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可医》 第1页 [现代情感] 《唯你可医》作者：迟暮言【完结】 社交障碍人士的漫漫追妻之路。 在她眼里，他是一个萌萌哒的呆子。虽然情商为零，却会一心一意的为她制造惊喜。所以，哪怕全世界的人跟她说他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变态的灵魂，她也愿意伴其左右。 纪琛从出生起就是个病人，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在正常人眼里都是异类。但幸运的，这世上还有个女人愿意包容他。 （男主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一种特殊的自闭症。） ～﹡～﹡～﹡～﹡～﹡～﹡～﹡～﹡～﹡～﹡～﹡～﹡～﹡～﹡～﹡～ 他喜欢黎飒，就跟喜欢解剖室的尸体一样，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能在一起。因为她跟容器里的器官眼球一样，不会用异样的眼神看他。跟她在一起，他很舒服。 黎飒以为纪琛是不懂浪漫的。直到她看到他画册里那一幅幅栩栩如生的人物肖像时，她才察觉这榆木脑袋也是有小情调的。 只是有些事不能深入了解。当她看到她的肖像画后面是男男女女的某些器官时，她瞬间就癫狂了。 唯你可医，为你可依。心理专家和她病人的爱情故事。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爱情战争 搜索关键字：主角：纪琛，黎飒 ┃ 配角：纪苏平，苏优 ┃ 其它： ================== ☆、第一章 神经质的男人 黎飒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的林荫路，她亲妈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内容千篇一律的，无非是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我们也不求条件是有多好，家里也不差什么，重要的是你喜欢。 这些话磨地她耳根子都要长茧了。可她也不能摆出不耐烦的样子，她妈从小是被宠着长大了，嫁给了她爸，也是耀武扬威了大半辈子。因此有些玻璃心，受不了委屈。 她要是反驳，肯定会成为家里的公敌，她妈掉起眼泪来，全家都没好日子过。 为此，黎飒只能半应不应地点头，期间还要应和两声，以表示她把话都听进去了。其实这事摆哪都正常.她过了年就要二十八了，这年纪的姑娘摆在谁家都是个烫手的山芋，恨不能有个事业有成无病无灾的小伙快点接手好能举家欢庆。 只是，家里人虽然发愁，可黎飒却完全不自知。她觉得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没有人在旁边碍手碍脚，日子过得也舒心。 天色有些微暗，夜风吹得树枝微微摇晃，张牙舞爪的看上去有些慎人。黎飒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是真不喜欢到纪家做客。不说别的，一大堆子的人围在一张桌上吃饭，明着是朋友间联络感情，可中间总是会生出些波澜，总有那么几个脾气差的喜欢弄些事端，最后搞得大家都不高兴。 她正想着，车子已经缓缓地停下了。她妈秦音拱了她一下，黎飒回过神来，就从容的推开车门下车。刚站稳，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地停在他们旁边。 这车子黎飒熟悉的很。不是什么多好的车，价格估摸也就二三十万。放在别家，也算是个有车的上进青年，可在这里，就有些不和谐了。 停在停车间，跟一众名车待在一起，怎么看都是格格不入的。 所以车上的人，跟这个家也是格格不入的。 纪琛停好车，走到黎飒面前，微微欠身，算是跟他们全家打招呼。黎飒轻易地就从她父母眼里捕捉到一抹尴尬，好在他们也不是坏心眼的人，虽然有些局促，却还是跟他客套了起来。 “工作还顺利吧，我们飒飒在学校里，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吧？”秦音款款的笑着，语气温和，却也听不出亲昵。 诸如此类的飒飒工作还好吧，你的工作累不累啊，学校饮食好不好啊不痛不痒的问题，她妈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了。算来算去，他们一年也不过见四五次面，这几个问题也够她妈轮了。 纪琛跟上上个月的回答一样，点点头回了一句：“黎飒很好，工作很认真。”语气淡淡的，清冷的让人不由的就有了距离感。 他虽然三十了，可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人。不会看人下菜单，不知道怎么跟人交流，更不懂得博得他人的喜爱。他就是这幅死样子，留着微长的刘海，遮过眼睛，配上一副毫无特点的黑框眼镜，怎么看怎么让人捉摸不透。外加他皮肤过白，隐约间似乎能看见血管，再加上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那阴郁的气质就更不用说了。 纪琛从来不是话多的人。黎飒跟他在一个学校工作，每天也要见三四次面的，可说的话笼统加起来，一天还没有十分钟她跟苏优煲电话粥说的话多。有时候黎飒真的怕他会憋坏了，是个人都是有倾诉的需要的，可他除了上课时对着学生蹦出几句长句子，其它时候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她不由的怀疑，纪琛是不是把满肚子的话，都向被他解剖的尸体倾诉了。 纪琛站在原地也没个声响，她父母对望着，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黎飒心里叹了口气，这种打破僵局的事，还是要由她来做了。 “进去吧，再站着纪叔叔他们该等急了。” 几个人默契的点点头，就默不作声的进门了。黎飒怕纪琛会难受，所以进去的时候是跟他并肩的，怎么说他们也认识十几年了，工作上也有不少交集，她对他不能跟别人似的，总来疏远那一套。 -- 第2页 按理说纪琛也算是这个家的主人，可他进去的时候就跟客人似的，佣人只是机械的接过他的外套，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热忱。反倒是对她这个客人，又是虚寒又是问暖的，恨不能把掏心窝子的话，一股脑的倒出来。 黎飒只觉得尴尬，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喜欢来这里做客的原因。相比起她来，纪琛是从容了许多。换了鞋，就大大方方的进去了。 纪琛父亲纪长康看上去很威严。坐的四平八稳的，纪琛走近他，他也只是轻轻地点头，无波无澜地说了句去洗手，准备吃饭，然后就没有了。 黎飒因为工作关系，接触了太多心里有障碍的人群了。在她看来，家庭氛围和一个人的性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黎飒无奈叹气，这纪琛变成今天这幅性格，他父亲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想着纪琛那副没半点表情的死人脸，也是有些心酸。 明明是纪长康当年管不住自己要出去乱来的，乱来就算了，还弄得开花结果。这结了的果子，不管中不中看，也是他自己的种子不是？哪能搞冷藏，看把人给冻的，才三十的人，就弄得跟五六十岁的老人一般，一点活气也没有。整个人呆呆的，随时都像是在放空，让人捉摸不透。 黎飒同情归同情，却也不会在纪琛面前嚼什么舌头。怎么说他们也是一家人，再做的不好，也轮不到她这个外人说什么。 这种饭局也可以说是家宴了。坐在中间主位的，是纪家的爷爷纪唯昌。老人上过战场立过功，虽然年纪大了，但在c市还是有些话语权的。所以从小到大，凡是黎飒见过的人，都对这个人格外的尊重。 纪唯昌七十多了，看上去依然很精神。温情的看了遍在座的人，言简意赅的说了声开饭，然后大家就各自动手，丰衣足食了。 今天的晚饭，破天荒的是西餐。从简单的交谈里，黎飒听出了这事是纪苏平的功劳。 “爷爷你总是吃中餐，偶尔也应该换换口味。” “这种劳什子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就那么一块肉，煎得黑乎乎的，哪比得上你兰姨做的菜地道。” 牢骚归牢骚，可听老爷子的语气，他现在的心情应该说是不错的。 纪苏平是纪琛的大哥，是这个家里正经的少爷。比起纪琛来，他受欢迎的多。当然，他本人也是很讨人喜欢，眉眼间总是带着温和的笑，一副温润如玉的做派，可以说是优秀家教教育出来的典范。 来做客的，除了他们一家，还有纪苏平的舅妈家。纪苏平的母亲在他中学的时候去世了，他阿姨林英言因为心疼这个外甥，闲暇的时候就会来看看，所以这种饭局，黎飒也是每每能见到这个人。 “苏平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吧。” 这话一说，就引起了家里长辈的共鸣。一桌子的人，除了她跟纪琛，都是用炙热的眼神看着纪苏平。 纪苏平嘴角勾了勾，眉眼间也带着温和的笑，闪的有些过分，却也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不急，我现在还是以事业为重。” 林英言嘴角含笑：“事业是重要，可你也需要一个贤内助啊。我看啊，飒飒就不错。长相年纪都般配，两家人也都知根知底的，般配！” 最后那一声般配，林英言是卯足了气说的。黎飒只觉得胸口一堵，刚咽下去的牛排很不争气的堵在了喉咙口。黎飒一个没憋住，不争气的咳了起来。 好在她的反应够快，迅速地拿餐巾捂住了嘴，才没让喉间的东西喷出来。要是真这样了，她在长辈们面前树立的形象，真是要崩塌的干干净净。 “什么样子，女孩子还有没有规矩了。”她妈秦音很和适宜的来了一句训斥的话。黎飒这时也没办法应她，喉咙口的东西不上不下的，几乎要把她憋死。正当她难受着，想去拿水杯灌水下去时，一双好看的手已经把杯子递给了她。 “飒飒，喝水。”这么温柔贴心的声音，想想都不可能是他邻座的纪琛。黎飒心里幽幽叹了口气，也难怪大家偏爱纪苏平一些，你看看，隔着个坐人还想着给她递水，她旁边的纪琛，只知道盯着自己盘里的肉，也是太没有眼力见了。 黎飒喝了水，气就缓过来了。她看着在场的人，一幅幅我都懂的笑容，就知道她又被乱点鸳鸯谱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周围的人总会跟她说纪家那大儿子不错，稳重又有出息，是个很好的人选。 只是黎飒自己知道，她对这个规规矩矩，没有一丝错漏的男人，是提不起半点兴趣的。 不是他不好，就是因为他太好了，所以，才少了点神秘感，少了分兴趣。 呵呵，要说神秘感，哪比的过她身旁这个。从刚才起，别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跟纪苏平身上，就这榆木脑袋，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闷声不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自。。 不知道是不是纪家人天生脑子好的关系，纪琛回到这个家的时候已经十二岁了。可却魔怔的，明明几年都没受到好的教育，可一上来，那功课就蹭蹭蹭的往上窜，比学霸还要学霸。最后，还争气地考上了医学院，前途是一片的光明。 纪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只要纪琛争气，在岗位上做的漂亮些，到时候国内的一线专家啊，知名医学教授啊，都是任他挑的。 只是，谁曾想这榆木脑袋毕了业不往医院钻，反而要扑到死人堆里，留校当了解剖学的老师。 -- 第3页 整天跟尸体打交道，教书育人。虽然工作很稳定，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不会有上升的空间的。 只是没有又怎么样，别人的冷嘲热讽又怎么样，人自己喜欢就行了。可他这个样子，却是让不待见他的人，又多了点理由来羞辱他。 “真是扫兴，切个牛排都不会好好切，倒胃口！”说话的人是纪苏平的阿姨。要说坐在这里的人谁最不待见纪琛，就要数这个女人了。她是纪苏平妈妈的亲妹妹，自然是要为姐姐和外甥抱不平的。想想也是，当初要不是纪琛爸爸在外面胡来，如今这纪家的家业可都是纪苏平一个人的了，哪会有后来的破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贼心虚的关系。每每林英言数落纪琛，纪长康就会保持缄默，绝不会为自己的儿子出头。纪唯昌向来是屏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所以林英言撒了气，他说两句劝解的话就过去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纪琛心里太过强大的关系，他对林英言的话是充耳不闻，安安静静地肢解他刀下的牛排。 纪琛的手很白，骨节细长，是一双看起来很好看的手。可只要一想到他是干什么的，那就让人心底发毛了。 那拿着餐具的手，此刻看那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握解剖刀。 只见他拿着刀，动作利落地沿着牛排的纹路，将盘子里的牛排分成一块一块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了解肉质结构的关系，纪琛的每一刀，都下去的特别干脆。很快的，盘子里就多了不少棱角分明的肉块。 纪琛不喜欢吃煎得太老的牛排，所以他盘里的肉比起其他人的，要多了些血丝。 手起刀落，利索的像是在解剖台子上的尸体。更不同于在座的其他人，纪琛脸上的肌肉就跟冬眠了似的，让人看不出他半分表情。 唯有那双眼睛，专注的盯着盘子里的肉。那眼神在他毫无波澜的脸上，就显得更加突出了。专注认真中，又带着点偏执。认真的仿佛午夜里的雨夜屠夫，正拿着刀，将手中的猎物一片片的切成片状。等牛排被分解完，纪琛抬头，嘴巴微张，舒了口气后，原本僵硬的脸似乎缓和了不少。 在座的人都安安静静的吃着东西。唯有黎飒和对纪琛有敌意的林英言在注视着他。林英言一直看纪琛不顺眼，刚才那番话显然没把她的不满发泄干净。 她刚想再说几句，只见纪琛已经旁若无人的将手边的番茄酱倒在了牛排上。黎飒看了倒是没多大的感觉，在学校里，她时常也是会约纪琛一起吃饭的。他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这怪癖，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却喜欢这酸酸甜甜的酱料，不管是吃西餐还是中餐，总会往自己的盘里弄一点。 更夸张的，有次他还往自己的白饭里加番茄酱。黎飒坐在他对面，看着那被他拌地红红的米饭，只觉得食欲消失的干干净净。 想到那次的事，黎飒不由的咽了咽口水。将视线投在了纪琛盘子里的牛排上。 这透着血丝的牛排再加番茄酱，还真是让人有些吃不消。 她往纪琛那凑了凑，好心的提醒：“今天的酱汁是黑椒的，配番茄酱不好吃的。” 纪琛听了这话朝她瞥了一眼，过长的刘海遮过了他的眼睛，却还是让黎飒轻而易举的看出了他眼底的坚持。 “没关系，我喜欢吃的。”纪琛轻轻地说着，然后用叉子叉起一块带着血丝和番茄酱混合物的肉块，塞进了嘴里。 他动作还是挺斯文的，可嘴角还是不小心沾到了点酱汁。纪琛微微蹙眉，迅速地拿起纸巾擦嘴。 红色的液体，在洁白的纸巾上显得格外突兀。黎飒提醒自己现在是吃饭时间，她不该有那些不着边际的脑补。可莫名的，纪琛自身这气质，怎么看怎么让她想起中世纪的某位变态杀手，和安东尼霍普金斯的某部电影。 变态之下的冷静优雅，实在是太有反差感。 纪琛擦完嘴后才感觉有人在看他。他倏地抬眼，正巧对上林英言不屑的眼神，愣是他再怎么迟钝，却还是对这不礼貌的举动有了反应。 本能的，他握刀的手瞬间紧了紧。 那一瞬间的冷眼，让林英言打了个冷颤。她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上个月看到的谋篇报道。 某国一家四口，被继子虐杀分尸后烹食。 ☆、第二章 另类的老师 林英言心里一怵，手里的刀叉一个没拿稳，倏地一下失了手。 啪！啪！清脆的两声，刀叉都落在了盘子上。这不大不小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全桌的注意。 “阿姨，你没事吧。”纪苏平率先开了口，得体的样子，让林英言稍稍回过了神。她尴尬地笑了笑，搓了搓手，道：“没事没事，手一麻，刀都握不住了。” 过后，林英言又找了些话掩饰刚才的尴尬。大家随意又聊了几句，很快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纪琛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盘子上。他低着头，默默无语的吃着自己的东西。任凭周围人说什么，他也不主动应和。存在感之低，好像这个家里没有这个人似的。 每次都是这样。有时候黎飒对纪琛也是恨铁不成钢，虽然他的身份让他在这个家的地位注定尴尬。可他也应该学着和人相处，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学校，不会说话总是不好。 饭后，纪琛一个人回了房间。上楼之前，他跟林英言打了个照面。黎飒注意到了，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林英言的眼中竟然泛起了浓浓的嫌恶，这嫌恶间还隐藏着一抹忌惮。这样的情绪实在是奇怪，黎飒还想在观察一下的，可这时候两个人已经岔开了一段距离。纪琛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走，而林英言也一改刚才诡异的表情，和蔼可亲的看向她，样子十分的温和。 -- 第4页 “飒飒啊，以后常来阿姨家玩。你不是一直说阿姨烤的蛋糕好吃吗，下次咱们一块做。”这画风变得实在是快。黎飒不适应归不适应，可还是客套的答应下了。 黎飒知道每个月的中旬，纪琛都是要回纪家过夜的。这是他爷爷定的规矩，为的呢是希望他们父子兄弟之间，能多沟通感情。可黎飒觉得这实在是没用，纪琛回家跟住酒店似的，来了也不说话，一顿饭后睡一觉后就跟这里说再见，哪有点回家的样子，完全是在应付任务。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单在家是这幅样子，在学校也是吓人的要死，完全不知道温情为何物。除了上课的内容，就不会跟学生多扯一句。 学生常说，在他的课上，就是在地狱。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种煎熬。要知道学医的扛不住压力，晕倒是常事。可在纪琛的课上，有几个胆小的学生不是给尸体吓得，完全被纪琛给弄休克的。 纪琛的学生不少都来找她倾诉，说他们的纪老师比解剖台上的尸体还要吓人，他们学习压力本来就大，遇到这么个神经质的老师，生活更是暗无天日。对于这些问题，黎飒只能默默地开导学生，要学会自我调节。其他的，她也只能求纪琛转性了。 黎飒父母跟几个长辈愉快的聊天，内容是什么，她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纪苏平实在是家里的妇女之友，黎飒她妈还有林英言围着他，笑的那是合不拢嘴。纪苏平不过是聊聊自己最近的近况，她们就一个个跟自己亲儿子拿了诺贝尔奖似的，骄傲的无以复加。 黎飒在这也插不进什么话，就拿了盘水果上了楼。他们家跟纪家是世交，所以这纪家对她来说也是熟门熟路。 纪琛给她开门的时候，显得有些茫然。不知道是不是睡姿有问题，纪琛的头发似乎是被压得有些翘了，使得整个头都变了形。配上他迷茫的眼神，气质显得有些呆萌。 黎飒觉得他拿这画风去面对他班里的女学生，一定能收获不少粉丝。 没等他开口，黎飒就邀功似的抬了抬手里的托盘：“给你送水果。” 纪琛表情了然的点了点头，就侧过身让她进去。 纪琛每个月不过回这个家一次，所以房间里的设施格外的简单。一张床，一张空荡荡的书桌外加一把椅子。他房间面积还是挺大的，因为这简陋的设施，所以显得有些凄凉。 黎飒将果盘放到桌子上，就拉出椅子坐下。而纪琛则是坐在她对面的床上，也不说话，就那么坐着，直勾勾的盯着她看。饶是黎飒跟他共事两年了，也受不了他这么沉默的样子。 她拿过果盘递向他，开口道：“拿一个吧。” 纪琛听了垂下眼，扫了一圈后，拿起一个红彤彤的小番茄。 黎飒无奈，还真是跟番茄杠上了。 “别总是跟闷葫芦似的。你是老师，是靠嘴皮子吃饭的，知道吗？”这话每次见了纪琛，她都要重复一遍。她是研究心理的，对于不符合人类正常行为规范的，她都下意识的要纠正。 纪琛看着她，淡淡的开口：“没有意义的话，说它干什么。” 黎飒嗤笑：“你还真好意思说。你知不知道系里面就你的学生情绪最有问题。每次你上完课，都有人来找我，说他们压力大，而且觉得你处事有问题，快要学不下去了。” 黎飒是他们的学校的心理辅导，因为医科压力大，所以来找她的人很多。可很快她就发现了，来找她的，大多是纪琛教过的学生。 纪琛听了依旧神情平淡：“那是他们自己承受能力不好。学医的本来压力就大，如果受不了还不如趁早走人。” 黎飒不认同的摇了摇手指：“话可不能那么说，现在人抗压能力都差。尤其是高学历的，稍有个不顺意的就想不开了。你为人师表，多少还是要对学生负责的。” 黎飒耐心的跟他讲着为人处世应该做些什么。虽然她明白他为人不坏，做事的出发点也大多是好的。可一味的得罪人，说话不注意分寸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可她明白，有些事不是一朝就能促成的。在纪琛的认知里，他的责任就是教书。只要把必要的知识教给学生，其他的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遗世独立，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黎飒觉得，这样的人生未免也太没有意思了。 ……. 第二天纪琛上解剖课的时候，看着底下的学生时，表情与平常无异。 木讷的，看不出半点表情。那样子让底下的人不由得想起他们实验室里的那具人体骨架，纪琛现在的样子，不过是比那副骨头，多一层皮。 所以还没开始上课，他们已经如坐针毡了。面对着纪琛这样的老师，实在是很难沉浸在学术里。 今天的实验是打开兔子的胸腔，观察心脏的跳动情况。注射麻醉药后，将兔子的四肢固定好。做好这一切后，纪琛就开始四周走动，观察他们的完成情况。 几个大胆的男同学已经利落的下了刀子了，纪琛看到了直皱眉。 “你们动作那么大，还没观察它在跳动，心脏就被你们弄破了。理论课怎么学的，基本操作还会不会了？” 几个男生本来是干劲十足的，听到纪琛这冷冰冰的话，气焰瞬间灭了一般，开始安安静静的操作了。 女生到底是比男生胆子小。麻醉打完后，领头的女生握着手术刀，就是下不去手。纪琛走到她旁边，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台子上的兔子，语气没波澜的开口：“你是准备等它醒了，再开它的胸腔？” -- 第5页 “老师，这太残忍了，它也是一条生命啊！”一个女生泪汪汪的看着纪琛。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实验，所以看到没了知觉的白兔，心不由的酸了起来。她选择做医生，是为了以后能救死扶伤。可哪知道还没开始救人，她就要用手中的刀，去处死无辜的生命了。要知道她平时，连一只小虫子都不舍得弄死。 纪琛十分不理解这种脑回路。他看了眼这个矮矮小小的女学生，眼神冷淡。 “那以后你的病人死在病床上了，你是不是也要为他们掉眼泪？你认为你以后能有很多时间，让你多愁善感？” 蓦地又加了一句：“能给你们用的实验资源有限，要浪费的话趁早走人！” 纪琛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被他抛在后头的女生先是一愣，过后怒了努嘴，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淌。 他身后似乎响起了一些议论声，听语气，似乎情绪也不是太好。 纪琛虽然听到了，却完全没有放在心里。他背着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继续到下一组巡视 纪琛一直表现的很冷静，直到他看到几个学生，对着被开膛剖肚的兔子开起了玩笑时，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几个正在做实验的学生，也感觉到纪琛身上情绪的变化，默默地慢下了动作。 如果说刚才纪琛的眼神是冷淡，那现在完全是冷冽了。那眼神仿佛是利刃，几个嬉笑的学生，瞬间被吓得不敢有什么动作了。 “老……老师。”为首的，一个有些胖胖的学生瑟瑟的开口。 纪琛走上前，看到实验用的兔子四脚长天的躺着。胸腔已经被打开了，可处理的十分的糟糕。兔毛没有弄干净，不少都进到了胸腔里。兔子的头被他们用血涂的格外的慎人，腿上也被他们恶作剧的弄出了几个小口子。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纪琛说着一把夺过胖学生手上的刀。学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六神无主，怔怔的站着，也不知道做什么回应。 “如果不知道怎么尊重生物，尊重生命，你们就没资格碰手术刀。” 纪琛这话说的很决绝。他声音本来就冷，如今带着情绪说出来，更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但吓人的同时，班里有几个学生的嘴角，流露出嘲讽。 事后，纪琛给这几个学生平时分打了零分。这个惩罚，基本注定了在这门课上，他们几个是挂定了。几个人不甘心的苦苦哀求了纪琛很久，但他不为所动，还说再求下去，他们下个学期的课程也是零分。 这么一恐吓，几个人才死心。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显得很没有精神。 实验结束后，按照惯例，纪琛让学生用空气注射来处死兔子。这次没有谁再嬉笑了，握着注射器的学生，都专注的进行手中的操作。虽然台子上的兔子，境遇已经够惨了。可这样弄死它，还是让一些心软的女生承受不了。 毕竟现在的它们，心脏还是跳动着的。 不少人愣在那就是下不去手。纪琛脸上乌云一片，虽然不说话可那气势却十分逼人。看到他这样，再想到刚才纪琛对不守纪律的人的惩罚，那些女生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事情完后，纪琛让学生闭眼低头，默哀三分钟。他率先做出表率，闭上眼睛，样子看上去十分的虔诚，可这种虔诚，在不少人眼里却是另一种姿态。 学生都有些莫名和不乐意，却还是都照做了。 刚才那个矮矮的女生，在默哀完毕后，睁眼看着满教室失去了生命的兔子，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第三章 噩梦缠身 “睡不好，所以来找我解压了？”黎飒看着纪琛一脸倦怠的样子，立刻就了然了。他每个月都会来她这几次，也不多说话，就躺在她给来访者准备的休息躺椅上闭目休息。 她们家跟纪家虽然是世交。但她跟纪琛的交集委实不多。纪琛是十几岁回的纪家，因为他身份特殊，所以小时候家里人都不太让她接触他。后来她出国了几年，关系自然就更冷淡了。 他们俩能熟络上，完全是因为在同一学校教书的关系。所以熟悉后，黎飒知道他被恶梦缠身，就跟他说有事可以来找她。 纪琛躺在休息椅上，很自然的闭上眼睛。黎飒这个地方布置的很好，简约又温馨的风格，让进来的人很容易就放松了。而且这里处的地理位置也好，窗口向着南边，阳光洒进来，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有一种蓬勃的气息。 纪琛办公的那栋楼处在学校最阴森的地方。那里四周都是参天的古树，进那条路，走着走着就能觉得天黑了，而且那里靠湖，所以给人一种湿冷的感觉。黎飒胆子小，每次去过回来都觉得身上被什么缠了似的。 每个学校都有那么几个传说，而他们学校所有的怪事，据说都是在医学楼后面的小山丘那。 那小山丘曾经是学生们的约会圣地，后来几个传言流传开来，去的人也渐渐少了。再加上那栋楼在学校最偏的地方，所以除了读医学生，基本很少有人那里；也因为少有人去，那气氛自然是更阴森了。 黎飒一直怀疑，纪琛身上那偏清冷的气息，就是呆在那太久的关系，不是都说环境能改变人嘛。想想也是，常年跟浸泡在福尔马林的冰冷尸体接触，属于人类的体感自然就少了。而且他也不喜欢跟人交往，整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身体机能估计也是处在半休眠的状态。 -- 第6页 就拿他的手说，再热的天也是一副苍白的、没有血色的样子。黎飒有次不小心碰了碰，她体质已经算是偏寒了，可还是被他冻地抖了抖。她有次跟他开玩笑，说他应该拿温度计量量，看是不是人类正常的体温。而他还一本正经的跟她说他是正常的，还作势要去拿温度计，那呆呆的又认真的样子弄得黎飒哭笑不得。 或许是他们比较熟悉，所以纪琛对她还是有几分人情味。 纪琛身体靠在靠背上，双腿并的很拢，几乎没有空隙。他的腿很长很直，膝盖处弯曲，双脚踏地，放置的规矩，一看就知道平时的生活习惯很好。但也因为实在是太规整，太一板一眼，所以不太像人类应有的动作。 黎飒看着闭着眼的纪琛，只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更加冰冷了。如果不是早知道是他，她真的要怀疑这是一副做工精湛的蜡像。 苍白的肤色，僵硬的身躯。黎飒很难从他身上发掘人的气息，他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都有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 黎飒为他放上舒缓的轻音乐。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渐渐出现征兆，她明白同样的事又要发生了。 四肢俱颤，眼珠没有规律的左右晃动，额头也开始发汗。黎飒蹙眉，这种情况不是没出现过。前几次看到纪琛做恶梦，黎飒都是把他叫醒的。可奇怪的，叫醒他之后问他做了什么梦，他都说不记得。 从心理学的角度看，梦可以说是人心理过程的产物。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黎飒眼中的纪琛，完全是个不知道情绪波动是什么的人。他就像个刻板而又老化的机器，只会按照固有的程序运作，完全不懂得如何变通。 所以她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恐惧能影响到这一个心态近乎死水的男人。 黎飒走到纪琛的身后，伸手为他按太阳穴，好让他放松。似乎是有那么点作用，他的反应没有刚才那么大了。可即使这样，他紧皱的眉依然没有放松的趋势。 黎飒不是没想过用催眠的办法。可纪琛的情绪波动实在是大，这样子的他根本没办法接受她的暗示。而且不愉快的记忆，强制唤醒说不定会有其他的副作用。所以黎飒一直很困惑，到底该怎么帮他。 可是如果不能知道症结，那他的问题就没办法解决。黎飒看得出，在纪琛心底一定有一件事困扰了他很久。虽然现在伤口看不见了，但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 而此刻，纪琛在梦境正身处一个昏暗潮湿的仓库里。周遭充斥着老化了的排气扇工作的声音。嗡嗡嗡，那声音令人心烦，同时又显得四周有种老旧的破败气息。 然后那股气息的味道有些变了，逐渐的，变成了更为粘稠的带着腥味的血腥气。盈盈绕绕的，在他鼻尖流窜。按理说他早就习惯这种气味了，可莫名的，这一次他竟然觉得恐惧。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近乎癫狂的女人的声音。女人又哭又笑，说什么纪琛听不大清楚，但另一种声音，纪琛却熟悉的很。 那是利刃切割肉类的声音。纪琛很确定，那肯定不是利刃切割尸体标本的声音，那是新鲜的，刚死不久的人，又或者……还没有死的人。 刀与*摩擦着，带着汨汨的水声，让听的人只觉得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 纪琛挣扎着醒了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黎飒惊讶的表情。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剧烈跳动的心脏，慢下来了不少。慢慢的，他开始融入到现实。 他们四目对视了会，黎飒突然笑出了声：“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了，该不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了，所以觉都睡不安宁了？” 纪琛愣了一会，眼神才恢复清明。他慢慢的从躺椅上坐起来，稍稍活动了下筋骨。黎飒绕过他，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好。 “又忘记自己梦见什么了？” 纪琛听了动作一滞。他清楚的记得刚才清醒时，心底的那股惧怕，就连现在他的手脚都在不自觉的发颤。可完全清醒了，他竟然不记得刚才梦见了什么。 黎飒看到他迷茫的样子，叹了口气：“这次休息完，能维持多久？你难不成一辈子要像现在这样，被记不住的恶梦缠身后，到我这睡一觉来换取几天安宁？” 纪琛没点头也没否定。站起来后，他沉默的将脱在旁边的外套套在身上。黎飒对于他这幅样子早就见惯不惯了，换了别的女人，估计要气的跳脚走人了。 纪琛走前跟她道了谢。当然，道谢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人情味，简单的谢谢两个字，被他说的干巴巴的。黎飒觉得有必要把他扔回小学回炉从造下，让他明白什么叫做礼貌。 “我说纪老师，你也该明白怎么融入社会。我可要提醒你，这次评估你收到的投诉是最多的。虽然有你老爷子在，你是绝对不可能被开除的。可你也要学会体谅别人的心情，别把自己弄得太不近人情了。” 纪琛是知道自己收到的投诉是最多的。只是，在黎飒提起前，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现在她那么说，他心底好像受到了些触动。 黎飒见他把话听进去了，就接着引导他：“新来的那些学生不像你，对这些事都见惯不惯了。第一次上台子，总有些猎奇心理。你教育他们是应该的，可应该给别人留点后路。” 她知道他做事是随性惯了的。回了纪家，他爸也不怎么管他，只保证他衣食无忧就好了。现在正式进了社会，又因为不懂得为人处世，所以明里暗里的，不少人都对纪琛有意见，带攻击性的还不少。虽然纪家人的身份能让他少吃些亏，可他都这把年纪了，也应该懂事些了。 -- 第7页 被全班同学联名投诉......黎飒无奈，这纪琛也是教师届的一朵奇葩了。 ☆、第四章 无措 黎飒跟他提过很多次了，说他在为人处世方面有很大的问题。开始的时候纪琛还不是特别的理解；慢慢的黎飒说的次数多了，他看着学生对他躲避的态度，渐渐也开始明白了。 也许他在做人方面，的确不是很成功。 他不是不知道这次的评教班上的学生都给了他差评。其实这事他早已习惯，成为老师已经一年多了，几次的评教他都是所有老师里情况最糟的。也就是在这以后，众人对他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 校长找他谈话说严格不是不可以，可也要体谅学生的心情，要学会融入进去。 其实不单是学生，就连一同办公的几个老师，看见他也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从来都不会有更进一步的交流。校长把他叫过去很多次，说他如果不适应讲课的话，他可以把他调到科研那块，只要自己试验发表学术论文就行，待遇绝对比当老师更好。 这个校长是他爷爷提拔上去的。所以在跟他讲话的时候，他语气从来没有重过。开例会的时候，尽管他是所有老师里受到的抗议是最多的，可他的待遇还是一样没少。时间长了，越来越多的人跟他不对盘了。 纪琛不是没考虑过这个提议，或许他是更适合一个人做事。当初他放弃医生而选择做一名老师，就是因为他不愿意面对形形色|色的人。 每个人都会生病，来医院的人每天从一拨换成另一波，每时每刻都会有不一样的人问他，他们到底生了什么病，怎么才能康复。 他向来不爱说话，所以冷不丁的要回答那么多问题，他极度的不适应，人也开始变得茫然，有时说出口的话，他转了个身自己就不记得了。 这还不是最糟的。 他碰到过一个老人，癌症晚期，已经没有痊愈的可能了。而且儿子女儿都不孝顺，交了医药费后人就不见了。老人有天问他，他还能不能好了。纪琛知道他的身体情况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而且子女这幅样子，就算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就实话跟他讲了。纪琛自认为讲的还是很有条理的，把他的病症和扩散情况都讲的很清楚。顺便还跟他讲了接下来会出现的病症，目的是为了他能提前做好准备。 哪知道刚讲完，老人就崩溃了；又是哭又是闹，说什么都不肯住院，说要死也要死在家里。 这件事后来还是带他的医生给解决掉了。他跟他说，不管怎么样也要考虑病人的心情。就算是说实话，也要掌握好分寸。还跟他说现在医患关系本来就不对盘，他以后如果都是这幅样子，会给医院带来很大的困扰。 纪琛那时听得云里雾里的。后来又接触了一些病患，得到的都是他们一致性的排斥和投诉。理由是各式各样的，最奇葩的是有病人指责他不爱笑，看着跟吊死鬼一样不吉利。 从那以后，纪琛就放弃了这份职业，转而留校当了一名老师。 虽然老师也是靠嘴吃饭的。但至少回答的问题都是书本上的，他只需要机械的组织就好了。虽然他自己不觉得自己为人有什么问题，可他也知道病人在身心方面已经受到太多创伤了，要是再碰到一个不喜欢的医生，那真的是雪上加霜。 可事实证明，学生也不是简单地应付就好了。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是浸在蜜糖罐子里长大的，遇到点不顺心的事就烦躁。有的，甚至还想不开。 纪琛待在存放标本的实验室里。看着容器里浮着的各种标本，这些东西泡在褐色的福尔马林液体里，形态各异，早就和在人肚子里的时候两个模样了。 虽然不新鲜，但至少合眼，而且他也不需要去回答这些器官什么。纪琛觉得他现在很满足。 纪琛手上拿的是他的画图本。这样的本子他有好多，都是用来画各种标本图鉴的。他休息的时候也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一个人这样，自得其乐的写写画画。 他正画着，手机响了起来。说实话，他手机对他也不过是件装饰性的东西。除了偶尔找几个医药案例看看，几乎就没别的作用了。会主动联系他的，除了同校的黎飒，和每月定期通知他回家吃饭的父亲，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一接电话，就听到那头气急败坏的声音。 “哥，你还在哪种蘑菇呢！你知不知道，飒飒姐要跟大哥相亲了。” 说话的是苏优。是林英言的女儿，也就是纪苏平的表妹。她口中的大哥，就是他亲大哥纪苏平了。 纪琛听后没有什么反应，拿着手机，由得苏优在那气急败坏的发牢骚。 “大哥每次见了我，都喜欢说关于做人的大道理。我每次都觉得烦，可我妈偏偏说大哥会做人让我有什么都听他的。飒飒姐那么善解人意的人，跟他相处起来肯定会累，而且，万一她以后给他带偏了，我找她诉苦，她也跟我说一堆大道理怎么办？” 不得不说，纪琛是一个很好的倾诉者。每当苏优打电话给他，不管说多久，他都能安安静静的听着，不反驳她，更不会去跟她父母告状，更不会拿一大堆大道理搪塞她。所以从某种角度，苏优觉得他比纪苏平可爱得多。 发泄完一肚牢骚。苏优就报了个地名，要纪琛赶快过去，丝毫没顾虑他可能也要有要做的事。这样的事发生太多次了，纪琛早就习以为常，所以很快就赶了过去。 -- 第8页 到了见面的咖啡店，苏优已经帮他把饮料点好了。看到她一脸的愤懑和烦躁，纪琛已经猜到肯定有什么事惹到她了。 “哥，我不高兴！”看到纪琛，苏优的脸变得更加苦大仇深了。她伸手拉过纪琛的手，烦躁的捏了几把。苏优心里烦透了，总觉得有一股明火要从心底往外烧，弄得她身上又热又烫，像是要自燃了似的。 这时候纪琛的凉性体质就有用处了。苏优握着他的手，就跟大热天握住了一个冰袋，别提多舒服了。捂了一会，苏优心里舒坦了，脸色才缓和。 “大哥太老成了。老是跟我说要踏实工作，不要混日子。可当老师破事好多，那群孩子就没个安生的时候。” 苏优是个小学老师。因为家境优越，外加上头有个姐姐挡着，所以从小日子都过得很舒心。她书读的也不是很好，又不乐意出国镀金，所以家里人就托了个关系，让她到小学里教书。反正家里也不缺她这个劳动力，这工作也不需要勾心斗角，给她找了纯粹是为她打发时间的。 她那时候想的美好啊。小学功课多简单，随便教教就好。最爽的还有寒暑假，到时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哪知道小孩子那么难管，整天给她惹一堆破事不说，那些个家长也各个不是省油的灯。苏优从小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跟人说了几句不对头，大小姐脾气就发作了，也不端正老师的架子了，火气一来，上来就跟人理论。可别人又不像家里人一样会让着她，所以受得气多了，苏优就不想在小学里面待了。 最让她气的是，家里没一个人站在她的角度替他说话。尤其是纪苏平，搬出了好多大道理教育她，让她更加的郁闷。 “哥，大哥整天只知道跟我说教，我不喜欢他了，所以也不希望他娶了我最喜欢的飒飒姐。”苏优猛吸了口杯里的果汁，把气理顺后，把话又接了下去：“飒飒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以前明明跟我说，她对大哥没特别的感觉的，只是把他当朋友的。你说说，既然是当朋友的，又怎么能当夫妻，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愤懑：“这一定是我妈和秦音阿姨逼着她的，飒飒姐好可怜。不就年纪大了点吗，怎么能连婚姻自主权都没有？” ……. 她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期间，纪琛一直是沉默的听着。他刘海很长，所以在他低头想事情的时候，别人都看不见他的眼神，都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等苏优说的累了，才想起纪琛，就问他：“哥，你倒是做些什么啊，难不成真想让飒飒姐当你的准嫂子？” 纪琛从没有细想他跟黎飒之间的关系。可真听到嫂子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一些波动的。 一直一来，他都是把黎飒归为没有威胁的那一类人里的。她不会用让人不舒服的眼神看他，也不会有意的疏远他。纪琛到现在还记得，他刚回纪家的时候，第一个跟他说话的小孩子，就是黎飒。 那时独自一人的他，本能的就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如果黎飒真成了他的嫂子，那他们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了。可是，他跟纪苏平的关系，又说不上兄友弟恭……. 他正天马行空地想着，苏优已经打断了他的思路：“哥，你别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呆的跟块木头一样！我可是早看清楚了，你喜欢飒飒姐，每次我们一群人呆在一块，你的视线总是在飒飒姐身上！” 苏优说的笃定。纪琛呆了一呆，一直如死水一般的眼睛里竟然浮现出一抹诧异。他沉默了片刻，随即反驳：“我没有。” “哼，还说没有。没有的话你紧张什么呀！”苏优贼兮兮的笑着，然后又看向他：“你看看你握杯子的手，用力的指尖都发白了。告诉你，我每天上课，只要看着小朋友的眼睛，就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小动作了。所以，你休想瞒住我！” 纪琛不善言辞，自然是说不过她。他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觉得喉咙间的燥热下去了一些后，才再开口：“可她自己都答应了，我做什么，又能有什么不一样？”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有多患得患失。比起他来，苏优就干脆果敢的多了。 “答应相亲算什么？就算是答应求婚，你也是可以抢亲的啊！” ☆、第五章 自闭的人 苏优硬是跟着纪琛回了学校。她的想法是要当面劝黎飒改变主意，好让她回头是岸。纪琛任由她跟着，刚到了学校正门，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然后又看到两个熟悉的人，从车子上下来。 男的清俊硬朗，长身玉立。女的落落大方，面容清秀。 c大校门口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树。秋天的时候，树叶金黄灿烂，配上古典的校园内景，远远的看去，就像是在欣赏油画。而站着的两个人，就像画中的主人公一样，好看的有些不真实。 因为看上去实在是登对，所以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朝他们多看几眼。 纪苏平真的很绅士，黎飒从解安全带到下车，他一直都表现的无微不至，如同真正的绅士；他的一切都做的恰到好处，贴心的同时却也没有半点的逾越。 看到唐突出现的苏优和纪琛。比起黎飒的诧异，纪苏平表现的淡然多了。他扫了眼纪琛，然后看向苏优，面容变得有些认真：“今天是星期三，按理说这个时候你应该在给你们班的学生看饭的。” -- 第9页 苏优听了立刻露出一副不乐意的表情：“你管我啊，我请过假了，才来找哥哥的。”说着一把勾住纪琛的胳膊，表现出亲昵的样子。 纪苏平的注意力这下被转到了纪琛身上。兄弟两对视了会，气氛就诡异了起来。 那种诡异，不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感，而是完全的死寂。纪琛除了眼睛偶尔还动几下，其他的简直跟木头人没有两样。 纪琛向来是不会主动开口说什么的。他看着纪苏平，眼神冷淡疏离，一点神采都没有。那模样，就如同看路边的一根狗尾巴草。 了解他的人都能在他脸上看到这几个字——你跟我无关。 他这幅这样，纪苏平早就见惯不惯了。他自得地笑了笑，冲着纪琛说道：“爷爷年纪大了，最近心脏不太好，你有时间多回去看看。”他说话的模样得体又大方，同时也带着身为兄长的气度。黎飒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心想这纪琛如果有纪苏平一半那么会做人，他现在一定能混的好一些。 纪苏平说完，又把目光转向黎飒。这时，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他勾起嘴角，柔声道：“今天去的那家餐厅不错，下次我们再去试试别的。”那语气温和醇厚，真是让听的人耳朵都要酥了。 黎飒冲他笑了笑，点头表示答应。纪苏平面露宠溺，过后看向苏优，表情变得有些无奈。 “你啊，年纪不小了，应该懂事起来了，别总是无所事事的；学校的这份工作不错，阿姨希望你能做下去，别让她失望。”纪苏平说的很认真，可苏优的态度，完全是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他说完后就跟他们告别了。黎飒送着他上了车，过后转过身看着他们两个，脸上又好气又好笑。她伸手揉了揉苏优的头发，朗声道：“你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苏优听了，一脸的不认同：“什么幺蛾子啊，我是来救你出苦海的。” 黎飒一下子就理解了她的意思。她嗤笑了一声，开口道：“什么苦海啊，那人是你哥，你怎么能那么说他？” “什么哥啊，简直是我家二大爷；满嘴都是些普度众生的大道理，比我家老爷子还要罗嗦。”苏优抱怨的说了一句，然后扯了扯纪琛的衣服：“还是你最好了，不会来给我洗脑。” 黎飒看着纪琛一副完全放空的模样，不由的苦笑。她伸手把苏优拉到了她身边，拉起她的双手，认真的说道：“他话本来就太少，你就别误导他了。我到是希望纪琛能有个哥哥样，能好好说说你。你看看你现在，都浑成什么样了，哪有女孩子的样子了？” 苏优拉下脸，冲着黎飒一脸不认同的表情：“你跟大哥才呆了多久啊，怎么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他了，真是老气横秋！” 黎飒用食指戳了戳苏优的脑门：“什么老气横秋啊，他那叫成熟，稳重。你年纪也不小了，叔叔阿姨最近在帮你张罗相亲的人选是不是？以后嫁到别人家了，可不能像现在这么任性了，到时候吃亏了，我们都要替你担心。” 苏优觉得委屈极了。她就是受不了长辈们总说她不懂事不成熟，所以才来找黎飒倾诉的。可哪知道她跟大哥相亲了，这人也没以前那么善解人意了。变得跟长辈们一样，满口的大道理。她现在在工作上受气不说，这回了家还要挨训，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没有意思了。 她憋着一股气就是不说话。黎飒看了叹气，正想安慰安慰她，却不想纪琛比她先开口了。 “你不是说有部恐怖片想看吗？过几天我到你家，陪你一起看。”纪琛语气淡淡的，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但这话是说到了苏优的心坎里。 苏优的脸上立刻多云转晴，她揽住纪琛的手，乐呵道:“还是哥最好了。” 黎飒叹气，看向纪琛无奈的说:“你就宠着她吧。把她宠的无法无天，以后有的你苦的。” 三个人肩并着肩在路上走着。一路上苏优一直在骚扰黎飒，要她快点改变主意。 “飒飒姐，你干嘛要跟我大哥好啊。他那么无聊，跟他过日子肯定会闷死的。” “哪有这么说自己哥哥的！”黎飒面露嗔怪:“他说你是为了你好，换了别人他还不愿意说呢！” “完了完了，真的被洗脑了。你现在说话的样子跟我妈是一模一样的，你以前明明跟我说大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只是把他当朋友的！”苏优脸气的红红的，不甘心的与黎飒争辩着。 黎飒微微勾起嘴角，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的确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可是……” 她还没有讲完，一旁一直安静不言的纪琛抢先开口了：“既然不是喜欢的类型，那为什么要答应相亲？” 纪琛定定的看了她一会，估计是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这态度有些奇怪，所以很快，视线又瞥向了另一边。 黎飒面露诧异。她没想到纪琛会对这事发表意见，更没想到纪琛一张嘴竟然会说那么多字。没等她消化完，苏优就在一旁急不可耐的帮腔：“就是，怎么能跟不喜欢的类型在一起，肯定要后悔的！” …… 为了这事，苏优烦了她一天。黎飒过后只觉得头痛欲裂，苏优的声音很清脆，听上去跟黄鹂鸟一样是十分动听的。可听多了，就跟魔音灌耳似的。而后的几个小时里，黎飒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只觉得耳边一直有人在重复着——不要嫁，不要嫁，不要嫁…… -- 第10页 下班的时候，刚出办公室她竟然在走廊里遇到了纪琛。他靠在墙上，站的笔直笔直的，可头却是低着，那样子，有点像是犯了错的学生，正在被老师罚站。 “有事？”黎飒走上去直截了当的开口。纪琛这时才抬头，他刘海本来就长，这时也因为没理好，而垂到了眼睛上。 黎飒叹了口气:“你那头发可以剪剪了，又不是高中生了，干嘛留那么叛逆的发型？” 纪琛的关注点显然不在他的头发上。他试探性的微微抬头，在跟黎飒四目对视了一下后，又倏地一下把头给低下了。 黎飒一向是知道他的。不喜欢跟人有语言上的交流不说，也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或者视线上的交流。所以他在跟人说话的时候，要么就是眼神放空，要么就是把头低着。亏得她是了解他，不然说不定会把他这一举动当成害羞。 “你说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那为什么.......”纪琛说到这的时候顿了顿，组织了下词汇后才把话接下去：“为什么要答应相亲？” 黎飒听后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纪琛竟然会对这事那么上心。她仔细想了想，终于知道他那么纠结是为了什么了。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他的亲大哥啊。虽然他总是表现的冷冷淡淡的，可还是会担忧未来大嫂的质量的。 想明白后，黎飒莞尔，冲着纪琛道：“你放心，我不是抱着随便玩玩的态度的。你大哥人不错，有许多优点，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所以也想尝试一下……” 黎飒说这话也算是半真半假。一方面她是觉得纪苏平不错，想处处看的。另一方面，她妈和几个长辈每天在她耳边洗脑，黎飒被烦的不行，只能答应尝试尝试。到时候不行再拒绝，也算是能彻底断了那些人的念想。 纪琛听后脸色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木木的。黎飒有些尴尬，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纪琛已经开口了。 “那没什么了，你早点回家，路上当心点。”他边说边点点头，样子木讷又迟钝。过后他又想不到说什么，就抬步往外走。 他的背影单薄孤寂。走廊里有不少人，可纪琛路过他们的时候，就像是被屏蔽在外似的，与那些人看不出一点交集。 不少人在热烈的交谈着。可纪琛路过的时候，别人不会想到问他些什么，也不会停下自己的事去跟他打招呼。 他看不到那些人，那些人也看不到他。他仿佛是处在另一个平行空间的鬼魂……孤单又没有依靠。 ☆、第六章 变态又变扭 夜里，纪琛无目的的在学校里漫步。他是住宿在学校里的，虽然黎飒也在这里工作，可她说住不惯教师宿舍，所以就在外面找了房子住。 比起白天来，夜晚的c大校园更显得诡异。放置在植物下面的绿色探照灯把学校衬得阴暗诡谲。他走到熟悉的医学楼下，阴风阵阵，样子有些古旧的教学楼此刻像是废弃的鬼楼，带着浓浓的阴气，也难怪学校流传的怪谈传说，大多是发生在这里的。 纪琛对这早就是见惯不惯了，就算现在跑出一具只有肌肉组织没有皮肤的尸体，他都能淡然自若的掏出刀把它结果了。他继续朝前走着，很快走到教学楼后的湖泊。这里白天都鲜有人来，到了夜晚就更是死寂空旷了。可今天让纪琛有些意外的，是湖边竟然依偎着一对情侣。 纪琛凑上去看了看，认出了男的是他班上的一个学生；女的他不认识，估计是其他系的。 两个人靠在一起，头凑的很近。男的在女的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女的咯咯直笑。纪琛觉得有些意外了，这男生在班里的人缘一向不怎么好，怎么大半夜了，还有女的愿意跟他出来。他朝前走了几步，见他们没发觉，他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了。 他想起黎飒今天说的。纪苏平成熟稳重，她觉得他不错所以才想跟他相处看看的。其实隐约间，纪琛想起家里的那先长辈也是拿这话夸奖纪苏平的，只是以前他一直没听到心里去，现在黎飒提了，他才对这事有了印象。 他也想起来，他爷爷一直跟他说，他要是不跟他大哥好好学学，这辈子都不会有出息。他还说，平时跟纪家有往来的家庭，有不少适龄的姑娘看上了纪苏平，而对他有好感的，数量至今仍是零。 他定定的看着前面的情侣。他有些好奇，这个不太讨人喜欢的男同学是怎么吸引女生的。或许，他可以从他身上学到点什么。 让纪琛诧异的，是男生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抓起女孩子的手就往胸口里捂，边捂还边用手搓。女生的反应在纪琛看来也十分的奇怪，竟然是一副受用的模样。那么搓不难受吗，纪琛远远地看过去，他都能看到她手上的红印子了。 可女生的表情似乎是乐在其中。她羞赧的低着头，半靠在男生的怀里，男生深吸了几口气，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然后纪琛发觉他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那神情纪琛有些感同身受，他在解剖时将心脏完整挖出来的时候似乎也是那种表情，紧张中又带着些亢奋感。 才不过几秒钟的工夫，纪琛就见到了惊人的场面。那个男生竟然一把将女生按在怀里，然后低头猛亲了下去。 因为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他的瞳孔微微有些放大。 说实话这种场面长大到现在，他还真没见过几回。但他也是知道的，亲吻是情侣之间表达情感的做法，看他们亲的那么难分难舍，纪琛想他们感情应该是不错的。 -- 第11页 只是，这么亲真的不难受吗？他估算了一下，他们嘴贴着嘴已经一分多钟了，看两个人的脸都是涨得通红。纪琛想，这不是憋气憋太久了，就是肾上腺素飙升了。按照人类正常的生理反应，接下来应该是要发生些什么了。 他想着想着，就自动带入了纪苏平和黎飒。不过他认识纪苏平那么久了，还真没看过他亢奋的样子，他做什么都是从从容容的。冲动，粗暴这些词跟他根本是不沾边的……只是，如果是黎飒呢，黎飒要是喜欢这种方式，他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纪琛印象中的黎飒，一直是爽朗又大大咧咧的。或许，这样的方式更能合她的心意。 想到这他不愿意再想下去了，他觉得心脏有些不舒服。 感觉学习的差不多了。纪琛正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突然听到两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纪琛漠然地看着惊魂甫定的两个人。此刻的他压根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是有多可怕，绿色的探照灯照在他身上，弄得他通体发绿。再加上他的样子本来就可怕，穿着一身白大褂，一张僵尸脸，十分像电影里的变态医生。 刚刚还面泛红晕的女孩，此刻脸色苍白。她哆嗦的盯着纪琛看了一会，然后呜咽一声昏倒在男生的怀里。 ……. 纪琛陪着苏优，由得她在游乐园里撒开了欢的玩。苏优今年也有二十五了，可性格总是跟小孩子似的，一点都不成熟。家里人都说了好多次了，让她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所以每每她在家，她母亲和几个阿姨都要逼着她学什么名媛礼仪。所以，即使是休息在家，她也不愿意跟那些人待在一起。 太无趣，太压抑离....... 也只有纪琛这个哥哥，可以由着她，让她做她喜欢的事。所以尽管家里的长辈明令禁止，可她仍喜欢跟他亲近。 “哥，我们去鬼屋好不好？”苏优兴致勃勃的说着，然后也不等纪琛回答，就急吼吼的拽着他的手走了。 纪琛僵硬的被她拽着，但他也没有做出什么抗拒的举动，所以苏优很轻松的把他拉到鬼屋门口。 苏优是个喜欢刺激的人，喜欢的电影类型也是恐怖血腥那一类的。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讲，她跟纪琛是臭味相投的。 跟纪琛一起逛鬼屋，虽然会被里面的东西吓到，可是还是会感受到安全感的。因为纪琛不管看到什么，都十分的淡定。就算有只鬼爪子搭在他肩上，他都能处变不惊的站在原地，定定的盯着来吓他的人，只把扮鬼的工作人员看的尴尬为止。 “真刺激，好久没那么开心了！”苏优拉着纪琛出来。想起刚才有个女的被纪琛吓得惨叫，苏优就觉得好笑。不过也是，刚才在那个血腥医院的主题房间里，纪琛手拿着模型心脏一动不动的看着，比旁边的工作人员还要像肢解者。 “接下来想去哪里？”纪琛接过苏优递过来的矿泉水，淡淡的问。 苏优听了眼珠转了转，嘴角闪过一抹笑，冲着纪琛娇声道：“我想吃中餐，这附近有家店做的菜很地道，我们去那好不好？” 纪琛听了没什么意见，可去了那里，他才觉得有些事不太对劲。 黎飒和纪苏平竟然也在那。这次见了他们，纪苏平不像上次那么平静了。注意到他们的那一刻，脸上浮现出一抹愠色。 苏优从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她大大落落的往黎飒旁边一坐，对着纪苏平，嬉笑着开口：“大哥你用得着这么不高兴嘛。我和纪琛哥玩得累了，所以找你们蹭顿饭吃，你用不着那么小心眼吧？” “胡说什么。”纪苏平叹了口气，样子又恢复到一贯的稳重了。他看了一眼走过来的纪琛，平静的招呼道：“坐下吧。”然后让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他将菜单递给纪琛，开口：“喜欢什么，就点吧。” 纪琛随便翻了两页。他对吃的一向是不怎么在意，所以看得时候样子很随意。直到翻到那一道菜的时候，他的表情才微微有些动容。 他的变化纪苏平是看的一清二楚。知道纪琛不习惯主动开口说话，纪苏平叫来了服务员，给他点了个茄汁里脊。 苏优双手撑着下巴，一派天真的说：“大哥你今天对纪琛哥真上心啊，是不是想在黎飒姐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啊！” 黎飒见她越说越不像话，赶快出声制止：“哪有这么说自己哥哥的？”为了缓解尴尬，她拿过纪苏平手上的菜单，给她点了几个她爱吃的菜和甜点。 “那么多你喜欢吃的，能让你安分些了吧！”听出黎飒话里的数落，苏优心情郁闷。而纪琛看到黎飒帮纪苏平说话，眼神黯淡了，随即把头给低下了。 这顿饭的气氛有些尴尬。纪苏平因为这多了两个电灯泡，有些话自然是不方便说；而苏优也因为黎飒偏颇纪苏平，心情郁闷。 唯一算正常的也只有黎飒了，在场的也只有她能说些话活跃下气氛。而且，无论她说什么，纪苏平都能第一时间巧妙地把话接下去，捧场的同时也是给足了她面子，这让黎飒脸上的笑容一刻都没消失。而纪琛每每想开口，可酝酿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所以整个过程，他的心情都是很局促，很不安的。可在外人看来，他仍旧是一副冷冷呆呆的模样。 一顿饭完毕后，四个人从餐厅里出来。纪苏平说还要跟黎飒去别的地方，苏优听了刚要制止，纪琛就拉住了她。 -- 第12页 苏优不解的看着他，这时候黎飒已经答应了纪苏平的邀请，苏优见事情没了转机，也只能闷声不吭了。 跟他们分开后，苏优气鼓鼓的拉着纪琛，问他：“哥，你干嘛不阻止他们啊。你难道想看飒飒姐跟大哥感情越深，然后做你的大嫂？” 纪琛瞥了她一眼，然后沉默的自顾自往前走。苏优看见了不甘心的上去拦住他，反问：“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你想想，除了飒飒姐，又有哪个女孩子肯接近你？大哥有好多好多的机会，可你的机会只有飒飒姐！” 纪琛看着苏优急不可耐的样子，微微勾起嘴角，揉了揉苏优的头发后，摇摇头，转身就走了。 ☆、第七章 爱你在心口难开 纪琛回到教师公寓里，脑海里浮现出过往的点点滴滴…… 那个人笑的样子，说话的样子，教他做事的样子…… 有些感情他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多少还是能感受的到的。譬如，一向不喜欢跟人有交集的他，会在被噩梦缠身的时候三番五次的去找她；会在被她教训过后，回去默默想她所说的话，为了她，会想把自己身上的某些习惯一点点改掉。 只是他对事物的态度或许真的跟正常人不一样。他不知道怎么跟人打交道，为人木讷话又少，脑子转不过弯的时候，他能几天几夜都不开口。 曾经也有人试着跟他做朋友的，可无一例外的，那些人的热情没多久就被他怪异的性格磨得干干净净。时间一长，纪琛也逐渐忘记朋友这种生物是什么概念了。 细想想他连交友的能力都没有，又谈何守候一个女人一生...... 小时候纪长康不太让他接触外人，除了在学校学习，其余时间都是被关在房间里。时间长了，他的交际能力越来越差。有段时间因为长时间不说话，他甚至患上了失语症。虽然后来病好了，可他已经不习惯多说话了，也不习惯跟人接触...... 他自己知道，他没办法像纪苏平那样说话滴水不漏；做人做事也没办法像他一样成熟稳重。所有人都看好黎飒跟纪苏平的事，连他自己也是那么觉得的。 只是，现在光想着纪苏平和黎飒站在一起他就有些心堵了，以后他们要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他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感受。 纪琛一向对感官情绪这类东西很迟钝，所以，他很难形容自己的感觉。但他明白，那种感觉并不是什么好的感觉。 他正发着呆，突然思绪被手机铃声打断了。纪琛本来不想接的，爱谁谁，反正这种事他常干。可也不知道是谁跟他杠上了，铃声响个不停。停下来一阵后，没一会又响了。虽然他刻意忽视，可也没办法抵抗存在感那么强的声音。 没办法，他只能走下床踱到椅子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纪琛愣了一会。像是不敢相信，他又多看了两眼才按了接通。 没等他开口，手机里面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中午吃饭的时候又纠结了吧？”声音平易近人，语气里还带着丝笑意，是她一贯的样子。 纪琛听了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黎飒竟然注意到他，一时间心里情绪翻腾。那股被他刻意压制的希翼如雨后春笋般，迅速的往外冒。 他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我就知道。”黎飒声音上扬：“虽然你还是那副傻傻呆呆的样子，可别忘了我是干什么。凭你一个眼神，我就能知道你的心思。” 因为猜中了纪琛的想法，所以她十分得意。那有些调皮的样子，让纪琛的心不免又泛起涟漪…… 很快她就把话接了下去：“其实你大哥人不错的，会关心人，不会跟人计较。只是你自己这性格让人难亲近，你好好改改，兄弟间能和睦些最好。” “你这是在帮他？”纪琛故作平静的问她，因为他平时也是这样一种语调，所以黎飒并没有听出什么异样。 “他有什么需要我帮的？他样样都好，什么都不缺，做事也是滴水不漏的。”黎飒反驳着然后嗤笑了一声：“倒是你，太让人操心。大家同事一场，有些话你家里人不跟你说，可我还是想跟你说说的。” “其实你大哥人比你想象中的好。以后你跟他碰上，别再摆出那副死气沉沉的脸…….”说着黎飒觉得有地方不对，又接了一句：“不对，是对谁都不能摆出那张脸。人是群居性的生物，你不能一直都是一个人。我常常怀疑你一个人是怎么生存到现在的......” 她一直都想改变纪琛的现状。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性格孤僻的人是最容易有心理问题的，偏偏他家里人还不重视。 ……. 黎飒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纪琛开始还听得很认真，后来就渐渐变得迷茫了。黎飒见他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以为他又间歇性的发呆了，正想开口提醒，不想纪琛竟然问了个让她大跌眼镜的问题。 “你怎么那么关心我的事？” 纪琛以前就知道黎飒对他很好，她不会像别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以前他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很好，可知道她跟纪苏平相亲后，他想更彻底的了解她，想弄明白这样的好是为了什么。 黎飒倒吸了口气，这叫个什么问题，他们从小认识，现在又是同事，所以黎飒很自然的把他们带入成朋友的关系，可纪琛自己好像不这么认为，难道她关心他很奇怪？ -- 第13页 “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你不觉得这事很正常？”黎飒一直觉得朋友间是需要相互关照的。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比起家人她更愿意跟朋友倾诉，不分男女...... 正常？纪琛兀自摇摇头，他从来不觉得人没来由的关心是正常的。小时候，他酗酒的母亲每个月中旬都会变成温柔娴淑的样子，对他嘘寒问暖，体贴不已。他那时就知道，因为那段时间是他父亲来看他们母子的日子，所以她必须装成自己是个懂事的人。 他母亲去世后，纪长康把他接回了家。给他在衣食方面的待遇跟纪苏平一样，但那种关怀也只是基于他自己犯下的过错。他不会像对纪苏平一样，对他满怀期待；也不会在人前介绍他说他是他骄傲的儿子…… 所以，他很想知道黎飒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关心。如果是他心里想的那种的话，无论他比纪苏平差多少，他都会努力去试一试的。 黎飒听着手机里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声，她心里一紧，想到某个可能性后，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黎飒对纪琛家里的情况多少是知道些的。她对他有同情，基于朋友的关系，她也想对他多关照一些。可由于自身成长环境的关系，他的感情是迟钝并且单一的，稍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进到死胡同里。要是这样的话，那她的关心反倒是害了他了。 他不希望他把她当成救命稻草，从此一心只扑在她身上。这样的依赖，会让他更加排斥跟人交流交往。 “为什么？”见她不回答，纪琛又问了一声。这次他心里的情绪泄露的更加彻底，黎飒觉得都能感觉到他的颤抖了。怕会伤害到他，黎飒在心里酝酿了一下才开口。 “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我帮你是应该的。就像苏优把你当成哥哥一样关心你的事，我作为朋友，也希望你能更好。” 纪琛觉得心一点点的冷下去，但同时的，他也立刻恢复了冷静。他对黎飒说早点休息，就挂了手机。 ☆、第八章 英雄救美 跟纪琛通完电话后黎飒一个人思考了好久。她一直在分析纪琛说话的语气和句子，就是想确他有没有产生负面情绪。 有时候越不爱说话的人越是敏感。要是她不小心伤了他的心，他一个人憋在心里，时间长了肯定要憋出病。 或许她应该让苏优去劝劝她，当然前提是不能让她告诉纪琛是她让做的。为了纪琛着想，现在她应当适当的跟他保持距离。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黎飒看到号码，就知道她母亲又来调查她跟纪苏平的战况了。果不其然，手机一接通就听到那头她妈亢奋的声音。 “飒飒啊，今天跟苏平谈的怎么样啊。有没有去看电影，去逛街啊！” 黎飒将手机往耳外移了移，暗自叹了口气才开口：“您老提的相亲指南我都照着做了，出色完成了指标！” 秦音一听，乐不可支的笑出声：“好飒飒，妈妈就知道你最听话了。怎么样，对苏平有感觉了吗？” 黎飒呵呵两声，就冲着她实话实说了：“妈，纪苏平是挺好的。可我跟他实在是不来电，你要不介绍别的姑娘给他？我觉得二姨家的妮妮挺好的，懂事又听话，模样也好。”她说的实话，以前她对纪苏平的兴趣就了了，如今接触了几天，她更是确定她跟他是没有结果的。 因为，样样都好的男人，实在让她有些汗颜。你说说一个男人把什么都给干了，那还要女人做什么？ 呃…….其实她也不否认，她某些想法是奇葩了些。 秦音一听，立刻就着急了。她提高了声音卯足了气势，势要让自己的女儿回头是岸：“飒飒，你知道你今年多大了吗？你现在要是跟苏优一样大，我保证你爱挑什么样的就什么样的，妈妈管都不会管。可你不年轻了，你想想没了苏平，你上哪去找好男人啊！” 每次听到她妈这类言论，黎飒就觉得头痛。她耐着性子，努力跟秦音普及新时代女性的观点：“妈，时代不同了，就算不结婚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养活自己。我已经努力尝试了，可我真的对纪苏平没感觉，跟他结婚我反倒会不幸福。而且你这也是害人家啊，你自己也说了纪苏平很优秀，既然优秀当然应该找个他爱的和爱他的女人，找我做什么？” 秦音那头士气软了下去，可仍旧不甘心的垂死挣扎：“做夫妻的，哪有那么多感觉和激情啊，我跟你爸当年也是爱的死去活来的，现在我看他跟看路边的小白菜一样，什么激情都没有了。” 黎飒笑出了声，她听到了那头她爸激烈的抗议声。 黎飒暗自偷笑，她妈对外说了声哄女儿呢，就把手机放下了，然后黎飒就听见他们稀稀疏疏的对话，开始时他爸语气还挺强硬，可很快那气焰就下去了。现在听那状况，估计她妈开始耍花枪了。 等她妈再拿起电话，黎飒才开口：“你看看你们，这把年纪了还那么有朝气，就是因为年轻的时候轰轰烈烈过的证明啊！我不希望过那种波澜不惊的生活，夫妻间除了相敬如宾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如果是这样，我宁愿独自一个人。” 她妈听到她要单过，吓得声音都软了。说了一大通类似于女人不能没有依靠啊，没有孩子送终会很苦的话。正当她要抓狂的时候，黎飒听到他爸说了句女儿的事让女儿自己去解决，然后通话就挂了。对此黎飒没多大反应，他爸估计刚还有话没说完，现在急需拉着他老婆回房去谈为什么他是一颗白菜这个问题了。 -- 第14页 虽然她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但黎飒肯定她妈肯定不会就此放弃的。他跟纪苏平也摊了牌，可这人也不知道哪个筋搭错了，说会等她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黎飒也无奈，心想早知道纪苏平是个死心眼的人，她就不随她妈的意跟他相亲了。 ……. 休息日过后，黎飒去学校上班。今天是有纪琛的解剖课的，按照惯例这课过后他们班来找她倾诉的人应该很多；可令她诧异的，今天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黎飒哑然，难道她饭碗要掉了？ 一打听才知道今天纪琛竟然转性了。上课学生有问题他耐心指导不说，还时不时会提醒他们要做好清洁防护工作。学生们都在议论，纪琛一定是有什么好事了，要不就是脑子被砸了，性格发生了突变。 黎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她原本以为昨天她委婉的拒绝会让这人心情低落几天呢，哪知道人家不但没什么，反而大步朝前朝优秀青年的形象迈去，都知道跟人搞好关系了……. 看到他的转变，黎飒不禁怀疑是不是她想多了；其实人家对她根本就没意思，知道她没瞧上他反倒轻松了，要不然他怎么会突然转性了？ 碰到纪琛的时候，他跟平常一样冲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黎飒见他样子正常才稍稍定心，黎飒本来想约他晚上到外面的饭店吃顿饭的，可又觉得太热络了，会让纪琛又生出别的想法。 黎飒就怕纪琛是那种单细胞生物，字典里男女除了情人就不能有别的关系了。 黎飒客套了两句正准备离开，不想纪琛居然叫住了她。 黎飒蓦地回头，表情迷茫。 只见纪琛头低着，摆那他张没表情的脸轻声说：“最近学校外面有些骚扰女性的流氓，你回去的时候当心点。”说完他抬头看她一眼就没再多话，转身就走了。 黎飒愣在原地张着嘴一口气几乎背过去…… 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这榆木脑袋居然知道关心人了！ ……. 黎飒的公寓就在学校附近，步行十多分钟就能到了。本来她对这条路一点感觉都没有，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有了纪琛提醒的关系，她只觉得浑身阴嗖嗖的，总认为四周有不怀好意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黎飒吸了几口气为自己打气，然后加快步子想快些到家。眼看着就要到了，可偏偏她今天真的走背字了。还没进楼，几个流氓就捂着她的嘴把她拖到了草丛里…… 她从小是学过些防身术的，所以回过神来的时候马上用了个巧劲，挣脱开几个流氓后就撒开了腿往外跑。 她不傻，女人再怎么汉子也不可能敌得过几个成年男人的。黎飒边跑边呼救，这个点按理来说是能碰上路过的人的，所以她的心也微微定了定。可几个流氓显然是被她逼急了，其中一个拽过她的肩膀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黎飒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只觉得自己被一道力给推了一把，然后脚一扭，就跌倒在地。 那一刻，她整个人都处在茫然的状态，连呼救都忘了呼救。这时，她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影，随即就听到几声惨叫。 黎飒回过神来，抬头一看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纪琛，这时候地上已经躺了一个了。剩下的三个，脸上各个都有着忌惮。而他因为背对着她，所以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见他身形一闪，上前几步拽住其中一个人的脖子就往地上一甩。其余的两个见他不好对付，就一齐扑了上来，纪琛对着先上来的一个肚子上来了一脚，剩下的一个他按住他的肩膀，拽着他的右胳膊往外一掰，只听卡拉一声，然后那流氓就跪倒在地了。 有两个人见势头不对，站起来就跑远了。 黎飒看着地上痛不欲生的男人，不禁感叹纪琛当年书果然没少读，这卸手臂卸得那叫一个流畅。 她挣扎着从地上起来，瞬间就觉得左脚钻心的疼。她哎呦一声，引得纪琛回头来看。 “没事吧？”他语调平平的。虽然天暗了，但透过路灯黎飒还是看到纪琛的眉心紧紧的纠结在一起。 这样的纪琛，很少见。 还没等她思考完，一个一头黄毛的流氓就站了起来。黎飒心里一惊，她看到那个人手上拿了把弹|簧|刀，正冲着纪琛瞎比划着。 黎飒看着小黄毛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心想这人也是年少轻狂，做事不计后果。本着自己的职业操守，黎飒对他展开怀柔政策。 “小伙子，想想你的父母，你还年轻千万别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毁了自己的后半辈子，杀人是重罪！”这话一出，黎飒瞬间觉得自己老了很多，这居委会老太太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可她也没办法，这人脑子一热就容易做糊涂事。要是把他惹急了，他来个激情杀人，她跟纪琛就不值了。 本来以为让那小伙子放下刀，他们商量商量就没事了。可哪知道她身旁的纪琛居然是个猪战友，看到对方拔刀，这榆木脑袋竟然不声不响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解剖刀。 昏暗的灯光下，那刀看着十分慎人。黎飒心里一惊，赶忙拽住纪琛的手臂避免他做傻事。 “你疯了是不是？要是出了人命，你家老爷子可保不住你！” 纪琛听了回头扫了一眼，表情依旧没什么波动。蓦地他低下头，看着手上的刀一字一句轻飘飘的说：“没事，我会找准位置的。就算捅他十几刀，我也能保证他不丧命。”蓦地他又更认真地加了句：“而且是轻伤，不会要我们负多少责的。” -- 第15页 说完他看了眼那黄毛，小伙子到底是年轻，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其实也难怪，纪琛表现的太气定神闲了。而且他自身的气质本来就可怕，要不是黎飒跟他熟，她一定会觉得比起这几个流氓，纪琛看着更像变态。 黎飒发了会呆，突然听到有人大吼一声。她猛地回神，就看到刚才被纪琛卸了胳膊的流氓，单手拿着刀朝纪琛冲了过来。那气势，只能用破釜沉舟来形容。 他来到纪琛面前刀往前面一送，被纪琛轻而易举的躲开了。黎飒只觉得眼前一闪，呼吸瞬间一滞，因为那一刻，纪琛动了刀。 然后只听啪的一声，那流氓的刀掉到了地上。黎飒急忙凑上去看有没有伤到要害，还好除了手腕背上有条血印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不止是她，在场的除了纪琛，都是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第九章 失落的男人们 纪琛抱着黎飒回到了她住的小公寓里。出去买了药后回来，打水，找冰，做毛巾冰袋……一切的一切他都做的井井有条。 他手法很到位，没把她弄得多疼反倒是舒服了不少。黎飒感叹，学医的到底是学医的，做这种事就是比其他人有分寸。 她现在还记得她小时候在外面被烫伤后，她那个糊涂的妈第一反应是拿块丝巾把她裹了，然后才送的医院……把她疼的啊，那滋味她一辈子忘不了。 纪琛帮她把脚处理好后，黎飒回过神猛然间觉得尴尬。这纪琛就蹲在那歪头打量她的脚，也不说话，那气氛别提有多诡异。正当黎飒要打破这死寂的时候，静默半天的他竟然开口了：“这两天就在床上好好休息，学校那我帮你去请假。”语气郑重其事，仿佛在说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没等黎飒回应，他又加了一句：“要不要通知你家里人，把你接回去照顾？” 黎飒听了连忙摇头：“不用了。我只是扭伤，还是能自理的。”说着她像是想起什么不堪的往事，眉紧紧地皱了起来。黎飒叹了口气，说道：“我妈本来就不同意我在外面住，要是知道我出了这种事，肯定要把我绑回家里去的。” 纪琛神色淡淡，但眼神里却透着股认真：“你住的这个地方太偏，安全系数低，你要不要考虑搬个家，或是住在学校的教师公寓里？” 黎飒今天也是被吓到了。她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答道：“是该换了，这里路灯都没有几个，再住真要出大事了。” 纪琛恩了一声也不再答话，头低着，端着盆拿着毛巾就出去了。黎飒看着他小媳妇样的背影，只觉得心里得五味杂陈。 他为什么会跟过来？黎飒很想说服自己他是闲得无聊所以找她来串门子的；可纪琛这性格，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可一个大男人，大半夜跟踪她回家，不是变态的话，那只有一个可能性。 黎飒越像越觉得心悸。纪琛不是纪苏平，他没有那么强大的内心和自我疏导能力。要是他认了死理，然后把事都堵在心里，她会一辈子不好受的。 可她也没那么好心，可以为了迁就一个人而放弃自己的幸福。在婚姻上，要选择纪琛还不如选择纪苏平呢。虽然他是无趣了点，做事又死板，但至少让人安心。 反观纪琛，冷漠话少，举止偶尔还会怪异，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不是一个合适的结婚人选。黎飒越想越觉得头痛，她可以分析人的心理，可以为有感情问题的人做疏导；可莫名的，这种事轮到自己身上，她就六神无主了。 偏偏这人还是纪琛，是她的熟人了…… 正当她纠结的时候，纪琛已经不声不响的走到她旁边了。黎飒回神，一抬头就看到岿然不动的纪琛，当即吓得心脏一颤。 他因为头低着又背着光，所以脸陷在一片阴影里。黎飒没有心理准备，这冷不丁的看到这样一张怪异的脸，肯定是吓得半死。 “你怎么走路也没个声音啊！”黎飒惊魂未定，她顺了顺气，看着纪琛不知所然的样子，心想跟他计较这些也没意思。她叹了口气，瞄了眼呆站着的纪琛，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跟他摊牌，就说：“今天的事麻烦你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黎飒觉得她这话说的挺知进退了。没把话挑明让他尴尬，也没表现出热络而让他想入非非。可愣是这样，这榆木脑袋仍只知道杵在原地，死死的盯着她，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黎飒按捺住心底的不安，装作耐心的问他：“怎么了，还有事？” 纪琛看着她，突然眼神一亮。犹豫了一会，才开口：“我听苏优说你拒绝他了。”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黎飒立刻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纪琛的脸一向跟一潭死水一样，无波无澜没什么表情。可这一刻，她竟然从他眼底看到了欣喜；而他的语气也不像平常那么寡淡没起伏。语调上扬，显然他现在的心情是有起伏的。 再看他的手，双手微微握拳，但指尖也在相互摩挲。这些小动作，都表现出他的期待和紧张。 黎飒就算再为难，但这种时候还是要把话跟他说清楚的。但考虑他的个性，黎飒并不准备跟对纪苏平一样干脆的对他说不。 她平静的看着他，笑了笑，用平常那副轻快的口吻开口道：“是，我拒绝他了。”然后，她不顾纪琛眼间闪过的雀跃，把话接了下去：“不过你放心，就算我跟你哥结不了婚，我当你们还是一家人的。你跟他，就跟我兄长一样，以后就算见了面也用不着尴尬。” -- 第16页 纪琛在她回答完后，身体变得僵硬，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从心底溢出。这种感觉很不好，心脏那好像有虫子在咬一样。那虫子啃食了他的心脏还不够，慢慢的还往他喉咙口钻，让他连下咽都做不到…… 虽然黎飒表现的平静，可看纪琛这幅样子，她还是有心慌的。正当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纪琛率先开了口。 “我明白了，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说完，他又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出了房间。他离开前的背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看着萧索。 …… 她受伤的消息还是经苏优的口，传到了纪苏平那里。 纪苏平来的时候，黎飒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没把我受伤的事跟我爸妈说吧？” 纪苏平弯了弯嘴角：“放心吧，我叮嘱过苏优，让她别把这件事再跟别人说了。” 黎飒安心的点了点头。是了，跟纪苏平比起来，还是没遮拦的苏优更容易泄密。 她会心一笑，友好的推了他肩膀一把，感激道：“谢谢了，这事要是被我妈知道，我肯定会被她五花大绑的绑回家的。” 纪苏平的脸上没了以往的温柔神色。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着有些吓人。 “我说真的黎飒。你一个单身女人，还是不要住这样的小区。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找一个离学校近，交通又方便的地方，你……” 没等他说完，黎飒就出言打断了他：“不用麻烦了，这种事我自己也会做，别忘了我都快三十了，早就过了依靠别人的年纪了。” 纪苏平不能认同的摇了摇头：“话不能那么说黎飒。无论你多坚强多能干，总是有需要别人的时候。”话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再看向黎飒的时候，眼里又多了一抹希冀。 “说真的黎飒，你就不能再考虑一下吗？你跟我都明白，再所有认识的人里面，我们两都是最般配的。” 黎飒垂下头。是，这点不用别人说她都明白。她跟纪苏平两家在他们没出生的时候就有交情了，两家人都知根知底，都希望他们能亲上加亲。 而她这个大龄剩女，能找个像纪苏平这样条件的，真的可以说是上辈子积德了。 只是没感觉就是没感觉。黎飒不想因为自己尴尬的年龄和外人眼里的般配，就这么仓促的决定自己的婚姻。 “条件是挺般配的。只是，我真的觉得我们不适合做夫妻。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黎飒说的很果断，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 纪苏平稍稍一愣，随即苦笑：“你拒绝我还是拒绝的那么干脆。黎飒，我本来还期望你能给我留点后路的。” 黎飒笑着垂下头：“我们都那么熟了，你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记恨我的，对不对？” 记恨？他恨谁也不会恨她啊！纪苏平无奈又惝恍，他一直都觉得他们会结婚的。 他母亲还在的时候，就会跟周围的人开玩笑，说他长大了要娶黎家的那位小妹妹；当初大人们打趣黎飒，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时；她用软绵绵的嗓音，说出她想嫁给他当新娘的话。 或许从那刻起，她就住进了他心里。他想娶黎家的小妹妹，非常想非常想。但他明白，黎飒这样子回绝他了，就证明他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想明白后，纪苏平朝她笑笑，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让黎飒感觉不到丝毫的尴尬。 “既然这样，那你好好休息。找房子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尽管联系，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了，你不需要跟我客气。” 黎飒微笑着点了点头。纪苏平将视线瞥向一边，从椅子上起来。在开房门的那一刻，他的手停在了门把上。他背对着黎飒，用她看不到的表情问她：“你拒绝我拒绝的那么干脆，为什么对纪琛，你回答的那么拐弯抹角？他对你有好感，你也是知道的吧。” 她本来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后来一想，肯定又是苏优透露出去的。纪琛能说得上话的人不多，苏优能算一个。这榆木脑袋脑筋转不过弯，那天的事肯定三言两语就被苏优给唬出来了。 黎飒无奈的叹气：“你跟他计较什么啊！他总把事情憋在心里，抗压能力又不强，我要是干脆的跟他说你别喜欢我，他受不了怎么办？” 纪苏平轻笑出声，回过头看她：“你倒是挺体谅他。”说着他打开门，走前跟她又到了个别：“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黎飒笑着回应了一声。 他慢慢的将门关上，直至再也看不到她房间里的光。那一刻，他一直维持的很好的风度骤然崩塌，眼神里充满了失落。 她觉得纪琛会受不了，却没想过他也会觉得难受。 ☆、第十章 解剖室惊魂 黎飒话说到那个份上了，就算他再迟钝，也不会不懂她话里的拒绝。只是…….苏优说现在两人都是单身，就算黎飒现在不同意，只要他肯发动攻势就总有成功的机会的。 苏优的话还是让他萌生出许多希冀。只是攻势这东西对他来讲真的是遥不可及的东西，他到现在还没办法对黎飒说出顺溜的话,要拉近两人的距离真的是难上加难。 纪琛不着边际的神游着。而此刻，学生正在底下进行局部解剖。这次的任务主要是观察人体的肌肉组织，六人一具尸体，绝大部分的学生精神都高度紧张，用刀拨弄着尸体的组织和神经。 -- 第17页 唯有一个学生，看上去有些不正常…… 以往纪琛都弄不太懂学生的小心思的。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总觉得不远处的一个学生，给人的感觉有些奇怪。 她因为带着医用口罩，所以纪琛看不清她的真实表情。可她的眼神，总给他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那种从眼底泛出来的寒意......如同要破笼而出的野兽...... 还没等他走近看的清楚，那女生已经用自己手上的解剖刀，挥向了她对面的同学顾芳芳。 纪琛一看心里就一紧，立刻就冲向了那两名学生。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解剖刀割在了颈动脉那，鲜血立刻跟喷泉似的喷涌而出。 教室里响起了学生们的尖叫声，几个胆子小的女生都跳出了好几步远，但喷涌而出的鲜血还是溅了她们一身。被伤的女学生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已经没有了行动能力。这时，行凶的那个女生显然不满足现在的状况，又握着刀往地上的人身上刺。周围的学生都吓坏了，几乎没了反应能力。这时纪琛已经冲到她面前，那女生尖叫了一声，将刀滑向了纪琛。 …… 啪！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纪琛已经将行凶女生的刀打下了。他瞥了眼周围的男生，言简意赅的说了句看住她，就去处理受伤的顾芳芳了。 “去拿干净的毛巾，快！还有快点叫救护车！”纪琛头也不抬的命令学生，他们学医的对卫生要求是非常的高的，所以不少学生都会在储物柜里准备毛巾。好在这时大家都冷静了不少，已经有反应快的学生奔出去了，有的则是拿手机通知警察和医生。而纪琛脱下手套，双手紧紧地按在受伤女生的颈部，不让她进一步流血。 顾芳芳因为血流的太快，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并且身体也出现了抽搐现象。纪琛眼神黯了黯，已经出现失血性休克，再不送医院就真来不及了。 好在他们学校的附属医院就在隔壁，所以救护车来的很快。急救人员紧急的处理了下受伤的女生后，纪琛跟着他们一起上了救护车…… 黎飒赶到医院的时候，纪琛正坐在手术室门口长廊的椅子上。他的白大褂上都是血，双手交叉叠在膝间，正不安的揉搓着；他眼神里像是盛满了滔天的情绪，那种纠结和彷徨，像是随时能在他身上迸发出来…… 黎飒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纪琛。一直以来他给她的印象都是漠然，没有喜悲，平静的像是一汪潭水。可现在的他，像是在禁受着什么巨大的煎熬，情绪动荡的连黎飒看了都觉得恐慌。 是因为学生在自己面前出事了才会这样吗？可是......又不是很像..... 怕刺激到他，黎飒轻手轻脚的坐到了他的旁边。见是她，纪琛有了些许动容。原本剧颤的身体平复了些…… 他侧过头抬眼看她，轻声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黎飒从口袋掏出一沓纸巾递向他。见纪琛没有反应，她只能耐着性子地补了一句：“先擦擦汗。” 纪琛这才机械的接过纸巾，神情木讷的擦了擦汗。黎飒暗自叹了口气，接着跟他解释：“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校领导怕家属情绪不好，所以让我来帮忙。” 纪琛哦了一声，就没话了。黎飒也知道他话少，所以也没急着劝他什么。这时候病人的家属已经赶过来了，领导陪在他们旁边，一个个都是副焦头烂额的表情。 想想也是。医学院学生课上杀人事件，这事情要是闹大了，学校的声誉肯定会一落千丈。 没等黎飒回过神，女孩的父母已经朝纪琛扑了过去。 “你就是我女儿的解剖老师啊，你怎么做事的？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说着那女孩子的妈就哭倒在地，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黎飒和那女人的丈夫一起把她从地上扶到对面的椅子上。那女的估计心脏不太好，她丈夫这时已经拿出保心丸了。校长一脸为难地站在他们后面，拉也不是劝也不是，看上去愁云密布的。这时他抬头看向黎飒，冲她使了个眼色。 黎飒会意，揽住顾芳芳母亲的肩膀，开口道：“大姐，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重你的身体。待会芳芳出来，你才有精力去照顾她。” 顾芳芳的母亲已经哭的说不出话了。黎飒一直握着她的手，算是给她力量。这种时候说什么你女儿一定会没事的，要相信医学的力量这种套话只会徒增她的痛苦，因为大家都知道脖子那是人的要害，这个手术非常的凶险。 纪琛站在他们左侧。顾芳芳的父母都没再拿正眼看他，现在在他们的认知里就是这个人间接害了他们的女儿，如果他作为老师能够负责任一些，也不会出这种事。 现在，他的身上可是溅满了他们女儿的血。 所有人都沉浸在焦虑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手术室上方的灯灭了...... 顾芳芳的父母飞快的迎了上去。顾芳芳的母亲因为太紧张，所以脚都软了。怕她跌下去，黎飒只能在背后撑着她。 医生摘下口罩，一板一眼的用公式化的语气开口：“手术很成功，伤口已经缝合了。”顾芳芳的妈一听，呜咽了一声然后整个人往后倒。黎飒撑不住,跟她一起跌了下去。 这是经历大悲后的大喜。黎飒也是舒了口气，这时面前出现了一只手，黎飒一看到这突起的指节就知道是谁的手。这时她也没想太多，任凭纪琛把她拉了起来。 -- 第18页 大概是对这种场景见惯不惯了，医生的表情依旧是平平的。等顾芳芳的妈缓过气了，他才把话接了下去：“伤者的伤势非常的严重，如果不是事发时处理的到位、及时，你们女儿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两个两人听了这话都是一怔，回头看了眼纪琛，神情有些复杂。黎飒心里莫名的涌起一阵愉悦，她看向纪琛，发现他又恢复到一贯的冷淡的，就好像他是个旁观者，这里的事跟他完全无关。 黎飒安抚完顾芳芳的工作后就去找纪琛了，至于收尾善后的工作就交给学校领导去处理了。 在他们跟家属谈话的时候，纪琛一直默默地坐在长廊的椅子上。他头低着，头发盖过眼睛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黎飒走过去后，在他面前站了一会他才察觉。纪琛抬头，神情木木的。虽然是他一贯的样子，但今天黎飒看了，只觉得心里有些不好受。 或许.....是因为顾芳芳母亲说的那些话......她正要说些什么，突然瞳孔骤缩。她几步上前，抓起他的手，问：“你手怎么了？” 纪琛低头一看，恍惚间想起了刚才去夺刀的时候，他被划了道口子。他实话跟黎飒说了，她听了那叫一个气啊。你说这人脑子迟钝也就算了，怎么连疼都不知道？虽然刀口不是很深，可那也是挖过尸体的刀，要是带菌怎么办？ “你傻啊，那么长时间你也不知道叫个医生处理一下，万一感染了怎么办？”黎飒不满地斥责，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她整个人都上了火，以至于忘记了要跟纪琛保持距离。 可对比于她，纪琛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他对上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像念教材似的跟她普及科学知识，。 “放心，尸体是泡在福尔马林里很多年的了，不会带菌的。”然后他又低头扫了两眼自己的伤口，把话接了下去：“而且刀口不深，自身组织可以自我修复的。” 黎飒被噎的讲不出话来了，跟一个医学专业的人讨论该不该处理伤口实在是一件愚蠢的行为。 她无奈只能拉这纪琛去挂了个门诊，到底有没有事，还是让正规的医生来判断。 好在医生看了他的伤口后，跟纪琛说的差不了多少。虽然溅了不少顾芳芳的血，可因为伤口不深，所以没有出现严重的感染的现象。但还是要注意防水，所以再给他做了消毒后，纪琛的手背上多了个创口贴。 两个人肩并肩的出了医院。纪琛要回学校的公寓去换件衣服，虽然路不是很远，但他满身是血的样子也实在是太吓人了些。 所以尽管黎飒心里有芥蒂，可看到纪琛自顾自的往外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 “纪琛！”他听到声音回头，表情有一丝疑惑。 黎飒指了指身后，表情自然平静：“坐我车，我送你！” ☆、第十一章 父亲的残忍 纪琛坐在副驾驶座上，安安静静地侧头看着窗外。黎飒斜睨了他一眼，从窗玻璃上反射出的他的倒影来看，纪琛现在绝不是在欣赏风景。 他在发呆，从他的瞳孔中根本看不到焦距。黎飒觉得今天的事应该是刺激到了他，不然他刚开始时情绪躁动的也不会这么厉害。 恐惧。那是她第一次在纪琛身上看到这种情绪。在刚才的那一刻，连黎飒都泛起了不安。 因为医院和学校离得很近，所以没过多久他们就到目的地了。纪琛站在公寓前轻声对她说了句谢谢，就转身进楼了。他的背直挺挺的，就像标准的人体骨架，但也因此少了几分人类的气息。以往她一直觉得纪琛跟活死人没个两样。虽然心脏在跳动，但人类应有的七情六欲他的确是匮乏了些。 但如今她已经不会那么想了，这人只是把有些事埋得深了些，他会渴望人类的感情，也会为一些人动容。 黎飒看着他的背影，只希望他能尽快的调整过来。 只是，这事还不是最严重的。学校里出来那么多事，虽然校方极力镇压，可事情还是闹大了。社会流言飞起，大多数都是针对行凶的女学生齐燕。说她是杀人魔，也有说学校没有尽到应有的义务和责任，使高素质人才堕落…… 也因此，身为老师的纪琛被不少人诟病。也不知道是哪个毕了业的学生发的帖，说纪琛带他们的时候完全没有责任心，并且举止怪异，表情阴森，还经常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说他们当时有好几个学生受不了精神压力而去看精神科….. 网上太多人说话不负责任了。以讹传讹，不少人还落井下石。纪琛的名声为此变得更加不好了……他爸纪长康知道了立刻把他召了回去。 这事，黎飒还是后来听纪苏平的阿姨林英言说的。她说的时候一脸的鄙夷，说纪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摊上纪琛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每天跟这样的人呆着能不疯吗？我一年也就见他几次，每次见了回去我都要拿艾叶祛霉气；这人看着就是个扫把星，碍眼！”纪家人不在，她损起纪琛来就更不知道收敛了。 对此，黎飒当然要替纪琛辩驳几句。说这事不是他的责任，还说要不是他的及时抢救，那女孩子连命都没有了。 当然，她的话并没有让林英言对纪琛改观。说起纪琛的时候，她依旧是一副不屑的模样。 她妈秦音虽然跟林英言关系不错，却也没有顺着她的话说纪琛什么不是。对于自家母亲的深明大义，黎飒表示很欣慰。但除此以外，她也不由得为纪琛担心。本来就被自己的家里人不待见了，现在工作上又出了那么大的事，那他以后的日子估计是要更难过了。 -- 第19页 她正想着，突然有人出声打断了她。黎飒见是林英言，虽然心里有些不适，但表面上还是维持住笑容。 “飒飒，我知道苏平这孩子是不懂情调了些。但他人是真真的好，你不知道这次为了纪琛的事，苏平这个做大哥的操了多少心。为了压下舆论，他不知道联系了多少媒体，花了多少功夫。你见过哪个男人对异母兄弟那么好的？说到底还是他心善！”夸奖纪苏平对林英言来讲根本就是信手拈来的事。 黎飒一怔。她一向是知道纪苏平人不错的，却也没想到他会对纪琛这么上心，一时间也生出了不少感慨。 …….. 纪琛一回到那个家就被他爸纪长康叫到了书房里。他也没什么异议，默默地跟在后面走。上楼的时候，他跟从房间里出来的纪苏平擦身而过。兄弟两并没有多说什么，纪琛头低着，视线并没有在纪苏平身上停留。而纪苏平则是打量了纪琛好一会，直到他进了书房他才挪动步子。 纪苏平缓缓地下了楼。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 他的弟弟，真的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啊。 书房里。 纪琛直挺挺的站着，定定的看着纪长康，目光平静。 他这幅德行，纪长康早就见惯不惯了。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轻咳了一声，然后看着纪琛，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深不见底。 虽然他是自己的父亲，他们也在一起住了十几年，但纪琛从不会知道他的父亲下一刻会做什么。当然，揣摩人心对他来讲本就是天方夜谭。 父子两也不说话，就那么对视了好几分钟，房间里静谧的如墓园一般；到最后还是纪长康率先打破了这份尴尬。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慢慢地推到纪琛的面前。 纪琛看到文件上的字时，一直很平静的他眼里竟然闪过一抹诧异。他面露疑惑，看着纪长康，不明白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纪长康看着纪琛，表情说不上严肃却也谈不上温和。他叹了口气，说道：“这是我名下百分之十的股份，你每年都能靠它拿一笔不少的分红。这些钱，足够让你过上富足的生活了。” 见纪琛依旧是一副茫然的样子，纪长康就直截了当的把话挑明了。 “有了这笔钱你就不要出去工作了。待在家里，或者是四处旅游，总之不要再跟人打交道，你……做不来的。”想起多年前发生的事情，纪长康只觉得太阳穴发胀。苏平的阿姨一直跟他说纪琛是个祸害，走到哪里祸害到哪里。以前他也是不信的，可这次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现在是他的学生捅人，那下次呢，下次会是什么？纪长康不敢往下想，已经有前车之鉴了，他不能不做好预防。 “我已经跟陈校长说了。他把你这个月的工资结了，你就……” 他话还没讲完，纪琛已经把桌上的那份文件又推回到他面前。纪长康面露不悦，正要出声训斥，纪琛已经开口了。 “你不用这样，我自己可以工作。” 纪长康不怒反笑:“你自己工作？你倒是想想你能做什么？” 纪琛没有回答，纪长康把话又接了下去:“如果你不姓纪，以你这年纪怎么可能成为讲师。陈校长一直容忍你，你以为为的是什么？是你纪琛讨学生喜欢，还是你教出来的学生有大出息了？” 纪长康说了一长串。纪琛只觉得头脑发胀。他头低着，没有应声。 见他这样，纪长康也没有再逼迫下去。他换了个姿势，身体微微前倾，表情也稍稍柔和了些。他看着他这个低着头跟犯了错似的儿子，心里情绪翻腾。 当年出那件事的时候，他也是这幅样子。老老实实的，让人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感......但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到现在心里都还有阴影。 回过神来，他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用一种和蔼的口吻说道：“纪琛，对你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我保证我从来没想亏待你。” “我给你的钱是你当老师一辈子都赚不到的，你可以用这钱享受最优质的生活。对此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要再跟过多的人打交道。如果你实在闲的没事干，可以去打理郊外我名下的那片农庄。那里有个老管家在管理，你如果想学可以跟着他，不想学你就在那里种种花，骑骑马，日子也算是轻松。” 纪琛听了只是摇头。那个农庄他去过，只有一个过六十的老人和几个工人。而且那里也不是住宅区，除了来往的车辆，就见不到人了。 他不会喜欢那样的生活的...... 见他还不明白，纪长康又继续引导。 “纪琛，从小你交给我的成绩单都是完美的，我知道你不不笨的；所以听话，在文件上签好字，以后的事我会帮你安排。”纪长康眼里的笑意逐渐地晕开来了，在纪琛的印象里，他从没拿带笑的眼神看他，所以一时间他觉得又迷茫又恐慌，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而且他觉得他越来越难理解他父亲的话了...... 纪长康又把那文件递了上来。本能的，纪琛转身逃出了这个房间。下楼的时候也是跌跌撞撞的，等走到底了，他躁动的心才逐渐平复下来。他回头，确认纪长康没追出来他才安下心。 他朝外走了几步，看到纪苏平正稳当地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听见声音，他看向他，神情依旧平和的如一潭清泉，无波无澜。 -- 第20页 “跟爸爸谈完了？” 纪琛愣了愣，迟疑了片刻才点头。 纪苏平嘴角微微勾起，从沙发上站起来后走到了纪琛面前。 “那现在跟我到外面去谈一谈吧。” 见纪琛没反应，纪苏平又添了一句：“我知道爸爸的提议你肯定是不认同的。所以，要不要听听我的主意？” 纪琛面露困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看出他的动摇，纪苏平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和煦：“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 ☆、第十二章 他是个病人 两个人出了纪宅，走进了公路旁的树林里。这里的树都是有些年头的柏树，苍苍翠翠的显得很有生机。这树林对纪苏平来讲是熟门熟路的，小时候他经常会跟叔伯家的几个小孩子到这里来探险。但纪琛就被排除在外了，一来他母亲在的时候很不喜欢纪琛，二来父亲也不允许他时常外出，再来就是纪琛这人实在是不合群，跟谁都玩不到一起...... 所以，童年的时候他对这个弟弟是很陌生的。他也因为耳濡目染了母亲的一些话，而对纪琛有了仇视。但随着年纪一天天的大了，以往的一些事他也看淡了些。而且纪琛这呆头呆脑的样子，无害起来还真让他恨不起来。 “爸让你去农场的事，我觉得是不靠谱了些。那里那么荒，除非是做惯了的没人受得了。”背对着他，纪苏平云淡风轻的说着，嘴角有浅浅的笑意。就算不看纪琛，他都能想到他现在是一副什么表情。套用苏优的一句话，纪琛脸上的肌肉神经全长脑子那去了。书读得倒是不错，但那张脸无论什么时候看着都是一副样子。 纪琛不知道纪苏平跟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在他不能完全明白一件事的时候，他大多数都是保持缄默的。 纪苏平早习惯了他这幅样子，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现在的处境虽然不算太糟，但也说不上好了。一方面这次的事影响太大，舆论再怎么控制也不可能完全压下去。二来……”纪苏平说到这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转到纪琛面前，目光变得有些深沉：“你也知道你在学校的人缘很不好。如果你执意再当老师，不单是学生的家长；就连跟你一起共事的老师都会不满。这样下去，你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还有就是没有纪家在前面顶着，陈校长也不会再包容你。” 他这话说的跟他父亲说的是一个意思。纪琛盯着他看了一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干脆就这么跟他对视了起来。 纪苏平见状笑着摆摆手：“你用不着拿这种眼神看着我，相信我我对你是没有敌意的。” 纪琛听了目光流露出疑惑。他有些不明白纪苏平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纪苏平也不管他，自顾自的把话说了下去：“我想过了，爸的意思是希望你不要跟太多的人待在一块。我也认为，你的性格或许一个人做事更好一点。正好你们学校医学部有一个科研计划，你就去那里研究研究标本，写写报告。怎么样，这份职业比去农场放羊好多了吧？” 纪苏平揶揄地扫了他一眼，就独自往外走。背对着纪琛，他边走边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过几天学校那边应该就会联系你了，到时你照着做就好了。” …… 纪苏平说到做到了。没几天学校就来了通知，让他到实验室工作。纪琛去那的时候，除了一个资深的老教授在那，也就没别的人了。老教授是他们学校有名的学究，平时光顾着研究，也不会跟人打交道。于是纪琛跟他两个，在冰冷的实验室里背对着背，谁也没有一句话。 这样静如死寂的生活，还是被黎飒的一通电话给打乱了。 她把纪琛约在学校的咖啡店里。这个时候学生们大多都有课，所以里面很空当，很适合谈话。 两人一见面，黎飒也顾不得跟他寒暄，单刀直入的把话跟他说了。 “顾芳芳受的刺激太大了。现在见什么人都怕，连她父母都接近不了她。一靠近她就尖叫，有时还会伤人。” 纪琛听了神情未变，却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会弄成这样？” 黎飒面露愁色：“这是巨大的刺激后导致的创伤应激障碍。想想也是，一个女生在课上突然被人在脖子上划了一刀，换谁也受不了。只是，这女孩的状况太严重了，要是继续发展下去恐怕会发展成精神疾病，到时候就更不好办了？” 纪琛听后偏头看向窗外。今天的天气特别的好，照在咖啡店的窗玻璃上有一种异样的光彩。他被那种光彩给吸引了，看着看着竟然忘记了对面黎飒的存在。 对于他这种行为，黎飒可以说早就习惯了。纪琛身上的怪毛病不计其数，除了不懂怎么说话不知道如何鉴貌辨色外，最让她无语的就是他时常会被莫名其妙的事物吸引过去。 小时候他们两家人一起出国度假。其他人都在欣赏周围秀丽的景色，唯独他对大厦的楼层感兴趣。兀自站在那抬着头数着层数，旁人叫了他好几声他都不理。 黎飒也不知道他会看到什么时候，只能敲了几下桌子示意他回神。好在他也算给她面子，没一会就把视线转向她了。 她也没闲心说他什么，耐着性子跟他说：“你准备一下抽个时间跟我去医院看看她。” 纪琛像是没听见一样愣坐在那，坐姿硬邦邦的如石像一样。虽然他的目光一直对着她，但黎飒真摸不准他现在是不是在看她。 -- 第21页 过了好一会他身体才有了动作，微微向前倾了一点，然后问：“我为什么要去，这跟我有关系吗？”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配上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承受力弱一点的人或许就受不了了。这种不给人留情面的话，正常人还真说不出口。 黎飒心一沉。她现在是明白为什么纪琛的学生那么排挤他了，这人真是一点都不会说话。不过，他的这些怪异的行为倒是给黎飒敲响了警钟。 也许纪琛，天生就是跟正常人不一样的。 如果她再不对他宽容一些，那他估计要更举步维艰了。 她如是想着，嘴角微扬，没有流露出任何负面情绪，像平常说话那样对着他说道：“那顾芳芳是你救的，在她昏迷前最后看到的人就是你。所以她本能地把你当成了救世主，觉得你是她唯一的安全港湾。” “所以纪琛，出于人道主义，再加上你是顾芳芳的老师。你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人家吧？” 黎飒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把事情的缘由和利害关系都跟他说了。纪琛低头想了一会，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黎飒这才舒了口气。这榆木脑袋，她还真担心他脑子会转不过弯。 而后他又抬头问了她一声：“你会跟我一起去的吧？”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空洞的眼神竟然闪过一丝困窘。 黎飒失笑：“当然会跟你一起去的。” 她真的是无奈。纪琛也真好意思问出口，就他那德行放他一个人根本不是去救人，而是去杀人的。 他那张嘴说出来的话，有时候真的比毒蛇还毒。其实这人也不是性格恶劣，主要是他根本不能理解人类的正常人际文化，也就是因为这样，他在这社会才会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不过，虽然他已经活了这把年纪了，但也不能任凭他那么发展下去。 两人并肩走出咖啡店，在快要出门的时候黎飒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住了他。 纪琛回头，不解的对着她看。 黎飒看着他，表情非常的认真：“纪琛，有时间的话去做个检查吧。” ☆、第十三章 色|诱治疗 黎飒跟纪琛去探望了顾芳芳。去之前，黎飒特地叮嘱他不要穿白色的衣服。顾芳芳出事的地方在解剖实验室，当时一群人包括行凶的都穿着白大褂，所以她现在一见到白色就会害怕。 纪琛最终穿了件灰色的外套。黎飒见状也不敢要求太多，他这人从来就只偏爱冷色调，她从没想过会从他身上看到亮色。不过他今天这一身她还算满意，灰色怎么着也比全黑看着有人情味。 到了医院要进病房前，纪琛停下了脚步，黎飒不解的转过身看他，只见他低着头思考了好一会才开口问她：“我待会要说什么？” 黎飒感觉到了他的不安，就安抚性的冲他笑了笑：“放心，到时我会控制局面的。你要做的就是尽力稳住顾芳芳的情绪，无论她做什么，你都顺着她，给她安全感。” 纪琛听了又视线下移，盯着地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黎飒也不知道他听明白了多少，这时顾芳芳的父亲正迎面朝他们走来，手上还拿着个保温桶，看样子是来给女儿送饭的。顾芳芳的父亲看到纪琛时，神情依然不是很自然，但比起顾芳芳的母亲，他看上去还是比较客气的。不仅主动的迎了上来，还跟他们打招呼。 黎飒跟他说明来意后。顾芳芳的爸爸一听他是来帮着治疗他女儿的，看着纪琛的眼神也变得热切起来。他现在很相信黎飒，因为这两天他女儿发狂都是黎飒帮着安抚的。所以黎飒说的话，他也是百分百的信任的。 三人刚要进病房，里头就传来顾芳芳的惨叫声。顾父听见了，立刻急的跟什么似的往里冲，黎飒也连忙拉着纪琛进去。 顾芳芳这时正抱着枕头，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她妈在旁边想上去安抚她的，可她一靠近顾芳芳就防备的往后缩，间歇的还会伴随几声惨叫。 黎飒一看到柜子上削了一半的苹果和水果刀就明白了，赶紧把东西收拾了让顾芳芳的爸爸拿出去。 顾母这时也弄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掩着面哭诉道:“她今天看着挺好的，叫了我妈还说想吃苹果，我哪知道会出这种事……” 黎飒劝了她几句，就赶紧拉了纪琛上去。如她所料的，顾芳芳一看到纪琛脸上的戒备就少了不少，眼神中甚至还出现了希冀。不仅如此，她还把一直抓着的枕头给放下了。 黎飒松了口气。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代表了顾芳芳她卸下了自己的防御机制。 黎飒在纪琛旁耳语了一句，示意他去接近顾芳芳。他听了没什么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就走了上去。 顾芳芳的眼神完全变了，从她的眼里黎飒看到了倾慕和崇拜。这跟她预计的情况差不多。人在受到巨大的创伤时，很有可能会对解救他的人产生感情，同时人也会错误的认为救人者也是爱她的。 这可以说是一种投射现象。因为现在在她的认知里，纪琛会拼了命的救她也是因为爱。 可这完全是她的主观臆测。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很容易让人陷入另一种死胡同。 但现在，她还需要利用这种感情让顾芳芳恢复正常。 “芳芳，你知道他是谁吗？”黎飒指着纪琛，笑着问她。这两天因为她一直来陪顾芳芳，所以她对她的防备很低。顾芳芳听了她的话，脸上竟然出现了娇羞的表情。 -- 第22页 “是纪老师。”她说着然后朝纪琛投了个风情万种的眼神。饶是黎飒做好了准备，却还是被她这眼神弄得心麻了麻。她听说了，这顾芳芳这次之所以被砍，就是因为抢了齐燕的男朋友，关键还不止一次…… 如今想来，这勾引男人的功夫真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又或者就是因为她是这种性格，所以才会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是喜欢她的。黎飒问过她的同学，很多人都说顾芳芳有很深的自恋情节。 这顾芳芳跟齐燕从高中时就是同学。顾芳芳漂亮，嘴巴又甜又讨人喜欢，所以在学校里比齐燕受欢迎的多……也就是那时候她第一次抢了齐燕的男朋友，而且那人还是齐燕的青梅竹马。 两人从此就结上了梁子。可谁知道上大学了两人还是同学，同时悲剧又发生了，顾芳芳她又抢了齐燕的男朋友。 这顾芳芳在大学名声并不是太好。读书不认真，下了课也不知道用功，每天都打扮的风情万种的去勾引不同的男学生，压根不管那些男同学是不是有女朋友。于是新愁加旧恨，齐燕一时冲动就酿成了大祸。 而且黎飒了解到，这齐燕是单亲家庭。父亲因为出轨而抛弃了她们母女，所以她对破坏别人感情的女人自然是仇视的。 顾芳芳娇羞的看着纪琛，眼里都是暗示。黎飒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虽然她不觉得齐燕的做法是正确的，但说实话这顾芳芳的确是不讨女人喜欢。 按捺住心底的不满，黎飒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她弯下腰凑近顾芳芳，在她耳边轻声说：“芳芳，你还记得十月十五号的那次的解剖课吗？” 一听到解剖课，顾芳芳的神情就变了。她单手捂着嘴，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是齐燕，她嫉妒我长得比她好比她受男生的欢迎，所以要杀我！”她说着就激动了起来，黎飒见她父母要上来，忙使了个眼色制止了他们。 她按了按顾芳芳的肩膀，稍稍让她冷静了些，继续往下引导：“那你受伤后，她有没有再伤害到你？” 顾芳芳捂着头，像是回忆到了极痛苦的事，五官都变得扭曲了：“我脖子被她划开了......好多血，可她还不满足，又要.......” “然后呢，然后她得逞了吗？你记得那时是谁出现了吗？” 顾芳芳听了身体猛地一僵，持续了几秒后她的神情突然变得轻松了。她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快活的表情:“没有，她没有得逞；老师过来了，把她制服了还救我了。”说着她竟然一把抓住了纪琛的手，眼神里满满都是崇拜：“谢谢你老师。以前对你印象不好是我不对，现在我才发现你是这世上最好最帅的老师！” 能正视过去是一个非常好的形象。可这转变，也未必太夸张了些。看着纪琛被死死抓着的手，黎飒替他尴尬。 这力道，是恨不得让两人的手融在一块么？ 只是，这纪琛完全跟她们不在一个节奏上的。他盯着自己手上的那双玉手，就跟看两根腌黄瓜似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好在他也算是听她的话，任凭顾芳芳抓着他也没有流露出一丝挣扎。 黎飒想着既然纪琛不介意，那为了治疗效果能好，就让顾芳芳继续吃他豆腐吧。 她装作自然，继续引导：“所以芳芳。既然你知道是纪琛救了你，那么你应该明白你现在已经没有事了。齐燕已经被抓了，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顾芳芳低下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可即使这样，她抓着纪琛的手依旧没松。黎飒见时机差不多了，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一样东西。 顾芳芳一看，蓦地往后一缩，竟然脸上都是惊恐但行为并没有太过激。 她握住顾芳芳的手，让她触摸她手上的那把塑料仿真刀，边摸边说：“你看，你所认为的危险，就跟这塑料刀一样根本伤害不到你。你的父母和朋友会在你身边保护你，你已经没有事了。” 说完，她让纪琛往后退，然后让顾芳芳的父母上来。她母亲小心翼翼的抱住她，顾芳芳这次并没有抗拒，停顿了几秒后，也环住了自己的母亲...... ☆、第十四章 追妻之路 安抚完顾芳芳后，黎飒跟纪琛就离开了医院。今天的治疗进行的很顺利，只要后续再给她以引导，黎飒相信顾芳芳很快就能痊愈的。 当然，她丝毫不担心顾芳芳会对纪琛念念不忘。这个女人对男人是很看得开的，这个不行很快就能换另一个。她能医好她心灵的创伤，但没办法改变她的人格。以顾芳芳这个性格，将来不知道要得罪多少女人，也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要被祸害了。 两个人肩并着肩走着。今天太阳挺大，所以从树荫里出来的时候，纪琛本能的眯了眯眼睛。而这个小动作恰巧被黎飒给抓到了，她浅浅一笑，说：“看来，你脸部肌肉还没死绝嘛。”黎飒轻松地跟他开着玩笑，见纪琛一脸的不解，她的笑容黯淡了。 是的，这种带着双关的玩笑话他根本就听不懂的。 纪琛的种种症状已经证实了她心里的猜想。他的怪异行为和不合时宜的言语不是因为他迟钝和不懂事，也不是源于自身的自卑，而是这人从出生起就是带有疾病的。 这种病是有遗传倾向的。纪苏平那么正常，那病原应该是纪琛妈妈那边的。 难怪他从小到大人缘那么差了。不是因为他排斥跟人交往，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别人在调侃的时候他不能理解，当他想表达自己的观点时，常会因为不合适的措辞而让人误解。 -- 第23页 除了这些，还有他的那些怪癖……不合时宜的发呆，以及喜欢刻板的重复一些动作。那些动作大多是没有意义的，常人看了只会耻笑。而纪琛自己一直没有发觉…… 阿斯伯格综合征，其实这种病从小就该开始治疗的。可是他的那些家人，竟然没有一个察觉他的不对劲。幸亏他运气不算差，患这种病的有一部分人群会智商拔高，而他就属于这部分人的。 所以靠着这个脑子，他成长的还算有出息。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纪琛突然朝前走了一步。黎飒回神，看到他居然在看前面的一对男女，看他表情他还看到挺认真的。 黎飒失笑，问道：“怎么，你对这事感兴趣？” 纪琛没有立即回答她，他盯着前面的人看了一会，才开口回应：“他们要分手了。”他语调虽然没什么起伏，但他说的很笃定。 黎飒专心看了会。只见不远处的一对男女，男的梗着脖子怒气冲冲的跟女的说着什么。而女的双手环胸，脸瞥向一边，看样子情绪也不是太好。说着说着那女的突然甩手，不管男的自顾自的就往外走…… 黎飒见状笑着摇摇头。纪琛脸上露出不解，黎飒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又弄不清楚情况了，就跟他解释：“人家情侣感情别提多好呢，不信你看，他们一会就和好了。” 黎飒自信的笑着。果不其然女的往前走了几步，原本一脸怒气的男的竟然露出了慌张的表情，然后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两个人拉拉扯扯了好一会，最后以拥抱结尾。而之后，他们各自的脸上都只有欣喜，刚才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 纪琛就这么盯着。黎飒以为他这是要石化了，刚要出声不想纪琛竟然开口问她了：“为什么他们吵成这样，最后还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刚才他分明看到女人狠狠地甩开男人的手，还说以后不想再看见他，怎么就一会的功夫，他们又变得如胶似漆了？ 黎飒叹了口气跟他解释道：“他们很明显只是在闹变扭。你没看他们吵架的时候，目光一直在对方的身上游移吗？虽然看起来吵得挺凶，但实际他们都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当然，最后还是男的服软了…….” 见纪琛似懂非懂，黎飒又补充了几句：“看事情有时候不能只看表面。情侣间如果平平淡淡连架都不吵，那他们肯定长不了…….相反有些人一直不太平，隔三天一小吵，耍耍花枪，说不定感情反倒长呢……..” 纪琛看上去似懂非懂。黎飒轻笑了声，说：“这种事你一下子肯定弄不明白的。想知道的话下次去书店买几本书，或者多看看爱情电影，总能有长进的。” 这种事也只有她会跟他说说了。纪琛盯着阳光下轻松恣意的黎飒，只觉得胸口处某一个地方快炸开来了。 他不理解情侣间是如何相处的，就连男女间是怎么产生感情的这种问题他也是似懂非懂。但他很清楚，他想跟黎飒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能够并肩站在一块，能听她说话。 只是上次她跟纪苏平了断后，纪琛就不敢跟她再提这件事。她说他就像他的大哥，既然是大哥那说明她并没有要跟他在一起的想法。 那如果是他再主动些呢，她是不是会对他改观？ 纪琛天马行空地想着，他不知道他思考问题时那老僧入定的模样是黎飒最怕的。他这幅样子，又勾起了黎飒的一件心事。 她绕了个圈走到他面前。纪琛被她的举动弄得回过神来，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黎飒，他感到十分不解。 “纪琛，有空到我这做个检查吧”黎飒注视着他的眼睛，说的很认真。 这话她上次就跟他说过了。纪琛听了眉微微皱起，然后低头从脚开始扫了一遍自己的全身，随即笃定地对她说：“我身体挺好的。” 黎飒无奈的摇头：“不是身体上的。”说到这她顿了顿，然后神情变得更加复杂：“是心理上的。” 他的病就算不做检查她也能猜的七七八八的了，但这种事总还是要靠让人信服的数据来说话。如果真的是阿斯伯格综合征，那他现在开始治疗已经太晚了。可不管怎么样有病总是要治的，能让他多融入社会一些也是好的。 心理这块领域他接触的不是太多。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但既然是黎飒提出的，那他一定会照做。 顾芳芳的事黎飒还需要善后，所以纪琛的检查被安排在一星期之后。他现在不需要教书，所以时间很空，空闲的时候他总是会做些自己爱做的事。纪琛想起黎飒上次说的，要弄懂情爱这种事，需要多看书。 于是他就到书店里去找这方面的书了。别说这一块内容还挺多的，什么《爱情是怎样炼成的》、《追女三十六式》、《别让你心爱的女人觉得你不行》…….诸如此类，纪琛看的眼花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选。他站在书柜前好一会，最后觉得那本《爱情是怎样炼成的》书封面那一大块红色看着满顺眼的，最后就挑了它。 不工作的时候他就捧着那本书研究。书上说，要让一个女人对你心动，首先要给她制造惊喜，并且适当的夸奖是很必要的。 纪琛想着既然是惊喜，那就要突如其来的不能让她有一点准备……还有夸奖。他在脑子里搜罗了一会，也没找到合适的词。 -- 第24页 在他眼里黎飒是样样都好的，可就是太好，所以一时间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夸。想了好一会，他突然想起上星期见面，她那身墨绿色的风衣挺好看的。而且书上也说女人是最在乎自己外在的，所以夸她穿的好应该是没错。 他想好以后就采取了行动。他把短信编辑好发过去后，心里一直没什么波澜的他突然紧张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主动，所以也不清楚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正确，黎飒会不会觉得惊喜。 事实上黎飒确实是惊着了。收到短信的时候她刚跟顾芳芳谈完，正从医院里出来。看显示是纪琛发来的她还有些错愕呢…… 谁都知道纪琛是块石头，别人不跟他联系的话，他连个符号都不会发给人家。所以黎飒以为他有什么急事，就迅速地点开了短信。 看到手机上的文字，黎飒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纪琛：“你上星期穿的那身墨绿色的风衣挺好看的。” 黎飒看完觉得自己额头都冒汗了，谁能告诉她这么诡异的话到底是谁教他的？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黎飒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就发了个问号过去。她不知道纪琛为了等她的短信，已经捧着手机很久了。 看到那个问号，纪琛呆了一呆，然后迅速地翻书找答案。 书上说，当一个女人没明确回答你的问题时，也许表示她在害羞。 黎飒，害羞…….把这两样联系起来后，纪琛觉得心脏处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思考了片刻，他又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而这次黎飒看了短信，连问号都发不出来了。 看到那段字，她只觉得无力。 纪琛：你不需要感到害羞，其实你穿什么都挺好看的。当然，那件墨绿色的是最特别的，和你的肤色骨骼都很配。 ☆、第十五章 操心的黎飒 黎飒给纪琛做了测试，结果如她所料的。他的asds和assq检测结果很不乐观，到了他现在这种程度的，基本就是不可逆转的了。 黎飒把结果告诉他的时候，纪琛表现的很冷静。不过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他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对于他这种态度，黎飒只能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她告诉他如果他一直保持这种样子，那他以后的生活会更吃力。 “纪琛，人不可能一个人存在在社会上的。你需要家人，也需要朋友。这些联系都是需要你自己建立的。所以不管你理解不理解，喜欢不喜欢，你都要主动地有技巧的去做！” 纪琛听了没什么反应。黎飒知道他还没把她的意思消化完，就加重了语气以便引起他的注意：“难不成你真想一辈子被人排斥，然后永远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圈子？” 她说话的时候，纪琛的视线一直没从她身上离开。他看上去听得挺认真的，但听进去多少黎飒真不敢往好了的地方想。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他说：“你就不能开窍些啊！有时间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还不如抓紧时间研究些要紧的。” 纪琛不明白她说的乱七八糟的书指的是什么。他回想了一下，觉得他最近看的书都挺有用的，那些闲暇时解闷的书他是翻都没翻过。正要辩解，却不想黎飒又开口了，而且表情变得十分凝重。 “纪琛，苏优最近有联系过你吗？” 纪琛一愣。这件事他原本真没关注过，可黎飒一提起，他恍然间才觉得不对劲。苏优一直都是很黏他的，一周给他打电话的次数少说也有十来次。可这次半个月都过去了，她连个短信都没发过来。 这的确是很不正常。 纪琛眉不由得皱了起来。黎飒见状，就知道她这话是戳到了他心窝子上了。 她看出来了，纪琛这人对感情虽然迟钝，但并不意味着他不需要别人的关心。他家的全是男人，他爸不苟言笑对子女关心不够，他爷爷因为当过兵，所以为人总是透着股威严，让人很难亲近。纪苏平人虽然不错，但到底是男人，细腻度还是不够。他做不到时刻为纪琛考虑…… 至于林英言，那个总对他冷嘲热讽的长辈，他自然是更亲近不起来的。除此以外，他的那些个叔叔伯伯也没有哪个是待见他的。所以在这个对他来讲是冰窟的家里，苏优可以说是一个特殊体。 苏优从小就任性。她父母不让她做什么，她越是要做。所以纪琛这个众人避而远之的异类，在那个家里也只有苏优愿意亲近了。 而且纪琛这诡异的气质，也不知怎么的就对了苏优的胃口，让她时刻都想绕着他转。 开始的时候纪琛表现的很冷淡，任凭苏优怎么缠着他他也不给她好脸。可再不解风情的冰疙瘩，被人一直捂着也会被捂热的。时间一长，纪琛就像是个溺爱妹妹的哥哥一样，她要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的去做。 所以现在出了这样的事，黎飒能想象他明白过来后心会有多难受。 “她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你了吧，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感觉到他的低落，黎飒的语气放柔和了不少。 纪琛眼珠转了转，然后逃避似的将视线撇到一边。 “她工作太忙了。”他轻轻地说着，随即低下了头。 黎飒摇头：“别逃避现实了。”她叹息，然后把话接了下去：“她要订婚了，可是订婚的那家人非常的不喜欢你。所以为了婚前两家能和睦，苏优只能跟你保持距离了。” -- 第25页 纪琛听了瞳孔微微放大。即使他再迟钝，但黎飒都说的那么明白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看着他受伤的表情，黎飒心里也有些刺痛。可他不比其他从小就开始治疗的病人，他现在已经三十了，生活了那么多年，他的生存法则在他的意识里早就是根深蒂固的了。现在不下猛药，只怕他永远不会走上正轨。 “纪琛，你的出身是你没办法改变的事。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试着改变现在的自己？假如你有份体面的工作，有很好的人际关系，受周围人的喜欢…….那么他们还会看不起你吗？” 纪琛嘴巴微张，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黎飒叹气，绕过他朝书架那里踱了几步，从上面抽下了一本书，递给他。 “这书是专门教阿斯伯格患者怎么适应社会的。我知道上面的内容你理解不了，也不愿意做。但相信我，这才是正常人类的生活法则。” 纪琛盯着她手上的书看了几秒，才伸手接过。 “我回去会看的。” 对于他的配合，黎飒感到很满意。正要说什么，纪琛这时将一个袋子递给她。这袋子她进来时就看到了，却没想到是给她的。 她接过袋子后，纪琛没多说什么就转身走掉了。黎飒叹气，这人是该好好历练历练了。她理解他所以不在意他的行为，可平常人要是见他这幅样子，肯定要说他没礼貌的。 她将袋子打开，里面的东西被牛皮纸严严实实的包着。黎飒伸手摸了摸，从触感上判断里面包着的应该是相框之类的东西。 黎飒不明就以就迅速地把包装拆了。当她把相框翻到正面的时候，看到内容她险些一个手抖把东西给摔了。 说他看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的是没说错。那天他看两对情侣吵架的时候，黎飒本着他能多理解些人类的感情，所以才然让他去看书看电影的。可他也不知道看了些什么，脑洞怎么就跟正常人不一样呢？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他都多大岁数了，居然用这种方式来示爱。黎飒看着自己的画像，心情纠结。 这是看泰坦尼克看的吗，杰克和露丝？黎飒真担心下次他会拉着她上天台，然后对她说：“你跳，我也跳。”虽然这事有点脑子的人都做不出，可纪琛的思维方式实在是奇特，黎飒根本预料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虽然无语，可黎飒心里担忧的成分还是占大部分的。这纪琛也真是执拗，她上次都跟他说的那么清楚了，想不到他竟然还不死心。 不过想想也是，他要是那么容易就释怀了，那他也不是他了。黎飒拿起他给她的画像，心底泛起了涟漪。不得不说他细节抓的真的很准，那幅画逼真的就像是在看她自己的照片一样。 黎飒知道学医的为了以后画器官图鉴，所以素描功底是很要紧的。再加上纪琛这人不喜欢跟人来往，群体性的娱乐活动他都参与不了，所以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写写画画了。 可到底是有多用心，才能让他每根头发丝都画的那么清楚？ 黎飒也不知道她这样到底好不好。如果她不表现的决绝些，纪琛不死心然后陷下去对他和她都没什么好处；可她要不管他，他家人不关心他再加上他没什么朋友，那他估计就更融不进社会了。 即使能拜托其他的心理医生，可要是他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那治疗效果也不会好。要知道阿斯伯格患者，比起常人是更需要亲人的陪伴和帮助。 原本她以为苏优能一直站在纪琛身边的，可现在看来…….苏优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 回到学校的公寓，纪琛回想着黎飒今天对他说话的样子，觉得很满足。今天的她跟平常有些不一样，笑的不多所以看上去很严肃。 可她讲话的样子真的让他移不开眼睛，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能认真地对他说那么多话的。虽然她的话他听得不是很懂，但他能感受到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善意的。 他越像越觉得心里畅快，手上的笔情不自禁地在纸上运作起来。他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当纸上黎飒的身形浮现出来的时候，他竟然感觉到了雀跃。他本能地伸手触摸画纸上的倩影，感受到的只有纸张的粗糙。他明白即使画的再像，但那也不是她。 他希望有一天能触摸到属于她的温度。坦白说人的温度他真的没什么印象，长久以来他接触到的只有冷冻柜的尸体，而从他记事起就没有谁会主动的牵他的手。 他记得回纪家的那一天，他父亲走在他前面，隔了有一米多的距离。小孩子脚步比不上大人的，他那时赶了好久才赶上前面的人...... 那些不愉快的记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特别容易想起来。 纪琛低头看着自己那双苍白的手，有生以来第一次渴望有个人能站在他身边。 他画完画的时候已经要十点了。纪琛看了会钟，然后顺手拿过手机。他六点多的时候给苏优发了个短信，但到现在她都没有回。 纪琛想她要订婚了，那他应该送她些什么的。他记得苏优每逢生日的时候，都喜欢问他要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现在她要订婚了，他自然更应该好好准备。 纪琛想着既然要送东西，那一定要送她喜欢的，他记得她一直想要个人体模型的......正想着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他本来以为是苏优回的，却不想发短信来的是黎飒。 -- 第26页 “我也要给苏优准备订婚礼物，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挑，你别自己瞎选。” 他盯着屏幕上的内容看了好一会，不明白黎飒为什么要特意提醒他。 ☆、第十六章 哥哥的担忧 距离苏优的订婚典礼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作为苏优从小到大的挚友，黎飒自然要精心的为她挑选礼物。 当然，在挑之前她先给纪琛发了个短信，提醒他千万别乱买。 回想起来黎飒觉得这纪琛跟苏优真的是一对活宝。她现在还记得苏优二十岁生日那年纪琛给她挑的礼物。那副人体骨架一拿出来，除了亢奋的苏优，其他人都石化了。苏优她妈气的当场甩下一句晦气。而后全程看纪琛，都活像是一副要吃了他的表情。要不是当时纪长康也在，苏优他妈估计会叫人把纪琛打出去。 可那苏优，拿着那副骨架高兴地跟什么似的。还叮嘱他下次送她礼物要送个骷髅模型，更让人无语的是纪琛竟然还答应了。 他们因为兴趣相投，所以这些年关系一直都很好。 生日还好说。可这次苏优订婚，她不能任由他猎奇下去。本来苏优她婆家就看不惯纪琛了，这要是他订婚礼物给人送个骷髅过去，那纪琛以后就更别想跟苏优来往了。而且到时候来的都是他们圈子里有名望的人，纪琛如今已经够不受待见了。要是这事再传出去，那他估计真是要被千人烦万人厌了。 在商店里逛得时候，纪琛的表情明显就不太自然。时不时左顾右盼，样子是那么的无所适从。 黎飒是知道他的，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同样也不喜欢光线太强的地方。纪琛的公寓黎飒去过一次，他房里的灯瓦数不是一般的低，昏暗暗的，像是在起雾的墓地似的。而且他房间里挂着的全是医学类的人体解剖图，所以那地方她去过一次后就不想去第二次了。 黎飒刚进去的时候怀疑在这么暗的地方生活会不会压抑的疯掉。可看纪琛从容的样子，那时她还以为他是天生不喜欢强光的。 可现在再想这件事黎飒算是彻底的明白了。自闭不合群的人，的确是喜欢待在暗处的。虽然这类人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方式有什么问题，可常人看到他们这诡异的生活方式，肯定会把他们排除在交友行列里的。因此如果没有人引导，那这类人只能生活在阴影下，永远都不会有拥抱阳光的机会。 黎飒见过太多这样的病人了。无论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到了后期是连门都不愿意出了。这样的人在房间里会选一个固定的角落，然后抱膝不动。头垂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让人触碰他们的内心。 所以作为朋友，她不想看到纪琛一步步的沉沦，然后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黎飒还观察到了，他似乎不太能接受别人成群结队的走过。尤其看到幸福的一家三口时，他的脸上还会出现迷茫。 他小时候的事黎飒知道的不多，但纪琛应该是没享受过正常的家庭温暖的。所以他无法理解别人家的孩子为什么会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呵护。 不希望他继续沉浸在这种没有意义的迷惑里，黎飒开口起了一个话题：“苏优的礼物，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说着没等他开口，她又补了一句：“不许说血腥恐怖类的！” 纪琛听了怔了一怔，随即轻轻摇头。 他的确不知道怎么送出让所有人都满意的东西。他想了想，然后看向黎飒，开口问：“你说送什么比较好？” 会开口征求别人的意见是一个好现象。黎飒欣慰的笑了笑，说：“订婚礼物最重要的是要温馨。我记得苏优挺喜欢餐具的，你可以订一套给她，她应该会喜欢。” 纪琛明白似的点点头。逛餐具店的时候，纪琛因为看不出什么好什么不好，就让黎飒拿主意了。难得他也有求人的时候，所以黎飒很认真的帮他挑着。 她看中了一套西式风格的白底碎花的陶瓷杯，正要细看的时候，纪琛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她一句：“那个人怎么样？” 黎飒一怔：“什么人！” “就是苏优的那个。”他头低着轻轻的说。目光对着他面前的那套杯子上，不过焦距不对，显然他并没有在认真的看杯子。 黎飒恍然，然后轻笑一声，冲着纪琛道：“挺有哥哥样的嘛，知道关心妹妹了。”玩笑开完，黎飒的表情变得有些无奈：“那家人条件不错，和苏优家挺登对的。跟苏优订婚的是他们家的大儿子，叫周启元。人比苏优大四岁，长相也英俊，事业也做的不错。但怎么说呢，我听到一些流言说他换女朋友挺快的，不知道是不是花心。” 纪琛抬头，表情变得冷冽：“那为什么还让他们订婚？”他说的很大声，语气里透着股戾气，引地周围的人都朝他们看过来。 黎飒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但回过神来后她就无奈了。 这纪琛也真是不会看场合说话。她把他往旁边拉了拉，说：“你冷静点。这里是公众场合，稍微收敛点。” 教训完他，黎飒就开始跟他解释：“这只是流言，不一定是真的。最主要的是苏优喜欢他喜欢的不行。她那个被娇惯了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可为了那周启元，她居然扮起了淑女，还在家研究厨艺。你说说看，不让她订婚她肯吗？” 纪琛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那她妈妈呢，不反对吗？” -- 第27页 黎飒摇头然后叹了口气：“林阿姨那性格怎么舍得下周启元这样一个女婿，她这人最看重门第了。现在他们全家都欢欢喜喜的在准备订婚的事，你说外人开口劝有用吗？” 怕他不信，黎飒又加了一句：“我跟我妈都劝过他们，可他们家铁了心了。你说这种时候除了祝福，咱们还能多说别的吗？” 纪琛沉着脸不说话了。黎飒知道他因为想到林英言，所以就不痛快了。其实她也不是很看好这段婚事。一方面她觉得太仓促了些，二来这周启元她也见过。看上去也是翩翩君子类的，可他那双桃花眼黎飒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 她倒是希望她多虑了。她也试着劝苏优能再考虑考虑，可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就杠上了，一副非君不嫁的模样。前几天她多说了几句，苏优竟还挂了她电话。跟她认识了那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为了个男人就跟她翻脸，黎飒也有些愤慨。 纪琛头低着，似乎在苦想着什么。黎飒见状，赶忙劝他：“我知道你担心苏优。可她现在对那周启元已经上心了，别说我们，就算是她父母劝她都没用。你现在多说非但没什么用，反而会让苏优记恨你。所以这事你不要多管，现在还只是订婚，如果将来有什么不好的话，你爷爷跟你大哥会出面的。” 她说完过了好一会，纪琛才明白过来似的点了点头。黎飒见状，不免后悔跟他说这话了。苏优在纪琛心里实在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黎飒觉得他希望她幸福的心情，或许比苏优的父母还要强烈些。 所以说不上话的无奈感，也许要困惑他好长一段时间。 ☆、第十七章 波澜壮阔的订婚宴 黎飒陪着纪琛挑好了一套杯子，但最后这礼还是她给苏优送过去的。那时距离苏优订婚还有一个星期，不少亲戚家的姐妹都到她家陪着她看首饰看衣服。纪苏平也来了，送来一套首饰说是预先给她做嫁妆了。林英言一向是喜欢纪苏平的，拉着他说了好多话，最后还是因为纪苏平说有事，她才放他走的。 至于苏优，已经完全沉浸在要订婚的喜悦里了。拉着造型师试了好几次衣服，光是研究到时要用的发型就折腾了好一会。别人跟她说些别的，她都听不进去。但谁要是开了个话头说到周启元了，她能跟人扯大半个小时，直到把周启元周身的所有优点都轮一遍她才满足。 黎飒开始庆幸纪琛没有来了。其实他的想法她多少是能看出来的，在苏优订婚前，他很想作为一个哥哥，叮嘱她一些事情。可无奈他跟家里的亲戚实在是处不来，要是真来了不是他受气就是大家闹得不愉快。林英言对纪苏平那殷勤样，纪琛往旁边一站衬得他就是个多余。 另外，以他的口才，黎飒也不认为他能发表什么了不得的见解，而他自己，估计也是这么觉得的。 订婚那天，纪琛是和纪家人一起出席的。进来的时候黎飒看到站在纪苏平旁边的纪琛，眼前蓦然一亮。 他剪头发了。利落的碎发衬得他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而且他皮肤够白，俗话说一百遮三丑。配上他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使得整个人充满了书卷气。 而且，老天真的很眷顾纪家人，五官个个都好。就拿纪琛他爸来说，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一副精神抖擞器宇轩昂的模样。黎飒不禁感叹，难怪他年轻的时候那么招女人喜欢。 纪琛剪了头发，这脸呢也显得清楚些了。以往纪琛给他的感觉套用一句话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那刘海厚的，跟卷帘门似的。也难怪别人不愿意搭理他了，那阴气沉沉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没有亲近的*。 如今这幅干净无害的模样，看上去还挺萌萌哒。黎飒看了心情莫名的很好。 看到他们，林英言夫妇和他们的准亲家周氏夫妇都迎了上来。另一边的周启元见了，也牵了苏优的手过来。两家人热情的打起招呼，纪琛父亲先说了祝福的话，而后纪苏平也得体的说了些漂亮话，场面非常的融洽。 到这的时候，黎飒的心莫名的纠结起来。这种心理，有点像第一次送儿子去小学。要轮到自家儿子自我介绍的时候，身为家长总是会忐忑不安。 其实那边的一堆人，没有谁在等纪琛的回答。他们自顾自的热络着，联络着彼此的情谊。唯独纪琛呆站着显得是那么的突兀。他看了看周启元，再看了看苏优。嘴唇抖动了一会，就是不出声。 就这么纠结着过了半响，他嘴里才吐出两个字：“恭喜。” 距离他有些远的黎飒听了，都替他觉得累。他说恭喜的时候，就像从嘴里蹦出了两块硬邦邦的砖头，一点都不婉转，就跟机器人说话似的。 苏优点了点头，没有应声。黎飒心一凉，她看到刚才纪琛开口的那一刻，周启元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虽然他很快就掩盖了过去…… 或许是职业病的关系，黎飒看人总喜欢先看人的眼睛。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的内心很容易就透过眼神反应出来。而在刚才，周启元脸上虽然挂着得体的笑容。但原本温和从容的双目，在对上纪琛的那一刹那，有了些不好的反应。 难怪苏优会冷落纪琛了。以往她见了纪琛，一口一个哥别提多亲热了。可现在，她看纪琛眼神是躲避的。并且还下意识的跟他保持距离。而看周启元，除了爱恋外，似乎还有一丝顺从。 -- 第28页 黎飒越像越觉得心凉，她不懂这样子的婚姻有什么意义。她妈秦音一直说她要求高，其实她要的也不多，无非是两人都看对眼，还有就是…….要平等。 她黎飒绝不会为了适应一个男人，而改变自己的心。 迟钝如纪琛，这时候也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了。他瞥了眼身旁的纪苏平，在看看苏优，眼底闪过一丝无措。显然，他弄不清楚苏优这样是什么意思。 她对纪苏平，明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的。怎么对他…… 而后他就把视线转向了黎飒。在他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的眼神亮了亮。 黎飒那刻有种莫名的感觉，就是纪琛现在是一个溺水者，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她的出现，仿佛是能救他的木板。 看到他直冲冲的朝她走来，黎飒无奈。她不顾旁边母亲的提醒，就迎上去把纪琛拉到了角落。 还没等她站定，纪琛开口来了一句：“你给我的书上写了要学会真心的祝福。” 说到这，他似是没底气而垂下了头:“我查了好多祝福的话的。” 黎飒听了笑笑:“查了很久就来了句恭喜？” 纪琛目光沉沉:“我不喜欢那个男人。” 黎飒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是你妹妹嫁，又不是你嫁，你喜不喜欢不作数！” 纪琛泄了气似的把头低着。黎飒看了有些不忍，就顺着他的话说：“其实我也不喜欢。” 纪琛听了，脸色变得阴郁。他转而看了眼不远处的周启元，说：“那为什么不劝苏优改变主意？那个男的不好。” 说着他又补了一句:“她以后会后悔。” 这一点他们不谋而合。 黎飒觉得这或许就是纪琛的直觉了。虽然他不懂人心，但人类固有的本能他还是有的。 怎么说呢，周启元这人看着真不像善类。 “我们不喜欢有什么用？你看苏优迷他都迷成什么样了！典型的嫁了老公忘了哥哥，小没良心！” 纪琛沉默不语。 他们各怀心事。这时候只听啪的一声，黎飒和纪琛一愣，然后视线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桌上，原本用盛满香槟的酒杯叠成的堡垒已经四分五裂。金黄色的液体顺着桌布，淌淌地留到地上。 原本浪漫浮华的景致瞬间变得狼藉…… 而桌前站着的女人。女佣的打扮，看着苏优和周启元，满脸的憎恨。 “周启元，我要你后悔一辈子！”她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声。话音刚落，黎飒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眼前一闪。 接下来的场景让她呼吸都要停滞了。她看到纪琛在夺那女人的刀，然后女人剧烈挣扎，接着就听到皮肤断裂的声音。 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黎飒看到地上多了一滩血，而且数量还在增多。 而纪琛的手心上，出现了一道狰狞的刀口。伤口之深，肉都翻出来了。 黎飒连叫都叫不出来。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心里准备。过了一会，率先回神的纪苏平冲了上去，帮着纪琛把刀夺了下来。 ☆、第十八章 不正常中的正常 宴会上的那个女佣似乎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的。她用来自尽的是一把锋利的带着锯齿的刀子。 纪琛的手掌受了很严重的撕裂伤。黎飒当时看到伤口的时候就觉得不好，皮肉翻开，几乎能看到他的肌肉组织。纪苏平把那个女人制服后，塞给旁的人就转身查看纪琛的情况。他神情严肃，显然他也意识到纪琛的伤势不好，所以迅速叫人去准备车子了。 黎飒也跟了上去，纪琛咬牙看着她，说了声：“拿块餐巾给我。”大约是疼痛的关系，他声音有些发颤，连带着额头都有汗渗出来了。 她明白他是要给自己做急救，就急忙推开人群，小跑着从角落那抽了块餐巾给他。纪琛没立刻接过，看了眼她才看向她手上的餐巾：“帮我绑上。” 黎飒一愣。他手上的口子很大，伤口看上去十分的慎人。她从小就晕血，所以下意识的抗拒。可意识到纪琛需要急救，她还是硬着头皮准备上了。 她还没碰上他的手，手上的餐巾就被纪苏平接过去了：“我来吧。”说着他动作利索的用餐巾把纪琛的手绑住。 在打结的那一刻，愣是一直冷静的纪琛，还是哆嗦着发出了一声闷哼。黎飒看的只觉得心上有把刀子在戳，她最看不得别人受伤了，尤其现在受伤的还是她的熟人。 虽然他伤口被绑住了，可血还是从餐巾里渗了出来。纪苏平见了啧了一声，冲着外面喊了一声：“车子还没有准备好吗？” 纪苏平很少会有这么急切的样子。纪琛这时的脸色因为失血和疼痛，变得更不好看了。他捂着自己的手掌，尽力使自己的出血慢一些。 纪长康走过来看到纪琛的伤口，脸色也不是太好看。 这时候，外面有人喊着车子准备好了。纪苏平就扶着纪琛，然后黎飒就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医院。 纪长康留下跟林英言夫妇一起处理今天闹出的事情。今天这事放在他们圈里真可以说是个丑闻了，黎飒此刻也来不及顾及苏优的心情，因为纪琛的伤势真的不是很乐观。 她和纪苏平在手术室外面等着。纪苏平脸上也不是一贯的淡然了，此刻他神情凝重，十指也不安的来回搓揉。沉默了好一会，他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 第29页 黎飒心里也没底，可为了安慰他也为了安慰自己，她只好说：“应该不会有什么的，手掌也不是要害。” 纪苏平点点头，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两人都开始焦躁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一出来两个人就迎了上去。到底是见惯生死的，所以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都是公式化十足。 “伤口很深。以后可能会有严重的后遗症，能说一下病人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黎飒焦急的开口：“他学医的，现在在医学院做老师。” 医生听了沉吟了半响，面露可惜：“那恐怕他以后没办法再握手术刀和解剖刀了。虽然不会影响正常的生活，但他的手感肯定不可能完全恢复了。” “劝他换一行吧。他的手以后肯定没办法用手术刀了。” 黎飒听了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堵得她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纪苏平勉强还能保持冷静，谢过医生后就去看纪琛了。 他躺着病床上，手上裹着纱布，神色淡淡的跟平常的他没什么不同。他头低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才注意他们的存在。他视线投向了他们，可眼神却一点光彩都没有。 纪苏平走上前，率先打破了沉默：“感觉还好吗？” 纪琛看了他一眼，而后举起自己受伤的右手打量似的翻了翻，没开口。 这时候黎飒也没心情在意他懂不懂事了。纪琛是学医的，他的状况他自己应该是清楚的。他本来就把礼貌这种东西看的很淡，如今成了这副样子，自然是更不爱搭理人了。 他在医院挂了两天消毒水才出院。出院那天，纪苏平来接他说让他这两天回纪家住。纪琛听了迟疑了两秒，摇了摇头。正要开口，陪着一起来的黎飒开口打断了他：“别任性了。你手伤成这幅样子了，一个人怎么照顾自己？” 纪琛也找不到理由反驳他，只能缄默不做反应了。纪苏平知道他这是同意回去了，就让纪琛上了他的车。他正要上车，黎飒拦了他一下。 “你多关照他一点。”纪琛不常回那个家，所以家里的佣人有懈怠也是难免的。他爸爸和爷爷都是古板的人，照顾人的事铁定是做不来的，所以这种事她也只能依靠纪苏平了。 纪苏平眼底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可那也只是一会，很快他眼底的笑意就回来了：“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语气淡然却十分的笃定。让听的人不由得就想信任他。 蓦地，他又加了一句：“到时候他有想不明白的事，你多来劝劝。你也知道，他容易死心眼。” 黎飒：“应该的。”说完，她冲着车里的纪琛招招手，告别完后就绕道去取自己的车了。坐在车里的纪琛，视线循着黎飒走的方向走。纪苏平见他跟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的盯着人家看，忍不住开口提醒：“跟我在一块的时候你这么看无所谓。在人多的地方，最好不要一直盯着别人看。这种做法不仅不礼貌，而且也会影响你和她。” 纪琛听了怔了一怔，然后就垂下了头不再看黎飒了。纪苏平没再多说，发动了车子往纪家大宅驶去。 到了纪宅。佣人开门迎他们进去，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他爷爷拄着拐杖出来了。老人看到纪琛，神情隐隐间也有着担心。 “别站着了，回房休息去吧。” 纪琛低着头轻声应了一声，就往楼上走了。然后背后传来纪苏平的声音。 “陈姨，你今天弄些滋补点的菜。能养伤口的那些，你多做几道出来。” 纪琛听了脚步一滞，而后用余光扫了眼身后的人，又默默地上楼了。 他待在房里，看着自己的手发呆，一个下午除了来送水果的就没有人来打扰他了。爷爷是要在房里午睡的，而纪苏平和父亲也有一大堆烂摊子要收拾。 而他，似乎闲的有些太过分了。其实他本身也没什么爱做的事，唯一有兴趣的就是跟尸体打打交道了。 而现在…….纪琛回过神踱步到自己放东西的壁橱，从里面掏出一套医学用的器材…… 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把手术刀。打量着它小巧的外形和优美的弧度，只觉得这世上没有比这个更趁手的刀了。 纪琛拿着刀翻来覆去的看了几次，就是舍不得放下。那手感，实在是太好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恍然间似乎听到有敲门的声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纪苏平推门看到这一副场景，愣是他心里承受能力强，可还是呆了一呆。 纪琛顶着副没表情的脸，拿着手术刀发愣的模样真的是诡异。更让他一言难尽的是纪琛看到他竟然没有一点动容，就那么盯着他看，手上那把手术刀竟然还指着他！ 要不是他认识他二十多年了。冷不丁见到这样子的人，真是很容易把对方想象成变态的。 纪苏平轻咳了声几步上前，对上纪琛没什么神采的眼睛，耐着性子地跟他解释：“在家的时候别玩刀。” 纪琛扫了眼手上的刀没说话。纪苏平叹息，然后伸手把他的刀拿下来：“下去吃饭吧，爸爸和爷爷还等着呢。” 纪琛没什么表情的跟着他下去了。 纪长康这两天一直帮着林英言他们家收拾烂摊子，所以人也憔悴了不少。看到两个儿子下来，他也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言语。倒是纪唯昌坐下后，还叮嘱纪琛让他多吃点补身体。 -- 第30页 这样子的氛围让他不是很适应。尤其是他面前还放着一碗特地煮来给他养刀口的鸽子汤。 纪苏平见他不动，就问他：“怎么不吃，是菜不合口味吗？” 纪琛摇头，想想又补了一句：“有番茄酱吗？” 纪唯昌古板，最见不得男人唯唯诺诺的爱吃那些酸酸甜甜的玩意。就不由得嗔怪道：“那种女孩子家家的爱吃的玩意，以后少碰！” 纪苏平忙上来打圆场：“爷爷，纪琛他受了伤食欲不好。你别跟他计较这些。”说着，就叫人拿番茄酱过来了。 纪琛接过番茄酱后，就自顾自的往自己饭上倒。纪苏平一向知道他爱茄汁类的东西，却没想到他会有这种花式吃法。看到他搅拌着碗里的饭，把饭弄得猩红一片，他莫名的没了胃口。 不只是他，在场的其他两个人都没有了胃口。纪长康这时已经吃不下饭了，叫人给他端了碗汤…… 纪琛完全没注意到情况有什么不对。看到碗里的饭变成了自己喜欢的颜色，他瞬间有了食欲，握着勺子一口口的吃着。 一顿饭吃的没什么波澜。纪琛上楼回房的时候，纪苏平也跟了上去。 虽然纪琛身上毛病多多，但纪苏平还是察觉到他的一些变化了。 …….. 譬如，他会对他说谢谢了。而且纪琛跟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也不像以前那么空洞无波了。 他会听他说的话，也会照做。虽然身上还是有许多常人难理解的怪癖，但他正在一点点的改正，虽然速度慢了些。 纪苏平不会猜不到他的这种变化是谁给的。他看得出，黎飒对纪琛的上心程度要远远超过对他的……. 这种事真的是让人很不愉快！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忘记了他跟着纪琛上楼是帮他洗澡擦背的。手上的力道没用好，纪琛被他推得往前一冲。纪苏平心里一紧，忙问：“手没碰到吧？” 纪琛听了摆了摆没受伤的左手，平静的开口：“我没事。” 纪苏平的心稍稍定了些，然后赶紧回神，全神贯注的帮纪琛擦背，不敢再走神…… 真的是不一样了。他现在说话比以前得体多了，也有人情味了。换了以前，他要不就是不理人，要不就是说着要气的人吐血的话， 纪苏平不由得佩服起黎飒的本事了。 ☆、第十九章 旧病复发 纪琛以为现在的状况已经是最糟的，却没想到他的霉运还没结束。 一直困扰他的噩梦又出现了。当然，醒来的时候他依旧什么都不记得。唯一的感觉，就是那种由心底而生的后怕，那种感觉让他的呼吸不由的急促起来。他知道这是由于巨大的刺激，而导致肾上腺素急加的后果。 他是被纪苏平推醒的。早上纪琛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纪苏平穿着睡衣，顶着头稍显凌乱的头发，睡眼惺忪的盯着他看。 “做恶梦了？” 纪琛听了面露迷茫。他并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但缠绕在周身的恐惧现在依然很清晰。 他试着动了动，用没受伤的手撑床，慢慢的坐起身。这时候他才发现他的衣服已经被汗给浸湿了，湿哒哒的贴在他后背上十分的不舒服。 纪苏平察觉到他的异样。盯着他看了几秒后，又开口问了一句：“确定没什么不舒服的？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闻言摇了摇头，纪琛很确定他身体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接二连三的做噩梦让他也有了疑惑。 那就是他为什么会噩梦缠身，还有就是梦境里的什么能让他害怕成这幅样子。 等时间差不多了，纪琛下楼吃饭。纪苏平这时已经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了，见到他他脸上露出友好的笑容，可很明显，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困倦。 纪琛想起来了。纪苏平今天把他叫起来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多中。今天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反应似乎过激了点，竟然把对面房的纪苏平给闹起来了， 他正想着，他父亲率先发问了：“纪琛你是怎么回事？大清早的在房间大吵大叫的，我跟你爷爷在一楼都听到清清楚楚！” 大吵大闹？纪琛皱了皱眉，他真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事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纪长康解释，只能沉默着，默默地用勺子舀着碗里的粥。 被无视了的纪长康面露不悦。见状，纪苏平在一旁解释了一句：“爸，纪琛被人刺了一刀，说不定心里有什么阴影了。待会黎飒要过来，问问她有什么建议。” 听到黎飒要来，原本一直埋头喝粥的纪琛，脸上出现了动容。 听到大儿子那么说，再看看纪琛手上厚厚的绷带。愣是纪长康心情再不好，也不好发作什么。 思忖了片刻，纪长康觉得他还是应该正一正父亲的姿态的，就肃然道：“待会黎飒和你林阿姨一家都要来，你稍微注意点，不要有什么不好的情绪。” 听到苏优也要来，纪琛心里一颤。也没心思在吃东西了，他把筷子放下后，头低着静静地想着一些事情。 纪长康以为他心里有怨言，就忍不住出口提醒：“这次的事情，理亏的肯定是你林阿姨他们。可你是男人，这种事情就别太往心里去了。你妹妹她现在心情也不是太好，不管今天她说什么，你顺着她就好了。” 纪长康知道这次这事，他儿子是被连累到了。可无奈，他欠了纪苏平母亲太多，所以在林英言面前，他总是低人一等。 -- 第31页 见纪琛没反应，他又强调了一声：“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他的思绪被纪长康给打乱了。纪琛木然的抬头，不明就以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感觉到气氛不对，这次纪唯昌发话了。 他冲着纪长康道：“好了，吃早饭的时候就少说几句。纪琛他有自己的分寸的，你别逼得他太紧。” 如此一来，纪琛耳根子旁才真的清静了。 黎飒是跟林英言一家一道来的。订婚宴上的事对苏优的影响似乎不小，她进来的时候脸上再也没有当初的活力满满了，见了他们也只是简单地打了招呼，没有多话。 黎飒礼貌的跟所有人打了招呼，然后挪到纪琛旁边，询问他手有没有好一些了。 纪琛如实答了，也没有夸大也没有修饰。老老实实的跟她汇报自己的情况，那就是他的手还是有一些疼。 他如实的回答，在纪苏平听来就跟撒娇一样。他垂着眼，不说话。 林英言刚坐定就开始抱怨这次的糟心事了。 “那个小贱蹄子也真是够不要脸的，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跑到我女儿的订婚典礼上撒野。想死的话，不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了断啊！” 林英言一辈子跋扈惯了。苏优这次的事，真可以说是她人生道路上的一个大污点。所以对着可以信任的人，她就开始冒苦水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然后握住纪苏平的手，哭诉道：“苏平啊，你阿姨命苦，你妹妹也命苦。你说这是传出去，我们家苏优还有谁肯要呢？” 没等纪苏平开口，坐在一旁的苏优发话了。她神色冷淡，说出来的话也是凉凉的。 “启元会要我的。而且除了他，我谁都不要！”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犟呢？以前我们是不了解情况才让你们在一块的，现在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你们的事了，你在嫁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苏优沉默着不说话，脸色苍白一点笑意也没有。纪琛在一旁沉默了好一会，看到苏优没什么生气的样子，他忍不住开口了：“那个人不太好，你要不要想想清楚？” 苏优听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她从沙发上起来，气冲冲的对着纪琛吼着：“一个两个都跟我那么说。是我嫁给他又不是你们嫁，管我那么多干什么？”说着，就不管不顾地要往门口跑。 林英言见苏优火气上来了，急忙上前拉住她：“好了好了，不管不管，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 林英言说着，然后朝纪长康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就看向纪琛开口道：“你伤还没好，就不要一直坐着了，回房间去休息吧。” 纪琛愣坐着好一会都没有反应。直到他身旁的纪苏平推了推他，他才有了反应。头低着，一言不发的上楼了。 回到房间，纪琛躺在床上定定的看着天花板，心里很乱。 有很多事他想不明白。那就是苏优好好地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还有就是，她为什么就认准了那个周启元。纪琛见了他一次，就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他想跟苏优说不要跟周启元在一起了。可是今天才说了一句，苏优就表现的那么抗拒了。接下来的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正想着，突然门口响起敲门声。纪琛呆了一呆，以为是纪苏平，就喊了声进来。 哪知道推门进来的是黎飒。纪琛赶忙坐起来，定定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他一脸的呆滞，黎飒忍不住调侃他：“睡得人都变呆了。虽然你手受伤了，可也不要总是闷在房里不出来。你家后面的园子不错，无聊的时候就去那里晒晒太阳，你看你的脸，都苍白成什么样了。” 纪琛点了点头表示他明白了。黎飒笑了笑，随即脸上又浮现出了担忧。 “你哥刚告诉我，说你做噩梦了是不是？” 纪琛点头。 她叹息，又问了句：“还是什么都不记得吗？” 纪琛又点头。 黎飒不解的摇了摇头：“做了梦又不记得，那肯定是你过去有什么不好的经历一直困扰着你。可你又不记得，说明那件事对你的伤害很大，你潜意识里是选择要遗忘的。” 黎飒明白想解开这个结，肯定就要调查纪琛当年经历过什么。 纪琛都不记得的事，那只能问他爸或者是他爷爷了。可要是这事涉及他们纪家的某些*，他们也未必乐意告诉他。 这个结现在打不开，或许选择忽视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她见纪琛紧皱着眉，一副想不通的样子，就安慰他：“有些事不记得了，就不要刻意去想了。或许想不起来，会过得更好些。” 看到她带着笑容的脸，他的心情就变得很好。纪琛点点头，显然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可想到另一件事，他不免又操心起来：“那苏优的事怎么办？” 黎飒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她的事你还是不要多插手了。你也看到了，林阿姨对你有敌意，你不管说什么，她都会觉得你是在给她找不痛快。所以，这事你就别多想了。省得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而后又接了一句：“苏优这次真不是一般的偏执。这事出了以后，我劝了她好多次。可每次说到要她跟周启元断了，她就要死要活的，上次还把我从她家赶了出去。你说说看，她这幅样子，我们再劝又有什么意思？” -- 第32页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想起苏优近来对他的态度，纪琛的心情变得很不好。 “被人宠惯了，别人越是不让她干的事，她越是要干。还有就是，这周启元对哄女人真的很有一套。尤其是像苏优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女生性格，很容易就被他吃的死死的。” “可她以后会后悔的，那个周启元不是好人。” 虽然他说的语调平平的，但黎飒还是听出了股信誓旦旦的味道，无奈她只能继续耐下心来给他分析原委：“的确不是好人，可现在要是拦着她，你以为她就能安生？周启元这两天一直送东西给苏优家，看得出他们家也是想要挽回的。林阿姨拗不过苏优，到时候说不定就让他们俩成了。她现在跟苏优一样，也指望着周启元能浪子回头呢？” 纪琛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凉。苏优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那种刻意的疏远，让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亲近她。 正想着，他突然看到右手处的纱布，有血渗了出来。纪琛眉不由的皱了起来，按理说过了那么多天了伤口应该是不会裂的，而且他也并没有做什么过激的事。 正迷茫着，突然他觉得被人推了一把。定睛一看，居然是黎飒。 “你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发什么呆呢？” 发呆？纪琛回过神来，再看自己的手，因为吃惊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这哪还有血的影子？那他刚才看到的，是什么？ ☆、第二十章 幻觉与阴谋 纪琛莫名地盯着自己的手，不明白刚才的血是时空混乱了，还是自己眼花了。 黎飒见纪琛愣愣的，不免担忧的问了句：“怎么了，是伤口裂了还是有别的不舒服？” 纪琛怔了一怔，随即摇摇头。 “没事，只是想到一些事。”不想麻烦黎飒，所以他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黎飒以为他又在想苏优的事，就劝他：“苏优的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了。她跟周启元的事，我会找机会再跟她说的，你现在专心养伤就好。”她苦口婆心的劝着他。黎飒也无奈，苏优这事就是趟浑水，扯上谁谁不好过。而且纪琛本来就不受待见，他要是硬要介入，难保苏优她妈不把气发在他身上，到时候大家都不好过。 她兀自想着，突然楼下传来骚动的声音，隐约间还有林英言的惊呼。纪琛跟她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个人都迅速的往下冲。 下了楼。只见苏优瘫倒在地上，她母亲林英言满脸的惊恐，抱着她一个劲的问她怎么了。纪长康跟纪唯昌两个一脸焦急的站在旁边，而纪苏平这时已经冲出门去准备车了。 黎飒大脑一片空白，还来不及多想，纪琛已经冲了上去。他蹲在苏优旁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再搭了下她的手腕后，脸色一变，随即朝她的腿部那看去。 众人也循着他的视线往那看，只见她腿间那有血渗了下来，徐徐的往下淌。丝丝缕缕的，妖艳而诡谲。见状每个人的心都跌落到了谷底。他们知道，有些事是挽回不了了。 苏优被送去了医院。在抢救的时候，林英言整个人都瘫了下来，仿佛无骨的生物。纪苏平坐在她旁边撑着她，虽然说了很多安慰的话，但这并没有减少林英言的悲痛。 黎飒原本以为，按她的性格这时候肯定是要发很多牢骚的。可哪知道她只是哭，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想想也能理解。这苏优本来对周启元就偏执了，现在有了他的孩子，更是不会放手了。而且女孩子出了这样的事，要是传了出去一定会惹上是非。她越想越觉得这苏优做事太糊涂了，也怪他们平时太宠着她，才造就了她现在这幅无法无天的性格。 她正想着，突然觉得纪琛有点不对劲。她朝他那看去，此刻，他正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手掌心，表情阴森恐怖。 纪琛看着纱布上的红色痕迹。那是刚才送苏优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本来只有小小的一点，可现在他分明看见那痕迹在变大，在扩散。接着那一处像是泉眼一般，鲜血从那个点开始往外冒，接着越流越多，然后满地都是血了。 纪琛手抖着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满脑子的医学知识现在用都用不上，对着这奇异的现象，他除了任凭它发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他嘴巴微张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这时候突然有人碰了他一下，他回神抬头一看，看到的是满脸担忧的黎飒。 “你怎么了？” 纪琛看了她一会，而后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上。可奇异的事，他的手好端端的，纱布上除了那一点点的血渍，就什么都没有了。 其他人的关注点全在手术室那，所以没有人注意纪琛的异样。黎飒见纪琛脸色惨白，受伤的那只手也抖个不停，以为他手疼，忙要帮他去叫医生。还没等她挪动步子，纪琛就伸手拉住了她。 “别走。”他挤出两个字后，拉着她让她在他旁边坐下。黎飒一头雾水，只能怔怔的等他开口。纪琛看着她，片刻的沉默，在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后，把右手伸到她面前。 “有没有奇怪的东西？” 黎飒瞄了一眼，摇了摇头：“没什么东西，看着挺正常的。” 纪琛露出一丝倦容，他叹了口气，说：“那才是最不正常的。” 黎飒不解，而后纪琛就跟她解释：“我刚才看到手上有血不停的在往外流，留到地上把地都染红了。” -- 第33页 她心里一紧，随即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看到这些的。” 纪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没什么表情的说：“今天早上。” 这话要是上了年纪的人听到估计就要在家里做法事了。黎飒当然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事。他会看到这异常的现象肯定是身体哪边出了问题。 她左右端倪了他一会，紧张的问：“你最近头有没有受过伤？”说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职业病使然，在判断一个人是否有精神上的疾病时，首先要判断有没有脑器质性的病变。 黎飒摸了会，表情严肃的开口：“头那边好像没什么明显的伤口，要不你做个ct吧？” 纪琛摇头表示拒绝：“不用，我很确定我的头没有受过伤。” 那就是精神问题了，黎飒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心理问题和精神问题的界限就是有无自知力。而幻觉幻听这些，大多时候都是被归为精神类疾病的，他这种情况应该是属于癔症。好在他的状况还不算太严重，至少还能保持清醒。 “治你这病我不是强项。到时候我帮你介绍个医生，让他帮你看看，帮你配点药。” 说着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出现幻觉？” 纪琛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明白。黎飒觉得纪琛这人越来越像个迷了，总是做些莫名其妙的梦不说，现在居然还出现了幻觉。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黎飒总觉得这之间是有联系的。 正想着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黎飒循着声音看去，来的是苏优的父亲和周启元一家。 林英言看到丈夫就泪眼汪汪的迎了上去。周启元的父母也是一脸的沉痛，但考虑在公共场合不能多说什么，只简单的训斥了周启元几句，就不再多说什么。 跟在周启元身边的是他弟弟周恪。黎飒跟他还算熟悉，他是他们学校心理学专业的，他遇到问题时还来请教过她，几次下来黎飒还挺欣赏他的。这时候因为情况特殊，两人对视了后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候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从里面出来，众人都迎了下去。听到结果，众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这时周启元走到林英言身边，信誓旦旦的承诺他会对苏优负责。黎飒见林英言的样子，就知道这回苏优跟周启元是断不了了。 …… 众人去看苏优的时候，纪琛偷偷退了出来。他跌跌撞撞的走到洗手间，看到纱布上溢出来的血时，他像是着了魔似的将水龙头打开然后对着手死命的冲。 可是不管怎么冲，他都觉得鼻尖溢满了浓重的血腥气。不但是这样，水浸在纱布上，跟上面的血融在一起，很快洗手池里就溢满了红色的液体。 那颜色本该是他最喜欢的，可这次看到了他只想逃离。 纪琛颤抖地举起手。看着纱布间溢出的血水，他哆嗦着伸手要去扯开纱布。就在这时候，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将他拉回到了现实。 他回过神，只见旁边站着的是周启元的弟弟。他脸上带着诧异，看了他一会后给他递了张纸巾。 “你手流血了。” 纪琛微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才发现纱布松松垮垮的搭在他手上，同时缝隙间也有些血水。 他恍然，现在看到的才是真实。他的伤口因为进了水，现在貌似是裂开了。而且要是不快点处理的话，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化脓了。 纪琛接过纸巾。想起黎飒给他的那本书上的内容，上面说被别人帮助了要表示感谢。他冲着周恪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周恪微笑着摇摇头：“不用那么客气的，纪老师。”说完他朝外指了指：“我觉得你应该快去找个医生，然后重新包扎一下。”纪琛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只能点头，而后就往外走了。周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微笑久久没有散去…… ……. 纪琛去挂号的时候，黎飒正好经过看到了。她瞄了眼他的手，露出了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怎么了，玩自虐啊！” 纪琛看着她不说话。 黎飒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拉着他去看医生了。两人并肩走着，纪琛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没有。黎飒知道这人是习惯了沉默的，也就不苛责他。可看着他狰狞的手，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劝点他什么。 “下次再看到了，就当没看到。”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没什么底气。毕竟人的本能摆在那，换了旁的人看到自己的伤口一刻不停的流血估计吓得魂都没了。 “嗯。”纪琛应了一声，黎飒听在耳朵里只觉得乖巧无比。 她有些汗颜，这仿佛养儿子的心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叹息：“等苏优这事了了，你问问你爸爸当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有些事，他也应该重视起来了。” 两人人走着。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那个人已经记录下了种种的一切，等着最后的汇总。 微黑的房间里，他的手指一刻不停的敲打着键盘。四周寂静空旷，悉悉索索的声音显得清晰而又空灵。等一切都静止下来后，他手撑着下巴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真的是越来越完美了……他相信，他会是最完美的试验品。 ☆、第二十一章 美食攻势 -- 第34页 周启元和苏优两家最终还是决定让两个人在一起。黎飒对此也不好再发表什么，当事人那么坚持，她这个旁观者也不好多说什么。 纪琛的幻视还没严重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她带着他去见了她学习时的导师秦康汉，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精神压力太大导致的。 这个结论跟黎飒估计的差不了多少。不过以前的她一直没办法把纪琛这人跟精神压力联系在一起。她曾经觉得纪琛这人就是个无欲无求的榆木疙瘩，不知道喜悲，也没什么人类应有的*。不过相处久了她逐渐开始明白，这人木木的外表下，也是有一颗易碎的玻璃心的。 想起他最近经历的种种破事，黎飒能体会到他的压力。 “阿斯伯格的患者不会跟别人交流，所以遭遇烦心事的时候因为得不到倾诉，所以很容易造成心理压力。你和他是朋友，平时多跟他交流，让他有宣泄的空间。”老人发间已经缠绕了不少银丝，但整个人看上去依旧很精神，脸上的表情也是温和从容。丰富的学识，让他有着与平常人不一样的风骨。 “我明白的老师。”黎飒笑着应了一声。对着这个培养她成才的恩师，她一直都是很敬佩的。 “我给他开了点药，你叮嘱他要按时用。还有就是，有时间让他到外面多走走看看。最近压在他身上的事应该很多，需要散散心。”秦康汉刚才做了几个测试，分析后他看出了自己学生带来的这个人心里压力非常的大。只是，症结找不到，所以现在所做的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有机会调查一下他过去经历过什么。他这幅样子，曾经一定受过不小的创伤。” 黎飒点头表示明白。 秦康汉眼中带笑，自己的这个女学生他一直都是非常欣赏的。 “你做事细心，所以这件事你一定能处理好的。只不过你的钻研精神还是欠缺了点，心理学博大精深，你需要研究的还有很多。” 黎飒浅浅一笑：“说到钻研，有师兄就够了。有了他这么好的徒弟，您就别太高看我了。我有份本本分分的工作就成了。” “你啊，就是不上进。偏偏这嘴还挺会说，理由是一套一套的。” 黎飒乐呵呵的笑着，继续跟他开着玩笑。秦康汉的徒弟有很多，但要说中意的，也不过两个。他对黎飒印象很好，虽然她没有大抱负，但可贵之处就是她的平和淡然了。这样子的人，是最合适从事心理行业的。 ……. 看完病后，黎飒找了个餐厅跟纪琛吃饭。他们面对面的坐着，纪琛手边放着的是他今天拿到的药。 黎飒指着他手边的袋子，态度强硬的说道：“记得要按时吃药。还有过段时间要去复诊，不要忘记了。” 纪琛乖乖地点头。然后菜单上来了以后，黎飒本以为他会点个带茄汁的菜，要知道他对番茄酱那是真爱，都能用它下饭了。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竟跳过茄汁排条，点了道清淡的水煮青菜。 黎飒挑眉：“转性了啊，改吃清淡了的？” 纪琛抬眼扫了她一眼，又迅速的把头低下了：“最近不喜欢看见红的。” 黎飒明白他这是受刺激了，所以没再多说什么。轮到她点的时候，她也避免去点那些颜色偏红的菜，免得又让他有不好的体验。 所以今天这菜，口味十分的清淡。 …… 日子每天在继续。纪琛手上的伤渐渐好了，而苏优和周启元婚礼的日子也定下了。这一次黎飒并没有表示的太热衷，一方面她不看好这段婚姻，二来她实在无法认同苏优的做法。 周启元对纪琛有偏见就算了。可怎么说她跟纪琛也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妹了，如今为了讨好一个男人说疏远就疏远，黎飒实在是瞧不惯。 黎飒一直记得他老师说的，要让纪琛到处走走。正巧学校里给了他们这个机会，派他们去h市的一所大学做交流活动。 h市学校的资源不是特别好。在解剖研究方面，跟c市水平差了不少。另外，他们心理教育那块也是很匮乏，所以她跟纪琛去了以后，被一堆人围着问了不少的问题。几天下来，黎飒的精神变得恹恹的…… 她也不知道纪琛是不是累了。反正不管是遇到什么，他都是那副木讷的样子。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他脑筋不活络呢。 “我觉得我舌头都要打结了，真累！”回到学校帮他们安排的住处，黎飒整个人都要瘫下来了。纪琛站在房门口，脸上依旧淡淡的。 “饿不饿，要不要吃饭？”见黎飒躺着不动，他禁不住问了一句。 黎飒一听头就大了。h室的饭菜她实在是吃不惯，所以都是到菜场买了菜回来自己做的。可今天她累得动都懒得动，压根就不想动手。 “我柜子里还有几包泡面，晚饭就靠它了。你要是也懒得出去吃的话，也可以拿一包回去。”黎飒趴在床上，脸捂在枕头里说出来的话也是闷闷的。 纪琛盯着她看了半响，说：“要不要我来做？” 黎飒听了一愣，然后头微微抬起，一脸的错愕：“你来做，确定？” 纪琛点点头，就转身走了出去。黎飒见了，大脑停机了片刻才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这榆木脑袋，可千万别把厨房给炸了。要知道这房子，可是人学校的。 哪知道追了出去，纪琛已经把食材都摆好了。看他把东西摆的整整齐齐的，黎飒还真的被小小的惊了一下。 -- 第35页 因为在她以前的认知里，男人这种生物应该是跟厨房无缘的。 纪琛握着菜刀，有节奏的把土豆给肢解了。到底是解剖刀用利索了，耍起菜刀来也是有模有样的。只是，他的手后遗症依旧还在，所以动作有时候也会不太自然。担心他的手，黎飒好几次忍不住开口让他歇一歇。 纪琛炒菜的模样跟他一贯的形象有些不符。菜入锅的时候，屋子里的气氛格外的热烈。纪琛挥着那锅铲，动作一点都没有平时那副温吞的样子。 黎飒干笑着：“想不到你还有这技能。” 纪琛没抬头：“做惯了就熟练了。” 想到他的情况，黎飒嘴角的笑隐去了些。不过她还是尽力营造着比较愉悦的气氛：“这样也好，以后可以讨老婆喜欢。你不知道现在的女人，最喜欢会做饭的男人了。” 纪琛动作顿了顿，随即瞄了她一眼：“那你呢，你喜欢吗？”他想起上次那本书上说的，男人追女人，在适当的时候要学会旁敲侧击。纪琛觉得这个时候，是个不错的时机。 黎飒嘴角抽了抽。从他陷入幻觉以后，她为他操心操惯了几乎要忘记纪琛的那点小心思了。 这样肉麻的带着点暗示性的话肯定不会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又看那种不学好的书！黎飒心里那个气啊，可联想到他目前的心理情况，黎飒也不愿意责怪他什么了。 “我还好。不过我更喜欢自力更生！”说着，在他炒菜的时候，黎飒已经拿过旁的菜，用刀利落的切起来。 她的这个回答让纪琛呆了一呆。黎飒注意到了他的情况，浅浅一笑：“你再不快点动手，你的菜就要糊了。” ……. 就这样在两人的通力合作下，很快就做出了两荤一素。黎飒吃第一口的时候，恍惚的差点以为这是她叫的外卖。 这火候和味道实在是太地道了！ “不错啊，话说你怎么想到自己学做菜的？”黎飒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单身男人会做菜的不少，可能把简单的菜式做的那么好吃的，真的是不容易。 听到她的夸奖，纪琛并没有表现的太激动。他动着筷子，稳稳当当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自己的碗里，过后平静的开口道：“开始的时候我想研究动物组织，所以就买了些家禽回来自己解剖。解剖完了怕浪费，我就自己学着把它们给煮了。” 不知道怎么的，听了他的话黎飒再看桌上的菜时，表情瞬间变得复杂。 想了一想，纪琛又加了一句：“而且我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黎飒瞬间就懂了他的画外音。讨厌跟人接触，所以不爱下馆子不爱叫外卖。所以自力更生的学了一身做菜的技能。虽然结果是好的，可这经过和缘由听着就让人有些小心酸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应该多跟人交往。你看看你能做一手好菜，这是很容易讨别人喜欢的。” 黎飒不知疲倦的教导他。教会纪琛为人处世，是她近期的一个大目标。 纪琛看着她，对视了几秒后，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专注：“那如果我帮你做一辈子，能讨你的喜欢吗？” 《爱情是怎样炼成的》上面写着：“女人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纪琛想着男人的胃跟女人胃的结构差不多，所以这道理应该是共通的。 看到他一脸的期待，黎飒觉得心脏跳得有些不受控制。 今天他的攻势有些猛烈，黎飒只觉得大脑充血，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第二十二章 坑爹的妈 纪琛的感情，黎飒现在还没办法回应。但同时的，她也不希望给这个心理本来就脆弱的男人再造成什么伤害。所以每次他用那些奇奇怪怪的举动跟她示爱的时候，黎飒都会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他们的任务完成后，两人又回c市了。莫名的，离开前黎飒总觉得纪琛有那么点恋恋不舍。虽然他脸上还是没什么波澜，但他上车前目光一直在四周流连。 黎飒仔细想想，多少也能够理解。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没有人会拿异样的和躲闪的眼光看他。虽然被众人包围着的感觉多少让他有点不适，但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她觉得有机会的话，她要带纪琛多去去人多的地方。 ……. 回到c市。苏优的婚礼已经筹划的差不多了。她妈跟她说苏优希望她能给她做伴娘，黎飒听说后，扯了扯嘴角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换了以前她是很乐意的，可这次苏优的做法，她实在是看不惯。 秦音也不看好这段婚姻。可想着大家都是自己人，她也不希望大家闹得不愉快。 “飒飒，只是去做个伴娘，不是什么大事，你看你…….” 见自己母亲那么坚持，黎飒只能换个路线。 “妈，你没听人家说伴娘做多了就嫁不出去了吗？我今年二十八了，你确定要让我干这事？” 要说秦音最怕的，莫过于自己的女儿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所以一听这说法，她对让黎飒做伴娘的事，产生阴影。 “那算了。苏优还有不少姐妹，这事就让她们做好了。” 黎飒暗笑。她妈那点小心思，她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秦音跟林英言打完电话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她从房里拿了张东西，递给了黎飒。 “你同学寄来的。” -- 第36页 黎飒微微蹙眉，接过一看，气的差点把手上的东西给撕了。 喜帖。呵呵，这恩爱秀的也不怕遭天谴。 黎飒之所以迟迟不结婚，其中多少有他们两个的原因。她曾经有过一个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跟所有热恋中的女人一样，黎飒当年也因为爱上一个男人，而让自己的智商降为了负的。 林薇和陆严旭，她当年真的想把这两个人挫骨扬灰。那时候她还年轻，跟个小女生一样憧憬着自己的白马王子。为男朋友织围巾，打扫屋子，顺带着还帮他整理考试资料…….如今回想起来，黎飒真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是贤妻的典范。累死累活的做了那么多事，结果竟然让自己的好闺蜜有机可乘。 在她为他忙里忙外的时候，陆严旭已经跟林薇勾搭起来了。那天她拿着帮他整理的资料去找他，结果就撞见他们在宿舍楼下的树下你侬我侬。 见了她他们表现的格外自然。林薇大大方方的说她跟陆严旭是真爱，而陆严旭则对她说他对她已经没有感情了。 没有感情。呵呵，那前几天是谁拜托她帮他做作业的？黎飒一怒之下，把特意为他买的摩卡咖啡一股脑的泼到他们俩身上。那咖啡是刚做出来的，温度自然不必说。泼完后两个人的惨叫声回荡在空旷的校园里。 后来的事她没再多关注。没过多久她就出国读书了，陆严旭的事也被抛在了脑后。要不是他们今天送来了请帖，黎飒永远都不会记起他。 知女莫若母。见黎飒神情不对，秦音乐呵呵的劝解道：“别这样嘛飒飒，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就别记仇了。而且他们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觉得他们态度挺好的，你也宽宽心，别纠结了啊！” 他们居然还打电话来了！黎飒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却不想更让她吐血的话还在后头。 秦音：“飒飒啊，林薇说这次的婚礼你一定要去。她说当初是她对不住你，所以想趁着这个机会跟你重归于好。” 黎飒嘴角抽了抽：“妈，我知道您挺单纯的。但你不会真的相信她是想跟我重归于好吧？” 秦音摆摆手：“你妈我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林薇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这是在跟你示威啊！所以飒飒，为了我们家的荣誉，你一定要奋战到底。到时候盛装出席，秒杀她！” 黎飒被她雷的，好一会都说不出来。怎么她以前没发觉她妈那么有少女心呢？ “妈，我今年高龄28了。你觉得我穿什么，能赢过一个旁边站着英俊新郎的新娘？” 秦音捂着嘴偷笑:“你一个人肯定不行的，记得带一个出众的男伴。记得，一定要比你那个前男友帅的。” 黎飒的脸越发的僵硬了。她觉得她有必要禁止她妈再看那些没营养的脑残偶像剧了。 没等他开口，她妈已经兴致勃勃的把话接下去了:“飒飒，我觉得苏平很不错啊。又英俊，条件又好。你带着他一起去，肯定能气死那对夫妇的。” 黎飒莞儿，她终于弄清楚她妈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了。 “妈，你知道的，我跟纪苏平已经说清楚了，我们不可能的。” 秦音的脸一下子拉下来了。她面露委屈，不甘心的说:“可我已经跟他们说了，说你很空，一定会去的。而且你的大学朋友圈，都知道了你要去的事。” 黎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妈，问:“妈，我是你亲生的吗？” 秦音一脸的无辜:“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看看你前男友都结婚了，你现在连个正式男朋友都没有，像话吗？” 黎飒明白了，所以说，她就是要她去受刺激的。 黎飒笑笑，扬了扬手里的喜帖:“我会去的，不过我不会邀请纪苏平的。” 秦音听了一脸的惶恐:“可是我跟林薇说你有男朋友了，而且非常的优秀。如果你不跟苏平一块，她一定会觉得我唬人的。” 黎飒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了。她妈，真是太会给她捅刀子了。 接到黎飒电话的时候，纪琛正在看书。听到她的请求时，他的心小小的颤动了一下。 爱情是怎样练成的上面说。当一个女人愿意带着你出席某些重要场合的时候，说明她心中有你。 纪琛想，前男友的婚礼，这场合应该挺重要的吧。 ☆、第二十三章 膈应的婚礼 黎飒一直觉得虚荣心这种东西，是十七八岁小姑娘才有的。可当她打通纪琛电话的那一刻，才明白自己其实也免不了俗。 是的，她还真没这个胆自己一个人去参加这场婚礼。林薇和陆严旭可以说是她卡在心头的一根刺，是她对爱情这种东西失去兴趣的开始。遇到一个渣男后，她就有种全天下的男人都是渣男的感觉。黎飒自己也明白这种心理很不正常，以偏概全的想法是不对的，可莫名的她就是越不过这个坎。 心理学上说失恋后的女人在经过一段时间后，就会开始面临重建期。那个时候，就是收拾好自己，开始经历下一段感情的开始。 可她好像没有经历重建期。陆严旭把她伤了后，她就任凭那个坑在那，从来没想着要找点土埋起来。 所以这导致的结果，就是渣男渣女都有了归宿，而她已经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去酒店前，她先到纪琛的家汇合。她进去的时候纪琛已经把衣服换好了，是上次参加苏优订婚宴的那件。简单利落的黑白搭配，衬得他人特别的干净精神。自从他上次把头发剪短后，黎飒看他那张脸怎么看怎么顺眼。皮肤光滑，连痘印都不见。鼻子轮廓高挺，衬得他整张脸十分的立体感。唯一的不足就是他那双眼睛了，虽然模样不错，可他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为他减分不少。 -- 第37页 但总的来说，他那张脸还是相当的惹眼的。黎飒一直觉得老天对男人这种生物格外的偏爱。就拿纪琛来说，都三十多的人了，可皮肤比她这个每天都保养的女人都好。 “待会打起精神。这是一个机会，那些人都不认识你不会对你有什么偏见，你可以学着跟人沟通。” 纪琛点点头。这话昨天黎飒就跟他说了，所以昨天他查了不少的资料。为的就是去了不丢她的脸。 觉得他的态度不错，黎飒满意的点点头。 纪琛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摸了摸鼻子，头低着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你今天很好看。” 黎飒抿了抿嘴，低头扫了会今天的装扮，她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她的虚荣心今天在自己的穿着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不但去做了头发，连衣服都是定制的。做了那么多，她今天也不是想着去示威，她只是想让陆严旭知道，她过得很好，比他们更好。 只是夸她的话从纪琛嘴里说出来，那感觉就有些奇特了。 黎飒在周围扫了一会，最后视线停在了一本书上。她几步上前，从他床上拿起一本书，调侃着摇了摇：“挺会学以致用的嘛！” 《爱情是怎样炼成的》，听着名字黎飒就知道这书名是有多不靠谱了。也只有纪琛这种榆木脑袋才会把这个奉为教条。 纪琛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是的，这本书挺不错的。”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讨论什么严肃的学术话题。 黎飒无奈，果然他们的脑回路永远都不在一个点上。 ……. 黎飒开车载着纪琛到了婚宴的酒店。下车的时候，纪琛速度很快，还跑到她那头替她开了车门。那殷勤周道的模样，真的是绅士的不行。 这人的进步真是一飞冲天啊。以前他都是不等人下车，就自说自话的走人了。如今他这幅样子，黎飒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报了什么进修班了。 开场开得不错。黎飒注意到不少人都朝她投去羡慕的目光。的确，纪琛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挺抓眼球的。 黎飒挽着纪琛进了宴会大厅。林薇和陆严旭就在他们正前方，此刻他们正举着高脚杯跟周围的人谈笑风生。 率先注意他们的是林薇。她微笑的跟旁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挽着陆严旭朝他们走来。陆严旭看到她，脸上露出些许不自然，但很快他就调整好姿态，笑意盈盈的对着他们。 “恭喜。”面对着他们，黎飒言简意赅的说了两个字。其实她之前打了好几十遍腹稿，准备了一长串暗藏杀机的祝福话。只是，面对正主的时候，她大脑一片空白。 说句矫情的话陆严旭是她的青春。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理智，不知道避让，完全是全心全意一腔热血的扑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时候她还有些中二的想法。要是她父母不同意他们，她就绝食示威，或者离家出走。总之，那时候她真的是傻得不行。 但就是这样一份纯粹的爱，最后却被这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黎飒觉得她以后不会在像现在这样，那么热烈的喜欢一个人了。 “这位是……你的男朋友？”陆严旭似笑非笑的问。它盯着纪琛，目光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黎飒大方的摇摇头：“不是，只是朋友。”解释完后，她进一步跟他们介绍:“他叫纪琛，跟我一个学校的，是同事。”说着，她暗示性的把纪琛往前推了推。 纪琛呆了一呆，才会意，然后朝陆严旭伸出了手：“你好，我是纪琛。” 陆严旭伸手握了握纪琛的手，眉眼带笑：“你好。我是陆严旭，黎飒的大学同学。很高兴你们能来我们的婚礼。” 当然，面对他一串的自我介绍，纪琛是给不出半点反应的。 林薇捂嘴笑了笑，视线在纪琛和黎飒身上扫荡了一会，开口道：“黎飒，你妈妈说你有男朋友了。怎么今天不带来，反而带自己的同事来？” 想到自己的妈，黎飒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她这个专业坑女儿的妈，真是太不给她省心了。 知道林薇在跟她示威，她沉着气，不让自己因为愤怒而失了分寸。 黎飒微笑着，尽力使自己看起来平静些：“我妈她瞎说的，我现在单身。你不知道，她总是爱说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话。” 林薇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阿姨还真是幽默呢，这种事都能瞎说。” 她这话说得大声，周围不少人都朝他们看过来。当年他们三个人的事学校里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所以不少人还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来看他们三的。 黎飒正要分辨，一直安静着的纪琛开口了：“你身体有些虚。” 这话他是冲着陆严旭说得。这话一出，听到的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怎么，婚礼要变成健康节目吗？ 陆严旭显然是被吓了一下。回过神后，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对着纪琛道：“想不到你还会看这个。” 纪琛也没接他的话，自顾自的把话往下说：“你有点盗汗，眼袋也有些松弛，是肾虚的表现，以后要注意，平时多锻炼。” 林薇一听，整个脸都扭曲了。可想着周围都是人，她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只能压低声音，咬着牙说：“他工作忙，而且最近一直在忙婚礼的事，所以状态不是太好。”说完这段话，林薇已经把状态调整好了，端着端庄的笑容，看上去落落大方。 -- 第38页 即使这样，黎飒还是感觉到其中的杀机。见此，她急忙为纪琛辩解：“抱歉，他是职业病作怪，职业病。” 陆严旭显然也不想让事态发展的太糟，就顺着黎飒的话往下说了：“纪先生是学校的校医吗？观察很敏锐，一定很受学校欢迎吧。如果以后我们有个头痛脑热的，倒是可以向纪先生咨询一下。” 黎飒有些失神。这么多年他还真是没变，说话总是那么滴水不漏，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林薇也为自己老公骄傲，把陆严旭挽得更紧了。除此以外，她这也是在对黎飒的一种示威。 纪琛听了摇摇头：“不是，我是搞解剖的，教学生肢解尸体。” 然后又接了一句:“以后你们身体有了问题，也可以来找我。 ” 此话一出，陆严旭跟林薇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死灰。见状黎飒干笑着扯开了话题，把纪琛给啦走了。 她把纪琛拉到了一个角落，还没等她开口，纪琛抢先把话说了:“我这样说没问题吧？书上说找人客套，可以从自己的职业聊起。”虽然他不喜欢找人说话，可想着黎飒要他多跟人交流，他也就尽力试试了。 看他兴致不错，黎飒也不好打压他积极性，只说:“你职业特殊，说这个不太合适。下次换换别的吧，聊聊爱好什么的。” 爱好？纪琛脑子里浮现的，是大片大片浸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 “那我现在要跟他们去说吗？”说着，他朝陆严旭他们看去。正巧他们的视线这时也转向了他们。黎飒见林薇他们一脸的不自然，就知道纪琛今天把他们膈应的不浅。 结婚日子被一个解剖尸体的人说肾虚，这滋味也是酸爽。 虽然觉得纪琛今天说话的方式不对，可黎飒还是在心里默默给了他一个赞。 真的是大快人心！怎么她以前没发现这人那么可爱呢？ ☆、第二十四章 蛊惑 也许是纪琛的话太膈应他们了。林薇和陆严旭没再理睬他们，转而去招呼别的客人了。黎飒对此也没什么想法，自得的拉着纪琛进行实地考察了。 “纪琛，你看看那些人，看出些什么没有？”黎飒指着一个方向，让纪琛注意。 他听话的地循着她的要求看去。不少人聚集在一起，三三两两的。但那堆人里，总有一个是中心人物。 “你觉得那些受欢迎的男士看起来怎么样？” 纪琛观察了一会，随口说道：“嘴巴都挺能说得。” 黎飒汗颜，忙补充了一句：“那叫健谈。”说着她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问了下去：“除此以外，他们还有什么是跟别的人不一样的？” 纪琛盯着看了好一会。直到黎飒快按捺不住，要告诉他答案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那些人都在笑。” 黎飒舒了口气。纪琛这脑袋瓜子还真是开窍了，看来《爱情是怎样炼成的》这书没白看。 当然，光看那些不切实际的书是没用的。她还要教会他，在实战过程中，他应该如何表现。 “所以纪琛，想博得他人喜欢你必须先让别人觉得你有亲和力。来，学那些人，笑给我看看。” 纪琛脸上露出迷茫。但即使这样，他还是认真的看了会那些受欢迎的人，然后对着她咧了咧嘴。 黎飒顿时后悔让纪琛那么干了。他的笑容，真是比他的任何表情都要诡异。 “呃……答应我露出这个表情之前，你最好先练习一段时间。等我帮你评估好了，你在做。”黎飒可不想看他把别人给吓到后，他自己也留下心理阴影。 婚礼进行曲响起的时候，黎飒和纪琛被后面的人挤到了前面。林薇和陆严旭的红毯两边站了满满的几排人，黎飒想如此拉风抢眼的婚礼方式，肯定是林薇的构想。 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陆严旭曾跟她说过，他们将来的婚礼不需要太盛大，只需要请几个感情好的亲戚朋友，办一场暖心的婚礼就好。那时候黎飒只觉得这人内涵又有想法，所以对他的决定是双手赞成。可如今想来，人一生最重大的日子里，正常的人应该是会希望向全世界来宣布他们的喜讯吧。 尤其是女人，本来就有些虚荣的生物。 就像现在这样…….数以百计的客人，几十米长的拉风红毯，以及亮瞎人眼的绚丽灯光。黎飒看着台子上笑的灿烂的林薇，回忆起了不少往事。 她二十八了。原本她对自己还单身这事是看的很淡的，可参加了陆严旭的婚礼，她觉得有些东西在她心里产生了变化。 宣誓完毕后，大厅里的音乐又换成了悠扬的轻音乐。黎飒也不愿意在想他们的事给自己添堵，就拉着纪琛去自助区拿东西吃。 他仍然排斥红色的食物。原本最得他欢心的小番茄西瓜，他现在是碰都不碰。茄汁类的食物，他现在看到了就绕道走。 虽然她不想给他太多的压力，可黎飒一直觉得逃避是最差劲的做法。为此，当纪琛盛了满满一盘绿色蔬菜的时候，黎飒就端了各类红艳艳的食物在他旁边打转。 显然，他被她吓到了。她一靠近，他就端着自己的盘子往后面退。黎飒哪能让他那么跑了，就跟了上去，紧逼道：“忘记了吗？这些可是你以前最爱吃的。” 纪琛盯着她的脸，视线完全躲避她端上来的食物，一个劲的摇头。那模样，让黎飒想起了她的一个小侄子。小家伙不愿意吃药的时候，也是这幅模样。 -- 第39页 所以，对他跟对不听话的孩子一样，千万不能惯着他！ “你不想看我能理解，所以你现在把眼睛闭上。” 纪琛嘴角的肌肉抽了抽，黎飒感觉他现在有些不情愿了，正准备再说点什么说服他的时候，纪琛已经把眼睛闭上了。 黎飒对他的“言听计从”已经习惯了。虽然她心里明白纪琛的情谊，但那层窗户纸她并不想捅破。 其实换了别的人，如果她没有那个想法，她一定会干脆利落的跟那个人说清楚，然后保持距离，就像是对纪苏平一样。 可对纪琛她似乎永远硬不下心肠。一方面他调节情绪的能力比一般人差很多，另一方面如果连她都不搭理他了，那这人估计就更不知道该怎么跟人交流了。 黎飒一直想着，等哪天他的情况好一些了，她会用一种方式让他明白他们之间应该是一种什么关系。可相处的时间越长，黎飒也有点不懂他们之间算是什么了。 比朋友多一点，可跟纪琛想的那种关系，似乎也差那么一点。她会为他担心，看到他被幻觉困扰的时候她会心烦。可恋人间应该有的那种怦然心动，黎飒是一点都没在纪琛身上感受到过。 …… 从思绪中回过神，黎飒将盘子凑在他鼻子间晃了一圈后，问他：“是什么味道？” 纪琛：“番茄酱的。” 黎飒：“番茄酱是什么样子的？” 纪琛听了她的话，像是回忆到了什么，他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黎飒见状，知道现在还是不能太逼他，就打断了他的遐想，说了声张嘴。 纪琛很听话的把嘴张开了。黎飒拿叉子叉了一块肉塞到了纪琛嘴里，虽然视觉上他不能适应这些食物，但味觉上他对这些食物的偏爱仍在。所以吃到东西的时候，他脸上的肌肉瞬间就放松了。黎飒见他吃得满足，开口嗔怪了一句：“明明那么喜欢，你到底在怕个什么啊？” 她想从嗅觉和味觉那开始引导，让他能慢慢摆脱对红色的恐惧。 纪琛这时候把眼睛睁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吃这些东西了，他的神情看上去意犹未尽。可当他的视线又落到那个盘子上时，他很快又看向别处了。 黎飒…….. 接下来，无论她怎么劝他也不肯多看这些东西一眼。黎飒觉得他这次真的是病的不轻，要不然怎么会魔怔成这幅德行？ …… 黎飒端着盘子朝他逼近，纪琛一个劲的朝后躲。他们正僵持着，突然背后有人叫他们。 “纪老师，黎老师。” 黎飒转身，纪琛过了两秒也后知后觉的转了过来。会这样子叫他们的应该是学校的学生，可眼前的这个女生，黎飒没什么印象。 “我叫韩絮，是c大的学生。”她的笑容甜甜的，得体的介绍着自己。黎飒点点头，笑了笑，说：“你哪个系的？” “音乐系的。所以黎老师和纪老师不知道我也正常。” 黎飒会意的点了点头：“你怎么也来参加婚礼了？” 韩絮脸上挂着笑：“新郎是我表哥，所以就来了，真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们，真的是太有缘分了。” “哦，这样啊。”黎飒干巴巴的笑着。她现在对陆严旭没什么好印象，连带着对他的亲戚也抱着一种比较微妙的感情。 “纪老师现在不教临床解剖了吗？” 纪琛不说话，点头应了一声。韩絮听了，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那真是可惜了。我一直都觉得纪老师是个非常好的老师。如果是您来上课，学生们一定很有兴趣。” 黎飒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纪琛上课的德行，整个学校不少人都清楚。这韩絮说这样的话，黎飒真不知道她安得是什么心。正想找个理由推脱她，哪知道这韩絮竟然还凑到了纪琛的跟前，睁着她那双水汪汪的的大眼睛，略带羞涩的说着：“纪老师，上次我在学校竹林那摔伤了腿，你帮我做了紧急处理，还记得吗？” 纪琛木着一张脸，一副你是谁，你在说什么的呆滞表情。黎飒忙上来打圆场：“他肯定是记得的。只是他不太喜欢表现，所以才这样的，你别往心里去。” 韩絮听了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生纪老师的气，我知道他一直都是低调的人。”说着，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雀跃的说：“上次的事我还来不及谢谢纪老师，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好让我请老师吃顿饭。” 她话音刚落，纪琛就摇头：“你不需要这样子，上次我也没费多大力。” 这样子的不解风情，还真是符合他的一贯作风。最近他跟她在一块，因为受了那些莫名其妙的书的关系，他变得贴心不少。黎飒本来以为他对其他人也会是这样子，如今看来也不是。 也许，骨子里的东西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黎飒为他担心的同时，心里又升起了一些奇异的情绪。 …….. 韩絮推开那扇门，来到了这个她常去的房间。椅子上坐着的人见到她来了，笑着摆摆手让她坐下。 “见到他了？” 想到纪琛，韩絮害羞的抿起嘴：“见到了。”说完，她又耷拉下脸：“可纪老师好像对我没什么感觉。” 椅子上的人笑了笑：“他就是这样性格的人，只要你多接近他，总会被打动的。” “真的吗？”韩絮没自信的问了一句。 -- 第40页 “当然是真的，你那么漂亮，他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椅子上的人意味深长的笑着。深沉的目光像是一口看不见底的井，让跟他对视的人情不自禁的就被吸了进去。 是啊，她那么漂亮，纪琛怎么会不喜欢她呢？韩絮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呆呆的笑着。见她这幅样子，椅子上的人格外的满意。 快了，很快就好了。 ☆、第二十五章 只想盯着你 苏优结婚的日子一天天的迫近了。但或许是上次订婚时发生的事让大家都有了阴影，所以除了苏优和她的父母，其他人对这一对的婚姻，表现的都是淡淡的。 黎飒也提不起什么兴致。她母亲秦音也没有上次订婚时那么热衷了，买礼物的事都交给了旁的人，她只负责过目一下就不再插手别的了。 虽然苏优的婚礼让她没什么起伏，但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还是让秦音急的上火。 “飒飒啊，去了林薇的婚礼，你难道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特别的感觉？黎飒盘腿坐在沙发上，手指卷了卷自己的头发，挑眉看向自己一脸期待的妈，笑着说：“我觉得他们大厅那的装饰灯不错。造型很别致，装在你房里你肯定会喜欢。” 秦音眼里的希冀，瞬间跟灭了的火似的，一点火星子都看不见了。她泄了气的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说：“你怎么没一点危机意识呢？你妹妹和过去的同学都结婚了，你倒好快三十的人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然后又加了一句：“晚婚生出来的孩子，都要比别人家笨一点呢。我实在不忍心看着我给你的好基因，就那么被糟蹋了。” 黎飒就知道每次回家，她妈肯定会跟她灌输这种思想。偏偏最近事情还不太平，一帮人扎堆结婚。如此一来，她妈本来就脆弱的神经，自然是变得更加紧绷。 虽然她自己不急。但想着她妈的脾气，黎飒觉得她还是要说点什么让她安心了。 “妈，你说得事我会好好打算的。会让你如愿的。”她表情平淡从容，说这话的时候她脑子里闪过了不少片断。那些记忆，她经历的时候并不觉得什么。可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十分的温暖。 有些事虽然平常，但那个人做出来，却是那么的难得。 秦音面露惊喜。以往提这些事的时候，黎飒从不会这么这么明白的给她一个回复。对于她的转变，秦音觉得是周围结婚的人多了刺激到她，才让她开了窍。 果然，让她去参加前男友的婚礼是个明智的决定。她自顾自的想着，笑容像花一样，绽放在脸上。 秦音独自乐着。黎飒也不好打破她的美梦，就摆摆手上楼去了。其实她刚才说那番话的时候并不是想着要敷衍的，而是她真的有种想安定下来的想法。 虽然她坚信就算只有她一个人，她也能生活下去而且能活的很好。但随着年纪一天天的大上去，黎飒渐渐也开始患得患失了。 旁人的眼光，父母的希冀，以及她自己的心意。 黎飒相信这个世上人是讲缘分了，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不是看对方有多优秀，而是看这个人合不合自己的眼缘。 如果纪琛不合她眼缘的话，那他在做了那么多常人难以理解的行为后，她早就跟他保持距离了。 可在知道他的心意后，她仍没想过要疏远；反而在知道他的病症后，下定决心要帮他纠正，从而让他们的交集越来越多。 说起来，纪琛现在那各种怪异的示爱方式，其实都是她纵容的。虽然她觉得他做出的事是那么不可思议，可她的心还是被他牵引了。 或许再过些日子，她就能真正的下定决心了。 ……. 纪琛现在的工作非常的闲，所以他时不时会在校园里瞎逛。所以一天下来，黎飒偶遇他的次数要用一只手来数。 “你是真的闲的没事干了还是故意偷懒？你现在好歹是科研人员，稍微有点探索精神好不好？”看着纪琛懒洋洋的模样，黎飒很无奈。 她说得事显然不在他的关注点上。纪琛跟她对视了一会，问道：“苏优的婚礼，是下周三对不对？” 这事黎飒不觉得会有人特地去告诉他。他知道的那么清楚，估计也是下了工夫自己去打听了的。 其实苏优现在这幅态度，黎飒觉得纪琛对她真没必要表现的太热忱了。但想到她对他的意义，黎飒也不好把话说的太透，只能说：“是下周三。白天一堆人要闹你就不要去了，晚上直接去酒店就好。” 纪琛听了头低着，眼睛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黎飒怕他会难受，就劝他：“你不要多想。早上的时候都是些小女孩在起哄，你一个大男人待在那里也无聊。还是跟你爸和你大哥一起去，就跟上次去订婚宴一样。” 黎飒觉得。跟着他父亲和大哥一起，顶着纪家的名头，他也能少受些气。 纪琛明白似的点了点头。黎飒正准备邀他一起去吃饭，却不想身后响起了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 “纪老师！”那欢呼又雀跃的声线，外加小女生特有的娇俏，酥的黎飒打了个冷颤。可她对面的纪琛，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注视着她，连个正眼都不给她身后的韩絮。 真是不解风情的男人! 黎飒无奈，只得转过身主动地跟韩絮打起招呼：“下课了啊。真是巧，咱们又遇到了。” -- 第41页 韩絮点头。她身后背着她的小提琴，一头长长的末尾有些卷的长发，配上她今天那身很显气质的长裙，那模样显然是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形象。 像是要验证黎飒心里的想法，路过的男生每个人的视线都会在韩絮身上停留一会。可她对这个像是毫不在意，跟黎飒打了下招呼后，就走上前到了纪琛的身边。 “真是太巧了纪老师，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你。”韩絮笑着跟纪琛打招呼，这次她凑得很近，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不少，所以吸引住了纪琛那少的可怜的注意力。 他终于将目光转向韩絮，盯着她看了几秒，干巴巴的挤出了两个字。 “你好。”说完他就点了点头，又把视线移开了。他脸上一点波动也没有，也不看韩絮，那样子像是完全不在意眼前有这么个人一样。黎飒跟韩絮也不熟，而且她也觉得她近乎套的太过了点。但她还是不由的在心里责怪纪琛表现的太差了。 本来以为韩絮会不高兴，黎飒正想跟她解释，却不想一转头就看到韩絮那一脸痴迷的表情。 黎飒不知道，纪琛种种反常的行为，在韩絮眼里都是难以抵挡的魅力。他说话的声音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都让她热血沸腾。 她从那个人的口中知道了纪琛的很多事情。那段日子，每天收到纪琛的消息，对她来讲是最如此的幸福和澎湃。 他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他跟她所接触过的男人都不一样，他不会用那种令她作呕的痴迷目光盯着她看。他是如此特别，尤其是一动不动盯着实验室标本的时候，那透着怪异的专注，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又想起那次在竹林里的事了。他小心的帮她处理了伤口，手法娴熟干脆。那时候她怔怔的盯着他那白皙的如艺术品的侧脸，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耳边唯有他浅浅的呼吸声。 韩絮觉得纪琛就是她的命中注定。无论怎么样，她都要争取到他。谁要是挡她的路，她就不让谁好过。 而且那个人也说了，他会被她征服，她会得偿所愿。 是的，她一定能让纪琛为她倾心。那个人说的话，从来就没有错过。 而此时黎飒看着这两个人，只觉得这世界都变得不正常了。 韩絮看纪琛，就像是个饿极了的人看到一块冒着肥油的五花肉一样。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饥渴。 她有些不明白了，他们两也没见过几次，怎么这韩絮的反应会那么大？黎飒隐隐间觉得不对，但一时间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黎飒拉了拉纪琛，提醒他准备走人。哪知道他跟石头人入定了一样，盯着地面一动不动的看。 黎飒循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立刻就知道这人为什么会魔怔了。 纪琛这病，是会做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来的。 有的阿斯伯格患者喜欢数高楼大厦的楼层，有的则是像纪琛这样爱数地上的格子数了。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地面看，眼神直勾勾的，怎么看怎么诡异。他那样子就像是座石像，好在现在有风，吹得他额前的头发飘啊飘的，让人知道他是个活物。 这样的爱好，正常人是难以理解的。 现在刚好下课，路上的学生很多，纪琛的这幅模样自然会引来不少人的注目。黎飒觉得不能让他这样下去了，就在他耳边叫了几声。好在他对她的声音还有反应，听到她叫他没过多久就回神了。 “黎老师，纪老师这是……”韩絮不解的问，可她看纪琛的眼神，仍然充满了痴迷。 黎飒干笑着，解释道：“他就这幅样子，经常走神，你别见怪。”说着，她又补了一句：“你待会还有课吧？早点去，别迟了。”纪琛听到她那么说，以为可以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自顾自的绕过韩絮往前面走。那速度快的，黎飒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走了十来步远了。见状，她也不好说他什么，只能跟韩絮赔不是，然后就追了上去。 这感觉，就像是自家熊孩子做错了事。当妈的只能放下架子给人赔礼道歉，好收拾自己孩子留下的一堆烂摊子。 韩絮愣愣的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远。直到看不到纪琛的身影时，她才回过神来，好看的脸不甘的纠结在一起。 …… 黎飒追上纪琛后，显然他对地上的格子还恋恋不舍，目光开始往下移。 她见状就拍了他一下，纪琛身体颤了一下，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像是知道了他错在哪了。于是他下巴上挑，做出微抬头的姿势。那模样像是要告诉她：“我不数了。” 光天化日下做出这个姿势也是够奇特的。黎飒伸手将他的脑袋掰正了，让他的眼睛能盯着她。 “给你的书，你又白看了。”黎飒嗔怪着。刚才纪琛的表现真的是糟透了，她一直都希望他能够融入正常人类的生活，可就在刚才，他在光天化日下又当了回异类。要不是她在他旁边提醒他，黎飒估计他能对着那几块砖数一个下午。 纪琛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她不在的时候他就经常一个人干这事。可看黎飒的态度，他想他一定是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了。 “我不该这样是不是？” 黎飒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当然。别人跟你说话的时候，不管你喜不喜欢人家，你都不能自顾自的做别的事，那不礼貌。” 这话黎飒借给他的书上有写。纪琛刚才也想克制，可地上的格子像是有魔力一样，让他移不开眼。 -- 第42页 黎飒看他皱眉深思的模样，就知道他反省了。她放缓语气，说道:“单独跟我在一块的时候你不是做的挺好的吗？怎么多一个人就不行了？” 这是黎飒最担心的地方。他不可能只面对她一个人，她希望他能融入社会，学习人际交往的法则。可从今天的事来看，显然他还差的很远。 纪琛:“那个人没有砖好看。”他实话实说。他不太喜欢跟那个女孩说话，所以宁可数格子也不想搭理她。 黎飒不怒反笑:“这么说你能一直盯着我，是因为我比砖好看？” 纪琛听不出黎飒话里的气愤，居然点了点头。 “看你比看砖更舒服。”他没忘记书上写的:“适当的赞美是很重要的。” 黎飒嘴巴微张，她觉得在这个话题上他们没法沟通下去了。 她居然沦落到，和一块砖做比较。 ☆、第二十六章 遇见故人 苏优的婚礼如期举行了。这次的场面，比起上次的订婚宴来，不知道要奢华多少。关于这一点，黎飒其实是有些不明白的。按理说，订婚宴上出了这样的丑事，两人就算要结婚，也要低调进行。黎飒换位思考，这事要是出她身上，她顶多就扯张证，连亲戚都不想请。这大操大办的，来祝贺的人心里不知道要怎么想。 进婚礼大厅的时候，她就有种要被闪瞎眼的感觉。其实按她的趣味，她更喜欢庄重古朴的地方。而她那个有着公主梦的妈，看到这一副场景，自然是赞叹连连。 “飒飒，这酒店不错哎。到时候你结婚了也在这办，妈跟他们打招呼，让他们把这灯换的更闪一些。” 黎飒嘴角抽了抽，然后赔着笑道：“妈，那闪的灯您还是在自己房里挂吧。咱们亲戚里，不少人眼睛不好，您别闪了人家。” 秦音没好气的扯了黎飒一把：“什么话！”说着，她端起架子，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嫁不嫁的出去还不知道呢？” 听到这话，黎飒只觉得浑身无力。她不明白怎么什么事，她妈都能往那方面扯呢？ “妈，我记得我前几天就跟你说了，这事我会尽力，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所以，您还急什么呢？” “我能不急吗？”秦音叹了一口气，她指了指最前面的苏优，再指了指四周站着的几个阿姨家的女儿：“你看看你看看，她们几个都比你小，最不济的都有男朋友了。你呢，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光着。你知不知道，你阿姨里面有几个不省事的。假惺惺的要给你介绍男朋友，结果照片拿来一看，都是四十多的。你说说我能不气吗？” 说着又补了一句：“还信誓旦旦的说现在小伙子不好找，还说你的岁数跟他们也配。哪配了，一个个都要秃顶了，真亏她们拿的出手！” 黎飒闻言，朝着不远处那几个正谈笑风生的阿姨看去。巧的是，她们这时也看向她们，嘴角边扯出一抹笑容。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黎飒叹了一口气。她心里其实也是明白的，这些个阿姨，大多家庭殷实，也不出去工作。她们唯一的爱好，就是几个人聚在一起扯扯家长里短。而她这个年近三十的女光棍，自然是她们谈论的中心。 这时候，她们身后响起了一道醇厚又磁性的男声：“阿姨，黎飒。” 黎飒对此倒是没多大的感觉，可她妈秦音听见了，立刻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脸兴奋的转过身。 “苏平你来了啊！” 纪苏平笑着点头：“我爸忙，所以就让我跟纪琛来了。”说着他就侧了侧身，给站在后面的纪琛空了个位子。黎飒赞许的看了纪苏平一眼，真心觉得这男人是暖到家了。也难怪她妈秦音那么看好他了，如此会为人处世的男人，简直是妇女之光啊！ 纪琛这个愣头青完全没眼力见。黎飒跟纪苏平两人同时给他使眼色，他过了一会才会意。走上前，冲着秦音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阿姨好。”动作标准，声音洪亮。整套动作，他做的行云流水。 秦音哪见过这个架势，当场愣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纪琛这时已经直起身了，两眼一动一动的盯着秦音，像是在等待她的回复。 见自家妈傻站在那，跟纪琛大眼瞪小眼的在那玩石化。感觉不妥，黎飒忙拱了拱她让她回神。秦音到底家教良好，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刚才举动的不妥，脸上忙堆起笑容：“纪琛也来了啊。我们也才刚到，别站在门口发呆了，快进去吧。” 纪苏平说好，然后四个人就并着肩进去了。秦音喜欢纪苏平，所以一直在跟他说话。被冷落的黎飒本能的朝纪琛那边挪了挪。这次他反应快多了，脸一下子就瞥向了她。黎飒从他的目光中，竟然看到了一丝期待。 “怎么了？”黎飒感觉他有话说，就把他往外扯了扯，轻声问。 纪琛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看了一眼她身侧的秦音，头低着问道：“我刚才表现的怎么样？” 他这样子，再联想到他刚才行的大礼真的是让她哭笑不得。可偏偏他看上去又是那么的期待，让她也不好意思刺激他的神经。没办法，她只能采取迂回政策。 “其实还不错，你刚才的表现非常的有礼貌。” 黎飒说完这话的时候，很明显的感觉纪琛松了一口气。夸是要夸的，可她也不能骗他，要是他当真了，以后每见一个人都行这样的大礼，才是真的让人崩溃。 -- 第43页 “不过纪琛啊，以后这礼呢你用不着行那么大的。这种礼要在非常非常重要的场合，例如求未来丈母娘把女儿嫁给你的时候，你可以对着她行这样的礼。或者，你的哪个长辈帮了你大忙，你对他表示感谢，也可以行这样的礼。” 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其实今天来之前，他匆匆翻了下书。书上说，对长辈鞠躬是一种体现修养的行为。因为时间紧迫，他也没有细看，看了个标题就出来了，然后见了黎飒妈妈，他想着要好好表现，就把书上的内容付之实践了。现在听黎飒那么说，显然他的劲使大了。 黎飒见他头低着，一副无措的模样，就劝他：“这不是什么大事，你用不着放在心上，下次注意就好。” 纪琛闻言点了点头。 黎飒会心一笑。其实他虽然迟钝，但看着实在是单纯。但凡有点爱心的女人，很容易会对他产生保护欲…… 而她，显然是…… 想到这一层，她突然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这种男女立场对换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正想着，突然听到她妈在叫她。她的声音里，竟然带着期待。 “飒飒，你看这是谁？” 黎飒闻言抬头朝他们看去，看到不远处那个清俊谦和的男人，她身躯一颤。 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黎飒上前，兴奋的开口：“你怎么来了，学长？”也难怪她要激动，宋礼谦一直在国外发展，他们虽然时常会联系，但上次见面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 宋礼谦微微一笑，说：“周恪在美国学习的时候，导师是我。这次他大哥结婚，就邀请我过来了。”说着，他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看着黎飒，眼神里带着一抹愉快。他语气温和，举止恰当。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礼貌又谦和。 “真的是巧呢黎飒，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了你。” “是啊学长，咱们这次真的是有缘。” “我这次回来要待一段时间，有几个理论想跟你探讨一下。” “这事好。老师一直说我不上进，让我跟你多学学。这是个机会。” …… 他们两个自在的交谈着。纪苏平脸上笑容未变，看上去很从容，而秦音，眼睛这时已经放光了。她感觉，她的夙愿很快就要实现了。 而纪琛这时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这两个人。看着他们交谈甚欢的模样，他有种无力感。 他根本做不到一下子跟黎飒说那么多话，虽然他很想。 宋礼谦跟黎飒交谈着，视线不露痕迹的移向纪琛。感受到了对方心里的波动，他嘴角微扬。 一切就要开始了。 如果成功，他将成为心理学上里程碑似的人物。他，期待着那一天的降临。 ☆、第二十七章 幻觉圈套 婚礼的流程大多大同小异。无非是走红毯，宣誓，然后双方家长发言。苏优看上去一脸的幸福，显然周启元的事没有影响她分毫。黎飒无语，但更多的是对她恨铁不成钢。 天底下好男人那么多，她怎么偏偏喜欢了一个最渣的？但这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你看上去不太高兴？”宋礼谦在黎飒耳边轻声的说。纪琛这时候就站在黎飒身边，宋礼谦的话他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绅士礼貌这些词汇他虽然理解的不多，但他还是能感受到周围人对宋礼谦的赞赏的。 就拿黎飒的妈妈来说，她看宋礼谦的时候，眼睛像是会发光。纪苏平似乎也很欣赏他，两人刚才交谈了好一会。 而黎飒…….纪琛的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扫来扫去。他们两个似乎很谈得来…… “也没有不高兴。”黎飒叹气，然后把话接了下去：“我觉得苏优还太单纯，这周启元明显不是一个合适的结婚人选。” 她跟宋礼谦认识也有好多年了。在国外念书的时候，他对她一直是很照顾的。所以黎飒理所当然的把他当成自己人，心里有什么话，都毫不避忌的跟他说了。 “合不合适是人家当事人说的算的。他们私底下是怎么相处的，我们都看不到。所以，他们未必不适合成为夫妻。” 黎飒笑了笑：“你还是老样子，觉得一切存在即为合理的。难怪那些你帮助过的病人，个个那么喜欢你。” “有心理疾病的患者，最需要的就是认同感了。我们的责任，就是让他们觉得他们是被需要的。” 黎飒嗤笑着拍了他一下：“你真是正义凛然。难怪老师一直说，你是我们一群人里职业素养最高的。可学长，理想是美好的，现实里不是样样都让人顺心的。我遇到过好多病人，无论我怎么纠正，都没办法扭转他的认知。最后他们陷在死胡同里出不来，最后发展为精神疾病。看到他们变成那样，我真的很难过。” “所以你放弃做心理医生，改作大学的心理老师？”宋礼谦微笑着，语气里听不出任何调侃的意味，云淡风轻的，让人很舒服。 他的话让黎飒想到不少愉快的事。她下意识的朝纪琛站的方向瞄了瞄，嘴角微扬：“是啊，跟大学生相处起来愉快多了。听到的抱怨，顶多就是老师吓人啦，看多了人体标本吃不下饭之类的。虽然话题挺血腥的，但负面情绪不是很多。我听多了，也不会心里不痛快。” 宋礼谦似笑非笑的摇摇头：“你这向往美好的性格，其实不太适合学心理学。不过黎飒，你刚才说没办法扭转病人的认知，其实还是有方法的。” -- 第44页 黎飒挑眉：“什么方法？有些天生反社会性的人格，恐怕是没办法纠正的吧？” “为什么不能？”宋礼谦面向黎飒，头低着一脸认真的说：“他们没有正确的世界观和价值观。那我们可以把我们的想法加注在他们身上，强迫他们接受我们的认知，按照我们的思路生活。” 黎飒听了连忙打断他：“你的想法实施起来太困难了。人的心理是有防御机制的，你的想法如果跟他们不对盘，他们是会反抗的。而且，你的这个理念违背了心理学的初衷。我们学习的时候，老师不是告诉我们了吗？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病人的身上，我们的责任是疏通，是引导。” 宋礼谦摆摆手：“我只是随便说说，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黎飒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声音微微放低了些：“谁叫你刚才的说法那么偏激。” “那还真是我不对了。”他礼貌的跟黎飒赔不是。然后目光转向站在黎飒身后的纪琛。他早就注意到了，从他跟黎飒说话起，这人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们。 黎飒循着宋礼谦的视线看过去，就对上了纪琛的目光。从他看的方向看，他刚才一直在盯着她跟宋礼谦。不知道是不是看的时候太长了，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呆滞，整个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 她在他眼前挥了几挥，调侃道：“发什么呆呢？” 纪琛回神。冲着她眨了眨眼，表情有些无措。 黎飒知道他走神是为了什么，就说：“别呆着了。你晚饭也没吃，去吃点东西吧。” 几个人一起到了餐饮区。宋礼谦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也会跟黎飒说点什么。这场面看在秦音眼里，别提多让她高兴了。她以前就看好宋礼谦，只是后来他一直专注在国外发展，所以才没把他考虑在内。现在听说他要回国了，她自然是不想错过这个好女婿的。 纪苏平就站在她旁边。看着不远处并排走的三个人，虽然心里情绪波动，但表面上他依然维持着自得笑容。 …… 他们走到餐饮区后，黎飒先给纪琛拿了盘子。他看着桌子上的各色美食，表情淡淡的。黎飒是知道他的，这人对什么都是淡淡的。食物对于他也不过是维持生理需求的必需品罢了。以前喜欢番茄酱的时候，看到几道茄汁类的菜他的眼睛还能冒冒金光，如今对这些东西有了恐惧后，他对吃的就更加不在意了。 黎飒见他只往盘里弄了些蔬菜。怕他营养跟不上，刚转身想去弄些肉类的时候，突然听到啪的一声，盘子摔碎的声音。 她回头，就看到地上撒了一圈红色的酱汁。一个小孩半举着手，怔怔的看着地上的东西。看那样子，地上的东西应该是他失手打翻的。 小孩子的妈妈立刻把孩子拉到一旁去教训了。大厅里的工作人员也迅速的进行善后工作。黎飒看到双手发抖的纪琛，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好了。 她走到他面前，挡住了地上那滩还没被处理干净的酱汁。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只是酱汁而已。” 可纪琛这时眼神已经不对了。黎飒从没见过他那么阴冷又诡异的眼神，他没有看她，而是自顾自的绕开她走到那滩酱汁前。然后蹲下身，伸出手像是要触碰地上的东西。 除此以外，她看到他的肩膀在发颤，那是亢奋的表现。 那一刻，黎飒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要停滞了。现在大厅里都是人，纪琛这幅样子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对他将来的生活肯定是不利的。她正要阻止他，却不想宋礼谦的动作比她还要快一些。 他走到纪琛身旁，蹲下后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纪琛身体一滞，然后竟慢慢的站了起来。 从他的表情看，他这时已经恢复神智了。黎飒还不放心，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感应似的瞥过头看向黎飒，眼神里的那抹阴郁已经完全消散了。又回归成以往的淡然，清明了。 黎飒舒了口气。可心里不免也开始后怕了，本来以为纪琛的情况只是幻视罢了，可现在看来，情况比这严重多了。 很明显的，他刚刚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失去自知力的表现，意味着他的病已经不是单纯的心理层面上的了。黎飒不知道地上的那滩东西让他想起了什么，总之看他刚才的样子，他所感受到的肯定不会是好的记忆。 “他最近应该是受了巨大的刺激吧？”宋礼谦看着黎飒，问道。 她点了点头，回道：“苏优上次定会宴上他被刺了一刀，然后就开始怕血以及红色的液体。”黎飒说着，询问似的看向宋礼谦：“学长，你处理这类问题比我有经验。你想想，有没有办法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我最近正在研究催眠疗法，说不定有用。刚刚我也是用了这技术，让他清醒了。”宋礼谦看着纪琛，嘴角扬了扬：“这样吧，待会我给你个地址。后天你带他到我那里去，看看能不能治好。” 黎飒对他道了谢。她伸手拉了拉纪琛，这人一犯浑就会忘记一些东西。刚才宋礼谦帮了他，可这人居然就傻站在那，连一点表示都没有。 纪琛感觉黎飒在拉他，不明就以的盯着她直看。黎飒有些尴尬，正要跟宋礼谦解释，对方已经先开口了。 “黎飒，他很信任你啊！” 她听了啊了一声，局促的把头瞥向一边。 -- 第45页 “我们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关系当然好。”她也不明白这时候为什么要强调这个。宋礼谦的那番话，让她的理智短暂的出走了。 “阿斯伯格不是那么容易对一个人敞开心扉的，这一点你应该明白的。”宋礼谦话里有话，他朝旁边看了看，对着她开口：“周恪好像有事要跟我说。我先去找他，地址我待会给你。” 黎飒正为他的话慌乱呢，所以没多纠结他是怎么看出纪琛是阿斯伯格症的。听他那么说，自然是乐意的点点头。宋礼谦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纪琛后，就走开了。 等人走了，纪琛的才重新回神。他专注的看着黎飒，问她：“你真的要他帮我治病？” “他是我老师最得意的学生，在国内外心理学领域都是很权威的。刚才不就是他让变正常了吗，所以，安心。” 听黎飒那么说，纪琛点头答应了。可刚才的感觉很奇怪，他陷入了幻觉，又莫名其妙的就清醒过来了，事情的经过，他忘记的干干净净。 那种感觉，很像他长久以来做的那个噩梦。那种不寒而栗的，未知的恐惧…… ☆、第二十八章 阴谋与甜蜜 婚礼那天，宋礼谦把地址给了黎飒。她记下后，到了约定的时间，就带着纪琛过去了。她也不知道他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总之从上车起的那一刻，他就没有安分过。 不是掰手指头，就是揪自己的衣服下摆。黎飒听着他那头悉悉索索的声音，忍不住开口道：“纪琛，他只是去跟你聊聊而已。又不要你打针吃药，你怕什么呢？” 纪琛闻言手上的动作停了。他瞄了她一眼，过了一会才鼓起勇气道：“我一定要去吗？” 黎飒失笑：“你说呢？都到了这时候你还想放人家鸽子啊！” 纪琛闻言，沉默的把头低下了。他这幅模样把黎飒给逗笑了，她嘴角微扬，笑道：“我说纪琛，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临去医院前求着父母撒泼打滚的说不要去的？” “我只是觉得不太对劲。”他的确感觉不对。见过宋礼谦后，他这两天又做起了那个噩梦 “不对劲？”黎飒笑着摇头：“收起你的第六感吧纪琛，你最近太敏感了。” 说着她意味深长的扫了纪琛一眼，冲着他道：“你好像不太喜欢我的学长。” 纪琛听了身体微微一抖，然后瞥向黎飒，目光错愕。黎飒稍稍扫了他一眼，随即说：“昨天我就看出来了，你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虽然纪琛的眼神总是跟死水一样，没什么波澜。可正是因为这样，他稍有一些反应，就会变得特别的明显，让他的心思无所遁形。 他听了嘴微张，只觉得喉咙口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过了一会，他才酝酿好情绪，弱弱的开口：“你好像很信任他。” 黎飒微笑：“当然信任了。在国外的几年，他帮了我很多，而且我们的共同话题很多，所以一有空就聊个不停。那种感觉就像是…….” 说到这的时候，黎飒停顿了一下。纪琛顿时有种心提起来的感觉，直到她把那个词说出来的时候，他才觉得心定了下来。 “知己。”说着她扫了他一眼，很容易的捕捉到纪琛脸上的那抹后怕。 有时候想想这人还真是有趣。在她面前他从来不知道怎么掩饰自己的情绪，窃喜就是窃喜，害怕就是害怕。单纯起来，就像是一张白纸，纯粹的让人觉得心安。 经历过背叛的她，对这样的心安没有一点抗拒力。 ……. 到了约定的地点。黎飒在前面带路，而纪琛跟在后面就跟个小跟班似的。黎飒不明白他到底在不安些什么，不过她相信，所有的状况在他见过宋礼谦后，都会有所缓和。 宋礼谦把他们引进去后，黎飒不禁感叹他太有效率了。他才回国不久，竟然就把咨询室布置的像模像样了。 “人待在这样的地方，就算什么都不做都会觉得心情愉快的。” 宋礼谦微笑：“我们的责任就是这样，让每个来访者感到心情愉快。”说完，他朝纪琛招招手，示意他坐到他为他安排的椅子上。 黎飒是知道他的。在工作的时候，他不希望有第三个人在场。她把纪琛往前推了推，等他坐到椅子上的时候，纪琛伸手拽住了她的袖子。 黎飒被他孩子气的举动弄得欲哭无泪。她拍拍他的肩膀，劝慰道：“放心，我在门口等你。”说着就出去了。等黎飒把门关上了，宋礼谦才走到纪琛的身边。他跟纪琛对视了片刻，嘴角扬起：“你对我有戒备，对吗？” 纪琛不开口，只是盯着他看。 宋礼谦微微笑，踱步到角落的小冰箱那，拿出里面的一瓶东西，倒了一杯后走回纪琛那，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纪琛看到那鲜红色的液体，惊恐的就要起身。哪知道宋礼谦在这时候压住了他……. “不要逃，你以前最喜欢这个的，不是吗？”宋礼谦轻轻地说，语调平缓，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松了下来。纪琛本能的觉得这种感觉很不好，可是宋礼谦的话像是有蛊惑性一般，让他控制不住的想伸手拿过桌上的东西。 “很好，现在拿起来喝一口，是很新鲜的番茄榨的，你以前最爱的不是吗？”宋礼谦将那杯东西送到纪琛的手上。纪琛盯着自己手上的东西，手颤抖着，他想要放下。可这时手不听话的将液体送到他的嘴边。他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口感很好。可当那液体从他喉间滑下的时候，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几个片段。 -- 第46页 先是破旧昏暗的仓库，然后他听到刀分割*的声音。紧接着画面一闪，他看到了一个小女孩，那女孩子他记得，是小时候的黎飒。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捂着嘴大叫，然后向后逃跑。纪琛想要追上去，可这时候思绪已经被拉了回来。 他是三十岁的纪琛，现在他在宋礼谦的咨询室里。可与刚才不同的事，他手上拿着的不是那杯番茄汁了。 是一把刀，而且是他最熟悉的手术刀。他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握这个东西了，当那种触感传递到他的大脑时，纪琛突然觉得全身的机能像是被激活了一样。 宋礼谦在他周围绕了一圈，然后伸手碰了碰纪琛手上的手术刀，说：“很怀念这种感觉吧。你知道的，这是你最喜欢的事。”然后伸手握住纪琛的手，逼着他将手上的刀插在了他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上。 那是人体组织的一部分，已经被做成了标本。纪琛的刀戳进去的时候，他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在那一刻，纪琛觉得身体的血液都沸腾了。他像是着了魔一样，用手上的刀将那具组织切成了好几块。 纪琛也无法解释他这疯狂的举动是为了什么。他的手控制不住的将那些组织分成一块一块的，原本干净的桌子，瞬间变得血腥泥泞了。可这血腥恐怖的场面，让他是如此的畅快。让他抑制不住的，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纪琛，别忘了你最爱的事是什么。所以，拿起你的刀，做你喜欢的事。不要压抑自己，你应该记得你最初选择学医是为了什么。” 纪琛看着手上的刀，脸上属于人的表情渐渐地淡了下去。此时，他双眼无神，头低着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机械的，重复着切割动作。 宋礼谦看着纪琛的表情，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然后宋礼谦拿过他手上的刀，在他喝过的那杯饮料的杯子上敲了三下，说道：“记住这个声音，纪琛。到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再记起这一切。现在，你只需要做常人眼里的正常人就好。” 纪琛出来的时候，黎飒问他感觉怎么样。纪琛头低着，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宋礼谦跟在后面，将一瓶番茄汁递了过来。纪琛看了他一眼，没有避讳的接过了。 黎飒惊喜不已，纪琛已经不再恐惧鲜红色的液体，这说明他已经克服了心理恐惧。 “你是怎么做到的，学长？”黎飒觉得不可思议，她用了那么多办法都没办法让纪琛走出困境。可宋礼谦才用了一个多小时，竟然就让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了。 “也没有什么。只是利用他喜欢的东西，让他接受现实罢了。”宋礼谦客套着说，然后扫了一眼纪琛，冲着黎飒道：“他今天累了，你带他回去休息吧。如果还有问题，再把他带回来。” 黎飒点头道谢，临走前还说要下次要请宋礼谦吃饭。他礼貌的接受了，然后目送着两人离开。 等他们走后，一直表现的冷静的他，手竟然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宋礼谦举起手，眼神疯狂。 纪琛心里的阴暗面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如果能完全激发的话，他的实验一定会非常的完美。这样的机会他不知道等了多久，不知道失败多少次。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发现了纪琛，这个世上最独一无二的试验品。 他是最完美的，比起以往的任何一个都要完美。 黎飒陪纪琛回到他在学校的公寓。他看上去累极了，一坐上沙发，就昏昏欲睡的闭上眼睛。见状，黎飒急忙坐到他旁边推他。 “回床上睡，待这里你会感冒的。” 纪琛身体晃了一晃，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看她。不知道是因为困倦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竟然头一歪，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黎飒被他吓得身体抖了一抖，伸手想推他，可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她的手不由地缩了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舒服了，纪琛嘴里嘟囔了两声，声音软绵绵的，跟小孩子似的。看到他那么满足，黎飒觉得纪琛这阴森诡异的公寓，都变得有人情味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黎飒不由自主的把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纪琛，你要好好表现知道吗？”见他没反应，黎飒把话说的更明白了些：“我希望将来，不止我喜欢你，我的父母，亲人他们都能喜欢你。”说完，黎飒瞥过头去看他，只见他无动于衷的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一点反应都没有。 黎飒有些气急。难得她说了一通感人肺腑的话，可这榆木疙瘩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可事实是，纪琛并不是睡着了。他身体不动，只是因为在这种问题上，他脑子转的慢。 消化完后，他慢慢的坐了起来，看着黎飒有些愤懑的脸，他变得无所适从。 黎飒刚才的那番话，他只听明白了几个字。 我喜欢你…… ☆、第二十九章 纠结的秘密 纪琛弄懂了黎飒的意思后，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处理。黎飒见他呆呆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就调侃他：“怎么连点反应都没有？你看的那本书没教你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 纪琛呆了一呆。这个他是记得的。《爱情是怎样练成的》上面说，当一个人对你表达爱意的时候，如果你也是爱她的，那就要向她展示你的心意。 他的心意……..纪琛搜肠刮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黎飒见他发愣就知道这货肚子里没什么墨水，连半句情话都掏不出来。她也懒得再逗他，正准备催他回房间睡觉，他突然倏地一下窜起身来，然后直勾勾的往房间跑，黎飒跟在他后面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回应。 -- 第47页 黎飒跟着他进了卧室，只见他从床头拿了一叠类似素描本的东西。黎飒正疑惑呢。纪琛就捧着本子，畏畏缩缩的过来了。 黎飒皱眉，干脆利落的问了一句：“什么东西啊？” 纪琛眼里闪过一丝期待，然后怯怯的把东西递给她。黎飒接过后，一页页地翻，惊讶地发现这上面都是她的画像，竟然还上了色。 上次他画了一幅已经够让她吃惊了，想不到他竟然还画了一叠，这工程量可不是一天半天就弄完的。 黎飒翻了几页，觉得心脏越来越柔软了，这榆木脑袋竟然那么有心思。虽然感动，可她仍然死鸭子嘴硬的教训他：“现在不好好工作，整天在家里鼓捣这些，你挺闲的嘛！” 纪琛显然不理解黎飒这种以怒遮羞的做法。他看到黎飒脸上没有笑容，以为是画的不好，所以才让她不高兴的。 他是知道自己这画的瑕疵的，就跟她解释道：“红色的部分我还没画，很快就能补好。” 前段时间他对红色抗拒的厉害，红色的颜料是碰都不敢碰。 她知道他是会错意了，就跟他说：“你别瞎想，你画的很好，我很喜欢。”说着，还证明似的翻了几翻。纪琛这人听不懂拐弯抹角的说法，所以每次他误会了什么，她都会直接了断的跟他说清楚。黎飒翻着画册，直到翻到某一页，她的手顿住了。 心脏……肝脏……肺…….还有肠子？ 所以说…….纪琛是把她跟他的那些器官并为一类的？黎飒看着那些逼真的仿佛印在纸上的人体器官，刚才升起的那点感动和温情，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不是纪琛，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除了作呕就没别的情绪了。 原本她还能保持平静的把折叠纸还给他，可当她翻到某个器官的时候，她觉得自己那根代表理智的弦断了。 她扬了扬那叠素描本，将那页对准他，开口道：“看不出来嘛纪琛，想不到你还有这嗜好。你知不知道你这叠东西流出去，有人可能会告你传播淫/秽物品罪的？” 纪琛扫了一眼他的话，一副我没犯错的表情：“这是科学。” 黎飒笑了笑：“那抱着你的科学睡觉吧。”说着把画往他怀里一塞，就推着他到床上躺下了。纪琛还想起来，黎飒给他使了个眼色。好在他现在比以前机灵点了，知道了她的意思后，就不再挣扎的躺下了。 “好好睡觉。饿了的话自己下去买吃的，有什么事打电话叫我。”黎飒说完，瞅了眼躺的跟棒子似的纪琛，满意的走了。 黎飒没想到今天她竟然会说出心里的想法。纪琛虽然呆，但看那样子也应该是弄懂了她的意思了。他跟正常人不一样，不懂得自我开导造成了他死心眼的性格。既然她说了这样的话，那意味着她必须对他负责到底。 唉，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爷们是怎么回事？明明还是他对她负责的啊？黎飒郁闷不已，叹着气回去了。 最近两天她一直住在她爸妈家。自从宋礼谦回来，她妈一直在她耳边念叨他。那频率，都赶上以往她念纪苏平了。 “飒飒啊，我觉得你学长真的不错。一表人才的，学历又高，岁数跟你也配。你们两又有共同话题，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黎飒堆起笑容，不动声色的把她妈的话挡了回去：“妈，要是我跟宋礼谦能成，那那时候在国外我就对他下手了。所以，他，你别想。” 秦音不气馁的又凑了上去：“他有什么不好的。条件都很出众，人看着也好。妈妈不知道你到底还有什么好挑的。你倒是说说，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入你的眼？” 黎飒手托着下巴，一五一十把她的想法跟秦音说了：“就是那种心里只有我一个的。不需要太会说话，但会用行动来打动我，让我知道他对我是花了心思的。” 秦音听了一脸的嫌弃：“这样的男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 黎飒不认同的摇摇头：“才不是，这样的男人很难找。人是容易变心的生物，肯一心一意只对一个人好的人，那真的是珍稀品种。”说着她往秦音哪蹭了蹭，试探性的问她：“妈，如果我找到了这样的人。如果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会不会反对我？” “你只要能嫁出去，妈就定心了。放心，我不是那种势力的人，不会嫌贫爱富的。” 黎飒正要松口气，哪知道她妈给她来了个回马枪：“但谁都好，千万不能是纪琛。” 她妈这是决绝的反对了。黎飒一听，一口气哽在喉咙口，上不来。按理说纪琛这条件也说得过去，人虽然呆了点，但要学历有学历，要长相也有长相，除了出身有点不光彩，别的黎飒看着都是一四好青年。 她干着嗓子，错愕的开口：“为什么啊妈，他跟你有仇啊，你那么不待见他？” 秦音面露难色，有些事她积在心里很多年了。每每想起，她都会不寒而栗。那血腥的画面，还有那惨绝人寰的哀嚎声，她到现在做恶梦还会梦见那副场景。 多少次，她都想提醒自己女儿不要跟纪琛来往。可看着纪琛现在这幅人畜无害的模样，那话她又说不出口了。 做朋友也就算了，更进一步的交往，她不同意。本来对这事她很确信的，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黎飒是看不上纪琛的，可最近他们走的实在是近，这让秦音开始有了危机意识，所以开始催促黎飒能跟宋礼谦在一块。在她的眼里，宋礼谦和纪苏平这样的，才是正常人该做的选择。 -- 第48页 “飒飒，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看上纪琛了？”见黎飒表情不对，秦音开始逼问。 黎飒呆了一呆。这气氛，怎么莫名的像审讯呢？不好正面回答，黎飒只能逃避话题。 “好端端的，你问我这个干嘛？” 秦音看女儿这模样，就把事情猜的七七八八的。一改往日的和蔼，她拉着黎飒的手，决绝的说：“飒飒你答应妈妈，你挑个民工也好，挑个捡破烂的也好，大不了给我们家做倒插门。总之，纪琛你绝对不能选。” 黎飒彻底的傻了。这是闹哪样啊，她都要怀疑是不是纪琛干了什么杀她全家的事了。要不然，她妈怎么会这幅反应？ “妈，你跟我说实话。纪琛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你要那么排斥他？” 秦音内心挣扎，她都想把真相说出来了。可想到那时候黎飒目睹那一切后的反应，她就不忍心让她再面对过去的是非，毕竟，好不容易才忘记的。 见硬的不行，秦音开始采取怀柔政策。 “飒飒，相信妈妈，我是不会骗你的。纪琛绝对不是个结婚的好人选，你要是选了他，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为什么会后悔？”黎飒脱口而出。 “因为他有你不知道的一面！”秦音吼出声，然后脸一撇，目光逃避。 什么？黎飒一呆，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她是最了解纪琛的人。可现在她妈那么说，那说明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会让她妈对纪琛那么排斥呢？ 黎飒被她妈一连串的话弄得心有些乱，同时她也有些怕，怕她所不知道的纪琛的那一面会让她打退堂鼓。她挥了挥手，说：“妈，我累了，想睡了。” 说着就踱步上楼。秦音还不死心的加了一句：“要是不想以后过苦日子你就听我的！” 黎飒已经没力气回她了。她回到房间后扑到了床上，她撑不下去了。 这时候手机提示音响了，听声音应该是微信。她本来不想管的，可那声音一连串的响了十几下，让她忽视不了。 她拿过一看，竟然是纪琛发的。说起来这微信还是她教他用的，想不到他还真给他发了。 她点开来。加载完后发现是一张张图片，是他给她画的画像。 红色的部分已经补齐，鲜艳夺目，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这工程量不小，他那么快完成应该是她一走，他就开始弄了。 是为了他高兴吧。 她看了觉得眼睛发酸。她该拿这个死心眼的呆子怎么办？ ☆、第三十章 人格分裂 纪琛的事，黎飒想了要一个晚上。所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不好，吃饭的时候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秦音看她这幅样子，也没再逼她太紧，只说让她考虑清楚，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今天是休息日，黎飒去找纪琛的时候，他显然才刚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神色迷茫的看着她。 “都几点了，还睡。”黎飒嗔怪着，催促他赶紧去洗漱。不知道是不是她在的关系，纪琛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就把自己收拾的人模人样了。 纪琛没想到黎飒会突然过来。因为以往她来找他的时候，都会事先给他打招呼的。纪琛左想右想，把她的这个举动归结为惊喜。 书上说的。当女方突如其来的造访时，一种可能是她对你有怀疑，所以来查岗的。另一种，就是深爱的表现，想要给另一半制造惊喜。 他们现在，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吗？纪琛摸了摸鼻子，感觉有些不能适应。明明在一起还只是昨天的事，怎么现在就跟飘在云端似的。 黎飒白了纪琛一眼，看他一脸呆呆的，就知道他脑子又跑偏了。不过这个时候，她也没心情跟他胡闹，她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他。 纪琛见她的表情跟平时有些不一样，脑子也懵了一下。他双手握了握拳，挪了挪身子往黎飒那坐了坐后，小心翼翼的开口：“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黎飒叹气，他先问了她也就不多酝酿了。 “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有我所不知道的一面？” 纪琛一呆。不知道的一面，她指的是什么？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平时的生活十分的单调，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作为秘密的东西。他正思考着，黎飒已经开始发难了。 “午夜屠夫？或者你有恋童癖？还是……你根本喜欢的就是男的？” 黎飒搜肠刮肚，想了好多不切实际的理由。因为她脑子里实在是没有思路，所以想法就天马行空了。她说出来的这些词汇，基本不在纪琛的理解范围内。所以等她一股脑的说完，再询问似的看向纪琛时，他的表情已经呈放空状态了。 黎飒看他那呆样，就知道事情根本不会是这种样子。既然这样，那她妈妈到底有什么好反对的？是嫌弃纪琛私生子的身份，可那说话的腔调也不像啊！ 她有种直觉，那就是她妈妈所担心的事，非同寻常。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纪琛这时已经在想另一码事了。他揉了揉自己的侧脸，见黎飒皱着眉，他本能的伸手去触碰她的眉心。黎飒感觉有人在碰他，吓得立刻就回神了。 纪琛的食指和中指还停留在她眉心的位置。见状，黎飒是动的不敢动。这么暧昧的动作，天知道他是从哪本书上学来的。她正要开口，不想却被他抢先了。 -- 第49页 “不要皱眉，会长皱纹的。”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很认真的说。过后，视线又转回去了。不过黎飒还是捕捉到他脸上的羞赧，显然做这种事让他十分的不习惯。 见他这样，黎飒有些后悔昨天跟他表露心意了。他这幅样子，她根本就没办法把话收回去。 “我们待会要出去吗？”纪琛不知道黎飒的担忧，所以他所考虑的都是男女间交往应该做的事情。就在昨天，他已经做好笔记，把整个c市的约会圣地都记录了下来。 可是黎飒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情，她现在脑子里装着事，要是不弄清楚，她觉得自己很难跟纪琛进行下去。 她现在特怕，怕纪琛的那个她没谋面的妈会是她家的什么亲戚。然后她跟纪琛就成了兄妹，要是这样的话，她的人生观就真的要崩塌了。 这种事，只能问当事人了。黎飒想着就从椅子上起来，纪琛见状也要跟着，却不想被黎飒拦了回去。 “你今天待在家休息，哪里都不许去！” 纪琛目瞪口呆。这样的状况，书上没有写过。所以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纪琛迷茫的盯着她看，黎飒也顾不得心软，咬了咬牙就出去了。好在纪琛很听她的话，她说不跟着，他就真的没有跟出来。 黎飒出门前还下意识的朝门缝里扫了一眼。果不其然，纪琛还在原地站着。他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萧索。 要是真的是什么可怕的真相，他怎么能扛得住？ 一般来说，休息的日子纪琛的父亲都是呆在家里看书喂鱼的。不过出于礼貌，她去之前还是给纪苏平打了个电话。确认好一切后，她才开车过去。 “今天怎么想到一个人过来了？”纪苏平掐准时间在门口等她。黎飒一下车，他就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 “我来找纪伯伯的。”黎飒回了一句，就神色匆匆的往里面走。纪苏平意识到不对，就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见她不回答，他在心里揣摩了一下，面露凝色：“是关于纪琛的事？” 黎飒脚步一滞。想了一想，她转身面向纪苏平，警觉地在在四周扫了扫，确认没有问题了才开口：“我问你，纪琛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纪苏平皱眉思考了一会，摇头：“应该没什么的，他这人很单纯，没什么好隐瞒的事。” 肯定是有事的，要不然她妈妈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看来有些事连纪苏平也被蒙在鼓里，不过想想也是，他跟纪琛年纪一般大，就算发生了什么，他也不会记得了。黎飒本来是出于他是纪家的当家人，才碰碰运气的。 “那他妈妈的事，你知道吗？” 纪苏平呆了一呆，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纠结。黎飒自知失言，纪琛的妈妈对纪苏平和他母亲来说，肯定是一场噩梦。她也是急糊涂了，才会唐突的问他这些。 黎飒说了句抱歉，就上楼了。 她来之前，纪苏平已经跟他爸打好招呼了。所以纪长康见了她，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飒飒，什么事还要专程跑一趟？” 黎飒低头酝酿了一会，看着纪长康鼓起勇气道：“纪伯伯，我跟纪琛在一起了。” 纪长康一听，脸色就变了。见状，黎飒明白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不然他也不会是这幅反应。 “飒飒，你想清楚了。纪琛他不是一个好的对象，你们不合适的。” “为什么？”黎飒反问，然后语气也急了起来：“纪琛他很好，很会照顾人，我不觉得他像你说的那样，那么不好。” 纪长康显然是急了。在黎飒眼里，他一直是一个睿智的长着。纪苏平也正是因为随了他，才会那么豁达随和。现在他一副急上火的样子，黎飒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到底纪琛有什么事，会让他这么忌讳。 “飒飒，我们这些长辈都是真心的喜欢你。因为你是个好姑娘，所以我们都希望你能嫁一个好人家。我也希望你能做我的儿媳妇，但这个人绝不能是纪琛。而且别说是你了，就算换了不认识的人，我也不会让她嫁给纪琛。” “为……为什么？”黎飒颤颤的问出声。他这话，说的纪琛跟豺狼虎豹似的。 纪长康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飒飒，我和你妈妈都不希望你记起那些事。因为这事我们想起来，都会后怕。” 见黎飒不死心，纪长康就下了决心，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祸害到别人家的姑娘。 “纪琛现在看起来是很正常。可他是一枚定时炸弹，要是哪天爆炸了，你肯定会受不了。” “你是学心理的。应该知道有些精神有问题的，突然有一天就会变成另一个人。不认识他的朋友，也不认识他的家人，甚至会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 黎飒心里一沉，瞬间弄明白了一些事：“你的意思是，他有人格分裂？” 纪长康表情沉重：“我也只见过一次。那个时候你们都只上初中，那天你被一个混混拦住欺负。正好纪琛路过，为了帮你他跟那个混混打起来了。然后……..”说到这里，纪长康像是想到了及不愉快的往事，表情无比的纠结。 “然后怎么了？”黎飒紧张的问了一句，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然后，他把人家的眼珠给挖了出来。那还不够，他去咬人家的耳朵，等人赶过来去拉他的时候，那个混混四分之三的耳朵都被他咬了下来。” -- 第50页 黎飒彻底呆了。她不敢置信的摇头：“不可能的。如果我当时在场，这样的事我不可能忘记的。” “你那个时候受了太大的刺激，整天都不敢出门。后来在家你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就把这部分记忆忘记了。你妈妈和我都觉得这样的事，你不记得也好。” “那纪琛呢，那个时候他怎么样了？” “我们后来把他送到了鉴定机构，才发现他有人格障碍。虽然这些年没在发作，但医生说了不排除再发的可能。这件事那时候我处理的很隐蔽，为了不泄露出去，我把苏平都送出了国。你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得了这样的病，对我来讲是多么大的打击。” “是报应吧。”纪长康叹息着，摇着头走向了窗外。 而黎飒，这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已经无法思考了。 ☆、第三十一章 第二人格 知道了纪琛的事后，黎飒就陷入了纠结。那天见完了纪琛的父亲，临走前纪长康跟她说不必太在意纪琛的想法。如果她说不出口的话，他愿意去替她说。 黎飒自然是拒绝了他的这个提议。她了解纪长康，对于纪琛这个儿子，他远没有对纪苏平来的上心。他去跟纪琛说，也无非是说点伤人心的话，态度强硬的让他不许再跟她接触。而纪琛那个性，估计也不会争论什么，就一个人默默地纠结去了。 她不希望纪琛变得更自闭，但是纪琛这样的状况，她也没办法一下子就接受了。 她见过人格分裂的病人。严重起来，谁都不认识，连亲生父母都能杀害。而且看纪琛的样子，他分裂出的人格，似乎不是那么友善。现在想起来，她不由得有些后悔了。那天问完纪琛的事，她应该再问问纪长康纪琛当初是不是经历过什么的。可那天听说过去的事后，她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记得这档事了。 她该怎么做？黎飒很纠结，她心里清楚她是喜欢纪琛的。可那也是建立在纪琛是“纪琛”的基础上，要是他变了呢，要是以后他们生活在一起，突然有一天他拿着把刀子指着她怎么办？ 黎飒清楚的知道，两个人在一起不是简单的喜欢就好了。纪琛有了这病，就算她不介意，她的家人知道了肯定也会极力反对的。有那么多阻挠，黎飒现在对她和纪琛的未来，是越来越不看好了。 纪琛不知道黎飒的纠结。虽然这两天黎飒没跟他联系，但纪琛每天还是保持着愉悦的心情。书上说了刚恋爱的情侣，女方可能会因为害羞而不好意思跟男方多接触。纪琛研究了一段时间，笃定他和黎飒现在就在这个时期。这种时候他只需要耐心的等待，慢慢的让他们的关系变得自然。 他每天都想着能在学校里偶遇黎飒。可谁知道先遇到的，竟然会是韩絮。 “纪老师。”见到他，韩絮的眼神立刻变得热烈。跟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黎飒不在旁边，所以她的动作变得直接了不少。一上来就跟他拉近了距离，纪琛不适的往后退了退，可他往后走一步，韩絮就往前进一步。 他们两呆的地方是学校角落那的小湖畔，平时少有人去。纪琛也没想到在这会撞见韩絮，所以面对她的攻势，他没个准备，所以一直处于劣势。 “纪老师，你干嘛要躲着我啊！还有你后面就是湖了，小心别掉下去。”韩絮娇声笑着，伸手在纪琛的肩膀上搭了一把。尽管纪琛不太懂男女之间要保持距离的，但本能的他不喜欢被韩絮碰。她的手搭在他肩上，让他有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不想跟她再牵扯下去。纪琛径直绕过她，也不说什么就自顾自的埋头往外走。韩絮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随即立刻追了上去。 “纪老师不觉得奇怪吗？黎老师平常一直跟你在一块的，为什么这两天联系都不联系你？” 纪琛身体猛地一顿。本来，他一点都不觉得这事奇怪。可也不知道怎么了，听着韩絮的语气，他隐隐间感觉到了不安。 “你什么意思？”纪琛转过身面对着韩絮，面无表情的发问。虽然他语气没什么波澜，但他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紧张了，握着拳的手心此刻已经沁出了汗。 “纪老师，你不知道吗？黎老师的妈妈反对你跟她在一块，现在已经发出话了，要让宋医生当她的女婿。” 纪琛呆了一下。宋医生，是说宋礼谦吗？想到黎飒跟他谈笑风生的样子，他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大，那种感觉就像是他站在悬崖边，深渊那有一只手要将他往下拖。他越想越觉得害怕，他要找黎飒问清楚……. 纪琛踉踉跄跄的往外走。还没走几步，他就被韩絮拦腰抱住。韩絮头靠在他的背上，陶醉的蹭了几下。 “纪老师，你别去找黎老师好吗？你们不适合的，我跟你才配，因为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天生就应该在一起。” 韩絮自顾自的说着，纪琛根本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此刻，他只觉得大脑发胀，有什么东西要在心里炸开了一样。 他突然挣脱开韩絮的手，用力将她一推。韩絮惨叫着，跌倒在地。她不甘心的抬起头，却觉得面前站着的仿佛是一个陌生人。 纪琛盯着她，嘴边牵起了一抹她从没有见过的笑容。像是嘲讽，又像是紧盯猎物的捕食者，疯狂而兴奋。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就转身离开了。韩絮怔怔的看着纪琛离去的背影，有种世界崩塌的感觉。 -- 第51页 不对的，不该是这样的，跟那个人说的完全不一样。韩絮魔怔的喃喃自语，目光变得呆滞。 他在路上走着，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一个个鲜活的人，温暖的阳光，还有蓝天。对于眼前的景象，他既觉得陌生，又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整个身体都变得轻了。这时候，突然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纪琛？”他听了转过脸，就看到两个陌生的人盯着他看。女的他好像有点印象，跟他记忆中的那张脸很像。又哭又叫的，跟个疯子似的。 还有，她叫他纪琛？他有些好笑，原来是那个废物的熟人啊。难怪也跟个废物一样，会露出这种软弱无用的表情。 “你怎么了纪琛，不舒服吗？”黎飒担忧不已，眼前的纪琛让他觉得十分的陌生。而此刻，宋礼谦的表情有些复杂。 竟然那么快就出来了，比预计的要早上一点。不过现在不是个好时机，要是纪琛突然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被人看守起来，他想研究他可就吃力了。 正想要采取措施，突然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有人要跳楼！” 几个人的视线朝楼顶看去。看到楼上站着的人，几个人的表情都变了。 黎飒是惊呆，而宋礼谦脸上闪过一抹厉色。 “这个废物。”他在心里咒了一声，还没等他反应，就听到身后传来纪琛的声音。 “要阻止他。”声音平和无波，是原来的他。 宋礼谦不敢置信的盯着纪琛，心里的困惑越来越大。 怎么会…….靠自己就恢复正常了？ ☆、第三十二章 变态的人性 纪琛开口的时候，黎飒有种很奇特的感觉。她清楚地知道现在站着的，是她熟悉的纪琛。那刚才呢，刚才的那股陌生感是怎么回事？ 她潜意识里知道那是什么，可她实在无法接受。 不过现在这情况，黎飒也顾不得多想。这韩絮现在就在顶楼站着呢，要是她一个想不开跳下来了，那事情可就不好了。 他们三个朝韩絮站着的那栋楼奔去。刚到楼下就听到顶楼的韩絮大喊：“别过来！”说着，她伸手指向他们，三个人立刻就察觉韩絮指着的是黎飒。 宋礼谦见状，冲着黎飒使了个眼色。虽然她不太明白韩絮对她敌对的缘由是什么，但这种时候也不是她纠结的时候。 黎飒停下步子后，纪琛也停下来。他转过身看她，眼神深邃像是有话要说。没等黎飒弄明白其中的缘由，顶楼上的韩絮又开始歇斯底里大叫了。 “纪琛，纪琛！”这次她没称呼他为老师，而是直呼他的名字了。黎飒心里有些不安，周围聚起来的学生越来越多。而因为韩絮那一系列反常的行为，他们看纪琛的目光，都带着丝不怀好意的探究。 “你现在跟我上去，黎飒留下。”宋礼谦冲着纪琛道。他听了没什么反应，黎飒担心他关键时候跟宋礼谦闹别扭，就在旁边劝道：“纪琛，人命关天的事，你别磨蹭了。” 纪琛没再发愣，跟着宋礼谦就走了。没等他走远，黎飒越想越觉得不放心，就在后面喊了一声：“注意安全。” 那天台的台子上都没有防护栏，她看着就觉得心惊胆战。 她是在关心他。意识到这一点后，他莫名的觉得安心，步子也加快了不少。 宋礼谦走得很快，所以没怎么在意后面的纪琛。韩絮的状况出乎他的预料，虽然从她让他治疗起，他就没想过让她变得正常。但冷不丁的她变得那么过激，也实在是让他不能接受。 他不喜欢事情失去控制，无论是对谁。 到了楼顶，宋礼谦先叫了声韩絮的名字。她有了反应，转过身看着他哭诉着说：“宋医生，他明明是该喜欢我的，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啊！” 韩絮是个钟情妄想症患者。几年前宋礼谦初次治疗她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会对他有用的。 是的，他需要她的疯狂和歇斯底里。因为这会成为很好的实验数据……..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 “韩絮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你下来，我们好好说。” 她这时已经听不进话了，歇斯底里的大叫着。宋礼谦正想对策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了脚步声。 是纪琛上来了。和宋礼谦预料的一样，看到他，韩絮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 “纪琛，纪老师，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一定是催眠了你，不然你不会对我做那样的事的。”韩絮絮絮叨叨的说着，边说边用手捧着头。那疯狂的样子，让底下不少人都发出了惊呼。 纪琛不能理解她在说什么。现在他唯一关心的，就是韩絮现在正处在危险的边缘，只要她多往外踏出一步，那下场…… 他仿佛看到了韩絮坠下楼的场景。她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后，就再没有动静。 纪琛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那些画面好像激起了他某些不太愿意想起的回忆，只要一想起来，心脏就揪起来的疼。 “纪琛，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大脑里闪过这一句话的时候，纪琛觉得头很疼。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细想，因为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 “你别站那么高，快下来。”纪琛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这么说了一句。韩絮听了，突然痴痴地笑了。 -- 第52页 “纪老师，你果然是喜欢我的，不然你为什么关心我？”纪琛呆了一下，正要回嘴，宋礼谦突然扯住了他。 “你顺着她，先让她下来。” 纪琛听了不解的转身看了他一眼。正在这个时候，韩絮突然朝他招了招手。 “纪老师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大概是她的样子太不对劲了，纪琛怕她真做出出格的事，就走了过去。 他跟她面对面的站着，纪琛看着她，说：“下来好不好？” 韩絮嘴角微扬，说：“纪老师你上来吧，从这边往下看可漂亮了。” 纪琛摇头，韩絮咯咯笑出了声：“纪老师，你不来我可真跳下去了。”说着作势背过身去，纪琛刚要抬手扯她的衣服，就听见韩絮说：“你现在可以阻止我，但你不可能阻止我一辈子。纪老师，你现在上来，我们一切都好说。” 韩絮说着，竟然张开了手臂。不巧的是现在刮起了风，韩絮的头发被刮了起来，衬得她整个人摇摇欲坠。 底下的黎飒看了，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这人看来是真不正常了，竟然要在楼顶玩youjumpijump 四周的人越来越多，有的甚至还拿手机拍起了照。黎飒见了，恨不得上去抽那些人一巴掌。这不是添乱嘛！ 她赶忙去制止他们。可还没等她有什么动作，韩絮就扯开嗓子骂她了。 “你少多事。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的事不用你管。” 看到她对纪琛的态度，黎飒多少明白她记恨她的理由了。这种时候为了安抚韩絮，她也只能尽量降低存在感了。 但即使这样，韩絮也没有对她报以好感。又说了许多更加难听的话。黎飒默默地站着，不顾旁人的闲话，一句也没有争辩。 看到她对黎飒这种态度，纪琛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冲出来了。莫名的，他觉得脑子一空，然后意识变得模糊了。 而在外人眼里，现在楼顶的场面，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美女与野兽。 纪琛这匹野兽跳上了高台，将柔弱的韩絮死死的压在上面。他掐住她的脖子，手不断地用力。 宋礼谦要去拉他，还没走近纪琛就从台子上跳下来，一脚将他踹地远远地。然后，他不屑的笑了笑，跳到台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气若游丝的韩絮，只觉得血管喷张，一股快意游走全身。 不够，还不够。他现在想看到那鲜艳夺目的颜色…… 底下的人越看越不对，本来是自杀案件，现在要变成杀人案了。 “快报警！”人群里有人喊着，然后有人动作快的拿出了手机。黎飒这时候大脑放空，也顾不得会不会刺激到楼上的人了，她冲着他大喊：“纪琛！” 虽然是同一张脸，同一个身体，但她知道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是他了。理智上她知道这样做是没有用的，但情感上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纪琛沦落成杀人犯…….. 他不屑的摇摇头，伸出食指对黎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眼睛微眯，配上这动作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是那样的轻佻轻浮。 那一刻，黎飒感受到的是从来没有过的无措。她的纪琛永远不会做出这种动作的，他只会用单纯迷茫的眼神对着她看。他是那种碰到弄不明白的事的时候，会一本正经的去翻劣质爱情宝典的榆木脑袋。 在旁人眼里，他冷淡，机械。但她一直都知道，他比任何人都要单纯。 所以，不该是这样的。 这个时候已经有保安冲到楼顶了。宋礼谦捂着被纪琛踹痛的胸口，看着纪琛的样子，神情复杂。 又一个失去控制的试验品。 保安看到纪琛。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让他们无比的陌生。同时的，还有一种畏惧。 那人站在天台上，表情张扬，眼神里也透着讥诮。那种感觉，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俎上肉，而纪琛则是最熟练的刽子手。只要动动手，就能让他们身首异处。 所以那一刻，没有人敢有所动作。不知道是生的本能还是别的，韩絮呜咽了一声。睁开眼看着居高临下的纪琛时，她下意识的想要逃离。 可她现在，正在六层楼的天台上。她翻了个身，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往下坠。人群里尖叫声四起，不少人已经捂住了眼睛。 但是预想中的落地声没有想起。当人们抬头看的时候，不少人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是纪琛拉住了她。 在韩絮要掉下去的那刻，他的大脑里又响起了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叫嚣着我不想死，不想死。而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他也清醒了。 他拉着韩絮，让她没有下落。 那一刻他是高兴的，还好没有太迟。 ☆、第三十三章 手足之情 韩絮得救了，但因为受了刺激的关系，她已经没办法正常行走。被人扶着下楼后，很快被救护车拉走了。 而纪琛，则是被警察叫过去了问话了。黎飒跟着他一块过去了，去之前她给纪苏平打了个电话，让他想想办法。 他今天是当着几百号人的面，把韩絮压在地上掐脖子。这种行为严重起来可能会判故意杀人未遂。不过好在，纪琛当时救了韩絮一下。要不然这事真的没法收场了。 纪家在c市还是有点人脉的。所以从她通知纪苏平，到纪琛被领回家，也只用了三个多小时。黎飒头一次看到纪苏平的样子那么凝重，这件事闹得那么大，纪苏平应该是把事情经过都了解透了。纪琛的病，估计也瞒不住他了。 -- 第53页 纪苏平没有把车开到纪家本宅，而是开到了他在外面的公寓。纪琛路上还说想回自己家的，可刚开口就被纪苏平顶了回去。 “你在学校出了那么大的事，还怎么回在那的公寓？”他声色厉荏的回他，平时的从容淡定消失的干干净净。车子里气氛凝重，黎飒连喘口气都觉得吃力。 到了他家，纪苏平把钥匙丢在桌上：“你最近先住在这里。我待会叫人帮你把你那里的东西拿过来。”纪琛没有应他，头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黎飒也不愿意他这么辜负他哥哥的好心，就劝他：“他说的没错，你是不适合在学校里待了。你先在这里住下，有时间我会来看你。” 纪苏平有些话要问黎飒，就冲纪琛道：“你累了半天了，先去房间里休息。待会我会帮你叫东西吃。”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有威严的关系。纪琛脸上竟然闪过一丝呆滞，随后没多说什么，就转身进去了。看着纪琛的背影，黎飒的心情起伏不定。 确定纪琛进去了，纪苏平才招了黎飒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他双手合掌，抵在脸上，那模样说不出的疲倦。 “是精神上的问题吗？” 黎飒摇头：“应该算是心理上的疾病。只是这病国内很少有病人会主动治疗，所以治愈的案例不是特别多。”说到这黎飒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变得苦涩：“纪琛的这个情况，我不排除会是终身性的。” 纪苏平朝房间的方向看了看，说道：“他这样子危险，你以后要跟他保持距离吗？” 黎飒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大脑有片刻的放空，她没想到会从纪苏平那听到这样的。他见她一脸难以接受的表情，就知道她是误会了。 “你别瞎想，我没让你远离他。我只是想知道纪琛现在这样子，你以后准备怎么做？要知道他现在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有危险。”纪苏平的语气很认真，黎飒对上他的眼睛，只一刻视线就转移了。 老实说这个问题，她现在也很纠结。要是他们的关系只停留在朋友，黎飒是不介意陪着他慢慢治疗的。可现在他们的关系有了更近的一步，黎飒开始迷茫了。 她跟纪琛的感情才刚刚开始，远没有到刻骨铭心的地步。而且即使是到了那一步，黎飒还是会有自己的顾虑的。 长辈们的态度，纪琛忽好忽坏的状况。这些她都不能不放在心里。今天纪琛对韩絮的所作所为让黎飒觉得害怕，要是哪一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攻击她和她身边的人，那她怎么办？ 她的表情纪苏平都看在眼里。他呼了一口气，目光沉沉的开口：“如果不能做决定的话，你现在还是跟他保持距离好了。这种时候你对他的同情，不合时宜。而且你不摆正立场的话，到时候你的父母发起狠来，受到伤害的肯定是纪琛。” 黎飒脑子很乱，她叹了口气，说：“你让我再想想。” 纪苏平没再多说什么，默默地到冰箱那拿东西喝。黎飒环顾了下四周，纪苏平的公寓布置的不错。采光很好，照的房间透着股生气。而且面积也够大，正常人住在这肯定会觉得很舒服的。 只是，现在这人是纪琛…… 联想到他那阴气森森的小公寓，黎飒由衷的觉得纪琛住在这肯定不会觉得舒坦的。而且他不太喜欢空旷的地方，一个人住一定肯定会心里发毛。 虽然他不喜欢跟人接触，但其实他内心还挺怕孤独的。说到底，他就是个矛盾的存在。 想到这些，黎飒冲着纪苏平喊道：“最近几天你能先住在这，陪着他熟悉一下环境吗？” 纪苏平听到，握着杯子的手一顿，随口道：“他那么大的人了，还不能独立吗？” 黎飒摇摇头：“他跟平常人不一样。你别看他这幅死样子，其实他个性跟小孩子似的。到了陌生的地方会不安，甚至还会认床。” 这话刚一说出口，黎飒就意识到不对了。 太暧昧了。 看着纪苏平探究似的目光，黎飒忙跟他解释：“上次学校派我跟他去a市，头一个晚上他貌似都没睡着，第二天我见他的时候，他眼圈都是黑的。” 她那么一说，纪苏平脑海里仿佛浮现出这一画面，不由得咧了咧嘴。 “他还有这一面啊！”他半叹息的说，然后开始理解为什么黎飒对纪琛那么特别了。 老天或许真的是公平的，比起他，纪琛的确更需要这个人。因为也只有她，愿意挖掘纪琛身上的那些点点滴滴。 她都那么拜托了，而且纪琛是他弟弟，这种时候他是不好把他一个人扔下。 “你放心，这段日子我会住在这里，等他习惯好一切。” 黎飒听了舒了口气，可过后脸上又浮现出担忧：“你爸他肯吗？纪琛现在这样子，他放心让你跟他待在一块吗？” 纪长康对纪琛说不上关心，可他是实实在在的看中纪苏平这个儿子的。 纪苏平随意一笑：“我爸他了解我，知道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的。而且纪琛这身板，再来几个我也处理的了。” 她毫不怀疑他这话。纪苏平虽然看着优雅，但因为从小就训练，狠起来那格斗技巧是不输专业水平的。 “既然你答应了，那我就放心了。” 纪苏平见她从位子上起来，也跟着站起来了：“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 -- 第54页 黎飒想了想，还是点头了。 显然纪琛对于她要走这件事，表现的很抗拒。黎飒低头瞄了眼被他扯着的衣袖，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不小了。别跟个孩子似的，要去幼稚园前还舍不得离开妈。” 纪琛听了犹豫了片刻，默默地松开袖子。纪苏平走到他旁边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了，别再磨蹭了。黎飒还有事，你到门口送送她吧。” 他点点头，送她到门口后，黎飒走后，他还依依不舍的朝着她走的方向望。 他看出来了，她不一样了。纪琛揉了揉胸口，想把那不舒服的感觉揉下去。刚才他们避开他肯定是有什么事，虽然纪琛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他明白应该不会是什么太好的事。 他应该是真的不正常了。今天自己的样子很不对劲，刚才在警局那些人问他为什么要掐韩絮的脖子，可这件事他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会掐人的脖子…….还有他今天一直会忘记自己做了什么。纪琛虽然很多事弄不清楚，可科学常识他还是有的。 他这个样子，也难怪黎飒会是这样的态度。想起韩絮说的，黎飒的妈妈喜欢宋礼谦，希望他能跟黎飒在一起时，他竟然觉得这事很好理解。 但他们都不是黎飒，黎飒跟他们不一样。纪琛这样安慰着自己。 他回到公寓的时候，纪苏平正在打电话叫外卖。无论他跟谁说话，他的语气都是客客气气的，让人十分的舒服。他跟宋礼谦是一个类型的人，都是长辈喜欢的类型。 纪苏平叫完外卖后，见回来后的纪琛呆站着，就招手让他过去。 “无聊的话，就看电视。待会你的东西会被送过来，你的那些书你可以多翻翻。白天的时候我要去公司上班，你自己叫外卖。晚上回来，我们一起吃。” 听到他要在这里住，纪琛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纪苏平见了，笑了笑：“有人怕你一个人会不习惯，就让我先陪着你适应适应。” “是黎飒吗？”纪琛的声音带着雀跃。 “除了她谁会那么细心。”纪苏平会心笑着，眼底里有闪过淡淡的失落。 纪琛听了，一直揪着的心脏突然舒服了不少。他低下头，脑海里闪过很多美好的片段。那些片段聚集在一起，让他无比的安心。 纪苏平还是头一次看到纪琛这样的表情。那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淡淡的，但看上去却让人很舒服。 那么纯粹的表情，他在周围人的脸上，几乎没有看到过。纪苏平似乎明白，黎飒被纪琛吸引的原因了。 简简单单，干净的像一张白纸。很容易让人有安全感。 只是现在的纪琛，不再让人有安全感了。 虽然知道他们心里有对方，但他们的前景真的是不乐观。 纪苏平觉得，他或许该找个时候，给纪琛打一针预防针，以防到时他接受不了。 ☆、第三十四章 优秀的医生 纪琛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天花板，一点睡意也没有。 纪苏平给他安排的房间，比他在学校公寓那的大，床也比那里的柔软宽敞。可他躺着，却只觉得不习惯。 在床上待了好一会，确认今天自己是睡不着了，纪琛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因为陌生，他摸索了一会才找到开关把灯给打开了。房间亮了以后，周围的景物也清晰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陌生感越来越强烈了。纪琛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被这种感觉影响。他下了床，踱步走到放书的地方。这是今天纪苏平让人从他家给他拿来的，纪琛摩挲着这他平时最喜欢的翻的介绍人体结构的书，情绪没有一点舒缓。 那种焦躁，怎么也赶不走。 想了一会，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纪苏平的房间就在他对门。纪琛走到他房间门口时，稍稍犹豫了一会，才打开门进去。纪苏平显然已经睡熟了，房间里充斥着他平稳的呼吸声。纪琛轻轻地走到他床前，俯下身子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 虽然是兄弟，但他们的五官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黎飒曾经说过纪苏平的五官，比起他的来更加的温和，让人无法设防。他仔细揣摩了一下，好像宋礼谦的五官也是这种类型。尤其是笑的时候，他们两的眼神都会变得非常的柔和。 所以说黎飒妈妈才会喜欢他们这一类的吗？纪琛眼神黯了黯，现在他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不单是第一印象输给别人，他还多了个不安定因素。 他自顾自的想着。纪苏平这时翻了个身，出于人类的本能，他感觉到了房间里有陌生的气息。睁开惺忪的睡眼，然后在黑暗里他看到纪琛那张诡异的脸，。 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吓得魂都没有了。 纪苏平迅速坐了起来，只觉得背上都是汗。他惊魂未定的擦了擦额头，然后把灯打开了。纪琛这时已经站直了，盯着纪苏平，脸上一点都没有吵醒别人后的愧疚表情。 “纪琛，你是来整我的吧？”纪苏平似笑非笑，大半夜的碰上这么诡异的事，他很确定这么一吓他肯定要少活几年。 “我睡不着。”纪琛实话实说。 纪苏平手撑着下巴，一脸的无奈：“你睡不着也不能大半夜的站在我床边，盯着我看啊。要是换个心脏脆弱点的，说不定就被你吓死了。” -- 第55页 纪琛听了脸上依旧是淡淡的，他拿过一个椅子，在他床边坐下后，开口道：“你今天跟黎飒说了什么？”这个问题，他纠结了好久。如果不弄清楚，他会一直困扰下去。 纪苏平这时已经平复了不少。听到他问这话，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下，然后转头瞥向他。虽然他的表情还是那副死样子，可他看出来了，纪琛的眼里是有波动的。 原来，他也是有害怕的事的。纪苏平沉吟了半响，决定这种时候还是不给他制造虚假的假象了。 想清楚后，他对上纪琛的眼睛，表情严肃认真：“我告诉她如果不能完全接受你的情况，就尽快跟你断绝联系，最好连朋友都不要做。” 纪琛听了，整个人一颤。纪苏平用余光扫了遍他全身，发现他的拳头紧紧的握住了。纪苏平毫不怀疑，他现在要是再说些刺激他的话，他的拳头肯定要砸上来了。 “你用不着生气，有些事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你现在的情况要是跟她在一起，到时候受伤的肯定是你们两个人。爸爸，还有黎飒的父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吗？” “还有就是，你能控制好自己不让她受伤害吗？” 纪琛听了身体颤了颤。纪苏平知道他的话戳中他的软肋了，就把话接了下去：“现在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最重要的是黎飒的态度，她是怎么看你的。如果她的态度不够坚定，那到时候你受到的伤害绝对会比我现在说的话严重几倍。所以纪琛，不是十足的把握，你们两个就不要再靠近彼此，免得到时越陷越深。” “你听不听是你的事，但你要知道，我说的话都是为你们好。” 纪苏平把想说话的话一口气说完，然后盯着纪琛等他的回答。他坐在那，双手放在膝盖上，握紧又放松，就这么过了十几秒，他咬了咬牙，才开口：“你说的话，我理解不了。” 纪苏平吃了一惊，显然他没有预料到纪琛会有这样的回答。纪琛盯着他，一字一顿地又把刚刚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你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说完，他就站起来开门出去。纪苏平怕他受了刺激，大晚上的会跑出去，所以也跟了上去。好在，他一出去就听到他房间那头有关门声。确认他回自己房间了，纪苏平才安心的回房。 怎么办，他刚才的话好像完全是对牛弹琴呢。 纪琛回到房间后在床上躺下。刚才纪苏平说了一长串的话，他虽然能听明白每一个字，可那么长一句话他实在是不懂。 书上从来没有提到过他这种情况。他只知道如果两个人相互喜欢，那理所当然要在一起。可纪苏平却说，他们两个不应该再靠近。 那么深奥的话，他弄不懂。又或者，他是听懂了却又强迫自己不去理解。 第二天一早，纪琛走出房间的时候，纪苏平已经把早饭都弄好了。 “生滚鱼片粥，还有汤包。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你在家最喜欢吃的东西。”纪苏平摆好碗筷，就招呼纪琛走过去。纪琛茫然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味道真的很好。纪琛一口一口的吃着，在纪家的时候也会有人给他准备早饭，只是跟着父亲，爷爷还有那一大屋子的佣人，那种感觉跟现在很不一样。 纪苏平没再提昨天晚上的事，而是说了不少他今天要做的事情。他公司里的事，纪琛当然是听不懂的，可有个人跟你说话，就算不明白他说些什么，但他还是很喜欢这种氛围。 所以这顿饭，他吃的很惬意。 吃完早饭，纪琛跟着他把东西收拾了。纪苏平把衣服都穿戴好，将一张单子递给他。 “中饭就打这个上面的电话，要吃什么自己选。钱的事，我处理就好。” 纪琛一一应下。 纪苏平走后，他待在家里也无聊，就到楼下的小区闲逛。他现在已经没办法去工作了，虽然在学校也没什么事做，可好歹面对的是自己喜欢的东西，那日子也好打发。可现在…… 现在是上班的时候。他的周围，只有颐养天年的老人，和带着婴儿散步的家庭妇女。阳光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却也让他有些晃神。 这样的日子，他要是过一辈子肯定是要发疯的。纪琛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他想回去上班，可黎飒和纪苏平都说他现在不适合出现在熟人多的地方…… 纪琛越想越觉得胸口发闷，正想着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纪琛闻声跑了过去，就见一个老人倒在地上，手捂着心脏，身体抽搐。 旁边站了不少人，却没有一个人上来。纪琛顾不得多想，他这幅样子应该是心脏病发了。纪琛走上去，查看了下他的情况后，然后低下头，凑在他耳边，轻声问：“有保心丸吗？” 那人听了，手颤抖着伸向口袋。纪琛从他口袋里掏出药，数好粒数，喂他吃下。然后他拿出手机，快速的拨了救护车电话。 他这病发的猛，一时半刻也不能完全恢复。纪琛端倪了一会，当机立断的将他上衣的扣子解开，好让他呼吸能够通畅。这时候突然有人握住他的肩膀将他往后拉：“你对我爸做什么呢？” 在场围观的人知道不好惹的主来了。可人群里还是有人站出来替纪琛说话：“张强，现在你也别横了。人家在救你爸呢？” “救什么救，你懂个屁。”正骂着，突然有人惊呼。 -- 第56页 “老张好像没气了！” 纪琛眸光一闪，然后一把甩开张强，单膝跪地，将老人的头微微扶起。他冲人群喊道：“谁来帮我扶一下？” 在场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有所动作。张强刚想上来收拾他，身后突然有个力道把他推到一边，他刚要开骂，就见上来的是个女人。 “他是医生，非常优秀的医生。”不知道是不是她说话的口气太笃定，张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口。 黎飒不再理他，走到纪琛的身边，低声问：“我该怎么做？” 纪琛没多看她，言简意赅的说了一句：“扶住他的头颈。”黎飒按着他的话去做，然后就看见他熟练的按压老人的胸部，给他做心脏复苏。 他表情专注认真，黎飒看着他，心里动容。 这样的纪琛，比起任何时候，都要让人安心。 还有就是…….他给了她一种感觉——他爱惜每一个生命，不管是谁的。 ☆、第三十五章 爱和阴谋 好在在救护车到来前，老人恢复了意识。本来，老人的儿子还要跟纪琛理论什么的。可经不起周围人的指责，他只能灰溜溜的上了救护车。临走前还冲纪琛说了句狠话，说要是他爸出了什么事，他要把他活剥了。 对于他的威胁，纪琛自然是左耳进右耳出，压根不受影响。人被送走后，周围人都散了。显然刚才的一番折腾，纪琛费得脑细胞有点多，所以有些晃神。黎飒见他呆呆的，就牵着他的手到路边的休息椅上去坐，耐心的等他平复。 其实这个榆木脑袋，真的是很善良的人。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都珍惜尊重每一条生命。就像当初在课上奋不顾身的救顾芳芳，为了救苏优把自己的手弄伤，，这次韩絮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他也瞬间转换了人格，不让自己害了别人。 因为这些种种，黎飒相信他绝不会做出伤害人的事。 只是她相信也只是她相信。想到他的前景，她有些难受。因为信任他的人，太少太少了。他本来就有心理缺陷，如果没有亲戚朋友的扶持，他很难过正常人的生活。 纪琛回过神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过来了？” 黎飒将思绪收起，微微笑着说：“闲着无聊，就过来看看你呗。” 纪琛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你不是要上班吗？” 黎飒耸耸肩：“我翘班了…….而且，我打算要辞职。”她说得理所当然，半点愧疚都没有。其实这事从知道纪琛的病开始，她就做好打算了。纪琛这幅样子，她是真没什么心情安心工作了。而且韩絮闹自杀的时候对着她那一顿骂，措辞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黎飒也不愿意去学校忍受那些人的指指点点，和探究的目光。 纪琛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平复了下去。他头低着，黎飒也不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想起纪苏平给她打的电话，黎飒就忍不住想笑，这个纪琛犯起傻来正常人肯定是禁不住的。她完全能想象，昨天夜里纪苏平半夜醒过来，迎面就对上他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估计吓得连魂都没有了。 “你哥昨天可是被你吓得不轻，今天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连声音都是飘的。” 纪琛记得昨天的事，想起纪苏平跟他说的话，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以后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还好纪苏平他身体好，要不然真的要被你吓死了。”黎飒数落着他，过后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哥也真是有意思，昨天居然跟你说了那么一通大道理，就你那脑子，估计他说了什么，你也理解不了吧？” 纪琛点头，过后又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解：“他让我们分开，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分开，我们那么好。” 如此明媚忧伤地，带着中二少年情怀的话从纪琛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让人觉得怪异。黎飒猜想，他说这话估计又是受了那本乱七八糟的书的影响。 那书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再看下去，智商都要看没了。 “纪琛，你的那本书有没有告诉你。人活在世上，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他摇头：“上面只说了，碰到喜欢的就要努力去争取。” 黎飒浅笑，只觉得身上的力气被抽空了，有时候她真的挺佩服自己能有那么多精力跟他说话。她没好气的回道：“所以我才让你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书，你那个笨脑袋，被这些书弄得越来越不像话了。” 她知道对他说这种拐弯抹角的话，完全是在给他的脑子添堵。想了想，她也就跟他直说了。 “纪琛，我不知道我们以后会怎么样。如果可以，我会为了我们的将来试一试。只是…….这中间有太多不可抗力的因素。” 见他还是一脸茫然，她心一横，干脆把话说开了：“意思是，将来我妈说不定会在我面前割腕跳楼闹自杀，来阻止我们在一块。虽然我觉得她不太可能会那么干，但在逼不得已的时候，我也要考虑我父母的情绪。” 黎飒说的那么清楚了，纪琛大致是明白了她的话。就是将来如果黎飒妈妈强烈反对他们，她说不定会打退堂鼓。 “那我要不要做些什么，让他们对我改观？” 黎飒摆摆手：“你现在的正事，是把自己的病治好，别的不需要多想。”她也不忍心告诉他，他留给她妈的印象太恐怖了。他再怎么卖萌，对她妈来讲都是白搭。 -- 第57页 …….. 黎飒又带着纪琛去见了她的老师。对方说，要把他童年时期的种种都调查清楚了，才能有针对的治疗。她考虑过后，认为还是要找机会跟纪琛父亲谈一下。 纪琛的人格分裂，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会发作。黎飒让他把失神的前因后果告诉她，黎飒分析后发现，这种情况的出现，全部是因为她。 她想到纪琛父亲跟她说的，他第一次见识到纪琛的变化，也是因为那次她被混混欺负了，他去替她出头…….把这些因果串联起来后，黎飒发现她更有责任担负起治疗他的责任。 而且分析完后，她更是觉得动容。 有一个人会为了她，发狂发怒。从一个静如死水的呆子，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力分子。虽然听上去很可怕，但那种感觉真的很容易在人的心头扎根。黎飒现在已经认命了，纪琛这块榆木疙瘩，真的会影响她一辈子。 她跟纪琛走的那么近，还是引起秦音的重视了。她把黎飒叫回了家，严厉而又深刻的跟她进行了一次谈话。 “飒飒，妈妈上次跟你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啊？你最近，怎么还是跟纪琛走在一起啊！”这个消息传到秦音耳朵里的时候，她急的一晚上没睡好觉。林英言一直跟她说，要采取措施了。任凭他们这样发展下去，最后一定会酿成大祸的。 黎飒听了只觉得头痛。从她下决心要跟纪琛共同面对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一刻迟早要来了，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 “妈，纪琛这些年都没有发病就说明他的情况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只要他不受到刺激，一切都没有问题。” “那他要是受刺激了呢？”想起十几年前的事，秦音就觉得不寒而栗。那根本不是人应有的行为，简直像是一头野兽。她握住黎飒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飒飒，你也别怪妈妈古板，也别说你林阿姨不近人情。我们跟苏平妈妈都是十几年的朋友，当初要不是纪琛的妈妈破坏他们的家庭，他们一家三口现在还好好的。还有啊，你现在是不记得纪琛当初做了什么你才能这样亲近他。要是你想起了当初的事情，你还能坦然的跟他在一起吗？” 黎飒摇头：“我是想不起当初的纪琛是有多可怕。可妈，当初我跟老师学习心理学的时候，他就告诉我，以后我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病人。天生反社会人格，攻击性人格，异装癖…..各种各样的都有。对于他们我都要抱着平常心来对待，对纪琛我难道能回避吗？我知道您的担心，但我可以跟你保证，纪琛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人！” 秦音不住的摇头：“你真的是被迷糊涂了。我就不懂了，他到底哪里好了？苏平和你学长那么好的人你看都不看一眼，却偏偏愿意跟那个怪异的人待在一块。” 因为气糊涂了，秦音有史以来第一次用讽刺的词说纪琛。黎飒看着她脸上的愤怒，不解。思忖了片刻，一直淡然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笑。 “谁知道呢，大概因为我也是个怪胎吧。”她轻描淡写的说着，而秦音则是完全被吓呆了。 完了，她的女儿真的被迷得连魂都没有了。秦音还想再劝，但黎飒却用一句话把她堵回去了。 “妈，你跟爸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你们实在不愿意，我当然不会伤你们的心。可是妈，现在纪琛是最需要人引导的时候，如果我不把他导向正轨，我会一辈子不安心。” “ 她说的那么决绝，这让秦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黎飒跟他说纪琛是阿斯伯格患者的时候，纪苏平真的是呆了一下。他现在才知道，他这个常人眼中的怪胎弟弟，原来一直都是个病人。 “跟他说话的时候，尽量直接点。不要用太多的修饰词，和暗喻。这些，他通通不懂的。” “还有啊，人际交往方面的技巧他完全没有。这些你比较擅长，有时间的话多教教他。” 黎飒觉得要让纪琛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家人的陪伴是非常的重要的。纪琛的爸爸，阿姨什么的她是指望不上了，他的家人里唯一靠谱的也就只有纪苏平了。 而且黎飒也有打算。将来无论发生什么，只要纪苏平还陪着纪琛，那情况也不算太坏。 “这到底是什么病，天生的吗？”黎飒叮嘱完后，纪苏平忍不住开口问她。 “大多是天生的。母亲怀孕时的情绪问题，营养问题，都有可能会造成这种疾病。另外，他错过了童年时的最佳引导期，所以现在纠正起来才会这么困难。” 黎飒叹了口气，见纪苏平一脸凝重，她又劝他：“你想开些吧。好在他脑子好用，所以生活自理方面都不成问题。唯一有影响的，也只是他没办法融入人群罢了。” 纪苏平叹了口气，目光微微失神：“我一直以为纪琛总一个人，是因为不喜欢跟别人亲近，原来根本不是这样。” “是啊。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其实小时候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他应该也想加入进来的。但因为纪叔叔的关系，再加上他自己不知道怎么沟通，所以只能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而那时候，我们还一直在背后说他坏话，说他是怪人。” 想起过去的事，黎飒不禁埋怨当时的自己为什么那么不懂事。但同时她也更加不明白了，她到底哪里好了，值得这傻子就那么认定她了。 -- 第58页 “黎飒，我以前一直奇怪你为什么选择纪琛而不选择我。现在，我真的很佩服你。纪琛这幅样子，你还愿意守在他旁边，你真的很了不起。” 她听了摇了摇头：“了不起的是你。一般人很难有你这份胸襟，愿意对异母弟弟那么好的。” “大概是纪琛那样子太没有攻击性了吧。看到他呆呆的一个人站在角落，我会莫名的觉得不忍心。” 黎飒赞同似的点点头：“他那副人畜无害的呆样，真的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你不知道，前一阶段，我看到他就跟看自己儿子一样，就怕他在外面受什么委屈。” 纪苏平被她的话给逗笑了。两人倾诉了一会，黎飒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他说。 “我打电话问你爸爸关于纪琛小时候的事。可他好像忌讳什么，不愿意告诉我。我觉得这事还是要靠你去问清楚，毕竟只有这样才能对症下药。” 想着能治好纪琛的病，纪苏平把这事答应下来了。 他们在商量如何治疗纪琛。而宋礼谦，则是陷入了癫狂。他把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其中有不少，砸到了坐在他对面的周恪脸上。 二十多岁的少年，头低着，任凭宋礼谦把怒火撒到他身上。而他的手，不易察觉的握了握拳。 宋礼谦晃了晃身子，踱步到酒柜那拿出瓶酒。 他倒了杯酒，仰头一下子全部灌了下去。然后喘着气，把酒杯往远处一抛。 “韩絮是用不上了，我要新的试验品。” 周恪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我嫂子怀孕了。” 宋礼谦眸光一闪，兴奋道：“真的？” 周恪点了点头：“是真的。现在我们一家人，都忙着庆祝呢。” 宋礼谦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他知道，苏优这个触发机制，肯定比韩絮更有用。现在还没成熟，等时机一到，他要送纪琛一份厚礼。 ☆、第三十六章 被抛弃的人生 这样的状况，他觉得很诡异。 纪琛看看黎飒，再看看纪苏平，不解地低下了头。 黎飒知道他不习惯这样的氛围，就招呼他吃东西:“锅里的东西煮的差不多了，快点吃，烂了味道就不好了。” 此刻，他们三个正在纪苏平的公寓里煮火锅吃。东西都是她跟纪琛在超市里挑的。那时，听她说要跟他一起吃火锅，纪琛挑起东西来可积极了，看到中意的就往推车里塞，黎飒挡都挡不住。可现在看到纪苏平也在，他的热情似乎打击了不少。头低着，也不说话，跟个木头人似的。 估计是因为他还不习惯跟这个大哥多相处吧。黎飒如是想着，他可不认为他的那个笨脑袋，会有过两人世界的想法。 纪苏平见纪琛不动筷子，就抬手夹了个虾球放到他碗里。他记得的，纪琛对红色的东西，都很上心。 果然，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住了。纪琛不再低头发呆，他专注的看了一会他碗里的虾球，拿起筷子戳了戳，然后夹起来，迅速的塞在嘴里。 黎飒被他的样子给逗笑了。然后伸手给他夹了几个他喜欢的，当然，无一例外的都是红色的。 “他还真是喜欢红色的东西。我记得以前他吃饭，都要拿番茄酱拌呢。”纪苏平微微笑着，语气温和。 “这种搭配也只有他想的出来。”说这话的时候，她一脸的无奈。 这样的对话，让黎飒有种纪琛是她跟纪苏平儿子的感觉。两个人就着纪琛的饮食习惯，展开深刻的讨论。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自家儿子的营养，操碎了心。 黎飒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笑过后她把话又接了下去:“你别看他现在挺好的，有阶段他怕红怕得要死。连番茄酱都不敢看。” 纪苏平眼底闪过一抹紧张，他皱起眉，看着纪琛问道:“怎么会，现在好了吗？” “好了，这还要亏得我学长，他真的很有一套。” 听到她说的是宋礼谦，纪苏平点了点头。他见过他一次，印象不错。 “那纪琛的病，能拜托他吗？” 黎飒：“我也那么考虑过，不过他说他最近忙着治韩絮，没什么时间。所以，最近由我来治疗，反正现在的状态很不错，先让他学着多亲近人吧。”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纪琛看他们说的热闹，也没了吃东西的心思。就放下了筷子，直挺挺的坐着，看他们说。 黎飒知道他不喜欢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就安慰他：“我们在说关于治疗你的事。学长这些天有事，所以分不开身。等他处理完韩絮的事，你再由他来治好不好？” 纪琛听了呆了一下，随即不停的摇头。黎飒莫名的看着她，问：“怎么了，你不想我学长来治你？” 纪琛点头，开口道：“你来。” 黎飒嗔怪的板起脸：“别闹脾气了。治你这个，我肯定没我学长拿手。他是非常好的医生，一定能帮到你的。你看，你上次得病，不就是他帮你看好的吗？” 纪琛眼神黯了黯。他知道他说不过黎飒的，所以这事最后还是要听她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宋礼谦就是有一种很排斥的感觉，尽管他曾经治好过自己。 而他们，都认为他对宋礼谦的排斥，是争风吃醋的表现。所以没有人，多考虑一层。 纪苏平见纪琛脸色不好，以为他是怕黎飒不管他，就劝道：“就算以后宋礼谦来治疗你，黎飒他也会在旁边看着你的。所以，不要担心。” -- 第59页 听他那么说，纪琛虽然心里还是不舒服，却也安心了一些。这时他看纪苏平的眼神，比起平时来又多了丝善意。黎飒见了非常的满意。她希望纪苏平跟纪琛，能一直保持友好。 这顿饭的氛围很好。三个人围在一张桌上，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给纪琛夹菜吃。虽然他已经三十了，按理说应该不喜欢这种被当成小孩子的感觉。但莫名的，纪琛对他们这种行为不排斥，反倒还很新奇。 因为从他记事起，他就没体会过这样被呵护的感觉。 ...... 苏优怀孕的消息很快的传了过来。黎飒对此表现的很淡，曾经她们是很要好，可想着她对纪琛的态度，黎飒对她的事就提不起兴致了。 对此，她妈秦音又在她耳边轰炸了一番。 “飒飒，苏优说想找个时间和你喝茶。你计划好时间了吗？” 黎飒垂着眼睛，手上的笔不停的写写画画。此刻，她正做关于纪琛治疗的计划量表。所以秦音的话，她没怎么听进去。 见女儿没反应，秦音又加大声音，把话重复了一遍。这次，她终于放下了笔，看着她妈的脸，表情无可奈何。 她真的是不愿意啊！ 想了想，她对她妈说道：“你跟苏优去说，就说我最近没什么时间。所以......过一阶段吧。” 见她这幅样子，秦音真的受不了了。她从沙发上起来，急躁地踱来踱去。 “没时间没时间，我看你是把时间都花在纪琛身上了。你看看你现在，工作也没有，自己的交际圈也没有。你说说，你是不是要为了纪琛，把自己都折进去了？你是不是不要自己的生活了？” 黎飒蹙眉：“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撇开我跟纪琛的关系，现在他就是我的病人，我必须要为他负责。” “医生那么多，不差你一个。你的学长，你的老师都比你有经验，你可以让他们去治疗纪琛啊！” 黎飒头痛的拿起笔戳了戳自己的额头：“妈，学长和老师也有自己的工作，他们没办法一心扑在纪琛身上。而且纪琛不喜欢跟外人接触，我必须先引导好他，才能把他交给别人。” 秦音越想越气。黎飒这个样子，她是说什么都没用了。林英言一直跟她抱怨，说苏优刚怀了孕，情绪有点急躁。想着她跟黎飒关系好，所以希望黎飒能多开导开导苏优。她本来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就答应了下来。可哪知道自家女儿是这幅态度。 不去也就算了，可她偏偏把时间都给了那个纪琛。这让她，怎么能不上火？ “飒飒。你跟纪琛关系好，跟苏优关系就不好吗？说起来，你们可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你想想你们当初，关系多好。你现在冷落她，你让你林阿姨怎么想？咱们两家是几十年的朋友了，我们都不希望你们的关系变僵。” 秦音苦口婆心的劝她，看她一脸的沉痛，说不定下一刻这眼泪就出来了。黎飒想着，她已经因为纪琛的事，气了她妈一次。现在还真不好意思，为了苏优的事，再给她妈心里添堵。考虑了一会，她点头答应：“我知道了妈，我会找时间跟苏优谈谈的。” 秦音这才舒了口气。还好，她的女儿还知道体谅她。现在，她可真怕黎飒不管不顾的要跟纪琛在一块，闹出私奔之类的事来。 约苏优出来的那天，是个晴天。阳光明媚的，天上连一丝云彩都没有。这本来应该是个心情舒畅的日子，可当黎飒坐在茶室里，看着对面的苏优，只觉得如坐针毡。 一段时间不见，她对苏优陌生了不少，同时她心里也有一个梗。 她已经能预见了，今天的会谈，绝对不会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不知道是不是刚怀孕的关系。苏优的气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她也没有化妆，所以眼圈那有一层浓浓的黑眼圈。她还比她小几岁呢，可这模样，却比她这个三十岁的老女人还要憔悴。 “没睡好吗？”想了好一会，黎飒才想到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话题。听她先开口了，苏优还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似笑似哭的表情。 黎飒见了，心里有些不好受。她听到了一些风声，说这周启元结了婚后还不安分。每个星期，身边都会有不同的姑娘。每每说到这事，她妈就会在她耳边叹气。 “女怕嫁错郎啊，这要是不选个好对象，以后的日子有的苦呢。” 黎飒知道，她妈这也是在暗示她什么。可黎飒有这个自信，纪琛跟周启元绝对不一样。除了她，她就没见过他对别的女人献殷勤呢。 她本来以为苏优会跟她诉苦的，哪知道她是来跟她分享她成为母亲的喜悦的。 “飒飒姐，我觉得成为母亲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现在想到有一个小生命，在我的肚子里生根发芽，我就觉得好幸福。” 黎飒听了嘴角抽了抽，她现在还真是粉饰太平的好手。 “苏优，我听你妈说你最近挺烦躁的。有什么话你能跟我说，也许我能给你一些有用的建议。” 苏优听了只是摇头：“你不要听我妈瞎说。我没有烦躁，只是刚有了孩子有点不适应而已。我现在非常的好，非常的幸福。” 黎飒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那周启元呢？你有了孩子，他有没有什么表示？” “他？”苏优浅笑：“他最近一直待在家里陪我，都不出去了。” -- 第60页 黎飒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她这意思，就是她没怀孕的时候，他一直都出去，不会留在家里陪她？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 “苏优，虽然你现在有孩子了。可你还是要考虑清楚，这周启元是不是一个适合过一辈子的人。现在孩子还小，你还有选择的余地。”虽然她现在看不惯苏优的作为，但她还是希望她能回头是岸。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这种事必须考虑慎重。 “他当然是，而且他会跟我过一辈子。”苏优回答的十分的肯定，同时脸上也浮现出愤懑。 “飒飒姐，我约你出来是想跟你分享高兴的事的。你能不能不要总说扫兴的话？周启元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爸爸。我不想听到任何人说他的坏话。” 黎飒这下真的是没什么好说的了。这苏优现在的脑回路跟她就不在一条线上，她现在说什么对她而言都是白搭。 本来想跟她随意再扯扯的，结果她接下来说的话，真的是把黎飒激怒了。 “飒飒姐，你也别总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你现在跟那个人待在一块，以后一定会后悔。” “他是你哥哥！”黎飒加重了语气。别人对纪琛有偏见就算了，但苏优不可以。纪琛对苏优一直是发自内心的宠溺的，凡事都顺着她不说，她要他做事的时候，他从来不会说一个不字。其实黎飒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苏优的态度会变得那么大。就算周家不喜欢纪琛，可她也没必要做的那么绝。 “他才不是我哥哥，他就是个怪胎。”苏优咬牙切齿地说着，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收起了自己脸上得怒容，抿了一口茶，然后轻描淡写的开口道：“我不该说这话的。肚子里有孩子，说了晦气。” 啪！黎飒把茶杯狠狠地拍在桌子上。苏优脸上闪过一丝吃惊，还没等她开口，黎飒已经把包收拾好了。 “以后我们不用再联系了。”甩下这句话后，她干脆的拎起包转身出门。苏优在她背后喊了几声，可黎飒跟没听到似的，连头都没有回。 跟苏优见完面后，黎飒心里堵得慌，就去找纪琛了。纪苏平现在在公司上班，所以家里只有纪琛一个人。听到门铃响了，纪琛还呆了一下，不明白这时候谁回来找他。 打开门见是黎飒，他眼睛亮了亮，忙让身让她进去：“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晚上才过来的吗？” 虽然他说话的调子很平，可她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喜悦。黎飒收起刚才不好的情绪，冲着他笑了笑：“没什么事做，就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住的还习惯吗？” 纪琛点点头：“挺好的。”自从上次大家一起吃了火锅，他跟纪苏平相处起来融洽了不少。他工作完回来的，两个人一起吃饭时还会聊聊天。 她当然知道他这这段日子过得不错。纪苏平真的是个很会花心思的，纪琛被他照顾的，脸上的肉也多了不少，看上去健康多了。 “习惯就好。”黎飒点点头，然后换了鞋进去。 “你在家干什么呢？” 纪琛答道：“画画。” 黎飒听了挑了挑眉：“画什么，不会又在画我吧？我看我以后都不用拍照了，走到哪把你带着，再带一筐笔就好了。” 听她那么说，纪琛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我没在画你。”说完他感觉这样的说法不太好，又补了一句：“如果你想要的话，我马上给你画。” 黎飒听了挑眉，兴致上来了：“不错啊纪琛，知道发展别的兴趣了。说吧，画什么呢？”听他那么说，黎飒还是挺高兴的。她不希望他把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她希望他能认识更多的人，有更多的爱好。 蓦地她又认真的补了一句：“别告诉我你在画器官。” 纪琛连忙摇头：“苏优不是怀孕了吗？我想给她准备一份礼物。她以前说过的，等她以后做了妈妈，要我给她的孩子准备一份出生的见面礼。” 黎飒听了表情一僵。回想起刚才苏优说的那番话，她只觉得浑身冰冷。有一股寒意，从心底开始蔓延到全身。 她当然不能把苏优刚才说的话告诉他。要是他知道了，不知道要受多大的打击。估计以后都要打不起精神了。 可她又不能不告诉他，让他上赶着去被别人羞辱。 纪琛这时已经进房间了，看着样子像是要把画给她看。黎飒忙跟了上去，刚一进他的房间，纪琛就兴致勃勃的把画给她了。 黎飒接过，只觉得鼻子一酸。 他画了好几张。是不同时期的，婴儿在母体里的状态。每幅画的下面，还标注了七周，十四，二十周…….等等。他的画笔调很柔和，再加上他阴影处理的很好，让人看了，都有种生命即将诞生的神圣感。 每一个细节他都处理的很好，完成这些画，不知道费了他多少时间。 这个傻子…….他还不知道，他费尽心思为苏优准备的东西，现在在她眼里是一文不值。她不会为他的努力感动，也不会因为他的心思而对他有所改观。想到纪琛把画送到她面前时，要承受的奚落，黎飒有些想不下去了。 现在，她正拼命的压抑着自己，才使得自己的情绪不暴动。 纪琛没有看出她的不对。在画这些画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跟苏优的那些过往。她是他生命里很特别的存在。因为这些年，只有她可以和他分享，他的那些怪异的爱好。 -- 第61页 那些时光，真的很开心。 “苏优一直喜欢猎奇的东西。所以那时候她看到我话胚胎的人体标本时，就让我等她有了孩子，帮她画一份的。她说这份礼物，比超声波照片更有意义，可以保存一辈子。不过我怕照着样子画，她怀孕了会看着不舒服。所以稍微修改了一下。” 黎飒不想扫他的兴，可是任他这样下去，他受到的伤害会更大。思忖再三，黎飒还是决定拉住他，不让他越陷越深。 她紧紧的拉住他的手。纪琛不解的看她，他本来还想再跟她介绍一下画的过程的，可看她一脸凝重的样子，他说不下去了。 “怎么了？”他不解的问她。 黎飒不敢看他的眼睛。沉吟了片刻，她咬着牙，说：“够了纪琛，这样就好了，不要继续下去了。” 纪琛不明白她的意思，可他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好的情绪。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画，闷声说：“是苏优她......出什么事了吗？” 黎飒越想越觉得心酸，她抱住纪琛，拍着他的背安慰道：“苏优她很好，她现在有了她想过的生活，有了她自己的人生。所以你现在不用去管她，你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她没有直接的把苏优的意思传递给他。所以黎飒这么说，纪琛也不是听的很懂。可就算听不懂，可他还是能体会到一些事的。 他觉得冷，那种冷，像是从从骨头里冒出来。把他的身体给冻住，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手上的画掉落在地，啪的一声，声音很闷。纪琛隐隐间感受到了，这些画，是送不出去了。 他的反应让黎飒觉得害怕，却也无可奈何。 ☆、第三十七章 美满中的无奈 黎飒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把苏优的态度告诉了纪苏平。他听后先是诧异，随后表情也变得凝重。 “很不像她说出来的话，对不对？”黎飒苦笑着说，想起纪琛今天的模样，她的心就跟被针扎了似的，难受的不行。纪琛单纯又死心眼，本来最简单的人际关系他就弄不清楚，如今苏优这莫名的倒戈，他肯定更想不通是怎么回事了。 他又是个不会倾诉的人，所以遇到这种事只能自己憋着，困在死胡同里出不来。 今天的晚饭，他们三个又是一起吃的。在这个过程中，纪苏平觉得纪琛的情绪不太对，所以饭后就问黎飒是怎么回事。她想过后，就把前因后果跟他说了。 “这么多年苏优都很依赖纪琛，怎么突然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太不正常了。”纪苏平越想神情越凝重。他林阿姨在苏优面前应该没少说纪琛的坏话，这要排斥早就排斥了，可偏偏要等到现在。纪苏平隐隐觉得，这中间有什么问题。 黎飒嘴角微扬，表情显得有些讽刺：“要不是我是无神论者，我都要以为她这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前后差异那么大，根本不像同一个人做出的事。 纪苏平听了叹了口气。黎飒话里的意思他是听明白了。不出意外，她跟苏优这么多年的友谊，在今天是彻底了结了。他很不想看到这种局面，可这中间的矛盾太大，他一时间也没办法解决。 “我再去问问她，希望这中间有什么误会。”纪苏平不死心的说。 黎飒听了神情淡淡的。显然，她对纪苏平的这个打算并不抱多大的希冀。不想再谈论关于苏优的事，黎飒重新找了个话题。 “对了，纪琛的事你问你爸爸有问出些什么来吗？” 一说起这个，纪苏平神情变得疑惑。 “我爸他不肯多谈这个问题。” “连你都不肯说吗？”黎飒一听，瞬间就急了：“你有跟他说纪琛的治疗，需要弄清楚过去发生的事吗？” “我说了，可他说不想提起过去的事。然后我做了次调查，只说纪琛的母亲是失足坠楼死的。其他的，没有详细说。” 失足坠落？黎飒听了心里一紧，母亲这种死法，对幼年的纪琛肯定也是有影响的。她记得纪琛妈妈去世的时候，他也不过十一二岁。 “说不定纪琛一直做得噩梦，跟他妈妈有关系。”黎飒眉头紧锁，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对了他妈妈坠楼的时候，纪琛在哪？” 纪苏平摇了摇头：“这个不清楚。时间过去了太久，这事没那么好查。” 黎飒也知道他不容易。毕竟是些陈年烂账的事，当事人都不肯多说，他们又能查到些什么。不过，最让黎飒意外的就是纪琛父亲的态度了。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会比自己儿子的健康更加重要。 不过看纪苏平的表情，黎飒觉得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纪琛坐在床上，透过房间的门缝看清外面的灯光还是亮着的。他猜，黎飒应该在跟纪苏平讨论关于他的事。 他帮苏优画的画还有些细节没完成。本来打算这两天加紧完工的。可黎飒说让他到此为止，虽然她的话他不是很理解，不过既然是她说的，那他就会照做。 他现在没有工作，每天待在家里的日子真的是无趣又压抑。好不容易找到份事做，却没想到那么快就又要停工了。 这样的感觉，真的是很不好。 他正发呆，突然有人敲门。纪琛盯着门口看了半天，然后就听见吱呀一声，门开了。 进来的是黎飒还有纪苏平。他呆呆的看着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房间因为太安静，所以显得气氛很僵。纪苏平皱着眉，他现在还在为刚才讨论的事纠结着，所以没有跟纪琛说话。到最后，还是黎飒打破了沉默。 -- 第62页 “纪琛，以后有人敲门的时候，你要说请进，这是礼貌。”她说话的语气很温和。纪琛知道她这是在跟他讲道理，于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纪苏平见了他们的互动方式，脸色比起刚才来缓和了不少。此刻，他感觉很欣慰。 难怪黎飒说了，她跟纪琛相处起来，会有种当妈的感觉。纪琛在为人处世方面，真的跟孩子似的。不懂礼貌，也没有规矩。其实想到这一点，纪苏平会有些心酸。 这种事在他五六岁的时候，家里的长辈就开始指导他了。可是纪琛，在这一方面似乎是一片空白。父亲给与了他殷实的生活，却没有想过要如何去引导他。而且黎飒也说，他因为先天不足的关系，所以学习这个会更加的困难。可偏偏因为家人在幼年不重视，导致他现在这岁数了，还要跟小学生一样，学习这些东西。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最后还是黎飒的声音，把他拉回到现实。 黎飒：“纪琛，明天天气不错，要一起出去吗？” 他听了没波澜的眼睛突然有了光彩：“你跟我去？” 黎飒正要补充，却不想被纪苏平抢先了：“是，就你跟黎飒去。” 她听了有些不解，正要开口，纪苏平就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他应该是想跟你单独相处，而且纪琛过去的事我还需要去做调查。”黎飒听他说得有理，就认同了他的建议。 而纪琛这时，心情舒畅了不少。 出行的日子，天气真的非常的好。阳光灿烂，温度也适宜。纪琛走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抬头看太阳。那种温暖的感觉，好像把前几天他身上的阴冷扫去了不少。 “人多，别做这种动作。”黎飒说着抬手把他的头按了下来。刚才他那样子真的是说不出的傻，头仰得老高，都快跟脖子成九十度角了。黎飒刚才分明听见有个小孩子在说，这个叔叔好奇怪。 不过以纪琛的脑回路，他是根本不理解丢脸这种感觉的。 c市是个现代化的城市，也因此它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古典风景。黎飒本来想带他到郊外去野餐的，可想着只有他们两个，去那也没什么意思，于是这个决定就作罢了。 而且通过几次的观察，黎飒发现他对逛超市还挺热衷的。 以前是因为他总一个人，所以也不喜欢到外走动。后来他们走得近了，黎飒发现他并不排斥人多的地方。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只要有人在前面引导，每个人都会想认识世界的。 今天因为是周末，所以超市里的人特别的多。尤其是特价菜的地方，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婆婆老太太排的哪个队那叫一个长。 其实他们也没有买东西的兴致，无非是到处走走看看。黎飒带他来这边，也是希望他能看到各式各样的人，然后变得更接地气一些。 在收银的地方，黎飒看到一个小孩子两只手往后拉，正吊在那不锈钢的杆子上。她觉得这样有点太危险了，正要去提醒。突然后面的人群一个涌动，然后有个吨位看着挺大的大叔就撞了上去。 只听咔的一声，小孩子从杆子上掉了下来。黎飒见状，赶快让后面的人往后退。小孩子跌倒在地，捂着胳膊喊疼。他妈妈也是排队排的急了，见儿子又给她闹出这种麻烦事，她虽然看着担心，却还是责备的骂了孩子几句。 “不要是骨折了，快送医院去看看吧。”人群里有人说道。 孩子的妈妈也是急了，正要抱孩子出去的时候，纪琛走了上去。 “给我看看。”说着，他用手按了按孩子的胳膊，然后就听到了孩子杀猪般的惨叫声。孩子的妈妈本来就急，见孩子被纪琛弄得疼成这样，她的火气自然是上来了。黎飒怕他被责怪，连忙上去打圆场。 “您别误会，他是学医的，这种事有经验。” 孩子的妈妈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一脸呆样的男人，不像是个医生。 纪琛又摸了一遍，直到孩子哭得气要岔了，他才缓缓地开口：“没有骨折，只是脱臼了。”说着，他把孩子从母亲的手上抱了下来。孩子不停的摇头，此刻在他眼里，纪琛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纪琛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上来就把孩子的手往上一提。在那一刻，黎飒有种心跳停止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都觉得纪琛有些不靠谱。 果然，纪琛弄完后，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孩子的妈妈心疼的弯下腰，捧着孩子的脸问他怎么样子了。孩子一边嚎，一边说更疼了。 黎飒急了。纪琛虽然是学医的，可毕竟术业有专攻。他以前是拿手术刀的，她怕骨科是他的短板，万一弄不好，孩子的家长肯定是要跟他拼命的。 黎飒正准备跟孩子妈妈道歉，然后说医药费他们负责的。可纪琛那榆木脑袋，完全不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孩子，然后不等孩子妈妈反应，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孩子的胳膊又是一掰。 卡啦一声。黎飒只觉得从头冷到了脚，而周围的不少人，因为看不下去了，而把眼睛给闭上了。 孩子的妈妈气的身体都抖了。黎飒怕他会对纪琛动手，就上前挡在了他们中间。 双方正剑拔弩张呢，孩子的哭声变小了。 “好……好多了。”孩子一边抽泣一边说，可他看纪琛的眼神，怎么看都带着点恐惧。 -- 第63页 ……. 事情因此也没闹大。孩子妈妈临走前，黎飒把联系方式给了他。说检查要是出了事，可以联系他们。 孩子的妈妈显然还在气头上，抱起孩子就走。因为今天的心一直提着，所以回去的时候黎飒觉得浑身都累。 纪琛依旧是沉默着，不说话。黎飒为了引他开口，就看玩笑说：“难怪那时候你不在医院里做了。病人碰到你，铁定要被你吓死，真是一点都不温情。” 纪琛听了没有反应。黎飒不解的转过身看他，却发现他居然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怎么了？”以为他不舒服，黎飒凑上去紧张的问。 沉吟了片刻，他才把手放下，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有些放空。 “手感不对了？”他说。 “什么？”黎飒不解的问了一句。纪琛沉默了半响，叹了口气：“我的右手，使不出原来的力气了。” 看着他右手上那狰狞的伤口，黎飒的心一沉。 她记起来了，那次因为救苏优，他的手被弄伤了。而且因为伤口过深，医生说他以后都不能握手术刀了。 想到这件事，黎飒心目中的怒火又被勾了起来。 ☆、第三十八章 兄弟 纪苏平觉得黎飒对苏优的不满，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一直以来，黎飒在他的印象里都是理智客观的。不管对什么人什么事，都能冷静的分析后再做出结论。 可这次不一样。因为纪琛的事，她对苏优的怨念越来越深。这次苏优怀孕，林英言在家宴请了他们周遭关系比较好的人。纪苏平和他父亲都去了，黎飒一家除了黎飒也都出席了。 周启元陪在苏优身边，怎么看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宴会中，他从头到尾都陪在苏优的身边，在她旁边嘘寒问暖。而苏优，也是满脸幸福的，依偎在周启元身边。 周启元的混乱情史周围人知道的不少。不过，似乎从苏优怀孕开始，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会当他们的面说一些祝福的话。原本对他有意见的，见了他也会笑容满面的跟他客套。 宴会途中，秦音站在他旁边，看向不远处的周启元和苏优，柔声道：“希望他们能像现在这样，不要再出什么问题了。” 纪苏平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沉吟了片刻，回道：“您真的觉得他们会一直这样好下去吗？” 他话音刚落，秦音的脸色就变了。拉着他，到了个僻静的角落。 “说什么呢苏平。今天你林阿姨高兴，你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纪苏平知道老一辈人的思想，都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的。可他想着现在的状况，苏优和周启元的婚姻对他来讲是那么的膈应。 见纪苏平表情不太好，秦音思忖了片刻，放低声问他：“是不是飒飒跟你说什么了？” 纪苏平知道黎飒妈妈也不喜欢纪琛，就答道：“她没有跟我说什么，只是我自己觉得这周启元不太靠谱而已。” 秦音也叹气：“他以前是不太好，可这都不是过去了事了吗，人要向前看。而且这周启元，除了感情生活有点不检点，其他都还不错。没病没灾的，只要他肯回头，我们给他个机会也不是不可以。” 没病没灾。纪苏平了然，纪琛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就在那个病字上了。周启元做了那么多不堪的事，只要他肯回头，那别人都愿意给他一次机会。可纪琛，谁给他机会了？ 纪苏平从洗手间回来，在走廊里碰到了倚在墙上的苏优。她头低着，手捂在腹部。头顶的灯光打在她身上，衬得她整个人有一股特别的风韵。听到动静，苏优抬起头，见是他，她微微一笑，说：“大哥。” 纪苏平笑着点头，问道：“怎么一个人待在这？” 苏优嘟了嘟嘴，娇声道：“里面太吵了，想在这里一个人待会。”她态度亲昵，一派天真的模样。恍然间，都要让纪苏平以为他们还在关系最好的那段时间。 “大哥跟飒飒姐一样，最近都不怎么联系我了呢。” 纪苏平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不过他还是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微笑着应道：“我们最近都比较忙，所以抽不出时间……” “是为了纪琛哥的事情忙的吧？”苏优嘴角微扬，脸上的神采变得有些不一样。纪苏平见了有些不舒服，正要扯开话题，却不想苏优先出声打断了他。 “大哥，我以前就很不喜欢你这种粉饰太平的态度。总觉得这世界应该是美好的，人和人之间要兄友弟恭，相互扶持。可你不觉得……这样的人生，无聊透顶吗？” “苏优！”知道她要说什么，纪苏平出声打断了她。苏优没见过他这种声色厉荏的模样，所以一时间也呆了一下。 纪苏平皱眉，盯着苏优看了一会，出声道：“纪琛身上有很多的问题。虽然他的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失败，他也是很多人眼里的眼中钉。可你要知道，他从没对不起你。他不欠你的！” 苏优的眼神里出现了片刻的彷徨，可很快她就把那股情绪收了回去。她毫不避讳的对上纪苏平的眼睛，理直气壮的说：“可我现在就是恶心他。他有病，是个暴戾分子。谁跟他待一块，谁倒霉。” 纪苏平一愣，转而皱眉：“谁跟你说的？” 苏优正要开口，突然有人出声打断了她。 “嫂子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大哥正要过来找你呢。” -- 第64页 纪苏平把情绪收好，看向来人，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而对方，也礼貌的冲他点头致意。 是周恪。比起周启元来，纪苏平对他的印象不错。在学校成绩很好，也不沉溺在花花世界里，只一心的读书，看样子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周恪的到来，打断了两人的会谈。但苏优今天的一番话，像是一根刺梗在了他心头。 到底是谁告诉她的，还有就是为什么是现在？最让他捉摸不透的，是苏优的反应为什么会那样的大！ 纪苏平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纪琛的作息完全是退休老干部风格，晚上九点半睡，早上六点钟起。可让他意外的是，今晚纪琛竟然还没有睡。 他房间灯亮着，门也没关好。纪苏平在门口站了一会，考虑过后敲了敲门。 屋内寂静了一会，纪琛的声音才突兀的响起。 “请进。”一声请进，被他念得半点起伏都没有，纪苏平忍不住想笑。这要是换了别人来，听到纪琛这声音，估计都不愿意进门了。 进去后，纪苏平就看到纪琛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床上，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做什么呢，还不睡？” 纪琛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又低头去看床上的东西。纪苏平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床上的一排东西，他目光一滞。 他有些理解黎飒的愤怒了。 床上摆满了他的标本图鉴，手上刀解剖刀。东西数量之多，把他的大半张床给占了。纪琛目光炯炯的看着这些东西，突然伸手握起一把手术刀。 纪苏平心里一颤。纪琛现在的样子有些不对劲，眼神无光不说，连神情比起平常来也阴冷了不少。他赶忙上前，一把将纪琛手上的刀夺了下来。手上一空后，纪琛的神情出现了几秒钟的呆滞。 回过神，他盯着神情不太对的纪苏平，竟然反问了一句：“怎么了？” 纪苏平不说话，伸手将他摊在床上的刀具都收拾起来。纪琛也不动手，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好。等床上的东西都空了，纪苏平坐到床沿上，沉吟了片刻，开口道：“纪琛，除了医生外，无论你想做什么，你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尽力帮你去完成。” 纪琛听了，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他不是很明白纪苏平话里的意思。想起黎飒跟他说的，纪苏平思考了一会，把话说的更明确了些。 “你想自己开店的话，我可以帮你投资，然后找一个称职的店长帮你打理。又或者，你实在放不下当医生的话，我可以介绍你到高中的保健室里。我还能把你送出国，让你去深造。至于学什么，你可以自己选择。” 纪苏平给他列了很多的选择。结合今天看的书，纪琛也有些明白他说话的意思了。 他沉默了一会，对着纪苏平说道：“如果我无所事事的话，黎飒的妈妈会一直瞧不起我的，对不对？” 纪苏平无奈，他的脑洞什么时候变那么大了？ 怕他继续误会下去，他忙跟他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做些你想做的事。不要总为过去的事纠结。”说着他扫了一眼柜子上的那些东西，沉声道：“我知道你喜欢握手术刀的感觉，可你现在的状况已经不能支撑你再去完成那些事了。所以纪琛，把眼界放宽点，想想你还有什么事是想做的。” 他听后目光放空，沉默了好一会，时间久到纪苏平都要以为他神游了。正要开口提醒，纪琛居然给他来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苏优怎么样了，看起来幸福吗？” 纪苏平这时候挺想给他一拳的。苏优都这样了，他也不知道纪琛这是在惦记些什么。不过他冷静的想了想，也想通了这个中的原因了。 纪琛从小的生活就很单调。除了医学类得知识，他所接触到的也无非就那么几个。他三十多年的人生里，也只有一个苏优可以花上一整天的时候，缠着他问这问那。 黎飒跟他说过，纪琛最需要的就是一种认同感。而这种感觉，也只有苏优给过他。虽然他不计前嫌的态度挺正能量的，但纪苏平这时候到希望他能自私点，多为自己考虑。 他挺想跟他说点什么的。可黎飒说长篇大论的道理对他来讲没什么用，有些事还要靠他自己琢磨。从今晚的谈话来看，纪苏平觉得再说下去他跟纪琛也只是鸡同鸭讲。他想了想，开导纪琛这种事还是交给黎飒比较好。 ……. 韩絮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宋礼谦无论下什么指令，她都会配合他去完成。周恪站在一旁看着，只觉得体内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他兴奋的看着宋礼谦，嚷道：“老师的催眠术越来越高明了。” 宋礼谦冷哼一声：“既然知道我高明，那为什么要擅自行动？” 周恪身体一滞，不敢开口。 宋礼谦冷笑：“年轻人就是急躁。这纪琛现在的状态是不稳定，但也不代表这是控制他的最佳时机，懂吗？” 周恪心虚地点了点头。 宋礼谦拍了拍掌，然后韩絮应声就倒在了沙发上。 “韩絮这步棋是用不了了，不过我们还有一个关键的棋子。只是，现在时机还不太成熟。” 周恪点头：“是的，要再过几个月，效果才能好。” 宋礼谦瞄了他一眼，道：“你哥哥那里你还需要再做的工作。记得，不要露出马脚。” -- 第65页 周恪一脸自得：“放心，他那种德行。不用我做什么，他很快就要按捺不住了。” 宋礼谦舒了口气，他相信主动权很快又会回到他的手上。 ☆、第三十九章 纯情男子（V后第一更） 黎飒不去工作后，除了陪纪琛外，其余的时间都在家搜索关于人格分裂的治疗方案。 这病不是那么容易治疗的。最困难的一点，就是纪琛分裂出的那个人格极其的不友善。靠引诱，和简单的发泄似乎很难控制他的病情。 黎飒在纸上写了很多。但到目前为止，她还是不能弄出系统的治疗方案。 一个是因为他发病的次数不多，她没有具体的数据。还有就是……他的过去，她还没能完全的了解。而这点又是最重要的。 纪琛的父亲不肯多说，那这些事也只能靠纪苏平去调查了。黎飒希望，到时候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让纪琛能保持愉悦的心情。 纪苏平说纪琛很怀念以前的生活。这点黎飒也是知道的，当初他爱他的实验室和标本，简直可以说到了疯狂的地步。一天待在实验室的时间，几乎跟他的睡眠时间差不多。 如今待在纪苏平的家里，纪琛感受到的是温暖的带着阳光芬芳的气息。虽然这样舒适的的生活是一般人所向往的，但黎飒知道，相比较而言，他或许更喜欢充斥着医药酒精和刺鼻的福尔马林味道的停尸间。看着那些形态怪异的人体器官，他的归属感会变得格外的强烈。 那才是他的生活！ 这个怪人，喜欢的东西永远都是那么另类。想起他以前呆呆傻傻的，面对尸体又无比专注的怪异模样，她莫名觉得心口一暖。 她喜欢他以前的样子，虽然怪异却能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或许她那次跟她妈妈说的话是对的。她就是个怪胎，要不然她怎么会中意纪琛这种不知道是哪个次元来的人类呢？ 知道他喜欢这样的生活，黎飒于是抽出了一天，带着他回顾往事了。 当然了，学校是不能去的了。医院这种地方，去了也晦气，而且病人需要良好的情绪。纪琛这张僵尸脸，应该不会讨病人的喜欢的。 思前想后，她带他去了宠物店 这家店的名声不错，除了卖宠物外，还能帮着受伤宠物包扎，还有打针体检等服务。虽然是治动物的，可宠物医生也是医生啊。所以她觉得，看在同行的份上，他们应该有的聊。 而且这里的店长是她的一个发小，叫张平。长得憨憨厚厚的，一看就是个容易亲近的人。纪琛见了他也没有排斥，按照她之前教他的那样，伸手跟他握了握。虽然那动作极其的僵硬外加不自然，但至少也算是个好的开头。 “黎飒，你男朋友挺英俊的。”趁着纪琛研究受伤兔子的空当，张平凑到黎飒旁边说。黎飒抿了抿嘴，眼底有微微的得意。 的确，这榆木疙瘩是挺中看的。 “可感觉不太好相处啊。”张平心有余悸的说着：“他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从进门开始就对我没好脸色。你看那脸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他几百块钱。” 黎飒苦笑不得，连忙低声跟他解释：“你别误会，他就这样子，不太会亲近人。但他本人没什么恶意的。” 纪琛没注意他们的谈话，此刻他完全被台子上的兔子给吸引了。左瞧瞧又瞧瞧，认真之余，脸上还透着股严肃。 张平见他在看，以为他喜欢动物，就准备把他领到别的地方。 “这兔子受了伤，而且身上弄脏了不太好看。你要是喜欢，外面笼子里有不少品相好的。你有看中的，就直接拿回去，不收你钱。”张平爽快地说。 可纪琛像是没听到似的，头低着专注地研究着那只受伤了的兔子。被无视了的张平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黎飒赶忙上来打圆场，把张平往外扯了扯，跟他解释道：“他这人有点迟钝，你别介意，他没坏心的。” 张平明白似的点了点头，然后夸张的做了个摸小心脏的动作：“黎飒，你品位越来越有个性了。以前你喜欢的不是这一类的啊！” 她笑着锤了他一下，说：“人是会变得。而且我觉得他挺合我眼缘的，反正你不懂，他真的很好。” “是挺好的，夏天站在他旁边都不需要空调，自带降温功能。你看看我的汗毛，被他的气场冻得都竖起来了。” 黎飒被他逗得笑出了声。 大概是他们俩谈得太热络了，引得纪琛都朝他们看过来。张平一对上纪琛那没表情的脸，心脏就被激的颤了颤。然后下意识的冲着纪琛摆摆手：“你别误会，我们是闺蜜，是闺蜜。” 纪琛并没有多想什么。他抬头，也不外乎想听听黎飒聊什么聊得那么开心。所以，当张平神色慌张地冲他解释的时候，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的神色。 他不懂，好端端的为什么张平要跟他解释。 因为纪琛的节奏跟他的实在是不合拍，张平求救似的看向黎飒，想让她帮着解决。这样的情况黎飒也是考虑到了，为此她不免又小小的操心一下。 这纪琛，要是离了她可怎么活啊！ “你想帮它包扎是不是？” 纪琛听了，瞄了一眼桌上的小白兔，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她看向张平，询问道：“能让他帮忙吗？” -- 第66页 张平愣了一下，半天没反应。这兔子是别人的，要是有了差池他可不好交代。 黎飒怕他信不过纪琛，就补充道：“他以前是学医的，帮动物包扎的事常干，不会有问题的。” 听黎飒那么说，张平这才点头应允了。见纪琛还杵在那不动，黎飒走过去戳了戳他，说：“想做就做，不要紧的。” 听到她的鼓励，纪琛才动手开始为受伤的兔子处理伤口。他的动作很利索，一点都不拖泥带水。黎飒本来以为他会因为手伤而生疏了。却没想到他能做的那么好…… 张平在一旁看着，也啧啧称奇：“高手，真是高手。这手法，一看就是专业的。” 虽然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从他专注的神情来看，黎飒感受的到，这个时候他是高兴的。 见他高兴，黎飒忍不住跟他开起了玩笑：“想不到你不光解剖兔子有一套，包扎的功夫也不赖。” 纪琛听了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朝她看了一眼，眼神炯炯的，看上去格外的认真：“这是基本功。” 黎飒笑了笑，就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是是是，你基本功好。谁不知道，你当年是医学院的第一名，做什么都出色。” 纪琛听了手一滞，没等他多想什么。黎飒已经把话接下去了：“你样样都出色，所以用不着担心没有事情做。你看看你现在，不是做的很好吗？不能治人，咱们就治动物。万物生来平等，动物的命也是命！” 黎飒说得慷慨激昂。一旁的张平听着，恍然间有种回到小学时，听校长国旗下讲话的那个时代。 不知道怎么的，在她说完这番话后，纪琛觉得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他的注意力又全放在了兔子上，将伤口包扎好后，小心的打了个结。 趁他洗手的工夫，黎飒问张平能不能让纪琛留在他手下工作。他听了并没有反对，答应了下来。 不过有一个前提，在他们还没混熟前，黎飒要全天陪着。她看着张平那心有余悸的脸，就知道他被纪琛吓得不轻。对于他的要求，黎飒自然是应允的。而且纪琛现在这个状态，她也不放心留他一个人。 回去的路上，他头一直低着，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应该是在想事情。 黎飒察觉到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坏，就问他：“今天过得还满意吗？” 纪琛点了点头，黎飒见状舒了口气。她知道人不能跟社会脱节太久，就算是纪琛这样不合群的人，也不能放任他整天宅在家里，他需要事做。 而且，她相信他是喜欢这份工作的。从他的几次行为来看，黎飒觉得纪琛这人是很有奉献精神的，他尊重爱护每一个生命。所以，这救死扶伤的工作，他应该能做得来。 “满意就好，以后呢咱们就有了新的工作。”说到这她停了一下，嘴角微扬，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然后乐呵呵的开口道：“小动物救治小组，这名字不错。”她边说边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自己起的这名。 纪琛瞥了黎飒一眼，看到她的笑容，他的嘴角也不自觉的扬起。这么多天堆在心里的包袱，因为今天这简简单单的一件事，而卸下了不少。 夕阳下两个人并肩走着。落日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让人感觉暖洋洋的。周遭的行人，因为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所以脸上的笑容都舒卷开来。大概是因为气氛太好，以至于纪琛看着身旁的黎飒，胸口突然涌出一股冲动。 他的手朝黎飒那伸了伸，眼看着要碰上她的手时，突然身体一颤又缩了回来。就这么翻来覆去的试了几次，他始终没有牵上黎飒的手。 他觉得有点挫败。而一旁的黎飒，早就注意到他的反常了。她微微一笑，大方的牵起他的手。 两个人手心相贴，有一种暖意从手上蔓延到了心里。纪琛突然觉得心脏有些难受，他本能的用手捂住胸口，脑子里浮现出很多乱七八糟的事。 肾上腺素好像开始泛滥了……而且他控制不了。 黎飒瞄了他一眼，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这纪琛也太纯情了吧，只是牵个手而已，他那脸红得跟煮熟了的虾子似的。 她本来还想跟进一步的，可看纪琛这样子，她觉得还是缓缓比较好。 她真怕再做些事，纪琛这榆木脑袋会当场昏过去。 他们现在的氛围很好，但纪苏平此刻所能感受到的，却是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第四十章 因祸得福（V后第二更） 纪苏平最近一直再调查纪琛当年的事。这不可避免的，引起了家里人的注意。而首先发难是他的爷爷纪昌言。 老爷子最近的身体不是特别好，所以小辈们的事他参与的不多。就连苏优和周启元的婚事他都没有参加。所以这次冷不丁的他把他叫回来，纪苏平隐隐觉得事情不对。 “苏平，你最近一直在做什么啊？” 他那么问了，所以他在做的事他应该都知道了。纪苏平也不隐瞒，就把事情如实说了。 “我在调查纪琛母亲的事情。” “你倒是实诚。”纪昌言微微笑着，然后接下来那语调就变了。 “不管你调查到哪一步，爷爷希望你到此为止。这不光是为了纪家好，也是为了你好。” 这事那么难调查，纪苏平觉得这肯定跟他爷爷脱不了关系。而且如果当初的事惊动了他爷爷，那这事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 第67页 “爷爷，你说我了纪家，为了我。那纪琛呢，纪琛怎么办？他最近状态很不好，那些事您应该也听说了。” 纪昌言听了眉头微微一蹙，但很快他又恢复成刚才的冷静，老成了。 “苏平，以前我把纪琛领进家门的时候曾经担心，你会因为芥蒂而不能跟他好好相处。现在看来，我当时是想多了。你的确是个做大事的，不会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纠结。所以一直以来，我看好你更胜过于你父亲。” 纪苏平听了不言语。纪昌言脸上突然闪过一抹厉色，不过很快就淡了下去。他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可你现在有一个大问题。就是太重情，没有大局观。那些事被掩盖了，自然是有它被掩盖的道理。所以，你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呢？” “可是纪琛……” 没等他说完，纪昌言就打断了他：“我知道纪琛现在不好。他需要治病的话，纪家可以去请最好的医生。国内不行，就到国外去请，总之我们会帮他创造最好的治疗条件。他也是我的孙子，我不会丢下他不管。” “可是黎飒说，要治好他需要知道症结在哪里。如果不能知道原因，再好的医生也没办法治好他。所以爷爷…….” “苏平，够了！”纪昌言厉声打断了他。那不容置喙的态度，让纪苏平当即呆了一下。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讲过话。也因此，纪苏平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当年的事到底有多严重…….严重到让他如此强硬的来阻止他。 纪昌言见纪苏平眼中的纠结，就知道他的话起了作用。为了彻底打消他的念头，纪昌言下了一记猛药：“苏平，现在已经有人注意到你了。现在我还在，所以一些人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可如果这件事被挖了出来，对纪家那是非常的不利的。而且我可以确保的跟你说，如果你查到了真相，你一定会后悔的。” 莫名的，听完他的话后，纪苏平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 回去的时候，黎飒给他发了个短信，问他事情查的怎么样了。纪苏平也不好把事情都告诉她，只说还在调查中。 黎飒也没有多追问，只说让他不要太着急。另外还说了他们今天的行程，还说纪琛今天的心情不错。 …… 心情不错……那即使不查明过去发生的事，他也应该能过得很好，只要有黎飒在。纪苏平如是安慰着自己，可心里的不安并没有消减的迹象。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只有纪琛屋里的灯是亮的。他敲了敲他房间的门，得到他应允后推门进去。然后就见纪琛盘腿坐在床上，手上捧着一本关于动物治疗的书。 “又找到事情干了？”纪苏平笑着问他，纪琛点了点头，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很好。 纪苏平不由得佩服起黎飒来。她总是能为他考虑的周全，为他选择最好的路。那如果能一直这样保持下去的话，过去的事，知不知道又有什么重要的？他不停的安慰着自己，一方面他不想辜负黎飒的期望，可另一方面爷爷的话让他退缩了。他真的怕，怕过去的那些事，会颠覆他这么多年的人生观。 他一直不说话，纪琛看了会书后也觉得状况有点不对了。他把书合上，问他：“出什么事了？” 纪苏平呆了一下，见纪琛盯着他看，他连忙回神。 “没什么，在想事情。” 纪琛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就哦了一声，又翻开书开始看了。此刻，纪苏平万分庆幸坐在他对面的是纪琛，不然哪有那么好糊弄的。 只是，纪苏平没想到接下来还会有那么多重的压力在等着他。首先发力的，就是他的父亲。 纪苏平盯着他父亲看了一会，才开口：“爸。”声音有些微哑，纪长康跟他说得事，给他的触动太大了。 他没想到这种时候，纪长康竟然会想着把纪琛送出国。而且，还是让他一个人过去。 “你秦阿姨最近心里不安啊。”纪长康叹息着，随即把说了下去：“我也觉得让飒飒跟纪琛这样下去不好，所以趁着他们现在感情还不深，我应该把纪琛送出去。” 纪苏平知道要是他爸真那么干了，纪琛绝对要疯的。 “爸，黎飒跟纪琛他们感情真的很好。就算你把纪琛送出国，黎飒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去的。” “所以送纪琛出去的这件事不能告诉黎飒，不能让她知道纪琛去了哪里。等时间长了，他们的关系淡了，到时候再做别的打算。”纪长康如是说着，纪苏平正要反驳，突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而纪琛站在门口，神情从呆滞……渐渐转向了无措。 纪长康睨了一眼门口的纪琛，招招手让纪琛过来。可他呆呆的站着，半点反应都做不出。见状，纪长康脸上闪过一抹不快，正要开口，纪苏平已经挡到了纪琛面前。 “爸，你那么做太过分了。”他没想到，他爸竟然招呼都不跟他打，就把纪琛叫过来了。 “过分，我哪里过分了？苏平，我记得你以前是最喜欢黎飒的。你想看到她身边有一个定|时|炸|弹吗？” “纪琛他是你儿子！”不满纪长康的说辞，纪苏平反驳他。纪长康脸色也不好，他冲着纪苏平，厉声道：“我当然知道他是我儿子。可就算这样，我也不能看着他祸害别人家的女儿，尤其是黎飒是我看着长大的！” -- 第68页 “他没有祸害黎飒。你有见到黎飒受到伤害吗，没有吧？” “可他掐人脖子，是一群人都看见的。而且他小时候又不是没做过那样的事，谁知道哪天黎飒会遭到他的毒手，这些你有考虑到吗？” 分开…..伤害…….定|时|炸|弹，这些词不断地涌进他的脑子里。他爸说的话，他一句都理解不了。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感受到了他爸所说的那些内容，对他而言是极其的不愉快的。 纪琛捂着头，只觉得脑子快要炸开了。纪苏平感觉到他的不对，赶忙过去扶他。他不停的叫着纪琛的名字，可他就跟听不到似的，根本不理他。 纪长康也被纪琛的样子给吓到了。他从椅子上起来，踱步到纪琛身边，看向纪苏平不解的问：“他怎么了？” 纪苏平没有看他，只说了句：“你刺激到他了。这么多天，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变成这样。” 纪长康沉默不语，纪苏平叫了会纪琛的名字，突然他浑身一颤，紧接着身体就软下去了。 纪琛他晕过去了。纪苏平呆了一会，赶忙绕到他背后撑住他。稳下纪琛后，他打电话给家里的司机，要他准备车子。 而面对这样的变故，纪长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们把纪琛送到了医院，医生说情况并不严重，晕倒是由于情绪波动太大导致的。 可纪苏平却定不下心。黎飒这些天千方百计的让纪琛保持愉快的心情，可谁知道这一切却被他爸给破坏了。 思忖再三，他打电话把黎飒叫了过来，并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她。她听后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才把这些事给消化完。然后整个人急躁的在走廊里踱来踱去。 “我没想到我妈居然会去拜托纪伯伯，她怎么能这样。” “秦阿姨也是急了才这么做的。我没想到的是我爸竟然做的那么绝，居然要把纪琛给与世隔绝了。要是他真那么做，纪琛肯定会受不了。” “当然会受不了。”黎飒激动地提高了声音：“我好不容易才让他的情况好一点的，现在弄成这样，治疗他更困难了。” 两个人说着，纪长康走了过来。他刚才因为心烦，所以一直在外面抽烟。见黎飒激动的样子，他脸色有些愧疚，就说：“飒飒，你妈妈跟我都是为了你好。纪琛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不忍心你为了他把自己折进去。” “我不是为了他，我也是为了我自己！”黎飒出声反驳，神情激动。她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神情纠结，像是在做着什么打算。 过了一会，她叹了口气，再抬头时，表情认真，像是决定好了一切。 她开口道：“纪伯伯，我喜欢纪琛，这辈子也认定他了。所以为了我们好，你们不要再干涉我们的事。让我陪着他，我会尽力把他治好的。” 今天的一切，让黎飒明白。假如她不管纪琛的话，那就真的没有人能将他导向正途了。他的周围，有太多太多的不安因素。 她的一番话，让纪苏平震撼了。他之前有试探过黎飒的态度，无非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模棱两可的模样。可现在，她居然言之凿凿的说她认定纪琛了。 纪苏平意外的同时，也欣慰了。 看来长辈们的突袭，倒是坚定了黎飒的决心。 ☆、第四十一章 自知其乐 纪琛醒过来的时候，眼神无神的盯着天花板看。黎飒在那一刻，吓得心脏都要停止了。就怕他受的刺激太大，变成痴呆儿了。 好在，过了一会他脸上就有光彩了。他转头看向黎飒，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开口叫她的名字。 “黎飒。”他嗓音很哑，所以这两个字被他叫的竟然透出一丝肝肠寸断的模样。黎飒一怔，想到他刚才禁受的煎熬，眼泪都要下来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在这里陪你。”她握住他的手，安慰道。纪琛盯着她看了一会，眼神变得柔和了。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黎飒紧张的问。纪琛摇了摇头，告诉她他一切都好。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和几个动作，却让病房间弥漫出令人动容的温情。 而纪苏平这时，很知趣的不进去打扰他们。他跟纪长康并肩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一开始谁也没说话，空旷的走廊外加医院特有的气味，都让周遭的气氛显得冰冷。 最后还是纪苏平打破了这份安静。 “爸，当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人难以原谅的事情？” 纪长康一听，身体激的一抖。纪苏平见了不免叹气。 看来，过去的确是发生过什么了。气氛瞬间变得尴尬，纪苏平斜睨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见他一脸的焦躁，他也不愿意再看他烦恼下去。 “那些事我不查了，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了。可爸，我退一步也希望你不要再为难纪琛了。他现在过得很辛苦，有时候一件小事就能刺激到他。所以……请你不要再给他增添烦恼了。” “你是在威胁我吗？为了你弟弟？”纪长康不怒反笑。 纪苏平神情未变：“我并不是想威胁你，只是希望双方能各退一步，不要让事情越来越严重。” “苏平，有时候我真是挺难理解你的。纪琛是我犯下的我错，按理说你应该记恨他的，所以为什么要为他考虑那么多？” 他说完，纪苏平并没有立刻接他的话。过了一会，他才开口。 -- 第69页 “您要让我说实话的话，我可以坦白的跟您说，我的确是记恨过纪琛。恨他为什么要破坏我们一家三口的幸福，恨他抢走了黎飒。不过有些事，想清楚了就明白了。” 见他不理解，纪苏平微微一笑，把话接了下去：“他承受的恨意够多了，我要是再推波助澜，那他真活不下去了。而且，如果我那么做的话，那黎飒恐怕要记恨我了。”说完，他微不可露的叹了口气。 “我不希望她记恨我啊！” 而后，他侧头朝病房里看去。纪琛这时已经坐了起来，黎飒背对着他，所以不能看清她在做什么。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在跟纪琛说话，而纪琛的脸上，也有他很少见到的专注。 纪苏平无奈的摇摇头。也只有黎飒，能让纪琛表现的像点正常人了。他的专注，疯狂，激动，欢喜……..各式各样的情绪，都只是为了她。 病房里，黎飒左右又打量了纪琛好一会，确认他看上去正常，才松了口气。 “你真的是吓到我了，居然晕倒，承受能力太差。”说着，她惩罚性的用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 她做完后，纪琛伸手摸了摸额头，沉默了半响后吐出了一句话：“好可怕。那时候的感觉，跟做到的恶梦一样可怕。” 那种不寒而栗的战栗感，他现在还能感受的到。 黎飒眼神黯了黯。刚才纪苏平把状况都告诉她了，她能想象到他受了多大的打击。怕他纠结着出不来，黎飒安慰道：“别听别人的。以后关于我的事，你听我说就好了。我不会丢下你，也不会离开你。” 听她那么说，纪琛的心平静了点。可脑子里不由得又回想起他父亲跟他说的话。他并不是很理解，可他又能感受到那些话不是什么好话。 他捂着头，正想把那些事想明白的时候，黎飒突然伸手捧住了他的脸。 脸上传来的温度让纪琛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回过神的时候，黎飒已经凑近他，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那一刻，纪琛觉得自己的大脑彻底了罢了工。见他一脸呆呆的，黎飒满意的笑了。还是这幅样子比较适合他，她不想看到为太多事纠结的他。 “想不通的事不要去想。不要为不值得的事，浪费自己的脑细胞。” 纪琛这时已经无法思考了。只能顺着黎飒的话，点了点头，示意他明白了。 ……. 而这一系列的闹剧，自然是传到了秦音的耳朵里。见事情败露了，她只能打电话把黎飒召回家。黎飒并没有拒绝，她也觉得这种时候是该跟她妈好好谈谈了。 这种事再来几次，别说纪琛要崩溃，就算是她也要疯了。 回到家，就看到她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环在胸前，表情烦躁。一向注意形象的她，竟然只随便挽了个头发，穿着睡衣就出来了。 看来她的事，的确是给她增添了不少的烦恼。 “妈，你这次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啊。居然联合纪伯伯来算计我们，说吧，这破主意你是从哪部没营养的电视剧里学来的？”觉得气氛太凝重，黎飒想要打破这样的氛围。 见黎飒一脸的轻松，秦音的火气更大了。黎飒一坐到她旁边，她就气的用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这死丫头，能不能体谅体谅我，难道你真的想把我气死你才满意？”说着，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你看看，皱纹都被你气出来了。再来几次，你妈就要归西了！” “我哪气你啦。你以前一天到晚盯着我，让我快点找个对象，把自己给嫁出去。现在我找到了，你又来给我挑刺。我说妈，你会不会太难伺候了点？” “找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纪琛？他发狂的样子你又不是没看到，干嘛还认死理的要跟他在一块？”秦音越像越觉得难以理解，然后发泄似的又在黎飒的脑门上戳了几下。 黎飒捂着被她妈戳痛的地方，一脸无辜的说：“我也不知道啊。虽然他发狂的样子是挺可怕的，可我还是离不开他。我觉得吧，我这一辈子已经折在他手里了，谁劝也没用。” 这下子，秦音是真的被震得说不出话来了。上次她好歹还有回旋的余地的，可这次倒好，她竟然干脆的跟她说，她已经折在纪琛手里了。 秦音不明白了，这纪琛到底哪里好了。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想跟他这样的人过一辈子的。都是女人结婚是为了安稳，可她这个傻女儿却想不明白。 难不成…….是她生黎飒的时候，医生没抱好，撞到她脑袋，把她给撞笨了？因为太过于混乱，秦音的思路已经冲破天际了。 黎飒眼见着她妈的脸在一瞬间变了好几种表情，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了。 “妈，当初也有人反对你跟爸在一块的，你为什么还坚持选择了他？”不想跟她来硬的，黎飒打算以理动人。 秦音一愣，她没想到她女儿会用她跟丈夫的事来堵她的嘴。 “那能一样吗？你爸过去虽然也有很多问题，但至少他是个正常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家境也好。是人都不会想错过他的吧。”秦音避重就轻的说。 黎飒笑笑：“爸当年不良过一阵吧。最严重的一次，还进了少管所。当时你要嫁给爸的时候，外公外婆连着几个叔叔阿姨，是一并反对你们的吧？家庭大会都不知道召开了几次。他们那时应该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怕爸这个不良青年，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来。” -- 第70页 秦音觉得自己快被绕进去了。她哆嗦着，结结巴巴的说：“你爸当年跟纪琛的状况完全不一样。他是因为年少气盛才做出冲动的事的。而且那种江湖匪气，热血男人的味道，别提多吸引人。” 她这话一出，黎飒就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 “妈，爸当年在其他人眼里是不成气候的家族浪子。是暴力，混乱的代名词。可在你眼里，却是吸引人的热血青年。虽然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有些事，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值不值得。” “尤其是要跟自己过一辈子的人。只有自己，才知道那个人有多好。”说这话的时候。黎飒想起了纪琛的点点滴滴，连语调都变得温柔起来。 秦音一怔，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黎飒会心一笑，朝秦音那挪了挪，伸手勾住了秦音的肩膀，问道：“这么多年了，你后悔嫁给爸爸吗？” 秦音迟疑了。她不敢回答，因为她知道要是回答了，她就再没有立场阻止她了。 “你不后悔的，对吗？”黎飒舒了口气，替她把话说了。而后又话接了下去：“所以，我也不会后悔的。” ☆、第四十二章 自从跟她妈促膝长谈了一次后，秦音对她的干预少了不少。当然，她该反对的还是反对，每隔两天就会打电话给她，跟她说哪家的儿子回国了，哪家的儿子跻身c市富豪榜了。总而言之就一个意思——比纪琛好的男人一抓一大把，不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对此黎飒已经庆幸了。只要她不要在做出刺激纪琛的事，她耳朵受点罪就受点罪。反正她自我调控能力好，不怕被念叨。 治疗人格分裂的方法有不少。其中，催眠治疗是现在应用的比较多的。但就算是这样，也要知道症结在哪。 她要知道他过去所遭受的创伤。 而且，不是说催眠就能成功催眠的。患者的受暗示程度，以及是否信任催眠者都是关键因素。 黎飒毫不怀疑纪琛是百分百信任她的，但是黎飒不认为纪琛是个容易被暗示的人。 不是因为他心理防御能力强，而是他根本就缺这根筋。跟他说话都只能用最直截了当的语句，连修辞都不能有。试想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凭几句话就能进入催眠者为他设下的情境，从而到达治疗效果呢。 虽然这个问题不能解决，但黎飒还是希望能让他多做做自己喜欢的事，从而让他的心情保持在一个愉悦的状态。 在宠物店工作，纪琛看上去很平和。帮动物包扎的时候，动作也是细致干脆。这样的纪琛，平静的像是一汪泉水，让黎飒觉得无比的安定。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黎飒如是想着，她就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因为他身上的不安定因素太多。 张平跟纪琛算是混熟了。当然，他们沟通的内容无非是哪只狗下午要来打针了，包扎的话用哪种消毒水比较好诸如此类的。黎飒插不进话，就在店里瞎逛，偶尔逗弄下小动物。 期间，她妈又给她来了个电话。 “飒飒，苏优来咱们家做客了。那肚子也显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自从她那次跟苏优闹翻后，她妈时不时会来做她的思想工作。试图修复她们之间已经破裂的关系。 每次她这样，黎飒对苏优的不满，就会多一层。 黎飒干笑着，说：“妈，我又不是没见过人怀孕，对这个不敢兴趣。而且不就大个肚子，用得着挨家按户的展览吗？” 秦音当即训斥她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我看啊一定是那个谁把你给带坏了，你以前多贴心，多懂事啊！你……” 她知道任凭她妈这么讲下去，她耳朵绝对会炸的。所以黎飒适时地堵住了她：“妈，刚才我说的您就当没听见。见了苏优叮嘱她，好吃好喝，保持愉快的心情，多呼吸新鲜空气。哦，对了，最近污染指数比较高。您好好劝劝她，别到处溜达了，在家待着好好养胎。” 秦音被她气的差点摔手机，正要发作的时候，黎飒给她来了句要去工作，就挂了。 要不是顾忌屋子里有人，秦音这时都想咆哮了。她现在哪有什么工作，整天就知道围着那个纪琛转。说她几句，就拿一堆理由来搪塞她。最让她急的，是她完全说不过这个口才好的女儿。 女儿大了不中留，她终于懂这句话的意思了。 黎飒挂了电话后，一转身就被吓了一跳。 纪琛直挺挺的站着，眼神呆滞，像是没有生命的石像似的。黎飒有些慌，上前挥了挥手，过了好一会，纪琛才回神。然后说得第一句话就是：“苏优的孩子要有三个月了吧？” 黎飒也没有仔细算过日子，听他那么一说，她想了想，敷衍的点了点头。纪琛哦了一声，低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没等他想完，黎飒就出声打断了他。 “呆子，别想着帮她弄什么产妇孕期须知，和育婴手册。他们家光私人医生就请了几个，这种东西早就备齐了。” 纪琛一呆，他没想到黎飒她完全猜中了他的心思。 见他一脸的错愕，黎飒就知道都被她说中了。她还不知道他，这个榆木脑袋只要听到有关苏优的事，他的智商就降到学龄前儿童水平。说得难听点，就是不知好歹。 人家都把他当成根狗尾巴草了，他还傻傻的凑上去讨她的欢心。这不是犯贱是什么？当然，她是不会拿这种词汇来形容他的。对纪琛，她的心思也顶多是怒其不争罢了。 -- 第71页 有时候她会觉得，纪琛对苏优真的是上心过了头了。就算是苏优要拿刀捅他心窝子，他为了让她好受也会主动地给她递刀子的。然后还会告诉她，捅哪里血喷的最快。 纪琛对苏优的宠爱，真的是到了没道理可讲的地步。 黎飒越想越气，烦躁的揉了揉额头。 “你别生气，我不想这些就是了。”见她脸色不好，纪琛拽了拽她的衣角说道。 黎飒斜睨了他一眼，不错现在也知道揣摩圣意了。 “我没生你的气，就是希望你以后能有点是非观。别人不理你了，你就潇洒的跟他挥挥手说你不稀罕他。别总干倒贴的事，会显得自己很掉价的！” 她头一次声色厉荏的跟他说教。纪琛虽然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可见她表情不善，却还是点头应下了。黎飒发泄完后，才注意他眼神里的不安。那一瞬间她有点想给自己一巴掌，她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她对苏优的不满，真的已经让她失去理智了。 这榆木脑袋，根本不会懂这些话的意思的。他能接收到的，只有她说这些话时，因为愤怒而传播开来的负面情绪。 她要是动怒了，他肯定会不安的。 而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心态平静。 “算了，那些话你就当没听到好了，我随便说说的。”见纪琛还是那副表情，黎飒思忖了片刻，说道：“育婴手册产妇须知你想做就做好了，反正你也闲。苏优不要的话……就帮我做，反正是早晚的事。” 纪琛听了，脸上的表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他嘴唇哆嗦着，像是受到什么巨大的打击似的。然后下一刻，他的视线就移到了她的肚子上。 黎飒见状，顿时觉得无力。 是的，双关的话他也不懂。没办法，她只能用更直白的语言跟他解释：“不是说现在，是说以后。”说到这她顿了顿，然后把话接了下去：“我的孩子，当然也是你的孩子。咱们孩子要用的，用心点做。” 那一刻，什么苏优，什么噩梦，纪琛已经完全记不得了。他的脑子里，回荡的只有黎飒的声音。 孩子，他们的孩子。 …… 苏优怀孕以后，周启元扮了好几个月的好好先生。虽然周遭人的夸奖让他很受用，可习惯了灯红酒绿女伴不断生活的他，对这种清汤寡水的日子已经厌倦了。 每天对着一个女人，真的是很讨厌。尤其是这个女人怀孕后，他对她只能看，都不能下手。这苦行僧般的生活，他过不下去了。 自家大哥的状况，周恪自然是看在眼里。所以他早说，不用他做什么，他这个大哥早晚都会按捺不住的。这个人渣，废物，也只配做做他们伟大计划里的一颗棋子了。 周恪越想越觉得兴奋。一直以来，他都活在次子的阴影中。在他看来，周启元比他强的也只是比他早出生几年罢了。就因为是长子，所以父母和家族都对他格外的器重。 可周恪觉得，周启元不过是个沉浸在女色里的草包罢了。他是长子又如何，还不是被他这个八岁的弟弟玩弄于鼓掌。 而苏优，对现在的生活是再满意不过的了。 体贴的丈夫，周围人的祝福，以及他们爱情的结晶。 她会很好的，会一直很好的。这样的话，她每天都会在心里重复好几遍。像是在强调什么，可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苏优的状态，一直在宋礼谦的计划之中。所以，当周恪向他汇报苏优的种种表现时，他的眉宇间都会闪过一抹得意。 这个试验品，选的实在是太好了。蠢笨，并且容易受暗示。当然最致命的一点，就是这个女人太渴求一份完美的爱情了。 所以，只要让她尝到一点甜头，利用起她来就会很方便。此时此刻，她已经沉浸在他为她炮制的爱情网里，不能自拔了。 宋礼谦觉得，是时候给他们送上一份大礼了。 …… 纪琛没想到简单的一次外出，会让他目睹这样一副画面。 周启元不是苏优的丈夫吗？为什么他会勾着别的女人？ 看到他勾着那女人的腰，笑的开心。纪琛就觉得心底，有东西在蠢蠢欲动。 苏优怀孕了，他凭什么做出这样的事？ 在他思考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然后，原本平静的道路，陷入了喧嚣。围观的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第四十三章 纪琛把周启元给打了，而且还伤的人家很重，两颗门牙都被打掉了。黎飒赶到医院的时候，一看周启元那漏风的牙，差点忍不住崩盘。 不过好在她还是知道分寸的，见赶到的人一个个神情严肃气愤，就知道事情不好了。她扫了一圈后，最后走到纪琛的身边，凑近他轻声问道：“好端端的，你打他做什么？” 纪琛脸上也挂了彩，应该是周启元反抗时弄上去的。黎飒心疼的戳了戳他的额角，刚想说要不要找医生来看看的时候，就被一道力给扯走了。 “妈？”看到来人，黎飒惊呼。她妈现在是走居委会老大妈风吗？怎么到哪都有她。 “你给我闭嘴！”没等黎飒说什么，秦音就厉声呵斥了她。然后她就将目光转向纪琛，一脸的防备。黎飒见状，就知道她妈又想到纪琛幼年时做出的事情了。恐怕，现在她眼里，纪琛又成了具有攻击性的怪物了。 -- 第72页 而且不仅是她，现在在场的人看纪琛的目光都非常的复杂。有点恐慌……又有点不屑。纪琛头半低着，他先是看向她，然后就把目光转向了苏优。目光里带着点期许，又有点歉意。黎飒看得出他现在是想跟苏优说什么的，只是组织语言对他来讲有点困难，所以迟迟难开口。 这样被一堆人围着，他现在肯定很无措。黎飒很想到他身边去，可无奈她妈的手正死死地拽着她，她一时也摆脱不了。就那么一愣神的工夫，苏优已经走到纪琛面前了。黎飒顿时觉得不安，果然下一秒苏优就扬起手里的包，狠狠地打在纪琛的脸上。 啪，那声音又闷又响，还有点刺耳。 包上的水晶挂饰划到了纪琛的脸，顿时额头那出了一道血口子，血珠开始往外冒。纪琛连退也没退，只是看着苏优，满脸的无措。 见状，黎飒心里的火瞬间就冒了出来。苏优这时显然还没打够，扬起包正准备打第二下。这还得了，黎飒这时完全就忘了苏优怀孕的事，挣脱开她妈的手，就挡到纪琛面前了。 她一把握住苏优的手腕，使出全力将她手里的包往地上一扔，怒声道：“谁准你打他的！” 苏优吃痛的皱起眉，一脸的错愕。她没想到黎飒竟然下了死力气，那力道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疼！”她惊呼，然后眼泪就下来了。 “飒飒你在做什么？苏优她还怀着孩子呢！”秦音头皮发麻，眼前的场景吓得她几乎要昏过去。要是苏优出什么事，她在亲戚面前就抬不起头了。 黎飒被拉开后，稍稍冷静了些。她瞪了一眼苏优，就转过去查看纪琛的情况了。伤口不大却很深，黎飒碰的不敢碰，拉着纪琛的手就要去看医生。 但纪琛却杵在原地不肯走。他很少有拒绝她的时候，黎飒纳闷。只见他安抚性的握了握她的手，然后转向苏优，静默了片刻后，开口道：“这个人配不上你。你怀了他的孩子，他还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所以我才打他。” 说着，他充满敌意的看向周启元。眼神，仿佛能迸出火似的。 黎飒眼睛发酸，她就知道纪琛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攻击别人的。只是她知道归她知道，纪琛的所为是不会被那些人理解的。 苏优和周启元那样的家庭。名声永远比是非对错来的重要。纪琛今天在外那么一闹，周启元的名声算是被毁了一半了。所以，他们不会在意周启元是不是出轨，他们在意的是捅出篓子的纪琛。 纪琛单纯，不会考虑这些是是非非。他只是出于单纯的好意，想为苏优出头罢了。她是他珍爱的妹妹，是他心里特别的存在。所以，他容不得她受一点委屈。但纪琛现在不明白，他的好意在苏优看来根本一文不值，甚至还比不上周启元的两颗门牙。 果然，苏优愣了片刻后，就扯出一抹冷笑。她双手环肩，直视着纪琛，摇了摇头：“就算是这样，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是我的谁？我的事，你凭什么管？” 纪琛呆了。苏优的回答，跟他的认知完全不同。虽然黎飒一直说，让他不要再跟苏优扯上关系，跟他说不值得。可说得再多，都没有自己亲身体验来的深刻。苏优的话像是一把利剑，将他的心脏剖开后，狠狠地撕裂成几片。 他们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纪琛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根本不懂怎么应付现在的情况。他嘴微张着，就是说不出半个字。 黎飒不忍心，迅速地走下去挡在纪琛面前。苏优因为经历过一次，所以这次也淡然了。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黎飒，开口道：“怎么，飒飒姐又要打我啊？” 黎飒本来也想摆个高冷的姿势煞煞她的威风的。可仔细一想，她觉得这样做实在是太无聊了。为此，她不再看他，拉着纪琛的手就要走。秦音见状，连忙去拦她。她叫苦不迭，今天她在这些人面前真的是丢脸丢大了。老姐妹林英言虽然一直没有开口，可她看得出刚才飒飒动手的时候，她都有吃了她的心了。 而且黎飒对纪琛的态度太热络，这只要长眼睛的，都看得出他们之间的猫腻。这纪琛在这圈子里的风评本来就不好，这黎飒要是跟了他，以后也别想抬起头做人了。秦音越想越觉得绝望，然后身子一晃，竟然觉得眼前发黑。 “妈！” 她听到黎飒在叫她的。可奇怪的是，她就是看不到她人。她正慌着，突然觉得鼻下一麻，然后慢慢地，眼前的景物清晰起来。 秦音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人。只见他神态专注认真，一点都不似平常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 纪琛掐了下秦音的人中后，就拿起她的手腕测脉搏。这时，护士过来了。纪琛扶着秦音起来，将她交给护士后，说道：“脉搏130，有点偏高，应该是受了刺激。但是不排除有其它心功能障碍问题，建议做个检查。” 护士应下后，就扶着秦音去病房。尾随着的一个小护士让纪琛赶快去处理下伤口，他迟钝地应了一声，没有移动步子。 他就这幅德行，别人的命是命，可自己的命他从来都不当一回事。 黎飒无奈，她妈现在这样，她也是分身乏术。好在纪苏平这时过来了，她把纪琛推给他，让他帮着照顾一下，就急着去看她妈妈的情况了。好在纪琛这时也懂事，没有拉她，乖乖的跟纪苏平走了。 -- 第73页 检查完后，她妈只是激动过了头才晕倒的。她爸听说后，急吼吼的赶了过来。对着他的亲亲老婆，又是嘘寒又是问暖的。黎飒站在旁边，跟多余了似的。 老公来了，秦音的底气也足了。她看着黎飒，冷哼了一声后，冲着丈夫说道：“你的好女儿，真是有你当年的风范。刚才，就在门口走廊那，她跟人苏优火拼了。要不是我拉得快，她都要朝人家肚子上踹去了。” 黎正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是知道自己的女儿的，她一向理智稳重，很少会做出出格的事的。她那么做，肯定是因为苏优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今天的事他也听说了，周启元那小子一开始他就不喜欢。他一直劝自己的老婆，别搀和人家的事了。可谁知道今天搀和不说，还把自己弄得病倒了。 理解归理解，可这时候他也不能违背她老婆的意思。就顺着她，不咸不淡的教训了下自己的女儿。 “飒飒啊。爸爸当年呢是年少轻狂不懂事，才跟人对打的。可你不一样啊，你是女孩子，还是个知识分子。有话好好说，别跟人动手啊！” “爸，刚才纪琛的头都被苏优给打破了。你没看见她有多过分！而且纪琛那傻子，根本就不知道还手。我不帮他出头，他都要被人当沙包了！” “你还敢说纪琛！”秦音气急，黎正见了连忙帮她顺气，然后朝黎飒使眼色，让她不要在气她妈妈。黎飒也不好分辨，她承认今天自己是激动了些。可当她看到纪琛头上那一个大口子时，她所有的理智都不见了。 “飒飒，妈妈想接受但实在接受不了。你嫁给谁都好，但就是不能是纪琛。” “您这是偏见。”黎飒闷闷的说，想到那傻子刚才的模样，她的心就揪了起来。那么单纯一个人，为什么他所有的善心都要被辜负。 “我就不懂了，他到底哪错了，你们一个个的都那么讨厌他。周启元那么恶心一人，你都能接受，纪琛怎么就不行了？” “他有暴力倾向啊飒飒，你看看他以前，再看看他现在，他就不是个正常人！” 她妈妈的话就像是一座巨石，一字一句砸在她心上，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窟窿。 “他以前是为了我出头，现在是为了苏优出头。我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善意的，我不懂您为什么一定要用有色眼镜看他……” 黎飒说不下去了，她发现她的声音哽咽了。秦音本来还想争辩的，可这时竟然说不下去了。 她的女儿，自小学起就很少哭。现在竟然为了个纪琛…….掉眼泪了。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黎飒用手抹了抹眼睛。她想好好说的，可当她意识到所有的辩解在其他人眼里都不值一钱的时候，她真正的心疼了。 那个傻子，不应该被这样对待的。 ☆、第四十四章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黎飒真的挺想甩下句话来，说她要定纪琛了。她这一掉泪，秦音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训了。絮絮叨叨的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就放过黎飒了。从她妈那出来，她就遇到已经包扎好的纪琛和他哥。纪苏平说要去周启元家里一趟，黎飒知道他这是要帮纪琛善后，就没多问什么。 纪琛跟着她走出了医院。虽然他的状态跟平常一样，沉默着不说话。但黎飒还是能觉察到，他身上的异变。 今天一番切身的体会，让他心里所有的希冀都化为了乌有。是的，别人说什么都不算是，只有自己体验了，才知道什么叫痛。 今天苏优的话还有种种举动，都像是一把利剑，直插他的心窝子。黎飒没想到，竟然有人做人能得那么绝。几个月前还跟你兄妹情深呢，转眼间翻脸不认人了。要不是顾忌她怀孕，黎飒真的有跟她干一架的冲动。 “黎飒，我不明白苏优她为什么要这样。”他向来弄不懂人的心思。可从来没有一次，会像现在这样让他那么在意。他茫然的看着黎飒，希望她能给他一个解释。 黎飒苦笑：“别说你了，我也弄不懂。”她说的是实话，苏优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不正常。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纪琛这一问，倒是让黎飒发觉些什么了。 正常的人，是不可能转变的那么彻底的。说不定这其中，会有什么问题。 可还没等她细细消化这件事，第二天纪苏平就打电话给她，说纪琛变得不对劲了。 黎飒赶过去的时候，纪苏平一脸凝重的把她迎了进去。她也顾不得问他出什么事了，就急匆匆的奔到纪琛的房间。 进去后，她就被屋子里的狼藉给吓到了。然后就看都纪琛双手环膝坐在床上，眼神呆呆的看着前方。会有这样的坐姿，说明这人现在极度没有安全感。黎飒从来没看过他这幅样子，一时间也震惊了。 “又做到那个记不得的恶梦了吗？” 纪琛摇头：“这次我记得，不过不是以前一直梦到的那个。”虽然他也不记得以前梦到过什么，不过凭直觉，他能觉察到两者之间的不同。 “那你梦到了什么？”黎飒迟疑了片刻后，问他。而下一秒，纪琛的瞳孔开始放大。神情也变得些许狰狞。没等她回神，她就被一道力扯了过去。 “纪苏平！”她气急了叫他的名字。她不能理解纪苏平为什么要做出这幅防备的姿态。 那一刻，他是凭本能做出的反应的。纪琛的样子实在是不对劲，他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但从来没有谁像纪琛现在这样，让他浑身发毛。 -- 第74页 黎飒为了纪琛，是越来越没理智了。所以这种时候，只有让他来做这个恶人了。 他，不能让她有一丝差池。 纪琛就用那样的眼神盯着他们看了半响，身体慢慢的软了下去。他沉吟了片刻，幽幽的开口：“我梦到我杀人了。把你跟苏优，还有好多好多的人都给杀了。” 黎飒听了也惊讶，却还是安慰他：“只是个梦而已，你用不着在意。” 纪琛摇头：“我梦到把你们杀了后，还用刀把你们切成一块一块的。做完这些后，我感觉舒服，那种快感现在我还记得。” 黎飒听了心里也有些发毛。可这种时候她也不敢露怯，只能安抚道：“或许只是你最近压力太大了。你不要多想，放轻松，情况会好的。” 结果，纪琛依旧摇头。那一刻，黎飒感觉到了无力。纪琛的问题一直都是很棘手的，可唯一能让她有所安慰的，就是他听她的话。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有自信她一定能治好他。 可现在，她对他的话似乎也不起作用了。黎飒有些懊恼，她没想到苏优对纪琛的影响会那么大。 正当她纠结的时候，纪琛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学医吗？” 黎飒感觉有些不大好，却也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纪琛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他垂下头，说：“因为我喜欢血。喜欢它的颜色，它的气味。同样的，我也喜欢切割人体组织。那种感觉对我而言，就像是食物一样，是每天必须摄入的。” 说着，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神里闪过一抹憎恶，但很快那抹神情就转向了无力。 “黎飒，我以前一直不懂为什么那些人要我们分开了。现在，我懂了。” “纪琛……”黎飒嘴张了张，想要在说些什么的却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呆滞的叫了声他的名字。 他没有在意她的异常，而是接着看向自己的手。脑海里浮现出昨晚的噩梦了。 是的，在梦里他抑制不住自己，将黎飒一刀一刀分割成了好几块。先是头，再是四肢，接着是五脏六腑……梦里他想停，可理智那时已经不在他身上了。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他闻着它的气味，感受着它的温度。那种滋味，畅快的让他几乎要忘记他是谁。 直到现在，他还有些怀念那股滋味。 所以醒过来的那一刻，他几乎要崩溃。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不说，还试图用头去撞墙。可还没等实行，纪苏平就冲进来阻止了他。 那一刻，纪琛是有些恨的。如果他当时撞死了自己，情况会不会好许多。 所以，他是应该跟黎飒还有许多人保持距离的。或许他真的就是一枚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就变得像梦里一样，变成杀人如麻的怪物。 “黎飒，你把我送走吧。送到精神病院里，把我控制起来，不要让我有害人的机会。”他实在是怕了，现在他看纪苏平和黎飒，还会有想把刀捅进他们身体里的冲动。 没等黎飒回答他，纪苏平就出声制止了他：“什么话，我们怎么可能把你送去那种地方！” 虽然他没涉及过这个领域。但他知道，送他去那里的话，纪琛就别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跟一堆病人待在一起，那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期盼？ 纪琛看了一眼纪苏平，就低头不说话了。黎飒自然是不愿意送他到那种地方的，可这两天的变数太多，让她一时之间也理不出个头绪。 ……. 周恪待在家里，优哉游哉的在房间里看书。这两天家里跟炸开了锅似的，全家人都乱作一团。对此，他不得不佩服他大哥惹祸的能力了。 想起他门牙漏风的样子，他就觉得好笑。而他的那个大嫂，更是让他佩服不已。 竟然动手把纪琛给打了，还打的鲜血四溅。想到这，周恪摇摇头。这笨女人以后肯定是要后悔的。 纪琛体内的黑暗面一旦爆发出来，绝对有的她好受的。想到这，他不禁开始想纪琛会从哪里开始下手了。 手……脚。或者是肚子。把不足月的胎儿，从子|宫里挖出来的景象，那画面一定挺带感的。他相信，纪琛肯定也会喜欢这幅景象的。 想到这一层，他又突然觉得可惜了。 怎么说也是他的侄子或者是侄女，就要这样为科学献身了。不过这也没办法，科学的道路上，本来就要有无数的牺牲品。而且这社会本事弱肉强食的社会，他大哥那副草包样，孩子肯定也强不到哪里去。与其将来踏上社会成为个庸庸无为的人，还不如成为纪琛成长的饲料。为科学，增添些有意义的数据。 他越想，越觉得兴奋了。开始期待，那天能尽早到来。 宋礼谦将苏优哄睡后，从她的房间里出来。迎面就看到，站在门口一脸焦急的林英言。 他记得，从苏优怀孕起，她就长住周家照顾女儿了。 “礼谦啊，我们家优优不会有问题的吧？她昨天也是急坏了，不然也不会随便打人。” 想到纪琛，林英言的表情又变得愤恨了：“说来说去，都是那个扫把星不好，谁让他多管闲事的。”昨天苏优把纪琛打了后，回家就变得不正常的。整个人一直处在焦虑的状态，连觉也睡不好了。 应该是愧疚感吧。宋礼谦有些意外，她现在已经这幅模样了，内心竟然还保留对纪琛的兄妹之情。看来，他应该再加把劲，将她影响的更深一些的。 -- 第75页 苏优对纪琛表现的越狠，他们收获得就越多。而纪琛，也会陷在那个深渊里，再也出不来了。 而在他全面崩溃的那一刻，正是控制他的最佳时期。 这是一次里程碑式的实验。设置情境，刺激第二人格的出现，然后实现催眠，控制人的言行。 他很快，就会有一只杀人如麻的怪物了。他能像操控木偶一般，随意支配这只杀人机器。 心里想着最阴毒的事，可脸上露出的却是最和善的笑容。 “阿姨您放心。苏优的事就交给我好了。我会疏通好她的情绪，让她回归正常，然后安心的生下孩子。” 林英言听他那么说，立刻就舒心了。这宋礼谦她是越看越喜欢，当初苏优因为周启元的事而伤神的时候，就是他开导了她，让她重新振作起来的。所以她相信，这次他也能将苏优，从泥沼里拉出来的。 林英言对着他千恩万谢。临走前还热情的说要请他吃饭。宋礼谦谦和的答应了，出门的时候他还碰到了周启元的父母。两个老人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宋礼谦礼貌地对着他们欠了欠身子，才出门。 上了车，宋礼谦卸下伪装，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这家人，是他所遇到的人里最没脑子的了。也难怪，那么容易就落到他的手心了。 只是……现在还是有些不安定的因素。他，还不能完全安心。 ☆、第四十五章 纪琛经历了那次的恶梦后，就一蹶不振了。黎飒想了好多办法，哄他出去逛他也不愿意，去宠物店上班他还是不愿意。嘴里一直嚷嚷着，说自己是个危险分子，要跟她保持距离。 那神神叨叨的样子，离疯真的是不远了。 黎飒被他弄得无语了。可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怎么劝他。那个噩梦她现在想着，也觉得不安。有时候梦是可以反映人的心理特质的，纪琛梦到这些东西，除了自身压力大外，肯定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原因。 或许，那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想到这一层，黎飒心里泛起一丝凉意。 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黎飒晃着头，不让自己往这一层上想。 她想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偏偏……纪苏平那又没什么进展。过去牵扯到的人，不是去世，就是搬到不知名的地方了。剩下的一些，各个嘴牢得，跟带了锁似的。 她怕再这样下去，纪琛的病，就再也控制不了了。 因为忍受不了，所以她主动去见了纪琛的父亲。去之前，她下定了决心，无论怎么样也要把他的嘴撬开。 “纪伯伯，我希望您能把过去的事如实的告诉我。纪琛在童年期，到底目睹了什么。” 纪长康从知道她的来意后，脸色就没有好过。现在听她那么直白的把这个问题抛向他，他的脸气的都发青了。 黎飒能感觉他身上的戾气。她做过心理访谈，知道这种时候不是会谈的好时机。但她觉得不能让事情再拖下去了，时间越长纪琛的病越难治。要是真的发展成精神分裂，那估计就没有转机了。 “黎飒，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宽了吗？” 她来之前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一直和蔼的纪伯伯用带着恨意的眼神看她，多少让她有些无措。但她这时已经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了，现在唯一能牵动她心弦的，也只有纪琛的病了。 “纪伯伯，我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让你难以启齿。但您放心，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帮纪琛治病。等纪琛好了，我会让那些事烂在我肚子里，不让别人知道。” 纪长康神色未变，他沉着脸，厉声道：“治他的病方法有很多种。我可以给他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花多少钱都可以。” 黎飒听了只是摇头，她现在才明白纪琛的父亲是有多凉薄。他当初对纪琛只要稍微用点心，他现在也不会发展成今天这幅样子。 “纪伯伯，治什么病都是要知道病根的。我要知道根源，否则再好的医生也没有用。”她的态度越来越咄咄逼人了。此刻，纪长康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可那种氛围，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往，把她照在里面，压迫的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可她一点都没有退却的意思，尤其是想到纪琛那惊恐的眼神，她就知道今天一定要弄清事情的真相。 纪长康瞪她，她就毫不退却的迎上他的眼睛。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到真让纪长康有些茫然了。沉默了良久，他来了一句：“飒飒，我就不懂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坚持。纪琛虽说也是我的儿子，可我并不觉得他哪里优秀了。” 蓦地他又加了一句：“他，甚至还比不上苏平的一半。” 黎飒沉默。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按照正常人的眼光，纪琛连纪苏平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没有光鲜的职业和令人称道出身，不懂人情世故，性格怪异又不合群。这样的人，别说是做情人了，就算是做朋友也让人难接受。可莫名的，她就是舍不下这个傻子。 通常，男人对女人说甜言蜜语，都是水到渠成了，那些话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七分真情里还带着三分的违心，因为男人们都知道，如果不捧着女人，那恋情就很难保鲜。可纪琛不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情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做出讨人欢心的事。他的那些不合时宜的示爱举动，都是耗尽了他的心思，才做出来的。 -- 第76页 都是百分百的真心。 对别人来说轻而易举的事，对他来讲比登天还难。 是的，他为她付出了他全部的心力。所以她才觉得，全世界所有的人都比不上他。 所以当纪长康这样问她的时候，她只是淡淡的一笑，道：“可他在我眼里是最好的。全世界的男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他。” 听到她那样说，纪长康心里也是一惊，随即叹息。 他是喜欢黎飒这个姑娘的。漂亮，聪明，懂事，大方。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他没有见过谁有黎飒这种知性从容的气质的。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希望黎飒能做他的儿媳妇。她会是一个很好的贤内助，让纪苏平的事业不受一点挫折。让他们纪家，家宅安宁。 只是，他一直都看好的小丫头，现在居然会这样来逼迫他。而且，还是为了那个他一直都觉得不上台面的二儿子。 看她这幅样子，今天他要是不说点什么，她估计会一直耗下去的。 沉吟了片刻，纪长康叹了口气，说道：“纪琛在他十二岁的时候，目睹了他母亲吃人。” 黎飒一惊，那句话一出口，她觉得周身的骨头都打颤了。 可还没等她消化完，纪长康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心慌。 “她母亲吃人的时候，逼着纪琛用刀把那个人切成一块一块的。我们赶到的时候，纪琛的身上都是血，就连嘴边也都是。他那个时候，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手拿着刀，重复着切割的动作。” “而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已经当着他的面，跳楼自杀了。” 黎飒听完，整个人都软了。虽然来之前，她就猜到纪琛童年肯定是经历过不好的事的。可这样的创伤，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讲，根本是一辈子的恶梦。 被母亲逼着分尸，还看着她吃尸体，然后还目睹了母亲跳楼自杀……这样的阴影，大人都吃不消，更何况那时候还是个孩子的他。 难怪他对血会有怪异的渴望，难怪他会做这样的恶梦，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他又怎么会有正常的人生。 她呆坐在原地。纪长康说完后，脸色也变得不自然。这是他一生最难以启齿的事情，如果不是她逼他，他一辈子都不想回想起来。 “好了飒飒，我能告诉你的已经告诉你了。多余的，我不会说，你也不要去调查。否则出了事，对你，对纪琛，对苏平都不好。” ……. 出了纪家，黎飒头扬起，看着天空中好看的夕阳，她只觉得眼前一片阴暗。 这样子的创伤，她该怎么治好他。是让他回忆起儿时的恶梦，还是跳过这一块，告诉他生活是美好的，人间有真情？ 黎飒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潜意识里东西已经根深蒂固了，不拔除就没有太平的一天。 而此刻，纪琛呆在房里，耳边回荡着的声音是那么的凄切和毛骨悚然。 “小琛，听话把刀拿起来。” “对，顺着那个肉的纹路，一点点的切开来。就像上次，你爸爸带我们去吃牛排时那样。” “不要……”纪琛捂着头痛苦的说。可无论他怎么抗拒，脑子里的声音都没有消下去的迹象。 “小琛做的好。你看看着颜色多好看，红红的，比太阳还要好看。” “不要，不要……”纪琛抗拒，可他惊恐的发现，他的手控制不住的抬了起来。然后，做了一个握刀的姿势。 一下，两下……他对着空气比划着，明明什么都没有，可他竟然觉得畅快不已。 “小琛很舒服吧，把肉切开的感觉，很好吧。” 那语调仿佛有蛊惑性，他沉浸在过去的梦魇里，不能自拔。 是的很好，他想要切割，想要这种感觉。 当黎飒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这幅场景，只觉得心都要凉了。 “不要……”她喊了一声，就扑过去紧紧的抱住他。 “别这样纪琛。想想你救顾芳芳的事，想想你救苏优，想想你救那个老人的事。你是医生，你喜欢救人，你不喜欢伤害别人。别让过去的事支配你！” 黎飒大声的喊他。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急切，甚至还染上了哭腔。纪琛只觉得头疼的要炸来了，两个女人叫他，喊他，让他做不同的事。他像是陷进了一个死胡同，不知道该听谁的。 而突然，他感觉手上湿湿的，一滴两滴，灼热的发烫。 而就在那刻，耳边静下来了不少。 “纪琛……”他只听到了黎飒的声音。他感觉到了，她需要他。 眼前渐渐清明，他看着流泪的黎飒，无措的不知怎么是好。 思考了片刻，他抬手环住了她的肩，笨拙的拍了拍。 应该是这样的吧，他这样想着。 ☆、第四十六章 “黎飒…….”他怔怔的叫她。此刻，他有种时空倒错的感觉。前一刻他母亲在他耳边说话，可转眼间面前出现的人就变成黎飒了。 看到他恢复正常，黎飒提着的心一松，随即觉得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纪琛见她瘫软无力的样子，以为她是生病了，就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她体温正常，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茫然来。 眼下的状况，他越来越不懂了。 黎飒也顾不得跟他扯别的，顺过气后就一把握住他的手，问他：“是看到什么东西了吗？” -- 第77页 纪琛呆了几秒，才开口：“我好像记起那个一直做得噩梦了。” 梦里，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他的妈妈，让他用刀将一个女人四分五裂了。那女人肚子里还有孩子，鼓鼓的，他将那孩子剖出来后，吓得不敢动弹。可是他的妈妈仍然不满足，逼着他将那死婴分成好几段。 先是头……再是四肢……孩子还没有完全成型，所以被分割后更显得怪异。 那血腥味，到现在还萦绕在鼻尖。纪琛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记起来了，在那不久后他母亲就登上楼顶，一跃而下。 而在死前，她后悔了。她的裙子勾在五层的栏杆上，冲着他大喊：“纪琛，我不想死，不想死了。” 那声音尖锐又凄厉，刺激的他耳朵发麻。而在下一秒，衣服破了，她像是片残破的叶子，直直的坠下，头部着地。 警察来了把她抬出去时，她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就在那天，他被接回了纪家。那时候他的父亲站在他的前面，保持着一米多的距离。无论他怎么赶，都赶不上。 纪琛觉得心跳变快。低头看自己的手时，觉得手上浸满了血。他怪叫了一声，开始疯狂的用手擦拭。黎飒又被他吓到了，他这力道，像是恨不得把手看砍下来一样。 “纪琛，纪琛！”她叫了他几声，然后用手按着他的后颈。现在他的情绪非常的不稳定，已经出现破裂性思维了。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精神分裂了。黎飒身体发颤，可这种时候她不允许自己示弱。她一手握住纪琛的手，一手握住他的后颈，在他耳边说道：“冷静点纪琛。现在你的身边，没有你的母亲，也没有那些血腥的东西。现在，你想想现在的自己。想想我们在宠物店工作的事，想想你给我画画的事…….” 纪琛的眼睛闪过一丝茫然。黎飒见状，就知道自己的暗示起了作用。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将他倒回到现实中。 “纪琛，不要被你的过去迷惑了。你妈妈是你妈妈，你是你。你不喜欢她让你做的事，你善良，爱惜生命，你跟你的妈妈不一样！” 纪琛听了，脸上出现了动容。黎飒稍稍安心，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给他下了一个防御机制。 “看着我的手……”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让他的注意力在她身上。 “记住纪琛。你尊重每一个生命，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做出伤害别人的事。” 她已经有了预感，纪琛的病要是再发展下去，真的是要酿成大祸的。 她那么说，无非是想控制住他的病情。但黎飒此刻并不知道，她这句话对他的将来，影响是有多大。 她把纪琛的病情跟她老师说了后，对方的回答是——先住院治疗。 黎飒虽然不愿意让纪琛换环境，却还是认同了她老师的观点。无论怎么样，先要让他稳定下来。 待在医院里，纪琛反倒安定了不少。黎飒不禁失笑，她跟纪苏平拼了老命的想为她营造温馨的氛围，结果这傻子还是喜欢医院。进病房后，他左看看又看看，脸色平静，看起来很满意。 “感觉怎么样，能习惯吗？”纪苏平问他。这家医院是c市治纪琛这种病的权威。为了让纪琛住的舒服点，纪苏平帮他安排的是家庭病房。比起普通的病房，要温馨一点。 纪琛沉默片刻后，点点头：“挺好的。”说着他吸了吸气，嘴角微扬。 黎飒无奈的笑了笑，冲着纪苏平道：“等他稍微好点了，你把他接回去后。记得在家里放点酒精棉，他喜欢这味道。” 纪苏平被她这个疯狂的想法给惊了一下。结果他低头去看纪琛时，发现他竟一脸的认同。 好吧，酒精棉就酒精棉吧。谁叫他现在是病人，有权任性呢。 黎飒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病人，所以尽力为他塑造比较和乐的氛围。她坐在他的床沿边上，凑近他说：“你在这里住下。记得听这里医生的话，按时吃药。” 他听话的点了点头，然后就没话了。 黎飒大为吃惊，换了往常的他，肯定要跟小孩子似的，拽着她的手不撒手，深怕她把他丢下了。可这次，他竟然表现的那么平静，她让他住院就让他住院，居然都不闹她了。 以为他是不好意思，黎飒就替他把话说了：“我在这附近租了房子。每天会来看你，帮着这里的医生，一起为你治疗，所以你…….” 没等他说完，纪琛就摇头打断了她：“不用了，黎飒。这样…….太麻烦了。” 他话一出口，纪苏平跟她都呆了一下。他们没想到…….纪琛竟然会这么说。 黎飒在心里思量了一会后，心沉了下来。她想起来了，纪琛上次说的，让他们把他送进精神病院，不要跟他有接触。现在他恐怕已经把自己当成一个怪物，然后从心底抗拒跟她有交集了。 “纪琛，你乐观一点。你还没严重到那个程度。来这里的病人，大多都是心理上的疾病。你还有自制力，没到精神分裂的那一层。” 纪琛摇头。虽然他现在还能控制自己，但不代表以后也能控制自己。黎飒是个女人，他要是哪天真的发狂了，她根本应付不了。 以前他不懂为什么那些人要他跟黎飒保持距离，现在他完全明白了。他不想幻觉中的历史重演，更不希望她跟那台子上的女人一样，死无全尸。 -- 第78页 他的确是个怪物，是不安定因素。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他必须要狠下心肠。 “所以黎飒，你不要为我治疗。我现在不需要你。” 他怕，跟她在一起的时间越多，他会越放不开。 他说的干脆果决，那一刻，黎飒的心是难受的。她可以想象做出这个决定时，他内心有多斗争。他一直都是个单细胞生物，想事情从来不会拐弯抹角。现在他为了让她远离他，竟然说这种话来激她，黎飒就知道他确实是打定主意了。 另外，换一种不太好的说法，就是他性情大变了。因为那些过去，他不再是那个单纯的纪琛了。 强扭的瓜不甜，如今即使她强行治疗，恐怕他也不会配合。出现阻抗的话，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白搭。 思忖了片刻，她点了点头。 “不治就不治。你治病的事，我会联系我学长。他是权威，应该能帮到你。” 说完，黎飒觉得胸口发闷。现在她跟纪琛之间有一道很深的鸿沟，本来她希望他们两能共同迈过这道坎的，却不想纪琛中途反悔，拒绝她跟他同行。 本来就前有狼后有虎，现在战友又不给力。黎飒真的有些累了，可看着纪琛的样子，她又无法让自己停下。 大不了她躲在幕后，不直接参与好了。等他的情况稍微好一些，她会让他不那么倔的。 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她闭上眼睛，有些疲倦的想着。 ☆、第四十七章 宋礼谦来医院，看到纪琛那副样子，他拼命的忍耐，才能让自己保持平静。 真的是……太完美。虽然他现在的样子很平静，但宋礼谦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在国外就遇到过这样的一个病人，因为杀了一家四口被关在监狱里了。平时的样子斯文绅士，跟他说话也是有条有理，措辞什么的都很有礼貌。可一旦发病，那样子比野兽更疯狂。 那眼神他到现在还记得，充了血似的，如同地狱之火一般恨不能烧光一切。 纪琛现在虽然平静的跟一滩水。但宋礼谦相信，只要他再搅合搅合，绝对能让他掀起一股海啸。 “学长，纪琛就拜托你了，他现在看我有些排斥。”黎飒叹息，脸上十分的纠结。听到她那么说，宋礼谦内心是很愉悦的。黎飒对他而言，是一个心腹大患，毕竟，她对纪琛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虽然内心激动，但表面上他还是维持着谦和自然的风度。 “你放心黎飒，我会好好帮助纪琛的。绝对会让他恢复常态。” 他说话，总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黎飒对他感激不已，连着说了几次麻烦了。宋礼谦让她不用客气，因为考虑纪琛的病，所以黎飒也没有跟他多套近乎。就让他去治纪琛的病了。 第一次治疗，黎飒躲在门口听。不是不放心宋礼谦的治疗，而是她不想让纪琛离开她的视线。可谁知道纪琛这呆子竟然注意到她了，指着门口让她走。 黎飒听见了悻悻的出来。看着一脸坚决的纪琛，无奈道：“我只是看看而已。” 他听了只是摇头。宋礼谦见状会心一笑，转过身拍了拍黎飒的肩膀，笑着道：“他就交给我了，你用不着担心。晚一点的时候，我会把评估发给你。” 黎飒为难的看了眼他，再看了眼纪琛，见他一脸的坚决，黎飒也不好多留，只能先离开了。 她没有看到，在她出门的那刻，纪琛的眼神是前无所有的迷茫。 确认黎飒离开了。宋礼谦心里的石头是彻底放下了。 他拖了张椅子坐到了纪琛的旁边。一开始他的动作并没有引起纪琛的注意。他低着，看着身上的被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宋礼谦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为纪琛无视他而气恼。 打蛇打七寸，这要掌握一个人，当然就要掌握他的死穴。 “纪琛，你很在意黎飒对你的看法吧？” 他一听，身子一抖。宋礼谦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就开始对他进一步的剖析：“你现在不想跟她接触，除了怕伤害到她以外，更重要的是因为你对自己失望了。你讨厌现在的自己，对目前的状况非常的不满意。你想改善却不知道怎么做，所以为了不让她也对你失望，你选择跟她保持距离，因为你不想让她看到你现在潦倒的样子。” 纪琛缄默不语。宋礼谦说了很长的一段话，他需要时间慢慢的消化。见他这幅样子，宋礼谦知道他该把事情再讲的明白些。 “纪琛，你是阿斯伯格患者吧。” 他迷茫的看了他一眼，点头。 宋礼谦将椅子往他那挪了挪，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后，他说：“阿斯伯格的患者，在交际方面是有缺陷的。你不知道在什么场合说什么样的话，也不知道怎么样去博得别人的好感。你所做的一切，都不合时宜。” 纪琛听了眼神黯淡了下去。宋礼谦的话，勾起了不少不好的回忆。他想起了苏优妈妈说他晦气的事，也想起了黎飒的妈妈见了他那不自然的表情….. 说到底，都是因为他跟正常人的眼光格格不入。 他正想着，宋礼谦又意味深长的加了一句:“其实你很羡慕你哥哥跟我吧？”他早就注意到了，每次宴会当他跟纪苏平成为众人的焦点时，纪琛的眼神就会有不同寻常的光彩。 -- 第79页 他是羡慕，却又有股明知自己做不到的无奈感。 纪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低着头自顾自的抓被子转移注意力。宋礼谦知道他这反应，是因为被人撞破了心事，所引起的不安。 这种时候他对他是有抵触的，可同时这也是他最容易打破他防线的时候。 “纪琛，你想做我这样的人对吧。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做到，你觉得怎么样？” 纪琛闻言头立刻就抬了起来。宋礼谦知道，他已经触到了他的软肋。 而且纪琛对自己的自厌情绪，比他想象中更多。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好控制了。 “纪琛，我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变成你想成为的那种人。你的经历我一直是知道的，你渴望强大，在你童年时目睹黎飒被欺负时，你分裂出了一个强大的人格。如今你渴望的是融入群体，我可以帮助你，将你隐藏在体内的一些特质引导出来。让你，可以融入这个社会，得到他人的欣赏。” 纪琛隐隐觉得不对，他刚想询问，宋礼谦就用一句话堵住他了。 “苏优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他跟我哭诉，说她过得不好，可父母只叫她忍耐。”说完，他叹了口气，一脸的沉痛。纪琛脸色变得无措。他本来就心乱，现在听到苏优的状况，更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怎么会……”纪琛慌乱的抓了抓头发，说:“周启元那样的人，她肯定会过得不好。” “对，她是过得不好。”宋礼谦叹息着点了点头:“可你又能做什么？你帮她出气她反倒更厌恶你。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纪琛的眼神变了，变得茫然没有光彩。宋礼谦知道自己的引导起了作用，纪琛现在因为接二连三的变故，内心已经变得脆弱不堪。他只需要一点小技巧，就可以让他臣服。 “所以纪琛。你乖乖听我的，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吗？不要压抑你自己的*，做你想做的事。” 他的语气仿佛有蛊惑性。纪琛听得头晕晕的，可莫名的宋礼谦的说法对他有巨大的吸引力。 纪琛迟疑了片刻，点头。 黎飒回了家，也是一刻不知道停。翻阅国内外的各种资料病例，结合纪琛的情况，开始拟定治疗方案。 虽然纪琛现在排斥她。但她还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不然，她肯定会被逼疯。 宋礼谦的本事她是相信的。他算是这个圈子里的圣手，经他治疗的病人，基本都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她只是放心不下纪琛。她很早前就发现她对纪琛的心思就跟操心的老妈子似的，一刻见不着心里就煎熬。 这样的担忧持续了将近半个多月，最终在月末的时候，她终于憋不住爆发了。 黎飒看了看时间。现在差不多该是吃完饭了，她打算等过了这个点，她就给宋礼谦打电话，问问他情况怎么样了。 结果还没等过久，宋礼谦就自己打电话给她了。 “学长！”接通后黎飒喊了他一声，就心慌地不知道说什么了。宋礼谦安慰了她一下，说:“他的情况不是很严重，你明天就能来看他。” “他不排斥了吗？”黎飒急忙问了一句。 宋礼谦温和地说:“不排斥了，而且我看得出他很想念你。” 黎飒连连道谢，她真的要佩服宋礼谦的本事了。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 所以第二天见面的时候，黎飒对着他说了好几声谢谢。他依旧维持着温和地笑，说:“就跟你说当初该好好钻研，现在没用武之地了吧。” 这种带着说教色彩的责怪方式，让她恍如回到了过去他们一起在国外念书的时候。 黎飒面露愧色的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就拐进病房了。纪琛坐在那，样子看上去很平静。黎飒轻手轻脚的进去，到他床边时；他听到声音有了反应，抬起头看她。 “黎飒。”他叫她，然后微微一笑：“你瘦了好多。” 说完又补了一句：“你应该好好休息的。” 他那句话一出，黎飒有种被一盆冷水浇到脚底的感觉。纪琛的状态不太对，虽然对她他总是很“贴心”，但现在这样子…….也未免太像正常人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懂事了？ 她不安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胆战心惊的问他：“你哪不舒服了，头晕还是想吐？” 纪琛摇头：“没有。” 黎飒正疑惑呢，宋礼谦这时进来了。他站在她身旁，笑着问她：“怎么样，效果还可以吧？” 简直是太可以了。她不敢置信的盯着宋礼谦，问他：“学长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微微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本身就对你上心思，我不过是将他潜意识里的东西激发出来，让他会表达而已。” “催眠吗？”黎飒弱弱了问了一句，心底有些不安。纪琛的变化有些大，她不习惯了。 “应该说是暗示。他对成为这样的人有强烈的渴望，所以进行暗示后，他就开始接受自己是这类人了。” 黎飒明白他的原理，可这样的方式跟她的理念不和。 “学长，可是治疗心理方面的疾病时，必须要靠病人自己纠正认知。这样类似于洗脑的治疗手段，外界因素干涉太大，这样风险太大。” 宋礼谦听了笑容敛了敛，不过他还是很好地维持住了风度：“黎飒，纪琛的情况你应该清楚。阿斯伯格的病人，逻辑思维跟正常人是不一样的。你又怎么能保证，他可以靠自己走出这个怪圈。” -- 第80页 说着他又轻笑出声，说道：“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多好，安静又懂礼貌，也不在童年的阴影里挣扎了。” “他脱胎换骨了，要开始另一种人生了。” 他的语气温和从容。可黎飒听了却心脏发颤，不敢看他的表情。 她觉得不对，非常的不对。 ☆、第四十八章 接下来的日子，纪琛再没有陷入那个噩梦。他就像是个正常人，每天在医院里配合治疗，闲暇的时候看看书，散散步。最诡异的事，他见了医护人员竟然会主动打招呼。而且脸也不是那张僵尸脸了，竟然笑了，而且笑容得体又自然。 黎飒面对着他，只觉得眼前这人不是她的纪琛了。 他不在是那个呆呆傻傻的总是搞不清楚状况的榆木脑袋了，现在的他，身体里完全像是住进了一个陌生的灵魂。 礼貌，有风度。说起话来，也是大方得体。纪苏平来看望他时跟她说，他都要认不出这是他弟弟了。可黎飒不免叹息，现在纪琛这样子，才像是纪苏平的亲弟弟。 说话分寸，跟人交流游刃有余，让人容易产生好感…….这样的纪琛，简直是纪苏平的翻版。可莫名的，黎飒觉得格外的违和。 曾经，她一直想着要纠正纪琛的言行，让他能融入集体。可现在她反倒希望，纪琛能变回过去的样子。 因为这样的他，她实在是习惯不了。 做完精神评估后，纪琛被允许出院了。那天天气一般，天上的云彩密密的，把太阳遮去了一大半，让身处室外的人不免感到几丝凉意。风丝丝的吹着，黎飒头发被吹乱了，她刚想用手拨一拨，不想纪琛的手先伸了过来。 他将她被吹起的发丝抚平，动作格外的温柔。处理完后，他柔声道：“快上车吧，你衣服穿得不多，别冻到了。” 黎飒听了，身体又禁不住的抖了一抖。 纪琛还是跟着纪苏平回了家。两人独处的时候，纪苏平也觉得膈应的不行。 因为纪琛竟然跟他说了这样的话。 “这么多天，麻烦你了。”说的时候，纪琛直视着他的眼睛，别提多礼貌多有规矩。纪苏平晃了晃神，半天没有回他。 纪琛倒也自然，见他不回应就起身说了句去洗澡了，然后就兀自出去。他走后，纪苏平仍然不能平静。 要知道以往他要做什么，是从来不会跟他打招呼的。 苏优的产期越来越近，周家也开始删选医院待产。黎飒听到消息后并没有说什么，可纪琛又约着她去帮苏优的孩子挑选出生礼物了。 饰品柜前，黎飒看到他目光在长命锁和婴儿手镯之间流连，忍不住发牢骚了。 “不是说了让你不要管苏优的事了吗？她又不念你的好，你干嘛还凑上去给她奚落，你忘了她上次是怎么……”没等她说完，纪琛就把话接了下去。 “我记得。”他声音淡然沉稳，像是在说一件随意的小事。然后手拂过柜台，扫了眼里面的东西，沉声道：“他们不喜欢是他们的事，我心意还是要尽到的。”说完他似笑非笑的看向她，问道：“你觉得这些，哪个比较好？” 黎飒怔了半响，不知道该怎么借口。 回去的时候，黎飒走在他旁边，头低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正想着，突然觉得脸上一热，回过神来就见纪琛走到了她前面，一只手贴在她脸上，神情温柔。 “都快撞到树了，想什么呢？”他的声音有起有伏，跟以前那平淡无波的声线仿佛是两个人。 黎飒心里直打颤，可也不能表现出什么，只能摇头，开口：“没什么，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纪琛也没有追问，只说：“以后走路的时候看着路，不要总想事情。”他声音温柔低沉，听上去格外的魅惑。还没等她回过神，他就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头，牵起她的手。 “黎飒，找个时间我们出去玩吧。” “你……想去哪里？”她问了他一声，兴致不是很高。 纪琛沉默了几秒，接道：“哪里都好，只要是跟你在一块，我都没什么意见。”说着他低下头来看她，目光也是温柔缱绻。 黎飒险些要被他的眼神给吸进去了。那种炙热的感觉，就跟热烈中的情侣一样。黎飒不禁怀疑是不是她想多了，纪琛现在能变成现在这样，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了。 他能融入他们这个圈子，能让所有人对他改观，然后他们之间的障碍也会少几层。 可她总觉得还差点什么。她甚至有了一种很矫情的想法，就是纪琛能回到过去那样。不谙世事，不懂人情世故，如同一个异类，受到别人的排斥。 …….. 宋礼谦治疗完纪琛后，时不时会跟他们联系。黎飒虽然觉得纪琛变得怪怪的，可奈何他现在表现的实在是太像个正常人，所以她也不能跟宋礼谦抱怨些什么，只说自己不太习惯。 对此宋礼谦总是会说她想太多。说纪琛现在这个样子，才是对所有人都好。他自己活得轻松，大家也不会排斥他。 黎飒听了也不能反驳什么。纪琛现在特别的体贴，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特别的周到，简直可以说是完美的男友。 可黎飒，却再也没有过去的那种感觉。 宋礼谦的父亲过六十大寿，他们几家都被邀请到了。黎飒跟着纪琛一起出席，他的衣服是黎飒帮着挑的，穿上后他侧过头看她，对她有说了几句贴心的话。 -- 第81页 黎飒努力的适应起这个样子的纪琛。她挽着纪琛的手进了宋家大宅。一路上，碰到熟识的人，纪琛会停下来跟他们点头致意，有时甚至会停下来跟人攀谈几句。而且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自然风趣，很讨人喜欢。 面对这样的纪琛，在场的不少人都面露诧异。不过好在今晚来的人都很有涵养，纪琛跟他们交谈，他们大多都是礼貌的回应。 宋礼谦招待完几个客人，见到纪琛和黎飒，他迅速的迎了上来。 他跟黎飒打了个照顾，然后看向纪琛，笑问:“感觉怎么样了纪琛，还有没有困扰？” “一切都好，谢谢宋医生了。” 接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宋礼谦问的每一个问题，纪琛都能对答如流。而且举止也非常的自然，很有教养。 他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纪苏平二号了。纪琛的父亲来了以后，见到纪琛也是大为吃惊的。虽然纪苏平把纪琛的转变告诉了他，可目睹了真人后他才明白什么叫不可思议。 纪琛竟然会当众叫他爸了，而且还会对他笑。那礼貌又有教养的样子，让纪长康不由的怀疑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来冒充他儿子。 疑惑归疑惑，可纪长康还是很满意他的这种变化的。一直以来，纪琛就跟他胸口里卡着的刺似的。怪异又不上台面的举止，不知让他被多少人诟病。虽然他现在对纪琛依旧不是那么上心思，不过如果他能一直保持下去的话，他也乐意与他多接触。 “纪琛，过段日子你爷爷的生日也要到了。记得提前回家，别耽误了。” 纪琛微笑：“我记得的，已经做好准备了。” 听到他这样的话，纪长康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旁的纪苏平看到他们这样的互动，心情有些复杂。他下意识的朝黎飒看去，却发现她跟他一样，神情都不是很自然。 他们两个算是陪在纪琛身边久了的，早就习惯了他荒诞怪异的样子。所以面对他这样的突变，他们比起平常人自然是难接受的多。 本以为这场生日宴能这样太太平平的结束。却不想苏优挺着个肚子过来了。她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整个人都浮肿了，走起路摇摇晃晃的像个企鹅似的。周启元在她身边扶着她，而她母亲自然也是陪同在侧，一脸的小心谨慎。 他们一家走过来后，周启元先跟纪苏平跟纪长康打了招呼。换了平常，林英言见了她，也是和蔼亲切的。可无奈上次她护犊子护得太厉害，跟苏优打了一架显然让她出事。所以这次，面对她得时候，林英言那张脸，黑的跟炭一样。 而黎飒，样子也很不自然。她撇过头不去看他们，免得视线上有交流。 相比于他，纪琛表现的从容多了。见了林英言，竟然还主动的打起了招呼。 “阿姨好。”纪琛开口，他的那一句问好，让在场的人都冒了冷汗。林英言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她瞪着纪琛，脸色变了几变。 黎飒看得出，她这时候是想发火的。可无奈纪琛表现的太过自然，她要是发火了，在场的人肯定会指责她无理取闹。而且现在宋礼谦还在他们这呢，这是他的地盘，林英言还是要看场面说话的。 她不说话，只是生硬的点了点头。黎飒见状瞥向纪琛，却见他神情自若，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这样一看，他跟站在他旁边的纪苏平更像了。 黎飒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头低着胡思乱想。正想着突然手心一热，可这时她的心却凉了一半。不用多想，她知道纪琛现在肯定正握着她的手，用能掐出水的眼神盯着她。 一旁的苏优见了他这幅样子，脸上闪过一抹疑惑。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面对着“秀恩爱”的他们，冷哼了一声。 她的声音有些大，引得其他人也朝他们这看了过来，场面有些尴尬。宋礼谦见状，刚要开口打圆场，不想纪琛竟然挑了个话题把这事一翻而过了。 “苏优，身体还好吗？” 苏优呆了一呆，他那么客气，她反倒不知道如何反应。沉默了半响，她讽刺了他一句：“跟你有关系吗？” 周启元因为纪长康在场，所以不想事情闹得太大。他扯了扯苏优，提醒她不要瞎闹。可她别扭的脾气上来了，手一甩，把周启元的手甩开。她这幅样子，黎飒看着都心惊胆战。 公众场合还不知道收敛，苏优她真的是性情大变了。 她那么不客气，纪琛也没有表现出怒意。他淡淡的笑笑，看向周启元，道：“她临产前会比较烦躁，你多安慰安慰她。还有她有点浮肿，你晚上去睡觉前给她做做按摩。既能消肿，也能让她心情舒畅。” 周启元是彻底石化了。不止是他，他们周围的一圈人都石化了。 他们无法相信，现在这个散发着圣父光环的人，居然是纪琛。 黎飒觉得他们再站在一块，大家都会不舒服。她拉了拉纪琛的手，冲着他道：“我饿了，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纪琛点了点头，冲着其他人打了声招呼。纪长康的表情也有点僵硬，摆摆手就让纪琛去了。得到他的允许后，纪琛牵着黎飒的手，往食品区去了。 黎飒也没什么胃口，随意的抓了些东西放在自己盘里。可没一会，纪琛就把她手里的盘子拿了过去，递了个装满其他食物的东西。 “你体寒，海鲜什么的少吃。” -- 第82页 黎飒愣住，看着盘里的东西，心里不是个滋味。周围不少女人都朝她投来羡慕的眼光，可她自己知道她现在心里有多苦涩。 她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一声惊呼。她跟纪琛朝着骚乱的方向看去，就见苏优跌倒在地，脸色发白，额头也渗出了汗珠。 要生了吗？可现在日子还早着呢。黎飒想上前看看情况，可纪琛却站在原地，脚步挪也不挪。 换了以往，苏优出了事情，他可是第一个冲上去的。可现在，他只是站在原地，朝着她的方向看去，脸上看不到一丝焦急。 黎飒心一沉，她更慌了，拉了拉纪琛的衣服袖子，问他：“你不去看看吗？或许有帮的上忙的地方。” 纪琛瞥了她一眼，脸色平静：“那么多人呢，我们去了也只是添乱。而且…….”他说着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她的家庭医生进来了，这种时候，轮不到我们操心。” 黎飒彻底呆了。虽然她一直让纪琛不要管苏优的事，可等他真的表现的事不关己的时候，她却适应不了了。 她熟悉的纪琛，虽然总是搞不清状况，可是他善良，关心身边的人。可现在，他虽然能游刃有余的应付周遭的情况，可那不作为的态度却让她心寒了。 不该是这样的，黎飒悲哀的想着。 现在大厅里一片混乱。宋礼谦从容的处理的各种状况，但心思却一直在纪琛身上。 纪琛今天的表现超乎他的想象。那样的自然，好像他天生就是这样的人，完全看不出后天处理的痕迹。 他果然…….是最优秀的试验品。 但最让他高兴的，是纪琛现在对苏优漠不关心的态度。他的骨子里，已经渗透出冷漠了。现在他对别人的关怀，不过是他理性思考过后的结果。他的思维告诉他，他这时候应该这样做，但那并不是出于真心的。 如此一来，他实验成功的几率，又大大的加大了。 他的杀人机器，他可以操纵他，去完成很多事。 这时，他听到底下想起一阵哀呼。他低头，看了眼一脸痛苦的苏优，脸上浮现出一抹同情。 这个女孩子，可惜了啊……. ☆、第四十九章 苏优这次出事，是因为身体太虚，所以才造成了胎儿状况的不稳定。好在送医院送得及时，才没有造成更大的问题。 对此，黎飒只想说她作。肚子都那么大了，还跑到人堆里凑什么热闹呢？自己受罪不说，还把别人家的寿宴给搞砸了。 她鄙视归鄙视，可是纪琛的状况也是她担心的。他在苏优出事后，所表现的冷漠跟她熟悉的那个纪琛大相径庭。 她不喜欢这样的他，非常的不喜欢。所以考虑再三，黎飒还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把这事跟他说了。 她也没有说得很直接，只是旁敲侧击的告诉他这样不好。在说得过程中，纪琛没有表现出一丝负面情绪。眼神里带着笑意，连嘴角都一直扬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不习惯这样子他的关系，以至于当黎飒面对这样的纪琛时，总会觉得有那么一丝不真实。 就像虚无缥缈的影子，怎么握都握不住。 尤其是他满面柔情的叫着她名字的时候，黎飒的心会因为心慌，而七上八下的。 就譬如现在这个情况。黎飒跟他讲完后，他单手撑着下巴，眼神里有一抹看上去格外荒诞的笑意。令人捉摸不透的同时，还会觉得有一丝凉意。 “飒飒，你总是那么悲天悯人。明明以前还叫我不要理会苏优的事了，怎么转眼间就要我多关心她了？” 黎飒自己也很难理解她这种前后矛盾的态度。虽然他不希望纪琛跟苏优他们扯上关系，可她也不想看他失去自己曾经的闪光点，变成一个漠视他人的人。她正想再劝劝他，突然纪琛的手贴在了她的侧脸上，让她到嘴的话堵在喉咙口出不来了。 最近，他这种唐突又暧昧的动作越来越多。 他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表情：“飒飒你最近越来越不冷静了。你说我对苏优热心又能得到些什么呢？不是被她嫌弃，就是让林阿姨心情不好。与其到头来大家都不好过，还不如什么都不做。你看现在多好，苏优没事，他们也没有迁怒我。”他语气虽然温和，可却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姿态在里面。 他过去是什么都不懂，现在又是太过理智了，让人感觉不到他身上的人情味。这样极端的两种情绪，让黎飒很难立刻接受。 ……. 可她，又能说什么呢？现在他是越来越会说了，道理是一套一套的，她都应付不来了。 纪琛爷爷的生日并没有办的多高调，只是邀请了黎飒和林英言两家人。苏优这次是学乖了，没有挺着肚子来给别人找麻烦。林英言不知道是不是操心苏优操心多了的关系，状态很不好。人瘦了一圈不说，连眼窝那都凹下去了。黎飒妈妈跟她同岁，可这次她们俩坐在一起一对比，黎飒瞬间觉得她妈年轻了好多岁。 “阿姨好。”虽然现在对她有些微词，可礼貌还是礼貌的问好了。而跟在她身边的纪琛，自然是很有眼力见的跟林英言道了声好。 “纪琛身体好了不少吧？”纪昌言坐定后，打量了一圈出席的人，目光率先定在了纪琛身上。 纪琛冲着他笑了一笑，回道：“好了很多，这要多亏大哥跟黎飒的照顾。” -- 第83页 他的那一声大哥，让在座的人都打了个冷颤。可纪琛浑然不觉，脸上依旧挂着自得的笑容。 纪苏平跟黎飒对视了一眼，脸上闪过了一抹担忧。黎飒见状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纪昌言很高兴纪琛能有这样的变化。一问，才知道是宋礼谦治疗后的结果。他很开怀的笑了，还叮嘱黎飒帮他约见宋礼谦，他要亲自道谢。 黎飒摇了摇头：“不用了爷爷，我学长不计较这些的。” 她刚说完，纪琛就接了一句：“是啊爷爷，您别麻烦了。该去道谢的应该是我，我会好好谢谢宋医生的。” 他如此的识大体，让纪家的两个长辈十分的满意。纪长康侧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嘴角噙的笑容，如释重负。 秦音错愕的拉了拉女儿的衣服，一脸的不解。黎飒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只能用笑容来遮挡她此时的尴尬。 至于林英言，那张脸黑的，都可以媲美黑面神了。 一顿饭吃的很安稳。要说今天最受瞩目的，除了今晚的寿星，就是纪琛了。老爷子一直跟他说话不说，连平时对他不喜的纪长康都对他格外的关怀。不仅让他多吃点，还叮嘱厨房专门给他做了几道他喜欢吃的东西。 面对长辈们的关怀，纪琛表现地有进有退。既从容，又淡定。这让纪昌言格外的欣慰。 他们家最不成器的纪琛，终于也大气起来了。这才是纪家子孙，该有的样子。 宴会结束后，纪昌言要纪琛今晚留宿在纪家。换了以前的他，态度肯定是冷冰冰的，一脸不乐意的样子。可现在，他应付这些已经是游刃有余了。漂亮话一句接一句的说，把纪昌言哄得假牙都要笑掉了。 来的时候他们是一起来的，走的时候就要分道扬镳了。黎飒跟在父母身边，纪琛和纪苏平出于礼貌，自然是要出门送他们这些客人的。 纪苏平是长子，率先开口说了些得体的话。而纪琛站在他旁边，也顺着他的话说了几句。表现的不卑不亢，既有风度，也没有喧宾夺主，抢了纪苏平的风头。 礼数都做足后，大家都转身离开。黎飒心事重重的走了几步，突然听到纪琛在身后叫她。 她转过身，看着他的脸，表情有一丝僵硬。 黑夜中的他，笑的温柔。他笔直的站着，姿态像是教科书里描写的绅士一样，完美的挑不出一丝错处。 他看着她，眼神里的爱意十分的显眼。他看了她几秒后，说道:“明天见，黎飒。” 黎飒怔怔地站着，只觉得他的身影跟黑夜混为一体，分辨不清。 ☆、第五十章 纪琛现在在纪家的地位明显上去了不少。他爷爷留了他在家住了好一些日子，临走前还说要帮纪琛重新安排房子。 纪琛客气的拒绝了，说了一通类似于男人要自立自强之类的话，把老爷子哄得十分高兴。纪苏平看着他们家现在这和和乐乐的氛围，不知道是喜是悲。 苏优的状况非常的不好。家庭医生要她住院修养，可苏优任性的说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死活都要待在家里。没办法，周家只能花重金，把设施和医生都搬到家里。 周启元因为上次出的事，也稍微安分了不少。周恪看着大哥待在家神色恹恹的样子，就知道他的老毛病又要犯了。 算了，反正现在实验还没有开始。周家现在再怎么闹，也跟他没关系。 他曾经去苏优的房间里探望过。发现她除了身体状况不好外，心理状况也不好。他看得出，她已经有了产前忧郁症的症状了。只不过她的医生也就是他的老师，一直把她的状况往下压。 为的，就是等那一天的降临。到了那一天，她不知道挣扎，也不懂得疼痛。像是一块俎上肉，只能任人宰割。 看着躺在床上挺着肚子的苏优，周恪莫名的开始怜悯她了。她现在这幅样子，让他不由得想起宋礼谦的另一个试验品——韩絮。 那个有着钟情妄想的姑娘。每次见了他，都会甜甜的叫他的名字。有时候周恪不免会想，跟这样子的人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被一个女人用炙热的眼神看着，对男人来讲的确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可转念一想，这样子不就跟他的那个废物哥哥一个样子了吗？他可不想折在女人手里，惹上一堆麻烦事。 女人只是工具。就像当年的顾芳芳他们。他跟她们谈恋爱，也无非是利用她们，让她们自相残杀，从而唤起纪琛内心对血液的疯狂。 …… 纪琛仍旧住在纪苏平的家里。他现在变正常了后，纪苏平反而觉得不习惯了。他们每天面对着面吃饭的时候，他每每抬头，纪琛就跟有感应似的，会抬起头冲他笑笑。这样兄友弟恭的相处方式，纪苏平由衷地觉得不适合他们兄弟俩。 他正想着，纪琛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怎么，在想事情？”声音温和，话虽然说得直接却也不会让人觉得有攻击性。 纪苏平猛地回神，就看到纪琛正用捉摸不透的表情看着他。他一时间也呆了，不知道怎么应付这样的纪琛。 “你跟飒飒最近是越来越像了，总是发呆想事情。对了，你们到底在想什么，是关于我的吗？” 他垂着眼，表情似笑非笑。纪苏平最怕的就是他这幅样子，怔了半响，说道：“没有，只是在想工作上的事。”说着他干咳了一声，想借此掩饰此刻的尴尬。 -- 第84页 纪琛听了明白似的点了点头：“爸对你要求一向比较高。可你也别全扑在工作上了，也要注意身体才行。” “谢谢你关心了。”纪苏平干笑着，一脸的尴尬和无措。 黎飒这两天每天都会打电话给纪琛，但约他出去的次数少了不少。纪苏平猜测，她现在跟他的状况差不多，都是不知道怎么跟现在的纪琛相处。 虽然她不约，但不代表纪琛不知道主动。他打电话给黎飒的时候，纪苏平都要怀疑他是个情场老手了。 那话说得，只要是个女的都不会好意思拒绝。最让他难接受的，是纪琛约完黎飒后，还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换了以前纪琛问他这样的话，他可以说他是脑子缺跟筋。现在，他是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约在露天咖啡店见面。到那的时候，黎飒看到纪琛，都快要认不出他了。 他靠在椅子上，手放在桌子上，指节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虽然坐着，但身影还是格外挺拔。而且现在他的脸也不像平时那样呆板阴冷了，好看的五官再配上嘴角弧度美好的微笑，阳光下的他，真的是闪的过分。 虽然脸还是一样的脸，但感觉真的是不一样了。路人走过他的时候，都会停下来看他。 他看到她以后，先是冲她挥了挥手。然后就面带笑容地跑了过来…… “你怎么那么早就到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吧。” 纪琛宠溺地牵过她的手，说：“怎么可以让你等，我当然要早点到。”说着，他又问她：“饿了吧，想吃什么？” 面对他的贴心，黎飒总有种找不着调的感觉。她嘴角抽了抽，干笑着回道：“我都可以，你看着办就好。” 她刚说完，纪琛就停下了脚步。黎飒不解的抬头看他，他也没回头，问她：“黎飒，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了？” 黎飒心一沉，急忙摇头：“没有，你不要想太多了。” “可是，我觉得你在敷衍我啊！”他叹息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把话接了下去：“你最近跟我待一块，都是心事重重的。而且也不主动约我，我们出去的时候，你也是一副没兴致的样子。” 他说的时候语气很惆怅，但脸上还是有笑容。说完那一长串话后，他看着呆了的黎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一定要跟我说。” 他那副样子，再加上说的话，让黎飒听得只觉得自己像是抛夫弃子的负心人。要多没人性，就多没人性。她也不想这样的，可现在面对纪琛，她真的觉得很吃力。 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在跟一个陌生人谈恋爱。 可是，跟这样的子的纪琛，她还没有摸索出一套适合他们的相处方式。 想不到说什么，黎飒只能说：“你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我最近有些累，所以状态不是很好。” 正当黎飒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砰地一声。她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十字路口那一片喧嚣，看样子是发生车祸了。 没等黎飒往那走，纪琛就拽住她不让他动了。她脚步一滞，不解的回头看他。 “别去凑这种热闹。那边那么乱，你被误伤了怎么办？”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还带着点责怪的意味在里面。黎飒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看了一眼拽着她手的纪琛，只觉得此刻她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 换了以前遇到这种状况，没等她反应过来，纪琛就一溜烟的跑过去帮忙了。虽然他样子呆呆的，可他的举动却是热血又善良。 她喜欢那个敬重生命又善良的纪琛。 她纠结着，突然纪琛攥住了她的下巴，硬是让她抬起头面对他。虽然他的动作不是很重，但这样的带有粗暴性质的举动还是把黎飒惹毛了。没等她先质问，纪琛竟然轻笑了声，说：“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对吧？” “黎飒，我知道你以前保护我保护惯了，所以我现在的样子让你有些不习惯。但你要知道，我现在做的都是为你好。”说完，他很认真的看了她一眼，松开了她的下巴。 钳制消失的那一刻，黎飒的大脑一片空白。她觉得她应该找宋礼谦帮忙，让他把以前的纪琛给她还回来。 不懂礼貌就不懂礼貌，惹人讨厌也无所谓。总是一脸呆相她也能接受。总之现在这个…….她忍受不了。 “纪琛，我觉得我需要点时间来理清我们之间的关系。这段时间，咱们先不要见面好了。”黎飒微微冲他笑笑。他也笑，很平静的接受了她的提议。 “我知道你最近不太习惯。我想，过段日子你就能接受现在的我了。在你考虑的这段时间，我会耐心的等，而且我想…….黎飒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对不对？” 他的样子像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可黎飒看着那张脸，脑海里率先蹦出的词就是笑里藏刀。 “那今天还要一起吃饭吗？”他绅士的问她。黎飒视线逃避着，不敢面对他。只说，突然有事，就急匆匆的跑掉了。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要去问问宋礼谦，这是怎么回事。纪琛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好一会都没有挪动步子。 车祸发生以后，警察和救护车很快就赶过来了，受害人被抬上了救护车。从纪琛的角度看去，很容易看到他身上的鲜血。看那流血量和出血位置，纪琛估计了下，这人要活命那腿肯定是保不了了。 -- 第85页 他很平静的看待着眼前的这一切。现在的他，非常满意自己现在的个性。不会为了莫名其妙的人和事纠结，做什么都能随自己的意。 走的时候，他的耳边仍有嘈杂的议论声。他微微蹙眉，觉得围观的人真的是吃饱了撑的。被撞得人跟他们又没什么关系，干嘛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去看别人的事。 车祸现场看上去确实挺惨得。纪琛瞄了一眼地上残留的鲜血，心口好像被什么给牵住了似的。他按捺住想去看一看的冲动，不做停留的迅速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第五十一章 宋礼谦看着黎飒一副急躁的样子，就知道她在为纪琛的事烦躁。虽然清楚，但宋礼谦还是隐忍住了，故作惊讶地问她：“怎么了，是纪琛又变得不正常了吗？” 黎飒嘴张了张，犹豫了半响后摇了摇头，开口道：“不是不正常，是太正常了，所以我才……” “既然正常，你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呢？”宋礼谦笑笑，随即起身为黎飒倒水。等他再回来后，黎飒看着他，沉吟了片刻后将想说的话一股脑的倒了出来：“可我觉得这样子的纪琛，不是纪琛了，所以我希望你能让他恢复原状。” 宋礼谦像是一点都不惊讶，他嘴角含笑，淡然的盯着黎飒看了一会，开口道：“你觉得这么做对他公平吗？他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了适应正常生活的能力，你却要剥夺掉？为了什么，是你的自以为为他好的想法，还是因为你习惯不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不近人情。黎飒面露错愕，对此刻的宋礼谦感到十分陌生。这样的状况，是宋礼谦喜闻乐见的。黎飒这片刻的迷茫，对他的进展是有巨大的推进作用的。 因为他在为纪琛催眠的时候，发现了黎飒在纪琛心目中的重要性。她对他的影响，几乎能起决定性的作用。其实按照他一贯的处事风格，黎飒这样的障碍，他应该尽早出手拔除的。 可莫名的，他这次竟然下不了手了。他觉得有些诧异，他一向以自我为中心。只要是挡他路的，他不管是谁都能出手拔除。可面对这个有好几年交情的小学妹，他竟然退缩了。 宋礼谦把这归结为他还算有人性，是念旧情的。而且黎飒现在因为纪琛的突变，心已经乱了。而且她过分相信他这个学长，以至于没有理清这中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就知道，女人这种生物软肋太多。太过重情，以至于不能冷静的看待全局。所以说，这些年女性生物都只能是他的试验品。 例如苏优，顾芳芳还有韩絮……如果黎飒能一直这样糊涂，不去接近事情的真相。他倒是乐意，看她一直做一个正常人。 纪琛回到家的时候，纪苏平也在。纪琛歪了歪头，想到了今天是周末，他都是待在家里的。 纪苏平正在写策划案。听到动静，他回头见是纪琛，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要跟黎飒一起吃饭的吗？” 纪琛头歪了歪，脸上透出一丝无奈：“她说有些事需要想通，所以最近不想跟我见面。”虽然他脸上有一丝无奈，但纪苏平看得出，纪琛并没有多难过。可见这件事虽然让他有不解，但并没有让他多上心。 要知道，以前的纪琛，就算黎飒皱了下眉，他都会陷在死胡同里 他正想着，纪琛突然唐突地问了她一句：“你吃午饭了吗？” 纪苏平一呆，随即答道：“吃过了。” 纪琛哦了一声，然后微笑着说道：“本来还想叫你一起吃的。既然你吃过了，那我就只做自己的份了。”说完，他就径直的往厨房里走。 纪苏平反应不过来。呆坐在原地，好一会意识才回到自己脑子里，然后就往厨房里走。到那的时候，纪琛已经从冰箱里拿出肉，放在了砧板上，左手上握着一把菜刀。 看到他手里拿刀，纪苏平的心一抖。没等他开口，纪琛就似笑非笑的看向他，问了句怎么了，然后就手起刀落、 砧板上的肉瞬时被切成了两半，连一丝粘连都没有。纪苏平觉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他忙调整了下情绪，问他：“需不需要我帮忙？” 纪琛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不用了，然后头一瞥，继续忙碌。他动作很利索，一点都不似别人用左手时那么不自然。纪苏平本来以为他右手有疾，会不方便。现在看来，他完全是想多了。 他刚要出去，就听见纪琛兀自在那开口：“你不用想的太多。我的手很好，而且只是切肉而已，闹不出什么大事情来的。” 纪苏平看他这幅样子，感觉周身都被一股冷意给包裹了。纪琛虽然一直在微笑，但从他的眼睛里，他看不到温情，冷冰冰的像是没有感情。这样一看，他的笑容就像是后期硬加上去的，看起来无比的违和。 下意识的，在纪琛又要落刀的那一刻，他伸手握住了纪琛的手腕，阻止了他。 “纪琛，我需要跟你谈谈。” 他听了也没什么大反应，点点头把刀放下后，就跟着纪苏平进去了。 “纪琛，你是怎么看待现在的自己的？”纪苏平靠在椅背上，样子随意，为的就是不想他有太大的压力。 “你跟黎飒是约好了吗？怎么一个个的，都想来剖析我？”他自嘲般的笑笑，开口道：“我这样不好吗？爸爸舒心，爷爷也对我放心。你们不用在担心我不知道怎么应付人，每个人都满意，真不知道你们还在烦躁些什么？” -- 第86页 纪苏平：“可纪琛，你觉得你现在真的好吗？虽然你现在，是符合正常人的眼光了，可同样的，你身上一些可贵的特质也没有了。黎飒喜欢你，就因为你的那些与众不同。现在的你，完全不是我跟黎飒印象中的你了。” 纪琛表情未变，脸上依旧挂着纪苏平所认为的虚假的笑容。他双手环肩，摇了摇头：“大哥，你跟黎飒都好奇怪。当初都让我不要管苏优的事，现在我不管了，你们反倒觉得我不正常了。” “不止是苏优。”纪苏平加重语气：“你不觉得你现在对所有的事都是随意不上心的吗？” 纪琛听了面露无辜：“我有吗？每次见了你，我不都很主动的跟你打招呼吗？” 纪苏平：“不是这个意思。”纪苏平语气有些急，其实这事很难说清楚。因为纪琛并不是做了什么让他看不惯，而是他给人的感觉让人不舒服。 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手机响了。纪苏平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迅速的接起手机。 是苏优妈妈打来的。纪苏平一接起，就听到那头她哭的肝肠寸断的声音。 “苏平，苏优出事了，现在在动手术。” 纪苏平皱了皱眉，安慰了她几句后，跟纪琛把情况一说，就拿好东西准备出去。同时的，纪琛也从椅子上起来，跟着他往外走。 纪苏平意味深长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没等他说什么，纪琛就把话接了过去：“不是多说我现在对人不上心吗？既然这样，那苏优出事了，我这个做哥哥也应该过去表表心意。” 纪苏平这时也没兴致说他什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就开门出去。到医院的时候，才知道苏优在家跟周启元发生矛盾，被他推了一把后跌了一跤。 听了这番解释，纪苏平神情肃穆：“不是说她身体虚弱吗？怎么还能下床跟周启元争执？” 林英言愁得头发都要白了，她老泪纵横的说：“她好不容易身体好了些。医生也说，稍微活动下没关系。可谁知道她跟周启元没说几句话就吵起来了，然后他……他也不知道体恤苏优……”林英言说着，嗔怪的看了一眼旁边烦躁的周启元。纪琛朝他那看了看，只见他双手插在自己的头发里，手指用力的指背都发白了。纪琛扫了他一眼，就在这时候周启元也抬起头看他。视线相对的那一刻，纪琛没有一丝混乱，自得地冲他点点头，就踱步到别的地方去了。 手术室得灯灭了以后，一堆人围了上去。纪琛本来是不想过去的，可想着他今天来的理由，他也跟着上前。 医生说苏优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苏优跟周启元的妈妈都舒了口气，老人家的心里，都是希望小孩子能足月生产的。 纪琛也不懂纪苏平这个大男人跑过来干什么。他又不是妇女之友，干嘛要搀和这些琐碎事。虽然对林英言的所做所为很无语，可当着她们的面，他还是表现的比较沉痛的。 没办法，这种时候人们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情绪。为了迎合这些人，他有些戏必须要做足。 到了探视的时间，纪琛跟在他们后面进了病房。这时候因为所有人都很慌乱，所以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苏优已经醒了。她睁着眼睛，表情木然。那副样子，倒是跟过去的纪琛有几分相似了。 “苏优，你没事吧？”虽然对她意见颇多，可看着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纪苏平心里也很不好受。 苏优眼睛微微睁大，然后瞥过头朝他们看去。她的视线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流连，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纪琛身上。 她冲着她微微一笑，开口：“哥哥。”那语调，天真又骄纵，跟过去的她无异。纪苏平呆了一下，就连纪琛也是一脸震惊。莫名的，他觉得胸口一震，然后不由自主的朝纪琛走去。 纪琛径直的走到苏优的床边，看着她，只觉得胸口里压抑着的东西要破土而出。他的手伸向苏优，还没等碰到，手就被苏优握住。她握着他的手，引导着他的手到她的腹部。 那一瞬间，纪琛觉得有好多事在心底浮现。但很快的，那些回忆就被打断。他感觉脸上被挥了一拳，因为太突然，他重重的摔倒在地。 纪苏平见周启元还要动手，连忙出手拦他。在这个空档，纪琛已经从地上起来了。他擦了擦嘴，脸上的表情变得阴冷。 苏优看到那样的纪琛，莫名的恐惧起来。她感觉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些东西渐渐开始改变了。 ☆、第五十二章 纪琛被打倒后，并没有立刻发作。他慢条斯理的抹了抹嘴，看了一眼周启元后，就踱步出去。纪苏平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非同寻常，怕出事，他推开周启元，就紧跟着出去了。 到了走廊口，纪琛并没有走远，而是斜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头低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纪苏平走过去时，纪琛歪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冲他笑了笑：“怎么出来了，大哥？你跟我可不一样，你那么受人喜欢……” 刚才在病房他跟苏优的互动。恍惚间，纪苏平仿佛看到了过去的纪琛。温柔又善良，可现在他又恢复成了那幅状态。虽然在笑，可眼底空洞，完全感受不到正常人该有的情绪。 “纪琛，周启元那人你是知道的，你用不着为了他的事纠结。”怕触及到他的负面情绪，纪苏平说起话来也是小心翼翼的。纪琛听了只是随意一笑，开口道：“他是苏优的丈夫，我跟他计较什么？”说完，他随意的朝纪苏平摆摆手，就出去了。 -- 第87页 纪苏平站在原地，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大。回到病房的时候，里面的人样子都不是很好看。林英言眼神冒火，盯着纪苏平看了一会，最终还是按捺住怒火，只是嗔怪的说道：“苏平你也真是的，把纪琛带过来干什么，不是添乱嘛？” 没等他说话，床上的苏优先开口了：“我生病了，纪琛哥来看我有什么问题？” 听她那么说，纪苏平呆了一呆，林英言也愣住了。好一会，她才干巴巴的开口：“苏优，你跟纪琛怎么…….” “妈，你别总那样对他。哥他人不错的。”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各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这么说是为了什么。周恪觉得不妙，忙找话把这事带了过去：“嫂子也累了，咱们先出去，让她休息吧。” 大家觉得他的建议不错，就都答应了。周启元因为刚才打了纪琛，所以这种时候也不想面对纪苏平。听了周恪的话，他也下逐客令了。 从医院里出来，纪苏平在路边的长椅上见到了纪琛。他看上去懒懒的，斜靠在椅子上。最让纪苏平没办法接受的，是他这时候手里竟然夹着一支烟。看那长度，他抽了有一会了。 纪苏平上前，伸手想把他的烟拿下。却不想纪琛动作比他快一步，很快地就闪开了。 纪苏平皱眉，正想要说说他，纪琛已经先把他堵回去了。 “我只是心烦而已。”说着，他就挑衅似的吸了一口，然后对着纪苏平喷了口烟。纪苏平忍着怒意，然后挥手将他手里的烟拍到地上。纪琛也没恼，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一个两个，都不正常。纪苏平烦躁不已，他觉得他需要时间把这一切给理透。 只是，那时的他，没想到已经没有时间了。 当纪苏平接到电话的时候，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到警局。然后他看到的是已经哭得昏厥的林阿姨，以及神色木讷的一干人。 黎飒没有哭过的迹象。可纪苏平知道，她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虽然纪琛行事古怪，但他们从来没想过他会变成杀人犯。而且，最让他们难接受的，是纪琛竟然会把他最疼爱的苏优给杀了，而且还杀的那么残忍。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黎飒喃喃的说着。秦音见女儿成这幅样子，也不好责怪他什么。可其他人却不依不饶了，周启元眼睛猩红，对着黎飒吼道：“不是他是谁杀的。早说他就是个变态，是个疯子。你们如果早点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虽然他不是个东西。但看到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和妻子变成那副样子，任谁都不能保持冷静。 火药味越来越重。这时候警察上来，把他们隔开了。纪琛这事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了。纪苏平怎么样都想不通他跟苏优怎么会出现在那么偏的地方。更想不通纪琛怎么会下的去手。 纪琛听到的消息，是苏优身上没有一处好肉了。肚子里的孩子被剖出来丢到了一边。而那时的纪琛，就跟疯了似的，手握着刀在苏优身上一刀一刀的戳着。 纪苏平能想到，当时的画面是有多血腥。 他觉得胸口堵得难受。然后，一种无力感包围全身。纪琛出了这样的事，就算他们家有心要保他，也做不到。而且家里已经传来消息了，他爷爷因为过于愤怒，已经病倒了。而他爸也给他发了消息，让他不要再搀和这些事。 他的意思就是，就当纪家没有这个人；就当他没有这个弟弟。 纪苏平知道这些事迟早会曝光出去。他爷爷已经不管事了，这些事要是被媒体大肆渲染的话，对纪家的影响将是非常大的。而且最近纪家最近正在过渡期，底下的不少董事也在蠢蠢欲动…… 如果纪家现在跟纪琛有牵扯。大众肯定会觉得他们仗着有势力，就包庇杀人犯。现代人仇富心理越来越大，这要是被大肆曝光，纪家肯定会遭受巨大的冲击。 可纪苏平真做不到对这件事不闻不问。黎飒现在因为纪琛的关系，被周遭人排挤的很厉害，她也没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而且，虽然之前她跟苏优有过节，可毕竟也是二十多年的好朋友。现在她这样惨死，黎飒怎么能接受？ 纪苏平走到黎飒身边。沉默的看了她一会，最终也只是伸手安抚性的拍了拍她肩膀，一句话都说不出。 纪琛现在被关着。要怎么判，还要过段时间才能有结果。纪苏平打听过了，纪琛这样的罪证，肯定是要被判死刑的。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鉴定出他有精神疾病，然后一辈子被关在指定的精神病院里，过一辈子。 不说周家和苏家会不依不饶。而且平也觉得，让纪琛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干脆一点好。 秦音看着一路上都失魂落魄的女儿，心疼的不得了。即使现在她在怎么不满纪琛，也不能在女儿面前多说什么。 “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的。说什么彼此冷静，我怎么能因为不习惯他，就把他一个人丢下呢？”黎飒烦躁的抓着头发，自厌的情绪几乎要把她逼疯。秦音看不下去，忙把她的手拉下来：“怎么能那么说呢？谁能想得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想到苏优那个孩子，秦音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她是看着苏优长大的，亲的几乎像自己的女儿一样。可现在年纪轻轻的却这样横死，秦音几乎要崩溃。 她不由的埋怨自己过去为什么不强硬一些。如果能让飒飒放弃纪琛，如果能想办法早点把纪琛送到精神病院隔离起来，是不是现在也就没有这些事了？ -- 第88页 可现在她不能说这样的话。因为她的飒飒，因为愧疚几乎要把自己逼疯了。 想到纪琛这些天种种的不对劲，黎飒觉得自己真是蠢得可以。虽然他最近一直是礼数周全，看着完全像是个正常人。可是，他的情感完全可以用冷漠来形容。 不关心别人，脸上总是挂着虚伪的假笑，对弱势群体完全没有同情心。 冷漠，已经渗透到他的骨子里了。而且很早前她就注意到了，纪琛是的另一重人格，是有攻击性的，反社会型人格。 可为什么，她一直没有重视呢？是因为逃避，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是了，虽然她以前一直都知道纪琛身上的不安要素。可她一直都相信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她的榆木脑袋，比任何人都要善良。 秦音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可黎飒在这时，却说出一句让她大跌眼镜的话。 “不是……不是他杀的。” ☆、第五十三章 “飒飒，妈妈知道你喜欢纪琛，可现在这事情很明显了，除了他不可能是别人了。” 见黎飒不说话，秦音又补了一句：“苏优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你现在可不能再偏袒他了。” 说实在的，秦音是有怨恨的情绪在里面的。她一直都不喜欢纪琛，如今他又做出了这样的事，她是恨不得他罪名坐实，被判死刑的。 只是她的飒飒。秦音看她现在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有多乱。所以这时候秦音也不敢抱怨什么，只能耐心的说服。 黎飒摇头，说了句我想去休息，就上楼了。这事她跟她妈也解释不通，只能想办法自己解决。 回到房间。黎飒就拿出自己记得笔记翻阅起来。 纪琛的突变是从上个月宋礼谦治疗后开始的。黎飒蹙眉，她对这学长的感情到底是复杂起来了。原本以为经他的治疗，情况会变好。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幅样子。 真的是想到什么来什么。她正想着，突然手机响了起来。让她错愕的，是打电话来的宋礼谦。 “抱歉了，黎飒。”电话里，他的语气沉重。黎飒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保持着沉默。宋礼谦也没有多耽误，接着说道：“纪琛本来还需要二次治疗的。只是我没想到，那么快就出事了。” 黎飒这时候脑子很乱，所以也没办法平和地跟他对话。她沉着声，问他:“纪琛到底有什么问题？” 宋礼谦故作沉痛:“他的人格里本来就有攻击性的成分。那天周启元动手打他，应该是刺激到他了。” “他们......怎么会一起出现在那个废弃工厂？”黎飒皱着眉，表情变得纠结起来。提到废弃的工厂，再联想苏优的死法。黎飒就想起纪琛跟他妈妈的事。她不否认宋礼谦的话是对的。纪琛的骨子里，就是有犯罪因素的。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纪琛会跟苏优撞到一块，还是在那种地方。 宋礼谦沉声道:“当天的事我们都不清楚。苏优凌晨的时候，匆匆跑了出去，也许纪琛用了什么方法把她引出去也说不定。” 苏优出去的时候，根本没人注意。还是调查了监控，才知道她凌晨跑了出去。她样子看上去很慌乱， 黎飒觉得宋礼谦这话太不切实际。可她也想不出什么能反驳他。纪琛现在正在审查阶段，这个时候她也见不到他。不过纪苏平收到的消息，是纪琛被关起来后，无论别人怎么问他，他都不开口。 苏优死无全尸，纪琛又缄默不语。这件事的真相，或者真的要石沉大海了。 可黎飒心里，仍旧抗拒他们所认为的事实。她不觉得，纪琛是那种残忍没有人性的人。 通话结束后，宋礼谦的脸色变得狰狞。他从椅子上起来，对着一脸恐慌的周恪，抬脚狠狠地朝他踹了过去。 “废物！”宋礼谦咬牙道，然后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周恪身体抖着，看着宋礼谦，气都不敢大声喘。 “条件没有安排好，数据也出现了错误，这是一个不完整的实验……..”宋礼谦抓着头发，不断重复这着一句话。疯狂的样子，让周恪越来越不安。 ……. 苏优葬礼的那天，天阴沉沉的。黎飒跟在痛哭的母亲身后，一脸的麻木。 四周充斥着不同的抽泣声。苏优的母亲林英言又一次昏倒了。早年丧女，而且还是横死。这样的打击已经打垮了她所有的信念。原本考究的她，如今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眼神无光，两鬓发白。 黎飒看着这样的她，不由得想起过去跟苏优相处的场景来。现在，她对苏优再也没有过去的埋怨了。更多的，是一种自责。 黎飒不由得怀疑，苏优怪异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假使，她过去能多关心她一些，不因为纪琛的事而彻底跟她闹翻，那今天的事是不是不会发生？ 正想着，突然觉得脸上一疼。黎飒反应过来是有人给了她一巴掌。力道之大，打得她几乎要耳鸣。 “都是你害的。你偏袒那个疯子，不送他去精神病院。放任他把我女儿祸害了，就是你这个扫把星，害死我女儿的……..”林英言醒过来后，看见黎飒扑过来就是一巴掌。然后边哭边骂，这一巴掌她仍然觉得不够。又狠狠地打了黎飒好几巴掌。 秦音被这个变故吓了一跳。她反应过来后，赶忙把黎飒护在身后不让她被打。黎飒也不反驳，捂着脸头低着不说话。纪苏平见状，赶忙把林英言拉开。 -- 第89页 场面瞬间混乱了。苏优家的叔叔伯伯过来控制场面，女眷们都围到林英言身边安慰她。毫不意外的，黎飒从她们的眼里，看见了责备。 黎飒开始明白，现在的她跟过去的纪琛一样，成为众人眼中的异类了。 葬礼结束后，秦音要拉着黎飒回家。黎飒现在脑子一片混乱，所以想出去走走。她不让她妈跟着，秦音放心不下，就让纪苏平看着她。 黎飒对此没有反对。她兜兜转转以后，进了一家酒吧。纪苏平不安的上前拦住她，黎飒见状，苍白一笑，道：“我没想去堕落。只是心情不好，想喝点酒。你不放心的话，跟着好了。” 纪苏平见她这样说了，也只能陪着一起进去了。 两人坐在吧台上，黎飒并没有如他预料中的那样，发泄的喝酒。她只是捧着杯子，时不时抿上一口，神情黯淡。 沉默了一会，黎飒开口问他：“你信不信你弟弟杀人？” 纪苏平一愣，随即担忧的看向黎飒。他听黎飒的妈妈说了，说她最近一直神神叨叨，重复着说纪琛不可能杀人。 他也不想信的，可证据摆在那。等警察赶到的时候，纪琛仍魔怔的用刀捅着苏优。这种事，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了。 “黎飒，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可事实现在已经摆在眼前，你…….就不要纠结了。” 黎飒摇头，然后看向纪苏平，一脸的固执：“纪琛他不会杀人的。”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笃定，可她总有预感，这中间肯定有什么阴谋。 “我什么时候能见纪琛？” 纪苏平一脸的为难：“上面对纪琛的案子很重视。就算要见，也要等判决下来后。你放心，我会帮他请一个好律师的。他有精神疾病史，应该能轻判。” 黎飒知道，轻判的含义，也只是一辈子呆在精神病院，被人监视着过一辈子。 “纪苏平，你信不信，纪琛是被人控制了才杀人的呢？” “催眠。”她如是说着。她知道纪琛有人格分裂。但他分裂的前提，肯定是有触发因素的。现在她脑袋就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不断列举着各种可能。 “纪琛被催眠后，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杀了人，历史上也是有这种例子的。”黎飒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能性大，她亢奋的点头，而这一切在纪苏平眼里，是那么的疯狂。 他握着她的肩膀，让她注视他：“黎飒，你别纠结了好不好？纪琛和苏优的事，我跟你一样难过。可现在事实就摆在你面前，你说催眠，那谁会那么干？谁有这个能力，能做这样的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动机是什么？苏优很少得罪人，纪琛就更不用说了，他的交际圈根本是空白。谁那么闲，要这样大费周章的设计他们？” 黎飒愤怒的甩开他的手：“那你说好端端的他们干嘛跑到那个工厂去？苏优最后的电话是打给纪琛的，那你说她为什么要打给他？苏优的突变你没有发现吗？她好端端的，跟变了个人似的，难道你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 说着她失控的抱住自己的头。这些变化，不止是纪苏平，她也没注意。那时候她只是生苏优的气，完全没想到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还为此跟她断交。黎飒越想越觉得崩溃，她觉得这次的事，跟她有脱不了的关系。 如果她早点发现这里面的不对，苏优如今或许还好好地。 纪苏平被她的一顿抢白，弄得不知道如果开口。沉吟了片刻后，他问她：“那你觉得，是谁做这件事的。” 黎飒抿嘴，纠结了一会，才咬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怀疑是我的学长。” “宋礼谦？”纪琛面露疑惑，他对宋礼谦印象不错。做人很知道进退，而且还是黎飒的学长。他实在想不透，黎飒为什么会怀疑他。 “我觉得就是他，他有这个能力。”黎飒是越来越埋怨自己了。她把宋礼谦介绍给纪琛，根本是引狼入室。 只是，怀疑归怀疑。可她没有证据，苏优已经死了，纪琛她现在又见不到，真的是进退两难。 纪苏平虽然觉得她的说法不可信，却也没再反驳她。他拍了拍黎飒的肩膀，柔声道：“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向我开口。” 黎飒会心一笑，是的，要查清楚这件事，靠她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纪苏平，是一个很好的助力。 “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大哥。我代表纪琛，先谢谢你了。” 听到她那么说，纪苏平依旧维持着笑容。可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痛。 ☆、第五十五章 为了让她安心，纪苏平帮着黎飒一起去调查这件事。在警局，他们拿到来了验尸报告。 苏优是被乱刀捅死的，保守估计起码有五十刀以上。因为每一刀都很深，所以出血口很多。报告上说，有些伤口是要连续十几刀才能造成。看到这些，她跟纪苏平脸色都很不好看。不是为别的，想到苏优在死前遭受了那些痛楚，两个人都压抑不已。 “这姑娘死前受了不少罪呢，被戳成了一个血窟窿。先发现尸体的那个小伙吓得都哆嗦了，报警的时候连句整话都说不清楚。” “听说凶手跟这小姑娘还是表兄妹呢。也真是下得了手。” “我听说男的家里背景挺大的，据说要把他弄成精神病院保外就医。也是可怜了小姑娘跟她肚子里的孩子，竟然碰到那么晦气的事。要我说这种变态杀人犯就该千刀万剐，放在精神病院谁知道哪天又被放出来祸害人。” -- 第90页 “就是就是，现在的人干点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就说自己有精神病，便宜了他们了。” …… 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听到这些对话黎飒只觉得头痛欲裂。 纪苏平怕她继续呆着会受不了，就领着她出去了。到了外面的一家茶餐厅里，纪苏平帮她点了一杯她最喜欢的柠檬红茶，就开始劝她。 “那些人的话，用不着在意。”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也没什么底气。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黎飒神情严肃，过了一会抬起头看他，说：“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 纪苏平皱眉，表示不理解。 黎飒思忖了一会，就把她的想法跟他说了：“按照纪琛的性格，他根本不可能会用那么粗鲁的杀人手法。你看看那些伤口的痕迹，完全没有规律，有的深有的浅，切口也是很粗糙。你不知道，纪琛当老师那会，哪个学生在分解尸体的时候，切口要是有一点不整齐，他就要逼着人家对着尸体思过一天。” 当初因为他的这个毛病，不知有多少学生跑来跟她诉苦。 想到这些，黎飒无奈的摇摇头：“你不知道，在对这些事上他有多偏执。就连在家切割肉，也要切得平平整整，大小一致。稍微有点不齐，他就要纠结一天，简直是强迫症。” 纪苏平就在她对面坐着，安安静静的听她回顾往事。说起这些的时候，她的表情变得恬静了不少，纪苏平知道，她这是想到纪琛了。 可是，他没办法看着她陷在过去的美梦里，出不来……. “黎飒，平时的纪琛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可是那个时候他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失去控制下做出来的事是很难让人理解的。而且，你也说了……他有可能是被人操控了，还有他是有令一重人格的，你不会忘记的吧？”说到最后，纪苏平的语气越来越虚弱。他也希望纪琛不是凶手，可证据摆在他面前让他没办法逃避。 黎飒摇头：“就算是被操控，也不应该转变的那么彻底。人是有抵触机制的，当催眠师强迫人做他厌恶的痛恨的事，肯定会引起人的反抗。” 见纪苏平还不明白，黎飒就进一步解释：“纪琛活了三十多年，他的人生观价值观在他心里早就根深蒂固。你不知道，我为了纠正他那些不合理的行为，花费了多少心思。虽然他因为一些不确定的因素而变得有点奇怪，但那也只能体现在某些时候。碰到关键的时候，他还是会暴露出属于自己的本性。” “上次你不是跟我说了，苏优住院那次跟纪琛表示亲近，纪琛并没有拒绝吗？那是因为纪琛的潜意识里是关心爱护苏优，一旦她表示出友好，他是无法拒绝她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纪琛因为爱护苏优，所以不会对她下这样的死手？”纪苏平疑惑的说。 “是的。这也是我坚信，他没有分裂出另一重人格的理由。”说到这，她顿了一顿。只觉得眼睛发酸，酝酿了好一会才把话说出来，声音还有点沙哑。 “纪琛他比任何人都要尊重和爱护生命。上次韩絮自杀，他都能回到自己的正常人格，去救她。这次是苏优啊，跟他相处了将近二十年的苏优，就算他们之间有了芥蒂，纪琛也不可能下得了这样的手的！” “所以，你一直坚信纪琛没有杀人？” 黎飒点了点头：“这件事我本来就觉得有疑问，现在看到苏优的尸体我就更确定了。这样粗糙的，没有章法的手法，绝对不可能是纪琛主动做出来的。” 她说的话纪苏平半信半疑。虽然他很想和她说，还有很多的意外的。但他实在不忍心破坏她仅有的希冀。 正想着，黎飒指着照片，跟他说道：“你看这处伤口，是不是比别处的伤口更深，更大？”纪苏平看了一眼，再看了看，点了点头。 “报告上说这一处的伤痕是连续很多刀才造成的。你看看这个位置，你跟我的高度差跟他们差不多，你要是拿刀捅我这里的话会不会觉得很不趁手？” 纪苏平比对了一下。这个伤口在她身体右后侧，的确无论怎么下手，这个位置都不是最适宜的位置。如果是他的话，的确很难下死力。 “你也觉得很不舒服对不对？一刀还能理解，那么多刀都在一个地方就有问题了。”黎飒垂眸沉思了一会，说道：“如果我猜测的没有错的话，真正的致命伤应该就是在这个地方。而这里，也是凶手第一刀下手的地方。” “就是因为这样，凶手才会想用那么刀来掩盖。你别忘了，纪琛的右手是受过撕裂伤的。他的右手，根本没力气捅的那么深。” 黎飒的话让纪苏平醍醐灌顶。 “你的意思，如果能证明这个伤口是右手造成的，就有希望让纪琛脱罪是不是？” 蓦地他的神情又黯了黯：“这么复杂的伤口，检验起来应该很困难。而且，虽然角度很刁钻，但这个伤口左手也是有可能能造成的。估计.......很难当做证据。” 黎飒的表情并没有纪苏平那么失落，她坚定地继续把自己的猜想说下去：“虽然目击者证实了纪琛当时用刀往苏优身上戳。但我猜测，那应该是她死后或者将死时造成的。我刚才说了，按照正常逻辑，纪琛是不会用那么粗鲁的手法杀人的。可那也只是他的防御机制还在…….” 说到这，黎飒叹了口气：“那个时候，他的精神一定完全崩溃了。不然，催眠者是无法控制他的。” -- 第91页 听她那么说，纪苏平神情黯然。 是的，怎么可能不崩溃。他最疼爱的妹妹，被人乱刀杀死。他怎么可能能冷静？那个时候，他应该是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变成了一句真正的行尸走肉了。 “所以，想找出真正的凶手，就必须让纪琛恢复正常。否则，我的猜想，也只能是猜想。” ☆、第五十六章 纪苏平把黎飒的分析告诉了律师。经过一系列的手续，纪琛被允许做精神鉴定了。 纪苏平打听到了，这次做鉴定的是黎飒的老师和警局的精神鉴定师。听到这个消息，黎飒才是彻底安了心。 她的老师她是信得过的。做事公平公正，而且经验丰富，由他来做，黎飒相信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而且黎飒也信得过自己的估测。 黎飒很想跟纪琛见一面，就委托老师能以助手的身份带她去旁观。她的老师是个非常有责任感的人，一听她的要求很干脆的拒绝了，说是要避嫌。黎飒央求了他好一会，他才同意带上她，但要求她只能远远地看，不能发表意见，也不能跟纪琛有任何形式的交流。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黎飒明白特殊时期她也不能要求太多了。 纪琛被带到本市隶属警局的一个权威的精神机构。黎飒则被安排在一个休息室里，她的对面就是纪琛待会要被做评估的房间。 她跟纪琛有将近两个月没见面了。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黎飒只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那噩梦像是个泥沼，无论她怎么挣扎，她都有种不断往下坠的感觉。然后就觉得喉咙口像是被什么给扼住，让她喘不上气。 她正想着，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一瞬间，她的大脑瞬间就明晰起来了。她想起来，凑近些好能看清楚他，却不想被一道力给按住。黎飒瞥了他一眼，想起来这是她老师安排来看住她的人。其实她明白她老师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了不起了。纪琛的家人除了纪苏平已经彻底放弃了他。不仅如此，他们还跟周家和苏优许下诺言，不会插手有关纪琛的事。也就是说，现在纪苏平能为纪琛做的，都是靠他自己的人脉。有多吃力，黎飒很难想象。 而且她也知道周家和苏家从中作梗。他们要的，就是纪琛给苏优陪葬。 纪琛整个人看上去萧索了不少。原本就偏瘦的体型，显得更加纤弱。他罩在身上的衣服，像是大了一号似的，空空荡荡的。黎飒勉强看清他露在外面的手，只觉得那像是他实验室里的人体骨架，除了骨头外就没别的东西了。 这样子的变化，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冷血杀人狂应有的。现在他的身上，像是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如同一具没有目标的行尸走肉。两眼无光，也不知道思考。 除去物理撞击外，能造成这样后果的，一定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纪琛因为她妈妈的事，而变得行为诡异。但黎飒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有多干净。他虽然因为童年的挫伤而变得有些嗜血，但他从没有因此而伤害到别人，他都是靠他的那些标本来释放他心里的负面情绪。 黎飒不知道，这样子的人到底是谁要给他下这个套。而且手段还那么残忍，逼着他让他看自己的最爱的妹妹被杀。 这样子，他怎么可能不崩溃？ 纪琛出来的时候，跟刚进去时没有什么两样。被人推着，像具木偶人似的。黎飒也等不及，她老师一出来，她就追上去问。 “你的估计是有可能的。不过他因为他受到的刺激太大，已经丧失了正常的行为能力。换句话说，他现在就像是个婴儿，连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 “可这只能说他受到了精神刺激，不能说他是清白的啊！” “是的，诊断是否被催眠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想要知道真相是什么，也只能看他的恢复情况了。”他遗憾的看着自己的女学生，从她的表情看，他能看得出她有多伤痛。 只是，到底能恢复成什么样，他也不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毕竟，精神类的疾病，大多都是终身性的。而且从刚才的诊断看，这纪琛的病，不是一朝一夕就行成的。 这之中，肯定有什么潜移默化的影响。 “你要不要问问你的学长？他在催眠领域，建树颇多。” 宋礼谦这个学生，他一直都是为他骄傲的。他的才华和刻苦，是很多年难见到一个的。 只是，他的心态还是激进了点。比起他来，心态平和的黎飒更适合做心理工作。只是她一向懒散，对待学术荣誉,也是看的很淡。 黎飒眼神有些闪躲，她不好告诉老师她的推测，只说宋礼谦跟苏家关系很好，不适合牵扯进来。她的老师也没有多想,安慰了她几句就先走了。 虽然知道纪琛遭受过严重的刺激，但那顶多只能为他被判保外就医做些支持，并不能证明他是无罪的。对此，并不觉得有多满意。 好在，纪琛的情况对他们而言还是有好的影响的。现在警局里为她安排了专门的心理辅导师，如果能让他的情况改善，到时候他们才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第一次庭审，他们的律师发挥的非常好，所以并没有立刻进行判决。黎飒听到要进行一段时间治疗后，再上庭时激动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还好，还有时间还有时间。而且，她也有机会能接触到纪琛了。而且她感觉的到，纪琛虽然一直浑浑噩噩的。但他进来的时，与她四目相触，她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是有波动的。 -- 第92页 她还是能引起他的反应的。庭审结束后，黎飒本来想接近纪琛，跟他说话的。可还没有走过去，她就觉得头发被一把拽住，然后头皮发疼。 她想起来了，为了能亲眼看纪琛被判死刑，林英言也来了。现在这结果，铁定是让她不满的，而林英言一定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些事都是她搞出来的。 黎飒挣扎，然后觉得制住她的力气一松。她回神，发现是纪苏平站到了她旁边。她正要道谢，突然听到一声哀鸣。 那个声音让她心惊，她朝纪琛那看过去，只见他捂着头，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弯腰蜷缩在一团。 黎飒心里一个咯噔，直觉告诉她这一定是触及到了什么。 ☆、第五十七章 黎飒知道，苏优的死，已经让林英言完全失去理智了。所以在被分开的那刻，她并没有露出仇视，看着歇斯底里的林英言，她率先想做的是安抚她。 纪苏平看出她的想法，就把她往身后带了带。这种时候双方说什么都没有用，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 “阿姨，这里是法院，有事我们还是回家里说。”纪苏平劝着她，希望她能保持冷静。可明显的，林英言这时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她头发散在肩上，眼窝下限，看上去像是一个疯狂的精神病人。她手伸向黎飒，张牙舞爪的仿佛想要将她撕碎。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我那么疼你，你妹妹出了这样的事你不帮她也就算了，现在还反倒维护起这个杀人犯了，你有没有良心啊！” 林英言拼了命的挣扎，想从制住她的人手里挣脱开来，然后冲向黎飒将她撕碎。 纪琛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闹剧，只觉得头痛欲裂。不过他并没有能在这里待太久，执法人员很快将他拉了出去。 这场闹剧，最后因为法院的强制介入而熄了火。按照道理，林英言这样，会因为扰乱法院秩序，而被拘留。不过苏家还是有些手段的，这件事最终还是被压了下来。 纪苏平陪黎飒去了趟医院。她的脖子那被林英言的长指甲给抓伤了，狰狞的血痕，看的纪苏平心惊胆战的。 那样的力道，简直像是野兽的行为。 最近发生的事疯狂的让他承受不住。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变得不正常了。死的死，伤的伤，疯的疯。他的生活轨迹，完全被打乱了。 黎飒看着纪苏平纠结的模样，也是一脸的无奈。她叹了口气，开口劝他：“放心，会好起来的。”其实说这话的时候，她也没什么底气。虽然纪琛没有立刻被判刑，但他的情况也并没有乐观到哪里。 被判第二重人格杀人的可能性最大。即使不死刑，等待纪琛的也是终身监禁。黎飒明白自己的那些猜测，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都是白搭。 现在她能期待的，就是纪琛能够恢复正常。 好在，刑审后，她能见到纪琛了。 他被安排在一所专门关押精神病犯人的医院。外面都是看守的人，房间的窗户也被不锈钢的栏杆做了加固，冰冷的像是一个铁笼。房间里的设施都是以白色为主，纪琛一身都是白的，仿佛跟这个没有温度的空间融为一体。 他的老师是负责纪琛的治疗的，黎飒这次是充当他的助手，才能跟纪琛离那么近。他老师对纪琛先做了一系列的评估，拿出一些图纸让纪琛辨别。 而纪琛回应的方式，是看过图后用手指出他们为他准备的文字。看到这一幕，黎飒不禁黯然。 是的，纪琛因为受刺激太大，失去了语言能力。虽然他的发出声音，却无法说出完整有意义的句子。 他怔怔的看了她半响，嘴巴张了张，发出了一些模糊的字音。 “还记得我吗？”黎飒调整好情绪，微笑着问他。纪琛呆呆的看了她一会，像是将她的话解析完毕，才点头，示意还记得。 黎飒定心，然后伸手握住他的手，问他：“你知道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吗？” 纪琛听了整个身体一颤，然后头低着不作回应。他双手抖得厉害，黎飒说了好多安抚的话都没用。 这个时候她的老师突然拍了拍手，听到这个声音，纪琛竟然平静了下来。黎飒大吃一惊，看着神情变得静默的纪琛，她不解的望向她的老师。 “这是我上一次接触他时，意外发现的。或许就像是你猜测的那样，纪琛是因为被催眠才会做出用刀捅尸体的动作。而拍手，就是那时的触发机制。” “虽然说他是等他崩溃了才催眠成功，不过能做到这个地步还是很厉害。” “其实那个人应该是想让纪琛亲手动手杀苏优的，只不过他没弄清楚纪琛的性格。纪琛虽然因为童年的阴影而变得不太正常，但他绝对不可能亲手杀人的。”黎飒说的笃定。她老师定定的看了她一会，问道：“你为什么能那么肯定？” 黎飒似笑非笑：“因为我信得过他对苏优的感情，还有就是我跟他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伤害别人，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珍惜生命。” 见老师吃惊的表情，黎飒冲他笑笑，说：“或许我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给他设下一个抵御机制也说不定。所以苏优活着的时候，纪琛才对她下不了手。” 对方听她那么说，神情并没有有所缓和。他蹙着眉，沉声道：“黎飒，纪琛别催眠杀人的事，目前只能说是推测。你不能完全把希望，完全寄托在这件事上。” -- 第93页 老师的意思她明白。虽然他现在不排除纪琛不是出于自己意志杀人的。但法律还是要强调证据的，当时的证据全指向纪琛一人，现场也没有留下其他的痕迹。所以如果不能让纪琛记起当时的事，纪琛第二次庭审，会被判终身监禁的可能性依旧很大。 可是，现在别说让他回忆起当时的事了，现在的他连说话的能力也没有。而且情绪波动也很大，很难让他冷静地思考。 黎飒现在，真的是进退两难。 后来的会面，黎飒并没有执着于问他是不是记得当时的事情。而是安抚他的情绪，带他回忆过去开心的事。 她拿了些字音卡片，教他拼简单的字词。纪琛很配合她，她说什么，他就跟着做。虽然发出来的音有些怪，但他能信任她配合她已经让他很满意了。 她老师问她，他要是一辈子都这样，永远都证明不了他的清白她要怎么做？黎飒表示她现在也不知道，她不认为她有那么伟大，能一辈子投入进去。但现在，她想尽力，为纪琛尽力，虽然看不到多少希望。 “你真的是信任他。其实按理说，我不该带你到这来的。心理辅导要求医生是要做到客观公正的，可你现在，完全是偏向他。就算证据确凿，你也不会觉得是他杀人，是不是？” 黎飒苦笑。她不否认老师的话是对的。就算是真看到了纪琛杀害苏优的录像，她都会觉得那时的他是被魔鬼附身了。 总之她就是不信纪琛是那种丧心病狂的人。 ☆、第五十八章 宋礼谦发现情况有些脱离他的掌控了。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想打通关系去查看一下纪琛的情况时，竟意外的被阻止了。 他在c市的人脉不错。在精神治疗领域也算是专家。警方来找他帮罪犯做精神检测的不再少数，可这次纪琛的事，竟然没有一个来找他。 宋礼谦有些头疼，他担心黎飒那边注意到了什么。如果她回过神来，抽丝剥茧的把他给揪出来，拿他就得不偿失了。 纪琛的实验做得并不是很成功。失败的最大原因，就是周恪这个败事有余的废物。那次要不是他私自提早触发这个实验，那纪琛肯定会是个非常完美的试验品。 而不是现在这种半吊子。无法进行更深层次的催眠。 实验的失败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让宋礼谦担心的事，周恪做的这个案子，马脚太多。纪琛现在根本没达到他预期中那样深度的催眠，那这样下去，他回忆起那些事是迟早的。 黎飒的本事，宋礼谦是知道的。虽然她并不热衷于做深层的学术演技，但她的性格实在是很适合引导那些心理出现岔路的病人。尤其现在这个病人还是纪琛，那个对她惟命是从的男人。 想到这一层，他觉得他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下去了。他给黎飒打了个电话，准备先探探风声。 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黎飒心口一堵。她正在家里准备明天要诊疗的内容，这冷不丁的接到宋礼谦的电话，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种时候，应该是稳住他比较好吧？黎飒如是想着，就按了接通。她酝酿了下情绪，才平和的开口：“有事吗，学长？” “黎飒，我听说你接手了纪琛的治疗。”宋礼谦的声音很平和，低沉的嗓音让人很有安全感。 他倒是干脆。黎飒这么一想，对他更加忌惮了。可她也不能表现出什么，只说：“接手的是老师，我只是助理而已。” 宋礼谦应了一声，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他希望黎飒能像过去那样，把情况汇报给他。可让他没想到的事，黎飒这次竟然拒绝了他，还说现在这是内部的机密，不能随便的透露。宋礼谦觉得不对，却也不好拆穿她，只说了些祝他们能成功的话，然后就不再多说。 和黎飒聊过后，宋礼谦把周恪叫了过来。周恪现在已经是六神无主了，而他们家现在也处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愤怒之下还急需要一个宣泄点。 “老师…….这件事没问题吧？” 宋礼谦闻言冷笑了一声，说：“现在知道担心了？自己动手做这种事情，这么没脑子我真是白教你了。” 周恪哆嗦了一声，脸上闪过了恐惧：“如果不是这件事再也瞒不下去，我也不会那么急的自己去动手。”想到那血腥的场面，周恪脑子就跟炸了似的。他是不喜欢自己的大哥，想要把他的一切都毁去。可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听到苏优跟他说这事的时候，他脑子一热，然后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了。本来想让纪琛来完成这件事的，可没想到他竟然那么硬气，居然怎么引导都不被控制，还挣扎着想试图挽救苏优的生命。到最后还是他划破了苏优的喉咙，他才像是受了伤的野兽，嘶吼了一声后，双目无光。就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任他摆布。 可即使他最后听他的话，在苏优的肚子上捅了几刀，从而让所有人都认为凶手是他。可毕竟，犯下这桩罪行的是他周恪，只要纪琛回忆起来，抽丝剥茧的，总能找出他犯罪的证据。 周恪开始慌了。要是这一切被公之于众的话，那他真的就生存不下去了。 “老师，你想想办法，要是这事被发现的话，我就完了！” 看到他没骨气的样子，宋礼谦十分的不屑。可他现在还有事需要周恪来做，所以也不能撕破脸，就跟他说：“这两天去跟你爸说说。你们家跟媒体关系好，让他们把这件事炒的热一些。最好能让民众对判决结果感到不满，然后施压让纪琛能早点被判决。” -- 第94页 现在的宋礼谦对他来说，是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他说什么，周恪自然会照做。 宋礼谦这么做的原因，最主要的就是要把黎飒从纪琛身边撤回去。只要她不在了，那纪琛就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纪琛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杀人傀儡的。可谁知道现在竟然成了一个仿佛是痴呆儿的存在。 这样一来，他只能再去找别的试验品了。 ……. 黎飒不知道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纪琛的案子突然被关注了起来。各个板块都是他的消息，每个论坛里面都有人在呼吁要给纪琛判死刑。黎飒觉得这事背后肯定是有推手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把纪琛的背景扒得干干净净。 富二代变态杀妹…….多么有爆点的标题。黎飒看到后，点都懒得点，直接把电脑给关了。纪苏平现在已经去处理这件事了，可没了纪家的支持，黎飒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得住。 她现在只觉得后面像是有只大手，想要把纪琛推向地狱。现在除了苏家和周家，连纪家跟她家都恨不得纪琛快点被处理掉。为了这事，黎飒跟父母大吵了一架后，就不管不顾的冲出了家门。她担心再这样下去，她妈就要弄囚禁那一招了。那到时候，她就真没办法帮纪琛了。 想到他，黎飒揪着的心才微微感到一丝暖意。他对她已经有了反应，会跟着她说一些基本的词句了。她就像是在教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每天都要花好些心思在他身上。 可只要他给她一点回报，她就会觉得有力量。只是…….她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能让他恢复成以前的他。毕竟，现在的进度，实在是太慢了。要是舆论太大，黎飒也不知道法律是不是会给纪琛第二次机会。 ☆、第五十九章 黎飒因为这各式各样的压力，再对待纪琛的治疗上，也不免急躁起来。 在教纪琛说话的时候，因为他有一个音怎么都说不对，黎飒急的一次又一次的跟他做示范。持续了十几分钟后，她的老师忍不住过来提醒她。 “黎飒，你这样的状态，不适合再为纪琛治疗了。” 黎飒面露不解，因为急躁，她声音也不免大了起来：“我不明白，老师。” 对方看着她慌乱的样子，不住地摇头：“黎飒，咨询师最重要的就是要站在客观的位置。你现在这样，太急功近利了。” 黎飒脸上上过一丝痛意。老师的意思她是知道的，换了其他人她一定能按着合适的步调，循序渐进。可现在对象是纪琛，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现在外面的舆论声势越来越大。精神病犯罪该不该被判刑这个问题，一直处在争论中。上次一个精神病摔男童案关注度就很高，纪琛这个杀妹案，自然是激起某些人的愤怒了。 而且这其中，也不乏有引领舆论的人。想起宋礼谦上次给她打的电话，黎飒心里就泛起一丝寒意。那时候，他是在试探她。尽管那时她装作镇定，但她仍觉得宋礼谦已经抓住了她的马脚。 那样心思诡谲的人……..想到她那时把纪琛交给他，黎飒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样子太纠结了，连带着纪琛都注意到了。黎飒突然觉得手臂一热，回神后发现纪琛竟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力道不重，轻轻地握过后就把手撤回了。然后他头一歪，表情看上去略微凝重。 黎飒瞬间就明白了。他这是在担心她，但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很困惑。她的心被他触动了，虽然他现在变成这幅样子，但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没变。那样笨拙的关心方式，真的让她很怀念。 她不该急功近利的，而是该用原来跟他相处的方式，让他一点点的回忆起来。 她的老师见了，先是诧异，但随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欣慰。 “他开始恢复过去的良知，有自制力了。” 黎飒点点头。她为纪琛骄傲，也为他的感情动容。他都这样子努力了，她还有什么资格退却。 “也只有你能治他了。换了别的人，恐怕他没那么快恢复自己的本性。” “所以我更有责任，拼劲一切把他治好。”见他老师脸上又闪过不安，黎飒微微一笑，回应道：“放心老师，刚才纪琛那么一握，我感觉清醒了很多。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做。现在的我，可不是给他制造恐慌的时候。”说着，她冲着纪琛微笑，说：“我们休息一会，再练习？” 纪琛点点头，原本凝结的脸色也舒缓了不少。 ……. 除去他们，纪苏平这时候也忙的焦头烂额。当过去的事彻底的摊在他的面前时，他真的懂什么是真正的崩溃了。 他的父亲，竟然不止一次背叛了他的母亲。纪琛母亲当年肢解的人，竟然是他父亲的另一个情人。当初两人争风吃醋，纪琛的母亲在得知那个人也有了孩子的时候，彻底的疯了。将那人迷昏后，活生生的将她肚子里的孩子剖出来。 她还指使纪琛动手，硬逼着他把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从母体中挖出。纪苏平不知道幼年的纪琛，在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心灵会扭曲成什么样子。 纪苏平去质问父亲的做法，不想他父亲纪长康对他避而不见。纪苏平被拦在房门外，感受着他父亲的不作为和冷漠，第一次有了跟他断绝父亲关系的想法。 -- 第95页 他爷爷纪昌言看见他脸上的恨意，不由得叹气。他一直不希望真相大白的一天，可不想还是有人把这事给捅出来了。他不由得怀疑，纪家是不是被人暗中算计了，要不然这些事怎么会一起发生。 “苏平。你爸爸的事和纪琛的事对公司的影响非常的大。现在公司内外舆论暴动，你现在该做的应该是稳定住公司的声誉，不能再让人对我们纪家失望，要知道纪家历经了几代，才有了现在的这些。”最近发生的事太多，老爷子面容憔悴了不少。纪苏平是个孝顺的人，爷爷这幅样子他也不能跟他理论什么。但此刻，他是对这个家失望透顶了。 不过父亲的事被捅出来后，公司董事因为质疑他的领导能力。所以一番权衡后，他爷爷把担子交到了他手里，由他来担任公司的董事长。虽然肩上担子重了不少，但他父亲对他的制约也少了，在帮纪琛的这件事上，他能做的也变多了。 舆论现在正处在胶着的状态。纪琛妈妈的事情，黎飒也是知道了。或许纪琛得知自己手刃了自己的亲弟弟后，才会那么在意苏优的死。 那样的事，他不会再想经历一次的。 他对亲人的看重，跟他的童年或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的老师都在感叹，纪琛成长到现在，不成为一个冷酷的杀人狂是一个奇迹。黎飒帮他治疗的时候，看着他眼里懵懂却又纯净的神情，也是觉得很骄傲。 她的纪琛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变成那种可怕的人。 纪琛的语言能力渐渐恢复了。但苏优死的那天发生的事，他依旧想不起啦。她跟他老师都认为，这是他对自己的一种自我保护。 是的，现在她跟他谈论起苏优，他都是一副茫然的样子。要不是他现在被监禁着，他一定不会认为苏优已经离开了人世。 虽然不想看他陷入痛苦中，但有些现实他必须是要面对的。黎飒和老师一直在记录他的状态，准备挑一个合适的时间，对他进行催眠。 这个方法是一把双刃剑。可能能让纪琛回忆起过去的事，但也有可能让他崩溃。虽然很冒险，但没办法，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六十章 当黎飒引导他回忆那件事的时候，纪琛即刻就表现出了抗拒。他喘着气，手死死地拽着床沿。黎飒怕他弄伤自己，就安慰着，说：“放轻松点纪琛，我在呢，没事。” 他迟疑了一会，然后抬起头看她，目光很复杂。黎飒知道他是在强撑，他并不想回忆起那一切，可为了不让她失望，他在逼着自己撑下去。 虽然知道他不容易，可黎飒这时也顾不得心疼他了。 然后她就开始跟他叙述那时候的场景。黎飒并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根据手上的资料自我推测。大概是她引导的好，纪琛很快就进入了状态。黎飒看他额头上冒出的汗，就知道他有多天人交战。 要重新再目睹苏优被杀，对他来讲的确是一件很残忍的事。现在，他的语言能力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简单的短句对他来讲不是个问题。 “在那个仓库里，除了苏优你还看到了谁？” 纪琛眉紧紧的皱着，他摇头，好像在抗拒着什么。而这时，在他的意识里，他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工厂。苏优躺在地上，手伸向他像是在跟他求救。他的脚边流淌着鲜红色的液体，就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要将他吞噬。 突然有一个巨大的阴影将他笼罩了。苏优的声音越来越凄厉，然后一阵阵刺耳的声音传到了他耳朵里。纪琛分辨的出来，那是刀子切割人肉组织的声音。他想去阻止，可是眼前的场景勾起了他童年时的阴影，他仿佛又回到那个时间，他妈妈握着他的手，逼着他把台子上大肚女人身上的肉切下来。 因为恐惧，那时候他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觉得想要呕吐。他记得那个人把刀子塞到他手里，然后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一刻的感觉纪琛记得很清楚，他抑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想要将已经不成人形的苏优切成更小的碎块。 手上的刀是他最喜欢的手术刀，那种触感让他热血沸腾，身体似乎要脱离大脑的支配，去干那疯狂的事情。 “不要，走开，走开…….”纪琛挥舞着手嘶吼出声。黎飒一个没准备，被推倒在地。她的老师连忙来扶她，而随时监控着情况的工作人员也上来，将纪琛压在床上将他制住。 黎飒知道，下一次再催眠效果就不会有那么好了。她连忙上前，将其他人拉开，摸着纪琛的脸，问他：“你看到的，纪琛？现在抬起头，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那个人是谁，当时在现场的除了你跟苏优，还有没有其他人。” 纪琛抱着头，只觉得头疼的快要炸了。那个阴影突然举着刀，对着苏优的心脏猛地刺了下去。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所有的思绪都崩塌了。苏优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后，头瞥向他，眼睛瞪得很大大…… “那个人是谁，是谁…….”快要崩溃的纪琛突然听到了黎飒的声音，脑子里的混沌消减了不少。他集中注意力，看了那个人一眼后，脱口而出……. “周恪！” 他说出这个名字后，黎飒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他仿佛大梦初醒，迷茫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黎飒老师听到周恪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很震惊。 -- 第96页 他是宋礼谦的学生。印象里，他是个十分聪明并且好学的学生。他实在难以想象，他会是一个变态杀人狂。 黎飒对此倒没那么惊讶。现在宋礼谦在她眼里是高危分子，他的学生难保不是他的同伙。只是，想到苏优是被他给杀死了，黎飒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苏优可是他的嫂子啊……弑嫂，想想他做了这样的事还是让黎飒不寒而栗。 他们很快把纪琛的口供已经报告送上去了。当然，这不能作为直接的证据的，想要指正周恪，必须要有切实的证据。 警察将凶案那天，涉及到周恪的所有录像都调出来看了。发现他在那天的确是往那个工厂去的，只是那一段路况比较偏僻，没有把他所有的录像都拍进去。 但即使这样，还是能把他那天去过的地方，大致的划出一个范围。黎飒就不信了，一路上找过去，还能不找到线索？ 那天的录像上，周恪往那个工厂方向开后，三个小时后是按原路返回的。那意思就是，周恪一直是呆在那个没有监控的工厂的那个路段里，并没有到别的地方去。 纪琛还说，在杀苏优的时候，周恪身上穿了一件雨衣。但是监控里，并没有看到那个雨披的影子。要么是被他藏在后备箱里，要么是被他丢在哪个地方了。 黎飒觉得被他半路丢掉的可能性大。毕竟苏优被发现的很快，警方最近一直在他家盘查，他没这个时间处理。而且他丢的范围，肯定是那段路况里没有监控的范围内的。 那里偏归偏，但沿路还是有人家的。而且那里植被范围很大，所以对明火禁止的非常严。谁在那里烧东西，肯定会把守林员招来的。所以黎飒有理由相信，那件罪证一定还在。 警方出动了警犬。最后在一个树底下，把那件东西给挖出来了。 通知他们找到证物的那一天，黎飒才觉得天亮了。逮捕令很快就下来了，周恪被捕的时候，眼神呆滞，满脸的惊恐。到底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做了这样的事，还是做不到从容淡定的。 除了那件雨披，周恪开的那辆车也被调出来了。后备箱里检测出了鲁米诺反应，而且在一个狭小的角落里，也找到了苏优的血迹。 虽然他处理过了，但事情发生的太快，他没办法做到面面俱到。 到最后还出了一件让人难预料的事情。在验尸的时候，法医将苏优胎儿身上的dna与周恪的做了比对，结果是，苏优肚子里的孩子竟然是周恪的。 苏优爱周启元的心不可能是假的。黎飒也不认为苏优是那种随便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周恪运用催眠，蛊惑了苏优。 在那段苏优不正常的时间里，她不知道周恪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苏优成了一个完全没有是非观念的傀儡。 他才二十多岁，是什么让他变得那么可怕？对此，黎飒不禁想起了周恪的老师宋礼谦了。 她的学长，或许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第六十一章 纪琛被放出来以后，精神变得恍惚了。黎飒知道强迫他回忆那些不好的事就是把双刃剑，虽然他的清白被证明了，可精神上的创伤又变得更加严重，几乎达到了不可逆的程度。 纪琛从回来后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除了基本的生存需要能力，其他的基本为负。他不懂得跟人打招呼，吃饭需要旁人提醒。如果没有人提醒他，他机械的只会吃碗里的白饭。 纪琛现在仍然住在纪苏平家。虽然他照顾纪琛很上心，可不管怎么说都是跟男人，不可能考虑的面面俱到。所以，黎飒每天都往他家跑，晚上才回去。 她这样的做法，自然是遭到了她全家人的反对。她妈妈把她召回去后，大骂了她一顿，就差拎耳朵抽鞭子了。 “飒飒，你知不知道避嫌啊！你已经帮纪琛证明清白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纪家人来做吧。你这个样子，会被别人说闲话的。” 也难怪秦音要操心。现在她跟那些太太们出去，那些人总会有意无意的跟她说黎飒的不是。她这个当妈的明面上自然要帮着女儿解释，可私底下她还是得为自己的女儿考虑。 虽然苏优的死不适纪琛导致的，可这样一个不正常的人，还是不适合作为另一半的。所以秦音时不时会敲打黎飒，让她稍微懂得些分寸。 “妈，纪琛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纪苏平，谁会把纪琛当回事？你就发发善心，再说纪琛在这事上也是受害者啊，归根结底还是要怪周恪那个不是人的东西。” 每次提到周恪，秦音就会想到苏优，一时间眼泪又下来了。她抹了抹眼睛，愤怒的说道：“周家那群不是人的东西，害了人还倒打一耙。你林阿姨最近在跟他们闹呢，听说晕过去好几次，身体都垮了。” 想到苏优的事，黎飒也是叹息。人都是希望老有所依的，苏优出这样的事，做父母的哪能受得了？ “所以，你也别总是盯着纪琛了。你林阿姨虽然有阶段脾气不好，但咱们也要体谅她，而且你小时候她那么疼你，看在这份上，你有空也去劝劝她，帮她疏导疏导情绪。” 黎飒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去看望林英言的时候，即使已经做好了准备，可黎飒也没想到她会苍老成这样。 两鬓都白了，陷下去的眼窝衬得整脸更加的沧桑，看她那红红的眼睛，黎飒不知道她是哭了多长的时间。 -- 第97页 黎飒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如果是个陌生人，她会劝对方放下过去的包袱，重新振作放眼未来。可对着林英言他说不出这样的话，而她也觉得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用。 有些事，只能靠时间来冲淡。 “飒飒，你说是不是我把优优害死的？当初我就不该把她嫁给那个姓周的，那一家人都不正常，是我送女儿到虎口的。” “阿姨你别这样想。那时候谁能想到周家是这样的人家。”黎飒叹息，其实也不单是周家的问题，苏优当时为了嫁给周启元要死要活的，然后就是性情大变。黎飒现在回忆过来，才弄清楚这之间的问题所在。说到底当初她太意气用事了，只顾着生苏优的气，假如她好好想想，说不定就能避免这些事了。 宋礼谦…….她的学长就是个定时炸弹。周恪虽然被抓进去了，但宋礼谦还在。他现在就像是个科学怪人，逮着谁谁就要遭殃。黎飒觉得有必然要让大家警觉起来……. 她问苏家的佣人宋礼谦最近有没有来过。幸好，得到的回答还算不错。苏优的母亲因为记恨周恪，连宋礼谦也牵连上了。说他们师徒狼狈为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正松口气，就听到林英言房里乒乒乓乓的摔东西声。黎飒暗叫不好，以为她睡下了就没什么事了，哪知道突然来这一招。 她跟佣人闯进房间，就看到林英言在摔房间里的东西，一地的碎片，都分不清原物是什么了。黎飒见林英言手里拿了片花瓶碎片，怕她做傻事，连忙过去拉她。这一拉她自己就遭殃了，手背上弄出了一个口子。 旁人见状赶快来帮忙。林英言哭闹了一会，才渐渐地平息下来。黎飒觉得她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就劝苏优的父亲苏建阳多看着她一些，等她情绪平复点了，多带她出去散散心。 如今这苏家是风雨飘扬。出了这样的事，两个老人后半生怎么能快乐的起来呢？ 将伤口处理完后，想到今天还没去看纪琛，她就往纪苏平那去了。纪苏平跟她都不在的时候，家里就会有看护在。纪苏平说纪琛跟平时的样子差不多，很安静。 听到这样，黎飒才略微安心。现在她都不敢把要求放的太高，只要纪琛平静听话，她就满足了。 纪苏平有把话接了下去：“不过他应该挺记挂你的。阿姨说，今天你没来，他一直往窗外看，应该是在等你。 黎飒听了心里一暖。这时候，听到有脚步声。她往声音的方向看去，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纪琛。” 他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自从出来后他就这样了，不笑不闹的，完全是放空状态。黎飒也知道这急不得，所以表现的还算平静。 出乎她意料的，纪琛这时竟然先走过来了。到了她面前，二话不说就抓起她的手，左右的打量。 见状，黎飒忙跟他解释：“没事的，只是划了道小口子，没问题的。” “怎么回事？”纪苏平挑眉问她，神情也有些担心。 “是林阿姨。她受到的刺激太大，像是要自残，我不小心被她误伤的。” “你有空也去看看她。” 纪苏平点点头。他跟林英言从小就亲，知道她变成这样，他也很担心。他们的对话并没有影响到纪琛，黎飒见他一直对着自己的受伤的地方，心里突然有个想法。 纪琛对伤口那么在意，是不是因为他曾经学医的关系。或许救死扶伤是他的本能？黎飒考虑着，要不要明天去菜场里买些被宰过鸡鸭，先让他练习下包扎什么的。 ☆、第六十二章 黎飒带他到了他以前工作的实验室里。为了能带他来，他不知道求了校长多久，最后还是纪苏平出面搞定的。 不知道是不是触景生情的关系。纪琛看到那些解剖台和各种器具的时候，眼神竟然蓦地变了变。说得夸张点，就像是有一道精光窜了出来。 黎飒盯着他看了半响，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有没有觉得很亲切？” 纪琛扫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沉默了大概有半分钟，他才点点头。 对此黎飒并没有多泄气，现在的他能有反应已经是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了。她又带他到了他以前长待的标本室。做出这个决定之前，黎飒不知道自我斗争了多久。她一向是见不得带血的东西的，即使是做菜，也要人把东西弄干净了她才能上手。可现在要去看的，是完整的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人体器官。她可无法催眠自己，里面泡着的人心是猪心。 进去后，一闻到那味道黎飒就干呕了。纪琛转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怕扫了他的兴致，黎飒摆摆手，假装没事的说道：“我没什么，你继续看，继续看。” 纪琛却怎么都不肯挪动步子了。不仅是这样，他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要往外走。她知道他是怕她难受才不继续看下去的，黎飒明白他对这些东西有多迷恋。虽说他懂得为她着想是一件好事，但黎飒希望他现在的生活能按自己喜欢的方式进行。 “想看就看，而且我也想适应你的兴趣。”说着，黎飒就按捺住呕吐的*，跟他肩并肩的往里走。 纪琛似乎更喜欢内脏类的。每次走到这些旁边的时候，都会驻足停好一会。黎飒干咳了一声，跟他说：“你以前最喜欢对着这些画画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跟校长讲，让你自由出入这。” -- 第98页 纪琛听了，眼神又亮了几分。不过走着走着，黎飒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黎飒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就问了声：“怎么了，不舒服？” 纪琛好一会没有理她。黎飒早习惯了他的迟钝，所以耐心的等着他的回答。纪琛对着一个标本看了好久，才缓缓道：“苏优以前说……想要这个。” 他有段日子没开口了，所以现在说话的时候有点结结巴巴的。但黎飒也没办法为他重新开口而开心，苏优现在是大家心里的痛，一想到她大家的情绪都会变得低落。 谁能想到活生生的一个人，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 “我知道你难过。但你现在还是活生生的，你要让自己生活的好些。你哥跟我现在最不放心你，我们都希望过去的事能不再影响你。而且苏优跟你那么好，我想她也希望你能重新振作起来。” 黎飒也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现在的纪琛就像是个没发育好的孩子，很多事要一遍一遍的教他才能让他明白。 好在他的情绪也没有翻腾的太厉害。午饭的时候，他还恢复了他以前的喜好，点了一堆茄汁类的菜外加番茄酱拌饭。黎飒刚才在标本室经历了一番腥风血雨，现在又对着那一堆红扑扑的料理，胃里自然是冒酸水。 回去的时候，纪琛又寻回了他以前的爱好，开始在素描本上画人体标本。纪琛的房间里朝阳，落地窗前摆了个小桌子。他在阳光下写写画画，看着特别的有生命力。 黎飒就坐在他对面，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他。她觉得这时候如果有人给她照一张相的话，一定跟花痴似的。 下午的时光很惬意，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黎飒觉得到吃晚饭的时间了，起身伸了个懒腰，对着纪琛说：“我去做饭。”然后敲着背准备挪出去。可没想到纪琛竟然一把拉住了她。 “怎么了，你有什么想吃的？”这种时候，她也想不到他叫住她是要干嘛。纪琛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黎飒也不知道他是紧张还是亢奋，那手抖得，都能抖筛子了。 她接过他手里的素描本，发现上面竟然不是一堆血淋淋的标本，而是她的画像。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刚才的表情果然够花痴的。 “你就不能挑个好点的角度？”黎飒嗔怪了一声，但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晚上纪苏平回来，听到纪琛今天的状况不错，他脸上也有了笑意。黎飒敏锐的捕捉到，纪苏平的脸上有倦意，似乎他刚才有语段不太好的经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记得，他今天是回纪家本宅的。 纪苏平微微笑：“没什么，就是公司的事多，爷爷给的压力越来越大。” 黎飒不太相信，但也看的出他不想多谈，就点点头让他晚上早点休息。 吃饭的时候，纪苏平看纪琛变得有活力些了，嘴角微扬。然后，脑海里就浮现出今天在纪家发生的事。 “苏平，你是不是觉得我对纪琛苛责了些？” 纪苏平点头：“我只是觉得爷爷有点不作为。”这是第一次，他那么直白的顶撞长辈。他父亲做过的那些事对他来讲都是阴影，纪苏平想不通为什么出了那么多事，他爷爷都不出来制止他的父亲。 “你还是太理想化了点。你爸虽然作风不好，但他还是分得清什么事是最重要的。你那么情绪化，早晚有天会跌跟头的。纪琛这次的事算我们运气好，假如不是找到了凶手，整个纪家都会受牵连。” “所以爷爷。纪家的利益重要，家人就不重要了吗？苏优死了，林阿姨现在又是这个样子。我说爷爷，你就不能为我们自己人想想吗？”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打动他。纪苏平知道他说了也白搭，就不再多说。 离开前，他爷爷叫住了他，问:“纪琛现在好些了吗？” “还好。”他言简意赅。现在的纪家就是个冷冰冰的冰库，让他心寒。 “那就好。好好照顾他，毕竟你也是需要个兄弟帮衬的。纪家的血脉，也的确单薄了些。” 纪苏平苦笑。他爷爷，永远都有他的大局观。 最近接二连三的事让他疲惫不堪，他都觉得自己要厌世了。 ☆、第六十三章 周恪庭审的那天，黎飒和她妈陪着林英言一起去的。周家的人全都没有来，林英言看着前面的周恪，手一直在抖，眼神里也是满满的仇视。那目光，像是恨不得将周恪千刀万剐。 辩护律师几乎没有做特别的辩护。显然，周家已经把这个二儿子给放弃了。周恪的情况黎飒也是听说过的，一直以来他在周家都没什么地位，就像是周启元的影子一样。黎飒估测，造就他如今扭曲的性格，肯定跟他的父母的偏心有人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说要保证下一代不长歪，还是要靠父母的言传身教。 周恪证据确凿，再加上情节恶劣，死刑是逃不了的。当判决下来的那一刻，秦音搂住已经哭的不能自已的林英言，轻声的安慰她。 走出法庭的时候，黎飒朝后瞥了一眼，跟走在她身后的宋礼谦视线撞在了一起。在里面她就看见他了。他到还有点良心，还会关心自己徒弟的死活。 宋礼谦觉得黎飒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所以也没有上去去跟她套近乎。他冲着她笑了笑，步子滞留在原地，没有上前。 -- 第99页 黎飒也不愿意多跟他接触，但本着面子上要过得去的原则，她也冲他笑笑，算作是打招呼。 等黎飒走远，宋礼谦脸上的笑意就褪得一干二净。 林英言的状况不太好，所以秦音拉着她一起陪秦音喝茶。其实黎飒是知道她妈心里的那点小九九的，说穿了就是不希望她跟纪琛接触太多。黎飒现在也知道说服不了她妈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纪琛的情况再好些了，再跟她妈妈商量。 自苏优出事后，林英言就一直很萎靡。黎飒看她呆滞地喝着茶，也是很无奈。她现在听不进去别人的劝，话少，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偶尔说几个字，也是关于苏优的。 说苏优小时候有多可爱，多懂事，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沉浸在过去并不是一件好事，黎飒明白这是一种自我防卫。无视一切不好的事，催眠自己，就只当逝去的人还在。 但不能直视事实，总有一天是会逼疯的。 尽管林英言不太说话。但秦音还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她说话。毕竟她们是多年的朋友，黎飒觉得这种闲聊还是她妈上阵比较好。 她们三个分别后，已经是下午三点了。纪琛去了趟纪苏平的家。家里的看护正在做菜。黎飒问了下纪琛的情况，然后到房间里找纪琛。 他很安静，正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的看书。黎飒朝前走了几步，看清他手上拿着的书的书名时，顿时就哭笑不得了。 《爱情是怎样炼成的》 她能说，纪琛正朝着本来的他进化吗？ 见她进来，纪琛放下手上的书，站起来迎向她。 “怎么样了？”他言简意赅的问。 黎飒知道他的意思，回答道：“周恪被判死刑了，也算是他的报应。不过林阿姨的状态不太好，没什么食欲，人也越来越憔悴了。” “我需要去看她吗？”纪琛问。 黎飒笑笑，他这不会揣摩人心的性格还在。他要是去看苏优她妈，才是真给她找膈应呢。但黎飒也不好把这话告诉他，就说：“不用了。她最近需要安静，而且你身体也没完全好，有时间我会替你去看她的。” 他很听她的话，所以顺从的点了点头。 “明天出去走走吧。”黎飒说。 纪琛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想去看苏优。” 黎飒一愣，但也没有多说，点点头答应了。 天气很好，不冷不热。微风吹在脸上很舒服。但走进那个墓园后，黎飒的心就沉痛起来了。这段日子她一直在忙，一心扑在纪琛的身上，也没什么工夫想苏优的事。可现在来到她永远成眠的地方，她的心抽痛了起来。 有些东西一旦被翻出来，就是锥心刺骨的痛。墓碑上刻了她的出身和死亡的日期。她才二十六岁，墓碑上的照片她笑的开朗洒脱，活力满满。可如今，苏优的一切都禁止在这个时候了。 纪琛蹲了下来，平视着墓碑上的照片。他静静地看，也不说话。黎飒知道他才缅怀过去，所以安静地在一旁陪他。 苏优对于纪琛，是很特别的存在。虽然纪琛全心全意的信任她，但黎飒不得不承认苏优给了纪琛很多的活力。这么多年，要是没她这个“任性”的妹妹，纪琛估计要变得更加的沉默。 “那个时候她跟我求救，对着我喊让我救她，可是我害怕的不敢靠近她。”说起这些，纪琛的手颤抖了起来。他头低着，全身被一股沉重的悲伤给笼罩。 那时候的苏优是那么的无助。脸色苍白，眼里满满的都是恐惧。她伸着手像他求助，可那时他却不敢看她，只是不停的往后退。 黎飒怕他又陷到那个梦魇里出不来，就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回神。 “不是你的错。那时候你的恐惧被周恪给放大了，你也没办法行动。” “那时候我离她很近的，只要那时候我怕扑上去，说不定她就能活下来了。”纪琛说着说着，声音就变了。黎飒看他眼睛湿润了，知道他被懊悔逼上了绝境。 “别那么想，世上有那么多万一。假如我那时候能多看着点苏优，说不定她就不会有事。假如那时候我能让你摆脱了过去的阴影，你也不会胆怯的不敢上前。所以纪琛，不要把责任都揽在你身上，在这件事上，我们每个人都有过错。” 纪琛的自我疏导能力本来就比正常人差，所以她要是不仔细盯着，怕他是会陷在死胡同里出不来。 “可是苏优还是不在了。” “可我想她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纪琛，你不可能一辈子沉浸在过去出不来。去世的人，跟这个世界的联系已经断了。而活着的人，就必须替他们把没有尽到的职责做完。你需要做的事有很多，所以不要再自怨自艾了。” ……. 那天说完那番话后，纪琛的状态恢复了不少。他竟然积极的面对生活了，打算恢复他的本行当一名医生。 他的手让他没法在握手术刀了。但基础还在，他想要开一间属于自己的门诊。 黎飒是百分百支持他的这个决定的。在她看来，纪琛是有身为医生的资质的。而且，治病救人，可以让他有自我归属感。 当然，黎飒觉得她还是有必要看着他的。虽然他医术不错，但脑筋实在是不够灵活。要是把病人气的跳脚，他生意可是无法做下去的。 -- 第100页 “那我出资当你的合伙人好了。病人的心情不好，我还可以帮着调节。或者干脆在你诊所里看个心理辅导小站，咱们心理生理双管齐下。” 纪琛听她那么说后，脸上的表情很动容。 打定计划后，两人着手就开始做了。当然，纪琛也只能在购买器材方面提提意见，其他的手续啊，执照啊什么的，他是完全没有说话的权利的。 办这个，需要有五年临床经验的执业医师和有资质的护士的。纪琛做了不到一年，就半路出家去干解剖老师了。所以这事，他没办法来。 为此，纪苏平把他的发小，从c市最好的医院给挖过来了。另外，还让他带几个有经验的护士过来。 黎飒知道了，笑着对他说：“还真是屈才了呢。人家说不定以后是当院长的命，屈居在我们小小的诊所，会不会太委屈了呢？” 纪苏平笑说：“他早有跳槽的打算。而且给他的待遇，绝对比他在医院里强。” “你还真是又出钱又出力了呢。” 黎飒越来越觉得纪苏平是完美的男人。要知道这注册资金还是他挖的呢。纪琛干了几年的老师，积蓄并不多。黎飒自己的钱也被她吃吃喝喝的用的差不多了，她也不敢跟家里要。要是跟她妈说她要跟纪琛合伙开诊所，绝对会被她妈扒掉一层皮的。 纪琛看向纪苏平，就见到对方冲着他笑了笑。他知道纪苏平为了他的事跑前跑后操劳了多少回，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谢谢你。钱，我会还你的。” 纪苏平本来想说一家人不需要计较些什么的。可想到这事关男人的尊严，而且纪琛能有担当，他是很乐于见的。 “那就好好干，我等着看你的成果。” 纪琛并不是个太热络的人。所以，兄弟情深的戏码他跟纪苏平没法做到。但大家心里都明白，他们的距离已经被拉近了，越来越像是一堆兄弟。 有了事能忙，纪琛明显有干劲多了。纪苏平的那个同学一来，两个人关于该怎么经营进行了一番深刻的讨论。 那些学术性的话黎飒听不懂。但她能感受得到，纪琛跟纪苏平这同学还挺合得来的。一方面两人也碰过几面，另一方面共同话题很多，所以聊着聊着就熟络起来了。 看到这一切，黎飒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纪琛越来越像是一个社会人了，会跟人交谈，有梦想，有干劲，而且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而且诊所里没有那么大的压力。而且有她在旁边看着，她不会让他走岔路的。 黎飒笑容舒展，那么长时间了，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虽然不开心的事还有很多，但接下来的问题和挑战，她相信她能陪着纪琛一起解决。 至于那个定时炸弹，她会随时注意他的动态。他没有动作好说，他要是敢在对纪琛下手，她会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第六十四章 手续办完，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把证办下来。但即使这样，纪琛要忙的事依旧很多。看场地，准备器材，病室规划等等。 这样的忙碌，让他充实。 黎飒看他沉浸在忙碌中，也就没有一天到晚都盯着他。这段时间，她抽了些时间去陪苏优的妈妈。她妈秦音也跟着一块去，几个女人就在外面散散心，喝喝茶，全当是帮林英言解闷。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好一段时间了，可林英言还是走不出丧女的悲恸。每天以泪洗面，也吃不下东西。黎飒也是理解她的，别说是她，他们周遭的一圈人提起苏优心情都会低落。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想到就会心酸。 纪琛就更别说了，虽然忙的时候他没表现出什么。可一旦空下来，他情绪就会变得低落。毕竟，他还有份自责在。黎飒知道这事不能立刻淡忘，只能让时间将心上的悲痛慢慢冲淡。 不得不说，负面情绪真的是很容易被传染。跟林英言待了一天以后，黎飒跟她妈的情绪也不好。于是，本来就憋闷的秦音又开始对黎飒说教了。 “飒飒，你也该是时候找个正经的工作了吧？如果学校不想去，可以到你爸公司里去做。你已经是大龄剩女了，总不能再无所事事了吧？”女儿此刻的状况，已经不知道被说了多少闲话了。她不可能不急。 黎飒嘴角抽了抽，她就知道没办法全身而退。 想着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黎飒就把自己的想法跟她妈说了，她要跟纪琛一起工作。 果不其然，秦音一听就反对了。 “飒飒，你能不能靠谱点？纪琛如果能当医生，他当初就不会从医院辞职了。而且他那样的个性，要是跟别人吵起来了怎么办？到时候磕磕碰碰的，你伤着了怎么办？” 黎飒有点佩服她妈的脑洞。竟然能联想的那么远。不过也不能怪她，谁叫纪琛在她眼里就是个高s系数的危险人物。性格怪异不说，还容易得罪人。 “妈，这件事你别担心。纪苏平把他发小也挖来了，人家是很有名的医生，有他坐镇不会有问题的。” “可你也不一定要跟着纪琛一起工作吧，你们……”秦音一直希望黎飒能跟纪琛保持距离，可照现在的情况，他们是越来越亲近了。 “妈，我这把年纪了，你也别挑三拣四了。而且我跟纪琛很合得来，你给我找别的人也只是让我不痛快。所以，你这次就随了我的心意，让我自己做决定。” -- 第101页 “可是…….”秦音依旧有话，没等她开口，黎飒就出声打断了她。 “妈。人一辈子，今天不知道明天的。要是什么事都顾虑，那我们还要不要活了啊！你就当是让我高兴，不要在跟我说纪琛的不是了，好吗？” 秦音嘴张了张，好想说什么，可见黎飒态度坚决，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再想到苏优的事，秦音也看开了些。这世上，有什么是比自己女儿开心来的重要呢？想清楚这一点，她也就不执拗了。 “你下次带他到家里来坐坐，让你爸把把关，他要是没意见，我也就不管你们了。” 黎飒差点被呛到。她妈这三百六十度回旋，也未免转的太快些了吧？可怕她妈会反悔，黎飒也顾不得多想，就点头答应了。 纪琛听黎飒那么说的时候，他整个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直到晚上他翻《爱情是怎样炼成》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么的重要。 和女性单独去拜访女方的家人，说明即将要得到对方家长的认可，并且极有可能是要定下终身大事了。所以第一次见面，男方必须要表现的非常的好，才能让女方家长放心的把女儿交给他。 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纪琛整个人都炸了。这从来没想过事情进行到这一层面，所以一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天马行空的想了很多，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发了个短信，问黎飒。 “我需不需要准备些什么？” 黎飒回的很快：“不需要，到时候穿你平常的衣服就好了。你要是不想空着手去的话，就在路上买几串水果过去就行。我爸妈不吃那些保养品什么的，你别在这方面瞎操心。” 纪琛怎么想都觉得这样太随便了。他又问了黎飒几次，可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她的意思，就是不需要太麻烦，自然就好。 想到黎飒妈妈对纪苏平的欣赏，纪琛觉得这件事去问他或许能得到一些有用的讯息。他走到纪苏平门口，正要推门进去，可转念一想，他动作一滞，把推门改成敲门了。 家里出了他跟纪琛就没别的人了。纪琛会敲门，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一般来说，他们要不整夜不说话。要不他有急事的时候，就直接推门，连个招呼都不给他打。几次的刺激下来，纪苏平都习惯纪琛横冲直撞的样子了。 可冷不丁的变得那么有礼貌，他还真有些不习惯。所以迟疑了两秒，他才把那个请进说出口。纪琛推门进来，见到他先是摸了摸鼻子，并没有主动说什么。 “有什么事吗？”纪苏平问。 纪琛看了他一会，回道:“黎飒的父母要见我，我过几天要跟黎飒一起去拜访她的父母。” 纪苏平一听，脸上的笑容一缰。 他承认他对黎飒不能忘怀，但他也明白他跟黎飒是不会有未来的。要换了别人说这种话，他一定会觉得别人是在炫耀。可他觉得纪琛不会，像他这种缺根筋的家伙，是不会有这些花花肠子的。 “你是想问我，去了以后该怎么表现对吧？” 纪琛呆了一呆，然后点头。 纪苏平了然，微微一笑后说道:“你不用太计较穿什么，简单大方。送东西的话，不用太铺张，实用就好。黎飒父母想见你，关键是想看你是不是值得被托付的。你需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知道，你能带给黎飒幸福。” 纪琛听的很认真，却还是有些迷茫。纪苏平知道这种事不在他的理解范围内，就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虽然你现在已经想好要做什么了。可在黎飒父母眼里，你现在有的，都是我为你打下的基础。你的诊所能不能做起来，现在是一个未知数。他们不了解你的能力，看不到你的将来，自然不会放心把女儿嫁给你。” “所以纪琛，你能对她的父母保证，你一定能成功？” “还有就是，你的性格并不是老一辈人能接受的。” 纪琛明白他的意思了。黎飒父母会对他不满意，撇去性格外，最主要是因为他现在还是一事无成。他们看不到他的能力。 纪苏平见他懂了，就说:“说的不如做的。最关键是看你以后，能不能把握住。” …… 跟纪苏平聊完后，纪琛明白了不少事。首先他知道自己这有点怪异的性格，是不讨老人喜欢的。他下定决心，到了黎飒家他要表现的开朗些。 怎么开朗？纪琛有点迷茫了。他并不是很会说话的人，顶多能做到问一句答一句的程度。 而且，还不排除说错话的可能。思前想后，他决定到时候还是少说话，用微笑代替。当然，最主要的是要让黎飒的父母，觉得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所以那天到来的时候，黎飒看着一脸怪笑的纪琛，忍不住一记头皮下来了。 “我爸妈年纪不小了，经不起你这样吓了。” 纪琛表示很迷茫。黎飒没好气的揉了揉他的脸说:“平时该怎样就怎样，这样子不适合你做。” 纪琛似懂非懂的答应了。黎飒本来以为开头混乱下就过去了，可让他没想到的事。真正的诡异还在后头。 到了她父母家，纪琛整个人是成石化状态的。她让他坐他才坐，而且坐姿僵硬，背挺得很直，可双膝并的太紧，怎么看怎么像是石头人。 他那张脸，更是像被冰给冻住了。而且不正常的不止是他，她爸也是摆足了架子，板着张脸，颇有方面在后街砸场子的气势。 -- 第102页 黎飒有种不详的预感，她觉得今天他们不会那么好过，简单来说，就是……腥风血雨。 ☆、第六十五章 “爸，你不要摆出这幅姿势嘛。我们又不是来找你打架的……”黎飒看着板着一张脸的父亲，嘴角肌肉抽搐。也难怪纪琛要紧张了，这榆木脑袋本来就不懂怎么跟人交流，碰到好说话的还好，这一次面对的是他刺头一样的父亲，他肯定要紧张。 “没事的没事的，我爸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黎飒在纪琛耳边轻声安慰着，纪琛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突然听见黎飒她爸重重地哼了一声，怒声道：“什么样子，一个男人家，缩手缩脚的躲在女人后面像什么话！” 那声音吼得，黎飒哭的茶几上的杯子都震了几震。 “对……对不起。”纪琛也不知道是哪里惹到黎飒爸爸了，竟然会让他那么不高兴。不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争辩，所以就先认了错，可没想到这样子让黎飒爸爸脸色更不好了。 “是男人就别把对不起挂嘴边，还有没有点骨气了？” 纪琛…… 黎飒…… 黎飒看不过去了。她爸这样，分明是在欺负纪琛嘴笨，刚想跟他争辩，结果她妈走过来轻飘飘的来了一句：“飒飒，跟我去厨房切水果。” 他们这是要逐个突击？黎飒心里一慌，纪琛这呆子要是没她在旁边陪着，指不定要说什么胡话呢。她爸的脾气她也知道，对她妈是百依百顺，跟对女王似的。可对别的，尤其是他看不顺眼的人，他那脾气可就要爆了。而且…….这纪琛还是她妈不喜欢的人，他们这肯定是要统一战线，同仇敌忾了。 把纪琛一个人留着，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妈，你什么时候自己切过水果啊！每次不都是麻烦阿姨的吗，怎么今天兴致那么好，要自给自足了？”她也不好直接抱怨，只能用迂回战术了。 “少给我贫。快点去，别耽误你爸爸说话！”说着，就不管不顾的上来拉着黎飒往外走。纪琛瞬间无措的抬头，目光要去寻她。可当视线跟黎飒爸爸相遇的那刻，他就不敢再看下去了。 要是被黎飒爸爸觉得他太依赖人，那就不好了。 书上也说，家长都喜欢有担当的男人。 黎严冷哼一声，视线又打量了番纪琛。 不合适，怎么看都不合适。看上去呆头呆脑的一点都不机灵，脸勉强能看。最重要的就是性格了，黎严也听说了不少纪琛的事。他爸纪长康就是管不住自己，才会弄到今天这个下场。多了个儿子又不管教，才会闹出那么多事。小时候纪琛为了帮黎飒出头，差点把人耳朵咬下来。这也是他老婆最担心的事，可不是吗，硬件条件可以差，但人格绝对不能有问题，万一将来要是弄出家庭暴力了怎么办？ 想到这一层，黎严的脸色更冷了。他寒着脸，问纪琛：“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本，可以让我放心的把女儿交给你？” 纪琛想到昨天纪苏平的话，思索了一会，把语言组织好了以后，开口道：“我会对黎飒负责的。会努力工作，绝对不会让她跟着我受苦。” 黎飒趁她妈不注意，偷偷跑出来视察战况，正好听到纪琛的回答。她不由得失笑，这老派的说法他是跟谁学来的啊！还想再听，却又瞬间被她妈给拉回去了。黎飒看着她妈那张恼怒的脸，无奈道：“妈，你这是要把纪琛往死路上逼啊。爸那个脾气，你让他怎么受得住？” 秦音冷哼一声，自得道：“他要想跟你在一起，当然要让你爸看到他身上好的特质。我们把你捧在手心那么多年，怎么能让人随随便便把你娶回家？” “所以，让你爸看看，你挑的男人有多好。还是说飒飒，你对纪琛那么没有自信？” 黎飒叹息。她可不就是没有信心吗？纪琛身上好的方面，也只有她能看得出了。 黎严对纪琛的说辞不是很满意。这种大而空的话，街上随便找个人都能说得出来。纪琛要开诊所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但他知道背后如果没有他大哥帮衬，他肯定是做不起来的。 想到纪苏平，黎严不由得叹气。那么好的一男人，偏偏他女儿死活都看不上。如果黎飒的对象是纪苏平，那他现在也不会有那么多顾虑了。直接嫁妆一备，让人赶快来娶回家。 “你要开诊所的事我都知道。可没有你哥在后面出钱出力，凭你能做的起来吗？我可不想我女儿以后嫁的人是个没法靠自己力量吃饭的人！” “而且，你以前做的那几份工作，有哪份是坚持下来的？半途而废的人，我可瞧不上！”黎严面露鄙夷。 纪琛知道黎飒爸爸的顾虑了。虽然之前他都活的比较自我，可自从出了那么多事后，他开始会思考了，会去揣摩其他人的心思和想法。虽然弄清这些事很困难，但他还是懂的一些道理了。 “叔叔，我知道我现在还有很多不足。也许在常人眼里，我还是一个不太正常的人。我明白黎飒现在跟我在一起也会遭受别人的议论，会过得很辛苦。但我保证，我会给黎飒我能给的一切。我会努力地工作，这次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把事情搞砸，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让黎飒幸福的。” 纪琛组织语言花了一番工夫，本来黎严都要等的不耐烦了。可听到纪琛那么说，他居然稍微有些动容了。本来自家老婆就说，女儿是认准了这纪琛了，要拆散他们很困难。他本来还不以为然，觉得纪琛这种阴阳怪气做事没恒心的人，被他吓两下就知难而退了。可现在看着情况，要拆散他们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 第103页 即使这样，黎严还是没让自己的气势弱下去。他端着架子，厉声道：“现在说这话还太早了点。能不能做出来，到时候再说吧。” 黎飒这时候跟她妈妈把水果端出来了。她看了下两人之间的气场，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她坐到纪琛身边，抬手戳了戳他。纪琛冲她笑笑，示意他现在很好。 吃水果的过程，气氛也很微妙。黎飒带着纪琛，让他能多说这话。好在他今天表现不错，虽然没有纪苏平那般滴水不漏，却也表现得够陈恳。 中饭他们是留下来吃的。经过一上午的适应，纪琛表现得自然多了。她妈妈提的问题他也能回答一些，虽然纪琛跟她家人的关系还达不到亲热的程度，但至少也算融洽了。 这样的情况，黎飒是再满意不过的了。她理解自己父母的担忧，纪琛的确不是常人眼中的好男人。他那怪异的性格，也只有她才能看出点可爱来。从某方面来讲，黎飒自认自己是任性的，不为父母考虑，一意孤行，最后还要靠他们来迁就她。老实说，对于这一切，她是有愧疚的。但纪琛对她来讲实在是特别，她做不到对他放手不管。 所以，只有等待让她父母慢慢认可他们了。 回去的路上，黎飒问纪琛跟她爸说了些什么，他倒是爽快，一股脑全吐出来了。 “我跟你爸爸说我会脚踏实地的工作，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他声音坚定，听上去就跟宣誓似的。黎飒笑笑，说:“怎么说得跟老干部似的。” 纪琛定定的看了她一会，眼神里交织着一些情绪。再开口时，他嗓音里竟然染上了些许歉意。 “你爸妈其实担心的有道理。现在的我，是会给你带去很多负担。” 黎飒表情一滞，随即嗔怪道:“说什么呢？” 纪琛表情未变，握住她的手，坚定道:“不过我会好好努力的。” 黎飒觉得自己快不认识这个榆木脑袋了。纪苏平一直说，纪琛闲暇时会看一些剖析人性的和哲学方面的书。本来以为他只是随便翻翻解解闷的，哪知道他真的是看到心底里去的。 他变得越来越接地气了呢。 现在的状况一直在往好的方面发展。走出过去的梦魇后，纪琛身上阴冷的气质越来越少。虽然还是有点不合群，但也渐渐会跟人相处了。 她老师跟她说纪琛能恢复成现在这样，是一个奇迹。再遭受了那么多巨大的刺激，还能不迷失本性，真的是件了不起的事。 她老师说，她是他的精神支柱，只要她在，他就垮不了。 不是自夸，黎飒承认纪琛是离不了她了。虽然他现在精神评估坐下来，一切都正常，可她要是不在了，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 所以说，她必须要看好他啊！ 想到这些，黎飒的想法更坚定。她拍拍纪琛的脸，笑着说:“那就好好努力，把你的事业做出来让他们看看！” 纪琛嗯了一声。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并肩朝前走。 黎飒抬头看了看天，她觉得最近的天气是越来越好了呢！ ☆、第六十六章 纪琛的诊所终于是开了起来。不仅有纪苏平的发小言书坐镇，还请了几个比较专业的护士。然后里面的仪器都是引进最好的，看上去很正规。 他们选的路段也不错，临近有个小区，再往前有一栋写字楼。住那边的和在那上班的，有个头痛脑热就会来这边看病。 虽然人不少，但看的都是小病，所以纪琛虽然忙，却也不是非常的累。黎飒看得出他现在挺有成就感的，想想也是，前一阶段他要么是闲在家里，要么就是被人陷害待在监狱里。时间久了，不疯也得疯了。现在多好，每天见那么多人，那些人见了他一口一个纪医生。别提多尊敬了。 因为人生价值实现了，所以他人也开朗起来了。 当然，这个开朗只限于黎飒认为的。和他公事的言书，和护士依然觉得纪琛给人一种距离感。对此，黎飒只能在背后跟他收拾烂摊子，跟他们解释他这人慢热，让他们稍微包含点。 好在这些人也是医护岗位上的，见过的事多了，心脏比起一般人来坚强了不少。而且纪琛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可有什么事拜托他，他也不会推辞。所以跟大家相处起来还是比较融洽的。 只是，纪琛现在还是有一个局限。那就是他不能给小孩看病。每次他要给小孩子量体温，人家一看他那僵尸脸，就吓得缩到家长怀里，哭闹不止。所以几次下来后，孩子只能让言书负责，而纪琛，只能负责一些眼神不太好的老年人。 是的，看不到他那张脸，心情不会受影响。对此，黎飒也是无可奈何。可谁让大部分人没她那颗金刚心，她现在瞧纪琛，软和的就跟个棉花糖似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看他，都跟看豺狼虎豹似的。 “你男朋友，的确适合单干。”黎飒帮纪琛送饭的时候，言书走上去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黎飒觉得在理，就笑笑，回道：“是啊，他那性格要是有领导在的话，绝对会炸开锅的。不是领导把他砍了，就是领导被他给气死。还是这样好，找些能包容他的工作伙伴，他工作起来也开心。” “你真是为他着想，我们都说你这样好的女朋友很少见了。” “没办法，大概是我上辈子欠他了。”黎飒笑着叹气，言书也笑。他是看出来了，这黎飒跟纪琛是郎有情妹有意。他跟纪苏平认识那么多年，他心里的想法他知道的清清楚楚。本来嘛，他挺不明白黎飒的想法的。按理说这正常人都会选纪苏平这型号的，纪琛虽然也是纪家的人，可自身条件比起纪苏平差太远了。而且他跟他公事了一段时间，他也看得出纪琛远不如纪苏平会做人。 -- 第104页 可即使这样，这黎飒还坚定不移的选他。不用说了，这肯定是真爱。想到这层，他有点担心自己这朋友的将来了。 别看纪苏平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他死心眼起来，八头牛的拉不回。当然，他也不认为纪苏平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他这人在人面前都是滴水不漏的，但对自己要严苛的多。也不知道以后要跟自己较劲多久，他现在岁数也不小了，周围人都开始有闲话了。 言书正想入非非的时候，突然面前的黎飒匆忙跑了出去。他朝外瞟了一眼，就看到门口杵在那的纪琛。他了然，扬了扬手上的记事簿，道：“我下去值班。”说着就往外走，经过他们俩身边的时候，冲他们礼貌的笑笑。 等人出去后，黎飒拉着纪琛到他桌子那吃饭。她跟纪琛说的第一句话：“今天有没有把小朋友吓哭？” 纪琛瞟了她一眼，出声道：“没碰到小孩子。登记处的，直接把小孩子都划到言医生那里去了。” 黎飒听了不由得笑出了声：“咱们这里的工作人员还挺有眼力见的，不错，值得表扬。”话音刚落，黎飒捧起纪琛的脸，叹息着开口：“可你也不能总这样啊。以后万一咱们自己有小朋友了，你把他吓哭了可怎么办？我可不愿意以后孩子的家长会每次都是我去。” 她的话让纪琛的心弦一动。黎飒看他呆愣愣的模样，就知道他经不起逗。她拍拍他的肩膀，把饭盒打开推到他面前。 “趁热吃，凉了就不好了。” 纪琛很听她的话，很快就动起了筷子。黎飒坐在他对面，手撑着下巴，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吃。前一阶段因为出的事多，所以他瘦了好大一圈。现在趁着太平了，她当然要帮他好好补回来。 “诊所里光你跟言书两个，会不会太吃力了？”黎飒问道。虽然她很乐意看到他过得充实，却也不希望他太累。因为他们这边地理环境好，两个医生又都长得一表人才的，所以有些女病患会大老远的跑过来找他们看病。 “我们是有打算在招些有经验的老医生过来。这里看病的老人比较多，他们还是比较相信上了年纪的医生。” 黎飒故作惊讶：“哟，不错啊。现在还会透过现象看本质了。” 纪琛低下头：“不是你说的，要学会多看人，多分析吗？” 黎飒听了开心的揉了揉他的脸：“真听话。” ……. 不单是黎飒关心纪琛的诊所情况，纪苏平空下来的时候也会问纪琛他工作上的事。大概是相处的时间变长了，纪琛现在在面对他时，气场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他会一五一十的把他的情况告诉给他听，有时还会问问他的意见。纪苏平看得出，纪琛现在越来越接地气了。 他很满意现在的情况。纪琛对他而言，是一个很特别的家人。会让纪苏平觉得，他有一种责任在身上。纪家现在内里腐朽不堪，几个叔伯时常会给他下绊子，想借此把纪家的家业分散。 至于他父亲和爷爷……纪苏平也觉得，跟以前的感觉不一样了。不得不说，这个家真的很脏，所以他现在希望纪琛能活的干净些，这样对黎飒也好。 “言书在医院呆的时间比你长，平时你可以多请教他一些。跟同事相处的时候，要学着融入进去，别总是板着张脸。虽然你没什么恶意，但没人会喜欢板着脸的人。” “可我不会笑，笑起来很难看。”对于这个问题，黎飒纠正过他几次了。纪琛也知道自己融入不到人群里，所以很想让人觉得他很好相处，可每次他一咧嘴，黎飒就要让他打住，说他笑起来太怪异。 纪苏平笑：“那平时对着镜子多练习练习，时间长了就好。然后你要主动跟别人说话，言书说了，平常跟你在一块，都是人家说一句你答一句的。时间长了，谁敢理你啊！” 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纪琛点了点头，示意他都明白了。纪苏平面露欣慰，可眼底还是有很明显的疲倦。所以交代完纪琛最后一件事后，就让纪琛回去休息了。 纪琛回到自己的房间，觉得纪苏平跟他说的都很有道理。尤其是最后一件事…….纪苏平说的没错，他的确是需要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他不可能一辈子都住在纪苏平的家，如果他跟黎飒还要有将来的话，那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就是迫在眉睫的事了。 而且，他也需要真正的开始独立了。 所以第二天早上，他就跟纪苏平提出，他要搬出这里到外面租房子住。 听到他那么说的时候，纪苏平呆了一呆，以为自己昨天说的话刺激到他了。他皱眉，沉声道：“我昨天的意思，只是提醒你要把眼光放长远一点。我并没有让你现在就到外面租房子住。” 纪琛摇头，然后开口道：“我也需要独立了，一直麻烦你也不好。而且现在我也有正当的工作了，该开始独立承担一切了。” 纪苏平面露担忧：“可你不是每个月还还我投资的费用，你会承担不了的。” 纪琛摇头：“诊所最近盈利挺好的，除去还你的，我每个月还剩余不少，没有问题的。” 纪苏平苦笑，摇摇头道：“你一定要跟我那么客气吗？咱们两是亲兄弟，纪家的东西本来就有你一份，你用不着单靠自己一个人拼的。” 纪琛依旧摇头：“黎飒爸爸说，喜欢独立依靠自己的人。而且我现在不是在逞强，我是真觉得我可以才这么跟你说的。” -- 第105页 纪苏平看他果断的样子，竟也想不出什么话阻止他了。纪琛不是以前的他了，虽然还很难合群，但已经会独立的思考一些事了。或许这样子也好，他这个年纪了，如果能独立做出一些事，他这个做大哥应该支持才对。 罢了，大不了到时候他有什么事他再出手帮他就是。 ……. 本来以为他找房子困难，没想到她没多久就在离他们诊所附近找到一套公寓。两室一厅，面积不大但也够他住了。 里面的装修不错，房间靠阳待在里面暖洋洋的。据纪琛说，租他房子的是他的一个病人。一对七十多的老夫妻，因为很喜欢纪琛，所以给他的价格很便宜公道。黎飒知道了，还夸他现在会笼络人了。 知道纪琛要搬出来，黎飒思考了一会，最后还是赞同了他的这个决定。一方面，纪琛现在是有独立照顾自己的能力的，让他自主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另一方面，纪琛打扰纪苏平的时间也够长了，他也这个年纪了，总不能让纪琛一直拖着他，让他不能交女朋友吧？ 所以纪琛跟她这么说的时候，黎飒很快就表现出了支持。 搬家那天，搬家公司把纪琛的东西搬了进来。这里的家具都是现成的，他们只要把纪琛的东西放好就行。而且这人的私人物品也是少的可怜，最多的就是书，衣服也不过那么几件。 黎飒觉得，该计划帮他归置一些衣服了。 她跟纪琛打扫过后，一起累瘫在了沙发上。 “家务活果然不好干啊，以后咱们的房子小一点好了，我懒得打扫。”黎飒一累，脑子里想的东西就天马行空起来。一旁的纪琛听得挺高兴的，侧头看着她，抬手帮她乱了的发丝理了理。 “等我再宽裕点，就马上买一套房子。” 黎飒知道他的意思，摆摆手道：“你不用太顾忌我爸的意思。他的标准，你起码还得再努力三十年才达的到。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咱们以后可以先租个房子，慢慢来的。” 纪琛恩了一声，没有出声。黎飒侧头一看，就知道这人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 “纪琛，看不出你到挺传统的。结婚男方一定要有房，这事是谁告诉你的？” “不是，租的总没有自己的家好。而且我不希望你在你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纪琛说的认真，上次黎飒爸爸就跟他说，黎飒的好多朋友都嫁了，无论是自身条件还是性格都比他强。 纪琛并不觉得自己比其他人差在哪里。可黎飒爸爸有句话说的对，他的确是需要靠自己的能力，给黎飒创造一个完整的家。 而首先，房子是重要的第一步……. ☆、第六十七章 苏优一直觉得，她就是个天之骄女。家境殷实，容貌姣好，父母长辈宠爱，人生应该是一帆风顺下去的。 大概是从小都太顺利了，以至于她这个人有点叛逆。别人越是不让她做的事，她越是要做，说穿了，就是日子过得太无聊了，她需要一点刺激。 所以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在一帮人拿着满分的考卷去家里讨赏时，她总会鄙夷的看着那群小屁孩，然后扬了扬自己的零分卷子，笑得得意。 空白的卷子，除了她还有谁敢干这样的事？ 那时候，她真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独孤求败，她就现在零分的顶点上，看着一帮一百分，只觉得那群人单调的跟机器人似的，一点都没有自己的人生追求。 是的，她的追求就是看到自己的父母，为自己气的跳脚。 但这样的刺激，对她跟她的家人来讲，根本不算什么事。直到有一天，她多了一个表哥。 是她的纪伯伯跟外面的女人生的。那时候，她经常听到背后的长辈说这个哥哥的坏话，说他妈妈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他也是个祸害人家的坏玩意。 这样的骂声，等到她纪阿姨死后变得更加激烈。以至于后来，她周围的那些小朋友，因为受了家长们的教唆，没有人再跟纪琛玩。而她的纪伯伯，更是把她的这个哥哥关在了房间里，不再让他出来。 这种种的一切，让她觉得她的这个哥哥是那么的特别。她天生就是个不爱从众的人，别人越是不让她干的事，她越是要干。就如同以前的零分卷子一样，别人不理这个人，那她理好了。日子不该一尘不变，总需要个人来打破常规。 于是，她决定要跟这个哥哥打好关系。刚开始这个哥哥的确很无趣，但时间长了苏优发现，他们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就譬如她十岁的时候，他们那群小朋友里，也只有这个哥哥愿意陪她看恐怖片。 他们俩肩并着肩，没人手里拿着一袋薯片，看的可认真了。 红色的血浆和各色的肉块。她那时候年纪小，虽然猎奇，但胆子还是不大的。于是她就缩在纪琛后面，手捂着眼睛透过缝来看。但不得不说纪琛这个哥哥实在是没有纪苏平会做人，这事要是换了纪苏平，估计早就捂住她的眼睛，安慰她不怕不怕了。 但大概是长辈们都太喜欢纪苏平了，以至于让她对他意见很大。而且，她也实在不喜欢事事都听家长们话的小孩。 这个哥哥呆头呆脑的。不过怎么说呢，她还是挺喜欢他的，因为他总事事顺着她，而且他们也挺臭味相投的。大家都是猎奇主意者，虽然他话不多，但他们还可以用灵魂来沟通。 -- 第106页 那时候的她，真的是个怪诞的小孩。 长大后，这个哥哥更是众人眼中的异类了。苏优其实有时也会觉得动摇，长大后她变得理性了，跟纪琛在一起时，她的确是听到不少闲话的。但每次，她都会在动摇时，把天秤的一边偏向纪琛。怎么说呢，都那么多年的感情了，也不是说丢就能丢下的。而且，她也确实是挺喜欢跟他一起玩的。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周启元。老实说，苏优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一向眼光高，几个阿姨家的据传很优秀的男人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可偏偏不知道怎么了，看到这周启元竟然跟丢了魂似的，居然控制不了自己。 她爱他爱的发狂，以至于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他让她不要跟纪琛来往，那她就不来往。她不是没看到纪琛无措的样子，只是那时候的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刚开始明明只是纠结的，可后来她对纪琛的怨念竟然越来越深。或许，是从小时候就积累下来的吧。长辈们在她耳边说了那么多有关纪琛的坏话，她听多了，或许自己也那么想了，只是她一直压抑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来，时间久了有人一挑拨她，她就完全释放出来了。 在见过宋礼谦后，她对纪琛的怨念上升到了顶点。有时候苏优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大脑混沌一片。周围人说他讨厌，那她也觉得他讨厌了。那次听说纪琛打了周启元，她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火要炸开了似的，到了医院二话不说就拿包砸向了纪琛。 虽然她从小人性惯了，可打人还是头一次。不用说，纪琛一定很痛。那包上的水晶挂饰看上去锋利极了，她额头出了个口子，血倏倏地往下淌。那时候她只觉得头脑混乱，脑子里竟然浮现出小时候跟他一起看恐怖片的场景来。 是的，她是记得的。小时候这个哥哥读书很刻苦，每天都捧着书在看。可只要是她要求的，他会立刻放下书陪她做她想做的事。苏优迷茫了，她捂着自己的肚子，看着身旁温柔却很假的丈夫，她竟然会迷茫了。 现在的生活，表面看上去顺风顺水，可其实中间不知道有多少的陷阱。那天，周恪搭上她肩的那刻，苏优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脑袋一次，然后很多事就都想了起来、 原来，她早就出了问题了。她看着自己的肚子，只觉得恶心的想吐。清醒过来后，她要周恪给她一个说法，然后他跟她说这里人多不方便，让她开车到郊外去。 就那么一个决定，毁了她的一辈子。 虽然喜欢看重口味电影，但苏优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化身女主角。因为恐惧和疼痛，肚子里的孩子开始跟她抗议，她疼的直哆嗦，然后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再离她而去。 这时候，她听到周恪的声音。 “看，这是你喜欢做的是不是吗？想想这个女人是怎么对你的，现在拿上刀，把你们之间的账好好算一算！” 她听见了循着声音看去。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她心一揪，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哥哥救我！”她害怕啊，真的不想死的。那一刻她是明白了的。她喜欢这个哥哥，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以往每年最期待的就是他送的生日礼物？求生的本能让她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一切过节，她把手伸向他，求他救她。 她看到周恪把刀子塞到纪琛手里的时候，尖叫了起来。她看到纪琛眼里情绪翻天，额头上却是汗，嘴唇抽动着，那样子诡异的跟她小时候看的变态杀人狂一模一样。 她拼命的摇头，一个劲的叫纪琛的名字，希望他能清醒过来。这时候，他抬起头看她，视线 跟她相对的那一刻，突然像受惊的动物一样，轻声叫了一声，就把手里的刀扔了。 然后无论周恪怎么骂他，他都不看他一眼。他把自己缩成了一团，一个劲的往后退。 是的，当周恪的刀捅到她腹部的时候，他仍然再退。那刻，苏优也不知道该恨他还是无奈。这时候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嘴张着，感受自己的身体被捅出一个又一个洞。 她知道自己是要死了。最后那刻，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转头看向纪琛。当她看到他眼底的惊恐和绝望时，她莫名有些释然了。也容不得她多想，她的思绪已经开始放空了。 都说人死前，很容易想起过去的事。以前苏优还不信的，但自己经历了就不得不信了。她看到了那个孤独的坐在角落里的小哥哥，想起自己那时把自己饼干分给他时，他惊讶的样子。想起后来，她操心他的终身大事，想把他跟黎飒绑在一起的时光。 那时候真的挺快乐的。他们是众人眼中的异类，却活得很洒脱。她记得，她最喜欢跟纪琛去鬼屋了，因为那刺激程度能上升好几个百分点。 还有好多好多事……..最后还担心起纪琛最后一定要赢纪苏平，把黎飒赢回来。想到这她不由得失笑，她也不知道这纪苏平是怎么惹她了，竟然会让她对他有那么大的意见。 真的很想看看大家以后会怎么样，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自己的父母应该会很痛苦的吧…… 还有纪苏平和纪琛他们，然后就是黎飒姐，她记得那时候她还惹她生气了，现在想想真的是不应该，也不知道她当时脑子怎么就魔障了，会说出那么多伤人的话。 -- 第107页 还有很多…….已经没时间再让她想下去了。 ☆、第六十八章 纪琛的变化不单体现在他的言行上，就连生活习惯，他也变了不少。以前他给自己家弄得跟坟地似的，可黎飒这两天去的，发现他把自己家整的还挺温馨的。 窗帘拉开后，阳光撒满屋子，让这个家十分的温暖，走进去到处都散发着阳光的气息。 看来跟纪苏平待了一段时间后，这生活品味也跟着上去了。对此，黎飒是十分的满意的。 纪琛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努力地工作，让生活平淡的过下去。他觉得以前麻烦黎飒的事太多了，他希望自己的赶快强大，好独当一面，让她能够依靠。 明明一切都进行的好好地，可他在看到宋礼谦的那刻，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浮现了出来。鼻翼间，似乎又渗透着那有些潮湿的血腥气息，闭上眼还能看到一些一闪而过的画面。 当然，他知道那些画面，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明他们俩也没讲什么话。宋礼谦也只是冲他笑了笑，可莫名的那困扰他好久的恐惧又跑出来了。 而且一连还持续了好多天，他已经好几次从噩梦中惊醒，然后白天就神色恍惚，脑海里时常会浮现些让他恐惧的东西。 然后，在看到锋利的东西时，他又抑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想把它们拿起来。光这些还不够，当他看到护士帮病人挂水的时候。针头刺进皮肤的那刻，他竟然会觉得兴奋。 “纪琛你没事吧，状态不对啊！”言书看着纪琛恍恍惚惚的样子，脸上出现疑惑。平常的纪琛虽然也看上去跟神游似的，但他知道他是认真对待工作的。可今天的纪琛，模样怪不说，还犯了几次比较低级的错误。好在他们这里的护士细心，不然指不定出什么岔子呢。 纪琛见言书问他，嘴张了张，最终什么都说不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集中不了精神。言书见他的状态好不了了，就劝他回去休息。 “今天也没什么人，我和剩余的几个医生应付的了，你回去休息吧。”说着他又看了下值班表，然后说：“明天正好没有你的班，好好休息吧。” 纪琛听了也没回绝。他今天是不太对劲，都开错两次药了。再待下去，也是耽误人。 纪琛回到家里，一躺在床上，头就疼了起来。他烦躁的拍怕额头，然后从床上起来去倒水，也不知道今天是走背字了还是怎么了，热水一倒进杯子里，杯子就炸了。现在天还不是很冷，他穿的衣服也不多，所以玻璃碎开来，有不少小碎片刺进他的肉里。伤口不大，但因为不少热水也溅到了他身上，所以伤口有些微肿。 纪琛知道自己这伤不碍事，稍稍清理了一下后就没再放在心上。这时候手机忽然就响了，纪琛走过去一看显示，是黎飒打来的。 刚接通，黎飒那就咋呼开了。 “你没事吧，纪琛？言书告诉我，说你状况不太对！” 纪琛张张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见他不说话，黎飒敏锐的捕捉到他的不对劲。纪琛拿着手机，耳边清晰的回荡着黎飒的呼吸声，大概是她紧张了的关系，她的呼吸有点急促。 “你是不是又做恶梦了？还是又受什么刺激了？”黎飒连珠带炮的发问。因为紧张，她现在恨不得摔了手机亲自跑过来看看纪琛现在成什么样了。 感觉到她的紧张，纪琛忙出声安慰她。 “我没事黎飒，大概是太累了。” “拉倒，你声音飘成那副德行，鬼信你没事。”说完黎飒就挂了电话，冲了过来。 当黎飒站在他家门口的时候，纪琛有一种负罪感。他一直想做一个独当一面的男人，可偏偏总是给她添数不尽的麻烦。 他记得有一阶段被宋礼谦治疗后，他像是变了个人。那样的人，好像更适合待在黎飒的身边。 想到这些，他就不由得问出口了：“黎飒，你会不会觉得现在的我是个累赘？” 黎飒听了皱眉，然后呵斥道，：“大男人的，别问这些无病呻吟的问题！” 纪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开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会不会觉得那样的我比较好。” “哪样的你？”黎飒不解的问。 “就是那时候你学长治疗过后的我。做什么都从容不定，然后能应付各种各样的场合。”想起那个时候的样子，纪琛有些怀念。 “那样的我，你父母应该也会比较喜欢吧。” 黎飒的脸色倏地一下变了，她抓住纪琛，问：“你是不是看见我学长了？”她正好抓到他的伤口上，纪琛疼的人都哆嗦了。黎飒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手臂上有好多的小口子。 “怎么弄得啊！” “倒水的时候，玻璃杯爆炸了。”他如实回答。黎飒听了啧了一声，然后把他拉倒亮出，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没什么事才舒了口气。 “明天去商店，我帮你买点质量好的杯子。” 纪琛哦了一声，心里面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然后，他忘记了身旁黎飒的存在，情不自禁的用手捶了捶胸口。 “怎么了，心脏不舒服？” 纪琛摇头：“不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没有任何生理上的疾病的。会不舒服，也只是因为其他的一些因素。 -- 第108页 “你见过我的学长了，是不是？”她又把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纪琛见她那么坚持，就老实的回答了。 “是见了，不过只是打了个照面，连话都没有说上。” “以后要是见了他，就绕路走知不知道！” 纪琛脸上浮现出了茫然，但看到黎飒脸上的坚持，他也就点头顺从了她。 她们去买杯子的时候，好巧不巧的，又碰到了宋礼谦。而这次，他竟然朝他们走了过来。没有切实的证据，黎飒也不好当众跟他翻脸。她本能的像老母鸡护崽似的将纪琛往身后拉了拉，然后摆出客气的笑容，跟宋礼谦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学长。” 宋礼谦也笑，然后扫了眼她身后的纪琛，沉声道：“他恢复的不错，看来你照顾的很好，黎飒。” 黎飒装作开怀的样子：“也不都是我的功劳，关键是他争气。” 宋礼谦依旧笑得温和，他太过于出众，以至于路边有不少年轻的姑娘朝他看去。黎飒了然，宋礼谦这型号，正是当下最时兴的暖男系列。 只是那些姑娘到底还年轻，不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 “关于周恪的事，我感到很抱歉。我应该早点察觉，他身上不对劲的地方的。”宋礼谦说着，脸上闪过一抹愧色。 黎飒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事情没弄明白前她也不好跟他撕破脸，就端着笑，开解他：“你只是老师而已，怎么可能时时刻刻的看着他？ “你还是那么善解人意。只是黎飒，有些时候太护着一个人，对他来讲未必是件好事。有时候，你也该试着放手了。”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两个人，就转身离开。 宋礼谦的话像一根刺一样打在纪琛身上。他看着护在她前面的黎飒，表情凝重了起来。 拎着东西回去的时候，纪琛依旧保持着沉默。虽然他平常话也很少，但这么安静还是让黎飒产生了不安。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纪琛深深的看了黎飒一眼，然后问她：“你对你学长的态度，有些跟以前不一样了。” 黎飒心一沉，然后不可置信的看着纪琛。 她没想到这榆木脑袋，竟然还会察言观色了。 “没有，你多心了。”不敢多犹豫，黎飒忙否决。纪琛也没有继续追问，点点头后没有再逼问她。 她真的不敢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他。要是让纪琛知道苏优的死，也是宋礼谦促成的话，依他对苏优的宠爱，他一定会上去跟人拼命的。 她想让他过上平凡的生活，不希望他体内那蠢蠢欲动的暴戾因子被唤醒。 只是刚才宋礼谦的话也让她不安了。她总觉得对方还有后招，现在正在挖陷阱，等着他们跳进去呢。而纪琛现在这捉摸不定的样子，也是让她发愁。 黎飒觉得不能由得宋礼谦下去了，她应该主动出击，看看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她决定要到他一直求学的国家去找寻一下线索。当年，她跟宋礼谦一起读书的时候，这人就有着跟平常学生不一样的表现。他时常会失踪个十来天，然后突然出现。以前她问他的时候，他总说他是去精神病院观察病人了，现在她想想，觉得他的这个说法不靠谱。 或许，其中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也许从很久前，他就有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把纪琛送到家的时候，黎飒正准备关门，突然纪琛拉住了她的手臂。 “怎么了啊。”黎飒不明就以。 纪琛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道：“黎飒，有事不要瞒着我。” 她听了，心口一疼。但她依旧装作没事的样子，笑着回他：“瞎说什么呢，我有什么能瞒你的？” 纪琛跟别人不一样。他状况不稳定，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的情绪翻江倒海。她好不容易才让他从牢笼里解放的，绝对不能再出岔子。 纪琛点头，但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望。黎飒硬着心肠，不让自己的情绪软化。她将东西拎到储物柜那放好。 背对着他，不去看他的脸。她才能让自己一条路，走到底。 ☆、第六十九章 黎飒打算去调查宋礼谦，可又怕精明如他，她做的太明显会惹他主意。于是，她先给当时带他们的导师打电话，问了些关于纪琛病症的治疗方法后，然后把话题带到了宋礼谦那。 一提起宋礼谦，他们导师的话匣子就打开了。说他是催眠领域的天才，说他的即时催眠效果极佳，在临床上很有开展价值。 夸人的话黎飒不是很在意，但当导师说宋礼谦正在申请进行催眠转化人格的实验时，黎飒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她没想到宋礼谦竟然会进行到这种程度。而且，她没想到学校竟然会支持宋礼谦的实验，并且相关组织竟然还会拨款给他。 这简直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做些违法犯罪的事啊。说什么为人类心理治疗做贡献，黎飒觉得他这是不顾及当事人意见，只想着满足自己的私欲。 而且黎飒觉得，他不可能只满足于实验室的实验的。他会想要更广阔的舞台，更大的狩猎场。 她又找了些昔日的同学，果然宋礼谦私底下进行这种实验是不少人知道的事，并且他们很多还是他组织的一员。 黎飒觉得这次的事是瞒不过宋礼谦的了，因为他背后有巨大的推手。她稀日的良师益友，都是他的帮凶。 -- 第109页 黎飒不知道他们是自愿的还是被蛊惑的。如果是自愿的，黎飒只能说他们为了科学已经变得疯狂，如果是被逼的，黎飒觉得宋礼谦变得太可怕了。 她一向认为，治疗心理疾病，咨询师所做的就该是引导作用。不顾病人的自愿，将自己的世界观强加到病人身上，黎飒觉得这种人未免太自我了一些。 他以为他是谁？救世主，上帝吗？他是想为科学做贡献还是享受那掌握一切的控制欲？ 黎飒不理解他，也不愿意理解。 果然不出她所料。宋礼谦很快就察觉到她在调查他了，竟然还主动打了电话过来。 “黎飒，你想知道有关我的事直接来问我就好，没必要那么麻烦去找别人打听。” 他的声音淡定从容，语调间还有些许调侃的笑意。黎飒觉得肺腑间有一团火要爆出来，她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平静的问他:“学长，你是不是利用纪琛来完成你的实验了？” 宋礼谦笑了一声:“被你看出来了。你说的没错。他是我这些年来，得到的最好的一个试验品。” 黎飒这时终于忍耐不住爆发了:“你有什么资格那么做？谁给你这个权利支配人性的？” 宋礼谦笑笑，语调依旧一派轻松:“黎飒，科学家生产出能治病的特效药时，不知道牺牲了多少小白鼠。想要成功，必须有所取舍。纪琛给我带来非常宝贵的数据，对心理学的发展，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 他的脸上，尽是理所当然的表情。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并没有太多的感受。 “你疯了。”黎飒怔怔地说，她无法想象他会偏执到这个地步。 “不是我疯了，只是你没办法理解我的思维。如今精神病人杀人的案件那么多，你所谓的引导疗法根本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他们，根本不配称为人，所以需要一个强大的推手为他们重新塑造人格。否则，他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你这个疯子。” “疯子？”宋礼谦嘲讽的哼了一声:“黎飒，你难道就不想看到纪琛变成另外一种样子吗？你害怕他面对我，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对他的不自信。纪琛脆弱，自我调控能力差，容易被人牵制，这些都是你想改变他的地方。可你自己又做不到，你扪心自问，当初我治疗过他一段时间后，他的样子你不满意吗？” 宋礼谦说完，笑了一声。那回荡在耳边的声音让黎飒心慌。她下意识的挂了电话，然后急匆匆地站起来了。 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好一会，黎飒才渐渐冷静下来。 她是在不安吗？害怕她也会像那些人一样，被宋礼谦催眠了？黎飒并不相信他有这样大的力量能随心所欲的做任何事。但人性是脆弱的，一旦被恐惧支配了，那自我防御力也就差了。 她刚才因为宋礼谦的几句话而对他产生了恐惧，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看透人内心的力量，而且很容易利用别人的弱点来打击别人。。 是的，她对现在的纪琛很不自信。 纪琛没想到宋礼谦会到他诊所这来。那时候正好是他中午的休息时间，宋礼谦说想约他一起吃饭，纪琛呆滞了一下，就跟着他去了。 到了餐馆，宋礼谦开门见山的跟他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得不到黎飒的信任？” 纪琛听了，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撞。他盯着宋礼谦的眼睛，总觉得他的心思全在对方的掌握中。 宋礼谦微笑着双手合十，然后直视着纪琛，开口道:“苏优的事让上次我对你的塑造，全盘打乱。我个人也是非常遗憾的，你本来可以变得更好。你的学识，还有技巧，在配上我为你塑造的人格。相信我纪琛，你会变得非常了不起的。” 最完美的杀人机器，谁也找不到他留下的蛛丝马迹。周恪那个白痴，竟然用那么浅显的方式犯案，简直是暴殄天物。 纪琛，值得更加完美的。 纪琛表现的有些困惑，他不是很理解宋礼谦的意思。他正准备细问，突然觉得耳边一阵风，然后抬头就看到气喘吁吁的黎飒。 黎飒低头看了眼纪琛，没多说什么，拉起他就要从位子上起来。纪琛一方面觉得意外，所以没跟上她的动作，另一方面他现在还想着宋礼谦的话，所以并不想跟黎飒走。 宋礼谦看着两人的反应，脸上的表情淡然却又偷着股捉摸不定。黎飒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黎飒，我跟纪琛只是聊聊而已，你干嘛表现得那么激烈。你难道对纪琛那么没自信，觉得他连正常的人际交往都做不到？” 黎飒脸上闪过一丝仇恨，可她又不敢表现的太过。宋礼谦控制人情绪的技巧太厉害，纪琛要是知道苏优的死跟他有关，肯定会忍不住跟宋礼谦拼命。到时候中了对方的陷阱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一层黎飒变得更加焦躁了。 “抱歉了学长，我找纪琛有急事，我们下次找时间约。” 说着她拉起纪琛，急匆匆地就往外走。宋礼谦也没有阻拦，他看着纪琛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他，就知道今天还是有收获的。 虽然黎飒防范他，但每次只要能影响他一点点，早晚他会变成他所希望的那种样子。 …… “你对你学长是有意见吗？”跟着黎飒出去后，他看着神色凝重的黎飒，不解地问。 -- 第110页 虽然不想看他跟这些事牵扯上关系，但为了他以后能对宋礼谦有防范意识，她就跟他解释说:“我觉得他对你不怀好意。他的某些理念太激进，你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他做了什么了吗？是周恪那件事还是别的……” 黎飒摇头:“不是。我调查过了，他在国外做了很多有违人道的实验，你不要靠他太近。”她不敢让他认为宋礼谦跟苏优的死有关系，只能用这个理由说服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段时间，我国外的同学跟我说的。总之你不要靠他太近，就没问题了。”黎飒不自然的撇过头，幸好纪琛不爱多想，所以忽悠他还是比较容易的。 但即使这样，黎飒还是感觉纪琛被宋礼谦影响到了。他时常若有所思，然后偶尔还会逃避她的目光。为此，她花了更多的时间陪在纪琛旁边，陪他做他喜欢的事，让他有更多的自我认同感。 她想让他知道他很好，非常的好，不需要多大的改变。 只是这些事，不是纪琛完全理解的。就算是她，当初也曾走进死胡同的。 关于这一点，是他在纪琛被关的那段时间想通的。换了个芯子的纪琛，虽然变得讨人喜欢圆滑，可也失去了他身上很多宝贵的品质。那样冷淡对其他人不在意的纪琛，不是她所喜欢的。 只是宋礼谦……想到他对纪琛虎视眈眈黎飒就觉得担心。 而她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没过多久，宋礼谦的催眠治疗方案就席卷了c市。 他的节目是以纪录片的形式播放的。主角是韩絮，记录了她从一个疯疯癫癫的钟情患者，到后来逐渐恢复正常。从专业的角度看，她看得出这个片子拍的非常的逼真。韩絮的眼神和行为很难作假，而宋礼谦在片子里表现出的专业性和冷静是非常有人格魅力的。 尤其是他最后说的话——要为精神障碍患者注入新的灵魂。 当今社会，精神病人犯案越来越多，可治疗总是跟不上去。宋礼谦的治疗方案，很快就得到不少人的青睐。其实看那段短片的时候，黎飒自己都觉得要被他说服了。可想到苏优还有纪琛那时候的样子，她又强迫自己冷静，让自己不着了他的道。 只是他现在以这种高调的形式亮相，以后会做什么，她真的是捉摸不透。 ☆、第七十章 黎飒在纪琛工作的医院那，开了个心理咨询小站，按小时收费。当然，她的收费标准简直可以拿跳楼价来形容。其实她也不为了赚钱，待在这也只是在看着纪琛的同时，也能给自己找些事做。 因为费用挺低的，所以来找她唠家常的还不少。当然，大部分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妇女。看她们的样子，黎飒就知道这都是婚姻不幸造成的。 有些人刚在纪琛那包扎完，就上她这来诉苦了。黎飒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一个个都是被家暴缠身的。其实按照她的观念，打女人的男人是坚决不能忍的。可这些个妇女，大都是结婚了半辈子了，忍耐在她们心里，早就根深蒂固了。 “黎小姐，你看我老公脾气那么暴躁，有没有办法治啊，他自己也挺想好的。” “我没见过您丈夫，也不太好多说。不过你可以让他多听听轻音乐，闲暇的时候多出去散散步，可以调节的。” 那个女人听了叹了口气，说道：“黎小姐，这办法我们以前也用过，但都不管用。我从电视上看到的那个催眠治疗，感觉挺不错的，你说我们能不能去试试？” 黎飒心里一个咯噔。这宋礼谦的歪点子，渗透的还真是快。不过不得不说他的这个理念的确是很吸引人。 催眠重整人的人格，将所有好的特质加载在一个人的身上。换句话说，简直就像是重新投了个好胎。 黎飒绝对相信有不少想走捷径的笨蛋。他们一定希望将自己的人格重新塑造成一个聪明的，无所不能的超人。从此以后事事顺，什么绊脚石都没有。可仔细想想，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宋礼谦的催眠疗法的原理，说到底就是暗示，一步步的让患者相信，他们就是他口中的那种人。可人的本我不是那么容易就消失的，硬生生的给人植入另一种性格，很容易造成紊乱。就好比在一个已经充满气的气球里，又加些气。那爆炸是早晚的事。 一个身体里两种人格，不疯才怪。黎飒从来都认为，想改善人的性格，只能靠疏导和自我调控。强制性的外来介入，肯定会引起反弹。 “张太太，关于那个催眠疗法我觉得您还是慎重些比较好。这种新的治疗手段，都是没有经过多少临床试验的。有什么后果，我们也不知道。”黎飒微笑着，心里却是恨得牙痒痒的。宋礼谦这祸害人的治疗理念，她一定要想办法把它投诉下来。 对方听了，也附和的点头：“是啊，节目上看着是挺好的，就怕以后有什么后遗症。你说得是，我们还是再考虑考虑好了。” 黎飒又给了她一些调解情绪的建议。对方听完后很满意，还说下次要带她老公一起来咨询她。黎飒听了，自然是笑着接受了。 黎飒在纪琛的诊所这工作后，言书说他们的办公室恋情实在是太猖狂了。黎飒就揶揄他，说这里的护士小姐那么多，他也可以找个漂亮的。 言书也不甘示弱，用他那好看的桃花眼扫了她一眼，然后懒懒的靠在墙上，嘴角扬起，不正经的说：“我这人有节操呢，从来不吃窝边草。而且天天腻在一起多烦，哪像你们拿肉麻当情趣。” -- 第111页 当然，类似的对话，纪琛是绝对加入不进来的。他也不走，就杵在他们边上，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看。黎飒对这是见怪不怪了，但言书受不了。他总说纪琛这样盯着他，比他待在太平间还要恐怖。 言书走后，黎飒拍拍纪琛的脸，让他回神。 “别总是那么呆，三个人一起说话又不是不可以。对了，晚上我们吃什么？好久没有一起吃了。” 纪琛看了她一会，开口道：“你决定吧。” 黎飒没好气的捶了他一下，说：“每次都是我决定，偶尔你也出出主意嘛。” 见她鼓励般的眼神，纪琛考虑了一会，随即开口道：“要不吃西餐吧。” 黎飒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牵起他的手握了握，凑近他柔声道：“这不是说的很好嘛。你以后也可以自己做主了，不用事事问我。” 话毕，她又补了一句：“当然，原则性的问题我们还是要共同商量的。比如婚后的财产支配，这种事你可不能一个人自说自话的做决定。” 纪琛自然是乖乖的点头。 晚上下班后，纪琛开车到了订好的餐厅。这家店黎飒跟朋友来了很多次了，跟纪琛还是头一回。不知道是不是旁边的人不一样了，黎飒总觉得跟以往来的感觉很不一样。 怎么说呢，一进去就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以前，她挺不喜欢里面萨克斯演奏的音乐的，可现在莫名的也顺耳起来。 果然是心境不同了吗？所以说这种氛围的店就适合情侣秀恩爱的，单身狗只会遭罪。 这里上菜的速度很快，看到纪琛的花式切牛排法，黎飒就想起那时在纪家，林阿姨被他膈应的吃不下饭了的场景。 的确是挺像午夜屠夫的。那拿刀的姿势，和那一言难尽的眼神…….黎飒挺佩服自己的胆那么大的。 不过这也提醒了她。并不是每个人的心脏都如她那样强大，就拿她爸妈来说，纪琛这样子估计又要引得他们不满了。 所以，下次带他去见岳父丈母娘的时候，还是吃火锅比较好。 他吃西餐的乐趣大概都是在切肉上面，真正吃起来，反倒意兴阑珊了。黎飒也习惯了他这幅样子，纪医生嘛，吃饭就是增强人体机能的。至于味道……那不是重点。 她兀自吃着，突然感觉一阵不安。她本能的朝后望了望，竟然看到了宋礼谦跟韩絮。宋礼谦笑的随和，他身边的韩絮，也是一脸温和。 这跟当年闹自杀的她，真的是完全不一样了呢。可黎飒总觉得，现在的韩絮，不过是带着个假面具的傀儡罢了。 除了假，就只有假。 黎飒被她看的，瞬间就没什么食欲了。好在他们没有过来跟他们打招呼，要不然黎飒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纪琛并没有太在意他们。可看黎飒脸上的愁容，他担心的握住她的手，问道：“没事吧？” 黎飒摇头：“没有，只是见到了不想见的人，有点不高兴。” “你学长他最近好像很火，到处能看到他的新闻。” 黎飒：“他也只有现在有掌声了。他那个治疗手段，早晚会出问题的。”想起纪琛那时候的变化，黎飒心就纠成一团。 宋礼谦的理念，她是绝对不会认同的。人是不能完全依靠外来的力量改变的，想要改变，靠的是自身的意志，以及旁人的疏导。 就像是现在的纪琛......她只是指引他，疏导他。具体怎么走，靠的是他自己。 ☆、第七十一章 黎飒看着纪琛卡里钱的数字时，猛然间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家纪琛，终于是能自食其力了。当纪琛要把全部资产交给她时，黎飒断然拒绝。 “你年纪也不小了，要学会自己打理个人资产了。”说这些的时候，她又有种吾家有子初成长的感觉。她明明干的是女朋友的角色，操的却是当妈的心。 这样的纪琛虽然在很多地方有所不足，但她却是最满意的了。不像当初宋礼谦制造的那种人格，虽然一切都能做的井井有条，却让她有疏离感。 她就喜欢为纪琛操心，最好能操一辈子。 “你现在是赚大钱了，可我现在还是半个无业游民，为了这事我妈总在我耳根旁唠叨我。”黎飒也是无奈，毕竟这里不是专门的心理咨询机构，所以她收取的费用是跳楼价。虽然天天都有客户，但收益真的是不乐观，她父母自然是不会满意。 “我能养你的。”纪琛沉默了半天，挤出了这句话。黎飒看她有些局促的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给他整了整衣领，说：“哪里用得着你养我，我怎么说也算是高素质人才。”她被自己的说法给逗乐了，笑了一会才继续：“好了，我的意思是我有能力养活自己的。等你完全安定了，我也会出去找工作的。” “咱们要做一对高收入夫妇。”黎飒信誓旦旦的说着，纪琛呆呆地看了她几秒，也跟着点头。 其实黎飒在物质方面，并没有太多的要求。这样做，也只是希望她的父母能够安心。 现在的生活也算得上是风平浪静，但偶尔还是会出现一些小插曲。当韩絮到她的咨询室找她时，黎飒的第一反应就是……. 又有事了。 韩絮见了她，不再是过去那副争锋相对的样子了。她坐定后，先是撩了撩头发，待酝酿好语句后，才开口说：“黎老师，过去的事，我很抱歉。” -- 第112页 她算是宋礼谦那边的人，再加上过去弄出那么多事，所以让她对她很难有好感。可人家主动上门道歉，态度有那么好，出于人道，黎飒也不好对她摆臭脸。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道歉？其实没必要的，过去的事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你用不着为这些事上心。”她尽量使自己的语调变得平和，但说话时嘴角边的肌肉还是会因为不自然而僵硬。 韩絮嘴角扬起，看着黎飒，眼神里满满都是感激。 “谢谢你黎老师，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她那柔柔的声音，听得黎飒手臂上直冒鸡皮疙瘩。黎飒刚想问她还有没有事的，就见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片。 是一张邀请函，看到上面的内容，黎飒的脸瞬间就冷了。 是一个学术交流会，而主办人就是宋礼谦。 她不懂，她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这宋礼谦怎么还会跟她套热乎。没等她发问，韩絮就在那苦大仇深的诉苦了。 “黎老师，宋医生是很好的人，我有今天也是要多亏他。我希望你们不要闹得不愉快，这是他在c市的第一个交流会，他很重视，他希望他在这的老师和同学都能参加。” 黎飒干笑了一下，然后将那封邀请函又塞回给韩絮：“你拿回去，我那天没有时间，去不了。” 哪知道韩絮跟她杠上了。硬是要把邀请函递给她，黎飒理所当然的拒绝。推搡间，韩絮突然猛地发力，将那封邀请函推到黎飒面前的同时，她的指甲在她的手臂上也留下了一条很长的印子，伤口上甚至还冒出了一些小血珠。 黎飒吃痛的啧了一声，然后就听见韩絮慌张的在说对不起。没等她回话，韩絮就急匆匆跑了出去。 她看了眼桌上的邀请函再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伤痕，心想她今天出门该看黄历了，也不知道今天是犯了哪家的小人。 纪琛也看到韩絮了，从她进去的时候，他就一直观察着黎飒那边的情况。等了好一会，看到韩絮急匆匆的从房间里出来，他知道不妙，连忙冲了进去。 “怎么弄的？”一进门看到黎飒手臂上的伤口，他的心猛地一提。扯过她的手，仔细打量起来。 “不小心被韩絮抓了一下，没事。”话虽那么说，但还真的是挺疼的。 “你过来，我帮你处理一下。”说完，他就拉着黎飒往她的会诊室走。黎飒一路上都在说小伤没关系的，可纪琛铁了心似的，不搭理她拉着她就往里面走。 等他把一套消毒用具都摆上来的时候，黎飒也就顺了他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坐着，让他处理。 纪琛低头认真的为她消毒，有些刺激的液体碰到伤口时，还是疼的黎飒直皱眉。纪琛黑着脸，问她：“她干嘛抓你？” 黎飒疼的龇了龇牙，然后答道：“她给我邀请函，我不要，退来退去的时候她不小心抓伤了我，说起来应该算是意外。” 听了这话，纪琛脸色有略微好转。但还是严肃地说道：“你以后不要跟她有接触了，惹不起躲得起。” 黎飒拿自己没受伤的蹄子捏了捏纪琛的脸，说：“我明白的。”话毕，她垂眸沉思了一会，说道：“我觉得韩絮的心理情况已经出现了问题，刚才我看她已经有了癔症的状况。” “所以，你学长并没有完全把她治好，是不是？” 黎飒点头：“我一直都觉得他的疗法太急功近利了些。虽然短时间患者好像完全康复了，可那就跟定时炸弹似的，不知道哪天就彻底引爆了。”黎飒说着，然后看着纪琛，突然有一种庆幸的感觉。 还好她家纪琛，被拉回来了。要不然…….黎飒不敢再想下去了。 包扎完后，纪琛又嘱咐了她好多。例如最近要多休息啊，不要碰水什么的。那谨慎的样子，黎飒恍然间有种自己在做月子的感觉。 …… 虽然认定宋礼谦的治疗理论是错误的。可是拿着那张邀请函，她心里竟然还是有想去看一看的冲动。 是想知己知彼吗？黎飒也弄不懂那种感觉是什么，总觉得理智有那几秒钟的断线，大脑里总回荡着一些声音。 要去，要去，要去……. 然后那天，她就真的去了。 场面很盛大，c市的一些心理学专家都到了。包括她的老师和昔日的同学。宋礼谦见了她，客气的笑笑。殷勤的给她指了位置，看着格外的有风度。黎飒客套的笑笑，然后走了过去。 她的位置被安排在她老师的旁边。坐定后，她就跟对方聊了起来。宋礼谦一直是他老师的得意弟子，但这次的理论，她的老师也并不是很赞同。 “你学长这次有些自大了些。我跟他说这种治疗方法有弊端，可他完全不放在心上，依然我行我素。”说着老人叹了口气。但他也没有多指责宋礼谦，学术这种东西，个人有个人的看法。能不能成功，关键要看投入后的效果怎么样。但是出于老师的责任，他还是觉得有必要不让自己的学生走歪路。 “老师，学长一向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而且他这次的治疗方案，认同的人也挺多的。所以，他不可能会放弃的。” 黎飒说着头朝外瞥了瞥，意外的撞上了宋礼谦的视线。他站的笔直笔直的，姿态很好，可看着却有种怪异的僵硬感，这跟以前的他很不一样。 而他的目光，就像是捕猎的动物一样，专注却有一种阴狠的光彩。 -- 第113页 黎飒莫名的觉得心口泛读。拿起面前他们提供的水喝了一口，然后低下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交流会开始后，宋礼谦先是站在前面，利用幻灯片展示他的成果。他说完后，底下有不少持反对意见的，宋礼谦也没有表现出恼怒，神态自若的跟他们进行辩论。黎飒刚开始对他的演讲并没有放在眼里，可过了一会，她竟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然后有一瞬间她竟然认同了他的理论。 怎么回事？黎飒有些不明白了，她看着墙上的幻灯片，再看着旁边自信满满的宋礼谦，莫名觉得头昏昏的。 这时候，突然响起了一声重重的拍桌声。黎飒心一惊，同时也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转过头一看，拍案而起的是一个叫秦越的人。 他是他们这个圈子里有名的刺头。虽然发表过不少学术性论文，但在圈内的接受度并不高。 虽然他很有才华，可那脾气实在是大，并且以自我为中心。稍有不顺心就跟人吵起来。其实这次的邀请名单里，黎飒并没有看到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宋礼谦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错愕，不过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然后针对秦越的问题，一一进行了反驳。可是秦越铁了心了要跟他作对，就是不肯服软。到最后，旁边的几个人觉得他这样实在是太乱来了，就开始劝他。有人给他端水，让他喝完后冷静一下。 后来的交流会，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宋礼谦的应变能力很强，所以情绪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黎飒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可让她没想到的事，秦越竟然会在一个月后跳楼自杀。 这让她有些接受不了。她不明白，这么自我的人，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条路。虽然他婚姻不顺，但黎飒不认为这会导致他走向绝路。 而且上个月他参加交流会的时候，并没有抑郁的症状。那亢奋的样子，就跟打了牛血似的。想到交流会，黎飒突然有了个可怕的想法。 但愿不是这样……. ☆、第七十二章 黎飒看到新闻的时候，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就觉得身体像是浸到了冰水里，只觉得窒息的冷。 好好地大活人，就那么没了，而且是跟宋礼谦发生争执以后。 警方最后还是把这件事定性为自杀事件，虽然他们也调查了宋礼谦，但是事发前他去了外地，所以嫌疑洗的干干净净。 可是他的那个催眠疗法还是让黎飒有些疑问，难不成他真的有了支配他人行为的能力了吗？她不由得想到那天自己的反应了，听着宋礼谦的介绍，她竟然会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那个时候，她竟然有了想成为他信徒的想法。 她不是容易被暗示的人。所以曾经受邀参加催眠实验时，那些专家都说她不是合适的催眠体质，所以即使那时她很想感受一下，但无奈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可这次……她险些就上了宋礼谦的贼船了。 她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怵。要是宋礼谦真有了控制别人的能力，那事情可就坏了。这样的人存在在她周围，简直就是颗定时炸弹。 第二天两人一起吃饭，纪琛见她神情恍惚地，就忍不住戳了戳她。 “出什么事了吗？” 她回过神，看到纪琛眼里的担忧，她勉强对他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只是一个朋友出了意外，有点难过。” 纪琛哦了一声，没有再多问。他现在看着挺单纯的，干干净净的样子让人看了很舒服。但黎飒知道，他单纯的背后还是有着隐患的。 他是典型的容易接受暗示型的对象。这跟他的成长环境分不开，缺少关怀，人际交往能力差，对自己极度的不认同…… 而且现在的他，还有想成为能独当一面的人愿望。这样的情感放的太大，就容易走偏，会转化为偏执，从而走向歪路。 所以现在的黎飒，是草木皆兵。稍微有些不对的地方，她都会考虑很多。 秦越的葬礼，作为同一个圈子的人，黎飒也去了。她老师一直在旁边说可惜了，好好地一个人就那么没了。黎飒可惜的同时，心里的不安也渐渐扩大。而这个不安，在宋礼谦出现的时候到达了临界点。 他一身黑衣，脸上表情十分肃穆。路过黎飒旁边时，他对着老师跟她欠了欠身。那刻，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然后她的手竟然会控制不住的打起颤来。 “黎飒，你没事吧？”她老师见她状态不对，就伸手拉了拉她。她回神，再低头时发现手还是抑制不住的再斗。而这时宋礼谦已经走远了。 她真的是觉得自己魔怔了。黎飒猛掐了自己一把，好让自己清醒过来。葬礼结束后，临出门前她跟宋礼谦又碰了面，这次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下意识的往旁边瞄。 出去的时候，黎飒仍觉得头浑浑噩噩的有些疼。她揉了揉太阳穴，朝外走了一步。还没定神，就听到耳边有一阵尖锐的刹车声。然后她觉得背后有一道力将她用力一拉，她朝后退了几步后，就跌在了地上。 黎飒惊魂甫定的看着跟她距离不过十几公分的汽车，喘了几口气后，慢慢的从地上起来。 “怎么走路的你，没看见红灯嘛！”黎飒连忙跟对方道歉，拉住她的老师也帮着她赔不是，塞了一些钱后，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 第114页 “你怎么回事，怎么莽莽撞撞的。” 黎飒缓过气来后，冲着她老师摆摆手：“没事，大概是累了。” “那注意休息，要不我送你回去吧，或者你找人来接你一趟？你这个状态，我不放心。” 黎飒摇摇头，说道：“我打车就行，老师您下午还有病人，不要耽搁了。” 最后对方还是看着她上了车，才离开。临走前还叮嘱她到了家后，要打电话给他。 黎飒到诊所后，很直接的就到纪琛那，让他帮忙处理伤口。现在两人关系亲近，要瞒也瞒不住他，还不如大方点，也免得他到时发现了自己瞎想。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纪琛看着她手上狰狞的伤口，诧异的问。 “过马路不小心摔了一下。你帮我处理一下，伤口有点深，不小心被小石子给割了。” 纪琛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出声责怪她，而是转身去为她准备消毒器具了。 给她消毒的时候，黎飒痛的直哆嗦。可纪琛毫不温柔的抓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弹。伤口被处理的很快，黎飒不满的撇撇嘴，他是挺干脆利落的，可偶尔就不能稍微柔情点吗？ 譬如说疼不疼啊，要不要我帮你吹吹？刚想完，黎飒就反胃地干呕了一声，纪琛要是真成了这德行，她才是要受不了。 大概是她反应太大，纪琛注意到后，就走过来摸摸她的肚子，问他：“是不是吃坏了？” 黎飒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干笑了声，说她是口渴了。 她很不幸的上了右手，所以晚上吃饭的时候，只能让纪琛帮她把菜弄到碗里，她用勺子吃。两人开始时谁都不说话，纪琛是习惯安静了的，不会主动开口。而掌握话题的黎飒，却因为宋礼谦的事，而时时走神。 秦越这个人，她虽然不熟，但也是见过很多次的。印象中他跟自己家人的关系从来就没好过，父母去世的早，几个兄弟也都在外地。他前几年结的婚，可因为脾气不好，所以跟老婆关系不太和睦，闹了好几次离婚。 黎飒听人说他老婆在外有了别人了。秦越也知道这事，可完全不在意，依旧勤恳的在科学的道路上发光发热。而且在出事前一个月他跟宋礼谦争辩完后，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回去做调查，然后写篇文章反驳他。 她想不通，这样执着的人，是怎么会想到自杀的。 而此刻，宋礼谦在他的研究所里。看着一个个穿着白色短衫的“试验品”们，只觉得热血沸腾。 他拍了拍手，然后做出一个指示。然后他的“试验品”们，都转身，拿起他们面前的刀，相互刺了起来。。 他们脸上都没有表情，手上的动作也毫无规律，宋礼谦看他们各个都被刺的血肉模糊了，才拍拍手，示意他们停下 “今天就到这里。”然后按了个墙上的按钮，然后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进来了。 “好好的治，这些东西我弄来不容易，别弄死了。” “试验品”们被抬了下去，可屋子里的血腥气依旧很重。宋礼谦无所谓的扬了扬眉，然后踱步到酒柜。 刚刚的场面是挺好看的，但他并没有觉得多满意。 手法太单一粗暴，一点美感都没有。他还是想要纪琛，以他的专业素养，一定会把人体切割的非常美妙的。 他越来越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他会为他最高的杰作，举办一场盛宴。 韩絮缩在角落，眼神中充斥着恐惧。宋礼谦瞄了她一眼，然后走过去从柜子里拿出一瓶东西，将里面的液体倒在杯子里，递给她。 透明的液体，就跟水一样没有颜色也没有气味。 韩絮朝后缩了缩，似乎是想避开。但当一对上宋礼谦的眼睛，她的身体就跟过了电似的，然后不受控制的，她接过宋礼谦递给她的东西，一口气喝了下去。 宋礼谦叫她听话，表情也变得柔和了些。他拍拍韩絮的脸，柔声道:“你乖乖听话，我会给你奖励的，知道吗？” 韩絮的眼神变得空洞，她顺从的点点头，就像是没有生命的布娃娃。 他会把她留到最后一个，作为给她得奖励。毕竟，她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的听话。 ☆、第七十三章 纪琛见黎飒最近总心事重重的，就问她怎么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只能说自己是累了。 不过她也没骗人。她最近是打不起精神，总昏昏欲睡的。有时候半夜还会突然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纪琛见她眼底的黑眼圈，然后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让黎飒张嘴。她因为头昏昏沉沉的，所以也没反对，就听话的照做了。纪琛见她没发炎也没发热，也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说：“要不不要工作了，回去休息吧。” 黎飒干笑着，说：“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干。回去了更累，都不想睡。”话毕她装作敏思苦想的样子，问他：“你说我要不要去开点安眠药吃啊。这两天睡眠治疗真的不好。” 纪琛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嗔怪道：“胡说什么呢，这东西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少吃。晚上的时候喝点牛奶或者蜂蜜。” 黎飒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反手敲了敲自己的背，她现在是浑身不舒服，照镜子的时候，那眼睛下的青黑明显的不要不要的。好在她妈最近心思不在她身上，要是让她看见了，肯定得找个赤脚道士给她驱驱邪。 -- 第115页 没办法，老人家就是迷信。 跟纪琛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黎飒恍惚间竟然看到了苏优。她惊得猛地睁大眼睛，再看那个位置时，只有来往的行人，她顺势揉了揉如眼睛，这要是眼花也未免太吓人了些。 “怎么了？”纪琛注意到她的不对，低下头问她。黎飒捂着头，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后说道：“我觉得我需要去做一个全身检查。” 纪琛听了脸色也凝重了。他没多做犹豫，带着黎飒迅速地往医院那边赶。做了个检查后，黎飒并没有多大的问题，只是有点饮养不良。拿到单子的时候，黎飒不知道该死信这个，还是不信这个。 出于自己的职业敏锐度，她觉得她不单是生理上有了问题，精神上和心理上肯定。黎飒上他老师那，让他给她做个心理评估。 拿到诊断书后，他老师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黎飒，你应该知道出现幻觉不是什么好事。” 她点头应了一声，随即跟他老师说：“我觉得是有人给我下咒了。” 他老师一听，就驳斥道：“胡说什么呢？你读了那么多年书，怎么能往封建迷信上走。” 黎飒勉强挤出一丝笑，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都好好地，突然就不正常了。如果不是中了咒，我还真想不出是因为什么。” 她的心理素质一直都挺强的。即使纪琛被关的那段日子，她也能让自己保持冷静。更何况现在一切都好好地，除了她那阴魂不散的学长偶尔来膈应她一下，黎飒真不觉得有什么是不对的。 “老师，你有没有觉得秦越的死很不简单？他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自杀这种事？” 她老师脸上露出疑惑，思考了一会，他说：“他的确是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但也不排除有意外，毕竟人的心理是很复杂的东西，说不定他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受了刺激才选择走不归路的。” 黎飒摇头：“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去了宋礼谦的交流会上就出事了，您不觉得太凑巧了点吗？说不定宋礼谦的催眠人格转换真的是可实行的，秦越被他催眠后，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然后就自杀了。” “也许我跟他一样，说不定哪天就做出我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 “黎飒，你别那么悲观。这样吧，我来帮你做个催眠，看看情况怎么样。” 但结果是，黎飒根本就被催眠不了。她老师放下手上的东西，对着她说：“你看你，还是那么不容易接受暗示，一般人根本催眠不了你。所以，应该是你想多了。” 黎飒苦笑：“我还真希望是我想多了。可是…….如果说宋礼谦他就那么厉害呢，他就有这个本事让我变得不正常呢？”黎飒不由自主的就提高了音量，她老师皱了皱眉，随即道：“黎飒，你是不是对你学长太有偏见了？我承认他的有些理念有点过激，但我不认为他是拿人命当儿戏的人。” 黎飒捂着额头，满脸痛苦的说：“他就是这样道貌岸然的人，老师您不了解情况才会站在他那边的。” “黎飒，我知道秦越的事让你很震惊，你有点情绪化也是很正常的。如果你有什么想法，你可以跟我说说，或许说出来你心里能好受点。”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事都是宋礼谦弄出来的。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罪犯！” 除了气愤别人的不理解，黎飒此刻内心更多的是恐惧。她害怕宋礼谦真有这个本事，让她变得不正常，从而做出过激的事情。 秦越，就是前车之鉴。 说完黎飒就踉跄着跑了出去，她老师在她后面叫了几声她都没有理睬。纪琛正在咨询室外的长椅上等她，见黎飒出来他走上去圈住她，然后就看到黎飒痛苦不堪的模样。 “怎么了？”纪琛担心的问她，没等她回答，她老师也跟了出来，见黎飒这幅样子，他也是下了一跳。 “黎飒你冷静点，放松。” “我说了他不是好人，为什么你们都不信？”她愤愤的说着，然后手开始不安分的乱动。纪琛忙使力箍住她，怕她会不小心伤到自己。 “黎飒，我们不提宋礼谦的事了。你现在放松，看着我的眼睛，深呼吸。”她老师出声安抚她，纪琛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做，只能凑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跟她说没事的。 黎飒闹了一会，自己也脱力了。她安静下来后，表情变得有些颓废。她捂着脸，回想起刚才自己的表现，她的手不由自主的就颤抖起来。 她是怎么了，才会变成这幅样子。 “黎飒，你是不是压力太大才会这样的？” 黎飒摇着头，说自己累了。跟老师告别后，她拉着纪琛到外面去。 她跟老师是没法交流下去了。想想也是，宋礼谦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平白无故的要他相信对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换谁都受不了。 她在闹下去，估计也会被别人认为是疯子或者是无理取闹吧。 不过纪琛，真的是被她刚才的一闹给吓坏了。他牵着她的手，手克制不住的用力握住她。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黎飒正在渐渐离他远去，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以往的黎飒，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乐观积极地，散发着浓浓的正能量，跟太阳似的。而现在的她，脸上在没有笑容，周身的气息也变得颓唐。 -- 第116页 他不懂，怎么几天的功夫，她就变得那么悲观了。 “黎飒，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纪琛叫她，黎飒过了将近一分钟才反应过来。她看向他，双眼一点神采都没有，却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来。 “没什么，大概真的是我胡思乱想了吧。” 纪琛不相信的说：“撒谎。” 沉默了片刻后，他又继续说道：“你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黎飒，现在我们之间还要有秘密吗？你有什么事，应该跟我讲的。” “是不是你学长他……” 黎飒头低着，过了一会喃喃的说：“如果我跟你说他是神经病，你信不信？” 纪琛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问她：“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纪琛不理解的说。虽然他不是很了解她学长这个人，可从周围人一向是对宋礼谦赞赏有加的，而且大多是夸奖他的为人和风度。 他要是神经病，那世界上哪还会有正常人？ 看了眼纪琛的表情，黎飒苦笑：“我就说你不信吧。其实我自己也没什么证据，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想而已。我觉得我再胡思乱想下去，我才是要变神经病的人。” 现在她都要自我怀疑了。 “我没有不信，如果你觉得他不正常，我可以陪你把事情查清楚。”纪琛看黎飒快要崩溃的表情，就安抚她。 她脸上流露出一丝动容，她就知道他没有看错纪琛。虽然他这人不完美的地方很多，可他总是会站在她的立场考虑问题，这让她很感动，也很有安全感。 她的世界正在崩塌，现在也只能靠着他撑下去了。 …… “你的意思是……你学长利用催眠来杀人？”纪琛听到黎飒的猜测，也是很震惊。如果是真的，这技能也太反人类了。 “虽然有成功的例子，但概率太小了。如果被催眠者不愿意的话，催眠者是很难成功的。更何况是自杀这种事……”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你学长做的？或许那个秦越的是因为自己的问题呢？”纪琛觉得她的想法太天马行空了，所以不免反驳。 “不，不会的。秦越他是个自我主义者，这样的人目空一切，凡是以自我为中心。在他身上，我从来都没看到过悲观或者是抑郁的情绪。如果不是有外界因素，我不相信他是会自杀的人。” “所以，你才怀疑你学长？因为他们上个月正好发生过冲突？” 听到他这样说，黎飒不由地叹息：“我的猜想其实很不切实际。秦越很自我，所以他不会做出自杀这种举动。同样，想把他催眠也不容易。” 秦越跟她都属于一类人，很自我，所以不容易接受他人的暗示。而苏优，虽然有些小叛逆，但骨子里还是属于小女人那类的。她喜欢依赖人，所以宋礼谦掌握她的弱点候，很容易掌控她。 可是他们，不一样啊！还是说她跟秦越其实都存在某些弱点，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但宋礼谦却知道了？ 黎飒越想越烦躁。她捶了捶桌子，怎么都想不出个头绪来。而纪琛一直再想黎飒刚才说的事，他有了些想法。 “如果说他用了药物呢？” 黎飒一听猛地抬头，纪琛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了下去：“应该有药物，能让人神智变得不正常。举例子说，就是我们常说的迷药，可以让人瞬间迷失自我，听别人的话。你不是说过，你学长一直在国外做些反人类的实验。假设，他们开发出某种药物，能让人一点点的迷失自我。如果是这样，那被催眠应该是很简单的事了吧？” 药物？那她现在变得不正常，是因为被下了药吗？黎飒想了很久，可她自认为最近没吃什么怪东西啊，也没闻到什么不对劲的味道。如果真的是被下药，她不应该会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纪琛见黎飒困惑的样子，就握着她的肩，让她面向他。随即，他开口很严肃的说：“现在你仔细想想，你是从什么时候变得不对劲的。哪怕一点小地方，你都不要忽略。” 黎飒露出一丝迷惑的表情，她歪头想了想，然后不确定的说：“那次韩絮来找我后，我就变得不太对了，但真正严重起来，好像是参加完那次研讨会后。” 纪琛又问她：“那时候，你有没有吃什么东西啊？” 黎飒皱着眉想了想，然后摇头：“应该是没有的。韩絮那次，除了她把我抓伤了外，我们并没有怎么多接触。研讨会的时候，我只在那里喝了杯水而已。” “抓伤，水？”纪琛觉得这事，或者真不是那么简单了。黎飒或许，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接触了很多不该碰的东西。 “我们现在没有证据，所以也没办法推理出来更多。这样吧，你这段日子回你家去住，哪里都别去。即使他们真给你下了药，也会随着代谢慢慢被排出体外，到时候就没问题了。” 黎飒觉得他说得在理，就回她妈那里住了。然后，每顿饭都要求他们严格把控，从买菜要去正规的有监控的地方买，煮菜前必须把菜里三层外三层的洗干净。就连锅子，黎飒都要求煮饭前，要拿滚水烫几遍再用。她妈看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整个人都凌乱了。 “飒飒，你这是怎么了？以前的你，没那么挑剔啊！” 黎飒不动声色的喝了口水。这水是她刚才自己烧的，现在她都不敢碰外面的东西，就怕不小心又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 第117页 “没什么，就是现在新闻报道外面的东西都不安全，污染太多。咱们还是小心点的好。” “可你……也太小心了点吧？”秦音看着被洗烂了的青菜，有点不忍心动筷子。这哪是炒青菜啊，根本就是青菜末好吗？刚才看她在那里洗的时候，秦音都要以为她跟这青菜有仇呢，要不怎么能下这样的死手。 黎飒也不能把实话跟她说，否则以她妈的脾气，肯定是要闹出天的。 “妈，你也别太担心了。我们注意点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是担心我们全家的身体才这么小心的，你别往心里去。” 说完，黎飒又用力扒了几口饭，吃的格外的香。也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影响没了，她现在心情愉悦多了，晚上的睡眠质量也提高了。 或许，她在外面的时候，真的吃到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第七十四章 韩絮看着宋礼谦阴郁的表情，不知道哪里是惹到他了。前天，她照着他的要求去纪琛门诊那找黎飒，可意外的被告知她回去修养了。出来的时候，她碰上纪琛，刚要打招呼，可人家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略过了她。 韩絮觉得某些不舒服的情绪正在蔓延。可想到宋礼谦的话，她的那点小心思又淡化了下去。 “你说，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要不然，黎飒怎么躲家里去了？” 韩絮颤颤的看着他，答道：“大概是有别的事吧。”她目光对上宋礼谦的时候，瞬间就被他犀利的眼神给镇住了。她害怕的喘着气，手无措的抓着裙摆，然后慌张的解释道：“我做事很小心，不会被发现什么马脚的。” 宋礼谦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好几秒都没有别的动作。韩絮压抑地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过了一会，宋礼谦才收起探究的目光，脸色缓和了。 “好了，我知道你做事情有分寸。不过，如果我们一直接触不到她，那药的效力可就减弱了，到时候从头再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是，我也没办法混到黎飒家去给她下药啊。”韩絮颤兢兢的说，深怕又惹宋礼谦不高兴。他现在的脾气，是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宋礼谦蹙眉，然后越看她越觉得心烦，就挥手让她出去。韩絮只觉得如释重负，深怕再待下去，她连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 纪琛刚查完房，就看到站在走廊里的韩絮。她穿着身连衣裙，眼睛黑溜溜的就跟小鸟似的。见到纪琛，她先低下头，然后怯生生的喊了声：“纪老师。” 纪琛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径直从韩絮身边走过，都不带一丝犹豫的。韩絮想到宋礼谦恐怖的样子，心一提。这时候正好有个护士过来，手上拖了个盘子里面一堆剪刀镊子。韩絮咬了咬牙，装作绊了一跤，然后重重的朝那个盘子撞去。瞬间，剪刀在她胳膊上扎出了一个血口子，韩絮惊呼一声，然后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护士忙去扶她，韩絮哭闹着死活不肯起来。一方面她是想吸引纪琛的注意，另一方面她的确是疼的站不起来了。 纪琛刚往外走几步，听见动静自然停下了脚步。他转身，看到地上的韩絮，表情并没有多少起伏。虽然他挺想无视的，可无奈他是在场唯一的医生，护士自然得向他求助。 “纪医生，你看她…..” “找两个人把他扶进来，我去准备东西。”纪琛干脆利落的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韩絮诧异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连疼都忘了。 处理伤口的时候，纪琛看都没看她，自顾自的帮她消毒包扎止血。韩絮委屈的抿着嘴，颤兢兢的喊了一声：“疼。” 纪琛的动作不但没停，反而加快了。韩絮疼的直哆嗦，却也不好反抗，自己作出来的伤，疼只能自己忍。 纪琛帮她处理好后，就离开位子去洗手了。韩絮看了眼手臂，再看看前面的纪琛，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她在宋礼谦那，遭受到的只有低气压和冷暴力。但在纪琛那，她觉得一直被压抑的某种情感躁动了。 她很早前就对他有好感了，现在更是。虽然他冷冷的总是不跟她说话，但她还是觉得他是个很暖的人。 “纪老师，今天谢谢你了。没有你，我不知道要怎么样了呢。”纪琛头也不抬的在单子上写写画画，然后递给她：“跟着刚才领你进来的护士，去交钱吧。” 韩絮：“……” 黎飒在家的时候隐隐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打电话给纪琛，问他今天有没有出什么事。纪琛并没有多做隐瞒，把碰到韩絮的事跟她说了。黎飒当场就炸了。 “好端端的她跑来找你做什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她自己中了招，所以不希望纪琛碰到同样的事。 纪琛否定了她：“不会有这样的事的。我很小心，也没有跟她做过多的交流。” 黎飒现在已经把宋礼谦那边的人，列为中度危险人群。她由衷的觉得，他们的一举一动，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阴谋。 “黎飒，我有数的。虽然今天韩絮的举动很奇怪，但我确定她不会有下手的机会。” 虽然他那么说，但黎飒还是觉得不安。最近她的状况的确是好了很多，情绪也没那么毛躁了。但这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她也不可能一辈子躲在乌龟壳里不出来。 -- 第118页 ……. 韩絮回到宋礼谦那，对方看到他手上的伤，嘴角竟然扬起一抹怪异的笑。 “长本事了啊，出去一趟还挂了身彩回来。说说，今天在纪琛那有什么收获？” 韩絮身体忍不住抖了抖，然后老实的把自己看到的汇报给他：“他现在状态挺好的，以前的事好像对他已经没有影响了。” 听到韩絮这样说，宋礼谦的脸色变了。 没有，怎么可能。宋礼谦眼神里闪过一抹阴狠，这让韩絮更加不知所措。宋礼谦眯着眼看了会韩絮，随后幽幽的说：“我记得你以前就对纪琛有意思了。你该不是，把我的事跟他们讲了吧。” 韩絮连忙摇头。她怎么敢，宋礼谦的手段她不是没领教过。他在她身上做的各种实验，阴影好长时间都散步去。有次，他为了测得一项数据。把她关在黑暗的，没有一点声音的房间里半个月。房间里有充足的水和压缩食品，她虽然不至于饿死，可还是被折磨的半条命没有了。 现在的宋礼谦，为了他心目中的实验，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她虽然恐惧他，但是却不敢擅自离开他。 她受他的控制太深，他会定期给她服用一些不知名的药物。韩絮知道，宋礼谦要让她死，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而且，外界根本不会怀疑他半分。 “既然你那么喜欢纪琛，那我送你到他身边去，好不好？”宋礼谦走上前，拍拍她的手，笑的温和。韩絮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理智瞬间全无。 到纪琛的……身边去吗？想到他今天为她包扎的样子，韩絮只觉得热血要沸腾了。 ☆、第七十五章 韩絮来纪琛这边复诊。其实刚才言书那边很空，可韩絮宁可等上二十多分钟，也愿意到言书那去。护士拿他没办法，只能让她等了。 “纪老师，麻烦你了。”面对纪琛，韩絮的脸红红的。 纪琛表情未变，问了韩絮几个问题后，就冷静的帮她换药。韩絮只觉得自己受伤的手像是没有感觉了似的，她盯着纪琛的脸，脑子里除了他的声音，别的什么都装不进。 “伤口恢复的不太好，近期不要碰水…..” “不要吃口味太重的东西…….” “最近这一个月，都不要动你的胳膊……” 韩絮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让纪琛成为她的归属物。活的死的都无所谓，她恨透了那个叫黎飒的女人。现在她不在纪琛的身边打转，韩絮觉得舒适极了。 …… 隔天，她就定了大量的外卖到纪琛的诊所那，每个工作人员人手一份。白吃的午餐自然没人拒绝，韩絮很快就跟大家达成了一片。言书觉得这韩絮实在是不对劲，尤其是在看纪琛的时候，那眼神恨不得把人给吞下去似的。 “你跟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啊！我看她对你不一般啊！”纪琛没有回他，他冷冷的看了桌上的外卖一眼，没多做考虑就拎了出去，然后一把将它塞到等在他办公室门口的韩絮手里。 “纪老师…….”韩絮被吓到了，手有些颤抖。 “这个你拿走，我自己带了饭菜。”纪琛说完，就不停留的往回走。韩絮刚要追上去，就被跟出来的言书拦住了。 “韩小姐，谢谢你今天的便当。不过我们下午还有做事，你还是…….”言书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是真不擅长做这事，尤其对方还是个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小姑娘。 韩絮不甘心的往里面看去，却只看到纪琛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他手头的事上，一眼都不肯看她。 ……. 黎飒虽然待在家里，但外面的事还是知道些的。想到韩絮现在在纪琛身边阴魂不散的，她就觉得不安。 “纪琛，要不你也到家里呆着吧，先避避风头。” 纪琛觉得黎飒是过分担心了。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回到了正规，所以不想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打破自己生活的节奏。 “黎飒，我觉得你担心的过头了。就算韩絮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你也该知道我不会被她左右的。” 她自然是知道纪琛的性格，只是这韩絮是宋礼谦那边的，天知道她会不会用什么下作的手段。 她是真的怕了。这一年出的事实在是太多，她就跟惊弓之鸟似的，稍有点风吹草动她就惶惶不安。 韩絮没有死心，她照着宋礼谦说的，隔三差五的就跑来看纪琛。现在她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每次纪琛帮她检查伤口时，她都会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天。 虽然，他大部分回答她的内容，都是跟她伤口有关的。她想聊些私密的话题，奈何他压根就不给她机会。 “你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只要注意不要碰水，就没必要再过来了。”纪琛的声音因为公式化，而听上去冷冰冰的。 韩絮听了心一沉，却还是装作自然的样子，柔声说：“可还是有点痛呢纪老师，所以我想下次还是要麻烦您。” 纪琛听了表情没有变，也没有回答她，帮她包扎完后，就自顾自的去洗手了。韩絮咬咬牙，她觉得这样不温不火的下去，他们俩很难再有交集。想清楚后，韩絮上前一把拦住纪琛的腰，说道：“纪老师，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请你给我个机会，不要拒绝我。” 纪琛身体一僵，下意识觉得厌恶。没等他有所动作，就听到韩絮惨叫一声，他转身就看到黎飒捏着韩絮的胳膊，将她甩出去好几步远。 -- 第119页 因为冲击力有些大，韩絮跌在了地上。伤口也因为黎飒刚才那用力的一扯，而裂了开来。言书见闹得有些过火了，忙上前把韩絮扶起来。虽然他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心术不正的小姑娘，可怎么说这也是他们的地方，出了事对他们影响也不好。 “黎飒，你冷静点。”纪琛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他把她掰过来让她面向自己，然后就见她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嘴唇被紧紧的咬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纪老师，是我不好，对不起……..”韩絮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的，但她也知道这种时候不是她硬碰硬的时候。 言书觉得这样的状况太尴尬，就扶着韩絮出去。她虽然不是很乐意，但这种时候也只能这样了。 等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黎飒紧绷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刚才看到韩絮抱着纪琛的时候，她只觉得韩絮手里像是拿着一把刀，只要她稍稍慢一点，纪琛就会万劫不复。 韩絮，周恪只要是跟宋礼谦有关系的，就都会给人带来灾难。她必须要做好防范措施。 是的，必须要做好防范。她不能让他们靠近他们一点点，要彻底的远离他们才行。 “纪琛，要不你不要再在外面工作了,我们待在家里……” “或者换一座城市，要不出国也行，总之要避开韩絮跟宋礼谦！” ……. 黎飒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而且越来越不切实际。同时的，纪琛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他觉得他都要不认识黎飒了。 “黎飒，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是不是你体内的药物…….” 他还没说完，黎飒就怒气冲冲的打断了他：“我是为了我们好你懂吗？为什么你要觉得我是个病人？我跟你说那些药已经不能影响我了，我现在只是客观地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话音刚落，黎飒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了。她竟然会吼纪琛，而且态度还那么的恶劣。 她懊恼的揉了揉头发，只觉得脑子快要炸开来了。 “或许你说的没错，那些药物的影响还没有散去。又或者，我是真的病了。” 她一直以为她的抗压能力强到能面对一切的事，但现在想来或许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向了崩溃。现在有心病的不是纪琛，而是她。 现在的她，敏感，恐惧，易怒…….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一点小事就能让她歇斯底里的失去理智。她不想这样的，但是有些事已经偏离她的掌控了。 纪琛看着黎飒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也有些无措。他手伸向黎飒，在半空中滞留了几秒后，然后笨手笨脚地将她揽到怀里。 书上说的，当女人难过的时候，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能让她安心。 “没事的黎飒，我不会让那些人来干扰我们的生活的。”他不是很懂，为什么现在的黎飒，会那么的杞人忧天。 黎飒缩在他怀里，抑制不住的颤抖。她也想往乐观的方向想，可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已经没办法往好的方面想了。 死了那么多人，她好怕下一个会轮到他们。 “可我已经被干扰了。如果我再严重下去的话，我怕我会没办法保护你。你傻呆呆的，我要是不小心看着你，你肯定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纪琛不能算是一个完全正常的人，现在她也变得神神叨叨的，对未来，黎飒现在真的是很悲观。 “我是男人，为什么要你保护我？”纪琛觉得，黎飒对她总是缺乏一种信任。他不是很喜欢她总把他揽在身后，一副她要保护他的模样。他更希望，自己能站在黎飒面前，为她遮风挡雨。 现在的黎飒，已经完全不会站在纪琛的角度考虑问题了。她现在想的，就是怎么躲过宋礼谦这瘟神。而且她很怕，怕纪琛会察觉苏优的死跟宋礼谦也有关系。虽然现在的纪琛很正常，可要是他知道了那些事，他肯定会找宋礼谦拼命的，到时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 言书帮韩絮重新包扎完后，顺便帮黎飒道了歉。虽然韩絮心里很不满，但为了纪琛，她决定不计较那么多了。她要给纪琛，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 临走前，她又去跟纪琛到了个别。黎飒看见她，脸像是扭曲了似的。看到她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韩絮反倒觉得今天这伤受的挺值的。 她就是想让黎飒生气，气疯了才好。她不由得佩服起宋礼谦来，只是小小的一些暗示，外加一些药水，竟然就能让这个女人变得疯疯癫癫的。 只要她一疯，那纪琛就更好掌控了。他会成为宋礼谦最完美的实验品，到了那时她就能随意的触碰他，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想到这种完全掌控一切的感觉，韩絮只觉得心潮澎湃。 心里再激动，她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一副纯良小白兔的模样。虽然纪琛对她还是很冷淡，但她一点都没有露出受挫的表情，得体的跟他们道了别。 而黎飒，见了她恨不得拿刀把她给剁碎了。她愤怒的样子落在纪琛的眼里，自然是让他十分担心。 ☆、第七十六章 回到家后，黎飒头疼的厉害。她斜靠在沙发上，手支着下巴，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想干。她妈妈进她房间给她送了杯牛奶，脸上的表情很犹豫，似乎有什么事压在心里，想问又不敢问。 “有什么事您就说吧。”黎飒身体坐正了，看着她妈，淡淡地说道。 -- 第120页 秦音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飒飒，你是不是把韩絮打了啊！” 黎飒挑眉，反问：“你怎么知道的？”她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有多冲。秦音被自家女儿的反常给吓了一跳，好一会才把话给接了下去：“是韩絮妈妈打电话跟我说的。韩絮前两天不是摔伤了吗，本来好的差不多了，结果昨天又弄伤了。她妈妈不信她是自己摔的，就问她，然后韩絮就说，就说……” “就说是被我弄伤的，是吗？”黎飒冷笑，然后接了一句：“你倒不如去问问陈阿姨，问她女儿做了什么缺德事。” 黎飒恨恨的说着，眉眼间也流露出了凶过。秦音看她这样子，是越看越怕，她本能的觉得，这一切都是纪琛害的。 “飒飒，你告诉妈妈，是不是纪琛给您吃什么*汤了？要不然你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说着她怒气冲冲拉住黎飒，要她保证以后都不准跟纪琛来往。可谁知道黎飒突然怪叫一声，一把甩开了她妈的手。 “纪琛，纪琛，你别一有不好的事就想到他好不好？我告诉你，你最看不上的纪琛是最正常的人。那个韩絮和宋礼谦，才是真正的变态，疯子！”她说的太急太快，话音刚落就因为岔气而咳嗽不止。秦音吓得给她拍背顺气，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大。她不懂这是怎么了，她乖巧的女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飒飒，妈妈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你老师是这方面的专家，你学长最近不也弄了个什么研讨会，我们去问问他们好不好？” “我跟你说了宋礼谦是变态，你为什么还要提他？我没有病，我很好，我只是因为宋礼谦的关系变得有些敏感而已，你不要杞人忧天好不好？” 秦音还想在说些什么，可黎飒已经不肯给她机会，将她推了出去。秦音被推出去后，黎飒就把房门重重的给关上了。秦音越想越觉得慌，就打电话给纪苏平，让他问问纪琛是怎么回事。 很快，纪琛和纪苏平就赶了过来。黎飒的爸爸不放心黎飒一个人待在房里，老早就拿备份钥匙开了门。他们进去后也不敢跟黎飒多说话，深怕一不小心会刺激到她，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以防她会做出什么傻事。 见到纪苏平，秦音稍稍定心，可看到他后面的纪琛，她的脸色又变得不好了。可她也没机会对纪琛发作，她家女儿一看到纪琛魂就被勾走了。 “你怎么过来了？”她径直的走到纪琛面前，完全无视了父母和纪苏平。 纪琛少有的，眉头微微皱起。迟疑了一会，他抬手摸了摸黎飒额头，问她：“你没事吧？” 黎飒无所谓的一笑，说：“能有什么事，是我爸妈太小题大做了。”然后她拉着纪琛，表情带着一丝恳求。 行。”“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的建议，不要出去工作了吧。” 纪琛觉得她比早上的时候看上去更严重了。纪苏平也是云里雾里的，最近他都在忙别的事，本以为一切都太太平平，却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黎飒竟然成了这个样子。要不是自己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事，他真的要以为这两人是灵魂互换了的。 纪琛见她瞳孔有些涣散，也不拆她台了，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好，我不工作了。明天我就跟言书去说，等事情都弄好了，我就在家陪你，或者去旅游也行。” 黎飒似乎很满意，她慵懒地一笑，问他：“你急匆匆得跑过来一定累了吧，要不要吃点夜宵？”说着也不等纪琛回答，就让她妈去叫人准备。秦音这时候哪敢不顺着她啊，忙下去忙了。而被彻底无视了的纪苏平，脸色十分的难看。 他所认识的黎飒，不该是那么自我的。 饭桌上的气氛格外的不正常。黎飒跟纪琛坐在一排，纪苏平坐在他们对面。此刻除了黎飒吃的有滋有味的，其他人都是食之无味。 他们为她担心，因为她现在的状态实在是不对劲。 “纪琛，你答应我的，会辞职的对不对？” 纪琛手一顿，然后看了她一眼后，点点头。黎飒格外的高兴，手搭着他的臂弯，将头靠在纪琛肩上。 “我就知道你最听我话了。本来我也不想这样的，可今天韩絮的事让我越来越不安。她跟宋礼谦就是神经病，我们惹不起躲得起总行吧。你说旅游倒是个不错的决定，我们可以满世界乱飞，周游世界，看他们两个怎么找上门。” 纪苏平听不下去了，他敲了敲桌子，打断了黎飒的想入非非：“黎飒，你有什么证据说他们两个不正常？如果真的不对劲，我们可以去报警，让警察去调查他们，解决问题。你这样一直逃避，根本不是办法。纪琛好不容易步上了正轨，你这样真的好吗？” “我是为了他好。”黎飒固执地说着：“你根本不明白，宋礼谦是有多可怕。” “有什么证据？现在的一切都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你没有看到他动手害人，你也没有证据指正他。黎飒，你这样瞎想，早晚会害了你自己的。” 纪苏平的话让黎飒极度的不舒服。就仿佛身上有几十只蚂蚁在咬，难受的让她作呕。她仰起头，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说道：“随便你怎么想，反正纪琛已经答应我了，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做主，你们不需要插手。” “飒飒.......”秦音觉得女儿说的话太伤人了，忍不住劝她。可黎飒已经懒得再理他们，她把头一低，任凭他们说什么，她也不给他们一点反应。 -- 第121页 “黎飒.......”纪琛嘴笨，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缓和气氛，只能紧紧握住黎飒的手，算是给她力量，也算是让自己安心。 ........ 按照黎飒的要求，纪琛第二天就去跟言书说关于暂时离职的事。好在他们现在诊所已经走上正轨，在职的医生很多，所以纪琛的离开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好好陪陪黎飒。我看她有点敏感，但她出去散散心让她放松放松。”言书很谅解纪琛，所以很快就把改弄的手续办妥了。纪琛虽然不太会说话，可还是诚恳的跟他道了谢。 而这时的黎飒，因为父母异样的目光和各种的不理解，她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临界点。只要现在来一点刺激，她就会走向崩溃。 现在她正握着手机，等着纪琛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手续全都办好，他们很快就能离开这个是非地，远离宋礼谦跟韩絮。 因为太过急切，所以手机一响，她都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 耳边传来的不是纪琛的声音，而是如同噩梦的低语。 “黎飒.......” 她下意识的想挂，可是宋礼谦的一句话让她完全石化，身体根本无法遵从大脑的指令。 “韩絮现在不在我这里，你说她到哪里去了呢？” 纪琛，纪琛.......黎飒急了，从床上起来就要往外冲。她仍然拿着手机，只听见宋礼谦低笑了一声，然后喃喃的说了些什么。那时候，黎飒大脑完全的放空，瞳孔也开始放大。然而他说了什么，她压根就记不住。 纪琛办好手续后刚要给黎飒打电话，可谁知道还没拨通，门口就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纪老师......” 纪琛皱眉，沉声问：“你怎么来了？” 韩絮羞涩一笑，说：“就是想看看你，另外我的手还是想麻烦你再给我看看。” 纪琛严肃的说：“我今天离职了，你找其他医生看吧。”说完，他也不想跟她罗嗦，径直就往门口走。韩絮也没慌，紧步跟了上去。 “纪老师，你别躲着我啊，我没有坏心的。” 纪琛烦躁不已，只想快点摆脱这个人。他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黎飒影响的关系，他现在也是越来越不安了，总觉得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一个晃神，就被韩絮抓到了空当。她一把拦住纪琛的胳膊，整个人往他怀里挤，纪琛正要摆脱，突然听见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吼。 “纪琛！”黎飒目睹了这一切后，开始尖叫。她的声音尖锐又刺耳，路边的行人不少都被她吓得停下了脚步。 纪琛心一沉，刚要上前，可韩絮紧紧的抓着他让他抽不开身。下一秒，纪琛的整个心都提了起来。他看到黎飒对面一辆车急速朝她开来，而黎飒竟然像个木头人似的，动也不动的站在那。汽车虽然开始刹车减速，却还是撞上了黎飒。现场鲜血淋漓，而纪琛，只觉得脑子里的一根弦崩断了。 他的世界，变得一片空白。 ☆、第七十七章 黎飒被撞上后，很快就被送到了医院。纪琛看得出，并没有伤到什么要害。他真正担心的，是黎飒的反常。譬如说，她为什么要突然跑来，为什么在看到车子的时候，不知道要避开，就好像是故意要被撞上一样。 黎飒的伤并不是很重。除了大腿处的一个巨大的口子外，基本就没有别的伤害了。纪苏平和黎飒的父母很快就赶来了。看到腿被包成了粽子的黎飒，秦音当场就哭了。 当然，最让他们担心的还不是腿上的伤势。黎飒清醒后，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跟她说话她也不理，瞳孔涣散，一点生气也没有。 纪苏平问他出什么事了。纪琛无措的握着拳头，手心里黏湿的汗水像是要从指缝里渗出来似的。他有些烦躁，良久在开口：“她看到我跟韩絮在一块了。” 纪苏平眼里闪过一丝怒意，但他还是很好地克制了，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他：“你跟韩絮在一起做什么？” 纪琛低着头，语气平和的叙述着：“韩絮今天来找我，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然后被黎飒看见了。” “然后她生气了？”纪苏平问。 纪琛点点头：“是生气了。可不知道怎么了，车子开过来后她居然也不知道躲，结果就成这样了。”纪琛脸上有难以掩饰的自责，纪苏平拍拍他的肩，算作是安慰。可他也察觉了，这件事情是有不对劲的地方的。 “黎飒为什么会跑到你那里去？而且，为什么是在韩絮出现的时候？” 纪苏平这样一问，纪琛也觉得不对了，他思忖了片刻，说道：“今天黎飒答应我的，会在家里等我过去。而且她最近是很不愿意出门，不知道怎么会突然跑出来。” 一个不对劲可能是巧合，很多个不对劲就不是巧合了。 黎飒的父母并不是很待见纪琛，在他们看来，他们的女儿就是跟纪琛呆久了，才会变得不正常了。可无奈，他们女儿虽然现在不太正常，可对纪琛还是依赖的很深。纪琛一旦走远了，她就会表现的抗拒不安，没办法，秦音只能允许纪琛陪着黎飒。 晚上的时候，纪苏平陪着两个黎飒父母去吃饭。纪琛留在这里陪黎飒，她比刚醒时，精神好了许多。可还是不愿意说话，问她什么也都只是用点头摇头来代替。 “黎飒。”纪琛叹息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黎飒转过头看他，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可这也只是持续了一会，不一会，就被恐惧所代替。 -- 第122页 意识到不对的纪琛，转过头，就看到门口站着的韩絮。她手上捧着一束花，脸上挂着微笑，看上去一副无害的样子。 纪琛知道黎飒不喜韩絮，起身走到门口，刚要下逐客令的时候，就听到黎飒的尖叫声。纪琛刚忙回去安抚黎飒，真巧这时候纪苏平带着吃完饭的黎飒父母回来了。 “怎么回事啊！”秦音一见自家女儿变成这幅样子，立刻火急火燎的冲进病房。她看着缩在纪琛怀里颤抖不已的女儿，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纪苏平见韩絮一副无辜小白兔的表情，火气莫名就上来了。但他也知道在没有切实证据之前，他是不能随意对韩絮发作的。 “韩小姐，黎飒她今天受了点惊吓，不方便探视，抱歉了。” 韩絮听出了他话里的逐客令。虽然心里有不甘，却还是理解似的点点头：“我明白的。我就是想来看黎老师状况好不好。不方便的话，我马上离开。”说完她把花递给了纪苏平，他再不愿意，却还是接了过来。 “黎老师你好好休息，祝你早日恢复健康。”韩絮在门口说完，就抬脚离开了。 韩絮刚走，韩絮就冲着纪苏平吼：“把她的东西丢出去，我不要看到她的东西。” 纪苏平反应很快，马上就把花拿了出去。纪琛将受到惊吓的黎飒搂到怀里，一遍一遍的安慰她。而秦音看到女儿变成这样，她觉得自己也要变疯了。 怎么办，她们家飒飒变成这样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他们还是决定把黎飒的老师请来。 老教授看到昔日得意的学生变成这样，也是大为吃惊。他试着要去跟黎飒沟通，却发现她完全把自己跟外界给屏蔽了。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当患者拒绝治疗的时候，那就不是心理性的问题了。 “黎飒，你能不能告诉老师，你到底再怕些什么？” 黎飒逃避着往后缩了缩，纪琛在她身后撑着她，似乎是要给她力量。就那么僵持了一会，黎飒终于说了几个字。 “药，有药，有药......” 听到药，纪琛就知道黎飒在怕些什么。宋礼谦现在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梦魇，如果不把他解决，黎飒就没法从恐惧中走出来。 “药是什么意思？” “宋礼谦，韩絮，他们有药，要害我！”黎飒像是一头受惊的小兽，嘴里嘟囔着说着一些混乱的词句，身体也不停的颤抖。她老师说了好多的话来安抚她，待她情绪平复后，也没有再多问。 他知道，现在并不是治疗的好时机。黎飒她，根本不知道配合。 等黎飒睡下后，他问纪琛到底出什么事了。纪琛也不瞒他，就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听到宋礼谦在国外做的实验时，作为老师的他也很吃惊，并且不愿意相信。 “不会的吧，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纪琛：“黎飒调查了很久，您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打电话自己查。” 纪苏平觉得纪琛这样说话容易得罪人，忙帮他把话带过去：“是这样的陈教授，我们目前也只是猜测。但是黎飒现在变成这样，跟宋礼谦和他身边的韩絮，真的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也知道您在中间不好做人，但现在的重点是把黎飒治好不是吗？至于其他的，我们可以慢慢的查证。” 虽然不愿意相信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是害人的凶手。但出于自己的职业准则，陈教授还是打算顺着这条线，来对黎飒进行治疗。 ☆、第七十八章 在进行治疗前，首先要先打消她的抵触情绪。现在黎飒的阻抗太严重，根本无法打开心扉跟人进行交流。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大家开始陪黎飒怀念过去愉快的事情。 “飒飒，你看看这是你读小学的时候。那两个小辫子还是你自己扎的，你嫌我手笨，不肯让我碰你的头发。” 秦音拿着相片，跟黎飒叙述着过去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氛围轻松的关系，黎飒脸上的防备卸去了不少。纪琛一直陪在她旁边，现在除了他，她对其他人多少都有点抵触心理。不愿意跟人说话，也不怎么理人。 纪琛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这些事他大多都不知道，虽然跟黎飒相识的早，但小时候他大多都被关在房间里的，并没有多少机会能跟她接触。 这些回忆对他而言，是那么的珍贵。他听得，甚至比黎飒还要认真。 ....... “你小时候真有意思。”纪琛握着黎飒的手，轻轻的说。 她冲他笑了笑，有些憨憨的。她最近不怎么愿意开口，治疗她的医生让纪琛多跟她沟通。这事对他还是有些难度的，他向来不怎么会说话，跟黎飒在一起时大多是她问一句他答一句的。这冷不丁的要他来挑起话题，这对纪琛真的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他手掌都紧张的冒汗了。 黎飒的手被他紧紧的握着，她僵持了几秒，然后把手抽了出来，从旁边柜子抽屉里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 纪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声不响地接过纸巾擦手了。 “纪琛，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 纪琛呆了一呆，然后摇头。黎飒笑了笑，说：“你就会哄我。我爸妈跟纪苏平现在看我的眼神，不知道有多复杂。也就你了，还能保持冷静。” “你会好起来的。”纪琛帮她掖了掖被子，黎飒无声一笑，眼神有些黯淡。 -- 第123页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没多久黎飒就又困了。纪琛小心的为她掖好被子，就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睡觉。 正式治疗时，黎飒的情绪虽然仍不是很稳定，但防御性没那么高了。她的老师采用谈话法来对她进行疏导，在他营造的氛围里，黎飒终于把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了。 听完后，作为宋礼谦老师的他，都不免怀疑他了。一件两件可能是巧合，那么多事加在一起就不一定是巧合了。 “苏优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劲在治疗的过程中，陈教授听出了黎飒不希望纪琛跟这件事扯上关系。所以在询问纪苏平的时候，他特地避开了纪琛。 的？” 纪苏平皱眉想了想，说：“是在她要结婚的那会。我听说那阶段苏优心情不好，她父母跟宋礼谦家关系不错，就找了他开导苏优。然后，苏优对纪琛的态度，就完全变了。” “是完全的厌恶，别说是黎飒了，我都觉得奇怪。就算是知道了纪琛过去的事，她顶多是疏远，可这样的仇视让我们很难理解。” 他听了沉默了好一会，说道：“宋礼谦是催眠领域的专家。他利用纪琛曾经做过的事引起苏优的恐惧。从你的描述上看，我感觉的出这个小姑娘是容易接受暗示的一类人。宋礼谦只要稍稍引导，很容易加重她的恐惧，让她完全排斥纪琛。” 纪苏平觉得很不可思议，又问他：“这催眠能让她一辈子都听从他的指示吗？” 陈教授摇头：“人是有自己的防御机制的。如果一直做违背本性的事，出现反抗是早晚的事。所以如果宋礼谦真的是这个催眠者，那他需啊时不时的对苏优进行催眠，加重她的恐惧。所以如果不是天天呆在一块，难度还是有点.......” “周恪。”纪苏平打断了陈教授，然后说道：“周恪是苏优丈夫的弟弟，他们住在一块，他是宋礼谦的学生。” 陈教授怔了一怔，然后有些失神的说道：“那就没错了。” 纪苏平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身边真的蛰伏了一个怪物。 “陈教授，黎飒的病能治好吗？她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对了是不是真的是药物的作用，以后会不会有严重的后遗症？” “黎飒不是容易接受暗示的人，她的内心一直都是十分强大的。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她觉得自己是被下了药才变成这样的。或许，开始时她的确是服用了一些紊乱神经的药物，但后来她完全屏蔽了外界，药物影响不可能会一直延续下去。或许，这就是对方的目的了，利用药物和好友的自杀来击垮黎飒的心理防线，再加上前段日子纪琛跟苏优的事，所以她突如其来的崩溃也是很容易理解的。” “能治好吗？”这是眼下纪苏平最关心的事。 陈教授叹了口气：“难啊，现在在黎飒已经把宋礼谦上升到一个无所不能的人。她恐惧他，防备他。只要宋礼谦存在一天，她就没办法安心下来。” “我们也没证据说他做了什么事不是吗？总不能雇个人把他解决掉吧？”纪苏平正纠结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了响声。纪苏平的感觉有些不好，忙转身拉开那道门，就看到纪琛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有些许若有所思。 陈教授也是一脸尴尬。他们在楼道口说话，就是怕纪琛会听见。本来以为他陪着黎飒，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哪知道他竟然晃荡到这里了。 “纪琛，你怎么过来了，黎飒呢？” 纪琛抬头看了他一会，说：“她睡醒了，刚起来。现在秦阿姨在陪她。” 纪苏平哦了一声，然后说：“那我们过去吧。对了陈教授，你要不要再去看看黎飒的情况，看看下次治疗要不要调整方案。” 陈教授本来就尴尬，见纪苏平帮着找台阶下，他就点头应允了。 三个人一起往黎飒的病房走。只是，表情各不相同。纪琛与平时不同，脸上有表情似乎是在深思。而另外两人都在观察他的状况，他们担心纪琛会不会听到些什么，然后做出什么傻事。毕竟，他跟正常人比起来，危险系数要高出很多。 果然越怕什么来什么，纪琛沉默了一会后，在快要到病房的时候突然开口问他：“苏优的死，真的跟宋礼谦有关吗？” 纪苏平心一惊，然后迅速地想对策。 “我跟陈教授也只是猜想，没有确定呢。” 陈教授也在一旁帮腔：“是的，只是猜想而已。说不定是黎飒太敏感了，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纪琛并没有顺着他们的话接下去，而是又问：“那是不是宋礼谦消失了，黎飒就不会恐惧，就能恢复正常了？” 他这话一出，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纪苏平，他脸色几乎变得惨白，然后手颤抖着拍了拍纪琛的肩膀：“你不要多想。黎飒的病，总有能治好的办法。陈教授是这方面的专家，他肯定有办法的。” “是啊，纪琛。你不知道黎飒她有多在乎你，你千万不要想东想西的，好好陪在她身边，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了。” 纪琛没有点头，而是沉默着继续往前走。另外两人也不知道这情况是怎么回事，只能默默地跟在他后面。临进门前，陈教授叮嘱纪苏平这段时间好好看着纪琛，千万别让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黎飒醒了有一会了，精神还不错。见纪琛进来，就招招手让他过去。 -- 第124页 “你刚才去哪里了啊，怎么一会人就没影了。” 纪琛揉了额她的头发，说：“随便转转，刚好碰到陈教授他们，就一起回来了。” 纪苏平也不敢反驳他。黎飒现在状况不稳定，要是让她知道纪琛可能要出岔子了，对她的病情会非常的不好。 只是，要是纪琛真的糊涂了，做出什么傻事，到时候该怎么收场？他盯着纪琛，越想越不安。却不想自己的不对劲，还是被黎飒给发现了。 “纪苏平，你怎么了，怎么一直盯着纪琛啊？” 他猛地回神，然后见黎飒跟纪琛都在盯着他看。而且，纪琛的眼神，让他觉得很不对劲。 他调整了下情绪，尽量以平淡的口吻说道：“没什么，就是刚才在想一些别的事情，走神了。” “你怎么也越来越奇怪了。”黎飒笑笑，并没有多深究。纪琛这时走到她边上，帮她调整了一下枕头的角度，好让她能坐的舒服点。 弄好这一切后，黎飒对他笑了笑，模样看上去很幸福。现在这幅场景看上去很和乐，可是纪苏平只觉得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刚才纪琛问他的两句话让他非常的不安，他真的怕纪琛会为了黎飒跟苏优，去跟宋礼谦来个鱼死网破。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所有人的生活，将永远恢复不到正轨。 他觉得有必要好好找纪琛，谈一谈了。 ☆、第七十九章 纪苏平看着纪琛的样子，不安越来越深。等黎飒睡着的时候，他把纪琛拉出来谈话。 “你怎么想的？”纪苏平问他。 纪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很直接的说道：“治好黎飒的病，把问题都解决。” “解决？你想把宋礼谦怎么样？你刚才听到的那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想，你不要冲动。”因为急切，纪苏平的语气都染上了焦躁。 “可是黎飒认定了不是吗？她认定了是宋礼谦害了她，是造成这一切的主谋，只要他消失的话，黎飒的病症自然会消失。”纪琛笃定地说，那言之凿凿的样子，自然是让纪苏平慌张不已。 “纪琛，你别傻了好不好？让他消失，你怎么让他消失，杀了他？如果我们猜测得正确的话，这宋礼谦一定是个心思缜密，心机很深的人。你去跟他斗，你能赢得了他？或者，你想跟他同归于尽。要是这样的话，黎飒该怎么办？” 他的话似乎让纪琛动摇了。他眼里闪过一抹焦躁，似乎正在与自我斗争。 “更何况，我们根本不确定宋礼谦真的是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你不能因为黎飒，去随意伤害无辜的人。” 纪琛听了，脸色蓦地沉了下来。纪苏平看不透他这样是什么意思，正要问他，他突然开口，说：“我确定，宋礼谦不是善类。他跟这些事情，一定有关系。” “为什么？”纪苏平不解的问，他不懂为什么纪琛会那么的确定。 纪琛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后，淡淡的说：“我记起了一些事情。” 并不是太完整的回忆，只有零零碎碎的一些画面。但仅仅是那些画面，他都能确定宋礼谦不是什么善类。 “他想要支配我。”纪琛思考了片刻，冲着纪苏平说。那次黎飒带我去他那里治疗，他似乎跟我说了些事。当时我并不记得，现在我想起了一些。 他在宋礼谦那，用叉子将肉弄得鲜血淋漓的。宋礼谦让他记得这种感觉，还说当他需要的时候，要他变成他需要的样子。 他把这些跟纪苏平说了，然后又说：“那次苏优出事的时候。周恪逼着我用刀去刺她，或者，这就是宋礼谦想要我变成的样子。” 纪苏平被他说得心里慎得慌。如果真的像纪琛说的那样，那宋礼谦的目标可不单是黎飒了，还有纪琛。 “要不要我找些保镖保护你？你最近不要单独出去，不要跟宋礼谦他们有接触了。”纪苏平焦急的说。现在宋礼谦在他心里，已经是个有极强破坏力的危险分子。他恨不得在他们周围建起一堵围墙，把宋礼谦跟他们彻底的隔绝了。 纪琛摇头，随即说：“我想我应该主动些。躲在背后，也不知道宋礼谦会做出什么事。与其担惊受怕，还不如早点把事情挑明。” 纪苏平觉得不妥，神情严肃地说道：“我觉得你去找宋礼谦并不是什么好决定。一方面你会打草惊蛇让他有所防范，另一方面，如果你掉入了他的陷阱，真的变成一个变态杀人犯怎么办？你也知道他现在的手段有多高，连黎飒都弄成这副样子了，你可以吗？”也难怪他那么焦急。要是纪琛真的出什么岔子，他们这些人是真的要承受不了了。 纪琛摇头，笃定地说：“不会的，我不会变成那副样子的。” 见他那么淡定，纪苏平是越来越慌。他现在真的想把纪琛的脑袋撬开，往里面塞些危机意识进去。纪琛现在越是淡定，他就越紧张。深怕他脑子一抽，就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纪琛。对方不是一般的人，不是你光靠毅力和信心就能战胜的。想想黎飒，为了她，克制好吗？” 听到黎飒名字，纪琛的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他曾经彷徨过，甚至差点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可是每次他差点要做出无法挽回的事的时候，他耳边都会想起黎飒的声音。 她跟他说，你比任何人都要爱护和尊重生命，所以，不要做出违背自己本心的事。 -- 第125页 是的，他记下了。他是一个医生，只会治病救人，杀人他做不到。所以无论宋礼谦用什么法子，他都不会变成他所希望的那种人。 “我不会输给他的，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他要看着黎飒恢复健康，然后在他能够靠自己的双手挣出他们的未来的时候，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纪苏平看着纪琛，明白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拉不回来了。不过，他主动去找宋礼谦的决定，他还是不能认同。他是了解纪琛的，虽然行事古怪，人看起来阴郁。但是这人的心思，跟小学生似的，通透的没什么心机。他要跟宋礼谦一决高下，绝对不会想一些拐弯抹角的主意。绝对会冲到人刀口上，跟人家硬拼。 虽然行事很洒脱，但实在是蠢了些。虽然他是自己的亲弟弟，但纪苏平还是忍不住这样评价他。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利用自己，让宋礼谦暴露。但是你现在主动去找他并不是个好主意，他会怀疑。” “不去找他，难道等着他找上门吗？谁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情，黎飒她......” 一提起黎飒，他就焦躁了。纪苏平忙摆摆手安抚他：“你冷静些，我跟你一样，都很担心黎飒。但是，这种时候也不能冲动。你别忘记了，宋礼谦身边还有一个韩絮呢。” “韩絮？”纪琛皱了皱眉，他记得这个人。虽然她一直在他周围晃荡，但他对她实在是没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 “韩絮是宋礼谦手里的一步棋所以，你可以试着接近她。如果黎飒的药真的是她下的话，那她也有可能对你下手。我看得出她对你不一般，如果他们手里的药真的神奇到可以蛊惑人心，那不排除韩絮为了得到你，会对你下药。” 说到这个注意的时候。纪苏平有些天人交战。让自己的弟弟去当诱饵，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更何况，如果真的有药的话，那对纪琛可能会造成一些伤害。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找韩絮？”他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安危，现在只要能救黎飒，他什么都能舍弃。 “不用你去找，她自己就送上门了。”纪苏平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然后说：“这些天她一直在医院外晃荡呢？有时候在对面那家餐厅，一坐就是一整天。你每次经过的时候，她都要盯着你看好一会呢。” “所以纪琛，如果你打定主意的话，你待会就能去餐厅那找她。看看，她是不是那么沉不住气，会立刻对你下手。” 纪琛没有犹豫的就点了点头。现在黎飒刚睡下，是最好的时机。 他去了那个餐厅，果然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韩絮。想起纪苏平的叮嘱，他并没有立刻就过去。而是装作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样子，点了份东西后，找了个桌子自己坐下。 看到纪琛，韩絮只觉得心脏要到了喉咙口。此时此刻，她只觉得亢奋。 她等这个时机已经等了好久了。每每想下手，可偏偏纪琛的那个哥哥做事缜密，滴水不漏。她压根就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只能在这里等。好在让她等到了，纪琛一个人，是她下手的最好时机。 那个人答应他了。一旦纪琛成为他的附属品，他允许她看管纪琛。想到以后纪琛成为一具行尸走肉，要听从她的命令时，韩絮只觉得激动。 黎飒算什么东西。等那天到来的时候，她会让纪琛亲手杀了她。 “纪老师，我能坐在你的对面吗？” 纪琛一滞，没什么反应的继续吃自己的东西。韩絮也不恼，朝外走了几步，倒了杯水后，放到了纪琛的面前。 “纪老师，现在天气干燥，您多喝点水。” 纪琛看到她端在自己面前的东西，并没有有所动作。他这个态度，让韩絮焦躁了起来。 “喝啊，快喝啊，喝了一切都解决了。”她心里一遍遍地重复着，祈求着。她不懂她到底是哪步做错了，为什么纪琛要这么防备她。 本以为这次又要失败，没想到纪琛竟然端起水，一口气饮尽了。 水没什么味道，清清淡淡的，与正常的水无异。他正怀疑韩絮是不是没有下手的时候，突然听到对面传来韩絮咯咯的笑声。 “纪老师，你感觉怎么样？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他觉得一阵恍惚。虽然他潜意识知道，韩絮这么做肯定有什么阴谋。可是他竟然不排斥她了，相反的，他竟然对她的笑容觉得很向往，希望能立刻抓住。 纪琛握了握拳，希望自己能立刻清醒。可是，他竟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想听从韩絮的指示，想跟着她走。 他正挣扎着，突然有人推门进来。纪琛下意识的朝门口看去，就看到纪苏平已经朝着他们这边走来了。 他瞬间安心了下来。 ☆、第八十章 纪苏平走进来，就觉得纪琛的状态有点不对劲。他深深的看了坐在他对面的韩絮，极力抑制自己即将爆发的怒火。好在他还是比较能忍耐的，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拉起纪琛，说了句：“黎飒在找你，快走。” 听到黎飒的名字，纪琛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些。他看了纪苏平一眼，然后一步一挪的朝外面走。韩絮觉得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实在是不值，就追了上去。还没靠近纪琛，就被纪苏平给挡住了。 “不好意思了韩小姐，纪琛现在有事。你有什么话，改天再跟他说吧。”说完，他就不顾韩絮，拉着纪琛就往外走。他带着他进了医院，迅速地叫了医生给他洗胃。处理完后，纪琛虚弱的躺在床上，冲着纪苏平，第一句话就是：“这事不要告诉黎飒。” -- 第126页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只是你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纪琛看了他一眼，正要答话，突然那股晕眩感又上来了。他看着自己手上插着的针头，突然涌起一股冲动。纪苏平见他状况不对，刚要问，突然纪琛就伸出另一只手，将他手上的针头用力的往下按，血瞬间就涌了上来。 “你干什么啊，纪琛！”纪苏平急的去抓他，可纪琛跟疯了似的，将他用力一推，然后开始用那针在自己的手上乱戳乱划，因为太过用力，那针没一会就断了。 这时候医生护士都来了，几个人联手将他按在床上。纪琛就像是被困住的野兽，想要拼命挣脱。他的状况越来越糟糕，甚至还有了伤人的倾向。就在这时候，一个医生过来给他打了针镇定剂，他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纪苏平觉得他们太低估韩絮那个药的杀伤力了，就拜托医生再给纪琛做个血液检查。可检查的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什么问题都没有。 医生说，纪琛的身体没什么问题，然后又问他纪琛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病史。他这样的自残，如果不控制好的话，会有大问题。 纪苏平没办法，只能把这事告诉陈教授，对方一听，就大骂他们莽撞，然后迅速地赶到了医院。 “你们明知道对方有问题，还去喝对方给的水，是不是瞎闹啊！万一是有毒物质，容易成瘾的，纪琛这辈子不就完了吗？” 纪苏平看了一眼旁边熟睡的纪琛，然后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下。对方一听，当场就愣住了。 陈教授的脸色有些难看，沉默了良久，才说：“我到底是教出了一个，怎么样的怪物？” 纪苏平劝了他几句，然后又说：“我们真的没想到反应会那么严重的。黎飒开始时，也只是头痛，有些敏感而已。可轮到纪琛，竟然直接就开始自残了。” 陈教授想了一会，说：“或许是一些影响神经的药物，可以激人内心最深层次的*。纪琛本来就跟正常人有些不同，所以反应就大些。” 说到这，陈教授脸色变得更凝重了。他看了一眼床上的纪琛，叹息道：“或许，他就从来没有健康过。所以简单的刺激，都能引起强烈的反应。“他话一出口，纪苏平身体就僵住了。他看了一眼纪琛，脸色又惊又怕。陈教授又跟他聊了一会，说等纪琛清醒一点他来帮他做做心理辅导，看看能不能缓解情况。” 纪苏平把他送出门后，再回来的时候发现纪琛醒了。他有些担心，深怕他又做出什么傻事。纪苏平已经做好准备，只要他一有动作，他就大叫把医生给叫来。 纪琛看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轻哼一声，随即道：“我没事。”过了一会，他又加了一句：“刚才的事，我是装的。” 装的？纪苏平不敢置信，然后问他：“好端端的，你干嘛要自残啊！” 纪琛看了他片刻，说：“我不相信那个陈教授。”蓦地又加了一句：“应该说，是不相信身边的很多人。” 纪苏平面露疑惑，他想了一会后，似乎是有些懂纪琛的意思了：“你怀疑我们身边有宋礼谦安插的人，所以为了让他相信你受到他的影响了，故意做出这些事，是吗？” 纪琛点头，然后表情有些痛苦，他惨淡一笑，说：“不过那些药，真的影响到我了。你要是现在给我一把刀的话，我说不定就捅你身上了。” 纪苏平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纪琛说，还是有些想自残的冲动。但是目前的情况，还在他的控制范围内。说完这些后，他脸色一滞，有些紧张的看向纪苏平，问：“黎飒那边.......” 纪苏平摆摆手，示意他冷静。 “放心好了，我已经交代过了，这些事不会让黎飒知道的。” 听他那么说，纪琛才稍稍安心。然后又跟他说：“今天我回家住，我还有些事要做。” “黎飒同意你走？” “放心，她状态好一些了。上午还跟我说，让我今天回去休息，秦阿姨今天会留下来照顾看她。” 纪苏平见他坚持，也没有多说。出院前，纪琛又上楼去看了下黎飒，他现在的脸色实在是不好，黎飒见了他，有些吃惊。 “你才出去一会，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纪琛怕她多想，就撒了一个谎：“刚才有些饿就到医院门口的小摊子上买了个东西，吃了腹泻了。” 黎飒听了不由的埋怨他：“那个摊子一看就不卫生，你也敢吃。”说完，她又补了一句：“没事吧，要不要再看看医生？” 纪琛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放心，已经挂过点滴了，小问题，不碍事的。” 黎飒听了这才安心，看了眼纪琛左手背上的贴着的东西也没在意。 “那你回去休息吧，今天我妈在呢。” 纪琛点点头，跟她告别完后，就走出病房。 纪苏平跟他一起回了他租的公寓。他看纪琛的背影有些奇怪，像是正在下着什么决定。 “你准备怎么做？”纪苏平问他。 纪琛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进了厨房。看他要拿刀，纪苏平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连忙要去阻止他，却在这时听到他说：“宋礼谦不是那么好骗的，要他相信，还要做的再真一些。”话音刚落，他举起刀，在自己手上划了一个大口子，瞬间血如泉注。 -- 第127页 宋礼谦不是要看他疯吗？那他就疯给他看。 ☆、第八十一章 纪苏平看到他这样，只觉得头皮都快麻了。他先把纪琛扶到客厅的椅子上，然后赶忙跑到纪琛房间，把他的医药箱拿出来。打开箱子后，纪琛拿了必要的东西，给自己做了紧急处理。 “做到这步太夸张了吧。还没有迷惑宋礼谦，你自己的身体就垮了。” 纪琛摇摇头，说道：“不碍事，我分得清轻重。”他说的没错，伤口虽然看着深，但他没有伤到主要血管，所以血不会流很长时间。”纪苏平见他不以为然的样子，有些黯然。 纪琛这右手本来就受过撕裂伤，严重程度让他已经无法握住手术刀了。现在他又给自己来了这么一下子，他这手以后不知道要有多少后遗症，为了黎飒，他真的是豁出去了。纪苏平站在一旁正担心着，突然纪琛竟然将自己刚裹好的绷带一下子抽了出来，跟伤口摩擦后，他的伤口变得更大了。本来已经减少的血量，又一下子变多了。 “你干什么呢，纪琛？”纪苏平连忙拉住他，不让他继续自虐下去。他将纪琛按在地上，不让他乱动：“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用做到这一步。可纪琛根本不管他说什么，依然挣扎。这个过程中，他的伤口裂开的更大，狰狞的样子，纪苏平快看不下去了。 过了大约两分钟的样子，纪琛终于冷静下来了。此刻，纪苏平也来不及跟他说什么，他先将他扶到椅子上，然后给他倒了杯水。 “会不会做的太过火了？你这样黎飒以后要是发现了，她会受不了的。” 纪琛看了他一眼，然后示意他把医疗箱拿过来，然后说：“我刚才不是演戏，而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说完，他又补了一句：“那药，真的比想象中要厉害很多。” 纪苏平这下子更担心了。可纪琛比他淡定的多，他已经拿出缝合工具，开始缝合自己的伤口。因为现在一只手受了伤，所以缝合的速度有些慢。纪苏平就算帮忙，也帮不了多少。 因为设施不是很完善，等纪琛缝合完后，衣服已经湿了大半。纪苏平佩服他的忍耐力，这疼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你明天准备怎么办？这幅样子，还能去黎飒那吗？” 纪琛想了一会，说道：“你跟她说我身体不太舒服，先不去了。明天我打算再去那个餐厅，看看能不能碰到韩絮。” 韩絮现在对于他们，是战胜宋礼谦的缺口。 第二天纪琛去了那个小餐厅，果不其然，韩絮依然等在那。她看到他，立刻兴奋的坐到他的对桌。看到他手上的伤，韩絮故作惊讶的问他：“纪老师，你怎往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受伤了？\” 纪琛没理他，端起茶壶，准备往杯子里加点水。韩絮见了，立即热情的凑上去帮忙。她拿过纪琛手里的茶壶，往纪琛的杯子里加水。突然，他的手一抖，茶壶里滚烫的水就洒在了纪琛受伤的右手上。 他的右手，瞬间又鲜红一片。韩絮见了连忙道歉，可纪琛像是没知觉似的，盯着自己的右手，神情呆滞，可眼神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计划，似乎比想象中要顺利很多。但她这时也不能表现出自己的亢奋，装作一副慌张的样子，跟纪琛道歉：”对不起纪老师，我不是故意的，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 纪琛像是没听到似的，盯着自己鲜血模糊的手，眼神里的光芒越来越执着。突然，他头猛地抬起来。看着韩絮，眼神里多了一抹阴狠。这把韩絮给吓坏了，她不是不知道纪琛的人格有残缺，但是也没想到转瞬间他能变成这么可怕的一个人。她正要说些什么，突然，纪琛竟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鲜红的血粘在她的手上，把她吓了一跳。韩絮努力地想挣脱，却抵不过他的力气。她正郁闷，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纪琛的手拉到一边。她抬头一看，面露喜色。 是宋礼谦。 纪琛见是他，心里也是一阵波动。不过他也没有表现的太多，他神情依旧跟平常的他一样，脸上挂着温和从容的笑容。淡淡的不会让人排斥，可同样的也让人捉摸不透。 “纪琛，你在做什么呢？” 纪琛没有理他，依旧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宋礼谦也不恼，又问他：“黎飒怎么样了，还好吗？”听到黎飒的名字，纪琛的眼神有几秒的波动，这理所当然的被宋礼谦抓着了。 他叹息——还是没到时候啊。他将纪琛的手，从韩絮手上拿下来，然后缓缓道：“纪琛，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一趟？” 纪琛依旧没什么反应。宋礼谦拉着他起来，他也没有拒绝。宋礼谦看他眼神空洞，就知道韩絮下的药成功了。这次的药，比上次的给黎飒的还要厉害。能迅速地破坏人的中枢神经，让人丧失自控力，被自己内心的*支配。 而纪琛，是试药的最佳人选。宋礼谦一直觉得纪琛是拥有反社会人格的那一面的，只是因为黎飒一直刻意引导，所以才让他不肯接受现实。所以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唤起纪琛心底的愿望，让他做他真正想做的。 他最渴望的，就是能控制人的人格，让他们展现他愿意看的那一面。 纪琛恍惚间，被带到了一个地方。那个药，会让他段时间的迷失自我。所以当他稍稍清醒些的时候，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是吓了一跳。 -- 第128页 有老人，有少妇，甚至还有十几岁的孩子。他们每个人如行尸走肉般，眼神里没有一点光彩。宋礼谦突然拍了拍手，然后那些人猛地抬头，几乎是同时段的，十几双眼睛看向了纪琛。 除了黎飒外，纪琛对什么都是看的很淡的。可是眼前的这一切，还是让他情绪翻腾，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把宋礼谦给活活掐死。 宋礼谦看着纪琛，再看了看他其他的试验品们，心情十分的愉悦。他伸手拍了拍纪琛的肩，问他：“纪琛，你看那些人怎么样？不过比起你来，他们还是差远了。他们没有你的技术，杀起人来手法太过粗糙，一点美感都没有。” 话毕，他叹息了一声，然后将纪琛的右手抬了起来：“好端端的手，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到时候，肯定会影响手感的。”说完，他就命令韩絮，把他的医药箱拿来。然后解开纪琛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绷带，开始为他处理。 对于宋礼谦的种种行为，纪琛是捉摸不透的。可当他看到染血的绷带，心脏又泛起蚂蚁啃食的感觉。那种悸动，冲动让他抑制不住的颤抖。宋礼谦扬唇一笑，说道：“忍不住的话，就不要强忍。猎物有很多，喜欢哪一个你可以自己挑。”说完从旁边桌上拿过一把水果刀，递给他。 “我知道这刀你不称手，不过你可以当这就是练个手。反正猎物多得是，你怎么试都试不完。” 纪琛听不下去了。他现在正在极力忍耐，他怕他现在出手就前功尽弃，并且也没有办法收场了。宋礼谦见他不愿意动刀，就知道他的自制力还在，事情并没有完全成功。 “纪琛，你不该听黎飒的。她让你变得越来越平淡，你的才华，不该仅限于做一个小小的门诊医生。你本可以名传千古，就像查尔斯曼森，开膛手杰克那样。人们听到你的名字就会战栗，小孩子听到你的传说就不敢出门。” 说到这，宋礼谦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下去。说之前，他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满的都是遗憾：“你本可以变得更加优秀的人的，可你看看你现在，像是什么？” 纪琛觉得头越来越疼，脑子像是要炸开来了。偏偏宋礼谦的话，像是魔咒似的，让他心底的*变得更加强烈。他抬手伸向了那把刀，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后，只觉得浑身都舒坦。 那感觉，就像是溺水的热门又重新获得了空气。可很快，他的理智就又回来。而原因，是因为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黎飒的声音。 “纪琛，你比谁都要爱护生命。” 他觉得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此时，他的眼神又恢复成以往的淡然平静，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是医生，只会拿手术刀治病救人。让他杀人，他做不到。 宋礼谦看到纪琛的表情变了，就知道今天的事又前功尽弃了。但他也不恼，机会还多得是，他不会让纪琛逃出他的手掌心的。 “伤口我帮你处理好了，你也累了，就先回去吧。”说完，他起身给纪琛倒了杯水，递给他：“来这一趟，怎么也要喝点东西再走，不然，不合规矩的。” 纪琛有些抗拒，可当他对上宋礼谦的眼睛时，发现他的身体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坚持了几秒后，最终还是抵抗不了，然后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干净了。 喝完后，他跟着宋礼谦，走出了这间房子。 然后他觉得脑子开始放空，刚刚的一切，仿佛云雾一般，一点点的消失。宋礼谦送他到了马路口，然后很热心的给他叫了一辆车，连钱都帮他给付了。 车子发动前，宋礼谦对着纪琛的耳朵，轻声说：“下次见，纪琛。” 等纪琛完全恢复清醒时，他已经站在了黎飒所在的医院门口，而纪苏平，这时也出来了。 “你去哪了？我在餐厅找不到你！” 纪琛看着纪苏平焦急的脸，有些不明就以。 他刚才是去了什么地方吗？为什么，他完全不记得了。 ☆、第八十二章 纪苏平看着纪琛，有些疑惑。他像是凭空出现了似的，对刚才发生的事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他问他刚才有没有见到韩絮，他也说不知道。那个样子，就仿佛是喝醉了酒的人，出现了即时失忆一样。 他有些担心，然后上下打量了下纪琛。见他没受什么伤，右手也包扎的好好地，也舒了口气。 “大概是那药的副作用吧。你先去看看黎飒，她在找你。” 纪琛点头，就跟着他上去了。 “我把你手受伤的事跟她说了，她很担心。” 纪琛听了皱眉，然后问他：“你让她知道我们的计划了吗？” 纪苏平摇头：“当然没有。我说你不小心，打碎碗划伤了手。” 纪苏平定下心。他不由得佩服纪苏平心思缜密，他要是不说，倒是黎飒看到他的伤，肯定要胡思乱想。还不如提前给他打好预防针，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纪琛进了病房，黎飒一见他，就急的从床上坐起来了。 “怎么受伤的，也不知道小心一点。” 纪琛揉了揉后脑勺，顿了顿然后说：“不小心摔了。” 说完就走过去，黎飒捧起他的手，也不敢碰，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问他：“疼不疼啊。” 纪琛：“还好，不是很疼。” -- 第129页 黎飒像教育孩子似的，一字一顿认真地说：“以后当心点，那么大个人了，别那么毛毛躁躁的。” 纪琛点头。 因为好一段时间没见纪琛，黎飒十分想他。就闹着要他陪，纪苏平本来想说纪琛的手受伤，需要休息。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纪琛瞪了回去。 纪苏平只能保持安静。他见黎飒这样，也很担心她的状况。以前的黎飒，是绝对不会这样任性，不懂得为他人考虑的。纪苏平不知道她这自我的状态，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晚上，纪琛留在黎飒的病房。看着她睡下后，小心的为她掖好被子。黎飒睡安稳后，呼吸渐渐地平稳了。她睡着的时候，表情比起平时要安然很多，现在的她，活得太战战兢兢了。 纪琛躺在休息椅上，盖好毛毯，闭目养神准备休息一会。在照顾黎飒的时候，他一直保持着警惕，深怕自己睡的太死，半夜黎飒有事他会听不到。他闭着眼躺了一会，突然觉得脑海里闪过一丝画面，然后心脏抑制不住的开始鼓噪起来。 他猛地睁开眼，再看床上的黎飒时，感觉完全就跟刚才不一样了。 床单，被子都是干净的白色。可是，却不是他喜欢的颜色。 他走到床边，小心的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一把黎飒母亲留下的刀，是专门给黎飒削苹果用的。他小心的抽出来，再看黎飒，手竟然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连忙把刀子放回原地，拉好抽屉，然后奔出病房。他跑到洗手间里，拼命的用凉水冲自己的脸和手，冰凉的感觉让他心里的鼓噪感降低了不少。可当他抬头看镜子的时候，看到镜中的自己，竟然满脸都是鲜艳的红色，仿佛鲜血一般。 明明是惊悚恐怖的场景，可在他眼里，是那么的令人振奋。但是潜意识里，纪琛在告诉自己，这种感觉是不正确的，他应该克制自己。纪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一切都消失不见了。脸上除了滚落而下的水珠，其它什么都没有。 他不确定自己这时能不能回病房，就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会。他看着手法，计算着时间。 二十分钟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觉得不好的感觉应该不会再来了，就回病房去了。 黎飒依旧安睡着。纪琛庆幸刚才的一切，没有惊醒到他。要是让她看到他不正常的样子，不知道要吓成什么样子呢。虽然没发生什么，但是纪琛这时也不敢睡了。 他端坐着，盯着床上的黎飒，时刻保持着警惕。 这一夜很漫长，可好歹是过去了。黎飒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见纪琛眼睛下的一片青色，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纪琛，没睡好吗？” 他不敢跟他说实话，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保持沉默。黎飒看了他一会，然后小心翼翼的问他：“是因为陪我的关系吗？你手受了伤，我不应该让你陪我，该让你好好休息的。” 纪琛让她不要瞎想。说自己怕她半夜有事，才不让自己睡过去的。可黎飒却死命要把这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逼着他今天不要留下来陪她了，要他回去好好休息。 这时候纪苏平跟她父母都过来了。看到纪琛一脸憔悴，几个人都很动容。尤其是黎飒父母，看到纪琛这样，他们竟然不忍心反对他跟黎飒的事了。 他们家女儿，这幅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除了纪琛，也不知道谁能这样，对他们家闺女不离不弃了。 几个人都劝纪琛回去好好休息。换了以前，纪琛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但现在他也不敢把这样不正常的自己，跟黎飒放在一块。他不能拿黎飒冒险。 回去的时候，纪琛把这事跟纪苏平说了。他听了吓了一跳，然后问需不需要找人看看。 上次纪琛说不相信陈教授，纪苏平希望他是多想了。现在他们近况本来就不好，要是多了陈教授这个敌人，那他们真的是前有狼后有虎了。 “再看看吧，我现在也不确定。”纪琛现在的情况跟黎飒是有些相似的。他们都不愿意相信人，除了至亲的几个，他们不敢依赖任何人。 “那你突然不正常了怎么办？”纪苏平倒不是担心自己。他怕纪琛要是在外人面前，再表现出不正常的一面。那他又要被社会排斥了。 纪琛思忖了一会，开口道：“我清醒的时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晚上睡觉的时候，你把我绑起来好了。” “这样不太好吧？”纪苏平越想越觉得不靠谱：“一直绑着，你怎么能休息的好？到时候跟宋礼谦对上了，你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应付!” 纪琛感觉的到，他这是在为他担心。但他这个时候，也顾忌不到自己了。 “如果不这样，我不但有可能伤到别人，也有可能伤到自己。放心没事的，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药力，会慢慢消失的。” 纪苏平拗不过他，只能答应。他怕伤害纪琛，本来是要用软布条绑他的，可是纪琛拒绝，让他用粗糙点的绳子。纪苏平说，这样子会留下勒痕的，可纪琛说，他需要的就是勒痕。 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自己那次段时间的失忆，肯定跟宋礼谦有脱不开的关系。他认为，宋礼谦肯定在暗处观察着他的状况，既然他要看，那他自然要把情况，给他营造的惨烈些。 纪苏平虽然很不愿意这样，但无奈纪琛坚持，他只能找来粗糙的绳子，在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把他绑起来。为了能观察他晚上的状况，纪苏平在他房间里安装了监视摄像头。 -- 第130页 为了照顾纪琛，纪苏平搬到了纪琛家，睡在他家里的客房里。那个晚上他一直睡得不安，翻来覆去的一直做恶梦。第二天他醒的时候，飞快的蹦到纪琛的房里。 他被房间里的场景给吓呆了。纪琛满额头都是汗，头上还撞出了一个包，看着像是他故意撞床板弄上去的。再看他的手，他更不敢看了。 绳子像是勒到他的肉里，更血水嵌在了一起。他的两个手腕，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皮肉像是从里面翻了出来，纪苏平不知道，他昨天是怎么挣扎的，才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他忙把纪琛手上的绳子解开，解得时候，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可他又怕动作太慢，会加深纪琛的痛苦。所以他屏着气，愣是一口气将绳子从他身上全部解下来了 “没事吧？”纪苏平问他，他看纪琛瞳孔涣散，像是失去了灵魂。过了一会，纪琛的气息渐渐变得平稳，眼睛里也有了光彩。 ”没事。”简单的两个字，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纪苏平小心的把他从床上扶了起来，扶的时候，他尽量撑着纪琛，让他可以不用到受伤的手和脚。 他脚腕上的伤，让他几乎不能站直。看到他这样，纪苏平除了心里难受，更多的还有震撼。 为了黎飒，他竟然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我去帮你拿药箱。”说完，往外走了几步，将纪琛架子上的医药上拿下来。打开后，他问纪琛哪个能用。纪琛指了指一个软膏，然后让他去打盆温水，再拿几条毛巾。 纪苏平按照他的话做了。他先拿毛巾蘸了温水，小心翼翼的为纪琛敷伤口。毛巾一碰到伤口，就被血染红了。纪苏平屏着气，擦完以后用温水洗了，再换一块。重复了几次这些动作，纪琛手腕脚腕上的伤口，终于都冲洗干净了。一盆子热水，都变成了血水。纪苏平想到纪琛看见血会变得不正常，迅速地把盆里的水拿出去倒掉。处理完后，他将药膏小心的涂到纪琛受伤的地方。 涂完后，纪琛跟他道了谢。很直白的句子，基本没什么修饰语，完全是他的风格。纪苏平沉吟了片刻，说道：“昨天我不该睡得那么死，我该过来看看的。” 纪琛摇头，说这事不是他的责任。然后，让纪苏平开电脑，他要看看昨天他做了些什么。 虽然他现在的状况挺惨烈的，但是具体做了什么，他还真没什么印象。 打开电脑，调出昨天的视频后，纪苏平退到后面，更纪琛一起看视频。 开始的二十分钟基本没发生什么。纪苏平起身稍稍往后调了调，没一会就看到了让他胆战心惊的一幕。 纪琛睁大着眼睛，像是要破土的僵尸，手无规律的乱抓。因为他太用力了，纪苏平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身子，勒着他的手，一点一点的嵌在他的肉里。 再往下看，纪琛歇斯底里的张大着嘴巴，像是大叫，然后头开始往床板上撞，并且他的表情极度的恐怖。 纪苏平看的直皱眉，几乎要看不下去。反观纪琛，倒要淡定许多，他看了一会，竟然开始评论起来。 “这个时候，我没有自控力了，像是转化成另一种人格。这大概就是宋礼谦药的作用，激发人心底的另一重人格。每个人都有黑暗面，都有负面情绪，一旦被激发了，后果会很严重。”这些事黎飒以前有跟他说过，他现在不过是在往上面套。 “他现在的观点，不就是利用催眠，转化人格吗？”纪苏平刚开始听说他这个观点时，还觉得是个不错的方案。如果能让精神病人的不良人格压下去，的确是个创举。可现在再看，他的理论，简直是个灾难。 “黎飒以前就说过他的理论是不可行的。心理有问题的病患，靠的应该是疏导和引导。这样强制性的扭转，很容易出事。” “可他太过自负，让他改正，估计是不可能的。”纪苏平叹息，宋礼谦这个人，是他到现在遇到过的，最可怕的人。 “所以我们要引蛇出洞，然后把他一网打尽。”纪琛说的很坚定，他现在所忍受的，为的就是让一切回过原点。 ☆、第八十三章 当纪琛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恍惚了一会。在那个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从这个世界抽离了出来。什么都听不清，什么都看不到。 等他再度清醒的时候，竟然到了医院，黎飒的病床前。今天，纪苏平跟黎飒的妈妈陪着黎飒的，黎飒妈妈已经睡醒，而纪苏平正借着光，观察黎飒的状况。 突然他听到身后有状况。转过身去看的时候，就见纪琛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直挺挺的站着。因为光太暗，他也看不清楚他是个什么表情，就轻声问他怎么来了。纪琛没有回答他，而是径直朝睡着的黎飒走去。待他走近了，纪苏平才看清他的不对劲了。纪琛脸上看不出表情，眼神空洞，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死物一样。联想到他前几天的不对劲，纪苏平脑子一炸。 又出事了。 他赶忙拽住纪琛的脖子，将他往外面拽。值班的护士看到他们的时候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还想上来帮忙，但被纪苏平摆手回绝了。他拖着纪琛到了洗手间，然后二话不说，按着纪琛的头到洗手池里，打开水往他头上浇。 纪琛开始挣扎，两个男人的力气几乎不分上下。为了制住纪琛，纪苏平是下了死力气，但同时的，怕会误伤到他，纪苏平的注意力高度的集中，以防止会磕着碰着纪琛。 -- 第131页 等纪琛不再挣扎了，纪苏平把他捞了起来。开始时，他还是死气沉沉的，过了一会，他的表情就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了。他看见纪苏平先是一惊，再看看周围的景象，他变得更加迷茫了，出口的第一句就是：“我怎么会在这？” 纪苏平这才松了一口气，回他：“我也想知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这两天纪琛的状态一直很稳定，稳定的让纪苏平几乎要以为药性已经过去了。可谁知道他才刚放松警惕，纪琛就给他制造了一个“大惊喜” 纪琛沉默了半响，脸色看着不是很好看。他的手纠结的抓成一团，迟疑了一会，才问：“我有没有对黎飒做什么？” 纪苏平想起刚才纪琛站在病房门口时，那如同底下爬出来的僵尸一般没有生气的眼神。他眼神一冷，但很快他就敛起情绪，淡淡的说：“没有，你没有做什么。你一出现，我就把你拖到这里来了。” 他听了松了一口气，然后原本僵着的身体也松了下来，喃喃的开口，一句话重复了好几遍：“那就好，那就好。” 纪苏平明白这事怪不得他，拍拍他的肩，说：“这事我也有责任，我该在家好好看着你才对的。” 纪琛听了摇头，说：“你保护好黎飒。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你把我绑着就好。” 纪苏平冷哼一声，说：“瞎说什么呢。”说完，他见纪琛像是有话要说，就问他怎么了。纪琛沉默了一会，随即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我觉得今天我好像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 “电话？”纪苏平听了神情凝重。纪琛社会关系简单，跟家里人的关系也不好，按理说是不会有什么人给他打电话的。 “你记得是谁给你打的电话吗？” 纪琛摇摇头，说：“我记不清了。所以，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有人给我打电话。” 纪苏平不认为他这种感觉是凭空产生的，就说：“你房间有监视器，明天我们回去看看就好了。 他们两个身上都湿透了，这么干站着也不是个事。从洗手间出来后，纪苏平问值班的护士借了两条毛巾。跟纪琛一人一条，两人在走廊门口默默地将身上打湿的地方擦干。 大概有半个小时，两个人谁都不说话。等身上干的差不多了。纪苏平突然开口，说：“我们那个时候都太乐观了。” 纪琛知道他的意思。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发怵的，要是一辈子都这样，那即使宋礼谦消失了，他们的问题仍旧解决不了。 不想引起纪琛不好的情绪，纪苏平将毛巾扔到一边，拍拍纪琛的背安慰道：“先别急了。回去我们看看录像，在讨论吧。” 纪琛也想不到什么好对策，就同意了。两个人在走廊坐到几乎天亮。等早上的时候，黎飒已经清醒。医生给她做检查，说她的伤口恢复的很好，不用等多久，就可以回家去调养了。黎飒妈妈听了，欢呼了一声，然后扑到床上，轻轻地抱了黎飒一下。黎飒微微一笑，看向纪琛问他：“你怎么那么早就来了？” 纪琛笑笑，说：“今天起得早，没什么事情就先过来了。” 黎飒哦了一声，又问他：“身体好点了没？手还疼不疼？” 纪琛摇头，跟她说已经没什么问题了。黎飒也瞧不出他现在有什么不对，但见他精神不错，就也放下心了。几个人又说了会话，纪苏平担心纪琛又会突如其来的发病，就跟他使了个眼色。纪琛也明白厉害关系，坐了一会就告辞离开了。 黎飒见纪琛那么急的要走，有些失落。纪苏平就跟他说纪琛还没有完全恢复，需要再修养一阵，等完全好了以后，就可以天天陪她了。秦音怕女儿不高兴，也顺这纪苏平的话来劝她。黎飒虽然有些不甘心，可瞧着纪琛手上的纱布，她只能同意了。 黎飒爸爸这时也来了。纪苏平顺道跟他们告了别，然后跟纪琛回到家。一回家，两个人就进了纪琛房间，然后打开电脑，把监控录像调了出来。 跟纪琛说的一样，他昨天果然接到了一个电话。那时候他本来正在睡觉，被惊醒后他接起了电话。纪苏平仔细的观察着纪琛的变化，发现他接到电话的时候，脸色一滞。然后迅速地从平静，转向了愤怒。 纪琛一直是个很淡漠的人，从了对黎飒表现出关心，他对其他人很少表现出情绪。能让他动怒的，除了宋礼谦，纪苏平想不出别的人能做到这些。 可是这样的愤怒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纪琛的神情就变得空洞，就像瞬间失去了灵魂一样。这个样子，跟昨晚他在医院看到纪琛时的状况时一样的。 放下手机后的纪琛，慢悠悠的从床上坐起来后，竟然还有条有理的换好了衣服，然后才从房间出去。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的发展下去了。 “那个样子，跟黎飒那天很像。”纪琛看完视频后，思考了一会后说道。纪苏平听了挑眉，然后问他：“你是说车祸那次？” 纪琛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那天黎飒也像我刚才那样。看到车子后，眼神放空，我怎么叫她她都不应。” “也许她那天也接到了宋礼谦的电话。或许，宋礼谦能通过电话将人催眠，让人被控制。” 纪苏平说完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他觉得他自己都要被宋礼谦弄得魔怔了。隔空催眠，控制别人，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放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信的。可现在，看着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出事，他不信也得信。 -- 第132页 只是，一直处在这样被动的状态，他们根本就没办法打开宋礼谦的缺口。 纪琛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特殊，所以现在他也不敢到医院去看望黎飒。待在家的时候，纪琛时常也会感到自己内心的躁动，同时想到某些锋利的物件时，他总会蠢蠢欲动的想做一些事。每次有这样的感觉的时候，他都会从冰箱里弄出一盆冰，到厨房去打盆水后，将冰水从头到尾的浇下去。 这感觉虽然不太好受，但还真的是挺好用的。每次他觉得精神恍惚，自控力下降的时候。一盆冰水，就能让他恢复冷静。而这个方法的好处还不止这些，慢慢的，自己失控的次数开始变少，有时能一天都保持清醒。 自己摸索出治疗方案后，纪琛开始给自己下猛药。他知道自己对锋利物品和鲜血的渴望，所以等自己的状态恢复一些后，他开始直视一直逃避的东西。 本来怕他出事，纪苏平已经将家里的锋利东西都处理掉了。但这次纪琛跟他说要开始适应这些东西，纪苏平想了想，答应了他。 开始是，怕纪琛不能一下子就接受。纪苏平把锋利的刀具，和人体器官模型放的位置比较远。同时，按照纪琛自己的要求，纪苏平把他绑在了椅子上。 “你捆紧一点。” “你确定？”纪苏平还真不好下死力气。纪琛这两天把自己折腾地，都病了好几场。他真有些下不了手。 纪琛点点头：“我确定，你捆紧一点。今天刚开始，我怕自己控制不好自己。” 他那么说了，纪苏平也没办法回绝他，拿麻绳将纪琛牢牢地困在椅子上。 纪琛捆好后，那些东西就都被摆好在纪琛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纪琛开始播放早已准备好的片子。 都是比较重口味的血腥片。里面的特效都做的十分真实，几乎和真的一样。纪苏平第一次看的时候，极度的不适应。努力地克制自己，才能让自己不吐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纪琛很快就有了反应。他先是呼吸急促，然后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椅子因为他的挣扎，开始左右摇动。要不是他们事先做好准备，将椅子用身子固定在桌子上，纪琛恐怕早就摔下去了。 而这场历练，好长时间才结束。即使以后，一切都已经结束。可纪苏平每次想到这次的惨象，还是会觉得不寒而栗。 纪琛像是要破笼而出的野兽，几乎要将那有些粗的麻绳给弄断。他睁大着眼睛，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他一点点的挪动，想要碰触桌上的那些东西。纪苏平这才明白，刚才纪琛为什么要他把他牢牢地捆起来。恐怕那时，他自己也能猜到，到时候的自己会变得多疯狂。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要三十分钟，终于纪琛平静下来。纪苏平走过去一看，差点被纪琛吓死。他一张嘴，，一滩血从他嘴里流出来。 他忙帮他松绑，然后打开他的嘴，想看看他舌头还在不在。纪琛这时已经平静下来，摇头说他没事，只是舌头被咬破了几个口子。纪苏平扶着他到厨房，给他倒了杯水让他漱口。纪琛吐了好几口水，才把血水给吐干净。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不要感染发炎了。”纪苏平看着池子里的血水，心有余悸的劝他。纪琛摇头，说他自己有数，这点伤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这才刚开始，会比较困难些，下次应该会好些。”纪琛在刚才，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在那个工厂里，跟自己母亲在一起的时刻。面前躺着一个挺着肚子的妇女，他的母亲让他握着刀，逼他做一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血腥的，惨不忍睹的景象。那时候的他，从恐惧，慢慢的变得习惯，然后开始喜欢上那种感觉。他变得喜欢鲜血的温度，喜欢切割人体的快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在他的身体里植入了一个怪物。 从此以后，他就开始被噩梦缠身。然后，成了众人眼里怪异的存在。 刚才虽然时间才过来三十分钟，可他仿佛经历了好多年一样。脑海里，浮现出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他回忆起那时候握手术刀时的快感，回忆起碰触鲜血时的兴奋。看着面前的刀具，和屏幕上放映的血腥片，他一度希望自己能成为给电影里的主人公，也能掌握人的生死。 只是，那种感觉还是满满的消失了。回忆起那些血腥画面的同时，他也想到了黎飒。那些温暖的画面，让他对刀具，对血液的渴望消减了不少。渐渐地，他响起了这个时候，什么是最关键的，他开始从那个怪圈里走了出来。 “下次呢，下次你准备怎么做？”纪苏平虽然一直都在旁观，但他现在也是满身都是汗。他的心脏，到现在还没办法平静下来。 纪琛想了想，说：“下次不用绑着我了。” 纪苏平一脸的为难：“你确定，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纪琛一脸的坚定：“如果我要自残或者是伤人，你打晕我。一旦我伸手，你就打晕我。” 所以等第二次治疗的时候，纪琛开始时手是背在身后的。而他的面前，跟上次一样摆放着各种道具和浸泡在在福尔马林里面的人体器官，同时墙上的屏幕里，放着跟上次同类型的片子。 纪苏平手里拿着跟木棍，大概有成人手臂那么粗。这也是纪琛的意思，纪苏平是想劝他悠着点的，可他说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两个都会有危险。没办法，纪苏平只能答应他的。 -- 第133页 想起上一次治疗的可怕场面，纪苏平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的。但凡纪琛有一丝不好的举动，他都会抡起棒子朝纪琛砸过去。当然，事先计算好了角度。深怕砸到头了，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只是，这次并没有上次来的那么可怕。纪琛虽然看到面前的东西时，会有些躁动。但从始至终，他的手一直都紧紧的背在身后，没有做出一丝出格的事情。 他克制住自己了。 ☆、第八十四章 在医院修养了一个多月，黎飒终于能出院了。她心情看上去不错，笑呵呵的，比平时多说了几句话。纪琛的状况好了很多，一天下来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纪琛跟纪苏平两个是来当苦力的。帮着黎飒妈妈把东西打点好后，他们就拎着几大包东西，像跟班似的跟在黎飒后面。 黎飒走在纪琛前面，时不时会回头问纪琛手疼不疼。纪琛只拿了两包东西，用的还是没受伤的手。跟他比起来，纪苏平要吃力地多，左右两手都是三大包，连黎飒妈妈都忍不住心疼了。 “苏平啊，让阿姨来吧，你一个人拿那么多东西太累了。” 纪苏平笑笑，不露痕迹的避开秦音伸过来的手，说：“没事的阿姨，东西虽然看起来多，但是不重，我一个人可以的。” 纪苏平很容易就把黎飒妈妈哄得开心，黎飒回头看了眼纪苏平手里的几大包东西，说：“辛苦你了啊！” 几个人听了都吃了一惊，黎飒这是.......会关心人了？ 要知道前段时间，她自我的除了纪琛跟她自己，眼里就没别的人。她妈妈上次帮她拿药，扭到了脚她都没反应。这次看到他拿东西，竟然还会跟他说辛苦了。 几个人是又惊又喜，会体谅别人说明开始恢复了不是吗？ 待在家里总比在医院里舒服许多。黎飒躺在床上，整个人看上去惬意极了。她妈妈给她端去了水果拼盘，她还贴心的让他们也尝尝。纪琛他们见黎飒变得开朗了，心情都很不错。 看来还是家里适合修养，医院那个地方呆的久了，人也容易抑郁。 只是，大家都没想到，这片刻的平静后，黎飒又给他们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她大半夜竟然梦游，还走到屋子外面去了。收到消息，纪琛火急火燎的就赶了过来。“罪魁祸首”跟什么都没发生过是的，见到他乐呵呵的傻笑，压根不知道把别人吓得有多惨。 还好她只是在门口的石头上睡了一觉，这要是走到马路上被车撞了，要是碰到不法分子把她拐到大山里了，那还怎么得了。 “飒飒，你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睡个觉，你怎么走到外面去了？”秦音急的头发都要白了，本来以为事情都过去了，可怎么又出了这么个事。 黎飒摇摇头，也不说话。纪琛知道这事她自己也都不清楚，也不多说她了。但他知道这事跟宋礼谦肯定有脱不开的关系。 半个月后，他又接到了宋礼谦的电话。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纪琛立刻就萌生出警觉。他本来以为他会在电话里对他说什么呢，结果只是简单地来了一句：“你到我这里来吧。” 纪琛虽然诧异，但他还是过去了。这事，他没有跟别人说。他敢确信，纪苏平要是知道了，肯定要阻止的。 他到了那里，韩絮把他迎了进去。她的状态跟以前比起来差了好多，脸色蜡黄，眼神也一点光彩都没有。 纪琛进去后，简单房间里的景象，他整个人像是冻住了一样，几乎移不开步子。 满屋子都是血，地上躺了一地的人，老人，小孩，男人，女人都有。而宋礼谦坐在椅子上，身上的衣服也都是血。他表情癫狂，手里拿着把刀，刀子上也都是血...... 看到这些，纪琛完全淡定不下来。虽然这次他靠自己的方法，对血液已经没有那么渴求了。可标本是标本，看到真人躺在血泊里，对她的冲击力还是很大的。 宋礼谦拿着刀朝他走过来，笑的整个人都在颤抖。纪琛觉得自己快要认不出他了，他这样子，难不成是因为拿别人做实验太久了，自己都变得不正常了吗？ “纪琛，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喜欢吗？”宋礼谦说着，将刀硬塞到纪琛手上。纪琛看到手里的刀，跟触电了似的，立刻扔到一边，可即使这样，他手里还是沾了血。温热的液体，略带粘稠的触感.......他觉得脑子里有根神经要崩断了。 “呵呵，我就知道你喜欢。给你看段东西，你看看怎么样？” 宋礼谦按了下遥控器，屏幕里立刻就有了画面。看到那上面的一切，纪琛脑子炸开来了。是苏优被杀的那次，他蜷缩在地上，看着周恪的刀一刀一刀捅在黎飒的身上。 “手法太粗鲁了，让人失望。苏优我是留给你的，结果周恪自作主张，竟然处理的那么粗糙。” 纪琛握着拳头，要是他现在手里有刀，恐怕早就朝宋礼谦捅过去了。 “不过没事，我给你准备了另一份礼物。”说着他又按了下遥控器，画面立刻转换了。看到上面出现的人，纪琛喘着粗气就朝宋礼谦扑过去。他掐着他的脖子，恨不得就这样把他给掐死。 可是门很快就打开了，黎飒出现在门口，神情呆滞，像是没有生命的石像一样。纪琛身体都软了，几乎要支撑不住。 他松开宋礼谦，无措的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黎飒。 -- 第134页 这个时候，他身后响起了推车的声音。纪琛转身一看，，是韩絮。她的状态跟黎飒差不多，都是双眼无神，呆呆的像是没有生命迹象一样。 宋礼谦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说：“你喜欢哪个，可以随便挑。我知道你喜欢手术刀，所以给你都找来了，你看看满意不满意。”他说着，用手摸了摸架子上的刀，光滑的触感，让他整个人都觉得舒坦。宋礼谦两眼放光，他现在好期待待会发生的事。 纪琛脑子里闪过了好多画面，自己的母亲，苏优以及过去的种种。他承认宋礼谦影响到他了，他对血液依旧有渴求，看到地上横七八竖的躺在的人，他虽然愤怒，却还是有一丝亢奋。 他摸上那些手术刀，感受到那金属触感的时候，他内心的蠢蠢欲动变得更加强烈了。 他拿起手术刀，茫然的看着这里的一切，感觉理智一点点的变得模糊。 ☆、第八十五章 纪琛的脑子里一下闪过很多画面，同时的内心的*也到达了临界点。他手上握着刀，猛然间，仿佛有人正握着他的手，逼着他把刀刺向面前的人。 他侧头一看，发现出现的是他的母亲。同时她也像是在他耳边低语着什么。 “刺下去，纪琛。”声音仿佛有蛊惑性一样。就像是当年，她逼着他刺向那个孕妇一样。纪琛猛然间觉得头痛欲裂，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正在这时候，他突然抬头，再对上黎飒那双没有生气的眼睛的时候，他像是被倒了一桶冰水，瞬间清醒了不少。 黎飒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开始清晰的浮现在他脑子里。慢慢的，纪琛觉得脑子里的杂音少了不少，他看了眼手上的刀，没有多犹豫就扔到了地上。 宋礼谦看到他这样，冲过来愤怒的将刀塞子他手里。 “为什么不刺啊，你不是最喜欢用刀了吗？现在给我刺，快点给我刺！”宋礼谦眼睛变得通红，他见纪琛死活不动手，自己又去拿了把刀。然后一把拉起已经瘫在地上，神智恍惚的韩絮，没多做犹豫的就刺了下去。 韩絮惨叫了一声后，就再发不出别的声音了，纪琛看着躺在地上，没了声息的韩絮，心底也萌生出一丝恐惧。这时，他看着宋礼谦朝他走了过来，脸上都是韩絮的血。他笑的狰狞，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癫狂。 “看到了没纪琛，要不要也试试？刀刺进人体的感觉很好的。”纪琛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挥拳就朝他脸上打了过去。宋礼谦被打翻在地，纪琛也顾不上多看，拉起黎飒就往外面跑。 他跑出门外，然后就看到纪苏平的车横在他们面前。同时的，有几辆警车也停在他们面前。 “你们两个一下子都不见了。我不放心查了你的最后通话，发现你到这里来了。”纪苏平气喘吁吁地说，然后看着一脸呆滞的黎飒，心一慌。 “她怎么了？” 纪琛喘了会气，然后伸手指了指身后宋礼谦的家。警察会意立刻冲了过去，现在纪琛手上都是血，不用动脑子就能知道里面发生了多可怕的事。 宋礼谦被抓了起来。经过鉴定，他现在有着非常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纪琛去看过他一次，发现他一个人蹲在房间里，什么都不做，就疯狂的笑着。 他没想到一直以来困扰他们的人，最后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纪苏平说他这是亏心事做多了，才会落到这样一个下场。纪琛想想也是，用药物将一些人变成行尸走肉，然后他自己还天天对着这样一群人，这不疯也得疯。随着调查的深入，很多事也跟着浮出了水面。原来宋礼谦在国外时就开始了这类实验，跟一个地下药厂合作，制造神经麻痹类药物。 “这人幸亏是抓起来了啊，要不然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人呢。”秦音想着不由得感慨了起来。想到苏优还有自家女儿被那个变态害成这幅样子，她就不由得埋怨自己当时不长眼。 黎飒通过治疗，状况已经越来越好了。她侧目看着纪琛，只觉得满心都是骄傲。 他们家纪琛真的是好样的，抵抗住诱惑，还能一步步把宋礼谦逼到绝路。他被抓后她才知道，原来这宋礼谦童年时期是那么的不正常。他生母有严重的精神病，在他小的时候就喜欢在他面前屠杀动物，最后还逼着他去杀人。如今这么一看，这宋礼谦的童年跟纪琛还是有那么一点像的，只是最后两人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 她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宋礼谦那么在意纪琛。他自己向往血腥，所以不能看着纪琛恢复正常。他自己无法掌控自己，所以就想让跟他有些相似的纪琛变得嗜血，然后掌握纪琛。 也是一种病态的心理，只是到最后他越陷越深，再也回不来头。 “好了好了，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们也该谈谈正事了，是不是飒飒？”秦音微笑着说。虽然纪琛仍不是她心目中的好女婿人选，但是既然自家女儿喜欢，再加上这段时间纪琛的表现，她也就不反对他们了。 黎飒脸微红，瞄了一眼纪琛，然后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啊？” 纪琛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现在钱还没完全攒够，首付还不够。” 黎飒轻轻掐了他一把：“可以先租房子啊，我不介意跟你裸婚的。” 哪知道纪琛在这些事上格外的坚持。说必须要把房产准备好了，才能谈终身大事。黎飒看他那倔样，就知道他是肯定不会依赖别人，要靠自己的实力了。她算了算自己明面上的存款，有些哀怨早知道当年她该好好攒钱的，不应该当月光一族。要不然现在还能出份力。 -- 第135页 只是这纪琛也不知道要存多久的钱。要是他要存个几年，她就成老姑娘了啊。秦音也有一样的想法，虽然小伙子有担当是好事，可她家黎飒毕竟不年轻了，快三十岁的人了，再不嫁人真的要被笑话了。想到这一层，秦音就急了。 “纪琛啊，阿姨知道你有担当。但这钱和房子的事不是大事，我跟黎飒爸爸都可以给你们出点力的。本来我们也就她一个女儿，赚的钱也都是给她的。况且还有你爸爸跟爷爷呢，这件事我们也要跟他们好好谈谈，看看他们的想法。” 纪琛本来想争辩，哪知道黎飒一把拉住了他，然后在他耳边低语道：“终身大事长辈们肯定要当面商量的，你不要太纠结了。” 黎飒知道纪琛这人不是喜欢跟长辈们多接触的，他跟他家的关系也不好。可没办法，这种事她也不能让他任性下去。 这人虽然毛病少了不少，但不合群这点还是没怎么改。出去纪苏平跟几个同事，他完全就没交际圈。不过这点也不能让他马上改掉，时间还有很多，她可以慢慢的教他。 ☆、第八十六章 黎飒跟纪琛的事基本已经定下来了。在一切尘埃落定前，两家的家长准备见一面。 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纪琛的父亲跟爷爷都苍老了许多。纪长康不管事有一段时间了，头发白了一半，早就没有过去的精气神了。不过纪琛跟黎飒的事定下来了后，他多少还是有些高兴的。 纪琛这个他一直都瞧不上眼的儿子，终于把终身大事定下来了。先成家后立业，看来以后多少是能出息些了，有黎飒盯着他，他也算放心。以前纪长康一直觉得，纪琛这幅样子，也只能找个条件差些的女人了，却不想他竟然娶到了黎飒，他不由得要佩服他这个儿子的本事和黎飒的胆量来。 但精明如他，怎么会看不出另一个儿子的神伤呢。 两家人一起吃饭，男人们本来话就不多。黎飒的父亲丢下几句硬邦邦的客套话后，就闷头喝酒了。秦音知道他是因为女儿要嫁人了，所以有些失落。没办法，活跃气氛只能交给她了。黎飒也挺想多说点的，可想到她马上就要嫁到纪家了，面对着认识很多年的纪琛父亲跟爷爷，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晚上也就闷头吃饭，顶多给几个长辈敬敬酒，再关照关照纪琛，就没别的事能做了。 至于纪琛，他本来就不太会搭理人，而且跟家里人的关系也说不上好，所以整晚上他也是沉默的一员。顶多在长辈叮嘱他要照顾好黎飒的时候，点点头，给一个回应。 于是，整个晚上，陪着秦音一起活跃气氛的就是纪苏平了。每当场面过于安静的时候，纪苏平就会帮着秦音一起寒暄几句，敬敬酒，说一些祝福的话。这让秦音萌生出一种错觉，就是纪苏平才是她家女婿。 而她心目中的理想女婿也的确是他。比起纪琛来，纪苏平稳定太多，上得了台面，而且对她家女儿也是百分百的上心。越想越觉得不甘后，秦音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现在尘埃都已经落地，纪琛再怎么不合她眼缘，但到底对他家女儿也是一片真心，不离不弃的。她这个做妈的，要是再嫌弃下去，对他们小两口将来肯定是没好处的。 罢了，他们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虽然愿意接受纪琛，但秦音还是打心底里心疼纪苏平的。 临走前，秦音拉着纪苏平，寒暄道：“苏平啊，你弟弟都要结婚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把一切都定下来了。” 纪苏平一愣，但还是笑的温和：“阿姨，凭缘分吧，这事也不急。” 纪琛抬头看向他，正好跟他四目相对。纪苏平微微愣神，但还是很快恢复成往常自得的模样，抬手拍了怕纪琛的肩膀，说道：“好好对她。” 纪琛也不多话，点了点头。 纪苏平微笑。他们兄弟比起以前，要默契许多。 晚上，纪琛送黎飒跟她父母回家。临走前，黎飒的爸爸轻咳了一声，然后板着张脸看向纪琛，准备撂一些狠话。黎飒怕她爸会为难纪琛，所以立马挡在了纪琛面前，就像护着小鸡的老母鸡似的。 她爸见了，无奈的叹了口气。本来还想摆摆岳父样子的，她女儿那么护着他，他还能怎么办？ 他落寞的叹了口气，然后不咸不淡的说道：“以后好好对黎飒。其他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能帮到你们的。” 黎飒知道他是说买房子的事。她瞟了一眼纪琛，见他没什么反应，就知道昨天给他做的功课是成功了。 纪琛这人别看不声不响的，但其实还挺大男子主义的。关于他们将来的生活，他一直打算自己做主，不让长辈插手。但目前双方父母都希望他们能早点定下来，所以他们的意思是帮他们买房子。但纪琛现在正努力的存着钱，所以很抵制长辈们的帮助。纪苏平告诉她，为了这事纪琛都跟他爸有小摩擦了，幸亏纪苏平在旁边劝着，不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所以这次双方家长一起吃饭，黎飒特地叮嘱了他，要他忍耐忍耐，不要反驳长辈们的话，不要辜负他们的好意。 所以见纪琛不反驳她爸的话，黎飒庆幸自己早做了准备。 她爸见纪琛虚心受教的样子，脸色缓和了许多。他咳了一声，继续说道：“你的想法，黎飒也跟我说了一些。我明白男人有男人的尊严，你不想借长辈的手给黎飒好的生活，我很佩服你。但是，我们做父母的，也希望女儿的日子能过得顺心一点。她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以你现在的经济基础，想立刻为她创造出好的生活条件，多少还是有些困难的。” -- 第136页 黎飒怕他爸说下去会伤到纪琛的自尊心，所以想要制止。她妈看出了她的心思，立刻把她拉到一边，对她使了使眼色。 她丈夫说的话，也正是她想说的。父母为子女有操不完的心，所以在终身大事面前，她希望黎飒能尊重他们的意见。 “纪琛，房子的事我跟你父亲商量过了。你们自己挑自己喜欢的楼盘，然后我们各出一部分钱，算是我们做长辈的一点心意。” 说完，他见纪琛不反驳，知道他是接受了。但同时，他也看出纪琛是有那么点不乐意的。他知道纪琛有自己的脾气，他不但没有不满，相反对他还多了丝欣赏。 男人嘛。就该有担当。心甘情愿接受别人馈赠的软骨头，他也是看不上眼的。 怕纪琛有别的想法，于是，他劝说道：“纪琛，这是我们作为父母，想在女儿出嫁前，最后想为她做的事。你的成全，我们夫妻两都很感谢。当然，你不要因为这个而自卑。你想为黎飒付出，只要以后一心一意对她就可以了。不用纠结房子的事，这些都只是身外之物而已。” 黎飒听着听着，眼睛有些酸涩了。她泪眼汪汪的看着她爸，感叹道：“爸，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哲理了。” 她爸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也不说话，把脸撇到一边，怕他女儿看到自己的窘态。 虽然一直怕女儿嫁不出去，可真要嫁人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舍得的。 纪琛本来还有些不情愿的，但黎飒爸爸的一番话，让他打消了疑虑。 有些事，他明白了。 ☆、第87章 大结局 两人的婚礼就在双方家长的张罗下，顺利的被提上了议程。秦音对张罗女儿的婚事，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热情，对要在什么酒店举行啊，要什么形式啊，和黎飒到时要穿的婚纱，事无巨细，她样样都要亲自操持。 如此一来，两个当事人反倒空下来了。但是再怎么闲适，有些事还是必须他们亲自动手的， 就比如说，是求婚。 虽然两人都明白各自的心意，但是如果缺少了这么个流程，那他们这婚结的也未免太随意了。虽然不能指望纪琛这块木头给她一个大惊喜，但黎飒想花跟戒指还是得准备着的吧。 纪琛虽然不是很明白浪漫这东西，但是他还是知道女人是很在意某些形式的，尤其是看到黎飒若有所思的盯着花店里的玫瑰花的时候。为了让她高兴，纪琛恶补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女人需要浪漫，那浪漫最主要的是什么呢？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到论坛去找答案了。 他搜了关键字，得出的结果是玫瑰，蜡烛，戒指还有钱....... 纪琛见跟帖的人挺多的，对这个就深信不疑了。而且他也经常在电视里看到，男人求婚都是捧着花跟戒指，站在一个蜡烛圈里。虽然他觉得这行为看着挺无语的，但既然别人那么做了，肯定就有他们的道理。 他不喜欢，不代表黎飒也不喜欢。 所以把东西都备足了以后，纪琛选了个日子跟黎飒求婚了。当黎飒看着眼前围成心型的蜡烛，她脑子只觉得一空，好一会才回过神。 她很想知道，这么老套的求婚方法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教他的。然后下一秒，她就看到纪琛推着一辆小车过来了。小车上放了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玫瑰花，还是热情如火的红玫瑰。当然，那一大束花也被摆成了心形。 她拿起花篮上的卡片，打开。看到上面的句子时，她身体又抖了抖。 “九十九朵玫瑰代表我对你的爱，我爱你天长地久。” 这么肉麻的话，打死黎飒都不信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蜡烛和花都有了，接下来该是戒指了吧。黎飒想，这回应该没有幺蛾子了。哪知道下一秒，他递上来的不光有戒指，还有他的银行卡。黎飒嘴角抽了抽，打开戒指盒见里面又有个小纸条，上面的话依旧是重口又雷人。 “我爱你，愿意把我的身家交给你。” 黎飒将纸揉成一团，然后耐着性子问他：“哪学来的？” 纪琛眨了眨眼睛，眼神里露出一丝迷茫和不解，犹豫了一会后，他看着黎飒的眼睛，老实回答：“论坛上查的。” 黎飒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心里打定主意，要去投诉这个带坏人的论坛。 纪琛本来以为黎飒会很高兴的，结果看她的反应懒懒的，以为她不高兴，就小心翼翼的问她：“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样？” 她的确是不太适应这样的方式。可看纪琛可怜兮兮的样子，再想着他弄得这一切也是花了好一番心思的，就笑了笑，回答说：“没有不高兴，就是有些惊讶你会给我准备那么多惊喜。” 纪琛这才定了心，然后又说：“我不太懂浪漫，但只要你想的，我以后会尽力去做好的。”说完，他拿过戒指盒里的戒指，小心翼翼的替黎飒带上。眼神很专注，很认真。 光滑的圆环，跟她的手指很贴合。不松不紧，正正好好。黎飒看着这闪着柔和光芒的小玩意，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虽然嫁给他是必然的事，可是收到戒指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感动。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根红绳将她的心牢牢地套住，然后有一种定心的感觉。 “我愿意。”她轻轻地说。简单的三个字，但一切尽在不言中。纪琛将她搂在怀里，只觉得像是拥抱了全世界。 -- 第137页 他寂寞了那么多年，终于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圆满。 婚礼是在c市最好的酒店举行的。黎飒待在化妆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既雀跃，又期待。 这一天终于来了。可以跟纪琛过着安稳的日子，再也没有那些算计的事情来缠着他们。黎飒舒了口气，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秦音看见女儿发自内心的微笑，心里感慨很多。她握着女儿的肩膀，弯下腰，凑近黎飒的耳朵在旁边轻声说道：“恭喜了，飒飒。” 黎飒笑着靠在秦音怀里撒娇：“谢谢你妈妈。” 秦音虽然笑着，但眼里还是有了泪花。虽然一直盼着自己快三十岁的女儿出嫁，可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不舍。 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就要给别人了。这两天秦音一直会想起黎飒小时候那可爱的模样，软软的小小的，还特别会撒娇。 他们一直捧在手心的女儿，以后就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家庭了。按理说，当妈的要有好多事要叮嘱她。可这辈子，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特别合格的妻子。遇到事都是丈夫宠着她，替她挡掉。而她，只要在一个小圈子里安心的待着就好，怎么任性都没有人敢说她的不是。 秦音有些无奈，她作为过来人，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经验能够传达的。觉得怎么也得说些什么，秦音搜肠刮肚，只想到了一句：“飒飒，以后结了婚可不要吵架啊！” 黎飒被她妈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笑了。她乐呵完，握了握她妈妈的手，示意她安心。 “放心好了妈妈。跟别人我或许还能吵得起来，纪琛那闷葫芦，我想吵都没地方吵。而且他事事都顺着我，我们之间不会有摩擦的。” 秦音听她事事都向着纪琛，只能感叹这是女大不中留了。 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一向淡然的纪琛竟然也焦躁起来。他额头上，手心上都是汗，眼睛也不安的四处乱看。 站在他旁边的纪苏平安慰道：“别太紧张，放轻松点。” 纪琛点了点头。纪苏平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虽然他这么安慰他，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纪苏平一直以为他已经把一切都看透了，可真的看到黎飒披上嫁纱时，他才明白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种痛他没办法说给别人听，只能自己慢慢地消化。 这时候，又一对客人进入他们的视野。纪琛仍旧是懵懂不知的样子，纪苏平拉了拉他，凑近他说：“是钟家的，打个招呼吧。” 纪琛老实的按照他的指示去做，十分僵硬的将手伸向对方。钟业露出得体的笑容，将手伸向纪琛后，说道：“恭喜了。” 纪琛点点头，道了声谢。而后，钟业身旁的，也就是他的妻子也对他说恭喜。虽然也有笑容，但纪琛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的眼底流露出悲凉，笑容也是怯怯地。 “她是言书的堂妹是不是？” 纪苏平点头，然后加了一句：“她是代替她姐姐出嫁的。” “难怪呢。”纪琛恍然。言家跟钟家联姻的事他也听说过，只不过原来出嫁的该是她的姐姐言欢。现在这个，跟他一样是私生子。” 出身不同，决定了以后过得日子也不同。 想到些不高兴的事，纪琛的表情微变。纪苏平知道他在想什么，拱了拱他，示意他回神。 “别想无关的事，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待会在台上可别说错话了。”纪苏平揶揄道。 纪琛笑了下，然后友好的戳了纪苏平一拳。他知道对方是在让他放松，所以很乐意的接受了。 现在他对私生子这个身份已经不那么介意了，因为他已经有了能足够信赖的家人。 婚礼马上就要开始，所有的灯都暗了下来。在座的，都把目光转向前方。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他们即将立下誓言，交换戒指。而底下却有两人，心思复杂。 纪苏平是百分百祝福他们的，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情愫没有消化完。虽然想冲上去，把黎飒抢回来。但他知道，他这样做会毁了所有人的幸福。 他，从来不会做出格的事。以前黎飒说不愿意，他就不勉强她，还跟想促成他们好事的长辈说是他的原因。 现在想来，他是后悔的。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努力一把。 同样跟他落寞的，还有对桌的言乔。看着披着洁白婚纱，笑的灿烂的新娘，她是羡慕并且嫉妒的。 她也才新婚，不过现在已经快面临崩溃。她看了眼坐在她身旁的丈夫。这个男人，宁愿跟别的女人调笑，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跟今天的新人比起来，她的婚姻惨淡的一塌糊涂。 看着前方的新人，她露出苦涩的笑容。 结婚奏鸣曲响起。当纪琛站在台上，看着黎飒款款朝他走来时，他的心渐渐平静。 只要看到她，他就不会躁动，也不会为别的事不安，发狂。 他虽然有病，但是他找到了能够治愈他的良药。从此以后，他们的生活不会再有纷扰。握上黎飒手的那一刻，纪琛露出满足的笑容。虽然不合时宜，但是黎飒还是轻声地对他说了一句：“你今天笑的很好看。” 纪琛低着头，看样子有些不好意思。黎飒见状，只觉得心里温暖的一塌糊涂。虽然众人总说纪琛能变得像正常人是她的功劳，但她何尝不是靠纪琛变得正常理智呢。 -- 第138页 有纪琛在，她就会坚强。他可以让她直视一切的苦难。 他们互为彼此的药，他们的病，只有对方能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