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早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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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情感] 《一起吃早餐吗》作者：树伶【完结+番外】
    文案：
    唐梨是一个从未露脸却因为画风清奇吸粉无数的游戏女主播
    因为一次人气主播活动
    她“被迫”和一个只在早晨定点直播吃早餐的天菜禁欲男成为对家
    双方粉丝陷入了你家黑我是坦克我家diss你美颜怪的惨烈骂战
    而作为正主本人却被对方圈在墙角——
    “不是说要泡我？怎么盯着别的男人看？”
    奇怪的cp增加了
    *灵感来源于我喜欢的主播
    *文中游戏有借鉴，篇幅不多，只在前几章
    *【日更】短篇小甜饼
    ☆、01 小笼包
    “各位观众姥爷们晚上好呀！”
    南港大学女生宿舍里，唐梨像往常一样进入直播间，打开对着自己肩膀的摄像头。
    不到一分钟，弹幕已经满天飞，几个常出现的大佬开始如流水般的礼物“攻击”。
    唐梨倒了杯水放在桌边，“谢谢程咬金老板的旋转木马，谢谢桃桃小可爱的摩天轮......”
    “今天玩什么游戏好呢，”她随意翻动着底下的弹幕，“最近好像没什么新游戏诶。”
    唐梨是K站的游戏主播，ID取名为“海棠梨”。
    她虽然不是技术流，但却因为画风清奇备受关注。
    最出圈的是一次恐怖游戏直播。
    在面对凶宅里突然扑上来的女鬼时，她没有直接进行任务，更没有大声尖叫，而是悠哉悠哉地和弹幕互动，分析起女鬼的穿搭来。
    从女鬼衣服上的刺绣图案，到袖摆的宽度，再到色彩的搭配，她一个人点评的不亦乐乎。
    后来她又简单讲了一小段专业知识，推测出此段架空时间与历史上哪个朝代最接近。
    就这样，凭借着与众不同的画风和时不时抖出的冷门知识，唐梨一个摄像头只对着肩膀的游戏主播，硬是在众多高颜值主播里杀出一条血路。
    “海棠梨”这个名字也成为K站Top10的主播之一。
    “出新英雄了？那今天就先玩两把LOL和大家聊聊天吧。”
    语毕，唐梨打开英雄联盟，熟练地整理了一波收藏品，然后开始等待匹配。
    “最近的确有点忙，在跟着老师做项目，所以直播时间减少了。”
    “我在哪个学校？这个咱们还是保留一点神秘感吧嘿嘿。”
    等待的时间里，唐梨随意地挑选一些弹幕回应，突然在看见一个叫“木皆今天也没直播哈哈哈”的ID时停了下来。
    ID中所说的木皆也是K站的主播，而且还是一个非常特别，且对于唐梨而言更与众不同的主播。
    特别在于他来K站才两个月不到，就以超人气霸屏首页，吸引无数粉丝，纯凭一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
    但这还不是重点，更特别的是，他的直播时间死死地卡在早上七点到七点半这个时间段，雷打不动。
    每到这个时间，他就会开启直播，然后只干一件事——
    吃早餐。
    有时候是灌汤包，有时候是绿豆粥，有时候是米粉，各种花样轮着来。
    而他本人也是完美贯彻“优雅”二字，半个小时的直播时间只吃早餐，一句话也不说，时间一到就关闭直播间，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人听过他的声音。
    但即便如此奇葩也没能阻止他粉丝持续疯涨的脚步，也因此造就了他对唐梨的“与众不同”。
    两周前K站举办了一次“最强人气主播”的投票活动，唐梨虽然对活动不感兴趣，但还是在看到弹幕有人说时玩笑似地提了一嘴。
    一句“我也去凑凑热闹”引得粉丝全力扑去投票，更有几个经常光顾直播间的大佬氪金抽奖请路人投票。
    这样的举动引起了已经有超大基数的木皆老婆粉的注意，两相对抗，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了天敌一般的对家。
    这边嘲讽：“脸都不敢露，不是满脸痘痘就是按F进入坦克。”
    那边回应：“大清早一句话不说坐那吃，奇葩的要命，看那张脸谁知道美颜了多少级啊。”
    直到两边形成强势骂战了唐梨才知道这回事，特意发了个动态表示和气生财，才让这件事渐渐平息下去。
    但即便如此，唐梨都没有主动去关注过木皆，纯粹是三次元太忙，不感兴趣。
    不过中途发生的一件事她倒是很快就知道了，上周木皆突然中断了连续了一个多月的早间直播，没有任何消息，为此唐梨的粉丝群里互道了一天的“同喜同喜”，外加一整天的鞭炮庆祝。
    真是普天同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天的匹配时间格外漫长，中途还因为有人拒绝确认而不得不重新匹配。
    唐梨仍在浏览弹幕，直到——
    “隔壁开直播了卧槽！！！”
    “隔壁是谁啊”
    “就是那个小白脸啊”
    “哈哈兄你要改ID了哈哈哈哈”
    唐梨愣住，很快被“叮”的一声拉回，点击“确认”按钮进入到选英雄界面。
    为了方便在和观众聊天与玩游戏之间切换，唐梨的桌上摆了两块显示屏，一块用来打游戏，一块用来看礼物和弹幕。
    等队友选完，唐梨直接锁定了一个青钢影，边喝水边转向去看互动的屏幕。
    “好久没看梨子玩青钢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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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隔壁真的回来直播了”
    “我也看见了，而且他今天没露脸”
    “woc他也在玩LOL”
    “我也看见了，他也在选英雄界面”
    “日了，他那边也有个青钢影”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唐梨眉心一跳，转头去看游戏加载界面，直接被一口水呛住——
    己方排在第五个的英雄ID，“木皆”二字，明晃晃，黄澄澄，噔.......
    ？？？
    弹幕已经“卧槽”满天飞了，连唐梨心里也忍不住呐喊一句这都是什么事啊。
    虽然她从未参与两家粉丝的骂战，但毕竟是偏爱自家粉丝的，连带着对于对方的印象也差了几分。
    现在居然要跟他做队友？？
    她今天就不该玩这个游戏。
    “大家友好聊天哈，咱都是文明人。”
    虽然心里已经有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唐梨还是出声给大家打了个预防针，并在心里暗暗较劲，自己这把一定要好好表现。
    游戏很快加载完毕，五人买好出门装就各自去往不同路线。
    唐梨走的是上路，木皆玩的赏金猎人去了下路。
    因为打野去了下半野区，唐梨也就没有去帮忙，顶着“海棠梨”的ID往上路走，和往常一样补兵，走位，和对面换血。
    一切的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放眼中途被草里的对面打野贴脸，一对二惜败于塔下。
    进行到这里也算比较正常，毕竟打野来了上路帮忙，就会有其他路的资源互换，弹幕里也有很多人说“不亏”“没事慢慢来”。
    只是还没过一分钟，自家打野突然打字：“上路什么毛病？”
    “不知道帮忙还一个劲送”
    唐梨瞪大眼睛，在输入框里按了给“？”又删除。
    她瞟了眼和她一样愤怒的弹幕，瞬间被一些可爱的安慰逗乐了，“没事儿，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
    只是事与愿违，自家打野或许是觉得唐梨好欺负，开始像吃了屎一样地喷人，自己死了骂人，怪被抢了骂人，一边回城还要一边骂人。
    虽然唐梨心态一直比较好，但第一次平白无故受到这样的攻击，心里还是逐渐浮躁起来，一连漏了好几个兵。
    她叹了口气，准备把对方给屏蔽。
    只是团战已开，她也顾不得其他，一个E上去又控住了一个人。
    不知不觉，木皆已经拿了三杀，一个R按下去静待收割。
    眼看着他有五杀的可能性，唐梨也跟着激动起来，然后一不小心用一个W——
    拿走了一个人头。
    木皆的攻击以四杀收尾。
    “......”
    这下真的要被骂死了。
    果然，自家打野已经对唐梨展开了新一轮的辱骂，只是中间还时不时蹦出几句对木皆的赞美。
    反正，人格分裂的样子怪瘆人的。
    唐梨看到弹幕里一致为她抢人头点赞，忍不住摇了摇头。
    之前那场骂战还真是把梁子结下来了，即便正主完全不认识。
    而当下，正主只想撞墙......
    说好要好好表现技术的，自己这路菜就算了，还抢了人家人头，断了他的五杀。
    不活了。
    之后的时间里，唐梨也懒得再屏蔽打野，一个人生无可恋地在上路晃悠，努力站好自己的最后一班岗。
    反正死了这么多回，她的命也不值钱了。
    自家打野一直屁颠屁颠跟在木皆身后，辱骂混杂着夸奖持续输出。
    也不知道是不是连队友也看不下去了，自家中路发了一句“别骂了”。
    而就这么一句，仿佛将打野的辱骂功力往上又送了一层，他加快了辱骂的输出频率，一套下来还再最后发了一句“木皆大佬，你说是吧？”。
    无人回应。
    打野仍在发送“木皆大佬，你说是吧？”，仿佛得不到回应不会罢休。
    但木皆并不理会，直接在新一波团战中上前贴脸输出，好像不在乎自己还是个需要保护的ADC。
    此时打野也已经跟着上前输出了一套，血量危险，唐梨丢完技能为了自保直接往后撤，打算等CD过了再参战。
    只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木皆突然闪现到唐梨身边，然后按了个......
    救赎。
    （注：救赎是一件装备，可以召下一道光束来治疗友军生命值）
    几秒之后，自家打野的尸体已经在地上被狠狠蹂.躏。
    而唐梨本就健康的血量，直接被加满了。
    “？？？”
    ？？？
    弹幕已经又变成了满屏的“卧槽”，而本该被救的打野活活愣了一分钟，才把第五层的骂人功力转向木皆。
    一场对局很快结束。
    唐梨却迟迟没有开启下一局，只是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电脑屏幕。
    该怎么形容刚才的感觉？
    像是沉寂的黑夜里突然燃起了一根烟花棒，将尘封已久的某些东西点亮。
    抑或是心脏在被狠狠掰碎后又瞬间填满，让人只想喟叹一声满足。
    不得不说，她被撩到了。
    以一种最不直接又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
    木皆居然无视在前面帮他抗伤害的打野，闪现过来给血量本就健康的她加血。
    好拽。
    等回过神来，唐梨破天荒的借口有事在直播不到一小时的时候就下了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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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以最快速度洗漱完毕，爬进自己的床帘里，然后——
    搜索“木皆直播录屏组”。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点进木皆的视频。
    一个工作日的早晨，木皆穿着熨帖得体的白衬衫，正认真地喝着碗里的皮蛋瘦肉粥。
    他眼睛微敛着，光线在睫毛下方留下一小块阴影。
    鼻梁直直往下，挺拔却不突兀。
    表情明明是寡淡疏离的，却又在嘴唇碰上米粒时逐渐放松，释放温暖。
    伴随着细细地咀嚼，一碗粥很快见底。
    画面中的人看了眼手表，然后抬眸关闭了直播，画面黑暗。
    只一眼，仿佛对视，唐梨甚至能想象出对方刚刚操纵键盘在自己人物旁边按下救赎的清冷模样。
    她在床上翻滚起来，深深地为自己之前对木皆表示不屑感到自责。
    她怎么就没有主动看看人家呢？
    她怎么好意思让自己粉丝一直骂人家呢？？
    她怎么能错过这样的天菜长达一个多月呢？？？
    沉默十秒后，她猛地坐起来，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画面。
    砰！
    一场耀眼夺目的烟火大秀在心中上演。
    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泡他。
    泡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01之《话多也是可以双标的》
    在一起之后的某日，两个人坐在客厅里看英雄联盟夏季赛的直播。
    唐梨接过木皆的西瓜投喂，吧唧吧唧吃下，说：“回想起来，咱俩第一次真正接触就是玩LOL排到一起了吧？”
    木皆挑眉，没说话，又喂了她一块西瓜。
    “那天我的确是发挥失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唐梨继续吃西瓜，又把头靠在木皆肩膀上呈星星眼：“不过你操作真的很好，大神级别。”
    木皆还是不说话，继续喂西瓜。
    唐梨偏头躲开那块西瓜，起身坐在他腿上。
    “你说，你是不是对我早有预谋，所以才在那个打野骂我之后为我报仇。”
    木皆停顿，眸色变暗了些，又将西瓜塞进唐梨的嘴里，缓缓道：“他太吵了。”
    唐梨气鼓鼓地把西瓜咬下，含糊着说：“你哪是嫌他吵，明明是嫌我吵，还用西瓜来封我的嘴。”
    “你吵点挺好的，”木皆双手放在她的腰上，“特别是在某些时候。”
    唐梨还没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木皆拦腰抱起。
    “什么某些时候啊？你在说什么？不看比赛了？去哪里？”
    木皆抱着她往卧室的方向走，经过电视时还不忘把声音调大了些。
    他低头凑到唐梨耳边，带出一口热气，“去听你吵。”
    ☆、02 锅贴
    一周后的傍晚时分，唐梨站在了一家咖啡馆门口。
    推门进去看到一系列带有K站元素的布置时，唐梨还有点懵。
    自从那天立下要泡木皆的FLAG之后，她发私信、加粉丝群、到处搜索资料。
    能做的都做了，却连根木皆的毛都没摸着。
    眼看着泡仔之路要就此终结，K站的管理员圆圆找到了她，说K站有一场主播线下活动要举行，邀请她参加。
    其实听到线下活动时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毕竟她是个从未露脸的主播。
    但耐不住圆圆有人数邀请任务，央求唐梨帮忙，之前唐梨和K站签约也都是圆圆在对接，不好意思一直拒绝，就答应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唐梨在群里看见圆圆说——
    木皆也会去参加。
    然后，她这个发誓绝不参加线下活动的人就在看到消息的当天晚上拉着室友去买衣服，特意去烫了个头，出门前还去室友那蹭了几下香水。
    她自己都觉得玄幻了。
    “梨子？”
    唐梨回头，一张盈着笑意的圆脸出现在眼前。
    “圆圆？”
    “是我是我！”
    圆圆拉起唐梨的手，眼睛也睁得老圆：“你也太漂亮了吧！”
    她拉着唐梨往里面走，“就知道你肯定是个大美女，我之前想着你声音那么好听，怎么可能像网上说的那样。”
    听到这里，唐梨只能无奈地笑笑。
    之前她直播虽然不露脸，但平常来看的也都只是一些喜欢玩游戏的人，没什么人抓着这个点不放。
    但自从有了从天而降的对家，某乎某博上就冒出一些所谓的扒皮。
    要么说是K站内部人员，要么说是她的校友，把“海棠梨”描述成了一个靠变声器过活的大胖子，更有甚者说她其实是个男的。
    不过唐梨本就只是想给大家分享一些有趣的游戏，对于这些不那么在意，也就没有一直关注了。
    圆圆递了杯饮料给她。
    “你放心，如果你不想让大家知道你是海棠梨的话，我们不介绍就是了，反正你就随便玩玩，图个乐呵。”
    唐梨点头，她也是这样打算的，毕竟她今天是为了给圆圆凑人数而来。
    咳咳，顺便暗戳戳看看木皆。
    其他人要是来问就说自己只是个小主播，也能免去一些麻烦。
    圆圆被其他工作人员召唤，走前嘱咐道：“你先找地方坐会，那边有甜品，我待会再来找你。”
    唐梨点头，挑了一个能够直接看到入口的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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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刚才已经往人群中扫了一眼，没有木皆，想必他还在路上。
    想到这，唐梨冒出一阵紧张感，又不自觉地搓了搓手。
    虽然已经入春，温度仍然较低。
    平常一降温就裹大外套的唐梨今天只穿了一条简单的连衣裙，除了披着的长发能带来的一点温度，下半身光着的腿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但是，为了男人，老寒腿又算什么！
    然而随着时间逼近中午，那张深深印在脑海里的脸仍未出现。
    群聊里也有人开始问：
    【不是说木皆会来吗？】
    【是啊，怎么还没看到人】
    ......
    管理圆圆：【那个，要跟大家说声不好意思，木皆他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唐梨：“......”
    正巧这时候圆圆又走到了唐梨这边，唐梨状似无心地问：“木皆不来了？”
    圆圆听了之后往周边看了看，然后凑到唐梨耳边。
    “其实我是骗她们的。”
    唐梨有些没反应过来，问：“骗她们的？”
    “对啊，”圆圆一脸邀功的样子，“我之前问了木皆，他说他不来，然后我想着你和他不是不对付吗，就没有再邀请了。”
    “但是你不知道，木皆这个名字吸引力贼大，我那天一说完就有好多人报名了，为了咱们活动的参与率，我也就没告诉大家真相了嘿嘿。”
    “你放一百个心，木皆今天肯定不会出现，你就开心地吃吃喝喝吧。”
    唐梨：我谢谢你啊！
    她觉得自己一口老血要吐出来，此时此刻只想回寝室裹着自己的大被子怒唱一首《错错错》。
    圆圆，你一点都不可爱了......
    只是还没等她提出要走，人已经被圆圆拉在餐桌上坐下了。
    “今天的菜品都是五星级厨师准备的，大家尽情的吃。”
    唐梨坐的是角落位置，听着旁边觥筹交错，她只觉得自己味同嚼蜡。
    糖醋排骨，好辣。
    番茄炒蛋，好苦。
    蚝油生菜，好酸。
    就这水平，还五星级厨师呢。
    就在唐梨准备起身跑路的时候，有人出声：“那边的美女是哪位主播呀，看着有些面生呢。”
    说话的人叫MIKI甜，唐梨在直播首页上见过，对方算是舞见区比较有人气的了，要胸有胸的，要屁股有屁股，粉丝数量不少。
    唐梨愣住，正思忖着该怎么把这个马虎打过去时，圆圆已经一把搂住她，笑着回应：“这个是我的好朋友，今天活动位置有剩，就带她一起来玩玩。”
    闻言，唐梨也挤出一个笑容，跟着点头。
    MIKI甜一脸狐疑，说：“这样啊，我就说呢，这种颜值放咱们站直播人气肯定也不小啊。”
    末了，又有人跟着打趣了几句，唐梨没说话。
    “不过圆圆啊，我建议你朋友也可以去咱们站做直播啊，”MIKI甜眼神往唐梨身上瞟，“颜值区那些宅男们，应该最喜欢这种清纯类型了吧。”
    她在说到“清纯”两个字时刻意加重，然后继续一脸诚恳地说：“而且只要每天晚上陪他们聊聊天就行，最适合那种什么才艺都没有的人了。”
    席间突然沉默下来，有点脑子的人都听出她话里有话了，但MIKI甜又没有指明了说，也就不好出来劝。
    圆圆不知所措地看向唐梨。
    她没想到MIKI甜居然会这样，没来由地攻击别人。
    唐梨把挡住眼睛的发丝别至耳后，安抚似地拍了拍圆圆的手，看向MIKI甜说：“谢谢你夸我清纯。”
    众人的视线瞬间聚集到唐梨身上。
    拜托，人家这个“清纯”可不是什么好话啊。
    “不过，”唐梨将服务生刚添过的红酒杯举起，对着MIKI甜，“我比较喜欢靠脑子吃饭。”
    说完，她抬头直接一口干了，几滴红酒从嘴角沁出，为这清纯的长相添了几分别样的风光。
    唐梨自认为不是什么大美女，但的确从小到大被很多人夸过漂亮。上大学后，很多人说她是清纯型美女——
    脸只有巴掌大，眼睛是有些内双的扇形，就连身高也是小鸟依人的160出头。
    反正什么性感、美艳，统统与她不搭边。
    后来这些说法又慢慢变了味，什么“清纯女大学生”、“玉女妹妹”，还有人在背地里暗讽她长相太过小家子气。
    不过这些唐梨都不甚在意，纯当别人是在夸她。
    毕竟，用室友的话来说，她哪是什么清纯型美女，明明是个妖精。
    唐梨话音一落，本就沉默的席间又冷了几分，但很快就有憋不住的轻笑出声。
    这个小美女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呛人还真是不留情面，她不就是在指MIKI甜没脑子吗。
    几个本就对MIKI甜行为不耻的人主动和唐梨碰杯，唐梨大多是小酌回应，刚才为了帅气一口闷，现在整个人已经有些晕乎乎的。
    她其实酒量差的惊人。
    “诶，咱们群里多了个人。”
    圆圆：“那是木皆，虽然他不能来，我还是把他拉进来和大家交流交流。”
    闻言，席上的人几乎都低头打开手机，群聊成员里果然多了一个叫“木皆”的用户。
    唐梨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没有看错，一时间所有的郁闷都消散了。
    终于有他的联系方式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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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已经申请好友啦？”
    “对啊，你不也申请了吗？”
    听着旁边的对话，唐梨也直接点了申请，现在大家估计都在加他，说不定木皆一个手快就全都同意了呢。
    操作完成，她舔舔嘴唇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泡仔第一步终于完成，之后只用软磨硬泡慢慢攻略。
    总能把他拿下。
    所以，今天高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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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回到寝室，唐梨已经感觉整个人在飘了。
    室友大绵给她倒了杯蜂蜜水：“不是吧，梨子，这大晚上的，你这酒量还敢一个人在外面喝？”
    唐梨瞟她一眼，趴在桌子上，说：“我没喝多少。”
    “脸都红成这样了还没喝多少，你先把蜂蜜水喝了，”大绵把她扶正，“你平常不是都不会自己在外面喝酒吗，今天怎么回事？”
    唐梨咕咚咕咚把水喝了，开始往上铺爬。
    “我今天被一个大胸女给内涵了。”
    大绵一脸见多了的样子，说：“你肯定没吃亏。”
    “那当然，”唐梨往床上一躺，又对着大绵笑了一下，“我怼完还很帅气的一口闷了。”
    大绵比了一个你牛的手势，回到自己座位上。
    唐梨拽着抱枕正要闭上眼睛，突然想起自己一直没看手机。
    等打开群聊，几句“他没同意我的申请”“我也被拒绝了”直接让她成了悲伤蛙。
    虽然她发出的申请还没得到回应，但是不是下一个就到拒绝自己了。
    想到这，眼泪混着酒意就往外涌。
    什么臭男人，老娘为了见你买衣服烫头发，你连根毛也没让我看见。
    还要被那个大胸女内涵！
    还搞得她喝醉了一路上害怕出丑！！
    老娘不泡了！！！
    唐梨打开为木皆设的专属相册，忍痛开始一张张删除，每删一张就要在心底骂木皆一句，直到相册只剩最后一张照片时——
    一条新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你已添加了木皆，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唐梨：？
    木皆加她了？
    木皆加她了！
    他拒绝了其他人的申请，唯独同意了她的！！
    急速上升的体温让唐梨更加晕了，她颤抖着手指点开木皆的朋友圈，里面仅有一张合照。
    白发苍苍的老人身旁站了一位青年才俊，他穿着熟悉的白衬衫，身子微俯，以表谦卑。
    除此以外，是不曾见过的微扬的唇角，和他独有的坚定目光——
    是她心心念念的天菜！
    唐梨一个扑腾坐起来，眯着眼睛在聊天框中输入：
    【帅哥你好，请问我可以泡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02之《论唐梨为啥是个小妖精》
    大二的某一天，寝室四人顶着烈日往食堂走。
    大绵：“不知道食堂还有没有麻辣牛肉，我都等了一周了！”
    吱吱：“你看看都几点了，怎么可能还有这个菜......”
    糯米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泪水：“都说了要早点出门！！！”
    三人不约而同向唐梨投去哀怨的目光。
    唐梨不看她们，讪笑道：“我不就赖了10分钟床嘛。”
    三人仍是目光灼灼。
    唐梨：“知道了知道了，麻辣牛肉。”
    食堂内，麻辣牛肉所在的窗口还剩下一个男生在排队。
    唐梨去洗手池洗手，顺带往额头上多洒了几滴水。
    她拿了柄汤勺走到窗口旁。
    “学长，你的汤勺掉了。”
    两颊泛红，目光闪烁。
    学长有些失了神：“啊，好，谢谢你啊。”
    “不客气。”
    唐梨笑笑，两个梨涡圈起。
    “诶呀，只剩一道麻辣牛肉了。”
    本来弯着的眉毛倏地蹙起，两只眸子里满是懊恼。
    “我还以为来的够早了呢，没想到还是晚了。”
    她低头擦汗。
    “听别人说三食堂的麻辣牛肉好吃，才特意顶着大太阳跑来的。”
    美人叹气，见者心揪。
    三分柔弱，七分引人怜惜。
    学长主动往旁边站，“学妹，这份麻辣牛肉你拿去吧。”
    “不用不用，学长你一定是排了很久队才排到的。”
    “我怎么能直接拿走呢？”
    看看，美人不仅长得美，心地也善良。
    学长：“没关系，我已经吃过了，你拿去吧。”
    梨涡复现，小姑娘一脸感动，就差落泪。
    唐梨：“谢谢学长！”
    一分钟后，一道麻辣牛肉上桌。
    大绵、吱吱、糯米：“牛。”
    ☆、03 胡辣汤
    唐梨是被室友吱吱给叫醒的，准确的说，是晃醒的。
    吱吱：“都快中午了还不起床，要我给你带午饭吗？”
    唐梨挣扎着抬了个头，让对方给自己带个刀削面后又重重往床上砸去，盯着天花板放了会空。
    脑袋有点疼。
    脑袋为什么会疼？好像昨天喝了酒。
    昨天为什么会喝酒？好像是因为参加了个线下活动。
    为什么会去线下活动......
    ！！！
    唐梨赶紧拿起手机解锁，聊天框一句孤零零的“帅哥你好，请问我可以泡你吗？”形单影只，怪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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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个屁啊，她怎么会发这样的消息！
    假酒害人啊。
    她昨晚居然迷迷糊糊在发了这条消息后就睡着了，还睡得如此安详，如此......长久。
    中间还不忘加个“请问”，自己还，挺有礼貌。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十一点半了，对方肯定已经看到这条消息了，但是却没有回复。
    唐梨真想抽自己一把，好不容易拿到联系方式成为好友，自己上来就把故事终结了，完了。
    想到这，她更加心灰意冷，比前一天晚上还要痛苦。
    明明才开始第一步，怎么就提前大结局了。
    不行，还是要挽回一下。
    梨子尝不得：【那个，我突然发现我的消息没有打完，其实是觉得您之前直播里的咖啡看起来蛮香的，想问您怎么泡的】
    泡你......的咖啡。
    嗯，看起来很合理。
    梨子尝不得：【虽然我没尝过，但是看起来非常醇厚，或许是手冲咖啡？或者是用咖啡机做的？】
    看，她真的只是想要知道咖啡怎么做。
    诚心的。
    思忖着午饭时间对方应该不会回的那么快，唐梨起身走到洗漱台前开始刷牙，谁知道手机没过几秒就震动了两下。
    木皆：【速溶】
    木皆：【加热水】
    言简意赅。
    你想多了。
    唐梨一口泡沫差点呛了进去。
    这人，还真是不愿意多打一个字。但是没关系，至少他还是回复了自己。
    梨子尝不得：【这样啊】
    梨子尝不得：【想必是喝咖啡的人太特别才让普通的速溶咖啡都看起来这么美味】
    梨子尝不得：【gtolt】
    交流停滞，马屁好像拍太过了。
    没事，谁叫她唐梨啥都没有光有一张厚脸皮呢。
    梨子尝不得：【忘了做自我介绍，我叫海棠梨，也是K站的主播】
    木皆：【木皆】
    梨子尝不得：【我知道我知道，上次咱们游戏还排到队友了的】
    交流再次停滞，唐梨也不急着再找他，毕竟自己刚闹出个乌龙，对方愿意施舍她几个字已经很好了。
    唉，泡仔路漫漫啊。
    -
    晚上直播前，唐梨试探性的又冒了个头：【晚上好，吃饭了吗】
    虽然“你吃了吗”已经是老土的不能再老土的搭讪，但不得不承认饭点的确是个向前攻略的好时机。
    木皆：【还没有】
    唐梨抿嘴，在聊天框打下“太晚吃饭对胃不好啊，一定记得要按时吃饭呀”又全部删掉。
    有点太亲近了。
    梨子尝不得：【我有一个亲戚就是老不按时吃饭，得了胃癌，年纪轻轻人就没了】
    梨子尝不得：【那什么，我不是咒你啊】
    梨子尝不得：【反正，按时吃饭，身体倍棒】
    她有些头疼，自己怎么总是越说越奇怪。
    木皆：【嗯】
    唐梨叹了口气。
    真想沿着网线过去质问他敢不敢一次回复超过三个字！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时间来到晚上七点半，蔫了气的梨子如约打开直播间。
    “大家晚上好。”
    直播间依然瞬间涌入很多人，礼物又跟着轰炸了一波。
    “今天晚上大家有什么想看的游戏吗？”
    唐梨打开steam查看排行榜，要么是玩过的游戏，要么就是她不感兴趣的，走神间她瞟了眼黑屏的手机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弹幕很快有人发现——
    “主播今天心情不好吗”
    “梨子为啥叹气”
    “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妈妈抱抱”
    “玩《CHANGE》吧”
    “附议”
    唐梨发现弹幕里很多人在叫她玩《CHANGE》，好像是个新游戏。
    她搜索出来，有些犹豫，说：“新游戏啊，我还没试过呢。”
    这是她的个人习惯，也算是对观众负责的自我要求，每次有新游戏出来，她都会自己先了解一段时间再直播玩。
    虽然这可能会导致没跟上一些突然蹿红游戏的热度，但她还是不太想直播自己初期的垃圾操作，她直播时间本来就短，还这样水时间的话，太对不起粉丝了。
    唐梨：“要不今天先玩点别的，过几天就给大家直播《CHANGE》行吗？”
    弹幕有人表示理解，但还是有大多数人说想看这个游戏。
    怎么办呢——
    放在鼠标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阴霾散了。
    木皆：【谢谢】
    一声轻叫从话筒传到直播间每个观众的耳朵里。
    “发生什么事了”
    “我听见了啥”
    ......
    唐梨打开手机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木皆的确是在回复完她消息的十分钟后又发来了一个“谢谢”。
    她心花怒放。
    虽然回复还是没有超过三个字，但这与前面的都不同。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谢谢。
    “谢谢”二字代表他感受到了她的关心。
    “谢谢”二字代表这十多分钟里他可能一直在思考要不要道谢。
    四舍五入就是这十多分钟里，木皆一直在想她！！！
    唐梨点击《CHANGE》的下载按钮，又喝了口水润嗓，用罕见的甜美嗓音说：“行，今天晚上就玩《CHANGE》吧！”
    --

 第7页

    观众：这主播好像有点分裂。
    《CHANGE》之所以一推出就如此火爆是因为它与当前市面上的游戏都不相同。
    玩家每一轮都会匹配到不同模式的比拼，每一轮也会被系统赋予不同的角色形象。
    可能这一轮你变身绿绦白娑的女侠客，需要历经江湖上意想不到的各类关卡，在100位玩家中活到最后。
    而下一轮你又变成了一个五颜六色的蘑菇头形象，加入一场5v5的MOBA类战斗，展开厮杀，力求守住家园。
    有趣的是还有玩家匹配到过一轮对局只有两个人，比拼的方式就是看一小时内谁把像素模样的花养的更好。
    总而言之就是，市面上火的游戏模式它有，不火的也有，每一轮时间随机，模式随机，形象随机。
    所以取名为《CHANGE》。
    千变万化，一切皆有可能。
    唐梨第一轮匹配到的就是侠客100模式，系统给它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形象。
    她撇撇嘴。
    “哇，这个游戏太没眼见力了，居然让我这个花季少女当乞丐。”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她还是很快投入游戏，但是因为不熟悉关卡，一开始在湖面过木桩的时候就落水惨败。
    之后又匹配到好几轮不同的模式，虽然中间一些打脸环节笑料百出，但唐梨还是觉得没试玩果然达不到该有的直播效果。
    她在直播间发了几个红包，“今天可能效果不太好，我会抽时间多玩玩再给大家播的，发几个红包表示歉意哈。”
    “没关系啊”
    “我觉得蛮有意思的，特别是乞丐踩木桩那里”
    “有双排，主播可以找玩过的人带一下”
    “打僵尸和僵尸跳舞那part把我笑疯了好吧，这效果还不好？”
    ……
    下播后唐梨又自己玩了一会双排模式，发现如果是双排的话会解锁一些新的团队游戏。
    比如限时密室逃脱、限时智力问答等等，里面除了考验操作和知识储备，更多还会考验默契。
    也正是因为这样，唐梨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输的很惨。
    第十次被队友坑到吐血后，她怒发一条朋友圈以示内心伤痛。
    “《CHANGE》玩家素质差差差！”
    -
    次日一早，唐梨一边吃早餐一边拍了张照片给木皆发过去。
    在她看来，已经可以稍微往前进那么一小步了。
    梨子尝不得：【早，看我的皮蛋瘦肉粥】
    梨子尝不得：【你吃早餐了吗】
    木皆：【早】
    木皆：【吃过了，豆浆油条】
    看看，果然已有成效。
    他明明只需要回复吃过或者没吃过，却不仅仅于此，他还主动说自己吃了什么。
    这虽然只是人类交流史上的一小小小小小小小小步，但却是她唐梨泡仔路上迈出的一大步啊！
    就现在，趁热打铁，不打不是人。
    梨子尝不得：【吃了就好，早餐是最重要的了】
    梨子尝不得：【对了，你知道《CHANGE》这款游戏吗】
    木皆：【玩家素质不太好的那个？】
    唐梨一噎，这才想起对方可能是因为看到自己发的那条朋友圈。
    梨子尝不得：【哈哈没有啦，其实大多数玩家都蛮友好的，比如我！】
    木皆：【嗯】
    梨子尝不得：【那个我不是游戏主播嘛，最近都在玩这个游戏，我就想问你要不要一起玩一下】
    梨子尝不得：【你玩游戏肯定很厉害，这样我直播效果也会更好】
    梨子尝不得：【当然不是白嫖，直播报酬分你一半】
    梨子尝不得：【或者四.六分、三七分，都行！】
    木皆：【我游戏玩的一般】
    梨子尝不得：【不要谦虚啦，你玩LOL那么厉害，这种游戏肯定也是随随便便的！】
    交流又突然停滞。
    唐梨有些后悔，毕竟现在两个人还不太熟，是不是一下子太过了？
    正当她准备表示不可以也没关系时——
    木皆：【行】
    作者有话要说：　　唐梨：希望我说要泡你的时候，你也能说行
    木皆：......
    作者：我！同！意！
    ☆、04 酒酿汤圆
    周六晚上，唐梨如约进入直播间。
    寒暄过后，打开《CHANGE》，邀请好友，名为K的玩家加入队列。
    距离和木皆约好已经过去三天，这三天里除了偶尔在木皆那冒泡刷个存在感，唐梨都没有去打扰他。
    除了写论文，她都在玩《CHANGE》。
    没别的，只为捍卫一个游戏主播在......心仪对象面前的尊严。
    梨子尝不得：【我点开始啦？】
    木皆：【好】
    游戏开始，第一轮匹配到的仍然是侠客100模式，只是双排设定下默认为50支队伍，一队中只要有一个人活到最后即为胜利。
    唐梨随机生成为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胖妞形象，哪吒头上绑的红飘带迎风飘扬。
    站在她身边的木皆则是利落的剑客形象，服饰虽简朴，但宝剑在背，仍有一股侠气扑面而来。
    “梨子这红肚兜真喜庆哈哈哈”
    “主播队友的形象蛮帅的，好像刷到的概率不怎么高，我也想要”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看上去有一种老父亲带娃的感觉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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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唐梨操纵人物围着木皆转了好几个圈，试图走出力破山河的气势——
    谁要做他的娃，她只想做他娃儿的妈！
    几秒后，雾气渐升，画面渐变为一个小木屋，木屋门口挂着一个牌子，《醉仙居》。
    木皆：【你在内，我在外】
    梨子尝不得：【嗯嗯嗯】
    唐梨点击木屋内的灶台位置，迅速向前走去。
    第一关卡是经营《醉仙居》这个酒楼，双排模式下，大多是一个人在厨房制作菜品，一个人在大厅负责上菜收银打扫。
    规定时间内，营业金额排名前10的队伍进入下一关卡。
    计时开始后，唐梨便按照大厅的点餐要求进行操作，这种经营类游戏她从小就喜欢玩，完成起来不在话下，她甚至还能抽空和弹幕聊聊天。
    “果然是老父亲带娃”
    “《老婆离家出走后我带娃开餐馆谋生》”
    “喂，是12315吗？这里有人用童工啊”
    “（非杠）应该打12333，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的电话”
    “学到了”
    ......
    唐梨被弹幕逗笑，跟着调侃几句后，视线不由移到了大厅里那个白色的身影上。
    佩剑的侠客虽然手上端着个餐盘，收银时还会哈腰陪笑，但仍是衣袂飘飘，风飒依旧，让她不由联想到木皆之前直播的每个视频。
    明明吃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食物，却因为他的专注和举手投足间的优雅，葱花卷都仿佛成了米其林大厨手下的一道精美甜品。
    这个人大概有种魔力。
    忽然，手机屏幕又亮起。
    木皆：【别走神】
    唐梨一愣，这才发现穿红肚兜的小胖妞一直在原地没动，柜台堆了好几个餐单，灶台已经隐约有些冒烟。
    啊啊啊，完了。
    她赶紧上前灭火补救，嘴比脑快蹦出一句“都怪你”。
    这个人不是有魔力，而是只男狐狸精，让她猪油蒙心，会坏事的那种。
    规定时间结束，排行随着音效出现，好在唐梨之前手速快完成的不错，两人堪堪过关。
    关卡转换的间隙，唐梨赶紧拿起手机打字。
    梨子尝不得：【抱歉抱歉，之后我一定专心】
    木皆：【没关系】
    木皆：【关键是你直播，会有人找茬】
    唐梨的唇角不自觉上扬。
    嘛，原来是只好的男狐狸精。
    原谅你了。
    之后的关卡两人都完成的比较顺利，直到最后一个关卡出现，唐梨叹了口大气。
    湖中木桩。
    这是她玩《CHANGE》遇到的第一个关卡，也是让她抓狂无数次的关卡。
    踩木桩不仅要找对方向，控制好力度，还对速度有非常高的要求。
    角色在每个木桩上只能停留两秒，时间一过，木桩消失，落湖即为失败。
    唐梨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开始走木桩。
    一下，两下，按在空格键和鼠标上的手指间隔按下，她只觉得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眼看就要到达彼岸——
    “啊！有人撞我！”
    屏幕瞬间变成灰色，穿着红肚兜的小胖妞飘荡在碧绿的湖水上吐泡泡。
    唐梨把视角切换到木皆身上，调整耳麦位置，“观众朋友们，刚才你们看到了吧，是那个人撞我，不是我技艺不佳。”
    “不过问题不大，我队友还在。”
    她低头打开微信：【我本来可以走到最后的，结果被撞了QAQ】
    木皆：【已经很厉害了】
    唐梨疑惑，他不是还在跳木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消息了。
    再抬头，关卡已经结束，他们的队伍排名第二。
    木皆也掉下去了。
    唐梨只当他是失误落下，要么也和她一样是被人撞下去的，毕竟这个关卡真的蛮变态。
    但是在她想要赶紧安慰一下同样悲惨的队友时，弹幕已经刷了起来——
    “队友是直接跳下去了吗”
    “他再跳一下就上岸了吧？”
    “卧槽我也看到了”
    “梨子掉下去之后他好像就自己跳下去了”
    ......
    唐梨有些反应不过来。
    梨子尝不得：【你直接跳下去了？】
    梨子尝不得：【你傻啊，只要你跳上岸咱们队就赢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震惊让她顾不得其他，直接把疑问发了过去。
    片刻过后。
    木皆：【没事】
    木皆：【下次一起走过去】
    时间仿佛静止。
    但心跳得更快了，连体温都骤然上升了。
    一起走过去？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是要两个人一起跳上岸走到最后的意思吗？
    啧，果然是男狐狸精。
    很会嘛。
    “怎么感觉这么热，”唐梨边拿手扇风边转身看室友大绵，“咱要不开冷空调吧？或者点杯冰奶茶？”
    两秒之后，直播间的摄像头画面里闪过一个抱枕，接着是一句怒吼——
    “现在还是三月初！你给我清醒一点！”
    唐梨轻巧躲过大绵的袭击，面不改色地感谢了一波大佬的礼物。
    梨子尝不得：【你说得对】
    梨子尝不得：【下次一起】
    后来的时间里，唐梨又和木皆一起双排了好几轮，其中一次还匹配到了类似泡泡堂的游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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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用泡泡把对面包围，默契十足，让弹幕众人自发刷起“爷青回”。
    下播后，唐梨屁颠屁颠地继续刷好感度。
    梨子尝不得：[一个备注为“老板辛苦了的”红包]
    梨子尝不得：【说好的分红来了！】
    木皆：【不用】
    梨子尝不得：【你玩一晚上辛苦了，应该的！】
    木皆：【拿去买冰奶茶吧】
    唐梨脸红。
    梨子尝不得：【你偷看我直播！】
    木皆：【是光明正大】
    木皆：【了解一下直播效果】
    梨子尝不得：[哼.jpg]
    木皆：【不过冰的还是少喝】
    唐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今晚木皆和之前有点不一样。
    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反正，就让人想要再得寸进尺一点。
    梨子尝不得：【刚才一下播我就收到了《CHANGE》官方的消息】
    梨子尝不得：【他们说刚才直播反响很好，邀请我和今晚直播的队友录个双排的合作广告】
    梨子尝不得：【还说希望两个人都开麦，效果更好】
    梨子尝不得：【你有没有兴趣呀】
    唐梨的确一下播就接到了官方的邀请，对方也指明希望她和今晚的队友一起录。
    但是两个人都开麦的要求是她自己瞎说的。
    她实在太想听见木皆的声音了。
    之前他在直播里从不说话，现在和她双排也只是打字交流。
    怪神秘的。
    木皆：【抱歉，最近没时间】
    木皆：【明天要去出差】
    梨子尝不得：【没事没事，工作重要！】
    梨子尝不得：【我能问问要去哪出差吗】
    木皆：【西安】
    梨子尝不得：【哇，西安】
    梨子尝不得：【我一直都很想去，可惜从小到大连省都没出过】
    木皆：【以后机会还很多】
    梨子尝不得：【也是】
    梨子尝不得：【我之前在网上看了很多关于西安的东西】
    梨子尝不得：【大明宫、兵马俑、大雁塔】
    梨子尝不得：【还有肉夹馍、凉皮，和之前很火的摔碗酒】
    梨子尝不得：【每次刷到都好想去看看，也好想吃啊】
    梨子尝不得：【就连明城墙砖缝里的黄沙我都想带回来保存】
    唐梨快速地回忆了一番才发现自己劈里啪啦发了好多条消息。
    不行，反派死于话多。
    梨子尝不得：【我不打扰你啦，早点休息，出差一切顺利~】
    木皆：【好】
    -
    之后的近半个月里唐梨都在写毕业论文，每天图书馆食堂寝室三点一线，就连直播频率也大大降低，完成规定任务就跑路。
    每天不变的就是给木皆分享自己的早餐。
    虽然她不知道木皆为什么之前要连续每一天直播吃早餐，但分享就完事了。
    毕竟网上都说，感情是从分享生活的零碎片段慢慢培养起来的。
    时间走到三月底，唐梨的论文终于被老师赏了个笑脸，之后只需要慢慢修改细节。
    她乐的发了个朋友圈，还给自己来了套豪华晚餐。
    梨子尝不得：【今日晚餐：拥有双倍卤肉的卤肉饭+大杯烧仙草+水果沙拉+黑森林蛋糕】
    梨子尝不得：[图片]
    木皆：【吃这么多】
    木皆：【小心吃撑】
    梨子尝不得：【我有一个朋友说他吃这么多完全没问题，甚至还能再来一套煎饼果子】
    木皆：【希望你不是在无中生友】
    唐梨乐了，语气也变得黏黏的。
    梨子尝不得：【唉，我的论文都写的差不多了，某人还在出差】
    木皆：【今天晚上就要回去了】
    梨子尝不得：【真的吗！】
    木皆：【嗯】
    唐梨也不知道自己在兴奋个什么劲，搞得好像他口中的“回去”是要和自己见面一样。
    不过看之前圆圆说的那次线下活动，木皆可能也在南港？
    梨子尝不得：【晚上的飞机吗】
    木皆：【对，晚上十点】
    梨子尝不得：【飞南港？】
    木皆：【对】
    他真的也在南港！
    那是不是她如果十点以后去机场等着，就能在出口见到他了？
    不过倒也还不至于。
    梨子尝不得：【那我陪你等飞机！】
    梨子尝不得：【等你安全落地了我再睡觉】
    木皆：【不用，那时候都一点多了】
    木皆：【而且还可能晚点】
    梨子尝不得：【没关系，一两点对我没有任何问题！】
    梨子尝不得：【我正好囤了一堆综艺还没看】
    梨子尝不得：【朕容不得你拒绝！】
    几个小时后。
    木皆：【上飞机了】
    梨子尝不得：【好，我的眼睛睁得特别大，绝对能等到你落地】
    木皆：【困了就直接睡】
    唐梨把手机丢到一边，在床上架起小桌子。
    放上平板，戴好耳机，打开囤了好久没看的密室综艺。
    往后一靠，开始烧脑。
    -
    凌晨两点，从西安出发的飞机降落在南港机场。
    一个拖着黑色行李箱的男人从出口走出来，大衣被风吹起，搭在眉前的刘海跟着摆动，疲惫难掩，藏在发丝后面的眸子却仍然发亮。
    --

 第10页

    他关闭手机的飞行模式，瞬间弹出十多条微信消息。
    梨子尝不得：【我开始看密室综艺了】
    梨子尝不得：【这期有我喜欢的嘉宾，好嗨好嗨】
    梨子尝不得：【你看这道题，我超快就解出来了】
    梨子尝不得：[图片]
    梨子尝不得：【这个环节和《CHANGE》里面的一个地方有点像诶】
    梨子尝不得：[图片][图片]
    梨子尝不得：【我觉得我那位朋友是骗我的】
    梨子尝不得：【因为我居然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撑】
    梨子尝不得：【失策了，这期节目居然是讲催眠的】
    梨子尝不得：【但是那！又！怎！样！】
    梨子尝不得：【我是会轻易言败的人吗？！】
    梨子尝不得：【不！是！】
    ......
    梨子尝不得：【我是经历挣扎后才言败的人】
    梨子尝不得：【我定了个闹钟】
    梨子尝不得：【眯十分钟就起来】
    梨子尝不得：【嘻】
    闪烁着零星光点的夜色里，梁楷轻笑出声。
    凌晨两点一十三。
    距离唐梨发过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已经过去四十分钟。
    他抬头往上看，居然能找到那么几颗星星。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道睡影。
    模模糊糊的。
    坐上计程车后，他再次打开对话框。
    选择相册，点击原图，发送。
    六张照片一一发送过去。
    宏伟壮观的大明宫。
    庄严肃穆的兵马俑。
    巍然屹立的大雁塔。
    冒着热气的肉夹馍。
    淋满红油的陕西凉皮。
    香醇四溢的摔碗酒。
    都带给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梁·本以为是个木头·其实是个男狐狸精·把人抓得死死的那种·楷
    唐·以为自己在泡仔·殊不知自己早已落入圈套·梨
    ☆、05 肉丝圆粉
    唐梨清晨醒来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还有些懵，以为是哪个在旅行社工作的亲戚撺掇她去旅游。
    梨子尝不得：【没钱】
    梨子尝不得：【不旅游】
    梨子尝不得：【不跟团】
    木皆：【？】
    木皆：【你再多睡会吧】
    唐梨依言又闭上眼睛，再猛地睁开。
    梨子尝不得：【对不起，睫毛太长蒙蔽了我的双眼】
    梨子尝不得：【我以为是哪个亲戚拉业绩叫我去旅游】
    梁楷被气笑，没回话。
    梨子尝不得：【不过这从侧面体现了您的拍照技术十分精湛】
    梨子尝不得：【专业水准，高超审美】
    梨子尝不得：【这布局，这色调】
    梨子尝不得：【《中国国家地理》恨不得连夜赶来邀您加入】
    木皆：【醒来了就去吃早餐，我上班了】
    刚出差回来就上班？
    梨子尝不得：【你才睡几个小时？就上班了？】
    木皆：【嗯】
    吼，真辛苦，劳模。
    唐梨没再打扰，开始认真看梁楷发来的照片。
    其实她也没有瞎吹，这几张照片拍的都还挺好看。
    至少是放在社交网站上她愿意点开甚至点个赞的水平。
    她没想到他把自己随口说的话都听进去了。
    连照片的顺序都一模一样。
    梨子尝不得：【谢谢你专门拍这些照片给我】
    木皆：【中途休息那天随手拍的】
    切，嘴硬。
    这么多个地方，怎么可能是一天之内拍的。
    这么漂亮的照片，又怎么可能只是随手拍的。
    不揭穿你了。
    梨子尝不得：【噢，是我想多了】
    木皆：【嗯】
    唐梨把照片逐张保存，然后发了个六宫格的朋友圈，配文——
    “一定要去一次西安。”
    点赞评论很快就积累了很多。
    梁楷也点赞了。
    广阔无垠的大海头像和他本人一样。
    深不见底，让人捉摸不透。
    但那是之前的他。
    现在的“木皆”正一点点的具象起来。
    他会礼貌地回答问题，介绍咖啡。
    他会主动跳下木桩，说下次一起走过去。
    他会把她对西安的幻想用照片的形式带给她。
    那种被庇护和颜值加成带来的冲动好像在逐渐改变。
    心底有什么东西正抽丝剥茧的往外冒。
    无法停下，也不想停下。
    好像，真的喜欢了。
    -
    随着气温不断升高，时间走入四月份。
    唐梨因为论文最早定稿，得到了小组导师的特别奖励——
    随同外出调研。
    得知这个消息的唐梨心情很复杂。
    虽然她很喜欢自己的老师，也很想在毕业之前再发挥一点自己的力量。
    但不代表她想去挖土啊。
    想当年就是因为迷上一本考古小说，她脑子一热就报了考古学。
    父母居然也都没拦着。
    大学四年虽然学到了很多专业知识，但她一直想干的事情就是像那些考古专家一样，和文物亲密接触。
    所以在大二那年有一个随同外出调研的机会时，她毫不犹豫地报名了。
    --

 第11页

    还特意买了奶茶给其他同学帮自己拉票。
    然后她就被老师带到了一座山底下挖土。
    ......
    “周老师，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能不能——”
    “没得商量啊，二十分钟后在校门口集合，不然论文不给你过了。”
    唐梨哭丧着脸把电话挂断，在室友们看热闹的表情下含泪出门。
    学校门口，一辆中巴车已经发动。
    中年男人朝唐梨招手，“快上来吧，就差你一个了。这瓶水给你，路上喝。”
    唐梨点头，一边道谢一边上车，在一个女生旁边坐下。
    “师姐，你也来啦。”
    女生转头微笑，“周老师让我过来一起学习。”
    师姐是周老师带的研究生，之前就和唐梨认识。
    唐梨偷偷瞥了周老师一眼，凑到师姐耳边，小声说：“老周说是去学习，其实是要我们去挖土。”
    师姐愣了一下，看起来不太相信。
    唐梨坏笑，一脸“等下你就知道了”。
    半小时后，中巴车在南港博物馆门口停下。
    “就到啦？”唐梨跟着跳下车，“到这里来挖土吗？”
    不等她再说话，脑袋就被敲了一下。
    周老师白她一眼。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找研究文物方面的工作吗，我一个朋友在这里做研究员，他最近在招助理，带你来看看。”
    唐梨眼睛瞪得圆溜溜，“真的吗？”
    “老周你没骗我吧？”
    脑袋又被敲了一下。
    周老师：“别给我没大没小的。”
    唐梨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头，被师姐揽着肩膀往里走。
    走进馆内，老周先把几个师哥师姐带去安排任务，又带唐梨见了那位研究员。
    短暂交流后，对方表示愿意聘她为助理，试用期为一个月，工资虽然不是特别高，但绝对不低于平均水平。
    唐梨忙着鞠躬。
    “只要能让我做这份工作，没工资也行。”
    老周端起茶杯，话里有些骄傲，“你看看她，就是对这些这么着迷。”
    谈话结束后，唐梨躲到角落里给父母打电话。
    又打开和梁楷的对话框。
    梨子尝不得：【我找到工作啦！】
    梨子尝不得：【以后也是有工资的人了！】
    傍晚时分，调研任务结束。
    几个师哥师姐听到唐梨工作落实，起哄让她请客。
    唐梨也没扭捏，看到博物馆斜对面有一家火锅店，让大家一起去吃火锅。
    老周摆手，说：“你们年轻人去吃吧，我老婆还等我回家吃饭呢。”
    众人：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的拍。
    在火锅店坐下后，唐梨让其他人点菜。
    她打开手机，距离早上梁楷回复的最后一条消息已经过去近10个小时了。
    之后自己发过去的消息他都没有任何回应。
    大概在忙。
    梨子尝不得：【我请师哥师姐们来吃火锅】
    梨子尝不得：[图片]
    锅底上来后大家便拿筷子吃了起来。
    一轮祝贺结束，话题不免又绕到交友上面。
    一个师哥问：“唐梨，有男朋友了吗？”
    另一个师哥拿肩膀撞他一下，说：“你干嘛，觊觎我们小师妹啊？”
    唐梨咬住筷子，笑着摇头。
    “没有，这不是等着师哥师姐们给我介绍嘛。”
    师哥刚要说话，之前坐一起的师姐就出声了。
    “没事，这种事看缘分，不用着急。”
    另一个坐的稍远些的师姐也点头：“说的没错，千万不要着急，小心遇上渣男。”
    其他几人来了兴趣。
    “怎么，你碰上渣男了啊？”
    那位师姐沉默了几秒，端起一直没人动的啤酒杯一饮而尽。
    “我之前在网上遇见一个男生，因为长相是我的菜，就主动加了他微信。”
    “他一开始还挺高冷的，虽然对我的提问都会回答，但从不主动找我。”
    “慢慢的，两个人聊天次数变多了，言语间还有那么一些......暧昧。”
    众人听得认真，一个师哥追问：“后来呢？”
    “后来啊，我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他会陪我打游戏，叫我早睡，出去旅游还会给我拍照片分享。”
    “我就觉得，他也是喜欢我的。”
    唐梨五官凝固。
    这故事，怎么似曾相识。
    那位师姐的声音骤然加大，情绪看起来有些激动。
    “再后来的某一天”
    “他突然不理我了！”
    “微信也把我拉黑了！”
    “听别人说我才知道，他早就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了。”
    “他吊我玩呢！”
    说着，她便哭了起来，其余几个人赶紧递纸巾，齐声控诉渣男。
    “唐梨，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唐梨被身边的师姐唤醒，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都有些泛白。
    她轻轻摇头，说自己没事。
    低头解锁手机，仍然没有任何回复。
    心如死灰。
    不是吧。
    这种剧情也能被她碰上？
    她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起身想要去厕所，手臂处忽然传来一道辣人的灼烧感——
    --

 第12页

    “小心！”
    心不在焉时不小心与旁边路过的服务员相撞，滚烫的红油直接淋在了唐梨的手臂上。
    “快去冲一下！”
    “拿毛巾包冰块敷一下！”
    “我去买药！”
    ......
    唐梨被师姐拉着走进洗手间，冰凉的自来水与皮肤相触，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嘶——”
    她眉头蹙起，嘴唇紧紧抿住。
    师姐不忍地看着她，语气颇为无奈。
    “你刚才在想什么，怎么这么不小心？”
    唐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讷讷道：“对不起。”
    师姐无语：“是你自己被烫到了，跟我说对不起干嘛？”
    唐梨噢了一声，又小声说：“那我撤回。”
    师姐：......
    冲了大约10分钟冷水后，买药的师哥回来了。
    一群人围在唐梨身边，看师姐给她上药。
    唐梨盯着玻璃罐里绿色的膏体，问：“这是治烫伤的药？”
    买药的师哥点头，手往后方指了指。
    “我去那边买的，有个中医馆。位置挺偏的，但里面人巨多。”
    “好像也有人烫伤了送那吧，有点严重。”
    “我随便找了个医生拿的药，人还蛮帅。”
    另一个师哥踢他一脚，“小师妹都烫伤了，你还有心思在那看医生帅不帅？”
    唐梨看大家仍是一脸紧张，便也跟着假装吐槽了几句，这才让氛围稍稍放松下来。
    -
    回到寝室后，唐梨打马虎似的把烫伤的事情撇过了，小心翼翼地洗完澡后便坐在书桌前开始伤春悲秋。
    她甚至不敢再给梁楷发消息。
    生怕自己一条消息过去，弹出来的是“您的消息已被对方拒收了”。
    明明走的是快乐泡仔路，怎么一下子掉坑里了。
    纠结半天，她发了条仅梁楷可见的朋友圈——
    “被烫伤了”
    配图是悲伤蛙。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她连小作文的草稿都打好了，内容是谴责人气主播木皆渣男海王骗人感情。
    他还是没有回复。
    真拉黑了？
    熟悉的提示音突然响起。
    木皆：【睡了吗】
    唐梨屏住呼吸，保持着捂嘴的姿势不同。
    木皆：【抱歉，手机没电了，今天工作有点忙】
    木皆：【怎么烫到了，严重吗】
    接着他又说了好几种药名。
    木皆：【这些在一般的药店应该都能买到】
    唐梨心软了。
    梨子尝不得：【涂过药了】
    梨子尝不得：[图片]
    她拍了张绿色药膏罐的照片发过去。
    木皆：【你】
    木皆：【被火锅烫的？】
    梨子尝不得：【你怎么知道】
    梁楷停顿了一下才回复：【你之前的消息说去吃火锅了】
    梨子尝不得：【也是噢】
    几分钟后唐梨又收到梁楷发来的一小段消息，里面包含这个药膏的使用方式，频率，注意事项。
    梨子尝不得：【药罐上面都有写】
    木皆：【知道】
    唐梨撇嘴，知道你还发。
    尽管如此，她还是认真地把他发来的内容读了好几遍。
    越读嘴角就扬得越高，身子逐渐蜷缩，手臂不小心打在书桌边沿。
    “嘶，疼。”
    委屈又冒上来了：【我以为你把我拉黑跑路了！】
    木皆：【想什么呢】
    木皆：【还没恭喜你，找到工作了】
    唐梨的笑容又逐渐变态。
    一句“想什么呢”好像把之前所有的胡思乱想奇怪脑补都打消了。
    梨子尝不得：【那你有贺礼吗】
    木皆：【贺礼？】
    唐梨眨了眨眼，在输入框一字一字打下：【比如，一句语音？】
    须臾。
    两条一短一长的语音消息传了过来。
    唐梨深吸口气，用近乎朝圣的模样戳开那个小红点。
    很低沉的嗓音，与她无数次幻想里的一模一样。
    他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又裹挟了那么点滴易被忽视的宠溺，钻进唐梨的耳朵里。
    “别乱想”
    “按医嘱涂药就不会留疤，放心吧”
    她心乱如麻，只想永远沉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网恋有风险，妹妹你要擦亮眼，渣男千千万，避雷才会有真爱，Skr
    师姐：（点头）
    唐梨：（点头如捣蒜）
    梁楷：？反正我不是
    ☆、06 油茶麻花
    唐梨已经不记得自己那天晚上究竟把那两条语音听了多少遍。
    只记得自己好像在梦里和木皆见面了，梦里他叫她的名字，还朝她伸手。
    就在她害羞地想把手搭上去时，梦醒了。
    “事先声明，是你昨天要我叫你起床的啊。”
    大绵手扶着床沿，脸上写着“不关我的事”。
    唐梨揉着眼睛坐起来，回忆起自己前一天的确有让大绵叫她起床。
    她和圆圆说好了今天要一起出去玩。
    大绵把头凑近，挑眉问：“做什么梦呢笑这么开心，春梦啊？”
    唐梨还迷糊着，直接说了句“是啊”。
    大绵惊讶。
    “你还真做春梦啊？！”
    --

 第13页

    “没有没有没有，”唐梨摇头如拨浪鼓，“说错了，是发财梦。”
    大绵挑眉离开，嘴里小声念叨：“我就说呢，就你这每天都和游戏作伴的，还春梦。”
    唐梨呼了口气，拿起手机照了照，颧骨还是升天状态，收也收不住。
    没办法，男狐狸精作妖。
    不能怪她。
    -
    吃完早餐后出门时间刚好，唐梨和圆圆约好在附近的商场见面。
    两个人先逛了会街，又随便吃了些小吃，买了最近一场的电影票。
    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一小段时间，圆圆拉着唐梨在影院大厅坐下。
    闲聊几句后，圆圆问：“梨子，你这么漂亮，在学校应该很多人追吧？”
    唐梨摇头，虽然的确有不少人对她表示过好感，但认真来追的没有几个。
    还都被她扼杀在摇篮里了。
    圆圆看起来不太相信，又坐近了些。
    “那你，有男朋友了吗？”
    唐梨有些纳闷，怎么最近大家都问这个问题。
    单身狗不配活着吗？
    她还是摇头：“没有。”
    沉默片刻，她补充：“不过我有喜欢的人。”
    是个男狐狸精。
    唐梨看着圆圆变成了苦瓜脸，更纳闷了：“你怎么这么失望的样子？”
    圆圆张了张嘴，又泄下气。
    “我不敢说。”
    唐梨抓狂。
    要说不说的最致命啊。
    她抓住圆圆的肩膀晃了晃：“你快说快说。”
    圆圆看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出声：“那我说啦？”
    唐梨点头。
    “你......真的很讨厌木皆吗？”
    听完圆圆的话，唐梨愣住了。
    这是哪一出，怎么突然说到木皆了。
    而且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讨厌木皆了，是他们自己脑补过度好吧。
    唐梨：“我不讨厌他。”
    她手放在后颈上，眼神飘忽：“我和他又不熟。”
    圆圆激动起来：“真的吗？！”
    唐梨还是纳闷：“对啊。”
    “那就好那就好”
    “不讨厌就行”
    “我还能嗑”
    “我要赶紧去告诉群里的姐妹们”
    ......
    唐梨看着圆圆一个人念念叨叨地拿出手机，打开了置顶的QQ群——
    “四海之内皆是梨”。
    她随口一问：“这是什么啊？”
    圆圆：“CP群。”
    唐梨继续随口问：“噢，谁的CP啊？”
    圆圆：“......你的。”
    唐梨：“噢——啊？！”
    她手指对着自己，问：“我的？”
    圆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你和木皆的”
    “我有天刷微博不小心逛进这个超话”
    “然后就入坑了”
    她像刚才唐梨抓自己一样抓住了唐梨的肩膀。
    “我知道嗑CP要圈地自萌”
    “绝对不能在正主面前蹦跶”
    她把唐梨晃了起来。
    “但是你们实在是太太太太太甜啦！！！”
    唐梨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晃出来了。
    后来的电影演了什么她根本没注意，脑子里只有一个指令在不断发出——
    快回去，快回去！
    回去看看这人间天堂里到底有些什么绝世好东西！
    -
    回到寝室，唐梨以光速洗完澡，又认真地涂了身体乳和护发精油才爬上床。
    毕竟她接下来要干的是一件十分神圣的事。
    不沐浴焚香就进入神仙境地，那叫亵渎！
    她打开微博，凭借记忆搜索“四海之内‘皆’是‘梨’”。
    看看，这名字。
    多文艺，多有内涵。
    唐梨点击超话，发现里面居然有快两万个粉丝。
    管理组、热门精品、超话头像。
    应有尽有，井井有条。
    她随便点了个视频，里面是她直播玩游戏的混剪。
    她盖房子需要木头，一边找木头一边说：“啊木头啊木头，你在哪，我不能没有你。”
    这在CP粉眼里是对木皆暗戳戳示爱。
    她浏览网页看到快餐广告，随口说了句：“明天早餐我想吃牛肉粉。”
    这在CP粉眼里是在要木皆第二天早上直播吃牛肉粉。
    她摄像头画面里放了一杯x牌的冲泡奶茶。
    这在CP粉眼里是和木皆买一送一一起买的。
    因为木皆有天直播喝了这个牌子的冲泡咖啡。
    唐梨颧骨又升天了。
    这些人也太可爱了吧，脑洞都能上天了。
    她继续往下翻，发现有一个点赞评论数都很高的视频。
    叫《如果那天的K就是木哥哥》。
    这个视频出自唐梨和木皆双排那天的直播。
    制作视频的那位当代列文虎克给大家列出了5大糖点——
    Top5：每次领游戏奖励的时候，木哥哥从不翻牌，都是让梨子去抽。（虽然这个有点硬，但我还是觉得好宠啊QAQ）
    Top4：吹泡泡那关，木哥哥用海藻道具把梨子围了个圈。（没有人觉得这个圈远看很像个爱心吗？！！！）
    Top3：两个人过金字塔那关时，梨子被皮鞭绊住，“啊”了一声，走在前面的木哥哥立马回身走过来。（时刻关注媳妇，有问题立马回头啊有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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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p2：侠客100倒计时候场时，木哥哥把梨子护在身后，还朝攻击梨子的那位玩家扔了几个石榴。（敢打我媳妇，立马给你怼回去！）
    Top1：梨子被人挤下木桩后，木哥哥直接自己跳下去了。（这个糖还有人不知道吗？！！！《在一起》给我放起来！！！）
    看完这个视频后，唐梨发现自己在床上扭成了一条蛆。
    很妖娆的那种。
    原来还有这么多细节么？
    唐梨往下翻评论，一水的“我不管，那天的K绝对是木哥哥”。
    她对着空气点头：你们真聪明，他就是啊！
    从视频退出来，唐梨又在超话里徜徉了很久。
    里面除了挖直播糖，还有各种神仙画手画的同人图，连以他们为原型的同人文都有。
    唐梨试探着翻了几下，然后红着脸关闭。
    咳咳，这些人，车速太快了。
    她吃不消。
    梨子尝不得：【噔噔噔】
    木皆：【怎么了】
    梨子尝不得：【请问我可以申请一个有问必答时间吗】
    木皆：【？】
    木皆：【行】
    梨子尝不得：【那天双排，吹泡泡那关你用海藻把我围起来是想做一个特别的形状吗？】
    木皆：【好玩而已】
    唐梨：（失去表情）
    梨子尝不得：【那上金字塔我被皮鞭绊住，你特意回来救我？】
    木皆：【我记得那关两个人必须保持在一个规定距离以内】
    唐梨：（开始吐血）
    梨子尝不得：【那那那侠客100候场的时候，你是看到那人攻击我才拿石榴砸他的吗？】
    木皆：【我用石榴砸了挺多人】
    唐梨：（抱拳告辞）
    什么五彩水晶魔法糖，嗑的牙疼，都是假的。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梨子尝不得：【噢】
    梨子尝不得：【我知道了】
    木皆：【怎么突然问这个】
    唐梨不想说话，她觉得还是回到超话欺骗自己比较好。
    她下拉页面刷新，被一条1分钟前发的微博吸引——
    “惊天大糖，还热乎着，绝对不硬，快来嗑！！！”
    唐梨冷笑，我倒要看看是啥大糖。
    微博只配了一张图，还附了个链接。
    《K站七周年·主播大揭秘之木皆篇》
    这个活动唐梨知道，前阵子圆圆也来问了她一些问题，说是给粉丝的福利。
    问的大多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个人爱好。
    唐梨往下看，发现博主在图上画了个红色的大圈。
    大圈圈住的是——
    最爱吃的水果：梨子。
    她完全僵住。
    如果她不曾进过这个CP超话，她可能只会觉得梨子就是种简单的水果。
    但她已经进过超话，已经拥有了列文虎克般的洞察力，拥有了玛丽苏文作者般的脑补力。
    这梨子就不再是普通的梨子了。
    而是她本人啊！
    那种体温骤然上升的感觉又来了。
    梨子尝不得：【最后一个问题】
    梨子尝不得：【你喜欢吃的水果】
    梨子尝不得：【是梨子？】
    发完这句话后，唐梨直接把手机锁屏丢在一旁。
    她觉得自己真是走火入魔了。
    这种问题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但细想下来，只觉得好羞耻。
    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期待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如果他说不是，她可以玩笑似地控诉他告诉了粉丝假答案。
    如果他说是。
    那他喜欢的，到底是外面水果摊上那些绿黄绿黄的梨子。
    还是......她这颗梨子？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后，手机震动了。
    唐梨深吸一口，解锁，看见的是一条语音消息。
    他他他，居然主动发语音！
    下唇被她咬得发白，唐梨把语音戳开。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又钻进唐梨的心底把某根弦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话里藏着戏谑，慢条斯理还拖着尾音。
    “怎么，梨子尝不得？”
    唐梨没忍住在寝室里尖叫出声。
    这个男狐狸精。
    真是要了老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唐梨：请为这个男人点播一首《狐狸精》
    ☆、07 油渣烧麦
    一家名为“解药”的清吧里，光线昏暗，宾客不少。
    圆形木台上，年轻男孩抱着吉他，正唱着最近流行的歌曲。他唱腔沙哑，将一首情歌唱出些许苦涩。
    梁楷坐在最左侧的卡座里，一杯浅棕色的液体在手里轻晃。
    “我刚没看错吧，你在给别人发语音？”
    说话的是梁楷的大学室友，也是这家清吧的老板，叫钟显。
    闻言，梁楷挑眉，“怎么？”
    钟显嚷嚷：“你还问我怎么？你不是从来都只打字不爱给别人发语音的吗？”
    “而且你脸上还带着莫名其妙的笑，瘆人。”
    说着，他装模做样地搓了搓自己手臂。
    梁楷没说话，拿酒杯碰了下钟显的，一饮而尽。
    钟显也把酒喝了，继续胡聊。
    “不过我说，咱们四个人都27快28了，一个脱单的都没有，咱不会真成唐僧寝室了吧？”
    --

 第15页

    “那是你们。”
    梁楷视线仍停留在手机屏幕上，卡座内墙里嵌的灯照射过来，在他眼下留出一道小扇子般的阴影。
    “和我没关系。”
    钟显定格了两秒，身子倏地坐直，大声说：“靠，不是吧，你真有情况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
    “怎么都不跟兄弟几个说一声？”
    梁楷抬眸，神色闲散，“我还要跟你们打报告？”
    “那倒不是，”钟显又给梁楷倒了杯酒，笑着打哈哈，“这不是大家一起帮你参谋参谋嘛。”
    他继续说：“那什么，有没有照片啊？当初咱院花追你都没追上，这个怎么也得比院花漂亮吧。”
    在那条语音发出去后，手机那边再也没有回消息过来。
    梁楷却看起来心情很好。
    他顺从地和钟显碰杯：“没正式见过面。”
    钟显把酒往嘴里送的动作僵住了。
    “你，你，你他妈搞网恋啊？”
    梁楷看他一眼，没搭腔。
    钟显颤抖着摸出手机，一脸不可置信。
    “不行，我要把老徐大刘他们叫过来，不能让我一个人......”
    梁楷没理会他的自言自语，又把手机解锁。
    一条新消息刚好传过来。
    梨子尝不得：【我先睡了】
    他低笑一声。
    藏在零碎刘海下的眉头也跟着缓和下来。
    不顾钟显见鬼般的表情，梁楷起身。
    他把杯里的酒全部喝完，对着钟显隔空敬了一下：“明天还要上班，先走了。”
    走出“解药”，内里轻缓的音乐声随着大门的关闭逐渐远去。
    梁楷拿出车钥匙开门，把车发动前再次打开聊天框，眉眼没忍住又弯了起来。
    某人丢下一句“我先睡了”就落荒而逃。
    战斗力太低。
    -
    另一边，唐梨的寝室里。
    她抱着玩偶背靠书桌坐着，面前被其他三人围了一圈。
    大绵：“说，什么时候的事？”
    吱吱：“你居然搞网恋！”
    糯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唐梨双手捏住玩偶的耳朵，声音越说越小：“这不是还没恋嘛......”
    大绵一把将玩偶从她手里夺过去：“幸好还没恋！”
    接着，她把手一挥，说：“吱吱，上新闻！”
    吱吱把平板放到唐梨面前，看了她一眼便开始读起来——
    “史上最惨网恋翻车！男子网恋不仅被骗43万，女友竟是抠脚大汉”
    “哭了！网恋翻车现场惨不忍睹！内附素颜照”
    “小女孩网恋，被对方几句甜言蜜语就骗了，竟就发自己照片了”
    ......
    唐梨被她念晕了，拿出手机：“他有视频的，不是骗人的。”
    说着，她打开木皆录屏组的视频。
    片刻过后。
    糯米点头：“的确很帅。”
    吱吱星星眼：“我觉得是非常帅好吧。”
    大绵把指着屏幕：“他吃的这个肉包看起来好饱满，我也想——”
    她蓦地止住。
    “不对啊，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她在糯米和吱吱头上各敲了一下，“现在是在科普网恋的危害！”
    另外两只：（点头点头点头）
    糯米举手：“我先发言，现在美颜技术十分发达，这个木皆可能是躲在美颜面具后的老头。”
    另外两只：（点赞点赞点赞）
    吱吱站起来：“二号辩手上场，梨子同学，你有没有想过，你看到的他都是屏幕里的，万一他是个比你还矮的小个子呢？”
    她继续补充：“走路上，他被人挡住你就看不见他了。哪天你们要亲亲，他可能都要踮脚。你能接受吗？！”
    另外两只：（鼓掌鼓掌鼓掌）
    唐梨嘴抽。
    她只有160出头，木皆要是比他还矮，和那张脸也不搭啊。
    几率为0。
    看到唐梨毫无动摇之心的样子，大绵痛心疾首，想要再劝。
    唐梨忽然把手抬起：“诸位勇士请听我一言。”
    接着，她把从玩LOL木皆帮她报仇到咖啡机、双排玩《CHANGE》、西安的照片再到烫伤药的详细提示等一系列事情都讲了一遍。
    当然，那句“怎么，梨子尝不得”除外。
    最后，唐梨捏着不知道又从哪拿来的玩偶下了个结论：“总之，我是真的想泡他。”
    冗长的安静过后。
    大绵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唐梨，说：“到底是你在泡他，还是他在泡你啊？”
    “......”
    连唐梨都陷入了缄默。
    -
    之后的几天里，唐梨都泡在“到底是我在泡他还是他在泡我”的怪圈里，内心里两个小人打的十分胶着。
    与此同时，虽然她对木皆的形象非常自信，却还是在吱吱的摧残下，一连好几个晚上都做了噩梦，木皆是小矮人的那种。
    这种念头一旦在心底打了个照面就会难以控制，有不断疯长的趋势。
    所以她有点想见真人了。
    但是总不能直接说“木皆大大，我们见个面吧”。
    普通网友而已，凭啥见面。
    而且木皆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很可能也觉得她是个变声怪、大坦克。
    心更不安了。
    --

 第16页

    所以只能旁敲侧击——
    第一天。
    梨子尝不得：【听说城南那边开了一个很大的水果园，可以进去自己摘水果诶】
    （快邀请我和你一起去摘！）
    第二天。
    梨子尝不得：【我在网上看到新天地最近有个画展，感觉会蛮好看的】
    （快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看展！）
    第三天。
    梨子尝不得：【刚才在路上又有男生找我要微信，唉，最近每天都有人找我要微信，真烦】
    （我很漂亮的，我不是大坦克啊！）
    在经过多次努力就差直接说要见面后，唐梨放弃了。
    因为这个大猪蹄子只会说“嗯”“是吗”，甚至还要她注意安全。
    气人。
    距离毕业答辩越来越近，唐梨的直播次数变得更少了，几乎所有时间都扑在准备答辩上。
    某个周六，头发急速掉落的唐梨终于爬进直播间。
    最近英雄联盟有活动，完成任务可以获得相应奖励。
    她一边和弹幕聊天一边打游戏，还分享了一些最近准备答辩的心得。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木皆：【在玩LOL？】
    哟呵，在看她直播？
    难得啊。
    但那也不能掩盖他是大猪蹄子的事实。
    梨子尝不得：【嗯】
    装高冷而已，谁不会。
    木皆：【今天还有人来要微信吗】
    唐梨有些没反应过来，手速没跟上，只剩个尸体躺在河道里。
    梨子尝不得：【跟你聊天害的我死了！】
    木皆：【是你操作不行】
    ？
    现在还开始攻击人了？
    梨子尝不得：【要你管！】
    木皆：【我教你吧】
    唐梨气的说反话：【不好意思，我太笨了，学不会】
    消息发过去后便没了声响，唐梨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木皆也没做错什么，还主动说要教她来着。
    要不，道个歉？
    她磨蹭着在输入框里打下“对不起”三个字后，对方说话了——
    木皆：【线上不好教，见面教吧】
    作者有话要说：　　见面到底是教游戏，还是......
    ？
    ☆、08 筒仔米糕
    唐梨又抓上室友去逛街了。
    大绵：“我说，你上次无缘无故叫我陪你去买衣服不会也是为了这个木皆吧？”
    唐梨眼神飘忽，不好意思地点头。
    大绵怒了：“好啊你，原来早就暗渡陈仓了，还不告诉我们。”
    小梨子小声为自己辩解：“那时候我连联系方式都没有呢，暗渡啥呀，而且那次也没见着人。”
    “行了行了，”吱吱出来打圆场，“反正都过去了，今天的任务就是帮梨子打造一套完美约会装，亮瞎木皆的狗眼。”
    她转头看唐梨，问：“梨子，你想买什么风格的衣服？”
    唐梨思考片刻，缓缓摇头，眼里写满迷茫，甚至还带了那么点委屈。
    “我不知道木皆喜欢什么样的风格。”
    “......”
    最后唐梨买了整整四套衣服——
    一条吊带小黑裙，轻熟中带着俏皮。
    一条浅蓝衬衫连衣裙，比较学生气。
    一套露腰薄针织配牛仔短裤，性感火辣。
    还有一套适合正式场合的，真丝衬衫加上包臀短裙，被大绵吐槽“可以直接拎包去保险公司上班了”。
    唐梨低头付款：“万一木皆是每天坐办公室的，就喜欢这种职场风格呢？”
    大绵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那他早就跟公司里的秘书搞上了好吧？”
    无视唐梨的眼刀，她继续吐槽。
    “我说，你买这么多衣服，不会是要那天全带过去吧，然后穿一套就问他‘木皆，你喜欢这种风格吗’，如果他说不喜欢，你就说‘诶呀，没关系，我再去换一套’。”
    她一边说一边娇滴滴地模仿，旁边吱吱和糯米早就笑倒了。
    “还有啊，”大绵持续发力，“你是不是还要带几双不同高度的鞋过去，先躲起来偷偷看他有多高，然后再换上啊。”
    唐梨无言以对，只是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大绵乐了，也跟着“哼”了一声，偏头对糯米说：“看到没，这还没见面呢，胳膊肘早拐太平洋去了。”
    唐梨一巴掌糊过来：“你够了啊！”
    -
    唐梨和木皆约的是周六见面，地点就在她上次和圆圆一起去的那家商场。
    周六一大早唐梨就爬了起来，把几套衣服都用衣架挂在床边，看着它们不说话。
    大绵从床帘里探出头来，揶揄道：“唐小姐，想好今天要穿哪套了吗？”
    唐梨咬着食指摇头，表情带着试探，“我昨天晚上想了一下，万一木皆喜欢的是嘻哈风格呢？现在不是很流行说rap嘛？”
    大绵维持嘴角抽搐的表情近半分钟，丢下一句“告辞”就把床帘又拉上了。
    最后唐梨选了那条浅蓝衬衫连衣裙，既然大家都说她长得清纯，那就选这种风格和她本人比较匹配的吧。
    发型和妆容都由糯米同学为她倾情打造，蜈蚣辫配上西柚妆，清爽又有元气。
    大绵捧着杯豆浆在一旁直点头：“好看好看，要是这样那个木皆还说不好看我就去戳瞎他的狗眼。”
    --

 第17页

    吱吱帮唐梨整了点香水，又问：“梨子，真不用我们陪你去吗，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
    “不用了啦，”唐梨摆手，“大白天的，我们这边又是市中心，怎么可能会出事。”
    吱吱点头：“也是吼，那你注意安全。”
    唐梨应声，在寝室三人送女儿出嫁般的目光里出了门。
    南大离商场很近，走路过去只要十多分钟。
    但唐梨还是叫了个网约车，天气越来越热，走过去妆花了就不好了。
    坐上车，她戳开和木皆的聊天框。
    梨子尝不得：【我出发啦】
    他们俩在前一天晚上才确认过时间，所以此刻木皆没有马上回复唐梨也没在意。
    她到商场时离约定时间还有快二十分钟，就近找了家奶茶店坐下，点了杯自己喜欢喝的，又给木皆也点了杯。
    寝室群里突然热闹起来。
    大绵：【怎么样怎么样，长得和视频一样吗】
    唐梨：【他还没到呢】
    大绵：【你都到了他还没到？一点绅士礼仪都没有！】
    吱吱：【可能是堵车吧】
    大绵：【你胳膊肘也开始外拐了！】
    吱吱：【我撤了......梨子你加油ToT】
    大绵：【梨子我跟你说，就冲他这样，就不能发展下去......】
    大绵还在持续输出，唐梨已经没心情看了。
    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就要逼近，木皆还是没来，甚至连消息也没有回。
    不会网上的他真是假的吧？
    内心烦躁之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木皆打来的......语音电话？！
    唐梨猛地站起来，一时不知所措，紧张的要命。
    虽然之前木皆给她发过语音，他也通过直播听过自己的声音，但他们俩从没有通过电话，没有过这样略带亲密甚至有暧昧意味的联系。
    手机还在持续震动，木皆的头像一直在屏幕上亮着。
    唐梨清了清嗓子，按下接听键。
    “喂？”
    熟悉的低沉嗓音从听筒里传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更滚烫。
    唐梨连忙回答：“喂，我听得见。”
    “嗯，”电话那边的人像是在车里，隐约有导航的声音，“你已经到商场了吗？”
    唐梨点头，做完才想起对方看不见，又说：“对，我到了。”
    她情绪很高，即便有努力掩饰，也能听出里面的雀跃。
    但接着，话筒那边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抱歉，我工作上临时有一些事情，现在必须过去。”
    唐梨的笑容僵在嘴边，无意识的轻“啊”了一声。
    “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的，工作要紧。”
    一番客套后，电话被挂断。
    唐梨无力地坐在位置上，盯着给木皆买的那杯饮品发呆。
    唐梨：【55555】
    大绵：【他是不是长得很丑？！】
    大绵：【还是只有一米六？】
    大绵：【他不会是个秃子吧？】
    吱吱：【梨子，出什么事了吗】
    大绵：【天哪，梨子，你等着，我们现在就出门去救你！】
    唐梨苦笑了一下，端起自己那杯奶茶往店外走。
    唐梨：【我没事】
    唐梨：【被鸽了而已】
    -
    “我早就说了，网恋信不得，他肯定临时怂了！”
    唐梨回到寝室的一小时后，大绵仍在苦口婆心地说。
    唐梨倒了杯水递给她，“渴不渴？”
    大绵就着她的水喝了一口，打算继续说。
    “停，”唐梨抬手，“你说的我都听进去了，放心吧。”
    她指了指大绵的电脑，“后天答辩，准备好没有？”
    大绵一句“卧槽”出口，赶忙坐回书桌前改PPT去了。
    唐梨也坐回自己位置上，看了眼聊天框，消息仍停留在那个时长只有不到二十秒的语音电话。
    她是相信他临时有工作的，也不觉得他是临阵脱逃，他不像那样的人。
    但失落还是止不住呀，明明是周六，明明都约好了，什么工作那么重要偏偏临时就要去呢。
    和他接触的这几个月里，她发现了木皆工作很忙，经常要加班。
    但唐梨到现在才惊觉自己连他做的是什么工作也不知道，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多大了，家住在哪里，在哪里能找到他。
    他原来一直都只是好友列表里的一个数据而已，可以主动来找自己，也可以忽然消失不见，或者再也不出现。
    像今天一样。
    当天晚上木皆有再发消息过来，唐梨胡乱回了几句就以要睡了讲对话结束。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先放着吧。
    走一步算一步。
    -
    周一那天整个寝室都起的很早，唐梨穿上了之前买的轻职业风套装。
    大绵手搭在她肩膀上：“少女，没想到吧，为了男人买的衣服最后还是为学习而献身了。”
    唐梨笑笑没说话，确认了一遍包里的材料和U盘才跟着室友一起出门。
    寝室四个人学号排的近，又都靠前，很快就结束了答辩。
    糯米拍着胸脯走出教室：“吓死我了，刚才杨老师那么严肃，问题答不出来我以为我要惨了。”
    “之前就说了让你们不用慌，”大绵一脸轻松，“我问过以前的学姐了，这些老师都是一个唱白脸一个□□脸，你认真做了肯定会给你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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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吱没有参与她们的对话，看了眼手机就抓住大绵衣角往前迈步，“快走快走，不然等下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唐梨疑惑：“你们要去干吗？”
    大绵无奈地被吱吱拖着走，回头大声说了句：“陪她去听中医讲座。”
    唐梨：“......”
    吱吱喜欢养生她是知道的。
    想当初大一开学第一次见面，吱吱上来就给她们三个人一人送了一包枸杞，还每天督促她们泡水喝。
    后来她又带着她们用养生包泡脚，用艾柱做艾灸，那烟熏得，隔壁寝室差点报警。
    “梨子，我去拿个快递，”糯米说，“你先回寝室吧。”
    唐梨点头应好，只是她人刚走到寝室还没来得及坐下，大绵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大绵显得很激动：“快来大礼堂！”
    唐梨：“干嘛，听中医讲座啊，不去不去。”
    大绵把声音放低，像是捂住了嘴巴凑在话筒旁，“我跟你说，唐梨，你不来，会——后——悔——的！”
    唐梨无语，一个中医讲座还能帮她延寿不成。
    她不感兴趣，拗不过大绵一直催促，只好换了身衣服出门，路上还碰到了一个学妹给她送毕业礼物。
    十几分钟后。
    一个带着兔子头套，穿着梨子手绘形象T恤，手里还抱着个自嗨锅的女生出现在大礼堂门口。
    礼堂舞台上，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正对着大屏幕讲解穴位知识。
    “梨子，这里这里这里！”
    唐梨循着声音看过去，好家伙，大绵和吱吱果然坐了个绝佳位置，第二排正中间，估计主办方都要被如此热爱中医文化的当代大学生感动地痛哭流涕了吧。
    她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往前钻，成功与另外二人会师。
    唐梨嘴里还在重复着“借过”“不好意思”，大绵已经又开启了吐槽模式：“你怎么穿成这样来了，你的职业套装呢？”
    唐梨撇嘴：“那身衣服穿着憋得我难受，一回寝室我就换了。”
    她一脸骄傲地指了指自己的T恤，说：“这是我自己手绘的动漫形象，全世界独一无二。”
    接着她又捏了一下垂在胸口附近的玩偶按钮，头顶一个兔子耳朵跟着竖了起来。
    “这个兔子是刚才学妹送我的，怎么样，可爱吧？”
    大绵指着她手里的东西，问：“这又是什么？”
    唐梨晃了晃自嗨锅：“自嗨锅啊，我想吃很久了，刚好出门了买回去当午饭吃。”
    大绵抬起食指摆了两下。
    “唐梨同学，你会后悔穿成这样来的。”
    说着，她把手往舞台右侧一指，说：“你看看那是谁。”
    唐梨跟着往那边看，顿时僵在原地，只觉得脑海中那根第一次和木皆一起玩LOL时被点燃的烟花棒又燃了起来，而且还爆炸出漂亮的不得了的火花。
    她讷讷道：“那是......木皆？”
    像是听到了她的呢喃一般，梁楷视线刚好与唐梨相接。
    唐梨倏地把头低下，不敢再动。
    真的是他！
    大绵嗤笑一声：“哇梨子，你这么怂干嘛，他又不认识你。”
    唐梨一顿，好像是哦，她从没露过脸，木皆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这样想着，胆子好像大了起来。
    她缓缓抬头，把自己藏在大绵身后，偷偷将视线往舞台右侧移。
    木皆仍然站在那里，正低头看手里的白纸，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准备什么东西。
    他穿着一件白大褂，胸口处的口袋边别了两支钢笔，整个人笔挺又温柔。
    所以他是医生么？
    虽然远远的有些模糊，但唐梨还是能感受到他深邃的眉眼和掩也掩不住的气质。
    他真人比视频里的还要好看一百倍！！！
    “下面呢，就有请我们梁医生给大家讲解示范一下。”
    中年医生对着梁楷示意，把话筒交到他手上。
    梁楷点头，拿起话筒往舞台中央走。
    “大家好，我叫梁楷，是‘国安馆’的一名医生。”
    原来他叫梁楷。
    唐梨两只手捏住垂着的毛绒按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那个人。
    他的声音也是，比网上的还要好听一万倍！！！
    大绵拿肩膀撞了撞唐梨：“梨子，他真的好帅。”
    吱吱早已化作星星眼：“我觉得单单一个帅字不能概括，他像从小说里走出来的。”
    唐梨没精力分眼神给她们，心里却在强烈认同。
    她知道他帅啊！！！
    梁楷换了只手拿话筒：“说来，我和大家还是校友，我是南大中西医临床医学的，不过已经毕业好几年了。”
    场上沸腾了。
    满是花痴尖叫和为什么没有早几年来南大读书的呐喊。
    唐梨已经自动屏蔽了周围所有的声音，只看着他。
    梁楷：“刚才陈医生已经为大家介绍了一些穴位知识，想必大家都有所收获。”
    他好像是内双，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疏离，但仍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梁楷：“现在，想向大家提问，了解一下大家的掌握程度。”
    他的嘴唇偏薄，说话间隙会抿成一条直线。
    梁楷：“就请这位戴着兔子耳朵的同学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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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喉结很明显——
    大绵：“梨子，叫你呢！”
    忽然被打断，唐梨有些没反应过来，表情愣愣的。
    梁楷略微俯身，唇角浅浅地弯了下，“这位兔耳朵同学，可以吗？”
    唐梨懵了：“......我？”
    无意识间，她抓着毛绒按钮的双手一齐用力。
    然后周边的所有观众就看到，两只粉□□白的兔子耳朵竖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兔耳朵你怎么这么可爱！！！
    ☆、09 红油抄手
    “啊......噢，好的。”
    唐梨慢腾腾地站了起来，嘴里小声嘀咕着“怎么会叫到我啊”。
    大绵挤眉弄眼地笑：“反正他不认识你，不慌。”
    说话间，梁楷已经走到了观众席前面，两个人中间只隔着坐在第一排的一位观众。
    感受到从头顶上方投过来的视线，唐梨汗颜，他真的好高。
    在台下看着还不觉得，现在越离越近，两人之间的身高差一下子十分明显。
    她什么时候洗的头来着，油不油，有没有头皮屑？
    噢，她有个兔耳朵帽子，没关系没关系。
    梁楷递了个话筒过来。
    唐梨伸手去接，一个不小心就擦到了对方的指尖。
    ！
    啊，碰到了碰到了。
    脑海中像是有一座炮台被架起，梁楷一声令下，轰隆隆，瞬间将她击了个粉碎，临终之前还在吐粉色泡泡。
    她无声地咆哮。
    做鬼也风流。
    不对，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唐梨将指尖猛地往里缩，怕太明显，又慢慢将蜷缩的手指松开，也不知道被看见没有。
    唔，豆腐吃到嘴里又犯怂。
    丢脸啊。
    梁楷用左手撑着另一只手的手肘，将话筒贴在嘴边，问：“兔耳朵同学平时喜欢干些什么？”
    唐梨有些窘迫，这种问题是中医讲座的互动内容吗？
    他又为什么要一直叫自己兔耳朵同学，搞得她像一个小朋友一样。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真的隔得很近很近啊。
    近到几缕似曾相识的药材味飘进鼻里，近到连他眉尾的一颗淡痣都能捕捉到，近到只对视一秒就必须错开视线，否则会有窒息的危险。
    呜呜，有没有时间静止的功能借她用一下，她只想先去操场跑个五圈冷静冷静。
    可惜并没有这种东西。
    思考片刻，唐梨温吞地说：“喜欢泡图书馆、爬山，健身什么的。”
    对，这些都是她喜欢的，大概一年会干个一两回吧。
    梁楷点头：“很健康的喜好。”
    唐梨不自觉地拿手蹭了蹭鼻头，跟着点头。
    他继续提问，语气轻松如闲聊，眼里似是笑意又似是别的。
    “除了这些呢，不喜欢玩游戏吗？”
    唐梨再次懵了。
    他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看起来很爱玩游戏吗？还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她要怎么回答？
    是应该喜欢玩，还是应该不喜欢？
    “那个，不怎么爱玩，”唐梨心虚地说，“偶尔玩一玩。”
    大概一周七天......有五天会玩吧。
    梁楷：“好，谢谢你的回答。”
    这就完啦？
    唐梨也跟着小声说谢谢，在懵逼中站起，又在懵逼中坐下。
    她攥住大绵的衣角，紧张地问：“这问的都是什么问题啊？他不会认出我了吧？”
    “应该不会吧，”大绵摇头，“你不是从没露过脸吗？”
    吱吱探头：“应该就是开始话题吧。”
    与此同时，梁楷已经重新回到舞台中央。
    “当代人产生肩颈劳损的原因有很多，大部分与不良的生活习惯有关，比如久坐玩游戏看剧等等。今天就以肩颈的穴位为例......”
    原来只是话题引入，还好还好。
    唐梨如获大赦般呼了口气，悄悄给吱吱比了个赞：“不愧是中医讲座之王。”
    放下心后，唐梨垂眸望着自己的手出神。
    刚才是哪根手指碰到他的来着？
    中间这根么？
    “你干嘛，”大绵说，“追不到人就对人家竖中指啊？”
    “......”
    唐梨又贴到大绵耳边，小声说：“我刚碰到他手了。”
    大绵一惊：“哇，唐梨，没想到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居然揩人家的油。”
    “哪有。”
    唐梨瞪着眼睛，又不敢太大声：“我明明是不小心好吧。”
    大绵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唐梨撅嘴，她又不是女色狼。
    但是——
    “我想把我这根指头留下来做纪念。”
    “......你别再跟我说话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唐梨经历了她二十多年来听得最认真的一次讲座。
    当然，主要不是听内容，而是看人。
    梁楷的专业知识很扎实，对于一些学术上的内容，也都能用浅显易懂的话给大家解释明白。
    讲解间隙，他偶尔偏头，偶尔抬手，偶尔停顿，像是一个天生的演说家。
    头顶的灯光打下来，照在他身上，连发丝都镀上了亮光的细末。
    眼前走动的身影与印象中那个坐在镜头前细细咀嚼的木皆慢慢重叠，她一直构想的“木皆”也真正鲜活起来，变得有血有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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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男狐狸精好像越来越勾人了。
    -
    讲座在刚过十二点的时候结束。
    吱吱扯住朝外面走的唐梨：“梨子，刚才你回答完问题工作人员好像说还有礼品可以领呢。”
    唐梨晃神，那时候她脑子还懵着，也没仔细听，好像是有人这样说。
    不过她对礼品也不感冒。
    “算了吧，不领了。”
    “怎么能不领呢？”大绵拖着唐梨就往台上走，“你不是要泡他吗？真人就在眼前，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啊。”
    唐梨缩手：“我不是说这样泡啊。”
    当面攻略，给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
    大绵继续拉她往前走：“我还等着你们在一起后给我介绍优质男嘉宾呢，快点快点。”
    就这样，唐梨被大绵拉着领了个小礼品，又挪步到了后台角落。
    一群女生正把梁楷围在中间。
    “学长，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下你的电话呀。”
    “对对对，微信二维码拿出来。”
    “我们也要！”
    好家伙，果然是男狐狸精，到处沾花惹草。
    “大家如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打我们医馆的电话，免费咨询。”
    梁楷神情寡淡，和众人保持距离却不失风度。“我的电话就不留了，希望大家保持健康，不用联系医生。”
    他把话说完，还有几个女生不死心，都被他以类似的话回绝了。
    唐梨躲在人群的最外围，不知不觉又开启了“只盯着梁楷目不转睛”的模式。
    此时，他已经脱下了白大褂，只穿一件衬衫。
    虽然眼前的他表情清冷，正在说着拒绝人的话，可唐梨脑海中还是不断飘过写有“好看”二字的弹幕。
    一开始在台上讲解的那位陈医生走了过来。
    “小梁，你平常不是一结束就走了吗，怎么今天还在这？”
    “好看”本尊视线往面前的人堆里看了一眼，侧身对陈医生说：“在等人。”
    陈医生疑惑：“等人？”
    “好看”本尊点头了。
    他再次往唐梨站的方向看过来，冷淡的表情中忽然注入了几丝笑意，嘴唇张合两下，似乎说了些什么。
    好像在说：“唐梨。”
    ？！
    唐梨怔住了，他，是在叫她？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又是怎么认出来的？
    随着梁楷出声，站在前面的人也都转过头来。
    视线全都聚焦在唐梨身上。
    唐梨脸蹭地一下红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须臾。
    她看见梁楷朝自己伸出手，徐徐道：“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唐梨：我自己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没想到我这个新人也能签约上，感谢一直评论的只只藏不住、小11和饼干，还有给收藏持续看文的潜水读者们，我会继续努力哒！谢谢！
    ☆、10 顺德肠粉
    这个画面，好像在梦里见过。
    睡梦里，他唤自己名字，还朝她伸手，她把手伸了过去。
    而现在。
    ——唐梨低头看，惊！她什么时候把手放过去的！
    对面人的温度顺着指尖一点点往上，逐渐传递，直到将整只手都覆盖。
    梁楷将唐梨拉到身前，手掌轻轻捏了下她的才松开，一系列动作在别人看来像是简单的礼貌握手，只有唐梨本人知道这有多么......无法言喻。
    “饿了吗？”他声音很低。
    唐梨讷讷点头。
    他颔首，声音离得更近了，“带你去吃饭？”
    唐梨又自动点头。
    点完头后她才如梦初醒般后退一小步，紧紧攥住垂在两边的毛绒按钮。
    怎么回事，怎么就牵上了，对话怎么还自然得像老夫老妻似的。
    “......”
    十分钟后，唐梨坐在梁楷的副驾驶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只记得刚才回头，大绵和吱吱已经一边做口型一边撤了。旁边站着的人都是一脸错愕，而那位陈医生，脸上早就写好了“我懂你”三个大字。
    然后她就跟着梁楷走了？还上了他的车？
    她不是应该站在人堆里默默欣赏神颜吗？
    好玄幻。
    “现在是有问必答时间。”
    梁楷在模仿她之前说话。
    他指尖搭在方向盘上轻叩，目光看向唐梨，比刚才在讲座上提问时更加炙热。
    唐梨手足无措地攥着安全带，看了一眼对方熨烫服帖的衬衣，再看自己身上宽松的卡通T恤，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为什么答辩完要把衣服给换了。
    “你......怎么认识我？”
    她努力想让声音变得轻松，却还是掩不住其中的颤抖。
    梁楷把手机递了过来，屏幕里是圆圆发的一条朋友圈：“活动圆满结束！”
    配图是一张大合照。
    唐梨将照片点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边缘的自己。
    目光涣散，两颊绯红，手里还端着个红酒杯，活像个酒鬼。
    她什么时候拍了这张照片？
    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圆圆不是说好不会拍照片的吗ToT
    “那天比较热，所以脸有点红。”
    唐梨含糊着解释，试图为自己正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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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对方好像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那时候还是三月初。”
    梁楷明明只是在阐述事实，偏让唐梨听出了之前他给自己发语音时藏着的戏谑。
    小梨子炸毛：“空调效果好不行吗？”
    她一下子还消化不了：“可是你怎么知道这照片里是我的？还......知道我的名字。”
    对方又翻动了几下手机递到唐梨面前。
    是她论文初定稿时发的那条朋友圈，“唐梨”两个字虽然没有占满整张图片，但不难找到。
    哭，原来她马甲掉的这么早，刚才还一个劲地告诉自己“反正他不认识我”。
    太傻了。
    但是——
    “不对，你还有一个问题没回答，”她像是抓到把柄一般有了底气，连音量都提高了几分，“你怎么知道照片上那个人是我？”
    末了，她遽然瞪大眼睛捂住嘴巴：“你不会知道我名字之后去调查我了吧！”
    梁楷轻哂，刚才还紧张得找不着北的兔耳朵现在已经完全放开，都开始脑补大戏了。
    他伸手将副驾驶顶上的挡板放下来，语气轻飘飘的：“看来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挡板一放，唐梨明显感觉没之前那么刺眼了。
    她看向梁楷：“什么没有印象？”
    “山区义工。”
    唐梨眨了眨眼，一些画面涌入脑海。
    “我是随队医生。”
    她蓦地坐直。
    山区义工这件事她是记得的，而且印象深刻，因为那次就是她以为外出调研实则山底下挖土的难忘之旅。
    因为山区地势险峻，老周带着唐梨他们和一队义工结伴过去的，只是他们比义工队伍提早了几天离开。
    “去修山那次？”
    梁楷颔首。
    唐梨拍着脑袋努力回想，“但是我记得，去的路上我和几个随队医生都打过招呼的。”
    “我是临时换过去的，”梁楷的声音仍是不急不缓，“在你走的前一天。”
    唐梨语塞，委屈塞了满脑子没法说。
    她那时候是真的很认真地在挖土，谁知道结队伙伴里什么时候换进来了一个天菜医生。
    不过，这个医生却记得她？是不是代表着——
    “那时候只是对你有印象。”
    梁楷已经抢先出声。
    言外之意就是，别给自己加戏了，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唐梨一声噢还未出口，熟悉的语调又响了起来。
    “毕竟一个从早到晚蹲那挖土的人，很难不引人注意。”
    “......”
    这哪是男狐狸精，明明就是腹黑大魔王啊！
    唐梨偏过身子不说话了，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就是不看他。
    罪魁祸首倒是很开心，声音带着笑意。
    “问题问完了？”
    唐梨还是不理人，轻哼了声当作回应。
    “好，”梁楷自顾自点头，将身子往副驾驶这边略倾了些，个人独有的味道瞬间包裹过来，“想吃什么？”
    唐梨身子定住不敢动，这个人，说话就说话，突然靠过来干吗？
    她不动声色地往车门的方向移了一点，心早已经砰砰跳个不停，只好状似看风景般将车窗打开，借风降温。
    “我都行。”
    -
    两个人吃了一顿很安静的饭。
    如果大绵在场，肯定要问唐梨他们两个是不是在演哑剧。
    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而且坐在对面的梁楷连吃饭也优雅得不像话，自己蓦然打扰，感觉会惊醒画中人。
    多说多错，索性闭嘴。
    “老梁？”
    唐梨正低头喝着汤，一个与梁楷年纪相仿的男人走到了桌边。黑色T恤，体型微胖，看起来憨憨的。
    “你也在这里吃饭啊？”
    梁楷抬头看他，没说话只是颔首。
    钟显双手撑在桌边，对唐梨笑了下，问梁楷：“亲戚家小孩吗？”
    唐梨一口汤噎住。
    亲戚家......小孩？
    “不是。”
    梁楷递了张纸巾过来。
    他面色平静，“网恋对象。”
    唐梨刚喝进去的汤又直接喷了出来，险些咳嗽，还好手上有他刚递的纸巾可以捂嘴，不至于太过失态。
    他刚才说什么？
    网什么？
    网恋什么？
    冤枉，他们什么时候恋的，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啊。
    惊讶的人不止唐梨，钟显瞪大眼睛，保持一个姿势一直没动，就差一句“卧槽”出口。
    梁楷依然坐的笔直，还不忘帮唐梨添饮料。
    “这是我大学室友，钟显。”
    他又看向钟显：“这是唐梨。”
    唐梨汤勺都快拿不稳，假笑了一下：“你好，我是唐梨。”
    钟显恍惚着点头，报了自己名字，又说了一句“打扰你们一下”，把梁楷拉到了旁边。
    “不是吧老梁，你网恋就算了，还搞未成年？”
    钟显整个人看起来很激动，颇有要为社会除败类的风范。
    “赶紧和人断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算是兄弟也不会包庇你的。”
    梁楷挑眉。
    “她要是听见你这样说，肯定很开心。”
    钟显怒了：“梁楷你个禽兽，我要把你送局子里去，拐卖未成年，罪不可恕！”
    梁楷轻按太阳穴，有些无奈，“她马上大学毕业了。”
    --

 第22页

    “那么嫩还大学毕业呢？你骗谁啊？”
    对牛弹琴。
    “你随意，我先去吃饭了。”梁楷不再和他浪费口舌，三两句将人打发了。
    回到位置上时，唐梨已经没在吃了。
    她将兔耳朵帽子摘下来放在一旁，正试图用桌布遮住自己的动漫T恤。
    “我已经成年了。”
    她努力将声音放粗，一张小脸却是皱皱巴巴的，嘴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我都快22了。”
    梁楷轻笑出声。
    “嗯，我知道。”
    他在位置上坐下，“我不拐卖未成年。”
    唐梨抓狂。
    为什么他话是这样说，却让人觉得每个字都在说自己像未成年啊。
    她有身份证可以证明的好吗。
    -
    因为梁楷下午还要上班，午饭过后便把唐梨送回寝室楼下。
    车里的音乐还在放着，冷气呼呼作响，舒适的温度与车外形成强烈对比，让人舍不得离开。
    虽然唐梨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舍不得冷气，还是舍不得旁边的人。
    梁楷将手放在手刹上，“下午干什么？”
    “睡午觉，看剧......打打游戏。”
    为答辩绷了太久神经，她想先浪一浪。
    “偶尔玩一玩？”他话里又掺了笑意。
    唐梨想辩解，又作罢。
    他明明早就认出她，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问，偏偏她以为自己穿着马甲，站那傻啦吧唧的胡编乱造。
    现在他还好意思又来问。
    真是坏得很。
    小梨子已经快要爆炸，梁楷见好就收。
    他指了一下副驾驶的前的储物箱：“你打开这个。”
    唐梨依言照做，一本深棕色封皮的书露了出来。
    “《谈谈》？我也有这本书。”
    《谈谈》是一本杂评书，里面包含各种历史事件，却又区别于其他同类书。
    作者谈文用幽默诙谐的语言撰写评论，角度清奇，比喻生动，一小段历史也能被他讲成沧海遗珠。
    这也是唐梨喜欢这本书的原因，之前她直播讲到的一些内容都是从这本书里学到的。
    梁楷没说话，用眼神示意她打开看看。
    唐梨翻开封面，手捂住嘴倒吸了一口气。
    第一页的空白部分写了好几个大字，落款处是谈文先生的亲笔签名。
    她眼睛发亮，抬头看梁楷。
    “前天本来和你约好，临时有患者打电话来，放了你鸽子，很抱歉。”
    他回视唐梨，语气诚恳。“你之前说喜欢这本书，我带来赔罪。”
    唐梨这才想起，之前两人聊天时她的确有提到过这本书。只是随口一提，他居然记住了。
    她摇头，“工作重要，况且你还是医生，见面也不急这一时的。”
    收到偶像签名的雀跃让唐梨整个人轻快起来，她低头继续看那一页。只是没过几秒，眉头就蹙了起来。
    “小梨子......小朋友？好好学习，快乐成长？”
    梁楷的视线也落在书的这页上，又很快移开。
    “谈先生是我父亲的朋友，”他右手握拳放在嘴边，状似无意地轻咳了一声，“我让他传话署名小梨子，他大概弄错了。”
    他叫自己......小梨子。
    绯红又逐渐爬上耳根，有范围变广的趋势。
    唐梨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脑内剧场闭幕，“没关系，反正能拿到签名我就很开心了。”
    梁楷点头，敛眸解锁手机。
    “钟显他们说晚上一起吃饭，想去吗？”
    看着唐梨一脸疑惑，他又补充：“就是刚才吃饭遇到的，我大学室友。”
    唐梨脸色微沉了些。
    噢，就是那个不仅说她是梁楷亲戚家小孩，还说她未成年的憨憨。
    “我去。”
    当然要去，不去还怎么洗刷“未成年之恨”呢。
    她可不想一直做亲戚家小孩。
    梁楷：“好，那我晚点来接你。”
    唐梨看着他又晃了神，这么好看一张脸，说出这么动听一句话，呜呜，应该录下来的。
    见她不说话，梁楷也没不耐烦，只是出声提醒：“嗯？”
    “噢，好。”
    唐梨弹起来解开安全带，坐了两秒把自己放在侧边的自嗨锅递了过去。
    梁楷不解。
    “那个......书的回礼。”
    唐梨咬着下唇，表情有些别扭，眼睛盯着别的地方，“我只带了这个。”
    梁楷噢了一声，尾调上扬，“你抱了一路，我以为这是个传家宝。”
    唐梨无语，腹黑大魔王又来了。
    这个人，怎么总把自己当小孩一样逗。
    “你不要就算了。”说着，她把拿着东西的手往回收。
    手腕忽然被轻轻扣住。
    在封闭的车厢里，从两只手接触点产生出来的暧昧气息正一点点升起，越来越浓郁。
    周围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有手腕处的温度提醒着她，他存在，他正抓着自己。
    沉默几秒，清朗好听的声音又传进耳朵里。
    “谢谢，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唐梨同学心心念念了很久的自嗨锅最终还是没有吃到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
    1.《朋友圈不能乱发》
    2.《自嗨锅要记得买两份》（不是广告gto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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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页

    ☆、11 虾滑煎蛋
    几个小时后，唐梨站在全身镜前戴耳环。
    她穿了之前买的那条黑色吊带连衣裙。
    长发被烫成波浪大卷披在肩上，脖颈处的锁骨链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亮，被黑色凉高跟绑住的脚踝微微泛红。
    “瞧瞧，这不堪一握的小腰。”
    “瞧瞧，这像太阳一样的大眼睛。”
    “瞧瞧，这比电线杆还长的——”
    “停。”
    唐梨无奈地看了一眼大绵，“你这形容，我还是人吗？”
    大绵讪笑：“夸张手法嘛。”
    糯米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感叹道：“梨子，你果然厉害，进展神速。”
    “什么进展啊，”唐梨脸红嘟囔，“就是吃顿普通的饭而已。”
    大绵靠在窗边：“诶诶，某人已经在楼下了噢。”
    唐梨跑到阳台上看，梁楷果然已经站在那。他没看手机，只是远远地往操场那边的方向看。
    几秒后，她拿起挎包打开寝室门。
    “不说了拜拜！”
    如一阵风般消失了。
    寝室一楼，唐梨快步走出大门，又在快接近梁楷时慢下脚步。
    呼，放轻松，矜持点。
    “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梁楷回神，视线落在她身上时顿了一下，转身帮她打开车门。
    “我也是刚到。”
    唐梨小声道谢，坐上副驾驶。
    梁楷也随后上车，“待会到那可能没有什么主食可以吃，要不要先买点东西填肚子？”
    仔细感受了一下，唐梨摇头。
    “不用了，天热不太饿。”
    “嗯，那出发了。”
    一路上梁楷都在认真开车，她也不好打扰，一会看风景，一会又刷刷手机，正好看到大绵她们在群里聊天。
    大绵：【吱吱，给我带个鸡排饭回来】
    糯米：【我要刀削面】
    吱吱：【好，梨子呢？】
    大绵：【她啊，出去约会了】
    唐梨想要反驳，她明明只是简单的吃个饭好不好。
    大绵又发了一条语音。
    唐梨想要长按语音转成文字，刚好遇上前面一辆车想要变道，梁楷踩了刹车——
    语音被点开了。
    “我说啊，他们面也见了，手也牵了，现在还要去约会，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啊？”
    唐梨手机音量开得很大，此时，大绵那带着些许调侃的声音透过扬声器响彻整个车厢。
    “......”
    她没事点语音干嘛。
    唐梨偷偷瞟了一眼梁楷，他仍注视着前方，没有什么表情。
    那就是没听到咯？
    唐梨刚松一口气，低沉的嗓音就响了起来。
    “和室友聊天？”
    梁楷看了她一眼。
    “......啊，”唐梨坐直，进入备战状态，“你说语音啊。”
    她打开手机，按下语音键，装作很好奇：“就是啊，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发完语音，她又看着梁楷笑了一下，小手轻挥，状似无意。
    “她们在说我一个室友。”
    梁楷点头，没再说话。
    唐梨又绷了好几分钟，确认他没有再问的意思了才放下心。
    应该蒙混过关了吧。
    -
    车子在“解药”门口停下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下车后，梁楷下巴稍扬，“这家清吧是钟显开的。”
    唐梨扫了一眼店面，因为街道规划，门口风格和周边无异。
    店名倒是适合，万一待会钟显还说她未成年，她一个没忍住给他下毒，的确需要解药。
    当然，她是绝对的守法好市民。
    “等下。”
    唐梨的肩膀突然被温度罩住，梁楷不知道从哪变出件外套。
    “你把这个披着。”
    唐梨低头看自己。
    现在可是夏天，谁还穿两件衣服的。而且这件外套一披，她特意穿的小吊带全被遮住了。
    梁楷兀自锁车，“待会里面空调冷。”
    “噢。”
    唐梨跟着往店内走，嘴角悄悄地和耳根打招呼。
    行吧，还挺体贴。
    走进店里，光线瞬间昏暗下来，像是与外面燥热的世界割裂开。
    先是经过一条长廊，两侧的墙壁上摆满了黑胶唱片。
    再往里，视野豁然变宽，一个大大的水吧台里面站了几个服务生。另一边是顺序排列的卡座，卡座再往前有一个小圆木台，前面错落着好几个仅供两人坐的吧台。
    目光所及大多是工业风和乡村风的混搭，却也不显得杂乱。
    唐梨盯着那面简洁的背景墙看了好几眼，装修挺有格调，可惜了，就是老板眼神不太好。
    “你们来了，快上来。”
    眼神不太好的老板来了。
    唐梨抬头，原来角落还有个楼梯，通到上面的阁楼。钟显正双手撑在围栏边看着他们。
    梁楷走到她面前：“上去吧。”
    “好。”
    走上楼，几步远的位置摆了一张桌子，旁边随意放了些杂物，看来这里是老板的专属空间。
    “来来来，”钟显伸手往后侧身，“都是为你准备的。”
    唐梨往前看，本就不大的桌子上除了几盘零嘴和下酒菜，其余的位置几乎都被酒占满了，旁边的地上还堆着两箱没开封的。
    --

 第24页

    钟显上前勾住梁楷往里带，“偷偷脱单，今天你是不想喝也得喝了。”
    梁楷脚步没动，回头看唐梨。
    “过来。”
    唐梨轻噢一声，跟着梁楷入座。
    钟显在对面坐下：“啧啧啧，大刘你看看，这就开始腻歪了。”
    坐在他旁边的男人也跟着调侃几句，接着对唐梨点了点头。
    “你好，我叫刘易。”
    唐梨莞尔，也做自我介绍。
    “来。”
    钟显端了一杯酒递到唐梨手里。
    “今天中午是我没弄清楚，唐突了，这杯酒给小学妹道个歉。”
    他把自己那杯一口喝了，憨憨地笑：“我已经干了，小学妹也给个面子。”
    估计是梁楷已经给他解释过了，看着憨笑的钟显，唐梨一下子也觉得没那么想“下毒”了。
    但是，她盯着面前的那杯酒有些发愁。
    这杯下去，虽然不至于醉，但脸肯定会很红。
    指尖忽然被包裹又被松开，手里的酒杯被旁边人端了过去。
    “小姑娘喝什么酒。”
    梁楷也把酒一饮而尽。
    唐梨盯着他滚动的喉结，一下子觉得脸比喝了酒还热。
    这个男人，认真讲解的时候是一副样子，一口将酒喝下的时候又是另一副样子。
    拘离与风飒碰撞，却完全不违和。
    钟显：“可以啊，这才第一杯你就护着了。”
    他手指了指旁边的酒。
    “待会这些都归你了。”
    梁楷换了个坐姿，指尖在桌上轻敲了两下，没说话。
    等于默认。
    “够爽快！”钟显抬手去开酒，又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
    不过一会儿，桌脚边已经多了好几个空瓶。
    唐梨蹙眉，光是盯着那些还没开的酒都觉得胃疼，梁楷要是真的都喝了，人估计得进医院。
    她伸出手指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角。
    梁楷偏头，视线落在她拽自己的两根指头上，又转而看唐梨的眼睛，“叫人给你送杯橙汁来？还有什么想吃的？”
    唐梨点点头又摇头，她怕对方听不清，凑过去了一点。
    “酒喝多了不好。”
    细软的发丝落在梁楷的手臂上。
    他身子僵了一下，因酒意而染红的眼角略微弯起，盯着唐梨低声说：“放心。”
    之后梁楷又被灌了好几轮。
    对面的钟显早就摇摇晃晃，梁楷却没什么反应，只有脖颈处的扣子多解开了一颗。
    闲聊间隙，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桌旁。
    钟显眯着眼睛：“哟，徐总来了。”
    唐梨抬头看过去，站着的男人也穿着衬衫，不过是深色的。他的眉眼被碎发遮住，唇线僵直，神态居高临下。
    即便是逆着光线，唐梨也可以一秒确定，这是个帅哥。
    还是帅得很张扬的那种。
    “我来迟了，自罚三杯。”
    男人气也不喘地连喝了三杯，长腿一伸在钟显旁边坐下。
    容貌渐明，唐梨的眉头却略微皱了起来。
    这个人，看上去好眼熟。
    大概是感受到了唐梨的目光，男人看了过来。
    他略微点头，“徐在野。”
    唐梨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是在说自己的名字，她连忙也跟着点头：“我叫唐梨。”
    桌上更加热闹起来，大多是借梁楷脱单这件事不断灌他酒。
    唐梨在旁边默默吃水果，看着梁楷逢敬酒必喝，一点也不含糊，心情有些许的复杂。
    他们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是一对儿吗？
    可是他好像也没正式提出来过。
    是不是有点太草率？
    “小学妹啊，你看你们现在是成了，我们还苦着呢。”
    钟显揽过大刘，“要是你有什么好的人选，也可以帮我们介绍一下嘛。”
    说着，他便开始列举自己的优点。
    什么喜欢狗狗啊，曾经扶老奶奶过马路，幼儿园拿过红花儿童......
    都说出来了。
    唐梨汗颜，这人已经醉了。
    奈何钟显还在说，有要一直列举下去的趋势，她只能笑着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留意做介绍。
    “不过啊，”钟显又笑嘻嘻勾住徐在野，“老徐就不用介绍了。”
    徐在野瞥他一眼。
    钟显突然举起手指着头顶：“人家老徐已经有白月光了，追不到的那种！”
    几秒后，他被徐在野踹了一脚。
    唐梨没忍住笑了出来，又看向徐在野，他神色淡淡的，看不出表情。
    到底在哪见过，为什么觉得这么眼熟？
    可就是想不起来。
    “无聊吗？”
    梁楷忽然问她，脸色看起来和刚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唐梨摇头，她觉得在旁边听他们胡侃挺有趣的。倒是他的酒量让她很惊讶，没想到灌他酒的人都二五二五了，他还能面不改色。
    不过很快，唐梨才知道原来有一种醉，叫一本正经地醉。
    “橙汁喝完了？”
    梁楷叫来服务生。
    片刻过后，唐梨面前摆了西瓜、葡萄、哈密瓜、百香果、苹果共五种口味的果汁。
    “......”她和五杯果汁面面相觑，只好又轻轻拽住梁楷的衣角，“这么多我喝不完的。”
    --

 第25页

    闻言，梁楷靠在椅背上垂眸看着她，认认真真，没有说话。
    像是要把她盯穿。
    这是哪一出啊？怎么突然开始深情了？
    唐梨悄悄把拽住他衣角的手指收回来，又重复了一遍：“这么多我喝不完，怪浪费的，能不能退啊？”
    “嗯，”梁楷点头，又把服务生叫来。
    再一个空档过去，唐梨面前又多了几杯不同口味的奶茶。
    “......”
    唐梨放弃了。
    她算是知道了，他们已经不在一个频道上了。
    不过相比其他人喝醉了发酒疯，梁楷的酒品已经好太多，就是有点费钱。
    果汁喝太多，唐梨一个人下楼上厕所。
    刚洗完手走到楼梯拐角，一道身影突然圈了过来。
    唐梨吓了一跳，把脸捂住就要出声求救——
    “去哪了？”
    这个声音。
    她把手缓缓往下移。
    梁楷正从上往下看着她，眼神有些迷离，额前的头发也更乱了些。他双手放在唐梨肩膀两侧，虽然两人之间隔了距离，但从别人的角度怎么看都像壁咚。
    “去......”高大身影下的小姑娘轻轻出声，“去洗手间了。”
    听到回应，梁楷整个人放松不少，微不可察地嗯了声，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碰到唐梨的颈窝。
    他是放松了，唐梨却整个人紧张得不行，红晕从脖颈处一直往上蔓延。对面人身上淡淡的药材味混杂着酒香，虽不难闻，但却浓郁，几乎将她吞噬。
    “怎么......了吗？”
    她声音软糯，引得他没忍住将身子更往下了些，脸颊堪堪要碰到她的。
    良久的沉默，唐梨只能听见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声。
    这个姿势实在太过暧昧，她抬手想要轻推他一下——
    “不是说要泡我？”
    抬起的手僵住。
    “怎么盯着别的男人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长篇写徐在野，《小呢喃》，隔壁可预收，感谢！！！
    破镜重圆/半校园半都市
    ☆、12 韭菜盒子
    店内的音乐舒缓而安静。
    今天的驻场歌手换成了一个女生，嘴里正唱着最近流行的情歌，让人不由跟着轻唱，眉头也更加舒展几分。
    楼梯拐角处的壁灯是暖黄色的，亮度不高，将灯下站着的一对男女印衬得柔软而朦胧。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泡——”
    唐梨下意识否认，却越说越小声，直到噤了声。
    好吧，她的确说过，而且还是她和梁楷说的第一句话。
    “我......没盯他，”她转而回答另一句，声音闷闷的，“只是觉得他眼熟。”
    梁楷站直，让两人能清楚对视。
    “唐梨。”
    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名字。
    唐梨更紧张了，小手攥成拳头垂在两边，仰脸回视他。
    对方神色认真。
    本就不短的睫毛在灯光的照射下更加明显，每眨一下都像是有一片羽毛轻扫心房。
    “你不是想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
    眼前忽然昏暗下来，唐梨的额间被落下浅浅一吻，仿若被当作珍宝。
    蜻蜓点水，虔诚无比。
    “我想是这种关系。”
    梁楷离近了些，灼热的气息穿过发丝将唐梨缠绕。
    “可以吗？”
    酒意渐散，心里打鼓的人不止唐梨一个。
    没有听到回应，便维持着姿势不动，他不必催，只需等待。
    等那个想要的回答。
    “那……”
    小姑娘早已经将头埋下，手轻轻捂住自己的额头，隔了好久才小声呢喃。
    “我这算是泡到了吗？”
    梁楷难得的怔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再闷笑到整个胸腔震动起来。
    唐梨忍不住拿拳头捶了他一把。
    “你笑什么？”
    “嗯，”梁楷敛眸点头，眼里笑意更甚，“泡到了。”
    通过好友申请那会看到她发来的那句话时，他其实挺震惊的。
    清心寡欲二十多年，第一次觉得自己被调戏了，对方还是个小姑娘。
    后来她迅速收敛，又一点点放肆，他心里那道防线也在不知不觉中后移。
    直到彻底瓦解。
    提出见面，真正相认，说是突然，其实也是水到渠成。
    她比他想象得还要可爱。
    可爱到现在还执着于......要泡他这件事。
    “就这么想泡我？”
    明明想沉稳些，又忍不住调侃她。
    唐梨瞪他一眼，将人推开就往楼上走。
    手腕又被拉住。
    然后是手掌，一点一点，十指紧扣。
    唐梨不敢回头，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两人相握的手上，险些被楼梯绊倒。
    她装模做样地想要挣开，却被拉得更紧。
    -
    夜影阑珊，路灯下碎影绰绰。
    出租车后座上，唐梨和梁楷并排坐着。
    两人距离不近不远，相扣的双手将温度来回传递。
    在楼梯口被梁楷捉住手腕后，两人的手就再没有松开。
    唐梨盯着窗外看风景，另一只手却是忍不住屡屡去摸自己的额头。
    ——刚才被落下一吻的地方。
    “很喜欢？”
    --

 第26页

    唐梨回神，发现对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那只摸额头的手。
    喜欢什么？
    那个……吻？
    脸颊迅速涨红，唐梨垂眼扫了扫头发。
    “我就是整理一下刘海。”
    他还在进攻：“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唔，这个人真的好坏。
    唐梨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你车就停那没事吗？”
    梁楷也不拆穿：“没事。”
    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细细摩挲大拇指旁边的软肉。
    “明天我再去开。”
    唐梨噢了一声，又问：“那你上班怎么办？”
    “几个地方隔得不远，没关系。”
    梁楷开始捏她的小拇指：“明天有事吗？”
    唐梨摇头。
    “要去我们医馆看看吗？”
    “可以吗？”
    她倏地把头扭过来，眼睛发亮，又在看到对方的动作后默默移开视线。
    他倒是做的自然。
    “会不会影响到你工作？”
    “不会。”
    梁楷将她的手握成小拳头再包住，“我明天来接你。”
    -
    出租车在南大门口停下时，还不到晚上十点。
    远处的操场上有玩狼人杀的大部队，人行道上是三三两两结伴回寝的学生。
    微风吹过，不时还能听见清脆的单车铃响。
    走到岔路口，梁楷驻足。
    “晚上没吃什么，要不要买点带回去？”
    唐梨想了想，的确有点馋，带着梁楷走到了三食堂附近的一家泡菜店。
    她挑了些东西放进碗里，拿给老板打秤。
    “小同学，找男朋友了啊？”
    唐梨和室友经常来这家店，和老板认识，有时候会闲聊几句。
    “啊，”唐梨一时还不是很适应，只能腼腆的笑，“是啊。”
    她瞥了梁楷一眼，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像个老手。
    “不用害羞啦，都是大学生了嘛。”
    老板还在调侃：“女孩子谈恋爱了就是不一样噢，打扮得漂漂亮亮出街。”
    唐梨轻应了声，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不像你以前，总喜欢穿着大裤衩来买泡菜。”
    “......”
    果然。
    唐梨默默掩面。
    这个老板，说前半段就行了，后面的话倒是大可不必了。
    趁着老板去后面做凉面的间隙，唐梨忙着想解释一下挽回颜面。
    “我就一条大裤衩，”她声音像蚊子一样细，“就穿了那么一回。”
    梁楷点了下头，“嗯，我知道。”
    唐梨惊讶，突然这么好说话？
    “下次给你多买几条。”
    “......”
    “可以换着穿。”
    她不该对这个腹黑男人抱希望的。
    两人步行到唐梨寝室楼下。
    梁楷手里提了一大袋东西，除了唐梨刚买的泡菜，他又额外买了些让她带回去给室友吃。
    唐梨从他手里接过袋子：“那我，上去啦？”
    梁楷点头，又突然将人拉住，认真盯了几秒，“今天晚上说的不是醉话。”
    “想做的事，也不是因为醉意。”
    都是出于真心。
    软玉在怀，情难自禁。
    唐梨耳温急剧上升，她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像是又来了个正式版的确定心意。
    “我......知道。”
    “嗯，”梁楷弯了眼，“那就好。”
    他略微倾身，拉近两人脸颊之间的距离。
    “我怕有人睡一觉又忘了，明天问我怎么泡咖啡。”
    -
    唐梨回到寝室时脸还是烫的。
    她怀疑如果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要发烧进医院。
    等她放下东西走去阳台，梁楷居然还没走，两人刚好视线相接。
    ——下意识便要躲闪。
    动作又忽然停住，唐梨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手举起来朝他小幅度挥了挥。
    他们已经确定过关系。
    不用躲了。
    梨子尝不得：【怎么还没走】
    木皆：【刚在一起就急着赶我了？】
    梨子尝不得：【才不是，现在太晚了，一会儿不安全】
    木皆：【嗯】
    木皆：【现在走了】
    唐梨关上手机又去看楼下，梁楷也在看着她。
    他右手插兜，身影笔挺，落在地上的阴影被拉得很长。
    唐梨隔空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走。
    不远处的人像是略微点了下头，缓缓转身，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直到消失在唐梨的视野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大绵坐在床上做瘦腿操，望着阳台上化作望夫石的唐梨啧啧摇头。
    唐梨早已对吐槽免疫，她把刚买的吃的拿出来，“刚去开胃王买了吃的。”
    看着从床上弹起来就要下楼梯的大绵，她又提着袋子往后侧身。
    “诶？你不是在减肥吗，一会瘦腿操白做了。”
    大绵笑嘻嘻地把袋子从她手上拿过去：“我祝你们两个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也不知是戳中了某人哪个点，唐梨站在原地停了好几秒，然后轻声嘟囔了一句。
    “你流氓。”
    大绵表示很无辜。
    -
    --

 第27页

    洗漱完后，唐梨爬上床躺着。
    手机里有一条未读消息。
    木皆：【到家了】
    好自觉，已经开始主动汇报行程了。
    唐梨盈满笑意在床上打了个滚，开始给梁楷改备注。
    她先改成“梁楷”。
    太正经了，一点都不能体现两人的关系。
    又改成“男朋友”。
    更奇怪了，谁会给自己对象备注成男朋友。
    要不改成“被泡到的人”？
    额，不好。
    几分钟后，唐梨直接回了一张图片过去。
    是他们两人聊天框的截图。
    昵称栏写着：裙下之臣。
    她发过去之后就赶紧把手机锁住，捂脸趴在床上。
    啧，自己还真是有点......不要脸。
    消息回复得比她想象的要慢，唐梨也没再催，自顾自刷手机。
    又跑去两人的CP超话里转了一圈。
    最近唐梨直播得少，大多玩的也是单击游戏，超话里的活跃度不如之前高。
    但还是有一些小可爱坚持发帖。
    用他们的话来说，糖是常嗑常新，总能被甜到。
    看着他们努力地签到互动，唐梨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
    真想给每条微博都点赞。
    告诉他们，你们嗑的CP是真的！
    刷着刷着，手指又不受控制地点开了上次没看完的同人文。
    “木皆站在浴室喷头下，暗黄灯光穿透氤氲湿气，落在他起伏有力的腹肌上......”
    “房间里很安静，皎洁的月光洒在枕套上，海棠梨侧卧在床的右侧，额头上沁着汗珠，胸口还在微微地起伏着。木皆低喘，探手向......”
    啊啊啊这都是些什么啊。
    唐梨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努力从黄色废料里爬出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车速太快，她大概坐不了，还是下车吧。
    退出超话时，梁楷刚好发来消息。
    裙下之臣：[图片]
    这也是一张聊天框的截图。
    昵称栏写的是“金主”。
    梨子尝不得：【？】
    裙下之臣：【不是泡我？】
    梨子尝不得：【？？】
    梨子尝不得：【我是泡，又不是嫖】
    裙下之臣：【一个意思】
    这也算一个意思？
    唐梨继续打字，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同人文的影响下把车往城市边缘开。
    梨子尝不得：【金主是花钱买服务的那种吗】
    对面隔了一小会才回：【看你喜好】
    梨子尝不得：【噢，那你有什么服务】
    这句话发出去，她才越品越觉得不对劲。
    自己都在说些什么啊。
    梨子尝不得：【那个】
    梨子尝不得：【我说的服务其实就是让你帮我看病之类的】
    裙下之臣：【这样】
    裙下之臣：【我还以为是什么特殊项目】
    唐梨啃住手指，脑子里都能想象出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样的表情。
    肯定是用那样淡淡的口吻揶揄她。
    梨子尝不得：【你还是把金主给改掉吧，总感觉自己变成大腹便便的大叔了】
    裙下之臣：【好】
    裙下之臣：【改成什么】
    裙下之臣：【super honey？女王大人？小可爱？小猪猪？】
    “......”
    这个人，一堆腻歪的昵称信口就来。
    唐梨又想到他面对朋友和陌生人调侃都那么淡定的样子。
    难道他真是个老手？
    梨子尝不得：【这些都是你给过往佳丽取的爱称吗】
    她明明很酸，却还是努力以轻松的语气说话。
    没想到梁楷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唐梨扫了一眼室友，都还没睡，便下床跑到阳台上去接。
    “喂？”
    唐梨不说话，嘴巴忍不住撅了起来。
    虽然心里别扭，但听到他的声音还是觉得好想念，即便才分开一个小时。
    梁楷语气轻柔：“怎么不说话？”
    等了几秒，他似是轻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
    唐梨嘴比脑快：“想你——。”
    意识到自己嘴瓢，她很快补充：“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嗯，我也想你。”
    他听出来了。
    唐梨按住拼命上扬的嘴角：“我又没说想你。”
    对方给她台阶下，似是有些遗憾地轻啊了一声。
    “是我自作多情。”
    “好妹妹我没有。”
    “女朋友倒是有一个。”
    “但是我们才刚在一起，她就给我塞了一堆前任。”
    “怎么办？”
    他演技一流，仿佛真的成了被心上人抛弃的失意者，正在遁入佛门边缘徘徊。
    而她就是那个忘恩负义的罪魁祸首。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对方又发来一张图片。
    【百度知道：请问怎么给女朋友取备注？】
    【推荐：super honey、女王大人、小可爱或者小猪猪，你女朋友一定会很喜欢的！】
    额，她好像真成了负心汉。
    作者有话要说：　　2020年了还有人老土到用百度给女朋友取昵称吗？
    害，还真有。
    ☆、13 葱油拌面
    --

 第28页

    一直到翌日中午两人见面时，唐梨还在因为梁楷百度昵称笑他。
    “你不会身体里的灵魂已经五六十岁了吧？”
    “那你要尊老爱幼。”
    “但我喜欢年轻帅哥。”
    梁楷挑眉，把她的手牵住：“小没良心的。”
    ......
    两人走进一家餐馆，在窗边坐下。
    透过玻璃，唐梨发现街对面居然就是南港博物馆。
    “我上次说的工作，就是在那里！”
    梁楷顺着看过去，略微点头，“然后在隔壁吃了火锅？”
    唐梨说是，很快又问：“你怎么知道？”
    梁楷没回答，将烫好的碗筷小心递给她。
    “上次的烫伤怎么样了？”
    话题突然转变，唐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歪头眨了眨眼睛，把手臂伸出来，“那天烫的本来就不严重，加上药还挺管用，已经好了。”
    梁楷正在拿湿巾擦手。
    “下次我多拿一些给你，备着。”
    唐梨坐直：“你知道那药在哪里可以买吗？我上次去药店都没找到。”
    与此同时，寝室群里又躁动了起来。
    吱吱：[图片]
    吱吱：【梨子，昨天领的这个小礼品就是你之前涂的药诶】
    昨天讲座结束领到礼品后，唐梨直接给了吱吱。
    唐梨：【巧合吧哈哈】
    大绵：【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早就暗渡陈仓】
    “我室友拆了昨天讲座发的礼品，居然和我之前烫伤涂的药一样。”
    唐梨一边回消息一边说话。
    “那个药是我们医馆做的。”
    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他继续补充：“只有在我们那才买得到。”
    唐梨诧然仰脸，愣了好几个半拍。
    一个猜想呼之欲出。
    “......所以？”
    梁楷直接给了答案：“我们医馆就在这附近，你那天的药，是我拿的。”
    像是被下了定身术，唐梨迟迟没有动作。
    放在从前，她觉得买彩票中奖都比这种事的几率要大。
    “那天是个男生来的，”梁楷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拿了一张放在唐梨面前，“他说有人被火锅烫了。”
    唐梨身子向前：“然后你就知道是我了？”
    梁楷摇头。
    “晚上你给我拍药的照片才确认的。”
    唐梨弱弱举起白旗。
    原来她这条咸鱼早就被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亏她还以为两个人之间隔着网络这层神秘面纱。
    其实是块透明玻璃，还是单向的。
    “所以，如果那天是我自己去买药，很可能早就见到你了？”
    梁楷动作一顿，眼睛看着她缓缓道：“很想早点见到我？”
    “我就随口一说！”
    唐梨赶紧撇开视线，跟这人聊天怎么总是不知不觉落了下风。
    她想表达的明明是刚好错过这件事，他倒是会乱抓重点。
    像是又被取悦到了，梁楷声音都更柔和了些，“看看想吃什么？”
    唐梨依言去看菜单，这才发现这里是家西安菜馆。
    她两眼发光：“西安菜？”
    “嗯，下次再带你去吃正宗的。”
    下次？正宗的？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唐梨默默把头放的更低了些，佯装看菜单，心里早就有个小人在无声地翻滚起来。
    举报，男狐狸精又出来作妖了！
    -
    饭后两人便走到了“国安堂”。
    其实这还是唐梨第一次来这种中医馆。
    她本来就很少生病，就算看病也都是去大医院。
    今天也算是新鲜体验。
    医馆的大门装修简朴，由低调的红木搭建而成。
    一块大牌匾挂在正上方，国安堂三个字力透纸背，让人不由生出几分敬畏感。
    却也觉得很安心。
    “医馆建在巷子里，会不会很少人来啊？”
    唐梨跟着梁楷从主干道往里走了一小会才找到医馆，虽然不是特别偏，但不知道这里的人应该都不会走进来。
    也不知道那天师兄买药是怎么跑到这里的。
    梁楷牵着唐梨往里走，让她小心门槛。
    “医馆开了很多年了，大多都是老患者来，或者经由他们介绍的。”
    经过大门，是一段蜿蜒的石板路。
    路的两边零散着几张石椅和一些景观绿植。
    走进大厅后，他仍然牵着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牵手变成了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明明昨天的这个时候他们才刚见面的。
    她没忍住拿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
    梁楷回头：“怎么了？”
    “没有，”唐梨偏开目光看旁边，“就......确认一下真假。”
    梁楷停住脚步，突然将头凑到她耳边，呼吸带来的热气悉数扑到了唐梨的耳边。
    “确认清楚了吗？”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刚要点头，旁边传来声音——
    “小梁医生，你回来啦？”
    唐梨赶紧将人推开，垂眸扫了扫衣角，站在一边。
    一个中年模样的阿姨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扫把：“哎哟，这是女朋友噢？”
    “对，”梁楷点头，将人又牵了回来。
    “这是陈姨。”
    --

 第29页

    唐梨乖乖问好：“陈姨好，我是唐梨。”
    “你好你好，哎呀，小姑娘长得真标志。”
    陈姨握了握唐梨的手臂，又转向梁楷：“那个老周家的孙子今天下午来不了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行，谢谢陈姨。”
    唐梨被梁楷牵着走进了靠近里面的一间诊室。
    一走进去就看见靠墙的办公桌上摆了写有“梁楷”两个字的立牌，旁边是台式电脑和一些资料。
    “中医也要用电脑啊？”
    梁楷把门带上，语气里的笑混着些许无奈。
    “中医又不是要生活在古代。”
    唐梨被自己蠢到：“也是噢。”
    说着，人忽然被拉到墙边，头在碰到墙壁时先压在了一片柔软之上。
    又是被圈住的动作，只是这次光线比昨天要亮得多。
    诊室的门上有一小块玻璃，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看见他们。
    她抬手推他，没推动。
    压在唐梨后脑勺的手稍稍移动。
    梁楷眼睛眯了一下：“刚才为什么闭上眼睛？”
    唐梨知道他说的是刚才在大厅。
    可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闭上眼睛，或许是下意识的......在期待什么。
    “那时候，有只虫子飞过来了。”
    声音有些心虚。
    梁楷点头，像是相信了。
    “我还以为你想做点什么呢。”
    相信了才怪。
    唐梨低头从他的手下钻了出去，坐到办公桌边，“是你想多了。”
    梁楷端了杯水给她：“嗯，我又自作多情了。”
    听出他话里有话，唐梨也知道自己昨天晚上错怪人了，讨好似的拉着他的手转了转。
    “这些都是你工作用的吗？”
    梁楷应声，把自己的一本学习笔记打开给她看。
    和他本人一样，他的字也是挺拔而有力的，收笔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唐梨认真翻阅，发现他每一部分都写得很详细，还有自己独特的删改记录方式。
    难怪他做讲座的时候也说得那么好，一定下了很多苦功夫。
    可是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去做直播呢，而且只做了一小段时间就销声匿迹了。
    “想问我为什么要直播？”
    唐梨讶异于他看出自己的想法，也没想到他会自己说出来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听完梁楷的描述，唐梨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他之前遇到了一个小患者，天生带有疾病，母亲又因为没时间照顾她，连一日三餐都不准时。后来爷爷奶奶带她来了国安堂，小姑娘一见到梁楷就很粘人，也很配合治疗。
    后来母亲突然把她带走了，梁楷便和她约定要按时吃早餐，自己会给她做榜样。
    然后就有了后来的直播。
    唐梨听得认真：“那后来为什么又突然不直播了呢？”
    梁楷沉默了几秒。
    眉头似是皱了一下，又像是错觉。
    “她母亲不认可中医，带她去国外了。”
    他表情淡淡的，像是在说一句与自己无关的事。
    唐梨却觉得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自己的医术不被认可，应该很难受吧？
    想抱抱他。
    她也这样做了。
    双手经过腰肢，紧紧地将人拥住。
    “没事的，会受到更多人认可的。你看我，就是新增的一个忠实粉丝。”
    你们精雕细琢的药方会被人认可，你们努力普及知识的样子会被人记住。
    中医文化也会因为你们的坚持更好地传承下去。
    “嗯。”
    梁楷抬手回抱，将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地蹭了蹭。
    唐梨往后，仰头看他。
    “以后逢年过节我就给亲戚朋友做科普，他们不听我就打麻将赢他们的钱，不准他们回家，好不好？”
    他眼底终于浮起笑意，又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你是土匪吗？”
    “你说我是我就是吧，”唐梨眨了眨眼睛，“那你就是我的压寨夫人。”
    梁楷喉结滚了滚，手在她的腰上捏了一把。
    “夫人？”
    “不对不对，”唐梨咯咯地笑，转动身子躲避，“应该是压寨相公。”
    梁楷又把人拉回怀里。
    “我又是被你泡，又是给你做压寨相公的，看来注定要吃软饭了。”
    唐梨放粗声音，模仿男生说话：“小相公，放心，我会好好赚钱养你的。”
    腰又被捏了一下。
    聊天间隙，梁楷接了个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把唐梨牵到和诊室连着的一个小房间，里面摆着一张折叠床，用医用屏风隔开了。
    “我去楼上有点事，你要是困了，可以在这里休息会。”
    唐梨说好，摆手让他快去。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环视四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除了那张折叠床没什么其他的摆设，想必就是平常休息用的。
    屏风上搭着一件白大褂，上面别了一个工作牌。
    唐梨走上去，熟悉的味道一点点钻了过来，除了药材味，好像还混杂着些别的。
    檀香？松柏？
    她也闻不出来。
    但是，真的很好闻。
    唐梨拿起衣服的衣角，又仔仔细细感受了一下。
    --

 第30页

    咳，怎么像个变态。
    她又探手拿起工作牌。
    梁楷两个字上面是一张正正经经的蓝底证件照。
    照片上的他头发比现在稍短些，嘴唇紧抿着，没有表情。
    看起来冷冷的，怪唬人的。
    谁能想到居然是个男狐狸精呢。
    她拿手机偷偷给工作牌拍了张照，然后走到折叠床边坐下。
    双腿一晃一晃就靠着枕头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铃声把她叫醒。
    对方是南港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让她下周去上班。
    唐梨连声应好，又确认了一些注意事项才把电话挂了。
    屏风另一边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唐梨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忽然感觉到什么东西滑落到了一旁。
    是那件白大褂。
    丝丝甜蜜从心底泛起。
    唐梨又拿起白大褂闻了闻，唔，更好闻了。
    也不知道他刚才来给她盖衣服的时候，自己的睡姿好不好。
    应该没有流口水吧。
    绕过屏风。
    梁楷正坐在办公桌后，旁边是一位年迈的老爷爷。
    黑色的钢笔被修长的手指包裹着，正随着手的主人不停晃动。
    他正在给对方把脉，时不时询问一些情况，然后记录下来。
    唐梨留了只眼睛在墙边看，没去打扰。
    这么帅的男人被她泡到。
    真真是走大运。
    等老爷爷看完诊，唐梨走出小房间。
    梁楷听到脚步声回身：“醒来了？”
    唐梨走到他旁边坐下，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我脸上有东西？”
    唐梨摇头。
    “那是怎么了？还没睡醒？”
    她还是摇头。
    “就是觉得，这么完美的人被我泡到了，我一定要好好赚钱，不让他跑了。”
    梁楷有些没辙，手掐上她的脸颊：“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唐梨把他的手拿下来。
    “这不是重点。”
    她打开手机指了指刚才的电话：“我可以去上班啦，马上就有工资了！”
    梁楷笑了一下。
    “嗯，那我可以安心吃软饭了。”
    唐梨扬了扬下巴，一脸骄傲。
    但是很快嘴角又耷拉下来。
    “可是这里离我学校挺远的，我每天要很早很早起床。”
    “这个好办。”
    梁楷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拨开，“我有朋友在附近有房子，正好在招租。”
    -
    周六晚上，距离南港博物馆走路路程十分钟的小区里，唐梨正在整理刚搬进来的东西。
    那天晚上梁楷带她去朋友的房子里看了。
    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带电梯，安保到位。
    每层就两户，面对面，连邻里纠纷的可能性都很低。
    她在房子里转了转，又打电话给父母报备，当即决定租下来。
    这几天她已经把一些零碎的东西拿过来了。
    周六这天梁楷又开车帮她搬了大件物品，总算是彻底搬完了。
    之后上班将会很方便，等毕业典礼的时候再回学校参加就行。
    “搬了一天东西，你辛苦啦！”
    唐梨拧开矿泉水瓶盖，屁颠屁颠地把水送上去。
    梁楷接过水喝了一口，在她头上薅了一把：“有酬劳吗？”
    唐梨神情认真：“我还没工资呢，之后补给你吧。”
    “别的也行。”
    他嘴角蓄着笑意，让人很难不乱想。
    “诶呀，已经好晚了，”她最擅长转移话题，“你快回去吧，开车小心。”
    说着，她把人往门口推。
    梁楷努力放慢脚步，“我住的很近，不用着急。”
    唐梨继续推：“那也要早点回去，路上会有坏人，现在男生一个人走路上也很危险的。”
    像是妥协了，梁楷打开门跨了出去，回头看她。
    没良心的小梨子正扒在门框上朝他挥手。
    “我走了？”
    “嗯嗯，你快按电梯吧。”
    梁楷没动作。
    “干嘛不按电梯？”
    几秒后。
    她看着梁楷用指纹打开对面那户的家门，然后拿出了手机。
    唐梨的手机随即震动两下。
    裙下之臣：【到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哦吼，小羊自己跳入虎口了。
    ☆、14 煎饼果子
    唐梨坐在梁楷家的客厅里时，脑袋还在发懵。
    这些天梁楷一直陪着她搬来搬去，从没说过他就住对面。
    还真是够守口如瓶的。
    他家的装修风格和他本人一样。
    非常简洁，但又不会让人觉得过于简单。
    灰蓝撞色下，几本躺在茶几上的食谱反而给这个小屋增添了丝丝烟火气。
    梁楷端着一块小蛋糕在她身边坐下，“吃一点。”
    “你以为拿小蛋糕贿赂我就能掩盖你把我蒙在鼓里的事实吗？”
    “我的错，你先吃了再说。”
    唐梨假装瞪他一眼，拿叉子挖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
    柔软，绵滑，带着她喜欢的哈密瓜味。
    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
    她不动声色地又挖了一块，然后轻哼一声：“看在小蛋糕的份上，勉为其难地不和你计较了。”
    --

 第31页

    梁楷被她的光速变脸给逗笑，指了指厨房。
    “我买了好几个，你待会带回去慢慢吃。”
    “你那边要用的基本生活用品，我也都已经买好了。”
    “还有什么缺的，明天再一起去超市。”
    唐梨牙齿轻轻地咬着塑料叉子。
    太犯规了。
    这个男人，长得好看就算了，还这么贴心。
    奶油的甜腻味成了催化剂，让她忍不住往前靠近——
    不亲不是人。
    她探身往前，飞快地在梁楷嘴唇上啄了一下，又迅速撤回，神色得意。
    “你要的报酬。”
    梁楷似是怔了一下，眸色不知不觉深了几分。
    他抓住唐梨的一根手指，像上次一样捏了捏，“我这么卖力干活。”
    “报酬是不是少了点？”
    不等唐梨回应，他已经一把将人拉到怀里在腿上坐下。
    小姑娘清澈的瞳仁里满是他的倒影，鸦羽般扑闪着的睫毛似会勾人。
    他抬手蒙住了她的双眼，吻了下去。
    唐梨什么也看不见。
    眼前的一片漆黑与初次接吻体验一样神秘。
    像是回到小时候公园里票价十元的鬼屋门口，即便害怕，还是被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感拉了过去。
    一步步向前。
    恍惚之间，只能感觉到一片柔软覆上嘴唇。
    它轻触了一下便打算撤离，又似是不舍，缓慢厮磨了几下。
    不知名的电流感从尾椎一路往上攀岩，在大脑中辗转反侧。
    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主动攀上了对方的脖颈，指甲捏起他耳边的一块细肉，像是给对方刺激，又像是亲密接触下的情不自禁。
    刺激终是打败初始的撤退指令。
    牙关被轻易撬开。
    干涸已久的土壤被注入了新鲜的露珠，裂缝也逐渐饱满。
    他轻含下唇，小心咬扯。
    又向里探入，缓慢吮吸。
    一点一滴也不愿意放过。
    这是个很温柔的吻，却比狂风骤雨来得更引人沉沦。
    想久一点，再久一点。
    终了，眼前又恢复光明。
    唐梨早已绯红满面，像是经历了几近丧命的溺水，只能大口喘气。
    尚未餍足的捕食者仍目光灼灼，每一秒都能将人灼烧得更甚。
    “你......你耍流氓。”
    梁楷挑眉：“先耍流氓的人好像是你。”
    “那你，为什么蒙着我眼睛。”
    男人沉默几秒才缓缓出声：“怕控制不住。”
    唐梨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猛地把脸捂住往他怀里钻。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这种话要是都听不明白她就白活这二十二年了。
    对方难得的没有调侃她，只是把手放在她脑袋上一下一下地摸。
    像是在逗猫。
    末了，小猫终于说话。
    “我都要没气了。”
    她的声音因为闷在怀里有些含糊，听上去是责备的语气，落入那人耳中却成了娇嗔。
    “嗯。”
    梁楷的拇指摩挲上她的耳垂。
    “我教你换气。”
    -
    翌日，两人开车去宜家。
    因为是周末，里面的人特别多。
    刚好时间接近中午，便先去买东西吃。
    “这个肉丸，我之前每次来都会买。”
    “鸡翅我要拿一份。”
    “培根卷看起来不错。”
    “烟熏三文鱼也要一份，再配个土豆沙拉。”
    一顿逛下来，唐梨的餐盘都塞满了，梁楷那边还没有什么，甚至有一份还是唐梨拿的。
    付款处，眉眼和善的阿姨看了唐梨一眼，“小姑娘看起来瘦瘦的，还挺能吃呀。”
    唐梨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
    难怪刚才总有人看她，还以为是她今天格外好看呢。
    昂，过于自恋了点。
    “是我点的。”
    斜上方传来梁楷清朗的声音，他低头看着那位阿姨，面色无异。
    “是你男朋友点的呀，”阿姨笑笑，帮他们付款，“我说呢，那小伙子你多让你女朋友吃点，她太瘦了。”
    梁楷点头，眼里带着促狭的笑，看了唐梨一眼。
    “好。”
    “......”
    某只小梨子掩面吃完了整顿午饭。
    饭后便开始闲逛。
    唐梨把手搭在一个多层推车上。
    “这个可以买一个放你房里，你那些书堆里面。”
    她又指向前面的一块地毯：“这个放你厕所门口，要有一个吸水的才行。”
    “还有这个，”她把蜡烛拿过来，“放在床头，你平常工作比较辛苦，可以助眠。”
    梁楷伸手把人拉回跟前：“怎么都是给我买的？”
    唐梨眨眨眼睛：“昨天在你家我看了一下，有点空，觉得这些都可以添置。”
    “看来是我做的还不够好。”
    “诶？”
    唐梨有些纳闷，他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梁楷在她的耳垂上捏了一下然后靠近，“才会让你在接吻的时候分神。”
    ！
    她跳起来把他推开：“你你你，旁边这么多人呢，干嘛说这个！”
    对方被推得很开心。
    他点头：“没人的时候就可以说？”
    唐梨被堵的没话，哼了一声就往前跑，也不回头看。
    --

 第32页

    路人：汗，这个帅哥怕不是傻了吧，一个人在这笑。
    逛到床品区，为了避免梁楷又突然说些奇奇怪怪的，唐梨一直和他保持距离。
    直到听见旁边人聊某个角色扮演的游戏，突然计从心生。
    她走到梁楷跟前：“姐夫，你今天偷偷来找我真的没事吗？”
    梁楷愣了一下，然后挑眉。
    “没事。”
    唐梨蹙眉，声音故意放嗲：“万一被姐姐知道了怎么办？”
    “知道了也没关系，”梁楷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我喜欢的是你。”
    她入戏渐深：“虽然我也喜欢姐夫，但总觉得我们这样对不起姐姐。”
    “嗯。”
    梁楷直接把她揽进怀里，“那就，不管她。”
    等到整个人被梁楷紧紧圈住，唐梨才觉得有些不合适。
    她戳戳梁楷：“把我松开吧，这么多人在旁边呢。”
    对方没动作，下巴在她头顶蹭蹭：“不是喜欢姐夫吗？”
    他比她还能演。
    唐梨用力挣脱出来，发现旁边两个女生时不时偷瞟他们。
    还带着奇怪的眼神。
    额，误会了？
    “那个，我们其实不是那种关系。”
    她试图解释。
    对面的眼神更奇怪了。
    “我们是真的情侣。”
    没有回应。
    对面白了他们一眼，快步走了。
    “......”
    玩过了，翻车了。
    唐梨瞪梁楷：“都怪你。”
    对方很无辜：“我在很认真地配合你。”
    唐梨不想说话，默默叹了口气。
    想调戏他成功一次怎么就这么难呢。
    “别不开心了，”梁楷弯起食指在她撅起的嘴唇上刮了一下，“姐夫带你去玩。”
    唐梨：......
    这个人才是真戏精。
    -
    新的一周。
    唐梨终于踏上工作岗位成为了一名“社会人”。
    工作伊始，虽然还不能真的接触有名的文物，但唐梨跟着研究员学到了很多专业知识与技艺，博物馆的同事也都十分好相处。
    每天中午她都和同事一起吃饭，等到下班了再和梁楷一起。
    一个周二，因为研究员有事，她多了半天假，便打算走去医馆，没有事先给梁楷打电话。
    她买了一大袋石榴，想着待会可以分给其他医生吃。
    只是还没走到医馆，震天的喧闹声就传了出来。
    唐梨讶然。
    医馆向来清净，怎么今天这么吵。
    她快步向前走进去，原本古朴宽敞的庭院里挤满了人，他们神情激动，不停往前推搡，手里还拿着竹竿做出向前打的动作。
    场面接近失控，唐梨也被后面的人挤入人群。
    再抬头，不远处摇摇晃晃的横幅映入眼眶——
    “杀人医馆！无良医生梁楷还我女儿！”
    红色的歪扭字体写在白布上异常醒目，让人心似是被狠狠扎了一下。
    唐梨想都没想就往里冲，无奈旁人太过野蛮，她几乎要被挤倒，手里的袋子也跟着掉在地上。
    石榴骨碌碌往前滚，在一双黑色皮鞋脚边停下。
    视线往上，皮鞋主人站在话题中央，被几个保安护在身后。
    他眉头紧锁，干净的白大褂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人抹上了红色，但即便如此，身形却是挺拔依旧。
    像是乱世江湖里站在塔尖的白衣侠客，纵使无意染尘埃，却终与他无关。
    几秒后，两人视线交接。
    紧蹙的眉头倏地松开，又很快皱起。
    他因看到她而心安，也因怕她被伤害而紧张。
    唐梨站直，看着他启唇对自己做口型。
    “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场面，不慌///
    感谢小11的地雷，啾咪
    ☆、15 土豆卷饼
    唐梨最后还是成功挤进了医馆大厅。
    她被梁楷带到诊室，对方倒了杯热水给她。
    顺从地接过纸杯，她捧着那杯水没说话。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心却拔凉拔凉，的确需要一杯热水让她镇定下来。
    “今天怎么中午就过来了？”
    梁楷去把那件沾了红色的白大褂给脱了才在唐梨身边坐下，不想吓着她。
    唐梨把纸杯放下，小声说：“就是......临时有半天假。”
    大厅门口的吵闹声仍是不止，诊室里却安静的出奇。
    唐梨想到刚才看见的横幅。
    “这次的事，是和那个出国治疗的小女孩有关？”
    她想控制住自己，声音却在得到对方沉默的回答后越发颤抖，眼泪也跟着蹦了出来。
    他挺拔如松，他眼神清澈，他一心只为救人。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刚才哪怕被那些人挤来挤去都不皱一下眉头的小姑娘，在珍惜的爱人面前，终是变成了柔软的绵羊。她害怕，她也愤怒，更多的是心疼。
    梁楷轻叹一口气，帮她把眼泪抹去：“早知道就提前给你发短信，让你先回家了。”
    “然后你就一个人在这面对这些事吗，”唐梨眼睛还是红的，“过后一句也不告诉我。”
    梁楷默认。
    “至少让我陪着你。”
    小姑娘拽住他的衣袖，眼泪又开始往外冒。
    --

 第33页

    虽然她不能帮他把那些人赶跑，但至少可以陪在他身边，让他多一些力量。
    梁楷喉咙发痒，过了好一会才点头。
    “我去食堂帮你打饭吃。”
    “我不饿，”唐梨拉住他，“我吃石榴就行。”
    刚才还满满一大袋的石榴，转眼间只剩下两个。
    “你一个，我一个。”
    她剥开一个，把石榴往梁楷嘴里送，“甜不甜？”
    梁楷点头：“甜。”
    唐梨吸着鼻子又笑了起来。
    “你看，就算我刚才袋子掉了，最后还能找回两个石榴。这就证明，无论如何，只要我们在一起，都能有希望，有转机。”
    她笑得灿烂，对面的人心更是软的一塌糊涂。
    这个古灵精怪的小梨子，虽然讲着奇怪且毫无逻辑的道理，却好像真的能帮他减少烦恼。
    从认识一开始，她给他带来的就全部是欢笑和快乐。
    像是一个小福星，又或是一个小精灵，说是她想追他，其实是他早已经离不开她。
    片刻过后，上次一起开讲座的陈医生过来了。
    梁楷立马站起：“陈医生。”
    陈医生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
    “您直说就行，”梁楷略微低头，“我听医馆的安排。”
    陈医生看了一眼窗外，面露不忍。
    “我也就不说客套话了。”
    “小梁啊，医馆这边还是决定让你先回家休几天假。”
    “舆论压力太大，还需要想办法应对。”
    休假。
    其实就是让他停职。
    谁也不知道这是个短假，还是无限延期。
    唐梨看见梁楷背在后面的双手握成了拳头，青筋凸起，难掩颤抖。
    他却还是朝陈医生微微鞠了个躬：“谢谢陈医生，给你们添麻烦了。”
    陈医生摇头，打开门准备出去，突然挤进来好几个女生。
    为首的那个冲到梁楷面前：“真的是你，木皆，我们是你的粉丝！”
    另外几个女生也都说着类似的话，她们神情兴奋，却也很克制地保持着距离。
    “你放心，我们只是看到网上的消息来看看你怎么样了，不会打扰你的。”
    “我们相信你！”
    “一定会真相大白的！”
    -
    两人从医馆后门离开，回到梁楷家中。
    来的路上他们随便找了家小店把午饭吃了，此时坐在客厅里，双双沉默。
    起初唐梨只以为有医馆闹事的人，在那几个粉丝提醒后她才打开微博，与梁楷相关的关键词赫然挂在热搜榜上，还有不断攀升的趋势。
    相关的微博提及小女孩曾在梁楷处就医，离开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更重要的是，一系列的内容都在说他曾经做直播，虽然没有指明讲，但下面的评论显然符合内容作者的“期待”。
    靠脸吃饭，吸粉捞金，不务正业，有违医德。
    各种难听的话全被套在他身上，他的私人信息也都被扒在网上。
    墙倒众人推。
    “你休息一会，我回房找点东西。”
    梁楷把沙发上的抱枕拿开，又拿了一块小毯子放旁边。
    唐梨没多过问，乖乖在沙发上躺下，示意他去忙。
    一墙之隔，唐梨继续刷微博，实在气不过才把手机关了丢一边。
    那个对自己女儿不过问的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就因为曾经在梁楷这里治疗过，就要把过错归结在他身上吗？
    要怎么和他们对抗，要怎么才能结束这场闹剧。
    一边胡思乱想着，她慢慢睡着了。
    直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脸上蹭，唐梨拿手糊了把脸，侧身继续睡。
    痒痒的感觉又落在锁骨处，一下又一下，还有些湿漉漉的。
    她蹙眉低喊，烦人的感觉终是消失。
    但没过多久，又卷土重来——
    挣扎着睁开眼，发现梁楷正拿鼻尖蹭她的下巴。
    “你忙完啦？”
    她爬起来，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不禁有些心疼。
    梁楷仍是十分冷静，递了一叠A4纸给她。
    内容不多，却把小女孩来就医的时间线全部写的清楚明白。
    除此以外，就医过程中的诊断结果，用药记录，治疗日记也全都整理在上面。
    “我有整理工作内容的习惯，所有我经手的病人，都会有记录。”
    唐梨点头，继续往下翻，在最后一张纸上看见了一张照片。
    梁楷起身走向落地窗：“这是她妈妈带她走的那天拍的。”
    照片上，梁楷揽着小女孩的肩。
    小女孩面露微笑，两颗虎牙尖尖的。
    她手里比着耶，眼睛却是红红的，像是哭过。
    即便不舍，爱美的小女孩还是要在镜头下留下自己最灿烂的笑容。
    而在照片的角落有一个商务打扮的女人，她手搭在门把上，看起来不太耐烦。
    “这是她妈妈？”
    “嗯。”
    梁楷把窗户推开，被隔绝在外的阳光全都洒了进来。
    他发丝柔软，整个人镀上金边，却比从前任何一次看起来都更坚定。
    唐梨知道他整理这些的意思。
    治疗的时候竭尽全力，现在也只是按照事实说话。
    本就站在光亮里的人，有引领别人一起发光的能力，也有绝不会被黑暗侵蚀的定力。
    --

 第34页

    ——而他自己就会发光。
    -
    晚上八点，拥有近30万粉丝的微博用户“海棠梨”发布了一篇长文。
    内里包含了梁楷整理的所有内容，唐梨自作主张把他直播的原因小小提及了一下。
    他所做皆出于善心，她不想让他备受诋毁。
    尽管他不在乎。
    在文章的最后，她还是把那张合照放了上去。
    为了保护隐私，给小女孩加了一个可爱的贴纸遮挡，她母亲也做了模糊处理。
    但任谁看到这张照片，都能感受到氛围里的不舍，和两人之间的情谊。
    风向转变的很快。
    一些梁楷曾经的患者站出来说话，也有同行医生根据文中诊断内容做判断，对梁楷表示支持。
    之前妄下定论的网友转发道歉，唐梨仔细看了一下，居然还在支持声音里发现了自己的粉丝。
    里面......好像还有那位“木皆今天也没直播哈哈哈”。
    她被逗乐，把手机举到梁楷面前。
    “小相公，你看，我们寨里的小弟也来给你撑腰了。”
    梁楷正在看医书，闻言点了点头：“多谢。”
    还真是个小相公样。
    又过了几个小时，之前网上大肆转发这些消息的营销号都没了踪迹，医馆那边也打来电话说闹事的人已经撤离。
    短短一天，发生了从未经历的事情，又归于平静。
    像是从未发生一般。
    除了一条陌生人的私信。
    【我是】
    【小悦的妈妈】
    【对不起，内容我已经撤了。可以请您把那张照片发给我吗？】
    【这是我们唯一一张合照】
    看着这条私信，唐梨久久没有动作。
    总有这样的人，面对自己的过错，永远想着如何把锅推给别人，让自己成为可以肆意埋怨的受害者。
    甚至还想用“对不起”就一笔勾销。
    可是能做好的只有自己。
    唐梨最后还是把她们母女俩唯一一张不算合照的合照发了过去。
    无论小悦的母亲是真的在忏悔当初对女儿的疏忽，又或是其他。
    风止了，树也已经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一丢丢沉重，下章包甜
    ☆、16 鲜肉馄饨
    事件平息，但微博发文的后遗症还在持续。
    CP超话一夜之间涨了三万粉丝，唐梨每次刷新都能见到一堆新帖子。
    这些人，都不睡觉的？
    粉头圆圆早已经把唐梨的微信QQ微博轰炸了个遍，唐梨也只能打着哈哈说“啊，之前忘记告诉你了嘛”。
    周末，唐梨抱着大绵给她寄的果酒来到梁楷家。
    对方给她开了门就坐回沙发上看手机。
    “你说，你是不是已经对我生厌了，看都不看我一眼！”
    她把果酒往茶几上重重一放，双手叉腰瞪着梁楷。
    梁楷直接把人拉进怀里坐下：“瞎胡说。”
    唐梨切了一声，去看他手机：“你在跟哪个漂亮姐姐聊——”
    她声音忽然停止。
    因为屏幕上正写着：总裁皆x秘书梨，私设，OOC。
    “你看的是什么！”她把梁楷的手机拿走，“你从哪翻到这些东西的！”
    这这这，好像就是她之前看的那篇车速超快文啊！
    梁楷：“K站上面，粉丝私信我的。”
    唐梨几乎要跳起来。
    这粉丝，怎么回事！
    说好的圈地自萌呢，就算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开车吧。
    况且她还只是代发了个微博，没有真的宣布他们的关系呢。
    他好像又听见了她心里的想法一般：“我刚在K站发了条动态。”
    唐梨赶紧拿手机打开K站，热门动态处，“木皆”这个ID在最上方。
    “做直播本来只为履行约定，遇见各位实属意料之外。”
    “我本人不善言辞，承蒙各位厚爱，枯燥的直播时间其实也变得十分有趣。”
    “之前直播收到的打赏，我已经全部捐了出去。”
    “那些说以我为榜样的私信我都有看到，我只是个普通人，担不起榜样二字。”
    “但谢谢你们，让我更加坚定医者这条路。”
    ......
    “最后，还要感谢一个人。”
    “你们大概也知道她是谁。”
    “感谢上天将她带给我，给予我欢笑和温暖。”
    “我们之间有很多偶然，又像是必然。”
    “偶然相遇，必然相爱。”
    ......
    “之后这个账号不会再用，也祝福大家一切顺利。”
    这是一篇不算太长且文笔平平的小作文，却让唐梨看到这个男人更不一样的一面。
    他虽看起来冷淡，其实内心也十分丰富。
    懂得回应，接受分享，更能渡人以温暖的力量。
    唐梨往下翻评论，在一众祝福和哭泣中发现了一条画风不同的：【木皆，你不会真和海坦克在一起了吧？】
    而该条评论的最高赞回复，是木皆录屏组。
    【见过真人，梨子妹妹漂亮得很，你给爷爬】
    唐梨噗的一声笑出来，这个录屏组公号私用还这么可爱。
    但是，她见过自己么？
    难道是那天在医馆？
    “就这么开心？”
    --

 第35页

    梁楷又恢复了戏谑的笑。
    而这次唐梨没躲也没回怼，只是揽着他的脖颈点头：“嗯，有一种被婆家认可的感觉。”
    梁楷扬眉：“要不顺便把真正的婆家也见一下？”
    唐梨花了半分钟才听明白真正的婆家指的是什么。
    “再说再说，”她从他腿上下来，“我还小呢。”
    顶着他炙热的目光，唐梨把果酒拿过来。
    “不说这个了，大绵给我寄了果酒，她自己做的。”
    她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今天开心，我先干为敬啦。”
    酒杯刚到嘴边就被梁楷拦住：“你确定要喝？”
    唐梨直接把酒喝了下去，喝完没忍住还吧唧了几下。
    “大绵说了，这酒几乎等于饮料，没有度数，还能美容呢。”
    -
    一小时后，梁楷上个洗手间的间隙回来，唐梨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
    她闭着眼睛，脸颊很红。
    嘴里不知道在咕哝什么，手上还拿着酒杯。
    梁楷从沙发后面绕过去，想把酒杯从唐梨手上拿下来。
    谁知道小姑娘突然睁开眼坐了起来。
    她甩开梁楷的手，又伸出食指指向他，用一种委屈的不能再委屈的声音说：“刚才我进门，你不理我。”
    梁楷扶额，这小梨子说醉就醉，还翻旧账。
    他抬手握住唐梨的手指，慢慢往前走，直到对方的手指刚好抵在自己的胸口。
    “我错了。”
    唐梨像是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快服软，本来还皱着的眉头一下子展开。
    但马上，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了出来——
    “你居然看手机不看我！”
    梁楷轻笑了声，仍然拉着她的那只手，声音很轻，带着哄人的语气，“我再也不这样了。”
    唐梨仍在小声啜泣，不停的重复着“你居然不看我”。
    慢慢的，她越哭越大声，好像有什么情绪在往外爆发。
    梁楷也慌了，把人揽进怀里，又亲了亲唐梨的脑袋。
    “别哭了，是我不对。”
    唐梨动了动身子，拿起果酒想要再倒。
    酒瓶却已经被对方夺了过去，“不准喝了。”
    唐梨静止了几秒，也没再纠缠，转而抬手轻抚梁楷的鼻梁。
    “你真好看。”
    她又把手移到对方的眉毛上，眼神迷离，唇角向上扬。
    “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哪里都好看。”
    梁楷刚要说话，唐梨又把手贴在他的肚子上，用力按了按，咧嘴笑了起来，“身材也很好。”
    说着，她的手准备再往下移——
    梁楷及时按住了她的手，低声说：“别乱摸。”
    唐梨抬头，眨了眨眼睛，停了半晌才噢了一声。
    然后又抬手去摸梁楷的喉结。
    梁楷看着小姑娘不安分的手，不禁感觉有些燥热，忍不住撇开了头，这人喝了酒还……真会点火。
    “你为什么又不看我？”
    唐梨两只手按住梁楷的脑袋，用力转了回来。
    突然，她又放声大哭起来，“一定是我太丑了……呜呜呜……你都不想看我……”
    梁楷哑然。
    抽了两张纸帮小姑娘擦眼泪，无奈地说：“你最好看了。”
    此时的唐梨就像一个小孩，一听这话又立马笑了起来，难掩娇憨，“真的吗？”
    梁楷颔首，又帮小姑娘擦了擦鼻涕。
    等鼻涕擦完，唐梨已经翻身坐在了梁楷的腿上。
    她两只手勾住对方的脖子，又在自己刚摸过的喉结处轻轻啄了一下，软糯地说：“那你亲亲我。”
    梁楷低头看她。
    因为刚哭过，她眼睛和鼻头都是红红的，被泪水沾湿的睫毛轻轻颤抖，如羽毛一般，划过心间。
    痒痒的。
    “小朋友，不能玩火。”
    察觉到自己异样的梁楷只是靠在沙发上，手撑在两边，眼睛看向坐在自己腿上的唐梨。
    他应该克制，他必须克制。
    而“纵火犯”本人却看起来迷迷糊糊的。
    兴奋阵过了，眼皮有些沉重，“什么火？需要灭火吗？”
    说着，她手往身下一探，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
    “我找到了！水枪！”
    只此一下，梁楷突然变了脸色，眼神有些失焦，连手臂上的青筋都明显了许多。
    “快松手。”
    三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唐梨摇摇头，手上甚至更加用力。
    “我要去灭火……”
    梁楷深呼吸，气息的起伏却越来越大，他哑声说：“乖，松手。”
    唐梨的脑袋越来越沉，俯身往前将头钻进梁楷的颈窝里蹭了蹭，仍在小声咕哝，“我要去灭火。”
    过了片刻，就在唐梨快要睡着时，恍惚间她似乎听见梁楷叹了口气。
    “小梨子，帮帮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安静闭麦gtolt
    感谢 比数学难、kleihaar、小11 的地雷，啾咪~
    ☆、17 芝士蛋糕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间隙照进屋里，洒在唐梨的眼角。
    她揉了揉眼睛，想要爬起来又觉得头疼，翻了个身想去拿自己放在床头的卡通抱枕。
    小手扑腾几下，没捞着。
    再捞，还是没有。
    --

 第36页

    奇怪。
    缓缓睁眼，这才发现眼前所见不是自己的房间。
    床单是深蓝色的。
    旁边的床头柜上摆着几本医书。
    微微敞开的衣柜里，是......梁楷的衣服。
    “醒来了？”
    房门刚好被打开，梁楷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那。
    唐梨愣愣点头，反应仍处于滞后状态。
    “我......怎么睡这？”
    对方神色自然：“昨天你在沙发上睡着了，就直接把你抱到这睡了。”
    他看了一眼床铺，补充道：“我睡的沙发。”
    唐梨噢了一声，也没太在意。
    在抬手扯被子准备下床时，她突然说：“右手好酸啊。”
    梁楷顿住。
    唐梨脑袋一歪，又抬了抬手，“我的右手为什么这么——”
    脑海中仿佛有什么画面涌了进来，她忽地消了音。
    梁楷轻咳一声。
    “你弄好了就出来吃早餐。”
    他关上房门走进厨房，把刚烧好的热水倒进玻璃杯准备帮唐梨泡杯牛奶。
    卧室里突然传来一声闷闷的惊叫。
    而这一次。
    梁楷竟只是慢悠悠地拿勺子搅拌着刚放进玻璃杯的奶粉，唇角还浅浅地弯了下。
    -
    餐桌前，梁楷看着面前用薄毯把自己裹得只剩两只眼睛的某人，有些忍俊不禁。
    他把小米粥推到唐梨面前，又拍了拍她的脑袋，话里带了几分玩味。
    “吃完再继续。”
    唐梨讷讷地接过，低头抿了一小口才反应过来对方刚才是什么意思。
    吃完再继续？
    继续什么？
    继续害羞么……
    她今天都不想和梁楷说话了。
    他又投喂了一个灌汤包：“下周毕业典礼？”
    “嗯。”
    唐梨说完又小声的啧了一声。
    不是说了今天不要和他说话了吗……
    算了，半小时不说话吧。
    梁楷继续找话题，唐梨都坚决不予回应，直到他忽然在她鼻头轻轻刮了一下，说：“是我不对，不该让你——”
    唐梨重重地咳了一下。
    她眼神飘忽，声音很弱：“我没说不行。”
    就是......有点羞耻。
    还有点费力气。
    梁楷像是顿了一下，随即笑容在嘴角散开。
    “好，”他靠近了些，“我知道了。”
    此时的唐梨还不知道之后几天的她有多么想敲醒现在的自己。
    某人的需求太过恐怖。
    就算只是做个“拇指姑娘”，也比完成整套体测还要辛苦。
    -
    毕业典礼当天，唐梨特意让糯米给自己编了个拳击辩，清新有活力。
    “待会你就假装路人，站在这旁边，千万别露馅啊。”
    今天唐梨的父母也会来参加典礼，她带着梁楷来体育馆门口接人，又还没做好直接介绍男朋友的准备。
    梁楷乖乖听从指挥，往旁边走了几步。
    几分钟后，唐父唐母走了过来。
    唐梨笑着上去迎接，谁知道唐妈妈看了她一眼，直接向旁边走去——
    “梁医生啊，又见面了。”
    唐妈妈拍拍梁楷的手臂，看起来十分熟稔。
    梁楷莞尔，向面前两人颔首：“叔叔，阿姨。”
    “哎哟哟，梁医生你看看你，又瘦了，”唐妈妈说，“肯定是工作太辛苦。”
    这边聊得热火朝天，另一边的唐梨彻底懵了。
    Excuse me？
    这是什么情况？
    谁才是亲生的？
    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亲生女儿在风中凌乱了五分钟后，终于被给了眼神。
    抓着他们三人一顿质问才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之前和梁楷相关的医闹事件唐梨父母也看到了，通过微博知道两人的情侣关系。
    唐妈妈对于医者仁心的小伙子很有眼缘，非常喜欢。
    唐爸爸则假扮患者去医馆打探了一番，接触下来，也逐渐认可。
    “我就说他怎么前几天心情看起来那么好呢，”唐梨小声嘀咕，“我还以为是我帮他——”
    唐妈妈耳尖：“帮他什么？”
    “没有没有。”
    唐梨赶紧摇头：“就是，帮他做了好吃的而已。”
    唐妈妈火速拆台：“就你那手艺，没把厨房烧了就行了。”
    “......”
    梁楷笑看母女互怼，在几人动身往馆内走时才靠近唐梨红彤彤的耳畔，低声说：“两种原因都有。”
    心情愉悦，既因为得到了她父母的认可。
    也因为她本人的......优秀表现。
    唐梨咬紧牙关瞪他一眼。
    这人，怎么能总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讲些晦涩却让人一听就懂的东西的。
    哼。
    男人果然没有好东西。
    -
    毕业典礼进行的很顺利。
    看着大屏幕上闪烁的片段，唐梨的眼眶也不禁湿润起来。
    她擦干眼泪跑上台，完成神圣的拨穗仪式，向台上的领导老师深深鞠了一躬。
    不算大的校园载满了她四年的回忆，在这里她成长为一个小有名气的主播，在这里她学到自己感兴趣的知识。
    在这里，她还遇见了自己想遇见的人。
    仪式结束，一群人来到馆外的大草坪拍照。
    --

 第37页

    草坪上有学校准备好的拍照道具，三两穿着学士服的学生聚在一起，传出欢声笑语。
    唐梨先跟室友拍了一会，才回来找父母梁楷合影。
    一对打扮得体的夫妇突然走过来，把手里的花交给梁楷。
    “毕业快乐。”
    花被传到唐梨手中，梁楷被拢在光里，垂眸看着她笑。
    刚才走过来的那对夫妇已经拿起了相机帮他们拍照。
    一脸懵的唐梨被梁楷揽着肩膀，下意识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真好，”拿着相机的女人又拍了几张，“两个人真配。”
    旁边站着的男人把手背在身后，也跟着连连点头。
    唐梨还处在疑惑之中，人已经被牵到那对夫妇跟前。
    梁楷摸摸她的脑袋：“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父母。”
    唐梨倏地睁大眼睛，一时连手里的花都快拿不稳。
    “叔......叔，阿姨，你们好！”
    她火速鞠了个躬，又补充：“我叫唐梨。”
    “我知道，”中年男人笑道，“小梨子同学嘛。”
    梁父也揽住自己妻子的肩膀：“叔叔阿姨祝你毕业快乐，前程似锦。”
    小梨子重重点头。
    -
    之后，两家人一起合影，又一起去饭店吃饭。
    唐梨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简单的毕业典礼，突然变成了双方家长会面。
    “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啊？”
    夜里，两人坐在梁楷家客厅里。
    双方父母吃完饭就各自离开了，唐梨直接被梁楷骗回了家。
    或者说，其实她已经好多个晚上没回自己那边睡了，都是她睡卧室，梁楷睡沙发。
    “哪种太快了？”
    梁楷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小姑娘，亲了一口。
    唐梨红着脸爬起来。
    虽然已经亲过不知道多少回了，但每一次还是会觉得害羞不已。
    “当然是说见父母啊。”
    她掰着手指头：“一般别人怎么也要交往个一到两年再见面吧。”
    “嗯。”
    梁楷又在她唇上轻咬了一下：“是我太心急了。”
    “你属狗的吗，干嘛咬我！”
    他毫不否认：“怕你跑了。”
    唐梨语塞：“我就在这，能跑哪去。”
    “那我还想再快一点。”
    梁楷把头埋进她的颈窝，使坏地吹气，“可以吗？”
    唐梨已经全身僵硬，只觉得所有的知觉都聚焦在颈窝那一处，犹如火烧。
    “什么......意思？”
    梁楷抬起头。
    不知何时，他的眸底已经泛红，眼角微微上扬，有种说不出的欲。
    明明刚才和他们父母挥别时还一脸正派，此时却像能够吃人。
    他说：“我想，尝梨子。”
    声音其实放的很轻。
    但里头藏着喑哑，藏着低喘，藏着要命的性感。
    像一把钩子把唐梨无声地往前拽，一下又一下，拖进深渊。
    其实这段时间他们也干过挺多亲密的事情，只是始终没走到最后一步。
    每每情到深处，他总是克制的很好，反倒是她有些意犹未尽不敢说出来。
    如果真的要试试，好像，也是愿意的？
    良久的沉默代替了回答，梁楷的吻已经覆了上来。
    犹如初次亲吻那般，温柔缱绻，细细摩挲，连对待唇瓣都是小心翼翼。
    仿佛真的怕她被吓跑一般。
    唐梨被按倒在沙发上。
    底下是柔软的坐垫，上面却是一片滚烫。
    一吻停止，腰际的衣摆已经上滑，他眼底的血色也早已毫不掩饰。
    “小梨子。”
    梁楷支起上半身，胸腔起伏不停，却带着近乎溺水的温柔。
    “可以吗？”
    他像是一只草原上的黑豹。
    已经紧盯目标，野性渐浓，仍讲究伺机而动。
    而她就是那个给他下指令的“机”。
    若她不许，他也不会再前进一分一毫。
    唐梨静静地盯着他，连眼睛也不眨。
    ——好巧，猎物和黑豹其实是双箭头。
    小姑娘借力抬头，主动吻了上去。
    等待已久的捕食者恍惚一下，复而拿回主动权。
    他捧起唐梨的下巴，一点一点游走，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而哪怕只是一下下的轻微触碰，都引得唐梨脊椎阵阵激灵。
    身子突然腾空，她只能紧紧抱住面前唯一的热源，直到重新触回柔软又更宽敞的床面。
    房间里没有开灯。
    借着月光，依稀能看清面前人。
    他身材精瘦，却给人无法言喻的安全感，底下还排布着紧实的腹肌......
    唐梨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燥热不已的男人因她的动作一顿，低下头轻笑一声。
    “你笑屁啊！”唐梨一手捂住脸，另一只腾出来打了他一下。
    不偏不倚，正中胸口，像是小猫挠痒。
    梁楷趴了下来，炙热的气息将她包围。
    “放心，”他声音低沉，“会让你满意的。”
    语毕，犹如天旋地转。
    耳鬓厮磨间，好像探寻到了一个从未去过的世界。
    皎洁的月光也变得支离破碎，留下满室旖旎。
    -
    浴室的水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

 第38页

    唐梨躺在床上，身旁是比刚才更加明亮的月光。
    她已经被抱着去过一回浴室，现在躺着，怎么变动作都不自在。
    过了片刻，清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旁边的位置一陷，一只大手从腰际把她捞了过去。
    “累了吗？”
    梁楷用鼻子一下一下地蹭她的后脑勺，身上还带着刚沐浴过的清香。
    唐梨转过身，小声嘟囔：“有点，但我其实更多是饿。”
    对方笑得促狭：“消耗体力的确容易饿。”
    唐梨已经对他的不要脸免疫，自顾自掏出手机。
    “你看，我收藏了好多西安的美食，真的好想吃。”
    梁楷仔细端详着她的表情：“嗯，明天带你去吃。”
    小姑娘果然一脸不屑：“那家西安菜馆味道不行。”
    他低声附和：“的确不行。”
    末了，在唐梨仍沉浸在对那家西安菜馆时，他打开一侧的床头柜抽屉。
    抽出压在最底下的东西，献宝似的递到小姑娘面前。
    “还有啊，那里的肉夹馍硬得不——”
    喋喋不休的唐梨忽地噤声，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
    梁楷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被献宝的小梨子果然面露惊喜：“去西安的机票？明天的？”
    梁楷含笑点头。
    “哇，”唐梨兴奋地捶了他几下，“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梁楷假意揉了揉被捶过的地方：“怎么带你去玩还打人。”
    唐梨吐舌：“抱歉，有点太兴奋了嘛。”
    梁楷又笑：“明天一大早的飞机，还能赶到那吃顿早餐。”
    唐梨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眼里亮晶晶：“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带我去西安？”
    梁楷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翻出一张微信截屏。
    梨子尝不得：【哇，西安】
    梨子尝不得：【我一直都很想去，可惜从小到大连省都没出过】
    木皆：【以后机会还很多】
    梨子尝不得：【也是】
    梨子尝不得：【我之前在网上看了很多关于西安的东西】
    梨子尝不得：【大明宫、兵马俑、大雁塔】
    梨子尝不得：【还有肉夹馍、凉皮，和之前很火的摔碗酒】
    梨子尝不得：【每次刷到都好想去看看，也好想吃啊】
    梨子尝不得：【就连明城墙砖缝里的黄沙我都想带回来保存】
    ......
    “前面那些都拍照给你了。”
    梁楷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明城墙砖缝里的黄沙，带你亲自去取。”
    所有你想要的，我能给的，都想记牢，都想亲手奉上。
    从今往后，云南的雪山，南京的梧桐，大连的海港，一丝一毫都不想再错过。
    只要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没太大差别。”
    “那我就能提早准备了！”
    “行李我已经准备好了。”
    “可是明天还要早起，早知道就不准你......我好累了！”
    “那就快睡。”
    “可是我太太太兴奋了，睡不着ToT”
    ......
    “我觉得我租房是在浪费钱，都好多天没回去住了。”
    “那就住过来。”
    “感觉不太好诶。”
    “我做早餐给你吃。”
    “你以前直播里吃的那些东西吗？”
    “都可以。”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每天一起吃早餐了？”
    “嗯，吃很多很多顿。”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因为本来只打算写个短篇，所以内容不多，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两位也会在下一本《小呢喃》中再次出场噢~
    另外，明城墙砖缝里的黄沙，他俩也就是取个一两粒，小情侣干干无聊的事哈~
    之后还会有两三个番外掉落，人设将会不同，可以理解为平行世界里的梨子和梁医生，可以期待一下，谢谢大家gtolt
    ☆、《念海棠》
    「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 ——《春寒》」
    【1】
    “天子有诏，命岱赋将军于半年之内，呈木氏狐心觐见。”
    【2】
    将军府内。
    身着雀头色水袖裙的红伶正随乐摆动，虽有轻纱遮面，久日训练的笑颜仍透纱而出。
    编钟再响，红伶队形忽变，俯腰旋腕，美不自胜。
    两边旌旗呈一字排开，蓝底黑纹，一个“海”字在劲风中起伏。
    横折竖勾，力透纸背。
    “将军请三思！”
    大堂之上，一男子拱手向上，粗眉敛起，脸上愁容难掩。
    美酒佳肴皆在案，却无一人真将心思投在这场“宴会”上。
    “卓玄，”正中上位，被叫做将军的人抬手虚按了一下，打断对方的话，“本将军心意已决。”
    这是一位十分年轻的将军，身上盔甲蹭亮，手腕处崭新的绣纹带蜿蜒向上，腰际处别着的花状玉饰虽破损残缺，光华却分毫不减。
    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首铠之下的一张小脸。
    杏眼柳眉，肤如凝脂，口如含朱丹。
    美目流盼，让人一见再难忘。可惜美中总有不足，美人眉头紧紧蹙起，手抚于案边佩剑之上，正将目光投向堂外的那颗海棠树。
    --

 第39页

    女将军似是轻叹了口气，脸上写着的坚毅又让人忍不住怀疑。
    “今夜，吾将化身婢女，随其他狐伶一同入皑樘山中。”
    她话音刚落，堂上几人已按捺不住。
    “尔等不必再劝，”女将军倏地站起，肩上的银狐披风随之跌落，“若真担心，派支芸随同我即可。”
    语罢，她已经转身往屏风后走去。
    “将军三思！”
    “海棠梨将军！”
    “独入狐山，险情难估啊。”
    ......
    【3】
    女将军名为海棠梨，为前威武大将军海存疆单传之女。
    七年前，大将军海存疆奉命捣狐山。
    小狐虽拘，妖王仍存。
    为保苍生，海存疆别戟向前，利器直向狐妖心脏。
    妖王强行使用禁术将海存疆打败，自己却也被禁术反噬。
    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双双惨死于狐山山头。
    世人皆以为狐妖就此绝迹，谁料妖王最小的后代尚存于世。
    这后代名唤木皆，从小体弱多病，妖力薄弱，无人将其放在心上。
    海存疆一战之后。
    木皆重现于世，妖力大增，原因不详。
    其直上狐山，后称为王，并以妖力为狐山设下屏障，将狐山命为皑樘山。
    狐族再次繁衍，人却再难攻。
    海存疆死后，独女海棠梨即位，被封为岱赋将军。
    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已踏出闺阁，终日浸于训练场中。自此，其武艺日渐精进，天真烂漫却早已被消磨。
    京中人皆知那海棠梨每日傍晚会坐在府里的海棠树下闭目，一待就是一个时辰。
    无人不为这过早失了羽翼的小小姐扼腕，却又只能编几句童谣，加入这场无可奈何的叹息。
    “将军府女海棠梨。”
    “十二不得不从军。”
    “从此笑貌再难觅。”
    “岱赋二字是天命。”
    【4】
    是夜，一百狐伶行车至皑樘山下。
    这一百狐伶皆为狐族向世间招募，归于皑樘山做侍女。
    虽然猖狂，朝廷却碍于木皆势力不敢妄举。
    况且，很多贫困人家主动将自家女儿送去招选，为生存，也为得妖力庇佑。
    好不讽刺。
    招募之时狐山曾言，这一百狐伶试用三月，三月一到，余者将赐狐族烙印，自此得皑樘山庇佑，诚服于皑樘山。
    今夜，海棠梨混于这一百狐伶之中，只为摸清皑樘山，找出禁术秘密。
    为避狐族烙印，期限仅有三月，三月一到，必须撤离。
    “将军，您还好吗？”
    马车之上，海棠梨身着红裙，俯于窗边，任寒风扑面。
    身边是女侍从支芸，武功了得，这次随海棠梨一同潜入皑樘山。
    “支芸，”海棠梨回身，秀发从肩上滑落，“我已说过，定不可再称我为将军。”
    “支芸有错，请将......责罚。”
    海棠梨没有理会对方在马车上仍拱手跪罪的动作，只是将视线又投向帘外。
    青山环绕，雾气渐浓，天地之间，一道黄光若隐若现，像是屏障，更像是牢笼。
    她将耳侧的玉钗扶起：“今后，就唤我阿梨吧。”
    【5】
    皑樘山正北边，是金黄光屏障的唯一一道缺口。
    车队就此停下，各辆马车中的狐伶依次掀帘下车，乖顺排开。
    队伍前方，几个提着纸灯笼的黄衣女子忽然出现，若仔细看会发现，灯笼之中并非普通火苗。
    而是闪着蓝光的狐火。
    “小女周秀，愿归服于皑樘山。”
    “小女李青青，愿归服于皑樘山。”
    “小女吴凝，愿归服于皑樘山。”
    ......
    “小女文璃，愿归服于皑樘山。”
    “文璃？”
    黄衣女子在海棠梨面前停下，翻动手里的名册，另一只手指尖冒出的狐火将海棠梨的脸庞照亮。
    对方倾身向前，指尖堪堪要碰到海棠梨的脸颊，也让海棠梨看清了她妖媚的脸庞。
    这黄衣女子虽然长相与常人无异，但面容像是一笔一划仔细勾勒出来的，仿佛与之对视一眼就要被吸去魂魄。
    海棠梨迅速将脑袋低下，露出与前人同样乖顺的表情，指甲却是狠狠嵌入了手掌的软肉之中。
    “是，仙女姐姐可唤小女阿梨。”
    黄衣女子似是愣了一下，指尖的狐火散去，长而尖的指甲抚上海棠梨的脸颊。
    “阿璃？”她轻笑一声，将两人的距离拉近，细长上扬的眸子眯了起来，“是个机灵的，模样也生的可怜。”
    说着，她抬手一挥，海棠梨就感觉到双脚一点点浮了起来。
    再一挥，眼前的画面突然如风似的飘过，只能依稀听见支芸若有似无的焦急喊声。
    不过一个眨眼，海棠梨跌坐在地上。
    周边......是如宫殿一般华贵的岩洞。
    淡淡的檀木香传入鼻中，岩洞缝隙冒出的水帘缓缓往下。透过水帘，模糊之间能看见对面一张巨大的床榻，帐幔之上，一袭流苏轻晃。
    她拢紧散乱的衣摆，还欲再观察，刚才那种失重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眼前水帘散去，她整个人再次悬空，又像是又一股推力往前，倏地一下，人已经穿过水帘，撞进一道结实的胸膛。
    --

 第40页

    海棠梨下意识闭上眼睛，脖颈处传来冰凉的寒意。
    这感觉她太熟悉，从前每每与人对练，若自己失神，这就是兵器触喉的感觉。
    难道才到这里她就已经被发现了吗？
    要如何动作？
    出言化解，还是硬着头皮向前？
    “你叫阿梨？”
    耳畔响起一阵低语，似是珠玉落盘，又似是沉鼓低鸣。
    海棠梨下意识睁开双眼，然后顿住。
    不到一寸的距离外，一个银发男子正垂眸看着自己。
    他银发未绾，随意披散在身后，光滑如绸缎，还有几缕发丝刚好落在海棠梨的脸上。美人尖之下，是一双微微上扬的眸子，和刚才的黄衣女子如出一辙，又更惊艳几分。眼角轻轻一弯，便能勾魂摄魄。
    海棠梨想要说话，嘴唇却被轻轻按住。
    原来刚才脖颈处的寒意并不是因为兵器，而是来自眼前人的指尖。
    男子突然从床榻上站起，银发顺着散落下来。
    他往水帘的方向走，又突然回头看了海棠梨一眼，媚眼如丝。
    “今后，你便待在我这。”
    【6】
    不过几日，海棠梨已经习惯了在皑樘山的日子，也知道了那天见到的那位，正是妖王木皆。
    可是这日子又与她之前想象的不同。
    本来以为扮成狐伶进来是要做侍女服侍人，在来之前还特意向府中下人学习。
    但在进山以后，她像是被囚禁在木皆的住处一般，无事可做，除了每日一到饭点就来给她送饭的人，再也没见过其他人。
    连住处的主人木皆也没见到。
    像个傀儡。
    大概过了快半月的光景，某日一大早海棠梨就被人叫醒，是初次进山见到的那位黄衣狐妖。
    她指尖一晃，海棠梨身上的盖被已经移开：“阿璃，今日你需沐浴换衣，待会随我走。”
    不待她反应过来，一个接着一个的狐伶已经走了进来。
    端盆倒水，水汽缭绕。
    她被推着走进木桶中，又被拉在梳妆台前坐下。
    香墨弯弯画，燕脂淡淡匀。一袭红袍将她包裹，头顶金冠，步摇垂连。
    美人真如画。
    跟着狐伶走出岩洞，外面是一片繁盛景象，长廊被绸带环绕，到处都是劳作的狐妖。
    仿若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海棠梨被带到一个前殿，同样穿着红袍的银发男子正背对她站着。
    那人回头，本来微敛的眉目缓和开来，让人觉得分外眼熟。
    木皆朝她伸手：“阿梨，过来。”
    海棠梨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再一低头，手已经搭在了木皆的手掌之上。
    肌肤相接，他的手还是那样冰凉。
    木皆握紧她的手，神情缱绻：“今日是我的生辰，为我祝寿可好？”
    海棠梨不知他为何忽然对自己如此亲近，只能小心点头。
    对方像是被取悦到，大手一挥，琴奏鼓鸣。
    生辰宴上，海棠梨被他牵着坐在主位一侧，帮忙倒酒布菜。
    宴会结束后，又被众人簇拥着走出岩洞，抬头所见天际，是狐火变成的焰火，独一无二，唯尔可见。
    【7】
    所有的事情都来得太突然。
    经那日木皆生辰之后，山中人见海棠梨都称她为“夫人”，拦也拦不住。
    而每日清晨，木皆都会唤她过去。
    不做别的，只让她帮他绾发。
    这差事海棠梨本就不熟悉，又怕弄疼了这位传说妖力高强的妖王，做起来碍手碍脚。
    要么是发带掉地上，要么是不小心打了死结。
    可即便如此，木皆也只是坐一边笑着看她，低声说：“阿梨，别急。”
    然后不知从哪找来草枝给她编手环，一个又一个。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来到皑樘山两个多月。
    这段时间，海棠梨发现狐族和从前听来的不同。
    他们也有普通的一家老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会快乐，会落泪，甚至比一些唯权至上者，更有“人性”。
    可海棠梨还记得她为何而来。
    每日绾发时，她会看着木皆的脸色说话。
    若是他心情好，她便借着闲聊寻问皑樘山有哪些地方，若是他心情欠佳，便乖乖绾发不说话。
    这日清晨，她又问起皑樘山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地方时，木皆突然抬手按住了她给他梳头的动作。
    “阿梨，”木皆用指尖抚了一下她的下巴，“你会离开我么？”
    海棠梨怔住，很快又垂眸站在一旁：“阿梨已归服于皑樘山。”
    木皆似是轻笑一声，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
    他抬手一挥，房门自动打开。
    “今日不必绾发了，你出去吧。”
    海棠梨不知他为何突然变了脸色，只能低眉顺眼地走了出来，随意往西边走去。
    穿过长廊，经过一片大的荷塘，她看见了远处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山峰。
    山峰底下是一大片黑乌乌的树林，看起来毫无生气，与狐妖聚集的住处有天壤之别。
    她摸索着往里走，发现树林侧边居然有一个往里凹的岩洞。
    走进里面，一本黑色封皮的书映入眼帘。
    ——《狐禁之法》。
    【8】
    落叶飘零，一夜入秋。
    --

 第41页

    海棠梨离开得比想象中顺利得多，跟着一个上山送货的车队返程便离开了皑樘山。
    就连支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悄回了府中。
    作别三月，将军府中再升宴席。
    乐曲依旧，舞伶依旧，席上的每一位却是挂起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笑脸。
    “将军，手下敬您一杯。”
    又是那位粗眉的统领，此刻正手捧酒杯一饮而尽。
    他话音刚落，又有另外几人纷纷举杯。
    从前，他们都是跟在海存疆身边的。
    虽然看着海棠梨长大，但真到了要奉其为主时，心中难免不满。
    毕竟，谁愿意追随一个黄毛小丫头呢。
    但之后的七年里，他们看着海棠梨风雨无阻地奔赴训练场，一点点成长，直到在朝堂上游刃有余，在战事面前毫不畏惧。
    事实胜于雄辩，这样的主帅，即便是女人，又如何？
    况且当下，其不惧危险，独自深入狐族，还带回来如此有用的情报，又有谁再敢质疑？
    “将军，化解禁术之法，当真是用梨木即可？”
    海棠梨放下手中的酒杯：“我翻阅的禁书上，的确是这么写的。”
    她回忆起那天，明明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却像是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穿过长廊，走进黑乌乌的树林，在一个狭小的岩洞里发现了禁书。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样走了进去。
    一切都是如此顺理成章。
    可若的确是破解狐族禁术之法，又怎会如此随意地摆放？
    是有人故意为之？
    海棠梨睁开紧闭的双眼，视线又投上了那棵许久未见的海棠树。
    花期早已过去，此时的海棠树沉默地伫立在庭院之内，盘根错节，略显萧瑟。
    若那禁书真是有人故意让她看见，也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假设梨木并非解禁术之法，那便不用，照样上阵杀敌即可。
    如果关键一步真在使用梨木......
    她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紧。
    一个银色身影从脑海中飘过，他眉眼微弯，又拿着木梳让她绾发，还一声声地低唤着，“阿梨”。
    若是梨木真能化解禁术，那与木皆再见之日，想必就是永别之日。
    “诸位，天子命吾取木氏心脏，吾定全力以赴。”
    她走至中堂，“可其他狐妖，与我们无异，同样有一家老小。”
    “故之后出军，吾目标唯木皆一人。”
    海棠梨声音放得很低，字里行间士气不弱，却在说到“木皆”二字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和木皆，隔着人妖殊途，隔着天命难违。
    更隔着，杀父之仇。
    所以即便有那些脑海中抹也抹不去的缱绻时光，她也没有退路。
    她海棠梨，必须亲手将木皆了结。
    【9】
    七日之后，海家军整装待发。
    队伍前端，骏马上的小姑娘身穿盔甲，高高扎起的秀发从首铠后方穿过，迎风飘扬。
    远远看过去，那背影虽瘦弱，却挺得笔直，慷慨之余，又让人端详出几分落寞。
    难以自抑。
    “将军，一切已准备就绪。”
    海棠梨颔首，侧身抚上腰际的花状玉饰，另一只手缓缓抬起。
    几秒之后，高举过头顶的那只手猛地往下一挥。
    她双腿夹了一下马背：“出发！”
    城墙之上，大鼓一震，鸣角起兵。
    一些支持消灭狐族的百姓聚在大街两侧，欢送海家军。
    而一些认为狐妖并未作恶，甚至是有将家女送去皑樘山的，则闭门不出。
    人妖本无怨，但皇家需要威信。
    异己必除。
    队伍很快行进到皑樘山脚下。
    景色依旧，之前那道将山紧紧笼住的金黄色屏障却不见踪影。
    这是他们谁也没想到的。
    为了突破这道屏障，天子特赐皇家御用道师给海家军，又从另一只军队调派人手过来。
    只为能有可能打破那道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屏障。
    谁知军队近山，屏障却早已不见。
    海棠梨略转马头，夹腿加速：“去正北侧，直接入山。”
    他们的这次行动本就不是秘密，皇家要的也就是正面对抗下的胜利。
    因此，从正北侧大门入山，是挑衅，也是自证。
    也是，不想为也必须为之。
    整座皑樘山十分寂静。
    除了偶尔有微风吹过落叶的飒飒声，只剩马蹄扣在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与海棠梨印象中的不一样。
    虽然第一次来时，她是被芹素直接用妖术送去了木皆那。
    但之后在这里的时间，每天都能听见欢声笑语，向来也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今日，却是静的出奇。
    海棠梨略微抬手，将身下的马匹停住。
    “小心有诈。”
    她侧身下马，欲与其他几位统领商讨一番——
    一道狐火突然出现在眼前。
    失重感再度袭来，海棠梨将手中长戟往地里一插，牢牢握住，这才抵御未名袭击。
    狐火照亮了眼前一大片，不知远近的树林深处，潜伏着一双双细长上扬的眸子。敌在暗，己在明，局势并不好。
    “列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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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声令下，身后士兵已经按照训练队形排开。
    海棠梨扯出长戟往前走：“尽力防御，非必要，不欺弱小。”
    这话既是说给海家军听，也是说给那些躲在暗处，之前与她朝夕相处了近三月的狐妖们听。
    天子有命不可违，她能做的，只是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
    随着暗处一道长棍射出，两边大战已经打响。
    海棠梨上马夹腿，马匹飞速往前，周边的景象也在瞬息万变。
    稍不留神，脸颊就被经过的树枝划伤，沁出几滴血珠。
    她在一个熟悉的小山峰前停下，旁边是那片藏了禁书的黑乌乌树林。
    峰顶站着个白袍男子，男子背对着她，银色的头发凌乱绾起，被风吹得晃晃悠悠。绾发的发带结打得十分随意，和她之前给他绾的，一模一样。
    海棠梨侧身下马，长靴上装着的护甲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阿梨，”峰顶人转过身来，他仍是眉眼如画，高挺鼻梁下的薄唇似笑非笑，“你来了。”
    海棠梨静静地看着他：“木皆，你我一战，胜者留下，可好？”
    她面色平静，心却搅得发痛。
    虽然顶着重任，可她知道若真论起来，她并非木皆的对手，也从来没有必胜的决心。
    可她不得不做，也不得不向前。
    木皆仍站在峰顶看着她，面色突然缓和下来。
    他略微抬手，视线落在海棠梨的铠甲之上：“阿梨，你穿这样，英姿飒爽，当真好看。”
    海棠梨听得喉咙发紧，正欲说话，木皆突然从峰顶飞了下来。
    他宽大的手掌扼住海棠梨的喉咙，稍一用力，直接把她抵在一颗大树上。
    “可惜，你是来杀我的。”
    木皆眼角发红，瞳孔也逐渐涣散。
    他指尖稍稍一绕，被海棠梨藏在里衣内的梨木匕首就自己飞了出来。
    梨木匕首在木皆的手掌上停下，他低笑出声，眼角红得似要出血：“阿梨，你真聪明，这东西，的确能杀了我。”
    海棠梨被他死死抵在树上，喉咙因为扼住出不了声，只有悬着的双腿出于本能在不断地踢打。
    刚被树枝划破的脸颊又沁出几滴血珠，顺着往下，滴在了木皆的手掌上。
    像是被烫到一般，木皆倏地松手，涣散的瞳孔又渐渐聚拢。
    重获新生，海棠梨连站也站不稳，单脚跪在地上不断咳嗽。还未完全恢复，侧脸忽然被轻轻捧住。
    木皆将脸靠近，眉头微微蹙起：“阿梨，你受伤了。”
    海棠梨顿了一下，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之前两人每日共处的日子。
    但是，那只是恍惚。
    她重重地咬了下自己的嘴唇，用力将面前人一推。
    尘土飞扬，落叶飘散，两人之间一下子隔出很长一段距离。
    “木皆，”她撑着长戟缓慢站起，“我有命在身，不得不从。”
    远处的木皆重新落定，白袍飘飘，不染尘埃。
    他只轻轻动了下嘴唇，声音却清晰无比的传进了海棠梨的耳朵里。
    “要取我的心脏，是吗？”
    海棠梨握着长戟的手一点点变紧，仿佛要将其折断。
    还未等她再有动作，突然看见不远处的白袍上浸出血色，一点点向外蔓延，如妖冶的红花。
    伴随着尚在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一股血腥味传进鼻中。
    海棠梨动作倏地顿住，她想要往前，脚却像是灌了铅，落在原地动弹不得。
    目光之内，不远处的木皆一手血红，手里捧着样东西，似乎还在依稀跳动。
    血液沿着手指往下，落在泥土里，也落在她的心尖。
    木皆笑了一下，银发随风飞起，脸色泛着病态的白。
    他将手里的东西徐徐往前伸，说：“阿梨，我的心，从来是你的。”
    【10】
    十年前，木皆十岁。
    作为狐妖妖王最小的，也是最弱的孩子，他从来不被看好。
    无人照料，无人陪伴。
    一日他独自跑下山，谁料因妖力太弱被人类捉住。
    眼前的景象从关入牢笼，到一片漆黑，再到......看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大眼睛的主人看上去是个人类女孩。
    她身上穿着一袭海棠花绣斜纹缎绸褙子，头发扎成两个花苞髻，像个粉团子。腰边别了个海棠花状的玉佩，手上还挂着两串小铃铛。
    粉团子双手抓着铁笼的栏杆，正努力把小脑袋往笼子里伸，嘴里还念叨着“哎呀哎呀”。
    木皆下意识蜷缩起来，往离小女孩最远的角落靠过去。
    他的动静被对方发现，小女孩欣喜地说：“你醒啦！”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樱桃酪往前递，手上的小铃铛跟着叮铃作响。
    “来，快吃这个，特别好吃！”
    小女孩笑脸盈盈，因为缺牙，说话还有些漏风：“我叫海棠梨，你叫什么呀？”
    木皆没有动静，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光着的脚丫微微颤抖。
    海棠梨起身：“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木皆放松下来，慢慢在地上躺下，手捂着肚子。
    他其实很饿。
    那块精致的樱桃酪其实就在笼边，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
    但是，怎么能拿呢？
    --

 第43页

    这些是抓他的人，是要杀了他的人。
    他又重新蜷缩起来，盯着笼顶发呆。
    一刻钟，两刻钟，那个缺牙小姑娘还没回来。
    应该不会回来了吧？那他偷偷把樱桃酪吃了，应该也不会被发现？
    经过漫长的思想斗争，木皆终于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向前伸手，抓起了那块樱桃酪塞进嘴里。
    只咬一口，甘甜滋润之味就沁入心脾，这小玩意，不仅模样精致，吃起来也甚是美味。
    木皆又抓着樱桃酪咬了一大口，刚要吞下，房门就被打开了。
    粉团子抱着一个几乎有她半个人那么大的包裹走了进来，她看见木皆手里咬了一大半的樱桃酪，一双眼睛笑得快眯成了缝：“怎么样，好吃吗？”
    木皆怔在原地，嘴里的樱桃酪还没嚼几口就直接吞了下去，整个人被噎住，不停咳嗽起来。
    “诶，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海棠梨连忙将怀里的包裹放下，拿出水囊从笼缝间递给他。
    木皆脸都噎红了，仍然默默盯着旁边没动作。
    海棠梨不干了，直接把水囊拧开塞他手里，说：“快喝吧，待会都噎坏了。”
    小男孩的傲娇终于还是败给了现实。
    他犹豫再三，还是拿起水囊，一口气把水喝干了。
    海棠梨蹲在笼边，又从包裹里拿出毯子：“这个给你，盖了就能暖和许多。”
    木皆看着她一股脑把包裹里的东西全拿给自己，头上的小揪揪跟着一晃一晃，嘴里还不时哈出热气。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小姑娘的动作停了下来，看起来对他的问题很疑惑：“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
    之后的时间里，海棠梨经常会跑来这个柴房找木皆玩。
    虽然大多是她在说，木皆听着，但小姑娘仿佛真多了个亲密无间的伙伴，得了漂亮玩意要来分享，被女夫子批评了要来委屈一番。
    就这样，他们以一被囚一自由的状态，陪伴了彼此一年之久。
    新年过完，海棠梨长到八岁了。
    父亲海存疆拿着一把盘花镶珠的匕首交给她，告诉海棠梨，柴房里关着的，是一只狐妖，而他们将军府要做的，就是灭狐妖，护苍生。
    那日海棠梨跑进柴房里哭了整整一天。
    木皆不会安慰，只能拽了些草枝给她编了手环。
    海棠梨盯着自己手上刚被套上的手环，面对这个虽然不知姓名却已把他当作知心好友的人，她愣了一下然后哭得更大声了。
    “他们说......说你是狐妖......要我杀了你。”
    这事木皆早已知晓，从被抓进笼里的那一刻起，便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一年里有海棠梨陪伴的时光，就当是偷来的。
    看着面前小姑娘像珍珠一样不断低落的眼泪，他只能缓缓抬手，在粉团子脑袋上拍了两下。
    “阿梨，没事的。”
    这是他的结局，也是他的宿命。
    可若是遇上缘定之人，好像可能会有不同。
    那天夜里，穿着里衣的海棠梨趁着夜色从房里跑出来。
    拿着自己偷偷从父亲那拿来的钥匙，打开了困了木皆一年之久的牢笼。
    她睁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小声对他说：“你快走吧。”
    【11】
    不过秋季，皑樘山却下雪了。
    一片片飘落的雪花之间，海棠梨跪坐在地上，怀中是不断流着鲜血的木皆，他唇色苍白，却仍然扯着笑。
    海棠梨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喉咙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怀中人抬了抬手，又垂下，用最后一点气息说：“阿梨，你看。”
    身后黑乌乌的树林忽然变亮，树干上的漆黑一点点褪去，直到全部透亮。
    枝桠之上，一朵朵海棠花接连绽放，灿烂似火。
    如她的笑颜一般。
    木皆最后看了她一眼，又从怀中掏出一个草枝编的手环。
    这林子，本就是为你而种。
    皑樘山，也只是爱棠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古代架空，看得出来写的非常烂了Orz
    一个狗血的平行番外，大家看个乐呀~
    ☆、《忆北平》
    「你提一撇一捺，只管游走天涯，几番想起是深情话语。——《故里逢春》」
    【1】
    北平城内有家远近闻名的赌场，叫“蛇杏”。
    “蛇杏”设在巷口拐角处，有一般店面几倍大的面积。
    门口装着巨大的灯牌，上面有各种颜色的灯泡顺序排列。
    夜晚一通电，整个巷口都被照的五光十色，像是会吞人的蛇洞，透着邪魅荼蘼，却还是引得过往路人停不下脚步地往里走。
    蛇杏的老板是个名气不小的大美人，叫唐梨，有个外号叫海棠梨。
    唐梨生得清纯，个子也是小小的。
    但她总爱穿着叉几乎快开到大腿根的旗袍，虽然旗袍大多是鹅黄色系，样式却几乎没重复过。
    有时是盘扣改变，有时是绣纹改变，无论何种模样，总衬的她风情万种。
    她每日都把眼线画得飞长，嘴唇涂得鲜红，梳着手推波浪纹发式，含着根烟斗站在“蛇杏”的旋转楼梯顶端。
    似是泛渡媚眼，又似是睥睨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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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赌场对咱来说，可是个好地方。”
    “蛇杏”大门一侧，两个打扮普通的男人正倚着牌桌站着。
    围着条大围巾的男人拿肩膀推了下另一个，指尖往斜上方指了指：“瞧，海棠梨，大美人儿。”
    被推的那位抬手压了压脑袋上的平顶帽，跟着往上看过去。
    不远处的楼梯顶端，穿着旗袍的唐梨正坐在一张红丝绒包面的曲腿扶手椅上，她手扶烟斗，脚尖挂着的尖头高跟一晃一晃。
    含情的眼睛轻轻阖上，吞云吐雾间，让人看得有些出神。
    梁楷不自觉又把平顶帽抬高了一些，抬帽子的手刚放下，就与那位大美人视线相接。
    围着围巾的大邦抬手压在梁楷肩膀上，又推搡了一通。
    “诶，你说，这海棠梨开这么大一间赌场，应该知道不少消息吧？”
    梁楷不动声色地避开，视线仍是看着上面的：“我怎么知道。”
    对方也没恼，故作调侃：“你拿你这张脸去打探打探呗，反正又不要用真名。”
    梁楷没搭腔，他看见盯着自己的唐梨起身走到围栏边，双肘靠在上面，拿起烟斗深吸一口。
    然后对着他的方向，吐了一个烟圈。
    远远地看上去，像是留了一个若有似无的吻。
    烟雾升起，梁楷看的不真切，等全部散去，楼上的唐梨已经转身离开，留下个妩媚多姿的背影。
    大邦还欲再说，旁边的梁楷已经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行，”他单手解开外套纽扣，“我去试试。”
    他走得潇洒，留下大邦一个人愣住原地。
    这人，不是向来不屑于用“美人计”吗？
    【3】
    梁楷走到唐梨刚进去的房间门口。
    房门是能够透光的琉璃质地，蜿蜒有型的铁艺将红绿相间的琉璃玻璃缠绕，风光无限。
    这门没有全部关紧，而是留了一小道缝。
    屋里的暖黄灯光透过门缝照了出来，还有一股独特扰人的香气。
    这香气并不常见，大概只有在上好的西洋杂货店里能寻到那么一两盒。
    梁楷手扶在门把手上，轻阖双眼深吸了一口。
    芳香沁鼻，他接受邀约。
    门刚被推开，站在阳台上的唐梨就转过身来。
    她已经没穿旗袍，换上了一件奶白色的真丝吊带裙，正将脚架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往腿上抹着什么。
    她瞥了梁楷一眼：“哪里来的穷酸小子？”
    梁楷默不作声，只是走进房间，反手把门带上。
    盯了对面人几秒，又给门落了锁。
    唐梨也没对此做出评价，只是垂眸继续着往腿上抹东西的动作，仿佛这些都与她无关。
    抹完手里的，她又拿起一旁刻着雕花的精致玻璃瓶。
    刚把瓶子倒过来，一只略显粗糙的手就移了过来，接住了从玻璃瓶里流出来的白色身体乳。
    带着厚茧的大掌触上嫩白小腿，触感无人可忽视。
    像是从千年古树延伸而出的树根，沿着柔软不断盘旋，缩紧，又放松。
    梁楷摘下头上的平顶帽，刚挑起一边眉看向唐梨，香软的身影已经扑了过来。
    她吻得乱极了。
    明明是用力揽着梁楷的脖颈，却没几个吻是真正落对了地方。
    梁楷唇角轻扯了一下。
    每天站在那吞云吐雾卖弄风情的小妖精，其实稚嫩的很。
    他伸手将怀中人抱起转了个身，停在材质上等的宫廷风大床上。
    小妖精仍在毫无章法的乱啃着。
    梁楷抓住她的肩膀，将两人距离拉开。
    他看了一眼她脸上已经模糊的口红印，声音放低：“想好了吗？”
    唐梨被打断，顿时没了动静，盯着床头的台灯没说话。
    过了几秒，她嘴唇刚动。
    梁楷已经将人扑在了床上。
    “没机会反悔了。”
    唐梨被他推得倒在毛毯上，下意识抬肘去扶头顶的波浪发式，又被人拦住——
    梁楷已经将外套全部脱掉，他抓起唐梨的小手按在自己身上。
    倾身凑近她的耳垂，呼了口气：“别管了，反正待会会乱的。”
    【4】
    头顶的玻璃吊灯不知恍惚摇晃了多久，直到唐梨看什么都像是重影，一切才平静下来。
    她靠在床头，拿起火柴把烟斗点燃。
    潮红褪去，烟雾缭绕间，又变回了那个站在楼梯顶端睥睨众生的赌场老板娘，海棠梨。
    梁楷也靠着床背坐着。
    他手里捏了根唐梨落在枕头上的头发，正对着吊灯照，把头发一拧一拧地转。
    过了半晌，他突然向唐梨靠过去。
    “我功夫怎么样？”
    “......”
    纵使又变回风情万种的老板娘，唐梨还是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
    她不太自然地偏过头，又拿起烟斗吸了一口。
    “也就那样。”
    梁楷轻晒，就着她的手也吸了一口，然后用刚被烟雾摩擦过的低哑嗓音说：“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唐梨把烟斗夺回来扔在床头柜上，转过身不看他。
    “生气了？”
    梁楷一只手抚上她光滑的臂膀，把口气放软：“我逗你玩的。”
    见唐梨没说话，他又状似无意的聊了几句别的，然后问：“你知道麻雀号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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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梨将他的手移开，掀开身上的毛毯起身，也不遮掩，当着他的面又把挂在衣架的旗袍穿上。
    “大名鼎鼎的麻雀号，谁不知道？”
    她把最后一颗盘扣扣好，拿起口红打开盖子，“怎么，你要带我去邮轮上玩玩？”
    梁楷坐起身：“我听说下个月那里——”
    “你走吧。”
    唐梨直接出声打断他，转过身对着梳妆镜一下一下描着口红，再没看他。
    不留任何余地。
    【5】
    “我说，你俩，真睡啦？”
    大邦看着自从那天回来以后就常常望着窗外发呆的梁楷，没忍住把埋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
    梁楷拿毛巾擦了擦手里的枪，又放回行李箱里，没搭腔。
    大邦在他旁边坐下：“你这就没意思了，有好事情要和兄弟分享不知道吗？”
    梁楷扬眉：“还得给你描述做的详细过程？”
    大邦被他的直接惊到，莫名害羞：“也不是，就随便说点啥也行。”
    “当然，”他还是被好奇心打败，“你要愿意跟我说详细的也行。”
    梁楷抬起长靴踹了他一脚。
    他又走到窗前。
    外面秋风瑟瑟，路上行人很少，少有的那么几个，要么是路过，要么是蜷在角落里休息。
    梁楷打开窗户往外扔了几粒谷子喂鸟，然后将手指捏在一起细细摩挲了一番，说：“一思量，再难忘。”
    “不是，你整这么文艺，让我这连书都没读过的人怎么体会。”
    大邦也往外扔谷子，还想再说，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两人一齐回头。
    穿着一身长衫的人站在他们身后，说：“开会了。”
    【6】
    城北仓库最往里，摆着一张破旧的台球桌。
    射灯一开，找几张椅子坐下，这便是梁楷他们的会议室。
    “我们得到消息，下个月，M派会在麻雀号上进行交易。”
    穿长衫的男人叫刘萧。
    他双手撑在台球桌上，眉毛微蹙着：“如果他们交易的真是武器，我们会更加被动。”
    “他们是跟外国人交易？”
    “那我们怎么办？”
    “这群狗日的，光想着自己强，他们这是卖国！”
    ......
    “大家先安静一下。”
    刘萧看向梁楷：“木皆，你最有经验，这段时间，需要你多去打探情况。”
    他视线又从大邦几人身上略过。
    “其他人也是，尽可能掌握情报。”
    “当然，”他顿了一下，“掩护自己身份最重要。”
    会议结束，大邦拉着梁楷回住处喝酒。
    “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查呗。”
    “这毫无头绪要怎么查？”
    梁楷端起酒杯晃了晃：“赌场消息多。”
    大邦愣了好几秒才出声：“你不会是又想去找那个海棠梨吧？你真被她吸了魂了？”
    梁楷低头摸了把下巴上的胡渣，问：“刮胡子的呢？”
    大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整得有些懵，但还是从柜子里把刮胡刀拿出来。
    “这呢。”
    梁楷嗯了声，放下酒杯走到镜子面前开始刮胡子。
    大邦更纳闷了：“你还没回答我呢？又要去赌场？”
    “赌场对我们来说是个好地方，”梁楷不紧不慢地刮着胡子，像是在干着什么优雅至极的事，“这是你说的。”
    大邦呸了口：“那我也不是说找消息只能去那啊。”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梁楷把刮胡刀交回他手里，拿起外套掸了掸灰，又把那顶平顶帽戴上，迈步往门外走。
    “一思量，再难忘。”
    【7】
    “蛇杏”门口，梁楷刚跨过大门门槛，又转身走到街边的小贩身边。
    “这花儿怎么卖？”
    “不贵，两块钱您就能带回家喽。”
    梁楷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掏钱，拿了一支玫瑰，背在身后。
    刚走进“蛇杏”他便看见了唐梨。
    对方今天难得的穿了一件红色的旗袍，旗袍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玫瑰花。她站在一张赌桌旁边，正和旁边一个看上去商人模样的人聊天。
    那商人讲两句便抬手去揽唐梨的肩膀，被她沁着笑脸默默绕开了。
    梁楷微不可察地啧了声，走到二人面前。
    他的突然到来显然出乎唐梨的意料，她看了一眼那商人，又给梁楷递了个往上看的眼神，然后伸手挽过商人的手臂，带着人往旁边沙发走去。
    梁楷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没什么表情，抬脚上旋转楼梯。
    隔了不过几日，他又走进了唐梨的这间房间。
    房间的摆设已经大变样，之前的欧式宫廷风大床变成了带帘帐的铁艺圆床，本来放着沙发斗柜的地方变成了空地，只铺了块地毯，看起来空荡荡的。
    梁楷打开阳台的玻璃门，门外的冷风呼的一下全部灌进来。
    倚在阳台栏杆上，能看见不远处的一家包子铺。
    他就是在那里第一次看见唐梨的。
    那时他刚来北平不久，身上穷的叮当响，实在饿得不行只能站包子铺旁边闻闻肉香填肚子。
    而彼时的唐梨，肩上裹着一条粉色的丝巾，正坐在房间阳台上摆着的摇椅里，一口一口地吃着嘴里的吐司。
    --

 第46页

    吃了一两口，又抬手拿平片刀往上面抹了些果酱。
    红唇微张，橘粉色的果酱也蹭了些在上面。
    梁楷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他也不知道自己馋得是那片吐司，还是吃吐司的人。
    “穷酸小子还会买花？”
    回忆突然被一道细语拉回，梁楷转身，手里的玫瑰已经被唐梨夺了过去。
    唐梨将玫瑰拿到鼻子边嗅了一下，又看了眼自己绣着玫瑰花的旗袍，细长的媚眼弯了起来。
    “不错，衬我。”
    梁楷被她的笑晃得出神，下意识出声：“你比花娇。”
    唐梨嗔他一眼，朝旁边的留声机走去：“原来还是个会说情话的穷酸小子。”
    知道自己失态，梁楷也没在意，耸了耸肩在床角坐下。
    “别坐，”唐梨将留声机打开，接着把脚上的尖头高跟脱下来扔一旁，“陪我跳支舞。”
    【8】
    后来的时间里，梁楷几乎成了“蛇杏”的常客。
    每次他一来，也不再在大厅停留，而是直接上楼梯走进那间房。
    每回他都会带些小东西来。
    有时候是木雕的小玩意，有时候是跑很远才能买到的小吃食。
    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唐梨都会笑着收下，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这日梁楷又来了“蛇杏”。
    他带着个从老巷子里搜罗出来的水晶梨子，刚走进房间，就被唐梨扒着推到床上。
    梁楷笑得宠溺：“怎么这么急？”
    唐梨没搭腔，只顾着扒他身上的衣服，手在解开衬衫顶端那颗纽扣时停了下来。
    她在梁楷的喉结下方摸了一下，轻声说：“我有没有说过，你这颗痣很性感？”
    梁楷的喉结下方的确有颗痣，而且不容易忽视。
    只是他常穿着遮过那位置的衣服，别人也就轻易无法知道。
    “我现在知道了。”
    唐梨又把那颗纽扣扣上，俯身趴在他身上，说：“以后把它藏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好吗？”
    梁楷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也没在意，随意应了一声。
    他声音向来低哑，此时两人贴在一起，震得唐梨发麻。
    梁楷垂眸盯着她头顶的发旋，说：“就这么一直趴着？”
    他话虽轻缓，放在对方腰际的手力度却不小，惊得唐梨直接爬起来。刚要说话，房门突然被重重地敲了好几下。
    “有人在吗？”
    “快开门！”
    “检查！”
    唐梨一秒也没停顿地将梁楷拉起来，掀起床单就把人往床底塞。
    直到房间里所有东西都看起来毫无差错之后，她才扶了扶头发，扭着腰把门打开。
    “快开——”
    “爷，什么事儿这么急呀？”
    唐梨声音本就软糯，梁楷只是趴在床底都能想象出此刻她脸上的风情。
    敲门的人很快噤声，轻咳了一声，绕过唐梨往房里走，“例行视察。”
    唐梨跟着凑上去，又从旁边挂着的大衣口袋里掏出烟盒。
    她熟练地给对方点火：“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里哪会有什么人呐。”
    对方显然十分受用，象征性地在房里绕了几圈，又默不作声地在唐梨腰上捏了一把。
    “我这不是上面有任务嘛。”
    唐梨陪笑着点头，强忍被揩油的不适，帮对方把门打开，“那爷您也检查完了，我今儿不太舒服，就先失陪了。”
    “小川，”她招来一个服务生，“给军爷拿些筹码，往最好的桌上送去。”
    “......”
    梁楷在门重新锁上后才从床底钻出来。
    他看着慌乱过后夹着烟斗沉默的唐梨，把脑海中的想法问了出来：“你知道我是——”
    “我就是省些麻烦。”
    唐梨没看他，“免得别人知道我海棠梨屋里藏男人，这不是坏了名声嘛。”
    不等梁楷再说话，她又放下烟斗走过来，手搭上他的脖颈，“莫非，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梁楷看着她与平常无异的戏谑表情，像是有什么扑也扑不着的东西从心里飞过去了。
    明知道她在说假话，可就是抓不住马脚。
    况且，她好像不会害自己。
    他启唇出声：“我就是问问。”
    唐梨眨了眨眼睛，问：“那你到底是谁呀？”
    “或者，总该告诉我个名字吧？”
    沉默须臾，梁楷说：“我姓梁。”
    “那梁公子，能邀请你和我约会吗？”
    【9】
    城北仓库里，梁楷几人又在那张台球桌旁围坐下来。
    “所以说，现在他们的确是在找我们了？”
    梁楷点头：“已经加大力度了。”
    他想到那日，虽然是躲在唐梨的床底下，仍然能透过铁艺栏杆看见外面的景象。
    来检查的那人脚上穿着军靴，正是M派统一的款式。
    他不会记错。
    场上陷入了缄默。
    过了好半晌，刘萧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
    “刚才接到外面兄弟的线报，五天后，M派会在邮轮上进行武器交接。”
    梁楷手指在桌边轻敲了两下，说：“必须阻止他们。”
    大邦偏头：“咱就这么些人，武器也没啥，咋阻止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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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硬上。”
    【10】
    五天后，正好是梁楷和唐梨约定好约会的日子。
    梁楷起了个大早，从行李箱底部抽出一套许久未穿的西服，对着镜子刮了胡子，梳了个比平常精神许多的发型。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难得正色勾起嘴角。
    打扮起来，倒也是人模人样。
    两人约好在飞龙桥头见面。
    梁楷刚到没多久，便看见黄包车上的唐梨缓缓靠近。
    她今天仍然穿着旗袍，不过在外面裹了件毛茸茸的披肩，白雪之间，衬得她一张小脸更红润欲滴。
    手上戴着与披肩颜色相同的蕾丝手套，脖颈处一条细细的珍珠项链格外耀眼。
    “梁公子，今天很帅。”
    唐梨从黄包车上下来，手自然地搭在梁楷伸出的手上。
    梁楷笑了一下，拉过她的手夹在臂弯里，带着人走进附近的一家西餐店。
    看着餐桌上不断增加的餐盘，唐梨倾身说：“今天穷酸小子翻身做主人了？”
    梁楷将两人的餐盘对调，把切好的牛排换过去。
    “为搏美人一笑，在所不惜。”
    过了好一会，唐梨突然诶了一声，眼睛落在梁楷的喉结处。
    “说好的只给我一个人看呢？”
    梁楷顺着低头，发现自己出门走得急，最上面那颗纽扣忘记扣上了。
    “抱歉。”
    他嘴里说着抱歉，脸上笑意却是不减。抬手不紧不慢地扣上纽扣，又把刚松开的领带拉紧，喉结下的那颗痣被彻底遮住。
    唐梨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大眼睛眨了好几下：“嗯，这还差不多。”
    梁楷看着和平常穿着无异的她，总觉得好像更活泼些，整个人生气十足。
    仿佛是一只从鸟笼中逃出来透气的小麻雀。
    这种想法在之后的时间里得到了印证。
    两人走到一家西洋精品店，唐梨东看看西看看，光香膏就闻了好多种。
    除此以外，她又买了几顶短短的假发，和一套合她自己身的男装。
    梁楷有些不解：“你买这些干吗？”
    唐梨无视他的目光，对着大大的穿衣镜调整假发，“个人喜好喽。”
    等假发调整完，她挑了个平顶帽戴上，转身走到梁楷面前，说：“看，我这样和你像不像？”
    梁楷拿着她刚挑好的香膏闻了一下，偏头看她：“为什么要像我？”
    唐梨哼了一声，转身对老板说了句“再拿支眼线笔，其他的给我送到蛇杏就行”，然后提着包先迈出了店门。
    【11】
    梁楷他们得到的消息是，M派会在晚上八点进行交易，地点就是麻雀号的甲板上。
    “晚上想吃什么？”
    逛了大半天，梁楷估摸着时间打算先和唐梨一起吃饭，吃完将人送回“蛇杏”，等他赶到麻雀号上时，刚好和大邦他们交接。
    唐梨拿着刚收到的花在手里转，语气随意：“你之前不是问我麻雀号吗？我想去那上面玩。”
    梁楷下意识拒绝。
    今天他们在麻雀号上有任务，把她带去实在太危险了。
    “怎么，”唐梨把脸凑过来，又长又翘的睫毛扑闪扑闪，“不愿意？”
    梁楷沉默了几秒，还是点头答应。
    到时候把她安排在顶上几层就行，或者在那之前就把人送下船。
    毕竟，他好像真的没法拒绝唐梨。
    两人乘车来到河边，辉煌磅礴的麻雀号已经停在港口。
    麻雀号是定期航行的大型客运轮船。
    内部除了底部的锅炉燃煤用来维持动力，还有各种等级的客房。
    在设施方面，泳池、餐厅、图书馆、电梯等也是应有尽有，也是这些，成就了大名鼎鼎的麻雀号。
    “梁公子，你看，这麻雀号果然气派。”
    唐梨一手被梁楷牵着，另一只手伸得直直的，指着远处略微晃动的麻雀号。
    她此刻穿的是之前在西洋杂货店买的男装，还在嘴巴上方贴了假胡子。两人并排走着，远远看去，倒像是两个男人手拉着手。
    只是身高差了些。
    梁楷颔首：“这船要明天才开，今天晚上上去玩玩，也不用担心来不及下船。”
    买票上船后，二人被服务生带到了餐厅。
    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刚好能看见旁边的江景。
    “我今早上路过一个巷口，一个孩子抓着我要吃的。”
    唐梨说这话时，正低头叉盘里的香肠，没看梁楷。
    “那时候，我想也没想就去旁边给他买了一大袋吃的。”
    “但是，”她忽然抬头，“我能帮得了一个，却帮不了一群。”
    “我无能为力的。”
    梁楷怔住，她没想到唐梨会突然说这些话。
    那么猝不及防，那么的......与她本人不符。
    她向来是待在“蛇杏”顶端潇洒度日的金丝雀。
    每日只管招呼赌场里的服务生工作，坐在房间的摇椅里涂着指甲油都能进账。
    所以他一直以为唐梨从不会想这些，不会像他们一样，想要改变些什么。
    梁楷低声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闻言，唐梨突然笑了起来，又是那样惹眼的笑，却有些硬邦邦的。
    “我能怎么想？那些军爷日日来‘蛇杏’溜达，我个一没权二没势的，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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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话说得随意，动作也随意。
    刚抬手去拿餐巾，旁边的酒杯就被撞倒掉在了地上。
    玻璃落地的破碎声不小，周边的人几乎都向他们看过来。
    唐梨略带歉意地看向来帮他们收拾的服务生，看起来因为窘迫觉得有些热，拿手扇了两下风就把衬衫扣子解开了。
    “你那怎么也有颗痣？”
    梁楷看得不真切，只发现唐梨解开纽扣后，那条珍珠项链下好像藏了颗黑黑的痣。
    唐梨瞥了旁边的服务生一眼，说：“我这本就有痣。”
    “......”
    待服务生清理完撤离后，梁楷才又重新出声：“之前......的时候，我记得你那是没有的。”
    唐梨生得白净，连身上都是毫无瑕疵。
    若是有这样一颗痣，他之前不会不记得。
    唐梨偏了偏身子，然后咯咯笑了起来。
    “我不是说了嘛，想像你呀！”
    梁楷坐正：“你今天很奇怪。”
    “有吗？”唐梨端着刚倒满的酒杯一饮而尽，“我向来如此。”
    【12】
    晚上七点。
    夜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江边的风不小，麻雀号随着江面的波浪轻微起伏，惹得倚在栏杆边吹风的梁楷两人也跟着上摇下晃起来。
    站在他们的位置，可以将北平城览个大概。
    有的地方，是灯红酒绿的，不时有戏台上的乐曲传入耳里，时而夹杂着几阵掌声和欢呼。
    而有的地方，则是一片昏暗。
    只有巷子拐角处的一盏路灯独自亮着，偶尔还会一闪一闪。
    “梁公子。”
    唐梨手上还端着酒杯，“这世上没有完全一样的东西，人也是，你说对吗？”
    她嘴角沁着几滴红色的液体，嘴里还在小声地砸吧砸吧。
    梁楷只当她是醉了，顺着回答：“嗯。”
    他看了她一眼：“都是独一无二的。”
    唐梨眯眼笑了好几声，又把脑袋搭在梁楷肩膀上。
    “那，如果有一个人，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死了，还会有人找他吗？”
    她声音很轻，仿佛要睡着了一般，如果不仔细听，可能那些话会就此湮没在风中。
    但梁楷没有因她醉酒而敷衍，而是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会，才缓缓启唇：“当然。”
    “若所有人都知道他死了，谁还会去找。”
    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唐梨突然站直，将酒杯放进路过服务生的托盘里，然后抱着梁楷的脖颈凑到他耳边，说：“梁公子，我们去跳舞吧。”
    【13】
    晚上七点半。
    梁楷陪着唐梨在甲板的舞池里跳舞。
    有了上次的经验，梁楷跳起来得心应手了许多。
    旁边乐队拉的曲子很舒缓，两人紧紧相依，应着河风，应着呢喃，让他觉得没有比这更快乐的时候了。
    “跳完这支舞，我送你回去？”
    梁楷无视旁边人对两个男人共舞的讶异，将手搭在唐梨腰上，拉近两人距离。
    唐梨在好几个节拍后才回视他，小嘴撅了起来：“你不想跟我跳舞吗？”
    “还是我穿成男人样子，你嫌丢脸？”
    她话里都是嗔怪，让人很难不心软。
    梁楷有些无奈：“我不是，就是——”
    “那是什么？赶着去见别的女人？”
    梁楷再次投降：“我就你一个。”
    他抬手让人在怀里转了个圈，然后又倾下身：“哪有什么别的女人。”
    既然唐梨不愿意回去，那就随她去好了。
    待会快接近时间，把人送客房里休息就行。
    “这还差不多。”
    小姑娘要求得到满足，整个人看起来又轻快许多。
    【14】
    晚上七点四十五。
    乐队已经稍作休息，甲板上跳舞的人们也大多停下来，喝酒聊天。
    梁楷把唐梨拉在旁边站着，不动声色地扫视周围。
    他和大邦约好了这个点在甲板上碰面，此刻还未见到他人。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说不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也不一定。
    “你在看什么？”
    他观察完回身低头，发现唐梨也在四处张望，而且动作幅度很大，让人很难不注意。
    唐梨闻言转回面对他，眼珠子还在到处看：“我就随便看看，刚才好像看见个经常去‘蛇杏’的熟客。”
    梁楷低应一声，打算把唐梨送去舱顶的客房。
    刚打算和唐梨说，忽然看见远处有大邦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急匆匆的。
    同一时刻，唐梨拽了拽他的衣袖：“我好像看见个熟悉的小姐妹。”
    “我要穿着我这身打扮去闹闹她。”
    梁楷心思都落在大邦身影上，也就没多问：“那你去了赶快回来，我送你去客房休息一下。”
    唐梨说好，转身前，把在脖子上挂了一天的珍珠项链取了下来。
    “梁公子，给你。”
    梁楷看着她喉咙下方因为没有东西遮挡而更加清晰的黑痣，伸手把项链接过去：“怎么突然把这个给我？”
    唐梨没直接回答，而是踮起脚在他嘴角旁边亲了一下。
    “怕你太想我。”
    梁楷被她这只离开一会也要如此的举动逗乐，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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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那你快点回来。”
    【15】
    晚上七点四十八。
    大邦穿过人群走到了梁楷面前。
    他脚步不快，脸上的表情却看起来不乐观。
    “快走！”
    大邦拽着梁楷的手就往船口走。
    梁楷不明就里，站在原地没动：“不是要截武器吗，现在走是怎么回事？”
    大邦眼睛不时往旁边瞟，咬着牙说话：“让你跟我走，你走就是了。”
    梁楷也知道他可能是有什么事，没再问，打算去把唐梨找回来一起走。
    “你别动了！”
    大邦的突然出声，嗓子仍然压得很低，声音里满是焦急。
    梁楷又回身：“到底是怎么了？”
    大邦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布条：“我们的消息有假，今天他们不是交易武器，是来抓人的。”
    梁楷将布条接过，白色的纱布上有几个红色的字——
    “麻雀号  甲板  7：50  黑痣  木皆”
    【16】
    晚上七点四十九分五十秒。
    梁楷眉毛拧起：“他们是来抓我的？”
    大邦点头，拽起他往外走，还未迈出两步，一声枪响将喧闹打破。
    周边人们大声尖叫，抱着头往外冲。
    枪声太响，梁楷觉得自己有些耳鸣。
    他下意识回头，要去找到唐梨，她现在肯定害怕极了。
    巨大声响带来的震烈感让他走得摇摇晃晃，连视线都觉得有些模糊。
    一定是枪声太响震得他出了幻觉，不然他怎么会看见一个像唐梨身影的人站在甲板中央。
    那人也是小小的个子，身上穿着唐梨白天在西洋杂货店买的男士套装。
    衬衫领口微敞着，喉咙下方，还有颗痣。
    梁楷脚步顿住。
    不远的位置，一朵墨红色的花在那身影胸口的位置绽放开来。
    红色沿着衬衫纹路一点点向外蔓延，耀眼又灿烂。
    衬衫的主人正看着他。
    那人有细长上扬的眸子，睫毛一眨一眨，盯着他的双眼里满是情意。
    唐梨觉得自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只能看见梁楷似乎怔在原地，整个人像是僵住了。
    他手上还拿着自己刚才交给他的那串珍珠项链。
    以后，他可以看着它想起自己了。
    唐梨看着刚才出枪那人离开的方向，唇角扬了一下，终于倒在地上。
    从此以后，这世上再无木皆。
    唯吾梁公。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篇里有个小bug，北平没有港口，大概没有所谓的麻雀号可以搭。
    但是，又很想让故事发生在老北平，所以，你们懂的gtolt
    这篇是听着《多情种》单曲循环写的，很多人应该都听过，给大家安利一下~
    希望大家喜欢这个代表爱与成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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