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肌肤之上》 第1页 [现代情感] 《枯木逢春/肌肤之上》作者:十二相识【完结+番外】 文案: 晏惊寒最厌恶自己的联姻对象聂月, 终于有一天海明提前上市,他们提前离婚, 文野开了个局替晏惊寒庆祝, 平时滴酒不沾的晏惊寒不声不响连着十九杯白酒下肚, 大家都说晏惊寒的生活终于清静了。 晏惊寒一言未发,淡漠如常。 人后醉得不省人事之时,晏惊寒对着手机红了眼睛,口中不断重复:“我陪你吃烤肉,陪你骑摩托,我什么都可以改,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大家都不知道,冷漠的晏惊寒,把他全部的柔情给了聂月,从此他有了软肋,她有了依靠。 失去聂月,相当于要了晏惊寒的命。 清冷禁欲vs妖冶多姿 “枯木逢春,我逢你。” 一句话简介:枯木逢春,我逢你 立意:少女努力追逐梦想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晏惊寒,聂月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聂月是被电话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缓了好久,才终于看清天花板。 房间拉着厚重的窗帘,透不进一丝光线。 她怎么来的这? 昨晚不是和小蒋打牌么? 嘶——是不是姓蒋?姓什么来着? 啊,宿醉一定是这世上最难过的事。 电话铃声在耳朵里刺久了,聂月都有些习惯,乍按下接听键,铃声停下的那一刻她竟然觉得安静得有点不舒服。 “小月,你醒啦,你要吃点什么么?我去给你买。” 聂月皱眉想了想,“林良。” 林良在那头笑了一笑,“想吃包子还是馄饨?还是我去给你订你最喜欢的糯米糕?” 聂月微微坐起身,天旋地转,她停顿半晌:“有话直说。” 林良有些尴尬,还是选择了直说,因为据他对聂月的了解,如果他再犹疑一会儿,聂月一定会挂断电话。 “我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昨晚的事情……” “我其实跟邵晓璐真的没有什么,我喝多了,她拉着我的手说什么我都没听清,我也没想到一开包间门遇上你在走廊抽烟呢,实际上不是像你看到的那样,你原谅我吧别生气了行么,我知道错了。” 聂月的神志终于清明一些。 昨天和傅其琛他们几个在酒吧打牌,中间休息到走廊抽烟,不小心撞见在包间里亲热的林良和邵晓璐。 林良年纪不大,是最近几个月酒吧里的红人,红起来的原因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大张旗鼓的追求聂月,一副聂月不到手他就不惜一切代价决不罢休的架势,酒吧人人都知道,所以看到他和邵晓璐在一起的时候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着聂月。 “林良,别闹了。” 聂月声音脆,咬着一口纯正京腔,听上去总有些痞气。 “咱俩没什么关系,你随便跟谁在一起,都不用跟我道歉,我没那个心思管你。” 林良咽了下口水:“你还生我的气呢是吗。” 聂月有点无语,她赤足下床,拿着手机往浴室走。 “我还真没生气。奉劝你一句,别总往酒吧跑,里面没几个好人儿,可别被人骗了,啊。” 聂月拿着皮筋儿把长发随便挽起来,镜子里的她在浴室灯的映照下,皮肤白得刺眼。 聂月挂断电话,缓缓脱掉睡衣。 - 明天七夕,聂月隐隐想起好像有点什么事情,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乘电梯上楼,钥匙只旋了一圈就打开了门。 聂月下意识的皱眉,轻轻叹口气。 没急着进去,收好钥匙站在门边,用手理顺一下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服。 理得再精致也没什么好人样,有什么用呢。 聂月自嘲的笑了一笑,开门进去。 从玄关的镜子里瞥到段海西装革履坐在沙发上。 他最近在健身,似乎颇有成效,西装包裹下的身材愈发健硕有形,保养得意,不像五十几岁,反倒像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成功男士。 聂月把包和钥匙一股脑儿扔茶几上,段海瞥她一眼,没说话。聂月也不等,转身去冰箱里寻了一罐冰可乐往肚子里灌了几口。 谁也不说话,像一场沉默的战争,比谁坚持得更久。 聂月比他倔,段海输了,沉沉叹口气说:“昨天又没回家,去哪了。” 声音挺大,底气十足,客厅里都有回音了。 聂月拎着可乐晃回来,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懒洋洋靠着沙发,“何斯年公司新签的小明星,找我帮忙写首歌。” 何斯年从小和聂月一起长大,最会在长辈面前卖乖讨巧,段海就吃这一套,何斯年就是段海眼中最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一直到现在,只要什么事跟何斯年沾上边,段海都觉得那是正事。 所以何斯年理所当然成了非常好用的挡箭牌,在段海这里百试百灵。 聂月喝一口可乐,“亲自过来,什么事儿不能电话里说。” 段海挺不可思议的看了聂月一眼。 “你还真忘了??” “……”聂月没接他这波嘲讽:“你爱说不说。” -- 第2页 聂月说完就要走,段海只好道:“晏惊寒回国了。” 聂月往靠枕里陷了陷,竟有了些许睡意。 怪不得总觉得有点什么事儿。 原来是这一桩。 “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有什么关系?”段海非常生气的反问,大声吼在聂月耳边:“他是你丈夫!你说有什么关系。” 聂月随手摸到一支烟,拎着打火机点燃:“忘了,领了证儿就是夫妻了。” 聂月食指夹烟,仰头,在脑海里回忆这位晏氏太子爷的脸。 她和晏惊寒是真的夫妻,照了照片领了结婚证的那种。 商业联姻,领证之前两人见都没见过。 而且晏惊寒并不待见聂月—— 哦,大约是因为第一次见面,聂月喝得有点多,双方父母都在场,聂月看到他之后一时鬼迷心窍。 当着所有人的面摸着他的脸,说,“细皮嫩肉,看着挺好睡的。” 把段海气了个半死,强忍着撑完那餐饭,家都没让聂月回,走到半道把她从车里撵了下去。 不过聂月并不在乎,她在外面买了一套公寓,过了好一段没人管没人顾的潇洒生活。 “城西那块地,XU也想伸一手,谁不知道我早盯着这块地呢,摆明了又是想和我对着干,晏惊寒选择这时候回国,你当真以为晏平迟那个老狐狸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聂月:“急什么,晏氏如果想插手,还有你们玩儿的份吗。” 段海:“所以让你好好跟晏惊寒相处!结婚三年人家就出国三年,你爹我的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 段海说得激动,可聂月并不在意脸不脸的问题。 她在努力回想,晏惊寒是怎么个样子的。 就记得细皮嫩肉,具体长相已经模糊了。 “晏惊寒回国之前,晏平迟见过赵秀珠的特助,赵秀珠刚掌权XU,在内在外都没站稳脚跟。我太了解那个女人,她就是想用这块地恶心我一下,顺便在XU打响第一枪。” 聂月皱了皱眉:“你能别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叫么,好歹那也是我妈。” 段海:“她要是还记得有你这个女儿,能这么多年不闻不问?” 这话说完段海就有点后悔了,望向聂月的眼睛,她果然擒住他的目光,冷冷一笑。 “是啊,不及我爸对我百好千好,还亲手把我卖给晏氏,给我一生幸福。” 段海说不过她,也是自己理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不管怎么样,晏惊寒终于回国了,你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跟他相处,你们夫妻俩多培养培养感情,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也该随遇而安。”段海说话的时候正眼都不愿看她:“他回来之后我会请他回家吃饭,跟晏氏示个好,这块地到手之前,你可别给我闹出什么幺蛾子。” 聂月眯着眼睛吸完最后一口烟,懒懒道:“当然,好好相处。” 狭长眼睛睨着段海:“那么一个小尤物在身边,我怎么可能忍着不下手。” “……不可理喻。” 段海说得恶狠狠,要不是他没有立场,必然把这个不知检点的女儿骂得狗血淋头。 聂月“哈”了一声:“不是你让我随遇而安么?” “你!”段海摆了摆手,一副“不想跟你一般见识”的模样。 原本还想说“你陶阿姨和你妹妹挺长时间没看见你了,有空回家一趟吧”,可段海忍住了,就这幅德行,还是别回家了。 段海走后,房间安静下来。 聂月仰面望了天花板好一会儿,安静得难受,她撑着坐起身,找了首歌,调成最大音量播放。 虽然她不太想承认,但段海的确是她爸,亲生的。 原本她是不叫聂月的,随他姓段,十五岁那年到派出所改了名字,执意姓聂,是奶奶的姓氏。 派出所民警问她名字,她随便想了一个“月”字。 段海和赵秀珠在她四岁时就离婚了,赵秀珠本是百亿豪门XU地产的长女,爱上一介布衣段海,这场不平凡的婚事在商界很是出名。 后来两人离婚,段海就着赵家的人脉创立了海明集团,发展模式几乎完全照搬XU,抢了他们不少资源。 不是什么君子行为,惹得XU大怒,赵秀珠的父亲好歹还收着点,现在赵秀珠上位,她那个暴脾气第一个报复的自然是她前夫段海。 段海的海明集团乘着网络快速发展的势头,一路突飞猛进,虽然不少人碍着XU压力不敢和海明合作,可商界向来没有永恒的敌人,自从海明搭上晏氏这条线之后,可以说是打了一场无比漂亮的翻身仗,顺利在国内上市不说,还有跻身一线经济命脉的潜质,几乎快和发展了几十年的XU集团并肩。 聂月在沙发上躺下来,重新寻找那丝难得的睡意。 她没兴致参与父母的战争,也管不了他们之间的事。 还是睡觉比较重要。 - 次日下午,聂月在出租车上睡着了,到达目的地时被司机叫醒。 她睁开眼,付了钱下车。 机场的冷气开得最足,聂月找了个远离人群的地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游戏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到身后又惊又喜的一声:“小月?” 林良长得瘦高,白净,穿一身实习地勤制服帅气极了。 他望着聂月,有些不可置信。 -- 第3页 “你怎么在这?”他扑向聂月,握住她冰凉的手:“是来找我的吗?” 聂月墨镜下的眸光冷下来半分。 心里把各路神仙骂了个遍,唇边却是笑着的:“还真是缘分未尽啊我的弟弟。” 林良看着聂月,眼睛里全是迷恋:“原谅我,我真的和她没什么的,就只是你看到的她拉了我的手,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是不是。” 又是这一套。 她把墨镜摘下来,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 慢条斯理的将墨镜装进包里。 窗外阳光的剪影落下,刚好在她白皙小巧的鼻尖。 眼底那颗小痣愈发迷人。 “我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收好墨镜,聂月仰起头,望着林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从来没答应过你,要和你在一起吧?” “你还在生气吗。” 聂月笑了一声:“都是成年人了,就别玩矢志不渝那一套了。你图我漂亮,我图你年纪小,新鲜,撩拨几下,玩玩就算了,都不是省油的灯,何必在我面前装深情呢。难不成你真觉得我对你也有意思,再追一段时间我就会到手吧?别开玩笑了,喜欢和不喜欢,都是能装出来的。” 聂月往前走了几步,“你不也在装作爱我,要死要活吗?还是你觉得我是个傻子,跟这儿耍着我觉得好玩儿呢?你跟邵晓璐那点事儿,你们上床第二天全酒吧就都知道了——” 聂月离他很近,一寸一寸看着他的脸,每一个表情都不放过。 细腻的粉红是从脖子开始往上爬的,眼神里的慌乱却是直接爆开。 “邵晓璐还针对照片和视频,非常客观的评价了一下你的技术。林良,你嘴上说着要追我,身体上倒是诚实得不是一星半点啊。” 林良说不出话来了。 有一天自己竟然在这义正言辞的批评渣男,聂月觉得也挺不可思议的。 余光里晃进一个行人,聂月注意到他完全是因为这人身高腿长,实在出众。 聂月忍不住多扫了两眼。 就是离得远看不太清脸。 聂月重新望向林良,抱着手臂,懒散的问了个没什么营养的问题:“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 刚上大四。 聂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笑个不停:“和邵晓璐,不会是第一次吧?” 林良脸都憋红了。 聂月看着他呆掉的样子,歪头想了想:“姐姐我二十岁那年啊,我想想啊——都已经睡了我们班主任了。” 林良忽然什么都忘记了,彻底傻在原地。 聂月嗤笑一声:“我呢,也没什么文化,没什么可教你的,今儿就教你点社会道理,那就是——别和姐姐比阅历,更别轻易在人前秀智商。爱情这种东西,全他妈是套路,你会套路别人,别人自然也能套路你,以后可别这么傻了,人一撩拨就上钩,说不定就是假的呢,啊。” 聂月伸出食指,温柔缱绻的抚着他的脸。 如果没有方才的那番对话,光看这个画面还会觉得这是情人之间最缠绵的亲密举动。 聂月也没等他回神,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她总觉得有什么人一直跟着她,事实上从她和林良说最后一番话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人在看她。 聂月觉得有些奇怪,一回头,竟是那个身材出众的男人。 一动不动的望着聂月,眼睛深邃漂亮。 聂月迎上他的目光,笑道:“小美人有点眼熟,认识?” 男人似乎隐忍了一下,“走吧。” 他这么一转身,聂月想起来了。 “晏惊寒?” 第二章 当年聂月打开包间大门,一眼看到一身黑色西装站在桌旁的晏惊寒。 眉眼英朗,鼻梁高挺,架一副无边框眼镜,唇线精致,锋利也隽秀,一米九三的身高,肩宽腿长,衬衫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颗,腕上戴着一副佛珠。 平城商业龙头企业晏氏集团的太子爷,出生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在铜臭旋涡利益场里长大,气质却干净得不染纤尘。 聂月想起很久之前独自攀登玉珠峰,在山顶看到的一棵纯白的雪莲,珍贵且不可亵渎。 聂月这人坏,看到美好的东西就容易心生歹念。 晏惊寒不知道,第一次见面她就在心里把他的衣服剥了个干净。 正面反面反复欣赏。 现在聂月看着晏惊寒的背影,就想到了自己心里的那幅图。 到底还是颜控,之前不记得的东西一点拨就能想起来。 “等等我。”聂月勾起唇角,快走了几步跟上。 上了车,两人并肩坐在后座。 聂月斟酌了一下,绽开一个乖巧无害的笑容:“林良呢他是……” 晏惊寒沉吟一刻:“自重。” 这家伙不仅长得好看,还是个低音炮。 简直要人命。 聂月头一歪,笑容甜蜜无邪,“不是你想的那样,老公,你误会了。” 晏惊寒垂眸望向聂月。 那双眼睛非常漂亮,眼仁又黑又大,眼白透着淡蓝,眼尾处微微上挑,睫毛是浓密的黑色,平白看着你的时候有一种幼齿的懵懂感。 眼下一颗小小泪痣,俨然一副受害者的无辜模样。 晏惊寒重新看向前方:“不用跟我解释。” -- 第4页 晏惊寒作为晏氏毋庸置疑的太子,在平城实在太出名了,严谨克己,冷漠自持,年纪轻轻跟随传奇人物季云洲一起打天下,回来之后重返校园,被国外知名大学经济专业破格录取。 背靠晏氏和季氏两座大山,出身好家教好的乖宝,和聂月截然相反。 晏惊寒冷漠的样子勾得聂月心痒,她轻巧的换了个话题:“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累么?晚上该怎么帮你接风洗尘?我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请朋友一起来家里吗?” 晏惊寒垂下眼睛:“我晚上还有事。” “那有点可惜了,我只能自己在家等你回来。” 挺失望的一句话,但是聂月的语气并没有一点失落,反倒很清脆。 车在路旁停下,晏惊寒站在车外:“还有就是,” 聂月笑眯眯的“嗯”了一声。 晏惊寒:“以后别那么叫我了。” “好,我保证。” 晏惊寒停顿了一下,关上车门。 - 晏惊寒回国,平城名媛圈炸开了。 “听说没乘专机,直接坐飞机回来的,在机场堵着的媒体什么都没拍到,很低调的走了。” “也许拍到了,被晏氏压下来了,太子爷最烦这些偷拍的。” “是呢是呢,有点可惜了这等神颜,我还存着一年前在国外拍到的高糊的图,卧槽绝,巨他妈绝。” “发给我发给我!” 聂月的微信群一直在响,等红灯的时候看了一下,全都是有关晏惊寒的消息。 晏氏有晏氏的法则,他们的婚姻并没有公开,只有为数很少的几家和海明有过合作的风投公司知晓,毕竟这场婚姻是海明单方面的筹码,上赶着追随晏氏,能够达成的肉眼可见的利益也是海明占了大多数。 所有事情都讲究一个平衡,好处都让段海占去,委屈的自然就是聂月这个所谓的豪门少奶奶。 所以晏惊寒还是那个名满平城的黄金单身汉,人人心向往之的翩翩贵公子。 和聂月这等小门小户没有一点关系。 到【HOT】的时候是十九点五十五,正是酒吧一条街最热闹的时候,前面太堵,聂月停了车直接走进去。 一个清秀的姑娘迎出来:“月姐。” “安安。” 程岁安是才来的小助理,一直跟着聂月。 “今天来这么早。”聂月勾了一下程岁安的下巴,“吉他带了吗?” “带了。” 程岁安尽量忍着自己的脸红——一个月了,她还是抵挡不住撩神的攻势。 聂月大步流星穿过舞池来到后台。 程岁安快走了两步跟上去。 邵晓璐他们正在化妆。 程岁安把泡好的泡面端给聂月,这是她的习惯,每晚唱歌之前都得吃点东西。 邵晓璐:“你离远一点吃啊,我新买的包你别给我弄脏了。” 聂月扫了一眼,竟然还是爱马仕Birkin2019春季限量。 邵晓璐见她回头,“认识么,贵妇品牌,是不是读都不会读。一个包,够你一年的工资。” 聂月没好意思说,鳄鱼皮的标识是“^”,而不是这只上的“A”。 这款春季限量全球500只,并非有钱就能买到。 而聂月家里有三个。 分别是她爸买的,她妈买的,和晏惊寒的妈妈给她买的。 不过都无所谓,她又不背,也没必要告诉她这些。 邵晓璐今天心情极佳,画眼线都挡不住唇角上扬,她在镜子里瞄着聂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收好眼线笔,见聂月什么都没说,邵晓璐只好试探着问道:“林良没找你?” 聂月在镜子里和邵晓璐对视:“找了,怎么?” 邵晓璐嘴角的笑容藏不住:“他说什么?” 程岁安站在一旁,看向邵晓璐的眼神厌恶至极。 别看酒吧不大,也是一个上下级分明的名利场,勾心斗角不比外面少。 聂月长得好唱得好,能给酒吧拉来不少生意,很受老板傅其琛重视,甚至还给她专门配备助理,邵晓璐原本也是驻唱,聂月来了之后夺了她不少光芒。 蛋糕就那么大,得到的都是从别人手边抢来的。 所以邵晓璐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什么都想和聂月争一争。 资源,人脉,甚至是歌曲,一点点小事都要挤破了头和聂月对着干。 林良追求聂月,长得帅,大胆也浪漫,邵晓璐知道之后,开始想方设法勾引他。 终于,昨天晚上让聂月亲眼撞见他们在一个包间里手拉着手。 聂月俯身捞过茶几上的银制zippo打火机,缓缓点燃一支烟,她纤细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个黑色小蛇纹身,吸烟的时候格外明显。 “林良以后不会再来找我了,更不会追我。” 达到目的,邵晓璐心里得意极了,忍住了面上没有显露出来。 “不过最近,他可能会来找你一趟吧。”聂月咬着牙眯着眼睛,像一只懒洋洋的猫。 “找我?” 就像在印证聂月的话一样。 邵晓璐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咣当”一声被踹开,猛地弹到后面的墙上,再颤巍巍的转回来。 邵晓璐看向门口:“林良?你怎么来了?” 聂月调好吉他弦,对一旁看呆了的程岁安扬了扬下巴:“走吧。” -- 第5页 在走廊走出挺远,还能听到后台化妆间里林良愤怒的暴喝:“邵晓璐你这个臭**!!!” 程岁安快步跟上聂月,化妆间里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程岁安小声问道:“怎么回事啊?” 聂月吸完最后一口烟,把林良来找她的事儿给程岁安说了一遍。 “他们上床了??”程岁安半天没缓过来神:“你怎么知道的啊?” 小姑娘有点脸红,聂月笑起来:“我怎么可能知道,我猜的。开始试探性的提了一下,林良表情有点僵硬,我就知道我猜对了,就顺水推舟说邵晓璐拍了照片和视频,林良知道之后过来跟她要,邵晓璐不知道这事儿肯定要反驳,可她越不承认,林良就越不相信。” 一方面给邵晓璐一个教训,另一方面让林良断了对自己的念头。 计划得挺漂亮,就是算漏了一个晏惊寒。 程岁安似懂非懂,聂月道,“前段时间,邵晓璐把热水撒你手上了。” 程岁安:“你怎么知道……” 聂月:“下回别瞒我,直接说。” 程岁安点头:“好。” 聂月是整个酒吧里最出名的人,甚至不单单是在【HOT】,放眼整个酒吧街去问,可能大家不知道【HOT】里有什么名酒,但一定都知道这里有个聂月。 聂月这个人傲得很,她看得上的还能说几句,她看不上的干脆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整个酒吧也没几个是她的朋友,仇敌倒是一抓一大把,看不上她作风的比比皆是。 关于她的传闻更是能写出一本百万字的书来。 她什么都不做,就有人在背后造谣骂她。 她什么都不说,也依然有人讨厌她,恨不能让她早点消失。 聂月是在风暴中心长大的,从来不把这些放在眼里。 但聂月这个人护短儿,别看说她骂她都没什么,一旦话题涉及她在乎的那几个人,聂月立马像点了火的炮仗,必得光明正大,百倍千倍的讨要回来。 程岁安性子安静软糯,人善被人欺,但是有聂月在,她能在整个酒吧街横着走,没人敢招惹她一下。 - 酒吧光线昏暗变幻,晏惊寒坐在卡座角落,清冷气质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文野倒了杯酒:“来,老三,这杯算哥哥给你接风洗尘。” 晏惊寒没接,冷冷看了文野一眼。 柏屿笑起来:“你就别难为三哥了,我三哥滴酒不沾你又不是不知道。” 晏惊寒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佛珠,那边路西林打趣道:“我以为给三哥接风洗尘的地点会定在图书馆,没想到来酒吧这边了。” 文野:“过来随便看看。” 柏屿喝了口酒,笑道:“说不定我二哥一高兴把酒吧街买下来。” 话里有话,可文野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周围人全是人精,谁都不接茬。 文野把酒倒好,一双桃花眼眯起来:“买下来也好,买来送给我们老三啊,三年不见,你都不知道我多想我兄弟。” 柏屿:“呕。” 晏惊寒冷冷看他一眼:“……那你不如买个图书馆。” 文野的朋友大都是豪门花花公子,打着接他的旗号出来玩的,没一会儿就组起局。 晏惊寒坐在一旁,觉得有点无聊。 这时台上驻唱换了,晏惊寒本没有在意,听着声音却觉得有些耳熟。 “《饿狼传说》吧。”聂月抱着吉他,对着话筒说道:“还挺符合我现在心情的。” 她弹起前奏,伴着充满野性的狼吼,气氛立马不一样了,台下的人跟着节奏晃动起来。 晏惊寒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刚想走,歌声就这么传进耳朵。 “她熄掉晚灯,幽幽掩两肩。” “交织了火花,拘禁在沉淀。” “心刚被割损,经不起变迁。” “她偏以指尖,牵引着磁电。” 她的粤语很标准,声音和说话时不太一样,带一点点沙哑,和莫名的凌厉,是女孩中少有的英气十足,倒是很适合唱这首歌。 “汹涌的爱扑着我尽力乱吻乱缠。” “偏偏知道爱令我无明天。” 伴奏停顿一下,聂月声音一出,音乐又倏地响起。 像是喷涌而出的火焰,前面的停顿就是为了捉住你的心脏,然后瞬间迸发,整根弦都跟着爆裂。 台上的聂月高举一只手,进入副歌部分,她像一个指挥家,骄傲的掌控全场,音调升高。 那么纤细的一个姑娘,竟有那么强大的能量,带动着全场跟着她的拍子疯狂摇动。 就连文野那边玩游戏的都跟着节奏打拍子,空闲时往台上看,连出牌都忘记了。 “爱会像头饿狼,嘴巴似极甜。” “假使走近玩玩,她凶相便呈现。” 聂月摘下话筒,把话筒杆扔在一边,手跟着声音打节拍。 “爱会像头饿狼,岂可抱着眠。” “她必给我狠狠的伤势做留念。” 晏惊寒性格喜静,向来不喜欢这种吵闹音乐。 这首歌完整听完,没觉得难听,反倒心脏似乎被这个节奏感染,跳得快了一些。 当然,跟唱歌的人没关系,主要是改编得比较好。 一首歌结束,晏惊寒出去透气。 站在窗边的时候,一个女孩轻轻戳了他一下。 -- 第6页 “你好,请问……” 晏惊寒回过头,女孩似乎愣了愣,“请问洗手间怎么走啊?我第一次来。” 晏惊寒看了看远处,找到洗手间的标志:“那边,尽头。” 女孩没急着走,有些羞赧的红了脸:“那个……能留个微信吗?交个朋友?我叫肖小林,请问……你叫什么啊?” 晏惊寒往后退了一步,正斟酌着拒绝,忽听闻身后熟悉的声音。 “两万一晚,包周十万,这周我马上到期了,你要接盘吗?” 聂月刚唱完歌,还有点热,额上沁着点点汗珠,眼下那颗小泪痣嚣张明媚。 她手里拿着吉他,笑眯眯的看着女孩。 女孩有些惊悚的看着聂月,又看了看晏惊寒,不可思议的跑走了。 晏惊寒用了一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聂月在说什么。 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第三章 聂月斟酌着他的怒意,有些不解,试探的问道:“你也觉得两万有点贵了?” 晏惊寒:“……” 无话可说。 他跟这种人真的,无话可说。 晏惊寒很早就知道自己以后会娶段海的女儿,身居其位结婚这件事情早就被功利化了,他没觉得有什么。 只是没想到会在那个节骨眼儿,领证一周就要出国完成学业,一去就是三年。 晏惊寒心里一直有些愧疚,虽然两人素不相识,婚姻也不过是一个名义,可是就这么一走了之好像也挺不负责任。 晏惊寒心里藏着一句道歉。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机场里的林良怼得一干二净。 更何况,人聂月过得那叫一个滋润,连他什么样子都忘记了。 “我该回去了。”晏惊寒没多说,转身便走。 他能感觉到身后赤/果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直到走廊尽头。 - 晏惊寒的这套房产是晏平迟置办的,在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小区里,是一套三层的复式洋房,有前后两个花园。 小区很安静,距离晏氏大厦也不远,还挺方便的。 晏惊寒挤了一点免洗洗手液,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整,他搓完手之后把行两只李箱提到楼上,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其他东西都已经由佣人收拾好了,剩下的都是私人物品,晏惊寒的私人物品是不能被别人碰的。 他把书一本一本摆到书架上,这三年到欧洲旅行买回来的小摆件,埃菲尔铁塔,大本钟,普罗旺斯庄园,凯旋门,他的习惯是每到一处都要买一个当地的小摆件回来,算是一个纪念,每次看到这些东西,都能想起当时的一些回忆。 按照相应地理位置把小摆件摆出一个世界地图雏形,晏惊寒看了下时间,刚好过去一个小时。 分秒不差。 他换了衣服,到浴室洗澡。 晏惊寒对于时间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分分秒秒像是框架,把他牢牢锁在里面,按照时间程序,按部就班的完成计划中的每一件事。 这里的钥匙他给过聂月,可三年聂月好像并没有住在这,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有佣人每天过来打扫,干净是干净,就是没有什么烟火气。 晏惊寒洗完澡之后到厨房转了一圈。 ——完全没有下过厨的痕迹,更别提什么“一桌丰盛的菜肴”。 他轻叹一口气,真不知道怎么有的人能把谎话说得那么自然。 晏惊寒到满墙书架那边抽了本《数学中的哲学思维》,躺在床上看书睡觉。 - 清晨五点,晏惊寒准时醒来。 他起床打开先窗子通了会儿风,在芦荟的叶子上喷了点水。 做了简单的拉伸,到跑步机上跑了半小时步,跑出一身汗之后到浴室冲澡。 下楼的时候神清气爽。 晏惊寒往厨房走,经过沙发的时候,一个黑影蓦地动了一下。 吓晏惊寒一跳,他定睛一看,竟是聂月窝在沙发上,睡的正香。 晏惊寒倒了杯温水,慢吞吞的喝。 天还没完全亮,客厅拉着厚厚的窗帘,一片安静,只有厨房漫着柔黄色的光,朦朦胧胧似皓月当空。 聂月睡得很安静,五官沉下来,睫毛又黑又长,像有蝶栖息在她的眼睛上,眼下一颗小小泪痣,安静着,没有白天时的狡黠。 甚至…… 有点乖。 “看够了吗?” 聂月偏了偏头,没有睁眼,对着晏惊寒的方向忽然开口。 晏惊寒的心“突”地一跳。 她不是闭着眼睛么??? 晏惊寒目光立马移开,看看橱柜,又看看沙发,喝了口水,“你说什么?” 聂月睁开眼,懒洋洋的笑了一声:“我说,你看我看够了吗?” 聂月是三点多回来的,她喝多了,来了一个司机她直接就上车。 司机是段海派来的,就知道聂月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所以直接让司机送她回到晏惊寒那里。 聂月非常非常认床。 她本来就有失眠的毛病,换了地方之后更加难以入睡。 在黑暗里躺得后背都麻了也没睡着,实在耐不住了下楼倒水吃药,吃完药之后有点头晕,直接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 从晏惊寒下楼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醒了。 -- 第7页 聂月坐起身,还是摇晃了一下。 “我在喝水。”晏惊寒冷冰冰的说。 我在喝水,没在看你。 聂月没在意,赤足踩在地板上,晃晃悠悠走过来,晏惊寒躲了一下,她的长发撩过他指尖。 “我也渴了,给我喝一口。” 晏惊寒:“我重新给你拿杯子。” 聂月:“没事儿我不嫌弃你。” 说着就着晏惊寒的手直接把他剩下的那点水喝了个干净。 晏惊寒看着空空的杯子蹙眉,在她转身之后,轻轻把水杯扔进垃圾桶。 这个动作被回头的聂月看到,“干什么,嫌弃我啊。” 晏惊寒扶了下眼镜,表情冷淡:“以后别动我的东西。” 聂月:“有洁癖?还是——单纯的觉得我恶心?” 聂月靠在吧台上,仰头看着他。 晏惊寒蹙起眉:“不是。” 是不是都不要紧,聂月不在乎。 聂月懒洋洋的支着下巴:“哎,你是不是也挺不想和我生活在一起的?” 晏惊寒在准备早饭,把鸡蛋打散,温了一些牛奶,抽空看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聂月:“我就是觉得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如我们认命吧你觉得呢。” 晏惊寒动作一顿,他怎么听着聂月这个语气,有点像土匪头子对他的小压寨夫人说“要不你就从了我吧”似的。 晏惊寒把鸡蛋牛奶和面粉在一起搅拌均匀,削好土豆丝稍微煸炒一下,揉成饼状在锅里煎。 真的有那样的人,就连做个饭都觉得他优雅。 用量,火候,食材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聂月突然理解了微信群里的99+,最后全然成了一个红点,满屏爆炸在刷晏惊寒。 聂月馋馋的看着他:“嗯?都已经结婚了,就继续生活下去呗。” 晏惊寒没理他。 聂月继续道:“好歹也是一家人了。” 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就想到昨天在酒吧的走廊里。 如果不是她帮着解围,像晏惊寒这样的人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拒绝呢。 “抱歉啊,我没有带手机。” “下一次吧,我朋友还在等我。” 聂月笑了一声,这种乖宝宝大抵不会直接拒绝的,他觉得直白的拒绝很伤人。 就不像她,一张嘴没个把门的,又损又贱,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脸皮厚得像城墙,八百支利剑都刺不穿。 两盘金黄的土豆丝饼放在桌子上。 香味钻进聂月鼻子里,她抬起头:“还有我的份?” 食不言。 晏惊寒坐在对面没说话。 聂月尝了一小点,“没放盐啊?” 晏惊寒动作停了一下:“健康。” ……行吧。 热热的填饱肚子,聂月觉得舒服极了。 她把手臂撑在桌子上:“那件事,你生气啦?” 她没有说明白哪件事。 “没有。”晏惊寒回答道,不管是哪件,他都没有生气。 吃完最后一口,晏惊寒说:“我不会干涉你,你可以继续你的生活,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那你对我干嘛这么大敌意啊……”聂月探究的看着晏惊寒——明明烦透了她,做饭的时候却还是带上她的那份。 “不逗你了,”聂月从吧台凳上跳下来,重新倚在墙上:“反正还要继续过,和平相处总比互相仇视着好吧,有什么误会我们说开了呗。” 看上去还挺认真。 晏惊寒停下动作,垂眸看着聂月。 有些事情他倒也想和聂月聊清楚。 “结婚是晏氏和海明集团共同的决定,合作之后的利益有助于海明在美国上市,晏氏也能有更多筹码握在手里,各取所需,现在海明已经着手准备,大约还需要两年时间。” 晏惊寒说话向来平静,不带一丝感情。 理性冷静,像个机器。 他扶了扶眼镜:“婚约不需要昭告天下,你可以继续你的生活,我们互不干涉,互不打扰。” “两年之后,和平离婚。” 聂月支着下巴:“你是在跟我谈判?” 晏惊寒:“这是和平共处最好的方式。” 聂月望进晏惊寒的眼睛,“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聂月不清不楚的笑容让晏惊寒再次蹙眉。 “不用打我的主意。”晏惊寒冷冰冰的看着聂月。 聂月挑眉:“为什么?” 晏惊寒看着她:“因为没可能。” 聂月迎上他的目光。 那双藏在眼镜后面的狭长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干净仿若溪水。 恍惚之间,聂月仿佛闻到一种薄荷的味道。 心尖痒痒的。 她笑得天真,往晏惊寒那边凑了一点,乖乖巧巧道:“好啊,我们互不干涉,互不打扰,我听你的,不动你。”聂月说:“但我还是想多此一举解释一下,不是我不自重。” 既然要谈判,不如一次性说清楚。 晏惊寒认真的望着聂月。 “林良对我死缠烂打挺久,我没那个意思,可是他用自杀威胁我,闹得整个【HOT】都知道了,我没办法了,只能那么说,他才会真正放弃我。”聂月说得真诚:“谁误会我都没关系,可我不想你误会我。” -- 第8页 晏惊寒:“你故意那样说?” 聂月说得真诚:“当然,我怎么可能和我班主任……” 晏惊寒略略低头;“我当时也不是那个意思……” 聂月抬起眼睛,长长睫毛往上一翻。 这就相信了? 晏惊寒看向她,仿佛捕捉到一丝狡黠笑容,可等他定睛看去,她还是有些委屈的模样。 晏惊寒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那我们就算和好了,以后和平相处。”聂月挺大度的伸出手:“两年,我一定好好对你。” 晏惊寒看着她的手,沉吟一瞬,伸手和她握了握。 晏惊寒的手指又细又长,聂月迅速摸了一把,冰冰凉凉,还挺好摸。 聂月垂下眼睛,看着那双指甲都剪得干干净净的手,忽然恶向胆边生。 就着拉他的手猛地往前一带,晏惊寒没有防备,往前趔趄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她身上清淡的香味入侵过来,花香逐渐把薄荷包裹。眼睛对着眼睛,温度急剧升高,薄荷不甘想要挣脱,反倒把香味烧得更浓,萦绕在晏惊寒鼻尖,是嚣张跋扈的甜。 聂月暧昧的勾起唇角,目光暗示性的落在他的嘴唇上,盘桓,辗转,然后往下,他的下巴,喉结,锁骨。 声音都变得缓慢,目光一点点下移,最后又绕回到嘴唇。 “既然你那么真诚,我也不想骗你。” “其实我跟林良说的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聂月的眼睛仿佛沼泽,越不想看她越是深陷其中。 晏惊寒觉得耳朵有点烧:“什么?” 聂月笑了一下:“我没有睡我们班主任。” 她缓缓踮起脚尖,凑近晏惊寒耳边,轻声道。 “我睡了我男朋友他班主任。” ……太恶劣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 晏惊寒猛地推开她,往后退了一步。 聂月懒懒抱着双臂,慢条斯理的欣赏他的耳朵由粉变红。 她仿佛看到花瓶儿撕出第一道裂痕,洁白的云朵被摁进滂沱大雨中浇灌,清溪被一碗浊水搅得天翻地覆不得清净。 一切变化都让聂月觉得开心。 心怦怦跳的那种开心。 第四章 聂月连续在酒吧熬了三个夜班,傅其琛那个吸血鬼终于良心发现,肯放聂月一天的假。 这天很早聂月就醒了,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开车去到一个礼品店,大包小裹买了不少礼品和玩具,然后开去市区一家孤儿院。 孩子们和聂月很熟了,看到她手里的玩具和零食就更热情。 “玩具和零食不是随机分配的,我得和你们做个游戏,赢了的人才能过来挑选。” 聂月脱了外套,长腿一伸在地垫上坐下,小孩们围了一圈。 聂月买的东西多,临近中午了,院长过来看到他们玩具还没分完。 孩子们都玩得很开心,院长留聂月吃了午饭。 “这个月的捐赠我已经打到卡里了,院长你想着收一下。” 院长:“现在政策还不错,你不用每个月都捐了。” 聂月挑挑眉:“你这样说我可就当真了。” 院长笑起来,“下午还是一样的,要带小橙出去么?” 聂月夹了一块鱼肉放碗里:“我下午没什么事儿,他要是也没事儿可以跟着,有鱼头么院长。” “有,特意叫后厨给你留的。”院长说:“一会儿我去跟小橙说一下,他能乐疯。” 聂月名下只有房产没有公司,暖心孤儿院是唯一的投资,五年前参加一场慈善晚宴留下的产物。 说是投资,一分钱没赚。 因为很多有爱心的人士不方便领养,所以孤儿院推出一个“一对一帮扶”的政策,爱心人士和孤儿院的孩子配对,隔一段时间就要过来陪一陪孩子。 聂月也参加了,和她对应的小孩儿叫小橙。 对于聂月来说,应付一群容易,应付一个就有点难度了,她对小橙总是爱答不理,但很奇怪,小橙崇拜聂月崇拜得跟偶像似的。 院长把小橙带到办公室,小橙遥遥看到聂月的身影:“姐姐——!!” 聂月回头,“啧,一来就这么吵。” 小橙今年刚满十五,正是少年抽条的时候,比上一次见面高了不少。 聂月:“那院长我就走啦。” 院长:“好的。” 小橙蹦蹦跳跳的跟过去。 聂月:“说带你了么?” 小橙拉起聂月的袖子:“说了说了说了~” - 聂月提醒小橙系好安全带,“想去哪。” 小橙:“先去买糯米糕然后去看电影,再去南滨图书馆看书晚上去吃大庆烤肉?” 聂月:“和以前一样啊?” 小橙点点头,心说去别的地方你又找不到。 聂月发动起车子:“出发!” 糯米糕小店坐落在城西的小巷子里,巷深路窄,车只能停在外面然后走进去。店面不大,收拾得很干净,聂月是小店的常客了,刚进去老板娘就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 糯米糕算是平市的特色小吃,最里面是红豆馅,熬得又香又甜,外面包一层细细软软的面包,炸酥之后裹一层甜糯米,洒上一点葡萄果干或者糖粉。 这家小店是聂月吃过的最正宗的一家,他家的糯米又黏又甜,面包松软可口,最后红豆的甜香满溢而出,咬上一口唇齿留香。 -- 第9页 聂月就好这一口,经常带小橙来吃。 去的时候刚好新的糯米糕出锅,两人拿到的时候还是热的,聂月给小橙买了两个新口味,她自己只爱经典款,跟老板娘道了别之后带小橙去电影院。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没给我丢人吧?” 小橙:“还好。” 小橙聪明,他口中“还好”的意思就是又是年级第一。 小橙想了想,“姐,你遇到过让你又想见面又不太想见面的人么?” 聂月:“什么想见不想见的。” 小橙:“就是……我们学校的一个,我同桌。她总欺负我,嘴特别欠,我说又说不过她。” 聂月:“讨厌她啊?” 小橙:“也不能这么说。” 聂月嗤笑一声:“恋爱了小屁孩儿。” 小橙:“怎么可能!那么欠揍的一个人!” 聂月:“那你揍她啊。” 小橙:“我不……” 聂月识别了一下路标,说道:“年纪轻轻就要好好学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不然以后只能跟你姐我一样。” 小橙急了:“跟你一样怎么了!我以后就要成为你这样的人。” “哎哎哎呸呸呸,可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昂,”聂月说:“我可不想摧残祖国花朵。” 聂月说的其他话小橙都能认同,就这点不行。 聂月懒得和一个小孩儿掰扯,也不知道她这种人渣有什么好成为的。 啧,到底年纪还小。 - 看完电影出来,天空滚起乌云。 来的时候电影院的地下车库停满了车,聂月只好把车停在外面好远的车位。 “不会下雨吧,要不你在这等,我去取车来接你。”聂月说。 小橙道:“我跟你一起。” 小橙这孩子也倔得很,聂月没跟他争,“那好吧,应该没有那么背。” 聂月这张嘴,说好事不灵,说坏事准灵。 她都有点佩服自己。 俩人取车走到半路就落雨了,而且一下就是瓢泼大雨,路旁避雨的屋檐太窄,两人都被淋湿了。 聂月拉着小橙跑到旁边的咖啡店,等了一会儿,雨终于停了。 聂月看了眼方位,“这离我家挺近,过去换身衣服吧,湿漉漉的别感冒。” 小橙:“你家不是在星海那边么?” 聂月:“新房。”她拿起包包:“走吧。” 雨就下了那一阵,开车不到五分钟,竟然出了太阳。 小橙走进小花园,不觉看直了眼睛:“姐,你什么时候学养花了呀?” 聂月看了一眼被雨水洗得干干净净的蔷薇花墙,雨后花朵的清淡香味直往鼻子里钻:“不是我养的。” 小橙:“那是谁啊?” 聂月回头笑了一下;“我老公。” 小橙知道聂月前几年嫁人了,可他还从未见过姐夫。 有些好奇:“姐夫喜欢养花?那应该是个挺细心的人吧?对你好不好啊?” 聂月带他走到客厅,找了自己的一件oversize的衣服给他比量了一下:“细心啊,这个形容不太准确,他比较严谨,和你一样,是个大学霸——小家伙长得好快啊,这件衣服都穿不下了。” “对你好不好?”小橙追问道。 他觉得聂月姐姐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配得上她。 聂月想起那盘土豆丝饼,“挺好的。” 她重新找了一件衣服,“换上吧,大小正合适。” 小橙想要找个房间换衣服,聂月笑起来:“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而且就一件上衣,小男孩儿有什么可害羞的。” 小橙嗫嚅着,聂月没再逗他:“行吧,去书房换。” 小橙换好衣服出来,聂月帮他整理衣领:“我发现你穿女装也挺好看啊,下回给你买一点。” “姐!” “逗你的。” 正说着,门锁传来一串响动,紧接着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小橙率先看到,男人很高,戴一副无框眼镜,目光灼灼,气场强大,小橙莫名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往聂月身边躲了一下。 聂月察觉到小橙的目光,回头看去。 “你怎么回来了?”聂月挺惊讶,看了一眼钟表才知道,“啊,下班了?” 晏惊寒蹙眉看看她,又看看她身边跟他无比亲近的男孩。 ——他穿着聂月的衣服,头发还是湿的,很依赖她的样子,黏黏糊糊直往她身后蹭。 聂月之前那些话回响在晏惊寒耳边,晏惊寒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他是不会干涉她,可是青天白日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带到家里来? 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聂月觉得晏惊寒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 稍稍停顿了一下,明白过来,笑容逐渐变得不羁。 她把手随意的搭在小橙身上,往自己身边一勾:“是啊,小孩子都不放过,简直禽兽不如啊。” 第五章 “聂月!” 聂月从小橙怀里抽出手臂,懒洋洋走到晏惊寒面前,微仰着头:“连名带姓喊我啊,干什么,生气了?” 聂月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晏惊寒更加火大,“你别太过分!” “我怎么过分了?”聂月无辜的眨了眨眼,“我喜欢谁,和谁在一起,哪步做错了?你自己说的互不打扰,怎么?反悔了?” -- 第10页 之前信誓旦旦跟他解释过,晏惊寒也真情实意相信了,真心想和她好好度过这两年,可她呢,上一秒还是温顺小绵羊的模样,下一秒就脱下羊皮,露出恶劣的灰狼本性。 现在更是连隐藏都不屑了。 晏惊寒咬着牙:“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羞耻心?”聂月冷笑着反问,“我的清清白白大少爷,你是不是不太清楚这个词的底线是什么啊。” “我告诉你什么叫没有羞耻心,”聂月往前迈了一小步,直直逼近晏惊寒,晏惊寒没退,任由他走近。 聂月笑了一声,想玩? 聂月又往前迈一步。 ——那她就陪他玩。 直到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聂月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强势入侵他的地盘,空气紧绷一触即发。 聂月勾起唇角,笑得柔情蜜意,她的呼吸缠绕着晏惊寒的嘴唇,眼眸中揉着暖如太阳的碎光,那颗小泪痣朝着晏惊寒耀武扬威。 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这丝笑意多了几分暧昧与缠绵,像是猛地饮下一口烈酒,最开始点燃喉管,辣得肺腑阵痛,酒液进入胃里,辣味变得淡薄,口唇里莫名萦绕出一丝甜味,很难察觉,却经久不衰。 “如果这个时候我告诉你,我不仅喜欢他,我也喜欢你,”聂月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她天真的歪了歪头,语气诚挚无比:“然后当着小孩儿的面强吻你,邀请你一起加入我们的游戏,这——才叫不知羞耻。” “无耻!” 眼前这个人根本没有底线!简直无法理喻! 晏惊寒忍无可忍,不想继续这场博弈,他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别恶心我。” 聂月松松抱着手臂,笑起来。 笑起来? 她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晏惊寒转身要走,这时小橙才终于看懂,连忙跑了过来,“哎这位……姐夫,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这是我姐,我是,”小橙不想聂月被误会,这些年她被人误会得够多了,所以干脆破釜沉舟:“我是她在孤儿院领养的弟弟!” 晏惊寒:“你说什么???” 聂月并不满意小橙这样直白的撕开自己孤儿的身份,目光中难得多了两分凉意,“小橙,走了。” 小橙回头,鼓起勇气说:“你别乱冤枉我姐姐!” 晏惊寒:“……你说真的?” 聂月完全无所谓,反而“噗嗤”笑出声,揉了一把小橙的头发:“你还挺刚啊我发现。” 晏惊寒看向聂月的目光变了变。 他刚才对她说了那么重的话,现在聂月完全没事人似的,该笑笑该闹闹,对于他的诋毁丝毫不放在心上。 最后小橙走的时候还是很生气,回头怒视晏惊寒。 晏惊寒看着聂月的背影,心里打翻了八百万个瓶子,不安的翻滚搅拌,混合成难以形容的滋味。 “聂……” “月”字还没有说出口,她就已经走远了。 - 一整个晚上心里都是乱乱的,洗了澡之后躲进书房,聂月回得晚,上楼的时候晏惊寒清楚的听到她在楼梯上和佣人开玩笑。 聂月总能舌灿莲花,又皮又坏,几句话就能撩拨得人又想笑又想伸手打她,家里的佣人不管年轻的年迈的,男的女的,全都被她吃得死死的。 晏惊寒书页都没翻一下,竖着耳朵听。 他听到红姨问她:“小月晚上要不要吃宵夜啊,红姨做了银耳汤。” 聂月:“不用了,累得要死,回房间睡了。” 晏惊寒看了下时间,才几点啊就睡? 然后聂月就真的上了楼,晏惊寒再听了一会儿,没声音了。 晏惊寒叹口气,拿了本书回房间。 距他入睡的时间还早,晏惊寒却觉得无所事事。 走到书架前站了一会儿,打开柜门一个一个把小纪念品全都打乱,又重新反着摆成世界地图。 看着还是不顺眼。 晏惊寒干脆掀开被子上床,早睡就早睡吧。 生物钟不对,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许久都没有睡着,半睡半醒中脑海里莫名其妙开始回放傍晚的画面。 他听到聂月在他耳边轻声说:“如果我现在说我也喜欢你,当着他的面强吻你……” 晏惊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算是睡着还是醒着,总之这句话在他耳边重复了千万次,到最后真实到晏惊寒都怀疑聂月是不是真的在他房间,真的在对他说这句话。 醒来的时候还是半夜,晏惊寒睡出一身冷汗。 他掀开被子下楼喝水,拿着杯子在楼梯上碰到也要下楼的聂月。 “哟,小正人君子。”睡衣也不好好穿,扣子扣得歪歪扭扭,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胸前白到发腻的皮肤。 不得不承认,聂月的五官实在是精致。 饶是晏惊寒对于她有着浓浓的“厌恶”滤镜,也依然无法否认她出众甚至可以说惊艳的美貌。晏惊寒的表妹晏楚怡有平城名媛第一美的头衔,可聂月较之晏楚怡,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的美是灵动的,不笑时如山巅白雪,被金灿灿的阳光晃着,映不出温度的冷,笑起来眉眼弯弯,整个人都是生动的,狡黠处妩媚,乖巧时天真,像江南烟雨下一汪碧蓝湖水,美得动人心魄。 -- 第11页 她是罂/粟花,美则美矣,妖/冶魅/惑,浑身都是剧毒。 不能靠近。 聂月站得比他高一个台阶,晏惊寒看她的时候几乎平视。 晏惊寒终于逮住机会,他低声说:“对不起。” 聂月脸上的表情一僵。 “什么?” 晏惊寒抬起眼睛,刚好有月光映进来,落在他的眼睛里:“我说,对不起。今天是我误会你了。” 聂月转头笑了,她没有扎头发,长长的头发卷曲着垂下来,美丽的弧度顺着她的曲线卷曲着。没有化妆,看着比白天温顺一些:“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啊?” 晏惊寒:“我不该那样说你的,我应该弄清事情全貌。” 聂月冷笑起来,晏惊寒并不知道她为何忽然这样笑。 “那你现在知道事情全貌了么?” 晏惊寒沉吟一瞬:“不知道,但我确实要跟你道歉的。” 做错了事就应该道歉,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晏惊寒微仰着头,眼睛比那一小点月光还要干净,简单又直白的看着他,聂月忽然有种溺水的错觉。 聂月移开目光,斜斜的靠在楼梯扶手上,“这个世界做错事的人多了,个个都道歉还不得到明天早上去。” “更何况——”聂月斜睨着晏惊寒。 晏惊寒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聂月的手猝不及防钻进晏惊寒的衣服,指尖带着凉意,触到晏惊寒温热的皮肤,激起一小片瑟缩,然后快速转了方向,在他胸前摸了一把,晏惊寒马上就要发作的时候,缓慢的翻出没有整理好的衣领。 “更何况我本来也没有说慌啊,”聂月的语气竟然还…… 还有点委屈。 “我是真的有点喜欢你啊,虽然嘴上说着要互不干涉,但我好像并不想这么做,我在用尽一切方法勾/引你,诱/惑你,”聂月勾起一个极度天真的笑容,桃花眼里的情谊快要满溢出来。 “又坏又无耻,你没有说错。” 第六章 宁可相信世上有鬼。 也别再相信聂月的嘴。 晏惊寒把这句话写在自己的备忘录里,一连一个礼拜都没有回家。 在【HOT】后街新开了一家酒吧,名字叫【C】,店面很大,折扣打得狠,一天一个新花样,不少客人都去那边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C】就是冲着【HOT】来的。 酒吧里人人自危,都觉得这次的事情很有可能是一场大变革。 傅其琛这边的驻唱有好几个都辞了职,只有聂月能顶,这天又是三点多才下班。 她把包放到旁边的副驾驶上,发动起车子。 电话响了,聂月看了眼来电显示,把手机摁灭,没接。 开车回到家,聂月洗了澡,从浴室出来看到床上的手机依然亮着。 颇有一种她要是不接这通电话,对方就能一直打到天亮的架势。 聂月放下毛巾,拿起手机划开屏幕:“曳姐,这事儿我真没办法答应你。” 电话那端的声音很柔美,说话的内容却强势又直接,“小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第三次给你打电话,我很少会对一个人这么有耐心。” 打电话来的人名叫司曳,是【C】的女老板,一个月前开始联系聂月,想让她去【C】驻唱。 聂月拿起手机,难得正色一些:“曳姐……” “我知道傅其琛很久之前有恩于你,你在【HOT】这么久也是有这层原因,但是小月,你也该为你自己考虑,我没有诋毁【HOT】的意思,只是现在【HOT】已经盛不下你这条大鱼了,不适合而已。我这里能给你更好的发展,甚至给你更大的自由,这些都是我的承诺。”司曳的声音很温柔,这种温柔包着层冰,淬了层毒,固然美丽却不能接近。 她似乎轻笑了一下:“更何况傅其琛当年救你也只是顺手,并非有意,你又何必一直铭记至今。” 聂月把毛巾放在一旁,唇边依然挂着笑,目光却冷了半分:“曳姐,查过我啊?” 司曳在那边轻笑一声:“小月,这些事情不需要用‘查’这么严重的字,更何况,在这件事情上,你仿佛没有资格拎出来说。” 聂月停顿了一下,掀开被子钻进被窝:“我不知道曳姐和琛哥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您要费这么大力气把琛哥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挖走,但是我想说的是,我这人懒,不爱腾挪地方。” 司曳说的没错,早在司曳第一次来找她的时候,聂月就找人查过她的来历。 司曳的身份神秘极了,圈子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她,仿佛是突然在酒吧行业伸了一手,而且自从开业到现在,所有动作都是为了针对【HOT】,根本不管盈利与否。 聂月觉得奇怪,动了一些段海的人脉去查。 这一查可不得了。 原来司曳是南城首富季云洲的妹妹,盛天集团现任执行总裁,接手盛天的时候,只有十九岁。 聂月知道盛天的,也算是平城老牌豪门了,最鼎盛的时候几乎能和晏氏平起平坐,后来不知因为什么事情没落下来。 在盛天最低沉的时候,司曳回国接手盛天。 所有人都以为盛天回天无力,坐等收购,谁想这个雷厉风行的姑娘力挽狂澜,让盛天重新站回高处,虽和鼎盛时期的盛天相去甚远,但是这几年的势头依然不可小觑。 -- 第12页 这么一尊大佛,竟然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酒吧,不惜给她这个小主唱打电话。 倒也神奇。 司曳淡淡道:“我认为你现在不应该直接拒绝我,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能来,那我一定感到非常荣幸,你也知道,现在酒吧并不景气,我这是新店开张,人脉也少,我就等着你来挽救一下惨淡的数据呢。” 聂月面上笑着,心说你还在乎亏损的这一点钱?你要是真的在乎,就不会这么不要命的打折做活动了。 不过转念一想,觉得司曳这个女人真是可怕。 能身在高位为你牟利,给你自由,也能自降身份让你拒绝不得。 四两拨千斤,优雅的打赢一场胜仗。 这样的口齿去谈生意,聂月想不到对方该如何拒绝。 就好像现在,她都有些没办法了。 聂月重新换成一副笑面:“是,我会好好考虑,不管结果怎样,能交到曳姐这样一个朋友,也是我三生有幸。” 她客气,那她也跟着客气好了。 打发了司曳,聂月总觉得这件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似乎有哪里不对。 可具体是什么,她也摸不到。 周五下午,聂月回了趟段海那。 把车钥匙扔给赵伯,还没进家门就听见段优若的声音。 “谁让你把我那套房子卖了的!我公司还要资金的!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紧接着是段海的:“这不是应急么,再说了,你那小公司能用多少钱啊。” 段优若非常生气:“我公司怎么了?那也是我的心血!” 陶冰夹在两人之间,一会儿安慰这个,一会儿劝劝那个。也说不到点子上,安慰也是不疼不痒,完全没有人听她说话。 聂月进去的不是时候,俩人吵得正凶。 段优若真是段海亲生的,最在乎面子,聂月一进去,立马没了声响。 还是陶冰先出声:“哟,小月回来了。” 陶冰是段海和赵秀珠离婚后娶的女人,没什么主见,温柔贤惠,完全依赖段海,是他喜欢的性格。 段优若比聂月小五岁,父慈母爱,惯得一身小姐脾气。 聂月把包放旁边,口香糖吐掉,“继续吵啊不用管我。” 段优若冷哼一声,语气酸溜溜的:“你现在要是缺钱,跟聂月要啊,人家是晏氏少奶奶,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撑死你。” 段海:“你怎么说话呢!”回头看向聂月:“不是让你带着晏惊寒一起来吗?自己回来干什么!” 眼见着又要着火,陶冰唯唯诺诺不知如何是好,无助的看着聂月。 聂月抱着手臂:“让他回来一起看你们父女俩吵架是吗?” 较之段优若的稚嫩,聂月实在熟知段海的痛点,一句话就能把他点燃。 段海根本怼不过:“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聂月甜美的笑:“实在想让他看,我拍一视频发给他,你们继续啊。” 说着真的拿出手机,气得段海脸都绿了。 陶冰吓死了,只能打圆场:“小月,你少说两句吧。” 陶冰过来拉聂月:“好好劝劝你爸爸。” 这句话又从踩着段优若的尾巴了:“是啊,这个家里也就她能说动爸爸了,其他人什么也不是,根本没人放在眼里。” 陶冰:“我不是这个意思……” 段优若生气极了,狠狠剜了聂月一眼,一跺脚跑楼上去了。 陶冰回头看聂月:“这……” 聂月叹口气,起身上楼。 开门的时候小姑娘正抱着被子哭。 聂月过去拍了拍她的头,段优若一挣,聂月靠着她坐下来,动作更温柔了一些。 “你看他那个样子!”段优若猛地把被子拿下来,炸毛的头发飞到聂月肩侧:“还觉得理所当然似的!” “是啊,简直气死了。”聂月帮腔。 “我不管!你去给我要回来!我要我的房子!!!” 聂月笑:“我不去。” 段优若:“哎呀!” 聂月歪歪头:“又不是我的房子。” 段优若更生气了,但是莫名其妙被聂月带的也有点想笑。 这样又生气又想笑,简直就像个傻子,她拿起抱枕砸向聂月,聂月反应极快的随手一捞,抱枕攥在手里,砸回段优若头上。 砸得段优若的头发更乱了:“哎呀聂月!” 聂月笑得更欢。 段优若:“你都不知道,爸爸最近有多过分!” 段优若哇啦哇啦跟聂月吐了一大堆苦水,聂月简单地应和,段优若话多,说起来就没完,她最后说:“他还让我周末去和路西林见一面,说路西林看了照片还挺喜欢我的。” 聂月笑容逐渐淡了,表情冷下来。 段优若:“我为什么要去见路西林啊,那可是和文野他们一起鬼混的花花公子,我又不认识,干嘛要去!” 聂月没说话。 室内光线昏暗,窗外一缕月光照耀进来,落在聂月皓白的细腕,长发如瀑,慵懒妩媚。 虽是同性,可这样冷感的美还是让段优若震撼了一下。 段优若拉着她躺下来,往她身边蹭了蹭。 “姐,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就总这么抱着你睡。”段优若窝在聂月肩头,她身上有股很淡的香味,段优若不知道是洗发精还是沐浴露或者香水,总之段优若没在别处闻到过。 -- 第13页 是一种能让人安心下来的味道。 “不记得。”聂月很破坏气氛的答道。 段优若“嘁”了一声,抱她抱得更紧,呼吸弄得聂月痒痒的。 段优若小时候就喜欢跟聂月一起睡,陶冰对聂月总有些忌惮,到底是赵秀珠的孩子,十六岁才回到段家,一身反骨,对谁都是一副刺猬样。 把她母亲强势霸道的基因随了个十足十。 段优若是没什么心眼的直肠子,不喜欢就一定要说出来,她觉得聂月就是回来抢夺宠爱的,非常幼稚的把段海这些年给她买的东西拿出来,告诉聂月自己有这么多爱,她的家无缝隙可钻,让她赶紧走。 十六岁的聂月尚且不会收起锋芒,她看着暴怒的段优若,非常冷静的一个个把那些玩具全都剪碎了。 段优若看傻了,隔了好几秒才仰头嚎起来,聂月指着她,笑容非常甜蜜:“你哭得越凶我剪得越多,你哭啊。” 段优若气死了,可她不哭了聂月就真的不动手了,她就不敢哭了,不出声干流泪。 “再想撵我走,你所有玩具都别想要了。” 段优若皱着眉,想回嘴又不敢,想哭也得憋着。 至此段优若对聂月的感情就很奇怪,一边恨着她什么都要争一争,一边又总粘着她,模仿她的行事作风,模仿她的说话语气。 在聂月身边,甚至比在陶冰身边更有安全感。 潜意识里知道,只要有聂月在,就一定护着她。 段优若很快就睡着了。 聂月等她睡熟,轻手轻脚下楼。 楼下餐厅灯火通明,聂月在楼梯转角处听到段海的声音:“小寒呐,刚下飞机多吃一点,一会儿小月应该就下来了。” 已经快到十点,丰盛菜肴摆了满桌,段海拿出自己珍藏红酒,和陶冰一起赔着笑坐在两边。 晏惊寒吃饭向来优雅,隐隐听到身后有声音,他回过头,聂月一袭白裙站在楼梯上,脸上挂着浅淡的意味不明的笑容。 “下来了,快过来坐。”段海笑得皱纹都挤在一起了,像在回答聂月心里的疑问:“小寒刚下飞机,我叫他过来的,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聂月大剌剌坐在晏惊寒旁边的餐椅上,两条细白长腿蜷在椅子上。 “好啊,是该聚一下的。”聂月冷笑着说:“就是你这办事效率倒挺惊人。” 聂月笔直看着段海的眼眸,在晏惊寒面前,段海没表现出一点愤怒。 他转头对陶冰说:“去给小月拿个碗。” 聂月;“好啊,刚好,我爸新买了一个双人床垫,据说舒服极了,吃完饭可以试一试,我还挺期待的,你呢?” 第七章 段海坐在对面,脸都快绿了,陶冰脸皮薄,无措的看了段海一眼之后低下头去。 晏惊寒筷子上的蚝油生菜掉在碗里,聂月笑得体贴,拿起筷子:“爱吃什么,我给你夹?” 晏惊寒缓了缓,清淡的说:“好啊,青菜吧。” 哎呀?小乖宝居然没脸红? 还挺淡定的往下接话。 聂月夹了一大块排骨到自己碗里,咬了一口,满嘴冒油。 故意往他那边凑了凑,一丝清淡香气飘过来,“爱吃青菜啊?兔子变得吧?白白净净的,会咬人吗?” 晏惊寒睫毛很长,眼眸低垂的时候仿佛星月涌动下的大海,很漂亮。 “想试试看?”晏惊寒睨过来。 聂月被他的美色迷惑了,得意地尾巴都翘起来了,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怎么咬啊?在床上咬吗?” 晏惊寒下意识的拨动一下腕上的佛珠,心里冷笑着觉得这个人真是不能纵容,一纵容就犯毛病。 面上却不动声色,不想输给她。 “对不起,我没有兴趣。” 段海出声说:“那个……” 聂月回过头去。 “今天小寒不住在这,他是过来接你的,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一会儿就走了,不在这住。” 他赔着笑低声跟聂月解释:“有笔晏氏的资金,需要他的签字……” 晏惊寒似笑非笑望着聂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后者的表情没露一点痕迹,可晏惊寒知道,这一局,他赢了。 “哦……原来是这样。”她巧笑起来,“来,吃点马铃薯。” 晏惊寒咬了口自己的战利品,波澜不惊的对段海有关房地产项目的分析表示肯定。 然后在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用纸巾吐掉了。 是姜。 - 俩人一起出了段家,聂月一直没说话,临上车前,她回头对赵伯说:“把那个床垫子给我搬着。” 赵伯有点蒙:“什么床垫啊?” 聂月不高兴的大声道:“楼上,所有的床垫,都给我搬走!” 赵伯有些惊慌,快速的看了晏惊寒一眼唯唯诺诺称“是”。 晏惊寒站在她身后,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笑什么笑。”聂月站在黑色卡宴旁边,语气不大好的说。 晏惊寒不开车,聂月坐在驾驶座上,“安全带。” 晏惊寒把安全带系好,聂月发动起车子,缓缓滑出别墅大门。 聂月这人看着不靠谱,开车倒还挺稳。 等红灯。 聂月:“从这条街穿过去然后往哪边开?” -- 第14页 晏惊寒:“跟着导航走。” 聂月;“我听不懂。” 绿灯了,聂月发动起车子:“快点,哪边。” 晏惊寒:“左边。” ——然后就眼看着车子打了右转向,拐去相反方向。 “不是说了左边么?”晏惊寒知道了:“你是故意的。” 聂月:“可别冤枉我,我故意开反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开车的时候分不清左右,你得告诉我是哪边。” 到了前面一个岔路口,“哪边。” 晏惊寒深深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往左指了一下:“这边。” “你看你早这么说我不就知道了嘛。” 聂月高兴不少,按开音乐,电台正在播放一首古老情歌。 醇厚的女声像口感绵长的红酒,历经沉淀,将诗情画意娓娓道来,平静也深情。 聂月跟着歌曲轻哼,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 夜风清凉,宽阔的马路车辆很少,路灯绵延望不到尽头,晏惊寒刚下飞机不久,赶着时间来到段家,此时褪尽一身蒸腾热气,轻松不少。 很难得的,也想跟着音乐轻声哼唱。 这条路不堵车,没用多久就到家了。 “今天需要去你父亲那里拿一份文件,他早在很久之前就约过我,所以……”晏惊寒端正站在大门口,平淡说道。 “不用跟我说。”聂月打断他:“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不是专程去接我。” 晏惊寒:“恩,那就好。” 聂月:“但我真的想和你试试那个床垫,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在晏惊寒还没回答的时候,她天真一笑:“晚安,小乖宝。” - 聂月推开包厢,里面的嘈杂扑面而来。 “哎,傅总你又输了!赶紧喝酒!” “不行不行,我真不行了。” 聂月迈过一双双腿,终于找到傅其琛,他正和对面那个膀大腰圆的土财主划拳喝酒。 “赵哥,赵哥饶小弟一命吧,小弟真不行了。” 土财主很高兴,胖胖的手指指着傅其琛的鼻子,唾沫星子跟着他的大嗓门一起飞溅出来:“是不是男人,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傅其琛双眼明亮,两颊酡红,身体不自主的往旁边倒,有些无奈的笑着,仿佛真的是喝多了酒硬撑着的感觉。 “好久不见啊赵哥。”有人在唱一首快歌,聂月不得不大声喊道。 灯光太暗,聂月在傅其琛身边坐下。 “哎哟小聂么这不是。”土财主估计也喝了不少,舌头都不太利索了:“正好,你琛哥已经不行了,你来替他!” 后面有人听到聂月来了,全都往这边凑过来。 傅其琛趁着扯领带的功夫低声对聂月说:“能应付吗?” 声音清明,哪里有一点喝醉的样子。 聂月唇边笑着,稍微侧了侧头:“轻松,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窝给酒吧注资的,哄开心了就成。” 他俩换了位置,聂月道:“来,给赵总满上。” “换个游戏玩玩,总划拳也没意思。”聂月说。 傅其琛是给土财主演舒服了,让他自信心爆棚:“随便换!你说玩啥就玩啥。” 聂月倒满两杯酒:“玩骰子吧怎么样。” “好!” 聂月抓过骰子筒:“来吧,赌大赌小。” 土财主笑嘿嘿的看着聂月:“大!” 聂月妖孽一笑,“大啊?确定吗?” 土财主笑得满脸的肉堆在一起,他们最喜欢聂月这种又漂亮又聪明,开得起玩笑,能纯洁的像天使,也能接住流氓梗。 皙白手指摇晃出清脆的响声,土财主借着等骰子筒的机会使劲往聂月身边挤,聂月也不躲,就在他耳朵边摇,响得土财主都快耳鸣了。 “要是赵哥赢了这局,小妹赔你三杯怎么样?” 土财主自是一万个满意,头点得如小鸡啄米。 “但若是我赢了,赵哥是不是也得加点筹码啊。” 土财主沉迷美色,想都不想:“要是小月赢了,我追加三十万投资!给小月助兴!怎么样!” 这种场合最不缺起哄的,一听这边加料了,全都往这边凑,不住的拍手叫好,声音简直快要掩盖掉骰子筒的声音。 傅其琛“醉的不轻”,靠在旁边笑而不言,默默注视着聂月的那杯酒,就在气氛热烈的时候,感觉到黑暗中伸出一只手碰了碰他。 傅其琛面上没动,从那只手的手心里抠出一枚骰子,然后把自己手里的骰子换进去。 “那我要开了?” “好好好。” 聂月把骰子筒一掀,“哎呀,是大,赵哥猜对了。” 周围起哄声不止,聂月在人群中笑得愈发甜美:“那小妹先干三杯?” 三杯酒下肚,土财主眼睛都红了:“再来再来!” “下一次小妹陪五杯,赵哥?” “五十万!” 聂月:“爽快!” 这次骰子筒开得很快,聂月赢了。 “都是赵哥让着小妹的,这一局要不不加码了吧。” 土财主刚尝到甜头,哪里肯放手:“不行!小月陪我玩,必须尽兴为止!我出七十万!有没有跟投的!” 土财主挺有地位,周围不少都是依附着他吃饭的,他一发话,自是有人跟风。 -- 第15页 “我出十万!” “跟着赵哥,五万!” “十万!” 聂月懒洋洋的抿了口酒,“那我开始咯?” 自然,还是聂月赢。 那土财主也不会不高兴,嚷着要喝酒,之前傅其琛已经灌得差不多了,后来聂月的这两杯点了把火,现在他已经快不行了。 见好就收,聂月说:“你们先玩着,我出去放放风歇一下。” 聂月找到吸烟室,门一关,外面的嘈杂顿时隔绝开来。 从包里摸出烟,慢慢吸慢慢按着自己额头。 她喝得不算多,但是那酒度数不小,后劲足。 半支烟尽,傅其琛开门进来。 聂月掀了掀眼皮,见是他,又重新阖上。 “头疼了?”傅其琛神清气爽的在聂月身边坐下。 “什么情况啊。”聂月声音懒洋洋的:“他们说你把整个酒吧街盘下来了?” 傅其琛:“恩。” 聂月嗤笑一声。 傅其琛:“怎么了?” “你是疯了还是怎么。” 现在【C】虽然称不上一家独大,但是对酒吧街还是有一定影响,其他酒吧业绩必然下滑,【HOT】自身难保,已然岌岌可危了,以聂月对傅其琛的了解,他要想盘下整个酒吧街,几乎算得上是倾尽全部财力,赵总的这些个投资也不过杯水车薪。 “想干嘛,和司曳同归于尽?” 傅其琛笑着摇摇头:“不至于。” 聂月有点晕,没再说话。 “司曳是不是找你了?” “找过了。” 傅其琛是资深老狐狸了,当年聂月还没混江湖的时候傅其琛就已经在酒吧混得风生水起。 那时候傅其琛跟着的是当地有名的地头蛇,脾气不好,傅其琛这人最会圆滑处世,左右逢源,跟地头蛇的时间最久,是他最信任得力的助手。 有天聂月跑到酒吧喝酒,正赶上地头蛇过来收钱,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突然冲进来,言语还挺横,惹怒地头蛇,傅其琛走过来把她护在身后,“都说了你哥不在这,你怎么又来了?” 聂月望着他没说话。 “总来酒吧的一个傻子,非得说她哥在酒吧,没事儿,哥你继续。”傅其琛背对着他们,朝她眨眨眼:“快点回家。” 后来傅其琛在后巷里找到聂月,递给她一点吃的。 两人就算认识了。 再后来聂月给傅其琛当驻唱,他前后辗转了好多地方,聂月就跟着他换了好多地方。 傅其琛心机深重,设了个套坑了地头蛇一把,自己取代了他的位置,开了这间酒吧。 聂月在别人面前尚且还称得上聪慧机敏,可在傅其琛面前,完全就是白纸一张。 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总藏着无数心思。 老狐狸一个。 自然早知道司曳给聂月打过电话。 “没什么想问的么?”聂月歪头看他。 傅其琛明知故问:“什么。” “不问问我有没有同意?” 傅其琛笑了一声,没答。 聂月也笑。 傅其琛防备心极重,却无条件相信聂月,甚至连问都不会问。 就凭她是聂月。 一丁点善意就能记一辈子的人。 - 聂月到家已经两点多了,喝得有些难受,抱着马桶吐的时候似乎听到外面有声音。 晏惊寒刚从香港回来,晚上的飞机。 红姨来给聂月送解酒糖,聂月看到盘子里还有些水果,“这是给谁的?” 红姨:“少爷也回来了。” 聂月想了想:“我来吧。” 聂月敲敲房门,没人应。 “我进来了?” 这还是聂月第一次进晏惊寒的房间。 房间非常整洁,入目是一个巨大的书架,窗台边摆满植物,半掩一台跑步机。 灯光昏黄,房间里点着熏香,淡淡的檀木味道,深色的床铺非常干净,旁边的被子上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一件白衬衫。 聂月的目光一一触过这些物品,脑海里描绘着晏惊寒在这里跑步,浇花,换衣的情景。 浴室水声停止,晏惊寒的身影出现在玻璃门内。 他的背肌非常漂亮,中间一道深深的沟壑,肩膀宽阔,腰腹骤然收紧,中间形成一道迷人坡度,下面的凸起被玻璃上的水雾模糊掉。 两条腿又长又直,脚踝很细,两枚凸起的外踝骨看上去性感迷人。 晏惊寒换了一条毛巾,随意转过身。 在他胸前,印着一道深深的,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边下腹部的伤痕,淡红色的,看样子已经过去许久,可是狰狞盘亘,触目惊心。 像一道斜线,把他整个人劈开,划掉。 能造成这样一道伤疤,可想而知当时的危险,差点要了他的命吧。 像是感觉到什么,晏惊寒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 灯光昏暗,隔着一道玻璃门,晏惊寒的身体沾着水色,隐约泛着柔光。 那双锐利的眼眸中升起厌恶,紧紧凝起眉头。 聂月原本想礼貌性转身,但触到他怒意翻涌的目光,聂月改了主意。 她懒洋洋的往墙壁上一靠,目光不怀好意的向下游移。 声音轻飘飘的勾了一朵白云。 “很优越啊。” -- 第16页 第八章 “谁让你进来的?” 晏惊寒迅速擦干净身体,披了一件浴袍走出来。 聂月穿了件宽松白衬衫,下摆不规整的一半掖进去一半散落在外,单手抄兜,昏黄的灯光把她的脸修饰得十分柔和。 豆大的光映在眼睛里,像两个小小的火点。 “别看了,出去。”晏惊寒瞥开眼睛,一点也不想理会这个疯狂的人。 “我是特意过来给你送水果的,伸手不打笑面人,你干嘛总打我啊。” 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晏惊寒不想跟她争辩,沉了沉语气:“出去。” 聂月偏不想出去了,她绕着房间参观一圈,最后在书架那里停下来,弯腰细看那些小摆件,“你的小东西啊,好可爱啊。” 晏惊寒:“别碰。” “世界地图。” 聂月拿起一个大本钟来看:“可为什么是反着的?” 摆件是晏惊寒从世界各处带回来的,分别代表每一个国家,有的摆件并非标志性建筑,指代意义不明显,能看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居然还能熟知世界地图,就连是反过来的也看出来了。 “以前我也有这习惯,后来都去的没有人的地儿,没法儿带。”聂月笑嘻嘻的吃了颗车厘子,“以后可以搭伴儿么?你去你的大城市,我去我的无人岛,一起拼车。” 晏惊寒垂下眼睛,“我没时间。” 聂月并不关心他有没有时间,她绕过晏惊寒往床上一坐,语气出奇的诚挚,“刚刚你妈妈打电话来,想让我在公司挑一个闲职,我没上过班不知道,什么职位比较好一点啊?我不太擅长和人接触,会紧张。” 就她? 不擅长和人接触? 紧张? 晏惊寒现在可太了解聂月的套路了,先捶你一下,然后服个软示个弱,半真半假解释一通,在你觉得心生愧疚的时候,狠狠给你一锤子,一拳到肉。 全都是骗人的。 “你想知道什么百度上都有,上面的内容比我知道的全。”晏惊寒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干,往下滴答水,身体冒着热气,整个人散发着茉莉味的清香。 聂月有点热,伸手把衬衫扣子解开两颗。 自己这个便宜老公真的是个极品,无论容貌,身材,甚至声音,都是无可挑剔的。 随便说几句好听的就能哄得女人为之疯狂,持美行凶为所欲为。 可他偏是个冥顽不灵的,顶着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天天看报纸。 “你总看什么?”晏惊寒再次习惯性的蹙起眉头。 聂月坐一会儿又累了,身子往一边歪,一手搁脑后枕着,半眯着眼睛,像一只慵懒的狐狸。 “看你啊,长那么好看,不就是给我看的么。” 晏惊寒:“起来!” “你的床好舒服啊。”他的床偏软,被子晒得松软舒服,这么一会儿聂月都有些困了。 “今天能睡在这么?” “你喝酒了?” 晏惊寒闻到她身上的酒味。 这点酒对于聂月来说还不算什么,况且已经过去挺长时间了,酒劲儿早就淡了。 可聂月突然就想逗逗他,她无力的歪向一边:“是啊,能让我躺着休息一会儿吗?” 晏惊寒不吃这一套,“不能。” 聂月:“可我很难受啊,你不是品学兼优的好好学生吗?现在我遇到困难了,你就不能乐于助人一下。” 晏惊寒说不过聂月,况且聂月根本不想走,任晏惊寒说出花来她也不会走。 跟这种无赖相处,动口是不管用的,还是动手更加直接有效。 晏惊寒沉默着过去,揪起聂月的领子,一把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他想把她拖出去,然后锁上房门一了百了。 可聂月是无赖里的战斗机,她哪里会这么乖乖被晏惊寒拖起来。 她拉着晏惊寒的手臂借力,一个寸劲儿往旁边一甩,脚下狠狠一绊,晏惊寒重心不稳,冷不防往旁边摔去,手上还扯着聂月的领子来不及放开,这么一倒,直接把她拉到怀里。 聂月也蒙了,原本只想甩开晏惊寒顺便摸个手揩波油的,怎么自己就压着晏惊寒倒床上了? 这……也太过禽/兽了吧。 聂月没忍住,笑出声了。 晏惊寒的浴袍松了,线条精致的锁骨还有半边肩膀落入聂月眼底,晏惊寒的皮肤很白净,在昏黄的灯光下晃出如蜜一样的光泽,下巴延伸到喉结的线条坎坷曲折。 再往上,嘴唇很薄,典型的渣男唇。 若有似无的茉莉香味直往聂月鼻子里钻,比酒还上头。 聂月舔了下嘴唇,喉结上下滚动,“有没有人跟你说过——” 聂月对上晏惊寒杀意翻涌的眼眸:“你的唇形很适合接吻啊。” 晏惊寒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心脏狂跳起来,愤怒握紧拳头,伸出手想把聂月推一边。 谁知聂月反应更快,直接扣住他的手,两人手里皆使了力,暗地里较量着。 “对女人动手,这就是你处事的风、格吗?” 聂月直白的感受到,男人和女人在力量方面的悬殊差距,表面看上去两个人谁也不让谁,风平浪静似的。 实际上聂月早已使出全身力气,说话都说不顺溜了。 晏惊寒一字一句的说:“如果还想在这个家里继续待下去,最好收敛一点。你的那些招数,不要用在我身上,没有用的。” -- 第17页 聂月就笑了,眼睛盯着晏惊寒的嘴唇,一张一合,轻轻呼吸间,烧得聂月浑身火热。 “哪些诡计啊?说清楚一点?” “明目张胆的勾引吗?因为林良吗?” “是不是因为听到了我和他说过的话联想到了现在的你?嗯?” “对我这么大的敌意是因为这个吗?” “可是你不知道吗,我的小兔子啊,我早就盯上你了,你跑不掉的。” 聂月向来嘴上不饶人,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还不如把一扒到底,索性痛快。 “偏执狂!疯子!” 晏惊寒力气太大了,他没有什么表情,聂月却已经招架不住。 “是啊,”聂月气喘吁吁的,招架不住也得继续说:“那怎么办呢?我现在就想招惹你,谁让你那么迷人的?明明是你自己光着身子勾引我的,怎么现在还赖到我身上了?恶人先告状不可取啊。” 晏惊寒真想问问,到底是谁恶人先告状。 怎么眼前这个人总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呢?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晏惊寒恨极了,猛地推她一下,聂月笑了一声,忽然松开手,晏惊寒没想到她会突然撤走,手上的力道一空,一拳打在棉花里,直接把聂月推到一边。 动作幅度大,聂月的头发散落开来,额角贴近发际线处的一条浅粉色疤痕显露出来,从额头处起,沿着发际线一直延伸到太阳穴的位置。 像一片细细的花瓣落在雪地,留下清浅一痕。 她随手拨弄一下头发,花瓣藏起来,看不见了。 晏惊寒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手腕上的佛珠,冷冰冰站起身。 “我对你没有兴趣,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聂月在床上倒了一会儿,眸光逐渐清晰。 她承认,刚才确实色/欲/熏心了,心脏乱跳,说的那些话根本没怎么过脑子,她想的全都是激怒晏惊寒,然后在他最愤怒的时候吻上去。 这个想法的确很疯狂。 可聂月就是想这么做。 聂月的目光随着他手的动作跟到佛珠上:“怎么?在床上纠缠这么一会儿,破戒了?” 他什么时候和她在床上“纠缠”了? 晏惊寒不说话。 聂月用手背擦了下嘴唇,笑了笑起身,声音还不稳,气喘吁吁的:“我发现你不爱听实话,就爱听假的。” “不仅,”聂月还是热,她用手自己扇了扇:“不仅爱听,自己还爱说。” 算了吧,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满嘴谎话么。 “还真虚伪啊我的小君子。”聂月笑着说。 晏惊寒知道了,不能跟她争辩也不能跟她生气,生气就上当了。 经过刚才的一通折腾,聂月的头发有点乱了,白衬衫更是一塌糊涂,她太白了,稍微下一点重手就会红,现在她脸颊泛粉,手腕印着刚刚挣扎时的红痕。 眼睛里含着水光,颓唐的倚在墙上微微缓着气儿,有些无力的看着他。 仿佛刚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莫名勾着人心底深处难以言说的隐秘想法,不得不浮想联翩。 晏惊寒心脏被小指甲挠了一下,不疼,很痒。 聂月揉着自己手腕:“下次我可不给你送水果了,谁知道我家小君子竟然有这样的癖好,又是摁床上又是压手腕的,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你!你别胡说八道啊。” 聂月笑了一下,她自己都管不住他的嘴,就想胡说八道。 晏惊寒强行移开目光。他觉得自己心脏莫名跑到了脑子里,蹦蹦蹦,蹦蹦蹦,又是气恼又是烦躁,闹得他呼吸不畅。 “赶紧滚,以后不要来我的房间。” 聂月慢吞吞的吃完车厘子,目光的角度依然是落在晏惊寒的唇上。 “你早晚有一天会破戒的,别忍了。”聂月向来不知死活:“我看过一句话,说越是禁欲的人,心底里的欲/望越强,你是这样的么?什么时候给我见识见识?” 晏惊寒沉了一口气,对上聂月的眼睛,“我再说一遍,我,对你,没有兴趣。” 晏惊寒说得郑重,聂月精虫上脑,根本没听,沉默了两秒。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说谎。” 我眼睛说谎,你盯着我嘴唇看干什么。 晏惊寒往前走了两步,身高优势和身上的气场压得聂月矮了一头,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聂月:“我会亲手操纵海明美国上市的事,如果事情顺利,提前离婚也不是不可以。” 晏惊寒冷淡的说:“你所做的这些可笑的事,对我来说连厌恶都得不到,我只觉得幼稚。” 晏惊寒对人礼貌温和,那是他的教养,可他到底是晏氏掌舵人的儿子,太子爷这层身份不仅仅代表着矜贵,更代表了他未来会接手晏氏,操握整个平城的经济命脉。 更何况他还和季云洲有瓜葛。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毫无城府,任人宰割。 “幼稚?”聂月仰头看着晏惊寒,“那我们走着瞧。” 聂月勾起一个笑容,轻轻在晏惊寒耳边吐了口气:“我走了,别想我啊。” - 聂月走后,晏惊寒强迫自己安静了一会儿。 晏惊寒有很严重的神经衰弱症,如果睡前有剧烈的情绪起伏,就会很难入睡或者噩梦缠身。 -- 第18页 他去书架那里挑了本书,手机里放上舒缓的音乐,准备上床的时候看到刚刚聂月躺在那处有些褶皱。 晏惊寒把书放床边,沉默的把床单换掉。 终于躺上床准备睡觉,一动不动躺到后背都有些麻了才迷迷糊糊睡着。 晏惊寒做了一个梦,他拿着不知从哪弄到的口红,一手摁着聂月的手腕高高举过头顶,另一手像画画一样把口红涂在她的嘴唇上。 聂月肤白胜雪,艳丽的颜色落在她的唇边,像一朵肆意绽放的玫瑰。 聂月忽然勾起一丝天真的笑容,明亮的眼睛里写满渴望,声音很轻的叫他“我的小兔子”。 梦里的聂月美得张扬肆意,那双狭长的眼眸慵懒妩媚,晏惊寒想也没想低下头去。 狠狠咬住那支玫瑰,揉烂摩挲,拆吞入腹。 妖冶的红色缭乱在她的唇边,脖颈处,白衬衫上。 聂月呼吸都有些不稳,眸光略显虚弱,她笑着:“哥哥,你就这么对我么?” 就这么对她? 晏惊寒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 坐在床上缓了很久很久,冷汗消了才下楼。 结果刚一下楼就看见穿着运动服准备出门跑步的聂月。 晏惊寒想,这个人一定是老天派来惩罚他的。 “早啊。”聂月像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似的,扬着天真无邪的笑脸跟他打招呼。 莫名其妙的,晏惊寒觉得自己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往聂月嘴唇上跑。 “你也要跑步啊?一起吗?” 第九章 花园里的蔷薇开得正盛,瀑布似的从二楼倾泻下来,深的浅的红色沾着露水,大朵大朵怒放,一整条小径都弥漫着清幽花香。 “哎,你慢点呗。” 有人仗着自己个高腿长,出了家门之后一通狂奔,聂月勉强跟了一段,到中间就有点跟不住了。 聂月本来也不跑步,是看到晏惊寒的跑步机才心血来潮。 晏惊寒听了她的话之后似乎又提速了,聂月叫苦,“干什么干什么。” 聂月伸出手,一把扯住晏惊寒的护腕。 聂月这次真的误会了,晏惊寒不是故意加速的,他平时的速度要比现在快很多,他气息还是均匀的,手往回扯了一下,语气里的嫌弃半分不减:“别动我。” 聂月拉拉扯扯:“等、等我一下。” 晏惊寒:“是你自己要跟我跑的,现在又不行了?” 聂月气喘吁吁:“好歹也是市长跑冠军出身,怎么他妈就不行了。” 晏惊寒嗤笑一声:“什么时候的冠军?” 聂月:“……小学。” 晏惊寒回头,笑而不语。 聂月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辩解道:“小学怎么了小学!小学也是我人生经历中的一部分!” 聂月加速一段,之后彻底萎了,“晏惊寒——” 晏惊寒斜睨他一眼。 “等——我——啊。” 晏惊寒:“还是跟不上吗?” 晏惊寒跑步姿势非常标准,回头对聂月道:“这只是我的慢跑热身而已。” 聂月也不恼,手往前一捞,捉住晏惊寒手上系的毛巾,摇啊摇的开始放赖:“这样,你拉着,拉着我跑,我就不累了。” 聂月喘着短气儿,一句话分割成几截:“刚刚也是我的,慢跑,热身,看来我们,连,连跑步习惯都一样啊。” 晏惊寒瞥他一眼,“你确定?” 然后终于提速,聂月手上一松,抓空了毛巾,眼看着晏惊寒跑远。 聂月死也追不上,逐渐停下来,手撑着膝盖,热度一波一波往脸上涌,喉咙里泛起血腥味来。 出来跑步就他妈是一个错误决定。 晏惊寒今天跑得格外舒畅,上楼冲了澡之后到楼下吃早饭,看到聂月换了身衣服,低着头不说话。 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晏惊寒愉悦的勾起唇角。 - “聂月你太可怕了。” 何斯年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寿司,自打聂月给她说完她和晏惊寒的事之后,何斯年就一直重复这句话。 “我怎么了。”聂月喝了口乌冬面的汤:“不怎么样嘛,好淡。” 何斯年被她这个不识货的样子气了一下:“全平城最好的日料店了好嘛,我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借来的会员卡,勉勉强强给你庆个生,你还不领情??” “明天才是我生日呢。” “那不是因为我今晚的飞机必须得走么,再说了,我这么急匆匆回来一趟是为了什么啊。” 聂月说:“汤不好喝,面好吃啊。” 何斯年白她一眼:“就你会说话。” “不过话说回来啊,你这么撩拨晏惊寒,能行吗?你就不怕他一生气,把你从家里撵出去?” 聂月;“你以为谁都是我爸呢。” 早些年,聂月和段海的关系可以用“水火不容”来形容,吵得最凶的时候,段海在三九严寒天气里命令佣人把聂月关在花园里,不许她进门。 何斯年恰好和母亲过去拜访,她永远都会记得那个画面。 聂月穿着一层薄薄的睡衣,孤零零站在雪地里,风雪几乎将她淹没,别墅里暖黄的灯光映出来,想必里面温暖如春,因为忙碌的佣人们都只穿着单衣。 何斯年冲过去把聂月抱住的时候,她的睫毛都结了冰,沾了雪,脸色苍白几乎和雪色融为一体。 -- 第19页 何斯年心软,这么多年了,一提这事儿她心里还是发酸。 聂月赶忙摆了摆手:“晏惊寒不会的,况且我现在这么大了,把我撵走我能更逍遥。” “你图什么呢,答应你爸嫁给晏惊寒,把自己一辈子断送进去。” 聂月喝了口水:“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何斯年想起什么,笑了一笑:“说出去可能都没人信,也就你敢在晏惊寒头上动土,你出去问问,外面任意一个姑娘,谁敢这么对他。你是真不要命啊。” 聂月把最后一口乌冬面吃完:“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两人这边吃着,只听身后服务员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匆忙找到领班耳语几句。 领班听后一惊,“把包间准备出来,我去找经理。” 两人分头行动,过会儿总经理从办公室出来,整了整领带直接奔向门口,开门的时候腰弯了九十度。 何斯年这个位置靠近门口,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并表示非常不屑,又强调了一遍:“平城顶级餐厅,老子都弄不来会员卡,来的是天王老子啊?总经理亲自接待。” 聂月不在意这个,就是觉得这个乌冬面真的淡得过分,却还要捏着鼻子吃完。 没一会儿,就听见门口的服务生齐刷刷鞠躬,“晏总。” 晏惊寒今天请的是江城四叶集团总裁林远时一行人,个子都很高,穿着黑色西装,晏惊寒走在最前面,谈笑晏晏从他们身旁过去。 非常惹眼。 “曹操来了嘿。”何斯年推了推聂月。 聂月一抬头,和晏惊寒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不过两人谁都没有停留,很快移开了。 “穿着衣服的晏惊寒,我并不感兴趣。” 何斯年笑死:“你是真他妈绝。” 何斯年看着晏惊寒的背影,想起什么:“你最近和沈清溪联系了么。” 聂月没有抬头,脸都快埋进碗里,眼睛蒸得湿漉漉的:“没有。” 何斯年没再多说,“哦”了一声。 “他说两年之后和我离婚,我就能去美国了。” 何斯年点点头:“,去定居吗,想好了?” 聂月乐了:“这是个什么问题,这不是我十二岁就决定好的事情么。” 何斯年似乎想说什么,可看着聂月的笑容,她忍住了。 何斯年要赶飞机,停留不了多久。 聂月:“我就不去送你了,饭还没吃完。” 何斯年:“行,你跟晏惊寒好好相处,别真把自己小命作没了。” 聂月难得认真:“放心吧。” 虽然难吃,可聂月还是吃了个干净。 毕竟这是自己的生日餐。 从小到大,也就何斯年还能记得。 时间不早了,聂月吃完饭到地下车库取车,准备直接回家。 下了电梯她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里不是市中心,这个时间了人很少,从电梯到车库这一段就只有聂月的高跟鞋声音回响。 她莫名心里发毛,快走了几步。 来的时候车多,她的车停得远。 她走到一半,后悔了,索性不找了,打个车回家 ,等明天白天再来取车不迟。 可没等她转身,就被黑暗中窜出来的几个人影围住。 六七个男人,面容不善。 聂月心道不好,步步后退,直到背后抵到墙壁。 刚下过雨,她能闻到地下车库里特有的潮湿味道。 聂月强忍瑟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你们头儿是谁?都这个时候了,站出来吧。” 一个肥胖的身躯从柱子后面走出:“小月,我是真不想把事情闹成这样啊。” 聂月定睛一看:“赵哥?” “你他妈和傅其琛合起伙来骗我!想过后果吗?” 他就是那天傅其琛拉投资的土财主,聂月的脑筋快速转动。 这个人虽算不上显贵,可是投资的这点钱还是不放在眼里的,更不必动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她。 只有被逼到绝境,走投无路了。 “赵总,钱是您自愿拿的,我们可没有强迫过你。你现在这样,可不是咱们的规矩。” “去你妈的没有强迫!” 男人一巴掌甩聂月脸上,手劲太大,打的聂月的头狠狠歪向一边。 “你们说过要买酒吧一条街的事儿吗?投资酒吧,他妈投资到谁的地盘上去了!” 聂月的脑子“嗡”的一声,眼前花白一片,脸上燃烧般的火辣起来。耳朵里满是胖子的暴吼,却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什么,嘴里泛起血腥味,聂月往地上吐了口血水。 她缓了一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胖子太生气了,好说好商量已经不管用了。 聂月缓缓站直身子:“你应该也知道我身份吧,这么扣着我,你想过后果吗?” 胖子不屑的笑:“不就是海明集团的亲闺女么,骗女人的钱活下来的破公司,说出来我都嫌脏了我的嘴。” “我告诉你,老子出来混的时候,段海那个小兔崽子还在卖力讨好女人呢!” 周围人哈哈大笑起来。 聂月吐了口口水在他脸上。 胖子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活腻了?” 胖子使了个眼色,周围的男人立马逼近聂月。 -- 第20页 聂月扬着头,“你们,是谁的人。” 女人半边脸红着,嘴角沾着血,皮肤白到发腻,目光凌厉如刀,看上去又惨又美。 胖子早些年也是混子,后来成立了公司逐渐转型,这些年的生意全都是正规的,他人虽然不改流氓本质,可看这些打手全都是专业的,不可能是他手下。 聂月高傲的睥睨他们,气场当真把这些男人镇住了。 “是路西林,还是季云洲?” 她竟然直接说出两位大佬的名字,周围人开始有点摸不清她的底,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和他们老大有交集,不敢擅动了。 有实力有背景的,放眼整个平城,也就只有这两人。 聂月踩着细高跟站在一群男人面前,锐利泼辣,倒真把他们唬住了。 人群里一个瘦男人挠了挠头,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是……大哥。” 聂月冷笑一声,“季云洲啊。” 季云洲在外的名号就是大哥。 胖子说:“别整些有的没的!把人给我扣住,钱全都还给我,当我没做这笔买卖!” 聂月一扭头,周围人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人敢动手。 “我答应,两倍的价钱都可以,”聂月说:“可到底酒吧不是我的,我得回去跟老板商量一下才行。” 胖子犹豫了。 这人明显知道傅其琛的路数他对付不过,只敢拿她这个看着无依无靠好欺负的开刀。 “或者我可以先付给你定金,”聂月清冷笑起来:“赵哥,你早点放我回去,我也好早点劝傅总还你钱啊不是。” 胖子咕咕哝哝的,周围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聂月走得很快,裙摆飞扬起漂亮的弧度。 聂月始终没有回头。 她笔直的朝电梯方向走去。 这点小伎俩只能唬住胖子一时,他静下来一会儿就能想明白。 所以聂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上楼。 找晏惊寒。 找到晏惊寒之后一切都解决了。 第十章 “站住!!” “给我站住!” 还没到电梯,后面就传来大吼和凌乱的脚步声,聂月拔腿就跑,她一介女流,还穿着行动不便的高跟鞋,马上就要到电梯门口的时候手臂被人大力钳住,狠狠往后一扯。 没有站稳就要往后倒去时另一只手臂也落入别人掌中。 这些人本就来势汹汹,刚才又被她糊弄了一下,此时简直怒不可遏。 胖子骂了一句脏话,从人群最后走过来。 “还想跑?!老子看你往哪跑!” 胖子气喘吁吁的,手想往聂月脸上招呼,聂月狠狠往旁边一别,躲开了。 “就他妈一卖唱的,在这装什么清高!” 胖子使了个眼色,两边的黑衣男立马反扣住聂月的肩膀,最前面的光头提起膝盖猛地顶在聂月胸口,沉闷一声,顶得聂月胸口剧痛。 没想到这丫头还挺有韧劲儿,疼成这样了也不肯哼一声 “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我可不会因为你是个娘儿们就手软,”胖子得意的说,“打电话,让傅其琛送钱来,一百万,一毛钱都不能少。” 就在胖子过来递手机的时候,聂月忽然抬起腿,狠狠一脚踹在胖子肚子上。 她庆幸今天穿的细高跟,这一脚可不轻,胖子一个大男人尚且后退好几步。 方才在电梯处一闪而过的数字,似乎是向下走的。 聂月在赌,赌有人会下到地下车库。 就算没有也没关系。 她这条命不值钱,丢了就丢了。 在走之前,打爽了才不亏。 “操/你/妈的!”胖子被两边的人扶起来之后暴怒,“给老子打!” 聂月的两条手臂被人禁锢着,动弹不得,挨打也只能忍着。 光头冲过来时,聂月咬了牙,她都准备好还击了,可等了好半天都有没有拳头落下,反倒一阵凉风扑到她的脸颊,鼻尖传来一阵好闻的薄荷味。 聂月睁开眼睛。 晏惊寒一手扣着光头的手腕,正低头沉沉的看着她。 一双眼睛深邃冷冽,黑白分明,黑长的睫毛倒刺一般映在眼睛里。 “……你怎么?”聂月错愕一瞬。 身后光头的手下从他背后冲过来,聂月大喊:“躲开!” 晏惊寒反应很快,绕过去的时候顺手把聂月一把拉过来,像是早知道他会这么做一样,聂月直接扣着晏惊寒的手臂,借着他的力量腾空而起,两脚踹飞那两个扣着他的人。 “宝贝啊,你再使点劲儿——我就被你勒死了。” 多危险的境遇,她都有时间贫嘴。 晏惊寒蹙着眉,堪堪挡住光头打向聂月的拳头:“你受伤了。” 聂月的唇角还在渗血,红肿一大片,脸颊也还在疼,她用手背把血迹抹开,鲜艳的一抹颜色绵延而去,盛开在她皙白的唇边。 聂月轻松地笑:“小事。” 晏惊寒眉头皱得更深。 聂月力气小,却很会躲,对面的人好几次拳头都打歪了,聂月借力打力,侧着身给他们一拳,疼也得疼好一阵。 晏惊寒就不是了。 这大约是好好学生第一次打架。 扛了光头的几下,出拳的时候总留情面,光头的拳头又硬又实,打在晏惊寒身上沉闷一声。 -- 第21页 聂月看出来了,她往这边躲了一下,站到晏惊寒身边,“这边!” 晏惊寒下意识的照着她说的方向出拳,聂月往旁边一躲,拳头重重打在那人的鼻子上。 一来二去,晏惊寒也摸清了他们的套路,出拳总是又稳又准。 “学习能力好强啊,小学霸。”耳边传来聂月调笑的声音。 晏惊寒:“有完没完。” “跟别人有完,跟你啊,没完。” “你……”晏惊寒没说完,就见那个光头拎着铁棍朝聂月冲过来,晏惊寒一个眼神望向聂月,聂月立马领悟,抱起晏惊寒伸过来的手臂,转个身,窝在他的怀里,一脚踢到光头手上,高跟鞋的鞋跟把他手腕划破,铁棍“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两人明明认识不久,晏惊寒也不想承认他们之间有什么默契可言,但确实聂月稍微动一下他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配合得天衣无缝。 聂月仰起头,在他怀里巧笑倩兮,“这个危急关头还耍流氓,你是怎么回事。” 晏惊寒把她推开,不想辩解。 他在心里提醒自己,这种人的话,听过就当耳旁风就好。 不用放在心上。 其实聂月也不是不紧张,只是在晏惊寒出现的那一刻,她的心忽然安静下来。 像是那次她可可西里被风沙困住,车子前方的能见度不超十米,迷茫无措的时候,旁边亮起一盏小灯,正在煮饭的人家出现在路边。 最珍贵的不是希望本身,而是绝境之后重燃希望。 这大约就是雪中送炭的妙处。 这么拖着不是办法,聂月没有恋战,机敏的伸手往光头身上一摸,把高跟鞋蹬掉,绕过晏惊寒玩命往一个方向跑。 “去后面!”聂月大吼一声。 晏惊寒三下五除二撂倒光头,转身开始狂奔。 跑到一半听到摩托车的轰鸣。 “上来!” 聂月骑着摩托从后面赶来,晏惊寒把着后座飞身一跃,坐到聂月身后。 聂月拧着油门:“坐稳,走咯!” “轰”的一声,摩托车直接窜出地下车库。 - 出了地下车库,摩托车在街上一路疾驰。 凌晨已过,道上没什么人,聂月开车挺稳,骑摩托就一般了。 “你扶着我点。”聂月在前面喊道。 “不用。”即使坐在后座,晏惊寒也挺直身体,尽量不和聂月触碰。 聂月:“我知道你不用,我是怕我掉下去。” 晏惊寒:“……” “你不会骑?” 聂月:“要不然呢?” 晏惊寒犹犹豫豫的牵住聂月衣襟下摆。 胖子他们很快开车追过来,聂月回头看了一眼,“扶着我,加速了!” 晏惊寒被猛地一个力道拉扯,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仰,他下意识揽住聂月的腰。 那些人开着车,速度比摩托快许多,眼看着就要追上来,聂月回头看了一眼,骂了句“操”,顺着弯路拐进一个小巷子里。 拐得急,聂月的膝盖已经贴近地面,摩托发动机嗡嗡作响,巷子太窄,车辆进不来。 晏惊寒回头看:“他们好像往前走了。” 聂月:“坐稳了!” 摩托的油门旋到最大,一路飞奔到前面的道路之后并没有拐上大路,而是绕过花坛专往小巷子里钻。 聂月的头发全都被吹起来,风声夹杂着花香呼啸在耳边,晏惊寒似乎说一句什么,聂月没听清:“你说什么??” 晏惊寒:“……有安全头盔么。” 聂月:“我草,你是唯一一个在逃命的时候还他妈想着戴头盔的人。” 聂月抽空往前瞟了一眼,竟然还真有。 腾出一只手把头盔丢给晏惊寒,“给。” 晏惊寒接过来,看看头盔又看看聂月,犹豫了一下沉默的戴好。 后面再一次响起车辆的声音,聂月皱起眉:“没完没了了啊。” 聂月看了眼路,七拐八拐过几个窄巷,晏惊寒一度觉得自己马上被甩飞或者被震聋,“他们离远了。” “然后呢?”窄巷里还带着摩托车的回声,聂月根本听不清,身体往后倾斜一点。 晏惊寒:“……” 聂月:“你说什么?” 晏惊寒叹口气,往前靠一点,两人就这么轻轻贴在一起,“我说,你可以稍微慢一点了。” 说完晏惊寒想坐回去,结果前面一个急转弯,他直直的撞在聂月身上。 风一吹,聂月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丝丝缕缕钻进晏惊寒鼻子里。 甜得清爽,倒和她本人很像。 被冷风吹了这么久,相触时的暖意格外明显,衣料摩挲的触感莫名清晰,晏惊寒有些不适的默默退到后面。 从巷子里拐出去,聂月回头看了一眼,“甩掉了。” 车速终于慢了一些,风声逐渐放缓。 这是一条单行线,道路又直又干净,紧邻护城河,一马平川视线无比开阔,两旁的路灯往前无限延伸,天空是清透的深蓝,像一块巨大的宝石,上面闪烁着几枚星子和一弯淡月。 风裹挟着花香带着湿漉漉的潮气吹拂在脸上,托起聂月的头发。 她的头发肆无忌惮的拂在晏惊寒脸上。 晏惊寒:“这是哪啊?” -- 第22页 车速慢了,聂月也就不用那么紧张,“我建议呢,还是不要问一个路痴‘这是哪’这类问题,你觉得呢。” “你不知道?”晏惊寒不敢相信。 聂月非常肯定且非常理所当然:“当然不知道。” 那你开得这么自信? 晏惊寒:“……我们怎么回去?” 聂月看了眼天空,还挺乐观:“马上天亮了,一会儿再说吧。” 聂月:“前面有一个能下河的地方,去看看?” 晏惊寒也认命了:“好吧。” 聂月:“扶着我啊。” 晏惊寒:“……现在已经慢下来了。” 聂月呲牙笑:“那也得扶着我,我害怕。” 厚脸皮的人,为了占点便宜连“我害怕”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聂月低下头,满意的看到自己的腰间犹犹豫豫的伸过一双修长干净的手。 晏惊寒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指甲剪得干干净净,很是赏心悦目。 聂月笑起来。 “你笑什么?”晏惊寒问道。 他坐在聂月身后,“你怎么知道我在笑?” 晏惊寒撇过头:“我猜的。” 他不是猜的,他是感觉到聂月的胸腔震动了一下。 俩人离得太近了,晏惊寒几乎能感觉到她的所有反应。 原来有的人的腰能细到这种程度,仿佛轻轻一握就是全部了。 夏天的衣料太薄,晏惊寒已经尽可能避开,可还是感受到她身上的徐徐热度。 摩托车后座的设计是有坡度的,每走一段就会往下滑一点,晏惊寒一直控制着,不让自己贴到聂月后背。 聂月:“你说谎。” 晏惊寒:“……” 这无赖是有读心术吗? “我没有。” 聂月笑了:“你紧张什么?我诈你的,不过现在我知道你确实在说谎了,怎么,搂着我的腰舒服么?” 晏惊寒:“你能别胡说八道么?” 聂月忽然来了个急转弯,晏惊寒下意识的揽紧他。 “干什么啊哥哥,占便宜啊?” 又开始了。 晏惊寒叹口气不想跟这种人费口舌,正要收回手,手背直接被聂月压住,“别走啊,都说了我不会骑,你走了我俩一起摔倒。” 晏惊寒:“快到了,抓紧停下。” “好嘞,呜呜呜——”聂月迎着风,学着火车的声音。 “……幼稚。” 说是这么说,可晏惊寒也跟她一起仰起头,感受风吹来的方向。 第十一章 俩人把车停在马路边,在河边的台阶上坐下。 “你怎么会下楼啊?取车吗?”聂月懒洋洋的伸着腿,赤//裸的两只小脚白得刺眼,悠闲地一晃一晃。 “不是,”晏惊寒说:“我看见你了。” 聂月回过头。 晏惊寒:“我从包间出来,在扶手那里看到你乘电梯下楼。” 聂月:“那你怎么会跟过来?” 晏惊寒:“这边地下车库人很少,就直觉觉得应该过来看看,没什么原因。” 直觉觉得应该去看看你。 这句话没有入聂月的耳,她看着晏惊寒的眼睛,忽然发起呆来。 聂月想起外界的传言,他们都说晏氏太子冷漠无情,难以接近。 其实不是的。 他无论做什么都很认真,这种认真早已成了习惯,无论说话,做事,都是刻在骨子里的,每一秒都在思考,故而没有那么多情绪流露。 就好像现在,他说话的时候。 背景是还没亮起的天空,画面蒙上一层深蓝色的滤镜,他的眼睛是无风无波的大海,风吹得微微眯起,柔和的光给他的侧脸打上一层阴影,深沉而安稳。 聂月不禁在想,是不是在他眼里任何事都是小事,都能被他妥善解决。 ——真可怕啊。 可怕的不是聂月这种刻意撩拨,反倒是晏惊寒这样干净的无意。 实在太容易让人安心。 原来难得一见的属于理科学霸的魅力,有时真能要人的命。 聂月别扭的转过头。 迎着风,希望风把自己的脑筋吹冷静些。 晏惊寒的目光落在聂月嘴唇旁边的伤处:“那些人是谁啊?” 聂月:“不认识。” 晏惊寒移开目光看向远处:“不认识要打你?” 聂月:“嗯,不行么?” 天边的云朵逐渐明亮起来,晏惊寒没说话。 聂月:“打人需要理由么?喜欢,不喜欢,看得惯,看不惯,都是他们动手的理由。” 晏惊寒虽然是跟她说话,可眼睛始终看向一边,看着有些别扭:“怎么不报警啊?” 聂月眯着眼睛看远处的天边泛起淡淡的红:“报警?” 聂月想起土财主那张脸,笑了笑:“不是什么事都能用报警解决的。” 晏惊寒有些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 那一晃一晃的小脚实在有些晃眼,总让人不得不往那边看。 他只能别别扭扭的侧过头去。 “那些人以后还会找你麻烦么?” 聂月:“他算是酒吧这边的地头蛇,而且还参与了酒吧投资,我要是还想在这边混就难免要打交道。” 晏惊寒望着她,眉头微蹙:“傅其琛的人?” -- 第23页 “不是,”聂月疑惑:“你怎么会知道傅其琛??” 晏惊寒:“从前在平市挺出名的,整个平市一半的建材都是他们家出的,和文野他们玩得不错,后来似乎出了点什么事情,公司申请破产,股份一夜之间变卖干净,之后就没有他的消息了。” 聂月听得目瞪口呆。 傅其琛居然是这种出身?! 难怪她无论如何都查不到他的身份来历。 这种事就只有晏惊寒这种级别的才能知晓。 聂月道:“不是傅其琛,现在他的生活照比以前惨多了。” “至于我嘛,就更没关系了,因为——” 晏惊寒敏锐的往后躲了躲。 没好事儿。 “挨顿打也没什么,你这不抱了我一路么?这么算下来还挺值的。” 晏惊寒叹口气,“我、没、抱、你。” 猝不及防伸过来一只手,嘴唇被拇指指腹轻轻碰了一下,晏惊寒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收回去了。 “嘴怎么这么硬啊,”聂月还挺无奈似的:“下回把你的犯罪证据拍下来,看你怎么抵赖。” 聂月眼看着晏惊寒伸开腿之后比他下两个台阶,默默的努力往前伸了伸。 聂月:“你以前跟傅其琛很熟吗?” 晏惊寒:“不算熟,还可以。” 对于晏惊寒而言,除了季氏的那几位董事,他没有什么“很熟”的人。 豪门之间无非利益牵扯,更何况晏惊寒本身并不喜欢交朋友。 他更喜欢把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换算成简单直白的合作关系,在脑海中换算成每个人的利益价值。 理性到极致,有些不近人情。 “别往前伸了,你没有我高。”晏惊寒看着聂月那点幼稚的好胜心有点想笑。 聂月白他一眼。 晏惊寒把腿收回来,“你赢了。” 晏惊寒嗤笑一声,这让聂月莫名有一种自己被调戏了的感觉。 聂月:“我可没跟你比,你也不用让着我。” “没让着你,”绚烂的云朵铺满天际,太阳逐渐露头:“走吧,回家。” 聂月拉了他一下,“哎。” 晏惊寒:“干什么?” 聂月不爽:“……你能不能别我一碰你你就谁欠了你八百万的表情啊,过来。” 晏惊寒半信半疑的靠近。 聂月一把把他衣领拉开,晏惊寒急了:“你干什么!” 聂月这次挺认真的看着他的肩膀:“受伤了。” 晏惊寒拉好衣服:“没事。” 聂月;“都肿了。” 晏惊寒:“说了没事。” 聂月站起身,“回家给你上药,我就药全,管什么的都有。” 晏惊寒:“你也伤了。” 聂月:“那刚好了,我给你上,你给我上。” 晏惊寒:“……” 聂月:“你别误会啊,我说的‘上’是上药的上,不是上床的上,别瞎想。” ……那你干嘛一副“瞎想了”的坏笑。 聂月不跟他闹了:“天亮了,那边有小吃摊,吃点东西再回?” 晏惊寒看了一眼:“打车走吧,回家再吃,我还有事。” 聂月;“看报纸啊?” 晏惊寒;“……嗯。” 聂月不想理他:“那你自己打车去吧,我饿了要吃饭。” 说着直接站起身。 这里临近河边,马路虽然干净,可到底还是有些细小的石子,聂月光着脚,走得很慢,歪歪扭扭的。 过了马路,小吃摊刚刚开门,老板很热情的招待她:“吃点什么?” 聂月挑了个位置坐下来,正琢磨着点餐,看到晏惊寒黑着脸往这边走。 “怎么没走?” 晏惊寒有点说不出口。 聂月奇怪的看着他。 “手机落酒吧了。”晏惊寒声音低低的:“没带现金。” “噗。”聂月实在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你想笑死我?” 晏惊寒叹口气:“我跟你一起吃吧。” 聂月眼珠一转,“哎等等。” 晏惊寒抬起头。 “想跟着我啊,简单,”聂月手肘往晏惊寒肩膀上一搭,轻轻松松靠在他身上,轻声道:“叫声老婆我听听。” 晏惊寒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聂月忙拉住他的袖子:“哎别走啊,跟你开玩笑呢,我这么大方,你不叫我也请你吃,坐下吧。” 晏惊寒叹口气,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弯下腰,把手里的一双拖鞋放在地上。 “给我的?” 晏惊寒:“恩。” 聂月试了试:“你怎么知道尺码啊?大小刚好。” 晏惊寒伸出一只手,用手指比量了一下:“挺好测量的。” 聂月笑嘻嘻的:“你想吃什么?” 晏惊寒从旁边抽了张纸,把桌面重新擦了一遍,抬头看了眼菜单,“你先点吧。” 聂月:“我要一碗豆浆四个油条,再来俩油饼,一碟小菜。” 晏惊寒:“我跟她一样。” 老板在小板板上记好,扬声道:“好嘞,马上就来。” 聂月懒洋洋的趴在他擦好的桌子上,支着下巴发呆。 晏惊寒看着聂月趴在那,下意识的皱眉,又抽了两张纸,“垫在下面你再趴着吧。” -- 第24页 聂月直起身,晏惊寒帮他把面巾纸垫好,聂月重新趴下,“你是不是有洁癖啊,怎么这么多事儿。” 聂月眼睛亮,歪头看着他,目光一点也不老实,晏惊寒都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路从眉峰熨帖过眼睛,顺着鼻梁一路滑到嘴唇,绕啊绕,然后到下巴,到喉结。 那目光像带着温度,越想忽略越明显,晏惊寒莫名觉得口干,想叫她别看了,但是那个无赖又怎么会听,说不定又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晏惊寒低下头,沉声说:“……我没有洁癖。” “哎能商量个事儿吗。” 晏惊寒:“说。” “你不让我叫你老公,叫惊寒吧……太恶心了,我能叫你哥么?顺口一些。” 虽然晏惊寒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为什么“恶心”,可她只要不叫老公,随便什么都可以,一个代号罢了。 “嗯。” 豆浆和油条端上来了,聂月终于不看了,拿了双筷子掰开来,“饿死了饿死了。” 晏惊寒看着聂月一匙一匙的往豆浆里放糖:“不甜么?” 聂月:“我爱吃甜的。” 聂月放了三勺糖,搅了搅尝一口,“嗯,这多好喝。” 天色越来越亮,小店里来买早餐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坐满了。 “两位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这边能拼个桌吗,有点坐不下了。” 聂月点点头,把凳子往晏惊寒那边挪了挪:“可以。” 聂月离他近,胳膊肘就在晏惊寒碗边,他默默往这边挪了挪,可是不一会儿聂月又会过来。 对面那人吃饭不大讲究,鸭蛋皮弄了满桌,聂月怕沾自己身上,晏惊寒拉了他一下,“你坐过来吧。” 聂月往这边坐过来一点,这样那个人就碰不到他了。 她和晏惊寒彻底挨在一起。 晏惊寒一米九的个子,长腿塞不进小桌子底下,只能把一条腿放在聂月凳子后面,只要聂月再往后串一点就坐到晏惊寒腿上了。 好在聂月吃得认真,并没有发现,晏惊寒也尽量让自己低着头,不往那边看。 聂月是真的饿了,吃得很香,没一会儿就解决掉两个饼和两个油条。 晏惊寒见他细细的把油条掰开来,扔在豆浆里,用汤匙压下去,泡软之后再吃。 “这样好吃么?”晏惊寒从来没有尝试过。 热气蒸得聂月面色红润:“好吃啊,你没这么吃过啊?想试试吗?” 晏惊寒真的尝试了一下,油条泡得又软又甜,咬一口下去和平时吃的感觉很不一样。 聂月:“好吃么?” 俩人离得太近了,说话的时候就感觉聂月的大长眼睫毛一闪一闪,都快扑到自己脸上似的。 “还行。”晏惊寒觉得很热,移开目光,低下头认真吃饭。 聂月笑了一下:“剩一个吃不下了,你要吗?” 晏惊寒不抬头:“不要。” “我有点想吃糯米糕了。” 晏惊寒:“那是什么?” 聂月:“你没听过啊,这不是你们平城的特色么?” 晏惊寒:“不知道。” 聂月:“就是糯米做的一种小吃,里面是红豆馅的,在江城区那边的一个小巷子里的一家最正宗了,等哪天我有空再去买的,给你带一个尝尝。” 聂月连说带比划,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她的手总能若有似无的触到晏惊寒的手背,有的时候还会有静电产生。 晏惊寒默默收回手,聂月状似不知,他也不好提及。 脑海中莫名回想起在摩托车上揽着聂月腰时的触感,晏惊寒悄悄在桌子底下甩了甩手。 瞎想什么呢。 第十二章 小店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乌泱泱的热得很。 晏惊寒快速扫荡完油条和油饼,桌上就剩聂月没吃完的那个油条。 晏惊寒犹豫了一下,没有动。 “吃完了吗?”聂月用微信付了钱,“走吧。” 晏惊寒:“嗯。” 一顿早餐吃得晏惊寒汗流浃背,出来吹着凉风清爽多了。 俩人一前一后回到摩托车那边,街道上的车辆逐渐多了起来。 “我骑吧。”晏惊寒说。 聂月狐疑道:“你会?” 晏惊寒:“嗯,用你手机导航。” 聂月一边掏手机一边说:“好学生还会骑摩托?” 还是不太信。 晏惊寒:“解锁。” 聂月望着河景:“777777,一串7。” 晏惊寒解锁了手机,里面花里胡哨的界面映入眼帘。 除了微信抖音微博那些常用软件,剩下的全都是游戏。 开心消消乐,恋爱大作战,什么暖暖环游世界,甚至有的晏惊寒都叫不上来名字。 “……地图在哪?” “嗯?没找到啊?”聂月接过来,往左划了一下,在一个文件夹里找到地图:“这呢。” 晏惊寒忍不住吐槽:“太乱了。” 聂月笑了一声,晏惊寒把头盔递给聂月;“戴上。” “我?我不戴。”聂月说:“发型压扁了,再说了,你不是怕死么。” 晏惊寒:“快点戴上。” “不。” 晏惊寒拿她没办法,叹口气,解开头盔强行扣在聂月脑袋上。 “安全。” -- 第25页 聂月戴着头盔扶着晏惊寒的腰坐在摩托车后面。 “你这什么毛病啊。” 晏惊寒沉默了很久才说:“交通安全很重要。” 聂月:“行吧。” 晏惊寒骑得就比聂月稳当多了,转弯,减速,加速,操作流畅水到渠成,不像聂月,骑得一惊一乍的。 一夜没睡,到家之后聂月洗了个澡,拉上窗帘睡了个天昏地暗。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接近傍晚,什么东西震得她脸疼,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拍拍拍,拍到自己嗡嗡震动的手机。 聂月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摁下静音扔掉手机,哼哼唧唧把头埋在枕头里。 半天没睡着,聂月干脆坐起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来之后精神不少,手机竟然还在震动。 聂月不厌其烦,随手点了支烟。 聂月:“喂?”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干什么呢!” “你那破电话要是不能实现联络的基本功效,就赶紧送人吧!” “真是,找你一次比登天还难!有给你打电话的时间我多谈几个生意好不好。” 聂月习惯了,淡定的吞云吐雾:“巧了不是,我不光这电话实现不了基本功用,我还有一妈,没什么用,打包了一块送人行么。” 电话那头被她噎了一下:“顶嘴一个顶仨。” “还不都是跟您学的,在您面前,我甘拜下风。” 赵秀珠叹了口气,沉沉道:“我看中的那块地,他妈下面全是石块,土质不行,改良就得花一大笔!段某人低价入手的倒是完美极了!!” 聂月知道,这就是赵秀珠打这通电话的目的了。 聂月嗤笑一声:“和我什么关系啊。” “你说你爸到底要不要脸,啊?那块地他一定早就考察好了,故意假装跟我竞争,故意来找我的茬,故意在我面前找他的存在感!要不是他从中作梗,我至于现在还在找人挖石头吗!” 聂月:“那怎么还有闲工夫给我打电话啊,有这个时间多挖点石头不好吗。” 赵秀珠:“哎不是,聂月你到底是谁的人啊!你别忘了你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 聂月:“我要不是记得在谁肚子里爬出来,你这通电话根本不会接通。” 聂月吹了口烟。 小时候就是这样,现在依然如此。 聂月失眠久了时常做梦,分不清梦境现实的时候她就会想,自己是不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就像《恐怖游轮》里演的那样,不断重复,不断循环。 以前赵秀珠和段海为某一件事情起争执,几番不下分不出胜负的时候,他们就要把聂月拉过来,作为筹码或者作为武器压制对方。 今天是这件事情,明天是那件,下周又会有另外的,他们永远在争论。 聂月永远被夹在中间。 等他们争辩不出结果,谁也不服谁的时候,再统一骂她,把所有错误一并归结到她身上,都觉得这个女儿白生了,根本不向着自己。 聂月自己也想不通,他们究竟为什么要生下她这个女儿。 “我说过八百遍了,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参与。”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手指无意识的拨弄头发,拂到发际线出一小点凸起,顺着凸起一直向下,一路延伸到太阳穴的位置。 心跳似乎加快了速度,里面的烦躁团成一团,不断膨胀,发酵,顶得她胸口发闷,难受得很。 聂月一根接着一根,连续抽了三只烟,到窗边拉开窗帘。 外面一轮夕阳挂在天边,云朵被染成绚丽的金色,懒洋洋的光芒落在远处的青山,近处的绿树上,黑色的电线绵延过来,把干净湛蓝的天空分隔出绵长的格子,耳边是一树一树的悦耳鸟鸣。 聂月夹着烟,手肘撑在阳台边。 浅浅晚风把烟雾吹得袅袅开来。 “大少爷,您醒了。”楼下传来红姨的声音:“过来浇花吗?” “松松土。”晏惊寒穿着白色衬衫,黑长裤,手里拿着黑色的袋子,跟红姨打了招呼之后蹲在地上翻弄着。 聂月眯着眼睛,一边看人干活一边吞云吐雾。 一支烟尽,聂月摁灭烟头。 聂月:“哎。” 晏惊寒抬起头,看到聂月站在阳台。 聂月朝他抬了抬下巴:“干嘛呢?” “翻土。” 晏惊寒身后就是那片蔷薇瀑布,风一吹,花香飘满整个院子,夕阳将晏惊寒的头发和衬衫染成淡淡的金色,影子拉得老长。 聂月笑得暖融融的:“好玩吗?” 晏惊寒忙得很,不想理她:“要么下来干活,要么老实回房间里去。” 聂月:“好嘞。” 嗯?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这么一抬头,刚好撞上聂月的目光。 她笑着说:“那你稍微快一点啊哥,我等你一会儿。” 晏惊寒:“什么?” 聂月没回答,转身回屋去了。 晏惊寒也没当回事,继续侍弄他的花园。 半小时后晏惊寒回到房间,竟看到聂月正大喇喇的躺在他的床上刷手机。 “好慢啊哥。” 晏惊寒非常不快:“你怎么又进来了?不是说了不要擅自进我房间么。” “好心来给你上药的,”聂月扔了手机,举起身旁的药箱晃了晃;“脱衣服。” -- 第26页 晏惊寒:“不用。” 聂月一样一样往外拿东西:“你这伤看着不严重,等过几天变紫了可有你受的。” “这个是管跌打损伤的,贼好用,”聂月抬起头:“快点脱衣服。” 晏惊寒:“……” 聂月眼神太诚恳了,真就是一副好心好意特意过来给你上药的良善模样。 晏惊寒:“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聂月:“要不给你的伤拍成视频发给爸爸妈妈,我们一起评判一下这算不算小伤?” 晏惊寒:“……” 他低下头,默默将衬衫解开两颗扣子。 聂月往旁边蹭了蹭,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坐过来。” 聂月把他肩膀上的衣服拉下来:“我怎么感觉我像在调戏小媳妇呢。” 晏惊寒:“你……” “伤了这么大一块啊。”聂月打断他,认真检查他的伤势。 光头的那一拳打得很鸡贼,打在晏惊寒肩窝,这个位置最容易受伤也最疼,聂月知道光头是故意的。 他们太损,晏惊寒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 这一片整个都红了,高高的肿起来,一会儿上药恐怕会疼。 “又不是没看过,而且这又是上半身,大老爷们的怕什么呢。”聂月一边往自己手上挤药膏一边逗他。 “别人都不怕。” 聂月乐了,接着他的话说:“就怕我啊?” 晏惊寒没说话。 “忍着点啊。” 指尖带着凉意,把药膏涂在他的伤处,聂月动作轻,丝丝凉意顺着神经末梢传来。 晏惊寒往后躲了一下。 “别动。” 晏惊寒:“……” 聂月明白了,忍不住笑意:“怕痒啊?” 晏惊寒:“……你可以下手稍微重一点。” 疼也比痒强。 聂月坏,知道他怕痒之后动作更轻了,小指甲还有意无意挠着。 晏惊寒不禁皱起眉头:“我不涂了。” 聂月拉了他一把:“能不能别乱动,你不懂,这样的伤是不能使劲碰的,只能轻轻上,要不然你这小细皮嫩肉的就该疼了。” 聂月鼓起腮帮吹着凉气儿,尽量把药膏涂匀,晏惊寒总觉得他的嘟起一点儿的嘴唇离他越来越近。 像有一群蚂蚁在伤口上爬,又热又难受。 他的目光顺着往上,能看到聂月鬓边落下一缕碎发,卷曲成美丽的弧度垂下来,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修长手指挖一点药膏,一边涂在他的身体上。 女孩子的手看着挺小,手指肚是淡淡的粉色,指甲剪得干净,手指很长,伸直的时候关节那里有个小坑儿,碰触到他的伤处,只觉得软乎乎的。 晏惊寒想起来握她手时的触感,好像确实挺软的。 “知足吧你,这是我第一次给人上药,要不是看你是因为我受的伤,你以为我会管你?” 晏惊寒心里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式,只要是聂月说的话,他都要想一遍——她说的是真的么? 就在晏惊寒走神的时候,冰凉的指尖换了地方,顺着他胸前狰狞的伤疤,轻轻划了一下。 晏惊寒立即触了电似的站起身:“别动!” 聂月极其敏锐,立马知道这处伤疤不寻常。 “谁砍的你啊?” 晏惊寒皱着眉把衣服穿好:“与你无关。” 晏惊寒不想多说,收拾好药箱:“出去吧。” 聂月不走:“干什么,床上爽完了床下翻脸不认人啊。” 晏惊寒:“你能不能别胡说!” 聂月懒洋洋的翘起二郎腿:“我怎么胡说了。” 又开始了。 晏惊寒的语气严厉了一些;“下来。” 聂月这次很痛快的站起身,头顶差不多到晏惊寒下巴。 她歪着头,觉得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 “干什……” 聂月伸出手,快准稳的钳住晏惊寒白衬衫最上面的那颗扣子,狠狠往后一扯。 线断了,扣子躺在她的手心。 领口开了,凸起的喉结完整的露出来。 ——这下顺眼了。 晏惊寒皱起眉:“你干什么。” 聂月勾起一个甜蜜的笑容:“你帮我打架,我给你上药,谁也不欠谁的。” 晏惊寒巴不得:“嗯。” “走了。” 倒是没想到她这次走得这么干脆,还以为她会再无赖一会儿的,晏惊寒抬起眼,只捕捉到聂月的背影。 心里像塌掉了一小块儿,有点空,莫名其妙的。 - 聂月顺着楼梯回到房间。 慢吞吞的点了支烟。 看到晏惊寒就总能想起在地下车库他站在她身前,帮她扛下拳头的画面。 聂月帮别人帮惯了,反倒是别人对自己露出善意会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人情债太难还,她聂月一无所有。 要想还完就只能赔上自己。 忽然想唱歌了,聂月用手机软件开了个直播间,随便把手机杵在桌边,拿起自己的吉他。 脑子里响起的第一首歌是《北极雪》。 她用吉他弹出前奏,声音清冽疏冷。 “北极雪下在那头,寂寞不寂寞。” “谁的想念,是她的等候。” “你总习惯牵我左手,谁还能记得。” -- 第27页 “想问候,不问候。” “这是谁的温柔。” 聂月不记歌词,总是把这一句“是否能再次握你的手”唱成“谁还能抵挡你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31 15:07:47~2020-08-02 16:2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三章 聂月推开酒吧大门,侍应生迎过来:“小姐请问有预约吗?” 聂月脚步停了停:“有。” 侍应生看上去年龄不大,看到聂月的脸很没见过世面的结巴了一下:“请问是,是谁?” 聂月嫣然一笑,朝他背后扬了扬下巴:“他。” 侍应生一见酒吧经理,立马恭敬鞠躬:“那,那我不打扰了。” 陈烁皱眉走过来,等侍应生走远才低声说:“我劝你最好想清楚。” 聂月跟着他一路往里走,“想清楚什么啊?” 陈烁;“我是看在咱们在【HOT】共事多年的情分上,才好心提醒你的,曳姐她、她和我们以前认识的其他人不一样,这样背景的人是你惹不起的。” 聂月:“我知道啊。” 一步一步踏上楼。 司曳喜欢安静,这里花了几百万来做隔音,完全听不到楼下酒吧的嘈杂。 聂月挑眉:“怎么,你是以为我来找司曳打架的啊?” 陈烁声音压得太低,剩下的大多都是气声了:“不是吗?你不是要替琛哥讨回公道的吗?” 聂月笑了笑:“我有那么多管闲事么,再说了,我可惹不起这尊大佛。” 陈烁迷茫了:“我还以为……” 聂月停在走廊入口:“有些事,我有点疑惑,得找曳姐请教一下,不会和她起冲突的,你放心。” “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过去吧。” 楼上的装修和楼下截然相反,干净,简洁,空气中泛着淡淡的檀香味道,高跟鞋踩在意大利手工长毛地毯上,发不出一点声音,墙上的每一幅都是名画,走廊尽头是司曳的办公室,门口挂着一幅字,是她自己写的。 “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 如果不是知道楼下是酒吧,单看这一层的话,聂月会认为这是一个茶室,或者某个高雅的艺术馆。 司曳知道聂月要来,她站在门口还没有敲门,司曳便出声道:“请进。” 这是聂月第一次真正见到司曳。 豪华办公桌对面的女人穿一身LV白色连体衣,头发卷曲着顺在颈侧,旁边放着Himalaya Niloticus Birkin,妆容精致,气质冷艳,一双眼睛澄澈通透。 聂月早就听说过这位盛天集团大小姐美丽异常,却还是被面对面的冲击震撼了一下。 这个女人的迷人之处不在五官,而是气质。 “久闻大名,今天终于见到了,”司曳笑着说,“请坐吧。” 聂月坐在沙发上,司曳也绕过来在沙发上坐下,摁下烧水的开关:“普洱,可以么?” 聂月:“曳姐亲自泡茶,我怎么敢当。” 司曳笑了笑,没说话。 “曳姐好像早知道我会来。” “比我预计得晚了一些。不过我们早晚会见面的,不是吗。”司曳长长的睫毛往上一翻,笔直的凝视聂月。 “曳姐神机妙算,一定也知道我来做什么的吧?” 终究还是年轻,沉不住气,这么快就说到最核心的事。 司曳笑着摇了摇头。 水开了。 司曳拿起茶壶,把滚烫的水浇在茶具上。 热气蒸腾上来。 “赵桓来找我的时候说漏了嘴,他说我不知好歹的动了谁的地盘。”聂月淡淡的说:“我想了想,在这一片地带,有什么人物是我得罪不起的么?” 聂月笑了笑:“当然有了。”她看向司曳:“您说是吧?” 司曳不语,舀了一小勺茶叶泡在茶壶里,洗了一遍茶。 倒出的茶汤颜色鲜亮。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赵桓是曳姐手下的人吧?琛哥不识抬举,找了这么个人拉投资。” 聂月说话的时候眼睛片刻不离司曳的脸。 可不管她如何明察秋毫,也依然没有看出司曳脸上一点点破绽。 这倒在她的意料之外了。 ——难道司曳真的不认识傅其琛? 第二遍茶,司曳将茶杯放在聂月面前。 “自家深山茶园的普洱,尝尝看,和外面的货有什么不同。” 聂月没动。 司曳了然的眯起眼睛,身体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像一只性感慵懒的猫。 她同时也在观察着聂月。 年纪轻轻,却非常聪明,胆子也大,正面跟她对峙竟然一定都不怵。 “赵桓知道我的身份,海明集团的亲闺女,却没说另外一层。”聂月说:“我想凭曳姐的身份地位,一定知道得更多,是不是。” 聂月的声音很轻:“曳姐没告诉赵桓,看来还是忌惮着晏氏的啊。” 终于终于。 在提及晏氏的时候司曳无懈可击的笑容僵了一瞬。 虽然很快恢复正常。 “我不认为聂小姐此行除了喝茶之外的其他目的是成熟理性的。”司曳摊了摊手:“就算知道了赵桓是我的人,又能怎样呢。” -- 第28页 “曳姐误会了,”聂月像是被逗笑:“曳姐对我的个性还不够了解,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成熟理性的人。” 司曳冷冷一笑。 “聂月最冲动最护短了,那天是我运气好,被晏惊寒救下了,”聂月微微扬起下巴:“可我朋友傅其琛还躺在医院里,我不能不把这件事情彻底处理。” 司曳喝了一口茶。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能说,现在赵桓已经被我开除,不会再出现在这附近,晏太太可以放心。” ……晏太太。 这称呼不错。 聂月拿起包,站起身:“那就好。” 临行前,她将司曳泡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细品了一下,才说:“如果有机会认识琛哥,建议您可以尝尝他泡的茶。”聂月笑得又美又艳:“才不会辜负深山里的普洱。” 聂月下楼的时候跟陈烁打了声招呼,酒吧夜场刚刚开始,人又多又热闹,陈烁忙得不可开交,匆匆跟聂月打了个照面就走了。 聂月兀自往外走,总觉得有什么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聂月回过头。 一个头戴鸭舌帽的人站在人群里。 在对上聂月目光的时候笑了一下,朝她摆了下手。 聂月停下脚步,那人跑过来,递了张名片在她手里。 “有机会再联络。”声音很好听,说了这么一句就走了。 听说【C】有一个很厉害的驻唱,在刚刚开业生意惨淡的时候,全靠他吸引客人,嗓音独特,擅长自己作曲。 聂月从没有见过这个人,却在潜意识里觉得应该就是他了。 酒吧灯光暗,可他的名片是骚气的夜光款,聂月在一堆花里胡哨里找到他的名字。 宋明哲。 - “你去找司曳了??” 程岁安扑过来坐到聂月身边。 “别碰着我,画眼线呢。” 程岁安往后退了一点点:“你怎么胆子这么大啊?你找她干嘛?兴师问罪么?”想了想又说:“她没打你吧?” 聂月笑了一下:“当然没有。” 程岁安:“你找她做什么?” 聂月放下眼线笔:“求证一点事情。” 聂月的眼睛本就又黑又亮,不化妆的时候有种天真的幼齿感。可一旦上了妆,眼尾上挑,明眸善睐。 就很像能勾人魂魄的狐狸。 “什么,什么事情啊。”程岁安沉沦在聂月的无边美貌中。 “我以前一直怀疑司曳和傅其琛的关系。” “不是仇敌关系么?” “你见过谁家仇敌一听说对方住院了之后,放下茶杯的手都是抖的。”聂月说:“而且说完这个之后她就下了逐客令让我走,急着给赵桓打电话求证。” 程岁安:“那她知道以后不得找你麻烦!” 聂月涂完口红,对着镜子“啵”了一下:“不会。” 程岁安不懂:“为什么。” 聂月:“我在试探她之前先打好预防针了,她不敢动我。” “走了。上台。” - 聂月以为再见到司曳会是很久以后的事,不想真被程岁安说中了,一周以后,她们又见面了。 路氏举办慈善晚宴,段海有意让段优若结识路氏二公子路西林,特地要来好几份邀请函,让聂月跟着一起参加。 聂月穿着晚礼服刚进酒店,就看到对面一身红裙,拿着酒杯与人寒暄的司曳。 司曳也注意到她,跟周围人打了声招呼,走到聂月跟前:“聂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聂月最会装傻充愣口不择言,笑嘻嘻的说:“曳姐,还是叫我小月吧,聂小姐太见外了。” 司曳笑道:“小月倒是不和我见外啊,第一次见面就说了那样一个谎。” 聂月:“何以见得啊?” 司曳:“我给所有医院打了一遍电话,都没有傅其琛住院的消息。” 聂月:“琛哥伤势太重,我让他住进我老公的私人医院去了。” 说起晏惊寒。 聂月脑海中幻化出晏惊寒的模样,他一本正经的皱着眉,质问她。 “你居然用我的名号四处诓骗?” 聂月差点笑出声。 司曳疑惑道:“怎么?” 聂月:“没什么没什么,我去那边一下,曳姐我们有时间再聊。” 段海正拉着段优若四处介绍,聂月走过去,段海忙说:“这位是我大女儿。聂月。” 聂月跟段海寒暄一圈,觉得无趣,端了杯酒上楼找吸烟室。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经过洗手间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异样的声音。 “你好坏啊,怎么在这就……” “怎么了?不可以吗?” “唔……轻一点……” 阵仗不小,聂月忙往走廊外边撤,已经尽最大努力放轻脚步,可高跟鞋碰撞瓷砖还是发出了声音。 男人整理了一下西装走出来:“站住。” 聂月穿一身鱼尾晚礼服,衣服包裹出她的迷人曲线,她施施然转过身。 “你好?” 男人长了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黑色高定西装让他看上去高大矜贵,身上的香水味昭示着他的风流。 “谁家的千金吗。”男人上下打量着聂月,表示从未见过:“怎么看怎么不像,别又是哪家小报记者假扮的吧。” -- 第29页 聂月迎上男人鄙夷的目光。 指了指脖颈的位置。 男人疑惑的抹了一下,是方才留下的口红印。 “我们报一般都找有些名气的拍,您放心玩儿吧。”说罢妖娆一笑,走了。 洗手间里的女主角才整理好衣服,“西林,谁啊?” 路西林回头看了她一眼,从皮肤,到眼睛,嘴巴,最后看身材。 忽觉索然无味。 “我也想知道,她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02 16:28:47~2020-08-03 17:3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舍 2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四章 九月的平城,暑气还未完全消散,正午的太阳还是毒辣。 周五聂月要回段海那,停在路上等红灯的时候想起段优若上回吵着想吃广顺斋的卤鸡脚,聂月打了转向,拐到另一条街上去给她买。 广顺斋的卤鸡脚在平城非常出名,据说在建国时期就有了,配方保密只能传给内部的人。 以前是聂月自己特别喜欢这个味儿,上学那会儿段优若总跟她屁股后面,她吃啥她就吃啥,渐渐的也喜欢上了。 广顺斋生意一直挺好,每次来都得排队,现在是中午,天热,人还能少点,排了不一会儿就买到了。 她付了钱,一转身,看到也刚买完东西的傅其琛。 “巧了。”傅其琛笑道。 聂月歪歪头,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两杯奶茶。” 傅其琛有些无奈:“福尔摩月么你是。” 聂月:“跟司曳和好了?” 太直白了,向来百转千回的老狐狸反而有一瞬没反应过来,模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傅其琛:“着急回么?” 聂月:“不着急啊。” 傅其琛:“找个地儿聊聊。” 两人找了一家清净的咖啡厅,在窗边的位置坐下。 傅其琛:“你前段时间去找她了。” 聂月知道,傅其琛口中的“她”说的是司曳。 聂月打开卤鸡脚的袋子,给傅其琛拨了一些去:“什么都瞒不过你。” “见过宋明哲了?” 聂月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提及这个人:“见过了,怎么了?你认识他?” 傅其琛低头喝了口咖啡:“有胆识,有才华,是个不错的人。” 聂月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我给你找的后路。”傅其琛难得有这么正经的一面,一双点漆般的眸子笔直看着聂月:“我把酒吧街卖掉了。” - 聂月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才终于消化掉傅其琛口中的“把酒吧街卖掉”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每天推出的新鲜单品,越来越多的顾客上门,她看着酒吧后台默默替换的工作人员,陈设布局通通都在改变,看到有时傅其琛会带陌生人过来拿文件,盖章,签字。 她才真切的体会到,原来改变和离别,对于别人来说是这么容易的事。 邵晓璐兴致勃勃告诉聂月,傅其琛似乎把酒吧街卖给一个相当有钱的富二代,富二代爱浪,索性盘下一整条酒吧街来玩。 她说你没见过那个富二代,那天来过咱们酒吧了,长得巨他妈帅,又帅又欲,光看着都要流口水了。 聂月随口应和了一声。 她见过。 这人是文野。 傅其琛在酒吧生意低迷之时收购,然后以超乎寻常的高价卖给文野。 整整一条街。 不仅轻松还上赵桓的钱,傅其琛在这一来一去中间,赚到的差价足够他挥霍一辈子了。 聂月不解,为什么文野明知高价还是要买。 傅其琛笑了,他有不得不买的理由,即使他的要价比这高十倍,文野也只能认拿。 老狐狸的想法太多,一时是猜不透的,聂月也不猜了。 最近段海心情倒是极好。 甚至还在后院侍弄他的马厩来。 聂月到的时候,段海正在换衣服。 “回来了?想吃什么,让张嫂给你做。”段海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大声说道:“小月爱吃鱼头,前几天小张送来的那条印度尼西亚活鱼呢,拿出来炖上。” 像是刚统一完六国,正高傲的巡视自己领土的帝王一样走过厨房。 指挥着张嫂。 这么殷勤又善良,简直不像她爸了。 聂月不领情,窝在沙发里阴阳怪气道:“外星人把段海抓走了?快放回来吧,一天不和他吵架我难受。” 这个女儿就是为了气他而存在的。 段海狠狠白了聂月一眼。 吃饭的时候,段海听郑重的放下筷子:“我准备请这次帮助我拿到这块地的朋友一起去我新买的小岛上玩,尤其是晏氏,如果那次没有惊寒的签字,结果还不一定怎么样。” 聂月扒拉自己的米饭不说话。 总算知道他好心情的来源了, 赢了自己的前妻这么光荣的吗。 “我就知道不能指望你,”段海又瞪了聂月一眼:“我亲自给平迟兄打了电话,他们已经同意了,这次大家可以一起去,还有斯年,秦甘他们,你也都熟,都是年轻人在一块儿,聊着聊着就玩开了,不会觉得尴尬的。” -- 第30页 聂月冷笑:“平迟兄??人家知道自己多了一兄弟么,你就叫这么亲切。” 段海“啪”的拍了一下桌子:“聂月你今天就非得拆我台是吗。” 眼瞅着又要吵,陶冰连忙放下筷子。 战战兢兢说:“太、太好了,优若最喜欢去赛格岛了。” 话落地了,没有人接口。 陶冰杵了杵段优若的胳膊,段优若看他们父女俩吵架看得正过瘾的,不情不愿的说:“恩,最喜欢了。” 陶冰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场面就算歪歪扭扭的圆过去了。 吃完晚饭,聂月没在段家住,独自去车库取车。 站在外面看着天边的月亮,长长舒了口气。 你们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针锋相对呢。 她很想在饭桌上这样问一问段海。 也许根本没有这种时候。 聂月低头笑了一下,摇摇头。 真是管太宽。 聂月坐在驾驶座,摸出一支烟来慢慢的抽,映着她无名指上的小蛇纹身一明一灭。 临行前习惯性摁开音乐。 那边放着“北极雪下在那头,寂寞不寂寞。” “谁的想念是他的等候。” 迎着月光走。 等红灯的时候,聂月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一起去赛格岛的都是和海明有合作的,所有人都知道海明与晏氏的联姻。 这也就意味着—— 她和晏惊寒,将以夫妻的身份一同出现。 光明正大的。 心情突然就舒畅起来。 不仅舒畅,还有点变//态。 小兔子啊,现在宪//法也救不了你了。 - 临行前的一整天聂月都是愉悦的,哼着歌起床,哼着歌下楼看晏惊寒跑步,跟着电视里的节目一起哼歌。 晚上,聂月从沙发上跳下来,跟张姨要了盘水果上楼。 很礼貌的敲了敲他的房门。 “谁。”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 拨得聂月心弦一颤。 她觉得晏惊寒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整个人都长在她的审美上,身材声音长相,这些先可以不论,都太肤浅,那个别别扭扭又正人君子的小模样,简直就是为聂月而生的,随随便便让聂月心生贪念。 好歹也是自诩情场高手的,什么大风大浪,大鱼大肉的没见过,这才一点小肉渣,甚至连肉渣都没给她吃过,怎就这般克制不住了。 真是太没出息了。 聂月轻咳了一声,学着张姨的语气沉沉道:“少爷,送水果了。” 晏惊寒:“……” “出去。” 聂月也不生气,恢复自己的声音,娇俏道:“哥,你在收拾东西吗?我进来了哦。” 聂月旋了一下门把手,没旋开。 他在里面把门锁了。 “干嘛锁门啊?” 自从上次聂月不请自来给他上药之后晏惊寒就养成了随时锁门的好习惯。 他的语气还有点得意:“防贼。” 聂月明知故问:“哪有贼啊,别害怕,我进来保护你。” 晏惊寒“呵”了一声,没理。 半天没动静,晏惊寒以为聂月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轻轻浅浅的门锁响动声。 最后“咔哒”一下。 门开了。 聂月懒洋洋的倚着门框,一串钥匙挂在她的指尖,哗啦啦的跟晏惊寒耀武扬威。 无耻之徒笑得天真无邪,“哥,没想到吧,我有备用钥匙。” 晏惊寒惊愕了一瞬,随即皱起眉;“谁让你进来的。” 聂月已经不想搭理这种废话了。 自顾自走到他床前:“我还以为你像上次一样没穿衣服呐,白激动了,干毛巾都已经贴心的帮你准备好了。” 她手里还真就有一条干毛巾,晏惊寒简直无语:“……” 晏惊寒正在收拾行李,手里拿着衣服,地上放着行李箱,里面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 “强迫症福音啊。”聂月在沙发上坐下来,翘起二郎腿。 余光里她的拖鞋虚挂在脚上,悠悠闲闲的一搭一搭。 晏惊寒蹲下身,继续叠他的衣服分散注意力。 “东西带这么齐全,累不累啊?” 聂月看到他的行李箱里除了衣服,还有各式各样的药品,洗漱用具,速食餐,甚至床上四件套都备得齐齐整整。 不累。 这有什么可累的。 但晏惊寒没说出来。 “这次参加的都是知道我们联姻的,”聂月一说这事儿就想笑:“你知道吧?我们是真的夫妻了哦。” 晏惊寒怎么可能没意识到。 “你最好老实一点,别做什么出格的事。” 聂月歪着头:“什么叫出格的事呢。” 晏惊寒不说话,聂月想了想说:“我们打个赌吧。” 晏惊寒:“什么赌。” 聂月的目光非常流//氓的缓缓下移,停在某一个位置上不动了:“你说我能吻到你么?” 晏惊寒如临大敌:“你别放肆!” 聂月哈哈大笑。 又生气了诶。 好开心。 “我赌能。”聂月说:“要是我赢了呢,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反过来如果你赢了,我没吻到你,那我就任君处置。” 晏惊寒冷笑了一声:“就你?能遵守约定?” -- 第31页 聂月心说这个人怎么反应这么快呢。 “我很有契约精神的好吗!” 晏惊寒还是冷笑:“幼稚,无聊。” 聂月:“你该不会不敢吧?” 晏惊寒这么理智个人,激将法怎么可能管用。 他说:“你自己玩吧,要是没意思了,就自己吻自己,我没兴趣。” 聂月跟他插科打诨这么一会儿,居然有些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不玩拉倒,我回去睡觉了。” 那可太好了。 晏惊寒看了她一眼,这道目光恰好被她捕捉。 后者刚打完一个哈欠,眼睛里映着灯光,眼角微红。 那颗小泪痣这么看上去,莫名可怜兮兮的。 她妖冶一笑,美丽得像妖精。 目光在他身上上下盘桓。 那种感觉就像唐僧被捉进妖精洞,妖精露出尖利的牙齿凑近他,剥了衣服仔细查验,一边查验还一边想着,该从哪一部分开始吃比较好。 她就是有这个本领,什么都不说,光用眼神就能撩拨。 撩拨完还天真的笑一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哥,晚安喽。” 呵。 全天下就她最无辜。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要入v啦,更新时间是8月11号零点,感谢小可爱们支持正版,v后三章评论都有红包哦,求求留个言吧。 鞠躬 下本书写《梦寐难求》文野和程岁安的故事 文野生了一双太漂亮的桃花眼,眼窝很深,眼睛狭长,眼皮双得很好看,看人的时候总是漫不经心,又含情脉脉的。 程岁安就是被这双眼睛给骗了, 整整五年。 她以为文野对她的感情是不一样的,至少, 是有感情的。 - 程岁安离开的那天,照常给他做了早饭,帮他约了要陪他的“女友”,熨烫好他的西装,把他的皮鞋擦得很干净。 甚至还笑着和他接吻。 可文野离开之后她就走了。 走的时候,一眼都没有回头看。 - 文野不知道这么温柔个人,上来那个劲儿怎么就他妈这么倔。 不可一世的大少爷,都已经跪着求她了。 为什么还不回来。 —— “你是我的海市蜃楼,我的梦寐难求。” 心高气傲大少爷vs温软倔强小助理 当我认清你,我必离开你。 感谢在2020-08-03 17:30:59~2020-08-07 14:4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愿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五章 塞格岛位于西欧地区, 是段海前些年跟风买的,那时候段海没什么钱,周围时兴买岛, 他也拿了一点钱买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荒岛。 谁知段海总能踩上狗屎运, 塞格岛上发现石油资源,量不算多,足够段海回本, 并且稳赚一笔, 带动着整个岛的经济都起来了。 之前他带陶冰和段优若去那里过年,据说风景很不错, 一向挑剔的段优若都赞不绝口。 下午的飞机,需要在法兰克福转机,明天一早能到。 聂月第一个上飞机, 挑了最后排的靠过道的位置坐下。 这是段海租下来的私人飞机,这人最喜欢附庸风雅, 飞机里装饰得非常讲究,座位上摆放了许多新鲜花卉和瓜果, 长辈们的位置和小辈的位置用中式屏风分开, 就连空姐的服饰都是段海亲自选定的。 段优若和秦西跟在后面, 秦西一见了聂月就要往她跟前凑。 “月姐姐, 我们又好久没见了。”秦西刚上大学, 年纪比段优若还小一些。 他是段海老朋友的儿子, 从小就认识聂月了,聂月不常跟段海一起交际, 所以跟秦西也没见过几次面,不能算很熟。 可能是有缘,秦西特别喜欢聂月,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看到聂月比看到他亲姐都亲。 “滚滚滚,姐姐也是你叫的么。”段优若拉着秦西的手臂猛地往后一搡,把他推到后面去。 段优若最烦有人接近聂月,“你别坐这,你跟我坐,过来。” 秦西不愿意动,段优若威胁道:“你再不过来我给何斯年打电话了!” 秦西和何斯年一起长大,两家关系非常好,何斯年自小泼辣,秦西性格温和,小时候被何斯年揍过一次,从此心里埋下了恐惧的种子。 “哎你别啊,我过来还不行么。” 段优若露出优胜者的笑容,“姐,你要眼罩么?” 晏惊寒在最后登机,一眼看到坐在最后排的聂月。 前面坐得差不多了,况且大家都知道聂月和晏惊寒是夫妻关系,只留下聂月旁边的座位给他。 聂月对段优若说:“不用。” 段优若回头看到晏惊寒,大声喊了一句:“姐夫!” 周围人的目光窸窸窣窣的望向这边。 晏惊寒:“……你好。” 礼貌疏离又有些尴尬,段优若笑着耸了耸肩,“你坐这吧,我走了哦。”说罢拉着秦西往前坐去了。 聂月坐得歪歪扭扭,长腿交叠放在前面的座椅下。 晏惊寒放好东西,“借光?” 聂月瞥他一眼,往后收了收腿。 -- 第32页 晏惊寒弯腰低头,坐到她里边的位置:“谢谢。” 私人飞机的空间比正常飞机大很多,可晏惊寒个子太高,手长脚长,他一坐进来,立马逼仄不少。 倒是难得安静。 晏惊寒坐好之后看了聂月一眼,后者正在玩手机。 晏惊寒翻开《西方哲学史》,认真的阅读起来。 时间到,飞机起飞。 滑行之后,往上冲的感觉非常明显。 身边的人似乎睡着了,手机收起来了,闭着眼睛,头歪在座椅上,墨色的长发温顺的垂在肩头。 因为有静电,有一缕非常调皮的粘在晏惊寒的白衬衫上。 晏惊寒回过头,把书本翻动一页。 他努力沉浸在书籍中,可是余光里的那缕头发被白色映衬得太明显,怎么也忽视不掉。 似乎泛着淡淡的柠檬薄荷味道,不知不觉中,晏惊寒似乎也有些困了。 他想把书收起来。 “别动。” 聂月忽然开口:“先别动。” 飞机的轰鸣声太大,晏惊寒没有听清,耳朵往她那边靠近一点:“什么?” 聂月没有睁眼,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加大音量:“我说,能别动么。” 晏惊寒保持着拿书的动作,意识到她的状态不大对:“怎么了?” 聂月缓缓睁眼,一双眼眸像藏着一片碧潭,波光潋滟。 “我恐高,你这个角度能帮我挡住窗外。” “恐高?” “是,”聂月几乎用的气声:“这是一种心理疾病,我不能站在高处往下看,会呼吸不畅,会腿软。” 晏惊寒没说话,聂月以为他是不相信。 “会死的。”聂月直白的解释说:“站在高处会出人命,是真的。” 聂月脸色苍白,语气难得郑重认真,不像装的。 晏惊寒:“可你不是一直闭着眼睛么?” 聂月咬了咬嘴唇:“我能感觉到。” 她声音小,所以说话的时候他不得不凑近听,导致俩人越靠越近。 近到晏惊寒能感觉到她身体在微微发抖。 晏惊寒点点头。 他换了一个方向,将她的视线挡得更严实一些。 聂月:“谢谢啊。” 这么礼貌实在太难得了。 可晏惊寒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会一直这么难受么?” 平城飞西欧,至少十几个小时。 “到了空中,被云层覆盖住,我看不到下面就好了。” 晏惊寒清浅“嗯”了一声。 聂月重新闭上眼去,长长的黑色的睫毛覆盖下来,投下小小一片扇形的阴影,轻轻遮盖着那颗小小的泪痣。 聂月鼻子很挺,清秀又俏丽,嘴巴带一点厚度,不笑的时候有点冷,笑起来会有两个很浅很难察觉的小窝儿在唇边。 让她显得有些天真,有点可爱。 可晏惊寒知道那都是假的。 这个人从里到外都坏透了。 好像打小就孟浪,还和班主任有过一段,还故意跑到他的房间他的床上,脚踏两条船。 伶牙俐齿,最擅长颠倒黑白,软硬兼施无所不用其极。 撩完就跑,一点都不负责任。 莫名其妙心里就开始细数聂月的各种“罪过”。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理智恢复正常,好过一些。 晏惊寒长长呼出一口气。 不知道飞机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抵达高空,晏惊寒小心翼翼转过头,顺着窗外往下看,还是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楼群。 这一次往上冲的时间怎么这么久? 化着精致妆容的空姐走过来,看到晏惊寒正要开口说话,晏惊寒食指放在唇边制止了。 空姐快速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聂月,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空姐走后,晏惊寒低头看她。 还好,没动。 聂月似乎有些难受,面上没有什么反应,手指紧紧扣着扶手,太用力了,骨节都有些泛白。 飞机冲上天空的角度让她觉得恐惧,腿发软,她努力告诉自己,没有关系,这是在飞机上,很安全。 很安全很安全很安全—— 她在心里默念。 眼前的迷雾逐渐散去,景物渐渐清晰。 她看到了段海和赵秀珠。 地点在赵家的老房子里,聂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在飞机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总之他们吵得正凶,家具,书本,茶具全都碎了一地,一片狼藉。 她不知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只知道赵秀珠非常生气,对着段海破口大骂,段海觉得又无奈又生气又不耻,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点着赵秀珠的鼻子。 说你现在就像个市井泼妇。 哪里有一点高贵大小姐的样子。 没有教养,没有文化,现在连最基本的素质都没有了。 我当初娶了你真是瞎了眼睛。 我后悔死了,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根本不想遇见你。 就算把整个赵家双手奉送给我,我都不会娶你。 赵秀珠满眼的泪水,可仍旧站得笔直,倔强的没让眼泪流下来。 她狠狠咬着牙,眼睛通红着,像是被激怒的女鬼。 “段海,我草//你//妈!”赵秀珠声嘶力竭的大喊。 她随手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用尽全身力气往段海身上砸去。 -- 第33页 大不了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今天就算她赵秀珠自伤一万,她也要不惜一切代价送段海下地//狱。 赵秀珠的暴怒让段海愣了一秒,闪身往旁边躲去。 他是一个成年人了躲避及时。 他身后的聂月露出头来。 聂月反应过来要躲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飞在空中的烟灰缸,“咻”的一下到达她的眼前,仿佛离她的眼睛只有零点一寸的距离,她能清楚地感觉到烟灰缸擦过她的耳边,和她的碎发相碰,隐隐一点风声吹起来。 然后碰撞到墙壁,狠狠碎裂,开出一朵玻璃花来,花瓣碎片反弹回来,哗啦啦落了她一肩。 其中一片弹得太高,飞了起来,顺着她的头皮,从头顶开始,一直划到太阳穴处。 热热的鲜血流淌下来,模糊她的视线。 只是一瞬间的事,可是在聂月的记忆中,被分解成无数碎片,无数倍放慢,让她看清楚烟灰缸是从什么角度飞来,是如何破碎,是哪一片碎片割伤了她,血液是如何从额头渗出,一滴一滴汇成一股一股,流了她满脸。 一帧一帧的镜头,细致又自虐般的让她体会着细枝末节的痛楚。 就差那么一点。 就要了她的性命。 伤疤像花瓣一样绽在她的额头。 跟着她一起长大,再也没有办法抹去。 飞机的轰鸣夹杂着烟灰缸碎裂的尖锐声音全都响在耳边。 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飞机上,现在是什么年份?她究竟在哪? 没有人回答。 耳边忽然想起一阵歌声,声音稚嫩清澈,“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没妈的孩子像棵草。” “老师,你看,段小爱头上有一个伤疤。” “小爱,这是怎么弄得啊?能给我们讲一讲伤疤的故事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都没有爸爸妈妈啊?” “是你太讨人厌了,爸爸妈妈都不要你了。” “老师说爸爸妈妈是全世界最爱我们的人。” “是啊还好意思叫小爱,小爱是个没有人爱的小朋友哈哈哈哈哈。” “这一辈子,一直到长大,永远永远,都不会有人爱你了。” 声音的来源一会儿高,一会儿又很低,忽而很远,又仿佛马上就会响在耳边。 这些声音是有力量的。 聂月晕眩着,整个人被这股力量抬到了高空,空气竟渐渐安静下来,声音消失,托着她身体的力道也在慢慢消失。 她马上就要下落。 就像羽毛。 就像天空中的烟灰缸一样。 她也会爆开,会碎裂。 会摔得血肉模糊。 聂月的呼吸急促,紧迫,唇色苍白如纸,紧紧闭着眼睛。 她恐惧得只能死死攥紧手指,仿佛这样才能抓到一点依靠。 窗外的夕阳映进来,一小个光点落在聂月鼻尖旁边一点点,晶莹中能看到她脸上细细小小的绒毛。 女孩的脸部轮廓柔和美好,皮肤白净,让他联想到连绵起伏的雪山山脉。 山脉上开出层层叠叠的莲花,起风了,风轻轻摇动花杆,整个世界都是清冽冷淡的浅浅花香。 至纯,至白。 至情,至性。 她是一个百分百感情用事的人,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公式在她身上好像失灵了,她完全和他相反,他一面无法理解她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一面又不得不被她吸引。 不对,不能用吸引。 应该是探讨。 或者研究。 “你在看什么。” 晏惊寒手一抖,手里的书掉在地上。 聂月忽然睁眼,眼睛纯净无比,准确捕捉到晏惊寒眼中的仓皇,一点都没有放过,她冷冰冰的又问了一遍:“你在看什么。” 她的表情里带着方醒时的迷茫,和十足十的戒备,警惕的发问,你为什么看我,你在看什么。 又脆弱又尖锐。 飞机向上冲的角度一点点回正。 聂月的手逐渐放松。 完全没有想到她会突然睁眼,心虚无处遁逃,像是被当场捉到犯罪证据,人赃并获的逃犯。 愈发不敢正视那双美丽至极的眼睛。 晏惊寒弯腰把书捡起来,伸出手:“我想放东西。” 聂月无意识的抚摸自己的额角,指腹触到一点点细微凸起,她拨弄好头发,确认那节小凸起完整遮住。 聂月让开一点,晏惊寒把手里的书本放回背包,顺路抽出笔记本电脑。 他的右手手心泛着凉意,在桌下稍微活动了一下。 “你都看到什么了。”聂月声音很冷,一动不动凝视着晏惊寒。 她知道自己做恶梦了,是那样的一个梦。 她不知道睡着时是什么样的表现,不管是什么样子,聂月都不想晏惊寒看到。 “你睡着了。”晏惊寒沉静的望向着聂月的眼睛。 此时的她像一只色彩瑰丽的琉璃球,看上去坚强,其实一碰就会碎。 强硬质问的语气是她最后的倔强。 被人看到软软肚皮的小刺猬,恼羞成怒的竖起尖刺,随时准备攻击。 这和平时他认识的聂月完全不同。 没有习惯性的伪装,没有刻意的掩饰。 -- 第34页 这是她最真实的反应。 这才是真正的聂月。 不知道是不是聂月的错觉,她总觉得晏惊寒的声音格外温柔。 可她现在并不喜欢这份温柔。 “我说了什么没有。”聂月继续逼问道。 “没有,只是睡得不安稳。” 聂月不相信:“没有说梦话么?” 晏惊寒摇摇头。 “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晏惊寒笑了:“你能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梦游么?” 这一次聂月确定了,他不是声音温柔,只是他说话时向来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加之声线很低。 总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晏惊寒有多光明磊落聂月是清楚的,他不可能说谎,更没必要骗她。 “即使说了,即使你听到了,也都是梦话,是假的。” “不要记得,更不要当真。” 受了伤的小豹子终于放心一些,收回尖锐的利爪,小心翼翼的放松下来。 夕阳透过云层,将金色的光芒洒满整个空间。 聂月眯起眼睛;“好美。” 晏惊寒停下手上的动作,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要坐过来么?” 聂月:“如果你让我坐你腿上的话,我很乐意。” 这就是彻底好了。 不知为什么,以前觉得不耻的话,现在听在耳里莫名变成松弛剂。 让他的心脏不那么紧绷。 晏惊寒的轮廓感很强,正是这个原因,才让他精致至极的五官看起来不显得女气,反倒男人味十足。 此时此刻,在聂月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晏惊寒惊为天人的侧颜。 她懒懒支颐,眯起眼睛,重复了一句:“好美。” 晏惊寒回过头。 聂月直起身子,凝望着他的眼睛,伸出手。 似乎想要碰晏惊寒的脸。 难得这次晏惊寒没有躲,可聂月的手指在马上就要接触到他的皮肤的时候,停住了。 只隔着那么一点点距离。 晏惊寒甚至能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 “你好美。” 这次没有百转千回的技巧,没有狡猾多端的套路,单单纯纯的直球撩拨。 反倒让晏惊寒的心脏狂跳不止。 晏惊寒的喉结隐忍的轻微滑动一下。 聂月不知道。 在她昏睡的时候,晏惊寒见她太难受,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谁知聂月做着噩梦,感觉到他的触碰之后,忽然松开扶手,一下把他的手握住。 晏惊寒吓一跳,抬眼去看聂月的反应,她是真的没有醒,并不是故意的。 晏惊寒的手轻轻往后抽了一下,没抽出来。 怕她醒来,他便没有动,任由她死死握着。 力道实在太大了,几乎能隔着皮肉感觉到她手心血管里的轻微跳动。 那是她的心跳。 他握着她的手,虽然不是情人间的十指相扣,可他握着她的手! 这个想法让晏惊寒莫名有些心虚,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心虚中间,又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的悸动。 若有似无缭绕着的暧昧实在太撩人。 你在握她的手。 脑海里有个声音这样提醒他,每提醒一次,他就心虚一次,也悸动一次。 他似乎沉迷于这种难受又愉悦的刺激中,就好像身体破了一个伤口,里面不断涌出新肉马上就要长好,明知道一碰就会疼,甚至可能会流血,伤口会一直好不起来。 可是你还是会忍不住去碰,去用力的抓。 疼痛着,禁//忌着。 也快乐着。 于是他有意识的,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 你握着聂月的手,你牵着她的手。 感受着聂月的心跳。 心动太过,晏惊寒都有些出汗了,他试图移开目光,可是做不到。 即使没有看她,余光也能看见她的脸,她的表情。 两人的手心都微微汗湿。 晏惊寒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他在笑? 他为什么要笑? 聂月不知梦到了什么,又在轻轻发抖。 晏惊寒任命般的叹口气。 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 别怕。 别怕啊。 ——我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写《梦寐难求》 文野生了一双太漂亮的桃花眼,眼窝很深,眼睛狭长,眼皮双得很好看,看人的时候总是漫不经心,又含情脉脉的。 程岁安就是被这双眼睛给骗了, 整整五年。 她以为文野对她的感情是不一样的,至少, 是有感情的。 - 程岁安离开的那天,照常给他做了早饭,帮他约了要陪他的“女友”,熨烫好他的西装,把他的皮鞋擦得很干净。 甚至还笑着和他接吻。 可文野离开之后她就走了。 走的时候,一眼都没有回头看。 - 文野不知道这么温柔个人,上来那个劲儿怎么就他妈这么倔。 不可一世的大少爷,都已经跪着求她了。 为什么还不回来。 —— “你是我的海市蜃楼,我的梦寐难求。” 心高气傲大少爷vs温软倔强小助理 -- 第35页 当我认清你,我必离开你。感谢在2020-08-07 14:43:25~2020-08-09 20:1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舍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六章 - 下飞机的时间是晚上, 段优若过来找聂月,她睡了一路,现在依然睡眼惺忪的。 聂月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拉着摇摇晃晃的段优若往外走。 粗心大意的小包都忘了拿, 晏惊寒只好一边肩膀背着自己的包,另一边背着一个白色女包。 小岛上空气湿润,弥漫着大海的味道。 风有点凉, 吹得挺舒服。 机场周围建筑不多, 都是典型的哥特圆顶,远处能看到隐隐若现的灯塔, 有船在打渔。 有专人过来接待,把他们送到别墅区,段优若清醒不少, 她之前来过一次,非常热心的担当起主人的角色, 一栋一栋给来客们安排。 最后分到聂月,段优若坏笑着和聂月对了个眼色, 然后踮起脚往后看, 大声喊道:“姐夫, 这儿!你和我姐住这栋。” 走在最后的晏惊寒:“……” 说完段优若讨赏般的撞了聂月一下:“距离我爸那边最远的一栋, 我对你好吧。” 聂月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赞叹。 长辈们都在东侧, 西边都是和段优若差不多年纪的, 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好像有无穷无尽的精力。 这栋别墅比他们的新房面积小, 一共两层,楼上只有三个房间,其中还有一个储藏室, 楼下是厨房客厅和一个小小的书房。 聂月和晏惊寒各选了一件卧室。 这里距离大海不远,似乎能听到风声和海浪的声音。 于是聂月就听了一夜的海浪声,一点都没有睡着。 直到清晨,躺得太久腰都有些酸痛,天还没有大亮聂月便坐起身,找了套轻便的衣服出门。 赛格岛上山多水多,街道大多有坡度,有的房子建在山边,很少有高楼,都是矮矮的,能看到房顶的小房子。 这个时间实在太早,街上一个人都没有,难得清静,聂月绕到海边,爬到一个小山包上,视野开阔,能看到天空,也能看到大海。 海天一线,想必过一会儿还能看到日出。 聂月本无此意,产生这个想法之后还有些期待,也许会意外收获一场美景。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打扮精致,穿着漂亮的裙子出门,一出门就看到自己喜欢的人。 赶赴一场美妙至极的约会。 啧,带点酒就好了。 没一会儿,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聂月回过头。 恰和刚来的晏惊寒视线相碰。 他难得换下白衬衫黑西裤,反而穿了一身运动装,身后背着一个大包,像一个干净矫健的大学生。 “哟,弟弟,你怎么来了?”聂月调笑道。 晏惊寒不喜欢这个称呼,“嗯”了一声闷头往这边走。 他把自己的大包放下,从里面一一拿出摄影架,和一堆专业摄影器材。 包里的那些小部件被他理得极有章法,放得整整齐齐。 欣赏他修长白净的手指把那些小部件安装好,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和看他做饭的感觉一样。 等他把相机放好,聂月支着下巴问他:“拍什么?日出么?” “嗯。”晏惊寒最后调整好角度,“赛格岛多雨,日出的景象难得一见。” 聂月:“越难得就越珍贵么?” 晏惊寒重新确认角度万无一失,转过身,正要坐在聂月旁边,却发现她直接坐在地上。 晏惊寒脱了运动服外套,“铺在下面吧。” 聂月知道他有洁癖,站起身,和他一起把衣服铺好,两人重新坐下来。 “稀缺效应。” 聂月;“恩?” “一种心理学现象。”晏惊寒低低的说。 反正也要无聊的等日出,不如和她聊会儿天。 “比如说,你去商场买珠宝,销售员告诉你这套已经被别人订下,并且是最后一套了。通常情况下顾客就会问销售员别的店铺还有没有,能不能调到,这个时候,这套珠宝的价值在你的眼中就会高于它本身的价值了。” “一旦当你意识到,如果现在不买,马上就会买不到这一套,这就变成了损失效应,于是你会立刻下单,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稀为贵’。” 完美低音炮叙述起枯燥的心理学知识,竟然也没有那么无聊,聂月听得津津有味。 “小晏老师。”聂月正正经经的叫他:“学生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晏惊寒回过头。 聂月眯着眼睛看他,仿佛真的是一个求学好问的好学生。 “我怎么才能让你意识到就快要失去我,让我在你的眼中变得珍贵一点呢。” 又开始套路了,要小心。 晏惊寒转过头,“这套理论对你不适用。” 聂月:“为什么?” 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隐隐有光芒浮现。 晏惊寒眯起眼睛:“因为你不是商品,你是有独立灵魂的人。” 聂月刚要点头,可晏惊寒还没说完。 “本就珍贵。” 本就珍贵,所以不用费尽心思想要“变得珍贵”。 -- 第36页 聂月不知道自己理解得对不对。 晏惊寒说得太坦荡也太认真了, 也许他根本没有意识到。 这种无意的撩拨,威力有多么惊人。 至少对于聂月来说,她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看到了。” 聂月:“恩?什么?” 有金色的光芒映进晏惊寒的眼睛:“看。” 远处先是浮现一层浅淡金光,初升的太阳还是橙红色的,云霞被染上颜色,海面碎起粼粼金光,似乎都变得清澈。 耳边隐约有悦耳鸟鸣,太阳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越来越强烈。 撑破云层,洒向大地。 好像爆发的火山,燃尽自己的力量把火种抛散出来。 这趟没有白来。 这场约会美妙无比。 “以前我旅行的时候也经常会看日出,”聂月说:“可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人们总觉得晨光代表希望,现在好像理解一点了。” 晏惊寒:“为什么?” 聂月:“因为太遥远了。” “光线微弱,一开始就连云朵都没有办法照亮,只能隐约看见,”聂月略略低头。 只能看到,却永远触碰不到,也永远照不进自己身上的。 就是希望。 云朵都被染成金色,反射着浅浅的光,“其实这个世界本是没有颜色的。” 晏惊寒的声音很沉很低:“因为有这些遥远的恒星,穿过光年距离,在亿万年之后照射在地球,反射在这些物体上,才让世界有了颜色。” 聂月回过头,“所以你喜欢看日出?” 晏惊寒:“恩。” 她是为了赶赴美景,他是为了看恒星。 瑰丽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认真沉稳的模样简直朝聂月的心口开了一枪。 聂月笑了一下:“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招女孩子喜欢啊?” 干净清澈,一丝不苟,显赫的家世,还是一个大学霸。 不喜欢都难吧? 晏惊寒低下头,显然对于这个问题不太感兴趣:“不知道。” 聂月追过去,“不知道?没有人跟你表白么?” 晏惊寒反问道:“你呢?很受欢迎么?” 聂月:“是啊,我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收情书了,从小到大都是公认的校花,每天上学我的书桌里都塞满礼物。” 晏惊寒有点别扭的转过头去收照相机:“放荡。” 聂月:“他们给我送情书,怎么能说我放荡呢。” 聂月笑嘻嘻的勾着他的衣服,“你这什么表情啊,生气啊?” 晏惊寒觉得这人的想法真奇怪。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聂月:“因为我很受欢迎,所以你吃醋呗。” 晏惊寒收好照相机,“痴心妄想。” 他低头看照片,聂月问:“你都拍下来了么?” 晏惊寒翻来看了一遍:“嗯。” 聂月凑过去,离太近了,不觉看着他的嘴唇发起呆:“好像拍下来的颜色没有看到的好看。” 晏惊寒慢半拍的意识到两人的距离问题,她身上浅淡的香味侵袭他的地盘,今天不是柠檬薄荷,似乎有白栀子花的味道,比薄荷更清冽,混合着海水的腥咸,最后留余一阵动人心弦的甜。 晏惊寒蹙着眉,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隔出社交安全距离:“光线的原因,不可能有眼睛里的好看的。” 晏惊寒收相机放进包里,收得像刚拿来时那么有条理。 然后习惯性的拨正手腕上的佛珠,把包好好的背起来。 - 晚上管家安排了海边烧烤,准备了烤炉和各种食材,有专门的厨师来烤,也可以自己动手。 海边亮起串串灯,摆了不少白玫瑰,各色小食陈列在架子上,旁边放着香槟酒和高脚杯,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穿梭其中,为大家服务。 段海穿着黑西装,作为东道主和宾客们谈笑风生,聂月看到晏平迟和文之晴手牵着手走在海滩上,晏平迟一代铁血军人,此时正帮老婆拎着手包,还要小心翼翼牵着她的裙角以免被风吹起。 聂月和晏惊寒的父母只见过几面,文之晴是文氏集团小女儿,出身名门,晏平迟保守固执,却是出了名的宠老婆。 大约只有这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晏惊寒这样的品行吧。 “聂月!”段优若遥遥超聂月招手,她那边正在生炉子,刚说完话就冒起一股青烟,呛得她直咳:“我靠司依依你他妈能不能靠谱一点!” 一旁正在玩火的女孩笑得清脆:“我又不会弄。” 段优若:“那一会儿你等秦琅过来弄啊。” 实在太呛了,就连聂月这边都闻到糊味,段优若跑过来,“我看这边有鸡翅,你过来帮我腌一下。” 聂月:“没腌好吗?” 段优若:“我特意问厨子要的没腌过的,他们弄得那个味儿我不爱吃,你给我弄。” 他们一家人加上聂月一起出去玩过一次。 那年段优若过生日,段海定了海边的游玩项目,彼时段优若刚跟聂月大吵完一架,突发奇想说要把聂月也带上,让她帮她拎行李,拿东西,忙前忙后,做她的小婢女,以此来羞辱她进而战胜她。 那是他们唯一一次一起出去玩。 也是在海边烤肉,聂月腌制了一盘烤鸡翅,段优若吃完之后惊呆了,然后把一整盘都吃掉了,就连聂月自己都没捞到一个。 -- 第37页 段优若缠着聂月再给她做,聂月怎么可能依着她。 于是段优若自告奋勇的帮聂月拎行李,拿东西,忙前忙后,一边给她捏肩膀一边嘘寒问暖。 成为一个任劳任怨的小婢女。 可还是没吃上这烤鸡翅。 这一次好容易有这个机会了,段优若死活也要再吃一次。 聂月心情还不错,从厨师那里拿了一点配料,到一旁去弄,其实她也不记得都放什么,她不会做菜,上一次也不过是随手调的。 她还不太饿,可以细致的一点点来。 晏惊寒从远处走来,看到聂月拿着刀对着鸡翅比比划划。 晏惊寒习惯性的皱了眉 过了一会儿没忍住开口道:“再往前就切到手了。” 聂月抬起头,“借你吉言了呗。” 晏惊寒眉头皱得更深。 聂月把手稍微往后挪一点,给鸡翅划了个口好入味。 “你们那边的事情谈完了?” 晏惊寒:“也没谈什么。” 都是段海一个人在吹牛,一会儿买这个岛,一会儿收购那个公司的,说的那些事一个也实现不了。 晏惊寒懒得听了,就过来这边。 正好晏惊寒来了,聂月就不用摘手套,很自然的吩咐:“帮我拿下生抽。” 晏惊寒把生抽递过来:“想自己烤么?” 聂月认真的切鸡翅,随口答道:“嗯,我妹妹想吃。” 晏惊寒:“你会弄?” 聂月怎么从他的语气中读出质疑了呢。 “当然会!” 说得太笃定了,晏惊寒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不相信啊?” 晏惊寒:“小学长跑冠军。” “……” 聂月是真不爱和记性好的人聊天。 “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吗。” 晏惊寒笑着摆摆手。 “帮我切点洋葱。” 晏惊寒:“好。” 晏惊寒是会做饭的,聂月可以尽情吩咐他,他一定完成得很好。 晏惊寒将切好的洋葱放在碗里,“手套别摘,洋葱很辣。” 聂月把洋葱,生抽,小葱还有一点盐放在鸡翅里,“还加点什么啊?” 晏惊寒:“可以试试加点生粉。” 聂月低头找:“在哪呢。” 她有点近视,在光不是很好的情况下会看不清东西,晏惊寒把生粉递给她:“这。” 聂月接过来,调了一点放进去。 段优若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画面。 聂月正在拌鸡翅,晏惊寒偶尔帮她一把,两人没有什么肢体接触,甚至连交流也不算多,可是只要聂月一抬眼,晏惊寒就会立刻回眸看她。 不知道俩人在说什么,就是一直笑。 段优若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她总觉得这个场景怎么…… 怎么有点甜呢? “老姐,我的鸡翅呢。” 聂月把小盆递给她:“等二十分钟就可以烤了。” 段优若:“我们那边炉子终于升起来了,司依依最后都快整着火了,连管家都来了,幸好秦琅来得早,把火扑灭了。” 聂月:“没伤着你吧?” 段优若转过头,认真的说:“伤到了。” 聂月挑挑眉,等她演完。 段优若:“伤到了我的心。” 段优若夸张的做着表情:“秦琅和司依依你侬我侬的,我寻思过来找你安慰我一下,谁知道——” 她飞速的看了眼晏惊寒。 说实话,她对于晏惊寒还是有些忌惮的,毕竟晏氏的太子爷,方才那么柔和的眼神也就对着聂月,现在看她的时候又变回了冷漠理智,和什么温啊柔的完全都不挨边儿。 有些玩笑她不太敢开。 于是她把后面那句“谁知道你们更他妈甜”给咽回去了。 秦西也出来了,穿了一身小西装,头发也弄得整整齐齐,像个小王子,他见段优若在这边,也跑过来。 “月姐姐!!” 聂月朝他笑了笑,秦西立马化了,拱着拱着往聂月这边凑:“你们干嘛呢。” 段优若把鸡翅往身后藏了藏:“什么也没干,走了,烤肉去。” 聂月被秦西拉着,回头看向晏惊寒:“走。” 晏惊寒的目光落在秦西挽着她的手臂上。 再熟也不能这么亲密吧。 男女授受不亲么不是。 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不知检点。 不是说这一趟旅程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夫妻么。 晏惊寒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慢吞吞的跟过去。 这天真是热,即使在海边也热。 一热就心烦。 - 他们去的时候座位没剩几个了,秦西拉着聂月坐在他旁边,司依依看到晏惊寒,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他:“三哥过来坐吧。” 司依依和柏屿关系很好,跟着柏屿一同叫晏惊寒三哥。 炉子在司依依和秦琅的共同努力下终于生好了,秦西比牛肉放了几片上去,不一会儿香味就出来了,滋啦啦的冒着油,众人拿着碗围坐一圈,痴痴地等肉变色。 肉熟得七七八八,聂月站起身,晏惊寒抬起眼睛,“干嘛去?” 聂月:“调酱。” “三哥你吃辣么?”林致慕在夹一片香辣肥牛,正准备放在晏惊寒这边。 -- 第38页 晏惊寒:“很少吃。” 司依依笑道:“三哥不吃辣,也不喝酒,饮食清淡,营养健康。” 晏惊寒拿过一个杯子喝了口水,不置可否。 段优若拿着碗过来夹肉:“哎?聂月呢?” 晏惊寒眼睛看了一下厨师处:“在那。” “啊,”段优若莫名高兴起来,又拿了一只碗,“我去找她调酱,我姐调的酱最好吃了。” 秦西一听,匆匆站起身:“是吗?那我也去。” 晏惊寒的视线不禁往聂月那边看去,她不知在等什么,正和厨师聊天,谈笑风生,笑容甜蜜可爱。 她好像和谁都能聊得来。 聂月带着俩小孩儿拿着酱碗回来,段优若坐在了秦西那边,就只剩下晏惊寒身边有一个位置。 “让我过去。” 晏惊寒把腿往后收了收。 她碗里的酱料不知放了多少辣椒,红彤彤的,夹了一块上脑放在碗里,满满蘸上酱汁送到嘴里。 一边嚼一边享受的“嗯”了一声。 晏惊寒有点好奇:“好吃么?” 聂月把自己的碗往前递了递:“要不要尝尝?” 没等晏惊寒回话,聂月又说;“哦,忘记了,你有洁癖的。” 聂月辣得嘴唇肿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整整齐齐的细白贝齿,看上去乖巧天真。 “你刚刚跟那边的厨师聊什么啊?” 聂月想了想:“他在给我安利酱牛肉。” 敏锐的眼珠一转说道:“你在看我啊?” 晏惊寒:“刚刚你妹妹问你在哪。” 晏惊寒吃的东西都很清淡,肉都很少碰,碗里干干净净一点辣椒都没有,别人都是饮料,唯独他倒了一杯清水。 聂月顺着那杯水,望向捏着杯子的手指。 他的手指白净袖长,指甲剪得干干净净,是很好看的淡粉色,骨节分明,筋骨感很强。 因为天气热,他的白衬衫挽上去一些,露出的小臂皙白流畅,肌肉恰到好处不多不少,优雅中不乏男人味和力量感,右手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慈悲也清冷。 聂月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在场没有人知道。 聂月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拼命忍住心中,剥去他干净的白衬衫,扯断佛珠,狠狠咬他锁骨的冲动。 她想。 在他的锁骨处,脖颈间,任何一个现在裸//露出来的,不断勾引着她的地方。 全都留下玫瑰的印记。 想让他浑身布满红//痕。 聂月强迫自己转过头去。 这男人散发着迷/魂/香。 真他妈要人命。 辣椒也上头么。 聂月放下筷子,把椅子往后挪了一点,摸出一支烟来,细细闻了一遍。 忍住了,没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09 20:13:55~2020-08-10 21:0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喜欢你心上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七章 “没有酒了, 换一种酒吗?大家都喜欢喝什么?”说话的是陈妍,她家是做酒厂起家的,出了名的爱酒。 “红酒吧, 牛肉配红酒。”段优若随段海, 做什么都很讲究。 林致慕很绅士的陪陈妍去拿,两人抱回来好几种酒,一一为大家倒上。 “光吃烤肉也不好玩啊, 要不我们玩游戏吧。”司依依提议道。 “好啊, 可以。” 秦琅看向司依依:“想玩什么。” 陈妍想了想,顺手拿起刚空的酒瓶, “那就真心话大冒险吧,我正好有卡牌,酒瓶指到谁, 谁就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然后下一轮就由这个人来抽问题, 不能答或者不能做的就喝酒。” 在场的大家都不太熟,这个游戏是最好的拉近彼此距离的方式。 段优若率先答应:“好, 就这么玩。” “那就开始咯。”陈妍说:“我先转。” 陈妍转动酒瓶, 由快至慢, 一下一下停住, 瓶口只向司依依。 司依依:“我?” 陈妍:“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司依依:“真心话吧。” 陈妍从真心话的牌里随便抽了一张, 段优若率先抢过来看:“说, 你亲吻过多少人。” 第一个问题就这么劲爆,场面瞬间热烈起来。 司依依被他们闹腾得脸都红了, 迅速在人群中定位到某个方向瞥了一眼。 “嗯……还没有。” “没有??”陈妍非常惊讶:“不可能!” 居然怀疑她? 这涉及到原则问题,司依依急切解释道:“真的没有!我还没有谈过恋爱,之前有追我的男孩, 到我家门口,结果被我姐给骂走了!” 司依依的姐姐就是司曳。 司曳就司依依这一个妹妹,把她保护得很好,现在司依依年纪还小,司曳怎么可能容忍别的男孩亲吻她。 大家起哄似的“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着秦琅。 秦琅一个大男孩,耳朵也有点红了。 “哎呀下一个下一个,该我了吧。”司依依拿起酒瓶转动起来。 所有人都盯着瓶口,等酒瓶一点点停下来。 -- 第39页 指向了—— 晏惊寒。 “三哥!” 晏惊寒是司依依最想抽到的人,她激动的问:“是我问吗,是我吗是我吗。” 陈妍把牌递给司依依,“是是是。” 聂月也懒洋洋的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他。 司依依非常激动,她对这个人好奇死了,又不敢问,自家姐姐什么都不跟她说,可算有这么个机会让她的八卦之心烧个痛快。 “三哥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司依依在心里默念:真心话真心话真心话。 晏惊寒努力忽视聂月的目光。 “真心话。” 司依依:“好!要不三哥你自己抽吧,我怕抽得不好你打我。” 晏惊寒:“你来吧。” 司依依哆哆嗦嗦的抽了一张,看完之后脸“刷”的红了。 晏惊寒接过这张牌,眸色变了变。 林致慕好奇的凑上去,“是什么啊?” 看到题目之后也变了脸色,不怀好意的想笑又不敢。 “你曾经意//淫过在场的哪一位?”林致慕不敢念,秦西特地绕过去看了一眼,念出来。 这边的气氛立马炸了,大家呜嗷呜嗷的鬼叫。 秦西兴奋地红着脸:“还有还有,等下等下——” “如果过去没有的话,你现在会选哪一位作为YY对象?” 这个问题实在太露骨,就连聂月都觉得有些过分。 她好像喝得有点醉了,坐得离桌子远了一些,懒洋洋的伸着长腿,双臂无力的垂在身边。 串串灯落在她漂亮的眼睛里,映得亮晶晶的。 她笑得慵懒,不知为什么,晏惊寒觉得她的笑容里泛着一种奇妙的宠溺。 一定是错觉。 她就是在看好戏。 晏惊寒的禁//欲和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绯闻对象,连交往亲密的都没有。 劲爆的不是哪位浪子又得佳人。 劲爆的是禁//欲至极的人曾经有没有意//淫过谁。 这样的反差让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晏惊寒身上。 晏惊寒只最开始看到问题的时候眸色变了一瞬,之后就恢复正常。 相比于大家的翘首以盼,当事人显得平静极了。 甚至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没有过。”他平静答道。 那下一个问题呢? 在场挑一个呢? 谁也不敢问,大家以为是晏惊寒不想回答。 还没有谁有那个胆子去强迫他。 可秦西是个直来直去的,没考虑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直接脱口问道:“没答完啊。” 晏惊寒依然冷静:“聂月。” 他很少叫她的大名,唯一一次还是聂月把小橙带回家,他气极了叫了她的名字。 聂月从来不知道自己当年随口想的名字,唤在一个人口中会这么缠绵。 或是因为他声线太特别,或是因为夜色正浓,沉醉迷人,或是单纯因为她喝了酒。 也许是因为以上这些原因重叠在了一起。 这声“聂月”听上去……太过温柔。 从没有谁能把她的名字叫得这么好听。 聂月内心波涛汹涌,浪花肆意,面上却依旧懒洋洋的不动声色。 掀起眼皮望向晏惊寒。 后者留给他的依旧是温柔侧颜。 “为什么?”司依依忍不住了,不依不饶问道。 聂月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大海,并没有看众人。 可大家的反应全都收拢在她的视线里。 她的手指紧紧握着酒杯,里面的冰块融化了,外面渗出一层水来,把她的手都沾湿了。 可她浑然不觉。 冥冥之中,她自己也很紧张的,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晏惊寒认真的看着司依依,声音很低很沉。 “她是我的妻子。” 月色如水,星空璀璨。 没有比这更温柔的夜晚了。 她是我的妻子。 我只对她忠诚。 聂月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 海啸崩塌,地动山摇。 - 在场的都知道,聂月和晏惊寒不过是商业联姻。 晏惊寒虽然现在和他们在一起吃饭在一起玩,可大家的身份地位根本不是一个层级,中间隔着“门第家世”这样一道鸿沟。 他们不可能真正在一起,可是听到晏惊寒的这个回答,场上的女生还是尖叫出了声。 不管是不是真的,能得到晏惊寒这么一句,尽管不是真的也心甘情愿了。 游戏还在继续,聂月似乎没了兴致,一直懒洋洋的。 晏惊寒在余光里注意到,她坐在他身后,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仿佛在用酒精麻痹自己。 这夜是真实的。 这夫妻也是真实的。 晏惊寒想提醒她不要喝了,可是自从那个回答之后两人谁也没说话,也没有眼神上的交流。 这不是吵架,也谈不上隔阂,可中间的气氛就是很奇怪。 晏惊寒没有办法回头去找她。 他没有理由。 心里酸得很。 晏惊寒自己,竟也有想要喝酒的冲动。 大家玩游戏都很开心,唯独他们二人心不在焉。 -- 第40页 不知进行到第几轮,酒瓶口再一次停在晏惊寒面前。 秦西抱歉的看向晏惊寒:“三哥,你选大冒险还是真心话啊。” 晏惊寒自己也没有察觉,看到是秦西转动的酒瓶的时候,眉头略蹙了蹙。 心中升起一阵没来由的烦躁。 “大冒险吧。”晏惊寒说。 秦西颤巍巍的抽了一张牌,“选择场上一个人,公主抱深蹲二十个……” 晏惊寒非常痛快,站起身:“来吧。” 秦西愣了愣:“先、先选人吗。” 体重优势,应该选女孩吧。 可秦西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晏惊寒:“就你吧。” 秦西:“……” 秦西跳到晏惊寒身上,作为一个工具人,他一动不敢动。 本以为又高又瘦的晏惊寒抱他会费点劲,不想非常稳不说,标准的深蹲也不成问题。 晏惊寒属于看着瘦,脱下衣服全是肌肉那种的,二十个做完之后脸不红气不喘。 就是把秦西放下的动作不是那么柔和,说是“扔下来”的也不为过。 工具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衣服也是新换的啊,香水也很棒啊,是哪里惹到太子殿下了。 为什么对他这么嫌弃的感觉呢。 轮到晏惊寒转酒瓶,动手之前他沉思的看着酒瓶,根据重量和估测的摩擦力粗略计算了一下。 使出的力道不大,瓶子转动不到一圈,瓶口颤巍巍的停在晏惊寒旁边的位置。 ——精准的指向聂月。 终于有个理由能让他光明正大的看她一眼。 晏惊寒尽量让自己的回头显得不那么迫不及待。 “到你了。” 聂月还没说什么,段优若倒显得很了解他似的,“我姐不可能选真心话的,肯定是大冒险,抽牌吧。” 聂月似乎喝醉了,倒在椅子上,浑身媚意。 “为什么啊?我就选真心话了,不行么?” 美人醉酒,一举手一抬眸之间,似都要勾了人的魂去。 “我靠你居然选真心话?你不是喝多了吧?”段优若夸张大叫:“你有真心么你就选真心话啊。” 聂月懒懒一笑,晏惊寒迅速回过头。 该拿点什么的。 他去拿牌的手好像有些慌张。 “哎三哥,这是大冒险的,月姐姐选的真心话。”秦西提醒道。 哪里来的这么难听的声音。 晏惊寒没有抬头,手换了方向。 “抽吧。” 晏惊寒把牌放在她面前。 她果然喝多了酒,身上满是酒香,把白栀子花的味道烘得更浓了。 仿佛能一直香到魂魄里去。 “好。”手臂没有什么力气,动作都慢了半拍。 “是——什么啊。” 她眯着眼睛看着半天,看不懂。 晏惊寒有些无奈的叹口气,接过来看。 “是什么是什么?” 她的狐狸老姐居然要说真心话,实在太难得,段优若不由得绕过来看。 “我和你恋人同时约你,你会陪谁?” 段优若还以为什么禁//忌的呢,不由有些失望:“这算什么问题啊,你就是我老姐的恋人啊。” 聂月瞥了晏惊寒一眼,“不是啊。” 段优若想起什么,认真的看向聂月。 聂月依然笑着,浑然不觉。 她指了指晏惊寒,似乎还在努力反应这个问题:“你,和我的恋人,一起约我。” 她歪着头,懵懂的思考。 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晏惊寒脑海中除了“可爱”二字别无其他。 “当然是你啊。”聂月轻飘飘的说。 月亮躲进云层里,光线昏暗,她隐约看到晏惊寒听到这个答案之后似乎笑了一下。 嗯?笑什么? 她看错了吧? “姐,你喝多了吧,要不我们别玩了,挺晚了先睡觉吧。”段优若说。 “行。”大家站起来准备回别墅。 秦西过来看她:“月姐姐,你没事吧?能站稳吗?我送你回去吧。” 晏惊寒低下头,段优若“啪”的一下猛一拍秦西的胳膊,给秦西拍疼了,不满的嚷:“你干什么!” 段优若:“我姐和我姐夫住在一起,直接送过去就好了啊,要你送干什么。” 秦西:“我帮帮忙嘛。” “姐夫,那就麻烦你了,带我姐回去吧。” 晏惊寒友善的看了段优若一眼,点了点头。 从她手中接过聂月,后者软若无骨似的顺势扑到他身上。 黏住了。 掰都掰不下来。 “晚安哦。”段优若拉着跃跃欲试的秦西,笑眯眯的朝他们招手。 晏惊寒一一告别大家,转过头专心扶着聂月。 “能自己走么?” 男人的声音很低,她紧靠着他的身体,能感觉到他说话时的震动。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她的酒气恶意的呼进他的胸口。 没说话,却已经回答完了。 走几步歪几下,最后晏惊寒蹲下身,“上来。” 那太好了。 聂月软软的扑在他的背上,动作太大,她的唇从他的脖颈处一划而过。 很快。 柔软的一瞬。 像是在脑子里划过一颗火药,噼里啪啦的引燃晏惊寒的神经。 -- 第41页 这时聂月不适的哼哼一声。 声音都是沙哑的。 天呐。 上天派她来惩罚他。 一定是的。 晏惊寒任命的叹口气。 “趴稳一点。” 晏惊寒的角度看不到,他背后的聂月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耳后玉似的那一小片白。 唇边的笑容像极了狐狸。 “好~”她软软糯糯的答道。 她浑身不使力气,晏惊寒怕她摔着,护她护得很稳。 晏惊寒手机备忘录里还留存着“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聂月的嘴”这句提醒自己的话。 此时此刻。 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要说:  14号没有更新,之后的更新时间是每天中午十二点感谢在2020-08-10 21:01:26~2020-08-12 11:0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舍 3个;喜欢你心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愿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八章 晏惊寒把聂月背回别墅, 稳稳的把她放到床上。 聂月两颊酡红,眼睛半眯着。 晏惊寒弯腰去帮她脱鞋,整齐的放在旁边, 把被子拖过来给她盖在身上。 送完了, 他的任务完成。 正要走,转身的时候被她拉住了手。 晏惊寒:“……” ——好烫。 晏惊寒回过头,喝酒之后人的眼睛似乎会格外明亮, 晏惊寒恍惚觉得自己望着漫天星河。 眼底那颗小小泪痣像一粒小芝麻一样, 看上去可怜又天真。 “能不走么。”她说。 晏惊寒被这道目光刺了一下,直觉手背的热度一路熨帖进了心里, 心脏也跟着滚烫起来。 有点难受。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我去给你接点水。” “不要,”聂月咬了咬嘴唇:“我害怕安静,你别走行么。” 她害怕安静, 到什么程度呢。 平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音响几乎一直不关, 不管她在做什么,耳边必须有声音存在, 否则她会有种全宇宙只剩下她自己的可怕错觉。 后来睡眠越来越不好, 心理医生告诉她, 晚上尽可能不要放音乐, 尤其像她这种, 总是把音量调到最大。 这样不利于睡眠。 她才把在睡觉的时候也要放歌的习惯慢慢戒掉。 这件事情谁都不知道, 就连最亲近的何斯年他们都不知道。 这次醉酒像是给聂月穿了一层保护衣,晏惊寒身上那种令人安心的稳妥气质让她的心里不知不觉产生一种奇妙的依赖感。 让她可以借着酒劲儿说出这句“我害怕”。 “我也去。”聂月好认真的看着他。 晏惊寒有些不忍, “很快就回来。” “不行。” 晏惊寒思索一瞬,“你能走么?” 聂月点头如啄米:“能。” 晏惊寒:“走吧。” 晏惊寒半是搀扶半是抱的和她一起来到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小月非常乖,捧着杯子咕咚咕咚把水喝光。 喝完之后唇边一圈亮。 她望着他,伸出小舌舔了下嘴角。 “喝完了。”说话的时候哼哼唧唧的,有点鼻音。 “还要吗?”晏惊寒低头问她。 聂月摇摇头。 晏惊寒送她回房间,刚要把她放回床上,她忽然猛地往后使力,手臂缠着晏惊寒的脖颈,拉着他一起倒了下去。 晏惊寒死死压在她的身上,两人鼻尖对着鼻尖。 “对不起……”她小小声的道歉。 “我好晕啊。” 距离只剩下一寸,她身上的香水味被酒气烧得更浓,强势入侵他的领地,先是雪松和栀子,中调似乎是麝香,醇厚清冽的味道化作有形,缭绕开去,酥进骨头里。 “你……” 晏惊寒习惯性蹙眉,那一双红唇近在眼前,方才的水渍还留在唇边,他想起丁香小舌舔//舐过的模样,往上,娇俏的鼻子,鼻梁高挺,让她看上去愈发英气精致,再往上,是那双灵动的大黑眼睛。 晏惊寒的怒火被她懵懂的眼神浇得一干二净。 她无辜的看着他,仿佛无意于这暧昧至极的姿势和气息,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蹙眉。 浑身媚意的的样子和这天真的眼神实在不搭。 她真的好烫。 不光是手,浑身都是炽热的,几乎快要把他整个点燃。 这种感觉猛烈且陌生,晏惊寒从未有过。 他努力压制不正常的心跳,血管快被压到爆裂,一下一下,狠厉的砸在他的胸膛。 那种热度是从大脑开始,顺着经络一路游弋至全身,再由神经传导回来,披着雷带着电,浑身都不痛快了。 好像整个人都被柔软包围,理智被困其中,不能动,更不能思考。 死机了一样。 懵懂中。 一只手五指伸开揉进他的头发里。 扣着他的后脑,拉着他一点点靠近。 距离再一次慢慢缩短。 “你就是恒星。”她的声音很低很低。 “嗯?” 晏惊寒的心脏仿佛化开了一点。 “让我的世界有了颜色。” -- 第42页 她勾着他,用属于他的方式撩拨他。 恶劣又狡猾。 耳边忽然回响起那个问题。 “你有意//淫过谁么?如果没有,在座的挑选一个。” 晏惊寒说谎了。 梦里的她妖娆到了极点,他一手控制着她的手腕,高高举过头顶。 另一手把鲜艳的口红涂在她的嘴唇。 另一方面,他又没有说谎。 答案是聂月。 的确,从小到大,唯一一个极度暧昧的梦。 唯一一个聂月。 火苗已起。 很快就要着起火来。 整个房间都充满酒气,他似乎也被熏醉了,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呼吸相缠,眼看着那朵玫瑰鲜艳欲滴,美丽不似凡间物。 香味撩人,让他情不自禁,一步步靠近。 靠近…… 越来越香。 越来越热。 眼看就能吃到那口玫瑰的时候! 抵在她身侧的双手倏地紧握成拳。 脑海中猛然响起警报! ——他在做什么? 晏惊寒在她身周撑起双臂,狠狠挣开。 与火种拉开距离,心却没有凉下半分。 “你喝多了。”出口的声音已然哑得不像他自己。起身的动作都极度别扭不太顺畅。 “好好睡一觉吧。” 转身就要走,这可出乎聂月预料。 看着他的身影,脱口而出:“陪我。” 晏惊寒没及时回答,站着缓了一会儿,待眸色清明,才说:“你是装的。” 不是“你是装的吧?” 而是“你是装的。” 哦? 有意思。 到底还是她低估了他? “从你说喝醉,到我背你,你说想要喝水,到现在……” 拉着我压在你身上。 声音尚且还有些不稳,晏惊寒咬了咬牙:“都是装的。” “回来的时候走路明明没有问题,拉着我的时候力气明明大得很,一点也不像喝醉酒的人。”晏惊寒此时应该生气的,可他目前的状态还谈不上生气。 方才的刺激实在太强,现在他的理智还没有完全走出来。 “聂月,做戏好歹也要做全套吧。” 聂月眨了下眼,一瞬间,眼睛里的天真与懵懂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晏惊寒熟悉的妩媚狡黠。 “小正人君子,都快把持不住了,还能冷静观察和分析呢。”聂月侧身躺着,身体曲线在夜色之下美得不像话:“我本来演技很好的,可是看到你之后,全部都失灵了,你太勾人了,让我只顾着看你,都忘了演戏了。” “你说,是不是应该怪你?” 呵。 晏惊寒已经习惯了。 他冷冷看着聂月:“你别太过分。” 聂月歪歪头:“我怎么过分了?”她有点惋惜的说道:“我还以为你能主动送上门来呢。” 黑而长的睫毛往上一翻:“如果我最后一下不拉住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发现了?” “那你会吻我吗?” “从什么时候起想要吻我的?是喝水的时候吗?” ……无聊!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 “你有意思吗?”晏惊寒冷哼着问。 “有意思啊。”聂月答得理所应当:“调戏你,占你便宜,多有意思啊。虽然没亲到,但还有下次嘛。” 没有下次了。 他再也不会相信她! 幼稚,无耻,不可理喻! 晏惊寒站在门口,眼睛往床头处看了一下,似乎在犹豫什么。 最后还是没有过去,直接转身离开。 留聂月一个人在房里。 空气安静下来—— 不是。 并没有安静。 不知哪里传来音乐声,放的似乎是一首老歌。 “曾以为我见过所有爱的可能。” “这一刻才明了我有多么天真。” “想给你向全世界一刻我都不愿等。” “想要你的心却怕不能成真。” 找了一圈,歌声来源一部黑色手机,放在她床头,声音很小,只有像现在这样安静下来的时候才能听到。 “因为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旅程。” “在前方还有等着你的人。” “你会哭会笑会爱会伤神。” “你会不会敲我的门。” 没有手机壳也没有贴膜,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手机而已。 拿起来的时候屏幕亮起来,屏保是一颗笔直的树。 晏惊寒的手机。 在她说完她害怕安静的时候,他就用手机调出歌曲,放在她床头。 等他离开的时候,她不至于害怕。 即使知道她是装醉骗他的。 他那般生气,可还是没有把手机拿走。 聂月望着手机发呆,心里滚起海啸。 一波一波的浪潮把巨石推向心口,堵得她难受极了。 比起生气的跟她吼。 聂月更承受不住的,是他这样细致的温柔。 这个道德品质高尚的正人君子啊。 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容易让人误会呢。 聂月好像真的有些醉了。 随着安静的曲调,飘飘悠悠飞到天上去。 聂月后悔了。 -- 第43页 她刚才就应该毫无顾忌的吻上去的。 不管他怎么挣扎,如何生气。 让她尝一尝他的甜味吧。 她快被折磨疯了。 - 回国之期已定。 打从收拾行李,到上飞机,再到落地。 晏惊寒都没有和聂月说一句话。 下了飞机,段海找了司机安顿宾客,自己则带着聂月和段优若母女一起到晏平迟夫妇跟前。 “咱们一起吃个饭吧,做了一天的飞机也累了。” 晏平迟看了文之晴一眼,文之晴点点头。 聂月以为段海又要死皮赖脸的找人家谈合作。 不想段海说的竟然是有关于她的事情。 “亲家你们可能不知道,前段时间小月唱歌的那个地方啊卖出去了,现在小月也没什么事干,之前我记得亲家母提议过让小月到公司里去,找一个闲职给她……” 聂月正吃着碗里的鱼头,不小心被鱼刺卡到,呛得咳嗽起来。 段优若帮她倒水,顺便拍着她的背,补刀:“我姐一听要去晏氏上班啊,高兴得都呛到了呢。” 聂月一个眼刀过去,段优若幸灾乐祸的挑眉。 谁不知道聂月性格洒脱不羁,最做不来文职了。 更何况是在晏氏,晏平迟那个老顽固手底下。 她能被憋死。 段优若心里都笑出声了,面上还是一副名媛淑女样儿。 文之晴握了握聂月的手:“我以前就有这个考虑,也能让小月熟悉公司的事务。” 晏平迟垂着眸,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文之晴:“我想起来,前段时间有位特助是不是辞职了?” 文之晴看向晏惊寒。 晏惊寒沉沉道:“是。” 文之晴:“是哪位高层的特助来着?” 晏惊寒沉默了一下,才说:“……我的。” 噗。 怪不得是这副样子。 “这个位置她做不来,手上的工作并不轻松。”晏惊寒说。 “我可以学。”聂月清脆的说,她看向文之晴:“谁也不是生来就什么都会,不都是学来的么。” 峰回路转。 原来更难受的是你啊。 那聂月也就不客气了。 文之晴最温柔了,她笑着说:“是啊,那就把这个位置给小月吧,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惊寒,你们两个搭档,肯定比之前的助理做得好。” 晏惊寒放下筷子,不说话了。 聂月更开心了。 “好,我一定多多请教。” - 晚上,段优若睡着了,陶冰旋开卧室的门。 “小月。”陶冰小声叫她。 聂月抬眸。 “能出来一下么?有点事……想跟你说。” “好。” 客厅的老地钟敲响十一下,聂月从楼上下来,打开书房门,段海正对着电脑工作。 “你找我啊?” 聂月在沙发上坐下,双腿蜷上来,用睡裙把自己整个裹住。 段海“嗯”了一声,文件还剩最后一点,马上看完。 “为了我进晏氏的事儿?” 虽然心里不喜欢聂月,可她身上这股伶俐劲儿还是颇得段海欣赏,就比段优若那个没有脑子的强许多。 段海看完文件,把电脑关掉:“你是怎么想的?” 聂月笑一声,顺手拿起旁边几上的雪茄,“谁知道呢,你那么多花花肠子,谁能猜到你的想法呢。” “别动那些烟!” 段海把她手里的雪茄夺过来:“这是给晏平迟他们准备的,很难弄到的,可别给我浪费了。” “我早就想让你进晏氏了,这是我们的第一步。”段海把烟收好之后,也坐在沙发上,开始跟聂月高谈阔论他的商业蓝图。 “让我套取晏氏机密??”聂月冷笑着说:“你怕不是疯了吧?” 段海摆手:“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段海语重心长道:“现在正是海明和晏氏合作的紧要关头,红利太大太大了,如果没有晏氏,你爸能拿到这块地?能打赢赵秀珠,有这场旅行么?没有。” “我看晏家对你挺好的,不如趁热打铁,爸爸这次叫你去晏氏工作呢,可不仅仅是谋一个闲职那么简单,你最好掌握一点权力,我听你婆婆的意思呢,是想让你做惊寒的助理,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了!说明晏家根本没把你当外人,你就去做晏惊寒的助理,顺便,我是说顺便啊,不是特意,顺便看看他平时都签署了哪些文件,都有和哪些公司合作的意向。” 聂月看着段海,段海只有在求她办事的时候才会这么和善。 “要去啊,你去。”聂月笑着说:“我今天来找你不是说这事儿的。” 段海不关心她想说什么:“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每周晏惊寒都做了什么,你都得跟我汇报,要不然的话……” “你真的准备把段优若嫁给路西林啦?”聂月打断他。 段海快速的看了聂月一眼,“什么?” 看着挺若无其事的,可聂月还是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心虚。 “当初让我嫁给晏惊寒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只要我嫁,就不会强迫段优若么?”聂月双面上笑着,笑意却一点没有融进眼睛。 段海看着她,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 第44页 当年段海提出要和晏氏联姻的时候,聂月死也不同意。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们小月这么漂亮,这么聪明,一定很招人喜欢。 晏氏的太子一表人才,和我们小月简直郎才女貌。 那几天,聂月切切实实感觉到了来自父亲的关怀。 这份父爱,让她觉得恶心极了。 段海是拗不过聂月的,她要是不想做,十头牛拉着她她都不会做的。 可是段海了解她啊。 他对她说,你要是不嫁,就只剩下段优若了。 她虽然比你年纪小,可也比你名正言顺许多。 段优若这个性格,嫁到门不当户不对的豪门中去,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 段海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往聂月心口上戳。 最后段海赢了。 他心里笑着觉得。 女儿到底还是年轻,斗不过他。 段优若知道之后,心疼聂月,哭着质问她为什么不明不白的就把自己嫁了,断送自己的婚姻到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手上。 难道真以为豪门媳妇那么好当的么。 聂月什么都没告诉段优若,一直到今天她都不知道姐姐究竟为什么嫁。 那天聂月就只是坐在飘窗上抽着烟,笑得慵懒,听说小太子长得可帅了,我必须得得到手啊。 要不然多吃亏。 段优若骂她,鬼迷心窍,烂泥扶不上墙。 这么儿戏的对待自己的生活,以后过得多惨都是报应。 聂月就只是笑,也不反驳,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左手无名指上的黑色小蛇一明一灭。 生动得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2 11:06:06~2020-08-13 18:1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un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愿望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九章 “出尔反尔, 段海,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段海也想起过往的事情,恼羞成怒, “唰”的站起来, 手指着聂月的鼻尖。 “你他妈怎么说话呢!不愧是赵秀珠的女儿啊,没有一点素质。” 人总是这样的吧,被别人真正揭开披着的虚伪外皮的时候, 就会感到愤怒。 愤怒的原因就是, 对方说的都是对的。 “你没资格提我妈。”聂月也站了起来,冷冰冰的看着他。 她和段海差不多高, 从小气场就强,此刻在段海面前,气势不输他毫分。 “段优若嫁给谁是她的事情, 我只是建议,让她认识更多的人, 人路西林是路氏二公子,显赫得很, 嫁给他有什么不好的?” 聂月:“我同意让段优若自己选择, 可是路西林这个人你应该比我熟吧?需不需要我把这些年路西林玩过的那些女人的名字给你列出来?看看你女儿能不能排到百名开外?” 段海:“聂月!差不多得了, 大人的事情你少管。” “我也想不管, 可是我有时候都不太明白, 段优若真的是你亲生女儿么?还是她在你眼中只是一个商品, 能让你把她卖掉获取利益啊?” 段海:“我告诉你,适可而止!给你点脸了, 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聂月摊开手,手心里躺着一只录音笔:“你跟你助理打的电话,你要不要自己听听看, 这是一个父亲能说出口的话么?” 段海让助理去查路西林在南城住的酒店地址和门牌号。 “你让他查这个做什么?劝嫁不成,打算把女儿直接送上路西林的床吗?”聂月说到这,声音哽咽了。 段海迟迟没有接那只录音笔,他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这是哪里弄的?啊?哪里弄来的?你他妈行了啊聂月,你他妈找人监视我!?” 聂月努力忍住肩膀的颤抖:“她才二十一岁,你让司机把她送过去,她会不会还以为是她的爸爸要送给她什么礼物?给她一个惊喜?你猜她是不是会兴高采烈的去?” 段海死死咬着牙,“够了!” 不,远远不够。 聂月继续说道:“那你要不要继续猜一猜,路西林会怎么对她?会直接扒了她的衣服吗?段优若她……会哭吗?” 她害怕的时候,会喊姐姐吗? 会喊爸爸吗? “你他妈给我闭嘴!!”段海大吼道。 段优若娇生惯养长大的,性格娇气也单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那时段海说如果聂月不嫁就是段优若的时候,聂月满脑子想的都是以前她们两个一起看电视,小女孩抱着她的胳膊,她说以后一定要找一个像男主那样的人,对她很好,很温柔,会包容她,会很爱她。 就像姐姐这样。 不,不会像这样。 这两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姐姐是亲情,男朋友是爱情。 聂月笑她傻。 聂月看着自己手上的小蛇纹身,说,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爱情。 人和人之间永远不可能亲密无间,感同身受。 爱情是什么? 是段海和赵秀珠之间无休无止的争吵。 是摔碎的家具和杯盏,是碎在聂月耳边的烟灰缸。 是段海和赵秀珠离婚之后,段海提及前妻依旧是频频侮辱,频频嫌弃。 -- 第45页 聂月对于爱情的幻想,始于他们。 更止于他们。 她把名字改成聂月之后,去了纹身店。 在左手无名指上纹了这条黑色小蛇。 这里永远都不会出现钻石戒指。 她发誓她永远不会相信爱情。 永远不要像段海和赵秀珠那样生活。 所以聂月答应段海她会嫁给晏惊寒。 她想的是,至少她对爱情没有期待,以后也不可能结婚,随便找一个什么人都无所谓。 她用她的婚姻来换段优若的自由,换段优若的美好幻想不被打碎。 可是现在段海出尔反尔。 “你答应过我的。”聂月说:“段海你不是自诩君子吗?你看看你现在做的事情,小人都他妈不屑做。” 段海气极,他几乎在聂月的身上看到了赵秀珠的影子。 一样的口不择言。 一样的咄咄逼人。 段海还没说话,聂月抱着手臂,笑着说:“是不是又想说我和我妈一个样子了?” 段海无言。 她说中了。 聂月:“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因为我们都看到了你的本质,这不是母女相像,换做任何一个明眼人过来,都会觉得龌//龊,会觉得你的灵魂肮脏不堪。” 这是最后一枚炸//弹,段海再也忍不住怒火,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打在聂月脸上。 男人使了狠,气头之上用了十足十的力。 打得聂月笔直的倒在沙发上。 “我告诉你!我家的事情我做主!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你他妈要是在我这待不够,就给我滚回赵秀珠那去!” “你看看她要不要你!” “你看看这个世上有没有人要你!” “啪——” 段海额头一痛。 他一摸,流血了。 是聂月。 她依然保持着摔倒的姿势,咬着牙狠狠将录音笔摔在他的额头上。 “反天了反天了!!”段海惊慌失措,去桌子上拿纸巾止血:“你居然敢对你爸爸动手!” 聂月站起身,听到“爸爸”这个词的时候,她笑了一下。 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傅其琛提醒她的话。 傅其琛这个人世故圆滑,看事情总是比她透彻。 他提醒聂月,段家的事情甚至是海明的事情都要少插手,她是段海的亲女儿没错,可在段海的心里,她只能算是一半血缘。 段优若那种名正言顺的主儿尚且过得摇摇晃晃,她这“半个女儿”在他的心里更是不足挂齿了。 对于段海来说,聂月就是个一个外人。 那时聂月面上点着头,心里不太信。 现在她明白了。 以前不相信的“外人”之说,现在终于被她自己的亲爸爸盖了章,定了谳。 她从沙发上爬起来。 缓缓走向段海。 段海被她方才的举动吓到了,开始节节后退。 “你,你要干什么?”声音都有点抖了。 “我告诉你啊,你再敢动手,我报警了。” 聂月理顺了一下头发,笑得非常美。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你今后要是敢动段优若一下,试试看。” 明明段海是她父亲,可还是被她吓得腿软。 这样很丢脸。 所以在她转身之后,段海努力站直了,想找回一些面子。 “这是我的家事,我还是一家之主!” 聂月回过头,对上段海的眼睛。 “这事我还就管定了。” 门“咣”的一声关上,段海缓了好一会儿,额头不流血了,看到垃圾桶里沾着血的纸巾仍旧心有余悸。 身体里沉寂了很多年的对于女人的恐惧感缓缓苏醒。 他无力的瘫坐在老板椅上,努力顺着自己的呼吸。 努力让自己不去回忆很多年前,和赵秀珠的点点滴滴。 “反天了,反天了。”段海努力去够桌子上的电话,按下一串号码。 “来,来一下,我心脏……有点难受。” - 聂月从地下车库取了车,开出别墅。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这是第几次从段家狼狈逃走了。 等红灯的时候总觉得前面的灯光看不清。 视线越来越模糊。 她用手背胡乱抹了把眼睛。 摸到一手湿意。 打了转向,聂月把车停在路边,缓缓点了支烟。 车窗降下来一点,烟雾随着晚风吹散,她眯眼顺着烟雾飞起的方向,望见天边又圆又大的月亮。 一支烟尽,她从包里翻出粉饼,看着小镜子里的自己。 脸有一点点肿起来了,眼睛还有点红,眼下是很明显的黑眼圈。 聂月忽然很想笑。 这么一笑,眼前又是一片模糊。 她把眼泪擦掉,对自己说,真他妈狼狈啊。 深吸一口气,她忍着疼用粉饼补了妆。 她还记得他打她的时候,耳朵狠狠轰鸣了一声,空白了一瞬间,什么都听不见。 她堵住另一边耳朵试了一下,好像好一点了。 把红肿遮盖住,聂月收起粉饼。 发动起车子一路开回家。 晚上没有吃东西,哄段优若睡觉的时候胃就有点疼,本想去找点胃药的,可陶冰进来了,告诉了她录音笔的事。 -- 第46页 开车的时候好一点了,现在变本加厉,又开始了。 她换了衣服,一边下楼一边考虑今天的事。 她在想陶冰的目的。 绝不是单纯为了保护段优若那么简单。 陶冰胆子小,却敢冒着危险把录音笔放在段海的车上,真的录到内容之后以聂月做枪,激化他们父女间的矛盾,她再从中调和。 既保护了段优若,又让聂月和段海之间的距离更远了一些。 小心思啊。 其实根本不需要陶冰在中间挑拨,聂月和段海的关系早就已经降到冰点了。 陶冰不知道罢了。 胃实在太疼了,疼到没办法继续思考。 她扶着吧台椅缓缓蹲下去,身体蜷缩成一团。 用全身心的力气抵御疼痛。 她必须找到东西吃。 胃疼的毛病是从小就有的,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过太久,胃一直不好,如果太久不吃东西就容易胃痛。 好容易从冰箱里找到一点厨娘做的点心,可实在太凉了,聂月咬咬牙想直接吃的时候,晏惊寒出声道:“你在干什么?” 晏惊寒下楼倒水,看到聂月在找东西。 聂月被他的声音吓了一下,回过头来:“我亲爱的哥哥,把人吓出心脏病来是要负责的,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能照顾我一辈子么。” 晏惊寒绕过她过去倒水:“我没想吓你。” 聂月:“是吗?” 她回头轻佻的勾了晏惊寒的下巴,“那我的心怎么跟着你走了呢。” 晏惊寒对她的动作反感的躲了一下:“别动。” 聂月想凑他近点,但是胃疼得她不敢乱动:“不动你动谁啊?我就只喜欢你,就想动你。” 聂月的目光跟着晏惊寒,倒水,洗杯子,找纸巾擦干净水。 “哥。”聂月叫了他一声:“你还生气吗?” 晏惊寒把水杯收好:“什么。” 聂月倒不介意坦白说:“那天晚上,我亲你的事啊。” 晏惊寒似乎深吸了一口气;“你没有,别胡说。” “好。”聂月难得听话,声音放软:“别生气了呗,我给你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其实也有点醉了,看你……看你那么好看,就想让你抱抱我。” 晏惊寒垂眸看着杯子里的清水。 不能心软。 不能再被她骗了。 还记得上一次她假惺惺的过来解释吗? 相信她就中计了。 “而且我没有真的占到便宜啊你说是不是?知道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那样了。” “你别不理我了,你不理我的时候我真很难过啊。” “嗯?行吗?要不你打我一下,或者骂我几句出出气,就是别不理我行么。” 说到“难过”的时候,她的声音适时的低落下去。 晏惊寒提醒自己不能相信,他确认刚刚建立起的心理防线非常坚固。 听到这一声低低的“难过”,还是被刺得有点点疼。 一点点而已。 他实在看不了聂月示弱。 当然了,晏惊寒认为这不是因为她是聂月,换做别的任何一个人有困难,他都会选择帮助他的。 这不是偏爱。 这是道德意义上的乐于助人罢了。 “我没生气。”晏惊寒说,“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嗯……” 也不要难过了。 “真的吗?”聂月懒洋洋的笑起来。 “嗯,真的。” 晏惊寒看着她的笑容,并没有觉得多开心。反而皱了皱眉,隐隐约约觉得她有点不对。 虽然平时她也总是这么爱占口舌便宜,但是今天总觉得不太一样。 聂月不跟他闹了:“明天我就要去公司上班了,谁也不认识,你能不能去人资那边接我一下啊。” 晏惊寒:“不去。” 聂月:“那我得多紧张啊,这是我第一次上班,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晏惊寒叹口气:“他们可能会让你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简历就不用了,去人资录入一下员工系统就行,我妈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聂月:“还要录系统?” 晏惊寒瞥她一眼:“谁知道你会不会迟到早退。” “肯定会啊,”聂月转念一想:“反正早上也是我开车跟你一起走,我迟到了,你就也得迟到。” 晏惊寒:“你迟到扣钱。” 聂月:“……” 刚想好了一句荤话,还来不及说出口。 晏惊寒打断她,没忍住问道:“你怎么了?” 聂月:“嗯?我怎么了?” 晏惊寒:“脸色这么不好。” 聂月嘴上不饶人:“担心我啊?” 晏惊寒没心思跟她闹:“是哪里不舒服?” 聂月心说自己伪装得挺好啊,段优若陶冰他们都没发现,这家伙是怎么看出来的? 还是嘴硬:“没有不舒服啊。” 晏惊寒确定了。 “去沙发那边,能走吗?” “当然能。” 这才哪到哪,以前疼到失去知觉都是常事。 但是晏惊寒的表情太严肃了,聂月觉得还是应该解释一下:“我没事,就是胃有点不舒服,吃点东西就好了,有方便面么?” “没有方便面,我给你煮点东西吧。”晏惊寒才想起来,刚才聂月就是在厨房找吃的。 -- 第47页 他怎么就忘了呢,还跟她说了这么多话。 一定很疼吧。 晏惊寒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先喝点水。” 聂月:“这不是你的杯子么?” 晏惊寒:“临时找不到其他的。” 聂月笑道:“我喝完了你不会又丢了吧。” 晏惊寒语气难得有些严厉:“别废话,快点喝。” 聂月就着晏惊寒的手喝了口热水,疼得皱巴巴的胃好像舒服了一点,却也不过扬汤止沸,巨大的空洞感令她难受。 等她喝完,晏惊寒才低低的说:“放心吧。” 不会丢。 - 聂月看着晏惊寒的身影在厨房走来走去:“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啊?” 晏惊寒:“很久之前。” 聂月:“我以为你们这种大少爷都是衣来伸手的。” “你以为我是你?” 聂月摊了摊手,她的确不会做饭,极限也就煮个方便面。 冰箱里还有一点鸡肉,他一点点撕开来,煮了一小锅鸡丝粥,用木耳和黄瓜拌了一道小菜,剥了一些虾,和鸡蛋一起炒熟,出锅的时候撒上一点葱花,那边的鸡丝粥也咕嘟嘟冒泡了。 晏惊寒动作麻利,几道小菜很快上桌:“过来。” 粥很香,糯糯白白的里面散着细细的鸡丝,黄瓜木耳清爽可口,虾仁鸡蛋火候刚好,金黄的颜色裹着一颗颗虾仁,看着便叫人食指大动。 “哇。”聂月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粥,连连竖起拇指。 “小心烫。”晏惊寒在等微波炉,低声提醒道。 热热一碗粥下肚,熨帖得整个人都舒服了。 不仅仅是胃,皱巴巴的心好像也缓过来不少。 “好点了吗?” 微波炉“叮”的一声响,晏惊寒端着碗过来。 “好多了,”聂月看着那碗牛奶炖蛋:“还有饭后甜品啊。” “嗯。” 你不是爱吃甜的么。 聂月吃得干干净净,饱腹感让他整个人冒着幸福的泡泡。 “你怎么这么贤惠啊,小媳妇似的。” 聂月支着下巴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晏惊寒。 她总是有那么多奇怪的称呼。 晏惊寒皱着眉把碗筷丢进洗碗机:“上楼睡觉吧。” “我不想自己睡觉,”聂月往前坐了坐,饱暖思yin欲,现在聂月满眼都是晏惊寒:“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晏惊寒:“你又要干什么。” 聂月的眼神越来越放肆,扫描仪似的在晏惊寒身上转来转去:“当然是想睡你啊。” “咣当——” 晏惊寒手里的水果盆掉在地上,聂月哈哈笑起来:“这么高兴啊哥。” 晏惊寒不想理她,转身往楼上走:“有病。” “晏——惊——寒。”聂月站在门口,拉长了声音叫他。 “嗯。”晏惊寒认真的看着她。 “明天早上几点走啊?” 晏惊寒:“六点半。” 聂月:“……太早了吧。”过会儿又说:“上班就能天天都看到你了,你开心吗?” 好无聊的问题。 晏惊寒:“不开心。” 说罢关上房门,去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3 18:14:32~2020-08-13 19:5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舍 16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章 聂月要去公司上班, 文之晴给她准备了不少东西,名牌包,各种白领裙, 还反复叮嘱晏惊寒要好好照顾她。 聂月把车开进晏氏大厦地下车库, 晏惊寒说:“在公司里,不要叫我哥。” 聂月明白了:“关系也要保密?” 晏惊寒:“嗯。” 聂月:“干什么,怕人知道啊?” 晏惊寒扭头看她。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要叫哥不要叫晏总。” 晏惊寒:“你!” 聂月:“知道啦——” 晏惊寒解开安全带, “你过一会儿再下车。” 聂月看着晏惊寒的背影,高高瘦瘦, 就连走路姿势都很是稳重。 聂月嗤笑一声,小正人君子。 晏惊寒乘总裁专用电梯上楼,李明渊已经等在电梯口, “晏总。” 李明渊手里拿着文件夹,跟在晏惊寒身后。 “今天的行程是上午九点美国证监会的人会过来开会, 十点钟和沈氏合作的地产项目启动大会,中午约了沈氏掌舵人沈清山午餐, 下午两点市场部上半年工作总结。” 晏惊寒点点头, “知道了。” 推办公室门的时候, 他停住回头看了一眼助理工位。 “把你的位置和助理工位换一下。”晏惊寒说:“你去窗边。” “上午证监会的会议你不用跟着, 一会儿来一个新人, 你接待一下。” 李明渊:“好。” 晏惊寒想了想, 提醒他道:“别和她聊太多。” 你聊不过她。 李明渊虽然不解,但是这份工作要的就是他不要多话。 “好的。” - 过了一支烟的时间聂月才上楼, 到人资报了到,人资的同事带她来到行政部。 人资把聂月简单给大家介绍了一下,方一航从工位上抬起头。 -- 第48页 “大家好, 我叫聂月,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办公室里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一个男人快步走过来,“hi,我是方一航,行政部一组组长,你还没见过部长呢吧?” 人资的同事说:“那行,你带她熟悉熟悉环境吧,我先下楼了。” 方一航兴致勃勃带着聂月介绍:“我先带你参观参观。” 他们经过的时候一个白裙子同事和另一个女孩窃窃私语。 白裙子:“你听说了没?这个新来的好像挺有背景呢,不光是长得漂亮那么简单。” 另一个女孩不以为然:“切,能是什么背景,走后门进来的呗。” 白裙子:“你看方一航那样,恨不得贴上去似的。” 女孩看了眼他们的方向,眼中泛起痛意。 “长得漂亮?我怎么没看出来哪漂亮。”女孩生气的转回来。 “不过方一航家里好像也挺有钱的……”这时白裙子才意识到女孩不太高兴了,连忙补充道:“她有背景肯定也比不过你啊,你可是咱们市场总监的侄女,沾亲带故的,能赶上你你么,她撑死了也就是总裁助理,难不成还能上位当上总裁太太不成。” 女孩这才高兴了,狠狠剜了聂月一眼:“还背个假爱马仕,也不嫌丢人。” 白裙子跟着应和:“就是。” - 方一航挺绅士,教聂月什么都很有耐心,“你这个职位是助理,和高级助理不同,高级助理可以直接由晏总管理,你还是隶属行政部,一会儿我带你去认识一下行政部长,人很好的,你不用担心。” 聂月:“好,谢谢你啊。” 方一航朝她阳光一笑:“我的工作嘛。” 电梯到了,方一航扶着门,让聂月先进。 “今年校招刚结束,我们那边也刚收进一批大学生,正好你也是新来的,到时我们的迎新会大家一起热闹热闹,现在这么干巴巴介绍你也记不住几个,迎新之后你就都认识了。” 聂月:“迎新会?” 方一航:“是啊,每年都有,大家一起吃点东西,聚一聚什么的。” 方一航带着聂月到十楼去,“是各个部门的传统——你先把这个单子填一下。” 聂月看了一遍通知,方一航盯着聂月的脸——他觉得自己心跳逐渐在加速。 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眼前的人肤色透白,眼珠似点漆,眼下一颗小泪痣看上去可怜又可爱,五官无比精致,一看就是性格单纯的乖乖女。 小鹿似的,方一航对这样的姑娘没有半点抵抗力。 聂月抬起眼睛,“好,我知道了。” 正好撞上方一航的目光,方一航有些尴尬的移开。 聂月沉默了一会儿,勾起一个纯净的笑容:“迎新会小晏总会参加么?” 方一航被这个问题逗乐:“当然不会。你是新来的,还不太了解,我们小晏总啊是从国外回来的,对工作要求非常高,怎么说呢,就是很严格吧。刚接手工作就直接开了两个业绩不达标的总监,可那是总监啊!公司的老职员了,虽然有些疲软,但好歹情分还在啊,说开就开了。所以我们现在上班都是一百二十个认真,谁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混日子了,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呢。” 聂月之前也听段海说过,晏惊寒铁腕治政,从来不留情面。 他想得也很简单,一就是一,完成就是完成,如果没有完成既定目标,那就是不适合这个岗位。 他不会考虑到,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像他那样变//态的智商,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快的适应新工作。 聂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也能理解,新官上任,必定得先让员工们信服,而且小晏总又是根正苗红的太子爷,多少双眼睛盯在他身上呢,现在啊,他接手晏氏已经万事俱备了,唯独缺少一份不可代替的功劳,等为晏氏立下大功的时候,应该晏总就要退休了。” 方一航继续道:“不过我听说今年市场部迎新会的时候小晏总好像去了,因为市场部破了销量记录,好大的面子呢,行政向来不受重视,小晏总应该不会参加的。” 方一航见聂月有些沉默,连忙补充道:“我们小晏总的外号是‘行走的荷尔蒙’,帅是真的帅,他那个工作能力无人能及,真的,我工作这么多年,我都能拍着胸膛保证,无人能及。不过呢,刻板也是真的刻板,如果你工作完成得好,他不会苛求你的,至少在……钱这方面。” 聂月当然知道,没有人比晏惊寒更适合算这些数字。 他的脑子天生就是为理科而生的。 方一航说:“不过行政部上半年工作总结大会小晏总有可能会参加的,毕竟是工作嘛。” 聂月:“还真是个工作狂呢。” 方一航猛点头。 方一航:“咱俩加个微信吧,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我。” 聂月:“行啊。”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到了行政部长办公室,果然如方一航所说,部长强调下周是行政部上半年工作总结,公司高层领导也有可能参加,聂月没有参与上半年的工作,需要好好准备一份自我介绍。 部长非常重视,千叮万嘱聂月一定好好准备自我介绍,这是她在行政部留给高层领导的第一印象。 -- 第49页 聂月答应得很好:“好的。” - 晏惊寒很忙。 从聂月的位置能透过玻璃隐约看到晏惊寒工作时的样子。 原本以为能趁着他工作的时候调戏他一下的,聂月是想多了。 晏惊寒是一个特别专心的人,他在工作的时候比平时认真一百倍。 堆积成山的文件,大大小小的会议,他把时间安排得井井有条,连多说一句话的空闲都没有。 晏惊寒的特助名叫李明渊,算是聂月的半个上司。 不愧是晏惊寒手底下的人,和他一个路子,刻板严肃,一丝不苟,工作做得近乎完美,完全不需要聂月插手。 ——也是因为聂月乐得清闲,根本不想插手。 聂月来公司两天了,无非也就复印复印文件,在李明渊陪晏惊寒出席会议的时候帮忙接听接听电话。 和其他部门的同事混个七七八八,唯独见晏惊寒的机会少之又少。 这天晏惊寒又要出差,晚上下班,聂月收拾东西准备自己回家的时候接到一通电话。 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 聂月把电话接起来:“喂你好。” “聂月。” 对面的声音很好听,“我是宋明哲。” - 宋明哲约聂月在咖啡厅见面。 聂月一进去就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宋明哲。 “很久之前就听过聂小姐大名,今天终于认识了。” 宋明哲是个创作型歌手,聂月很欣赏他的音乐才华。 “傅其琛让你找我的?” 宋明哲不是商场上的人,聂月也就没必要跟他拐弯抹角。 “是,”宋明哲说:“我一直缺一个伙伴,琛哥就把你推荐给我了。” “伙伴?” 宋明哲:“我想做一个音乐工作室,聂小姐有兴趣跟我合作么?” 聂月音色好,她更侧重唱,而宋明哲恰好和她相反,两人长短互补。 其实聂月不是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她喜欢唱歌,也想一直唱下去。 组建工作室是她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梦想。 聂月骨子里是个很恋旧的人,匍匐在傅其琛的羽翼之下,只消好好唱歌,其他什么都不用考虑。 她总是执着于从前,留在原地不愿前进,每一次环境改变她都要花很长时间去适应。 潜意识里不想因为工作室的事情改变自己的生活,这并不是懒惰,而是内心深处的自卑与胆怯,让她不能改变。 所以那个梦想就只有一个萌芽,就被她自己给掐断了。 聂月告诉宋明哲,她要考虑一下,过段时间再回复他。 聂月想起之前傅其琛准备卖掉酒吧一条街的时候跟她说过,他给她找好了退路。 就是宋明哲。 也许—— 这会是一个转折? - 周日晚上,晏惊寒出差回来,李明渊让聂月带着手机充电器去机场接晏惊寒。 “李特助,今天晏总的还有行程吗?” 李明渊:“和沈氏的合作项目开工在即,晏总应该会把合同重新核对,今晚和高层有视频会议。” 聂月:“哦,这样,谢了。” 李明渊想问聂月为什么这么问,想起晏惊寒说过,不要和聂月聊天,就没有多说。 聂月等在机场,脑子里还想着音乐工作室的事儿。 天气不好,飞机晚点,还得一个多小时,聂月在机场餐厅点了些吃的,吃完之后靠在椅子里,有点困了。 一个小时后,晏惊寒终于落地。 聂月遥遥看到他的身影。 晏惊寒身高一米九二,穿一身黑色风衣,肩宽腿长,在人群中实在太出众,所以聂月一眼就看到他了。 小闷骚。 聂月暗暗腹诽。 聂月高高的朝他招手:“晏惊寒——这呢。” 他走过来的时候颇主动的接过他的行李箱:“走吧。” 凡事反常必有妖。 晏惊寒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 两人一起上车,聂月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哥,你今天有别的事吗?” 晏惊寒:“怎么了?” 聂月;“我想吃糯米糕了,拐过去买吗?” “今天……”话没说完。 聂月:“不行是吧?” 晏惊寒凝视着聂月的表情。 聂月追着问道:“是不是不可以?” 晏惊寒:“……你想说什么?” 聂月发动起车子:“哥你看啊,我天天任劳任怨接送你上下班,你让我在公司里老实一点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也都遵守了是吧。” 晏惊寒没说话。 聂月继续说:“糯米糕我想吃挺久了,一直没时间去买,就这点小小的要求你还拒绝我了。哥,你觉不觉得对我有些亏欠啊,最起码心理上是不是得给我一点,得给我一点补偿是不是。” 聂月捻了捻手指,暗示晏惊寒。 到前面一个路口还是记得帮她指路:“这边。” 晏惊寒:“我付你薪水了。” 聂月拧方向盘:“不是钱的事儿。” 晏惊寒:“你是我助理,应该知道我晚上还有会要开。” 晏惊寒蹙着眉:“早不想买晚不想买,一定等到我很忙的时候才想买,你到底想干什么?” -- 第50页 聂月“哈”了一声:“被你看出来了啊,真的好聪明呢。” 晏惊寒目视前方。 聂月:“那啥,明天就是周一了,行政部什么什么总结大会,要我写个自我介绍的稿子,你也知道我这文化水平,哪会写那玩意啊,想一个礼拜了,脑子都快炸了,一个字没想出来。” 聂月趁着红灯的间隙,往他这边靠了靠,讨好的嘻嘻笑:“哥,你帮帮我呗。” 晏惊寒默默躲了一下,不离聂月那么近:“不帮。” 晏惊寒说得太冷淡了,甚至眼神都不愿给聂月一个,聂月心里有点堵。 她坐直身子:“那你今天别想完成工作了,陪我买吃的去吧。” 晏惊寒:“你!” 聂月:“你帮我写,我有好处给你。” 晏惊寒原本想说“不需要”的,不知怎么,没说出口。 聂月:“不想知道好处是什么么?” 晏惊寒蹙着眉头提醒道:“绿灯了。” 聂月踩下油门,车子跟着车流缓缓往前滑行。 聂月:“我可以邀请你过来参加我们的迎新聚会,跟我们一起玩,你觉得怎么样?” 晏惊寒:“没时间。” 拐过最后一个路口,车子在别墅车库里停好,晏惊寒解开安全带,刚要下车,手腕忽然被聂月扣住。 “哥,我劝你想好。” 晏惊寒回过头,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眸。 聂月眼睛形状非常好看,眼尾稍稍有点下垂,有点狗狗眼的感觉,看上去有点无辜,这份无辜总会欺骗别人,让人觉得她天真纯善。 可是此时大狐狸尾巴没有隐藏,那双眼睛里写满邪气。 晏惊寒:“什么。” 聂月笑了笑,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哥,你就不怕万一我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走了嘴,一不小心,说出我老公是谁?你应该不会想让整个公司的员工都知道我这种人//渣是你老婆吧?” 晏惊寒咬着后槽牙:“你敢。” 聂月略略挑眉,眼下那颗小小的泪痣嚣张跋扈,倏地收回手:“要是你帮我写了,我心情好,应该就会照着你给我的稿子念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啊不太受控制的。”聂月在他手背上安抚的拍了拍:“帮不帮我写,你自己决定吧。” 聂月这个人是真的恶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软硬兼施,先跟你商量好话,发现说不通之后立马变脸,换成另一套说辞。 一系列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水到渠成。 晏惊寒很想问她,这一个礼拜脑袋里想的都是说服他帮她写的办法,而不是真正的自我介绍稿吧。 聂月把手收回去,站起身,“哐”的一声关上车门,她没注意,随着她起身的这个动作,一个小东西不知从哪里掉了出来,在座椅上弹了一下之后掉在地上。 晏惊寒听到声音弯腰拾起。 是一粒衬衫纽扣。 那天聂月在晏惊寒房间里撒泼,从他领口上揪下来的那颗。 晏惊寒望着手里的小纽扣出神。 掉了就掉了,你在想什么呢?以为她会珍藏吗? 那样孟浪的一个人,也许咬掉过无数人的纽扣,怎么可能珍藏这一颗。 也不知怎的,晏惊寒忽然就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弄得一阵心烦,嗓子眼里堵着什么似的提不起,咽不下。 晏惊寒下车,又是“哐”的一声关上车门。 - 晚饭之后,聂月从手机里挑出一首歌来听,然后点了支烟慢慢吸。 “笃笃笃。”有人敲门。 聂月忍不住想笑:“进。” 晏惊寒一进门就看到这烟雾缭绕的景象,顿时皱起眉头。 “哥。”聂月的两条长腿支着,懒在床上没动。 晏惊寒把一张纸递给他。 聂月嘴欠问道:“不是不帮我写么。” “不要算了。”晏惊寒转身要走,纸张被聂月一把夺过来。 聂月大致浏览了一下:“哥,有的字我不认识。” 晏惊寒沉默。 聂月讨好的笑:“我把烟掐掉。” 晏惊寒:“哪个字不认识?” 聂月丢给他:“你整个帮我念一遍呗,我该用什么语气说啊?” 晏惊寒:“平常念完就可以。” 聂月:“你坐这,帮我念一遍。” 聂月穿着睡衣,头发在床上滚得有点乱了,毛茸茸的顶在头上,笑容甜蜜,整个人看上去…… 有点软绵绵的。 晏惊寒心跳好像莫名其妙乱了一拍,他移开目光,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来:“那好吧。” “大家好……” 其实晏惊寒的声音很好听,偏低偏沉,就是总不带什么感情,平白听上去有点薄凉。 晏惊寒低头看稿,聂月支着脑袋歪头看晏惊寒,等他全都念完了,晏惊寒抬起头:“可以了么?” 聂月心不在焉:“可以。” 晏惊寒要走,聂月叫住他:“哥,你会来吗?” “不会。” 聂月:“你员工都说了你一点也不近人情,他们都不敢和你接近。” 这话被聂月润色了一下,基本上下属们对于晏惊寒的看法都是严苛又刻板,除了必要接触几乎不和下属们私下有交集,其他时间永远都是一个人,也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安静理智得过头了。 -- 第51页 总和这个鲜活生动的世界格格不入。 聂月拉过晏惊寒的袖子:“哥,你来看看呗,我第一次上台面对这么多人,你不来我紧张。” 晏惊寒看着她唇边的笑意:“我没看出来你会紧张。” 聂月专业素质过硬,说起谎来眼睛不眨一下;“我真紧张,我一紧张就爱笑。” 晏惊寒低下头:“我考虑一下吧。” 聂月;“说好了啊。” 晏惊寒:“嗯。” 晏惊寒轻轻帮她带上门,临走时似乎还低低说了句“晚安”。 第二十一章 聂月手机里的微信群炸了。 【部长岑伟生】:紧急通知, 紧急通知,@所有人,明天我们部的上半年总结大会, 晏总会来参加, 晏总会来参加,明天务必全员正装,提前一小时到场, 务必确保PPT没有问题, 尤其是数据部分,尤其是数据部分, 不能出现一点错误。收到请回复。 【部长岑伟生】:@小程,@白丽丽你们两个今晚修改主持稿件,加入欢迎晏总的相关内容, 修改之后今夜发给我,明天务必早到对稿。 【部长岑伟生】:负责现场布置的同事我重新拉一个群, 我需要开一个临时的视频会议,临时调整明天发言顺序, 由业绩往下排, 具体内容我发在群文件里。 【部长岑伟生】对了, 新人就在最后介绍吧@聂月。 下面是一连串的收到。 方一航建的无部长群里, 大家纷纷讨论。 “什么情况?小晏总也要参加?我们部这是走了大运了?” “走大运?我看是忙死吧, 没看岑部长在群里发的一坨坨, 估计他今晚是别想睡了,就等着明天天神检查了。” “天神”是他们在群里对晏惊寒的戏称。 “我得做个面膜, 明天天神驾到,我必须以最好的面貌出现在他眼前。” “眼前?天神根本不会看你的好吗。” “哈哈哈哈我们天神眼中只有数据和工作,至于你嘛, 除非你搞出百分之一万的超额业绩,天神能看你那么一眼。” “我新买了一套职业装,我觉得天神一定喜欢那种一丝不苟的女精英。” “互补听说过没有,互补,我一直在等一个女妖精,破天神的戒,让他喜,让他忧,让他欲罢不能,哈哈哈哈想想就激动。” “不,我只磕我和天神的cp,谁也不能把我天神抢走,明天就是我大展身手的时候。” “我一直在怀疑,天神真的不会为女色动心吗?” “不是啊,我听说很早的时候,天神是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啊。” “真的假的???” “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我觉得天神这么冷情,说不定就是在为某一个人守身如玉呢。” “哇!那我又可以了。” “把感情完完整整的给一个人,我天呢有代入感了,我已经骄傲起来了。” “啊哈哈哈别想了,我觉得就是瞎传的,你当晏和尚的外号是白来的?” “哈哈哈哈哈虽然如此,可我还是好激动啊,明天天神就要降临了。” “啊啊啊啊同意楼上。” “我也是我也是。” 画风逐渐走向垂涎晏惊寒美貌的方向,聂月关了手机,睡觉。 - 次日清晨,聂月醒得很早。 说得准确一些,这夜似乎没怎么睡着。 半夜醒来拿着手机,魔怔似的一遍一遍看微信群。 那几段有关晏惊寒青梅竹马的发言始终没人反驳。 起来的时候头晕得很,缓了好一会儿,赤足下床拉开窗帘。 金色的阳光铺垂下来,天空湛蓝无垠,云朵一团团被阳光映成金色。 聂月下楼的时候晏惊寒正在厨房忙碌,桌上放着两份土豆丝饼。 聂月站在最后一节台阶上,懒懒的往旁边墙壁上一靠,从兜里摸出一支烟。 晏惊寒闻到烟味,回过头,“把烟掐了。” 聂月还真就乖乖掐了烟,“好。” 晏惊寒把甜品放在桌上:“过来。” 晏惊寒穿一身白衬衫,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映在他的头发上。 他皮肤冷白,被阳光晃着,光芒变成两个亮点儿映进眼睛里。 聂月咬着口中的土豆丝饼,目光流连在他的喉结处。 衬衫的第一颗扣子,不见了。 “你把我的纽扣拿走了?”聂月问。 晏惊寒垂下眼睛;“什么纽扣。” 聂月:“你是真不会说谎啊。” 晏惊寒吃完最后一口:“扔掉了。” 聂月:“谁让你扔我东西了?” 怎么能是你的东西呢。 晏惊寒起身把盘子放回厨房,“反正你也不在意。” 聂月转过头,怎么还生气了? 聂月跟着他到厨房:“还给我。” 晏惊寒:“都说了扔掉了。” 聂月:“那你就给我捡回来。” 聂月跟在晏惊寒身后,他不理她。 聂月急了:“嗯?” 两只手越过晏惊寒的腰侧撑在流理台上。 她没碰到他,却牢牢把他圈在自己怀里。 “干什么。”晏惊寒往后躲,“离我远点。” “还我扣子。” 论起无赖,没人比得过聂月。 晏惊寒刚洗过澡,头发没有完全干透,身上有好闻的沐浴露香味,柑橘和薄荷,明明很淡,可是她离他实在太近了,香味像是缠绕的藤蔓,丝丝缕缕往聂月心里钻。 -- 第52页 “聂月,”晏惊寒叫了她大名:“适可而止。” 聂月长得好看,笑容总是给人一种单纯美好的感觉。 “什么适可而止啊。” 明明不在乎他的,也根本不喜欢他。 却还一定要撩拨。 猎人做得久了,难得遇到一个像晏惊寒这么难追的猎物。 也许是他激起了她的征服欲,她想在他身上找到属于猎人的成就感,她要证明这世上没有她得到不手的猎物。 她对他做的一切,都与爱情无关。 “我没兴趣陪你玩。”晏惊寒恶狠狠的说。 “你不那么讨厌我了吧?”聂月的眼睛里映着光,她问了一个和现在毫无关联的问题:“是不是?比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迈了一小步,曲起手肘,她的身子缓缓向他靠近。 晏惊寒不让她碰到自己,可身后就是流理台,他退无可退。 聂月今天的行为很反常。 她虽然笑着,可怎么也笑不进眼睛里。 晏惊寒撇过头:“你想太多了。” 聂月眼中泛起一层失落,可很快就被掩饰过去了,晏惊寒没有看到。 她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的衬衫上。 ——那是他心脏的位置。 “让我看看,这次说谎了没。” 聂月声音温柔,手心的温度传到他的心里,晏惊寒有些心虚,怕心跳太过出卖自己。 伸手把她的手拿开。 可他没有想到,聂月借着他这只手的力,忽然踮起脚尖,另一只手扒开他的衣领,第一颗没有纽扣,衣领直接被扒到锁骨处。 在晏惊寒还来不及阻止时。 一层温//热覆盖在了他的颈侧。 又软。 又热。 脖颈处的皮肤那么敏//感,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一呼一吸,能感受到她唇上细细的纹理,能感受到她的贝齿。 来自聂月给予的陌生悸动席卷而来,是晏惊寒从未感受过的。 比上一次他牵她的手时还要强烈,强烈千倍万倍。 她黑长的头发紧贴着他的衬衫,细瘦的肩膀就在她眼前。 只要他伸出手。 就能把她牢牢抱住。 抱住? 你在想什么? 她的肩膀那样窄,那样瘦,下面的腰际不盈一握,丝一样的保护欲从心底生出,把他紧紧缠绕,愈演愈烈。 应该推开她的,理智这样告诉晏惊寒。 可是另一边的小人对晏惊寒说。 承认吧。 晏惊寒你承认吧,你疯狂的想要抱她。 想要把她揉进怀里。 两个小人在他的脑海里打了起来。 他的手臂灌了铅,没有办法抬起,也不能放下,只尴尬的停在半空。 并且似乎享受其中,丝毫不想动弹。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晨的阳光格外炽热,周遭的温度简直快要灼伤人了。 “好甜……”他听到她的声音。 “晏惊寒,你简直要人命……” 她的声音沁了蜜,让这份甜腻暧昧缭绕开去。 颈侧传来一丝疼痛。 小兽的尖牙坏坏的咬了他一口。 晏惊寒的不反抗给了聂月一块免死金牌,让她愈发胆大起来。 轻轻地咬变成缠绵的吻。 想要糖吃的小孩终于得到了想象中的甜。 甚至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美味。 人心之贪婪根本无法想像。 他颈侧干净的香味实在太诱人。 聂月像一个身处黑暗已久的人,沉湎于月光之中,温柔得久了,就想贪心的把月亮据为己有。 疯了。 “聂月!”耳边传来晏惊寒回过神后的怒吼。 真的疯了。 她掉进了月亮河里,谁也救不了了。 还不够。 远远不够。 “你有想过吗?” “我也会吃醋。” “晏惊寒啊,你怎么那么招人爱啊。” 她像一个没有玩具的小孩,幼稚的把商店里所有的玩具全都标上自己的印记,然后和人证明我拥有很多很多。 自欺欺人,又乐在其中。 “聂月,够了!” 晏惊寒捉住她的手腕往后退,可聂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与他抗衡,他越是抗拒她就越兴奋,她像是沉浸在了这种刀尖舔蜜的快//感中,重重危险中的那一小点甜太迷人了,聂月不顾性命也想把他得到手。 “聂月,你疯了!” 是啊,我是疯了。 疯得还不够彻底。 晏惊寒力气太大了,活生生把聂月拉开,没有伤她分毫,可是聂月不依不饶,他的怒火烧成了她的瘾。 她觉得生气的晏惊寒性感爆棚。 “晏惊寒,你是不是在怕?” “你是不是怕?嗯?” 晏惊寒捉着她的手把她控制住:“我怕你什么。” “不是怕我,是怕你自己,怕自己爱上人//渣,怕自己无法自拔,以后被我甩掉,你会痛不欲生。所以你才会拼命克制自己,拼命推开我,告诉你自己你讨厌我。” “说话,是不是?” 晏惊寒沉默一瞬,然后狠狠把她推开。 那把火烧得晏惊寒也不清楚了,脑子里缠着一团毛线,很乱很乱,无论如何也理不清楚。 -- 第53页 从什么时候开始烧起来的?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乱起来的? 没有人知道了。 聂月被推到一旁,再也够不到他,一个更加疯狂的想法冲进她的脑海。 “我好想爱你。” “……什么?” 在晏惊寒发愣的那一秒,聂月忽然伸手,拉着晏惊寒的衣领狠狠往下一拽。 哗啦啦—— 扣子全部迸开,散落一地。 衬衫朝两边完全敞开。 这下,就连聂月也愣住了。 晏惊寒白皙如瓷的皮肤露在空气中,好闻的薄荷柑橘味道被他的体温一烘,彻底爆//炸开来。聂月的近视好像忽然好转了,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他细腻的肌肤纹理,看到阳光之下他的肌肉线条走向,甚至看到他身上的香味正张牙舞爪的朝她侵蚀。 聂月想起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男主角是吸血鬼,在阳光下他的皮肤会变成钻石。 聂月当时觉得太扯。 现在她相信了。 这不就是么,和吸血鬼一样美丽的人。 不,不, 他更迷人。 因为这具几近完美无瑕的躯体上,在最迷人的锁骨处,那个能把人溺死其中的小窝儿之上。 印着非常明显的一小块红痕。 她还微微有些喘。 她仿佛看到连绵白雪之上,树已枯,草已死,天寒地冷,雾霭苍茫,一朵鲜艳炽烈的玫瑰怒放在雪山之巅。 天地间唯这一抹亮色,用尽生命祭奠出的红。 危险,禁//忌。 人间至美画卷,必是上帝亲手画就,被聂月这个凡人不小心窥探一二。 能有这一刻,付出什么代价都甘愿了。 她着了迷似的看着他,心里这口闷气终于得到纾解。 “你给我出去。”晏惊寒半低着头,声音不大,可是坚定无比:“滚出去。” 聂月缓了口气,终于回过神来。 “对不……” “出去。” 晏惊寒语气强硬,仿佛多一秒钟都不想看见她。 那就以后再道歉吧,聂月想得倒开,谁让她一时没控制住呢,再慢慢哄呗。 若无其事的拾起地上的纽扣,轻飘飘的说:“还给我啦,连带着利息。” 临走还不忘多看上衣被扒开的他几眼。 心里想,这么好看,也不能怪她控制不住啊。 换谁谁都控制不住。 - 聂月哼着小曲把车锁好。 她来得不算晚,行政部会议室已经开始忙碌,看得出来部长很早就到了,正在确认各项事宜。 “小月。” 聂月有些惊异的回头。 方一航有些羞涩的挠挠头,“我能这么叫你吗?” 聂月笑开来:“可以啊,当然可以。” 方一航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要不你就坐这吧,等一会儿人齐了就要开始了。” 聂月:“好。” 聂月把包放在旁边,方一航看着聂月脸上的笑容:“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聂月:“我有吗?” 方一航点点头。 聂月:“可能……是天气太好了。” 方一航:“哦,你这两天在楼上还顺利吗?” 楼上指的就是总裁办公室。 晏惊寒的办公室在晏氏大厦顶层。 “还好。”聂月拿出手机:“那边有人叫你。” 方一航回头,“哦,我去帮他们弄一下音响。” 聂月:“嗯。” 聂月从包里拿出晏惊寒给她的稿件。 晏惊寒的字和他的人不太一样,他的字飘逸潇洒,遒劲有力,运笔顿挫恰到好处,是聂月见过的最漂亮的字了。 聂月没用心看,她懒懒伏在桌子上,回味某人身上的味道。 实在太美妙了。 一定要时不时回想一遍才不会亏。 时间逼近九点,人陆陆续续回到座位,岑部长已经来来回回嘱咐了三次会议流程。 九点二十五,会议马上就要开始,可还是不见晏总身影。 岑部长急得满头汗,拿着手机出去打了通电话。 回来之后说:“晏总让我们先开始,那咱们就开始吧,小程,丽丽,来到前面来。” 聂月看着手里的发言稿出神。 小正人君子,还生气呐。 听了一会儿汇报,聂月无聊的拿出手机。 晏惊寒的微信头像是一棵笔直的树,他好像偏爱这种大树,他的手机锁屏也是树。 聂月给他的备注是“小白兔”。 她在聊天界面打“还生气么”,打完又觉得不对,删了。 “对不起啦,你什么时候来啊?”——也不对,不太当回事的样子。 “我错了哥哥,你不想听我自我介绍了吗。”——他又不爱听。 真是想象不到,聂月也有不会措辞的那一天。 最后什么都没说,聂月放下手机,专心听报告。 “是不是紧张啊?”方一航看她老看手机,还以为她是在背稿。 “是啊,好紧张。”聂月勾起一个无邪笑容:“还不知道一会儿小晏总会不会来。” 方一航:“我觉得不会了吧,都已经开始这么久了,而且小晏总是个对时间把控非常精准的人,这时候都没来,应该就不会来了。” -- 第54页 聂月突然不想聊了,“哦。” 下一个就是聂月,临上台前方一航默默给她加了声油。 聂月点点头,懒洋洋的走上台去。 一上去就感觉到偌大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朝她看过来。 聂月倒不怯场,先给大家鞠了一躬。 刚想说话,就听麦克传来一阵刺耳的尖锐声音,然后就不好使了。 聂月“喂”了两声,都没有声音。 “怎么回事?” “方一航你去看一下设备!”部长小声命令道。 方一航从座位里钻出来,小跑过来,“你先稍等一下啊,我调试一下。” 聂月“嗯”了一声,站在一旁等。 会议室里一阵骚动,有的议论声传进聂月的耳朵,无非是对她的一些讨论。 从小到大,她永远站在别人话题的中心,早已经习惯了。 是真是假,是好是坏,随便他们说。 聂月不在乎。 岑部长挺生气的,过来看方一航调试:“得亏晏总没来,这要是晏总来了,这成什么了。” 走廊过去两个人影,聂月敏锐的看到。 身影高高瘦瘦,仿佛是—— 聂月的目光追着那两道身影,他们穿过走廊,来到会议室后门。 “部长,晏总来了。”聂月说。 “!”岑部长猛地回头。 “晏总,晏总早上好,”岑部长忙小跑到会议室后面,和晏惊寒握了手:“欢迎晏总。” 晏惊寒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你们继续吧。” 看到他的身影,聂月的心立马像跳进一只猫,上蹿下跳不老实。 还以为他不会过来呢。 晏惊寒的到来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岑部长坐在晏惊寒身边,赔着笑和他聊着什么。 方一航说:“好像有点绕进去了,你等等啊。” 电脑问题有点棘手,方一航又叫了几个人过来,他们修电脑的时候,聂月往后看去。 自他进来到现在,晏惊寒始终没有抬头,聂月看不太清,可她能确定他没有看她。 小工作狂可能心里虽然生气,可还是觉得应该来听总结会的吧。 不是因为她。 那也没关系,只要他能来就行,管是什么原因呢。 聂月低头笑了一下。 “差不多了,你试试,看音量怎么样。”方一航把麦克递给聂月。 聂月笑着接过来,她的声音经话筒过滤变得有些低沉。 “喂?” 聂月:“声音有点小。” 另一个同事说:“已经调到最大了,你再试试。” 聂月拿起话筒,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喂?部长——晏总?能听到吗?” 尾音微微有些上扬,是她说话时的小习惯,像带了一只无形的小钩子,偶尔勾住一朵花,有时勾到一朵云,或者什么都没有,无端挠了一下在你心上。 虽然看不清,可聂月还是知道晏惊寒略皱了皱眉,声音很低的说:“能听见。” 方一航:“行,那就这样吧。” 聂月:“谢谢。” 他们下去了,聂月手撑在讲桌上。 她的目光穿过千山万水,穿过人山人海,遥遥定在一个方向。 “尊敬的各位领导——”聂月稍微停顿了一下。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白衬衫上。 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颗。 可聂月知道,只有聂月知道。 在熨帖板正,一丝不苟的衣领之下。 藏着凌乱失控的红色吻//痕。 聂月的心微微颤抖。 连带着手也开始颤抖。 她不清不楚的勾起唇角:“亲爱的晏总,早上好。” 天使落入尘埃。 天神已被亵//渎。 第二十二章 “我叫聂月。” 在这之前聂月一次都没有看过这篇稿, 晏惊寒给她念的那遍他也没有仔细听。 这可以说是她第一次完整看完。 “我是个外向的人,善谈,爱笑, 事实上……我的内心比较?——敏感细腻?很多细节总能比别人先一步察觉……” 这这这台词……为什么这么羞耻。 “这就注定了我是一个……认真的人, 我会把总裁助理的工作放在心上,一切以总裁为重,听话, 懂……懂事, 诚实,守信……” 有人夹带私货。 聂月缓了口气。 “在这两天的工作中, 我学到了很多,今后我也会好好跟李特助学习,和在座的各位好好学习, 尽量快速的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助理,我很热爱这份工作, 这份热爱会让我更加努力,下面是我下半年的工作计划——” 聂月长舒一口气, 往最后排看了一眼。 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 聂月没有看到晏惊寒, 晏惊寒的目光却一直落在聂月身上。 晏惊寒视力很好, 清楚地捕捉到她带着一点幽怨, 因为生气莫名有些娇嗔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带着一个小钩子, 把他的心剜去了一小块,剩下的部分拼命叫嚣。 晏惊寒支起下巴, 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聂月握着麦的手上。 两个小时前,这只手曾轻轻覆在他的心脏处。 问他说谎了没。 她手心的温度悄悄传进他的心底,烫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意/乱/情/迷。 -- 第55页 好好说不通, 就开始霸王硬上弓。 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流//氓逻辑。 晏惊寒搭在桌面上的手紧握成拳。 他看着她的嘴唇一动一动,仿佛能细致的感受到她唇边的温//软//湿//热。 这种感觉无限放大,变成一层柔软的雾,一圈一圈缠在他的心上。 那个吻,不光吻在他的颈侧。 更吻到他的心脏。 她残忍做好标记,让他的心脏不再属于他自己。 脑子里的毛线又开始乱糟糟的缠绕开,越想理顺清楚缠得就越紧。 到了连一根线头都找不到的地步。 “我的自我介绍就是这样,谢谢大家,我是聂月。” 终于念完了。 台下压抑的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响起热烈掌声。 晏惊寒回过神来,紧握的拳头松开,稍微调整下坐姿。 聂月转头想走,被女主持叫住。 “聂月留步。” “我们聂助理从第一天来到公司人气就很高啊,”女主持就是那天和白裙子聊天的女孩,她笑里藏刀看着聂月:“可是我想聂助理作为我们晏总的助理,不知晏总对于聂助下半年的工作计划有没有什么交代呢?” 后面的人递了一只麦给晏惊寒。 “没有,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女主持把聂月的幻灯片调到下半年预估数据那一张,“我看到这里的数据有一个小小的失误,不知聂助注意到没有,我们上半年的同比增长不是百分之九点三,我记得之前晏总给我们开会的时候,说的是九点三四。” 聂月冷冷的看着女主持装作“好心”提醒的模样。 从她说出第一句话开始,聂月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这样的人,聂月见多了。 无非欺负她初来乍到,不能还手罢了。 “我们晏总对于这些数据最是重视,聂助刚来几天,还希望你能——” “这个数据没有错误。” 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打断女主持的话。 女主持怎么也没想到晏总会发话,她之前的计划就是在总结大会上挑出聂月的错误,人人都知道,晏惊寒最重视数据,决不允许员工在这方面粗心。 更何况聂月是晏惊寒的助理,这么多人在,晏惊寒总归觉得没面子,回去之后必定重惩聂月,狠狠给她一个下马威。 “我建议你回去重新看一下上半年的会议总结。”晏惊寒的声音没带什么感情。 女主持一时尴尬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圆这个场。 为什么晏总会向着聂月说话?? 她好歹还是公司市场总监的亲侄女,竟然这点面子都不给她,直接让她下不来台。 聂月笑容得体:“请问还有别的什么问题么?” 女主持尬笑着说:“看来我们聂助理非常认真啊,想必以后一定会越来越优秀的。” 聂月向大家鞠了躬之后下场,回到方一航身边。 方一航暗暗朝她竖起大拇指:“很棒啊小新人。” 聂月朝他笑了下。 晏惊寒收回目光。 呵,笑得倒甜。 她该不会以为他是故意帮她的吧? 晏惊寒心里想着,他说那么一句纯粹是因为聂月的自我介绍是他写的,他怎么也不可能在数据上出错。 晚上还是要解释一下的,免得她误会了。 晏惊寒这样想着,目光不由自主又投向聂月的方向。 后者正低着头,这个动作一看就是在玩手机。 不认真。 这么正式的场合,还是这么不认真。 “嗡嗡——” 晏惊寒的手机震动了,他拿出来一看,来自聂月发来的微信。 聂小树:是不是想跟我说,你不是故意要帮我的,只不过是你自己写的数据不可能出错。 晏惊寒:“……” 聂小树:【大笑】,我,不,信。你就是故意帮我的,看不得我被人刁难,必须帮我出头。 过一会儿,又是一条。 聂小树:谢谢啦【亲亲】【亲亲】 “!” 后面那两个亲亲的表情炸//弹一样响在晏惊寒脑海。 这是干什么! 晏惊寒真是服了,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流//氓? 聊个微信而已,发什么表情! 晏惊寒:你这是什么名字。 聂小树:怎么了? 聂小树:【惊讶】你的头像居然是小树诶!干什么?用我的名字当头像,你暗恋我啊? 晏惊寒:…… 分明是他先换的…… 他已经说倦了,不想跟她争辩,直接收起手机。 “哎?晏总,您不听啦?”岑部长站起身。 晏惊寒走出会议室:“嗯,你们继续吧。” 岑部长:“晏总慢走。” - 晏氏和沈氏的合作正式达成,晏惊寒这一段时间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 聂月下班早,刚要出旋转门,就听身后有人叫她。 “走得好快啊,小月。”方一航急匆匆从电梯里跑过来。 “你也下班啦?” 两人并肩出了晏氏大厦。 “晚上有约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方一航一边整了整自己的西装,一边说道。 聂月看了眼时间:“我晚上没有事。” -- 第56页 晏惊寒的车从地下车库缓缓滑出,停在路口等红灯。 “前面有点堵,晏总你稍微等一等——” 李明渊回过头,晏惊寒正看着窗外的方向,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以李明渊跟着晏惊寒多年,对他的了解,此时的晏总有些生气。 李明渊在心里数了数,晏总真正生气的话……从留学到回国这么多年来也就不超过五次。 他无论面对什么都是游刃有余的。 李明渊明哲保身,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回过头,继续开他的车。 实在太堵了,车就停在公司门口动不了。 窗外的两人有说有笑,晏惊寒降下车窗,隐约能听到男人在说,吃饭啊停车什么的。 心里没来由的烦闷。 还真是快啊。 才来公司几天啊,就勾搭上了。 晏惊寒咬紧后槽牙,拿出手机,摁了几个数字。 “那我们现在去取车吧,要不然晚了就来不及了。”方一航说。 聂月:“好。” 走了没几步,她手机响了。 她看着来电显示,情不自禁勾起唇角:“不好意思啊我接个电话。” 方一航:“哦,好。” 聂月到一旁把电话接起;“喂?小晏总?” 别人叫“小晏总”是为了和他父亲晏平迟区分开,可是这个称呼到了聂月口中,前面的那个“小”字就好像沾上了那么一点调戏的意味。 就像“小宝贝”前面的那个“小”一样。 聂月听那头没声音,又问了一遍:“小晏总,找我干嘛呀?” 晏惊寒皱了皱眉:“在哪?” “公司门口啊怎么了。” 晏惊寒:“过来送我。” 聂月:“现在?” 绿灯了,驾驶座的李明渊不知道该不该走。 犹豫了一下,打了个转向把车停在路边。 晏惊寒:“嗯,现在。” 聂月:“李明渊呢?不在吗?” 晏惊寒看了前面的李明渊一眼:“不在。” 聂月:“好吧,你在哪啊?” 晏惊寒把位置发给聂月,对李明渊说:“你可以下班了。” 李明渊:“好的晏总。” 聂月跟方一航道了个歉,说临时有工作,方一航也没办法说什么,只好同意改天再约。 聂月找到晏惊寒,朝他招了招手,“老板,请问是什么行程啊?” 看到聂月的那一刻,晏惊寒就有点后悔了。 不该打那通电话的。 尤其是聂月的眼神总是若有似无的往他脖颈藏吻痕的那个位置瞟的时候,他的悔意到达顶峰。 晏惊寒蹙着眉撇过头,“回家吧。” 聂月:“回家?这么早!” 晏惊寒系好安全带:“嗯。” 聂月:“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 晏惊寒:“我回家还有事。” 聂月:“什么事?” 晏惊寒:“……” 晏惊寒停顿了一下,聂月趁机说道:“我请你吃,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了,好不好,别生气了。” 晏惊寒:“我没生气。” 聂月:“那就走吧,正好我刚才跟方一航约的就是那。” 晏惊寒不太喜欢现在聂月的笑容。 一想到别人就笑,笑什么笑。 有什么可笑的。 晏惊寒降下车窗,半条胳膊搭着窗沿,支着额头,想让风把自己吹清醒一点。 “开窗干嘛,我开着空调呢。” 晏惊寒伸手把空调关了,聂月笑了下,随手按开音乐。 “你真不生气啦?”聂月一边开车一边歪头看了晏惊寒一眼。 “嗯。” 聂月语气还有点失望:“我都想好要怎么哄你了。” 晏惊寒:“……怎么哄。” “哄”? 这个字用的不准确。 “以身相许啊。”聂月答得理所当然。 眼看着晏惊寒又要皱眉头,聂月摆摆手:“我说着玩的。” “其实我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去迎新聚会,后天晚上,好像要一起吃个饭然后去KTV。” 晏惊寒:“然后呢?” 聂月朝他扬了下下巴:“我送你首歌,就当赔礼道歉了。” 晏惊寒:“就这样?” 聂月挑挑眉“那要不然呢?你还真要我以身相许啊。” 晏惊寒移开目光:“我没有时间。” 聂月;“什么事啊?” 晏惊寒:“开会,不一定到几点。” 聂月:“没关系啊我可以等你。” 晏惊寒犹豫了一下。 聂月说:“你想听什么?” 晏惊寒:“不知道。” 聂月:“我唱什么你听什么吧。” 晏惊寒:“也行。” 聂月笑起来:“那你答应了啊!” ……又被她绕进去了。 晏惊寒认命了叹口气。 聂月载着晏惊寒到一个他从没去过的小巷,还没到地方,路边就已经停满了车。 聂月认真的寻找车位。 晏惊寒:“这是哪?” 聂月:“跟我来就对了。” 晏惊寒冷笑:“路痴说出这么一句话,你猜我会不会信。” 聂月“啧”了一声,“不跟我走那你自己开车回去好了。” -- 第57页 她终于找到一个车位,趁着空儿钻进去;“新开的夜市,公众号上说特别热闹。” 停好车,聂月解开安全带:“走吧。” “我请客,别客气随便吃,当是报答你帮我写自我介绍稿,也算是庆祝你那个什么什么合作达成。”聂月一只手搭到晏惊寒身上。 晏惊寒看她一眼,把她的手拍掉。 还没走进巷子,就听到里面传来震耳的音乐,一缕一缕青烟携带着食物的香味直往上窜,肉类沾着各种酱料,在火上烤的滋滋冒油。 小小的巷子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一个规格相同的小推车整齐摆成两排,中间的人们熙熙攘攘,不同的小车卖着不同的美食,旁边播放着音乐,有人用麦克大声吆喝着。 “牛肉串牛肉串,一口一个大串串!” “炒焖子——!!” “长生不老水,不喝你后悔。” “要想身体棒,就喝长生水。” 他们经过的时候,卖长生水的拉了聂月一下:“小姐,长生水尝尝伐?” 结果晏惊寒反应极快,在那人伸手的一瞬间,把聂月拉到自己身侧。 聂月笑着朝他摆摆手,扭头问晏惊寒:“没来过吧?” 实在太吵了,晏惊寒听不清,他弯腰凑到聂月身边:“什么?” 聂月忽然善心大发,拉着他到旁边去,终于安静一些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吧。” 毕竟你的一件白衬衫都够买一排摊位的钱了,别再给弄脏了。 “我跟你一起。” 聂月:“你吃么?” 晏惊寒摇摇头。 聂月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有点后悔带他来这了。 “我去买一个东西,就买一个咱们就走。” 晏惊寒:“行。” 随便买几个都行。 聂月似乎总能发现各种稀奇古怪的地儿,之前那个什么什么糯米糕,晏惊寒根本连听都没听过。 这些美食都藏在深巷中,聂月总是有能快速把他们找到的天赋。 聂月:“烤冷面包臭豆腐,没吃过么?” 晏惊寒被车前的臭味熏得头疼:“我能不过去吗?” 聂月:“就是闻着臭,吃起来特别香,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吃辣吗?” 晏惊寒:“……不吃。” 聂月:“那你和我要一样的么?” 晏惊寒实在有点恶心了:“我不吃。” 聂月:“别啊,真就是味道不太妙,真的很好吃。” 看着晏惊寒实在忍受不了,聂月还是不忍心欺负这个小洁癖了:“那行吧,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打包吃完就回家。” 终于排到聂月,她跟老板要了一份臭豆腐包。 “加玉米肠不吃香菜多放辣。” “好嘞。” 等餐的过程中,聂月回头往晏惊寒那边看。 晏惊寒还站在方才的位置,目视前方不知在想什么,后面有排队的人,他的脸高高的从两个女生中间露出来,却比女孩子的脸庞还要精致。 聂月总喜欢松松垮垮的站着,身边能靠什么就一定靠着点什么,晏惊寒不是。 晏惊寒腰杆挺得直,总是站得十分挺拔,这种挺拔并不会让人觉得刻意,因为他一直是这样,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身形体态非常好看。 像一棵挺拔的松树,或者一棵漂亮的小白杨。 老板做好臭豆腐包,把袋子递给聂月。 “老板我再要份烤肠,嗯……原味的,不要酱不要辣,再来一杯可乐。” “好的。” 聂月那好东西,“哎,小白杨。”把烤肠和可乐递给晏惊寒:“呐,特意给你买的。” 晏惊寒接过来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是臭的么?” 聂月:“你自己不会闻啊。” 晏惊寒看了眼聂月手里的臭豆腐:“现在哪里都是这个味道,我鼻子已经失灵了。” 晏惊寒一本正经说出这句话,不知怎么就戳中了聂月的笑穴,抱着臭豆腐笑得停不下来。 晏惊寒完全蒙:“你笑什么?” 聂月一边笑一边摆摆手,笑得呛风了,咳嗽两声,“没有没有。” 两人回到刚才那个安静的地儿,聂月把臭豆腐包打开。 “我说哥,”聂月叫他。 晏惊寒:“嗯?” 聂月:“我在年会自我介绍的时候都起了杀心了。” 聂月的嘴唇被辣椒染得通红,说话的时候露出里面嫩/粉/湿/润的唇/肉,“我以为你是故意整我,让我各种自夸,当着所有人的面出丑。” 晏惊寒:“我没有。” 聂月:“我知道,所以才没有动手。” 晏惊寒:“动手你也打不过我。” 聂月往前靠近一步,略略仰头,挑衅的看着晏惊寒的眼睛:“我可以亲软你,再杀了你。” 晏惊寒匆匆移开目光。 聂月笑起来,“干嘛,向往啊。” 这次晏惊寒很干脆:“滚。” 晏惊寒吃东西快,几口吃完烤肠,聂月也不得不加快速度。 她的臭豆腐太辣了,被呛得咳嗽起来。 一开始晏惊寒以为她装的,后来见她越咳越厉害。 晏惊寒:“没事吧?” 聂月光顾着咳,没理他。 晏惊寒皱起眉,帮她拍背顺了顺,收效甚微。 -- 第58页 晏惊寒没有办法,看着自己喝了半杯的可乐犹豫了一下。 “喝点水。” 聂月:“不、不用了,你不是不喜欢么。” 聂月抬起眼睛,他的脸咳得通红,眼睛里沁着泪水。 晏惊寒把杯往她手里塞:“快点喝一口。” 可乐是凉的,一口喝下去那股热而辣的感觉缓和不少。 晏惊寒:“再喝点。” 聂月:“不用了,哪那么娇气。” 聂月吃完最后一点,“走吧,回家。” 晏惊寒手里拿着可乐杯站在垃圾桶旁,还剩最后一口了,扔了好像有点可惜。 晏惊寒心一横,低下头,就着吸管把最后一点喝完。 “哥,干嘛呢?快点上车啊。” 晏惊寒吓一跳,心跳砰砰加速,立马扔了空杯,“啊。什么也没干。” 一直到上车,晏惊寒的心跳都是不正常的,聂月在他耳边叨叨了什么他也没听清。 只是嘴里一直绕着可乐的味道。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可乐的最后一口这么甜。 第二十三章 行政部的迎新会定在周日晚上, 晏惊寒提前让李明渊把会议行程取消。 结果周六接到沈家老爷子电话,说小孙女沈芒刚好放假,也挺长时间没来平城了, 想过去玩几天, 周日傍晚落地。 沈氏和晏氏本就是世交,这次合作达成双方都很高兴,晏惊寒没办法拒绝。 晏惊寒把沈芒的事情告诉聂月。 “我可能得再晚一会儿。” 聂月:“行啊, 什么时候, 把地址发给我,我去接你。” 晏惊寒:“好。” 小晏总要来参加部门迎新会, 这简直是莫大的光荣,最高兴的自然是部长。 聂月把晏惊寒要迟来的消息告诉岑部长,岑部长笑得一脸褶子:“没事儿, 晏总很忙的,能来已经非常好了。” 一边招呼人还一边说:“也不知道咱们部今年走了什么大运了, 半年会总结晏总来了,迎新会晏总也亲自参加, 简直了, 我能吹一辈子。” 上午下了一场大雨, 傍晚时停了, 天空出现火烧云, 红了半边天。 岑部长和方一航他们组织队伍先去饭店, 交代聂月在公司等一会儿。 方一航说:“要不我跟你一起等吧,一个人也无聊。” 聂月:“不用了, 你不是活动策划组的么,得去参与组织啊,而且你弟弟不是一起来了么, 你不在他多尴尬。” 这次的活动比较轻松,就是大家一起出去玩,可以带家属。 方一航犹豫的看了眼大部队,方轻则走在最后,他有点认生,还挺不想跟方一航分开的。 “那行吧,接上晏总之后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发地址。” 聂月点点头。 她用手机把火烧云拍下来,微信发给晏惊寒。 聂小树:【图片】好看吗? 晏惊寒过了很久才回复:别站外面等,回公司去。 聂小树:我不着急。 晏惊寒:飞机晚点了,李明渊接上她我把她送到酒店就过去。 聂小树:要我陪你一起等吗? 晏惊寒:你半个小时后再来吧。 晏惊寒告诉过聂月他帮沈芒定的宾馆在哪,但是聂月找不到,在外面转了几圈,接到晏惊寒的电话,说他那边接到人了,不等聂月说直接发了定位过来。 “是不是找不到了。” 聂月无语:“当然找得到。” 聂月去晚了一会儿,看到沈芒站在晏惊寒身边陪他一起等。 “三哥你真不陪我玩啊?我好容易才有时间来平城几天。” 晏惊寒:“我帮你安排了游乐项目,柏屿明天会陪你。” 小姑娘挺失望的,她本来就是抱着看看晏惊寒的目的:“你到底什么事情啊这么忙。” 沈芒矮晏惊寒一头还多,生得漂亮,戴着一副眼镜,乖乖巧巧,文文静静的。 虽然是名门千金,却一点不矫揉造作。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清风徐来,白裙子的裙摆在晏惊寒的身前飘扬,一个英俊一个温柔。 晏惊寒:“早就答应好她了。” “你的车还没有来吗?要不我直接送你过去吧?” 晏惊寒正要说什么,一抬头看到聂月:“我助理到了。” 助理…… 聂月脸上最后一点笑也没了,单手抄兜,懒洋洋的往这边走。 晏惊寒对沈芒说:“那我就先走了。” “好吧……”沈芒盯着他身边的聂月。 心想,三哥不是不近女色吗?怎么安排了个女助理在身边啊。 这个女助理…… 也太漂亮了吧…… - 一直到上车聂月都没说话。 晏惊寒:“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聂月:“没怎么啊,有什么的。” 晏惊寒能来参加迎新,岑部长是最开心的一个,他觉得倍儿有面子,在晏惊寒身边忙前忙后,生怕一个怠慢。 定的是火锅包间,晏惊寒一进来就被大伙儿乌泱泱的请到上座。 “你们先点着,我们另一拨人去调酱吧。”方一航说道。 岑部长坐在晏惊寒身边:“行,晏总你吃辣吗?” 晏惊寒:“我不吃辣。” 聂月跟着他们一起去调酱,隔着火锅店装饰性的绿叶墙,从晏惊寒的角度能看到聂月若隐若现的身影,白外套黑长裤,简简单单的一身却能让人一眼看到。 -- 第59页 她还挺受欢迎,方一航就是最喜欢她的那个,不住的往她身边凑,身边还跟了一个男生,似乎有点害羞,一直躲在聂月身后回答同事姐姐们的问题。 岑部长点完菜:“晏总,这些可以么?” 晏惊寒:“差不多了。” 上菜了,火锅的热气层层往上冒,聂月脱了外套,只穿着单薄短袖。 从那一刻起,晏惊寒的目光就没再从她身上离开过。 晏惊寒不是故意的,他和聂月坐在一南一北两个角,隔着最远的距离,却一抬头就能看见。 晏惊寒话不多,都是职场人,聊着聊着就热络了,完全不会冷场,更不会拘谨。 “小月你不是北方人么?怎么会不喜欢麻酱啊?”田婷大声问道。 “吃不惯。”聂月的脸被热气蒸得发红,露出的两条胳膊白得要命。 “我也不喜欢。”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男生真是方一航的弟弟,方轻则,他有点害羞,这里面没有他认识的,哥哥方一航还是策划组,总要忙前忙后,好在有个聂月,她也是新人,谁也不认识,俩人就一直一起走。 方轻则很喜欢这个姐姐。 聂月对他笑了一下,“肉熟了,要么?” 晏惊寒在以往宴会上也是充当照顾者的角色,哪样菜好了会提醒他们过来吃,自己反倒吃得很少。 晏惊寒习惯了,觉得照顾别人也挺舒服的。 在他的印象里,聂月不是这么体贴的人。 连饭都不会煮,要想她体贴,除非对你有了什么歪心思。 或者有所求。 聂月就是这么一个现实的人,至少对待晏惊寒一直都是这样。 晏惊寒看着聂月对方轻则那副殷勤劲儿,心里几乎可以确定。 聂月又看上这个白净的男孩了,她的下一个目标一定就是他。 晏惊寒吃了口青菜,被酱料呛了一下。 岑部长看过来:“晏总没事吧?” 晏惊寒喝了口水:“没事。” 看吧,他咳嗽了她都没抬头,就知道给方轻则夹东西吃。 也不知人心怎么就那么善变,明明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的。 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不是应该人前“小晏总”人后“哥”的撩拨他吗?不是应该逮到空当就往他身边凑,威胁他要是不听话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是她丈夫吗? 怎么下一秒又毫无顾忌的跑去别人身边。 他是为了聂月才来参加这场宴会的,可聂月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晏惊寒心里烦躁极了。 时间过半,聂月吃得差不多了,懒懒的舒展身体,胳膊肘轻轻搭在方轻则椅子后面,方轻则坐在前面喝饮料,回头不知道和聂月说着什么,聂月脸上满是宠溺笑容。 在晏惊寒的角度,聂月就是轻轻揽着方轻则的。 这个放荡的人,公共场合就忍不住了。 都不能离开他的视线再不规矩。 饭吃得差不多了,大家开始敬酒,第一个要敬的自然是晏惊寒。 岑部长说了一大篇感谢晏惊寒的话,最后给他倒了杯水,“晏总滴酒不沾,这样,晏总以水代酒,我全干了。” 有人起哄,晏惊寒拿起那杯水一饮而尽。 岑部长喝得脸有些红,发话道:“今天我们好好喝,好好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继续努力工作,争取下半年业绩超额,年会的时候晏总还能来参加,好不好!” 大家一起举杯,聂月帮方轻则的酒换成饮料:“小孩子不要喝酒。” 方轻则朝她甜甜的笑,“姐姐你有弟弟么?” 聂月:“我没有弟弟,但我有个妹妹。” 方轻则有点羡慕:“她好幸福啊。” 想起段优若,聂月不禁勾起唇角:“她啊,从小被我欺负到大的。” “今天大家尽兴的喝,一会儿还有下一场,我已经为大家叫好了代驾。”岑部长说。 大家一起鼓掌,气氛热烈,包间的温度似乎都有些上升。 即使晏惊寒不喝酒,还是有很多人过来敬。 他们挡住了晏惊寒的视线,让他离聂月更远了。 晏惊寒真的想不通聂月这个人。 当你不理她的时候,她会上赶着过来找你,各种虚伪各种温柔,可当你真的有点在乎她,想对她好点的时候,她又转到一旁,把你推得远远的。 晏惊寒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中间的逻辑。 只是觉得这样真的很可恶,若即若离,就必然有人患得患失。 晏惊寒实在有点不舒服,推开众人到一旁休息。 岑部长让大家散了,终于呼吸到一点新鲜空气。 刚好聂月就在他不远的地方,他甚至能听到她们在聊天。 “那你还没有男朋友咯?” 聂月要开车,没有喝酒,包间里太热,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看上去莫名有些羞涩。 乖兮兮的。 “还没有。” “我给你介绍啊,市场部的张岩!”年纪大一些的姐姐总喜欢做红娘的角色,最爱给人介绍对象,生怕这些小姑娘嫁不出去。 另一个附和:“对对对,大帅哥,公认的大帅哥!业绩也好,据说半年会的时候还被晏总点名表扬了呢!” “干嘛找市场部的啊,咱们部就有啊,方一航,青年才俊。” -- 第60页 那几个女孩交换了下眼神。 开始心照不宣的说起方一航的好处来。 聂月好像有点晕了,“方一航啊……” “是啊,他是很早之前就进咱们公司了,名牌大学毕业,家境也很不错,根正苗红的本地人。” 聂月支着额头,眼睛里光芒流转,似乎是在发呆,也不知听没听进他们的话。 “主要是和你般配啊,我听说张岩家条件不是太好,这年头,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最要紧了。” 旁边那人附和:“是啊,姐姐跟你说你可别不信,门当户对在爱情里有多重要,那种结婚之前觉得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结婚之后的那个三观啊想法啊差异太大了,过不下去的例子可太多了。”然后随便举了两个谁家那谁,和那谁家那谁的例子。 过程都一样,最后都挺惨。 聂月:“门当户对啊,这么重要么。” “当然重要啊,姐是过来人,还能骗你不成。” 聂月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聊什么呢。”方一航作为策划组,敬酒喝酒忙活得连落脚地儿都没有。 这才有空闲能歇一歇。 他喝得脸颊通红,说话都透着一股酒气。 聂月以前没好好看过这人,现在仔细瞧着,到真觉得眉眼周正。 可也只是周正。 眼睛不如他眼睛深,双眼皮也不好看,聂月还记得他是薄唇,不说话的时候就有些冷漠。 等等—— 她在和谁比较? “玩好了吗?”方一航喝了酒,胆子大了些,手放在聂月的肩膀上,没动,但是看着就有些亲昵。 “好啊,你终于忙完了?”聂月仰头说。 “还没呢,一会儿还有下一场。” 以前方一航总觉得聂月待他有些疏离,笑是笑着,是对待陌生人的那种客气。 今天不知是怎的,她看他的眼神有些慵懒,笑容缱绻,如果不是方一航看错了,他会觉得他对她有情。 有和他一样的感觉。 可方一航不能确定,这眼神勾得他心痒痒的,需要很大的毅力阻止自己不要愈发靠近。 那边有人叫他,方一航跟她们打了声招呼就走了,那几个姐姐也有敬酒,渐渐散了。 聂月想去拿饮料,一回头,看到晏惊寒坐在那里。 吵闹燥热的环境让整个人的思维都变慢了,仿佛被酒气熏醉了一样。 聂月看到他的脸,愣了大概两秒,才妩媚的勾出一个笑。 “晏总,怎么一个人坐在这,没和他们一起玩吗。” 晏惊寒眼波平静,这让聂月凌乱的心也跟着静了不少。 “喝酒了么?” 聂月摇摇头:“没喝,一会儿还得开车。” 晏惊寒还想说什么,被摇摇晃晃过来敬酒的女主持打断了。 “晏总,我,我敬你……” 聂月没打扰他们两人,转头去另一边拿饮料。 晏惊寒看着人群里她的背影,看向女主持的眼睛有些冷。 “心意我领了,敬酒就不必了。” “我们一起照个相吧。”快结束的时候,方一航忽然喊道,“这是我们行政部第一年迎来晏总参加,合个影到时候洗出来存着呗。” 岑部长站起来:“行,大家往一起凑一凑。” 人实在太多了,拥着晏惊寒坐上C位。 岑部长叫了服务生过来帮忙拍照,站位的时候晏惊寒有点想去聂月那边,但是聂月并没有这个意思,她站在最边上,中间隔着人山人海,根本过不去。 “来,一,二,三。” “看这里!” 服务生把手机递还给方一航,方一航放大了看照片,第一时间就是找聂月:“哇,好热闹啊我们,但是……哎?小月你看哪呢?” 一群黑脑袋挤在一起,晏惊寒没进去凑热闹,聂月看了眼照片:“走神了,就这样吧,挺好。” 大家都准备撤了换一场,吵吵嚷嚷的很难再聚集,方一航也只好作罢:“行吧,等我洗出来发给你们。” 晏惊寒回到座位拿衣服,岑部长担心的问:“晏总,你吃得很少,不对胃口吗?” 若放在从前,晏惊寒势必会打一个圆场,毕竟地点是岑部长挑的。 他还是他的下属。 但是现在,晏惊寒心里太乱了。 “嗯。不太喜欢。” 让人吃得心里酸疼酸疼,一点也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配这首歌《爱的故事上集》王闻/童丽版本一起食用更佳 第二十四章 饭后要去KTV唱歌, 很奇怪,聂月看上去兴致也不太高。 方轻则跟在聂月身边:“姐姐你不太高兴么?” 聂月笑着:“嗯?我有么?” 方轻则点点头。 聂月:“我挺开心的。” 到了KTV,方一航领着大家进到包厢。 晏惊寒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行政部人多, 麦霸自然也多,前面的贺悦竹他们一连唱了好几首歌,才终于轮到他们这些新人。 “轻则, 你点一首唱吧。”方一航笑着把麦递过来:“没事儿, 别害怕。” 方一航总想让这个弟弟别那么认生,大男孩子家的, 总这么胆小成什么了,所以什么活动都带他参加,还总是cue他, 希望他练一练胆子。 -- 第61页 “哥,你饶了我吧, ”方轻则吓一跳。 “来嘛,没事的。”方一航哄着他。 方轻则见方一航这边说不通, 于是往聂月身后躲, “姐姐, 帮帮我, 我唱歌跑调……” 这些小动作藏在黑暗里, 没有逃过晏惊寒的眼睛。 聂月接过话筒:“我来吧。” 聂月发话了, 方一航怎么可能不听,他放了个鼓掌的音效:“我就觉得小月的音色特别, 唱歌一定好听。” 方一航:“你唱什么,我帮你点。” 晏惊寒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毕竟说好了这首歌是他的回礼。 结果聂月根本没往他这边看, 她低头沉吟了一下——在晏惊寒看来,她好像还看了方轻则一眼——才说:“爱的故事上集,粤语歌,可以吗?” “可以可以。” 包间里人多,开着空调还是觉得闷。 闷得晏惊寒心里难受死了。 ——她是忘了吗? 歌曲前奏响起,聂月举着话筒,缓缓开口: “星的光点点洒于午夜,” “人人开开心心说说故事,” “偏偏今宵所想讲不太易,” “迟疑地望你想说又复迟疑,” 低沉而深情的粤语老歌,聂月的声音经过KTV的混响过滤好听至极,低低的音色咬着标准粤语,像在耳边说起温柔情话。 他曾在【HOT】听过聂月唱歌,她音色有多特别他是知道的。 听着她的歌,心里闷着难受的感觉像是淡了些。 晏惊寒的心又是愉悦又有点难过,折磨得他快要疯了。 隔着一个长沙发,目光准确落在她身上。 聂月唱歌的时候很认真,拿着麦的手修长白皙,骨节修长分明,连接着细细的青筋,手腕骨性感凸起。 她的眼睛里迎着屏幕的蓝光,长睫一扇一扇,深情缱绻。 “冬风吹走几多个月夜,” “为何窗边的她欠缺注视,” “刻于窗扉的小子写的爱慕字。” “完全没用像个飘散梦儿,” 晏惊寒从来不知道这首歌这么好听,比以往听过的任何一首歌都动人心弦。 她的声音温柔得几乎拧出水来。 “今宵的小伙子倾吐憾事,谁人痴痴的要再听故事。” “偏偏痴心小子只知道上集,祈求下集是个可爱梦儿。” 到了副歌部分,聂月猝不及防忽然回头。 笔直落进晏惊寒眼睛里。 不知为何,晏惊寒的心仿佛突然被蜜蜂蛰了一下,“砰砰砰”快速有力的跳动起来。 他应该移开目光的,这么直白的对视只会把他出卖。 可是晏惊寒做不到。 他想看她。 好在聂月只虚虚看了一眼,就闭上眼睛静静唱歌了。 不然晏惊寒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快从胸腔里蹦出来, 扑到聂月那边去了。 “知不知对你牵上万缕爱意,每晚也痛心空费尽心思。” “这小子欲断难断这故事,全为我爱上你偏偏你不知。” “知不知每晚想你十次百次,每晚也去等因我极心痴,” “可不可合力延续这故事,延续这片爱意一生两相依。” 一曲结束,包间安静了一会儿,才稀稀落落响起掌声。 田婷默默抹了把眼泪,才应着说:“唱得真好啊,我们部真是了招了个宝回来。” 聂月放下话筒,第一时间回头看向方轻则。 “你唱得真好,谢谢救命。”方轻则小小声的说。 聂月笑了笑:“不谢,要不我也得唱。” 聂月情商很高,这次聚会主角是行政部全体,光环不能她一人独占,后面的歌除非有人要她合唱,完整的独唱完的,就只有那一首。 聚会结束,大家都玩得很开心。 从KTV出来,策划组安排大家回程,方一航不回家,他还有下一场,想把方轻则托付给聂月,因为他们刚好顺路。 “行啊,没问题。” 方一航在这边跟方轻则嘱咐:“到家就给哥打电话,到了小区直接回家不要乱走……” 聂月看着人群中间最夺目的那人,打了个响指;“晏总。” 听到她的声音,心脏莫名一疼,晏惊寒回过头。 聂月站在方轻则身边,痞里痞气的朝他笑:“晏总要跟我们一起吗?还是我帮你打车?” 晏惊寒不明白她语气里的凉薄是什么意思,“一起吧。” 聂月去取车,方轻则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方轻则有点害怕晏惊寒,因为他莫名其妙总能感觉到晏惊寒身边的杀气。 车停,晏惊寒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聂月回头问方轻则:“你家在哪?” 方轻则说了一个地址,聂月在手机里调出地图:“走吧。” 方轻则有点害怕:“那个……姐姐,可以先送晏总的……” 晏惊寒:“不用。” 方轻则缩回来:“……哦。” 车行驶得很平稳,空调温度刚好,车载香水是柠檬和薄荷,烘出的味道非常清新。 就是实在……安静得可怕。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方轻则总觉得车子里流转的尴尬比香味的味道还浓。 尬得人坐立难安。 偏偏他是个不擅长说话交流的人,有好几个话题在心头慢慢盘旋,想要斟酌着说出口,最后还是被他否定了。 -- 第62页 算了算了,说出来没人接可能会更尴尬。 中间经过一个路口,聂月等红灯,地图早说了往右转。 方轻则虽然很害怕,可还是得开口提示:“姐姐啊,是右边……” 聂月觉得自己知道:“嗯。” “不用等。”晏惊寒沉沉开口,手指往右指了一下:“这边。” 聂月:“哦。” 方轻则懵懵的坐在后面,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之后每到路口晏惊寒都会指出方向,然后聂月听从,十分熟悉,十分默契。 可就是除了指路,多余的一句话也不说。 终于到了他家楼下,方轻则对着聂月千恩万谢,然后跟晏惊寒道别。 晏惊寒实在笑不出来,淡淡点了下头。 回程的车上只剩他们两人,中途聂月开口问道:“我能抽支烟么?晏总。” 晏惊寒沉吟一下:“抽烟对身体不好。” 聂月坚持了一会儿,还是摸出一支烟点燃,车窗开着,烟雾顺着风的方向飘走。 一支烟尽,也快到家了。 聂月把车停好,俩人一前一后往别墅里走。 “你今天怎么了?”晏惊寒走在后面,经过花园的时候,终于开口。 说话的时候胸腔被拉扯得疼,声音到最后都有些不一样了。 聂月还是那副样子:“我没怎么啊,能怎么。” 晏惊寒:“是不开心么?” 聂月嗤笑一声:“我有什么可不开心的。” 晏惊寒快走了几步,跟到聂月身边,声音很低,“是不是……我在沈芒面前说你是我助理,你不高兴了。” 月色如水,皎白的光芒落在晏惊寒肩头。 晏惊寒的眼睛还是一如往昔的干净,他低头看着聂月:“嗯?是不是?” 声音很轻,聂月莫名就觉得温柔。 这份温柔让她觉得危险。 其实并不是晏惊寒敏锐,他智商超高是没错,可在感情这件事情上他是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经验值为零,并不比别人优秀多少。 他想了一整晚,想聂月究竟怎么了,反反复复回忆来回忆去,大约只有这一件事会惹到她。 “都说了我没事,干什么,非得要我投怀送抱你才满意啊?”聂月笑起来,那颗小泪痣俏皮可人。 风吹过,月光下的蔷薇花海被轻轻吹动,绿叶簌簌作响。 晏惊寒没理会她的无理取闹:“你要是不喜欢的话……” “我没有不喜欢,”聂月打断他,走过来揽过晏惊寒的肩头:“真的,我也没不开心,你想太多了。” “说好给我的回礼。”晏惊寒说:“那首歌,是吗?” “啊,哪首?”聂月似乎想了一下,“改天吧,我给忘了,不好意思啊。” 是么…… 晏惊寒猛然顿住。 所以那首歌是给方轻则挡灾的。 “别告诉我你一直等着呢。”聂月笑起来:“我就开一个玩笑你还真当真了?” 晏惊寒低了低头没说话,任由聂月揽着他的脖颈。 聂月比他矮很多,这个姿势晏惊寒必须低一点头,身体斜着很不舒服。 那晏惊寒也没躲开,就这么一起进了别墅大门。 晏惊寒上楼洗了澡,早就已经过了他睡觉的时间,可他半分睡意也没有。 他闭着眼睛,中间似乎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聂月。 他看到聂月搂在别人怀里,回头看他的时候眼睛里全是冷漠,没有一点情意。 “哎哟,你来啦?” “这是我的新欢,要不要认识一下?” “不是吧晏惊寒,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梦里的晏惊寒似乎知道这是梦,他大声告诉自己快点醒来。 然后他就真的睁了眼。 耳边还不断回响着那句“我就是开玩笑,你真的当真了”。 还是半夜,时间也只过去一个小时。 晏惊寒一身冷汗,心脏砰砰的跳。 他长长舒了口气,坐在床头缓了好久。 那天晚上聂月也失眠。 在床上辗转好久。 半夜起来听了会儿歌,拿出手机给宋明哲去了电话。 “你说的那个事儿,我考虑好了。” - 有聂月一起合作,宋明哲还是很开心的。 他是个创作者,不是很擅长和别人打交道,聂月就不一样了,她看着不靠谱,事实上能说会谈,个性比他要稳妥。 傅其琛把她介绍给他的时候说,有的时候傅其琛也爱找聂月拿主意。 “先租地儿吧,我看了眼我手头的钱,大部分都在我爸手里,我手头的现金没有多少。”聂月在电话里对宋明哲说。 宋明哲:“我也没有了,前段时间我爸去世,几乎全都花光了。” 聂月:“那就先找个便宜点的,等有收入了以后再换。” 宋明哲:“行。” 这几天聂月要上班,周末和宋明哲约在咖啡厅见面。 宋明哲一身潮酷衣服,戴着一顶黑帽子,脸上还带着口罩。 聂月一眼就看到他了,“大明星?” 宋明哲摘了口罩笑起来:“别挖苦我了。” 聂月跟服务员点了一杯冰美式,对宋明哲眨了眨眼:“最近怎么样?还在曳姐的酒吧呢?” -- 第63页 宋明哲:“嗯,现在琛哥偶尔也会过来。” 聂月:“傅其琛?他们两个和好了?” 宋明哲:“曳姐买这个酒吧就是为了哄琛哥的,琛哥把酒吧街卖了之后就跑到曳姐家等包//养了。” 聂月差点被嘴里的咖啡呛到:“什么什么?” 宋明哲也有点想笑:“他们俩认识好多年了,双方都有情,就是谁也不愿意服软,先开这个口。” 聂月放下杯子,“哦”了一声。 过了会儿,聂月轻飘飘的换了话题:“地方找得怎么样了?” 宋明哲:“跟你说的那几个地点我都去看了,租金……全都讲不下来,还有一个在春秋路那边,就算便宜的了,但是房主不同意半年租,要租就得把一整年的租金全付清。” 聂月喝了口咖啡。 苦得她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宋明哲说:“现在怎么办啊?” 聂月把咖啡放在一边,翘着二郎腿。 宋明哲:“我知道自己做挺难的,但是没想到一开始就这么多坎坷。” 聂月抬眼:“打退堂鼓啦?” 宋明哲嗤笑一声:“开什么玩笑。” 聂月有点想抽烟了,碍于这里是公共场合,摸了摸烟盒的棱角忍住了。 “聂月,”宋明哲说:“你想找琛哥帮忙么?” 聂月从咖啡杯的上端看他:“不太想。” “为什么?” 这是聂月自己决定要做的事,不能一遇到点困难就去找别人,这些年傅其琛帮了她不少,虽然她也一直驻唱在还这份人情。 但她还是觉得亏欠,人情一旦欠了,就还不起了。 聂月不明说,宋明哲也能猜到。 聂月抬眸:“你怎么想?” 宋明哲:“我觉得琛哥人脉多,帮忙问一问应该也不算什么。” 聂月沉吟着,宋明哲说:“我看得出来,你是那种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的人,我以前也这样,但是聂月,你知道么,我们生活在这个社会上,本来就是群居,就是你帮我一把,我再帮你一把的关系,不用把人情看得那么重,那样就……” 那样就太孤单了。 聂月不太正经的笑起来:“你还挺通透。” 宋明哲斟酌着聂月的脸色,发现这个人越不正经的时候其实越正经。 他知道他刚才的那番话她是听进去的。 聂月换了个姿势:“跟我个人没关系,这是我们两个一起做的事,需要我们共同做决定,不能因为我个人影响咱们两个,我拎得清。” 宋明哲喜欢和聂月做朋友, 世上没人比她更潇洒。 - 聂月回到车里,迫不及待点了支烟。 她的手指一下一下划着打火机。 “咔哒” “咔哒” 一支烟抽完,聂月拿出手机,把自己所有银行卡的余额加在一起,又问宋明哲要了他手里能动用的资金数额。 “怪不得春秋路的房子付不起。”看完余额,聂月没忍住笑。 宋明哲有点难为情:“不瞒你说,前段时间我爸去世,本来是有丧葬费保险的,全被我姐姐骗走了,我本来也没有多少钱,用自己的钱把我爸葬了……” 聂月对宋明哲他家那套破事知道一点,“行了行了,别卖惨了,就这点钱,我看看怎么弄吧。” 如果卖惨有用的话,聂月早就发家了。 遇到事情首先要想解决办法不是么。 “我这也没好哪去,之前跟段海吵架,他把我账户里资金全都冻结了,我手头的现钱跟你差不多。”聂月看着这个数目,怎么看怎么想笑。 跟他妈玩儿似的。 第二十五章 - 沈芒来到平城, 柏屿叫苦不迭。 “那个小祖宗天天出去玩天天出去玩,什么项目都得我陪着,我这老胳膊老腿儿, 哪有那么多精力陪她啊!” 晏惊寒正在看一份文件, 拿着手机笑了下:“我记得你陪郗归的时候精力挺多的。” “我什么时候陪郗归精力多了!!”想起郗归,柏屿又打了蔫:“那个小气鬼要是知道我天天跟沈芒玩儿,肯定又要生气。” 柏屿长长叹口气:“三哥, 晚上我们约了酒吧局, 你过来看看,沈芒就是来看你的, 总不能一天都不陪吧,我把郗归也带着,人多热闹, 小气鬼也不至于生气。” 晏惊寒把文件上面打印失误的地方圈起来递给李明渊,“好。” 柏屿:“那就这么定了, 晚上我叫人去接你。” 晏惊寒犹豫了一下才说,“但是我得提前走。” 柏屿:“行。” 一个下午的时间, 晏惊寒连着开了两场会议, 站起来到窗边走了两圈, 给窗台上的小绿植喷了点水。 天阴着, 浅灰色的云朵盘桓在城市上空, 空气湿热而压抑, 闷着一场大雨的架势。 “晏总。”李明渊敲门,晏惊寒回过头, “田婷送来照片。” 晏惊寒放下水壶。 李明渊把照片递给晏惊寒:“行政部迎新会那天的照片。” “哦……” 还没等接过照片,嘴角就已经扬起来了。 李明渊有点蒙。 晏总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长长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同事们热热闹闹挤在一起, 欢笑搞怪。 -- 第64页 晏惊寒一眼就看到聂月。 她太白了,尤其是这种白炽灯下,几乎发着光一样。 晏惊寒的手指摩挲着照片的边沿,目光停住不动了。 “晏总?我先出去了。” 晏惊寒没有抬头;“嗯。” 关上门,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照片没有照到聂月的正脸,她站在有些细瘦的有些羞涩的方轻则身边,望着另一个方向。 在快门按下的那一刻,众人欢笑呐喊,唯独聂月安静着,她偏过头。 目光直白又赤/裸, 侧脸沉静而温柔。 她遥遥望向的人,是晏惊寒。 - 下班时间,从晏氏大厦出来,天空已经飘起小雨。 聂月用包包撑着跑到车里,给晏惊寒打了个电话。 “喂,哥,我今天有点事,不能跟你一起回家了。” 晏惊寒:“嗯,刚好我也有事。” 聂月挂了电话,把车开到春秋路,她约了房主看房。 地点在五楼,电梯在酒吧那边,得绕一大圈不方便,反而走楼梯更快一些,上面有点乱,地方倒还宽敞,毛坯房没有装修过,聂月倒觉得水泥墙面很有后现代风格。 虽说和酒吧是一栋,但离得远,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如果稍微收拾一下,进了器材设备进来,想必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租金这方面……您还能再让一点吗?” 房主说:“你是阿琛的朋友,我也就给你交个底,你出去随便问一圈,看看这个价钱能不能租到同样面积的房子。” 聂月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沉默半晌。 “再说了,你们只是半年付,小妹我说实话啊,我这房子根本不愁往外租,这一片刚有大动作,房子也不是我的,这一片都被太子收购了,这房子有的是人想要,我也不在这里住,也不爱来回跑,趁早租出去就算。” 房主说话还算有几分可信,他见聂月挺纠结的,便说:“我也没打算赚你们什么钱,哥也不差这点钱,就当帮朋友个忙。” 聂月收回目光:“我手头真没什么钱了哥,这个地方我还挺满意的,我的另一个合伙人也喜欢,就差在钱这。” 房主想了想,也不太想为难她:“这样吧,你回去再考虑考虑,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免除你一个月租金,你看怎么样。” 聂月笑起来:“行,哥,等我这边盈利了,请你喝酒啊。” 房主:“请喝酒得先排着队了,阿琛已经欠我好几顿酒了。” 聂月没多说,和房主聊完外面已经下起瓢泼大雨。 “你怎么走啊小妹,带伞了没有?”房主撑开伞:“没带我送你一程。” 聂月有点累,声音混在雨声里:“不用了,我车停得近我跑过去就行。” 房主先走了,天空被铅云压得很低,大雨发怒一般的冲刷着整个城市,哗哗雨声震耳欲聋。 大雨在地上砸出水花,空气里缭绕出水雾来。 聂月站在雨帘旁边,沉了口气,一路跑回车上。 雨点打在身上又凉又疼,衣服湿了大半,聂月坐在车里吹空调。 望着愈发阴沉的天空,前所未有的压抑感将她淹没。 她看得出来,宋明哲非常喜欢酒吧楼上的位置,房租也因为傅其琛的面子减了很多,但是聂月的资金出现了问题。 她原以为手里的两张卡都可以用,结果去银行查了才知道,段海以她的名义买了一套房子,用这张卡作为抵押,结果因为还款超时,银/行/卡被冻结。 聂月大部分的资金都在那里面。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风挡玻璃上,聂月头靠着方向盘,脑袋低沉着很久很久。 大约过了五分钟,聂月深吸一口气,猛地坐起身。 先回去,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聂月上小学,有一堂课令她至今难忘,老师教他们辨认动物,让同学们把自己比作一样动物并说出为什么。 有的小朋友说自己像树袋熊,有的说像小斑马,到了聂月这里,她说她像蟑螂,结果被同学们一通嘲笑。 可时至今日,她还是觉得像蟑螂。 生命力顽强到可怕,受的任何伤痛挫折,只要稍微趴一趴,休整一下就能痊愈,从来不会被命运打倒。 这不是心理上的自信,而是生理上就是很顽强,发烧感冒从来都远离她,皮肤破了口子也会比别人好得快。 可能是老天觉得给她的磨难太多了,顺手送了她一套金刚不坏之身。 专门为了承受这些磨难而生。 - 柏屿把地点直接定在文野的酒吧,最好的包间里。 “太方便了,我二哥买这么条街就是为了咱们玩儿的吧。” 郗归说:“才不是,二哥是为了哄媳妇的。” 柏屿瞪大眼睛:“什么人啊。” 郗归白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二哥是为了程岁安。” “程岁安???他的小跟班??”柏屿觉得自己世界观都要崩塌了:“二哥不是最不在乎小跟班的么?” 郗归懒得跟他解释,找沈芒他们喝酒去了。 晏惊寒到得晚,沈芒一见晏惊寒过来,立马扑过去,“三哥!!” 晏惊寒往后退了一步,笑着点了下头。 -- 第65页 柏屿郗归都是玩咖,来了之后就张罗着玩游戏。 “等一等等一等,”沈芒点了首歌:“帮我拍个抖音。” 柏屿乐了:“拍抖音干什么?改行当网红了?” 沈芒一挑眉:“我这么漂亮,当网红不行么?” 柏屿:“行,哪天卖衣服,我去捧场。” 沈芒:“网红就一定卖衣服啊?我那天还直播来着,带大家参观我家,结果都骂我。” 柏屿:“骂你什么?” 沈芒:“骂我炫富。” 沈芒感到非常无辜:“只参观了一个我的别墅,那还是我家别墅群里最小的一栋了,他们就在评论里骂我。” 柏屿笑得不行:“然后呢。” 沈芒:“我跟我爸说了,我爸让他助理买了一大堆水军,评论里就都是夸我的了,我心情就好了。” 另一旁的陈家兴帮她出主意:“我看最近曳姐在做网红孵化,你可以问问司依依,让她带你玩儿。” 沈芒一仰头:“不要,我就自己玩儿。” 沈芒和司依依因为秦琅的事儿,关系不太好。 沈芒拍完自己唱歌的抖音,嚷着让他们关注她。 “三哥就算了,三哥根本不玩抖音。” 沈芒惊讶:“这年头还有不玩抖音的呢?” 柏屿道:“这年头还有人看报纸你咋不说。” 沈芒:“你下一个呗三哥,我们都爱玩,挺有意思的,你直接找可能认识的人,应该就能找到我,它这个是关联手机号的。” 柏屿:“不可能的,别想了。” 晏惊寒:“行,我下一个。” 柏屿以为自己听错了:“干什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晏惊寒:“你们不是都爱玩么?” 柏屿还是不太相信:“你想……融入我们?” 晏惊寒皱了皱眉;“你们?” 不想不想。 “怎么找可能认识的人?” 沈芒拿过晏惊寒的手机,“我帮你弄。” 沈芒摆弄了几下,“呐,这些就是。”她找到自己的账号,帮他点了关注。 他们张罗着玩游戏,晏惊寒在一旁把“可能认识的人”划了一圈。 最后点开那个小树头像的账号。 一共不到十条视频,拍的要么是杯子,要么是吉他,要么就是晏惊寒在花园里种的花。 晏惊寒笑了一下,记住了她的昵称,没关注,一条条把视频翻完。 看完之后收起手机。 “你们先玩着,我先走了。” 沈芒:“走了?你去哪啊?” 晏惊寒:“还有事。” “什么事啊这么重要,又不陪我了。”沈芒不太开心。 柏屿打圆场:“三哥都忙死了,你现在不是玩儿着呢么,快点出牌了。” 沈芒:“……好吧。” 临走时郗归说:“三哥外面好像下雨呢,你带着伞吧。” 晏惊寒:“好。” - 聂月把车开进段家别墅,在地下车库停了好久好久才开门下车。 佣人看到聂月回来还有些惊讶:“大、大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聂月点点头:“段海在家么?” 佣人:“在呢,在书房。” 聂月去了书房。 敲了下门,直接进去。 段海听到声音抬起头,见是聂月,倒还愣了两秒。 随即冷笑道:“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呢。” 聂月心里早已做好了被冷嘲热讽的准备。 她笑了笑,顺着他说:“是啊,我也以为我不会回来。” 段海没让她坐,也并不是什么欢迎的架势,她说完那句话之后他重新低下头工作滢,就当是聂月不存在。 之前出门的时候衣服淋湿了一小点,现在聂月站在自己父亲面前,那一点湿意像被无限放大,又潮又难受。 “我不知道你用我的名义买了房子,更不知道超期还款。”聂月不是过来吵架的,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 “是么。”段海没抬头,“那你以后可得多看着点,自己的东西都不知道看好。” 聂月实在太难受了,她用手把那块衣服牵起来,这样就不会贴到肉。 “我最近在做工作室,想在春秋路那边租个房子,需要半年付房租。” 段海:“我没想知道你近况。” 聂月手指攥紧了:“我需要钱,你把我的卡都冻结了,我手里没有多少现金。” 聂月之前没有投资,唯一就那么一个孤儿院,她随性而为,有一天过一天,没有为之后的生活打算过。 现在的困难处境谁也怨不得,是她自己活该。 “你不是晏氏少奶奶么?都嫁出去了,还从娘家要钱。”段海还记着上次和聂月的争吵:“这是什么君子所为么?还是小人都不屑做啊?” 聂月深深吸了口气,她不能生气,不能和段海吵架。 “我没有跟你要钱,我只想拿回自己钱。” 段海:“没有跟我要钱?呵,那你现在是干嘛呢。” “工作室是我和另一个人合作的,我们……”聂月说到一半忽然停了。 她不知道把这些说给段海有什么用。 他并不关心她。 她是因为什么缺钱,为什么要钱,到底是什么个处境。 -- 第66页 他都不关心。 只要她回来“要钱”,不是送钱,也不是送资源,那么就是聂月的错。 只能她自己扛着。 宋明哲说过,人是群居动物,是互相帮扶着过日子的。 可是所有和聂月最亲近的人都不能依靠,聂月从小就是一个人扛过来的。 让她怎么放心大胆的去依靠任何一个陌生人呢。 “你能给我么?我自己的钱。”聂月直接这么问了。 “一个两个就知道要钱,”段海也生气了,把钢笔往桌子上一摔:“张口闭口就是要钱,要你们有什么用?你们是他妈来索命的么!” 聂月低着头,不说话。 房间太冷了,她冻得小腿都有些麻。 “要是有种,就去晏家要啊!你已经不是段家的人了你知道吗,你早就不姓段了。” 聂月紧握着拳,快把自己的牙齿咬碎了。 “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以后也别找我,即使你死了,也别来找我。” 段海眼中泛起痛意,一瞬即逝。 他冷笑道:“这话,你十五岁的时候就跟我说过。” 聂月逃也似的转过身,一把拉开书房门。 和手里端着牛奶的段优若撞了个正着。 “姐……” 她很少叫她姐,一般都是叫大名。 聂月看到她,心忽然疼得厉害。 和段海吵架不会痛,他打她耳光她都不会痛。 现在看到段优若,她疼得快死了似的。 没有办法再在她面前,聂月点了点头,摸了把她的头发。 “快毕业了,好好学习吧小屁孩。” 不能再多说,再多说一句她就会哽咽。 会被段优若看出来。 她说完这句话段优若就哭了出来。 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那一刻聂月就知道,段优若听到她和段海说的话了。 聂月咬了咬牙,“我走了。” - 也许是窗外的雨太大,聂月觉得自己像被闷在巨大的不透气的袋子里,再多呆一分钟她就会窒息而死。 晚上接到宋明哲电话,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一定是问她房子看得怎么样。 聂月模糊了一句她在洗澡一会儿再聊,匆忙挂断。 聂月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宋明哲,尤其是听到他充满期待的语气之后。 实在太闷了,聂月想到外面透口气,哪怕淋场雨也好。 刚打开门,迎面碰上抬手想要敲门的晏惊寒。 聂月往后退了一步:“哥?” 晏惊寒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开门,错愕了一下:“你要出去?” 这么晚了,外面还在下雨。 聂月“啊”了一声,笑着说:“出去抽根烟。” 看到晏惊寒,那个不透气的袋子似乎破了一个口,有了一点儿新鲜空气进来。 聂月忍不住调戏他:“要一起么哥哥,我教你抽?” 晏惊寒果然皱了皱眉,“那你先去,我给你……” 没说完,被聂月的手机铃声打断,聂月跟他示意了一下之后接起来。 “喂?小哲。” 聂月转身去接电话。 晏惊寒略低了低头,他清楚地听到电话里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而她亲切的叫他“小哲。” 晏惊寒那句“我给你买了点东西”没有说下去。 想必聂月也没想听吧。 聂月接电话的时候看到晏惊寒的眸色黯淡八分,她觉得有些莫名,心里还是被这份黯淡刺了一下,有点疼。 可她没有回头,她不太想晏惊寒知道她正在做的事以及经历的这些困难。 等工作室成型了,赚钱了,再光明正大对他说也不迟。 走廊没有开灯,晏惊寒逆光而立,所以从晏惊寒身边经过的时候聂月并未注意,晏惊寒整个人都淋湿了,衣服还在湿哒哒往下滴着水。 晏惊寒看着聂月下楼的背影,低着头想回房间,刚走几步就觉得头晕目眩,天地都跟着摇晃起来。 第二十六章 还在下雨, 聂月在玻璃花房里站了一会儿,也没抽烟,只听外面鼓点一般的雨声。 花房里的花被晏惊寒养得好, 生机勃勃的。 在里面待一会儿也觉得舒服许多。 聂月还是没有鼓起勇气跟宋明哲说实话, 只说还是得慎重考虑一下。 宋明哲空有想法,没什么主意,百分百仰仗聂月, 聂月不想因为自己这点事, 浇宋明哲一盆冷水。 既然决定一起做了,那他们就是一个团队, 分不出你我的。 聂月把玩着手机,手指在通讯录“赵秀珠”的名字上来来回回,犹豫了能有半个小时, 这通电话也没有打出去。 聂月收起手机,回房间之后洗了澡直接躺下, 很意外的是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这几天她太累了。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那种累,更多的是疲惫。 早上理所当然多睡了一会儿, 阳光晒进房间里她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被雨水洗过的蓝天白云清澈得像漫画里的场景, 推开窗闻到蔷薇瀑布的香味, 晏惊寒侍弄的那些花开了不少, 你一丛我一簇争奇斗艳, 热烈又璀璨。 聂月深吸一口气, 从里到外畅快许多。 楼下芳姨他们正在准备早餐,聂月看了眼时间, 语气轻快地问道:“芳姨,少爷呢?” -- 第67页 芳姨神情不太好,“夫人你醒啦。” 聂月有些疑惑:“怎么了这是?” 芳姨把一份早餐端上桌:“昨天晚上大少爷发高热, 连夜送进医院去了。” 聂月差点被嘴里的三明治噎死:“你说什么??” - 出门赶上早高峰,前面的车流堵成长龙。 在一个红绿灯路口等了快半个小时,往前挪动不到五十米。 聂月的手指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敲击,烦躁的点了一支烟。 就在她终于挪到停止线,打了转向准备左转的时候,手机响了,聂月看也没看摁下蓝牙接听。 “喂?” “哎,小月啊,我是房东大哥。” 聂月连忙把烟拿开:“哥,你好。” 房东斟酌了一下:“我有个事儿得跟你说一下,今天又有两个小年轻过来找我要看房子,今天看好了就能交定金,我是这么想的,毕竟小妹你先来的嘛,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我就给你打电话问问,你考虑好了吗?要不要租我这里?” 聂月沉默着。 房东继续说道:“小妹你别怪哥不讲情面,房子空放在这是有费用的,你也知道,老哥已经等了你好几天了,最近有想租的我都没同意,但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你说是不?” 聂月听着听着有点想笑。 等了好几天? 她难道不是昨天才去看的房吗?今天早上就告诉她有别人想租,不就是逼着她把钱交了吗? 聂月在社会上混了这么长时间了,这点猫腻还是看得出来的。 房东见聂月半天没有说话,“小妹,你是怎么想的?跟老哥说说?” 聂月把车停在路边,把烟头摁灭:“再给我宽限一□□么,哥。” “你看今天人家就来看房……” “就一天,明天我一定给你答复。”聂月看着手里燃烧着越来越短的烟蒂,沉声说:“哥,就当我求你。” 房东沉吟一瞬,“那好吧,我先回绝这俩人,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聂月笑着跟房东道了谢之后挂断电话。 笑容在脸上挂了很久忘了收起。 地图导航发出一点声音,聂月终于回过神来,发动起车子,调头继续往医院开去。 - 医院里,晏惊寒正在输液,他的母亲文之晴正在帮他擦手。 晏惊寒醒来第一眼看到母亲的脸:“妈。” 文之晴:“躺着吧,还没退烧呢。” “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今天发生的事。” 晏惊寒一愣,还是稍微坐直了一些:“爸,您怎么也来了?” 晏平迟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穿一身西装,助理也在旁边,看上去像是刚从会议上出来。 晏平迟与晏惊寒的相貌并不相似,晏惊寒更像文之晴一些。 晏平迟非常年轻,身材保持得很好,戴一副无框眼镜,脸上几乎没有皱纹。 眉眼淡漠,不怒自威。 晏惊寒略低了低头,“很抱歉,耽误爸的时间了。” 晏平迟是绝对的完美主义者,对于时间的把控严苛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他憎恶一切占用他时间的突发状况。 还记得晏惊寒十八岁的时候因为出去喝酒,没有告诉家里人,晏平迟派了很多人出来找,因此耽误了一场会议。 晏惊寒回来之后,晏平迟大怒,把他打了个半死。 晏平迟平时练拳击的,那次是下了狠手,晏惊寒不能还手,完全被动。 没有人能够反驳晏平迟,他是这个家的神。 “你现在要想的不是这个。”晏平迟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你应该想的是,现在你的太太是不是占用你太多精力了。” 晏惊寒咬了咬后槽牙。 晏平迟:“她身上的价值你最清楚。” 文之晴一会儿看看父亲一会儿看看儿子,说:“他知道了,这次是个意外,他也没有料到。” 晏平迟:“一个有能力撑起晏氏的人就应该料到所有意外。” 晏惊寒:“妈,我没事的,我冷静一下。” 晏平迟准备先回去了,他时间宝贵,临走时站在门口,对晏惊寒说:“别忘了你最初娶她的目的,别本末倒置,为不值得的人浪费时间。” 晏惊寒沉默着,文之晴嘱咐了几句:“我叫了你家的佣人过来照顾你,退了烧就可以出院了。” 晏惊寒:“让妈担心了。” - 聂月赶到医院的时候,晏惊寒刚换完吊瓶。 红姨正在旁边陪着。 聂月和护士擦肩而过,站门口敲了敲门,一眼看到晏惊寒。 想叫声哥,却被他苍白的脸色刺了一下,喉咙一哽,没叫出口。 “夫人来了。”红姨回过头。 聂月垂下眼睛:“嗯。” 红姨黑眼圈很明显,大约是夜里被折腾起来没有睡好。 “昨天怎么没喊我。”聂月心里有点难受。 “叫你了,但是少爷说你难得睡个好觉,没让打扰。” 晚上好像听到什么声响,聂月还以为是雨又下大了,就没管。 聂月快速的看了晏惊寒一下,“你怎么知道我难得睡得好啊?” “每次半夜起来都能看到你。”见她唇边的笑容有些苦涩,晏惊寒补充道,“我没关系。” -- 第68页 他的声音是哑的,沙沙的,像砂砾流在磨砂上。 聂月心里闷闷的不太舒服,她轻咳一声缓解,若无其事在沙发上坐下。 “淋着雨了?” 她昨天没去接他。 聂月下意识往病床上看去,阳光洒进室内,映着晏惊寒的侧脸。 “带伞了,但是风雨太大,打伞也没用。”晏惊寒低声辩解着,语气有点无奈。 吊瓶里的液体顺着透明细管一点点流进晏惊寒的手背,他的手那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贴着三道胶布,旁边的血管和青筋都很明显。 聂月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红姨削好一个苹果递给聂月,“少爷,夫人,你们待一会儿我去弄些热水。” 聂月抬起眼。 晏惊寒:“红姨你回去吧,一夜没睡了。” 红姨回头。 晏惊寒:“我真的没事。” “那好,我回去休息一下,少爷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好。” 聂月接过苹果,她能感觉到,自从这个苹果落在她手上,晏惊寒的目光就落在她脸上,寸步不离。 目光带着温度,灼得聂月火烧火燎。 聂月刻意没往那边看,红姨要走了,聂月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听到红姨那边“砰”的关上门。 骤然安静下来,只有聂月用小刀削苹果的沙沙声。 “嗯。”聂月用小叉子叉了一小块苹果递到晏惊寒嘴边。 晏惊寒:“你脸红什么?” 聂月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晏惊寒还真就重复了一遍:“我说,你脸红什么。” 聂月笑了:“你有病啊,谁脸红了。” 晏惊寒也勾起唇角,一口一口细细嚼着苹果:“今天怎么这么沉默?” 聂月:“我平时话很多吗?” 晏惊寒:“嗯。” 晏惊寒探询的看向聂月的脸:“是不是有什么事?” 聂月弯起眼睛:“能有什么事儿,吃你的苹果吧小病号。” 喂他的时候手指轻轻擦掉晏惊寒唇边的苹果汁。 “卧槽你咬着我手……”聂月说。 晏惊寒:“抱歉。” “你别告诉我你就因为昨天我没接你,你耍小脾气故意淋雨生病让我愧疚啊,那样可就没意思了。” 晏惊寒:“我有那么无聊么?” 聂月跟着乐:“不至于——但也差不多。” 晏惊寒只好再解释一遍:“我不是故意的。” 聂月顺着问:“什么事儿啊那么着急?相亲去?” 和聂月说话就不能超过三句,三句之内勉强安全,三句之后一定山体滑坡。 晏惊寒叹口气,懒得回答。 聂月:“退烧了么?” 晏惊寒:“快了。” 聂月把剩下的苹果放在床头,伸手摸了摸晏惊寒额头:“还是有点热,难受么?” 晏惊寒看了眼床头。 “不难受。” 眼神暗示无效,聂月半天没有下一步动作,晏惊寒只好出声提醒:“那个……苹果还没吃完。” 聂月挑眉:“没吃够啊?你还挺爱吃的?” 晏惊寒“嗯”了一声:“挺甜的。” 吃到一半,接到文之晴的电话,吩咐聂月帮忙照顾晏惊寒一下。 挂了电话,晏惊寒问:“怎么了?” 聂月看看时间:“我去给你买饭。” 晏惊寒连忙说:“我不太饿。” 聂月:“妈妈嘱咐了,你不爱吃医院里的东西,必须去餐厅给你买。” “现在也不着急。” 聂月:“那就等你饿了再说。” 聂月似乎很忙,微信一直不断,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 “我房间的桌子上有……” 晏惊寒的话没说完,聂月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用口型跟晏惊寒说了句“稍等”,然后起身出了病房。 五分钟之后聂月回来,神色如常:“哥,我去给你买饭,你在这等我一下。” “我现在不饿。” “等我买回来你就饿了,我不给你买的话我妈又该骂我了。”聂月笑着说。 晏惊寒不太想让他走,聂月只好哄他:“我给你下载个游戏,灰心消消消,你要是无聊呢就自己玩这个。” “我不爱玩游戏。” 聂月:“很好玩的你试一下嘛,前面一些关卡没有意思。” 聂月把他自己的账号登陆上去:“你玩我的号,有几关我实在通不过去,特难,你帮我通关。” 晏惊寒不说话。 “你再这样,我可就要误会你舍不得我了昂。”聂月帮他盖好被子,顺手摸了摸他头发,晏惊寒的发质偏硬,理得短,扎扎的在手心里,很痒。 聂月摸了一下就上瘾了。 “乖,小病号,我很快就回来。” 出了病房门好久聂月的唇角都没放下来,仿佛发着烧的人总是比平时更加柔软脆弱,她突然觉得晏惊寒不想她出门的眼神实在有点可爱。 生病和不生病差别还挺大的。 聂月走得匆忙。 在病房里接到的是何斯年打来的电话,她告诉聂月,她已经把他的钱转到聂月卡上了,只要再加上聂月的那部分,就可以交房租了。 “是谁告诉你的?” -- 第69页 何斯年:“我他妈还没生气呢!这事儿你都不告诉我!还拿不拿我当朋友了!” 聂月:“我那是……” 何斯年:“没良心的玩意儿,要不是段优若哭着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段海那个畜生动手打你了!” 聂月有点无奈,她不说话了,任由何斯年噼里啪啦连珠炮似的轰炸她。 其实聂月不告诉何斯年也是有原因。 一来她最近也在创业,用钱的地方多,二来何斯年跟她不一样,她喜欢投资,手上的现钱其实没有多少。 只要聂月开口,何斯年必定砸锅卖铁也给她把钱凑出来,可聂月不想因为她的事情让何斯年为难。 等何斯年骂完了,聂月说:“谢谢你啊。” 她说得很由衷,何斯年在那边沉默了很久。 “聂月,”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你他妈能别这么让人心疼么。” 聂月低头看着窗台上的小瓢虫,没说话。 “你没给你妈打电话吧?” 聂月长长出了口气:“没有。” 何斯年:“算你还有点骨气,那……你跟段海那边……” 聂月:“和赵秀珠一样,都不要我了。” 何斯年又不说话了。 聂月笑了笑:“得了别难过了,我在医院呢,等把房子租下来了我再告诉你。” 何斯年:“你在医院干嘛?” 聂月:“晏惊寒生病了。” 何斯年又皱起眉,聂月嫁人是段海在背后怂恿的,现在但凡和段海沾上一点关系的事儿何斯年都觉得恶心。 “我说你什么时候离婚啊?一辈子都在晏家了?” 聂月下意识的答:“怎么可能……” 她看着窗外,救护车来来回回,忽然有些出神。 “等我做工作室赚够钱了,我就去美国。” 何斯年:“找沈清溪啊?” 聂月没说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发起呆来。 她在想,是不是自己有一天也一定出现在救护车上,耳边听着救护车的咆哮却一点都动不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也太棒了。 终于解脱了。 “也行,等你赚到钱再说吧。” 挂了何斯年的电话,聂月看了下银/行/卡余额。 特想抽烟,但这里是医院。 她在走廊外面吹了好一会儿的风,回到病房如常面对晏惊寒。 她不能在病房里多呆,只想借着买饭的由头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聂月在车里坐了很久,手机响铃吓了他一跳。 聂月看着来电显示,良久没有接起。 她缓了会儿,接电话之前扬起一个笑容。 “喂?房东大哥。” - 房东急着把房子租给他们,现在就让聂月过去看房子,能签就签,签不了就要租给别人。 又是这一套。 好在现在聂月钱够了。 聂月叫了宋明哲一起过去,两人一唱一和,轻松和房东签了合同。 他们聊了很久,送房东出来的时候已近黄昏。 出了酒吧,宋明哲终于绷不住了,他大叫一声,一把搂住聂月:“啊啊啊啊啊啊终于解决了,我们终于有地方了!!我马上就去买装修的东西。” 这时酒吧街差不多开始营业了,他说:“要不要庆祝去一下,我今晚想唱摇滚,太高兴了唱不了慢歌,我现在就想摇滚,没音乐我都能摇起来。” 聂月也跟着乐:“我这几天嗓子疼。” 宋明哲:“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我都饿了。你想吃什么,我请客,然后咱们顺便想一想之后的发展和宣传怎么样。” 聂月脑子里下意识的跟着想“吃什么”这个问题。 等等—— 吃什么? 她是出来干嘛的? “我草!” 宋明哲吓一跳:“你干嘛?” 聂月拿着车钥匙就往外跑:“他妈的我忘了他的饭了。” 第二十七章 聂月疯了似的往医院开, 好几次都在超速边缘。 中间等红灯的时候给红姨打了通电话,红姨说正在给晏惊寒办出院手续,她可以回家等。 聂月只好调了头往家去。 她开得快, 比晏惊寒他们先到, 进门之后坐立难安。 “夫人?你回来啦。”芳姨看到聂月,“大少爷好些了吗?” “出院了。” 芳姨:“那就好,哎对了, 昨天晚上大少好像留了东西给你, 让我告诉你,在他房间的桌子上。” 聂月:“什么东西啊?” 芳姨:“我也不太清楚, 是大少爷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交代的。” 聂月心里好奇,三步并作两步上楼,推开晏惊寒的房门, 一眼看到桌子上一个牛皮纸袋子。 袋子边缘曾被雨水淋湿,干了之后有点皱, 外面都还是完整的。 袋子上的标志非常眼熟,聂月仿佛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心脏突突的跳, 就要冲破胸腔跳脱出来似的。 聂月在门口停了好久才敢继续走过去。 颤抖着打开袋子, 果然。 ——里面是早已经凉透了的各种口味的糯米糕。 说不上惊喜, 好像犯了死刑的囚犯终于听到判决, 心底里的意料之中。 只是忽然想起之前晏惊寒一直想说却总被打断的话。 -- 第70页 他说他桌子上有…… 他说他给她买了…… 一直被打断, 聂月当时也没当回事。 晏惊寒整个人都被雨淋湿了,包着糯米糕的袋子却是完好的。 大约是一直护在怀里的。 聂月像被点穴了一样定在那里好久。 楼下传来芳姨的声音, 聂月忙把纸袋放好,走下楼去。 是晏惊寒他们回来了。 红姨跟她打了声招呼:“夫人。” 红姨看她的目光有些锐利,很快就低下头去。 聂月理亏, 活该受着,“对不起啊,我中午就……突然有点事。” 红姨没说话,晏惊寒也沉默着。 芳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打圆场道:“先吃东西吧,少爷还得多休息。” 两人坐在圆桌前吃晚饭,晏惊寒向来食不言寝不语,聂月斟酌着他的脸色,不敢放肆。 就这么安静地吃完晚饭,晏惊寒擦了下嘴站起身,“你慢慢吃。” 语气挺客气,像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目光也并未在聂月脸上停留太久,聂月明亮的笑还来不及绽开,他就已经扭头走了。 聂月本来也没什么胃口,筷子一放,懒在沙发上看电视。 - 夕阳西垂,天际出现火烧云,天堂着了火,烧红一整片天空。 蔷薇花海怒放,宣纸上破了彩墨,大片的粉红沿着纸张之中细密的纹路渲染开来,盛着夕阳艳丽的光华,在微风中轻颤。 晏惊寒捧着本书,坐在摇椅上喝茶。 他看的是西方哲学,书上写当心灵摒绝肉/体而向往着真理的时候,这时的思想才是最好的。 摇椅一前一后,轻轻摇动。 柏拉图式爱情太过平和,就像一个人的生命平如大海,思想控制着理智,理智挟持思想,互为补充,也互相加持,平缓淡然。 “什么狗屁理论。”聂月的声音打破宁静,她已经站在晏惊寒身后许久:“什么感情抵挡得了走肾啊,我怎么不信。” 晏惊寒:“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聂月绕过来,挺不客气的把他的茶托往旁边挪了挪,直接坐在小桌子上。 随着她走近,一股淡淡的香味缭绕过来。 她好像换了一种香水,清冽,冷艳,像盛开在西伯利亚冰山下的玫瑰,透过冰墙看到的艳丽颜色,存在感并不强。 “早来了,你这破椅子看得我都要晕车了。” 聂月迎着夕阳,光芒将她的脸染上瑰色。 晏惊寒收回目光,并不想看她:“有事?” 聂月:“没事还不能来找你了?” 晏惊寒合上书,望着远处的天际。 声音悠远:“聂月,你饶过我吧。” 是聂月没想到的话:“你说什么?” 晏惊寒迎上她的眼睛:“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你就别玩儿我了,换个人行吗?” 心里仿佛有一块大石头猝然落下,“哐”的一声砸在她的血肉之上。 聂月愣了一瞬,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我知道我今天做错了,我对不起你,”挺正经的话,经聂月的京片子一过滤,染上痞气,听着吊儿郎当的。 “我就是专程过来给你道歉的,我中午是真的有事,忙着忙着我就……我就忘了。” 晏惊寒不为所动,因为每次都是这一套。 他垂着眼睛:“我没说今天的事。” “那你想说什么?” “我和你之前遇到的那些人不一样,我不想跟你……”晏惊寒思忖了一下,这话似乎有点重了,可他咬了咬牙,还是说出了口:“我不想跟你扯上太多关系。” 聂月自负也自傲,她是矫捷的豹子,有最漂亮的外形,最冷硬的心肠,像是掏空心壳的人,恣意挥霍她的美,人会爱她,她却不会爱人。 没有真心,就无谓受伤。 这样的聂月才是安全的,游刃有余的。 晏惊寒的话让聂月突然疼痛,脑海里的警铃开始呜呜作响。 聂月觉得闷,她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不想跟我扯上关系,你一开始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晏惊寒看着天空出了神。 “我不是那个意思。” 聂月努力让自己忽视心口的疼痛,动手解开一颗衬衫纽扣,反身直接倒在摇椅上。 晏惊寒只觉一股清风袭上鼻尖,轻轻一掠,一个黑影结结实实落到自己身边,半压在他的身上。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摇椅大幅度摇晃起来。 “不想跟我扯上关系是什么意思?啊?我不太懂。”她换了一副笑容,妩媚漂亮,语气中还带着一点宠溺的意味。 香水味骤然逼近,聂月就趴在晏惊寒胸口,玫瑰冲破冰墙冲到鼻尖,强势又霸道的入侵他的领地,仿佛一张口就能含住那阵香气。 “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呢。” 存在感不强是假的,木质花香,柠檬,橘子,小豆蔻,雪松,柏树,香根草,辛辣清新,最后的尾巴变轻变淡,像是一席薄衣倒在白虎皮里的狐狸,直入人心的妖娆。 聂月仰倒在晏惊寒怀里,那双眼睛里弥漫着恶意与狡黠。 晏惊寒愣住了,被美貌暴击,一时语塞。 “互不干涉,互不打扰,我们说好了的,”晏惊寒缓了一下,移开目光,喉结上下滚动。 -- 第71页 早就定好的规矩,现在已经越轨太多。 应该适可而止了。 “谁跟你说好了?” 果然还是脸皮厚的人才能好好活下去,聂月说:“我一开始就想干涉你,打扰你,不止如此,我还想……” “够了。”晏惊寒再看向她时的眼眸满是冷漠与厌恶。 聂月不得不承认,她的厚脸皮被这道目光伤到了。 唇角放下许多。 空有躺椅摇晃,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危险气息。 “还是讨厌我,是么。”聂月听到自己声音这样问道。 憋闷的感觉越涨越大,像塞了个巨大的气球在胸口,喘不上气来。 聂月脑海中浮现起医院看到的那辆救护车。 现在她的难受值足以坐上那辆车么? “是啊,聂月。”晏惊寒终于开口,悬在聂月头顶的那把刀猝然落下。 “求你别再接近我了,这给我的生活造成很大困扰。” 像铁了心和她对峙,晏惊寒一点没动,任由聂月这么靠着,摇椅一点点变得温柔,前前后后,快要停止下来。 聂月垂眸良久。 她像沼泽地出生的恶徒,有着无垠的生命力,对方越强势,她迸发出的杀伤力就越强。 “我告诉你晏惊寒,我还真就不想骗你,我就想接近你,你厌恶也好,困扰也罢,那是你的事,我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喜欢靠近你撩拨你,我从来没把你的拒绝放在心里,” 聂月往前凑了凑,刻意放慢语速,一字一句断不清楚:“我一直把你当、做、爱、人。” 晏惊寒身外那层警戒线肉眼可见的碎裂开来。 “这不是爱,”晏惊寒依然平静着,大海吹起微风,却还不足为惧。 摇椅快要停下来了。 “这不过是占有欲作祟,是你恶劣的把戏,”晏惊寒说:“收手吧聂月,我不是合格的猎物,最终的结果也不会是你想要的。”晏惊寒似乎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我真的不理解,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成就感,就那么诱人,是么。” 晏惊寒直视聂月的眼睛:“我和你之前遇到过,或者准确的说,你玩/弄过,欺骗过的那些人不一样,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有在我身上付出的这些精力,足够你在外面泡十几个人了,你又何必呢。” 聂月难得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我当然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 聂月的五官美得张扬肆意,夕阳在她脸上投下艳丽光辉,她的眼睛明亮得像绽放彩华玻璃珠。 美丽太过,就会变得危险异常,偏偏眼下那颗泪痣无辜脆弱,点燃了所有危险信号,烧光别人的防备,蒙蔽在她的容光之下,直接缴械投降,甘愿赴死。 晏惊寒从他的脸上移开目光,聂月偏又凑过去,摇椅再次小幅晃动起来。 晏惊寒冷笑:“我是想我给你睡?还是直接把心掏给你?怎么样才会让你觉得你成功了?” 聂月收回目光,手不老实的牵上晏惊寒衣角,一点一点往里钻:“哥哥想要给我什么,我就要什么。不挑的。” 晏惊寒觉得跟她根本说不通,不如直接摊牌:“你只想要惹怒我,让我忍无可忍闹开到长辈那去,然后你就可以和我离婚了。” 晏惊寒早就有此猜想,从没说出来。 可现在看着聂月听完这番话后,尤善伪装的嘴脸满是错愕,连虚与委蛇都忘记了。 晏惊寒心就凉了,他知道自己的猜想被证实了。 原来他从来不是猎物。 他不过一枚棋子。 晏惊寒的心难受得一呼吸就会痛,他强忍着,声音都变了味道:“是么?你要的从来都不是我,你要的一直都是提前和我离婚,对吧。” 最后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无比肯定的陈述。 聂月的动作真切的停顿了一下,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木头似的人心里装了块镜子,不声不响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不过被戳穿的聂月也不心虚,停顿一秒之后立马恢复正常。 当了这么多年的骗子,要是这点小事都不能应付,还算什么专业人士。 “你会么?”聂月仰头看着晏惊寒,眼里满是柔情蜜意,仿佛眼里只有他一人。 “我会,所以你也不用装了。”晏惊寒移开目光,不想被她看穿他的痛意。 “为什么会?”聂月不依不饶的追问。 “海明上市已经提上日程,很快就可以离婚,你很快就能心愿达成。” 正值盛夏,虽然夕阳西颓,但是地表温度尚未完全褪去,两人挤在一个摇椅里,肌肤相贴,早就热开了。 但是谁也不肯认输,谁也不肯往后退一步。 他说会。 你的愿望就要成真了。 高兴起来呀聂月。 “你讨厌我么?”聂月逐渐笑开,一双眼睛宛如新月,晏惊寒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执着于这个问题。 “你不讨厌了对吧,你现在根本就是想跟我睡,心甘情愿把心给我吧?如果不是意识到我想,”聂月的喉咙哽住了,她调整了一下才继续说:“我想离婚,你是不是压根已经爱上我了?” 两人紧靠在单人躺椅上,姿态亲密无间,气氛却剑拔弩张,下一秒就会炸裂,不拼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 -- 第72页 晏惊寒盯了聂月很久,眸光却没有一丝变化:“爱上你?” 聂月没动,她听到他的声音里满是嘲讽。 “我怎么可能爱上你。” 聂月不能否认,此时脸上的笑容是装出来的,她的好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傍晚的热气蒸得她整个人都觉得烦躁。 眼前这盘棋下得乱七八糟。 虽然她赢了,可还是乱的,乱到下棋人想砸了棋盘,把所有棋子全都扔出去,顺便把对手一刀杀掉。 晏惊寒失神般的说出这番话,全然没有注意聂月因为这番话逐渐翻滚起黑色的眼眸。 “我帮你实现愿望,尽快放你走,我答应你,你也不必再来招惹我,如果你再继续,我保证海明永远不能上市,你永远也别想走了。” 聂月快热死了,仿佛整体血液倒流,燃得她快要沸腾起来。 “是吗?你是这么想的吗?”聂月忽然翻了个身,半压在晏惊寒身上。 动作幅度太大,摇椅疯狂摇晃起来。 被彻底激怒的暴徒,一旦自己燃烧起来,就必得毁灭点什么随她陪葬,轰的一下全部炸开毁了整个世界才算痛快。 她看不上晏惊寒现在的平和无波,提及离婚时的无谓无求。 她恨死了。 “陪我去夜市,帮我写自我介绍,替我回答问题,记得我爱吃什么冒着雨也要去买,想要我给你唱歌却不想说出来,我唱给别人听你就那么难过,晏惊寒,这些,都是你的不在意是吗?都是你想要尽快离婚的做法是吗?” 聂月眼眸泛着红光,夕阳在她的身后隐没最后一丝光芒。 “嗯?不在乎我?我像这样伏在你身上,拥抱你,触摸你,你敢说你都没有感觉吗?一点都没有吗?如果我再过分一些,你还是没有感觉对吗?” 晏惊寒看着她,倏地生出一种奇妙心思。 他想翻身把聂月压在身下,禁锢她所有的张扬气焰,把她圈禁在自己的一方天地,她只能对着他一个人笑,给他一个人唱歌。 她所有的放肆,所有的美丽,只能由他一人独享。 疯了。 他大约是疯了。 晏惊寒也无法理解自己脑海中为何会有这种疯狂的想法,也许是和疯子离得太近,自己也被传染上了。 只是想起上午她在病床边噼里啪啦聊的微信,想起她敷衍的给他游戏账号,出门之后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回来还依然笑着不知悔改的样子,晏惊寒便气得难受。 也许他苦苦等她一个下午,她正在外面花天酒地,不知又醉倒在哪个小情人的温柔乡。 如果不说点什么把她惹怒,那么晏惊寒可能直接心脏爆裂而死。 “所有事情都不是为你做的,糕点不过是我顺路,换做别人我也会这么做,”晏惊寒故意学着聂月的语气:“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对你动心了?你的确比我年纪小,可也别太天真,太自信了吧?” 聂月看着晏惊寒嘴唇一动一动,恨极反笑,静静等他说完。 而后一手扯住晏惊寒的衣领,另一手扣住晏惊寒后脑。 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下身。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眼睛凝视眼睛,鼻尖对着鼻尖。 “那就永远也别让海明上市了,我们永远不分开。” “去他妈的世界。” “一起毁灭吧。” 双唇之间仅剩一毫米的距离,她的呼吸近在咫尺,扑在他的唇齿之间。 明明下一秒就要接吻,聂月却偏偏在这一秒停住,缓缓勾着唇,低声辗转,故作绅士: “亲爱的小晏总,请问我可以吻你吗?” 晏惊寒张开嘴,还来不及说话便生生被聂月衔住,恶狠狠的把他的话堵在喉咙里。 双唇相贴,柔软的触感仿佛整个身体都浸在了蜜罐里。 聂月放肆的在他唇上辗转,眼睛眯成月牙儿,眼波潋滟,声音百转千回。 “对不起啊,我实在忍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又名:梦幻摇椅(上) 第二十八章 晏惊寒足足愣了五秒钟。 五秒钟之后才回神, 他扳着聂月的肩膀,企图把她推开,聂月发了狠, 伸手捉住晏惊寒, 猛地把他摁回摇椅上。 摇晃,摇晃。 聂月也知道自己过分了。 大概真的疯掉了。 想利用晏惊寒来提离婚也不必做到这个份上,可聂月还是吻上来了, 她没有说谎, 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她想如果下一秒就要上救护车,那么这一秒她想做的就是亲吻他。 事情的发展从这一刻开始偏离原始轨迹, 往不可预料的方向倾斜。 去他妈的。 爱去哪去哪,不管了。 晏惊寒心里最清楚,轻而易举就能反抗的, 可手腕被聂月握着压在下面,忽然被定住了, 动不了了。 可能真的在摇椅上时间太久,有点晕车。 聂月整个人匍匐在他身上, 压着他亲吻, 像一头小兽, 捧着采集到的玫瑰花瓣, 啃咬□□, 又凶又温柔。 玫瑰花刺破她的皮肤, 流出鲜红血液。 最亲密温柔的动作,却把两人伤得不轻。 聂月向来自诩吻技高超, 被突如其来的柔软冲昏了头脑,昏头转向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亲吻, 手段拙劣至极。 -- 第73页 明明自己才是进攻的那一个,却好像被晏惊寒掐住命门,被他亲得浑身发软,进退两难。 聂月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主动亲过去的还是被人亲吻的那一个。 她像一条被吸走氧气的鱼,翻着肚皮躺在岸上,刀俎握在晏惊寒手中,是生是死,由不得自己决定。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 温度在二人中间急速上升,夜幕降临,凉风习习,吹过来的蔷薇花香被温度一烘,香气更甚,暧昧的缭绕开来。 不过接个吻而已,聂月的汗珠都从额上渗下来。 就在聂月被吻得眼眶发红,呼吸零乱的时候,晏惊寒稍稍放开了她。 聂月条件反射的大口呼吸,空气刚进入肺部,神思还没来得及凝聚的时候,忽然被一个巨大的力道带得天旋地转。 硝烟弥漫,战火四起。 聂月根本来不及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被晏惊寒整个翻过来,是怎么由进攻位硬生生逼退成防守位的,晏惊寒就已倾身下来。 重新吻在她的唇上。 天地昏暗。 事情的发展彻底失去控制。 平时花花肠子最多的聂月也没办法思考了,脑子里迷迷糊糊乱成一团,眼睛里除了晏惊寒,根本容不下其他。 理智告诉晏惊寒此时要推开聂月,那么无理取闹,风流成性的人,断了也就断了。 断了才清静。 更何况她又不是唯有你一个。 可聂月的吻像是一剂毒药,强迫晏惊寒喝下。 毒素蔓延全身,如同藤条一样从晏惊寒身体里重新长出来,干渴已久的绿色植物,只有死死缠着聂月才能找到水源。 让你狂,让你野啊,把你所有的美丽全都吞到肚子里。 从此你的眼睛只能看到我。 耳朵只能听到我。 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徘徊在生死线上的人,一把火烧干净所有理智。 晏惊寒一手揽着聂月的腰,手在她的腰际细细摩挲,仿佛早就想这么做,终于心愿得偿。 只这一次,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就放纵这一次。 就让他吃饱吧。 他的另一手扣着她的后脑,慢慢的揉。 细细的吻。 这个姿势,晏惊寒占尽了便宜。 摇椅晃得没边,聂月仿佛被晏惊寒整个包裹住,五感消散得差不多,所有神经元都密密麻麻爬到唇上,他抱着她的手边。 天地间只剩下晏惊寒温柔无比的吻。 其余全都消散。 聂月的衬衫完全汗湿,晏惊寒也没好到哪去。 眼睛红着,衣服乱了,就连声音也哑得不成样子。 晏惊寒保持着压着她的姿势,稍微退开一点,低头看她:“老实了么?” 四目相对,聂月看到晏惊寒眼睛里的平静被自己这个石子搅得天翻地覆。 理智逐渐飞回脑海,晏惊寒明白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有些慌乱的转过身,松开聂月倒在旁边。 谁也没动,没说话,诡异的沉默盘旋开来。 聂月缓了一会儿,从躺椅上起身,稍微整了整衣服。 晏惊寒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点什么。 可是他能说什么呢?明明是聂月主动招惹,为什么最后愧疚的反而是他? 没道理。 聂月一言未发,表情里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算了。 还是说点什么吧,晏惊寒斟酌着聂月的目光,跟一个无赖本来就没道理可讲,还是得自己先开口。 “我刚才,我……”晏惊寒喉结上下滚了滚,脑海里只有“对不起”三个字,其他什么也想不出来。 聂月低着头,似乎轻笑了一声,她谁也没看,所以晏惊寒也不知道聂月是笑他还是笑自己。 “不过接个吻而已。” 聂月低声自语,而后又是一声笑,扭头看了晏惊寒一眼:“走了。” 晏惊寒的道歉被堵在喉管。 聂月的“不过尔尔”让他的心脏骤然一痛。 聂月也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回到别墅。 - 晏惊寒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准确的说,是没怎么睡。 脑子里反复想着傍晚的事,终于捱到天亮。 他照常给阳台上的小植物浇完了水,在跑步机上跑了十公里然后洗澡。 下楼时芳姨在厨房忙碌:“少爷早啊。” “早。” 芳姨把早餐摆在桌子上,晏惊寒往楼上看了一圈,没有动筷。 芳姨端来一杯热牛奶,晏惊寒忍不住开口,“……夫人呢?” 芳姨:“夫人早就走了,说是还有什么事,她说会亲自跟你请假的。” 晏惊寒拿起牛奶抿了一口:“哦。” 晏惊寒喝完牛奶起身要走,芳姨在后面喊道:“少爷你不吃了?” 晏惊寒:“嗯,要迟到了。” 到了公司,李明渊照例跟晏惊寒汇报今天的行程,晏惊寒停在办公室门口。 聂月的工位空着。 李明渊跟随晏惊寒的目光看了一眼,没有多话。 今天的行程很多,晏惊寒效率高得吓人,叫了李明渊好几次过去送文件。 第三次进去,李明渊说:“晏总……这是后天的工作了。” -- 第74页 晏惊寒头也不抬:“早些处理完不好么?” 李明渊略低了低头:“下午和行政部的会议正常么?” 提到行政部,晏惊寒手上动作一顿。 “正常。” 李明渊出去后,晏惊寒放下手头的资料,稍微直了直后背。 他的颈椎自打上学的时候就不大好,他是个很容易专注的人,一动不动的看书七八个小时是常事,后背和肩膀疼得要他半条命。 后来跟着季云洲出去做生意,颈椎才慢慢好起来。 进入晏氏时间不长,晏平迟每天提醒他要勤奋,他说勤奋也是一种天赋,只有有天赋的人才有资格接手晏氏。 这一个月以来,颈椎似乎又有反复之势,这几天愈发厉害,常常会半夜疼醒。 晏惊寒站在窗边歇了一会儿,看楼下的车水马龙,看天边的云和远处的高楼大厦。 转回身拿起桌边的手机,微信界面空空如也。 晏惊寒叹了口气,重新坐回老板椅上。 拿着手机划了几圈。 指尖在某个软件上停了许久,最终还是点开了。 他在搜索栏里输入她的昵称,找到小树头像。 今天没有更新,还是上一次看到的那些视频,晏惊寒随便点开一个,原来是有背景音乐的。 那天在包间太吵,他没有听到视频背后的音乐。 “唱什么呢?” “多平淡,所以自己刻意为难,” “多遗憾,被抛弃的人没喜感。” “像被人围起来,就特别放不开。” “我可以为我们的散承担一半,” “可我偏要摧毁所有的好感。” “看上去能孤独的很圆满。” 是没有伴奏的,完完全全是她的清唱,干干净净,每一个音都准确落在旋律上,听上去非常舒服。 晏惊寒一连翻完所有视频,每一个视频前面都会笑嘻嘻的问一句“唱什么呢?” 尾音上扬,是她特有的俏皮。 唱歌的时候又很认真,完全没有问这句话时的随意。 晏惊寒稍稍勾起唇角,用自己的另一部手机注册了一个账号,填入昵称的时候晏惊寒想了想。 “等小树” 他把这个名字输入进去,一条一条的评论她的视频。 “好听。” “天籁。” “很棒。” 做完这些,晏惊寒心满意足收起手机,继续扎进一堆又一堆的文件里。 下班时间来的似乎比以往迟了一些,晏惊寒把最后一点工作整理好,接到文野的电话。 “出来喝点?” 文野在电话里的声音有点哑,晏惊寒道:“你怎么了?” 文野:“没怎么,过来么?我叫人去接你。” 晏惊寒:“我还有事。” 文野疑惑了一下:“你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晏惊寒:“我开心?” 文野:“啊。” 晏惊寒:“隔着电话你是怎么感觉到的。” 文野:“我可是你二哥,你稍微动动嘴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交代吧,什么事。” 晏惊寒有点无奈:“我没开心。” 文野:“下班之后什么安排?” 晏惊寒:“回家。” 文野:“……这话我就多余问。” 晏惊寒笑起来:“挂了。” - 晏惊寒换了家居服,端着一杯水默默在一楼绕了一圈,踱步上楼,把二楼的每个房间都转了一遍,最后到达三楼。 在某个门前站了一会儿,静静把一杯温水喝完。 “哎?大少爷,您找东西啊?”芳姨怀里抱着一篓刚洗干净的衣服上楼,恰好看到晏惊寒端着个空杯子在三楼徘徊。 晏惊寒摸了摸鼻子:“没有,我在喝水。” 芳姨“哦”了一声,把衣服放下,“您是找夫人吗?她还没有回来。” 晏惊寒垂眸:“哦。” 过了会儿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找她。” 次日文之晴叫晏惊寒回家吃饭。 之前在医院里晏惊寒和晏平迟关系有些紧张,这个饭局就是为了让父子俩缓和一下。 晏惊寒在门口换鞋,文之晴迎出来:“哎,小月呢?没和你一起吗?” 听到她的名字,晏惊寒的心翻了个个儿。 “嗯,没有。” 晏平迟难得下厨,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快点进来,马上开饭了。” 晏惊寒换好鞋:“嗯。” 文之晴是个情商很高的女人,在饭桌上逗父子俩,晏平迟也意识到自己在医院说的那些话有些重了,有意和好。所以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吃完晚饭,晏惊寒换了衣服。 文之晴有些错愕:“不在家过夜么?” 晏惊寒:“嗯,明早还有工作。” 文之晴:“行吧,哎,你等一下。” 文之晴上楼拿了一块手表下来,“前几天去欧洲玩看到的,本打算今天送给小月的,既然她没来,那你帮我带给她吧。” 女款钻表,浅蓝色的表盘,简单冷艳,还挺适合聂月的。 “妈,那我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 晏惊寒把手表带在身上,一连三天都没有看到聂月。 晏氏在城北新成立的分公司剪彩仪式,李明渊载着晏惊寒驱车前往。 -- 第75页 出席的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中场还请了新产品代言人商演。 晏惊寒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看着台上年轻的男孩卖力唱跳。 下午是项目启动大会,晏惊寒认真听完众人的发言提要,把总结和建议写下来让李明渊分发给每一个人。 晚上其实还有高层聚餐,晏惊寒没有参加,把聚餐包厢升到顶级之后就从会场离开了。 “晏总,回公司么?” “你先回去吧,我在这边走一走。” 李明渊:“好的。” 晚风微凉,晏惊寒望着天边如水一般的圆月,把胸口的浊气努力呼吸出去。 听说这家酒店的栀子开得正好,晏惊寒还没去看过。 晏惊寒从右边绕过去,顺着石径往前走。 酒店后半部分洋楼居多,离前厅上亮着的大灯越来越远,光线越发昏暗。 后院那边树木茂密,还没有走近就闻到阵阵花香。 树林里有几对拥在一起的恋人,对着月色悄悄说着情话。 晏惊寒只当没看见,他是过来看花的。 挑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晏惊寒支着下巴赏月。 “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开始喜欢你了,宋明哲说你没有男朋友,我们……可以试试么?” 树林里传来清脆男声,还有点耳熟,似乎就在树丛另一端,看不见人,听的倒是清楚。 “说出来你别笑话我,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让我有心跳加速感觉的人,尤其是你唱歌的时候,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真的真的很迷人。” 竟然是一段表白,晏惊寒觉得自己着实不该再在这里,正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听到一声浅笑。 轻轻的一道,划在晏惊寒耳朵里,却无异于平地惊雷。 ——这道声音他太熟悉了!! “迷人啊?怎么个迷人法呢?”声音微哑清澈,咬着地道的京片子,尾音微微落下,听上去有点痞,有点撩。 “能不能给我讲一下心跳加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呀?” 晏惊寒几乎能够想象聂月说这话时的眼神表情。 萦绕心头好几天,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的愧疚感此时全都化成火焰,“腾”的一下燃烧上来。 “就、就是看到你的时候很兴奋,也很紧张,手脚都有些软了,小月,我真的喜欢你,你想和我在一起么?”不知哪里来的炮灰想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想对你好,我会对你特别特别好,一开始你可以不喜欢我,慢慢的你就会喜欢的。” 隔着隐隐树影,晏惊寒看不到聂月的脸。 打火机“咔哒”一声响,紧接着有烟味飘散过来。 聂月恶劣的往对面的人脸上喷了口烟,声音逐渐变得锐利:“你喜欢我什么呢?” “全部。”那人声音不高,却非常笃定。 聂月比那人矮半头左右,站姿松松垮垮,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眼前的男生,轻笑了一声。 听上去莫名有些宠溺。 有一把小刀,轻轻划在晏惊寒心尖。 晏惊寒站在原地,在等聂月的答案,连呼吸都屏住了。 “我还想听你说——”聂月往前迈了一步,漂亮的侧脸在树影中间显露。 “说、说什么?” 晏惊寒听得出来,因为聂月的靠近,炮灰的声音都变得不太一样了,稍微有点抖。 男生看聂月的时候要稍稍低头,两人离得很近,气氛暧昧至极。 “说你喜欢我,喜欢小月,很喜欢很喜欢,会把全部的爱都给我。” “而且永远都不会改变。” “永远都不会抛弃我。” 聂月长指夹烟,声音好听极了,撩拨起最后一星火焰,“说出来,说给我听,好不好。” 温柔,期盼。 语气里带着一□□//哄。 晏惊寒心口像撒落一把图钉,被人一颗一颗踩进去,沾着泥土,流出黑色的血液。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又名……哈哈哈是不是以为是梦幻摇椅(下) 还就不是,又名我盼离婚,又又名我评读者的论让读者无论可评哈哈哈哈 第二十九章 一粒小石子飞起, 撞在墙上然后猛地弹回,惊动树叶,扑簌簌一群鸟儿被吓得飞走。 炮灰吓了一跳, 猛地回过头, 树影婆娑中间站着个面容阴沉的人。 他先是一惊,而后定睛一看:“晏总??” 原来是商演唱歌的那个小歌手。 还是聂月反应快,只惊愕了一瞬, 立马笑开来, 悠悠闲闲的吸了口烟。 “哎哟,小晏总, 晚上好啊。” 晏惊寒的喉结上下滚动,气管仿佛堵着一团棉花,卡着咽喉, 呼吸困难。 炮灰畏畏缩缩的看着晏惊寒,他之前不认识晏惊寒, 只记得今天的座位次序他坐在最中间,就连他们老板都对他毕恭毕敬。 是个绝对惹不起的大人物。 “滚。”眼神如刀, 平时克制的气场在此刻悉数散开。 炮灰吓得腿软, 连滚带爬跑走了。 只剩晏惊寒和聂月两人四目相对。 聂月不急不缓吸完一支烟, 摁灭在墙角。 “你怎么在这儿啊?”聂月迈过树丛, 伸出手:“拉我一下。” 晏惊寒没说话, 往后退了一步。 聂月收回手, 无奈的“嗨呀”了一声,艰难的跳了过去, 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脚下没有站稳,往晏惊寒身边趔趄了一下。 -- 第76页 晏惊寒没管她, 反应极快的再退一步,聂月连他的衣服丝儿都没碰到。 聂月也不恼,笑得没心没肺:“没想到小晏总有这么凶的一面啊,我以为都是温温柔柔的呢。” 聂月凑近他,低声说:“都吓到我了。” 晏惊寒想起方才她靠近那人的样子,厌恶的转过头。 聂月一副“拿他没有办法”的宠溺表情:“哥哥,你怎么亲完人就翻脸呢?这是什么毛病。” 晏惊寒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咬牙切齿道:“聂月,你到底还要不要脸。” 聂月皱着眉“嘶”了一声:“好几天没见了,我都想你了。” 聂月的声音很低,月色如银丝,映着半片花影落在她的眼下,小小泪痣妖娆得仿佛能要人性命。 聂月浅浅勾着唇角,带着一点点厚度的嘴唇仿佛沾着花香,漂亮得恰到好处。 晏惊寒差一点又沦陷进去。 假的假的假的。 晏惊寒的脑子反复提醒着自己,却怎么也管不住疯了似的心跳。 “结果你倒好,一见面就骂我。”聂月说:“怎么这么狠心啊。” 晏惊寒吞了吞口水,勉强从她的嘴唇上移开目光:“这几天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聂月:“我躲你了么?哪有,别冤枉我。”随后笑起来:“哎,刚才生气啦?” 晏惊寒不说话。 聂月撞了一下他肩膀,坏笑道:“吃醋啊?” 晏惊寒转过头,不想看她。 聂月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看到有人跟我表白,你心里不高兴啊?” 晏惊寒终于回头:“聂月!” 聂月:“说啊,是不是是不是。” 聂月绕到另一边,让晏惊寒不得不看着她:“表个白而已,我也就是玩玩,别当真啊。” 晏惊寒下意识问:“你跟我也是玩玩么?” 聂月:“我跟你,什么?你说接吻啊?” 晏惊寒没点头,也没摇头,只干干净净的看着她的眼睛。 聂月转身拨弄起一旁的花叶来,也不怜香惜玉,狠狠一扯把枯叶扯掉,惊落一树花瓣。 想起什么:“嘁,我早说过我会吻到你,你还不信。”聂月狡黠的笑:“不过你放心,我看得出来,他没有你嘴唇软,也没有你甜,肯定的。” 低声哄他:“乖,不要吃醋了。” 晏惊寒被她漫不经心的态度刺到了,火气快要把他烧着,死死咬着牙没说一句话。 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生气! 她心里一直都住着一个连的人! 说不通,完全说不通。 晏惊寒转身就走。 聂月在身后叫他:“哎,你去哪啊。” 晏惊寒没回头。 聂月:“今天我没事儿,我得回家。” “你要不要一起啊?” “哎!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晏惊寒心痛到极点,面上依然冷漠,他侧了侧头,回答他:“我不回家,你自己走吧。” 你在伤心什么呢? 这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答案么? 找了她几天,目的不过是为了那天的事情道歉,是哥不好,莫名其妙昏了头,以后不会了。 你原谅我吧。 现在看到她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还能撩拨别人,丝毫没被影响。 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晏惊寒没回头,自然也就没有看到月色下的聂月笑容逐渐消失,一身落拓站在树下,花朵的影子几乎吞没她的肩膀,她的眼睛里满是晏惊寒的背影。 弥漫着铺天盖地的悲伤。 - 晏惊寒没有看方向,闷着头往前大步走了很久,不知不觉走到路口才猛然停下。 扶着膝盖,平顺了一下自己的气息。 车来车往,车灯连成一条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银河,晏惊寒走到十字路口的石墩上,也没管干净不干净,直接坐下来。 他抬头看月亮,冷冷的一轮,看上去那般遥不可及。 晏惊寒缓缓闭上眼。 这次意外的亲吻让他们之间有些疏离又有些亲近的平衡彻底打破,偏离的方向谁也无法预测,晏惊寒想不通为什么聂月会这样,嘴上说着喜欢他,转头又去找其他人,一方面想不通,另一方面他恨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 到底为什么亲吻他,能不能说个明白。 可是这样一问显得他像个闹脾气的小媳妇,聂月一定不可能跟他好好聊的。 保持距离吧。 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距离,让这段越界了的关系回归正轨。 - 聂月回到家,笑眯眯的调戏家里新来的小女佣。 芳姨从厨房探出头来,往她身后看了一圈,“夫人回来啦。” 聂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芳姨。” 芳姨:“少爷没跟你一起么?” 聂月:“没有啊。” 芳姨:“这几天少爷一直在等你,好像有什么事想跟你说。” “哦,”聂月转过身:“上楼了,拜拜。” 芳姨话还没说完,“哎……” 聂月摆了摆手,没回头。 芳姨看着聂月的背影,觉得夫人今天的情绪有点奇怪。 前几天少爷的情绪也有点奇怪。 俩人儿都莫名其妙的。 回到房间关上门,聂月好好洗了个澡。 -- 第77页 空调开着冷风,头发还没吹干的时候打开抖音直播。 这几天聂月一直睡在工作室里,她和宋明哲商量了一下宣发事宜,两人都认为自媒体是性价比比较高的宣传手段,所以聂月原本的抖音账号要继续用,而且要比以前更重视一些。 稀稀落落的粉丝进到直播间。 【还能王子岛:主播好,终于又开播了?】 【熊爪好吃么:dbq,我过迷糊了,谁能告诉我今天几号。】 【考神:卧槽卧槽我一打开就是树神,保佑我蒙的全对考的全过。】 【月亮不睡我不睡:小树今天好漂亮!】 【Grace:啊啊啊啊啊啊树神我想听薛之谦。】 聂月的名字是聂小树,粉丝都叫她树神,听上去像个健壮男性,聂月也很无奈。 她调好吉他琴弦,弹了几个音。 好像都不太对。 聂月索性放下吉他,朝屏幕扬了扬下巴:“不唱了,聊会儿天。” 聂月这人说话欠儿,从来不像其他主播那样跟粉丝求打赏求这求那,她只把粉丝当成和她平等的普通人,该怼怼,该夸夸。 又特别幽默,跟说相声似的,粉丝们都愿意听她聊天儿,被她怼着也高兴。 “我也马上考试了,你们看上去都比我紧张呢,我就不紧张,是挂是过对我没影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牛逼么。” “因为我是吹的。” “你们都在做什么呢,吃晚饭了吗?晚饭吃的什么?” 聂月看了眼弹幕,刷得太快看不太清楚,“你们喜欢吃鱼吗?我特别喜欢吃鱼。” “尤其喜欢鱼头,小的时候觉得鱼头能补脑,变聪明之后就能快点长大,自己生活。” “嗯?就是想自己生活,没有为什么。人本来就是孤独的,自己过才是最好的状态,”聂月笑了笑:“你听我讲啊,我小时候特别瘦,比现在还瘦,个子也小,本来吃鱼的时候就不多,鱼头就那么一个,一大家子人我根本抢不到。后来我爷爷看到了,每次吃鱼的时候都会冲到最前面,把鱼头抢过来。” “后来我爷爷去世了,邻居家有一个大哥哥,代替爷爷抢走了鱼头。” “是不是因为他会抢来给我?太天真了,当然不是。” “他会端到我面前,欠欠的说,让你欣赏一下我吃鱼头的过程,离得远了怕你看不清,他看上去很享受的样子,一边吃一边说,嗯,真香。” 聂月夸张的学着那人的语气,逗得弹幕里一片祥和的“哈哈哈哈”,唯独聂月没笑,她还在絮叨她的故事。 “我觉得这人实在太欠了,没忍住冲上去和他打了一架,可是我也说了,我太瘦了,那还是个‘大哥哥’,我根本不是他对手。” “所以啊,我就只能鼻青脸肿的一边哭一边看他在我面前吃完一整个鱼头。” “是不是很好笑。” 那天晚上聂月讲了好几个事,都也不讲完整,甚至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因为都实在太扯了,没有人会当真,大家也就听个趣儿。 只是聂月话格外多,三个多小时的直播,她自己就絮絮叨叨了很久,都没怎么看粉丝评论,自己一个人就能聊得欢。 要不是嗓子实在太疼了,聂月还舍不得下播。 直播关掉之后,聂月扬起的唇边逐渐落下。 虽然观众和她隔着网线见面,可直播的时候总觉得热闹嘈杂,现在关掉了,房间仿佛瞬间安静下来。 像一张大网一样紧紧把聂月包裹住。 聂月缓了一会儿,站起身准备去睡觉。 说话太多了,脑子有点缺氧,聂月索性站在阳台上抽了会儿烟。 月色洒落在蔷薇花藤上,楼下晏惊寒养的那些花香得醉人。 聂月清了清嗓子,她有点想唱歌了,可嗓子实在是不行了。 隐约记得刚开播的时候有个人说想听薛之谦来着。 有点遗憾,没有唱给他听。 - 早上六点,聂月推开工作室的门。 宋明哲伏在案前,周围的设备全都开着,看来不是起得多早,而是一夜没睡。 “写到哪,我看眼。”聂月接过宋明哲递来的乐谱。 “音不对。” 宋明哲:“哪?” 聂月用指甲点了点上面的某个音。 “草,抄错了。” 聂月:“要是累了就去睡,现在这样根本没有效率。” 聂月把包扔在沙发上,长腿一支直接坐在案头,从包里摸到根棒棒糖叼在嘴里。 她手机一直响,聂月也不看,宋明哲提醒道:“吵死了。” 聂月直接把手机关机,换了个话题,“动漫主题曲合同到了么?” “到了,”宋明哲把合同拿出来:“你看看吧,有没有什么问题。” 聂月:“没啥问题,酬劳可观就是期限短了点儿。” 宋明哲:“我现在灵感爆棚,不怕deadline。” 聂月笑一声:“你最好一直爆棚。” 她把外套脱了,换了身舒适的衣服,开始把宋明哲写好的谱子合出来。 宋明哲做完手头的事,“哎,我听说小陈看上你了。” 聂月头也不抬:“小陈是谁?” 宋明哲:“……那天来咱们这的小歌手啊,以前跟我一个乐队的,人长得好看,被星探探走了,现在还挺出名的。” -- 第78页 聂月想起那晚的事,想起某人怒意滔天的脸。 “想起来了,确实好看。” 宋明哲:“你怎么想的?” 聂月把乐谱放下,皱了皱眉:“不是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八卦。” 宋明哲:“这不是八卦,这是对我的朋友们负责。” 聂月:“我啊,喜欢啊,长那么好看当然喜欢。” 宋明哲把聂月手上的乐谱夺过来。 “你干嘛。” 宋明哲:“你好好回答,小陈可是初恋,没谈过恋爱的,你别糟蹋人家小男孩。” 聂月:“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就别说。” 聂月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小陈”的长相,发现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具体的五官已经记不清了。 “就你这样看似多情的人其实最无情了。” 不知聂月想到了什么,唇角稍稍弯了一下。 聂月:“既然都知道我没有心,何必过来表白呢。” 宋明哲的目光从聂月无名指的小蛇纹身上移开。 聂月:“我听到过那么多次表白,他的这个,”聂月砸了咂舌:“实在没什么新意。” 宋明哲想说什么,提了口气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聂月这个人,宋明哲给她的评价就是“偏执的孤独症患者”,再准确不过了。 她从来不会拒绝男孩子的表白,她能笑着应对所有男人,像一朵美丽的交际花,人人都能闻上一闻,她把男人们给她的喜爱大方的做好标记并且展示出来。 看似热闹喧哗,其实夜深人静时,她最孤独。 如果问一问她,聂月你可怜吗? 她会答你,怎么可能,看懂了吗,有这么多人爱我。 每一个人都在她心里。 每一个人都走不进她心里。 这就是聂月。 伤着别人,也伤着自己。 “你真的没为他动心么?” “动心?”聂月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我怎么可能动心啊。” 她根本就没有心,何来动心不动心。 感情是最脆弱的东西,一旦相信,一旦依靠,一定会摔得血肉模糊。 聂月毫无所谓的继续看她的乐谱,宋明哲也不再说话。 美丽的交际花手里有一把刀,人人都能闻上一闻不假。 却没有人能够把她采摘。 她永远只能禁锢在展厅里。 孤独又致命的盛放。 - 忙了整整一上午,聂月筋疲力尽。 “中午一起吃饭么?” “不。”聂月拿起包:“回家。” 宋明哲狐疑的看着聂月:“着什么急啊。” 聂月也不正面答:“就是着急。” 她两天没睡好觉了,睁着眼睛到天亮的那种“没睡好”。 如果她再这么拼一下午,直接倒工作台上也说不定。 聂月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刷手机的时候想起什么,聂月就着昏暗的房间清唱了一首歌。 “所以到哪里都像快乐被燃起,” “就好像你曾在我隔壁的班级,” “人们把难言的爱都埋入土壤里。” “袖手旁观着别人尽力撇清自己。” 聂月用食指给自己打拍子。 “我听见了你的声音,” “也藏着颗不敢见的心。” “我躲进挑剔的人群,” “夜一深就找那颗星星。” “我以为旅人将我热情都燃尽。” “你却像一张情书感觉很初级。” “人们把晚来的爱都锁在密码里,” “字正腔圆的演说撇清所有关系。” 录完小视频,聂月还没把手机收起,就有人秒赞。 并且评论道:“好听。” 这个人聂月记得,她把她的每一条视频都点赞,评论都是简简单单的两字彩虹屁。 聂月觉得好奇,点进她的主页看了一眼。 主页几乎什么都没有,“喜欢”里全都是她的视频,关注也只有她一个人。 聂月想起来,昨天晚上的直播好像她还给自己砸了不少火箭,活生生压过榜一的宋明哲。 聂月嗤笑一声,互联网里的喜爱总是来的比现实更强烈一些。 聂月回复“等小树”道: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月为什么躲,为什么这么残忍, 这里月的性格是不健全的,目前写出来的线是她目睹父母之间暴力和冷暴力长大,后来最爱她的爷爷奶奶去世(这里伏了个笔,后期会应,还没写到,所以先不剧透)总之就是她看到的感情全都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再之后她又经历了一件事(也没有应),段海一直在跟她说,你看看赵秀珠要不要你,你看看全世界有谁会要你。月的确是不相信的,可是段海一直在说,况且她经历的,的确全都是抛弃,所以月是不相信有人会毫无保留爱她的。 其实作者不该诠释角色,应该你们看到的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是小说的乐趣所在,可是我真的太爱月了,我不想看到你们骂她。 就酱~以后我就不解释啦~~ 第三十章 聂月连续一周没见过晏惊寒。 她这边工作室赶着动漫曲忙得要死, 回得晚,晏惊寒已经睡了,早上聂月起不来, 等她下楼就已经差不多中午, 晏惊寒又走了。 -- 第79页 第一天是这样,聂月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她也不在乎他, 第二天第三天……一直连续到第七天, 都没见到晏惊寒的影儿。 聂月跟文之晴说了一下工作室的事儿,晏氏那边暂时过不去, 文之晴同意了,聂月举着手机,有点欲言又止。 文之晴:“小月, 还有什么事么?” 聂月:“嗯……惊寒最近几天回家了吗?” 文之晴:“前几天回来过一次,没待一会儿就走了。” 聂月:“哦……” 文之晴:“你们俩怎么了?” 聂月忙道:“没事没事, 就是最近大家都比较忙。” 聂月把文之晴这边圆过去,挂断手机, 又是长叹一口气。 最近她总是叹气, 宋明哲都听出来了, 问她怎么了。 聂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以前倒也不是每天和晏惊寒黏在一起那么夸张, 可也经常见面, 后来进了晏氏才每天都见。 聂月也没觉得这个人在自己的生活中有多强的存在感。 现在他突然消失了。 聂月才发现, 这日子好像缺了一块儿。 打开窗的时候没有那个人在楼下翻土,早上下楼餐桌上没有两盘土豆丝饼, 就连开车的时候聂月都觉得应该有个小顽固在旁边指方向才对。 聂月把这一切变化都归咎于习惯。 不是牵挂他,只是他在身边久了,习惯了而已。 晚上依旧睡不好, 隐隐约约中好像做了一个梦。 她看到了赵秀珠,更年轻一点的赵秀珠。 她变得好温柔,轻轻牵着她的手走在商场,问她,你看那条裙子好看吗? 聂月不敢回答,她只觉得好像好久都没有牵过妈妈的手了,她的手好软,手心干燥又温暖,牵起来好舒服。 “那就这条,小爱去试试。” 聂月没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有什么特别,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脸,可是妈妈看到之后高兴极了,对她又是抱又是夸,仿佛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小孩,赵秀珠以她为骄傲。 妈妈觉得骄傲,聂月就觉得骄傲,终于露出笑脸。 “小爱这么漂亮,去给爸爸看一看好不好?给爸爸转个圈圈展示一下好不好?” 聂月好有自信啊:“好!”回答得好大声。 聂月在段海面前转圈圈。 她实在太高兴了,被母亲的笑容迷昏了头,根本没注意到段海看到她之后越来越恐怖的脸色。 他一巴掌打在聂月脸上,“滚!” 聂月蒙了,回头看妈妈,妈妈不知什么时候也换了一条一模一样的裙子。 她听到段海的怒吼:“赵秀珠!你他妈和我司机搞在一起??” 聂月还来不及想什么叫“搞在一起”,她就看到赵秀珠脸上升起的胜利的笑容:“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我们俩,外加你的女儿,我们穿的亲子装,好不好看?” “哈哈哈哈哈你看你女儿笑的哈哈哈哈。” “段海我让你在外面找女人,你继续找啊,我也可以找,还拉着你女儿一起。” “怎么样段海,开心吗?快看看她,漂亮么?” 原来是假的。 刚刚段海打她的时候她摔倒了,裙边蹭了泥。 聂月低着头,固执的想把那一角泥擦去。 可是越擦越脏,再也回不去原来了。 妈妈的手是假象,裙子也是假象。 拥抱,亲吻,笑容,温暖,都是假的。 她还是妈妈打击爸爸的一枚武器。 段海想打赵秀珠,赵秀珠威胁他,只要他敢动手她就报警,段海气极,必须找一个人出气。 他看到地上的聂月。 “死丫头!跟你妈一起回来气我!” “我生你一场干什么!赔钱货!” “什么时候死啊赔钱货!” 聂月也很想知道,什么时候死? 最后的最后,是一步一步朝她逼近的段海。 男人那么高,轻而易举遮蔽天日,挡住所有光芒。 只剩下一张可怖的脸,怒意滔天。 聂月猛地惊醒。 身体还在发抖,脸上湿湿的,她摸了一把,汗和眼泪混在了一起。 梦里赵秀珠的那句“所有人都会背叛你,所有人都会离你而去”一直回荡在聂月脑海。 这句话本是说给段海的,可不知为何涌进了聂月的耳朵。 永远不会有人爱你。 这是爸爸说的。 所有人都会离你而去。 这是妈妈说的。 聂月在被子里抱紧自己。 不怕不怕,都是假的,是梦,没关系的。 她努力安抚自己,小月不怕啊。 天亮得似乎比以往都晚,聂月躺得背都有些发麻,天一亮她就赶紧起来了。 刮了一夜的风,楼下的花枝凋零残败,天空倒是湛蓝无垠。 “少爷还是不在,是么?”聂月下楼吃早餐。 芳姨道:“少爷已经……出去了。” 不管聂月什么时候下楼,他都已经走了,成心不想见到她。 聂月懒洋洋的吃了早餐,没吃多少,也没什么胃口,连续工作了七天,聂月给宋明哲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今天想休息,宋明哲说巧了,今天他也想休息。 挂了电话,聂月歪在沙发上看了一上午电视。 -- 第80页 中午到了饭点儿,聂月准时出现在餐桌。 “少爷说什么时候回来了么?” 芳姨:“没有。” 见聂月表情不是太好,补充了一句:“少爷最近好像挺忙的。” 是挺忙的,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傍晚时分天阴了,聂月一秒感知到天色的变化。 她蹦着下楼,“芳姨~少爷今天带伞了吗?” 芳姨:“好像没带,但是……” “那我去接他。” 芳姨想说车里有伞,但是聂月已经换好衣服出发了。 芳姨也没搞懂夫人在高兴什么。 车停在晏氏大厦楼下,雨还没有下下来。 下班点到了,有人陆续从公司里出来。 聂月伸着脖子看了好久都没有看到晏惊寒的人影。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聂月想,不会是他直接从地下车库回家了吧? 自己过来接他要不要告诉他一声? 聂月打开微信界面,上一次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周前。 晏惊寒发给她的。 “能聊聊么?” “我为我那天的冲动道歉。” “你有时间么?” 那时聂月在工作室,心里乱得很,宋明哲写歌,嫌她手机吵,聂月直接关机了。 后来也不是忘记回复,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认识晏惊寒才多久,他几乎把聂月这半辈子的歉都快道完了。 第一次有人这么频繁的跟她道歉。 聂月不知该作何回复。 好几次点开了,想要找他说点什么,都是打了删,删了打,之后觉得不对,又删了。 微信聊天是有时效性的,过了时间限制就没有办法再回复了。 不管说什么都很尴尬。 聂月沉沉叹口气,竟然有点愧疚。 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打字:下班了吗? ——是不是太亲密了? 要不要多说一点? 聂月把这四个字删掉,想了想。 楼下的花儿都快开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收拾收拾它们? 发完这条,聂月就开始坐立不安。 他会回复么? 会说什么呢? 会挖苦她吗?说,聂月啊你还好意思找我,你不是应该和那个小鲜肉温//存么? 聂月你到底还要不要脸啊。 聂月几乎能想象到他说这话时的语气。 真是可爱死了。 还没等到晏惊寒的回复,她就见到了他的人。 聂月好像有种超能力,她总能在一群人中一眼找到晏惊寒。 不管多远的距离。 可能晏惊寒实在太惹眼了。 聂月下了车,刚要跟他招手,见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女人,穿一身香奈儿小西装,长发及腰,卷曲成美丽的弧度。 晏惊寒跟女人握了下手,似乎还说了句“合作愉快”。 聂月愣了一下,好巧不巧这个时候雨点落下来,砸在聂月头顶上。 他看到李明渊迅速撑开伞,晏惊寒接过雨伞,打在女人头顶。 撑伞的那只手那么漂亮,白得几乎发光,手指修长,鸦青色的血管分明,筋骨感很强。 聂月猜,他手上一定有一股好闻的薄荷味道。 那个小洁癖,永远都是精致整洁的。 女人道了声谢,晏惊寒就这么打着伞送她上了门口那辆劳斯莱斯。 她坐上车之后晏惊寒也跟着上去。 两人一同坐在后座。 雨点把刘海打湿了聂月才回过神来。 她坐回车上,雨一下子下大了。 聂月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吃醋么? 她又不喜欢他,吃的哪门子醋? 应该挺开心的,至少晏惊寒没有因为她的事情耽误工作。 看上去也没耽误心情。 很好。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车里好像有股薄荷柠檬味,不知疲倦的萦绕着她。 聂月拿起手机,微信最后一条还是她发的那条有关花枝的消息。 已经过了两分钟,撤回不了了。 去你妈的。 什么破微信。 聂月直接扔了手机,狠狠摔在副驾驶上。 破雨。 破路。 破堵车。 聂月一路闷着回到家。 晚上照常要开直播的,聂月在直播间问:“听什么?” 粉丝越来越多了,大家纷纷在底下留言,刷得太快看不清。 聂月调音的时候,大号“等小树”才上线。 “抱歉来晚了。”她的留言是飘屏,聂月一眼就看到了。 “来晚就来晚,道歉管用么。” 聂月怼了一句,下面就开始有人说:主播怎么了?吃枪//药了? 聂月笑了声:“嗯,怎么,不行?” 这时等小树直接刷了一百个火箭,她整个屏幕都是特效,看不见人了。 硬生生被顶上热一,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哇,主播好漂亮。” “天呐太好看了,比明星都好看,我发现了宝藏么?” “主播唱歌吗?” “我的树神要被发现了么?不要不要!(瑟瑟发抖)” 聂月一条也没回复,她今天不想多说话,只想唱歌。 她唱了一首《在雨中》,一首《雨一直下》。 -- 第81页 看到有粉丝点《太委屈》,聂月好心想圆了她这个心愿。 “当她横刀夺爱的时候,” “你忘了所有的誓言。” “她扬起爱情胜利的旗帜,” “你要我选择继续爱你的方式。” “你曾经说要保护我,” “只给我温柔没挫折。” “可是现在你总是对我回避,” “不再为我有心事而着急。” 还没到副歌,可能是唱得太投入了,聂月的声音竟然有点颤抖。 到最后都有些哽咽了。 吉他猛地暂停,发出难听的一声,聂月抬起头来。 眼睛被美颜过滤,还是能看出来有点红。 “不唱了。”她淡淡的说:“不好听。” 粉丝评论依然是点歌的,只有“等小树”飘屏问她:你怎么了? 聂月选择无视。 可她无视不掉自己心里的难受。 这一刻她连装都装不出来。 是她做的太过了吧。 竟然当着他的面去调戏他请来的商演歌手。 换谁谁都会生气的,这也很正常。 聂月深吸一口气。 生气就生气吧,为什么要让她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呢。 握手也不行。 还撑伞。 “继续,把《太委屈》唱完吧,唱完你们再点。” 就让她难受着吧,越难受越好,反正她活该。 关掉直播时已经凌晨一点多,聂月后面唱的都是快节奏歌曲,她神经有点兴奋睡不着。 微信响了一下,聂月第一时间拿起来看。 是那天那个小陈发来的。 “小月,你考虑好了么?” 聂月秒回:“考虑好了,我们不太适合。” 小陈很执着,“是你不喜欢我么?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会一直对你好的,直到你喜欢我为止。” 聂月叼着烟,两只手打字:“喜欢你啊,怎么可能不喜欢。” 小陈:“??喜欢我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 聂月:“我最近不想谈恋爱。” 小陈又发来长长的一串,聂月觉得这人太粘人了,烦死。 没看后面的内容,直接拉黑了。 还是晏惊寒这样的好,不粘人,话不多,贼他妈有魅力。 晏惊寒? 为什么要和晏惊寒作比较? 聂月把烟夹在指间。 长长的吐了一个烟圈。 她不喜欢晏惊寒。 不可能喜欢。 亲吻也是要分时间的,不是和他亲吻时心跳加速就是喜欢他,虽然和小陈即将接吻时她没有任何感觉,可那只是时间太晚了的缘故。 聂月垂涎所有美色,却再也不会为其中一件小裙子动心。 - 马上就是段优若的生日,她组了个局,让聂月过来参加。 聂月工作室那边忙得很,本不想参加,段优若开始耍无赖,嚷着说姐姐不爱她了。 聂月笑着答:当然,难道你才知道么。 “哎呀……聂月!” 聂月再不答应她的耳朵就要报废了:“行了行了我去还不行么。” 段优若:“这就对了,这次我邀请的都是上次去赛格岛那波人,你都认识的肯定不会尴尬。” 聂月淡淡“哦”了一声,“没请你同学啊?” 段优若:“怎么可能就一场呢!” “也对。” “一定得来啊!” “好。” 聚一聚挺好,聂月也想聚一聚。 人多热闹,也许还能找到新的目标。 就不至于盯着一个晏惊寒不放了。 聂月给段优若定了一个挺难定的宝石项链,段优若喜欢这些东西,收到之后尖叫了足足一分钟。 聂月几乎失聪,她揉着耳朵松开段优若:“知道么,世上差点失去一个天才音乐家。” 段优若佯装作呕,“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哪里天才了。” 聂月也笑,坐在包间的沙发上。 “我姐姐就是天才!我看出来了!”秦西嚷着过来抱聂月的手臂。 段优若立马变了脸色,狠狠把秦西推到一边:“滚!那他妈是我姐。” 聂月一个暴栗敲在段优若头上,“说脏话?” 段优若揉着头,双手叉腰道:“怎么对寿星呢!?” 聂月:“嗯?” 段优若连忙摆手:“不敢了不敢了。” 秦琅在一旁笑得不行:“段优若要不你以后改叫段一秒吧,一秒怂啊哈哈哈。” 段优若:“秦琅你他m——” 段优若惊恐了看了聂月一眼,“你他,他,你踏马飞燕那个雕塑拍到了吗?” “还挺有品位的哈。” “有品位有品位。” 大家齐齐笑起来。 “哎?人差不多了吧?什么时候切蛋糕啊?”陈妍道。 段优若:“还差个司依依,说是去接个人。” 她话刚说完,聂月心里忽然升起一种预感。 有点害怕有点直白,有点期待。 煎熬了一分钟。 一分钟后,包间门打开,“小若若生日快乐啊!!” 司依依拿着巨大一个礼物拥抱段优若。 聂月站起身,视线落在她身后。 晏惊寒穿一身西装,像是刚从会议上出来。 -- 第82页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头顶,准确的和她视线相碰。 “啊,我问三哥有没有时间,他刚好有,我就接他一起了。”司依依说:“这下我们人就齐了吧?” 晏惊寒跟着一起进来,和众人寒暄。 长身玉立,单手插袋,脸上挂着浅淡得体的笑容。 聂月想起上次见他还是给他送伞,好像已经又一个礼拜了。 这会儿再见他,不知为何竟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一群年轻人在一起,很容易就热络开来。 聂月和晏惊寒分坐一隅,包间的长椅是圆弧形的,聂月一抬眸就恰好能瞧见他。 段优若张罗着切蛋糕,许好愿望之后吹灭蜡烛,灯光亮起,这几个小孩子又玩开了,拿着奶油互相抹。 段优若总想抹聂月,被秦西护着,段优若就解恨似的抹了秦西满脸。 两人一闹开,聂月这边被陈妍偷袭。 聂月跟着他们一起笑,余光里瞥到他们谁也不敢动晏惊寒,他还是干干净净的模样。 玩得差不多了,聂月到桌上找纸巾,结果刚好用完一包。 “擦擦吧。” 聂月动作一顿,猛地回身。 那只修长手的主人是晏惊寒,他低眸看她。 灯光幽暗,他的眼睛看上去很深很深。 和以前一样的好看。 可聂月还是感觉到,他眼睛里的什么东西变了。 她接过他的丝绢,还没想好调戏他的话,他就已经转身走了。 聂月想明白是什么变了。 他的眼神变冷了。 和她一开始认识他时一样,没有温度,也没有情绪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评读者的论系列: 心疼 大大不要虐了 什么时候离婚,什么时候上市,什么时候文案情节 第三十一章 蛋糕玩得差不多了, 秦西嚷着想唱歌,可他五音不全,刚唱了几句就被司依依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抢走了麦。 “你再唱一会儿我就要疯了!” 陈妍趁势提议想玩游戏。 段优若说:“能不玩上次那种弱智型游戏么?我回去之后跟我同学说, 他们都快笑掉大牙了。” 林致慕也笑:“那你想玩什么?” 大家想了半天也没研究出“非弱智型游戏”都有什么。 “这边前台的牌都被借走了, 我走得急,忘记带游戏牌了……”司依依想了想说:“要不然我们玩007吧。” 司依依开口,秦琅必然是第一个赞同的:“怎么玩?” 司依依把大家聚拢到一起, 聂月和晏惊寒又是面对面。 聂月把目光聚焦在给大家讲解规则的司依依身上, 努力忽视对面人的存在感。 “开头的一个人说零,然后随便指一个人, 那个人说零,然后再指一个人,那个人说七, 然后随便开枪,被枪打到的人不说话, 旁边两个人要投降,说‘啊’。” 段优若, “啥玩意啊, 那么简单。” 司依依挺惊讶;“简单??到后面越来越快, 你就知道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段优若不以为然:“又不动脑子, 又不用算数的, 有什么可难的呀。” “先试一次吧, 刚好熟悉熟悉规则。”聂月出声道。 司依依吐了下舌头,段优若点头:“好。” 秦琅:“谁先来啊。” 陈妍:“那就你先呗。” 秦琅:“好, 零。”指向司依依。 司依依:“零。”指向聂月。 聂月:“七。” 然后举起枪,朝着晏惊寒的心脏精准一枪。 晏惊寒回过头来,明明是聂月开的枪, 她却被晏惊寒的眼神杀了一下。 晏惊寒没出声,旁边的司依依和林致慕非常夸张的“啊”了一下。 这次就是晏惊寒起头。 一圈圈指来指去都没有轮到聂月,她等得都有无聊了。 最后的“七”落在晏惊寒那里。 他修长的手指比了枪,聂月抬头,她看到枪口对着自己。 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晏惊寒勾着唇角笑了一下。 聂月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就是觉得妈的简直倾国倾城。 好长时间没看到这张脸,之前一系列免疫系统全都失效,直接被这一个笑暴击。 就在聂月失神的片刻,晏惊寒的枪口倏地换了方向,对准她旁边的段优若开了一枪。 段优若没反应过来,另一边的秦西“啊”了一声,同时把聂月和段优若喊回了神。 “唉输了输了!月姐姐,输了要喝酒!”陈妍最懂酒,“喝俄罗斯转盘吧。” 一共六杯酒,摇骰子摇到几就要喝几杯酒。 聂月自是无所谓的,“行啊。” 聂月不在状态,连着输了好几次,玩到中间大家有点累了,聂月去洗手间顺便透透风。 喝得其实不算多,她不爱吃蛋糕,象征性吃了几口,肚子里没有东西,喝完酒就很容易难受。 聂月洗完手往外走,迎面碰上一个人。 黑色的,高大的声音。 聂月懒洋洋的往旁边的墙上一靠,媚眼微眯。 男人始终低着头,背脊挺得笔直,黑衬衫被他穿出军装的挺括感,一直走到近前,嗅到一阵浓烈的女人香。 “晏总。”聂月喝多了酒,脸颊微红,眼睛比平时更亮。 -- 第83页 抬头的一瞬间,仿佛被人扼住心脏,紧攥着,忘记呼吸。 聂月清楚地看到晏惊寒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喝多了?” “你也不帮我挡一挡,”有点不舒服,聂月换了一个姿势:“好歹还是夫妻呢。” 晏惊寒蹙了眉,就连声音都克制着,想要与她保持距离:“一会儿一起走吧。” 聂月:“不要,我还有下一场。” 晏惊寒:“什么下一场?” 聂月一转身,没站稳,直往晏惊寒身上扑,晏惊寒往后退了半步,手还是扶住了她。 很绅士,很有教养。 聂月完全借着他手臂的力量,一点没吝惜:“当然是下一场酒约啊。” 晏惊寒沉默半晌:“……别去了。” 聂月不说话。 晏惊寒:“不难受么?” 难受啊,当然难受。 相比于头脑晕眩,聂月的心更难受。 尤其是看到他那张若无其事的脸。 聂月笑了笑,摇摇晃晃站直了:“你要一起么?” 聂月没想撩拨晏惊寒,她实在没那个心情,所以说完这句她就准备走了。 “我跟你一起。” 聂月脚步停了停,没回头。 段优若生日聚会结束,晏惊寒先去取车,只有他没喝酒,顺便帮其他人叫了代驾。 聂月帮他拿东西,“这是我哥的包么?” 司依依耳朵尖:“哥?” 聂月:“哦,我俩在家的时候,我喜欢叫他哥。” 司依依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 准确的说,是惊恐,难以置信。 “怎么了?” 司依依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很明显她打圆场的功力非常稚嫩,也就仅胜于陶冰。 “我就是觉得这个……称呼很……好。” 晏惊寒都没说,她怎么敢透露半个字。 聂月没让司依依下不来台,顺着她笑了笑。 到外面和众人告别,聂月坐上副驾驶。 “我以为你不会开车。” 晏惊寒:“一般不开。” 聂月头晕着,没有多话。 晏惊寒的车技和他的人一样,很稳,聂月在车上竟然有些困了。 车停在酒吧街门口,晏惊寒叫了聂月几声。 “还去么?” 聂月:“当然!” 晏惊寒:“好。” 挺长时间没来了,新换的服务生都有些面生,领着聂月到卡座,邵晓璐正往后台走,看到聂月大叫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邵晓璐亲昵的挽着聂月的手,眼睛疯狂往晏惊寒身上瞟。 邵晓璐热情得没边儿,都快贴聂月脸上了。 聂月都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这是谁啊?” 果然假模假样寒暄之后,邵晓璐问了重点。 聂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邵晓璐方才饿狼似的看晏惊寒的那几眼,让她烦躁极了。 她低声道:“我老公。” 邵晓璐:“???” 聂月拉着晏惊寒在卡座坐下,熟练地点了满满一桌酒。 晏惊寒:“都要喝完么?” 聂月:“不然呢。” 聂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要是不喝就可以回家去。” 晏惊寒帮她斟满,没有说话。 聂月本就有些头晕,这会儿没喝几杯就有点上头。 听说聂月来了,不少以前的熟人过来跟她打招呼,聂月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思绪慢了,一直答非所问。 后来她想唱歌,酒吧经理看了眼晏惊寒,晏惊寒稍稍点头。 “那您过来吧。” 聂月跟着经理去取吉他,回头看晏惊寒:“你跟着干嘛?” 晏惊寒:“洗手间。” 聂月坐在台上还是摇摇晃晃的,以她天生的乐感,琴声一起立马进入状态。 半眯着眼睛,声音是难得的沙哑。 “想听什么?” 每次都这么问,却从不等别人回答,她早就有答案了。 往台下一瞥,看到晏惊寒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 “离开真的残酷吗?” “或者温柔才是可耻的,” “或者孤独的人无所谓。” “无日无夜无条件。” “前面真的危险吗?” “或者背叛才是体贴的。” “或者逃避比较容易吧。” “风言风语风吹沙。” 《伤心太平洋》,挺经典的一首歌,女声唱出来有种别样风情。 自打唱歌之前看了一眼晏惊寒,聂月的眼睛就移不开了。 “我等的船还不来。” “我等的人还不明白。” “寂寞默默沉没沉入海。” “未来不再我还在,” “如果潮去心也去。” “如果潮来你还不来。” “浮浮沉沉往事浮上来。” “回忆回来你已不在。” 她就那么直白的看着晏惊寒,晏惊寒面上无动于衷,心脏已经被她灼得发烫。 不该去段优若生日会的,更不该看到她出去之后不放心的跟出去看。 最不该带她来酒吧唱歌。 整整一周,晏惊寒以为自己已经整理得足够好,能冷静处理这件事,基本不会再有超出自己掌控的意外发生。 -- 第84页 可是聂月一首《太委屈》直接把他打回原形。 她唱得晏惊寒心都快碎了。 那晚他给司依依打电话,问最近有什么活动。 司依依刚接到电话还吓一跳,心想这人真是三哥么? 这就像多米诺骨牌,有一点超出预期之后,后面的所有事情都会跟着失控。 这次不太一样,这次的晏惊寒很清醒。 清醒的沉沦。 聂月唱完歌,下台阶还剩两节,忽然就走不动了,被晏惊寒抱下来的。 晏惊寒抱她的时候她是躲着的,可她实在没力气了,只能绵绵软软的靠着他。 “回家吧,好吗?” 聂月隐约听到有个低音炮在自己耳边说话。 她脑子里乱乱的,并不知道是谁,只知道自己听了之后有点难过。 伸手打在他胸膛。 “打吧。”对面人的声音里竟然还沾了点笑意? 笑什么? 聂月更生气了,两只手连带着脚一起上,她想,一定把那人打得鼻青脸肿了。 要不要道个歉? 正要张嘴,忽然天地一暗。 ——她落入一个巨大的怀抱里。 有人摸着她的头,声音响在她头顶。 “对不起。” 她的耳朵被衬衫挡住了,声音呜呜呜,听不太清。 他好像又说了一句什么,胸膛连带着她一起震动,可她什么都听不清。 “嗯?” 这是谁的声音? 怎么这么软? 不会是自己的吧? 哦天好恶心。 聂月一边嫌弃自己带着绵软鼻音的声音,一边疑惑的问:“你说什么?” 那人松开她一点,弯下身来,贴在她耳边。 “还委屈吗?” - 聂月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床上。 她非常认真的回忆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 从段优若生日趴上出来就断掉了。 她是怎么回的家都忘记了。 聂月揉了揉自己太阳穴,真他妈行啊聂月,居然喝酒喝断片了? 聂月连滚带爬的去浴室洗了澡,镜子里的她脸肿得像猪头。 下楼的时候还是晕,迷迷糊糊的跟芳姨问好:“早啊芳姨。” 回答她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早。” 聂月心里“咯噔”一下。 她以为晏惊寒早就走了,前几天不是一直这样的么? 聂月哼哼唧唧的:“早。” 晏惊寒:“吃饭吧。” 聂月老老实实坐在餐桌上,晏惊寒一直在厨房忙碌。 聂月总有一种他在躲着她的感觉。 至少每一次视线相碰,他都会很不自然的回避。 为什么? 晏惊寒坐在聂月对面。 “哥,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嗯……咳咳咳。”晏惊寒被呛了一下,他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我送你。” 聂月:“你会开车啊?” 晏惊寒:“你昨天问了我相同的问题。” 是么?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今天上班么?”晏惊寒问。 “还有点别的事。”看到他的表情有点失望,聂月连忙补了句:“下周就没什么事了。” 聂月觉得自己说得不好。 有点太“连忙”了。 晏惊寒“嗯”了一声,“照常扣钱。” 聂月:“……” “你有病啊!” 晏惊寒笑出声来。 聂月送晏惊寒出门,上车。 车子离开很久,她还是望着那个方向。 好甜。 这几天的阴霾似乎都烟消云散。 莫名其妙的。 聂月笑了一声,转身回到房间。 - 晏惊寒去上班,聂月也准备收拾收拾去工作室。 要出门的时候接到一通电话,陌生号码。 聂月一边换鞋一边接起来:“喂?” “段海的女儿?” 对面语气不善,聂月也没什么好语气:“不是。” 挂了电话还觉得奇怪,找段海的? 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没一会儿,电话又打过来:“说了我不是段海女儿。” “少他妈废话!老子知道你叫聂月,段海欠我们三千万,超期一个月了,再不还,老子刨了你家祖坟!” “你是谁?” “嘟嘟嘟——” 聂月看着手机,第一反应是报警,可她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穿好鞋坐在玄关上,给陶冰打了通电话。 陶冰听到聂月的声音就开始哭,聂月把她断断续续的叙述连在一起。 海明上市遭阻,之前几乎用尽所有财力盘下的那块地证件出了问题,不仅无法施工,甚至还面临坐牢的风险。 赵秀珠在这边抢走段海所有客户,段海资金流动出现问题,不得不向信贷借钱。 “你爸爸上了一股火,早上已经住院了!”陶冰呜呜的哭:“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呀。” 聂月被这个消息砸得有点晕,第一反应是:“那些人既然能找到我,一定也能找到段优若。” “我没敢告诉她呢,我怕她耽误成绩。” 聂月是真的无语:“你他妈这个时候还担心成不成绩??现在你女儿人身安全都保证不了你知不知道!” -- 第85页 难怪啊。 开工作室找段海要钱,他的反应那么大,大约那个时候就已经有苗头了。 段优若那么开心的办生日会,陶冰别的没本事,瞒这个倒是天赋异禀。 聂月气得都有点想笑。 “我去她学校。” “你把段海照顾好。”聂月拿起包,低低道:“别死了就行。” 第三十二章 段优若没有受到影响, 起码聂月找她的时候她还很开心的和同学打排球,聂月带她吃了个午饭,段优若完全不疑心家里的事, 反倒对聂月的工作室非常上心。 “动漫的主题曲?什么动漫啊?我让全校的同学都看。” 聂月喝口蜂蜜水, “你还有那能耐呢。” “瞧不起我,”段优若白她一眼,把一个炸鸡腿塞嘴里:“我们学校……” 聂月拿纸巾把她嘴上的油擦干净, 嫌弃:“能不能淑女一点。” 段优若塞着一嘴鸡肉, 模模糊糊的说:“我在我们学校影响力大着呢。” 聂月之前还上学的时候是风云人物,不光在她们学校, 甚至其他学校的人也都知道聂月。 段优若喜欢模仿聂月,所以很看重这个。 “那你做完这个曲子还有什么事啊?” 聂月:“没有了,暂时还没有下一个工作。” 段优若把鸡骨头吐掉:“那怎么办?岂不是没有钱赚?” 聂月:“本来就是不稳定的, 这个曲子的钱够我们苟活一阵子。” 段优若:“那万一一直没有人找你们呢?” 她和宋明哲装修好之后就没剩什么钱了,这次主题曲的钱分给聂月的部分她全都还给何斯年, 宋明哲那边也有不少坑要填,拿不出宣传资金, 单靠俩人直播拿点热度完全不够。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段优若嘿嘿嘿的傻笑, 吃完饭, 聂月送段优若回学校。 到校门口, 段优若回过头, “哎聂月。” 聂月抬头。 “你要是没钱了别硬撑, 我可以借你。”段优若朝聂月不熟练的wink一下。 段优若欠揍的补充:“不用你还,叫我声姐姐就行。” “滚。” 聂月笑着骂她。 段优若蹦蹦跳跳进了校园, 聂月转身回到车里。 静静吸了一支烟。 她发誓。 谁敢动段优若一下,她要那人的命。 - 聂月约了陶冰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店,陶冰好说歹说让聂月去医院里, 用了各种理由,什么段海这边走不开啊,什么你作为女儿就应该过来看看啊等等。 聂月就是不去:“你要想见我就过来,不想见就算了。” 出了这么大事,陶冰没有主心骨,忙说:“我马上到马上到,你、你别走啊。” 聂月等了没一会儿,陶冰急匆匆的跑进来,头发都跑飞了。 “你看看,点点什么?” 陶冰把菜单推到一旁:“我不喝。” 聂月看了眼服务员:“两份冰拿铁谢谢。” 陶冰看到聂月,又要上劲儿。 “哎,提前说好,说事是说事,你别哭。” 陶冰扁着嘴,点点头。 聂月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年轻女人坐在一起,中年女人哭得又幽怨又可怜,年轻女人又无聊又不耐烦,这样的情景会引起周围怎样的探讨。 陶冰叙述得没头没尾,聂月大致捋顺一下整件事。 一句话总结,段海胃口太大,资金投入过多,被赵秀珠阴了,钱短时间撤不回来,资金链濒临断裂,段海补不上窟窿,又没胆子跟赵秀珠正面刚,自己气到了,住院了。 聂月用小勺子搅咖啡,一圈一圈旋转。 “你帮帮你爸爸吧,我知道他不好意思开口,他不就是那么个人么,什么都自己扛着,自己撑着。”陶冰很诚恳的说。 聂月笑一声:“没看出来。” 陶冰叹口气:“你别置气啊,他到底是你爸,你不能不管他。” 聂月看着自己杯子里的咖啡出神。 陶冰以为她被她说动了,趁热打铁:“你们吵架那天我和优若就在门外,也都听到了,那时候你爸爸确实有难处,不然他怎么可能不帮你呢。” 陶冰的话其实并没有听进聂月的耳朵,她总觉得这件事有哪里古怪。 段海自己扛着? 这不像他的性格。 “段海为什么没有找晏氏融资?” 陶冰也不太懂生意场的事,“好像我听你爸晚上打电话那意思,这块大肥肉就是从晏氏嘴边抢过来的,不太……不太光明,他自己又吞不下,所以……” 那就连上了。 以前是偷赵秀珠,现在是偷晏氏的。 要是这个时候再去找晏氏帮忙,那可真就给脸不要脸了。 聂月笑了声,这下就全都连上了。 陶冰却不懂了,聂月笑什么呢,刚刚不是已经说动了么? “小月,我有一个想法,你也知道,我的想法都不太成熟,你也就一听一过,要是行不通的话呢,你也别埋怨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行么?” 聂月抬眸。 “我想呢……这次的事儿和XU脱不开关系,赵总那边你好歹能给搭上话,毕竟你是她亲生女儿,你看能不能你就去给赵总那边透个话——你不用去求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看看跟赵总说说,就,就放过我们一次,就这一次。” -- 第86页 聂月的脸肉眼可见的变阴沉。 陶冰连忙摆手:“我都说了这是个不成熟的想法,你完全可以不用听的!” 聂月挑了挑眉:“自己知道不成熟就别说。” 有时候陶冰真的挺怕聂月那个劲儿的,她总能想起赵秀珠。 她对赵秀珠简直有了心理阴影。 不过话又说回来。 “小月,你真不去看看你爸爸吗?你这样真的,真的很……” 很不孝顺。 对着聂月那张美艳至极的脸,陶冰愣是没敢说出口。 咖啡里的冰融化了,聂月尝了一口,苦味淡了不少。 “你爸爸知道你没有去看他,很伤心的。”陶冰继续晓之以情:“你爸这个人啊,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他不说,不代表他不在乎,那天你们吵完,晚上我们躺在房间里,他跟我说了好多你的好。” “嗯,比如呢?” “比如?啊,比如……比如他,他说到你小的时候……” 聂月“噗嗤”笑出声,打断了陶冰的思路,她惊慌的看着聂月。 聂月:“小时候我没跟我爸在一块儿,他怎么会知道我小时候的事啊。” 陶冰:“我……” 聂月喝完咖啡,拿起包就要走。 “事情我大致了解了,你让段海好好挺住。” 陶冰面上一喜:“那你要去你妈那……” 聂月:“你让他继续自己扛着,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 动漫曲进行到收尾阶段,聂月回工作室的时候看到宋明哲阴沉着脸。 “怎么了?跟歌儿生气了?” 宋明哲:“家里那套烂事儿。” 聂月在位置上坐下,包扔在一旁,长长一声叹息:“谁家不是一摊烂事儿呢……” 宋明哲:“你怎么了?” 聂月没正面答,“等咱把这歌弄完,好好写一首歌,专门发泄用。” 宋明哲一听这个可来了兴致;“我草那我的灵感三生三世都不会枯竭,我不擅长作词的,这首歌我他妈词都自己写。” 聂月笑起来:“我换十几种不同风格演唱,发在各大平台,刷一大波屏,粉丝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宋明哲:“再去酒吧唱,去曳姐那边,再去文野哥那边,全都唱,整个酒吧街免费巡演,一场接着一场,做真正的巡演,就他妈一首歌一直循环的那个‘循’。” 两人越说越起劲,最后笑得肚子疼。 中午那会儿聂月趴着眯了一小会儿。 聂月好像有那个本领,在哪都能眯着,不论地点不论睡姿,宋明哲觉得挺神奇的,问过她,聂月答,你试试看一周噩梦或者一晚只睡三四个小时连续一周,你也能在哪都能眯着。 聂月好像做了一个梦——其实她也不确定那究竟是不是梦——因为这件事情的确真真切切的发生过。 那是她小时候的事。 聂月四岁,段海和赵秀珠离婚,赵秀珠不肯要聂月,把她甩给段海。 那段时间正是段海手握从赵秀珠那里偷来的资源,亟待时机准备创业的时候,哪有功夫管一个四岁的孩子,于是把她扔到乡下的爷爷奶奶家。 初到爷爷奶奶家的聂月非常抗拒。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染上了一激动就会大叫的毛病,不会说话,也不会表达自己,只能通过尖叫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爷爷不太爱说话的小老头儿,奶奶反而总是笑眯眯的。日暮西垂,乡村人家炊烟袅袅,奶奶端着一盘红烧肉,爷爷叼着烟。 “小爱要吃东西吗?很香哦。奶奶喂一块好不好?” 爷爷把烟给聂月:“小爱要抽一口烟吗?” 被奶奶一把推开:“干什么!” 爷爷哈哈的笑。 聂月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两人,选择继续尖叫。 晚上,奶奶铺好被子,特地给聂月铺得厚厚的,一边铺还一边念叨,“我们小爱年纪小,皮肤嫩,不能硌到。” 爷爷坐在炕头看电视,鄙夷的看着奶奶:“你那破被一点都不厚。” 奶奶忙活一身汗:“那哪个厚?” 爷爷叼上烟,背着手走出去。 过会儿拿回来一个巨大的蚕丝被来。 “二宝爷爷去上海,让他给我带了一床,白天刚刚晒好,铺上吧。” 爷爷神气极了,奶奶如获至宝,好好的铺在聂月身下,“是好,是好。” 聂月躺在床上,被子上满是阳光的温暖味道。 奶奶临走时问:“小爱会不会害怕?要不要奶奶留一盏灯给你?” 聂月不说话。 奶奶轻轻关上门,留下一盏昏黄幽暗的小夜灯。 能看清楚路,却绝不刺眼。 四岁的聂月呆呆看着那盏灯好久好久。 那是她短短的人生中见过的,最最温暖的颜色。 第三十三章 自打聂月搬到乡下, 一直有邻居在背后指指点点。 说她是她父母不要的孩子。 说她有毛病,精神不太好,很可能是个哑巴。 说爷爷奶奶倒了八辈子霉, 到老了还要替段海照顾有病的女儿。 聂月听过好几次, 她没有反应,后来大家嚼舌头干脆不避讳她了。 奶奶从不在意这些,她乐呵呵的叫聂月, “小爱回家, 奶奶给你做了糖醋鱼,快回来吃鱼头了。” -- 第87页 爷爷脾气不好, 在这一片很有威严,大家都有点怕他。 背着手这么一走,眼睛一瞪, 那些人声儿都不敢吱。 爷爷轻轻揽着聂月的肩头,把他们全都吓跑, 然后带她回家去。 聂月爱吃鱼头,家里总有亲戚家的小孩儿来玩儿, 聂月抢不过他们, 爷爷也是这样, 胡子一吹, 小孩们怕了, 爷爷把鱼头夹走放到聂月碗里。 聂月大大的眼睛看着爷爷。 爷爷以为她要干什么:“小爱会挑刺么?” 聂月不说话, 爷爷又会把鱼头夹回去,挑好刺之后重新放回来。 之后每一次和小孩儿们一起吃饭, 聂月根本不用夹菜,碗里全都是爷爷奶奶夹过来的好东西。 油菜的芯,鱼肚子的肉, 净排的脆骨。 小孩们大声嚷着不公平,爷爷难得笑了一下,就是不公平,就是给我们小爱最好的,怎么了? 聂月把骨髓咽下去,小心翼翼的看小孩儿气鼓鼓的模样。 然后悄悄收回目光。 奶奶做的菜太好吃了,聂月肉眼可见的胖了,晚上睡觉往炕上爬都有些费劲。 奶奶笑着把她抱上来,“我们宝贝肉肉了。” 爷爷在床头闻烟,自从奶奶说烟味会呛到小爱之后,爷爷就不在聂月面前抽烟了。 窗外电闪雷鸣,奶奶怕聂月害怕,吩咐爷爷把上次二宝爷爷带回来的小玩偶找出来。 奶奶铺完被子,把小玩偶塞聂月怀里,然后和往常一样轻手轻脚出去。 外面一个闪电,奶奶不太放心的回头。 “奶……奶。” 奶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雷声轰过来,奶奶仔细的听,生怕错过一点声音。 聂月特地等雷声过去之后才说:“奶奶,陪我吧。” 聂月记得那天奶奶流泪了,那是唯一一次聂月看到奶奶哭。 她手都点抖,一直在抹眼睛。 上炕的时候离聂月挺远的,怕她冷着,怕她热着。 直到聂月张开小小的双臂,紧紧搂住奶奶的脖子。 聂月并不害怕打雷。 相比于段海和赵秀珠打碎盘子的声音,这点小动静不值一提。 她想抱抱奶奶,也想抱抱爷爷,就这么简单。 聂月在爷爷奶奶家长到十五岁。 她把这里当家,把爷爷奶奶当成自己至亲,段海不常回来,只有几次过年的时候回来过,待不了几天,又要走。 聂月不喜欢段海回来。 从心底里抗拒。 爷爷奶奶却不是,每次段海回来,他们都要从好几天之前就着手准备,端上桌的每一道菜,甚至每一道调味料,都是爷爷奶奶静心选择的。 段海看不到这些。 他眼中只有工作,抱怨着山里信号不好,抱怨这里落后贫困,抱怨哪里哪里都不如意。 爷爷奶奶站在一旁,一向乐呵呵的奶奶也笑不出来。 聂月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十五岁。 因为那年,爷爷去世了。 爷爷是生病去世的,查出肺癌已是晚期。 奶奶一个人在医院顾不过来,聂月休学照顾爷爷,医生出了好几套治疗方案,爷爷年纪大了,最好选择保守治疗。 聂月看着爷爷一天天消瘦下去,总是背着手瞪眼睛的老头儿,一瞬间没了任何气场,他躺在床上,仿佛随时都会逝去。 奶奶似乎比聂月乐观,她给爷爷做各式好吃的,全都是费时间费心力的大菜,有时几乎要忙上一整天。 爷爷撑了三个月。 弥留之际,爷爷在聂月耳边说,他想见段海一面。 最后一面。 聂月梗着声音,说他马上到。 从爷爷查出肺癌开始,她就给段海打过电话。 那时正是海明创立最关键的时期,每天开会开到凌晨一点,有时只能在沙发上补一会儿觉。 根本抽不出时间回去。 聂月哭着给段海打电话,一直求他一直求他,段海那边着急定项目,不耐烦的大吼:“我不是已经打了一百万过去么!还想怎么样!” 说罢挂了电话。 爷爷直到去世,都没能见到段海。 聂月给爷爷守灵七天,第七天的时候段海回来了,满身疲惫,眼睛通红,奶奶行动有些不便了,扶着墙去给段海准备吃的。 聂月看着段海,像看自己的仇人。 段海印象里的聂月是个挺文静的,不爱说话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眼神这么犀利。 她对段海说:“从现在开始,我不承认你是我的父亲,你是怎么对爷爷的,我以后就怎么对你。” “等你死的那天,我一样不会去看你。” 段海以为聂月就是小孩子耍脾气,谁知她背着他去派出所改了名字,还在手上纹了纹身。 陶冰并不知道过往这些事,她不知道横亘在聂月和段海之间的,是最爱聂月的爷爷的一条命。 那是聂月很痛苦的一段记忆,要不是陶冰执意让她去医院看段海,也许聂月这辈子都不会想起。 - 晚上下班,聂月的车堵在路口,她连续抽了三支烟都没过去这个红绿灯。 算了。 索性不走这边了。 聂月打了右转向,越过前面的车辆拐走。 前面就是晏氏大厦。 聂月是真的没想到这边来,主要是离得都不远,看到大厦她就有点想停下。 -- 第88页 也不知道小正人君子在干嘛。 聂月车停在马路对面,也是巧,刚停没一会儿,就见晏惊寒从大厦里出来。 “哎!”聂月高高的朝晏惊寒招手。 晏惊寒过了马路过来。 “一起吃饭么?”聂月胳膊肘架着车门。 本来见了陶冰之后心情挺不好的,现在看到晏惊寒,倒觉得有点神清气爽。 心都跟着热起来。 “刚好你来了,陪我去接一个人吧。” 聂月:“谁啊?” 晏惊寒:“我侄子过来,可能……得到家里住两天。” 聂月:“好哇,去哪接?” 晏惊寒:“高铁站。” 晏南陈是晏惊寒表哥家的孩子,人不大,伶牙俐齿能说会道,还很会察言观色,很讨文之晴喜欢。 到了高铁站,正赶上那趟列车到站,没等多一会儿就看到一个穿着精致小衬衫,戴着小帽,背着双肩包往外走的晏南陈。 晏南陈看到晏惊寒,惊喜了一瞬,刚想往这边跑,不知为什么又止住了,迈着小方步走过来,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小叔。” “小婶。” 小孩子生得白白净净,粉雕玉琢,五官和晏惊寒并不相似,肉肉圆圆,非常可爱,像个小汤圆。 “你好哇,南陈。”聂月跟小孩打招呼,顺手想把他的书包拿下来。 小孩对聂月有眼缘,总往她身边蹭:“不用,小婶,不重的。” “走吧。” 晏惊寒看了他们一眼,走在前面。 聂月小声问南陈,“刚刚你是不是想跑过来的呀?” 南陈抬起头,一样小声回答:“小叔说过,站如钟坐如松。” 聂月:“……你确定?” 南陈非常确定,继续小声道:“小叔不让我总跑。” 前面的晏惊寒和后面的晏南陈的稳重步伐,简直如出一辙。 聂月笑了一声。 到了车旁,聂月开车,南陈乖乖的把书包放在后备箱,自己爬上后座。 “南陈,中午有想吃的么?”聂月问。 “没有,小婶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聂月:“南陈啊,你可以叫我姐姐么?小婶听着实在是……” 南陈反倒惊喜极了,立马看向晏惊寒:“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晏惊寒蹙了蹙眉:“差辈了。” 聂月:“没关系,可以的。” 晏惊寒转头看向窗外。 南陈大胆了一些,“那……姐姐,你可以不叫我南陈,叫我宝宝吗?” 聂月还没回答。 晏惊寒侧过头:“不可以。” 南陈慢慢缩回来:“哦……” 晏南陈是晏家另一支的长孙,万千宠爱于一身,在家里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娇惯小霸王。 唯独在晏惊寒跟前气焰全消,老老实实。 下车的时候聂月想帮他拿东西,小孩的书包看着不大,其实挺沉的。 “姐姐,我是小男子汉。” 这么一笑,聂月心都暖化了。 她摸摸小家伙的软软的头发,“是吗?那好,小男子汉自己背。” 进了别墅,聂月问晏惊寒:“他家里也放心就这么让他自己坐高铁过来?” 晏惊寒:“嗯,他爸爸的朋友也在那趟列车上。” 聂月捏捏南陈的小肉脸:“那也不放心啊,这么可爱,被拐走了怎么办。” 晏惊寒冷眼看着莫名关系好的俩人,低低的“哼”了一声。 “那他回去你送他?” 聂月:“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晏惊寒咬了咬牙;“不可以。” 晏惊寒把他的行李送楼上去,聂月懒懒看着他的背影。 “凶什么啊,莫名其妙。” 南陈也喜欢聂月,可小叔说过,喜怒不同于色。 南陈听不懂,晏惊寒给他解释过,就是不要大声喧哗……好像是。 所以南陈只能小心翼翼藏着这份喜欢,除了实在忍不住,他是不会主动拉着聂月的手晃啊晃的。 或者,小叔不在。 聂月的手臂被他晃的有点麻:“想吃什么?” 南陈悄悄瞥了眼楼上:“姐姐,你吃过麻辣烫吗?” 聂月也悄悄瞥了眼楼上。 “这需要一些技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和上章其实原本是一章节的内容,这两天出差,实在赶不及码字,就只有分开了,抱歉。 另,没有笔误,是南陈年纪小,记错了 第三十四章 晏惊寒带他们去了日料店, 就是上一次聂月和何斯年去的那家。 他带他们去楼上的包厢,晏惊寒很会点餐,聂月本来对日料无感, 他点的东西竟然意外好吃。 “我对这里都有心理阴影了。”聂月说。 晏惊寒:“车没停地下。” 聂月嘿嘿的笑, 夹起一块寿司:“是你第一次打架吗?” 晏惊寒蹙了眉:“嗯。” 南陈来了兴致:“小叔打过架???” 聂月:“是啊,你小叔非常勇猛,带着姐姐杀出重围。” 南陈越听越入迷, 眼睛都放光。 晏惊寒忍不住管一管:“你别教小孩子这些。” 聂月一挑眉:“那要不然教他什么?教他成为和你一样的小古板?” -- 第89页 晏惊寒目光落在聂月身上, 没说话。 聂月没注意,继续逗着南陈玩。 下午他们要一起去超市, 聂月和晏惊寒都不爱吃零食,家里什么都没有,他们想带南陈一起去超市买点他爱吃的。 晏惊寒推了个车, 南陈兴致勃勃想推,聂月怕他控制不好, 扶着把手旁边的位置。 “姐姐你想吃什么呢?” “你爱吃糖吗?我家有比这还好吃的糖,等我给你邮寄过来。” “这个薯片好吃, 姐姐你爱吃吗?” 晏惊寒跟在俩人后面, 整个耳朵里都充斥着晏南陈的“姐姐姐姐姐姐”, 这小子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话怎么没有这么多。 “你问问你小叔爱不爱吃。”聂月用眼神示意南陈。 南陈乖乖听话:“小叔, 你爱吃这个意大利面吗?” 晏惊寒垂眸看了两人,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 他一个不留神,晏南陈就挽上聂月的胳膊。 “不爱吃。”晏惊寒说:“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晏南陈害怕, “咻”的一下收回手。 聂月笑嘻嘻的,“走吗?我们继续挑?” 小孩子重新笑开:“好哇。” 到收银台的时候,聂月想起酱油没买。 晏南陈:“姐姐我跟你一起去。” 晏惊寒一把把他勾回来:“你姐姐自己去就行了。” 晏南陈不情不愿的松开手, “姐姐那你小心一点啊。” 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聂月走开的方向。 隔了没一分钟:“小叔,姐姐为什么还没回来?” 晏惊寒低下头:“晏南陈,你要是想叫她姐姐,你就得叫我姐夫,知道吗?” 晏南陈不懂。 晏惊寒一字一句教他:“因为我们俩是一家的,和你的爸爸妈妈一样,她,是,我,爱,人。” “你只能和她说话,口头表达对她的喜欢,但是不要总是牵她的手。” “只有我才能牵她的手。” 晏南陈:“可是你又没有牵。” 晏惊寒:“我……” 聂月回来了:“聊什么呢?” 晏惊寒:“没什么,过来结账吧。” 仨人结完账往家走,过马路的时候,晏惊寒回头叫住聂月。 “啊?” 晏惊寒沉默着,轻轻牵起她的手。 温度源源不断传入掌心,聂月还没反应过来,她已被他牵着走过马路。 到了对面晏惊寒就送开了,倒显得比聂月更紧张。 “那个什么,车在那边。” 聂月怎么可能放过他,走在他身边,重新把手牵起来,一边是晏惊寒,一边是晏南陈,甩啊甩,“那走吧。” - 晏南陈跟他们吹牛说自己以前做过意大利面,味道堪称完美。 “那好啊,晚上你做大厨,我给你打下手。” 回到家,晏惊寒给李明渊打电话,推掉后面的行程,回到餐厅的时候,那里已经乱作一团。 晏南陈:“姐姐你帮我把这个煮一下。” 聂月:“好。” 晏惊寒走过去,“这个时候揭盖子会被水蒸气烫到。” 聂月:“那怎么弄?” 晏惊寒:“我来吧。” 晏惊寒把盖子侧着揭开,捞出煮好的面条。 晏南陈:“小叔这个菜怎么切?我不会切。” 晏惊寒没抬头:“不是会做么?那就自己试试看,那边有小刀。” 聂月连忙过去:“你还是别动刀了,我来吧。” 晏惊寒看了她一眼:“要不你也用小刀吧。” 聂月:“看不起谁啊?”说完拿起正常的切菜刀。 “手指往后一点,慢一点没关系。” “别切到手。” 聂月不怀好意:“怎么?关心我?” 晏惊寒;“……怕你弄脏菜板。” 聂月“切”了一声,回头对晏南陈说:“姐姐今天教你一个成语,叫口是心非。” 晏南陈很配合的长长“哦”了一声。 晏惊寒也跟着勾起唇角。 晏南陈怎么可能会熬酱汁,都是他们家佣人做,他在旁边看着,最后只能交给晏惊寒。 好在味道还不错,晏南陈又可以拿去吹牛——他指挥小叔和姐姐第二次做意面。 比上次还要完美。 仨人都吃得很饱,晚饭后晏惊寒去侍弄花园,晏南陈跟着,也非要拉上聂月。 他们俩也不会弄,坐在摇椅上玩石头剪刀布,也不知道说着什么,笑声像两只大鹅。 家里只多出一个人,却好像来了整整一个连一样。 “你们俩什么惩罚啊?”晏惊寒喊道。 “没有惩罚。”晏南陈又往聂月那边蹭:“姐姐怎么舍得罚我呢。” 晏惊寒:“小叔舍得,你俩输了的过来帮我捡花枝。” 晏南陈出了石头,聂月是剪刀。 晏南陈:“姐姐输了!” 晏惊寒:“三局两胜。” 晏南陈:“为什么啊……” 聂月:“本来规则就这样,你怎么没提前问好啊。” 嗯?是我的锅吗? 晏南陈不禁怀疑。 “来吧。” 第二局还是晏南陈赢。 晏惊寒看了聂月一眼:“过来。” 聂月蹦蹦跳跳过去:“哎呀,我跟小叔玩去咯,不跟小孩子玩儿了哦。” -- 第90页 晏南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就剩他自己在摇椅这边了? 那不行。 “我也来!” 晏惊寒:“嗯,你就把这些我修剪过的,细碎的花枝捡起来扔到这里就可以了。” 晏南陈:“好!” 能和他们一起玩,晏南陈感到非常开心。 等一起把花枝全都捡完,三人洗了手回客厅看电视。 晏惊寒有视频会议要开,一直到挺晚。 出来的时候晏南陈被芳姨抱去房间里睡了,电视节目还在播,聂月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怎么不上去睡?” 晏惊寒一出声,还给聂月吓一跳:“什么时候出来的?”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电视机变幻着的微弱光芒。 聂月往沙发靠背上倚:“不想睡,等你。” 晏惊寒喉结滚了一下,面上没露什么端倪:“等我干什么?” 聂月:“等你抱我去楼上睡。” 晏惊寒:“……又来了。” 聂月“噗嗤”笑出声。 两人的关系好像好了一些。 虽然晏惊寒不太想承认,相比于之前的躲着不见面,或者即使住在一起也是各过各的生活,他更喜欢现在的状态。 她还是以前的她,总喜欢撩拨他,逗他。 他躲着她,往后走几步,她再逐步凑过来。 他们之间形成了一个很微妙的平衡。 你来我往,若即若离。 至少在晏惊寒看来,这个平衡不能被打破。 一旦平衡打破,后果将无法预料。 聂月的出现本身是一个意外,意外发展出意外,让晏惊寒的生活轨迹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仿佛被拉下神坛,开始有了七情六欲,会被她搅得心烦气躁,会被气得头顶冒烟,会牵肠挂肚,会患得患失。 一个笑容,就能让他心头发热。 晏惊寒似乎逐渐习惯了这种改变。 挺着不和她见面的那七天,晏惊寒实在太过煎熬。 那大概是他这辈子最难过的几天,工作效率完全为零,开会都会走神。 在想什么? 其实也并不是分分秒秒都在想她,只是文件上的某一个细节,或者某一个普通的时间点,任何一个细小的东西,都能让他联想到她。 大约是习惯在作怪。 晏惊寒这样想。 “晏南陈睡在我房间了。”聂月懒懒的眯着眼睛:“请问我可以睡在你那里么?” “什么??”晏惊寒:“为什么不让他睡客房??” 好了,晏惊寒要收回方才的想法。 如果聂月能老老实实的,应该会更好。 “他想跟我睡,我没让,他说他不想自己睡客房,我就同意让他留在我房间,我走。” 电视机灯光幽暗,两簇蓝色的小火苗映在她的眼睛里,眼下那颗小小泪痣不太明显。 就在晏惊寒失神那一刹那,聂月忽然环上他脖颈。 “小朋友在这里,我们总不能还分着睡吧。” 她好像换了种香水,更淡,不对,她已经洗过澡了,应该是头发的香味。 不是柠檬之类的果香,是纯正的很精致的玫瑰味。 “而且我好乖,知道你吃醋,都没有答应和他睡一起,你是不是应该表扬我啊?” 为了在有限的范围内尽可能离她远一点,晏惊寒脊柱都快僵掉了,他皱着眉:“谁说我吃醋了?” “冤枉你啦?那不好意思啊,我给你赔礼,把我整个人都赔给你怎么样?” “聂月!” 聂月松开手,哈哈笑起来,电视机光芒大亮,室内都跟着明亮几度。 聂月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原因,就是很想笑。 晏惊寒淡淡看着她,默默平复自己的心绪。 第一次看到有人笑成这样,还怪……怪好看的。 - 晏惊寒把一套被子一个枕头抱到自己卧室外面的小厅里。 “我睡沙发,你睡床吧。” 聂月:“为什么啊,我自己睡不着。” 晏惊寒:“我在你也睡不着。” 聂月:“……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啊。” 晏惊寒没看她,可她分明在他低头捡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他弯着的嘴角。 聂月扔了一个抱枕过去:“你笑什么?” 抱枕是从他身后的角度丢过去的,晏惊寒还是反应极快的回身接住,“我没笑。” “小正人君子不学好,学会撒谎了,哦对,还学会气人了。”聂月白他一眼:“这都是跟谁学的啊。” 晏惊寒脱口而出:“还能是谁。” 聂月笑出来:“近朱者赤。” 晏惊寒:“自作多情。” 晏惊寒收拾好东西,准备把卧室的房门关上,“睡吧,晚安。” 聂月想叫他一下。 晚上跟晏南陈一起吃了点冰,她现在胃不太舒服。 “还有事吗?”晏惊寒觉得她的目光有些奇怪。 聂月笑了笑:“没事了,晚安。” 晏惊寒低头出去。 痛感是从半夜开始加剧的。 聂月认床,换了房间换了环境更是噩梦连连。 疼痛伴随着噩梦,凝聚成恐怖的真实感。 段海抛碎在她耳侧的杯子,赵秀珠骂她的那些脏话,爷爷的最后一面,还梦到段优若被人挟持,告诉她只有杀掉晏惊寒才能换取段优若性命。 -- 第91页 之后身上传来一阵剧痛,聂月低下头,原来是晏惊寒率先操刀,狠狠捅在她腹部。 面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她想叫他名字,可她开不了口。 “小月。”反倒他先叫了她。 “小月?小月你怎么了。” 聂月无力的倒下去之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吻在晏惊寒唇上。 “小月?” 好奇怪,他还在唤她。 “小月,醒一醒。” 醒一醒? 聂月骤然清明,惊恐的瞪大眼睛。 灯光很暗,房间里有淡淡的檀香味道,窗边放着几盆鲜花,争奇斗艳开得正好。 一张隽秀脸庞在自己面前。 深邃的眼睛里写满难以掩饰的担忧。 “怎么了?”晏惊寒擦了擦她的额头。 头发都已经被汗水浸湿。 在他触碰到她的一刹那,她猛地坐起身,往后退了几下拉开和他的距离。 那双眼睛又大又明亮,警惕无比的看着他。 “你干什么。” “怎……” “出去。” 晏惊寒渐渐的也摸清聂月的个性了。 当你们的关系远了,她不乐意,一定会粘过来,各种挑衅无所不用其极,可一旦你真的朝她走近,她又会像炸了毛的白兔,一下把你推得老远。 不远不近的关系最好。 最让她有安全感。 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兽,只能隔着笼子看她,一旦想要接近,她就会朝你嘶吼。 “你刚刚哭了。”晏惊寒平静的说。 聂月的呼吸明显加重,可晏惊寒还在继续。 “为什么哭?梦到什么了吗?” 晏惊寒的声音尽可能柔软,她没有那么容易放松警惕。 至少不要排斥。 晏惊寒知道这是她的雷区,可晏惊寒还是毫不顾忌的越了过去。 而且他不止想一步一步接近那个笼子。 他想把她放出来。 拥抱着,治好她所有伤口。 第三十五章 房间只开了一盏夜灯, 她的面容变得柔和,颊边挂着一滴要落不落的泪,眼睛被洗得明亮清澈。 那滴泪仿佛恰好落在晏惊寒的心口, 连带着整颗心都跟着柔软, 保护欲自心底盘绕而生。 愈演愈烈。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再回想起来,他都能清清楚楚的记起。 那颗泪珠是如何与小泪痣交相辉映,闪着什么角度的光芒, 落在怎样白里透红的颊边。 不知为何, 它让小泪痣更加迷人。 随时随地都在索吻。 聂月抿着唇,眼睛盯着他看, 仿佛不认识了一样。 她还没从那个梦境里走出来。 晏惊寒伸出手,似乎想要碰一碰她的眼睛。 聂月撇脸躲开了。 “什么都没梦到。”聂月冷着声音,听上去有种紧绷的僵硬感:“你出去吧。” 她躲在深深的牢笼中, 在看似坚硬的外壳之下苟且求生,晏惊寒往前进一步, 她就往后退一步。 晏惊寒犹豫着,这个雷区要不要引燃, 不敢动手打破她的保护层, 他怕碎片会划伤她。 他们现在的关系微妙而危险, 一旦越过警戒线, 也许那点联系会被彻底切断。 好歹现在还算半个朋友, 如果越界, 也许连朋友都做不成,打回原形变成两不相识的陌生人。 晏惊寒略低了低头, “是不是不舒服?” 聂月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她不觉得自己露出什么端倪。 好像上次就是,只有他看出来她在难受。 “胃痛么?”晏惊寒猜测道。 聂月没回答, 他已经确定了答案,“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晏惊寒端着一杯水,还拿了一个热水袋上来。 “这里有止痛药,如果实在疼得受不了了再吃,副作用实在太大了。” 晏惊寒把水杯递给聂月,她像一只蚕宝宝,从裹得紧紧的被子里伸出一只手。 聂月喝了点水,把水杯递还给晏惊寒。 “不是讨厌我么?干嘛还为我做这些?” 他回来之后看到她颊边的那滴眼泪擦掉了,就知道她缓得差不多了。 是想缓和尴尬的气氛,才这么说。 “我没有讨厌你。”晏惊寒还是回答得很认真。 “不讨厌我?难道喜欢我啊?”聂月身子往前,凑到晏惊寒面前。 难得的是,这次晏惊寒没躲,他身上那种薄荷味道直接灌入鼻腔。 “你好一点了?”晏惊寒眼神平静无波。 “没有。” 热水滑进胃里,热水袋熨帖得所有皮肤都舒展开。 聂月有点犯懒,她舒舒服服躺下来:“你陪我一会儿吧。” 晏惊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是没有起身走。 “你和晏南陈是什么关系啊?”聂月随便找了个话题。 晏惊寒看上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难得会有个小孩特地跑过来看他。 “他是我家旁支亲属,我妈很喜欢他,那会儿我还在读高中,刚好他爸在平城做生意,经常到我家玩儿。” “其实他挺喜欢你的,你对他太凶了。”聂月帮晏南陈控诉道。 “是么。”晏惊寒垂下眼眸,看着裤子上的一处褶皱:“他小时候就喜欢跟在我身后,远了跟不上,近了又怕我不喜欢,就那么不远不近,像个小影子似的。” -- 第92页 聂月能想象那个场景。 “怪不得你俩走路姿势都一样。” 晏惊寒:“一样么?” 聂月:“从那时候你就一个人么?” 晏惊寒:“嗯?” 聂月问得太快,晏惊寒还没回过神来。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好像总是一个人,”夜色温柔,聂月的声音也被温柔浸泡,“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工作,一个人上班,不愿意跟别人亲近。” “没什么可亲近的,”晏惊寒用手轻轻抚平那缕褶皱;“父母会逐渐老去,朋友有各自的生活会越走越远,爱人也不能真正做到感同身受。” 他戴着佛珠的那只手一来一回,平得很完整,却无法回归到完全看不出的状态。 聂月从下往上凝视着他的眼睛,轻轻开口:“为什么戴佛珠啊?” 晏惊寒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想戴,所以就戴了。” 聂月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晏惊寒直接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想走? 聂月捂着胃,“嘶”了一声。 晏惊寒停住:“还是很疼么?”他想过来摸摸她的热水袋还有没有温度,被聂月一把拉住手。 她的手掌心热热的,反倒是他的手心泛着凉意。 聂月那双眼睛晶晶亮:“你给我讲佛珠的故事,我转移了注意力,就不疼了。” 原来是无赖病犯了。 “没什么故事,是我自己想戴的。” 聂月:“那你给我讲你伤疤的故事也行。” 聂月用眼睛示意了一下他的胸口。 在他的胸前有一道长长的,从肩膀一直延伸到腰际的伤疤,像是一个巨大的斜线,把整个人劈开的感觉。 晏惊寒眼眸骤冷,一把收回手:“没什么。” 聂月皱着眉重新把他的手拉回来,把衬衫的袖口整理好,“没什么是什么啊,要么你就讲佛珠的故事,要么就是伤疤的故事,你选择啊。” 晏惊寒没说话。 这个角度聂月刚好能看到他的完整侧颜,光线太温柔了,这样深刻的轮廓映照下来,阴影和光亮形成极好看的反差,那双深邃的眼睛比起平时更迷人。 聂月承认,她被美貌贿赂了。 她妥协了。 “或者——随便一个别的你想讲的故事,都行。”聂月往下蹭了蹭,还若有似无的挠了一下他的手心,“哄我睡着就行。” 晏惊寒依旧垂眸。 “那要不……要不你选个方式,我报答你吧。”聂月拉着他的手摇了摇,“我今天真的好难受啊,你看我这么认真的陪着你侄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不是,就这么一点点小请求,你都不同意么?你忍心么?” 晏惊寒笑出声来。 “你这个口才,让你做助理真是屈才了。” 聂月顺着他说:“那你把我调去市场部好了,保证给你笔笔接大单,业绩直接爆表,让小晏总亲自给营销女王颁奖,各种奖杯奖金拿到手软。” 晏惊寒笑意更深:“想得倒美,你那些奖金先把你前段时间旷工扣的工资先补齐再说吧。” 聂月也跟着乐,她早就不疼了,本来就是因为凉到了,热水喝下去没一会儿就管事。 也许是夜色太美,也许是孤独太久。 这夜聂月想跟他就这么聊下去,一直到很长的看不见的尽头。 她有源源不断的,说不完的话题。 “晏惊寒你有毒吧,榨取员工工资,你们晏氏是不是就靠着这个发展起来的。” 晏惊寒还真就想了一下,“倒也不全是,除了员工工资,还得压榨员工奖金。” 晏惊寒说什么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就包括开玩笑也是一样。 这样莫名特别好笑,聂月笑得都快停不下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啊?”等她笑够了,晏惊寒出声问道。 “工作室那边稳定了我就回来。”聂月想了想:“不过最近其实也没什么事儿。” 晏惊寒点点头。 聂月试探着问:“你想去看看么?” 晏惊寒:“什么?” 他不是没听清,而是不太敢相信。 两人虽然结了婚,她也经常言语调戏他,可是其实两人的生活并没有真正的交集。 除了那个名义上的助理头衔。 晏南陈的到来才真正让两人的生活稍微融合了一些。 能一起煮饭,一起侍弄花园,一起看电视,聊天,开玩笑。 晏惊寒的工作她自是无法真正参与,聂月的生活他亦无从过问。 他有很多次都想过去问候,可总是找不到合适的立场和理由。 就好像他只能躲在直播间背后,躲在“等小树”的名称之下,听她聊天听她唱歌。 除了刷礼物,评论都不会多说。 那是两人之间比较安全的,隐秘的交集。 谁也没有把握前进一步。 “可以啊。”晏惊寒说,“你选时间,提前告诉我。” 聂月点点头:“行,最近不太行,小哲还有点忙。” 晏惊寒迅速抓到重点:“小哲?” 聂月:“我的合作伙伴,写歌的。” 晏惊寒垂下眸,稍稍点点头。 聂月不记得自己那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那夜睡得很好,虽然时间不长,却是这一个月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 第93页 她中间懵懂浅眠,翻身的时候隐约感觉到她还抱着他的手。 他还没走么? 聂月迷迷糊糊的想到,那可太好了。 随即又沉沉睡去。 床头点着温柔的小夜灯,散落一圆暖黄光芒。 床边坐着挚爱的人,大手温暖得仿佛能抚平一切伤口。 为她遮风挡雨。 这个场景,为什么有点眼熟? - 醒来已经接近中午,楼下晏惊寒和晏南陈正在准备午餐。 两人忙中有序,晏南陈像个小大人似的,根据晏惊寒的指点完成任务,两人安安静静,按部就班的把肉腌好,端上桌,洗青菜,端上桌,调酱料,端上桌。 完全没有昨天聂月也在现场时的忙乱。 聂月站在楼梯上看了一会儿,无聊又安静,像在看一出默剧。 看得人昏昏欲睡。 聂月咳了一声,晏惊寒先抬头,晏南陈也跟着回眸,“姐姐!!” 那眼神仿佛在说,姐姐,你终于醒了。 晏南陈想往她这边跑,晏惊寒低低一声:“把流理台上的水擦干净。” 晏南陈小脸垮下来,“哦”了一声。 擦什么擦。 聂月蹲下身,朝小南陈张开怀抱,“过来。” 南陈立马扔下纸巾,狂奔到聂月怀里。 晏惊寒看了他们一眼,低头的时候唇角勾着,用纸巾擦干流理台上的水。 “昨天睡得好么?”聂月问道。 晏南陈笑得甜,大大的点头。 聂月抱着晏南陈,笑容没变,悄悄在他耳边说:“还记得我们的计划么?” 晏南陈眼中光芒流转,轻轻点头,小声说:“记得。” 聂月打了个响指:“行动!” “遵命!” 三个人在家里吃烤肉,聂月尝了一口,惊叹道:“你自己腌的?” 晏惊寒:“还有南陈。” 聂月:“还有这手艺呢?” 晏惊寒:“好吃么?” 聂月疯狂点头。 她没有说谎,以前只知道晏惊寒会做饭,只不过做的都是那种很精致的菜式,从没想过他居然连腌肉都会,味道还这么绝。 “以后你老婆不愁没饭吃了。”聂月吃开心了,这话脱口而出。 场面安静了一瞬。 晏南陈抬头,清脆问道:“姐姐,你不就是小叔的老婆么?” 晏惊寒低头吃饭,没打算帮她解围。 聂月干笑了两声:“那……除了姐姐,万一以后有别的女孩子是你小叔的老婆呢,那不是也有口福了么?乐于助人,利人利己,将爱传递下去,个人进步一小步,社会进步一大步。” 一大串,什么东西。 晏南陈有些疑惑,晏惊寒放下筷子,转身去到厨房。 “哥,你干嘛去?” 晏惊寒:“拿水。” “不会的,姐姐就是小叔的……”晏南陈使劲想了想,昨天小叔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了。 “姐姐就是小叔的爱人,不会变的。” 聂月挑眉,圆不过去,就只能转移话题了。 “你还知道爱人呢?” 晏南陈:“当然。” 晏惊寒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果汁,聂月摸了一下,是常温的。 “谢了。”聂月说。 晏惊寒没出声,又或者低低的“嗯”了一声,聂月没听清。 好像有点冷淡? 不知道是为什么。 肉在烤盘上滋滋冒油,香味四溢,聂月拿了一点生菜,放上辣酱和蒜片,夹起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猪五花放进来,包好,整个塞进嘴里。 肉质香而不腻,生菜的味道冲淡蒜的辣味,和肉香混在一起变成一种特别的滋味,再加上辣酱的烘托。 “嗯……”聂月长长的发出一声,竖起大拇指,嘴里呜呜呜不知道在说什么。 连续吃了几个菜包之后,晏南陈被馋到了,自己学着包了一个,手艺不好,菜包漏了,弄了他一手。 聂月笑了一下:“我给你弄。” 帮他也包了一个小一点的,塞进他嘴里,他刚好一口吃掉。 小孩学着她的模样,长长的“嗯”了一声。 晏惊寒笑了笑,聂月问他:“你要不要?” 晏惊寒看了看晏南陈,又看了看聂月,“算了。” 聂月没搭理他,兀自包好一个:“张嘴。” 这个角度,晏惊寒视线刚好落在她嘴唇。 喉结上下滚动,张开嘴。 她喂他饭包的动作堪称粗鲁,肉的油腻感被青菜完全稀释,味道竟然真的不错。 “好吃么?”她笑得眼睛眯眯的。 晏惊寒从她嘴唇上强行移开目光,点了点头。 聂月回过头,朝晏南陈眨了下眼睛。 晏南陈收到信号。 “小叔,我今天可以和姐姐一起睡么?” 晏惊寒拿纸巾擦了擦嘴:“不可以。” 晏南陈:“为什么??” 晏惊寒目光有点冷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晏南陈:“小叔,你以前教我如果提出请求被人拒绝之后,就要说清楚你提出这个请求的出发点以及原因,再看对方能不能接受。” 晏惊寒:“不管什么理由,什么出发点,都不可以。” 晏南陈不依不饶:“为什么!” -- 第94页 晏惊寒抬眸看了他一眼。 晏南陈被眼神刺得瑟缩了一下。 “那,那小叔……”小孩被吓得有点抖,他自己缓了缓,继续道:“那我能退而其求次么?” 这次聂月都没忍住,开口提醒:“退而求其次。” “退而……”小家伙歪着头想了想:“姐姐,什么来着?” 聂月忍俊不禁,“难为你了,你继续吧。” “小叔,我可不可以换一个要求,你能有落差感的那种?” 节奏被这个“退而求其次”打乱,小孩彻底忘了聂月教他的后半段话,直接把最直白的那部分抖搂出去了。 “就像小时候买冰棍,你一定要和家长说想买雪糕,这样你才能吃到冰棍,要是直接就说自己想吃冰棍,就只能喝凉白开了。” 其他的记不住,这个记得倒全。 聂月想钻桌子底下去。 晏惊寒越听越想乐。 可他还是忍着:“嗯,所以你想干嘛?” 晏南陈讨好的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小叔,我想吃麻辣烫。” 晏惊寒停顿半晌,“聂月。” 聂月正想办法逃走,听到这一声回过头,此地无银三百两:“什么?你叫我啊?” 晏惊寒:“嗯。” “南陈啊还喝水吗?姐姐给你倒。” 晏惊寒开口道:“吃麻辣烫可以。” 晏南陈:“!”聂月也停顿住。 晏惊寒:“让你姐姐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同意让你们吃。” 晏南陈:“好的好的,姐姐答应。” 聂月:“卖我卖得倒快。” 晏惊寒笑了笑:“一会儿告诉你,先吃饭。” 午餐的后半段晏南陈都沉浸在可以吃麻辣烫了的喜悦中,吃完之后还非常勤快的把碗盘放进洗碗机里。 要知道,堂堂晏氏小少爷,哪里做过这种粗活。 南陈的习惯午餐之后有午睡,到了时间就会困,芳姨带南陈上楼,楼下只有聂月和晏惊寒两人。 聂月:“说说吧,小闷/骚,又想什么馊主意了?” 晏惊寒拿起一个橘子剥好:“你想猜猜么?” 聂月想了想:“反正没好事。” 晏惊寒把橘子的一瓣递给聂月,聂月过来拿的时候直接坐在他旁边。 “你让晏南陈叫你什么?” 聂月心里好像有了点影子:“姐姐啊……” 晏惊寒勾起唇角,他一生纯善,心里阴暗面其实很少,唯一的那点几乎都是被聂月激出来的。 晏惊寒想,既然是她挑起的,必然就要由她负责熄灭。 身子若有似无靠近她一些,男人身高上的压迫感立现。 他声音本就低沉,此时混合了薄荷味道听在耳朵里,更像是被砂纸打磨,在心房最柔软的那处轻轻剐蹭。 “那,叫我一声叔叔听听?” 第三十六章 晚上聂月开车, 带晏南陈去吃麻辣烫。 晏南陈坐在后座,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前面的俩人有点奇怪。 小叔时常在笑, 看姐姐的目光有点志得意满, 姐姐气呼呼的,气势上被压了一头。 终于到了心心念念的麻辣烫店,晏南陈率先下车往里狂奔。 聂月下车的时候特地等了晏惊寒一会儿, 晏惊寒一看她就想笑。 “怎么了?”说话的时候也禁不住唇角上扬。 “等你一起走啊。”聂月说得理所应当。 晏惊寒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声屈辱的“叔叔”让她气了一下午, 以她的脾气,不报复回来才怪。 刚刚在车上那么安静, 指不定又想出什么损招来。 聂月等晏惊寒绕过车头,自然而然的挽过他手臂。 “照顾你嘛,怕你不会过马路。” 晏惊寒心情好, 轻快地说:“好啊。” 晏南陈等不及了,从小店里探出头来, “快点来呀。” 聂月勾起一个笑:“这就来了。” 俩人挽着手进店,被晏南陈带着到货架前挑菜。 晏惊寒第一次来麻辣烫店, 晏南陈非常“耐心”的指导他。 “你先拿一个小盘子, 想吃什么就往里放什么, 数量可以自己控制, 然后到那边结账, 老板会帮你煮。” 聂月:“别为难你小叔了, 他不吃这些东西的。” 晏南陈:“那也行,反正我能吃就行。” 等他们俩点好菜, 晏惊寒过去结账。 晏南陈长得好看,又很有礼貌,乖乖把小盘子放过去, “姐姐好,我选好了。” 收银员难得看到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孩子,“你真好看啊,好乖,姐姐给你算钱好不好。” 抬头看两个大人,收银员就明白了。 基因,基因真是太强了。 “扫码吧。”晏惊寒用手机付钱。 收银员的目光不禁在三个人身上来回流转,“你们一家人可真幸福。” 晏惊寒:“我们……” 聂月过来站到晏惊寒旁边,“是啊。” 晏南陈也非常配合,“爸爸,妈妈,我们坐那边吧。” 晏惊寒回头去看聂月,后者挑衅的朝他挑了挑眉。 你能把我怎样? 晏惊寒笑着点点头。 行,你行。 这一餐聂月吃的可以说非常顺心了,收银员全程看着,聂月随心所欲调戏晏惊寒。 -- 第95页 “来,张嘴,吃一个鱼丸。” “这个黄花菜好吃,来。” “想吃茼蒿吗?吃一口。” 晏惊寒得了“叔叔”的便宜,很耐着性子的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颇有一种“哄着”的意味。 吃完麻辣烫,三个人一起往车那边走。 晏南陈坐在中间,左手牵着晏惊寒,右手拉着聂月,三个人的影子被路灯的光线不断拉长。 这是条老街,周围的楼房年头已久,七八点钟天还未完全黑透,盛暑已过,街道边大多是晚饭之后出来乘凉的人,老人们摇着扇子坐在一旁,一家三口出来散步,小孩子们玩着闹着笑作一团,手里拿着小风车从他们身旁跑过。 晏南陈终于吃到麻辣烫,心情非常好,一路上嘴不停的唠叨着,从学校谈到家里,再从家里聊回学校。 鸡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孩子的视角去看,切入角度总会有趣又新颖。 走到一处下水井盖,晏南陈突发奇想,借着双手的力突然腾空,晏惊寒和聂月一同拉着他的手,他一下越过井盖,还稳稳当当的飞了好远。 孩子特别开心,咯咯笑个不停,下一次又想这么玩。 聂月和晏惊寒反倒话少,心里各自都有心事,被晏南陈这么一玩,又都拉回到一起,互看了一眼,有点无奈的再把孩子拉起来。 那天晚上玩得很开心,最后聂月都有点拎不动晏南陈了,晏惊寒只好把玩疯了的晏南陈抱起来,晏南陈还在晏惊寒的肩膀上咯咯笑。 中间没了小人儿,晏惊寒不着痕迹的走近聂月,一手抱着晏南陈,靠近聂月的那只手闲着。 俩人离得近,走几步路手背就会擦到一起。 明明只若有似无碰到一小点儿皮肤,可路边的烧烤摊上的酒气把人都熏醉了似的,全身的神经末梢似乎全都跑到了手背那里,感知能力成指数倍递增,灵敏到了极致,甚至连他比她高的那一点点温度都能准确感觉到。 他们肩并肩走在人间烟火中,隐匿在“一家三口”的头衔之下。 碰到的那一点点手背都变得暧昧起来。 这颗种子从店员误认他们作一家三口,他们没反驳时种下,现在开始扎根,开花结果。 周围的温度似乎都变高了一些,晏南陈玩累了,趴在晏惊寒安静下来,就连街道也跟着静下来了。 只有朝着远处无限蔓延的路灯。 深蓝与昏黄交替,形成温暖又安心的颜色。 两人越走越近,似乎都是故意的,又好像谁也没有察觉。 手背接触到的皮肤越来越多,到了只要稍微动一下就能十指交叉的地步。 肩膀挨着肩膀,衣料摩擦产生的忽略不计的温度,让周围的气氛愈发缠绵。 晏惊寒身上那种清清淡淡的薄荷味道张牙舞爪的盘绕进她的鼻腔。 这简直比迷/情/香还要勾魂摄魄。 聂月的喉咙都有些干渴。 自诩情场老手的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连牵手都不算不上,只不过有那一点点轻微碰触,就能让她像个第一次谈恋爱的孩子一样心跳异常,面红心热。 暧昧中那种又酸又甜的滋味折磨得人快要疯掉。 亲都亲过了,还害羞什么? 聂月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害羞得腿都有些软了说出去会不会太丢人了? 聂月一直都没有看他,却一直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他的一举一动她都清楚。 迷人的理智的完美主义者,从脸蛋到性格全都一丝不苟,平静无波的人生中唯一的一点波澜还是她给予的。 他抱着孩子的那只手修长有力——啊,他的手指那么长,十指紧扣起来大约也非常舒服吧? 聂月越想心跳越快。 咚咚咚,咚咚咚。 不受控制了。 聂月咬了咬牙,牵一会儿吧,先牵一会儿,等他不觉察的时候偷偷换成十指紧扣,尝尝滋味儿。 快让她尝尝滋味儿吧。 聂月以前以为自己只是颜控,说白了就是色/狼,对男人美好的身体没有抵抗力。 认识了晏惊寒以后她发现,原来她对他的嘴唇也没有抵抗力——倒也还说得过去。 现在对着一只手意//淫这么久算怎么回事儿? 底线已经低到如此地步了么? 算了。 无所谓。 聂月打好自己的算盘,正要和他缠到一起时,手机忽然在衣兜里震动起来。 吓聂月一跳。 接起电话的时候后背都有些微微汗湿,粘粘的不舒服,也不知是方才太紧张出了汗还是被这通电话吓到了。 是段优若打来的,聂月“喂”了一声。 “姐!你快点来医院一趟吧,爸爸心脏骤停了!!” 聂月的心倏地一紧。 她冷静了一下:“你先别慌,去找医生。你妈妈在你身边吗?” 晏惊寒抬起头,和她对视一眼。 目光沉稳安静,让聂月也逐渐冷静下来。 段优若声音里满是急迫到极致的哽咽,她年纪还小,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 “在呢,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说到最后,语气已经有些恳求的意味了。 “还没下病危通知,应该没有问题,你别急。”聂月抿了抿唇,“我现在过去。” -- 第96页 聂月挂了电话,晏惊寒:“是你父亲?” 聂月点了点头。 段海这次出事和晏氏也有关系,晏惊寒自然知道。 “我打电话叫司机去医院接南陈,我跟你一起过去。” 聂月:“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晏惊寒停顿了一下。 到这种关键时刻,她还是习惯一个人扛。 晏惊寒没给她机会:“我开车吧。” - 司机和他们同时赶到医院,从晏惊寒怀里接走晏南陈,晏惊寒和聂月一起往病房去。 聂月不认路,全程靠晏惊寒指路,很快就找到段优若他们。 段优若倒还算镇定,看到聂月时眼泪才流出来,那边的陶冰已然哭成泪人,话都说不出来了。 “姐……”段优若在聂月面前就控制不住了,抱着她呜呜哭:“你可算是来了。” 聂月拍着她的背:“医生怎么说?” “说没事,让我们在病房外等。” 聂月:“医生都说了没事你就不要担心了。” 段优若:“可是,可是心脏的那条线……” 聂月抱她抱得更紧一点:“没事了没事了。” 聂月往病房里看的时候,一个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过了一会儿医生就出来了,说段海就是情绪太激动了,问题不大,但是手术势在必行。 “情绪激动?”陶冰红着眼睛,在医生走后怒视段优若:“你是不是又放杜仲进来了!” 杜仲是段海的贴身助理,他来就是向段海汇报一些工作上的事。 现在海明被XU那边压着,来的没有好消息。 段优若也犟:“他非让杜仲进,我有什么办法!” 陶冰也就敢跟自己女儿这样大声说话:“是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让杜仲进去!他每次一来你爸都会情绪激动!” 段优若:“没!有!用!” 段优若声音大,还是含着泪的,听上去有些悲壮。 陶冰还要教训段优若,被聂月拦下了:“段海上来那个劲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医院,你跟她喊什么呢。” 陶冰目光扫了聂月身旁的晏惊寒一眼,压低了声音:“你跟我过来一趟。” 两人来到医院走廊尽头,一个护士从里面走出去,陶冰拉着聂月在长椅上坐下。 还没等说话,眼泪又要往下掉:“其、其实公司的事情我不懂,但是,但是看你爸的样子……” 聂月已经做好了陶冰会把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用半个小时说完的心理准备。 “我在想,你妈妈马上就要过生日了,你到底是她的女儿,到底,你爸爸和她一起生活过,不看僧面看佛面,能不能就让她……让她放过我们一马。” 和陶冰一起往这边走的时候,聂月就已经想到了陶冰要说什么。 她跟着过来就是想要验证一下。 “凭什么呢。”聂月想冷笑一下,但是没笑出来。 “凭什么,他是你爸爸啊。” “那我就要无休止的为他服务,直到榨干我的全部价值是吗?” “聂月,这么长时间,你怎么还跟你爸置气啊!” “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你就应该知道,我没置气。” “你爸爸养了你这么多年!养你到这么大!”陶冰也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急需一个发泄口。 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 聂月要走,背对着她,陶冰大喊她的名字:“聂月!你不会真像赵秀珠说的那样,根本没有良心吧!” 聂月脚步停下,缓缓回头。 她个子高,看着陶冰的时候总有一些睥睨的感觉。 “这话,有种去赵秀珠面前说一说?” 聂月想到什么,心头咚咚跳得有些快。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这么说。 但她知道,一旦说出口,自己就会非常爽。 她冷冷瞧着陶冰,开口道。 “或者,你到外面,我老公面前去说?” 第三十七章 等医生出来说段海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 聂月和晏惊寒才离开。 聂月沉默很久,等红灯的时候看向副驾驶的晏惊寒。 “你不想问我点什么?” 晏惊寒:“你想说么?” 聂月:“你觉得我冷血么?一直到最后都没进那么病房。” 聂月觉得自己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她还是忍不住想问问晏惊寒。 她总是在潜意识里不想让晏惊寒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 谁都行。 就晏惊寒不行。 晏惊寒说:“你要是冷血就不会听到你妹妹的电话就往这边赶了。” 绿灯了, 聂月收回目光, 没再说话。 心放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 - 周六,聂月拿着一张请帖回到工作室。 “什么呀?”宋明哲从灰心消消消上抬起头来。 “我妈生日。” “XU总裁?” 聂月的身世宋明哲知道一些。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你要去吗?” 聂月随手把请帖放下, “干嘛?你感兴趣?” 宋明哲:“我感兴趣有个屁用啊我又去不了。” 聂月拿起杯子去接水:“之前每年都没有通知我,今年倒是想起我了。” -- 第97页 宋明哲:“年纪大了, 良心发现了。” 这个问题聂月还真就想了一下。 良心?她有么? “我说,你妈妈的生日趴应该有不少大佬出席吧?”宋明哲继续看他的消消消。 “嗯。” 宋明哲像个大虫子一样趴在桌子上,扭动着, 用他的身体语言展示他现在说这话有多么为难:“最近……咱们不是没什么生意么,我想……” 聂月泡了杯速溶咖啡, 喝了一口:“你想拉赞助啊?” “我就是想多认识点人,没别的意思……” 聂月垂下眼眸, “宋明哲, 你最近是不是缺钱了?” 宋明哲挑眉:“缺啊, 当然缺, 你不缺啊。” 自从上个动漫曲之后还没有客户找过来, 动漫曲反响平平, 也没掀起什么水花,也许真的应了段优若的话。 他们实在太不稳定了, 上顿撑死下顿饿死。 聂月倒还好,可宋明哲是真正指望着工作室赚钱的。 “我也缺啊,”聂月轻快地甩了甩手里的请帖:“所以我也打算去看看有没有机会呢, 这么好的资源,白用白不用。” “真的啊?你真这么想?”宋明哲这才放松下来,打了个响指:“英雄所见略同。” “哎,你会不会谈啊,要不要哥教你几招……” - 赵秀珠的生日宴在同安大酒店举行,整个酒店都包下来了,聂月到的时候,赵秀珠的父亲,XU地产创始人赵老先生正在门口迎接客人。 聂月关上车门,工作人员帮她把车开去停车场。 赵老老远看到她,他跟旁边的客人寒暄几句:“里面请,秀珠在里面恭候。” 聂月走过去,赵老脸上的笑容收敛一些,“你妈给你发的邀请?” 聂月:“是啊。” 段海是偷窃XU资源走的,那些都是赵老的心血,他比谁都恨段海。 这份恨意太沉重了,蔓延到聂月身上。 所以聂月想,全世界最讨厌她的人除了她妈赵秀珠,再就是她的这位外公了。 “给你邀请你就过来?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么?上上下下整个赵家,有人欢迎你么?” 聂月跟他打太极:“有没有人欢迎我,我不知道,反正我妈生日,我有请帖。” 现在正是如场时间,门口宾客太多,赵老不好发作。 只好正色道:“别给我惹出什么乱子,叫我们XU丢脸!” 外公不喜欢她,同样,聂月也不喜欢这个外公。 “我来得光明正大,更何况那是你们的XU,出不出乱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 聂月朝他温婉的笑,轻轻提了提裙摆,倒真像个美丽到极致的名媛那样。 “那我进去咯~赵老,我们回头见。” - 挺长时间没见赵秀珠了,她保养得宜,穿一身大红色晚礼服长裙,长发挽起,身材姣好,手里捏着酒杯,正笑眯眯的和对面的一圈人聊着什么。 聂月站那看了一会儿。 还行,没老。 聂月知道赵秀珠工作起来有多拼命,赵家没有儿子,赵秀珠是长女,XU是赵老先生一手创办,刚开始接手的时候无数人在背后,或有意,或无意的谈论起赵老先生事业多么可惜,没有一个人能继承他的衣钵。 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赵秀珠嫁给段海之后,赵老先生把资源全都倾斜给了段海,甚至自己手里没有一点保留。 段海会装会演,乖乖女婿这个角色他简直得心应手。 后来知道自己所托非人,赵秀珠只好重新出山,凭一己之力扛起这个XU集团,事实证明,她的能力不输段海,甚至还要更高一筹。 赵秀珠感觉到有人看她,回头,见是聂月。 她跟那些人打了声招呼,挽上旁边人的手臂,跟他耳语几句,然后跟他一起走到聂月面前。 “来了?”赵秀珠是个女强人,说话向来强势,现在刻意捏成一副懒洋洋的嗓子,听着着实难受。 “我还以为你收了请帖也不会来。”赵秀珠在用生命嘲讽聂月。 她的眼神像是在说,不是说我不要你之后就再也不见么?还以为你的腰杆能硬多久,原来这么快就妥协了,倒是我高估你了。 聂月略略勾着唇角,似笑非笑。 赵秀珠:“给你介绍一下,Paul,这是聂月,海明集团的女儿,这位是Paul,我的,男朋友,苏御工作室首席建筑师,青年才俊,刚获得一项建筑界的国际大奖,你们认识一下,对你以后的人脉也有好处。” 聂月跟他礼貌握手:“你好,泡。” Paul:“你好,你好。久仰大名。” 聂月:“该是我久仰大名才对,毕竟是国际首席建筑师,刚获得一项苏御建筑大奖。” Paul脸色变了变,看了赵秀珠一眼,赵秀珠难得忍了下来,柔声对Paul说:“你先去那边陪一下宾客,我一会儿就来。” 等Paul走远了,赵秀珠一把抓过聂月的胳膊拽到一旁。 “干什么,现原形了?”聂月挑眉看着赵秀珠:“穿着这么温柔的晚礼服,背地里掐人可不是什么淑女行为啊。” 赵秀珠咬牙切齿,大红口红都快沾到牙上了:“你他妈是来找茬的吗?” 聂月有点不耐:“你瞎么?想找挑个好的找行么?看不见你家阿泡看着人美女的屁/股发呆?” -- 第98页 赵秀珠:“你说什么呢你,有你这么说话的么?那可是锦兰集团的公子,出身显赫,身份尊贵,还像你说的,看什么什么发呆,你以为谁都跟段海一样,那么猥/琐恶心??” 聂月皱了皱眉:“锦兰集团?干嘛的?” 赵秀珠:“北方的一家大企业,做电器出身的,现在各行各业都有涉及。” 聂月:“我怎么没听过。” 赵秀珠:“前身是兰心集团,哎呀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总问什么问。” “况且我也不是冲着他的家世去的,人家是真有才华啊,刚给他们工作室拉来一个大客户,他们和路氏合作了。” “路氏?”聂月想起那个傻/逼路氏二少爷的脸,冷笑一声:“什么稀奇的么?他是认识你之后才拉到路氏合作的吧?” 赵秀珠想了想:“是啊,是吧?” 聂月不想说话了,“赵秀珠你所有的脑子都用在工作上了,你看男人的眼睛就跟瞎了没什么分别。” 赵秀珠使劲儿扯聂月胳膊上的肉,都给她掐红了,“你他妈要是不会说话就给我滚出去!” “我滚不滚有什么要紧,”聂月眼中疼出了生理泪水,她咬着牙:“反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就是为了给我炫耀那个什么泡么?顺便嘲讽一下段海的企业?” 赵秀珠:“什么段海的企业啊?海明集团怎么了?” 聂月:“你别装傻,这个时候了有必要么?” 赵秀珠的眼神有些迷茫:“你是说我抢过来的那块地么?呵,那是我自己的本事,段海把女儿卖给晏氏又能怎么样啊?他捞到什么了,还不是输给我了。” 聂月:“不是你做的?真不是你做的?” 赵秀珠:“什么我做的不我做的啊。” 赵秀珠大约听懂了,“别告诉我海明出事了?哈哈哈哈好事来得这么突然么?老天终于开眼了?” 聂月一开始就觉得似乎哪里不对,现在更是奇怪极了。 赵秀珠还沉浸在“老天开眼”的喜悦里,“哎,你好好说说,海明出什么事了?段海呢?死了么?” 聂月没好气的收回自己的手:“快了,你开心了?” 赵秀珠的笑容都藏不住了,她努力绷着自己的脸:“哈哈哈哈哈当然开心啊,我草我前几天刚做的脸,他妈又多出几道皱纹——不过段海要是真的死了,倒也值了,实在不行我再多做几次脸,把整个美容院包下来,让他再惨一点行么。” 聂月不想跟她说话,只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下。 端着杯酒正要坐到角落,一个声音不大确定的叫住她。 “聂月?” 聂月回头——瞬间头疼。 说傻/逼/傻/逼到。 路西林举着一杯酒,惊喜的盯着她看:“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 路氏来平城不久,路西林并不清楚聂月和赵秀珠他们的关系。 “你没再骚扰我妹妹吧?” 路西林在脑海里过滤了一下近期睡过的人,一张张脸回想下来,倒是想不出哪一个是她妹妹。 只是眼前美人眼神锋利如刀,刺得路西林心都软了。 他的眼睛恨不得钉在聂月脸上身上。 路西林:“当然没有,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聂月没理他,兀自在沙发上坐下。 “上一次见面都没好好介绍,我叫路西林,这是我名片。” 聂月没接,路西林笑了笑,把黑页烫金名片收起来:“我忘了,聂小姐应该也认识我,又何必递名片这么生疏呢。” 自己倒会找台阶下。 “聂小姐很喜欢红酒么?这里有瓶不错的拉菲波尔多,味道还不错。” 路西林是远近闻名的花花公子,曾经一度和文野承包了几乎整个平城的娱乐场所消费,经常能在有关十八线网红,名模,各种明星的花边新闻里,看到他的身影。 “不用了,谢谢,”聂月说:“再好的红酒,被太多人品尝过了,我也没有兴趣。” 意有所指,路西林自然听得出来,他沉吟片刻。 “红酒的价值就是被人品尝,她需要被有品位的人感知,才有存在的意义。” 聂月睨他一眼。 路西林盯着聂月的锁骨:“就像您的这条项链,美则美矣,必须有像聂小姐这样的美人才能真正戴出她的意蕴,稍微差一些,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绝艳。” 聂月低头看了项链一眼:“是啊,翅膀图案的,可以是一条项链,也可以成为杀人工具,稍微不慎就会被尖锐的那面划伤。”聂月一个眼神看向路西林:“路先生,要小心啊。” 路西林魂儿被勾走了,笑了笑:“果然,天使单单是天使还有什么趣儿,必得一面是天使,一面是恶魔,才真正嗜人心魄。” 这时有侍应生过来,问:“路先生,请问喝点什么?” 路西林的目光没有离开聂月,偏了偏头,笑着说:“两杯拉菲波尔多,聂小姐,可以么。” 聂月等侍应生走了才说:“路先生似乎很了解女生。” 路西林面色不变:“我不想了解所有女孩,我只想了解你,你愿意让我了解么?” 聂月笑了笑:“不愿意。” 路西林:“可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怎么办呢?你这样说我会很伤心的。” 聂月:“路总,你的这些招数啊,都是我玩过的了。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至少要无辜一些的,看着你的这张脸,我实在半点同情心都没有。” -- 第99页 路西林:“我也很想装无辜,可是看到你,我就丢盔弃甲,什么都忘了,眼里只有你。” 侍应生端了两杯红酒过来,路西林递给聂月一杯,“聂小姐,我敬你。” 聂月看着杯中酒,“我说过,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就无法接受,更不能下口。” 她拿起手包,“再见,路先生。” - 进洗手间的时候好像忽然头晕了一下,聂月缓了缓,好像又没事儿了,她便没当回事。 从洗手间出来,聂月扶着洗手台,直接就站不住了。 晕眩恍惚的感觉抽干了她的身体,短短几秒钟,出了一身虚汗。 聂月想伸手打开水龙头,对于冷水的迫切需要让她整个人都迷幻着,她看不清水龙头的位置,手在墙上拍了好几下都没有找到。 聂月一只手强撑着,想从包里找出手机,手臂一点力气也没有,手包打翻了,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 聂月靠着残存的一点意识,想清楚这种状况必然不是她本身的身体原因。 来得快而猛,必是药物所致。 迷幻的感觉越来越重,聂月握紧了拳头,照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疼痛让她清醒过来,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拼命往脸上扑。 好多了。 聂月迅速找到手机,先给最近的赵秀珠打电话。 赵秀珠正在和Paul在休息室接吻,听到电话响,赵秀珠稍稍推开他:“等等,电话。” Paul吻得正尽兴,哪里肯放开她,手指摩挲她的后脑,黏黏糊糊的吻上来:“不要……” 赵秀珠宠着他,手机没一会儿就不响了。 找不到人。 还有谁? 还有谁能帮她。 聂月快速的翻找备忘录,段优若,何斯年,傅其琛?宋明哲? 她永远都是一个人,哪里还有谁能依靠。 聂月想起来,手指翻出晏惊寒的电话。 想了一大圈,仿佛就只有他。 很快被接起。 “喂?” 男人低沉的声音像一剂良药,在那一刻,聂月差一点哭出来。 “接我,同安酒店,快。” 聂月尽量用最简短的语言说出自己需求。 晏惊寒听出她的不对劲:“十分钟。” 晏惊寒说十分钟,那么十分钟之内他一定会到。 聂月心里像吃下一颗定心丸,踏实不少,她把手机放回包里。 重新往脸上扑凉水。 身体里那种空虚燥热的感觉又开始缭绕起来。 等待的间隙,听到门外的声音。 “聂小姐?还好么聂小姐?” 是路西林,声音里带着笑意,聂月能想象他此时脸上的得意。 “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聂月咬着牙,腿已经站不稳了,她靠着墙壁蹲下,狠狠咬着自己保持清醒。 重新把手机拿出来。 “晏惊寒吗?我在同安酒店,对。” “你能跟我保持通话吗?” “很快就到是吗?我知道了。” 聂月声音不算大,可是洗手间外面完全听得到。 路西林沉默了好一会儿,再开口时已经没有方才那么信心十足:“聂小姐,就别跟我开玩笑了吧?” 聂月尽量保证自己声音平稳,可她一直在发抖,眼前的景物都是双层的。 她没有办法出声回答,那只会暴露她现在的弱势,一旦路西林不顾一切冲进来,她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她的沉默给了路西林答案,他笑起来:“聂小姐现在是不是不舒服啊?我过来帮你吧?” 像是变/态的想到了什么,路西林笑得极其开心:“还记得和聂小姐第一次相遇,就是在洗手间。” “聂小姐,这一次我们在洗手间做好不好?会不会更刺激,更有感觉呢?” 聂月整条腿都在抖,她不住的后退,眼睛已经被泪水或者什么其他东西糊住,只能看到令人晕眩的,一团一团的白光。 像是跳进了游泳池里,耳朵里也进了水,声音听不真切,仿佛隔着好远好远,带着无数重回音。 “聂小姐?” 聂月听到隐约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了。 他马上就要过来。 咕嘟嘟—— 咕嘟嘟—— 越来越多的水灌进泳池,聂月开始下沉。 咬着自己无论多疼都没有办法挽救。 全世界都安静了。 只剩下那个逼近着的脚步声。 皮鞋跟敲击着瓷砖,哒哒。 哒哒。 外面晃过一个人影,他正在开门—— 救命。 就在男人的手放在洗手间门把手时。 聂月的手机刺耳的响起。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聂月哆哆嗦嗦接起。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出声。 “在哪层。” 这大约是全世界最好听的声音,聂月迷迷糊糊的想。 好听到只有短短几个字,可她的心都跟着不住颤抖。 电话里的声音无比清晰,盖过了泳池,盖过了脚步声。 电话里的他似乎在往前奔跑,可声音依旧是沉稳的,他说:“别怕,我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离了,前面挺多伏笔了,猜猜为什么离婚吧) -- 第100页 第三十八章 晏惊寒赶到的时候, 洗手间的门口并没有人。 他冲进去,看到聂月恍惚的跌坐在地上,晚礼服的裙摆沾了地上的脏水, 脸上的妆容全都花了, 眼神迷离,脸颊苍白得像纸,手包里的东西洒落一地, 她的脖颈, 领口的衣服,头发, 全都是水。 狼狈得像一只破碎的布娃娃。 晏惊寒冲过去把她抱起来,李明渊跟在他身后进来,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叫医生, 到家里。”晏惊寒抱着聂月从李明渊身侧过去,低声吩咐道。 李明渊缓了片刻, “好。” 晏惊寒不管不顾冲进酒店,不少宾客看到了,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秀珠和赵老爷子并肩安抚宾客。 晏惊寒抱着聂月从正门离开, 飞速开回家。 郗恩灿是晏惊寒的私人医生, 接到李明渊电话之后就赶到他家。 “致幻剂。”郗恩灿检查之后说, “挺常见的‘酒吧药’。” 晏惊寒:“现在怎么办。” 郗恩灿:“洗胃吧, 她可能会非常难受。” 晏惊寒似乎咬了下牙:“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好过一点么?” 郗恩灿:“没有。” 聂月始终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口中说着呓语, 脸庞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花朵,很不安稳的睡了三个多小时。 凌晨四点多,朦胧睁开眼。 晏惊寒始终在床边守着, 他用纸巾擦干她额头的汗水,把再次汗湿的头发拨到一旁。 额头贴近发际线一直延伸到太阳穴的伤疤像被雨水打落的花瓣,明显又不太明显的落在他眼中。 她的眼睛被泪水洗过,明亮得仿佛盛满星子。 湿漉漉的眼睛像小鹿,懵懂,无知。 这种单纯和平时她装出来的很不一样。 晏惊寒知道,她是真的不清楚,像是处在第三世界的人,晏惊寒甚至不确定她究竟有没有醒来。 “害怕……” 她出口的话语轻得像空气,很容易就会被吹散。 晏惊寒的心揪着疼,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有点哑:“不怕了,没事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她迷茫的问道。 “我……” “小爱口渴。” 还没等晏惊寒回答,聂月就打断了他的话。 “好,给你倒水。” 温水就在旁边,晏惊寒倒好一杯递给聂月,她没接,直接就着晏惊寒的手喝掉。 咕咚咕咚,一整杯温水下肚,小嘴蒙上一层水雾,粉嘟嘟的。 晏惊寒不太自然的移开目光。 “还要么?” 聂月认真的想了想:“不要了。” 她认真思考的模样好可爱,醉了的聂月好像软乎乎的,晏惊寒没忍住,勾起唇角笑起来。 “醒着吗?”晏惊寒坐在床边,“我是谁?” 聂月看着他的脸,有点看不清,手伸过去,顺着他的额头一路触摸下来。 “哥?” 晏惊寒笑起来:“嗯。” 聂月的眼睛有些惊慌:“我害怕……” 晏惊寒摸摸她的头发:“害怕什么?” 聂月:“害怕……安静。” “可不可以不要让我一个人。”聂月声音哽咽起来。 晏惊寒握了握拳,克制住心里的冲动。 不能在这个时候乘人之危。 “你没有一个人,我一直在。” 聂月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泪珠儿在眼睛里滚动:“你不会一直在,没有人会一直在。” “所有人都会离开我,所有人都会。” “连最亲近的人都不爱我,没有人爱我。” 聂月的眼睛里没有晏惊寒,晏惊寒不知道这种药的余力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她掉进了自己的幻觉里。 “小爱?”晏惊寒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聂月有了点反应。 “小爱,是不是?我知道你改过名字。” 聂月:“你为什么知道?” 晏惊寒:“为什么要改名字?” 晏惊寒握着她的手,拇指摩挲着她手上的小蛇纹身。 “告诉我,好不好?” 晏惊寒沉稳而危险的看着她,他知道,自己正在接近关押着她的笼子。 聂月完全是未知状态,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 她只听到有人一声声叫她,小爱,小爱。 是奶奶么?奶奶叫她回去吃饭。 是爷爷?爷爷在病床前告诉她,想要见段海一面。 还是谁? 是她的同学们么? 他们嘲笑她,肆意叫她的名字。 小爱小爱,全世界最可笑的名字。 “不要。” 聂月反应很激烈,她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不停地,不停地往下流。 那架势仿佛要把后半生的眼泪都哭完。 晏惊寒实在控制不住,心里的保护欲和愧疚以及心疼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快要把他勒死。 他一把把她捞到怀里。 他亲吻她的发顶:“不怕,不怕了。” 聂月褪去伪装与防备,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晏惊寒握着聂月的手,心跳得很快。 “告诉我,为什么恐高?” 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聂月的记忆被拉回到儿时。 -- 第101页 那群人笑着,闹着,揪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半个身子推出窗外。 三楼。 “给我哭!我想看你哭的样子!” “快点哭!” 小时候的聂月非常倔强,不管别人怎么嘲笑,如何欺负,她都是冷冷的。 不会笑,更不会哭。 她甚至会嘲讽欺负她的那些人,“我没有父母疼爱,你们尽管欺负我好了,我死了也不会有人找你们算账。” 聂月不怕死。 她甚至梦想着什么时候才能死去。 可当她真正被推出窗外,仅仅依靠着别人拉她头发的那一点力量维持生命的时候。 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惧怕。 生命的重压岂是她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能够承受的。 “救命!” “快点哭啊!流眼泪,我就放你下来。” “救命救命救命!老师!!老师救我!” “还敢叫老师!给我闭嘴!” 她的喊叫声真的唤来了老师,老师朝他们大吼:“你们干什么呢!” 那些人吓了一跳,纷纷回头。 所有人手都松开了。 所有人都忘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的聂月。 头上忽然一轻,整个重心后仰。 头朝下,双腿依照惯性飞出窗外。 这一切,都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发生,没有人来得及救她。 甚至她已经摔下了楼,他们才终于反应过来。 相比于疼,聂月仿佛率先听到的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从那以后,失重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围绕着聂月。 即使身处二楼,她都不敢靠近窗边。 一夜一夜都是她从窗上掉落下去的噩梦。 “不要松开我,不要松开我。” “我会掉下去。真的会掉下去。” “我会死的。” 聂月说这些的时候,依然是迷茫的。 她安静的朝晏惊寒叙述,我会掉下去。 眼泪很安静的随着她的声音一起流下来。 泪珠落到她的唇上。 晏惊寒的心被一双大手狠狠攥住,没有血液流动,也没有办法呼吸。 他不能控制这种疼痛。 只能低头吻下去。 他尝到眼泪的苦涩,逐渐吻得更深。 这个吻像是救命的稻草,聂月不得不狠狠握住。 那是重病患者的呼吸机,她只能和他气息交缠,依靠他的力量才能存活下去。 聂月拙劣的回吻,她在汲取力量,在汲取活下去的养分。 她的生命宛如枯草,唯有吻他才能获得新生。 吻了很久,直到双唇已然红肿,晏惊寒尝到了血腥味才缓缓放开。 刚刚分开一点,聂月睁开眼,看着他的嘴唇。 她的眼神逐渐清明。 晏惊寒想要回归到安全距离,聂月缓缓抬眸。 “再亲亲我,行吗?” 晏惊寒想也没想,因为那也是他的想法。 他扣着她的后脑,几乎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两人呼吸都变得凌乱,亲吻的感觉让两个人着迷,他们沉浸在柔软的战争里,交换着身体里最脆弱的部分,让灵魂进入灵魂。 拥抱着一起生长出强壮的躯壳。 聂月贪婪的攀援着晏惊寒,就像濒死的植物攀着最后一点甘泉,拼命索取。 甘泉那般温柔,他告诉植物,我有无穷无尽。 这场亲吻持续了很久很久,两个人都忘记了时间。 “还难过么?”晏惊寒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聂月眼珠转了转,气息如兰:“如果我难过了,你就亲亲我,可以吗?” 聂月不得不承认,她对晏惊寒的吻上了瘾。 简直像是刚戒/了/毒瘾/君/子再次碰上毒/药,这种猛烈的瘾比第一次接触来得更加恐怖,摧人心志,要人性命。 身体里带着一点点抗体,被那种致命所吸引,眼睁睁看着那点抗体分崩离析,全部瓦解,剩下的全都是最直白,最露/骨,最真诚的渴望。 只是聂月不知道的是,晏惊寒同样如此。 男人的心胸有如一望无际的大海,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内部的暗涌早已不在人为控制范围之内。 这场海啸本在意料之中。 晏惊寒的沉默让聂月以为他在拒绝。 她的声音轻柔到有一种“哄/骗”的意味:“我们不算男女朋友,你没有和我在一起,没有破你的戒,也不做真正的夫妻,这些我都不要了。 我们就当是单纯的亲吻,你不需要对我负责,在我……想吻你的时候,允许我,就可以。” “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就……”聂月的脑筋使劲的转:“就一下,就亲一下,沾一下你的味道就行,好不好,可不可以。” 没等聂月说完,晏惊寒就亲在她的唇上。 灯光太暗聂月看不清楚,晏惊寒现在眼眶通红。 全然没有翩翩公子的绅士模样。 腕上的那串佛珠也不再象征慈悲。 更像是禁锢恶魔的最后一层枷锁。 “好,我答应你。” - 晏惊寒做好早餐,热了两杯牛奶。 聂月站在楼梯上,懒洋洋的走过来。 “已经中午了,还做早餐啊?” 昨天聂月折腾到五点多才睡,现在已是中午时分。 -- 第102页 晏惊寒看了她一眼,醒了。 不是那个迷迷茫茫,可怜兮兮,软乎乎的小白兔了。 下一秒才发现:“怎么穿着我的衬衫啊?好点了吗?” 晏惊寒比她高太多,他的衬衫刚刚淹没她的腿/根,两条又直又白的长腿露在外面。 聂月:“有点没力气。”她站在桌边,喝牛奶的过程中眼睛一直从杯子上方盯着晏惊寒的身影:“临时没找到衣服,借你的穿一下。” 晏惊寒没说话,把早餐端上桌,“先简单吃一点……” 聂月步履轻盈的走过去,双臂缠上他的脖颈。 媚眼妖娆,如狐狸一般魅/惑。 “哥,我有点难过了。” “请问可以吻你么?” 第三十九章 聂月发誓, 以后绝对不在早上和晏惊寒接吻了。 在桌子上趴一上午,一张乐谱也没看进去,满脑子都是和晏惊寒早晨的那个吻的聂月这样想到。 “这么蔫儿啊。”宋明哲开门进来, 在门口换衣服。 聂月坐起来:“谈得怎么样?” 宋明哲扁嘴摇了摇头:“说我们的歌曲风格和他们的动画风格不符。” 聂月点点头, 见宋明哲有点失望:“没关系,我们再继续找。” 宋明哲:“哎,你去你妈的生日宴怎么样啊?” 聂月也摇摇头。 宋明哲长长的叹了口气, 躺倒在椅子上, “连续两个月没有收入了。” 聂月垂眸:“说到生日会我想起来了,我妹妹有一个朋友, 最近在做网红产业,我在想,能不能让网红在视频里翻唱一下这首歌。” 宋明哲坐起来:“网红啊?会不会太low?” 聂月:“这是什么逻辑?” 宋明哲自视甚高, 他从不认为他的歌曲会在宣传上犯愁。 总是单纯的以为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宋明哲不太愿意,聂月也不勉强, “那就再等等看吧。” 宋明哲看她一眼:“你最近怎么了?” 聂月:“怎么了?” 宋明哲:“泡蜜罐子里了?” “我看上去很开心?” 宋明哲抱起吉他:“瞎子都看得出来。” 聂月:“……请问瞎子是怎么看的。” 宋明哲:“老实说吧,看上谁了?” 聂月;“我没有谈恋爱。” 宋明哲:“没谈恋爱就已经这样了, 谈了恋爱那还得了?” 聂月直起身子, 看着眼前的乐谱。 宋明哲:“又怎么了?” 聂月:“没怎么。” 她拿出烟盒, “我出去抽根烟。” - 聂月拿出打火机, 把烟点上, 无名指上的小蛇图案活灵活现。 吞云吐雾之间, 聂月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正人君子。 “喂?”声音莫名有点冷。 “晚上有事吗?” 聂月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没事。” 这人的声音在电话里是真好听, 尤其是像现在,低声说话的时候。 “想带你回家一趟。” 聂月吸了口烟,“回家干什么?见家长啊?” “……”晏惊寒正在办公室, 手指把玩着文件夹的一角:“不是早就见过家长了么。” 聂月:“啊……那我还是有点害羞,怎么办啊?” 晏惊寒停顿了一下:“晚上我去接你。” 聂月:“不要。” 晏惊寒知道聂月想跟他玩儿,于是顺着她:“为什么。” 聂月;“我就这么被你带回家了,你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办。” 晏惊寒轻笑了一声,传进聂月耳朵,手机好像变得很烫,烫得聂月贴着手机的脸颊都有点红。 聂月厉害起来:“笑什么。” 晏惊寒:“放心。” 晏惊寒轻声说:“叔叔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聂月:“……” 聂月无语:“这个梗过不去了是不是。” 晏惊寒:“那天你叫得挺心甘情愿的。” 聂月握着拳,晏南陈你一定不知道为了那顿麻辣烫你姐姐付出了什么。 和晏惊寒这通电话仿佛什么也没有说,又好像说了很多,挂断的时候有屏幕显示的时间有半小时那么久,烟忘了抽,一直干巴巴的燃烧到底她才扔掉。 没觉得有那么长时间啊。 晚上要跟晏惊寒回家,聂月特意回去换了条裙子又回的工作室。 五点整,晏惊寒告诉她他车在楼下。 聂月跑过马路到晏惊寒跟前,“挺准时啊。” 晏惊寒的眼睛往下瞟了一眼,“上车吧。” 聂月刚坐上副驾驶,安全带还没来得及系,就被一只手臂勾过去。 一个缠绵的吻扑面而来。 气息交缠间,聂月缓缓睁开眼。 “干什么啊。” 晏惊寒亲了她一下,“没别的意思。” 又亲了一下:“怕你难过。” 聂月勾起一个笑,晏惊寒再次深深的吻下去。 他们的每次接吻时间都很长,可两人都不觉得。 没见到他的这一整天心都是空荡荡的,方才见到他心才觉得靥足。 其实聂月不爱去他父母家。 晏平迟是军人出身,严苛保守,立了非常多的规矩,比如进门必须洗手,食不言寝不语等等,晏惊寒的很多习惯就是被晏平迟养成的,区别就是晏惊寒严于律己,晏平迟是严以待人。 -- 第103页 每一次跟晏惊寒一起去,聂月都好像被绑住了一样,在规定的时间做规定的事情,多做一点或者少做一点都不行。 他们全家人,除了文之晴以外,谁都得遵守。 “一定要去你家吗?”聂月系好安全带。 晏惊寒:“去吃个饭就走。” “那行吧。” 下午六点多到达晏家。 管家迎他们进门,聂月跟在晏惊寒身后换鞋。 “回来啦,快进来。” 文之晴穿一身墨绿色旗袍,头发挽起,整个人看上去雍容美丽。 晏惊寒:“我爸呢?” 文之晴:“在书房,小月,来。” 文之晴是文氏小女儿,真正的金枝玉叶,据说和晏平迟是青梅竹马,晏平迟一生铁骨铮铮,鲜少言笑,唯独对文之晴宠之又宠,。 文之晴很喜欢聂月,每次过来都会准备很多礼物。 文之晴看着聂月腕上的手表:“好看,我看到的时候就知道一定适合你。” 聂月:“妈妈眼光好。” 晏惊寒回来似乎是有事,和晏平迟在书房聊了许久,晚饭的时候虽然和平时一样安静着不说话,可聂月还是能从气氛中感觉到战火。 一块排骨送到聂月碗里,拉她的思绪回到现实。 “吃饭,吃完饭一起回家。” 聂月惊讶的看着晏惊寒。 ——这是他第一次在家吃饭时说话。 随即敏锐的感觉到主座上一道利刃一样的目光刺过来。 这顿饭吃得聂月心惊胆战,生怕他们父子直接在饭桌上开战。 像她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万一踩着餐桌护着丈夫和长辈对骂,传出去恐怕不那么好听。 还好,聂月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能感觉到晏平迟非常生气,可他到底是个能藏事的,什么都没表现出来,饭后带着文之晴去花园里了。 他们出了门聂月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晏惊寒:“走吧。” 聂月跟过去,“什么情况?你们吵架了?” 晏惊寒:“没有,观念不同而已。” 聂月:“什么观念啊?” 晏惊寒回头看她一眼:“没事。” - 周一,咖啡厅。 听到聂月的这个问题,何斯年先是非常诧异,而后又觉得好像有点神经病,最后明白了,下了个定论:“那你这个朋友一定是个恋爱小白兔。” 聂月:“为什么???她身经百战的好吗?” 何斯年:“我没说她私生活,我说恋爱,是个零经验的小白兔。” “哦。”聂月皱了皱眉:“不一样么?” 何斯年看着她。 聂月:“我替我朋友问的。” 何斯年:“当然不一样啊,她以前的那些不过都是欲望作祟,或者是虚荣心,不安全感,或者其他什么,你不是说她也都没有实际进展,无非撩拨和拥抱么。” 聂月:“嗯。” 何斯年:“这次不一样,这就是动心了,恋爱了。” 聂月:“接吻上/瘾就是恋爱啊?” 何斯年:“不是。” 聂月摊了摊手,那不就得了。 何斯年:“可是只有看到他才想亲,那就不对了。”何斯年想了想:“那我这么问吧,你去问问她,能不能接受两人当中的任何一个和别人接吻,要是能接受,那当我这专家走了眼,当我啥也没说,如果接受不了,想都不敢想,那就是爱情,没跑。” 晏惊寒和其他人…… 靠,想都不敢想。 聂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何斯年:“不说别人了,你最近怎么样?那畜生好点了吗?” 聂月:“出院了,还是不老实,杜仲三天两头往家跑,陶冰也管不住。” 何斯年:“段优若呢?” 聂月:“段海挺长时间没去公司了,大大小小的事段优若处理呢,我那天去公司看了她一眼,还行,成熟了不少。” 何斯年:“不过我听说现在XU好像出事了。” 聂月:“出什么事了?” 她真的不知道。 何斯年:“之前买的一块地出问题了,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聂月想起什么:“你听过什么兰心集团吗?北方的。” 何斯年家的产业大都在北方,她对那边的大企业了如指掌。 “知道啊,”何斯年喝了口咖啡:“骗子企业,后来好像改名了。” 聂月:“骗子企业??” 何斯年点点头:“没合作过,就听人一直这么说,具体不知道,我帮你打听打听?” 聂月:“行。” 何斯年:“怎么突然问这公司啊?” 聂月:“我妈新交的男朋友,说是这家公司的少东。” 何斯年:“我天呢,那可得小心点了。” 何斯年在微信上噼里啪啦打字:“好像最近他们公司赚了好大一笔钱啊……” 聂月皱了皱眉。 何斯年把手机给聂月看:“财务报表。” 聂月看了下那张表格:“从去年一月份开始进账第一笔,然后每隔六个月进账一笔,数额几乎都是前一年总利润的十倍。” 何斯年:“嗯,估计是抱上什么大腿了。” 聂月:“不会是赵秀珠,这么大一笔钱,而且是持续不断的,她应该拿不出来。” -- 第104页 何斯年笑了声:“说不定又骗了谁呗。” 聂月还在看表格,何斯年想起什么:“哎对了,沈清溪最近联系你了吗?” 聂月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好像翻了个个儿,“没有。” 何斯年:“你和他约定的两年之期不是快要到了么,你还准备去美国么?” 聂月抬头,手没拿住,手机直接滚到地上。 “两年……这么快就到了么。” 第四十章 聂月开门到家, 把包放在柜子上。 厨房有人在忙碌,竟是晏惊寒。 “你这么早回来了?”聂月问道。 晏惊寒看到她,“嗯”了一声, 从厨房出来, 拉着聂月想吻,聂月躲了一下。 “你不嫌弃我没洗手啊?” 晏惊寒这次没让她拒绝,直接亲上去, 亲完还舔了下嘴唇, “去洗手吧。” 聂月一边笑一边推开他:“我就知道。” 晏惊寒做了一道水煮鱼,聂月喜辣, 吃得非常过瘾。 “你居然还会做这么考究的菜。” 晏惊寒点头,“喜欢么?” 聂月嘴唇辣得红红的,“嗯嗯嗯。” 晏惊寒停顿半晌, 喉结上下动了动。 浅浅“嗯”了一声。 还是克制一下吧。 总是亲她的话也不太好。 “下周有事吗?”晏惊寒喝了口水,问道。 “没有啊, 怎么。” 晏惊寒:“我生日。” 聂月:“想要礼物啊?那我可要好好考虑了。” 晏惊寒:“不用,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聂月挑眉, 笑得娇俏:“这么好啊。” 晏惊寒:“你有空吗?” 聂月目光流转:“不一定, 再说吧。” 聂月想上楼, 晏惊寒有点想抱她, 聂月不着痕迹的躲开:“我回房间啦。” 说完跑上了楼, 晏惊寒看着她的背影。 她今天似乎有点奇怪。 怎么没有过来撩拨他呢。 他已经做好被她调戏的准备了。 - 聂月关上房门, 背靠着门框长舒一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下午在咖啡厅里, 何斯年告诉她,沈清溪近况似乎不大好,之前一直没敢告诉她, 就怕她沉不住气。 “出了什么事?” 何斯年:“好像是车祸。” 聂月脸色不大好,何斯年赶紧补充:“现在已经好了,你不用担心。” 聂月始终有点恍惚,按理说不应该的,最近睡得还不错。 她坐在出租车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隐约间好像梦到小时候的事。 爷爷的葬礼上,众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一共十二个菜,其中十个都是奶奶做的,一如既往的鲜香扑鼻。 最中间是一条鱼,聂月没有胃口,筷子迟迟不下,一只黝黑小手握着筷子,直接把整个鱼头拨进自己碗里。 聂月头也没抬,“奶奶我吃饱了。” 自爷爷走后,奶奶苍老了许多,“去玩吧,别跑太远。” 聂月坐在一个角落里看天空。 “嗯,真香啊。” 聂月抬起头,一个瘦高的男孩端着碗在她身边坐下:“聂奶奶的菜做的真是好。” 聂月不说话,继续看天空。 “尤其是鱼头,特别的香。” “……” “段爷爷还在的时候,我从来都抢不上鱼头。” “……” “他都夹给你吃,我永远都吃不到。” “……” “真是有点想念段爷爷了……” “……你给我闭嘴!” 聂月暴起,眼眶瞬间红了,一把把男孩推倒在地,指着他的鼻子:“你再说我就打你!” 男孩把碗放在一边,拍拍土站起来:“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能打得过我?” 聂月哭得很凶,用尽全身力量,像一头小兽一样冲过去,这次男孩有所防备,还是被她撞得后退几步。 聂月低下头,再去撞,这次男孩躲开了。 聂月破釜沉舟,一边哭一边再次冲过去。 这次他没有躲,直接被她推在地上,聂月也因为惯性往前面倒,眼看着头要磕到桌角,被男孩眼疾手快的护了一下,她没撞到桌角,反而是男孩的手狠狠撞在桌角尖锐处。 疼得他直甩手。 “你是铁头侠吗?净打铁头功!” 聂月情绪收不住,哭成了泪人。 爷爷的离开对她打击太大了,对于孩子来说,这无异于天塌下来。 可她一直忍着,因为段海一直在,她不想段海看到她哭。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男孩还在甩手。 聂月也没有形象了,哭得鼻涕都成条往下淌。 “我妈说,人都得靠自己,靠谁都靠不住,没有人任何一个人能让你依靠一辈子。”男孩说:“这是不是叫坚强我不知道。” “因为任何人都会抛弃你……”聂月终于开口,鼻音重到听不太清。 “所有人都会离开你。” “永远都是孤独的。” “永远都没有人……” 爱你。 聂月一边哭一边说,有点深奥了,男孩没听太懂,可能和他的意思也差不多。 “吃鱼头吧,就当是你爷爷最后一次庇护你。”男孩端起毫发无伤的碗,往聂月的方向送了送。 -- 第105页 聂月站起身,脸上仍有泪痕,可她已经不哭了。 “不用。”聂月走了几步,回头:“谢谢你。” “没事儿。”男孩笑得很阳光:“我叫沈清溪,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 手机响起的时候,吓聂月一个激灵。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是段优若打过来的视频,聂月把手机拿远一点,接起:“干嘛。” 视频里的段优若还在公司,穿着一身正装。 “挺像样的嘛段总。” 段优若一脸不情愿,疲惫在她年轻俏丽的脸上画了两个黑眼圈。 “别提了,我马上就要猝死了。” 聂月:“不会的,遗臭万年没听过么?” 段优若没力气和聂月开玩笑,苦笑了一下。 “怎么啦,段总工作不顺吗?” 段优若:“段总?在这里谁他妈把我当段总啊!” 段优若说完这句眼睛有点红,聂月坐起来一点,表情严肃起来:“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段优若这通视频不是想跟聂月抱怨的,她吸了吸鼻子,“没事儿,我能处理。” 聂月哄着她猜测道:“总裁身份虽然落在你头上,杜仲还是不听你的吧?” 段优若“切”了一声:“那只段海的狗,当然只会为了段海吠叫。” “董事会那些老家伙们呢?” 说到这,段优若不说话了。 聂月知道,她是哽住了。 她需要缓一下,如果再说下去她可能会哭出来。 聂月心里有点谱。 “上市流程还顺利吗?” 段优若:“姐,你不知道,现在海明的账面已经亏成什么样了。” 段优若临时接手海明集团接近三个月,她自己都不敢回想这三个月来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些董事们全都在骂,每一天,每一天都在骂,每一项决策,每一项合作,都是他们发泄的借口,撤资的撤资,离职的离职,姐,海明已经快要空了。” 段优若看到视频里的聂月的脸彻底僵住了。 可是话开了一个口,就再也收不住了。 段优若这段时间的压力太大了。 公司的压力,段海的压力,陶冰的压力。 重压到有时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一无是处,在这里究竟还有什么意思。 “他们欺负你一个小姑娘?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聂月的语气冷到冰窖里。 “前段时间爸爸跟你吵,还把我的房子卖掉,就是因为,因为海明出问题了。” 聂月的心也跟着凉下来,她呼吸有些困难,吞咽了一口,有点艰难的说:“是……和,和XU有关吗?” 提到这家公司段优若就头疼,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没有。” 聂月偏了偏头。 段优若道:“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背后的资金问题和XU有关,可是段海就是确定,这就是赵秀珠做的,就跟疯了一样,姐,你能想象吗,就跟疯了一样。” 聂月能想象。 她见过他们更疯狂的一面。 “爸爸下了一个决定。” 聂月隐隐意识到,这也许就是段优若给她打这通视频最根本缘由。 “什么决定。” 段优若声音再次哽咽,可她很坚强的忍住了,没哭。 “他决定,用尽海明最后一点气力拉XU下水。”段优若又缓了一下:“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现在赵秀珠把所有筹码都投在一块地里,这块大饼以XU现在的资本根本吞不下,一旦这块地出现问题,XU资金链必然断裂。” 聂月明白了,冷笑起来:“海明尚且自身难保,段海是想和赵秀珠同归于尽。” 聂月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小黑蛇,心脏无限期的沉落下去。 “怎么办啊,姐。” 聂月沉默一瞬:“他们的事,从来都不是我能左右的。” 段优若也沉默了。 “我会去公司。”聂月抬起头,看着镜头:“我看看是谁欺负你。” 视频里的聂月五官精致,眉目清冷,那双美丽的狐狸眼睛微微上挑,看上去霸气十足。 段优若想起小时候,每次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都会被聂月看穿。 她嘲笑她干啥啥不行,就连上个学都会被人欺负。 可是第二天聂月就会懒洋洋的站在她班级门口,叫那几个兔崽子的名字。 “跟我出来一下,有事跟你们聊聊。” 那时候聂月非常出名,谁都认识她。 即使是身高一米八的男孩见了她都有些瑟缩,不太敢惹。 “怕什么,我会吃了你?” 他们谁也不敢出去,聂月便指着全班同学说:“段优若,我妹妹,还望大家多多关照,聂月在这里谢过诸位。” 很多人听过聂月大名,未见其人,现在得见,都怕得要死。 之后段优若几乎在学校里横行,没有一个人敢再对她大声嚷。 - 赶上一个周末,段优若死也不肯加班,等到周一,她才不情不愿的被司机载到公司楼下。 好巧不巧遇上董事会一位董事。 他阴阳怪气的跟段优若打招呼:“小段总,看着很悠闲啊。” 段优若挤出一个笑:“不如孙董悠闲。” 孙董摆摆手:“那是当然,国之将亡再怎么忧国忧民也没用啊。” -- 第106页 段优若笑不出来,低头和孙董一起走进电梯。 “不过小段总也不用担心,海明瘦死骆驼比马大,想要被收购还是易如反掌的,这对于我来说没什么所谓。就是对于段总,心血功亏一篑。” 段优若始终低着头。 “段总能力过人,也许我的担心并不会发生,这点小挫折对于他来说可能也就和挠痒痒差不多,人和人啊,总是不一样的。” 顶层已到,电梯门开。 “那我就先走了,稍后会议室见。” 段优若手还没抬起来孙董就已经走了。 之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转机?什么转机啊? - 九点钟有场董事会。 段优若实在不愿意参加,磨磨蹭蹭接近九点半才到会议室。 彼时会议室已经吵成一团。 “用这么大一笔资金去争这种毫无意义的烂尾楼盘??段总怕不是已经疯了?” “就是,这是什么意思,从年初开始买进股票,背着我们收购了不少大股东的股票,加上这些零零碎碎的散股,占股百分比超过七十,拥有绝对决策权,现在公司任何决策我们都参与不了,这不是间接把我们股份架空了吗?” “我现在怀疑是不是段总一开始就想好了出路,不光是要把对家公司拖下水,也要我们一起陪葬啊!”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决策已经执行,海明已经空了,你我还不如好好考虑一下出路。” “出路什么出路!钱都不能要回来了还出路?” “怎么可能不给钱!不给钱就跟他打官司,维权到底!卑鄙小人。” “当初就不该跟他合作,要不是看在晏氏的面子上,我根本都不会加入。” “就是,原本就是沾着XU的风起来的,现在又开始和人家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更何况那还是他前妻!” 段优若站在门口,把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承认,她根本没有办法跨过那个大门。 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急需一个发泄口。 一旦段优若进去,她就变成了那个出气口,她不确定她的心里能否承受这些怨气,会不会比他们先爆炸。 “小段总怎么还不到啊?也准备撂挑子不管了吗?” “小段总能管个什么,推自己女儿上位,无非就是承担骂名,谁不知道啊,最后的决策全都是段总下的,说是人身体还没痊愈,我看杜仲一天一个要求提的挺欢的啊。” “这是搞垂帘听政那一套呢,躲在帘子后头不敢出来。” 段优若突然觉得自己窝囊,她在心里骂自己。 都没有勇气进去反驳他们,他们这样羞辱她的亲生父亲。 段优若深深吸了一口气。 送死就送死吧,没有办法了。 假装自己有一身防弹衣,坚强勇敢,穿过枪林弹雨都不害怕。 没关系的。 正打算迈步进去,忽然被一个人拉住手臂。 段优若回头。 “回办公室呆着去,没你事儿。” 聂月一身香奈儿白色小西装,难得的烈焰红唇,长发卷曲下来,高跟鞋敲在地面铿锵作响。 眼神杀气十足,语气不容否决。 段优若看到她的一刹那,心就落回肚子里,她若释重负的笑起来。 姐姐来了。 第四十一章 聂月一进会议室, 果然成了众人的出气筒。 甚至比段优若那时还凶,因为她还多了一重“赵秀珠女儿”的身份。 “你还敢过来?段海呢?小女儿应付不了就让大女儿来了是吗?” “你们跟她说这个干什么,说不定就是她把海明的资料盗给XU的, 都说段海和她关系不好, 这么多年,她就是来当小间谍的。” “说够了吗?” 聂月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在座的人听得清楚。 她笑了笑, 把手上的文件夹“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会议室安静下来, 大家纷纷面容不善的看向聂月。 “我就想问一句,当初, 是有人逼你们和段海签订协议的么?” “还是段海拿刀架在你们脖子上给他投资的?” 聂月:“如果都不是,现在出现问题,你们一个个把责任全都推在别人身上, 甚至把怒意牵连到一个什么都没有做过的小姑娘身上,你们一个个的, 好意思么?” 在座的虽然都是长辈,可聂月说话没留情面, 大家都是成年人, 话说这么直白实在下不来台。 聂月要的就是他们下不来台。 “我知道你们生气, 愤怒, 觉得段海是个窝囊废, 是个疯子, 明明自己已经溃烂还非用自己最后一口气报复别人,用的还是你们的最后一口气, 可是这跟段优若没有一点关系,我都没有说和我没有关系,因为我的确是赵秀珠的女儿。” 众人小声议论起来, 其中一个人站出来说:“现在我们就想要个说法,现在海明到底该怎么办。” “不是有人已经说了吗,等着被收购。”聂月若有所指的看向孙董。 孙董低着头,假装不知道在说谁。 聂月还没有说话,外面走廊忽然传来响亮的玻璃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似乎有人声破口大骂。 段优若慌慌张张跑进来,这一堆人的目光立马看向她,她瑟缩了一下,跑到聂月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赵秀珠来了,砸公司呢。” -- 第107页 聂月愣了一下,连忙跑到外面。 赵秀珠身后带了一堆人,她手里拎着一根铁棍,耀武扬威走在最前面。 “赵总,赵总您别上去,我帮您预约。”前台一路跟着他们上了电梯,哆哆嗦嗦的跟他们商量。 赵秀珠身后的一个男人恶狠狠的指着她:“离我们远点,就当什么也没看到,听到没有!” XU集团本来就是靠暴力起家的,现在赵老先生好像很斯文很绅士的样子,当年他带着一队人去钉子户家里打砸抢烧的时候,大家都还没忘。 赵秀珠这样的性格多少也受些影响,不然也不至于在婚后和段海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段海!给老子滚出来!” 赵秀珠一路走一路喊,遇到玻璃就敲碎,办公室里的人都吓坏了,紧躲在里面不敢出声。 “缩头乌龟还没当够吗!给老子出来!” 段优若害怕,悄悄的往聂月身后站了一点,聂月用手护住她。 “段海不在,你别砸了。”聂月往前走了几步,段优若怕她有危险,拉着她衣角,另一手握着手机。 心里做好了,那个人要是对姐姐不利她能立马拉着她往反方向跑。 然后用手机报警。 赵秀珠看到聂月,好像看到什么好戏一样。 “哟,你们父女俩,改成一个鼻孔出气啦。” 赵秀珠用铁棍指着聂月的鼻子,她偏开头,手指把铁棍拨开,“他真的不在,你要是想找他,直接去他家里砸,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你他妈说谁呢!” “说的就是你,我还能说谁,”聂月说:“你现在的行为和地痞流氓有什么分别。” 赵秀珠一把把会议室玻璃砸碎,大家尖叫着慌张躲避。 “你他妈再说一句!” 赵秀珠扬起铁棍,聂月看着她半晌,忽而笑了。 “你笑什么?”赵秀珠恶狠狠地问。 “过去这么久了,你一点没变。”聂月轻轻的说:“以前是烟灰缸,现在是铁棍。” 赵秀珠记得聂月的伤疤,就在藏在发际线那里,当时她满脸是血,她和段海把她送到医院,医生都觉得惋惜。 这样漂亮的一个小姑娘,以后恐怕要留疤了。 是她亲手用烟灰缸砸向她,现在她用铁棍指着她。 赵秀珠眼眶红了,看上去更加凶狠:“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要找段海!那个王八蛋呢!” 聂月是阻止不了赵秀珠的,她一开始就知道,她在他们心中根本没有那个分量。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知名地产集团总裁带着一群人到对家公司闹事,被警察带走,终于在警局看到段海,然后又差点当场和段海打起来。 她旁观这一切,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从警察局出来,聂月已经精疲力尽。 段海坐着轮椅,跟在聂月后面出来。 “我已经办好手续了。”段海说。 “什么?” “会有人收购海明,我的退休金攒够了,不打算再拼了。” 段海坐在轮椅上看着远方:“我对不起你和小若,你们……” “别说了。”聂月说:“没必要。” 段海叫住她:“小月。” 聂月摆摆手,没回头:“过好你的生活吧,和我没关系。” - 聂月在酒吧里喝个烂醉。 她窝在吸烟室,一根借着一根的吸烟,傅其琛进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烟雾已经看不见人了。 “这是干什么,想把我家酒吧点着?” 聂月懒懒的倚在那,眯着眼睛认了半天,“你怎么来了。” 声音已满是醉意,傅其琛坐的离她远点:“帮我媳妇看店。” 聂月笑了一声:“软饭好吃么?” 傅其琛:“好吃啊,我胃不好。” 聂月不说话了,继续抽烟。 傅其琛:“最近什么情况啊?又睡不着了?” 聂月失眠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找过心理医生,也像模像样吃过很久的药物,都没什么用。 她心里有个结,始终解不开。 药物的副作用太大,聂月改成了喝酒,有的时候喝醉了反而睡得好。 “睡着,睡不着都是一样的。” 傅其琛:“我听说海明的事了。” 聂月:“应该都听说了吧,闹到警局去了。” 傅其琛:“这事儿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聂月;“哪儿奇怪?” 傅其琛:“说不上来,从两家公司共同争夺同一块地开始,就有点奇怪。” 聂月喝了酒,眼睛亮亮的。 “他们的确是对家公司,这么多年了,外面都传他们水火不容,可真刀真枪这样动手,针锋相对去抢同一块地,才是真正水火不容的开始。”傅其琛一边思考一边皱眉:“你就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么?” 那块地是两家公司争夺的开端,是一切矛盾的根源。 从那次开始,他们的争夺越来越多,矛盾越来越尖锐。 聂月坐直了一些,脑子缓慢的运转。 “你是想说……这些有可能是人为的?” 傅其琛:“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傅其琛在脑子里措了下辞:“只能说我觉得有些奇怪。” 聂月喝了太多酒,头晕起来,“不知道,不想思考。” -- 第108页 傅其琛给自己也倒了杯酒:“那就不思考,来,我敬你。” - 聂月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家里,自己的床上。 “喝点东西吧。”晏惊寒穿一身家居服,好像守了她很久。 “我……” “傅其琛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的。”晏惊寒说:“想吃哪样?” 是糯米糕,不同口味的糯米糕。 聂月心里有点难受,“都不吃,我没事了。” 晏惊寒状态不太好,挺明显的黑眼圈。 聂月撇过眼睛。 她不想看。 晏惊寒欲言又止,“那我先出去了。” 关上门之后聂月才抬头。 两人的关系似乎又变得飘忽不定。 说好了,只是亲吻没有其他任何关系,也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更不是夫妻。 可是两年之约很快就要到了,海明出事,晏氏并未插手,他们的商业联姻似乎已经没有了意义。 他们谁也不说这件事,聂月很明显在逃避,晏惊寒也不肯说。 就这么僵着,连续好几天都没有见面。 聂月一直在家,晏惊寒似乎很忙。 又过了半个月,周一,聂月收到段优若电话。 海明被人收购,手续都已经办好,今天要签合同。 段海不肯亲自出面,让段优若代笔,段优若不敢自己面对。 “行,我跟你过去。” 临上车的时候聂月多问了一句:“对方公司是谁?” 段优若:“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去签个字。” 聂月点点头。 他们到得早,对面在整点的时候才来。 清晨的阳光很好,铺洒在会议室里,新换的玻璃窗非常明亮,在房间里晃出一层光雾。 直到很多年以后,聂月都还记得那天早晨的场景。 她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然后助理进来告诉她,晏总到了。 聂月抬起头。 高大英俊的男人从光雾中走来,走路的时候有略略垂眸的习惯,西装革履,腕上戴着一串佛珠。 眉眼清冷,直到抬起头,触到聂月目光的那一刹那才有了一点波纹。 遥遥相对。 还是聂月率先笑起来。 “居然是你。” 第四十二章 聂月好像冷静许多。 如果聂月能够保持理智, 好好的理顺一下整件事情,不难发现端倪。 晏氏和海明联姻,不可能毫无所图, 段海太看重自己的那一小块利益, 没有看到整个局势。 晏平迟临近退休,晏惊寒即将接手,名望在外, 晏惊寒还缺一项对于晏氏的重大贡献。 海明和XU是行业内都知道的老竞争对手了, 晏氏的局就赢在一个“鹬蚌相争”上,段海早知道赵秀珠背后和晏平迟的助理见过面, 他以为单纯只是探讨那块地的归属。 聂月想,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晏氏在海明这边联姻, 获取海明信任,另一边其实和赵秀珠也有联系, 保持海明和XU业绩之间的微妙平衡,越是平衡, 矛盾越明显, 越想获得更多筹码压倒对方。 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 如果这是晏氏布的局, 目标猎物一定不止一个小小海明集团。 那么—— “你下一个要收购的, 是XU集团吧?”聂月轻飘飘的说。 既然段海的最后一个动作是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拉XU下水, 既然能让赵秀珠“重操旧业”不惜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回来报复段海。 那么就意味着现在XU也已经掏空了, 空有一个大公司的名头。 这样的公司根基不深,早年业绩也许出众, 可是后续资源跟不上,决策一旦出一点问题,资金链必然断裂, 就会有破产的风险。 晏惊寒就是算准了这一点。 晏惊寒没回答,淡淡的看着她。 聂月笑了笑,转身出了会议室。 原来是这样啊…… 聂月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想笑。 她今天穿得很美,妆容都很精致,踩着高跟鞋走在不算平整的人行路上,鞋跟总是踩到缝隙里,一卡一卡,好像马上就要绊倒。 天色湛蓝,聂月忽然想起,那次在赛格岛上看到的日出。 那段经历好像脱离人生轨迹的一段单独的时光,远离家乡,远离国度,活跃于世界以外。 她的一生阴沉昏暗,那段时光好像一颗玻璃球,反射太阳的光芒,五彩斑斓熠熠生辉。 聂月低下头,够了。 有这段经历,也就够了。 聂月自嘲的笑了一下,何必为难自己呢。 手机在包里震动很久了,聂月拿出来看了一下。 段海十个未接来电,段优若两个未接,陶冰还有一个,看的这功夫,段海又一个电话进来,聂月莫名烦躁,关掉手机扔回包里。 清净了。 聂月去了一家清吧,点了杯淡酒,静静的听歌,摇摇晃晃昏昏欲睡,台上的歌手唱得很有感染力,唱爱情,唱亲情,聂月认为自己应该没有太多代入感的,还不如听技巧听曲调。 毕竟这两样东西她都没有。 一晃到家已经十二点多了。 一楼没有人,聂月也没打算停留,她舒舒服服泡了个澡,下楼给自己冲了杯蜂蜜水。 正准备喝,门锁响了。 -- 第109页 晏惊寒看到她的时候好像愣了一下。 聂月勾起一个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他忽然大步过来,一把把她拉进怀里。 她手里的蜂蜜水洒了他一身他也没有在意。 晏惊寒埋在她肩头,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聂月听到他的心跳很快。 咚咚咚,咚咚咚。 好像要从他的胸腔跳跃进她的身体,和她的心脏靠在一起不分开。 “我找了你……很久。”晏惊寒声音是紧绷着的平静,“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聂月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 洒在他衬衫上的蜂蜜水在两人皮肤中间带着温度的粘腻开,聂月感觉到晏惊寒轻微的如果不是紧紧抱着根本难以察觉的颤抖。 她能感觉到他的害怕。 她更能感觉到,她自己因为他的反应而产生的心痛。 那是一种近乎窒息的痛楚,钻心剜肉一般。 不过聂月够狠,尤其是对自己。 就像爷爷去世那段时间,聂月觉得自己痛得快要死了,她深夜跪在爷爷灵前,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她不断重复着,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把段海找来。 爷爷,对不起。 聂月从来不爱自己的肉身,这是她的一个小方法。 那就是在难过得太厉害的时候,把自己和“聂月”分离开,仿佛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难过到生理性疼痛。 就会觉得无所谓了。 傅其琛曾经说,人人都爱聂月。 唯独聂月不爱自己。 这个时候这种方法依然奏效,“聂月”旁观着,冷冷的看着自己心痛到几乎难以呼吸。 几乎眼泪就含在眼圈。 聂月缓了好一阵,拍拍他的后背。 “干什么,小正人君子开始公开耍流/氓了?” 晏惊寒松开她,他的个子高,拥抱她的时候像一个巨大的罩子把她罩在里面,他抱得太紧,身上已经温暖起来,这样忽然离开,两个人的皮肤都有些凉意。 晏惊寒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对不……” “没必要。”聂月挺怕他道歉的:“你跟我道的歉太多了。” 晏惊寒斟酌了一下,想说什么,被她再次打断。 聂月巧笑倩兮,“不愧是理科生啊,算得真准,你说两年还真就是两年,多一天不多,少一天不少,这么聪明的小脑袋瓜,怎么长的呢。” 她抬手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才发现他额上全是汗。 聂月不着痕迹的搓了搓手指,笑容有些不自然了,“离婚协议,什么时候签啊?你终于可以脱离我了,开不开心。” 晏惊寒:“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后天是我生日吗?” 聂月:“记得啊,在哪个酒店?我带着协议去找你?” 晏惊寒忽然住口,凝望着她。 聂月歪着头算了一下:“刚好明天给我一点时间办这些东西,还得准备搬家什么的。” 晏惊寒有些急的拉住她的手:“聂月,对不起。” “没关系。”聂月回答得很快:“这对于我来说并没有损失什么啊,两年的时间泡这么一个小绝色,还不用负责,是我赚了。” 她轻佻的去勾晏惊寒的下巴,晏惊寒就着她的手猛地拉了一下,低头吻过来。 晏惊寒本是温柔的,即使有的时候接吻,聂月使坏刻意勾/引他一下,晏惊寒难以克制的时候,他依然是温柔的。 聂月的沉沦,并非因为多么高超的吻技,而是沉湎于他的温柔。 那种感觉是把整个世界最干净,最澄澈的感情奉送给你,把你捧在心尖上,保护形成一层隔离带,治愈身上所有伤痕。 聂月太沉迷于这种感觉了。 可是梦醒了,她必须醒过来。 聂月躲开晏惊寒,控制了一下自己气息。 她的推拒像一把刀,狠狠扎在晏惊寒心口。 他的眼睛里有不甘,有愧疚,有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不得不面对,之类种种混合成难以言喻的巨大伤痛。 让聂月不敢去看。 “你之前说过你难过了,就想要亲我。” “聂月,现在我有点难过,你可以给我亲亲么?” 聂月的心死一样痛过,她眼眶发热,好半天才张嘴。 差一点直接落下泪来。 “不是,小君子啊,你搞错了。”聂月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那个时候,我们还是夫妻。” “现在也是。”晏惊寒固执的说。 晏惊寒站立的时候总是挺直腰背,像一棵小树。 聂月笑了笑,笑得光彩夺目,满不在乎。 “当然不是了,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这段婚姻已经没有办法继续了。”聂月摆了摆手:“你那么厉害,一早就料到这种局面了吧。” 晏惊寒是最好的下棋人。 他必须承认,从一开始,这个局就是他想出来的。 人心是最好判断的。 如果你还没有陷进去的话。 在晏惊寒眼里,每个人都有他的价值,直白的写成数字,顶在他们脑袋上。 他早看中海明和XU,晏氏在地产方面始终存在短板,这两家公司无疑是最好的补充。 “我一开始就是一个牺牲品,”聂月轻轻的说:“我终于知道你说你不讨厌我,但是一直抗拒我是为什么了,因为没有必要和我,和一个牺牲品扯上关系啊,越是熟悉两年以后就越难面对,所以干脆提出那个条件,说我们互不干涉,互不打扰。” -- 第110页 晏惊寒张了张嘴。 他想说那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可是他现在,对于她,谈何保护? 所有的伤害都是他给的。 “对不起”原来是这世上最没有用处的话。 “我都想明白了,”聂月话锋一转,往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不过你也不用愧疚,我都说了,白泡一个小美人,还亲了那么多下,我很开心的。” “别难过啊,乖。” 聂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蜂蜜水,上楼。 顺手锁上了门。 聂月觉得现在自己挺轻快的,她一定要保持这种轻快,千万不能让情绪落下去,直觉告诉她那样一定会万劫不复。 于是她迫不及待打开直播,拿起自己吉他调音。 “想听什么?” 直播间陆陆续续进来人。 “树神今天好开心啊?什么喜事儿啊?” “树神树神,我月考九十分快夸我。” “居然还有学生???” “学生怎么了学生。” “……能带我上分么?” “想听歌!!” “树神我今天分手了,想听分手快乐。” “周杰伦周杰伦。” 刷得太快了,聂月还是一个一个划下来,一条一条看下去。 “分手快乐啊?不唱,来点开心的。” “那就‘今天是个好日子’吧。” 弹幕又开始刷屏。 “??” “??有点奇怪但是……” “树神唱什么都好听。” “虽然还是好像哪里不对。” 聂月不管他们了,专心弹吉他。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 “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 “你勤劳生活美你健康春常在,” “你一生的忙碌为了笑逐颜开。” 聂月专心唱歌,没看评论,等到她看的时候评论里全是“哈哈哈”,刷屏了已经。 “不是今天是个好日子么,怎么变成好运来了。” “毕竟树神哈哈哈哈哈嗓子好就是随心所欲。” “哈哈哈哈哈哈今日最佳。” 哦,唱错了。 也没关系,那下一首唱今天是个好日子吧。 聂月一直唱歌,中间休息的时候就跟评论聊天,有人进来有人出去,就像这人生,有人回来有人离开。 时间过得挺快的,天亮了。 聂月整整唱了一宿。 下播收吉他的时候,手指有点疼。 她看了一眼,原来是弹得太久手流血了。 琴弦上都染了血。 也没有关系,以前就小伤小痛不断,好得挺快的。 聂月难得这么精神,比睡饱了一夜还精神。 她约了一家搬家公司,何斯年帮忙找的,说是很专业,根本不用自己收拾。 聂月就需要这种,因为她再精神也懒得收拾。 负责人给她打电话,说是一会儿就到,聂月把地址说了一下,那边就挂了。 过了一会儿一通电话过来。 陌生号码,聂月以为是搬家公司。 “是不知道我家地址么?要不然你加我微信我发个定位给你?” 电话那边好像愣了一下。 随即笑道:“我的确不知道你的地址,你愿意给我么?” 仿佛一道雷霹雳在自己头顶。 聂月几乎出现幻听,耳边不断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听不出来了吗?小爱,我是沈清溪。” 第四十三章 周四是晏惊寒的生日。 他一早来到会场, 亲自去取了戒指,让现场的工作人员放好。 文野是十点多到的,绕着会场走了一圈, 啧啧称奇。 “惊讶什么。” 文野最会玩这套把戏, 他玩过的套路比晏惊寒高明多了。 文野:“我惊讶的不是现场的布置,”他用眼神示意晏惊寒:“我惊讶的是我家铁树居然开花了。” 晏惊寒:“什么铁树……” 文野眯起桃花眼:“主角几点来?” 晏惊寒:“她说十二点多,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现场的花朵是晏惊寒自己种的, 和她生活了两年, 好像她更喜欢月季,每一次拍短视频, 更喜欢用月季作为背景。 气球和彩缎不是很多,这么幼稚的东西她应该不喜欢,她喜欢酒, 现场所有酒都是精挑细选的,随便拿起一瓶都价值不菲, 有的甚至抵得过一辆跑车的价格。 他还买了一把吉他,她的那把琴弦上沾了血, 他想给她换一把。 最主要的, 晏惊寒今天穿了和她第一次酒店包间里见面时穿的那套西装。 那天她喝得醉醺醺的, 摸了他的脸说:“细皮嫩肉, 看着挺好睡的。” 最后一点时间, 晏惊寒重新确认一遍流程。 终于到了十二点, 聂月却没有到。 晏惊寒接到她的电话,说是要晚一些过来。 晏惊寒说不急, 我等你。 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文野还有事不能陪他,工作人员玩手机的玩手机, 聊天的聊天,打哈欠的打哈欠。 唯独晏惊寒,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等她。 四点多,他终于看到她的身影。 他整个人被点亮了似的鲜活起来。 “聂月,这里。”晏惊寒朝她摆了下手。 -- 第111页 聂月拎着包过来:“抱歉,我来晚了,搬着家才知道,原来我有这么多东西。”聂月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我们在哪签?” 聂月走到会场外面的沙发旁:“这里行么?” 晏惊寒朝她伸出手:“过来。” 聂月没动,“怎么了?” 晏惊寒:“带你看样东西。” 聂月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不用了,签完我就要走了。” 聂月注意到晏惊寒手腕上的空白,眸色变了变,略低下头。 “一句话都不想跟我多说么?”晏惊寒遥遥看她,两个人就这么对视,谁也没有往前多走一步。 聂月斟酌着,忽然笑了一声,很洒脱的模样:“有必要么?” 晏惊寒不说话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会场里面一片浪漫,外面像一个冰窖,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聂月走过来,把离婚协议递给晏惊寒:“我已经签完了,你签个字,就生效。” 晏惊寒没接,他想拉着她进到会场,可是聂月笑着继续说道:“我下周的飞机,飞美国。” 晏惊寒:“去美国?” 聂月:“啊,没告诉过你,我有一个青梅竹马,我们约定好了,等他在那边稳定下来,我就过去找他。” 晏惊寒急迫的拉住她的手腕:“找他干什么。” 聂月:“你猜呢。” 晏惊寒:“别走。” 聂月挑眉看着他。 晏惊寒自知失态,松开她的手腕:“我的意思是……能晚几天再去么?或者……” 聂月调笑道:“舍不得我啊?” 不想晏惊寒认真回答:“舍不得。” 聂月“噗嗤”笑出声:“小正人君子,你可别告诉我,你相信我的话了。” 晏惊寒不说话了。 聂月笑得更大声:“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你了吧?” 等聂月笑够了,她说:“我就是想让你讨厌我,早点离婚我就能早点走。” 晏惊寒定定的立在那里。 今天的聂月很漂亮,好像更漂亮了。 整个人神采奕奕,浅笑嫣然。 她拍了拍晏惊寒的胳膊:“我们就算谁也不欠谁的吧。” 她转身想走,被晏惊寒拉住。 她回头,疑惑的看着他。 “求你了,进去看一眼,行吗?” 聂月止不住心里蔓延开的痛感。 从拿到离婚协议的那一刻起,这种疼痛就开始了,只不过一直被她克制,关在匣子里,没有发作。 这种感觉不能开闸,开了一点口子,后面的就会倾泻出来。 就克制不住了。 聂月拨开晏惊寒的手,感叹了一声,像在劝他,也像在劝自己:“啊,像我这种渣女,以后还是不招惹你这种干净的小公子了,事情多,麻烦得很。” 说罢,她转身走了,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晏惊寒看着她的倩影,腿像灌了铅,怎么也动不了。 他从没有想过,她跟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麻烦得很。 对于她来说,自己就是个麻烦吧。 是他绊住了她去美国的路。 - 聂月在晏惊寒求她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是不是晏惊寒真的喜欢她了。 是不是舍不得她离开。 可是很快又被她自己否决。 怎么可能,他为什么会喜欢你,凭什么喜欢你。 喜欢你什么呢。 就算真的喜欢了,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为什么还要纠缠。 所以聂月走得很潇洒。 她重新搬回了自己的小公寓,搬家公司真的很专业,把所有都收拾好了,她站在阳台上抽烟,看夕阳的绚烂光辉铺满天空。 好像少点什么。 应该在这里放一把摇椅。 脑子里不知不觉又开始回忆起和晏惊寒在一起的种种。 聂月劝自己打住。 这种东西不能碰,就像一片沼泽,一旦沾染只会越陷越深,她告诉自己脱离晏惊寒的影子。 生活只能滚滚向前。 聂月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安慰自己空空如也的胃,一边吃面一边刷手机。 晏氏集团同时收购海明和XU地产成了各大商报的头版头条,晏氏少东初次上位就有这样大的动作,晏惊寒的履历成了各大新闻媒体争相报道的对象,一时之间他的身价更上一层楼。 婚结得无声无息,离得倒是惊天动地,也算是好聚好散,善始善终。 聂月挺知足了。 就是吃完饭,没有小花园给她逛一逛,没有小正人君子给她调戏调戏了,还挺不适应的。 晏惊寒会不适应么? 那么冷淡的一个人,陪着她喧嚣了两年,终于回归冷淡,应该很开心吧? 聂月皱了皱眉,怎么又开始想她了? 聂月找到自己的吉他,在桌子上打开直播。 刚进直播间,“等小树”就送了个火箭过来。 这个人是自己的忠实粉丝,经常给她打赏,稳坐榜一宝座。 现在人也少,没什么人评论,聂月就跟他打了声招呼:“hi小树。” 等小树很少评论,就安安静静的听她唱歌,聂月和别人聊得火热,有时候以为他已经走了,他又会忽然打个赏把自己刷上去。 大约是对榜一这个位置有什么特别的执着。 -- 第112页 “还好吗?” 今天等小树居然评论了,倒还挺稀奇的。 于是聂月一边调弦一边跟他聊起来。 “好啊,怎么不好,你呢。” 那边又不说话了。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聂月跟他们聊了几句,弦调得差不多,聂月一抬头,等小苏又说话了。 “可以唱首歌给我听么?” 看来等小树同学心情不太好? 聂月:“好啊,想听什么?” 等小树:“你定。” 聂月有想唱的歌,“爱的故事上集,听过么?” 那边很久才评论:“没听过。” 前奏响起,聂月缓缓开口。 “星的光点点洒于午夜,” “人人开开心心说说故事,” “偏偏今宵所想讲不太易,” “迟疑地望你想说又复迟疑,” “今宵的小伙子倾吐憾事,谁人痴痴的要再听故事。” “偏偏痴心小子只知道上集,祈求下集是个可爱梦儿。” “知不知对你牵上万缕爱意,每晚也痛心空费尽心思。” “这小子欲断难断这故事,全为我爱上你偏偏你不知。” “知不知每晚想你十次百次,每晚也去等因我极心痴,” “可不可合力延续这故事,延续这片爱意一生两相依。” 唱到副歌部分,琴声戛然而止,聂月低下头。 好久好久都没动,粉丝在评论里问她是不是卡住了。 过了会儿聂月突然抬头,一句话也没说,匆匆忙忙关了直播。 手机这边的聂月,手里忽然没了力气,吉他滑落到地上。 心里压抑着的情感与伤痛报复一样的席卷而来。 她没有任何还击之力的承受。 手机响了,是来电页面。 聂月透过自己的头发丝瞟到屏幕上的名字。 差不多过了一分钟,她才将电话接起。 声音非常轻快:“小君子,怎么了?” 那段停顿许久,声音经过电话线的过滤变得格外低沉。 “可以不离婚吗?” 聂月:“晏氏少东要反悔了?” 聂月本是一句玩笑话,晏惊寒却回答得很认真:“后悔了。” 如果知道是这样,他死也不会去动海明和XU。 一定有更好的方法的。 “那就是说没有我们这两年了。”聂月笑着说:“看来你是真的讨厌我啊。” “我不讨厌你。”晏惊寒有点着急的反驳。 “我知道,我就开个玩笑而已。” 晏惊寒不说话了,两方都很安静。 “电话费正一毛一毛的流逝。”聂月试图缓解尴尬。 “我在摇椅上。”晏惊寒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 聂月忽然想起那次他们玩游戏,晏惊寒朝着她的心上开了一枪。 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她这种伪装惯了的人,突然被打了一记直球,着实有些承接不住。 可是直球还在继续。 晏惊寒低沉道:“我想你了。” 第四十四章 晏惊寒在聂月走后回到家。 站在楼下望了一会儿, 楼上的灯没有亮,即使回到家,也不会有人时不时过来调戏他, 说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 现在他回家, 完全都能看见他的时间。 先跑步,然后洗澡,或是工作或是看书, 然后到时间睡觉。 以前是没有觉得这种生活有什么不好的, 因为他早已适应。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 虽然嘴上说着讨厌聂月, 可是每天都在默默盼着下班,效率异常的高,短时间内完成既定工作之后, 回家之前像模像样给自己做一番心理工作。 看似是告诫自己离聂月远一点,其实是刻意否决掉心里的那一点期待与欣喜。 期待看到她, 听到她的声音。 更要管好自己的嘴角。 千万不要刚看到她就开心的笑起来。 现在,用钥匙打开家门, 空空荡荡, 明明室内永远恒温, 晏惊寒就是觉得家里好冷。 只能坐着等她开直播缓解一下。 结果晏惊寒发现, 在屏幕看到她之后, 心里这种空空的感觉更强烈了。 他想钻进屏幕里, 好好抱抱她。 如果、如果她想吻他,倒也不是不可以…… 打这通电话之前晏惊寒没有犹豫很久, 她下了直播之后他拿起电话就打了。 晏惊寒想,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想法,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以为说完会轻松一些,谁知等待她的沉默过程中,心好像被吊起来。 扑通,扑通—— 真怕她会隔着手机听到他的心跳。 电话那头终于出声,是一声轻笑。 “我也想你啊小君子。” ——是么。 她语气俏皮慵懒,晏惊寒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可是我现在要去找小哲玩了,以后再找你哈,乖。” 小哲是谁? 他听过这个名字。 晏惊寒枯坐很久,电话挂了他都不知道。 他用了很长时间才消化掉聂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单身了,自由了,要去找别人了。 她会跟别人撩拨,对着别人巧笑,会牵别人的手,也会对他们说她爱他。 -- 第113页 她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忘了么。 你现在在期待什么呢? 晏惊寒嗤笑一声。 他笑他自己。 晏惊寒放下手机,手臂举的时间太久,有些麻木。 他脱了衣服到浴室洗澡,洗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已经洗过了。 不知是不是浴室温度太高了,他有些喘不过气,房间里只有浴室开着灯,昏黄的一点对抗不过黑暗,像是用布袋把灯光捆了起来,闷闷的光感捶顿在他胸膛。 他觉得自己闷得快要死了。 打开空调,通过降低温度来让这种胸闷的感觉。 他随便在书架上找了一本书,经过展示架的时候,看到里面的小纪念品反着摆出世界地图的模样。 那次她也看到了。 一下就认出是世界地图,她也喜欢旅行,更偏向于无人岛,她说以后可以一起搭车,凑伙儿旅行。 晏惊寒拂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 像是想要拂去那些脑海里自动播放起的记忆。 走过之后重新退回来,打开展览架,伸手把里面的小纪念品全都打倒弄乱。 完全没了世界地图的形状,一团糟的放在那。 才心满意足的掀开被子上床。 - 何斯年在平城开了一家网红孵化公司,今天剪彩,想让聂月过去看看。 聂月答应了。 何斯年难得穿一身正装,聂月都快认不出她了。 “漂亮。” “什么啊,”何斯年推了她一下,仔细看她:“看着还不错啊,春风满面的。” 聂月笑了笑:“当然不错。” 何斯年和那边的工作人员嘱咐了几句,拉着聂月走到一旁:“我都知道了,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段优若那边没事吧?” “没事,她本来也不管公司里的事,巴不得公司被收购,她不用再去面对那些董事了呢。” 聂月笑得挺轻松的,何斯年却没那么放心。 “你呢。” 聂月明知故问:“我什么。” 何斯年:“你有没有事。” 聂月眉毛一挑:“我有事?我能有什么事?” 何斯年:“新闻闹得沸沸扬扬,我知道你从来不在乎这些,但是他那边……” 聂月摆弄着自己衣服上的纽扣:“谁啊。” 何斯年:“当然是晏惊寒。” 聂月不说话。 何斯年:“你老实说,没对他动心吧?” 聂月漂亮的眼睛往上一翻:“想什么呢,当然没有。” 像是想要她更加相信,她举起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的黑色小蛇稳稳盘踞。 “你忘啦,我十五岁就发过誓,这辈子不会碰爱情的,我怎么可能动心呢。” 何斯年真的被她说动了,“那还差不多。” 她扯了聂月一下:“我还在担心,你要是真对晏惊寒动心了,那对你……也太残忍了。” 聂月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即抬起头,笑容如玫瑰般美丽:“不会的,一定不会。” 聂月参加完何斯年的剪彩之后没有跟他们一起聚餐,“我工作室还有事儿,先走了。” 何斯年印象里聂月一直挺闲的,“什么事儿啊,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聂月一边走一边回头说:“是啊,最近有点忙。” 说罢朝她摆摆手:“走了,拜拜。” 何斯年:“慢一点开。” 聂月回到工作室,宋明哲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聂月轻手轻脚换了衣服,坐在自己座位上,开始研究乐谱。 过了很久宋明哲才醒。 在后面看她半晌:“就没见你这么认真过。” 聂月依旧在看,没回头:“是么。” 宋明哲往椅背上一靠,两只脚往桌子上一搭,舒舒服服点了支烟:“有什么可认真的,一个约都没有,咱们这个工作室啊,马上就要没有咯。” 聂月也有点累了,她活动了一下僵掉的脖颈:“是么,那你打算做什么?” 宋明哲笑起来:“喝西北风呗,不然还能干什么。” 聂月笑了笑,没说话。 继续看谱曲去了。 宋明哲一支烟尽,见她那么认真,也凑过去看。 “新歌?” 聂月:“嗯。” 宋明哲跟着前面谱好的一段弹了一下:“好好听啊卧草。” 聂月:“我不会作曲,就瞎写的。” 宋明哲:“就没有人慧眼识英雄么,这太特么好听了。” 宋明哲是从心底里热爱音乐的,之前的挫折不过是打消了他心里的一点点念头,让他有一点点退缩罢了。 真的想让他放弃,倒也难。 只是说说罢了。 这首歌重新点燃了心里的那种热情,他一拍聂月肩膀:“我帮你作词。” 聂月:“不用。” 宋明哲:“嗯?” 聂月抬起头:“我想自己写。” 宋明哲也来了劲儿,“我也去把手里的那首歌完成,他们不爱听,我自己爱听还不行么,我自己在直播间里唱还不行么。” 聂月笑了笑,继续埋头创作。 - 晏惊寒上任,给了晏氏一个巨大的赠礼,公司里不仅再没有人对小晏总存疑,而且个个对他佩服不已。 晏平迟安稳退休,晏惊寒正式成为晏氏掌舵人。 -- 第114页 交接工作,去各个分公司出差,晏惊寒忙得不可开交。 文野周日要去平城,提前给晏惊寒打了通电话。 彼时晏惊寒正在两场会议中间的休息,他一边看文件一边说:“我就不过去了,晚上还有和宁海分公司总经理的视频会议。” 文野语气夸张:“不是,你疯了吧,这他妈都几点了,你还有会要开??不是早已经过了你睡觉的时间了么。” 文野很久以前就认识晏惊寒,非常了解他。 他这个人一板一眼,尤其是对于时间,有着近乎偏执的强迫症。 “嗯,先挂了。”晏惊寒冷冷的说。 文野又把电话打过去,“你休息一下吧行不行,晚上跟我去酒吧街,挺长时间没见了。” 酒吧街。 【HOT】那边么。 晏惊寒犹豫的功夫,文野继续道:“我那边新到了不少好酒,你现在也单身了,我叫几个人过来,咱们一起好好玩玩,放松放松。” 其他晏惊寒都没怎么听,他点点头:“行。” 文野组的局,必然都是高质量的。 除了几个经常和他一起玩的富家公子外,竟然还有好几个女明星。 她们都认识晏惊寒,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 晏惊寒点了下头,到边上坐下。 “晏总刚刚掌管整个晏氏,感觉如何啊?”文野一个眼神示意,立马有小女明星过去给晏惊寒倒酒。 晏惊寒往台上瞟了一眼,是个不认识的驻唱在唱一首慢歌。 “没什么感觉。” 说罢,拿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周围熟悉他的富家子弟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觑,最后看向文野。 文野耸了耸肩。 晏惊寒平日滴酒不沾。 现在竟然开始喝酒,文野觉得,这是好事。 终于开窍了。 旁边的女明星再次给他满上,文野那边开始组局玩游戏,问晏惊寒参不参加。 晏惊寒点了下头,“来。” 自从他进来,那几个女明星就暗自交换了眼神。 晏惊寒“和尚”之名在外,谁都知道他性子冷淡,不近女色,可是他这种身材长相实在千万里挑一,穿着白衬衫的禁欲模样愈发让人心动。 光是看着,几个女明星就已经软了。 他一说玩游戏,她们立马凑过去,“我们玩什么?” 大家七嘴八舌提议,有人低声说了句:“要不我们玩零零七吧。” 声音有点小,晏惊寒循声望去,是个圆脸的女孩,看着有点害羞,似乎也是第一次来。 大家似乎都挺喜欢这个游戏,最后确定玩它。 晏惊寒觉得口渴,游戏还没开始就一杯接着一杯喝酒。 玩游戏的时候总有人cue到他,也不知是意外还是刻意,晏惊寒永远反应不过来。 一直输一直喝酒。 他放得开,局就玩得开,大家都玩嗨了,只有文野看着晏惊寒,觉得他状态不对。 “行了,先不玩了。”文野说。 到底文野身份在这,女明星再怎么想继续也不敢出声了,老老实实挤在晏惊寒身边,晏惊寒恍然不觉,他半眯着眼睛。 “不继续了么?” 文野:“不继续了,我带你出去醒醒酒。” 台上驻唱换了人,变成一首快歌。 晏惊寒扭头看去,停了一会儿。 “文总。” 文野抬头。 “我能唱首歌么?” 文野:“什么??” - 聂月终于把自己的那首歌的demo完成,宋明哲刚好也写完。 “咱们玩去吧,好几天努力工作了,该休息休息了。” 聂月想了下:“行。” 宋明哲坏笑着说:“那咱们一起说想去哪好不好,来,一二三。” “酒吧街。”两人异口同声。 然后心照不宣的笑起来。 挺长时间没来了,到酒吧门口,聂月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小城仍是接待,看到聂月之后非常开心,“月月姐!!!你终于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有位置么?” 小城;“别人来了没有,你来了必须有位置。” 聂月被小城带着来到卡座,宋明哲还约了几个人一起,他过去接他们,聂月坐下之后先点酒。 “那就先这些吧,一会儿他们来了不够再点。” 小城:“好嘞!” 聂月看到酒吧经理亲自站在那边看着,有些奇怪:“儒哥也在?” 小城看了一眼,小声道:“嗯,今天老总在包间,必须全员上岗。” 聂月没当回事,“哦”了一声。 第四十五章 晏惊寒喝得有点醉, 走路不是很平稳。 酒吧经理陈进儒看到自家总裁扶着晏总往台上走,赶忙跑过去。 “文总。” “告诉下一位驻唱等一等,话筒给我。”文野吩咐道。 陈进儒忙点头:“好嘞好嘞。” 晏惊寒脱离开文野的手, 刚上台, 就听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晏惊寒眼睛里完全没有观众,他来到台中央,头顶一道光束下来, 落在他的衬衫上。 他坐在光影中间。 音乐缓缓响起。 这都是文野第一次听晏惊寒唱歌。 -- 第115页 说出去可能都不会有人相信。 晏惊寒, 喝多了,站在酒吧舞台上, 唱歌。 随便一项拎出去都能成谈资。 “今天酒吧的事保密,一点风都不要透出去,”文野对陈进儒嘱咐道:“我不想在明天的媒体报道上看到任何有关晏惊寒的消息, 明白了吗?” 陈进儒正色道:“我知道了,我去安排。” 文野继续看向舞台。 晏惊寒闭着眼, 举起话筒到唇边。 “深夜的车站,一个人的电台, ” “夜幕尽头人在狂欢, ” “路灯肆无忌惮把人心窥探, ” “嘲笑人们矫情伤感。” “他们说我写的歌太多, 坎坷一笔一句都是对与错。” “如果修辞再简单一点, 换个时间。” “会不会感人点。” 晏惊寒声音本就偏低偏沉, 声线偏冷,唱歌的时候没有什么技巧, 声音更像是另一种旋律,或者一层乐器,和背景音乐完美契合。 旋律悠扬的曲调, 轻轻飘扬在酒吧各处,低沉温柔的声音把大家带入到歌曲里的世界。 曲调缓缓攀升,到达副歌部分。 “有一天你会明白,” “有些人不再回来。” “就像你曾经追问的爱与不爱。” “有几人看不出来。” “有几人还不能释怀。” “别为难我还不算难堪。” 落寞像一层网,把他和周围的欢呼喜悦分隔开,他重新堕入昏暗而安静的世界。 他想救她,殊不知,他自己也在笼中,等待她的救赎。 - 聂月是被一开始的掌声吸引的。 她抬头一看,前面高而瘦的男人十分眼熟,聂月近视,看不清他的样貌,周遭光线变暗,头顶一束追光打下来。 他的眉眼逐渐清晰。 不知为何,聂月想起第一次见他,隔着一整个包厢,仿佛命运的银河,她看到他的脸出现在光影里。 英眉俊目,无比清楚。 他低低开口,温柔的吟唱裹挟着鼓点,一下,一下,在她心脏最柔软处敲击。 有一天你会明白, 有些人不再回来。 他是这样说的,聂月的心像被刀片划过,细细的,绵延不断的疼。 “聂月?”前面的人看了她挺久才认出来,不太确定的叫了她一声。 聂月抬头,入目是一双极漂亮的桃花眼。 那人确定了,走过来,“有兴趣一起喝一杯吗?” 聂月缓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脸颊湿湿的。 文野明显看到了她的眼泪,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聂月把眼泪擦干,“不用了,我约了朋友。” 宋明哲从门口走过来,文野看了他一眼,“好,有空我们再约?” 聂月点了下头。 这首歌唱完,文野扶着晏惊寒跌跌撞撞的从台上下来。 “回家吗?还是去哪?” 晏惊寒除了走路不稳之外,神志还算清楚。 “文总亲自给我当司机?” 文野笑起来:“毕竟你失恋的样子太难得一见了。” 晏惊寒停顿了一下,“失恋?” 然后低头道:“我才没有失恋。” 文野挑眉,顺势往聂月那边看了一眼:“你不想她?” 晏惊寒始终低着头,没说话。 聂月刚好望过来,和文野视线相碰,文野礼貌的点了点头。 聂月没反应。 文野明白过来,人家看的是晏惊寒。 晏惊寒回到包间,文野拿上东西,“你们继续玩,我先送他回去。” 出了酒吧,晏惊寒的醉意泛滥开来,整个人不正常的无力,很难扶起来,一旦文野松开手,他直直的就会跪下去。 陈进儒叫了人来,和文野一起扶着晏惊寒。 晏惊寒平时克制惯了,这种变/态般的自控渗透进了骨子里。 即使醉成这样也不曾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一直一言不发。 合几人之力终于把他拖上车,文野坐在驾驶位上。 等他们走了之后,开车载他到路边停下。 晏惊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没到。” 文野点了支烟,透过烟雾看了晏惊寒一眼,“难受就说出来吧,自己挺着最难受了。” 晏惊寒看着窗外的景色不说话。 文野:“要回去找她吗,我在酒吧看到她了。” 晏惊寒猛地回头。 文野:“如果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晏惊寒眼睛里的光先是亮了一下,然后逐渐熄灭下去,像一截枯木,了无生机。 “算了,回去吧。” 文野把晏惊寒送回家。 “芳姨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晏惊寒他们家冷清得都快没有人情味了。 “我让她回去了。”晏惊寒自己摇摇晃晃走到沙发上:“你也先回去吧,我要睡了。” 文野再确认一遍;“你确定你没事?” 晏惊寒:“嗯,没事。” 那边在打电话叫他,文野让晏惊寒有事叫他就走了。 房间安静下来。 一动不动的过了很久,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晏惊寒忽然起身。 打电话叫司机过来,快步走上车,“去酒吧街。” 司机:“是,晏总。” -- 第116页 路灯在两边迅速掠过,晏惊寒目视前方:“能再快点嘛?” 司机:“是。” 车子在超速边缘,一路飞驰。 可是天不作美,连续红灯,晏惊寒不断看表。 终于到了酒吧,晏惊寒下车冲进去。 台上换了驻唱,接近午夜十二点,酒吧一片狂欢,晏惊寒淹没在人群里,一边走一边找。 挨个卡座找。 酒吧里人太多了,晏惊寒觉得自己找了好久好久,全都不是她。 聂月不在这里。 陈进儒看到晏惊寒,连忙迎过来:“晏总,你怎么回来了?” “原来这边的那个人呢?” 陈进儒不敢怠慢:“我让人给您查下预约。” 晏惊寒:“嗯。” 陈进儒:“叫什么名字。” 晏惊寒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聂月。” 陈进儒朝着对讲机说了几句,而后过来说:“有的,但是好像现在已经走了。” 晏惊寒无力的放下手:“走了啊?” 陈进儒点点头:“需要我通知文总吗?” 晏惊寒往后退,“走了就算了。” 晏惊寒出了酒吧,司机走过来搀扶他:“晏总。” 晏惊寒:“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司机有些犹豫,最后不得不听从。 午夜十二点,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天空像是一块纯黑色的宝石,道路宽阔平整,中间的白线整齐流畅,两旁的路灯一直绵延开去。 晏惊寒走在路上,晚风吹过,身上泛着凉浸浸的寒意。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晏惊寒的思绪无法控制,不断的回忆着那个名字,回忆这两年发生的事情。 与她一起度过的岁月。 其实从一开始就喜欢她了。 可她身份太特殊了。 她是段海和赵秀珠的女儿,注定为这个局做出牺牲。 所以他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告诉自己离她远一点。 生怕自己沦陷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脚已经有些麻木了。 回忆像是背后的一座大山,快把晏惊寒压垮。 他直接席地而坐,拿出手机。 “聂月。” “我陪你骑摩托车,陪你去兜风,陪你去夜市,陪你吃臭豆腐,买糯米糕给你吃,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都陪着你。” “你让做什么都可以。” “我试了一下,我去努力工作,我按照原本的模样生活,可是,可是我不论怎么做,好像全都不对了。聂月,我好像真的离不开你了,我没有办法度过没有你的日子,我实在……实在太难过了。” 晏惊寒的声音哽了一下:“你救救我好不好。” “求求你了,回来吧好不好。” 在这样荒无人烟的境地,人愈发大胆的直视自己的内心,环境让人变得安全,可以肆无忌惮的直视恐惧与真实。 晏惊寒低下头,声音也跟着低下去:“我真的好想你。”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晏惊寒觉得自己一定生了一场大病,不然心脏为什么会疼得几乎快要落泪。 电话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他的声音只飘散在了风里。 “聂月?你在听吗?” 晏惊寒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他拿起手机一看,只停留在聂月的手机号码页面。 忘记按下拨通键。 晏惊寒的思绪都变得缓慢,他看着这个页面发呆,手指停在按键上很久,再没勇气按下去。 方才的一番话耗尽了他全部的气力。 晏惊寒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这是在做什么。 他用手心抹了把脸,慢吞吞的站起来。 按照原路慢慢往回走。 经过酒吧街,前面嬉笑着走过一群人。 晏惊寒的脚步猛地停下。 ——他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聂月。 她走在最后,旁边还有一个男人,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聂月笑得开心极了。 一面聊天一面往前走,看上去那般亲密。 凉意是从脚下升起的,缭绕着一路上升,一直冰到心底。 他的心里藏着一朵玫瑰,他用自己最温暖最干净的血供着。 可是现在,玫瑰生出刺来,狠狠扎了他一刀。 第四十六章 “我本来也没灵感的, 后来我想起我姐他们,我突然就来灵感了,我满脑子都是骂他们的话。” 宋明哲手里举着一罐啤酒, 歪歪扭扭的一边走一边哼自己写的新歌。 哼完非常陶醉;“好听, 真他妈好听,觉得不好听的甲方都没长耳朵!” 聂月没喝醉,她酒量好得离谱, 可此时夜风吹着, 竟也觉得晕乎乎的。 “对!”聂月举起手里的啤酒罐和宋明哲碰了一下:“干杯!” 宋明哲是真的喝多了,走路不太稳, 路过一个井盖,往聂月那边崴了一下,聂月下意识把他扶住。 “我们还, 还要继续写歌,哎你知道吗?”宋明哲喝多了之后话格外多, “我直播间的歌迷们管我叫歌神,歌神诶。” 前面他的朋友回头笑他:“还歌神呢, 歌神经病吧你!” 大家嘻嘻哈哈笑起来, 聂月也跟着忍俊不禁。 “前面我叫的车到了, 先走了哈。”有朋友说道。 -- 第117页 “我的车也到了。” 众人纷纷告别, 聂月说:“没有下一场了么?这么早就散了?” 宋明哲打了个酒嗝, 摆摆手:“不行了不行了, 年纪大了,人老了, 玩不动了。” 聂月“哦”了一声,点点头。 宋明哲:“你不走么?” 聂月:“看看吧,你先回吧, 注意安全。” 聂月一一把他们送到车上,和大家告别之后,转过身来,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 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沉默的路灯像是守护世界的卫士,给予被光明抛弃的人们一点希望。 聂月缓缓走到一个路灯前,靠着灯柱蹲下来,从包里拿出烟盒,咬了支烟出来,点燃。 烟雾缭绕,映得世界都温柔。 她手里拿着啤酒瓶,在指尖晃啊晃,悠悠闲闲的看着道路尽头。 一支烟尽,她翻出手机,熟练的摁下一串数字。 电话对面的声音显得非常困倦且不耐烦:“谁!” “聂月。” “靠,聂月你有病吧!!凌晨三点给人打电话!!!” 聂月唇边藏着笑,耳朵快被她吼聋。 等这一波过去,聂月笑得格外温柔:“你再这么喊,你就要失去姐姐啦……” “失去就失去!!我看看谁敢要你!!!”段优若还在怒吼。 聂月笑得更开心了,段优若听到她的笑声,“你他妈还笑!!等明天我也凌晨三点给你打电话!” 聂月:“行啊,我等着你。” 段优若这股气儿过了一点,“嗤”了一声。 沉默一晌,段优若困呼呼的说:“说吧,什么事儿啊。” 聂月:“吵你睡觉。” “……”段优若无语,她觉得自己语言功能实在太匮乏了,只能重复一句:“聂月你有病吧。” 聂月喝了口啤酒,摇摇酒罐,空了。 她顺手往后一扔,啤酒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的飞进她身后的垃圾桶里。 “你睡觉吧,挂了。” “等等。”段优若说:“你现在在哪?” 可能是听见她扔东西的声音了。 聂月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家啊。” “我怎么听着像在外面呢。” “你睡迷糊了,听错了。” “哦。”段优若还是很狐疑:“是么。” “快睡觉吧,小孩子晚睡长不高。” 段优若:“我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好。”聂月说:“快睡吧,晚安。” 挂了电话,聂月收起手机。 站起来缓了一会儿,慢吞吞的往道路尽头走去。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好长,然后又缩短,然后又拉长。 聂月舔了舔嘴唇,有烟,还有啤酒的味道。 草。 有点想接吻了。 - 聂月睡得正好,被一通电话吵醒。 她想说是不是自己前一天晚上折腾段优若遭了天谴,现在换另一个人来用同样的方式折腾她。 是一个陌生号码。 聂月接起来的时候声音沙哑:“喂?” “聂月么?” 聂月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是谁。 “我是。” “我是文野,你现在能来一下天心医院么?” “怎么了?”聂月坐起来一点。 文野停顿了一下:“晏惊寒胃黏膜出血,现在在天心医院。” 聂月昨天几乎没怎么睡,又喝了酒,现在头晕得不像话,对于文野的这段话反应也慢了半拍。 “你说什么??” 文野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情况比较严重,麻烦聂小姐跑这一趟。” 聂月心跳明显加速,面上却还是镇定。 “我不是医生,也不是他的家人,他生了病,为什么要找我。”聂月自己听不出来,她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因为……”文野犹豫了一下,“因为他在迷糊的状态下,一直喊你的名字,我想,你如果过来会好一些。” 聂月吞咽了一下口水,她嗓子里好像梗着什么东西似的不舒服。 “对不起。”聂月说:“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说完逃也似的挂断电话。 生怕再听文野说有关于他的一个字。 她怕自己会反悔。 也睡不着了,直接起身去浴室刷牙,洗脸,回来之后精神不少。 聂月一边翻看自己的包一边细数今天要做的事,短短几秒之间眼睛往手机上看了不下十次。 期待有人跟她说点什么似的。 聂月换了一身衣服,拿起自己的包准备往工作室去。 刚坐上驾驶座,终于接到文野的再次来电。 聂月一秒接起:“说。” “聂小姐,晏惊寒的情况实在有些严重,他,”文野说:“他拒绝输液,不肯治疗。” 聂月心里已经骂起晏惊寒了。 这家伙抽的什么疯??不是正人君子么?不是美德至上么? 这样喝酒买醉,还讳疾忌医都是跟谁学的? 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给谁看?知不知道他这样做耽误了自己多少事情! 聂月气死了。 “我现在过去。” - 天心医院是晏氏旗下的一家私营医院。 -- 第118页 名义上是私营,其实就是提供给晏氏高层的私家医院。 聂月乘电梯到十七层,跑到病房门口,第一眼看到文野,“他怎么样?” 文野给聂月使了个眼色,聂月这才看到晏平迟和文之晴也在。 也对。 晏惊寒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怎么可能不来。 聂月朝他们点点头:“叔叔,阿姨。” 晏平迟一贯黑脸,大约又是因为晏惊寒耽误了他会议的时间。 文之晴过来拉住聂月的手,聂月惊讶的发现文之晴的眼睛里居然有泪花。 “小月,谢谢你能过来。” 聂月想说“这有什么可谢的”,可是她脑子混乱了,有点语无伦次,直接给说成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于是文之晴答道:“你进去看看吧。” 聂月走进病房,晏惊寒正睡着,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的睫毛很长,头发看上去柔软不少,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也那么好看。 聂月还未走近,他便悠悠醒转。 眼睛怀疑的,不太确定的盯着聂月的脸。 “看什么?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说完这句话聂月都佩服起自己的演技来,明明心已经疼成这样了,脸上还能笑得出来。 她出声音,他似乎就确认了,真的是她来了。 眸光忽然亮起,像是被焰火点亮的五彩斑斓的夜空,整个人好看得像一幅画。 不太准确,但是聂月心里确实浮现起的词语是倾国倾城。 祸国殃民。 “你怎么来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聂月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晏惊寒的声音。 聂月又有点生气了:“你怎么还喝起酒了?” 不知道为什么,晏惊寒眼中的光芒熄灭了,整个人颓败下去。 他扭过脸:“只许你喝,就不许我喝么?” 聂月:“你还来劲了?你自己多少酒量你自己不知道?再说了,我什么时候把自己喝成胃黏膜出血了?我什么时候还拒绝输液了?” 晏惊寒沉默。 聂月叹口气:“我去叫护士。” 她刚站起身,晏惊寒开口:“耽误你时间了,不好意思。” 聂月咬了咬牙,一股火窜上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以为他们能成为朋友,结果他还是一副距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是啊,很耽误呢,我和我的新男朋友还有约会,现在只能改到下午了。” 晏惊寒始终没有转过来,所以聂月看不到他的脸。 自然也就没有看到,在她说到“新男朋友”这几个字的时候,晏惊寒眼圈都红了。 “你有下一个猎物了是么。” 聂月更没好气:“是啊,新猎物比你好多了,漂亮,好看,倾国倾城,祸国殃民。” 晏惊寒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攥起拳。 聂月没兴趣和他再说下去,出去叫了护士进来。 护士尝试着给晏惊寒输液,他没有反抗,小护士还挺惊讶。 极其敬佩的看了聂月一眼。 聂月实在不理解她眼神里的敬佩,只能静静等她忙完。 小护士推着车出去。 “差不多了,应该没事了,我先走了。” 反正他也并不欢迎她。 “别走。”到了门口,晏惊寒叫住她。 聂月转过头。 病床上的男人面色惨白,两颊不正常的红让他好看至极的五官平添一抹艳色,他疲倦的躺在白色的被褥里,几乎要与其融为一体。 美丽被封印在苍白又脆弱的玻璃幕墙这下,看上去遥远且冰冷。 世间难得的艺术品。 “再陪我一会儿。”晏惊寒语气软下来,几乎到了恳求的地步,“就一会儿。” 聂月觉得生病的不是晏惊寒,而是她自己。 否则为什么听完他这句话之后心会这么疼。 祸国殃民。 她就是那个可怜的民。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接吻段落被锁,阅读时请忽略括号里的内容 第四十七章 晏惊寒肯输液接受治疗, 聂月出去跟文之晴他们说了一声。 文之晴非常欣慰,她握着聂月的手不知说什么才好:“谢谢你啊小月,其实你大可不用来的, 可是你……” 文之晴说不下去了, 晏平迟过来揽过自己妻子,拍了拍她的肩。 眼神是聂月从未见过的温柔。 文之晴缓了缓,“我们就不在这里了, 小月, 还麻烦你照顾他一下。” 聂月点点头:“好。” 文之晴叫了文野一声:“小野我们一起走吧。” 聂月目送他们离开,自己回到病房。 晏惊寒又撇过头去不看她。 聂月白他一眼, 自己坐着削苹果。 削好之后自己咔吱咔吱吃起来。 晏惊寒别扭的看她一眼。 聂月回瞪他,继续吃。 “这苹果真甜,咔吱咔吱咔吱。”一边吃还一边赞叹。 “好像这边的苹果很容易产生冰糖心, 咔吱咔吱咔吱。” “脆脆的,刚从树上摘下来似的, 咔吱咔吱咔吱。” 晏惊寒非常无语。 “你别看了,你吃不了, 都胃黏膜出血了还想着吃呢。” 聂月本来不怎么爱吃苹果的, 今天就特别喜欢, 吃完一个还想吃下一个。 -- 第119页 就着晏惊寒生气的脸, 这苹果真是前所未有的甜。 乐呵呵的两个大苹果下肚, 聂月擦了擦手。 “小正人君子?”聂月俯身去逗他。 晏惊寒唇线紧抿, 不说话。 “啧啧啧,小君子?”聂月又靠近了一点, 他冰白的脸颊就在她眼前。 聂月的视线顺着他脖颈上青色的血管一路看下去,到了病号服的领子截止。 “病房的味道都遮不住你身上的香味啊。”聂月的声音很轻,窗外洒进金色的阳光, 树荫掩映,仿佛能听见清脆的鸟鸣。 没有比这更美好的早晨了。 晏惊寒没回头,但是耳朵悄咪咪的红了。 “我都想你了,结果你还转过去了不搭理我。”聂月的语气非常调侃,看着就不像是真的:“好容易见一面,不想看看我么。” 晏惊寒冷笑一声,“这话应该对你男朋友说吧。” 她男朋友。 晏惊寒的拳头又攥紧了。 聂月笑起来,笑声仿佛就在他耳边,他甚至感觉到了她的气息轻轻吐在他的耳旁。 他好像也尝到了苹果的甜味。 晏惊寒不着痕迹的瑟缩了一下,“离我远点。” 聂月歪了歪头:“好啊,那我走了?” 晏惊寒猛地扭过头,愤怒的和她对视。 聂月灿烂的笑容猝不及防落进他的眼中。 “你看,又让我离我远点,又不想让我走,你到底想干嘛啊。” 目光黏在她的脸上好像就动不了了,晏惊寒就这么直愣愣的贪婪的看了她半晌。 非常不自然的移开目光,喉结动了动,晏惊寒说:“我刚给你叫了点吃的。” 聂月太喜欢晏惊寒生着闷气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了。 “叫吃的干什么,我可以让我男朋友送啊。” 晏惊寒牙关咬紧,“那你让他过来吧。” “你看他能不能活着走出医院。” “……”聂月哈哈的笑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开心,好像前段时间的闷感尽数消失,剩下的快乐坐上了气球,轻飘飘的,整颗心都膨胀起来,快要飘走了。 内里却又被填得满满的。 “你生什么气啊,小君子怎么那么凶呢。” 晏惊寒不说话了。 还在生气呢。 聂月保持着弯腰看他的姿势,她自己都忘了这个姿势有多暧昧。 “像个小媳妇似的。”聂月伸出食指拨他的脸,逗小狗儿似的逗他:“吃着醋,生着闷气。” 晏惊寒不说话。 “放心吧,你永远是他哥,”聂月说:“毕竟你是我前夫嘛,他会尊重你的。” 晏惊寒气死了,用另一只没有输液的手猛然扣住聂月的后脑。 直直的把她的嘴唇送到自己嘴边。 狠狠咬下去。 她的气息猝然靠近,把他全数湮灭。 完了。 这下完了。 谁也没有预料到。 双唇相触的瞬间,就有上帝在他耳边告诉他,晏惊寒你完蛋了。 这么长时间没有碰毒的瘾/君/子彻底爆发,这么多天的积攒的隐忍与克制全部反弹。 熟悉的,令人痴迷的触感让两个人具是一愣,而后全部落入泥沼,缠绵在无法自拔的柔软里,谁都不肯说出口的,铺天盖地的想念化作有形,太过沉重,必得通过这个吻得以释放。 又恨又爱的感觉快把晏惊寒逼疯。 他的吻一点也不温柔,带着强烈到不可置信的占有欲,一面啃咬一面细吻,想把她身上其他人的气味全部驱散,全身上下留下他的标记,让她哭着求饶,彻底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所有物。 这个词让晏惊寒着迷。 他奉上自己全部的温柔,沉寂多年的心只为你跳动,你的一举一动都牵扯我的思绪,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狂喜。 可你, 为什么不爱我。 晏惊寒的吻不仅在她的嘴唇,人心贪婪,给一点点甜头就不肯再放手,想要的越来越多。 甚至想要她的整颗心。 所有所有。 她是他黑白世界里的唯一光亮,如果他不曾感受过美好,也许尚且还能忍过这场别离。 可每次回到家之后黑着的灯,空荡的房间,不再有那个人逗他笑,陪他种花,晏惊寒就变得难受无比。 他拼了命的工作,想达到回家就睡觉的程度,可还是无济于事,哪怕沾上一点和她有关的东西,都会疯狂的想起她。 接着又会掉入思念的深渊。 聂月整个处于混沌状态。 每一次和晏惊寒接吻,都无法占据主动地位。(不知道在锁什么,无从解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全都麻木了,动也动不了,沦陷于柔软,根本无从挣脱。 理智早已跑光,什么思绪都没了,就只剩下一个晏惊寒。 全部都是他。 她无力的倒在他怀中,予取予求,任他放肆的攻城略地,烧杀抢掠。 甚至连呼吸都被他掌控,是死是活,就在他一句话之间。 委屈,不甘,孤独,那些苦涩的味道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个晏惊寒就足以抚慰她的所有。 她在天寒地冻之中,藏在他怀里汲取仅剩的一点点温暖。 -- 第120页 她的爱情遇上末日,信仰与堕落撞了满怀。 说是接吻,更像是惨烈而凄美的战争,或者一场结局早已明示的决斗,太过强大的民族践踏一个无名小卒,一个人对战千军万马。 她手无寸铁,一无所有,本有一腔逃走热血,偏偏爱上对方首领。 背弃自己的一切,朝他狂奔去。 他终于放开她的唇,顺着下巴一路吻到脖颈,更加敏/感的位置让聂月彻底沦为他的附属。 她浑身软得像水,被他碰触的位置泛起水花,声音轻吟出口。 其他没有碰到的地方开始叫嚣,发热,跪着求他怜爱。 什么战争,什么首领。 我甘愿屈居人下,甘愿把江山双手奉上。 只求你爱一爱我。 她的轻吟声是最致命的毒药,让晏惊寒彻底疯狂。 他死死扣着她的腰身,另一手拂过她的脸颊。 手背上的针管碍事的动了一下,晏惊寒想把它拔去,聂月猛然惊醒。 “别动!” 她摁住他手背。 晏惊寒眼睛通红,像是被情/欲吞没的猛兽。 她的状态也不好,衣服头发全乱了,嘴唇还红着,露出的一块白皙脖颈处,清晰的印着象征着占有的红痕。 “你还生着病。”聂月尽量让自己的气息喘匀一些。 她红肿的嘴唇,无力的样子,眸子里的水光,让晏惊寒欲罢不能,他亲了一下她的嘴,有点不舍。 “乖一点。”聂月柔声哄他。 晏惊寒最吃聂月这一套,重新躺下来,顺手把她理了理衣服,把红痕遮盖住。 聂月自己坐着缓了一会儿,身上才终于有了点力气。 她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真过分啊,还穿着病号服呢就开始勾/引我。”聂月说:“你是妖精么。” 小没良心的。 晏惊寒也习惯了,笑了笑道: “是啊,是我一看到你生气的模样就克制不住。” “……” 聂月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在口舌之上败于晏惊寒的时候。 可她还是很开心。 他也是,这种开心根本掩藏不住,说着很日常的话,嘴唇却是上扬的。 说着说着就想笑,停都停不下来。 聂月觉得自己可真好骗,苦了这么久,一点点糖就能把她哄开心。 没一会儿饭到了。 晏惊寒给她叫的五星级酒店的餐,聂月闻着饭香,食指大动,看着那个大鱼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你着什么急,慢慢吃。” 聂月嘴塞得满满当当,说话也说不清楚:“饿死鬼投胎,没办法。” 聂月吃得很快,把桌面收拾好,聂月在窗边晒着太阳,竟有些困了。 “要睡一会儿么?” 聂月想说,晏惊寒你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不用,一会儿我就走了。” 说是一会儿,可这句告别谁也不想说。 没多久聂月就睡着了。 护工过来换输液瓶,被晏惊寒的目光震慑得动作已经不能再轻。 护工觉得真恐怖啊,好像一旦把聂月吵醒,就与整个晏氏为敌了一样。 晏惊寒看着聂月的脸,忽然她手边的手机亮起来。 静音模式,所以没有声音。 晏惊寒看到来电显示,眸光逐渐暗淡下去。 - 聂月醒来的时候晏惊寒还在看她,她有点蒙:“几点了。” “四点多。” 聂月伸了个懒腰,“我得回去了,那首歌还差一点没写完。” 晏惊寒“嗯”了一声,“我找人送你。” 聂月:“不用了,我开车来的。” 聂月觉得一觉醒来两人之间好像又莫名疏远了起来。 晏惊寒点点头。 聂月站在门口纠结了一下,“那、那我……” “你睡着的时候有人给你打电话,你记得回复一下。” “是么?谁啊?” 晏惊寒抬起头,“不知道,美国打来的。” 聂月笑容一僵,很快恢复自然,“哦,我知道了,谢了。” 聂月见晏惊寒不说话,只好跟他告别。 “那再见。” 没等到他的回应,聂月开门离开房间。 晏惊寒看着门口的方向,很久都没动。 李明渊敲门进来。 “晏总,这是推迟掉的行程以及会议安排,还有这是今天的会议记录。” 晏惊寒声音有些虚弱,嘴唇都是苍白的:“不用推掉,行程继续,把投影开一下,播放会议记录。” 李明渊不是多话的人,还是有些惊愕:“晏总,您的身体能承受么?” 晏惊寒:“播放吧。” 李明渊犹豫一下,还是说:“是。” 会议记录播放到一半,晏惊寒说:“给我查一下夫人这周的行程安排。” 李明渊是在聂月进公司前一周知道聂月是晏惊寒的夫人这件事的。 晏惊寒告诉他的,让他暗中看着公司里的人,不要有人对她无礼。 “是。”李明渊点点头。 第四十八章 聂月实在不知道晏惊寒最近找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自认没那么大的吸引力, 能让和尚破戒,更别提是他真的喜欢上她,按理说她作为前妻, XU和海明的收购那么顺利, 她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了,晏惊寒把她弃之如敝履才对。 -- 第121页 难不成单纯的亲上瘾了? 那倒也不是不行,毕竟聂月对于晏惊寒的身体也非常着迷。 当然了, 只是身体, 并不是这个人。 聂月不可能动心。 想不太明白,也就不想了, 聂月乐呵呵的把手边这首歌的最后一点写完。 “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远听到男人的声音。 “啊啊啊——!!!” 这么傻,应该不是宋明哲。 “啊啊啊啊聂月你为什么不理我。” 天呐还真是宋明哲。 聂月有点无语的打开门,“抽什么风?大猩猩要现原形了?” 宋明哲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签我了签我了!!!” 聂月狐疑挑眉:“牵——你了?” 宋明哲哆哆嗦嗦的把合同递到聂月眼前:“我的歌, 有人买了!!对方还提出长期合作!!!!啊啊啊啊啊我们的工作室终于有起色了!!!” 聂月从他抖抖抖的手里看着那份合同,差点晕车。 “什么公司啊。” “一家新开的娱乐公司, 买了我这首歌的商业版权。” “新开的?靠谱吗?” “靠谱啊,我今天去和对方见面了, 对方特别专业。”宋明哲夺过合同:“他说他是从我的直播间听到我的歌的, 觉得我很有才华, 才想着要和我签约的。” 宋明哲太高兴了, 抱着聂月的肩膀一顿狂摇。 聂月也被这种快乐感染, “那真是太好了。” “下个月不用喝西北风了!!我的花呗也能还上了!!再不还我就要被我爸爸追杀了。” “你爸爸?” “马爸爸。” 聂月嗤笑一声, “那你的理想还真远大。” 趁着宋明哲高兴的劲儿,聂月决定现在把那件事告诉他。 “工作室有起色了, 我走得也能安心些。” 宋明哲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啊是啊安心了。” 过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要走?要去哪?” 聂月:“去美国啊,我之前跟你提过,现在机票已经订好了, 后天。” 宋明哲想起聂月的确说过这事,让他有个心理准备,现在工作室并没有成型,两人的资金交叉不多,聂月在与不在差别不大。 “你放心,我会继续出资,隔段时间也会回来,写歌也继续,但是不能一直和你并肩作战了。” 宋明哲脑筋转得慢,考虑得也慢,“你的意思是,之后就在美国定居了?” 聂月:“差不多吧。” 宋明哲:“为什么??” 不太想继续在这。 反正她也没有根,到哪里都一样。 “你是都一样了,我不一样啊!”宋明哲说:“你走了我怎么办啊,我不就没有主心骨了吗。” 聂月笑了下:“你能力那么高,本来也不用靠我。”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被人喜爱被人需要。 从前她只在段优若身上有过,这让她对这个地方有了那么一点牵扯,让她觉得不那么孤零零了。 “高什么高啊,全都是靠你的,没有你我根本没有勇气走出这一步!”宋明哲开始放赖:“不行,我不管,你不行走,我不让你走。” 这是个什么路数。 聂月有点无奈:“我过一阵还会回来,又不是一直不回了。” 宋明哲想起什么:“你父母呢?他们肯定不可能让你走啊。” 收购那件事情发生之后,赵秀珠觉得是聂月在帮段海,段海呢又觉得聂月早知晏氏和XU有联络,两边都认为她是间隙,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联络过了。 从那之后聂月都没有回过段家,陶冰也没联系她,除了偶尔给段优若打通电话之外,聂月就是个孤家寡人。 哦,不对,没有家。 孤寡人。 “反正我不管,我不让你走。” 宋明哲真不想让聂月走,这一个下午都没和她说话,好像真的生气了。 可是聂月主意已定,不会再改了。 “那我先走了,还有些行李需要收拾。” 宋明哲更生气了,头都不回。 聂月虽然抱歉,但是也没有办法。 收拾行李的时候聂月有点恍惚。 脑子里回忆的居然是晏惊寒的脸,说实话,和他在一起的那两年真的挺开心的。 聂月自诩是个滥/情的人,可能就是见色起意吧,毕竟之前从未遇到过像他这样惊艳的人。 聂月看了眼手机,没有微信消息,也没有未接来电,晏惊寒没联系她。 估计也是忘了吧。 萍水相逢一场,过了也就过了。 聂月从来不是一个会沉溺于过去的人,如果她一直沉浸在过去走不出来,那么她也活不到现在。 还是得向前看的不是吗。 聂月拿起床头的一个小盒子,碰掉了什么东西,小小一声掉到地上,聂月弯腰拾起,是一颗纽扣。 从晏惊寒的衬衫上咬下来的那颗。 真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不想去想他也难,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有他的印记。 聂月把小纽扣好好放进行李箱。 行吧,就把回忆一起带上吧。 收拾得差不多了,把行李箱扣好,聂月又开始想,你说晏惊寒工作的间隙,会不会想起她呢。 -- 第122页 那个讨人厌的,总说些惊世骇俗的话的家伙。 聂月笑了一下,想起来也会生气的吧。 生气的样子可真诱人啊。 聂月早早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时候一条微信消息弹出来。 居然来自文野:有时间么,一起喝杯东西。 他找她干嘛? 聂月心里疑惑着,反正她也不困,回复道:有。 两人约在咖啡厅见面,这么晚居然还有咖啡厅开着,倒也神奇。 “是我开的。”文野率先解答了她的疑惑,“以前我的助理很想开家咖啡厅。” 聂月挑挑眉:“文总对自己的助理这么好。” 文野垂眸,淡淡的笑了一下:“不好。” 之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聂月单刀直入的问,“文总找我有什么事?” 文野:“想跟你聊聊……晏惊寒的事,我想如果我不说,他这辈子都不会跟你开口。” 聂月心里有了点谱,仿佛之后接下来文野会说什么。 “晏惊寒喝醉酒的那天,是在我家里,不单单是因为你,也是因为那天是他妹妹的忌日。” 文野的声音很好听,“你应该没有听说过他妹妹的事吧?这是晏氏的秘密,没有人知道。” 那是晏惊寒的亲妹妹,可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这个人了。 其实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妹妹,聒噪,笨拙,总是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说学校里的事,说生活的事,晏惊寒喜静,每一次都被她吵得烦躁不堪。 那时的晏惊寒,尚有一丝人情味,他会跟妹妹吵架,会直白的嫌弃妹妹,或冷或热,他想找到一个能让她闭嘴的方法。 可是妹妹就像一个不会受挫的人一样,不管他怎么拒绝,她还是选择跟在他身后。 那天晏惊寒有场经济学考试,妹妹期末考结束,家里的司机请了假,妈妈让晏惊寒过去接她。 其实不是晏惊寒考试没结束,他早就答完了,心里很不愿意去接她,所以一直磨磨蹭蹭。 妹妹知道今天是哥哥接她于是非常开心,迫不及待从学校里跑出来,从前门到后门,从左边那条小巷一直到右边的红绿灯,她生怕哥哥不知道在哪等,两个人错过了。 所以她找遍了所有能找的角落,最后确定哥哥可能没到,想要回到校门口的时候,一辆车冲了过来。 晏惊寒在等红绿灯。 亲眼看到这场车祸。 穿着校服的妹妹像一片叶子一样轻轻飘起,又重重落下。 这件事成了晏惊寒最深的梦魇,也是他们父子关系冰冷的根源。 晏惊寒觉得是因为自己,他得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心理疾病?” 文野:“是,病情最重的那段时间,他甚至开始伤害自己,用刀在身上划,最深的伤疤在前胸,我印象很深,那天我去找他,他昏倒在浴室里,全身都是血。” 那次几乎要了晏惊寒的命。 文之晴找了很多医生过来,哭着求他们救救晏惊寒,晏惊寒看到母亲的眼泪,心软了。 他不能走,他必须带着妹妹的那一份活下去。 从此以后他的手腕上多了一串佛珠。 “他的确不再伤害自己的肉/体,他开始囚禁自己的灵魂。” 晏惊寒不再有笑容,他自律到可怕,把自己圈禁在时间的框架里惩罚着,他不配拥有任何美好的东西,像苦行僧一样生活,他必须为自己赎罪。 “你是把他从牢狱里救出来的人。”文野说得很真诚:“我太了解他了,他早就喜欢你,但是他自己不知道,从来没有人能让他这样。” 聂月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司依依听到她叫他“哥”的时候那么惊讶。 想必晏氏的秘密,她即使知道也不敢轻易说出来。 “晏惊寒很听晏叔叔的,因为他觉得亏欠,几乎是晏叔叔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和你联姻这次也是。”文野说:“可是就在前段时间,他和晏叔叔闹得很凶。” 聂月大约能猜到是什么事。 但是她没那个自信确认。 直到文野告诉她:“是因为你,他告诉晏叔叔,他不和你离婚,还执意把海明和XU的资产全部转移到你的名下,晏叔叔不同意,晏惊寒就动用了他手中的资源,你应该知道,他是经济学博士,在公司这么久了,想要做这些很容易。” “他终于过了晏叔叔那一关,却没过你这关。” 第四十九章 “我……我不清楚文总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聂月的手指摩挲着咖啡杯的杯沿。 文野笑了一下:“没什么别的意思, 单纯的把整件事跟你说清楚,晏惊寒这小子什么都不肯说,如果我当哥哥的不帮他说清楚, 那就是我的不对了。” 聂月垂眸, 没什么精力去管理表情。 文野;“我的话说完了,我该走了。” 和文野告别,聂月一直恍恍惚惚的。 童年的一些事和掺杂着晏惊寒的事一起在她脑子里回放。 晏惊寒的过去, 跟她有什么关系。 聂月冷冷想着, 她能独善其身就不错了,哪有功夫去管别人。 聂月靠在车旁, 缓缓点了支烟。 - 晏惊寒从早晨就开始心神不宁。 昨夜的噩梦真实得不像话,进了浴室洗完澡才想起来今天还没有跑步,计划从其中一步开始乱, 后面整个就全乱了。 -- 第123页 早上有市场部会议,市场部今年的业绩非常不错, 数据做得很漂亮,可晏惊寒的注意一直都不在数据上。 那些人的报告刚触到他的耳廓就被反弹回去。 到最后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食指无意识的在桌上轻轻敲击。 “你先在这听着, 我出去一下。”晏惊寒回头对李明渊说。 李明渊:“是。” 晏惊寒回到办公室拿出车钥匙, 一路跑到电梯口。 到了负二层小跑到车上, 一路超速开到机场。 他查到的信息聂月是今天中午的飞机。 他参加完市场部的会议之后过来机场时间刚刚好, 可是他撑不过会议了, 他必须现在就过来。 晏惊寒在机场显示大屏上找到聂月买的航班, 航班信息晚点。 晏惊寒坐在休息椅上等了一会儿,总觉得心慌慌的。 他拿出手机给李明渊去了电话。 “重新查一下夫人的机票。” 李明渊尚在会议上, 低声道:“是。” 她没有改航班,他一定可以遇到她的。 从前晏惊寒很讨厌等人,那是一种另外一层意义上的浪费时间。 自打上次在他生日宴会上等了四个多小时之后, 在这里等她似乎也没什么可烦躁的了。 毕竟一会儿就会见到面。 见她一面比什么都强。 晏惊寒终于安心一些。 时间一点点推进。 晏惊寒始终没有看到聂月。 她来了吗? 难道错过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晏惊寒的心越来越慌。 他在机场找了一圈,都没有聂月的影子,如果这时候她再不出现可就要迟到了。 还是说她已经进去了? 晏惊寒拿出手机,按下聂月的电话号码。 关机状态,一直打不通。 安检时间马上就要过去,晏惊寒身上冒出一层冷汗,他越来越确信他和聂月错过了,聂月已经离开了。 再也不会回来。 他疯了似的一遍一遍给聂月打电话。 “接电话。” “接电话求你了,快接电话吧。” 那天在机场的挺多人都看到了,高大英俊的男人不知道在找什么,头发也乱了,急得满头大汗,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终于看到一个背影和聂月有八分相似,晏惊寒不管不顾的冲过去:“聂月!” 那人吓了一跳:“你谁啊?” 晏惊寒有些惊愕,“对不起”都忘了说,又开始下一轮的寻找。 她走了。 找不到她了。 晏惊寒手脚冰凉,嘴唇都有些颤抖。 果然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他不配拥有聂月。 - 聂月早就到了,她习惯坐在角落。 看到晏惊寒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他怎么来了? 第一遍她接到了晏惊寒的电话,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先摁了挂断了。 不是不想接听,而是不敢。 她怕自己巩固了很久,才下定好的决心会因为这通电话而动摇。 她已经答应了沈清溪的。 沈清溪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她有所牵绊的人了。 你们以前说好了的,等你们都长大了,就一起去国外定居。 对,聂月你只有沈清溪。 晏惊寒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他不可能爱你。 你也不喜欢他。 不过是这段时间太寂寞了,才会总是想他。 聂月慌慌张张的关掉手机,目光不由自主的跟随着那些不断寻找的身影。 他走远了,她就拎着行李箱不远不近的跟着。 晏惊寒不断看自己的前方,却不知道聂月就跟在他身后。 马上就要到安检时间了,聂月看到晏惊寒像是脱力一般,缓缓地,缓缓地蹲下来。 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男人,穿着并不算整齐的白衬衫,就那么蹲在自己面前,缩成小小一团,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 聂月的心脏疼得几乎麻木。 她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被父母厌弃,孤零零丢在人世,爷爷奶奶相继离开。 沈清溪也跟着领养他的父母移居美国。 没有人了。 应了同学们那句话。 世界上没有人爱你。 聂月无意识的一步一步走向他。 明知那不是自己,却还是伸手将他抱住。 晏惊寒错愕的抬头,撞进她的眼底。 他伸出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把她抱在怀里。 他扣着聂月,不让她抬头。 可聂月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胸膛在克制的微微颤抖着。 他抱了好久好久,抱得聂月都有些热了。 她看到他眼睛洗得很亮,有些红红的。 他哭了。 “怎么没走?”他还拉着她的手,身子挡着安检的位置,怕她跑了似的。 聂月抬头看了一眼大屏:“过时间了,来不及了。” 晏惊寒低头不说话。 聂月:“都怪你,浪费我一张机票钱。” “那我赔给你。” 聂月笑起来。 晏惊寒认真的看着她:“可以不走么?” 聂月歪了歪头,“什么理由不走?” “我喜欢你。” -- 第124页 好像怕她听不清,晏惊寒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他抬起手,手腕上的佛珠不见了。 ——等等。 聂月抓起他的手。 左手无名指根,本应该戴戒指的位置,纹了一个黑色小蛇图案的纹身。 聂月不可置信的抬眼。 “这是我们的戒指,希望你能接受我,我会用尽我的全部去爱你。” 晏惊寒的声音低低的,聂月的脑筋整个都是混沌的,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不太敢相信。 “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么?”晏惊寒用拇指摩挲着她的手:“其实这些在我生日那天就想跟你说的,里面的会场布置成了求婚现场。” “为、为什么啊。”聂月还是不太相信:“你最好别骗我。” 我玩不起感情。 “没有为什么,你就是那个理由,你就是本源吸引力,你愿意……接受我么?” 晏惊寒的眼神小心翼翼,聂月嗅到混沌之中的一丝甜味。 甜蜜的感觉一旦泄露一点,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 “你喜欢我啊?”聂月说:“真喜欢我啊?有多喜欢?” 晏惊寒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有多喜欢,只是你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人,也是唯一的一个,所以我没有办法形容是有多喜欢。” 晏惊寒往前迈了一小步,还在问他关心的那个问题:“你能不走么?” “不走啊,不是已经说了赔我机票钱么。” 晏惊寒面露惊喜:“真的?” 聂月把行李箱丢给他:“回家。” 晏惊寒忙不迭拎起她的箱子跟上去:“好,回家。” -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晏惊寒说。 聂月坐在餐桌旁,托着下巴看他:“不知道。” 晏惊寒:“给你蒸鱼吧。” 聂月:“你不用上班么?” 晏惊寒:“不用。” 聂月:“小晏总刚刚上任啊,这就撒手不管了?” “没有撒手。”晏惊寒说。 “要帮忙么?” 窗户外面起风了,好像要下雨,很冷的样子,房间里却很温暖,灯光暖黄,没一会儿就有饭香味飘出来。 “不用。” 聂月走到厨房,伸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 晏惊寒动作轻了一些,拍拍她的手。 “怎么了?” “想你了。” “我在这呢。” “那我也想你。” 晏惊寒低头笑了笑,聂月说:“你笑什么。” 晏惊寒:“你一开始就喜欢我,但是自己不敢承认。” 聂月松开手:“我没有。” 晏惊寒笑意更深。 他总能猜透她的想法。 这真的很恐怖。 聂月重新回到餐桌,她在厨房也帮不上什么忙。 晏惊寒动作很快,四菜一汤很快做好。 “我小时候就很向往这样的生活。”聂月看着那条鱼发呆:“外面刮着风雪,房间里面有亲人,我们围坐在一起吃饭。” “可是我没向往到,”聂月勾了个笑:“我总是被扔进暴风雪的那一个。” 晏惊寒把鱼头夹给她。 “我会把海明和XU的股份挂在你的名下。”晏惊寒说。 聂月抬起头,“晏总能放过你?” “不能。”晏惊寒说:“那有什么关系。” 聂月想起晏惊寒妹妹的事,她给他盛了一碗汤。 “闻着很香。” 晏惊寒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聂月看着他的脸笑。 “怎么了?” 聂月说:“光看着你就已经饱了,秀色可餐。” 她说起情话总是很撩人,晏惊寒最不经撩。 “那聂小姐准备什么时候吃用?” 聂月:“什么?” 晏惊寒的耳朵有点红,抬眸看她,眼睛被灯光映得很亮。 “我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吃掉我呢?” 第五十章 小正人君子学坏了。 学会反撩她了。 聂月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已经被晏惊寒吻得云里雾里。 一夜旖旎过后,清晨的阳光洒进室内,聂月懒懒的翻个身, 准确得滚进晏惊寒怀里。 “我总是很难睡着, 但是在你身边的时候会睡得很好。”聂月的声音沉在被子里,闷呼呼的。 “为什么?”清晨晏惊寒的声音更加低沉,性感得无以复加。 “不知道。”聂月笑了笑:“魔力吧。” 晏惊寒吻了吻她的发顶。 “起床么?” 两人一起到浴室刷牙, 聂月突发奇想的要跟镜子里的晏惊寒比个子。 差了一头还多, 无论聂月怎么垫脚都比不过他。 “我在女生里算是高个子的,”聂月不太服气, 一嘴牙膏沫子:“怎么比不过你。” 晏惊寒把牙膏漱干净,揽着她的腰把她抱起来。 “你赢了。” 聂月作出赢了的开心样子,“耶耶耶!” 晏惊寒亲了她一下, 神清气爽的出去了。 晏惊寒要上班,聂月也得回工作室。 宋明哲知道她回去了, 一定会高兴得蹦起来。 到了门口聂月又不想和他分开了。 很明显晏惊寒也是这样想,抱着她缠在一起。 -- 第125页 “我能不上班么?”很难想象, 这句话是从工作狂晏惊寒口中说出来的。 聂月摇头:“不可以, 因为我要去工作。” 晏惊寒:“我晚上去接你。” 聂月:“好。” 晏惊寒:“多给我发微信。” 聂月:“好。” 晏惊寒:“中午抽空视频。” “好。” 晏惊寒抱着她晃啊晃, 就是不肯放她走。 “我已经开始想你了。”他埋在她颈间说。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我今天效率一定很高。” 聂月看他一本正经信誓旦旦的模样, 起了坏心。 手臂环着他的脖颈, 轻轻亲了他一下。 晏惊寒:“?” 他强有力的回吻过来:“不想让我走了是吗?” 聂月被吻得没有力气,后悔自己点这个火, 连忙推他:“我错了我错了,要迟到了晏惊寒,说好的时间主义者呢。” 晏惊寒亲了个够本才终于肯放手。 他还是衣冠整齐的, 聂月这边脸也红了,衣服也乱了。 晏惊寒笑得开心,“走吧。” 聂月不太甘心的整了整衣服,两人一起出门。 - 宋明哲的反应和聂月预想得一模一样。 “啊啊啊啊啊你真的不走了!!” “啊啊啊啊啊我草太好了,终于不用我一个人扛了。” “老天啊啊啊啊又有客户又有聂月,我的幸福回来了么。” 一扫往日的阴霾,聂月也开心极了。 “至于么?” 宋明哲:“怎么不至于!!”说完就扒开自己的嘴给她看:“你看看你看看,我这火上的,口腔溃疡了都,就因为你说要走,我现在吃点东西嘴就疼。” 聂月可不想看他龇牙咧嘴的模样,“得了,赶紧干活吧,跟我说说那个大客户谈得怎么样。” 一提这个宋明哲就高兴,屁颠屁颠去拿合同:“该说不说,这家公司是真他妈有钱,不仅签了我这首歌,连带着你的也要一起听一下。” 聂月看了眼合同,价格确实非常高。 “那就赶紧着吧,出点高质量的东西。”聂月说。 “得嘞!” 可能是因为昨晚睡得好,聂月没有说谎,昨夜的确是她这段时间或者追溯到很久之前,唯一睡得好的一晚。 所以人也特别精神,工作效率高得离谱。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聂月最后合了遍音,摘下耳机。 刚结束就想找晏惊寒,拿起手机的时候想起什么。 聂月打开微信,找到何斯年。 “有空么?帮我个忙。” - 晏惊寒这一天的效率也很高,最长一场会议的时候突然走了神,想起聂月,一发不可收拾,后面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好容易挨到会议结束,晏惊寒穿过重重想要和他搭话的人群,到角落里拿出手机,迫不及待给聂月打了通电话。 电话很久才接起。 “喂?” “想我了吗?” 聂月在电话那头嗤笑一声,传进晏惊寒耳朵里,不知道为什么他也跟着勾起唇角。 “笑什么。” 聂月:“笑你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 “快说你想我了。” 聂月:“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晏惊寒声音低下去:“哦。” 聂月:“我想你了。” 晏惊寒的心跟随着她的语气忽上忽下,他现在好想抱她。 “上午很忙么?” “还好。”聂月看了何斯年一眼,何斯年嘴扁成一条线了也不足以表达此时对聂月的鄙夷。 恋爱的酸臭味真是难以忍受。 聂月朝何斯年比了个手势,何斯年呕吐了一下,出去了,顺便关上门。 聂月等她走了,才压低声音说:“那你想我了么?” 晏惊寒停顿了一下:“嗯。” “怎么还犹豫了呢。” 晏惊寒:“不知道怎么表达。” 聂月:“那就晚上再说吧,我现在还有事。” 这么快就要挂了? 晏惊寒想再和她说几句话,可是聂月很着急的样子。 “好吧,下午别太累,晚上我去接你。” “好。” - 聂月最近很忙,不知道在做什么,晏惊寒问她她也不说,看着很累的样子。 周五那天,聂月告诉她过来接他下班。 热情得有些过,晏惊寒狐疑的等到周五。 聂月早已等在车旁。 “是不是有什么事?” 聂月一边开车一边说:“当然。” 晏惊寒:“给我准备惊喜?” “……”聂月说;“你可以选择不说出来。” 一下就猜中,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了,这让聂月有点泄气。 “我什么都不知道。”晏惊寒说。 “这还差不多。” 很快就到了,晏惊寒看着眼前的酒店。 就是上次他生日宴定的那家。 “走吧。” 聂月把自己的包扔给他,晏惊寒顺势接过来。 “好。” 包间布置得非常漂亮,鲜花,红酒……等等。 晏惊寒看着中间一大块地方的鲜花图案,“世界地图?” 聂月:“我们摆了好久啊。” -- 第126页 晏惊寒勾起唇角,把她拥入怀中。 “上次我把你的生日宴搅黄了,重新给你办一次。”聂月的眼睛亮亮的,里面盛满期待。 她受过的伤害太多了,以至于不敢触碰感情。 意识到自己对晏惊寒又不一样的感觉之后也曾彷徨,尝试着去找新的人来否定自己。 后来才发现晏惊寒和他们都不一样。 这是聂月决定尝试着重新出发后第一次对他这么明显的示爱。 晏惊寒觉得惊喜又珍贵。 他亲吻聂月的眼睛,他势必用真心将她留住。 何斯年段优若他们都在,聂月把他正式的介绍给她的朋友们。 晏惊寒作为主角,难得非常善谈,对待女生们礼貌而绅士。 那天晚上他极尽温柔的一遍一遍亲吻她,他轻轻拨开她的头发,看到那痕淡粉色的伤疤。 “是怎么弄的?” “烟灰缸,砸到了。” 晏惊寒心疼,低头亲吻她的伤疤。 一开始她还有些抗拒,后来被他吻得逐渐没了力气。 “你的伤是自己弄的。” 晏惊寒一愣,随即道:“文野告诉你的?” 聂月笑:“你真的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晏惊寒抱着她:“也行。” 聂月想说你很想你的妹妹么。 但她没说,只是更紧的回抱住他。 世界没有温度,可他们拥抱在一起的胸膛火热无比。 - 周末,晏惊寒想带聂月回家。 聂月不太敢去。 晏惊寒说他早在他们离婚的时候就已经和晏平迟谈好了,文之晴非常喜欢聂月,没有关系的。 聂月说:“我都没有家可以带你回。” 晏惊寒摸摸她头发:“我们才是一家人。” 两人手牵手回到晏家,文之晴非常热情,给聂月准备整整一房间的礼物。 聂月都有点看呆了。 文之晴对于之前的事情非常抱歉,这里面也有她赔罪的成分。 看完礼物她小声对聂月说:“他爸爸那边你放心,他那个人啊,道歉是不可能了,可是我把他打发去厨房做饭了,亲自给你做点好吃的。” 聂月听得惊心动魄。 整个世界也就只有一个文之晴,敢对晏平迟用“打发”这个词了。 真的是晏平迟做饭,佣人只打下手,所有的菜都是晏平迟做的。 饭桌上一如既往的安静,晏平迟向来食不言,晏惊寒也谨守餐桌礼仪,就文之晴一个劲儿的给聂月夹菜。 虽然还是不太适应,可到底比以前轻松不少。 晚上他们没有走,晏惊寒让佣人在院子里放了一张躺椅,抱着聂月在怀里,摇啊摇,摇啊摇。 看天边遥远的月亮。 “他们说,月亮的光是好几亿年前发出的,我们看到的光芒已经走了好久好久。” 晏惊寒把玩着她的头发:“是啊。” “那你会一直喜欢我么?” 晏惊寒:“你思维好跳跃,这两者有什么联系么。” 聂月也笑:“没有什么联系,就是突然想到了。” 晏惊寒:“我喜欢你,会比月光走过的时间还要久。” 聂月想起一个问题:“等小树是不是就是你?” 晏惊寒挑眉:“怎么这么问?” 聂月:“我很早以前就怀疑了,宋明哲新签的大客户,也跟你有关吧?” 晏惊寒抱她紧一些:“本来没想告诉你这么多。” 只是想在背后好好护着她罢了。 聂月往他怀里钻,以前从没有人为她遮风挡雨。 “也许以前那些过往,都是老天给我的考验,把这些考验度过了,就能遇见你。” 如果是这样,那也值得了。 一个晏惊寒,足以治愈她所有。 晏惊寒亲吻她的发顶。 月夜静谧朦胧,花园里的花朵竞相开放。 躺椅上的两个影子重叠在一起。 轻轻摇晃。 聂月搂着晏惊寒的腰,在他怀里安稳睡去。 从此不用担心孤独,永远有他陪在身旁。 “我爱你。” 晏惊寒在她睡着之后,轻轻,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 “我会一直爱你。” …… ………………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谢谢大家的陪伴 番外会写晏平迟和文之晴,还有婚后日常,小包子 番外隔天更。 全部完结之后无缝开《梦寐难求》,感兴趣的可以移步专栏收藏,谢谢谢谢 第51章 番外:婚后日常(一) 何斯年失恋了。 聂月到的时候她正抱着啤酒瓶子鬼哭狼嚎。 “男人, 都他妈不是东西!” “没有良心!” “也没有脑子!!!” 聂月过去把她嘴边的酒瓶抢下来,“什么情况这是。” 何斯年想起什么:“就在,就在你们家酒吧!!” 何斯年看着是挺强势的女强人, 事实上在感情这方面一片空白, 什么经验都没有。 那天同事聚餐, 聂月的老公知道聂月喜欢唱歌, 重新把酒吧街从他二哥手里盘了下来, 专门给聂月玩。大家局散之后都意犹未尽, 何斯年提议去聂月得劲酒吧里玩。 -- 第127页 “是那个男的先撩拨我的,可是,可是后来我去找他, 他说只是一/夜/情而已呜呜呜呜呜。” 聂月从没有看到过何斯年哭得这么难过。 她抱抱她, “没事了没事。” 何斯年还是哭,聂月说:“我给你查监控, 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欺负你。” 聂月说到做到,从何斯年家里出来就直奔酒吧。 找到经理让他调出监控, 监控里和何斯年说话的人有点眼熟。 聂月想了半天才回忆起那个名字:“paul??” 酒吧经理就没见聂月这么生气过, 在一旁吓得发抖。 聂月现在不仅是酒吧街的女老板, 更是晏氏掌舵人晏惊寒的妻子, 他们结婚之后晏惊寒直接把他手里一半的股份全都转移到聂月的名下, 加上收购的xu和海明集团的资产,直接把聂月大名送上平城女富豪排行榜的首位。 也是排行榜里唯一一位什么也不用干, 坐在家里就能坐拥千亿家产的人。 这样的身价, 谁人敢惹。 这个什么paul本来就是骗子集团的, 行踪不定,聂月手下的人查了好几天都没有查到。 聂月对着电话吼:“没用!” 刚巧晏惊寒开门进来,聂月说:“再查不到就别回来了, 直接打包走人吧!” 聂月气呼呼的挂了电话,晏惊寒换了衣服,洗干净手,把聂月搂在怀里,“什么事这么生气啊。” 聂月正在气头上,不愿意让晏惊寒靠近:“哎呀走开走开。” 晏惊寒结婚之后比聂月还粘人,哪怕聂月下个楼他都要跟着。 晏惊寒 拉着她的手:“怎么了?” 聂月:“一个人,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晏惊寒挑眉:“谁?” 不要命了? 聂月:“说了你也不认识,之前骗了赵秀珠,现在又来骗何斯年,那天我去找她,她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聂月最护短儿,看不得别人欺负她身边的人,这比欺负她自己更让她恼火。 “那他妈就是个骗子,怎么也查不到。” 聂月脾气本就不好,是个纯粹的笑面虎,再加上晏惊寒一直宠她,这脾气就愈发无法无天了。 近期尤其是。 晏惊寒到沙发上抱着她,晃啊晃:“我给你查,放心,你把信息给我。” 聂月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有时间?” 晏惊寒在她颊边偷了个香,“好了,你的前期酬劳已经付完了,保证完成任务。” 晏惊寒动用了晏氏的资源,第二天就把paul所有资料发给聂月,包括他的真名,化名,年龄,还有现在的住址。 聂月发送了一个“牛逼。”过去。 晏惊寒无语了一下,回复:“……别说脏话。” 聂月笑起来,打了个电话:“李明渊,跟我走。” 有人敲何斯年的门,“谁啊?” 何斯年把门一开,门外面的聂月看了被揍得鼻青脸肿,被李明渊死死扣着的paul,“道歉啊。” 也不知道聂月对他做了什么,聂月一说话,paul吓得人一哆嗦:“对、对不起……” 躬都要鞠到地上了。 paul其实本质就是个流/氓无赖,一般有点道德的人根本治不了他,谁成想这个聂月比他还无赖,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比他就范,看到他就是一顿打,他身上犯的事儿太多了,又不敢报警,聂月看出他这一点,让手底下的人揍得更狠了。 对方是晏夫人,paul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人家让干什么干什么,让怎么样就怎么样,心里只期盼着这位大小姐赶紧出气,别再折磨他才好。 何斯年看着他就烦:“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是是是。” “别让我再看见你。” “好好好。” “别再骗人了,别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玩什么一/夜/情的把戏。” “这……” 聂月眼皮一抬,李明渊上去就是一脚。 paul被踹得身子躬 下去:“好……” 聂月:“以后让我知道你犯了以上任何一条,没你好果子吃,清楚了么?” paul又是一抖:“清楚了清楚了。” “滚吧。” 送走他们,聂月跟着何斯年回到房间:“气儿顺了么?” 何斯年本来也没动什么真感情,就是心里有气,加上这段时间压力太大,全都积压在一起才会哭成那样。 现在聂月帮她出气,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点感动。 “谢了。” 聂月:“屁。” 她大剌剌坐在何斯年家的沙发上:“怎么报答我。” 何斯年:“你滚啊,我可不能以身相许。” 聂月坐起来:“你才滚呢,我有晏惊寒了你觉得我能看上你??” “聂月!!” 何斯年烦死聂月在她面前秀恩爱了,那种你看不惯她又不敢打她的感觉一点都不爽。 “想吃什么没有,请你。” 聂月好好想了想:“还真有,我想吃臭豆腐了。” 她想吃臭豆腐,晏惊寒觉得那是垃圾食品,管着她不让她吃,聂月只能偷偷吃,除非迫不得已,晏惊寒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很少,聂月吃的就也很少。 现在她要陪何斯年,自然不跟晏惊寒一起。 何斯年怀疑道:“你家男人能让?” -- 第128页 聂月说慌向来不脸红:“让啊,他说这东西不健康,只能少吃。所以我只吃一点点,走吧走吧。” 何斯年:“真的?” 聂月:“当然是真的,我跟你保证,走吧,看在我对你这么好的面子上,嗯?我亲爱的小闺蜜?” 何斯年:“……” 聂月靠她越来越近,甜言蜜语攻击:“我的小心肝?小宝贝?要不我以身相许吧你陪我吃一次。” 何斯年连忙推开她:“你恶心死了!哎呀穿衣服赶紧走!” 聂月在沙发上笑得肚子疼。 何斯年拿上车钥匙:“走不走了,你不走我走了。” 聂月赶忙跟上去:“走走走,等等我啊。” - 时间刚好,刚开摊不久,人不多不用排队。 两人一人要了一份臭豆腐,聂月闻着这久违的味道,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 何斯年笑得不行:“不至于吧你。” 聂月:“你懂什么。” 叉了一块正要送到嘴里,她这么一 呼吸刚好吸到一口臭味,呛住了喉管,引得一阵反胃。 弯腰干呕好久。 何斯年吓坏了,赶忙过去拍她的背:“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喝点水,没事吧你。” 聂月还在干呕,呕得眼泪都出来了。 何斯年:“我带你去医院。” 那个劲儿过去了,聂月换缓了一下站起身,“我是有点难受,但是不用去医院,没那么严重。” 她身体一直挺好的,即使有点什么小问题也总是好得很快,一直这么过来的,怎么成了富太太之后还娇贵起来了。 何斯年手指噼里啪啦的聊着微信:“你可算了吧,我可不敢,我倒不是怕你有什么问题,我是怕晏惊寒,我那点小企业,他动动手指就能给我灭的渣都不剩。” 想到晏惊寒,聂月终于弯了弯嘴角:“我们小君子才不是那样的人——哎你跟谁聊天呢?” “当然是晏惊寒啊,等会儿啊语音电话。”何斯年接起来:“喂?” “她怎么了?你们在哪?”电话里男人的声音有些焦急。 “我们在……” “别说!!”聂月一个劲儿跟何斯年做口型,何斯年犹豫了一下:“我们在,在,呃……” 晏惊寒皱起眉:“你带她去哪里了?” “什么叫我带她,怎么就变成我的锅了??”何斯年喊冤,“我们在夜市那条街,你媳妇吃了臭豆腐之后干呕不止,她自己求我来的,和我无关!!” 何斯年气呼呼的挂了电话。 烦死了。 这些个臭情侣,烦死了!! 没想到晏总亲自来的,何斯年以为他会叫司机过来接。 何斯年那点霸气仅限于在电话里,真正看到晏惊寒的人她就怂了。 没别的原因,就是身居高位久了,晏惊寒比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成熟太多,气场也强大太多。 这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像是他们老晏家祖传的,不说话,就这么看着都觉得虚得慌。 “那,那个她……” 聂月打断她:“我没事儿,你别大惊小怪的。” 可是聂月从她挂完电话之后还在干呕,头晕目眩,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脸蛋已经白得像纸,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晏惊寒把她抱起来,想起什么,回头道:“电话里是我太着急, 说的不好,你别介意。” 天呢这是在道歉? 何斯年受宠若惊,连忙摆手,“没事没事。” 果然很君子啊,聂月一直叫他小正人君子,说的真不错。 晏惊寒跟她道完歉,看了怀里的聂月一眼。 “你别生气。” 聂月虚弱的笑了笑。 何斯年:“……” 哦,原来是怕媳妇生气。 嘁…… 臭情侣,烦死了。 - 聂月不爱去医院,晏惊寒直接让私人医生等在家。 医生给聂月检查了一下。 “她怎么样?” 医生说:“最近是不是一直头晕,想吐?” 聂月点点头。 医生:“总是有特别想吃的东西,但是有的时候还有点吃不下,就包括以前很喜欢的东西现在也突然不喜欢了。” 聂月又点头。 医生:“是不是最近脾气不太好,总是无缘无故的生气?” 聂月看了晏惊寒一眼,皱眉:“没有。” 医生也看向晏惊寒,晏惊寒宠溺的笑了笑:“嗯,她没有,很温柔。” 医生叹口气,“怀孕了,已经一个月。” 第52章 番外:婚后日常(二) 这几天晏惊寒简直是肉眼可见的高兴, 李明渊经常能看到自家总裁开着开着会突然笑起来,然后打断会议出门打电话。 “今天有多喝水么?” “饭吃得好不好,有想吐的感觉么?” “我妈给你买了一些补品, 你看到吗?” 李明渊已经数不清楚晏总一天究竟要打多少电话了。 家里最开心的除了晏惊寒还有文之晴, 之前聂月就知道文之晴购物能力惊人, 她还没过门的时候文之晴就开始送她礼物, 她送的东西几乎全是限量款, 结婚之后直接送了聂月一套市中心跃层别墅——虽然聂月一次也没有在那边住过。 -- 第129页 怀了孩子之后聂月才算真正领教, 什么叫“购物能力惊人”。 “幸好之前给你买了一栋别墅,不然还真就放不下。”文之晴穿着优雅的旗袍裙,指挥搬货的工人把货车的东西卸下来搬到别墅里面去。 聂月才怀孕四个月, 肚子只有小小的隆起, 她有些无语的看着快要堆满一整个别墅的的母婴用品,“妈妈, 真的不用买了,已经够多了。” “我没买。”文之晴说:“这车不是我买的, 是晏惊寒的姥爷买的, 下一车才是我买的。” “……” 文之晴:“你放心, 我这次买得很少很少的。” 聂月看着后面整整三卡车的玩具和尿不湿, “已经放不下了妈妈。” 文之晴拉过聂月的手, 非常得意:“所以妈妈打了提前量。” 聂月疑惑道:“什么提前量?” 文之晴:“我让你爸爸又买了一栋别墅给我。” 聂月:“…………” 晏平迟宠老婆宠得简直可怕,文之晴说想买别墅, 晏平迟一定恨不能让旗下的地产公司顺着她的心意亲自给她盖一栋。 “妈妈, 你听我说, 我现在就怀了一个孩子,而且,而且小孩子太富养了也不好, 要不我们别买了吧。” 文之晴:“好,听你的,我尽量不买。” “谢谢妈妈。” 文之晴:“——除非看到太好看的,我实在忍不住的。” 文之晴把手机拿给聂月看:“啊啊啊你看这个小孩子的衣服,好可爱好可爱是不是。” 聂月嘴上虽然说着 ,可是心里还是甜得像蜜一样。 她前半生没怎么经历过家庭的温暖,后半生晏惊寒的一家全都给你补了回来。 有时候聂月在想,也许老天真的是公平的,能够看到你的苦痛,看到你的悲凉,他会维持你生命的平衡。 “哥,我有点怕。” 晚上,聂月在晏惊寒怀里,仰头看着他说。 “嗯?怎么了?” “我现在太幸福了,我有点不敢相信,你说老天会不会只是打了个盹,等他醒了就会收走我现在的幸福啊。” 晏惊寒收紧胳膊,抱她抱得紧一些:“不会,我一直在你身边。” 聂月摩挲着晏惊寒无名指上的黑色小蛇纹身:“你会不爱我么?” 她没有安全感。 在他们没有在一起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对晏惊寒动心了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逃避,她觉得绝无可能。 她觉得动心就输了。 这些年被晏惊寒宠着,好了一些,可是怀孕之后情绪总是不稳定,她时常会问晏惊寒这样的问题。 晏惊寒每一次回答都耐心且虔诚:“会,我会一直爱你。” 聂月没声儿了,过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我可不可以盖个希望小学。” 晏惊寒:“好啊,公司每年都会做慈善,明天你选址,我帮你处理后续的事。” 聂月往他怀里钻了钻,“好。” 聂月怀孕八个月时,段海一家来过一次。 那时晏惊寒正在出差,文之晴知道聂月之前的一些家事,特地开车过来,带着晏平迟配给她的四个保镖,护在聂月跟前,笑里藏刀的看着段海。 “亲家公,您来啦,真是不巧,惊寒不在家,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您喝茶么?” 段海自从上次出事后还是只能做轮椅,瞧文之晴看他的眼神,怀疑茶里有毒都是应当的。 “我来看看小月,她不是怀孕了嘛。”段海被陶冰推着,老态尽显。 “哦,我想想啊,”文之晴歪着头:“八个月前怀孕的,您现在终于想起来看她了,真是慈父情怀,令人感动呢。” 文之晴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可是这么多年被整个晏氏宠着,怎么也是有些脾气的,有晏平迟在身后,谁她都敢怼两句。 段优若倒是不管他们大人之间的事 ,她来过家里好几趟,这次又搜罗了不少小玩意儿过来。 “你刚大学毕业,别费钱买这些了。” 段优若耸了耸肩:“我又不缺钱,我姐夫给我安排在一个特别清闲还特别赚钱的岗位上,我的日子潇洒着呢。” 段优若蹲在聂月面前,贴着她的肚子:“小宝贝,小姨又来看你啦,有没有想小姨啊?” 聂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段优若毕业那年还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段海想把她安排到事业单位去,段优若死活不干,说什么要凭自己能力赚钱,非得要拿钱创业。 给段海气得不轻,和段优若吵得天翻地覆,段优若不想回家,在聂月家住了两天。 聂月帮段优若想了个招儿,那就是让她进晏氏工作,岗位是晏惊寒选的,说的很能体现能力,让段优若好好发挥。 结果是个单纯的肥差,段优若也不嚷着“靠能力”了,又清闲又顺心,还拿钱拿到手软,这样的工作想不爱都难。 段海那边不住的想和聂月搭话,聂月到了孕晚期,总是不太舒服,有点懒得理,文之晴看出来了,对段海说:“后山我买了几匹马,品相很不错,段总要和我一起去看看么?” 段海怎么敢拒绝文之晴,连忙答应。 等他们走了,段优若扶着聂月回到房间,“姐,你打算原谅他么?” 聂月知道段优若的“他”指的是谁,是段海。 -- 第130页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现在我过得很好,终于度过那段难熬岁月,以后就各自安好吧。” 段优若说:“好在现在文姨他们对你好,还有我姐夫,我就放心啦。” 聂月调养得好,生产的时候很顺利,不到半个小时就推出产房。 晏惊寒扑到聂月床边,“怎么样?” 聂月:“有点累。” 晏惊寒心疼的抚着聂月汗湿的头发,跟着她一起走了。 护士把孩子抱出来:“孩子爸爸呢?” 文之晴:“跟他媳妇走了,我看看。” 护士:“是女孩。” 文之晴小心翼翼把孩子接过来,“天呐好可爱,你看她的小嘴,跟晏惊寒小时候一模一样。” 平日里严肃得不像话的晏平迟看到皱巴巴的小东西,也不禁弯了唇角。 “也有点像你。” 文 之晴仰头看他;“像吗?” - 晏遇月说话早,还不到一岁就会往外蹦“爸爸”或者“妈妈”了,五官净挑父母亲优点长的,小手,小身子都是圆滚滚的,像个小粉团子。 这孩子最漂亮的当属眼睛。 那双眼睛又大又圆,还真的和文之晴的眼睛有几分相似,亮晶晶看着你的时候,目光澄澈仿佛一汪清泉,任谁见了都说这孩子实在太可爱了。 晏遇月从小就聪明,最会收买人心。 收买得罪成功的就是晏平迟。 谁能想到有一天铁骨铮铮的晏平迟会戴着粉色的小兔耳朵逗自家孙女开心。 就连文之晴都说,晏遇月是长在晏平迟心尖尖上了,之前欠晏惊寒的宠爱与柔情,全都加倍给了晏遇月。 放眼整个家里,晏遇月最怕的,就是她的亲妈,聂月。 有一次因为晏遇月不肯自己吃饭,偏要保姆喂,聂月不准,晏遇月大发脾气,把碗啊盘子啊全都摔了。 聂月非常冷静,她先让保姆出去,关好门。 “来,我们谈谈吧。” 聂月一这么说,晏遇月就有些怂了:“谈,谈什么……” 聂月把碗放下,抱着手臂,下巴一扬:“说你怎么想的。” 晏遇月大眼睛转了转,聂月笑道:“你不用想着去找你爷爷,看到没有,门锁了。” 晏遇月彻底怂了;“妈妈……” 聂月:“现在知道我是你妈妈了?是不是早就教育你不准没大没小,自己的事儿必须自己做?” 聂月太凶了,晏遇月小嘴一扁。 “不准哭,回答我,是不是。” 聂月当年是怎么把段优若收得服服帖帖,现在就能怎么把晏遇月收拾妥。 晏遇月被聂月吓到了,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委屈。 声音一抽一抽的:“是……” “那刚刚为什么那样对阿姨说话?那是你该有的态度么?” “不,不是。” 两颗珍珠似的眼泪从小姑娘眼中滚落,“妈妈……” 聂月:“你该怎么做。” “去、去和保姆阿姨说对不起。” 聂月点点头:“去吧。” 踮脚去开门,刚好碰上从外面回来的晏惊寒,晏遇月小嘴一扁,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张着小翅膀扑到晏惊寒怀里:“爸爸!!!” 晏惊寒给女儿擦了眼泪:“怎么了?怎么哭了?” 聂月听到声音从餐厅出来,懒懒倚着门框。 “妈妈,妈妈她说我了……” 晏惊寒蹙了眉,把晏遇月放下来,“你惹你妈妈生气了?” 咦?语气怎么不对? 不是应该心疼她么?不是应该替她出口气么? 一定是她还不够委屈。 晏遇月哭成一个小可怜儿,一点一点陈述这件事。 晏惊寒眉头越皱越深,“给妈妈道歉。” 晏遇月:“为什么!!” 晏惊寒:“爸爸的话你也不听了是么?” 晏惊寒气场强大,晏遇月非常害怕,对聂月低着头:“妈妈,对不起。” “去给阿姨道歉。” 小姑娘扁着嘴,非常委屈的去给阿姨道歉:“阿姨对不起。” 晏惊寒:“现在想明白自己错哪了吗?” 晏遇月:“宝宝不该没大没小,不该骗妈妈说去道歉结果不去。” 那次晏遇月输得很惨,她得到了一个教训。 那就是,惹了谁都不要惹妈妈。 别看平时爸爸宠她宠得跟什么似的,一旦事情涉及到妈妈,那就全都玩完,全家没一个站在她这边的。 哦,除了一个人,邻居家的大哥哥!! 晏遇月想起他来,哒哒哒的跑出去。 站在门口对着旁边一栋别墅大门喊道:“大哥哥!!大哥哥你在家么?” 门很快开了,一个大约七岁左右的男孩跑出来,“小月!” 男孩看到她眼睛里的泪花;“怎么哭了?谁欺负小月?” 晏遇月可不敢说是自己妈,万一被爸爸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没事,哥哥你带我去玩吧。” 男孩摸摸她的头发,“我哥从国外带回来很好吃的巧克力,我去给你拿。” 晏遇月点头:“好~” 后山有一个小湖泊,是两个小孩儿的秘密基地。 晏遇月坐在小石头上,津津有味的吃着巧克力小脚一晃一晃的。 -- 第131页 男孩却不那么开心,像有心事似的,晏遇月虽然才四岁不到,可是非常聪明,“哥哥你不高兴么?” 男孩抬起眼睛,“九月份我就要上小学了。” 晏遇月点点头:“那是好事啊。” 男孩:“上了小学就不能天天陪着你……” 晏 遇月才明白过来什么叫“上小学”,立马站起来:“那不行。” 男孩笑了笑说:“小月会想哥哥么?” 晏遇月重新坐下来:“有什么办法能不上小学么?” 男孩刮了下她的鼻梁,笑道:“鬼精灵,又想什么坏主意了?” 晏遇月:“你不陪我玩,那我怎么办。” 这一片是富人区,一个个别墅都大得很,周围的邻居本来就少,和晏遇月年纪相仿的就更少了。 她虽锦衣玉食的长大,却也孤单得很。 大哥哥是她唯一的朋友。 想着想着晏遇月就又想哭,男孩最怕她哭,“没事,我三点多放学,回来就找你。” “小月也还有三年就上学了。” “那个时候哥哥刚好已经对校园很熟悉了,可以带着小月四处玩,好不好?” 晏遇月:“我会很想你的。” 男孩;“没关系,没关系。” 大哥哥还是走了,去上学了,晏遇月没有如想象一样孤单下来,她被聂月送去了幼儿园。 其实她早该上幼儿园了,只是晏惊寒晏平迟他们舍不得她,就晚去了几年。 晏遇月可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哭哭啼啼,提到要去幼儿园她可高兴坏了。 “那我又能有新朋友了是不是?” 小姑娘高兴起来眼睛格外明亮,聂月摸着她的小脑袋:“是啊,当然,那你还记得妈妈跟你说的话么?” “记得!要友善,要帮助别的小朋友。” “那你能做到么?” 晏遇月大大的点头:“能!” 晏遇月是全幼儿园最漂亮的小朋友,性格又好,整个幼儿园从老师到小孩全都喜欢她。 她每天都很开心,像个小太阳似的。 后来有一天,幼儿园里新来了一个小孩,大家纷传他是个哑巴,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可千万不要分到他们班。 晏遇月好奇是谁,刚好老师领着一个男孩进来。 “给大家介绍一下,他叫林苏御,是你们的新朋友,大家鼓掌欢迎一下好不好?” 房间里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晏遇月听到小朋友们议论,说他就是那个小哑巴。 小哑巴是新来的,又很少说话,总是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孤孤单单的像个小影子。 大家都说他身上有病,不能 跟他接触太多。 这是一家贵族幼儿园,能来这里的非富即贵,公主病的小孩不占少数。 晏遇月不是,她觉得小孩好可怜,好像看到了自己小时候一样。 吃饭的时候林苏御感觉到有个小盘子放在自己旁边,他惊愕抬头。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不顾众人的眼光,自然的在他身边吃起饭来。 “你介意我坐这里吗?” 林苏御没动,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看。 晏遇月心想,原来他长得这么好看啊,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他,他明明是整个幼儿园里最漂亮的小朋友了。 “我叫晏遇月,你叫什么来着?” 第53章 番外:婚后日常(三) “走开。”林苏御把晏遇月的饭盘推到一边, 低低说了一句。 晏遇月非但没生气,还挺惊喜的挑了挑眉,“你会说话呀?你声音好好听啊, 能多说几句给我听吗?” 林苏御:“……” 晏遇月凑过来, 讨好的把自己的肉给他:“你再说几句吧。” 林苏御看着自己眼前白胖的小手, 烦躁的用筷子一把打掉她的排骨;“离我远一点。” 晏遇月更惊喜了, 离他更近, “你真好啊, 能再再多说几句吗?” 小姑娘生得干干净净,胖嘟嘟的小脸非常可爱,眼睛亮亮的, 睫毛很长很长。 她离他太近了, 睫毛都快能扑到他的脸上。 林苏御非常害怕陌生人靠近,下意识想要推开。 可是看到小姑娘笑得软乎乎的, 手逐渐放下来。 他没舍得。 晏遇月丝毫没感觉到危险,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似的看着林苏御:“你, 你长得可真好看啊……” 那个时候的晏遇月还不会什么成语, 不会像很多年以后给林苏御写的情书里运用的那些诸如“如松如月, 郎艳独绝”这样高级的词语。 所以整个下午的课程里, 林苏御满脑子都是晏遇月在他耳边说“好看”。 你吃东西也好看。 你画画好好看。 你别瞪我了, 你瞪我也好看。 林苏御烦都烦死了。 放学的时候晏遇月肉眼可见的开心,站在门口也不着急回家, 东张西望的。 聂月疑惑:“你找什么呢?” “等等啊妈妈。”晏遇月看到人群中的小小孩儿, 眼睛一亮:“林苏御!!!林苏御这儿!!!” 晏遇月高高的朝林苏御招手, 挣开聂月的手跑过来,把林苏御拉过来。 “妈妈,这是我的新朋友, 林苏御,林苏御这是我妈妈,未来也是你妈妈。” 晏遇月的意思是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妈妈也不用分彼此,可是林苏御比她早熟,听了这话耳朵红了个透。 -- 第132页 聂月才懒得解释,摸了摸林苏御的头发,“改天到阿姨家玩儿。” 晏遇月当真了,拉着聂月的手:“可以吗?真的可以吗?啊妈妈你太好了,你真的太好了!!” 全幼儿园人缘 最好的晏遇月和全幼儿园人缘最差的林苏御成了好朋友,晏遇月像是得了什么宝贝,拉着林苏御的手恨不能粘在一起,一刻也不想松开。 她拉着他给全世界介绍,看到了么,这么漂亮的小孩儿,是我的朋友,我的! 可是小朋友们都说林苏御有病,不能接近,一边劝诫晏遇月一边远离他们,晏遇月对此非常生气,拉起林苏御的手说:“你看,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都没有生病,你们不要胡说。” “不是的,我听我妈妈说他是小私生子,不能接近的。” 晏遇月哪里知道什么叫“私生子”,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很不好的词,因为每次他们一提到这个词,林苏御就默默低下头去。 她好容易哄出来的一点笑脸又不见了! 晏遇月气死了,扬言道:“你们谁再敢这么说他,我就对谁不客气!” 晏遇月有的时候挺泼辣的,这话一落地,大家都不敢说话了。 可也有看不惯她的说道:“晏遇月你有什么可牛的,凭什么不能说他,我就要说,就要说!他就是惹人讨厌的私生子,不配出现在我们这里!” “你再说一遍!” “他讨厌,他恶心,他有病!!是个哑巴!是个私生子!”小孩也生气了,把脑海里有限的骂人话全都说了一遍。 晏大小姐哪受过这份气,心想你又不是我妈妈,有什么动不得惹不得的,于是撸起袖子,像一枚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 一头把那人撞倒在地,小拳头就要往身上挥:“你才恶心,你才是哑巴!你才不配出现在幼儿园!” 晏遇月不瘦是不瘦,小时候吃得多也挺有劲儿的,可她到底是个女孩儿,对方是个身强力壮的小男生。 她打了没几下就被他一个翻身压过去,狠狠一下打在脸上。 小朋友们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打架,都吓坏了。 男孩正要打第二下的时候,忽然被一股力量狠狠掀翻在地。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人照着脑袋狠狠打了一拳。 男孩吓傻了,看清林苏御阴郁恐怖的眼神之后大哭起来。 晏遇月开始也没反应过来,等她坐起来才看到林苏御把男孩摁倒在地,不管不顾的揍。 还是她率先回过神来,大声喊 道:“老师!卢晓三打人!!老师快来!” 聂月开车疾驰到幼儿园,高跟鞋踩在地面铮铮作响。 她推开老师办公室的门。 “谁打我女儿了?” 贵族幼儿园里的老师第一天就熟知各个孩子的家世,深知晏遇月是晏氏千金,最最不能惹的人。 听闻晏夫人最刁蛮,现在终于见识到了。 “你?”聂月看着眼前这个被打得最惨,长得最壮的小男孩:“是你打的吗?” 小男孩还挺倔;“是他先动手的。” “妈妈是他先说林苏御的!!”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老师连忙制止;“是这样的遇月妈妈,小孩子之间呢,难免有点摩擦,晓三也是年纪小,这都是在所难免。” “在所难免?”聂月挑眉看着老师:“小孩也有小孩之间的规则,摩擦之中也必须有对有错,晏遇月的错误她必须承担,你的错误也得给我担着,凭什么一句‘年纪还小’就能敷衍过去?” 这是晓三的爸爸过来了,一看到聂月立马卑躬屈膝的过来握手。 “是晏太太吧,久仰久仰。” 聂月没和他握手,“我们先让孩子把事情说清楚,调出监控来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您有意见么。” 晓三爸爸都快气死了,死孩子惹谁不好,偏得惹晏遇月。 那他妈可是晏氏千金。 “没有意见没有意见。” 大家一起看监控的时候,聂月接到晏惊寒的电话。 “老婆怎么样了?” “嘴角擦破点皮,应该没什么事儿。”聂月没去走廊,直接在众人面前接的电话:“你要过来?行,我等你。” 老师和晓三爸爸对视一眼。 完了。 晏总要来了。 晏惊寒到得很快,先是抱了聂月一下,“气到没有?” 聂月没说谎:“有。” 晏惊寒摸她的头发轻声哄了哄。 这时老师迎上来;“遇月爸爸您好,我是遇月的老师。” 晏惊寒目光冷下来,和他们握了手。 看完监控后确定两个孩子都有错,都要被惩罚。 “我替她受罚。” 聂月听到声音才注意到角落里还站着一个小孩儿。 瘦瘦小小的,还挺有劲儿,聂月记得就是他在晏遇月被打的时候冲过去的。 林苏御 抬起头,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别罚她。” 这事一直瞒着一直瞒着,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传到了晏平迟和文之晴耳朵里。 夫妻俩听说晏遇月被打都吓坏了。 若不是聂月拦着,晏平迟扬言要把幼儿园拆了。 “爸,孩子长大肯定要经历这些的,这不是什么坏事儿。” -- 第133页 “居然他妈敢动我孙女!”平日里最寡言少语的晏平迟连脏话都喊出来了。 “爸爸爸,没事的现在遇月已经没事了。” “把我私人医生叫过来!” 文之晴忧心忡忡:“老公,要不我们投资一个幼儿园吧。” “妈妈冷静!!” 晏平迟皱着眉;“我明天联系一下,还有小学还中学。” 文之晴若有所思:“嗯,靠谱。” 聂月实在没办法了,“爸爸,妈妈,要不你们捐教学楼吧。” 文之晴:“好像也行。” 聂月:“……” 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后还是晏遇月出面解决了这个问题。 她趴在晏平迟和文之晴夫妇怀里撒娇。 “不要换幼儿园,不要换幼儿园嘛!” 文之晴不同意,晏遇月就搂着文之晴亲亲她的脸,“外婆~~外婆最好了~~” 文之晴心都化了,“好好好,宝贝说什么外婆都答应。” 聂月得逞的看了晏惊寒一眼,晏惊寒给她竖起大拇指。 我老婆最厉害了。 放寒假了,可是大哥哥来家里找了好几次都没见到晏遇月的身影,聂月告诉他,遇月去她的朋友家了,晚一些才能回来。 对于“去朋友家”这个事,晏遇月从一个月前就开始磨林苏御。 每天都说啊说,林苏御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最后终于没办法,同意她去他家里玩半天。 晏遇月不是故意无理取闹,她是听到同学们纷传,林苏御因为是私生子的缘故,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和保姆,爸爸妈妈从来都不陪他,他是个没人要的小孩儿。 晏遇月小时候经历过孤单,所以很心疼林苏御,伤心了半日,想出这个办法。 他孤单了,那我可以去陪他呀。 我们两个一起,不就不孤单了么? 于是晏遇月就开始了复读机之路。 林苏御家距离晏氏别墅不远,也在这一带,他家 居然比晏家还要大。 一开始晏遇月还觉得很棒,后来发现,这样大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保姆除了煮饭和送他上幼儿园,几乎不怎么出现。 空旷得有些吓人。 晏遇月收起心疼,阳光的笑起来。 “没事,以后我经常来。” “你随便。”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苏御终于和她说话了,虽然除了晏遇月,林苏御还是别人口中的小哑巴,就连老师跟他说话他都不理。 他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随便吧”“你随便”“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对于晏遇月,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除了让她随便,他还能怎样呢。 “你的漫画书好多啊。”晏遇月站在书架前惊喜的说道:“我爸爸的书也好多,但是都不是漫画,我也没有漫画,因为我总是看不懂,不知道看完这幅下面要看哪幅。” 林苏御手里拿着一本漫画书,却半天也没有翻页,在她背过身去的时候看她,在她转过来的时候看书。 怎么可能看得进去。 “你在看什么啊?”晏遇月挤着挤着坐在林苏御身边,看了眼他书的封面:“好看么?” 他怎么知道好不好看,随便拿的。 “嗯。”他低低说了一声。 “那你给我讲这个故事好不好?”晏遇月说:“我实在看不懂。” 如果他不给她讲一定又是新一轮的复读暴击,算了还是直接同意吧。 男孩年纪虽小,可是逻辑连贯,思维缜密,声音清脆好听,说快了晏遇月就嚷着听不懂,所以刻意放慢语速,不紧不慢的把故事讲完。 说到后来感觉肩膀一沉,林苏御轻轻放下书,探头看了一眼,小姑娘眼睛闭着,睡得正香。 ……真是服了。 怎么还睡着了?? 着凉了可怎么办。 林苏御叹了口气,世界上还有比她更麻烦的麻烦精么。 他伸出一只手,接近极限的拿到空调遥控器,调了一个合适的温度。 晏遇月睡到傍晚,司机过来接她回家,她迷迷糊糊跟着司机走,回头跟林苏御说再见。 林苏御看着她的背影跟了几步,然后停住了,话梗在嗓子里没有说出口。 麻烦精终于走了,林苏御长长的叹了口气,重新拿起漫画书,想要 把方才的故事看完。 看了几页又叹口气。 好安静啊。 没有人在耳边复读,还真是有点空。 林苏御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都把他压麻了,怎么也不知道说句抱歉或者谢谢。 林苏御在心里默默腹诽,明天见面得去跟她说一下。 让她好好给他赔礼。 他一定得坚持住,让她多说几句对不起才能原谅她。 次日林苏御并没有等到晏遇月。 他看着在低头玩魔方,其实注意力全在门口,晏遇月虽然不着调,可是平时从来不迟到的。 小朋友们陆陆续续都到了,就连老师都进来了,晏遇月还是没有来。 有她的好朋友帮他问老师:“老师为什么晏遇月没有来?” 林苏御连忙竖起耳朵听。 老师温柔的回答道:“遇月的大哥哥放寒假回来了,遇月跟他玩去了,可能明天会过来。” 林苏御扒拉了几下魔方,怎么扒拉也不对,忍住心里想把它摔碎的欲.望。 -- 第134页 狠狠往包里一扔。 皱着眉,一整天都没有抬头。 他反反复复在想一个问题。 大哥哥? 哪来的大哥哥??? 第54章 番外:婚后日常(四) 晏遇月一连两天都没来。 林苏御的世界安静得可怕。 做游戏的时候没有人和他一组拖他后腿, 听故事的时候没有人在他耳边偷偷和他讲话,下课休息的时候没有人粘着他说他这也好看,那也好看, 吃东西的时候也没有人把自己的肉给他, 又把他的青菜抢走。 林苏御空洞的看着前面热热闹闹的小朋友, 缩在角落里像一朵枯萎的小花。 真安静啊…… 以前不是就是这样的么? 怎么突然之间还不习惯了呢。 第三天, 晏遇月终于来上学了, 她穿着漂亮的粉色小裙子, 甜甜的跟老师问好,跟同学们问好。 林苏御一下活了过来,心里期待着她赶紧过来。 “林苏御!!!”晏遇月笑眯眯的小肉肉脸出现在他面前。 林苏御心里又有点别扭, 呵, 还记得我啊。 不是跟什么哥哥去玩了么。 还一连玩两天,凭她的性子, 肯定什么都忘了。 “将将将将——”小姑娘自己配音,在他眼前变魔术似的展开小手, 一个金色的巧克力躺在她手心。 “特地给你带的, 快尝尝, 可好吃了。” 林苏御心里仍旧别扭着, 面上却有点控制不住笑容。 啧, 好吵。 她一回来就好吵,烦死了。 “甜吗?” 其实挺苦的, 而且林苏御也不爱吃巧克力, 看着他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星光, 鬼使神差的,一声“甜”就出了口。 晏遇月自己也拿了一个,“这是我大哥哥的家人从国外带回来的, 我感觉可好吃了。” 林苏御差一点呛到,“什么?” 晏遇月:“你怎么了?” 林苏御一口吐掉巧克力:“不好吃。” 晏遇月不高兴了:“不好吃你还给我呀!我妈不让我总吃巧克力,一天就只有两块,我给了你你居然还给吐掉了!” 哦天哪真的好吵。 林苏御皱着眉不说话。 晏遇月的脾气上来了,“哼”了一声不理他了。 跟别人玩去。 晏遇月跟着老师们做游戏,一左一右分成两排,晏遇月拉着好朋友们的手,笑得前仰后合之际,余光瞥到角落里的林苏御。 他还保持着和她说完最后一句 话的姿势,乖乖的待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晏遇月看着他的样子有点难过。 游戏也没好好做,输得一塌糊涂。 输的一组小孩子需要帮助老师打扫卫生,像模像样的拿着小扫帚等工具,在地上扫阿扫。 晏遇月拿着她的小扫帚,一点点往林苏御那边窜。 绕着他扫来扫去。 “让一让。” 林苏御往旁边让了一些。 晏遇月过会儿又来了;“让一让。” 林苏御直接出了教室。 “哎你去哪啊。”晏遇月跟着追出去,结果林苏御是去厕所。 晏遇月垂头丧气的回来,林苏御洗好手回到教室,下一轮游戏又开始了。 一直玩到下午放学时间。 晏遇月老远看到聂月。 “妈妈。”即使看到妈妈,心情依然没有很好。 小姑娘哪里隐藏得了情绪,聂月一眼看出女儿不开心。 “怎么啦?” 晏遇月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说。 “是老师批评你了吗?” “不是。” “是你的好朋友么?” 晏遇月扁扁嘴不说话,聂月说了好几个她好朋友的名字,她都摇头。 聂月想了想,“林苏御今天有跟你好好玩么?” 晏遇月“哼”了一声,“我才不认识什么林苏御!” 聂月心里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以林苏御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忤逆这小祖宗的,他俩居然会吵架? 那孩子可能话都说不全吧。 刚好在后面看到自己走的林苏御,聂月叫了他一声。 林苏御抬起头,聂月对他笑道:“遇月想邀请你到我们家去玩,你愿意来么?” 小孩没有先回答,而是看了晏遇月一眼。 聂月说:“阿姨给你准备好吃的,然后再送你回家,好么?” 晏遇月看着他,顶神气的说:“刚好回家你还能好好跟我道歉。” 不是很客气的一句话,聂月稍稍拉了她一下。 可是林苏御听了之后忽然笑起来。 聂月不禁在心中感叹。 自家姑娘真是把她妈妈的审美遗传得透透的。 这孩子还真是好看啊……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聂月想,晏惊寒小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可爱呢。 以他的性格,一定很讨女孩子喜欢吧。 林苏御 屁颠屁颠跟过来,拉了拉晏遇月的手。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跟我说话了。” 晏遇月也高兴不少,可还是扯着嘴角,高傲的一仰头;“哼”。 林苏御拉着她的手就没松开,一直跟着上车。 晏遇月家的房子和他家差不多大,可是温馨好多。 -- 第135页 刚到家就闻到一阵饭菜的香气,晏遇月鼻子最灵,一下就闻出这不是阿姨的手艺。 “爸爸!!” 果然到了厨房就看到忙碌的晏惊寒。 “先洗手,”晏惊寒看了她一眼,“你妈妈呢。” 晏遇月:“在后面。” 聂月过去帮晏惊寒的忙(捣乱),晏遇月拉着林苏御参观家里。 小孩儿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在车上一起吃聂月带着得好吃的,现在又一起嘻嘻哈哈了。 “这一小点是我爸爸的,这一大堆是我妈妈的。”晏遇月指着展览柜里的东西说。 林苏御弯腰去看,都是一个一个的小纪念品,在不同地方买到的。 “他们结婚之后一起去了好多地方,每去一处就买一个小纪念品回来。”晏遇月得意洋洋的说:“你能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么?” 林苏御看得认真,晏遇月忍不住提示道:“你注意看他们摆放的位置。” 林苏御再怎么聪明也不过一个小孩儿,他摇摇头。 “嘿嘿看不出来吧?我爸爸说全世界只有我妈妈能看出来他摆的是什么。”晏遇月拿着林苏御的手指一点一点:“是直接地图啊,你看每一个小摆件都代表一个国家,然后摆成一个世界地图。” 林苏御恍然大悟;“啊,是这样。” 随即有点羡慕的说:“你爸爸妈妈真恩爱啊。” 晏遇月没看出林苏御的什么不同,拉着他哒哒哒的下楼,“我给你看看我的房间。” 晏遇月的房间布置得像公主房,“这都是我自己设计的!” 林苏御很配合的用“你真厉害”的眼神看着晏遇月,晏遇月更高兴了,把每一处的绝妙设计介绍给他,尾巴都要敲到天上去了。 “这些好看的东西都是我妈妈还有我奶奶挑的,其他的是我爸爸和我爷爷弄的,是不是超级好。” 防撞贴,防撞条,防滑,防摔倒,相比于那些大面上的可爱设计,林苏 御看到的更多是这些细心体贴的小设计。 “你家真好。” 林苏御由衷的说。 这时听到聂月的声音喊道:“小御,月儿,吃饭了。” 晏遇月更高兴了:“走走走,给你尝尝我爸爸的手艺!” 晏惊寒看林苏御的眼神有些防备,“吃饭吧。” 林苏御的气场也有些不对,聂月笑眯眯的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别不好意思,让月儿给你夹。” 林苏御点点头。 晏遇月非常期待的看着林苏御夹起一块红烧肉,还没等他咽下去就迫不及待的问:“好吃么好吃么。怎么样怎么样。” 林苏御一边嚼一边竖起大拇指:“嗯!真好吃!” “我就说吧,我爸爸的手艺无人能及。” 晏惊寒话不多,大多数时间都在照顾聂月,看着聂月的眼神温柔到能拧出水来。 晏遇月一道菜一道菜的给林苏御安利,林苏御好好的夸了每一道,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很开心。 天黑了,林苏御竟然有些不想走。 他不想回到那个黑暗的,只有他一个人的房子里去。 “小御,等等。” 林苏御回过头:“阿姨。” 聂月:“马上就要过年了,幼儿园放假之后你就来我家吧,我们一起去她爷爷奶奶那里,你俩好好玩。” 这…… 林苏御有些犹豫。 这不太好吧。 聂月看了晏惊寒一眼,继续说道:“没关系的,月儿没有玩伴,过年那几天都是自己家人在一起,没有别人你不用担心。” 林苏御眼眶有点热,他赶忙回过头。 可千万别哭。 “好。”他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林苏御就开始期盼过年。 大年二十八的时候,他爸爸给他打了通电话,在电话里有些遗憾的告诉他:“爸爸……今年可能不能陪你过年了,嗯……不过你放心,爸爸给你买了好多东西,你自己注意安全,凡事让保姆陪着。” 林苏御竟丝毫不感觉难过,他只盼着快点过年:“嗯,知道了。” “苏御,你有什么开心的事儿吗最近。” 林苏御下意识想说“不关你的事”,后来想想不太好。 真是被晏遇月传染了,有点口无遮拦的。 “林苏御!你去哪啦!”教室里传来 晏遇月甜甜的声音。 “没有。”他低声说:“我要回教室了,爸爸再见。” 林苏御匆匆挂了电话,快跑了几步回到教室。 有晏遇月在身边吵吵闹闹,时间过得很快,幼儿园老师说完有关放假的事儿,他们就要回家了。 今天聂月开了一辆七座车,车上放了一堆吃的,还有给林苏御的礼物,晏遇月兴奋极了,忙着拆礼物,顺便把林苏御的那份也给拆了。 看得出来,林苏御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聂月从后视镜里看到他脸上终于露出孩子样的天真笑容,也跟着弯起唇角。 “妈妈我们直接去爷爷奶奶家吗?” 聂月;“你想直接过去吗?” 晏遇月大声的回答:“想!爷爷奶奶肯定超级想我!” “好,那就直接过去。” 晏平迟和文之晴挺长时间没看见晏遇月了,看到她都稀罕得不行,林苏御在旁边跟着笑。 -- 第136页 只有这么甜的家才能培养出这么甜的晏遇月吧。 “惊寒呢?”文之晴问。 “还没回来,公司有点事,过一阵能回。”聂月说。 文之晴看到林苏御,晏遇月早就跟她在电话里讲过林苏御的情况,文之晴认识林苏御的爸爸,早知有这个孩子。 爱屋及乌,他是晏遇月的好朋友,文之晴自然也非常喜欢。 同时又有点心疼他的出身,拉着林苏御到一个房间,打开门,里面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礼盒。 “都是奶奶给你买的礼物,去挑挑看?” 林苏御惊呆了,一整屋……都是? 他爸爸虽然不太管他,可是在经济方面非常大度。 ——但也没到这种程度。 “另两个房间是月儿的,等她爷爷稀罕完了让她自己去拆。”文之晴蹲下来,抚摸林苏御的头发,“孩子你听着,就把这当成自己家,爷爷奶奶都很喜欢你,你是月儿的小哥哥,不要觉得拘束,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多照顾你一个我们晏家还是能照顾得起的,知道吗?” 糟了,林苏御眼眶又有点热。 他点了点头。 “走,下楼去吧。” 中午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晏遇月嚷着要去堆雪人,晏平迟给她里三圈外三圈的裹严实了才把她放出去。 晏平迟和文之晴坐在阳光房 里一边泡茶一边看他们玩儿,聂月好像去接晏惊寒了。 晏遇月哪里会堆,自己琢磨了半天琢磨一脑袋汗,最后那个小小的雪球还没有个眼睛大。 她挫败的看向林苏御。 “天呐。你怎么弄得这么好!” 林苏御的雪人已经快成型了,一大一小两个雪球堆在一起,就剩五官和小手,“你去找找眼睛。” “好!” “慢点跑。” 晏遇月找来两个石子,从厨房混了根胡萝卜,又掰了聂月的半根口红,分别当做眼睛鼻子和嘴巴。 林苏御看着这点东西哭笑不得,行吧,如果阿姨回来了有什么暴风雨他来背吧。 雪人终于堆好了,晏遇月总觉得还少点什么,她解下自己的围巾非要给雪人戴上。 “不行,你该感冒了。”林苏御说。 “不行,雪人该感冒了。” 林苏御拗不过她,只好把自己的围巾给她戴好。 围巾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晏遇月觉得暖极了,抱着她不撒手:“你的体温怎么比我高这么多呀。” “为什么你的围巾这么软啊。” “你的围巾怎么是香香的呀。” 林苏御被她抱得耳朵都有点红了,“我们,我们先回去吧。” 晏惊寒是晚上七点多回来的,一家人正在包饺子,当然了,晏遇月是在捣乱,林苏御在帮她收拾烂摊子。 聂月帮晏惊寒解下围巾和大衣,瞬间被房间里的温暖包围。 “又下了吗外面?”晏平迟问。 “嗯,堵了会儿车,不然能更早点回来。”晏惊寒把聂月的大衣挂起来,牵起她的手:“跟我洗手去。” 外面风雪很大,小雪人的围巾上落满一层雪。 房间里却温暖如春,只穿着薄薄的单衣。 晏惊寒和聂月洗好手之后也加入包饺子大军。 “月儿你先别玩了,爸爸叫你包饺子。”晏惊寒说。 晏遇月脸上沾着面粉,晏惊寒笑起来,“变成小花猫儿了。” 晏遇月哈哈的笑。 晏惊寒:“你妈妈不会包,你得学会了,以后跟爸爸一起给妈妈包饺子吃知不知道。” 晏遇月:“好~” 她不爱弄馅,就爱玩饺子皮,林苏御主动道;“我来吧。” 晏惊寒看了他一眼,林苏御又感觉到晏惊寒身 上那种迫人的气场。 “我教你,你先拿一个皮出来。” 文之晴也是,包着包着就不爱玩了,到最后只剩下家里的三个男人还在厨房,是那三个姑娘看电视吃水果去了。 电视里的节目热热闹闹的,她们跟着一起乐。 很快的,饺子煮好了,香味飘出来。 “爷爷我饿啦!”遇月说道。 “来,爷爷提前给你晾好了,拿去吃吧。”晏平迟说:“苏御啊,你也有一个。” “谢谢爷爷。” 饭桌上有了两个孩子就不会安静,每过一会儿就会传来一阵笑声。 春晚开始倒计时,马上迎来新的一年。 “雪停了,外面放烟火了,我们一起去看吧。”晏遇月提议道。 林苏御:“好。” 大家穿好衣服,跟着一起来到外面。 倒计时的最后一秒,天空绽开五颜六色的美丽焰火。 两个孩子在一旁玩闹,晏惊寒从后揽住聂月的腰身。 亲吻她的耳后。 “我好爱你。”晏惊寒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每一年,都比前一年更加爱你。” 聂月闭上眼睛,早在结婚前几年她没有安全感,总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你爱不爱我,你会爱我多久,说你爱我。 他每次都会认真回答,现在她不问了,因为她知道他很爱很爱她。 可是晏惊寒还是常常说这句话,不是为了打消她的疑虑,而是为了—— “情之所至,”晏惊寒闭上眼睛:“只有通过直白的表达才能让我对你的爱不至于满溢。” -- 第137页 雪后很冷,晏惊寒像一个大外套一样抱着她。 轻轻吻她。 “新年快乐,我的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则番外我是想说,是晏惊寒的家温暖了聂月,和聂月组成一个家,去温暖另一个孩子,让这份爱延续。 第55章 番外:父母爱情 从很小的时候晏平迟就知道自己要娶的人是文之晴。 两家是世交, 双方家长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两个妈妈又是大学室友,怀孕的时间又没差几天, 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把终身大事给定好了。 晏平迟小时候随家里人聚会的时候见过文之晴几次, 那时他跟着一帮朋友, 听他们说那位就是文家五小姐。 晏平迟遥遥看到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 没当回事, “哦。” 然后继续跟朋友们说笑。 晏平迟年纪很小就去当兵了, 他是晏老将军最满意的儿子,在部队一呆就是十年。 谁都知道,晏营长平时最不苟言笑, 部队里谁也不愿意跟着他训练, 训练项目一点都不能偷懒不说,晏营长还经常给自己增加项目, 营长依然在训练,底下的小兵自然不敢偷懒, 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体能又不像晏营那么变//态, 跟着他训练一圈回到寝室,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些新兵入伍, 老兵们都会给他们忠告, 那就是惹了谁都行,千万别惹晏营长。 晏平迟气场强大, 不少年纪小的新兵看到他就觉得害怕, 自觉撂下尾巴, 可总有些刺儿头,想要试试水的,觉得不过是个营长, 有什么惹不起动不起的,他偏要试试。 最后大家兴高采烈的看着那个刺儿头跑完第三个负重十公里跑,累成一滩泥的惨样儿,问他:“还敢惹晏营吗?” 刺儿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摆手的力气也没有。 他通过意念传达给大家:“晏营说既然我不服,那就跟我一起比试,我如果赢了晏营长,他直接把营长的位置让给我,部队里随我的心,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如果我输了,那就以后都听晏营的话,一边俯卧撑一边把以上句子大声喊十遍。” “两人一起跑的负重,他跑完之后没事人一样,是个变//态,体能怪物。” 新兵一边喝牛奶一边歪头问他:“我早听过晏营是体能怪物了,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喊呀?” “是啊,你喊的时候我叫他们都来听!” “哈哈哈哈叫你不自量力,敢跟晏营长对着刚。” 晏平迟早就习惯了部队里的生活,规定的时间起床,整理 床铺,下楼晨练,午休,然后开始下午的训练。 时间框在框架里,每一天都是重复的。 二十六岁的时候,晏老将军把他叫回家,告诉他婚期已定,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晏平迟早有这个心理准备,迎娶文之晴是预料中事。 “她准备好了么?” 晏老将军笑答:“小姑娘早就准备好了。” 一直到结婚那天,晏平迟才理解父亲口中“早就准备好了”的含义。 双方父母都是很传统的人,所以他们的婚礼形式也是传统的中式婚礼,仪式繁琐复杂,跟着一天下来,晏平迟倒还好,小姑娘明显挺累了,却也一直撑着。 最后晏平迟挑起盖头,入目一张笑得极甜的脸。 晏平迟愣了一下。 可能……可能是在部队时间久了,不常见到女人的原因。 终于等到所有仪式结束,送走众位亲属,房间只留下晏平迟和文之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晏平迟竟然有点紧张:“呃……要自我介绍一下么?” 文之晴大大的眼睛望着晏平迟。 “我叫晏平迟,二十六岁,军校博士毕业,少校军衔……” “身高189,体重75公斤,爱好是跑步和游泳,没谈过恋爱……”文之晴依然用那种眼神看着晏平迟,小小声的补充道。 “呃……” “我早就知道啦。”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脸蛋红了。 就像刚刚跑完步的新兵蛋子,一点点的米数都扛不住。 晏平迟转过身去:“我们是夫妻了,我会对你负责,但是部队那边,我还不能复员。” 文之晴:“那,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晏平迟:“最晚明天。” 文之晴小小的失落了一下,而后很快笑起来,也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没关系,我们还有今天晚上。” 晏平迟:“你需要我出去睡的话也可以,毕竟还不太熟。” 文之晴愣了一下,表情好像有点受伤。 “好……” 声音更小了,小到晏平迟都有点听不清。 新兵蛋子要是敢这么小的声音回答他,他早就收拾了。 晏平迟辨认了一下她说的是“好”,很痛快的拿起自己的被褥去了客厅。 文之晴探头探脑的看他走,自己也洗了澡,躺下 。 半夜,晏平迟睡得浅,隐约感觉有人在看他,他警惕的睁开眼。 小姑娘明显被他吓了一跳,反倒自己拍拍胸脯。 “是你啊。”晏平迟坐起身,“有事么?” 文之晴眼珠转啊转:“我,啊,我……我起床去洗手间。” 晏平迟疑惑:“卧室的洗手间不能用了?” 文之晴坚定地点头:“嗯,对,不能用了。” -- 第138页 晏平迟:“我去帮你看看。” 这下慌说大了,文之晴只能硬着头皮跟过去,晏平迟检查了一圈,“都是能用的。” 文之晴:“我一个人睡觉,会怕,平时陪我睡觉的大玩偶放在家里,没拿过来。” 晏平迟“哦”了一声,脑子里快速搜寻解决办法。 现在出去买应该是天方夜谭了,家里有什么东西能陪她的么? “抱枕行么?” “不行。” 晏平迟:“你的玩偶什么样的?能求个形似么?” 文之晴脱口而出:“和你差不多。” “?” 小姑娘看着自己的脚上的粉毛毛拖鞋,“你能回来么?不是就……一晚么?” 晏平迟挺君子的,虽然已经结了婚,他总觉得她挺害怕自己的,就没有强迫她,自动离她远一点。 现在她睡不着,他作为丈夫,有义务陪着她。 而且他坚信,自己绝不会趁人之危。 即使是躺在她身边。 ——可晏平迟还是很久都没有睡着。 他实在太不习惯有个人在身边了。 在部队都是单人床,一个人睡惯了,回到家也是自己睡,从来没有和哪个人同床共枕过。 现在他全身都是僵的,生怕动一下就会碰到她。 小姑娘倒是睡的香,躺下之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能听到她沉沉的呼吸声。 算了。 那就不睡了,晏平迟转过头看向窗外朦胧的月光。 就当是站岗放哨。 直到一只雪白的手臂软塌塌的搭在他的腰上。 晏平迟能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 可千万别醒,万一被她听到可解释不清了。 他小心翼翼转过头,她依然闭着眼,一方月光落在她的眼下,长长睫毛投下一簇一簇的影子。 鼻子小小的,嘴巴也是小小的。 那张脸还不够自己一巴掌大,被月光映着,看 着软软嫩嫩,他的手上都是老茧,碰一下,会不会把她碰疼? 晏平迟脑袋里的思想越来越乱。 当他自己意识到的时候,身上已经冒出一层薄汗了。 他猛地转过头去。 站岗!站岗!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天,这力量是钢…… 晏平迟在心里铿锵有力的唱起军歌,声音无穷大,反复唱了几十遍,才终于把不正常的心跳和身上那股火压下去。 第二天晏平迟的回了部队。 晚上训练结束后,晏平迟正要拿着盆去洗漱,他的手机响了。 正常他这个级别是不需要收手机了,可他白天训练还是习惯关机。 所以电话在这个吧时间段打过来不足为奇。 “喂?”声音不太确定:“请问是晏营长么?” 其实在她“喂”的那一瞬间他就听出她是谁了。 但是晏平迟还是多问了一句:“你是?” 免得自己仿佛跟她很熟一样。 “我是文之晴。”她的声音本来就甜,经过电话一过滤,一把好嗓子如春雨一般,更软更甜。 晏平迟喉咙上下鼓动,面上依然镇定,颇有一种公事公办的感觉:“嗯,什么事?” “我有点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了。” 在电话里见不着他,小姑娘胆子愈发大了,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想念。 晏平迟的心又开始不正常的跳,他努力压下去,维持正常的声线:“我后天休息。” “后天啊……”还有好久。 晏平迟几乎能够想象她在电话那头嘟起嘴来的模样。 娇娇//软软的,好像使一点点力她就会哭一样。 晏平迟这头忽然传来一声刺耳铃响。 “什么事?”文之晴也听到了,“我打扰你了么?” 晏平迟看着眼前的黑暗,默默放下自己的盆;“没事,新兵集合,和我没有关系。” 文之晴放下心来:“哦,我还以为是你们的熄灯号。” 晏平迟躺在床上,微微笑了下:“嗯,不是。” 一会儿摸黑再去洗好了,现在他还不想挂电话。 “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文之晴:“想你。” “嗯……除、除了这个呢?”糟糕,怎么还结巴了。 文之晴想了想:“去买了点东西,哦对了, 给你买了礼物。” “什么礼物?” 文之晴:“一套衣服,觉得适合你,就给你买下来了,也不知道尺码合不合适。” 晏平迟:“下次回家我试试。” 回家? 家? 他在部队太久了,对于“家”没什么概念,一直以来,部队都是他的家。 现在突然提到这个字,晏平迟心突的一跳。 他和她的小家。 家里有等着他的人。 两人聊得时间不太久,小姑娘有点困了,晏平迟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挂断电话。 他去洗了漱之后躺在床上。 看着漫天的黑暗,忽然就睡不着了。 昨天的这个时候,小姑娘懒懒的抱着他的腰,睡得香香的。 晏平迟的手往旁边摸了摸。 没人。 次日晏平迟找到自己领导。 领导惊讶极了:“你要申请假期??” -- 第139页 晏平迟可是出了名的训练狂魔,自打入了部队开始,除了过年那几天,就没有休过一次假。 “嗯,应该攒了不少吧。” “是啊,攒了不少,你现在本应该休新婚假的。” 晏平迟笑了笑:“那就把这些假期一次都休了吧。” 领导批准得还是挺容易的,晏平迟晚上就到了家。 文之晴又惊又喜,没忍住抱了他一下:“你怎么回来了?” 晏平迟被她这个拥抱取悦,强忍着上扬的嘴角,把衣服挂好:“休假。” 文之晴:“真的?太好了。” 晏平迟陪着文之晴去了趟迪士尼,一个一米□□的壮硕男人,在小姑娘的要求下戴上粉蓝色的米老鼠耳朵,和她的凑成一对。 回家之后晏平迟露了一手厨艺,文之晴嘴甜,不管他什么样她都夸。 “你好厉害了这里面打枪没几个打得中的。” “天呢好好吃啊,你是怎么弄的啊?” “你太厉害了吧这个都敢玩。” 晏平迟也不知道她是真心的还是就是这个习惯,他都有点承受不住这份甜蜜了。 小姑娘玩了一整天,实在累得不行,洗完澡之后迷迷糊糊的睡着。 晏平迟躺在她身边,她习惯性的往他这边凑,这次更大胆了一些,手不光搭在他的腰上,更是把小腿放在他身上。 和抱玩偶的姿势一样了。 晏平迟整个人僵得快要 石化了。 她的呼吸就在他的颈侧。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细白细白的脖子。 脆弱的一手就能拧断似的。 文之晴睡得不好,呓语不断,夜里凉,逮着个会发热的就一个劲儿往上凑。 晏平迟心里的警报响了一宿。 他觉得自己快要扛不住了。 心中不断有一个声音在说。 抱一下吧的,就抱一下,没人知道的,更何况她是你的合法妻子。 不行,说好了不能趁人之危。 这不是趁人之危,你看,她看上去那么软,那么可口,抱一下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不行…… 说不行的那个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连个理由都想不出来了。 全都被他给驳回了。 实在不行,叫醒她再抱?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文之晴醒了,她去了趟洗手间,又迷迷糊糊的回来。 晏平迟逮住这个机会:“我想抱你一下,可以么?” 问完他就后悔了。 这他妈不是趁人之危是什么?? 不是说好的即使躺在她身边也一定坐怀不乱的么? 可、可是…… 他真的很想抱她一下。 他说完这句话,没等到文之晴的回答。 抬头一看,文之晴已经张着手臂过来了,还不等晏平迟反应过来,已经被她扑了个满怀。 “我好喜欢你啊,从初中第一眼看到你开始,就喜欢你了……”她还没怎么睡醒,说话也迷迷糊糊的。 “可是你不喜欢我,我就只能慢慢等……” 她比想象中还要软,晏平迟抱着她,轻轻在她颊边亲了一口,“小晴?” “小晴?” 文之晴“嗯”了一声,慢吞吞抬起头。 看清晏平迟的脸之后,小手扶着他的脸颊,找准他的嘴唇直直的吻了上去。 小姑娘不会吻,只是单纯的贴着。 可是那种柔软美妙的感觉已经把两人吞噬。 晏平迟的大脑一片空白。 小姑娘亲着亲着就睡着了,沉沉的歪下去。 晏平迟有点惊愕又有点无奈,轻轻把她放好抱在怀中,自己忍受身体上的无边寂寞。 真不道德。 撩完就跑。 - 晏平迟连续两天没有睡好,次日难得起得有些迟了,身旁没有人,他缓缓起身。 文之晴看到晏平 迟出来,笑着说:“你起来了?平哥来看我了。” 晏平迟:“平哥是谁?” 文之晴拉着他到客厅,一个西装革履斯斯文文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给你介绍一下,平哥,邵和平,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同学,晏平迟,我的……朋友。” 朋友? 晏平迟低头看她。 昨晚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你们先聊,我去洗点水果,我们中午出去吃吧。” “小晴啊,小时候就调皮,不爱写作业,还经常被老师罚写,都是我帮她写的。”邵和平笑着说:“没办法,扛不住她撒娇嘛。” 晏平迟没什么表情,浅浅“嗯”了一声。 “你们之前都不认识是吧?” 晏平迟看向邵和平,眸光带刃;“你想说什么?” “那就对了,她啊有点认生,对不太熟悉的人都比较冷淡,不像我,我俩从小学就认识了,我总玩她头发,她还不高兴,生气的小模样啊,可好看了。” 文之晴把水果端出来,她跟邵和平挺长时间没见了,有很多话聊,都是小时候的事情,晏平迟根本插不上话。 中午出去吃饭,邵和平点单。 “小晴不吃辣,也不吃葱花。”邵和平合上菜单,“哎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 晏平迟默默喝水,中途文之晴去调酱,踩着刚刚拖完的地面差点滑脚,晏平迟去扶,结果被邵和平抢先。 -- 第140页 “小心一点啊,总是这样,很让人担心的。” 文之晴连忙摆手,挣脱开邵和平的手,“没关系没关系。” 垂眸看了晏平迟一眼,后者的脸都快黑成火炭了。 她回来,晏平迟揽着她的腰让她坐在里面。 “昨天累到了,多吃一点。”晏平迟夹了一块肉给她。 手自打放在她腰上之后一直没有拿下来,始终是这种拥抱的姿势。 邵和平的目光从他的手上移开,对上晏平迟的眼睛。 “平哥一会儿有事么?跟我一起去拿点吃的?” “好啊。” 两个男人在调料处。 “我知道你对她的意思,”晏平迟开门见山:“可她是我的妻子。” “如果不是家族婚姻,你以为你能得到她?” 晏平迟笑了下:“当然。” 邵和平:“你太自信了。” “这 不是自信,而是根本没有这种假设,你以为你有几个胆子,敢拆散晏氏和文氏的联姻?” 邵和平不说话了。 晏平迟出身世家,却很少拿这件事说话,他虽在部队,身份却是尊贵的。 这个尊贵藏在骨子里,形成一种迫人的气场。 这不是邵和平能够比拟的。 文之晴也意识到晏平迟好像不太高兴了,回到家之后,小心翼翼的帮他脱下大衣,挂好。 “你……” 她还没说完,忽然被晏平迟整个抱住,文之晴直接蒙了。 “怎、怎么了?” 不得不承认,邵和平虽然没有机会,可是他说的都是对的。 如果不是家族婚姻,他根本不可能得到文之晴。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害怕。 是的,害怕。 如果不能遇到她,如果她嫁给了什么和平。 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小晴……”他叫她的名字,“我会用我一生对你好。” 文之晴心里暖洋洋的,“你怎么了?” “你别小瞧一个军人的誓言。”晏平迟郑重的看着她:“我想用我的生命守护你,请你……” 他的喉结动了动:“千万别离开我。” 文之晴眼眶热热的,她踮起脚抱着他脖子:“你终于有点喜欢我了么?那可太好了呀。” 晏平迟忍不住嘴角上扬。 好像不是的。 即使没有家族婚姻,他们也注定要在一起。 晏平迟回抱住她,声音宠溺到无以复加:“是啊,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啊宝贝。” 文之晴仰头看着晏平迟,晏平迟忍不住低头吻下去。 文之晴脑海中响起他的声音。 我以军人之名向你保证。 我将用我的生命守护你。 请你千万别离开我。 我很爱你,我的宝贝。 …… ………………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