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盘根》 正文 第 1 章 老树盘根 作者:子慕予兮 第 1 章 《老树盘根》作者:子慕予兮 文案: 《采青》的那个万年坑番外。 不看《采青》也没关系…… 就是一个大坏蛋和一个小混蛋的故事。 白年从小到大在意的只有俩人,一个是已经驾鹤西归的老爹,一个是离家出走的小师弟。 老爹好歹还能对着教中祠堂的牌位缅怀一下,对他那任性的小师弟,就完全没辙了。 他并不是找不到他,实际上,白年也干过偷偷摸摸窥视别人的勾当,但是说到底,这行径实在不符合他作为白衣教教主的光辉形象,于是被他无耻地从自己的生命历程中抠了出去。 白衣教就是那种公认的武林毒瘤,杀千刀的邪教,只要是个自称正道的家伙就敢跑出来践踏两脚,但是等邪教真正露面,又会吓得脚底抹油。 其实,我们当真是邪教呐…… 白年默默地站立在祠堂前,仰起头。 十多个牌位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眼前,上面皆工整地铭刻着历代教主的名字,而距离他最近的,就是自家老爹的牌位。 白年掏出手帕,拭了拭上面的浮尘,低声道:“爹,您好生看着。” 祠堂中烛火无风自动,仿佛是有魂魄听到他的话语,也应答过了,白年抿唇一笑,上了一炷香。 白衣教上下以白为尊,白年却不喜欢,只是一身青衣,身上就算溅了血,也看不出脏污。 他解下外袍,上面已经饱浸鲜血,沉甸甸地提在手中,仍是有许多血珠子顺着手腕往下滴。 白年抹了抹脸上的血,一道伤痕从他的左眼角直划到右嘴角,虽然不甚深,但是伤在面部,却是疼得进了骨子里。 他把袍子与一支火把一同丢在地上,大火顺风而起,瞬间吞噬了漫山尸骸。 不论是白衣教众,还是武林正道之人,都会随着这一把大火归于尘土。他面向大火,冷冷一笑。 这一战,两败俱伤,他到底是输了。 燕珍初出茅庐,却不是个傻小子。 他出身天都山,是个真正修仙问道的地方,虽然燕珍从来不信什么见鬼的修仙,但是在他师父的威逼利诱下,小小年纪就出了家,挽起发髻,成了个小道童。 修仙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执着。 燕珍别的地方也许没什么出息,执着这一门功夫却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说好听点叫坚韧不拔不畏艰难,说难听点就是犟驴子一条道走到黑,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因此,他的修道生涯其实是充满矛盾的。一者,他认定了鬼神之说都是子虚乌有,修道完全是放狗屁,再者,师父们对他又寄予厚望,似乎把自己不能羽化登仙的遗憾完全寄托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烦不胜烦…… 燕珍平生最大的爱好是习武,幸好天都山虽然是个修道的地方,也兼备习武功能,而且因为道家也讲究以武修身,燕珍如鱼得水,这才没做成叛出师门的逆徒,安安分分地在山上清修。 得益于他的执着,燕珍是个彻彻底底的武痴,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习武,再加上他根骨清奇,是个绝佳的人才,小小年纪就打遍天都山无敌手。 二师父被燕珍一掌拍开二尺远,扭头暗自垂泪。 大师父叹道:“连你也不是他的对手了,那我们几个老骨头也……” 就这样,燕珍被几个师父以历练为由,赶下了山。 如果他还不走,那天都山几代积攒的基业,也就彻底毁了吧…… 几个师父静立在歪了一半的三清大殿前,一起垂泪。 燕珍虽然不谙世事,但是他很聪明,学习能力极强,更善于举一反三,在山下徘徊了数月,就成功从一个土包子变身花花公子,除了每天雷打不动要练武,其他时候都沉湎在俗世红尘中,把师父给的银票一把把不要命地往外洒。 可以预见,大手大脚地花钱,带来的结果只有一个。 燕珍被青楼扫地出门,在大街上流浪了几天后,遇到了一个人。 那人行色匆匆,头戴一顶斗笠,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下,燕珍自己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一个不留神就撞到了他身上。 鼻孔里钻进了浓重的血腥气与药草的苦味。 燕珍忍不住惊讶,“咦”了一声。 被自己撞的那个人头也不抬,把燕珍推到一旁,自顾自地继续走了。 燕珍还没被人这样无视过,哪怕他穷得叮当响被老鸨子赶出来,也是恭恭敬敬地喊着“客官下次再来”满脸赔笑地关门的。 燕珍倔脾气一上来,登时就拧上了,一步追上去,扯着他的袖子问道:“你这人,怎么被我撞了道歉也不接受就走人了呢?” 白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一身绫罗,打扮得跟花蝴蝶一样,人又长得一副小痞子样,哪里有他家师弟一分风采,于是更加不客气,长袖甩出。 按理说,白年这一下,普通人都扛不住,肯定得滚得远远的,可是眼前这个小白脸只是后退几步,就稳住身形,一脸倔强地瞪着白年。 白年心道:“看不出,竟然是个少年好手。”随即收起几分不耐烦,侧头道:“没关系。” 燕珍一怔,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接受自己道歉了,不知怎地,好像自己被人当猴儿耍了一样,脸上腾地一下红了。 白年不欲多招事端,白衣教分舵在此处出了些乱子,他只能简单包扎了下身上的伤口,就急匆匆地赶过去,不想被这个少年给缠上了。 燕珍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地跟着,满口嚷道:“你真是个好人,虽然打了我一下,但是功夫很不错,有没有兴趣跟我再比划比划?” 白年耐心用尽,用力把自己的袖子撤回来,身形一隐,眨眼间从燕珍眼前消失。 燕珍瞠目结舌,这是才醒悟到自己是遇到了真正的高手,不由地愈加兴奋起来。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老树盘根 作者:子慕予兮 第 2 章 接下来的几天,燕珍学着典当了一些身上挂着的珍宝,请了一群小乞丐吃了几顿好的,自己乐呵呵地蹲在乞丐大本营里当老大,没多久,就听到了那个神秘男人的消息。 燕珍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就单枪匹马去闯了白衣教分舵。 一面往里冲,一面把前头拦路的踢飞,喊道:“叫那个戴帽子的出来!” 白年正往面上涂药,听到外头熙攘,就问了一句。 下头人无奈道:“教主,一个小孩闹着要找您,我们也不好把他怎么样。” 白年停下动作,回头一想,原来是那天路遇的少年,于是抬了抬眉毛道:“带他进来吧。” 他几下涂完药,重新用布条缠住伤口,只留下一张嘴还露在外面。 燕珍一见他,就吓了一跳,指着他支支吾吾半天才道:“你,你的脸……” 白年歪了歪头,道:“怎的?” “你是鬼吗?!” “……” 听着他明显惊奇多过害怕的语气,白年手一抖。 “这就难怪了,你是鬼,所以才会那样忽然消失,我怎样也找不到你了!”少年得意地说。 白年不可置否地坐下,继续听他瞎掰。 燕珍一双笑眼弯弯的,本就年岁显小的脸庞更加稚气,说着如孩童一样天真的话,倒是十分可爱。 白年招招手,见燕珍毫不畏惧地走过来,故作冷淡道:“你知道我是鬼,那怕不怕?” 燕珍嘻嘻一笑:“我最喜欢功夫比我好的人,哪怕你是鬼也喜欢。” “哦?” 白年脸上不便做出笑容,只好抬起手,摸了摸燕珍的发顶。 他身量尚未长足,十三四岁的年纪,比殷承煜还小四五岁的样子,然而嬉皮笑脸的模样,与那个混小子有几分神似。 白年对殷承煜牵挂极深,此时颇有触动,也不免移情,对燕珍上了心,于是不自觉地放软了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家是哪里?” 燕珍道:“我叫燕珍,父亲是锦官城富商,我偷偷溜出来玩的,你可不许跟别人说。” “哦,你功夫不错,师承何处?” 燕珍又道:“我爹是武当俗家弟子。”心里却说,天都山与武当同出一脉,这样一来也不算骗他。 白年心想,这样一个小孩,孤零零在外也有点儿可怜,一身好武艺实属难得,就又问道:“那你为何来找我?” 燕珍咬了咬下唇,道:“你能不能教我功夫?” 见白年摇头,他连忙说:“不拜师也行,你只要指点我几招就好。” 这个样子,倒是有点像自己小时候追着父亲学武的样子。 白年想了一想,点点头道:“只教你三招,让你足以保命,武学之道永无止境,以后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燕珍喜不自禁,虽然没能拜师,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半跪下行了礼。 燕珍是个好徒弟,但白年不是个好师父。 虽然白年说只教给燕珍三招,但等他真正出师,已经过了半个月。 燕珍认真反省了自己,认定浪费这么多时间,错全在白年。 若不是他隔三差五就不见人影,就凭自己在武学上的天分和勤奋,三招何苦用十几天! 只是现在他也只敢腹诽而已,每当他兴冲冲地跑去找白年挑衅时,连袖子都摸不到就被人甩回来,然后附送一个悲悯的眼神。 “你还太弱了。” 少年正是最叛逆的时候,被这样激怒自然不领情,于是又会回去努力用功,以期下次交手。 其实白年对他是很有点头疼的,他根本没有见过这么能黏人的! 且不说他的身份摆在这里,有点眼色的都晓得对他毕恭毕敬,乃至敬而远之,就算是被他捧到掌心里的小师弟,也从小很懂事,虽然顽皮,可也从不会与他胡搅蛮缠。 教主大人无比后悔,自己怎么会一时心软收了这么个粘糕呢? 一大早出门被堵了个正着的白年无奈地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燕珍,道:“也罢也罢,只要你能在百招之内把我腰间这枚荷包摘下,那就可以出师了。” 燕珍一脸谄媚:“好。”果然一整天都对在思量如何偷荷包。 白年见糊弄住了他,呼了口气,然后施施然赶到书房,继续翻阅新呈上来的文书。 正邪一役后,他们本该趁着正道元气大伤之际一鼓作气的,但是…… 白年皱了皱眉,把一封信丢到火盆中烧了个干净。 白衣教从来不是一言堂,教主之下另有几位长老,白年的一意孤行让长老十分不满,近来总坛隐隐有不稳之势。 白年毕竟年轻,根基尚浅,如此贸然也是大意了。他心中烦躁,便想着出去走一走。 正走出院子,就见到燕珍认认真真地练习自己教他的一招探月手,把身前一株牡丹祸害得叶残花凋。 此地舵主是个爱花之人,满园都是难得的珍品,白年几乎能想象明日他老泪纵横地跟自己哭诉心爱的宝贝被人糟蹋的样子,着实头痛。 眼见燕珍丝毫不觉内疚,继续辣手摧花,白年觉得更头疼了。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老树盘根 作者:子慕予兮 第 3 章 在自己耳朵被人哭聋之前,他果断制止了燕珍:“我要出去走走,一起?” 燕珍还沉醉于那一招无穷的变化中,恍若未闻,白年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风声乍起,燕珍居然把白年也当成了娇花,攀附而上,擒拿他的手腕,白年自然不是吃素的,信手化解这一招后,鬼魅一般握住他的手掌,笑道:“这么用功,可苦了这些花儿了。” 燕珍被他擒住,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四周道:“我爹也嫌我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经常责罚我。” 白年道:“你这个年纪正是好动的时候,无伤大雅。”说着松开他。 燕珍兴冲冲地黏上来问道:“我们是要去哪里?” 白年好笑地看他:“燕小公子挥金如土,把本地的青楼酒馆都耍了个遍,难道不该是我问你去哪里吗?” 燕珍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嗫嚅道:“你怎么知道。” 白年轻描淡写道:“自然是去查了查。”既然把一个陌生人留到白衣教分舵,这种功夫还是需要下的,只是燕珍的来历始终是个谜,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样,白年思量着是不是去锦官城探访一遍,却又觉得小题大做了些,一直拖延着没有嘱咐人去做。 燕珍害羞道:“其实那些地方,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后来还是把我赶出来了。” 白年嗤笑:“废话,你没钱,他们还把你当老爷伺候?”说罢,往头上戴了斗笠,携着燕珍的手一起往外走。 白年仿佛是对本地很熟悉,拐弯抹角地就找到了一家面馆,大咧咧地坐下,招呼老板上两碗面,多放辣子。 燕珍好奇地打量四周,这实在是一家简陋无比的面馆,桌椅都脏兮兮的,有点儿抱怨道:“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 白年道:“我家乡的风味就是吃面了,虽然不正宗,但是也能解解馋。” 他把竹筷分一双给他,自己接过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吃起来。 燕珍苦着脸,对着眼前一碗红彤彤的面条发愣。 白年道:“怎么,不爱吃?” 燕珍鼓足了勇气,抓起筷子往嘴里扒。 等他们吃完回家,燕珍便冲到厨房抓起水瓢大口大口灌凉水,让白年在身后一脸莫名其妙。 “你没事吧?”他不无担忧地看着异常老实的燕珍捂着嘴巴,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如受惊了的鹿子一般。 燕珍支吾两声,头也不回地钻进房里死活不出来,破天荒把第二天的晨练也忘掉了。 那日之后,燕珍再也不吵着要同白年一同出门吃饭,让白年乐得清闲。后来他也想通了,白年并不是什么善茬,自己招惹人也应该有分寸,反倒是老老实实苦心研究如何去偷他荷包,两边都平静不少。 晌午才过,燕珍睡起午觉满院子溜达,一不留神闯进了白年的院子。 白衣教规矩大,虽身为教主仍是有许多条条框框不得不守,好在出门在外一切从简,白年只是住了一进小院,并没有多惊动其他人。 燕珍玩心一起,想着好几天不见白年,要跟他叙叙旧,更想给他个大惊喜,于是踮着脚尖,轻悄悄地钻进他的卧房里。 甫进入,一股子刺鼻的血腥气混杂着药草气就冲进燕珍的鼻子。 燕珍暗暗吃惊,连忙矮身从珠帘下掠过,只见屋内窗户紧闭,水汽弥漫,一扇屏风刚好挡在床前,上头搭着许多衣服。 燕珍脸一红,颇为尴尬。 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才通人事,与人接触上多有羞涩,更何况他在外头鬼混的时候,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些事情,无论男女,别人沐浴都是十分隐私之事,被人撞见总是大不敬。 燕珍暗忖是闯了祸,正要再偷溜出去,头一抬,却见白年不离身的那枚荷包正跟衣服一起搭在屏风上。 如此良机怎能错过,他大喜,把要偷溜出去的事也抛到脑后,一窜便跳到屏风前,抓住荷包就跑。正半合眼歇息的白年耳力极好,早就听到这个小混蛋溜进来,心中正有气没处撒,这小子好死不死撞上来,被他一下子拎着了头发,从窗户前面拉回来。 燕珍眼前一花,只见一大片浅棕色结实的肌肉从眼前大喇喇地闪过,接着不知道为啥傻乎乎地忘了跑,被白年用扯断的珠帘捆住了双臂丢在地上。 白年冷冷一哼,那小子居然还一脸赞叹地打量他,他可没有那个兴致出来卖肉,手一招,披上外袍,冷笑道:“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燕珍嬉皮笑脸道:“你说以后我会不会也跟你一样好看?” 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开口,白年有点儿意外地扬了扬眉毛,脸上那道还新鲜的伤口扯得面皮有点狰狞。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有点轻视地看着燕珍:“你?长大了也是个娘们脸。” 燕珍被他说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气愤道:“你才娘们!我马上就是个男子汉了!” 白年已经系好衣带,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他拿起一面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孔。 好像当初殷承煜也这样气恼地喊马上要长大了,其实到现在也是孩子气。 燕珍见他笑,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便道:“等我长大了,我也教给你三招,等你偷到我的荷包,我才会让你出师!” 白年忍俊不禁:“呵,等你先拿到我的荷包再说吧。” 燕珍尾巴几乎翘到头顶,得意地大笑:“你瞧这是什么?” 他从地上蹦起来,背向白年,把自己手里的东西给他看。 刚才就算被捆,他也牢牢抓住荷包不松手,白年倒是没有发觉。 一看清那个东西,白年沉了沉脸。 “这个不算,你是偷的。” “你可没有说用什么办法,反正我是拿到了。”燕珍不服气道。 白年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跟一个小孩子置气很可笑,淡淡道:“好吧,如果你觉得小偷小摸也能成大气候,就算你拿到了。恭喜你,出师吧。” 燕珍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地赶自己走,心里一急挣脱了链子,抓住他的袖子道:“你是要赶我走吗?” 白年低着头,看了看燕珍的脸道:“规矩不能坏,我留你这些天已经不对了。等会儿我叫账房支你一些银子,你省着点花,回家是没问题的,明儿就走吧。”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老树盘根 作者:子慕予兮 第 4 章 燕珍不知不觉眼眶有些红:“我不走。” 白年难得有耐心,见他这样也有点心软:“你还小,爹娘见你不在身边,会着急的。” 燕珍简直想跟他说自己之前都是说谎的,他哪里有什么爹娘,但是他已经知道白年不是好糊弄的,他肯定会生气,生生地把那些话咽了下去,只是耷拉着头不说话。 白年拍拍他的肩膀道:“我过几天也要走了,你这样跟着我不是办法,这样吧,如果以后你有事情找我,就拿着荷包去兰州找银生当铺,我就知道是你了。只是只此一次,以后我就不会见你了。” 燕珍仿佛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安安静静地站着,样子很是可怜,白年心一狠,道:“若再见你,你还是这样没出息,那你还是别来找我了!” 燕珍抬起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居然全是泪水,让白年不忍地别过头。 “说好了,不能不算数。”他把荷包揣进怀里,道。 白年微微一笑:“自然。” 晚上白年又让人预备一席盛宴,款待了燕珍,这才尘埃落定。 第二天一大早,他还想去送燕珍离开时,才听到下面有人禀报,说燕珍什么也没带,已经走了。 白年若有所失,在他住过的屋子前面呆了一会儿,心道:“现在的小孩子都是让人这样不省心。” 没过几日,白年也悄悄回到了教中。起先他还想着要去查访一下燕珍的下落,但是后来教务繁琐,又接二连三出了一些乱子,这件事情就耽搁了下来,不了了之,再后来,白年也渐渐淡忘了那个小孩,一门心思投入到寻找师弟和整顿白衣教之中。 大战后双方元气大伤,江湖中难得的平静,自然也不会多起涟漪。 如此八年后,白年在墙壁上看到几个大字。 “我本天都客,偶扫人间尘。” 那时白衣教休养生息,积蓄已足,而殷承煜也重伤被白年救回,他便趁此机会清理门户,将大刀门全数灭口,只留下掌门人剧虎的幼子剧时飞。 说来可笑,剧虎发迹自白衣教,从前也不过是一条走狗,后来竟然也能成赫赫一代掌门人,跻身武林正道,着实该死。 白衣教众长老坚持要将剧时飞带回总坛以儆效尤,白年以为然也,便命人严加看管,不想却是叫人劫了去,这绝对是甩了白衣教一个响亮的巴掌。 白年大怒,把办事不利的手下都料理了个清楚,他深知留下剧时飞是个大大的隐患,如今还多了个不知名的高手,实在不利,因此暗地里多多加派人手查访,务必把剧时飞杀死。 殷承煜毒伤未愈,每日仍需要白年推宫过血,运功逼毒,这可是个苦差事,可是白年甘之若饴,对殷承煜照顾得无微不至,除了他不能招人侍寝不能走人,其余一切随意。 如此宠溺,自然会招来长老们的不满,白年只当没听到闲言碎语,依旧我行我素。 只是他如此,殷承煜并不领情,只是碍着身体不便,不能跟他翻脸,白年只有对他才会脾气极好,只有一点不好。 “滚!” 正被殷承煜抓住压在床上的小厮吓得身上一抖,慌忙滚下来,抖得跟筛子一样跪在地上。 殷承煜也不抬头,慢条斯理地把散开的衣带系起来。 其实他也不是多么饥渴,他练的功夫,时不时总是需要吃点肉的,但苦就苦在白年丝毫不体谅他,就算他重伤在身,急需大荤,也要他茹素,当和尚,简直惨绝人寰。 白年阴沉着脸,手中端着的一碗药还冒着热气,只站在那里,就仿佛寒冰一样冷意袭来。 他扫了一眼跪着的小厮,那人几乎吓得咬断舌头,殷承煜看不过去,用脚尖踢了踢他,道:“下去吧,没事,明儿我再找你。” “你敢!” “有何不敢?”殷承煜冷哼:“我早就不在教中,白大教主管天管地,管不着我上床解气,怎么,您是打算转性子,同我双修不成?” 白年脸色铁青,半晌说不出话来。 白衣教一直流传双修之法的确没错,但从上一辈开始,就有奇才发觉双修之术中的缺漏,弥补无益后,便严令后人不得修习,但是殷承煜年少无知之时居然偷学了此门技法,犯下大错,再加上白年一时色迷心窍,终于逼得殷承煜出走,让白年引为一恨。 双修之法,的确非正道,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答应。 再者,就算自己答应了,以殷承煜的脾气,也不会顺了他的意。 这一点,白年还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 这样的争吵几乎每天发生,白年疲倦地捏了捏鼻梁,道:“你别想了,好生养伤,晚上我助你逼毒。”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把殷承煜丢到床下的枕头拾起来。道:“我知道你烦心,过几天我们就去回总坛,你好些年不回家了,也给爹上上香。” 殷承煜背对他,不说话。 白年多说无益,嘱咐他别忘记吃药,自己便出去了。 因为有计划重回中原,白年总是琐事缠身,才一到书房,就有人送来厚厚一叠信笺。 他拆了蜡封,仔细看了,眉头皱得更厉害。 原来,这是潜伏在武林盟的探子发回的密信,道是剧时飞已经被送到江宁府。 “呵,挺快的。” 白年低声道,又仔细把信笺看了一遍,上面并未提及关于天都客的事情,他不免有点失望,随后就将信烧掉了。 燕珍口中衔了根狗尾草,百无聊赖地躺在树枝上,正好被树荫遮住大半个身子。 他栖身的大树下有一张躺椅,躺椅上睡着一个人,这就是他本次要刺杀的目标。 络绎不绝有下人送上各类吃食与消遣的玩意,那人也就慢条斯理地享受着,不时还与丫鬟调笑几句。 若是平常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燕珍咬着草梗,把嚼烂的一段咬下来,无声地吐到一旁,继续咀嚼下面那段。 草木青涩的气息让他略有些躁动的心又宁静下来。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老树盘根 作者:子慕予兮 第 5 章 晌午过了,底下那人也渐渐安分下来,叫了个丫鬟打扇,自己慢慢进入梦乡。 燕珍侧耳听着他的呼吸,默默细数。 机会来了。 他勾唇一笑,身影鬼魅一般从树上掠过,寒光乍现,眨眼间就已经取了那人的项上人头。 一股鲜血喷上一旁有点瞌睡的丫鬟,惊得她尖声大叫起来。 可眼前哪里还有第三人,有的也只是一具没有了头颅的身躯罢了。 燕珍并不滥杀,他虽然干了杀手这个行当,可真正丧命他手中的人寥寥可数。虽然他早就不是出家人,但自小受的教诲还是影响了他,不滥杀无辜是底线。 他把人头交给来接头的人,然后领到了一大包银子。 燕珍做事喜欢要现钱,不要银票。因此他当着那人的面打开包裹,看到一堆黄黄白白的时候,满意地点点头。 这一次杀的人靠卖官得了大笔贿赂,也引来仇杀,死不足惜,这钱来得痛快,燕珍花得也痛快。 他从第一次下山伊始,就没有亏待过自己,有点钱就胡天胡帝进去了。 也正因为来得快去得快,燕珍时常囊中羞涩,不得不再去接下一桩生意,如此循环往复,天都客的名头渐渐也传开来。 燕珍把身上衣裳都丢了,痛痛快快洗了澡,换上一身鲜亮的去逛勾栏喝花酒,他长得俊俏,年纪又小,嘴巴还甜,哄得窑子里的姐儿神魂颠倒,都以为他是哪里来的贵公子,拼了命要讨好他。 燕珍十分享受,喝够了酒,就叫个姑娘陪他睡觉。 没错,只是陪着,不是在一个被窝,也不是睡一个枕头,单纯地充作个抱枕一起睡,纯洁无比。 燕珍虽然在这温柔乡里打滚许久,但始终还是个雏儿,着实叫人惊讶。 说来,还真是有些难以启齿。 燕珍他对着姑娘,硬不起来。 为了治这个毛病,燕珍邀过许多花魁陪他,各色春药偏方也用了不少,他还是不行。 花魁对他使尽全身解数仍不能挑的他情动,一个个都以为自己魅力不够,悲愤到想要跳河。 可只有燕珍自个儿明白,他是真的有毛病。 燕珍不甘心就这样软一辈子,硬是死撑着坚持逛妓院,坚信总有一天他能遇到一个能令他重振雄风的人。 这一天,照例是叫了花楼里最俊的姐儿陪酒,老鸨子还硬塞给他个清倌抚琴听曲。 燕珍于风雅一道上狗屁不通,最爱听的就是《紫竹调》《十八摸》,把那还未开苞的清倌臊得不行,几乎要夺门而出。 燕珍哈哈大笑,又灌了几杯黄汤,便左拥右抱着滚进了绣床。 不料流年不利,才刚合上眼,燕珍的直觉就告诉他此地危险,必须离开。 身为杀手,相信直觉是本能,他毫不犹豫地睁开眼,把温软的女体推开,跳出了绣床。 下一刻,床上被丢下一颗雷火弹,轰然巨响过后,烟尘漫天,那绣床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上头还睡着的妓女也尸骨无存。 燕珍心知是惹来麻烦了,可来者不善,有雷火弹的帮助,除非他生了铁皮铜骨,否则是绝无可能反击的。 他暗骂一声,选择了最明智的道路——逃。 白年亲自开口说要抓的人,怎会轻易地逃走了呢?燕珍逃过了雷火弹,逃不过金刚网,那网以精钢抽成细线,混合以雪山蛛丝拧结而成,十分柔韧,无坚不摧。燕珍从窗户里跳出来,没曾想外面还有一张大网等着他,一头就栽到了里面,周围数人连忙收起网,把他牢牢地困在了里面,这一下让燕珍措不及防,成了别人锅里的饺子。 燕珍使尽了浑身解数,也不能从网中挣破。抓他的人一见大鱼已经落网,便把他丢到马背上一路疾驰。 燕珍岂是任人宰割的孬种,他老老实实地趴着,把手藏在胸下,一把掌中刃从手心里弹出来。 他的兵刃是被师父赶下山时怕他出什么幺蛾子特地送他的保命良器,十分细,长短不过一个巴掌,锋锐无比。燕珍用它慢慢地割金刚网,纵使金刚网再柔韧,也被他豁开了一个口子。 燕珍见这种法子有效,接着又割断第二根。只是他高兴得太早了些,他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弄开了两根,只能容一根胳膊伸出来。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手从那洞中伸出去,以掌心刃猛割马脖子。 因为刀刃极薄,他出手速度又快,那马几乎没有感到疼痛,继续狂奔,血气急速上涌,没多久那细细的伤口便猛然崩开,喷出一片血雾。 骑马那人大骇,连忙揪住金刚网从马上跳下,那马立时扑通倒地,抽搐而死。 马上那人怒视燕珍,骂道:“小兔崽子……” 只是,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倒下了。 燕珍在他身上擦了擦刃上的血,收起来, 其他人听到动静,纷纷赶上来探查情形,燕珍趁此空隙从那网中挣出来,俏皮一笑道:“是谁给你们狗胆,敢抓你爷爷我?” 前面一个白衣人冷笑道:“这得问你自个儿。”一声令下,十多个人已经排成阵法把他团团围住。 这些人的功夫并不见得有多高明,但是他们的阵法十分精妙,弥补单人不足,继续是水泄不通。 燕珍久攻不下,寻不到半分破绽,如此下去即便他神通广大,那也会被活活累死。 那些人出手也奇怪,似是只要取活口而不欲伤他,燕珍心里嘀咕,索性耍赖往地上一趟,打滚道:“不打了不打了,你们仗着人多欺负我小,不要脸!” 他长得俊俏,又是一张娃娃脸,个头也偏矮,看起来倒似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因此作出这样无赖的举动倒是不难看,只是让围着他的那群人面面相觑,有些啼笑皆非。 之前还气势汹汹地跟他们对战的武林高手,转眼成了满地打滚的小混混,这反差…… 亏得他们久经历练,见过各种阵势,才没捧腹大笑,只是嘴角抽搐地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松懈。 燕珍打了半天滚,觉得闹够了,才岔开双腿坐在地上,道:“你们不就是想抓小爷?来抓啊,小爷不想跟你们玩了,没劲。” 为首那人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老树盘根 作者:子慕予兮 第 6 章 燕珍道:“小爷行的端做得正,你们是什么来头我也猜他个八九不离十。” 那人道:“既然如此,就请小公子乖乖的,不要再出什么花招。 我家主人虽然指明要活口,但是若不小心伤到了公子,那也别怪我们不客气。” 燕珍观其服饰言行武功路数,心中早已有数,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有心要去招惹的人,如今自己送上门来,不正合他意? 燕珍想通此节,心中的兴奋跃然言表,果然很乖巧地让那群人重新用金刚网包成了个粽子。 只是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他没被丢在马背前趴着,而是被捆在为首那人的后背,比之前脸朝下的模样好太多了。 快马加鞭一宿,终于赶在天亮之前到了地方。 燕珍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这个地方他熟得很,不就是甘肃巡抚的宅邸,他半个月前才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把一个毛头小子从这里救了出去,顺便还在暗中见到了故人,跟他打了个招呼。 此时故人端坐桌前,身前桌案上堆满了各色书册,左手边则放着一小碟馒头,他左手拿起一个慢慢吃着,右手持朱笔飞快地回复信件,燕珍被拎进来时他刚写完最后一个字,上了蜡封。 白年抬眼一看,又低下头,对自己手下捉来这么个少年有些不满,道:“就是他?” 那人道:“教主,是他接了我的订单,银子也是他取的,武功很不错,我们几个都差点拿不住他。” 燕珍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他,小声地喊他:“是我是我。” 白年凝神注视他,果然模样是有点眼熟的,他挥挥手让人把他从网中放出来,燕珍才得了自由便整个人扑了上去。 白年此时怎会容外人近身,一扬袖子便要甩开他,可燕珍竟对他的袖子毫不畏惧,轻而易举地突破,抱住了他的腰。 众人骇然,白年更是惊讶,立刻反应过来抓住他的后领要把他扔出去,可燕珍既然得手怎会放弃,死死地抱住他,嘴里胡乱喊着:“我找了你好久终于找到你了,我长大了你可不能再把我撵走。” 白年这时才恍惚想起,似乎是有这个人。 燕珍以为他彻底把自己忘了,忙掏出荷包给他看:“你瞧,你给我的荷包我还带着,你说什么银生当铺都是骗人的,我去找过根本没有人!你是不是从开始就不在乎我,压根从开始就是骗我不想让我在找到你对不对?” 白年被他的一连串质问给弄懵了,怔了怔才回过神来,他皱了皱眉,让别人都退下,把燕珍推开一些,道:“你先等下。” 他站起身,把燕珍上下看了一遍,略带不确定地道:“燕珍?” 燕珍使劲点头,双手托着那只荷包。 白年拿过荷包,那本是他随身装丸药用的,不过是街上随处可买的东西,可被人好好地保存了,虽然有一些褪色,但没有一点损坏。 他拆开荷包,里面居然还有一粒他当初吃剩的紫金活气丹。因为时间久了,丹丸上紫金的颜色都成了紫铜色。 他忍不住笑了笑,笑容因皮肉牵扯得狰狞,但燕珍却不畏惧他这可怕的笑脸,连声道:“你可是记得了?” 白年点点头,笑道:“原来是你,嗯?燕珍,或者是天都客?” 燕珍笑嘻嘻道:“是我啊,上次我偷偷来看你,你也没有发现,回去后我伤心了好久。” 白年冷哼道:“看我?你不声不响地把我的人带走了,真是出息了。” 燕珍仿佛没有听出他的讽刺味儿,还以为他是夸自己,高兴地说道:“你从前教我拿你的荷包,我还得用小聪明才能拿到,如今只凭武功我也能偷了你的人,可见我一直很用功。” 他的样貌生得极美,唇红齿白,眉目清秀,一张脸尚带着一点稚气,眸子滴流转时,湛湛有神,似是单纯而没有城府的,可偏偏因为清澈得能看到底而显得天真狡猾,这会儿他眉飞色舞,正在兴头上,更添三分颜色,十分赏心悦目。 白年静静地听他说完,才道:“你跟我说,把人弄到哪里去了?” 燕珍为难道:“这可不成,我拿了他们的银子,是打死也不能说的。” 白年也不继续逼问,把他招到自己身边。 少年个头不高,才到他肩膀,白年跟从前一样,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顶,道:“你这个小骗子。” 燕珍委屈道:“哪里,你才是骗子,兰州城根本没有银生当铺,我找了你好久。” 白年道:“去年我这里出了事,就把当铺撤了,我给你荷包的时候,并没有骗你。反而你,从一开始就在撒谎。” 燕珍还嘴硬道:“没有,我对你句句是实话。” “哦?”白年的手滑到他的颈上,捏住他的命门:“你的武功路数不是武当的,恐怕连你所谓的身世也都是编出来骗我的吧?” 燕珍似是不觉自己的小命被他捏着,笑道:“师父们怕我丢脸,不许我说师门,横竖他们当初也是武当弟子,犯了门规才被逐出来,我也不算对你撒谎……” 白年似笑非笑道:“那现在总该据实相告了吧?” 燕珍连忙道:“那是自然。”于是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如何学艺如何被赶下山又如何混迹江湖的事情一一说了。 白年松开手,沉吟片刻,道:“我正在用人之际,你可愿跟随我?” 燕珍摇头:“这可不行,我这一次是专程来找你的。” 白年道:“你随我在教中效力,自是日日能见,你还有何不满?” 燕珍拉着他的手道:“我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能学遍天下所有武功秘籍。我做了这些年营生,许多生意的交换条件就是秘籍,如今我已集齐大半,还有不少也叫我偷到了。” 白年赞许道:“呵,你还真的长志气了。” 燕珍羞涩笑道:“我偶然听闻,白衣教有一门秘而不传的武学,天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不费多少时日,只要双修便能成绝顶高手。我寻遍江湖,竟是找不到比这更奇异的功夫了,想着你是教主,肯定深谙此中诀窍……因此特来讨教。” 白年听了,面上竟是无一丝诧异神情。他低垂着眸子,手掌中把玩着那枚荷包的穗子,慢慢道:“哦?你从何得知?” 只听燕珍扭捏了一下,道:“便是听我师父说的了,天都山搜集各派绝学,即便未能收录,也要记载在册以待补充,我自是听师父说过,才记得了。” 说完,他抿嘴淡笑。原来他这话真真假假,各占半数。天都山的确收录天下秘籍,但对白衣教双修秘籍却是讳莫如深。大概是因为这一门功夫太过蹊跷,也太过违背人伦,因此虽有记载,但万万不会传授与弟子。 至于为何燕珍会得知,那也只是他私取秘录,偷偷看来的。 白年眉毛一动,听不出喜怒道:“原来如此,天都山……之前是我孤陋寡闻了,居然不知还有天都山这一派别。”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老树盘根 作者:子慕予兮 第 7 章 燕珍笑道:“不奇怪,那几个老头子脾气稀奇古怪,自个儿在山顶立个石碑取名天都,其实只是一厢情愿,山下人都叫那山为云顶山。” 白年心中记下,定会命人前去查探。这等神秘的帮派,还有这等本事,若是其秘籍能为自己所用,那必会对白衣教的大业有莫大帮助,若是不能收归己用,那毁了也罢,免得养虎为患。 他心中冷笑:“眼前这少年,看似天真无邪却是狡黠异常,竟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便撒谎了,现如今又为武林盟卖命,难保心藏祸心。” 电光火石间,白年便起了杀心,手掌紧握成拳,背负身后。 燕珍丝毫不觉异动,仍是言笑晏晏,眉目流转,一派全然清澈透底的模样,说到兴起,还拉着白年的手掌撒娇道:“你不愿教我功夫也无妨,左右我只是想要见识见识,你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赶我走。” 白年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掌:“功夫已经教过你了,如今你已经是高手,我也无资格为师。再者,你那所谓的双修功夫,我闻所未闻。可能只是杜撰栽赃我白衣教罢了,实在可笑。” 燕珍摇头:“师父的书册上怎会出错呢?” “尽信。”白年抬起手,摸到少年的脖子,在他细腻柔软的,生者一层细细绒毛的颈子后面摩挲着,纤长有力的手指慢慢张成爪形,把少年的咽喉握在掌心里。 燕珍不觉危机已至,嘟着嘴道:“好吧好吧,我信你。” 白年心中冷笑,正要收紧五指,忽然一阵咕咕的声音传来。 他略微诧异,松开了力气,却见燕珍抱着肚子尴尬笑道:“好饿,昨儿没吃东西,今天又被他们抓住,要饿死了。” 不知为何,白年蓦地心头一软。 燕珍精致的五官皱作一团,满脸的委屈,水灵灵的眼睛望着白年。 白年缓缓收回手臂,搭在他肩膀上,道:“你要吃什么?” “面!”他开心道:“我现在可以吃辣了,再也不怕你整我了。” “哼,那就好。”白年命人立即做面呈上来,不多时,两碗正宗的兰州牛肉面便端上了桌。 托盘上另有红油辣子,白年自行往其中一碗盛了两大勺,本是清汤洁白的拉面顿时覆盖了红彤彤的一层红油,一看便是火辣非常。 燕珍不甘示弱,依样加料,拿起筷子挑着一根面,笑道:“不知与川味孰高孰低?” 白年但笑不语,两人均是食不言的君子,只闻碗筷碰撞的叮当声与唏嘘声。 食毕,白年啜饮了口手边的热茶,微微笑着观赏泪眼汪汪的燕珍。 “不过尔尔。” 燕珍的倔脾气上了,竟是不顾辣的涕泪纵横,硬是吃完,大口大口地灌水。 这倒是仿佛回到了过去的一幕。 白年有些出神,心中却是愈来愈沉重。 这少年,此次出现到底是何目的。 此时乃非常时刻,将燕珍留在身边实非良策,但白年权衡再三,与其将如此少年高手放虎归山,倒不如放在眼皮底下也好掌控。 主意打定,燕珍便被软禁在了府中,燕珍纵使有百般不乐意,也禁不住白年的诱惑。 “我教中虽然没有那双修之术,然却有一门神奇的化功大法,可以化解他人内力,以补自己不足。” 这一句话,勾起了燕珍极大的兴趣,将信将疑。只因他看的那本书中,竟是也有类似记载,只是并未归在白衣教门下,而是属于西南苗裔秘术。 白年听了他的疑虑,淡笑道:“我师弟之母便是黑苗之女,我懂得些他们的武艺又有何奇怪?” 燕珍心中合计一番,有了计较,便是日日缠着白年。 白年把一些个无关痛痒的奇门巧术教给他,糊弄一日是一日,也亏了这些把戏都十分新奇,燕珍一一学来自觉受益匪浅,竟未提出质疑。 白年冷眼旁观,暗地里命人加紧追查天都山之事。不几日,一封密信便送到了他的桌前,白年挑灯夜读,心底阵阵发凉。 并非信中有太多机密,正好相反,探查的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探子竟然完全探查不出天都山的底细,虽然有人晓得山上有一座破旧道观,但早已无人居住,山高峰险,亦无人敢上山。 探子们想方设法登上峰顶,眼前也是一片狼藉,杳无人迹,因此,这次探查可算是无功而返。 白年将那薄薄的绢帛反复看了几遍,自嘲地笑了笑。 果真是个小骗子。 既然如此,他就不用在此人身上多费工夫了。 虽然模样长得漂亮些,性子也颇合他意,但不过小小年纪便城府极深,若是长大了可还了得。 只是白年心中还惦记着他的小师弟,加上从前的那点缘分,因此对这个神似殷承煜的少年颇有几分怜惜,觉得就这样杀掉有点儿暴殄天物。 白年想了想,把绢帛烧了,然后起身去燕珍房中。 少年还是贪睡的年纪,早早的就歇下了。天还热着,燕珍衣襟大开,四肢平摊,睡得正沉,许是梦中有良辰入境,时不时傻笑几声,极是可爱。 白年的眸子沉了沉,忽然不忍下手。 燕珍翻个身,半拉身体都露在外面,那虚浮在他要穴的手指便再也点不下去,转而轻轻帮他拉起衣服。 等把那光滑如玉的身躯遮住了,白年才哑然失笑。 他何时是这等优柔寡断之人?杀人也不过举手之劳,何况是要废了一个人的武功。 犹豫了一下,他复又抬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小腹之处。 内力轻柔无痕地侵入他的气海,少年毫无觉察地睡着,须臾,白年收回手,把他的枕头扶正,如来时那般寂静无声地出去了。 燕珍心中默数到第十息时,眼睫微微动了一下,睁开了双眼。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老树盘根 作者:子慕予兮 第 8 章 眼睛湛然有光,哪里有酣睡的痕迹。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有点儿伤心。 那股子杀气,就算他在装睡也能感受到,后来虽然淡了,但还是被白年下了毒手,如今丹田中隐隐有酸楚之意。 他到底是不信自己的。 次日,白年待他一如平常,晨起一起用了餐,白年又指点他两招手上功夫,就径自去处理教中事务。 燕珍微微失望,低落了一会儿,振作起精神在小小的花园中闲逛。 甘肃正处盛夏,晌午时分能将人都烤干,他百无聊赖地多在树荫下,园中虽有不少人,但他们都如活死人一样,任由燕珍怎样戏弄都不肯说一句话,甚至目光都未曾斜视。 燕珍叹口气,他这是被圈禁了吧,也不知那个人到底要如何处置自己。 他胡思乱想着,却没注意白年已经站在廊前看了他许久。 白年慢慢走过来,轻声道:“我明日要起身赶往河间,你便留在此地安心习武吧。” 燕珍缓缓抬头。 白年带着伤疤的面容背着光,看不清神色如何。 “我想跟着你。”燕珍小心翼翼地抓他的衣摆:“好不好。” 白年淡淡一笑:“燕珍,你那点小心思,趁早收起来吧。”他伸手,抚摸了下燕珍柔顺的发髻:“乖乖在这里,我办完事就回来。” 燕珍皱眉:“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白年冷笑:“你啊,你把教中的犯人都救走了,如果叫长老们知道了,不剥了你的皮才怪,我这是为了你好。” 他转过身,道:“至于你说谎的那些,我念在从前的三日之缘,就不再与你计较,至于以后,你就在我身边,纵使你是孙猴子,也得有个紧箍咒圈着才不会出大错。” 燕珍呆滞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你想把我关起来?” 白年弯起嘴角:“有我养着你,把你做弟弟对待,好吃好喝伺候着,有什么不好?” 燕珍不满道:“我又不是你媳妇,干嘛要你养!” 白年一愣。 他昨晚心软,没有杀了燕珍,只是在他经脉中下了一道禁制,已是完全违背了他的本意。 养虎为患这一点,他从小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此时他居然亲手饲养起了一头幼虎。 也许……是因为他尤其像自己从小疼爱的师弟吧,所以会忍不住心软,会忍不住对他好一点,会舍不得让这样一个人消失。 既然留不住本人,那留下个影子做念想也好啊…… 白年神色复杂地盯着燕珍秀美的眉眼,道:“我把你做弟弟养,也一样的。以后你要娶媳妇,我也一起养着,如何?” 燕珍大叫:“你疯了!” 白年扭过脸,树荫之间倾泻而下的星星点点光斑在他面颊上来回跳跃:“燕珍,也只是你,我才没有杀了你。” 他转头,对上燕珍充满怨愤的目光:“如果是别人,恐怕早就看不到今日的太阳了。” 燕珍愣愣地仰着头,似乎是不明白白年的心思。 白年也不愿再与他多讲,匆匆离开。 燕珍坐在树下良久,托着腮,直到夕阳西沉,才神色恍惚地飘回屋里。 白年没有等他一起用饭,一桌丰盛的饭菜摆在面前。 燕珍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就命人撤了。 这一晚,白年也没有来他房中看他,只叫人来传话说,任他自便。 燕珍从未把白年当成白衣教的教主来看。从他第一次见白年,那个人就一身药气,形容憔悴,即便后来得知他其人如何,燕珍仍是无法将他与喜怒无常的白教主联系起来。 起码,白年没有与他当面发火,生气的样子在燕珍看来,也多是无奈。因此,当燕珍偷偷跟着白年出来,看到他盛怒之下挥手便结果了一人的性命,还是略觉诧异。 杀人倒是不算什么,可他在人前全然没有人气,阴郁鬼森,加上脸上狰狞的伤疤,活生生可以去做吓唬小孩的魔鬼。 若是他这样对着自己…… 燕珍默默想,似乎也挺有趣。 白年一行轻车简从,只带了四五个手下,连夜策马赶往河间,燕珍一路跟随,也不故意隐藏行迹,第二天就被白年从房梁上捉了下来,嬉皮笑脸地扑到白年怀里道:“我没有杀你的人,只是打晕了,我想跟着你。” 白年顿感头痛,忍着怒气道:“你这是找死!” 燕珍无赖道:“死在你手下我也甘愿了!” 白年恼怒,果真不留情面地挥掌将燕珍打到墙壁上。 燕珍小小的身板重重地砸在墙上,然后滑到地上,抽搐了几下,脑袋歪在了一边。 白年看也不看,冷笑道:“别耍这些小把戏,你死不了。” 燕珍觉得无趣,爬起来抹掉刚才咬伤舌头才吐出来的血,失望道:“万一我真的被你打死了你……” “死了再说。”白年掸了掸衣袖,端起茶盏道:“我废了你的功夫把你送回甘肃,或者你乖乖地滚远点,自己选吧。” 燕珍立刻回答:“求你废了我的功夫,把我养在身边吧!”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老树盘根 作者:子慕予兮 第 9 章 白年的一口茶差点儿都喷出来。 “求你了。”燕珍蹭到他面前:“你不回答就是答应了?” 白年生气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摔,顺手点了燕珍的穴位,手脚用牛筋绳捆缚严实了,堵好了嘴巴,丢在客栈的床上,竟是带着人连夜赶路了。 “教主,要不要属下把那人直接……” 白年冷哼:“就你?也还动不了他。” 那手下立刻噤声。 白年想了想,道:“也罢,一路小心着些,再遇到那人,就杀了吧。” 手下跟随白年良久,自是懂得他的话中意,如此紧赶慢赶,居然只用了四天三夜便赶到了河间。 先前巫伤命传来的消息有点蹊跷,一场瘟疫引起了武林人中的关注,而经过有心人查证,瘟疫的源头竟是来自西域的胡蔓草。 胡蔓草一直掌握在白衣教手中,只要有点脑子的人,就会想到是白衣教做的好事。 白年听闻后,心中冷笑。 如此拙劣的伎俩,也能叫许多人深信不疑,可见武林盟这一群蠢货,最终一定是自己蠢死的。 再细想大刀门之后,接二连三遭受神秘屠戮的几个武林门派,其杀人手法无不模仿白衣教的行事风格,斩草除根,狠辣血腥,引得群情激奋,誓要铲除白衣教。 白年可以当做不在意,但白衣教却不能白白担了名头。 赶赴曲阳城那日,巫伤命正要离去,他依旧是从前的邋遢模样,只是神色间带了十分的倦意,蹲在在义庄门口打盹,脸上包着厚厚的白布,很是滑稽。 白年心知不能大意了,也如他一般掩住口鼻才敢接近义庄,巫伤命又在他们身上洒了药粉,才放他们进去。 “这里都是能找到的,最早的尸首,天气太热,开膛了几个,勉强能看出些许眉目。” 白年皱眉看了几个,尸体早已坏得看不出面貌,便放下白布,一起出来。 即便是在义庄外,也弥漫着刺鼻的腐臭味道。 “方圆十里都是死人,处处都在焚尸,呵。”巫伤命摇摇头。 “是谁查出……是胡蔓草的?”白年问道。 “其余人不知,我也是看那些人的死状不似寻常瘟疫,才想要探查,但是……我才知晓不几日,竟有风声传出,是胡蔓草导致的瘟疫,想来,是早有预谋的。” 白年沉吟不语。 “这件事,要不要跟他说明白?”巫伤命促狭一笑:“那人如今可是住在我那里。” 白年仿佛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无动于衷道:“你随意,早晚也瞒不住他。” 他揉了揉鼻头,道:“反正他知晓了,也不会有什么动作。白衣教与他,已然没有任何干系了。你叫他走得远远的,莫管闲事。”说完这句话,他似是放下什么重担,微微皱起的眉头也松了一些。 “如此就好。”巫伤命道:“我晌午后就启程回去,你呢?” 白年道:“有人下了圈套,等君入瓮,我若不出现,岂不浪费了他们的心意?” 巫伤命了然一笑。 “既然如此,就此别过,珍重。”巫伤命随意抱拳,把他那破败的背篓背起来,便轻快地走了。 白年目送他离开,抬头,今日天气晴好,但却隐隐有灰败之意萦绕云端。 “平静太久了,那些老东西也蠢蠢欲动,想找死。” 在这种阴气森森的地方站久了,活人仿佛也去了半条命,连走到郁郁葱葱的城外,也恍若梦境。 果然,在城门外有许多人架起火堆烧尸。天气炎热,瘟疫蔓延极快,即便是已有良方,但死去的人仍是不得留全尸。 才走出那死人地,一名白衣使徒便挥鞭驰来,见了白年忙跳下马背,从怀中抽出一封信笺。 “教主,京城分舵有信传来。” 白年看过了,吩咐道:“今夜便在曲阳城休息了。” 可说的容易,想要在这遍地死人的地方找间客栈难上加难,他们只得捡了一户看起来干净的人家借宿。 入夜,白年挑灯夜读教中密信,忽听得屋顶瓦片轻响,手指不由地动了一下。那人似是不刻意隐藏行迹,故意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叫屋里人听到。 白年的手下早就听到动静,跃上房顶与那人缠斗起来。 白年心思一转,便猜到那根甩不掉的尾巴是谁,可他实在不想与他多纠缠,便放任他们打斗,即便是踩得房梁上不断地坠下灰尘,也不为所动,专心地查看信件。 一封信尚未看完,头顶传来呼喝:“救命!不要杀我!”撕心裂肺好似宰猪,可不就是燕珍的声音。 白年顿感头疼,信也看不下去,摔在桌上,几步跨出门去,一跃上了房顶。 燕珍一边上蹿下跳地躲开白衣教众的攻击,一面冲着脚下大喊救命。 教众们招招凌厉带风,但燕珍每次都避让得恰到好处,风掠过他的衣襟与发梢,堪堪避开要害,看似狼狈不堪处于下风,实际上那群人根本连他的毫毛都没有伤到,大半夜得被他当猴子耍着玩。 “燕珍!”白年又气又好笑,这个小混蛋,到底要怎样! 燕珍其实早就从眼角瞥到白年在,却故意装作没有看到,行云流水似的招式蓦地一滞,露出许多破绽。 即便白年在侧,他没有发话,那些教众也不能私自停手,正巧抓住这个破绽,一举攻了上去。 燕珍嘴角露出一丝诡计得逞的微笑,左手臂送上去叫他们砍,完全放弃抵抗。 白年手掌一握紧,心中一紧,不由地在心中痛骂几声,可还是不由衷地出手相救。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老树盘根 作者:子慕予兮 第 10 章 只要再晚半分,不止燕珍的一只手臂,恐怕大半边身子都要被教众们的刀刃绞成肉酱。 即便白年出手如电,把燕珍拉入怀中,他的手臂上也还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血涌如泉。 那些教众见白年出手,十分惊异,连忙停手,跪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着实摸不清他们的教主到底是什么心思。 白年皱了皱眉,随手点了止血的穴道,把燕珍踹到一边,一脚踩在他胸口,冷冷道:“你找死。” 燕珍被他踹得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里,张嘴就有一缕鲜血冒出来,可他只是抓住白年的裤管,死也不松手。 胸口上的力道更大了一些,燕珍调起真气护住心脉,把心一横,闭着眼大声喊道:“你杀了我,我做鬼也要跟着你。” 白年低头看他,那雪白的脸庞上挂着神似当初殷承煜反叛出教时的无赖相,心中就是一酸,继而一软。 但,白年清楚得很,眼前这个来历不明,满嘴谎言的小骗子,根本不是那个他时时刻刻牵挂着的师弟。 静默片刻,白年松开了脚。 燕珍终于能喘口气,捂着胳膊上的伤口便费力地咳嗽起来,咳出了许多血沫。 白年那一脚,当真没有留情面。 “教主,他该如何处置?” 白年沉吟片刻,心知燕珍是铁了心思要跟着他,他身上疑点太多。 眼下白衣教内忧外患,也容不得白年再如何思量了。 他有了主意,便把燕珍拎在手里,跃下房顶,把他弄到自己屋子里。 “拿些伤药来。” 话音才落,几条人影倏忽来去,一会儿工夫,一个手下已经恭敬地托着一只托盘送上来。 白布烈酒伤药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小瓶巫伤命的秘制内伤良药。 白年命他们回原处待命,转身回到屋中,剥了燕珍的衣服,把一口烈酒喷在他手臂的伤口上,洒了药粉,包扎好,再给燕珍喂了一粒药丸。 燕珍乖顺地让白年摆弄他,只是在疼极了的时候,才像小猫儿一样哼哼几声,不惹人讨厌,只会引人怜惜。 完毕,白年打了水,洗净手上血污,还替燕珍也擦了脸上的血。 燕珍躺在床上,一头油黑的头发散在脑后,脸蛋因为失血更加苍白,还是少年雌雄不显的年纪,这样病歪歪地躺着,更像是个姑娘家。 忙完一切,白年把少年往床里侧挪了挪,自己和衣睡在外面闭目养神。吐纳方一周天,身侧那少年忽然转了身子,悄悄往自己身上靠。 白年心头一动,却没有动弹,仍是如旧。 候了片刻,燕珍似是壮了胆子,大胆地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拉住自己的手臂,缓缓地牵了他的手。 少年的掌心热乎乎的,还有些微的汗意,有一点颤抖地拉着自己的手指头,但却坚定地不肯松开。 白年困惑不解,以为燕珍梦魇了,便借着翻身抽出手,谁知自己才刚背向他,燕珍也犹犹豫豫地贴了上来,火热的身躯紧紧靠在白年的后背上,还把脑袋也贴上了白年的脖子。 热得灼人的呼吸喷在白年的脖子上,让白年不自在地往外挪,燕珍便也亦步亦趋,像块麦芽糖黏着。 就这样一个退一个进,眨眼就把可怜的白教主挤到了床边,只要再一寸就会被挤下床。 白年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忍无可忍,一把掀翻欺人太甚的燕珍,把他扔下床去,怒道:“你老实点。” 燕珍从地上爬起来,黑乎乎地看不清表情,用迷迷糊糊的声音疑惑地问道:“我……我为什么在地上……好痛!” 白年挥手点亮床头烛台,坐在床边阴晴不定地看着在地上满脸懵懂的少年。 燕珍被他看得也不好意思再装下去,咬着下嘴唇,拖着残废的胳膊,一寸一寸地往白年脚下凑。 白年冷眼看他,在燕珍就要抱住他的腿时,一脚踹开他。 燕珍被他踹得再次吐血,以一个十分扭曲的姿势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才满嘴血地爬起来,冲白年甜甜一笑。 要是平时,他这样笑还算甜美可人,可他现在一脸血,笑起来就像恶鬼还阳一般,要多可怖有多可怖,还不自知。 “哼!”白年出了气,抬手取下帷帐的挂钩,青纱帐顿时隔开了两个心思迥异的人。 燕珍趴了好半天,才聚起一丝真气,慢慢在经脉中活动,勉强镇住胸口剧痛,提起气力,盘腿坐在地上,合掌运功疗伤。 晦暗烛火下,燕珍雪白的面孔上不时有青紫色细线出现,沿着脸部的经脉游动,然后顺着脖子钻入衣服之下。 让人惊奇的是,那青紫色细线所到之处,穴位上便有丝丝白气升起,燕珍的脸色也就好一分。 不一会儿,燕珍全身就像裹了一层白雾,待到浓雾散去,他缓缓睁开眼睛,灵动的眸子调皮地闪了闪,又恢复了猴精的本质。 只是这回他没有冲动地又跑上去找揍,而是坐在原地,颇有点纳闷地挠头。 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全身发热,老想往白教主身上凑呢? 一把无名火似是从五内莫名地燃起,瞬间点燃了他的全身,身体也不受控制,只想与身边那人亲近。 最奇怪的是,他居然硬了。 燕珍呆了一呆,仔细回想躺在白年身边的片刻,然后白净的脸蛋逐渐从一个雪球变成了红彤彤的柿子。 燕珍早就不是什么纯洁的好鸟,年纪轻轻就在青楼胭脂堆里打滚,耳濡目染了许多见不得人的龌龊事,从小就没被培养出来的廉耻与修养现在更是没有约束力。 他挥金如土,要什么有什么,唯有一件事不能启齿,那就是阳痿的毛病。 也不是没有找过大夫看,那群庸医收了银钱,却只会拈着胡须文绉绉地说:“小公子年纪尚小,莫要着急,等到初精自溢,阳元自足,那鱼水周公之礼也就水到渠成。” 我呸!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老树盘根 作者:子慕予兮 第 11 章 “老子我十三就偷偷洗亵裤了!”燕珍苦恼地想。 既然正经的大夫没有用,燕珍就想了不少邪门歪道,从青楼中取经,奈何一点起色也无。 但是方才,他只是躺在白年身边,就感受到了那种他听闻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亲身感受到过的美妙滋味。 全身血液没来由地沸腾,所有的理智都被烧干了,只想与他融为一体,狠狠地进入…… 燕珍托腮,呆呆地看着床帏,肖想着床上那个人。 被疼痛压过去的那丝快感居然又悄悄地回来。 燕珍用握过白年手掌的手搓着脸,仿佛那就是白年亲自摸他,可惜,那快感稍纵即逝,还来不及仔细品味,就消失无踪了。 发春的少年泄气地锤了锤大腿,瞪着自己不争气的玩意。 也就是弹指间,燕珍做了一个决定。 死皮赖脸地跟着白年,直到他品尝到做男人的滋味为止。 翌日清晨,白年掀开帷帐,脚才落地,便踩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他忙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小骗子。 燕珍趴在他的塌下,睡得香甜,被人踩了一脚也没有惊醒,只是不耐烦地皱着眉头,反抱住白年的腿蹭了一蹭,收在怀里当枕头,不撒手了。 白年哭笑不得,忽然生气不起来。 白教主试着收回腿,但燕珍充分发挥了他的黏糊功力,死死地抱着,一边抱还一边说梦话嘟囔:“别走,别走。” 他仅有的那点心软,都被这个小东西准确地拿捏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 白年俯身,拍了拍他的脸,小脸红扑扑的,十分可爱,他便又顺手一摸他的额头,才发觉出手竟是烫的。 这才想起,昨夜燕珍受了一刀,又挨了他两脚,还在地上躺了一夜,不发烧才怪。 无奈,白年只好把燕珍抱了起来,这小家伙居然自觉地松开手臂,乖乖地让白年抱。 白年把他放在床上,拧了毛巾搭在他额头上,出门寻大夫。 只是他才出去,发着烧的燕珍便睁开圆溜溜的眼睛,虽然眼白中有些许血丝,但精神尚可。 他咧嘴无声一乐,在还留着白年体温的床上打了几个滚,满足地埋在枕头里,呼吸白年带着草药气息的味道。 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面对白年时那种奇异的感觉由何而来了。 想到这一层,他就分外兴奋起来,使劲折腾枕头,只差没在床上翻起跟头来。 因此,当白年带着大夫回来,看到的就是燕珍在床上扭曲成个麻花,屁股朝着他,脑袋顶着床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从两腿之间猝不及防地对上 白年那震怒的脸。 “你……!” 白年气得说不出话来,这厮…… 燕珍一怔,连忙一个鹞子翻身躺平,乖巧地躺好,还不忘把甩到一边的手巾重新搭在额头上。 那老大夫一见此场景,也不由地纳闷道:“这位老爷,您看这……哎,这城里病人那么多,您心急火燎地把我唤来就是为这……?” 白年脸色铁青,闭嘴不言,死死地瞅着燕珍,恨不得弄死他。 燕珍还装模作样地哎呦:“好疼,好热……” 白年掏出一锭银子,打发那大夫走,转身回来,重重地摔了门,五指瞬间变爪,扼住了燕珍的颈子。 “你到底想怎样?” 白年一字一字地说,十指逐渐用力,竟是直接掐入了燕珍的肉中。 燕珍吃痛,又被掐得透不过气,两腿踢蹬几下,抓着白年的手背。 他说不出话,便可怜巴巴地用眼神乞怜,小脸从红变白,又变青紫。 “很好玩是不是?我弄死你,一了百了。” 白年按住他脖子上脉动的血脉,尾指慢慢抚摸,其余的手指却如铁钳,越来越紧。 燕珍已然被他勒得两眼翻白。 一瞬间,燕珍相信,白年是果真想要杀了他的。 可他天不怕地不怕,居然拼了最后一点气力胆大包天地摸白年的脸。 火热的手掌碰到白年的一瞬间,白年僵硬了。 那手掌沿着他狰狞的伤口一点一点地摸上去,直到嘴边。 “临死前我想亲你的嘴。” 燕珍张大嘴,无声地做着口型。 白年眯着眼,冷笑一声,又多加了一分力气。 只听骨节轻响,他几乎要捏断燕珍的颈骨,燕珍仍是不泄气,翻着白眼重复两个字。 “亲你。” 少年的气息越发微弱,嘴唇也泛了微紫,抓着白年的手也没了力气,耷拉在一边。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老树盘根 作者:子慕予兮 第 12 章 只要再多一下,就能把这个祸害杀了。 白年却在生死关头收起了杀意,一甩袖,风一样地从燕珍面前消失。 燕珍从鬼门关走一遭,纵然不怕死,也还是心有余悸,咳嗽了半天,把昨晚没吐完的血都吐了出来,才脱力地趴在床边。 连遗愿都不给完成,这个白教主未免也太小气。 他抱怨了一会儿,立刻忘了方才的痛楚,沾沾自喜地想他果然是对自己心软,下不了手的。 那么,也许,他还能一箭双雕呢。 过了一个时辰,有个白衣人送来一碗苦得不正常的药,不顾燕珍的反对,抓住他的下巴灌进去了,呛得他又吐了一遍,把苦胆水也吐了个干净。那人冷眼瞧着燕珍吐完,便跟拎小鸡一样拎起燕珍,丢到一匹马上,拿绳子紧紧捆在马鞍上。 不一会儿,白年头戴兜帽,飞身上了马,堪堪坐在燕珍身后。 燕珍努力回头,却被白年一把按下,响亮的鞭声过后,骏马奔驰,满天飞尘便让燕珍成功地闭了嘴,可身下就是汗味十足的马毛,一颠一簸间不得不吃进去许多毛,他难受极了,大声抗议:“你放开我!” 白年冷冷的声音从兜帽下传来:“你中气足得很,再喊,我把你拖在马后面。” 燕珍一抖,安分了一会儿,无奈他实在忍不了被沙土灌进口鼻中的感觉,见白年的丝绸披风随风而舞,计上心来,努力吹一口气,趁势把披风咬在嘴里扯了大半盖住鼻孔,才算好受一点。 白年瞅见他的小把戏,略一换手,把鞭子换到左手中,扬鞭时,胳膊正好把斗篷掀开,差点儿把燕珍的牙也给带了下来。 燕珍气得两眼含泪,悲愤地想,为何见到白年,总要被捆在马背上。 因为燕珍,白年已然耽误了半天时间,因此这一路竟是没停,直到暮色深沉,才在官道边歇脚。 他翻身下马,解下斗篷丢给手下人,早有先行一步的教众生了火,架起锅灶烧开水,见他来了,恭敬地递上干粮。 白年饿狠了,狼吞虎咽地吃掉一个馒头,又灌进去一袋水,才想起马背上还有个小骗子,便命先前那个力气极大的白衣人把他放下来。 燕珍一落地,就整个软在地上,烂泥一样扶不起来。 白年点点头,白衣人才给他解开绳结,丢到火堆前。 白年拍拍手,把一袋温水泼到燕珍头上,燕珍才逐渐苏醒,艰难地动了动脖子,露出一张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来。 一路尘土飞扬,一点也不剩地把燕珍扑了个尘头垢面,再加上那点水,登时化成泥浆,好端端一个猴精变成泥猴,脏污不堪。 偏偏被水冲开的一点皮肤又露出来,白皙洁净,整张脸白白黄黄,十分好看。 白年爱洁,微微皱眉,命白衣人把燕珍洗一下,白衣人就打开马背驮着的皮水袋子,打湿了一块破布,胡乱给燕珍擦洗了一番,好歹露出本来面目,才送回白年旁边。 经此一番折腾,燕珍终于还了魂,一瞅见白年,便不要命地扑了过去,再也不肯走了。 “你倒是命硬,耐折腾。”白年气极反笑,夸赞道。 燕珍张了张嘴,发出一个嘶哑的音调,又努力说话,却还是发不出原来的音调,不由地露出惊恐的神色。 白年伸出两指,按了按他的脖子:“给他点水喝。” 燕珍大口喝了些水,才粗噶地说:“我错了。” “嗯?哪里错了?” 燕珍咽了口唾沫,艰难道:“我不该摸你,不该想亲你。” 他的话声音不大不小,可巧被边上站着的几个人都听到了。 白年顿时僵硬,冷声道:“本想给你口吃的,还是饿着吧。” 教众们听到了了不得的东西,生怕教主怒火殃及池鱼,赶忙把燕珍堵住了嘴捆在树上。 燕珍双脚离地,双手缚在树上,远远地瞧着白年倚在树上歇了,篝火渐熄,夜深之时,他的手指忽然灵巧翻动,变戏法一样地夹着一片薄刃,几下便划开了绳索,松开了手脚。 燕珍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半沉睡中的白年,颇有不舍,但还是几下起落,消失了踪影。 那边白年幽幽睁开双眼,看向空无一人的树干,冷冷一笑。 此地距离京城也不过半日脚程,进城前,白年与手下分散进入,直奔京城分舵。 “教主,武林盟有动作,属下……寻到了这个。” 白年拿起一柄刀,抚摸着刀刃上的一个剧字,不禁笑:“哪里找到的?” “在……京城银生当铺中。” “蠢货!”白年怒而拍桌。 那下属吓得一哆嗦,忙跪倒在地:“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何时,何人当的?” “是个少年人,三日前蒙着面,独自而来,当了十两银子,当时我们仔细看过刀,虽然做工精良,但并没有这个‘剧’字,晚上收柜时擦拭,才发觉刀刃上有一层银镴,火炙化去后才能看到这个字。” “然后?”白年捏着刀刃,在阳光下仔细查看。 “然后,属下命人四处寻访那少年,一无所获。” “噔”的一声,那属下抬头一看,白年竟空手掰断了刀刃,挥手一甩,刀尖贴着属下的耳畔飞过,深深地没入了墙上。 属下吓呆了,以为头颅不保,岂知白年只是削去了他一片头发,整个人萎顿在地,瑟瑟发抖。 “不用再找了,他既然敢来当,就有本事不叫你们这群蠢货找到。即日起,不用再管剧时飞的事情,那种叛徒迟早会落在本座手里。” 属下忙磕头称是。 白年让他出去,握着刀柄反复思量。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老树盘根 作者:子慕予兮 第 13 章 如今京中局势不比从前,天子与朝中角力,白衣教与武林盟都只是他们角力的棋子,从前的好些布置已经作废,都要从头思量。 剧家出了这种事,其余受白衣教庇护的门派难保不会人人自危,再加上那些又想着做些动作的老东西们,远比白年从前预料得要复杂。 武林盟。 白年以指运力,在刀锋上慢慢刻下这三个字。 剧家那小子投了武林盟,一者拂了白衣教的面子,再者,剧家与白衣教毕竟属同根,有一些不能明面上说的龃龉万万不能泄露。 烛火摇曳,直至巷子外打更人也睡去,白年才草草合衣休息了一会,天才蒙蒙亮,便有舵主前来拜会。 细细盘问过京城的现况,白年心中大约有了底,剧家事倒是可以缓一缓。 从各色灭门案,到瘟疫,虽然所有线索都被有意无意地引向白衣教,但是身为教主,白年对教中事洞若观火。 纵使总坛的那些老顽固有这样那样的不满,可到底不会背叛白衣教,问题只能是出现在外人身上,至于外人,范围就太大了。 剧家是,其余受庇护的门派更是,可对白衣教行事作风如此熟悉,甚至能如此巧妙地模仿白衣教手段,甚至祸水东引的人,却又不是任何一个外人能做到的。 白年把身边人一一想了一遍,不禁叹息。 那舵主见白年叹息,犹豫一会儿方道:“教主,还有一事,三月前,京城中常有被刺杀案件发生,手法一律是利刃斩首。” “嗯?刺客?”白年一扯嘴角,面孔越发狰狞。 “属下本以为只是江湖上有人拿钱办事,可数次之后,竟发觉他所杀之人与我教多多少少有些瓜葛,无论富商还是高官,都曾亲近我教。” “……”白年挑了挑眉头:“查清是谁了吗?” “此人武功极高,为人又狡猾,接单从不真身露面,属下无能。” 白年问:“为何不一早回禀?” 舵主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教主恕罪。” 白年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指上的戒指,慢慢道:“罢了,此时正是用人之时,你且将功赎罪,若再有疏忽,莫怪本座不念旧情。” 舵主心知捡了一条命回来,此时也不敢多呆,赶忙退下。 白年思索片刻,提笔书信两封,一封命人交予巫伤命,务必稳住殷承煜,切勿轻举妄动,另一封则是责令他人彻查殷承煜身边跟着的人。 尽管他不愿怀疑殷承煜,可事关教中大事,不得不小心。殷承煜的身边人鱼龙混杂,当初他粗略查过后遣散了一些,还有一些有些才能的都留在教中另有他用。 如今看来,此举太过冒险了。 夏日的京城酷暑难耐,也只有夜深时分才会有丝丝凉意,然而白年却坐在炉火边,拿着一根竹筒出神,半晌才拆开,将里面的白色绢帛取出,在炉火上烤了一盏茶的时间,原本空无一物的绢帛上慢慢浮现出浅褐色的字迹。 绢帛上书写的是殷承煜手下所有人的身世行踪,他以各种手段收拢来的美少年,还有他多年来笼络的属下,一一记录详尽。 白年看完后,剔除一些知根知底的,另外圈出了几个人的名字,其中有一个他还有点印象。 若是没有记错,这个叫卓琅的,好像就是那夜谷中忽然跑来通风报信的人。 白年眯起眼,当时形势紧急,他挂念殷承煜,不疑有他,放过了这个人,现在想来,他那举动,更像是要救下要逃跑的那小子。 卓琅,无锡卓家人。 有意思,卓琅虽是卓家的弃子,不为父亲所喜,可卓家却是武林盟的财神爷之一,多年来与正道走得极近。 卓琅能在殷承煜身边潜伏这样久,若不是他真心实意的,那此人的心思可谓深沉隐忍。 最为可疑的是,在白年驱逐殷承煜的男宠们时,卓琅逆来顺受,没有强求留下或者强求离开,白年说什么他就乖乖地听什么。白年因对他的身世颇有顾忌,不愿留他,可又知如果杀了殷承煜的人,殷承煜必定要闹脾气,他权衡之下,将卓琅放逐南海荒蛮之地,此后他便再无音信。 白年心中疑虑更深,不禁自责自己一遇殷承煜便容易心软的毛病万万要不得,提笔蘸取密墨,在一张白绢上写了几行字,待得墨迹干掉,白绢上仍是干干净净的空无一字,只能以火烤后才能显现出字迹来。 封好了竹筒,白年走到窗前,正要打开笼子取出饲养的信鸽,却觉窗外有异动,随即风声呼啸,快得竟让白年也措手不及,忙抬手以竹筒抵抗, 只见刀锋带着凛然寒意欺面而来,生生逼得白年后退一步,当即一掌挥出,化解对方刀力,眨眼间在方寸之地已然过了数十招。白年隐隐心惊,此人的小巧挪转之术极为厉害,自己武功以大开大合为主,与他对招时才发觉对方好似专门修习了克制自己的功法,竟是四处受制。 白年心知拖延不得,十指一抓,指骨隐隐发青,已是使出了白衣教独门爪功,手臂暴长,直取对方咽喉要害。 手指刚要抓住对方柔软的脖颈,那人却像浑身抹油的泥鳅一样,从他爪下灵巧避开,白年反手又抓,可不知为何手上劲力忽然一滞。 高手间过招,不过一息便足以颠覆胜负。 也就是这一滞,对方刀锋已然夺面而来。 电光火石间,白年侧头一让,可那人竟以诡异之极的身法移到他身后,接着,白年仿佛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低一笑,应声针刺一样的痛楚从后颈窜上头颅,接着白年发觉自己全身竟然东也不能动,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呆立在了原地,连张口也张不得,口舌完全僵直。 他心中一冷,行走江湖这么久,第一次着了道,只是不知这人是何目的,转瞬间,心里已经有了千百种心思。 那人故意压低了喉咙,笑说:“白大教主,跟我走一趟吧。”声音中满是愉悦。 白年正忙于冲破穴位,岂料真气撞上后脑,剧烈的疼痛铺天盖地而来,饶是他功力深厚,也难以抵抗,眼前一黑。 那人走上前,环抱住白年的腰,双手一用力,把比他还高的男人扛在肩上。 临行时还不忘把白年写好的那根竹筒丢到火堆里,细细整理好了两人打斗时翻倒的桌椅,最后吹熄烛火关好窗户,从从容容扬长而去。 次日,当舵主数次敲门无人应答,不得不闯门进入时,才发现他们的教主竟然失去踪迹。可如今谁敢将此事传扬出去,只能暗中查访。 可惜查了一个月,仍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舵主不得不回禀总坛,可在他等候总坛消息时,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殷承煜。 这厢白衣教内鸡飞狗跳,那边白年却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燕珍,也就是那个把他掳来的小混蛋,居然胆大包天地把白年连夜送出了京城,一直到海津渡口。此地早已备好一只船,燕珍把动弹不得的白年塞进去,假惺惺地关心:“你不晕船吧?” 白年连点头摇头的动作也做不得,只能闭眼不理。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老树盘根 作者:子慕予兮 第 14 章 燕珍自说自话道:“反正,就算你晕船也由不得你啦。” 说完,他脱掉上衣,赤膊扬起风帆,熟练地操纵着小船朝大海深处驶去。 海浪颠簸中,白年闻着浓重海腥味的海风,脸色泛白。 没错,他一个西域人,不畏惧水已然难得,在这海上摇曳,当然晕船! 可惜因为那古怪的点穴手法,他已经两日没有办法进食,只能靠燕珍喂他一些清水度日,此时就算再晕,也吐不出一点东西。 这样昏昏沉沉被折磨了三天后,燕珍的小船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燕珍把白年打横抱起,他个子比白年矮不少,但抱起他却丝毫不费力气,一脸的理所应当。 白年被他抱着,又怒又恨,可却无可奈何,强撑着睁开被晕船与日光折磨得红肿的眼打量四周。 燕珍瞧见他的小动作,笑道:“莫急莫急,咱们先休息休息,好好洗个澡吃点东西,然后一起来逛逛天都岛。” 白年垂着眼皮,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燕珍笑吟吟地补充道:“以后咱们就在这里习武练功,好好切磋切磋,以后……”见白年的眼皮一跳,脸色由白变青,燕珍识相地吞下了后半句话。 ——以后一起双修,再一决高下,我肯定比你强,到时候想亲你就亲你,想摸你就摸你。 想到此处,燕珍在船上被晃软了的腿更轻盈了几分,走起路来更是飘飘欲仙。 所谓的天都岛,不过就是个方圆四五里的荒岛,岛上林木稀疏,山石耸峙,只有一座不高的石头山,山下被燕珍弄出来一间屋子,外面看起来甚是粗糙,里面却另有乾坤。 白年冷眼旁观,原来屋内地下已经全被掏空,上层住人,只一榻一桌,下层却不知用作何处。燕珍把白年放在床上,转身点燃了房中的火盆。 见白年不屑地挑眉,燕珍笑着解释:“这里风冷潮气重,你初来乍到,怕是受不住。” 白年自然不会搭理他。 燕珍也不觉尴尬,架炉烧水,要出门时还不忘嘱咐白年:“别等急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白年不做声,燕珍便掩住门快步走了。 再一次尝试冲破穴位未果,反而因内力反噬冲击得经脉隐隐作痛,白年只得暂停。 燕珍用的手法十分奇特,恰好拿捏住了白衣教内功的法门,好像专门针对他的弱点而设计。 既然如此,燕珍必定筹谋已久,甚至年幼时与他的相遇也…… 白年越想越是心惊,心中竟是止不住的愤怒,然而他更气的是,自己竟然一次又一次放过了那个小混蛋。 小小年纪,当真可怕! 燕珍拎着一条收拾好的海鱼钻进屋里来时,白年闭目仿佛已经睡着,燕珍更是蹑手蹑脚,动作放得极轻,不一会儿,火炉上已经飘来浓郁的鱼汤香味。 燕珍盛好一碗,端到白年鼻下:“我知道你没睡着,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来喝一口汤。” 可惜白年腹中虽饿,仍不为所动,微微扬起一点眼皮,瞥他一眼:“你到底有何目的?” 燕珍拉过一张凳子,坐在白年面前,拿勺子舀起一口汤送到他嘴边:“谁让你赶我走,可是我又不想离开你,所以只能把你带走。” 白年自然不会信他的鬼话。 燕珍叹口气:“来吃一口好不好?”言辞间不乏……宠溺,仿佛是在哄着白年吃。 白年不禁浑身汗毛倒竖。 一勺鱼汤从冒热气,一直到凉透,稳稳地横在白年嘴边,白年只当是没看到,闭目养神。燕珍也不恼,端着碗去盛了另一碗温热的回来,笑道:“你这般别扭,是想我喂你罢!也好。” 白年眉毛一动,尚未反应过他是何用意,下巴已经被紧紧捏住,接着牙关一酸,嘴巴便不由自主张开,白年睁开眼,只见燕珍那张秀美难言的面孔倏地压了上来,一条软而灵活的舌头带着鲜美微烫的汤汁钻进了他的嘴里。 “唔!” 仅有的声音都被燕珍压回了喉咙里。 燕珍那双弦月般的笑眼此时已经要成了月牙,接着喂他的功夫,放肆地轻薄了一番,偏偏白年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只有一条舌头勉强能战上一战,可几回合下来,更好像是调情般,气得他脸色发白,可惜嘴唇被那个小混蛋蹂躏得通红,不必想也知此时此刻形容十分狼狈,当真是丢尽了白衣教的脸面。 好容易一碗汤喂完,燕珍满意地松开他的下巴,细细地挑了一碗鱼肉,用筷子一口口喂白年。白年生怕他再那般,硬着头皮吃了。 燕珍道:“这才好,我很开心。” 白年心中暗道:“他怕是有病吧。” 吃过东西,燕珍没再折腾他,给白年擦了手脸,展开被褥让他睡觉,白年也不客气,侧身躺在榻上。窸窣衣响后,燕珍随即贴着他的后背躺了下来,伸手抱住他的腰。 白年浑身一僵,少年柔韧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身后,脸就在他背心那儿,一呼一吸,又湿又热。 “睡吧。”燕珍的声音闷闷的。 白年此时倒是倦极,然而此时此刻此景,叫他如何安眠。只是强撑了片刻,许久没有沾过安稳床榻的他,也禁不住周公的诱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幕来临,星月光滑洒遍海面,映照进窗内,竟然有那么一点岁月静好的意味。 如此数日,燕珍只是伺候白年吃睡,渐渐地白年觉得自己身上有了点力气,双腿能走得动路时,燕珍就带他在岛上转转,可惜有了力气,内力却不见踪影。 白年自知现在急也没有用,只能静观其变。 半月后,燕珍带白年去了脚下那个挖空的房间。 “这是我从天都山上带回的典籍,还有许多这些年从各地收罗的秘籍,你喜不喜欢?” 燕珍拉着白年的手,献宝一般地指着墙边一摞一摞的武学秘籍,不无得意地说:“你看这本,那老秃驴死活不肯借我,我便偷偷潜入他那个破庙中,看了一遍书,就记下来了,只怕他到死都不晓得我这里有他的独门武功。” 燕珍一本本地给他介绍来历,越听白年越是心惊,燕珍这是把大半个武林的武学都收入囊中了吧! 尤其是当他听到一本白衣教的内功心法时,再也忍不住,道:“这是你从剧家拿到的?”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老树盘根 作者:子慕予兮 第 15 章 “对。”燕珍微笑。 白年沉默了。 “这些都是你的。”燕珍拉着白年,让他触摸那些来之不易的典籍。 一时间,白年五味杂陈。假如他是武痴,此刻只怕是死在这里也是心甘情愿了。 天都山数代经营,加上燕珍旁门左道收罗来的这些武学,足以成为武林中最大的一笔财富。然而可惜,他白年并非武痴。 “你要这些有什么用?”白年问。 燕珍道:“我们以后可以日日研修这些武学,它们才不至于明珠蒙尘。” 白年冷冷道:“我不想学,放我走。” 燕珍又笑了:“你的好师弟怕是不乐意放你走。” “什么?!”白年盯着燕珍天真无邪的笑脸,头脑中一阵雷电乱闪。许多从前在燕珍或殷承煜身上想不通的关节,忽然贯通。 “你们,原来早就勾结在一起。”白年咬牙切齿道。 “不算勾结,各取所需罢了。”燕珍捡起一卷羊皮,缓缓展开。 “你看,这是你白衣教的不传之秘,你师弟就是用它跟我交换的你。” 白年只觉双耳轰隆作响。 殷承煜啊殷承煜,你好,你很好! 白衣教内是有一种邪门的功夫,需得一人为另一人做炉鼎,说好听些叫双修,难听些就是淫邪,传言白衣教中曾有个西域来的大喇嘛,精于欢喜佛一道,后来不知是何缘故将这门武功流传下来,可惜后来有心术不正之人用这门功夫残害了不少武林中人,白衣教也自那时落下个邪教的名头,时任教主一怒之下将它锁入禁地不许教中人修习,可还是被殷承煜偷偷学了。 白年喟叹一句,想到他的师弟,心里又是酸楚,又是愤恨。 若单是要他的教主之位,只要他说一句,又何必费如此周折,他自会拱手相让。他们两个自小一起长大,情谊非同一般,又是从何时生分到如今的地步。 燕珍见白年愣愣地呆坐着,不禁疑惑地看了看羊皮卷。当时那殷承煜与他做交易时,只是与他说了一些旧事,言道如此这般就能让白年与他一同攀上武学的巅峰,而白年也会从此对他死心塌地,燕珍也不是没有心眼,后来也曾细细研究这门功夫,其中妙处不可言说,这才心动把白年弄了过来。 只是千算万算,却没有把白年并不甘愿这事算进去。 燕珍从小恣意惯了,他的师父并未教他多少行侠仗义的大道理,在江湖上飘零又染上了轻薄冷心的毛病,只晓得自己快活就是快活了,怎么晓得体贴他人心中所想,又怎能感受白年心中凄苦。他只知道如今白年不喜欢,他心中也就不欢喜了,也闷闷不乐起来,却不能理解为何白年不喜欢。 他是武痴,别人并非全都是武痴。 白年合眼定了定神,半晌方道:“这是殷承煜送你,交换我的?” 燕珍忙点头:“自然,这东西若是他不给我,我怎能拿得到?” “也罢,不就是一门功夫,我与你练就是。”白年道。 “真的?!”燕珍乍喜,从地上直接蹦起来,抓住白年的手臂。 白年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道:“只是,你仍要跟从前那般,听我的,可好?” 燕珍为人虽天真,可不是傻子,眼珠一转,道:“无关练功的听我的,练功就听你的。” 白年答应得痛快,当即便接过羊皮卷看了起来。 燕珍托腮蹲在他膝边,两眼动也不动地钉在白年脸上,巡视过他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最后停在薄唇之上,莫名感到有些口渴。 深夜涌起的欲望忽然点染,白年抬眼时,正看到燕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仿佛要把他拆分吃进肚子中。 低眸看了一眼羊皮卷种所说“欲孽焚身”一段,白年讥讽地勾了勾唇角,看向燕珍。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开始吧?” 燕珍胯下早已硬成烙铁一般,白年不急不慢地解了彼此的衣带,把他拽到榻上。这小子虽然自诩在风月场里打过滚,可毕竟每次真刀实枪都是个废物,被人取笑,如今白年这样煞有介事地撩弄他,只是摸了几下,那燕珍就活像个呆头鹅,任由白年摆布他,直到双方坦诚相见,迷迷糊糊地被高大的男人压在了身下,分开了双腿。 燕珍意乱情迷,喃喃道:“书上不是这样写的啊……” 白年只觉好笑,手指弹了弹这小子的银枪,道:“你说了练功的事情听我的。”接着便探向他股间。 燕珍脑子里都是浆糊,却在白年粗暴地插进来时清醒过来,瞪大眼,只看到白年面容冷峻,丝毫没有陷入情欲的神态。 剧痛之下,燕珍忽然夹住了双腿,白年猝不及防,被他一脚踹开。 他如今内力被封,哪里受得住燕珍的一脚,登时嘴角便溢出血来。 “啊……我……”燕珍顾不得股间似乎流血,慌忙去扶白年。 白年胸口闷痛,脸上更是挂不住,恨道:“你要做什么妖?” 燕珍揉他的胸口,细声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只是忽然想到,这似乎是要内力更浑厚之人在上才不会走火入魔。你如今这般境况,恐怕不妥。” 提起这茬,白年更是恨得牙痒:“那还不是你搞的鬼?” “日后功成,自然会解。”燕珍摸了白年的脉,心里一定,就嘿嘿笑起来,一翻身把白年压在身下,任由白年再挣扎,也是无力反抗,暗中调动真气冲撞气海也是无用,反而撞得他气血翻涌,力气尽失。白年终是意识到逃不过此劫,不禁心寒,干脆闭眼随燕珍动作。 身体被少年触碰,从小心翼翼到大胆抚弄,燕珍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把一些从妓女身上学到的技巧用到白年身上,弄得他又痒又痛,白年只恨自己不能昏死过去,紧咬着牙关忍着。 很痛,尽管燕珍似乎是给他润滑过,可他莽撞地进去时,白年疼得浑身哆嗦。燕珍却激动地要死,他终于全程硬着,没有萎靡地进入了其他人。 那门功夫也神奇的很,每当他动得略疲倦时,按羊皮卷上的经脉图运气,便立刻兴致大发,又伏在白年身上动作,精气不散。几次三番下来,白年被他折腾得脸色惨白,手脚瘫软,燕珍则神清气爽,又从相连之处把真气收回来。他本身真气偏阳暖,在白年身上运转一周后,平和许多,燕珍用力顶了顶腰,泄在白年体内,这才气喘吁吁地搂住他,恋恋不舍地在汗湿的肉体上厮磨亲吻。 白年忍过这段,心中厌恶至极,却没有发现,他郁结的气海,经由此番,似乎有一丝松动的痕迹。幸好燕珍还没有禽兽到发泄完就把他丢在那儿不管不问,给他清洗干净后,又端了一碗熬得浓稠的黑米粥来喂他。 白年张口吃了,燕珍大喜,道:“你后面有些血,先吃些流食,过后我给你炖鱼汤。”白年没有回他,只是歪着头休息。 燕珍贪恋地摩挲他的腰身,心中欲念又起,又顾忌他身体状况,只能压下欲火,卧在白年身侧,抱住他,不多时便坠入梦乡。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老树盘根 作者:子慕予兮 第 16 章 白年静默许久,感到身后再无动静,把积存的一点点力气都凝聚在五指上,猛地翻身就掐在燕珍脖子上。可当两人皮肤刚一接触,一种难言的触觉从指间升起,十指连心,顿时让他骨酥筋软,竟是控制不住地跌在床上。 黑暗中,燕珍轻抚气喘吁吁的白年,低声道:“好好睡吧,明日还要练功。” 白年平复着呼吸,极力抑制着战栗的躯体,道:“你给我用了药?” 燕珍道:“是你的师弟送的,对你我修习有极大好处。”说着,少年贴近白年的脸颊,在肖想已久的嘴唇上轻轻吻了吻,又伸出粉红的舌尖,舔了舔那道伤疤。 被少年触碰之处,无不麻痒难耐。 他的好师弟,办的好事! 白年又怨又恨,双目怒睁,却是叫天天不灵。 第二日白昼无话,到了晚上,燕珍带着一身海腥味回来,拎着两条大海鱼,一条入锅炖了,另一条架火烤,白年歪在床上,闻着鱼肉的香味,只吃过一点白粥的他饿了。所以,燕珍给他喂食时,他吃得很香,丝毫不在意燕珍会不会又给他下什么料——总归已经如此了,还能糟糕到哪里去? 吃饱喝足,燕珍又拥着他要双修。白年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与燕珍修了一夜,折腾到天亮才结束。燕珍这次比头次熟稔,虽然还是痛,倒是还能忍受。白年不愿看他在自己身上享受,加之后来被他以背相对,更是乐得不见为净,之后夜夜双修,他都主动翻过身去,如死猪一般,只当燕珍是跟木杵,受一次刑罚罢了。 燕珍可不知如何取乐他,只顾自己享受,泄了完事。做那事时还不忘在白年耳边念叨练功的事情,白年本不愿听,可他的功法到底与那门功夫同出一脉,燕珍的真气在他体内流转时,他便不知不觉也随着运行经脉。 几次尚无效果,可月余后的一个午后,白年困在床上看那羊皮卷,竟发觉丹田处暖洋洋的,好似有一丝儿真气流转。 他心中一动,内视后不禁又惊又喜。 真是想不到,那功夫居然还有这等功效。他的内力与那功夫一源而生,燕珍拿他做炉鼎,他难道不是拿燕珍做了炉鼎? 想着,白年跳下床,在阳光下细细看那卷羊皮,忽想起教中流传许久的秘术,连点燃了烛台,把羊皮卷摊开,小心翼翼地烘烤。 半晌,一行行细细的小字夹在文字中,在卷尾出现。 “……老树盘根?”白年读完,又把目光挪到卷首。 原来,这门功夫是叫做老树盘根。白年的脸颊热了热,密文中说道,这门功夫是可以由炉鼎转为用他人为炉鼎的,若只是如常人姿势,是供养在上者一人,可若两人用坐姿,便是密宗所传欢喜佛姿势,由供养一人变成供养二人,炉鼎便是明妃,双修起来,更是事半功倍。 呵……白年又气又笑,气的是老树盘根还有这等用法,笑的是他们白衣教居然因为这种房中术成了邪教。 不久,羊皮卷上的字消失殆尽,天擦黑后,燕珍兴冲冲地回来。 他这几日,并不出海打渔,反而不知在忙些什么神神秘秘的事情,晚上对他更是百般温柔,似乎还会了许多取悦他的方法,无奈白年并不想与他共赴云雨,因此只是白费功夫。 只是今晚,白年仿佛与往日不同。 他没有跟死鱼一样翻身过去等燕珍上来,反而在燕珍解他衣带时,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来。” 燕珍呆呆地被他推倒在床。 白年解开他的裤子,把香油滴上去,到底力气不济,往下入时,腿有些软,被燕珍稳稳地接住了。 见他鼻尖冒汗,燕珍心地又软又甜。 最初那几次,白年都是见血的,虽然他不说,可燕珍自己也挺痛,因此他把他那些藏书都好生翻了一遍,又飞鸟传书给中原中一家相熟的青楼,求得了一些奇淫巧技,慢慢学来用在白年身上。 今晚白年破天荒主动来一遭,怎能不让燕珍欣喜万分。当即搂住他的肩膀坐起身,情动之下吻了上去。 他不太敢亲吻白年,只在亲热过后才敢偷偷亲一下,这次还是头一回。本以为白年又如同木偶一样没有回应,却想不到白年竟然张开口,与他唇舌相接。 这一下,纯情的不良少年被迷得五迷三道,只知道用力顶白年的身体,什么练功什么内力都忘到脑后。 白年低着眼皮,看少年沉沦在他一个深吻中,自己坐在他胯上,恰似欢喜佛。两人亲密无间,一阵阵酥麻从相接的部分弥漫全身,内力也在悄悄滋发。 成了。 白年察觉到好处,嘴角微微一弯。 燕珍不明其中诀窍,只觉白年在双修时积极主动许多,而且尤其爱用这盘根的姿势,虽然每次弄完,他都比先前累一些,可看着白年满脸红晕在他身上起伏辗转,一种从未有过的滋味便淹没了燕珍。 他爱极了这样的白年,亦柔亦刚,如大江浸月,如烈火灼阳。 只要能日日见到这样的白年,那什么劳什子武功,不练也罢! 渐渐地,燕珍发觉,自己更爱与白年做那事,什么武功根本不往心上去,天天按着白年与他双修。白年也顺从,甚至主动要求做那事,让燕珍喜出望外。 如此暑往寒来。不舍昼夜。 哎…… 燕珍嫌弃地擦了擦手上的白浊,唏嘘道:“如今可是望得见,吃不着咯。” 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孤零零地住在野店中,长夜难眠,烂醉浇愁。不远处的山上,就是殷林二人的隐居之所。 今日他才方从林之卿口中得知,当时与他密谋掠取白年之人,竟然并非殷承煜,而是卓琅。此人城府极深,着实可怕,他知晓白衣教中许多秘密,又设计燕珍与白年,称得上一箭双雕。可惜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交给燕珍的那卷羊皮,也是解决此事的关窍。白年以老树盘根之法突破封锁,击败了燕珍,重回中原。 燕珍心中对白年又愧又疚,又窃喜若非自己当时傻乎乎做了那等错事,怕是一辈子都不能与白年有这样剪不断的关系,忍不住感谢起那个叫卓琅的人了。 他唉声叹气一会儿,朝着白年的侧影发会儿呆,眼看着那边烛火熄灭了,就悄悄地落到白年的窗外。 犹疑了许久,忽听得里面那人醉醺醺道:“那小贼,在外面做什么?” 燕珍闹了个大红脸,灰溜溜地说:“我……我立刻就走!再也不打扰你。” 里面静了片刻,门突然开了。 白年手里还提着一只酒壶,衣襟上也全是酒渍。 燕珍许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看到他,紧张得舌头打结,手足无措地说:“我,我马上滚!” 白年晃了晃酒壶,道:“慢着,没酒了。”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老树盘根 作者:子慕予兮 第 17 章 “啊?” “去给我弄壶酒来。”白年不耐烦道。 “啊!好!”燕珍眨眨眼,宝贝似的抱紧了白年丢来的酒壶,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山下那家老酒馆跑去。 听说,那家的老板封了一坛三十年的状元红,今晚……咳,少不得被他借花献佛了。 燕珍得意地笑了。 第 17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