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佣兵手记:谁是猎物》 第1页 [科幻探险] 《雇佣兵手记:谁是猎物》作者:白海军【完结】 雇佣兵日记 第一部分 雇佣兵日记 引子 人总是一个动物,绝对不是理智的,更不是无私的,实际上正相反,人总是处于贪婪、饥渴、时刻拥有各种掠夺欲望,只是我们的同类对我们太熟悉了,而又过于陌生,因此,我们制定各种法律和道德来完善我们的游戏规则。然而,当这种游戏使世界变得如此繁荣的时候,游戏本身却丝毫没有改变,仍然需要有人不断却破坏游戏规则,当然,这需要付出代价,战争、鲜血、屠杀、令人作呕的尸体、人性的缺失、残阳下的美,都是在阳光下进行的,他们都是源自种种阴谋,而法律从来无法阻止阴谋,因为它根植于我们的基因中,我们永远无法逾越自身,因此我们只好不断翻越法律的藩篱。 我,北烨,出生自中国内蒙古海拉尔,一个医科大学的学生,我为我的生活而沾沾自喜,因为我获得了一个去一家国际联合试验室工作的机会,我本来可以获得博士学位,然后可以在一个充满阳光的世界里安稳、自由、无忧无虑地生活,但,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原来是一个圆-------当你处在某个尖端的时候,你本来可以拥有大部分人无法想象的优越地位,但你很快就会发现原来你的隔壁就是阴谋的策源地,这个社会尖端与社会最阴暗的一面竟然只有一墙之隔,而你与罪恶实际上也只有一步之遥,当一阵风吹灭蜡烛的时候,噩梦就开始了-------我无意间竟然卷入一场毒品贩子、黑手党与高科技产品争夺战的阴谋中,从此开始了另类生活。 曾经懊悔、恐惧;曾经愤怒、狂暴;曾经自哀自怜、怨天尤人,但终于有一天我发誓要索回一切,因为当你如果有机会站在悬崖边上绝望无助、而又万幸走回来时,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那时候你会突然觉得自己会变得多么冷酷。 我喜欢记日记,这是个好习惯,也是个坏习惯,因为你总要去翻看这些日记,这时常提醒你别忘了忏悔,因为你曾经拥有过无数罪恶,为此,我将这些残缺不全的日记-------有些日记毁于战火了,提供给出版商,让他们提醒一下都市里的人们,这个绚丽阳光下的世界里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角落,一个真实的、终究无法掩饰的、残酷肮脏的角落,这些日记时常会让我感到窒息,因为战火时常熏昏一个人,十余年的经历也让人困苦不堪。 曾经有人责问我:你还是个人吗?看看你,沾满鲜血的手、充满欲望的心灵、时刻准备逃跑的脚、冷汗不断的后背,除了一身昂贵的衣冠,你还是个什么东西?! 我无言以对,只能在日记本上黯然写道:我这个东西么,怎么说呢? 我的自尊早就被一点点鄙视没有了;我的责任心也被一点点欺骗光了;我的自爱也被硝烟炮火战场上吸血鬼一样的人群吞噬没有了;于是我也只好把最后一点爱心喂狗了;最后么,当我已经一无所有的时候,我还须为谁落泪呢? 第一章 被俘(1) 我们是这样一群人,活得快、死得早,留下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4月1日,1994年。 鬼寂的山谷。 那截小肠就那么赤裸着一直随着枯枝轻轻摇摆,血迹浸染了一片焦黄的叶子。 那是辛格的小肠,他的尸体就仰面躺在不远处的乱石上,腹腔已经象是被淘空了的鱼腹,尤其眼睛,惨白、无光、但一直在诉说。 上面有人!一声恐惧而凄厉的惨叫。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紧接着惊醒了还在回忆和梦中徘徊的我,昨日的大学校园已经变成了现在的山区战场,没有了花香,只有满天的血雾。 突然一条被炸飞的手臂打在我脸上,鲜血立刻顺着我的半边脸流淌下来。这是一枚迫击炮弹,就是从旁边那座小山上发射过来的。昨天那些叛匪已经转移到了那座小山上,他们发现了我们这些没有撤退的联邦士兵,于是立刻架起迫击炮向这里轰击。从那个小山上能把这个阵地上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但好在这些从格罗地区撤退的叛匪们一时运不来很多山地炮,从爆炸来看,只有4门迫击炮。 但这已经足够了--------第一发炮弹就在阵地正中央爆炸,发射角度和标码都相当的准确,这些老练的家伙们根本不需要试射校对,维加和另一名士兵立刻丧命,另外还有两名士兵被炸伤。紧接着一阵密集的炮弹不断掀起的气浪让这个阵地所有的东西都在被撕扯。 阵地立刻一片慌乱,妈的!第一缕阳光下我们就这么成了靶子!他们可以轻松地把一枚枚炮弹送到我们的头顶,而我们的冲锋枪却对他们构不成任何危害,他们高高在上,如同死神站在山颠嘲笑,而我们就像是满地跑的老鼠,等着他们的榔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看!山下来了一个车队! 是谁的车队?我们的援兵还是他们的人?就在副排长刚刚举起望远镜的时候,一颗子弹射穿了他的头颅,子弹从右侧眼角射进,没有穿出来,他的头颅在子弹击中的片刻猛地向左侧大角度摆过去,没有再摆回来,而是带着身体一头栽倒在地,脸部撞击到岩石上,但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 这又引起一阵惊慌,刚才的混乱变得更加令人担忧,我们已经损失了14个战友------他们大多是刚刚上战场的新兵,整个阵地到处都是尸体碎块,脚下的土地没有几处不是参合了凝固血块的泥土。 -- 第2页 远处的道路上已经能看到那队装甲车队正在以战斗准备队形向这里开进,卷起的尘土遮蔽了美丽的晨曦。 到底是来支援我们的还是来杀死我们的? 没有人去问,但每一个人的目光都盯着这支车队--------如果没有这支车队,我们已经是待宰羔羊,但它突然出现在美丽的晨光中,要么是来碾碎我们的,要么是来拯救我们的。 我们的痛苦已经无以复加,阵地上除了尸体碎块就是伤残的士兵,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能作战,弹药、指挥、通讯,不是告罄就是中断,谁也不知道能否幸运地躲过了这一劫。从回忆到现实,只有短短的一秒,而这一秒的转变足以让人痛苦万分。我刚刚的回忆之疡此时已经被新的恐惧所代替,而这种回忆更加苦涩在于它能让现实的痛苦加倍,因为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从天堂到地狱得落差。而我敢保证,现在炮击我们的那些大胡子们永远不会有像我这样拥有埋藏于内心的痛,因为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是在战争中长大,颠沛流离直到死亡。 昨天 在古罗马阐述法律精神的书中,有这样一句话:lsquo;每一国的人民,一方面要遵守自身特有的法律制度和社会习俗,一方面要遵守全人类共同的法律。当然,这句话的原意是该尤斯用来解释每一国的民法和各个国家都要遵守的列国通法。但实际上我们不妨可以这样理解这句话:每一个人,一方面要遵守各种社会制度下的法律,一方面要遵守人的天性。当社会制度适合人性的时候,这个社会是美好的,人是善良的;相反,当人性与社会每天总是在冲突中度过的时候,人们也就只好往往顺其自然而选择其一了。 4月13日,1994年。 联邦军队在第一次山地战争中已经将哈达尔耶夫的人驱逐出了这个山峦的大部分地区,这迫使哈达尔耶夫不得不进入南部山区。这时叛匪大多数都是几个人、十余人的小股活动,几十人这样的活动已经比较少,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已经行将消亡,相反,他们有时候会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实力,那是因为,他们能源源不断地得到支援,包括来自世界各地的雇佣兵和来自很多地方的武器,另外还有一些大国隐秘的支持。而最令人敬畏的是,他们从来不曾屈服。 又是一个晴朗的夜晚,无风,没有枪炮声的山谷一时间仿佛是一个世外桃源,风景秀美。只是空气中隐约可以嗅到的硝烟味还在提醒着我们,这是战场,而不是游览胜地。 听着,你们这些家伙们,大尉帕特立克科科洛夫突然出现在营房,第二小队跟我来!大尉粗野的声音像是一头嚎叫的公狼。 嗷!该死!他半夜出现在营房门口总没好事。士兵们咒骂着,但不得不赶紧起床。 我和其他24人来到任务室。灯火通明的房间里站着一个魁梧的人,是维奇申科上校,他鹰一样的眼睛傲慢地扫视着眼前这些新兵;我不经意间注意到,来的人除了几个是老兵外,大部分都是新兵。 有一个紧急任务。大尉说着打开一份地图,简单说明了任务,其实就是把两车的物资运往位于格罗兹尼南部的一个高地。 雅茨克、北烨、斯特伦、彼奇、马库┅┅,出列!你们是第一组,负责左翼和前面┅┅大尉开始做具体的护送战术布置。 你,什么问题?布置完战术后,大尉回头看到了举手的雅茨克。 没有装甲车和坦克和我们一起行动吗?老兵雅茨克好像觉得他们的力量太单薄了,这么个夜晚,在山区走这么长的路,竟然没有坦克和装甲车一起行动。如果不巧遇到了车臣的伏击,我们很可能就全军覆没了。 大部分路段都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下了,不必担心,你这胆小鬼!大尉叫道。 您和我们一起去吗?另一个老兵斯特伦问道。 对,我要照看你们这些不会走路的鸭子! 我们很高兴!保姆同志! 我会照顾好你们这些雏鸡的。去吧,去领装备,20分钟后出发!记住,管好你们的嘴巴!大尉最后命令道,任何任务严禁外泄,这是新兵要记住的常识之一。 当然,还是有一辆BTR-90装甲车同行的,但是那里面坐的是大尉和他的几名亲信。 整个车队跟着这辆BTR-90装甲车,中间两辆是装载着物资的卡车,没人知道帆布下面是什么东西。其他护送士兵坐在后面两辆车中。我们只携带了轻武器,没有任何重装备,连手榴弹都每人只发了一颗,相对于其他的战斗而言,这看起来只是一次任务轻松的山地旅行。 嘿,斯特伦,你的脸色不太好,在想你的婊子吗?马库看着对面的意大利佬说道,他们总是喜欢把他叫做西西里皮带。 不是,在想他的父亲究竟是谁!彼奇嬉皮笑脸地说。 不不不,他在想,lsquo;他妈的狗娘养的新西伯利亚猪猡,打扰了我的好梦!另一个光头老兄大声说道,我们喜欢把大尉称作新西伯利亚猪猡,因为他来自新西伯利亚。 呃啊,我的美梦!我的美女!雅茨克也叫道,差不多每一个新兵来到军营很快就学会了手淫,这样很容易解决没有女人的问题。 -- 第3页 你怎么不说话?众人最后的目光还是落在斯特伦身上,他对众人的种种挑衅丝毫不在乎,这些老兵们对这些陈词滥调的下流话早已习以为常。 你们不觉得这个任务不太对劲吗?斯特伦稍稍看了看大家,这车上都是一个营房的,没有大尉的人。 什么? 你们不记得了吗?两个月前,猪猡也执行过一次差不多的任务,也是半夜,结果只回来了两个装甲车,所有的人都死了,除了大尉和他的两个装甲车!原来斯特伦一直在猜疑大尉。 自从来到山区以来,差不多每天都有战斗任务,有时候会在山区呆上几个星期,谁他妈的记得那么多。 没什么吧,天天都有人完蛋!马库叫道,他也是老兵,但从来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记得那次任务,送命的人是多了点,但有什么疑点吗?彼奇想了想问道。 我也不知道疑点在哪儿!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斯特伦摊开两手说。 你这狗屎,大尉搞了你的女人吗?大家平时对大尉还是相当的尊重,这尊重中大部分是源于害怕。毕竟这个家伙曾经在阿富汗战场干得挺漂亮,身上到处都是伤疤,但幸运女神好象总是眷顾着他,让他一直活到了现在。这让这个连队的很多人都相信,跟着他总会保住一条命,他就是身边的幸运之神。而且,这个新西伯利亚猪猡的战术水平也的确令人钦佩,每一次作战任务总是布置得很周密;自然,再周密布置也挽救不了必然的死亡,他不是将军,他只是一个大尉,一个低级军官而已,他只能在上级下达的糟糕任务中尽力减小伤亡。 这实在没什么,就是上周,我们也差点死在那个该死的村子里。我们这些人尽管还是新兵,但毕竟已经经历了几个月的战场考验,至少没人再尿裤子了。上周,我们刚刚去袭击了一个附近的村庄,情报说那里有整整一个坦克连,但实际上是一个陷井,屋顶上、断壁后、石头缝里到处都是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射出的子弹。我们电台被第一个干掉,电台被炸的连个螺丝都找不到。炮兵对着没人的石头一通乱轰,好不容易等到苏-24来,他妈的婊子养的飞行员竟然对着我们的阵地发射导弹,让该死的大胡子们看笑话!要不是大尉带着我们巧妙转移阵地,我们早就看不到今晚的星星了!这的确令人痛心,但这场战争中,相当比例的联邦士兵实际上是死在自己的航空炸弹之下的。 也许你们是对的斯特伦不再说什么,但我看得出,他的疑虑还没有被打消,我至今仍记得他那一直紧锁着眉头,像极了晒干了的瘪黄瓜,试图将各种线索串起来得出个能让人心服的结论。 车队开始走上颠簸的山路,行进了大约一个小时,马库从帆布遮挡的车厢里向外看了看。 这里好像不是我们要走的路线!马库突然小声说了一句,接着说道,我来过这里,不是我们要走的路线,那条路线不应该经过这里。 彼奇,问问猪猡怎么回事,为什么改变路线?斯特伦用疑虑的眼神看着彼奇,大家也都不约而同地把头转向他,小队用来保持队间通话的对讲机在他那里。 大尉,我们好像走错了路线。彼奇打开对讲机向大尉询问。 我们改变了路线,刚刚得到情报,前面的路上有他妈的很多婊子养的!对讲机里大尉吼叫着。关上你的无线电,那些土匪说不定已经听到你那乳臭未干的声音了! 瞧,你们让我碰了一鼻子灰!彼奇只好立刻关闭了对讲机。 他妈的我们的情报从来没这么及时过!马库叫道。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没什么不对劲,行军中经常有意外发生,可是没有人再敢提出任何异议,大尉很长时间积累下来的威信,并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 车队又继续行进了一个半小时,仍然没有到达目的地,而且,眼前的山区好像越来越陌生,连我所在的那辆车上的老兵中都没有人来过这里,新兵也就更不知道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没有谁再愿意提起斯特伦刚才的疑虑,有些人甚至在摇晃的车厢里开始打鼾了,他们的确太疲劳了,已经连续一周没怎么休息过。 北,你相信我的感觉吗?斯特伦显然还在怀疑大尉,转头小声问我。 说实话,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我那时其实根本不相信斯特伦,其实当时我对大尉的感觉还是相当不错的,我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实际的战地知识,尤其是在战场上生存的技巧绝对不能像电影里那样英勇无畏,为了他妈的所谓的正义、战友的情谊而挺直了胸膛向前冲,一颗子弹就会结束你一切的正义、英勇、荣誉和生命;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弹坑、每一个残破的装甲车都是最好的掩体,先要保存自己的生命才能挽救一切,必要时甚至可以向自己的坦克或者什么他妈的装甲车发射火箭弹;如果这样可以挡住敌人冲上来的坦克的话,至于坦克和装甲车里的士兵,他们反正这个时候总是难免一死的;不要走平坦的路,这可不是莫斯科红场,每一条这样的路敌人都会埋上地雷 -- 第4页 我的确没什么证据,但我感觉我的猜测是真实的。 我可不希望你的胡思乱想变成事实!坐在另一侧的雅茨克这时说,我们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成为什么牺牲品! 去找个婊子给你口交吧,也许这样你会放弃他妈的什么狗屁感觉!马库小声叫道,然后哈哈笑起来。 你这混蛋 轰! 就在斯特伦刚要咒骂马库的时候,行进在最后面的一辆车突然被一枚火箭弹击中,整个车差点被掀翻,车厢立刻燃起了大火,那里面还有12名队友。这辆车就跟在我再的这辆车后面几米远,我们甚至能感觉到爆炸的气浪冲击过来,一时难以呼吸。天啊!我们遭到了袭击!这话没等说完紧接着又有一枚火箭弹击中一侧后轮胎,整个车子立刻被爆炸的气浪抬了起来,然后侧翻过去。那辆车上本来还跳下6个背后还在燃烧的士兵,但在这第二次爆炸后,那辆车上的所有人再没出现过一个,四周多了一些残肢断臂,一个头颅甚至被气浪从后面抛进我这辆车里。 快下车!我们遭到袭击! 所有的人立刻蜂拥着从车后面跳下去,我们知道也许第三枚火箭弹正在喷着火焰朝我们冲过来。这辆车的司机也立刻猛地一踩油门,汽车怒吼了一声向前冲去,躲避一枚正在射来的火箭弹,后车厢上还没有下车的士兵立刻被惯性从车上摔了下去。我也被后面的人从上面推了下去,重重地摔倒地上。 妈的!所有的人几乎都顾不上骂上一句,老兵们从车上下来后立刻翻滚着向四周散开,而有的新兵则习惯性先站起来再跑,他们在慌乱中忘记了基本的战斗原则,结果没等跑出几步,就被被射来的AK-47冲锋枪子弹打成了筛子。我也顾不上疼痛,看到那些爬起来的人在弹雨中疯狂的舞蹈,我不敢抬头,学着老兵的样子马上就近翻滚到一块大石头后面。 我们中了埋伏!斯特伦大叫道,一定是该死的猪猡出卖了我们!斯特伦几乎和我同时翻滚到这块石头后面。 这已经不重要!我也大叫道,抬头看了看四周,只见在不远处的黑夜中,竟然有数百个正冲上来的黑影,好像到处都是匪徒,我们怎么办?我心里也不禁一阵慌乱,我还没被这么多人包围过。 现在的情形有点不妙雅茨克这时候也躲避过来。他的脸一片焦黑,只可以模糊分辨出五官。 不会再糟糕了!斯特伦懊丧地说。 我们的装甲车不见了!雅茨克说。 我不禁回头朝车队前面看了看,那辆装甲车果然不见了,远处好像有一个车辆的黑影在移动,但不知道是不是装甲车,四周都是爆炸后的火光,看不清楚远处黑夜中的东西。 也许你说对了。我对斯特伦说,这时我已经隐约感到也许斯特伦说的是对的。 我们怎么办?雅茨克看着四周冲上来车臣武装分子问。 我们的通讯联系呢? 尼克已经死了,电台在装甲车里!雅茨克说道,妈的!携带队间通话的尼克和彼奇已经一死一伤,彼奇半死不活的身体还在烈焰中挣扎,没人去救他。 谁他妈知道该怎么办?斯特伦大叫道。 一共来了五辆汽车和一辆装甲车,两辆汽车上是物资,三辆汽车上装载着士兵,其中一辆已经被摧毁,没有一个活着的了。另外两辆汽车上的士兵已经在刚才一阵密集的冲锋枪子弹中死伤了6个,还有不到15人有战斗能力。我们根本没有机会重新组织战斗,迅速逼近的数百匪徒几乎就是在我们的头顶不断射击着,压得我们根本抬不起头来。 新兵的协调配合能力显然还远不如老兵那样熟练,彼此的默契程度也差的很多。士兵们一阵慌乱,各自急忙寻找躲避的地方,没有人想到要迅速确定对方的情况然后迅速展开反击来遏制对方的攻击,这样的话,那仅剩的一线生机都消失了。 看!这儿,这有个洞!雅茨克突然发现就在这块大石头后面好像有个洞。三个人立即钻了进去,然后顺手拉来过一个还在发烫的汽车铁皮遮挡了狭窄的洞口。 这个洞好像是什么动物建造的,并不算大,三个男人很勉强才能挤进去,根本无法射击,只有雅茨克的一支枪对着洞口。 洞口外的激战正在激烈地进行着,不断传来被射中后伤者的惨痛叫声。突然,马库向这里翻滚过来,他好像看到了我们三人钻进洞里,他也想躲进来,但就在他刚刚要接近大石头的时候,一排子弹横扫在他面前,他的两条腿立刻被数颗子弹击中,我和雅茨克看到了子弹射进他大腿的瞬间迸溅出来的血花。 啊!救救我!我被打中了!我的腿!我的腿!马库惨叫着,他一边看着已经就要冲到这里的车臣人,一边朝洞口里的人伸手哀求道。这种疼痛远远比一枪击中脑门来得剧烈,即时毙命就像一斧头砍断一棵树,但是半死不活地流血而死就像用锯子慢慢地截断树干,那种肝肠寸断的痛,即便用世界上最痛的词语也形容不出。看到过许多战友在我面前这样死去,不再感到毛骨悚然,却仍然留有恻隐之心。 -- 第5页 干掉他!斯特伦突然对雅茨克叫道。 什么?干掉谁?雅茨克和我正焦急地看着马库不知如何是好,一时没明白斯特伦说要干掉谁,我们不敢冲出去救马库,那等于送死,只希望马库能快点爬过来。 干掉马库!斯特伦也焦急地大喊起来。 你疯了?!他不是伊斯兰圣战者!雅茨克叫道。 但他会暴露我们!干掉他!快!斯特伦大叫道,向着这里射击的AK-47冲锋枪声已经越来越近,甚至几乎能听见车臣人沉重的脚步声。 嘭!突然一个匪徒从这个山洞的上面栽倒在洞口,那瞪着的大眼睛正好盯着洞里面的人,浓密的大胡子遮挡着肮脏、破烂、染满鲜血的衣衫。是马库用冲锋枪干掉了这个已经冲到眼前的家伙。 你他妈还等什么?难道要我们一起等死吗!斯特伦对着雅茨克怒吼道。 好吧!!!雅茨克刚刚从这个瞪视着他们的车臣人中缓过劲来,立刻抬起枪,对着马库的头颅就是一枪--------从来没这么准过,一枪正中马库眉心!马库的灵魂立刻飘走了,留下了那还没来得及反应的、仍然在哀求的眼神,似乎在谴责着洞中战友的无情。但是,现实就是这样,每个人都会首先想到保全自己,这时的马库,只能作为其他人生存下来的牺牲品了。 我伸手从汽车铁皮的缝中把这个大胡子怒视着我们的眼睛合上了,这种眼神让人看着心里如同有什么在不停地挠,让人越来越烦躁。 整个半个个小时,被打得狼狈不堪的我们才逐渐聚集在一起,一些老兵到底经验丰富,他们组成了7个战斗小组,暂时顶住了这些该死匪徒猛烈的攻击-------黑夜帮了我们,我们拥挤在一个狭小的岩石地带,这阻碍的这些匪徒的射击,他们看不清目标,也只好暂时停止进攻。 他们在等天亮,上帝啊!只要天一亮也许我们就都得完蛋!一个老兵沙哑地喃喃自语道。 也许我们的人天亮前会来支援我们! 然而,山下的那支车队到底是来帮谁的? 看!那是我们的车队!雅茨克突然叫道,他兴奋地指着山下最前面的一辆装甲车。 显然,那是我们的装甲车。我们立刻大叫起来,快他妈上来,我们快完蛋了! 不!那不是我们的车队!斯特伦这时却突然怒吼道,看那机枪手!他是个匪徒! 怎么回事?可那是我们的战车! 曾经是!斯特伦沮丧地说,我们的支援车队遇到了埋伏。 果然,这些已经越来越近的装甲车显然刚刚经历过战斗,上面弹痕累累,而且还有我们死去的士兵头颅被挑在机枪上。 躲开! 就在我们刚刚看到那辆装甲车的时候,车队突然向我们开始了猛烈的射击,两名士兵未及躲避,疯狂的子弹把他们打得体无完肤。 我们怎么办?我和雅茨克都紧张地看着斯特伦。 躲进洞里吧,希望我们幸运! 不过20分钟,枪声已经熄灭,外面除了杂乱的脚步声外,只剩下三辆装载士兵的卡车仍然燃烧着。从缝隙中,我们看到了大约还有九个人活着,他们已经成了俘虏,偶尔还会传来清脆的枪声,那是匪徒在一个一个地清理受伤的士兵,他们不需要这些爬不动的废物。 卸货!一个粗壮的匪徒对着周围的人大叫一声。 马基耶夫,你还是那么健康,我真高兴!这是大尉的声音,他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在那个匪徒面前。 帕特立克,看来你还的再招些新鸭子,他们太嫩了!马基耶夫对大尉说。 所以你才能得手,你这个蠢猪!还是超过了2个小时才结束战斗。大尉并不欣赏马基耶夫的这场伏击。 你的人总是象你的婊子一样能干!马基耶夫回敬道。 你们相信了?!斯特伦的语气中有一丝谴责,如果我们早点相信他,那么就不会有这么多战友死于非命。眼前的一幕已经让我们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了-------他们竟然像老朋友一样亲密,就在遍地战友的尸体中间打情骂俏! 这个狗娘养的新西伯利亚猪猡!雅茨克恨得咬牙切齿地小声说。 天啊,那是lsquo;巴松管!斯特伦他们这时候看见车臣人从那两辆车上开始向下卸货,他们从车上卸下来的竟然是整整60枚SPG-9反坦克火箭弹和20枚9M111巴松管反坦克导弹,这些可是对付T-72坦克的好东西;就在1月份,联邦军第131旅没有遭遇什么像样的抵抗就进入格罗市中心,但从此之后厄运连连,仅仅三天,他们的26辆坦克有20辆被摧毁,120辆装甲车也只剩下不到20辆。 钱呢?大尉盯着马基耶夫问道。 在这儿,一个子不少!马基耶夫挥挥手,两个车臣人提上来两个箱子,你和你婊子养的上校一人一箱。 谢谢!大尉让他的亲信接过了箱子查看了一下,然后转身向他的装甲车走去。但就在他要走进他的装甲车的时候突然问道: -- 第6页 人数清点过了吗 除了完蛋的,剩下的都在这里。马基耶夫指着一边的俘虏说。 不,我要的是人数!大尉坚持地说。 可是有的人已经成了碎马桶!马基耶夫不耐烦地叫道,他是在说那些被火箭弹炸成了碎块的士兵。 那就数他们头颅,头颅不会轻易碎的! 看来他已经对此经验十足,想来也应该有不少战友丧生于这样的阴谋。 好吧!好吧!你这个该死的新西伯利亚猪猡!马基耶夫竟然知道大尉的士兵是这样称呼他们指挥官的。 一共39人,包括您这颗头颅!马基耶夫终于从一个士兵那里得到数据,告诉给大尉说。 39?不对,少了三个!你没弄错?大尉立刻警觉起来,怀疑地看着马基耶夫。 马基耶夫立刻转头看着那个报数的车臣人,那小子吓了一跳。 绝对没错! 搜!马基耶夫立刻一挥手,周围的数百车臣武装分子纷纷向四周散去。他也知道如果有人走漏风声,那就会很麻烦。 我们怎么办?雅茨克紧张地看着外面,该死的大尉竟然想到要清点人数,他真是他妈的滴水不漏啊。 等待命运!斯特伦反倒显得很平静。 如果被俘,他们会怎么对待我们?我看了看外面,恐怕难逃厄运了,我最担心的就是称为俘虏,不知道一向以残忍著称的大胡子们会怎么对待我们这些俘虏。 死的比较难看!斯特伦仍然像是在说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知道是假装镇定,还是他骨子里就是这种冷血无畏的个性。 我不想就这样完蛋,我妈妈还等我雅茨克这个老兵此时竟然带着哭腔说,看来不论一个人是如何的身经百战,到了厄运临头的时候也总是难免悲伤乞怜。妈的!至少你妈还知道你去哪了! 啊! 雅茨克突然一声惊叫,我和斯特伦也惊的浑身一颤,一个大胡子突然从洞口上面倒垂着头出现在眼前,那浓眉大眼正和雅茨克看了个对眼,两个人的眼睛距离正好只隔着一支冲锋枪的距离,可谓近在咫尺。雅茨克的手臂跟着一哆嗦,手指差一点就扣动扳机,那枪口正对着这个车臣人的嘴。 这个恶鬼倒是一点胆惧都没有,裂开嘴朝着这三只小动物笑了笑,几个月没刷过牙的嘴里喷出的恶臭迅速污染了小小的洞口。 我、斯特伦和裤子湿透了的雅茨克举着双手一个接一个爬出来,我们不约而同地和那个曾经在我们心中很有威信的长官对视了一眼,大尉毫无愧疚地看着我们。他们没有给我们说话的机会,押着我们三个集中到俘虏堆中。 你的钱、我的货,一笔好买卖!很快,他们结束了交易。 当我们被押着爬上对面的山坡的时候,突然看到两架米-24武装直升机出现在刚才的战场上空,那周围还有几个活动的车臣人。 他们为什么不撤离?我一时没弄明白那几个匪徒还留在那里干什么,于是轻轻地问走在身边的斯特伦。 伪造现场!斯特伦说。 原来,匪徒卸走了火箭弹和导弹之后又在车上装上了一些炸药和汽油,然后将原本装载导弹的空箱堆放在空地上,仿佛还没有来得及搬运走。之后,大尉通过电台报告说他们遭遇了车臣,不得不改变路线,但仍然摆脱不了匪徒的攻击。 战斗人员已经大部分阵亡了,物资很可能落入敌人手中,请求支援!大尉通过电台向基地呼叫。 你为什么现在才报告?电台里传来上校故作震惊而恼怒的吼叫声。 电台被打穿了一个洞,刚刚修好。 告诉航空兵,把那两辆车炸掉!上校对身边的人说,接着对着电台通知大尉说,你们要坚持战斗,不要让那些婊子养的车臣人拿到一枚导弹,直到你们看到直升机后才能撤退了!祝你们好运! 明白! 大尉说完关闭了电台,然后抬手对着电台开了一枪。 两架米-24已经进入了导弹射程,发射了2枚螺旋型激光制导反坦克导弹,猛烈的的爆炸声立刻埋葬了所有阴谋和罪恶,当然,也包括所有冤魂,也许,在联邦军队中永远也不会有人为这些怨魂申诉。 难道上面就没人怀疑这件事吗?例如车队为什么会遭到伏击?我不解地问。 天天都有车队和匪徒遭遇,谁会怀疑呢?即使也许会有人怀疑,但谁又会真正调查呢?风筝的线在下面,钓鱼的线在上面,事情总是被人控制的,揭开谜底也许对大家都没好处。斯特伦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 第二章 回忆之殇:半年前(1) 半年前 死寂的夜,天际与街区笼罩着一层黑压压的雾,马路空无一人;lsquo;叭嗒叭嗒嗒; 只有我的脚步在空灵中慌张回荡,越来越紧,越来越急。呼吸声、喘息声、心跳声混成一片,蚊蚊地在脑海轰鸣,漆黑的天穹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胸腔快近爆裂的剧痛。眼前那层雾在蜕变,由黑而紫,由紫而红,一束束绿光刺穿了我的眼,那是阿尔嘉口吐的殷红,那是三双瞳孔狰狞的索命。那片殷红弥漫,吞噬了我的眼,翻肠倒肚的血腥胜过初踏解剖台的心悸。我杀了人!枪响起那刻的酣畅淋漓,报仇血恨的刺激快感,搜刮毒品美金的镇定自若,如同擦上心头的酒精顷刻挥发殆尽,残留的是揪心的恐慌。手术刀、白大褂、内蒙的家哐当一声全在脑海破碎流离。耳际仿佛响起了警笛。逃!跳入眼前的唯一念头!可,这就是我的留学梦吗?我究竟能逃到哪?等待我的是什么?死亡?铁窗?我真的是从天堂跌到了地狱吗?或者说从我离开中国来到俄罗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叩开了地狱的大门?来不及想了,一切伤感的情绪都被死亡的威胁和求生的欲望埋葬了。即使让我沦为魔鬼,我也要生存下去,这样总比成为地狱的冤魂来得痛快。 10月13日,1993年。 -- 第7页 没想到我是这样毕业的! 杀人原来与解剖无异,破釜沉舟的冲动,狂风骤雨的爆发,心悸恐慌的收场。毛骨悚然的刺骨惊恐痛彻心扉、麻醉全身,尔后是异常的平静、异常的理智。从未想过自己会杀人,也从未想过自己竟能从杀人的惶恐中幸存下来。冲出圣罗伊国立大学大门的一刻,最后一次回头看一眼这座曾经梦寐以求的校园。初来时严冬的冰天雪地已经变成了盛夏的郁郁葱葱,季节的车轮翻转了一百八十度,而我也从命运车轮的顶点跌入了底谷。这里的一切只能在梦里重游,踏出了这一步,从此就是不归路。这一次,我真的是从天堂跌到了地狱吗?或者说从我离开中国来到这个冰天雪地的国家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叩开了地狱的大门?来不及想了,一切伤感的情绪都被死亡的威胁和求生的欲望埋葬了。即使让我沦为魔鬼,我也要生存下去,这样总比成为地狱的冤魂来得痛快。 拦了一辆出租车,脑子里回荡着老王的话逃!向西逃。车如离弦之箭,一路向西开出了圣罗伊市区,随后我又立刻换了一辆车,接着继续向西行驶------这条公路如此宽阔、毫无阻拦,但这条路究竟是他妈的通向生存还是灭亡,只有上帝才知道。 圣罗伊的西北与芬兰隔海相望,西南与爱沙尼亚毗邻;爱沙尼亚已经在1991年8月20日正式独立,成为一个欧洲独立国家,但仍然与这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最好能先去那里,搞到假身份之后再说,因为想蒙混过关进入芬兰恐怕非常不容易。 怎样才能去爱沙尼亚呢?走陆路口岸?联邦警察肯定正在仔细地盘查每一个中国人。中国人在这里很少,也很容易辨认,只要他被人发现没有任何证件,就会立刻招来别人的怀疑,那等于自投罗网。相对来说,走海路可能会更安全一些,毕竟海上没有那么稠密的人,更没有那么多双犀利的眼睛。 去海边!我告诉司机。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去海边吗?司机带着疑虑问我,这是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大概四五十岁,像个破落的教师。在这样的清晨,一个孤零零的中国人,脸上写着难以掩饰的仓惶,又肯花这么多钱搭出租车去海边,这的确会让人产生怀疑。 我在寻找灵感,我是艺术院校的学生。 绝望的灵感?司机从后视镜里瞟了我一眼,我隐约能感受到一丝疑虑和不解。难道他以为我是个想自杀的人吗?我脸上的神情确实掺杂着一些绝望,这种表情让我自己都感到压抑。 此时,我真不知道该编怎样的谎言,沉默也许就是最好的答案。 有什么困难吗?你知道,我们的国家现在就像破落的贵族,或者门庭冷落的寡妇,到处都是失望的人,不过,生活总会好起来的,上帝不会让他的子民永远生活在苦难中。 上帝不是说不会让他的子民永远生活在苦难中吗?那为什么有些民族的苦难会绵延几千年呢?我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心情跟他辩驳。 尽管司机并没有相信我所说的,但还是照我的要求掉头向海边驶去。我不知道自己制造的这桩枪杀案会不会已经登上了圣罗伊的电视新闻,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就必须尽快逃出去,不然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将我报告给警察。现在天刚刚亮,我还有时间。 你相信上帝吗? 不相信。此时我倒真希望自己能信点什么,这样也好做一些祈祷,让我不必每一秒都在精神的极度煎熬中度过。 我们以前也不信。你是中国人? 不,不是,韩国人。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撒谎,或许现在中国人这个词在他耳朵里就是潜逃犯的同义词。 呃,韩国人,一个坚强的民族 大叔,你知道海边哪里的风景比较好吗?安静一点,最好没有人来打扰我。我试探着问。 啊,我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多年,没有我不知道的。你要去风景好一点的海边,这没问题,我知道哪里有。 最好是一个安宁的地方。我再次强调说。 我明白,安宁与美丽,自杀者都喜欢选择这样的地方。 无言,心乱如麻。 孩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自杀吗?看来这个家伙是一定要充当一次临时心理医生了。 大叔,你生活的如意吗?我看了看这个人,身材高大,手掌和脸部的皮肤细腻,看来以前的生活不错,但现在似乎一切都变了味道。 孩子,如果我生活如意,怎么会在外面开一整夜的出租车呢? 那么,大叔,我想和你做笔交易!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试试运气,同时手已经扣住了怀里的手枪扳机。如果交易不成,我就必须要杀掉这个人,虽然这人以前可能就是一个迂腐的知识分子,从来没踩死过一只蚂蚁,但倒霉的事情谁都可能碰上,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也就是为了活着。 交易?什么交易?这个人也立刻警觉起来,他疲惫的眼睛立刻睁大了,小心地通过后视镜盯着我,看来这个韩国人不是要自杀的。 -- 第8页 您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多年,一定知道什么地方能偷渡过去。我一边说着,一边掏出3000美元从后面递了过去,这也许能让您睡上几天好觉。 一阵沉默,他盯着后视镜中的我,许久都不作声。 我也没再说话,也没有从后视镜中回敬他猜疑、恐惧、犹豫、一时不知所措的眼神,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狭小的空间中充斥着紧张的味道。也许他根本不知道,他的生死也就在会决定在这一瞬间。 你对上帝的亵渎很重吗?他的语气已经变得很沉重,像是俄罗斯冬天虚弱的北极熊,一边乞求着能挨过这个冬天,一边又不想失去太多的尊严。 不会大过5000美元! 说完,我开始从后视镜中盯着这个中年男人,眼神中有一种此生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胁迫和杀气。既然已经摊开说了,那就只有两种结果:成交或不成交,他继续活着或者饮弹而亡;善良的人啊,读书的人啊,虔诚的人啊;他们的心里还总是怀揣着一份抵触罪恶的本能,他们不希望与罪恶作交易,但贫穷却一向是最好的教唆犯,金钱历来又是最大的诱饵,而可能随之而来的死亡又是最有效的恐吓。在这个小小的出租车里,除了交易的两个人,再没有别的眼睛盯着,这种时候,你会选择怎样做呢? 你是要去爱沙尼亚还是芬兰,或者瑞典? 哪里离上帝最远就去哪里。 那么爱沙尼亚吧,它在魔鬼和上帝之间。 成交? 你说不会大过5000美元? 好!这里还有2000美元!这也是您的了;希望您能理解,我必须留下一些钱给摆渡者。我又递给他2000美元,同时从后视镜里和他对视了一眼,告诉他讨价还价到此为止。 我需要打个电话。他征求我的意见。 当然可以,但是我不想听到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我拿出了手枪对准他的后脑,告诫他不要出卖交易,否则代价就是他的生命。 这个司机用了一些当地黑话,我只听懂了一半,但明白他是在联系那些能自由来往于天堂和地狱的使者们。我现在也横下了一条心,妈的!反正已经到了这地步,也只能看运气了,只要需要,我可以随时开枪,哪怕对面是一个连的联邦军队;生死其实也没那么难,任何人的生命也不过就是几颗子弹的事。 你要在那里呆到后天晚上,然后才能有船,费用是12000美元。 12000美元?这是个高昂的价格! 对,是个高昂的价格,12000美元!;但比生命便宜!司机又从后视镜中看了看我。 好! 我望着车窗外,不再说话,司机也变得沉默,车里有一种坟墓一样安静的气息。我不知道司机在想什么,也没有时间去琢磨他的心理了,我自己本来已经心乱如麻,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将变得扑朔迷离,生死就在一线之间,难道这就是这个国家带给我的一切?也许我真不该来这里。 一个小时后,出租车终于在一个荒僻的海边森林中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位于海边树林里的小木屋,前面十几米就是礁石,看上去就是一个偷渡者的临时避难所。小屋里一切日用品都齐全,冰箱里也塞得满满的,这样小屋里的人就不会因为缺吃少穿而出来乱走。没有电话,没有电视,也没有自来水,没有天然气,只有蜡烛和急救灯,光线微弱,窗帘厚重,破旧的地板有些咯吱作响。 我让那个司机走了,本来他还依照往常的习惯,自觉留下来当人质。我笑笑,如果我有罪,你不惩罚我,上帝也会惩罚我。一个夜晚,我的命运轨迹已经完全改变了,或许,在几个月前那个将我变成愤怒的公牛的夜晚,命运就已经开始为我走上逃亡的道路做准备。我不想将另外一个善良的人卷进这个是非颠倒的棋局,毕竟司机不是坏人,而我自己只是被魔鬼逼成了魔鬼。现在我完全把生命赌在了运气上,活着是最好的,死了,也就死了。逃亡的第一夜,我已经体会到了逃亡者的绝望,这种心情,是任何一个坐在温暖的壁炉前享用咖啡的人都无法体会的。 老司机走了,看起来很坦然的样子,海风将他花白的头发吹得有些许凌乱。但是他略微晃动的背影却好像在对我说:祝你好运,我不想出卖你,看在上帝和钱的份上,上帝也有过失。 也许只是错觉吧!我还能去哪儿呢?看了一眼司机仓促的背影,又看了看背后的木屋,突然感到这个木屋的形状跟棺材有点类似。一丝恐慌从心底升起,弥漫了全身,但此时只能压住这种心情,等待命运的下一步安排。 整整一个白天,我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但也没有像龌龊的老鼠一样整天躲在小木屋里。我努力平静焦躁的情绪,用屋里的桶装淡水洗了个澡,好好地吃了顿饭。然后像在自己的海边别墅度假一样,在沙滩上晒会儿太阳,打扫一下木屋,最后拿出了几听啤酒,带上屋里不知道谁留下的钓鱼竿,走到海边,坐在礁石上。或许,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就当是我的最后一天吧,妈的!只希望如果真要死的话,就让我死得痛快一点。 -- 第9页 海面非常平静,礁石下一条鱼也没有,我想象着之前在这里偷渡的人,他们曾经有怎样的遭遇,然后怎样开始亡命天涯,此时又会是怎样的心情?是绝望得等死?是求生心切?还是像自己这样两种情绪交替上升?渐渐地,逃亡了一夜之后的困倦侵袭上来,我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你,亚洲人,是你要过海?直到傍晚,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家伙在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对。我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坐起身来,感觉恢复了些体力,尽管看起来我仍然很平静,但我的眼睛却盯着放在身边的玻璃瓶,从那里可以像窥视镜子一样看到身后的一切。只有他一个人,但我的右手还是悄悄握紧了手枪,如果他有任何取我性命的苗头,我便可以立刻给他致命一击。 中国人? 韩国人。 好吧,反正都一样。欧洲人还是不大能区分黄种人的面孔。钱呢? 那里有6000,剩下的一半我会在上岸后给你。我指了指身后的小木屋。 好,船12点到。说完,这个家伙转身离去。 我本想扣留这个人,防止他出去出卖我,但想了想,都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整天了,如果他要干掉我,早就动手了。 一条鱼也没钓上来,我收起鱼竿回到小屋,在烛光下吃了顿晚餐,偶尔海风透过木屋的罅隙吹进来,烛光轻轻地摇曳着,昏暗,有一种与死神约会的浪漫。 很准时,12点整,我听到岸边传来轻微的发动机声音。 走吧,朋友。那个络腮胡又出现在小木屋门口。 岸边停着一条小渔船,上面有两个人。我上了船,谁都没有说话,船很快离开了岸边,小屋也渐渐地在视线中隐去,成为一团黑影,最后融入了无边无际的黑夜。 船渐渐靠近国界的海上分界线。我站在船头,周围很安静,没有其他船只的踪迹,也看不到巡逻艇,看来这些人时间掌握的非常好,偷越边界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他们知道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是安全的。 嗨!中国人!突然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来,我立刻一惊,这声音已经非常熟悉!我刚要拔枪,不不不,你应该慢慢地转过身来,过于冲动的行为会刺激我的神经,那样我会在你的脑袋上凿出一个洞!说着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枪响,那是上了消音器的手枪,身边的船甲板被打了个洞。我知道,我已经落入圈套。 我慢慢举起手,转过身,果然是他,马奇洛夫斯基。他正狞笑着用枪指着我。 我们又见面了!马奇洛夫斯基对我突然大吼道。这时船舱里出现另外四个人,其中两个是陌生面孔,而且这其中一个是个黄种人。 络腮胡子上来将我的手枪和身上的毒品、美元统统拿走。 就是他杀了我们三个人?陌生人中一个身穿黑夹克的高个子俄罗斯人问道,他的蓝眼睛紧盯着我,刀条一样的脸上显现着种种阴险、毒辣的线条,仿佛天生就是一个黑手党。他的左胸前是一个白色的死亡之鹰,鹰爪之下是一个骷髅。 对,就是这个人!马奇洛夫斯基突然一脚踢中我的腹部,一阵剧痛,我不由得跪倒在地,双手捂住腹部,痛苦地低下头。紧接着,面部又挨了一脚,我被踢得仰面倒在甲板上。 船还在行驶,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这里已经接近三国交叉地带,船可以随时进入三国中的任何一国。 你这个婊子养的!为什么不来舔我的屁股?为什么不朝我开枪?为什么丢下你的婊子?啊!中国人!他妈的猪猡!抬起头,看看我,我的下巴,碎成了四块!操!看看看,我的牙齿,两个牙齿进了垃圾桶!你想怎么个死法?痛快的?缓慢的?听说你们的国家有一种刑罚,用你的剃须刀片一片片地把你的肉割下来 我会让你所有的牙齿都进垃圾桶的!去你妈的!你这条狗!我被踢得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稍稍喘了一口气后说道。 来吧!来吧!来吧!打碎我所有的牙齿吧!站起来,站起来!马奇洛夫斯基疯狂地对着甲板上的我一阵拳打脚踢。 我知道现在绝对不能反抗,只要我稍稍有所动作,周围的几支枪立刻会把我打成筛子,我只能保护性地遮挡着身体的要害部位,随时准备寻找机会从现在的困境中解脱出去。这个时候,忍,才是唯一的生存之路。 去死吧!告诉你,你的婊子现在正在等着我,还有你的另一个婊子,我会照看好她们!去死吧!马奇洛夫斯基举起手枪,对着我的头。 不,把枪放下!旁边的陌生刀条脸突然阻止道。 为什么?怎么了?马奇洛夫斯基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刀条脸。 布伦特,把你的照片拿来。刀条脸对身旁的那个黄种人说道。 那个黄种人也愣了一下,随后好像明白了什么,立刻回到船舱取来自己的照片和一个相机。 刀条脸走到我身边,扭过我的头,然后用相机对着我的脸连续拍了几张照片。接着他把那个黄种人的照片和我的照片对比着看了看。 -- 第10页 进来,我们谈谈。刀条脸说着转身回到船舱。我被马奇洛夫斯基从地上抓起来,推进船舱。 我有一个可以让你活下来的办法。刀条脸坐在底层船舱的桌子旁,看着我说道。 可是他杀了我们三个人,还废了我的下巴!马奇洛夫斯基显然一心想要杀了我喂鱼,他们这次抓到我原本就是为了报复,因为我既杀了他们的人又抢了他们的毒品和两万美元,那是马奇洛夫斯基和阿尔嘉刚刚将抢来的毒品转手一部分后的收进来的毒资。 你他妈给我住口!不然就再砸碎你的下巴!刀条脸恼火地对着马奇洛夫斯基说道,他厌恶有人打断他的话。 马奇洛夫斯基还想再说什么,旁边的络腮胡子和另一个强壮的俄罗斯人立刻向前威胁性地迈了一步。 好吧,好吧,我闭嘴!马奇洛夫斯基只好闭嘴。 瞧,可爱的中国熊猫,刀条脸将照片和相机推向桌子对面的我,我的眼圈已经被马奇洛夫斯基打成了黑眼圈。你们俩个很像,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然后呢?我稍稍调整了一下身体,感觉除了外伤没什么大碍。 他,一个卡尔梅克人,你们有着差不多一样的东方面孔,而我,需要他。 嗯!那又怎样?我做了一个摊开的手势,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的国家也需要他,那些高加索流氓已经把我们的军队赶出了那一地区。刀条脸的蓝眼睛充满了威胁和诱惑。他要为国家服兵役,而我需要他为我服务,所以他不能去服役。 我去替他服兵役?我似乎已经明白了。 刀条脸满意地点点头,等待着我的回答。 这真是一个好主意,至少我现在不用成为枪下鬼,更不用死在仇人的手里。虽然上战场也是时刻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但是,活下来的希望却大得多。 可是我的身份,警察也在找我! 嗷!警察!刀条脸双手突然抬起,做了一个起哄的手势,接着几个人都笑了起来,除了马奇洛夫斯基。他们是朋友,那场枪杀案不过是几个吸毒者争抢毒品的又一个案件。 刀条脸迅速恢复了刚才阴险残酷的脸,说道,成为卡尔人之后,你就是一个等着上前线的傻小子,不再是什么谋杀案的主角。 可我从来不知道还有个什么卡尔人?我的确从来没有听说还有这么个民族。 这不是问题,没人真正想了解你的身份的,他们只希望你能带着枪上战场;只要你能接受这个主意。 我笑了,现在的我,没有选择。给我一根救命的稻草,我就抓住了,不管这根稻草上面是不是沾满了毒液。 你接受了?刀条脸问道,面部表情也舒缓了些。 警察和你会再给我第二个选择吗? 好,刀条脸说着接过身后络腮胡子递过来的酒瓶和两个酒杯,为了你的生命和我的金钱干杯! 一口气喝下了那杯生死之酒,我由衷地感谢他妈的上帝,没想到能抽出已经踏进鬼门关的那只脚。 然而旁边的马奇洛夫斯基则展开双臂,做了个无奈的手势,然后转身出了底舱。我看了看他,对刀条脸说,我想和他谈一谈。 刀条脸微微点了点头。 我紧跟着马奇洛夫斯基走出了底舱,刀条脸旁边的络腮胡子也跟着我走了出去。 就在马奇洛夫斯基刚刚踏上甲板的一刻,我突然从小腿处拔出了一把匕首,从后面搂住他,一刀割开了他的喉咙。这一切,那个混蛋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这一招,他们也没有人能够预料到。 马奇洛夫斯基一手捂住鲜血四溢的喉咙,一边发出咕噜的声音,转过身瞪大了眼睛,仿佛在告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我,然后慢慢地倒在甲板上。 络腮胡子急忙掏出手枪对着我,这是这些黑暗世界里的人的本能反应,我既然敢在这个时候杀了马奇洛夫斯基,同样也敢杀了他。 别担心,朋友,帮个忙,清理一下甲板吧。我回头笑了笑,看着络腮胡子,随手将匕首丢进大海,举起手来,让络腮胡子搜身。 他会杀了我,也会影响你的计划。我回到底舱,对有些惊愕的刀条脸说道,语气中有一种我自己都没有想像到的平静。 可你又杀了我一个人! 这样的垃圾随处可见,而我只有一个! 你很会利用时机!刀条脸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谢谢! 卡尔人的祖先其实就是来自中亚的黄种人,他们自16世纪左右迁徙到里海地区定居,总人口只有几十万人。但在这个国家解体后,里海地区成了俄罗斯黑手党的一条毒品之路,而贫穷的卡尔人怎么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赚钱的机会,为数不少的卡尔梅克人选择了为俄罗斯、欧洲、中东、缅甸地区和地中海地区做毒品中转运输的工作------这和他们信仰的佛教没什么关系,佛不救人,人就得自救。这是个绝佳的生财之道,所以他们都不希望因为服兵役而中断了生意,服完兵役再回来重新搭建路线是个比较麻烦的事,如果能活着回来的话。于是我就代替那个卡尔梅克人进入了联邦部队,开始了雇佣军兵涯。 10月19日,1993年。 -- 第11页 联邦军歌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联邦军歌,我立刻就被它那雄浑的气势震慑住了,那也许是世界上最瑰丽、最雄浑的军歌,那种气势磅礴远非任何一个国家的军歌所能比拟,它简直可以让你热血沸腾,在这首歌中,战场是一个英雄的竞技场而不是一个沉闷的坟墓,然而,今天的联邦军队有时真令人失望。 1月9日,1994年。 身份证明不是问题,黑手党或者他们的警察朋友会轻而易举的弄到你想要的任何身份证明。我顺利成了一名来自里海的卡尔族士兵,再也不是什么枪杀案逃犯,那场枪杀案已经被刀条脸修改成了一桩吸毒者之间为了一个女人和几斤毒品的争风吃醋。实际上,我从来没去过什么他妈的里海,鬼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不!你肯定不是卡尔人,我和他们打交道有三年了,但我在你身上嗅不到可卡因的味道! 就在我刚刚踏进这个兵营的时候,我忐忑不安的心情突然又被这个令人厌恶、沙哑的声音震惊了---------这是一个丑陋的矮小、粗壮的家伙,一脸横肉。 对,我就是绞肉机!你会记住我的! 说完,他消失了,很快我就知道,他就是兵营里一个幽灵一样的黑手党、一个毒品贩子,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来历,甚至也没有人知道他隶属哪个部队,他被称为绞肉机是因为他在来到部队前曾亲手将一个家庭的三口人统统送进了一家香肠厂的绞肉机里。我偶尔能在兵营里见到他,但他却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任何一句话--------可是他却真的成了我的幽灵,时刻围绕在我身边,我总觉得他只说了一半话。 直到一天夜里,在我上岗的时候,我终于得到了后半句,一张小小的纸条出现在我的口袋里: 凌晨两点,有一包东西需要通过这里,如果你希望活着走出兵营,继续冒充卡尔人就他妈该明白怎么做。 天!妈的!一定是毒品! 我一惊!顿时全身感到颤栗,我清晰地感觉到了背后一股冷汗正在殷殷而出,我突然明白了了我实际上进入了一个圈套:这个矮小、敦实的丑陋怪物一定是一个老道的毒品贩子,对我的来历如此一清二楚,也许他就是那个传说中游走在俄罗斯黑手党和意大利黑手党之间的那个幽灵屠夫!这是我一进到兵营就听到的恐怖故事中的主角,兵营中已经先后有四个人消失在后面的树林中,一个人在那里留下了一条腿,一个人在那里留下了一个肝脏,一个人只留下了带着戒指的一节手指,还有一个人则幸运地留下了完整的皮肤----------但我没想到我却一进兵营就成了这恐怖故事中的一个角色!原来刀条脸已经与意大利人达成协议,他实际上把我送进了一个他们早已安排好的位置,他们要让我充当毒品进出军营的看门人。 他不是俄罗斯黑手党,因为他是一个俄籍意大利人,这谁都知道,但这也更让人不寒而栗,如果说俄罗斯黑手党崇尚野蛮的暴力的话,意大利黑手党则更喜欢精细的残忍。 联邦军队早已不是让欧洲、美国、亚洲彻夜难眠的北方雄狮了,还不到十年时间,曾经所向披靡的联邦军队随着他的帝国一起没落成了一只病态的北极熊;一个小小的山区,一个前空军少将;哈达尔耶夫和他的乌合之众竟然让联邦军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这个地方直到今天仍然是一个战火连绵的地狱。在整个世界都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发展趋势的时候,这里的人们却整天在爆炸声中向上帝或者他妈的什么其它主宰者乞求活下去的机会。 我等待着凌晨2点,我清楚,整个兵营这个岗位上此时只有我一个人,即使我发出枪声,也别指望会有人迅速来支援我,而我的枪里只有一颗子弹。 怎么办? 他妈的还能怎么办!? 当那辆军车惨白的灯光出现在那条兵营前的道路上的时候,我立即就放弃了所有冒险的念头,去他妈的真理、良心、公德吧!没有道理让我一个人为了这些一钱不值的名词承担死亡的风险,我的生命就是我的生命,我不愿意拿它冒险! 那两道车灯直射着我,我明白那不是车灯,而是幽灵屠夫的眼睛。 我低下了头,没有说一句话,打开兵营的大门,卡车在通过兵营大门的一刻好像略微停顿了一下,我不知道,我感觉自己是僵立的,我唯一担心的是他们会不会在经过我的身边的时候突然用砍刀砍掉我的头颅,我甚至在想我的头颅掉地的一刻会不会还清醒地意识到已经与我的身体分离。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当卡车疾驰而过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然而,从此以后,每逢我上岗的时候,总会有一辆卡车从我面前通过,此刻我的灵与肉似乎总是分离的,我总能感觉到那丝恐怖,似乎这个幽灵总会在此时把我的生命死死地撰在手里,即使在暴雨的夜晚我也丝毫感觉不到雨水的寒冷和车轮溅起的泥水。 有时我真想用枪里唯一的一颗子弹干掉这个幽灵,但这个念头仅仅一闪而过,我不知道我当初枪杀那几个俄罗斯黑手党时候的愤怒和勇气现在为什么荡然无存,每当看到那两束深夜黑雨中车灯的时候,我就感到胆寒。为什么?为什么?孤独!对!一定是这个原因,因为现在我是一个孤独的人,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努力抛弃我,而我就像是紧紧抱住海盗船艉的一个可怜虫。 -- 第12页 这种痛苦从我进兵营的第一天起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我他妈有时真是受够了,我曾经私自藏匿了训练用的一个弹夹的子弹,希望在下一个上岗的夜晚发泄我的愤怒,但每当车灯真的出现,我又立刻质问我自己,为什么要当这么个毫无意义的、几乎一定会搭上自己性命的英雄? 而最让我彻底放弃这种打算的还是一张纸条: 小子,你还不是个坏小子,你应当为你没有鲁莽行事感到庆幸!他妈的猪! 第二天我发现我的那个弹夹里的冲锋枪子弹被换成了橡皮子弹,而弹夹看起来却是原封不动地躺在我的衣物柜的最底层,衣物柜完好无损。 除了放弃、除了配合、除了祈祷,我还能做什么呢?但当恐惧日复一日地重复的时候,它突然变得不再令人毛骨悚然,我却暗暗下了一个决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要杀了这个幽灵,去你妈的屠夫吧,老子早已与死神共舞! 当又一个实弹射击结束后,我被安排把剩余的弹药送回仓库,当我的汗水滴落在枯草上面的时候,如同金道姬死前哀伤的眼睛,她在看着我、在责问我,为什么让她死不瞑目?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我看了看周围的其他人,似乎没有眼睛,于是我顺利地把三个弹夹的冲锋枪子弹藏匿在一堆干枯草丛里---------只有微醺的斜阳注视到我的秘密,枯草上面滴落的汗水消失在枯叶中,仿佛金道姬抽泣中不禁然中吸进了嘴角的泪水。 当泪水和夕阳都消失的时候,夜晚总是让人感到惊沭。我悄悄带着三个弹夹换岗上位,这阵强雷雨来的恰到好处,不断的惊雷伴随着瓢泼大雨可以掩盖一切枪声。我把两个弹夹掩藏在厚重的雨衣里,冲锋枪里已经插进了另一个弹夹,这不再是橡皮子弹,他们的眼睛他妈的也有疏漏的时候。突然一道闪电就在不远处从黑厚的云层直接劈刺到干枯的草原上,当我看到浓重的云层的时候,也发现了那辆在大雨中泥泞的道路上行驶的卡车,它正颠簸着缓缓驶来。 操你妈!去死吧! 就在卡车摇晃着开到距离大门只有三十米的时候,我突然端起冲锋枪对着右边驾驶座位一阵猛烈的射击,枪声和汽车玻璃的碎裂声在雷鸣中微弱的象是柳辛娜的哭泣,卡车骤然象左侧一倾,陷入一个泥坑中。当一道闪电再次刺透厚厚的云层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悲惨的脸,他的左眼被我的一颗子弹射穿,成了一个沾满鲜血和脑浆的黑洞,右侧颈部的鲜血在向外喷涌,头颅和身体歪向一侧,剩下的一只眼睛还惊慌地大睁着。 但就在我更换弹夹的时候,我身边的护栏和身后房间的玻璃突然也被一阵猛烈的射击打得粉碎,妈的!他们竟然有6支冲锋枪在同时向我射击!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我清晰地记得他们平时只有三个人,其中幽灵屠夫总是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我本想在第一轮的射击中就将前面的两个人击毙,然后再干掉卡车箱里的那个家伙。 子弹仍然密集地打在四周的墙壁上,我只好蹲在地上,然后缩进身后的岗哨房里。这是一个四平方米的小房子,为了便于瞭望,四周的墙壁上都开有大窗户,现在我已经能听见枪声越来越近,他们在向房子逼近过来。怎么办?缩在这里是等死,我的弹药已经只有半个弹夹,他们只要一颗手榴弹就能把我炸成肉酱。 不行!我不能等死!在一个短暂的射击间隙,我突然一脚从房间里提出一把椅子,然后再猛地踏上桌子从另一侧的大窗户幢了出去,那把被我从门口踢出去的椅子立即就被疯狂的子弹打得碎裂,而我却在落地的时候脚下一滑,扑倒在泥泞的草地上,就在我刚要爬起来的时候,一支湿热的枪口突然顶住了我的后心,那支枪的枪管还在发热,大雨打在上面立即被烫的嗞嗞作响,上面还散发着水蒸气。 那时一个令我在后来的几年当中一直感到羞耻、难忘的夜晚--------我被双手反剪捆绑了起来,然后被押进了一个废弃的仓库,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我知道这就是兵营里的一个什么地方,有一些丢弃的汽车零配件和空弹药箱。在挨了一阵枪托之后,我被按在一个大木箱上,双臂被封箱用的铁条固定在前面,臀部翘起。这时一个家伙突然从后面把湿冷的手伸进了我的裤子中,然后握住了我的睾丸和阴茎,我全身一震,立即就意识到将要受到怎样的侮辱,但就在我刚刚想要挣扎的时候,一震强烈的疼痛让我放弃了任何抵抗的念头。 当我平静下来后,他的手变得温柔起来了,妈的!这是个同性恋! 疼痛后的冷汗很久才逐渐褪去,而这时幽灵屠夫走上前来,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如此温柔过。 突然,我感到身体被一个强硬的东西顶住了,神经本能地立即让我紧缩了起来,但突然的一枪托立即让我放弃了所有愤怒的阻挡------一切如他所愿,我被一种古希腊式的雄性侮辱所征服了,这让我想起那位被称为阿拉伯的劳伦斯,一个战士,一个也曾遭受这样侮辱的士兵,但他仍然是沙漠上空的苍鹰,而我呢,我会怎样? 到底是谁出卖了我呢?我至今不知道,只能责怨那邪恶的阳光。 伴随着一阵乌拉!的欢呼声和雄壮的俄罗斯军歌,整整3000名新兵结束了为期仅仅90天的新兵训练,新兵训练本应该在半年左右,可是为了让我们能尽快上战场,也为了节约开支,训练时间就足足压缩了一半。妈的,这实际就是一群失业者、流氓、农民、少数族裔、街头地痞、光头党、吸毒者、同性恋、还有他妈的恶棍组成的新兵队伍,甚至还有一个乞丐,却没有一个俄罗斯新贵阶层的子弟,他们有的是办法躲避这个去前线送死的机会。我所在的这个军区训练基地的这批新兵都是准备开赴车臣前线的。 -- 第13页 之后,这个基地所有3000名新兵和另外几个基地的一批新兵被补充到一线部队。我在新兵训练基地的时候就被分配到空降兵部队,现在我和300名伞兵搭乘两架运输机被送到了距离格罗兹尼120公里的一个空军基地,我们的兵营就在这个基地旁边。 北烨! 车尔尼雪夫! 特布里埃特! 去第3连队!快跑!你们这些新鸭子! 第二天清晨,300名新兵被分配到了各个连队。这支伞兵部队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他们被投放到车臣的山地里,负责堵截撤退的车臣叛匪。命令来的很匆忙,看来是上面的蠢猪临时才发现这个漏洞,部队几乎没来得及带上什么像样的重武器,只有8架武装直升机支援他们,但当其中2架直升机相继被针-1单兵导弹和ZU-23高炮以及密集的地面轻武器击落后,大部分武装直升机也撤离到远处,于是他们不得不面对大约三千车臣人和六辆坦克的攻击,全营损失了差不多一半。 嗨!听说你是卡尔人?同一营房内的一个家伙凑过来。 对。 我是西伯利亚人,雅茨克!这个瘦高的家伙展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妈的,很少有老兵对新兵露出这种友善的笑容,几个月来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朋友一样的笑。 北烨!我和他握了握手。 我们那里有很多中国人,你和他们很象。雅茨克笑着坐下来,不过我也不太熟悉亚洲人的面孔,他们看起来都一样。 我们的母亲是同一只猴子!我开玩笑道。 哈哈,我们的母亲是同一只北极母熊!躺在旁边的另一个家伙突然笑道。维加!说完他就朝我伸出手来,好像经历过战火的士兵比那些兵营里的老兵要像个人。 我们的母亲是一只老狼!这是个有意大利血统的白种人,我叫斯伦特。他是在说罗马人引以为豪的历史,罗马城是由两个狼孩建起来的。 不!他的母亲是个西西里婊子!躲在墙角里摆弄什么电器的一个家伙突然叫道。 哈哈哈! 这个伞兵营只是临时撤下来休整,补充兵员,那一仗他们损失太多了,很快他们就将再次出现在前线。其实,这个伞兵营就是一个空降兵特种部队,尽管在车臣的主要是联邦内卫部队的特种兵在出风头,可是空降兵的特种部队也一样有自己的辉煌战绩。 嗨!小子,听说你这里能弄到甜点!快点,给我一小包! 当我一身臭汗地走出训练营来到一棵树下休息的时候,突然三个家伙出现在我面前。 什么? 我一惊,但立刻就意识到他们在说什么-------他们是在索要毒品。 别他妈伪装了,我们不是军官,我们需要毒品,快点!你这个混蛋! 可我没有!我想你们弄错了 去你妈的!他告诉我们就在你的衣服夹层里!瞧!哈哈!真的有三袋,小子,下次痛快点! 妈的!我的训练服不知何时被人塞进了三小袋毒品,我竟然丝毫不知,我立即明白了,当我不能再充当看门人的时候,幽灵屠夫又把我变成了老鼠,一种专门帮助提供小量毒品的兵营老鼠,他不会放过我这个已经训练好的老鼠的。霎那间,一种愤怒突然爆发,原来我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是他们手中的风筝,他们一定会利用我利用到死! 在山地使用降落伞投掷伞兵是一种危险的办法,很少有部队这样做,刚开始我还以为他们会像训练时的那样被大型运输机从天上一脚踢下来,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在山区这样大面积的抛洒伞兵等于是让他们去送死;散落在各处的伞兵不像是在平原上那样容易集结,他们会落得到处都是,有的甚至会被抛到山的两边,分散的伞兵就像是被投进狼群的羊羔,很快就会被树林里、岩洞里的匪徒、雇佣兵一个一个地杀掉,只有打扫战场搜集尸体的时候他们才会再次见面。一般我们都是乘坐运输直升机快速部署到某一个至关重要的地点,然后在武装直升机或者固定翼飞机的支援下进行阻击、伏击或者抓捕。 快快快!带好你们的枪支弹药,不不不,别忘了你的吗啡,你他妈不能用卫生纸止痛!不,你应该戴好你的头盔,别让那些混蛋轻易地敲碎你那婊子养的头。还有你,你,你,去把那些子弹抬上去!┅┅收起你那婊子的照片吧,她的鼻子让她看起来太像个狐狸了┅┅最好穿上的你的防弹衣,他们的子弹都是长眼睛的指挥官突然下命令所有人立刻登上运输直升机,他的眼睛紧盯着每一个新兵,却从来不理睬那些动作迅速而熟练的老兵,因为每一个新兵在接到真正作战命令的时候总是很紧张。 目标是617.5高地,任务是干掉哪些匪徒,把我们的车队从包围圈里弄出来!大尉帕特立克科科洛夫简洁地说,看来任务很紧急,所以这次任务不像往常那样先根据情报制定战术然后再分派任务。 原来有一队联邦士兵在距离格罗地区30公里外的一个山区峡谷中遭遇伏击,8辆运送士兵和给养的军车和两辆装甲车已经被摧毁,大约三四百人包围了这个车队。这些从格罗地区撤出来的匪徒正在向南部山区撤退,但突然在这里来了个回转,迅速在山谷两边设了陷井;他们在格罗市内损失惨重,看来这次是得到了联邦内部情报,肯定有人向他们透露了这个运输车队的任务。 -- 第14页 这时候联邦军队已经攻占了格罗,但由于联邦政府却下令在攻打期间曾为了尽力避免大量城市基础设施被破坏,同时也出于一些政治原因而中断了航空兵的使用,这导致联邦军队的大量伤亡。哈达尔耶夫被杀后格罗后局势有些失控,整个叛匪的军队显然开始出现混乱,但这绝不意味着叛匪就真的是一群乌合之众,稍加打击就会四散奔逃,实际上,他们和阿富汗人一样,如果说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人真正征服过阿富汗的话,那么这些人也差不多,他们历来是欧亚大陆腹地最倔强的一个民族。 4月中旬,联邦军对巴穆村发动猛烈攻势,这里大约有1200名武装分子,而且这里的叛匪装备精良,有从格罗撤出来的装甲车、野战炮、迫击炮,战斗进行的非常残酷,地面部队几次强攻都被打退下来。 6架米-8运输直升机在4架米-24武装直升机的保护下轰鸣着离开地面。 这旁边还有一座小山?我看了看传递过来封装在塑料袋中的作战地图,指着617.5旁边的一个小高地说。 对,可航空侦察的情报显示,那里可能什么也没有,不必担心。 我还没真正参加过实战,只是从新兵训练的教材上看到应该注意作战地点周围的环境,尤其是这样的小山头,因为如果从那里布置迫击炮或者其他什么山地炮的话,那么处于低处高地上的人就会成为靶子。 食人鱼4号报告,他们的直升机出现故障,需要返回基地。这时驾驶员突然告诉大尉。 见鬼!该死的维修师昨天吸毒了吗?这种突然的故障最令人讨厌。每架直升机可搭载24人,但为了多带上一些火箭筒、火焰喷射器、枪榴弹等东西就只能搭载16人,这些东西必须分散搭载在各个直升机中。 这些米-8直升机与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一样成为一个时代的骄傲,但这种机型已经明显过时,最重要的是联邦时代的米-8大多数都是超期服役,维修保养也很难到位,所以故障频频,在车臣战争中,不少的直升机并不是被击落的,而是由于自身的故障坠落的,但联邦政府没有钱购买新直升机来替换这些老古董,就只好继续让他们服役直到最终自己坠毁。所以,在这里乘坐直升机有时候就是一种赌博,听天由命的赌博。 躲开那些该死的冲锋枪!射击!射击!护卫鱼,你们在干什么?这次飞行大队的指挥长在对着通话器大叫。直升机大队已经飞行了20多分钟,马上就要到达指定地点,这时突然从地面射来密集的轻武器。飞行指挥长正在命令四架米-24武装直升机迅速压制住这些地面火力,同时整个飞机编队在空中向目标区域迅速抵近。 在快要接近目标区域后,从上空可以看到地面燃烧的汽车和被压制在山谷中的车队护送人员,一些尸体散乱地横陈在谷地各处,有的已经被烧焦了,还冒着白烟,就像是一个天然的火葬场。 整个飞行编队这时突然变换的了队形,四架米-24飞在前面,其他5架米-8跟在后面,然后整个编队在太阳照射目标区的方位上突然调转方向向目标区飞去,四架米-24的无控火箭弹和机枪同时向地面黑色的人影猛烈射击。 与此同时,5架米-8开始向地面降落。 嗒嗒嗒! 突然一阵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扫射后子弹打在直升机上的声音,就在我对面的一个联邦士兵突然像是被谁在后脑猛踢了一脚,紧接着他的身体向前重重地栽倒了。这是个新兵,在战场上还没放过一枪的新兵,就这样在半空中失去了生命,来不及说一句遗言。米-8直升机只在驾驶舱外设有一层装甲,这么近、这么密集的射击肯定能射穿直升机的其余没有装甲的舱壁,我和其他一些人不由得同时向外看去,透过驾驶舱的舷窗,甚至已经能清晰地看见手持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的匪徒的脸,那肮脏、浓密的大胡子遮盖了整个前胸,这几个家伙活像是非洲黑狮子,在进行着一场嗜血的游戏。 接下来的事情更让我们这些新兵们惊恐:密集的子弹像欢快的夺命之吻,越来越疯狂地穿透直升机,又有两名队员被分别击中了前胸和大腿,机舱内顿时一片混乱,人人都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受伤者,虽然这种场面已经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但是当它真实地带着血腥味呈现在每个人面前时,却让人难以在短时间内接受。 不要慌乱!不要乱动,卫生兵,该你工作了!大尉大吼道。 这时我忽然看到紧邻着我们的食人鱼1号的油箱被射穿了,油料在外溢,还有一个地方好像也开始漏出了液体,大概是液压传动系统被击穿了,好在米-8直升机的油箱内填充了抑爆泡沫层,液压传动、电传、操纵等都是双重系统。 但紧接着一阵巨大的爆炸声立刻震惊了所有人,那是食人鱼5号,它正在降落,突然被一个躲藏在岩石后面的大胡子们用对付坦克的火箭弹直接命中,食人鱼5号凌空爆炸。 快快快!出去!出去!你们这些胆小鬼!干掉那些土匪! 直升机终于停在高地上,但发动机还在轰鸣。余下四架米-8直升机成功降落,所有人迅速冲出机舱。 四架米-24武装直升机还在猛烈攻击那些大胡子。我们的到来已经成功将匪徒的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口子,暴露在武装直升机下的车臣人开始处于劣势,他们根本无法抵挡武装直升机的机枪射击和火箭弹攻击,他们现在没有什么防空武器。 -- 第15页 在这些空降兵特种部队士兵的攻击下激战很快结束,匪徒们很懂得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长期的游击战斗赋予了他们在险境中进退的能力。很短的时间内,他们就消失在后面的树林里。山谷上下到处都是尸体,大约有70具匪徒尸体和20具联邦士兵尸体,还有一架爆炸的直升机残骸在燃烧,那里面还有16名士兵和三名机组成员。 伤员和一些重要物资已经搬运到米-8上,车队士兵和空降兵们汇合到一处,我们要在这里暂时留守,直到新的车队来把我们接走。 臭小子,你哭什么,胆小鬼!大尉巡视完战场,正指挥一部分队员们清理四周,把毁坏汽车上的东西整理搬运到一起,另一部分构筑临时阵地,我们很可能要在这里守候一夜才能等到新车队到来。他在转了一圈后忽然发现一个新兵正在一边构筑简易战壕一边哭泣,他的裤子已经湿了,他在刚才的战斗中竟然吓得尿裤子了。 还好,这是个平安的夜晚,匪徒们也在忙着从格罗地区撤退,他们也是混乱不堪,根本没想到要折回来再打一个包围战。夜晚的格罗南部山地寒冷而清静,只有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偶尔传来枪声和爆炸声。飞鸟好像也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战火,它们很少有受到惊吓而起飞的。皎洁的月亮悬在深沉的天空中,仿佛那是另一个宁静的世界,一个只有和平的世界,一个永远和这里遥相对应、却永远不会交叉的世界。 我躺在战壕里,抬头怔怔地望着月亮,平静似水。战场的黑夜,静谧,犹如初到圣彼得堡时的夜晚,过去的一切,恍如隔世,我深爱着的柳辛娜已经从伤痛中走出了吗?她还会想起我吗?那个傻傻地迷恋着我的韩国女孩金道姬,她还恨着我吗?同宿舍的那个堕落成瘾君子的天才哥们,还在黑暗和光明中挣扎吗?还有那些朋友们,他们都怎样了? 回忆如同洪水,一旦勾起,就开始四处泛滥,无法收拾。 第三章回忆之殇:一年前(1) 唯有爱与恐惧不能掩饰 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帝国,拥有辽阔的疆域、漫长的历史和无数的帝王,在这沉淀着历史气息的土地上生活着农奴、妓女和沙皇;这也是一个冰雪帝国,在这纯白无暇绵延万里的雪域中生活着北极熊、权贵和黑手党,他们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从无到有,迅速蔓延到整个帝国,并且控制了每一个角落;而这座校园则是一颗璀璨明珠,它就那样安静地镶嵌在圣彼得堡这个帝国王冠的最显眼处,在这个与黑暗和邪恶并存的象牙塔中生活着圣徒、女人和随处可见的毒品贩子。 11月23日,1992年,来到圣罗伊的第三个月。 解剖学就象是一场野蛮的撕碎、精致的切割、细腻的描绘,我们既是屠夫也是艺术家,我们不得不肢解我们的同类,然后在支离破碎中的尸体碎块中得出具体的结论,目的却是为了维护一个系统的良好运转。 我的导师是一个沉默的权威,难得这么清晰地阐述自己的观点,这是世界上无数不多的几个一流人体解剖研究机构之一。 注册学籍、交纳学费、分配宿舍、熟悉环境,给家里报平安,和本科时刚进大学那会儿一样,我高兴地忙碌着,仿佛这就是一个理想正在变成现实的开始,一切都让人兴奋的喘不过气来。就这样一直过了半个多月,终于稍稍轻松一下,有时间在校园了走走了。 当你解剖一个尸体的时候,应该记住那已经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肉体组织,因为当灵魂飘离他的躯体后,留下的就只是人的载体,只有精神存在的时候人才是完整的。 自火车驶出了满洲里国门,收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异常空旷的冰雪世界;白雪覆盖了目之所及的每个角落,旷野、山麓、树枝、屋顶,还有隐约只见轮廓的路人;火车呼啸着在阴沉的黑森林里穿梭,又不屑一顾地在稀疏的村落旁、在廖无人迹的小镇中、在偶尔可见的狼群前飞驰而过。整整六天,火车就这样从亚洲东部一直迅疾向西穿行,几乎横穿了整个亚洲辽阔的疆域,实际上也差不多穿越了整个欧亚大陆北部。 到达它的终点站;这个冰雪帝国的首都,这列火车才终于安静下来,露出了奔驰万里之后的疲态,仿佛跑完了一生的迟暮老人。 我也如同一个刚刚走出村庄的傻小子,带着一丝茫然和惊愕看着眼前这座冰雪之都;比起家乡来,这里的雪显得更厚重,经过了漫长的旅途,西伯利亚洁白无瑕的雪世界已经被东正教高耸的圆尖塔重新修饰为卫道士脚下的地毯;在西伯利亚,雪是森林、狼和猎人的朋友,它们休戚与共;而在这里,雪只是为圣洁的教堂装点门饰的一个衬托,为强势的帝国增强威严的一个背景罢了。 或者说,我们的肉体不过是为灵魂而存在,灵魂是永恒的,肉体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抛弃的尘土,正因为如此当彼得大帝的尸体已经形消骨散的时候,他仍然活着。 我并没有在这儿停留,尽管这曾是我梦里的城市,只是瞥了一眼红场旁金碧辉煌的大教堂,然后就直接上了去圣罗伊的汽车。疲劳的长途旅行让我很快地在昏睡中度过了一个短暂旅途,半梦半醒的我几乎没有感觉到汽车的颠簸,只是梦一个接一个地开始,又一个接一个地没等到结束就气若游丝地隐去,怎么也抓不住。直到汽车停在校园门口的时候,我才恢复了一些精神。 -- 第16页 圣罗伊国立大学始建于1724年,坐落在涅瓦河北岸,与那座著名的冬宫隔河相应。这是一座国际一流大学,我为能拿到这个大学的入学通知书已经苦读了整整二年,经历了几百个夜晚的清灯孤影,如今走在校园柔软的雪地上,那种感觉真是一种苦尽甘来的欣慰!这是一座古老的校园,到处都能发现历史的痕迹,而历史似乎并不满足于陈列在展览室或者雕饰在建筑的每一个角落,它也要深深雕刻在每一个生活在这座校园里的人身上,无论你是来自联邦还是来自其他国度,这座校园仿佛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诫你,当你离开这座校园的时候,你的灵魂已经归属他。 ;就是在前面那座楼里,1863年3月6日,季伊门捷列夫在俄国化学学会的会议上首次公开了他的化学元素周期表; ;就是在校园的另一端,1895年5月7日,当时35岁的物理数学系学生亚斯波波夫在俄国物理化学学会上展示了他发明的世界第一台无线电接收机; ;出了校园,比邻而居的就是巴甫医科大学,而他也是圣罗伊国立大学众多名人中的一个。 当然还有许多人在这里走过,也许就在脚下的这条砖石路上,停留过屠格涅夫、绥拉菲莫维奇等很多俄罗斯乃至世界上的名人贵族。这座校园里先后有8人获得过诺贝尔奖,但是骄傲是他们的,光辉是别人的,只有自己酿的酒才是最甜美的。我和所有出国留学的人一样,心中都有一个自己的梦,毕竟,谁也不想白来这世界一趟,每个人都想留下点什么。自然,没几个人能做到生前尊容、死后哀荣,但也总得有一个雁过留声吧。 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的灵魂能永恒--------当一个人已经是一个行尸走肉的时候,他的灵魂已经自感没趣,早已离开了他的躯体。 别做梦了!我突然想起这句话,短短几个月,我几乎每天都会被这句短暂的咒语诅咒一次,这是同宿舍那个俄罗斯小子吸毒或者醉酒后最常用的一句座右铭。这小子平时不沾毒品和酒精的时候绝对是个天才,他的计算机天赋堪称一流,而思维能力也远远高出一般人。可惜,一年前在圣彼得堡的一个地下同性恋俱乐部里,一个校园外的街头混混用一小包可卡因就这样轻易地将他引向了地狱;尽管他从来不肯承认自己是这么不堪一击。 我没想到在这座著名的校园里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接触到毒品,这在中国几乎难以想象。吸毒在这里可以说就是半公开的事情,就像做爱一样,只是一种生活调味料而已。我一边攻读博士学位,一边跟随导师在一家联合研究机构参加一项生物计算机的研究工作,而当是我并不知道这家研究机构背景相当复杂,这个项目主要由一家大石油财团资助,但参与这个项目的还有军方和另外一个神秘机构,至今我也不知道这个神秘机构到底是谁,只知道它并非那么清白。 12月1日,1992年。 我要在这个研究中心工作三年,希望能顺利地拿到博士学位,按照中国人的传统习惯,也许在这之后才会有一个类似锦绣前程的东西来与我相会。 瞧,这是一种微芯片,我们的计算机天才用一个玻璃载片把一个米粒大小的东西举到我面前,我们医学院和计算机学院有一个联合实验室,这里从事的世界最前沿的生物计算机研究,知道它能做什么吗? 治疗你的毒瘾吗? 我想会的,但现在这个还不行,它只是第一代生物交流芯片,我为它设计了一个程序,能够把人的视觉信号变成计算机图片。 你的意思是如果把它与人的视觉神经相连,那么它就能捕捉人眼看到的东西?我一惊,这可是一个突破,那么这个意义相当巨大。 瞧,这里的建筑都带有东正教色彩,凝固、庄重,总能让人感觉到一点教堂的气氛,但这里的路却是大学的路;如果说建筑是凝固的音乐,那么建筑之间的各种道路就是小提琴的琴弦,而走在这路上的人才是最终的演奏者、倾听者、记录者。我漫无目的在校园里走着,看着那一栋栋古老的建筑,又不由地想起那个计算机博士,他在清醒或者半梦半醒的时候都一样,总是喜欢喋喋不休。 我的确是个天才!那东西就象是魔鬼的眼睛,能看到你不该看的!如果你和他倾心而谈,很快你会发现那纯粹是对牛弹琴;如果和他谈论建筑,很快你又会发现你就是在班门弄斧;而当你想和他谈谈啤酒和女人的时候,你又会发现,这家伙简直就是圣彼得堡大学即将发疯的尼采;他玄而又玄的哲学立刻会让你目瞪口呆,然后发现你早已阳萎,最后你会注意到镜中手拿下流杂志的自己此时竟然如此龌龊不堪!周围的人早就见怪不怪,这里的怪人很多,等你在这里生活了三个月就会发现天才与精神病之间的精确界限,这是一个乌克兰女生对我的教诲。 我一边象个乡巴佬一样惊诧地看着周围的人,一边却有点窃喜,什么时候自己能成长为他们中的一员呢?因为在我的印象中,牛顿就是因为把太多的雄性荷尔蒙浪费在了树上掉下的那个苹果上才创造出经典力学;爱因斯坦就是因为对阳光忘乎所以的痴迷才顿悟出相对论,而达芬奇有可能是因为严重的同性恋倾向才创作出了流传千古的艺术瑰宝;在年幼时的我心里,他们似乎再聪明那么一点点就可以拿到通往长生不老之门的金钥匙。课本里对这些人如同神一般的介绍,加上母亲从小延续到现在的正统教育也在我心中埋下了无数个出人头地的梦想,虽然现实总是残酷,但是却从来未曾放弃过这些美好的梦。 -- 第17页 别做梦了! 是的,我在这个时候总是有很多幻想,幻想着拥有一个富足而安宁的生活,有一个漂亮的妻子,有一套别墅,还有两部宝马车,嗷!雨滴擦身而过! 你在选择路还是选择女人?一个温柔、拖沓而又冷漠的声音忽然传来。 你好!我的宝贝,说实话,我不是在等你!我┅┅我好像有点迷路了。我回头看过去,是那个在联合研究会议上认识的东亚女生,她是联合研究室生物电分析组的成员之一,也是我们生物芯片研究组的外围组员。她的俄语里总是带着一些家乡拖尾口音。我来这里还不到一个月,我们相识三个小时就上了床,而现在已经过去一周了,已经开始争吵了,在为分手而努力。 在这里最好不要迷路,否则会有人请你去做测谎试验。你要去哪里?也许我能帮你。 其实也没想去哪里,就是出来随便走走,可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呵呵,这可不好,人生太随便了就容易迷路。我知道,跟我走好了。 你去哪里? 我也没事,随便走走。雪很大,比家乡的雪大多了,我喜欢!小女生脸上突然变成了洋溢着喜悦的神情,哎,女人的表情孩子的脸! 那么你的人生不容易迷路吗?。我说道,这雪也比我们家乡的大多了。这些年全球气候变暖,中国北方的雪早就不如从前了,我记得小时候,一到冬天,家乡小山坡上的积雪能埋到我的腿,整个冬天的积雪在屋顶上能压成半米厚,而当春天来临的时候,我都要爬上屋顶把厚重的积雪扫下来,至今还记得那时屋顶上被白雪反射的明晃晃的阳光,那几乎就是春天到来时最幸福快乐的一件事情。但这些年却一次也没有爬上屋顶,一冬天几乎存不下什么积雪。没有雪的冬季是枯燥的,然而俄罗斯的雪却好像永远那么浑厚、甚至可以说无穷无尽。 树下落叶,水上浮萍,随风而走,女人和母鸡一起出门就会迷路,和男人一起出门就会迷失!女人不是天生如此吗?小女生突然稍有一颤,脸上甜美的微笑停留了片刻,但随即问道。你的家乡在哪里? 海拉尔,在中国内蒙的一个小城市,靠近边境。我以同样的冷漠回答着。 我可以请你吗?走到校园一端的时候,我们几乎同时站住,这是我们的相识之地。这是校园外的一家小有名气的酒吧,一向是情侣约会的好地方。圣罗伊大学地处市中心,校园内一片清静,校园外却是一派繁华,各种各样的酒吧林立在街道两边。 你倒是有始有终!她嘲讽的眼神颇具风骚。 他们走进了这家名为9net的酒吧,其实这里和网络毫不相干,之所以叫9net是因为这个酒吧有9个网格一样的布局,每一个网格都是错开的,其中一角是一个旋转小舞台,提供给一些热情的人去即兴表演,经常有人在这里演唱声调高扬的现代音乐,也有人去演奏低婉深沉的萨克斯,当然,更免不了一些女生在这里对着台下的猎物展示她们的性感魅力。这种布局的好处是各个网格既构成一个整体,又有一个个小小的独立空间。 你知道吗?这个酒吧可是这里最著名的初恋酒吧,因为几乎所有初恋的人都来过这里。小女生说,这里也是一个怀念初恋的最佳场所,因为与正在享用初恋的人们在酒吧门口擦肩而过,是一种勾起自己初恋最好的办法。她神色黯然,显然这里曾有她的城南旧事,当然,我只是她的旧事之一。 这个小女生有一双典型的细长的眼睛,和许多中国女孩的浓眉大眼不同,她的眼神中更多的是一种温和柔美,却又有一种爱情至上的忠贞------但她也许是个例外。 喝点什么? 晦涩之夜!她的眼神凝视着我,我不知道她是第几次喝这种酒了,别他妈用那种怨妇的眼神望着我,我不是你的第一,也不是最后,我们只是邂逅的旅客。 咿呀!她轻轻地喝了一口,皱起眉头。 还不错吧!我看着她笑。 我我可以和你交换吗?毕竟是个女人,还是无法忍受那种苦涩的味道,似乎这种酒只是为那些寻求味觉刺激或者经历过沧桑的成熟男人享用的。虽然极少有人和别人交换饮料喝,尤其是喝了一口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我不介意。我笑笑,这有点像是在吻她的脚踝。 这个女人把她自己饮料和我的啤酒调换了过来,很高兴地大口喝着我的啤酒,冲刷掉刚才的苦涩后立刻恢复了恬淡的表情。 你是不是有蒙古人的血统?她盯着我看,突然说。 是呀,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颧骨。 奥,是的,我有1/4的蒙古人血统。1米86的我身高体壮,比起高大的北欧人来也不会逊色多少。我的奶奶是蒙古人。 我的祖先,听我爷爷说,也有蒙古人的血统,不过我不知道究竟是多少了。 韩国人与女真人、蒙古人祖先有血统联系吗? -- 第18页 我不知道,应该有吧。 是啊,你的眼睛就有一点像蒙古人。 哦?是吗?我转动酒杯,从酒杯的玻璃中观察自己的眼睛。 很好看,眉如烟、眼如黛。我习惯性地奉承道。 谢谢! 你一个人来这儿的吗?我继续问道,我的眼睛在注视着这个小女生的眼睛,那里面已经有了一点闪烁。 这时,酒吧的小舞台突然传来一鼓热情的气息,原来是三个俄罗斯女孩突然跳了上去,点了一首俄罗斯摇滚乐,随后她们纷纷抛掉了身上的皮衣,上身只留下了胸衣,下身则是紧身白色迷你裤。她们随着音乐边跳边唱,性感修长的身躯在暧昧的五彩灯光下扭动,卷曲的金发衬托着雪白的肤色,摄人心魄。但她们三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台下一个桌子旁边的几个男人,眼神中有一种让人不可抗拒的诱惑。我不由得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那几个人显然不是大学学生,而像是圣彼得堡街头的嬉皮士。有一个人显得稳重、老成,身穿黑色皮夹克,旁边放着厚重的深灰色大衣,看上去是老大的样子。其他几个人则没这么安静,唏嘘着看着台上的三个小妞,随着音乐和她们一起摇摆着,偶尔吹一声放荡的口哨。 很羡慕俄罗斯女孩子的身材啊!她的语言中能同时包含由衷地赞赏和女人的责怨,她们似乎是天生地鸡尾酒师。 你的身材也很惹人啊!我继续奉承地说道,不过按照东方人的审美观,她的身材的确算是不错的了。 是吗?可还是不够好,你看看,她们┅┅小女生说着用手沿着身体作了一个顺势而下的手势,那意思在说,那才叫身材! 不用看也知道,俄罗斯美女是非常有名的,那真叫一种惊艳! 每个女孩子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一种美。我们可以给她们赞赏,但最好还是把欣赏留给自己。我继续奉承着眼前这个女孩子,但其实已经被台上那几个俄罗斯美女撩拨得有些难受,内裤很紧。 是噢,我妈妈也这样说。 你妈妈一定也很漂亮! 你总是在夸女人吗? 不,偶尔,只赞美应该赞美的女人。 是吗?可是你连我妈妈都没见过,怎么知道她就是漂亮? 因为她的女儿漂亮,而且性感。 啊噢,你们中国人用词这么直截了当吗? 原来女孩子要有两种酒陪伴才最迷人。 两种酒? 一种酒叫嫉妒,一种酒叫男人。 女孩子盯着看了一会儿,说,你在挑逗我? 如果你喜欢被挑逗话,那就是了!说完,我凝视着这个小女生的眼睛,她的脸已经绯红,眼睛在游离,左顾右盼,似乎在逃避着什么又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可我们已经上过床了! 下了床的女人不是还在盼望新的挑逗吗? 可盼望的是新的脸谱!女孩子不甘示弱地盯着我看,眼睛里是一种女孩子稚嫩、柔弱的抗拒。 三个俄罗斯美女之后,一个黑人上来了,粗壮的脖子和黝黑的皮肤隐藏在昏暗的酒吧灯光里,模糊可见一个高大键硕的人影在忘情地舞动。他唱着一首利比里亚黑歌曲,节奏明快,韵律简单,而他似乎全然沉浸在了音乐的氛围里,忘记了这里是冰天雪地中的酒吧,而不是想象中酷热的非洲大草原。为什么把这首歌曲称为黑歌曲,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 当然,与此截然不同的是,女生宿舍里的歌曲就饱含着一股泡菜的味道,叮叮咚咚,清脆悦耳。而这个小女生在床上却一改淑女的温婉风范,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狐媚之美。每一个迷离的眼神,每一次温柔的抚摸,每一声沉醉的低吟,都让我犹如堕入散满了玫瑰花瓣的温泉,交错着温柔和激情。 蓝色妖姬!这是我给做完爱的小女生的评语。 嗯,我喜欢!慵懒侧卧的小妖姬欣然接受。 你喜欢口交吗? 你有时候真肮脏!不,绝不!滚出我的宿舍,你这混蛋! 蓝狐酒吧 女人是毒药!当我把自己和蓝色妖姬的床上戏说给同宿舍的那个家伙听时,这个计算机天才说道,显然,他了解女人就如同了解计算机一样。 彼得洛维奇,我懒懒地躺在床铺上,叫着对面的那个天才。 什么? 你小子玩过多少女人? 你是指有过性交的还是爱过的? 上过床的。 这个┅┅15个┅┅也许20个,我不记得了。为什么?你们中国人喜欢统计数字? 嗯,有点这个爱好 农民国家。 为什么?农民国家? 啊,这就象我们的农奴,他们喜欢整天盯着主人玩他们的妻子、女儿,喜欢彼此炫耀,看啊,我的女儿取代了你的女儿,博得了主人的欢心。他们总是计较主人玩过多少女人,却一点也不了解爱情------对农奴主来说,他喜欢的是占有,占有所有漂亮的,占有所有庄园里能占有的,有时候连母马也不放过;对农奴来说,这就是一种教育,一种模范,他们总是在想,如果我哪一天也成了农奴主,那我也要占有多少女人,这就是一种荣耀,一种无穷无尽的享受。然而什么叫爱情,对普希金和我这样的人来说,那是神圣的。 -- 第19页 你说普希金的爱情是神圣的?可是他和他的岳母好象也上过床?而且,他的妻子纳塔利娅好象和你们的沙皇关系也不错,还生了一个女儿? 是的,是的,但这不影响普希金和我的爱情观,他说lsquo;别同皇上调情,也别同法国花花公子调情,而身为男人,当然谁也不会只有一个女人,但和别的女人上床与爱情本身无关;你同意我的这个观点吗? 坚决支持! 爱情是谦卑的,哲学也是谦卑的,┅┅ 那你爱过几个女人?我赶紧转移话题,我来自一个遍地都是哲学的中国,实在不想在这里再聆听什么哲学了。 奥,2个。 只有2个? 是的,对爱情来说,这已经够多了,足够多了,┅┅ 是啊,足够奢侈了! 你呢?几个? zero!我的俄语还不行,所以经常掺杂英语。 Without practice, hopes will be reduced to zero!彼得洛维奇也用了一句英语谚语。 我不想再继续下去,转身出了门。走出宿舍大楼,还有一些实验室的工作要做。 现在我想的不是什么他妈的爱情,而是怎么填饱肚子;这里一年的学费高达3000美元,虽然我获得了一些奖学金,但现在的俄罗斯已经不再是苏联帝国,那点奖学金少的可怜,和美国大学的全额奖学金简直没法相提并论。看来我要赶紧找一个工作。 1月12日,1993年。 1993年的这个国家正处在混乱不堪的时代,每一个角落差不多都是一片混乱。很多人失业,圣彼得堡更是失业者、抢劫者、军队、警察和流氓的天堂。这里也是留学生最集中的地方,全国差不多1/3的留学生都集中在圣罗伊。所以,想在这里找份打工的工作很难,一个月薪只有300美元的工作立刻会招来蚂蚁一样的留学生哄抢,他们来自中国、越南、非洲、南美强壮的非洲黑人会向老板展示他们的肌肉,以表示什么重活都承受得了;有些亚洲的女生则会在皮大衣下穿上最节省布料的衣服,然后利用每一个机会暴露给男老板看;还有那些东欧的混蛋,他们就像是一群令人厌恶的毒蛇,会想尽办法弄到他们想要得工作,威胁、贿赂、性交易、毒品;这还是好的,有些女生甚至一下飞机就成了婊子;当然,总有实在没有什么可显露的人,这些家伙们则会在心里大骂:他妈的该死的黑鬼、下滥的婊子! 这儿的美女在往外走,亚洲的美女在挤进来。隔壁的老王已经在这里三年了,早就熟悉了这里的一切。 这让刚到这里的我有些犯愁,到哪儿去找工作呢?老王一边读博士一边打工干了三年了,上个月刚被那个老板踢出来;带着受伤的手臂、破烂的大衣、一分钱没有的口袋被老板一脚踢出了酒店后面的厨房,就在他像狗一样爬起来的时候,路灯下的联邦警察正在笑眯眯地看着这条被踢出来的狗。 这已经不错了,他没有接着上来搜我的身,扣留我的护照。30多岁的老王眼角带着眼泪说。 这真让人头痛!妈的!我什么时候才能不为钱烦恼呢?这种烦恼让我无法继续工作,看来今天只好提前回了,我厌恶地把手中的一摞资料摔到桌子上,起身返回宿舍。 深夜的圣彼得堡宁静而寒冷,但这没能冻结我心中的烦躁。直到我踏上宿舍走廊的厚重地毯上时,悄无声息的脚步似乎才让我安静下来,但当我刚刚推开宿舍房间门的时候,一阵做爱的喘息声和女人痴迷的叫声立刻让我止步,我悄悄看了一眼拐角后面的床,不由得一阵苦笑,她今天中午还说过她仍然爱我,她想挽留这份爱情。 除了悄悄离开,还能做什么呢?不,还有一样可以做,这个女人喜欢连续做爱,于是,我转身走向金道姬的宿舍楼。 你想工作?我在校园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来到金道姬的房间里,我一直等到她回来,她疲倦的脸上另有一些神情特别的兴奋,好吧,禁果格外甜!没超过三句话,我们两个人已经弄得床吱吱作响。直到一场剧烈的运动结束后,她象是一尊沐浴了爱欲的雕像一样裸体跪在床上,双手轻松慵懒地放在脑后,挺着柔嫩的乳房,温柔的眼神醉意朦胧。 是,我得攒够下学期的学费,还有这学期的生活费。 是噢,我知道的。韩国人在外打工的不多,但也有。 也许我可以帮你呃。金道姬手臂举得有些累了,想要放下来。我丢给她一卷纸,金道姬拿起纸转身跑进卫生间。 你有什么办法吗?等金道姬回到床上的时候我问道。 我父亲的一个朋友在这里开了一家酒吧,蓝狐酒吧,他那里雇了很多留学生。 你会干什么?我可以帮你问问。金道姬已经疲倦的合上了眼睛。我只好起身穿衣服,随手把她的紫色女士包丢到一把椅子上,但突然那个镌绣着浅色花纹的皮包中一些纸张散落出来,那纸张的左上角印着清晰的联合实验室的标示,而那颜色是橙色的,那是绝密文件的颜色级别!我突然感到全身已震,不由得回头看了看金道姬,她全身赤裸,沉睡的如同安静的美人鱼雕塑。她只是一个外围组员,根本无权接触到这个级别的资料,她怎么会有这资料? -- 第20页 天才!对,一定是天才!天啊!她是间谍?我知道这个项目具有军事价值,也具有商业价值,尽管还不够成熟,但就是现在的生物芯片已经能够应用。我急忙翻看了一下资料,其中一些是核心资料,但较为初级,是前期的一些实验数据,还有一个光盘,我悄悄把它放进金道姬的笔记本电脑中,这是联合研究机构大楼的详细三维地图,包括最核心的米粒芯片的存放保险柜位置。 天!她究竟要干什么? 调酒、萨克斯、刷盘子,什么都行,只要他需要。第二天,我若无其事地催促金道姬帮我去问问工作的事?我有些忐忑不安,但不希望卷进去,也没有向任何人汇报这件事,算了,就让这雨滴从身边划过吧! 这就好,明天我去问问。说着金道姬躺倒在我怀里,象个新婚妻子。 现在就去问。 现在? 对,就现在。 好吧。 小眼睛,看什么看?我望着眼前这个正在仔细打量我的老头,心里骂道。 车伯父,如果不麻烦,您就让他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吧。金道姬哀求地对老头说。 好吧,中国小子,来吧,先给我调杯酒试试。说着他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接着说道,虽然是朋友的女儿介绍来的,但生意是不能随便的。 我走到吧台后面,一个俄罗斯女孩给我让出地方,帮我拿出酒杯。我不禁盯了一眼这个俄罗斯女孩,看她的气质好像也是读大学的,我知道,有一些来自边疆的学生也会出来打工,因为她们的境遇也好不到哪去。 我熟练地调好了一杯鸡尾酒,递给这个小眼睛。 你叫它什么? 圣罗伊之夜。我临时取了个名字,其实在上海这被叫做黄浦江之夜,他妈的一听就知道出自衡山路酒吧。 老头仔细地品尝了一下,小眼睛眯得更小了。 嗯,你被录用了。老头品尝完撇着嘴说道。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觉得这酒真的还可以呢还是看在金道姬的份上才留下我的,反正能留下来就谢天谢地了。 每个月500美元,可以在这里吃一顿晚饭,但要保证工作时间,如果有差错,三日罚金。老头用一种没什么商量余地、仅仅是告知的口气对我说。我没敢坐下,只是站在旁边恭敬地听着。 这里,联邦纸币像满天的雪花一样膨胀,美元在这里就成了和黄金一样的硬通货,所以,这里基本上都是用美元来定价,有时候就干脆用美元来结账。 什么时候可以工作?老头已经开始用严厉的眼光看着我这个新东方打工狗。 现在就可以。我当然明白老板的意思。 现在金道姬显然没想到老板现在就要求我开始工作,我知道她还想和我再温存一个晚上呢。 金小姐回去吧,谢谢你帮我。我有意和金道姬保留一些距离。 好吧,那么我先回去了,记得工作完了要回来啊。金道姬却毫不掩饰她对我的亲昵。 一个可爱的韩国傻妞,但我对这个小女生没什么感情,那天不过是因为那几个俄罗斯小妞的艳舞挑起了情绪,一时想宣泄才把这小女生弄上了床。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只是利用她做我泻欲的工具,我也为此内疚过。但是后来想想也就算了,大家都是远离家乡的人,在自己都无法养活的时候怎么谈责任?我们彼此之间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她在我这寄托她的爱情,我在她那儿满足自己的身体,当大家都对对方失去价值之后,就各自走散,就这么简单,不过,的确要感谢这个金小姐帮我找了一份工作。 1月17日,1993年。 能得到女人的爱一定要珍惜啊!老头送走了金小姐后对我说,但那口气,显然是一种警告,如果我敢玩弄女人,那就一定会像一只野狗一样被踢出去。 我立刻装作非常虔诚的样子,对着老头深深地鞠了一躬,谦卑之至,溢于言表,像是在对爱情宣誓一样说:一定记着您的教诲!,妈的,你当你是爱情教父呢! 发完誓后的我站直了身子,眼光随即转向了吧台后面正看着我的那个俄罗斯女孩,湛蓝的眼睛与我的目光不期而遇,那蓝色阳光一样的女孩随后报以一个淡淡的、礼貌的微笑,而那一直可以到达我心灵深处的眼神也轻轻地飘走了。而这个眼神,从此改变了我的一生。 这女孩应该是个女人中的精品---聪明、漂亮,如同精美的瓷器,没有任何粗糙的痕迹,仿佛从烧制的一开始就是一件顶级的艺术品。女人也许应该分为四种:聪明而又美丽的、聪明而丑陋的、愚蠢但美丽的、和愚蠢又丑陋的,她们很快就会在生活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有的你最终会在巴黎时尚街区见到她们的身影,此时她们会变得更加风采迷人;有的你会在贫民区的肮脏小巷里看到她们粗俗而令人厌恶的表情,她们仍然在努力不让脸上的脂粉掉下来,但一旦那层厚厚的脂粉脱落,那粗糙的皮肤上深邃的皱纹立刻会让你感到恶心;有的人你会在任何一个城市的红灯区偶尔遇见她们,我说偶尔,是因为她们并不是职业妓女,她们只是在某一个失意的阶段成为街头客,然后,她们会各有各的命运;但,这个酒吧女孩会是什么命运呢?我不知道,我只是发觉我已经开始关心起她命运了。 1月21日,1993年。 -- 第21页 研究室没有丝毫不安的气氛,工作仍然在继续,似乎没有人意识到资料已经被泄漏。我还要经常去金道姬那里安慰一下这个妖姬,哎!快成慰安男了!,每次我射精完就要暗骂一句。 她叫柳辛娜,一个俄罗斯美女。 这是个来自滨海边疆州的女孩子,却拥有纯正的白俄罗斯血统。 我们那里也有很多中国人。柳辛娜说。车老板并不每天都在这里,有时候这个酒吧就是他们两个人在照料,我最喜欢这个时候,柳辛娜这个时候也比较放松。尽管韩国老板显然对俄罗斯人要比对中国人宽厚的多,我几乎没见到老板真正训斥过柳辛娜,但柳辛娜仍然小心翼翼地努力工作着,她害怕丢了这份工作。 是,我们很多人在那边做生意,我的大学同学也有在那边做生意的,还有赤塔州。中国东北和内蒙的确有很多人在俄罗斯做生意。 他们很勤劳。柳辛娜由衷地赞赏,她自己就是一个非常刻苦的学生,也许是因为来自俄罗斯边疆小镇的原因,不这样恐怕很难在圣罗伊到好的工作机会。 是啊,不勤劳就没饭吃啊。我是深有感触。 对不起,我不是在说你柳辛娜注意到我来自内心深处的苦楚,有时候什么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她的蓝眼睛。 不不不,你没错,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转头看着柳辛娜的眼睛,我知道柳辛娜不是在贬损什么,她的修养不会允许她说这样的话。我只是在说实情我看着柳辛娜,柳辛娜和我对视了几秒钟就转头擦拭酒杯,但我的眼神却怎么也不愿再离开柳辛娜美丽的脸庞。 柳辛娜柳辛娜我有些犹豫地小声叫着。 什么?柳辛娜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没有逃避,没有急求,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那是等待,我从她平静的眼神中看得出来,那一定是等待我说什么的眼神。 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的约会? 柳辛娜回过身,凝视着我的眼睛,微笑着。 我竟然有点慌乱,妈的,泡了这么多妞,怎么还心慌呢?难道人真的是在付出真心的时候才会慌乱?而在无所谓的时候,便什么都不怕了。 给我一杯伏特加!突然一个粗野的酒鬼坐到我和柳辛娜面前吧台的椅子上,吓了我一跳。 柳辛娜微笑了一下,转身去取酒瓶。我从上面取下一个酒杯,酒鬼!我心里暗骂,瞥了一眼那个俄罗斯酒鬼,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好像这辈子也从来没清醒过。 就放这儿吧,我自己倒!酒鬼一把夺过酒瓶,急不可耐地从酒瓶里倒出伏特加来。 这时,酒吧的门一开,又有几个人走进来。我没有注意到,还在等着柳辛娜的回答。 叮叮! 我一回头,这几个人已经站在吧台外面,墨镜后面的眼睛注意到了我正盯着这个漂亮的吧台小妞看。其中一个家伙站了一会儿,见我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于是用手指敲了敲酒杯发出叮叮的声音。 我赶紧笑着说道:喝点什么? 啤酒!俄罗斯人一身黑皮茄克,身高体壮。一边说一边一手将那个酒鬼从吧台上推了出去,像是在驱赶一只令人厌恶的流浪狗。 最好能加一点奶!旁边另一个矮胖的家伙淫笑着地说。 什么?我们这里没有 哈哈,对啊,新鲜的滨海边疆牛奶!周围另几个人立刻同声附和道。 我还刚想说这里没有牛奶,闻听此话立刻明白了这几个人的意思。不由得恼火地盯着他们看,下意识的去保护柳辛娜,一回头才发现,从这几个人一进来她就转身到了吧台另一端,头转向一侧,不再朝这边看。 您的啤酒!我忍着心头之火,强作镇定地递上了啤酒。这是联邦政府的地盘,很多外国人在这里感觉甚至就是待宰的羔羊,联邦警察和光头党还有地痞隔三差五就会来勒索点什么。我虽然来这里时间不长,但已经听到了很多这方面的消息,就在一个月前,两个南亚人和一个埃塞俄比亚黑人就消失在夜晚圣彼得堡的街头,等一个星期后他们重新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在停尸房了。 好在这个酒吧紧邻圣罗伊大学,来这里的多是圣罗伊的学生和老师。但今天,我终于直接看到了光头党的人,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光头党;中间那个夹克是个标准的光头党,锃亮的头在幽暗的灯光下泛着紫色的萤光,身穿黑色短皮夹克、黑色皮裤,左侧胸前是一个白色拳头标志;那象征着白人的拳头,右侧胸前则是一个鲜明的纳粹党标志。旁边那个矮胖的家伙胸前则是一个古凯尔特人的十字架,另外几个人也有带着骷髅头、球棒项链的,这些都是光头党的种族主义标志,尽管五花八门,但都是一个意思:白人至上,有色人种他妈的滚出去!白色的拳头、球棒都是驱赶有色人种的威胁之物,而骷髅则象征二战中死在集中营的犹太人尸骨。 光头党实际上就是来源自希特勒的极端种族主义思想,战后最早出现在60年代的英国,后来传播到许多地方。 -- 第22页 而圣罗伊历来就是光头党的中心聚集地之一。没人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光头党,但谁都清楚,他们的势力尽管分散,但非常庞大,而且从社会金字塔的最低端一直向上延伸,甚至有可能一直延伸到联邦政府内部。尽管联邦内务部对这些光头党注视得很严密,但也知道这是无法遏止的一股势力,只要他们不发生大规模骚乱,内务部一般都睁一眼闭一眼,很多光头党种族主义倾向的犯罪也只当成一般的刑事案件,草草了事。就这样,政府和黑势力之间保持着一种约定俗成的平衡,谁也不会贸然打破。 小子,从什么地方来的? 中国。 原来是中国人,我还以为是蒙古人呢!中间的那个家伙大声叫道。 周围一片嘲笑的声音。 沉默,只有沉默,满腔的愤怒只能藏在心里,用理智将它慢慢消化。这是不是中国,我不能惹事生非。我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一旦暴怒,后果连自己也不敢想象。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4月20日,什么日子?好像没什么俄罗斯节日。 中国人,记着,今天是4月20日!一个要永远纪念的日子!那个家伙突然冲着我大叫道。 希特勒的生日。柳辛娜这时突然来到我身边,小声告诉我。我这才恍然大悟,我听说过,每逢这一天各地的光头党就要集会,这也是联邦内务部最紧张的一天。老王早就告诉过我,这天不要出门,尤其是在晚上,但我早就把这事忘到脑后了。 你去把后面的啤酒箱抬进来吧。我知道,柳辛娜显然不希望我和这几个光头党发生冲突,所以赶紧过来支开我。 我也就只好转身离开吧台,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柳辛娜和那几个光头党,但此时的我,无计可施。 柳辛娜、柳辛娜、柳辛娜我漂亮的边疆州小奶牛!那个家伙张开双臂拥抱住柳辛娜,柳辛娜一动没动地让他拥抱了一会儿,看来他们早就瞄上容貌出众的柳辛娜了,不然也不会对她的背景如此熟悉。看到这一切,我的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只能扭过头去,不然这一切进入我的视线,心里默念着:熬过了今晚就好了。 这时,酒吧的门一开,又进来十几个光头党,原来光头党要在这里举行一个小型集会。 这家伙放开柳辛娜转身去和那些新进来的人打招呼。 很快酒吧被这些人占领,其他的客人已经悄悄离开了。酒吧中间的小舞台挂满了各种光头党标志,电视也被他们用来播放光头党的歌曲,甚至还播放了希特勒演讲的黑白电影录像带。 柳辛娜让我尽量不要到前台来,我也就只好躲到厨房去抽烟,心中的压抑只能宣泄在满地的烟蒂中。 这时忽然厨房的后门吱呀一声开了,身披毛皮大衣的金道姬走进来,神情紧张,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扑在了我怀中。 你还好吧?校园里有点乱了。原来金道姬是担心我,她知道今天我还在这里上班。竟然不顾自己安危穿过长长的校园和外边空旷的街道跑来看我。这有些让我内疚,这个痴情的韩国小女生!我心疼地说: 这么乱,你怎么还跑出来? 担心你啊!很多光头党呢!学校里都是,还打人了啊!金道姬说着说着,眼眶竟然湿润起来,紧接着泪水就刷刷地掉了下来。 好了,我没事,你现在赶紧回去吧。其实我不想让她现在出去,毕竟外面有一些危险,也许让她在这里呆到酒吧关门后再送她回去是更负责的选择。但是我实在不想让柳辛娜看到她。柳辛娜一直不肯接受我,就是因为我已经有金道姬了,她不愿意跟另外一个女人分享我的爱情,尽管她知道我爱的只有她。 我不!我看不到你就害怕!我一个人在宿舍里总是担心你会不会出事!金道姬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的真心让我更加心疼了,毕竟我不是冷血之徒。我抱紧了她,吻掉她的眼泪。而她更加热烈地紧贴着我的身体,躺在我怀里犹如一只受惊的小绵羊。 北突然传来一个清晰而短促的声音。我一下子愣住了,他妈的,怎么偏偏不想什么就来什么!我越不想让柳辛娜看到金道姬她就越是在这个时候柳辛娜出现在门口。 柳辛娜没有说话,眼中闪烁着一丝哀伤和气愤。她没想到自己抛弃矜持为我阻挡那个光头党,而我竟然躲在厨房和另一个女人接吻!虽然她知道这是我的女友,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难受。停留了片刻,柳辛娜转身离去,仓促间又转身回来取了两瓶啤酒回到吧台,一直躲避着我内疚的眼神。 柳辛娜我我不禁轻声叫出来。 转过头,看着仍然在怀中的金道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甚至有点讨厌这个女人,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这儿。 你喜欢她?!金道姬眼睛盯着我的眼睛,诘问道。她的声音很轻,但是有一种出乎意料的力量。 不,不是┅┅我避开她的眼睛,想着怎样解释。依照我的经验,女人一旦产生怀疑,就可能纠缠很长时间来反复问一些无聊的问题,妈的,真烦! -- 第23页 不要撒谎!看着我的眼睛!金道姬依然紧紧地盯着我,坚定地说。 好了,好了,我们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外边很乱,你赶紧回去吧。我真的是迫切地希望她现在就赶紧离开。 我要等你,一起走。 前面那些光头党在这里聚会,我怕有事情 不行,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回去。我的担心已经从光头党身上转移道那个俄罗斯女孩子那儿了,女人在面对情敌的时候,即使她平时再温柔也会立刻变得像刺猬一样,张开了全身的利刺随时准备进攻。 好吧,那你等等。我只好转身准备去吧台看一下柳辛娜,顺便看看那几个光头党有没有惹什么事。 你干什么去?金道姬紧张地抓住我的衣服。 我去看看能不能先送你回去。 你和我一起走!不再回来了!金道姬的眼睛里又已经水汪汪。那眼神里充满了怀疑、猜忌、不信任,还有对爱情的不自信,她根本不相信我和那个俄罗斯女孩之间没有什么。我知道,刚才她肯定看到柳辛娜眼睛了,不然,她不会这么肯定地看出我们之间的感情。 好好。我没什么选择了。 我转身走出厨房,但就在厨房和吧台之间的狭窄的过道里,我猛然看到那个光头党正在将柳辛娜的手臂拧到背后,拥着她的腰强吻她。 我脑子里翁的一声,这个该死的光头党! 我刚要发作,柳辛娜好像已经看到我了,刚刚还在挣扎的身体立刻变得安静下来,竟然迎接这个家伙满嘴酒气的嘴。她的眼睛却仍然一直盯着我,泪水和怨恨充满了那双蓝色的大眼睛,如同一把尖刀,将我的心刺得阵阵酸痛。她是在报复我吗? 去你妈的!我如同被引爆的炸药,再也忍不住了,突然上前一脚将这个混蛋从柳辛娜身边踢了出去。我从来在学校也学了点皮毛功夫,这一脚用足了力气,那个头党虽然刚才也发觉我出现在旁边,但没想到我会突然出手。这是个高大的混蛋,身高与我相差无几,但欧洲人的体格还是比黄种人要宽阔、粗壮。尽管如此,他还是被我凶狠的一脚踢出几米远,重重地撞到了墙上,一溜鲜血顺着额角流淌下来。 啊!不!柳辛娜没想到我竟然敢出手,在她印象中,中国人一向都是隐忍至上的。 啊!北金道姬听到声音也跑出了厨房。 怒气已经让我丧失了理智,我一把拉过柳辛娜,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几乎是怒吼着对她说了一句:你他妈给我记着,你是我的女人! 你你说什么?!听到这话,金道姬全身一震,大声叫起来,刚刚止住的泪水又瀑布般淌满了那张柔弱的小脸。 此时那个混蛋已经站起来,步履有些蹒跚,看上去是喝醉酒了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突然升腾的怒火如同猛兽一般啃噬着我的心,我再也顾不上什么了,去他妈的!我看了一眼惊呆了的柳辛娜,突然又是凶狠的一脚,那个混蛋顿时飞出了走廊,摔进酒吧厅里。大厅里霎时安静下来,所有的光头党都惊讶地看着从走廊里走出来的我,这是他们见过的唯一一个能这样与他们对抗的中国人。 那个混蛋痛苦地在地上翻滚了一会儿,然后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向我冲过去。 来吧! 片刻的安静之后了,大厅突然又变得疯狂起来。一些人猛然抽出各自的东西;匕首、摔碎的啤酒瓶、球棒、皮带、铁链他们兴奋的叫喊着,就像长时间忍受饥饿的狼群,终于发现了猎物,随时准备扑上去一阵撕咬。 来吧!那个混蛋光头党作了一个手势让其他人退下,他希望自己亲手宰了我。 好!老子今天就看看谁先死!我此时已经是怒火焚身,根本就没有丝毫畏惧,被激怒的人是可怕的,我们已经破釜沉舟将生命置之不理,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目的就是将对方置于死地。我顺手一抬腿猛然击中身边的一个矮小家伙的小腹部,那个家伙立刻手捧腹部向下倒去,我看也没看,眼睛紧盯着眼前的那个混蛋,同时一把抽出了倒下去的那个家伙腰里的匕首。 那个混蛋手持匕首在地上转着圈子,一时也不敢轻易上前。 突然,这个混蛋猛然转身向我扑将过来,同时手中的匕首刺向我的腹部。但我就等着他扑过来对他致命一击,我灵活地向后躲闪,然后又一脚蹬起一把椅子,左手迅速接住被挑起来的椅子,然后举起来用力砸了下去。 他的后背被我的椅子砸中,一声巨响后这家伙又一次跪倒在地,紧接着,我没给他再次站起来的机会,一手丢掉已经碎裂的椅子,同时抬起右腿一脚踢中这个家伙的下巴,这家伙立刻像一只被踢中的野狗一样低低地发出了一声呜咽,随后重重地向后飞出去,最后仰面摔倒在地上,顺便带倒了两个桌子。一片杯盏破碎的声音后,这个家伙在地上扭动着身体,缓缓抬起头,嘴里、鼻腔里、耳朵里同时流出了鲜血。 我也够狠,像是一头暴怒的公牛,仍然没有罢手的意思,突然冲过来,又是一脚,这一脚正中俄罗斯人的小腹部。俄罗斯人立刻又是一声低噎,身体立刻弯成了一张弓,头紧紧地抵在地板上,屁股高高地翘着,双手紧紧地捂着腹部抽搐起来。 -- 第24页 我知道这一脚的利害,当时我在学习武术的时候曾经挨过这样的一脚,痛得半天没有缓过劲来。好在当时是在练习,但我的师傅告诉他,这样的一脚如果运用得好,可以造成肝破裂、脾破裂,如果是踢在胸上,那很可能当场要了我的命,胸骨一般承受不了这么强大冲击,断裂的胸骨和肋骨会立刻刺破胸腔,甚至刺进心脏,但是外表一时还看不出那么严重,只能看到一片淤伤。 但就在我退回来的时候,背后突然狠狠地挨了一铁链。原来是背后的另一个光头党用铁链凶狠地抽了他一下,我到底是有几分功夫,在感到一阵疼痛的时候,没有向前扑倒,而是突然一个迅猛的转身,同时右手的匕首就递了过去;匕首刺进了他的腹部,我害怕背后再遭攻击,刺进了一半的匕首又被迅速后退的身体带了出来。 不要啊!这时周围的所有光头党都已经踢翻桌椅围了上来,柳辛娜和金道姬同时大声叫起来。 但周围的人也没有轻举妄动,他们知道这是一条快要接近疯狂的中国狗,任何一个敢于冒然上前的人,都可能被我的利齿撕碎。 第四章 回忆之殇:血色的浪漫(1) 校园毒品 站住!别再过来!柳辛娜竟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把手枪,突然冲到我和光头党的中间,手枪直指着其中一个首领样的家伙。 我们已经报警!别忘了,你们身上都有毒品!这时金道姬也突然拿出一个手机将手机屏幕转向这些光头党,上面有这个地方内务部的电话。 光头党互相看了看,走!,最终还是拖着那两个受伤的恶棍迅速退出了酒吧。 你们很聪明!我欣赏地看着金道姬和柳辛那,金道姬没有拨打警察局的电话而是直接拨打了当地内务部的电话;其实他们并不害怕当地维持一般秩序的警察,但对内务部军队还是相当惧怕的。最重要的是,今天本来就非常敏感,即使不是我这个中国人伤害了他们,他们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另外,他们现在是在吸毒,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不少毒品,这就更麻烦。 他们中的每个人几乎都在出门的一刻回头狠狠地盯了一眼我,他们是在用眼神告诉我,他们会再回来的,我冷笑地冲他们向上伸出了中指。那时的我根本就没有想到,就是这个晚上的冲动,让我的人生走上了另外一条轨道,反抗是一种勇气也是一种冒险。 你们倒是配合默契嘛!我赞赏地对两个女孩子说,说着竟然想一手抱一个将两个女孩子都搂进怀里。 去你妈的!金道姬突然恼怒地大叫起来,扇了我一耳光。 我慢慢转过被扇歪了的头,咧开嘴笑着突然将她们同时搂进怀里,各自狠狠地亲了一口,两个女孩子同时奋力挣扎出我的怀抱。 柳辛娜关了酒吧,然后和金道姬一起扶着我从厨房的后门走出去,一路上我们走得小心翼翼,打架后的后怕慢慢的袭上心头,我的脊背微微有些发凉。当人真的冷静下来想清楚后果,那种对未来的担忧才是真正的恐惧,尤其在这样一个充满黑色恐怖的夜晚。但我还是强忍着将这种感觉压制下去。 我们一起来到金道姬的宿舍。妈的!抽得够狠的,我此时感到后背火辣辣地痛,一条铁链留下的淤痕从右肩一直延伸到左肋下。 两个女孩子在周围忙来忙去地找来医药,小心翼翼地给我涂上。但两个她们之间互相都不说话,哎!男人的战争结束了,女人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如果说男人的战争是一场随时取走性命的肉搏,那么女人的战争就是安静的坟墓,用死一样的寂静对峙着,直到支持不住的一方慢慢的倒下。 我也只好不说话,能够想象我一旦开口引来的可能是她们任何一个人的耳光,甚至两个人同时抽我。一边是被我激怒的金道姬,一边是性格硬朗的柳辛娜,谁也不好惹。要解决好她们的事情,定然是需要时日的。 你哪儿来的手枪?我忽然看到床头的手枪,伸手拿过来摆弄着,问道。 是我父亲的。 你父亲?金道姬也好奇地看着柳辛娜。 他原来是海军军官。柳辛娜平淡地说。也许,在这个国家的大厦没有倾覆前,这很可能就是充满骄傲语气的一句话,在那个时代,中国遍地是马列哲学,而在这个联邦国家则遍地都是军官。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昔日的辉煌成了今天被人耻笑的把柄,大批的军人从海外势力范围内撤回来,大量的陆军、海军、空军、导弹部队军人被裁员,昔日光辉的军章现在连一个房子都换不回来,全国各地到处都是失业的军人。而军队中堆积如山的各种军火则成了换取财富的最佳途径,几乎没有多少军人不参与到这场瓜分前苏联武器遗产的行动中来。 能告诉我他在什么部队服役吗? 太平洋舰队,原来是潜艇艇长。 哇!我兴奋地惊叫道,潜艇艇长,这可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啊,那时候整天拿着一挺破机枪和小伙伴们打仗,还用塑料泡沫自己做舰艇放在大木盆里,幻想着自己驾驭着它行驶在广阔的海面上。虽然幼稚,却是每个小男孩无法忘记的心愿。没想到现在前苏联海军潜艇艇长的女儿正在为我打架斗殴伤心落泪。 -- 第25页 什么潜艇?我高兴地继续问。 金道姬狠狠地打了我一下,怎么别人的事情就这么关心? 台风级的。柳辛娜依然冷淡地说。 哇!台风级!世界上最大的核潜艇啊!威风!上面真的载有核弹吗?有多少? 不知道。 嗯?你怎么不知道?我心想这要是我老爸是台风级潜艇艇长,我怎么也要想办法混进去当个什么潜艇武器控制官之类的。 军队的事情,她怎么知道呢?金道姬不满地说。 嘿嘿,你爸爸是不是也倒卖军火啊?我嬉笑着看着柳辛娜。 也许吧。柳辛娜做了个不屑一顾的表情。 也许?为什么说也许? 人家不知道军队的事情啦!金道姬叫起来。 那,这把枪能不能┅┅我贪婪地摆弄着这把手枪。 带回来就是给你的,不过你要小心,不能让别人知道。柳辛娜说道。 这个我当然明白,私藏枪支在这儿也不被允许,尤其是对我这样的留学生而言。但柳辛娜担心光头党还会再来找我麻烦,也只好让我带上这把枪,干掉别人总比被别人干掉要好。 我父亲担心我一个人在圣罗伊危险,所以让我带着。柳辛娜解释了一句,然后接着说道,我该回去了,祝你们晚安。 不行,你不能回去,外面太不安全了。今晚就在这里,明天再回去吧。金道姬突然说。 我也正想让柳辛娜明天再回去,校园里的光头党们不知道还会做初什么事情来。没想到金道姬竟然这么通情达理,我感激地看着金道姬。金道姬此时也看了我一眼,但那眼光了却突然多了些怨妇的味道:你说她是你的女人这笔账还没算呢!!不寒而栗,看来这次恶战留下的烂摊子不仅仅是光头党复仇的隐患了。 次日的阳光不知不觉地漏进懒洋洋的房间,光头党如同昨夜的星辰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也回到自己的寝室,但发觉气氛有点不对。我偷偷将手枪藏在自己的提箱里,然后走出宿舍,迎面正看到沮丧着脸的老王。 怎么了?我问。 你不知道吗?老王惊恐地瞪着我。 什么?我知道什么?我没想到昨晚不光自己倒霉,还有比我更惨的。 我们的联合研究楼遭到袭击?老王脸上的肌肉扭曲着,语气中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恐惧、震惊、颤栗、退缩,他如同刚刚经历过地狱之旅的人--------原来,就在昨晚我在酒吧殴斗的时候,联合研究楼突然受到一群持枪者的袭击,很多资料被毁,一粒米粒芯片被抢。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老王仍然在恶梦中,他昨晚仍然在实验室,当袭击者闯进来的时候,整个研究楼的工作人员并不多,四名保安都已经被击毙,另外三名工作人员企图抵抗被杀。 是谁干的? 不知道!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是谁干的,但我立即就明白了,金道姬肯定清楚会有这件事。这件事发生在光头党聚集的日子里,显然是浑水摸鱼,另外还有一个南亚人死了,但他不是死于那场袭击,而是在校门口被人割断了喉咙。 光头党对黄种人、黑人是出奇的狠,对其他种族的人尤其是德国人、意大利人、法国人、北欧人还有其他一些人都只是抢劫,勒索完钱财之后就离去,但如果是黄种人或者黑人那就除了被抢钱之外,几乎免不了要挨顿毒打甚至杀害。弄得这里的黄种人、黑人几乎整天提心吊胆,当然,光头党平时还是较少这么大规模地出现的,但每年总有几个人要成为希特勒的祭品。 他妈的该死!这小子不是也贩毒吗?我也只是道听途说。 可能就是因为毒品,这小子这次这个时候出去就是想赚一笔。他是去拿货去了。我听老王此前说过,这个南亚人实际是一个贩毒组织的一个校园供货人,很多人到他那里购买毒品。 黑吃黑?我猜测道。 那么袭击联合研究大楼的也是他们干的?为什么要袭击大楼呢?毒贩子为什么要抢走芯片呢? 对,我们会弄明白的!不过这需要很多人的帮助。三名西装革履、衣着整齐的人突然出现在宿舍门口,联邦内务部特别调查组,所有联合研究室的人都需要接受调查。 你们说的那个越佬是谁? 我们只是听说他是一个贩毒帮的!其他的我们不知道,也是今早才知道的,天啊!昨晚发生了多少事!真恐怖!老王有点慌乱,不知所措。 这个贩毒帮早已经越出了校园其他毒品商约定俗成的界线;他们几乎已经把所有圣罗伊大学里的领域都划分出了各自势力范围,一般不轻易越线,否则很难收场。而联合研究大楼的所有工作都停了下来,所有人员都在接受调查中,这让我心烦意乱。 表面上圣罗伊还是那样风和日丽,甚至可以说是一片安静祥和。没有接触过这个城市底层的人不会发现,浮华背后是怎样的残酷与黑暗;其实任何城市都一样,雄伟亮丽的高楼大厦背后是肮脏混乱的贫民窟,不断发展的城市文明背后是暗无天日的违法犯罪。一连几个月过去了,调查似乎有了一些进展,天才最近不断在接受盘问,金道姬和我约会的次数也在明显减少。光头党也没有再出现过。也许是因为最近内务部部队对他们的打击比较严厉,他们前一阵惹得事也实在太多了。但无声无息地,光头党也一直在变化,现在已经由最初的街头地痞模式逐渐转变为组织严密的专业化犯罪集团,并且已经和俄罗斯上层社会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渐渐收敛了在街头的张扬,转而渗透到社会的高层建筑中。 -- 第26页 不管怎么说,对我的盘问几乎已经没有了,我也渐渐忘记了蓝狐酒吧打架的事情,因为联合研究工作已经基本陷于停滞-------损失惨重,很多试验需要规划,这不是几个月就能恢复的过来的。那个被我踢得半死的和捅了一匕首的光头党也没有出现在校园附近。但柳辛娜和金道姬都不赞成我继续在蓝狐酒吧打工,联合研究大楼的工作也中断了,我几乎没有了任何收入我也就只好另外找了一份工作,替一个医学系的导师制作人体器官标本;动乱的社会对医学来说是个黄金时代,大量的来自战场上的伤员,还有因为瘟疫、街头斗殴或者伤病而死亡的人被送进医学院,医学院由此可以用低廉的价格买来很多类型的尸体。这些尸体有的完整的浸泡在福尔马林液体里,有的被解剖出各种器官提供给医学院校的解剖教学研究机构使用,有的干脆被冰冻后切成1厘米、5毫米厚的人体实物切片,然后再经过注腊、防腐等处理制作成横断人体解剖切片,供CT、MRI等学科使用。 另外,很多意外死亡的人大部分器官都是非常健康的,这样,贩卖人体器官也成了一种不亚于走私毒品的利润丰厚的生意。有些俄罗斯富豪、新贵们早就拥有了自己的人体器官储备,以备将来需要的时候做器官移植,当然,他们不会使用陈年旧货,如果他们需要,甚至可以用活人现场摘取;他自己躺在一个手术室里,隔壁的手术室就是在进行提供新鲜人体器官的手术。自然,人体器官移植是一个很复杂的医学技术,至今也没有完全成功的把握。但不管怎么说,俄罗斯新贵们可不想用埃及法老制作木乃伊的办法获得永生,他们还是更看重现世的健康和寿命。 两个女人之间还是不冷不热,柳辛娜仍然拒绝我的每一次上床要求,而金道姬则拒绝我任何理由的下床请求。我现在最痛苦的就是不能和柳辛娜像在蓝狐酒吧那样朝夕相处,但好在她住的也不远,我还是经常跑到她的寝室去和她耳鬓厮磨,尽管还是得不到柳辛娜肌肤之亲,但总算柳辛娜的心还是留给了我,她只是一直不愿我脚踏两只船罢了。我也一直在寻找适当的时机向金道姬摊牌,只是她对我真挚又热烈的感情让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好意思开口。我的性格再强硬,也躲不过女人的温柔一刀。而她似乎也看出了什么,每当我想提出分手的时候,她总是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将话题引到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北!北!快起来!快起来! 我刚刚和柳辛娜从维丝利瓦斯基岛回来,还在梦乡中回味圣罗伊这座漂浮的城市的时候,突然有人将我推醒。 什么事?怎么啦?半梦半醒的我眯着眼睛问道,宿舍强烈的日光灯显得异常刺眼。 快去看看,我的朋友好象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我一边快速跳下床一边问。 他注射的太多了! 吸毒过量?!我一惊,完全清醒了。 也许是这样。说着这个名叫帕琉申科的俄罗斯人赶紧领着我来到走廊另一端的一个宿舍。 我跟着他迅速来到这个宿舍,屋里有五六个人,有两个还在迷幻中。靠里的一张床上一个人正在痛苦地扭动,那样子,不像是完全的疼痛,也不像是完全的迷幻,而是一种神志的深度迷幻,但身体已经感觉到死亡的状态。他努力地在生死交界的线上挣扎,对于他而言,生是一种贪欲,死是一种解脱,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而且现在的状况也由不得他选择了。 是彼得洛维奇,我们的计算机天才! 我赶紧上前查看了一下脉搏、呼吸,心跳微弱、呼吸急促,全身处于一种痉挛状态,已经濒临死亡;他已经因吸毒过量引起了心力衰竭。 赶紧送医院吧,我无能为力了。我叹口气,说道,我真的没什么办法------我清楚,这很可能是谋杀,注射的剂量显然被人加大了数倍的浓度。这小子是可卡因中毒,而可卡因中毒是没什么特效药的,只能使用一些维持心肺功能、抑制中枢神经兴奋的抢救性药品,但我手头没有这些药,能不能活过来也只能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几个人都迟疑了一下,没人愿意动,因为他们自己也都正在吸毒,不希望卷进去。 我只好和那个唯一清醒的帕琉申科给急救中心打了电话。 但没等救护车开到楼下,这小子就已经完蛋了,这下再也不用四处借钱购买毒品了,也不用再忍受毒瘾发作时犹如千万只蚂蚁在身上嗜咬的痛苦了。他终于可以闭上双眼离开这个浮华的世界,可是离开人士以后,他是上了天堂还是去了地狱? 其他几个人都灰头土脸地各自散开,也许这个死去的年轻人的今天就是他们不远的将来,但是一旦走上吸毒这条道路就很难再回去了,病魔能战胜,心魔就难以战胜了。我回到自己的宿舍,不知为什么有点难受,又一个家伙死了,这让我感到了一丝恐惧-----是金道姬吗?那天我在她的包里也看到了一小袋毒品,而我也在她的卫生间里发现过废弃的针头,她的胳膊上也经常会出现针孔,金道姬的背后是谁?这让我不寒而栗。 虽然跟我没什么关系,平时也没什么来往,但那总归是一条生命。尽管在读本科的时候也多次眼看着昨天还抱怨天气的人在第二天清晨已经无法张口抱怨停尸柜里的冷气了,可我就是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厌烦,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去他妈的什么正义、理想,难道是为了金钱、女人和权力,可是获得了这些的人好像也不都是快乐的,死于非命的比比皆是。或许,活着只是为了活着罢了。 -- 第27页 哎!谁知道呢! 我在烦躁中昏睡着,梦里梦外都弥漫着一股阴沉沉的气息,仿佛什么粘着我一样,甩也甩不开。醒了又睡了,睡了又醒了,不知不觉又到黎明,我没有习惯在黎明时分起床,但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只好起身穿上衣服,到校园里跑跑步。 但没跑出几步,就在树林里看到一对情侣相拥而泣,断断续续的哭声让人即使见到了清晨的第一屡阳光也感到心灰意冷。不远处,站着一个乌克兰女生,是我的一个同学。 怎么了?我跑上前去问。 海洛因婴儿!乌克兰女生的眼睛也是红肿的,看来也刚哭过。 他妈的!怎么竟是这事!我厌恶地看了那对情侣一眼,转身跑开了。;所谓的海洛因婴儿就是因为母亲经常大量吸毒,导致怀孕的婴儿一生下来就已经染上了毒瘾。 抽只烟吧。又是两个月过去了,我从图书馆烦闷地回来后,径直来到老王的宿舍,看到两个新面孔坐在那里,也没在意。我想找老王出去喝点啤酒,这里中国人不多,心情郁闷的时候还是喜欢找中国人聊聊,很多话用俄语表达不出来,特别是用来宣泄的骂人的话。 我现在真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柳辛娜和金道姬,金道姬还是对我一往情深,似乎不论天涯海角都要跟着我。柳辛娜好像也被激起了嫉妒之火,平素涵养很高的她昨天竟然大骂我是狗屎,最后还赠送了我一个耳光,然后将我扫地出门,告诉我今后再也不许进她的房间。以为可以很快解决的感情的问题却拖到了现在,还是男人之间来得痛快,拳脚之间什么事情都可以干脆利落地结束。而我的未来却如同早晨的大雾,模糊不清,没有方向,处处都有可能碰壁。 他不抽烟!我刚想接过那只烟,老王突然语气坚定地说。 谢谢!我不吸烟。我立即说道,我不知道老王为什么突然阻止我,但老王平时为人不错,经历也算是丰富的,而此时他的语气又是容不得半点辩驳,所以听他的没错。 那个俄罗斯人盯着老王看了一眼,那眼神,似曾相识,仿佛在什么地方遇见过,让人不寒而栗。 那人是谁?当他们走出宿舍后我问道。 黑手党!老王表情僵硬,渗出一丝恐惧,看来不想过多地谈论这个话题。 那烟┅┅我好像明白了什么,继续问道,怪不得那小子眼露凶光,这眼神和光头党的眼神几乎一样。 是诱饵!老王看来心情也不好。 他妈的!撒诱饵竟然撒到老子头上来了!我立刻就明白了,那是一只毒品香烟,是毒品贩子经常使用的一种伎俩,可以很轻易地将人诱上毒品之路。 你有什么了不起!老王不屑一顾地说,他是在说,那是黑手党!毒贩!你也不过是个蚂蚁!整个俄罗斯都堕落了! 愤怒 这个假期你回家吗?我看着柳辛娜,我不想回国,想和她单独度过一个美好的假期,因为金道姬的奶奶去世,这个假期她必须回家,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 不,也许我根本没什么家了。柳辛娜总是那么平静。 怎么? 在我来圣罗伊的那天,我母亲说要来送我,但她没来,我往家里打过电话,父亲告诉我,我的母亲再也没出现过。 她┅┅我有点惊讶地看着柳辛娜。 她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她抛弃了她的丈夫和女儿。 为什么? 实际上是军队先抛弃了我父亲,然后我父亲又抛弃了生活和家庭-----他从来没有清醒过,除了倒卖军火的时候。现在,我的家里已经没有女人了,只剩下男人、啤酒和枪支。 会好起来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盼望的是什么时候结束。 结束什么? 我父亲早晚会用他自己的枪结束他自己的生命,然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那你家里就你一个孩子? 我还有一个妹妹。 她 很小的时候就被我父亲送给了法国的朋友那,他认为在法国她会生活得好一些,同时可以减小我家的一些负担。 那不是很好? 但是从此之后就没有她和那家人的任何音讯了。据说我父亲的朋友把我妹妹卖了,然后自己也消失了,我想我会在巴黎红灯区找到她。 我一阵沉默,从来没有听她说过。 她长得很漂亮!现在更应该是个大美人了。柳辛娜眼角有些湿润,从钱包了拿出一张照片,是姐妹两个在弗拉迪沃斯托克海边的留影。 我接过照片,她妹妹果然和她姐姐一样漂亮,甚至那微笑中还多了一种俄罗斯人的高傲和漂亮女孩特有的挑逗。 北,过了一会儿,柳辛娜动情地望着我说,蓝色的眼睛里都是温柔,这个假期,我想在外面租个房子。 好!我立刻明白了柳辛娜的意思,很高兴地说,我来租。 -- 第28页 不,我自己租,你可以过来看看我。 好好,宝贝。我搂过柳辛娜深深地吻着,盛夏本来就是一个接吻的季节。 光头党虽然和黑手党宗旨不同,他们好像还有些种族主义思想支撑,而黑手党则是赤裸裸的金钱至上,他不管你是希特勒还是彼得大帝,谁挡他的金钱之路他就毫不犹豫地干掉谁。但其实光头党和黑手党就如同一对孪生兄弟,彼此都是邪恶力量的化身,只不过一个倾向于权力,一个痴迷于金钱。 就在我和柳辛娜深情拥吻的时候,圣罗伊国立大学另一端的一个酒吧里,几个我都认识的人已经聚在了一起。 你说的那个中国人就是这个?这个学校里的?我见过。这个说话的家伙就是曾经想用一支香烟诱骗我的那个黑手党,他正用手指着照片里的我问他对面那个光头党。他的对面就是那个被我踢碎下巴和被我捅了一刀的那两个家伙。 对,就是他,我要杀了他! 这不难,一个中国人很容易处理。黑手党说,但不是现在,不是现在,明白吗?马奇洛夫斯基。他严厉地指着下巴已经变形的马奇洛夫斯基说道。 阿尔嘉 去你妈的!别跟我讨价还价! 是的,是的,阿尔嘉,我们答应您。那个被我捅了一刀的家伙看起来已经完全好了,没受什么影响。他赶紧答应了这个名叫阿尔嘉的黑手党。 先把这件事办好,然后你会得到奖赏的。阿尔嘉叮嘱道。 这是那辆车。黑手党将一张用报纸包着的照片递给马奇洛夫斯基,后天晚11点45分,上面有地点。 枪呢?马奇洛夫斯基没有打开报纸,只是迅速塞进口袋。 明天晚上给你们。阿尔嘉紧接着问道,我不希望有什么差错。 他们是要进行一次抢劫,抢劫的目标是一群格鲁吉亚人。这些格鲁吉亚人成了上一场校园毒品战争的渔翁得利者;自从那个南亚人被杀了之后,南亚帮就被逐渐被排挤出了圣罗伊大学和周围地区,但俄罗斯黑手党还没来得及填补这个空白,一群格鲁吉亚人就很快挤了进来。他们新近从中亚开辟了一条运毒路线,刚好这里就是终点站。后天就会从这条路线上新运来的一批可卡因,95公斤纯正的可卡因,价值数百万美元。 阿尔嘉早就盯上了他们,他们已经先后分两次运进了20公斤,但阿尔嘉在圣罗伊的反毒警察中的内应告诉他,这些应该只是试探性运输,他们的情报显示,第三次运输才是最大一宗。 该死的格鲁吉亚人怎么处置? 这还需要问吗?难道你希望他们说出什么吗?阿尔嘉说,接着他递给马奇洛夫斯基一袋新钱,干掉他们后,把尸体堆在一起,再把这个丢到一边,然后把车和尸体都烧了。 好,可是为什么要烧掉他们?我们没必要这么麻烦。 因为莫斯科那些人喜欢这么做,这是他们的传统。好啦,现在,抬起你的屁股,从这儿滚出去吧。阿尔嘉说。 那一袋钱来自莫斯科不远处一个小镇上的银行抢劫案,那是另一伙愚蠢的黑手党干的,钱上的号码会告诉格鲁吉亚人和警察,是这伙黑手党抢了他们的货。 啊,等一等,过来。阿尔嘉把刚要离开的马奇洛夫斯基叫回来,那个中国人的婊子女友住在什么地方? 你说柳辛娜?我刚知道,柳辛娜刚刚租了一个房子。 柳辛娜?柳辛娜!在哪儿? 这是一片圣罗伊大学旁马上要拆毁的建筑,周围的一片建筑已经被拆毁,中间的一片还没有来得及拆毁。这里距离周围的街道有数百米,公路上车流不断,这片废弃的建筑独立于数条公路中间,是一个理想的交易地点,有很多条路通向周围,很容易逃跑,这片建筑又是相对隔离,交易的时候可以很容易地看到周围是否有异常,缉毒警察只要一出现就会被发现,还没等他们开始部署抓捕行动,交易双方都已经如鸟兽散了。 但这些格鲁吉亚人也忘记了一点,这里同时是一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而且,他们没有当地的黑手党熟悉这里。一旦被盯上,他们就会像网中的飞虫一样,被一个一个地干掉。 马奇洛夫斯基和其他六个人已经悄悄从公路另一侧的下水道进入了这片建筑。那个先来望风的格鲁吉亚人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割断了喉咙,马奇洛夫斯基让他们中的一个格鲁吉亚人拿起这个死去家伙的手机,代替他发出了安全信号。 不一会儿,四个格鲁吉亚人驾驶一辆丰田汽车从一条狭窄的入口开进来。他们将车停在这栋建筑的下面,其中三个走出汽车,另一个仍然在驾驶座位上准备随时离开,汽车的大灯仍然亮着,发动机也没有熄火。 这时,另一辆奔驰面包车从对面的入口处开了进来,上面有三个人,其中两个人下车,打开了后车厢。 嘿!我们的哨兵呢?先前进来的四个人正在四处张望寻找那个已经死在楼顶的格鲁吉亚人。 在这儿!马奇洛夫斯基用俄语叫了一声,随后3挺安装了消音器的微型冲锋枪一起开火,下面两辆车中间的5个人在一阵疾风骤雨般的子弹中疯狂地抽搐了一会儿,倒在血泊中。 -- 第29页 两辆车上的两个人立刻倒车想要退出去,他们这时才发现又犯了一个错误,他们不应该在这么狭窄的道路上交易,而且还是迎面停车,这很容易阻挡对方和自己的逃跑路线。 在这种慌乱的环境中,想顺利的逃走更是难上加难。躲藏在底层楼墙壁后面的两个人分别冲向两辆车的驾驶员位置,一阵急促的射击过后,两个驾驶员的头颅几乎被打成了马蜂窝,倒在方向盘上。 这时马奇洛夫斯基和另外几个手下也纷纷走出了破烂的建筑,检查了血泊中的几个人,他们平均每个人身上都中了十几枪,不可能再有什么反抗能力了。又是几声枪响,马奇洛夫斯基给还在挣扎的两个人各补了一枪,彻底送他们归西。灭口是必需的,不让后患无穷,在他们这个世界杀人就像杀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当人性已经被颠覆,就不再存在任何内疚的感觉了。弱肉强食,就这么简单。 去拿货!他得意地狞笑一声。 这时他们自己的一辆面包车也从一个拐角处开了出来,他们迅速把几桶汽油从上面卸下来,然后再把95公斤可卡因搬上去。把一袋钱丢到毒品一旁的角落里,然后迅速跳上车,顺手将一张燃烧的美元丢到已经洒满汽油的地上。 很快,在身后的大火中,这辆面包车消失在茫茫车流中。 盛夏的圣彼得堡最是迷人,特别是凉爽的夏夜,清风,虫鸣和满天的星斗,正是约会的浪漫时节。我制作完今天最后一个标本,走出解剖楼,轻松地向校园外走去。微风带着一阵草香,拂去了我身上那股药水的味道,想到即将见面的柳辛娜,我脸上立刻浮起温柔的笑意,仿佛已经感受到她温柔的呼吸,要融入她那海水般湛蓝的双眸中。 柳辛娜刚刚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我至今还没收到过柳辛娜留宿的邀请,但今天,我得到柳辛娜的默许,今晚就可以和我的俄罗斯美人拥有一个温馨的夜晚了;终于可以不用再受那该死的宿舍管理员的刁难,每次去柳辛娜宿舍总要给这头肥猪塞几个美元,妈的! 我轻轻推开楼下的房门,踏上楼梯。柳辛娜不希望再有任何人打扰他们的生活,特意挑选了一个价格不菲的独立房屋,在圣彼得堡的市内,这样的房子几乎相当于一个教授的月薪。好在柳辛娜那酒鬼加军火贩子的父亲还有些钱,柳辛娜也就舍得付这笔房租;这就是她的蜜月,她怎么能不舍得呢?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甜蜜,柳辛娜,柳辛娜确实是爱我的。 但当我走近柳辛娜位于二楼的房间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和柳辛娜痛苦的叫声。 柳辛娜,柳辛娜,叫吧,象个婊子一样叫吧。 啊,呃,呃 我心里立刻一紧,仿佛突然被什么蛰了一下,我的柳辛娜,难道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随即是愤怒,然后才稍微平静下来,不论怎样,我都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柳辛娜!我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枪,悄悄打开半掩的房门,只见房间里面站着四个人,那背影我发觉似曾相识,但一时还没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透过几个人的间隙,我猛然看到了最令他痛心的一幕: 柳辛娜全身赤裸,双手被绑在床上,身体正痛苦的扭曲着。 一个俄罗斯人站在床边,赤裸着下身,妈的! 柳辛娜线条优美的大腿被分得很开,那个混蛋像一个部落酋长一样享用着他掠夺与强暴的权利,当一抹强加的痛苦划过悲伤一刻的时候,绝望不会稍纵即逝,而是会叠加出一个更加苦楚的哀乐,她在无助地哭泣,而他在淋漓地想用他的初夜权。 柳辛娜还是个处女! 我头脑中翁的一声,怒火在升级,犹如离弦的箭,随时可以夺去任何敌人的生命。 我看到了那个家伙的侧面,是他?!就是那个在老王宿舍递给他一只烟的家伙!旁边是是他们,那几个光头党!就是那几个蓝狐酒吧的光头党,其中两个就是被踢碎下巴的家伙和被我捅了一刀的家伙。 我还从来没有碰过处女!阿尔嘉一边动作野蛮地摆动,一边兴奋地说道。 我也从来没杀过人!我在门外稍稍观察了一下,周围再没有别的什么人,于是突然打开房门举着手枪说。 阿尔嘉和马奇洛夫斯基几个人同时一惊,阿尔嘉立刻从柳辛娜体内拔出了他公牛一样的阴茎,同时右手立即向放在旁边桌子上的手枪伸去。与此同时,马奇洛夫斯基和另外两个人也转向我,但谁也没敢动,他们都已经领教过我的拳脚。 北!杀了他!柳辛娜声泪俱下地大喊道,头发散乱,脸已经因为仇恨而变得扭曲。那种绝望的眼神让我痛苦万分,我宁愿死也不愿意让我心爱的女人承受这一切。 把你们的枪放我真想杀了他们,但怎么能呢?这实在有些艰难他来这里是怀揣着自己的梦想的,枪声一响,那意味着所有的梦想统统都结束了。但我几乎没有时间说完这句话,更没有时间权衡利弊。愤怒像钢椎一样敲打着他的心,梦想和前途都因为眼前的情景而变得灰暗。 砰! 枪声还是响了,阿尔嘉的胸口已经喷出了鲜血,右手的手枪随着他向后倒去也跟着落地。 -- 第30页 砰砰砰!我接着接连开了几枪,被我曾经捅了一刀的那个家伙和另外一个光头党的胸上、侧腹接连被击中,他们刚刚举起的手枪也掉在地上,两个人的尸体先后重重地摔倒在旁边的桌子下。 砰砰! 又是一阵枪响,马奇洛夫斯基趁我向其他几个人开枪的时候也拔枪向我射击,然后突然冲向房间一侧的窗户,撞碎了木质窗户,从窗口跳了下去。这楼并不高,下面是灌木丛,马奇洛夫斯基跳下后做了一个保护性的翻滚,紧接着跃起向冲到窗户前的我射击,我赶紧躲开。 一阵汽车尖利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后,马奇洛夫斯基消失在圣彼得堡的街头。 柳辛娜,柳辛娜,我的柳辛娜!我悲痛地看着仍然被绑在床上的柳辛娜,她的下身满是污垢。 我松开了她的绳子,用床单盖住了她还在颤抖的身体,泪水夺眶而出,如果我能早来几个小时或许结局就完全不同了。内疚、仇恨、悲痛、绝望、恐惧一瞬间充斥了他的心。 你的婊子味道不错┅┅阿尔嘉还没死,子弹穿透了他的胸腔,气胸造成他一侧肺失去了功能,他喘着粗气,一口一口的吐着鲜血,脸上却还挂着一种变态的讪笑。 我操你妈! 我大吼一声,用中国话骂道,同时手枪猛然举起来对着这小子的头就要开枪。 不不不,你不能再杀人,这会害了你!柳辛娜急忙阻止道。 她说得对,这会害了你。阿尔嘉脸上的笑容更增添了些令人厌恶的邪恶,我们做笔交易吧┅┅我这里┅┅有美元┅┅还有可卡因,你可以节省一颗子弹。他说话已经有些费力。 好啊,钱在哪儿?我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他问道。 口袋里。 我伸手掏出了他口袋里的钱,上面沾满了鲜血。 毒品呢? 我履行了一半交易,该你了。阿尔嘉希望我先打电话叫救护车,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会死。 操你妈!说!我大叫一声,随后朝他大腿上又开了一枪。 啊嗷!阿尔嘉一声惨叫,在那个人身上! 我立刻转身向那个已经死了的俄罗斯人走去,翻过他的尸体,从他身上拿出了2公斤的可卡因。 还有吗? 我们就带了这些!阿尔嘉痛苦地叫道。 那好,你的地狱之路会干净些! 不! 砰 我已经杀了两个了。不在乎再多杀一个!这些人渣!我指了指那两个已经死了的家伙。 快逃吧!趁警察还没来! 他们是强奸犯、是毒贩、是强盗!他们该死!我没有罪! 别天真了!北,你的黄皮肤就是犯罪,这就足够了!柳辛娜哭着叫道,走吧,快走吧! 快走吧,他们不会相信你的!他们的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金道姬!你怎么在这儿?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金道姬,不禁大为惊讶。 砰!砰! 就在我转身的一刻,血泊中的一个家伙还没有死,他已经用手枪指向了我的后背,但金道姬的突然出现使他不得不转向门口,金道姬敏捷地从地上捡起另一把手枪,两个人同时对开了一枪。 我本来是要来找你算帐的!金道姬脸上还有几道未干的泪痕,睫毛膏被泪水冲到眼睑上把眼睛周围晕成一片黑色,本来温婉的眼神此刻也显得凌厉无比。脸上细腻的装容因为失态而变得一塌糊涂,不仔细看眼前的这个女人,谁也不会认出她就是那个温柔成熟的金小姐。她躺在我的怀里,突然她用力把我搂过去,在我耳边用最后一丝力气说道不要相信柳辛娜,她是毒蛇!记着,我爱你 原来她一参加完奶奶的葬礼就立刻乘汉城到圣罗伊的飞机回来了,一下飞机,她就赶往了我的宿舍,希望能与我亲热一番以化解这么多天来的思念。但是当她得知我已经和柳辛娜在外面租房子的时候,再也控制不住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委屈了。为爱情歇斯底里的女人和为尊严暴跳如雷的男人一样,一时的激动可以毁了一世的理智。但是眼前的情景已经把她的愤怒冲淡了,比起这个女人的遭遇,失去爱情的她,至少还拥有完整的身体,而她一直深爱的这个男人,一直宁愿为了他在自己身边而委曲求全的男人,从此也不可能与她在一起了。 快逃吧,带上钱!柳辛娜已经泣不成声,她用床单紧紧的裹住自己身体,试图在金道姬面前保留一些自己的尊严,也试图让她在我面前最后的形象稍微完整一些。 远处的街道上已经能看见警灯闪烁。 如果我不能回来了,就忘记我吧,我爱你!我紧紧地抱住还在发抖的柳辛娜,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最后看了一眼她湛蓝色的眼睛,如果我能活下去,就让这双眼睛永远刻在我心里吧。 如果我们能再见,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你安静的杀了我,对不起,金道姬。我走过去捧了捧金道姬冰冷的脸,尽管她的眼神已经凝固,但我仍然希望她的灵魂还没有飘远,还能听到我的这句话。 -- 第31页 没有时间了,不忍回头,我箭步冲出了这幢楼房,耳畔还回响着枪声和女人的哭声。 老王,我杀了人,就是那个黑手党,还有另外两个光头党!我不敢回到宿舍,只能跑到老王那里,他是我唯一信任的人,有些东西我要交待给他,还要拿些钱。上帝给我关上了前门,却给我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他同宿舍的人和导师刚好不在。半夜的宿舍楼非常安静,没有人看到我出现。 逃!向西逃!不要回国,他们一定会在东面的海关等着你!老王听到我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坚定而清醒地说。 向西?没有老王的提醒,我还真要想办法从东面的边境潜逃回国呢。 对,快走吧。 我妈妈那边就拜托你了,如果我一直不能回来,拜托你告诉她我在去旅游的途中出事了,我不想让她为我羞耻,如果你回国,请你一定去看看我妈妈,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牵挂的人了。 你放心,我一定做到 哥们,你的好,只要我活着一定会报答,还有,柳辛娜 我知道了,如果她需要,我会照顾她的。 还有金道姬 他妈的你的女人还真多!好了,我一起照顾,怀了孩子别怨我! 拜托了,王哥。 你妈的,现在知道叫声哥了?快走吧,想办法先到爱沙尼亚,在那儿也许能弄到假证件什么的。 好,王哥,保重!我心情乱透了,如同陷入了一张巨大的网中,怎么也挣拖不出来。 等等,老王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卷美元,就这些了,你带上吧。 谢了!我也没客气,收了美元转身迅速跑出了宿舍楼。 我所看到的和我所说的是一样的,就是你们记录下来的那样,这个中国人的确是个校园毒品贩子!已经有人为我编织罪行,他们在撒谎,也许是他不敢得罪这个警察,也许是他不敢违背另外一些人的意志。他们完全是按照马奇洛夫斯基要求的那样,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我身上,他们需要马奇洛夫斯基的毒品,他也知道这个警察和马奇洛夫斯基黑手党的关系。 肯定是那个中国人杀了他们!瞧,我再也没见到他回来过! 宿舍管理员也站出来指证我。 我看到先有一个人从二楼的窗户里跳了出来,然后一个东方人------看样子好像是个中国人或者越南人在向跳窗跑出来的那个人开枪射击,后来他也跑出了这栋住宅。嗷!这真可怕!柳辛娜对面的邻居证明说。 几乎所有的证人证言都指向了我。 也许我们的案件终于有了点眉目---------联合研究机构的核心出现了一个毒品贩子! 老王本来还想隐瞒什么,但在警察的盘问下漏洞百出,还是说出了实情,没错,这三个人的确是我杀的,而且我抢走了阿尔嘉所有的美元和2公斤可卡因。 但那个警察稍稍修改了纪录,这2公斤可卡因的所有者变成了我,而不是抢来的,更为重要的是,我成了联合研究机构血腥抢劫袭击的嫌疑犯-------其实这根本也无关紧要了,至少我就是其中一起案件的真实的凶手,这两公斤的可卡因只不过让被害者显得清白些,避免暴露出一个真正的贩毒集团而已。 无论怎么说,我已经成了丧家之犬,开始了逃亡生活。我的身上还带着那2公斤毒品,本来我要把这毒品倒进马桶冲走,但老王阻止了我,这也是美元,你也许会用得上,管他妈什么毒品不毒品呢!有用的就是金钱!带着吧,遇到麻烦再扔掉也行。 雇佣兵日记 第二部分 第五章 跪下!(1) 一位迟暮的老人在电视机前忽然看到电视画面上浓烟滚滚、炮火绵绵,不禁大惊失色地问道:lsquo;怎么?德国佬又打过来了吗?旁边的人告诉他:lsquo;不,不是,是山地战争。老人欣慰地说:lsquo;呃,那还好,胜利总是属于我们自己人。这是一个流行于联邦大地上的笑话,但一点也不好笑――――尤其是那些生活在炮火连绵土地上的人来说,无论他是匪徒、联邦军队、还是雇佣军,或者是30万平民,或者是像我一样的战俘,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胜利可言,有的只是怎么挨过每一个清晨和日落,有的只是怎么想办法不掉进就在脚边的死亡陷井,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是游走于死亡和生存的边缘之间,这条路这样狭窄,以至于谁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过今天。 4月17日,1994年。 跪下! 一个沉闷冷酷的声音,并不愤怒、高昂,也没有胜利者的骄傲,却充满了威慑,那是一种死亡宣判的声音。 我、斯特伦和另外几名联邦士兵站成笔直的一排,然后向着落日的方向跪倒,身体挺直,双手无力地垂着,没有捆绑,没有挣扎,没有人强迫你低下头屈服于什么。只是,你的生命在这里轻贱得如同秋天的枯叶,因为它的去留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一阵风都可以让你从此消失。 我望着远处山峦叠嶂之间的落日余晖,真他妈美啊!他从来没注意过落日是这么的美丽和充满诱惑,仿佛一个身穿红色轻纱的女人在那里等待你去享用她。那妩媚的晚霞仿佛是金道姬床上慵懒和充满欲望的眼神,时刻吸引着你向她靠近;那圣洁的火红又像是被强奸后又浴火重生的凤凰一样的柳辛娜,没有了耻辱,没有了仇恨,她重新变得圣洁而无暇。 -- 第32页 就这样完了? 难道还怎样? 生命不过如此!我们已经是幸运的了,他们在撤退,没有时间折磨我们。 斯特伦小声对我说,他的眼睛也在出神地盯着落日,他肯定也在想他的婊子。我心里出奇的平静;算了,他说的对,生命不过如此!我本应该死在圣罗伊的边界上,现在已经又多活了这么大半年,上帝已经给我的死亡期限打了许多折扣。也许,这就是上帝安排的一场进入天堂的洗礼,毕竟,在东正教的土地上,上帝不会理会一个没有经过洗礼的动物;或者,这也是一次进入地狱的预演,如果没有这些生死的折磨,谁能一开始就承受炼狱的痛苦? 你也在想你的婊子?我苦笑地问。 我的婊子,还有我的妈妈,还有我的家族,还有我家族的事业。斯特伦面无表情,但眼睛明显在闪动,但那好像不是眼泪,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是那样让人捉摸不透,也许他本来就来自地狱,现在只是在回家的路上。 他们会痛快点吗?斯特伦另一侧的一个士兵小声问道,他的声音在颤抖。这是个新兵,虽然参军还不到半年就已经见惯了各种死亡和那些支离破碎的尸体,但还是惧怕那种在慢慢的折磨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他现在只希望能痛痛快快地挨上一枪,死得越快越好。 他们也很疲倦,恐怕没工夫和我们玩游戏!斯特伦轻轻转头瞥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那些倦怠的车臣人。 他们在等什么?为什么还不动手?雅茨克惊恐的眼神四处游移着,仿佛努力在这片刻间赶紧寻找到一个可以逃生的机会,但他内心将要崩溃的理智告诉他,他怎么也不可能跑出身后几十支AK-47的射击范围,只要他一抬腿就立刻会招来狂风暴雨一样的子弹,那就没有任何机会可言了。他的声音还在努力压制这内心的恐惧,原来这种濒死的恐惧如此难以抑制。 好象在做交易。 什么交易?雅茨克仿佛立刻意识到可能会有一线生机,眼睛瞪得大大的,紧握的拳头仿佛要紧紧抓住这个稻草一样的渺茫生机。 他的手心里一定都是汗! 我不禁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自己的手心里又何尝不是汗呢? 我的眼睛也在盯着斯特伦,心里紧张得像是马上要绷断的弦。这近乎乞求的眼神最怕的就是他脱口而出让人绝望的回答。 交换战俘。斯特伦毫无情感地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与其说是在好奇,不如说是想证实他的话。我他妈这个时候可不想在抱着别人丢过来的戏弄上路。 我是第二回了。斯特伦依然保持冷漠的表情,但我却极力想从他的表情下看出他真实的心情,无论这是害怕还是真的对生命本来已经无所谓。 你我是想问你确定他们是在想办法作交换?但想了想,妈的,干吗还问呢?听天由命吧,问出来是否定的答案更失望。既然结局现在已经不是自己能掌握的,那么再多的问题不过是浪费口水罢了。 嘭! 嘭嘭! 接连三声枪响,三名战友先后向前扑倒在地,尸体抽搐了几下然后就永远把脸埋在脚下的沙土中,然后等待着风干或者成为豺狼丰盛的晚餐,这里的野兽永远都不愁被饿死,因为每天都会有新的尸体横在野外让他们去享用。 紧接着又是几声枪响,一名车臣人平静地从这排跪着的联邦士兵背后走过,从一头开始,连续枪杀了几名士兵,这是用一种执行死刑的方式处理这些战俘。看来他们的确没有什么时间和联邦军队达成交换俘虏的协议。 我可以成为雇佣兵吗?当已经发红的手枪枪口指向斯特伦的后脑时,斯特伦突然平静地问。 什么?行刑者刚要扣动扳机的手指停滞了一下。 我的枪口可以杀任何人,只要有钱。斯特伦看来是打算在做这辈子最后一桩生意。 行刑者没有扣动扳机,也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只是向前伸过头,他想看看他的脸,仿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究竟是一个真正的雇佣兵,还是一个为求生而口不择言的联邦胆小鬼。 我是西西里人。斯特伦突然撕开自己右肩的衣服,那里露出一个打火机大小的标志。 这是什么?行刑者的手枪仍然指着斯特伦的后脑。 意大利斯特伦家族的标志。 斯特伦家族?行刑者好像见识不多,一时有些迷惑。 毒品、妓女和斯特伦迟疑了片刻,好像口渴一样张开嘴。 和什么? 军火! 你不要撒谎!行刑者口气里充满了威胁;那可不仅仅是威胁,如果他们确认斯特伦撒谎,那么等待他的结局就可能是一个星期甚至更长的残酷折磨,直到那些人折磨累了才会让他最终死去。 新西伯利亚猪猡不是唯一的军火贩子!斯特伦这时候突然站起来,口气变得坚强起来。 行刑者也缓缓放下了手枪。 -- 第33页 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们可以一起成为雇佣兵,为钱卖命!斯特伦指了指我和雅茨克说。 行刑者凶狠地盯了一眼斯特伦,然后转身向那群车臣人走去。这时山坡上的车臣人也好奇地注视着这个行刑者,怎么突然中止杀死俘虏? 我和雅茨克此时也站起来,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亮光。 你说你能搞到武器?很快,我们看到这个行刑者向山坡上的马基耶夫招了招手。 只要你能付钱。斯特伦没有表情的脸上却透露着一股来自黑暗社会的成熟老练和视死如归。 我需要lsquo;毒刺导弹或者lsquo;陶式反坦克导弹! 不会很多,但不缺货。 你可以活下来了,不过要记住你的承诺!钱从来都不是问题,会有人替我们付帐的。马基耶夫稍加考虑就痛快地归还了斯特伦的生命;这些匪徒背后拥有庞大的势力集团,而他们的屁股底下有的是石油等各种资源,这就是金钱,能支持一切战争的金钱,但武器来源始终都是一个问题,尽管有人暗中支持这场战争,但军火仍然是最严厉的禁运物资。 可是,你是什么人?马基耶夫仍然不相信斯特伦的话,他看着我问道。 卡尔人。有时候我骗人骗得自己都相信自己是卡尔人了。 嗷,卡尔人,里海,毒品之路。马基耶夫似乎回忆起多年前走过的路一样,喃喃自语道。 那么,你呢?他接着看着雅茨克问道。 我是联邦士兵雅茨克牙齿已经在打颤,口齿有些不清,他显然已经意识到匪徒恐怕很难收留一个没用的联邦士兵,他们对降兵好像历来没什么兴趣。 他对他的祖国没什么感情,杀人是他唯一的爱好!斯特伦对马基耶夫说。 可是我对我的祖国感情深厚,绝不会允许一个联邦军人踏进这里的土地!马基耶夫突然吼叫起来,说着,把一支冲锋枪递给斯特伦,同时说:杀了他,你的战友。 我很高兴重操旧业!斯特伦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接过这支AK-47,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一股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邪恶和血腥,仿佛一直隐藏着的吸血鬼突然有了机会露出锋利的牙齿。 不!不!不!雅茨克惊恐地叫道,他的脸在抽搐,眼睛里透露出发自内心的死亡恐惧,刚才的一点点希望之光突然被冲进房间的强风吹灭了,蜡烛熄灭了,那意味着生命就要终结。看得出,雅茨克已经腿脚发软,他几乎是滚下山坡的。 嘭! 只有一枪,雅茨克的头被子弹击中的瞬间猛地撞到一块石头上,身体稍稍抽搐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你,去杀了另外几个人!马基耶夫对着我命令道。 好!我几乎是在他的话音未落的时候就脱口而出;那其实是一种下意识的回答,我刚才已经在对自己说,不要让他产生怀疑,否则,斯特伦的枪口一定会对着我,那是一定的事,不要有丝毫犹豫,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不要多想!他们反正是要死的!究竟是谁射出这最后一粒子弹无关紧要!我几乎是在惊恐地警告自己,然而这何尝容易!这些战友,虽然没有什么至亲之情,但怎么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今天,现在,他们就跪在那里等着我去处决他们,难道他们对我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了吗?没有,但为什么斯特伦就那么痛快地下手了呢?他的人性呢?妈的!我要成为真正的刽子手了吗?以后怎么办?真正的杀人犯? 以前,我杀死那些人,毫无愧疚,因为那些死在我枪口下、刀口下的人罪有应得,他妈的该死!可是现在呢? 不要犹豫!快! 我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内心的虚糜和恐慌,不要迟疑!快开枪!我的理智在严厉地命令自己,几乎是在残忍的强迫自己。 哒哒哒!我为了避免马基耶夫命令他上前去一个一个地处决他的战友,于是拿到枪就立刻转身对着不远处仍然还跪在那里三个联邦士兵一阵猛烈的扫射;也许,这样可以让他们更痛快些吧!也许,这样也是我最后给他们的一点帮助吧!虽然这种想法有些自欺欺人,但是这或多或少可以缓解一些心里的内疚。 不是我要杀你们!我仍然在心里大叫了一句。然后站立了一会儿,没有转身看马基耶夫,怕他发现自己此时眼中的悲痛和惊惶。我稍稍平静了一下心情,告诉自己这些已经过去了,全都过去了,无论罪还是恶,就这样吧! 当我回过身后,马基耶夫冷酷的眼神正看着他,显然,我努力掩饰心情的表演并没有瞒得过这个老练的杀手,他还没有完全相信我。 欢迎!马基耶夫终于冷漠的致辞,然后转身向山坡走去。你就用那把枪吧!它会给你带来好运!马基耶夫又突然回过头来对我说。 欢迎你加入AK族!这时旁边的几个匪徒和另外两个包裹着头巾的人对我说道。 -- 第34页 AK族?妈的!竟然沦落到了当土匪! 不过,谢天谢地,总算又逃过一劫,这是第二次有人用手枪指着自己的后脑了!绝不能再有第三次,我究竟犯了什么罪?犯了什么罪?难道我杀了一个强奸犯、一个毒贩、一个黑手党,我就该跟着他们一起下地狱吗?这就是法律吗?法律是为了维护公平还是正义?或者仅仅是为了维护一种特定阶层的人制定的所谓秩序的东西?为什么一定要由什么他妈的狗屁法官来主持正义?难道我一定要屈辱地等待法官来审判我的良心吗?谁来为我的爱情负责?谁来赔偿我的生活?什么他妈的狗娘养的世界? 老子就是世界!老子就是世界! 我望着群山,那山峦沟壑,什么时候听从过别人的说教?那灿烂落日,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指责? 我就是这个世界!妈的,你剥夺了我的生活,毁坏了我的爱情,难道还要杀了我灭口吗? 操! 我要报复!我要索回我的一切! 去你妈的狗娘养的法律吧! 老子就是AK族! 哒哒哒! 我突然冲着刚才那几个战友的尸体又是一阵猛扫,打光了弹夹里的所有子弹。 马基耶夫和所有人一样,吓了一跳,还以为我发现了什么,或者冲谁开了枪,报复了什么,但什么都没有,除了我面前满身弹孔的尸体和上面冒出的缕缕青烟。 你得到了解脱! 马基耶夫看着我,那眼神了忽然变成同情和赞许,那一刻,他的眼神是那样慈祥,像一个慈父,在赞许地看着儿子终于成长为一个汉子,或许也是一种同类之间的问候,一个魔鬼对另外一个魔鬼的肯定。 我也好像突然对他有了一丝信任,至少,知道他已经从心里接纳了我这个新成员,无论我是怀着对谁的仇恨;对雇佣兵来说,这就是入行的条件,一个心理门槛,很好,我成熟了。 除了这把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我又得到了一把德拉古诺夫半自动狙击步枪;1992年联邦军队被驱逐出山区的时候,大约有500多支这种步枪留在了车臣,这成了对付联邦联邦军队最有效的武器之一,在整个山区战争中双方都有相当大比例的人死在狙击手的瞄准镜中,联邦军更是高达80%的人员伤亡是被匪徒的狙击手击中的。 我和斯特伦、还有一个利比亚人和一个沙特人4人组成了一个战斗小组,这是匪徒们的游击战法,其中利比亚人是机枪手,沙特人是火箭弹手,斯特伦是这个小组的组长,也负责和利比亚人一起带有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的弹药兵,我是狙击手。 很快,其他各种狙击装备都摆放在我面前:一支狙击步枪上用的望远镜,一支手枪,一副双目望远镜,一台无线电步兵通话器,一把瑞士刀具,一件载弹背心和一个背包,甚至还有激光测距仪和潜望镜;可以说除了没有防弹衣和伪装服外,其他的都和联邦军队一般团内狙击手一样-;这些装备显然来自联邦,要么是战场上缴获来的,要么是用美元换来的。 天啊!我自己竟然成了一名以消灭联邦军人为目的的狙击手。 第六章 爱之乱(1) 亵渎和拯救 阳光从破碎的窗框中照射进这个小屋,细碎的光线洒在我脸上,每天的这个时候我都会从梦魇中早早醒来,身边的朋友已经换成了各式各样的人------有的像原始人一样蓄着浓密的胡子,有的人则保留着原来的样子,他们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雇佣兵,这个连队就是一个完全由雇佣兵组成的连队。当然,他们中大多数都是某种信仰,但也有一部分纯粹是为了金钱,另外极少数家伙闲得太无聊了,是天生的战争杀手,他们就是出于嗜血的兴趣才来到这里的。 晨曦中的阳光一如既往显得魅力四射,并且毫不吝啬地抛洒在每个人身上------原来阳光是这样不分善恶、不分敌我地赐予每一个人-----以前,我总是以为黑暗社会、盗匪、叛乱分子、还有那些烧杀劫掠成性的家伙是得不到阳光的,或者他们就像是吸血鬼一样惧怕阳光,他们会在阳光下焚身,但现在我自己就处于他们中间,而且,自从昨天亲手杀了自己的战友后,我也成了一个背负着冤魂的嗜血者,但我仍然能沐浴在这样温暖的阳光中,呼吸着带着清晨暖香的空气,看来阳光没有抛弃我,这忽然让我感激不尽。 我一个人走出这个快要塌陷的小房子,一个墙角的半边已经被炮弹炸开了,半斜着,好像随时可能倒塌。而有几株顽强的小草却不失时机地从墙缝里露出一点点绿意,生命无处不在,这仿佛是一个永无止境的轮回,旧的生命消逝了,新的生命又以各种形态出现了。 我的眼睛离开了那个墙角,弹坑就在房子旁边,我的脚下就是散落的砖块和弹片。这房子建在一个小山顶上,不知道是谁建的,也许这里曾经是一片获得暂时宁静的家园,也许这个房子是专门为了战争而建起来的。但如果没有战争这里的确是一个好地方-----一本书,一个小木桌,再来一把躺椅,如果能有一个在清晨做好早点的女人就更好了,这样的话这个地方很可能会成为国家地理杂志的封面。 我带着我的德拉古诺夫半自动狙击步枪向树林走去,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手中的这只步枪。我现在对武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支狙击步枪尽管已经有些过时,但在这片战场上却表现良好;它在600米距离上的散布只有395毫米,可以一枪干掉任何一个移动的目标;枪口配有瓣形消焰器,5条开槽中3条向上,2条向下,听昔日的战友讲,这样可以有效遏止在子弹出膛的一刻枪口向上弹跳。我仔细研究着这把枪,虽然我还从来没有使用过这种枪,但昨天晚上马基耶夫问我擅长什么的时候,我却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希望能成为一名狙击手。 -- 第35页 那么,你需要先做个证明,我们没有多余的子弹为你交学费! 好,那么那一刻,我却毫不心虚,我一向对自己的枪法非常有信心,我看了看周围,可是周围没有一个目标,联邦军队现在还在山的另一边。 那就是一个目标!马基耶夫几乎想也没想就指着远处山脚下的一个人说。 嘭!我抬起枪只用了三秒钟瞄准,那个人就一头栽倒在地。 那家伙几乎肯定是一个他们的同伴,而不是什么俘虏之类的,因为他也有浓密的大胡子,肩上也背着一支AK-47,就这么突然成了靶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突然死在我的十字星下。我在瞄准镜里看到那个人突然栽倒心里也不由得咯噔一下,妈的!我现在杀人怎么这么毫不犹豫,难道我真成了刽子手了?上帝! 马基耶夫满意地笑了笑,一个狙击手的生命远比一个普通匪徒的生命宝贵的多,在这个山区战场上,联邦军队和匪徒们的狙击手消灭的对手是普通士兵的数倍。狙击手对于我自己来说也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如果要像普通士兵一样冲锋陷阵,不知道哪一天我就成为乱尸群中的一员,最后成为一堆白骨。 这里有一片草地,这是一片很好的林中空地,从这里可以俯瞰山下很远的地方。我随手撕扯下几根草,这是一种遍布欧亚大陆的草原剪草,青绿的草叶仿佛充满了旺盛的生命,除非有炮弹把他们连根拔起,否则他们是永远也不会离开这片土地的-----坦克的碾压、寒冷的气候或者战火的涂炭都没有用,只要有根在,它们的生命就在,这几株草虽然卑微,但却明白无误地告诉世人,这里就是他们的土地,他们要永远生活在这里。 这些冷酷的大胡子和其他雇佣兵们还在熟睡,但我相信一声鸟叫就能把他们唤醒,他们仿佛在这种警惕的生活中已经生活了很久。尤其是当地人,他们已经在这里生存了数千年了,恐怕那警觉的神经早已变成了基因密码,代代相传,所以他们总是这么强悍、总是在寻找每一个独立的机会、总是要杀死每一个侵入他们家园的敌人。 他们和他们的各种各样的敌人斗了200年了,恐怕还会继续斗200年。那个非洲人不知什么时候从房子的后面转出来,来到我身边坐下,就像我们反抗欧洲殖民者一样。我叫萨尔菲特。 北烨。我看了他一眼,我不太喜欢这些大胡子,感觉他们太过嗜血,太残忍,也许正是这种残忍才让他们永远不屈服吧。你来这里多久了? 快一年了! 你是?我试探着问,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些信徒们打交道,我还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他们。 是,他像一个西方人那样耸耸肩,但也为了钱。 哪个更重要呢?我不知道这样问是不是等于在亵渎他心中的主神,心里略微有些忐忑不安。 我的神明太富有,他不知道穷人的感受!萨尔菲特眼睛凝视着前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好像习惯了各种疑问和人们对种种信仰的种种猜测,发生在世界各地的恐怖袭击事件仿佛已经扭曲了世人对神明的理解。 我望望他的脸,皱纹密布,犹如经年的沟壑,错综复杂,好像除了沧桑什么都没有-----看上去他不曾富有过,也没有享受过,甚至好像连一个女人也没碰过。 可能会平静一段时间。萨尔菲特和我两个人都安静了一会儿后,他猜测说,听说叶萨和沙卡耶夫会达成协议。 和平协议?投降? 停战协议!萨尔菲特说,这里永远也不会有和平协议,也从来不会有投降协议。他的情绪略微有些激动。 对不起,我不是我感觉是触犯了他的什么信条,我可不想招惹这些冷血动物,妈的! 不,你没说错什么,我们当然也希望有和平,他们也是,谁他妈不希望过段和平日子呢?和平!一个和平的家园多好啊-----女人、孩子、牛羊都是安静的,家园是干净的,没有爆炸声,没有子弹的嗖嗖声。 你说,你也希望有和平? 当然,我为什么不希望有和平?萨尔菲特好像有点奇怪地问。 我本以为这些圣战者都是狂热的战争分子,他们生来的生活就是他们的神明派来在战场上杀掉那些异教徒、那些侵犯圣地的敌人,他们是天生的雇佣兵。但,好像不是这样,他也希望有一个平静的家园。看来人的本性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只是后天的环境让不同的人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了。有人奔向幸福,有人奔向苦难;有人奔向正义,有人奔向邪恶。 我以为我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不,我们为神明而战,但神明并不是嗜血的狂徒,他是善良的、伟大的,我们也是善良的,至少我也希望有一个美好的生活。 你就是因为这两样东西才当雇佣兵的?神明和钱? 对,除了它们还有什么比生命更值得好的吗?萨尔菲特回头看着我,眼睛里没有什么吸血鬼的影子,只是一种农民对哲学或者生命价值偶然的探索兴趣。忽然反问道:你又为了什么? -- 第36页 我?就是为了活下去。我一时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还有什么生命价值,以前在大学校园形成的价值观现在全都成了一堆废纸、一堆泡沫、贬值的纸币、水中的倒影,价值观不是一成不变的,长期处于和平环境中的人们无法理解战乱中的难民,可是一旦两者的环境发生了互换,谁能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价值观的转变呢。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活下去成了唯一的目的。如果哪一天实在厌倦了这样的挣扎,那就直接送自己一颗子弹解脱算了。 你说可能会平静一段时间?我不想再被苦恼的生命价值讨论折磨,换了个话题。 敌人已经把我们赶进了山区,所有的城市都被他们占领了。 可是他们并没有消灭匪徒啊?战争没有结束! 对,不会结束的,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只要还有一个活着!萨尔菲特说,可是我们双方都累了,该停一停了。 战争果然稍微平静了一些,至少在我所在的这个山区一直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战斗。 这个有着7000年抵御侵略的民族一直就是一个独特的民族,我看了一眼陆陆续续从房子里出来的那些人,尽管这里的人都是雇佣兵,但山脚下的、旁边两个山头营地里的却都是大胡子,他们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化,几乎与对面的敌人格格不入。自18世纪他们的敌人第一次来到这里后,大胡子们几乎就一直生活在敌人的阴影里,当这个冰雪帝国在十多年前突然崩塌后,这些匪徒也不失时机地、像一个再也忍受不了压榨的奴隶一样突然喊出一声他妈的!我受够了! 当你熟悉并习惯了战争后,会感受到其中的乐趣和刺激,被杀死的敌人不是人,那是猎物,就像是狙击手这个词的来源一样,每天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被杀死,就像看着又一个赌徒输光了他最后一点赌本一样;在自己身边爆炸的炸弹那强大气浪会把所有东西一股脑地抛向你的头顶,包括刚才还和你谈笑风生的战友的头颅,那简直就他妈是一种疯狂的刺激,仿佛在召唤隐藏在人体里的嗜血因子,那刺激绝对不亚于毒品,这种硝烟烈火的刺激如同注射了大剂量的雄性荷尔蒙,你的身体会因为没有女人、没有死亡、没有鲜血喷射而出而感到强烈的刺激,报复!射击!砍杀!杀死他!就是这些,要么生,要么死,莎士比亚的生死问题在这里一切都变得简单和直截了当,一切都由运气决定。 其实,战场不过是一个速度加快了十倍、工具简单了十倍、赌注加大了十倍的社会而已。 经过整个阴冷的四月,敌人已经把所有的大胡子驱赶出了城市,包括很多贫民,象把狼和羊不分彼此地一起驱赶一样。这些被驱赶狼和羊就这样无奈地进入了他们世世代代的避难所;绵延不绝的山脉。敌人把大胡子们赶进了山脉后,山脚下所有的平原就都成了他们控制的土地。4月26日,他们似乎得到了满足,联邦总统签署命令,宣布为了庆祝建国50周年,暂停在这个山区境内使用武力,停火期限为4月28日至5月12日。 这是一个让哈达尔耶夫高兴的举动,我真怀疑是不是他妈的哈达尔耶夫收买了联邦总统的小女儿,否则怎么会真的宣布停火呢?这不等于给已经打得筋疲力尽的哈达尔耶夫一个喘息的机会吗? 我的这个战斗小组和其他战斗小组一样,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什么大战斗,其间最大的一次战斗是7个战斗小组一起袭击了两辆装甲运输车,我杀死了一个从炸得侧翻的装甲车里爬出来的士兵;他应该没什么痛苦,一枪毙命,不会有什么痛苦的!;我至今还对枪杀这些士兵心有愧疚,尽管这是战场,作为雇佣兵我这样做没什么错,这个士兵不死在我的枪下也会死在别人的枪下,没什么区别,但我总是能感到那丝丝的愧疚牵扯着心灵,也许在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种所谓的道德观在束缚着我吧。 集合!快! 突然一声吼叫打破了山谷的宁静,原来是有一架运输直升机被击伤,摇摇晃晃地又继续飞行了一段距离后在前面的山谷里迫降,现在我们要前去搜索那架直升机上的幸存者。所有的人都睁着血红的眼睛开始战斗,就是这种战斗前的兴奋,战斗时的发泄和战斗后的快感才让这群人变的越来越狂热。 匆忙中大约集合了100多人,这些雇佣兵和武装分子几乎不需要什么战前战术研究和任务布置,根本没有这一套,他妈的他们拿起武器就是战士,拾起锄头就是农民,脱了裤子就是雄性动物。 很快,我的战斗小组也加入到这场搜索中。目标区域很明显,直升机冒出的浓烟就是最佳指示,就在前面的山谷中。这群武装分子和雇佣兵们活像是一群嗅到了血腥的狼群,没用多少时间就翻过了这个小山。当我爬上这个小山的时候,赫然看见了一架米-8直升机斜着卡在一堆石头中间,螺旋桨叶已经因为撞击到石头上发生了折断,机身中部被击中的部位还在燃烧,冒出滚滚浓烟。我立刻用狙击步枪的瞄准镜看了一下这架直升机,驾驶员已经倒在座椅上,满脸都是血,胸口的洞还在源源不断地渗出鲜血,面前的挡风玻璃上有三个弹孔,他的眼睛仍然大睁着,似乎在企求死神慢些把他带走,可惜死神并没有领情,他已经死了。 -- 第37页 我把瞄准镜转动了一下,发现机舱门下还有一个人,脸冲下,一条腿上血肉模糊,后背有一个铁条插在上面-----直升机在接触到地面的一刻好像发生了什么爆炸,这个可怜的人没能在最后一刻中逃脱死亡的追击。 旁边的石头上有些血迹,看来还有活着的人从这里逃出去了。 这群匪徒很快开始包围这架直升机周围的区域,附近没什么树木和灌木,能躲避人的地方不多。突然,几声枪响阻止了前面一些战斗小组的前进,他们赶紧各自找地方隐蔽。但这是手枪声,而且没有步枪或冲锋枪的配合,也没有人被击中,看来开枪的是一个对战场生疏的人,最多是个新兵。 几声清脆的手枪和一阵AK-47冲锋枪扫射后,一场象征性的战斗就结束了,很快,前面的乱石丛中出现了四个举起手投降的人,三个男人一个女人。 怎么还有个女人?斯特伦自言自语道。 好像是个记者!萨尔菲特说,他看见了那个身材窈窕的女人胸前的摄像机。 女人啊!多久没有尝到女人的味道了!我虽然没有立刻产生强奸的念头,但这种条件反射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尽管此时我还没有蜕变为一头纯种的丛林野兽,但心里和生理的一阵强烈躁动确是实实在在的。 幸运! 马基耶夫把这个四名战俘临时关押在那个小屋里,而其他的人需要立刻撤走,这里只留下两个战斗小组。 不要杀了他们,也不要他妈的弄残了他们,也许他们还值点钱!马基耶夫临走的时候警告这些留下来的豺狼,他的眼睛也贪婪地盯了一眼这个女人,露出一丝猥琐的笑。幸亏现在他不得不暂时撤走,否则今天晚上这个女人恐怕难逃厄运,谁知道这个恶魔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折磨她。 我和斯特伦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我们立刻就领会了对方的意思:这是我们的女人和俘虏,去他妈马基耶夫吧! 斯特伦立刻命令他的战斗小组把守住小屋,任何人不得靠近,否则立即开枪!另一个战斗小组的人没想到斯特伦他妈的这么快就抢先动手了,本来他们以为能共享一下这个女人。这里的男人都饥渴得要命,尤其是看到了这样一个美貌女郎后,每个人心中更是敲起了小鼓,每个人都在雄性荷尔蒙的刺激下蠢蠢欲动。 别把枪对着我们!你这个该死的西西里狗崽子!另一个战斗小组的头是个摩洛哥人,也是一个嗜血者,他的眼神里此时已经像是一周没有睡过觉,充满了血丝。 去你妈的摩洛哥瘸羊吧,你要想知道我会不会开枪就上来!斯特伦端着AK-47冲着他恶狠狠地叫道,同时,我也已经躲在一块石头后面用冲锋枪指着其他人,萨尔菲特和另外一个人也同样做出了战斗姿态。 好吧!西西里狗崽子,祝你今宵快乐!这个摩洛哥人的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机会靠近这个女人了,他鹰一样的眼睛最后贪婪的地看了看那个小房子,然后悻悻地离开了。 摩洛哥人带着他的战斗小组撤到了树林的另一端。 你学会手淫了吗?去搞你妈妈吧! 萨尔菲特幸灾乐祸地冲着他的背影大叫道。 哒哒哒!摩洛哥人回头就是一梭子,子弹打在石头上崩溅出阵阵火花。 哒哒哒!我和其他人也立刻回敬过去,子弹射进树木中发出一阵怦怦的震颤,摩洛哥人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斯特伦接着让萨尔菲特和另一个人将三个男战俘押到房子外面的树林里,让他们在那里看着,然后对我笑笑,用他那狡猾的脑袋做了示意,那意思是让我先来。 你他妈的什么时候变成绅士了?我本来以为他会先来,没想到他会把享受初夜权的机会让给我,这简直是个让人惊喜的意外。 我喜欢煮熟的鸭子!斯特伦嘲弄地笑笑。 斯特伦在200米远的地方守护着小房子,房子里只有一支粗大的蜡烛,烛光下的这个女人真像是柳辛娜,在烛光的衬托下,那纯洁的身体简直就是圣母玛丽娅的圣体,我极尽温柔地抚摸着、欣赏着这尊战地维纳斯雕像 那个女人几乎没有任何挣扎,反而配合着我的所有动作,甚至不时发出轻微的呻吟声。窗外偶尔传来远远的爆炸声,还有其他士兵的叫骂声,而房间里却上演着一场恐怕是空前绝后的匪兵对美女的温柔强暴。不知道她到底是把这当成了和狂野男人之间的享受,还是为了逃避可能因为挣扎而引来的殴打和威胁。不管怎样,我只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强奸,他妈的根本就是情人在做爱! 她像极了柳辛娜! 爱之乱 我站在小房子外面的廊台上从窗户里继续欣赏着这个女人,她正在整理衣服,表情很平静,就像是完成了一次和旧情人的约会,只不过不太喜欢这个情人间或粗鲁的性爱。直到她在房子里的大木桌前坐下来为自己从破旧的铁壶中倒出一杯水后,我才如梦初醒似地回到房子里,坐在她对面椅子上去。我觉得脸颊好像有些发僵,仿佛被强奸的不是那个记者,而是我自己。我有些尴尬,不太敢看这个女人,但又舍不得离开她那美丽、疲惫的脸。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美丽直逼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柳辛娜,美丽的地中海一样湛蓝的眼睛,让我似乎重新看到了第一次在酒吧遇见柳辛娜时,她那蓝色阳光一样的眼神,暧昧又有一些保持距离的冷淡。刚才做爱的时候,我甚至在几个短暂的瞬间失去了记忆,把这个记者当成了我从来没有占有过的柳辛娜,我们在校园盛夏柔软的床榻上缠绵,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 第38页 她冲我微笑了一下,一下子把我从失神的状态拉回了现实,这是车臣战场,不是他妈的大学校园!像是对来到她房子里的陌生客人一样,她礼貌地递给我一杯水。刚才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在用一种平静的方式来抵制一场突如其来或者如约而至的性爱,也许是为了不让我过多地发觉她内心的秘密,她疲倦地坐在那儿,将一条腿优雅地搭在另一条腿上。这时我的心脏反倒难受得有些发胀,好像怀里揣着一颗快要爆炸的手榴弹似的。我有一点不知所措,两手交叉着,一种自我谴责的感觉沉重地压迫着我的心脏。她脸上流露出的平静他妈的简直就像是一个淑女在无声地谴责和鄙视。 我们就像是和柳辛娜结婚后产生了什么不愉快! 呃,这不可能是真的!柳辛娜,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了!我在枪杀了自己的战友后,现在又强奸了一个无辜的女人,已经彻头彻尾地成了一个罪犯!我心里一阵痛楚,我曾经一直梦想做一个有地位、富有、体面的医生,但是现在呢?一个很可能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的匪徒!柳辛娜还会爱我吗?她一定会原谅我的一切过错,我相信这一点,但她会原谅我去强奸一个无辜的女人吗?也许,她会原谅我去找个妓女发泄一下,但绝对不会原谅我去强奸!她肯定会轻蔑地朝我笑笑,然后一切都结束了!柳辛娜还会同我结婚吗?肯定不会,这个自视清高的淑女怎么也不会愿意嫁给一个强奸犯的! 低沉、厌恶、烦躁的情绪一时侵占了我心中所有的空间,窗户外明媚的阳光看起来就像是柳辛娜的眼睛,她好像就在门外悲伤地嘲笑着我,她在努力地掩饰着自己的伤感,也在愤怒地宣泄着自己失去纯洁的爱情,就如同那天在酒吧里她用接受那个男人的强吻来报复我的三心二意一样。但是那时的我心里产生的是愤怒,那种愤怒甚至毁了我的梦想,而现在我心里却只有羞愧。 妈的!我怎么像个女人一样多愁善感起来!现在也只有两个女人能够左右我的情绪了,一个是我的母亲,另一个就是柳辛娜,经常在梦中出现的她们无时无刻的在提醒着我,我不是在车臣出生的,我不是天生的土匪,我是来自光明世界的,我想回到那里去!忽然,我清醒过来,既然已经杀了人,也已经强奸过了一个女人,那还婆婆妈妈什么,是谁逼我这么干的?是黑手党,是光头党,是残酷的社会,别他妈把什么过错都按在老子头上! 斯特伦的沉重的脚步声走上小屋外的石阶上,然后又踏上门外廊台上的木质地板,破旧的地板被踩得嘎嘎响。那个女人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迅速将搭在另一条腿上的那条腿放下来,她的眼睛同时快速瞥了我一眼,那是一种向唯一的稻草求助的表情,但似乎立刻就意识到这根本没用,这是在匪窝里,怎么会希望一个刚刚强奸过自己的匪徒伸出援手呢?那一瞥之后随即就是心凉的失望。我心里也跟着一紧,那眼神多么像是柳辛娜被强奸时的眼神啊! 怎么办?帮她躲过这一劫?那肯定要和斯特伦火拼!不帮她,那就要忍受柳辛娜再次被强奸的伤痛!如果让这一幕再次在我眼前重演,那还不如杀了我! 我设法尽量放松脸部的表情,竭力显得平静一些。 我忽然间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连肉体带灵魂都是我的,或者至少和我有着什么共鸣,或者干脆直截了当地说就是因为柳辛娜,这个女人就是柳辛娜的影子;也许柳辛娜已经死了,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柳辛娜的转世灵魂!这个时候这个该死的女人又紧张地看了一眼我,我此时就是惧怕这种眼神,妈的,这象是小屋中两个人的秘密,我还没有过一句话的交流,但忽然之间好像已经成了情侣。妈的!怎么办?怎么编出一个像样的谎言来让这个女人躲过这一劫呢? 在门口停留了片刻,斯特伦还是推门走了进来。他是一个西西里黑手党的大块头,那意大利人的眼睛时刻显现出毒辣和精明,活像一匹西西里豺狼。他长得既有南欧意大利人脸部特点也有北欧高大魁梧的身体,是他妈一个彻头彻尾的杂种!他把整个身心毫无保留地献给了他的家族,要不是因为突然出现的这场战争,他现在没准在什么地方的海滨上在享受沙滩阳光呢。但他也不是没办法躲过兵役,只不过他好像另有目的或者什么不得以的苦衷,所以才参加了联邦军队。这小子在联邦军队的时候就是一个鬼刹,连大尉都对他避让三分,谁都知道他是黑手党的成员,和俄罗斯黑手党也有着一些不为人所知的联系。大尉几次想找机会除掉他,但总是被他狡猾地逃脱。 我听到这里很平静,但愿没有打扰你们两位。斯特伦温和地说,象是个受了多年教育的绅士,没有丝毫的急躁,至少不像是个就要发情的公牛。你是哪里人?你怎么会在这儿出现?这可是车臣,我还没看到过有记者出现在这儿过,他们总是躲得远远的,用道听途说或者上司交给他们的词汇来描写这场战争。 唔,我不是这个国家的人,是外国人,我在一家报社当记者。这个女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略微有些沙哑,看起来像是在麦克风前说了太多的话所致,风笛社记者,艾达。 风笛报社? 我和斯特伦同时惊讶地叫了起来,西方记者怎么来到这里,这个国家向来不允许有西方记者出现在这儿的。 -- 第39页 你可像个坏女孩一样不遵守联邦的法律了!斯特伦吃惊之后恢复了正常,好像也理解了她的不请自来。那你怎么是坐在米-8直升飞机上的,我的印象中,连这个国家的记者也不会允许登上在战场上空飞行的飞机的,而且,你看上去和他们很熟,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女人故意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掉过头去,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不,没这么简单,联邦军官还不会这么想得开,贩毒、走私军火、种族屠杀,这些都不是问题,但向西方人这样明目张胆地提供新闻情报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也许你说的对,但我不是坐在这里了吗?那个女人又恢复了优雅的表情。 西方是支持大胡子的,他们为什么把你们打下来?难道你们没有沟通好?还是钱少了?斯特伦怀疑地说。 唔,没有。艾达有点不耐烦地说。 没有什么?斯特伦显然坚持要弄个明白。 你是在审问吗?可以给我披上衣服吗?艾达不太理会斯特伦,她好像对斯特伦充满了不信任,她现在是一个囚徒,好像觉得说的越少越好,忽然又转头对我温柔地要求到,那声音透露着一种温柔,仿佛是在对她的情人说话。 北,你爱上她了吗?这的确是个漂亮的尤物!斯特伦看着我的眼睛问道,也没有继续逼问艾达。他只是用沉默的眼神盯着我看了足足一分钟。他好像不是来强奸的,倒好像是另有目的。 我站起身来给艾达披上了自己的衣服,并且用手轻轻抚慰了一下艾达。我们俨然就像一对旧情人之间的互相照顾,小动作之间显示出远远胜于普通朋友之间的亲密,这也是为了做给斯特伦看。 她像极了我的柳辛娜。我也毫不避讳,直截了当地对斯特伦说,希望斯特伦能领会到这句话的潜台词;她是柳辛娜的影子,我不希望有人再次破坏这个影子!如果有人敢这样做,那么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柳辛娜、柳辛娜斯特伦一边像是理解了什么一样往后靠去,同时把脚高高地翘到另一张椅子上。 他妈的也用这种口气叫着柳辛娜的名字,简直和马奇洛夫斯基一个口吻。我心里有些不痛快,如果现在这样说的不是斯特伦,如果现在是在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我定然会一枪毙了他。 闭嘴!你这个西西里黑手党!我有点恼火地骂道。 艾达的眼睛却迅速在两个男人脸上转了一圈。 柳辛娜?是你的女人?她的眼睛最后落在我的脸上,带着些好奇问道,下颌微微收敛,眼睛向上,睫毛没有闪动,用一种凝视的眼神在盯着我看,眼中有种奇怪的神色,让人琢磨不透。 对,是他的婊子!斯特伦替我答道。 你是西西里黑手党?艾达看了一会儿我,想继续询问什么但又突然转向了斯特伦。你应该也不是当地人,东方人?她接着又转回到我脸上,好像对我们两个人感到很好奇,特别是我,很少有东方人会出现在这片战场上。 好吧,我们谈谈。斯特伦突然不再嘻笑,坐正了身子,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眼神扫过了艾达和我。 我和艾达不禁看着斯特伦,不知道他要谈什么。 听着,北,我想先确定一件事。斯特伦严肃地看着我。 我每天总有一刻是诚实的。我不知道他要确定什么事,保持着留有余地的回答。 北,你爱上她了吗?告诉我!斯特伦直接问道,然后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看来是不想放过我眼睛里任何虚假或者真实的东西。 我没想到他会问他这个问题,一时真不知如何是好,该怎么回答呢?我爱她吗?她的确有柳辛娜的影子,但就因为这个吗?她不过是一个战俘,一个随时可能被强奸、被杀死的战俘,如果爱她,我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命运很可能还要搅进她的不幸,怎么办?那就回答没有?那不行,他接下来肯定要求强奸艾达,不行!即使只是柳辛娜的影子,我也决不让任何人再破坏这个影子! 是!所以 我的是!回答的很坚决,我既然做了这个他妈的该死的决定那就要坚决一点,不要留有丝毫犹豫,就应该这样!就像当初被逼着杀死自己的战友时的坚决,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某些特定的谎言一定要连自己都相信是真的,容不得任何犹豫,因为毫秒之间就决定了生死。 所以你希望我或者别的猪猡不要再碰你的婊子?斯特伦好像得到了什么满足一样接着我的话说道。 是! 如果我拒绝呢?斯特伦不以为然地点上一支烟,眼睛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毫不犹豫地问道。 艾达为刚才我的回答正感到意外和惊喜的时候,听到斯特伦这样蔑视地问,又紧张地看着我,似乎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尽管她知道,即使我说的是真的,即使我真的爱上了她,而且也打算为了她拼命,但,那又怎样呢?这里可是大胡子们的控制地域,一个小小的北烨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最多不过是延缓了磨难到来的进程。 -- 第40页 可是,有一根稻草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些,快要溺死的人都知道这就是真理,即将被强奸的人也一定深有同感。从飞机遭受地面袭击的那一刻起,她一直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不要因为慌乱而丢掉了性命。但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厄运对她精神上的折磨也是一刻都没有停止过,虽然来这里之前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承受随时可能发生的变故,但是毕竟她是一个女人,当危险真正降临时,仍然不可抑制地恐惧、颤抖。冷静坚强的外表下,她仍然有一颗柔弱的渴望被保护的心。 我没有抬头看艾达,我不敢看,我也很紧张,这话几乎就是一种承诺,不,是一个几乎必输的赌局,赌注就是自己和艾达的生命。 那么我随手把匕首轻轻放在桌子上,妈的!反正早晚都得死! 不中用的黄鬼!总是像个乡巴佬! 斯特伦看了看匕首,然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紧盯着他的脸看着,同时右手已经握住了手枪,我知道这个西西里黑手党可是阴险毒辣到了家,随时可能会突然出手。 艾达却感激地看了一眼我,妈的!这个婊子,你赢了,老子又要为一个女人拼命了!我心里不由得骂道。 听着,我有个计划。斯特伦突然收起他难看的笑容,脸上又迅速恢复了刚才的严肃。 说吧,你这黑手党,到底什么计划?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他好像不是为了享受这个女人来的,看来是真的有什么计划。妈的,能有什么狗屁计划! 北,你想不想逃出这个鬼地方?斯特伦说,他的意大利眼睛紧紧盯着我。 逃出去?!我根本没把他的什么计划当回事,听见这句话,突然大吃一惊,立刻回头看着斯特伦问道,同时也看了看艾达,他既然当着艾达的面说出这句话,看来计划中一定也是要带着艾达一起走。艾达也看着斯特伦,不知道这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如果想,你有办法? 如果你们能帮我! 我们?艾达和我同时问道,我们不知道斯特伦说的你们究竟指谁。 对,你们两个,还有你的三个伙伴。斯特伦对艾达说,接着又询问了一句,你的伙伴是什么人?他们会愿意吗? 两个是这个国家的人,一个是胆小的北欧海盗。艾达说,当然,这里是地狱,外面是天堂。 可是,外面的大胡子们,还有他妈的那么多雇佣兵怎么办?还有,往哪里逃?怎么走?尽管我一直在寻思着怎么摆脱这种困境,但对这个世界来说我是一个杀人犯,一个潜逃犯,我根本不知道还能往哪里逃,即使离开了这里还能有什么地方能接纳我,我原来以为他妈的这辈子很可能就在这战火连绵的山区当一辈子雇佣兵了,当然,也许根本就没什么一辈子,没准什么时候就被一枪放倒。我也不是没想过逃出去,但根本不知道要逃到什么地方,怎么逃,逃出去又干什么 从这里有一条峡谷通往外面的世界,也许那是条捷径,到了邻国就能见到我的家族了。 基希峡谷?艾达问道。 对。这个邻国一向他妈的和这帮狗娘养的大胡子们眉来眼去,他们不会在边境为难我们。 听上去你的计划只有一个目的地?我说道。 去你妈的!黄鬼!斯特伦骂道,听着,还记得我对马基耶夫许下的诺言吗? 你们的武器交易?和这事有关吗我记得他的诺言,不过我从来没把他的话当真。 当然,我妈妈教育我说,罗马人都是诚实的孩子。斯特伦说道,听着,这段时间是停战的时间,但是我听说杜达耶夫要在停战结束后发动一场反攻,所以,马基耶夫和他的人都已经转移到另一边,这里会出现一段时间的空挡。 然后呢? 停战的时间也就是作交易的好季节,我的家族会送给马基耶夫上校一点甜头,然后我们应该会有一个机会。 可是,艾达怎么办?你的计划里好像没有包括阿达。 的确,昨天之前还不包括-------他妈的你们折腾了整整一夜,不累吗?斯特伦嘲弄地笑着说,他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狗娘养的,我他妈快忘了女人什么味道了。我倒是不太在意斯特伦这些兵痞们的话,艾达却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去你妈的!继续说你的计划!艾达脸红红地骂道。 你和你的西方身份是一张牌,大胡子们也不希望损害和西方的关系,当然你要是个对大胡子没有好感的记者就另当别论了。斯特伦继续说道,我会向马基耶夫要求把你和你的同伴交给我,然后换取武器。 大胡子们既然也希望得到西方的援助,为什么不释放了艾达呢? 别忘了,这里可是他们的战场,在全世界到处都是他们之间的战争。 而且,我是中立的,他们知道我的立场,对我并没有好感。艾达也解释说,尽管她是风笛社的记者,而风笛社总是习惯站在联邦军队的对面,这对大胡子们有好处,但艾达的文章一向比较中肯,没有过多的政治倾向。她这次来主要是想报道发生在这里的种族屠杀,而不是什么悲壮的独立战争,大胡子们不仅连续发动针对敌人的恐怖袭击,也屠杀了很多他们的村庄,甚至包括自己的村庄,当然,山对面的联邦军队也没好到什么地方,到处都是一样的屠杀。 -- 第41页 可是我们为什么不向我们的旧东家方向走?我还是没太弄明白。 蠢货!斯特伦骂道。 不,我们不能去那里。艾达显然更熟悉政治,联邦军队上层不会让一个西方记者自由出入战场的。艾达的意思很清楚,那个收受贿赂的联邦将军也绝对不会让此事弄出什么动静,他会毫不犹豫地、静悄悄地杀了所有知情人。 他们也不会用伏特加款待回来的叛徒。斯特伦也平淡地说了一句。 叛徒!我是叛徒!为什么我还以为我是个俄罗斯军人?!我被这一句话彻底说醒了,我已经射杀了几名联邦军人,这些日子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叛匪,怎么还有可能回到联邦军队呢?我不过是在心里上还没有完全蜕变为一个匪徒,也还至今没有打消自己的联邦军人潜意识。 还有一个问题,他们怎么办?我指了指窗外,我是在问那些雇佣兵。 我会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斯特伦冷酷地说了一句,起身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在打开那个破烂的木板门的时候,又回头说,一会儿我会和马基耶夫联络,让他授权给我,暂时把你的漂亮婊子送到老鼠洞里。他是在说把艾达保护起来,不要遭受到什么不礼貌的侵犯。 谢谢!我第一次由衷地感谢这个家伙。 斯特伦笑了一下,接受了我的感激,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艾达是你送给我的爱情陷井?在斯特伦一只脚跨出门槛的时候,我突然问道。 要么是玫瑰要么是子弹,你可以选择。斯特伦转过身来说道,看着我停留了片刻,然后关上房门,继续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下石阶。 感谢你这个西西里猪猡!我心情一下变得非常好,虽然还不知道斯特伦的计划能不能行得通,但至少艾达暂时是安全了,不,应该是柳辛娜暂时回到了我的身边。 你很爱她?艾达看着斯特伦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里后,转过头看了看我,问道。 谁?你说柳辛娜?我这时候还在思考着斯特伦的计划,我知道斯特伦并不想真替大胡子们当什么雇佣兵,他一直计划在逃出这里,只不过我还不是特别信任他的计划,因为这个计划一个重要的环节是怎么才能让马基耶夫相信斯特伦的交易是真的,而且他们还必须要亲自出面才行,并且这里距离基希峡谷还有一段距离,怎么走?徒步穿越?还有,怎么干掉那些不愿意离开这儿的人?不干掉他们不行,他们是最直接的障碍;这些现在看来还都非常不确定。 是的,我爱她。我心不在焉地回答,但我爱她却是真的,这没什么好犹豫的。 她很漂亮? 貌若天仙。 也很迷人?性感什么的? 天生尤物。 那为什么离开她?服兵役?可你是雇佣兵? 为了钱和活下去。 你犯了罪? 闭嘴!你这个婊子!我突然感到她很厌烦,像个长舌妇一样说个不停,尽管我确实喜欢眼前的这个女人,但这个女人来历不明,身份特别,我还不想让她知道更多。再说,我的脑子里现在还全是斯特伦的计划,斯特伦这个家伙到底可不可靠?他怎么会知道我一定会爱上这个婊子?他在利用我吗?帮助他逃出去?如果失败呢?谁他妈第一个死? 好,我闭嘴,警长大人!艾达不以为然地继续喝她的旧茶水,她的眼睛却得意洋洋地四处漂着。 我可以到外面走走吗?艾达站起来向房门走去。 不不不,现在你还不能出去,你他妈的现在还只能呆在这儿,还不是时候。 可是我坐在这里就想说话。 好吧,好吧,你想知道什么就快点说。我有点不耐烦,但我不能对柳辛娜太粗暴了,她会生气的。 别担心你伙伴的计划,我相信他会做的很漂亮。艾达其实清楚地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接着又继续她的问话,你刚才说你也爱我?真的? 你相信他的计划?凭什么?你只不过是个记者,又不是雇佣兵。 女人的直觉。 嗷!收起你的直觉吧,把它变成你的漂亮文章吧! 我以为她有什么真知灼见,原来是什么狗屁直觉! 我的直觉还告诉我,你好像真的爱上我了。艾达一边把水杯送到嘴边,一边盯着我的眼睛,等着我的回答。 是的,是的,我他妈真的爱上你了! 可是我们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艾达说的声音很微弱,显然不太想提起刚才的事。 可我们直接进入正题,不是吗?我透露出一丝嘲弄的口气,看了一眼艾达,接着说道,男人喜欢一见钟情! 你这个无赖!艾达一时颇为尴尬,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不再看我,眼睛里多了些恼火。 你会弄些吃得吗?你就替我弄顿像样点的晚饭吧,亲爱的。我说,同时用手轻轻摸了摸艾达的脸颊。 -- 第42页 当然,亲爱的!艾达用一种先温柔后坚决的口气回答道,然后突然站起身来在房间了找能吃的东西。这里全是来自邻国的各种战地食品,什么各种罐头、压缩饼干都有,就是连一片绿色的菜叶也没有,这种东西早就吃的人人倒胃。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个女人亲自弄些吃的东西还是颇有气氛的,尽管食物还是像往常一样显得像是可怜猪食,不过是盛在了些洗过的盘子里面;这里竟然还有盘子,我从来也没发现这里还有瓷器,而且好像还是来自中国,那上面有一个两朵杜鹃花的图案,这让我有一刻短暂的失神。 艾达的心情好像有了明显的好转,毕竟希望这东西总是能鼓舞人心的。虽然她不再和我说一句话,但仍然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轻手轻脚地弄着杯盘菜肴。我就坐在大木桌旁边,眼睛看着这个苏格兰女人;皮肤是白种人特有的粉嫩的白皙,身材非常好,几乎和柳辛娜一样性感,乳房坚挺,也许他妈的还没几个人碰过,双腿修长,白种人的身材比例比黄种人好看的多,尤其是女人,不像很多东方人腿短臀肥。她这样让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抗拒的身材很容易让人想象这是一个活泼、矜持而又喜欢一夜情的大学女生。 哎!柳辛娜!不知道怎样了? 我竟然发觉眼圈里有些模糊,我挚爱的女友,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还活着吗?还在读大学吗?我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我可不想一接触这个女人的爱抚,就立刻从她衬衣上隐隐闻到那个充满雪香味道的恋爱季节,那太让人伤感了。 你身上有一点香味?我忽然轻声说。 艾达稍微一愣,手中的餐盘跟着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把食物从罐头里努力地倒出来。 是的,我有一个香囊。 她倒完食物后从胸口中拉出一个小小的柠檬色草编香囊。 嗯?很漂亮!我刚才怎么没看到?我说道。 你他妈刚才像个野蛮的公牛!艾达骂道,我刚才强奸她的时候怎么会注意到这个小小的东西。 在香囊散发的芳馨中,我和这个女人吃着罐头食物,房子里只有轻轻的盘子声,没有人打搅我们,斯特伦现在显然在外面和其他人谈判。我心想,我他妈的可能永远也不会忘记这顿饭,还是那些吃的厌烦极了的食物,但这个女人的确有一种魅力,那是一种似乎永不失效的魅力,每一个接触到的人都会感动得震颤起来。对于我来说,艾达身上有一种令人吃惊的东西,甚至这所破房子里的东西同她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家,它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和这个女人不可思议地结合在一起,尽管周围仍然充满了硝烟和种种危险,但这却愈发使她光彩照人,每一个走近她的人总会不知不觉地产生一种敬畏,然后对她着迷,但反过来这种迷幻一般的情景也使她平静,她仿佛就是天生的战地记者,能抚平任何一个野蛮人的伤口,并且让他立刻爱上她,放弃战争。 晚餐在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但气氛很温馨,屋外的硝烟让这里的宁静显得格外宝贵。我甚至可以将我们想象成一对不需要语言交流的老夫妻在一个孤独的小房子里吃一些简陋的食品。 你不想说说你的过去吗? 我会在一个合适的环境里告诉你的,如果到时候你还有兴趣的话。 我想了想,还是等等再说吧,其实我的过去现在也没什么可保密的,也没什么价值,但我知道,聪明的女人往往会从很简单的日常生活中看准一个男人的软肋,她们都是天生的察言观色的小动物,谁知道她们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呲出她们锋利的小牙齿,狠狠地咬上我一口! 夜幕降临,树林中的小屋在中透出些许温暖的亮光偶尔有身影从没什么玻璃的破窗户中闪过,没有惊叫,没有吵闹,没有任何响动,看起来不过是一个远离市区的小农户,一家人在劳作了一天之后休整心情准备就寝。 要是我一辈子呆在这个鬼地方,我会发疯的,尤其是联邦军队已经把我们逼进了这个山林后。而且,用我的生命在给那个狗娘养的杂种换取什么政治理想,我得到了什么?一颗子弹还是一叠美元?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得到他许诺的美元!斯特伦和萨尔菲特坐在树林了一边看守着不远处的三个俘虏一边聊天,他在试探他的反应。 萨尔菲特也气愤地说,他们就是一群狗娘养的!真主会抛弃他们的!我真愿意现在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家乡去,把我的杂货铺弄得干净些,生意还会像以前一样好,真主也喜欢来光顾我的杂货铺! 还有你杂货铺隔壁那家店铺老板漂亮的女儿!斯特伦知道他一直惦记着这老板漂亮的女儿,一个一辈子蒙着伊斯兰黑色面纱的女人。 果然,他开始面露喜色,想起他戏弄那个老板时的情景:呃,老皮条客,来吧,咱们一起去告诉穆罕默德,说我已经买下你的女儿了,你现在打算把你的老婆卖给他做第四个老婆!这个家伙会立刻跑回他的店铺后面抽出他的AK-47,然后快速把弹夹推上去,返身冲出来对着已经逃到街角的萨尔菲特一边咒骂一边一顿猛烈的扫射。这个街角的墙壁早已经被无数次疯狂射来的子弹打成马蜂窝。谁让这个街区几乎人人都有枪。 -- 第43页 如果这个女人合适,并且如果能顺利逃出车臣,如果已经无法再见到柳辛娜,那么无论如何,我都要这个女人和自己结为夫妻!我乱想着,看着在努力找些水来洗刷盘子的艾达的背影。那背影真好,牛仔裤衬托下的屁股不像东方女人那样圆润,但却有一种希腊神话中的翘臀,恰到好处地衬托着她的身体。她到时候会不会大喊大叫?那该怎么办,再次强奸她?妈的,那样的话,她肯定想办法找来一个警察局的英国佬。 不对,她也许是个有教养的女人,她会最后一次勾引我,然后在我睡着的时候悄悄把我变成太监 第七章 逃出峡谷(1) 阴谋下的亡魂 听着,我想我们要是想活着、完整地把我们的身体带出这片该死山区,那就最好把计划作的更详细些。我、艾达、斯特伦、还有三个战俘一起来到山壁后面的一个岩洞里。这就是我们用来躲藏的老鼠洞,没人知道这里,马基耶夫也不知道,只有我们这个战斗小组知道。我们一边坐在一个破长条木桌旁吃着艾达准备的晚餐,一边继续讨论斯特伦的计划。 你认为我的计划不够完美?斯特伦满口塞满了罐头牛肉,含糊不清地说道,然后费劲地咽下一口后接着说道: 1号木杆给人看,推杆好了才能挣钱!斯特伦说,我会先给他点甜头,4枚毒刺导弹! 很好!然后呢? 有二就有三,然后我会要求完成一笔更大的交易。 那么,你认为他会同意我们几个人一起去接运这批军火?你认为他会把所有的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 当然,他没那么愚蠢。斯特伦承认。那么你有什么补充? 扯住穿金质长袍的人,或许可以得到一只袖子。艾达替我说出了我的想法。 你们是说,想办法要求马基耶夫和我们一起行动?斯特伦想了想,他原本并不希望把事情搞得太复杂,因为他奶奶说过,事情越复杂就越容易出错。那么,你和你的那些朋友怎么办?带着俘虏一起做交易?他不是保姆! 对,他不是保姆,但也许你能制造一个借口,需要保姆带上孩子。我说。 借口?斯特伦略微想了想,也许可以。 你找到什么借口了? 曾经有一个案例,斯特伦咧着嘴笑了笑,继续大口嚼着,用人质换武器。 好,借口有了。现在,需要解决下一个问题,我们怎么对付那些不听话的雇佣兵了? 你好象已经有了好办法?斯特伦看了看我和艾达,看得出,他现在越来越喜欢我们这对搭档了,我猜他一定在想看来把这个婊子送给我没错。 借刀杀人。我说着,指了指树林的另一端,然后又歪歪头示意了一下旁边那两个雇佣兵所在的树林。 具体一些。斯特伦要求道。 他妈的他要用我做诱饵!艾达不满意地解释道。 这个诱饵不错,一定会钓到鱼!斯特伦上下打量了一下艾达,立刻明白了我的计划。 可是,也许他们并不都是坏蛋艾达说,看来她不想殃及太多的人,毕竟她来自一个阳光明媚的善良世界。 法国人并非全是强盗,除了斯特伦不以为然地说,生命在这里丝毫不值钱,他们不过是一群会操作武器的动物而已。 除了大多数!艾达接着他说完了这句意大利谚语,眼神里多了点忧伤,艾达还从来没这么草菅人命过,不由得感叹原来在同一个太阳下生命竟然有如此大的差别! 没什么可忧伤的,在佛罗伦萨你思考斯特伦看透了艾达那圣母一样的心绪,冷漠地说。 什么?艾达不明白这句谚语用在这里的含义。 在车臣你杀人!我听到过这里为数不多几个意大利裔人在这里自创的这句谚语。 好了,那我们现在干什么?艾达振作了一下,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人各有命。 Life is uncertain,eat dessert first。斯特伦又用意大利语说了一句。 什么?我没听懂,我对意大利语一窍不通。 世事无常,先把甜点吃掉吧。艾达略懂一些意大利语。 你有意大利血统?斯特伦问。 不,苏格兰人,或者俄罗斯血统,我不知道。艾达好像对自己的身世并不十分清楚,但我们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心思关心这个女人究竟是血统。 我希望让马基耶夫一起参加行动,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在必要的时候用他作人质,而且,我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在离开这儿之前杀了他,因为这样做至少可以抵消掉我心里的一些愧疚;就是这个家伙逼着我枪杀了自己的战友。我总是希望能从这种责问中解脱出来;尽管我不是基督教徒,也不是任何宗教的信徒,但我在冥冥之中似乎总能感受到那些死在我枪口下的战友和其他俄罗斯士兵的哀怨,这有时让我夜不能寐,他妈的!总的做些补偿吧! -- 第44页 再有几天,就到了停火的终结日。很明显,联邦政府实在不应该宣布什么停火,匪徒们已经利用这一难得的机会重新组织力量,巩固阵地,调整部署,并且一边极力在向西方国家游说,希望获得各种政治支持和军事援助,一边打算在停火一结束就发动一场反攻,至少夺回一些村庄或者干脆直接夺回格罗。 4月30日,匪徒们又在吉亚村上空击落了一架巡逻的米-24,但是是用DSHK机枪打下来的。 看来他们没多少导弹,这些狗娘养的需要这些玩意!斯特伦听说了这件事后,更加相信马基耶夫一定会对他的导弹垂涎三尺。 斯特伦,你这狗娘养的意大利猪猡,你什么时候兑现你的承诺?果然,马基耶夫终于在一个夜晚在通话器中对着斯特伦怒吼道。 正等着你呢! 后天,后天就有第一批导弹送到,不过需要你安排一下路线斯特伦立刻卑微地说道。 你说后天?不要玩花样,我会把你的意大利脑袋抛进里海!马基耶夫立刻叫道,好的,我会安排的。 这只是第一批货,如果顺利,通道顺畅的话,第二批货会再相隔三天送到。 你真是天才!马基耶夫高兴地叫道。 不过,我也替你答应了一笔生意。斯特伦开始执行他的计划。 什么?你替我答应了一笔生意?马基耶夫大感意外地叫道,什么生意? 我想还是见面谈一下吧。 好,不过我不希望生意的成本太高!马基耶夫有些恼火,他可不愿意受人摆布,尤其是一个意大利西西里小丑! 高风险高利润!斯特伦不以为然地说,他知道马基耶夫一定会答应,这个车臣贪婪的狼,怎么会放过一只肥兔子呢? 你是说,用这几个人来抵消帐单?马基耶夫乘坐一架直升飞机来到斯特伦的营地,直升飞机!这是个不错的交通工具!斯特伦一眼看中了这架直升飞机,也许,它会有什么用处。 对,当然,这是一桩秘密交易,你不会在西方国家任何媒体上看到这则消息,联邦政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个女人已经死了。 你是说,没人会知道这件事?马基耶夫问,眼睛里已经出现了山地狼一样的贪婪。 当然,无论是联邦政府、西方人还是你们,没人知道这件事。斯特伦已经看到了马基耶夫这个家伙在盘算什么。接着说道:只有参与行动的几个人知道整件事,中央情报局那些兔崽子也不会透露出半点信息,这是他们的丑事,其实就是他们提出用武器换这几个俘虏,所以,这件事没有通过任何其他国家的政府渠道,他们利用的是和我们西西里人之间最隐蔽的一条渠道。 那么,也许,我们会尝到一点甜点马基耶夫已经有点迫不及待,妈的!当然了,这批导弹的价值可是不小! 不过,你们如果愿意完整地付账,也会让生意更美满!斯特伦提出了要求,我希望能得到一半? 你这个西西里小丑,干的不错!不过应该是二八开! 你知道,风险很大,稍有不慎,消息就会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世界所有的报纸上。斯特伦才不在意马基耶夫的威胁,他妈的,他们现在应该是公平的合伙人。 好吧,你这个贪婪的意大利母猪,三七开! 你知道,这个女人其实是联邦军队中一个反对派将军放进来的一只鹦鹉,我的消息告诉我,这个将军和你们的关系也很密切,你们有很多交易 好吧!好吧!我一定会杀了你!四六开!这是底线了! 我相信你一定会杀了我,那么,我们成交! 成交!马基耶夫恶狠狠地盯着斯特伦说道,我一定会把你送到联邦军队的坦克底下碾死的! 我相信!斯特伦高兴地说,啊,对了,也许,使用一下你的直升机你不会介意吧? 我的直升机?马基耶夫犹豫地看了一眼停放在山谷下面的直升机。 时间越短越安全。斯特伦解释说。 好吧。马基耶夫说道。 很好,后天清晨5点。斯特伦说了时间,转身离开,我们的主会保佑我们! 你的主是个婊子养的!马基耶夫冲着斯特伦高大的背影骂了一句,然后也转身向他的直升机走去,干燥的沙土很快被直升机强大的气流吹出满天尘埃,太阳被遮挡了。 斯特伦没有将分赃的事告诉其他任何人,这是他和马基耶夫两个人秘密,如果其中任何一个人死了,其他人都是永久受益者。 这是一个静谧的夜晚,这些年来,在高加索山脉中茂盛的树林里,难得有这么一个夜晚是如此安宁的,甚至能听见久违了的猫头鹰的咕咕声,还有一两声不知道什么鸟类的鸣叫,穿透了整个森林,这种有生命的声音当然比子弹的声音悦耳多了。静心聆听,仿佛能暂时放下心中的绝望和仇恨。 -- 第45页 这样一个和平的夜晚出现女人的身影总是能引起一阵骚动,树林中小山坡上的那个破房子的窗口上,那个该死的婊子好像在洗澡,乳房、腰、屁股、大腿在昏暗、闪烁的烛光下活像一个暗夜天使。在朦胧的夜色中,这个女人的影子越模糊却越是散发出一种勾人的性感,她身躯的每一次摇摆,都能让那些偷窥的男人欲火焚身。 好像房子里还有一个男人。 摩洛哥人和他的战斗小组已经忍受了几天了,斯特伦这个该死的意大利佬假传圣旨说马基耶夫让他们来照看这几个俘虏,去他妈的吧!老子是雇佣兵,不是该死的匪徒!雇佣兵向来不象匪徒那样忠诚,他们往往在一点点诱惑之前就失去本来不多的、可怜的忠诚,对他妈的所谓命令从来也是只遵守一半。摩洛哥人和他的战斗小组怎么也熬不过这个夜晚了,自从来到这个该死的高加索山区,他们只在格罗地区强奸过几个女人,但那些人简直就是他妈的母猪,肥硕的身躯、老褶缠身的皮肤、干瘪的乳房,偶尔抓住的几个年轻女人或者已经逃走,或者已经死在屠刀之下,或者被别人掠夺走了。 今晚他们要杀死这西西里黑手党和他的战斗小组,然后强奸这个年轻的苏格兰女人。 摩洛哥人和他的另外三个人、还有新加入他们的三个人悄悄靠近到了树林,前面就是小房子前的空地,他们的眼睛正盯着那个小窗户中晃动的身影。 当一支香烟的缥缈世界燃起希望的时候,谁冷淡了这张破碎的笑容?房间里,艾达赤身裸体站在一个大汽油桶旁边,身后的烛光把她美丽的身体映衬得如梦如幻。萨尔菲特和另一个名叫依本的沙特人各自躲在房子的一个角落里,用AK-47对着窗户和门,他们的眼睛一边紧张地盯着门窗,一边垂涎着艾达的身体。他们还从来没碰过如此年轻的白种女人,他们只是在袭击附近的村庄的时候强奸过几个奶牛一样的妇女,伊本的屁股上至今还留着一道难看的伤疤,那是奶牛的丈夫用草叉留给他的纪念。 怎么多了三个人?我自言自语道,我就躲藏在摩洛哥人头顶的树上,我们一直监视着摩洛哥瘸羊,非常清楚地知道他迟早会来袭击我们,这小子左腿上曾经在阿富汗挨过一枪,伤好后略微有点瘸,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矫健,这是一个难对付的家伙。他早就看到了这几个人用战斗袭击的模式一步步接近小房子,但没想到他的战斗小组中多了三个人,整整多了一个战斗小组,看来他是联合了另一个战斗小组。 你、你、你,冲进去,你、你,两边,你跟着我,你留在这儿。 他一边轻声吩咐一边做着手势。摩洛哥瘸羊观察了一会儿房子和房子周围,没发现什么异常,只不过觉得好像房子里人少了点,好像只有两、三个人,其他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除了那个婊子,其他人都干掉!这些杂种!摩洛哥人轻声命令道。 三个人从草丛中起身,径直穿过房子前面的空地,一边小心地踏上房子前面的台阶,一边不断地注视着周围。和他们像个十余米就是摩洛哥瘸羊和另外一个人,还有两个人分别从两边向房子接近。 最后一个仍然趴在我躲藏的这个大树下,这也是一个狙击手,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一个夜视仪,这是个好东西!我一眼就看中了他的夜视仪。这个蠢货竟然不知道要观察一下周围,连头顶的大树也没有抬头看一眼。身后也只有一条下坡路,其实这里并不是一个理想的狙击手,没有第二条逃跑的路线,如果前面的行动失败,那么他很容易被冲过来的人用密集的冲锋枪扫射干掉,甚至根本不需要瞄准,只要冲着这条陡峭的下坡小道开枪就行了。但我躲在这里,却是因为这里是接近这个小屋的唯一通道,就是一只苍蝇要飞进小屋也要从这里通过。我没有将多了三个人的情报通报给其他人,因为树下就趴着一个家伙,再轻微的通话也能被他听到。 那三个人已经小心翼翼地通过了石阶,他们的脚正在试探着房子外面的廊台,他们也曾经在这里住过几天,知道这个廊台上的木质地板早已经破旧的象是海狸的滥巢,一踩上去就会发出嘎嘎的声音。 我和斯特伦事先想到摩洛哥瘸羊可能会留一个狙击手在外面,但没想到竟然和我选择了同一个地点,也许摩洛哥瘸羊是想留个狙击手既能支持前面万一发生的枪战,也能把守住这条退路。 这样就不得不略微改变一下计划,我和斯特伦原本是打算从背后一枪解决了摩洛哥瘸羊,现在就不得不先干掉脚下这个趴在窝里的土鳖。 那三个人没有找到合适的落脚地方,几乎每一块木板都破碎的象是从古墓里捡回来的一样。 该死!他妈的每一块木板都是嘎嘎叫的老母鸡!怎么办?其中一个人悄悄用沙哑的嗓子对已经摸过来的摩洛哥瘸羊说。这个廊台有两米宽,不先登上它就看不到房子里,而登上它就一定会发出声响,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将诱饵放在这儿原因,只要听到动静到他们冲进房子里大约有4秒的时间,这足够艾达转身从事先做好的墙洞里逃出去,当然动作一定要象非洲的豹子一样敏捷。 冲进去!摩洛哥瘸羊稍微思索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异常。 我此时也紧张地注视着那几个蹲在廊台下的人,同时我的手也悄悄摸出了匕首,我要在这些人冲进房子的同时干掉树下的这个家伙,防止他对从房子后面跑出来的艾达开枪,他注意到从这里可以看到一小段房子通往后面树林的路,尽管只有大约20米,但走完这段路所需要的时间足够一个狙击手开枪了。 -- 第46页 上!摩洛哥瘸羊看到所有接近房子的人都已经到位后就立刻用手势下了命令。 廊台上的破木板立刻一阵噼里啪啦作响,随后前面的两个人一人一脚踢开了房门,一个紧跟着冲了进去,但显然,他们没有想到迎接他们的是两支冲锋枪射出的密集子弹,这两个人几乎每个人身上都中了十几发子弹,全身在弹雨中急促地抖动着,他们手中的冲锋枪枪口也冲着房子的天花板发射了几枪,那是痉挛的手臂肌肉扣动了扳机。 妈的!干掉他们! 摩洛哥瘸羊立刻就意识到中了埋伏,这让他马上就变成了一只疯狂的山羊。他和其他几个人立即冲上廊台从破烂的窗户向里面射击,这时他也顾不上房子里那个女人的生命了。刚才那两个人其实就是死在他的命令下:开枪前先看清楚,别他妈的杀了那个婊子,我们要的是活的猎物。 萨尔菲特和伊本也没能躲过其他几个人密集的子弹,他们紧随被他们杀死的两个人死去,身上同样也被射中了几十发子弹,这个小屋子里本来就没什么遮挡。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想到我和斯特伦并没有在他们开枪的同时向摩洛哥瘸羊开枪。 这本来就是我的计划,必须要等摩洛哥瘸羊把萨尔菲特和伊本都杀掉后才杀掉摩洛哥瘸羊,只不过,我临时稍稍改变了一下计划:在枪战开始的同时干掉脚下的这个蠢货。我从树上突然跳下来,随着膝盖重重地撞击到这个人的背部的时候匕首也深深地从背后刺进了他的心脏,但我忽略了一点,这个家伙的耳朵里和脖子上绕着电线,摩洛哥瘸羊和他的队员们都带着无线电通话器。这个家伙惨死前发出了痛苦的一声惨叫,摩洛哥瘸羊和他的队员在耳机中听到了这声惨叫,立刻就知道后路已经被切断。 这些狗娘养的切断了我们的退路!不能回去,他肯定在那儿等着我们送上门,往这边!摩洛哥瘸羊叫道。 摩洛哥瘸羊立刻向房子的西侧逃去,他们知道尽管这里也是峭壁,但相对比较平缓一点,也只有这里也许能逃出去。 我干掉这个家伙后立刻拿起了他的步枪,从夜视仪里寻找摩洛哥瘸羊,但摩洛哥瘸羊已经开跑进峭壁不远的树林,不断有障碍物遮挡住我视线,我丢失了最好的射击机会。 北!你他妈的干什么呢?为什么不杀了他们?我在通话器中听到了躲在另一边树林里的斯特伦的叫骂声。 有一点意外!我稍稍解释了一下,紧跟着一枪干掉了一个正要跑进树林的家伙,这个家伙象是被人猛地对着头部重重地打上一球棒,一头撞到了一棵树上,然后缓缓地顺着树干滑倒,再也没爬起来。 干掉他们!一个也不能放跑!斯特伦在通话器中对着芬兰人和另外两名联邦战俘大叫,但芬兰人好像已经颤栗的全身发抖,他不过是个记者,根本没见过真正的战斗场面,更没有见过被枪杀的人,更不敢亲自开枪杀人。他妈的!真不该让他参加战斗。 斯特伦和另外两个联邦士兵的子弹却凶狠地向摩洛哥瘸羊后面的三个人射去,终于这三个人还是没能逃脱背后射来的弹雨,先后中枪倒在树林里,但摩洛哥瘸羊却鬼魅般地消失在树林里。 搜!不能让他活着出去,他也许会破坏我们的计划!我和其他人在摩洛哥瘸羊可能藏身的树林边缘几乎搜寻了整整一夜,但我们也不敢走进树林深处,那里到处都是地雷,随时可能被炸成碎片。我们直到天亮也没有找到摩洛哥瘸羊,只是在悬崖边上看到一些血迹,山崖下没有摩洛哥瘸羊的尸体,他好像受伤了,但也可能已经逃出了他们的包围。 算了,他并不清楚我们的全部计划。他也许会向马基耶夫告状,但这没什么,不过是一场因为女人的火拼!斯特伦没太在意摩洛哥瘸羊,疲惫地望了望悬崖下面。 可是他看到了我们,这会不会有什么影响?那两个俄罗斯士兵说道,他们担心地问。 我们和战俘搅在一起,马基耶夫也许会怀疑的。我也担心地说。 也许吧,但这又怎样呢?斯特伦想了想,没觉得会有什么影响,马基耶夫是个豺狼,就是有危险,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到了嘴边的肉。 可是这个家伙疑心很重 好了,就这样吧!斯特伦说道,他做事就是这样,既然一切都已经这样了,剩下的就要赌运气了!好运总是在我的鞋跟上!斯特伦总是喜欢用这句法国谚语安慰他没想到的、或者任何计划外的事情。 运气是会转弯的!一个士兵轻声了一句荷兰谚语,他妈妈是荷兰人。 别是越是怕什么,越是什么就会到来!我也轻声嘀咕道。 闭上你们的狗嘴!斯特伦恼火地大叫一声。 亡命峡谷 我不知道明天的计划能否实现,这是我第三次用生命作赌注了,不过这种赌博已经变得让人兴奋,我渐渐发觉我天生就是个雇佣兵,就是个冷血杀手,我喜欢用生命作赌注,这让我感到愉快!另外,这场赌注还有一个让我痴迷的就是这个苏格兰女人,她身上有柳辛娜的影子,有时我几乎认为她就是柳辛娜,我的爱人,如果我们成功地逃出这个山区,她会和我结婚吗?或者干脆忘了我? 5月9日,1994年。 -- 第47页 当然,艾达想,摩洛哥瘸羊逃走的消息应该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就算他跑到马基耶夫那里说出什么也不过是雇佣兵之间为了争抢女人而发生的火拼,这在雇佣兵之间根本不算什么,尽管这样的事并不是每天都发生,但雇佣兵就是一群流氓,就是一群本应该呆在监狱里罪犯,他们如果不为女人发狂那才叫奇怪呢。再说,马基耶夫现在远在车臣山脉的另一边,而摩洛哥瘸羊好像也受了伤,谁知道他能不能活着走出那个山谷呢! 斯特伦今天下午的确也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他也可能注意到了某些迹象,但没感觉到有什么针对他们的异常。那些迹象都是失去两个战斗小组后的正常反应,这片地区现在没什么战事,俄罗斯部队也懒得来自找麻烦,雇佣兵们现在也希望稍稍休整一下,丢了两个战斗小组根本算不了什么。斯特伦暂时没有将我们和摩洛哥瘸羊之间的火拼告诉给其他战斗小组,只是说昨天晚上遇到一些俄罗斯前线巡逻士兵,发生了一些枪战,别的没什么。 今天也没什么叫人兴奋的事,一切一如既往。但斯特伦和我、艾达还有芬兰人、两个俄罗斯士兵清除了眼前的障碍后就不必再装模作样地扮演警察和土匪的游戏了。 但你最好把武器还给我们!我可不想吓坏了幼儿园的孩子!我没有听芬兰人的乞求,坚决收回了他手中的武器,这小子实在是在和平的芬兰呆得太久了,根本没有见到过血腥,我真担心他他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火杀了谁。 斯特伦该回来了。艾达在弄晚餐的时候看看窗外说道,尽管她昨天晚上表现得很勇敢,也足够魅力,但她还是有些后怕,现在还是有点心有余悸,不知道其他雇佣兵们会不会报复我们。 如果他怀疑这件事,他会杀了我们吗?芬兰人直到现在还面无血色,他的嘴唇一直在发抖,他极力想握住一支枪就是担心马基耶夫或者其他雇佣兵们来杀了他。 你怎么会带着这么一只兔子来这里?我奇怪地看着艾达,不明白她既然深入车臣腹地怎么会和这么个胆小鬼结成搭档。 直到直升机被击落前他还一直像个北欧海盗!艾达看看他,也无可奈何,上司的安排,也许那英格兰老头老眼昏花了,或者他在办公室里一向非常勇敢。艾达好像对她这位搭档也不太熟悉。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麻烦。听着,你最好乖乖地像个俘虏的样子,不然也许真的会有什么麻烦。我对惊恐地看着墙角萨尔菲特的喷溅了一地的血迹的芬兰人警告道。 沉重的脚步声终于踏上了廊台,地板破碎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沉闷的气氛。 别担心,没有什么异常。斯特伦从外面回来了,他平静地说。 摩洛哥瘸羊也许已经死在什么鬼地方了,那里是雷区吧?一个联邦士兵说,显然这个士兵也是车臣老兵,知道我们没有在这个方向设防一方面是因为那里山崖,另一方面那里肯定是个雷区,因为没人在那里活动,而那个山崖并不是不可阻挡,尤其是防不住善于在山区活动的匪徒们,这种地形常识是那是一个联邦部队和匪徒都弄不清有多少地雷的禁区。 你和他联络过了?艾达问。 约会照常进行!斯特伦一屁股坐在大木桌旁边,顺手弗掉桌子上的一个弹壳,大木桌上现在又多了几个弹孔,好在这是个厚重的家伙。 然而在那片树林里,摩洛哥瘸羊腿上的伤其实没什么大麻烦,只不过需要他忍受一下痛苦,当树林中已经能够漏进一些阳光的时候,他强忍着钻心的疼痛用匕首从大腿里挖出了了弹头。他擦了擦因巨痛而流出的满头冷汗,咧着嘴笑了笑,又逃过了一劫!真他妈痛快!逃过劫难的人总会露出这种胜利者一样的微笑。现在右腿上也挨了一枪,也许伤好后这两条腿会找到平衡!摩洛哥瘸羊心里想。只要穿过这片树林就能到达另一组的驻守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摩洛哥瘸羊用一条撕扯下来的布条重新包扎好了伤口,止住了不断流出来的血,又折断了一个树枝当作拐杖,像是一头倔强的老公羊一样缓慢地向树林另一端走去。 穿过树林并不困难,但他必须得小心翼翼,一方面防止谁他妈的把他当成敌人一枪干掉,一方面还得小心地上可能出现的地雷,这片山区联邦部队和匪徒都埋了很多地雷,这片树林尽管不会有威力强大的反坦克雷,但这些防步兵雷足以让经过这里的人胆寒心怯。稍不留心就会被这些隐秘的杀人武器炸得血肉横飞,如果不是被迫无奈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走上这条死路的。 真主!我赞美你! 谢天谢地!运气一向待他不薄,他曾经成功穿过阿富汗山区的雷区,现在他又终于成功地穿越了这片树林。有一个雇佣兵狙击手在瞄准镜里认出了他;如果他当时再晚抬头一秒钟,他的心脏就会被射穿。 狙击手上前把他送进了自己的营地。 摩洛哥公羊要了电台,但他没有当着这些人的面和马基耶夫联络,说要先休息一下。等周围没有人后,他悄悄地走下这个只剩下三面断壁的小屋前的台阶,走进树林,又回过头来仔细看了看四周,弄清楚周围的确没有什么人后才开始摆弄电台。这个战斗小组尽管也是雇佣兵,但摩洛哥瘸羊厌恶他们,刚才那个狙击手没有杀了他完全是一种幸运。 -- 第48页 斯特伦和我都是联邦降兵,艾达和芬兰人又是西方人,另外再加上两个战俘,这些人凑在一起,昨天晚上还干掉了他两个战斗小组,明天还有这么一大笔交易,不让他产生疑虑才怪! 妈的!这些狗娘养的骗子! 马基耶夫终于意识到了这可能是场骗局,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骗他呢?为了钱?看来好像没什么必要,如果交易成功,斯特伦会得到他要得那份,如果没有交易,那么他又有什么好处呢?马基耶夫一时还没弄明白斯特伦想干什么?他已经成功送来了4枚毒刺导弹,这说明这小子的确是意大利黑手党的人,不然他弄不来这批导弹,也不可能是联邦内务部的人,他只是一个伞兵部队的士兵,联邦军队也不会让一个内务部队的人去在伞兵部队服役;他也不是欧洲情报机构或者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人,他们不需要通过斯特伦这个小丑来援助叛匪,那么他就是彻头彻尾的黑手党,一个为了钱而愿意冒任何风险的杂种! 摩洛哥瘸羊的信息不全,他也原本是为了女人才去袭击斯特伦小组的,他也只是说斯特伦和战俘一起设伏,斯特伦和北烨本来就是联邦士兵,我怎么会这么愚蠢把战俘交给他们看押! 可是,他的武器交易应该是真实的,否则这杂种为了什么呢?难道还有比钱更值得冒风险的吗?马基耶夫在山洞里晃来晃去地走着,思考着究竟怎么回事。 因为女人?不不,摩洛哥瘸羊会为了女人向任何人开枪,但斯特伦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拼命,女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包可卡因! 你说你是从那片雷区逃出来的?马基耶夫又和摩洛哥公羊联络道,他决定要证实一下我们他妈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对。 那么你还能顺着这条路返回去吗? 可以,我的鲜血就是标记!摩洛哥瘸羊想了想,说。 好!现在你带上一个小组,去给我弄个战俘回来!我要弄明白怎么回事? 现在? 不,你可以在白天过去,但要在明天清晨看到我的直升机之前弄到战俘,最好不要惊动其他人。 这恐怕有点难摩洛哥瘸羊犹豫地说,弄个战俘可能容易些,但不惊动他们,而且马基耶夫只给了他一个战斗小组,恐怕不那么容易了。 我不想弄的全世界都知道,明白吗?你这个瘸羊!马基耶夫吼叫道。 好,我照办!老板!摩洛哥瘸羊说,妈的!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摩洛哥公羊感到奇怪,如果按照往常,马基耶夫立刻会让其他雇佣兵把斯特伦的战斗小组全部杀掉,或者干脆让炮兵把那个小房子从山顶抹掉,现在他却费尽地弄什么战俘,看来斯特伦和马基耶夫一定有什么交易。摩洛哥瘸羊听说过斯特伦是意大利西西里黑手党家族的成员这个传闻,看来他也有机会证实一下了。 那么你真的打算给马基耶夫第二批货?艾达一边摆弄她的摄像机一边问斯特伦。 当然,这是我们家族的事业。 那么我们呢?是你家族交易的筹码? 这不好吗?你们获得自由,我们赚到钱。 可是,你知道这些武器是用来对付俄罗斯军队的,那是杀人的武器,不是巧克力。 嗷!当然,当然,我清楚它们不是圣罗伊牌巧克力,但我们不去做,也会有别人去做。瞧,我不是圣徒,也不是出家人,我用不着考虑这些东西究竟是干什么的,也看不到最终哪些倒霉鬼会死在爆炸的烈焰中,我只爱西西里的海滩、别墅、女人、游艇、法拉利跑车对我和我的家族来说,这就是生活的全部,那些该死的lsquo;嘭!嘭!不属于我们的生活。当我离开这里后,这里就是一个和我们的阳光毫无关系的世界,不管它是变成什么样的地狱,都和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当然除了金钱,我家族的信条就是:无论金钱来自地狱还是天堂,都是干净的、美丽的、实实在在的!斯特伦有时候非常欣赏自己的有那么一点西西里农民粗糙的诗人气质。 你这个恶棍!艾达说。 对,恶贯满盈的恶棍!黑手党!军火贩子!毒品贩子!那又怎样呢?世界需要恶棍,世界需要的就是合理的,就一定要有人去做,否则,正义的舞台剧演给谁看呢? 你和你的家族该下地狱! 啊哈!你说对了,如果我们必须下地狱,那么上帝会与我们同行! 为什么? 因为世界是上帝创造的,他创造了赐予了这个世界以光明,同样也带来了黑暗,他不去挽救谁来挽救,他坐视不理就是对盗匪的纵容! 你怎么能亵渎上帝!啊,主啊,谴责他吧! 为了上帝的宽容!斯特伦懒得再和艾达说下去,自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一瓶伏特加尊敬地对着上帝存在的方向说道,然后自顾自地坐在桌子边上慢慢地喝着。 其他人也各自找了地方休息一下,明天就是一个决定命运的日子了。似乎谁也没注意到,芬兰人悄悄离开了房子,一个人来到树林里。 -- 第49页 顺着我的血迹,一个脚印也不要踩错,那是真主指给我的生路,他老人家不会给我第二次机会的! 这时太阳已经沉到地平线以下,山峦那边沿着山脊的红霞已褪成了淡粉的暮霭,树林上面的天空渐渐由昏沉的山雾变为未熟番茄一样的淡淡的青绿,似乎这是一个田园,薄暮中那超尘绝俗的宁静似乎这里早已远离战火,甚至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样。摩洛哥瘸羊和他的战斗小组已经顺着他的血迹成功返回小房子后面的树林里,妈的!就像是约好了一样,那个芬兰人就独自坐在一棵大树下裸露出来的粗大树根上,愁眉不展,好像心事重重。 摩洛哥瘸羊观察了一下四周,这应该不再是什么埋伏,这个芬兰人不像那个该死的婊子一样富有天生的表演技巧,他的表情出自心底,一个习惯了城市生活的白面书生,却自以为是地跑到这里充当什么他妈的战地记者;好了,现在成了阶下囚就再也不用向报社主编大人请求什么他妈的真正的采访机会了。他甚至现在连摄像机都没带,笔记本也丢失了,而且也没有想着用他的大脑记录一下周围的一切,恐惧已经把他所有的职业习惯都吓跑了。 摩洛哥瘸羊和另外两个人一边悄悄向芬兰人的背后接近,一边观察着小房子的方向。缓慢降落在四周的朦胧夜色把树林笼罩起来,那些粗大的树根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蟒蛇,互相缠绕增添着这里的邪恶气息,弹痕累累的树干又时刻提醒着这里一直就是一个危险的战场。芬兰人看了看四周,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黑女巫居住的森林,随时都可能有恶魔出现在他的背后结束他的生命,越是这样想,他越是觉得这里阴森得可怕。他站起身来想离开这里回到小房子里去,至少那里还有一些同病相怜的人,不像这里充斥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气氛。 呃! 还没等到站起身来,芬兰人就发出了一声短促、轻微的叫声,一头栽倒下去,他眼前的森林立刻黑暗下来,黑女巫真的来了,旁边的另外两个人赶紧扶着他把他扯进树林深处。 来啊,你这比鳗鱼还灵巧的小荡妇 快买我这里的小盒子、我的磨石和利器 让我摸一下你的火绒盒,你就会赞赏 我的利器和磨石会多么快地迸发火焰 把我的利器握在你的手里, 小荡妇 只要试一下 我敢担保,这是真货,真管用 艾达轻声哼着一首英国17或者18世纪的民歌,好像是撒木尔艾维斯的歌,这是一个沿街叫卖的手工匠人在挑逗一个少女,在艾达唱来反而象是一个少女怀念那个挑逗他的年轻匠人一样。我和其他人谁也没有打扰艾达的歌声,我们都没心思睡觉,难得这里能听到漂亮女人的歌声,我们都安静地坐在各自的角落里,谁也不愿意惊扰到这歌声,仿佛谁动一动就会将唱歌的百灵鸟惊吓走。经历了无数次战火的摧残,每个人的内心深出都渴望着那么一丝的安宁,哪怕只有片刻,也让人如饮甘醇。 我的搭档呢?艾达突然中止了歌声,好像发觉房子里少了一个人,四处看了看。 我看到他出去了,也许怀念树林里的母野猪了。斯特伦厌烦地嘟囔道,好像是这个令人讨厌的芬兰胆小鬼打扰了百灵鸟。 树林里?你们不是说那里是雷区?艾达一惊,尽管她也不喜欢这个懦弱的搭档,但还是希望能把他完整地交还给那个总是怒气冲冲的主编大人。 不用担心,我告诉过他,他不会有危险的,不然我们早就听到lsquo;嘭!了。斯特伦已经略微有了醉意,做了一个地雷爆炸的手势,他还想听艾达继续哼她的缠绵小曲。 去把他找回来吧?艾达看了看我。 不不不,就让他在外面呆着吧,他会象是个兔子一样为我们守夜的,来吧,我们的百灵鸟,继续!斯特伦朦胧的双眼里现在只有艾达性感撩人的身影,其他的都见鬼去了。 你是说你们要被作为人质用来交换武器?摩洛哥瘸羊终于弄清了斯特伦究竟要干什么,也终于明白了马基耶夫和斯特伦在做什么交易。 他们还打算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芬兰人恐惧的眼神已经告诉摩洛哥瘸羊,这小子已经说出了所有他知道的。他甚至得到了更多情况,原来斯特伦和我要带着那个婊子和其他战俘一起离开这里,也就是说,我们要借着交接武器的时候逃离车臣。 你确定已经掏空了他?马基耶夫在电台里询问摩洛哥瘸羊。 只剩下嘭嘭跳的心脏了! 他们要离开这里? 是这样。 那么武器交易是场骗局? 呃,这好像这个是真的,斯特伦说这是他家族的生意,生意归生意,离开这里只是顺路。 那么好吧,我明白了!马基耶夫语气中已经泄漏出了明显的恼怒。 这个芬兰人怎么办?摩洛哥瘸羊问道。 明天早晨带他上我的直升机,你和你的小组一起来,我需要你们。马基耶夫说道。 这是一个安详的夜晚,几个人在艾达的歌声中都好好地睡了一觉,如果摩洛哥瘸羊这时候悄悄摸进来就一定会成为这个房子的死神,每一个人都是几个月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这一晚睡的那么香甜,也许,他们是因为知道过了这个夜晚,明天就会重新回到阳光明媚的世界里去,这是一个告别黑暗地狱的夜晚。 -- 第50页 夜里微微落了些雨,摩洛哥瘸羊和他的几个人却只能在寒冷的树林里度过这个夜晚,他们不敢乱动,只能聚集在一个狭窄的空地上,周围到处都是地雷,谁他妈知道能不能保住屁股。树林里的到处都是稀稀落落的雨点,每一个人都湿透了,所有人都在咒骂着小房子里的人,因为那里有个烧红了的铁炉,整个小屋子一定充满了暖烘烘的空气,还有女人!一想到这个婊子摩洛哥瘸羊就心烦意乱,身体里到处都充满了烦躁,他的人几乎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恶毒的语言来咒骂小房子了的所有人,但仍然无济于事,令人厌烦至极的小雨至到清晨才停息。树林里的地上有厚重的落叶树枝层,一夜的雨已经把他们变成了粘糊糊的东西,就像是一条破烂的地毯,肮脏不堪。 尽管他们不喜欢这些落叶、灌木丛和树叶上不断滴落的雨水,但还是耐心地呆在那里,竖起耳朵等待着直升机的轰鸣声,这真是一个漫长的等待。 终于,透过繁茂的树叶间隙,树林远处的天空中一个黑影出现在摩洛哥瘸羊的望远镜中,那黑羊径直向这里飞来。摩洛哥瘸羊立刻像是等待了一夜的恶狼一样一下跳起来,把芬兰人一把扯起,然后又把其他人一个个踢醒。摩洛哥瘸羊又在望远镜里欣赏了片刻直升机优美的身影后才放心地驱动他的俘虏和其他人离开这个鬼地方。 天啊!我们就这样睡了整整一夜吗?艾达突然被照射进来的阳光惊醒,发觉除了斯特伦笔直地站在窗前,其他人都还在沉闷、均匀的鼾声中睡着。 早安!苏格兰小姐! 斯特伦头也没回一下,眼睛仍然紧盯着远处的天空,似乎已经能听到微微的发动机声。 我的搭档呢?他一直没有回来吗?艾达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那个芬兰人。 我想,也许有人款待了他。斯特伦平静地说,瞅了一眼芬兰人消失前坐的地方,有一块手表在树林里堆积的落叶上,金属壳和上面的雨水一起反射着绚丽的阳光。 什么?你说什么?艾达一惊。 放心,他应该平安无事,也许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但愿他没有尿裤子。 艾达的惊叫声把所有人弄醒了,我努力睁了睁眼睛,强烈的阳光正照射在脸上,身边的艾达已经跳到了地中央。 你说有人来过这里了?并且劫持了我的搭档?艾达继续大叫着。 让你的婊子安静些!斯特伦冲着我说了一句。 我和其他人也一惊,立刻完全清醒了,妈的,竟然忘记了安排夜里的岗哨,不管是摩洛哥瘸羊还是联邦士兵,如果昨晚光临都一定会有大收获,我们就这样睡着了?我暗骂自己。 我们该出发了! 斯特伦说道,这时直升机的轰鸣声已经越来越近。 啊,我亲爱的天才,你看来气色不错!马基耶夫从直升机上跳下来。 托您的福,我们过了一个平安夜。斯特伦和所有人都已经来到房子前面的空地上,艾达和另外两个联邦士兵还装成战俘,没有携带步枪,只是在衣服里每人藏了一把手枪。 啊哈!我的小美人,你看起来还是那么美丽,你没有受到什么不礼貌吧?马基耶夫上前搂住艾达,亲吻了一下她清晨中嫩嫩的脸颊。 感谢您的命令,我过得很愉快! 那么我们上飞机吧,你们就要飞回你的祖国了,你会怎么描写这次旅行呢?我的英国美人?马基耶夫满脸笑容地请艾达上飞机。 我们好像丢了一个战俘?斯特伦提着手中的冲锋枪看着马基耶夫的眼睛问到,他已经注意到了,飞机里除了驾驶员,还有一名马基耶夫的保镖,再没有其他人,这杂种太相信自己了,难道他还不清楚怎么回事?摩洛哥瘸羊真的死了?那么,那个芬兰人呢?怎么消失的?斯特伦需要在上飞机前弄清楚。 啊,我们的乘客也许忘了他的登机牌,不过他会赶过来的。马基耶夫看了看斯特伦,那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傲慢的敌意,当然,也许只是一场商业谈判。 听了这话,斯特伦此时就什么都清楚了,看来马基耶夫已经弄清了事情,当然,应该只是事情的一半,因为他来了,而且是空飞机,不是带着整排的土匪,看来是准备带着导弹返航的。 好吧,那我们就等候一下他们吧,我的客户可不想看到我只付一半的帐。斯特伦同样傲慢地对马基耶夫说。 瞧,我们的客人来了。马基耶夫指了指从树林里走出来的芬兰人,当然,他身后跟着摩洛哥瘸羊和一个战斗小组。 他还活着!其中一个联邦士兵急忙掏出手枪,但立刻就被马基耶夫保镖从直升机中伸出的机枪震慑住了。 朋友,看来我们有些事情需要澄清!马基耶夫对斯特伦和北烨说。 对,扫除落叶,道路就会通畅。斯特伦仍然成竹在胸的样子,绿色的眼睛里没有一点胆怯。 很快,芬兰人来到了斯特伦等人的中间,脸上是凄惨的样子,好像刚从地狱旅行归来一样,其实也只不过是在树林里淋了一点雨。 摩洛哥瘸羊和他的战斗小组迅速解除了斯特伦、我和两个战俘身上的所有武器。 -- 第51页 现在,我们需要一个小小的谈判。斯特伦把枪交给摩洛哥瘸羊后说道,然后向旁边走去,马基耶夫和他一起走过去,直到他们确信这里的声音不会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的时候才站住。 你这个杂种屠杀了我整整两个战斗小组。 他们是自投罗网的猪猡,是来争夺女人的发情的公狗!斯特伦不以为然地说。 仅此而已吗? 当然,不然你认为是什么呢? 你的货呢?我不希望再出现什么意外! 啊,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峡谷了,说不定正在咒骂我们这群懒猪呢!斯特伦看了看表,确定无疑地说。 记住!不要耍任何花样!马基耶夫警告说。 我从来不背叛钱!斯特伦说,我钱呢? 飞机上! 那么我们还等什么! 直升机在轰鸣中离开了这个小屋子,我回头看了看这个破旧的房子,它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成为了一个黑点。突然间,他竟然产生了一些留恋,毕竟,他是在这里遇见的艾达,并且在这里跟她有了第一次浪漫的性爱,而也是在这里,他对艾达许下了承诺证明他爱她。这些都将成为永远埋藏在记忆中的残酷而美好的画面。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见证了这被战争夸大的浪漫。 当飞机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时,摩洛哥瘸羊和马基耶夫的保镖将我和其他人驱赶到机舱后部,摩洛哥瘸羊的冲锋枪时刻指着我们,他对我们实在不敢信任。他伤痛的腿还在不断向外渗血,鲜血被雨水冲刷之后又染红了整个裤腿。真的很佩服他能够一直忍耐伤痛到现在,也许过去他就已经经历过几次这样的劫难。 直升机从一条青色的小河上空飞过,河的两边是一小片湿地,周围是阳光下郁郁葱葱的高大松树。在奇异的朦胧晨光中,这片森林显得黑沉沉的,似乎孕育着邪恶,这与灿烂的天空两相映衬,俨然就是一个阳光下的黑暗世界,即使这么强烈的阳光也无法照射进这片黑暗的森林,仿佛那里生活着太多的冤魂,他们需要厚重的森林为他们遮挡美好的阳光,不然一旦遇到阳光,他们就会被灼烧直到灰飞湮灭,看来他们是永远也走不出这片森林了。 这让人庆幸有机会能坐着直升机从他们头顶掠过。河对面仍然是连绵的高加索山冈,过了这片山峦就是格鲁吉亚了,前面那片骤然下陷的峡谷就是别兹萨尔村和基希峡谷交界处的查伊克哈峡谷,过了这条狭长的山谷就可以进入格鲁吉亚境内,那是一个通往阳光世界的大门,啊,格鲁吉亚,我、艾达、斯特伦、芬兰人以前从来没有感觉过这个小小的里海国家竟然如此充满魅力! 已经能看到那栋茂密树林中的醒目的白色建筑,那是一栋不大的砖木结构庭院,坐落在山颠,象是这个峡谷的保护神居住的宫邸。一切就像梦境一样,这种感觉也只有经历过黑暗的人才能够体会到。 直升机按照斯特伦的指示平稳地降落在这个庭院的草地上。 啊,可爱的阳光,我爱你!斯特伦跳下直升机伸开双臂对着已经升到半空的太阳大叫着。 你的货呢?马基耶夫可就从来没觉得基希峡谷的阳光这么可爱!他瞥了一眼刺眼的阳光,转头对斯特伦说。 把我们的宝贝抬上来吧。斯特伦对着两个站在院子中间的人说,那两个人有明显的意大利人脸谱。 很快,两个人开过来一辆小货车,打开后面的门,里面是满满的一车货。 8枚毒刺、12枚陶式,全都在这儿了!你要清点吗?上校!斯特伦象个主人一样大叫着,高兴地说。 马基耶夫上前打开了2个箱子,查看了一下,货没什么问题,是货真价实的美国货。 你是个诚实的猪猡!马基耶夫满意对斯特伦说,然后让他们把所有货物搬上了直升机。 好了,你现在可以带着你的人质去清账了。马基耶夫说。 你好象忘了一件事?斯特伦对马基耶夫说。 没有,我没有忘记任何事。马基耶夫说着突然抽出手枪,指着斯特伦,与此同时,他的保镖和其他雇佣兵也立刻用各种枪支指着斯特伦他们。 你这个婊子养的杂种!你欺骗了我!你想独吞那份钱吗?斯特伦这时才发现马基耶夫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愚蠢。 你应该遵守商业规则,上校!这时摩洛哥瘸羊突然在马基耶夫和其他人的背后出现,他刚从直升机上跳下来,左手提着一个皮箱,右手用枪指着马基耶夫的头说道。 你他妈的这个该死的摩洛哥瘸羊!马基耶夫和所有人一样,没想到摩洛哥瘸羊会突然背叛他。你要什么?这笔钱吗?你走不出基希峡谷的!马基耶夫恼怒地低声说道。 对,你说的对,我带着这笔钱是走不出这个该死的峡谷的,所以,我打算用这笔钱买一条通向罗马的自由之路。摩洛哥瘸羊说着,一瘸一拐地走到斯特伦身旁,然后把这个皮箱交给斯特伦,物归原主,我想他有办法走出去。 谢谢,你这个瘸羊,我会在罗马最好的医院里治好你的瘸腿!斯特伦高兴地说,果然运气是时常转弯的。 -- 第52页 万分感激!摩洛哥瘸羊终于露出一个三年未见的笑容。 去死吧!马基耶夫的保镖突然大叫道,与此同时手中的枪刚要射击,但摩洛哥瘸羊的一颗子弹已经稳稳地射进了他的额头,他那巨塔一样的身体向后栽倒过去,重重地砸在草地上。 紧接着,我顺手夺过了站在身边的一个人的手枪,但马基耶夫和另外几个人也趁机用枪指着这几个人,就这样,我们紧张地对峙了几秒钟。 好吧,你拿走你的钱,带上你的婊子,滚回罗马吧!别再来这里,否则我会把你撕成碎片扔进里海!马基耶夫打破了僵局,他只好选择放弃那笔钱,看来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们会在罗马为你祈祷!斯特伦说着缓慢地向后退去,其他人在摩洛哥瘸羊和我的两支枪的保护下也跟着一起向那栋白色建筑退去。 直升机的螺旋桨重新旋转起来,很快开始向上爬升。 你们的交易不错,各取所需!芬兰人看着直升机飞的越来越高,突然恢复了往日的健谈,神情变得潇洒自如起来,一脸的轻松,仿佛是他安排了这一切一样。 不,还差最后一笔!斯特伦说着突然从建筑物的垃圾箱里抽出一枚毒刺导弹,交给我。 完成你的心愿吧! 我看了一眼斯特伦,心里暗骂,妈的!这个意大利婊子!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我迅速接过毒刺导弹,敏捷地打开瞄准镜和保险;十字线中的米-8直升机很清晰,甚至能看到马基耶夫慌乱的脸,他也看到了我肩上的毒刺导弹。 一声巨响,炙热的火球一时夺走了太阳的光辉,基希峡谷上空一架直升机凌空爆炸,但格鲁吉亚的报纸选择了沉默。 瞧,条条大道通罗马!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 基希峡谷并不长,从这栋建筑甚至可以领略整个峡谷的风景,这里尽管仍然有很多休整的车臣人,但没人知道这栋白色建筑和这架直升机坠毁有什么关系,也没人知道这架直升机上是他妈的谁。当阳光在周围茂密的树林中渐渐隐去的时候,夜幕又一次笼罩了这栋建筑。这里毕竟是在格鲁吉亚境内,整个房间装饰是华丽的有些浮躁的意大利风格,但还不错,至少有家的感觉。远处点点的晚餐灯火提醒这些人,到了晚餐时间了,艾达又一次充当了家庭主妇的角色,这次不用费多大劲就从冰箱里找出许多食物。只是房子里的气氛还能依稀感觉这些人多数还是肮脏、残忍的雇佣兵,身处华丽的意大利房间不能改变什么,浓烈的血腥味犹在。 暖和而且柔润的春天气息和来自里海的风好像已经吹到了这里,空气中带着新翻的泥土和蓬勃生长的草木的潮温香味,战场的硝烟从鼻子底下消失了。 我温馨地抱着着她,在二楼大卧室的阳台上,我们有一种劫后重生的幸福感。 对于艾达来说,落日、春天和新生的草木,都和往日一样,她只不过像是去了一趟描写战争时代的剧场。她接受了它们,无论是残酷、血腥还是那突如其来的强奸,也许这就是她应该有的生活,都应该毫不在意,欣然接受吧,都是上帝的安排!这个环抱着她的男人,犹如一个从魔幻的梦境中带出来的东方王子,他的一切都不像是平时呼吸的空气和饮用的矿泉水,因为她还从来没有以这样的方式得到过一个男人;现在又回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大卧室、干净的丝绸床单、丰盛的食物和充实的都市生活,她该怎样品味这个男人呢?该把他藏起来独自享受吗?周围一些熟悉的东西暂时给她那纷乱的心情带来了一些安宁。她此时才发现,她是如此热爱以往的生活,好像以前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切,但一旦失去,才知道原来她不属于任何陌生的世界,她生来就是一个生活在都市里的女人,记者不过是寻求刺激,满足虚荣的职业。 越是不想发生的事就一定会发生!斯特伦这次深刻理解了这句意大利谚语就他妈的像咒语一样灵,所以再次抛出一个诱饵,故意让摩洛哥瘸羊抓走了那个芬兰胆小鬼,他知道这个软体动物一定把所有知道的统统都说出来,就像是个启开了啤酒,摩洛哥瘸羊稍微晃动他的肩膀,他就会倒出所有东西,他们现在可以开心地回味这次逃跑历程。 晚餐在正式的餐厅里进行,24支蜡烛占据了餐桌的中央,气氛并不浓烈,但十分温馨,摩洛哥瘸羊、斯特伦、我都萌生了醉意,说要举行一场三角决斗,决定艾达到底该跟谁,并且一直强调艾达只能从他们三个人中选一个做丈夫。 第八章 重新生活(1) Buuml;da岛 现在,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了,诸位都有什么打算?当第二天的早餐摆上餐桌后,所有的人都弄了身合体的、干净的衣服换上,这时候我们都成了彬彬有礼的绅士,每一个人都穿着笔挺的衣服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仿佛我们这辈子从来没有接触过血腥。我看了看斯特伦,他脸上洋溢着得意的表情,尽管也穿着名贵的意大利服装,但仍然是一幅桀骜不驯的黑手党的样子。看来他不管是穿什么衣服,都总是难以摆脱雇佣兵和黑手党混合起来的那种德行。 艾达看了看我,想知道我的打算,我也转过头,看了看艾达,一开始我还不能确定艾达是否会接纳我,但当我们的视线相遇的一刻我就明白了,尽管已经很久没有和女人在一起,但艾达期望的眼神还是立刻让我意识到,她想和我在一起,至少不希望我现在就离开。毕竟这段时间的生死与共,让我们的心一步步地走近了。先做一段时间的朋友再说吧。我这样想着。 -- 第53页 斯特伦,能否请你帮个忙? 你的身份问题?这很容易?罗马公民怎样?这可是一种荣誉。 你真他妈是个魔鬼!我有时候很讨厌他什么事都很了如指掌,甚至有时候会感到害怕,这个家伙实在太老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为他的替罪羊! 我已经从这儿弄出去4个无赖了!合法身份!哈!不过是几滴墨水!上帝从来不信这个!斯特伦一边自顾自地大口嚼着意大利食品,一边蔑视着一切法律,他的吃相真难看! 你不需要多么聪明,你只要知道谁聪明就行了。艾达瞥了一眼斯特伦,说实在的,她还是挺欣赏斯特伦的,如果这个人再绅士一些,不那么粗野,不那么残酷,不是黑手党,也许她会选择斯特伦,他的确是一个谋略了得,魄力惊人的人才,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他更胜我一筹。 什么? 这是老布克家族的格言。斯特伦头也不抬地继续把盘子里所有的菜都塞进嘴里,以致他的话有点口齿不清,这才是真正的法律,能让你活的更好的法律。 老布克家族? 呃,一个狡猾的西西里人,意大利黑手党的朋友。斯特伦终于吃完了,擦了擦嘴,所谓精英上流社会的一个狗娘养的家族,一个支持一切黑色生意的的小丑,我们和他们有过一些合法的生意往来。他还有一句话更恰如其分一些。 哪句话?摩洛哥瘸羊吃饭的时候反倒更像一个受过教育的穆斯林,只不过他的眼睛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是充满血丝,如果他真是一个魔鬼,那就一定会被所罗门王送进小瓶子里然后丢进大海,不然世界永远不得安宁。 如果我们赚钱,你就赚钱。斯特伦看了看我和摩洛哥瘸羊。 现在是一个选择什么生活的时刻,北。艾达显然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立刻就明白了斯特伦的意思。 斯特伦,谢谢你带我们走出那个地狱,但我想我既然已经离开那种生活了,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回到光明世界呢?我思考了片刻,也明白斯特伦是希望我能继续和他在一起,他现在需要回到意大利西西里岛去,尽管意大利黑手党向来不信任任何非意大利裔,而且我也不可能进入西西里黑手党高层;那里是整个意大利最神秘的地方,是意大利真正的政府,西西里岛远比罗马更具威严,它在意大利人中的影响可能仅次于梵蒂冈,而远远超越罗马,从来没有人能接近那里,也许我不过是个流浪的狗,甚至根本不配看一眼西西里的海滩;但斯特伦需要我,因为他认为我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他是希望我帮助他发展东亚的生意。自从苏联帝国崩溃之后,俄罗斯黑手党迅速席卷了欧亚大陆的许多地方,抢走了原本属于意大利黑手党、日本赤军和美国黑帮的许多地盘。这些该死的俄罗斯人非常难对付,他们几乎在一夜之间就迅速崛起为世界四大黑手党之一,打碎了许多家庭的玻璃,很多人的梦想因此破裂了,现在他们需要人手和俄罗斯黑手党竞争。 好吧,不过我相信你会回来的。斯特伦只好暂时放弃了我,那么你呢?你这个该死的摩洛哥瘸羊!斯特伦转向摩洛哥瘸羊。 我想我应该去欧洲的外籍军团碰碰运气!我没什么选择,这就是我的生活。摩洛哥瘸羊仍然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他他妈天生就是恶棍。 你妈妈一定是个妓女!斯特伦猜测说。 也许你是对的。摩洛哥瘸羊说,我不知道。 你们这些社会垃圾!法律会惩罚你们的!芬兰人说。 瞧!我们的法官已经宣判我们了!斯特伦大笑道。 蜿蜒的小路直通对面的树林,那里有一条清澈的小溪,这是一条分界线,对面是叛匪的地盘,而这栋建筑尽管并不威严,但从来没有人敢来这里冒犯他们,这里是意大利人的地盘。我和艾达走出这栋漂亮的白色建筑,携手在树林里漫步,明天艾达就要和她的芬兰搭档一起飞回伦敦,而我要等到斯特伦弄来身份证明才能离开这里。这场宴会已经散场了,斯特伦和摩洛哥瘸羊打算先回意大利,摩洛哥瘸羊去治疗他的腿,伤口已经开始发炎溃烂,如果再晚些日子可能就要被截肢。另外两个联邦士兵仍然打算回去,但斯特伦警告他们说,只要他们一踏上联邦领土,他们就必死无疑,那个联邦将军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将这件事说出去的,但这两个士兵太嫩了,他们根本就是两个20岁的孩子,他们也许已经是两个老兵,但仅此而已,根本不知道政治和他们的命运有什么关系,阿门,上帝保佑他们吧。 芬兰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浮躁,一心梦想着回到伦敦向他的女友和酒吧里的那些吸毒小丑们吹嘘自己的经历,当然他会篡改内容,更换角色,就像他故弄玄虚的文章一样,也许这正是新闻社主编喜欢他的地方。 林间草地上再没有其他人,只剩下我和艾达携手漫步的影子,温馨,自然。 我要等你多久?艾达问。 我不知道,斯特伦应该很快就能弄到身份证明,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件小事。 -- 第54页 我能感觉到,她陷入了一种彷徨;如果她还要等候很久,我们之间会不会产生什么变化?就像命运一样,经常会发生转弯?我一定会去寻找她吗?艾达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忐忑不安,也许这就是恋爱,总是相信对方,也总是有那么一点不安或者怀疑,艾达其实并没有真正恋爱过,以前的恋情大都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当大家觉得在一起再没有新鲜感时,就好聚好散。而这次,对于这个危难中遇见的情人,却不仅仅是寻欢作乐,她期待他,甚至觉得有点离不开他了。她现在有点急切地想赶回家去,但又担心只要一踏上飞机我们的恋情就会发生变化,这些雇佣兵们可是从来没有心思生活在一个地方。 那你以后打算干什么呢?艾达眯着眼睛向树林前面那愈来愈黑暗的小道前头细看时,听到了草地不远处小溪的流水声,这就像是她的心绪,有点零乱,并且奔流不息,生活总是带给她许多不确定的东西,她为此有时候甚至会显得有些慌张。 我想继续把学位读完,或者先找份工作。 我也不确定以后该怎么办,总算从山区逃出来了,突然出现的阳光弄得我有些措手不及。在黑暗中潜伏太久的人,总会对光明产生怀疑和恐惧。 听着,我想给您弄个土耳其身份也许更合适些,瞧,你的面孔多像一个土耳其杂种!土耳其人果真就是融合了多民族血统,他们的祖先来自蒙古高原,他们是突厥人的后代,但他们自从来到这个欧亚交界处,并且在这里建立了庞大的帝国后,他们的血统就不断受到污染,他们中只有哈萨克人还保持着较为纯正的突厥人血统,其他的都已经变成了杂种;乌兹别克人介于黄种人和白种人之间;土耳其人大多数都已经长出了欧洲人面孔,但也还有一些土耳其人仍然和蒙古人很像,简直就像是他妈的蒙古人留在这里的私生子。 随便!只要合法就行。我无所谓地说。 最终斯特伦给我弄了个土耳其哈萨克族人身份,因为我的中国人面孔看起来和哈萨克人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欧洲人根本分不清这两者有什么不同。 你最好还是去土耳其居住一段时间,这样更好些。斯特伦建议说。 土耳其?可是我怎么去呢? 瞧,你现在是来格鲁吉亚旅游的土耳其杂种,你现在应该结束你的旅行了,我有一个旅行社,可以把你弄回土耳其,你最好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呆上一年,然后,你就成了真正的土耳其杂种了。 我点点头,呆在哪儿都一样,反正我现在如同一个新生儿一样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我根本没什么选择,就让一切重新开始吧。 好了,过几天会有人把你的身份送来,然后你就到巴统港去,在哪儿呆上几天,我的旅行社会安排你越过土耳其可笑的边境线。斯特伦说完挂断了电话,他现在已经在佛罗伦萨,电话里的声音很杂,斯特伦的身旁有妓女的声音,至少2个。 艾达已经在一周前离开了这里,其他的人也都已经离去,现在就只有我在这座诺大的白色建筑里。好在这里应有尽有,根本不需要走出房门。这种感觉有些落寞,有些迷茫,离开这里之后我该怎样重新开始生活。以前的路很大程度上都是别人帮我筹划好的,在中国的时候,很清晰的目标,就是不停地读书然后找一个好单位结婚生子供养老人,没有什么刺激,一辈子也就这样平平安安地过去。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没有人给我指路,我只能带着一个假的身份去往一个我从来都不了解的国度。 别轻易走出这个院子,那些土匪可能会把你洗劫一空然后把你的骨头留给他们的狗。斯特伦临走前警告说。 两周后,我终于在这里结束了无聊的生活,这里的电力供应都是来自房子地下室的发电机,也许是出于不招惹人注意吧,但是他妈的为什么把建筑弄成白颜色,而且还是在山顶,这不是很显眼吗?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矛盾。 6月1日,1994年。 在一个爽朗的清晨,我坐进一辆送货的小丰田车,穿过整个格鲁吉亚,来到格鲁吉亚位于黑海岸边的著名海港城市巴统。在这个城市一个肮脏的贫民区里,有一个破旧的建筑,看起来建于18世纪,活像是一个那个时代的监狱,周围到处都是污浊不堪的垃圾和各种满口脏话的人,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都显露着一丝贪婪,他们嫉恨每一个衣服干净、口袋里有万宝路香烟或者乘坐轿车出入这里的人。这里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吸毒,只不过有的人已经形同枯槁,有的人正在向这个方向变,他们还有些精力可以挥舞着铁链、匕首和各种东西,来争抢所谓的地盘、生意。 我安安静静地在这里有躲藏了一周,尽管我现在已经拿到了合法的土耳其旅游者的身份,但我实在不想出去冒险,我走进这个房子的那天已经招来了所有人的注视,每一个人都像非洲草原上的秃鹫,等待着有人把我杀了,然后从我身上弄些什么东西。我现在身上还留了一把俄罗斯MP446海盗半自动手枪和两个弹夹,还有斯特伦分给我的1万美元,现在这些已经是我的全部财富了,我必须照顾好自己和这些美元。 替我照顾好我的情人!艾达临走时脉脉含情地对我说。 -- 第55页 一周后,我终于上了帕索旅行社的船,巴统距离土耳其边境只有15公里,但我们没有走陆路过边境,而是坐船穿过了整个黑海,穿越博斯普鲁斯海峡,来到了隶属伊斯坦布尔的一个群岛,船一直开到这个群岛中最大的一座岛屿的码头才停下来。 我就在这里住了下来,这个名叫Buuml;DA的岛并不大,在北部有很多外形差不多的别墅,岛的中部和南部是一个小山,大多数私人建筑都集中在北部平缓地带。整个岛上实际是个度假村,岛上的人口季节性的流动,最多时有大约2万人,平时也不过数千人,是一个安静的小岛,像是一个世外桃源,至少可以远离那些大城市里的权利斗争和金钱游戏。 还是尝试一下重新生活吧!我想,所以我没有接受斯特伦在那座荷马史诗中的名城特洛伊的住所,而是接受了艾达给我提供的住处,艾达在土耳其竟然有一栋房子。 我想,我还是付你房租合适些。我建议说,我知道,尽管艾达和我在床上就像是一对发誓永远恩爱的情侣,但一离开了床,我们总能意识到彼此之间的距离,那是一种掺杂了很多因素的距离,远不是因为一两个生活观点或者他妈的什么性格之类的不同造成的分歧这么简单。艾达和我都感到有些悲伤,为什么维持一段感情总是这么难?我不知道艾达有过几次恋情,也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而感到两个人的距离,但我却仍然清晰地记得金道姬和柳辛娜,她们就像是两个挥之不去的影子,总是纠缠着我,一个是最爱我的女人,一个是我最爱的女人,至少到我活到现在为止是这样子的。 当然,我也希望这样。艾达在电话里接受了我的建议。 这里终于是一个正常人家的生活之地了,电话、电视、清洁的水、带草坪的别墅现在,唯一缺的就是一份工作。 当我终于弄了顿有点中国味的晚餐后,一个人坐在诺大的餐桌边,一边听着阿拉伯风味的土耳其音乐,一边想,这些黑社会真神通广大,中国人要想弄个出国签证都像是攀登蜀道,而这些黑手党弄个身份证明就他妈的象是从卫生间拿走一卷卫生纸,所谓的身份证明在他们眼里甚至还不如这一卷卫生纸值钱呢------我现在又从卡尔人变成了土耳其的哈萨克人,就因为我的面孔很接近蒙古人,哈萨克人是古突厥人中面貌变化最小的,仍然保留着近乎纯种的黄种人血统。自己亲手做的晚餐总归是不错的,尤其是这样一顿中国菜,让我在漂流了这么长时间之后重新能体会到一点家的感觉,尽管这种感觉只是气若游丝的一缕,很快就会被现实击碎。 我随手翻了翻从旅行社带回来的一个旅游手册,上面有一段介绍这个群岛的英文文字。这个群岛靠近伊斯坦布尔海岸,由九个小岛组合而成,位于土耳其的马尔马拉海域。其中最大的岛屿是Buuml;DA。在东罗马时代,王子和其他一些贵族被放逐到这里,所以这里就被命名为王子群岛。到十九世纪,这里已经成为伊斯坦布尔有钱人的度假胜地,维多利亚时代的别墅至今仍然保留在岛上。如今,许多人从伊斯坦布尔过来进行一日游,因为岛上大部分地方都禁止开车,所以游客们都是通过步行、骑自行车、骑马等方式来进行游览。 王子群岛?不错! 我嘀咕道,这是个美丽、安静、舒适的小岛。我走出房门,在这个岛上四处走了走,干净整洁的街道上没有多少人,也没有汽车,这里禁止汽车通行,因此有很多马车,有的还带着帐篷,很有趣;另外这里还有很多自行车,这倒有点像是中国,不同之处在于这里是因为不能用汽车才骑自行车,而在中国是大部分人只用得起自行车;不远处的港口有很多扬着风帆的船,进进出出的显得很繁忙,这些船多数都很漂亮,更像是自家游艇而不是肮脏不堪的渔船或者往来于王子岛和伊斯坦布尔之间的小货船。 我几乎立刻就爱上了这个小岛。 但是尽管生活在这里很舒服,但想在这里找工作好像不太容易。 我弄来几份刊登有招聘启事的报纸,又通过互联网发了几十份求职申请,但报纸是土耳其语的,我用词典弄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份合适的,几十份电子邮件也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音,已经一个多月了,我没有得到任何一份工作,仅有的两次来自伊斯坦布尔的面试机会也因为我蹩脚的土耳其语而失去了。 回到光明世界的第一段时间看来并不顺利。 其实这也很正常,我现在除了当过一段雇佣兵之外就一无所长,即使我懂得一些医术,但我不能提我在中国获得的医学学士学位,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土耳其人,也无法在简历上说明自己的俄罗斯经历,那样立刻就会招来土耳其安全部门的怀疑,所以,我现在的简历上除了一个有点含糊不清的土耳其身份外就什么也没有了,怎么会有人乐意雇佣这么一个一无所长的人呢? 你还没有得到合同?艾达倒是经常打电话过来。 也许还要再等些日子吧。我有些丧气,妈的! 是语言障碍? 这是原因之一。 上帝总会给人机会的。艾达安慰道。 谢谢你的上帝。我有气无力地说,很快就结束了电话。 -- 第56页 为了尽快掌握土耳其语,也为了借酒消愁,我寻找到一个小咖啡馆,就位于岛屿的最北端,这里经常有些船停靠,酒吧距离海滩不过20余米,甚至当有稍微强烈一点的海风吹过来的时候,这里的窗户会显得有点弱不禁风,似乎整个房子都会颤抖,这是一个有40年历史的老式木结构建筑,很多横梁和木板上都是斑驳的蝼蚁洞,我真担心这栋建筑会在哪天突然倒塌,但它却像一个倔强的老人,顽固坚定地坐在哪儿。土耳其的咖啡馆既有伊斯兰文化的特点,也有世俗化的特点,是一个重要的社交和娱乐的场所,另外,这里也是体现土耳其男性社会的良好地方。这个岛上的咖啡馆显得朴实无华。土耳其苏丹曾经按照古兰经的要求将咖啡列为毒品而加以禁止,但今天土耳其咖啡则大行其道,土耳其咖啡馆兴起于奥斯曼帝国时代。伊斯兰教徒每天要有五次祈祷,但土耳其的穆斯林不必每天都在固定的时间去清真寺祈祷,伊斯兰教徒认为他们是与真主直接沟通的,不需要什么他妈的中介。 又是二个月过去了,我几乎快要疯了,感觉自己简直就是被囚禁在这个岛上一样,这期间我也到伊斯坦布尔、艾菲斯、特洛伊去碰过运气,但得到的几乎都是生硬的拒绝,土耳其人可不像欧洲人那样懂礼貌,尤其是对这个持土耳其身份证明却说着蹩脚的土耳其语的家伙,有个人见了我甚至想要报警,我急忙逃出了他的办公室,这是一家快递公司,我原本是想找一份快递员的工作,这应该是一份对语言交流要求不太高的工作,我想。 我还是回到了Buuml;da岛,在艾达的别墅中过着无业游民的日子。时间如同沙漏,犹如我钱包里的美元一样,一点点的消逝了,在这种情况下,我无法保持乐观,因为我是一个没有后路的人。 你是哪里人?一个满嘴咖啡味的土耳其人坐在我身旁,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土耳其人。我已经习惯了,随口说道,但我生疏的土耳其语还是不能像我的表情那样表演得娴熟而老到。土耳其的咖啡馆不像欧洲的咖啡馆,这个岛上尽管许多人都是有钱的中产阶级,但他们在咖啡馆里和那些街头巷尾贫穷的突厥人一样总是原形毕露。我这些日子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咖啡总是土耳其失业者最好的朋友,伊斯兰教禁止信徒们饮酒,咖啡于是就成了酒精最好的替代物,而且我已经看到过多次,咖啡也是能醉人的,一醉解千愁啊。 可是你的口音很古怪? 呃,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土耳其,所以我总像是个蹩脚的外国佬! 那么,你去了哪里? 中国,我的家族在那边有一些生意。 中国?一个遥远的东方世界。这个家伙身穿一件名贵的巴黎衬衫,手腕上是一块劳力士手表,胡子修剪得也非常漂亮,我羡慕地看了一眼他的络腮胡子。那里的女人漂亮吗? 小巧玲珑。这是我刚学会的一个形容词,土耳其语里总是和蒙古语、满语有一些联系,这个词比较好掌握,其实也是因为我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土耳其语来形容中国女人。 中国女人也许和中国食物一样出色。他们也这个样子吗?这个络腮胡子作了个左右摇摆的动作,同时口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不,不是,你说的那是日本人,日本艺妓。看来他和大多数人一样也是不太能分清中国人、日本人、韩国人、越南人。 嗨!扎赫莱,你好吗?一个中国人出现在酒吧里面,向这个络腮胡子打招呼。 瞧,我也认识一个不错的中国人,一个真正的中国人。扎赫莱对我说着,然后转身和这个中国人拥抱起来。老朋友,你回中国了吗?好久不见! 啊,是的,回去了一趟,你的朋友?这时候这个中国人也注意到了我,好像认出我也是个中国人一样。 北烨,您好。我用英语说,我没有使用中国话,因为我一时还不能确定这个中国人的身份,而且,我刚刚还撒了谎,还是不要早地暴露一切的好。 三个人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坐在一起聊了起来,我只好不停地撒谎,我不得不临时编造出各种谎言来回答那个谢老板一个接一个的询问,几乎都是生意上的,我几乎就要编出报价单和海运时刻表来了。 您是在这里做生意?终于我将话题转向了这个谢老板,尽管我也时常在大街上碰到中国人,但至今还没有一个中国人和他像个朋友一样的聊天。我对这个谢老板印象还不错,听口音,他是个浙江人。 是的,我在这里经营一个马场。 马场? 瞧,大街上几乎所有的马匹都是来自他的马场。扎赫莱指着窗外一辆正经过的马车说。 你是经营马匹?我这才明白。 对,一个小小的马场。谢老板脸上流露出一个浙江商人惯有的内敛、殷实的笑容。 这是个不错的夜晚,我终于在这里找到一个中国朋友。当扎赫莱告辞离开这里后,我又继续和这个谢老板聊了很久,直到两个人都有些醉意。 听起来你好像不太开心,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一杯好咖啡等于40年友谊!谢老板许诺道。 -- 第57页 非常感谢。我说道,但一时还不能确定他究竟是玩弄中国人惯用的客气话还是真的想帮助我,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说不定我可以去他那先谋个简单的工作,工钱不是问题,让我能活下去就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土耳其的咖啡很浓,甚至可以用稠这个字来形容,所以土耳其咖啡馆上咖啡的时候经常还要同时送上一杯水,于是,有个笑话说,土耳其人在喝咖啡之前先喝口水,好润润嘴,外国人则是先喝咖啡后喝水,好把咖啡冲下去。6月15日,1994年。 我是中国人,不是土耳其人。终于,当谢老板邀请我到他的马场时,我对他说了句实话。 哈哈,我早就觉得你就是个中国人!谢老板大笑,这时他的性格一点也不像个南方人了,很爽朗,而且,显然没有多少中国人那种互相之间的猜忌。所以,我才邀请你来我的马场。 你很成功啊!谢老板。我由衷地赞叹道,我要是能有个这样的马场,再在这里有一栋房子,或者再娶个土耳其老婆,也许真是一个不错的生活。我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土耳其岛屿上也有中国人的生意。 一个小生意罢了。谢老板说,你为什么来这里这里中国人很少的,所以你的中国人样子根本就躲藏不了。 我一直不像个土耳其人吗?哈萨克族?我下意识地叉开话题,我来到这里的原因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再好的朋友也有一天可能出卖你,更何况初次见面的人。 这些土耳其人也许看不出来,但中国人一般是骗不了中国人的,尤其是海外的中国人,都是油条!哈哈! 老油条!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和谢老板很谈得来。 叫我老谢好了。谢老板一边请他在山坡上的一个木屋里坐下,一边显露出中国人的随意。 你好像不太开心,怎么了?生意不好吗? 一言难尽!我坐下来,欣赏着他的马场。有多大?你的马场。 啊,这个岛的南部差不多都是我的,从这里一直到海边。 你买下了这片土地? 是的,这样生意才能稳定些,租别人的土地总是觉得不太牢靠。 我骑着那匹腰健腿长的阿拉伯马飞驰上山冈,远远看去就像个中世纪骑士骑在一匹战马上一样威武。我这时已经蓄起长长的头发,当骏马奔驰的时候,长发在脑后飞扬飘散,这样的速度能够让我忘记一切的烦恼,有时甚至有一种错觉,我就是那个政府了欧亚大陆的蒙古伟人成吉思汗。如果生活一直是这样子的话,也是可以接受的一件乐事吧,而我也可以学一些兽医的技术,也不至于让自己学了那么多年的医学变的毫无用处。我拉着缰绳在心里默默地打算着。 这马价值120000美元。谢老板说,这可不是那些在大街上拉车的劣种马,这是用来给那些土耳其富商们消遣用的。 它的身价比我贵得多!我说,不过我不在意,谢老板给了我一份工作,就是在马场里照看这些贵族马,每个月2000美元,我现在感到生活终于有了一个转变,尽管这份薪水并不多,但总算是一缕阳光照进了生活,这让我看到了希望,我甚至已经开始梦想着和艾达结婚,然后生下几个孩子,也许以后我会像老谢一样拥有一个自己的马场什么的,这样生活就已经完美了,至少是一个不错的生活。相比那些战场上生灵涂炭的日子,这样的生活也一定是宛若天堂了。 我开始经常思念艾达,让她利用每一个休假日来这里和我约会。每次见面的时间都是短暂的,我们甚至没等到完全体会到对方的温存,时间就已经过去了。从战场上回来的她,越发的美丽了,聊天时她有一种现代女性的美;做家务时,她又有一种少妇的妩媚;而做爱时,她又有西方人惯有的狂野。她几乎成了我在这里唯一的牵挂和精神支柱,母亲和柳辛娜几乎是难以见到了,只有艾达才是真实地在我身边存在的。如果以后能够跟她生孩子该多好啊,一家三口在海边漫步的感觉定然是幸福无比的。她离开这里的前一天晚上,我们都会疯狂地做爱,疯狂地吻遍对方每一寸肌肤,也许是因为我们相识于战场,每一次的分离我们都有一种潜意识的感觉,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这种危机感每次都让艾达离去的背影显得伤感无比。 尽管我此时终于因为有了一份工作而感到踏实,但艾达心中却一直充满了焦急不安的情绪,她仍然怀着一股眷恋的心情思念着我,她总是感到我们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暂了,短暂到了几乎没有时间互相了解,她至今也不是很清楚我的心里到底在想写什么,尽管我已经和她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包括从圣彼得堡大学到车臣期间的一切,但她仍感到不满足,她似乎还有很多问题想得到答案,但又一时想不起来还需要问什么。对于她来说,这个男人有一种与身俱来的东方魅力,尽管她说不清楚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魅力,但还是被深深地吸引过去了,她甚至很天真地想,是不是就是因为我身上的那种神秘的气息一直吸引着她。我没有给她带来什么自豪感,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和周围的人提起过,而她生活中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那个芬兰小丑也被派回芬兰去了,她只是觉得,我像是个真正出色的猎手,多数时候是在捕获猎物,偶尔捕获女人。 -- 第58页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不能安定下来,总是像一只迷航了的小舢板,没个方向。艾达心想。现在他不是已经有了一个身份了吗?应该能安定下来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好像他心里总是藏着一股暗流,究竟是什么呢?是什么使他不安呢?艾达结束了一天的各种采访后总是在上床前想一会儿心事,这几乎成了一种习惯。她有时有些害怕,担心失去他,可是他究竟适合自己吗?听说东方人的婚姻强调一生的忠诚,尽管她希望有这样的婚姻,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吗?可是,为什么总是觉得我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许,我们不应该分开,应该住在一起,毕竟我们只有短短的几天像个情侣一样,这实在太短暂了。 对了,可能就是因为这种短暂才是我们真正的问题。现在,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看了看落地窗外的黑暗的草坪,但从那里得不到任何答案。 每当艾达一个人的时候,或者是从那个小岛回来后,她总是感到一丝不安,她始终觉得我就像是那批阿拉伯种马,那个小小的马场终究不是我快乐的地方,更不是我终生生活的地方。这种臆想会让人非常烦躁,揣测恋人的心理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往好的方面想的时候,心里是甜蜜,往坏的方面想的时候,心里又是担忧和苦涩。有的时候,想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但是这些念头总让人欲罢不能。 可是我那时并不理解艾达的心情,我不知道她一直有这样的想法,我那时就像是一个快乐的孩子,一直沉浸在马场那些马匹带给我的快乐中,我认为艾达迟早会和我结婚的,而且,我觉得我的生活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始。我在非洲的一次战斗中丢失了在那段时间里的日记本,但我仍然清晰地记得,我当时多么希望能和艾达从此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甚至已经忘记了柳辛娜,我渐渐已经让艾达逐渐占有了我的全部心灵。 9月23日,1994年。 维卡------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匹高大健美的阿拉伯种马,当它迈着优美的步伐踏过这片草的时候,我就想,如果以后有机会改变命运他就一定要买一个农庄,也购买几匹这样纯种的马匹,这才是一种生活。实际上远离城市才是土耳其新贵和欧洲传统贵族们一致的理想生活,这几乎就是美好的代名词。维卡跑到马场的篱笆边,稍微弯曲了一下前腿纵身一跃,就像是一道白色的闪电划过篱笆的上空,我也像是一个参加马术比赛的骑手一样也跟着飞出篱笆,这马简直就是给了我一个梦想。听说英国的贵族和土耳其的传统大家族也都拥有这样的阿拉伯种马,并且每星期都会安排一天骑上他们的马在整洁的草地里跑上几圈,这比到非洲打猎还要愉快。我轻轻拉住缰绳围着马场边缘绕了一圈,然后又回到马场中心,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每天定时有各种从哈萨克草原送来的优质草料和来自土耳其中部的山泉水送来,这些草料和淡水都是由专业的公司提供。我翻身下马,赞赏地轻轻拍了拍马的颈项。 在这里,没人有比我的马更好的了,我的马是这个群岛上最好的!老谢经常高兴得说,这是他的骄傲。当初他离开浙江农村的时候,口袋里只有变卖所有家产后的1200美元,先是到伊拉克打工,之后又辗转在以色列、埃及打工,最后来到这里购买了一个濒临破产的马场,那时候整个马场里只有3匹又老又瘦的马,现在,整个马场拥有120匹马,其中9匹是阿拉伯纯种马。伊斯坦布尔的新贵和来自希腊、法国、意大利的商人在岛上拥有别墅,他们几乎都是他的朋友。这样辉煌的创业经历让老谢拥有了物质上的富足也拥有了精神上的满足,艰苦之后的幸福才是真正的甘醇。 嗨,谢先生,你新招了个伙计? 每周总有两三天是马场的开放日,岛上的人很喜欢来这里,包括群岛中其他岛上的人,他们也会经常渡海而来。他们中许多人都是非常友善的,就像是在一起居住了多年的老邻居。他们对马场的每一个人都很熟悉,土耳其人更为热情。 我也渐渐喜欢上了在这里的闲散的生活,马场很多东西都是自动化的,并不需要人付出多少体力,照料马匹并不是件难事。老谢的浙江口音很重,离开家乡已经有近30年,但他仍然坚持每隔一段时间就回中国去一趟,其实他在中国已经根本没什么亲人了,他现在的老婆是一个土耳其女人,对他的祖国和马场都不感兴趣,唯一的爱好就是住在伊斯坦布尔舒适的住宅里,享受生活。 但每当夜晚,我就会感到有些孤独。 有时我会突然想起柳辛娜开心时大声笑起来的样子,她有时就像一个单纯的孩子,一点点小把戏就能让她开心很久,几乎每一个小游戏都不出所料,我总能看见她美丽的笑容。而金道姬就不同,她总是显得很成熟,也不太喜欢特别幼稚的小游戏,甚至有时会和他争论尼采、黑格尔,我赞赏她的聪明,欣赏她的智慧,但女人精明并且过分聪明好像总是让人不安,我和她在一起总是能感觉到压力。 那么,艾达呢?这个女人不错,她的性格和气质正好介于金道姬和柳辛娜之间,她会是个好妻子吗?我一直不能确定,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她是一个独立的女人,离开了谁她都能够顽强的生活下去。 伦敦的雾 -- 第59页 我知道伦敦的夜色并不算美,那里的雾太大,常使人看不清道路。我那时更不知道艾达一直在我和那个嬉皮士之间摇摆,她有时会贪恋我的床,有时又痴迷于他的花言巧语,我们两个男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有着几乎截然相反的生活,而碰巧艾达又是一个喜欢探寻的记者,她的感情同样富有冒险精神,但也同样没有摆脱女人轻信的一面,所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和谁结婚。 11月2日,1994年。 艾达听见笑声大吃一惊,但随即便认出了他,是斯特伦!她红润的脸上立刻堆满了边讨好边挑战的神情。艾达迅速走出电梯,看着他的背影,一时犹豫着是否让他发现自己呢?眼见他高挑挺拔的背影已经就要走出底层大厅的旋转门了,艾达再也顾不上什么赶紧跟了上去,从他的旁边快步走过,这时她的心很紧张,她希望他能发现她--------艾达和斯特伦互相之间早就意识到,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先兆,但彼此就像是只隔着一层湿透了的窗户纸,一捅就破---------当看到他熟悉而令人讨厌的背影的时候,艾达几乎立即经明白了斯特伦为何突然出现在伦敦。她想立即上前去,迎接他的任何不怀好意,但又突然多了点愧疚,她已经有一个男人,怎能出轨?她矛盾的心情没有阻止她优美的步伐,她的气质真好,高跟鞋有节奏地踩在大理石阶梯上,发出咚咚的有节奏的脚步声,婀娜的身姿随着脚步恰到好处地左右摆动,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会被她的风韵吸引目光。 艾达?是你吗?这声问候如期而至。 嗨!是你?你在等我吗?艾达装作才看到他一样露出惊讶的表情。 伙计,我稍等一会儿给你电话。斯特伦中断了通话,收起了手机,然后深情款款地看着艾达。 澳大利亚的女人怎样了?斯特伦。艾达喜欢一语双关地向她的暧昧情人发问,斯特伦一向喜欢追逐漂亮女人,当他离开毒品的片刻就是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他从来不会满足于拥有一个女人。艾达怀疑他就是因为那个小有名气的漂亮女人才去澳大利亚的,当然,他们之间尽管此前从来都是视同陌路,但斯特伦的眼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艾达,只是他从不把他的家族事业与女人混为一谈,他一向沉稳的令人窒息--------而艾达偏偏喜欢像这样的老狮子发起挑战,他们从来没有调过情,因为那简直就是幼稚的儿戏,他们的交流早已超越了语言。 那个女人是个可怜的上等妓女。 他说着,轻轻拧了一下她的面颊,艾达十分不情愿地躲开,眼睛却凝视着他那线条分明的脸,那是一张意大利杂种人菱角分明的脸,脸上的沧桑能装满一火车,他他妈差不多集合了所有意大利黑手党男人最好的脸部特征,艾达时常这么想。 好歹她就个能如愿所尝的妓女。艾达讽刺地说,她是在说,你斯特伦就像是个绣花枕头,只要是个漂亮女人就能把你勾引走。 艾达,不要这样,你还是那么刻薄!斯特伦并不生气,他对女人实在是太了解了。 我说错了吗?你的爱尔兰婊子呢?她还像个巴哥一样到处说你在床上的表现吗? 艾达、艾达,那个婊子也许现在已经去了巴黎,我们不会再有任何来往了。瞧,天气多好,伦敦难得见到太阳,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喝杯咖啡吧。 艾达突然间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贫民窟中的怨妇在抱怨永远离家在外的男人,而此时那个叫北烨的家伙--------嗷!我他妈此时就像是窝囊废,此时我竟然还在梦乡中亲吻我的艾达!--------此时那个叫北烨的家伙好像从来没有在他们中间出现过。艾达就像是一个妓女,极力想挽留这个客人。 不会耽误你什么约会?艾达本来想一口拒绝,但说出了的话却变成了这样。女人心里想的和口上说的经常会截然不同,她们面对感情的时候从来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我想我以后只会和一个女人约会!斯特伦盯着艾达的眼睛看,那笑容几乎就是一种绝对魅力,第一次见到这笑容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怦然心动。 好了,不要施展你的魅力,也不要再偷看我的心灵了,没有一个女人愿意伤心一辈子!艾达尽管这样说,却已经感觉到根本无法拒绝他。 那么,现在由你来窥视我的心灵如何?斯特伦继续着他的表演,这种勾引女人的表演他早已炉火纯青,尤其是一个对他痴迷过的女人--------尽管艾达无论是在高加索山区还是在土耳其,只要在我的身边的时候,她就像是一个标准的爱神,一个贤良的家庭主妇,一个令人信赖的伴侣,但当她孤独一人的时候,她竟然如此放荡,就像是个淫荡的婊子。斯特伦几乎已经总结出规律,女人就是天生的蠢货,只要你勾引过第一次,那么第二次就总是更容易成功,她们的拒绝多半是在和你唱对角戏,只要你的分寸掌握的恰到好处,几乎没有一个女人能拒绝她的心底梦想偷窥的男人。 果然如此,他们很快进了咖啡馆,没有半个小时,他们又象是从没分手过的情人一样走出来,然后就前往了艾达在伦敦郊区的那栋住宅。 当然他不止拥有这一个女人,每当夜晚总会显得风流倜傥的斯特伦有时候会忘记了这是在艾达的床上,半夜他甚至会叫错名字! -- 第60页 你还是偷看我了。艾达看着做完爱的斯特伦,眼神里的愤怒已经被温柔挤到了眼角,几乎就要消失。 我该走了。斯特伦的声音远不再像做爱前那么富有感染力。 你这个混蛋艾达眼角的愤怒又突然膨胀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受辱了的小母鸡。 我会回来的,就在今晚,我必须在4点前赶一场约会。斯特伦解释道,看起来是真的,艾达看着他的眼睛,有点怀疑。 否则我会失去很多伙伴!斯特伦知道艾达不太相信,就继续说道。 毒品还是女人?艾达有点恼火地说。然后跳下床,穿着性感轻薄的睡衣挑剔地给斯特伦打好领带。 再见,我的小猫! 你仅仅是为了和我上床吗?艾达盯着眼前这个意大利黑手党,此时她已经恢复了记者的头脑。 你说呢? 斯特伦嘲笑地看着艾达。 听着,无论如何,北烨都会回到我们的轨道上来!因为我需要他,需要他的头脑,需要他卖命,需要他为我赚钱。 那是你的轨道!不是我的! 无所谓!只要不是lsquo;你们的!斯特伦轻蔑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艾达懊恼地和他对视着,她已经看出来,那眼神就如同一面精致的镜子,而她就是这面镜子中的一个不值一文下等妓女。再见!我的英格兰天使! 斯特伦在艾达的屁股上拧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出房间,门外很快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接着是车轮转弯时的刺耳的尖叫声。 嗷!斯特伦!你要毁灭我一个婚姻的美梦吗?艾达听着汽车声消失,才渐渐感到人去楼空后的清醒,才突然想起我,她能感觉到,我这个东方人可能是个结婚的好伴侣,唯一的麻烦可能就是了解的太少了,几乎没有机会在一起,如果现在我在身边,她绝不会让斯特伦上她的床!艾达这样想着。 不,我不能再相信这个花花公子、这个毒品贩子、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棍!艾达走进卫生间,冲洗掉两腿之间的粘糊糊的精液和爱液,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几乎思考了整整一刻钟才最终决定。 北,他来了。艾达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女孩在电话里对我说,但声音是坚定的,好像是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 谁?谁来了?我一开始没弄明白,但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这个他应该是艾达情感禁地中的人物,心里不禁一阵痉挛,这很难受,我不希望任何男人碰艾达,就像我绝对不希望任何男人侮辱柳辛娜一样-----妈的!此时我当然不知道这个他就是斯特伦,而是认为这不过是艾达众多男友中的一个,艾达也显然有意误导。 那么,你做出决定了?我试探着说。 是的,我做出了决定。艾达的口气很坚决,这倒让我感到有些坦然,不论她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打算接受,因为这根本不由我支配,任何人都不是感情的上帝,她喜欢谁,都是一种本能,谁也无法改变。 可以告诉我吗? 如果你向我求婚的话艾达的语气又突然从坚决变得有点迷惑,她从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犹豫的面孔,还好,这不是面对着我,不然我一定怀疑她的决心。她的这个决定更像是受到刺激之后的一种回避,如果不尽快让自己的感情安定下来,她又可能陷入僵局中,一边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我,一边是魅力无穷的花花公子。其实她几乎能肯定地告诉自己,她现在爱的是北烨,可是斯特伦的影子却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毕竟他曾经给过她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好,我现在就向你求婚,愿意嫁给我吗?艾达小姐。 但电话的另一端却突然传来一阵沉默。 你必须加入天主教!艾达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这个声音有点尖锐。艾达明白,这是她在努力掩饰着内心情绪,她明白现在应该理智一些,放弃斯特伦吧,他永远改不了自己的,他天生就是个贩卖毒品的花花公子!嫁给北烨吧。 好,我愿意加入天主教!我也被她这个突然提出来的要求弄得有点糊涂,但即刻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其实我对天主教几乎毫无兴趣,我只是想尽快和艾达结婚,然后努力使生活安定下来,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这个周末我回去你那里,等我,亲爱的东方小狗!艾达说他的鼻子跟宠物的鼻子很像,就像东方女孩子一样给自己的情人起个小小的昵称。 挂上电话的一刻,我总觉得艾达有些令人意外,但我好像毫无办法,因为我们中间隔着数不清的边界,可为什么她要突然结婚呢?为什么坚持让我加入天主教呢?妈的,这个让人猜不透的女人! 就像你的合伙人乌萨玛上个月干过的一样,到伊斯坦布尔旅游管理局告我一状吗? 我突然听到老谢在外面愤怒地大叫。我急忙起身向外走去,只见扎赫莱和另外一个土耳其人站在一辆奔驰汽车旁,矮小瘦弱的老谢的头发有点零乱,正在愤怒地对扎赫莱大声叫喊着。 为什么中国人的嗓门总是这么大!旁边的那个人低沉地对扎赫莱说,似乎很讨厌老谢的大喊大叫。 -- 第61页 也许他们天生就为了吵架!扎赫莱不温不火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中国老头,一脸的不屑。 不不不,我绝不会出卖我的马场,除非你们把这儿铲平!老谢继续大叫着,他的眼睛瞪得很大,额顶冒汗。 可是你的马匹感染了瘟疫 那不是瘟疫!你的合伙人是在诬告!他才是骗子!我的马是正常死亡,那匹马已经活了20多年了!老谢大叫,声音里已经有些颤抖。 好吧,你今天的情绪不太好,不过我相信你早晚会在合同上签字的!扎赫莱慢条斯理地收起手中的几张纸塞进一个皮夹中。然后和另外一个人转身钻进汽车疾驰而去,后车轮卷起两道车痕,草叶被快速旋转的车轮撕成碎末抛起来。 老谢,怎么回事? 我将老谢扶进房中,给他倒了杯水。 他们要收走我的马场!老谢几乎悲痛欲绝地说。 怎么会这样?前几天你们不还是像老朋友一样吗?我感到奇怪。 那天晚上,老谢没有回伊斯坦布尔,而是在他马场里和我两个人喝的酩酊大醉,老谢把其他几个当地土耳其工人全部放了假,暂时关闭了马场。他说了很多,有时兴奋,有时又突然悲伤,有时又怀念起他的前妻,有时又抱怨这里的贪官污吏,最后总要大骂一顿恶毒的扎赫莱。直到半夜,我才从他那语无伦次的话语里弄了个大概,原来这扎赫莱早就开始窥视老谢的马场,尤其是他那几匹阿拉伯种马,并且经营这个马场最重要还有一点,那就是能够结识很多土耳其上层人物,这对扎赫莱的生意总是很有用。 12月17日,1994年。 其实想收购老谢这个马场的人很多,包括土耳其上层人物也都曾向老谢探问过,但老谢把这个马场当成了他下半辈子的营生,根本不想卖,这差不多也是他一生的心血了,他怎么舍得呢!我被他扑面而来的酒气弄得感到一阵恶心,起身到外面喝了杯水,然后一个人来到房子外面,老谢已经喝了两瓶威士忌酒,快成一滩烂泥了。 我的心情也跟着在渐渐变坏,老谢如果保不住马场,我就得再次失业。望着一轮圆月下安静的马场,我真希望老谢能有办法保住他的产业,但从老谢的悲愤来看,多半是保不住了,他已经得罪了伊斯坦布尔主管此事的官员,这次实际是这个官员和扎赫莱一起逼迫老谢滚蛋。我听老谢说过几个月前死过一匹马,但老谢坚持说那是正常死亡,根本不是什么瘟疫,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官员和扎赫莱已经把这事渲染的几乎有根有据,连负责检疫的部门也出具了证明文件,老谢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选择余地了。 一股强烈的混和薄荷香味的波旁威士忌酒味又从房间了飘了出来,我厌烦地向一侧走了几步,我帮不了老谢什么,而且,看来我自己也会因为这件事而不得不离开马场了。 一滴露水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落在我的鼻子上,我迷迷糊糊地醒来,早上的阳光很柔和,我僵硬的肢体也慢慢地伸展开来。原来我就这样在草地上过了一个晚上,如果是很久之前的我,一定不会就这样睡着的,但是经过了战火的考验,我已经能够可以随时随地幕天席地地入睡了。 老谢已经走了,房间里一片狼藉。 我略微收拾了一下房间,然后又照常给所有的马匹添置了草料。我身上还散发着地上草香味,这味道刚刚变得熟悉起来,现在又要失去它了。我学着老谢的样子咀嚼了一点烟草,突然对这里有一些恋恋不舍了。 我穿上打过油的皮靴,然后又给维卡洗了个澡,冲洗掉它身上的马汗味;其实我已经开始喜欢这种混合了马汗、人汗和干草味的味道,这让他感觉和维卡、马场和这个接近天堂的小岛几乎融为一体,如果再过些年,我一定会把这儿当成家的。稍稍整理了一下马厩之后,我又骑上维卡慢慢地在马场里溜着。 那个可怜的五英尺高的中国人就要完蛋了,他不得不滚回中国去,再有三个月,我们就能在这个马场上溜我们的阿拉伯种马了!扎赫莱竟然在咖啡馆里当着我的面肆无忌惮地说,他一直认为我是土耳其人,并没有把他当成中国人,更没有当成老谢的朋友,反而认为他给老谢打工是一种侮辱。 他再也不是矮脚的公鸡了!旁边的土耳其络腮胡子说道。矮脚的公鸡在斗鸡场里可是备受瞩目,当老谢将这个濒临倒闭的马场经营得渐渐象个贵族俱乐部的时候,这个岛上所有的人几乎都表现出了对老谢的尊敬。 当时我有种冲动要上去揍他们一顿,毕竟老谢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而且一直给予我帮助,这样的朋友我是不能容忍其他人侮辱他的。但是最终我还是强忍着怒火离开了那里,毕竟我走到了这一步就是因为当时的冲动,现在我要考虑后果了。要教训扎赫莱的话,以后站稳脚跟了,有的是机会。 老谢,我想在这个周末去趟伦敦。看到老谢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后,我向老谢提出了请了几天假的请求。 是去结婚吗?去吧,如果你们愿意,就来我的马场度蜜月吧。老谢几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白头发骤然明显起来,60多岁的他原本看起来只有50岁左右,现在却是一个已经迟暮的老人,尽管精神还不错,但显然已经不是原来的心态了,对他来说,他在这里的生活已经结束了,这个世界留给他的不过是即将谢幕的夕阳,美丽而惨淡。 -- 第62页 我乘坐周末伊斯坦布尔直飞伦敦的航班去了伦敦,还从来没有到过伦敦,但我的心情却说不上高兴,尽管艾达爽快地答应了我的求婚,但我总是感到这份婚姻似乎包含着什么不稳定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也说不清,我们都有太多缠绕不清的过去。现在只是感到有些对不起柳辛娜,一直没敢给柳辛娜打电话,尽管时常会有抓起电话拨通圣彼得堡大学电话号码的冲动,但也立刻感到不安,如果听到了柳辛娜的声音,那么她一定会冲淡艾达的影子,这又怎么面对艾达呢?算了,既然已经离开了,那就忘记了那片土地上的人吧。 伦敦果然像是传说中的那样雾气沉沉,这浓浓的雾气似乎隔远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我先找了个住处,然后按照艾达的要求进行了天主教洗礼。 我听着这位戴着宽大黑边眼镜的牧师还是什么教父之类的站在我面前念念有词地为我进行接受天主教的仪式,我不知道上帝是否已经了解我的过去,在那段血腥的日子,管他呢,上帝手上的鲜血绝对不比我少!妈的,见鬼去吧!我的原罪不但早已彰显无遗,本罪更是血债累累,我根本不指望上帝能保佑我什么,只是希望上帝不要阻挠我和艾达的婚姻就行了,感谢主! 1月12日,1995年。 令人厌烦的仪式总算结束了,我几乎是逃离出那座昏暗的教堂。那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不可抑止的眩晕,难道真的是一种警告?我总觉得沾满鲜血的雇佣兵进入教堂是件可怕的事,神圣威严的十字架时刻提醒着我,这个有过太多屠戮的人迟早会被送到地狱惩罚。虽然我不相信上帝的存在,但也没人能证明上帝不存在。 倒是婚礼给了我一些好心情,望着美丽的艾达,我心里不由得升腾出一股浓浓的爱意,这就将是我的妻子?我几乎有点难以置信,就在几个月前,我还在高加索山区里得过且过地混日子,等待着某一颗夺命子弹的到来。现在,就在前些日子刚刚接受天主教的那个教堂里,艾达痴情地望着我,等待着我回答牧师的问话: 你愿意娶艾达为妻吗?并且终生爱她? 我愿意!我凝视着艾达的眼睛,这几个字,就是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走出教堂,我们来到草坪上,享受着伦敦有些慵懒的阳光。虽然这次婚姻有些仓促没有双方的父母,没有朋友,但是望着艾达美丽如女神的脸庞,那种幸福感是真真切切,不管未来是怎样的,一切总归会慢慢好起来的吧。现在我已经是一个有家室的人了,按照东方的习惯,我应该是一个有了家庭责任的男人,必须为此担负起更多的义务,照顾妻子,给她幸福,让她欢乐,再为这个家庭增添一儿半女,这就是完美的生活。 和艾达完婚后我们一起回到了小岛上,现在,结婚带给我的一个好处是不需要在交付昂贵的房租了。艾达的这所住宅我可以名正言顺地住进去,但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苦涩和酸痛,这有一点寄人篱下的感觉,我现在根本没多少钱,甚至可以说一无所有,斯特伦留给我的1万美元为了结婚已经所剩无几,老谢的马场眼看着也要易主,也就是说我马上又要失业了。 妈的!上帝给了他一个甜点,却拿走了他的所有。下一步该何去何从呢? 老谢的马场又开放了,老谢这些日子没有回伊斯坦布尔,一直在尽心在照料他的马场。我和艾达也一起来到马场来帮老谢。已经到了炎热的夏季,但午后的炎热阻挡不了人们的热情,马场上的许多客人并不知道这座马场即将更换主人,老谢也显得比往常更加好客,竭力满足着客人每一个要求,甚至微不足道的小小请求他也亲自跑来跑去。客人们玩得很开心,这些日子的天气也一直不错,非常适合野外骑马游乐,他们会互相之间进行各种自发的比赛,这招来很多人围观,这些客人就像是观看职业的马术表演一样,他们会睁大眼睛努力捕捉每一个精彩的瞬间。 对我来说,胜利的喜悦不是来自冲过终点的那一刻,而是来自冲出起跑线的那一刻。一个骑得不错的土耳其人这样说,我听了心里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就是人和人的差别,有的人生来就是享受的,有的人生来就是卖命的,我的喜悦又在哪里呢?是起跑的那一刻还是冲过终点的那一刻?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 我骑的好吗?艾达脸红扑扑的,她玩的很开心,刚刚溜完一圈维卡,我特意将维卡留给艾达,因为这马非常通人性,绝对不会伤到我刚刚学会骑马的新婚妻子。 还不错。我欣赏着自己的美丽妻子,她一身健美的马术服装衬托下的身材的确招来不少马场上男人的惊叹。 我想,我会很快就能和他们一起比赛了!艾达自豪地说,她向来是个不甘人后的女人,她一边从马上跳下来,一边稍稍整理了一下服饰,然后像个刚参加完比赛的马术小姐一样神气地走向草坪上的白色座椅。 我相信我老婆。我也说。 嗨!听说你们结婚了?啊!你这个东方杂种,抢了我的新娘! 突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斯特伦。我回身一看,果然是这小子,旁边还有一个充满血丝眼睛的家伙。 你好!伙计,你的新娘真不错!摩洛哥瘸羊上前和我拥抱了一下。 -- 第63页 欢迎你们!老杂种们!我看到他们突然就感到了一股兴奋,这些出生入死的老家伙们,竟然突然来到马场,这让我很高兴。 雇佣兵日记 第三部分 第九章 非洲丛林(1) 艾达 你们好!艾达好像略微有点意外,眉头稍稍皱了一下,但立刻就舒展出一付淑女的表情,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 这是费加,我的老朋友!斯特伦也显得很高兴,就像是个参加婚礼酒宴的农民。他突然转身向我和艾达介绍身后站着的一个矮小的家伙。 这就是你说的东方人?看起来像是个骆驼!这个家伙毫无顾忌地大声说道,但嗓子就像刚从战场上回来一样发出被硝烟薰坏了的嘶哑声音。 费加身高只有五英尺多,是个矮个儿,但很粗壮,腰身很壮,脖子很粗,有一付棕色皮肤,看起来很粗糙,好像是几十年没有住在房子里过。但他的衣服却是出自意大利名师之手,非常笔挺,坐着时的模样颇有一幅意大利黑手党大佬的味道。 然而,我立刻心中猛地一震-------这个矮小、敦实、丑陋的家伙不就是-----是------幽灵屠夫!那个新兵营里的绞肉机! 你的兄弟就象是一个让人恶心的、装满了碎肉的香肠!我对斯特伦说,此时我突然感到了心中骤然升起的一股杀气,这样寒冷,我甚至有些身不由己,想杀死某些人。 不错!别人喜欢叫我屠夫!幽灵屠夫!绞肉机脸上天生血腥残忍的肌肉顿时阴冷地兴奋起来,他他妈显然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因为我曾经把一个罗马尼亚家庭全部塞进绞肉机,然而他们从来也没找到任何能指证我的东西!他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道,周围的人对他的说话顿时感到惊愕,但当看到斯特伦优雅的微笑后又当作一个不那么好笑的笑话。 几个人走到草坪中间的桌子旁坐下。我注意了一下艾达的表情,她看起来不太高兴,但是竭力掩饰着这种情绪,毕竟在我们对面坐着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两个亡命之徒,谁知道他们被惹急了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她的目光扫过我的脸庞,眼神中有一种少妇的哀怨,她确实不太欢迎斯特伦的冒然闯入,因为斯特伦一定不是就为了祝贺我们结婚才来到这儿的,她既然在那时能带我们逃出车臣,现在也能把我从土耳其带走。对于我的失业,她很少会担心,她相信我不是个轻易被生活的困难吓倒的人,只要给我时间和机会,我总能把事情做好,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越来越觉得我会是个好丈夫。而在她却沉浸在一种担忧中,始终无法平静自己的心情,就像一个即将被人抢走玩具的孩子--------她此时就像是偷情的女人,总担心把柄被那个男人抖落出来,尽管她清楚我不会因为这点龌龊事而和她把婚姻缩短到最小,她实际上是已经在斯特伦面前认输,斯特伦要的是我,而不是她,她只是一个偶尔会偷情的女人,这种货色对斯特伦来说就像是新鲜的水果,尝一口后就完全忘记了,但艾达却是个女人,当她被弄上床后她就失去了自尊,当她被抛弃后,她又失去了自信,她清楚斯特伦能做到他想做的一切。 所以,她只是哀怨着、愤怒着,同时又想保持着淑女的矜持,结果是一无所获。 我的心情其实也没比艾达平静多少,对于这个闯入的老朋友,我比她更为了解,他要做到的事情,很少有谁能阻挡得住的。斯特伦看来是有什么目的才来找我,而这个目的是什么呢?这种猜测很让人烦扰,但是从他脸上又一如既往地看不到任何信息。艾达的眼神在警告我,不要接受斯特伦的任何诱惑,远离他,和她过正常人的生活!我的自主权仿佛被这两个人夺走了,他们正准备把我的身体向两个相反的方向撕扯,这不禁让我感到惶恐。 在此之前,我一直很快乐,大半辈子都是这样。我突然想起老谢酒后的啰嗦,我从来不想那些抽象的、没有边际的问题,而是只想最简单的、眼前的问题------在玩牌的时候,我只考虑抓几张牌,而从不考虑扑克上的那些头像是为什么出现在那儿! 是啊,问题简单些,也许更容易解决。我喝了一口啤酒,稍稍深吸了一口气,其他的人都被草坪另一侧突然出现的欢呼声吸引过去。我注意了一下那个叫做维加的家伙------我一直还没仔细地看过这张脸------他有一张海风打过的沙雕脸,上面堆满了难看的皱褶;那是一张意大利脸谱,是圆圆的、深褐色的;还有粗短的鼻子,宽嘴巴,满脸好战的神情;表情是傲慢无礼的,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他是做不到的,有一种让人害怕的威慑力。 瞧,这是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斯特伦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艾达不太痛快地表情。我接过礼物,打开,那是一把漂亮的美国英勇海军24K镀金纪念手枪,枪柄两侧是两片象牙,中心镶嵌有一个碎钻围着的红宝石,枪壳上是24k镀金花饰。 很不错!艾达拿过去看了看,但它也许应该跟着lsquo;圣索斯之花号一起沉入大西洋。 哈哈,怎么样?我说她是个聪明女人吧!斯特伦哈哈大笑着对摩洛哥瘸羊和维加说,好像艾达的话验证了他的预言一样。 你知道这把枪的来历?我奇怪地望着艾达。 -- 第64页 上个月,一艘从法国到巴哈马的小船在大西洋被炸沉,听说船上载有毒品。这把枪应该是这艘船的主人的。 你干的?我问斯特伦。 你想指证我?斯特伦仍然是那付不以为然地表情,继续哈哈笑着,惹来周围一些人的侧目,我赶紧把枪装回盒子里,不想引起太多的注意。 没人能指证我,这把枪是从拍卖会上通过合法途径弄来的,一个不错的礼物,土耳其那些愚蠢的警察根本不知道这把枪的来历,瞧,这里还有一切合法持有证明。斯特伦说道。 当然,一把手枪根本就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收下了这个礼物,说道: 一个好的见面礼不等于一个好的开始。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知道这个婊子已经把你哄成了乖乖的小绵羊!斯特伦也根本没在乎我这么干脆就拒绝了他的来意。瞧,我只是想给你找一份工作。 什么工作?我渴望地问。 瞧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一个穷鬼永远是没有勇气拒绝面包的!斯特伦嘲弄着我那奢望的眼神。 快说吧!你这刽子手! 还记得联合研究大楼吗?斯特伦收起了他蔑视一切的面孔。 那次袭击是你干的?艾达立刻就明白了斯特伦要说什么,你抢走了视觉芯片? 那些人都是你杀的?还有金道姬?还有我!我震惊地说道,原来是你这个混蛋! 是的,我犯了个错误。斯特伦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悲哀,停顿良久才缓缓说道。 那么你现在是要来弥补错误还是制造新的错误? 可恶的美国人!斯特伦突然站起来大吼道,我们为他们抢走了芯片,而他们却用它来对付我们! 你们进了圈套?可怜的羔羊!艾达笑了笑。 我们把视觉芯片卖给了美国人,而当他们制造出更合适的芯片后制造了一起交通事故,然后把这枚芯片植入了我的家族。 是谁?交通事故?那么是你的父亲了!艾达注视着斯特伦。然后他们记录下了你家族的许多黑暗生意? 这些该死的混蛋竟然把这枚芯片植入了我父亲的大脑中!他们记录了所有生意!天啊!你知道这有多么可怕吗?你知道这会毁了多少人吗?世界上很多贵族、精英是依靠我们的力量才过上体面的生活,而如果这些影像被美国人得到,世界将有许多人下地狱! 可你父亲并没有落入美国人的手里,那么也就是说他们还没有得到芯片存储卡,也就等于没有得到证据。 是的!是的!是的!斯特伦稍稍平息了一下愤怒,在美国人想办法取回芯片前,我们发现了这个东西,但 艾达笑了笑,仍然盯着斯特伦看。 但是你们无法把它取出来,希望我来帮你!我明白了斯特伦为什么盯住我不放,因为那个芯片里面还包含一颗显微炸弹,当芯片失去与脑电波的联系后就会爆炸。 斯特伦抬起双手无奈地说,我们可以找到世界上最好的脑外科医生,手术可以在世界上最好的设备下进行,但那是个新东西,没人知道该怎么取出来,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知道这个东西怎么弄出来,你的导师,可他和他的全家都已经进了墓地;美国的实验室主任,可他得到了美国军方的保护; 还有就是你!艾达望着我说,我突然感觉艾达好像对我在联合研究大厦的工作很了解。可是怎么放进去的就怎么拿出来不就行了吗?艾达显然对这个东西的技术问题不太了解。 芯片的外表是一层人造生物膜,在植入一段时间后就会与神经细胞融合,以便接收生物电,想取出来就必须按照一定的程序小心剥离,否者当场爆炸。我解释道。 为什么不试试第二种办法?我厌恶地看看斯特伦,就是这个混蛋要了金道姬的命,断送了我的前程,如果你想把软木塞完好无损地弄出来,那就把酒瓶敲碎吧!说完,我恼火地站起来离开了。 但,在我离开的瞬间,我悄悄把一粒微小的窃听器用口香糖粘贴在桌子下面。 我明白,你不想结婚几个月就成了寡妇。请相信,我总是希望每一宗交易都像百灵鸟一样欢快。斯特伦看着艾达,绿色的眼睛充满了血腥,如果我的父亲必须死,那么你们平静的生活中,听不见车臣那样的隆隆声,但也会偶尔能听见嗒嗒声。 他需要时间考虑。艾达地说道,我会让他冷静下来。 哈哈,你该好好管教你的东方小马!我还要去趟伊斯坦布尔,一周后我希望能听到令人愉快的回答。斯特伦也跟着站起来,还有你圆圆的小屁股! 又是一个夜幕渐沉的夜晚,空气中有股清凉的咸湿味。艾达从浴室中走出来,身上仅有一条雪白的浴巾,半遮着她婀娜的身段。头发有些散乱地垂在肩上,还在向下滴着水。她的脸颊有些泛红,蓝色的眼睛在幽暗的灯光下有些闪烁。她径直走向靠在床背上的我,解开浴巾,换上一条轻柔的蓝色薄纱睡裙,轻轻地依偎在我身旁,没有说话。我突然想起我们第一次单独相处的那个夜晚,她也是这样默默地褪去了身上的衣服,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我的强暴,隐约还能记起那个香囊,那个中国瓷盘,还有那时的军用快餐。而我们现在正躺在宽敞的卧室里,沐浴着幽蓝色的壁灯,恍若隔世。 -- 第65页 北,我害怕。艾达摸了摸我有些扎手的下巴,然后把头埋向了我的臂弯。她经常说,我的下巴是我身上最性感的地方,始终让我留着一点点胡须,亲吻她的时候有一种又痒又疼的浪漫。 别怕,会好的。我只能这样说,我不敢给她承诺,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次的结果会是怎样的,这个女人在斯特伦的床上也表现的这么小鸟依人吗? 你知道为什么我的父母没有来参加我的婚礼吗她小声地问我。确实,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她父母,我一直觉得西方人比中国人一向独立很多,离开了父母也就开始了自己的生活,所以我也没有多问。 你说吧,我听着。 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像。曾经有过家,但是那对夫妻总是打我,在我身上用尽了暴力。我很少向人提过这些,小时候的伤害是最难忘的,也是最不愿意面对的。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泪滴流向了我的手臂,滑落到床单上,浸湿了一小片,艾达哭了,我很少见她哭过。 后来我跑了,流浪过,然后被送进了孤儿院,那段时间我甚至想过回去放把火烧死他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小居然就有这样邪恶的念头。后来我就想着,我一定要出人头地,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的爱我,只有我自己才能救自己。看上去,我很坚强,因为小时候的磨难,许多挫折我都能比同龄人更加冷静的面对。但是谁不真正的渴望幸福?我只是因为很少得到关爱,才越发珍惜幸福,越是这样就越是害怕失去幸福,所以才不肯轻易接受幸福。以前很多人追求我,但是在他们的殷勤嘴脸下面,我看到的更多的是他们对性的渴望,对虚荣的追逐,他们觉得有个漂亮风骚的艾达在旁边就能给他们增光添彩。但是你不同,你给了我很多,第一次见你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挽救我的时候,我的心就被触动了,北,这就是我爱你,不愿意离开你的原因。 一阵沉默,原来在艾达冷静的外表下面却隐藏着这样悲惨的童年,尽管她只是以三言两语带过,但是我还是能想象得到她儿时幼小的心灵所受到的创伤。 别离开我,北。别去,我怕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艾达 我不能说什么,她的这些往事虽然触动着我,但是现实就是现实,我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失业后的我,怎么能支撑起一个家庭,怎么能给艾达真实的幸福,没有面包的爱情是虚无的,我们要的是生活,而不是浪漫。 我们明天再说好吗?我只能这样拖延着时间,如果告诉她我的真实想法,她一定会夜不能寐,甚至会连夜出走,我了解她,她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出来。 艾达看了看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就不再说下去了,泪水也渐渐地止住,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下依稀可见失望的眼神。她很聪明,有些事情不用我多解释,她就明白了八分。 周围很安静,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若隐若现,至少,在这个时刻,生活是如此的美好,没有喧嚣,没有贪欲,更没有血腥的屠杀。我们互相拥抱着,亲吻着对方,我爱她,勿庸置疑,就向我当初对柳辛娜一样坚定。怀中的她,美丽如同天使,我默念着她得名字,心中充满了爱意和愧疚。我的天使,我真的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但是相信我,我一定给你一个永远不会抛弃你的家。 北,你必须接受斯特伦的要求!微弱光线下艾达的声音突然异常坚决。 为什么?因为他赞赏了你美丽的屁股吗?我立即回敬了一个平静而又直率的回答,因为我已经意识到艾达要摊牌了。 好吧!艾达显然受到了震惊,她清楚我在说什么,一阵黑暗中的沉默后,她开口了:我是C.I.A雇员! 什么?!轮到我惊愕了,我以为这个女人喜欢的是风尘浪漫,而没想到她更进一步,成了哈丽!一个间谍舞娘! 我的婚姻真美满!黑手党、偷情、间谍、背叛,一切齐备!我也终于明白过来,那么你到车臣去是为了什么? 就是寻找斯特伦,他的家族是西西里的统治者,但那时西西里发生内讧,斯特伦为了躲避追杀。现在他的家族赢得了内战的胜利。 那么那枚芯片是你们植入的? 美国政府已经了解到他和他的家族从事了大量军火、毒品生意,而这些生意有时候美国人并不喜欢,他们贩卖给非洲的导弹甚至让美国军人丧命,但美国政府一直对他们遍及世界的网络不是很了解,我们要对付的是一个网络和世界许多精英,我们需要证据,而他的眼睛是最好的证据。 你们精明的策划了一场抢劫,然后又制造了车祸,但最后却像一个孩子一样弄丢了玩具? 拿回软木塞的还有第三个办法,如果我们不能让系铃人来解铃,那么就让他自己想办法吧,然后我们只需要用另一个软木塞替换出来。 短暂的法国生活 如果你选择留在这儿,你将得到你想要得和你爱的,但代价是你和我的生命;而一旦你选择了离开,你能得到你所喜欢的生活,而且很可能赚上一大笔钱。现在,你的生活出现了分水岭,你选择吧,但愿每条路上都有上帝与你同在! -- 第66页 艾达临走前留下了一个便筏,她知道,她终将有一天对我要说这句话,而且,她觉得这个日子越来越近了。她望了一眼仿佛还在梦中的我,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转身离开了家,离开了这个小岛,她的蜜月有一个美好的开始,却有一个失落的结束。其实我是醒的,她的不辞而别,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等她转身之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 有的人认为听贝多芬的曲子会使人变得更和平,更善良。 那你相信吗?这是德国影片《信仰》中的一句对话。 仅仅一个月后,老谢突然被逮捕。 什么?扎赫莱那个无赖被枪杀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和我有什么关系?老谢声嘶力竭地一边大叫一边抗争着警察,但四名强壮的警察象捉拿一只瘦弱、老迈的母鸡一样把老谢塞进了警车。我无奈地望着这一切。 谁他妈的枪杀了扎赫莱?我一时有点莫名其妙,老谢没这胆量敢开枪杀人,他是个仅仅依靠谨小慎微、引人退让生活的中国人,只要还有一步退路,他决不会选择杀人。 你说呢?艾达听到我在电话里的疑问后,却异常冷静,老谢不过是一个碍事的破木头,谁希望你离开这个马场呢?还有谁能轻而易举地杀掉一个人! 斯特伦!又是这个混蛋! 不,不是他,维加突然闯进我的卧室,斯特伦是个高尚的商人,他不会亲自动手撵死一只苍蝇! 那么是你这个混蛋?!我看了这个唯一胆敢半夜闯进我卧室的家伙,恼怒而冷漠地说。 我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瞧,一会警察就会来找你,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也许我们该走了。 警察?找我?为什么?我又是一惊,不知道这个混蛋干了什么。 因为你罪恶累累。维加狞笑着走了出去,因为警笛的声音已经淹没了他的声音。 我只好无奈地起床,等待警察的到来,斯特伦和维加可能会了解一些我的过去,但应该并不十分清楚细节,而且,我透过窗帘看到来的不是土耳其国际刑警,还是昨天带走老谢的那些地方警察。 听说你收藏了这把枪?那个昨天的彪形大汉土耳其警察进门就举着一张大照片问道。那上面就是那只英勇海军的手枪。 天!他妈的这是个陷井!我立刻明白了斯特伦为何送来这个礼物。 对,但我有合法的手续! 这我们清楚。但你还得解释一下你的身份,为什么为什么你的身份非常奇怪,我们找不到你的任何家庭纪录!还有你的出生证明? 我在国外出生的,怎么?我的身份证明不合法吗? 不,不是,你的身份证明是真的,但我们找不到你的家人,你就像是突然从火星回来的一样,就这样突然出现在这儿! 这是你们的事,如果你们有证据,我想你们不会这么迟疑。我知道他们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我也不想多说,这肯定会露出马脚。 好吧,我们会弄清楚的!这个警察瞪着他那土狼一样的眼睛,最后一个问题,这个人为什么出现在你的结婚典礼上?说着,他突然拿出一张维加的照片,而很可能是他枪杀了扎赫莱! 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典礼上我立刻感到一阵紧张,妈的!这显然是维加有意把线索留给这些愚蠢的警察。我不认识这个人,他只是和我的一个朋友一起来的 你说的是这个人?他指着照片中谈笑风生的斯特伦问道。 对。 可是这个人好像很有来头?这些警察显然对斯特伦家族有所耳闻。 对,我是他的奴仆!维加突然从卧室侧间走出来,手上拿着一把手枪,枪口指着这几个警察,那个混蛋就是我杀的,当然,还有你们这些混蛋!说完,维加的枪口突然喷出一股烈焰,枪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异常响亮刺耳,一个警察应声倒地。 不!你这个恶棍!这声枪响让我全身一震,天!妈的!竟然在我卧室里枪杀警察,这显然在逼我就范! 去你妈的! 我突然一脚踢中了他的腹部,他随即痛苦地一手捧着腹部蹲下,但另一只手却连开数枪,三名警察先后倒地,另外一名警察躲到了柜子的后面,拔枪还击,但显然他的枪法太差,他早已浑身颤抖,手中的枪竟然连近在咫尺蹲在地上不动的幽灵屠夫都没有击中,却准确地打碎了我和艾达摆放在床头的照片。 嘭! 幽灵屠夫狞笑着一枪就击中这名警察的手腕,子弹在他的手腕上打出一个圆圆的洞。 站出来吧!你这杂种!我来教你怎么瞄准!幽灵屠夫站起来走上前去,枪口紧紧地指着这个瑟瑟发抖的警察的眉心。 操!蠢货! 我顿时大怒,一把抽出放在枕头下的那把英勇海军手枪,一枪将这个幽灵屠夫的后脑打穿,子弹从前脑穿出,打进了那名警察的耳际旁的墙壁里,从幽灵屠夫头颅中溅出几滴血溅在这个蠢货的脸上。 -- 第67页 我终于算作清白,土耳其警察没有找到我的任何不利证据,而且我也救了他们的一名蠢货。老谢也终于卖掉了他的马场,带着满头飘散的白发,和一个瘦弱终老的躯体,踏上了回中国的飞机,也算是落叶归根了吧。 妈的!干的不错!我在飞机上望着这个美丽的岛屿。 谢谢你,没有让我失望,斯特伦第二天就打电话来说道。 什么?我不解地问。 你替我除掉了那个杂种,他是个混蛋,贪得无厌的混蛋! --------斯特伦干的不错,他总让我站在一个边缘:他给了我一个身份,但却总是不能自圆其说!他大方地给了我一个新娘,却不露痕迹地占有了她!他给了我一个结婚礼物,却巧妙地利用它除掉了令他讨厌的一条狗,而又得到了我这条新狗!他给了我一个重新生活的机会,却有毫不留情地把我的命运玩弄在股掌之间! 我会有一天杀了你!就在我离开土耳其的那一天,我发了誓。 艾达说服了我,我不得不为斯特伦的父亲去做这个手术。那枚胶囊药丸大小的芯片被安放在颅脑内视神经交叉的位置,胶囊外的人造细胞膜和视神经外的软脑膜已经融合,一个细微电极已经插入视神经中,它在不断获取人眼信息,并且作了记录。我用了六个小时取出了那枚芯片,但就在手术的同时已经用隐藏在我项链中的一个无线电接收接收装置把芯片中的影像资料全部复制了过来,当然这个项链是艾达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斯特伦挽救了他的父亲,但这些影像资料导致许多人被美国人陆续送进了监牢,斯特伦家族损失巨大,这让斯特伦暴跳如雷。 也许就是你的保镖干的!艾达轻松地把一枚能够接收无线电信号的硬币悄悄塞进他的一个保镖的口袋,这个高大的蠢货成了艾达和我的替罪羊。 但艾达最终没能留住我,我实在不能忍受这种对婚姻的亵渎,也不能忍受没有钱的日子,尽管我从斯特伦那里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但这远远不够,远远不够购买我希望的生活------我的周围都是富有的人,而他们很多都是蠢货,这不公平!我也不希望靠艾达生活,哪怕只是一个过渡阶段,我们两个人没有争吵,仍然和颜悦色,甚至显得有些彬彬有礼。我们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没有去斯特伦那,而是听从了艾达的劝告,准备去欧洲外籍兵团,那样至少在五年之后能得到欧洲国家身份,这样也许和艾达还会走到一起。我们也不得不解除了婚姻,因为欧洲外籍军团不招募已婚士兵。这段可怜的婚姻因此仅仅持续了一个多月,蜜月结束了,婚姻也就结束了,但我们仍像是初恋的少男少女一样互相说:我仍旧爱你,我会等你,我希望五年之后能和你破镜重圆!五年?我们等得了五年吗?即使我能,艾达可以吗?即使我们都可以,那我能完整的回来吗?这是一场赌博,用我的生命和我们的爱情来换取稳定的将来。 因为,我已经发誓,我要让命运服从于我! 贝多芬的曲子我听过了,经常听,也知道自己的良心仍在,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变得更和平、更善良,因为我尽管逃离了车臣那个地狱,但却又被金钱这个魔鬼缠住,我缺钱,我需要钱,我必须要有足够的财富来支撑我的生活愿望,哪怕就是再简单的生活那也是一个梦,而这个简单的生活也是要有金钱来建造,根本他妈的不存在什么世外桃源,你要么去贫民窟,要么建造自己的庄园! 3月3日,1995年。 尽管我也几次在梦中见到一个被我射杀的联邦士兵,他额头上还留着渗出血珠的弹孔,瞳孔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的迹象,可是他却正聚精会神地用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锁定我的胸口,一声巨响,我在喷出枪口的烈焰中突然惊醒,摸了摸胸口,原来我还活着。 3月4日,1995年。 但杀人仿佛有一种乐趣,这种乐趣起先会让你感到恶心、恐慌,你甚至可能会因此连续几个夜晚睡不着,夜里时常会惊醒,但一旦你发现杀人并没有什么恶果后,你就会渐渐体味到其中的乐趣,那其实是来自人类原始的本性,它就象保存在我们每一个人血液中的一种本性,我们需要鲜血的刺激,因为这种刺激可以激发我们对猎物的强烈追逐,这样我们就可以获得更多的食物。 3月5日,1995年。 你们的床上戏和你们欺骗我的表演同样精彩! 就在我和艾达庆幸我们如此轻松地欺骗了斯特伦而在床上欢愉的时候,我们没有想到,就在那落地窗后面,斯特伦已经端坐良久,惨淡的月光没能把这位不速之客透露给我们,一个高大的意大利花瓶遮住了这个魔鬼的身影。 你这个混蛋!我一惊,随即从枕头下抽出手枪。 不不不,我知道你伸手敏捷。斯特伦座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平静地点燃一支雪茄,看着艾达用毛毯遮住前胸,那缓慢的声调如同深夜的鬼魅:我的父亲死了,因为我的家族失去了很多客户,他自杀了! 如愿以偿!我们扯平了!我冷酷地笑笑,我知道,我今天可能在劫难逃,斯特伦是有备而来,他来者不善。那么,你现在变成了小丑了,那你这混蛋就不要再装腔作势了,去死吧! -- 第68页 我突然大吼道,然后猛地举枪射击,我并没有奢望能杀死他而保存自己,我只是想和他同归于尽,我知道此时一定还有另外几支枪在指着我。 然而,枪没有响! 我的头脑中顿时嗡的一声。 今天小丑是主角。斯特伦仍然平静地说,直截了当吧,我取代了我的父亲,但我需要人,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做一个好汉三个帮。 我要不答应呢? 你欠我个人情! 是欠你一条命。我知道斯特伦会真的杀了我,这没什么悬念。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瞧,我已经有了第一个客户。斯特伦说,就在他话音未落,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出现在落地窗前,朦胧的月光抚摸着她那天使般的身材。 柳辛娜!我几乎叫出声来,尽管月光是从她背后落在她的肩头,我看不清她的脸,但那身影我从来没有忘记过,那是一个黑暗风尘中破碎的笑容,我从没有忘记金道姬死前的耳语,但也从来没有当真。 你还是那样富有激情!柳辛娜平淡地说,她轻松地依靠在斯特伦的肩上,很简单的曲线,但那背后是数年的关系。 联合研究机构也有你一份?我问道。 一桩生意而已! 那么我们的爱情呢? 一段时光罢了! 那么,我心中的隐痛让我不得不顿一口气,好吧,谈谈我们的生意吧。 非常感谢,我的老朋友,现在我们都是合伙人。斯特伦接着说道,你知道俄罗斯有很多过时的武器,但在国际市场上却能卖出好价钱,尤其是非洲。 他吸了一口雪茄。 我需要长线,你去非洲,去到欧洲外籍兵团那里继续当雇佣兵,我需要了解那里会有战争,那里有战争那里就需要武器。 我想这只是第一步吧。 我欣赏你的聪明。你说对了,非洲有很多机会。 给我一周时间考虑吧。 很好,我希望得到的是深思熟虑的答案,你的生命延续一周。 谢谢! 三天后,我拿出了那张摩洛哥瘸羊给我的招贴画,按照上面的电子邮件地址发了一封邮件,然后就像完成了一个心愿一样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老狐狸,你赢了,北向我要了那个招贴画!我不知道,就在我刚刚发完电子邮件,摩洛哥瘸羊就把这消息告诉了斯特伦那个婊子养的,他们已经在为我什么时候屈服而打赌-------其实无论我选择去伦敦卖报纸还是外籍兵团都一样,意大利黑手党的生意遍布每一个角落,摩洛哥瘸羊根本就没有与斯特伦分开过,这两个丑陋而险恶的家伙实际上从车臣出来后就一直合作良好,他们从来没有中止过干非法勾当。 他是个穷鬼,他需要钱,没有人不向金钱下跪!斯特伦对我嗤之以鼻,他早就知道我会投降。他迈出了第一步,就会迈出第二步,等着瞧,他一定会为我们挖掘出一座金矿。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干?你想怎么利用他? 啊哈!这得让我好好想想!我在非洲有很多生意。 比如? 钻石、黄金、武器,哈哈,或许还有女人,你说对吧,我的苏格兰小猫!斯特伦挂断了电话,一边端起一杯法国红葡萄酒,一边抚摸着艾达的大腿,艾达被用皮带捆绑着手臂,全裸着、两腿分开着跪在他的面前,她洁白的身体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如同一尊玉雕,她的表情在卑微与亢奋之间,如同受辱的维纳斯,他们继续玩着性虐待者和受虐者的游戏。当然,塞拉利昂的钻石才是我最钟爱的目标!我计划了很久了! 也许你不该过分把他卷进来,北烨不是个容易掌握的人。艾达说。 瞧,我一向喜欢冒险,我的家族历来如此。斯特伦的眼睛在红葡萄酒的麻醉下显得如此邪恶。 你是个吸血鬼!艾达语气软弱,但斯特伦清楚,这个女人容易屈服在男人的抚爱之下,但她的内心无人能征服。 你说的对!斯特伦优雅地笑了笑,当他的邪恶与儒雅突然结合的时候看起来并不坏,但却令人不寒而栗。我比你更了解他,他是一个好战士,我不缺恶棍和流氓,更不需要街头流氓,我需要真正的罗马斗士,他有头脑,有手腕,也许有一天会比我更出色,啊,对了,就像你说的,有一天我可能会死在他的手里,但这又有什么呢?如果我惧怕死亡,我就不再是斯特伦家族的长子!瞧,他现在已经屈服在金钱面前,他也爱金钱,他的女人现在屈服在我面前,而他爱这个女人,并且他偏偏又是个倔强的人,他不会轻易认输,很好,他的矛盾水到渠成,我就像是一个魔法师,他就是我魔杖下的小丑,等着瞧,他会在非洲为我干许多事情。还有你,我的苏格兰小猫,我既需要你性感的身体也需要你犀利的笔锋。 艾达无言以对,我早就发觉------尽管我那时一直没有怀疑过她的忠诚-------她事实上既对我一往情深又痴迷于斯特伦的黑暗魅力,无人能征服她,但她却总是迷失在自己的情欲与迷惑中,她实际上已经成了一个三面间谍,我、斯特伦、和C.I.A,她并不向其中任何一方真正屈服,也从不忠诚于任何一个人,她有时就象是一杯鸡尾酒,她自己也常常迷失。 -- 第69页 -------她仍然坚持不按照斯特伦的要求劝说我,而是固执己见地坚持让我远离那些黑暗; -------但她自己却已经失去了一个记者应有的社会责任感,她开始经常按照斯特伦的授意报道一些案件,这对斯特伦来说是一件好事,当然斯特伦不是要用这些报道迷惑国际刑警,斯特伦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实的目的是利用这些报道迷惑那些哥伦比亚毒贩、非洲战争贩子、俄罗斯黑手党、甚至意大利当局。他需要控制身边的每一个人-------对于一个强大意大利黑手党家族来说,利用好每一个棋子才是真正的强大,他的家族格言就是:哪怕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苍蝇,也许有一天就会带来巨额的财富。 ---------你会娶我吗?艾达有时会突然痴情地问斯特伦。 我的苏格兰小猫,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梦想,我的家族不会允许一个与我们毫不相干的苏格兰小妞整天躺在我身边,对我来说,你不过是个会在报纸上写字的妓女! 对!我是妓女!一个早晚会杀了你的妓女!艾达温怒地叫道,她不知道该悲哀还是失落,或者懊悔,也许还有被虐待后的兴奋,她知道如何明哲保身,也知道一个女人该如何游走于两个男人的情爱之间,更清楚如何在现实与梦想之间玩弄艺术。 一周后,我收到了回复,很简洁,要求我到位于伊斯坦布尔一个指定的地址去面见一位负责招兵的人,本来外籍军团在土耳其并没有专门的招兵站,但我在山区的战争经验打动了那位欧洲人,他于是安排了一个从外籍军团退役的少校来见见我,如果合适的话可以推荐。 这场面试并不难,甚至只是一场简单的谈话,少校很快就知道这是一个老兵,有真实的实战经验,而且,应该是一个出色的狙击手,因为我说的非常实际,没有一点花哨的东西,这点足以让他写一封推荐信了。 这次,他们为我办理了出入境手续,没有任何麻烦。 很快,我顺利来到Aubagne 甄選中心,紧接着进行了一系列的体检、智力测试、心理测试,然后注射了预防针剂,第二天,进行了体能测试,也就是要在12分钟里跑完2800米,接下来几天里接受了几次和法国军官的面谈,他们的问题并不复杂,但摩洛哥瘸羊告诉我,不要想着撒谎,只要平静、诚实就行了,至于犯罪与否根本无关紧要,因为这个雇用兵团实际上就是另一种犯罪分子聚集地,犯罪史在这里甚至是一种光荣,但我还是隐瞒了在圣罗伊大学的那段经历,只是说我是加入土耳其国籍的华人。 这里有过一些华人,他们都很优秀!这个家伙赞赏地说了一句。随后就告诉我要耐心等待2-3周,然后就决定我是要打道回府还是成为一个Rouge。 2周后,我如愿成了一个Rouge,之后,由于我出色的训练成绩和丰富的实战经验,法国佬让我自己挑选想去的具体部队,这倒让我颇为犹豫了一番,这大致有两种选择,一是选择去一线部队,这就等于选择了去战场;二是选择相对远离战场的部队,如留在法国驻守等,这两个选择各有各的好处,选择一线部队的话那就等于要再次在枪林弹雨中过日子,但这样的话薪水也很高,而且即使是伤残了也有可能获得欧洲某一个国家的国籍,但是一线部队所学的技能都是各种战术技能,和平常人的生活相差很远,那就是说在退役后除了获得国籍外将一无是处,而在欧洲想找份工作是件很难的事;如果选择第二条路,那么正相反。 小子,还是来我这里吧,高薪水,欧洲国籍,这就足够了,你现在不就是要得到这些吗?还犹豫什么呢?摩洛哥瘸羊现在服役的部队是2REP,这是外籍军团中最前线的部队,欧洲几乎一有什么需要军事介入的任务首当其冲的就是这支部队。摩洛哥瘸羊是天生的雇佣兵,他现在已经成了sous-officier,也就是士官。 当然,还要一段时间的训练,这他妈简直就是另一种地狱;不过这是对那些来自世界各地新人来说的,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杂种们多数根本没有服过兵役,有的甚至就是大学刚毕业的小子,他们中很多人其实都是像我一样希望弄个欧洲国籍,这在外籍兵团为数不多的华人中尤为显著,所以,华人只要到了服役年限得到欧洲国籍后几乎都选择了离开,他们根本不想长久地呆在军团,所以在外籍军团的军官中几乎看不到中国人,只有几个士官是华裔,这和种族歧视没有任何关系;外籍军团的格言就是:外籍军团就是我的祖国! 听着,这里是法国外籍兵团,别他妈跟我说什么公平,我不是法官,我是教官,你们这些杂种要么服从命令,要么滚蛋! 白天,满脸横肉的法国教官吼叫着。 听着,不要仅仅为了赚钱就抛弃你的灵魂,他们会把你们送到最危险的地方去,他们一向这么干!这不值得!不值得! 夜晚,愤怒的艾达在电话里责骂着,她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再一次选择上战场。 金秋季节的巴黎仿佛是一场辉煌的宴会,到处都充满着诱人的颜色和味道。我找了个空闲时间来到巴黎和艾达约会,此时整个法国好像都处在一个丰饶的季节里,走在巴黎街头的人们看起来心情都不错。 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了外籍军团中的一员,尽管在此后的半年里我还有权利对军团说再见,他们也有权利把我踢出军营,但我相信凭我的资历、体能、技能和智慧足以让我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籍军团士兵。艾达也只好暂时放弃了对我的怨责,像个小鸟依人、没有主见的小女人一样跟在我后面。她现在也想了想,也许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坏,欧洲人主要是向非洲和海洋派遣部队,这里的战争应该没有山区那么激烈,我应该能应付得了。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已经越来越了解我的个性,我想干的事情,即使是上帝来阻止,我也会枪杀了上帝。 -- 第70页 你有时候和斯特伦很象!艾达有时会情不自禁地突然说出一句。 去你妈的!别恶心我!我立即毫不留情地骂道。 我现在还没有正式成为雇佣兵,身份也没有保障,仍然觉得自己就象是一只老鼠,拐骗了一个英国女人的老鼠。这种想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伊斯坦布尔的街头的时候,我也有这种感觉,只不过我必须保持一个至少看起来乐观的情绪来陪伴来和我约会的艾达。然而在巴黎我又一次强烈地感到了自己这种卑微,艾达是高级记者,人人看了都无法拒绝的摩登女郎,她接触的都是名流政客,而我呢?什么时候才能够进入艾达的世界? 我在雇佣兵甄选中心遇到了一个中国人,他是个在法国留学的学生,也是为了能取得法国国籍而选择了当雇佣兵。这个来自湖北姓张的学生告诉我,巴黎近郊邦丹市有个外籍军团退伍华人战友会的民间团体,所以我特地比艾达提前一天到巴黎,去了一趟这个地方,然而在那里见到了一位曾在外籍兵团服役的2个中国人,他们现在的境况可是正相反,其中一个可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美好;他现在居住在埋远离巴黎市中心的93区,租的是一个阴冷潮湿的地下室,一个私人车库改制的公寓里;另一个则正是我希望日后能过上的生活,他现在居住在唐人街,他说这里其实就是一个中国社区,很多方面和中国没什么区别,即使是在媒体娱乐方面也是,你可以在这里买到任何国内特有的食品、调味料、首饰、服装,你当然也可以在家里装上卫星电视看香港的凤凰卫视、中国中央电视台的第四套节目,你甚至可以买一份中文版的欧洲时报,而他现在就是用当雇佣兵积攒下的积蓄盘下了一家餐馆,生意还不错,他很满足,甚至为他收留了其他中国人到他的餐馆里打黑工而感到骄傲。 瞧,不是没有可能! 我对自己说。 斯特伦仍然坚持拒绝艾达,让她无从选择,并且让艾达与我保持着情人关系,于是我和艾达仍然象两个度蜜月的情侣一样去逛香舍丽榭大街、协和广场、圣心教堂。接下来几天我们去了塞纳河、巴黎圣母院、凯旋门、卢浮宫、艾菲尔铁塔,巴黎简直就是一个天堂,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美的一座城市,它的底蕴可不是其他城市所能赶得上的,如果说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那么巴黎也一样。 英国人的革命是用金钱改变他们的制度,法国人的革命用头颅选择他们的领袖。艾达的博学多才这时候成了最好的导游,毕竟她在法国长大,即使是巴黎一条小道中的雕塑,只要超过20年的她就都能说出个缘由来。 巴黎是个浪漫之都,和莫斯科不同,莫斯科的街道和它的历史一样厚重,而巴黎的大街小巷随便的一个什么地方都透出一股源自法国宫廷的那种奢靡和荒淫,当然,宫廷的荒淫到了民间总是被道德的外衣修饰过,转而变成了一种所谓的艺术。 巴黎街头还有一道永恒的风景线就是法国女人,在我的印象中,她们喜欢展露她们的肢体,尤其是后背;也许是因为法国女人的后背是世界上所有国家女人中最润滑、最美丽、最令人浮想联翩的,看看艾达就知道了。 其实巴黎和任何一座首都一样,既是天堂也是地狱。艾达的这样总结道,但暂时我只感到她说对了一半,那就是天堂;让女朋友风情万种的钻进你的美洲豹跑车招摇过市;或者别的什么跑车也行,就算是雷诺或博如又怎么样?总好过像我这样作一只灰皮老鼠!妈的!我在圣彼得堡大学的时候还没有计算过大都市的繁荣与奢侈与自己的距离究竟有多远,现在当我明显感受到这个社会即将把自己排斥在外的时候,反而突然强烈注意到这种距离是多么遥远。 我在伊斯坦布尔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自己像是一个蜗居地下老鼠,无处可去,又不敢抛头露面,那他妈简直就是一种比在车臣还痛苦的生活。巴黎好像一块硕大无比的蛋糕,漂亮橱窗里陈列着各种商品,高速公路上奔流着各种高档汽车,街道上都出都是袒胸露背的美女,但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这一切只是别人的奢侈。 6月12日,1995年。 深色的,你害怕;浅色的,厌恶你!那个唐人街老板说,其实巴黎并不是天堂,至少不是穷人的天堂。当然不是穷人的天堂,因为这个世界上穷人根本就没有天堂!我想着湖北老板的话。 在巴黎街头,群殴,枪击,抢劫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更有让你辨别不清种族的骗子和顺手牵羊的小偷、抢夺。而这些事件大多发生在有色人种和穷人的聚居区,唐人街所在的十三区也榜上有名。艾达也这样说。我上次来已经去过一次十三区,唐人街的脏和乱、热闹和拥挤就恰如亚洲的任何一城市。那又怎样呢,至少它们生活在这座城市里,而我呢,连寄居在十三区的资格都没有!妈的!凭什么?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排斥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去你妈的吧,狗一样的上帝,我要为我自己好好地活着! 6月19日,1995年。 我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感受到金钱带来的好处,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感到自己已经迷失在巴黎,确切地说,是迷失在巴黎街头的奢侈之中,这是一个到处都充满魅力的城市,它的魅力足以对每一个初来乍到的人产生强烈的冲击。 -- 第71页 我很了解所谓的雇佣兵,别以为我知道这个词汇只是在枪战片里才听说的。当我们走累了,在街边一个小咖啡馆坐下后,艾达忧虑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所谓的雇佣兵,不过也就是我们在电影里看到的那种,他们一半是魔鬼一半是军人,艾达像是对小学生讲解课程一样,自顾自地缓慢地叙述着,外籍兵团由政府出资招募,因为在欧洲没有多少人愿意当兵,而且,养一个欧洲兵的钱可以养两个、或者三个、四个雇佣兵,所以欧洲佬喜欢使用雇佣兵,他们听话而且卖命,效果不错!欧洲人的命很值钱,而外国人的命不值钱-------我不是种族歧视,就事论事!艾达叙述完了,微笑着耸耸肩,看着我,她这么说只是希望我不要想用漂亮的词藻来掩饰雇佣兵背后的血腥。 我坐在她对面,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让她继续自顾自地叙说,知道什么也瞒不过这个英国小精灵。 但我还是忍不住要为他的雇佣兵之行辩解: 当然,你说得都对,但雇佣兵们也不是傻瓜,否则每年就不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梦想着进入外籍兵团了。他们的政府招募了大量的外籍雇佣兵,但待遇对这些多数来自第三世界的外国人来说是相当有诱惑力的,即使外籍兵团中最低级的薪水相对毫无保障的人来说也足够维持在欧洲的基本生活,这大概折合人民币每个月超过一万五千元,并且,这还只是底层列兵的最低价格;第二,在服役期间军队提供日常所有用品,包括衣服,食品,住宿等,这就基本上没多少其他开销,当然要去酒吧找法国女人的钱没人会替你付;第三,雇佣兵不是囚徒,我们每天有固定的上班时间,这实际就相当于一种工作。除此之外,所有时间自由支配,并且享受每年的法定假期和休假;第四,服役五年后,如果我能够活着从战场上回来,就可以得到欧洲的国籍。这就是说,如果你是一个男人,如果你是一个雇佣兵,如果你服役满五年,如果你活着从战场上回来,那么你就变成了一个欧洲人,而且你的银行存款上就有了几十万法郎。这个条件听起来很不错,首先解决了吃住问题,然后有国籍,再然后有了白手起家的钱。我为什么不做呢? 可是每年至少一次的实战演习,并且你们这些外籍雇佣兵都将会被派遣到阿富汗、科索沃、西非那样战火纷飞的地方,每一颗子弹可都是真实的,可以致命!艾达听我继续强调雇佣兵的好处,已经对阻拦我不抱任何幻想,但仍然还是不想因此失去她的爱人。 干什么没有风险呢?如果我住在十三区,我一样很可能被那些黑人、阿拉伯人杀死,那么我为什么不去挣些钱,回来之后远离十三区呢? 我和艾达几次约会最终总是要争吵一番,尽管这种争吵伴随着约会次数的增加而呈减少的趋势,激烈程度也一次比一次低,但这种争吵还是一天天拉大了两个人的距离,我们还是尽可能地利用每一个空隙约会,双方也都盼望着这种约会,但两个人几乎同时都感到了这种距离的存在和日渐增大。 不要选择其他兵种,更不要选择装甲兵,我们的装甲车根本挡不住火箭弹,只能对付那些手持AK-47的人。摩洛哥瘸羊知道我一定能获得优秀的训练成绩,而这样的成绩是有权在伞兵、工兵、装甲兵和步兵之间选择,于是他建议道,还是去当步兵吧,活下来的机会也许更大些。 几天之后,我也不再烦恼,因为加入外籍兵团不但能获得欧洲国籍而且几年下来能攒下不少积蓄,粗略地算了一下,这些积蓄足够退役后做些生意了。我渐渐不再理会艾达的哭泣、愤怒或者哀求。最终,我还是被高薪吸引住了,选择了2REP,而且,摩洛哥瘸羊想办法把我弄到了自己的排:啊哈!我们又走到了一起!瞧,斯特伦说我们老朋友合作起来会更加容易一些。 1863年4月30日,在墨西哥的卡玫农沙漠,一支由65人组成的部队护送一支军用物资车队行进,结果遭遇一支2000多人的墨西哥部队,墨西哥人是我们的30倍,但我们的连队指挥官丹汝根本没把这些该死的墨西哥人当一回事,他命令部队坚决抵抗,绝对不能让一个墨西哥人接近车队,结果战斗进行的非常惨烈,最后战场上只剩下5名士兵,但我们的车队却通过了这个地区,没有一磅物资被墨西哥人拿走!卡玫农一战使lsquo;外籍军团这个名字从此扬名四海,但我们也应该知道,至今已经有3.5万名外籍官兵为军团捐躯。 训练中心的教官简单讲述了一段外籍军团的作战历史,的确,这个外籍军团获得过无数辉煌,我几乎被这种荣誉感染了,更加觉得自己没有错,加入外籍军团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各位热爱战斗和挑战的朋友,大家好。我叫汤姆,我是一名美国军人,我出生在俄克拉荷马州,并且在那里长大。我参加过海湾战争,我曾经干掉过三个伊拉克士兵。因为我是凤凰组织的一员,这个组织曾经颇受争议,但是没有它,就没有现在的我------一个略带邪恶而又充满正义的雇佣兵。我从军队退役后替美国反恐怖组织秘密工作,我有着惊人的力量和速度,这是常人所没有的。正因为如此,我是这里最好的战士。当然现在的工作报酬不菲,每当我接受一项新任务的时候,我总是在想,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金钱?为正义?也许我痛恨残杀无辜的人,也许我抵挡不住高额薪金的诱惑,也许我更愿意寻求刺激,反正我爱我的工作,就像我父亲说的:我是最好的战士。 -- 第72页 兵营里,伙伴们开始做自我介绍,互相熟悉,我在联邦军队的时候就明白,队友之间的良好协作非常有价值,甚至有时能挽回你的生命。但外籍外籍军团也有一个至理名言,那就是DE-MERDES-TOI,意思是最好你自己搞定! 对一个信仰上帝的人来说,这非常不合适。有人开玩笑地嘲弄这条格言。如果我们自己什么都搞定了,那么上帝干什么? 我所在的部队并没有立即开赴海外,我们又继续在法国停留了一段时间,好像这段时间世界很平静。这样,我就在距离军营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小房子,外籍军团允许这样做,只要每天按时去军营工作就行了。这也是艾达的主意,她现在申请了一个到法国工作的机会,这样至少我们在我被部队派驻海外之前能够经常约会,尽管艾达是在马赛,而我是在距离马赛还有一段距离的驻地,但这起码比艾达从伦敦跑来约会要好得多。艾达这时候好像很依恋我,也许是因为我即将派驻海外,或者,我们都已经感到现实距离的拉大很可能导致感情距离也随之增大,这最终也许会拖垮我们的感情,最后的温存只是一种悬崖边的挣扎。 但很快,我们没有享受到更多的法国浪漫,因为兵团高层一直关注着利西非的局势。 非洲狂人的总统选举 lsquo;他杀了我的父亲,也杀了我的母亲,但我还要投他一票!这是我来到非洲后听到的最震惊的一句话。我们的部队在半夜乘坐船只穿越地中海到达位于西非的兵营,这句话来自邻国即将发生的总统选举。谁有这么强大威严?能让有杀父之仇的敌人投他一票?我感到不寒而栗。 11月3日,1995年。 我们的任务就是干掉这几个人。当我所在的部队紧急从欧洲开赴非洲后,第二天我们就聚集在任务室听候长官布置任务,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长官就已经向这些雇佣兵出示了几张非洲人的大幅照片,我们的任务目的就是他妈的为菲罗泰勒的恐怖选举再添上最后一把火!长官是个直率的军人,他厌恶任何政治,尤其是非洲肮脏的政治,但他不得不听从命令。 你们不能穿外籍兵团军队的服装,所有人都需要换上西非当地武装分子的服装,最好遮掩住你们的脸,武器也要尽量使用他们常用的AK-47,也不能动用我们的武装直升机,实际上你们也不需要多少重火力支援,你们的对手已经是一群残兵败将。 战斗任务看起来并不复杂,目标清晰明确,对手是一群乌合之众,地点、时间、周围的防御所有的战术情报面面俱到,看起来实际上就是一场暗杀,或者直接了当地说就是制造一场恐怖袭击。我没想到成为名声显赫的雇佣兵执行的第一次任务竟然这样一种凶残的屠杀任务。 现在你们这些杂种去准备吧,我希望你们都能活着回来!一小时后出发! 任务很快布置完,所有的人立刻开始准备,领取服装和武器弹药。 查尔斯泰勒是谁?我好奇地问。 呃,他可是一个传奇!摩洛哥瘸羊带着一种羡慕、崇敬的心情说。 菲罗泰勒,1948年出生于西非,其父是美国自由黑奴的后裔,当时这些自由黑奴中的一部分后来从美国回到非洲。在西非,这些自由黑奴的后裔只占利比里亚人口的5%,然而尽管他们的祖先在美国是低贱的黑奴,但他们这些黑奴的后裔获得自由回到他们的祖国后却成了这里的精英。从这些自由黑奴回到西非后他们实际上已经和法国人一起统治了上百年。 菲罗泰勒的母亲是个土著黑人,但这不但不是一个耻辱,相反,这很快让泰勒了解了精英黑人与本土黑人之间的区别,他既十分熟悉这些利比里亚土著黑人的心理和需要,也异常精通如何和实际控制西非局势的黑人、欧洲政府、西方大公司还有邻国的实权人物打交道,这对他日后成为非洲狂人非常有好处。 尽管在20世纪六十年代大多数非洲国家获得了独立,但非洲黑人精英层仍然喜欢把他们的孩子送到他们美国、英国、法国这些昔日的宗主国去学习。菲罗泰勒也被父亲送到美国马萨诸塞州的一个学院,但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究竟干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自己说的已经在那里获得经济学学士学位是否真实,反正在非洲每天总有千百条谎言在流行。 20世纪70年代,菲罗泰勒回到非洲,像所有从发达国家回来的黑人一样,他很快在西非一个政府中找到一份差事,这在很多非洲人看来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事,但泰勒从小就是个野心十足的家伙,他善于和一切权贵打交道的本事也有效地助长了他步步高升。 1980年,西非也象非洲大陆大多数国家一样,各种革命、政变此起彼伏,军中强人多依发动军事政变,他成了这个国家上第一位土著黑人总统。 然而,似乎历史上所有的狂人都有赌徒的天性一样,菲罗泰勒在一天清晨走进财政局长的办公室,告诉办公室里的所有人,他打算接替财政局长,当然,他迅速被多依的人当作疯子带到了多勒尔的面前,然而,同样粗线条的多勒尔却十分欣赏泰勒这种敢作敢为的性格,不但没有给他任何惩罚,相反却给了他一个私人顾问的身份,由此菲罗泰勒迅速成为军事强人多依身边的一个红人。 -- 第73页 很快,他又获得了多依的信任,让他负责利比里亚武器贸易,这是一个绝好机会;菲罗泰勒很快将100万美元收归自己所有。然后他逃离了西非,来到美国,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国际通缉令比他先一步到达美国,他刚刚走下飞机就被请进了美国监狱。 这之后,他又上演了一付电影镜头;他的逃狱方式几乎与电影如出一辙:想办法弄到钢锯,然后锯断铁栏杆,再将床单四成布条,然后结成长长的绳索,再顺着绳索逃出牢房,最后又成功逃出美国。 自然,他不可能回到他的祖国,他清楚地知道,他唯一能活着回去的方式就是带领一支军队打回去。 他于是首先来到邻国,在这里想办法结交了布莱伊大使,然后他又疏通门路与这个邻国的狂人卡卡塔成了挚友,最后,他又完成了结识欧洲高层人物的任务,他几乎向欧洲人许下了所有能说得出口的诺言,而且,这些诺言在欧洲人看来都是真实可信的,他实际上已经将他祖国的所有资源都当成了获取欧洲、邻国和布莱伊大使支持的筹码。他简直就象是卑斯麦一样为普鲁士的崛起铺平了所有道路,接下来,他得到了欧洲援助的武器,在邻国获得了一块训练营地,又从各种希望邻国发生动乱的大公司那里获得了各种各样的支持,于是,在1989年圣诞节前夕,他终于带领一只军队越过了边界,他的祖国由此发生了长达数年的内战。 直到1995年末,形势已经基本倾向于菲罗泰勒,在欧洲的斡旋下,交战双方即将达成停火,然后定于在1997年进行总统选举。 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抢在停火协议生效前,干掉几个坚决的菲罗泰勒武装反对者,尽力把菲罗泰勒恐怖狂人的阴影扩张的整个利比里亚。 目标位于南部的一个小镇,说是小镇,其实只有两条年久失修的街道,全镇的建筑不超过20栋,多是两三层楼的破旧楼房,而且,这里活像是一个刚经历劫难的战后小镇,其实也事实如此,整个利比里亚经历了长达数年的内战,全国除了外国大公司的一些工业设施和权贵们重兵把守的场所外,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失去四肢的黑人,残垣断壁和残败的家园随处可见,全国几乎没有一个家庭是完整的,所有人都受到了伤害。 卫星照片和来自现场内探的消息好像非常精确,甚至连房间内有什么家具都一清二楚。 这好像很容易,情报这么详细!我说,我起先还有点紧张,我不知道这些非洲武装分子和车臣武装分子有什么区别。 就是因为情报太详细了才让人担心!摩洛哥瘸羊却远不像我那样乐观,非洲就是他的家园,他对这里太熟悉了。 为什么?我有些迷惑不解,一边套上黑色长衣,这件衣服连带着一个帽子,穿上它活像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中世纪修道士,其实只不过是要掩盖我们身体的特征,然后又用陆战队士兵常用的伪装涂料把整张脸都涂的乱七八糟,这样就没人能看出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在非洲,一美元能买到一箩筐的情报!摩洛哥瘸羊冷笑道。他一边慢条斯理地检查枪支一边继续说道: 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人人都知道欧洲人在帮助泰勒!摩洛哥瘸羊说。果然,参加行动的那些驻守在这里多年的人根本没有我这些新人那样认真准备,只是用涂料把他们过于白皙的脸染成了黑色而已。 总共派出了两个排的兵力,我们乘坐在几辆军用卡车上,前面是四辆轻型装甲车。下午4点从军营出发,然后一路向边境疾驰,在越过边境后又转而向沙漠深处快速穿插,这是为了达到战术突然性。我们没有选择更加便捷的北部硬路面,而是选择了通过没人的沙漠,然后,我们会在次日清晨进入攻击阵地,之后等待最后的情报确认和攻击命令。 我们在凌晨4点到达指定阵位,汽车和装甲车停留在小镇外围的树林中,等待战斗打响后再进行支援,每辆车上都有一架班用重机枪和榴弹发射器,装甲车上也配有轻型火炮和重机枪,还有几个火箭筒。其他人都只携带AK-47和手榴弹。现在我们静静地在茂密的丛林里等待着命令。 前面就是街道的一侧,这边共有三栋三层楼青绿色的建筑,其中一栋的半边已经塌陷,另外半边好像还住着人,窗户上有些衣物等杂物。 很快最后情报显示,一切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目标换成了在中间一栋,这样就显得稍微有点难度,因为两边两侧的建筑里也有武装人员,要想攻击中间的建筑就必须先通过两边的楼,可三栋楼之间是一片平地,除了几棵树和两辆废旧汽车、几个垃圾桶外,什么也没有。情报说一共有20多个武装人员在这三栋楼里,人数虽然不多,但他们都隐藏在楼里,不可能很快清除。 别他妈卖命,这样的地方看着简单,但不知道究竟情况怎样,这种地方是个好屠宰场!摩洛哥瘸羊嘱咐道。 尽管我有过实战经验,但多数时候是在高加索山区,对这种城市巷战实际上还没有什么经验,在外籍军团训练中心时教官教授过一些在巷战知识,但那毕竟是在训练场,现在可是真枪实弹。 你还是觉得情报不那么可靠? 也许情报是真的,但非洲人往往喜欢把一份情报卖给十几个人,你知道,这是最简单的经济学道理。 -- 第74页 你是说,目标也可能知道我们已经来了?摩洛哥瘸羊的这句话让我一惊。 也许,谁知道呢! 突然,另一侧枪声骤起,非常密集,都是AK-47的声音,偶尔有枪榴弹和手榴弹的爆炸声,那是负责包围另一侧的一个排发起了攻击。他们负责首先向目标外围的建筑发起攻击,目的是打草惊蛇,受到攻击的目标必然抵抗不了整整一个排的火力攻击,然后雇佣兵们要杀掉的真正目标就会向另一侧逃跑,这样就正好撞到我们这个排的枪口上。 赶鸭子上架?我嘀咕道。 什么? 他们为什么还不出来?我忘了自己刚才说的是中文。 老把戏了,这些家伙根本不会上当! 放烟幕弹!这时排长下了命令,那意味着要强攻了。 十几个烟幕弹发射出去,前面顿时一片烟幕重重,没有风,这样烟幕可以维持相当长时间,足够冲过前面那200米长的开阔地。 但就在我们这一排人起身向前冲的时候,三栋建筑物内同时开始向烟幕区进行盲目阻击射击,有三名队员立刻中弹倒地,负责救护的士兵开始冒着枪林弹雨把他们拖回树林。 我和其他士兵则成功通过那片开阔地,然后开始向建筑物底层的窗户内投掷手榴弹,紧接着开始向建筑物内射击,密集的子弹如同雨点一样打在墙壁上。 似乎开始还算顺利,我们在左侧的一栋建筑物内干掉了两名目标,我的身边有14个手持冲锋枪的人,而且每个房间内几乎都布置了几名武装人员。建筑物内房间不算太多,但他们显然作了准备,几乎每个人都躲藏在一个射击死角里,大多数只能靠夺取另外的射击角才能干掉,或者干脆就同时投掷2、3枚手榴弹,把整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炸成碎片。 我紧跟着摩洛哥瘸羊和另外四名士兵,当我们冲进一个房间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被前面的队员清理过了,房间的四壁上到处都溅满了模糊的血迹,墙角下堆积着一堆滑腻的小肠,一颗头颅连带着半截气管、食管被爆炸的气浪推到墙边的翻倒的桌子底下,整个身躯都没有了,有些碎肠和内脏还沾在墙壁上,一条大腿还连带着已经折断了的脚踝横放在靠门的一边。 不不不,不要杀我,我投降!我投 哒哒哒! 我听到隔壁有人在用一种听不懂的混合非洲土语和法语大叫,但紧接着就听到冲锋枪的声音把这哀求的声音淹没了。 这就是不会说法语的教训!摩洛哥瘸羊似乎根本没有在乎这声音,反而像是教训小学生一样对我说,他在嘲弄我的法语。我的法语至今还不太流利,我来法国的时间不长,其实雇佣兵里很多人并不会法语,但显然说英语在法国吃不开。 他们大概有200人,根本不是20多人!妈的!可恶的非洲人!这时排长大叫道,他在通过无线电请求树林后面的装甲车和汽车上的其他人赶紧过来支援。 现在,我们发现,除了占领了左边的建筑物外,其他的建筑物都没有被占领。东侧的另一个排好像也在请求支援,他们比我们这个排更惨,已经伤亡了十几个人,因为他们面前的开阔地有足足500米,而且显然对手已经在这里安放了地雷。 怪不得他们根本没出来! 当然,非洲人现在早已被西方人训练成了游击战士! 这样一来,前面的战斗出现了短暂的僵局,雇佣兵们没有再冒然发动攻击,我们只好在原地等待装甲车和汽车上的火箭弹手的支援。 很快,四辆装甲车出现在街道上,雇佣兵们也立刻展开了强攻。装甲车上的火炮发挥了威力,连续几发炮弹将中间的那栋建筑差不多彻底摧毁了。看来对手没有料到来了这么多装甲车,他们也没有什么反坦克武器,根本无法阻止装甲车的攻击,看来法国人此前对他们的武器封锁还是奏效了,至少到现在为止没有出现能穿透轻型装甲车的火箭弹。 对手好像出现了一些慌乱,显然这是因为中间的那栋建筑被摧毁后群龙无首,他们开始寻找能逃出去的所有路口,活像是一群努力撕破渔网的鱼。 接下来就是汽车顶上的班用重机枪和装甲车上面的重机枪发挥威力的时候了,然而这些重机枪手似乎根本没有区别因为慌乱夺路而逃的平民和武装分子,他们只是竭力将每一个在街道上奔跑的人杀死。这情景简直就象是一场蓄意的屠杀,几乎每一个机枪手都在这么做,这看起来应该是得到了长官的命令,至少是默许。这让我惊呆了,尽管我也见过一些种族屠杀,甚至血洗整个村庄,但那是独立与反独立的战争,而现在仅仅是为了一场总统选举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屠杀。 他们是泰勒的人。摩洛哥瘸羊此时竟然拿出一支烟叼到嘴上,悠闲地看着楼下遍地的死尸,仿佛只是在欣赏一部美国大片的拍摄现场。 谁?谁是泰勒的人?我一时没弄明白摩洛哥瘸羊在说什么。 欧洲人不会那么傻,不会让自己的部队干这种屠杀的事。摩洛哥瘸羊吐出了一团烟雾后指着不远处一个汽车顶上的重机枪手说,瞧,那个家伙的脸不是伪装涂料,看见他的手臂了吗?黑色的! -- 第75页 我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那个家伙的整张脸都是黑色的,手臂也是,还有那脸谱,是纯正的土著黑人面孔。 我没注意到我们的车上还有泰勒的部队! 一半是泰勒的人,一半是我们的人,他们在另外几辆车上,所有的机枪手都是泰勒的人,还有装甲车也是,那本来就是要卖给泰勒的,算是他在验货吧。 这是个什么世界啊!我不由得惊叹道,楼下已经屠杀了接近200多人,其中只有十几个是持枪的武装人员,其他都是居住在镇上的土著居民,他们就是这样在睡梦中被包围、被屠杀,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见不到醒来的阳光了。 这样的噩梦在非洲每天都上演。摩洛哥瘸羊不以为然地说。 上帝呢?真主呢?我不由得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上帝住在纽约,真主生活在麦加。摩洛哥瘸羊不屑一顾地说。 好了,该我们了!这时排长向士兵们下令道,所有的人,向那两个建筑物冲击,杀掉里面任何一个人! 现在只剩下这两个已经倒塌了半边的建筑物内还有些武装人员。 战斗很快结束了,一个俘虏也没有,因为泰勒的人根本就不接受投降,他们要的就是这些人的武器和性命,他们需要把这个小镇建成一个恐怖的典范,这样才能有更多人投泰勒一票,原来非洲的民主选举是这样进行的。 菲罗泰勒当然是民选总统,我几年之后才从报纸上知道,泰勒在1997年的选举中以75%的支持率成功获得了总统,但利比里亚并没有由此获得和平和繁荣,因为大量资源被泰勒出卖了,只有少数几个精英获得了巨额财富,绝大多数人仍然生活在恐怖、屠杀、抢劫、强奸中。 好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目标一个也没有漏网。排长最后检查了战场,简单做了战地纪录后说。 他们为什么不逃呢?既然他们已经事先得到了情报。我问。 第一,谁也不知道情报到底准不准;第二,他们根本无处可去。摩洛哥瘸羊说。 轰! 就在排长刚刚集合完所有队员正准备登上卡车的时候,一枚火箭弹从残垣断壁中射出,一辆装甲车立刻被掀翻,车身一侧被炸出个大洞,装甲车里的六个土著黑人士兵无一幸免。 全队立刻又急忙展开战斗队形,向这个建筑物发起攻击。 一阵猛烈的射击后,这个建筑物却始终再也没有射出一粒子弹。当我和其他人小心翼翼地缓慢接近这栋建筑物时,终于在一片坍塌的瓦砾中看到一个已经断了一条腿的小男孩。他的头显得很大,四肢很细,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见,腹部却高高地肿大着。他的旁边是一个脸朝下的黑人士兵,看起来这枚火箭弹是这个士兵的。 是你发射了这个?一个泰勒的士兵指着还在冒出轻烟的火箭筒用非洲土语问这个小男孩。 小男孩瞪着大眼睛,气喘吁吁地点了点头,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死神正在等着他,他的眼睛中完全看不到那种杀人的仇恨,而是不谙世事的单纯。 你怎么会使用这个?你为什么要杀死我们? 我父亲教的,因为你们杀死了我的父母。小男孩现在好像才感到有点恐惧,但语气仍然很平静,似乎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他只是从事简单的报仇而已。 嘭! 那名黑人士兵举手就是一枪,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小男孩的头顶上马上多出一个洞来,就坐在那里,大大的头颅被子弹击中后冲撞了背后的墙壁然后又反弹回来,接着沉沉地低了下去。我差点没叫出声来,要是周围没有其他人,我肯定会立刻杀了这名黑人士兵。虽然见过太多的死亡,但是看到一个小孩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伤害,还时极大地挑战了我的忍耐力。看来,在这里,人性已经消失了。 所有的人都不太相信这个瘦弱的黑人男孩有力气举起沉重的火箭弹,排长立刻又命令再仔细搜索一遍战场,但再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全队共有9名士兵阵亡,28人受伤,损失了一辆装甲车。泰勒的人死了17人,伤40多人。 当然,泰勒和欧洲人不是唯一的赢家,这场战斗背后最终还有一个不动声色的赢家--------斯特伦,就是他把我们送给他的即将发动攻击的消息又卖给了小镇上的反对派,所以他们才迅速由20多人变成200多人,当然,斯特伦拿走了这些可怜虫手里仅剩的149万美元,斯特伦慷慨地赠送了他们一批俄制老式武器,就是这批劣质武器陪伴他们进了地狱。 而最惊愕和悲伤的人不是别人,是我,--------别太勇敢了,他们有很多人和武器!艾达在我参加战斗的几个小时前突然打电话给我,那有悲伤和忧虑让我感动,我的女人无论是在何时总是为我担忧,起先我认为这不过是出自一个情人、一个女人的担心,但当战斗结束后,我突然意识到,艾达显然对这场战斗的力量对比早有所知,那么还能是谁告诉她呢? 这个婊子!我痛苦地咒骂道。 你们这两个杂种干的不错,就象两个婊子一样总让人高兴!斯特伦为我和摩洛哥瘸羊每人的账户上打进了一万美元,我望着这单据上清晰的黑色数字,一丝苦楚油然而生。 -- 第76页 第十章 血腥钻石(1) 卢旺达阴影 我要他年轻,而且像阳光一样能时刻照射着我,不需要出身什么名门贵族,艾达在日记中继续写道,也不需要是个运动明星,但我希望他一直保留成为明星的愿望,至少在60岁之前能得到一个小镇上的高尔夫球比赛冠军,因为这既可以让他保持向上的精神也可以拥有一个强健的身体。我并不希望有朝一日能身穿公主的服装坐在通往白金汉宫的马车上看到有举枪的士兵向我们致敬,这不是我的生活也不是我的梦想,但我绝对不能忍受他任何的萎靡不振、继续嗜血如命、或者冷淡我的感情,当然,我也不会原谅他对爱情的任何亵渎。 但如果这位爱人不够仪表堂堂,没有足够的财富,甚至连微薄的薪水也时断时续,也不够温柔体贴,也没有一个良好的爱情记录,我还会爱他吗?粗野的雇佣兵经历也许是一种魅力,但这种魅力无论如何不能持久,否则,它不但会毁坏了我们的生活,也会最终给他带来毁灭。我到底该怎么办? 艾达哀叹一声,合上了漂亮的笔记本电脑,转身关了床边的灯。 远在非洲兵营中的灯光下,我的身影还在晃动。我从没有这么震撼过,尤其是那句话,可是,我究竟该怎么办呢?我也在日记中写道,我总是感觉我即将失去两样东西:艾达和自制,也许一旦艾达离开我,我就可能失去回归正常世界的愿望,因为那里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最重要的是,所谓的正常世界,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缓慢屠杀的世界,一无所有的我回到那个世界一样面临绞刑一样的痛苦,也许我会流浪在巴黎的93区,也许我会回到土耳其,但无论在哪里,只要我仍然是个穷鬼,那就很可能有一天会在垃圾桶里找到我的尸体,我会回去过这样的生活吗? 12月9日,1995年。 整整一夜,我翻来覆去怎么也不能入睡,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当初加入联邦军队是为了躲避黑手党和联邦警方,参加雇佣兵也是因为在一场阴谋交易中成了牺牲品,如果说这一切都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现在呢?现在我可是为了金钱而参加了各种赤裸裸的政治阴谋,而几乎每一场阴谋都有许多生命被埋葬,以前是被迫的,背后总有一支枪在指着我去就范,而现在呢,我几乎就是自己选择了充当刽子手! 可是,如果选择离开,我就要丢失那几十万法郎,而且今后仍然一无所获,一筹莫展,到底该怎么办呢? 但这种彷徨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突然发生的一件事不但震惊了我,也震惊了整个世界,那就是发生在卢旺达的大屠杀,这是一场爆发在图西族和胡图族之间的部族大屠杀。卢旺达危机从1994年就已经开始,但直到不久前我才从兵营的电视画面上又看到了最近的一场大屠杀,这实际上就是一场有预谋的部族灭绝行动。1993年美国军队在索马里一次行动的失败给了胡图族人很好的启示;在1993年,一支一百多人的美军在几架黑鹰直升机的支持下执行一次秘密任务,但情报并不准确,一百多人最终被五千人包围,导致二架黑鹰直升机被击落,但最震撼美国人心还不是这两架直升机,而是胜利的索马里武装分子拖着美国士兵的尸体游街的画面,这最终导致了美军撤离索马里。而胡图族人不久前突然对比利时维和部队下了手,他们杀死了几名比利时维和部队士兵,目的和索马里人一样:让这些该死的西方人滚出非洲!。可悲的是,比利时人也很快撤离了卢旺达,这样,胡图族人就扫清了障碍,他们接下来就开始了对图西族有计划的大规模屠杀。 我还看到了一些没有公开的录像带,画面相当血腥残忍,那简直就是一个大型屠宰场,无论男女老幼,几乎人人都受到了侮辱和死亡,数十万的人被屠戮,尸体遍布整个卢旺达,以至没有一条河流是干净的,被腐烂的尸体污染了的河水又造成了大面积的瘟疫,那场面实际上远比奥斯威辛集中营要恐怖的多,根本没有人焚烧尸体,成千上万的尸体就那样任由非洲大陆的太阳照射、雨水冲洗、野兽肆虐,他们成了再无任何反抗能力的一堆腐肉。如果迟早是这样一个下场,那么这些人来到这个世界有什么意义呢,从他们出生以来就一直面临着随之可以夺走生命的饥荒,瘟疫,战争,幸福难道就像非洲大陆的大雪一样,永远只能是一种幻想? 我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进尸体解剖室的情形,那是刚刚踏进医学院大门后的三个月,从来没有见过死人的我第一次看到好像仍然还活生生的人躺在刺鼻的液体里任由别人从他们身上取下各种器官,那没有血色的器官就象是卸下来的汽车零件;活生生的人原来可以这样被一块块地肢解。从那以后有三个月我没有吃过一口肉。现在,尽管还是感到有些恶心,但我已经能象摩洛哥瘸羊一样可以一边看着电视上被刨开盆腔的女人一边喝啤酒吃肉;人的尊严在这里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就是金钱和权力;真正赤裸裸、一丝不挂的金钱。如果自己无法改变这个环境,那就只能努力的去适应它,这就是生存之道,任何违背它的人都将是痛苦不堪的。也许就是这样原因,世界上执着的人才越来越少,这些恐怖的黑暗才一直顽固地存在与一些落后的地区,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 第77页 那个人就那样仰面朝天地躺在干枯的草丛里,身体早已经开始腐烂,秃鹫和苍蝇还有其他的食腐动物已经掏空了他的内脏,四周的干草上有斑斑的血迹和零散的碎肉沫,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黑洞,但仍然能看出他死前仰望着天空,两条手臂收缩着象两个烧焦了的木材棍一样半举着,仿佛就要拿到上帝施舍的圣餐了。他不是死于枪伤,那颗子弹只是轻微擦伤了他的腹部,他是饿死的,然后尸体又被炮火引着了的丛林火掠过了一遍,身体变成了黑炭一样,腹部伤口处还冒出脂肪烧融后变成的油。自然,当这场小小的丛林之火过后,秃鹫和苍蝇立刻就分享了这顿美餐。 12月17日,1995年。 我越来越感到窒息;正常世界并不收留我这样的穷鬼,非洲大陆又排斥任何一个尚存一丝良心的人。也许,艾达是将我拉回正常世界的唯一的绳索,但这根绳索太纤细了,简直就是一根稻草,这对我来说已经渐渐变得微不足道;其实每一个人对金钱都有天生的贪欲,一切所谓的道德、法律都有一个承受的底线,如果一百元不足以让你出卖一次灵魂的话,那么一千元就可以让你违反一次交通法则,而一百万元你就可能尝试着违背法律,到了一千万元的时候,一切法律和道德都已经灰飞烟灭了;我已经深深感受到了金钱的强大诱惑力,原来人在金钱面前就象是一块渺小的铁矿石,作为对抗金钱魔力的另一方,千百年来的道德和法律如此不堪一击,尤其在血腥的非洲,除了金钱能保佑你谁还能帮助你?上帝在纽约,真主在麦加,佛祖在东京,谁是非洲真正的保护神?没有,这里根本没有任何保护神,这里只有裸露一切人类冷酷一面的不尽厮杀,在这片大陆上,人命是最低贱的,有时甚至不如丛林里的动物。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我只好走出浴室拿起电话,但只是听着,没有说一句话,我知道,当电话挂断的时候,只有寥寥的数分钟,我的生活一切就都改变了。 艾达,你决定了?握着电话的手不禁有些颤抖,但电话另一端保持了相当长时间的沉默,我意识到,这一次可能就是结束了。 对,北,我们究竟该怎么办?我受不了这种绷紧琴弦一样的生活了!艾达声音哽咽,但仍然坚定地说。 你哭了?我知道,艾达每次发泄过后总是很理智,她的决定就是命令。有时候这种理智让人感到害怕,女人温柔起来就像是听话的小猫咪,让你觉得她就是你的,可以任由你摆弄。可是一旦她们用比男人还理性的声音来跟你说话时,那就时一种冷若冰霜的残酷了。我已经能觉察出,一定是斯特伦又给了她侮辱或者更为直截了当的拒绝。 你要么回来到我身边来,要么你就从此呆在非洲吧! 这是你给我的选择?可你知道,我现在才刚刚开始,不满五年我是得不到法国身份的。 不,这不是理由!艾达突然大叫起来,弄个身份并不难,你要想弄个非洲什么国家的身份不过就是几千美元,你真正想要得是钱!钱!钱!你想过富人的生活,你不想呆在93区,是不是?我说的没错吧! 艾达的话一针见血,我好长时间没有再说出什么辩驳的理由,艾达面前我没有什么能隐瞒得了的。 该死的记者!我挂断了电话,骂道。 艾达是个不事张扬、个性独立、不哗众取宠的记者,但那是她的职业精神,而在做女人上,她几乎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希望能和她的情人厮守终生。但我们之间的爱已经疲乏了,这疲乏已经不可救药地沁入了我们的身体,我们彼此象是两个长途旅行的人,只不过暂时需要靠在一起互相取暖,而毫无做爱的愿望,那已经是海市蜃楼,美好,却永远可望不可及。 1月24日,1996年。 艾达还是忍不住找了个机会从伦敦来到非洲,丛林的绚丽日落在欢迎她,但她看到的确是我伤心的眼泪。整整一夜我们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就是互相依靠着感受着对方的体温,直到明媚的阳光透过淡绿的竹制窗帘缝隙照射到我们身上,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已经醒了,但谁也没有动,都不希望是自己首先打破这种宁静,仿佛谁先起身就是率先打碎爱情瓷瓶的罪人,我们都在珍惜这最后的时刻,今天中午,我的部队就要踏上去执行任务,可能会永远命丧非洲吧,不过也许这倒是一种解脱。 2月3日,1996年。 艾达此时就却像是一只深秋的蝴蝶,对这种温暖而又即将逝去的气氛噤若寒蝉,因为她的心里在飘雪,那里早已是个冰封的世界,就象俄罗斯冰天雪地中的柳辛娜,失去爱人,自己受辱,却没有任何可以哭诉的地方。女人的天性中总有一种懦弱,这就是为什么她们嘴上的不往往在心里却是是,很多时候当她们流着眼泪提出分手的时候,心中希望的往往是被挽留,这可能只是一种发泄,只是想看到对方对自己有多在乎,只是想体会一下心碎的浪漫。 我们还是走到了终点,我们彻底分手吧!你看到发生在卢旺达的屠杀了吗?我不想有一天去非洲到处拼凑你的尸体! ok,当初是你先向我求婚的,现在你又向我提出彻底了结,倒是有始有终! -- 第78页 不错,当初是你先向我求爱的,现在我向你提出分手,这叫公平! 去你妈的!你和非洲母狗结婚才叫公平! 上帝、佛祖、耶稣基督、真主嗷!妈的,一堆骗子! 我此时突然对加入天主教感到后悔,因为天主教丝毫没有挽救濒于崩溃的我,相反,它让我感到头痛,感受到了夹在魔鬼与上帝之间的痛苦。谁他妈说金钱充满了铜臭?我爷爷说,金钱就是血脉!这个世界的真理那一条不是靠金钱支持的?那一条真理能够摆脱金钱的支撑?现在我并不后悔来到非洲,因为这里让我看清了这个世界的本质,巴黎的时尚和繁荣不是这个世界的全部,而仅仅是金字塔顶端的阳光,相反,这个世界大多数地方并不快乐,几乎整个非洲大陆到处都充满了邪恶、阴谋、屠杀,而这一切的背后总是有西方人的影子,巴黎灿烂的光线实际上来自黑人的骨头,整个文明世界的灿烂辉煌实际上就是依靠燃烧黑人的骨头发出的光线,非洲大陆的法老并没有死,而是移居到了巴黎和纽约。 Logio Patria Nostra(外籍兵团格言,兵团就是我们的祖国)?去你妈的吧,金钱才是我的祖国!我要好好的活着,谁他妈也没有权利剥夺我的生命,如果他妈的巴黎社会想让我死在93区的垃圾桶里,那我会用我的一切办法来拒绝,别他妈以为巴黎人都是贵族,艾菲尔铁塔下压着无数黑人、黄种人、白种人的尸骨呢!我绝对不会让它下面再增加一具黄种人的尸骨! 2月7日,1996年。 无论如何,我要成为一个lsquo;贵族!只有金钱才会永远对我忠诚,要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我必须要有资本。要养活你我也要有资本!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这就是你的誓言了!艾达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嘲讽地说,我拒绝了她的要求。很好,那么你打算怎么安排我呢?让我成为王妃还是妓女? 艾达,我没敢看艾达的眼睛,我知道那里有怨恨、挽留、祈求、责骂和鄙视,但这一切都无法与美元相抗衡,因为我的生活和她的幸福最终还是要靠美元来购买,而我现在正是缺少这些,所以,我根本不配享受爱情。我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我们过得更好,如果她不愿意,那么我也不能收手不干。我理解她得痛苦,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我自己能决定得。生活就是一个被强奸的过程,如果没有机会反抗,那就只能选择去享受那种快感。 艾达,要不你申请来非洲当记者?我试探着问,其实我真的不想失去艾达,我已经失去了柳辛娜,难道上帝还会再给我一个同样美好的女人吗?我不敢肯定,所以我仍然抱着那最后一丝希望,想办法把艾达留在身边。 别指望我会充当苏珊崔弗斯!绝不!艾达一口拒绝了他,苏珊崔弗斯是二战中法国外籍兵团唯一的女兵,显然,艾达不是这个女人。 丛林选择 我想如果我们希望有一天会登上《幸运士兵》的封面的话,我们最好换一个老板。摩洛哥瘸羊一边慢悠悠地点燃一只雪茄烟一边对我说,夏季最后一场演习已经结束,这段时间看起来比较平静。 换一个老板?我正靠着一棵大树望着不远处丛林中优雅的狮子和猥琐的豺狗互相纠缠的游戏,狮群正在享受昨晚捕获的一头角马,干枯的草丛里几只豺狗发出难听的声音在等待残羹冷炙,丛林里的游戏好像和人类社会没什么区别,弱肉强食而已。 瞧,那些狮子和豺狗,我们的外籍军团就像是这些豺狗,其实只是得到些狮子吃剩的东西。 那么,谁是狮子? 那些职业的雇佣兵公司。摩洛哥瘸羊说,时代不同了,雇佣兵们的老板也该换换了,以前,我们这些雇佣兵是为那些政客卖命,现在是为老板卖命。 有什么不同吗? 以前你得到的是荣誉,现在你得到的是美元。 我看了看他,要他接着说。 外籍军团声名显赫,但对雇佣兵来说,这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象美国的SS和MP,还有南非的OE公司才是世界上最棒的雇佣兵公司,这才是雇佣兵的好莱坞。 报酬和待遇呢? 你会得到你想要得一切,如果你够狠的话!摩洛哥瘸羊盯着我看到。 你好像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对,万事俱备,尚缺合伙人。 那么,说说你的计划吧。 听着,我的计划如果一切顺利,我们最终能获得一大笔财富,然后我们就可以离开非洲,到美国,或者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具体? A计划,我们离开这里,南非人已经希望能得到我们,然后我们干上一段时间,在一个最佳时刻得到一笔抚恤金,或者还能得到一些意外的礼物,然后我们自己弄上一支队伍,瞧,我们自己当老板了,然后再弄上一笔钻石,最后离开非洲。 B计划? 换个老板,然后等待升职。 C计划? 继续为欧洲人服务,等待活着戴上白色平顶帽。 -- 第79页 还有D计划? 买口好棺材! 计划不错!那么你已经找到其他合伙人了? 都是老朋友。摩洛哥瘸羊看到我的眼神,知道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那个西西里婊子养的,斯特伦,负责供应我们武器;桑切,负责招募其他雇佣兵;你和我,负责弄些钱,泰达,负责弄情报。 谁他妈的是桑切和泰达? 呃,桑切,一个老朋友,巴西婊子生的杂种;泰达,一个黑人将军和法国女人的儿子,他在莫桑比克,几乎能弄到非洲所有情报,只要价格合适。 那么,我们最终能弄到多少? 也许一百万、二百万,或者一千万。 美元?我有些不相信。 或者金币! 我又回头望了望丛林,狮群已经吃饱喝足放弃了那堆角马的尸骨,而豺狗则正互相撕咬着争抢那根本没多少肉的骨头---------我突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一个机会!我他妈一直以来都生活在斯特伦和摩洛哥瘸羊的影子里,而现在我突然发现,原来当我被利用的时候,我也可以利用他们,我该寻找属于我自己的一条路了! 你的英国婊子抛弃了你?摩洛哥瘸羊说。 她喜欢看花花公子!我平静地说,艾达此时应该正和那个黑手党花花公子在做爱吧!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禁一阵刺痛。 有个土耳其小故事:有一天,胡迪亚正在路上走着,忽然看见路边排水沟里有个破旧的小铜镜,于是赶紧拿起来看了看,然后自言自语地说:lsquo;怪不得要让人家扔了,这么丑的玩意连我也不会要。摩洛哥瘸羊嘲弄我说,那张丑陋的大嘴吐着浓浓的烟雾,嘴角咧的像一只龟鳖。 不错的笑话!我看了看脚边的一个小水塘,昨晚刚刚下过雨,清澈的水塘正好能清晰地照到我的脸。好吧,也许我的上帝会保佑我! 真主也会赞美我! 1996年,外籍兵团开始举行名为西部珊瑚的联合军事演习,并且计划将这一演习每年进行一次,我所在的部队临时抽调参加这一演习。这是一场无聊的表演,欧洲人的心思谁都猜得出来:伊拉克总统萨达姆清楚欧洲人是在威慑他;不要再打科威特的注意!;美国人也讨厌地看着这些欧洲人;他们是想混水摸鱼!这群婊子养的!该死! 他一旦被暗杀,就会有许多人起来争权夺利,而一个混乱的非洲西海岸绝对有利于那些西方大公司榨取利益,因为几乎每一方都有求于西方,西方数百年来已经非常熟悉如何运用这些矛盾。 4月17日,1996年。 当我们再次回到非洲后,我就和摩洛哥瘸羊一起提出了离开外籍兵团的申请,当我们完成了和外籍兵团的离婚手续后就立刻加入到了南非的OE公司。仅仅一周后,我所在的部队就要继续执行OE公司和西非一个政府签订了合同;其实早在1995年,这个政府就和OE公司、SS公司签订合同,这两家公司出兵协助政府军干掉那些反政府军,为此,OE公司每个月可以得到120万美元和一份钻石矿的开采权。 30名OE公司雇佣兵将要再次执行一次任务,但这次目标是这个政府中的一位实权人物。当然,这是合同以外的一次任务,但目的却是为了能让这个非洲小国政府和南非OE公司之间的合同得到延续;因为OE公司的雇佣兵们简直太优秀了,300名雇佣兵在16辆M1A1坦克、40辆重型装甲战车和12架阿帕奇武装直升机支援下仅仅用了7个月就几乎将反政府武装逼入绝境,而此时OE公司高层才意识到,这么高效地就执行完了本应该2年才能干完的事可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因为这家政府是按照需要的时间来付账的,所以,他们需要合同能继续,这就需要体现一下反政府武装的威力,表明他们还有相当的危险。 这让我相信本性邪恶比作恶更可怕!当我明白了这次任务的真实目的后冷漠地说,但心里却不由得再次感到悲哀,原来金钱的威力竟然如此巨大,世界根本就没有仇恨,那个将要被杀死的人并不是任何人的仇人,相反,他是非洲难得的几位拥有不错口碑的人之一,但他必须死,因为只有这样OE公司和这家政府之间的生意才能继续下去。 放心,我们会得到宽恕的!摩洛哥瘸羊说,他早已不象我那样多愁善感了,他的良心早在他出生后不久就送给了非洲豺狗。 下午3点正,我和其余29名雇佣兵分别登上黑鹰直升机,几架直升机轰鸣着从基地起飞,然后迅速消失在丛林上空。从飞机上看下去,到处都是茂密的丛林、草原和湖泊,风景异常优美,那简直就是一个绿色的天堂,很多动物被直升机的轰鸣声惊扰的到处奔跑,但没多久就又恢复平静,仿佛这样的惊扰不过是一种短暂的惊恐。直升机的轰鸣并不比狮子可怕,而即使是狮子出现在面前,他们仍然能很快忘记被狮子杀死的同伴,他们几乎不需要时间就能弥合伤口,继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瞧,我们并不比它们强多少,它们每天都要被杀死很多同伴,我们也每天要杀死很多同伴,我们都一样无动于衷!摩洛哥瘸羊看起来很兴奋,他总是喜欢参加各种阴谋。 -- 第80页 因为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让另一部分的人活得更好!他对面的一个来自墨西哥的家伙说。 我们在一个丛林的凹下处设下了一个伏击圈,这里地势中有一个长大约300米的洼地,一条长长的土路穿过这片丛林,昨天刚刚下过雨,因此这片洼地中有些泥泞,这样有利于阻滞车队通过洼地的速度。洼地的周围是茂密的丛林,树木和草都很繁盛,就是隐藏数百人也是件很容易的事。 我开始和几个人在洼地中心和四周布雷,我们设置了一个双环形地雷,反坦克雷和步兵雷间隔布设,相隔三米一枚,总共布设了18枚地雷,看来公司上层是一定要这个人死。 OE公司几乎是清一色美式装备,这让我大开眼界,这些武器既精密又实用,显得比联邦军队更加优良,但往往技术要求较高,这点我在高加索山区时已经有所感触,武装分子很多人弄不懂毒刺导弹和陶式导弹如何操作,结果只能还是用AK-47来对付直升机、用枪榴弹来对付坦克。而眼前这些雇佣兵则对美式武器十分娴熟,看来他们一直是为美国人卖命的。 布设完地雷后就是悄无声息地潜伏等待,我们分成三队,其中一队负责主攻,另一队负责切断后路,第三队负责消灭每一个漏网之鱼。地上还有些潮湿,烈日还没能把所有的雨水都蒸发干,这让我和其他人都觉得有些不舒服,更难以忍受的是密集的蚊虫叮咬,尽管每个人都涂抹了强效驱蚊剂,但这里的蚊子好像早已经熟悉了这些美国药水,来这里的雇佣兵们看来不少,至少这里的蚊子已经能轻易地认出这些没有免疫能力的浅色人种。 大约半个小时后,他们看到了一队车队向这边疾驰而来,前面是一辆老式苏制装甲车,然后是四辆敞篷车,大约有20人左右。 鼹鼠,目标在第二辆车上,那个戴着黑色墨镜的家伙!耳机中很快传过来指挥官的声音。 妈的!他们的情报做得不错!摩洛哥瘸羊羡慕地说,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毕竟,法国人拙劣的情报几次差点断送他们这些雇佣兵的性命。 一号、二号雕狐,目标进入伏击线后可以射击,三号、四号雕狐准备!我是一号狙击手,是主射手,其他都是进行补充射击,一个目标竟然要安排四个狙击手,这个人无论如何也是在劫难逃了。 此时已经可以从瞄准镜中清晰地看到了这个人;黝黑的皮肤显得有些粗糙,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丛林战士,但情报说他从来没有杀死过任何一个人;他是个标准的政治家,这从他有些花白的头发上能看得出来,但他的表情却怎么也不象是一个慈善的人,他脸上的肌肉甚至有点像是一名黑人拳击手,但他笔挺的西装和领带又清晰地告诉他,他的内涵远比他的外表更能吸引人。但无论怎样,不管他是魔鬼还是慈善家,他的胸口已经被我稳稳地套在了红色十字线的中心,瞄准镜上三个精细的箭头已经非常清楚地标出了他的心脏位置。 无风、标尺确定,射距150米,车队正好进入两个地雷环的中央。 嘭! 那个拳击手的身体猛然一震,胸口立刻喷溅出一股鲜血,那米黄色的西装立刻被耀眼的鲜血染红了一片,他的身体紧接着又连续被我射中两枪,一枪对心脏补充射击,另一枪击中头部,子弹从右侧眉毛角上射进,几乎没有鲜血溅出,只有一个清晰的弹孔。三颗子弹几乎是在三秒内连续射进他的身体和头颅的,这个人连续震动了三下后就摊倒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头向后大角度仰着。紧接着这辆敞篷吉普车在急速右转的时候压上了一枚地雷,汽车立即被掀起,我从汽车被地雷掀起的瞬间看到了这个人的眼睛,仍然大睁着,但灵魂已经不在。 随着我的首发子弹射出,接下来就是一阵密集的射击,这20多人中有十余人都是在第一波射击中就身中十余弹,那就像是一场集体非洲舞,中弹的每一个人都在疯狂地颤栗着,子弹的强大冲击力把他们已经弹痕累累的身体打得像是暴雨中的一片枯叶。只有七八个身体还完整的家伙,他们是躲在了同伴的身体后面躲过了第一波射击,但他们中很快有四个人分别死在我和其他雕狐的瞄准镜下。另外三个人在跳出车外的时候几乎同时踩上了地雷,而且都是威力巨大的反坦克雷,当他们从爆炸的烟幕中再次落地的时候,已经没有一个人是完整的,甚至都无法辨认清楚一条腿,只有三个头颅很清楚地从天空坠落到草丛里;人的头颅似乎是最难在爆炸中被炸碎的,他们几乎总是完整地被爆炸的烈焰和弹片从身体上切割下来。 只剩下最前面的一辆装甲车,但它很快就在慌乱中压到了一枚反坦克雷,整个车身几乎立刻被抛起四五米,然后倾倒着砸向地面,半个车身都已经被强大的气浪冲压成了一个塌陷的水壶。紧接着装甲车内发生了爆炸,好像是引爆了什么炸弹,这又让装甲车传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车顶的小型旋转机炮炮塔也被冲离了车身。装甲车内没有一个人爬出来,只有浓烟从炮塔口翻滚着冲向天空。 整个战斗只有五分钟左右,所有30名队员只有一人被装甲车上射出为数不多的一颗子弹擦伤了手臂皮肤。所有的队员甚至都没有上前去查看一下战场,只有队长用数码相机将目标和整个战场拍摄了几张照片,然后整个队伍就呼叫直升机返航。 -- 第81页 瞧,有人开始诅咒我们!兵营中参与行动的人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在欢呼。 第二天的这家政府报纸和电台几乎同时开始大声谴责武装分子,而武装分子此时几乎根本没有什么反驳的能力,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么回事,只知道政府军突然开始强烈咒骂他们,这让他们非常紧张,因为这意味着很可能政府军和雇佣兵们又要发动进攻了。现在他们很多人都已经退到了邻国,这已经是他们最后的落脚地;那个邻国狂人泰勒已经勒索了他们所有的财产,他们实际上已经是一群伤痕累累的野狗,泰勒将一批俄制武器卖给了他们,邻国有非洲最优良的港口,这里几乎就是非洲西海岸唯一的物资出口和武器进口地,因此这个国家也是西部非洲最好的武器代理商。 我们的部队又休息了几个月,实际上这是OE公司在给反政府武装一个喘息的机会,这他妈其实已经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反政府武装早已不再具有挑战OE公司雇佣军的能力了。 看到那坐矿山了吗?那就是最昂贵的一座山,那里有非常多的钻石!非常多!摩洛哥瘸羊在一次执行任务时指给我看。下面的山坡上有几台挖掘机和运输车辆在工作,都是颜色鲜艳的大型车辆,显然属于某个大公司,而不是当地政府,他们根本买不起这么漂亮的采矿设备。 那就是我们的目标? 也许! 当然,如法炮制,斯特伦仍然是除OE公司外另一个赢家,他再次隐蔽地利用我们参与了这场战争,尽管这次他不是出卖情报,而是巧妙地利用了这次暗杀扶持了一个新人取代了这个无辜者的位置,他在非洲的公司换得了一份黄金矿的开采权,而我们的账户也已经有了71万美元--------相比他数额巨大的获利,我们得到的报酬总是微乎其微。 很快我们结束了在塞拉利昂的军事行动, OE公司只留下少数人看守新得到的钻石矿藏,其他的人都撤回到了南非基地。这是一段稍微轻松的时间,其间我们只是短暂地参加了两次津巴布韦的小规模战斗,再就没有什么像样的战斗。我们也乐于享受着一段短暂的休整时光,待遇非常好,远比法国外籍军团的待遇要好得多,薪水也相当高,并且公司几乎尽量满足我们的几乎每一个细小要求。 10月9日,1996年。 忘了那个婊子吧!摩洛哥瘸羊建议道。 于是,我努力不再去想任何一个女人,柳辛娜、艾达、金道姬,她们也许只是一个个诱人的诱饵,一个让他放弃金钱的诱饵,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人只能因为打仗而生。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OE?终于有一天我过的有点烦了,我厌恶自己,为什么总是放不下那几女人? 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我们为什么不快乐一段时间呢? 南非的太阳城是个不错的地方,我和许多雇佣兵们在假期一起来到太阳城,这里是世界四大赌城之一,它的魅力甚至比拉斯韦加斯更胜一筹。我和摩洛哥瘸羊都带上了一笔现金,来赌赌运气,享受一下生活。这是我第一次赌博,手气果然不错,人们都说新手的运气总是好的,我几乎赢了一倍。摩洛哥瘸羊却输掉了一半的现金。 该死!一定有恶鬼缠着我!摩洛哥瘸羊听我说在中国,运气不好的话很可能是恶鬼缠身,于是他相信了。不不不,我们不要再赌了,真主在谴责我! 那我们干什么呢? 去一个好地方!摩洛哥瘸羊一走出赌城的大门就哈哈大笑道。 你的主不会惩罚你吗?我一听他的笑就知道,这小子又想去嫖妓了。他妈的,他所信奉的教义规定人们不能赌博、饮酒、吸毒、嫖妓,然而摩洛哥瘸羊却偏偏样样都有强烈的欲望,尤其是女人,他总是一幅饥渴难忍的样子。 哈哈,主在哄他的第四个老婆!他信奉的宗教允许男人娶四个老婆,这真让人羡慕, 我他妈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接受天主教洗礼! 听着,你这个背叛主的老色鬼,我们为什么总是赌得这么小?我突然表情严肃地对他说。 什么?摩洛哥瘸羊看到我严肃的脸一时有些不知所然,瞪大了眼睛望着我。 因为斯特伦给我们的太少了! 摩洛哥瘸羊盯着我看了足足一分钟,缓缓地说道:我也有同感!--------我们达成了一致,把我们与斯特伦摆放到平的伙伴位置上,而不再是依赖他那微薄的、令人恶心的施舍,如果要组织一直雇佣兵队伍的话,那我们决定这个雇佣兵队伍由我们两人支配,而不是斯特伦的私人卫队! 回到基地后,我和摩洛哥瘸羊突然被重新调整到了特种部队,并且为此接受了半年的强化训练,包括要学习驾驶阿帕奇直升机。这简直是个意外惊喜,我非常喜欢驾驶阿帕奇,这种飞机简直就是个飞行工业的奇迹,那强大的火力配置、超灵活的机动性、无往而不胜的强悍作风,真是一个完美的作战平台。我现在丝毫也不后悔来到OE,相反,我要感谢OE让我学到这么多东西,得到这么多的报酬,至少在外籍军团他根本不会得到这样的机会。我现在非常满意,甚至就要忘记了摩洛哥瘸羊的计划。 10月10日,1996年。 -- 第82页 别乐不思蜀,我们的目标是整座山的钻石!摩洛哥瘸羊冷漠地提醒道。 当我们再次从太阳城会回来后,好日子就结束了;OE公司又和巴布亚新几内亚签订了合同,目标仍然是反政府武装。 妈的!我暗骂,我正在回味那个南非妓女的味道,还盼望着下个周末能再去看望一下这个小甜猫呢,看来要失约了。 一周后,我和其他400名雇佣兵搭乘飞机向巴布亚新几内亚出发。飞机穿行在夜晚天空里,外面是繁星灿烂的天空,但一飞出南非,下面的世界就几乎看不到任何灯光,这和飞行在法国、土耳其上空截然不同,毕竟是两个世界啊。 2月17日,1997年。 太平洋岛国 1997年初,OE公司又得到了一个南太平洋群岛国家的一份合同:替这家政府消灭那些与政府对抗了数年的反政府武装分子。 3月6日,我和摩洛哥瘸羊所在的连队奉命出发。搭乘大型波音747客机从开普敦起飞,先在澳大利亚集结,进行短期实战训练,此时我们的武器和其他装备也已经先期抵达,另外M1A1坦克和阿帕奇武装直升机还在海运途中。 听着,我想这是一个机会,我们应该干点什么了。躲在树荫下的摩洛哥瘸羊对刚刚走出训练场的我说。 你要怎么干?我汗流浃背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打开一听可口可乐说。 这次,我们不应该像上次离开外籍军团那样拍拍屁股就走人。摩洛哥瘸羊悠闲地说,看来他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我们必须弄一笔钱,我们需要很多钱才行! 你是说我擦去汗水,想了想,明白了摩洛哥瘸羊想干什么。 对!抚恤金!不算很多,但对我们很有用!摩洛哥瘸羊说,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魔术! 可我们俩人总计也只有100万美元,玩个女人够了,想弄个像样的队伍就杯水车薪了!我稍微算了算,如果计划成功,OE公司会按照合同打进他们账号每人50万美元的抚恤金。 当然,这点钱买不来什么像样的东西。摩洛哥瘸羊继续说道,斯特伦这个狗娘养的去年在这里栽了个跟头,他们有一批从哥伦比亚运往都灵的货被吃了,现在,斯特伦已经弄清楚,这批货就在这里!摩洛哥瘸羊指了指东北方向。 不干洛斯岛? 某一栋建筑内有价值五百万美元的海洛因。 毒品!我不禁感到有些不自在,妈的,怎么又是毒品! 因为这里是极乐鸟的巢穴。摩洛哥瘸羊不以为然,在他眼里毒品就是黄金,没什么区别-------这个的国旗上就是一个极乐鸟。 我们就不能干点别的?我仍然不太情愿沾惹毒品。 你有更好的主意?摩洛哥瘸羊不屑一顾地说,这不是毒品,是美元,五百万美元!足够我们招募一支小型队伍了! 好吧,好吧!既然在这里,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你已经有了准确的情报? 斯特伦会送来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准备好我们的演出服! 一周后,我们转移到了位于南太平洋的一个岛屿上,这个岛屿归属于这个群岛国家的海军,原本是打算作为海军基地使用的。岛上至今还留有二战中日军和美军的一些防御设施,这里在二战中没有受到多少轰炸,所以这些建筑至今保存完整。OE公司的军事指挥官们特意挑选了这个海岛,因为这里没有多少居民,而且距离要攻击的岛屿距离合适,不近不远,岛上四周都是悬崖,很容易防守。 4月9日,1997年。 我按照摩洛哥瘸羊要求,向那位南非退役上校请求和摩洛哥瘸羊驾驶一架阿帕奇,我表示目前的搭档反应速度过慢,总是不能协调,当然,上校得到的了一盒哈瓦那雪茄。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飞行机组调整而已,但却为我和摩洛哥瘸羊进行他们的计划创造了一个良好的条件。 现在,我们应该弄清楚我们要在什么地方干什么。摩洛哥瘸羊说,他需要准确地行动计划然后通报给斯特伦,现在,他已经得到了斯特伦送来的情报,那是一栋丛林深处的低矮的建筑,从卫星照片上看,好像就是一栋丛林中常见的茅草屋。 这不难办。我和上校的关系一向不错,不过仍需要一些见面礼,这是上校的一点小小爱好而已,这是一把出自16世纪匈牙利小提琴工匠之手的小提琴。这可花了我两个月的薪水,当然我也得到了一个进入指挥系统电脑的机会。 瞧,我只是想完成我的lsquo;月光曲。 啊,你随意吧! 上校并不关心我要干什么,他的蓝眼睛已经完全被仍然光彩照人的小提琴吸引住了,只是简单询问了我为什么需要进入指挥系统的电脑。 这东西真不赖!我用斯特伦悄悄送来的密码分析软件只用了一刻钟时间就搞定了电脑系统的密码门,几乎完整的一份作战计划很快被调阅出来,然后迅速复制了一份,再抹去所有调阅记录和登录记录,然后悠然自得地走出电脑室,顺便和上校的女秘书调了一会儿情,她的屁股过于圆滑了,可是她就是喜欢穿包裹得很紧的裙子;因为上校喜欢!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理由。 -- 第83页 我放过了前两次机会,而是选择在今天夜里的这次行动机会,为此我们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斯特伦也已经在一个无人的小岛上和他的黑手党们在打牌了。 我们在作战执勤室里足足等待了一个小时,很难熬,我和摩洛哥瘸羊都在暗暗祈祷前线的战斗激烈些、再激烈些,并不是每一场战斗都需要出动阿帕奇武装直升机进行支援,只有在地面部队受到强烈抵抗或者出现危机的时候才出动阿帕奇,而我甚至为了能得到出动阿帕奇支援的战斗机会,已经悄悄将部分作战计划透露给了斯特伦,让他再想办法把一些作战计划模糊地泄漏给那些丛林中的反政府武装。 黑夜并不利于直升机作战!摩洛哥瘸羊有些不明白我为何坚持放过前两次白天支援作战的机会,而选择这个夜晚,但一般来说直升机不善于夜间作战,尤其是目标并不十分明显的丛林。 蝙蝠侠总是夜间出来。我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些情报能不能起到作用。 快快快,小伙子们,我们的地面部队快完蛋了!妈的!起飞,去揍他们的屁股!上校突然闯进来,简直就是一头气急败坏的公牛。 我和摩洛哥瘸羊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们在互相祝福对方,似乎我们终于要摆脱混蛋的上帝或者真主掌握了一回自己的命运。 三架阿帕奇三分钟内接连起飞,他们的作战命令是打击那些包围了地面部队的丛林战士们。我和摩洛哥瘸羊分别担任驾驶员和武器控制官。摩洛哥瘸羊似乎很开心,一边在在耳机中大叫着,一边将集束炸弹向丛林里倾泻下去,三架阿帕奇的威力惊人,那片丛林几乎立刻就成了一片火海,不会有任何生命还能在那片火海中生存下来。 故障!报告,秃鹫2号出现机械故障!我有意将直升机驾驶的有些异常,看起来这架直升机有些不太稳定。 我们被轻武器击中了!我向基地报告,也许我们能坚持回基地。 说完没等基地回答我就突然降低高度,然后迅速摆脱了地面人员的视线,紧接着紧贴着树梢向那座丛林中的茅草屋飞去。这需要很高的驾驶技巧,尤其是在夜间超低空飞行,茂密的丛林就像是一片惊涛骇浪,稍有不慎直升机的璇翼就会碰触到树枝,这很容易造成机毁人亡,这么低的高度几乎就是飞行禁区,但是亡命的游戏就要用亡命的态度,巨额的回报就要付出巨额的代价。 五分钟后,我们到达了目标上空,然后我迅速将阿帕奇拉升到可以进行火力攻击的高度,然后立刻就发射了两枚威力巨大的火箭弹,那座茅草屋立即被强大的爆炸炸得粉碎。 你干什么?你这个狗娘养的!摩洛哥瘸羊被我突然越过他发射火箭弹直接将茅草屋摧毁惊呆了,你在干什么?你要毁了我们的计划吗?你这个猪猡!摩洛哥瘸羊大怒,吼叫道。 放心,我们的货一定完好无损! 什么?完好无损?你怎么知道?摩洛哥瘸羊根本不相信。 好了,你现在可以下去了。我冷静地在茅草屋上空盘旋了一周后,通过红外线看到四周的丛林里并没有活动的目标后将阿帕奇平稳地悬停在茅草屋的上空。 你这个婊子养的,我会杀了你!摩洛哥瘸羊一边打开机舱门一边放下早已准备好的吊索,滑了下去。 该死!除了6具烤鸭什么都没有,地下室是空的!摩洛哥瘸羊沮丧地叫道,一定是你这个杂种把一切都给毁了! 摩洛哥瘸羊重新爬上阿帕奇,一言不发,他神情沮丧到了极点。 我的心情也烦躁到了极点,妈的!难道就这么虎头蛇尾地收场了?不,不对,货一定就在这里,可是究竟是哪里呢?为什么什么也没找到? 你确定地面什么也没有?我接着问。 对!就像确定黑暗中女人的位置!摩洛哥瘸羊好像一头斗败了的公羊。 那么,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被烧了? 只有烤鸭和木头! 那么货就一定还在那里!我说,他稍微看了看用于监测丛林中敌人的红外观测仪,突然,我猛地掉转机头说: 在房子旁边那棵树里,对,一定应该在那里!我兴奋地大叫。 这是你的直觉还是理智?摩洛哥瘸羊在耳机中吼道,他才不相信我的判断,我猜想他一定在思量着该如何杀了我,因为我毁了他多年的计划。 你会得到答案的!我其实也不确定自己的判断究竟是理智还是直觉,但我突然十分确定那批海洛因一定会安然无恙地藏在茅草屋旁边的那棵树里。我清晰地记得一位丛林战士告诉过我,最好一次就清除这个茅草屋中的所有人,否则也许会有些麻烦,因为他们这些丛林动物在丛林里跑的比兔子还快,而且非常难以射杀;我的理智也告诉我,如果是我自己,那么我一定会把那批海洛因藏在那棵树里,而不是摆放在四面透风的茅草屋的桌子上或者某个角落里。 你他妈的究竟是怎么知道!你说的没错,果真就在这儿,这棵树是假的!摩洛哥瘸羊兴奋地大叫。 -- 第84页 我的上帝告诉我的!我舒心地叹了一口气,平静地说。 好,我们可以上路了!摩洛哥瘸羊用吊索把那密封桶固定好,然后重新爬上飞机。 我立刻调转机头,仍然采用超低空的方式紧贴着丛林向西北方向飞去。一刻钟后,我们把密封桶和外面的一个特殊的包裹袋一同抛进了大海。然后向回飞去,重新沿着从战场返回基地的路线飞行,但就在刚刚飞离岸边不远的时候,我突然重新打开无线电,大叫道: 导弹!我们遭到袭击!基地,请求救援! 嘭!一枚毒刺导弹突然从不干维尔岛的海边射出,喷着烈焰,像一条黑夜中的响尾蛇一样急速向阿帕奇直升机扑过去,其实这枚导弹并不是那些丛林武装分子发射的,而是斯特伦的人从靠近岸边的一艘橡皮筏上发射的。 当然,我和摩洛哥瘸羊发出无线电呼救信号后就从容地沿着滑索跳进大海。当我们坠海的时候,悬停在半空中的阿帕奇正好被击中,一团巨大的火团凌空炸开,橘红色的火球迅速向海面砸下来。我和摩洛哥瘸羊急忙潜进海中,迅速向岸边游了百余米才重新浮出水面。 欢迎你们,我的小羔羊们。 当我们露出头的时候,那艘橡皮筏正停在眼前,斯特伦诡异的绿色眼睛在黑沉沉的海面上就象是丛林里的狼一样贪婪地注视着我们。 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东西藏在那棵假树里的?摩洛哥瘸羊一边大口吞咽着意大利馅饼一边问道。 那棵树的红外线告诉我的! 真奇妙!竟然弄了棵假树! 好了,现在我们自由了。我突然之间感到一种前途未卜的空虚,这是一种同时参杂了喜悦和恐惧两种心情的感觉,我不知道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很高兴再次合作!斯特伦还是那副阴险毒辣的样子,只要他出现在一个地方,这里的空气中似乎总是有一种叫人窒息的感觉。看起来你们两个都很健康,你的那个英国婊子呢? 啊哈,成了别人的新娘!摩洛哥瘸羊大笑着叫道。 这也不错,听说女人是祸水。斯特伦说,那么,我们的货呢? 瞧,很安全!完好无损!摩洛哥瘸羊指了指远处的海面。 去把它弄上来吧。斯特伦对身边的人说。 呃,不不不,摩洛哥瘸羊说道,我们还需要先谈一谈。 谈什么?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斯特伦不知道摩洛哥瘸羊要谈什么。 你的货现在在海底,我设置了32小时自动上浮,这段时间是留给我们享受一下海滩的。 你干吗弄这么长时间?斯特伦有点不耐烦地说,他的绿眼睛活像黑夜中的猫头鹰。 别忘了,OE公司的搜索救援人员会赶往坠机现场的,需要给他们一些时间来证实我们的确已经机毁人亡了。 32小时后,我、摩洛哥瘸羊和斯特伦的人驾驶着一条游艇出现在海面上,周围一片寂静,天气好极了,蔚蓝的天空和深蓝的海水描绘出一幅最简单、最美丽的世界。游艇在周围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船只,这是他们早就观察好了的地点,很偏僻,几乎没有船只从这里经过,而海底也只有100米,不深不浅,是自动充气浮筒上升的最理想深度。 游艇按照卫星定位仪的指示精确地停在那桶海洛因的正上方。摩洛哥瘸羊看着手表,念叨着:宝贝!上来吧,上来吧! 很好!一分不差!当游艇右舷的十几米远的海面突然掀起一股小小的波浪后,一个橘红色浮袋托着一个密封桶出现在海面,时间分毫不差。 你们俩个去把它弄上来! 我想你最好还是等一等!摩洛哥瘸羊说着突然拿出一个遥控器,我们需要证实一下我们的酬劳!原来他在浮筒上贴了一枚磁雷。 你不相信我? 我妈妈说,小心使得万年船! 第十一章 蛇神之舞(1) 小丑的舞台 即使我是小丑,也该有个舞台;即使我是小丑,也有演出的权利。这天清晨,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思绪纷杂。我现在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人,我对成为一个名誉良好的医生已经感到索然无味。但我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而认为是这个世界抛弃了我,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认为我这类人是土匪、强盗、杀人犯,无恶不作,是十恶不赦的混蛋,但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对生命的全新诠释:既然我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么我就有一份权利,一份享受荣华富贵的权利,如果有人阻挡我,那么就是对我权利的蔑视和亵渎,那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6月6日,1997年。 傲慢、嫉恨、暴怒、懒惰、贪婪、饕餮、贪欲,我犯了几宗罪?我有些微醺,很开心,这么多年,我终于有了一个实现自己理想的机会了,神说:我们离物质的天国越近,也就离人性的地狱越近。 我的主赞美你的上帝,说的不错!摩洛哥瘸羊一边继续一个人玩他的古怪扑克牌,一边懒洋洋地说。 -- 第85页 现在,我们已经万事俱备,明天一早我们就要驾船偷偷重返非洲,这可是花了200万美元从斯特伦那里弄来的一批武器,足够武装一个步兵排了,而且武器精良,弹药充足,还拥有足够的零配件和各种维修设备,这实际上就是按照OE公司的标准步兵排配置的,当然,我们还弄了些步兵反坦克武器,这些东西有时候会起到关键作用。 下一站我们要去哪里?我们的第一笔生意该和谁做呢? 安哥拉、尼日利亚、利比里亚、或者科特迪瓦,谁知道!我们就象是鲨鱼,哪里有血腥味我们就去哪里! 对,去寻找属于我们的血色黄金! 不错,钻石、美元、黄金、武器,什么都行,只要能让我们成为亿万富翁!摩洛哥瘸羊的眼睛里又充满了血丝。 我们应该有两个选择。我说,我已经思考了很久,目标一定是在非洲的某地,但究竟什么地方才是适合的呢?选择好了,上帝会照顾我们,选择不好,上帝会抛弃我们。 哪两个? 刚果河流域和西非海岸。 为什么?我知道西非海岸是钻石的天堂,可刚果河流域呢?我们为什么要去那儿? 因为日落,我看着天边血红的落日略带忧郁地说,为即将死在我们枪口下的陌生人在进行提前的忏悔,刚果河的落日一定很美,因为那条河流的是血。说着我转头看了看摩洛哥瘸羊,卡拉正在向蒙托发出挑战,蒙托需要雇佣兵,我们可以很容易在那儿招募到一支小型雇佣兵。 可我们招募雇佣兵可不是为了卡拉和蒙托的拳击赛。 但蒙托是刚果河流域最富有的人,我们可以从他那里弄到一笔钱,这是我们的第一笔生意。 你说得不错,那么,好吧,就这样吧,反正我们来到非洲就是为钱效命!我们既需要把刀锋磨快一点,也需要再弄一笔现金。 第一笔生意很快敲定下来,非洲王子泰达没费多少口舌就把我和摩洛哥瘸羊推荐给蒙托;在非洲做事有时候很容易,尤其是雇佣兵生意,因为整个非洲大陆除了南北两端的南非和埃及外,几乎其他所有国家都有政府武装和反政府武装同时存在,所以手中有武器的人总是受欢迎的。 当我和摩洛哥瘸羊顺利来到刚果河的时候,蒙托和卡拉的拳击赛已经进行了几个回合,尽管蒙托仍然控制着全国的大部分地区,但卡拉的士气显然显得更旺一些,他比蒙托更为蛮横和凶残,在刚果河流域卡拉的名字已经比蒙托更为可怕;在非洲,这里的确定人们投谁得票比的不是谁得声音更动听、谁的税收更便宜,而是谁的军队更残忍、谁更令人害怕,这个大陆的选举彻头彻尾就是一个恐怖民主,欧洲的民主政治到了非洲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这是一个寂静的山谷,中部非洲最著名的刚果河就从脚下的山谷安静地流过。所谓静水流深,千百年来刚果河已经将这个山谷深深地切割开来,河水在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地静静流过,但平静的水面下却几乎深不见底,而这成了阻隔对岸的卡拉军队过河的最佳屏障。 我们很快和蒙托的一名将军达成了协议,每一名雇佣兵每个月可以得到1000美元,摩洛哥瘸羊、我和巴西人桑切每个月可以得到6000美元。这个报酬看起来并不算高,但这是个良好的开始,而且,我们最终的目的并不是弄这些散碎银两,我们抛弃了外籍军团、OE公司,就是为了弄一笔大生意。现在为蒙托这个刚果恶魔服务,不过是一边等待时机,一边招募些更可靠的人手。 听着,我得到一个消息,有一批货要从对面那些杂种后面13公里处通过,这批货价值146万美元,是一笔不错的买卖!在和对岸的那些非洲人对峙了整整三周后,有一天斯特伦和泰达突然送来一个情报,其实这他妈根本就不算情报,因为这批货就是斯特伦卖给卡比拉的。 是什么东西? 斯特伦说是一批小型客机的零配件,当然不是正品货,但也能卖上一笔好价钱。 我们知道,非洲许多国家都拥有一些小型客机,实际上,对世界航空制造业来说,出售整架客机其实根本无利可图,航空制造业最大的利润并非是出售整架飞机,而是出售飞机的维修保养和售后服务,这才是最大的利润。但对贫穷的非洲国家来说,也许买得起几架飞机,但昂贵的维修服务和各种零部件却总是让他们望洋兴叹,因此,他们只好选择通过黑市购买一些低廉的替代品,这样,非洲上空的飞机经常掉下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斯特伦说他愿意出40万美元现金再把这批货买回去,或者他愿意送我们价值60万美元的武器。摩洛哥瘸羊说着,一口喝光了一听啤酒,这个狗娘养的西西里野狗,他甚至已经为此联系好了另外一个南非买家。 他做的不错,这就是意大利佬的生意经,比犹太人更聪明!哈哈哈!巴西人桑切象个非洲野猪一样大笑起来。 可我们怎么去把货弄回来呢?摩洛哥瘸羊有点犹豫地说,那些非洲人不好对付。 这不难办!我冷笑地说,货什么时候通过这里? -- 第86页 明天清晨。 我们并没有费多大劲就将一条假消息散布给河对岸的那些卡拉的黑人部队;蒙博托打算放弃这里的阵地,因为蒙托的后院起火了!蒙托在刚果河流域的统治经历了数十年,他成为刚果之王没有给他的人民带来任何好处,因此他只得到了两样东西:憎恨和财富,他几乎搜刮了刚果所有的财富,当然,这些财富都已经成了他的私人财产,他因此在欧洲和美国购置了大量豪宅。然而这也终于惹火了那些逆来顺受、但却从来不忠诚非洲人。因此,卡拉的军队节节取胜,蒙托不但在前线节节败退,就是他身边的人也在一个接着一个地背叛他;欧洲人首先放弃了这个黑色魔鬼,他把自己的国家榨干了,已经再也得不到他的人民的任何支持,因此,欧洲人知道到了该换一个魔鬼的时候了。尽管在非洲几乎人人都知道这种游戏,谁都清楚卡拉并不比蒙托好多少,甚至有可能更坏,但在别无选择的时候,换一个魔鬼也许就是最好的选择了,至少这是一个新面孔。 7月5日,1997年。 我的黑人线人也很快带给了我假消息的反馈:对岸的卡拉部队打算今晚进攻。 瞧,一美元的消息往往最值钱!我说,我现在对玩这些游戏已经相当娴熟。 你是个好搭档! 我并没有将消息告诉其他人,只是告诉他们今晚他们得到可靠情报,对岸的人要撤退,他们因此需要带领大部分人去追击,因此只留了一些人看守阵地;当然,这是些倒霉鬼,对岸的非洲人部队会象一群饥饿的豺狗一样在半夜扑过来,这十几个人根本阻挡不了他们,他们会一个不剩地杀死所有的留守人员;没办法,生意总是需要付出成本。 我和巴西人在太阳消失在对岸群山背后的一刻就立即带领30人向刚果河下游80公里处疾驰,那里有一处浅滩可以渡过刚果河,而且这里没有双方的任何军队,因为两侧都是险峰,很难通行。不过这些山崖对雇佣兵来说只是增加了点难度,而不是不可逾越。 斯特伦提供的野战设备几乎是按照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标准配置的,并且斯特伦为这次行动特意购买了一张十分精确的军用卫星照片。从这张照片中我们可以寻找到连当地人都难以发现的小路,这比原来预定的路线也节省了2个多小时,这样我们就不必显得太匆忙,因而有充分的时间进行设伏。 记着,不要摧毁汽车,你们还要用它跑120公里呢!斯特伦嘱咐过,这样我们就不能使用地雷,只好另外安排战术。 那就用我们的小鸟,它们一定会干的很漂亮!巴西人说。这是一种无人驾驶直升机,经过改装,非常实用,并且承载量大,刚才我们翻越峡谷的时候就是先使用这种直升机拖着钢索搭置了跨过峡谷的滑索。 还有三个小时,这足够我们为直升机加装导弹了。 伏击圈很快布置妥当,现在就等猎物上门了。5点整,远处山脊背后的太阳已经如约而至,但这条穿越草原的泥土路尽头却仍然没有一点动静,偶尔会有一群非洲大象从500米远的地方慢悠悠地穿过,卷起一地的尘土。除此之外就是一片寂静,这样的景观会让人有一瞬间的失神,很美,真的很美,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色的人永远不会想到这里马上会展开一场血腥的战斗,这就是非洲,美丽的景色,丑陋的秩序。 我们放出小鸟侦察一下吧。巴西人说。 不行,我们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会得到警报!我否定了巴西人的建议,因为两架无人驾驶直升机都已经加装了两枚导弹,增加重量后的直升机高度有限,而且现在是在卡拉控制的地方,我们已经深入卡比拉控制地域13公里,周围都是卡拉的军队,直升机飞出设伏地就会暴露。 耐心是美德!巴西人只好继续在蚊虫密布的草丛里等待。 直到8点,远处的运输车队才出现,比原来的时间整整晚了3个小时,但好在车队没有什么变化,护送人员和情报是一致的。 山鸠一号、二号,干掉装甲车!我盯着前面的两辆装甲车同时对操纵无人驾驶直升机的两个士兵命令道,猎楯们,射击!我紧接着向8名狙击手命令道。为了保障一次将四辆汽车上的驾驶员全部干掉,我还特意安排了每两名狙击手同时向一名驾驶员射击,其他人员则负责在最短的时间里干掉其余护送人员。 装甲车是老式的,上面根本没有装甲保护,两架直升机同时发射的导弹没有从侧翼攻击车队前面的两辆装甲车,而是从半空中垂直冲下来直接从装甲车的上面冲撞而来,两声巨响几乎同时响起。两辆装甲车立刻像是被炸破了的易拉罐,爆炸的气浪把装甲车冲击的四分五裂。一块碎片直接飞进了紧跟在后面的汽车驾驶室里,那名驾驶员也许是世界上最不幸的驾驶员;先是被两名狙击手的子弹击中头部和脸部,之后又被飞来的装甲车碎片齐刷刷地将头颅从脖颈上切了下来,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那名黑人士兵则半边脸被另一块碎片削掉了。 其余车辆的驾驶员与此同时也被击中,失去了驾驶员的四辆车撞到了一起,被爆炸气浪和冲撞的汽车从车上甩下来7、8名士兵几乎没等重新爬起来就已经被密集的子弹打成了筛子。 -- 第87页 整个战斗前后不到一分钟,整个车队没有一个活着的。 换轮胎!倒车!当枪声停止后,我稍微看了看车队,没有再发现有任何抵抗者,立刻冲出来大叫道。 很快,被子弹射穿的轮胎被更换掉,冲撞到一起的卡车尽管前后都出现了折损和扭曲,前面的保险杠被撞成了扭曲的五线谱,后面的挡板被撞得断裂,但汽车发动机完好无损,这也是这些雇佣兵们的拿手好戏,他们绝对不会让他们的子弹打到他们需要的东西上。 五分钟后,四辆汽车调转方向向刚果河下游疾驰而去,背后留下了一片陈沙和17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烧焦的尸体散发出的烤肉香味和弥漫的硝烟一起飘向空中。 不不不,不要改方向,只能从沿着这条线走!我坐在第一辆卡车的副驾驶位置,制止了驾驶员沿着稍微平坦一点的路走,我们必须在卡拉的两支部队之间的狭窄缝隙穿过去,否则就会自投罗网。 除了有一点惊险刺激外,我们一路顺利----------7月9日,1997年。 当我们不得不通过一个卡拉的哨卡的时候,我让所有车队跟上,当车队与哨卡相隔仅仅50米远的时候,我把手伸出车窗外挥了挥,对面那个戴着难看绿色贝雷帽的黑人向我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简直他妈象是在非洲草原上拍摄黑人牙膏,但随后他才在弥漫的尘沙中发现四辆车前后都受损,才立刻收敛起笑容,正打算拿出无线电话,但随后就被我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了。 车队疾驰了120公里,总算来到刚果河边,之后斯特伦的人将车上的货迅速装上一条船,半个小时后,这条船就在中午的烈日中沿着刚果河顺流直下,再往前航行一段时间他们就会进入邻国,在那里,斯特伦会把这批货再次出售。 24人阵亡 接下来的几个月是一段忙碌的日子,我甚至没有时间写些什么。我们的生意不错,不断接到邀请,我们暗杀了一位将军------据说他刚刚将自己晋升为将军一个星期;我们还杀了四个酋长,因为他们拒绝把土地卖给那家大公司,而他们情愿在价值数亿美元的土地上种些收成难保的玉米;我们还干掉了大约50名士兵,我们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他们,反正有人觉得这个兵营如鲠在喉。 12月7日,1997年。 不不不,你这狗杂种,谁让你杀死他们的?!我被这突然的射击惊呆了,那个来自莫桑比克的黑人竟然列着大嘴端着一挺轻机枪在对着村落里的人疯狂的扫射,只有一瞬间,已经有十几个人倒下了,其中有六个是妇女,还有三个7、8岁大的孩子,另外一个11、12岁的小女孩在奔跑中大腿被子弹击中,一个跟头摔倒,正在挣扎着向一个茅草屋里爬,但还没有爬出2米,这个莫桑比克黑人看到了她,机枪立刻对准了她的后背。 不!不!我大叫道。 嗒嗒嗒!机枪的声音与我的大叫同时响起,然而机枪的声音掩盖了我的叫声,那个莫桑比克人根本没听见我的叫喊,三颗子弹射进小女孩的后背,强大冲击力象是对着小女孩瘦弱的身子猛踢了一脚,小女孩的头猛然向后仰了一下,随后又被扑倒的身体带向地面。小女孩临死前努力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定格在那里,黑瘦的脸上眼睛显得出奇的大,但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怨恨,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天。 你这个狗杂种!我惊呆了片刻,随后愤怒地抬手一枪,子弹从莫桑比克人的后脑射进,从前额穿出,当他扑到在机枪上的时候,流出的脑浆污染了脚下翠绿的草,烧红的机枪管把他的手臂烫的嗞嗞作响。 虽然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但是我还是竭尽我的全力不去伤害那些平民,特别是女人和小孩,这是我心中仅存的一些良知了,也许做了这些会让我的罪恶减少一些。但是战场就是战场,有些事情不可避免的会发生,这个时候,你只能做另一个毫无感情的自己,那些内疚只能留在黑夜里去细数。 12月21日,1997年。 当合上笔记本的时候,我眼前又浮现出昨天下午的那一幕。昨天下午我们途径一个部族的村落,这是一个近乎原始状态的非洲部落,他们居住在这座山中的一块小高原上,四周都是山脉,他们世世代代几乎从来就没有人想过要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这些年来,外面的人却不断惊扰这个村落,这使得这个村落几乎天天都在举行原始的葬礼。 当他们的汽车经过这里稍作停留后,那个莫桑比克人好像和这里的酋长发生了争执,他想强奸酋长的女儿,遭到了酋长的拒绝,莫桑比克人随即端起了机枪。 我需要金钱,但我还不想成为屠夫。 1月1日,1998年。尽管我亲手枪毙了那个莫桑比克人,但似乎还没有从这件事中恢复过来。尽管我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人,但我总觉得战士和屠夫是两码事,对敌人开枪和对手无寸铁的人们开枪所受的良心谴责是不同的,而且,上帝怎么也不会原谅后者。尽管我还是不承认自己是完全的天主教徒,但需要的时候,我总是能想起上帝,尤其在意上帝对这件事的看法。 我们是在非洲,所以你不必太在意。摩洛哥瘸羊对我说,他知道我还在为昨天的事耿耿于怀。 你杀过无辜的人吗?我突然问。 -- 第88页 我摩洛哥瘸羊想了想,曾经有一个拿着草叉的女人向我冲来的时候 你杀了她?!我面有怒色,紧盯着摩洛哥瘸羊,说,我真该一枪干掉你这个杂种! 附带损失!摩洛哥瘸羊不以为然地耸耸肩。附带损失这个词是海湾战争后诞生的,意思是美军对在海湾战争中无法避免的平民伤害的一种叫法,这个词经过媒体的渲染在那场战争后为人所熟知。 乌鸦何必嫌猪黑呢!巴西人桑切也从行军床上爬起来说道。 算了,哪一枚硬币后面不带血呢!泰达也说。 经过大半年的不停战斗,我们这支小型雇佣兵基本已经成熟,现在就等时机了。 我想我们应该回到塞拉利昂去。泰达建议道。 你得到什么情报了?我问他。 暂时还没有,不过泰达从容地喝了口矿泉水,每当他这样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他得到了非常有价值的情报,他是个谨慎的人,他不会在情报没有得到最后证实前说什么的。尽管他也有黑人血统,但他和那些为了一美元可以出卖一箩筐情报的黑人不同,他的家族也许是非洲最神秘、最古老的家族,他有时候会说自己的家族是埃及第四王朝法老的后代。没有人去求证,但也没有人去怀疑,因为他的确是来自一个神秘的家族,而且,自从他的父亲娶了一个法国贵族的女儿之后,他的家族就又增添了一个光环。但这些并不是最吸引人的,我和摩洛哥瘸羊、巴西人桑切最感兴趣的还是他家族和非洲权力精英社会、欧洲上流层面的深厚联系,这让我们总能得到很多好处;他们的家族甚至提前整整一周知道了第三次中东战争将要爆发,当然,他的家族因此受益匪浅。 不过什么?摩洛哥瘸羊催问道。 你们还记得OE公司得到了西非的钻石开采权了吧。 当然!是关于钻石?!摩洛哥瘸羊一听到钻石眼睛里立刻血丝密布,他为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现在那座山里的工厂已经开始出货了。泰达说。 这是个好消息,令人振奋!桑切说。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你的家族在那里有股份?摩洛哥瘸羊说,他可不希望听到肯定的答案,他知道泰达的家族广泛参与非洲每一个赚钱的项目,他离开外籍军团那天就盯上了塞拉利昂的钻石。 不,没有,泰达说,我只是还需要些时间弄清一些细节。 好,我们返回西非海岸。我下了决定,经过这些日子的并肩战斗。 没人反对。 还有一个问题,泰达说,你们知道,这是一个大买卖,比我们做过的所有买卖加起来还要大得多。因此,我们最好弄清楚该如何分配这笔财富。泰达深知人性在财富面前总是左右摇摆。 每个人1/4,这不是个很好的分配办法吗?摩洛哥瘸羊说。 没有我的情报,你们一颗钻石也得不到!泰达平静地说,环顾了一下我们其他三个人,继续说道,我应该得到一半! 我理解贪婪的好处,但是你的要价好像高过了你的贡献!我说。 没有我们的子弹,你也同样一颗钻石也得不到!摩洛哥瘸羊说。 不,事实是情报只有我一个人有,而雇佣兵随处可见!泰达摊出了底牌,口气仍然轻松而平静。 我们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他说的是事实,情报只有他一个人能弄到,而雇佣兵遍布整个非洲大陆,比非洲的角马还多! 好吧,你赢了!我们不得不屈服。 桑切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默认了这种分配办法。 半个月之后,我们租到了一架C-130运输机,这是一架能够在野外开阔地上就能起降的军用运输机,因为我们要秘密潜入西非,无法在任何机场降落,只能在一个草原上降落,然后就必须迅速躲进山谷,不然我们昔日服役的外籍兵团就会把我们全部架在烤架上。 这批货价值八千万美元,不能有丝毫闪失,不然没有第二次机会。我们在荒无人烟的非洲雨林中躲了整整一周,泰达才慢条斯理地来到营地。这是这批货的运输路线图、押送人员、武器配置、时间表。 太详细了,真他妈像是演戏!摩洛哥瘸羊赞叹道。这是我在非洲见到的最详细的情报! 也是最有价值的!桑切说,他的话一向不多。 他们的押送人员也是最精良的!我仔细看了一遍押送人员和武器配置。一共有三辆装甲车,另外有一个排的雇佣兵,天上有两架阿帕奇武装直升机护送,侧翼各有两辆装甲车,都是配有机关炮、重机枪、火箭弹的重型装甲车,这种装甲车都是标准的美军装备,两侧都有装甲。 可我们只有30人!摩洛哥瘸羊说,尽管所有人都志在必得,但对手的实力显然大大超出我们的想象。 -- 第89页 而且,他们的路线看来也经过处理,所有的地点没有一处适合设伏的。 这是我们老东家的拿手好戏!我说,OE公司干的就是这个,他怎么会让别人拆了他的台。 当然,这台戏要唱好还需要好道具。泰达说着又拿出四个无线电监听器,这是他们电台频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钻石在第三辆装甲车上! 你真是非洲的鼹鼠!我也不禁赞叹道,如此精确的情报真是难得一见。但我从泰达的眼神里好像觉察出还有什么他没有说的,他的神态太胸有成竹了。对,密码箱的密码泰达没有告诉任何人,还有密码箱上一定装有无线电跟踪器,这事他也没有说。我在OE公司的时候参加过一次护送行动,知道总是有一个密码箱的,而且,这个密码箱很可能还装有程控炸弹。 还有一个问题,我稍稍思考了一下问道,如果他们中途受阻,他们会怎么办?是调头返回还是绕道前行? 除了上帝的陷井,他们一般还是会继续前进。泰达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但立刻想了想以往这家公司的习惯做法,随后说道,你想迫使他们改变路线? 如果需要! 钻石运送的时间是三天后的午后2点,但在什么地点设伏,用什么办法才能从一个排的强悍雇佣兵那里火中取栗,这颇让我费了一番脑筋。 但好在上帝安排的事情总有疏漏。 这批钻石必须首先送到以色列加工,然后才能推向世界市场,出于安全考虑,OE公司没有使用飞机运输,而是搭乘英国皇家水晶石号豪华度假轮船,这条船四天后会在塞拉利昂的港口停靠,因为塞拉利昂拥有西非最优良的港口。而要从矿山要到达港口就必须经过一条河,从路线图上看,沿途都是经过精心选择的,没有良好的设伏地点,但距离这条河流和路线交叉点以北3公里处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伏击地点,这前面是一个小小的部族村落。 这个小村落我以前曾经来过一次,我甚至认识这里的酋长。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这个月,酋长应该按照星象的变化选择一天召开酋长会议,也就是这个村落和附近几个村落部族举行每三年一度的酋长会议的时候。他们的会议会从太阳升起的时候开始一种仪式,然后进行一整天,直到太阳落山。在夜晚,他们还会举行庆祝仪式,那节奏强烈的非洲篝火舞蹈曾经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在这一天,部族不会允许任何外人进入或者通过。 明天,我要干的一件事就是说服酋长在三天后举行酋长会议。这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我们一直在等这样一笔大生意,决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6月8日,1997年。 我稍作装饰,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而是带上了一袋珍惜种类的贝壳;尽管整个非洲大陆早已对美元痴迷,但仍有不少奉守传统的部落对美丽的贝壳情有独钟,在有的部落中这些珍惜种类的贝壳的地位远比美元高得多,是最尊贵的礼物,甚至比美元和黄金更具流通价值。 我带了两个人,特意挑选了两个白种人而不是非洲的土著黑人,因为土著黑人是非洲混乱的最直接执行者,而白人这些年则总是躲藏在背后,并且也只是少数人在支配着非洲,因此大多数白人给黑人留下的印象反而是和善、友谊、财富的象征。我和另外两个人携带了相机等东西,装扮成了记者,他知道这位酋长也希望外界媒体能来他们这里把他们特有的酋长会议仪式介绍给全世界,因为邻村的部族就是依靠一种独特的音乐舞蹈吸引了众多的欧洲旅游者,这给那个村落带来不少财富。 越野车在草原上疾驰了2个多小时,远远地,我们就能看见那色彩鲜艳的各种旗帜,还有橘黄色的茅草屋,村落的中间空地上已经用各种原始社会的办法装扮一新。男人们都像是过节的漂亮火鸡,身上已经用白色的黏土、红色或黄色的赭石弄得五颜六色,十分鲜艳,女人们反倒显得平淡些,他们大多是参观者和劳动者。 尊敬的酋长,我是远方的朋友,我们见过面,我还记得我的诺言,瞧,我带来了相机!我冲着村落门口那两个漂亮的火鸡武士说,其中一个是这个村落里唯一见过世面、也是唯一能听懂英语的年轻人。 很快,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走了出来,他黑色的皮肤已经没有了光泽,瘦骨嶙峋的躯体像是刚刚经历了一个饥饿的年代,但他的眼睛仍然是这个部族中最具光彩的。 我记得你,年轻人,你现在不为法国人服务了? 呃,不,我现在是欧洲一家国际电视台的记者,瞧,我记得曾经对你的许诺,如果我有一天成了记者,一定会把你们介绍给全世界!我看了看,好像他们即将举行部族酋长会议,你们已经开始了吗? 不,我们计划10天后开始。你知道,这是我们最隆重的节日,因此我们每次都要提前许多天开始准备。老酋长兴奋地说,他终于实现了梦想,他们的村子就要和邻村一样迎来不断的旅游者。 10天?我赶紧说,可是白狮已经出现! 什么!?老酋长突然站起来,大瞪着两只昏老的眼睛望着我,我指了指他茅草屋门檐上的四只被毒蛇缠绕的母狮,我得到了蛇神的启示,有人劫走了蛇的眼睛,因而白狮将要出现!说着,我拿出了一个古老破旧的木盒,缓慢地翻开绘刻有俄尼湖边一种植物的盒盖,那里面是一枚铅笔大小的黄金柱,上面缠绕有一条蓝色宝石组成的非洲毒蛇,这条蛇的两个眼睛就是两粒钻石。 -- 第90页 阿库纳巴!阿库纳巴!当他们看到这条图腾蛇的时候,它正被透过茅草缝隙的阳光照射到而散发出微微寒光,老酋长和周围所有的土著人立即大为惊愕,继而跪倒在地,口中不停地喃喃叫道,阿库纳巴!阿库纳巴! 这是他们的族群世代相传的神圣之物,可惜在30年前被西方人掠走,是艾达给了我这个信息。 随即,我突然站起身来,跟我来! 看!我猛地打开越野车的后门,里面传来一声稚嫩幼狮的叫声,那是一只雪白的幼狮,白狮已经出现!我指了指远处的俄尼湖说道。 阿图鲁!阿图鲁!老酋长和所有土著人惊愕地向后退了几步,那眼神充满了惊恐不安,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这个族群有一个传承了不知多少代的传说,他们最古老的先祖在与狮子争夺食物,但被狮子咬伤,奄奄一息的时候他来到了俄尼湖边,而这时从俄尼湖中冒出一团白色的烟雾,随后数十条非洲毒蛇从湖边爬出,与狮子缠斗,最终那头白色雄狮被毒蛇咬伤逃跑,而狮群中另外四头母狮则被非洲毒蛇杀死,而非洲毒蛇之王也被白狮杀死,死后化成了这尊图腾。此后,每当灾难将要降临这个族群的时候,这尊非洲毒蛇图腾柱就会发出微微寒光,族群因而得知预兆,躲避灾难。 后天,一群西方人将要劫走蛇神的眼睛,他们就是白狮的化身!我继续说道。 你你说是他们?白皮肤的南非人?老酋长知道OE公司在附近开采矿山。 是的,就是他们! 但老酋长仍犹豫良久,我紧盯着老酋长的混浊的眼睛,他的忧虑谁都清楚,那些白皮肤的西方人是这个原始部族无法抗衡的,但我需要他们的帮助。 如果您还在迟疑,那么就请明天去俄尼湖边,灾难就要降临了! 好吧,我明天亲自去俄尼湖边,如果见到征兆就把会议提前到后天! 那么,你打算怎么对付lsquo;白狮呢?我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 既然它们来了,那就还让我们尊敬的蛇神打败它们!老酋长浑浊不堪的眼睛突然冒出一股无名之火。 好,后天我会让一个女记者来采访你们,她会把你们神圣的战争带给世人。 这看起来并不难,我原本是打算欺骗老酋长的,只是想利用一下而已,但我临时改变的主意,为什么不让艾达来呢?反正她现在就在利比里亚。因为这样更好些,0E公司的人不会怀疑老酋长和钻石的事有什么勾结,这至少可以避免这个村落遭到涂炭;采访是真实的,是风笛新闻社进行的真实采访。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还可以跟艾达温存几个晚上,这些时日,我对她的思念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可你怎么知道明天俄尼湖会出现什么呢?摩洛哥瘸羊瞪着他恶棍眼睛问道。 我们不妨也去看看,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会对我们有用的!我笑了笑。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但我仍然反复沿着OE公司的行进路线演练了多次,思考着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这次必须万无一失,否则OE公司必然全力进行反扑,他们会像捻死一只蚊子一样把我们30多人全部干掉,然后每一个树上挂上一颗头颅,就象罗马人杀死斯巴达克斯那些奴隶一样。 最终我在小村落后方3公里处设了一个伏击圈,因为这里几乎是钻石车队唯一的选择。 我这次没有设置任何地雷,因为我知道OE公司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探雷技术,他们的前导装甲车都是经过特殊改装的,前部都装有地雷侦测设备,世界上大多数种类的地雷都会被发现。 第二天清晨,我和摩洛哥瘸羊来到湖边,老酋长早已和族人等候在晨光中,湖水湛蓝,如同镜面一般映衬着蓝天和茫丛。 看!突然一个土著族人大叫道,蛇神之舞! 那不是什么蛇神之舞,那是湖中央的一连串气体喷发,我看了看表,清晨5点零5分,分毫不差-------大自然真实神奇,原来,这个俄尼湖与遥远的卢旺达基伍湖在地层深处竟然真的神秘相连,我之所以能准确知道这两个湖是相同的还要感谢艾达,她曾在数年前采访过一位非洲地质学家,他提到过,每当基伍湖突然大量喷发二氧化碳气体的时候,27小时零19分后,这个俄尼湖也必然进行喷发,这两个相隔数百公里的湖竟然是一对姊妹湖,而且,都是能突然喷发大量二氧化碳的毒湖,我得到了艾达的情报,基伍湖在前天刚刚有了一次小的喷发,那么依照规律,它将在今天爆发大喷发,而这座小娥尼湖则会在此时重复预兆性喷发。 这种大量的二氧化碳喷发在无风的日子里就是一场灾难,它会蔓延到周围数公里范围内,在地面2-3面的厚度内覆盖满二氧化碳,其间所有需氧生物将面临一场浩劫。 那么,明天,俄尼湖将爆发大规模喷发,这种喷发非常准确,就像是潮汐一样准时。 出发!我平淡地下了命令,每个人都配发了防毒面具。 这群可恶的土著人要干什么?我已经通过摩洛哥瘸羊的无线电听到了OE公司押运指挥官的怒吼声,我想象着摩洛哥瘸羊此时的模样,他浑身涂满了难受的柏油,一层漆黑的皮肤上还要粘贴上花哨的羽毛,然后再涂上颜料,变成一个土著黑人模样,但他的草裙里却是两枚遥控磁雷。 -- 第91页 老酋长和族群所有的人就在OE公司的装甲车队前进行着部落仪式,但显然,这是一场武装仪式,因为每一个部族战士都带着两样东西,一个细长的木管和弓箭。 当摩洛哥瘸羊借机接近装甲车后将两枚磁雷迅速贴上了装甲车下,然后一个转身甩出了一支箭,一名OE公司士兵应声倒下。 俄尼坦!俄尼坦!老酋长在看到摩洛哥瘸羊发出那支箭后立即叫道,随后突然吹起了一个古老乐器,这悠扬而尖利的声音如同一道划破晨空的哨箭,突然之间,几乎每个部族战士都立即打开了手中木管的盖子,然后迅速将捆绑着这个木管的箭射向OE公司的车队,随后,部族战士们就躲进了丛林。 蛇! 啊!!啊!!非洲毒蛇! 天啊,这么多毒蛇! 是该死的土著人,他们在袭击我们! 哒哒哒!OE公司躲在装甲车内的士兵开始向丛林盲目射击。 掉头!快离开这儿! 我们从监听器中清楚地听到了接连不断的惨叫和射击声,当然,还有车队调头的命令。 非常准时!我通过安装在山崖上的摄像头看到了装甲车队果然不出所料;他们改变了路线!而更为精确的是,湖面开始大规模喷发,OE公司显然对这一现象一无所知,二氧化碳尽管在大量涌出湖面,但在这里却根本觉察不出来,看起来这里的空气和其他地方毫无区别。并且,二氧化碳气体几乎分毫不差地出现在河口,我放置在那里用于观察的蜡烛已经准时熄灭。但装甲车队显然没有事先对这片河口进行过勘测,这导致前面的装甲车陷在泥泞的湿地里,重型装甲车重达3吨的车身立刻被粘稠的河谷泥土纠缠住,行进非常缓慢,就在这支已经被毒蛇严重袭击过的装甲车队正在泥泞中挣扎的时候,车队几乎所有的发动机都停止了工作,二氧化碳气层已经憋灭了所有发动机,而更为惨烈的是,所有暴露在空气中的士兵都立即感觉到了窒息。 戴上防毒面具,所有人员带上防毒面具!OE公司的指挥官显然已经发觉了空气中二氧化碳浓度严重超标,他们的装甲车内装有空气探测器,而且装甲车安装有空气过滤器,部分士兵也配有防毒面具,但,已经晚了。 听我的命令,等车队全都进了湿地再攻击!我冷静地看着猎物在一步步向口袋中钻进来。 5秒后,最后一辆满载士兵的卡车也进入了湿地,半截轮胎都陷进去,卡车的轮胎在泥水里,所有的装甲车都停车了。 金雕一、二、三、四号,发射!猎狼人一、二号,攻击!弓箭手,干掉直升机!我看准了时机果断地下了命令。 四架隐藏在树林空地中的无人驾驶直升机突然蹿出树林,跃升到200米的空中,然后其中三架每一架接连发射两枚小牛反坦克导弹,四辆装甲车顿时发出四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最后一架直升机发射了两枚集束炸弹,每一个集束炸弹内装有1000枚小型炸弹,这是专门用来对付步兵的。那一个排的步兵尽管反应迅速,刚刚听到直升机升空的声音立刻就从卡车里跳了出来,但迎来的是两枚集束炸弹。 一般来说,一枚集束炸弹对付一个聚集在一起的一个排的人足够了,但我为了干净利落地消灭每一个士兵,特意向斯特伦购买了两枚集束炸弹。 一阵急风暴雨般的爆炸过后,战场有了片刻的宁静。只有第三辆装甲车正在怒吼着想挣扎出湿地。 9号,放!我看到战场上几乎没有活着的人,只剩下一辆挣扎的装甲车于是下达了命令。 这是一枚特殊的导弹,这枚导弹从隐藏在树枝上的9号射手发射。导弹准确命中这辆装甲车,爆炸后产生了一团浓稠的白色烟雾,但这烟雾并没有散去,相反反而向装甲车凝聚,很快,整个装甲车被一层胶状物包裹起来,轮胎和机关炮炮塔都被凝固住,像是被皑皑的冰雪冻结在那里。 很好,该我们上场了。 我、摩洛哥瘸羊和桑切立刻带领人冲了上去。但没想到地面仍然传来一阵枪声,随即有7个人被射杀。 还有活的!摩洛哥瘸羊骂道,狙击手,干掉他们! 明白! 剩下的雇佣兵并不多,只有14个,而且几乎每一个人都受了伤,尽管他们都穿着防弹衣,但集束炸弹的强大威力还是夺走了大多数人的命。 一阵蜻蜓点水式的射击很快将这14个人一一干掉,他们就像是被射伤的羔羊,只能等在原地挨上最后一枪,可怜的士兵们! 我和所有的人冲到了河口湿地里,那辆装甲车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 上去!据开它!我命令一名士兵用手提电锯爬上坦克,然后把已经凝结成坚硬固体的白色胶状物据开。 看!阿帕奇!这时一名士兵突然大叫道,与此同时,所有人也都听到了直升机的隆隆声。 原来刚才弓箭手发射的两枚导弹只击落了一架,另一架凭借高超的驾驶技术竟然将来袭的毒刺导弹用诱饵引进了河水,而这架直升机却紧贴着河面隐藏在树林背后,然后向树林中发射了两枚火箭弹,冒出的滚滚浓烟让人以为它已经坠毁。 -- 第92页 现在它突然从河面上跃升到半空,紧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的射击,同时密集的火箭弹立刻覆盖了这里。 那名刚刚爬上装甲车的士兵是死在阿帕奇下的第一人,正当他抬头看时,三发机载机关枪子弹射穿了他的胸膛,他立刻被强大冲击力从装甲车上踢了下来。 我和摩洛哥瘸羊、桑切也急忙钻到装甲车底下,躲过了这场火箭弹袭击。很快火箭弹的爆炸声过去了,最后我们也听到了空中也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知道这是隐藏在树枝上的毒刺导弹射手干掉了阿帕奇。当我们再次爬出装甲车后发现,竟然有12个人被火箭弹撕成了碎片。 快!据开它!我顾不上这些了,急忙命令人再次爬上去据开了厚厚的白色凝胶。 装甲车内的士兵早已窒息而死,白色凝胶不但凝结了轮胎和炮塔,也封住了通风口。把装甲车里面的三具尸体弄出来后,我立刻让一名技术兵钻进去。 按照这个程序,把保险箱弄出来!他拿出一张说明书,这是从装甲车上卸出保险箱的办法。 好!撤吧! 我提上了保险箱后迅速向河口走去,我们必须迅速乘坐橡皮筏顺流而下,这样可以直达塞拉利昂海岸,然后他们再换上快艇直奔一个小岛,最后在半夜搭船离开塞拉利昂。 这是一条不大的河流,但水势湍急,因此橡皮筏的速度很快。事先我已经做过测试,橡皮筏是最好的离开现场的工具,这比驾车穿越丛林要快的多。OE公司每隔三分钟就会和他们的车队联系一次,如果他们发现失去联系立刻就会派出搜索部队。 前面是一个险滩,控制好!我命令前面的橡皮筏,这是这条河上唯一一段不太好的路径,只有100多米,过了这段就是海岸线。 嗒嗒嗒! 我突然听到左侧的岸边树林里传来密集的枪声,紧接着就看到前面的橡皮筏上的人纷纷被击中,上面的7个人不是落水就是倒在橡皮筏上。我的这个橡皮筏是由桑切在后面掌舵的,就在枪声响起的时候,他猛然翻身跃入水中,然后迅速消失在河底,他的水性非常好。 失去舵手的橡皮筏撞到了前面的橡皮筏,然后又被湍急的河水冲击到一块巨大的石头上,橡皮筏发生了侧翻,但这也救了我们的命。翻转的橡皮筏正好遮挡了左侧岸边伏击者的视线。我和摩洛哥瘸羊立刻躲到了巨石后面,但强劲的水流很快把我们冲向了下游,我们如同被熊掌拍昏了的大马哈鱼一样被河水冲进了大西洋。 密码箱!?我的头部撞到一块石头上,这是我在昏迷前最后想到的一个词,因为我感觉到有人从我手里夺走了密码箱。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右臂传来阵阵刺痛,我努力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沙滩上,是阵阵的海浪扑打在我被子弹擦伤的右臂上,海水中的盐分刺激了伤口。 橡皮筏已经不知去向,我看了看四周,已经是半夜,一轮孤独的明月静静地俯视着这条美丽的海岸线。摩洛哥瘸羊仰卧在不远处的一块礁石上,半边脸不知道是被子弹擦伤了还是被礁石划破了,海水不断冲洗着渗出的鲜血。沙滩上只有6个人。 我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右臂的擦伤没有什么大碍。我站起来看了看摩洛哥瘸羊,还好,他还活着,其他人也还好,两个人腿部中弹,最后一个人已经死了,子弹从后背打进去,海水已经将伤口的鲜血冲刷掉,只剩下一个皮肉烧焦和不满弹孔的冰冷身体。 一定是桑切!摩洛哥瘸羊等我唤醒所有的人后说。 我相信这个答案。我也想起来,那个在水底从我手中夺走密码箱的就是他。现在必须马上联系泰达。 你怀疑泰达和桑切一起干的? 我不知道,不过能联系上就明白了。 两个腿部中弹的利比亚雇佣兵退出了,他们无法再参与任何战斗。 那么好吧,你们的账户里我已经存进了足够的钱!摩洛哥瘸羊看了看他们,随后带着其他两名士兵准备去寻找桑切。 突然,走出十几米远的摩洛哥瘸羊猛然抽出手枪回头朝两名靠在礁石上的伤兵开了两枪,子弹准确地从他们的后脑打进去,两个人立刻像是被抽走了精髓的死鱼,顺着礁石滑倒在沙滩上,鲜血染红了一地。 那两声枪声在涛声中并不显得清脆,甚至很微弱,但在我心里却异常响亮,从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了,我知道他的个性,这是在杀人灭口,OE公司也许现在正在查找罪魁祸首,这两个腿上带着枪伤的人绝逃不过OE公司的视线。 你说是桑切?泰达听到这事仍然没有丝毫震惊,凡事都有意外!瞧!桑巴舞是一种二部敲击节奏,其中的第一拍从不发音,从而产生一种持续不断的、犹豫不决的紧迫感。 他不紧不慢地重复着桑巴舞大师克里奇的话。 那么你能追查到他现在的位置吗? 当然,他并不是那个名叫萨西的黑人,他只是一只贪婪而愚蠢的狼。 巴西的神话里有一个名叫萨西的黑人,只有一条腿,他嘴里经常叼着大烟斗,头上戴着红帽子,萨西喜欢恶作剧,并且总能躲开惩罚。 -- 第93页 果然如我所料,密码箱上装有无线电跟踪器。 我们必须抢在OE公司找到他之前弄到钻石,否则就前功尽弃了。这是泰达最为关心的事。不过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因为我们并没有按时来交货,所以,他从行动一开始就已经同时侵入了OE公司的卫星系统,一边干扰了OE公司对密码箱的监控,一边监视着密码箱的真实去向。桑切并不知道这个密码箱时时刻刻都在发射着无线电信号,这信号就直接发射到了北非上空的定点卫星上,这是OE公司自己的通讯卫星。 泰达发现密码箱在即将到达海岸线的时候突然折向左侧的树林,然后就一路向南沿着丛林中的一条小径在疾驰,这就等于告诉他一定有人对钻石另有打算。 瞧,他跑得比兔子还快!当我们来到泰达约定的地点后,泰达从笔记本电脑上指着一个光标说。 那么我们怎么干掉这只兔子?我恼火地看着电脑。 你会驾驶这东西吗?听说巴西人交谈总是喜欢保持在6到12英寸的近距离!说着泰达拉开落地窗帘,一架漂亮的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出现在窗户外的大草坪上。 当然,这是我最喜欢的运动! 三天后,我、摩洛哥瘸羊和泰达分道扬镳,我们各自拿走了属于自己的一份钻石。 我给你联系了去美洲的船。泰达悠然自得地对我说,祝你一路顺风! 这是你要的新身份。然后他又瞧了瞧一身西装革履的摩洛哥瘸羊,你的样子像个小丑。 可是我的情人喜欢!摩洛哥瘸羊打算回摩洛哥过一段平静的生活。 我爱你,我的兄弟!当摩洛哥瘸羊和我分手的时候说。 我也爱你,你值得信任!非洲王子泰达说。 OE公司丢失钻石的事没有任何媒体报道,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OE公司当然不会把这件丑事弄得沸沸扬扬,这如同镖局被土匪抢走了珠宝,传出去,这家镖局就会成为笑柄。相反,我在船舱中捡到一份过期的英国泰晤士报,上面有一则西非土著人酋长会议的报道。我来到船头的甲板上,海面非常平静,渐渐远去的非洲绿色海岸线如同静谧的巨大荷叶,托着棋力马扎罗山的雪,那简直就像是塞纳笔下的睡莲。也许我该回去找我的艾达,上次在酋长那见到她的时候,才发现我们之间的爱,竟然没有消减半分。 雇佣兵日记 第四部分 第十二章 加勒比海(1) 私人训练营 甲板上一场雇佣兵们的角斗士比赛正在进行,现在我忽然觉得我们就像是一群荷尔蒙过剩的非洲丛林动物,整天只知道血腥的厮杀,当没有猎物的时候,我们就会喜欢互相之间倾泻暴力。当有人发现了船头想独自安静呆一会儿的我时,为了100美元的赌注,我不得已参加了一场拳击赛。 一场无聊的拳击表演之后,我回到舱室,同屋的那个黑人不在。我赶紧趁机察看了一下手枪:手枪没问题,子弹还有9粒。又转身打开舱门向外看了看,没有人走动,于是迅速从防弹衣里面掏出一个小布口袋,从里面倒出钻石,粗略地数了数,大概有三十几粒,然后小心地把钻石塞回贴身的口袋里,然后又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卷美元,大概是七千美元。这就是我的全部财产了,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亡命数年,今天就只剩下这点财产和一条可能随时被人拿走的命,真他妈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 这时舱外传来脚步声,好像是那个黑人,妈的!真想一枪解决了他,这个杂种! 一想到刚才跟他打架挨的那一拳就怒火燃烧,这个黑鬼够狠,一拳打得我差点没死过去。不过我心里也清楚,这个黑鬼已经手下留情了,他只是在我颧弓上送了一拳,而没有打我的眼睛或者下巴,不然今天要么一只眼睛要瞎掉要么嘴巴吃不下饭。 我一边轻轻揉了揉红肿的半边脸,一边赶紧躺倒在狭窄的舱铺上。这时,门开了,那个黑人在门口停留了一秒钟才进门,看来这也是个老手,不知道他干雇佣兵多久了。 黑鬼看到我躺在床上,眼光中还保留着惯有的敌意和凶狠。我在非洲这么久早已习惯了黑人那种对浅色人种不信任、疑惑和来自骨髓深处的仇恨;但他们仍旧可以和善地朝你微笑,富有奴性地乞求小费、为你带路、甚至出卖自己的女儿、妻子,更有甚者,当他们把自己的十一二岁的女儿送到你面前的时候,还会为你准备好隔绝艾滋病的安全套;但别以为他们天生就是低贱人种,其实他们内心深处非常清醒,他们和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一样,她们有自己的价值观,黑皮肤下的奴颜媚骨只是挤出来的,是看在金钱的面子上的表演,绝对不会认为你真的就是什么天生贵族。 我心里又何尝不是这种想法呢?当我强奸那对黑人姐妹的时候,我能从她们的眼睛里看到她们的心灵,那同样是一个纯洁的心灵,同样的恐惧,同样的没有快感,只有乞求。所以,我只是强奸了她们,并且有意占有她们的身体很长时间,我不想让其他雇佣兵再来强奸她们。尤其是哪个野蛮、残忍的中亚人辛格,他不但会强奸她们,而且会将她们的乳房完整地割下来。我最终饶了那两个姐妹,本来还想给她们20美元,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美元,只给了她们生命。毕竟这是在非洲,善行过度就会被当成异类。 -- 第94页 嘭!那个黑鬼将几听易拉罐啤酒放在他床头的小桌子上。 我朝他微笑了一下,既然他主动示好,那就接受吧,别不自量力。 我坐起来,打开啤酒,轻轻示意了一下,然后狠狠地喝了一口,多少天了,除了苦涩的海水和腌肉以外什么也没尝到。 你,什么地方来?我知道这个黑人法语很好,但英语蹩脚的象个流浪狗的叫声。 加蓬。 法国人的地盘? 我妈妈是个法国佬的婊子!他的脸上十分平静,但我能读出他语言深处的细微情感,很多人都有这种复杂的心里,这在雇用兵中很普遍,只要和他们混得久了就能感觉到,其实,人人都有这种心理,所以共鸣的声音很容易听到。 我盯着他的眼睛,仔细地观察他眼睛中的任何极度细微的变化,我要确定他有没有危险,是怎样一个人。观察这些人可不是要看他们的外表,那厚厚的、略带街头流氓的嘴唇不等于只会唱美国音乐、宽厚的胸肌绝不等于他们拥有同样仁慈宽厚的胸怀,他们很可能为一美元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割断一个人的脖子,也可能仅仅因为你妨碍了他的审美目光而打断你的肋骨。 我从领口里掏出一个项链,上面有一个小小的中国福字,递给他,说:不知道是好运还是厄运!我还按照在非洲的习惯想和他交换护身符,这是非洲雇佣兵之间特有的习惯,那代表着互相信任、彼此命运相连。 谢谢!黑鬼略微笑了笑,说:不过,我没有他说着扒开领口给我看,那里面除了黝黑、光亮的皮肤外什么都没有。 这就够了!我笑笑举了举啤酒说,我叫北烨。 雅蓬。 雅蓬?我第一次听到这种名字,不知道来自非洲土语还是法语殖民地特有的词汇。 我们没有继续说多少话,语言交流上不太畅通,彼此也并不想多说,毕竟我们彼此的戒心还远远大于信任。 我想脱了防弹衣睡觉,但拉开防弹衣一半后还是合上了,脱了防弹衣钻石就会被人看出来,还是穿着睡吧。尽管这件防弹衣上也不知道是谁的血和汗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但也比自己的血染红了防弹衣强。 黑鬼已经安静地倒在床上,没有一点动静,可是我相信他肯定没睡着,半夜里一只苍蝇的声音都能立刻惊醒他。 我把手枪放在床里,用被子遮住,在枕头下放了一本从来没看过一页的《圣经》,然后靠在枕头上慢慢地睡着了。 船已经航行了一周,就快要到加勒比海。船速慢了下来,显然在等天黑,也是在等岸上的消息,这里经常有美国海军、古巴海军的军舰、巡逻舰等来回航行,想要悄悄混进百慕大海域并不太容易。船上悄悄弥漫了轻微的紧张气氛,谁都不想在这里遇到美国人,美国佬就是这里的上帝和海神。船一直在海上转来转去,好像不太顺利,船在海上已经兜了许多圈子,还躲进一个比较危险的海域藏了几个小时,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突然全速前进。 船终于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岛停下来,没有什么码头,三十几个雇佣兵搭乘三个救生筏上岸。我回头看了看,周围是一片深蓝的海水,不像是靠近大陆的绿色海水。远处依稀好像还有两个小岛。 天气很好,迎接我们的只有一个土著黑人,他在前面来引路。岛很小,只有十几平方公里,但这个小小的海岛却有一个很小的湖,是一个陨石坑或者小小的火山口,里面积聚的是雨水。这里雨量很大,几乎每天都要下一场暴雨,但来的快,走的也快。 到处都是繁茂的热带丛林,这里简直就是加勒比海中的一个海上绿洲,一面是悬崖,三面是细盐一样的沙滩,风景优美而平静;如果一个人能有这么一个小岛那真是一个理想的家园。我们在丛林里的一块平地上停下来,这里有几个简易房屋,都是建在几个石头柱脚上,一是因为这里雨量大,地面很潮湿,另外也是因为丛林里有很多蛇。我已经有了很多丛林生活常识,不像刚到非洲的时候总是被丛林弄得狼狈不堪。每一个石柱周围有一圈什么油一样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小岛有一种独有的红色蚂蚁,他们称它为火烈蚁,因为这种蚂蚁类似于亚马逊丛林里的食肉蚁,能成群地向一个大型动物发起进攻,这些油就是用来防止这些火烈蚁或者蛇夜晚爬进房间的。 不过这里的蛇倒是最好的食物,因为这里储藏的食物并不多,数周才能来一艘船运来一些食物和淡水、电池等其他生活用品。 晚上一个穿着破旧军服的高个子召集大家到一个空地上,分别用英语和法语告诉我们会按时得到许诺的3000美元,并且,如果有行动,那么每一次任务之后参加行动的人都能得到额外5000-8000美元,但谁参加行动必须由他来安排,其他人不得有任何不满。另外,这里也绝对不允许使用任何无线电设备,所有的人必须把自己的无线电设备全部交出来;所有的人也不得私自出海;所有的人不得打探任何行动背后的事情。 谁也不知道这个岛屿背后的真正老板是谁,也没人关心。雇佣兵们关心的只有钱,他们也很遵守纪律,同时也非常职业化。这些可以说是职业雇佣兵了,这点他们和外籍兵团甄选中心不太一样,他们几乎来自世界各地,有的从小就是在枪口下长大的,很多黑人和拉丁美洲人就是这样,对他们来说,生活就是生存,只有杀了敌人自己才能生存,仅此而已。他们的生活中只有三样东西:冲锋枪、钱和食物。女人是奢侈品,只能在抢劫的时候捎带强奸,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是躲在安全的丛林里、树洞里。还有一些人是来自和平的现代都市,他们要么是罪犯、要么是嗜血分子、要么是宗教狂徒、要么是被逼无奈,要么是纯粹他妈的吃饱了撑的,他们厌倦了城市中富有、无聊的生活,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找刺激。但多数还是被这个世界主流社会排斥在外的、抛弃的人,另外许多世界各地战场上能活下来雇佣兵差不多也很多都最后流落在这样的地方了。 -- 第95页 我这么想也许有点过分,但每一个人的确都是真实的,他们的身体里也都流着血液。 我和几个黑人、白人、越南人、还有一些古巴人一起坐在沙滩上,烤着蛇肉和鱼肉,大家都说英语,那个和我同一个舱室的加蓬黑人也在这里,他的英语最差,所以也就很少说话。这里说法语的人不多,大家聚在一起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要彼此熟悉,因为一旦上了战场,彼此的默契非常重要,这就像是一场球赛,大家需要平时很好地熟悉,然后才能配合打好球。 岛的西北面较为平坦,已经被开辟出一个射击场,还有一些类似巷战的训练场,岛的一个小港湾里还有一条废弃的船,也是用来训练船上战斗的。 过了一些日子我才弄清这个岛的一些简单背景,在非洲的时候太紧张了,几乎根本没有时间了解这些,那时候我的心里只有一个目的;干掉桑切!拿走钻石!逃出非洲!直到现在才有机会了解新环境。原来这是一个美国空中搜索公司的私人训练营,实际上美国这类公司很多,他们既为美国和世界其他地方提供专职的保安、保镖,也提供职业军队的雇佣兵,这类训练营就是培养雇佣兵的营地。选择在加勒比海的一个无人小岛上那显然是因为这里不属于美国法律管辖范畴,不用顾及一些令人讨厌的法律废话,我明白,这是一个灰色营地,也就是黑白两道都走。 不要以为在纸上滴上几滴墨水就是法律,真正的法律在这里!几乎全世界的职业雇用兵都会用拳头拍拍胸口说这句话,雇佣兵们都相信这才是世界唯一的格言和真理,才是唯一的法律。 很快,第一个任务来了,我们甚至彼此连名字还叫不上来。 7个人被叫出来,上了一艘渔船,我也在其中。直到上船后才知道这次行动的目标是一条游艇。当队长介绍完具体的行动后,我很快明白了,这是一次黑吃黑行动。这个将要葬身大海的人并不一定是老板的朋友,其实在国际上有很多著名的拥有雇佣兵的大公司,有的甚至就是著名的跨国公司,他们的生意已经深深地渗透到地球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大多数时候从事正规的、政府授予的军事后勤支援行动,如海湾战争期后的那些进驻海湾的美国公司,其中就有替美国政府管理机场和军事基地以及进行军事后勤支援的,这是他们的生意。美国拥有世界上最为庞大的军事后勤公司,甚至在准军事行动中都能见到雇佣兵和军事支援公司的影子,美军自己之所以能保持高度职业化,就是因为大多数军事后勤支援方面的事情都交给了私人公司。当然,无论是私人公司还是跨国大公司,利益都能使人背叛所谓的道德,那些所谓的人权、生命和自由在这些用子弹挣钱的公司面前变得一文不值。所以,总是有私人公司既承接政府各种冠冕堂皇的军事支援生意,也承接一些来自黑暗社会的生意。 我迄今为止已经为很多家公司做过,只知道伊拉克的那家公司还比较干净,也许是因为他们有来自政府足够的生意,所以不需要沾染风险较大的黑市生意。当然,美国和欧洲以外的公司从事黑市生意的比例就大些,因为他们得不到政府大笔的生意,只能承接这些黑市生意。另外,我也知道,很多大公司需要清除一些障碍而又不希望弄脏自己的手的时候,就把这些生意交给那些灰色商人。 从提供的装备上来看,我知道,现在这家公司的老板肯定不是一般人物,许多装备都是美军标准装备,这只有美国大公司才有。一般来说,他们应该和美国国防部有密切的关系。自然,无论是记者还是退役军官,大家都清楚有这种关系,但谁都无法证明,这就是美国法律最聪明的地方。 我们的快艇很快接近了目标,这是一艘豪华私人游艇,像是美国巴顿集团制造的。 我们没兴趣欣赏这艘游艇,这是我们来这里后的第一次行动,应该表现良好,否则很可能被老板像打发野狗一样送到古巴或者什么拉丁美洲海滩,那你就等着乞讨吧,这里可不是法国外籍兵团。 上船!那个拉丁美洲人特罗尔是这次行动的指挥。随着他的命令,我们几个人迅速射出绳枪弹,然后紧紧十几秒钟就已经冲上了这艘游艇的甲板。 杀!特罗尔一个横刀脖子的手势,那就是命令,意思是要求不留一个活口,将船上的人全部杀死。我稍微一愣,因为现在大多数公司很少这样做,他们一般并不杀人,全部不留的杀掉这些年更为少见,这往往常见于非洲丛林的部族战争或者南联盟这样的民族战争中,就连海盗都很少杀光所有人。看来这次行动有点特别,没时间多想,反正拿钱就是了。要是这个时候拒绝执行命令,那么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砰一声枪响,但声音不是来自自己一边,而是来自船舱里。身边的那个拉丁黑人沉闷地倒地。我和所有人急忙趴在地上,尽管周围一片黑暗,谁也没说一句话,但大家心里几乎同时感到了自己和同伴们的惊恐,因为这个黑人倒地时没有一点声音,倒下后也没有一点挣扎,这显然是一枪要了他的命,而且肯定是击中大脑,尸体才没有任何反应。如果是命中防弹衣,那么他会在倒地后感到痛而扭动,也会迅速翻滚到安全的角落,或者开枪还击。 -- 第96页 大家都清楚,这是职业保镖的枪法,所有人的心立刻都提到嗓子眼,谁都担心成为下一个靶子,毕竟他是躲在暗处,一时还干掉不了他。 哒哒哒 周围一阵冲锋枪射击的声音,这是队长首先开火,他要压住对手的射击,然后迅速包围上去。 对手也非常专业,干掉一个后立刻消失了,不知道躲到什么角落里去了。 随后,催泪弹和烟雾弹,还有一种能发射万千细针的炸弹一起丢进了船舱,紧接着他们迅速冲进了船舱,接下来的行动较为顺利,那个保镖抛弃了他的雇主,想从船的另一侧逃走,但被雅蓬一个精确的射击送进了大海。 我冲进底层船舱,船舱里的一个女人已经倒在一个角落里,腹部和前胸已经染红了一大片,眼睛瞪着天花板,离开了人世。一枚手榴弹正好在她附近爆炸,连带她身边的一个桌子被削去了半边。 冲进去后我立即开枪扫射,另一个角落里的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好像刚要举枪射击,就被我的子弹连续射穿了几个洞,身体在子弹的射击中跳跃了几下就骤然倒地。还有另外一个黑人仆役模样的人也被我送进了天堂;他一定会进天堂的,因为他不是因为自己的罪恶而死,而是成了罪恶的附属品,上帝应该会宽慰他的。 战斗很快结束,船不大,没有什么可躲藏的地方,人也不多,总共3个保镖、3个仆役、2个主人,已经全部倒在血泊中。 队长这时来到船舱中,然后立即命令撬开一个舱室夹层,里面露出一些名画和一个还未经雕琢的钻石,还有一个黄金王冠,上面镶嵌着很多宝石、钻石。我一愣,好像这就是雇佣军中传说的丛林王冠,一个从路易法国时期流落到非洲的王冠,现在成了毒品社会的王冠,它已经略带了一点传奇色彩,仿佛谁拥有了它谁就能成为毒品王国的凯撒。不过它的确价值连城。 我盯着这个王冠,心里一阵惊秫,忽然感到这艘船那样深不可测,它主人的地位如此显赫,但他的命运却仍免不了悲惨的结局。这如同肯尼迪家族的显赫和悲剧交相辉映一样,黑暗社会的凯撒有着同样的命运之舞。 队长拿走了这些东西,然后命令立即撤离,因为一艘美军海军军舰正朝这儿驶来。 其他人都很快离开了舱室,我有意稍微拖延了一下,等其他人都离开底层舱室后,北烨迅急地扫视了一下四周。我也不明白自己在找什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要停留这一刻,也许只是一种直觉,他总觉得就这样离开好像少了点什么。 突然,我看到那个女人手指上的一枚戒指,立即就明白了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我上前去取下了那枚戒指,塞进怀里,然后又将口袋一个空烟盒里的一只死火烈蚁放在这个女人的脚边,然后轻轻地踩了火烈蚁的后半部,看起来好像这火烈蚁是被不小心踩死的。 我们没有时间把那个死亡的黑人尸体抬上快艇,只是将他抛进了大海,然后迅速登船离开了。但就在我们要开船离开的时候,一名队员突然发现游艇前面海里有一个人,淡淡的月光此时正好露出云层,那个倒霉的保镖,立刻被一阵冲锋枪射击打中,海水被密集的子弹激起无数浪花。 这就对了,没有误差队长自言自语地说着,我就在他身边,听到了他这句话,知道他实在说情报没有误差,船上所有的人都已经全部干掉。但队长这句话还没说完,那片浪花中也回敬过来一粒子弹,这是那个保镖死前射出的唯一一枪,但正是这一枪正中队长一只眼睛,子弹从后脑穿出。队长一头栽进了大海。 副队长急忙命令快艇快速离开这里,远处幽深的大海中已经能看到一个小亮点出现,那是正在向这里高速行驶的美国军舰。 西森林海事救援公司 当我从大火中奋不顾身抢出这本日记的时候,我发现,一切权力、金钱和女人都已经变得平淡无奇,唯有这份混迹于黑暗世界的身世变得异样宝贵。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总觉得世界原来如此黯淡无光,一切繁华背后总是伴随着数不清的阴谋和冤魂,那清洁、美丽无比的街道,那动人的酒吧歌女,那光鲜靓丽橱窗后面,总是有一股血腥味,就象是一件华丽的貂皮大衣,它的华贵是由紫貂鲜血凝结而成的一样。这就是这个世界,一切美好的背后总是跟随着三个见不得人的血泪故事。 6月21日,1999年。 第一次行动完成得很成功,但不算完美,队长和一个黑人没能回来。 此后半年内我们又先后执行了十几次任务。 然而这次不算成功的行动却为我带来了一些好运,另一个古巴人担任了队长,而副队长对这次任命很不服气,终于在另外一次行动中副队长向这个古巴人开了黑枪,自然,他也做得无懈可击,只有已经成为我哥们的雅蓬看到了这一枪。他什么也没说,他对古巴人向来没有好感,但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我,我们知道了一个打黑枪的人要比知道躲在暗处的狙击手更有用。副队长继而担任了队长,我和雅蓬由于资深的雇佣兵经历和几次令人满意的表现,分别担任了小队长,各自带领十八名队员。 从非洲来的雇佣兵和另外一些来自世界各地的雇佣兵最后只有一半左右留下来,其他的人都被淘汰掉了。 -- 第97页 我有权决定谁留下来,当然我留下了经验丰富的车臣人和两个俄罗斯人,还有四个廓尔喀人;这是最多的同族人,因为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些来自喜马拉雅山的山地廓尔喀人,他们尽管矮小,但作战经验丰富,十分顽强,最重要的,他们一般来说很忠诚。我如果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那就必须要有一些忠实的人。还有一些来自中亚、非洲、美国和日本的人。为了维持与雅蓬的友谊,我特意逐步将所有的古巴人统统淘汰掉。 很快,这个训练营就变成了古巴队长、我和雅蓬三人的,我因此也逐渐接近了管理这个营地的背后主人。 原来,这个营地属于一家名为西部森林的海事救援公司,这个公司是在巴拿马注册的,但背后真正的股东老板来自美国,实际上是美国人控制着这家公司。这个营地仅仅是一个很小的训练营,但这个营地确是这家公司专门用来做黑暗生意的,所以它显得很诡秘。这还是后来北烨所在的训练营参加一次规模很大的哥伦比亚国内毒品冲突才知道的。哥伦比亚的这场战争实际上还是和他们第一次行动杀死的那个游艇主人有点关系,因为这个主人原来就是哥伦比亚一个毒枭,掌握着一个毒品帝国,但后来他经历了一段浪漫玫瑰式的爱情,据说那个死在游艇里的女人是一个希腊贵族的女儿,和英国皇室还有一点渊源,因此这个毒品凯撒打算席卷财产并作一回真正的贵族。可是,另外的传闻说,实际上他是被美国人和哥伦比亚政府逼走的,最终的原因还是来自哥伦比亚政府和各个毒枭之间的权力和财富的争夺,说到底,就是一个争夺黑金失败的家伙,不过由于他颇具贵族气质和拥有巨额财富,才引起这位希腊贵族小姐的倾心,可惜,接近黑金的人总是没有好的命运。 很快,我们要参与另一场毒品战争,实际上是西部森林接受了另一个新崛起的哥伦比亚毒枭的生意,他要铲除一些毒品元老们的势力。为此他策动了政府的一次扫毒军事行动。但政府军士兵无法真正打击到这些元老,为此,他必须借助职业雇佣兵借此机会一举干掉这个位于山谷中的毒品白宫,这里也被称为毒品元老院。 看看这儿!雅蓬指着一个地图说,我转过身仔细地看着这张地图,这是一张清晰的军用卫星照片。上面是一个很大的院落,中间有一个白色建筑,旁边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通风口一样的东西,雅蓬指的就是这个。 雅蓬也想利用这个机会实现另外一个阴谋,那就是干掉现在的那个古巴队长。 我当然支持他的计划。他们两个人已经在丛林里商量了几次,但由于公司几次推迟参与哥伦比亚战争,具体的行动地点也几次变动,他们两个人也就不得不耐心地等待时机。雅蓬要亲自干掉这个古巴人,但需要我临时掩护,毕竟他不想这事被公司领导层知道。 你的那个南非人怎么样?我是在指要配合他们行动的另外一个人。 我信任他就像信任我的瑰切尔瑰切尔是他的一条爱犬。 好,那么,我会让这个古巴人自己走到靶环上的!我说。 你还必须调开他身边的人。雅蓬说,他这次一定要杀死古巴队长,他们已经几次拔枪对视,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已经水火不相容。而我则圆滑地维持着和这个队长的关系,尽管我和雅蓬一样厌恶这个古巴酒鬼。但我有自己的打算,我还需要利用队长结识更多的公司上层人物,尤其是直接管理各处营地的老费尔斯。我现在的梦想是进入公司管理层,而不是总是这样卖命。我有意几次推迟雅蓬干掉古巴狗,因为我还需要些时间,但现在,既然机会难得,而且我也已经基本不需要古巴人了,那就正好借雅蓬之手杀掉他好了,他也是阻碍我进入公司管理层的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北,如果上帝需要你的妻子,你会送给他吗?老费尔斯有一次这样问我,我毫不迟疑地说:当然,我们都是上帝奴仆。 那么,如果上帝需要你的生命呢? 那不行!我同样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我们都是上帝的奴仆啊? 因为上帝选择了林肯。我故意绕了个小圈子。 对,他选择了林肯。老费尔斯稍稍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喃喃自语地说。 老费尔斯明白,我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了他,我是个有取有舍的人,懂得如何妥协退让与坚持原则之间的平衡,这是一种艺术;实际上,这是一个商人和雇佣兵都需要的完美人格。老费尔斯不会无缘无故和他说这些,他也是个老奸巨滑的家伙,已经嗅到了古巴人和雅蓬之间的火药味,而且,他十分清楚,我是雅蓬的朋友,雇佣兵之间难得产生真正的友谊,但一经产生就会非常可靠,那是生死之交。 自然,林肯的废奴主义实际上是社会经济和防止国家分裂的共同要求,说到底,是金钱和权利要求上帝放弃黑奴政策,上帝只不过顺从了一回民意。我也告诉老费尔斯,我的生命和自由远比一个女人重要,女人在雇佣兵和商人眼里,都是一种可割可舍的利益,没有什么真正的浪漫玫瑰。 -- 第98页 队长,有一笔好交易。我在哥伦比亚的丛林里找到古巴队长,悄悄地说。 你确定?他的嗅觉很灵敏。 我要1/3!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提出了分成建议。 你不算贪婪!这个该死的混蛋有点心痛地骂道。 我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等待回答的眼神盯着他,同时略带一点紧张地看看四周,前面营地雇佣兵和毒品元老院的护卫们激战正酣。元老院已经被包围。 在哪里?他没有什么选择,接受了我的分成建议。 你看到那里的通风口了吗? 好,现在吗? 对,他们不需要在地狱交易!我说。 很快,他将指挥权临时交给了我,然后带领两个亲信消失在丛林里。 这是一个骗局。但他很相信这是一桩不错的交易,这是雇佣兵们有时会耍的一种游戏;战场上,被雇佣兵包围的一方如果知道对方也是雇佣兵,并且有内线联系,那么他们会选择出重金买一条逃跑的生路,而雇佣兵们则此时会看在钱的份上给他一条通道。当然,这种交易往往只有雇佣兵首领和对手首领之间进行,雇佣兵雇主有时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交易的。 很快,这个可怜虫死在雅蓬又准又狠的一枪之下,当然,他的两个亲信也成了他地狱之路的伙伴。 他的老婆和一群狗崽子、还有一堆穷亲戚中也许有一两个人掉了几滴眼泪,但他们很快就像非洲草原上的豺狗一样为古巴狗的抚恤金争得头破血流。古巴狗不是美国籍,老费尔斯只给了他的亲戚们5万美元,实际上如果是一个美国相当职位的人在这种战场上死去,公司会慷慨地给他50万美元,一个原因是众所周知的,那就是美国人命贵;另一个是由于这总是不太光明正大的战争,公司也不希望死者家属把一些内幕捅给那些好事的新闻记者。 恭喜你!北。老费尔斯提升我作队长,让雅蓬做副队长。雅蓬对这种任命倒是不在意,他现在可以得心应手地扩张他的势力。我也几乎答应他的一切要求,并且配合他在很多行动中捞取尽可能多的好处。我有自己的打算,我的目标是向上爬,而雅蓬的目标是捞取一切金钱,对具体的职位没有太大的野心,只不过更高的职位意味着更多的赚钱机会罢了。 我知道,老费尔斯干不了多久了,他太老了,有时甚至会在办公室里睡着。 你知道,很少有一个东方人能做到这个职位,你是第一个华人队长。老费尔斯说。他赞赏我的话是诚恳地,我喜欢美国人这种直截了当的说话方式,无论是指责还是褒奖,他们总是一针见血,而任何人听起来,这背后总有一个潜台词:这只是前面的总结,后面的路还远着呢! 谢谢您的信任。我内心却没有一点欣慰,相反却充满了苦涩,这是怎样的代价换来的啊;从那个俄罗斯黑手党到古巴人,多少人死在我冷酷的枪口下;从我的女友被强奸、到游艇中那个漂亮女人,又有多少女人的纯真甚至生命丧失在黑暗世界中。 你知道,我老了。老费尔斯一边继续说着,一边站起来走到办公室的一个酒柜前,说:喝点什么? 有龙舌兰吗? 啊哈,你也喜欢这种酒? 我觉得它应该叫lsquo;生活之夜。我说,因为在土耳其的时候我喝过这种酒,那时候我刚刚过上一段相对平静的生活。 生活之夜?老费尔斯略带点惊讶地说:啊!对!lsquo;生活之夜!那么为我们的加勒比海lsquo;生活之夜干杯! 老费尔斯今天看来有什么话要说,我耐心地等着他进入正题。 我在加勒比海的lsquo;生活之夜就要结束了。老费尔斯看着我说,但我却没有钱在这个海边买一栋像样的房子,我甚至不能给我的爱丽丝一个温暖的房间。爱丽丝是他养的一条波斯种母狗,他的语调里的确带了些忧伤,往日的严厉和暴躁不见了,仿佛加勒比海的暴风一去不复返,此刻他完全就是一个将要退休的老人。 如果您有机会得到一套房子的话┅┅我稍稍思考了一会儿才缓慢地、试探地说。我现在已经明白一大半了,如果没猜错的话,看来这老家伙想要在临走的时候捞一票。 的确有一个机会,但我需要人。老费尔斯立刻变回了他往日的面孔,只不过眼神中带有了一种明显的含义:一半是商量、一半是威胁。我十分明白这宗交易,如果我拒绝了老费尔斯要求,那么我不但很可能失去队长的职位,而且,老费尔斯也许还会找什么机会让我送命,在战场上或者什么暗杀行动中要处理一个人就如同处理一个垃圾袋一样容易;相反,如果我答应了老费尔斯的要求,我不但有可能接替老费尔斯,而且也能从中分到不少。 你觉得廓尔喀人怎么样?我坦然地说。 他们的确是良好的良好的啊,你说我该用什么形容词好呢? 猎犬! 啊,对,猎犬,卖力、吃的不多、而且老费尔斯有些兴奋,装出点神秘地说:而且安静!我明白,老费尔斯的安静就是这些廓尔喀人懂得保守秘密。我微笑了一下,举起酒杯,似乎在庆祝我们达成了协议。 -- 第99页 偶尔出现的冷月如同幻影,寂寞的惆怅又好似哀乐,我第一次发现营地小岛夜晚的风景如此之美。离开了位于佛罗里达的老费尔斯的秘密办公室,我一个人坐在小岛的顶端,这里只有大海和偶尔透出云层的月亮。几年前我也一个人坐在这样的海边,只不过怀揣着截然不同的心境。我的逃亡从那里结束,血腥的生活又从那里开始,那里就像是我生命中的一个急刹车,从此之后一切都变了。我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和雅蓬商量,但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这是我和老费尔斯的秘密,也是我通往公司高层的入场卷。我要好好思考一下,计划不能出任何纰漏,不然,老费尔斯一定会让我当替罪羊,他不会让我活着说出一切的。 我找来四个廓尔喀人,秘密布置了任务,条件是不允许任何情报泄漏,否则格杀勿论。我其实也仅仅是告诫一声,我知道廓尔喀人会至死保守这个秘密,并且,他们也实际上并不清楚整个计划,只是具体的行动者。 10月18日,1999年。 行动的时间很快到了。我悄悄将这几个人带离小岛,让其中一个来到公司的海事救援基地等侯,然后让另三个从海上驾驶一条快艇,并在海上发出了一条国际海事求救信号,称遭到海盗袭击。老费尔斯于是借口海上发生船只遇难,命令我和另一名廓尔喀人驾驶两架武装直升机前往救援。 但实际上,两架武装直升机并没有向发出信号的海域飞去,而是在中途调转方向,向一艘渔船飞去。 这艘渔船实际上就是一艘哥伦比亚运毒船,上面有价值三千万美元的海洛因。而负责保护这条船的正是西森林公司下属另一个训练营的人。哥伦比亚毒枭有意没有使用自己人运送毒品,而是选择了和他们有秘密生意往来的西森林海事救援公司,毒枭的老板是一位新凯撒,他急于做成一笔买卖,但又不太相信其他人,最终选择了西森林公司。 两架直升机迅速接近了这条船,这条船也很快发现了这两架攻击性的直升机,立刻调转船头向南全速前进。同时,还没等直升机接近,我就发现船上一道闪光过后,一枚毒刺导弹正向我的直升机飞来。我立刻变的很紧张,我驾驶直升机的经验并不太多,在南非OE公司的时候曾经驾驶过一阵,但还不是特别熟练。 我的直升机在天空急忙盘旋着躲避导弹,当导弹第一次锁定我后,我用诱饵弹迷惑了导弹,但导弹在天空转了一个圈,却再次锁定我的直升机。此时我的手心和额头都渗出了冷汗,我立刻加大推力,迅疾地再次上下盘旋,但怎么也甩不掉这枚导弹,导弹已经象一支箭一样刺向我。我越来越紧张,这时,廓尔喀人的直升机突然在两架直升机交错的时候释放出诱惑弹,然后我和廓尔喀人的直升机迅速上升。导弹跟着诱惑弹很快射进了大海,随后一阵巨大爆炸声响彻海面,一团海水喷溅出十几米高。 好在老费尔斯只批准给了这些护送毒品船的人一枚毒刺导弹,一般来说,这也就够了。 毒品船随后被我发射的火箭弹击中,船的后部几乎短为两截,后甲板已经完全被掀了起来。老费尔斯给我的情报是毒品可能在船的前面,所以我只能攻击船的后部。船很快发生了侧倾。船上共有12人,7个人已经死在刚才的火箭弹爆炸中。另外5人企图跳船逃跑的时候分别被两架直升机密集的机枪射死在船的甲板上、海里、救生艇上。 船头已经高高翘起,船尾部分已经淹没在海中。这时我已经看到一艘快艇正在急速向船驶来,北烨的两架直升机在天空中盘旋,等待快艇上的三人上船。 计算的刚刚好,这条船正好在这片险滩沉没;由于运送的毒品数量较大,因此,老费尔斯特意让我们挑选了这个不易航行的加勒比海中险滩暗礁密布的海域航行,此时船正好被击沉在这个浅滩上,船上的毒品也就不会掉到深海。毒品尽管都是装在密封的防水罐中,但是它们如果沉到深海再打捞是件很麻烦的事。 快艇上的三人立刻上船将毒品全部搬运到我的直升机垂下来的吊袋中,然后快艇撤离。随后我用大威力的导弹将剩余的半截船头完全摧毁,海面在一阵爆炸烈焰之后完全恢复平静,仿佛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 我将这批毒品送到了另外一个秘密小岛上暂时储存好。要等老费尔斯退休后再联系买家,现在就出手实在太过引人注目,这很危险。 北,你这件事干的很不错,但也许我还要在这个位置上呆上一阵,维斯特尔家族需要我 可美国警察也许不这样想! 你什么意思?老费尔斯有些惊愕地说。 瞧,这种蚂蚁只有我们的那个岛屿上有,我知道美国警察现在还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但如果我把另一半送给美国警察局,那么,您的麻烦会很大!说着我拿出一个火柴盒,放到老费尔斯面前。 老费尔斯看着这个火柴盒,缓慢地打开,那里面是一只半截蚂蚁,你很聪明!我想,我应该把这个位置让给更聪明的人了!老费尔斯终于沮丧地说。 果然不出所料,老费尔斯这条老鲇鱼真的想食言,我清楚怎么对付这个老家伙,他必须滚出这家公司,否则我会让他在监狱中度过余生。 10月25日,1999年 -- 第100页 维斯特尔小姐,这位就是我向您推荐的北。老费尔斯努力保持着心态平和,向公司高层提出了退休申请,公司要求他在退休前推荐一位接班人。 北烨先生?气质良好的维斯特尔小姐的声音有些低婉,好像对一切都胸有成竹。 是,很荣幸见到您,维斯特尔小姐。我的心情也不错,望着眼前这位名门贵族闺秀,今后将要与她打交道了。 我终于成功地进入到了西森林公司的高层。但我不知道,眼前的这位俏丽佳人的背后还有一位身藏不露的以色列雇佣兵。我确实没有注意到远远地站在门口的这个相貌平平的犹太人。 以色列由于自身特殊的国情,军队是世界上最有效率的军队之一,它需要维持庞大的战争动员能力,因此拥有相当多的雇佣兵。很多军队人员离开军队后也从事着和军事密切相关的行业,以色列雇佣兵遍布全世界,以色列因而也拥有发达的雇佣兵公司。 这位站在门口的以色列人实际就是维斯特尔小姐的保镖兼情人,在公开场合他总是以维斯特尔保镖的身份出现在维斯特尔小姐的身边,白天他们形影不离,夜晚他们相伴而眠。这在公司高层很多人都知道,但这里的规矩之一就是不得谈论高层人物的生活,当然,人们除了语言之外还有种种其他的交流方式,如维斯特尔小姐和这位以色列保镖之间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关心和情意,办公室职员之间默契的眼神传递,甚至老费尔斯的爱丽丝也会把这位保镖和维斯特尔小姐一视同仁等。 直到维斯特尔小姐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我才从老费尔斯对这位以色列保镖谦卑的神态中读出了什么。 第十三章 谁是魔鬼(1) 老板,去死吧! 今天,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lsquo;魔鬼------这个海事救援公司的老板,这是一个秃顶的老头,走在曼哈顿的街头,没有人会把他和恶魔或者大公司老板联系起来,他实在太不起眼了。 7月8日,2000年。 你就是我的新经理?当我走进老板位于21楼的大办公室的时候,空阔的房间里,一张红桃木大办公桌后面的一个秃顶老头正透过高档眼镜盯着我看,那是简洁有力的一瞥,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审视,仿佛这个世界上早已没有什么恶鬼、小人、伪君子、骗子能逃过他的眼睛。 是! 我知道在这种老板面前不必卑微,也不必试图隐瞒什么,更不要自以为是,他清楚地了解每一件事。 好吧,虽然我不太相信东方人,但既然老费尔斯和我的女儿都认可了你,那我们就谈谈正经事吧。老板不冷不热地说,听说他从生下来那天起就没有过任何明显的表情。还记得那艘游艇吗?就是你来到加勒比海第一次行动时干掉的那个男人和漂亮女人。 记忆犹新。 很好,我喜欢对过去保留记忆的人。老板站起来,转身从落地窗上望向外面的世界,瞧,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但却总有人喜欢破坏别人的美梦。我们上次行动中好像留了点痕迹给警察,一只小小的蚂蚁!说着,老板转过身紧紧地盯着我,我心里猛然一紧,我不知道老板是已经确定无疑地怀疑我还是只是探查我,我当然清楚地记得那只蚂蚁。 一只蚂蚁?我假装稍微思考了一下,我记得岛上有种火烈蚁。怎么?它对警察说了些什么? 地点!对国际刑警来说,这就足够了!老板脸上有一丝愠怒的表情,谁都不愿意被人出卖, 这种蚂蚁是我们的那个小岛上的特产。 那么,是有人收了警察的钱? 这不重要!老板突然又恢复了静水流深的神态,也许,那只是一只想偷渡的乘客。这是老费尔斯的错,他不该选这样一个有特产的小岛。好了,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弄一个像样的结局! 我的心情骤然放松下来,但我似乎已经感觉到没这么简单,这老板深不可测,而且明察秋毫,这好像是在给我一次机会;要么赢得老板的信任,要么为那只蚂蚁买单! 那么,你希望我做什么呢?我现在只能听任导演的安排。 我知道你和西西里人有一些联系,这很不错,老板开始出牌了,我知道你的西西里朋友最近和哥伦比亚的新凯撒达成了一笔交易;一笔大交易!2亿美元!但新凯撒显然犯了个错,他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了,他竟然打算用一艘船运送这批货,而不是像往常那样分批运送,看来他急需一笔成功地买卖。我现在唯一不知道的是交易时间和地点?这是哥伦比亚人的船和货物。老板说着丢过来几张照片。 你认为我的朋友会把这件事完整地告诉我? 也许会,也许不会,但我相信你总有办法知道。 是的,我必须知道。我明白已经别无选择。 那么,我祝你成功! 我有奖赏吗? 我会忘掉那只蚂蚁! 好吧,那只蚂蚁真该死! -- 第101页 也许,你在行动之前还应该看看这个!老板突然对正要开门的我说,我回头看到他丢到桌子上几张照片,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弥漫了我的身心,我走近那张桌子;那是老费尔斯的照片,他的眼睛正在瞪着每一个看到这张照片的人,他的胸口被散弹枪打出了一个大大的洞。 我也许应该参加他的葬礼!我冷漠地说。 你也许会成为我唯一信任的东方人!老板在我出门的一刻又突然说。 真该死!我为什么要弄只蚂蚁上去!我现在真他妈后悔当时为什么自作聪明弄了只蚂蚁,现在弄巧成拙成了被老板抓住了把柄,如果老板对我稍加厌烦立刻就会把我送到国际刑警的手里。我本来是想用那只蚂蚁作为将来对这家公司敲诈的底牌,这是一种高级雇佣兵们惯用的伎俩,老板们往往为了掩盖事实会出一大笔钱收买这只蚂蚁。当然,我确实利用了一下,让老费尔斯滚出了这家公司,但我却还没学会怎么让这个把柄只被我利用! 瞧,这些钻石也许够你在夏威夷享受一辈子的! 我用了6颗钻石从斯特伦身边人那里弄到了这艘船的准确信息,这并没有费多大事。但接下来的事却非常难办;我做生意有个传统一件事不交给两个人。老板竟然要弄到这批货!这可是会激怒整个哥伦比亚和意大利黑手党的事,上次哥伦比亚丢失的那些货至今还不算完。况且,这件事也许会瞒过国际刑警和美国缉毒警察,但迟早会被哥伦比亚毒枭和意大利黑手党知道,这可是件棘手的事! 他妈的!老板是要一箭双雕!他要先借我的手弄到货,再把这盆脏水泼到我身上,这样,意大利人、哥伦比亚人还有美国黑帮都会视我北烨为共同的仇敌,那我就决不要再想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里生存下去了! 7月12日,2000年。 我突然明白了老板的老辣;老板用老费尔斯的死作了个一石三鸟:摆脱了国际刑警对那个小岛的追查;抓住了我的把柄,逼我为他卖命;再把我和老费尔斯串通私吞毒品的事散播的出去,当这批货再次失踪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立刻想到我! 妈的!我终于明白了,老板无论如何都是要我死的! 但老板信任我,因为无论怎样,我都必须去做这件事,否则,现在就得死,因为他派了维斯特尔小姐的保镖兼情人;那个以色列雇佣兵和我一起办这件事,他得到的授权是,随时可以杀了我。 一时我感到心慌意乱,死亡正在我身边徘徊,那以色列人就是死神的代理人,他阴毒的眼神让我很紧张。这种紧张和战场上不同,那时面对的是冷冰冰的子弹,但是现在面对的却是阴险毒辣的暗算。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恐慌,我发觉自己越来越怕死了,也许是已经过上了富裕的生活,渐渐对眼前的富有恋恋不舍,并且越来越觉得这才是一个人应该享受的生活,而死亡对我来说越来越远,但这天当我发现死神又突然调头来找我寻欢作乐的时候,才感到死神原来如此令人畏惧,我在枪林弹雨中并没有感到多么害怕,但现在不同了,原来富有的生活会这么快剥夺一个人的勇气。况且,我心中始终放不下艾达,还想着等一切都成熟了,再回到光明世界去找她,那时我就有钱来让她过让贵妇人的生活了。 好了,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老板只是通过电脑发给我一条信息。 好吧,我会让您如愿以偿!我对着电脑屏幕凝视了半天,既然如此,剩下的事就交给命运女神吧!害怕是没有用的,现在该是再一次与死神共舞的时候了。 但我知道,斯特伦做事周密,哥伦比亚方面也已经有过前车之鉴,他们绝不会再次丢失货物,再次抢劫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再说,一旦货物到手,我自己的命也就到头了。 绝不!没人能要我的命! 我在加勒比海度假,这里有巡游的鱼,如果我们走运,会有一个收获丰富的圣诞节。我终于找到一个机会通过掌上电脑给摩洛哥瘸羊发去了电子邮件。这是使用现金购买的一个掌上电脑,我知道自己的一切言行现在可能都被老板监视着,包括我的通讯和所有信用卡消费,当然,我的住宅里应该能找出一箩筐窃听器。而这个电脑则是我很早之前准备的,只用来和摩洛哥瘸羊联系,这是现在唯一安全的联络办法了。 雅蓬,我需要你的帮助,给我准备两架黑珍珠!我当着以色列保镖的面给雅蓬打电话,黑珍珠是公司人对涂成黑色阿帕奇武装直升机的昵称。 好!电话另一端出现短暂的沉默,随即传来雅蓬那略带法语口音回答。 现在,我们必须去找斯特伦的一个亲信;据我所知,这个人实际上是西西里另一个家族的人。我对以色列保镖说。 不要耍花招!以色列保镖怀疑地盯着我看了几秒钟,我奉命监视你,可以随时杀了你,虽然我很不想这么做,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值得信任的人,这在这行里难得一见!不过如果需要,我还是会毫不犹豫打穿你的脑袋! 我会信以为真的!我笑了笑。 凌晨3点,我们的航班已经到达西雅图上空,从空中看起来西雅图的夜景不错,也许将来应该在这里买一栋别墅,透过舷窗看着下面灯火辉煌的城市,犹如被搬到地面的星空,当飞机倾斜的时候,星空就像竖在自己身边一样,美丽不可方物。让人想伸手去触摸,这是我第一次来西雅图。 -- 第102页 我喜欢西雅图!想起艾达,她喜欢西雅图的乡村,尽管已经分开很久了,但她的影子从未在自己心中消逝过,现在我还经常幻想到时候在一个宁静的地方跟她一起生个孩子,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我们曾在车臣命运相连,也有过短暂的夫妻生活。她几乎是我现在唯一可以信赖的女人,男人神情紧张的时候总是需要女人抚慰的。 小子,我不会出卖任何消息给你的!那个年轻的意大利人很帅,也很坚决,拿起那颗24克拉的钻石,说,成色不错,也许能卖个好价钱,但不够我的身价。 那么你看这颗的成色怎样?我又拿出一颗几乎同样分量的钻石。 年轻的意大利人的眼睛在这颗钻石上停留了片刻,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我是个女人,我也许已经忍受不住了! 那么这颗呢?我又拿出一颗。 不可思议!年轻人看起来非常惊愕,迟疑地说,他们的刀太锋利,我想这还不能让人忘乎所以! 好吧,最后一颗! 上帝也会心动!年轻人有些颤抖,但他仍然感到一丝恐惧,意大利人对背叛者没有丝毫怜悯这人所共知。但我不是耶稣,我不会复活! 看来我们应该去换个人!我失望地看了看以色列人说,然后收起钻石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房门已经打开,眼前的巨额财富就要飞走。 也许世界上总有地方可以安享财富!意大利人终于在最后一刻忍不住说道。 四颗钻石,代价不菲,但也许值得。老板满意地说,现在,你该进行下一步了。 我需要动用一些公司的力量。 不不不,这绝对不行,你捅的漏子还不够吗?国际刑警和美国政府现在都在盯着我,哥伦比亚人也在怀疑我,你不能动用公司的一粒子弹! 可我一个人怎么办? 这是你的问题!老板毫不让步,停顿了一会儿说,据我所知,OE公司丢失的共有96颗那样的钻石,那么你应该不止四那颗钻石,哪怕你再有一颗钻石也够招募一些人手了。 好吧!我一定会让你满意!我忍住心里的愤怒说。 走出老板的办公室的时候,我看到了墙上的那幅维斯特尔家族18世纪来到美洲的第一位开拓者的画像,停住脚步,说,我真希望他的船遇到风暴! 诅咒历史不如诅咒现在!老板喜欢看股掌之上的小动物愤怒的表情,这有时就像毒品一样能令人兴奋。 我努力压了压心中的怒火,他不但想要我的命,而且希望我一无所有地上路! 走下这座气势恢宏的大楼时,满街的人们似乎都很快乐,也许整个街区只有我一个人如此清晰地了解自己的命运,危在旦夕,不是我诅咒了老板,而是老板象一个威力无边的法老一样诅咒了我。 泰达,我的王子,我需要些东西!我只好向泰达求救,我需要一些装备,而这种装备只有泰达能弄得到。 听起来你很沮丧,怎么了?我的朋友。泰达仍然是那样闲庭信步。 这需要时间解释,下周五,我必须得到装备。 挂断泰达的电话后,我想了想又给艾达打了个电话;这是个大阴谋,必须弄得完美无缺。 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了,再有四天,就是那艘船启航的时间。现在已经万事俱备,就等时间了,我和以色列人在空旷、豪华的大客厅里各自坐在一边,以色列人在擦拭他的枪支,我在看天气预报,希望上帝能照顾我一次,到时候能给我一个好天气,尽管我很少虔诚,但终归还是对上帝恭敬有加的。 我们的lsquo;女王上路了!我得到了摩洛哥瘸羊的消息,他就在靠近哥伦比亚海岸线的一个小岛上钓鱼,他已经在这儿钓了整整六天鱼,鱼不断地在上钩,而以前他就是在小船上静坐6天也钓不到一条鱼,换在平时这能让他高兴一整天,可他现在没心情看这些活蹦乱跳的鱼,又被他不断地丢回大海。妈的!从来没这么好的运气! 他们像钟表一样准时!感谢上帝!我笑了笑,他回头冲着以色列人问道,你还要和我一起去吗? 不,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那么,你不怕我玩什么花样? 我想你不会,如果你还爱她的话!说着他突然丢给我一张光盘,我立刻感到有什么不祥。 是什么? 以色列人耸耸肩,列着嘴笑了笑,她真迷人! 柳辛娜!我不禁惊叫道,原来老板竟然不辞辛苦将柳辛娜从遥远的圣彼得堡绑架到这里。一阵担忧,又是一阵欣喜。柳辛娜,她跟着我承受了那么多痛苦,现在又被卷进了这桩生死阴谋,但是我至少又可以见她一面了,这个刻在我心灵深处的女人,当她即将被我历练的沧桑尘封时,又在这时重新浮上了我心头。 好!干得漂亮! 希望你也如此! -- 第103页 一个小时后,我登上了停泊在海湾里的维京猎犬号的舷梯。 你好,兄弟,很高兴能再次合作!摩洛哥瘸羊已经先一步上船。 我们的lsquo;女王怎样了? 泰达干的不错!lsquo;女王一直在我们的视线之内!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迎接lsquo;女王陛下! 我和摩洛哥瘸羊带来的10名廓尔格人立即登上了泰达送来的六艘阿联酋制造的微型潜艇,这是最新的5级。 很漂亮!我以前在OE公司的时候使用过一次4级,对这东西并不陌生,但仍然赞叹地摆弄着这艘全新的潜艇。这是种专供特种部队使用的微型潜艇,每艘只能乘坐两人。 阿拉伯王子的礼物! 好,下潜至45米深度,保持6节航速。 这种突击潜艇性能非常好,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没有多少电磁信号,这很容易躲避那艘装有水下声纳的船。但我仍然命令各艇用45米的深度航行,这几乎接近这种艇的最大深度。6艘潜艇以6节的速度在公海航行着,我们需要航行30海里。深夜的海水异常寂静,这种安静的航行让我感到一种亢奋,仿佛就在暴风雨前。这是我每次行动都会出现的,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忘记一切生死,一切情感,一切烦恼,此时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杀掉任何挡道的人,完成任务! 不知不觉中,我忽然听见声纳中传来轻微的螺旋桨声音,我迅速降低了航速,其他各艇与此同时也都听到了螺旋桨的声音,这种突击潜艇上的声纳可以探测150远的目标,另外还装有30米的探测仪。我看了一眼电子地图,几乎分毫不差,哥伦比亚人很守时,恰好出现在我计算过的地点。 调整好潜艇内的氮气和氧气混合比率,然后开始上浮,其他各艇也按照计划先后浮出水面。 海狼5号、6号,留守,其他各艇设置好自动驾驶,然后行动! 我没有使用自动抛弃式打开艇盖,是怕惊动船上的人。然后我和摩洛哥瘸羊各自带领3人分别从船舷两侧悄悄爬了上去。 你们他妈的这些懒鬼保持清醒,不然你们就得去喂鱼!我忽然听到一个从步话机里传出的声音,而且好像就在身边。我急忙稳住脚步,仔细观察了一下,果然,一名负责左舷的守卫正抱着一支M16步枪,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听什么音乐,坐在缆绳上低着头。 我转身看了看右舷,那里还有一名守卫,但好像在玩什么电子游戏,而他的脚边就是摩洛哥瘸羊那涂的像海鬼一样的脸,他正等待我解决这两名守卫。很轻松,我用无声手枪首先干掉了自己这边的那个家伙,同时,我身后的廓尔克人也解决了右舷的人。 包抄!我冲摩洛哥瘸羊作了个双手分开合拢的手势,然后又作了个配合攻击的手势。这条船并不大,看起来是一条普通的渔船,后甲板上有腥臭的拖网。 又是两名守卫被干掉,我不知道这船上究竟有多少人,但看起来应该不超过15个。 你去驾驶舱,你留在这儿,你和我下去。我熟练的下命令道。 驾驶舱已经被摩洛哥瘸羊摆平,四具尸体已经被我们拖到边上。 过道里的一个拉丁人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矮小廓尔克人吓了一跳,正要叫出声,他的喉咙已经被一把廓尔克弯刀深深地刺了进去,他手臂徒然地滑落下来,另一名廓尔克士兵顺手拿过了他的步枪,防止枪坠地时发出声响。 你这该死的酒鬼!在不在你的位置上?回答!我突然又听到步话机中传出的声音,没有回答的声音。 这声音又想起了一次,紧接着传来一秒钟的沉默。 刺狐,去看看怎么回事?这声音已经变成了警觉,与此同时,有沉重的脚步声向这边走过来。 看来我们需要快刀斩乱麻了!我通过无线电小声地说,我知道,这是对手已经有所发觉的信号,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突然出现在对手面前。 突突突!突突突! 我的人都装了消音器,这种以色列乌兹无壳冲锋枪性能良好,即使是这么猛烈的射击也没有多少震动,不会影响射击精度。顷刻间,我们已经有四人冲进了底舱。我估计货物应该是藏在底舱。 已经又有5人死在我们的枪口下了。 有人闯入,放货!这是我突然听见有人用西班牙语大喊。 谢谢!我不由得冷笑一声。我猜得没错;如果在海上遇到抢劫,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货物扔到海中。 果然,底舱突然向下弹开,那是装了爆炸螺栓的底舱,那下面就是深达300米的太平洋,有人用遥控装置打开了螺栓,一个巨大的红色桶状物立刻滑入水中,在水面上仅仅漂浮了三、四秒钟后就沉入到了海洋中。 接下来的枪声渐渐平息,船上的所有人无一生还,我们没有一人伤亡,不得不说这次任务完成的很漂亮。 瑶鱼,该你了!我用无线电对斯特伦说。 5分钟后到!斯特伦已经带着他的人驾驶着另外一艘民用潜艇出现在不远处。 好,你们去安放炸药!我检查了一遍船舱,没有发现活着的人。现在继续保持航线,哥伦比亚人正通过卫星看着他们的船呢!我冲着摩洛哥瘸羊说。 -- 第104页 祝你们圣诞快乐!摩洛哥瘸羊拿起一瓶驾驶台上的啤酒冲着天空说道。 海狼5号、6号,你们怎么样? 这是我们的杰作!那上面的四个人几乎是同时叫起来。 很好,照看好我的货物! 它就像婴儿一样乖乖地在海底睡觉! 很好,我们的表演该开始了,我看了看表,15分钟以后俄罗斯人会为我们鼓掌的! 此时我的心情已经完全放松下来, 好,快快快!你们快一点,否则你妈妈会打断你们的腿!斯特伦催促着他的人,他们快速地弄上来一个几乎和哥伦比亚人的沉到海底的货桶一模一样的东西,把船底重新焊死,要快! 他们来了!斯特伦和他的人刚刚消逝到海平面的背后,一条黑影就出现在左舷。 他们难得这么准时!我看了看表。 当他们闻到毒品的味道的时候,从来都是准时的。摩洛哥瘸羊带着三名廓尔克人于是也开始纷纷把他们手中的乌兹冲锋枪抛进大海,然后向船头的方向走去,我们又要成为敌人了!我一定会干掉你的!摩洛哥瘸羊哈哈大笑道。 我一定会打瘸你另一条腿的!我回敬道。 好吧,我赌100美元! 我加倍!说着端起冲锋枪对着摩洛哥瘸羊就是一梭子。 你这该死的!摩洛哥瘸羊和三名廓尔科人急忙躲藏起来,然后拾起甲板上M16步枪开始向我射击。 你还没有干掉他们?卡尔梅克人!这时我背后突然想起一个久远而又熟悉的声音,那是刀条脸。 你看起来还是那么令人厌恶!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我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这些哥伦比亚人比我们预计的多出一倍,但他们也差不多了!就剩下船头的三个人了! 好了,剩下的交给我吧!说着刀条脸和他的俄罗斯兄弟们立刻端起十几条AK-47冲锋枪,他们可根本就没准备什么消音器,那是一种对猎物屠杀式的攻击。 你们这帮海盗!我忽然听到摩洛哥瘸羊用西班牙语大骂道,看来他是被俄罗斯人猛烈的攻击打得有些恼火。 几分钟后,船头的枪声平息了,听到有人落海的声音。 俄罗斯人站起来对着海面一阵猛烈的射击,星光下的海水就像是激光中的喷泉演奏着贝多芬的交响曲,真不知道摩洛哥瘸羊能不能逃过这密集射击。 摩洛哥瘸羊和三名廓尔克人逃过了这密集的射击,他们只是把防弹衣丢弃到了船舷外面,而他们则迅速躲到另一处,但还是被身手敏捷的俄罗斯人打穿了大腿,一股殷红的血像烟雾一样在海水中散开。 船还在前行,摩洛哥瘸羊和三名廓尔克士兵在水中终于露出了头,大口地喘着气,他们的身后自动驾驶的突击潜艇已经浮出水面。 2亿美元的货!我们发财了!我得意忘形地对刀条脸说。 是我发财了!刀条脸转过身对我冷冷地说。 可这是我们一起策划的,我应该得到一半!我感到被欺骗了,脸上的肌肉有些抽搐。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相信你会同意的!刀条脸冷漠地说,这时他身后几个高大的俄罗斯熊向我逼近过来。 你这么做是不明智的!我恐惧地看了看这几个野蛮的俄罗斯黑手党,不得不一边退步一边抗议说。 你他妈现在离开才是最明智的!刀条脸突然大吼道。 我赶紧和三名廓尔克人踏上了通向甲板的悬梯。 老板,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已经命令雅蓬在卡尔洛斯岛待命,只等你来验货了。我一边驾驶着潜艇,一边打电话给老板,时间已经到了,我们现在该行动了,你如果再不介入,这批货就真成了送给俄罗斯人的圣诞礼物。要么你像现在一样继续假装置身事外,要么2亿美元唾手可得! 电话另一端一阵沉默。 我知道老板已经开始犹豫,但他仍然十分担心国际刑警和哥伦比亚人,我望着已经破晓的海平面,笑了笑,说, 俄罗斯人踢我下船时候,我不小心碰到了无线电开关。 什么? 也许,我们的新凯撒正在收听俄语广播! 你确定?哥伦比亚人听到了俄语? 你也可以收到!说着我打开了监听器,把刀条脸和他的俄罗斯同伙们庆祝收获的声音播放给了老板。 你做的不错!老板完全放下心来,这样的无线电广播,不仅哥伦比亚人会通过船载卫星电话听到,美国遍布全球的监听设备也滴水不漏地完整记录了下来。 我十五分钟后到!老板语气平缓地说。 你一定会得到一份圣诞礼物!我轻松地对老板说,但我也希望得到我的圣诞礼物! 当然,合家欢是个感人的场面! 老板走出了办公室,然后立刻命令雅蓬带上柳辛娜驾驶一架黑鹰直升机飞向海面,他们先在小岛上降落,我登上了老板的那架直升机。 -- 第105页 我已经在船上放了很多lsquo;圣甲虫!足够他们享受的了!我回头看到了柳辛娜,她脸色苍白,但是还是掩藏不住她的美丽。这么多年来,她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现在我来不及想这么多了,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才是最重要的。她被以色列人看押在后座上。我登上了座位,雅蓬立刻重新启动飞机,老板和他的两个保镖还有以色列人坐在他身后的座位上。 这架直升机升空后作了个漂亮的侧身旋转,然后紧贴着海面向那艘船飞去。 很快,我们就在朝阳下的海面上发现了那条船。 它很乖!俄罗斯人就打算这样一直把它开到北冰洋吗?老板此时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真难得! 你们这些愚蠢的俄罗斯人,不知道四十大盗的故事吗?我用飞机上的高音喇叭对着船上的说道。 是那个该死的卡尔梅克人!他又回来了!刀条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天空,他们没有携带任何便携式对空导弹,这船上原有的哥伦比亚人的导弹早就被我丢到大海中。 他什么意思?一个俄罗斯熊迷惑不解地问刀条脸。 这时,我启动了手中的遥控器,安放在船上各个角落生物电诱发炸弹立刻爆炸,船上的9个俄罗斯人无一幸免,鲜血和肉浆喷溅的到处都是。 一场盛宴!老板看着下面这一幕,赞叹道。 独缺主角!我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说。 飞机平稳地降落到后甲板上,老板和以色列人、两个保镖,还有我走下飞机。雅蓬则按照老板的命令重新起飞,盘旋在空中。我知道,这是老板惯用的伎俩,没有见到完整的货物之前,他是不会放松缰绳的―――而且,他根本也没打算放开缰绳。 瞧,纯度非常高,没有掺任何东西!我打开了其中一桶,老板用手指头挑了一点放在舌头上品尝着。 最美妙的食品!老板的眼神中是满意的,你可以去领的奖赏了!老板转身对我说。 谢谢!我迅速登上甲板,然后纵身跳进大海,一直尾随着这条船的突击潜艇立刻浮出海面,我爬上潜艇很快消失在海洋中。但就在我们刚刚离开的时候,声纳里传来另一种大型螺旋桨的强烈噪声,这是美国海军的驱逐舰。 前面的船立刻停航,我们得到消息,你的船上被怀疑藏有毒品,请你们立刻停航!那是军舰上的高音喇叭传出的声音,那声音中透露出一股军人的威严。 妈的!是美国海军!一定是那该死的东方人出卖了我们!命令雅克杀了他和他的婊子!老板一脸惊愕,愤怒地叫道,挂出巴拿马国旗! 他一边转身对身边的人说着,一边然后拿起扩音器说道: 可这是在公海!我们是巴拿马籍渔船! 可你的甲板上到处都是尸体!这可不像是在拍电影!美国海军军官恼火地说,他站在舰桥上通过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我命令你们立刻停航! 见鬼!全速!老板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美国人手里,那样就什么都完了。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雅蓬的直升机竟然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也背叛了我,我一定会杀了他们! 击沉它!美国海军舰长下令道。 老板,嫁给我吧! 维斯特尔小姐的母亲是位爱尔兰人,一个标准的爱尔兰贵族女人,维斯特尔毕业于威尔斯利女子学院,高贵的血统和良好的教育,还有一尘不染的富裕环境使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优雅的公主,但现在她却成为这家雇佣兵公司的老板,她必须统治拥有600人的雇佣兵,这些人都是些来自世界各地热点地区的冷血杀手;她还必须处理父亲的另一笔遗产:许多灰色的、或者干脆就是黑色的交易,这是些仍然在进行的生意。 9月1日,2002年 我轻松地走进老板的办公室,不,现在这间办公室归我了,尽管我还不是老板,但当我提出要使用这间办公室的时候,没有人敢提反对意见,包括维斯特尔小姐。走进这间办公室,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的信条放置在那张大办公桌上,lsquo;我们是上帝的朋友,是世俗的敌人。 我对斯特伦、雅蓬、摩洛哥瘸羊、泰达说: 你们听说过一个笑话吗?;萨达姆派新闻部长萨哈夫去观察战况,不久萨哈夫回来了,他伸出中指和食指做了个V字手势,萨达姆很高兴,说,太好了,终于打了一回胜仗,萨哈夫说,别他妈扯了,就剩咱俩了! 这是一个美好的聚会。我们在想象着那个以色列保镖在那艘船上该如何给老板讲这个故事,欢笑声充满了整个房间。我们合作的非常好,而且都得到了想要得圣诞礼物:我借此除掉了老板和俄罗斯黑手党刀条脸,并且我相信我还能得到了老板的女儿和公司15%的股份;斯特伦得到了金钱和一半的毒品,还得到了俄罗斯黑手党退出的地盘;摩洛哥瘸羊得到了20颗价值连城的钻石;非洲王子得到了一百万美元;雅蓬接替我升任公司经理。12月27日,2002年。 一切都结束了,但我却感到一股寂寥的惆怅油然而生,因为我忽然想起了维斯特尔小姐。那天,我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正是维斯特尔小姐,她身穿一件黑色绉纱裙,戴着一顶同样颜色的宽沿帽,上面有一簇深紫色的羽毛在微风中飘动;有一层薄雾般的轻纱遮挡了她的半边脸,只露出润滑、俏丽的下巴。尽管她神情黯然,眼角仍然看得出轻微的泪痕,但浓密的金色头发还是像往常一样梳理得一丝不乱。她站在最高的一级台阶上,仰望着天空,有一点点不知所措,但绝没有惊慌,相反,那楚楚动人的背后隐藏的是已经意识到的责任,现在,她是这个家族的最直接管理者了。 1月13日,2003年。 -- 第106页 你高兴的时候,全世界都跟着你一起高兴;你哭泣的时候,他们却对你一笑了之。 维斯特尔小姐想起这句话,她一时想不起来在那里听到的这句话,但现在却印象深刻。 我们现在仍在进行的生意共有16笔,其中4笔是需要避开美国法律的。公司的大管家在维斯特尔小姐接任老板的位置后进行的第一次高层会议上介绍说。还有两笔生意正在谈判,现在必须您来拿主意。 是什么生意?灰色的?黑色的?白色的?维斯特尔小姐已经有点感到苦恼,以前父亲只让她管理那些正经生意,这些都是一些美国法律允许的生意,因此不需要遮遮掩掩,但她没想到公司竟然有这么多其它灰色生意。 一笔是为厄瓜多尔的海洋运输提供护送,另一笔在非洲,需要一点冒险精神。 我们为什么要接手这么多这种生意?维斯特尔小姐有些恼火,她的父亲一直瞒着她做这么多违法勾当。我们不能停止这些冒险游戏吗? 维斯特尔小姐,这些冒险游戏在生意比例上只占总体的15%,然而它却提供了40%的利润!我解释道。 可它总有一天会毁了我们!维斯特尔小姐说。 这世界从来就没有完美过,将来也不会,而且,总有很多法律覆盖不到的地方。 法律是贵族的奢侈品,是穷人的枷锁,是骑士的利剑! 好吧,好吧!维斯特尔小姐知道根本不可能一时改变这一切,那么,我们就继续吧! 整整一个下午的会议,维斯特尔小姐从一开始就眉头紧锁,因为越来越感到公司实际上一直存在相当大的风险,其中任何一桩违法生意如果被媒体或者美国司法机构知道,那么就会导致整个大厦的倾覆。在此之前,她的父亲,老维斯特尔一直凭借他高超的控制能力对所有的事情处理的恰到好处,就连她在公司干了2年都对很多事情一无所知,他是个出色的管理者,30多年来一直游刃有余,也从来没有出过太大的纰漏,直到上周,他犯下了他一生唯一的一次、也是最不可饶恕的一次错误。 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维斯特尔小姐精力充沛,整个下午的会议尽管事情繁多,而且对她来说颇为陌生,但她总能从其他人的种种建议中总结出关键性的东西,如果她发现她无法处理某些情况时,就将这件事情完全地交给她认为最合适的人去处理,这几乎和她的父亲一样。 我并不很清楚,这件事不在公司记录中,没有这桩生意的任何痕迹。老管家的确并不清楚老板为何那天突然出现在那条船上。 那么,谁清楚这件事情? 我跟随着维斯特尔小姐的眼光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场的共有7个人,这是公司最高层的秘密会议,我现在是以公司海外经理的身份参加,管理者公司所有的海外事务,实际上也就是负责公司的所有灰色生意。老板和以色列人都死了,雅蓬是我的人,而且他现在在加勒比海,这样,整个会议室里,整个公司应该只有我清楚这件事每一个细节。 这本来是一场趁火打劫的生意,俄罗斯人和哥伦比亚人的一桩毒品交易,你的父亲,当时非常希望挽回上一次为哥伦比亚赔付的那笔钱,没有人会想到那艘军舰会出现在那个海域,否则俄罗斯人和哥伦比亚人也不会出现在那儿了。对你父亲来说,那纯粹是个意外,最不幸的一天! 那么,国际缉毒组织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追查我们? 不,不会,你父亲当时并没有出现在甲板上,美国军舰并没有看到他的脸,最后船沉到了1500米深的海底。我们事先做了手脚,这件事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俄罗斯黑手党想倾吞哥伦比亚的这批货,是一桩黑帮内部的利益争夺。 说完我拿出一张报纸,这是一张英国泰晤士报,上面有一篇篇幅不小的报道,就是这件事,上面还有一张照片,那出自那艘美国军舰实时录像,照片上那艘船的甲板上到处都是俄罗斯人和哥伦比亚人的尸体,还有一张刀条脸的特写,他是俄罗斯黑手党的一个头目。 也就是说,无论国际缉毒组织还是哥伦比亚人、俄罗斯黑手党都认为这件事就是这样? 对,这就是最终答案,因为没有人会去1500米深的海底去寻找证据的。 我的父亲维斯特尔小姐不禁黯然神伤,她现在不再担心国际缉毒组织或者俄罗斯黑手党、哥伦比亚人找上门来,但父亲的尸体却要永远在那艘沉船中了,1500米的海底,那应该是个黑暗的世界! 上帝会拯救他的!我开车送维斯特尔小姐回家。 好吧,既然我们一直都是这样,那么没有理由由我来毁坏这一切!当维斯特尔小姐下车时突然对我说。 我们信任您,就像信任您的父亲! 这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女人,就像她的父亲一样,而且也相当聪明,她既然拿定了主意,我想她就一定会去尽力做好它。当然,她也有直率的一点,就象她挺直、小巧的爱尔兰鼻子,她会毫不客气地批评任何她看不顺眼的人;但她也有一个性感的嘴唇,我想那是相当诱人的,但她动人的嘴唇后面隐藏的是伶牙俐齿,还有,她最终毕竟是个女人,没有她父亲那样的见识和魄力,尽管她可能不缺乏勇气和大胆,但我想她应该需要很好的支持才能做的和她父亲一样完美。 1月22日,2003年。我回到自己在海滨的别墅里,换上舒适的睡衣,平淡地写道。 -- 第107页 公司的业务稍微有所收缩,维斯特尔小姐需要时间熟悉整个公司。维斯特尔小姐在为父亲举行完一个没有尸体的葬礼后这一段时间也沉默了许多,她不仅失去了父亲,还失去了她的情人,那个以色列人。 而此时我却有些心烦意乱,因为柳辛娜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我本来已经接受下来的生活。艾达已经因为我不肯回头而离开了我,只是偶尔还会有一些联系,保持着藕断丝连的关系,现在柳辛娜就在里面,她也在等待一个同样的回答,她尽管不清楚我离开圣彼得堡后干过的所有事情,但清楚我自从离开圣彼得堡大学后就已经蜕变为一个吸血鬼。 对,你现在就是一个吸血鬼!看看你身上的名贵衣装、手表,还有这栋别墅,还有你的奔驰车,哪一件不带有血腥!以前你迫不得已,现在呢?还有谁在逼迫你?这是见面第三天,我和柳辛娜缠绵了整整三个日夜,那几天我有一种奇妙的错觉,觉得柳辛娜就是艾达,她们实在太像了。而在我心里最爱的是谁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心里甚至有一个奇怪的猜测,艾达会不会就是柳辛娜的妹妹呢?她给我讲述的童年简直就是柳辛娜口中的妹妹的童年的延续!但是现在我也没有时间关心这个问题了。 接下来柳辛娜和艾达一样坚决要求我从此不再沾惹一滴血。跟我走吧,回到俄罗斯去,你可以当个医生,我们一样可以过的很不错。或者留在美国,我们搬到弗罗里达,还是夏威夷,我都喜欢,好吗? 我不想再失去你! 我不值得你抛弃现在的生活吗?难道你忘了当初对我说过的话了吗? 你已经变了,不再是我爱的那个人了! 看看你花出去的每一个美元,那上面不是林肯、华盛顿,而是你杀死的每一个人的脸,他们一直在看着你,你会感到安心吗?上帝会惩罚你的! 柳辛娜不停地哀求着、咒骂着、依恋着、哭泣着,她只盼望我能回心转意,放弃这种生活,去过一种男耕女织的平民生活,不要再做这种黑暗贵族。我总是在她营造的温柔夜晚犹豫,有时甚至会在她的泪水中答应她,但一旦回到现实中时,总有一些无形的东西在牵引着我继续前行,有些命运,我无法摆脱。我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沼泽,如果我试图去挣脱它,却会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将我重新拉回去,并且越陷越深。时间是不可逆的,既然命运把我推到了这一步,我想走回头路就不可能了。 沾满血腥的是我的手,钻石是干净的,它仍然是我们之间永恒的爱!请原谅我不能把它像镶嵌在你的戒指上!我深吻了心爱的女人,将最后一颗钻石雕琢好后制作成了一条项链,为她戴上,然后送她上了飞往圣彼得堡的飞机, 为什么当我最初神圣的爱情突然回来的时候,我却已经无法认识它了呢?我真的已经变了,我不得不承认。 5月3日, 2003年。 我想我会收到你的邀请的。柳辛娜已经没有了泪水,取而代之的灿烂的笑容,尽管这笑容背后是无法在我面前掩饰的伤心和无奈,但柳辛娜仍然竭力保持着她最美丽的一面。 什么? 你和你的那位老板的结婚邀请。 怎么会!我和她? 你们应该是不错的一对,一对吸血鬼!柳辛娜转身进了安检口,从此失去了所有的联系。她来医院看你时,我看到了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就像若干年前她目送着我走向逃亡之路一样,充满了绝望和不舍,但是我们都没有办法让对方服从自己。经历了这么多变故,我们都变了,我们不再是酒吧中一起打工的两个单纯大学生了。 一个月前我从一次海上飞行回来,途中直升机出了点故障,我的腿被爆裂开的机舱隔条刺穿,不过是个小意外,并没什么,但维斯特尔小姐却亲自来医院看望了我。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柳辛娜走了,永远地走了,爱情可以是永恒的,但爱情的份量却从来都是随行就市,别谈什么死守终生,现实能改变一切。 我一直爱着她,深深地爱着,但此时不容往日,爱情的份量已经不能与我的整个事业相提并论,这并不是接受一个抛弃另一个的故事,而是孰重孰轻的问题。一个女人再美丽、再诱人、再风华绝代也永远不能与男人一生的事业同日而语。把那一段爱情永恒地镶嵌在一个浪漫的画框中吧,过去的一切是一种无可代替的美丽,那就让它成为怀旧的咖啡吧。 5月19日,2003年。我没有为此落泪,习惯了任何美好的东西出现、然后又失去,最后也许会有惆怅和后悔,但没有见到未来的那一天,谁都认为未来将比今天更具价值。 蓝调 柳辛娜说的不错,我们是天生的一对吸血鬼!好吧,那我们就摊牌吧!我决定以直率对直率。 维斯特尔小姐,喜欢听猫王的歌吗?一点点忧郁、淡淡的郁金香味道、还有能见得到的乡村,这也许是他的梦想,也是很多人的梦想。 可是每个人的梦想最终仍然是梦想。 我希望我是个例外。我凝视着她的眼睛,她也是蓝眼睛,是那种清澈见底的湛蓝,略带一点迷茫,然后恰到好处地看着你,让你保持一种距离,但又无法走的太远。 -- 第108页 我需要时间医治我的创伤。她也凝视了一会儿我的眼睛,那是深邃的黑,但如同明月中的夜空,脸上的微笑不会让你感到恐惧,但也别想探寻他的真正想法。你让我感到不安。 我就是医生! 可你是个蹩脚医生、职业杀手! 但我也许能医治好别人无法医治的病人 不,不!维斯特尔小姐急忙制止道,不要再说了,我现在不想接受任何男人,我无法驱赶他的影子! 维斯特尔小姐看着我,忽然掉头,因为她觉得如果这样看着我的眼睛会坚持不住的,她现在仍然毫无头绪,她能够把工作处理的井井有条,但总是无法把自己的感情安排的象个样。 好吧。那我们不谈这些。我站起来,端着法国葡萄酒,慢慢走向露台,夜色中的弗罗里达真美,那条灯光闪烁的海岸线一直延伸到很远,加勒比海的咸腥味在打开露台落地窗的一刻扑面而来,风轻轻地拂动了维斯特尔小姐的长裙。下个月,我还是去一趟非洲吧,让雅蓬留下来照看基地。您现在处理事务已经相当出色,很快就能像你父亲一样了。 你是在威胁我?维斯特尔小姐迟疑地说,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要亲自去非洲,这根本不需要他去,他想离开公司?难道他是在逼迫我接受他的爱情? 你知道,伊丽莎白一世女王失去了德雷克根本无法战胜西班牙无敌舰队。 你这是赤裸裸的逼迫! 但我是为了我爱的女人,否则我尽可以留下柳辛娜,或者找别的女人! 也许你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我的公司和我的财富。 那我可以直接和你谈交易,也可以利用公司干我自己的事情,我现在做得到这一切,而不需要娶你! 维斯特尔小姐怒气冲冲地看着我,她的眼睛在闪烁,她在努力分辨我的话究竟是谎言还是真情实感,不,我不相信你! 听着,我的小绵羊,我这次去非洲要去见一个人 辛提,是她吗? 对,你的消息现在很快。我由衷地赞赏她对这行的熟悉能力,她学的很快,看起来天生就是个领导者。我和她有三个交易! 三个? 对,三个!我走近维斯特尔小姐,一手端着酒杯,一手轻轻把她搂进怀里,看着她的眼睛说,武器、矿山、和婚姻!那座矿山与你的公司几乎同等价值! 如果我还是不答应呢? 从海誓山盟到反目成仇的故事很多。我的眼睛仍然充满柔情,但那黑眼睛的深处则已经摆出雇佣兵们惯有的凶狠和贪婪。我会毁了你和你的公司,你会去监狱中呆上一辈子,而我仍然可以逍遥法外。 你是个毒蛇! 说吸血鬼更合适。我们是天生的一对吸血鬼,不是吗?说完,我吻了维斯特尔小姐。 维斯特尔小姐知道,她已经无法拒绝,因为我掌握太多的罪证。 婚礼在一周后举行,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 非洲之花 但一个月之后我仍然去了一趟非洲,当然,我瞒过了维斯特尔,这是一趟秘密旅行。因为维斯特尔坚持只给我增加5%的股份,而我原本希望再得到12%的股份,所以我必须作一次背叛之旅以作为对新婚妻子的惩罚。我要去非洲完成一桩秘密交易:用公司的一次军事行动作为交换,为辛提争夺一座矿山的控制权,辛提除了支付雇佣兵费用外,我还可以得到辛提秘密提供的21%的矿山收益。 黑鹰直升机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降落在这顶帐篷前,掀起的尘土弥漫了整个天空。我望了望那沙尘中昂首站立的一群黑人女子,每个人都是差不多的装束:一身牛仔裤或者粗布衣服,有人戴着墨镜,有人戴着一顶破旧的帽子,每个人都提着一支AK-47,每个人都是一付桀骜不驯的样子。她们中大多数是来自利比里亚的曼丁葛族。 熟悉的地方,陌生的女人。我慢条斯理地走下直升机,看了看这些女人,其实在半年前我还从来不知道利比里亚还有这么一支全部由女人组成的雇佣兵。 辛提,你还是像个女王!我的宝贝。 听说你结婚了? 对。 可你许诺说要娶我。辛提笑着问。 我对很多人都许诺过,就像很多人都对你许诺过一样。我和辛提拥抱,看着她那黑红娇小的脸,她有着性感的身材,我们臭味相同! 我轻吻她的脸颊。 你是个无赖!骗子!辛提微笑着说。 不不不,你比我严重多了,我只欺骗过四个女人,而你欺骗过无数个男人。 因为他们都不值得爱。 那么我呢? 值得爱,但爱过之后要杀了你。 为什么? 因为你拿走了我的心,我要你用生命补偿。 我跟随她进了她的帐篷,她和她的50余名雇佣兵姐妹们近三个月来一直住在这个丛林里,而她们的敌人就在三公里远的地方,他们有三百多人,是另一个部族的人。 -- 第109页 你要的武器三天后到,我的人一周后将开始从他们的背后攻击,你们到时候只需要从前面防止他们逃进丛林就可以了。 然后我们就可以分享财富!一进了帐篷辛提立刻拥吻我,然后我们一起倒在那简陋的床上,甚至地下还到处都是杂草和烧焦的骨头。 嗷!这是什么?我被床头的一个东西搁到了,她笑着压在我身上,顺手抽出一根骨头。 这是? 一个杂种的胳膊!辛提嬉笑着顺手把那根人的肱骨扔到一边。 你这个食人族女妖! 如果你再欺骗我,我也会吃了你! 那根肱骨并不是辛提的食物,实际上只是一个俘虏被炸断的手臂,辛提只是帮助他用非洲砍刀实行了一次截肢手术而已。和这个女人上过床的男人和被她杀掉的男人一样多,她就象是非洲的阿拉伯国王,每一个和她上过床的男人对她来说都有一个故事,然后她会杀了其中的很多人-------有时候是为了争夺财富,有时候就是因为他看了别的女人一眼。我尽管很欣赏这个性感的女人,但也实在担心第二天早晨身首异处。不过直到现在为止,我还能写日记,因为她的心情一直不错,看来我也许能安然走出她的帐篷。 9月12日,2003年。 我记得你半年前还有200多人呢,怎么现在只有这些女人了? 她们都在那儿!辛提的眼神骤然神伤,只有半年的时间,她损失惨重,150人先后死在丛林里,她们缺少必要的医疗设备,其实很多人的枪伤并不足以致命,而是感染和并发症夺走了她们的性命,所以,她决心已定,哪怕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也要守住这片矿山,这几乎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一片空地,那里的土显然是新近翻动过,很多,已经连成了一片,每一个土丘上面都插着一截树枝,上面悬挂着一些饰物,大多是些女人的饰品,也有一些骷髅。那都是杀死她们的仇敌,我把他们的头颅割了下来,这样可以让她们更快地转世,而她们的仇敌则永远也不会再出现,无论是人间还是另外一个世界。 我又回头看了看她的兵营,如果没有人手一支的AK-47,这里其实更像是一个难民营,食物和各种生活必需品非常缺乏。 我们一直在地狱边徘徊,如果你再来晚一个月辛提的眼睛里竟然出现了泪水,这多少让我感到惊讶,这个女人还有什么没经历过呢?生死对于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人们来说,与其说是一种痛苦,不如说是一种解脱。 三天后,我给这些女人们送来了各种物资,辛提显得异常兴奋,她几乎迫不及待地准备开战,她要一雪前耻。 一场小游戏!我看了看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尽管对方如果全部聚集起来可以达到300人,但他们是纯粹的乌合之众,他们每一个人也许都是很好的丛林战士,也精通各种巷战,但他们却不是罗马军团,根本没有经历过像样的阵地战,尤其在面对训练有素、装备着重武器、还有空中支援的雇佣兵的时候,他们就像是一群面对坦克履带的蚂蚁,不堪一击。 而且,他们的情报也受到了我的欺骗,泰达已经将一份假情报出卖给他们,这让他们相信,辛提只是得到了一些武器,而根本没有获得任何雇佣兵的支援。 屠杀从第二天黎明时分开始,摩洛哥瘸羊的雇佣兵从正面开始进攻,三架阿帕奇直升机在一开始就已经将他们仅有的两门防空炮和一门野战炮摧毁。摩洛哥瘸羊亲自驾驶着一架阿帕奇直升机在空中盘旋着,他命令雇佣兵分成三队,从三个方向将这300名非洲士兵压缩到一起,装甲车和两辆坦克已经将他们像制作压缩汉堡包一样将他们逼迫到一个丛林了里。 好,现在,我们可以干掉这些恶魔了!说完,摩洛哥瘸羊发射了两枚集束炸弹,两枚炸弹先后在半空中炸开,然后释放出近千枚小型炸弹,这些小炸弹如同一阵丛林暴雨,那密集的爆炸几乎摧毁了整整一平方公里的土地。 辛提,该你收网了!我安详地躺在辛提的帐篷里,听着摩洛哥瘸羊在阿帕奇中发号施令,我特意从埃及运来了上好的德国啤酒,不过运来冰块可就飞了些劲,我只好用装备有冰箱的越野车原来这些冰块。 我的口袋里快装满了!辛提从通话器中传出的声音显得异常兴奋,那背景音乐是密集的AK-47发射声,那群非洲蚂蚁无路可走,集束炸弹已经将200多人炸成了肉末,整个丛林已经一片焰火,到处都是燃烧的草丛和支离破碎的尸体块。只剩下这唯一的出口,然而这里却是辛提不下的一个半环形口袋------那些女雇佣兵们人人都是冷酷的杀手,从她们的眼神中此时绝对看不到一丝雌性动物惯有的怜爱,相反,那是一种受尽屈辱后的血腥报复;整整300人,无一漏网。 收成不错!我满意地对那条爱尔兰猎犬笑了笑,举起酒杯,关掉了通话器。然后慢慢走出帐篷,妈的!吞吐着毒舌的太阳,那烈日让我感到强烈的不满,正是旱季,到处都是炙热。 第十四章 最后的盛宴(1) 非洲的事情看起来进展顺利,辛提控制了矿山后很快和法国一家资源公司达成协议,这样我每年可以得到350万美元的收益,这座矿山开采三年是没问题的。 -- 第110页 然而,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另一桩大买卖--------因为时机到了!我在厨房中忙了一整天,现在,终于到了晚餐时间,我那时丝毫没有意识到我竟然变得如此疯狂,但却又如此理智,因为我已经掌握了权力,我可以调动一家雇佣兵公司,那么我为什么还要等待呢?我多年的耻辱、多年的愤怒、多年的失落,是不是应该在此时统统他妈的找回来呢?这个世界既然如此冷酷地对待我,我又何必怜惜世间的生命呢?我曾经如此纯洁,但这个冷漠的世界却夺走了我的爱,并且让我颠沛流离、朝不保夕,我难道真的犯了错?我难道真的有了罪?不,操你妈去吧!老子从来就没有错!没有罪!不错,我杀了人,杀了无数的人,但他们该死!也许他们有些人如此无辜,但即使没有我他们也总将一死,因为世界需要用他们的尸骨照亮巴黎、纽约、东京的街道,就如同我们需要新鲜的牛肉而不得不屠宰成千上万的牛羊,就如同我们需要貂皮大衣取悦女人而不得不枪杀森林里的动物,就如同我们需要非洲的矿石而不得不把非洲搅得一团糟。没有什么罪恶,这世界本来就是如此,罪恶不过是个名词,一个令人厌恶的名词,当我们把我们的梦想努力变成现实的时候,就必然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我很不幸,就是这代价之一,但我很幸运,我有这么一天能反客为主,当别人努力要把我的命运变成放进他的囚笼的时候,我幸运地逃脱了,并且我把他的命运送进了坟墓、海底,去你妈的真理、法律、公平、正义吧,当你想要用我的命制作你虚伪的外衣的时候,别忘了,老子会用子弹回答你! 9月9日,2005年。。 美国MR公司已经和哥伦比亚政府达成了一项300亿美元的协议,这家公司为哥伦比亚政府训练军队;当然,这是媒体的说法,但谁都清楚,仅仅训练军队用不了这么多钱。很好!这是一个机会!我要用这个机会做一次冒险,当然,我会邀请所有的人参与我的游戏--------我爱的人、我憎恨的人、还有与我无关的人,统统都要进来! 我们无法和MR公司竞争,他太庞大了!韦斯特尔和老管家还有其他股东都不希望卷进这件事。和它相比,我们就是大象脚下的老鼠,我们随时有可能被它踩死! 是的,你们说的没错,我们无法和它竞争,但豺狗跟着狮子总是没错的;这么一大笔生意,我们总会有些甜头的!我坚持着自己的意见,自从结婚后,维斯特尔更难控制局势了,我和雅蓬已经基本控制了公司的中下层,维斯特尔只在董事会仅剩一些权力,但慢慢地,她发现连这些权力都在向我这里漂移,一些董事已经开始倒向我,毕竟我和雅蓬这段时间干的不错,老费尔斯死后,公司的主要收益还是要靠我控制的灰色生意。 你也许应该问问我是怎么想的!维斯特尔甚至根本不知道我想要和MR公司争夺生意,至少你应该让我事先知道这件事!维斯特尔已经怒不可遏,她的胸部在不停地起伏,看得出她在极力压制着怒火,我应该庆幸她的身边没有枪,不然她很可能立即就送给我几粒子弹。 呃,我亲爱的宝贝,我没有对你说过这件事吗?我看着她,像是在欣赏一只发怒的小猫,那么好吧,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你作何打算?赞成?反对?还是;弃权?我的语调从调戏逐渐变成了威胁。 这事事关我家族的生意,你不能胡来! 啊,没人忘记这家公司姓维斯特尔,瞧,他时刻在注视着我们!我不以为然地指了指高高挂在墙上的维斯特尔家族开拓者的那幅画像,此前我曾想把他摘下来,但维斯特尔坚决反对。但我不需要他教我怎么做生意,而且,据我所知,他当年也是靠抢劫西部列车才为这家公司打下第一根桩的吧,良好的先例! 我不反对你做违法生意,但我反对冒险! 啧啧啧,违法和冒险本来就是孪生兄弟,而且,谁都清楚风险越大利润越高。我不想让维斯特尔再闹下去,现在,还是让我们投票表决吧!我的宝贝,你可以投反对票,不过小心我回家打你的屁股! 你是个混蛋!维斯特尔几乎想冲上前来打我两个耳光,这样的羞辱让她对我的仇视更加深刻,很少有人让她这样的气急败坏过,更何况,这个人是她新婚的丈夫。 好,支持混蛋的请举手!我看了看,他们举手的速度并不快,而是慢吞吞地令人有些担心,但渐渐的还是得道了我满意的结果,我高兴地说,很好,你瞧,大多数人都是聪明人,有钱大家赚,不好吗? 你会毁了我的家族!还有你自己! 那就用黄金埋葬我吧!我要像图坦塔蒙一样带着黄金面罩躺在棺木里! 你会如愿以偿的! 实际上,我真正的目的是要为我自己举行一次lsquo;加冕;我已经知道那个王冠的下落,现在它仍然回到了哥伦比亚山区。当老维斯特尔逼我杀掉他的时候,我也已经颠覆了哥伦比亚毒枭的新王朝,那笔2亿美元的损失足可以导致一次地震。这样,那顶王冠就在这次哥伦比亚的毒品大亨们的混战中出现了,当然,我不能做一个穷皇帝,这个王冠背后还有1亿美元,这才是一个我真正的梦想,然后,我就可以用它建立一个我自己的帝国了。我发现我的贪婪已经膨胀的无所顾忌的地步,并且,任何人都无法遏制,包括我自己,我就像是一个魔鬼附身的恶狼,丝毫不觉得恐惧,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无所谓,除了金钱。 10月8日,2005年。 -- 第111页 雅蓬,我需要你去一趟哥伦比亚,去找那个婊子养的蝰蛇,告诉他,我答应他的条件,我会让他得到我们的支持;斯特伦,你是个很好的意大利演员,我还是需要你来演一个主角,当然,我还会像上次一样付给你一笔不错的演出费。 干这些勾当你已经炉火纯青了,导演先生。 谢谢!我接着转向摩洛哥瘸羊,你还是我最优秀的指挥官,这次我会把我所有的人都交给你,你还会把他们杀的一个不剩,对吗? 除了漂亮女人!摩洛哥瘸羊咧了咧嘴。 辛提,我的小美人,最后,我站起来走到辛提的身后,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你和我最后出场,我们一起去赢得掌声。 不胜荣幸!辛提抚摸着她的手枪,轻佻地说,露出洁白的牙齿,随即展现出一个性感的黑色微笑,欣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说完,我慢慢走到巨大的落地窗旁,我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走进老板办公室的时候,老维斯特尔就是站在这里看着窗外,那高大而沧桑的背影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个传奇,一个不为人知、但却令人艳羡的黑暗帝王。我知道,我尽管已经在这家公司几乎拥有了绝对权威,但我仍然不是主人,而且,我也无法最终取代维斯特尔家族在这家公司的地位,我也许还会得到更多的股份,但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全拥有这家公司。 6月12日,2005年。 但我却可以充分利用现在的权力。 令人遗憾的是,我们对毒品世界的了解,却恰好和大部分毒贩对伊宾巴罗的熟悉程度相当。我的很多朋友喜欢打可卡因,当我问他们为什么,他们只是回答:lsquo;这很酷、lsquo;这很爽,就像我的很多雇佣兵一样,当问他们为什么要当雇佣兵的时候,他们的回答更糟:lsquo;我喜欢胡乱砍人。;他们实在不该来玩这种游戏,他应该去纽约黑人区!这是一件让人感到尴尬的事情,我们很喜欢一个东西,却压根不知道那是什么。这总让人联想到一个坐在皇宫里的傻瓜,他很喜欢战争,但却压根不知道为什么发动一场战争,结果他的理由只是lsquo;喜欢胡乱砍人! 所以,我的朋友们,我觉得有必要作一些事情来避免这种尴尬局面,并与你们分享。这样一来,当下一次有人问我们lsquo;你觉得蝰蛇怎么样?时,我们就能清楚地回答lsquo;哦耶,他是个不赖的hard cock! 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21楼下辽阔的海洋,感觉非常好,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即将加冕的帝王。直到今天,我才觉得嗅到了生活的意义,对,我喜欢这个词,我今天觉得自己就是一个hard cock;一个强壮家伙,一匹雇佣兵种马! 虽然杰拉尔德奥克尔这条蝰蛇外表粗暴,但仍然是个心思缜密的家伙,他并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他的狗在朝他吠叫,他也会怀疑这条狗是在有心骗取食物。而且,他非常喜欢看到别人受惩罚时的可怜相,这让他有一种凌驾于别人至上的满足感,即使是微乎其微的错误,他也绝对相信惩罚才是保持权威最好工具,应该也罢,不应该也罢,喜怒无常是保持别人低眉顺手做事的办法,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给人的这种感觉最具有威慑力。但现在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做成一桩生意,否则其他人会抢先得到这个机会。现在是角逐新凯撒的时候,错过了这个机会他不但要失去巨额的利润,而且很可能不得不离开哥伦比亚,任何一位新凯撒都不会再容忍他,因为他几乎参与每一次凯撒的角逐,谁也不会愿意这样一条毒蛇在身边时刻窥视他的位置的。 让那该死的乌鸦闭嘴!把窗户关上!他不喜欢听到乌鸦叫或婴儿的蹄哭,这让他感到心烦,每个人都有自己很介意的东西,就像有人害怕看到夜晚猫的眼睛,有的人总是要远离坟场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冥冥之中总有一种意识,某些东西会给人带来厄运。 他开出的条件尽管想保持着自以为是的尊严,但实际上仅仅一周后他就屈服了,往常他可不是这样,而且,这次他让步很大,瞧,他答应给我们300万美元,这表明他已经急需要我们的帮助了。我已经看透了蝰蛇的一切想法。 因为他们将要面临两次摊牌,这谁都受不了!摩洛哥瘸羊悠闲地说,他们首先需要尽快选出新凯撒,然后就必须与MR公司训练的政府军作一次决斗。 北,你确定非得参与这场战争吗?斯特伦仍然有些犹豫,他在最后确定我的决心。 对,而且要竭尽全力!我斩钉截铁地说,哥伦比亚贩毒集团和政府军之间的战争并不会太严重,政府军既没有能力把贩毒集团完全消灭,也不会真正去杀一只会下金蛋的鸭子,哥伦比亚贩毒集团每年能从世界各地吸纳数千亿美元,这比哥伦比亚政府的全部税收都要高,而且,哥伦比亚的上层社会和毒品王国哪一个不是沾亲带故?不过是政府的大选和贩毒集团的新凯撒竞争碰到了一起。 于是你想浑水摸鱼!可我觉得这趟浑水并不好趟。斯特伦冷静地沉地说。 -- 第112页 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只要你希望得到一笔不错的生意,那就扮演好你的角色吧。我已经有点不耐烦。我越来越感觉到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个能够容忍对立面的我了,往往人到了比较高的地方,就难以放下姿态,不论他从前是卑微的乞丐还是低下的小偷。我突然有些理解秦始皇的暴政,还有刘邦得天下之后得手足相残,人对权利的欲望是用永无止尽的。到如今,如果我觉察到有谁质疑我的计划,我就会感到怒不可遏,甚至有几次在办公室拔出手枪。这已经不是一种虚荣心,而是因为我必须要利用现在的权威努力控制住这条船,我已经将维斯特尔小姐的船长地位降到了大副的位置,那么我就必须重新确立一个新船长的威信。所以我自己经常毫无余地地发号施令,的确,现在整个公司谁都会战战兢兢地服从我,有时包括维斯特尔小姐也不敢和我争辩---------因为尽管她才是这个公司的老板,但白天我会命令她,晚上我会操她,妈的,世界原来如此卑贱,当你对她蛮横的时候,她就会变得很乖,否则,她就会立刻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但我也不是从来不曾想到过,在这个公司里人人都服从的还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我太太柔和而同样坚持的声音,尽管她此时异常低调。 我永远清楚地知道这个人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因为自老维斯特尔以来,这个家族在公司里早已经根深蒂固,这尤其让公司的那些老雇员们始终相信只有维斯特尔家族的人才是正统的公司拥有者和管理者,这实际上也就是为什么我必须要进行这次冒险行动的一个原因。公司的所有人相信我是个好雇员,甚至是个好经理,但没人相信我是个好老板,更不愿意从心底里接受我这样依靠婚姻谋权篡位。 行动终于开始了,斯特伦回到意大利,然后通过家族在佛罗伦萨的人与哥伦比亚的关系将信息传递给哥伦比亚蝰蛇:需要一亿美元的海洛因,谁的货纯度高而且相对能提供更优惠的份量,这笔交易就归谁。 很快,斯特伦就得到了蝰蛇的反馈:现在在哥伦比亚谁都不在乎那位自以为是的凯撒的吼叫,他的日子不会长久了,他现在简直就像个即将被抛弃的贵妇狗。现在我们就以生意人对生意人的态度开始谈判吧。 另个,还有一个相互制约的因素能够把我和蝰蛇彼此迅速联系在一起:哥伦比亚政府新政治势力需要得到美国的支持,而美国需要他们遏制哥伦比亚毒品蔓延的势头,他们的存在导致大量美元源源不断地流向哥伦比亚,而在美国留下了成千上万的瘾君子,这让美国倍感头痛。所以,哥伦比亚最终接受了MR公司的合作计划。现在,这项计划已经付诸实施,就在下周,哥伦比亚政府军和MR公司的提供的一部分雇佣兵将要对盘踞在哥伦比亚山区的毒品帝国进行一次大规模围剿。 妈的!该死的美国佬!这次真要把我们赶出山区了!他们毁坏了我们的许多种植地。蝰蛇向我发出紧急请求支援的信息。 瞧,我们的宠物蛇现在开始坐卧不安了!我对摩洛哥瘸羊说。 三天后,在黎明的微光中,摩洛哥瘸羊带领200名经过伪装了的雇佣兵来到山区,但他们这次没有得到多少大规模的空中支援和重武器支援,因为我不敢派出许多武装直升机和大量装甲车和坦克,因为那显然过于招摇了,我必须考虑到一个现实的威胁:如果让MR公司发现竟然有美国公司参与保护贩毒集团的行动,那必然要招来美国政府的强大压力,甚至MR公司会不动声色地直接在战场上将我们一个不剩地消灭掉,这种风险也就是维斯特尔所担心的。 我望着维斯特尔小姐,也不知为什么我现在觉得一看到她心里就舒服多了,不过她身上确实有一种生气勃勃的贵族味吸引着我。但她作为一个有分析头脑的女人,却并不明白这是由于她自己身上也或多或少有着和她父亲同样禀性,所以才更具魅力,尽管这26年来她一直像一个公主,但优裕的生活仍然没有抹掉她和她父亲一样的野心和控制欲望,她有时也觉得平凡的生活也许真的是一种快乐,也想过要回归到一种质朴的生活中去,但每逢遇到压力的时候,她好胜的心理都会立刻被激起,那种过平凡女人的生活的努力终归徒然。 好了,现在我们完全可以出演了!我说。我想除非我们自己弄砸,谁也不会怀疑到我们的,玩这种花招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我觉得,你现在的冒险要比过去更加前途未卜,跳过同一道篱笆并不等于每次都能不伤膝盖----维斯特尔小姐冷嘲热讽地说。 唔,如果我还得靠自己的女人来告诉我什么地方该跳或不该跳,那可太糟糕了。我不以为然地看着我面前的妻子,那漂亮的脸蛋很招人喜爱,她一直就是雇佣兵公司最漂亮的女人。 我把公司和我自己都交给了一个赌徒,一个恶棍!就是这样!另外,我的丈夫,我想知道,如果你输光了,你打算怎么对我呢?她看着我,那眼神中是一种凝固了过去时的爱情,不错,她真的爱过这个恶棍。 我没有玩弄惯用的手法来回避眼前一次不愉快的谈话,而是一边轻轻拉住她的胳臂,一边说:我一直在等你呢!没想到你会这么晚才来问我这句话,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们的婚姻完全抛弃了呢!然后轻轻搂着她的肩膀,一起来到阳台上,看着楼下的草坪,继续说道,我也在等你一个答案,如果我真的失败,你会结束我们的婚姻吗? -- 第113页 我先提出的问题,你不能把球又踢给我。维斯特尔轻轻地说,她的眼睛在盯着我,我们现在都在期待着对方的答案。 可我的答案取决于你的答案!我说。 不,你先回答我。维斯特尔小姐坚持道。 我会尊重你的任何选择。 也就是说,你让我自己选? 如果我失败,我就是一个小丑,而你将重新拥有你本来的一切,所以,你将是决定别人命运的导演。 谢谢你的回答。 维斯特尔没有告诉我如果她重新拥有了地位,她打算怎么对待这个小丑。尽管她现在非常不赞成我拿她的公司去冒险,而且她也憎恨着这个人,他篡夺了一切,包括她自己,现在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私有财产,但她仍然不知道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时,她应该怎样对待这个男人。当她失去她的父亲和情人的时候,她曾经把公司的希望和自己的感情寄托在他身上,然而当她想暂缓结婚的时候,他却立刻暴露出狼子野心,这让她惊愕不已,她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是这样一个人呢? 北,我们已经和蝰蛇汇合,现在就在预订的地点,但我们山下已经出现了一个连的政府军。摩洛哥瘸羊已经按照计划抵达预定地点,这是一个关键点,蝰蛇的人控制着这一区域。 你有把握对付他们吗? 这没问题,而且,他们现在要对付的不是蝰蛇,而是那位凯撒。 那就好,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吧。 接下来的半个月,山下的政府军士兵只是象征性地向山上发起过几次冲击,蝰蛇已经和哥伦比亚政府达成秘密协议,如果他成为新凯撒将会向政府提供大量秘密资金,而且他会在一段时间内减小毒品的种植量和加工量,以减小美国对哥伦比亚政府的压力。当然,这份协议是哥伦比亚政府与蝰蛇之间的秘密交易,是背着美国人干的。 现在,斯特伦,你那边怎样了? 蝰蛇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但我想要吊足了他的胃口,据我所知,他已经从那位凯撒那里接管了部分权力,而且控制了两个加工厂,这两个加工厂的毒品现在已经价值达到1.2亿美元。 蝰蛇有办法把这批货弄出来吗? 这需要我们插手。 给我详细的情报。我现在几乎信心十足,那位哥伦比亚凯撒失去了加工厂那实际上就等于已经交出了权杖,现在,就差给他最后一击;一个统治者死去,往往会有很多人感到快乐。但他仍然控制着毒品的出入,这是最后的一点权力,蝰蛇等待的就是拿到这最后的权力。 蝰蛇比我们还着急! 很好!而且,这段时间哥伦比亚政府军对毒枭的打击也会导致国际毒品价格上扬,我猜想你的收获也应该比预期的大,这批货到时应该价值1.6亿美元!我的老兄,你总是那么走运! 我们命运相连! 蝰蛇的消息终于在一周后由摩洛哥瘸羊传递到我这里,下周三,凯撒决定转移毒品,因为政府军士兵已经深入哥伦比亚山区丛林地带,这已经侵入了毒枭们的大部分领地,凯撒不得不在政府军发动新一轮的攻势前把毒品转移出去。 看来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了!我不禁有点兴奋,多少年来,我已经很少出现这样的兴奋,我的朋友,该你了! 我已经和蝰蛇达成协议,我们抢劫成功后就直接运往海岸。摩洛哥瘸羊也显得有些兴奋,这又是一笔大买卖。 很好,斯特伦的船已经在那里等了三周了,他们会用啤酒迎接你的。 这是一批高纯度海洛因,为了保险起见,凯撒把它们分装在三辆汽车上,而且彼此间隔一公里,中间和前后是伪装成贫民的武装人员,凯撒没有使用任何一个蝰蛇的人,而是动用了他自己的卫队。 妈的,这个狗娘养的!这可有点难度!摩洛哥瘸羊看着蝰蛇送来的情报,如果这样很可能只能获得其中的一辆车,其他两辆在发现受到攻击的时候立刻就会逃走。我只有200人,不可能拉这么长的战线。 听着,这并不难办,我看过情报了。我有些疲惫地说,昨天晚上我对着那份情报研究了整整一夜。 你有更好的办法?摩洛哥瘸羊在卫星电话的另一端问。 一张网不可能同时捕到三条鱼,那我们就分三次下网。我看了一眼身边的技术人员,卫星通讯经过了他的加密处理,美国监听设备无法识别我们之间的通话,他们会认为这是一次两个高级棋友之间的交流,因为他把信号分解后加载在了一盘棋上。一边说着,一边挪动鼠标,将电脑屏幕上的国王挪动了一步,我的国王就要吃掉你的士兵了。瞧,你有三个士兵,虽然我只有一个国王,但你的士兵移动的速度很慢,而且每一名士兵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我的国王就会分三次吃掉你的士兵。 你是说那三辆车在某个地方只有一种逃跑方式,而且,我够得着? 瞧,在这张地图上,这个点,我指着电脑屏幕说,这里前面是峡谷,后面是河流,车子必须在这里转弯向北,如果你从最后一辆车开始抢劫,那么前面两辆车就不能返回,他们只能选择继续向前,而你可以在前面放上一些人,他们带着货物就不会冒险继续前进,那么就剩下左面的一条路,河流的前面有一个乱石滩,他们无论怎么走都必须通过这个乱石滩,这会延缓他们的速度,这时你就有时间赶过来抢劫第二辆车,这时第一辆车会已经通过乱石滩,但它仍然逃脱不了我们的追击,因为它必须花半个小时的时间才能通过另一个峡谷口,他们必须绕道才能通过这条河,我们就可以在河的对岸等它。 -- 第114页 可当我们抢劫完第二辆车的时候,第一辆车已经远离我们,我们的车同样也要通过这些路,我们不比它快多少!摩洛哥瘸羊说,我们怎么能比它先过河呢? 你可以动用两架黑鹰直升机。 动用直升机?那会暴露我们的!你知道美国人就在那些政府军士兵中间! 我只要这次行动成功! 你疯了! 为钱疯狂,上帝也同意! 那么我就必须在抢劫完就撤出我们的人。 这我同意。 可我们承诺过要帮助蝰蛇干掉凯撒? 我会为他安排好一切的! 我不明白了,你还有另外的计划?我以为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抢劫。但我还是不知道你怎么收场,美国人会追查到你的! 也许吧! 摩洛哥瘸羊确实是个好手,一切干的非常漂亮,如果他再有些脑子,他也许会成为我的经理!我冷笑地关上电脑,走到一边,继续看我的风景。 次日清晨,我们抢来的货没有丢失一公斤,全部安全送上货船,同时摩洛哥瘸羊带着他的人悄悄上了另外一艘货船,全部轻武器都被丢进大海,人员轻装返回各个训练营地。死了17人,这个损失还能承受,当然,这已经不是我来承受了,是这家公司,是维斯特尔家族。10月18日,2005年。 好了,我的小宝贝,该我们上场了!我对辛提说。 我们上场?我以为已经落幕了!辛提有些意外地说,本来还想这场戏根本不需要她,因为直到现在她一直安稳地呆在空调房里。 别忘了,货进船的时候斯特伦要付给蝰蛇的人一亿美元的现金! 是现金吗?他们怎么会使用现金进行交易?为什么不通过银行转账。 的确,以往这么大笔的交易绝不会使用现金,那样就是清点和验钞也是个麻烦事,通过电子转帐更为有效,但哥伦比亚各个毒枭的账户早已被美国人发觉,整个资金几乎都被冻结,而且这么大笔资金没有经过洗钱而通过银行转账那简直无异于把钱直接投进了警察局。现在哥伦比亚毒枭急需的是现金,他们需要购买武器和招募雇佣兵,所以现金这时才是最直接、最安全的。 斯特伦,你们已经完成交易了吗? 刚刚完成,我正在返回美国的船上。 很好,我的朋友。 你在办公室吗? 不,我要去谢幕。说完我挂断和斯特伦的通话,然后拨通蝰蛇的电话: 你好,我的朋友! 你这个恶棍!为什么你的人已经全部撤出了哥伦比亚?我们的交易只进行了一半,你还必须根据我的协议,杀掉凯撒! 对我来说,我们的交易已经全部结束了,而且完成的相当完美! 什么?你这个混蛋在说什么? 啊,忘了告诉你,现在我必须开始履行另外一庄交易了。 你要干什么? 看见我了吗?我在你的右舷。我已经从雷达中看到了那条船,而且,阿帕奇的火控雷达也已经锁定了它。 直升机!这时我已经从蝰蛇的电话里听到他身边的人在大叫。 第一步,你会见到lsquo;地狱火!说完,我按下了导弹发射按钮,一枚地狱火导弹迅速喷射出蓝色的火焰飞向目标。 第二步,你会在海中见到美丽的lsquo;非洲之花!我在导弹即将爆炸的时候对着话筒说道,然后就见到那强烈的爆炸,整个船从中间断为两截,被高高地隆起,然后又坠回海面,接下来开始迅速沉没。但船上的人并没有全部随着爆炸死去,这些毒贩们有着充分的准备,他们每一个人都穿了特制防弹救生衣,这是一种以色列用高强度尼龙纤维制造的海军陆战队特种部队的装备,质量很轻,能防弹,也能成为救生衣。 但他们还是没能躲过死神的追击,辛提和她的12名队友已经悄悄潜伏在船的四周,就等着这些鸭子下水,然后他们就像是尼罗河鳄鱼一样在下面用水下冲锋枪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杀死。然后这群美人鱼下潜到50米深沉船中,把防水防弹的密码钱箱安装上自动充气浮袋。 第三步,我的宝贝们出海!我的直升机盘旋在沉船的上空,然后在被旋翼吹开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一个橘黄色浮袋,中间就是那个钱箱,紧接着周围露出12条美人鱼。辛提把钱箱挂上直升机的挂钩,然后顺着直升机吊绳爬进机舱。 我的宝贝,你干的非常漂亮!我赞美道。 现在我们去哪里? 一个天堂! 我们不返回美国吗? 不,那已经不再是我的家! 你打算就这样抛弃维斯特尔小姐? 是她对我已经感到厌烦了。 阿帕奇掉转头紧贴着海面向背离美洲大陆海岸线的方向飞去。 一个小时后我降落在一个小岛上,那是一个美丽的小岛,两个女人站在海边的沙滩上,旁边放着一个盒子。 -- 第115页 艾达,我的宝贝,我的最爱!我跳下飞机,激动地搂住艾达。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会抽出专门的时间去找艾达。柳辛娜走之前,我们三个人曾经在法国相聚过,当她们俩站在一起的时候,我简直惊呆了,这简直就是两姐妹,身材长相都是那么的相似。之前的怀疑也通过对艾达身世的调查得到了证实,他的确是被柳辛娜的酒鬼爸爸送人的妹妹,那天她们姐妹抱在一起哭了很久,这种感情毕竟是血脉相连的。看到她们团聚的时候,我的眼眶居然有一点湿润感觉,没有想到已经变得如此冷血的我,也会为她们的重逢而感怀。 好像我这一生注定和这两个女人结缘了,如果说柳辛娜是我生命中的女神,那么艾达就必然是我在凡尘中的相伴者。只有艾达能理解我,只有她值得我去信任。从在车臣战火中相遇的那一晚,从在伦敦教堂中对她说我愿意的那一刻,从我远赴非洲战场离她而去的那一天,从我开始彻底沉向黑暗社会的那一步,她就从来没有放弃过我。 直到现在,盛宴终于结束了,完成最后一次交易后我打算从此陪着艾达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我所做的一切部署,和一切不计后果的努力,都是为了等到这一天。 现在它归你了!旁边另一个女人走过来,打开了那个盒子,那顶王冠在斜阳下光彩绚丽。她是凯撒的妹妹,我和凯撒又作了一笔交易,那就是杀掉蝰蛇,而我可以得到那顶王冠。 不,也许它应该归我! 这个声音清晰而且温和,但听起来却非常坚定。我和艾达一惊,这时维斯特尔小姐突然出现在礁石后面。 是谁出卖了我?是你吗?我的非洲美人?说着我回头看了看辛提,她的手枪正指着我。 别怪我,你知道我和你一样,人为财死! 那么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只向她索取5%的矿山受益。还有斯特伦,他的毒品船现在正在接受美国三角洲部队的检查,当然,我知道斯特伦是你的朋友,所以我让他在三角洲部队来之前逃走了。----------这个狡猾的老狐狸早就觉得我的计划过于疯狂,因此他竟然事先与我的妻子达成协议:如果有危险,他将得到脱身的机会,而他则保证如果出现意外不向西森林公司发难追索已付出的那笔钱。这真令人遗憾,多少年来我一直梦想着杀死他,最后他还是逃脱了,但我也让他付出了一笔不小的代价,实际上,我得到的这笔钱正是斯特伦的,他仅仅保住了性命,却损失了应得全部货物。 为什么?那可是价值1.6亿美元的毒品。 当然,我知道价值不菲,否则我怎么为我的公司洗脱罪名呢? 你和美国政府作了交易? 这就是我们的不同,我喜欢和政府做生意,而你相反。维斯特尔现在的微笑特别像是她的父亲,从容自信,但拥有更胜一筹得温和。 还有你的老朋友,摩洛哥瘸羊,当你离开我的时候,他会是我新丈夫。这时摩洛哥瘸羊也从礁石后面走了出来。 对不起,老朋友,你知道我一向贪财好色!虽然我们仍是朋友, 但你远比我更加贪婪、更加疯狂,所以我们是还是各抽各的烟吧! 但没有你那么聪明!维斯特尔小姐补充道,所以他会是个合格的丈夫,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 好吧,你们赢了,从此你要回你的权利,我带着我的女人和钱离开。说完,我看了一眼维斯特尔小姐,深深地吻了她,然后转身带着艾达走上了阿帕奇直升机,飞机盘旋着离开了小岛,向海洋深处飞去,下面那一亿美元仍然跟随着阿帕奇漂亮的机身飘荡着。 现在,你可以把他打下来!摩洛哥瘸羊从身后拿出一枚毒刺导弹。 维斯特尔小姐迅速把导弹打开,解除保险,瞄准那架飞机,手指轻轻叩在扳机上。 但直到阿帕奇渐渐消失在远方,她的导弹迟迟没有发射。 你不打算为你的父亲报仇了?说着维斯特尔小姐从摩洛哥瘸羊手里接过一枚琥珀,那里面是一只只有前半身的火烈蚁。 我怀了他的孩子! 后记 这是南太平洋上一个无人知晓的小岛,这座小巧的城堡是16世纪西班牙殖民者遗留下来的,我就象是一个黑暗公爵一样,栖息在这个被人遗忘的城堡里,只有当地几个仆人,现在再没有什么恐惧、阴谋和失落了,有的是自由、安逸和不期而遇的南太平洋落雨,小小的花垣上面长满了我不认识的植物,有的芬芳、有的鲜艳、有的平淡无奇,甚至还有一个恶臭的、丑陋的大花朵,但我容忍了,因为生活需要这些,只有当丑恶与美善融合的时候这个世界才显得这么真实和完美。 当然,我现在仍然并不完美,因为艾达走了,她来自都市,属于都市,也应该回到都市,这里的生活对于她来说过于单调、乏味了。 斯特伦死了,是艾达干的,她用了一个相当淫秽、卑劣、恶毒的办法让他永远停止了制造各种阴谋、贩卖毒品、杀人越货,因为我说,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杀死斯特伦,如果这座城堡潮湿的空气在有一天仍然没能化解我的仇恨,我也许会重新走出去。但我始终没有揭穿她和斯特伦的关系,我只是抱怨,只是想发泄一下愤怒,只是偶尔感到不甘心,但艾达感到了恐惧,因为她真的爱我,不希望我再走出这个失乐园,丧命在某块土地上。 -- 第116页 摩洛哥瘸羊运气很好,这个野蛮、粗俗、向来不知道恐惧的家伙得到了维斯特尔小姐赠送给他的26%的股份,但这个恶棍仍然喜欢上战场,他驾驶直升机的技术真差,竟然两次坠落,不过他的好运似乎也到头了,他的另一条腿终于也瘸了,他老了,不再出现在战场后,一切都挽回不了他那狂暴的心,甚至维斯特尔为他生的一个男孩也没能让他感受到做父亲的责任。我丝毫不忌恨他,不觉得他夺走了我的妻子、背叛我有什么错,如果是我,我做的会比他更狠。这是一场非洲狮群首领的争夺战,我输了,心甘情愿。 韦斯特尔小姐,请原谅,我还是习惯这么称呼她,即使她曾经是我妻子、现在是别人的妻子,但我似乎总是认为她从没有嫁人,因为她和她的父亲一样,从不依附于任何人,从不屈服,从不苟活,她家族的血液让她倔强无比,而且,充满智慧。 我的女儿-------维斯特尔小姐和我的孩子,一个漂亮的混血儿,可惜,她不会说中文。 最后,柳辛娜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但金道姬的墓碑上每年总会出现一束圣罗伊特有的蓝色小花,系着蓝飘带,不是我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