衬得他盛气凌人。 不过是区区三流家族！ 九阶上人一袖手，身形一闪，消失于空中。 顾清乘往下瞧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不过瞬间，又只剩下他们顾家这些人。 吕家那边又出现两名八阶长老，其中一名从吕哲手中接过‘血窟窿’，往自己族地而去，另一人停在顾家上方，冷笑：“你顾家出现一名九阶上人又如何？我会让你们知道，三流家族便是三流家族，别以为有了九阶上人，就能与我二流家族抗衡。” 他挽开弓，八只长箭嗖地刺向顾离渊、顾八长老、大小胖、顾白、顾南溪以及另外两名三阶上人。 一人一支，来得快很准。 顾离渊正欲出手，青衫灵忽然凭空冒出，抓碎八根长箭，并反手刺回去八根长针。 那八阶上人连连急躲，依旧没能全部躲过，被两根松针刺穿双手。 他闷哼一声，望向青衫灵，冷笑道：“顾清乘可真自信，竟连本命灵都不带。” 本命灵实力，几乎等同于契主实力，顾清乘不带本命灵，相当于实力减低一半。 “我倒要看看，顾清乘死了，你顾家还有什么底气狂妄！” 他再次挽起长弓，攻向青衫灵。 顾离渊这时往前一步，对青衫灵道：“你去帮顾清乘。” 顾离渊虽然告诫自己，只将顾清乘当做陌生族长，可是幼时怨恨，没那么容易消除，也因此，他直呼顾清乘大名。 他手中小胖叽高举，一道金色火苗似飞龙而出，在空中咆哮着旋转，就将白色长箭吞噬。 火龙昂首摆尾，一冲而飞，击向空中八阶上人。 八阶上人瞧出这火的厉害之处，在空中后退数尺，手中弓箭连连挽起，接二连三的长箭似那蝗虫过境般，扑向那道火龙。 火龙与长箭碰撞消弭，白光湮灭，流光四溅，一波流矢之后，健壮的火龙变成小火蛇，小火蛇继续击向八阶上人的面。 八阶上人面色微变，身上灵气涌动，似那山岳般压向小火蛇。 小火蛇虽然被压灭，可是八阶上人也不好受。 他望着顾离渊手中的小胖叽，眼底尽是贪婪。 他之前还觉得吕哲说得有夸张成分，可是此时真正交手，他才知吕哲没有说话。 这法宝，确实逆天得可以。 一个一阶弱者，因为持有这个法宝，却能将他这个八阶打得狼狈不堪，若是这法宝在他这八阶手里，会不会连十一阶都能对付？ 这般一想，他心底火热不已。 他不知，这法宝逆天之处不在于威力，而在于这法宝能让顾离渊在经脉堵塞时，夺取一线生机，从江映岚那借得实力。 也就是说，厉害的不是法宝，是江映岚。 这其中干系除了顾离渊，没人知道，大家看到的，是顾离渊的本命灵是个鸟族幼崽，没什么实力，而顾离渊这么厉害，是因为法宝厉害。 这下，不仅仅是吕家八阶上人眼热，还没走的留意这边的家族，也都眼热起来。 不过，顾离渊身后有个裴钧，而裴钧是裴家十一阶太上长老的唯一嫡系后辈，这层关系，足以让大部分人维持清醒。 当然，若是顾离渊的法宝被吕家抢走，那他们从吕家抢走，也不算得罪裴家的，毕竟得罪顾离渊的是吕家，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这边。 顾离渊喊道：“蛋蛋！” 江映岚“叽”了一声，认命地从顾离渊头顶飞下。 出壳后，就能和顾离渊心意相通，此时他很明确地知道，顾离渊想让她带着飞。 -- 第102页 江映岚爪尖抓住顾离渊后颈，双翅一展，顾离渊拔地而起，似那击空的长鹰，朝八阶上人而去。 八阶上人再次后退拉开距离，白色长箭似流光般不断击向顾离渊。 江映岚翅膀一动，在空中或滑翔或平飞或螺旋飞，在流箭中穿梭。 顾离渊手疾眼快地将长箭击碎，以免它击中后边顾家楼船。 顾八长老见顾离渊手中法宝这般厉害，眼底闪过惊诧。 顾离渊之事他也知道的，只是之前他当旁人夸大其词，并未当一回事，而且这是顾家后辈机缘，他不觊觎，便也没多打听，谁知这般逆天。 他也只惊诧一瞬，之后操纵楼船，带着顾家远离战场。 青衫灵眼底闪过对顾八的赞赏，随手一挥，在楼船外边罩了个结界。 顾家一远离战场，江映岚便不再带顾离渊防守，而是抓着他在箭光中穿梭，不断迫近八阶上人。 八阶上人不敢让那金色火光近身，也不知那金火是什么品种的火，威力竟这般强悍，他不断后退，拉开距离，不让顾离渊近身，瞧在众人眼中，便是八阶上人不敌顾离渊。 这一幕，让旁观之人惊讶不已，同时对顾离渊手中法宝有了更明确的认知。 接下来，让他们更震惊的一幕出现了，顾离渊好似忽然跨空，瞬间来到八阶上人面前，同时一道金色流火击向八阶上人。 八阶上人的弓灵忽然出现，拦在八阶上人面前，而八阶上人再次疾驰后退，拉开距离，同时手中弓箭拉开，一道长箭击向顾离渊。 顾离渊这边，弓灵身上万道箭光纵攒而出，似那箭衣般裹住火光。 弓灵化作长箭，穿过箭衣刺向顾离渊，顾离渊背后的江映岚从肩头蹿出，一把火吹向弓灵化成的长箭。 长箭道道消融，箭衣与火光湮灭，长箭与箭衣湮灭的同时，八阶上人忽然吐出一口血。 在江映岚灵火攻击下，弓灵受了重伤，连带着牵连到他这契主， 他瞧了顾离渊一眼，身形一闪，消失于空中。 顾离渊这边，因为江映岚没有托着，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掉，恰长箭飞来，没刺中顾离渊，倒将与顾离渊头顶悬空的花环刺走了，顿时顾离渊露出个白得发光的头顶。 江映岚：“……” 她一屁-股坐在那头顶上，用翅膀挠挠头。 秃了吗？没呢，杀马特了。 第46章 调查旧事 顾离渊从空中翩然而落, 只看他衣袂翩翩、墨发扬扬，端得轩然霞举、琼姿玉色。连头顶火红小鸟与小鸟周围的一圈白，都那么与众不同, 如日晕，又如日出云间, 总之别有特色。 那不是秃顶, 那是个性。 顾离渊对周遭人的心思一无所知, 他调整身形，卸下力道轻巧落地。 他仰头，望向周围观望的上人。 虽然他视线并不凌厉, 甚至可以称得上淡漠，众人却从中瞧出一股警告以及威胁来。 那些旁观上人遗憾地叹了口气，驾驭飞舟离开。 吕家失败了, 没有捡漏可能, 还不如卖顾离渊一个好, 将吃瓜态度进行到底。 接二连三的家族离开，吕家飞舟也掺杂在这些飞舟中。 他们没敢再找顾离渊麻烦，八阶长老被个一阶上人逼成这样，无论如何脸面都不好看。 只是, 吕家飞舟离去之前, 那名受伤的八阶上人寒着脸怒瞪顾离渊。 江映岚用翅膀拍拍顾离渊的光头, 道：“他瞪你呢。” 顾离渊仰头朝他一笑，对江映岚道：“也就只能瞪瞪了。” 瞧见顾离渊挑衅的笑, 吕家八阶长老眸底愈发冰凉, 他冷笑一声，眼底尽是刻骨恨意。 今日之耻，他日必还！ “对, 只能瞪瞪。”江映岚用翅膀拍拍顾离渊的头，颇为赞同的开口。 顾离渊收回视线，大步流星地往顾家楼船走。 青衫灵站在楼船前边，含笑望着顾离渊。 他道：“你不错。” “多谢。”顾离渊点头，道，“你不去帮顾清乘？” “我这就去。”青衫灵朝他点点头，视线扫过他头顶的江映岚，朝江映岚友好一笑。 他没将江映岚与那十阶‘前辈’联系起来，眼底涌起的是对幼崽后辈的慈爱。 目送青衫灵离去，顾离渊忽然想起一事，“顾清乘十年前就是九阶了？” 江映岚点点头。 “看来我真不是他的儿子了。”顾离渊开口，“毕竟我的资质，这么差。” 细听，可以听出他话里淡淡的失落与怅惘。 江映岚以为他是为自己根骨伤心，想了想，安慰道：“你的资质，是被人下了绝灵花。” “你说什么？”顾离渊瞳孔一缩，眼底闪过震惊。 他拳头握起，重复道：“我被人下了绝灵花？” 绝灵花，一种传说中十分阴毒的毒花，可禁锢根骨，遮掩血脉，隔绝灵气，让人彻底变为废人。 人人都有资质，唯有顾离渊几乎没有，这是因绝灵花之故。 而绝灵花，是种十阶毒花，几乎无解。 顾离渊冷笑，“我竟不知我这般遭人恨，竟让人拿出这般珍贵的毒花，用来对付我。” 江映岚用翅膀摸摸的顾离渊，道：“没事没事啊，现在不是解了么。” 江映岚起初也以为顾离渊体内全是杂质，因为杂质过多才导致顾离渊资质不好，可是在金色火苗的淬炼下，她嗅到了绝灵花的气息，方知顾离渊这身根骨是怎么回事。 -- 第103页 也就是顾离渊契约了她，若是换做旁人，只能浑浑噩噩一生，直至死亡都以为是自己根骨太差。 所以说，这花，太阴毒。 顾离渊闭眼，深呼吸两下，将所有的情绪压在心底。 他道：“我会调查清楚的。” “我帮你。”江映岚开口。 “好。” 顾离渊眼底闪过暖意。 那边顾南溪他们瞧见顾离渊，从楼船下来，来到顾离渊身边。 小胖朝顾离渊竖起大拇指，道：“圆圆，你太棒了。” 顾离渊点点头。 “你的法宝要好好保管，别被人抢了去。”顾南溪提醒道，“今日-你以一阶修为战胜八阶上人，这事传出去，想抢你法宝的更多了。” “不是有裴公子顶着么，那些家族不敢乱来吧？”小胖开口。 顾南溪摇头，“你太天真，利益足够时，死亡都不足以打消畏惧。他们只会想着，他们拥有了这法宝，或许可以战胜十一阶？而且，裴公子不是他曾祖。” 顾离渊道：“南溪说得没错，我会注意的。” 顾离渊与吕家对峙时，场上并没有一流家族。 吕家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己的目的，在裴家与一流家族走后，才找顾家发难。 也因此，留下来的都是二三流以及不入流家族，这些人都有自知之明，连吕家都吃了瘪，他们这些不如吕家的，更不能在顾家手上讨得好处，所以才走得那么痛快。 但他们走后，这消息便会瞒不住。 之前他们瞧不上，且碍于裴钧在，没起贪恋，可是这次消息一出，莫说一流家族，裴家会不会起贪恋，还不知道。 顾离渊早就做好交出法宝的准备。 顾家还是太弱，他还是太弱。 等了三日，才等回族长。 顾清乘落到甲板上，对顾八长老道：“走吧，回族。” 顾八长老一边启动楼船，一边问：“族长，赢了还是输了？” “赢了。”顾清乘淡淡地开口。 “那我们能取代吕家，成为二流家族了吗？”顾八长老兴奋地问。 “不能。”顾清乘半阖双目，道，“那人，只是吕家一个九阶长老。” 他言下之意是，吕家还有更强的九阶上人。 听明白顾清乘话里意思，顾八长老有些失落，好吧，是他妄想了。 不过，“族长，您不是六阶吗？” 顾八长老这话一出，其他族人都竖起双耳。 他们也想知道，为何族长六阶变九阶了。 “有奇遇。”顾清乘不想多说。 这奇遇，直接改变了他一生，若是可以，他根本不想要那奇遇。 听出顾清乘话里冷意，顾八长老不敢再问。 顾清乘拂袖，道：“我先回房间，你好生驾驶。” “是。”顾八长老应道。 顾清乘走过顾离渊身侧时，站定脚步，他道：“你娘，必然为你高兴。” 说完这句，顾清乘加快脚步往前行，宽大的袖口随着步伐一甩一甩，衬得他的背影愈发清瘦。 顾离渊最近情窦初开，竟对顾清乘的话心生细腻之感，他轻声道：“蛋蛋，我忽然觉得，他是爱我娘的。” 因为爱，面对他，才那么痛苦。 爱有很多种，爱屋及乌是一种，爱屋恨乌也是一种，而顾清乘，便是爱屋恨乌那种。 因为爱，不能容忍乌鸦比自己距离屋子更近。 这种爱很偏激，也很狭隘，可是顾离渊却能理解。 因为他也是这种人，排他、独占。 江映岚拍拍他的头，道：“那你能原谅他对你心灵的伤害了？” 顾离渊果断摇头：“不能。” 理解归理解，原谅归原谅。 “我们彼此相安，是最好的。”顾离渊道。 相看相厌，不如不见。 没了杂质之后，顾离渊的修为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到顾家时，他已经二阶，并即将突破到三阶。 而他头顶头皮，也生出毛茬，青绒绒的，不细看看不出曾秃了一块，特别顾离渊将周围的头发全往上扎，除了发髻瘦小，外观上并无异样。 顾离渊对着镜子整理衣裳，之后摸摸小髻髻，眼底露出一抹满意。 这时江映岚飞了过来，蹲在小髻髻上，将小髻髻压扁成一团。 顾离渊眼底闪过抹无奈，又见压扁的小髻髻没有散开，也看不出秃顶，便随江映岚去了。 反倒是江映岚动了动，不满地开口：“不舒服，有时间你做个鸟巢发冠，里面铺满绸缎与棉花。” “好。”顾离渊点头，走出房间，抱着书籍去学院读书。 青元秘境外发生的事，前去参加的族人没有宣传出去，加上顾家偏远，消息也没传到这边来，顾离渊上学与往日并无多少区别。 顾七闲依旧孜孜不倦来找茬，放两句狠话就走，只是以往他身边的顾晨变成瘦猴； 裴钧与他一道上二级甲班，再等小胖他们上下学。 同时，顾离渊开始调查当年之事，最先调查的，是他母亲当年身边的下人。 让他意外的，族长与他娘大婚之前，族长撵了一拨人出去；他母亲死后，伺候他母亲的下人也断断续续因各种原因离开顾家。 他继续寻找那些人踪迹时，发现他们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 -- 第104页 江映岚道：“这也太巧了，旧人全都不见。” 而且，没有人知道，这些人为何离开顾家。 所有人都守口如瓶，没有一人泄露风声，这也太讳莫如深了。 再来调查顾舒当年怀孕之事，除了六长老，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顾舒怀的，是顾清乘之子。 毕竟，当年顾舒与顾清乘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后情投意合郎情妾意，谁会去想，顾舒会怀着孩子嫁给顾清乘？ “是。”顾离渊苦笑一声，“莫非我的出生，还是一场阴谋不成？” 不然怎么有关他的身世，线索毁得干干净净。 江映岚又道：“等等，你娘怀着你嫁给你爹这件事，是六长老说出，你再根据顾清乘对你态度，判定这事是真的。但它到底是不是真的，还不一定。你要不要直接问顾清乘？” 顾离渊犹豫片刻，竟心生些许害怕。 毕竟，哪怕他再笃定，没亲口听到顾清乘承认，他还是拥有微薄的希望，可若是顾清乘承认了，他就彻底一点希望都没了。 他眸子沉了沉，脸上露出抹坚毅，他道：“好。” 他并非自欺欺人之辈，也不会逃避真相。 他走出门外，正准备去内院，谁知先见到六长老。 六长老站在门口，朝他一笑，道：“我听说，你最近在打听你娘亲的旧人？” “是。”顾离渊点头，“我忽然意识到，我好像对我娘，一点都不了解。在族人眼底，我娘是一个性格温柔天赋极佳者，形象不是很明确。” 六长老面上露出欣慰之色，“你娘若是还在，肯定会为你这片心意而开心。” 顾离渊摇摇头，苦笑道：“是我懂事得太晚，到现在才想起了解我娘。” “你娘不会怪你的，她那么美好，只会为你高兴。你既然想了解舒儿，为何不来找我？”顾六长老问。 不等顾离渊回到，他脸上露出怀念之色，“当年，我和舒儿从小一起长大，论了解，谁都比不上我。” 顾离渊眼底闪过探究，“据说，族长与我娘，是青梅竹马。” 顾六长老冷下脸，道：“我与舒儿先认识的。” 似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对，他缓了片刻，露出个慈爱的笑，道：“先进去说吧，你娘当年的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第47章 探寻真相 顾氏族内, 唯有两人年轻有为，一是顾清乘，一是顾六。 当年老族长身死, 顾舒死去，族长便在顾清乘和顾六之间选择。 本来顾清乘因娶了顾舒而声望大增, 有望成为下一任族长, 但两人成婚后, 顾舒郁郁寡欢，终日困于院内不见众人，让族老觉得顾清乘有忘恩负义之嫌, 故支持率不高。 然顾舒死后，不知顾清乘做了什么，之前本来支持顾六的长老纷纷倒戈, 转而支持顾清乘, 顾六落选, 成为长老。 这事在顾家不算隐秘，稍微打听一下便能知道。 因此，顾离渊对顾六长老的话，信任度都要打个折扣。 至于之前他母亲那事, 顾离渊没有求证便相信, 不过是私心作祟, 一是没有期待就没有伤害，二是他心底或许也希望这是真的。 出于一种隐秘的报复心思。 当然, 这种心思也就平时想想, 但要是会影响判断，他会毫不犹豫抛弃掉。 比如此刻，他不会因这心思就偏向顾六长老。 他推门, 让顾六长老进去，之后请顾六长老在茶桌坐下。 顾离渊提起茶壶，开始接水冲洗茶具。 顾离渊肤色白皙手指纤长，看着具有力道与美感，他泡茶动作行云流水，起手间尽是专业与流畅，看着赏心悦目。 顾六长老默默瞧了片刻，道：“当年你娘，也泡得一手好茶。” 顾离渊笑道：“那我这泡茶技艺，没丢我娘脸吧？” “没有。”顾六长老微微一笑，“你娘亲会为你骄傲。” 顾离渊倒得七分满，将茶水递给顾六长老。 顾六长老接过茶水，却没喝。 他视线落到茶水上，微微出神，“我还记得，舒儿当年也是这样，泡茶时特别静心。” 顾离渊没接这茬。 顾六长老也不介意，继续道：“我和舒儿从小在顾家长大，关系一直特别亲近。可是顾清乘从凡间入顾家后，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得到舒儿的亲近。” 顾清乘竟然来自凡间？这个消息让顾离渊意外。 顾六长老低垂着头，道：“我琢磨了许久，猜到或许是舒儿太过善良的缘故。她见不得顾清乘被人欺负，在他受欺负时挺身而出，而顾清乘为了让自己在顾家过得更好，赖上了舒儿。舒儿那么心善，顾清乘说几句软话，她就将顾清乘纳入自己庇佑之下。” “若我早知顾清乘是这般人，当初我就该阻止他接近舒儿。”顾六长老望向顾离渊，眼底尽是慈爱，“若舒儿当初怀着你嫁给我，我会将你视若己出，舒儿也不至于被顾清乘折磨得抑郁而死。” 说到最后，顾六长老眼底竟闪过一抹恨意。 这抹恨意不像作假，顾六长老对顾清乘，是真恨之入骨。 顾离渊又给顾六长老添杯茶，问：“六长老，您知道我爹是谁吗？” 顾六长老黯然摇头，“当年舒儿来找我时，便已怀上了你，当年我提出你娘嫁给我，可是你娘不愿意。” -- 第105页 顾六长老说到此处，苦笑道：“当时你娘已跟顾清乘定下婚约，与我之间也颇为避嫌，很多事，舒儿并不会告诉我，我知道的也有限。” “看着她一日日抑郁下去，我却无能为力。”顾六长老抿直嘴角，颇为懊悔，“我虽然不知舒儿因何事而愁，可是舒儿之死，顾清乘要占主要原因。” 他直视顾离渊，道：“当年顾清乘得知你的存在，要舒儿将你落下。你可是舒儿的孩子，舒儿怎么舍得？顾清乘又怎么敢？” 顾离渊垂下眼眸，轻声问：“您的意思是，顾清乘想打了我，我娘硬要将我生下来，因这矛盾，顾清乘便折磨我娘至死？” 顾六长老点头，“若非顾清乘，你娘那么乐观善良的一人，又怎么会生下你之后郁郁寡欢，一年后撒手人寰？” 顾离渊一拍桌子，将桌上茶壶茶水尽数碾碎，恨声道：“顾清乘竟这般可恨！” 顾六长老激动道，“没错，顾清乘便是这般可恨。当年说爱你娘的是他，可是容不下你的却也是他，他这般逼迫你娘，哪里有脸面说爱？” “我这就找顾清乘算账去！”顾离渊气势冲冲地起身。 顾六长老忙制止住他，安抚道：“离渊，别这样。你娘若是再世，必然不忍见你对付他。” “不必阻止我。”顾离渊冷声道，“这些年他对我不闻不问，我就当他没责任，可是他害死我母亲，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顾六长老继续劝阻，“舒儿那么善良，又怎么愿意你为她，手刃她的朋友？而且，顾清乘是顾家族长，又是唯一九阶，若他死了，我顾家怎么办？顾家族人怎么办？” 顾离渊似是被六长老说服，又重新坐下，恨声道：“那怎么办？难道我母亲之仇，就这样算了？” 顾六长老叹气，“我也恨不得杀了顾清乘为舒儿报仇，可是不能不顾全大局。若是顾家能出一名十阶就好了。” 顾离渊开口：“我会成为十阶。” “可是你的资质？”顾六长老迟疑道。 “六长老，我已知我资质非天生，而是人为。”顾离渊坦然开口，“我中了绝灵花之毒，只要解了这毒，我就能恢复我原本资质。” 他取出法宝，道：“有它在，我相信我肯定能找到解药。” 顾六长老视线在那法宝上扫了一眼，又克制地收回，怒道：“谁竟对你下此辣手？” “我也不知，不过我会查清，到底是谁捣的鬼！”顾离渊恨声道。 “如有需要，可来找我。我就算做不成你师父，你继父，我也是你母亲的朋友。”顾六长老拍怕顾离渊的肩，开口道。 “多谢六长老，我会的。”顾离渊望向六长老的视线尽是感激与信任。 六长老收回手，欣慰一笑，“若你母亲还在，看到你这般优秀，还不知多高兴。” 顾离渊黯然道：“是我不好，令生母早逝。” “不关你什么事。”顾六长老安慰道，“是顾清乘太过分，才害你娘没了性命。你不要怀疑，你娘对你的爱。” 顾离渊被顾六长老说服，不再神伤。 顾六长老又说了说当年他与顾舒之间发生的事，之后与顾离渊告辞。 等顾六长老离开后，憋了许久的江映岚问：“你真信他的话？” 顾离渊点头，“信个七八分吧。” “比如？” “比如他爱慕我娘，比如他和顾清乘不对付，比如他很想杀了顾清乘；再比如，他不可信。”顾离渊开口。 “怎么说？”江映岚好奇地问。 “他先点名我娘是顾清乘害死的，又反复提及我娘，一遍遍提醒我别忘了仇人与仇恨。”顾离渊开口，“他想我杀了顾清乘，他在利用我。” “而一旦我杀了顾清乘，我与族长之位也无缘了。” “你的意思，他志在族长？” “是。”顾离渊轻笑一声，“他其实，也很讨厌我，跟讨厌顾清乘一样，讨厌我。” 又有哪个男人，会真的喜欢自己心爱之人与旁人生的孩子？ 江映岚点头，又问：“若你娘之死，真与顾清乘有关，你怎么办？” 顾离渊道，“顾清乘肯定不是直接凶手，他不会杀我娘。” 他犹豫片刻，摇头道：“其实我不知道怎么办。压顾清乘去我母亲墓前忏悔？其实顾清乘这些年一直都这么做。” 那座祠堂，除了他，便是顾清乘待得最多。 “杀了他？不到那份上。”顾离渊又摇头，“算了，假设没用，先了解当年的事再说。” 虽然有了六长老那个插曲，顾离渊的行程并不变。 他继续入内院，拜见顾清乘。 顾清乘正在处理族内文件，听闻顾离渊拜见，手下动作一顿。 顾离渊一向是能不与他碰面便不与他碰面，怎么今日有闲暇过来？ 他走出书房，让人将顾离渊请进来。 两人在院中凉亭坐下，顾清乘拿起桌上水壶，给顾离渊到了杯灵茶。 他将灵茶递给顾离渊，问：“你找我有事？” 顾离渊没接，直视顾清乘，道：“我娘，当初是怀着我嫁给你？” 顾清乘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是。” “我不是你的孩子？” “对。” “我爹是谁？” -- 第106页 “不知。” “你当年想打了我？” “是。”顾清乘望向顾离渊，眼底憎恨彻底不掩，“若不是你，舒儿与我，必然会成为神仙眷侣。” 他面上痛苦之色一闪而过，又重新恢复平静，“你找我，便是问这无聊的问题。” “不，这问题对我很重要。”顾离渊得到真相，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伤心，却也没自己想象中的轻松，反而有种淡淡的酸涩与失落。 原来他真的，不是顾清乘的孩子啊。 “我娘的死，与你有关吗？” 顾清乘怒而起身，一掌拍碎桌子。 他望向顾离渊，眼底通红，“是你害死了她！” 顾清乘视线很复杂，恨与悔、怒与怨、恚与憎交织到一起，竟一时无法明辨出其中感情。 他瞪着顾离渊，似是有杀意，又像是懊悔。 他压压情绪，转身道：“你走吧，我不想与你谈她。” 顾离渊愈发酸涩，他没再开口，转身离去。 他问江映岚：“蛋蛋，你说我娘爱不爱顾清乘？” 人人都说他娘爱顾清乘，可是若真爱顾清乘，又怎么会怀着别人的孩子嫁给他？若不爱顾清乘，为何人人都说他娘爱？ 装一时容易，装十几年难。 江映岚犹豫片刻，道：“不爱的吧。” 江映岚就觉得操作挺迷的，而且逻辑上有些说不通。 不过，试着揣摩一下，应该是顾舒想给自己的儿子找个爹，所以嫁给喜欢自己的人，就像带球跑的女主嫁给男二一样。 这样逻辑，就对了。 “那就好。”顾离渊长松口气。 若他娘爱顾清乘，那他娘生下他时，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憎恨他？不爱，他娘肯定爱自己。 回到院子，顾离渊发现房间内书桌上摆放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密川传承’四个大字。 第48章 前往第八城 江映岚从顾离渊头顶飞下, 落到桌上。 她盯着这张纸，好奇地问：“谁放的？” 顾离渊拿起那张纸，道：“这字, 是印刷的，显然放这纸的人, 不想让我通过字迹认出他。” 江映岚点点头, 鼻尖嗅了嗅, 道：“那人将气息也抹去了。” 也便是说，无法从这纸张得到信息。 顾离渊又找来服侍他的小厮，问他有没有看到有谁进院？ 得到否定答案后, 顾离渊并不意外，对方这般小心谨慎，自然不会露出破绽, 他不过是例行一问。 让小厮下去后, 顾离渊握着这张纸, 问江映岚道：“蛋蛋，我该去看看吗？” 密川传承位于裴家第八城，仅供九阶以下裴家辖下家族的人可去试炼。 不过，就算这两个条件都能符合, 也不一定能进入, 密川传承——密川传承会挑人。 据说, 每年能进密川传承的人，都不足三人。 密川传承挑人严格, 但好处也是巨大的, 无论你修为多低，出密川传承时，都会是九阶。 顾离渊想起顾清乘的九阶修为, 以及他说的奇遇，再比对手中这张纸，他有八层把握，顾清乘当年去过密川传承。 从顾离渊那了解密川传承的特异性后，江映岚兴致勃勃道：“去啊，为什么不去？” 顾离渊点点头，先找长老告假，之后再与大小胖、顾白、顾南溪、裴钧吃践行饭。 他对外人的理由是，自己中了绝灵花之毒，要出去找解药；对这些挚友，他倒是没有隐瞒，说自己要去密川传承。 裴钧了然，道：“去吧，密川传承值得你去一趟。” 大胖和顾白心念一动，不过暂时将这念头压下。 小胖乐呵呵地祝福道：“圆圆，九阶而归，到时候，我们顾家升为二流家族。” 顾离渊不由得一笑，“我尽量吧。” 践行之后，顾离渊离开顾家前往驿点。 裴家第八城距离顾家十万八千里，且没有直达的飞船，只能转乘。 转乘点也只两处，一处是二流吕家，一处是一流秦家。 吕家顾家秦家三家呈V形分布，而顾家就位于底部，距离秦家和吕家都差不多。 吕家与顾家结仇，自然不能去，只能转道秦家。 顾离渊交灵石买了船票，顺着船票座位找到位置坐下。 江映岚在头顶鸟巢翻个身，道：“你这算不算是逃避？” 顾离渊心底一震，强笑道：“我哪里逃避了？” 江映岚翻了个白眼，“哪儿没逃避？那纸张来得蹊跷，一看就是个钩子，不是钓你出顾家将你做掉，就是直接给你线索让你往套子里钻。若是往常，你肯定会将各种可能考虑清楚后，才做决定，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轻率。” 顾离渊犹豫片刻，强撑道：“谁年少不曾轻狂？我想顺从本心做一次决定，不可以？” “可以可以。”江映岚翻身，道，“顾清乘不是你爹，给你打击就那般大？十年前，你不是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吗？” 被江映岚点名心思，顾离渊强撑的气顿时泄掉。 他有些烦躁地开口：“也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你猜到一个事实，和你得知一个事实，感觉完全不一样。我早早劝说自己我没爹，可是没亲耳听到顾清乘否认，我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这些年，我嘴上说着不关心顾清乘，顾清乘与我无关，但实际上，这只是一种自我保护，一种很脆弱的保护。”顾离渊揉揉脸，道，“但我心底，其实还是希望顾清乘能关心我的。” -- 第107页 “明白，赌气。就是，你不关心我，我干脆就装作不在意你的关心，装着久了，就以为自己真不关心了。但等到彻底没了关联时，才发现那都是假的。”江映岚开口。 她摸摸顾离渊的头，道：“抱抱你啊。其实这也是好事，断了这无谓的期待也好。顾清乘因为你母亲，会保证你安全与生存，但更多的，他就不会做了。” 毕竟在他眼底，顾离渊就是顾舒背叛的证据。 任谁看到这个证据杵在眼前，都不会心情好，没直接毁灭，就算是善良了。 “比起一直期待，但无数次期待落空，这样彻底没了期待，还是好事。” 顾离渊开口：“道理我知道，我只是需要时间消化。” “行，那你慢慢消化。”江映岚不再开口。 顾离渊趴在桌上，也不再说话。 经过一路调整，到秦家时，顾离渊情绪已恢复正常。 他从飞船上下来，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无数行人都顶着一个秃顶——头顶秃一圈，周围长发飘飘，与顾离渊当初一模一样。 顾离渊、江映岚：“……” 江映岚眼底闪过迷茫，“原来外边，都流行秃顶风尚么？” 果然是顾家太小，外边流行，都流不到川水城来。 顾离渊望着一排排白得发光的头皮，沉默了。 他低头，暗自庆幸他生于顾家，这种发型，他欣赏不来。 去售票处买了票，再根据票上指示找到前往第八城的飞船，之后上船落座，视线朝外，坚决不看船上辣眼睛发型。 他旁边的上人戳戳顾离渊，道：“你怎么不换梨圆头？” 顾离渊虎躯一震，“你说什么？什么头？” “梨圆头，梨子的梨，圆扁的圆。”旁边上人开口。 顾离渊松了口气，差点听成离渊头。 见顾离渊答话，旁边上人有了谈话兴致，兴致勃勃地开口：“你还不知道离渊公子吧，一个以一阶实力击败八阶的上人。旁人越阶而战，能够越两阶就是天才了，他可牛上天，居然越了七阶。你说他厉不厉害？” 顾离渊本渊僵硬着点点头，硬着头皮问：“那梨圆头？” “你猜得没错，梨圆头就是离渊公子的发型，是不是特有个性？”那上人开口道，“一开始其实叫离渊头的，但是直接用大名不尊重嘛，就改为梨圆头了。” 顾离渊扯扯嘴角，梨圆头也没尊重到哪里去。 “大家都剃梨圆头，就是想跟离渊公子一样，以下克上，以弱克强，不求能跟离渊公子一般连跨七阶，只要能跨一阶，大家就满足了。” “你也剃个梨圆头，让离渊公子赐予你力量，让你也能越阶而战。” 那上人游说顾离渊道。 顾离渊：“……” 江映岚笑得不能自抑，从那人说这叫离渊头开始，一直唧唧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她没想到，这些人还真是模仿圆圆当初的发型，这事怎么就那么可乐呢，顾离渊避之不及的黑历史，成为别人竞相追捧的神发。 江映岚开口，“你这一秃，直接掀起了秃顶时尚。” 顾离渊：“……” “不了不了，我没志气，不追求越阶而战。”顾离渊忙拒绝旁边上人热情安利。 他不想再秃头了。 那上人继续游说道：“兄弟，你不加入我们梨圆头，真是一个莫大损失。离渊公子真的很神奇，剃了梨圆头，越阶而战不用愁。真的，我这有实例的，我是看你顺眼，才将推荐你入手梨圆头，不然别人，我哪会费这个心思？” 那上人尤不放弃，立志要将顾离渊拉入梨圆头的大队伍里来，后来见顾离渊油盐不进，只得放弃。 放弃之后，依旧不忘用哀怨的视线瞧向顾离渊，偶尔来一句“入手梨圆头，真的不亏”、“中间露个顶，越阶而战顶呱呱”。 江映岚被逗得一直不断地笑，完全停不下来。 到了第八城，街上秃顶上人不算多，却也不少，满头乌发中一抹白，特别明显。 瞧见一个秃顶，江映岚就会想起那上人的推荐，然后控制不住唧唧笑。 顾离渊无奈，“蛋蛋，你能不能别笑了。” 都笑了一路了，还没笑够么。 江映岚嘴一闭，道：“好，我不笑了。” 但也只停顿那么片刻，瞧见发白的头顶，再次唧唧的笑。 顾离渊只能随她去了。 密川传承很好找，外来人来第八城，大多数是为了密川传承。 他们总以为自己会是例外，但到了传承前，连入门都无法做到。 一旦失败，就会彻底死心，因为，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不能进入，下次，连站在入门前的资格都没有。 这不是第八城规定的，而是密川传承规定的。 顾离渊谢过指路的上人，来到密川传承。 密川传承位于第八城正中央，远远就能看到一块两米高的玉璧矗立，十分显眼。 玉璧前边，是一米高两米长宽的广场，广场上盘腿坐着几十个人。 广场台下站着不少人，他们视线都落在上边，或关切，或等待。 顾离渊猜测，广场上的人便是来试密川传承的，广场下的人，是看热闹或者台上人的亲友。 顾离渊走进，瞧见用栏杆隔开一条道，栏杆尽头守着一名上人，上人之后，是走上高台的路。 -- 第108页 顾离渊顺着这条路走过去，道：“我来参加密川传承。” 那上人点头，道：“身份玉牌。” 顾离渊将玉牌递过去。 “川水顾离渊，二阶。”那上人见玉牌与顾离渊之间形成联系，确定是本人后，将玉牌还给顾离渊，打开结界，让顾离渊进去。 他道：“密川秘境入门试炼，便是望着玉璧上的那个‘灵’字。若密川秘境对你有所回应，你会看到进入的门，若三天内都没看到，你就下来。” “多谢。”顾离渊收了身份玉牌，拾阶而上，在台上找了个空闲位置坐下。 他视线落到玉璧上的‘灵’字上。 江映岚跟着盯着那个灵字，恍然大悟，“这是测悟性啊。” 灵字上附带规则，凡是悟性奇佳拥有半神潜力的，都可入秘境。 当然，能进秘境的只是拥有进入半神的潜力，但能不能进入，还得看上人后来发展。 不然上灵界，十一阶上人，也不至于才七个。 既然是测悟性，江映岚不担心了，顾离渊别的不好说，悟性绝对顶呱呱。 顾离渊没有辜负江映岚期待，他确实感悟到了规则。 他起初看到的是“灵”字，随即看到一朵灵火，灵火顺着“灵”字笔画游走，所过之火，点燃一片火海。 火海之后，尽是焦土，然而焦土之上，却有一株野草蓬勃生长，自这野草始，蔚然成片，昌荣蓊翠。 火为死，木主生，死处逢生，一如凤凰，于火中涅槃。 野草疯长之后，在空中构架出个拱门，拱门之外，火苗熊熊燃烧，却没有毁坏草门一丝一毫，好似生死依托、火木共存。 顾离渊起身，往那扇门走去。 瞧在众人眼里，便是顾离渊穿过玉璧，消失不见。 第49章 密川传承 “我淦, 这才多久，他就进入了？” “还没一个时辰吧，他的运气就这么好？” 还在广场的人纷纷羡慕, 露出辛酸的泪水。 为何有的人三天三夜都找不到入门，为何有的人就是天选之子？ 更让人悲伤的是, 这天选之子, 在他进入传承后, 会被人渐渐遗忘，让他们想知道那个天选之子是谁，都不可能。 这算是密川传承保护自己传承者的一种手段, 台下瞧不见入传承的人，台上的人瞧见了却会遗忘，除非传承者自爆, 其他人无法确定谁入了密川传承。 被众人羡慕的顾离渊此时站在虚空, 正面对一片白雾茫茫。 天地之大, 无边无际，除了自己，并无旁物，立于其中, 有种自己仿若沧海一粟的渺小感。 江映岚趴在鸟巢边缘四处张望, 见白雾中规则碎片好似流光不断游走, 轨迹汇成灵字，又缩回头, 重新躺回鸟巢内。 这个密川传承, 有点意思，顾离渊能进来，赚大了。 密川传承内有无数规则, 对应三千大道，修士能感悟哪条规则，又能从中悟出何种功法，全看修士自身悟性。 这些规则与功法，直指本源核心，哪怕是皮毛，日后也能受用无穷。 难怪说，密川传承，挑选的是拥有半神资质之人。 顾离渊站在虚空不明所以，他想了想，试探地往前走两步。 如履平地。 他继续往前走，问：“蛋蛋，这考的是毅力，还是悟性？” 若是毅力，就看他能走多远，能不能坚持；若是悟性，或许悟出咫尺天涯？ 他心思急转，瞬间出现两个猜测。 江映岚翻个身，懒洋洋地开口：“我怎么知道？我又非全知全能。” 顾离渊失笑，“你就懒吧。我总感觉，你应该知道的。” 江映岚唧笑一声，没说话。 “你果然知道。”顾离渊笃定地开口。 江映岚再次唧笑一声。 “行吧，我知道了，不作弊。”顾离渊决定两手都抓，一边感悟咫尺天涯，一边往前行走。 他脑中不断思索空间，从最基础的“空者，孔也”，到“空者，无常，无恒”、“空者，致虚之性”，从字面意义思索到哲学意义，这时眼前白雾散开，露出后边不断游走的金色流光。 顾离渊站定，视线跟着金色流光而动，看着看着，金色流光在空中排列组合，形成一个个字符。 这些字符从上而下排列，变成一部功法开口。 顾离渊一开始本来还想边看边理解，然金色字符出现速度越来越快，且之前出现的字符消失速度越来越快，到后边，顾离渊只来得一目十行，死记硬背，将之牢记于心。 待最后字符出现又消失，眼前又恢复白雾茫茫。 顾离渊盘腿坐下，从头默念功法，并反复记忆。 确定没有遗漏，却背得滚瓜烂熟之后，顾离渊才从头开始理解。 茫茫无岁月，空中不知年，顾离渊身上修为节节拔高，很快冲到第三阶，又落回一阶重新修炼，如是九次。 九次之后，周围茫茫白雾涌入顾离渊体内，好似木主生机风助火势，顾离渊身上冒出虚幻的火红色的火苗。 火苗迎雾而长，燃成三丈，在空中形成个三丈高的火人虚影。 随着顾离渊修为增长，趴在鸟巢内睡觉的江映岚身上也起了小火，红色绒羽炽烈燃烧，与小火融为一体。 在小火熊熊燃烧中，江映岚的身子不断抽长增长，像是面团拉长面条，线条流畅，具有美感。而江映岚也从拳头大小的鸡崽，变成山鸡一样的成鸟，双翅秀丽，尾羽纤长。 -- 第109页 对自己变化江映岚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身下有些拥挤，睡得不舒服，而从睡梦中醒来。 她用翅膀遮住头，道：“圆圆，你是不是将我握在掌心了？” 顾离渊此时已经晋级四阶，灵气全纳入体内。 他睁眼，便听到江映岚的话。 他感应下头顶沉重的重量，沉默片刻，道：“蛋蛋，你要不要看看自己？” 江映岚听出顾离渊话里意思，移开翅膀，睁眼。 “咦，我长高了？”江映岚站直身时，视线与之前完全不一样，本来之前高度恰好的碗沿，此时不足她腿高。 她从顾离渊头顶落下，张开翅膀旋转一圈，美滋滋的。 “真好看。”江映岚动了动自己尾羽，尾羽纤长华丽，仿若流水般顺滑，光是看着就流光溢彩赏心悦目，更别提上边附着规则，让人看着就不自觉沉迷进去。 顾离渊不自觉蹲下-身，伸手想要去摸江映岚，江映岚用翅膀挡住，道：“不要弄乱我的羽毛。” 顾离渊从目眩神移中惊醒，也意识到不妥。 他收回笑，夸道：“很美。” “那当然，还用你说！” 江映岚美美地旋转两圈，准备回到顾离渊头顶呆着，可是她在空中盘旋两圈，又回到顾离渊脚下，沮丧道：“鸟巢小了。” 顾离渊试探地问：“那我抱你？” 江映岚偏头望向顾离渊，犹豫片刻，答应了，“好吧。不过你要抱好一点，不要弄乱了我的羽毛。” “好。”顾离渊手小心得穿过江映岚腹部，手臂一用力，将江映岚抱在怀中。 江映岚用喙梳理下羽毛，双脚踩了踩，蹲在顾离渊手臂上，心安理得地靠在顾离渊怀里。 顾离渊低头，见到这般惬意的蛋蛋，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伸手，从头摸到背部，羽毛油光水顺，似绸缎般顺滑，又温润若玉，让人爱不释手，顾离渊忍不住摸了又摸，摸了又摸。 江映岚幽幽地开口，“你再摸下去，我就要成秃鸟了。” 顾离渊不好意思地放下手，道：“蛋蛋，你怎么忽然就长大了？” “实力强了吧。”江映岚道，“前面有奖励，还不拿？” 顾离渊抱起江映岚前行，道：“我看别的兽灵都能变大变小，你不能吗？” “怎么可能不能？我无所不能！”江映岚嘴硬道，“我就是一时忘记了。容我睡一觉，我睡一觉，就会记起来了。” 随着顾离渊实力增强，江映岚识海内多出不少有关修炼的记忆。 之前她识人辩物是因为潜意识与本能，现在就是踏踏实实的知识。 她将翅膀一盖头顶，再次闭眼入睡。 顾离渊低头瞧了江映岚一眼，轻声笑了一下。 江映岚脸微微热，将头埋得更深，她什么都听不到。 顾离渊走到平台前站定，视线落到平台上。 平台上只摆放一颗灵果，灵果正散发着芳香，极为诱人。 顾离渊双目迷离，忍不住咽咽口水，伸手去拿。 江映岚嗅到这股香味，啧了一声，从鸟巢边缘探出头，一个俯身吞了那颗果子，之后回到鸟巢。 没了果子香味诱-惑，顾离渊从迷离中回过神，思及自己刚才的举动，忍不住心生一股后怕。 他问江映岚：“蛋蛋，这果子是什么，怎么会影响心智？” “净骨果，又称为欲果。”江映岚开口，“吃了这颗果子，虽然能够淬炼根骨杂质，让身体变得纯净，但它有一个副作用，那边是遇见心爱之人，会自动陷入情-欲，之后神志不清。它的香味很具有诱-惑力，极为霸道，就跟它的功效一样。” 无论是淬骨，还是动情，都霸道。 “那你吃了，不会有事吧？”顾离渊担忧地问。 万一蛋蛋对谁动了情，不会诱发这副作用吧？ 一想起蛋蛋会对谁动情，他心底就一股戾气升起。 他手掌握紧，垂下眼眸，他不会给蛋蛋爬墙机会的，蛋蛋若要动心，只能是他。 “没事，我诛邪不侵，小小欲邪而已，不在话下。”江映岚咂摸下嘴，“其实这果子味道还是不错的。” 顾离渊松了口气，那便好。 江映岚吞吃净骨果后，平台消失，眼前又出现一扇不透明的门。 他跨过门，来到一处密闭房间。 密闭房间内方圆十米，空无一物。 顾离渊本以为又要自己感悟，谁知等了片刻，就见对面出现一个抱着“蛋蛋”的“顾离渊”。 顾离渊若有所觉，这一关的敌人是自己。 不战胜自己，终难突破。 他没急着突破，而是先从最基础的棒法开始舞，之后再开始梳理规则，将自己这段时间所学印证之后，再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用新的感悟击败对方。 对方影子溃散，空无一物的空间忽然出现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三个盒子，盒子上分别写着里边物品名字。 与此同时，桌子后边的墙壁上，出现这三样物品的介绍。 顾离渊在这三样盒子上，看见了绝灵花。 顾离渊呼吸一窒，胸口好似紧握似的疼。 他忽然想起八岁那年，他资质刚测出来时，顾清乘坚持要送他回凡间的画面，无论他如何抗拒，如何声称他是上人，顾清乘却充耳不闻，只一心送他去凡间。 -- 第110页 他不敢深思，一深思就头皮爆炸。 他拿起装有绝灵花的盒子，视线死死盯着墙壁上有关绝灵花的介绍，仿若自虐一般，将那介绍一遍遍记在心底。 墙壁消失，又一扇大门打开。 顾离渊站在原地，有些不敢继续往后走。 江映岚这时醒来，张开翅膀伸个懒腰。 她心念一动，身形又恢复拳头大，扑腾着翅膀回到顾离渊头顶。 她尾巴扫扫顾离渊的脸颊，道：“门开了，怎么不过去？” 顾离渊握紧手中盒子，哑声道：“好。” 他迟疑地迈了一步，之后坚定地往前走。 跨过门，便是一片火海，火海之内，火苗在空中不断交织，组成一个个一闪而逝的字符。 顾离渊视线落到那玉符上，以为如第一关那般会出现功法，结果不是。 而是操纵火苗，在空中凝成字符，犹如完美复制，之后两个一般大小的字符便会消失，类似消消乐般，直至所有字符都消失，此关才算过关。 顾离渊立即明白，这是练习微控。 六阶进阶七阶，就在于微控。 顾离渊练习微控时，江映岚玩得不亦乐乎，兴趣来了，还会指点下顾离渊。 顾离渊学习速度快，江映岚只指点一下，顾离渊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因此这一关过得还算快。 过关之后，所有火海猛地往顾离渊体内挤，撑得顾离渊不得不盘腿，根据第一关得到的功法来修炼。 等所有的火苗全都消化完毕，顾离渊进阶第七境。 他摸摸怀里的盒子，跨入下一关。 最后一关，是传道关。 上古神人传道，能学多少算多少，授道后，上人自行修炼，九阶后出去，进阶失败则永困这一关。 顾离渊到时，讲桌上凭空出现一则虚影，他一指中央桌椅，道：“坐。” 顾离渊听话地盘腿坐下。 虚影手持戒尺一敲桌子，开口讲课，“天地初分，人灵生之……” 顾离渊听得如痴如醉，等到虚影消失，依旧意犹未尽。 他忍不住感慨：“蛋蛋，他说得真好，这一趟，来得值。” 太值了。 没听到回答，他伸手往头顶摸摸，摸到江映岚温热的身子，将她拿了下来。 果不其然，蛋蛋睡得正香。 顾离渊摇头，一听课就睡，还真是。 他将蛋蛋放回头顶，开始梳理所得。 而在他梳理所得时，身上修为蹭蹭蹭上涨，直至突破九阶，密川传承将他吐了出去。 顾离渊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广场上。 他视线扫过广场上的众人，见上边已经换了一波，也不知过了多久。 他起身，离开广场，回到飞船点，买回去船票。 船票上有时间，见只过去三天，顾离渊大感诧异。 他感觉，自己在密川传承内过了几十年，毕竟从一阶到九阶，需要时间积累。 回到顾家，顾离渊站在内外城门口，摩挲腰间盒子。 他垂下眸，一时拿不定主意。 他问江映岚：“蛋蛋，若一个人毁你资质，断你根骨，你该不该杀了他？” 第50章 回顾家 杀吗？ 江映岚知道顾离渊说的是谁, 所以一时没有直接开口。 她思考片刻，道：“如果是陌生人，自然是杀之而后快。” 但若是顾清乘, 情况就比较复杂。 会恨，但杀了, 又舍不得, 毕竟, 顾清乘曾经在顾离渊心中替代父亲角色，形象威严而不可违逆。 这事，她没答替顾离渊做决定, 只能顾离渊自己做。 顾离渊也不知道，他躲着人回到自己庭院，静悄悄无人知晓。 他暂时不想见人, 所以他回来, 也不愿小胖他们知道, 毕竟他们一知道，庭院就会热闹。而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 他躺在床-上，手不断抚摸腰间的木盒子, 双眼放空。 江映岚尾羽一动, 戳戳顾离渊的脸颊, 道：“你现在想有什么用？不如直接去问。” 顾离渊张张嘴，道：“我怕。” 他怕顾清乘承认, 又怕顾清乘不承认。 “不如, 你先去试探下六长老？”江映岚建议道。 “试探他？”顾离渊一愣。 “是啊，试探六长老的实力。”江映岚开口，“他对外说是六阶, 万一他也是九阶呢？” “除了六长老，你族内长老都可以试试啊。当初小胖偷听到你顾家有奸细，这么多年那奸细都没动静，或许趁这一波，就将奸细炸了出来呢。” 江映岚瞧不过顾离渊颓废，干脆给他找事做。 至于顾家会不会因这事而人心惶惶？ 管他呢。 她在意的只有顾离渊。 顾离渊坐直身，缓缓点头。 还真是一条路。 顾清乘去了密川传承没跑了，六长老去没去，不知道。 虽然顾离渊觉得，顾家有个天选之子顾清乘已经足够幸运，再来个六长老不太可能，但是万一呢？ 他从旁边枕头上将蛋蛋抱起，放到怀里不断抚摸，“蛋蛋，你真好。” 江映岚尾羽动了动，搭在顾离渊手臂上，没有反抗。 见蛋蛋这么温驯，顾离渊胆从心上生，捧起蛋蛋在她头顶印上一吻。 -- 第111页 “顾离渊，你作死呢！”江映岚全身毛发炸开，猛地从顾离渊手臂上飞起。 她落到旁边桌上，用翅膀抚抚顾离渊亲吻过的绒羽，抱怨道：“我的羽毛纤尘不染，容忍你用手摸已是我足够大方，你怎么能得寸进尺，用口水玷污我的羽毛？” 顾离渊被口水、玷污雷得不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唇上没口水。”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江映岚气呼呼地放下翅膀，飞到柜子上，距离顾离渊远远的。 她居高临下，问：“去不去？” “去。”顾离渊从床-上下来，推门出去。 江映岚俯冲，回到顾离渊头顶鸟巢，翅膀一挥，道：“走，先去找六长老。” “好。” 顾离渊也是这么打算的，他匿好身形，避着人前往六长老院子。 六长老院子里设了结界，不过这拦不住顾离渊。 他取出小胖叽，在结界薄弱处撕开一道口子，赶在口子闭合前进入院子，期间没有惊动任何人。 六长老庭院内空荡荡的，没多少人气。 毕竟六长老没收徒弟没妻妾子女，连小厮都没收，偌大的庭院，只六长老一人居住。 “在那边。”江映岚翅膀一指，指出六长老的位置。 “哪边？” “左边。” 顾离渊听话地往左边拐。 穿过长廊、小径，很快就到了内室。 隔着假山与梅树，透过大开的窗，顾离渊瞧见了六长老。 六长老正在提笔作画，他身前画卷上，一树梅花下扎着总角的童男童女正围着蹴鞠打闹。 画卷上，童男童女笑容满面，兴奋活泼，可以瞧出两人感情很好。 江映岚眼利，认出那童女与顾离渊相似，猜测六长老画的是顾离渊母亲顾舒，而旁边童男，估计是六长老。 整幅画卷颜色明丽，气氛轻快，按理说会给看的人一种欢快与温馨感，让人会心一笑，可是从这画卷上传达过来的感情，却蕴含深沉的不甘。 看起来像是画者在回忆幼时岁月，不如说画者将这记忆紧锁，固守过去不愿继续前行。 六长老更愿留在过去，也固执地认定，他与顾舒无论何时，都应如幼时这般，两小无猜。 幼时的亲密，与长大后的疏离形成鲜明对比，心性宽的自然能看淡，心性偏执的，就会强求。 一旦强求，就会生怨，一生怨，就会冲动行事。 江映岚不知道六长老有没有冲动生怨，但因着这幅画，江映岚直觉顾离渊母亲的事，六长老绝不会如他说的那般，一问三不知。 江映岚将自己的观察与顾离渊说了，顾离渊点点头，耐心等天黑。 六长老画完画，又进了晚膳后，回到卧室洗漱，之后看书。 天光已暗，夜色昏冥，顾离渊张开结界，将六长老的卧室笼罩住。 还在房间内的六长老猛地起身，怒道：“谁？” 江映岚惊异，“他感知有点快，快试试，他是不是九阶。” 顾离渊点头，踢开房门，同时破窗而入。 六长老听到动静，一行柳叶化作刀片击向门口。 柳叶自然击了个空，之后他又听到窗边动静，忙扭曲去瞧时，瞧了个空。 他心一突，愈发警惕小心。 他手中柳枝环绕周身，浑身肌肉紧绷，小心戒备，双脚缓慢移动，双眼环视室内。 眼前没有异样，耳边没有动静，可是六长老愈发谨慎。 “啪”地一声响动，六长老手中柳条猛地抽向发声之处，忽而听到后边声响，他扭头，瞧见一道金色流光直破面而来。 流光速度很快，快到他肉眼完全捕捉不住，快到他刚提劲而动，那流光就到了眼前。 他不由得闭眼，柳条后知后觉挡在眼前。 “他不是九阶，实打实六阶，反应速度太慢了。”江映岚点评道。 金色流光在即将烧中六长老脸面时忽而一分为二，擦过六长老头皮而过，之后消散于空中，之后再六长老反应过来之前，跳窗离去。 江映岚不解地问：“你不问他有关你母亲的事？” 顾离渊摇头：“还不是时候。” 一旦他问了，六长老就会猜到他是谁，打草惊蛇，以后会更难问。 之后，顾离渊就潜伏在顾家，将顾家六阶及以上长老都试探了个遍。 结果没有异样，真实修为与外宣修为一样。 因为顾离渊的试探，顾家警戒加强，大长老出关，准备向吕家求助，却被顾清乘阻止了。 知道顾清乘为九阶，大长老面色遮掩不住的狂喜，等知道顾清乘得罪了吕家后，他的面色有些僵。 良久，他叹息一口气，道：“你做的不错，族人才是根本，我们不能寒了族人之心。只是，那潜在顾家内部的小贼，也不知是八阶还是几阶，一直让他这么打下去不是事。” 人心惶惶的，不利于顾家稳定。 “无妨，顾家高阶战力里，他只差我没找了，我会等着，会一会他。”顾清乘开口， “他并无伤人之意，你若遇上，”大长老话未说完，可能也是感觉到自己这个要求太过分，而住口不说。 顾清乘点点头，道：“我若抓到，问明原因后，会放他一马。” 得知顾清乘是九阶，大长老继续闭关了，且比之前更加安心。 -- 第112页 之前他还担心顾家会有什么事需要找自己，而不敢全心全意，此时没了后顾之忧，彻底沉入修炼中。 顾清乘送走大长老，静坐在自己院子，等着不速之客降临。 习习夜风中，门内顾清乘清坐，门外顾离渊徘徊。 江映岚拍拍他的头，问：“近乡情怯，不敢进去？” 顾离渊没回答。 “你缓了这么久，还没做好探寻真相的心理准备？”江映岚又问。 顾离渊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院门。 因为要等佳客，顾清乘没有张开结界，顾离渊没受丝毫阻碍进入，并来到顾清乘面前。 顾清乘瞧见顾离渊，眼底闪过意外，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过很快，他心底有个猜测，“在族内闹出动静的，是你？” 偷摸着回来，偷摸着搞事。 顾离渊站在顾清乘对面，问：“你是不是进入过密川传承？” 顾清乘眼底闪过意外，“原来你进了密川传承。” 他的脸沉了下去，似是密川传承对他并非一件好事。 “我体内的绝灵花，是不是你从密川传承里拿出来的？”顾离渊又问。 顾清乘微愣，点头道：“是，不过——” 听到顾清乘承认，顾离渊脑中一片嗡嗡，感觉自己理智刹那间天昏地暗、山崩地裂，一股戾气从喉中窜出，直涌入天灵盖。 他见顾清乘神情依旧平淡，猛地打断他的话，怒道：“毁我根骨、断我道途，其因果无啻生死！来吧，今日了断！” 青衫灵从顾清乘额心跃出，劝道：“离渊，你冷静点，这事——” 顾离渊不等青衫灵继续说，两道流光分别击向青衫灵和顾清乘。 他冷笑：“你想说他有苦衷？无论是何苦衷，我根骨被毁是事实！” 顾清乘有苦衷，就可以随意毁掉他道途？ 这样的人，他之前为何还要对他抱有希望？ 之前期望有多高，此时就有多恨。 顾离渊完全不想听他们解释，手持小胖叽接连强攻。 顾清乘按住还要解释的青衫灵，道：“就这样吧，虽非我所为，但起因在我。” 他摊开掌心，掌心出现一株半臂高的青松，与顾离渊对打起来。 火本克木，又兼之小胖叽吐出的是凤凰真火，战斗几乎一边倒。 顾离渊真心动了杀意，小胖叽吐出的火好似不要钱般，不断吐出，所过之处，草木桌亭，俱化成烟灰。 青衫灵惊呼，“这火，威力未免太强！” 难怪说顾离渊手中法器逆天，拥有这般逆天之火，还真不能轻易争锋。 顾清乘眸色愈沉，青松撑起结界，稳打稳扎，并伺机反击。 顾清乘和顾离渊战斗时，远在外院的裴钧忽有所感，偏头望向内院方向。 顾离渊进院时撑起结界，外边无法察觉到里边动静，可是裴钧一直防着顾离渊弑父，对顾清乘这边动静多加留意，因此这边不对，他第一时间便有所察觉。 他身形仿若一道轻烟，呼吸间就从外院来到顾清乘门外。 他取出书笔，在结界上破个洞钻进去，之后快速快速赶到打斗处。 远远的，他便瞧见顾离渊手中小胖叽击向顾清乘额心，同时金色火光若流星，在空中划出极量、极耀眼的痕迹。 “住手！”裴钧九死笔在空中快速写下个“定”字。 “定”字化作一道光点，洞穿虚空，落到顾离渊小胖叽上。 顾清乘趁机拉开距离，而裴钧身形一动，下一秒来到顾离渊身边，将顾离渊的手拉下来，“圆圆，你不能杀他！” “我为何不能杀他？”顾离渊被裴钧打断，理智从盛怒中走回，他依旧痛恨顾清乘，可是那股杀意却没之前那般炽盛。 “他是你亲爹，你杀他，必将受天谴。难道你想成为天厌者？” 天厌者，上天厌弃之辈，众生见之，心生厌恶，不受己控。 “他不是，我和他没关系。”顾离渊意味索然地开口。 “不，他是。”裴钧笃定道。 他望向顾清乘，道：“顾族长，您可以测测血缘。” 顾清乘摇头，“我当初测过，他不是。” 舒儿死后，顾清乘痛苦万分，心无所依，曾将顾离渊当做情感寄托。 那时他心生一股妄念，觉得顾离渊就是他与舒儿的孩子，可是他从那股无所依托的痛苦中走过来后，他便测了血缘。 没有奇迹发生，顾离渊与他毫无血缘关系。 “圆圆体内血脉被药物阻拦，您彼时测，自然没有关系。可是现在圆圆体内药物排除，血脉净化，血缘检测不会再受阻碍。”裴钧开口道。 顾清乘忽然想起，绝灵花有一功效是遮掩血脉。 到了如今，却是他不敢测了。 若是顾离渊真是他儿子，那他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 第51章 当年之事 顾离渊也不能接受。 他好不容易接受自己不是顾清乘的儿子, 结果裴钧告诉他，顾清乘是。 那他这些年给自己做的建设，白做了？ 那他这些年一次次落空的期待, 又怎么安放？ 他后退两步，强笑道：“你说假的吧, 我都不知道的事, 你怎么知道？” 江映岚一翅膀拍向顾离渊, 道：“出息，有什么怕的，他是你亲爹又怎样？现在该他怕, 有生没养的，你认不认，主动权在你手里。” -- 第113页 顾离渊被蛋蛋一提醒, 胆气顿时足了。 他又往前站了两步, 冷笑道：“测吧。” 顾清乘手指微颤, 没动。 裴钧后退一步，让这对父子面对面。 他道：“若两位信得过我，我可以替二位做检测。” 两人父子间的事他不掺和，也不会说和, 他的主要目的是, 不让顾离渊成为厌世者, 对世界充满憎恨与厌恶。 上辈子他认识顾离渊时，顾离渊已经杀了顾清乘, 他一见顾离渊便不受控制地厌恶, 并想杀之而后快。 今生剥夺对厌世者的厌恶之情，他认识了真正的顾离渊，他不愿顾离渊再重蹈覆辙。 顾离渊望向默不作声的顾清乘, 嗤笑道：“做吧。” 蛋蛋说得没错，害怕的不是他，而是顾清乘。 顾清乘心颤了颤，他望向顾离渊，似是期待，又似是痛苦。 裴钧取出书本与九死笔，浩然念道：“混沌玄黄，血脉流传，测！” 笔尖在空中勾抹，两道淡淡的红色血光从顾清乘和顾离渊身上冲天而出，又在空中汇聚，形成一个半圆。 血气融洽，血脉相融。 两人父子关系，毋庸置疑。 顾清乘身形猛地一震，死死盯着空中完美融合的红光，鼻尖顿时一酸。 他收回视线，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不知所措。 他猛地掐诀，自己检测一次。 感应到顾离渊身上穿来的那股血脉相连气息，顾清乘双目一红，“渊儿。” 顾离渊脸上讥讽不减，阴阳怪气道：“哟，这就渊儿了，血脉这东西，还真神奇呢。” 顾清乘没有在意顾离渊的话，只双目盯着顾离渊，手足无措。 他从没想过，舒儿会给他生个儿子，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梦。 他眨眼，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模糊了视线。 顾离渊看到他的眼泪，鼻尖微微泛酸。 他移开视线，望向裴钧，道：“谢谢。” 谢谢你阻止我，谢谢你告知我真相。 顾清乘偏过身，用灵气熏干双眼，待收拾好情绪后，再次望向顾离渊，眼底的死寂渐渐冒出亮光。 青衫灵拍拍他的肩，道：“父子相认，这是好事。” 作为顾清乘的本命灵，对于顾清乘的状况他最是清楚不过。 现在有个儿子吊着，顾清乘不会再枯坐等死了吧？ 他接管顾家，是为履行当年对老族长的诺言，他不修炼，是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浑浑噩噩。 没有顾舒，顾清乘就会这么日复一日，度过余生。 现在有了顾离渊，顾清乘精神面貌应该会与以前不一样。 “是，是。”顾清乘现在只会语无伦次，盯着顾离渊，视线舍不得移开。 顾离渊望着这样的顾清乘，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的纠结都没必要，顾清乘也只是个最普通的凡人。 他忽然释然了。 他对江映岚道：“蛋蛋，我不想认。” “那就别认。”江映岚开口，“生而不养，有血脉关系，也只是陌生人。” 裴钧此时已经离开院子，将接下来的事交给这对父子。 他相信顾离渊，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件事情。 没了外人，顾离渊情绪愈发淡。 他问：“我体内的绝灵花，是你下的？” “不不不，不是。”顾清乘连连摇头，生怕顾清乘误会，“你的绝灵花，是有人从我这偷的。我也不知道是谁给你下的。” “不过，能从我这偷走的绝灵花的，修为至少十阶以上。”顾清乘开口，“放心，渊儿，我会就此事调查清楚。” 顾离渊觉得这事，愈发扑朔迷离了。 顾家不会有十阶上人。 他不期然地想起顾家奸细，以及让奸细继续潜伏的那位上线。 他没将自己猜测说出来，又道：“那当初，你与我娘是怎么回事？” 说到此处，他忍不住再次阴阳怪气地开口，“你怀疑我娘怀着别人的孩子嫁给你，看来你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被顾离渊提醒，顾清乘也从认子的喜悦中回神。 他想起当年之事，脸上骤起寒霜，“此事是我之错，孩子，我先去查下当年之事。” 说着，顾清乘身形一转，扭身往顾府外边赶去。 江映岚拍拍他的头，道：“跟上去，看看当年真相。” 顾离渊点头，转身跟了上去。 顾清乘出了城，最后来到城外一处村子。 村子里房屋并不多，人烟也萧条，其中三四个人守在其中一所房子外边，或聊天或修炼。 瞧见顾清乘，他们忙起身，道：“族长。” 顾清乘没有理会这群人，直接走到那间房子前，一脚踢开大门。 “咚”地一声巨响，守在外边的上人本来想跟上去的，顿时吓得后退。 同时，一道结界从院门口张起。 所有人都不由得露出个暧-昧的笑，“哎呀，没想到族长这么猴急。” 顾离渊站定，问：“什么猴急？里边是谁？” 他们心照不宣归心照不宣，却不会泄露族长隐私，因此谁都没说。 顾离渊没有理会他们，破开结界走了进去。 远远地，就瞧见顾清乘站在门口，他的脚边，一名娇媚女修蜷缩在地，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 第114页 她低低地呻-吟，怯生生地问：“公子，奴这些年一直安分守己，也听从您的话，从未想过没打扰您和夫人的生活，您怎么今日这般暴躁？” 说着，她眼底嫉妒与痛快一闪而过，面上却愈发隐忍痛苦，然而说出口的话却似毒剑般刺入顾清乘的心口。 “莫非夫人知道，当年公子与我之间的事了？”女修娇嗔一声，“这可不关奴的事，奴什么都没说。” 顾清乘听着她胡说，指尖一弹，无数松针又刺入女修体内。 女修惨叫一声，却依旧不怕死的开口：“公子，一日夫妻百日恩，当年公子强要奴，又将奴赶走，奴心慕公子，从来心甘情愿，这些年奴在村里，没想过打扰公子与夫人，莫非当年之事，夫人都容不下吗？” 顾离渊再次面无表情地将青松弹入女修体内，顺着筋骨一寸寸钻入。 这不同于之前的疼痛能够忍受，女修在地上翻滚着，惨叫着，不断撕裂抓挠着，很快身上出现一道道入肉的抓痕，血迹斑斑。 顾离渊站在院内，望着这一幕。 江映岚好奇地问：“诶，顾清乘不是爱你娘吗？怎么还跟这人扯上关系？” “不知。”顾离渊开口。 他想起自己离奇的身世，密川传承里的欲果，忽而有个猜测。 莫非，当年顾清乘对他母亲动情，与他母亲欢好之后，又与这个女修交合，意识清醒后，便只记得这女修，不记得他母亲？ 这般一想，他有些作呕，为他母亲委屈。 同时，他望向顾清乘，眼底泛起冷意。 顾清乘停止空中青松，问：“当年之事，照实说。” 女修眼角余光瞧见院子里的顾离渊，心知这对父子怕是相认。 她努力整理散乱的青丝，痴痴一笑，“当然是，公子当年药力强盛，夫人承受不住，公子便将奴拉到床-上，啊——” 女修再次疼得不断翻滚，不断凄厉惨叫。 持续足足半个时辰，女修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她望向顾清乘，眼底是刻骨恨意。 见顾清乘依旧漠然，面上露出一丝浅浅的悲哀。 她努力坐直身，哈哈笑道：“你现在暴怒又有何意义？当年你选择信我，便该落得这般下场。” 顾清乘终于开口，“所以，当年真的是舒儿。” 他握紧握拳，隐忍而痛苦。 当年他恢复意识，没瞧见顾舒，只见顾巧不着一缕躺在身侧，身上青青紫紫，画面不堪至极。 他不敢相信这一幕，也不敢相信自己背叛了顾舒，当时第一反应，便是杀了顾巧。 只是他的教养不容许他这般做。 最终，他只是将顾巧送到这间屋子，并派人看住她。 他心底对顾巧难免有怨怼，若不是她，他面对舒儿也不会气短心虚，因此，他为报复顾巧，将她软禁在这。 他因为愧疚，没有脸面去见顾舒，却也因为不舍，不愿和顾舒取消婚礼。 他自卑心虚，却又自私卑劣，哪怕自己脏了，依旧不想离开舒儿，在这忐忑不安中，与顾舒成婚。 因为嫌弃自己肮脏，他没有碰舒儿，可是舒儿却被检查出怀有身孕。 他第一反应是狂喜，狂喜他与舒儿还有未来。 他不想计较舒儿怀着谁的孩子，不管是谁，舒儿都是他的妻子，是他日后想携手走一生的人。 所以，他想要顾舒打掉孩子，忘掉那个人，和他好好过日子。 可是顾舒不愿意。 而自从他提出打掉孩子的意见后，顾舒对他便开始冷漠起来。 因为顾舒态度，顾清乘认定顾舒心中藏着那个人，并爱他甚过爱自己，这让他妒忌发狂，更加想让顾舒打掉孩子。 恶性循环，他提出打掉孩子，顾舒对他越冷漠，顾舒对他越冷漠，他就越想让顾舒打掉孩子，到了后来，顾舒竟然直接不见他。 顾清乘丧了许久，终于做足心理建设，决定接受那个孩子。 只要顾舒愿意理他，他没什么不能做的。 可是顾舒的注意力全部落到孩子身上，对他爱答不理，最后更是因为生孩子落了病根，不足一年病逝。 这让他如何不饮恨？让他如何甘心？ 他可以接受舒儿背叛他，但他不能接受舒儿不爱他。 现在，他从顾巧嘴里知道，当年那人是舒儿，舒儿爱的也是他，可是他却没有丝毫高兴与喜悦，有的只是浓重的悲哀与茫然。 第52章 当年之事2 “意外吗？痛苦吗？”顾巧低低地痴笑, “我不过是做出个假象，你就信以为真，公子啊公子, 您当年可真好骗。” 确实好骗。 顾清乘彼时也不过二十余岁，刚得密川传承, 修为直达九阶, 且未婚妻即心上人, 婚礼举办在即，未来幸福可期，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所以, 当时一出这意外，顾清乘就慌了，昏招跌出。 他太害怕这意外毁了自己的幸福。 因爱生怖, 因爱生惧, 他做了第一件错事, 没有细看顾巧身上的痕迹，就先入为主的以为自己犯了错，错过最开始的真相。 之后，他做了第二件错事, 怕顾舒知道这事, 他将顾巧, 以及可能知道这事的人，都送离顾家。 再之后, 他做了第三件错事, 逼顾舒打掉孩子。 -- 第115页 他承认自己卑劣，得知顾舒怀孕，第一时间竟是狂喜, 看，你也背叛了我，我不欠你了。 所以，他挺直腰杆，自以为有了底气。 然这恰恰是他错误的开始。 舒儿怀着他的孩子，满心喜悦的嫁给他，却遭到他这个丈夫的冷待，继而又逼迫他拿掉孩子，当时的舒儿，该有多痛苦？ 顾清乘握紧拳头，身上青松再出。 顾巧再次惨叫着不断抓挠身上血肉，较之之前愈发像个血人。 顾巧缓和下-身上疼痛，嫌刺激不够似的，又不怕死的开口，“看到你痛苦，我就开心了。你明明神志不清了，为何顾舒可以，我却不行？” 她眼底闪过恨意。 当年她来找顾清乘，正好撞上顾清乘中药，抱着顾舒云-雨，偏顾舒半推半就，竟成了这桩好事，这让她十足不忿，若是她早来一步，是不是就没顾舒什么事了？是不是嫁给顾清乘的就是她了？ 所以，在两人完事之后，她故意闹出动静，惊出顾舒，之后又拿话支开顾舒。 未婚先苟合毕竟不是什么有脸的事，哪怕顾舒与顾清乘是未婚夫妻也一样，因此顾舒不愿顾巧发现她与顾清乘之间发生的事，很轻易地就与顾巧离开。 之后顾巧又找借口与顾舒分开，重回顾清乘院内。 让她高兴的是，顾清乘躺在床上沉睡。 她脱光衣服，想趁顾清乘不清醒，与他发生实质关系，谁知顾清乘哪怕不清醒，对旁人气息依旧敏-感，不等她靠近，就一巴掌将她挥开，后来更是意识要清醒。 她只来得及做个基本伪装，若是细心点，就能瞧出破绽。 不过，当时顾清乘心态大崩，竟被她混了过去，当时她以为受上天眷顾，谁知自己后来落到这般下场。 在日复一日的囚禁中，她对顾清乘也由爱变成了恨。 她微笑着，颇有些神经质地笑：“能看到你痛苦，我真是太高兴了。真是可惜，当年顾舒那般倔，没有将他打掉，要是真听了你的话，将他打掉了，该多么大快人心！” 顾清乘一脚猛地提出，将那女修踢到墙上，“你不配提起舒儿。” 顾清乘心钝钝得疼，疼到极致，竟有种麻木的快感。 女修从墙上滑落，似沙包袋样落到地上。 她意识有些昏沉，却又好似更加清醒。 她吐出一口淤血，道：“我为何不能提？我偏要提。她失去性命，你失去挚爱，看到你俩都痛苦，我就非常开心。哈哈哈，是不是想杀了我？哈哈，我早就不想活了，我还活着，就是想看看你知道真相后，该如何奔溃！瞧，你现在的脸多好看。” “你误会顾舒这么多年，你冷待你儿子这么多年，却发现没有机会弥补，是不是特别难受？” 顾清乘身上青松再动，一根根全都扎入顾巧肉里。 顾巧没有力气嘶吼，躺在地上嗬哧嗬哧地费力的喘气。 顾清乘没有看她，只是站在那儿，垂头不语。 他的脊背不复以往笔直，而是微微佝着，像是不堪重负，压弯了腰，犹如凡间八十老儿，行将就木，生机稀薄。 光是看着背影，就让人揪心难过。 江映岚忍不住哎了一声，“你父母，够惨的。” 其实她想说，够狗血的。 一-夜-情，结果有人冒名顶替，一个不说，以为对方都知道；一个心虚，遮掩都来不及，又哪敢去调查那晚之事？ 在这样的误会下，好生生的一对有情-人，就这么生死相隔。 顾离渊“嗯”了一声，却对这事没有发生点评。 因为他代入思考一下，若是蛋蛋也怀了其他灵的孩子，他也会如顾清乘一般，让蛋蛋打蛋，再将蛋蛋锁在身边。 他忍不住扯嘴冷笑，该说他与顾清乘不愧是亲父子，一脉相传的自私与卑劣？ 顾巧缓过神，再次不怕死地开口，“这就受不了了？哈哈哈，那我告诉你，如果没有你，顾舒不会死，顾舒的死，根本是人为，顾舒是因为你，她才会被人杀害，你是不是更痛苦？” 顾清乘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向顾巧。 顾离渊脚步疾行，闯入房间内，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顾巧此事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眼前的是顾清乘还是顾离渊，但不管是谁，她都痛快。 “你们没听错啊，顾舒啊，是被人害死的。”顾巧靠着墙壁坐起，仰头望着顾清乘，眼底闪着深切的恨意，“谁让顾清乘进了密川传承呢？哈哈哈哈，有人不希望进了密川传承的人成长起来，有人想废了你，顾清乘。” 而让顾清乘废掉的最快方式，就是废了他最爱的人。 谁让他情深？ 而这一举动也被证明是对的，顾清乘不就是在顾舒死后迅速消沉下去？ 本来顾离渊也不该活着的，可是顾清乘讨厌顾离渊归讨厌，却看在顾舒面上，护着顾离渊平安长大。 这点，不得不说是个遗憾。 不然，此刻瞧见顾清乘，她能更高兴。 “后悔么，痛苦么？间接杀死挚爱的感觉怎么样？”顾巧费力地睁着双眼，试图瞧清顾清乘的神情，可惜到底失败了。 她躺在墙壁上，闭上双眼。 她的嘴角是勾起的，哪怕浑身疼痛、死亡将至，也挡不住她的愉悦。 -- 第116页 “你还知道什么？”顾离渊恨不得上前踢她两脚，却怕一脚下去，她就死了，硬生生止住这股冲动。 “我还知道，”顾巧诡异一笑，“顾清乘你永远无法报仇，你一辈子都得抑郁而死，哈哈哈——” 顾离渊举起小胖叽，火光若隐若现，正如顾离渊此刻心情。 这时江映岚猛地一拍顾离渊，“她要自杀，废了她。” 顾离渊心底戾气一闪而过，一道火光从小胖叽嘴中吐出，击中顾巧额心。 顾清乘也往前走两步，松针再出，不过这次不是为着折磨，而是为了救治。 他护住顾巧一条命。 他道：“将这些消息告知你的是谁？” 顾巧被困在房内，不可能知道舒儿已死，更不会知道顾离渊。 而有人要对付进入密川传承的上人，也不该是顾巧知道的。 顾巧背后是谁？她投靠了哪个势力？ 顾巧闭嘴不语。 顾离渊举起小胖叽，火丝钻入顾巧体内，一寸寸灼烧她的筋脉、血肉。 顾巧疼得闷哼一声，手指痛得插入地面，不断以头磕地，饶是如此，她依旧不将幕后使者供出。 顾离渊问：“她有没有什么在意的亲人？” 顾清乘摇头，“直系，死得只剩下她一个。” 换句话说，顾巧不开口，他们没有什么可攻击她的软肋。 顾离渊问：“蛋蛋，怎么办？” “幻术、迷魂术、丹药、搜魂秘术，都可以。”江映岚开口。 顾离渊正准备去找裴钧帮忙，又听到江映岚道：“她识海内有禁制，一旦说出有关信息，就会神魂碎裂，再无转世。” 江映岚若有所思，“她嘴这么硬，莫不是因转世之事？” “转世？”顾离渊低声问。 “你忘了，神国。”江映岚提醒道，“当世神国人，来世神国人，生生世世神国人。” 因为神国太像邪-教，江映岚对这个记忆特别深刻。 顾离渊立马明了，他举起小胖叽指着顾巧额心，道：“不说？我将你神魂撕裂，让你无法转世。” 顾巧身子一抖，依旧不语。 见这反应，顾离渊心底有底了，“以为我在炸你，神国人？想求死，来世再做神国人？” 顾巧终于睁开眼，望着顾离渊的视线阴恻恻的，“你个小杂种，当初顾舒怎么就没将你一起带走呢？” 江映岚从顾离渊头顶飞出，朝顾巧呸了一下，一道金色火光冲入顾巧体内。 顾巧顿时痛得面目狰狞，身体好似蛇般扭曲，她蠕动着，双手到处掐着，不知道该挠哪里。 她低低嘶吼，像是伤兽垂死哀鸣，悲戚又痛苦。 江映岚重新回到顾离渊头顶，再次呸了一声。 她都最多只骂顾离渊混蛋，顾巧凭什么骂他小杂种？她也配？ 顾巧几次三番以为自己死了，可是偏偏无穷无尽地疼痛告诉她，她还活着。 她意识十分清醒，却更愿意自己死了，每分每秒都十分难熬，像是万蚂噬心，烈火浇魂，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神魂被撕裂，被分离。 这股阵痛过去，她好不容易缓和，接下来又开始新的一轮折磨。 等疼痛彻底消停，她依旧感觉神魂好似在片片碎裂。 她怕了，怕自己神魂真的撕碎，没有转世。 她睁眼，费力地开口道：“我说。” 顾离渊和顾清乘竖起双耳，视线全落到顾巧身上。 “是，三长老。”顾巧开口。 三长老？顾晨之师？ 顾离渊眸子微沉，“不是六长老？” 第53章 裴家 “六长老？顾奇那个胆小鬼？”顾巧嗤笑片刻, “我神国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收的。” “顾奇？”顾离渊皱眉，六长老不是顾爽？ “十八年前，顾爽横空出世, 击败顾奇，顾奇就由六长老变为七长老。”顾清乘在旁补充道。 也便是说, 顾巧嘴中的六长老, 和顾离渊嘴中的六长老, 不是同一人。 “那顾爽呢？”顾离渊再次问。 “顾爽？”顾巧再次嗤笑，“他可真是太好笑了，守了顾舒这么多年, 居然也没将顾舒拿下。明明恨不得强迫顾舒，却装作大度地祝福，虚伪的小人。” 看来真不是六长老。 顾离渊有些失望。 他继续问：“三长老最后一次联系你, 是什么时候？” “十六年前。”顾巧既然已经松口, 此时回答倒也痛快, “他找我的目的，是通知我，我心愿已了，此生无憾, 可准备转世事宜。” 可是她还没瞧到顾清乘崩溃, 又怎么舍得死？ 所以, 才会苟活至今。 “除了三长老，顾家还有哪些神国探子？”顾离渊又问。 “我不知道。我修为低, 只是神国的普通子民, 有什么事都由三长老联系我。” 顾离渊见问出什么，转身离开。 顾清乘跟着转身，喊道：“渊儿。” 顾离渊加快脚步, 走出院子。 顾清乘眸子一暗，偏头瞧了顾巧一眼，转身跟了上去。 顾巧此时这情况，死去，才是解脱。 到了门外，顾离渊只剩下个背影，没有等他的打算。 见状，顾清乘眸子微动，脸上带出几分丧气。 青衫灵安慰他道：“这些年你确实没尽到父亲的责任，孩子有所怨气是应该的。以后多加补偿就好。” -- 第117页 顾清乘轻轻应了一声“嗯”。 上天待他到底不算太差。 进了顾家，顾离渊径直往顾三长老院子赶。 顾三长老听到动静，从房间内跳出，瞧见顾离渊，眉心一皱，厉声道：“擅闯长老内院，抄族规十遍，禁闭三日，去吧。” 顾离渊张开结界，问：“三长老，认识顾巧吗？” 顾三长老没理会顾离渊的话，道：“犯错不改，禁闭六日。” 顾清乘慢一步出现，道：“三长老，还请回答。” “族长，你也跟着胡闹！”顾三长老不悦道，“顾家族人那般多，我需一个个认过去？不过，你说的这人我有点印象，不是就是当年喜欢跟在你身后的小女孩？” “三长老。”顾清乘站在三长老面前，道，“得罪了。” 就跟半人高的手指粗的松针围在三长老身外，同时顾清乘手中出现一颗青松，这颗青松脱离顾清乘掌心后，迎空而长，瞬间长成一丈高，居高临下地当头击向三长老。 江映岚惊了，圆圆还在想计如何逼迫三长老承认，顾清乘倒好，这般刚，说打就打，不怕打错人？ “顾清乘，你这是干什么？”顾三长老又惊又怒，手中钢叉往上一刺。 这反抗直接被顾清乘镇压，他握着青松直指三长老面门，问：“谁让你杀的舒儿？” 顾三长老猛地睁眼，眼底闪过抹震惊与错愕，随即他飞快的低头，大声道：“你胡说什么？” 他定了定，望向顾清乘，“我可以对天发誓，顾舒绝不是我杀的。” 江映岚道：“哦，不是他亲手杀的。” 顾离渊往前走动一步，道：“你派谁杀的？你接到谁的命令？你上边接头人是谁？” 顾三长老袖手，道：“什么派谁杀的，什么接头人，我听不懂。顾清乘，无故攻击族人，违背顾家族规，就算你是族长，也不能违背族规，我必将此事上报诸位长老。” 顾清乘冷笑一声，也不多话，立于顾三长老周围的松针钻入顾三长老体内。 顾三长老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之后紧闭嘴唇，不愿示弱。 他额心冒出冷汗，因疼痛而跪倒在地，哪怕如此，他依旧没有求饶。 他知今日铁定凶多吉少，顾清乘这般狠厉，连辩解也不做，怕是打着逼供的主意，且并不将族规放在眼底。 也是，顾清乘已经九阶，为顾家修为最高之辈，就算他杀了自己，又有谁能制裁他？ 顾三长老诡异一笑，吐出个词：“裴家——” 话没说完，魂飞魄散，显然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哎——”江映岚试着将他神魂聚拢，却慢了一步，这下禁制的人太狠，不给人留丝毫挽救机会。 顾离渊望着气绝的顾三长老，气得恨不得戮尸。 顾清乘也怔忡片刻，茫然地问顾离渊：“线索断了？” “哪断了，他不是说出裴家。”顾离渊冷讽，“莫不是听到裴家，怕了？” 顾清乘佝起的脊背挺直，他摇头，道：“我去裴家。” 顿了顿，他又道，“我会替你娘报仇。” 顾清乘望向顾离渊，道：“渊儿，我有一秘法，可在生死时刻金蝉脱壳，逃得一命。我现在将这秘法交给你。” “诶，这法子逃命不错。”江映岚好奇地探出头，有心撺掇顾离渊接受。 “不用了。”顾离渊拒绝，“别忘了，我也进过密川传承，悟得的秘法不比你差。” 江映岚听到顾离渊的话，缩回头。 行吧，不要就不要吧，不差那个秘法。 顾清乘眸子微沉，渊儿还没原谅他。 他叹了口气，等他替舒儿报完仇，渊儿或许就能原谅他了。 他深深地瞧了顾离渊一眼，道：“你先走，顾三这事，我会给顾家一个交代，之后，我会离开顾家。” 顾离渊对顾清乘瞧了两眼，转身离开。 他本来打算回自己院子，站在院门口时，问江映岚道：“蛋蛋，裴钧可信吗？” “可信。”江映岚开口，“你可以去问他。” 顾离渊犹豫片刻，走到旁边院子。 这时，裴钧打开院门，朝顾离渊一笑，道：“进来吧。” 裴钧的院子与顾离渊没有什么区别，没什么名贵花草，也没有灵气充沛。 顾离渊坐在石椅上，道：“这些年，你住在顾家，委屈了。” 裴钧一时拿不准顾离渊这话是刺探还是随意感慨，沉吟片刻，道：“其实不委屈。到我这境界，环境不算什么。” 顾离渊听出他话里意思，讶然道：“你进过密川传承？” 裴钧给顾离渊倒了杯茶，摇头道：“不止，我裴家还有时间法阵。” “十年前，你回裴家之时？” “是。”裴钧点点头。 狐面已经重生，没时间留给他慢慢修炼。 “你现在什么修为？”顾离渊问。 “十。”裴钧开口。 这是他上辈子修炼到的高度，最后因秘法被提升到十一阶，道途彻底断绝。 这是他上辈子的遗憾，他接受秘法，就得承受这样的代价。 不过这辈子他不想这样，他想靠自己进阶十一阶，若有机会，再冲击下后边的十二阶。 顾离渊点点头。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裴钧问。 -- 第118页 “你们裴家，有谁叫裴家？”顾离渊问。 “裴家血脉弟子单字，外姓改名弟子双字，这名字，应是内门弟子。”裴钧开口，“裴家内门弟子无数，这事，我要查查。” 江映岚提醒道：“裴家辉、裴家奇之类的也有可能，问问。” 顾离渊又问：“双字弟子，有谁叫裴家什么的吗？” “这个也要查查。”裴钧开口，“外门弟子也多。” 顾离渊没有言语。 江映岚道：“内门弟子的可能性大一点。” 外门弟子，没那么大的能量。 能让顾六长老直接神魂碎裂的名字，必然在神国那个组织内部拥有不低地位，这样的人，实力必然低不了。 而裴家外门弟子身份，根本没什么用。 裴钧犹豫片刻，开口道：“其实我们裴家人是按字排辈的，出生时，写入族谱的名字，只称姓和最后一字，中间的辈字隐掉。比如我外称裴钧，其实我本名是裴妙钧，妙字辈。” 顾离渊敏锐地问，“你的意思是，裴家还有家字辈，但是外边对外称呼将家字隐去？” “是。” 风吹来一片落叶，落叶飘飘荡荡停在桌子上。 江映岚道：“家字辈的人，可能性很大。” 顾离渊赞同江映岚的话，他怀疑那人，不是裴家长老就是在裴家颇有名望，若是这样，他说起裴家这名字，裴钧不可能陌生。 既然裴钧陌生，很有可能是家字辈，后边字没全，裴钧不知道。 裴钧伸手一拂，将落叶扫去，他抬眸，问顾离渊，“方便与我说说，你忽然提起裴家的缘由么？” 江映岚道：“说，他会起到很大帮助。” 她不认为，裴钧会站在神国那边。 顾离渊听得微微泛酸，蛋蛋竟对裴钧这么信任。 酸过之后，他还要听蛋蛋的话，将事情和盘托出，“我从顾家奸细口中得知裴家二字，这个名字，是辛密。” 裴钧正襟危坐，面容渐渐变得凝重，“这不是小事，我会回裴家好生调查。” 上辈子，神国这组织一直如暗地里的老鼠，小吵小闹，又不成气候，最后被狐面连根拔掉，怎么今生神国忽然这么多事？ “嗯，我也会调查。”顾离渊将事情说清楚，“杀母之仇，不可不报。” “放心，若是我裴家真有人与令慈死亡有关，我自当将那凶手交于你处决。” “多谢。”顾离渊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在上灵大陆，家族都讲究家丑不外扬，叛徒自己处理，外人插手便是与自家家族为敌，裴钧若是将那人交给自己，他在家族必然承受不小压力。 裴钧这般仗义，他也不能只顾自己，他道：“不必，若抓到那人，我只问他，他上线是谁？” 不管是谁下的命令，神国这个组织，都是杀母仇人。 裴钧眼底露出笑，没有成为天厌者，没有经历后边无数凄惨之事的顾离渊，果真是个心善的孩子。 他道：“放心，我若有有关神国的消息，都会告知与你。” 顾离渊再次道谢，忽而想起一事，问：“你知道，有人一直在对付进入密川传承的人吗？” 第54章 同道 裴钧闻言一顿, 道：“我知道。” 他犹豫片刻，最终叹息，“上灵大陆的规则, 其实不太合理。” 顾离渊意外，裴钧身为超级家族之人, 身为既存规则的受益者, 竟然说规则不合理？ “求道者, 首要的是一颗百折不挠九死不悔的求道之心。可是现在这个制度，将修者的求道之心生生扼杀。” “底层修士想求道，却没资源没门路, 所有通往上层境界的途径，都被上层家族把控。上层家族担心下层家族超越，更是对资源与秘诀掌控得死死的。这就造成, 一层层剥削, 底层修士失去求道之心。” “无论少年时如何雄心壮志, 走投无门时，都会败给现实，并迅速接受自己平庸的命运。”裴钧开口，“其实不是的。” “每个人的本命灵都不同, 就算是同一类型本命灵, 两人走的道悟出的功法都不同, 由此可以得知，道无常道, 人无凡人。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 每人都拥有自己独特的天赋。” “甘于平庸者，接受自己资质平庸我们不能说如何，每人境遇不同, 志气不同，不能强求。可是有人有志气，却因外界规则、环境而扼杀，就让人痛心了。世间少了冲击十一阶十二阶的强者，也少了无数璀璨的道途。” “道无止境，需要无数修士来践行，来摸索。” “可是现在，上灵大陆一片死水，翻不起任何波澜。” “上层家族，将修士证道的途径给掐了，底层修士，知道自己无法突破高阶境界，也不愿再动弹。” 又有几个能在看到命运后，向命运发起不甘？ 呐喊的有无数个，可是呐喊并永不放弃的，永远只是少数。 坚持，是一项难得可贵的美德。 “说得好啊，一枝独秀不是春，万紫千红才是春。”江映岚听得连连点头，感动不已，“圆圆啊，你看，建个学院，是大势所趋，这世道，该变一变了，而你，就是站在风尖浪口最靓的崽。” 顾离渊从头顶将江映岚抱下来，并放到桌上。 他点点江映岚的头，道：“没那么简单。” -- 第119页 他抬眸，直视裴钧，问：“你的意思，对付那些得到密川传承的人，便是那些上层势力？” 裴钧点头，“不是一个，是整个上层势力。超品家族倒不怕什么，后起之秀就算进阶十一阶，底蕴太薄，也无法取代超品家族。会被这些后起之秀直接冲击的，是二流与一流家族。比如二流家族，就不想底下的三流家族做大，并越过自己；一流家族不愿头顶再出十一阶家族，压了自己。所以，心照不宣的，他们会在底下家族插上奸细，并摧毁那些天才。而这其中，出力最多的，是一流家族，特别是排名在前的一流家族。只有他们，受到的利益损害最大。” “可是，谁进入密川传承，旁人并不知道。而那些进入密川传承的人，也不会傻到自爆。”顾离渊开口。 “其实这个很好判断，天之骄子。”裴钧开口，“凡参加密川传承试炼，必有记录；之后再看那些人里，有谁突然修为猛涨或者变得厉害，差不多就能确定。就算判断错误，也能折了一个好苗子。” “折好苗子的手段，无外乎那几种，或废他根骨，或毁他精神。”裴钧开口，“其实最快最彻底的手段，还是断其根骨。” “毁其精神，一旦对方从颓废中涅槃而生，便养成一个劲敌。”裴钧摇头，“不过，从密川传承出来的人都是九阶，想废其根骨不容易，更多的，是从他亲友身上下手。亲友若是愿意被收买，便由亲友下手废根骨，若是不愿，便以亲友为诱饵设下陷阱，或杀其亲友，废其斗志。” 裴钧眼底闪过一抹悲天悯人。 上辈子，他前半生一心修道，不闻窗外琐事，后半生成为太上长老，开始参与族内大事，也知晓这些藏于光明之下的黑暗事。 只是那时他身为裴家太上长老，纵然看不惯，除了提醒族人别过线，约束不了太多。 他身为裴家支柱，他率先考虑的，得是裴家利益。 这与他道相违。 今生重生后，他其实是松了口气的，拥有重来一次机会，他也能再寻自己道途。 前世迷惘，今生得辨，他是裴钧，也仅仅是裴钧。 “你觉得，现在这规则不对，那你是不是已有想法，改变这一规则？”顾离渊问。 裴钧点头，“是，我有一些拙见。” “我观凡间，凡人想学习知识，可入学院求学，而学院不择身份，不择家族，欢迎学子入院。入其学院，没有寒门高门，唯有渴求知识的学子，我等上界，或许效仿。” “无论出身超品家族，还是不入流家族，只要是上人，都可入学学道。而学院老师，则不藏私，将自身所悟一一交给学生。如此，便可打破上层家族垄断修士进阶之路。” 江映岚翅膀一拍，夸道：“英雄所见略同啊，这是个强有力的帮手。” 顾离渊再次摸摸江映岚的头，安抚激动的蛋蛋。 他抬眸望向裴钧，道：“你这有个问题，师者何来？学子何来？若是家族不放人，又该如何？” 裴钧微微一笑，“这便是我与你为友的原因。” 不仅仅想帮顾离渊摆脱那些悲剧，更因为顾离渊日后有大造化。 这事，他一人不行。 因为他是裴家裴钧，他的父亲、祖父、曾祖都是裴家嫡系，而他曾爷爷更是裴家唯一太上长老，他身上打着裴家烙印太深，若是他父亲给他打感情牌，他未必不会妥协。 而顾离渊不会。 顾离渊是他寄托的希望。 裴钧每读过往，就会为那波澜壮阔的历史而吸引，那时人才辈出，道途各异，每每出人意表之外，也让人啼笑皆非。 谁能想到，本命灵是一根葱，也能叱咤风云？ 葱云上人能做到，现世未必有人能做到。 他为彼时繁荣而激动，也为现世凋零而哀叹，他想，他要为这世界做点什么。 “我邀请你，与我一同创造这个学院。”裴钧伸出手，“若是我不幸为裴家妥协，也望你能坚持下去。” “现在吗？”顾离渊问。 裴钧摇头，“现在我们还是太弱。等你十阶，我便着手建立学院。” “我已经看好地址，只等你进阶修为。”裴钧开口。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毁掉我的一个计谋，毕竟你说了，为了巩固自己地位，上流家族会遏止下边有人冒头。”顾离渊若有所指。 被怀疑裴钧也不生气，只要顾离渊愿意问，这事便有希望。 而且，若顾离渊真那么轻信，他或许就要怀疑这暗黑之主是不是换人了。 “我可以对神主发誓。”裴钧举手，“我，裴妙钧，今日所言一字一句皆发自肺腑，若有丝毫不诚，我便根骨尽碎，道途断绝。” 顾离渊面上露出个笑。 “好。”顾离渊开口，“我也正有此意。” 裴钧递给顾离渊一个玉简，“这是我进阶十阶的心得，你可以看看，借鉴一下。” 顾离渊摇头，道：“我想自己悟。” 裴钧没有强求，将玉简收回。 他又道：“我要回裴家调查，等有进度，我再联系你。” “好。”顾离渊点头。 他没说，他也会去裴家，不是不信任裴钧，只是他不喜欢将希望寄托于旁人身上。 回到院内，江映岚从顾离渊头顶飞下，兴奋道：“哈，好事啊，你当院长，他当副院长，再找顾白当老师，小班子就建起来了。” -- 第120页 顾离渊有些感慨。 一年前他还为这个目标心虚，现在就有了建学院的基础。 他道：“会越来越好的。” 无论是这个目标，还是他娘的仇。 “那肯定。等你修为更高，你会发现，你现在发愁的，其实根本不算事。”江映岚开口，“再怎么垄断，追根到底，还是强者为尊。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甘心现状想拼一把的，就跟那野草一样，绝不了根。就算那些甘于现状的，也愿意让后代拼一拼，放心，这学院肯定能建起的。” 顾离渊摇头，“我想先报杀母之仇。” “可以啊。”江映岚开口，“报仇跟提高修为，为学院做准备，并不冲突啊。” “诶，忘了问裴钧选址在哪了。”江映岚一拍翅膀，“你要不要回去问问？” 顾离渊摇头，“这事不急。” 选址慎之又慎，不能轻易做决定。 裴钧也明白顾离渊的意思，所以没有将自己的合心地址说出。 三日后，顾清乘请离族长之位，退居长老，族内开始新一轮族长选举，而三长老是神国探子，在众长老一众裁决下废根骨、关大牢，三长老自杀身亡的消息也流传出来。 与此同时，顾清乘和裴钧，都从顾家离去。 江映岚听到族人破口大骂三长老，对顾离渊道：“这事，族长做得挺好的。” 顾离渊“嗯”了一声，又提醒道：“他不是族长了。” 顾清乘先，是顾家新的三长老。 “喊习惯了嘛。”江映岚道。 “你以前喊顾清乘的。”顾离渊提醒，“偶尔喊他渣渣爹。” “那我继续喊他渣渣爹吧。”江映岚果断改口，又转移话题道：“你什么时候去裴家？” 顾离渊开口，“明天。” 比顾清乘和裴钧晚一天，正好错开。 第55章 东霜城 为了和裴钧与顾清乘避开, 这次顾离渊没走秦家，走的是吕家。 之前顾离渊避开吕家，一是自己修为低, 二是不想惹是生非。 现在，他实力已经足够, 不用再怕吕家；二来他也有以自己为饵的目的, 三来, 也能掩饰下自己的行踪。 对于顾离渊这一举动，江映岚没发表意见。 顾离渊回来得秘密，离开得也悄无声息, 顾家谁也没将族长辞位三长老身死之事与他联系起来。 他从顾家—吕家飞船上下来，前往吕家售票点购买吕家-裴家第九城的船票。 裴家一共拥有九城，因九为极数, 为至尊, 裴家嫡系都住在第九城。 买票的队伍移动速度很快, 没等半柱香，便轮到了顾离渊。 对方问明顾离渊的目的地，将一张船票递给顾离渊。 不过递给人时抬眸瞧了一眼，猛地收回手, “顾, 顾离渊？” 虽然顾离渊没有梳流行的梨圆头, 但顾离渊的画像，吕家人手一个。 顾离渊伸手, 片刻间那船票落到他掌心。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江映岚不嫌事大地开口, “道一声，‘喊你爷爷干嘛’。” 顾离渊谦虚地问：“会不会太拉仇恨了？” 那人以为是对自己说，磕巴道：“当然, 当然不。” 那人心道，当然拉了，拉得仇恨大了去了。 可是他不敢说。 他直接被顾离渊那一手镇住。 他好歹也是四阶修为，可是顾离渊刚才的动作，他却没有丝毫看清。 这说明，对方实力远甚于他。 顾离渊没开口。 江映岚道：“当然不啊。你来吕家，不就是想闹大么，不拉仇恨，怎么闹大。” 顾离渊轻声笑了一下，传音道：“我的心思，总瞒不过你。 这种心有灵犀心照不宣的感觉，让他动容的同时，又禁不住高兴。 他与蛋蛋，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转身，对蛋蛋道：“欺负小弟子没意思。” 要对，就对上吕家长老。 “等等，顾前辈。”那吕家弟子喊住顾离渊，笑道，“顾前辈难得来我吕家城镇，不如逛逛？” 他从房间内走出，朝顾离渊挤出个讨好的笑。 顾离渊沉吟片刻，点头。 吕家弟子笑容深了下，自以为隐秘地松了口气。 他忙凑到顾离渊身侧，道：“我先带您去鹅记吃鹅？” 吕家东霜城有三绝，一曰景绝，整个东霜城，全由冰霜铸墙而成。冰墙晶莹却不剔透，仿若水晶，在阳光下折射着光辉，往往三步一霓，五步一虹。 二是箭绝，吕家嫡系本命灵都为弓箭，千山万径，百发百中；又因吕家对不如自己的家族行事霸道，占据物资为九，一分下去，又被下边家族戏称贱绝。 三是味绝，吕家的寒鹅盛宴，是一道不容错过的美味。 凡是来吕家的上人，可以不赏东霜城景，可以不见识吕家箭绝，但一定要去鹅记吃寒鹅。 顾离渊还没如何，江映岚先吞吞口水，“快去，快去，我要吃。” 顾离渊无奈一笑，道：“蛋蛋，身为同类，相吃何太急？” 不过，他想起蛋蛋还是个蛋时，就爱吃蛋，估计没什么避讳。 江映岚轻蔑一笑，“区区愚蒙寒鹅，哪配与我相提并论？连和你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人类身为万物灵长，虽然我赞同万物平等，但不得不说，寒鹅未开灵智，还是低人一等。” -- 第121页 上灵界只有灵与人开了灵智，其他灵植妖兽，都只剩本能。 哪怕那些灵植妖兽会趋利避害。 “你吃猪啊羊啊，都没见你说，怎么吃只鹅就叽叽歪歪？”江映岚不解地问，“鹅没有灵智，本就是被人吃的东西，你怎么忽而心生怜悯？” 顾离渊哑然，道：“我只是想着，寒鹅与你一般，有翅膀有羽毛，怕你吃了，联想到自己，哪有对它怜悯？” “难道你和猪一样，都一双眼睛四条腿，还光溜溜的没多少毛，难道你吃猪，也会想到自身？”江映岚问。 行吧，顾离渊闭嘴了。 蛋蛋打的类比太过形象，他竟无言以对。 前往鹅记的街道也都用千年寒冰铺成，寒冰之上，霜花铺了薄薄一层，在阳光下闪烁着细致的光辉。 光辉是七彩斑斓的，在空中乱抹，闪烁着光晕，忽而乱抹的光晕汇聚成桥，将两边房屋连接起来。 虹桥大大小小疏疏密密，或隐于云层之中，或在空中悬空，或坐落屋檐之上，美轮美奂。 江映岚禁不住感慨道：“还怪好看的。” 顾离渊赞同，比顾家川水称好看多了。 顾家街道长满青松，青松这树，长在野外蔚然成林还可以，种在街旁当观景树不太可。 而东霜城，街旁两侧的树是银衫树，这是东霜城特有的树木，根茎叶全是银色的，混在冰制成的楼阁中，浑然一体。 可谓‘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吕家弟子带着顾离渊前往鹅记时，早有人去通知吕家长老，也因此顾离渊来到鹅记门前，便有一名红装艳丽女子站在门口。 白的雪，红的火，好似映雪红梅，衬得这女子愈发娇媚妍丽。 她上前一步，笑道：“顾公子，久仰，我是吕红衣，吕家长老。包厢已设有薄酒，还请顾长老移步。” 江映岚瞅了吕红衣一眼，恍然道：“哦，美人计。少年爱俏，还有什么比美人计更省心？” 顾离渊没在江映岚话里听出丝毫自己想听的，心下一阵失落。 失落后，他没忍住道：“要施美人计，怎么着也得找到和你不相上下的，派她来，寒碜谁呢！” 其实吕红衣不丑，三庭五眼，看着极为舒服顺眼。 美人不讲究五官精致，第一眼惊艳，而在于耐看。 第一眼漂亮，再看越看越漂亮。 吕红衣就属于这一挂。 上灵界流行明艳美人，越自信越昂扬，越受人追捧，而吕红衣在这上，又做得极好。 声音清亮，谈吐不卑不亢，脸上的笑又明艳又自信，却又不显得高傲不可攀折。 派吕红衣过来，吕家显然费了十分心思。 只是他见识过火烧云，又怎么看得上早晚云霞？而且，就算还有风景比火烧云更美，可是有了合心意的火烧云，其他风景再也入不了眼，也进不了心。 顾离渊这些隐晦心思江映岚并不知道，她探出头，好奇的问：“你见识过我的人形？” 当初不是说，猜到她能化作人形，是诈她的么？ 顾离渊果断否认，“没有，我猜的，毕竟，你原型这么漂亮，人形肯定与原型一样好看。” 江映岚立马忘了怀疑，美滋滋地笑道：“那当然，谁也比不过我漂亮。” 凤凰爱美，江映岚也不例外。 “那你什么时候愿意给我看看呢？”顾离渊趁机问。 江映岚收回头，道：“等着吧，我怕你看到人形的我，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耽搁你以后找媳妇，等你找到媳妇再说吧。” 顾离渊心道，晚了，我已经一见蛋蛋误终生了。 他故意为难道：“这不太行，我要是一直单身，就一直见不到你？这对我未免太不公平了。你想想，你天天都能见到我真颜，我却见不到你，哪有这样的道理？” 江映岚犹豫片刻，道：“你说得不错。” 江映岚也挺想人形活动的，毕竟人形还是她最熟悉的形态。 顾离渊心中一喜，疯狂暗示：“我现在在外，孤零零的，需要人陪。” 江映岚听出顾离渊话里意思，却故意道：“吕红衣不是在陪你？” 顾离渊：“……” 行吧。 “那你说，什么时候呢？”顾离渊又问。 “等到裴家吧。”江映岚开口，“省船票钱。” 顾离渊失笑，还真是节省持家的蛋蛋。 这时，已经到了厢房门口，吕红衣推开门，让顾离渊进去，之后反手关门，邀请顾离渊坐下。 她坐在顾离渊对面，右手撑腮，笑着望向顾离渊，道：“顾公子以前没来过东霜城吧。” 衣袖滑落，露出半截白似霜雪的皓臂，细腻得仿若玉塑。纤细的手腕上，带着一个碧翠的玉镯，水头清亮，油光顺滑，衬得肌肤愈发温润细腻。 她斜坐着，将自己美好身姿展露得一览无遗。 可惜，她特意凹出的娇而不媚、诱而不俗的神态，都全给了瞎子。 顾离渊坐下后，先将江映岚从头顶取下放到桌上，之后剥开桌上榛子自己先吃一颗，确定没问题后，开始投喂蛋蛋。 听到吕红衣的话，只淡淡嗯了一声，之后又是咔擦咔擦的剥松子声。 吕红衣身形一僵，坐正身子，笑容愈发明媚。 -- 第122页 她拍拍手，道：“有句俗语说得好，‘未吃东霜鹅，不算来东霜城’，我东霜城的寒鹅一绝，顾公子正好可以尝个鲜。” 门吱呀一声开启，十余个人抬着一只寒鹅进来。 寒鹅佩戴者颈枷，被压进来时，还以为是个犯人。 寒鹅一米高，全身黑毛，唯有肚皮一片白，直立行走，两翅短小，两足蹼大，不似常鹅，颇为怪异。 顾离渊抬眸瞧了一眼，迟疑了，这是鹅。 瞧出顾离渊惊诧，吕红衣见怪不怪。 不是她们东霜城的上人，第一次瞧见寒鹅，都是这样表情。 城府深的，惊讶不会表现出来，城府浅的，此时就叽叽喳喳好奇地问了起来。 她颇为骄傲地介绍道：“这是我东霜城特有的妖兽，寒鹅。别看它长得可爱，其实很凶残，吃人不嘴软，不然也不至于要给它套一块枷，就是防着它暴起伤人。” “寒鹅要鲜吃。”吕红衣笑道，“您吃不吃鹅脑花？在寒鹅头顶开个小孔，用热油烫一下，洒上葱花，就可以用勺子一勺一勺地舀着吃。” 吕红衣热情推荐，“这鹅脑花也算是我东霜城一道特色菜，美味营养，百吃不腻。它口感又嫩又滑又香喷，任何羹都比不上它。” 顾离渊敬谢不敏。 吕红衣见顾离渊推辞，心内嗤笑，哎，这些外来上人，就是心软。 这鹅长这么大，还不知吃了多少人，他们吕家将它抓回来，也牺牲了三四人，看在这些人命的份上，让它死得痛苦又怎么了？偏他们觉得残忍。 可是，吃肉时还不是照样吃？ 以为自己让寒鹅安乐死，就是仁慈了？ 若是往常，吕红衣肯定吃鹅脑，可是在顾离渊面前，她强忍住鹅脑的诱-惑，对那厨师道：“下现宰吧。” 说着，转头对顾离渊道：“从这鹅记就可以瞧出，我吕家，对朋友讲究一个诚字，从不用死鹅病鹅欺瞒客人。凡入客人嘴的，都只会是活蹦乱跳的鹅。” 吕红衣说话间，厨师已经拔了寒鹅的毛，又放了寒鹅的血，根据各个部位将它大卸数块，之后鹅翅用来烤，鹅肝用来膋，鹅身用来炮，鹅里脊用来捣，再挑一些嫩肉用来渍和熬，将整只鹅安排得明明白白，很快香味充斥整个包厢。 江映岚嗅着香味吞口水，对顾离渊道：“应付她，别搞事，等吃完鹅再说。” 顾离渊：“你这是，为了只鹅，将我给卖了？” 江映岚：“别说得这么难听，这是计划性撤退，目的是降低对方警惕。” 顾离渊：“……” 你别吞口水，我就信你。 第56章 来我地盘 这边顾离渊与江映岚斗嘴, 那边吕红衣还在继续开口说话。 “我吕家诚心与顾公子交友，今日设酒，就是想与顾公子和解。让我们一起忘了青元秘境的不快, 享受此时的友谊吧。” 顾离渊听了吕红衣的话，忍不住想笑。 他还当吕家转性了, 竟这般放得下姿态, 谁知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不通知他, 单方面宣布和解，就是和解了？ 江映岚提醒，“全鹅宴, 全鹅宴。” 顾离渊讥讽的话吞了下去，继续咔擦咔擦剥松子，道：“青元秘境, 发生了什么吗？” 吕红衣先是一愣, 随即便是高兴。 她伸手摸摸垂落胸-前的散发, 妩媚一笑，“对对，青元秘境什么都没发生，我吕家与顾家, 一向守望相助, 彼此交好。” “是么？”顾离渊应得淡淡, “我顾家地处偏远，物资贫瘠, 还要上供八层, 平时穷得灵食都吃不起，哪有资本与吕家守望相助？” 吕红衣似是没听出顾离渊话里意思，笑道：“顾家有顾公子, 还有顾族长，考核二流家族也是轻而易举之事，顾公子何必妄自菲薄？” 顾离渊嗤笑：“吕家这是没诚意啊。” 正好这时厨师也将全鹅做好，膋肝、捣肉、熬肉、炮鹅都一一断上来，连同全鹅一并端上来的，还有淳饭。 淳饭是用上好的黍米烹煮而成，浇上鹅肉酱以及鹅油搅拌，黍米饱吸汁水，颗颗饱满，色泽鲜艳，口感清香，光是看着，就能轻而易举地勾起人食欲。 江映岚跳到淳饭边上，一双豆豆眼望向顾离渊，唧了一声。 顾离渊了然，道：“别急。” 他找了干净碟子，用勺子舀了几勺放到碟子里，之后取出蛋蛋专用小汤匙，开始投喂。 吃了几口解了馋，顾离渊又夹起鹅肝放到碟子里捣碎，用勺子舀了喂给蛋蛋。 江映岚趴在碟子旁边，觉得不舒服，示意顾离渊手过来，之后她躺在顾离渊掌心，张开嘴等着吃。 又惬意又舒适。 顾离渊笑骂道：“懒死你得了。” 但动作间又细心又温柔，所有的饭菜都没放过。 吕红衣在旁坐立难安。 顾离渊提了一嘴就不再开口，只顾着喂自己本命灵，让她拿不定主意，顾离渊这是随意提出一口，之后令派人过来接洽这事，还是他特意点出，却故意做出姿态，让她吕家退步。 她试探地开口：“顾家既为同盟，资源自然无需上交，您看呢？” 顾离渊给江映岚喂了一个笋丁，道：“‘食不言寝不语’。” 吕红衣只得慢吞吞地进食，吃得心不在焉。 -- 第123页 江映岚吃饱喝足，趴在顾离渊掌心，舒服地喟叹，“东霜寒鹅，不愧一绝。” 顾离渊草草地填饱肚子，就放下筷子，捧起蛋蛋，开口道：“喜欢吃，以后再来吃？” 吕红衣听到这话，笑道：“顾公子身为我吕家朋友，无论何时来吃，我吕家都欢迎。” 江映岚从顾离渊掌心爬起，道：“搞事，搞事。” 顾离渊笑骂道：“你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刚吃了人家的鹅，就要对付人家。” 江映岚翻了个白眼，“说得你好像没吃似的。” 顾离渊摸摸江映岚的头，捧着江映岚缩到怀里，抬眸直视吕红衣，开口道：“如果贵族愿意交出吕哲、那天伤我族人以及与我作战的吕家长老，我便信贵族诚心与我顾府交好。” 吕红衣笑容僵住，两名八阶长老、一名九阶长老后裔，顾离渊可真敢开口。 要是将他们交出去，吕家也不必存在了。 区区顾家，还不至于让他们奴颜婢膝。 这般想着，吕红衣用食指挽挽发尖，笑道：“顾公子说笑了，顾家当初没有放弃任何一名族人，我吕家亦如是。” “吕家这是没有和谈诚意啊。”顾离渊笑道，“当初你吕家逼我顾家交出我，我顾家不交，便伤我顾家长老。” 吕红衣听顾离渊提起这段往事，僵笑道：“顾公子何必因这些事伤了和气？我吕家已知这事不对，今日不是以寒鹅全宴向顾公子请罪了？” “不，我觉得吕家这事做得非常好。”顾离渊微微一笑，“今日我不才，愿效仿吕家所为，也来一招威逼利诱。若是失败，再设宴席，向吕家请罪，如何？” 他若有所指道：“吕家这般大度，想来彼时会原来我所行的。毕竟，我与吕家是朋友啊。” 吕红衣从听到顾离渊赞同吕家起，就心生不妙之感，等听到后面，更是变了脸色。 现在顾离渊要求吕家交人，吕家拒绝，按照之前事例，岂不是要伤人立威？ 她刚想通，猛地抬头望向顾离渊，却撞上顾离渊似笑非笑地眸子，以及毫不掩饰的杀机，顿时将桌子猛地推向顾离渊，自己不住后退。 她取出长弓，射向坐在桌前的顾离渊，同时大喊一声：“长老，动手。” 三根长箭洞穿虚空，瞬间来到顾离渊面前，紧随那三根长箭之后，又是一排排三列长箭。 在最前面三根长箭即将刺中顾离渊时，后边所有的长箭同时化作流光，钻入最前方三根长箭内。 那三根长箭刺穿速度再次加快。 顾离渊不慌不忙地将蛋蛋放到头顶，之后取出小胖叽，在每根长箭上敲击一下。 他的动作十分迅疾，快得仿若小胖叽一分为三，挡住了三根长箭。 三根长箭被击中，好似崩裂的星光，在空中散落成沙。 吕红衣眼底闪过忌惮，暂时没敢再动手。 一段时间没见，顾离渊手中的法器，愈发厉害了。 顾离渊起身，小胖叽吐出的火苗化作绳索，在空中化作一个牢笼，圈向吕红衣。 吕红衣不断后退，长剑不断射向火苗，然而长箭一与火苗接触，便立马融化消散。 绳索以势不可挡之态瞬间将吕红衣关在牢中，火苗肆意，无风自动，吕红衣一有动作，就被火苗灼烧。 这火苗似虚似实，不伤衣物，但若触碰，却会肌肤筋脉灼烧。 吕红衣咬唇，不敢乱动。 她可怜巴巴地望向顾离渊，娇声道：“顾公子，这火弄疼我了。” 顾离渊没有理会他，而是望向门外，道：“吕家这是打算放弃她了？” 门外传来一声叹息，一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自他之后，又走进来两人。 徐清钰认出，后边跟着其中一人，是当初与顾清乘对战的那名九阶。 他都站在后边，最前边的那位，不是吕家太上长老，也差不离了。 江映岚开口：“最前面那个，九阶，去过密川传承，身上有法则痕迹，不过，他体内被下了毒，无法突破九阶。” 顾离渊眸光微闪，传音问：“他自己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江映岚拍了顾离渊的头一下，“抓住他，问问呗。” 当头的吕氏长老是个外观约莫二十四五的人，他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道：“顾公子，放了她吧，我吕家有意与顾家交好，别伤了两家和气。” “我的好处呢？”顾离渊问。 之前与顾清乘战斗的九阶长老脾气暴躁，当即怒道：“身为我吕家下属，以下犯上我吕家不追究已是仁慈，你还想要好处？” 江映岚嗤笑：“脸比山还大，骂回去。” 顾离渊傲慢地扬起下巴，没有理会那九阶长老，而是望向当头人，道：“你也是这般想的？” 顾离渊这态度，比直接骂那九阶更让他难堪，他铁青着脸，瞪着顾离渊似要噬人。 他与顾离渊说话，已足够给他面子，结果他这般下他面子？ 他取出弓箭，直接对上顾离渊。 吕家当头人没有回头，手却精准地按住那九阶长老的弓，道：“老三，稍安勿躁。” 老三愤愤收回弓箭，拂袖离开。 吕家当头人朝顾离渊一笑，道：“老三莽撞，让你见笑了。我自然不是这般想的，‘客人来了有美酒’，我吕家非常欢迎朋友。” -- 第124页 江映岚吐槽道：“这句话下边是，‘豺狼来了有铁锹’，你要是不听从他们的话，就要弓箭一致对你了。” 她扑腾一下，换个更舒服的姿势趴着，“打起来，打起来，抓了最前面的那个，逼问他有关顾家的情报。” 顾家是吕家下属，吕家绝对在顾家有奸细，所以当年之事吕家绝对知道，只是消息多寡的问题。 顾离渊轻笑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听蛋蛋说话，他总是控制不住的笑。 他道：“好。” 他直视吕家当头人，“那交出吕哲三人的要求，吕家作为朋友，是不是该满足我？” 吕家当家人开口：“你明知这不可能，何必伤了和气？” “这就是你们吕家的好客？”顾离渊摊手，“那我无话可说。” 吕家后边一名长须长老冷笑：“你没话说，我大有话说。交出你手中那个法器，可饶你一命。” 顾离渊手腕一动，将吕红衣拉到身前，哈哈一笑，“不要她性命了？” “竖子安敢！”长须长老往前一步，手中长箭嗖嗖而出，一根刺向顾离渊，一根刺向顾离渊与吕红衣之间的火苗。 与此同时，顾离渊身后又一根长箭而来，吕三怒吼一声，“入我吕家地盘，便归我吕家管辖。你不来我吕家便罢，来我吕家，那法器，就由不得你交不交了。” 原来之前他拂袖而走，只是个伪装，目的是放松顾离渊警惕，目的是潜伏，以便这时偷袭。 吕家当头人在长须长老动手时也同时射出长箭，此时他方狠戾开口，“顾离渊，借给你的法器，此时该还了。” 顾离渊旋转一圈，就从四面八方的长箭圈中脱身，他笑：“吕家不愧是贱绝，到你地盘就是你的，真是贱者无敌啊。” 他离开的同时，一扯红色火苗，困在火圈中的吕红衣立马位于长箭之中。 吕红衣吓得面白失色，却强忍着没有尖叫。 长箭即将刺穿吕红衣时，在空中散做灵气消失，却是吕家长老及时止损，以免误伤自己人。 顾离渊面露些许遗憾，手中小胖叽再次一举，三道火苗直冲三位长老而去。 江映岚懒洋洋地翻个身，问：“要不要我帮忙？” 顾离渊摇头，“不用，正好利用他们练手。” 顾离渊刚进九阶，这群同阶之人，来得正好。 “行吧，我精神上为你呐喊，为你助威。”江映岚见顾离渊拒绝，心安理得地咸鱼了。 哪怕一直长箭嗖地一下挨着她身子擦过去，她也没有动弹一下，将精神支持发挥到极致，倒是顾离渊听到那个摩擦声，躲避间愈发小心翼翼。 他哭笑不得地开口：“蛋蛋，你也躲躲啊，我又看不到头顶，万一不小心射中了呢？” 江映岚理直气壮地开口，“保护我不受半点伤害，岂不是更能达到练手目的？” 行吧，顾离渊对蛋蛋彻底服气。 第57章 送上门的小孩 吕家对顾离渊手中的法器势在必得, 不然也不能出动这么多九阶长老。 只是，他们对那火苗有顾忌，斗起来难免束手束脚。 除了当头那个九阶, 其他人的弓箭灵气尽数被火苗吞噬，无法造成丝毫伤害, 而当头那名九阶, 造成的伤害也有限。 顾离渊很快意识到自己在逞火苗之力, 后来印证没有丝毫帮助。 他毫不犹豫地撤回火苗，在弓箭中游走。 顾离渊火苗一收，吕红衣立马后退, 取出弓箭作战。 长箭若雨，短棒似虹，短棒划出的虹形穿梭于狂风剑雨中, 似那碎汁机般将所有灵气化成的长箭搅碎成星粉。 他穿过长箭星雨, 小胖叽对上九阶长老脖间, 在对方惊恐眼神下又收回。 他享受这种行走死亡边缘游刃有余的快感，享受对方笼罩在死亡之下的觳觫，他望着这些长老，心道不过如此。 他心底好似有什么崩塌, 像是世界规则, 又像是过往认知。 他第一次感觉这种崩塌时, 是觉得顾清乘不过如此时，第二次就是此时。 无论是大人, 还是往日以为高不可攀的人, 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会犯错，会贪婪, 会恐惧，会胆怯。 剥开实力与地位加给他们的光环，他们与万万千普通人，并无二样。 所以，同样是卑劣的人类，凭什么将人固死阶层，分为三六九等？ 若说何家之事，是他兴起建办学院的萌芽，那此时，便是坚定不移的目标。 人类本质一样，没有谁比谁更高贵，既然如此，那他就给所有人一个平等机会。 磨合了此时实力，又验证所学所想，顾离渊顿时意味索然起来。 而与他对打的吕家长老，越打越心惊。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顾离渊从一开始的生疏变成现在的举重若轻，从好似随时都能将顾离渊钉死，到现在他耍着他们玩，越打心底越没底。 总觉得顾离渊深不可测，所有的攻击都只会被对方吞噬，像是蚂蚁攀爬高山、蟪蛄仰望岁月，无穷无尽，近乎绝望。 吕家当头长老在这绝望以及贪婪中，总算抽回一点理智，他大声道：“走。” 江映岚站起，笑道：“来都来了，留下别走啊，圆圆，上。” 顾离渊轻笑一声，瞬间来到门口，小胖叽敲中对方脖颈，同时火苗细丝吞吐，将对方击晕过去。 -- 第125页 如法炮制，顾离渊制服吕家四人。 之后，他张开四个结界，又结界内用火苗铸成牢笼，让四人彼此独立。 如此，更利于逼供，也免得他们对口供。 顾离渊唤醒当头的那名吕家人。 吕家当家人睁眼，瞧见顾离渊，眸子一沉。 到底久经世事，立即开口：“你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 “你们在顾家安插了多少奸细？”顾离渊问。 当家人心思急转，这是要秋后算账？ “没多少，十个。”当家人开口，“进入权利中心的，只有一个。” “谁？” “顾三长老。” 当家人为表诚意，补充道：“我怀疑顾三长老是双面间谍，他被收买时，应得很痛快。” “当年顾舒一事，你知道多少？” 当家人恍然，原来这才是顾离渊的目的。 顾清乘作为顾家族长，他的事迹旁人都得了解，连带着顾离渊，也在他们吕家的关注名单上。 他嘴角露出个笑，正想谈条件，忽听得顾离渊道：“你若说错话，小心脑袋不保哦。” 当家人面色一僵，抬眸望向顾离渊。 顾离渊言笑晏晏，看不出丝毫凶厉的情绪，可是当家人明白，若自己真胆敢提条件，顾离渊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拧下来。 对方还是个少年，却有着不下于成年人的狠辣。 他咽下谈判之语，道：“我知道的也不多，顾三当年与我说，顾清乘可能去过密川传承，有人要对付顾舒毁掉顾清乘。” “你上线是谁？你是不是加入了神国组织？”顾离渊忽然怒喝。 “什么上线？”吕家当家人刚开口，围在周围的火苗猛地噬向他，将他头顶发髻烧之一空。 吕家当家人摸摸头顶，感受到掌心温软细腻的头皮，阵阵发麻。 他知道顾离渊这是在威胁他，若他有丝毫假话，那火苗将他烧成灰烬不在话下。 他脸微沉，缓缓道：“你怎么知道，我加入了神国？” “若当真是顾三由你吕家收买，他怎么会不攀咬你？”反而直接吐出裴家不可说？ 毕竟，吕家若是无辜，可是很好的背锅对象。 顾离渊冷笑，“你有时间，可以慢慢找借口，不过我的火苗，没有时间等你找借口。” 吕家当家人默然片刻，没答自己上线是谁，反而说起自己的故事。 “我少年进密川传承，意气风发，结果却遭到太上长老暗算，直接被废了根骨。原来太上长老是秦家暗线，控制着吕家停在二流。” “这时，神国找到我，说只要我贡献度足够，就可以兑换解药，我便加入了。” “我加入神国多年，从普通人员奋斗成小头目，掌管吕家下边成员，顾三便是其中一个。” “当年顾清乘疑似进入密川传承，顾三直接接到上边命令，对顾清乘出手，之后再与我汇报，我方知顾家之事。顾舒是死于密毒，密毒能让人身形日渐消瘦羸弱，查不出来，也治疗不了，造成郁郁而死的假象。” “这密毒，名唤西风，取自‘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它的主要材料是芙美人，芙美人多生于南部。” “各个家族都有神国眼线，我级别低，头顶高层不知，但七大超品家族，亦有神国之人。因为我曾跟上线说，我需软金矿打磨弓箭，想用贡献换，之后我便顺手救了裴家一名旁系，那位公子感谢我的物资里，便有软金矿。” “我无法说出更多，我以神魂发誓，一入神国，终身神国，我顶头上司，皆是父母，不敢损伤。” “顾三不攀咬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顾离渊问。 吕家当家人摇头，“他归我管，不归我引导。” “他是不想泄露信息，直接说了接线人名。接线人名，是禁-忌所在。” 顾离渊不再问他上线是谁，只问：“你知道裴家吗？” 吕家当家人有些想扯嘴笑，七大超级世家之一，吕家顾家隶属家族，谁不知道？ 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顾离渊说得不是那个裴家。 他试探地问：“人名？” 顾离渊点头。 吕家当家人摇头。 顾离渊不再问，转而离开，去审问吕红衣、吕三等人。 吕红衣与吕三还有长须九阶了解得没吕家当家人多，知道的信息，也都流于表面。甚至吕红衣认为，顾舒之死，是吕家有谁偷偷干的。 顾离渊在四人间反复审问，又猛不丁地故意抽查，确定将消息都榨干后，火苗穿过四人体内，之后又回到小胖叽嘴里。 火苗穿过四人时，四人同时惨叫一声，之后都变成白发苍苍、皱纹褶褶的老年人，躺在地上，行将就木，却是顾离渊将废了他们修为。 顾离渊望向四人，笑道：“感谢诸位提供的消息，我也履行诺言，留诸位一命，诸位，就此别过。” 吕家四人瞪着顾离渊，目眦欲裂。 废他们修为，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 顾离渊无视这些人，转身离开房间。 江映岚翅膀拍拍顾离渊的头，兴奋道：“你好坏啊，我喜欢。” 顾离渊心一甜，问：“你不觉得我手辣？” “他们都想要你性命，这算什么手辣？”江映岚不以为然。 -- 第126页 她视线扫过楼梯拐角，问：“那小孩不管？” 那小孩在顾三身上放了根断发，断发上有微薄灵气，灵气波动与顾三灵息一致，看起来像是顾三掉落的，不引人注意。 但这伪装，却瞒不过江映岚，她一眼瞧出，这是别人的本命灵。 顾离渊摇头，“没必要。” 不管那小孩与顾三是有恩有仇，都与他无关。 江映岚也就问问，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连计较的心都升不起。 她的心思又重新转回吕家身上，道：“吕家这几人，有点废啊，知道的消息不多。” 顾离渊道：“其实足够了。” “他泄露了三个信息。” “一，顾三归他管，但顾三与他头顶，都有个禁-忌的接线人，且顾三不完全受他命令。这说明，他们这些加入神国的，其实不受神国组织信任，所以，才会有个接线人，既为联络，也为监督。那些联络人，才是神国真正的核心人物。” “当时我就疑惑，顾清乘已有九阶，顾家有谁能在他眼底偷走绝灵花？若是有这接线人，逻辑便合上了。” “二，顾三与那吕家长老都在将嫌疑往裴家上代。顾三直指裴家，吕家长老说超级世家，以及裴家旁系，故意引我怀疑神国是裴家之人所创。” “然而他俩越是这般，我反倒愈发确定，裴家不是。但，七大超级世家里，有一个必然是。” “三，密毒，芙美人。芙美人生于南疆，南疆那边，是医者孙家和帝者帝家地盘，而密毒，更是医者孙家所炼制。” “神国是孙家，或者帝家，抑或其他家族，南疆总要走一趟。” 江映岚拍拍他的头，道：“圆圆，你这脑袋瓜子怎么这么灵光，难怪小小年纪，就聪明绝顶。” 顾离渊脸微微黑，“我绝顶，是谁导致的？” 江映岚道：“是你啊，谁让你太聪明了。” 顾离渊无奈，看在蛋蛋夸他的份上，他就不计较了，虽然他计较也没用。 这时，江映岚扭头，望向鹅记酒楼方向，道：“那小孩杀了吕家那四个人。” 顾离渊回忆下那小孩的容貌，道：“他也是吕家人吧。” 容貌上，有相似之处，与那四人血缘关系应该还算近。 “啧啧，同室相戈啊。”江映岚感慨一句，正欲收回视线，忽而道，“他往这边跑来了。” 顾离渊脚步一顿，也跟着往那边瞧去，只见那小孩跑出鹅记，在街上左顾右盼一番，瞧见顾离渊，眼底闪过光。 他跑到顾离渊身前一步之处停下，道：“顾公子，我能跟着你吗？” 他眼底闪过坚定以及狠绝，“我愿为奴为仆，求顾公子救我一命。” 小孩心知自己杀了吕家长老，吕家决不会放过自己，若不离开吕家地盘，他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瞧见顾离渊，就瞧见一线生机。 再则，顾离渊实力那么强劲，吕家四名九阶长老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为他奴仆，也不亏。 顾离渊定定地望着小孩，没有说话。 江映岚排翅笑道：“这不就是自动送上门的弟子？收了吧，小孩眼神不错。” 第58章 第九城 “再看看吧, 不急着做决定。”顾离渊跟着笑，“如果收他入学，他便是学院第一个弟子, 日后也当成为学院老师，品性这部分, 还是要看看的。” 若是品性不行, 那他这学院, 岂不是与这些家族一样？ “行行行，那你看他符不符合招生条件。”江映岚跳了跳，探出头, 居高临下地盯着那小孩。 小孩在顾离渊与江映岚的视线下拘谨地低下头，双脚不自在地动了动。 顾离渊问：“你要与我走？” 小孩猛地点头，抬眸望向顾离渊, 眼底闪过希望, “您带我走吧, 无论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顾离渊轻笑一声，道：“你觉得，你有什么价值, 值得我冒着得罪吕家的风险, 带你走？我顾家只是三流家族, 而你吕家，是二流家族。” 小孩心底明镜似的亮, 若顾离渊没有意动, 他不会多问。他既然问了，只要自己好好答，这事就能稳妥。 他道：“我叫吕童, 是吕家原二长老的重孙，我父母，是吕三长老设计杀死的，我与吕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一身孑然无牵挂，您带走我，会得到一名有能力的下属，忠诚的奴仆。我不会背叛您，我会永远感激您。” “你杀了吕三长老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杀其他三位？听你叙说，他们与你应该无冤无仇。”顾离渊问。 “吕二长老，就是实力最厉害的那名年轻长老，他成为新的二长老，而吕三长老，则成为他的亲信。我曾祖不是他杀的，也与他脱不了关系。至于其他两人，与吕二吕三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杀他们，我不悔。” 小孩话语坚定，确如他所说，他不后悔，且认为他们该杀。 顾离渊点点头，又问：“确实为奴为仆都行？” 小孩犹豫片刻，坚定道：“行。” 只要能活下去，就行。 吕家，他还有深仇没报。 “若你有朝一日身居高位，你是重建吕家，还是收养与你一般对家族无归属感的幼儿？” 小孩本想说肯定是重建吕家，毕竟没有家族，寸步难行。 -- 第127页 可是话出口瞬间，他犹豫了。 他虽有家族，却只感觉到家族吃人。 他活到这么大，其中艰辛只有自己知道。 他道：“我会建立吕家，然后收养那些与我一般，与原家族有深仇的小孩。我不会让东霜吕家之人进我新家族，他们不配。” “你记住今天这话。”顾离渊眼底闪过满意，有条理，又有同理心，聪明能力都有，可作为助手。 就是修为太低。 小孩握紧拳头，“我会记住的。” 若有能力，他也愿如顾离渊般，将那些小孩救出水火。 “行，跟我走。”顾离渊偏头，率先往飞船点走去。 小孩眼底闪过惊喜，趋步疾行，紧随顾离渊身后。 到了售票点，顾离渊给小孩灵石，让他自己去买票，而他，就站在人群里等他。 他怕自己再次买票，又被吕家弟子拦住。 虽然他不怕，但不想继续在吕家地盘呆着了。 吕童买好票，与顾离渊一道上了飞船。 而这时，有人将吕二长老他们身死之事告知吕家太上长老。 吕家太上长老已收到顾清乘与顾离渊接连离开顾家的消息，想了片刻，道：“不必拦着。” 顾清乘已重新奋斗，顾离渊又难以对付，顾家那边，交好为上。 没了吕家拦截，半个月后，顾离渊与吕童乘坐飞舟，到达裴家第九城。 裴家主城，相较别的家族别有不同，更为庄严气派肃穆大方。 就像其他家族的城镇是小家碧玉，那裴家主城，则是当家主母，威严天差地别。 吕童从小生活在吕家，从没见过外边世界，他以为吕家相当气派了，可是见到裴家主城，他方知什么叫做震撼。 街宽七八米，笔直宽敞，纵目所及，犹如一条云路，穿入云间。 两侧街铺约莫百尺高，仰不可见顶，碧瓦白墙，窗棂生香。空中又有透明虹桥连接建筑，阡陌纵横，仿若仙人云间漫步。 吕童瞧得连连惊叹，就算他不想当土包子，但自身见识让他当了个实实在在的土包子。 除了吕童连连惊呼，江映岚也在顾离渊头顶激动得蹦蹦跳跳，不断道“看，圆圆，那有耍猴”、“哇，那糖雕真漂亮，我感觉可以住进去了，艺术品啊，谁舍得吃？” 顾离渊心底的感慨，被一人一鸟给彻底打消了。 直到走到房管处，顾离渊刚入城的惊奇彻磨灭，只剩下心如止水。 他唯一感觉便是，耳朵疼。 他揉揉耳朵，替自己吕童还有江映岚办了张临时入住卡，卡里给三人各存了一万灵石。 外来人在第九城呆着，一日暂住费为一千，其他费用另算，当卡里余额不足一千时，当天傍晚，会有人请离，若想继续在第九城呆，则去裴记续费。 江映岚见顾离渊给自己也办了卡，不由得开口，“别给我办啊，一日一千，太贵了。” 暂住费，完全是抢钱。 顾离渊就算因为蛋蛋这种省灵石的心理，更要办。 若是不办，蛋蛋必然会因为省灵石而继续保持原型，但若是办了，蛋蛋为了不浪费，肯定会化作人形。 他道：“没事，不过一千，我负担得起。” 江映岚还是心疼。 小破孩这些年一直在读书，哪有赚钱的进项？这钱全是用大考小考赚得的贡献分兑换的，并不经花，而且小破孩没赚过钱，赚钱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可是小破孩已经办了，还不能退。 江映岚顿时长吁短叹。 顾离渊道：“为了不浪费，你化作人形吧。” “好吧。” 江映岚正准备飞下，顾离渊又道：“等去房间再化，我要当第一个看到你人形的人。” 江映岚用翅膀摸摸顾离渊的头，答应了。 顾离渊又在旁租了一间带耳房小院的平房，一万元一月，暂时租了一月。 之后，带着小孩前往那间平房。 那平房位置比较偏远，位于第九城边缘，以前是第九城外边的村落，后被第九城纳入城中，规划为住房区。 住在里边的，多是外地人。 顾离渊推开院门，站在门口观察这小院，眼底闪过满意。 小院不大，方圆五米。地面铺了一条石子路，直往正房，右侧耳房前边有一口古井，井边还有大水缸。 石子路旁是绿绒绒的观景小草，观景小草铺满院子，唯有墙角种了数根绿竹，看着干净清爽，还带几分清雅。 顾离渊眼底闪过满意，环境还算不错，就算他没什么钱，也不愿蛋蛋住个破落地。 他一指左边耳房，对吕童道：“你住这儿。” 至于正房，自然是他和蛋蛋住。 将房间分配好，顾离渊不再理会吕童，进入正房后反手关门，道：“蛋蛋，你化作人形吧。” 顾离渊说出这话，心底闪过阵阵期待。 距离蛋蛋第一次化作人形已过数月，他偶尔会产生自己是否真的见过蛋蛋人形，也想过那人形是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到了此刻，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等待蛋蛋出现。 江映岚从他头顶飞下，落到床-上。 落到床-上的瞬间还是小红鸟，等落实时，小红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影。 -- 第128页 她偏头，望向门边的顾离渊，歪头问：“我好看吗？” 顾离渊一直吊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那不是自己幻影，是真实存在的。 他视线锁在江映岚身上，“好看，世上再无一人，比你好看。” 江映岚美滋滋地站直，摊开手旋转一圈，道：“我也觉得。” 美人含笑，宜嗔宜喜。 顾离渊倚靠在门上，默默欣赏着。 等蛋蛋臭美够了，他才开口：“蛋蛋，你有名字吗？” 顾离渊心想，要是没名字，就可以取名顾玥，小名蛋蛋。 玥，传说中的神珠。 蛋蛋就是他的明珠。 “有啊，江映岚。取自‘疏松映岚晚，春池含苔绿’，是不是很美？” “昂，意境很美。不过你比这景色，更美。” 江映岚斜了他一眼，道：“就你会说话。” 尽管觉得顾离渊言过其实，但心底依旧美滋滋的。 她干脆不遮掩情绪，眉开眼笑，“算你有眼光，也有文学素养。” 顾离渊也跟着笑。 笑了片刻，顾离渊道：“蛋蛋，我去打探消息。” “我陪你一起去。”江映岚将袖子上不存在的褶皱整理整齐，向顾离渊蹦跳而来。 蹦跳两下，江映岚意识到自己现在不是鸟，不该蹦跶，又停住脚步，迈脚慢吞吞地走。 许久不曾用人形走路，江映岚虽然不会摔跤，但身子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摆。 顾离渊忙上前扶住她手臂，道：“慢慢走。” 江映岚推开他，道：“不就是复建，还要你扶？” 她开始走路时，他还没出生呢。 小鸭子似的摇晃片刻，江映岚掌握了走路精髓。 她一拍顾离渊，道：“走吧，出去。” 说着，率先推门。 吕童听到动静，忙从门后探出，瞧见江映岚，他先是一惊，正欲发问，又瞧见顾离渊。 他忙走到顾离渊身侧，戒备地望向江映岚。 顾离渊道：“这是江映岚，以后你可以喊她，” 顾离渊将师母咽回去，遗憾道，“师叔。” “师叔。”吕童眼底的戒备全都收起，乖巧地喊了一句。 江映岚点点头，伸手在顾离渊头顶摸摸，从他头顶的窝里掏出一块暖玉。 她将暖玉递给吕童，道：“这是见面礼。” 这暖玉有疏通筋脉、淬炼根骨之用，不过顾离渊用不上，江映岚就要了过来，当做暖宝宝放到鸟窝里。 现在传给吕童，正好。 吕童不似顾离渊，能用凤凰真火淬炼根骨，只能借助外物，这吸收了凤凰火精的暖玉，正好可以缓慢又长久的改善吕童筋脉根骨。 吕童瞧向顾离渊，见顾离渊点头，忙双手接过，“谢谢师叔。” 江映岚笑眯眯地摸了摸吕童的头，道：“你在房里修炼，等我们回来。” 吕童没问他们行踪，再次应了声好。 江映岚与顾离渊离开小院，顺着小巷往主街方向走。 江映岚对顾离渊道：“这小孩不错，挺懂礼貌。” 顾离渊开口，“还得再看，不急于一时半刻。” “你都让他喊我师叔了，还没下定决心？”江映岚侧目。 “你对那小孩印象这么好？”顾离渊没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 江映岚道：“也不是，就是吧，难得见到一个好苗子。反正以后你建的学院也需要人才，还不如现在培养。自己培养的，总比招来的好吧，学院里还是要插上自己人，知根知底的。” “等到他成才，还有许久呢，不急。” “行吧，不急就不急。”江映岚歪歪头，走到主街上。 主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充满人间烟火气。 用糖雕物的、街头表演的、贩卖灵物的、售出美食的，在街上形成一幅嬉笑怒骂的画卷。虹桥上，男女老幼在楼阁间穿梭行走，好似云中漫步。 江映岚仰头，望着在虹桥上行走的人，对顾离渊道：“我也想去上边走走。” 感觉很有趣的样子。 “好。”顾离渊见自己与江映岚之间能插上一人，沉默片刻，鼓足勇气拉住江映岚的手。 在江映岚疑惑地瞧过来时，顾离渊僵直地扯出个笑，道：“人多，免得冲散了。” 江映岚心有些蹦蹦跳，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她猛地偏头，快步往街旁走，“又不是小孩子了，哪会冲走。” 说是这般说，却没有将手收回来。 顾离渊长舒一口气，眉眼放松，露出个笑。 他视线落到两人交叠的手，以及江映岚背影上，眼底情意没有任何掩饰。 江映岚拉着顾离渊冲上虹桥，低头望向下方。 透过无色虹桥，下边人流似蚂蚁，有种天地之大，生灵之渺的苍茫感。 江映岚此时早忘了之前牵手时的悸动，蹲下-身，用空着的那只手点点下边人流，道：“好多人啊。” 顾离渊蹲在江映岚身侧，跟着点头。 从两人身边经过的行人望着两名小年轻，脸上都露出会心的笑。 初来第九城的，都会来虹桥上走一走，等走多了，就不会再这么大惊小怪了。 不过，这两位倒也天真心性，以往那些人哪怕好奇，行为上都挺像模像样的，不似这两人，完全不在意旁人目光。 -- 第129页 年轻真好啊。 看完了虹桥，江映岚心满意足地起身，偏头问道：“去哪打听消息？” “去裴记。”顾离渊开口，“我之前看到裴记大商场的公共屏上，有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　　疏松映岚晚，春池含苔绿——题郑弘宪侍御遗爱草堂·韦应物 第59章 自由雇佣团 裴家第九城暂住费远比租房贵, 有钱租房，未必有钱暂住。 针对这些外来人，裴家在自己大商场上发设高酬任务。 实力强劲之人, 自能在第九城生活下去，实力不足, 早点离开第九城, 对双方都好。 顾离渊拉着江映岚前往裴记商场, 哪怕掌心汗渍渍的，也舍不得松手。 他望着屏幕，脸上一本正经, 好似牵手，再正常不过。 江映岚被他唬了过去，以为自己不好意思, 是大惊小怪。 她干脆忽视掌心热度, 也跟着看大屏幕。 “诶, 这个有意思。”江映岚念道，“招佣兵，包暂住费，包食住, 酬劳按劳分配。” 这一看, 就是穿越者搞出来的事。 江映岚舔舔唇, 差不多十年没吃系统了，还怪想念的。 顾离渊点头, 视线落到发布信息人上, 道：“我们去参加这个自由佣兵团。” 发布信息人裴云。 裴钧说过，裴家内门弟子为单字。 两人手拉手，根据那则信息指引, 前往商场五楼。 刚到五楼，就能看到自由雇佣团以及下边的箭头。 顺着箭头，江映岚和顾离渊顺利地来到自由雇佣团。 雇佣团内，门口摆了张桌子，桌子后边有个年轻人百无聊赖地坐着，瞧见顾离渊和江映岚，他哇哦一声，眼底闪过惊艳。 他望望江映岚，又望望顾离渊，起身热情问：“两位是来加入我雇佣团的？” 他将宣传单递给江映岚和顾离渊，滔滔不绝介绍道：“加入我雇佣团好处多，又能赚钱又自由，不用成为裴家奴，就可九城自由走。要想饭碗吃得饱，多做任务斗妖兽。功绩攒攒无坏处，能换心得宝物有。天下好事哪里找，来我自由团做雇佣。” 江映岚听得有趣，道：“你这用快板，读起来更顺口吧。” “诶，你怎么知道该用快板？”那年轻人掏出快板，甩着节奏又念了一遍。 这快板是这年轻人的本命灵，拿到快板，年轻人的精神风貌都不一样了。 “佩奇，你又念快板了，不是跟你说了，工作时间不许玩快板么？”一个女上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 裴奇再次敲起快板，“芳姐姐开口理太偏，弟弟我快板为勤勉。小妹妹就爱我这一口，板子么一敲笑开颜。不信你问小妹妹，哥哥我勤勉不勤勉？” 江映岚：“……” 感觉自己有点被冒犯。 女上人裴芳没理会裴奇，视线瞧向顾离渊和江映岚。 扫过顾离渊，见他只有九阶修为，眼底有些不满意，待瞧见江映岚，她眸子一亮，不由得笑道：“这位妹妹，我曾见过的。” 顾离渊：“……” 他移动脚步，站在江映岚身前，挡住裴芳的视线。 他望向裴奇，指着其中一条道：“可随时退出佣兵团，这条当真？” “当然当真。”裴奇快板一敲，“白纸黑字不怕坑，举头三尺有神明。我雇佣团口碑闯天下，兄弟你尽可去打听，去打听。” 裴芳从桌子上翻出一个合同，递给江映岚，笑道：“妹妹你瞧瞧条款，权利与义务都标得明明白白。一旦签订，会有法则加身，这法则对双方都有束缚，不用担心什么自己人身被卖。” “我自由团里讲自由，不为奴来不为仆。清清白白灵石赚，自自在在把级升。”裴奇在旁助兴，再次唱道。 裴芳揉揉耳朵，抱怨道：“你能不能少开口，我耳朵疼。” “妹妹还没说什么呢。”裴奇说是这般说，到底没再敲了。 裴芳引江映岚与顾离渊到长塌上坐下，裴奇给两人端来两杯茶，之后坐在对面，等两人慢慢看。 之后又有人进来，裴芳推推裴奇，道：“去接客。” 江映岚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抬眸，见裴奇还真像被老鸨催着接客的花魁，表情做作不情不愿，更乐出声。 等裴奇走得远了，江映岚道：“你们说话可真好玩。” 裴芳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他就是人来疯，别跟他客气。” 她将茶水递给江映岚，道：“妹妹刚来第九城？” 江映岚点点头。 “那要好好玩玩，第九城还是有不少地方值得一去的。”裴芳一抹额心，从本命空间中取出一盘水果和糕点，同样递给江映岚，道，“吃。” 江映岚道过谢，取了个灵果咬了一口。 灵果圣女果大小，遍体通红剔透，像是红水晶般折射出正红的光辉。 红的果，白的手，以及嫣红的唇，构成一幅色彩明艳的画卷，像极了春睡海棠、遍野杜鹃，霸道地攫取人视线。 裴芳忍不住感叹，真好看啊，这么多年，唯有眼前这人，能给她惊艳感。 不是她五官有多么精致，也不是她气质有多么独特，而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人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浓烈霸道，不容人忽视。 -- 第130页 裴芳痴痴地笑，将果盘递给更近一些，道：“多吃点，这种小果子，我这有很多。” 裴芳这举动若被裴奇瞧见，必然以为她被摄了魂。 这赤焰果，虽然不算珍贵，但也要一万灵石一个，平常他要吃，都要千求万求，现在她却让外人随便吃，果真是漂亮妹妹是客，同族弟弟如狗。 而狗，多不理。 顾离渊这时看完合同，凑到江映岚身边，与她商议道，“蛋蛋，我觉得可以，你觉得呢？” 他将所有条款一条条地看过去，没有含糊的地方，也没有不明确的点，确实如裴奇所说，白纸黑字，明明朗朗。 江映岚与裴芳道过谢，没有继续拿果子。 她偏头，道：“合同确实有法则束缚。” 她只说这一句，就不再开口，不过就这一句，让顾离渊踏实了下来。 他将合同递给裴芳，道：“我加入佣兵团。” “行。”要做正事，裴芳正经起来，她道，“你俩先等等，我去请我们团长来与你签合同。” 离开前，她再次将灵果与糕点往江映岚身前递递。 顾离渊目送裴芳走了，低声对江映岚道：“她这是看上你了？” 他话里有些酸溜溜，他怕将蛋蛋吓到，自己心意只敢憋在心底，旁人没有这份顾忌，却能大胆表达好感，让他嫉妒又心苦。 江映岚诧异，无语道：“你一整天的，脑子都在想什么呢。” 还看上了她？想太多。 顾离渊话刚出口，也知道这话说得不合时宜，他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蛋蛋道，“她修火属性法则，被我身上的法则气息吸引了。” 她身为凤凰，天生带着法则气息，随着顾离渊修为增长，她掌握法则不断加深，她身上没有收敛的法则对火属性上人的吸引力很大。 天下之火，唯凤凰至阳。 江映岚将身上气息尽数收敛，虽然容貌依旧极盛，但没了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两人谈话间，裴芳带着一名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他俩在对面坐下之后，裴芳替两边互相介绍，之后开口，“团长，这就是我看中的两个好苗子。” 雇佣团团长名唤裴泓，身上带着裴家特有的书卷气，却不似裴钧那般恭谨端方，多了几分风-流不羁。 他扫过两人容貌，挑眉笑道：“你不会是看人家容貌卓绝，千呼万喊地将人拉到团里吧。” 裴芳故作生气，“你怎么能看低我的专业性？” 她露出个笑，“当然，不否认有这方面的原因，更因为江小姐和顾公子，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多谢夸奖。”顾离渊开口， 裴泓将两份合同摊开，分别放到顾离渊和江映岚身前，道：“两位，若是没有异议，就在这按下个血指纹。” 顾离渊与江映岚分别刺破手指头按个指印，裴泓也刺破手指头，在两份合同上，按下自己的指纹。 之后，他将合同收好，笑道：“你们不会后悔加入自由雇佣团的。芳姐，带他俩去办团证。” 江映岚望着裴泓背影，不着痕迹地舔舔唇。 裴泓身上，有系统的味道。 顾离渊传音问：“那裴泓，有哪不对？” 江映岚摇摇头，眼底尽是可惜，暂时吃不到，“没哪不对。” 两人起身，跟着裴芳去办团证，正好看到裴奇带人去做实力测试。 江映岚道：“我们好像没做那个。” 裴芳微笑，“你俩不用做。” “离渊公子的大名，我们都知道。能以一阶修为力扛八阶，实力自然毋庸置疑。” 最主要的，是带着江小姐啊。 为了江小姐，买一送一挺好的。 裴芳将两人的暂住证换成团证，里边一万灵石，自然转入团证内。 她将团证递给两人，道：“这个要收好，你们的身份，以及开销，都用得上。对了，你们有住的地方吗？” 江映岚点点头。 “那好，住外边会有补贴。对了，选一个任务，自由团包吃住，但这不代表能混日子，高薪酬要求高实力。” “放心。”江映岚朝裴芳点点头，她接过任务单，和顾离渊翻看起来。 这上边任务根据难度分为甲乙丙三级，甲级任务完成，能休息七天，乙级任务完成，能休息三天，丙级任务完成后，可休息一天。 任务完成后，上交百分之一的报酬，剩余由组长按劳分配。 顾离渊与江映岚两人挑中一个甲级任务，并两人组成一队。 裴芳瞧见这任务，有些讶异，问：“这个任务其实吃力不讨好，你俩真要接这个？” 江映岚点头。 第60章 解除契约 江映岚与顾离渊两人挑中的任务, 是陪裴家弟子参加七家大比。 所谓七家大比，是指名者裴家、墨者鲁家、兵者武家、医者孙家、农者孟家、道者张家以及帝者帝家七大家族，联合举办的超级家族大比。 唯有这七家之人, 才有资格进行比试。 比试分龙虎斗和群英斗，龙虎斗为一对一, 七族弟子分胜负；群英斗, 则获得名额比试的弟子, 可带一名十阶以下的随从进入海天秘境。 秘境内生死不论，随从获得物品与积分，归由其主。 顾离渊他们接受的任务, 便是成为这个随从。 -- 第131页 一般来说，随从选家族长辈是最稳妥的，一来可镇压小辈的任性, 二来也能全心全意护持。 外人, 到底不如自家人放心。 但是, 海天秘境太凶险了，万一一折折一双，代价太大。 也因此，裴家开始挑选外援。 说是外援, 其实就是找保姆和死士。 毕竟主死外援活着, 出来也逃不了一死, 为了不死，在海天秘境内, 外援也得拼死护主。 而外援舍身, 大部分主都不会动容，脾性差的，还会将外援当做奴仆般呼来喝去, 所以说，这个任务吃力不讨好。 裴芳忍不住劝道：“江妹妹，你还是换个任务吧。要是配到裴家弟子品性不行，妹妹你就危险了。裴家虽是君子传家，但总有那么一撮败类。” 裴芳这话，称得上是推心置腹，她是在不忍漂亮妹妹落入那些不堪弟子的魔爪。 江映岚微微一笑，“没事的。” 谁敢朝她伸爪子，她就将谁的爪子烤成焦炭。 她笑眯眯地想。 “诶，对了，我是圆圆的本命灵，我俩接这个任务，能在一起吗？”江映岚问。 “咦？”裴芳吃了一惊。 她上下打量江映岚，难以将她与灵对应上。 九阶上人的本命灵确实能够化作实体人形，但大多数时不爱化。 他们更喜欢原身，喜欢呆在本命空间睡觉，偶有出来，也待不长久。 而且，灵化成的人形一般都带着自己种族的特性，比如草木灵人形，或瞳孔泛绿或头发碧翠；比如兵器灵人形，肌肤会带着金属光泽或者额心额角有标志。 更藏不住的，是他们身上的清灵之气，与修者截然不同。 然而这些，江映岚身上通通都找不到。 若不是她自爆，裴芳完全无法确信，她是灵。 惊讶之后，她又望向顾离渊，道：“既然妹妹是灵，你怎么还给她办暂住证？” 灵与契主是一体的，契主在，灵无须暂住费。 顾离渊道：“这规定，是将灵当做附属而定。在我眼底，蛋蛋与我一般的生灵，既为平等生灵，我与蛋蛋，应该一样。” 裴芳诧异顾离渊竟能说出这般话语，对他总有有点刮目相看。 她微微笑，道：“你做得不错。” 江映岚明白自己本来无需付款后，瞪向顾离渊，道：“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勤俭持家？男人消费意识就是不行，花钱大手大脚的。” 顾离渊忍不住笑，道：“没事的蛋蛋，我能赚钱。” 江映岚见顾离渊不知错，不会改，气得拍拍他的手臂，道：“行吧，只能我能者多劳，多赚点钱了。” 裴芳见两人互动，眸子微微闪烁。 她有心想问两人关系，却担心冒失，将问题又吞了下去。 她道：“既然妹妹也为我自由团团员，自然和其他团员一样，任务如何，报酬如何。不过，享受了正式团员的义务，那也该尽责任，你俩到时，会分开，跟在不同人身后。不过，若能劝说你俩负责的裴家弟子合作，你俩可以在一起。” “多谢。”顾离渊应道。 裴芳点点头，继续道：“你们接了这个任务，但能不能选上还难说。明日辰时我会带你们前往裴家选拔，若是选上，这任务才算是接了。” “好。”江映岚点头，忽而想起一事，问，“我这边还有一名小孩，若住进团里住处，团员能帮忙照看一下吗？” 裴芳看看顾离渊，又看看江映岚，好奇终于没忍住溢出来，“你俩都生下小孩了？” 江映岚一听，知道她误会了，无奈道：“是收的弟子。” 裴芳脸上失落之色一闪而过，她点点头，道：“可以。不过，团里不付暂住费。” “昂，好。”江映岚点头，“我们做任务前，会安置好他的。” 一应琐事都处理好，江映岚与顾离渊正式成为自由雇佣团团员，也算在第九城站稳了跟脚。 他俩回到院子时，心情还算愉快。 吩咐吕童收拾收拾，他们搬去自由团住处。 自由团住处是一栋四四方方的高楼，房间单门独户，不带院落，跟客栈差不多。 单人就住单人间，合租和根据人头租双室三室，江映岚和顾离渊申请的就是双室一厅。 让吕童住其中一间房后，顾离渊给吕童搬了一房间书，以及如何在自由团生活。 他道：“我此去要半年，半年后，若你将这一架的书要倒背如流，且修为达到三阶，我就收你为徒。” 吕童这些天一直心惴惴的，顾离渊虽然任他跟着，也每天有教他，但一直没说对他的处置，他生怕哪天顾离渊就将他丢了。 现在顾离渊将要求提出，且对他的安排比他预想中的要好上太多，他忍不住眼珠子一热，猛地跪下，朝顾离渊叩上三个头，“放心公子，我一定会达成目标，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只要成功，他就能成为顾公子的徒弟，这样的机遇，他一定要抓住。 他眼底一片坚定，望着顾离渊的视线充满孺慕。 顾离渊微微有些不适，被人用瞧长辈的视线瞧着，好似自己已经七老八十了。 天知道，他才十九岁。 顾离渊朝他点点头，走出房间。 江映岚瞧出他的不适，揶揄道，“当爹的感觉怎么样？” -- 第132页 顾离渊偏头，古怪一笑，“跟你当娘的感觉一样。” 江映岚：“……” 总感觉你在占我便宜。 次日，江映岚与顾离渊来到自由团办公室，办公室内，裴芳早就等在那，瞧见顾离渊和江映岚，道：“走吧，带你们去报名。” 裴芳并没有带他们去裴家族内，而是前往城内一武馆。 武馆工作人员瞧见裴芳，上前喊声芳姐。 裴芳朝他点点头，道：“我带他俩去测实力。” 那工作人员瞧了顾离渊和江映岚一眼，笑道：“行，芳姐带来的人铁定错不了，我去准备铭牌。” 裴芳没有否认，在她心底，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裴芳他们到的时候，已有人在做测试，旁边一堆人在旁围观。 瞧见裴芳，非裴家弟子让出一条道。 这条道最里边站着一名男上人，他听到动静，往这边瞧来。看到裴芳，当即脸色拉了下来，冷嗤道：“哟，我当是谁来了，好大的威风，原来是喜欢上自己本命灵的芳姐。” 这名男上人喜欢裴芳，曾对裴芳求过婚，结果被裴芳拒绝了。 这事男上人一直记恨在心，加上裴芳宁愿选个灵也不选他，更让他感觉没面子，因此见到裴芳，总要骂上几句。 裴芳没有理会他，只当他是犬吠。 这人面色愈发铁青，再次阴阳怪气的开口，“芳姐好威风啊，喜欢上个东西也要大战旗鼓地宣传，好似这个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一样，谁背后不笑你两句，喜欢个物件呢。” 裴芳偏头瞧了他一眼，冷笑：“比武台上见！” 顾离渊心底也很是不悦，这话冒犯到了他，更冒犯到了蛋蛋。 灵开了灵智，更是能化作人形，怎么就低人一等了？ 自己有了灵成为上人，却又将灵当做奴仆死物之流，岂非忘恩负义？ 他开口道：“没有灵，就没有上人，灵称为上人再生父母也不为过。兄台这般对自己父母，岂非不孝？” 江映岚在旁笑，传音道：“怎么也没见你喊我一声娘？” 顾离渊无奈，“蛋蛋，别闹。” “我没闹呢，这不是你的话么。”江映岚笑，“乖儿，喊声娘让为娘听听。” 顾离渊干脆装作没听到。 但蛋蛋不依不挠，顾离渊只得妥协，喊道：“娘子。” “诶。”江映岚没听全顾离渊的话，先应了一声，应完后，才发现不对。 她气得打了下顾离渊手臂，“让你皮！” 顾离渊眉眼微垂，心底无奈。 蛋蛋完全没开窍。 那边男上人听到顾离渊的话，猛地望向顾离渊，待瞧清他的容貌，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他讨厌容貌出众的男人，裴芳那个灵，就长了一副好相貌。 他没与顾离渊说话，而是傲慢的仰起头，对裴芳道：“裴芳，你的狗不拴好，被人废了，可别找我哭。” 闻言，江映岚忍不了。 虽然她当初签订顾离渊不情不愿，可是顾离渊只她能欺负能骂，别人不能。 她盯着那男上人，开口道：“出来。” 男上人以为江映岚在说他，冷笑道：“小姐，你这样仗着自己姿色就想攀高枝的人我见多了，别将你在低等家族那一套带来裴家来。我裴家，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进的。” 裴芳忍不住道：“裴云，你别太过分！” 裴云还没说话，裴云额间钻出一只仙鹤灵。 仙鹤灵见风即长，落到地上时，已有小腿高。 它站在裴云身侧，朝江映岚底下头颅。 “想回灵界吗？”江映岚问。 这话意思是，她能解决它与裴云间的契约。 裴云间仙鹤不经召唤便率先出来，忍不住一惊，再听到江映岚的话，更觉荒谬。 他瞪了仙鹤灵一眼，对江映岚道：“我不知你用了什么手段将它唤出，但你若想用此方法来吸引我注意，只能说，你成功了。” 江映岚没理会小丑，只望着仙鹤。 仙鹤想了片刻，头低得更低，像是子民拜见自己的王，长腿蹲下，双翅张开。 它道：“想，感谢您仁慈。” 江映岚嘴一张，一股火从她嘴中吐出，落到仙鹤灵身上。 江映岚动作太快，裴云完全怔在那里，待反应过来，大怒：“你竟敢伤我本命灵！我以裴家发誓，要将你碎尸万段！” 说着，他冲向江映岚。 不等裴芳和顾离渊出手，仙鹤灵伸出一翅膀，将裴云拍飞。 裴云惊怒低头，望着仙鹤灵，“你！” 他心底升起无穷恐慌，他和仙鹤灵剑的契约，断了。 仙鹤灵此时因果洗消，成为一只毫无束缚的灵，它再次以额贴地，之后起身，道：“主，我回灵界了。” 说完后，仙鹤灵化作星光，消失于此地。 顿时，所有人都往后退。 能解除灵与上人间的契约，这股能力，堪称恐怖！ 站在外围看热闹的，偷偷地溜走。 惹不起，别看个热闹，本命灵就没了。 江映岚见裴芳后退，满脸无辜地问：“芳姐，你怕什么呀？” 作者有话要说：　　江映岚：今日我是红孩儿。 第61章 选拔 裴芳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 第133页 她想过江映岚实力不差, 毕竟顾离渊实力摆在那，可是她没想到江映岚一出手就这么，直击三七寸。 没了灵, 还能称为上人吗？ 还是能的。 毕竟契约灵，只是激活人类身体属性, 之后人类修炼, 全是靠的自身。 只是那人实力会大打折扣, 且若没意外，将一辈子留在现有境界。 不是每个人都能如顾离渊一般，没有本命灵, 还能实力飞飚，最终灭世。 她定了定心神，坚定而缓慢地又往前一步, 道：“我没怕。” 她暗自庆幸, 阿辞不在这。 顾离渊握住江映岚的手臂, 问：“你也能解除我俩的契约？” 其实不能。 江映岚研究过，他俩的契约，跟其他灵和人类的契约不同，绑得更死。 江映岚正想摇头, 忽而眼珠子一转, 道：“当然啊, 你要是惹我生气，我就解除契约, 回灵界。” 江映岚没发现自己这话说得颇像新婚妻子对丈夫说, 你要是惹我生气，我就回娘家。 她兀自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地位又高了一层。 顾离渊失笑, 没戳破她的小心思，伏低做小道：“我保证不会惹你生气，你别抛弃我回灵界，好不好？” 抛弃？ 江映岚脸上的得意洋洋一顿，涌上一股难过。 圆圆，好像身边也只有她了，她要是离开了，还真像是抛弃。 “若有一天，你回灵界了，别忘了我一直在人界等你回来。”顾离渊继续道。 江映岚愈发心虚了，说得他好像孤寡老人一样似的，这让她怎么还怎么理直气壮地欺负？ 她不好意思地歪歪头，道：“不会的啦，要是我回灵界了，会将你也带回去。” 顾离渊眸子一亮，望向江映岚，视线柔和了下来。 蛋蛋就算不懂感情，但本能地会为他考虑，这就足够了。 “蛋蛋，你真好。” 江映岚愈发不好意思，心虚地应道，“应该的，谁让我是你的灵。” 顾离渊将这句话咂摸一下，心花怒放，世上再没什么话，比这句话好听。 蛋蛋亲口承认，她是他的。 见两人眉来眼去，裴芳不着痕迹又退后两步。 这时，旁边传来“砰”地摔倒声，裴芳闻声瞧了过去，眼底闪过嫌弃，却是裴云从空中掉落地上。 他因为打击太大，忘了用灵气护体，结结实实地摔倒，震得地面都细微荡了一下。 他趴在地上，视线怨恨地盯着江映岚。 他又望向裴芳与其他人，大骂道：“你们是死的吗？她欺负裴家人，你们也这么看着？” 裴芳面对江映岚心底发虚，面对裴云却不会。 她抱胸冷笑，“凭你，也配代表裴家？也就是你这样的废物，实力不行，才会仗着裴家身份胡作非为。从小学的‘谦谦君子，卑以自牧’全忘了？家族是给你提供变强基础的，不是让你仗势欺人的。” 周围有以身为裴家人自傲、认为江映岚出手太过狠辣的，此时忍不住小声辩解，“裴云口出不逊、又以裴家压人确实不对，但这位小姐直接剥夺他的灵，也太过了。” 裴芳冷笑，“如果现在，有个女上人出言调-戏你冒犯你贬低你，你会如何做？” “当然是杀了啊，以正我裴家声威。”那名男上人不假思索地开口。 裴芳冷笑，“所以，江妹妹没有出手要了裴云性命，已是看在我裴家份上。” 她意味深长地开口，“虽然家族很重要，但这灵界，还是强者为尊的。若是在野外，可没人管你什么家族。” 那男上人闭嘴不语。 这时，江映岚开口：“不是我剥夺他的灵，而是他的灵不愿再与他契约。也是因此，我才能断掉他俩之间的联系。” 裴芳喜出望外，“真的？若是灵不愿意，你就不能断？” 江映岚微顿，点头。 契约讲究平等自愿，虽然她能强行断，但灵若不愿意，她不会做多余之事。 其实灵和契主也能解除契约的，不过解除契约，灵与人类都会元气大伤。 那仙鹤灵仙人明显不愿伤痕累累的回到灵界，所以才一直隐忍犹豫。 她开口，不过是给了对方斩断契约的底气。 得到江映岚肯定回答，裴芳松了口气，不用担心阿辞迫不得已离开她了。 其他对灵一般的上人都不由得紧张起来，原来灵也是有脾气的吗？ 他们默默打算，要对灵好一点。 裴云怨毒地望了江映岚与顾离渊一眼，从地上爬起，急冲冲地往外跑。 见状，裴云有些担忧地开口，“江妹妹，你太冲动了。你这能力，太过逆天，会遭人忌惮。” 而一旦为人所忌，众人就会打着正义旗帜，将这份危险暗诛在萌芽里。 江映岚无所畏惧，她不觉得，这世界，有谁能伤她。 顾离渊在旁道：“这般比起来，还是我危险更大。” 他朝江映岚一笑，“毕竟我手中，还有件人人觊觎的法器呢。” 顾离渊这是调侃，他和江映岚都知道，这法器的内里如何。 他现在可以不借助法器使出凤凰真火，但多年习惯，他还是喜欢用叽叽棒。 江映岚也跟着笑了起来。 裴芳见两人还有时间发笑，忍不住急道：“我真不骗你俩。” -- 第134页 她张开结界，道：“世上总不缺那些妒贤忌能之辈，又兼之家族荣誉感培养得极重的，为维护自己家族地位，就算是端方君子，也会行毒辣之事。莫忘了，圣人也曾因对家理论与己不符，而击杀之。圣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们？” 裴芳这话，就差明说，裴家为维护自己超级家族的地位，会对他俩两颗嫩苗苗下手。 没有利益冲突时，大家族自然愿意展现自己宽和，可是一旦对自己有碍，圣人也会施展辣手。 江映岚按住裴芳，道：“放心啦，没事的。” 裴芳见江映岚面容笃定，面上尽是轻松，不知怎么地，也轻松了起来。 是啊，江映岚是灵，顾离渊不死，江映岚就能藏在本命空间里，谁也伤不了她。 她望向顾离渊，道：“顾公子，你要好好保护江妹妹。” 顾离渊没应这句话。 他若应了，好似蛋蛋与她有什么匪浅关系，衬得他是个外人似的。 那边，测试实力的人走出来，获得一个铭牌。 裴芳率先迈步，道：“走吧。” 顾离渊与江映岚跟着她身后，与她一道入了测试室。 她一指对面玉璧，道：“发出你最强一击。” 顾离渊犹豫片刻，问：“这玉璧，最高能承受多强实力的？” 听出顾离渊话里意思，裴芳倒吸一口气，“你实力堪比十阶？” 顾离渊点点头。 裴芳道：“那就十阶实力。” 顾离渊取出小胖叽，裴芳提醒道，“不能用别的法器，只能用本命灵。” 因为到了海天秘境，除了本命灵能用，其他法器都会失效。 顾离渊哭笑不得，听话地收起小胖叽，手掐诀，一道火苗击向玉璧。 顾离渊将火苗攻击力控制在合适范围内，饶是如此，玉璧依旧出现一块焦黑。 与此同时，玉璧呈现一柱紫色光芒。 “合格。”裴芳递给一个水晶球，道，“手放到上边，输入灵气。” 这是测修为，防止十阶上人冒充九阶上人。 顾离渊从善如流，很快水晶球内出现个九字。 “很好，合格。”裴芳收起水晶球，望向江映岚。 有顾离渊示范在，江映岚输出适当力量与灵气，也取得了资格。 裴芳将两块铭牌分别发给两人，道：“第一关过了，来，跟我走，去见长老。” 裴芳带顾离渊和江映岚去了办事处，直接找长老。 瞧见裴芳，那外事长老有些讶异，“芳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我瞧见两颗好苗子，不用参与下边那些选拔，直接进行最终检测。”裴芳开口，“瑜长老，开启试炼吧。” 瑜长老视线在顾离渊和江映岚身上扫过，笑道：“好。” 他仰头喊道，“易儿，珊儿，过来干活了。” “来了，来了。”一男一女从内室走出，来到瑜长老身前。 他俩先朝裴芳打声招呼，又对顾离渊和江映岚点点头。 瑜长老转身，慢吞吞地走进试炼室。 裴芳带他们跟在后边，边走边道：“最终测试，测你俩实际能力。它会模拟海天秘境一些场景，看你俩的应对。” 瑜长老让江映岚、顾离渊、易儿和珊儿坐在并排的太师椅上，之后自己走到旁边，准备启动阵法。 裴芳跟了上去，见瑜长老摆好灵石，阵法即将启动，扬声提醒道：“开始了。” 她话音刚落，顾离渊和江映岚便感觉眼前一晃，来到汪洋大海中。 他俩身下是一根浮木，浮木上除了他俩，还有易儿珊儿。 珊儿此时不见之前的娇俏可爱，反而横眉怒对，斥道：“你俩怎么回事？还不快去找陆地！” 她朝易儿抱怨道，“这海水都将我裙子给打湿了。” 易儿安慰珊儿道：“没事，一样好看。” 转而望向顾离渊的江映岚时，眉眼傲慢，“我裴家雇你俩过来照顾我俩，你俩就是这么照顾的？” 江映岚：“……” 哦豁，虽然知道他俩是在演戏，可还是不爽呢。 江映岚直接化作原形，飞到空中，看有没有陆地。 瞧见江映岚原型，珊儿眼底闪过喜爱，差点没蹦住自己表情。不过很快想起自己还在‘干正事’，她鼻子一哼，道：“我要坐后背，还不快来驼我！” 易儿扯扯她的衣服，低声道：“她好像是灵。” 外边瑜长老望向裴芳，道：“芳小姐，你这不厚道啊，一个人占去两个名额。” “有什么不厚道的，他俩都能以一顶二，分开来，还能多护一个人。”裴芳开口。 “这事我不管，你想劝服的不是我，是族里长老。”瑜长老开口。 “放心，有什么事，我担着就是。”裴芳应道。 珊儿这时也反应过来，对哦，人哪有原型。 就算是兽修，也只能兽化一部分。 “那咱俩，就你工作吧。”珊儿视线凝在越飞越高的炫灿火红飞鸟上，道，“我就不工作了。” 她之前的高傲与娇蛮全都卸掉，捧着脸望着小红鸟痴痴的笑，“她真好看，跟火烧云一样。” 这时，瑜长老的声音传了进来，“不必，他俩是两个名额。” 珊儿捧脸的手立马收回，下巴高高昂起，蔑视顾离渊道：“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 第135页 顾离渊朝珊儿笑笑，没有说话。 珊儿瞧见顾离渊的笑，有点心底发毛。 不过很快就安慰自己，这是裴家试炼，他俩要想获得这个名额，能对她和易儿怎么样？ 这么一想，她又将那股不妙感抛到一旁。 易儿伸手去推顾离渊，“你还不去找陆地，我裴家找你来，是让你享福的吗？” 裴芳瞧得惨不忍睹，“裴家弟子都这么刁钻？” 瑜长老开口，“没呢，不过还是要看运气吧，若是选中他俩的裴家弟子脾性好，自然一切都好。但若被被刁钻的选中，有了这次模拟，应对起来更从容。” 按照往常，被人这么对待，就该起争执了，易儿也做好顾离渊发脾气或者反驳的准备，谁知顾离渊依旧朝他一笑，意味不明。 这笑容明明像是礼仪性的笑，却无端给人种嘲讽感。 易儿愣了下，才想起自己人设，立马恼羞成怒，“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好吃懒做的家伙，你再不动，等回去，我要向我爹告你一状。” 这时，天边红鸟出现。 她以喙叼起顾离渊，一飞冲天。 易儿和珊儿呆愣愣地望着这一幕，眼底尽是不可置信。 易儿道：“他俩就将咱俩，丢到这了？” 第62章 试炼 自然没有的。 江映岚将顾离渊丢到海岛上, 又折回来找他俩。 她居高临下，道：“一千灵石，带你俩去海岛。” 珊儿、易儿；“……” “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吗？我喜欢。”珊儿小声开口。 易儿白了她一眼, 仰头道：“我裴家付了报酬，你不能再重复收费。” 被江映岚带偏, 都忘了自己高傲不讲理的人设。 珊儿拍了他一下, 道：“你应该颐指气使, 让她驼你。” “你傻啊，要是气到她了，她将我俩戏弄一番, 再送到陆地怎么办？我可不想去海里喝水。” 珊儿一听，点头。 也对哦，只要保证裴家弟子性命在, 其实裴家并不拘试炼者对裴家弟子的态度如何。 毕竟, 有能力, 有怪癖。 只是裴家人被捧得太高，下意识地觉得其他家族该奉承着自己。 但这并不绝对。 珊儿不想喝海水，怂了。 不过怂之前，她提醒一句, “别的人, 没我俩这么讲理。他们会暴怒, 会取出本命灵指着你，会不分场合发脾气。” 江映岚一听, 笑道：“那我挺期待的。” 珊儿闻言, 闭嘴。 好吧，这是个刚直的灵。 易儿和珊儿交了灵石，被江映岚一爪抓着后颈, 腾飞而起。 江映岚此时原身一两米，华羽火红，似云蒸霞蔚，绚丽多姿，顾离渊远远瞧见，忍不住朝上挥手。 江映岚双翅一振，弹指间到了顾离渊身侧。 她爪子一松，将珊儿和易儿丢到地上，之后红光一闪，化作人形。 她将一千灵石交给徐清钰，道：“你拿着。” 顾离渊接过，颇为哭笑不得，他将灵石收好，问：“这一局试炼，要达成什么目的？” 易儿整理好被风吹乱的衣服和散发，昂着下巴道：“当然是自己摸索。” 珊儿也点头，“在海天秘境，不会直接给你们任务，而是要你们自己赚积分。而赚取积分的方式，也要靠你们摸索。” 江映岚问，“那你俩呢？” “当然是躺赢啊。”珊儿开口，“你们由我裴家雇佣而来，肯定不能不管我们吧？有你们赚积分，我们只要等着拿积分就好了。” 江映岚：？？？ “那要你们何用？”江映岚问。 珊儿昂着下巴开口，“吃喝玩乐。” 江映岚：“……” 她真心感慨，“你们裴家弟子，还没被人打死，真的要感谢自己出身裴家。” 珊儿哈哈一笑，“你不会真信了吧？能去海天秘境的，都是我裴家的优秀弟子，怎么会是那种只会拿裴家压人的废物？” “那你和他，这般作态？”江映岚不解。 “哦，这只是最低级的、没有底气的叫嚷。”珊儿嘿嘿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脸上笑容收敛，露出个浅笑。 她道：“多谢江小姐施以援手。” 不等江映岚答话，她开口道：“江小姐与顾公子不如先去附近逛逛，看有没有什么危险凶兽。” 她话说的客气，内容却笃定而不容人辩驳。 易儿嗤笑一声，冷笑道：“倒也不必，一人足矣，江小姐与顾公子实力强劲，不如浪费人手。不如一人去查探周围，另一人去搜寻食物，我们在海上飘了一宿，需要进食。” “吃吃吃，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顾着吃，当然是先确定危机。”珊儿抱臂，冷笑道。 “这并不冲突，能一石二鸟，为何要浪费时间？” 不用顾离渊和江映岚开口，珊儿和易儿直接吵了起来，将固执己见又高傲自信想掌握主动权的天之骄子表演得活灵活现。 顾离渊望着他俩吵架，若有所思。 他对江映岚道：“我知道这一关试炼什么了。” “什么？”江映岚津津有味地望着珊儿和易儿，他俩演戏，怪有意思的。 “实力纵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压得住或者能够安抚住裴家弟子的。”顾离渊压低声音，偏头与江映岚分析，“要么横要么柔，不然带个脾气爆没有大局，或者心性阴险没有契约精神的，反倒坏事。” -- 第136页 “他俩将各种脾性都演一遍，就是要看咱俩面对这样的情况，该如何应对。”顾离渊开口。 与此同时，阵法外边，瑜长老眯眼笑道：“珊儿对那女娃娃很有好感啊。” 几乎将答案奉上了。 这远远降低顾离渊和江映岚试炼难度。 裴芳开口：“江妹妹这么可爱，谁见了不心生欢喜？” 瑜长老眼底闪过疑惑，“她是火鸟类灵，应该没有魅惑能力。” 裴芳翻了个白眼，“就不能是江妹妹本身魅力大，天生讨喜？” 瑜长老失笑，道：“看来，这两人有名额，是板上钉钉的事。” 裴芳没有答话，但她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阵法内，珊儿一边与易儿吵，一边不断朝江映岚狂使眼色。 快表现啊，不然就扣风了。 接收到珊儿的暗示，江映岚只得收起看戏的心，开口道：“这有什么好吵的呢。你去看周围有没有危险，你去找食物，不就谁的建议都实现了？” 珊儿、易儿：“……” 很好，还真是折中的意见呢。 两人二话不说，直接威压放出。 江映岚拍手笑，“早这样多好，” 害得她想动手都不好意思。 她用手一压，将两人威压逼了回去。 见两人硬扛着威压，满脸憋得通红，她笑眯眯地问：“听话吗？” 珊儿和易儿不答。 江映岚慢吞吞地一点一点增加威压，见两人受不住弯了腰，才收回一点点，道：“何必自找苦吃呢？” 说着，又慢吞吞地加威压。 易儿和珊儿刚松口气，又好似有座山峰扛在背上，一口气没吐出来，卡在喉中堵得心口疼。 珊儿和易儿对视一眼，同时投了降。 外边，瑜长老点点头，道：“以绝对实力镇压，不错。应对无须再探，直接来生死关。” 瑜长老这话是对裴芳说的，生死关，即生死关头，看试炼者的应对。 若是能护住裴家弟子安然无恙，即可过关，若是抛下裴家弟子，自然淘汰。 生死关头，就算知道是在试炼，求生本能，藏不住。 裴芳点头，道：“好。” “你对他俩倒是有信心。”瑜长老边说边操纵阵法。 裴芳开口，“自然，我对江妹妹有信心。” 阵法内，阵法一变，江映岚与顾离渊发现，自己体内的灵气被封锁住。 珊儿与易儿同时面色一变，这就生死关了？ 秘境规则还没讲解呢？ 江映岚正欲与顾离渊开口说话，忽而耳朵一动，道：“有妖兽过来了。” 呼吸间，地面震动，妖兽奔跑声哒哒而来，不过弹指间，妖兽从山野中钻出，从地里钻出，四面八方，密密实实。 珊儿和易儿对视一眼，也不战斗，同时躲到顾离渊和江映岚身后。 顾离渊取出小胖叽扔给江映岚，道：“蛋蛋，你拿着。” 没有灵气，小胖叽无法吐火，但用当做武器还是可以用的。 江映岚拒绝了。 她两手一伸，拉住珊儿和易儿腰带，用力往前一扔，就扔到海边的一块巨石上。 之后她拉着顾离渊的手臂往巨石方向跑，赶在珊儿和易儿直起身前，手一用力，扛着巨石就跑。 顾离渊眼底闪过异样，蛋蛋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他暗自庆幸，自己平素不爱惹蛋蛋生气，不然这一巴掌下来，他可能扛不住。 趴在巨石上的珊儿和易儿也惊了，他们还没遇见过，这样的剧情呢。 前头有饿狼当道，江映岚道：“你俩抓紧了，要是掉下去，生死自负。” 不等珊儿和易儿明白她话里意思，就将手中巨石往前一扔。 珊儿易儿：“……” 站在阵法外的瑜长老，忍不住对裴芳道：“那灵若进入海天秘境，真不会将我裴家弟子当炮灰？” 瞧着说扔就扔的利落劲。 “放心，江妹妹有分寸。”裴芳其实也没有多少底，但言语上要为江映岚站位。 两人说话间，阵法内巨石不断左冲右撞，硬生生撞出一条通道。 江映岚身形疾行，赶在巨石落地签将巨石接住，之后顺着撞开的路继续往前跑。 由巨石开路，江映岚与顾离渊就这般冲妖兽群里闯出去。 珊儿和易儿死死抓住巨石，生怕掉了下去，就落入妖兽嘴里。 虽然在这阵法里不会真的死，但感官如生，真的会体验一番死亡经历的。 死亡滋味，可不好受。 再巨石再一次飞出时，瑜长老给易儿传音，“松手，任自己掉下去。” 易儿抿唇，在巨石撞击熊类妖兽斜飞出去时，一个手滑，从巨石上掉下来。 他看到闪着寒芒的爪尖即将刺入肉里，悲愤地闭上眼。 不过，他等了片刻，没等到疼痛到来，只感觉一根绳索似的东西缠住他的腰，之后在空中飞了起来。 他忙睁开眼，低头望向腰间，见腰间缠着黑红环形花纹，眼前阵阵暗黑。 他特么，居然是蛇！ 黏腻腻滑呼呼没有毛的蛇。 不能用腰带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复明日，明日再补一章，顶锅逃走 第63章 入外院 -- 第137页 不等易儿抗议, 持着蛇头的顾离渊手腕一动，又将易儿丢回巨石上。 之后易儿和珊儿又几次在紧急情况下“不小心”掉落，全被顾离渊用蛇给拉了回来, 瑜长老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道：“不用再测, 合格了。” 他停下阵法。 阵法中央, 坐在太师椅上的四人同时睁开眼。 珊儿和易儿面色不太好, 他俩起身，走到瑜长老身后，不过到底不甘心, 瞪了顾离渊一眼。 顾离渊微微一笑，并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错。 裴芳走到两人面前，笑道：“恭喜, 你俩获得了名额。” 江映岚歪头笑笑, 对这结果并不意外。 瑜长老走出试炼室, 其他人跟上。 重新回到前台，瑜长老将两枚铭牌递给裴芳。 裴芳将这两枚铭牌与之前的铭牌合一，再递给江映岚和顾离渊，道：“收好, 这是你俩的名额以及通行证。” 江映岚将铭牌递给顾离渊, 顾离渊接过, 放到本命空间内。 与瑜长老告辞，裴芳带着两人前往裴家外门, 并去外门掌事处, 根据铭牌信息的得到一间院子。 裴芳一边给两人带路，一边道：“你俩现在这住着，等裴家弟子选拔成功, 就可以参与最后的随从选拔了。” “本来随从选拔，和裴家弟子选拔是同时进行的，但我给你俩跳了步骤，你俩这边先选出来了，裴家弟子还没选出，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你俩在这住几天。” “若是你俩感兴趣，可以去外门藏书阁，交付灵石阅读书籍。” “你们可以在外门自由活动，不过你俩毕竟不是裴家人，行事前多考虑两分。当然，来者是客，你俩在裴家，会很安全。” 裴芳将事情因果以及裴家禁-忌简单讲解了一下，送两人到了暂住院子，便开口告辞。 江映岚与顾离渊没留她，目送裴芳离开后，关上院门，开启结界。 顾离渊把玩桌上茶杯，压低声音道：“裴家外松内紧。” 看似不禁两人自由，外门可自由活动，可是裴芳却分明暗示两人，在裴家外门，会有人监控，别做多余之事。 这是提醒，也是警告。 江映岚点点头，道：“发现了，裴家不愧是超级大家族，禁制和阵法，自然无痕。” 顾离渊有这个猜测，但一路走来，却没发现，只能是自己眼界太窄。 他感慨道：“我还是见识太少。” 幸好没有贸贸然开学院，老师学识不足，能教导出什么好学生？ “其实也不怪你，这阵法和禁制，都依托于裴家的风景与地貌，算是半天然形成。若不是对这一道有极深造诣，都发现不了。” 阵法与禁制与环境融为一体，等闲无法发现。 “你想不想看？”江映岚问。 要是他想看，她可以替他暂时开启慧眼，看清裴家外门内由阵法与禁制构建出的法则痕迹。 顾离渊想了想，拒绝了。 他不能事事依赖蛋蛋。 “我打算这段日子，就去外门藏书阁阅读书籍，你呢？”顾离渊问。 他知道蛋蛋不喜读书，去藏书阁估计不愿，便问问她打算做什么。 江映岚道：“我去内门看看，我都没逛过裴家呢。” 顾离渊怔愣片刻，笑道：“你玩心到重。逛的时候，小心点。” 江映岚侧目，笑道：“你怎么也不阻止我啊，说我胆大妄为，牵连你受罪？” 顾离渊笑，“有什么牵连不牵连的，你玩得开心就好。若是被裴家发现，大不了逃命，我兜得住。” 顾离渊是真这么想，虽然他修为低，自己修为不会一直低。但蛋蛋若隐忍这一回，以后只会隐忍无限回。 他不舍得，他还是希望蛋蛋活得肆意。 而且，他从顾清乘身上得到一个教训，压不如纵。 你看顾清乘想压他娘，结果最后是个什么结果？若他当初纵着，现在两人活得不知多恩爱呢。 所以，他不打算拘着蛋蛋。 无论什么后果，他扛着就是。 “你说得轻巧，也不怕裴钧怪你？好歹你俩认识十来年。”江映岚手指虚点顾离渊，面上笑意没有落下。 被人重视，和被人最重视，感觉是不一样的。 被人最重视，总有种独特感。 “而且，要是被裴家下了追杀令，裴芳、裴奇、裴泓一个都逃不掉连带责任。”江映岚摇头，“咱们不能干这么王八蛋的事。” “那你不去逛了？” “去，为什么不去？” “那你还这么说？”顾离渊失笑。 “我不会被发现啊。”江映岚摊手，“我敢提出来，就有把握不会被人发现。” “蛋蛋真棒！”顾离渊含笑应道。 “裴家家字辈的人，你没有头绪，我可不就得多留两分心么。”江映岚开口。 顾离渊摇头，道：“你安心玩吧，这事不要插手。” 知道裴家家字辈的名单，就得去祠堂翻族谱，祠堂一般是家族重地，防护必然强。 他不想蛋蛋冒险。 江映岚嗤笑一声，“你做不到，就怀疑我做不到？” 顾离渊心一紧，忙倾身上前，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映岚径直盯着他，没有言语。 -- 第138页 “我只是担心，你会受到伤害。”顾离渊握紧双手，道，“裴家内院有十一阶的大能，你若是游玩还好，若是做多余之事，我怕你会受伤害。” 江映岚没从顾离渊眼底瞧出旁的意味，脸上的笑加深，道：“我能做什么多余的事？” 她略加抱怨道：“当我是小孩儿，不知轻重呢。” 江映岚那话激顾离渊，是怕顾离渊觉得她盖了对方风头。毕竟，之前她一直是鸟形，来到第九城后才是人形。 到了第九城，所遇的裴家人对她态度都比顾离渊好，她担心顾离渊心理失衡。 现在看来，她担心多余。 也对，她和圆圆的关系，与旁人是不一样的。 顾离渊视线落到江映岚身上，脸颊微红。 他道：“没有没有，我知你厉害。” 江映岚昂起头，道：“知道就好。我现在就去看看。” “现在？”顾离渊惊讶。 江映岚点点头，身形在原地消失。 顾离渊：“……” 他叹息一口气，干等片刻，干脆盘腿精心，修炼。 江映岚从外门飞出，没有飞往内门，而是直接腾空而起，飞出裴家。 她盘桓空中，俯瞰下方，目光锁在裴家所在的位置。 裴家府邸占地千里，就算高空俯视，也能瞧出大来。这一大块地盘中，大大小小的四方院落将之割据，一道道墙垣围绕，犹如迷宫线条般乱而有序。 裴府深处，法则线条密密麻麻，犹如蜘蛛网般将之护得密不透风。 江映岚眸光微闪，双翅一振，下一秒化作流光落于最里边院落。 正房偏房，一老一少临窗而坐，老者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少者琼姿玉树，温雅隽永，相对而坐，仿若名画。 江映岚站到庭中树下，视线落到少者身上，眼底闪过讶异。 那少年，竟是裴钧。 裴钧正在泡茶，瓷白的手拎着茶壶，正缓缓往茶杯里注水。 茶叶烫泡，舒展如藻，而茶烟袅袅，颇具雅意。 江映岚视线偏移，落到老者身上，猜测这老者就是裴钧的曾祖父，裴家十一阶太上长老。 下一秒，裴钧的话就验证了她的猜测。 裴钧将茶水递给老者，道：“曾祖，请。” 老者接过茶水，放下没喝。 他问裴钧，道：“你在调查家字辈弟子。” “是。”裴钧应道。 “你可知，你这举动意味着什么？”老者问。 “我知。”裴钧转动着没有倒入茶水的茶杯，道，“我将失去大多数家字辈及他们亲近之人的支持，我将无缘族长之位；将来，也无缘接手您的传承。” “你知道，还做？” 裴钧点头，“我有必做不可的理由。” “罢罢罢，你大了，有自己主意，我管不了你了。” 老者放下茶杯，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道：“家字辈族人生平都在其上，你自己看。” 裴钧微微动容，“曾祖，您？” 这册子，并不是他能翻看的，老者将这册子给他翻看，若为人所知，老者也会受到牵连。 老者重新端起茶水，道：“你来此，目的不就是这个？” 裴钧脸微微羞赧，却没拒绝。 他郑重道：“曾祖，我发誓，我调查家字辈，绝对无害于裴家。” 老者摆摆手，道：“若真有问题，早点发现也好。” 裴钧捧着册子慢慢翻看，显然不打算离开此院。 江映岚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裴钧与老者说话，她抬头望望天色，见月上中天，干脆振翅一闪，重新回到外门庭院。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顾离渊睁开双眼。 他视线扫向江映岚上下，见她灵息平稳，没有异常，放下了心。 他笑道：“内院好玩吗？” 江映岚摇头，“我没逛呢，遇见裴钧了。” 她将裴钧正在调查家字辈的事说与顾离渊听。 顾离渊垂眸思索，道：“看来，家字辈应是裴公子长辈。” 不然，老者不会那般提醒裴钧。 第64章 裴吟 “这潜伏得有点久啊。”江映岚开口, “也不知神国什么时候存在的。” 顾离渊摇摇头，没答这个问题，另起话题道：“名者裴家是超级世家, 其嫡系更是裴家精英弟子，裴家精英弟子, 是除裴家家主和长老外最尊荣的人, 甚至比一些普通长老地位更高, 只要脑子没问题，都不会舍弃这个身份。” “也因此，能让家字辈嫡系弟子背叛裴家, 其后利益必然滔天，至少远远大于嫡系弟子带来的利益。”顾离渊开口，“不为家主之位, 也该是太上长老之位。” 顾离渊更倾向于太上长老之位, 家主之位, 筹码不够。 只有成为十一阶独一无二的太上长老，才担得起背叛后的后果。 “所以，这个范围可以缩小。”顾离渊徐徐开口，“就看家字辈十阶长老里, 有谁拥有传承资格。那几人中, 很可能就有一名神国暗桩。” “问问裴钧就知道了。”江映岚道, “我们将这事告诉他。” 顾离渊微微一笑，“这事我能推出, 裴公子必然也能推出, 他知道的，只会比我们更多。” “我猜，裴公子去找家字辈名单, 不是为了查家字辈都有谁，而是为了去查家字辈的出生来历以及生平。” -- 第139页 “空穴来风必有因，那人成为神国暗桩，必有个缘由。”顾离渊开口，“要么，他曾濒临死亡被人救过，要么他不是在裴家出生，要么他有所把柄，总之，不会无缘无故。” 江映岚点头，“那我继续去内院，看看裴家查到了什么。” 顾离渊犹豫片刻，还是选择相信江映岚，“早些回来。” 江映岚点点头，再次潜入内院。 内院最里边，裴钧依旧坐在窗边慢慢翻看档案。 他看得很细致，一张档案纸都能瞧上数刻钟。 江映岚没察觉到十一阶长老的存在，她眸子闪了闪，没有现身。 再君子之人，面对闯入自己家族重地之辈，都没法心胸豁达不计较，随之而起的便是浓浓的戒备。 毕竟，有这能力，威胁的不仅仅是他个人，更是他的家族。 个人之危或许不会在意，可是牵扯到家族，裴钧作为裴家一份子，不得不在意。 为了不影响裴钧与顾离渊之间的感情，她不现身，是最好的。 只是不靠近不现身，就无法知道裴钧在看什么，躲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用。 她想了想，转身离开，在内院大致游逛。 无人能发现她的身影，她飞行于裴家族地内，仿若在自家后花园游玩。 大致地方都逛了个遍，没发现什么稀奇地方，江映岚双翅一振，往外院飞去。 在穿过其中一道墙时，她捕捉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站在云母屏风上，歪头往拱门瞧去，只见裴云跟在一名跟他有三分像的男子身后，急切问道：“哥，叔爷真的出关了？” 裴云这人的实力，大部分是由灵带来的，现在没了灵，他没被打回凡人，也不比凡人强上多少，连年轻的外表都保持不住，生生老上十岁，看起来反倒像是前面那个人的哥哥。 “嗯。”前边那名男子淡淡地应了声，道，“叔爷是这次的带队人之一，海天秘境即将开启，叔爷自然会出关。” 裴云面上露出笑意，“哥，你帮我劝劝叔爷，裴芳和那两崽子将我灵给夺走了，一定要让叔爷替我报仇！” 前面男子冷笑，“你也好意思提起，身为名者裴家嫡系，连自己的灵都能被人夺走，真是废物，将我名者裴家的脸都丢尽了！” “是是是，我是废物。”裴云眼缩着身子，道，“正因为我废物，所以才需要哥你和叔爷替我报仇嘛。” 裴云软下声调，撒娇道。 前面男子面色和缓两分，只是眼底厌恶并未完全退去，他道：“放心，你到底是我裴家嫡系弟子，区区三流家族的九阶废物，也敢与我裴家作对？我裴家的废物，也不是这些下品家族可以得罪的。” “可不就是嘛，我再怎么废，也是裴家之人，他们敢对我出手，就是没将我裴家看在眼底。还有那个裴芳，她勾结外人对裴家弟子下手，她就是个叛徒。”裴云应道。 前头那个男子道：“裴芳是六长老的后辈，又与裴泓、裴奇交好，裴泓是除了裴钧少主外，最有天赋的族人，裴奇又是二长老的直系后辈，想对付她，难。” “就这样放过她？”裴云饮恨，低头面色扭曲。 前头那男子望向裴云，道：“那两个外族人，会给你的灵赔罪的。” 裴云依旧不解恨，只是他知道此事只能到此为止，毕竟裴芳不是什么没有背景的普通族人。 他不情不愿“嗯”了一声。 裴芳可以活，那两个外族人必须死。 江映岚听着裴云和他哥哥三言两语就将自己和顾离渊定了罪，当即觉得有趣，她和顾离渊，给人的感觉就这么弱？ 顾离渊越阶而战，她能剥夺修士契灵，都不足以让人看在眼底？ 她扑扇着翅膀，跟了上去。 裴云叔祖是个容貌儒雅的中年人，与裴云有三分相似。 他瞧见裴云，露出个笑，“小云，今日怎么舍得过来看叔祖？” 裴云没有直说自己过来的目的，而是讨巧般开口，“叔祖这次闭关有点久，云儿都三年没见到叔祖了。” “想叔祖了？” “是啊。”裴云凑过去，眼巴巴地瞧着叔祖，想要告状，但这时他哥瞪了他一眼，他将状咽了回去，继续说些讨乖的词，哄得叔祖脸上笑意不断。 他摸摸裴云，笑道：“行了，我还不知道你，谁伤了你，让你实力下降了这么多？” 他脸上笑容笑意不落，眼底却闪过杀意。 裴云再也忍不住，将自己这些日子受到的委屈一一道来。 听到裴云的灵被人夺走，叔祖身上杀意再也控制不住，他摸摸裴云的头，道：“我会让他们为你赔罪的。” “裴芳也是吗？” “裴芳也是。”叔祖开口，“此等吃里扒外之辈，不必留了。” 裴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高兴，抱住叔祖，叙说自己身上发生的趣事，而叔祖含笑听着，并无半点不耐，看起来颇为相合。 只是江映岚瞧着这一幕说不出的别扭。 这叔祖未免太过看重裴云，裴云他哥站在旁边，根本没有得到这叔祖几个眼神。 那叔祖的心神，都是裴云身上。 而裴云他哥，对自己受到冷落并无怨怼，好似眼前这幕发生过太多次，他觉得理所当然一般。 可是同为隔房后辈，就算长辈对其中一人十分喜爱，对另一人也不会完全忽视过去，除非另外一人十分不得他眼。 -- 第140页 但是，这叔祖能默许裴云他哥来自己院子，显然不是讨厌裴云他哥的样子。 这就别扭了。 好似裴云他哥是个完完全全的外人般。 江映岚记下这个奇怪的点，待裴云他们告辞后，也跟着一道出内院，回到外院房间。 房间内，顾离渊已经回来，正捧着玉简在阅读。 瞧见江映岚，他收起玉简，笑道：“蛋蛋，你回来了，我给你买了玉灵米，味道还不错。” 顾离渊从空间器具里取出一刻着映雪寒梅的瓷碟，瓷碟上摊着翠色的细长的泛着芬芳的玉灵米。 玉灵米是上等灵米，通体碧翠，质感剔透，像是玉石雕塑而成，十分好看。 不过它对生长地十分挑剔，难以培育，只生长在灵脉之上，唯有那些大家族里有，在川水顾家，玉灵米有市无价。 然而在裴家，玉灵米是他们随时可以交易的东西，并不如何珍贵。 当然，也仅限裴家内部，裴家外边的一到九城，想买玉灵米，也要关系。 因为知道玉灵米的难买，江映岚瞧见了，有些意外，问：“你怎么买到的？” 裴家对他们这些随从聘请者是外松内紧，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人监视，在外部看似自由，实则没一点自由。 因此，大多数随从都会老实呆在房间内，就算在外门逛，也会找个安静的地方欣赏风景，不与裴家弟子接触。 顾离渊能买到玉灵米，还真出乎江映岚意外。 顾离渊笑道，“在外边随意逛逛，遇见几个裴家弟子，听说我想买玉灵米，便将玉灵米卖给我的了。” 江映岚瞅了顾离渊一眼，心知事情肯定不会像他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裴家弟子出生于超等家族，面对其他家族之人，天生有那股优越感，加上顾离渊之后会被裴家聘请为随从，他们更会瞧人低上一眼。 顾离渊能从他们手中买到玉灵米，肯定废了些心神。 江映岚开口，“费那心神干嘛，玉灵米也就那样。” 顾离渊闻言一笑，道：“是，玉灵米也就那样，以后给你弄更好的。” 在顾离渊心底，蛋蛋值得世上最好的，更何况蛋蛋又是他心上人，更希望她能够吃好，别人有的她都有。 可是他实力低，又没什么势力，只能委屈蛋蛋吃那些灵气不足之物，虽然那些食物味道好，但到底不如玉灵米这类灵气充沛之物对身体有好处。 也因此，顾离渊存下这么一桩心事。 现在他只能买玉灵米，但没关系，以后他会将那些奇珍异宝都送给蛋蛋。 他望着江映岚，眼底闪过一抹满足。 江映岚落到瓷碟前，用爪子拨了拨，道：“生吃啊？” 她将瓷碟往顾离渊那边推推，道：“我不吃生的。” 没有竹米，玉灵米也能将就。 顾离渊闻言，又走到桌边，道：“我那煮成粥？” 江映岚没说话，双翅一展，落到顾离渊头顶，她爪子抓抓下边的头发，让窝变得更软更舒服后，将身一摊，闭上双眼，“我先休息一下，粥好了叫我。” “好。”顾离渊好脾性的应道。 顾离渊考虑过玉灵米两吃的情况，灵兽肉和灵花灵草也都有所准备，他想了想，给蛋蛋做了灵肉粥。里边还放了灵花灵草调味。 江映岚也没睡多久，就被灵粥香味唤醒。 她从窝沿探出头，居高临下往下看，见灵粥炖烂浓稠，玉灵米本身的香味完全散出，满意了。 她从窝里飞出，在空中化作人形，道：“好了没？” “好了。”顾离渊用灵气裹住手，抱起瓦罐往房间里走。 他取出碗，将瓦罐内的粥倒入碗里。 瓷碗细白，粥白如乳，看起来颇有食欲。 江映岚探头往瓦罐里瞧了一眼，见里边只剩下残水残粒，问：“没了，你不吃？” 顾离渊开口，“我不爱吃这些。” 他买的玉灵米不够多，愿意卖给他的裴家弟子还是少数，因此他想将这些都留给江映岚吃。 江映岚嗤笑，“找裴芳他们买就是了，嫡系弟子，还需要你省？” 她从顾离渊储物空间掏出瓷碗，分给他一半。 顾离渊无奈地揉揉额头，也跟着坐下，道：“人家与我们非亲非故的，欠下人情不好。” “放心吧，咱俩和他们扯人情，清楚不了。”江映岚开口。 “怎么说？”顾离渊敏锐地从江映岚话里听出点东西。 江映岚将自己听来的话与顾离渊学了一遍，并道：“裴芳和裴云早有旧怨，现在又加上我剥夺他灵，更是不死不休。咱俩和裴芳，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扯人情，扯不清。” 这事说不好谁的责任大一点，若不是裴芳和裴云有旧怨，裴云不会将矛指向江映岚和顾离渊，若裴云不挑衅他俩，江映岚不会剥夺他的灵，江映岚不剥夺裴云的灵，裴云和裴芳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顾离渊懂了。 他搅拌着白粥，道：“那裴吟，不会这么下作，向同族后辈出手吧？” “裴吟是谁？” “裴云他叔祖。” “你怎么知道的？”江映岚不解地问。 她偷听那么久，都不知道那叔祖名字。 “我今日认识了几位裴家弟子，从他们那听来的。” -- 第141页 顾离渊自江映岚去了内院，也没闲着，在裴家外门闲逛。 他也没刻意打听什么，但有些事稍微想想就知道，比如，海天秘境的名额选拔正在进行，而这事，必然受裴家弟子关注。 当然，不仅仅是弟子名额选拔受到关注，随从选拔也是。 也因此，他只消在裴家外门弟子谈论时，适时放出自己经过随从选拔，就能与他们搭上话，之后再引导下话题，就能得到裴家大概消息。 当然，为避免引来裴家怀疑，他都是适时开口，顺着那些裴家弟子的话，或发问或发表言论。 如此，看起来就像是闲聊一样。 不过，通过这样的闲聊，顾离渊知道目前裴家哪些长老厉害，那些长老能够竞选大长老，哪些弟子嚣张跋扈，哪些弟子不能惹，哪些弟子后台是谁，林林总总，恰巧不巧，裴云和他叔祖就被提及。 裴云便是裴家不能惹的一个，他叔祖是裴家十阶长老、闭关狂魔，他笔指大长老之位人尽皆知。 因为关注裴云，顺带将裴云的后台也一并关注，他叔祖名字，自然也就知道了。 “哦。”江映岚将最后一口粥吃干净，放下碗，道，“那可说不定，我看他那样子，打定了注意要取我们性命，会不会亲自出手，难说。” 顾离渊微微凝眉，不解。 裴云对裴吟真那般重要，重要到裴吟愿意违背族规、乃至于除名大长老后备名额的地步？ 要知道，裴芳可不是什么能任人磋磨无依无靠的普通弟子，她后边，也站着一名十阶长老。 裴云又不是他亲儿子！ 这代价，未免太大。 “裴云和裴吟的关系，有点古怪。”顾离渊开口。 “我也觉得。”江映岚道，“裴云不会是他的私生子吧？” “可以验证一下。”顾离渊开口，“我们先去取裴云毛发血液。” 第65章 帝家人 裴云的毛发血液容易得, 裴吟的难得。 毕竟，如裴吟那境界，已经很难掉发或者受伤。 江映岚想了想, 道：“取毛发血液太麻烦，不如用双生菇。” 双生菇虽起名为双生, 实则为母子菇, 母菇分株, 生成子株，子株与母株外观一模一样，旁人不知, 称之为双生菇。 双生菇好吸食同族鲜血，古来常有人为灭族，将双生菇母株喂入某家族其中一人腹内, 母株生出的子株自发选择其同族人, 之后子株生发, 全族被双生菇吸干而死。 也因此事太过骇人，双生菇又被称为魔菇，一度列为禁物，上人见之即斩除。 到现在, 双生菇几近灭绝, 称为传说中的菇物。 顾离渊听到江映岚提起双生菇, 双目不由得瞪大，“双生菇寄生于裴云身上吗？那整个裴家, 岂不是都得被双生菇寄生？” 顾离渊虽然行事淡漠, 但也没冷酷到整个家族因他而死而无动于衷的地步。 江映岚闻言笑了，“你想什么呢，我既然提出要用双生菇, 自然不会让它失控。” 顾离渊闻言放下了心，只是又有个问题，“我们没双生菇。” “裴家有。”江映岚开口。 双生菇只要不入人腹内，便不会分株繁殖，只会安安静静地生长在某个角落，云母扇状，乳白似云，看起来和其他菌菇没什么两样，只是不似其他菌菇般连成片，而是单独一株遗世独立。 “裴家有人养双生菇？”顾离渊吓了一跳，君子传世之家，居然有人养这么危险的菌类。 “裴家屹立这么多年，宝库里备有那么一两株双生菇用来研究也正常。”江映岚开口，“不过传了这么久，裴家人估计都忘了，自己宝库里还有双生菇了。” 那双生菇是她无意间看到的，裴家弟子去宝库取东西时，她刚好经过，随意一瞥，便见到双生菇从装着它的盒子里探出一角。 那木盒上的封印破破烂烂，木盒也腐朽一片，显然失护已久。 “你要闯裴家宝库？”顾离渊按住江映岚的手，道，“太危险了。” “没事。” 顾离渊不赞同地望着江映岚，努力劝说她打消念头，“其实你想，裴吟和裴云到底是什么关系，跟我们关系不大，你觉得呢？我们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去验证这个。” “怎么没有关系？”江映岚抽回手，道，“你想想，裴吟是裴云叔祖，要是裴云是裴吟儿子，那裴吟就是与自己侄媳合奸。这可是天大丑闻，任何家族都不能允许这样的丑闻存在。” “所以，这事一旦被揭穿，裴吟就私德有亏，他必然会受到惩罚，说不得会禁闭百年。只要裴吟关禁闭，裴云就不足为患了。” “肯定还有其他办法，用不着犯险。”顾离渊依旧不同意。 江映岚开口，“咱俩在裴家地盘上，无论做什么，都是犯险。既然都是犯险，还不如做个利益最大的。” 见顾离渊还欲相劝，江映岚制止道，“好了，就这样，等我好消息。” “我跟着一起去。”顾离渊见江映岚打定主意，知道自己劝不转，只得打消劝说念头，转而积极参与。 江映岚本想拒绝，但想想，顾离渊去了也好，正好借助裴家宝库，给他长长见识。 江映岚是个做出决定立马付出行动之人，等天黑，她就潜入内院，观察那宝库开启情况，并模拟如何做才能不惊动人带顾离渊进出。 -- 第142页 如是三日，江映岚成竹在胸后，载着顾离渊飞进后院。 轻车熟路地赶到宝库，江映岚放下顾离渊，道，“再等半刻钟，便有裴家人进去取东西。” 裴家宝库看守并不严谨，可能是自信裴家内院无人能闯入，又或许是这宝库内的东西不算珍贵，总之宝库天天都有人进出。 江映岚继续开口，“这裴家宝库，与其说是宝库，不如说是仓库。裴家弟子兑换东西，或者上交东西，都是从这里边入取。裴家应该还有个更私密更贵重的宝库，我没刻意去找，所以暂时不知道。” 不过，比起那个未知的宝库，这个仓库更合江映岚心意。 这仓库里，基础东西很齐全，对顾离渊帮助更大。 毕竟，顾离渊虽说已入九阶，但他实际修道时间不过十几年，而顾家又地远物资贫乏，顾离渊很多东西都只在玉简里看过或听说过。 现在有现成的物品大全，正好补补顾离渊的基础。 顾离渊不知道江映岚的打算，他跟过来，是怕蛋蛋有了危险，而他在外院一无所知。 现在听蛋蛋说，这不是宝库，而是仓库，他松了口气。 这意味着，此行危险性大大降低。 两人等了片刻，便有裴家管事带着储物器具到来，他与守着仓库的护卫确认下-身份，便打开仓库门。 江映岚这时身形一散，化作透明烟雾散开，裹住顾离渊飞向仓库方向。 好似一阵清风掠过，没有引起任何人警觉。 管事将收好的材料一一放好，又取出不少灵器法器灵草灵花，之后走出仓库，关上。 顿时，仓库内只剩下江映岚和顾离渊。 江映岚依旧裹住顾离渊，没有凝成人形。 她好似无处不在的空气，围在顾离渊身侧，却又看不见摸不着。 她开口道：“这物架上的东西，你都认认。” 顾离渊闻言，以为江映岚让他取无双菇，便开始在货架上快速搜寻，最后根据江映岚之前的讲述，找到了那个木盒子。 他走近，伸手准备取下，却感觉到自己手背被抽了一下，随即江映岚声音响起，“你做什么，不要乱碰，小心触发警报。” 顾离渊知道自己会错江映岚的意思。 他之前以为蛋蛋是考较自己眼力，故意不说无双菇的位置，现在看来不是。 不过他心思敏捷，将江映岚的话在脑子里多转几下，便明白了。 他心下一暖，又重头开始，慢慢观看。 裴家不愧是超级大家族，在顾家看来十分珍贵的东西，在裴家却相当寻常，这些灵物一簇簇地放着，昭显出财大气粗的味道。 顾离渊面上没多少波动，不过心底起了个念头，自己以后建学院前，要先建个裴家这样的仓库，这样以后他收的弟子，不至于少了见识。 两天一-夜后，顾离渊已经认全仓库内的东西。 江映岚取走木盒子里的双生菇，留下木盒子不动，之后趁管事打开仓库的瞬间，裹着顾离渊飞出仓库。 飞出仓库后，江映岚没有回外院，而是挟着顾离渊前往裴吟所在的院落。 顾离渊视线落到院子里与裴云有几分相似的中年文士身上，问江映岚道：“蛋蛋，他是裴吟？” “嗯。” 江映岚肯定地点头，从怀里取出双生菇。 “母株作用到裴吟身上？”顾离渊被江映岚的操作惊到了，放到裴云身上不好吗，为什么要挑战高难度？ “嗯。”江映岚开口，“若是放裴云身上，父母兄弟子女，子株会落到谁身上不好说。” “可是裴吟实力强劲，双生菇喂给他吃，难。”顾离渊开口。 “没事，他不会防备裴云。”江映岚开口。 说起裴云，裴云就从走廊那边走出，并往院子这边走来。 江映岚盯着裴云，开口道：“我催眠一下他。” 顾离渊拦住江映岚，道：“裴吟喜欢喝茶，我们可以将双生菇放到裴云头发上，等泡茶时，借助风将双生菇吹到茶里。” 江映岚想了想，点头，“可以做到。” 她取出双生菇，合手一抹，伞状的菌子便变成孢子，好似灰尘般细微，不仔细找，根本察觉不了。 她朝掌心吹口气，在裴云经过时，孢子轻飘飘地黏在裴云发鬓上。 裴云毫无所觉的继续往前走，并推开院门走到裴吟身边。 江映岚与顾离渊躲在院子外边，偷摸摸地望着院子里边，院子里裴云正赖着裴吟撒娇，说些无意义的讨巧的话，裴吟面上无丝毫不耐烦，含笑着听着，偶尔摸上裴云的头。 他每摸一次裴云的头，江映岚和顾离渊心就提溜一下提起来，生怕菌子孢被发现，几次下来，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江映岚开口，“不是说裴吟喜欢喝茶？怎么还不喝？” 顾离渊犹犹豫豫，道：“我听那些弟子说的，不会是裴吟对外展示的形象吧？” 江映岚一想也是，可能是人设，故意放出去的。 “那就麻烦了。”江映岚开口，“不过也没关系，他们总要喝茶的。” 两人又等了片刻，裴云总算起身坐到裴吟对面，裴吟拎起桌上茶壶，开始泡茶。 “总算喝茶了。”江映岚开口，顾离渊也松了口气。 裴云与裴吟端起茶杯正欲饮茶，一股清风吹来，将裴云乌发吹动。 -- 第143页 这股清风带着夏日的清爽，拂面而过，并不影响人心情。 裴吟啜了一口，放下茶杯，对裴云道：“小云，这些日子，你老实带着，等我回来，给你抓只三头蛟当妖宠。有三头蛟在，就算没有灵，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不，我不要三头蛟，三头蛟太丑了，我要九尾狐。”裴云放下茶杯，望着裴吟笑道。 “行。”裴吟不假思索便开口答应。 那边江映岚和顾离渊见裴吟将茶水喝了进去，一颗心落回肚子。 “妥了。”江映岚催动双生菇孢子，让它生长，萌芽。 这点异动，很快被裴吟捕捉到，他面色一变，神识内视，看到丹田处正在成伞的菌子。 “双生菇！”裴吟没能忍住惊呼。 他话音刚落，院内凭空出现一人，“你说什么，双生菇？” 那人外貌约莫二十四五，黑衣银面具，打扮不可见人。 裴云望着那忽然出现的人，满脸尽是惊骇，“叔祖，他是？” 裴吟没有回答裴云，而是望向那人，不悦道：“你怎么出现了？这是裴家，别让人发现你的踪迹！” 那人怒道：“还管什么踪迹不踪迹，你身上带有双生菇，不及时处理，我帝家，都得因你而亡。” 哦豁，裴吟居然是帝家人！ 江映岚和顾离渊面面相觑，被这事实惊到。 第66章 被抓 裴家自然不可能认错自己血脉, 那么只有一个真相，裴吟拥有裴帝两家血脉。 裴家在裴家属于嫡系，在帝家, 看起来也应该属于嫡系，不然那黑衣人不至于听到双生菇, 就沉不住跳了出来。 不然, 血脉稀薄或者没有帝家血脉的旁系, 死多少都影响不了嫡系。 双生菇虽然同源而食，但分株寄生也有个亲疏远近，与母体血缘越近, 越先寄生，若是母株寄生的是与当家人无多少亲缘的旁系，那等子株寄生到嫡系前, 早已被人发现, 并连人带菇一并毁灭。 正因为裴吟与帝家血缘够近, 黑衣人才忙不迭跳出，生怕晚一步，自己就被寄生了。 裴吟面色一沉，听出那帝家人话里意思, 这是要他自我了断。 他冷笑道：“帝书, 你以我关系并不紧密, 双生菇落到你身上还远着呢，这就急着灭我以绝后患, 未免太急。” 帝书面上一片漆黑。 他后退两步, 道：“帝吟，别忘了双生菇的恐怖！一人染上，全族灭亡不是开玩笑的！” 他心知让人心甘情愿赴死不易, 特别是如裴吟这般心性坚韧的强者。 他缓和语气道，“帝吟，我死不打紧，可别忘了场上还有一人，按照关系，他可比我更近。” 帝书视线落到裴云身上，道：“你也不想，自己一脉再无传人吧。” 裴云总算反应过来，忙凑到裴吟身侧，“叔祖，他是帝家的？他为什么叫你帝吟？帝家人怎么会入我裴家内院？快通知族长，抓了这个帝家人！” 帝书笑意吟吟地望向裴云，道：“你想通知，便通知吧，你这个帝家人，看裴家放不放过你。” 裴云心惊肉跳，不敢相信，却又不敢不相信。 他怀着侥幸问裴吟，“叔祖，我是裴家人，是吧？我父母都是裴家人，我怎么不是裴家人呢？” 裴吟一拂袖，将裴云推向院外，“离我远点。” 裴云与他血缘关系太近，双生菇一旦分株，首当其冲的，便是裴云。 裴云茫然地望着裴吟，眼前发生的事对他来说犹如一场梦，看什么都隔了一层。 但他动作不慢，被推到门外后，就取出传讯符，想给族长传讯。 身为裴家人，基本的家族荣誉感还是有的。 可是他手中的传讯符却被裴吟打断了，裴云更茫然地望着裴吟，忽而面色猛地一变，“叔祖，你真是帝家人？” 裴吟不语。 帝书在旁道：“不仅你叔祖是，你也是哦，小侄孙。” 他扭头对裴吟道：“你可要想好了，你不自尽，死的未必是我。若你选择舍生取义，裴云我帝家比如不会辜负。日后，他会是王的弟子，拥有竞选下一任王的资格。” “你是王亲姑姑的儿子，王的堂弟，你的后代，王不会怠慢。” 裴吟依旧不愿意，“双生菇未必无敌。” 贪生怕死是人类本能，让裴吟去死，他又怎么愿意？ “可是对付你足够有余。”帝书开口，“若是求助王，一来一回，时间太久。” 裴吟望着帝书眼底尽是冷凝，“你忘了，裴家也有名太上长老。” 暗算他的人他会抓出来，帝书这个逼他去死的人，他也不会放过。 帝书长吐一口气，对，裴吟还是裴家人，他被双生菇寄生，裴家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你说的没错。”帝书身形一闪，就要重新回到暗处，“赶紧去找裴家的太上长老。” 他身形刚刚闪动，便发现自己所处空间被禁锢，竟无法动弹。 他面色微变，喊道：“帝吟！” 不必帝书如何说，裴吟也发现不对。 他右手抬起，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枚黑子。 他以天为棋盘，口道：“落子天元！” 他语落瞬间，天空金色流光纵横交错，形成一张棋盘，而他指尖黑子犹如一枚流星，落到棋盘天元位置，黑子落定，发出清脆的声响，犹如落子无悔。 -- 第144页 而黑子落定的同时，无数縠纹从黑子身上散出，犹如潮汐般不断拍打着这方空间，拍击声脆，空间出现道道碎纹。 瞧见这碎纹，裴吟面色微变。 他所在的这方空间，被人锁了。 他一把将裴云塞到帝书怀里，道：“被裴家发现了，带着裴云快逃！” 若让他自杀，他不愿意，毕竟不到生死绝境，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反倒愿意以己残命，为裴云争一条生路。 他指尖又出现一枚白子，“空间开！” 白子刚离手而去，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眨眼间就在空中湮灭，与此同时，裴钧、裴家太上长老、裴家族长、以及其他十阶长老沉着脸站在院子上方。 其中一名长老望着裴吟，眼底尽是失望与痛恨，“裴吟，你居然是帝家奸细！” 之前，一枚留影石忽然在广场上出现，随即裴吟院子里的景象在广场上方播放。 刚听到裴吟中了双生菇，裴家人正在担心裴吟，结果就被帝书爆出裴吟是帝家人。 这是被弟子通知得早，裴家族长裴家太上长老将留影石粉碎后，就来到裴吟院外，隐藏身形潜伏查看。 他们还抱有浅薄希望，留影石内的同步影像或许是旁人陷害，或者裴吟是在做戏，又或者裴吟也是被瞒在鼓中，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真听了个全程，让他们连借口都没法找。 十阶和十一阶，是云与泥的差距，有裴家太上长老在，帝书、裴吟和裴云很轻易地被镇压，被抓。 待裴家人都散去，江映岚才裹着顾离渊从内院回到外院。 江映岚重新化作人形，先给自己喂颗灵果。 留影石是江映岚的忽来其想，顺手给裴家揭穿个奸细，毕竟裴钧是裴家的少主。 只是没想到裴家人倒是沉得住气，明明来了挺久，偏偏在上边听着裴吟他们谋划。 也是，都是活过数百年的大佬，没那么容易冲动。 她想起这事，依旧有些不真实感，她偏头对顾离渊道：“本来只是想着抓抓裴吟的绯闻艳-事，不想抓了只大蠹虫。” 顾离渊其实也被这神奇发展惊到，谁能想到，裴吟竟然是帝家埋了几百年的暗桩，又有谁能想到，他们本意只是想证明裴吟和裴云间的父子关系？ 他感慨片刻，觉得裴钧真该感谢他俩，要不是他和蛋蛋，裴吟还不知要潜伏多久？ 只是，他想起原本目的，好奇地问：“裴吟和裴云，是父子吗？” 江映岚点头，“是，子株分出，第一时间就寄生到了他身上。” 顾离渊暗自啧啧，裴家真乱，这还是君子传世千年之家呢，叔叔和侄媳，亏他做得出来。 既然裴吟和裴云奸细身份暴露，不足为虑，顾离渊和江映岚也不必再担心有裴家人下暗手。 因这一桩喜事，顾离渊晚上做了顿大餐。 吃饱喝足，顾离渊将今日得到的信息稍微整合，开口道：“蛋蛋，你说这裴吟，有没有可能便是是三长老的上级接头人，裴家某？” 裴吟很符合顾离渊他们之前对裴家某的推测，十阶长老，窥视太上长老之位，家字辈。 目前只有家字辈这个信息不太确定。 “你可以问裴钧。”江映岚开口。 顾离渊犹豫片刻，摇头，“还是不了，如此岂不是就暴露了我俩的举动？” 虽然他俩此举没有恶意，但裴家人却难免心有芥蒂。 毕竟，自己家族重重保护的内院重地，被人闯入犹如无物，且自家奸细还是被人提醒才能拔出，任谁都无法保持平静。 “可以问裴芳。”顾离渊开口，“裴吟是我俩和裴芳共同的弟子，问裴芳不会引起她怀疑。等确定裴吟是家字辈，就可以找裴钧了。” 当年裴钧答应他，若是找到三长老上边那个接头人，允许他与对方见面，并问一些事。 因为这事涉及他母亲，裴钧不会阻止。 “好。”江映岚点头，“我这有她的联系方式，你问她吧。” “昂。” 顾离渊接过传讯玉简，沉吟片刻，没有直接问裴吟是不是家字辈，而是问裴吟是什么辈分，在裴家属于什么地步，又将这些时日听到的有关裴吟的消息汇整，表达了自己的担心。 江映岚给顾离渊一个大拇指。 这话说得巧妙，像是顾离渊无意间得知裴云的靠山是裴吟，才担忧一问，完全不会联想到其他。 裴芳的传讯来得很快，顾离渊打开，裴芳的声音从传讯玉里传出，“是家字辈，辈分挺高的。不过不必担心，裴云以后不会再找你俩麻烦了，将心放回肚子吧。” 之后裴芳又说海天秘境弟子选拔已经落幕，即将进行随从选拔，要顾离渊和江映岚到时候选自己和裴泓，还说明日过来看下他俩。 顾离渊暂时没答，而是先联系上裴钧，与他约好见面时间地点后，回拒了裴芳。 做好这一系列事，无论是江映岚还是顾离渊，都有些累，清洗之后，便上-床睡觉。 次日，裴钧准时前来。 依旧是白衣翩翩温雅如玉，犹如无双君子，怡然而立。 他朝顾离渊与江映岚都颔首一笑，打了声招呼，“蛋蛋，圆圆。” 江映岚微微一愣，不太对味。 以往单称还不觉得如何，此时并立听来，怎么她和顾离渊都那么圆滚滚呢？ -- 第145页 第67章 见裴吟 这种别扭情绪也只一瞬, 不过很快，她想起另外一事，“你怎么知道是我？” 她貌似, 没在裴钧面前划过形。 “我猜的。”裴钧微微一笑，“能与圆圆离得这般近的, 唯有蛋蛋。” 其实很好猜, 上辈子顾离渊直至死都是单身狗, 这辈子忽然冒出个亲密的女上人，除了蛋蛋化形，他想不出别的可能。 就算这辈子顾离渊没有成为天厌之人, 没有成为灭世之主，但人的本性不会变，顾离渊本身就不是能与人亲近的性子。 行吧, 算你心思敏捷。 江映岚不再开口。 顾离渊请裴钧进来, 三人围坐院中圆桌, 闲聊起来。 三人默契地没有提及顾离渊与江映岚来第九城的时间，顾离渊知道自己来第九城瞒不过裴钧，裴钧知道顾离渊来第九城没有通知他，彼此心知肚明, 却也心照不宣。 互相简略说了下自己最近生活, 彼此寒暄片刻, 便开始进入正题。 听到顾离渊说，裴吟可能是三长老嘴中的裴家某, 裴钧面上并无多少意外之色。 昨日抓到裴吟后, 裴钧也有所猜测。 同时，收到顾离渊的信息后，他都怀疑裴吟掉马, 与他这位朋友有关。 今生顾离渊身上瞧不出上辈子的无敌，但他从不会小瞧于他。 当然，这个猜测他只藏在心底，谁也没说。 他将一块玉简递给顾离渊，道：“这是裴吟，不，帝吟的生平。” 江映岚凑近顾离渊，和顾离渊一起查看玉简。 “帝吟是从外边认回来的，嫡系血脉，也会流露在外？”江映岚不解地开口，“莫非，是你家不愿意她娘入嫁，他爹他娘私奔生下的他？” 江映岚脑洞大开，猜测道。 裴钧微微一笑，道：“我裴家从不做这样的事。行其为，承其果，只要愿承担自己所行后果，便可以做任何事。若是女子身份不够或者有瑕，不配为我裴家妇，也不过是嫡系谪为旁系，从族谱抹去名字而已。” 换句话说，根本用不着私奔。 “帝吟他父亲，是外出游历时失踪死亡，失踪时并未娶妻。”裴钧开口，“当年我裴家在一处偏僻小村庄发现帝吟时，他独身一人居住。他生而父死，六岁母亡，之后靠吃村里百家饭长大。” “当年我裴家长辈怜惜他，并未多加查探，只猜测我裴家那位前辈是伤重后为村女所救，后两人结为夫妻，成婚不多时，伤重不治而亡。” “现在想来，帝吟的出生，是个问题，我裴家那位前辈，是自愿生下帝吟，还是被胁迫算计生下帝吟，不好说。” 江映岚开口，“帝家舍得牺牲一名帝姬，也算是大手笔了。” 那黑衣人说了，帝吟是帝家现任王的表弟，他娘亲是现任王的亲姑姑。 “估计牺牲的是没有灵的普通帝姬。”裴钧开口，“当年我家长辈确认，帝吟之母，为凡人。” “难怪这么不看重，舍得丢出去做奸细。”江映岚道，“帝吟在帝家，地位并不高。既然这样，他在裴家已经成为长老，为何还要为帝家效命？” 看那黑衣人的样子，并不如何尊重帝吟，而且那黑衣人说不得，还是来监视他的呢。 “从小派出当奸细的，都很死忠，犹如死士般，忠心不二。”裴家开口，“而且，你别忘了，若帝吟真是裴家某，他便是神国之人。神国人，完全不能以正常人来看待。” 哦，是，差点忘了，杀了顾离渊母亲的，是神国人，江映岚被提醒，也想起这事。 “那这样说，神国组织的幕后之人，是帝家？”江映岚抬头，望向裴钧，道，“帝家已是超级家族，又建立神国，是为何呢？” 顾离渊已经浏览完玉简，此时方才开口，“未必是整个帝家，而是帝家某个人。” 裴钧点头，道：“圆圆说得没错。帝家竞争激烈，且不忌同族厮杀，帝家某个有意帝位的王爷建个神国，为自己登上帝位增添筹码，也是可能的。” “若是如此，他来裴家做奸细，是神国幕后的那名帝家人做的决定，还是帝家派出的探子？”江映岚开口问。 这个有点重要，若是帝家排除的探子，那圆圆的仇人是整个帝家，若是神国派出的探子，就只有掌管神国的那名帝家人。 “暂且不知。”裴钧摇头，“帝吟关押时日暂短，没有吐出任何消息。如此，圆圆，你也要见他一面吗？” 裴钧是不赞同顾离渊现在见，现在见什么都问不出来。 “见。”顾离渊话语坚决。 “行。”裴钧不再劝，起身带路。 顾离渊和江映岚跟在后边。 裴吟身份重要，被关押的地方，也是裴家重地，因此对人员查访得比较严实。 若不是裴钧手上有太上长老手令，裴钧都没有资格带人进去探望。 重重查探，顾离渊才见到裴吟。 裴吟被关在牢房最里边，穿过长长的廊道，顾离渊在廊道最尽头，才看到单独关押的裴吟。 顾离渊视线落到盘坐在地上的裴吟，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裴吟察觉到动静，视线没有落到江映岚和顾离渊身上，而是望向裴钧，皱眉道：“裴钧，你怎么能带外人来这座监狱？这座监狱的重要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 第146页 话里话外，好似依旧为裴家劳心劳力。 裴钧没有答话。 他与顾离渊相隔三米。 上人耳聪目明，这三米并不能隔绝声音，可是能代表他的一种态度，一种裴家信任顾离渊，裴家无意探究顾家私密的态度。 所以，顾离渊若是不愿自己与裴吟说话被人听去，尽可撑起结界，不必担心裴家。 顾离渊没有张开结界。 他蹲下-身，与盘坐的裴吟直面对上，他张开唇，问：“你为何要杀顾舒？毁了顾清乘的方式有很多，为何要选择毁了顾舒与顾清乘间感情，杀了顾舒的方式？” 裴吟之前见裴钧作壁上观，顾离渊这个外人来问问题，以为顾离渊是裴家请来的外援，目的是撬开他的嘴，不过等听清顾离渊的问题，他便知道自己想差了。 分明是裴钧私心，让这个跟他有仇的人，来问明当年真相。 知道不是让他交代帝家消息，裴吟顿时浑身放松下来。 他装模作样的回想片刻，道：“顾舒是谁？我杀过的人太多，不知道你说的谁。” 顾离渊很轻易地就能认出他在说谎，裴吟肯定知道。 他眸子微微一暗，道：“你儿子体内寄生了双生菇，你知道么？” 裴吟瞳孔一动，抬眸望了眼顾离渊，又飞快地垂下眼睑，漫不经心笑道：“裴钧，你这朋友翻癔症，世人谁不知我无妻无儿，光棍一条？” 倒是裴钧听到顾离渊提起双生菇，忍不住站直，问：“圆圆，双生菇已经开始分株了？” 双生菇若是分株了，裴吟这个母株不能再多留，不然他多活一分钟，裴家就多一人有危险。 察觉到裴钧的杀意，裴吟眸子一闪，道：“裴钧，我好歹在裴家生活了数百年，早将裴家当成自己家，为了家人，我自绝并无问题。只是，双生菇的事只我裴家几名长老知道，他一外人，如何知道？莫不是我体内双生菇便由他所下？他给我下双生菇，他是何居心？莫不是我裴家仇人？裴钧，你身为我裴家少主，还是好生想想，别让裴家亡于你手。” 顾离渊早在裴钧相问之时，就与他传音说了双生菇无碍，除了裴云，不会寄生裴家其他人，不必担心。 此时听到裴吟挑拨，顾离渊微微冷笑，真是临死也不让人安心。 若是双生菇没有控制，他又岂敢用？ 正如顾离渊相信“江映岚般，裴钧也相信顾离渊，听顾离渊说双生菇无碍，便真放下心。 他对裴吟开口，“双生菇之事，是我与他说的。我这朋友，对双生菇素有研究，能够解除双生菇寄生，也因此，我邀请他替我裴家解决双生菇之祸。” 裴钧毫不犹豫地将锅自己背上，并顺着顾离渊的话继续开口，助顾离渊一臂之力，“我裴家不会有事，有事的，只会是你儿子。” 圆圆说裴吟有儿子，那裴吟必然有儿子。 同时他心思敏捷，也知道顾离渊为何要用双生菇。 他暗自庆幸，自己昨日有所猜测，这猜测却谁也没说。 不然，裴家只要有一人信了裴吟挑拨，圆圆就危险了。 毕竟，他信任顾离渊，裴家人不信，他们只会觉得，圆圆谋害裴家。 听到顾离渊能解除双生菇寄生，裴吟眼底精光乍闪。 他抬起头望了眼顾离渊，之后转头对裴钧道：“你所言为真？” “自然。”裴钧肯定道。 “我不信。”裴吟开口，“除非他先解除小云身上的双生菇。” 裴吟望向顾离渊，没开口。 这事博弈在顾离渊和裴吟之间，而且他不知圆圆怎么解除双生菇，不好拿捏分寸。 江映岚此时传音道：“答应他。” 顾离渊点点头，道：“可。” 裴钧将镇守监狱的长老喊出，让他将裴云放出。 本来这事不合法度，可是裴云身上有双生菇，裴家人都无比希望这个炸-弹拆除，因此听到裴钧喊，那长老啥都没说，直接将裴云提溜出来。 裴云瞧见顾离渊和江映岚，眼底不自觉红了。 他望向江映岚，恨意遮掩不住。 江映岚没将裴云放到眼底，见他出来，迈步上前，手放到裴云丹田，同时，她掌心出现正红色的炽烈的火焰。 火焰摇曳中，一颗子菇便出现在她掌心。 长老松了口气，对裴钧道：“钧儿，能不能麻烦你这位朋友，将帝吟体内的母株也取出？” 裴钧点头。 长老正欲将裴云重新关回监狱，江映岚阻止道：“等等。” 长老不解，却还是听话的没动。 江映岚把玩了下子菇，又将子菇放到裴吟面前扫扫，之后重新塞回裴云体内，道：“现在，你相信了？” 裴吟看懂了江映岚这一举动背后的含义，若他不配合，子株便会在裴云体内生长，之后裴云逃不出一死。 长老见双生菇又塞回裴云肚里有些郁闷，他瞧了江映岚一眼，将裴云递给裴云，又重新隐身，不去看这心塞的一幕。 裴吟视线落到裴云身上，眼底闪过挣扎，良久，他垂眸，妥协了，“我说。” 第68章 当年真相 裴吟对付顾舒是个意外。 裴吟身为帝家放到裴家的卧底, 隐藏身份，以及活命才是正事。 毕竟，如裴吟这般身为裴家嫡系的卧底, 没了就真没了。 -- 第147页 顾家这个三流小家族，别说是出了个小小的九阶潜力股, 就是出了个十阶的大能, 都犯不上裴吟去对付。 他会去对付顾舒, 是因为发现顾舒身上的神之血脉。 “你的意思是，对付顾舒是顾家人自作主张？”顾离渊问。 “是。”裴吟开口，“顾清乘能入密川传承, 确实能说明他是天才，可是世上天才多了，根本入不了我眼。所以, 对付顾清乘, 是由下边人自行处理的。” “吕家也不会亲自出手, 毕竟控级这事各大家族心照不宣，但明面上公然插手别的家族，会犯众怒，吕家还没那个胆子亲自出手。所以, 他只会将命令下发给顾家奸细, 由顾家奸细完成。” “对付顾舒, 是顾家奸细想出的主意。” 裴吟说得爽快，但顾离渊并没有怀疑他说谎。 欲果只密川传承有, 而顾家人肯定提前知道顾清乘获得密川传承, 因此他娘亲和顾清乘受欲果影响必然是突发事件。 或许是由这突发事件，顾三长老知道顾清乘获得了密川传承，并制定对付他娘亲以毁掉顾清乘道心目的的计划。 这计划, 或许是由顾巧提出。 至此，他母亲的死因开始明朗。 起因为顾清乘获得密川传承，死于小人妒忌之手。 “我母亲身上的神之血脉是怎么回事？”顾离渊又问。 现在上界上人修为最高者为十一阶，即半神境，然上古上界有上人突破十一阶，成为十二阶，即神境，十二阶上人又成为神人。 神人之血是神血，神之后裔，都拥有神血。 不过，自当年天地异变诸神毁灭之后，世上再无神人。而神之后裔体内神血经一代代稀释，早已与旁人无异，除非天大机缘，方会激活神之血脉。 激活神之血脉，能让上人根骨绝佳，成为天骄，修炼速度远甚他人，除此之外，神血还有入药之用。 因此，若是上人激活神血，会被各大家族招揽，若是招揽不来，便会毁掉。 顾舒生于三流家族，激活神血，是祸非福。 不过，根据裴吟的说法，他母亲之死，与这无关。 毁掉不会取神血，只会杀人，斩草除根。 裴吟望向顾离渊，没说话。 一旦开口，他不确定顾离渊会不会因生气，而拒绝给裴云治疗。 顾离渊瞧出裴吟的顾忌，当即冷笑，当年敢做，现在却不敢当？ 他眼底闪过抹寒光，问：“当年你是怎么发现，我娘拥有神之血脉的？” 裴吟松了口气，道：“你娘在怀你之后，神之血脉激活，血液由红变金。这事被顾三发现，由吕家上报上来，我由此知道这事。” 顾离渊点头，神之血脉被激活，或许便是顾巧或者顾三击杀他母亲时，护住她一命。 “如此，当年怎么没取神血，而是等我娘亲生下我后，再给我娘亲下毒？” 裴吟没答，视线落到裴云身上。 江映岚手一抹，双生菇子株再次落到她掌心。 她掌心红色火焰一吐，双生菇子株被烧得干干净净。 她望向裴吟，道：“这是诚意，可以说了么？” 裴吟张口欲言，江映岚笑意吟吟地开口：“帝公子想好再说，子株虽灭，母株尤在。” 裴吟眸子微闪，措辞道：“因神之血脉事大，顾舒由我处理。我拿不准这神之血脉是在你母亲身上，还是在你身上，你母亲孕期我只监视没有动手。” “等你母亲分娩，确定激活神之血脉的是你娘，而非你后，我便出手，将神之血脉从你母亲身上提取出来。” “是你杀了我娘？”顾离渊眼底杀意闪烁。 “没有。”裴吟开口，“我只管取神血。” “你的意思，我娘是顾家杀的？”顾离渊问。 “是。”裴吟这话应得毫不虚心，顾舒确实不是他杀的。 顾离渊猛不丁地又问，“西风是你给的？” 帝吟心惊肉跳，下意识避让顾离渊视线。 他舔-舔嘴唇，低声道：“是。” “有什么用？” 江映岚听顾离渊这般问，有些奇怪，顾离渊他娘不是死于预西风之毒下么，怎么圆圆还问西风有什么用？ 裴吟额上冷汗顺着脸颊滑落至下巴，成颗珠子往下坠-落。 他眼底干涩，又不自觉舔-舔嘴唇。 瞧清裴吟的神情，江映岚眼睛微微张大，这西风，还真有别的渊源？ 能叫裴吟不敢说，肯定是西风直接取了顾舒性命，偏他又说自己只取神血。 也便是说，西风的目的是，取神血。 江映岚望向裴吟，凑近顾离渊，道：“圆圆，他也是你杀母仇人？” 顾离渊没答，只看着裴吟，道：“帝公子，您觉得呢？” 裴吟像是忽然被惊醒，猛地开口，“不，我不是。” 他想起裴云，知道要将事情与自己撇开。 他道：“西风是我给的，目的是为取神血，所以我取完神血后，西风与神血一道排出，就算还有残毒留在令慈体-内，也不会影响令慈性命。” 西风是毒-药，主药是芙美人，中了西风之人，仿若美人纤腰弱柳扶风，直至纤纤弱质，卧床不起，直至死亡，旁人都只当那人素来体弱，不会联想到毒上去。 所以，顾舒当年生下顾离渊，身体迅速变差，缠绵一年而死，无人怀疑她中了毒。 -- 第148页 顾离渊知道裴吟在推锅，不过他并不在意。 在他心底，不管是顾巧顾三长老还是裴吟，都已是他仇人，他母亲之死纵然不是裴吟亲自动手，也与他有关，他逃不过。 他恩了一声，又问：“你取神血，有什么目的？” 裴吟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下，道：“生我者父母，养我者裴家，帝家于我，有何恩义焉？” 他这话一出，首先生气的便是裴钧和镇狱长老。 裴家养你栽培你，帝家对你无恩义，结果你还不是成为帝家探子？ 就没见过这样的白眼狼！ 只是碍于顾离渊在场，不好与他计较，只能将气暂时压在心底。 裴吟笑了数秒，耷眼丧气道：“自诸神消亡，上界灵界再无神人。若世上自古无神人，我等上人也不会心生妄念，既然上古有之，我等诸辈，为何不能成神？” “帝家有人想借助神血成神？”顾离渊心思敏捷，直接听出帝吟未尽之意。 “对。”裴吟不再隐瞒，痛痛快快地全说了出来。 “帝家那位，”裴吟指指天，继续道，“你们可知他修为出了问题？” 他哈哈一笑，道：“他那伤啊，治不好，又损寿数，没多少年好活了。我估摸着，天命也就在近十年吧。他自三百年前，就筹谋着要进阶神阶，只是至今，都未曾收集完材料。” “天命不归他。”裴吟视线扫向裴钧，笑得愈发开心。 裴家知道了这事，还会任他成功吗？ “也就是说，神国之主，也是那位了？”顾离渊问。 裴吟笑容一止，摇头道：“这我却是不知了。” 顾离渊点点头，不再相问。 他让开身形，对江映岚道：“蛋蛋，将母株也取出来吧。” 双生菇这等害人之物，还是别留着好。 裴吟眼底闪过意外，转念一想，又不太意外。 这顾家弟子与裴钧交好，自然不会让这双生菇祸害裴家。 江映岚走到顾离渊身侧，伸手往前摊开，一道白光从裴吟腹内飞出，落到她掌心，正是伞状圆溜溜的双生菇。 她掌心红色火焰再次生出，火苗舔舐，双生菇就此烧成轻烟。 裴钧朝顾离渊拱拱手，道：“谢过顾公子恩义了。” 这是圆之前说请顾离渊解决双生菇的谎。 顾离渊亦拱手，道：“是我谢裴公子恩义才是，若非裴公子，我也不能知我母亲当年身死真相。” 两人默契没有多说，之后裴钧送顾离渊和江映岚出狱牢。 待回到外院，顾离渊问：“裴吟裴家会如何处置？” 裴钧却是知道，顾离渊问这话不是想知道裴吟下场，而是想根据裴吟下场，来补刀。 他道：“背叛裴家者，杀！” 顾离渊点点头，不再开口。 与裴钧分别后，顾离渊开始做晚饭。 裴钧既开口说杀，裴吟必死无疑。 虽然没能亲手刃仇人，但仇人将死，也不必执着太过。 现在，他杀母仇人，只剩帝家现任皇帝。 他手拍打着灵兽肉，视线却落到南方，眼底闪过思索。 帝家帝皇为十一阶，想要杀他，他实力至少也得十一阶。 而现在，他才九阶。 他相信自己未来能进阶十一阶，可惜时间不等他，那位只剩十年可活，他要在那位死前进阶，不然让那位寿终而死，终究意难平。 现在，他该怎么办？ 第69章 入选 不管顾离渊如何想快速进阶, 目前也只能想想。 快速进阶，除非是密川秘境那般传奇秘境，不然只能老老实实修炼。 顾离渊又开始入裴家藏书阁, 并接近裴家弟子，打听哪儿有快速进阶的机缘。 这消息并不难打听, 快速进阶的梦谁都有, 裴家弟子也不例外, 加上裴家外门弟子里有不少是嫡系长老的后辈，他们知道的并不少，因此, 顾离渊很轻易地便探听到不少有关快速进阶的捷径。 顾离渊整合这些消息，得到以下几个略显靠谱的方法。 一，前往灵界, 与十一阶灵签订契约。 不过当年大战后, 神将世界辟为人灵二界, 设下禁制，彼此不通往来，只有灵召日灵可借助契约前往人界。因此，上人前往灵界路不通, 更别说契下十一阶的灵。 此法不可取。 二, 去天涯海角, 找到本源石，或可进阶神阶。 然天涯海角是传说之地, 本源石更是传说之物, 从未有人去过见过，世人更倾向于这是杜撰，是神人陨落后, 世人为给半神一点希望，而编造出的传说之地。 毕竟若真有天涯海角本源石，神级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 顾离渊听完真真假假的天涯海角本源石版本，觉得这事杜撰居多，上古神人，肯定不是吸收本源石而成神，毕竟本源石就一块，上古神人那么多，总不会神人坐坐本源石就成神了。 因此，此法真假未知，不可取。 三是入海天秘境，寻时间隧道，破十一阶离开。 这个看起来还好，不过依旧不可取。 不说时间隧道如何难以预见，就算遇见了，惟有进阶十一后方可离去这一条件，就让遇见时间隧道的人，迷失与时间隧道内，生生耗尽寿元而死。 毕竟，十一阶并非那么容易达到。 -- 第149页 目前七大超级家族，进阶十一阶都是醍醐灌顶，世上已无十一阶自然进阶之法，若真落到时间隧道里，无人能逃出。 四，寻蕴灵花，无条件进一阶，十阶以下有用。 这个方法最好达成，只消寻到蕴灵花，就能立马进阶十阶。 不过对于顾离渊来说，十阶修为不够，难以压制超级家族，此法并不算上层。 且蕴灵花是燃烧潜力进阶，用了蕴灵花，终身不可再进阶，此举无异于杀鸡取卵，并不可取。 若是其他资质不行的弟子，得蕴灵花进十阶自然行，对顾离渊来说，并不行。 他的野心不止十阶，更不止十一阶。 五，寻到须弥芥子，调整界内外时间比，缩短外界修炼时间。 这种法子最温和无害，且有迹可循，既非传说，又对上人身体无损害，可行性很高。 不过，须弥芥子珍惜，还认主，理论上可行，实际上依旧是此路不通。 上边五种，无论哪一种都非寻常，难怪快速进阶之法虽多，却无人能达到。 江映岚听完，双手交叉拢于腹部，身子微微前倾，道：“不如我带你去灵界？” 顾离渊愕然。 他细细笑了下，道：“就算我去了灵界，也不可能再契约一个十一阶的灵。” 他其实不太想相信，可是蛋蛋从不说谎，他只能相信蛋蛋能带他去。 就算能带他去，他也不愿去，他有蛋蛋就够了，无需再来一个灵。 江映岚眯着眼笑，“还算乖觉。” 顾离渊望了她一眼，有心想问，江映岚是不是断开契约回灵界，又怕自己问了，提醒她可以做，真断了契约回灵界。 他将好奇心全部压下，没有说话。 江映岚将身一躺，靠在椅子背上，视线落到空中。 碧空如洗，白云如雾，蓝天白云特别澄净。 江映岚盯着那朵像是绵羊的白云，开口问：“时间隧道不行？” 顾离渊开口：“时间隧道，十一阶太霸道。” 江映岚扭头望向顾离渊，“你没信心？” 顾离渊开口，“其实修炼这事，也需要心境的。心境不到，灵气累积再多也没用，越是高阶，对心境要求越高。我心境到达九阶，已是极限。” 江映岚笑，“你倒是聪慧。” 颇有自知之明。 顾离渊笑了一下，“也就这么个优点了，你喜不喜欢？” 江映岚偏头瞧向顾离渊。 顾离渊笑容不变，好似这话只是随口一说。 江映岚收回视线，道：“时间隧道，未必没有可能。” “嗯？”顾离渊不解，“是我没查到关键？我看那些有关时空隧道的记载，没有历练心境的。” 若真有，时间隧道也不至于成为恐怖之地。 江映岚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顾离渊对她神情熟悉，见她这样，若有所思。 时间隧道，莫非真有历练心境之处？ “若真有，未必不能一闯。”顾离渊面容渐渐坚毅，眼底闪过坚定。 时光如水过，很快就到了宾主挑选的那天。 有裴家外门弟子上门，带他俩前往外门广场，外门广场上，密密麻麻地站了不少人。 被引入一处休闲区域后，裴家带路弟子提醒道：“两位暂且坐上片刻，之后会进行最后一轮随从选拔，入选之后，便可与我裴家长辈互相挑选。” 这片区域坐着的，全是外族随从人选。 人选并不多，约莫百来人，三五成群散坐着，小圈子间彼此戒备，并不交流。 江映岚和顾离渊也挑了个空闲位置坐下，与其他人隔上几个空位置。 辰时正，大钟敲响，广场凭空长出一个半人高的武台。 之后，有裴家弟子飞上武台，念道：“随从选拔最后一轮开始。所有入选人员上台，最后留十人而止。” 进入海天秘境的名额各家只有十名，因此随从人选也只有十名。 顾离渊起身，朝江映岚摊开手。 江映岚将手放上去，借着顾离渊的力道起身，上台。 很快，百来人分作二十几堆，在台上彼此戒备着站着。 顾离渊和江映岚上来得晚，四角都被人占了，江映岚扫视一番，见东角被十来人的大团伙占据，拉着顾离渊往东角走，并在东角那群人戒备的目光中，融入他们那堆。 十来人小团伙：……？？？ 我们认识吗？ 江映岚做得太过理直气壮，让他们忍不住有种错觉，这两人也是他们小团伙的。 他们视线望向领队，好奇地问：“哥，新招的人？” 领队：…… 他瞪了问的那人一眼，正想开口赶人，裴家弟子已经喊开始。 领队将话咽了下去，拔刀砍向顾离渊和江映岚——这两人靠得太近，太好偷袭了。 江映岚撑起结界，将自己和顾离渊牢牢护住。 大刀砍在结界上，发出铿锵刺耳的声音，剧烈碰撞撞出的火花四溅，结界却没撼动分毫。 领队砍了两下，将拿他俩没办法，又加上其他小队朝他打了过来，只能放弃攻击江映岚两人，忙着挡住其他人攻击。 不过他眼角余光一直紧锁两人，见两人没有动手，暂且松了一口气，只是他气刚松到一半，又倒吸口凉气，气得脸色发青。 -- 第150页 却是由于他的队友落败，空出位置，这两人腾移间占据东角，站在他队友身后——像是被他队友护得牢牢实实一般。 偏生他队友拿他俩结界没办法，只能立于他俩前边扛战。 也就是说，除非他和他队友放弃东角绝佳位置，或者全部死绝，其他人都无法对付那两人。 竖子实在可恨！ 领队气得手中招式愈发凌厉，将对顾离渊和江映岚的气全都发泄在其他人身上。 在所有人不断试图减少对手的战斗中，江映岚和顾离渊的画风十分不对，他俩被人牢牢藏实，还有闲心吃零食，点评台上这些人的战斗。 有人见他俩轻松，跟着撑起防护罩却不想被人攻破结界，被余威扫中，落入台下，失去资格。 由此，旁人知道，那两人这般惬意，并非轻而易举。 裴芳裴奇裴泓在台下瞧见这一幕，都忍俊不禁。 这两人，太促狭了。 很快，台上只剩下十五人，其余十三人没急着互相残杀，而是彼此对视一眼，同时攻击角落的顾离渊和江映岚。 凭什么他们辛辛苦苦厮杀，这两人在旁干干净净看戏，最后还能获得名额？ 十三道虹光同时击向结界，像是流星追月，纷纷坠向江映岚与顾离渊。 不过，那道道流星触及结界，便瞬间消弭，好似攻击成空。 见状，十三纷纷色变。 反应快的，手中灵器一转，刺向旁边之前还联手之人，反应慢的，不可置信地望着身边偷袭之人，落到武台之外。 很快，武台上只剩下十人。 而武台上只剩下十人的瞬间，守在台下的十名裴家弟子动了。 他们如轻烟般落到台上，并将玉牌扔向自己看中的人。 这是选随从，谁先选中随从便跟谁。 玉牌一触及所选之人，迅速在人选周围形成个结界，之后再有玉牌靠近，便会原路返回回到其主手中。 裴泓和裴芳两人直奔江映岚和顾离渊而去，刚踏上武台手中玉牌便扔下两人，同时裴芳大喊，“别躲。” 她怕两人习惯性地躲避，反被别人所夺。 江映岚和顾离渊听话没躲，裴泓玉牌选中顾离渊，裴芳玉牌选中江映岚。 顾离渊握住裴泓所选玉牌，问裴芳道：“芳姐，裴奇怎么不上来？” 裴奇修为也不差。 他视线落到台下，台下裴奇正紧张地望着他们，见顾离渊和江映岚被选中，露出个放松的笑。 裴芳视线跟着落到下边，随即冷笑一声，“呵，他可厉害了，比试时打快板，唱得忘乎所以，唱得忘了比试，被人直接打下台，失了进海天秘境的资格。” 顾离渊，江映岚：“……” 第70章 海天城 至此, 裴家海天秘境选拔彻底结束，之后便是出发，前往海天城。 海天城滨海, 位于裴家与帝家之间，不属于七大家族, 但又位于七大家族掌控之下。 换句话说, 海天城由七大家族共同掌控。 “龙虎斗, 争的便是百年间哪家执掌海天城。”裴芳给江映岚倒了杯茶，与江映岚和顾离渊讲解下海天秘境有关之事。 “而群英斗与其说是比试，不如说是各家精英弟子前往海天秘境寻找机缘。” “这机缘是什么, 是家族之秘，我不能对你俩说。” 江映岚与顾离渊并未因自己受隐瞒而生气，这是正常的, 裴芳并不欠他俩, 反倒是他俩, 受裴芳人情实多。 他俩默契地没有谈及那机缘，转而说起龙虎斗。 顾离渊问：“也就是说，龙虎斗与随从无关？” “对。”裴芳点头，“因为群英斗更重要, 所以龙虎斗时, 七大家族默认要去群英斗的十人不上场。” 怕群英斗时, 其他家族使手脚，废了自家种子选手。 这事并非没有发生过, 以前龙虎斗和群英斗刚开设没多久, 便有家族用自家后进选手暗算对家上等选手。 纵然自家后进选手因破坏比赛规则而禁赛，对方上等选手也废了，这桩买卖干得值。 之后,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各家默认入秘境的弟子不上龙虎斗。 “那随从呢？”顾离渊问，“入海天秘境的弟子都会带一名随从，若是随从身死或者受伤，会另派随从吗？可是，我并没看到备选随从。” 裴芳赞赏地瞧了顾离渊一眼，给他也倒了杯茶，“你观察得不错，确实没有备选随从。” “不用备选随从，也是一种考验。一是考验随从，二是考验弟子。”裴芳开口。 “若是入海天秘境之前，随从便中了别人算计，那么这等随从入海天秘境，也没什么用，反而有可能坏事，随从名额自然取消。” “而自家随从中了别人算计，其主未曾察觉，说明这人心机也一般，入海天秘境也是死，还不如不去。” “只有主从一心，才能入海天秘境，在海天秘境里，活命几率才会大。” “所以，入海天秘境前，算计随从是公认的规则，目的旨在培养主从间的默契。” 江映岚问：“也就是说，随从中了算计，主从都会失去入海天秘境的名额？” 裴芳点头，“对，便是如此残酷。” 所以，挑好随从后，主人会与随从细细分说其中利害，以及培养默契与信任。 -- 第151页 各家挑出的随从，狠辣有，城府深有，武力值高有，扮猪吃老虎有，无论性情心计如何，都会确保不会背叛其主。 而入选进海天秘境的人，也都有所挑选，不管内里如何，明面上都会礼贤下士，不会将随从当奴仆。 所以，凡是能入海滩秘境的，看起来都会主从一心，互为扶持。 顾离渊若有所思，“看来海天秘境很危险，其阴谋诡计，不比外边差。” 不然，也不会不禁内耗。 估摸着这些家族都是这般想的，外边在他们眼皮底下的小算计都无法应对，进入海天秘境也是死。 裴芳点头，“是的，死亡率很高。” “我有一问。”江映岚探身，好奇道，“随从人选，你们怎么不从裴家挑选？裴家自家子弟，不比外人来得让人信任？” 裴芳一愣，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裴泓在旁道：“这是为了避免同族耗损太过，同时，也给其他家族一个机会，避免资源全都由超级家族拿着，引起下边家族的逆反。” “毕竟，若一点变强机会都不给下边留，迟早会出问题。但若是留了一条缝，下边家族就会拼命争夺这点机会，而不会想着反抗上边家族。” 江映岚点头。 这个世界，世家制度便是遵循这个理念，万事留一线，在拼命压榨下层资源的同时，还不忘给下边人留一线希望。 下边为了这道希望，拼命往上走，一道走了上去，便会自发维护这制度，因为他们，已经变成既得利益者。 由此，世家制度林立几千年来，还没有谁试图推翻这个制度。 顾离渊视线扫过裴泓与裴芳，眼底闪过一道疑惑，这两人就这般真性情？ 真性情到与普通朋友推心置腹？ 毕竟，他和蛋蛋不是超级家族之人，而是来自于备受压榨的三流家族，压榨者对被压榨者说，对，我就是公然在你身上吸血，不怕被吸血者怀恨在心？ 他视线又落到蛋蛋身上，思及来到裴家后的所有经历，若有所觉。 蛋蛋好似，特别容易获得人好感。 裴芳一见蛋蛋，就将她当做真心好友，无论何时都站在她这边，裴泓也是，说出口的话，也不太合适宜，至少不合他们之间的关系。 顾离渊敛下所有心思，问：“裴钧怎么没参加？” 裴芳和裴泓听到顾离渊提起裴泓，并没有异色，当年裴泓去顾家读书虽然比较私密，但该知道的都知道。 裴芳开口，“少主他，要闭关冲第十阶。” 她面上兴奋之意不减，对着顾离渊大夸特夸，“少主还没三十，就将入十阶，可谓是少年英才。不出意外，少主将是史上最年轻的十阶，到时候，什么帝家太子，墨家墨子，在少主面前都不值一提。” “帝家太子？”顾离渊听到帝家，眸光一闪，好奇地问，“帝家出太子了？不是说现任帝皇皇子众多，并没确定谁为太子么？” “前不久刚确立，消息还没流传开来。”裴芳开口，“我也是从我爷爷那听来的。” 裴泓道：“据说那帝国太子是杀了他养父上位的，他的修为，很强。” 他眼底闪过一抹无奈，对系统道：“我觉得，你挑选错了时代，你看，裴家有裴钧，帝家有帝芜，墨家有鲁唯，医家有孙君，无论是谁，都比我厉害。不说其他几家，光裴家一个裴钧，就将我压得黯然无光。” 系统怒道，“你是不是又不想做任务了？你之前不是还野心勃勃的吗？” “之前那是裴钧不在，现在裴钧在了，你觉得我任务还能完成吗？”裴泓开口，“裴钧一回来，裴家所有人都成为他迷弟，崇拜他的，未必崇拜我，崇拜我的，基本上都崇拜他。” 系统想了下，道：“未必得向裴家这般名扬天下知，但你可以成为第一首富。” 裴泓诧异，“系统主线任务还带变的？” 系统吭哧不语，要不是这时代妖孽太多，它怎么会退而求其次？ 裴泓与系统的对话江映岚全被江映岚听在耳中，她视线扫过裴泓识海，暗忖，这系统，和她之前遇到的系统，好似有所不同。 不过就算目的不同，她依旧没有好感，她的本能告诉她，系统存在，就是对她的冒犯，以及危险。 裴泓察觉到江映岚视线，直视了过来，问：“映岚，你是不是想问，帝国太子怎么还有个养父？” 裴泓与系统对话虽长，但在外边其实只过了一瞬，裴泓以为江映岚是对帝国太子感兴趣，开口道：“据说帝国太子是一名舞姬生下的，这舞姬是纪王爷府上的，帝皇去他府上一趟，看上那名舞姬。所以，帝芜生下来后，就养在纪王爷府。” “纪王爷是帝纪，也就是帝国太子的养父。他养帝纪，可不是为了在帝皇面前邀功，而是为了折磨。据说，当年帝位之争，就在于现任帝皇和纪王爷之间。” “由此可知，帝芜幼时过得是怎样。不过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帝芜受到纪王爷的看重，成为纪王爷养子，一压纪王爷后辈成为纪王爷身边第一得意人。再后来，就是现在，他杀了纪王爷，成为帝国太子。” 裴泓自认自己能力不差，心计手腕都有，但面对帝芜，他只能甘拜下风。 在那样堪称绝境的情况下，帝芜居然能走出一条道，并登上如今高位，让人不得不服气。 -- 第152页 换做是他位于那样的处境，哪怕拥有从小拥有成年人智慧，也不能比他做得更好。 他视线扫过顾离渊还有裴芳，道：“我们离他远点。” 正常人，别与变态杠。 “另外，格外警惕他，别中了他的算计。”裴泓强调道。 裴芳点头，“放心，除了裴云那个傻子，还没谁能让我生气。” 裴泓瞧了裴芳一眼，道：“你和你爱人，就在房间里幽幽会，在外边，别放出来了，多个人，多个靶子。” 听到裴泓提及自己爱人，裴芳脸颊微微红，“我知道了，他最近闭关，非大事，不能打扰。” 飞船在空中飞行一月，从裴家飞到海天城。 海天城内，因居民多为超级大家族之人，并无其他城镇那样明显的阶层感，更为平和自在。 瞧见城镇上边的飞船，城民仰头张望，面上没有畏惧害怕，只有纯然的好奇与兴奋。 “书籍标志，是裴家。” “不知裴少主来没来，裴少主也已九阶，百年难得一次的海天秘境，他应该会来吧？” “要是裴少主来了就有意思了，帝家那位新任太子，对裴少主很感兴趣。” 下边城民叽叽喳喳，飞船上裴泓他们靠在窗边，将他们的议论收入耳中。 裴泓开口，“看来帝家，盯上了我们裴家。” 越不想什么，越来什么，他不想与帝家那位新任太子对上，新任太子偏偏对他们裴家感兴趣。 “希望帝芜没看到少主，就对我们裴家失去兴趣了吧。”裴泓低声开口。 裴奇猛地一拍快板，在这安静的环境下犹如铜钟声入耳，振得人顿时耳目清明。 房间内四人视线都落到裴奇脸上，面上都带着隐忍的怒意。 裴奇讨好一笑，道：“泓哥，你对帝芜，评价未免太高了吧。未战先怯，不是办法啊。” “天下英雄有十分，三分归我名者裴，自大帝家算什么，看我裴奇，踩他一Jio，哒哒哒，踩他睬他，摩擦摩擦。” 裴泓本来心生担忧，被裴奇这快板一打，耳边只剩下哒哒声，顿时什么担心都没了。 他一撸裴奇的头发，道：“我先将你摩擦摩擦。” 裴奇躲避，“哥，泓哥，不知道男人头不能摸吗？长不高的！” 裴芳一拍他肩膀，道：“你认命吧，早几十年就长不高了。” 一番笑笑闹闹，将帝芜带来的压迫全都打散。 第71章 消息 飞船落到裴家位于海天城的驻地, 裴家弟子一一从飞船下来。 领队长老目光扫过裴家弟子以及随从，确定一个没少后，交代他们有事找驻地长老, 无事不要打扰他后，就一甩衣袖走了, 剩下驻地长老带着驻守弟子招待他们。 裴泓裴芳裴奇以及江映岚顾离渊五人要了个大院子, 一人一间房。 休息一-夜, 五人起床吃饭，决定出驻地打探消息。 裴奇举手，道：“我去打听海天城来了哪些家族, 以及各个家族都有哪些人参加，他们的随从是谁。” 裴芳不太信任裴奇，怕他见猎心喜, 在大街上就打快板卖艺, 忘了正事, 裴泓没有反对，裴奇去办点事也好。 这种事，裴家长辈是不会插手的，因为这是给他们这些小辈的考验, 无论是自己去探听消息, 还是支使参加龙虎斗的弟子去探听, 都是他们的本事。 见裴泓点头，裴奇顿时有种被委以重任的使命感, 他严肃道：“泓哥, 芳姐，你们在家乖乖待着，等我消息。” 裴泓含笑, 朝裴奇挥挥手，“去吧。” 等裴奇走远，裴芳问：“小泓，真等裴奇消息？” 裴泓起身，乐道：“等他消息？黄花菜都凉了，走吧，去茗云轩。” “好。”裴芳跟着起身，喊江映岚和顾离渊一道，解释道，“茗云轩是茶楼，能够收集信息。” 海天城是标准的内外城格局，内城驻地，外城是海天城居民生活之所，所以店铺集市什么的，都在外城。 裴泓四人从裴家驻地出发，通过大巷前往内外城门。 大巷很宽，能容数辆马车并列而行。 除了裴泓四人，还有不少其他超级家族的弟子行走在上边，彼此离得很散。 裴泓视线扫过那些人，道：“没有群英弟子。” 都是龙虎斗弟子。 这算是常态，因为竞争是发生在群英斗弟子之间，龙虎斗弟子不受波及，因此惯会先派龙虎斗弟子出来打探消息。 如裴泓这般第一天就出去的，少。 超级大家族间，优秀弟子彼此都很眼熟，会是哪些人参加，大致心底有数。 裴泓没有理会那些往这边探头的弟子，出了外城，径直往茗云轩走去。 那些打探消息的龙虎斗弟子不远不近地走在后方，江映岚望了一眼，问：“就任他们跟着？” “嗯。”裴芳道，“现在甩开了他们，还会有其他人，慢慢习惯吧。” 走进茶楼，一楼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中央戏台上有说书先生在说书，说的还是七大家族那些比较出名的人。 裴泓瞧了一眼，不紧不慢走上二楼。 刚到包厢内坐下，便有堂倌前来上茶，附送一套茶具，并问他们要什么茶。 裴泓开口，“霜上茶。” 堂倌喏喏退去。 -- 第153页 裴泓给三人倒了杯茶，之后取出笔纸，将说书先生说的人名记下。 裴芳在旁瞧了，道：“没多大用，他将龙虎斗的人名全说进去了。而且，有些人名声是吹出来的，未必就有传言中的那般厉害。” 裴泓一边记一边道：“再一一排除就是。” 七大家族的人，江映岚和顾离渊都不熟，也没听闻过声名，这事插不上嘴，便安静地在旁听着。 茶楼又有一群人上来，江映岚透过窗户无意间瞧见，拍拍裴芳，道：“那人要留意一下。” 引起江映岚注意的那人，在那伙人里位置不算显著，低头辍在队尾，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若是根据平常的经验，这样的位置，这样的形态，只会将他当做小跟班。 裴芳顺着江映岚的视线瞧去，一眼瞧见当头那人，道：“哦，农家孟不凡，确实值得注意。” “不是这个，是后边那个，穿着黑色短衫像个憨憨农夫的那个。”江映岚扬扬下巴。 顾离渊探头瞧去，眸子微眯，道：“是个善于隐匿自己的。” 下边那人似是察觉到江映岚他们的视线，茫然地抬头，并朝江映岚他们露出个憨厚的笑。 “没见过。”裴芳拍拍裴泓，道，“小泓，过来看看，你有印象吗？” 之后，裴芳也朝那人露出个笑，算是打声招呼。 那人的动静引起孟不凡人群的注意，跟着往上瞧来。 待瞧见二楼窗户边的女修模样，孟不凡微微颔首，对后边人道：“是名家裴芳，他身边两人，不认识。莫不是那两人和不平哥一样，是裴家暗部的人？可是不是说名家光风霁月，不屑于使用明暗双部制度？” 孟不平，那个模样憨憨的青年在后边瓮声瓮气地开口，“不会是暗部之人。裴家既然敢说自己不屑明暗双部，便不会公然打自己脸。” “那是随从？”孟不凡打过招呼后，便移开视线，带着后边这群人前往二楼。 “应该是。” “一流家族出来的随从？”孟不凡开口，“不然怎么拥有那般风度气质？可若是一流家族出来的，他们舍得这般牺牲？” 对一流家族来说，已经犯不着牺牲他们优秀子弟去成为超级家族随从，毕竟对他们来说，随从不过是他们危险时能挡命的奴仆，不管明面上再如何礼贤下士上下一心，都改不了随从要为主牺牲的属性。 那些一流家族不可能不知晓这个道理。 “或许是这百年新出的天才。”孟不平开口，“你对上他们时，小心了。” “放心，堂哥，我不会堕我孟家威名。”孟不凡开口。 他身为孟家少主，若是连同辈的非少主弟子都对付不了，他还有何颜面继续占据这位置？ 他深吸一口气，眼底闪过跃跃欲试。 农家谈话裴泓他们并不知道，裴泓瞧见孟不平，眼底闪过意外。 “蛋蛋说，那人危险？”裴泓问。 顾离渊一口一个蛋蛋，将裴芳裴泓他们也带歪，跟着一起叫蛋蛋。 “是。”裴芳点头，“小泓，你感觉他的危险性为几？” 裴泓戳系统，问他孟不平与他谁强谁弱。 系统自暴自弃道：“你不该叫裴泓，该叫裴水浅。” 泓，水深而广。 裴泓：“……” 明白了，他打不过。 他扭头对裴芳道：“是个劲敌，比孟不凡还要厉害。” 嗯，是比孟不凡厉害，不是比他厉害。 这时，敲门声响起，裴泓双目一亮，打开门，将门口的青年迎了进来。 青年带着托盘，托盘上装着一罐茶叶，他迈步进门，含笑道：“贵客，您的霜上茶。” 裴泓关上门，道：“哥。” 裴芳瞧见青年，也有些诧异，喊道：“澄哥，你怎么在这？” 裴澄是裴泓的亲哥哥，上一代入海天秘境的选手，据说在外游历，寻找进阶十阶的机缘。 “茗云轩就是我开的，小泓没与你说？”裴澄坐下，开始烫茶具。 “没有。”裴芳坐在裴澄身侧，笑着对裴泓道，“难怪小泓要来茗云轩，除了收集消息，还有您在的缘故。” 裴澄笑了笑，放下开水壶，视线落到顾离渊和江映岚，笑道：“二位便是顾离渊顾公子，江映岚江小姐吧，我听小泓提起过二位。少年出英才，久仰久仰。” 顾离渊拱拱手，道声不敢。 互相认识后，裴泓才开始将自己这些时日收集到的信息一一说出。 “墨者鲁家专注潜心炼器，倒没什么好说的，遇见他们，能合作便合作，不能合作便敬而远之，谁知道他们手中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兵者武家直来直往，讲究一力破十会，倒不必多花心思戒备，和鲁家一样，能拉拢就拉拢，不能就远离。” “医者孙家，特别关注下孙邈，医毒双修，本命灵为阴阳草，太阳为黄精，食之百病消，太阴为钩吻，食之魂魄散，很难缠。” “农者孟家孟不平，孟家少主孟不凡堂哥，暗部杀手锏，本命灵为锄头。他外表很有欺骗性，看起来憨厚纯良，实则心狠手辣，遇上他务必三思。” “道者张家，我拿不准他们核心人物是张天还是张机，身处室中，谋算千里，遇见他俩，能跑多远跑多远。” -- 第154页 “帝者帝家，帝国太子帝芜得特别戒备一下，深不可测，不仅仅是修为，更是心智。对了，他的随从是一名毒师，这名毒师也不可小觑，他灵气带的毒，不下于孙邈” “除了这几位要重点戒备外，其他的，和小泓你在伯仲间，自己留意。” 裴泓微微不满，道：“哥，你会不会太涨他人志气了？这也要远离，那也要戒备，他们有那么厉害？” “有。”裴澄开口，“除了帝家帝芜，其他几人百年前便拥有入海天秘境资格。百年，足够他们成长了。” “放心吧，还轮不到你对上他们，我裴家有与他们同代的，那才是他们对手。遇见他们，远远避开，他们未必会对付你。” 龙对龙，虾对虾，浅水对王八，那些人，没那么多精力与后辈过不去。 裴澄说完消息，留下块玉简离开包厢。 裴芳凑过去，问：“这玉简上说了什么？” 裴泓看完，递给裴芳，道：“要重点留意的那些人的信息，你们都看一下。” 在他们查看玉简的途中，又有人敲门。 裴泓见顾离渊他们正在查看玉简，干脆起身，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名堂倌，瞧见裴泓，恭声道：“请问顾离渊顾公子在吗？” 顾离渊听到自己名字，往门口走来，江映岚忙跟上。 “我是。”顾离渊在门口站定，问，“请问，有什么事？” 堂倌递给顾离渊一块云状玉佩，道：“有人托我将这个给您，半半并对您说，想救人，去北山听松崖。” 第72章 废了顾离渊 顾离渊接过云状玉佩, 问：“何时？” 堂倌道：“那位客人没说。” 顾离渊点点头。 堂倌见顾离渊没有其他问题，先行告退。 江映岚凑近顾离渊，视线落到这块云状玉佩上, 道：“有点眼熟。” 顾离渊开口，“顾清乘贴身玉佩, 我娘亲曾送给他的定情礼物。” “他被人捉了？”江映岚吃惊, “他不该在裴家第九城？” 顾清乘当初离开顾家, 便是为了替顾舒报仇，他又不似顾离渊这般，打入裴家内部直接捉住裴书。 按他的进度, 应该还在第九城内查消息才对，怎么会在海天城，又怎么会被人捉住？ 顾离渊摇头, “不知道。” 裴泓在旁开口, “这可能是针对你的计谋, 或者也是针对我。我在裴家，名声还算可以。” 裴泓这话算是谦虚了，在裴钧出生之前，裴泓称得上是裴家年青一代第一人。 后来裴钧去了顾家, 除了少主之位, 修为上声名不显, 还比不上裴泓，要不是后来裴钧声名鹊起, 裴家第一人依旧属于他。 “也不知道是谁, 这么快就出手了。”裴芳开口。 她望向顾离渊，问：“顾清乘是你族人？” 顾离渊淡淡道，“我血缘上的父亲。” “你爹？”裴芳吃了一惊, 不过从顾离渊神情，以及他的称呼上，能瞧出父子关系不好，识趣地没有细问。 裴泓开口，“可能是个陷阱，当然，也有可能他真的被抓，不管怎样，要去看看。” 不管顾离渊和他爹父子关系如何，他爹被抓，总得救上一救。 这片大陆，总体来说道德感比较重，无论是父母杀子女还是子女杀父母，都会遭到天道厌弃。而抛妻（夫）弃子（亲）之辈，气运上也会差上一层。 不想成神者，或许不会在意这些，但是对道孜孜追求的，都会下意识要求自己。 所以，裴泓听到顾离渊他爹被抓，第一念头便是一定要去救。 他不禁苦笑，到底是谁，这般精准地卡了他们的七寸。 捉住顾清乘，就将他和裴芳都搭了进去。 毕竟，江映岚是顾离渊的本命灵，顾离渊一旦淘汰，江映岚也不能再进去。 不过，也是他们搭配太离奇，上人和本命灵一般只占一个名额，如他们这般，上人和本命灵占两个随从名额，完全是浪费名额和战力。 顾离渊沉默片刻，道：“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裴泓摇头，“不干-你事，应该是我裴家对不住你才对。” 毕竟，若不是七大家族群英斗，也牵扯不到顾清乘身上来。 裴芳开口，“现在就去？” “去。”裴泓拉开门。 江映岚瞅了瞅裴泓，又望了望裴芳，道：“我们先送芳姐回裴家，之后再过去。” 裴泓有系统，顾离渊有她，裴芳还是好生保护为好。 裴芳不解，“为什么要送我回裴家？” 江映岚想了想，道：“裴奇还在外晃悠，你得在裴府等他，要是我们都去了听松崖，裴奇回去没人看着，容易闯祸。” 裴芳想想裴奇那个性格，要是没看到他们，确实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她遗憾道：“好吧，我回裴府。” 将裴府送回裴府，裴泓顾离渊和江映岚三人前往北山。 北山是位于海天城外的一座孤峰，好似天外飞来，与其他峰岭都不搭边。 且北山很高，高到周围山岭俱折腰，只消出城往外一瞧，就能瞧见北山位于群山之中，孤峰一帜，高-耸入云。 也因此，那幕后之人只说北山听松崖，根本不怕顾离渊找不到。 -- 第155页 三人脚程很快，妖植妖兽不敢往他们身边凑，路不算难走。 一个时辰后，三人便翻越山顶，来到听松崖。 听松崖是延展出峰的平台，上边有一凉亭，凉亭便长着一颗遒劲老松，老松前矗立着一人高巨石，巨石上刻着听松崖三字。 凉亭之后，是一望无际的云海，云海翻涌，遮住重重景色，只能看清近处一点山峰轮廓，极淡，似淡墨释水勾勒而成。 这一幕景色辽阔疏远，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心旷神怡，若不是这个地方叫做听松崖，若不是有人以顾清乘为质胁迫他们来到此，他们或许就会入凉亭听听松风，赏赏云海。 “人呢？”裴泓视线扫过空无一人的凉亭，取出自己的本命灵。 他的本命灵是一张七弦琴，冰色丝弦剔透，无尽寒意从琴上渗透而来。 他指尖拨弄琴弦，一道道呜咽的风声从琴上传出，融于山风云海之中，仿若自然之音。 由古琴模拟的风声不断呼啸呜咽，以裴泓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扩散。 “附近没有人。”裴泓闭目聆听片刻，将琴收起，睁眼，开口道。 顾离渊视线仔细搜寻听松崖，暂时没有开口。 那玉佩顾清乘十分看重，他不觉得有人能得到顾清乘的同意从他手中拿到玉佩。 既然不可能是顾清乘自愿交出，这事肯定不会是个恶作剧。 “有阵法。”江映岚开口，她一指巨石，道，“那是障眼法。” 裴泓手一翻，古琴再次被他左臂打横托起，他右手放到琴上，道：“我来。” 他指尖划过琴弦，音律化作尖刀从琴上蹦跳而出，于空中形成一股尖刀浪流，携九天飞瀑之势冲向江映岚所指巨石。 尖刀浪流与巨石相撞，结界与音符散座星河，点点星河之后，巨石渐渐撕扯变形，好似画皮撕去伪装，露出后边的真实来。 裴泓顾离渊江映岚三人看见，巨石皮后，一名青年挟持顾清乘站在一起。 顾清乘神智清明，并未昏迷，但面色苍白，病容明显，显然此时情况并不乐观。 刺啦一声，巨石消失，那青年与顾离渊三人直接对上视线。 江映岚觉得眼前那青年眼熟，感觉应该见过，但又似隔了一层，说不出在哪见过。 她扯扯顾离渊衣袖，问：“圆圆，你认识他吗？” 她和顾离渊一直在一起，若她见过，顾离渊应该也见过。 “顾云天。” 不同于江映岚只觉得眼熟，顾离渊一眼就认出这青年是谁——当年同他一道送往凡间，却在何家地盘上出卖族人，最后不知所踪的顾云天。 “顾少族长居然还记得我，我真是受宠若惊。”青年藏在顾清乘身后，笑得讥诮而刻薄。 他嘴上说自己受宠若惊，眼底确实刻骨恨意。 经过顾离渊提醒，江映岚也记起顾云天了。 她不仅诧异道：“你居然没死？” 当年那种情况，顾云天一小孩竟然能活下来。 “修为也到了九阶？” 当年顾云天是凡人，她不觉得顾云天有和大小胖那样的心性，能够契约本命灵。 可是，她觉得不可能之事，顾云天做到了，哪怕他潜力已尽，也十分匪夷所思。 要知道，上人和凡人间的界限，不是那般轻易打破的。 若有法子能让凡人成为上人，哪怕此法后遗症大，依旧能让人趋之若鹜。 “顾离渊都没死，我怎么会死？”顾云天冷笑。 他右手一转，露出一柄匕首，他将匕首搁于顾清乘脖间，道：“顾离渊，我也不要求你自尽，想救你爹，废了自己修为吧。” 顾清乘动了动唇，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神色愈发灰败，望着顾离渊，眼底尽是歉意。 顾离渊沉默片刻，道：“你在说笑话？” 顾云天将匕首往顾清乘脖间一用力，一道血线从匕首上流了下来。 顾离渊神色未变，继续道：“他对我态度如何，你不是从小就知道？若换做是你，你会为这样的父亲毁掉自己修为？” 顾云天冷笑，“我自然不会，毕竟我从小就是个坏胚子，这辈子也不打算追求什么神阶什么道，你就不同了，你若是想进十一阶，想登临神阶，就不能与弑父产生任何因果。” 顾离渊反笑，“若我为了他废了我修为，更没有机会机会进阶十一阶，如此岂不是本末倒置？”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不肯为他牺牲。”顾云天手中匕首再次往顾清乘肉里一送，鲜血如山泉水般成股留下。 “如此，他便没了利用价值，我这就杀了他。”顾云天手腕一动，匕首就要划过顾清乘脖子。 “等等。”江映岚忽然开口，“只要顾离渊废了修为，你就放过他？” 顾云天果然止住动作，他望向江映岚神情怪异。 他理解这女修喜欢顾离渊，想救顾离渊他爹，可是为了救他爹就将自己心上人废了，这是什么操作？ 莫非，这女修呆在顾离渊身边，不是想成为顾离渊的夫人，而是想成为他娘？ 他扭头望向顾清乘，嗤笑道：“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当初顾舒对你死心塌地，现在这个比顾舒美上百倍的女修，也对你一往情深。也是，便宜儿子怎么抵得过真心人。” -- 第156页 他又扭头望向江映岚，“去，废了他，我就放了顾清乘。” 第73章 抓到顾云天 顾云天自认为这番话说得漂亮, 能一举羞辱离间到三个人。 揭破江映岚见不得的心思，让顾清乘尴尬，让顾离渊愤怒, 激发江映岚和顾离渊间的矛盾，在顾离渊对顾清乘间添一把仇恨的大火。 他微微一笑, 等着顾离渊崩溃, 江映岚和他反目成仇。 然而实际上, 他这番话一出，场上众人都莫名其妙。 不过顾离渊心思敏捷，瞬间从他这番话里理清逻辑。 他冷笑, 这么多年，顾云天还是这般没长进，惯会以己度人, 而他自己, 又只会些下三滥的东西。 江映岚没有理会顾云天的话。 她将手搭在顾离渊身上, 随后顾离渊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顾云天瞧见这一幕，眼底尽是欢喜。 “顾离渊，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 就该一辈子生活在阴沟里, 不该期盼重见阳光。你不懂这个道理, 我来教你懂。” 顾云天老早就看顾离渊不顺眼，明明是没爹没娘的野小子, 却从小傲得跟个什么似的。明明是和他一样的废物, 结果却能拥有力量，成为上人。 他不服。 顾离渊就该活成烂泥，一辈子烂在臭水沟里。 “放心, 我们好歹也是同族，留着同一个祖先的血。你成为凡人后，我会送你入凡间，助你娶妻生子。”顾云天见顾离渊修为全无，心情顿时大好，握着匕首的手也不由得松开。 而这，便是江映岚与顾离渊久等的时机。 顾云天手刚松开，江映岚掌心的火苗便疾驰飞出，待顾云天发现不对，想要将匕首重新搁到顾清乘脖间时，火苗已烧到他手腕。 顾云天有股预感，决不能让这火苗近身，多年生死让他明白，这火苗不能触碰。 他倏地收回手，同时身形一闪，躲到顾清乘背后，伸手一推，将顾清乘推入火苗之中。 他嘴角挂着狞笑，眼底尽是冷意。 以为这样就能救走顾清乘？ 他要让他们亲手杀了顾清乘！ 不能杀了顾离渊，也要让他落下心魔。 火苗吞噬掉顾清乘，又继续往顾云天而去。 顾云天迫不得已后退，放开对顾清乘的控制。 他跳到凉亭内，掌心出现两个球，狠狠往地上一砸，顿时一股白雾从地面冒出，好似潮汐般瞬间弥漫扩散。 江映岚此时已用火苗将顾清乘牵扯过来，并将他丢到顾离渊怀里，瞧见这白雾，火苗再次生出，在四人周围形成火幕。 白烟肆意张扬，却在触及火幕的瞬间，被火苗烧之一清，火幕前边烧出一片清明。 裴泓视线落到白烟上，道：“是七兰圣香毒。” 他又望向顾云天方向，白烟袅袅，与后边云海连成一片，看不清任何人影。 七兰圣香毒？ 有点耳熟。 江映岚自己回忆自己在哪儿听打过，无果，又问顾离渊，顾离渊摇头。 他没听说过。 江映岚只当自己听过类似的，一时记差了。 她问顾离渊，“他怎么样？” 顾离渊已经将顾清乘检查完毕，道：“没有外伤，应该是中毒，我这就给他解毒。” 他的本命灵火能够煅烧一切阴邪之物，毒自然也包括其中。 他小心翼翼地将火丝输入顾清乘体内，煅烧遍布顾清乘筋脉血液中的毒素。 江映岚道：“你和裴泓在这等着，我去将顾云天捉回来。” 顾离渊点点头，“好，注意安全。” “我也去。”裴泓忙道。 江映岚将他一推，道：“好生呆着。” 裴泓不受控制地后退两步站稳，眼底闪过怀疑人生。 他问系统：“她只是个灵，对吧？” 系统装死不答。 裴泓没在意系统的态度，继续道：“一个灵就有力压我的实力，顾离渊相当于两个灵，我岂不是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 “系统，我觉得，你的目标太远大了，顾离渊这样的人，都没能声名远扬，我还能越过他，成为天下第一？” “还不是你太菜。”系统怒道，“你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你带过几届？” “一届。” 裴泓：“……” “我打算带完你就后收手。”系统开口。 不通过主人同意就偷摸摸搞事情，果然不适合他这种良心尚在的统。 点烟的手微微颤抖.jpg。 “你还是专心事业吧，等你成为天下首富，也算完成任务。日后提起谁最有钱，大家都指向你，你也算声名远扬，响彻上界。” 这下轮到裴泓不说话了。 裴泓当初初来这个世界，还是雄心万丈的，可是经过裴钧打击后，就没那么狂妄了，之后又知道其他家族那些天才之事，彻底歇了当天才的心思。 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就算他能跻身第一阶天才队伍里，也只能垫底。 他又不能一个个干过去，只能老老实实当普通天才。 现在遇上顾离渊，他愈发怀疑上灵界藏龙卧虎，他想完成系统任务，只能存在于想想。 他望向顾离渊，眼底闪过崇敬。 他就佩服有实力的人。 -- 第157页 顾离渊对裴泓心态转变并不知道。 他注意力全在顾清乘身上。 将顾清乘身上的毒蛇解除，顾离渊松开手，任顾清乘踉跄两下站稳。 顾离渊后退两步，与顾清乘隔了一段距离。 他冷淡地问：“你不是在第九城，怎么来海天城了？又怎么会被顾云天抓住？” 顾清乘见顾离渊这恨不得撕开关系的态度，脸上露出落寞，他强打着精神回到：“我在第九城，被人迷晕带了出来，等我再有意识，便来到这了。” 知道自己说的这个消息没什么用，他忙又道：“顾云天是神国人，他的同伴，善于用毒。那毒极为诡异，以人精血骨肉为养料。” 听到神国以及善于用毒，顾离渊不由得想起帝国太子帝芜，据说帝芜的随从，便善使毒。 不过，这只是他的猜测。 他讥讽道：“那你未免太过不堪，竟被人一照面就给迷晕。” 顾清乘脸露愧意，他知自己，给顾离渊添了麻烦。 顾离渊懒得看他愧疚自责，移开视线，落到外边白烟上。 他对裴泓道：“你守着他，我去帮蛋蛋。” 裴泓本想制止，不过想起江映岚的实力，又将话咽回嘴里。 江映岚的实力那么厉害，顾离渊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于是，他朝顾离渊点点头，激活防护罩，将自己与顾清乘罩在里边。 顾离渊大步走入白烟之内，手中小胖叽好似盛阳高悬，盛阳光照之处，云散雾兽，一片清明。 盛光烧开一条安全之路，直指悬崖。 悬崖边上，却没看见江映岚身影，顾离渊感应一下，发现江映岚在崖下边。 他探头往下瞧，却见一道火红的身影如猿猱般，沿着悬崖一跃一跃而上。 悬崖光滑如鉴，火红人影在这光滑没有落脚之地更无固身之物的崖上攀沿，光是瞧着，就觉得危险无边。 顾离渊屏住呼吸，视线紧盯着那道火红身影，见那身影没有往下滑落，而是有节奏地缩短自己与崖顶的距离，心口那股气方才吐出。 他一摸额心，从本命灵空间摸出绳索，之后往下一甩，绳索在靠近那人腰部时环成一个圈，将那人牢牢圈在绳索之中。 江映岚在绳索套来时没有抵抗，任绳尾套住自己腰部，同时手往前一伸，抓住绳索。 之后，绳索上传来上引之力，江映岚借着这股力道，似燕子般往上跃迁。 三四次跃迁之后，江映岚拎着顾云天回到悬崖上。 她将顾云天往地上一丢，解开腰间绳索，道：“我抓到他时，他还有两个同伴，一个九阶，一个十阶。” “那个九阶的，你应该也认识。”江映岚将解开的绳索握在掌心，俯下-身，将顾云天捆得结结实实。 “还记得小时候，那个吸食同族之血进阶的何家吗？”江映岚直起身，望向顾离渊。 顾离渊点头。 何家，记忆尤深。 “当年只何家家族之子逃走，莫非那人，就是那个本命灵是兰花的小男孩？” “对。”江映岚身上火光再次冒出，将毒烟一烧而尽。 若是裴钧在此，一眼便能认出那人是七圣魔君，前世为帝家之臣，今生亦为帝家之臣。 顾离渊视线扫过顾云天，道：“当年，顾云天便是与那何家子一道逃的？” “应是如此。”江映岚开口，“当年我们便猜测，何家之事后边有推手，不然区区何家，怎么能知道那等高深偏邪阵法？估计是幕后之人将这两人救走。” “是帝家。”顾离渊垂眸，“顾清乘说，顾云天是神国人。” 第74章 帝家来要人 解救了顾清乘, 抓到了顾云天，顾离渊和江映岚他们到此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打道回府。 裴泓跟在顾离渊和江映岚身后, 对系统感慨：“你说我来这一趟，是不是多余的？” 系统讥讽道：“哪儿多余呢, 您不是过来成为搬运工？” 顾离渊宁愿拎着顾云天, 也不愿抱顾清乘, 顾清乘是交给裴泓抱着的。 走在前头的江映岚听到这段对话，忍不住掀起嘴角笑。 旁边顾离渊偏头，问：“怎么了, 忽然想到什么好事？” 江映岚自然不会将这段对话说出来。 她望着眼前云峦雾境，开口道：“这儿的景色真美。” 顾离渊顺着江映岚视线瞧去，只见薜荔倒悬如嶂, 飞瀑长泄似虹, 蒸些个烟笼云绕的水雾, 横跨半个霓霞。 “确实好看。”顾离渊望着眼前潺潺飞瀑，跟着夸道。 雪浪翻飞，迸溅如珍，本是寻常飞瀑之景, 此时瞧来, 却别有一番味道。 “你要是喜欢, 我以后陪你去上界各处赏自然奇景。”顾离渊以为江映岚喜欢这些名川山景，自然瑰奇, 开口道。 江映岚摇头, “那道不必刻意去看，顺其自然就好。” 顾离渊没再开口，不过将此事记在心底。 裴泓此时忍不住对系统吐槽道：“他俩打情骂哨, 是不是太过旁若无人了点？我这个大个孩子，他们在我面前说这些话，合适吗？” 系统自从放弃裴泓以武扬名天下后，就再也没催过裴泓上进。 既然不用催裴泓上进，系统也就无需在意裴泓玻璃心，说起话来怼怼的，“你也说了你是个孩子，孩子懂什么？” -- 第158页 “孩子什么都懂好伐。”裴泓忍不住怒，“一一，你是哪边的，你不该陪我对这两人进行强烈的谴责吗？” “我是武力那边的，你要是武力值高，我就站你这边。” 裴泓：“……” 前边江映岚听到裴泓的打情骂哨还有些呆，她和顾离渊，打情骂哨？ 在外人眼底，她和顾离渊是一对吗？ 这不是和很正常的契灵与契主间的对话？毕竟契灵和契主得一直在一起，一起看风景也很正常吧？ 虽然她觉得正常，但不知为何，心跳快了一瞬。 不过很快，她听到裴泓和系统后边对话，瞬间心如止水。 裴泓就是仗着旁人听不到他和系统的对话，在那里胡说八道。 江映岚装作没听到裴泓和系统对话，下山的速度加快。 回到裴家驻地，裴泓先派人将顾云天关起来，没说顾云天和顾离渊有仇，只说这人是帝家派来算计他的。 裴家长辈夸了裴泓，将顾云天下了狱。 至于顾清乘，则在顾离渊他们的小院安置下来。 顾清乘见顾离渊仿若陌生人般站在旁边，任由裴家那名唤裴泓的弟子招呼，之后更是在他安置好后，率先走出房门，看都不看他一眼，不禁苦笑。 他自是不怨顾离渊如今态度，更没有他是顾离渊他爹，无论他如何对顾离渊，顾离渊都该尊敬他的想法。 他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爱是相护的，他对渊儿不慈，渊儿如今对他不孝，都是因果。 只是明白归明白，到底苦涩。 说到底，他还是期盼自己与渊儿和解，哪怕不能如别家父子那般亲和慈孝，至少也不至于如此时这般漠然无情。 可是，渊儿不愿意和解。 顾清乘黯然。 江映岚瞧见他神色，叹息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只要他有基本的怜悯之心，就算顾离渊不是他亲儿子，只要有爱幼之心，将顾离渊好生养大，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爱恨太过浓烈，并非好事。 她没有安慰，转身跟上顾离渊。 顾离渊出了房门，没有回到自己房间，而是坐在院中院桌上。 江映岚围着圆桌坐下，问：“顾清乘，你打算怎么办？” 顾离渊开口，“暂时先住在裴家驻地，等我们进了海天秘境，就让裴家长老请他离开海天城。” 江映岚一想，这样也好，虽说不能太过麻烦裴家，但若现在放走顾清乘，只怕会让有心之士惦记上。 裴泓裴奇裴芳他们随后也在圆桌旁坐下，裴奇先给每人到了一杯茶，之后自己茶水一饮而尽，道：“你们猜，我这次打听到了什么？” 裴芳一拍裴奇肩膀，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裴奇痛得面容扭曲一瞬，“芳姐，你好大的手劲。” 裴芳松开手，歉意道：“不好意思，忘了我最近实力又提升了。” 裴奇起身，椅子搬到裴泓身边，距离裴芳一臂远后，方道：“帝家内讧了。” “嗯？”场上其他四人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同时望向裴奇。 裴奇缩缩脖子，一下子获得这么多关注，未必是好事。 他声音小了点，“就是那个帝芜啊，他不是凭空杀出的么，自然有人不服。” “在他之前，帝茹、帝苏是继承人呼声最高的人选，他俩默认下一任帝皇在彼此间选出，竞争得水深火热，结果两人落选，没听过名声的帝芜占座，帝茹和帝苏，可不恨毒了帝芜？” “若是其他养在帝皇膝下的其他兄弟姐妹还好，帝茹和帝苏还能按捺住气，安慰自己他们之前是养精蓄锐，之后再找机会将那兄弟姐妹拉下马，结果偏偏是养在纪王爷膝下的野种，可不气疯了？” “他俩完全没给帝芜留颜面，在外人面前毫无遮掩。我去那边酒楼看了，帝茹帝苏以及他们的随从面对帝芜趾高气扬，帝芜沉默安静，好不可怜。啧啧，这太子当得，真窝囊。” 裴泓嗤笑，“你看他可怜？我看你才可怜。他若真可怜，能压过帝茹帝苏成为太子？倒是帝茹和帝苏这般喜怒形于色，该是急了。” 顾离渊没见过帝茹帝苏和帝芜，没就这事发表意见。 不过听裴泓对帝芜评价这么高，他问：“你见过帝茹帝苏？” 裴泓点头，“自然。裴家帝家同为超级家族，总免不了各种比较，帝茹帝苏，算是我哥那代的风云人物，我哥提起这两人，只一个词，深不可测。” “这个评价有点过，但不可否认，我幼时见到他俩，只觉得两人如山如海，避讳莫深，等我大了再见他俩，虽没那种不可超越之感，但这两人依旧让我觉得，手段计谋卓绝，是个风云人物。” “沐若春风化境，朗如明月青松，危则言笑晏晏，定则无悲无喜。”裴泓开口，“以他俩往日作风，就算帝芜成为太子，他俩也不会让人看出自己情绪，而是会明面大度恭喜，且在外面面前，维护帝家脸面。” “现在他俩连帝家脸面都不维护，对帝芜的厌恶更是连遮掩都不愿，要么帝芜狠狠恶心到了他们，要么帝芜让他们有几乎动摇根基的损失。” “无论是哪种，都是帝芜让他们很是吃了个大亏，才让他们连掩饰都不愿。” “这就厉害了。”裴奇收起之前的可怜，决定离帝芜远一点。 -- 第159页 裴芳探头，问：“泓哥，你觉得，顾云天是谁派来的？” “不知道。”裴泓摇头，“不过，将不相关人物牵扯进群英斗，不像是帝茹帝苏手笔。他俩以帝国太子为目标，对自己形象看得很重，背后干不干净不知道，明面上是不会做这种落人口舌之事。” 不过，裴泓这话刚落，便被人打脸了。 有裴家弟子通知裴泓，帝家帝茱前来拜访，替自己随从顾云天告罪，并准备将顾云天赎走。 众所周知，帝茱是帝茹的亲妹妹，一向惟帝茹是瞻。 裴泓有些吃惊，“不可能啊，帝茹现在真这么破罐子破摔，连基本脸面都不顾了？” 裴奇裴芳和顾离渊江映岚对视一眼，跟上去看热闹。 他们到达偏厅时，帝茱正坐在客椅上，旁边桌子放着一瓷白茶杯，茶杯上映着一枝红梅，衬得白瓷愈发洁白无瑕。 帝茱没动茶水，只正坐着，气质娇憨，仪态大方。 听到动静，她偏头望门口外来，头上白色绒绒球随着动作而动，像是无辜雪狐，扇动着双耳。 帝茱外表约莫十八-九岁，做出这般神态来并不如何违和，甚至有种她本该如此千娇万宠，天真活泼。 可是凡是认识她的人都知道，这只是表象。 能在帝家活得好的皇子公主，就没一个好惹的，好惹的，都活不到高阶。 她起身，朝裴泓行了一礼，抿唇笑道：“你就是裴泓裴公子？果真如传说中一样，兰芝玉树，皎胶如月。” 裴泓懒懒地回了一礼，道：“茱宫主也跟传说中一样，玉雪可爱。” “能得到泓公子认可，我此行无憾了。”帝茱视线移向裴奇，俏皮一笑，“听说奇公子快板一绝，朗朗悦耳，似那惊涛拍岸、浪打山石，不知我有没有那个荣幸，能听奇公子的艺术之曲？” 裴奇被帝茱说得不好意思，自家人知自家事，快板他再怎么喜欢，也完全上不了牌面。乐曲演奏，还是以琴瑟筝箜篌等弦乐器为主，再不济也有笛萧之类的管乐器，快板除了能打节奏，没有多少美感可言。 因此，听帝茱夸得这般真诚，裴奇反倒不敢领，“没有没有，难登大雅之堂。” “哪里，奇公子妄自菲薄了，真心热爱，技即是道。”她又望向裴芳，笑意吟吟地开口，“这就是卓尔不群气魄过人的芳姐姐么，真羡慕你有这样勇气，也拥有这样的幸运，能够得一灵魂伴侣。” “谢谢。”裴芳听到帝茱对她和灵在一起这事表示赞同，当即缓和神情。 江映岚望着这一幕，与顾离渊传音道：“这公主，厉害啊。” 不过是见礼，就消除了裴泓三人的恶感，就算之后她要拎走顾云天，裴泓他们也不好太过强硬拦着。 厉害。 第75章 和谈 与裴泓他们打完招呼, 她视线落到顾离渊和江映岚身上。 她歪头笑道，“这便是最近声名鹊起能越阶而战的离渊公子？果然如传说中一般，清新俊逸, 才貌无双。” 顾离渊拱拱手，没有开口。 帝茱对顾离渊这不甚恭敬的态度并没说什么, 脸上笑容未曾变化半分。 她视线又落到江映岚身上, 脸上笑容加深了些, “这位妹妹我曾见过的，这般面善，怕是前世相知, 今生重逢，让我好生欢喜。” 帝茱这话说得轻佻，要知这个世界, 女子和女子, 也是能结对成偶的。 只是帝茱容貌俏丽可爱, 说起这番话又诚挚俏皮，倒不招人反感，反而更添几分亲近。 江映岚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还没说话, 顾离渊先拉住她的手一用力, 自己往前一步, 隔开江映岚和帝茱。 “多谢夸奖。”顾离渊垂眸，代江映岚应道。 江映岚戳戳顾离渊的腰, 传音道：“别这么戒备啦, 她对我没什么恶意。” 顾离渊握住江映岚的爪子，身形动了动，将江映岚遮掩得更严实。 帝茱抱怨道：“我和这位妹妹说话, 你个大男人，插嘴干什么？不知道非礼勿动，非礼勿言？” 帝茱神态天真，说话又轻又软，就算是抱怨，也像是撒娇，寻常男人见了，乐得后退一步，顺她话来。 可是顾离渊不是寻常男人，他眼皮未动，依旧牢牢站在江映岚身前，视线却望向裴泓。 裴泓明知顾离渊的意思，却乐得在旁看笑话。 他对系统幸灾乐祸道：“让他一个劲地往我嘴里塞狗粮，我就不帮忙。” 见顾离渊没有让开，帝茱怒气上涌，想要发火，可是想想自己在裴家地盘，硬是将这股火气压下。 “我以为离渊公子敏而大气，怎么这般不晓事？”帝茱的脸因生气而发红，一双杏眼清润，便是说这般刻薄的话，也让人不忍苛责于她。 听帝茱骂自己愚蠢小气，顾离渊没有丝毫心绪波动。 他抬眸，问：“你来裴家，就是来说这些无意义的话的？” 帝茱再次怒火上涌，两腮通红，她瞪了顾离渊一眼，见他没丝毫愧疚，心知想与江映岚好生亲近亲近的目的难以达到。 她意味索然地后退一步，对裴泓道：“泓公子，今日贸然前来打扰，是为着我那不争气的随从。我事先并不知道他与顾公子有旧怨，对此我很抱歉。只是他到底为我随从，还请泓公子看在我的面上，将他还给我。” -- 第160页 她望向顾离渊，微笑道：“这般胆敢背主妄自行动之人，我帝茱用不起了。我保证，在入海天秘境之前，顾云天不会再出现在诸位面前，到了海天秘境，若有幸遇见，我会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 裴泓没有作答，而是望向顾离渊。 顾离渊嗤笑：“阁下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从我们这将人捞出去，哪有那般轻巧之事？” 帝茱望向裴泓，“泓公子也是这个意思？” 她微抬下巴，道：“泓公子，顾公子虽然人才难得，但纲常有序，主从有别，让顾公子替裴家做主，不太好吧？” 江映岚听到这话，心道帝家不愧是帝家，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之前因她言笑晏晏引起的好感度顿时又消了，她拉着顾离渊落座，看裴泓与她交谈。 顾离渊顺从地坐下，不过身子前倾，让帝茱往这边瞧来时，无法看到他身侧的江映岚。 裴泓听出帝茱话里意思，并不以为然。 他是从平等社会过来的，本身就没什么尊卑观念，在他眼底人人平等，到了这边，裴家虽然也有其他家族过来的奴仆，但裴家讲究君子教育，不以其位卑而不处慢待，不以其位尊而急趋附媚。 除了被宠坏的纨绔弟子，裴家弟子与人相交态度偏于平等。 而帝家，帝家之外，尽是奴仆之流，除了同为超级世家的嫡系，他们这些皇子公主，都有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别看帝茱此时对他言语讨好，实际上心底并不如何将他看在眼底。 毕竟，他不是少主裴钧。 除非他进阶十阶，不然他非十一阶太上长老嫡系，难得她青眼。 当然，他也没傻到将这话说出来，帝茱此时愿意放下-身段相交，他犯不着扫兴。 他故意没听出帝茱是将顾离渊当仆从之流的话，笑道，“顾云天是顾兄抓的，属于顾兄的战利品，我裴家，我裴泓，有什么资格替顾兄处置？” 裴泓这话潜意思是，顾离渊和他是平等的，他没资格越过顾离渊行事。 听出裴泓话里意思，帝茱面色又涨得通红。 她以为裴泓在羞辱她。 将区区三流家族弟子与她放到平等位置上，分明便是羞辱。 她端起茶水，细细吞了一小口，再慢条斯理地吞下去，一并吞下去的，还有她的恼怒。 等喝过三口，怒气压下，她抬眸望向顾离渊，笑道：“顾公子，是我孟浪了，忘了事主在这。顾公子，你开个条件吧。” 帝茱这话，傲慢不减，明明是她有求于顾离渊，却好像是顾离渊绑了她随从，与她谈条件一般。 帝茱这话一出，裴泓先忍不住笑出声。 见帝茱不满看过来，裴泓摆摆手，道：“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个笑话，一个人脖子很长，看什么都居高临下，然后将猛虎看成了小猫，最后被小猫吃掉的故事。你说这人可不可笑？” 裴泓这故事太过于浅显，任谁都听得出他在内涵谁，一时间，除了帝茱，场上众人，都会心一笑。 顾离渊勾起唇角，与江映岚传音道：“裴泓这厮促狭。” 江映岚点头，视线落到帝茱身上，微微摇头。 帝茱还是太端着了。 帝茱被裴泓一刺，被压下的气又重新涌了上来。 她一拍桌子，猛地起身，怒目直视裴泓。 “茱公主为何这般看我？”裴泓‘无辜’地问。 帝茱触及裴泓视线，本被怒火冲昏的头脑又重新恢复清明。 她重新落座，再次慢吞吞地喝了口茶。 “没事，坐得久了，腰酸，起来活动下-身子。”帝茱放下茶杯，重新恢复活泼，她对顾离渊笑道，“顾公子，之前得罪，我很抱歉。你也知道群英斗对我等的意义，所以随从被抓，我难免焦心，说错了话。顾公子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 她取出一精致玉盒，走到顾离渊身前，递给他道：“顾公子，这里边是一张万里遁空珠，算是我为之前失言赔罪。” 万里遁空珠，注入灵气，遁空珠能撕裂空间，瞬间到达万里之外，堪称保命宝器。 虽说只能使用一次，但一次足够捡一次命。 这个赔罪，足见诚心。 江映岚若有所思。 帝茱这态度，有点问题，虽说默认不能换随从，但帝家以前就干过对外宣称被算计失败的随从说是挡箭牌，真正的随从另有其人，然后帝家所有人都进了海天秘境之事。 帝茱身为帝家之人，这基本操作必然是熟的，可是她却没有放弃，亲自来到裴家要人不说，在裴泓的一连打击下，竟能吞下怒气，放下-身段，连带着对顾离渊都小意讨好，这不符合帝家人性子。 除非顾云天不可替代。 顾云天有那般优秀，优秀到帝茱非他不可吗？ 她没开口说话，怕自己发言影响到顾离渊判断。 顾离渊接过破禁符，不要白不要。 他道：“你想保顾云天回去？” 帝茱甜笑，“好歹是我的随从，我总不能放任他不管，不然我属下得多寒心。” “可以。”顾离渊开口，“不过我想知道，神国在谁手里。” “神国啊，”帝茱面露为难之色，“神国这组织太过神秘，我委实不知。” 第76章 76 “公主心不诚, 那就没得谈了。”顾离渊淡淡地开口。 -- 第161页 帝茱眼珠子转了转，道：“我要回去好生想想，看顾云天值不值这个消息的价。” 裴家自然没留。 帝茱走后, 裴泓一行人也回到院落。 想起帝茱过来的诸般作态，裴奇率先笑道：“帝家这公主有点意思。” 裴芳抬头看了他一眼, 好奇道：“你竟能看出她有点意思？说说看, 是哪里有意思？” “我怎么就不能看出她有意思了。”裴奇不忿道, “我就算不怎么会看人，也能瞧出她脑子不太好。明明是她有求与人，偏偏高傲个什么似的, 我就不会这样，我最会识时务了。” 裴芳还真以为裴奇看出什么不对来，听完他说的话, 翻了个白眼, “是是是, 你最会识时务了，你也就这么个优点了。” “芳姐！”裴奇气，“那你倒是说说，我哪儿说错了？” 裴泓在旁坐下, 接口道：“她的怒气, 全浮在表面。唱作念打, 颇为逼真。” 裴奇眼眸一亮，“泓哥, 你的意思是, 她根本没真正生气？她的生气，全是做给我们看的？” “是。”裴泓点头，“她在探查我们裴家, 或者说我对顾离渊的态度，是看重是轻慢，是寻常还是亲密。你都知道，该识时务时便识时务，她会不知？便是她放不下架子，看不上三流家族出生的圆圆，也是心底傲慢，面上做也要做出一副折节下交的态度。” 裴芳在旁点头，“对，因她姐姐成为皇太女的呼声颇高，她身为帝茹同母所出胞妹，一定意义上代表着帝茹名声与态度，所以对外她虽不似她姐姐那般亲和，但也娇俏可爱，并不轻易做落人话柄的事，如今日这般，将对圆圆的蔑视显在明面上、嘴上，并不符合她往日名声。只能说，她是故意的。” “那她为何这般做？”江映岚探头问，“她爱惜名声，轻易不肯动自己羽毛，这般自毁，颇为反常。” 裴奇双目一亮，“诶，我知道了。之前太子之位未定，她要维持自己名声，为她姐姐添一份助力，也多笼络一些下臣。现在太子之位已明，她无需讲究名声，就为达目的牺牲自己名声了。” “况且，对她们来说，这也不算是折辱名声吧，有本事的人，傲慢些也是正常。而且，还可以说，她是因随从被抓，一时焦心而失了分寸。更何况，最后她还道了歉，赔了礼，之前的咄咄逼人，更不算什么了。” 裴芳偏头瞧了裴奇一眼，笑道：“难得你也有聪慧之时。” 裴奇洋洋得意，手中快板高兴地拍了拍。 “不错，今儿这事，不能说是名声上的瑕疵，而且上位者傲慢些并不算什么，没有脾性，还会被人诟病。”裴泓道，“只是一个人若是装久了，就算某天解禁，她也会下意识继续装下去，所以，今日行事，还是反常。” “也便是说，她想要达成的目的，压过她自己的行事心意？” 江映岚回想下帝茱与顾离渊间的对话，不解道：“总不至于她的目的，便是激怒圆圆？” 顾离渊将帝茱赔罪的盒子取出，问：“这万里遁空珠会不会有问题？” 裴泓接过，翻来覆去地看。 “没问题。”裴泓将珠子递还给顾离渊，江映岚顺手接过，自己看了看，确实没问题。 裴芳和裴奇也一一接过查探，最后还给顾离渊。 裴奇打了两下快板，道：“难道她这么好心，上门一趟就是为了送宝物？” “不无可能。”裴泓开口，“圆圆，你可曾认识她？” “不曾。”顾离渊摇头，“我不觉得，她那么好心，就为送礼。或许，她已经达到自己刺探的目的。” “暂时摸不准她的来意，先当她是为顾云天而来吧。”裴泓将盒子递给顾离渊，开口道。 顾离渊低头沉思片刻，道：“我去看看顾云天。” 裴泓点点头，没多问。 之前，顾离渊和江映岚并没有如何审问顾云天，现在帝茱过来要人，而他们又不准备杀了顾云天的话，确实得在帝茱再次要人前，审问清楚。 裴泓忽发奇想，道：“她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吧？让你们审问顾云天，然后获得错误信息？” “有可能。”顾离渊笑道。 帝茱目的不明，什么原因都有可能。 裴泓起身，伸了个懒腰，道：“不想了，累。” 裴芳和裴奇也接连告辞，只剩下顾离渊和江映岚，他俩站了会，前往裴家监狱。 守在监狱外的弟子接过江映岚与顾离渊的手令瞧了下，确定没问题后，将手令还给他俩，打开监狱。 顾云天不算是重刑犯，只关押在一层普通监狱，顾离渊和江映岚在走廊里没走多长，就到了关押顾云天的监狱外边。 顾云天抬头，看向江映岚和顾离渊，得意地笑：“是不是有人来赎我了？” 不等顾离渊回答，先道：“我神国不会放弃它任何一个子民。” 顾离渊对这话不置可否，毕竟，若神国不会放弃它任何一个子民，帝书也不会死。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这般说，帝茱亦是神国之人？” 顾云天嗤笑，“怎么可能，她不是。” 顾离渊点头，“我也觉得她不是，毕竟，身为神国人，对她没什么好处。” “怎么可能没好处，你知道神国势力有多大？”顾云天忍不住开口，开口后，他面上露出懊悔之色，双唇紧闭，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 第162页 顾离渊又问了几个问题，接连碰了钉子后，若有所思。 他转身，对江映岚道：“走吧。” “不问了？”江映岚不解。 “触及关键问题，他识海会自爆，不是关键问题，他又不说实话，没什么好问的。”顾离渊低声开口。 江映岚点头，和顾离渊离开。 次日，帝茱再次过来，答应了顾离渊的要求，不过她要求只告与顾离渊一人。 顾离渊点头。 两人走到房间外，帝茱设下个结界，转身望向顾离渊。 她难得没有笑，而是一脸肃然，这抹严肃，让她稚气天真的脸，都变得成熟几分。 她抬眸望了顾离渊一眼，垂眸不语。 顾离渊耐心地等着，并不催促。 过了片刻，帝茱低声开口：“是帝茹。” 顾离渊吃惊。 帝茹，帝茱亲姐姐？ “听闻你俩姐妹情深，你竟舍得背叛她？”顾离渊探究地开口。 帝茱将这消息说出，便是背叛行径。 帝茱撇撇嘴，抬眸望向顾离渊，眼底尽是嘲弄，“姐妹情深？这你也相信？帝家最不可信的，便是感情，哪怕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亲兄弟，都是竞争对手。” “帝茹她能成为皇太女人选，为何我不能？就因为她比我先出生，我就只能跟在她身后，辅助她？” “如果不是我年纪小，比她小上那么两百岁，只怕我还没长成，就被她给杀了。母家资源，堆积于一人身上就够了，不需要多一人来分薄。从小，我就懂这个道理，所以，为了保命，我只能唯她马首是瞻。” “若不是海天秘境名额太过重要，我也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来，毕竟我还要在她手里讨生活，和她假装姐妹情深。” 顾离渊点点头，面上看不出信没信。 往日怨恨开了个口，帝茱干脆倾诉个痛快，“你可知，同样是十阶，差距却是天差地别？只有完美进阶十阶，才有可能在接受十一阶灌顶时进阶十一阶，不然，就会爆体。而海天秘境，则藏着完美进阶十阶的方法。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不然我一辈子也无法超越她！” “听起来，你对帝茹怨气很深。”顾离渊颔首，“你就这般与我说了，不怕我将此事说与你帝茹听？” “你说了没用，”帝茱自信地开口，“你说了，我也不会承认。我会对我的好姐姐说，这是你的阴谋，目的是离间我俩情谊。她会信我，不信也会信，毕竟，我可是她展露自己宽容与仁慈的好道具，缺了我，她哪有那么多好部下安心跟着她做事，而不担心自己等某天失去价值，会被她放弃？” 她朝顾离渊调皮一笑，笑道天真又无辜，“我被她从小抚养大，我一直那么‘孺慕爱戴’她，她怎么会对我起疑？” “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该如何做。” 顾离渊点头，“确实，我不会做这吃力不讨好之事。” “我已将消息告知于你，顾云天，我可以拎走了吧？” “你为何一定要保顾云天？” “因为我只有他这个随从啊。”帝茱幽幽一笑，“我那好姐姐，一边说信我，一边又防着我呢。” 顾离渊点点头，话题忽然又拐回神国上去，“前任神国之主是谁？” “是帝——”帝茱刚脱口而出两字，又闭上嘴，她嗤笑，“顾公子，这不在我俩的协议之内。” 顾离渊点头，“确实不在，不过，我总得保证你所说的消息的正确性。神国上任之主亦是帝国人，这神国，是你帝家暗部？” 帝茱歪头一笑，“你猜？” 不等顾离渊继续开口，她解开结界，走进房间，朝裴泓笑道：“泓公子，顾公子已经答应了，将我那不懂事的随从放出来吧。” 裴泓点点头，给裴家弟子传讯，不多会儿，便有裴家弟子压着顾云天回到厢房。 顾云天整整衣裳，走到帝茱身后站定。 他望向顾离渊，完全不遮掩眼底恶意。 顾离渊垂眸，逮着机会，还是将顾云天杀了吧。 帝茱看到顾云天，怒气隐隐压不住。 她脸上虽然笑着，眸子却一片冷凝，她压低声音道：“你是我随从，行事前可曾问过我？若还这般自作主张，我便只能将你送回我姐姐那里了。” 她声音虽小，但场上谁不是耳聪目明之人，自然将她话听得一清二楚。 裴泓几人脸上露出惊异之色，顾云天竟是帝茹下属？ 几人心思各异，却谁也没再帝茹面前表现出来。 帝茱也没在意裴泓几人表情，见顾云天知错，面色略微缓解。之后她转身，与裴泓几人告辞。 等帝茱离开，裴泓几人回到自己院子，再次围着石桌坐下。 依旧是裴奇率先开口，“顾云天真是帝茹的人啊，顾云□□为，肯定是他个人行为。” 裴芳好奇地问：“你怎么得出这个答案？” “帝茹帝茱和我们还有圆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肯定不会出手对付我们啊，也只有顾云天和圆圆有仇，才会出手。” 第77章 77 顾离渊摇头, 觉得裴奇想得简单。 他为报母仇，一直在查神国之事，这次帝家不可能不知。 然帝家知道, 又怎么会不采取行动？ 顾云天是神国之人，顾云天又是帝茹帝茱下属, 帝茹帝茱很难说清白。 -- 第163页 而且, 帝国那边帝茹帝苏帝芜争帝位, 情势复杂，他们帝家任何人开口，都有可能是□□。 就如帝茱, 千方百计地将他怀疑往帝茹身上引，又口出对帝茹的厌恶，说不清是真想借助他的手削弱帝茹实力, 还是想给外人传达一种她与帝茹不合, 来进行钓鱼执法。 他开口道：“帝家这事, 就此打住。无论帝家如何，都是他们内部之事，你们裴家不必插手，只旁观即可, 免得落入他们帝家算计。” 裴泓敲敲桌子, 觉得顾离渊言之有理, 笑道：“确实，帝家都是人精, 一句话要分正反中立三面听, 要是有哪没考虑到，还真有可能落入他们的陷阱。我们只听听，不插手, 在旁看个热闹便罢。” “可是顾云天，就这般轻轻放过？”裴奇不愿。 他们裴家未必怕了帝家，要是这次忍了，下次他们帝家再拿裴家随从家属开刀怎么办？ 裴泓冷笑，“若他们胆敢再这般坏规矩行事，直接拿他们帝家人开刀。” 裴泓一锤定音，裴奇只得压下不满，他道：“那我再去我朋友那，听听那帝家笑话。” 说着，跑了出去。 裴奇不参加群英斗，外出不会出什么危险，裴泓随他去。 裴芳和裴泓也接连告辞，让顾离渊和江映岚安心呆在裴家驻地，若要外出，提前说一声。 顾离渊没留，目送两人离去，之后收回目光，对江映岚道：“我想去打探下帝家消息。” 帝家消息真真假假，偏偏神国又与帝国有关，他想亲自去打探，看能不能从这些杂芜消息中抽丝剥茧，获知自己想要的消息。 江映岚点头，“好，不过我们不能就这么出去。” 江映岚将两人皮肤涂黑两个色度，穿着普通灰褂子，鬼鬼祟祟出去了。 按照江映岚的说法，这是为了避免让人看到他俩是从裴家驻地出去，引起帝家人戒备。 打听消息，当然是越不引人注目越好。 帝家驻地位于东南面，与墨者鲁家驻地挨着，而鲁家驻地外有商业一条街，鲁家人支着木架在那摆摊，上边摆放着自己打造的各类小玩意。 所谓小玩意是鲁家人称呼的，其他家族的人自然不会真将它们当做小玩意，不过因鲁家人奇思妙想，很多法器看起来精巧，但并不实用，要想买个合心的，得慢慢挑。 现在，这条街上，就有不少人在街上慢慢逛，时而拿起摊上小法器，问鲁家人这法器功效，而鲁家人也脾性很好的解说，喧嚣又热闹，市井之气十分浓厚。 江映岚和顾离渊看了片刻，又从头到尾走了一通，发现鲁家人别看宅归宅，其实还挺爱说八卦，可惜一个个比较警惕，有人来就闭嘴不言，干脆找个空处，自己也支棱个摊子，探起耳朵听他们聊天。 鲁家人有常年宅在家里玩机关术的，有常年待熔铸房打铁的，白的白，黑的黑，江映岚和顾离渊混在鲁家人，一点都不突兀。 鲁家人自然知道他俩不是自己族人，可是逛街的其他上人却都没看出来。 盖因江映岚和徐清钰虽然没像其他鲁家人一般，摊上摆着自制小玩意，却胜在巧思，看起来像是鲁家人。 只有鲁家人，才会摆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俩在摊上摆了个抽奖机器，顾客一拉木棍，木棍顶玻璃珠移动，玻璃珠跳到哪格，就中什么奖。 对，就是街头小巷，专骗小孩子钱的弹玻璃珠中奖游戏，那木盘子被江映岚改装一下，让这个世界的人无法利用灵气作弊，而她依旧能操纵珠子移动轨迹。 不过，为了让这个游戏高大上，江映岚给它取名为测气运游戏，格子上分别标上如日中天、气运旺人、日薄西山、气运平平等词。 顾离渊压低声音问：“真能测气运？” 江映岚笑道：“怎么可能，气运变幻莫测，就算一时如日中天，若不修内德，这气运亦如无根轻烟；若气运平平，但平生多修善事，气运亦会增长，哪有什么一眼定终生的气运。” “可是，很多善人横死。” “那是福缘不够。”江映岚坐在顾离渊身侧，开口，“福缘和气运这东西，很难说的，飘渺而无从把握。世人看看一时，看一世，神看生生世世，每个神魂初生之时纯白无因果，然其后祂每一个念头每一个行为都会产生因，而这因又能引出后边的果。常话说，前世因今生果，这还是有道理的。” “当然，并不是因果注定，就结局无可更改，从因到果，期间又会链接无数因果，或者其中一个因果，便能改变之前的因果，总之非常复杂。” 江映岚在地上画了一点，又从这点引出无数射线，之后，又用无数线条将射线连接起来。 “你看，”江映岚指着原点，“这是初生。” 她又在纵横交错的图案上随意一点，“这是其中一个果，从原点到这儿，期间有无数条路径，而每次选择的点不同，达到此处的路径都不同。又或许，前边有某个选择不同，还有可能这因，未必达成这果。人生就是这般，充满无数变化，思绪时时刻刻变化，未来也时时刻刻变化。” “你娘之死，其实前边也有无数因果存在，比如你爹没有去密川秘境，比如你娘不认识你爹，比如你爹对你娘感情差些，再比如上层世家不打压下层世家，神国不曾建立，顾巧不曾妒忌等等，这算是人心，又算是世道。” -- 第164页 “我说得可能有些冷酷，但终究到底，是你娘不够强。”江映岚微微闭眼，道，“强弱相生，有强便有弱，但强弱并无错，错的是手握力量却无谦卑怜弱之心的人。力微而不怨，势威而不凌，虽依旧有阶级在，但人人都能生活下去，且活得幸福。” 顾离渊顺着江映岚的话语想想，道：“那必定很美好。” “美好不是想出来的，是创造出来的，只要埋下一粒种子，便能开出最美的花。” 顾离渊听出江映岚话里意思，笑道：“明白的，我若开设学院，必然只收那些心性上佳之辈。” 江映岚笑笑，没发表意见。 江映岚摆的这个小摊，果然有不少人过来看，反正不贵，只要一块灵石就能抽一次。 江映岚将告示牌让前一放，双耳竖起，偷听街上行人的交谈。 有那等抽到运气平平之辈不服，顾离渊将告示牌怼到对方面前，道：“这只是运气问题，并不代表什么，不信你再抽抽。” 这人再抽，抽到气运旺人，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便是江映岚的本意，这只是个游戏，无需当真。 到了晚上，鲁家人收摊，江映岚和顾离渊也开始收摊。 “这可真是一本万利。”就这一天，赚了将近三千灵石，而他们什么都不需要付出。 “世人皆有好奇之心，又存在侥幸心理。好奇心胜，就想测测所谓气运；抽得不好，便想抽个好的，特别是后者，便是赌徒心理。” 也便是她没有动手脚，不然能赚更多。 “日后，你看到类似这种有赌运成分的事，都别上当。”江映岚告诫了一句。 顾离渊点头。 回到裴家，裴泓面色有些不好，见到顾离渊和江映岚，他微微颔首，打了声招呼。 江映岚和顾离渊走到他对面坐下，问：“谁惹你了？” 他俩出门时，给裴泓打了招呼，应该不是他俩。 裴泓视线瞥向一旁裴奇，裴奇神情委屈，显然并不认为自己做错。 江映岚问：“他做什么事了？” 裴奇早就等着这一问，迫不及待开口：“还不是那顾云天，被我们放走后也不安分，居然在外大肆说我们裴家怕了他们帝家，连他都不敢得罪。还说我们裴家不过如此，软脚虾，我气不过，就带着我裴家弟子揍了他一顿。” “揍得好。”江映岚夸了一句。 裴奇得意地横了裴芳一眼，道：“就是，我裴家弟子啥都缺，就是不缺气节，敢侮辱我裴家名声，自然得教对方知道个厉害。” “你怎么不说，裴家弟子与帝家弟子起争执时，我裴家裴曲和帝家帝芜同出来住持大局，结果裴曲随从被帝家弟子打伤，失去进群英斗的资格，而帝家帝芜却凭借武力压制了这两拨人，赢得了名声。”裴芳呛声道。 裴奇不忿道：“我带领的裴家弟子都是参加龙虎斗的，自然可以打架，他裴曲想攒名声，想压过泓哥当领头人，结果实力不够，才造成这般局面。我有三分错，他也有三分。” 裴芳心底也觉得裴曲强行出头不对，不过这并不是裴奇推诿责任的原因，“无论他存着什么心，起因都是你带裴家弟子去找帝家弟子麻烦。” “难道就要我这么忍了？”裴奇反问，“当缩头乌龟？” “什么乌龟，难听，这叫做情况未明，暂且潜伏。”裴芳开口，“我早说了，帝家形势复杂，你少给他们投眼光，现在什么都看不明朗，我裴家还折损了一人。” 她点点裴奇，见裴奇低头委屈，到底不忍没再多说，恨声道，“帝家可真可恨，这是盯着我裴家，想拿我裴家立威不成？” “我怀疑是。我看得清楚，裴曲随从，是帝茹的随从下暗手废掉的，他们帝家两名帝子，联手欺压我裴家人。”裴奇开口，又小声嘟囔道，“可惜少主要冲击第十阶不曾过来，不然哪容得下帝家大肆猖狂。” 江映岚和顾离渊对视一眼，顾离渊开口：“我和蛋蛋去鲁家和帝家附近摆摊，鲁家风平浪静，并未与帝家起冲突。” “所以，帝家真有可能是冲着我裴家来的？”裴芳问。 顾离渊点头。 裴泓坐不住了，起身道：“我去找长老谈谈。” 第78章 78 为了避免再损失人手, 裴家参加群英斗的弟子一律呆在族地，并不外出。 而这段时间，海天城愈发混乱, 其他六大家族各有弟子损伤。 日日看着递进来的消息，裴芳心惊肉跳, “今年怎么这般激烈？” 寻常交过手便罢, 到了龙虎斗开启时, 基本上都已歇手，然而今年这届，龙虎斗开战在即, 依旧没有停手之意。 “有一股势力在后方搅风搅雨。”裴泓大步走过来，沉着脸道，“是帝家, 更确切地说, 是帝芜。” 他视线扫过顾离渊, 又快速收回，“帝芜，是杀了纪王爷上位的，纪王爷的势力, 掌握在他手里。” 裴泓这眼掠得飞快, 不过依旧被顾离渊捕捉到。 他问：“帝芜, 与我有关？” 裴泓犹豫片刻，没有隐瞒, “那帝芜暗示, 只要我裴家交出你，他就停手。我裴家以为帝芜目的是我，但我看得出, 他目的是你。” 说到此处，裴泓眼底闪过疑惑，“我查来查去，没查出你俩有何联系。当年顾云天和何家子一道逃跑，不知怎么成为帝家家臣。这两人算是与你有仇，可是他俩与帝芜并无联系。” -- 第165页 “若他俩是帝芜下属，只是派出去当奸细呢？”江映岚开口。 “不无可能。”裴泓点头，“只是依旧奇怪，就算那两人与圆圆有仇，帝芜是那种，会为了下属报仇而出手的人吗？顾云天和何家子，并不值得他花费这般功夫收服，哪怕何家子那本命灵毒性诡异，也不值当。” 顾离渊凝眉，道：“或许，我娘当年之事与他有关，所以他要先下手为强？” “或许。”裴泓摸不着头绪，干脆略过这个话题，“我裴家已经按捺了这么久，不能功亏一篑。芳姐，接下来继续约束族人，越是临近群英斗，越不得惹是生非。” “难。”裴芳摇头。 裴家弟子个个傲气，能忍这么久已是裴家用大局约束的成功，若帝家继续挑衅，很难说这些人里不会上当。 她垂下眼眸，心道，就让裴家弟子几人联合行动吧。 “龙虎斗已经开始，让他们不去看热闹，很难。” 一旦他们出族地，便难免受人算计。 裴泓一想，也是。 “算了，随他们去，总不能靠裴家保护一辈子，就当长教训了。”裴泓也不想再管，毕竟他不是少族长，只是可怜的隐于少族长风头之后的平平无奇的新一代精英弟子。 “龙虎斗开了，要不要去看看？”裴泓问。 裴芳不赞同地瞧向裴泓，连裴泓都忍不住凑龙虎斗热闹，其他裴家弟子哪忍得住？ 顾离渊望向江映岚，江映岚点头，“去。” 裴芳拒绝了，“我伴侣即将出关，我就不去了。” 于是，顾离渊、江映岚、裴泓三人起身，往海天城中央广场而去。 不过，三人在出裴家族地时，怕给裴家弟子带个坏头，作了一番伪装。 之后三个小眼睛、塌鼻子、黄皮肤、穿着灰扑扑短打的普通人出现了，他们鬼鬼祟祟侦查一番，确定无人留意后，才大摇大摆地出了大门。 裴泓识海内的系统吐槽道：“看起来像做贼，獐头鼠目的。” 裴泓在前头带路，怼道：“这叫小心谨慎。” 江映岚听见系统的吐槽，忍不住挺直身子，瞥见旁边顾离渊缩着脖子留意四周人流，拍拍他的背道：“挺直。” 顾离渊垂眸瞧了江映岚一眼，顺从地挺直腰背。 这时已经到了正街，三人行走总算恢复几分风采，裴泓低声吐槽道：“明明是我族里大事，偏偏弄得像偷-情一样。该死的帝家！” 江映岚被他这比喻逗笑了，“和裴奇偷-情吗？” 裴泓想起裴奇那张脸，忍不住打个激灵，“算了，我宁愿和灵石偷-情。” 正街宽大整齐，却安静得过分。 商铺关闭，摊贩全无，唯有烈阳似火，杨柳低垂，偶有行人，也是三三两两，且速度极快，很快消失在街角，像是整个大城忽然空荡了下来，无端多了几分暮气。 但拐过笔直的大街，穿过一条小巷后，空寂的城瞬间活了下来。 人声鼎沸，人群如海，一眼看去，只能瞧见黑压压的人头攒动。 人头之后是高台，高台之上，正在进行比斗。 粗粗扫上一眼，比武台上并非裴家弟子。 高台之外，是七个看台和一处空地，此时裴泓他们所站之处便是这处空地，空地上的人多是海天城内居民，而七个看台，七大家族各占据一个，上边坐着的，便是各族弟子。 裴泓没有带江映岚和顾离渊前往裴家看台，而是隐于空地人群内，当个看热闹的普通观众。 “兵者武家还是那般直来直往，多年招式不带变的。”裴泓瞧了片刻，忍不住点评道，“也就是鲁家不擅争斗，才斗得旗鼓相当。” 江映岚摇头，道：“这位武家弟子练的是杀人技。” “不错。”顾离渊在旁补充，“他虽用矛，但能瞧出他的本命灵并非矛，他脚步灵巧，步伐飘忽不定，出手便是杀招，一击即退，是刺客的身法。他的本命灵，应该是匕首。” 裴泓定定地瞧了片刻，恍然道：“是了，虽然他极力大开大合，但有些本能动作改变不了。” 比如那一击即走。 这个可以说战场上马上对战，一击即走，当总觉得牵强，若换成刺客来看，便说得通了。 “他这是想冲前十，才藏着掖着？”裴泓好奇道。 江映岚和顾离渊没搭话，目前选手还没出全，不知道他实力排到多少。 第一天比斗不算特别精彩，有实力赢的，都藏着一手，不肯出全力，因此场场战线拉得较长，没有轮到裴奇出手。 傍晚余晖遍地，看客渐渐散开，正街上人流如川，三三两两聚集一块，点评今日比试。 裴泓三人融于这些人流之中，并不显眼。 街头小贩这时也趁人流如织而摆出摊，余晖洒在摊贩脸上，依旧残留着看热闹后的兴奋，像是一瞬间城活了起来，沾染着生活的气息，带着别样的温柔。 顾离渊心头微动，买了个风车，递给江映岚。 江映岚接过，晚风轻拂，风车转动，发出吱呀吱呀地脆响，像是在唱无人听懂的小调。 裴泓本来还在兴奋诉说自己从那些比试里得到的感悟，瞧见这一幕，顿时感觉自己好多余。 他看了看，也给自己买了一只风车。 风车吱呀吱呀，似是相合江映岚掌中风车的小调。 -- 第166页 顾离渊望向裴泓，裴泓见他面色不好，想了想，将风车塞到他手里。 他背着手，道：“小孩子玩的玩意，给你俩玩。” 对，他是看圆圆年幼，才不是怕了他。 顾离渊：“……” 他面色更加不好了。 江映岚在旁笑，道：“你才十九岁呢，对他来说，确实还是个幼崽。” 裴泓：“……” 我年龄确实比圆圆大上十几轮，但也不至于说得我像个老头子吧？ 他还正青春年少，也是幼崽呢。 这段时日不仅仅是裴家情绪紧绷，顾离渊和江映岚亦是如此，此时三人藏头藏尾，坐着这些幼稚之事，竟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幸福感。 裴泓对系统感慨道：“我算是明白了，为何上人神人，后边都带着人。无论修为多高，实力多强，都不能忘记这尘世喧嚣，忘了根本。” 系统：“……” 细细想了下，自己好似已许久未曾这般在人世逛过了，等回归本体，祂要不要去逛逛？ 再次缩头缩脑地回到裴家小院，裴泓反手关门，挺直腰背，感叹道：“其实我觉得，做贼其实也挺难的，他们常常这样探头探脑，不累么？” 江映岚捧着两只风车，思索片刻，道：“其实，我觉得我们其实不用这样的，避人而行就好了。” 裴泓想了想，道：“可能这样，更有仪式感吧。” 裴芳在房间内将他们这一系列动作瞧在眼底，忍俊不禁。 神特么的仪式感。 她走出房间，问：“没被人发现？” 裴泓给了她一个得意的眼神，“自然没有。芳姐，其他人有偷偷地溜出去的不？” “没有。”裴芳摇头。 江映岚将裴泓买的风车递给裴芳，拉着顾离渊回到房间。 次日，裴泓顾离渊和江映岚三人再次鬼鬼祟祟出发，混在普通城民中。 看了一上午比试，裴泓神情有些疲惫，他揉揉眉心，道：“速战速决不好么，干什么拉那么长的战线？明明瞧出破绽，也蠢蠢欲动想去戳了，偏偏要忍着忍着。” 江映岚和顾离渊都只看个热闹，反正龙虎斗和他们没关系。 这时裴奇上场，顾离渊戳戳裴泓，道：“轮到裴奇了。” 裴奇上场，快板一打，场下众人都笑开了。 其他裴家弟子本命灵都颇为风雅，不是手拿笔墨纸砚、琴棋书画，就是箜篌笙箫、琵琶笛筝，唯有裴奇手敲快板，哒哒哒地闹着欢。 裴泓见众人皆笑，忍不住开口：“这才哪到哪，我裴家还有弟子吹唢呐的呢，那才是声乐流-氓。” 才说人，人便在，裴奇赢了比赛之后，那名裴家弟子便出现在场上。 他脸蛋圆溜溜的，眼睛圆溜溜的，笑起来时也圆溜溜的，看着就和善可喜。他取出唢呐，用力一吹，声波似尖锐的利刃，响彻整个空间。 第79章 79 “他的实力, 比裴奇要高。” 唢呐一响，裴泓便听出其中深浅。 这名裴家弟子就算吹的是唢呐，却颇有裴家风骨, 比斗时风度翩翩，光明磊落, 堪称君子。 忽略掉唢呐, 行为举止意趣潇洒, 但带上唢呐，就感觉像喜剧。 顾离渊待那裴家弟子下场，笑道：“在这人身边, 乐事怕是不少。” 裴泓笑道：“这倒是，长得喜庆，性子也喜庆。” 龙虎斗一天天地过去, 终于到了最后一天, 争十强。 裴奇止步百强, 吹唢呐的弟子倒是入了前二十，进入最后决赛。 也是因为前些日子一直没有裴家弟子出事，待龙虎斗最后一天，群英斗选手再也不愿错过这场盛事, 纷纷出现在裴家看台上。 混在人群中的裴泓：“……” 可真是太好了, 帝家正愁找不到一网打尽的机会呢。 不会他也知道, 这是裴家弟子宅的极限了，再不出来看看, 龙虎斗就过去了。 他视线扫过高台上的长老, 放心不少。 看来那些长老也不太放心，所以才一道过来，有长老在, 不必担心中帝家算计。 于是，他继续观看比赛。 参加龙虎斗的修士，实力是比不上参加群英斗的，但也并没多大差距，所以旁观这些人比试，对参加群英斗的弟子，依旧有启发作用。 至少，裴泓与顾离渊都有所长进，特别是顾离渊，他经历过的战斗少，旁观的战斗也少，这一场龙虎斗，正好补了缺漏。 到了最后一天，高台上的选手实力相差不多，出击不再留手，饶是如此，战斗依旧胶着，结束得并不算快，而且最后结果也比较惨烈，两败俱伤。 接下来是兵家与墨家，兵家战斗一往直前，墨家战斗以法器相护，一人丢法器，一人戳法器，看起来没甚花头，但无论是裴泓还是顾离渊都看得眼都不眨。 兵家弟子对灵气操纵到了细微如发地步，次次攻击，没有浪费丝毫灵气，而墨家弟子对战局把控良好，丢法器时次次都卡得恰到好处。 眼力心力，都很不错。 最后鲁家弟子棋差一招，法器丢完，对方灵气未耗尽，只能投降。 裴泓目送两人下台，道：“说起来，还是墨家占便宜，全用法器对付，法器用完了，就认输，倒不如何狼狈。” “墨家法器有没有规定？”顾离渊问。 -- 第167页 “自然有，若无规定，墨家摸出个千万个法器，那还打什么打？”裴泓开口，“最多五十个，不得再多。” “那也够多了。”顾离渊瞠目，寻常人能将十个法器耍得溜已是不易，墨家一次性耍五十个，也是种本事。 “轮到裴家和帝家了。”裴泓凝目，注意力落到台上两人身上。 裴家应战的是那名吹唢呐的弟子，帝家上台的是一名皇子。 这名皇子过往名声不显，但龙虎斗上，却大绽光彩，成为前十选手的可能性很高。 吹唢呐的弟子若是不对上他，还有可能进入前十，但对上他，难了。 裴泓摇摇头，道：“运气不太好。” 帝家皇子或许过往经历不好，面容很是阴鸷。他望着圆圆脸裴家弟子，眼底闪烁着凶光。 顾离渊不着痕迹地皱下眉，对裴泓道：“小心帝家那人下暗手。” “不会吧？”裴泓视线落到那位皇子身上，“各大家族的长老都在看着呢，帝家竟敢这般胆大妄为？” “我有不好的预感。”顾离渊开口，“还是先看着吧。” 台上两人一开始就是大招，唢呐声波似雷霆震怒，帝家玉仗似神龙摆尾，冲撞起来犹如浪涛翻江倒海，一重又一重海浪层层叠叠，形成巨大的威压与灵波，连高台外边的结界都挤压得变了形，好似下一秒那战斗之威就会冲破结界，冲向四面八方。 位于高台之下的看客禁不住胆颤，一个劲往后退，带着后边人也跟着往后退，很快高台之下，空出一大波空地。 裴泓三人混在人群中，也被这后退的人群挤得狼狈不堪，裴泓还被这些人踩了几脚。 旁观长老觑状，忙出手加固结界。 好好的切磋变成生死战斗，吹唢呐的裴家弟子也发了狠，声波似乱流般充斥空间，高台之上，处处都是音波刀，挨着捧着，神魂就好似会被震出来。 帝国弟子冷笑一声，一声龙吟从玉仗中发出，同时金色龙形虚影摇曳而上，龙尾一甩，便是一大片音波刀被绞得粉碎。 在那龙形虚影出现瞬间，裴泓视线凝住，“那不是他本身力量。” 另有上人将力量封印到帝家皇子的本命灵上。 “犯规了？”顾离渊问。 “没有明确规定。”裴泓瞧了吹唢呐弟子一眼，道，“他最好认输。” 裴泓在高台下能看出的事，高台上的裴家弟子感悟只会更深。 他知自己不是这龙影对手，深深地瞧了对面帝家人一眼，就要开口认输，这时，龙形虚影再次清啸一声，神龙摆尾，拍中唢呐弟子的胸膛，也将他的认输之话打断。 裴泓猛地睁大眼睛，怒道：“竖子安敢！” 可是规矩在那，台上人不认输，旁观者无权将人带离。 有多少年未曾发生这样的事了？ 七大超级家族虽有摩擦，但龙虎斗一直都客客气气，毕竟谁也不想彻底翻脸。 因此，虽有这暗藏规则在，却谁也没敢真实行，谁知今日那帝家子竟真敢这般！ 他视线落到裴家看台上，见裴家长老虽惊怒，但并未打断比试，便知长老心有顾忌，不敢随意打破规矩。 他收回视线，重新落回吹唢呐的弟子身上，眼底闪过不忍。 这时，高台上方凭空出现一道人影。 白衣黑发、玉面朱颜，左手持书右手握笔。 白衣人一甩衣袖，笔走游龙，在书上写下个破与护字，一字破结界，一字护裴家子。 来的人，正是据说闭关突破十阶的裴钧。 裴家长老猛地起身，眼底闪过焦急。 裴钧公然违背规矩，其他家族怕是有话说了。 这时帝家看台飞出一人，落到裴钧对面。 那人白衣狐裘，玉珠攒冠，一双皂靴鞋头尖尖，上嵌着两颗蓝宝石，整个人端得富丽堂皇，优容华贵。 他勾唇一笑，缓声开口：“我便知道，你会来。” 裴泓眸子微眯，对顾离渊和江映岚道：“和少主对峙的，是帝芜。” 他眼底闪过思索，开口道：“他实力过于强了。” 他感觉自己远非敌手。 “少主也不差。”裴泓露出个浅笑，满是欢喜，“已经十阶了。” 裴钧定定地瞧着帝芜，开口唤道：“狐面。” 帝芜笑容不变，气定悠闲道：“果然，你也回来了。” 他右手一展，一柄玉扇凭空出现，玉扇之上，火红色的狐狸狡黠而笑。 他以扇遮面，双眼紧锁裴泓，“你既然也回来了，你该知道，天厌者不能活。” 裴钧摇头，设下结界，对帝芜道：“此世他并无灭世念头。相较他，你们帝家，更危险。” “你特意潜伏顾家，和天厌者一道长大，便得出这般结论？”帝芜嗤笑一声，随后赞同地点头，“确实，这世他不曾弑父，不曾成为天厌者，不曾遭遇后来那些背叛与绝望，活得光明而磊落，确实没有灭世缘由。” 他收起玉扇，笑道：“你说对了，相较他，帝家更危险。你知道神国么？” 帝芜恨顾离渊，但更恨帝皇，所以，他选择杀顾离渊为辅，杀帝皇为主。 裴钧点头，肯定道：“前世神国被灭，是一场做戏，它只是由明面转为暗面，依旧掌握在你帝家手里。” -- 第168页 “没错。”帝芜笑道，“你上辈子挺好糊弄的。” 他视线往下一掠，和帝茹帝茱隔空对上，之后收回视线，继续道：“神国虽握在纪王爷手里，但纪王爷是帝家那位皇手中的刀，神国是效忠帝家那位帝皇的。” “这事，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毕竟世人都说，纪王爷夺嫡失败，静待蛰伏，谁能想到纪王爷是帝皇之人呢？”帝芜开口，“我上世杀了纪王爷之后，神国看似落到我手中，其实并不是，他依旧在那位帝皇手里。不过，后来神国确实被灭了，你知道怎么灭的吗？” 裴家没有说话，只静静地望着狐面。 他知道狐面不需他回应，从未来回到过去的只有他俩，经历过那些事的只有他俩，他的存在，足以让他倾诉。 毕竟，那些事，也只能讲给他听了。 “是帝皇灭的。”狐面温柔一笑，“帝家那位皇，为了成神人疯了。他献祭神国和帝家，妄图晋升十二阶，他的子女，除了我全都没能逃过。” “所以今生，我联系了帝茹帝苏，准备先下手为强了。”帝芜开口。 “这与你针对我裴家有什么关系？” “不这样，你会来？”帝芜挑眉，“你这辈子不打算走醍醐灌顶路子，一心扑在修炼上，我若不以裴家弟子为威胁，你会来到海天秘境？” “我来了，你打算怎么做？” “不是我打算怎么做。”帝芜视线扫过海天城，又一一扫过高台及附近的上人，道，“而是今生帝家那位皇不知发什么疯，准备提前献祭了。” 他视线重回裴钧身上，道：“没错，他打算明天群英斗开启之前，启动阵法。这事说起来太过惊骇，说出去无人会信不说，反倒容易走漏消息，我现在能信任的，只有你。” 多奇怪啊，他打算合作时，脑中能想到的，居然是他平生最看不惯的死对头。 第80章 入海天秘境 “你确定？” “确定。”帝芜开口, “若不确定，我怎么会联系帝茹帝苏？我那些兄弟姐妹一个个想要我的命，我也想要他们的命, 若不是现在我们的命凝成一股，我们现在, 还在兄友弟恭, 为皇位奋斗。” “寻个地方细说？”裴钧道。 “好。” 裴钧与帝芜身形一闪, 消失于高台之上。 裴家长老重新坐下。 台上帝家皇子见裴钧现身，率先投降，唢呐弟子面色青青白白, 捂着胸怒道：“不必你相让，此战我输了。” 唢呐弟子跳下高台，踉跄着往裴家看台走, 与唢呐弟子相熟的裴家族人上前山搀扶, 带他退出场地。 之后, 又是新的对战。 好似裴钧出现，破坏规则，是一场错觉般。 裴泓眉眼忧郁，望着裴钧失踪方向充满担心。 他问顾离渊道：“圆圆, 你说帝家太子, 找我裴家少主干什么？” 系统恨铁不成钢, “我不求你周身一抖，王霸之气四散, 但也别表现得这么, 这么像个迷弟好么，你好歹也是个优秀青年，不比那少主差。” “我要是和少主一样优秀, 有了你，我就比少主更优秀了。但事实是，我加上你，都比不上少主，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我可是从小就有成人神智，还是那句话，普通人再怎么转世，依旧是个普通人，变不成天才。”裴泓反驳了一句，又问，“少主被帝家太子带到哪去了？” “你管他呢，帝家太子，反正杀不了你裴家少主。”系统又神隐了，祂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回去？ 果然不能钻空子走捷径，就该老老实实递条子，正经建交。 祂瞧了一眼江映岚，心虚。 群英斗前十出来，裴家、帝家、兵家各有两名入选，其余四家一家一名，不过排名第一的不是裴家、帝家和兵家，而是医者孙家。 裴泓感慨道：“果然惹谁别惹医生，这张家看起来谁都能欺负一下，骨子里狠着。” 他想起孙家这代那个医毒双修的，决定到了秘境，离他远点。 龙虎斗就这般落幕，前百各有奖赏，前十奖励更为丰富。 龙虎斗之后，便是群英斗。 裴钧和帝芜出现在海天城外，等着海天秘境开启。 海天秘境打开方式掌握在七大家族手上，每个家族各出一名长老，盘坐于虚空之中，手打繁复又奥妙的诀。 裴钧和帝芜并列战于虚空，警惕地望着四周。 裴钧问：“你确定他会动手？” 帝芜摇头，“确定。” “可是昨天排查，并没发现阵法痕迹。” “那必然有我们没发现的地方。”帝芜肯定地开口，“如咱俩这般死过一次的人，重生已是足够幸运，谁知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幸运？所以，我不会拿我性命开玩笑。” 裴钧点头，帝芜这话，他还是信的。 不过不管两人如何警戒，一直到下边弟子全都进入海天秘境，都没出现意外。 帝芜见状，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愈发警惕。 这说明，帝皇藏着更大的阴谋。 “我要进海天秘境。”帝芜开口。 裴钧沉吟片刻，道：“我也进去。” 在长老即将关闭海天秘境入口时，两人接连化作一道流光进入。 活了那么久，秘法还是掌握一两个，将修为压到九阶，并不引起秘境察觉，还是可以的。 -- 第169页 帝芜正是想到这个问题，才担心帝皇进了海天秘境。 外边暗涌，海天秘境的弟子没有多少察觉，他们站在海天秘境内，一下子觉得身子沉重了不少。 修为被封印了。 这是常规操作，除了本命灵，使用不了其余法器。 而就算是本命灵，也只能使用天赋技能。 此时的他们，和凡人没多少两样。 他们没有分开，彼此打探，暂时没有动手。而是按照家族，各自为营。 后来的裴钧和帝芜没有现出身形，而是藏在一旁，观察场上众人。 他俩上辈子争锋相对多年，彼此间都有了解，只消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对方的意思。 此时配合起来，默契十足。 裴钧和帝芜藏得好，不过没能瞒住系统。 系统对裴泓道：“你家少主也进来了。” “在哪呢？”裴泓视线扫过场上忙碌的裴家弟子，一双眼不断搜寻。 “不在这，在后边藏着。”系统道。 “少主这是不放心我裴家弟子，进来保护我们的？”裴泓扭头，没瞧见疑似裴钧的人。 系统摇头，“我看不像，有点像是进来调查的。可能会有危险，你多加注意。” 裴泓听出系统话中意思，危险可能不是来自海天秘境，而是来自同为七大家族的其他人。 他行事愈发谨慎，立马提出两人一组，外出不得落单的建议。 裴家弟子虽然不知裴泓怎么忽然谨慎起来，但都接受了。 顺着荒野走了一天，裴家弟子来到附近城镇。 城镇名为宾城，红漆剥落，带着久经风霜的古旧感，好似伫立千年，光是看着，就能察觉到城墙上的时光流逝。 城门口有守卫守着，守卫各个配着大刀，穿着铠甲，严谨地检查进出人员。 裴泓见进出百姓接手持手书，不由得好奇，“怎么这么严格？” 一般来说，百姓进出城门无需检查身份，毕竟百姓进城是天天都有的事，这般一个个检查过去，太过费时。 而且，若要检查身份，他们这些外来的没身份的怎么办？ 裴泓对裴家弟子道：“你们先等等，我去问问。” 裴芳道：“两人一组，我和你一道去。” 裴泓裴芳要去，江映岚和顾离渊作为其随从下属，自然也要跟着去。 到了那儿，问过守卫，才知道最近城主做寿，担心有人捣乱，才这般严格。 而如他们这样有武力值的侠士，要进城镇，得先做个身份玉牌才能进入。 身份玉牌上带着监控装置，能掌握侠士的位置，当然，更多功能是没有的，如此是为了避免侠士作乱。 若能接受，就可进去，若不能，只能拒之城外。 不过，守卫提醒他们，野外黑夜很危险，有看不见的恶魔食人，若是天黑宿在野外，可能会被恶魔不知不觉的吃得只剩下个骨头。 裴钧回去，和裴家弟子商量，要不要做这个身份玉牌。 做，可进城，但是担心这个身份玉牌动手脚，不仅仅是监控，更有其他操纵装置；若是不进城，还不知附近城镇在哪，要走多久。 至于恶魔食人，听起来像妖兽，对于妖兽，他们自然是不怕的。 商议片刻，裴家弟子一致决定不接受。 谨慎能使万年船。 他们重回回到野外，两人一组地分队，去找营地、捡柴、寻食、伐木、做房，分工合作，安营扎寨。 这十名裴家弟子和随从都不是不同俗物的庸人，这些事难不倒他们。 黑夜降临之前，他们已经建好房屋，架起篝火，围着火堆吃起晚饭。 乌云暗沉，天上皎洁弯月渐渐被黑云遮住，夜色下，月色光线渐渐减少，及至于无；地上，夜风呜咽，篝火照亮方圆天地，袅袅水烟升起，裴家弟子吃得正酣。 人声热闹中，江映岚忽然停住手中动作，顾离渊时刻留意她的举止，偏头问：“蛋蛋，怎么了？” 江映岚动动双耳，道：“我听到昆虫振翼声，很多翅膀扇动。” 在江映岚话音落下之际，系统赶紧提醒裴泓，“裴泓，别吃了，蝗虫过来了。” 裴泓夹肉的筷子停在半空，不解地问：“蝗虫怎么了？” “还蝗虫怎么了，你们都快没命了，快回房间呆着。”系统催促道，“‘蝗虫过境，寸草不生；那是蝗虫食素，若是蝗虫食肉呢？你忘了白天那个守卫说的，有恶魔食人，只剩下骨架，我猜，就是被蝗虫吃的。” 裴泓猛地将碗一放，道：“快回房间，食人虫群飞过来了。” “什么？” 裴家其他弟子一愣，望向裴泓，道：“你会不会察觉错了，我什么都没感知到？” 还有裴家弟子嘲笑裴泓胆小，道：“虫群来就来了，杀了就是，一堆虫你也怕，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裴泓将恶魔食人之事又提出来说，道：“我非胆小，而是没必要。在这秘境内，我们灵气用一分少一分，能不用就不用。” 他拉拉裴芳，又道：“反正我要回房躲着，回头你们丢了性命，可别怪我狠心。” 说着，又望向顾离渊和江映岚，示意他俩跟上。 江映岚和顾离渊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见裴泓这般果断，其余八名裴家弟子犹豫了。 -- 第170页 不忿裴泓抢夺话语权的，嗤笑道：“这般胆小，也想领头。你们不会真信他的话，要和他一样躲着吧？” 本来还有犹豫的，听了他的话，反而坚定要躲的决心。 躲了不会损失什么，要是不躲，裴泓话又是真的，那乐子就大了。 很快，场上只剩下那人和他的随从。 那人顿时感觉浑身毛毛的，忙折身，跟着回到房间。 他们刚回到房间，就看到虫群似黑云般铺天盖地而来，本来还在张望的，顿时将支木一扯，关上窗户。 可是这并没什么用，他们听到虫齿啮木声，好似震雷般响在耳边，这让他们知道，虫群咬穿木墙，飞入房间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些人都不是庸人，立马吩咐一人守一面墙，随时准备战斗。 顾离渊那边也是如此。 裴泓问系统：“这些虫子怎么这么凶残？听声音很快就能咬穿木墙了。” 系统开口：“不凶残，能咬破你们皮肤，将你们吞吃了吗？” 上人的肉-身是随着修为增加而不断增强的，实力不够，连他们的皮防都破不了。能破得了他们皮防，实力就不低了。 现在这么多实力不低的虫子同时攻击，他们能活下来吗？ 裴泓不由得产生这个念头。 察觉到裴泓的怯意，系统叹息一声，道：“我总能护住你的。” 大不了，它这道法则不要了。 虽然它是偷渡到这个世界，虽然这个宿主做任务总算不尽人意，但是这是它养的第一个宿主，还是个挺有意思的宿主，养了这么久，就这么让他死去，它有些不忍。 江映岚歪歪头，落到裴泓额心。 她想，这个系统和以前遇到的系统，有些不一样。 她遇到的系统和宿主，有些的宿主不一样，有些是系统不一样，但不知为何，她对宿主没什么感觉，对系统却本能不喜。 这个系统看起来不像是要干什么坏事，对宿主也还不错，可是她还是不喜。 江映岚又望望裴泓，有些苦恼。 若系统坏点，她还能与裴泓交易，让他将系统交出，可是这系统对裴泓这般好，估计无论她怎么说，裴泓都不会交了。 这个系统，她该怎么拿到？ 顾离渊见江映岚盯着裴泓瞧，一股酸溜溜的气息涌在心头，他道：“蛋蛋，裴泓好看么？” “没你好看。”江映岚收回视线，心道，就顺气自然吧。 顾离渊不酸了。 不过很快，他心情低落了下来。 外边虫子凶残，今天估计凶多吉少。海天秘境果真名不虚传，危险性为各大秘境之最。 他对江映岚道：“蛋蛋，等会你回我识海。” 到时候，我断掉契约，送你回灵界。 江映岚虽不知道顾离渊的打算，但断然拒绝了。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直觉，这世上无人能伤她，除了顾离渊。 因此，她并无任何危机感，而且，她也不能丢下圆圆避战。 这时，裴芳的本命灵、她的伴侣也出现在房间内。 她的伴侣长得温润如玉，眉目似画，好一副君子模样。 莫怪裴云会说，裴芳是为着本命灵的容貌，而与他在一起。 当然，见过他俩的人都不会认为两人之间无感情，他俩对视一眼，便有脉脉之情流转，旁人完全无法插进去。 顾离渊见了，忍不住心生羡慕。 什么时候他和蛋蛋间，也有这么温馨的气氛。 他瞧了一眼满目好奇的蛋蛋，压下心底的遗憾。 外边啃啮之声以及振翅之声愈发加大，又在某一瞬间，一只蝗虫忽然飞了进来，似冲天的炮仗，攻向最近的血肉之躯裴芳。 如玉君子手一伸，将这蝗虫捏死。 这只是个开始，接二连三的蝗虫从破洞冲刺而出，起初只裴芳这面墙出现个破洞，之后似鼹鼠打洞般，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洞出现，成千上万之蝗虫冲入房间内，无视灵体，专注盯着裴芳裴泓顾离渊。 火苗成墙，琴音铮铮，棋子成阵，房内蝗虫尸身簌簌而落。 又好似只隔了数秒，砌好的木房子轰然倒地，裴家一众与蝗虫群直接面上。 蝗虫似海，一望黑云千里，密密麻麻数不清看不尽，很能给人视觉压迫感。 裴家弟子不是庸人，他们选拔出的随从更不是，一个个身经百战，哪怕无数双眼睛逼迫之下，也就能拿起武器战斗，并从中护住自己。 蝗虫实力并不算太强，他们伸手都能捏死，主要还是多，瞅个空隙就能冲破他们防御，在他们身上咬下一口肉。 这得让他们集中注意力，不能有半丝分心。 可是上人也是人，全身专注一小时没问题，两小时没问题，可是五小时六小时呢？而且蝗虫不尽，他们体力与灵气却是有限的。 而且，当觉得无论自己如何灭杀，蝗虫都不会少时，那种绝望会涌上心头，腐蚀他们的意志力。 由此种种，蝗虫实力不高，却能杀死数千力量倍于其者。 有裴家弟子高声喊道：“裴泓，现在怎么办？” 他们都厮杀过妖兽，自然知道和蝗虫正面杠是下下策。 之前裴泓率先发现蝗虫群，又提议大家进屋子躲避，此时他们也不由得将希望寄托于他身上。 -- 第171页 七弦琴悠悠不绝，一道音符之下，便带走一只蝗虫，一曲终了，裴泓身侧蝗虫尸身如土堆。他扬声点了五人名字，“你们站在内围，”他又点了三人名字，“你们站在外围，先抵挡过这一波。等我喊‘击’，内围五人全力攻向东边，其他三人同步掩护，随从随主，往东边开一条路，我们前往宾城。” 外围三人，加上他和裴芳，内外分别五人。 站在外围的弟子都是实力相对来说更高毅力更强的，毕竟直面蝗虫压力，没点魄力扛不住。 裴家弟子二话不说开始换阵型。 且击且退，裴家弟子缓步撤离。 江映岚站在顾离渊身侧，除了守好自己这一方，不时留意其他人。若见有蝗虫冲破上人防线，便散出火苗帮忙挡上一挡。 这般下来，直至宾城城外，竟无人受伤。 这一情况也被其他上人留意到，他们视线扫过江映岚和顾离渊，将此事记载心底，并未多说什么。 退到宾城城门口，蝗虫群停在一里外，似云层般积压。 它们没有再靠近，像是宾城有什么恐怖之处让它们忌惮，不敢再上前，却又不甘心美食从嘴中溜走，徘徊在一里外，不愿散开。 犹如黑云压城，纵目一片墨色。 裴家弟子和其随从虽没受伤，但经过这般持久且激烈的战斗，都有些狼狈。他们坐在地上，盯着天上蝗虫，喘着粗气道：“往日还真没发现，蝗虫竟这般可怕。” 这话得到众人一致赞同。 谁能想到，平日随手就能捏死的虫子，成万上亿后，竟这般可怕。 城墙上边，有守卫守着，他们在女墙上，将城墙下这一幕收之眼底，不过他们完全没有救援的想法，更没有开城门的意思，就像是不曾看见这一行人般。 天色将白，晨曦将出，围在城墙外边的蝗虫焦躁地振翅，凶残起来。 它们不再畏惧不知名的东西，执着而坚定地继续朝裴家一行人冲去，像是哪怕冒着得罪未知的恐惧也要满足此时的口腹之欲。 裴泓当即大声道：“全体都有，分为两组，攻击。” 一组挡住，另一组跟上，依次循环，挡住蝗虫临退前的疯狂攻击。 红日似挡不住的火球，从灿烂红霞中挣脱而出，高高悬于东方，日光照耀大地，将大地也照得一片红。 触及到太阳光芒，蝗虫疯狂地攻击一滞，似潮水般渐渐退去。 裴家弟子戒备地站了了一炷香，见蝗虫彻底消失，方才跌坐在地，盘腿休息。 这时，厚重的城门在寂静的清晨发出轰隆声，往两旁推移而开，守护城池的守卫立成双排，开始一日工作。 昨日曾与裴泓他们见过的守卫瞧见裴家一干人，问：“进城吗？” 其他裴家弟子都望向裴泓。 进城，配上不知动没动手脚的身份玉牌；不进，晚上又要对上潮海似的蝗虫。 裴泓没急着做决定，而是问：“愿意进城的举手？” 裴家弟子和随从左看看右看看，没谁举手。 裴泓再次问：“愿意宿野外的举手？” 江映岚举起了手，顾离渊看了看，跟着举起手，其他裴家弟子和随从依旧无人举手。 裴泓也无奈了，又不想进城，又不愿宿野外，还不想做决定，到底想怎么样？他变不出一个安全屋，能让他们安全宿于野外啊。 “那暂时先这样。”裴泓综合他们的意见，道，“白天先在野外活动，到傍晚一定要做出决定，如何？这次，不记名投票。” 裴泓于野外砍了一棵树，做了四十块玉牌，每个裴家弟子和随从都有两块，一块标着城池，一块标着城镇。 他又做了个集箱，离于一颗大树后边，道：“这样，偷偷投票，谁也不知道你投的是什么。到申时，再看是宿野外的多，还是去城池的多。” 申时是个好时间，既给他们足够长的考虑时间，又不至于答案是宿野外时，而耽搁建房子。 裴泓这个决定，没人反对。 吃过午饭，裴泓裴芳顾离渊江映岚坐在一块，其他裴家弟子按照相熟度三三两两坐在一起。 此时并无他事，可以休息，并商讨答案。 裴芳扫过那些裴家弟子一眼，道：“裴泓，你觉得会是什么结果？” “进城池。”裴泓笃定道。 有点脑子的都会决定进城池。 他们可以在野外宿一晚两晚，可以夜夜厮杀蝗虫，可是这能坚持多久？到最后，还不是一样要进城池得庇佑？ 他们根本没得选。 他们不愿公开直说，只是不愿妥协而已。好似说出进城池，就是在否定自己，否定他们的实力，否定他们的勇气，这会让他们羞耻，难堪。 也是因此，裴泓才会提出不记名投票，给他们留足体面。 裴芳叹了口气，“怪我实力不佳。” 看吧，连裴芳都这么想，其他裴家弟子更别说了。 裴芳的伴侣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我会更努力修炼的。” 裴芳“嗯”了一声，和她伴侣含情脉脉对视一眼，依偎在他怀里。 顿时，空气充满爱情的酸腐味。 顾离渊又嫉妒了，他偏头望向江映岚，手蠢蠢欲动。 他也想拉手手。 裴泓双目发直，道：“太极棋，你还是闭关为好。” -- 第172页 裴芳的伴侣叫玉棋，因他黑白双子，裴泓给他取了个绰号太极棋。 玉棋微微一笑，“闭关已无用，我要多陪陪小芳。” 裴泓一噎，当即唱了起来，“有一个，美丽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做小芳……” 这下轮到江映岚侧目了。 裴泓这是，还真不怕别人看出他是穿的啊。 她想起顾白，忽然又释然，顾白还不如裴泓遮掩呢。 闲聊之际，他们瞧见其他几家的人到来，并进了城。 相较裴家毫发无损，只是形容狼狈，其他几家既狼狈又少了人。 有裴家弟子瞧见，忍不住开口：“兵家只有八个了，帝家居然只有六个，随从更是只有一个。” 他没再开口，眼底却闪过怜悯。 帝家随从只有一个，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替主挡了灾，更甚者，是主拉着他们挡了灾。 其他家族虽然随从相较主少，但能明显看出，是技不如人，因为那些随从面上没有怨恨，更没惊怒，只剩下疲惫。 这般看来，他们裴家算是表现算好的，至少无人陨落。 他们想起昨日查缺补漏的那道火，视线再次望向顾离渊和江映岚，眼底涌起感激。 兵家帝家之后，是孙家和鲁家，孙家为医，借助毒药驱逐蝗虫，没折损什么人手。 鲁家也没有，鲁家有一种秘法，能让本命灵在海天秘境也能使用法器，这种秘法，除了鲁家，再无其他家族知道，这算是鲁家杀手锏。 鲁家战斗力不高，却能在海天秘境占据一方，也是因着这个缘故。 医家和鲁家都入了城。 顾离渊压低声音道：“那身份玉牌，应该没有什么契约，若是有契约，鲁家人应该能看出来。” 鲁家为器法大家，他们进了城，这身份玉牌安全一半。 裴泓摇头，“不一样，若是他们看出来，但有法子屏蔽，也会进去。” 顾离渊摇头，“鲁家人面上，并无其他异色。若真有契约，就算能屏蔽，他们面上也会带出一些愤恨与不满。至于有没得动其他手脚，暂时看不出，不过就算动了手脚，应该也在鲁家人能忍让的范围内。” 裴泓心下高兴，道：“这是个好消息。” 他看看天色，道：“申时了，去看结果。” 从树后搬出集箱，所有裴家弟子和随从都围着裴泓和集箱而站。 裴泓打开集箱，边分拣玉牌边道：“这是进城，这是进城，这是进城……” “进城十四票，宿野外六票，进城。”裴泓宣布最终结果。 说起来，宿野外能有六票，其实远超裴泓意外，他望向顾离渊和江映岚，心道，他俩对自己实力真自信。 不过想起昨晚的火，又觉得他们自信的正常的。 他对系统道：“你看，顾离渊这个后起之秀，不比我裴家少主差，要不是他出生于三流家族，早就声名鹊起，成为最新一代的领头羊了。” 系统已经放弃自己任务，听到裴泓夸别人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还配合地打起手拍。 入了城，裴家弟子先去城门口张望。 一般来说，城门口都有导游，可是宾城没有，也不知是时间太早，宾城的导游没有出来接客，还是因为宾城没多少外地人，没有人愿意做导游。 裴家一行人顺着主街道往前行，此时天光虽亮，但有轻薄白雾似纱将城镇笼罩，街头已有不少小贩，开始一天繁忙。 是与第九城截然不同的人间烟火。 找到客栈，裴家弟子进去，问明客栈钱是用金银交易，裴泓给裴家弟子定了一个大院子。 两人一房，先痛痛快快睡了一觉后，一行人去前院分两桌吃午饭。 除了裴家弟子，医家、鲁家等弟子也都住在这儿。 顾离渊见状，对裴泓道：“我去附近逛逛，看城里除了这儿，还有别的客栈没有。” 裴泓闻言，点点头，道：“你可以买东西，并问问本地人，比自己找更快。” 顾离渊点头。 过了片刻，顾离渊带着吃食回来，道：“镇上只有这个客栈。” 只有一个客栈，说明此处外来人少，且地势偏远，一间客栈足够用。 裴泓眸光微闪，道：“或许与夜晚的蝗虫群有关。” 因为夜晚有蝗虫群，所以几乎无人来宾城，导致宾城与其他城市几乎割裂开来。 “又或者，这海天秘境内的城镇，都如宾城这般环境恶劣，城与城之间，几乎不相往来。”裴泓又道。 “你猜得不错。”顾离渊将吃食往桌上一推，道，“我问了那家食肆老板，老板说，野外危险，有食人恶魔，宾城并无多少外人到来。除了村落和城镇，野外是无法生存的。而村落和城镇，因有神保佑，不受食人恶魔攻击。对了，那老板还说，除了宾城外边的百姓，他还没见过外来人进城，还问我们从哪来的。宾城，与其他城镇是割裂开来的，而且，除了宾城，这海天秘境还有没有其他城镇，未知。” “莫非我们在这个地区的机缘是，夜晚和蝗虫群作战？”有裴家弟子问。 他们进海天秘境，便是想找进阶十阶，乃至十一阶的秘诀，现在这儿，宾城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唯一特别的或许就是外边的蝗虫群，所以他第一感觉，便是战斗历练。 -- 第173页 裴泓也不知道。 他含糊道：“或许吧。” 裴家弟子便开始邀约组队去杀蝗虫了，到了晚上，簇拥着往城外走。 裴泓望着他们背影，问裴芳和顾离渊，“我们也去？” 玉琪道：“我觉得，古怪处不该在蝗虫群，而是这宾城。” “怎么说？” 其他人全都望向玉琪。 玉琪有些腼腆，下意识低下头。 裴芳握住他的手，给他鼓励。 玉琪小声道：“宾城内有什么，让那凶残的蝗虫群害怕？” 裴泓恍然，“你的意思是，宾城那让蝗虫害怕之物，才是我们的机缘？” 玉琪点头。 顾离渊开口：“他们说，是神保佑他们，不受蝗虫影响。” 系统嗤笑，“神才不管这些东西呢。” 神无偏向，不会插手世间发展，不然神得累死去。 裴泓开口：“你又不是神，你怎么知道？” 系统噘嘴，闭嘴。 “这个神是什么？”裴芳问。 江映岚这时开口，“这儿没有神。” 顾离渊点头，“我赞同这个观点，神明早已陨落。我问了那老板，老板也不知神明是什么，只说神明就是神明。哦，对了，宾城据说便是由神明建立，而且只建了千年，还很年轻。千年前，可没什么神明。” 江映岚听到顾离渊说没有神明，不知怎么地有些生气，她道：“传说中还有创世神，母神。” “可是有关母神的传说，与诸神黄昏一道消失了。传说中不是说，母神不满诸神乱战，待诸神死去，下了律令，世上再无神人，之后母神对世人失望，离界而去。” 系统摇头，“怎么可能，创世神可舍不得抛弃自己创立的世界，除非世界毁灭，创世神死去，不然创世神不会离去。” 创世神根本不会因世界生灵而生气，在创世神眼底，那些后天飞升的神明再怎么相斗，都是自家后花园内猫猫打架。 若她烦了，毁了这批，再提拔一批安分的就好。 在创世神眼底，这些飞升的神灵，其实和凡人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裴泓：“……”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难道你是创世神创出来的系统？ “不会的，创世神不会抛弃她创造的世界。”江映岚听了系统的话，肯定地开口。 顾离渊听了这话，不知为何，颇为赞同。 他压下这种唯心念头，理智道：“就算传说有假，但可以肯定，这儿的什么绝不会是创世神。” “那会不会是诸神黄昏之战的幸存者？”裴芳提出自己意见。 “我觉得不是。”顾离渊摇头，“我还是觉得，这人绝不是神明，而是一个实力强劲的上人，假托神明。” 裴泓听完他们的讨论，道：“那，我们收集有关神明的信息？” “可。”顾离渊应道。 于是兵分三路，三人带着自己本命灵从本地人嘴中套话。 第81章 所谓神 到了晚上, 其他裴家人出去打蝗虫，顾离渊他们呆在房间内整合信息。 “据说神，每百年会降世一次。” “据说城内, 有神殿以及神子。” “据说城主，是神最看重的神子。” “据说神, 迟早会杀死蝗虫恶神, 带他们与外界恢复联系。” “据说神, 每百年会带一些神子入神国。” 所有人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后，顾离渊率先开口，“据说神, 每百年会降世一次，并带走神子入神国，这个百年, 让我感觉微妙。” 江映岚在旁补充道：“海天秘境, 百年开启一次。” 裴泓恍然, “你的意思是，那个所谓的神，其实是外界的上人，他每百年进来一次？” 顾离渊点头。 “那城主实力怎么样？”裴泓问。 “九阶。”顾离渊开口, “海天秘境只允许九阶上人进入, 海天秘境内上人, 实力最高的应也只有九阶。不然若出十阶，外边九阶上人入内, 只会是肉包子打狗。” 裴泓蠢蠢欲动, “我们去探探城主府？” “不急。”顾离渊开口，“我还打听到，所谓城主生日是假, 神诞日是真。半月后，是神诞日，神明降临的日子。” “好。”裴泓激动地朝顾离渊竖起大拇指，“你这消息绝了。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顾离渊又道：“估计是十阶或者十一阶上人。若是十一阶，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 裴泓赞同这句话，若是十一阶，唯有七大家族那七个掌权人。 因为要等神诞日过来，裴泓他们白日休息，晚上随裴家弟子出去杀蝗虫，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般。 受裴家人影响，其他六大家族的弟子也以为机缘是杀蝗虫，晚上跟着出去。 很快，神诞日降临，宾城所有居民一大早就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街头挂满鲜花与红灯笼，兴高采烈地前往城主府。 裴泓、顾离渊、裴芳他们穿上鲜艳的衣服，成功的混了进去。 他们身上腰牌的定位被屏蔽了，是系统出的手，所以他们混入城民中，并不怕被城主发现。 城主府如皇宫那般建立，分为内外城，外城有一山拔地而起，而神殿就建在这座山的山腰。 所有城民都站在山脚，虔诚而兴奋地仰望山顶。 -- 第174页 他们没有说话，裴泓他们并不能从他们交谈中获知信息。而之前他们打听时，有关神诞日这些人却含糊不清。 除了模仿周围人神情，暂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卯时末，山脚传送阵启动，所有城民都被传送进神殿外边。 他们全都跪下，低头默念经文。 裴泓几人不敢交投接耳，跟着跪下，假装虔诚。 辰时正，一束金色的光线从天上投影而来，似是佛光普照，极为震撼。 瞧见这一幕，所有城民十分激动，默念地愈发虔诚。 金光持续了半刻钟才消失，消失之后，神殿内传来一道浑厚的男音，“神佑世人。” “吾神安好。”所有城民叩跪，同声喊道。 顾离渊心生不妙之感，对江映岚传音道：“蛋蛋，神来了。” 江映岚不愿跪拜，早钻入顾离渊额心本命灵空间，闻言，她道：“是。” 顾离渊道：“我忽然想起一事，你还记得神国吗？帝家神国。” 江映岚听出顾离渊话里意思，“你是说，这个神，是帝皇？” “不错。”顾离渊道，“神国经义是，死后入神国，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我当时还在想，为何这个虚幻的话语能让人死心塌地。若是那些加入神国的人，以为这宾城便是死后神国呢？他们会不会认定自己死去还能活，所以，才会加入神国，死心塌地。” 江映岚一听，觉得这个逻辑更对。 虽然她觉得神国像传销一样，将里边成员洗脑，可是总有那么一两个清醒者，就算因着种种原因不能脱离神国，面上也会带出一些来，可是没有。 除了帝家本家人，从没听说过神国有谁背叛。 越是距离神国权利圈子远，越是死心塌地。 “我去看看。”江映岚开口。 她从顾离渊额心飞出，往神殿方向飞去，她一身火红，可是场上众人却好似她是个透明一般，没谁视线落到她身上。 她顺利地飞进神殿。 神殿内，一名与帝芜眉眼相似的中年人坐在高台上，他的身侧，站着一名穿着黑衣的青年，他的身前，是一个巨大的投影，投影上，是一副地图。 他拨动地图，七大家族弟子一个个全都在投影上闪过，除了裴泓，连帝芜、顾离渊、裴钧都被扫了出来。 裴泓是系统护着，这人没能看到。 中年人给黑衣青年下了道命令，让他将这些外来者全都邀请进城主府。 下令后，中年人再次开口：“神会保佑你们，欢呼吧，快活吧，今日尽情享受。” 中年人声音传到外边，再次淳重飘渺，仿若神音。 江映岚回到本命空间，对顾离渊道：“你猜对了，那神估计就是帝皇，他跟帝芜长得很像，对了，他要将所有的外来者都请入城主府，不知道要做什么。” “走一步算一步。”顾离渊凝眉。 十一阶啊，修为太高，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是给人送菜的。 城民得到神的谕令，再次长长祷告。祷告之后，才离开神殿，来到城主府外城。 城主府外城此时立着各种小摊，小摊上摆着各种食物商品，城民可以自由取用。 这便是神诞日，神诞之初，众生同乐。 江映岚道：“还挺像模像样的。” 难怪这些人，对神深信不疑。 只要有便宜占，神不神的又有什么所谓？ 回到客栈，果然城主府过来请人。 之前昨晚大家都去外边杀蝗虫，今天宾城城民那么大的活动都没将他们吵醒，此时被城主府的人喊醒，都有些昏昏欲睡。 城主府的人说今日城主过寿，所有城民都会去城主府吃寿席，城主府担心他们这些外乡人没有饭吃，请他们一道去城主府。 七大家族的人也不全是傻子，在领头者和城主府的人交谈时，其他人都去周围打探消息，看城主府那人说得是真是假。 结果外出一看，街上商铺全关，空无一人。 裴泓率先起身，道：“还请使者带路。” 他从顾离渊那得知前因后果，知道除了跟上去，暂时没别的路可走。 毕竟逃不走，出不去，又联系不了外边长老，除了听话，别无其他选择。 其他家族的人互相商量片刻，也答应了，数百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城主府使者后边，来到城主府。 不过，宾城城民去的是城主府外门，城主府使者带他们去的是内城。 还没踏入内城，系统便提醒道：“别走了，里边设有阵法。” 在系统提醒的瞬间，又有一人提醒道：“是生机造化阵。” 顾离渊听到这个阵法顿时觉得耳熟，江映岚提醒道，“何家。” 顾离渊立马回忆了起来，何家管家在何家府邸设了生机造化阵，想要借助一族之力助他儿子本命灵七兰花进阶成型。 “‘设花草而掩玄机，夺生机而攒造化’。”熟悉的声音与过去连接起来，顾离渊扭头瞧过去，喊道，“裴钧。” 当年，裴钧在何家认出生机造化阵，也说出这一句话。 站出来的那人抹去伪装，走到裴家这边，朝顾离渊打了声招呼，“圆圆。” 他望向帝家方向，道：“当年你们帝家，在何家设生机造化阵，是为试验，现在你能告诉我，那是谁设的？” -- 第175页 “纪王爷。”帝芜也除掉伪装，开口道，“更确切的说，是帝皇。” 他嗤笑一声，道：“神诞日，他建立了神国，真将自己当做神了。” 帝芜这话一出，场上听明白的，瞬间惊慌起来。 “竟是帝皇。” “他想做什么？” “他想要将我们全都杀了？他不怕帝家被我们六家联手剿灭？” 帝芜听了他们天真的话，冷笑道：“他要成神。一旦他成神，他害怕其他六大家族？一旦他失败，死在海天秘境是多么正常的事，谁会想到是他杀的？” “不错，不愧是我儿，果真聪慧。”帝皇从城主内城一步步走来，视线扫过这群九阶上人，眼底闪过些许不满，“都只九阶，差了点，不过暂时只能如此了。” 他袖子一卷，一股狂风凭空出现，场上大部分一时不查，被这股狂风卷入城主府内。 顾离渊一手拉住裴芳，一手拉住裴泓，双-腿似圆规般，牢牢扎进土里，抵挡这股狂风。 狂风之后，实力弱的都被刮入城主府，还留下来的，都是些实力可匹敌十阶的同辈天骄。 帝皇袖手，难得露出个微笑，“看来，也不是那么废物。” 帝芜和裴钧面上并无多少恐惧害怕之意，他俩上辈子都达到十一阶，也知道醍醐灌顶出来的十一阶，有那些缺陷。 所以，他俩现在虽然只有十阶，但看起来颇为气定悠闲。 顾离渊松开裴芳和裴泓，望向帝皇，开口问：“我娘顾舒，当初神国为何要杀她？废了顾清乘的法子有很多，为何要为难一个女人？” 帝皇望向顾离渊，道：“顾舒，谁？” 帝皇是真不知道，到他这境界，很多事都是下边人去做。 顾离渊也知道，可是他依旧不甘心，想要问问。 可是真得到这个答案，他又觉得不必问了。 上边人随口一句话，便是下边家族的覆灭，问又有什么意义？ “你不是七大家族之人。”帝皇望向顾离渊，饶有兴致地开口，“下边那些废物家族，居然也能出你这样的人物吗？看来，还是我神国做的不够，竟没将你收入神国。” 帝皇想要成为十二阶，高阶上人必不可少，因此，下边凡有资质出众者，若是愿意加入神国，那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愿，便会想法子毁了。 若是对方继续进阶，那便捉来，直接当养料吸收。 顾离渊想起流传于顾家的话本，扯扯嘴，没答。他望向裴钧，道：“裴钧，怎么做？” 第82章 完结上 “我和帝芜对付帝皇, 圆圆，你、蛋蛋和裴泓去生机造化阵救那些人。”裴家迅速做出安排，“裴芳在外等着接应, 一旦他们将人送出来，便准备救治。” 裴芳眼神微动, 心知裴钧这是嫌弃她修为不够, 进生机造化阵反而会被生机造化阵汲取生气。 她对自己实力心知肚明, 对比少主和顾离渊他们，确实不足。 她道：“是，少主。” 说着, 她站远了些。 在十一阶面前，她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便是最大的贡献。 帝皇嗤笑, “猖狂, 区区两小儿, 在我的世界，也想打败我？” 他又望向帝芜，“逆子，你弑父, 不怕天厌？” 帝芜冷笑, “帝家早已昭告天地, 子弑帝皇不算弑父，你当我不知道, 弑杀帝皇, 便可夺得帝皇修为，自己进阶十一阶？” 裴家取出本命笔书，帝芜张开手, 野草从他脚下一颗颗长出，瞬间铺展成草原。 裴泓一拉顾离渊，道：“圆圆，走。” 说着，冲进阵法内。 顾离渊和江映岚紧随其后。 当年在何家，生机造化阵是江映岚直接以凤凰真火摧毁的，可是此时，江映岚却觉得，凤凰真火不行。 正如帝皇所言，这是他的世界。 这个海天秘境，也不知帝皇做了什么，竟让他改造成伪小世界，不完全的规则，因他而补全。若非他达到神阶，对法则理解还处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层次，他还真有可能借这小世界封神。 成为这个小世界的创世神，让这个小世界独立于上灵界，成为真正的世界。 可是，因他境界不够，这个小世界再怎么像独立世界，也不是独立世界。 不过，这样对付本土十一阶修士足够了，伪神比半神要厉害得多。 江映岚刚为自己冒出的念头吃惊，便听到系统对裴泓啧啧道：“那帝皇也是个有本事的，以伪世界证道。这条路不能说错，若他不那么急功近利，而是踏踏实实地将伪世界的规则吃透，再以己身献祭补全规则，成为此世界的天道，或许，他还能真成为踏入神阶。” 虽然这个神阶，和真正的创世神不能比，而那人也被这个小世界束缚住，与小世界同生同死，但只要小世界不灭，他就一直存在。 系统的话，再次佐证江映岚的念头。 江映岚开始对自己的存在产生怀疑。 她真的是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吗？ 她从小就知道那么多知识，很多圆圆还在学的知识，她的潜意识就告诉了她答案。而现在，涉及到神明的事，她也知道。 她到底是谁？ 她再次回忆一下自己的前世，依旧一头雾水，她前世，好像既没有超能力，也没有异能，就普普通通一凡人啊？ -- 第176页 江映岚想不明白暂时不想，她瞧向裴泓，琢磨系统又是什么东西。 她以前以为系统就是前世看的小说里说的，高科技智脑，她发现自己能吞食系统后也怀疑后自己是不是系统。 可是后来她就不这么认为了，系统神识会跑，自己感情真实有效，怎么看也不像是模拟的，自己应该不是系统。 那就是，系统不是智脑，而是不知名的异世宝物。 毕竟，她吞噬系统后，自己实力会涨。 可是，这个异世宝物，知道得也太多了，神明境界，根本不是凡人，或者其他生灵能够摸到的，不到神明境界，根本不知道其中奥秘。 莫非，系统是神使？ 如果系统是神使，管理三千大世界的，那自己怎么会这么讨厌它？莫非自己是觉醒者叛逃？ 江映岚一时间脑中转悠无数种可能，也怔怔地盯着裴泓后脑勺专注地看。 看得裴泓识海内的系统瑟瑟发抖，它要不要扔下裴泓逃了？ 也看得顾离渊酸气冲天。 他用肩膀撞了撞江映岚，道：“蛋蛋，你在看什么？” 江映岚回过神，收回视线，道：“没什么。” 顾离渊瞪了裴泓后脑勺一眼，问江映岚，“蛋蛋，这阵法和我们在何家见到的有些不一样。” “是不一样。”江映岚瞧了系统一眼，给顾离渊传音，“加了法则。” 那边系统也在和裴泓说，“这阵法施加了法则，无论怎么攻击，都能复原，也便是说，若不将法则毁灭，你们怎么攻击都是做无用功。” “你怎么攻击？”裴泓问。 系统道：“我可以助你毁掉法则，你那两朋友不用管了。” 裴泓点头，也便是说，圆圆和蛋蛋，在这儿用不上？ 他没将系统的话说出来，问系统，“那你告诉我，该攻击哪？” 江映岚收回视线，道：“我们攻击阵基。” 江映岚想，她都能吞噬系统，没道理系统能做到的，她不能做到。所以，她断定，系统说的不用管，是指她和圆圆都能毁掉法则。 想到此处，她偏头望向顾离渊，在原著中，顾离渊居然能灭世，他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创世神创造了世界，要毁灭世界，同样需要神明境界。 原著里，顾离渊是找到世界核心，她当时没觉得有哪不对，现在再回想，发现哪哪都不对。 既然是世界核心，那必然是法则重重，顾离渊就算进入神明境界，也是某个法则神，而不是创世神，他怎么在重重法则下，找到世界核心的？ 除非，他将所有法则吃透。 可是，可能吗？ 江映岚悚然心惊，他不会是创世神吧？ 因为在自己创造出来的世界受了那么多委屈，所以一怒之下，就将世界给毁了？ 那她呢？ 她不会是后来生出意识的世界小意识，不甘心世界毁灭，就将时间拨到前头，然后亲自下来护着创世神，让他别灭世吧？ 江映岚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她松了口气，难怪自己这么厉害，什么都懂。 身为这个世界的天道，能不懂嘛。 至于前世，应该是她给自己捏造的人设，这样，她面对创世神，才不会心生怨气。 为了让她深信不疑，她在蛋里时，还故意先去幻境里体验一番人生，之后幻境破灭，她和圆圆缔结契约。 得知自己身份这么牛逼轰轰，江映岚不慌了。 身为世界意识，在法则上谁能有她懂？一个伪神而已。 江映岚感觉自己飘了。 她再次望了顾离渊一眼，心道这个猜测还是别告诉圆圆了，免得他也飘了。 她一个人飘了就好。 顾离渊正在寻找阵基，见江映岚时不时瞅他，心底高兴。他悄咪-咪地挺直腰背，调整仪态。 他状似不经意转头，将自己最美好的角度对着江映岚，他道：“蛋蛋，可是找到了阵基？” 江映岚摇头，道：“你没感觉吗？” 好歹是创世神，不会这么逊吧？ 她个后出生的小天道都感觉到了。 顾离渊老实摇头。 江映岚徒然生出一种使命感。 难怪她要下来亲自护着他，原来没觉醒记忆的创世神，真那么弱。 她一指地面某处，道：“这儿。” 顾离渊点头，顺着江映岚所指处攻击而去。 地面裂开，露出下边的阵石，不多会儿，地面又重新合拢，犹如云雾散开又聚，将阵石牢牢护住。 顾离渊手持魔法棒，连发几道火光。 火苗威力大，所过之处，地面被烧薄一层，然而地面恢复速度更快，阵基刚露出影子，又被地表层的土覆盖住。 “这？”顾离渊走进，诧异道，“阵基上覆盖了阵法？符文？” 江映岚手一挥，火苗上附着法则，只听得哔啵作响，阵石裸露了出来。 顾离渊挥舞魔法棒，火苗烧上阵石。 江映岚与顾离渊这边，一人破坏法则一人破坏阵石时，那边裴泓和系统合作也破了不少阵石。 待阵基破了三分之二，生机造化阵也随之而破后，弥漫在生机造化阵内的白雾散开，露出白雾里边横七竖八躺着的七大家族的弟子。 这些弟子面色惨白，瘦得像干尸一样，若不是还有丝丝呼吸，只当这些人全都葬了许久。 -- 第177页 系统开口，“阵法破得还算及时，不然这些人只剩下一张皮了。” 裴泓取出一样飞行法器，和江映岚顾离渊合伙将这些全丢进法器内，运输出去。 阵法外边，帝皇的实力层层还在层层递进，而裴钧和帝芜面如金纸，正在帝皇法则之下苦苦支撑。 瞧见帝皇施展出来的法则，系统惊了，“他居然和这个小世界绑定了，他做了什么？” 裴泓也想问，他做了什么。 法则历历，触之即伤，裴泓根本靠近不了战场，他望着裴钧，眼含担心，“系统，少主不会出事吧？” “难说。”系统开口，“裴钧和那个帝芜，藏得挺深啊，居然也掌握了法则。” 这是法则之战，法则之下，俱为烟尘。 系统提醒道：“你别靠近，这个战场，不是你能参与的。” 裴芳距离战场远远的，正遥望这边，见裴泓带人出来，忙和太极棋过来，帮忙喂丹药。 她时不时担忧地望着场中裴钧，见裴钧又被打得吐血，身上伤势多出几道，心疼地面都皱了。 可是她有自知之明，这样的战场，她多看两眼便心神晕眩目痛欲裂，又怎么能帮忙？ 不帮倒忙，就是最好的帮忙。 她扯着法器，及法器上的一拨人，远离战场。 江映岚望向顾离渊，期待地问：“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看到这法则，有没有感觉自己能够掌控？ 顾离渊拎着魔法棒，担忧地盯着上边裴家，道：“裴公子危矣，我要去救他。” 江映岚赶紧跟上，“我和你一道。” 裴泓忙喊：“圆圆，蛋蛋，别去。” 见喊不动两人，裴泓一抖脚，也跟了上去。 系统吃惊，“你疯啦，上赶着找死？” “少主和帝芜要是死了，谁都挡不住帝皇。早死晚死的区别。”裴泓抱着琴，跟着上去。 系统嘟囔道，“我以后再也不钻空子进别人的世界了，我真是欠了你的。” “你冲吧，我将法则附在你本命灵上。”系统做好离开的准备。 顾离渊冲了过去，瞬间就被法则割裂。 法则无形，顾离渊却好似有无数重压无数细线加诸于身上，神魂身体似被切割成无数细块，又被重压压成肉糜。 来来回回，疼得无法形容。 在极致疼痛中，顾离渊好似看到一道天光，似洞天訇然中开，撞破层层黑暗，将宇宙照成白昼。 在一片极致的光亮中，有无数透明细线在眼前纵横交错，像是丝线细密的布，又似是镂空的网，又或是随心意而变幻的纵横之丝。 在看到这些纵横白光之后，本来被反复割裂折磨的神魂与身体忽然又重新组装完毕，而之前那种切割感也全都消失不见，像是神魂逃脱肉-身桎梏，舒泰得像是能自由飞翔。 顾离渊做出睁眼动作，实际上他一直都是睁着眼，不过是呆滞的眸子渐渐恢复神采。 他望着空中战斗，不再像之前那般，什么都看不到。 他瞧见了，从帝皇身上覆盖而出的场域，如看不到的潮水般倾泻而出，将帝芜与裴钧牢牢笼罩其中。 而帝芜和裴钧身上有一股光线似千斤顶般，将潮水撑离自己身边，可是潮水太重，千斤顶太短，竟被潮水一寸寸逼近。 顾离渊本能知道，若被裴泓和帝芜被潮水裹住，他俩会被潮水压得粉身碎骨。 他正欲上前，身侧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冲了出去。 “蛋蛋！”顾离渊吃了一惊，紧随火红色身影，跟着往上冲。 自他之后，裴泓一边弹琴，一边喊：“少主，撑住，我来救你。” 系统是系统，裴泓是裴泓，系统虽然可以将法则附在本命灵上，但到底裴泓没有系统的实力，发出的音刃冲入潮水，好似一颗石子落入雪山之中，杯水车薪。 不过，因之前重压不堪重负，这点杯水，竟然裴家和帝芜有了喘息时间。 帝芜视线扫过顾离渊，微微凝眉，冷笑道：“今……生，看、看来你和他，处、处得不错。” 竟能让灭世之主，不顾危险过来帮忙。 他视线又扫过裴泓，眼底闪过疑惑，上辈子有这么个人吗？裴家可真是好命，有了裴钧不够，又出一个掌握法则之人。 不过很快，帝芜便没有心情想东想西，又一轮法则潮水朝他汹涌而来。 帝芜一开始，是信心十足的，裴钧也是重生者，前世站在此界顶尖位置，就算今生修为没有达到，但感悟与实力，其实较之上辈子并不差什么。 他想，帝皇再怎么厉害，他和裴钧携手，肯定能杀了帝皇。 上辈子他能杀帝皇一次，这次也能杀他第二次。 虽然上辈子，他是在帝皇伤重后，捡的便宜。 可是不知道为何，这辈子帝皇竟这般厉害。若上辈子帝皇也有这际遇，那他是怎么受伤的？ 帝芜视线扫过顾离渊，忽而心生一种直觉，或许与他有关。 他忍不住想笑，因顾离渊他杀了帝皇而成十一阶，又因顾离渊他最终死去，他这算是成也顾离渊，败也顾离渊？ 他收敛心神，全力对付新一轮法则。 这时，江映岚、顾离渊和裴泓都赶到。 江映岚率先迎上潮水，火苗所过之处，潮水尽数蒸发，烧出一方透明空间。 -- 第178页 帝皇望向江映岚，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他已触摸到神的领域，能对抗他的，唯有神，这女子是谁？ 莫非她是诸神黄昏之后潜藏起来的神人？ 有了几人加入，局势立马逆转，裴钧和帝芜缓过了气。 帝皇越打越是郁闷，自己这方只有一人，对面多人，且全都对他法则免疫。 他试图将这几人驱除出小世界，可是不知为何，竟无法驱除。也便是说，他对小世界的掌控力下降了。 再再一次被人击中后，帝皇阴狠狠地开口，“我无法成神，你们都留下来陪我吧！” 说着，肉-身重新顾离渊他们中间，化作一团血水，鼓鼓的似要爆炸。 系统见状，当即撑起一个防护罩，将裴泓护在里边，并道：“裴泓，有缘再见。” 说着，神识抽离，法则溢出，将裴泓牢牢护在其中。 江映岚扭头，正好瞧见那道溜走的意识，顺着空间裂缝消失不见。 而原本意识溜走，会留下的香香甜甜的东西，此时也没了。 她落到裴泓身上，忽然明白那香香甜甜的东西是什么，蕴满法则的本源。 她收回视线，拉住顾离渊抱住，并顺手将裴家拉了进来，身上火光涌起，似一层茧将顾离渊和裴钧包在其中。 唯有帝芜，直面爆炸的血水。 帝芜：“……” 我淦。 他刚冒出句脏话，就被血水击中，晕迷了过去。 落到江映岚和裴泓这边的血水，一个与裴泓身前的法则抵消，一个被江映岚身上的火苗煅烧殆尽。 待血水炸开的能量平息湮灭，眼前空间已不成样，荒芜地好似没了生机，唯见一片黄天沙漠茫茫。 无论宾城城民，还是宾城外边的蝗虫，全都没了踪迹。 江映岚散开火苗，往下边望，问：“帝芜呢？芳姐呢？” 没有人留意。 彼时护住自己已耗尽足够心力。 “去找找吧。”江映岚道。 裴钧咳嗽了一下，吐出一口学血水，道：“不急。” 裴泓在旁补充，“帝皇没死。” 系统说，帝皇和小世界联系在一起，小世界没有毁灭，帝皇自然没死。 想起系统，裴泓有些怅然，朝夕相伴这么多年，一下子没了，很是不习惯，想像以前那样说话都不行，太寂寞。 裴钧手持玉笔，在书上写下‘元’字。 世界之初，即元。 元者，始也。 帝皇强行融于小世界，与小世界终究不是一体。 元字落于空中，又飞快地融于天地，小世界顿时天地分离一瞬，下一秒，水桶粗的雷朝他们劈来。 这说明裴泓说法没错，帝皇没死。 顾离渊又看到那纵横交错地细丝，福灵心至，伸手握住，并狠狠一扯。 在旁人看来，便是他握着雷电往下一扯，雷电连同雷云，都被扯了下来。 裴泓惊了，他知道圆圆实力强，没想到实力竟这般强。 到现在，裴泓都有些懵，少主隐藏实力，实则是个大佬，蛋蛋隐藏实力，实则是个大佬，本以为圆圆和他一样，结果圆圆也因此实力，实则是个大佬，只剩下他一只菜鸡，混在大佬中瑟瑟发抖。 他是真瑟瑟发抖，系统已经走了，没人护着，这又是法则又是法则的，他被挨擦了一下，很容易小命没了。 他不由得站得离顾离渊更近一些。 顾离渊却好似找到破绽，顺着雷电，踏步虚空。 江映岚跟了上去。 裴钧和裴泓也准备跟上去，但到一定高度后，便不能再往上，裴钧当即知道，自己插不了手。 他对裴泓道：“去找裴芳。”等了片刻，补充道，“还有帝芜。” 那边顾离渊顺着法则，找到了悬浮于虚空的小世界核心。 小世界核心是一块亮晶晶的眼珠子大的圆珠，跟魂石有点类似，不过更圆润，也更玄妙。 顾离渊伸手，就要捏住核心。 江映岚在后边见了，心道，她的猜测果然没错，圆圆原本就是创世神。 不等顾离渊握住核心，一道雷电忽然从核心上而出，似箭般击向顾离渊，顾离渊缩回手，江映岚紧随其后，火苗缠上雷电。 一声惨叫从核心上传来，听声音，是帝皇。 “既然你们不让我好过，那就一起死吧！”眼前核心忽然又炸，江映岚拉着顾离渊往后退。 核心炸到一半，忽而收敛光芒，逃之夭夭。 诶？ 江映岚和顾离渊忙去追。 帝皇十分不好受，顾离渊和江映岚追得像两块牛皮糖，怎么甩也甩不脱。 无论他如何攻击，两人都能捏碎他的法则，并继续追。 哪儿来的怪胎。 若是早知有这样的人进海天秘境，他就再隔百年再起事。 也是他太过贪欲，看这批进海天秘境的上人质量上佳，外边等候的长老亦是如此，担心过了这一次，下次上人质量远远不如，才这般匆匆忙忙。 帝皇舍不得死，不然他也不会千方百计想要成神。 可是看这样子，他被那两人捉住，是迟早之事。 帝皇狠狠心，这次是真爆炸。 他不好过，他俩也得与他陪葬。 世界核心爆炸，小世界顿时坍圮，于这坍圮中，江映岚和顾离渊拥抱彼此，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护住对方。 -- 第179页 这是本能，亦是他们多年磨砺出来的默契。 两人身上发着光，空间乱流与坍圮能量触及两人身侧，不受控制地降下速度，犹如暴戾的风变得和风细雨。 小世界的坍圮，刺激到江映岚记忆的点，眼前忽然也出现世界崩塌的画面。 那是上灵界即将被毁的画面。 第83章 完结下 与此时一样, 顾离渊也找到了上灵界的世界核心。 上灵界的世界圆月大，犹如七彩瑰丽的宝石。 身着黑衣的顾离渊一手托着世界核心，另一手握成拳, 用力一锤。 顿时，七彩的世界核心上布满蜘蛛网似的裂缝。 而正在公司上班的江映岚心神不宁, 被封印的记忆解封, 顿时明了自己是上灵界创世神, 现在这般是有其他神明找到上灵界的世界核心，准备毁灭她的世界。 她匆匆忙忙赶回本世界，正好瞧见世界核心破裂, 而顾离渊准备再追加一拳。 她忙道：“住手。” 顾离渊瞧见她，没有放下世界核心，却也停止动作。 江映岚认出顾离渊, 正式她去游玩的世界的神明, 当即怒道：“你为何要毁我世界？” 顾离渊道：“不是你蓄谋准备毁灭我的世界？” “我什么时候蓄谋毁掉你的世界了？”江映岚不解。 顾离渊道：“你不经我允许, 便闯入我的世界，又积极榄财，准备研发灭世病毒，这不是要毁灭我的世界？” “我哪里研发灭世病毒了？我只是想赚点钱, 活得开开心心而已。”江映岚开口。 “你赚钱了, 于神明来说, 钱连纸币都比不上，可是你费力赚钱。”顾离渊道。 江映岚艰难地开口, “我真的只是想自己生活得好一点。我当初到处游玩, 看你的世界吃喝玩乐特有趣，就进来了。我承认，我不打招呼这点不好, 但我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偷偷地玩一下就走。可是后来，玩得太上瘾，不想走了。为了表明诚意，我可是封了记忆，从婴儿开始走了一遍。你知道的，孤儿，没有安全感，所以只想赚钱。有了钱，才能更好的吃喝玩乐，我没想干坏事。” 顾离渊沉默了。 所以，这是他脑补过度，想着在对方毁灭自己世界前，先来毁灭对方世界？ “要是我真有意毁灭你的世界，我肯定不会封印记忆。” 顾离渊沉默片刻，开口道，“我之前也遇到过一个，不打招呼进来的神明，他也封印了记忆，在我放心时，差点将我世界毁了。所以，我见你这样，难免多想。” 这是前辈骚操作，她被坑惨了？ “我发誓，我真对你世界没恶意。”江映岚举手，真诚道。 顾离渊盯着江映岚瞧了数秒，道：“好，我信你。” 江映岚松了口气，“可以将核心给我了吗？” 顾离渊又盯着江映岚瞧了数秒，将世界核心递给她。 江映岚摸着破破烂烂的世界核心，心疼坏了。她刚想着该怎么补，世界核心就顺着蜘蛛网，开始裂开。 核心一裂开，世界开始坍圮。 江映岚：“！！！” 顾离渊身形僵硬了。 因着是误会，顾离渊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我替你补补吧。” “没法补了。” 世界核心已碎，没法补了。 江映岚望着即将坍圮的世界，欲哭无泪。早知如此，她就不贪吃贪玩了。 顾离渊盯着她的脸，开口道：“这样吧，咱俩齐心协力，逆转时空，重来一次。这次，你当我的本命灵，有了本命灵，我应该不会再走上灭世之路。” 江映岚眸光一闪，道：“好啊，不过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你若是没能觉醒记忆而死，就真的死了。” “放心，不会的。”顾离渊开口。 江映岚答应了。 于是两人神力输入世界核心，身上法则稳定世界，之后日月轮转，世界回到顾离渊出生之时。 “走吧。”顾离渊朝江映岚一笑，将身往下一跃。 江映岚等顾离渊离开后，冷笑，“毁了我的世界，还想一笑泯恩仇？想得美！再走一边虐主剧情吧！” 她就不下去，就这样等着他再受一遍虐。 这次她就藏好世界核心，等着他找过来。 然而等她悠闲躺好，眼一闭，自己就入了凤凰蛋内。 之后，便是此生发生的事。 江映岚：“……” 我气！ 她望着怀里的顾离渊，将他丢到一边。 顾离渊不解地望着江映岚，问：“蛋蛋？” 江映岚冷笑，“没事。” 她敢保证，自己被扯进凤凰蛋里，绝对是这厮动的手脚，神明虽说言出法行，但若是非诚心，想反悔也不是不能。 肯定是顾离渊动了手脚，让她结了契，不得不陪他重走一遭。 顾离渊：“……” 这杀气腾腾的，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觉醒神明记忆，江映岚再找人很轻易，将裴芳裴泓裴钧还有帝芜救了出去，海天秘境就此坍圮。 江映岚视线扫过海天秘境，心道可惜了，若非帝皇，海天秘境于上灵界上人来说，确实是个机缘所在。 当初江映岚确实因诸神老是打架而嫌弃他们烦，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就将进阶十二阶的门槛一下子拉拔得老高，并决定这些人进阶十二阶后，就将之逐出上灵界。 -- 第180页 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法则，她并不担心这些人进入其他世界，会对其他世界造成什么危险，比如顾离渊那个世界，这些神人若是去了，除了肉-身强大一些，再无其他力量，这是因为顾离渊那个世界规定，世界之下皆为凡人。 也是因此，她才放心的拍拍屁-股，去其他世界游玩。 谁知这么一玩，就差点将世界玩完。 想到此处，她又瞪了顾离渊一眼。 顾离渊莫名其妙，又委屈不已，他最近好像没惹蛋蛋吧，蛋蛋怎么就不待见他了呢。 裴钧裴芳等人在世界坍圮时受不住力量，早已晕迷了过去。 顾离渊和江映岚检查一下，发现他们都经脉受损，只留有一口气在。 江映岚抓了一把法则让这些人身上一扔，保住他们的筋脉与修为。 海天秘境外，本该守着入口的长老并不在，江映岚神识一扫，才发现海天城连带着海天秘境附近，设满大大小小的生机造化阵，海天城内上人连同长老，活着的，就只有场上这么些人。 江映岚明白，为何帝皇后来忽然有了那么强的力量，能与小世界融合了，原来外边这些多上人，输给了他力量。 她视线扫过飞行法器内七大家族的人，想了想，将他们唤醒。 凡间的事，让这些凡人自己解决。 裴钧率先醒来。 他最后的记忆，是小世界毁灭，这让他想起上世自己见过的最后一个画面，他忍不住扭头，去寻找顾离渊身影。 见顾离渊好生生的立在江映岚身侧，浅笑含情，松了口气。 这事的灭世之主善良正义，上灵界不会再出现灭顶之灾。 裴钧之后，帝芜。 他起身，视线扫过外边，开口道：“长老死了。” 裴钧闻言，猛地偏头，眸光尽是厉色。 帝芜并不怕他，只道：“我了解帝皇，他那人做事惯会使劲全力。不仅仅是海天城，估计神国之人，也都死了。” 江映岚没有开口，顾离渊在旁道：“可以去看看。” 那些家族弟子都一一醒来。 他们见已出海天秘境，松了口气。 他们朝裴钧和帝芜道谢，并说欠裴家和帝家一个人情。 裴钧并不居功，只道他们能出来，顾离渊和江映岚出了大力气。 七大家族弟子转而向顾离渊道谢。 顾离渊颔首。 七大家族弟子取出法器，回海天秘境族地，之后，发现整个海天城都变成一座干尸城。 城池安静，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里边上人或趴或扑，尽只剩一张皮。 有弟子瞧见认识的人，喊声对方的名字，伸手准备推他，谁知刚碰到对方尸身，尸身便化作烟灰。 七大家族的弟子风一般进入海天城，寻找自己熟悉的人。 裴泓和裴芳也是，裴奇还在海天城。 可是最后找到的，是一具干瘪的尸身。 裴泓和裴芳将化作烟灰的裴奇装入骨灰盒，难过不已。 顾离渊站在一旁，心底同样涌起难过，他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陪着裴泓和裴芳。 海天城惨案，以及帝皇做的事似插了翅膀传遍整个大陆，帝家遭遇其他家族的冷遇与孤立。不过帝芜上位，大刀阔斧地整顿了一番，看着帝芜救过自家弟子的份上，又恢复往来。 当然，可能与帝芜晋阶十一阶，他们只得交好不无关系，毕竟，世家交往与断交，更多的还是看重利益。 在七大世家处理海天城惨案时，顾离渊和江映岚早已离开。 他俩没有回到顾家，而是去了各处绝地，经过实地考察后，最后挑中东海迷岛。 东海迷岛位于裴家旁边的海域内，蜃蚌多居于此，海雾全由蜃气所化。 因此，船行此处，多会中幻觉，迷失于海域之中，若无机缘，则会被困死此处。 于是，东海迷岛又称为吞人海。 顾离渊选中此处，便是因为它天然屏障护安危，不必另起阵法相护；二是与裴家相邻，以他和裴家裴钧的交情在，可以让他行个方便，在此处设个招生点。 选好地址后，顾离渊和江映岚先去裴家将首席大弟子吕童带出来，之后又雇佣工匠建立书院。 顾离渊望着门匾上刻着的“岚渊书院”，心下一本满足，“蛋蛋，书院我建好了。” 从少年到现在，依旧未曾改变的愿望，终于实现。 之后，便是接纳有心上进之辈。 江映岚先是冷笑，冷笑之后，又觉得这样更好，其他世界的创世神替她改变世界格局，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 她终于顺气，对顾离渊夸道：“做得好。” 顾离渊盯着江映岚，微微红了脸。 这是他和蛋蛋的书院，也将是他和蛋蛋的家。 第84章 番外一 岚渊书院建立后, 顾白、大胖、裴钧、裴泓和裴芳都跑过来当老师，顾清乘也腆着脸来了。 他倒是不期望顾离渊认他，他只想看看他, 看看这个他心爱女子为他生的孩子。 顾离渊暗自朝他翻了个白眼，倒也没拒绝。 顾离渊态度很明确, 陌生人可以, 亲人就免了。 顾白、大胖和裴钧都是当初说好的, 倒是裴泓和裴芳，顾离渊好奇地问，他俩怎么也过来了, 裴泓的雇佣团不做了？ -- 第181页 裴泓哀怨地瞅了裴钧一眼，道：“再在裴家做下去，族长之位就该我当了。” 裴钧拒绝醍醐灌顶, 而是靠自己力量进阶十一阶, 同时向族内推荐裴泓, 说他很不错，可以考虑一下。 然后裴泓也不想醍醐灌顶，将雇佣团交给团内愿意接手的，跑了。裴泓一跑, 裴芳也呆不住, 干脆一并来了。 她在旁补充道：“雇佣团其实是我、裴泓、裴奇三人当初无聊时弄出的东西, 现在裴奇不在，再留在雇佣团, 只会睹物思人。” 裴芳身侧, 太极棋握握裴芳的手，给她安慰。 裴芳偏头望向太极棋，道：“我没事。” 毕竟, 事情过去也有两年，要伤心，早伤心够了。 岚渊书院并不愁弟子，多的是在家族待不下去，狠心离开的，以及遇到瓶颈，又因世家垄断无处进阶的上人，他们听闻岚渊书院无偿教学，纷纷来到此处。 早已走投无路，又何必在意真假，倒不如过来一探，就当是冒险了。 年纪小的就当学生收下，过来找进阶机缘的，就出手指点，有的冒险者得到自己想要的就离开了，更多的留了下来，或当学员，或当老师。 岚渊书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起来。 不过并没出什么岔子，顾离渊当初见校之时，就定下严苛的校规，一切都按规矩办，反是违背书院规矩的，都会被赶出去。 岚渊书院扩展得快，但是资源用得更快，因为小孩前期不要入学费，等小孩赚入学费还要好多年，颇有种入不敷出感。 裴泓举手，道：“我出去赚钱，我要当世界首富。” 他身上系统又重新回来了，是先跟江映岚打声招呼，得到她允许后再进来的。 之前，因为上灵界毁灭，就算江映岚和顾离渊用神力稳住又逆转时空，但毕竟是毁掉一次的世界，十分脆弱，又多空间裂缝。 在其他神明瞧过来，上灵界就是块肥肉，是个大筛子，随时可以顺着空间裂缝投入分神进来搅风搅雨的那种。 所谓系统，便是其他神明的分神。 除了裴泓身上的那个神明，其他神明的目的都是让这破裂世界破裂，他们再蚕食世界破裂后的法则。 按照他们的想法，这个世界破裂成这样，神明肯定早已离开，将这世界抛弃了，却不想这个世界的创世神藏在这个世界里，藏在气运之子身边。 所以，他们的分神都被江映岚吞了。 所谓分神也不是神魂，而是法则本源。 江映岚通过吞噬他们的法则本源，弥补自己世界的裂缝。 这些系统不打自招的进来，她不仅不生气，还很乐意，欢迎他们过来，靠她自己神力滋养，还不知要养多少年，有了其他神明的本源加入，世界修复起来更快。 江映岚瞪了顾离渊一眼，要不是他也觉醒，两个创世神的神力滋补，只会更快。 明明是他的错，结果现在都是她在忙活。 终究是她一人扛下了所有。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看顾离渊顺眼？ 顾离渊这些年经常被蛋蛋莫名其妙地瞪，已经习惯。起初他还试图弄懂江映岚为什么生气，后边已经不问了，这个时候只要给蛋蛋塞吃的就好。 江映岚接过装了绿豆糕的盘子，收回目光，道裴泓道：“可以啊，等你成为首富，我送你环游世界，去不去？” “好啊。”裴泓以为江映岚说的环游世界，是环游上灵界，多年后，他带着系统在一个个世界赚钱，才知道是这个环游世界。 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他其实没那么想当世界首富，真的。 顾离渊当院长当得兢兢业业，看着书院一步步成为能够抗衡七大家族的存在，又有学员回到自己家乡，开了小书院，打断世家垄断，看着这个社会由世家当政、阶梯固化，一步步变得更自由，乐得合不拢嘴。 他对江映岚道：“蛋蛋，我觉得圆满了。” 江映岚早在觉醒记忆时，就可以与顾离渊解除契约，但她一直没有这么做，说不清为什么，或许是习惯了顾离渊相伴，或许是那丁点不舍，让她一直陪在顾离渊身边。 此时听过顾离渊这般说，她挑眉，“这就圆满了？岚渊书院一家独大，也是另一种垄断。” “会打破的。”顾离渊开口，“到时候，顶尖书院会遍地开花，连那些世家，也会开书院，这是一股风潮，我最初的打算，也只是当个开拓者，之后后继者星星点火。” “既然你已经圆满，这一趟旅程走的顺心，怎么还不恢复记忆？”江映岚当头棒喝。 好似眼前云雾拨开，过往所有记忆涌起。 再睁眼，两人又回到虚空。 江映岚抱着破裂的世界核心，顾离渊站在对面，好似又回到顾离渊将世界核心还给江映岚，而下一秒世界核心就会破碎之时。 顾离渊当即脸色白了，忙给世界核心输入神力，惶然道：“失败了？” 要是失败了，他岂不是更没机会了？ 江映岚拍开顾离渊的手，没好气地开口：“没失败，稳住了。” 她举起世界核心，指着上边道道裂缝，道：“要蕴养，快给我点你的本源。” 顾离渊老实地从自己身上撕下条手臂，手臂一脱离他的身子，立即化作灰蒙蒙的雾团子。而顾离渊身上，又长出一条新的手臂。 -- 第182页 他将雾团子递给江映岚，道：“应该还有其他神明作乱，我们去抓了吧。” 两人都不是无故惹事的性格，没有诛杀其他神明或者侵略其他世界的野望，但若是有其他神明胆敢窥视他们世界，他们也会毫不客气。 “你去你去。”江映岚盯着破破烂烂的世界核心，又想起自己被顾离渊算计，只能被迫跟他走一趟剧情，就咬牙切齿。 顾离渊敏锐地意识到这点，悄咪-咪地退了。之后，拎出一窜小光团。 他献宝似的将小光团递给江映岚，道：“蛋蛋。” 江映岚将光团塞进世界核心，心气顺了点，问：“都抓完了。” “都抓完了。”顾离渊在回来前，多扫视了几遍，确定没有系统后，才回来的。 “嗯。”江映岚点头。 她将世界核心放到一旁，在旁又设下重重结界后，望向顾离渊，道：“你怎么还在这？还不回自己世界，不怕自己世界一个没看住，被毁了？” 顾离渊微笑，“没事，毁了就毁了，我陪你。” 江映岚才不信，顾离渊来毁灭她世界，肯定将自己核心牢牢护住，确保她想毁灭那个世界时，能够及时制止。 不像她傻不拉几的，以为神域安全，世界核心都没设下防护。 顾离渊跟着在世界核心外边设下结界，问：“要不要去我的世界玩玩？” 世界慢慢发展，世界核心会渐渐恢复，倒也不必时时看着。 江映岚偏头，挑眉：“不怕我将你的世界毁灭了？” “你不会的。”顾离渊笑道，“蛋蛋，要不要去？” 他再次邀请。 江映岚本想硬气地拒绝，可是想起那好玩的游戏，好看的小说，以及好吃的食物，可耻的屈服了。 她冷哼一声，“当然要去，我还开了家小公司呢，刚刚起步没多久，等着赚大钱。” 她都想好，等赚了足够多的钱，就将小公司卖了，结果刚野心勃勃没多久，就被发现自己世界快要被毁了。 想到此时，江映岚又等了顾离渊一眼。 顾离渊：“……” 嗯，是他理亏。 到了顾离渊世界，江映岚再次封闭记忆，既然要赚钱，当然要享乐，当然是以为自己是凡人，认真生活更有趣啊。 江映岚从干净整洁的床-上醒来，洗漱好便准备去上班。 刚走出门口，便闻到一股食物清香，霸道绵长。 这时，她旁边的门打开，一名容貌昳丽的青年拎着一个小礼品袋出来，瞧见江映岚微微一笑，“你好，我是顾离渊，刚搬进来的邻居。这是我做的小蛋糕，以后邻居邻里的，请多关照。” 江映岚怀里被塞进一盒小蛋糕，小蛋糕霸道的香味冲向鼻尖，让她不由得暗吞口水。婉拒的话也说不出口，她只能接受，并道：“我叫江映岚，多谢。” 下电梯时，她没忍住打开盒子，用勺子舀了一口。 绵软香甜，入口即化，简直是无上美味。 她吃过那么多家小蛋糕，没有哪家比得上这个，她邻居手艺可真好啊。 她心道，不知道邻居有没有打算开蛋糕店，以后她天天去照顾生意。 下班回来，江映岚买了个小袖扣，打算作为回礼，不过刚走出电梯，霸道的食物香味又落到她鼻尖。 她嗅了嗅，认出邻居在爆辣椒姜蒜，还是用菜籽油爆的，太香了，光是闻闻，就能想到那美味。 江映岚恨不得雇佣邻居当厨师，开出高薪让他给自己做菜。 她摸摸肚子，遗憾自己没有这个口福后，准备先回家。 这时，邻居又开了门，对她灿然一笑，“江小姐，你回来了。江小姐也是一个人吗，我也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没有意思，我能请江小姐一起吃个饭吗？” “不了。”江映岚立马秒变正经脸。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顾离渊立马情绪低落，明媚忧伤，“那我只能一个人吃水煮牛肉、宫爆小龙虾、红烧鱼、清蒸螃蟹了。我吃不完，不过我可以分给江小姐一些，江小姐等下，我送些菜给你。” 江映岚一个劲催促自己回家，可是美食的诱-惑让她一时迈不开腿。 还在犹豫间，顾离渊已经取了食盒过来，将食盒往江映岚怀里一塞，笑得灿烂：“江小姐吃个好饭。” 说着，关上了门，让江映岚无法拒绝。 江映岚：“……” 江映岚无法拒绝邻居给的美食，又天天被邻居塞美食，痛定思痛之下，她决定交伙食费，和他一起吃。 之后，渐渐发展到，早晚饭在顾离渊家吃，午饭顾离渊给她送到公司，晚上要加班不能回去吃饭时，顾离渊也会将饭菜送过来。 久而久之，江映岚听到底下员工说，好羡慕她有个这样又帅又贴心的男朋友时，江映岚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生活，好像被顾离渊给包围了。 而她和顾离渊的相处，除了没有情侣间更亲密的关系，看起来和其他情侣没什么两样。 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散步，一起回家，周末也呆在一起，她沉思，到底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顾离渊引导的。 江映岚下班后气势汹汹地回家，顾离渊敢温水煮青蛙，她就敢给他个名分，敢撩不敢当？ -- 第183页 她吹爆他狗头。 听到江映岚宣布，以后他就是她男朋友了，顾离渊一时不敢置信，连连几问，“真的吗，我没做梦吧？” 起初江映岚还愿好声好气地回来，后来烦了，直接一巴掌拍过去，安静了。 江映岚很满意。 果然，一开始她就没看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人竟然一开始就看上了她。 有眼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