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遇到兵》 分卷阅读1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1 《秀才遇到兵》作者:未时蟾 文案 明明是个满腹经纶的才子,为什么天妒英才,不但在赶考途中遭遇旱灾,撞到了超凶的守卫大哥,最后还沦为了种田小弟……? 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燕一真是打不倒的!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躺下!不服趴着!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种田文 科举 搜索关键字:主角:燕一真,张车前 ┃ 配角:张副将,方校尉 ┃ 其它:科举,赶考,文武双全,隐居的小日子 第1章 【15】惨烈的相遇 1. 熙宁六年,天下大旱。酷暑从五月一直延续到冬月,许多无辜百姓流离失所。南北走向的官道上,全是逃难的流民。 燕一真挤在臭气熏天的马棚里,又饿又累,心里十分愁苦。 他和其他进京赶考的学子一起被堵在城外头好几天了,一路辛苦都不在话下,眼看就要到上京,却出了这等大事。 为怕有心人作乱,城门口盘查极严,一天过去,竟只放进去百来号人。 照这个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若是错过了秋闱,岂不是又要多等三年? 他家隔壁的李老爷,一辈子被大事小事耽搁了考试,到死都还是个童生。 李老爷躺在棺材里,气是断了,却怎么也不肯瞑目。头七那天,李家一个晚上都是他的读书声。一想李家那个闹鬼人心惶惶的样子,燕一真就一阵哆嗦。 我可不要当第二个李老爷啊! 2. 等到第四天,总算排到了燕一真。 他早把文谍身凭都备好了,交给守卫时激动得手抖拿不住包袱。 “抖什么!站直了!”方脸的守卫不满地喝道。 燕一真连忙乖乖站直了。 “叫什么?” “回官爷,燕一真。” “哪来的?” “吉庆来的,官爷。” 守卫又细细盘问了一圈,终于放行:“进了城别乱走,见着没住满的客栈就进去,老板会安排住处,钱折一半。等上京救济粮到了自会放你们出去。” 说着把他往里一推就要招呼下一个。 燕一真连忙按住他:“要等多久?” 守卫说:“上京离这儿不过几百里,能多久。” 燕一真还不放心:“不会拖上半年吧?” 守卫瞥了一眼自己被弱书生按在门把上的手,“你这人性子磨叽,胆子还挺大。不过一两月的事,我劝你老实点,上头的命令没下来,天塌了你也走不了。” 燕一真在心里算清了日程,满打满算两月后出发,正好能在夏至到达上京,大松了口气,忙和守卫道谢。 守卫却似笑非笑:“谢倒不必,但你若再不松手,我可就真不放人了。” 3. 燕一真这才惊觉自己因为太过紧张,硬生生把守卫的手按红了一片。 他面烧耳赤地缩回袖子里,“官,官爷,我并非有意,您大人大量莫见怪……” 两人正黏糊,对面不解风情的守卫兄弟隔着矮墙大吼:“干撒子!搞对象回家去哟喂半天不拉门!” 守卫暴喝:“滚!” 燕一真腿都软了:“官爷息怒,官爷息怒,我这就滚,这就滚。” 守卫怒:“大爷的老子不是说你!……算了你走吧。” 燕一真:“……” 哼。 虽然很委屈,但还是要微笑。 俗话说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是俗话。 4. 燕一真住在柏杨客栈里,除了读书人,最多就是商人和江湖侠士。每天看看书,练练字,吃饭时还能听些武林野史、朝廷八卦,倒也不算难熬。 何况上头拨了救济款的,他们在此生活只需要付一半的价钱。 “哟,小磨叽。”张车前大刺刺站在店外。 燕一真呆了一会儿,方想起这眼熟的方脸是那个城门口的守卫。 脱了官府的守卫像个猎户,一身健实的虎子肉,山贼见了也不敢惹。 “官爷,你也来吃饭?”燕一真不知道他的姓名,更不知道他的喜好,只好挑了一句最平淡无奇的问话。 吃了吗? 一看就是实在人。 “唔。”张车前含糊其辞。 其实他只是路过而已,看到这胆小的读书人便心血来潮起了招呼的念头。 都说文人只读圣贤书,这书生居然听那些东拉西扯明显是瞎编的故事听得入迷,恨不得连碗也端过去。 “想必你读书并不厉害。”张车前总结道。 5. “为何?” 燕一真不高兴了!饭碗重重磕在桌上! 读书人也是有脾气的! 这人怎么开口就是丧气话! 明知我是要进京赶考!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衙门怎能纵容百姓胡说八道! 就是官爷也不行! “江湖多少故事,恩怨情仇,他们说着玩呢,你还当真了。”张车前嘲笑道。 燕一真瞬间满脸通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躁的。“我,我自然知道是假的,我不过听听罢了!” 他就是打小爱听英雄好汉的故事,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为这事在学堂没少挨打。但就是喜欢,热血沸腾! 张车前没听见一样,叫来小二要了一碗牛肉羹。 燕一真没想到他居然不走了,尴尬地埋头喝粥。等守卫把牛肉羹吃光了,他脸上的红晕也没能褪掉。 作者有话要说: 秀才这篇大概会比较长,就不一发完了 ~ (*?▽`)ノノ 第2章 【610】三个张大哥 6. “我说,官爷……”燕一真战战兢兢地开口。 都吃完许久了他还不走,害得燕一真也不敢走,坐得屁股疼。 “我姓张,”张车前好心道,“叫大哥。” 你个小书生,乖乖叫大哥,以后我罩着。 燕一真纠结良久,“我家里已有一位大哥了。” “张哥也行。” “我……我家乡邻居就叫张哥。” “那张大哥总行了吧。” “……我邻居他哥也是张大哥啊。” “你是不是故意气我!”张车前怒了。 “我没有!”燕一真委屈极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你自己看该怎么叫!” 燕一真想了半天,“张爷?” “哎?张爷好,就这么喊!”张车前乐了。 7. “会写春联吗?”张车前问。 “会,会一点,”燕一真谦虚地说,“写得不好。” “我想也是,”张车前嫌弃道,“写来看看。” “那我不会了!”燕一真扭头走人。 “说你胖还喘上了是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2 不是!” “你说我胖?!” “你写不写!” “不写!” “不写就胖!” “说吧写什么?” 8. 张车前啧啧称奇。 好好一个读书人,竟然计较自己胖不胖。 “跟女人似的。” “哼,腹有诗书气自华,武夫才不会懂的。” 红纸铺下,燕一真憋着气,饱蘸浓汁一挥而就。 “于今落釜众皆益,月浦喜余禾黍香。” 狂草泼墨,粗中有细,虚实相合,握笔之人端的是月中之姿。 燕一真得意洋洋,朝他灿然一笑。 微风拂面,墨香满阁。 张车前突然不说话了。 9. “疼疼疼!耳朵,耳朵疼,耳朵疼!” “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 “错哪了?” “错在,错在不该拿螃蟹诗当春联笑话你。” “那该怎么办?” “我给你重新写!立刻!马上!” “写什么?” “写春光无限好,只是近……不不不,写离离原上草,一岁一……不是不是你听错了,应该是洞合天地寿,庭栽日月松,对,就是这个。” “你是在咒我老不死?” “是祝你健康长寿……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你快给我解开穴位好痒哈哈哈哈哈!” 张车前冷冷把他扔回床上,“别以为我不识字。继续写,写到我满意为止。” 燕一真一边笑一边写,抖出来的字犹如鸭子戏水。 从头到尾,扭。 10. 第三日又见到张车前,燕一真避之不及,抄起饭碗就往楼上跑。 “怎的,我会吃人?” “快走快走,你比吃人的还可怕!” “你若听我说完还不答应,我即刻就走。” “我若答应,叫你爷爷!” “我邻家婶子也想买你写的春联,一副30文。这生意你做不做?” “爷爷请坐。” 第3章 【1115】 11. “请我吃饭?这会儿不怕我了?” “财神爷您说笑了。” “……”张车前捏断了一支筷子。 “小二,来两斤牛肉!上好的女儿红!”燕一真愉快地叫道。 听说大侠都这么吃! 自己统共卖了几十对春联出去,算清了进账后高兴得不得了。 “二位客官,这是?结亲家?” “女儿红非得嫁女儿才能喝吗?” “那是自然,讨个吉利嘛。”小二笑眯眯的。 燕一真大手一挥:“酒先喝着,将来有了女儿再嫁给你!” 张车前吃肉喝酒,来者不拒。 “一言为定。” 12. 除夕那天,满城飘红。城内暂时解了禁足令,一下子热闹非凡。 燕一真百无聊赖,四处闲逛。不觉来到城门口。 今日张车前并未前来,想是他当值……但怎么总不见他站岗? “你来做什么。”身后有人问。 燕一真吓了一跳,“我来找张……咦,找你。” “找我做什么。”张车前今天无精打采。 “找你……我也不知,好生奇怪。算了,既然无事,我先走了。”燕一真默默挠头。 “晚上不当值,你也来我家守夜吧。”张车前说。 “为何?在哪里不是守。”燕一真惦记着自己的被窝。 “来不来?” “我再想想。” “我家有女儿红。” “来!” 13. 上京的救济粮按时到来。 开城那天,众学子也整装待发。 燕一真未与张车前告别,正闷闷不乐,不期出城时却遇见了正主。 “你今日怎么在此?怪道我在南门寻不见你。” 燕一真兴致勃勃,抽出一卷画像塞给他,“我给你画的,我要进京赶考去了,你可要佑我考中!” 张车前面色不改,“安静,文谍身凭拿来。叫什么?” “啊?”燕一真愣住,“你不记得了?我叫燕一真啊。” “哪来的?” “……吉庆来的。” 为什么搞得像两个陌生人!燕一真忿忿。 张车前像上回进城时那样细细盘问了一圈才放行:“出了城别乱走,发的救济粮是一个月的份,到了下个城中再领新的。” 说着把他往外一推就招呼下一个。 燕一真气坏了,伸手要把画像夺回来。 张车前喝道:“做什么!老实点!”一手早把画像塞进衣服最里面。 燕一真无话可说,转身就走。 14. 旬月,忽降甘霖。大雨连下三天三夜,此后晴雨如常,旱情渐解。 15. 自从燕一真他们出城,张车前就申请调来了北门。 又一年入冬,这日,他照常在城门下守岗。 远远走来几个书生,都是垂头丧气,了无生气。 张车前例行盘查,其中一个书生脸上缠着乱七八糟的布条,甚是吓人。 张车前多瞧了几眼,猛见其文牒上写着“燕一真”。 张车前大惊,“你怎么弄成这样子!” 燕一真抢过文牒扭头就跑。 第4章 【1620】 16. 同伴误以为守卫起疑,忙上前解释。原来上次赶考,几人都名落孙山。回来的路上遇到山贼抢亲,燕一真前去阻拦,据理力争,却在混乱中毁了容,差点人也回不来。 张车前心下了然,特意指点他们去施粥棚领过冬钱。 燕一真并未跑远,见无人来追便停在拐角等同伴。他背对着城门,平生头一次觉得丢脸。 救人之事虽莽撞了,他也从未后悔。只是被那姓张的守卫当面一问,心里突然十分难受。 17. 旱灾已过,住店的价格恢复往常。几个书生凑钱要了一间大通房。 张车前借着巡夜翻墙进了客栈。 提问:当一个武力值比你高很多的人想把你从床上挖起来而你不巧还从床上起来了,这时候你该怎么办? 回答:放弃挣扎。 起夜时成功被逮的燕一真躲在小黑屋里抱着浴桶不肯撒手。 张车前简直要被他气出心脏病,“你给我出来!” 燕一真在黑暗中一声不吭,紧张到腿软。 张车前努力用最温和的语气说,“我不凶你,你过来把事情说清楚就放你去睡觉。” 燕一真想起上回临走时城门外他冷冰冰的脸,顿时更不愿意出去了。 18. 僵持了好几盏茶,夜里风凉,燕一真扛不住,连打三个喷嚏。 张车前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暂时放弃,“你回去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3 睡吧,我走了。” 燕一真等了半天才敢出去,浑身冻得发抖。 院子里空落落的,他也空落落的。 19. 休养两天,书生们准备再次上路。 这时,其中一人竟偶遇多年前入商离家的堂兄,才知他也才迁来此地不久。堂哥听说他要三年后再赶考,便建议他留在自己家。 几人都是南边来的,路途十分遥远,若能留在此地可省下一大笔路费。那人当即应允,再三拜谢堂哥一家,欢欢喜喜地住下了。 如此一来,余下的人也动了心思,纷纷开始打探附近是否有可借宿的亲友。 日头明晃晃的,客栈里只剩了燕一真孤零零一个人,既无远亲,亦无外戚。 上次的考题是“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他文思泉涌,洋洋洒洒写了三大张,言语合制,文采斐然,自觉能入得考官法眼。 后来才慢慢听说,应试的人里有不少达官贵人的门生,住的都是上京最好的酒家,因此你的文章写得再好,只怕也是没用。 后来金榜一出,果然是那几个耳熟的名字,字字都像在嘲笑看榜之人。 通铺没有地龙,窗户只糊一层单薄油纸。四面八方都是寒意。 燕一真将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裹在被褥里瑟瑟发抖。 唯一的安慰就是天太冷,伤口不易发炎,他应该不会破相得太厉害。 开玩笑,破相了以后还怎么讨漂亮媳妇儿! 20. 正在他迷迷糊糊胡思乱想之时,一大块阴影遮住了他面前的太阳光。 “口渴么?”张车前居高临下,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燕一真瞬间缩进被窝,半晌又露出两只眼睛眼巴巴地看他,“不,不渴。” 他不是不问了吗?又来作甚? “那现在可想出恭?”张车前不依不饶。 “……不想出恭。” 早上那几口稀粥早已消化干净,他现在只想快点暖和起来。 “很好。”张车前盘腿坐下,阳光彻底被挡住了,“来说说,脸是怎么回事。” 燕一真崩溃地蒙住头。 怎么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啦 不高兴的时候看看 可以当开心果哟 第5章 【2125】去留 21. “别害羞啊,”张车前的语气平淡到听不出起伏,“听说某人英雄救美去了?” “别胡说!那位姑娘,那位姑娘,”燕一真急了,“我不认识,但他们,他们抢人就是不对!” “我没有说他们对。”张车前沉下脸,“但你一个书生,竟敢去和山贼理论?你不知道那都是些亡命之徒吗!真是服了你!” 燕一真不合时宜地生出点成就感:“哼,亡命之徒还不是被我说动了?他们后来还骂了划伤我的小喽啰一顿,说我是条汉子,要跟我后会有期呢。” 感觉自己威风那个凛凛啊,跟故事里的江湖大侠一模一样! 张车前咬牙切齿,“很得意?是不是觉得自己有张嘴就天下无敌了?扫荡山贼是官兵的事,你手无缚鸡之力,要知道量力而为!” 听他这么分析,燕一真也有些后怕,但在人前必须嘴硬:“你太小瞧我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没缺根胳膊也没少条腿。” 屡教不改!张车前死死瞪着他,实在不想再说什么更严厉的话来教训他,重重哼了一声,朝他怀里丢下一物就大步走开了。 22. 燕一真捡起来,原来是个漂亮的荷包。绣着盛开的并蒂莲,叶子翠绿,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他翻来覆去地看,守卫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 是来炫耀他娶了个心灵手巧的新娘子?! 脑补能力强悍的燕书生整个人都不好了。 23. 虽然见识了考场黑暗,但年轻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一次的失败算得了什么。 不过半月,落榜的书生们都在邻近安顿下来,唯独燕一真背上行囊准备继续上路。 走了两日,张车前追了上来。 彼时,燕一真正蹲在河边往水囊里装清水。 张车前驾了一辆马车,下来便去捉他,“你伤还没好利索,一个人又要去哪!” 燕一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包裹糊里糊涂地跑到他胳膊上,“怎么?那些小伤已经休息好了,赶路是无碍的,为什么不能走?” 张车前不由分说将他拎上马,“这里每座山头都有山贼,开春后尤为猖狂,你来时有应试的旗子他们不动你,回去就未必了。” 燕一真叹口气,“可我未寻得亲友在此,银钱也不多了,能躲几时?还是及早回去的好。” 张车前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说道,“城中有座文韬书院,还缺个夫子。” 24. 燕一真留下来的事就这样意外地定下了。 事实上,张车前说得还是太委婉。坐落在城中心的文韬书院不是缺个夫子,而是完完全全地没落了。 书院最早的主人是当年第一任知州,也曾有过一段享誉中原八城的辉煌历史,出过不少诗文大家,甚至有些位极人臣的角色。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随着文人式微,书院门前车马渐稀,直至今日,已然成为一个巨大的摆设。 “你是说,如若今年再没有夫子来授学,书院就要被收回?”燕一真问。 “城东最大的酒家早就看上了这里,书院位置太好,他若能在此开上酒楼,一辈子都不用担心了。” 张车前一面说,一面领着他往书院后厢房走去。 沿路厚厚的积雪无人清扫,踩上去,底下是更厚的落叶与枯枝。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倒也不是。”张车前说,“有些进不去村塾的穷人家会将孩子送来这里,古伯自己当夫子,教他们识字。” “古伯?” “看守书院的人。我小时候他就在这里了,你马上会见到他。”张车前说着,扣响了一间耳房的门,“古伯,我来了。” 25. 古伯比燕一真想象中年轻许多,听张车前刚才的描述,他还以为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原来只有三四十岁的样子。 张车前将燕一真愿意留下授书的事说了一遍。 古伯听了,沉默了许久。 “你有心了。”他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回了房。 那挺直的背影,却像是背负着整座大山,任谁都能感到那股浓浓的悲哀。 燕一真捅捅张车前,“张爷,这位古伯好像心情不太好。” 张车前却答非所问,“有一日是一日。” 第6章 【2630】一个保姆的诞生 26. 开春雪化后,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4 果然有五六户乡下人家送了小孩来。 穷苦人拿不出拜师礼,几家凑齐十条肉干当作束脩交在古伯手里。 古伯挑走了其中两条,“其余的成色不好,拿回去自己用吧。” 送束脩的农妇泪珠滚动,提起肉干还要再说什么,古伯已经转身进了学堂。 里头正闹腾,沸反盈天。燕一真求救似地望着他,“古伯,他们想要你来当夫子。” 那目光清澈见底,只是托了布条的福,他看起来更像个衣着整齐的乞丐。 古伯顿了两秒,转头朗声说道,“这位乃是朱衣星君转世,跟他认字习文,将来有大出息。” 朱衣星君便是南朝朱熹,文韬书院的前庭就立着他捧书沉思的雕像。 小孩子全都被唬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乖乖地翻开书本。 燕一真心中对古伯的崇拜之情又上一个台阶。 当夫子的日子就这样有惊无险地开始了。 27. 这天下了课,燕一真将孩子们一一送走后,回到学堂独自整理剩下的琐碎之事。 忽然古伯进来不由分拉住他往外走,“回家,明天开始我替你讲课。” 燕一真稀里糊涂跟着跑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 “这是为何?古伯,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古伯一直把他拉到马厩前才停下。 那里平时只有一匹黑马,今天却多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 古伯牵出枣红色的小马,缰绳急急塞到他手里,连人带马一起推出门去,“阿前执行公务时受伤了,家中无人,我走不开,你去照看他,不急着回来。” 阿前? 张车前? 燕一真心一跳,那么健壮的人……受伤了? 28. 去张家的路上,燕一真胡思乱想了许多许多。 张车前为人耿直,不会主动寻衅滋事。况且他力气那样大,寻常人哪里伤得到他? 糟了,必定是什么富家子弟坏了规矩又带着打手,他势单力薄才吃了亏。 忽然瞥见街边勾栏寨里一片欢闹,灯红酒绿,又难以遏制地想,或许是什么江湖邪派想混进来却被戳穿,才恼羞成怒下了毒手。 比如说。 美人计。 什么的。 也不是没可能啊,江湖传闻都这么说!╭(╯^╰)╮ 不知道那些坏人捉起来没有? 若是当官的,会不会回来寻仇? 燕一真这样想着,顿时心急如焚,歪歪扭扭地牵着马小跑了起来。 没错,牵着马跑,因为可怜的小书生他不!会!骑!马! 29. 张车前赤着上身躺在床上昏睡,似乎还有些低烧,胸腹及左腿上都裹着厚厚的白布。 有殷红的血迹渗出白布,斑斑点点,像极了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燕一真不断回想着从前自己受伤,母亲是怎么照顾他的? 保持屋内通风、定时清洗伤口、换药和布条、补充水分和性质温和不刺激的吃食…… 等张车前醒过来,先是闻见一阵饭菜香,然后看到一个身影在饭桌前忙活。 不高,偏瘦,袖子挽到了胳膊上,晃动的烛光不时被他遮去大半。 自己家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人? 他反应了一会儿,“那个……” 燕一真立刻丢下手里的碗筷,飞奔而来,“你可算醒了!” 是小书生? 张车前先是惊喜,随后注意到自己现在近乎半裸,霎时觉得那些白布条根本挡不住什么。 “你怎么在这?” “你受伤了,古伯放了我的假让我照顾你。” 燕一真说着抱来一堆晒干的白布,“正好,该换药了。” 张车前浑身紧绷。 30. “我自己来。” “你自己怎么来,快侧过来躺好。” “无妨的。” “你放心,我特意请教过郎中,你没醒这几天的药可都是我给你换的。” “……现在我醒了,你不用这么辛苦。” “那怎么行,你背后的伤口自己哪里抹得到,快听话!躺下!” 一番争执,最后还是燕一真占了上风,仗着张车前受伤不敢用力,竟然制住了他,还成功给他换了药! 简直就是蚍蜉撼树典型案例的真实写照! 张车前眼睁睁看着布条一圈圈从他身上剥落,一种隐秘的为难充斥着他的脑海,他有些不敢看,那股刺激连上药的疼痛也不能缓解。 直到布条被重新裹紧,他才汗涔涔地睁眼,气喘如牛,“多谢。” 一抬头,就见燕一真笑吟吟地望着他。 “粥也凉得差不多了,我给你端过来。” 张车前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那些缠在他脸上的丑陋的布条,从没有如此令他厌恶过。 作者有话要说: 当理想照进现实。 第7章 【3135】大家好其实这是个美食节目 31. 受伤的原因张车前不肯多说,只用“工伤”二字敷衍过去。 燕一真问不出更多,也只好作罢。 所幸张车前身体强健,也没用伤到筋骨,不出半月便康复如常。 他回到城门当他的守卫。 燕一真回到书院当他的夫子。 一切都和从前一模一样。 又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32. 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张车前开始在黄昏时分去书院把燕一真接回家,一起做饭吃。 然后再散步出门,一个去巡夜,一个回书院。 古伯对此没有发表任何非官方性评论,只是默默把厨房里的辣椒都收了起来。 33. 燕一真的厨艺并非惊人,但他有一手腌制的绝活。 这样一看,更不像个书生了。 “小时候家里穷,有上顿没下顿的,所以一旦找到吃的就拼命想法子留住,管它是树皮还是田鼠呢。” 燕一真边说边把切好的羊开口果子往坛子里摆,一层果片一层陈皮,然后再一层糖粉。 张车前津津有味地看着,对于果子他向来是什么季节吃什么,从未想到还可以用这种方式保存。十分的新鲜。 一坛陈皮羊开口,一坛盐津花生糯米,一坛酸辣莲花白菜丝。 沉重黝黑的老坛,在檐下墙脚静静酝酿着新的美味。 是他不曾见过而期待着的,燕一真的童年。 34. 哦对了。 自从上次,他把亲手做的腌肉分给学堂的孩子们带回家。 他在大家心里的地位就直线上升,仅次于古伯了。 “星君先生。”小学童们恭恭敬敬。 35. 又一日,燕一真抱了一堆草回来种在坛子四周。 张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5 车前好奇道,“这是什么?” 燕一真乐滋滋,“是你啊。” 张车前不以为然。 燕一真解释道,“这是车前草,你别小看它,小株的嫩芽可以炒菜吃,成熟了的可以煎水喝,清心明目、祛痰利水都很好,对肾脏有大补益,若你……” 张车前刚开始还频频点头,到后面越听越不对。 “利水?肾脏?补益?!” 燕一真支支吾吾,“我前日看你上茅房,许久才出来,我以为……” 张车前一张老脸红到滴血,逼近燕一真,狠狠捏住他两颊低声喝道,“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快把它忘掉!” 燕一真鼓着腮帮子挣扎。张车前高了他整整一个头,凶起来加个板斧就是辟邪的门神! 混乱中,燕一真脸上的布条松动,推搡中扯开了绳结,哗啦啦全落在了地上。 两个人全愣住了。 第8章 【3640】 36. 燕一真下颌有一道极深极红的伤疤一直到耳畔,横贯了大半张脸。 可以想见当时的惨烈,贼人盛怒之下一刀砍来,要把他劈成两截。 若是再往下些伤到颈部,这个人早已没了,此刻根本不会站在这里和他大眼瞪小眼。 燕一真惊慌失措地捡起布条要把脸遮住,却被一片阴影笼罩。 张车前牢牢捉住了他的手腕。 两人面对面跪在地上,谁也不知道正对面的胸膛里是怎样心如擂鼓。 “你有没有发现,这半个月以来,你的笑容比你刚回来时多了不少?” 张车前好像忘了方才被误会的羞恼,又变回城门下那个理智而有力的守卫。 燕一真捂住自己,“那又……那又如何。快松手,别,别看我。” 他也突然变回了客栈里那个胆小却渴望闯荡江湖的书生。 37. “为什么别看?” “这还……还用问,自然是因为……不好看……” 燕一真沮丧极了,头埋得低低的,眼眶也热了。 两点一线的日子过得太惬意,让他险些忘了自己这副尊容有多吓人。 归途中,那些陌生的、惧怕的、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再度活跃在他记忆里。 那是任何灵丹妙药,纵使抢亲女子的家人千恩万谢也无法抹去的伤痕。 张车前膝行两步,轻轻搂住他,将他的脑袋搁在自己肩上。 “你是行侠仗义的大侠,同江湖人说的一模一样。你将来要高中状元,还要官至太傅宰相,容貌如何,谁会在意呢?” “你有本事,别人只会艳慕你,敬畏你,不会笑你。不但不敢笑,还要说你是人中龙凤,争着把好女儿嫁给你。” “所以就算有这道疤,你又有什么好怕呢?” 38. 张车前苦口婆心,娓娓相劝,说尽了大半辈子的好话。 燕一真紧紧揪着他的衣服,“你也不会怕?会觉得我难看、觉得我是坏人吗?” “它是你为救人换来的,我怎么会怕?我身上的伤比你多得多,换药时也不见你害怕过。况且,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难看。” “那你也不会因此嫌弃我、不再搭理我?” “当然不会。” “我说什么,你都会应的,是不是?” “是的。” 燕一真吸了吸鼻子,“那你告诉我,当时我去赶考,同你道别,你为何装作不认识我?” 张车前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39. “我……” “我每次一问这事,你就打哈哈,今天不准再敷衍我。” “我……” “我当时很生气,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坏的人,以后再也不要看见你。” “你……” “但是这么久了,我心里很明白,你和古伯都是好人。你不告诉我是怕我担心吗?我确实会担心,所以我想听一次你的真话,不许哄我。” “……” “……不行吗?” “……一真。” “嗯?” “……我可以道歉吗?” “若我说不可以呢?” “不可以……不可以我也要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脑子抽抽,不该叫你伤心难过。以后再也不会了。” “……道歉我接受了,张爷。” 燕一真把布条抖干净,优哉游哉重新绑在脸上。 “反正遮不遮都会吓到人,还是先这么着吧,反正大家也都看习惯了。” 燕一真笑得贼兮兮。 40. 小书生好像一瞬间就黑化了! 刚才那个脆弱的样子是幻觉吗? 他是不是踏进了一个什么奇怪的大坑里? 张车前心累至极,扪心自问: 吾日三省吾身,今天好好吃饭了吗?好好站岗了吗?对每件事都尽力而为了吗? 答曰:“是的。” 但是他为什么会有种一晚上的话都白说了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收藏。比个心 第9章 【4145】跑了 41. 事实上,文韬书院的结局早已写好,权势之下,夫子只是个不相干的借口。 乱世文章不值钱,谁能料到太平盛世竟也会这等荒唐。 一年后,书院被拆,轰轰烈烈地建起一座极为恢弘的酒楼。 金碧辉煌,犹如宫殿一般。 剪彩那日,锣鼓喧天,鞭炮响了足有半个时辰。 燕一真悄悄回头,古伯背着手,望着酒楼的牌匾,目光深沉。 古伯忽然转向他,把正在偷看他的燕一真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在想,我此刻必定十分伤心?” 燕一真有点尴尬,“岂敢岂敢。” 古伯轻笑一声,“你可知这牌匾上写的是什么?” 燕一真点点头,“金玉樽。” 古伯叹了口气,“这是先皇手书,御赐的牌匾。” 42. 历史故事总是凄美动听,真心为之戚戚的人却属凤毛麟角。 当年金玉樽还不叫金玉樽,而是个相当侠气的名字。 叫风自来。 风自来也不是酒楼,只是挨着茶棚的一家小作坊。 那里最有名的的厨子不是男子,正是那位哑巴老板娘。 当时的王爷喜好美食,经人介绍到此,一尝之下惊为天人,当天便将店迁进了王爷府。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怎奈两人皆是福薄,相守不过十余年,双双撒手人寰。 没有一个子嗣留下。 先皇悲痛至极,追封风自来为御厨,下旨督建了一座的酒楼,特赐斗尖顶,黄金廊。 新店更名为金玉樽,请的掌柜则是老板娘唯一的侄子。 他感念皇恩浩荡,菜品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6 一律折半售出,物美价廉,得了个活菩萨的美誉。 然而世事变迁,活菩萨没能长命百岁。 他的遗愿就像春水,浪击碎玉,一去不回。 43. 这日张车前下了值,发现家中屋冷灶冷。 正纳闷,不一会儿,燕一真抱着一满怀的东西姗姗归迟。 “这是什么?” 张车前有些怨念。换在平时,这会儿他都已经吃上饭了。 燕一真的手艺比他好一点,他自甘沦为洗碗工。 “总不能在你家白吃白住,我准备去给人画画贴补家用。” 两个人都不觉得贴补家用四个字有什么不对! 而张车前对此的反应是—— “你还会画画?画个什么来看看。” 燕一真想了想,认认真真比着尺寸裁下一张整齐画纸,研墨润笔一气呵成。 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张车前肚子也不饿了,专心在旁看他画。 44. “画好了,张爷请看。” “……” “此为《黄甲图》,取的是王昌龄‘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之意,乃是青藤徐派鼻祖徐渭大师的著名画作。我借此画感谢张爷,祝张爷也如金甲军一般勇猛无双、势如破竹。张爷意下如何?” “当年要你写春联,你就拿个螃蟹诗来应付我。” “啊?张爷大人大量,那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 “今天让你画个画,你又给我来个螃蟹是什么意思?!不长记性,找打!” “哈哈哈张爷好眼力啊哈哈哈我错了别挠了哈哈哈哈!” “是不是把你胆子养得太肥了嗯?老子迟早剐了你!” “张爷饶命,张爷饶命啊哈哈哈哈!” 45. “今天做成了几单生意?” “还未曾……一定是我初来乍到,大家不放心,日后就会好的。” “无妨,我知道你画得好便是了。” “今天生意如何?” “……不如何,这儿的人不懂画!” “是是,我的大画师快回来吧,天都黑了。” “哟,今儿来生意了?” “成了两单。” “挣了多少?” “七十……铜板……” “今天……” “……我……” “行了,我知道,别当回事,你还是专心念书要紧。” “可是……” “不乐意?那也没辙,明日别出去了,本就没指望能挣多少钱回来。” “你别小瞧我!” “没有的事,好好,是我说错话了,我去和我们头说说,让他介绍你去……” “不,不用你帮,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 “嘿!说说还真跑了!燕一真!你给我回来!” “燕一真!!” 第10章 【4650】这小奸细 46. 燕一真一跑就是大半月,张车前万万没想到他这么大本事,只好低声下气地同大家换班,每天从早站到晚,挨家挨户训巡逻,年度最佳巡捕就是他。 就这样好一通鸡飞狗跳,居然还是没把人找着! 能耐了啊!张车前快气炸了。 他的同事们原本是这样议论的:“阿前好本事,讨了个会理家的弟弟,一下值就有热饭吃。” 打那天起,同僚们就改了口:“我们都看走眼了,那不是个弟弟,是个祖宗哟!” 张车前怒比了个中指。 燕一真在此无亲无故,最有交情的还不就是他张车前? 他这一走,连张车前都不知道他的去向,还有谁能知道? 妈的,说不得,老老实实找吧! 说到底,张车前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跑掉。 更不明白自己这么大张旗鼓地找人是因为什么。 也许猜到一点,但绝不承认的。 47. 张车前能巡逻的范围有限,那些犄角旮旯只好利用空余时间去找。 从城中到城郊,从客栈到寺庙,书店,当铺,闹市,他几乎把每个角落踏了个遍。 当这些选项全部排除,剩下的只有…… 青楼。 青楼!!! 他想想那种画面,浑身就像爬过几百条蛇,不寒而栗。 但是也得去。 张车前这样有个性有肉的壮汉姑娘们最是喜欢,接二连三来招揽他。 他抱着刀在婉玉馆前站了两盏茶,最后黑着脸走掉了。 张车前发誓,燕一真要是真有胆子躲到这里面来,他就再也不同他相认! 绝交没商量! 48. 日子一天天过去,当天心头种种的焦虑、愤懑、委屈、难堪,终于一一消失。 张车前望着城楼底下,旅人、商人、方士、郎中,三三两两结伴进城,或失意或欢喜,不一而足。 他再有力,再懂诗画,也只是一个小兵。 待到天黑,街头熙攘,华灯初上。张车前走下城楼,站在街道上,人群中,他发现唯有自己是一片茫然的。 悲也无甚可悲,喜也不知喜从何来,行尸走肉,这四个字说的就是他吗? 49. 彼时春分已过,一场场春雨甘霖不吝降临,他替瘸了腿的老樵夫担柴回家,途径一处山沟。 天色已近黄昏,樵夫无意说起,沟里荒了许久的水田前些日竟然有人来租。今日路过,想去瞧瞧水田怎么样了。 说着又不禁感叹,那人看着恐怖怪异,又像好人,也像坏人,若非自己年老独力难支,真未必会租给他…… 张车前不明就里,只好虚虚地劝慰了几句。 水田里,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在劳作,头弯得很低,像一只青灰的大虾笨拙地犁地,时不时就要用手捶两下后背。 张车前一看便知这不是个干惯农活的人,动作僵硬,浑身无力。这么大一块地只怕七天七夜也犁不完。 想到老人的话,张车前暗自留了心眼,此人果真有些蹊跷,只怕是个混入城中的奸细,需得小心监视,不可打草惊蛇。 老樵夫招呼那人上来歇歇。那人应了一声,有气无力地拄着锄头,好一会儿,才能扶着腰直起身,慢腾腾往田边走来。 张车前一看他的脸,心脏险些骤停! 老樵夫还在絮絮叨叨,“官爷莫惊,他的容貌看着是骇人了些,说话倒是斯文,有板有眼的,也不会骂人……” 50. 那人走了两步,也后知后觉发现了老人旁边站的不是别人,正是张车前,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锄头也不要了,撒腿就跑。 张车前来不及和老樵夫解释,阴着脸,放下柴担就追。 燕一真一介文弱书生,小胳膊小腿的,哪比得上习武之人,三两下就被追上。他一急,掉头又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7 往水田深处跑去。 这些天他刚把这前边的水田整理好,后面还未动,满地半人高的蒿草迎风摇摆,挡住了视线。 他在蒿草丛中钻来钻去,忽地一脚踩空,身不由己重重摔下! 张车前本来又气又急,下决心要好好教训他一顿。眼看人就在手边,忽然朝一边歪倒,满脸慌张无助,他来不及多想,也跟着扑了过去。 登时就是一阵剧痛。 等他神游回来,发现两个人滚作一团,四周蒿草倒伏朝四面八方的都有。自己无法动弹,原来是给小书生当了肉垫了。 书生再瘦也是个成年的男子,总有些分量,他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无一处不难受。 一条硬邦邦的田埂就截在他背后,再往前忽然空掉,应当是干掉的水槽,想来刚才燕一真就是在这里踩空了。 “嘶,没事吧?能起来?”张车前哑着嗓子问。 燕一真闻言努力挣扎了几下,未果,狰狞的脸上又添几抹郁色。 张车前任他折腾。他那点力气在他看来只是毫无意义的扭动…… “我,我好像腰闪了……” “疼?” “疼……” “……妈的,现在知道疼,早干什么去了!” 张车前骂着骂着突然有点想笑。 啧。这小奸细。 第11章 【5155】被捉回家的日子 51. 回到家里,张车前开始审问犯人。 “为什么跑?” “……” “以后还跑吗?” “……” “跑不跑?” “跑……不,不跑。” “真不跑?我看你是假不跑。来,看着《论语》对你祖师爷发誓。” “凭什么,我这么大个人……你放下我的书!好吧,我,我发誓我再也不跑了。” “以后听不听话了?” “听话,听话。”我听话了你快把我的书从火盆上移开! “要不要乖乖念书?” “要。”快移开没看书角都要黑了吗! “嗯,这才对,把衣服脱了。” 快把我的书……等等,什么? 脱衣服? 52. “真是奇哉怪也,你给我上药的时候多大方,上来就扒我衣服还不让挡。怎么,换成我给你上药就臊了?” “……” “行了,你要能自己把淤成这样的腰给揉好了我拜你为师!趴好!” 燕一真把抢回来的书抱在胸前,一脸悲壮地趴下了。 啊!这慷慨就义的人生! 张车前的手很粗糙,带着药酒在他后腰上抹开一大片。 药酒在有力的按摩下慢慢起了作用,燕一真觉得那里越来越滚烫,疼痛越来越火热,一声难耐的□□终于从喉咙溢出。 他回头怒视张车前:“你是不是伺机报复我!我吃你家大米……哦吃了,哼,那又如何,我也很努力做菜给你吃了!” 张车前:“这就不行了?真是没……好好我不说了……不不,不是嘲笑你……” “真不是,你好好趴下没揉够明天会加重的……别动别动……燕一真,燕老弟,燕先生……燕大爷,听话!” “哼!” 世界总算清静了。 妈的,做人好难,真的。 拖着崴到的脚又额外为书生按摩了手臂和大腿的张车前如是说。 他明明也是个伤员啊! 53. 等一下,他好像是要把他带回来好好教训一顿的吧? 54. 算了,等人好了再说。 55. 张车前伤了脚没法再当值。他去找了班头,打算休一天假。 然而他将之前替人站的班数一兑,竟有足足三五天的空闲! 可想而知他前些日子是有多疯狂,几近不眠不休地在找燕一真。 燕一真也才恍然大悟似的,也不跟他倔了。 低着头红着脸,说话温声细语,动不动就问他饿了吗渴没渴,吓得张车前以为他中邪了。 两个人,一个瘸着脚,一个扶着腰,连最基本的家务也得艰难合作才能完成。 汲水,淘米,择菜,烧柴,俩人一天天地除了上药和养病,净围着厨房打转了。 真有点相依为命的意思。 第12章 【5660】扶墙站好 56. “快扶墙站好!” “我自己来!” “你那腰弯下去还起得来?” “……那也不用你来!” “冲个澡怎么了,赶紧的,大冷的天你想被冻死吗!” “那我蹲着洗!” “……大爷的,行,你厉害!我看你怎么蹲着洗!” 57. “……张车前。” “……张大哥。” “……张爷!” “又怎么了?” 屋后小瓦房里,一只细白的手把草帘子掀开一条缝。 “我知错了,恳请张爷扶我一把……” “哟,这回要我帮了?来来,说两句好听的。” “张爷英明神武,风华绝世,一心向善,菩萨心肠,威风八面,救苦救难……啊啊啊!你干嘛!” “瞎叫唤啥,瞧不起你张大爷?老子的脚早好了,摔不着你小子的!” “不,当然不是,可是你怎么能把我……抱着就走!” 我可是个男的!非常有自尊的! “嫌弃?明儿给你派个八抬大轿好不好?皇上坐的辇车好不好?” “不好……不是,你别打岔!” “得了,不就是抱了一下?谁小时候不是被抱过来的?长大了还不好意思了?” “那,那不一样!” 燕一真还在据理力争。 张车前站在床前居高临下俯视他,“不满意可以再请我把你拎回去,然后自个儿重来一遍。” 燕一真立刻偃旗息鼓了。 哼,俗话说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 不对。 这句话为什么有点耳熟? 58. 张车前的家住在城东南角,十俚巷子口。 隔壁是个徽医世家,开着长壶堂,祖祖辈辈都在同病魔生死打交道。 这日,燕一真去抓药,正遇上长壶堂在招收学徒,要求随叫随到,工钱按日结,100文到300文不等。 这可比写春联强多了! 囊中羞涩的燕一真喜出望外,当即签下自己的大名。 张车前素日照顾街坊,几次病人闹事都是他带着兄弟们摆平的。燕一真成日与他同进同出,也在邻居中混了个眼熟。 考核时,坐堂的焦郎中认出了他,有心投桃报李,便先捡个容易的问题来考他。 “人衔!” “留兰!” “柴胡!” “血竭!”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8 “半枝莲!” “地枯萝!” 一连六种药材,燕一真对答如流,无论常见罕见都不例外,叫人刮目相看。 学徒的事就这么拍板定下了。 59. 回家听到这事的张车前脸有点黑。 “我无父母也无妻儿,难道还供不起你这大学士?你张爷的月钱好说也是用贯作数的,差那几百文不成?” 满心以为会被表扬的燕一真:“……” “学徒成天累死累活又学不到多少本事,你老老实实温习书目再多写几篇文章别把手放生了才是正经!” 张车前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教训道。活脱脱一个半路出家的张夫子。 燕一真扁扁嘴背过身没理他。 60. 张车前亲自上门与焦郎中说道去了。 燕一真照常温了书作了文章,收拾了屋子洗了衣服,直至晾完张车前还没回来。 他气得六神无主,自作主张烧了一大桌菜。 我我我吃穷你!我看看你天天大鱼大肉的还缺不缺钱! 燕一真一边大力翻炒一边恶狠狠地想。整个厨房乒乒乓乓震天响。 就在这当口,张车前与焦郎中推门进来。 “好香!”焦郎中脱口而出。 “大爷的你在做什么?”张车前没料到这茬,紧走两步拐去厨房,忍不住也咽了咽口水。 “我?我在做饭啊。”燕一真气哼哼地说。 焦郎中从他背后探出头来:“我就说小张头为啥这时候来找我,原来老爷子我有口福了。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燕小子颇有天分,哪怕不入我徽医也能有一番成就。都是街坊邻居,何必特意破费?” 话虽如此,他很诚实地一点也没有要挪步的意思。 燕一真已经呆住了。任凭刚成型的丝瓜烙在锅里滋滋地叫。 我有听错吗? 他不是去帮自己把学徒的事情辞掉的吗?! 怎么听他们口气貌似不是这么回事呐??!…… 张车前晃晃脑袋,从香气中清醒过来,亡羊补牢地瞪了他一眼让他别乱说话,“老爷子说笑了,我兄弟能给您当徒弟那才是走了大运。”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大家笑呵呵的,看在八宝鸭、木樨肉、玫瑰卤三鲜锅、黄团蒸青口、腊肉茄酿橙、花雕蛋豆腐和陈年女儿红的份上,这一茬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第13章 【6165】上大刑了 61.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爷子一高兴,喝多了。 好容易把焦郎中送回家,张车前关门撂锁放倒长条椅堵住唯一出口,和燕一真面对面坐下。 面沉如水,色黑如铁,目光如炬,且不说话。 压迫感十足。 完了。 上大刑了。 燕一真心里哀鸿遍野,愁苦、凄惨、又荒凉。心思飞天而上,直到九霄云外。 我不但误会人家,还浪费他的粮食,现在把地窖重新填满还来得及吗? 哥哥我们这个谈心的姿势不太对,从头再来可以的? 当然可以,非常完全且没有什么不可以。 燕一真陷入苦中作乐的脑补不能自拔,这时张车前终于幽幽开口了。 “很开心?” 62. 噢,怎么可能呢?我一点也不开心。 燕一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试图用炽热的真诚感化他。 可惜张车前不吃这一套。 “以后焦大夫便是你师父。他已允诺会想办法将你脸上的疤痕除去。” “什么!真的?” “若他没有心血来潮跟我回来,你这一桌饭菜打算做给谁吃?” “我……” “想好了再说,跟我赌气没有好处。” “巡夜去了。哼。” 张车前挺胸背手,一脸冷酷地跨出门去,艰难地忍着一口气,走到燕一真看不见的地方以后才敢张嘴。 嗝! 打得真是极为响亮,幸亏四下无人。 他摸摸嘴,还别说,味道确实好。燕一真从前做的菜也都还行,但是怎么就不见有今天这水准? 哼,敢情是平时都没有用心在做! 这小奸细!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这回定要给他个深刻的教训! 张车前第一百次下决心。 63. 当班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当学徒的日子也如流水一般平静。 张车前升上里正的那一天,燕一真也收拾好了远行的包裹。 又是一年赶考时。 张车前请假在家准备送他。 他手脚一贯勤快,但是今天不知怎么总下不去手帮他。只好在院子里徒劳地打转。 天色渐暗,炊烟四起。 “同大家约的时辰到了,我要走了,祝我金榜题名。”燕一真背上行囊。 当地的赶考风俗,傍晚打伞出门不会被千里眼看到,能多攒点考运。 张车前答非所问,“你是不是长高了一些?” “长高?”燕一真同他比了比,“还真是,都到你耳朵了。原先只到嘴巴的。” 张车前有点得意,声音立马高了一截,“张爷养得你好不好?” 燕一真很给面子:“好,好,好极了。” 张车前乐得又在转悠,活生生把自己转晕了,只好茫然地挨着他蹲下来,好不可怜。 “好,哪里好,好你怎么不接着呆,你还不是要走了?哼!” 燕一真哭笑不得,“张爷天天催着我温书作文章,这会儿怎么又忘了?我是要去赶考了。” 张车前连滚带爬到大门外,两手一张,“那明天走也是一样的。” “张爷,您忘了,您昨日也是这么说的。” 燕一真算是明白了,张大爷今儿个是八百年前的老酒上了头,六亲不认,是非不分。 但是怎么没有酒味? 张车前要拦,燕一真还真走不了,他背上的箱笼比人还高,总不能爬墙出去。 燕一真折中地哄道,“那成,明天走,你去做饭。” 64. 张车前被忽悠进去了,燕一真留下字条,顺利逃脱密室。 其实正儿八经的告别早就做过了,张车前特别郑重地要求燕一真考个进士,将来当大官,为民谋福。 燕一真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紧张故意说些不着边的,便顺着话头同他开玩笑。 “我当了大官,不认你这穷亲戚怎么办?我日后交往的可就都是达官贵人了。” “达官贵人,将军算不算?”张车前说。 “你想当将军?” 张车前不是个甘于平凡的守卫,他习武,认字,会看星识云,而且熟读兵书,燕一真都知道。 “你不信?” “我信,到时候,我做学士,你做将军,还在一起。” “一言为定。”张车前去而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9 复返,多了一坛女儿红在两人中间,“不醉不归!” 燕一真乐了:“你这是没喝就醉了?咱们不就在家里吗,你还要往哪归去?” 张车前哈哈大笑,心想,说得也是。 65. 只是没料到这一日真的来了,竟比想象的还要难熬。 笑不出来。 张车前做完饭,院子里早已没有人了。 当然没人,他一顿饭做了快两个时辰。 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静静躺在院里的木棍木枪,那是平日里练武用的。 忽然酒醒了。 “这可不像我啊。”他自言自语道。 前途渺茫,岁星移轨,波诡云谲,但他的人生可不仅仅只有这些。 不是谁都能在两三年就从守卫变成里正。 多年来的壮志抱负未曾磨灭,男儿凌云志,一腔热血都在路前头。 更遑论,那壮志里如今又多了一分柔情。 一个名叫燕一真的约定。 第14章 【6670】初入朝堂的日子 66. 燕一真的运果真气没有一直坏下去。 上次的考官因为徇私舞弊贬去了琼州,此次秋闱乃是由才名天下的三王爷亲自督考。 那个并蒂莲的荷包颜色太过鲜亮,燕一真没好意思挂出来。 他偷偷地藏在了衣服里。 荷包中放着张车前给的金疮药与护身符,想到当时自己还误会他有了媳妇,不禁一阵好笑。 “笑什么!这儿可不是窑子,低头看卷!”对面一个巡逻的小官喝道。 燕一真:“……” 娘喂! 67. 此次考题,君子不器。 燕一真看着白绢上磅礴大字,思绪万千。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君子…… 像张车前那样的…… 啊呸,他哪里有六艺通绝,最多就是会驾车,会射箭,会打仗,还会念那么一点点书。 不不快停下,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君子不重则不威!要淡定,淡定。 然而…… 仔细想想,自己好像也没有通绝到哪去。 礼乐射御书数,他顶多占一个礼,一个书。 噫,还不如张车前。 那个丧气哟! 68. 虽然脑子里一直在胡思乱想,他手中的笔却未有丝毫停顿,文河绵绵不绝地流淌。 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寿敝天地,无有终时,此其道生。 何为道? 何为君子? 何为君子之道? 何为……治国之道? 燕一真似乎进入了一个玄之又玄的境界,忘却一切,有种超然物外的清脱。他仿佛身处云端,俯视芸芸众生的千秋岁月,化身于道,浑然天成。 回过神来,一篇大气磅礴的作文跃然纸上。 铿锵有力,堪比《过秦论》;流光溢彩,更胜《两都赋》,文曲星看了都要说好! 自鸣自得了一阵,他抹去额头细汗,一脸满足,抬头询问是否能交卷。 两个时辰滴水未进,燕一真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大事已了骤然放松下来的快意。 那个小官目光闪烁,探究地打量他腰部以下:“原来书中果真自有颜如玉?” 69. 妈蛋。 不要以为书生就不会打人。 你燕大爷也是练过五禽戏的! 要不是打不过你我就拼了跟你说! 70. 一行七八个,仅有两人入榜,其余仍是白衣。饭桌上皆慷慨激昂,约定三年后定要重振旗鼓,大醉而归。 践行的饭桌上,一众孙山慷慨激昂,约定三年后定要重振旗鼓,最后大醉而归。 殿试,面圣,接踵而至,如同做梦一般云里雾里。 连胸口也在微微发着热。 燕一真暗暗腹诽,这张车前自诩神机妙算,怎的不知放两丸安神香? 入得大殿,金光晃眼。呆滞半晌,膝下跪拜的疼痛终于提醒到他,最后一搏,不可功亏一篑。 漫长的两个时辰,独自面对天子问诘。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四书五经都不够用。 赵先生用半部论语就能应对一切,果真只是戏言。 戏中之言,嬉笑怒骂,荒谬之中有其真, 这场对弈实在太久,久到燕一真口干舌燥,浑身浸湿凉透,久到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脚,忘了直起身后如何行走。 这是从未有过的经历,教他从一个书生变为仕人,在分与秒的逝去中,认识了一个陌生的自己。 故事中的笑谈成了前车之鉴。他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要对抗的不止是身边二十九位进士,还有善变的圣心。 需要他辨明的不止是方向,还有一路到底的希望。 那一日,龙争虎斗,满堂飞霞,正是“橘怀三个去,桂折一枝将。” 燕一真望着被钦点出列的三张喜气洋洋的脸,心中忽然无限感慨起来。 最后,他是被皇家侍卫抬回驿站的,别人欢喜庆贺的时候,他昏睡一天不省人事。掌柜的被他吓得险些去报官,后来发现是虚惊一场。 这等壮举在新人中也是绝无仅有了。状元还未游完街,他一个二等传胪倒是先风光了一回。 和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燕一真后来在给张车前的信中写道,原来从前说自己像赵子龙,浑身是胆,全是假的。 但直到过年也没有回音。 第15章 【7075】每天都在担心别人觊觎我的信 70. 一行七八个,仅有两人入榜,其余仍是白衣。饭桌上皆慷慨激昂,约定三年后定要重振旗鼓,大醉而归。 践行的饭桌上,一众孙山慷慨激昂,约定三年后定要重振旗鼓,最后大醉而归。 殿试,面圣,接踵而至,如同做梦一般云里雾里。 连胸口也在微微发着热。 燕一真暗暗腹诽,这张车前自诩神机妙算,怎的不知放两丸安神香? 入得大殿,金光晃眼。呆滞半晌,膝下跪拜的疼痛终于提醒到他,最后一搏,不可功亏一篑。 漫长的两个时辰,独自面对天子问诘。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四书五经都不够用。 赵先生用半部论语就能应对一切,果真只是戏言。 戏中之言,嬉笑怒骂,荒谬之中有其真, 这场对弈实在太久,久到燕一真口干舌燥,浑身浸湿凉透,久到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脚,忘了直起身后如何行走。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10 这是从未有过的经历,教他从一个书生变为仕人,在分与秒的逝去中,认识了一个陌生的自己。 故事中的笑谈成了前车之鉴。他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要对抗的不止是身边二十九位进士,还有善变的圣心。 需要他辨明的不止是方向,还有一路到底的希望。 那一日,龙争虎斗,满堂飞霞,正是“橘怀三个去,桂折一枝将。” 燕一真望着被钦点出列的三张喜气洋洋的脸,心中忽然无限感慨起来。 最后,他是被皇家侍卫抬回驿站的,别人欢喜庆贺的时候,他昏睡一天不省人事。掌柜的被他吓得险些去报官,后来发现是虚惊一场。 这等壮举在新人中也是绝无仅有了。状元还未游完街,他一个二等传胪倒是先风光了一回。 和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燕一真后来在给张车前的信中写道,原来从前说自己像赵子龙,浑身是胆,全是假的。 但直到过年也没有回音。 71. 再到后来,连仅剩的同乡也没能派在一起。燕一真背着敕牒,踏上了孤身仕途。 同僚背后笑他傻,庶吉士本可以在皇城荣享圣恩,他偏要应下皇上的假意问话。 那本是为了搪塞右相的举荐,谁知燕一真站出来,有板有眼地谢了圣上。 君无戏言。 燕一真却丝毫没有多想。谁知道皇上说的话,几时是真意,几时是试探? 这等作风,令人捉摸不透,就如同…… 那位张爷一般啊。 72. 其实在外的日子并不难熬。一乡一县,皆有批不尽的公文,断不完的公案。 又加之,燕大人生性耿直,看不得有山无猎,有水无桥。遂大手一挥,修!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明月乡,驻明月店,开明月山,立明月亭。 临川镇,造小安桥,正清凉寺,扩临汝窑。 禹州,收大鸿寨,清白沙湖,修古钧台。 庐州府,通雩娄渠,治安丰塘,兴祷祭词。 所到之处,全城百姓额手称庆。 所过之处,民皆高颂甘棠遗爱。 不一而足。 岁过经年,脸上的伤疤早已被药化去,身上又添了不少新的。 那些伤口,是治下民心,是为官之责,也是从未改变过的一意孤行。 两个人的约定,哪怕最后只有一个人履行,也算是圆满结局。 73. 大概吧? 只是某日黄昏不知为何忆及,到底意难平。 74. 人言生而四喜,久旱逢甘雨,他乡见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 人谓尘世四悲,寡妇携儿泣,将军被敌擒。失恩宫女面,下第举人心。 巳时一刻,文德殿殿门洞开,文武百官鱼贯而出,秩序森然。 燕一真捻一捻垂在手边的衣料,碧玉津津,似是深秋的日渐黄白里,难得一抹亮色。 下一任为官之地是……天长县。 十年了,还只是六品啊。 燕一真悄悄叹了口气,抬起头,端端正正地走出宫门去。 其实只需要下一道圣旨,何必特意将他召回上京呢? 罢了,大人们的想法,还是不要过度揣摩的好。 他回想起朝堂中站在最前排的那些人,在皇帝面前恭恭敬敬,下了朝,谁不是个动辄天下惊的角色? 那一身朱紫朝服,寻常百姓一年的开销,只怕也换不来半只袖子。 人与人的差距,有时候就是这样大,隔着天与海。 话说回来……那位张爷不知近况如何了。 身体是否康健,武艺是否生疏,家中是否……添丁? 否则为何忙碌到,一封信也无暇寄来。 75. 古伯倒是书信未断,言说书院无存,再无挂碍,如今回了老家,当回了古夫子。 故而不巧,他也难知张车前的近况。 思及此,燕一真悄悄叹了口气。 书信有去无回,他便不再托人带去,几年下来,不觉攒了厚厚一匣。 放床头怕磕了碰了,放桌案怕落灰脏了,放斗橱又怕遭了虫害。最后干脆压在箱底,藏在冬日的裘披里。 其实信中全是芝麻小事,肉价见长、自创腌制新法、邻居总爱半夜吵架、给新建堤坝题的贺诗竟受到全城百姓交口称赞,诸如此类。 既无通敌之嫌,又无叛国之疑。为什么要藏呢,并不会有人来偷来抢。 只是他也想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70章之前修改了,然后不小心发错了原来的,所以这次一起补上。 第16章 【7680】天长之秘 76. 天长开县已久,古迹众多。燕一真一路行来,目不暇接,惊叹连连。 更遑论此地佛缘浓厚,人人谦恭有礼。护国寺、宝林寺庄严肃穆,路不拾遗,一派天下大同的气象。 圣旨中不是说天长……荒山野岭,地处偏僻,时有流寇作犯,前任知县造反途中染病而死,故而民不聊生么? 难道有官员谎报民情不成?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来之,则安之。 燕一真安下心,寻到府衙前,整整衣摆,向前来迎接的门童亮出赴任告身。 77. 府衙窗明几净,布置素雅,屋中书墨馨香,加之县中情形,足见前任知县为人。 然而衙人眼中俱是悲愤,似有天大冤情。可每个见到他,却都欲言又止。 这是怎么回事? 回想起沿途种种流言,燕一真心里逐渐有了猜测。 行至偏房,四下无人,他拉住带路的老管事,低声问道:“敢问商知县是何时何地、因何事犯何病而去?” 老管事一震,缓缓回身,只见他眼眶通红,喉咙几度哽咽,最后扑通跪下:“老奴该死!小子们该死!” “为何该死?” “回大人的话,这本不关大人的事,可,可大家伙儿不服啊,商大人,商大人是被人害死的!” “哦?此话怎讲?” 老管事颤颤巍巍地擦了擦眼角,“那拨人看上了天长的滁夕山,想要私自买去。可这山是天长的命脉,怎可轻易拱手让人?商大人再三婉拒,他们便起了歹意,将大人毒死!百姓追问,他们竟说,大人是得了怪病暴毙的!” “他们是谁?” “哼!那歹人便是邻城柳花县的乡绅,李家的家主李苌贵,屡次带人来闹事!仗着知县是自家人,不把百姓放在眼里!”老管事一说起他就满眼喷火,恨不得将他烧成灰。 燕一真一听便了然。柳花县乃是大县,在全国也排得上号。因县内有一条百年罕见的玉矿,各路商贾来往众多,十分繁华。 “管事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11 莫急,将事情细细说与我听。” “是,是,多谢大人!”老管事知他多半是应下了,老泪纵横,跪在地上久久不肯起来。 78. “那李苌贵是偷贩私盐起家的,柳花县的覃知县是他的小舅子,在平太守面前很得宠,因此谁也拿他没办法。” “前些年,有人在滁夕山挖出了金子,李苌贵听说后便上门来纠缠,想把金山据为己有!若非都尉大人镇守,只怕这天长县早变了天。” 燕一真意外道:“既有都尉镇守,商知县如何又中了毒?天水又如何出了这等乱子?” 老管事深深叹气,“西边出了叛乱,都尉大人被调去了平乱,这才给了那姓李的可趁之机。”遂将李家的恶行,桩桩件件,细细道来。 燕一真听得怒发冲冠:“简直荒唐!为人父母官,国难当前,竟还贪图这些身外之物,将一己之私置于先!” 老管事道:“正是如此。都尉大人虽留下五百兵士,哪里挡得住一支军队?可恨那覃知县,竟污蔑商大人与兵士们勾结叛党,趁夜进城大肆屠杀!商大人……商大人他,在前去查看的途中,中了毒镖,即刻身亡了。” 说到这,老管事禁不住又抹了一把眼泪,想是当时亲眼见到了这人神共愤的一幕。 燕一真恨恨道:“青天白日,竟有这等丧心病狂之人,将我大殷将士的生命当作儿戏。此事我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不让他们的血白流!” 老管事又磕了一个头,“老奴代大家多谢燕大人!” “对了,商知县可还有亲人在世?” 老管事想了想,为难道:“老奴不知。商大人在此为官二十三年,从未回过老家,也未见得亲人来看他。老奴只知商大人是筝峡农户出身,家中似乎还有一个胞弟。” 燕一真脑补出一个男人常年在外打拼,最后不幸惨死的画面,慷慨激昂道:“我明白了。燕某定会还商知县一个公道!” 老管事感激涕零地下去了。 79. 等一下,其实我还不是很明白! 燕一真冷静下来以后,只想以头抢地耳。 叫你嘴快叫你嘴快! 唉。 80. 夜里风大,燕一真裹着单衣躺在树下乘凉。 一边乘凉,一边苦恼。 牛皮是吹出去了,可万一自己办不成呢? 想到下人们那期盼的眼神,燕一真倍感自己责任重大。 月光如练,他在凉风中辗转反侧。后半夜,渐渐入睡,不觉落了一身桂香。 夏夜的风带着一双久违的目光,从山那边拂来。 一夜无梦。 第17章 【8185】重逢 81. “大人,此处便是当时那些士兵的住处之一。”老管事带着燕一真站在卫千营大门前。 卫千营本是为天长之安而立,如今却徒有空设,连象征皇室的牌匾也不知去向。当年天长以礼佛闻名,是皇家钦点的国教之地。而今不过短短百年,佛家与道家此消彼长,几经变迁,最后形成了相持不下的局面。 曾经的国教,再也无人提起。 营内极为惨烈,角楼被削去一半,树干上砍痕遍布,门上是撞击的圆形凹陷,破裂处尽是断开的木屑。 营中已被初步清扫过,但依稀可见曾经遭遇的种种。此情此景,并不如战场般让人沸腾,只叫人心灰意冷。 老管事差人搬来卫千营的历事簿,“大人,这是大家拼死保住的,一直派人守着,想必其中有些秘密。” 燕一真一连三日都在翻阅历事簿,得出了初步的推论。 老管事所言基本属实,而且柳花县对天长县积怨已久,这下可算是个大爆发。 他对当年的事情大概有了数。只是在看见那位都尉大人的名字后,他整个人有点不大好。 秦州骁勇都尉张车前,三年前到任,掌秦州八县御马司、车舆司、千卫司、巡检司…… 张!车!前! 燕一真此刻的心情真是难以言表。 82. 没想到更让难为情难的还在后面。 自己独处时,再怎么丢脸的举动也不怕被人看到。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脸红,那真是非常尴尬。 比如现在,燕一真骑在张车前的马上,觉得自己快要被蒸熟了。 到底是哪里来的火!为什么这么热! 说起来,只是一次例行下访,燕一真带着衙役行至山腰,遇上了一伙衣衫褴褛的流民,口音怪异。 十几个流民,对五个衙役,加上一位爱和山贼讲道理的燕知县。在他看来,山贼和流民也没有太大差别,流民被逼无奈,可不就成了山贼? ……循循善诱,从上古尧舜讲到前朝覆灭,太平不易,就很苦口婆心。 但是在流民眼里,讲道理就是拖延时间,文绉绉的谁要听?直接扑上去扒抢衣物和银钱。 流民无赖,衙役也不是白当的,当即举起佩刀对抗,一团一团扭打在一起。 正纠缠得难解难分,由远而近“嗖”一声铿锵入耳,领头的流民捂着胳膊惨叫,他被一支利箭牢牢钉在了岩石上! 滁夕山上的岩石最是坚硬,这一箭让在场的个个心惊。除非那流民敢自断一臂,否则绝不可能逃脱。 这等神力,唯有当年的李广大将军! 燕一真震惊地喃喃自语:“这可是阴山的那位回来了?”衙役们群情激昂:“正是大人回来了!” 83. 远处,烟尘渐散,一个红袍将军骑在马上,慢慢将高举的弓放了下来。一张浓眉大眼的方脸,看起来十分威严。他身后,铁甲军队沿着山路排开长龙。 这人看起来十分眼熟!这个开场非常不好,燕一真觉得自己在气势上首先就输了一阵。久别重逢,他威风八面,自己却衣衫不整,这像话吗! 衙役们哪知他心中万千感想,全都欣喜若狂,跪了一地:“多谢都尉大人!” 张车前在马上遥遥做了一个扶起的动作回应。 燕一真是不用跪的。而且他见是张车前,下意识就要昂首挺胸。然而凉风阵阵,他的前襟被撩起撕裂处,手忙脚乱往里拢。 今日是私访,大家都穿着麻布衣服。样式本就普通,还被揪掉一块,还被他当场撞见,难看,太难看了,有损他的官威。燕一真内心不满地自我评价着。 那些流民似乎也听过秦州都尉的大名,一双寒目扫过,都老实了。偶尔一两个胆大的还在试图挣扎,一个副官得了指示,上去一肘子砍晕了。见燕一真惊讶地看向他,还礼貌地微微躬身示意。 随后,张车前命军队原地等候,自己骑着马缓缓行来。燕一真捂着衣服,两手藏在袖子里快要捏爆。自从殿试后好多年不紧张,今日为何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12 重返十八。 84. 快到他们面前时,张车前下了马,牵着马踱步而来,表情淡然。 燕一真突然觉得有点不妙,他不会又要来那个装作不认识我的套路吧!! 燕一真不畏强权,用眼神怒斥他:张车前我警告你,老子很不喜欢这种套路,趁早收起来! 怒归怒,他其实还有点心慌。若张车前音讯全无,是因为忘了他呢? 这也不是没可能,且不论他凶神恶煞的,老替人打抱不平,像自己这样受了恩惠而感激他的人多的是。再者,他记性怕是也不好,当年就常常把账记混,总要自己帮他写,临走时悄悄带走了他一件中衣,他定然也没有发现…… 细数下来,自己与他也不过是几百日的交情。到如今,这么多个几百日过去,早已够他再认识一个李一真,王一真,陈一真,林一真…… 燕一真越想越真,越想越难过。 烈日下,大家的脸都被晒得红通通,唯有他的脸色几度变换,最后竟然渐渐地显出悲伤和灰白来。 85. 张车前不大能猜测刚才那短短几步路,燕一真心中究竟转过了多少念头。 但这并不妨碍他很想骂一句:“智障!” 这小奸细,成心要人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原因,我的休息时间不定,更新时间也不定。弃坑是不可能弃坑的,这辈子不可能弃坑的。翘班又不会翘,就是时不时摸摸鱼,才能勉强维持生活,你们可以养肥了看这样子…… 第18章 【8690】十七步,走完了十年 86. 燕一真看着张车前,他像是在朝着他走来,又像是朝着所有人走来。像是来救他,又像是同往常执行公务一样,保卫一方太平,仅此而已。 一步,两步,三步,五步,十步,十七步。 原先觉得远得不得了的十年,竟然十七步就走完了。张车前终于又站在燕一真面前。 这个距离足够他们看清对方了,一个挺拔得像青松,一个清瘦得像崖柏。大家的面上都添了岁月,人生有几个十年? 但这一刻,两人目光相接,眼中流淌的东西还是那么熟悉。 衙头上前行礼,牵过他的马缰:“恭迎都尉大人。大人,这位是咱们新来的知县,燕大人。” 张车前点点头,视线不离燕一真片刻,嘴里却奚落道:“你怎的如此没用,总要我救你。” 衙役们大吃一惊,张都尉待人一向宽和,今日却对新知县如此刻薄,难道两人竟有旧怨? 燕一真听了,霎时回到从前,那点害怕的情绪也不翼而飞,不悦地反驳道:“或有一日,当换我救你,到时你可别恼!” 两人就这么对着瞪上了。 87. 对视半晌,居然是张车前先沉不住气。他一把捋下长袍罩住燕一真:“他们要抢衣服,你不会躲吗?别人怎么好好的,就你衣服破了?事事都要人操心!” 燕一真仰着头大叫:“哎!脖子脖子!勒着了!你轻点!” 张车前更怒:“轻点你还知道错吗!打肿脸充什么大侠!” 燕一真啊呀呀地挣扎:“知道了知道了!” 衙役们各自低头,又互相张望,大家的衣服分明同样都被扯得破破烂烂,一时只觉得秋天来了,寒风萧瑟,内心茫然又凄凉。 张都尉是好人,燕知县也是好人,他们都已经做好大逆不道一开打就上去拉架的准备了。为何上一秒还在争锋相对,下一秒便开始相爱相杀。 京城来的人,他们真的不懂。 88. 老管事接到消息大开府门等着,不久就见一匹青色大马载着两个人飞奔进来,正是张都尉的青骝。 前面那人,紧紧抱住马脖子,一动也不敢动。后面那个一手托着他,一手轻松地拉住了缰绳。青色大马高高抬起前腿嘶鸣几声,而后在堂前大柳树下站定了。 张车前俯下身:“小奸细,招不招?”听起来颇为得意。 燕一真无暇细听,抱着马脖子直发抖。他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 以前张车前还只是耿直中带着一点小顽皮,现在为何如此糟糕。他这十年到底经历了什么?青骝腾空的那一瞬间,燕一真都快吓哭了,再也不想看杂耍表演半空倒栽葱绝技。 张车前逗弄够了,先下了马,又扶燕一真下来。老管事激动地迎上去:“都尉大人!您可回来了!”紧接着向燕一真行礼,见他衣着有异,面有难忍之色,便关心道:“大人,可是遇到了麻烦事?” 燕一真正要回答,张车前按住他,淡淡地点头,“无妨。县里情况如何?”燕一真正无力,全凭他支撑着,也便随他去了。 老管事看了燕一真一眼,见他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情,才对张车前拱手道:“多亏大人调来的护卫军,他们请的人也损伤不小,短时间想是不敢再来了。只是近来黄河泛滥,听说附近各县都多了不少流民。” 张车前道:“你们做得很好。燕大人此番正是遇到流民受了惊,我先带他去休息。其余事,荣司丞会同你细说。” 老管事忙应道:“是。” 燕一真见张车前伸手要来拉他,连忙昂首挺胸地走开。张车前好笑地跟在后面。果然一进屋,燕一真瞬间腿一软,往地上扑去,被张车前捞个正着。 89. 关上门,张车前在燕一真面前蹲下,就见他呆呆的,抱着自己的红袍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我扶着很丢脸?” “……” “哑巴了?想早点休息就说话。” “……不是丢脸。” “那为什么躲着我?” “……你,你别问了。” “好,我不问,那你自己走过去。” 燕一真又羞又气,“你明知我骑不得快马,还一路甩鞭子,分明是欺我力气不如你!” 张车前却一语戳破:“别当这些理由能糊弄我。你方才路上并无不妥,回来了才和我闹,以为我没发现?” 燕一真忍了又忍,最后心一横,质问道:“你身上为何有胭脂的香?” 张车前猝不及防,撩起衣角闻了又闻,“我怎么闻不到?” 燕一真气哼哼的:“你自然闻不到,因为香味在你领子上!” 张车前哪里肯信,当场解下铠甲,一股刺鼻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张车前百口莫辩,“不是你想的那样!” 燕一真不听,自顾自地爬起来,张车前见他仍有些发抖,也懊恼自己一时托大,把人累狠了,急忙把他抱到榻上。 燕一真这回没有拒绝,只是缩进被子后马上下了逐客令:“多谢都尉大人,大人慢走,本官乏了,恕不远送。” 张车前苦恼地抚着硬邦邦的被子包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13 ,觉得自己必须得说点了什么了:“你别生气,那香气或是剿匪沾染上的也未必。我没有乱来。”想了想又补充道:“也没有女人。” 好半天,燕一真闷闷地答道:“那又如何,也不干我的事。” 张车前无奈:“我知了,你好好休息,日后我定证明与你看。” 90. 燕一真躲在被子里使劲撇嘴。 证明啥,咋证明,谁要看! 骗书生呢!反正我不看! 张车前知他心里不痛快,挨着他静静坐了一会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屋里一时静悄悄的。 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平缓了,才自怀中掏出一块自己的安眠香饼替他熏上,檀香渐渐驱散了方才的俗香,他方起身离去,轻轻带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地雷 收藏 和评论。 第19章 【9195】无间道 91. 除了流民头子被单独收监,其余闹事者都押在衙中,由张车前的随军看守。 他们在这一天一夜,想象中的严刑拷打完全没有出现,还被好吃好喝地供着,看守的人远远地呆在外面,根本没人来管他们。 谁也摸不清张都尉这葫芦里,卖的究竟什么药? 秦州都尉凶名在外,传说逍遥了十余年的神偷妙手青落在他手里都没讨到好,遇到钦差作威作福,直接扣押,圣旨也不管用。 因此一见张车前进来,正在小声交谈的众人立刻停了嘴,生怕被他多听去半个字。 张车前自己极为优哉,一点看不出那副凶狠的样子。下属搬来方凳,他便掸掸灰坐下,环视一圈,闲聊般说道:“诸位真是拘谨。来之前,李老爷难道没有交代什么话?” 流民们面面相觑。他们这是,暴露了? 他这话是在暗示什么? 但无论如何,领头的不在,谁也不会开口。大家挤成一团,目光躲躲闪闪,假装受惊。 他们的确是李苌贵派来的探子,准备伺机潜入天长县内打探消息的。谁知运气太好,在城外就偶遇了新上任的天长县令。 没人能抗拒这种诱惑,还有什么能比自家知县一个接一个地出事,更能扰乱民心的呢? 谁知道半路会杀出个张咬金。 这简直比撞见钦差还要命。 不是说他断了粮草,已经被困在谷中三天三夜了吗? 全是骗子。 脸超黑。 92. 张车前看着他们尽职尽责地扮演流民的角色,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微微一笑,“有位姓黄的故人托我给李老爷带些东西,我本以为几位当是李老爷遣来接应的呢。” “不过现在看来,是在下误会了。几位虽是逃难到此,也不该行恶。不如先在此住下,将来如何,就听候知县大人发落吧。” 说完,张车前潇洒离开,徒留下众人惊疑不定,窃窃私语。 燕一真一觉醒来,发觉手里有个冰凉凉的东西。摊开一看,是块造型奇特的石头,只有半个巴掌大。这尖尖的尾巴,这青中带灰的颜色,简直就像…… “像只燕子,对不对?”张车前推门进来,“上次路过江淮,偶然捡到的。” 燕一真翻来覆去地看,眼里有不易察觉的惊喜,“真的很像,连羽毛和喙都有。天地间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张车前笑笑,“喜欢吗?送给你,当作赔罪。” 燕一真立马拉下脸:“张大人万万不可,下官可当不起。” 张车前坐到他身边:“你看,这石头质地坚硬细密,纹理井然,灵动逼真,虽不如灵璧奇峻,也是一方佳品。” 灵璧乃是天下奇石之首。燕一真有些不自在,挪远了一点,“确是佳品。” 张车前毫不犹豫地把他拖了回来:“你可知这是什么石头?” 被挟持的燕一真苦着脸道:“下官不知。” 张车前被他的小模样逗乐了,便松开他:“这是栖真石。密理方通理,栖真始见真。” 93. 燕一真听了,惊讶道:“莫不是衡岳沙门大师的诗作?” 张车前点点头:“侥幸得了前辈手书,已经在路上。你若喜欢,直接送到府衙来。战场上胜负难定,但我得了这诗,又得了这石,便能心无恐惧,百战不殆。” 他握着燕一真的手,一同包住了那块燕子形状的石头:“我将这石头送给你,你能保佑我,明白吗?” 燕一真愣了一会儿,不甘示弱地解下一只旧香囊:“单你有不成,我也早有人保佑了!” 香囊是多年前的旧物,磨出了毛边,被细心地剪掉线头,系带也换了新的。囊肚上的并蒂莲,花瓣早已褪色,不复当年鲜亮,大约是主人常年把玩所致。 张车前只觉得一颗心直往下扑,扑入无边无际的海中,周身暖洋洋的:“那便好。” 燕一真还在得意洋洋:“比你早得多,这回看你怎么比过我。” 张车前道:“只有这一个不成?” 燕一真道:“还有一张护身符。”便解开香囊给他看,“还是你放的呢,记性真是太差。” 张车前故作神秘:“不是还有件衣服吗?” 燕一真呆住。张车前慢悠悠地补充道:“还是一件我换下没洗的。” 燕一真:“……”他深深觉得如果他再否认下去,说不定还会被翻出什么更丢脸的黑历史。 瞅准机会夺门而出。 再待下去感觉就要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94. 又过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张车前才开门出来。红光满面,意气风发。 老管事持着请柬迎面走来,赞叹道:“都尉大人这么早就来看望大人,真是有心。大人今日气色极好,仿佛刚打了场大胜仗。” 张车前微微颔首:“可不是,才下战场。” 躲在偏房的燕一真听得快哭了,都在瞎说些啥! 哎,这俩人怎么还聊上了?不是,那什么,你们能不能往外头让让?好歹让我回去把官服换上啊! 95. 自从张车前离开后,那些流民就像被遗忘了一样天天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除了送饭的衙役和看守的官兵,连只狗都没有。 连只狗都没有! 张车前所谓的“听候知县大人发落”肯定也是在敷衍他们! 日子久了,他们按捺不住了。困在这里既送不出消息,也收不到命令,连头领也不知是死是活,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于是终于有一天,流民求见张都尉。 张车前又晾了他们两天,直到第三天的傍晚才带着副将去了。 “这两日事务繁忙,总不得闲。”他耐心道,“几位可是对饭菜不满意?” 一个身材高大的流民站了出来。 “饭菜十分可口,多谢大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14 人。”他说话的同时,其余人不动声色地围成弧形,把他保护在中间。 其实叫流民已经不太合适了,来到这的第二天,他们每个人都领到了合身的新衣服,合身到一寸不多,一寸不少。他们更不敢轻举妄动。加上每天都被盯着洗脸洗手,他们更觉惶恐。 □□经不起长时间的揉搓,他们唯恐自己露出什么破绽。 张车前道:“那么,几位又是为何事要见我?” 那个高大的男人化名叫田左,他回答道:“之前未曾回答大人的问话,也是老爷的吩咐,实属无奈。如今时机成熟,老爷曾教给我们两句暗语,若能对得上,便是我们要找的人。” 张车前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如此,而今时局紧,李老爷谨小慎微也是应该的。” 田左松了口气,恭恭敬敬地说:“这第一句,您已对上了,不知第二句?” 张车前心里冷笑,还真会打蛇随棍上。面上故作疑惑:“第二句,不是该由你们来说?” 流民们互相对视几眼,齐刷刷地跪下:“见过张大人。”这就算是认可了。田左上前一步,递出一个扁扁的木匣子,“这是李老爷吩咐交与大人的。” 张车前向旁边看了一眼,副将立刻接过匣子。 张车前起身道:“若东西无误,明日你们便可离开。” 流民们一齐道:“多谢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校服君的地雷 揉揉你大家节日快乐 第20章 【96100】来,叫爹爹 96. 回到住处,副将将匣子交还张车前,“大人,如何?” 张车前道:“不如何,演技太过浮夸,毫无观赏性,幸亏燕大人不在,否则就是浪费生命。对了,你回去记得多洗几遍手。” 副将一脸茫然。 张车前叹气道:“想过没有,匣子里是什么?” 副将摇摇头:“大人,这匣子轻如无物,下官愚钝猜不出。” 张车前掂了掂,冷哼道:“歪门邪道,成天寻衅滋事,还能是什么?自然是摄人心魂的毒物。” 副将:“!!!”自己还以为会是什么用于脱身的信件或大银票,真是太单纯了! 张车前道:“我们诈他们,他们也在诈我们。匣上涂的是特制的摄魂药,只要我们在五里之内,便能受其操控,问什么答什么,如同傀儡。” 副将觉得自己现在头就有点晕。 张车前将匣子用布包了起来:“我须去同燕知县商量些对策,让荣司丞今晚守在这,府衙那边也不要少。你晚些来找我,多吃点饭。” 副将晕乎乎的特别想剁手:“是。” 97. 燕一真打开匣子,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张车前悠悠道:“东西在匣子上。” 燕一真理所当然被误导,开始找铁签准备撬开匣缝。 张车前非常“及时”地补充道:“是摄魂药,涂在外头的。” 燕一真僵住了。 张车前忍笑:“对,就是你刚才摸的地方。”说着还担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你也太心急了,我都还没说完呢。” 燕一真简直要气到脱力,扔下铁签无语道:“大人好兴致,下官恕不奉陪。”说罢甩手就走。张车前笑着拉住,一面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好苦!!”这药丸吃了真的药丸,燕一真被苦得龇牙咧嘴。张车前端来清水喂他服下:“这是解药。再求燕大人赏个脸,晚上同在下去破案。这摄魂药半夜才会发作,效力也不过一个晚上,机会难得。” 燕一真忍住想把药丸抠出来的冲动,“你总是有理,这会儿来卖什么乖……那流民头子招了?” 张车前道:“那倒没有。这些日子我不准任何人去见他,饭也是吊进去的,想来再关个几天,也能松口了。” 燕一真漱了口,又含了他递来的糖,“这案子你当时不让我接手,今日怎么又要我一同去?” 张车前笑笑,“怕累着你罢了。你是一县之长,我不过替你省些事,最后该如何,自然还是由你来处置。”便将流民的真实身份与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 燕一真越听越不安,“这本该是我的分内之事,你怎的全帮我做了?” 张车前瞧见他那只旧香囊从腰带中露出了半截,低头细细塞回去,“这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燕一真越发惭愧起来。 98. 无怪乎燕一真别扭。往常大到县中事务,小到生活琐事,他无不是亲力亲为。 张车前一回来,事情就无端少了许多,来府衙击鼓鸣冤的人数也直线下降。 他也知天长虽安平祥和,但因为有座金山,外头来寻麻烦的只会多,不会少。不但有像李苌贵这样背后靠官的商人富户,还有不少二三流的江湖门派。苍蝇多了,也会惹人烦的。 张车前帮他无可厚非,可心中总觉得自己愧对朝廷俸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定要更加努力做个好县令才行! 想到这,燕一真斗志更盛,郑重其事地对张车前说:“好,这脸,我赏了!” 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话,张车前瞬间笑趴在地上。 燕一真:“???” 99. 三更半夜,正是老鼠出洞的好时候。 两人躲在暗处,燕一真不停地伸长脖子想多看一会儿。 张车前把他按回怀里:“别乱动,一会儿张副将就来了。” 燕一真好奇道:“这么巧,他也姓张?” 张车前低低地“嗯”了一声,“是我起的。我遇到他之前,他没有名字。” “怎么会没有名字?” “战场上的孤儿,很多都没有名字。” 燕一真有些恍然,不禁同情张副官:“从小定然生活得很很是艰辛,日后你可要对他好点。” 张车前皱眉:“你这副托孤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燕一真尴尬地打哈哈:“哪里哪里,为人父母官,治下皆子民,对待百姓,咱们一定要有父母心肠。” 张车前思索道:“我官职略高于你,我也是你的父母官?” 燕一真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好像也没什么不对,“正是。” 张车前:“来,叫爹爹。” 100. 张车前被踹下了树。 第21章 【101105】爹,我错了 101. 张车前:“我错了,爹,皮这一下我并不开心。” 102. 张车前回到树上抱紧了燕一真:“幸亏为父轻功尚可,否则只怕要惊动屋内人。” 燕一真已经快七窍生烟:“我爹虽已亡故,你怎能开这等玩笑!” 张车前语重心长道:“因为那日你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15 爹入梦,请我好好照顾你,当作我亲生的儿子一般。” 燕一真又想踹他,被牢牢按住了只得作罢,“那你说说,我爹长什么模样?哼,说不上来了吧?” 张车前想了想,“燕大人,这并不重要,你也知我记性不好。” 燕一真反问:“那这几句话你怎么就记得了?” 张车前道:“令堂交待的,不敢不记得。” 燕一真:“……我真想跟你打一架。” 张车前:“来。” 燕一真老老实实的没动:“打不过。” 103. 将近两更天时分,张副将来了。摇摇晃晃的,喝醉酒似的,两眼毫无焦距,一路往小院来。 院里的守卫早已被迷倒,院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 待张副将进入屋中,张车前低声道:“抓紧我。”两人旋即飞身而起,悄无声息地落到屋后的大树上。 屋中,田左正急不可耐地盘问着张副将:“那个被单独关押的男人怎么样了?” 张副将低着头,语调迟缓:“监——狱——里——的——罪——犯——都——是——单——独——关——押——的——” 田左连忙说:“是前些日子刚被关进去的,家乡遭了洪水流落到此的那个。” 张副将缓缓摇头:“不——知——道——” 104. 接下去,不论田左问什么,他都是三个字“不知道”,调子平直臭长,田左他们急得满头大汗,“该死的,怎么一问三不知,偏偏是他被摄了魂,那个姓张的怎么没事?” 一个瘦小的男人想起了什么,“匣子当时的确是这人接的,姓张的也太小心了,难不成从头到尾没有碰过?他就一点都不好奇?” 接着一群人围在一起嘀嘀咕咕,声音很小,听得不甚清楚。燕一真捅捅张车前,“你可听到了?他们在说些什么?” 张车前沉吟道:“照其所言,确系李苌贵的人无疑。他们领头的手里有姓李的信物,看来他们潜入天长有两个目的,一是要探听金矿的下落,二是要趁机作乱,好找些由头再发兵前来。” 燕一真眉头紧锁,“沆瀣一气!军队乃是为了保家卫国而存在,什么时候也成了争权夺利的工具?” 张车前被他一本正经的口气逗笑了,“燕大人忧国忧民,在下甚是敬仰。” 燕一真又好气又好笑:“别贫。按你的计划,下一步该去提审那个领头的了把?” 张车前道:“若不出意外,是。这里也要继续盯着,说不定他们还有后手。” 燕一真表示赞同:“我也这么想,这些人本事不小,这么大个匣子藏在身上,当初竟然没被搜出来。你的人也该重新操练操练了。” 张车前一笑,“全凭燕大人做主。” 105. 张副将:“请问有人来救我吗……心好累,都一个晚上了还在问,快装不下去了喂……”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不太忙,今天加更~~ 第22章 【106110】吾家有子初长成 106. 天刚蒙蒙亮,山清草静,伴着阵阵鸟鸣,青石板的路承润着昨夜的露,街边的客栈还锁着旅人的旧梦,见此情景,没有人会不希望这样美好的时刻能够永远。 燕一真一夜未眠竟也不觉困倦。见景致难得,他不由兴起,拉着张车前四处闲逛,一路走一路将漫长的天长县史说与他听。刻意压低的声音回荡在矮巷墙头,更觉清幽。 沿途不少早点铺子刚开张,三两个赶早的樵夫坐在外面等着。见到两位大人,都争着把自家第一笼上炊的馒头送给他们。 燕一真乐呵呵地谢过,每家买了一笼,也坐下和大伙闲聊。 张车前还是头一次在大街上这样轻松自在地吃馒头,感觉很是新奇。当然,在外人看来,张都尉依然是一脸的冷酷。 冷酷的都尉大人正把目光正投在平易近人的燕知县身上。 十年不见,燕一真个子又抽高了些,站起来能顶到他下巴,只是不见长肉,好在还算结实。这些年的历练毕竟不同,少年人意气风发,而他眉宇间既有淡淡的忧愁,也有岁月的沉淀和笃定。 燕一真自己大概都没有发觉,每每他看向张车前,眼中总是带着光芒。 细碎,悠长,闪耀。 张车前还记得他当年在城门口被自己吓得结巴的样子,如今却能与陌生人侃侃而谈,丝毫不见拘谨。 他突然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欣慰。 107. 天长地方不大,美食却挺讲究。 甜菜馒头,三角馒头,糖馒头,冬瓜馒头,红油馒头,糯米馒头,绿豆馒头。 鹿肉馒头,羊杂馒头,三丝咸馒头,茄子馒头,蟹黄馒头,水晶馒头,虾鱼馒头。 胡麻粥,面片汤,煮茶一壶,再来一盆后院新摘的果子。 摊子上生意渐忙,一笼一笼掀开都是热腾腾的香气,燕一真看得目不暇接,恋恋不舍:“日后当多在外面走走。” 张车前瞅一眼他的肚子:“量力而行。” 108. 两人走进监牢,狱卒一路行礼。 狱卒的身份是十分特殊。手无大权,但谁见了都恭恭敬敬,甚至带着几分讨好。 人人都懂得为自己铺条后路,一旦失势,锒铛入狱,狱卒既能是遮丑的屏风,也能是架油锅的小鬼。 燕一真见识过许多自大不听使唤的狱卒,无一不是费了大功夫才收服的。此时见狱卒们如此听话,不免惊叹,“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 张车前道:“我的本事有许多,你说的是什么?” 燕一真虚心求教:“我看你平日也没有多做什么,是如何保持治军严谨、百姓安居的?” 张车前道:“想知道?” 燕一真连连点头。 张车前笑了笑停下脚步,将他带到屏风后,“不要出来,在此看我审他。”说着命人将流民头子带上来。 燕一真愣住,“在这里审?为何不去府衙?” 张车前摇摇头,“隔墙有耳。这里现在都是我的人。” 燕一真一惊,“你是说,府衙里有……” “嘘。”张车前轻轻按住他的唇,“不可妄言。” 燕一真眨眨眼表示明白。 唇瓣温热柔软,张车前忍不住用指头拨弄了两下,被燕一真没好气地推了出来。 109. 流民头子绰号杀猪刀,钉住他的箭上喂了散功粉,又被单独关了十余天,一天只给半碗饭。牢里不见光,又无人交谈,十余天像十余年,他觉得自己再多呆一秒都可能会疯掉。 任务无疑是要失败了,他一想到主子冰冷的脸,心头就一阵烦躁。 提审他的是那个凶神恶煞的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16 都尉,文弱的知县大人则不见踪影。 他冷笑着,一心以为张车前是急于立功,所以特意躲着知县。不论张车前问什么,他都嗤之以鼻。 “不过是个看门的,真把自己当钦差了,坐着别人的位子,也不怕屁股被扎出几个窟窿来!” 燕一真在后面听得嘴角直抽抽,这人扒他衣服那会儿,怎么不见他这么富有正义感? 张车前置若罔闻,淡淡地问问题:“李苌贵派你来做什么?” “哼,我不会说的,你这无知的莽夫!” “李苌贵派你来做什么?” “要杀要剐赶紧的!” “李苌贵派你来做什么?” “……” “哦?李苌贵派你来刺杀天长知县?” “你胡说!” “那你来说。” “……” 在以上对话重复了多次以后,杀猪刀一不小心被套出了实话,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地上,被张车前及时拎了起来。 签字画押后,他把人交给狱卒,叮嘱了几句,随后走到屏风后。 “委屈你了。都听到了?” “听到了,回去我就和师爷……不,我自己写下来,决不经过第二个人的手。” 张车前揉揉他的脑袋:“是第三个,我也要看的。” 110. 虽然情人眼里出西施不是这么用的,燕一真还是打心眼里觉得——这一刻的张车前真是前所未有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对敌人冷酷,杀伐果断,对自己人包容,体贴入微。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能比现在更符合他对一国之将的想象了。 唉,这将军还没当上呢,秤砣就往那偏了,以后可如何是好。 燕一真愁苦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张车前看他垂头丧气好半天了,“审问有了结果,却不高兴?” “不是的,你知道邹忌大人吗,没有徐公美但是大家都说他更美的那个,”燕一真比划道,“我觉得我现在就像他的正妻一样。” 张车前照着墙根狠狠踹了一脚。 燕一真惊叫:“做什么!你要把牢房踹塌吗!” 张车前猛地转身抓住他,眼睛都红了:“你凭什么像他的正妻!” 燕一真窘迫道:“因为邹忌的妻看他比谁都好,我现在也看你比谁都好。” 张车前:“……” 我日,这个小奸细是不是在勾引我? 第23章 【111115】打点冰鉴大家用 111. 流民之事至此告一段落,张车前既说了让他只需安心等结果,燕一真便放手给他去办,转头继续操心县中事务。 夏至已过,天渐炎热,天长县又寡雨,燕一真琢磨着,得想个法子消暑避伏。 师爷提了下发的冰票,正在查点人手,准备去领份例冰块。 燕一真灵光一闪,何不多弄些冰块来造福百姓? “管事,来。” 老管事连忙上前来,“大人,有何吩咐?” “县中可有会做精细器皿的老师傅?” “有,县东的刘师傅,人称‘老铜头’,手艺在咱们这是数一数二的,人也实在。” “如此甚好,管事可认得路?” “大人,可要我将他请来?” “不必,一会儿你带我去找他,若谈得拢,有一桩好买卖便送与他。” “是,大人。” 112. 天色尚早,敲开木门,露出一张憨厚黝黑的脸,正是刘师傅。 二人进屋,只见一地的铜器铁具,风炉拉锨。 “见过知县大人。”刘师傅向燕一真行礼。 燕一真摆摆手,“论年纪,您才是长辈。您先看看这草图。”便将事先画好的图纸递给刘师傅。 图纸上是简化后的冰鉴,内外双层,不如宫廷中所用的精致,但仍具备提环、盖板、气孔等,一样能起到降温的作用。 刘师傅仔细看了一阵,“大人想做冰鉴?” 燕一真点点头,“如今正是酷暑,光靠天吃水可不成,我想仿照上头的做法,弄些冰鉴分给大家。” 老管事感慨道:“大人果真爱民如子!” 燕一真脸一红,他虽年过而立,却还未娶妻生子。“过奖,此乃本官分内之事。刘师傅,这冰鉴,您可做得?” 刘师傅也很激动:“能,能!有这些图纸我就能做!大人,不瞒您说,冰鉴是富贵人家的东西,我早听说其设计巧妙,只苦于无缘得见。多谢大人让我了了这憾事。” 燕一真摸摸鼻子,没好意思说自己是仗着眼神好,在皇宫角落里偷看到的。 “大人,这些冰鉴何时要用?”刘师傅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工了。 燕一真算了算日子,道:“不知城中有多少铜匠可做得这差使?因我突发奇想,怕是有些赶,稍后我会通知几位里正,各自拨些青壮年来给您打下手,材料也从衙里出,早一日做成,大伙儿也好早一日享福。” 刘师傅与老管事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感激。刘师傅拱手道:“大人说得是,小的定当尽心尽力,明日便将清单送与府上。” “有劳刘师傅。”燕一真道。 113. “你要给大家打冰鉴?”张车前在军里忙了几日,一回来就听说了此事。 燕一真点点头,又摇摇头。 日前他们从南边带的杨梅,被燕一真洗净了腌在坛子里,今天打开已经甜津津的,张车前点了一颗最大的就往燕一真嘴里塞。 “摇头作什么,遇到难事了?说来听听。” “冰鉴要做,但也只是第一步。我想了很久,今年的天气着实怪异,天长,乃至秦州,一旬才得几滴雨,黄河却阴雨连绵,洪水泛滥,弄得民不聊生。天长虽然少有旱灾,但不可不防,若不提前储备足够的水源,只怕真到了那一天,天长也会落到两难的境地。” 燕一真吐出杨梅核,忧心忡忡地说。一想到谦恭有礼的天长人有一日要变成脏兮兮的流民,四处流浪,他就睡不好觉。 张车前沉吟一阵,“你说的这些也并非杞人忧天,愚者千虑也有一得,万事有备无患。放心,我会全力配合你。” 燕一真得了他的支持,安心许多,乐滋滋地吃杨梅。 吃了一会儿忽然觉出不对,“姓张的!你说谁愚者千虑呢?!!” 114. “大人,柳花那头有动静。”张副将匆匆赶来,“大张旗鼓的,闹的好大阵势。” “怎么回事?”燕一真和张车前都站了起来。 “小的远远看着像是官差,听人说是从上京前来封赏的巡抚。” “封赏?”张车前一听就明白了,冷笑道:“多半是封赏前些日子平叛有功之人。柳花是秦州头等大县,这讨好巡抚之事自然有人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17 抢着干。” 听到“头等大县”四个字,燕一真心头猛然掠过一个念头,疑惑地望向张车前,想想还是把已经到嘴边的疑问压回肚子里:“辛苦几位兄弟将人再看紧些,莫要让那些流民得到这个消息,趁乱跑了。” “照做。”张车前补充道。 “是,大人。”张副官领命而去。 “张爷,我有件事想请教你。”张副将走得远远的,燕一真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方才听张副将所言,柳花既是秦州第一县,秦州驻军也在柳花才对,为何你们会驻扎在天长这么个小地方?” 115. “若我说是为了救你,你信不信?”张车前道。 “自然不信……张爷在此三年有余,下官不过初来乍到,还能未卜先知不成。”燕一真也学会了抵挡张车前的甜言蜜语。 “你可不信命,却不可不信缘分。”张车前道。 “成事在天,那也得先有谋事在人。”燕一真认真地纠正他。 张车前十分遗憾,孩子大了不好骗了:“好好,说笑罢了,你莫在意。我将驻军扎在此处原因有二,一是受人之托,二是柳花县虽富户众多,却非良地。” “有什么样的知县,就有什么样的百姓,柳花的繁盛已是百年前的事,如今全仗的是平太守的势。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迟早会被连根拔起。” 张车前说了些骇人听闻的陈年旧事给他,听得燕一真直呼,跑去重新烧了一壶茶,推杯热茶给他,“如此作为,你必是看不惯。覃知县几次三番针对天长,只怕积怨颇深了吧?” 张车前接过茶,顺手将点心盘子也朝他推了推:“商贤直不畏死,软硬不吃,一些武官都比他不过。覃知县讨不到好,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金矿之事,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此话怎讲?”燕一真听得十分紧张,连吃了两颗杨梅压惊。 张车前饮一口热茶,缓缓道:“从平太守认了姓覃的作义子那天起,商贤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金矿事发后,我紧接着就收到了西行平叛的命令,指明要我将驻军全部带走,可想而知是谁在捣鬼。临行前,他将早已写好的遗书交给我,托我带给他的胞弟,自己却穿上盔甲,誓与天长共存亡。” 燕一真肃然起敬:“商知县真乃大丈夫是也!” 张车前沉痛地点点头,“我劝他不要中了那小人的奸计,可他情愿以死明志。” 燕一真眼中燃起熊熊大火:“邪不胜正,天理昭昭,商知县为一县百姓将生死置之度外,实为我辈之典范。有朝一日,本官定要将这多年的恩恩怨怨与他们一同清算干净!” 张车前望着他严厉谴责的目光和不停鼓动的腮帮子哭笑不得:“你把东西咽下去了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28898719数字君的……嗯,地雷,这个是地雷吧,thanks?(?ω?)? 第24章 【116120】搞事的巡抚 116. 刘师傅技艺精湛,在他的带领下,很快做出了一批冰鉴的成品送到府衙。 燕一真打算先在府衙试用。 冰块被剖成婴儿拳头大小,用麻布层层裹好放置在冰鉴外层。放在房屋里,一室生凉,内层再放上瓜果、菜蔬、调饮,沁凉爽口,府衙上下赞不绝口。 “就照这样做吧,每户一方。”燕一真吩咐道。 “是!知县大人!”刘师傅的小徒弟高高兴兴地报信去了。 燕一真算了算城中的人口,遗憾地说道:“可惜发下来的冰块有限,得省着用。” 闻言,张车前拍拍他的肩,起身出去了。 燕一真:“??” 傍晚,后院驶进几辆大车。张副将跳下来掀开粗布,燕一真被小山似的冰块呆住了,“这是?” 张车前似笑非笑:“好歹我也是个秦州都尉,你有的东西,我没有么?” 燕一真瞠目结舌:“可这数量也差太多了……不是,这可是你自己的份例啊。” 张车前挑眉,“你拿出来的不也是你的份例?我的和你的有什么不一样?”转身朝张副将挥挥手,“搬。” 燕一真恍恍惚惚:“好像是这样没错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117. 过不几日,官差果然找上门来。趾高气扬,甩了话就走。 “叫你去柳花县面见巡抚,接受封赏?”燕一真觉得太过蹊跷,加上官差的态度更觉得不是好事,“我记得往常都是巡抚亲自到各州县代天巡察的,怎么忽然改了?” 张车前冷笑一声,“天高皇帝远,他们不怕我们知道太多。” 燕一真拍案而起:“他们有这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对朝廷命官下手?” 张车前赶紧拉着他坐下来,安抚地揉揉他的脑袋,“不会这么简单,但也不安好心就是了。” 燕一真犹自恼火,张车前便凑到他耳边悄悄告诉他:“我派了人在那盯着,这巡抚与平太守走得很近,恐怕背地里很有些勾当。若我所料不错,巡抚不是皇帝的人,怕是平太守的靠山派来的。” “靠山?”燕一真看着张车前的脸色,大胆联想,合理推测道:“是……这里的人?” 他边说,边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宫”字。 张车前点点头,随即将字抹去,“此次西行,我无意中发现了几处盐窖,人是当地的人,窖里却打着李家的记号,恐怕他们还在……”手指微动,也在桌上划了几笔。 燕一真认出是“私盐”二字。他立时想起老管事曾说李苌贵是偷贩私盐起家的那些话,惊讶道:“朝中已经严令禁止,他们竟还敢干这营生?” 张车前露出一丝嘲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官商势力盘根错节,岂是一道禁令可裁得断的。有银子赚,就有人遮着,不足为奇。” 燕一真怔了许久,喃喃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张车前没有听清他的自言自语,“你说什么?” 燕一真叹了口气,“若为官者皆是如此,文章做得再好又有何益?” 不如回家写春联。 这回听清了,张车前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只是又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118. “你不要老是揉我的头,显得我的头很小。”——燕知县 “一个正常的男人总会有克制不住的时候,比如眼前有个毛茸茸又很懂事的家伙。”——张都尉。 119. “参见巡抚大人。”张车前和几位武官并排而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厅堂里的人。 没想到此次的巡抚竟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宦官,展颜一笑,昳丽异常,看呆了堂中下人,平白折了许多碗盏,一时间求饶声纷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18 纷。 “碎碎平安。诸位免礼。”他心情很好似的,命手下端来几只盖着红绸的盘子,“前日忽闻随州叛乱,多亏诸位里力挽狂澜,救民众于水火,圣心甚悦,加倍封赏。” 几只盘子被一一捧到几人面前,红绸仍盖着。 巡抚下了座,缓缓踱步而来,“几位大人剿灭叛军,居功至伟。想必射艺都是精绝。” 几人纷纷道:“不敢。” 巡抚又道:“身具百步穿杨之能,定知晓一个道理,开弓便无回头箭。可若是在一条道上走到黑,永世不得翻身,岂不可惜?” 武官多是直来直去的汉子,哪里禁得他文绉绉地下绊子,个个憋得一脸猪肝色。 张车前是听懂了,但装着一副没听明白的样子。 巡抚见好就收,“几位大人英武不凡,咱家看着喜欢,啰嗦几句,还望莫要见怪。今晚便由本巡抚做主,请诸位同饮御酒,一醉方休,如何?” “多谢巡抚大人。”几人得救似地赶紧撤了。 120. 到了驿馆,他们才稍微放松下来。除却一名近几年才提拔上来的灵璧校尉有些拘束,其余人都已经很熟悉。 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交情,虽因职务之故不常见面,倒比那些每日相见的更亲近些。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是都苦哈哈地笑。见个巡抚比杀敌三千还累。 “往常的巡抚皆是由大理寺卿派的,今年怎的,来了个内官?”光州都尉最心急,憋了一路可算问出来了。 “这……”大家面面相觑,这也正是他们想知道的。 “若我没猜错,他或许就是宫里那一支被赐了御姓的内官。”张车前忽然道。 “御姓”二字一出,大家的目光都闪烁和探究起来。 “当年先帝遭亲弟逼宫,内官魏国良因救驾有功被赐了御姓。后来他年纪大了,就从族中选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带回宫里,认了义子,这个义子便跟着他用了御姓。” 这么一提,大家都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而且据说这孩子长得好,又机灵,一进宫就得宠,跟在太后身边。” “不对啊,”光州都尉又道,“再得宠那也是后宫的事,怎么会就成了巡抚?” 本朝祖训,后宫不得参政。 张车前低声道:“年头进宫参圣,我曾见过他跟在万贵妃身边,似乎与万家人很是熟稔。”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万家人!万贵妃的父亲可是当朝太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了不得,难怪这么多人都巴巴地割了要进宫去做太监,原来这么有出息。”宣城校尉促狭道。 光州都尉更是一针见血,“好大一顶绿帽子,皇上戴得倒也安稳。” 大家不怀好意地哄笑起来,张车前环视一圈:“咱们关上屋子说话,开了门窗就忘,切不可让旁人知道。”众人都点头称是。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安康,谢谢收藏。 第25章 【121125】要变天了 121. 众人不多时就各自散了。张副将端了茶水进来。 “大人,我想,这,这……” 张车前看了张副将一眼,“有话便说,吞吞吐吐作什么。” 张副将咬咬牙,“这宫里的事,咱们也犯不着去管。若是,若是……” “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在皇上面前参一本,咱们都没好果子吃是么?”张车前哂笑,“个子越大胆子越小,你今儿这是怎么了?” 张副将低下头,“末将担心大人……” 张车前将他一手带大,岂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此话日后休要再说。命是贵重,难道义便轻薄?” 张副将惭愧,不敢直视他,“是末将糊涂了。” 张车前摇摇头,“还记得我给你讲过,小书生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被山贼划破相的故事么?书生尚且如此,何况咱们习武之人。回去好好想想吧。” “是。”张副将红着脸跑走了。 张车前抬头,只见天边阴云密布,黑龙翻滚,“要变天了……”他心中叹道。 122. 说来也怪,他们已做好了巡抚威逼利诱的准备,晚宴上他却又只字不提,只是将皇帝的褒奖之语复述了一遍,直到散席也都平安无事。 难不成是多心了?几人落在后面互相交换眼色,只是碍于人多,不好开口。 天还未亮,张副将忽然急匆匆地跑进来,“大人,不好了,县里来人,关在别院的流民被一伙黑衣人劫走了!” “人呢?”张车前披衣而起。 “见过都尉大人。”来人是天长县的一名衙役。 张车前看了他一眼,此人并不在燕一真最信任的几人之中,“是燕知县派你来的?” “正是。燕大人让小的带了一封信给大人。”衙役说着呈上信件。 张车前一见信上写着“张都尉亲启”,合情合理却与往日口气有异,三两下看完,心中疑虑更深。 “黑衣人在瞬间打晕了所有护卫?对方武功如此之高?” “正是,”衙役说起来,面上仍有惶然之色,似是亲眼所见。 “杀猪刀呢?也被带走了?” “是,对方在牢顶破开大洞,狱卒立刻赶到,但为时已晚。” “准备得如此周全,计划的时间不会短。”张车前敲了敲桌子,“府衙中可有走失人口?” “有,有!大人真是料事如神,我走后,燕大人又特地派人来告诉我,流民被劫走后,府中的厨娘并两个脚夫也不见了。燕大人已经下令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做得很好。在城中全力搜捕,一处也不可放过。我再写一封信,你帮我带给燕知县,不得被第二个人看到。” “是!” 123. 张车前故意转到内室,不多时拿着信出来,让衙役连夜离开。 衙役走后,张车前又秘密交给张副将另一封信,“带人跟着他,看他去哪里,把信交给谁。若情况有变,你随机应付,处理完后再把信给燕知县。” 张副将有些吃惊,“大人,那个衙役他……是,末将这就去!” 这么一闹,张车前也睡不着了,干脆下到院子里练起拳法来。 从前燕一真特别爱看他练功,看几个时辰也不会腻,还总变着法子求他教自己几招。他如果答应了,燕一真就会一口一个张大侠,不停地围着自己打转,兴奋得满脸通红。 “张兄这样早。”光州都尉洪野走下来,一身利落短打,显然也是来晨练的。 小院并不大,张车前顺势收拳起身,将空地让给他,“失了眠头,来松一松骨。洪兄,请。” 张车前的风格是柔中带刚,灵活机变,洪野则截然不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19 同。他高大壮实,人如其名,拳路也是大开大阖,如大浪淘沙,波涛汹涌,颇有气势。 不觉天已大亮,两人一路讨论着武技往回走,却见角门被打开一条缝,几个人人鬼鬼祟祟地进出,门外等着一辆小小的马车。 此时远未到开角门的时间,两人仔细看,方认出其中一个竟是昨日提前离开的灵璧校尉,如今却一身绸缎,打扮得像个商人。其余都是小厮模样。 他们从地窖中提出几只乌黑的包裹,匆匆上了马车。洪野与张车前对视一眼,悄悄跟了上去。 马车从驿馆离开后,先是在附近兜了几圈,然后在窄巷中不断地拐进拐出,还不断有人向后张望。最后确定没有被发现,才掉头驶向城门。 城门的守卫似乎与他们熟识,打个照面就放了行。此时尚早,街上来往的人也少,出城的马车没有引起太大注意,一路向西而去。 他们的行踪太过诡异,不能不令人起疑。洪野跃跃欲试:“追?” 张车前在隐蔽处留下记号,“追。” 124. 燕一真得知流民被劫后,连夜带人追查其下落,最后追到县城南端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院。 看清来处,燕一真有些迟疑。这户人家姓金,祖祖辈辈都居住此地,做些香料生意,在邻里间有口皆碑,还是宝林寺的大香客。 思虑再三,还是不敢打草惊蛇。燕一真只命人将金家严加看守起来,自己则带了些人,转头去往宝林寺。 住持听说来意,不敢怠慢,当即命都监取出近十年寺中所有香客的捐资。 燕一真注意到都监一听“捐资”二字,脸色便发白,但碍于住持在场还是照做,之后急匆匆离去了。 也算是个意外的发现,他想。待他从册子中找到想要的内容又一一抄录,天色已大亮。 在这十年中,金家每年都以不同缘由捐银钱入宝林寺,上至老夫人,下至丫鬟,条目琐碎,且次数频繁,总数目十分惊人。 但他仔细算来,捐资与落库的数目却有着不小的出入,这么多年竟无人察觉。 燕一真合上册子,有些为难,莫非金家与宝林寺也有不干净? 125. 刚回到府衙,便见到守在他房门外的张副将。燕一真连忙迎上去:“张副将一路辛苦,都尉大人那头如何了?对了,昨夜流民之事,我有了新的线索。” 张副将正等得心焦,一听才知燕知县也忙碌了一夜,心中那点埋怨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大人,这是张大人给您的回信。他说那里他能应付得来,让您一切小心。” 燕一真没由来地脸一红,“我自然会小心。” 拆开信一看,顿时吃惊道:“李荣是覃钲的人?” 李荣便是前去给张车前送信的衙役。覃知县,单名一个钲字,名不符实的典型。 张副将点头,道:“方才末将暗中跟随,亲眼见到他抄小路进了柳花县衙,还将张大人的回信交给了覃钲。现已被末将扣下,交与驻军看守。” 燕一真顿悟了:“怪道他平日寡言少语,不常与人来往,今日却主动提出要去送信。只怕到张都尉手里的信也不是我写的了。” 张副将道:“大人莫怪,李荣在此已有多年,若非此次事发,张大人也不敢确定他便是内贼。幸而我们早有准备。” 燕一真沉吟道:“那伙黑衣人带着流民,数十个大男人同时潜入城南金家,竟没有惊动一个巡夜,这不合理,必定有人接应。事不宜迟,你可否调动驻军随我一同进入金家搜查?” 张副将当即应道:“自然,大人请随我来。” 第26章 【126130】你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126. 金家主正在店中,得知知县来查,急忙赶回家中。一看那铁桶般的阵势,额头汗就下来了。 “敢问大人,金家犯了什么事,竟如此大动干戈?” 张副将提起一摞从他书房里搜出来的书信抖了抖,鄙夷道:“真没想到啊,金家主,财源广进哪?” 金家主一看那信,顿时脸色大变,“这,这是什么,小民不知啊!” 燕一真抽出一封,“不知?那我念给大家听听。这李掌柜在信上说啊,您的宝贝闺女最近闹脾气,砸了他不少好东西,让您再多捐点钱到寺里,否则,她的小命不保。您可听清楚了?” 金家主哪里料到事情毫无征兆便一朝败露,面色灰黯,一言不发。 燕一真又道:“本官前来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听闻贵处昨日有几位深夜到访的客人,本官想请他们到府上坐坐。” 他还要再说,只听后面咚的一声,金老夫人竟生生哭晕在地,一堆人手忙脚乱地去扶。 见再瞒不过,金家主扑通跪下,“大人,大人!这事全因小民一人而起,与金家其余人无关,恳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一家老小!小民愿将事情全部告诉您!” 燕一真道:“你这会儿倒老实,不怕你的宝贝闺女遭毒手了?” 金家主颤颤巍巍,泪流满面,“是小民糊涂,每日战战兢兢,生怕人知道……可如今,便是他们不动手,蝉儿也活不了多久了。小民自知做错了事,愿一力承当罪过。” 这时,千卫军押着几个流民走出来,张副将回来报告:“大人,跑了几个,千卫军去追了。” 燕一真挥挥手,“好,辛苦诸位。将相关物证人证全部带回府衙,听候审问。” 127. 小马车一路西行,径直来到山脚下一户十分破旧的农庄前,很快出来一个瘦小的男人,搬开门槛将马车迎了进去。 张车前注意到他们的手势,快两下,慢两下,再快两下。 荒郊野岭,渺无人烟。洪野在大树后面活动了一下筋骨,“你瞧见没,这马车辙子浅,那么几个大男人没点重量啊?都是鬼不成!还时不时抛洒药粉隐藏行踪,老手了!” “是会轻功的高手。”张车前说,他拨开密集的杂草丛,“这里没有蛇爬过的痕迹,山上恐怕也常有人来往。那个校尉的事,你知道多少?” “削藩那会儿见过一次,名叫王永,使棍的,灵璧本地人,”洪野回忆道,“原先只是个副将,因原先的校尉意外死在战场上,才临时顶替了上去。” “意外?原先的校尉死了,不是应该上报朝廷,再由朝廷新派?怎能私自顶替?” 洪野冷笑一声,“灵璧十年前就归了平太守,他说一,谁敢说二?恰好那位校尉也姓王,只怕王永是顶着两个人的名号,白领了这么些年的俸禄。” 正说着,门又开了,一列军队鱼贯而出,王永身披铠甲骑在前头,与那瘦小男子耳语几句,扬长而去。 两人吃惊不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20 小,这般不起眼的庄子竟藏了上百个兵卒! 待四下无人,他们悄悄潜入庄子查看,却发现空无一人,屋中空徒四壁,只有零星几把农具,地上铺着干草粗制的草席。 张车前无意中将其掀开,才发现底下居然藏着不少圆口竖井,有大有小,大的甚至可供七八个成年男子一同进入,稍有不慎便会一脚踩空。 “这里个壳子,看来人都在底下,”洪野抓起一把干草闻了闻,“这是军中常用的马草,莫非他们在暗中囤养军马?” 当朝律法规定,军马一律由御马司掌管,任何人不得私自豢养。 张车前正欲答话,却见井边有一个十分眼熟的图案。 他在地上摸了一会儿,果然有些粗盐的颗粒,两眼一眯,冷声道:“原来如此。” “张兄有何发现?”洪野顺着他的方向,也看到了那个标志。 张车前扔下草席,开始冷着脸一间间搜查,“或许,他们不止是在囤养军马。” 128. “你的意思是?” “这是柳花县李家的标志。柳花的知县覃钲是现任李家主的小舅子,他们背靠着平太守,多年前因在淮南贩卖私盐而一跃成为当地大户。” 洪野回想着那古怪的标志,“这么说,这庄子也有李家一份?” 张车前细心搜集了些完整的粗盐粒与干草包起来,“可能性极大。只是当中还要牵涉到不少人,洪兄与此无关,莫要受了牵连。” 洪野虎眼一瞪:“这是什么话?难不成眼见着蝼蚁不知死活地蹦跶我还无动于衷?告诉你,老子管定了!” 张车前了然,心中大慰,“那,便先谢过洪兄。如此看来,王永和李家有勾当,十有八九和平太守也脱不开干系,不过具体如何,还要等我的人到了再做打算。” 洪野拍拍他,“洪某虽不才,也有几个人可用,你等着,我这就把人叫来,助你一臂之力。只是有句话,做兄弟的不问清楚,总不放心。” 张车前点点头,“洪兄请说。” 洪野凑近来小声道:“你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不是我说,你从前可不带这么冲动的,方才你那神色明摆着是心上人叫李家欺负了,这就给她报仇来了。” 张车前摸了摸脸,这么明显吗? 129. 也许是多年来有求无应,致使心灰意冷,金家主没有多做抵抗,就交待出了他知道的事情。 他的女儿金蕣从小体弱,一次去宝林寺上香时,一位云游的僧人告诉他,这个女孩儿命格太贵,身子承担不起易夭折,需得找个替身为她分担,否则就要远离父母,方能平安一世。 他自然不听,不料打那一日起,金蕣便一病不起,整日地昏睡。正在一家人焦急万分时,那僧人又找上门来。 僧人自言不忍见其无辜丧命,若他们肯听他的劝告,金小姐便能安然无恙。 金家主起初还犹豫,但每回绝一次,金蕣的病情便加重一分,最后竟呕了血,秦州最有名的大夫也医治不得。金家主走投无路,只得答应了僧人的要求。 却万万没想到,这只不过是金家十年噩梦的开端。 “停,”燕一真打住了金家主的回忆杀,“时间宝贵,请说重点,那个僧人是谁?他让你们做什么了?他和宝林寺有什么关系?宝林寺把你们的钱都花到哪去了?” 金家主猛地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缓过气,“大,大人……” “怎么,还要拖延?”燕一真冷下脸,但想想还是把温度提回去一点:“好,我先许诺你,你若老实交代,你的家人便酌情从轻发落,并且帮你想办法医治金蕣。如若金蕣遭遇不幸,我也会将其厚葬。如此,你便无后顾之忧了吧?” 金家主霎时红了眼眶,哆嗦了几下,重重地跪在地上磕头:“多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小民,小民罪该万死……” 130. 好容易撬开了嘴,燕一真当即升堂开庭。 想到那个潜伏已久的衙役,燕一真特意命师爷与主簿上堂,三个人同时记录案情留作对照,以免日后有人在卷宗上动手脚。 “你是说,那是个假扮的僧人?”燕一真边听边写边问,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正是,大人,他将小女带走后不久便开始要挟我们捐钱给宝林寺。小民当时想着多捐些香火钱也好为蕣儿祈福,便答应了。谁知,谁知,他不但要的越来越多,还动辄威胁我们,不让小女与我夫妻相见!内子日日以泪洗面,险些要随她去了。”金家主说着,面上难掩悲愤之情。 “此话当真?你一个商人,怎会如此好骗?……罢了。在那之后,你们还和他见过面没有?” “回大人的话,平时都是一个小沙弥前来送信,只有一次捐得迟了,他才亲自上门来讨要。小民亲眼见到他喝酒吃肉,方知他不过是个江湖骗子,根本不是什么云游的高僧!” 燕一真摸摸下巴,吃肉喝酒的假僧人,花和尚? 第27章 【131135】自己人 131. 金家主说得声情并茂,燕一真听写得一丝不苟。 “他始终不肯透露小女现在何处,病情如何,还说只要我们乖乖送钱,她才不会死。”金家主抹抹眼泪,“除此之外他并没有要求我们做其它事。至于他与宝林寺的关系,小民实在不知,更不清楚钱花到哪里去了。大人,小民句句属实,求大人救出小女!” 说着,金家主又开始不停地磕头,血从额头上流下来,和着满脸泪痕,好不凄惨。 燕一真写完最后一笔,托着腮道:“金家近来可有大量人口走失?” 金家主一愣,“家中近来未有人口走失。” 燕一真又问:“那家丁们可是年事已高?” 金家主有些不安,“家中家丁皆未过四旬。” 燕一真点点头,“想来那个僧人必定武艺高强?” 金家主顿了顿,“那——是自然,僧人擅武,他要假扮,也须得练些武艺傍身。” 燕一真又低头写了几行,“所以你其实并未亲眼见过他用武,也不确定他是否会武。” 金家主讷讷:“说是如此,但世事毕竟难料,虽说看着没有,但说不定就有的,他,他城府颇深,又来无影去无踪,定是轻功高绝,恶贯满盈……” “好了。”燕一真打住了他,“你看商知县如何?” 金家主吃了一惊,“商,商知县,商知县待民如子,是个好官。” “待民如子。”燕一真冷笑道,“若真如此,你家遭此非难长达十年,为何迟迟不敢报官?金家上下十几个青壮年共几十口人,竟被一个不知底细的云游之人吓住!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若金小姐的病情加重是他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21 在暗中捣鬼,你岂非亲手将女儿送进狼窝?还是说在金家主看来,歹人比官府更可信?” 金家主张口结舌,“是,是,小民太糊涂了,多亏大人,多亏大人才能使我迷途知返。” “还敢狡辩!”燕一真怒拍惊堂木,“此事非同小可,本官念在你一向老实本分,特意给了你三次机会,你却拿些漏洞百出的谎话来搪塞本官,实在可笑!” 狠狠掷下黑签,“来人!即刻查封金家所有资产,在册人口全部收入,任何人不许探视!” 金家主霎时无力地瘫在地上毫无生气,被衙役拖了下去。 132. 金家外,原本热闹的街坊如今大气也不敢出,偷眼看着千卫军不停地进进出出,东西一车一车地往外运。 本以为金家只是个普通的生意人家,谁知一查之下,竟在书房前的大柳树下挖出了几大箱的金条,无数的珍奇珠宝,看花了众人的眼。 燕一真听到禀报,意料之中,继续埋头做事,“贪字害人,利字伤人。此事多是着落在金家主一人身上,其余人要好生看守,不要短了衣食,有什么动静及时知会于我。” “是。”千卫军头领命而去。 燕一真吹干墨迹,刚装入信封,张副将便踏进门来,“大人,您找我。” “是,有封信要送给张都尉。特殊时期,安全起见,少不得又要张副将辛苦一趟。” “大人客气,末将一定将信尽快带到。” 燕一真还想说什么,抿抿嘴还是没有说出口,“好了,你去吧。” “是,大人万事小心。”张副将说着,领了一个面熟的人进来,“这是千卫校尉方叔益,自己人,我不在时,他会跟在您身旁,随时听候调遣。” “有心了。”这也算是意外之喜,有自己人会方便得多。 “这都是张大人安排的。末将告退。”张副将微微一笑。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从未见过如此机智之人! 133. “这便是你的人?”张车前道。 他面前齐刷刷跪了一排黑衣人,高矮胖瘦,相貌各异。 “很……特别。”张车前委婉道。 洪野自豪地一拍胸膛:“那是!就为这事挑的。不是我吹,个个都是我的心头好,什么人都有,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多难的事都给你做得漂漂亮亮!” 张车前抹一把汗,“心头好?” 洪野嘿嘿笑:“可不是,就指着他们给我养老了。” 张车前满意点头,开始分配任务:“你们俩,去跟踪王永;你们四个留在柳花,两个去县衙守着覃钲,两个守着李家;你们俩,跟着巡抚。他们各自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通通记下来。剩下两个就跟着我和洪野,自有事情让你们做。” “是。”应声也是齐刷刷的,像一张嘴里说出几个声音似的。 “啧啧,张老弟这是要做大事啊!”洪野揶揄道。 张车前笑笑,“他们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更不要说,他们还动了不该动的人。 134. “对了,张老弟,”洪野出了门又拐进来,“我那日问你的问题,你还不曾回答我。” 张车前微笑装傻:“能有什么问题。洪兄一路辛劳,还是早点歇息为好。” 洪野赶紧道:“不辛苦,不劳累。老弟这么藏着掖着必定是被我说中了,快快,同老哥说说,你那位心上人是谁家小姐?” 张车前拗他不过,只得拱手认输:“洪兄莫问,日后自然知晓。” 如此敷衍,岂能让洪野满足?他百般引诱道:“你告诉了我,日后我见着了泰山大人也好替你美言几句不是?方才那几个都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人鬼话不多,你看上哪个得用的,老哥送给你当贺礼!” 张车前马上改口道:“其实张某并未看上哪家小姐,但洪兄美意岂能辜负,张某在此先谢过了。” 洪野:“啥???” 135. 劫走流民的黑衣人一共十个,三死七伤。 燕一真让方叔益去处理,两个时辰不到审了个门清。 他看着手里一大叠供词感慨,自己人就是不一样! 原来黑衣人竟是来自江湖中的飞鹰派,若说占山为王,功夫倒是堪用,但要和张车前带出来的千卫军比,仍旧不够看。 “居然是雇来的?”燕一真还以为会是李家或覃钲豢养的死士。 他迅速回忆了一下朝廷这几年与江湖武林的关系紧张与否。 “大人莫急,飞鹰派只是二三流门派,闹不起太大的风浪。据末将调查,李家之所以会找上他们,纯粹是因为人手不足。” “人手不足?” “十几日前,李家开始从各地暗暗抽调了大量人手去南方,末将猜测他们将要有大动作,大人不妨往南边查一查。”方叔益分析道。 “好,这事就交给你来办。那些流民如何了?身上都搜清楚了吗?” “搜清楚了,连头发都剃光了,绝不会再藏东西。他们还是老样子,不挣扎也不配合。不过那个头领有点意思。” “怎么?” “他不知用什么手段联合了那些黑衣人,试图在昨夜逃走。”方叔益耸耸肩,“不过没有成功,他大概没料到我们的人盯他盯得那么牢。” “逃走……等等,你刚才说李家现在人手不足?那咱们不就有机会了吗!”燕一真灵光一闪。 “大人的意思是?” “无中生有,先下手为强!”燕一真眼中满是兴奋,“李家现在只剩个空壳,不足为惧,咱们找个借口拖住覃钲,速战速决,打李家一个措手不及!”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那一刻,他身上迸发出光芒,完全震住了方叔益! 他豁然开朗,情不自禁要拍手叫好:“大人所言甚是!” 两人秘密谋划了一下午。 事后,方叔益仔细回想了一下张车前说起燕知县时的每一个细节,的的确确是“这人特别容易心软,又有点傻,你们须得尽心尽力帮他打点”。 …… 他总觉得自家都尉大人可能对这位燕知县有什么误解。 嗯,一定是长相的锅。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28898719君的地雷噢(,,??ω?)ノ"(?っω?`。)摸摸头 第28章 【136140】挺急的,在线等 136. 接连盯了七日,张车前终于摸清了这些人的行踪。 地道在农庄下十多米的地方,四通八达。目前已有三个出口,分别通往郎溪、蒙城和青阳,都是秦州辖内不太富庶的地方。 不仅如此,这个地宫还在朝各个方向不停地扩建。 地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22 宫里全是被以各种理由骗来的青壮年,少说也有上千名,蒙面黑衣人不间断地巡逻,防止他们偷跑或是走漏风声。 这些青壮年一进来就被铁链绑住。愿意加入义军的,有吃有喝,很快就会被王永带走;不愿意的,什么都没有,或者饿死,或者屈服。地道后面甚至有一处深坑,专门堆放尸体,已经垒起了一座小山。 巡抚则是采用了怀柔政策,先是借万岁名义赏了不少东西给平太守,而后由太守府再度下赏,凡有官职者皆有份,大大地收买了一波人心。太守府这几日人来人往,全是来登门拜谢表忠心的。 人人都在做平步青云的美梦,殊不知,倒海翻江的漩涡已经从最深处悄然上涌。 137. 另一头,李家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大管家亲自出马带人南下吴中,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若不是他们日夜监视,真能被混过去。 张车前收起纸卷,“看来我们所料不错,可以继续挖下去。只是这义军究竟是怎么回事?” 洪野坐在一边,只要看到三行以上的文字他就头痛,所以完全是听张车前的口述。“义军,咋的,想揭竿起义啊?我看这就是个疯的。如今世道就是有些不太平那也绝称不上乱世,好端端的打什么仗?又一个想当土皇帝的随州太守?” 张车前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可妄下定论。传令下去,继续监视。” 洪野心塞,灌了整整一壶茶才觉得解气,“呸,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才要偷偷摸摸地骗人,私自屯军可是死罪!”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张车前脑中不断回响着洪野的话,“私自屯军可是死罪……死罪……李家折腾得这样大,没道理平太守不知情。” 洪野一拍大腿:“说得对呀!这要被朝廷发现了,肯定得落个治下不严,要掉脑袋的!” “但是农庄里死了那么多人,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张车前深吸一口气:“唯一的解释就是,平太守在暗中支持这件事。” “但,我有另一个预感。”张车前转过身,一字一顿地说:“这件事,恐怕根本就是平太守授意李家的!” 138. 等千卫军按照计划在各个地点埋伏好,方叔益有意无意地放松了夜间的巡逻。那伙黑衣人果然发现破绽,瞅准空当逃了出去。 同样打扮成黑衣人的千卫军迅速跟了上去。 燕一真靠在廊柱上,“你说,这回能成吗?” 方叔益躬身道:“依末将看,有八成把握。” “那就好。”燕一真道,“我曾发誓要为商知县讨回公道,不想对方步步圈套,并非易事。我发了誓便一定要做到,只是辛苦了兄弟们。” 方叔益坚定道:“在所不辞。” 两人静了一阵,燕一真丝毫没有要回屋的意思。方叔益看着满天的星斗,忍不住道:“夜深了,大人可要歇下?” 必须让燕知县吃饱穿暖睡好,这也是张都尉再三叮嘱过的! 燕一真却摇摇头,“无妨,再等等。兴许会有新的消息。” 方叔益已经能想象到张车前得知此事后发怒的样子,忙劝道:“飞鹰派离此也有二三十里,他们即便有了发现,也要明日辰时后方回得来,大人无须太过焦心。” 燕一真“哦”了一声,兴致勃勃拉着他坐下来,两眼闪烁着渴望和求知欲的光芒:“那正好,你给我讲讲张都尉在军中的事吧。” 139. 方叔益仿佛看到了自己军饷被扣光的明天。 140. 求问,如果他把燕知县打晕强行扛回屋里,老大会不会扣钱扣得少一点? 挺急的,在线等。 第29章 【141145】抽丝剥茧 141. “人闻长安乐,则出门而西向笑。知肉味美,则对屠门而大嚼。此乃不知所谓,替他人而活,非我辈之人。” 洪野凑过来,只见纸上小楷如行云流水,羡慕道:“张老弟能武能文,真是不可多得。” 张车前笑笑,“人各有所长,不足为奇。” 洪野目光炯炯:“这新来的天长知县想必也是个人才,且与老弟秉性相投。” 张车前写下最后一笔,“何以见得?” 洪野掰起手指给他算:“首先,有商贤在前,若他做得不好,必然立竿见影;其次,你是个最严格的,寻常人眼中的好,在你这也只能叫‘一般’,我还从未见你这样夸过哪个文官;再者,你们写信也太频繁了,这来来去去的,小张这可怜孩子眼看着瘦了一大圈。” 正好踏进门的张副将:“……” 洪野最后总结道:“所以我猜,他一定是你大舅哥!对不对!” 张车前险些呛茶,“大……大舅哥?” 洪野得意洋洋道:“没错!你等他的信等得这样急切,定是因为他是你心上人的大哥,而你只能通过他来了解心上人的近况,我说得对是不对?” 张车前啼笑皆非:“多谢洪兄关心,只是莫要乱猜了。阿莫,来,信拿好。” 张副将揣上信走了。 洪野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总算也走了。 142. “大人!”方叔益骑着马飞奔进府衙,燕一真听见马蹄声忙迎出来。 “如何?” “回大人,飞鹰派中三十余人全部伏法。此外还发现了两件事,”方叔益从背上解下一只漆黑的长条口袋,“大人请看这第一件事。” 口袋里装着禅环和度牒,禅环有个小小的缺口,里头刻了几个梵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燕一真又拿起度牒,只见上面写明了主人的身份是秦州宝林寺都监圆直法师。 “圆直法师?”燕一真脑中浮现出上次去查看捐资账目时,那个慌里慌张的大和尚。 “这本是假的。”方叔益突然说。 “怎么,上面的章可是伪造的?” “不,章是真的。只是……”方叔益将口袋一抖,又抖出另一本度牒来。这一本十分陈旧,表皮上还有斑斑血迹。翻开来,竟是和方才那本一模一样的内容。 “一个和尚只能有一本度牒,这又是怎么回事?!”燕一真反复对照,两本度牒的确是完全相同的。 “回大人,这本沾了血迹的度牒是在飞鹰派中找到的,而新的度牒是在宝林寺的都监房内找到的。”方叔益道。 “这可奇了……你可知什么和尚能有两本度牒?” “没有这个可能,就连国师也不能逾越。一本用完或有破损,则凭原牒换取新牒,原牒转交祠部保管。”方叔益答道。 “但是现在,一本应该呆在祠部的度牒,却出现在了千里之外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手中。”燕一真翻到最后,赫然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23 是好几折的空白,等待填补。 143. “大人,度牒中写明圆直法师今年四十有八,这枚禅环验后也有三四十年,两者在时间上是相符的。”方叔益贴心道。 要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最大程度减少燕知县的工作量,这是作为自己人的自我修养。 “所以更换度牒的原因,是度牒沾上了血迹,无法再使用。”燕一真若有所思,“这会是谁的血迹呢?” “这便是我要同大人说的第二件事。”方叔益道,“宝林寺的住持告诉我们,几年前,圆直法师曾失踪过几天。但没等和尚们寻找,他又自己回来了。” “嗯?说下去。” “原本圆直法师是要继承衣钵的,但他自从回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阴晴不定。现在的住持,也就是圆直法师的师弟,当时为了开导他,单独为他讲了整整三个月的《金刚经》,可惜收效甚微。” “再后来,他说自己已经不再适合作为住持,但仍希望留在宝林寺,自愿去当都监,他的师弟迫于无奈,只能答应了。” “啧,都监,”燕一真翻看着那些有头没尾的账目,“一个要当住持的和尚可不会有这些瞒天过海的心思。方校尉,能否悄悄把这位都监请到府衙来坐坐?” 方叔益躬身道:“他已在门外候着了,大人若要问话,我便将他弄醒。” 燕一真:“……” 弄醒? 144. 燕一真围着地上躺着的人看了又看,“眉眼一股急躁之气,全然不像是个得道高僧。他不会醒吧?” 方叔益点头道:“大人尽可放心。” 燕一真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唔,江湖中是不是有一种面具,戴上以后就能变成另一个人?” 薄如蝉翼,闯荡江湖、嫁祸他人必备,故事里都这么讲! 方叔益想了想,“大人说的可是□□?传闻中确有此物,最上等的□□能在瞬间换脸,几无破绽,连最亲近的人都难以辨认。” 燕一真命人在一边掌灯,又取来刀片,蘸着水细细刮蹭他的脖颈处。不一会儿,渐渐有白沫浮起,慢慢露出一条线,上下两截赫然不同的肤色。燕一真挑起一块小角,回头看他。 方叔益会意,忙接过手,沿着头抽丝剥茧,将面具的边缘全部理出,最后成功撕下了一张透明完整的□□来。 燕一真看着神奇的大变活人,心中激情澎湃。初心不改,永志不忘,我果然还是当年的燕大侠! 145. 面具下的都监是个平淡无奇的男子,只是眉宇间那股不属于和尚的躁戾更加明显。 “方校尉可识得此人?”燕一真问道。 方叔益看了一会儿,摇头:“自末将来到天长,从未见过此人,想来并非本地人氏。” 燕一真道:“这人假扮法师,他身上和屋中可有其余可疑物件?” 方叔益道:“除了度牒一无所获。他的身上也没有任何刺青印记,来历难辨。” 燕一真一拍掌:“那就好办了,一不做二不休,明日在所有城门张贴通缉令,附上他的画像,就说此人暗害了圆直法师,即日起将全城搜捕。若有藏匿者,视为同罪!” 方叔益领命:“是!” 燕一真挥挥手,“带下去,严加看守,别让他醒来。本官要歇一会儿,两个时辰后来叫我。” 方叔益简直要喜极而泣:“是是是!” 燕一真:“???” 作者有话要说: 开个……微博吧不然? 第30章 【146150】最可怕的事情 146. 这头巡抚在秦州呆满了半个月,准备再度启程。依照惯例,是要由秦州官员送出十里的,但巡抚表示:“诸位公务繁忙,就不劳烦大家辛苦一趟,该干嘛干嘛去吧啊。” 天长和光州一东一北,不在一个方向。张车前和洪野混在大部队里象征性地走了一段,各自找借口拐到小路上,兜兜转转又凑到了一起。 “嘿这小娘们搞什么鬼,说得好听,诸位辛苦,辛苦还这么折腾我们,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你说?”洪野不停地走来走去。 张车前看着新传回的消息,眉头紧皱,“事情有些不对,农庄下的人全都不见了,地道也毁掉了。” “什么?”洪野大惊,“不会是我们被发现了吧?!” 张车前也有些疑惑,摆摆手:“恐怕不是,若是我们的人被发现,鬼斧根本回不来。他们经营许久,突然间仓皇弃逃,倒像是遇到了什么更糟糕的事。” “更糟糕的事?对他们来说,还有什么比姓平的被撤职更糟糕?可他还好好地坐在太守府里呢!”洪野心急道。 “那就是比平太守被撤职更严重的事了。” 只是没等张车前想出个结果,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燕一真也不见了。 147. 方叔益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当胸中刀,巨大的创伤横贯左右,两条胳膊差点废掉。若不是昨夜张副将恰好赶回,他此时已经去给阎王报道了。 大夫正在替他换药,张车前提着刀破门而入。 “见过都尉大人。”大夫急忙起身。方校尉听见了,也挣扎着要起来,随即一只大手按住了他。 “先换药。”张车前低低地说。 他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府衙一大早就充斥着紧张的气氛,大夫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明白现在不是多嘴的时候,利索地清洗、上药、包扎,然后留下方子走了。 屋子里霎时紧绷起来。 “怎么回事!从头到尾发生了什么半点也不许隐瞒!”张车前死死盯着方叔益那满身的白纱,眼中喷着怒火。 “是一伙蒙面人,咳咳,大人,他们手里,有上等草乌灰,制成的烟弹,咳咳,属下的,左,左手。”方叔益稍稍松开手,露出一片从衣角扯下的布,上面沾着发黑的粉末。 生草乌灰能麻痹人的神经,烧制过后与□□无异。方校尉讲不了两句就要剧烈地喘息很久,浑身疼得厉害,显然也吸进了不少草乌灰。 张车前似是想到了什么,拳头瞬间就攥紧了。 148. “上等草乌灰不允许宫外大量种植,应该是御药房才有的。”张车前隐忍地说。他闻了闻那块布料,一股火油的味道。 “大,大人,在这之前,我们捉了宝林,宝林寺,都监,是个,是个,阉人,大人,都怪,都怪我一开始没有发,发现,被他骗过,否则,定会有所,准,准备。”方叔益嗓音粗粝低哑,像是马上要哭出来。 张车前没有再责怪他,只是小心地收好那块布料,“我知道,你已尽力了。下不为例。” “多,多谢大人!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24 ”方叔益呜咽两声,清亮的泪水划入鬓角。 没多久,张副将端着汤药进来了。 “你啊,总是让人担心。”张副将老气横秋地说。他俩从小一起长大,比别人更亲近些。 “我,我知道,我太,没用,老是办,办不好,大人不怪,怪我,我心里,难受。”方叔益喃喃自语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张副将把药一勺勺吹凉喂给他,“别说这丧气话,得亏是你,如果换了我这小身板,指不定能不能活下来呢。” 149. “你别,别安慰我,我了,”方叔益费力地把脑袋扭向他,“每回,每回大人要我,办的事,总要出点,差错,我都,都快被自己,气,气死了!” “人无完人嘛!”张副将道,“大人都说了,昨晚那些可能是宫里的人,我们打不过也正常。” 方叔益艰难地把药咽下去,小声问:“真,真不是我,太没用了吗?” 张副将斩钉截铁道:“自然不是!叔益是大英雄,我还等着你快快养好了伤,带我上阵杀敌呢!” 方叔益默默地喝完了药,才说道:“谢谢你,阿莫。” 张副将哼着歌出去了。 150. 洪野一看到张车前回来,赶紧问道:“大舅哥没事吧?” 张车前顿时涌起一股无力感:“……或许有事。他被宫里的人带走了。他捉了对方的线人,这是借机敲打我,逼我投靠明主呢。呵。” 洪野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和朝廷有关,“那可麻烦大了,他会被带去哪,应天府?大理寺?” 张车前烦恼地揉揉两太阳,“那线人是个阉人,许是有什么遮掩的法子,致使我的人没有及时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一时不察,才让他们得手了。” “阉,阉……”洪野结巴了好一会儿,“阉人,那岂不是在和皇上作对?!” “未必。”张车前摩挲着那块栖真石,眼中有不明显却难以忽视的淡淡怒意,“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若是皇上,大可不必如此遮遮掩掩。” “说得也是。那你说会是什么人在作怪?” “三皇子尚年幼,但二皇子也不是争权夺利之辈。想借皇上之威行苟且之事,也要看自己手够不够长。”他冷声说着,握紧手中的石头,“不会太久了。” “什么不会太久了?”洪野问他。 张车前瞥了他一眼,“大舅哥不会等得太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大舅哥叫得挺溜。谢谢收藏mua 第31章 【151155】高风亮节 151. 燕一真现在简直有苦难言。 套头的麻袋也太味儿了吧,原先装的是马粪吗?就不能讲究点用个干净新编的? 还有这马车,硬邦邦硌得慌,三十的人了,上了年纪的老腰,经不起折腾啊! 平生头一回被绑架,游戏体验感极差。 152. 关于来人的身份,他倒是很快就猜到了。 这些人一口京腔不要太标准。 大概是他的脉弱,又一直昏迷不醒,他们对他放心到连迷药都没有下多少,让他在睡睡醒醒间偷听到不少内容。 特别某一次谈话中夹杂着张车前的名字,他一下就精神了。 他们之所以抓他是受了宫里“主子”的指使,这人一直想拉拢张车前未遂。 还有个神秘的主事,也是个位高权重之人,牵涉进好几大州的事,他听了好久才弄明白。 可惜没有听到他的姓名,只是用“那位”来称呼。 沿途经过好几座城镇,不断有人上下车,交谈的事情五花八门,但如果把这些人说过的东西联系起来想想,可就有点不太妙了。 “日后封王拜相”是什么意思?“那位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定会大大感激诸位的扶持”又是什么意思?还有“已经动手了,就在五年内了”,为什么一个个听起来都这么惊悚! 这妥妥的是要谋权篡位啊!!! 153. 你作死我管不着,但是为什么拉上我家张爷。 燕大侠不高兴了。 要阻止他们! 154. 他思来想去,热血沸腾,感觉自己是被选中的人,要去干一番大事。 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才是处境危险的那个! 燕大侠高风亮节令人感动。 155. 所以当他被带到一个打扮得金灿灿的孔雀一样的女人面前时,他整个人是懵逼的。 我是谁,我在哪,我刚刚都经历了什么? “就是他?”孔雀开口了。 “回主子,就是他。”侍卫答道。 孔雀绕着他转悠了好几圈,嗤笑一声,“这么个白毛兔似的人,倒有胆量来动我的棋子。” 燕一真不知该作何表情,于是一直面无表情。 见他不搭腔,孔雀很快失去了兴趣,“什么玩意儿。带下去吧,平白脏了我的地儿!告诉秦州都尉,想要人,乖乖听我的话,否则,哼!” 燕一真还未品透她的话里话,脑后又遭重击,眼前一黑,再度昏厥。 作者有话要说: 忙忙忙。 第32章 【156160】宫里打架,下边遭殃 156. 秦州。 官场如战场,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早已风起云涌。 张车前以剿匪的名义,带人沿各县山湾巡逻,暗中却分出四支军队直扑灵璧与柳花。 待平太守接到求救信,他的人或死或伤,全部落到张车前手里。 先斩,后奏! “你说他们联合山匪欺压百姓?”平太守目眦欲裂地看着脚下,被折磨得只剩一口出气的覃钲,气得手都在发抖。 “正是。覃钲身为柳花知县,不但不与民分忧,反而与山匪狼狈为奸,中饱私囊。太守请看,他们之间来往书信竟多达二十余封,实为可恨。今捉拿到案,证据确凿,请太守还柳花百姓一个安定!”张车前义正辞严道。 “……”平太守不停地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那好,王永又是犯了什么事?”为什么瘫成了一条死狗! 天知道,编入义军的秦州人已有上万,充军名册全由王永打理,他特地给王永安排了一个不起眼的闲职,竟然连这也能被盯上! 张车前这是要断他的财路吗! “回大人,王永在任期间玩忽职守,贪财受贿,致使灵璧数名女子受辱而死,为恶者却逍遥法外。为官者不能保一方太平,要之何用?”张车前义愤填膺。 平太守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好!张都尉心系百姓,实在难能可贵。来人,将这些尸位素餐的东西通通押入牢房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25 ,听候审问!” 张车前马上一本正经地奉承了一大通,诸如“太守清廉正气真乃民之福”、“秦州兴盛指日可待”之类。 平太守强撑着笑道:“本官乏了,今日就到这吧。” 张车前还要堵一句:“天日渐短夜渐长,大人可莫要太过纵情。” 平太守只想把他投河喂鱼。 157. 平太守以为这就够他头痛的了。 没想到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半夜。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王大人和覃大人死了!”侍卫慌张来报。 “什么!”平太守险些心跳骤停,从小妾身上爬起来,“叫上仵作跟我来!” 牢房中,王永与覃钲面色如常,却直挺挺的躺在草堆上,毫无声息。 “仵作!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平太守急得团团转,“不是交待了你们要好生伺候吗!” 狱卒跪了一片,牢头带头哭诉:“大人明鉴!晚饭是小的亲自试过无毒了才敢端来的,我的人从他们进来起就没有一时半刻离了眼,小的委实不知出了什么事,求大人恕罪啊!” 平太守如同兜头泼了桶冷水,这才恍然记起,他派去监视张车前的手下,似乎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这两年过得太顺心,张车前把一切都打点妥当,给了他一种自己治理有方的错觉。 他都忘了张车前不但是武官,更是熙宁朝剿匪出名的悍将。 这种悍勇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让他万分舒畅。但当这柄矛头对准自己的时候,他只觉得背后凉得可怕。 158. 仵作检查了半天,战战兢兢道:“两位大人体内并未见毒,但内脏皆萎缩如老者一般。小的无能,查不出病因,请大人恕罪。” 意思就是说,这和老死的没两样,我段数不够,您找别人吧。 平太守闭了闭眼,好歹理智尚存,还记得要先威胁在场之人不得将此事透露出去,然后命心腹悄悄地去请几位最有名望的郎中前来。 谁知,一连敲开几家医馆,郎中不是回乡探亲就是染了风寒卧床不起,甚至有一家白日还开张的此时却已人去楼空。 “我们做郎中的啊,就是没法给自己看病嘛,官爷体谅一下,多谢多谢。” 真是活见鬼了!心腹目瞪口呆。 忙活半天,只请来一个勉强可用的,还磨磨蹭蹭抱怨时间太迟,要加诊金。心腹急着要人,他说什么要求都满口答应。 最后花了大价钱,诊出的结果却同仵作一样。 郎中极为不满:“太守大人这是何意,瞧不上本郎中的医术也不是这样糟蹋的,三更半夜拿两个死人来寻我开心,是何道理?” 平太守连骂他的心思都没有了,直接砸了银子让他滚。 159. 对于江湖,燕一真只幻想过自己做了大侠该如何劫恶济贫,惩恶扬善。 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两军博弈中,被威逼利诱严刑拷打的人质。 他很多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更不用说会给水喝。 蒙着眼也看不见每天是谁在朝他甩鞭子,只能从身体的感受察觉到衣服可能已经烂了。 还好身上的东西一早被搜光了,那香囊要是也被打烂了不知该多心疼。 他正庆幸着,忽然又想到香囊可能已经被当成垃圾扔到角落,或是干脆烧掉不留物证,感觉心更塞了。 一只手捏起他的下巴左右摇了摇,“不肯说?脾气挺倔么。”明明是温润如春风的声音,却偏偏带着一丝阴毒。 旁边一人谄媚道:“太子爷放心,任他是谁,到了我们这呆上十天半个月,保管他服服帖帖!” 随即便是一声轻笑,那只手放开了他,“辛苦。” 燕一真心想这人说话不清不楚,辛苦?什么辛苦?打人的辛苦还是被打的辛苦啊? 紧接着水花涌溅,什么东西在桶里晃荡了几下,剧痛蓦然袭来,带着湿意的鞭尾狠狠咬在他胸腹和腿上。 昏过去之前,他总算想通了,可能是打人和被打的都辛苦呢? 160. 杏芳宫中,万贵妃与一人气喘吁吁地搂在一起。不再像孔雀,倒像只刚进完食的花豹,半倚着用手指描摹他的轮廓,却被含住了指尖。 “舍不得我?”那人轻笑着香了她一口,赫然是当朝太子。 “说什么呢!我看,是你屋里有了身子的那个才舍不得你这小冤家!”万贵妃微嗔道。 “好啊,她舍不得我,那若是我也舍不得你,可怎么办呢?” “哼,她对你一往情深,可是把我比下去了,快起来找她去,再也别进我的门!” 太子低笑一声,“你瞒着父皇为我做了这么多,不就是图的这些?” 说完,也不给她机会辩驳,又覆身上去吮住她的唇瓣,引得一室旖旎。 被翻红浪,一浪高过一浪,夜愈沉香愈浓。 这一夜,风急天高。有人辗转反侧,也有人大梦空悬。 作者有话要说: 开车的话,我脸皮薄,自己yy一下就算了,真要开上路,有点方。 第33章 【161165】着什么急呀 161. 千卫新营中,张副将扛着两只大麻袋进来了。 张车前放下兵书,“回来了。” “是,大人,一切正常。”张副将把麻袋解开,露出王永和覃钲的脸来。 张车前从两人死穴上小心地拔出几根长针,又喂了吊命的药丸。 “郎中们都藏好了吗?” “大人放心,每个路口设了阵法,寻常人根本闯不进去。” “姓平的那里有什么新消息没有?” 张副将道:“出事当日他就派人送了消息给巡抚,还暗中给覃家和李家送了些金银,只是丧事没敢大办。新的委任状还没下来,他似乎急着想再推一个李家的人上去。” 张车前冷笑道:“蛇鼠一窝。李家就意味着银子,只要私盐和玉矿还在,他就不可能放弃李家。” 张副将赞同地点点头,“大人说得是。” 张车前重新拿起兵书:“叔益如何了?” 张副将道:“性命无虞,只是伤了筋脉,还需养一养。”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讨好道:“他下次定会更加小心的。” 张车前哪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是想让他罚得轻一点,“行了。你继续去查宝林寺吧。” 162. 哪知,他都这样说了,张副将还不肯走,豁出去般地追问:“大人可还怪他?” 张车前沉默半晌,“他若真做错了事,我不会心软。去吧。” 翻译过来也就是说方叔益这次没有完全做错事! 张副将终于放下一直吊着的心,转着圈出去了。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26 张车前又好气又好笑,“这孩子!” 163. 王永是被冷水泼醒的,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绑在铁架子上,身上还在隐隐作痛。 面前站着一个蒙面人,浑身上下裹得只剩一双看不出任何特点的眼睛。两人之间架着火盆,烧得正旺,火星在炭块里一亮一亮地透着红,噼里啪啦响。 他和覃钲的刑房相隔十几米,不远不近,听不清说话却能听见惨叫。 蒙面人慢悠悠问道:“义军的头子是谁?” 王永吃惊地瞪着他们。 “义军的头子是谁?” 王永忍着痛反问道:“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的?” “一个答案,换一次解药。” 蒙面人往他胸前一点,王永立刻感到一股针刺般的疼痛从心口侵入四肢,疼得他惨叫连连。 “这只是最轻的。”蒙面人说道,“从明天开始,一天发作一次,下次会更疼。” 说完就走掉了。 “啊!!!!!” 164. 燕一真已经算不清这是被绑的第几天了。 在马车里的时候昼夜兼程,现在更是被捆在暗室里早晚不分。他都佩服自己还没有饿死。 如果能回去,一定要珍惜粮食,每顿多吃两个馒头,早上要蟹黄的,中午要酱肉的,晚上要三鲜的,夜宵要豆沙的。 咸甜兼备,营养丰富,安排得当,补充迅速。为啥?这次的教训告诉他,当知县不单费脑子,还费体力啊! 太子在那天来过一次后就不见踪影,只是每天的催问越来越急,拷打的时间越来越久,手下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他以后会变哑巴的吧,一说话就想到被鞭子抽的感觉。 燕一真苦中作乐地想。 165. “那个小白脸还没死呢?”万贵妃懒懒地摆弄着五凤钗上的流苏。 “娘娘恕罪,那小子怎么打也不肯说,骨头都快拆了,没辙。”侍官捧着手巾跪在一旁。 “什么拆不拆的,不行就换一个,干嘛跟个嘴硬的死鸭子较真,朝中那么多能打的,非得要那什么车前草不可吗?”万贵妃心烦意乱。 事情久久没有进展,太子每回问起都毫不掩饰失望之色,在她宫里留宿的次数也少了。 “回娘娘话,张车前是御赐的骁勇都尉,当年圣上亲许他三个条件,宫里头都传呢,说如今空缺的骠骑便是留给他的。若能得他相助,太子爷便是如虎添翼,大业可成呀!” “天天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等他老子完了,这天下还不是他的?玉玺也有了,毒也下了,慢慢地等个几年,水到渠成,着什么急呀!”万贵妃幽怨道。 作者有话要说: 权力真是个令人难以抉择的东西。 第34章 【166170】一山更有一山高 166. “万儿这是怪本宫昨日没来陪你么?”两人正说着,太子忽然笑吟吟地踏进殿来,后面跟着两个发抖的宫人,“今日本宫就专门陪着你,哪儿也不去,如何?”那笑容却冰凉凉的,不见温度。 宫人未通报,显然是太子的授意。“当真?”万贵妃分明瞧见了他面上的凉意,只作不知,亲手剥了果仁送到他嘴边,“我不过说了几句玩笑话,哪里就把你给说来了。” 太子的笑容这才显得真心实意了,“平世礼已没用了,倒不如趁机夺了职,将太守给张车前当。” “这又是怎么?好端端的。” “呵……若不是看在他父亲功高,早把他废了。大好的秦州送给他,半辈子也没干出点政绩来,十几年养了三两个亲信,稍稍一试就叫张车前拔得干净。其愚也,海水不可斗量。”太子轻轻吹开茶碗上的花瓣。 “这个张车前果真这么厉害?”万贵妃喃喃道,“那小白脸又能知道什么?不过是个知县,临天长没半年呢!” 太子放下茶碗,将她搂到自己身上,两人依偎着像连体婴,“半年?呵,习武之人戒心最重,我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自打燕一真去了天长,那张车前就没回过几次新营,两人卧房紧挨着,同吃同住同办公!” “你说说,老相好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万贵妃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167. 张车前又失眠了。 从前也不是没有分开过,十年都熬出头了。只是从没觉得夜晚这么漫长过。 曾经说要带燕一真去看北地的大雪,要教他打猎、捕鱼,老了以后一起住到湖边。 酿各种花果的酒,每走过一个地方就在那里最高的树下埋一坛。 腌各种各样的瓜果菜蔬,在县城里开一家流传百年的老字号。 还有很多很多。三十岁前的已经不可能实现,三十岁以后的他不想再食言。 他突然觉得哪怕自己一辈子当不成将军、他一辈子都不是丞相也无所谓,这一点也不重要。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 只要他还活着。 只要他还活着就很好。 168. 那些人一定会付出代价! 169. 蒙面人第三天出现在刑房时,王永终于开口了。 “你们……究竟是谁?” “呵呵……”蒙面人笑了,“王大人思考了这么久,就想出来这么一个问题?那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王永又饿又困,身上没有一处不在痛,“我,我说了,你能给我什么,什么好处?” “那就要看王大人能说出什么来了。”蒙面人好整以暇。 王永咬牙说道:“我可以说,你放我走,永远不要再来找我。” 蒙面人故作惊讶:“哦?王大人肚子里货不少啊。” 王永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七年前,平太守命我在柳花城外修了柴庄,地下挖了地道,专挑那些不安分的年轻人带走。” 蒙面人道:“这些人现在在哪里?” 王永艰难道:“我只负责将人带回灵璧,上头自会来领人。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就这些?” “就这些。” 蒙面人哈哈大笑:“王大人啊王大人,你莫不是在拿我寻开心?我可是听说,出事后平太守给了覃家和李家共五百两银子,不知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王永脸色一变,低下头不再说话。蒙面人抛了抛手里的解药,“好好想想,自己还知道什么,趁早说出来,也省得受罪!” 170. 覃钲比王永惨得多,因为还有商知县的旧愁新恨加在一起,肋骨被生生打断了三条,刑房里的惨叫声就没停过。 当然,如果他知道自己辛苦经营的私盐生意也即将被釜底抽薪,恐怕会叫得更惨。 “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27 !我知道的全说你们别打了别!哎哟!”覃钲终于撑不住了,他的脸上也是五彩斑斓,一边脸颊高高肿起,看上去格外滑稽。 “想说了?”蒙面人停了手。 “想,想,想!您大人大量,大恩大德,我说,您问什么我都说,可别打了哎哟喂!”覃钲最擅长拍马屁,有平太守罩着,何曾见过这场面。 “你想说了?可惜啊,我家主子不想听!”蒙面人冷冷地说,举起棍子又是一顿胖揍。 作者有话要说: 老方和小张啊,青梅竹马嘛,就,感情特别铁实嘛,所以车前大兄弟治军严嘛,小张就很担心老方受不了重罚嘛,就是这样。感谢校服君和288的地雷~(话说我的输入法在打校服君的时候,第一个跳出来的是小夫君 啧啧) 第35章 【171175】夜有所梦 171. “啧啧,张老弟,难怪李家能找着这么多贩卖私盐的下家,真是一本万利啊!”洪野翻看着自家手下偷来的账本,一边啧啧称奇。 “拿着官盐当私盐卖,无本的生意谁不爱做,”张车前快速地研墨,“事关重大,我会将此事写成奏疏上书朝廷。洪兄可要分一杯羹?” 洪野“咳”了一声,“分什么羹,他们少给我惹事就万事如意了!” 两个手下齐刷刷地当场闹了个大红脸。 张副将好奇道:“你们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他们的脸肉眼可见地更红了。洪野大大咧咧:“还能怎么,撞见了李家主和儿媳妇偷情呗,两个没开过荤的小兔崽子!嘿嘿!” 张车前神情微变,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们一眼。 手下想死的心都有了。 同为没开过荤的小兔崽子,张副将更是尴尬得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 172. 张车前做了一个梦。 梦见他和燕一真抱着酒缸子一人一杯地在喝酒。 燕一真喝多了,“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唉!人生苦短!” 他也喝得醉醺醺的:“苦什么?短什么?你是不是嫌我老了,想要个小美人陪?” 燕一真说:“苦自己没本事,短自己活不长。你看,你如今是一州都尉,而我仍旧是知县,恐怕等你成了将军,统领千军万马,我还在街巷胡同里打转。” 他马上说:“那我不当将军了,我还是去做我的城门守卫,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燕一真眨眨眼,“此话当真?” 他说:“千真万确。” 燕一真忽然丢下酒杯扑到他身上紧紧搂住他:“那你,那你来上京,带我走,我想回家。” 张车前猝然惊醒。庭前月光如洗,手边一杯残酒,自己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说的是……上京? 173. 太子回到府中,两名暗卫落在他眼前。 “钱都处理好了?” “是,宝林寺中余下三千七八两白银,已经全部转入秦州太守府。” “很好,下去吧。” 两名暗卫瞬间不见。 “见过太子。”太子妃在婢女的搀扶下款款行来,优雅行礼。 “本宫前脚刚到,爱妃后脚就来了,真是对本宫关怀至极啊。”太子似笑非笑。 太子妃也掩面一笑,“臣妾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挂念太子,母妃也是一样的,今日还派了人来,叫我们和三弟一起去她那里用晚膳呢。” 太子压制住心中翻滚的怒嚣,浅笑道:“母妃真是疼爱三弟,本宫正该当面好好道谢。倒是你呀,有身子的人了,还事事操劳,明日起便在殿中好好休息,莫要随意走动了。” 这就是变相的禁足了。太子妃听得分明,脸色一白,“……是,都听太子的。” 太子扫了一眼殿中备好的乐师,兴致全无,转身出去。 174. “大人,王永招了!”张副将兴冲冲地跑进来,“洪大人带来的人真厉害!” “你要叫前辈。都招了什么?”张车前接过供词。 “和咱们想的八九不离十。您看,我让他写了好几份,一个字都不许变,全都摁了手印。” “做得很好。这是……太子?他是太子的人?” “可不是!我刚才也吓了一跳!当初都猜会不会是二皇子要篡位呢,没想到竟然是太子!”张副将想起王永当时那个表情还心有余悸,“哪有做儿子的这么想要老子死呢?” 张车前看完最后一个字,叹了口气:“他等这个位子,等得太久了。” “可是……唉,我还是不能理解。”张副将挠挠头。 张车前心里已有了计较,回身摊开折纸,“把昨日的奏疏追回来,我再写一封新的马上送出去。” 175. 小奸细,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梦见未来的现实这种事 我身边真的有人遇到过……听的时候只觉得magibsp;如梦似幻 第36章 【176180】新仇旧怨 176. 燕一真觉得周围的环境不大对劲。 太亮了,暗室不见天日,怎么会有光? “你醒了。”一个胡子花白的大夫仔细诊了他的脉,“醒了就好,还有希望活下去。” “有劳杨太医。”一个威严的声音淡淡道。 燕一真这才看到他的身后还立着一个人,只是半天看不清模样。 杨太医重新蒙上他的眼睛,“看来还是伤到了,这几日先避着光吧。” 燕一真连忙朝着声音的方向说:“多谢太医。” 他身上伤口太多,又触及了内脏,需要外用内服齐上阵,杨太医带着三个随从又是熬汤又是敷药又是包扎,折腾了半天。 待到一切处置妥当,他身后的人才再次开口:“先下去吧。” 杨太医道:“是,微臣先行告退。” 燕一真被他话中的用词惊到了,瞬间屏住呼吸:“皇,皇上?” 177. 当朝天子的语气同他的人一样淡薄:“你只需在此安心养病。此次是朕考虑不周,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燕一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到了宫里。完了,不会是被那些人摆了一道,告到皇上面前了吧?! 皇上这是要做什么,先礼后兵?他努力冷静下来,“还望皇上……给微臣一个痛快。” 屋子里静了很久,久到燕一真都快以为自己刚才是出现了幻听。 “朕本以为,有竞争是好事。”威严里透着疲惫,细听之下,似乎还有丝丝失望。 “或许朕是个失败的父亲。” 燕一真瞬间不敢说话了,这信息量好像有点大!!! 不,皇上放过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28 我,我是无辜的,您的孩儿到底干了些什么我一点也不想知道,我还想活久一点!!! 178. “张大人这是怎么了?”方叔益吊着胳膊,好奇地在院子外探头探脑。 “可能有一项极重要的任务!”张副将严肃道,“早上收到密函后,大人就一直在燕大人的屋子里捣鼓,定是在寻找什么关键物证线索,我们万万不可打扰。” 方叔益似笑非笑:“那你扒在窗户上往里瞅是干啥呢?” 张副将:“……我这是在时刻关心大人的安危,以免磕了碰了都不知道,燕大人回来定要责怪我。” 一提到燕大人,两人顿时一阵沉默。县衙遇袭后,他们一致对外宣称燕知县家中突发意外,回乡探亲去了,这才稍稍遏制住了有心人的流言。 方叔益叹了口气,“不是说已经查到了燕大人的下落吗?” 张副将压低了声音:“张大人嘴上不说,心里担心得要死,没查到就这样,查到了更不得了,要不是我们拦着,早都想杀去宫里抢人了。” “宫里?!” “对呀,说来也怪,张大人那天梦见燕大人说自己被抓到宫里去了,我们还劝他不可当真,结果往那头一查,嘿!你猜怎么着,人还就在宫里头!不过吧……” 张副将小心地瞅一眼屋里,确定张车前没有往这边看,才趴到他耳边道:“不过,不是上头那个宫,是东宫的宫。” 179. 燕知县居然是被太子抓走了,这个可怕的认知好久才被方叔益接受。 “怎么会这样……可,可太子为什么要……他们……隔着大老远的……啊,不会是记恨当年他的同门被燕一真压了一头吧?!” 张副将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旧闻,“还有这等事?” 方叔益道:“当时我恰好在上京听差,故而听说过此事,那人是太子太傅的亲侄子,仗着有几分鬼机灵,又自幼与几位皇子熟识,嚣张得不得了。结果一考,别说前三甲,连个二等传胪也没混上。” 张副将有点想笑,“那他怎么记恨上了燕大人?” 方叔益嫌恶道:“那家伙不敢去和三甲争,便说自己原是传胪中的第一,本该排在第四甲,但因年龄尚小,太傅又谦逊,故而将这位子让了别人等等,还真有人信。这第四可不就是咱们燕大人?” 张副将眼珠子一转,“这可得同大人说说,没准……” “没准什么?”张车前打开窗子。 张副将唬了一跳,“没准,没准,没准您能用上,日后也好有个防备。” 张车前不置可否,提着一个大包裹出来,随手丢给他一个金灿灿的牌子:“计划的事情全部跳过,备军,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带上,午后启程。皇上有令,将平世礼秘密带回上京受审。” 张副将接到手一看,居然是块御赐的腰牌!他瞬间兴奋起来:“是!大人,这就收网了?” 张车前笑了笑,“比想象的要顺利,不过……也罢,有些事以后再说。先去请洪大人来,我有事情要托付他。” 180. 张副将一路乐颠颠地出去,把方叔益看得直乐:“阿莫,请个洪大人你这么高兴?” 张副将喜滋滋的:“才不是的。你不知道,大人好多天没有笑过了,把我给吓的,梦里娶媳妇都没敢笑出声。今儿总算好了,这回燕大人肯定能回来了!” 方叔益却一下停住了脚步:“你说你梦见什么了?” 张副将不明所以,“娶媳妇儿啊!” 方叔益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娶了谁?” 张副将挠挠手,“记不得了,不过可美了!” 方叔益阴恻恻地靠近他:“兄弟重伤未愈,你倒好,跑去娶媳妇儿?” 张副将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哎呀,这不是,这不是,我,我,好兄弟,这梦里胡来不做数的,你可别往心里去。” 好说歹说,方叔益总算答应不生气,而答应的条件也从“伤好之前不做娶媳妇的梦”升级为“我没娶媳妇之前你也不能娶”,张副将不知有诈,不但稀里糊涂地接受了,甚至还发了誓! 方叔益心满意足地呼噜了一把他的小毛背:“真乖,走吧。” 张副将狐疑地望着秒变沉稳脸的老朋友,感觉自己可能漏掉了什么要紧事。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快要happy ending了。大概会有番外~ 第37章 【181185】全是套路 181. 秦州的事务暂且交待给了洪野,且不论洪野是如何哀嚎的,总之,张车前一行人飞也似地上路了。 这是真的,一点不夸张,如果不是战马没法边跑边吃草或者边跑边睡觉,他简直一秒都不想停下。 御赐的腰牌实在好用,途径的城关不但不敢拦,还要装模作样地请来城主瞻仰圣威。一群人前呼后拥,有些因为身体太过肥胖弯不下腰,侍从在后面小心一推,直接骨碌碌滚到人群前面去了,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告罪,说自己真是大不敬,太不敬,太大的不敬! 张车前也不客气,夸他反省得非常好,然后罚了他一年的俸禄,转头买了一堆石条投进了当地正在修建的水渠工程中。 张副将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182. 张车前用了一个月便赶到了上京。 当阴影下的一切都被公之于众,太子被废、万贵妃被打入冷宫也就是一眨眼的事。 按理说事情到这里可以结束了。但要皇帝放人哪有那么容易?一国之君的人情,那是谁都能欠的吗? 听完张车前辞官的请求,皇上微微一笑,“爱卿只要替朕完成一件事,便可随时返乡。燕爱卿亦然。” 没错,他是连自己带燕一真把两个人的官一起辞了。官场险恶,他绝对不想再有第二次这样的体验。 这能拒绝吗?显然不能啊。 “把二十个搜罗来的军事天才培养到可以独当一面”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所以当张车前翌日发现自己要面对的是整整二十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时,他简直郁卒到想咆哮! 183. 而燕一真拆掉眼布的这一天,皇上身边的钱公公也及时送来了圣旨,命他即日启程,自北向南到各地巡视,为朝廷发掘人才百名。 燕一真眼前一黑,“百名?!” 钱公公的眼神十分真挚:“恭喜大人!圣上说了,若在五年内完成,还有额外的赏赐。待大人完全康复,可挑选五位随从一同上路,圣上会派遣百军保护大人,并提前告知沿途各大小州县。” 好的,把所有想问的能问的都说完了,堵过人不少人的嘴吧?燕一真也真诚地夸赞道:“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29 您才是人才啊!”来,笔给您,您来写。 钱公公笑得像朵花:“大人过誉了,若无事,咱家这就退下了。” 燕一真忽然想起一件事,“出来许久,恐县中无人而乱,能否写封信回天长?” 钱公公当即替他取来了文房四宝,并贴心地告诉他,皇上今天很有可能要来。 184. 没多久,皇上果然来了,还穿着朝服。燕一真一算时间,恐怕还是刚下朝,不知皇上今儿心情如何? 还没等他想好,皇帝就单刀直入:“爱卿的随从人选考虑得如何?” 燕一真:“……陛下恕罪,容臣再想想。”见他未有愠色,又大着胆子道:“承蒙陛下厚爱,只是臣突遭意外,心中担忧县中事务,能否在启程之前先回属地一趟?” 皇帝道:“朕已遣他人接任天长知县,爱卿不必忧虑。行李今日便会到,随时可安心启程。” 燕一真:“……” 燕一真:“随从任臣挑选?” 皇帝点头:“自然。凑不足五人也无妨,朕自有人手给你。” 不会是要塞几个天子门生来吧,燕一真一脑门的汗,当即推辞道:“臣不敢。由臣多年的贴身侍从随同即可。还有一个……还有一个……”他一咬牙,垂着头问道:“臣可否带上一位武官?” 皇帝顿时露出玩味的神情,可惜燕一真没有看到。 “说。” 185. “臣想让秦州都尉随从,请皇上恩准。” 皇上脸上的笑容越绽越大,“哦?” 燕一真慌得不得了,哦是什么意思啊,行还是不行,还是他想听理由?啊?是这样吧? “都尉大人智勇双全,临危不惧,在县中多次协助破案,屡建奇功,实乃一大助益。此次若能有他同行,必能事半功倍。”燕一真努力用最朴实的语言表扬他。 皇帝沉吟一会儿,“也可。既然爱卿有此心愿,朕也不能夺人所爱。只是朕已决定任命他为千机都头,教导朕从各地搜罗来的军事天才。若是做了爱卿的随从,这些天才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皇帝挖了一个大坑,燕一真和张车前一样义无反顾地跳进了坑中:“若皇上放心,臣愿带这些天才一同上路,亲自到各处走走,将来也不会纸上谈兵。” 所以说,语言是有技巧的,说话是讲艺术的,高超的言艺就是自然而然让对方把自己想要的话说出来! 皇帝对他的配合十分满意:“张爱卿。” 燕一真:“???” 张车前脸非常黑地走了进来! 燕一真震惊到不能自已我是谁我在哪我刚才说了什么我将要面对的又是什么!天啊!! 皇帝适时起身,温和地说道:“两位爱卿能够惺惺相惜,摒弃文武之别,朕倍感欣慰。你二人好好叙叙旧,朕便不打扰你们了。望两位不遗余力,为我大熙宁朝擢拔英才!”说罢,志得意满扬长而去,徒留一室凄凉。 套路,全是套路! 作者有话要说: 又开始忙了……大么么。正文应该差不多了,因为这俩也该是时候在一起了…… ps:竟然快200个小段子了 当初绝对想不到。 第38章 【186190】完结章,腻歪歪的小情话 186. “你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张车前关上门,转身拉着他回到床边,“把衣服脱了。” “干,干嘛?!”燕一真还没有从张车前明明远在千里之外可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震惊中摆脱出来,整个人都是木木的。 张车前抿抿嘴,“他们说你被……”他顿了顿,艰难地说道,“被关了好几天。” 其实原话是关在偏殿的地下被不停地拷打直到皇上派人把他救出来!简直出离的愤怒! 燕一真也想到了自己身上的伤,瞬间不由自主地后退:“不,不要看!” “乖!我有以前的药,涂一涂疤就会消掉了。” “不……不要,没事,我没事……啊,啊!你别,别抢我衣服……”真动起手来,一百个燕一真也不是张车前的对手。张车前也舍不得用力,不再勉强他,反而将被他扒开一半的衣袍一点点穿了回去。 就那露出来的一点肉已经好几条鞭痕,够他气上十天半个月的了,更不要说底下没露出来的还会有多少!张车前把他抱得紧紧的:“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咱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燕一真竖起耳朵:“回家?” “嗯,你留在天长的东西我都带着了。这次的事情顶多花他三五年,结束了就回家好不好?小张他们可以和孩子们一起学,将来当个孩子头也不错。我已向皇上……递了辞呈,我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小心翼翼,“还有你的。” “你……你生气吗?” 燕一真:“……” 他其实是有点生气的,气他不先问问自己的意见,气他擅自就决定了自己的人生。可是躺在久违的温暖胸膛里,又一时间舍不得放开。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他不知如何是好。 “我……想想吧。” 张车前一看他没有马上拒绝,登时喜上眉梢,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我等你。” 187. 虽然被亲了,但是燕大侠很不高兴。 本来还想指责一下他太武断的,这么一来还怎么发脾气啊!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过分!太过分了! 燕一真这么想着,一边抱着张车前的腰更用力地把头埋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学习了一个俗语叫破罐子破摔呢。 188. 张车前的怀抱太温暖,燕一真靠上去就不想动弹。张车前解了他的长发,拿篦子一下下地替他梳。他的发黑而密,摸上去手感极好,张车前缠着一截截从篦齿中漏出来的发丝,竟也能玩上半天。 燕一真舒服得昏昏欲睡,眼睛也不睁,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 “你走时天长如何了?” “一切正常,有光州洪都尉帮忙看着,不会出什么差错。” “那就好……我的东西……” “在我那,一会儿就让张副将拿来。” “衣服……” “是我亲自收的,没有假人之手,放心。” “书……” “都替你晒过了,保证没被虫蛀。” “多谢张爷……” 张车前立马亲了他一口,“往后说一次谢谢我就亲你一回,就算在大街上也一样。” “过分,等我告诉大哥去,他定会替我讨回公道……” “哈哈!”小奸细太好玩了,张车前逗得不亦乐乎。 189. “我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睡过一觉了……” “是我来迟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30 了。现在你可以睡到想醒为止。” “好啊……那睡醒之后呢?” “也一样。” “嗯……对了,”燕一真闷闷的声音从他肚子上冒出来,“那个香囊……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可能找不回来了。” 张车前手一紧,生怕他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岔开话题:“没了就没了,正好我本来也想给你换新的。换只燕子的好不好?” “好啊……原先那个是你自己缝的吗?” “……怎么?” “好看啊。” “哦,是。”他悄悄松了口气。 “那这个也要你自己缝。” “那当然。” “……可是我没有东西可以送给你。” “我有个提议。” “什么?” “送你自己,如何?” “……不如何。我记得我曾说过将来有了女儿便嫁你。” “你想都别想。认一个也不行。” “……张爷真是霸道……” “是啊,霸道,简直就是土匪,燕大侠要如何治我?” “燕大侠……只好以身作则,为民除害……” 张车前感觉这辈子都圆满了。 190. 院中起了风,吹得叶片沙沙响。若有若无,柔柔地在耳边拂过。 之后又同张爷说了些什么话,燕一真全不记得了。 他好像睡着了,好像又没有。但他明明能感觉到那熟悉的温暖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让他不用睁眼也知道那人是谁,又是用着怎样轻柔的力道在环抱着自己。 他仿佛是清醒的,又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遇见了一个叫张车前的守卫,如今正揽着他给他好眠。 真个神奇,风也能把人吹得醉倒吗? 难怪有诗曰:“暖风熏得游人醉。” 流水落花春去也,此去皆是孑然,身无财富,却胜似天上人间。 end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在一起了,让时间停在这个最美好的时刻吧~~接下去就是各种番外啦,谢谢大家。ps:总觉得番外会放飞…… 第39章 【番外一】洪野和他的兄弟们 番外一 洪野 1. 光州都尉洪野,打小就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 十三岁那年,洪野的家乡遭了洪灾。那一日,他带着小伙伴们进山玩耍,阴差阳错,逃过一劫。 等到他们察觉不对,漫山遍野已经成了汪洋。附近的村庄被汹涌的泥水淹没,田埂、窄巷、矮房,全都看不见了。洪野只能不断地带着他们往高处躲,渴了摘果子,饿了捉山雀,困了在山洞里抱成团,湿湿冷冷地眯一觉。 他们当中有些晓事的,每天夜里想爹娘,暗自抹眼泪。但大多数还小,少不经事,不知道怕,觉得刺激又好玩。 十几天后,洪水退去,他们踩着淤泥回到面目全非的家门前,那里已经没有房子了,连片瓦也找不到。 孩子们呆呆的,被洪野按着脖子挨个磕了九个响头,每个人身上都沾了泥巴。他们看着黑乎乎的手心,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霎时呜哇哇哭成一片。 “别哭了!”洪野粗声粗气地喝道。 大家都红着眼睛看他。 “听我说!你们都是命大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从今天起,往后有我一口吃,就有你们两口,我一定,一定……” 到底还是个孩子,洪野说着说着,自己也哭得不成样子。 2. 洪野他们沿着河道一直往东走,走了许多天,最后在邻县的山里找到一座可以安身的破庙。佛龛下有一具坐化的僧人尸骨,被他们拜过之后,入土为安。 山脚下住着一位武馆的老师傅,洪野就带着他们天天跑去帮人家砍柴烧火,挑水扫地。老师傅得知了他们的身世,感慨万千,破例收了他们作弟子,教他们练武,唯一的条件是希望他们将来能投军中,闯一番事业。 这与洪野的心愿不谋而合。 那些小孩子们好像也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练功,不用赶也不用催。洪野很是欣慰。但等到孩子真的大了,他才发现,战斗现在才开始。 原来各家养出来的孩子秉性都不同,喜好更是南辕北辙,你顾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洪野又当爹又当妈,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弟弟们有的喜欢往树上钻假装自己是片叶子,有的喜欢躺房顶吸收日月精华,有的热爱游山玩水临摹书画,有的一心钻研暗器,有的弄了小药庐,大晚上的不睡觉,看医书。 洪野头痛欲裂,深深觉得他快要养不动这群小鬼了! 其实若他强硬些,大可要求他们丢开这些零碎。但看着他们沉浸其中的陶醉模样,他怎么也不忍心开口。 于是,在老师傅的建议下,洪野与他们约法三章: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可以,但是必须做到三个条件,否则免谈。 第一,费用自负。 第二,不许耽误练武和从军。 第三,不论什么事,要做就做出点名堂来,不许半途而废。 无一不答应,皆大欢喜。 3. 多年以后,他们已经是洪野手下的一支王牌奇兵。人数少,效率高。不归编制管辖,只听命于洪野一人。 他们当中有隐匿的高手,能藏身石缝中三天三夜不被发现,入敌营探听敌情如入无人之境;有乔装的高手,一手高超的画术扮谁像谁,连洪野都难分真假;有刺杀的高手,能在百米之外发射暗器,百发百中,叫敌人有来无回;更有他们一起研制出的铁衣连环炮,大杀四方,片甲不留。 曾经有敌人潜入营中试图抢走大炮,未遂,又想拆一部分带走,结果连个光溜溜的炮筒都没卸下来,自己反而被俘虏,套去了不少情报。 每回出征,洪野骑在最前面,跟在他身后的总是这些好兄弟。他没想到当年的一场洪灾,竟能有这样的结果。一起出生入死,一起排除万难,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 家乡重建时,他们正在苗疆平叛,但也捐了不少物资回去。之后,大胜归来,再次踏上乡土,大家都情难自禁,当晚大醉一场。 “总算是对得起乡亲们了啊!”洪野边笑边哭。 4. 鬼斧是兄弟们当中年纪最小的,当年洪灾时,他不过才五岁,还是懵懵懂懂的年纪。 以前因为没钱,每到谁的生辰,洪野便捉一只最肥的山鸡烤给大家,过生辰的人最大,鸡腿都归他,不知馋出了多少口水。久而久之成了习惯,若是那一天没吃到烤鸡,大家总觉得缺点什么,这生辰好像白过了。 转眼到了鬼斧的二十岁生辰,彼时,他们已在军中扎根,有了自己的。每位哥哥都给他做了一道拿手好菜,摆在最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31 中间的照例是洪野的香烤嫩鸡。 酒过三巡,洪野抱着杯子感慨:“一眨眼,你们都大了,我也老了。”他因为多年行军,脸上显出道道深纹,看起来的确像是已近中年。 其实他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八而已。 众人齐刷刷地应道:“老大,你不老。” 洪野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继续自顾自地感慨:“大家都出息了,现下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们成家,把全天下最漂亮的女人娶回来,给咱们村开枝散叶……” 众人:“……老大又喝多了……” 5. 其实他们之间有个秘密。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洪野不知道。 但是自从上回洪野说出自己想看大家早日成家的心愿,他们便决定,是时候开诚布公了。 一次难得的休沐,大家撺掇着洪野一起去苏州游玩。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简直不要更美好! 大家让他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安心游玩。洪野活了大半辈子,头一遭放下操劳的心当回小孩子,感觉特新奇,看着什么都想问个一二三。 鬼斧人小又机灵,最喜欢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日,洪野看到他拿着一叠红纸要出门,便问他去做什么。 鬼斧兴致勃勃:“去祈愿。大哥可要一起?” 洪野欣然应允:“走啊。祈什么愿?” 鬼斧欢乐道:“为兄长们祈愿,保佑大家心想事成。” 洪野连连点头:“果然长大懂事了,好,好。哎,这是上哪去?” 鬼斧道:“月老祠。” 洪野道:“月老祠?这,咱们都是习武之人,应当去武侯祠拜见关二爷啊!” 鬼斧却道:“没错,顺便给大家祈姻缘。” 洪野总觉得一个大男人去给一堆大男人祈福姻缘好像哪里怪怪的,又不是媒人。 但鬼斧劝他:“咱们兄弟一条心,自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唔。”洪野似信非信地应了一声。 但是这样一解释就更可怕了吧,难道有亲还要一起结,有媳妇也要一起娶? 谁家闺女吃得消啊! 6. 到了月老祠,鬼斧拿出红纸,一张张裹上线香又扎起红线头,拜过月老,最后按着居士的引导挂到了外头的百年老柏树上。 洪野看着一排筒子迎风晃动,一脸茫然:“为什么每张上面,好像写的都是我的名字?” 鬼斧道:“我是替大家来的。大哥既然想要我们快快成家,自己怎么能不先做个表率?” 洪野这才恍然大悟:“好小子,在这等着我呢?大哥都什么岁数了,早都习惯了,不成也罢。” 鬼斧展开一张十分陈旧的布帛,“我们当年约好了,一辈子都要追随大哥,大哥去哪,我们也去哪,大哥不成家,我们也不成家。永绝后患。” 洪野来来回回看了几十遍,底下是一溜的签名,字体极其幼稚,旁边竟然还摁了小手印!他两只手剧烈地颤抖起来:“胡闹,太胡闹了,你们跟我,那能一样吗?你们还年轻,大好的前程,大哥还等着你们有朝一日青云直上,能跟着你们后面偷偷懒享享福哪!” 鬼斧一看大哥没发火,暗喜,有戏!赶紧趁热打铁:“那大哥打算何时去相亲?” 洪野手上不敢用力,生怕扯坏了旧帛:“大哥从未考虑过此事,日后也休要再提。” 鬼斧一口答应:“那正好,我们也省了这些麻烦,日后无牵无挂,自由自在。” 洪野气急:“不可!你们同我不一样!” 鬼斧不依不饶:“大哥倒是说说,哪里不一样?” 他伶牙俐齿,洪野哪说得过他,把他赶出月老祠,自己蹲在大树底下生闷气。 又一阵风吹过,悠悠檀香落满身,洪野眼前闪过这些年的一幕幕,心底一声长长地叹息。 7. 鬼斧呼叫哥哥们:“老大生气了,请求支援!” 大伙都躲在附近呢,不到一刻钟全聚齐了,“这还不好办,先顺着哄回家,他要说什么呢咱们也不顶嘴,虚心接受,坚决不改,往后久了,他也就认了。” 其余人听了纷纷鼓掌,完美! 鬼斧挪回洪野身边,“老大,我错了,咱们回去吧,明儿起我就上街找姑娘去。” 洪野又气闷又想笑,“哪能那样找,须认真些,还要看缘分、看八字、看品格……算了算了,回家,气死我了,晚上通通不准吃饭!” 到了饭点,桌子又和平时一样坐满了。 洪野气哼哼的:“咋的,不知道晚上没你们饭吗?” 偌大一张八仙桌,只有洪野面前放着一海碗粥和两个小菜,其余地方干净得能反光。 众人齐刷刷地摇头:“我们不吃饭,老大生气了,我们来陪老大吃饭。” 洪野:“……”靠,被你们这么看着谁还有胃口啊! “行了行了,没出息,饭在厨房自己端去!不过,有一个人没份,你们自己看着办!” “哈哈哈老大最好了!”一群大老爷们毫无形象地夺门而出。 洪野忍不住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吃饭。没发现自己脸上俨然挂着老父亲般慈祥的笑容。 今天的洪野依然是口硬心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洪野的番外~ 大概还会写方校尉和小张~车前大兄弟和燕一真南巡途中的故事~啊,这不是有话说,这是flag…… 第40章 【番外二】家主的威严何在 1. 这日,燕一真下了堂,正捧着一碗桂花绿豆慢慢地喝,张车前又准时来报道了。 两人闲聊着近日县中情形,燕一真忽然想起一事,“张爷领的职衔,好像是秦州都尉吧?” 张车前点头称是。 燕一真又问:“怎么从不见你去其它地方转转?秦州这样大,怕不是大大小小几十个县呢。” 张车前淡定又自觉地舀了半碗绿豆来吃:“有的,每年都要剿匪。” 燕一真仍觉得不妥:“除了剿匪呢?天长日日人来人往,纵然不大,也有许多不平事,何况别处。” 张车前安慰道:“无妨,我在各地都留了人的。专心吃东西,不然要不消化的。” 燕一真:“……道理都被你讲完了。” 2. 张车前不肯正面回答,燕一真便转而去问他的副将:“张大人一月有两旬都在天长,若是其它县内出了事,该如何处置?” 张副将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夫人请放心,早已安排好了。” 燕一真一愣:“你说什么?” 张副将面不改色地重复道:“大人请放心,早已安排好了。” 燕一真不知作何表情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32 :“你是不是觉得夫和大字长得差不多,所以听起来也差不多?” 张副将一脸正直:“回禀大人,我家乡的口音念大的时候,听起来就像夫一样,其实我方才说的就是大人。” “编,接着编!”燕一真拂袖而去。 3. 天长护国寺是前朝所建,立寺至今已有百年之久,当年皇家上下元夕到此上香,浩浩荡荡,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好不风光。 可惜世代轮转,到如今护国寺已是有名无实,反倒是寻常百姓去得更多些。 每逢初一,护国寺众僧便要上山扫塔礼佛一次,为故去的亡灵解难祈福。到了那天,燕一真总是跟着亲自徒步上山,跟随信众一同祷告。但山高而陡,每回爬山都要磨几个水泡,下来挑破了,还要疼上好几日。 他脚疼,张车前心更疼,“下回我去便是,听话。”但燕一真总是不肯。 又是一个初一日,燕一真不慎染了风寒,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只好将写好的名单装在红布包里交给张车前,带着浓浓的鼻音细细嘱咐:“里头写有县中亡故之人的名字,你待师傅们扫塔完毕,把布包并纸钱都投入塔前的大香炉即可,实在不懂就看看别人怎么做,万不可有粗鄙抱怨之语,中途也莫打开。” 张车前揉揉他的脑袋:“放心。好好歇着,一觉醒来,我便回来了。” 燕一真不甘地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就知道占我便宜!” 张车前顺势俯下身,任他揉搓泄愤,而后大笑离去。 4. 护国寺的后山上,一队队披着袈裟的和尚依次坐下,在住持的引导下持诵《地藏本愿经》,念诵声由小及大,有着一股难以言说的使人宁静的力量。伴随阵阵沙锤与铃铛响,天上的云,地上的鸟兽,似乎都为之着迷,静静地停下来聆听。 信众自发地跟在后面,双手合十,闭目祈祷。张车前三两下就将燕一真教的话说完,扭头一看,大家还在念念有词,无人起来,他只好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忽然发现角落里有个瘦小的男子,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虽然也跟着周围的百姓一同跪拜,神色却慌慌张张,身子从来不直起来,总是缩在旁边人的影子里,跪下去时简直头都要埋进地里去,眼睛也转个不停,不停地朝后看,像是在躲什么人。 张车前暗暗记下了他的脸。 持诵过后,和尚们先行离开,只留下几个维持秩序,信众们围到香炉边开始一边哭喊故去亲人的名字一边烧纸钱。 张车前:“……” 原来还真有这样的风俗,难怪每次回去眼睛都是红红的,喉咙也沙哑,他还以为是燕一真思乡心切不好意思承认。 回去后要给他煮山榄雪梨汤,润润喉。 5. 队伍缓缓移动着,人们虽情难自已,但都很守规矩,并不争抢先后。 趁着人多眼杂,张车前不动声色地挪到了那个男子附近。他手里既无贡银也无祭品,只有两支长短不一的香,连颜色不甚相近,显然是从旁的香炉里临时拔来的。 每每快排到那男子,他便往后让,自己始终躲在人群后面不敢露出脸。张车前心里一动,慢慢地也跟着落到最后。 他倒要看看这人究竟意欲何为。 香炉前的人渐渐少了,那男子已无法躲藏,只得磨磨蹭蹭地将已经烧到尾的香投了进去,装模作样地拜了两下,偷眼瞅着和尚扭头看别处的时候,悄悄往塔后摸去。 张车前远远地跟着,见他从草丛中拖出一只大包袱,拖着走了几步,又背到背上,拐进一条小道里去了。 那男子步履沉重,显然包袱不轻。张车前阴沉着脸叫来和尚,“此处可有第二条路下山?”和尚认出他,朝他行了一礼,“大人,山北面有一条羊肠道,是师祖当年上山时开的,但近些年已罕有人走动。” 张车前点点头,“去禀报方丈,查查寺里可有贵重的东西走失。若有,便到府衙等我。”随后便循着羊肠道找去,不一会儿就见到那男子,正背着大包袱跌跌撞撞往山下走。仔细看,包袱底部有一处突起,似一个佛头的形状。 他二话不说腾空跃起,劈手抓住男子按在地上:“别动!背的什么东西!” 男子大吃一惊,待要挣扎,却哪里挣扎得动,一只包袱加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当胸一砸,他险些背过气去,当场呕了一口血,奄奄一息倒在地上。 6. 包袱解开,里头是金的油灯盏、沉香木鱼、半身玉佛,并些琐碎物件,蒙着灰,显然已经许久没有用过。张车前随手拿起一件,发现底部刻着前朝年号,顿时了然。前朝的东西如今不可再用,哪怕再珍贵,也只好闲置在那里落灰,谁知竟险些便宜了这梁上君子。 他冷冷地瞥那男子一眼,“别装死,到了官府,老实交代清楚,尚可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便是罪加一等!”扛起人就要走。不料脚下踢到一物,仔细看,一只红布包滚了几滚,肚子大张,却是燕一真交给他的亡故之人的名单。 张车前这才想起方才只顾着观察嫌犯,烧了手边的纸钱,却忘了怀中的名单。 扎布包的草绳在撞击中松开,里头的黄纸也掉了出来,他忙捡起,打算即刻拿下去化掉,希望还来得及。 “这是……” 张车前扫过黄纸,目光忽地停住了。 长长的名单中,藏着两个陌生而又熟悉之极的名字。 竟是……他故去的双亲。 一个人同名或有可能,但连着两人,还恰好与自己亲人同名,那未必太巧了些。这是怎么回事,做梦不成? 张车前愣了片刻,很快又恢复了一张冷脸,仍旧收拾好布包,扛着嫌犯下了山。处理好一切后,他又独自返回寺中。 “施主,这两位先人的确在本寺入了名、点了塔烛,已有半年时间了。” “多谢大师。” 张车前得到了肯定答复,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好样的,小奸细胆肥了,难怪特意交待他“中途不准打开!”果然是有猫腻! 现在敢越俎代庖替他祭奠长辈,下回就敢直接在牌位前提亲!这还了得!到底有没有把自己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先和他商量! 张车前翻身上马,腿一夹,飞速往府衙处赶。耳边大风呼呼地刮,眼眶里还残留着一抹冰凉的湿意。眼前风景簌簌划过,他什么也看不进去,一心只想着快些,再快些,回到府衙里去,去见那个人。 虽要算账,可以先抱,抱完再算,为时未晚。 7. 燕一真一觉醒来,天已半暗。他伸个懒腰,头疼下去了好些,方觉得腹中饥饿。 “来人。”燕一真迷迷糊糊地叫道。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33 “燕知县有何吩咐?”床头立着一个熟悉的黑影,张车前咬牙切齿地盯着他。 “你回来了。”燕一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辛苦了,晚上可要早些歇着。你吃了吗?我好像有点饿。” 张车前:“……”一肚子火发不出来,他抓起燕一真的脚塞回被子里,“人还病着,就敢赤脚踩在地上!风寒不想好了是不是!” 燕一真打个呵欠,后知后觉:“哦,还没穿鞋。” 张车前把人裹得严严实实才开门叫人将晚饭送来,回头看他抱着被子,呆呆坐着,和平日耍小聪明的样子格外不同,又忍不住心疼了:“往后每日都要跟着我打拳,为官者身强体壮,才是为百姓打算。” 燕一真:“……厉害,一下把我的话都堵死了。” 张车前冷哼一声,先让你过把嘴瘾,等吃完饭,才叫你知道什么是厉害! 8. 晚饭是张车前特意买回的药膳,益气补血,酸果开胃,燕一真就着肉粥泡鸡汤,连吃了两碗下去,一脸满足:“香!好久没吃得这么痛快了。” 张车前帮他把鸡肉撕成条,“那是因为你病中什么也吃不下,饿了太久。你可知道你现在的脸已瘦成了针尖?” 燕一真扯扯自己的脸两边,“哪有那么夸张,最多就瘦了几两,几天就补回来了。” 张车前不为所动,把撕好的鸡肉喂给他:“打拳,没得商量。” 燕一真苦着脸嚼肉。 张车前忽然问道:“你怎知我父母名讳?” 燕一真一愣,顺口就答:“就你替人当值那年,岁末扫尘的时候我……啊,不,我不知道!” 张车前与他对视良久。 燕一真捂住脸:“你怎么发现的?” 张车前还是不说话。 燕一真默默地咽下鸡肉,“我真是扫尘时无意碰见的,牌位很新,我便知你一定擦得勤……我想着他们定也同你一样,盼着时时都能见到你,故而……不告诉你,是怕你伤心。” 张车前叹了口气,“伤心也不如何,我又不是小孩子。” 燕一真小心翼翼:“但我看你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张车前:“……” 找打是不是! 9. 张车前严肃地抓住他:“无论如何,以后有事不准再瞒着我。” 燕一真:“好的,好的。”大哥你先放开我,我要吃饭! 张车前却还嫌不足,把燕一真的手连碗筷一同没收:“那你发誓。” 燕一真被鸡汤馋得流口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发誓,若有事瞒着你,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轮回。” 张车前又不满道:“也不必如此,稍轻些。” 燕一真舔不到鸡汤,只好不住地舔嘴回味:“那……罚我孤独终老?” 张车前:“……什么孤独终老,看我不打死你个小蠢蛋!”随即手一松,“行了,过来,饿死鬼,我帮你拌一碗新的。” 燕一真笑嘻嘻地凑过去。 10. 吃饱喝足,张车前才道:“我那日在山上捉了一个人,他偷了寺中的东西,已全部追回了。人还押在牢里,你可要去看看?” 燕一真笑道:“张大人武艺高强,没想到断案捉贼也是一把好手。” 张车前帮他叫了热水,回身道:“那是自然。所以你若再有事瞒我也无用,我总会发现的。” 燕一真一脸尴尬:“刚刚那一茬不是过去了吗?” 张车前却叹了口气,“平心而论,那是我的父母,你却比我还上心,心中着实有愧。” 燕一真见他不自觉地抖了抖肩,便知是今日累着了,过去给他捏肩膀:“也是我的。反正他们心里也有数……” 张车前勃然大怒:“你果然偷偷和他们提亲了!” 燕一真大惊失色:“你别冤枉我,至多就是表了一下忠心……” 热水刚好送到,张车前怒气冲冲地提进房中,大马金刀地把他剥了个干净拎进浴桶:“今天非得好好治治你不可!不许动!” 燕一真:“……张爷饶命!” 张车前:“手抬起来!转过去!背对我!这会儿害啥羞!别躲!你还能躲到哪去!知道厉害了吗!下回还敢不敢了!” 下人守在门口,对院内惨状置若罔闻:“哎呀,今天的月亮也真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在天长的小日常。 第41章 【 番外三】方校尉和张副将 1. 张副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只记得娘亲叫自己小莫。后来,父母失去音信,他被张车前收养,跟了他姓张,名莫。 “张大人侠义心肠,武功高强,是天下第一的好汉,我不如大人,只要做天下第二。”当时,还不是张副将的张莫如是说。 张车前听了哈哈大笑,对着众军将士夸他有志向,还送了他一把匕首。张莫如获至宝,天天带在身上。 他从小四处奔波,印象中从没有在一个地方呆着超过三个月,没有家,也没有朋友。 父亲的仗打到哪里,母亲和他就跟到哪里,每天夜里,母亲在林子边等待着不知道会不会来的父亲,他便在阴影里发呆,望着树叶间漏下的月光,懵懂入睡。 直到那一战,敌人设下重重埋伏,还调来了炮火,遮天蔽日的全是呛鼻的硝烟,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等到仗打完了,父亲没有回来,母亲也不见了。 他在原地等了三天,饿了三天,最后实在忍不住去摘野果充饥。然而战场边的死人树,果子并不干净。他不知道这些,于是吃完又闹了足足三天肚子。 饥饿和疼痛灼烧着他的理智,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爬出林子,挣扎着来到河边拼命灌了几口水。正值深秋,河水冰凉,又酸又涩,不时有殷红的血丝顺着水流飘过。 他下意识抬头望去,对岸是一片白雾茫茫,林深路寂,前途未卜,父母亦不知所踪。而他筋疲力竭,半个身子都浸在水中,不省人事。 2. ——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父亲带他回家,梦见了久违的安宁。软塌,安眠香,棉褥,清水,梦见自己被清理干净,妥善安放,四周不再阴冷潮湿,而是充满阳光。 …… “咦,你醒了。”方叔益小心翼翼地把湿布条从他额上取下,轻拍他的脸,“喂,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他艰难抬头,朦胧的视线里隐约露出个小孩的脑袋,正好奇而关切地看着他。 想要弄清这是怎么回事,脑子里却像针扎一样,一动就疼得厉害。 “你……” 他想问你是谁,我在哪里,可曾见到我的爹娘……但干哑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34 的喉咙一片焦涸,只容他发出一个意义模糊的字音,便彻底失了声。 方叔益一拍脑袋:“哎呀!忘了你现在说不了话。你识字吧?” 他迟缓地勾勾手指,权当点头。 方叔益便安慰道:“别急,等你能动了写给我看。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张莫迟疑了一会儿,手指僵在那里,犹豫地晃了晃。方叔益觉得有趣,也学着他的样子缓慢地动动手指,嘴里还拖拖拉拉地喊:“我——听——到——啦——”自己玩了半天,笑得乐不可支。 张莫一头雾水。 方叔益玩了一会儿,突然记起什么,往他嘴里塞了一粒东西。张莫下意识舔了舔,眼睛瞬间瞪得比铜铃还大! 好苦!!! 方叔益迅速捏住他的嘴,“喏,不准吐出来!这可是清明果,大人的救命法宝,你身上伤和毒必须马上清除干净。”见他眼睛湿漉漉地乞求着,也着实是可怜,只好又补上一句:“听话,迟些给你拿糖酥来。” 定然是个富家小孩,唉,看看,都给苦成啥样了。 张莫:“……” 好疼……嘴巴要掐肿了。 好半晌,方叔益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嘴,药丸已化了大半,舌头染得一块褐一块黄,如释重负:“这样就好了。你睡吧,我去一趟大人那里,过会儿再来。对了,虽然你是我捡回来的,不过若是大人不答应,我也没法留下你。大人面冷心善,你日后会知道。没准有空了他还会亲自来看你呢!”说罢把汤婆子塞进他被子里,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张莫的目光随着他飘向房门。方叔益年纪不大,个子也不高,随着房门被打开,夕阳挥洒在地上,拉出长长的灰影,很快又融化在门后的黯淡里。 屋中再次安静下来,静得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 大人……是谁? 3. “大人,那个小孩儿醒了,我给他喂了清明果,但他还不能说话,似乎记忆也有些模糊。”方叔益道。 张车前闻言放下兵书,“请军医再去检查一次。你这几天陪着他不必回来,练功不许偷懒。” 方叔益跟放了假一样乐呵:“是,大人!”一阵风似地刮走了,生怕大人反悔。 张车前笑着摇摇头。 没多久,负责战场查点的军官走了进来:“大人,阵亡名单和缴获辎重已经全部清点完毕,请过目。” 张车前快速浏览一遍,屈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可有查出那孩子的来历?” 军官一愣,慌忙告罪:“是属下疏漏了,这就去。” 张车前微微点头。 待事务处理完毕,他起身来到床前,摸出腰间的小药囊,打开仔细数了数。 燕一真临行前特意向老郎中学了给他炼制的应急药丸,一共二十丸,自己一直舍不得用。没想到一路下来,为了救人倒是送出去好几次…… 他将药丸倒在手心摩挲,药丸外裹着薄薄的蜡衣,光润透亮,依然保持着刚出炉的莹白,纤尘不染,一如那人素净的脸庞。 4. “吃饭啦!”方叔益端着食盒撞进门来,见张莫还在睡,直接上手捏住他的鼻子,活活把人憋醒了。 张莫嗓子还没好,又不敢乱动,只能从鼻子里发出不情愿的声音表示抗议。方叔益笑嘻嘻的:“军医大人说了,你最近会嗜睡些,不过饭还是要吃的。快起来!” 张莫慢腾腾地靠着扶手坐起来,眼神飘忽,显然还没睡醒。方叔益给他铺了软垫和矮桌,又问:“回魂了没?用不用我喂你啊?” 张莫清醒了一点,郁闷地抢过碗筷,摇摇头。昏迷的时候让人帮忙喂水尚可,这都醒来了,还让人喂未免太不男人。 见方叔益搬来小凳子坐在床边,张莫眨眨眼,这是做什么,莫非还要看着他吃完不成。 难道在自己曾经偷偷把饭倒掉却不记得了? 结果方叔益变杂耍似地又掏出一副碗筷:“终于有人一起吃饭了!哈哈!哎,你不懂,和那些大老爷们一起吃饭可苦,难得有点肉都得藏着掖着,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夹走了,你想想,我就着那一块肉吃完一碗饭,好不容易饭吃完啦,要开始吃肉,结果从天而降一双筷子把我的肉夹走了,你说气不气!”一口气说完不带停。 张莫:“……”这和自己想象中纪律严明的军队不太一样啊。 方叔益吃得两腮鼓鼓:“总之呢,还好你来了,今后咱们一处吃,不和他们一起,省得被欺负。” 欺负?张莫皱皱眉头,立刻点头答应了。 5. 春去秋来,夏往冬归,方叔益和张莫都成了张车前的得力助手,年轻有为。 熙宁十六年,夷狄来犯,僵持两年不下。张车前受命率军前来增援,三月即大败之,传为佳话,在上京一时风头无两,成了大臣们口中的香饽饽。 战场上散落着箭头和断掉的长戈,焦黑的铠甲碎片,几处打翻的火盆仍在燃烧,满地的血和尸体,有敌人的,也有自家的。许多士兵昨日还在一起插科打诨,今日却生死相隔,躺在冷冰冰的地上,成为活着的人脚步里的阴影。加官进爵,或戛然而止。 张莫在一片残破的战场上忙碌着,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触景生情?”方叔益问。 张莫摇摇头,并不愿去多想心底那一丝颤抖究竟是为何而生。 “是不是想你爹娘了?”方叔益仿佛开了天眼般一猜即中,“不丢人,我也挺想的。要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不是他们吉,就是我们吉。” “你?”张莫思虑几番,终于开口:“似乎我从未听过你说起家事。”不但从未提过,甚至不知他家在何处,哪里人氏,看他每天如鱼得水的样子,倒像是一出生就在军中。 “想知道?”方叔益笑笑,“你可以先猜一猜。” “你……与大人是老乡?” “不对。” “你家人送你来投军?” “也不对。” “那是什么?” 方叔益哈哈大笑,而后凑过来小声道:“我不告诉你!” 6. 夜晚,军中点起了篝火,不能饮酒,便以水代酒,互相庆祝。再有十余日,他们便能将战场清理完毕,班师回朝。 张莫来给张车前送晚饭,临走又被叫住。 “后悔吗?”张车前问道。 “大人?”张莫有些疑惑,但看张车前眼神清明,不像是在梦游。“好端端的,何谈后悔?” 张车前笑笑,“当日我曾问过你,是否想知道你父母的去处。” 张莫神情微凝,“是,属下不愿知道,这个答案不会变。” 张车前爽朗一笑,“果然是你。来。” 他掏出一卷旧帛,递给张莫。 “这是我偶然所得,名曰‘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35 往念’,放在枕边入睡,能启□□。” 张莫吃了一惊,“多谢大人,只怕太过贵重。” 张车前摆摆手:“算不得贵重,叔益也曾有过。你行事沉稳,只还欠缺些经验。叔益心思灵活,却无法面面俱到。你二人将来要共同为军效力,只可团结,不可生隙。” “是。” “连日辛苦,下去好好休息。” “是。大人,属下听闻已有几位右军回朝拜谢后将归家探望,怎么不见方校尉告假?”他顿了顿,觉得有些不妥,忙补充道:“乃是我偶起之念,并非方校尉意欲偷懒。” 张车前心下了然,“我自然知道。我还知道方校尉不但从未告假,这么多年更未离开军中。你可知这是为何?” 张莫低头:“属下不知。” 张车前叹气道:“因为他同你一样,是徘徊在战场边的人。” 7. 张莫倏然抬头,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张车前笑笑,“那会儿他比你初来时还要小些。是不是一点也不像?整日高高兴兴,许多事不放在心上,因此他能很快走出来。但这同时也是他的短处,许多事经了便忘,故而我要你同他一起,他漏下的,你能补上,这样我才放心。” 张莫喉头一哽,艰难应道:“是。” “那个问题,我也问过他。他选择了知道。”张车前起身在地图上点了点,“但他的父母死在了那场仗里。” 张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是北方一处重镇。 “我后来多方打听,他的家乡早在十多年前就不复存在了。” “他很清楚自己在世上已是孤儿了,不论心里作何感想,至少他看起来不曾为此苦恼过。” 张车前转过身来,“所以你们毕竟还是不同的。活着不易,人总得找个借口好让自己撑下去,是不是?” 张莫深吸一口气:“那阿莫的借口是什么?” 张车前哈哈大笑:“你不如直接去问他?” 张莫:“……” 这真是好大一个坑,为什么要骗我去挖人家的伤口!大人,说好的面冷心善呢!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是这德行! 8. “大人,我今日到镇上,发现各家各户都在包清明果。” “所以?” “所以大人,您那瓶救命的药为什么也叫清明果?” “清,是清心。明,是明目。果,是善果。如此有深意的药名,你竟领会不得,该打。下去好好练功两个时辰。” “啊?哦,是,大人。” 一刻钟后。 “大人,叔益说他今日到镇上,看到许多人家在包青团,在此地唤做清明果。” “所以?” “属下猜测这位郎中或是江南人士,又常年不得归,思念家乡,故而给自己的药也取名为清明果。” “想法不错,不过军令如山不可改,你若是于心不忍,便去陪他一起练功。” “……是,大人。” 9. 夕阳西下,两人并肩坐在城头上,看护城河里荡开的涟漪。 “阿莫,常右军下月要成亲了。”方叔益道。 “成亲?同谁成亲?”张莫问。 “同他青梅竹马的邻家妹子。大家伙都送了礼,连大人也送了不少,院子都堆不下了,十里八乡都来帮忙,个个羡慕得很呢。”方叔益咂咂嘴。 “羡慕有人送礼?”张莫又问。 “一半半,礼多人不怪嘛,又是上阵杀敌的,荣归故里,可有面子。”方叔益满脸向往之色。 “好,你成亲时,我也送满院子的礼,包你面子比天还大。”张莫郑重道。 “那倒不必,你送一水缸就成,院子留着给大人。”方叔益算盘打得精。 “……说得也是。那你将来想和谁成亲?”张莫道。 “谁知道,我也没有青梅竹马的邻家姐姐妹妹,大人也没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想来是当不成上门女婿了,真怕哪天给大人赶出去独自闯荡。”方叔益十分遗憾。 “上门女婿?”张莫头一回听到这个词。 “就是入赘,嫁给大人的女儿。”方叔益解释道。 “那大人若是有个儿子怎么办?”张莫问。 方叔益挠挠头,“儿子?要是两情相悦那也成,总归我只想跟着大人打天下,不想听别人的差使。” “这样啊。”张莫若有所思。 10. 这天一回府,方叔益就凑上来给张车前捶肩捏腿,端茶倒水。 “又闯祸了?” 方叔益嘿嘿地笑:“哪里,没有的事。对了,大人,若是阿莫想当您的干儿子,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张车前冷静地摸一把他的额头,“不烧啊,怎么净说胡话。” “哎呀,大人!我是认真的!” 张车前无奈至极:“认真地同我说胡话?” 方叔益憋不住地炫耀道:“阿莫这么黏我,一定会想办法娶我的!” 张车前一口茶水喷在了地上。 这时张莫刚好敲门进来,一进门就吓到了,“大人,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张车前摆手,擦了擦溅在衣襟上的水迹,问道:“有事?” 张莫犹豫了一下,“也没什么,我叫人来收拾一下吧。” 张车前挥手让他去了。 眼见他来了又走,方叔益长叹一口气。 张车前毫不同情地大笑出声:“很失望?” 方叔益小声道:“任重道远,总有一天!” 张车前拍拍他,“好好练功。” 作者有话要说: 南巡的番外要好好思考一下~ 摸摸你们。 第42章 【番外四】庐州城 1. “吁——大人,庐州府到了。” 燕一真下了马车,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庐州,感慨万千:“真是热闹,想当年,这里还因缺水闹过饥荒,如今也是鱼米之乡了。”当年他一手提拔的刘县丞,现在已经是刘府令了。他一早便等候在此,乐呵呵地迎了上来:“大人一别多年,风采依旧。这庐州城是多亏了大人修的雩娄渠,如今水路更胜陆路,百姓也可安居乐业了。” 一路行来,果然变化不小,连府衙也翻修一新,比之从前更大气明亮。府令领着他们在府衙各处一一走过:“大人请看,这是前堂,这是府库,这是议事厅,哦,还有这里,此乃下官私自做主,新添的善堂,以备城中不时之需的。” 燕一真拍手笑道:“妙极!你可知当年那么多人中,我为何独独选了你作我的县丞?” 刘府令道:“下官不敢妄加揣度。” 燕一真指着善堂道:“就凭这一处,便可知我当年未选错人。你心系百姓,必能有庙堂不明言之得,虽辛劳,也是值得。”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36 刘府令一怔,面上有豁然之色,赶忙作了一揖:“谨遵大人教诲。” 2. 回到驿站,燕一真就见张车前苦恼地伏案勤笔,已经写完了好几大张纸铺在一边晾干。他想了想,从包袱中取来青梅蜜,调了新煮的茶汤,放到张车前面前:“张爷因何烦恼?” 张车前这才发现他回来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而茶汤滚烫,又香气扑鼻,他含在口中舍不得吐掉,硬是忍着烫吞了进去:“咳,还不是那几个小崽子,说什么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要我把前几日的讲学都写下来,他们才好摘抄温习。” 燕一真舀来几只瓷碗,替他将茶汤在碗中匀凉,“那可是好事,夫子云,‘温故而知新’,他们愿意学,你还能不乐意教?若他们不肯学,才是糟呢。” 张车前闷闷道:“每日都被些琐事绊着,既不能陪你出去体察民情,又不能同你一道东奔西走,成天窝在屋里写大字,我看我不是什么都尉,就是个书僮。” 燕一真忍俊不禁,安慰道:“那便烦请张爷午后随本官进城走走,落下的功课本官自会帮你补上。” 张车前顿时转忧为喜:“大人英明!那本书僮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为表谢意,还请大人与我干掉此杯。”说完豪气冲天地干了半碗茶。 燕一真哭笑不得接过来:“干干干。” 3. 时值八月,庐州风日正美,湖中菡萏湖底藕,桥下涟漪桥上绸。采莲女驾着小舟在湖中穿梭,只见高高的荷叶不时来回摆动,却不见采莲女的身影,唯有那鱼戏莲叶间的歌声在湖中悠悠飘荡。 燕一真特意将驿馆的官饭用用炉子煨着,连同借来的桌椅一同搬上马车,也不带别人,单他和张车前两个人。马车缓缓而行至安丰塘,燕一真寻个避风处,安了桌椅碗筷,两人边看风景,边用美食,好不快哉。 驿丞也是个老庐州人了,当年他的女儿女婿还是燕一真亲自牵的红线,小两口和和美美,羡煞邻里,他一直苦于无法报答。这回终于有了机会,不消刘府令吩咐,他每天亲自下厨,燕大人的官饭也是一顿比一顿丰盛。揭开炉盖,便是一阵异香,燕一真往外端一盘,张车前眼睛就亮一分。 今日的官饭也是驿丞精心烹调,雪里红肉丝、包公鱼、逍遥鸡、三河米饺、吴山贡鹅,还有一大盆臭干炒千张和米饭,生怕饿着燕大人。用驿丞的话来说就是:“燕大人造福百姓,合该流芳百世,就是天天吃鱼吃肉又算得了什么!” 燕一真举目四望,安丰塘自他走后又有些新鲜玩意儿,塘口从一个变成了三个,每个出口都安了几处茶棚;塘中心修了一处小岛,绿意融融,八座石洞桥均匀分布在塘上,人们可以从岸边直接走到岛上。石桥又宽又大,不少货郎挑着东西等在那里,有人经过便吆喝两声,无人时也不在意,摘两片荷叶叠成片,悠悠扬扬吹一曲《姑苏行》。 “在这儿生活着实惬意。”张车前道。他细心地把挑好的鱼肉夹到燕一真面前的酱汁碟中,又摸出一只葫芦递给他:“尝尝,洪野酿的江米酒,原先是哄他那些弟弟们的,被我抢了些来,佐庐州鱼有股甜味。” 燕一真依言吃一口鱼肉配一口江米酒,果然舌尖甜津津的,犹如开了花,不大会儿颊上便飞了两朵红霞。 张车前忍不住凑上去舔了舔:“燕大人,是甜的。” 燕一真紧张地四下张望:“别,这儿人来人往的。” 张车前不服:“我乃是实话实说,又非阿谀奉承,有何不可。” 燕一真只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要烧起来了,脸越来越烫:“你,你……” 张车前又喂他一块逍遥鸡:“好吃吗?” 燕一真点点头。 张车前喝了口江米酒,俯身揽过燕一真口对口地喂了一半给他,末了,用指腹擦去他唇边的酒渍:“酒的味道好,还是我的味道好?” 燕一真期期艾艾:“酒,酒的味……” 张车前:“你说什么?” 燕一真心一横:“自然是酒的味道不如你好!” 张都尉很满意,继续喂食。 4. 酒足饭饱,两人沿着塘边转悠。 “咦,这儿有座庙。”燕一真抬头看牌匾,“开福寺……原先是建在开福山上的,怎么搬到这儿来了?我们进去瞧瞧。” 张车前便向门口的小沙弥买了一袋香,和燕一真一同走进庙去。 今日并非初一十五,仍有不少妇人婆子来上香。路过一处偏殿,居然还有好些个男子在磕头,燕一真远远地看见,奇道:“莫非那是关二爷?或是孔圣人?” 张车前上去打听了一番,回来道:“那是送子观音。” 燕一真:“……” 张车前道:“难得我们一起来,上炷香吧。” 燕一真警惕道:“送子观音不去。” 张车前忍笑,刮他的鼻子:“咱们随兴走着,走到哪个殿前觉得累了,就在那里上香,如何?拜的是谁无所谓,重在心诚,心诚则灵。” 燕一真觉得颇有趣:“可以。” 5. 走过一片梨花林,转入往生池前,他们偶然撞见了一座碧瓦白墙的大殿。 殿顶百兽齐聚,鸱尾飞扬,当中一头雄狮安坐,半闭狮目,仿佛在聆听佛法。 燕一真心有所感:“咱们进去看看。” 殿中供奉的是一位头戴宝顶、背生千莲的佛,他同样双目微闭,和头顶雄狮的神情如出一辙,宽大的耳垂扬在空中,滑稽又庄重。 燕一真不知为何,一见到这尊佛,心中便生欢喜,对张车前道:“就是他,咱们给他上柱香吧。” 张车前拣三支品相最好的点了,递给燕一真,自己也拣了三支次一等的点上。 燕一真长跪三拜,一丝不苟,而后喃喃道:“小子燕一真,今日乃是八月初三,不才感念天地恩惠,平生曾见诸般喜怒,如今看来皆是虚妄,万事不苛,唯求心安。”说罢,偷眼瞧着张车前那边,看他也在凝神祷告,忙转回来,继续说道:“唯求心安,与张爷平安。恭子燕一真敬上。”中、左、右,照顺序一一插好。 张车前祷告完毕,也睁开眼将三支香挨着燕一真的插下了,笑道:“你方才许了什么愿?” 燕一真施施然往外走:“佛曰,不可说,说了就不灵了。” 话音刚落,一个苍老的声音朗声道:“我佛可不曾说过这话。” 燕一真吓了一跳,回头看那尊佛,却依旧是不动如山,金光闪闪。正惊疑不定,忽闻殿外有金环相撞的声音,步出殿外看,原来是开福寺的方丈持着禅杖而来。 燕一真迎上去:“方丈。” 方丈乐呵呵地点头:“大人,许久不见了。方才他们告诉我有两个人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37 来拜东来佛,我便觉得诧异,原来是故人。” 燕一真道:“方丈声音洪亮,我只当是大佛显灵。” 方丈施了一礼:“施主心中有佛,才会听得佛音。”说罢又引他们看向来路:“这些梨树原是从唐皇的旧梨园中迁来,最初只有几株,多年下来已成林。梨树亦有灵,同行林间,除非并肩同心、净无杂念者方可走到此处,否则轻易便会迷失梨园中。” 燕一真与张车前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惊讶与喜悦,相知多年,早已是未置一词也明白互相的心意了。 方丈隔岸观之,但笑不语。 6. 虽是故地重游,但也不能忘了正事。燕一真与张车前商量过后,请刘府令张贴了一份告示,称有庐州书院一难题,一月为期,能解答者赏百金:古语有云,富贵之畏人兮,不若贫贱之肆志,该当如何? 书生或许有些呆,但不傻,一看即知自己的机会来了,个个摩拳擦掌,埋头苦干。 不到一月,书院便收到洋洋洒洒几千篇大作,燕一真大喜。然而细看之下,不知所云、文过饰非者甚繁,鹤立鸡群者甚少。挑挑拣拣,方择了三篇最优。 眼看期限将至,入选之人也不过从三位变成五位,离皇帝要求的百名尚有一道天堑的差距。燕一真心中正郁闷,书院的夫子跑来,激动地说:“燕大人,请看这一篇,鄙人以为,乃是佳绝!” 燕一真接过来一看,题目叫《谁且独无师乎》。字虽不甚得体,但内容果然与众不同,字字珠玑,落落大方,陈词用典亦不落窠臼。他大为心仪,不免坐下来和夫子一同又看了两三遍,越看越喜爱,细细咀嚼文中奥妙,次次都有收获,犹如饥汉逢甘霖,真是通体爽快,身心舒畅。 “能作此文者,将来必定大有作为。”燕一真在文末郑重提上一个“上”字,正欲将他添进名单,却见名字那一行略微眼熟。 “郑什靖?”他停笔,皱眉思索,“怎的好似在哪见过?” 张车前刚好端着晚饭进来:“什么在哪见过?” 燕一真起身接过食盒:“郑什靖,你可记得此人?” 张车前还真有印象:“这人不是写了一篇什么《论人才与马才》,被你批了说写得狗屁不通吗?” “啊!”燕一真一拍脑袋,“正是此人!可是你看,他今日又送了一篇来,却写得一等一的好。” 张车前也通文墨,粗看一遍便觉出不妥:“前后差距如此之大,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燕一真饭也不吃了,一门心思要将他之前的文章翻出来对照。张车前端着饭把他哄回桌上:“忙了一天,快吃,我来找。” 7. 张爷说到做到,燕一真饭吃到一半,他便抱着叠好的纸回来了。 “喏,你看是不是他。” 燕一真捡起开头一看,果然是一模一样的签名,字迹比这篇新的还要潦草许多,内容更是离题万里。 “难道相隔不到一月,他便开窍了?”燕一真对着那狗屁不通的《论人才与马才》发呆。 张车前道:“只怕是他人代笔,他再誊写了交上来。” 燕一真撇嘴:“就这字还叫誊写,张爷真是过誉了。依我看,这第二篇的字,就算他已是十分用心,还不如张爷的随笔漂亮。” 张车前忍不住嘴角扬了扬:“我的真真不但脸是甜的,嘴也灌了蜜不成。” 燕一真抄起筷子就拍他:“什么真真!好好说话!”没拍两下就被罪魁祸首捉住了手拉到怀里:“我的真真好好吃饭才是正经。这人定然有问题,明日我们去明察暗访一回。” 燕一真哼了一声:“转移话题倒是快。” 张车前一本正经:“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再有就是掏心窝子了。” 燕一真努力绷住面皮:“看你明日表现。给你燕老爷盛饭去。” 张车前:“喳。” 8. 翌日,燕一真与张车前一同登门拜访刘府令。 “郑什靖?您稍候片刻,我这就将他找来。”刘府令起身就要叫人,被燕一真喊住了,“只是来问问你,他平日为人如何?” 刘府令想了想,摇头道:“虽无大过,也无甚好说。” 燕一真微微皱眉。 刘府令叹气道:“不瞒大人,他家是三年前从南边搬来的,祖上本也是个书香世家,可惜到他父亲这一辈便没落了。他初时还肯做些学问,后来便学野了,书生不像书生,倒像个流氓痞子,也不考功名,每日只在街头流来流去,他母亲说他不听,日日以泪洗面。” 燕一真从袖中取出那两篇文章:“这两篇都是他交到书院来的,你且看看。” 刘府令看到《论人才与马才》时,连连摇头,看到《谁且独无师乎》时,猛地安静下来,足足看了一刻钟,才抬头,恍惚了一会儿,深深舒出一口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下官斗胆,私以为,这第二篇绝非郑什靖所作,相反,倒像是他一位邻居的手笔。” 燕一真眼前一亮:“此话怎讲?” 刘府令面有愧色:“他的邻居也是个书生,叫刀升云。他自小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的,因入不敷出,已放下书,归田种地了。下官几次希望施以援手,都被他拒绝了。” 燕一真点点头:“倒是个有骨气的,看这字里行间的口吻,也是一样深如星斗,坚如泰山。这么说来,极有可能是郑什靖将刀升云的文章拿来充当自己的作品上交了?” 刘府令道:“怕是如此。” 燕一真起身:“还望府令告知他二人的住处,我想亲自去看看。” 刘府令不敢怠慢,忙将两人请进议事厅:“他二人的户籍账册皆在此,请两位大人过目。” 9. 燕一真找到刀升云时,他还在田里收麦子。 他本以为这一切是郑什靖动的手脚,刀升云怕是受了胁迫。谁知他刚开口说了两句,刀升云便淡淡地点头:“我晓得你的来意了,不过这是我自愿的。” 两人纳闷地对视一眼。张车前问道:“你分明有建安之能,却为何要拱手让与不相衬的人?若随我们去了,不仅有百金之赏,将来或可入朝,成为国之栋梁。” 刀升云神情自若,又弯下腰割麦子:“家母生前要我守在此地,我已是离不开的人了,有没有这文章,都是一样。郑兄却不同,若他谋得一官半职,郑阿姆为朝官之母,纵然年老也能衣食无忧。既然他求上了门,有何不可?两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恕不能从。” 燕一真万万想不到一介书生竟对此事的利害看得一清二楚,更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回答,如同一个视金钱为粪土的地主那样,一时呆在那里:“你……原是如牛一般,看得通透,却固执难拗。” 刀升云听到这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秀才遇到兵 作者:未时蟾 分卷阅读38 话反而笑了一笑:“多谢大人谅解。大人也是个有趣之人,家中有我自己酿的桔子酒,若得闲,两位可要喝一杯?” 张车前看了一眼燕一真,燕一真点点头,他便拱手道:“那就叨扰了。” 10. 刀升云的家比想象中更破,若遇上雨天,屋里的雨下得比屋外更大。家中也没有落脚的地方,他们便在庭院的柏树下席地而坐。 趁刀升云去窖中取酒,张车前轻声问:“那个郑什靖,你打算如何?” 燕一真面带愁容:“我真不想让这个人才埋没,也不想让他的希望落空。” 张车前揉揉他的头:“可是你也不想让无能之人尸位素餐。” 燕一真叹了口气:“这是自然。” 张车前还想安慰两句,转头见刀升云已经抱着酒坛子回来了,便按下不表,笑道:“今日有口福了。” 刀升云拿来三只海碗,稳稳当当倒了六七分满:“东西粗野,两位凑合着用。” 燕一真赞道:“好气力!” 刀升云笑笑:“如今是要干活的人,没点气力便要饿肚子了。” 燕一真仍不死心:“我可举荐你在庐州任职,亦算是守在家乡,这样也不行吗?” 刀升云敬了他一碗酒:“大人盛情,我便实话说了,官场艰险,身不由己,不是我志向所在,我还是曳尾于泥,自得其乐的好。” 燕一真心中遗憾,和他碰了碗,又和张车前也碰了一回,“我晓得了,那也算是我的好运,交个才情如海的朋友。” 刀升云将碗抬高过眉宇:“承蒙不弃。” 11. 临走前,张车前向刀升云讨了些桔子酒,装了满满一葫芦,“你这酒入口绵柔,回味甘香,喝得半醉不醒,不知能否见到金桔挂满枝头?” 刀升云大乐:“我不曾醉过,不如两位大人替我一试。” 三人相视一笑,洒然告别。 燕一真已有些醉意,一路上都噙着笑。张车前看得心痒,好容易挨到马车上,立马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燕一真的肩头:“你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燕一真歪着脑袋去蹭他的:“自然是想到了开心的事。” 张车前捏着他的耳朵道:“快说来听听,我好与大人一同高兴。” 燕一真笑道:“你猜猜看?” 张车前思考了两秒:“莫非是郑什靖一事,你已有了决断了?” 燕一真奖励性地摸摸他:“一半一半。” 张车前道:“我也想到一件开心的事。你要不要也猜猜看?” 燕一真想了一会儿:“我猜不出来,最近有什么好事吗?总不能是你的那些孩子都出师了?” 张车前顿时愁眉苦脸:“差得远着呢。真猜不到?” 燕一真老实道:“猜不到。” 张车前亲了他一口:“回去就告诉你。” 12. 回了驿馆,燕一真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回到房中:“可以说了吧?” 张车前挑眉:“原来这么心急?” 燕一真扁扁嘴:“因为我太想知道了。” 张车前捏捏他的右颊:“等我一下。” 片刻后,他取了最宝贝的那对白玉龙凤杯来放在桌上,问道:“方才的桔子酒,喝得还喜欢吗?” 燕一真舔舔嘴唇,仿佛唇上犹有余味:“好喝极了。” 张车前晃晃葫芦,往杯中斟满了桔子酒,塞了一杯到燕一真手里:“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从前没遇上你喜欢的酒。” “哦?”燕一真好奇地看着他。张车前将他抱在怀里,带着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中绕了出来,咬住他的耳朵说:“交杯,喜欢吗?” 燕一真难耐地扭了扭,只觉得浑身燥热不已,小腹突突地紧,“喜欢……” 张车前又偷一口香:“真乖。” 两个人像一对新婚夫妻那样手腕缠绕地喝完了甜蜜的桔子酒,燕一真趴在张车前怀中:“我好像醉了,满树都是小金桔。” 张车前郑重在他额头烙下一吻:“我也醉了,满脑子都是你。” 燕一真说话越来越小声:“若能一直这样,即便不辞官我也愿意。” 张车前笑了:“我可不愿意,迟早把这烦人的差事扔了,每天只需想你便好。可是困了?我扶你去榻上躺着。” 燕一真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不太困,不过是要去榻上。” 张车前低低地笑,笑得他满脸通红,假意怒道:“你不想要?” 张车前腾出手来放下帷帐:“白日宣淫啊燕大人。不过我喜欢。” 燕一真:“哼!算你会说话。” 不大会儿,帐中便传出阵阵勾人的低吟,很快又被什么堵住了。 张莫守在门口:“啊,我什么都没听见,今天给叔益买什么吃的好呢?”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