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白月光重生了》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作者:楚萌 文案 白檀轻体弱多病,英年早逝, 成为了暴君楚云泽心中的白月光。 而沈玉瘦正是因为容貌与白檀轻有相似之处, 被楚云泽纳入宫中,最后与这位暴君相爱。 剧情本该是这样,但是 白檀轻:我就是不死! PS:1,受重生; 2,攻与炮灰无任何关系。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重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檀轻,楚云泽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土著战胜穿书。 立意:弃恶扬善 第1章 这是一处房间,里面无物不精致,无处不奢靡,昭示着主人非富则贵。房间里没有烛火,只有顶部有一颗硕大的明珠,以柔和的光线,照亮了一室。房中药味混合着熏香,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味道,仿佛密网,将人困住。 一个人躺在床上,手中拿着一卷书。他眉如远山,目如春水,肤如凝脂,唇如抹朱,容貌之美,简直笔墨难描。而且有一种病弱之态,让人心生怜惜。 他名为白檀轻,是楚国户部尚书之子。他是早产儿,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没过多久母亲也撒手人寰,所以一家人都待他如珠似宝。 忽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长相俏丽的丫鬟端着药走了进来。说是丫鬟,其实打扮跟小户人家的小姐相比,也是不差的。 白檀轻看到丫鬟,淡笑了一下,青苹。 他本来就容貌生得美,笑起来更是好看。哪怕千万朵花同时绽放,恐怕都不如这一笑。 青苹日日与白檀轻相对,可看到他的笑容,还是一呆。她走到床边,先将药放在一边,然后拿过了白檀轻的手中书,少爷,你的病还没好呢,看书费精神,等病好了再看吧。 白檀轻苦笑,我这病,也不知道好不好得了。 说什么丧气话,少爷这样的好人,当然会长命百岁。青苹嘴上这么说,心中却知道面前的人估计是活不长了。她想到这里,眼睛里就有些湿意。 为什么这世上好人活不长,坏人却一直活着呢? 白檀轻听了青苹的话,没有反驳,微微一笑,不过笑容里有些伤感。 青苹在床边坐下,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喂药。 白檀轻一边喝药,一边皱着眉。他怕苦,也讨厌喝药,可他自出生起就一直与药为伴。无法逃脱。 一碗药喝完之后,青苹拿出了蜜饯,递给白檀轻。 白檀轻含着蜜饯,压下了口中苦味,脸色好了一些。 青苹温声道:喝了药,少爷睡一觉吧。 白檀轻嗯了一声,躺了下来。 青苹给白檀轻盖上被子,掖好被角,然后到榻上坐下,拿起了之前没做完的针线。 白檀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感觉喉咙有一股痒意,捂着嘴咳嗽了几声。他拿开手,发现掌心鲜红。 不是刚吃了药,怎么会咳嗽?青苹听到白檀轻咳嗽,神色大变。她找出白檀轻平时吃的灵虚丸,让他服了下去,然后又擦干净他的手,眼中满是心疼。 白檀轻坐在床上,神色怔愣,任由青苹动作。 青苹顺着白檀轻的视线看去,发现他原来是在看映在窗户上的梅影。 把窗户打开吧,我想看看梅花。白檀轻喜欢梅花,这种花在风雪之中,也能傲然绽放。 青苹忧心地说:若是把窗户打开,少爷你受了寒,病得更重了怎么办。 白檀轻低声道:今年的梅花,我还没有看过呢。 等明年少爷病好了,我们一起去看梅花。青苹听了白檀轻的话,红了眼眶。 我想看梅花。白檀轻一向性子温柔和顺,此刻难得有些固执。 青苹想了想,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我去外面折一枝梅花回来,给少爷看看。 白檀轻点了点头,好。 青苹于是出去了,她在外面的梅树上,挑了一枝开得最好的梅花,折了下来。然后她拿着梅枝,走进了房间,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白檀轻倒在了床上,被子上晕开一大片血迹。他双目紧闭,嘴角还有未干的鲜血。 啊 楚王宫。 这是楚国之中,最美的一座宫殿,飞檐反宇,五脊六兽。宫中植有许多柳树,每到春来,柳絮飞舞,好似雪花纷飞,映着贝阙珠宫,让人疑觉身在仙境不在人间。 火乌殿中,一名玄衣朱裳的男子坐在王座之上,他以手托腮,神色冷淡。他眉目十分俊美,但是戾气太重,使人不敢直视,倒是忽视了他的容貌。 他就是如今楚国之中权力最高之人,楚国的君王,楚云泽。前楚王有十几个儿子,谁也没想到,是这个最不起眼的皇子,最后做了楚王。 一名鹤发鸡皮的老人跪在殿中,他的头低垂着,身体近乎贴着地面。他是楚国的御史中丞,余正奇。 他高声道:陛下,请听臣一言。 楚云泽把玩着手里的一颗珠子,看也不看余正奇,说。 余正奇沉声道:陛下自继位以来,屡兴兵戈,致使国库空虚。又为了筹措军费,横征暴敛,民怨沸腾。臣认为楚国如今,应该休养生息才是。 楚云泽淡淡地说:这是你的认为,不是孤的认为。 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望陛下三思啊!余正奇爬了起来,又深深拜了下去。 楚云泽厌烦地挥了挥手,如果你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你可以下去了。 余正奇仍不死心,陛下,请听臣一言! 楚云泽不悦地说:你一定要孤命人拖你下去吗? 余正奇一咬牙,竟是向殿中的柱子上撞去,顿时脑浆迸裂,血溅当场。 然而这份死谏,并没有让楚云泽有丝毫的动容。他啧了一声,说:拖下去。 两名侍卫上来,将余正奇的尸体拖了下去,又有人上来清洗血迹,将地板和柱子擦得一干二净。过了一会,火乌殿中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楚云泽看向了手中的珠子,这颗珠子足有拳头那么大,莹润生辉,是小国送来的贡品,产这珠子的岛屿,已经陆沉,于是这珠子也成了有市无价的旷世奇珍。拿来送给白檀轻,或许不错。 想到白檀轻,他冷厉的眉目都柔和了许多。 这时,一个太监走进了火乌殿,跪在了地上,陛下 楚云泽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太监出声,皱起了眉,傅敏达,说话。 傅敏达战战兢兢地说:陛下,白公子去了。 楚云泽浑身一震,有一瞬间他什么也听不到,只看见傅敏达的嘴在动。他问:你说什么? 傅敏达抬头看了楚云泽一眼,又低下了头,白公子他病逝了。 你骗我!楚云泽站了起来,他将手中的珠子用力地扔在了地上,珠子顿时破碎。他的眼睛一刹那红了,眉头深皱,面容扭曲,鼻间喘着粗气。此刻的他,不像个人,倒像地狱来的恶鬼。 奴才不敢欺骗陛下,白公子真的没了。傅敏达连连磕头,磕得额上见血。 楚云泽越过傅敏达,出了楚宫,往白府去了。 白府门前,已经挂上了白灯笼,不时传来人的哭声。 当楚云泽赶到白府时,看见这一场景,眼前一黑,好一会才恢复了视力。 他走进白府,仆人不敢拦他,只能去禀报主人。 过了一会,白残阳出现,拦住了楚云泽。他是个英俊挺拔的男子,不过此时形容憔悴,眼带泪痕,减损了他的风姿,抱歉,今日我小弟去世,无法待客,陛下请回吧。 楚云泽知道他面前的人就是白檀轻的二哥,白残阳说白檀轻去世,那白檀轻应该是真的不在了。他颤声道:我要见他。 陛下,请回吧。小弟去世,本就让白残阳悲痛万分,不得不强打精神应付楚云泽,更是让他对楚云泽不满。 楚云泽绕过白残阳,向白檀轻所住的小院走去。 若是旁人,白残阳就要拔剑相对了,可面前之人是楚国最尊贵的人,他只能跟在了楚云泽的身后。 楚云泽走到小院,脚步一顿。虽然无数的事实证明,白檀轻已经死了,可他还是不愿相信。 在他的心里,像白檀轻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死呢?像他这样的人,才应该去死,而且死后还要下十八层地狱,受种种折磨。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入了房间。 房间里充满古怪的味道,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血腥味。 楚云泽走到床边,掀开帘幕,看到了白檀轻。 床上的被褥已经换了,白檀轻的衣服也被换了,他身上的血迹也已经擦干净。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好像只是睡去了。 楚云泽轻轻唤了一声檀轻,但是白檀轻没有丝毫反应。 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白檀轻是真的死了,不会动,不会笑,不会说话。这个人会被埋入土中,渐渐腐烂,变成一具白骨。 世上再也没有白檀轻这个人了。 楚云泽抱住白檀轻冰冷的尸体,发出一声仿佛雄兽失偶的哀鸣。 第2章 白檀轻死了之后,魂魄飘飘荡荡,不知飘向了何方。 他来到一处地方,星河璀璨,无穷无尽。不过,这个地方除了他和星星之外,什么都没有。 刚开始,他还觉得眼前所见十分新奇,看久了,就觉得枯燥无味起来。 人死后,难道不是应该去阴曹地府,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他如今死了,不知父亲兄长该有多伤心。还有楚云泽,那个经常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不知道如何对待的人。这个人,也会很伤心吧,因为他是楚云泽为数不多的朋友。别人都怕楚云泽,但他不怕。在他的心里,楚云泽一直是他们初遇的模样,像只受伤的被遗弃的幼犬。可是,他的父亲失去了幼子,大哥二哥失去了小弟,楚云泽也失去了朋友。想到这里,他自己也伤心起来。 他多希望自己有一具健康的身体,可以像别人一样跑跑跳跳,而不是一直待在房间里。健康,是许多人都有,却对于他来说很奢侈的一件东西。 纵然他生在钟鸣鼎食之家,有姣好的容貌,有父亲兄长的疼爱,已经胜过许多人了,可他还是会觉得不满足。或许人心就是如此,永远都不会满足。 他飘啊飘,忽然看到一本书向他飘来。他一伸手,就将书拿到了。 他看向手中书,书的封面上写着四个字《玉瘦檀轻》。他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个书名里竟然刚好有他的名字。 他左右无事,就将书打开,看了起来。 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乌云沉沉,星月无光。 娘娘用力,用力啊。 徐秀慧正在生产,她嘴里咬着白布,满头大汗,秀丽的面孔因为痛苦而扭曲。 她是楚王楚晟睿的宠妃,已经为楚王生了个皇子,如今是她第二个孩子。她因为诞下皇子,荣宠至极,若是又生下一个皇子,那么一生富贵都可保了。 在另一个房间里,楚晟睿正在焦急地踱步,怎么这么久了,还没生下来。 对于女子来说,生产之事,犹如过了一趟鬼门关一般。虽然徐秀慧有御医照顾,但楚晟睿还是十分担心。 一个太监安慰道:慧妃娘娘洪福齐天,一定会为陛下平安诞下皇子的。 随着一道闪电划过,婴儿的哭声响起。 生了,生了! 楚晟睿喜道:把孩子抱给我看看。 一个宫女抱着孩子走了出来,但是她眉眼不见高兴之色,反而透着恐惧。她是慧妃身边最得力的宫女,名为秋荷。 楚晟睿问:是皇子还是公主? 秋荷说:是皇子。 楚晟睿从秋荷手中接过孩子,定睛细看。这个孩子半边脸都是红色,并且凹凸不平,像个小鬼一般。 他大叫一声,把孩子往地上一扔。 秋荷连忙跪了下来,将孩子接住。 楚晟睿恶狠狠地看着那个孩子,眼中不见慈爱,只有惊恐,妖孽,妖孽啊! 说完,他拂袖而去。 秋荷抱着孩子,走进了产房。 徐秀慧刚生完孩子,自己都没看一眼,就被抱了出去,刚才外面发生的事,她也一概不知。她虚弱地问:陛下呢? 秋荷答:陛下走了。 徐秀慧诧异道:陛下怎么会走? 她为陛下生下孩子,陛下应该怜惜她一番才是。 秋荷不知如何回答,低下了头。 徐秀慧看向了秋荷怀中婴儿,把孩子让我看看。 秋荷强笑道:娘娘产后虚弱,应该好好休息才是,过一阵子再看孩子吧。 徐秀慧高声道:给我看看! 秋荷只能上前一步,把孩子放到了徐秀慧的怀中。 徐秀慧看到孩子长相,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次日,产下妖孽的慧妃,就被打入了冷宫。 而那个孩子,虽然没被赐死,但是不仅他的父亲,他的亲生母亲也十分厌恶他。如果不是生下了他这个妖孽,那么他的母亲还是宠冠六宫的慧妃。 在众人的忽视甚至是欺凌中,这个孩子一天天长大。也算是他命硬,若是寻常孩童,说不定已经夭折了。不过,他越长大,容貌就越丑怪。后来,徐秀慧命他以白布遮面,不许露出面容。 他虽然是楚国最尊贵的人楚王的第十一个孩子,但是在这楚宫之中,他连太监宫女都不如,时常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忍饥受冻。他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旁人都叫他丑八怪。 如果这个男孩不是遇到了那个人,或许他会在某一天在这楚宫之中无声无息地死去。 那一天,男孩走在路上,碰到了他的异母兄长楚云穆。他一看见楚云穆,掉头就跑。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2) 楚云穆命令道:抓住他。 侍卫轻轻松松,就将男孩抓住了。和高大健壮的侍卫相比,男孩瘦骨嶙峋,像个小鸡仔一般,身上还脏兮兮的。 楚云穆走到男孩面前,踢了他一脚,见到我,居然敢跑,你这是不敬兄长,我要好好教训你一番。 楚云穆足足比男孩大了十岁,完全是个成年人,一脚将他踢出了好几米。男孩倒在地上,胸口剧痛,喉头腥甜。 楚云穆又走到男孩面前,踢了他好几脚,脸上带着残忍的快意。 男孩抱着头,身子蜷缩成一团,忍着痛楚,竭力避开要害部位。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太子殿下,你在做什么? 楚云穆停下动作,脸上暴戾的神情也变为温柔,我见他被人欺凌,就把欺负他的人赶走了,现在正要扶他起来。 殿下真是心善。一个人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大红的斗篷,缀着白色的绒边,从帽子里露出一张俏生生的小脸,仿佛天上的仙童下凡。 男孩看见这个人,呆住了。他在宫中见过许多妃子,肥环燕瘦,可没有一个人比这个人更好看。 楚云穆走了过去,握住那个人的小手。他温声道:檀轻怎么进宫了? 白檀轻浅笑道:是陛下召我进宫的,陛下说以后我就跟皇子们一起读书。 楚云穆也笑了,那真好,我就能时常看见檀轻了。 白檀轻看了地上的人一眼,问:殿下,这个人是谁啊? 楚云穆也看了男孩一眼,眼里有轻蔑,他?可能是哪个宫的小太监吧。 殿下派人将他送回去,再好生医治吧。白檀轻心生怜惜。 好。楚云穆拉着白檀轻就走,别管他了,父皇赐了棵珊瑚树给我,足有四尺高,可好看了,我带去你看。 男孩眼睛一直盯着那个人看,一直到那个人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后来,这个人就时常出现在宫中,而男孩则时常偷偷跟在这个人的后面。 没过多久,男孩就被白檀轻发现了。 他想要逃跑,可白檀轻的一句你不许走就让他停住了脚步。 白檀轻走到了男孩的面前,就是你一直偷看我? 男孩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 白檀轻歪着头,问:你脸上为什么蒙住白布啊? 男孩低声道:我长得丑。 你到底长什么样子?给我看看。白檀轻心中好奇。 男孩其实不愿意让白檀轻看到自己的长相,可又不能不听白檀轻的话,只能揭下了脸上白布。他的容貌,跟他婴儿时期相比,更加恐怖了,半边脸上长着大大小小的瘤子,深红浅红,凹凸不平。哪怕是人们想象之中的厉鬼,恐怕都没有如此丑陋。 白檀轻看到面前之人的长相,吓了一跳。可他又想到这个人生得如此丑,一定受人歧视,如果自己也讨厌这个人,那这个人该多伤心啊。他安慰道:其实也不是很丑。 男孩低下了头,不让白檀轻看到自己的脸。 白檀轻想了想,说:你不是长得丑,你这样,我在书上看到过,你是生了病。等病好了,就和旁人一样了。 男孩问:真的吗? 是真的,我不会骗你的。白檀轻因为多病,经常只能闷在房中看书,看了许多闲书,确实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类似的疾病。 男孩听了白檀轻的话,几乎有落泪的冲动。他这辈子遇到的人,不是恐惧,就是厌恶,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温柔地和他说话。这个人一定不是凡人,是天上的仙人,才会这么美丽,这么和善。 白檀轻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孩答:丑八怪。 怎么会有人叫丑八怪啊,你是不是骗我?白檀轻睁圆了一双小鹿似的眼睛。 别人都叫我丑八怪。男孩将头埋得更低。 白檀轻微笑道:那等你以后有了名字,再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男孩神魂颠倒,目眩神迷,他感觉自己好像坠入了一个迷离的梦境。如果这是梦,那他一辈子也不要醒了。 白檀轻看了一眼天色,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家了,再见。 说完,他转身离去。 男孩痴痴地看着白檀轻的背影,哪怕那道身影消失了,他还是看着那个人离去的方向。 如何碰到镜中花,如何捞到水中月? 第3章 再后来,楚晟睿生了一场病,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 一个名为高鹤轩的异人,在户部尚书白鸿尽的举荐下入了宫,替楚晟睿治好了病。他是江湖中有名的神医,不仅医术高超,而且剑法卓绝,人称悬壶挂剑。不过,他还有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身份,就是白鸿尽次子白残阳的师父。 他告诉楚晟睿,十一皇子并不是妖孽,只是得了怪病。 在楚晟睿的允许之下,高鹤轩替十一皇子治病。他将男孩脸上的瘤子割去了,然后敷上药,又留下了药膏,嘱咐男孩换药。他对男孩说,他是受了白檀轻的托付。 过了一阵子,男孩脸上的伤口愈合。当他解下脸上绷带,在镜中看到了一张俊美又陌生的面容,甚至和楚晟睿有几分相似之处。 他以这幅样子见到楚晟睿之后,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楚云泽。其他皇子该有的东西,他也有了。他不再是这楚宫中的隐形人,不存在的十一皇子。 徐秀慧也出了冷宫,恢复了慧妃的位份。不过,楚云泽与徐秀慧这对母子之间的感情,仍然十分冷淡。在徐秀慧的心中,更偏爱自己的长子,楚云深。如果不是楚云泽,她根本不需要受这么多年冷宫的苦楚。 楚云泽病好之后,最想见的人,既不是楚晟睿,也不是徐秀慧,而是白檀轻。 白檀轻是一束光,投进楚云泽身处的黑暗。 楚云泽恢复了皇子的身份之后,也能去学馆上学了。他在学馆,见到了白檀轻。 他一看到白檀轻,世间万物,都好像成了白檀轻的背景。 白檀轻被众人簇拥着,虽然身边都是人中龙凤,但他仍然如鹤立鸡群一般。 楚云泽想要同白檀轻说话,又不敢过去,只能远远望着。 过了一会,开始上课了。 课上老师讲了什么,楚云泽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一是他听不懂,二是他的眼睛一直看着白檀轻。白檀轻比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师,好看一万倍。 白檀轻察觉到有人偷看自己,可当他向四周看去,又没发现是谁。 楚云泽一看到白檀轻动了,连忙装作认真听课。等白檀轻不看他这个方向了,他又看向了白檀轻。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怎么看也看不厌。 等下了课,白檀轻出去透气。 楚云泽也出去了,偷偷跟在白檀轻的身后。他一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 白檀轻看向了楚云泽方向,谁在那里?出来! 楚云泽只得从灌木丛中走出,他低着头,不敢看白檀轻。 你是什么人?白檀轻问。 楚云泽抬起头,鼓起勇气说:我叫楚云泽,我现在有名字了。 原来是你。白檀轻粲然一笑,比春花还要艳丽。 楚云泽没想到白檀轻还记得他,他在白檀轻的笑容中,感觉好像喝了酒一般,晕乎乎的。 白檀轻盯着楚云泽的脸看了一会,说:原来你长这个样子,一点也不丑嘛。 楚云泽得了白檀轻的夸奖,心中比吃了蜜还甜,哪怕白檀轻仅仅是说了他不丑。 白檀轻问:你怎么老是偷偷跟着我啊? 我我想同你做朋友。楚云泽憋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白檀轻眨了眨眼睛,他那一双明眸,如湖水般澄澈,就是这么一件事,你直接跟我说就可以了。 楚云泽的心怦怦直跳,那么,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白檀轻拉起楚云泽的手,笑道: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了。 楚云泽碰到白檀轻的手,涨红了脸。白檀轻的手,怎么这么小,这么白,这么软。天上的云朵,一定也没有白檀轻的手软。 从此以后,楚云泽和白檀轻就成了朋友。 楚云泽虽然能到学馆上学,但他启蒙比别人晚,在经史上远不如人,一手字更是写得如同狗爬一般。不过,他在武艺上却十分有天赋,进步神速。 楚云泽的进步,都看在白檀轻的眼中。 高鹤轩又入了宫,给皇子们当武艺师父。但是,他私下里,只收了楚云泽为徒。 楚晟睿在位第二十三年,秦兵犯境,楚云泽自请出战。 楚晟睿对于年纪轻轻的楚云泽并不信任,点了一名老将领兵,而楚云泽只是从旁辅佐。 然而,在楚军与秦军的交战中,这名老将反而中了计,陷入敌阵。楚云泽领兵来救,大败敌军。 楚云泽一战扬名。 楚晟睿对于楚云泽的胜利,并不感到喜悦,反而感到威胁。不过,在他多番试探之下,他相信了楚云泽伪装出来的愚蠢,觉得楚云泽只是个空有一身蛮力的武夫。 楚晟睿在位第二十七年,太子楚云穆和七皇子楚云深对于皇位的争斗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楚云深铤而走险,领兵逼宫。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楚云泽趁乱将楚晟睿和皇子们都杀了,自己坐上了皇位。不过,他留了他一母同胞的兄长楚云深一条性命。 楚云深被封了江陵王,前往封地,无召不得入丹阳。 而徐秀慧,也从慧妃,成了太后。但是,她的心中却是怨恨着楚云泽,因为她更想让自己的长子楚云深做楚王。而且楚云深被封了江陵王之后,他们母子就不能见面了。 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到楚王,楚云泽本该志得意满。可是,在他当上楚王不久之后,他就遭到了人生中最沉痛的打击白檀轻病逝。 白檀轻的死,其实是徐秀慧的阴谋。徐秀慧赐给白檀轻的灵虚丸,其实不是药,是毒,虽然短时间能令人振奋精神,长期服用却对身体有损。而徐秀慧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想让自己的侄女做皇后,但是楚云泽因为恋慕白檀轻,不肯娶她的侄女。 白檀轻死后,楚云泽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本就乖僻的他,性格更加暴戾。 他召集天下画师,为白檀轻画像,画得不好的就杀了。 接着,他又广纳后宫。只要容貌与白檀轻有相似之处的人,都被他纳入宫中。而沈玉瘦,就是其中之一。 沈玉瘦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一本小说。他按照系统的指示,以他伪装出来的真诚和善良,融化了楚云泽冰封的心。 最后,楚云泽散尽后宫,封沈玉瘦为后。 白檀轻将这本书看完,十分吃惊。他不知道楚云泽过去的经历,但是书中从他遇到楚云泽开始,到他的死作为结束,中间的过程与他的经历分毫不差。 那么,书中所写的楚云泽的过去与未来,是不是也是真的? 他知道楚云泽以前吃了很多苦,可当他真正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对楚云泽更加心疼了。这个人,一出生就被父亲厌弃,母亲憎恶,生活在众人厌恶的目光之中。 不过,楚云泽在书中对他透露出的感情,又让他觉得尴尬。他只是把楚云泽当做朋友,他没想到楚云泽却不仅仅是把他当做朋友。 还有那个沈玉瘦,以伪装出来的表象,获取楚云泽的感情。这样得到的感情,是真正的感情吗? 白檀轻的心中,对于沈玉瘦十分鄙夷。 他转念一想,如果这一切都是一本书,那么他,难道只是一个书中的角色? 可是,他的欢喜,他的悲伤,又那么真实。 哪怕这只是一本书,哪怕他只是书中的角色,可这就是他活着的地方。他从小在这里长大,亲朋好友都在这里。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的存在。所有的感情,从来都不假。 只要他觉得是真实的,那么一切就是真实的。 他不允许有人,以高高在上的态度,欺骗他的朋友。 要是他能重新活过来就好了,他要改变楚云泽的命运。 突然,这本书发出一阵白光,将白檀轻吸了进去。 白檀轻睁开眼睛,发现他身处自己的房间之中。他盖着被子躺在床上,手中拿着一卷书。 忽然,青苹端着药走了进来。 白檀轻怔愣地看着青苹,感觉恍如隔世也确实是隔了一世了。 青苹放下药,拿过白檀轻的手中书,少爷,你的病还没好呢,看书费精神,等病好了再看吧。 白檀轻听到青苹说出自己记忆中的话语,这才确定自己回到了死前。 青苹将书放在一边,然后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地喂药。 白檀轻喝完药之后,接过青苹递来的蜜饯,放入口中。熟悉的甜味,在口中蔓延。 青苹温柔地说:喝了药,少爷睡一觉吧。 白檀轻正色道:青苹,你把灵虚丸拿出来。 少爷是觉得不舒服吗?青苹一边问,一边把装着灵虚丸的盒子拿了出来。 白檀轻拿过盒子,打开了,里面是几颗药丸。就是这药,成了他的催命符。 青苹见白檀轻脸色不佳,问:少爷怎么了? 白檀轻把盒子递给青苹,你把这药送给陛下不,留一颗下来,其余送给陛下。 这不是太后赐下的药吗,少爷每次服下脸色都会好很多,为什么要送给陛下?青苹不明所以。 白檀轻总不能告诉青苹,太后要害他,只能说:你听我的就是了。 青苹点头道:好吧,我进宫把这药送给陛下,少爷你好好休息。 白檀轻叹了口气,躺了下来。他并不想与徐秀慧为敌,可徐秀慧想要害他性命,他只能还击了。 青苹替白檀轻掖好被子,就出去了。 第4章 楚王宫,火乌殿。 余正奇的尸体,已经被拖了下去。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3) 楚云泽坐在王座上,神色冷淡而厌倦。他不为死亡而悲伤,但死亡也不能令他感到兴奋。 傅敏达走进了殿中,跪了下来,陛下,青苹姑娘求见。 他作为楚云泽身边的总管太监,谁不敬他三分,可他对白檀轻身边的一个婢女,都要客客气气叫一声青苹姑娘。 楚云泽挑了下眉,让她进来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青苹来到楚宫,一定是白檀轻的授意。而青苹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呢? 傅敏达走了出去,然后领着青苹进来了。 青苹跪倒在地,参见陛下。 她不像很多人一样,畏惧着这位君王,因为她见面这位年轻的君主,在她的少爷面前,是怎样的温柔。 楚云泽淡淡地说:起来吧。 陛下,少爷命我将此物送给您。青苹将手中的盒子高高举起。 傅敏达拿过青苹手中的盒子,递给了楚云泽。 楚云泽打开盒子,里面是几颗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药香。这种香味,他经常能在白檀轻的身上闻到。 傅敏达看了一眼盒子,说:这不是白三少爷经常吃的灵虚丸吗,还是太后赐下的呢。 楚云泽心念电转,变了脸色,叫太医来要两个。 傅敏达领了命,出去了。 楚云泽看向青苹,问:你家少爷最近还好吗? 青苹想到白檀轻的病情,面上就浮现愁容,启禀陛下,我家少爷的身体还是不怎么康健。 你既然将东西送到了,就回去照顾你家少爷吧,顺便替孤问候他一声。楚云泽怕自己之后做的事情,吓到青苹,虽然青苹仅仅是那个人身边的一个婢女。但只要与白檀轻有关的事,都值得他另眼相待。 是,陛下。青苹退下了。 傅敏达领着两个太医走进了殿中,陛下,太医带到了。 这两个太医,一老一少,不过医术皆十分高明。他们见到楚云泽,都跪倒在地,口称万岁。 楚云泽将手中的盒子扔在了,药丸滚落在地,你们看看这是什么药。 两个太医被楚云泽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将地上的药丸捡起,仔细分辨。 楚云泽先看向了那名年老的太医,你先说,这是什么药。 老太医说:回禀陛下,这是灵虚丸,里面有多种珍稀药材,可以替人涵养身体,延年益寿。 楚云泽站了起来,走到老太医面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老太医见楚云泽靠近自己,身体就抖了起来,这这药能安和脏腑,通经开窍,实在是良方。 楚云泽拔出了自己的佩剑,一剑砍下了老太医的脑袋,血溅在他的身上脸上。他的佩剑,是他二十岁时,他的师父高鹤轩送给他的礼物,名为去杀。明明是用来杀人的剑,却叫做去杀,真是讽刺。 老太医的脑袋,骨碌碌滚到了年轻太医的脚边。年轻太医惨叫一声,往旁边爬了爬。 楚云泽带血的面容,犹如恶鬼般恐怖。他看向了那名年轻的太医,狰狞一笑,现在,该你说了。 我我年轻太医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要说什么,你可要想清楚。楚云泽顿了顿,你说真话,可能以后会死。但你说假话,你现在就要死。 年轻太医俯下身子,将额头贴在地面上,灵虚丸确实是治病的良方,但是这药丸用量不对,有几分药材多加了一些,长期服用,反而会损害身体,还可能导致病人早夭。 楚云泽听了年轻太医的话,久久不语。 年轻太医不知楚云泽心里在想什么,他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他虽说了真话,却还是不能肯定自己能否从这位残暴的君主手中逃得一命。 楚云泽在恨,恨自己的亲生母亲。他以前从未恨过自己的母亲,哪怕他的母亲从没给过他一丝关怀。因为没有爱的缘故,所以也没有恨。他和他的母亲,不过是有血缘关系的两个陌生人。但是,他不能容忍任何人想要夺走他生命中的光。如果有人想要这么做,那就是他的仇人。 他对年轻太医说:抬起头来。 年轻太医抬起了头,但他还是不敢看楚云泽,眼睛看着地面。他面容十分清秀,文质彬彬。 楚云泽走到年轻太医的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太医答:庄翰墨。 楚云泽看了年轻太医一眼,说:孤记住了。 说完,他就走出了火乌殿。 傅敏达连忙跟在楚云泽的身后,陛下,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当然是见孤的好母后。楚云泽说出这句话,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白檀轻从睡梦中醒来,发现白鸿尽坐在他的床边。他坐了起来,唤了一声父亲。 白鸿尽是个玉树临风的中年男子,眼角有细微的纹路,不过这丝毫无损于他的俊美,反而有种历经岁月的沉稳魅力。不知多少女子想要做他的续弦,但他从妻子去世之后,就没有再娶。 他看着白檀轻,温声道:檀轻。 白檀轻眨了眨眼睛,问:父亲怎么来看我了? 白鸿尽柔声问:最近可有好好喝药,身体有没有觉得好一些? 白檀轻嘟嘴道:我有好好喝药。 我就知道檀轻最乖了。白鸿尽注视着白檀轻的面容,为白檀轻整理了一下乱发。他有三个儿子,前两个儿子都长得像他,只有小儿子长得像他的亡妻,再加上小儿子体弱多病,因此他对小儿子尤其疼爱。 父亲放心,我的身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白檀轻身体越好越好的原因,自然是不再服用灵虚丸。 白鸿尽嗯了一声,却没有相信白檀轻的话,只当做是安慰之词。他说:还有一件事,下人告诉我,你让青苹进宫了。 白檀轻低声道:我有件事,要青苹告诉陛下。 他没有说是什么事,因为他怕将事实说出来,会让白鸿尽担心。他自己的事,他自己能解决。 白鸿尽也没有追问,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心里清楚就好。 白檀轻点了点头,我心里清楚的。 白鸿尽沉默片刻,说:你和陛下不要走得太近了,虽然陛下待你很好,但伴君如伴虎,虽然老虎有时候看起来像猫,可老虎就是老虎。 我和陛下白檀轻没有说下去,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和楚云泽,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如果是以前,他能坦荡地说出他和楚云泽是朋友,可知道楚云泽对他怀有情意之后,就不一样了。 白鸿尽握住了白檀轻在被子外的手,你不要怕,哪怕天塌下来,也有父亲替你顶着。 白檀轻回握住白鸿尽的手,从白鸿尽的手上传来的温暖,让他不禁露出了笑容。 白鸿尽见白檀轻笑了,自己也笑了。 父子两人之间,有一种脉脉的温情流淌。 突然,白残阳风风火火地走进了房间,高声道:檀轻! 白鸿尽看到白残阳这个冒失的样子,皱起了眉。 父亲,你也在啊。白残阳看到白鸿尽,吐了吐舌头。 白鸿尽斥道:你这个样子,要是吓着你弟弟怎么办? 白残阳不管白鸿尽,笑嘻嘻地对白檀轻说:檀轻,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晃了晃手中的糖人,然后把糖人递给了白檀轻。他经常给白檀轻带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是吃的,有时是玩的。 糖人披着件红色的斗篷,是个小少年的模样,和白檀轻有些像。 白檀轻拿着糖人,笑了,谢谢二哥。 白残阳将白檀轻抱在怀里,你喜欢就好。 二哥这次去了哪里?白檀轻问。 白残阳欢快地说:我参加少年英雄会去了,还拿了个第一名。有那好事的人,把我和第二到四名合称为武林四公子,我是高阳公子。 白檀轻睁大了眼睛,二哥真厉害。 白残阳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亲亲热热地说:谁要是欺负了你,你告诉我,我一定把他打得屁滚尿流。让他知道,我白残阳的弟弟,可不是好惹的。 你就知道逞匹夫之勇。白鸿尽不悦地说。 白残阳还嘴道:明明是父亲你太迂腐了。 白鸿尽指着白残阳说:你 眼看两个人就要吵起来,白檀轻放下糖人,一只手握住白残阳的手,另一只手握住白鸿尽的手,然后把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父亲我喜欢,二哥我也喜欢,要是你们吵架,我会伤心的。 白残阳和白鸿尽对视一眼,不吵了。 白檀轻身体病弱,与白鸿尽和白残阳说了一会话,就露出倦容来。 白鸿尽见白檀轻神色不济,说:你休息一会吧。 白檀轻嗯了一声,把糖人插在了床头,躺了下来。 白鸿尽给白檀轻盖上了被子,掖好了被角,然后他横了白残阳一眼,示意白残阳跟他一起出去。 白残阳虽然还想与白檀轻多说一会话,却也知道自己的小弟身子不好,于是轻手轻脚地和白鸿尽出去了。 第5章 楚王宫,青鸾宫。 这座宫殿的摆设,在楚宫中最为奢侈,一事一物,都珍贵无比。当今的楚王崇尚简朴,而太后却喜好奢靡。 徐秀慧抱着一只白毛鸳鸯眼的波斯猫,缓缓抚摸着。她年纪已经不轻了,但依旧是个美人,从眉眼间,仍然能窥见当初宠冠六宫的绝世美貌。 秋荷走了进来,娘娘,陛下来了。 徐秀慧听到陛下两个字,皱起了眉,他来哀家这里做什么? 她不愿看见自己的这个儿子,除了厌恶之外,还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一个母亲,居然会害怕自己的儿子。 两人说话间,楚云泽已经走了进来。 徐秀慧看见楚云泽,脸上挂了个假笑,陛下来了。 秋荷跪在了地上,参见陛下。 楚云泽看了一眼徐秀慧怀里的猫,心中觉得好笑。自己这个母亲,对一只猫,都比对他好多了。他淡淡地说:孤不能来吗? 这楚国之内,都是陛下的领土,陛下想去哪里都可以。徐秀慧摸了一下怀里的猫柔软的皮毛,波斯猫娇柔地喵了一声。 楚云泽将手负在身后,神情矜傲,母后可知道,孤今日的来意? 徐秀慧随口道:哀家又不是神仙,哪里能知道陛下的来意。 楚云泽拿出了一颗灵虚丸,母后看看,这是什么? 这不是哀家赐给白檀轻的灵虚丸吗。徐秀慧看到灵虚丸,手上一紧,将怀里的猫抓痛了。波斯猫惨叫一声,挣脱她的怀抱,跑了。 秋荷吓了一跳,恨不得也和那个畜生一样逃跑,可她又不敢动,只能站在原地,身体颤抖。 你拿着。楚云泽将这颗灵虚丸递给了秋荷。 秋荷捧着这颗灵虚丸,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楚云泽对徐秀慧说:母后见了这东西,为何如此惊慌? 徐秀慧强笑道:哀家哪里惊慌了,只是感到意外罢了。这灵虚丸,是哀家赐给白檀轻之物,为何会出现在陛下的手中? 孤听人说,这灵虚丸能安和肺腑,通经开窍,实在是好东西。白檀轻不过是一介白身,用这东西可惜了,不如用在母后或者江陵王身上如何?楚云泽笑了,然而笑容中却充满狠厉之意。 徐秀慧指着楚云泽说:你你好狠的心啊! 楚云泽佯作诧异道:孤哪里狠心了,不过是为了母后和江陵王的身体着想罢了。 徐秀慧沉下了脸,不再装了,你已经知道了。 是的,孤已经知道了。楚云泽顿了顿,孤才要说,母后,你好狠的心啊! 徐秀慧沉声道:你既不愿娶后,也不愿纳妃,一颗心都在那个白檀轻身上,长此以往,你这帝位还坐得稳吗?哀家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楚云泽面现怒色,掐住了徐秀慧的脖子,你这是为了我吗?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荣华富贵。你想我娶妻,就是为了让我生个孩子。我有了孩子,以后他登基了,你就是太皇太后。 徐秀慧风韵犹存的面容,因为恐惧而扭曲,杀杀人了 秋荷惊恐至极,连连磕头,陛下,求您饶了娘娘一命吧! 楚云泽松开了手,孤没想杀你,不过吓一吓你罢了。 徐秀慧的身体委顿在地,像是一朵凋零的花。她喘着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脖子上红色的掐痕,衬着白皙的皮肤,显得尤为可怖。 楚云泽轻轻拍了拍徐秀慧的脸,你猜,孤会怎么对你? 楚云泽俊美的容颜,看在徐秀慧的眼中,简直如恶鬼般可怖。她尖声道:我是你的母后啊! 放心,孤不会杀你。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他受过的痛苦,孤要让你一一承受。楚云泽看向了秋荷,眼神冷厉,从今天起,徐秀慧禁足青鸾宫,不得外出。孤会每天派人送来灵虚丸,你伺候徐秀慧服下,要是徐秀慧不吃,就由你来吃。 秋荷作为徐秀慧身边最得宠的宫女,不知道替徐秀慧做了多少肮脏事。这灵虚丸,也有她的手笔。此刻她在楚云泽的目光中,身体抖得如同鹌鹑一般。 难道你我之间,就没有一点母子情分吗?徐秀慧悲声道。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4) 母子情分?楚云泽的神情,仿佛听了个笑话,母慈子孝,母慈子才孝。若是母亲蛇蝎心肠,儿子又何必孝顺呢。 说完,他就走出了青鸾宫。 这一点点微末的母子情分,终究是断绝了。 楚云泽一直觉得很奇怪,那就是徐秀慧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她为什么可以锦衣玉食,生活无忧。当初楚云深逼宫失败,若不是他出手,恐怕楚云深和徐秀慧都早就死了。可徐秀慧一点都不感激他,反而怨恨他让她和楚云深母子分离。在怨恨的同时,她又享受着太后身份带来的风光。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愚蠢的人?而这样的愚蠢的人,还是他的母亲。 他不介意养着徐秀慧,算是还了她的生身之恩。但是,他无法容忍她对白檀轻出手,甚至想要取白檀轻的性命。 这世上任何人都不准伤害白檀轻,哪怕是他自己都不行。 当白檀轻再次醒来的时候,青苹已经从宫中回来了。 青苹坐在榻上,神情专注,正在绣一条手帕。手帕是梅花图样的,而梅花正是白檀轻最喜欢的花。 白檀轻坐起身,问:我要你去宫中,陛下可有对你说了什么? 青苹放下手中针线,说:陛下要我问候你一声。 这样啊。白檀轻若有所思道。 青苹见白檀轻神情,问:少爷怎么了? 白檀轻淡笑道:没什么。 他披上外衣,下了床。 青苹连忙走到白檀轻身边,扶住了他,少爷要做什么? 白檀轻拍了拍青苹的手,我要写信,不用扶我,我还没有这么虚弱。 他走到书桌边,坐了下来,拿起了笔。笔是斑竹管,十分雅致。 青苹拿起墨块,开始磨墨。 白檀轻等青苹磨好墨之后,用毛笔沾了沾墨,写了封信。这封信是写给高鹤轩,信中只说他身体不适,希望高鹤轩来为他医治。 高鹤轩医剑双绝,是他二哥白残阳的师父,后来又被他介绍给楚云泽,做了楚云泽的师父。所以他二哥和楚云泽,算得上是师兄弟。 而他和高鹤轩,则是一对忘年之交。不过这样算起来,他二哥和楚云泽都矮了他一辈了。但高鹤轩是江湖人,不拘这些小节。 他写完信之后,对青苹说:该是吃药的时候了,你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青苹领了命,出去了。 把青苹支开之后,白檀轻从床底下的箱子里翻出了个竹哨,接着推开了窗户。他吹响竹哨之后,过了一会,一只鸽子就飞了过来,落在了窗棂上。 他把信放进鸽子脚上的木筒中,然后摸了摸它洁白的羽毛。 鸽子振振翅膀,飞走了。 怎么开着窗户,也不怕着凉了。 随着温和的声音响起,一个年轻男子走入了房中。他不仅容貌俊美无俦,气质更是如芝兰玉树,清贵无比。 白檀轻转过头,看到这个人,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唤道:大哥! 白重露走了过去,把窗户关上,然后摸了摸白檀轻的头,小弟。 他是白檀轻的大哥,幼时就有神童之名,少年时写的诗词更是令丹阳纸贵,如今是楚国的国子博士,说一句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也不为过。 白檀轻问:大哥怎么今天也来看我了? 白重露反问道:也?除了我,还有谁来了。 白檀轻答:二哥和父亲刚走呢。 我心中惦记你,就来看你了。白重露其实是心中不安,所以来看白檀轻。看到白檀轻安然无恙,他才放了心。 白檀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白重露,大哥还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关于你的事情,我一件都不会忘。白重露淡淡一笑,你要的那些书,我已经搜集到了,等会下人就会送到你房间来。 白檀轻欢快地说:谢谢大哥! 他在房中,每天就是看书,好多书已经被他看了好几遍,十分需要新书。想到又有书看,他就高兴起来。 对我,不用说谢。我是你哥哥,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白重露忍不住又摸了一下白檀轻的头发,白檀轻的头发黑如鸦羽,既细且软。他抚摸白檀轻的头发的时候,感觉像是在抚摸一只雏鸟。 白檀轻扑进白重露怀里,大哥对我最好了。 白重露抱住白檀轻,感觉怀中身姿纤细,太瘦了,要多吃点。 我会的。白檀轻每次吃饭的时候,已经在努力强迫自己多吃点了,可他因为生病的缘故,总是胃口不好。 白重露温声道:大哥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白檀轻见白重露要走,神情低落了起来。 白重露安慰道:等你病好了,你想去哪里,大哥都陪你。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知道,白檀轻的病很难痊愈。想到此处,他就不禁痛心起来。 他的小弟,这么好的一个人,上天为何要让他病痛缠身?有时候,他恨不得以身代之。 大哥慢走。白檀轻低声道。 白重露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白檀轻一眼,才出了房间。 第6章 楚云泽离开青鸾宫之后,忽然涌生出一股强烈想要见白檀轻的欲望。他还没有想明白到底要不要去见白檀轻,可他的脚步已经向宫外走去了。 傅敏达笑了,陛下是要去见白三少爷吗? 楚云泽看了傅敏达一眼,冷冷地说:你话太多了。 傅敏达脸上笑意不减,他跟在楚云泽身边多年,知道楚云泽什么时候是真生气,什么时候没有生气。 楚云泽上了马车,由傅敏达驾车,前往白府。几名侍卫跟在马车前后,保护楚云泽的安全。不过,楚云泽的安全其实不太需要别人保护的,这几个侍卫加起来也打不过他。 由于不欲声张,所以马车停在了白府的后门。 楚云泽下了马车,进了白府。 下人不敢拦楚云泽,连忙去禀报主人。 楚云泽走了一会,就遇到了赶来的白鸿尽。两人对视一眼,各怀心思。 白鸿尽行礼道:参见陛下。 楚云泽客客气气地说:白大人。 陛下前来,不知所为何事?白鸿尽明知故问。 孤来见令郎。楚云泽想要马上见到白檀轻,又不得不与白鸿尽客套。他心生不耐,却只能强忍烦躁。因为白鸿尽不是别人,是白檀轻的父亲。 白鸿尽问:不知陛下想见的是臣的长子白重露,还是臣的次子白残阳。说起来,残阳与陛下,还是师兄弟呢。 楚云泽心中骂了一句老狐狸,面上仍不露声色,孤想见的,是您的幺子,白檀轻。 白鸿尽又问:小儿不过一介庶民,并无功名在身,也无才名,陛下为何想见他? 楚云泽耐心见底,脸上终于露出了凶相,像只饿狼一般,孤今日一定要见他。 如果臣说不呢?白鸿尽眼中闪过锐芒。 楚云泽冷声道:你拦不住孤。 白鸿尽盯着楚云泽看了一会,淡淡一笑,是啊,陛下是楚王,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过,臣有句话,想要对陛下说。 楚云泽眸光冷厉,你说。 白鸿尽敛去笑容,檀轻福薄,恐怕当不起陛下的厚爱。 他当得起。楚云泽顿了顿,别说是一人,哪怕是天下所有人的珍爱,他都值得。 白鸿尽吃了一惊,他看着楚云泽,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了,这还是那个人人畏惧、凶名赫赫的暴君吗? 楚云泽绕过白鸿尽,向白檀轻所住的小院行去。这一次,他没有再遇到阻拦。 他走到小院门前,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那扇门,心底生出了一种恐惧,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 这时,青苹打开了门。她看到楚云泽,连忙行礼,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楚云泽看向了青苹身后的屋子,你家少爷在做什么? 青苹低声道:少爷已经睡了。 楚云泽犹豫了一下,说:孤进去看看他。 这青苹不想楚云泽打扰白檀轻休息,又不敢拦楚云泽,一时进退两难。 楚云泽解释道:孤不会吵醒他的。 青苹只能让开,让楚云泽进去。 院子里种着几棵梅树,梅香四溢,沁人心脾。有梅花的花瓣落在地上,与残雪相映,红红白白,十分清雅。 楚云泽走进了屋中,屋内暖烘烘的。他走到床边,掀开帘子,就看到了白檀轻。 白檀轻闭着眼睛,睫毛长而黑,脸颊粉扑扑的,像是颗鲜美多汁的桃子。他连睡觉的样子都美,仿佛一幅丹青圣手所绘的画卷。 楚云泽看着白檀轻,心中柔软得不可思议,连舌尖都蔓延出甜意来。他在床边坐了下来,痴痴地注视着这个人的睡颜。 任何看到他此刻表情的人都会惊讶,原来一把杀人无数的宝剑,收入鞘中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温柔。 过了良久,白檀轻睫毛一颤,睁开了眼睛。他看到楚云泽,有些吃惊,陛下怎么会在这里? 他掀开被子,就要向楚云泽行礼。 楚云泽连忙按住白檀轻,你有病在身,不必多礼。 他怕白檀轻着凉,像包粽子似的,用被子将白檀轻包好。 白檀轻被被子裹着,只露出一颗头来。他看楚云泽这个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禁噗嗤一笑。他一笑,好似春风拂面,百花盛开。 楚云泽不知道白檀轻在笑什么,但他看到白檀轻在笑,自己也笑了。 白檀轻笑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楚云泽问。 白檀轻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啊? 楚云泽定定地看着白檀轻,目光中是藏不住的情意,我想你,就来看你了。 人世间的情意最难遮掩,有情与无情,一眼就可分明。 楚云泽在白檀轻面前,从不称孤道寡,只把自己当做普通人。而白檀轻虽然会提醒自己面前之人是九五之尊,但经常会忘了和楚云泽之间的界限。因为他在心中,把楚云泽当做自己的朋友。 白檀轻偏过了头,他这才想起,面前的人对他怀有何种心思。他与楚云泽之间,不仅仅是朋友。他轻声道:人你既然已经看过,陛下事务繁忙,还是回去吧。 楚云泽沉默了一会,说: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白檀轻在楚云泽的目光中,生出了一种罪恶感。他好像看见了一条流浪犬,明明已经不是幼犬了,可还是蜷缩着身子,依偎在经常投喂自己的那个人的脚边,睁着一双黑而圆的眼睛看人,希冀着一点垂怜。 他微微垂首,说:我没有赶你走。 楚云泽问:那为什么我才与你说了几句话,你就叫我回去? 白檀轻回答道:你是楚王,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忙,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只要是与你有关,就不叫浪费时间。楚云泽靠近了白檀轻,却又不敢靠得太近。他既怕吓着了白檀轻,又怕自己失控。 你从哪里学来的花言巧语?白檀轻往后退了退,与楚云泽离得远了一些。 楚云泽伸手,撑在了墙上,是个看似将白檀轻搂在怀中,其实又没碰到他的姿势,我说的字字句句,都是我的真心话。 白檀轻退无可退,逃无可逃,你离我远些。 楚云泽撤回了手,对不起。 你今天好奇怪。白檀轻低声道。 是吗?可能是因为我今天特别地不安。楚云泽勉强笑了一下,他很少笑,笑起来显得古怪又生疏。 白檀轻问道:你为什么不安? 楚云泽沉默片刻,说:我觉得我好像要失去你了。 哪怕只是说出这句话,他的心脏都会轻微地疼痛。如果这句话成真,那么世界上就会多一个疯子。 我不是就在你的面前吗?白檀轻想到了自己的死,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死了。如果楚云泽来看他,只能看到一具尸体。那时的楚云泽,该有多伤心啊。 是啊,你就在我的面前。楚云泽顿了顿,我能碰一碰你吗? 可以。白檀轻答应了。 楚云泽伸出了手,这双一向很稳的手,有轻微的颤抖。他似乎是想要碰一碰白檀轻的脸,但他最终没有碰,只是碰了一下白檀轻鬓边的头发。光是这样的碰触,就足以让他心颤。 白檀轻握住了楚云泽的手,将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脸边,你不是做梦,我活得好好的。你碰一下我,我也不会消失。 楚云泽的表情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掌下的皮肤细腻柔软,透着淡淡的温热,这是活着的温度。 他曾经觉得活着就是受苦,对于人世毫无留恋之处。可当他遇到白檀轻之后,他就改变了想法。如果他不出生,就没法遇到白檀轻。只要白檀轻活着,他就也要活在这个人世间。 白檀轻放下楚云泽的手,好了,楚王陛下,我累了,你回去吧。 楚云泽这一次,乖乖站了起来。他走到门槛处,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才走了出去。 白檀轻见楚云泽走了,松了口气。和楚云泽同处一个环境里,实在叫他不自在。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一个对自己有情的人,而且这份感情,他只能辜负了。 他对于楚云泽,只有朋友之情,并无其他。如果楚云泽向他表白,他只能拒绝。现在楚云泽不说,他只能装聋作哑。他甚至希望楚云泽一辈子不说,因为当楚云泽说出口,他们两个人很可能就做不成朋友了。或许天长日久,楚云泽会遇到其他心动的人,放下对他的感情。 他不能接受楚云泽,却也不希望失去楚云泽这个朋友。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5) 他从未对人动过情,以前虽然觉得楚云泽的行为有些古怪,但并没有多想。直到他看到那本书,他才明白,原来楚云泽对他有情。 原来这就是情。 楚云泽,到底是何时对他生出特殊的感情呢?他不过是看见一个人身在泥沼之中,然后伸出了手。 他为楚云泽做过的事,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帮助过许多人,楚云泽只是其中的一个。而楚云泽,却以那样热切的眼光看着他,仿佛他对于楚云泽就是全部一般。 第7章 楚云泽出了白府,看见两个侍卫将一个书生压在地上。 他皱着眉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傅敏达回答:启禀陛下,此人在马车旁鬼鬼祟祟,所以奴才命人将他擒下。 楚云泽走到书生面前,你是什么人? 陛下,我不是歹人,我是御史中丞余正奇之子,余良骏。余良骏被侍卫反剪双手,脸贴着地面,十分狼狈。 楚云泽看向傅敏达,余正奇是谁? 傅敏达提醒道:陛下,就是今天撞柱死了的那个大臣。 原来是他。楚云泽又看向了余良骏,所以,你是来为父报仇的吗? 忠孝,忠孝,忠在孝先,更何况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父亲为进谏而死,他心甘情愿,是死得其所。余良骏很想将这句话说得大义凛然,可惜他现在这个姿势不允许。 放了他。楚云泽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傅敏达劝道:陛下,他虽嘴上如此说,但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他心怀怨恨,可能暴起伤人。 楚云泽嗤笑道:他一个书生,难道还打得过孤。 余良骏被侍卫放了,终于能挺起身子,不过他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多谢陛下。 现在,可以说出你的来意了吗?楚云泽目光炯炯。 余良骏拱手道:我来,是想向陛下求官。 楚云泽挑了一下眉,楚国有科举考试,广取天下士子。你想要做官,不去参加科举,为何要求孤? 敢问陛下,科举考试考的是什么?余良骏问了一个他知道的答案的问题。 楚云泽不知余良骏卖的是什么关子,说:自然是经史子集,诗词歌赋。 我既不擅长经史,也不擅长诗词,要我去考科举,恐怕考到头发花白,都见不到陛下。余良骏面露苦笑。 楚云泽问:那你擅长什么? 余良骏沉声道:天下策。 好大的口气。楚云泽嘴角微弯,是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余良骏对着楚云泽一揖到底,说:当今天下,分离已久,统一是必然。而天下之势,以秦楚为强。天下共主,必出自于秦楚之间。但这天下的主人,只能有一个,其余的国家逃不了被覆灭的命运。别人觉得陛下穷兵黩武,我却觉得陛下才是智者。若不操练士兵,囤积军备,那么楚国总有一天就会亡于秦国之手。 楚云泽的眼中闪过一道锐芒,有意思。 这些话,余良骏想说很久了。他继续道:别人视陛下为暴君,但我觉得陛下就是我想要的明主。我希望能在陛下手下,一展抱负。 楚云泽淡淡地说:光是几句话,无法证明你的价值。 余良骏眼眸发亮,我会证明给陛下看我的价值。 你说,孤封他个什么官比较好?楚云泽对傅敏达说。 傅敏达吓了一跳,说:这哪里是奴才能做决定的。 楚云泽想了一会,说:就封你为殿中侍御史吧,希望你珍惜孤的机会,因为愚弄孤的代价,很可能是你的性命。 多谢陛下。傅敏达磕头谢恩。 楚云泽上了马车,回了楚宫。 日渐西沉,天色渐暗。 白檀轻用了晚膳之后,看了会书,就上床睡觉了。 半夜,窗纸被捅出了一个小洞,一根木管伸了进来,然后木管中冒出了烟雾。 随后,一道黑影潜入了房中。他走到了床边,正要掀开床帘。 一把剑,横在了黑衣人的脖颈上。一个人,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们出去吧,可不要把我亲爱的小弟吵醒了。 黑衣人和那个人出去了,两人站在院中,月光笼罩着他们。 白残阳沐浴在月华之中,更显俊美。月光不仅照着他,还照亮了他手中剑锋。这把剑,名为胜残,与楚云泽手中的去杀是一对,也是高鹤轩所赠。 他以剑挑开了黑衣人的面巾,看到了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你一入白府,我就发现你了。身手这么差,还当刺客。 黑衣人说:要杀便杀。 白残阳在笑,笑中却带有锋芒,我也不是不能放你一条性命,只要你问答我几个问题。 黑衣人说:我是不会回答你的问题的。 白残阳冷声道:我的小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人无冤无仇,是谁想要杀他呢? 黑衣人咬紧牙关,默默不语。 白残阳自言自语道:你也不一定是想要杀他,说不定只是想把他掳走。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也知道,你背后的主人,一定和楚云泽有仇。 黑衣人被白残阳说中,身体一僵。 白残阳继续说道:楚云泽啊楚云泽,真是讨厌,大概只有我单纯的小弟,不知道他的狼子野心。留这么一个人在世上,只会连累我的小弟。你把你的主人告诉我,或许我可以替你的主人解决这个麻烦。 他这样说,当然是骗这个黑衣人。他虽然讨厌楚云泽,但还没有到要取楚云泽性命的地步。 黑衣人有些意动,我的主人 他尚未说完,天外飞来一只毒镖,射中了他。 白残阳看见黑衣人倒在地上,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气了,好厉害的毒。 二哥。 白残阳转过头,发现白檀轻披着衣服站在门边。他无奈道:还是把你吵醒了。 白檀轻故意板着一张脸,若是我没有醒过来,你是不是就要瞒着我。 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白残阳问。 我不是醒了过来,而是一直没睡。白檀轻顿了顿,我晚上睡不着,看着窗户,发现窗纸破了,有迷烟进来,就屏住了呼吸。 白残阳关心地问:怎么睡不着?要不要请个大夫来,开点安神的药。 白檀轻走到了白残阳的面前,二哥,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想要瞒着我? 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你不需要知道。白残阳挡住黑衣人的尸体,不让白檀轻看见。 白檀轻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这个人是冲我来的,他失败了,还会有其他人来。你瞒得了我一时,瞒得了我一世吗? 白残阳苦笑道:好,是二哥错了,二哥以后不瞒你。 白檀轻问:二哥觉得,他是谁的人? 现在线索太少了,而楚云泽的敌人,又太多了。白残阳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你觉得,他是楚云泽仇人的手下?白檀轻的心中,也是这么猜测的。 白残阳想到楚云泽连累了白檀轻,就觉得不快,难道我的好弟弟,得罪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人吗? 白檀轻问道:二哥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楚云泽?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他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地方吗?白残阳嘴角下撇,目露不悦。 白檀轻低声道:楚云泽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白残阳看着白檀轻这个样子,就替他着急,这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了,一个个可怜,可怜得过来吗? 楚云泽不一样,他是我的朋友。白檀轻微微低头。 白残阳抓住了白檀轻的肩膀,眼睛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把他当做朋友,但我更希望你离他远一些,他只会给你带来厄运和不幸。 不会的。白檀轻声音很轻,又很坚定。 白残阳放弃了,算了算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要是出了什么事,大不了我带着你远走高飞。 一阵冷风吹过,白檀轻打了个哆嗦。 穿这么少还出来,也不怕着凉。白残阳把白檀轻打横抱起。 白檀轻低呼一声,用手勾住了白残阳的脖子。 白残阳走进了房间,把白檀轻放在床上,温声道:睡吧。 白檀轻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他听见白残阳的脚步声,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白残阳离去之后,白檀轻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睡前看到的情景,在他脑海中浮现。 那个黑衣人,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杀了,可以看出幕后主使的果断与狠辣。这样一个人,作为对手,无疑是很可怕的。 太后那边,有楚云泽看着,想来今晚的黑衣人,并不是太后的人。那么就是说,还有另一股势力,想要带走他,或者是取他的性命。如果是想要带走他,那么就是用他来威胁楚云泽;如果是想要杀了他,那么就有好几种可能,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对楚云泽的报复。 只要他还站在楚云泽的身边,那么冲他而来的刀剑,永远都不会少。而这甚至不是他自己能做决定的,因为只有他变成一个对楚云泽不重要的人,那些人的目光才会从他身上移开。但是,以楚云泽的性格,是无法轻易放下对他的感情的。 不过,把他当成软柿子的人,恐怕要失望了。 鲜花虽美,想要摘花的人,难免被刺所伤。 有时候杀人并不需要用刀,写下来的一行字,说出口的一句话,都能成为杀人的利器。用刀杀人,是最末流的办法。 既然向他出手,那么千万别被他抓住狐狸尾巴了。白檀轻的报复,也是很可怕的。 白檀轻是个心慈的人,但是他的心慈,从来不会用在他的敌人身上。 第8章 次日,风和日丽。 白檀轻醒来之后,在青苹的伺候下洗漱,然后用了早膳。 青苹等白檀轻吃完,才说:少爷,高先生来了。 白檀轻听到高鹤轩来了,眼眸一亮。他用帕子擦了擦嘴,然后放下帕子,你去泡茶,请高先生过来。 青苹让小厮去请高鹤轩,自己泡茶去了。 不一会儿,高鹤轩就来了。他人如其名,是个如云端白鹤一般的清雅人物。虽然看似文弱,但他其实是江湖上一流的剑客,左剑胜残,右剑去杀,不知令多少恶人闻风丧胆。不过他如今已经不用剑了,胜残剑被赠给了他的大徒弟白残阳,去杀剑被赠给了他的二徒弟楚云泽。 白檀轻笑着唤道:高先生。 高鹤轩也笑了,在白檀轻旁边坐下,小友,别来无恙。 这时,青苹端着茶进来了。她将茶壶和茶杯放在桌子上,给高鹤轩和白檀轻各自倒了一杯茶,然后出去了,不打扰两人谈话。 白檀轻问:高先生用过早膳了吗? 高鹤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在府上用过了。 白檀轻同高鹤轩寒暄了一句之后,就拿出一颗灵虚丸,递给了他,高先生请看此物。 那一盒灵虚丸,除了他留下的这颗,其余的已被送入了宫中。 高鹤轩拿着灵虚丸,仔细端详。他从灵虚丸上刮了些粉末下来,放入口中,变了脸色,这灵虚丸,你是从哪里来的? 不瞒高先生,这东西是一位贵人所赐,我经常服用。白檀轻不能说出太后的身份,便含糊地称其为贵人。 高鹤轩放下了灵虚丸,感叹道:好歹毒的心思啊。 高先生看出什么了?白檀轻问。 高鹤轩眸光冷厉,面沉如水,这灵虚丸的用料错了,看似是治病的良药,其实是催命符。把它给你的人,是想要你的命啊! 我服用此药,已经数年了,身体每况愈下。我只以为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没想到竟是此药所致。白檀轻苦涩一笑。 高鹤轩嘱咐道:此药不可再服了,把手伸出来。 白檀轻伸出了手,挽起了衣袖,露出一截皓腕来。他的手腕极为纤细,如凝脂,如白玉,毫无瑕疵。 高鹤轩把手指搭在白檀轻的手腕上,为白檀轻诊脉。他感觉白檀轻的身体,犹如被白蚁蛀蚀的房屋,随时有倾塌之危,不禁皱起了眉头。和他上次为白檀轻诊脉相比,白檀轻的身体又更差了。 白檀轻看高鹤轩脸上神色,猜出了几分,高先生,我是不是 我之前为你治病,但你的病不见好转,我一直以为是我医术不到家的缘故,没想到竟是因为此药。高鹤轩叹了口气,我为你开两幅药方,一副药能缓解灵虚丸在你体内留下的毒性,另一幅药能为你益气补身。吃上几年,身体应该会有好转。 白檀轻喜道:多谢高先生。 高鹤轩说了一会话,感觉口渴,于是喝了口茶,我这一段时间就住在府上,你有什么事,可以让下人来找我。 是,高先生。白檀轻微笑道,高先生这次出门游历,可有什么新鲜见闻? 估计残阳也同你说了,我和残阳一起去了少年英雄会。在少年英雄会上,我见到了不少青年才俊,真是后生可畏。高鹤轩放下茶杯。 白檀轻想起白残阳之前同他说的,二哥同我说了,他还说他拿了个第一名。 高鹤轩浅浅一笑,在少年人里,他算是不错的了。不过武学这东西,不进则退,他还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才是。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6) 白檀轻点头道:先生说的是。 少年英雄会一年一次,等你病好了,可以带你去看看,长长见识。不过江湖人打打杀杀,也没什么好看的。高鹤轩温声道。 白檀轻问道:高先生,什么是江湖啊? 你觉得什么是江湖?高鹤轩反问道。 白檀轻想了想,说:英雄美人,侠骨柔情,刀光剑影,快意恩仇。 高鹤轩失笑道:这是话本里的江湖,不是真正的江湖。真正的江湖,要比这残酷得多。 什么是真正的江湖呢?白檀轻追问道。 高鹤轩沉默了一会,说:我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 他希望白檀轻永远天真,永远纯洁,永远怀有一颗赤子之心。这世间,最珍贵的就是赤子之心。不知多少人,在滚滚红尘里,已经找不回当初的那颗心了,就连他,也是这样。 白檀轻见高鹤轩神色,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触到了高先生的伤心事,对不起。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不过都是些过去的事罢了。现在的高鹤轩,只是一个闲云野鹤。高鹤轩轻轻拍了拍白檀轻的肩膀。 你们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 人未至,声先到。过了一会,白残阳才走了进来。 二哥觉得我会在你背后说你的坏话吗,在二哥的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白檀轻佯作抱怨,嘟起了嘴。 白残阳坐了下来,做了个讨饶的动作,当然不会,二哥错了。 高鹤轩沉声道:那你意思是,我说了你的坏话喽。 白残阳看看白檀轻,又看看高鹤轩,一个是他的小弟,另一个是他的师父,无论是谁他都惹不起。他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说:是我又胡言乱语,行了吧。 今日的练剑,多加一千下。高鹤轩竖起了一根手指。 白残阳苦着一张脸说:师父,能不能改成明天,我今天有事。 高鹤轩问:你有什么事? 武林四公子的其余三人,都来丹阳了。我既是他们的朋友,又是东道主,怎能不尽地主之谊。白残阳上一刻还苦着脸,下一刻就眉飞色舞。 高鹤轩若有所思道:武林四公子都来丹阳了。 白残阳看向白檀轻,问:小弟,你要不要见一见我的朋友?我那三个朋友,都是很有意思的人。 好啊。白檀轻对于传说中的武林四公子的其余三人,十分感兴趣。 白残阳拿起一旁的披风,给白檀轻穿上,我们走吧。 穿好披风之后,他抱着白檀轻,用轻功飞了出去。 白檀轻低呼一声,紧紧抱着白残阳。 高鹤轩端起茶杯,看着茶杯中漂浮的茶叶,眼眸深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楚王宫,书房。 楚云泽正在批改奏折,当他看到一份奏折,冷笑了一声。他看向傅敏达,说:把余良骏叫来。 傅敏达领命出去了,过一会把余良骏带了进来。 余良骏跪倒在地,参见陛下。 楚云泽把奏折扔在地上,你看看。 余良骏捡起地上奏折,看了起来。这封奏折是由江陵王所写,因为太后寿辰将近,所以他请求离开封地,前往丹阳,为太后祝寿,希望楚王成全他的一片孝心。 过了片刻,楚云泽开口道:你怎么看? 余良骏已经看完了,他合上奏折,说:太后是江陵王之母,江陵王以祝寿之名前往丹阳,合情合理。 楚云泽淡淡地说:所以,你的意思是,孤应该允许喽。 余良骏心念电转,说:这一次江陵王来到丹阳,不仅是江陵王的机会,也是陛下的机会。 你说是什么机会?楚云泽问。 虽然书房之内,除了楚云泽,就是楚云泽的心腹傅敏达,但余良骏压还是低了声音,是陛下铲除心腹大患的机会。 楚云泽看了余良骏一会,说:你觉得江陵王是孤的心腹大患? 江陵王此人不足为惧,不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余良骏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天家无父子,自然也没有兄弟手足。哪怕楚云泽已是楚王,但楚云深仍然是他潜在的竞争者。更何况楚云泽没有子嗣,如果他出了意外,那么举国之内,最适合继承楚王之位的,不就是他唯一在世的兄弟吗?哪怕余良骏处在楚云深的位置,也会对那个曾经一步之遥的王位生出野心。 楚云泽挑了一下眉,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江陵王不足为惧?据孤所知,你并未见过江陵王。 余良骏答:因为江陵王输给陛下第一次,就会输给陛下第二次。 楚云泽低笑一声,说:孤不怕楚云深,对于楚云深的命也不感兴趣。但是,有的人孤不想要他的命,他却要自找死路。 他饶了楚云深一次,不会饶楚云深第二次了。但愿楚云深能给他一点惊喜,不要输得太容易了。 余良骏低着头,眼神闪烁。 楚云泽没说话,只是抬起了手。 傅敏达马上明白了楚云泽的意思,从余良骏手中拿过奏折,放在了桌子上。 楚云泽大笔一挥,在奏折上写了一个允字。他等着他曾经的七皇兄,如今的江陵王,来到丹阳。 第9章 醉仙楼。 一位俊美的冷面公子坐在栏杆边上,正在饮酒。他用右手拿酒杯,而他的剑放在他的左手边。如果有江湖人看见他,一定能认出他,因为他就是最近风头正劲的武林四公子之一的凭虚公子淳于虚。 忽然,一名俊逸青年抱着一个被斗篷牢牢裹住的纤细少年飞了过来,落在了淳于虚的旁边。 底下路人看到这一情景,不由得发出惊呼。而且这三人都容貌不凡,待在一处,好像一幅画一般。 淳于虚淡淡地说:你来了。 白残阳对白檀轻介绍道:他叫淳于虚,是我的一个朋友。 白檀轻微笑道:淳于公子好。 淳于虚看向白檀轻,淡漠的眼眸浮现一丝涟漪,你好,想必你就是白残阳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小弟吧。 是我。白檀轻点了点头。 坐吧,不用跟他客气。白残阳在淳于虚对面大马金刀地坐下。 白檀轻将斗篷上的帽子摘了下来,然后在白残阳身边坐下。他笑着问:不知我二哥是如何跟你提起我的? 他说淳于虚的视线转向了白残阳。 白残阳咳嗽一声,说:你桌上除了酒,什么也没有,先让小二上点东西吧。说完他扬声叫了一句小二。 白檀轻抿嘴一笑,没有继续追问。 小二走了过来,问:客官要点什么? 来一壶好茶,再来几个你们这里的拿手好菜。白残阳拿出一块碎银,放在桌子上。 好嘞。小二拿起碎银,下去了。 淳于虚有几分稀奇,你不是一向只喜饮酒,厌恶饮茶吗? 白残阳解释道:我小弟身子弱,不能喝酒。 淳于虚看了白檀轻一眼,说:我倒是把这件事忘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推到了白檀轻面前。 白残阳看向布袋,问:这是什么? 千年人参,偶然得到,就当做令弟的见面礼吧。淳于虚语气淡然,仿佛只是一件不值一提之物。 白残阳见白檀轻有推辞之意,抢先开口道:既然是他的好意,那你就收下吧,不要拂了他的面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白檀轻只好收下,多谢淳于公子。 白残阳轻拍了一下白檀轻的肩膀,他是我的朋友,你与他这般生分做什么,叫他一声淳于大哥吧。 白檀轻低声唤道:淳于大哥。 你小弟,不错。淳于虚盯着白檀轻看了一会,他虽面冷如霜,眼神却十分柔和。 白残阳咧嘴笑道:我这个朋友,一向眼高于顶,能得他一句不错,已经是十分不易了。 这时,小二走了过来,将茶和酒菜都端上了桌,说了一声客官请慢用,然后下去了。 白残阳给白檀轻倒了茶,给自己倒了酒。他问:对了,游乐生和金明哲呢? 游乐生就是武林四公子之一的游闲公子,使一把刀,是长乐门的弟子。金明哲则是金衣公子,使一把重剑,出身武林世家。 淳于虚冷淡地说:他们还没到丹阳。 白残阳笑嘻嘻地说:大家都等着看戏,没想到主演还没有到场。 淳于虚抬眸看了白残阳一眼,唯恐天下不乱。 你难道不也是为了看戏才来到丹阳的吗?白残阳嘟囔道。 我不是为了看戏。淳于虚顿了顿,我是为了看高手决斗,从高手的决斗中,我能找到灵光。 白残阳挠了挠后脑勺,这差不多嘛。 淳于虚冷声道:差很多。 白檀轻听不懂两人之间的谈话,于是问出了口,你们在说什么啊? 白残阳偏过头,看向白檀轻,忘了跟你说了,之前的少年英雄会,游乐生输给了金明哲,但他不服气,于是约战金明哲,决战的地点就在丹阳。 原来是这样。白檀轻想到话本中写的侠客决战,心生向往,面上也表露出了些许。 白残阳见白檀轻神情,哪里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你要是想看,等决战的时候,我带你去看。 好。白檀轻眼睛一亮。 淳于虚提醒道:刀剑无眼,小心了。 白残阳拍了怕胸脯,有我在他身边,不会有人伤了他的。 也是。淳于虚心想,这江湖之中,确实少有人是白残阳的对手。就连他自己,也在少年英雄会中,输给了白残阳。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没有一定能赢白残阳的把握。 一阵风吹来,白檀轻感觉喉咙发痒,他把手放到嘴边,咳嗽了几声。 白残阳马上变了脸色,是不是穿得不够?今天就到这里吧,我送你回去。 白檀轻无奈道:好吧。 白残阳对淳于虚说:我走了。 淳于虚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他们江湖中人,一般不讲那些客套。更何况他性情冷淡,更是不耐烦那些繁文缛节。 白残阳给白檀轻戴上兜帽,然后站了起来,将白檀轻抱起。接着他施展轻功,飞了出去。 楚王宫。 楚云泽看着军报,越看越是恼火。 秦兵派小股部队袭扰楚国边境,楚军束手无策,疲于应付。守卫边境的楚国将领,是个庸才,可这楚国之中,竟是找不出个能用的将军来。若是楚云泽自己上,倒是能痛击秦兵,可他身为一国之君,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御驾亲征。 楚云泽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军报扔在了桌子上。 一个宫女战战兢兢地进来了,将一盘糕点放在了桌上。 楚云泽冷冷地说:这么怕孤,是怕孤杀了你吗?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宫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 楚云泽感觉索然无味,这宫里每个人都一样,每个人都怕他,下去吧。 宫女如蒙大赦,连忙出去了。 你怕孤吗?楚云泽看向了一边的傅敏达。 傅敏达强笑道:奴才不怕陛下。 楚云泽笃定地说:你也怕孤,只是你装作不怕孤罢了。 陛下聪敏,奴才瞒不过陛下。傅敏达额头冒了冷汗,脸上的神情更加僵硬。 他怕楚云泽,因为他当初亲眼看见楚云泽杀了自己的父亲和兄弟们。楚云泽手握长剑,满身鲜血,四周都是尸体,脸上却面无表情。是什么样的人,在手刃至亲的时候,仍然冷酷? 楚云泽问:你为什么怕孤? 傅敏达答:因为陛下想要谁的性命,就能要谁的性命,而世间之人,多是贪生怕死之辈,所以众人才会畏惧陛下。 楚云泽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十分失望,如果谁想要孤的命,孤不会畏惧他,而是会先取了他的命。 这或许就是陛下如今是九五之尊的原因吧。傅敏达恭敬地说。 楚云泽继续看奏折,他一边看,一边拿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口。他不爱吃甜食,都觉得这糕点甜而不腻,十分味美。 他将视线从奏折上挪开,盯着糕点看了一会,说:把这糕点送到白府一份。 傅敏达拍马道:陛下真是体贴,有什么好的,都惦记着白三少爷。 楚云泽看了傅敏达一眼,多嘴。 不过,他这一句话里,却并没有不悦之意。 白檀轻被白残阳抱着,回到了自己在白府的小院。他被白残阳一路抱到了床上,还被盖上了被子。被子的边边角角,都被掖好了,不露出一丝缝隙。 白残阳看着白檀轻,紧张地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白檀轻笑着安慰道:我不过是咳嗽了几声,二哥不用这么紧张。 都是二哥不好,二哥不该带你出去。白残阳神情沮丧。 白檀轻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了白残阳的手,我成天闷在家里也无聊,二哥也是想我开心才带我出去的。 白残阳回握住白檀轻的手,你的手好冷。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7) 可能是在外面吹了风。白檀轻感到白残阳的手确实比他自己的要热上许多。 白残阳将白檀轻的两只手的握住了,然后运起内力,将两只手都捂热了。 白檀轻打趣道:我没想到,二哥还有暖炉的功效呢。 白残阳松开了白檀轻的手,你睡吧,二哥不打扰你休息了。 二哥慢走。白檀轻低声道。 白残阳出了房间,不久之后,青苹就进来了。 青苹说:少爷,宫里来人了,说要送糕点给您。 把糕点收下吧。白檀轻经常收到宫中的赏赐,不以为意。 青苹蹙眉道:那人十分奇怪,说要亲自把糕点交给您 叫他进来吧。白檀轻坐了起来。 青苹走了出去,过了一会,领了个侍卫打扮的人进来了。 白檀轻温声道:是陛下命你将糕点送给我吗?多谢你,也替我谢过陛下。 侍卫一直低着头,听到白檀轻的声音,才抬起头来。头盔之下,是一张熟悉的英俊面容,竟然是楚云泽本人。 白檀轻低呼一声,你怎么来了? 楚云泽笑了一下,说:我想你,就来了。 第10章 参见陛下。青苹认出了这个侍卫是楚云泽,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一国之君,居然会伪装成侍卫,来给人送糕点。这说出去,估计没有人会相信。可这件事,就真实地发生在了眼前。 楚云泽抬了一下手,免礼。 白檀轻也想要下床行礼,被楚云泽按在了床上。 你就不必了,小心你的身子。楚云泽碰了白檀轻一下,就收回了手。他其实想多与白檀轻接触,可又怕白檀轻察觉到异样。 白檀轻微微垂首,他低头的样子也是极好看的,如风吹莲花,莲花低摆,派个下人送过来就好了,为何要亲自来。 楚云泽看到眼前美景,心弦仿佛被拨动了一下。他柔声道:不亲自来,怎么见得到你。 白檀轻看向楚云泽,问:我与你相识多年,我这张脸,你还没有看厌吗? 楚云泽微微一笑,怎么会看厌。便是看上一辈子,也看不厌的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他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青苹,虽然将东西送到了,但他还是不愿离去,眼巴巴地看着白檀轻。 白檀轻看着楚云泽的样子,心生不忍,你送了我糕点,我也请你喝茶吧。 楚云泽笑逐颜开,好。 他在白檀轻的面前,没有半分传说中残忍可怕的暴君的样子。他像是世间的普通男子,守着情意,又不敢向人诉说。 白檀轻对青苹说:青苹,去泡茶。 是,少爷。青苹领命而去。 白檀轻披上外衣,下了床,然后穿好了衣服。他在桌边坐下,你也坐。 楚云泽嗯了一声,在白檀轻旁边坐下。 白檀轻在楚云泽的目光之中,有些不自在。他问:你怎么老是看着我? 你好看。楚云泽诚实地说。 白檀轻偏过了头,我一直生病,病中姿容,想必是不好看的。 你就是好看。楚云泽盯着白檀轻,眼睛一眨也不眨。 白檀轻问:你是在安慰我吗? 楚云泽低声道:在我心里,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你这是白檀轻想到了什么,没有说下去。他刚才想说的是,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既然无心,又何必撩拨他人。 楚云泽问道:你想说什么? 白檀轻勉强一笑,没什么。 楚云泽沉默片刻,问: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了。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白檀轻想要装聋作哑,依旧把楚云泽当做朋友,可他又无法像以前一样待楚云泽。 如果我们之间有问题,那一定是我的问题。楚云泽想要握住白檀轻放在桌子上的手,可他抬起手,又放下了。他的手和白檀轻的手,只隔着极短的距离,可这一段距离,又好似天堑一般。 白檀轻听了楚云泽的话,失笑道:我又不是完人,总会犯错的。 楚云泽正要说话,青苹走了进来,于是他住了口。 青苹把茶水和糕点放在了桌子上,糕点正是楚云泽带来的。她给楚云泽和白檀轻各自倒了一杯茶,然后下去了。 楚云泽看向桌子上的糕点,你来尝尝这糕点。 白檀轻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好吃吗?楚云泽问。 白檀轻点了点头,好吃。 这糕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吃起来齿颊生香,确实是佳品。宫中御厨的手艺,果然不一般。 楚云泽脸上有了笑意,你要是喜欢,我经常让人送来。 不用这么麻烦。白檀轻拒绝道。 楚云泽眼神坚定又执着,关于你的事,怎么叫麻烦。 白檀轻觉得本来好吃的糕点,吃在嘴里都不香了。他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糕点,你这样对我,我不知道如何对你了。 你想这么对我,就怎么对我。楚云泽顿了顿,有时候付出,并不一定要求回报。 白檀轻忍不住问:你真的不要回报吗? 楚云泽定定地看着白檀轻,若是有回报,自然是狂喜,但是没有回报,我也无怨无悔。 痴人。白檀轻以极低的声音说道。 楚云泽听清了,说:在我看来,有能令自己痴狂的东西,才是真正活在这个世上。有的痴于人,有的痴于物,有的痴于其他,若是没有,那就是白在这世间走一遭了。 你以前连首诗都背不下,如今说起道理来,倒是头头是道。白檀轻想起以前的旧事,不禁微笑。 楚云泽听到白檀轻提起他的糗事,轻咳一声,说:都是以前的事了。 白檀轻露出怀念的神情,对我来说,好像还是发生在昨天的事。 楚云泽却并不怀念过去,与你在一起的时光,对于我来说,都是珍贵的回忆。但是,比起过去,我更喜欢现在。 你以前只是个皇子,如今已是楚王了。白檀轻以为楚云泽是不喜欢过去饱受欺凌的日子。 楚云泽摇了摇头,不,和我身份的改变并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我是个喜欢抓住现在的人。过去已成过去,未来虚无缥缈,只有抓住现在的人,才是明智的人。 白檀轻赞许道:你活得很清醒透彻。 青苹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少爷,到喝药的时候了。 我自己来吧。白檀轻接过药碗,皱着眉一口喝下。他喝完了药,满嘴都是苦味。 青苹拿过空了的药碗,又把蜜饯递给白檀轻。 白檀轻吃了蜜饯,露出倦容来。他之前和白残阳出门,现在又和楚云泽说了许久的话,精神不济。 楚云泽见白檀轻脸上神情,站了起来,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走了。 青苹,送一送陛下吧。白檀轻嘱咐道。 楚云泽对青苹说:不用了,你好好照你家少爷吧。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白檀轻,才出去了。 楚云泽出了白府,走了一会,发觉不对劲。 他厉声道:何人竟敢在白府周围鬼鬼祟祟? 四周寂静无声,仿佛只是错觉。 楚云泽冷冷地说:我已经发现你了,出来吧。 还是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小巷。 楚云泽飞镖出手,他的暗器功夫虽然比不过他的剑法,但也是练过的。 一声低呼,一个黑衣人从树上掉了下来,飞镖插在他的右臂上。 楚云泽冷哼一声,拔剑在手,向黑衣人攻去。 黑衣人也拔出了剑,对上楚云泽。可惜,三两招,他就败在了楚云泽的剑下。 楚云泽的剑横在黑衣人的脖颈上,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有这么高的武功?黑衣人知道,白府的白残阳是个剑道高手,可这么一个普通的侍卫,居然也身怀绝世武功。 楚云泽没有回答黑衣人的问题,是你落在了我手上,应该是你回答我的问题。快说,你到底有何目的? 黑衣人咬碎了嘴中藏的毒药,气绝身亡。 楚云泽看见黑衣人的身体一歪,倒在地上。他探了探黑衣人的鼻息,已经没气了,又搜身了一番,没有找到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 在白府之中,和白府的周围,都有他的暗探。之前有人潜入白府之事,他已经知道了。不过他查来查去,都没有查出幕后的主使。今日他遇到这个黑衣人,黑衣人服毒自尽,线索又断了。而且从这两个黑衣人的下场来看,这个幕后主使一定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这么一个人在暗处,还可能怀着对白檀轻的恶意,他太担心了。 对着黑衣人的尸体,他自言自语道:不要让我抓到你。 他要是抓到了那个人,一定会将那个人碎尸万段。哪怕那个人想杀他,都不会比那个人想要伤害白檀轻,更令他愤怒。白檀轻,是他不可碰的逆鳞。 他扬声道:影一。 一个人突然出现,半跪在地,属下在。 楚云泽有一支隐藏在暗中的手下,名为影卫。影卫都是民间寻来的孤儿,从小训练,对皇帝忠心耿耿。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代号中的数字,代表着武功的高低。其中武功最高之人,会被称为影一。 这一代的影一,并不在楚云泽的身边,而是用来保护白檀轻。 楚云泽命令道:把尸体处理了。 影一说:是。 虽然已经嘱咐了很多遍,楚云泽还是说: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檀轻的安全,若是檀轻有了三长两短,孤唯你是问。 是!想到对任务失败的影卫的残酷刑罚,冷酷如影一,都不禁抖了抖。 楚云泽很满意影一的畏惧,走了。 楚云泽走后,影一掏出化尸水,倒在了黑衣人的尸体上面。 黑衣人的尸体滋滋冒着气泡,转眼间就化作了一趟血水。 影一又到周围的井边,打了一桶水,倒在地上,将血迹冲洗干净。 地上除了水渍之外,别无他物,仿佛这里什么也没发生过。 影一做完这一切,身影隐入了暗中。 第11章 一辆马车,驶入了丹阳。 马车装饰华丽,前后护送的士卒甲胄鲜明,好不气派。 马车之中,一名青年与一名中年男子相对而坐。这名青年男子,正是江陵王楚云深,而那名中年男子,则是他的幕僚江弘毅。 楚云深撩起帘子,看向外面。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店铺林立,叫卖之声四起。跟他上次来丹阳相比,这里又繁华了许多。 他放下帘子,叹息一声。 江弘毅问:殿下有心事? 没有外人在此,楚云深说了心里话,可惜这大好江山,落入他人之手。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江弘毅意味深长地说。 楚云深微微一笑,是了,我还没有输。 江弘毅低声道:当今陛下无嗣,您是陛下唯一在世的兄弟,若是陛下除了您,还有谁能担当社稷重任? 楚云深听了,面上却不见喜色,反而十分深沉,当今陛下,不是个易与之辈。 当初前楚王病重,他担心前楚王死后,王位就被太子楚云穆所得,于是领兵逼宫。但是,他带领的士兵全被楚云穆的人杀了。这时,楚云泽突然出现,反将了楚云穆一军。而楚云泽本人的悍勇,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有我为殿下筹谋,一定能让殿下得偿所愿。江弘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楚云深眼神灼灼,我便仰赖先生了。 马车驶到楚宫门前,楚云深下了车。他抬头看向重重宫阙,颇有几分物是人非之感。 傅敏达领着几个小太监站在宫门口,他看到楚云深,含笑道:江陵王殿下,请随奴才来吧。 楚云深知道面前的人是楚云泽跟前的红人,劳烦公公了。 傅敏达领着楚云深,去了火乌殿。 火乌殿中,楚云泽高居王座,冷目俯视。他几乎不像一个人,而是一尊代表权力的雕像人,让见了他的人,莫不俯首。 楚云深与楚云泽对视一眼,下跪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楚云泽冷冷地说。 楚云深站了起来,头仍低垂着,一副恭顺的样子。 楚云泽淡淡道:多年未见,江陵王风采依旧。 陛下倒是风姿更胜往昔。楚云深说的是实话,和他记忆中那个灰扑扑、不起眼的弟弟相比,眼前的人简直无法令人相信是同一人。 楚云泽懒得再与楚云深客套,直截了当地问:你为什么要回来? 楚云深眼眸一闪,在奏折中,臣已向陛下说明,臣之所以回到丹阳,是因为太后寿辰将近,臣想为太后祝寿。 就是为了这个?楚云泽不信楚云深的话,就如同他不信这个哥哥表现出来的恭敬。 面对楚云泽的质疑,楚云泽神色坦然,先王以孝治国,大楚上下,无不重视孝道。更何况陛下也是太后之子,人子之心,想必陛下与臣相同。 楚云泽的手指敲了敲扶手,问:什么是人子之心?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8) 楚云深答: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 楚云泽冷笑一声,说:这话由别人说,或许有几分道理,但是由曾经领兵逼宫的你来说,真是讽刺。 臣知罪。听到楚云泽提起那桩大逆不道的旧事,楚云深又跪了下来,头贴在地上。 楚云泽神情高深莫测,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何必这么紧张。 楚云深还是不敢站起来,内心感到深深的屈辱。在宫变之前,他从未将这个弟弟放在眼中,如今却要对这个人毕恭毕敬,生死都掌握在这个人的手上。 楚云泽感到索然无味,面前的人,根本不配做他的对手。他挥了挥手,退下吧。 是,陛下。楚云深站了起来,退了出去。 楚云深离开楚宫,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了楚宫,向江陵王府行去。 江弘毅注意到,与楚云深入宫之前相比,楚云深的脸色差了许多。他问:殿下与陛下说了什么? 楚云深面色沉沉,他对我,恐怕早已存了猜忌之心。 江弘毅听了,却没有惊讶之色,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您是江陵王,他无缘无故,是不能处置您的。 楚云深嗤笑道:一个暴君,处置别人,需要理由吗? 您背后除了您的封地,还有太后,还有朝中许多大臣。相比残暴的楚王,您才是他们心中的明主。江弘毅沉声道。 楚云深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那究竟什么是他在意的呢?江弘毅虽然与楚云泽素未谋面,但对此人有几分了解。此人不好名,不好财,不好美色,似乎什么都无法入他眼中。 楚云深思索片刻,说:先不去王府。 江弘毅问:殿下打算去哪里? 楚云深答:白府。 如果在楚云泽空荡荡的内心,有一样东西。那么那样东西,一定是那个人。楚云深以前就注意到,自己这个弟弟,会用一种很恶心的目光,看着那个人。 马车驶到白府,停了下来。 下人先去通传,然后楚云深和江弘毅被迎进了白府。 由于白鸿尽不在家,所以是白重露招待二人。白重露拱手道:不知江陵王来了,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楚云深淡笑道:是我不请自来,白大人何罪之有。 江弘毅见到白重露,不禁面露赞许之色。旁人所说的芝兰玉树,便是如此吧。 白重露看向江弘毅,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幕僚,江弘毅。楚云深介绍道。 白重露客气地说:见过江大人。 江弘毅笑道:白大人好。 白重露将二人带到堂屋,各自坐下。 下人进了堂屋,奉上了茶,然后下去了。 白重露恭维道:江陵王来此,真是令白府蓬荜生辉。 白大人何必自谦,白府处处雅致,足见主人品味不凡,让我这等俗人羡慕。楚云深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放下。 殿下过誉了。白重露顿了顿,不知殿下是何来意? 楚云深开门见山道:我想见一个人。 白重露问:什么人? 楚云深答:白府的三少爷,白檀轻。 江弘毅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眯了一下眼睛。 白重露又问:江陵王为何要见檀轻? 我与檀轻自幼相识,情谊深厚。虽然分别多年,但我时常会想起他。如今回到丹阳,可否让我见他一面,叙述别情。楚云深面上浮现怀念之色。 白重露盯着楚云深看了一会,说:檀轻体弱多病,不便见客,恐怕江陵王要失望而归了。 檀轻的病,我也是知道的。等下我府上的人会送些药材过来,一点心意,还望收下。另外我的这位幕僚江弘毅,擅长岐黄之术,是江陵的名医。让他给檀轻看看,或许能让檀轻的病有所好转。楚云深来到白府,便有见到白檀轻的把握。 白重露听到名医二字,有些意动。 江弘毅乘热打铁,令弟的病,既然丹阳名医不能医治,让我看一看也无妨。我这里有些民间偏方,或许管用。 白重露对下人说:去请三少爷过来。 过了一会,下人领着白檀轻过来了。 江弘毅看到白檀轻,眼睛一亮。天下间,竟有如此绝色。他见到白重露,已觉不俗,没想到白重露的弟弟,更是青出于蓝。 楚云深也有些意外,白檀轻以前便是个美人胚子,现在出落得愈发动人了。他问:檀轻,你还记得我吗? 我当然记得,你是七江陵王殿下。白檀轻说出那个七字,才意识到面前的人已经不是七皇子了,而是江陵王。就如同楚云深已经不是十一皇子,而是楚王一样。 楚云深柔声道:何必如此生分,叫我一声云深哥哥吧。 白檀轻先行了礼,然后坐下,我不敢逾矩,还是叫您殿下吧。 他当初在宫中的学馆读书的时候,除了背地里与楚云泽相处,不敢与众位皇子亲近。皇位争夺的残酷,他略知一二,若是被人误认为站队,那么很可能会牵连他背后的家族。 楚云深这样亲热,让他十分诧异。因为他和楚云深本就没什么情谊,分别多年,两人之间的感情更是浅淡。 楚云深叹息道:看来你我分别多年,确实是生分了。 白檀轻不知道说些什么,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 江弘毅站了起来,走到白檀轻的身边,麻烦白小公子伸出手来。 白檀轻不明所以,看向了白重露。 白重露温声道:这是江陵的名医,让他看看你的病。 白檀轻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江弘毅将手指搭在了白檀轻的手腕,过了片刻,收回了手。 白重露问:江大人,怎么样? 江弘毅沉默片刻,说:令弟的病十分古怪,不过已经有所好转。为令弟治病之人,医术远超于我,我不敢献丑了。 原来府上已经请到了神医,倒是让我尴尬了。楚云深笑着说。 江陵王有这份心意,已令我十分感谢。白重露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不信楚云深仅仅是为了见白檀轻而来白府。楚云深的所做作为,一定有其深意。 白檀轻已经见过楚云深,全了礼数。他对白重露说:大哥,我有些累了。 累了就下去休息吧。白重露看着白檀轻,眼神柔和。 告辞了。白檀轻下去了。 就连楚云深自己都不知道,他看着白檀轻的背影,眼神有多专注。 第12章 转眼间,就到了太后寿宴的日子。 白檀轻跟着父亲和两个哥哥入了宫,他平日里穿得素雅,今日难得换上了锦衣,更显容光焕发,令人不敢直视。 他走在父兄们的身后,心生感慨。他上一次入宫,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宫中已经换了许多面孔,唯有美轮美奂的宫殿,仍是旧时模样。 今日宫中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宫女太监们来来去去,好不热闹。 白鸿尽带着三个儿子,在一名太监的引领之下,坐了下来。他们父子俱是容色出众,坐在一块,好像一幅画一般。 白檀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摆满了各色佳肴,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食指大动。 过了一会,楚云泽和许久没有露面的徐秀慧出现了。楚云泽依旧丰神俊朗,徐秀慧却憔悴了许多,面上多了些皱眉,头上添了些白发,好似陡然老了十多岁。 参见陛下,参见太后。众人站了起来,向这一对楚国最尊贵的母子行礼。 楚云泽坐了下来,淡淡道:免礼。 众人听了楚云泽的话,又各自坐了下来。 徐秀慧在楚云泽的旁边坐下,眼睛看着楚云深。她神色激动,眼里也有了泪光,我儿 她见了楚云泽,只会冷冰冰叫一声陛下;见了楚云深,却叫他我儿。其中的亲疏,别外分明。 楚云深看着徐秀慧,眼眶也红了,母后 他多年不见徐秀慧,虽然觉得她的容貌变了许多,但并没有起疑,只以为是岁月催人老。他哪里能想到,自己的弟弟能干得出将母亲关在宫中,日日喂毒这种事。 楚云泽冷眼觑着这幅母子情深的画面,面色不变。不是不曾对亲情怀过希望,可亲情从未给过他一丝温暖,所以他也学会了将亲情从心中剔除。 傅敏达高声道:传歌舞。 几名舞姬走了进来,伴随着乐声翩翩起舞,舞裙如绽放的花朵。她们都是花容月貌,尤其领舞的那名舞姬,更是一顾倾城,眼波流转,勾魂摄魄。 众人一边饮酒,一边看着歌舞。 白檀轻看无人注意到他,举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然而他喝到的却不是酒,而是果汁。他不禁嘟了嘟嘴,将杯子放下。 他不知道的是,这满座的人中,只有他的杯子里是果汁,这当然是楚云泽嘱咐过傅敏达的缘故。 领舞的舞姬眼睛不离楚云泽左右,眼神含情脉脉。她一边跳舞,一边唱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楚云泽听着这歌声,眼睛却不由自主看向了白檀轻。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白檀轻专注地看着歌舞,不知道有人正在看着他。 歌舞结束之后,其余舞姬都下去了,唯有领舞的那名舞姬仍留了下来。她向着楚云泽盈盈一拜,臣女徐梦岚参见陛下。 楚云泽听到这个名字,挑了一下眉。 楚云泽不方便开口,傅敏达开了口,这不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吗?这金枝玉叶的,怎么做舞姬一样下等的事啊。 徐秀慧本来打算说话,听到傅敏达的话,她的话就哽在了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这一场歌舞,自然是她精心的安排。她不信这世上,有不好美色的男人。然而如今这场面,楚云泽明显是丝毫没有把徐梦岚看在眼中。 徐梦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头更低了一些。 下去吧。楚云泽挥了一下手。 徐梦岚只能咬着牙,退下了。 接下来,又是几场表演。众人饮酒作乐,完全忘了刚才的插曲。 寿宴结束之后,白檀轻同父亲兄长们回家。然而他们走到一半,就被拦住了。 傅敏达领着几个小太监,客客气气地说:白三少爷,陛下有请。 白鸿尽皱起了眉,说:傅公公,已经是晚上了,恐怕不太方便吧。 这是陛下的意思,希望白大人不要为难奴才。傅敏达神色很恭敬,态度却很强硬。 白檀轻主动开口道:我去吧。 白重露看向白檀轻,温声道:既然你决定去,那就去吧。 白檀轻对着白家三人点了下头,然后跟着傅敏达走了。 白檀轻走后,白重露对着白残阳使了个眼色。 在太监的带领之下,白家三人继续向宫外行去,然而走着走着,谁也没注意到队伍里又少了一个人。 白檀轻跟着傅敏达,走到一条河边。河上飘着许多莲花灯,连成一片,照亮了沉沉的暗夜。 楚云泽就站在河边,望着流淌的河水。他听到脚步声,转过了头。当他看到白檀轻的时候,他面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将白檀轻带到后,傅敏达就和其他人离去了。不过他们并未走远,就守在这片小树林的外面,等候吩咐。 白檀轻走到了楚云泽的身边,眼睛却不看他,只看着河面。他问: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莲花灯? 楚云泽看着白檀轻,眼睛一眨也不眨,是宫女们为太后祈福。 原来是这样。白檀轻低声道。 楚云泽补充道:不过这些宫女都会偷偷把写了自己愿望的纸条,放进莲花灯里。传说只要莲花灯不沉,一直流出宫外,便是河神答应了愿望。 竟然有这样的传说。白檀轻常在宫中来往,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说。 楚云泽问:你要不要许愿? 世上真的会有替人实现愿望的河神吗?白檀轻本来不信这些鬼神之事,但他死而复生,却是件难以用常理来解释的事。 或许有吧。楚云泽也不信世上有神,只信事在人为。在他苦难的过去中,从来不曾有神灵拯救他。但是,为了白檀轻,他愿意去信。只要这满天的神佛,愿意保佑面前的这个人。 白檀轻好奇地问:你有愿望吗? 楚云泽沉声道:有。 白檀轻微微一笑,没想到你也有愿望,我以为天底下没有你办不到的事呢。 楚云泽沉默片刻,说:我也有办不到的事。 他在心中补充了后半句,我也有得不到的人。 白檀轻在楚云泽的目光中,偏过了头。他每次这样被楚云泽看着,心中就会觉得紧张。 楚云泽问:你呢,你有愿望吗? 白檀轻答:人活在世上,总会有希冀,我当然是有愿望的。 楚云泽又问:这是一个我可以替你实现的愿望吗? 这是一个楚王陛下也无法实现的愿望。白檀轻摇了摇头。 楚云泽扬声道:傅敏达,拿纸笔和两盏莲花灯来。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9) 守在外面的傅敏达听到楚云泽的声音,让小太监去拿东西。 过了一会,他和几个太监就把莲花灯和全套文具都拿来了,不仅有笔墨纸砚,还有笔洗、镇纸、贝光、秘阁和水中丞等等,连桌椅都搬来了一套。 哪里需要这么多东西。白檀轻抿嘴一笑。 傅敏达讨好地笑了笑,这不是有备无患嘛。 说完,他撸起袖子,亲自磨墨。 白檀轻拿起笔,沾了沾墨,然后在纸条上写下了一行字愿此身常健。他没有其他的愿望,只希望自己能健健康康,和家人在一起。 他写完之后,把纸条放入了莲花灯中。 楚云泽也在纸条上写下了一行字愿与君长伴,然后将纸条放入了另一盏莲花灯中。他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将两盏莲花灯都点燃了,莲花灯在黑夜中发出熠熠的光。 白檀轻手捧着莲花灯,走到了河边,接着他半蹲下身子,将莲花灯放入了水中。 楚云泽走到白檀轻的身边,也将莲花灯放入了水中。 这两盏莲花灯彼此挨着,向远处飘去。 两人肩并着肩,目送着莲花灯远去。 良久,白檀轻才开口道:已经这么晚了,我要回去了。 更深露重,你今晚就在宫里休息吧,明天再回去吧。至于白府,我会派人通知,你不必担心。楚云泽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更温柔,语气更温和。他像只喜欢上了兔子的狼,装出一副温驯如狗的样子,来博得兔子的好感。可是,狼就是狼,永远也不会变成狗。 白檀轻露出犹豫的神情,可是 楚云泽抢先开口道:傅敏达,将檀轻安置在鸿鹄宫吧。 他心里,其实是想白檀轻住在他的赤凤宫,或者历代楚后所居的紫凰宫,可这样,就会惹人非议。所以,只能选了鸿鹄宫。不过,鸿鹄宫离赤凤宫不远。他要是想去看白檀轻,十分方便。 好吧。白檀轻见夜色已深,说不定父兄已经睡下,现在回去,有可能打扰到父兄的休息。在宫中住一晚,也没什么。 那奴才就先过去布置了。鸿鹄宫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哪里还需要布置,傅敏达这么说,不过是让楚云泽和白檀轻独处罢了。他说完,就带着人走了。 楚云泽温声道:我送你过去吧。 白檀轻点了点头,与楚云泽一起向鸿鹄宫行去。 第13章 天上一轮月,地上一双人。 白檀轻和楚云泽,肩并肩在宫中走着。前者纤弱秀美,后者高大英俊,从容貌上来看,真如一对璧人一般。 两人都不说话,但对楚云泽来说,哪怕不说话,只要两个人待在一块,他就觉得心满意足。 他们走的这条路,除了他们二人之外,一个人没有,因为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来打扰他们。 没有灯,但是月光足够明亮,照亮了前路。 楚云泽五感极佳,他听到了白檀轻脚步声、细微的呼吸声和走路时衣料摩擦发出的声音,还闻到了白檀轻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白檀轻偏过头,看了楚云泽一眼。他不是傻子,那个在寿宴之上献舞的女子是什么意思,他清清楚楚,不过,楚云泽似乎对那名女子并不在意。 楚云泽马上察觉到了白檀轻在看自己,问:怎么了?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白檀轻摸了一下自己垂在胸前的头发。 楚云泽神色柔和,你问吧,你想问我什么问题都可以,我都会回答。 白檀轻问:你身边有没有人对你有意? 那名献舞的女子举止有些轻浮,不是良配,但若是楚云泽身边有其他合适的人,他倒是可以撮合一番,不让楚云泽把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 没有,他们都怕我。楚云泽淡笑一下。 白檀轻又问:他们为什么怕你啊? 楚云泽答:因为在他们的心里,我是个很可怕的人。 白檀轻心生怜悯,安慰道:我不觉得你可怕。 我知道。楚云泽轻声道。 只有这个人,不畏惧他;只有这个人,向泥泞中的他伸出了手。 两人又不说话了,各怀心思,向前走去。 终于,两人走到了鸿鹄宫前。 鸿鹄宫布置一新,什么奇珍异宝,都往这座宫里搬,院子里还植了几棵梅树。宫女太监们齐齐跪着,等候吩咐。 楚云泽看着白檀轻,声音轻柔,你好好休息。 白檀轻嗯了一声,转过身进了鸿鹄宫。 楚云泽注视着白檀轻的背影,一直到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才收回了视线。现在是晚上,但他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因为明天,他就又可以见到白檀轻了。 白檀轻进了鸿鹄宫之后,洗漱一番,正要睡下。 突然,窗户被敲响了,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檀轻,是我。 白檀轻打开窗户,白残阳从窗中跳进了房内。他诧异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白残阳进来之后,就将窗户关上了。他怕白檀轻吹到风,又生病了。关上窗之后,他才看向了白檀轻,眉头微皱,一副忧虑的样子,我担心你。 我在宫中,有什么好担心的。白檀轻浅笑道。 白残阳沉默片刻,说:就是你在宫中,我才担心。 白檀轻偏过了头,心中隐隐约约预料到了白残阳要说什么,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可知道,那位楚王陛下对你怀着怎样的心思?白残阳本想瞒着白檀轻这件事,可他怕再瞒下去,就是羊入虎口了。 他一直在暗中看着白檀轻和楚云泽两人,楚云泽看白檀轻的眼神,太露骨了,那是一只会随时把猎物吞入腹中的猛兽。 白檀轻低声道:如果我说我知道呢。 白残阳没想到白檀轻已经知道了,十分惊异。既然白檀轻已经知道,又为何还是留在楚云泽的身边。他高声道:你你怎么这么糊涂! 他不会害我的。白檀轻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害你,纵使他不害你,他的敌人,他身边的人,也会害你!白残阳神情激动。 白檀轻看着白残阳的眼睛,问:如果二哥待在我的身边,有人会害你,二哥会离开我吗? 我当然不会离开你,可是这不一样。白残阳将双手搭在白檀轻的肩膀上,手中的肩膀那样细弱。 白檀轻又问:怎么不一样呢? 白残阳答:你我是手足兄弟,血脉相连。 我和楚云泽,也是朋友啊。白檀轻将手放在白残阳的手上,他肤色极白,而白残阳的皮肤是小麦色,放在一起,对比鲜明。 白残阳回握住白檀轻的手,算了,我知道你看上去柔柔弱弱,其实是个最固执不过的人。反正天塌下来,有二哥替你顶着。不过,你对楚云泽一定要有防备,不可完全信任这个人。 白檀轻展颜一笑,我就知道二哥对我最好了。 夜深了,你休息吧,二哥等你睡着就走。白残阳温声道。 白檀轻嗯了一声,上了床。 白残阳坐在床边,看着白檀轻的睡颜。时光怎么过得这么快,似乎一下子,他的小弟就从咿呀学语的孩童,变成了翩翩少年。而那个总是跟着哥哥身后的小尾巴,也不再缠着哥哥了。 一直到白檀轻沉入了梦乡,他才离去。 与此同时,青鸾宫。 因为今日是徐秀慧寿辰的缘故,她被解了一日的禁足。 她先是见了楚云深,与他说了些体己话,还抱头痛哭了一阵。不过,楚云泽对她下毒的事,她没有告诉楚云深。她怕楚云深愤怒之下,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在见过楚云深之后,她又见了徐梦岚。 在宫灯的照耀之下,徐梦岚袅袅而来,体态婀娜,风姿绰约。她见了徐秀慧,先是行了一礼,然后亲亲热热地说:姑母。 徐秀慧盯着徐梦岚看了一会,乌发雪肤,柳眉杏眼,确实是个美人,可惜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无法抓住楚云泽的心。她伸出手,抓住徐梦岚的胳膊,哀家问你,你想不想做皇后? 徐梦岚看向了那只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枯瘦难看。她抬起头,看到了徐秀慧幽深如枯井的眼睛。她强笑道:当然是想的。 徐秀慧将徐梦岚的胳膊抓得更紧,高声道:那你就去做,用尽一切手段,把陛下牢牢抓在手心! 徐梦岚被吓了一跳,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是做不到,我要你何用。徐秀慧啪地一下,打了徐梦岚一个耳光。 徐梦岚啊了一声,捂着肿痛的面孔,姑母息怒。 徐秀慧胸膛起伏,过了好一会,才平息了胸中怒气。她捏着的徐梦岚的下巴,看到白皙的皮肤上印了个红色的巴掌印,是哀家的错,打哪里,都不应该打你的脸。接下来的事情,还要靠你这张脸去办呢。 徐梦岚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姑母是我的长辈,教训我也是应该的。 徐秀慧仔细端详着徐梦岚的面孔,这样青春美丽的容颜,她也曾经拥有。她阴恻恻说:哪怕你得不到他的心,有一个他的孩子,也是可以的。 姑母这说的什么话徐梦岚脸上的假笑都要挂不住了。 徐秀慧那双枯槁的眼睛里,都仿佛有了光亮,你要是有了他的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太子。而你就是楚后,以后就是太后。 徐梦岚虽然心中不满,却不敢回嘴。她身为太后的侄女,徐氏的千金,只有别人巴结她,哪有她去讨好别人。她对楚云泽,已是放低了身段,可楚云泽竟然不领情,她一点也不想再巴巴凑上去了。 徐秀慧问:哀家刚才说的话,你记住了? 记住了。徐梦岚温顺地点头。 你下去吧,哀家会为你筹谋。不过,能不能抓住机会,还是要看你自己。徐秀慧扶住隐痛的额头,挥了挥手。 徐梦岚低着头,下去了。 她离开青鸾宫之后,出了楚宫,坐上了回徐府的马车。 马车之上,除了徐梦岚,还有她的婢女初晴。初晴看见徐梦岚脸上的巴掌印,吓了一跳,小姐的脸怎么了? 徐梦岚绞着手中的手帕,愤愤道:姑母真是老糊涂了! 初晴又问:太后娘娘怎么了? 徐梦岚沉默片刻,说:姑母要我做皇后。 这不是好事吗。初晴诧异道。 徐梦岚苦笑道:做皇后当然是好事,天下女子没有不想做皇后的,可是陛下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在太后寿宴上歌舞,许多人眼里都有惊艳,可楚云泽却连多看她几眼都没有。这个人的心,恐怕比铁石还要冷硬。 初晴想了想,说:我们小姐这样美人他都不喜欢,莫非他根本不好女色。 对,一定是这样。徐梦岚不信是自己魅力不足,觉得就是楚云泽不好女色,倒也算是歪打正着。 初晴苦恼地说:陛下不好女色,这可如何是好? 徐梦岚沉思了一会,说:我想做皇后,可是楚王不一定要是楚云泽。 初晴睁大了眼睛,小姐在说什么呢? 徐梦岚看了初晴一眼,你就当没听到吧,我要是出了事,你也活不了。 初晴紧紧闭起嘴巴,不敢说一个字。 第14章 次日,楚云泽来到鸿鹄宫的时候,白檀轻还没有醒来。 宫女见到楚云泽,连忙行礼,陛 楚云泽摆了摆手,示意宫女不要出声。他走进了寝殿,走到了床边。他看着这张床,这本来是一张普通的床,但当床上睡着他的心上人的时候,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虽然已经入春了,但天气仍然十分寒冷,所以室内仍生着炭火,屋子里暖融融的。炭是上好的银骨炭,一点烟气也没有。 楚云泽吸了一口气,掀开了床帘。 白檀轻正在床上酣睡,脸粉扑扑的。他呼吸平稳,睡姿也十分端正。 楚云泽在床边坐下,看着白檀轻的睡颜。他一边看,一边头越来越低。最后,他的鼻子都几乎要碰上白檀轻的鼻子了。 他的眼睛盯着白檀轻的嘴唇,那里是淡淡的粉色,像是春天的花瓣。 他心想,亲一下也没事吧,反正白檀轻还没有醒,是不会发现的。他被这个念头蛊惑了,轻轻地吻了一下白檀轻的嘴唇,一触即分。 只是短暂的一个瞬间,但他觉得自己的唇齿间都萦绕着一股甜美。这世上最甜蜜的东西,也比不过这一刻的甘甜。 他第一次亲吻一个人,他会用各种各样的东西杀人,比如刀,比如剑,比如绳索,但他却不知道如何亲吻一个人,只知道用嘴唇贴着嘴唇。 一颗心,在胸腔里剧烈地震动。 楚云泽伸出手,他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然后捂住了胸口。这种感觉,不知道如何形容,好像下一刻死去,也没什么遗憾虽然这只是一个吻。 但他吻到了他世上最爱的人,比他性命更重要的人。 白檀轻睫毛一颤,睁开了眼睛。 楚云泽心里吓了一跳,但面上的神情仍然十分镇定,你醒了。 你来了多久了,怎么不叫我起来?白檀轻爬了起来,略显凌乱的头发披在两肩。 楚云泽怕白檀轻着凉,拿起放在一边的衣服披在他身上,我看你睡得香,想你多睡一会。 他看白檀轻的样子,不像是发现了自己偷吻,心中松了口气,又若有所失。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10) 他到底是想白檀轻发现,还是不想白檀轻发现呢? 是否已经厌倦了伪装?装成一个普通的朋友,一只温驯的动物,待在白檀轻的身边。 白檀轻起来了,穿好了衣服,又在宫女的伺候下洗漱。 楚云泽就坐在一边看着,明明是平常的事情,但白檀轻做起来,他就觉得赏心悦目。 白檀轻被看得不自在,嗔怪道:你怎么老是看着我? 楚云泽笑道:你好看。 白檀轻面色微红,不知如何回应,只能背对着楚云泽。 楚云泽却觉得白檀轻连背也好看,若是这背脊靠在他的胸膛上,不知是什么滋味。 宫女们鱼贯而入,把早膳端了进来。各色糕点,摆了满桌,色泽鲜艳,模样精巧,一看就是下了大工夫,便是平常楚王用膳,也没有这样的奢侈。 白檀轻睁大了眼睛,两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东西。 你喜欢就吃几口,不喜欢就让人撤下去。楚云泽这么做,是为了白檀轻能多吃几口。在他看来,白檀轻实在太瘦了。 白檀轻在桌边坐下,太浪费了,以后就捡几样我喜欢的做吧。 楚云泽在白檀轻旁边坐了下来,不浪费,你吃不完的,我替你吃。 白檀轻拿起筷子,开始用膳。桌上的东西实在太多,他每样吃一点,就吃撑了。最后一块翠玉豆糕,他实在吃不下去,咬了一口,就放在了碟子上,然后放下了筷子。 桌子上的糕点还剩了许多,几乎像是没动过。 楚云泽本来吃得很慢,等白檀轻吃完,才飞快地吃了起来,竟然真的把满桌的东西都吃下去了,甚至那块白檀轻咬了一口的翠玉豆糕,他也吃了。 这是我吃过的。白檀轻的脸又红了。 楚云泽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关系。 白檀轻吃过早膳后,休息一会,就打算回白府。他站了起来,对楚云泽说: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到宫门口吧。楚云泽站了起来。 他一直将白檀轻送到宫门口,才回去。 送走白檀轻之后,楚云泽走在宫里,感觉眼前的花草树木都失了颜色,就如他灰暗的内心一般。 他明明才刚刚与白檀轻分别,可他现在又很想见到白檀轻了。 怎样才能与白檀轻更亲密,怎样才能让白檀轻永远待在他的身边,怎样才能让白檀轻对他的感情,就像他对白檀轻一样甚至不需要同等,只要白檀轻对他有那么一点点情意就够了。 他愿意捧着那一点情意,像沙漠里的人捧着最后一口水。 忽然,一名宫女走到了楚云泽的面前,行礼道:参见陛下。 楚云泽冷冷地说:什么事? 宫女说:太后想见陛下。 那就去看看她吧。楚云泽的眼中没有温情,只有冷酷。徐秀慧对他来说,不再是母亲,只是一个想要害白檀轻的仇人。 他走到青鸾宫,发现青鸾宫与之前相比,寥落了许多。 以前的青鸾宫,春来的时候,总是繁花似锦,现在宫里摆着几盆花都枯了。人也少了许多,只有寥寥几个。 宫里的人,惯会捧高踩低。以前的徐秀慧,是风光的太后,而现在的徐秀慧,不过是个被楚王厌弃的人罢了。在这宫里,没有楚王的眷顾,便什么也不是。 徐秀慧怀里仍旧抱着那只波斯猫,只是人和猫都瘦了。她听到脚步声,摸着猫,头也不抬,你来了。 楚云泽问:你叫孤来,想做什么? 徐秀慧挠了挠波斯猫的下巴,哀家想向陛下讨个恩典。 说吧。楚云泽冷淡地说。 哀家想让徐梦岚入宫侍疾,徐梦岚你昨日也见过的,是个不错的姑娘。徐秀慧终于抬起了头,脸上挤出了个笑。 楚云泽沉默片刻,说:可以。 楚云泽就这样答应了,让徐秀慧十分讶异,她以为楚云泽会为难她。 只是有个条件。楚云泽淡淡道。 徐秀慧听到楚云泽向她提条件,才放了心,问:什么条件? 若是楚云泽不向她提条件,又如此轻易答应了她的要求,她才要怀疑楚云泽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毕竟他们母子之间,一点情分也无。 让白檀轻和徐梦岚一起入宫侍疾,不过,白檀轻入宫做什么,你就不必过问了。楚云泽想要的,不过是个名头。 楚云泽若是下旨让白檀轻进宫,一定会惹人非议,但徐秀慧让白檀轻进宫,那就不一样了。徐秀慧与白夫人是金兰姐妹,她和白檀轻名义上算是姨侄,所以她让白檀轻入宫侍疾,名正言顺。不过,楚云泽并不打算让白檀轻和徐秀慧见面。 徐秀慧盯着楚云泽看了一会,说:好。 白檀轻回到家里,没过几天,就接到了太后叫他入宫侍疾的懿旨。 对此,他家人的态度十分激烈。 白残阳大声道:皇宫是什么地方,是吃人的地方,怎么能让檀轻到宫里去! 檀轻体弱多病,宫里没人照顾,若是出了三长两短怎么办?白重露温雅的脸上有淡淡的不悦。 白鸿尽点了点头,此言甚是,檀轻从小就长在我身边,娇生惯养,怎能叫他到宫里受苦。 白檀轻低声道:可是太后旨意已下,若是不去,就是抗旨不遵。 众人听了他的话,一时沉默。 白檀轻强笑道:宫里还有陛下呢,陛下会照顾我的。 就是宫里有他,我才担心。白残阳咬牙切齿道。 白重露心中无奈,只能嘱咐道:你在宫中,要事事谨慎,虽然陛下视你为友,也不可轻忽。 是,大哥。白檀轻点头道。 白残阳知道无法阻止白檀轻进宫,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塞到了白檀轻手里,拿着,他要是你就给他一刀。 谢谢二哥。白檀轻捧着匕首,哭笑不得。 他第一次得到利器作为礼物,心中好奇,将匕首抽了出来。这把匕首上镶着许多宝石,看上去如同一件玩物一般,然而出鞘的时候,却有一股寒芒。 白鸿尽看着白檀轻,叹息一声,都是为父无用,让你受委屈了。 怎么会,爹爹在我心里是世上最好的父亲。白檀轻将匕首收回鞘中,放进了袖子里。他想到要与白鸿尽分别,心中感伤,扑进了他怀里。 白鸿尽抱着白檀轻,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第15章 楚宫,书房。 楚云泽对着奏折,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脑中心中,都是白檀轻。他抬起头,问:檀轻进宫了吗? 傅敏达答:回禀陛下,白三少爷还没有进宫。 楚云泽转了一下手中的毛笔,这次檀轻进宫,还是住在鸿鹄宫吧,那里的梅花,想必他会喜欢。 白三少爷一定会喜欢的。傅敏达附和道。 楚云泽想到了另一个人,至于徐她叫什么来着? 别说长相,他连徐梦岚的名字也没记住。他现在想起徐梦岚来,脑海中只能浮现一个穿着舞裙的没有脸的女人。 傅敏达想了想,说:您看徐梦岚徐小姐就安置在浣花轩怎么样,那里僻静偏远,少有人走动。 楚云泽点了点头,就安置在那里吧,不要让她在孤面前晃,更不要让她出现在檀轻的面前。 是,陛下。傅敏达低着头说。 楚云泽把手中的毛笔放下,若有所思道:这位徐姑娘,有一句话说得对。 傅敏达问:什么话? 楚云泽嘴角微弯,眼睛却很冷漠,就是我母后真的是老糊涂了。 傅敏达这才想起,楚云泽并没有和徐梦岚说过一句话,那么这句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呢?他不敢接话,只能把头埋得更低。 在楚宫之中,处处都是楚王的耳目,可要小心隔墙有耳啊。 白檀轻带着婢女青苹,入了宫。 楚云泽听到白檀轻入宫的消息,竟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白檀轻,而是犹豫了一阵。等他动身的时候,白檀轻已经到了鸿鹄宫了,于是他直接往鸿鹄宫去了。 他走到鸿鹄宫的时候,看到白檀轻坐在秋千架上,青苹正在推着秋千。 秋千一下比一下更高,白檀轻的轻笑落了满地。他白色的披风扬起,像是鸟的羽翼。 楚云泽看着这个场景,不敢靠近。他怕一靠近,这只鸟就飞走了。 还是白檀轻先发现了楚云泽,示意青苹停下,然后下了秋千。 楚云泽走了过去,温声唤道:檀轻。 白檀轻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你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看你玩得开心,不忍心打扰你。楚云泽微笑道。 白檀轻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小孩子脾气,而且这个样子,还让楚云泽看到了。 楚云泽看了一眼秋千,说:这个秋千,是我做的,你能喜欢,我很开心。 白檀轻睁大了眼睛,吃惊道:这个秋千是你做的? 是。楚云泽点头道。 白檀轻打趣道:没想到日理万机的楚王陛下,还能腾出时间做秋千。 楚云泽低声道:只要你喜欢,我能为你做任何事。 他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珍宝都堆积在白檀轻的脚下,只要白檀轻能多看他一眼。可他知道那些奇珍异宝,恐怕在白檀轻的眼中,还不如一个他亲手做的秋千。 白檀轻看着楚云泽,神情有些复杂。 到底是应该装聋作哑,还是应该揭破一切?楚云泽对他有情,他对楚云泽无意,所以楚云泽对他的付出,注定是白费。可他又怕揭穿一切,他与楚云泽连朋友都无法做。 楚云泽问: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白檀轻强笑道:没什么? 你是不是有心事?楚云泽担心地问。 白檀轻找了个借口,我入了宫,与家人分离,有些伤感。 楚云泽拿出一块令牌,递给白檀轻,凭这块令牌,你可以自由出入宫中。你虽入了宫,但也不是把你锁在宫里。你想与家人见面,随时都可以。 多谢。白檀轻将令牌收入袖中。 你这次入宫,虽然是以为太后侍疾的名义,但太后那边,你不必去。因为除你之外,还有一位徐氏女子入宫,她与太后是姑侄,想必会上心侍奉,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宫女太监伺候,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楚云泽可不愿白檀轻与徐秀慧那个毒妇待在一起。 白檀轻疑惑地问:那太后为何要我进宫呢? 楚云泽轻咳一声,说:她的心思,谁知道呢。 白檀轻察觉出来不对劲了,盯着楚云泽看。 楚云泽一本正经地说:我还有其他的事,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白檀轻看着楚云泽的背影,哭笑不得。刚开始有一点点生气,可看楚云泽这个样子,气又消了。 楚云泽,是不是一个人在宫中,觉得寂寞呢? 与此同时,徐梦岚也带着自己的婢女初晴入了宫。 她被太监领到浣花轩,吃了一惊,这地方怎么又小又破后半句话,被她咽了下去。她想起来这不是家中,而是宫中,不是她能放肆的地方。 太监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是陛下的安排,徐小姐若有意见,可以同陛下去说。 徐梦岚强笑道:既然是陛下的安排,那自然是好的。 她说完,对初晴使了个眼色。 初晴拿出银子,就要塞给太监。 太监往后退了一步,奴才可不敢收,既然已将徐小姐带到,奴才就退下了。 说完,他就走了。 银子虽好,哪有命重要。 太监一走,徐梦岚就砸了桌上的一个花瓶,一个太监,也敢在我面前阴阳怪气! 小姐消消气,别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初晴蹲了下来,收拾地上的花瓶碎片。 徐梦岚咬牙切齿道:等我做了楚后,我要砍掉这些人的脑袋。 初晴心中觉得徐梦岚未必能做楚后,嘴上奉承道:小姐一定能心想事成。 徐梦岚在浣花轩走了走,发现这地方的摆设十分寒酸,没一件贵重的东西,而且一个人都没有,也就是说除了初晴之外,没有其他人伺候她。她这样一想,更加生气了。 她不愿再待在浣花轩,于是出去了。 初晴已经收拾好了地上的碎片,换上宫女的衣服,跟着徐梦岚出去了。 徐梦岚在花园逛了一圈,看到了各种奇花异卉,感觉心情好了许多。 忽然,她看到了一队宫女太监在搬东西。她心中好奇,又自矜身份,于是让初晴过去问。 初晴过去问了,回来说:小姐,他们是将东西搬到鸿鹄宫。 鸿鹄宫?徐梦岚挑了一下眉。 初晴说:白家的三少爷白檀轻与您一起入宫,就住在鸿鹄宫。 徐梦岚不悦地问:为什么他住在鸿鹄宫,我住在浣花轩?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初晴低下了头。 我倒要看看那个白檀轻是生着什么三头六臂。徐梦岚一边说,一边向鸿鹄宫走去。 初晴跟在徐梦岚身后,她觉得自家小姐行为不妥,可一句话也不敢劝。 徐梦岚还没走到鸿鹄宫,就被一个宫女拦住了。 宫女说:徐小姐,那边您不能过去。 徐梦岚怒气冲冲地问: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吗,就应该也知道我是太后的侄女,我为什么不能过去?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11) 宫女说:这是陛下的吩咐。 左一个陛下的安排,右一个陛下的吩咐,我倒是想见一见陛下,问一问到底是他的意思,还是你们这些奴才狗眼看人低。徐梦岚杏眼圆睁,柳眉倒竖。 宫女听了徐梦岚的话,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徐小姐请回吧。 徐梦岚绕过宫女,就要继续先前走去。 宫女又拦住徐梦岚,徐小姐,您再这样,奴婢只能叫侍卫过来了。 徐梦岚停住了脚步,既没往前走,也没回去,因为她觉得若是回去了,显得她怕了这个宫女似的,面子上下不来。 初晴拉了拉徐梦岚的袖子,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徐梦岚有了台阶,哼了一声,转过身往浣花轩的方向去了。 初晴看了宫女一眼,跟在徐梦岚的身后。 徐梦岚走了一会,心有不忿。她自言自语道:我就是要见那个白檀轻,谁也拦不住。 小姐初晴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而且徐梦岚是绝对不会听她的。 徐梦岚看了初晴一眼,注意到初晴身上的宫女服。她眼珠一转,说:你有替换的衣服吗?让我穿上。 两人回了浣花轩,徐梦岚也换上了宫女的衣服。 主仆二人出了浣花轩,往鸿鹄宫行去。这次,没人拦她们了。 两人走到鸿鹄宫前,发现有一个穿着白披风的人正站在湖边喂鱼,清姿丽容,举世难及。虽然已是春天,到处花团锦簇,但百花与这人相比,竟也是黯然失色。 白檀轻注意到了呆呆站着的两人,你们是哪个宫的宫女,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第16章 徐梦岚回过神来,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鸿鹄宫的宫女? 白檀轻答:因为鸿鹄宫的宫女见了我,都不会发呆。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鸿鹄宫的宫女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不仅经过了训练,还都看过他的画像,虽然他本人比画像上的还要美,但那些宫女们并没有将吃惊表现出来。 徐梦岚微微抬起下巴,我确实不是宫女,我是徐府的大小姐,太后的侄女。 原来你就是徐小姐。白檀轻想起来了,他曾在太后的寿宴上见过这名女子跳舞。 徐梦岚将白檀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嘀咕道:你也就比我好看那么一点吧。 她一向自负容貌,要她承认有人比她好看,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可她看来看去,都无法从白檀轻的长相上挑出缺点来。这个人,好像是被上天偏爱一样,否则怎会有这样完美无瑕的容貌。 白檀轻哭笑不得,问:徐小姐为何打扮成宫女的模样? 因为我想见你,他们不让我见你。徐梦岚想起这件事,就觉得生气。要是这些人是她府里的下人,她肯定通通发卖了,可这里是皇宫,她不得不忍气吞声。 白檀轻又问:徐小姐又为何想要见我? 徐梦岚神情变得古怪起来,你同陛下,是什么关系? 她听过那些龙阳断袖之事,这么一个美人在宫里,她不禁胡思乱想起来。换做她是楚王,会对这样的美人不动心吗? 白檀轻轻咳一声,说:我与陛下自幼相识,多年为友。 原来是这样。徐梦岚松了口气,目光里也少了些敌意。 白檀轻看徐梦岚这个样子,心中猜出了几分。他问道:或许这个问题有些冒昧,徐小姐是心仪陛下吗?若是徐小姐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徐梦岚哼了一声,说:我才不喜欢他呢。 白檀轻看了徐梦岚一会,确实她不是赌气之后,继续问道:徐小姐既然对陛下无意,那么为何在寿宴之上献舞,又为何入宫呢? 我姑母是太后,我自然是要做皇后的。徐梦岚理所当然地说。 她从小就被教诲,要嫁给自己的表哥,做楚国的皇后。那个奢华的凤座,是为她而存在。 白檀轻低声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要困在这方寸之地,与无数个女子分享你的夫君,与人勾心斗角。 徐梦岚傲然道:要做楚国最尊贵的女人,当然是有代价的,但是这些代价与我获得的相比,不值一提。 白檀轻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徐梦岚能感觉得到,面前的人在可怜她,可是她有什么值得可怜的地方呢? 既然已经见到你了,就此别过。她拉着裙裾,转身沿着原路返回。 初晴看了白檀轻一眼,连忙跟上徐梦岚。 徐梦岚走后,楚云泽很快就出现了。 对于楚云泽的再次到来,白檀轻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你来了。 楚云泽沉默了一会,问:你已经见到徐梦岚了? 你何必明知故问。白檀轻偏过了头。 楚云泽沉声道:我本来是不想让你见到她的。 白檀轻问:你为何不想让我见到她?她不过是一个纤弱女子,能做什么呢。 有时候看似纤弱的女子,心肠却比蛇蝎还要可怖。楚云泽在宫中,见过太多这样的女人。美丽的皮囊之下,可能是污浊而恶臭的灵魂。 白檀轻想到自己刚才见过的徐梦岚,她的心情都挂在脸上,像是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湖水。他说:那位徐小姐,并不是心机深沉之人,你或许是多虑了。 楚云泽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只要她有伤害你的可能,我就不想让她见到你。 白檀轻苦笑道: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我也是可以保护自己的。 楚云泽看着白檀轻,认真地说:只要你受一点点的伤,我就可能发疯。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这种平静就像是无风的海面,看似平常,其下却有暗流汹涌。 他若是发了疯,就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 你白檀轻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低着头,把玩着披风的带子。 楚云泽神情郑重,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白檀轻看向了楚云泽,你说吧。 楚云泽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娶任何的女子为妻妾。 白檀轻听到这句话,十分吃惊,这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女子,何必让那些女子在宫中浪费了青春。楚云泽眼中情绪复杂。 白檀轻心中很是挣扎,他一边觉得楚云泽的话有道理,一边觉得楚云泽是走上了一条歪路,你现在还太年轻,或许过几年,你会改变想法。 楚云泽断然道:我不会。 他不仅不会娶任何女子为妻妾,身边也不会有任何人。这世上有无数人,而他想要的,只有白檀轻一个人。 白檀轻不知该如何劝他,又低下了头。 楚云泽看着白檀轻的头发,很想摸上一摸,又不敢动手。他说:你我相识多年,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这个人,向来固执,说出来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你这是何苦。白檀轻无奈地说。 没有妻妾,也没有子嗣,等着一个不一定会给他回应的人。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更多的是像沉入海中的石头,没有回音。 我意已决,你不用劝了。楚云泽碰了一下白檀轻的手,一触即分,你的手好冷,外面风大,还是进去吧。 他面上神色自若,却将那只碰过白檀轻的手放在了身后,握成拳,又展开。 白檀轻嗯了一声,转过了身。他想起一件事,又回头看向了楚云泽,那位徐小姐想见我,就让她见我吧,你也不要因此惩罚她。 楚云泽思索片刻,说:既然是你的意思,那就如此吧,只是你们见面的时候,最好有其他人在场。 白檀轻对着楚云泽点了一下头,进了鸿鹄宫。 楚云泽注视着白檀轻的背影,直到那道白影消失。 白檀轻进了鸿鹄宫后,看了会书。 鸿鹄宫中,各种书籍浩如烟海,无所不包。这是因为楚云泽知道白檀轻喜欢看书,特意派人搜罗来的。 天色暗下来之后,白檀轻准备就寝。 忽然,窗户被敲响了。 白檀轻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他打开窗户,叫了一声二哥。 白残阳翻身跳进了房中,动作十分利落。 白檀轻眨了眨眼睛,问:二哥怎么来了? 二哥带你去看戏。白残阳拿起一旁的披风,给白檀轻穿上。然后他抱着白檀轻,又从窗户出去了。 两人在夜空中飞行,宫殿都在他们的脚下。 白檀轻勾着白残阳的脖子,感觉从这样的角度看楚宫,十分新奇。 过了一会,两人落在了一片屋顶上。这片屋顶上,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之前见过的凭虚公子淳于虚。 在另一片屋顶上,站着两个人,各自立于一端。一人身穿黄衣,背负一柄巨剑,眉眼间带着一股傲气;一人面眼含笑,风流潇洒,腰间系着一把刀。 白檀轻好奇地问:二哥,他们是什么人? 白残阳答:用刀的是武林四公子之一的游闲公子游乐生,用剑的是金衣公子金明哲。我之前和你说过,他们约在丹阳决战,时间就是今天。 可是你没有同我说过决战的地点是皇宫。白檀轻睁大了眼睛。 这世间竟然有人,敢把决战的地点约在皇宫。 白残阳挠了挠后脑勺,我忘了说了吗? 白檀轻不理自己的糊涂二哥,看向了淳于虚,淳于公子,又见面了。 淳于虚没有回应,盯着白檀轻看。 白檀轻被淳于虚看得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淳于公子,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你叫错了。白残阳插嘴道。 白檀轻想起自己上次和淳于虚见面的场景,改了口,淳于大哥。 淳于虚这才点了点头,冷淡的神情也柔和了一些。 白残阳的视线移向了游乐生和金明哲,脸上是玩味的笑意,好戏要开场了。 一轮明月,犹如金盘,将对立的两个人照亮。 游乐生拔出了腰间的刀,刀锋雪亮。他微笑道:上一次,我败于你手。这一次,我不会输了。 你既输给我一次,就会输给我第二次。金明哲用下巴对着游乐生,十分傲慢。 游乐生脸上笑容不改,不可小看我啊,这可能就是你失败的开始。 金明哲轻哼一声,说:那就手上见真章吧。 两人眼看着就要动手,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皇宫重地,岂是你们可以放肆的地方。 随后,一个人落在了金明哲和游乐生两人之间。他面容俊美,神情阴郁,正是楚云泽。 第17章 金明哲问:你是什么人? 楚云泽不语,直接拔出了去杀剑,攻向了金明哲。这一剑,犹如一道闪电,划破沉沉暗夜。 金明哲认出了楚云泽手中的剑,吃惊道:这是去杀,你同悬壶挂剑高鹤轩是什么关系? 他一边说,一边解下背后重剑,挡下了楚云泽凌厉的剑招。 眨眼间,两人就过了百余招。 金明哲越打越是心惊,这皇宫之中,竟有如此高手。这样的武功,怎会默默无闻,又怎会甘心受朝廷驱使? 楚云泽有意在白檀轻面前表现,身姿潇洒,手中剑招千变万化。 千招过后,金明哲落了下风。 游乐生看出了金明哲的劣势,扬声道:我来助你。 他加入了战局,与金明哲共战楚云泽。 楚云泽以一敌二,对上当世两大高手欧,竟然丝毫不落下风。风吹起他的头发和衣摆,矫健的身影好像要融入月色之中。 游乐生大声问道:白残阳,他是你什么人? 他看到楚云泽手中的去杀剑,猜想此人一定和高鹤轩有关,而白残阳就是高鹤轩的徒弟,肯定知道此人的身份。 白残阳答:他是我的师弟。 金明哲质问楚云泽,你身负绝世武功,为何甘做朝廷走狗? 楚云泽没有回答,手中的剑愈发快了。 白残阳拍了一下脑袋,补充道:他还是楚王。 在场众人听到这句话,除了本来就知道楚云泽身份,俱是吃惊不已。 游乐生与金明哲震惊之下,露出了破绽。 楚云泽趁此机会,将二人的兵器挑飞,刀与剑落在地上。 金明哲看着楚云泽,双眼圆睁,你你竟然是楚王! 当今楚王武功之高,竟然丝毫不下于江湖一流高手。 楚云泽还剑入鞘,说:这不是你们可以撒野的地方,今日之事,孤不追究,速速离去吧。 金明哲和游乐生对视一眼,心知哪怕两人联手,也不是楚云泽的对手,于是闪身离去。 淳于虚也后退一步,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在场之人,只剩下了楚云泽、白残阳和白檀轻。 楚云泽看向白残阳,眼中隐隐有谴责,江湖人打斗,刀剑无眼,若是伤到了檀轻怎么办?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这么不小心。 有我护着他,谁能伤到他。白残阳觉得楚云泽太过谨慎了。 楚云泽皱眉道:武林之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更何况檀轻自己也喜欢看,对不对?白残阳看向了白檀轻。 白檀轻嗯了一声,今夜的比斗,确实十分精彩,让他大开眼界。而且楚云泽的表现,也让他感到意外。他知道楚云泽武功很高,却不知道高到了这个地步。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12) 见白檀轻这么说,楚云泽便换了个话题,檀轻,夜凉风大,若是着凉就不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的弟弟,我自己送回去就好了。白残阳挑了一下眉。 楚云泽飞到了白檀轻的身边,我与檀轻顺路,你还是回白府吧。 白檀轻觉得楚云泽的话有道理,说:就由云泽送我回去吧,二哥你回家吧。 白残阳看了看白檀轻,又看了看楚云泽,轻哼一声,施展轻功离去。 冒犯了。楚云泽抱起白檀轻,他面不改色,心里却是怦怦直跳。 他将白檀轻送回了鸿鹄宫,然后出了鸿鹄宫。他没有离去,而是守在白檀轻房间的窗外。光看着窗纸透出来的光亮,他就觉得心中有一股暖意。 直到灯熄了,他才走了。 次日,白檀轻在房中闷得无聊,便去花园里赏花。 花园中各色花卉开得正好,空气中浮动着花香,万紫千红,蝶闹蜂忙,还有各种珍禽异兽或栖息于草地,或伫立于树上,或浮游于水面。 白檀轻一边看花,一边慢慢走着。他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觉精神好了一些。 青苹跟在白檀轻的身后,也看着花。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世上有这么多的花。 忽然,白檀轻听到一声猫叫。他低下头,看到了一只白色的异瞳波斯猫。他见这只猫生得可爱,俯下身子想要摸一摸。 波斯猫看了白檀轻一眼,跑掉了。它跑出一段路,又回头看白檀轻。 白檀轻追上波斯猫,波斯猫又跑了。 一人一猫就这么走走停停,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 青苹跟在这一人一猫之后,少爷,跑慢一点,小心摔着了。 波斯猫跑到了一个宫女的身旁,宫女拿出肉条喂到了它的嘴里。 白檀轻看到宫女,认出了她是太后身边的秋荷,是你。 秋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白三少爷,求你救救太后吧。 白檀轻沉默了一会,说:我救了太后,谁来救我呢? 太后虽然向您下毒,但您如今不是活得好好的,并没有性命之忧,可太后现在被禁足青鸾宫中,陛下命人日日向她喂毒,再这样下去,太后就要死了。我知道三少爷您向来心善,求您向陛下求求情吧。秋荷连连磕头。 白檀轻既生气,又好笑,想要害他的人,竟然向他求情,若是太后向我下毒之事没被发现,你今天就看不到我了。 秋荷直起了身子,额头上不仅沾着泥土,还带了血,太后与陛下是母子,难道您忍心看陛下做出弑母这样的残忍之事吗? 白檀轻不忍心看楚云泽和徐秀慧母子相残,可这又能怎么办呢?难道他向楚云泽求情,徐秀慧就会变成一个慈爱的母亲,楚云泽就会变成一个孝顺的儿子。他希望楚云泽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可没有就是没有。 他偏过了头,这是陛下的家事,我不愿插手。 秋荷又磕起了头,三少爷,您发发慈悲吧。您小的时候,太后娘娘还抱过您呢。 白檀轻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那太后娘娘又为什么要杀我呢? 娘娘她只是一时糊涂。秋荷吞吞吐吐道。 白檀轻嗤笑道:她的一时糊涂,就可能要了别人的性命啊。 秋荷对着白檀轻扑了过去,想要抱住他的小腿,却被青苹拦住了。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起手脚来了。青苹哪里敢让这种人碰一下她的少爷。 秋荷看着白檀轻,含泪道:太后娘娘与白夫人是金兰之交,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帮帮太后这一回吧。 白檀轻冷笑了一下,你还有脸提我的母亲,母亲要是知道了你们要害她的孩子 他母亲还在世时,和徐秀慧确实是金兰姐妹。算起来,他要叫徐秀慧一声姨姨。他幼时进宫,徐秀慧因为这个缘故,又怜惜他生母早亡,待他十分亲切。可权力这种东西,会使一个人面目全非。 这时,傅敏达带着几个侍卫赶到了,将秋荷擒住。 秋荷被拖走时还在大叫,三少爷,您发发善心吧! 侍卫听得不耐烦,将秋荷的嘴塞住了。 傅敏达对白檀轻说:惊扰了三少爷,真是不好意思。 他一边说,一边抹了一下额上的冷汗。他出了这么大个纰漏,估计要被楚云泽狠狠责罚一番。而那个秋荷,估计是没命了。 没事。白檀轻没了赏花的心情,带着青苹回了鸿鹄宫。 白檀轻回到鸿鹄宫之后,从书架上挑了本书,看起书来。在书中,他暂时忘却了那些烦恼。 青苹出去煎药,过了一会,她拿着一封信进来了。 青苹将信递给了白檀轻,少爷,这是江陵王的信。 江陵王?白檀轻不知道楚云深为何要寄信给自己,将信拆开了。他看完信,原来是楚云深邀请他参加诗会。 他看到诗会两个字,心中一惊。安逸的生活,几乎让他把自己死而复生之事给忘了。 这场诗会,就是《玉瘦檀轻》这本书里一个重要的情节。在诗会上,沈玉瘦出场了,而且做了一首诗,惊艳四座,也让他成了知名的才子。 青苹见白檀轻的脸色不怎么好看,问:少爷,信里写了什么? 白檀轻淡笑道:没什么,只是江陵王邀请我参加诗会而已。 按照原书的剧情,此时的他已经死了,所以也没有江陵王邀请他参加诗会这个情节。不过,一切都改变了。 他和楚云泽的人生,又会有怎样的改变? 青苹问:那少爷是去还是不去呢? 去。白檀轻放下了手中的信。 这场诗会,他会去,就让他看看沈玉瘦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吧。 第18章 几天后,就是诗会。 白檀轻坐上马车,去了江陵王府。 他下了马车之后,发现楚云深竟然站在门口迎接。 楚云深,就是为了白檀轻才等在这里。虽然他身边簇拥着大堆仆从,但清逸的身姿,仍然如鹤立鸡群一般。他笑着唤道:檀轻。 白檀轻客客气气地说:江陵王殿下。 檀轻不必与我这般客气。楚云深眼中有轻微的失望。 我与江陵王尊卑有别,不可僭越。白檀轻嘴上如此说,但他和楚云泽之间,不知僭越多少回了。 楚云深亲自领着白檀轻到了座位上,自己才坐下。 众人都看向了白檀轻,不仅因为他是江陵王领来的,还是因为他容貌太过惊人。因为白檀轻甚少出门的缘故,众人都不知道丹阳之中还有这样的美人。 一时间,现场窃窃私语起来。 在这群人中,有一个人,最为震惊。他看着白檀轻,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白檀轻,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白檀轻的视线扫过众人,注意到了这个人,因为这个人的长相和他有五六分相似。不过,他觉得这个人的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僵硬感。 这场诗会邀请了不少知名才子,甚至有女眷坐在帷幕之后。四周遍植绿竹,微风吹过,竹叶飒飒,颇为清雅。 楚云深扬声道:今日诗会,只比文采,不论身份,大家不必拘谨。 江陵王的幕僚江弘毅坐在众人之中,高声道:今日诗会是由江陵王所办,还请江陵王殿下定一个题目。 楚云深看了白檀轻一眼,说:不如就以病为题,希望能见识诸位的高才。 众人各自作诗,完成之后,由下人将诗交到江弘毅处,再由江弘毅一一念出。 诗念出之后,众人各自评点。 这些诗虽然水平不一,但大多都在中上。毕竟能接到江陵王邀请的人,本身就不是寻常之辈。 江弘毅从下人手中拿过一张纸,看了一眼。他本来漫不经心的神情,一下子变了,朗声道: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此诗一出,举座皆惊,因为这首诗实在是写得太好了,情景交融,字字珠玑。刚才众人所作的诗,哪怕是最好的一首,都与这首有着不小的差距。 江弘毅看到纸上的落款,这首诗是由沈玉瘦所作,请问沈玉瘦是哪位? 这样惊世的视作,居然是一个他从来没有听过名字的人所写。有这样的才华,又为何会默默无闻? 是我。沈玉瘦站了起来。 众人都看向了沈玉瘦,目光中情绪不一,有钦佩、仰慕和嫉妒等等。没想到此人除了诗才不凡之外,容貌也十分不俗。 一时恭维之声四起。 此诗意境深远,当为第一。 这首诗可千古流传,我辈与有荣焉。 此诗不仅是今日之冠,更是我平生所见诗词之冠。 之后,众人又做了几首诗,但都不如沈玉瘦所作。 沈玉瘦看向白檀轻,仿佛不经意地说:这位公子既然来参加诗会,为何不作诗呢? 因为我没有这么厚的脸皮,把别人的东西当做自己的。白檀轻看过《玉瘦檀轻》,知道那首诗不是沈玉瘦所作,而是一名叫杜甫的诗人所作。 这个沈玉瘦,抄别人的诗当作自己所写,还理所理当地享受着其他人的赞美,真是好不要脸。 沈玉瘦冷下了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公子所作的诗,确实是好诗,但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白檀轻正色道。 尽管问吧。沈玉瘦虽被白檀轻揭破,却没有丝毫心虚之色,因为他笃定白檀轻没有证据。 白檀轻看了一会沈玉瘦,说:我看沈公子面色红润,不似多病之人;两鬓青青,何来霜鬓之说。 这江陵王殿下以病为题,我不过是附和题目。沈玉瘦想出了一个理由。 白檀轻目光灼灼,我看这诗,不像出此年轻人之手,更像是出自一位年老的书生之手。没有人生阅历,是做不出这样的诗的。 沈玉瘦赌气道:白公子不信这诗是我写的,我还可以写上几首。 说完,他就一口气在纸上写了好几首诗。 下人又将那几张纸拿到江弘毅处,由江弘毅念了出来。这几首诗,句句精妙,首首佳作。 白檀轻听了那些诗,马上发现了问题,这些诗,都是好诗,但是水平不一,风格不一,不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众人本被沈玉瘦的诗作震撼,听了白檀轻的话,又觉得白檀轻的话确实有道理。而且那些富贵人家,经常有不学无术的子弟,雇人写诗,充作自己的作品。 沈玉瘦这一次被众人注视,脸上好似火烧。他想辩解,又不知道如何辩解,因为这些诗,确实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白檀轻站了起来,今日诗会,本想见识才子,却没想到见到这等沽名钓誉之辈,十分扫兴,容我退下了。 说完,他就走了。 楚云深本想相送,但不好抛下满座的客人,便对江弘毅使了个眼色。 江弘毅站了起来,去送白檀轻。 他将白檀轻送到门口,歉意地说:让这等跳梁小丑,扰了白三公子的雅兴,十分抱歉。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呢。白檀轻对着江弘毅淡笑了一下,上了马车。 白檀轻走后,诗会仍在继续,只是众人都没了兴致。 楚云深叫来丝竹助兴,又上了美酒佳肴,气氛才好了一些。 过了一会,他称乏离去了。他办这个诗会,本是为寻觅良才,但诗会上都是些庸人,让他感觉索然无味。 有个书生喝多了酒,想去茅厕,但是走错路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他看见了有个屋子没有关门,一时好奇,走了进去。 好奇心,能杀死猫。 这个屋子里挂着许多画像,画中人或站或坐,有的在池塘边,有的在亭子里,有的在梅花树下他无论做什么样的表情,穿什么样的衣服,都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书生认识这个人,他就是今天出现在诗会上的白檀轻。不过,白檀轻本人比画像还要好看。 忽然,他感到胸口一痛。他低下头,看到了一截带着血的剑锋,从他胸口透出来。 楚云深拔出了剑,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书生倒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 楚云深嫌恶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和血,他觉得这个地方被书生玷污了。 他抬起头,痴迷地看着画像。 画中人眉眼含笑,好似在与楚云深对望,却只是无知无识,薄纸一张。 白檀轻回到宫中,发现楚云泽正在鸿鹄宫中等他。 他解下披风,递给青苹,你怎么来了? 楚云泽微笑道:你在诗会上也没吃什么,我来送些点心给你。 桌上摆着一碟点心,捏成兔子形状,模样十分可爱。 叫下人送过来就行了,你那么忙,怎么亲自送来。白檀轻在桌边坐了下来。 楚云泽脸上笑意更深,不过来,怎么看得到你。 白檀轻拿起一个兔子点心,咬了一口。 楚云泽紧张地盯着白檀轻看,眼睛一眨也不眨。 白檀轻将口中的点心咽了下去,问:怎么这样看着我? 好吃吗?楚云泽反问道。 白檀轻点了下头,味道不错。 楚云泽听了白檀轻的话,眉眼舒缓了几分,是我做的。 是你做的?白檀轻睁大了眼睛。 可能没有宫里御厨做得好,但是我想为你做。楚云泽看着白檀轻,某种柔软的感情仿佛要从他眼眸中溢出来。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13) 白檀轻偏过了头,不敢看楚云泽的眼睛,宫中既然有御厨,你不必亲自做。 楚云泽认真地说:我想为你做更多更多的事。 可是,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白檀轻低声道。 你什么都不必给我,因为是我自己愿意给你。楚云泽伸出手,碰了一下白檀轻的头发。他其实是想要抚摸一下白檀轻的面容,但又不敢这么做。 真的吗,这世上有真的有不求回报的情感吗?绝多大数人在付出的同时,也在希冀着回报。所以越是获得,越是惶恐。 白檀轻放下心中纠结的思绪,拿起了一个兔子点心,递给了楚云泽,既然是你自己做的,你自己也尝尝看。 楚云泽一口就把兔子点心吞了下去,他不爱吃甜食,尝不出好坏来。 这一碟兔子点心不多,两人一会就吃完了。 楚云泽温声道:你要是喜欢,我还可以做些别的。 白檀轻看着楚云泽,叹了口气。他刚才的话,楚云泽大概是一句没听进去。他轻声道:傻子。 楚云泽听清了那两个字,虽然不明白白檀轻为什么叫他傻子,但脸上还是在笑。 真想一直这么下去,只要白檀轻在他身边,别的他都不奢求。 可人的心,真的会满足吗? 第19章 两人闲聊一会,楚云泽就告辞离去了。 入夜,白檀轻在床上睡下。 忽然,他听到喧哗之声,睁开了眼睛。隔着窗户,他都能看到外面的光亮,于是他披上衣服,下了床。 青苹打开门,端着烛台走了进来。 白檀轻问:发生什么事了,外面怎么这么吵闹? 青苹神色凝重,陛下遇刺了。 什么!白檀轻吃了一惊。 青苹继续说道:有刺客潜入了赤凤宫,行刺陛下,不过听说陛下并未受伤。 不行,我得去看一眼。虽然知道以楚云泽的武功,寻常刺客伤不了他,但白檀轻还是十分担心。 青苹劝道:夜已经深了,不如少爷明日再去吧。 白檀轻担忧地说:我不去看他一眼,恐怕连觉也睡不着了。 青苹看着白檀轻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只能叹一口气,给白檀轻穿好衣服,披上披风,然后主仆二人去了赤凤宫。 傅敏达在赤凤宫前焦虑地走来走去,他看见白檀轻,眉头皱得更深了,祖宗啊,您怎么来了? 白檀轻看了一眼赤凤宫紧闭的宫门,我听说陛下遇刺了,过来看一眼。 傅敏达强笑道:陛下他没有事,您还是回去吧,明天再来。 我想见陛下。白檀轻看傅敏达脸上神情,心中不安,莫非楚云泽真的受伤了。 傅敏达露出为难的神色,这陛下现在在赤凤宫中,不准任何人进去。 白檀轻难得有几分强硬,如果我说,我一定要进去呢? 您要进去,谁敢拦您,只是您千万别说是奴才放您进去的,否则奴才性命不保。傅敏达叹了口气,让开了身子。 白檀轻感激地说:多谢,我不会说的。 两个太监把宫门打开,里面黑漆漆的,一丝光也没有。 傅敏达看向了青苹,放您一个人进去,奴才已经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了,青苹姑娘奴才可不敢放进去。 我一个人进去就行。白檀轻从青苹手中拿过灯笼。 青苹满脸忧虑,可是 放心,这里是楚宫,我不会有事的。说完,白檀轻走进了赤凤宫。 赤凤宫中极黑,只有灯笼的光,照亮了方寸之地。 白檀轻不是没来过赤凤宫,可今夜的赤凤宫在他眼中竟有些陌生。他走着走着,踢到了一样东西。他低下头,发现是一柄如意,而像这样散落在地上的东西,还有很多。 他将灯笼提高了一些,看向四周。 桌椅倾倒,瓷器碎裂,帘幕被撕裂赤凤宫中,到处是触目惊心的景象。 白檀轻越看,心就越往下沉。赤凤宫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继续向深处走去,耳边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 终于,他看到了楚云泽。 楚云泽拿着一把带血的剑,身边一片凌乱。他听到声响,回过了头。 怎么形容这张脸呢?虽然五官没有丝毫的改变,但配上那副表情,让这个人好像是地狱来的恶鬼。 白檀轻被吓得后退了一步,这个人,真的是他认识的楚云泽吗? 楚云泽大吼一声,手中的剑乱舞,不仅扫落了一些东西,还在墙上留下了几道剑痕。然后他抱着头,发出似哭似笑的古怪声音。 白檀轻看到楚云泽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又上前了几步,云泽,你怎么了? 楚云泽听到白檀轻的声音,眼中终于有了几分清明,别过来,别过来 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白檀轻并没有听楚云泽的话,慢慢走了过去。 我叫你别过来!楚云泽用剑指着白檀轻,剑尖颤抖不止。 白檀轻还是在向前走,一直走到了剑前。他问:你要伤害我吗? 有害怕吗?当然是有的,可这个人是楚云泽啊。 楚云泽的手一下子就抓不稳剑了,去杀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白檀轻扑了过去,抱住了楚云泽。他眼中含泪,你到底是怎么了? 楚云泽在白檀轻的怀中,扭曲的面容渐渐恢复了平静。他喃喃道:檀轻 哪怕他神志不清,哪怕他疯癫至极,他都能认出面前这个人,这个人是白檀轻,他心尖上的白檀轻。 白檀轻许久没有得到回复,发现楚云泽竟然在他怀中睡去了。他又生气,又好笑,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楚云泽的眉心。 楚云泽久违地做了一个好梦,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把梦的内容忘记了,只是他嘴角仍是带笑的,檀轻 他睁开眼睛,发现白檀轻并不在他身边,心中惘然若失。 梦终究是梦,只要是梦,就是会醒的。 傅敏达见楚云泽醒来,连忙凑过去,陛下,您醒了。 檀轻呢?楚云泽问。 傅敏达低头道:白三少爷昨晚过来,直接歇在赤凤宫里了。您要是想见他,奴才这就命人请他过来。 檀轻怎么过来了?楚云泽只记得昨晚他杀了一个刺客,见了血,然后就发疯了。之后发生的事,他全不记得了。 傅敏达小心翼翼地说:您昨晚遇刺,三少爷担心您,就过来看您了。 楚云泽沉下了脸,檀轻见到孤了吗? 他不愿白檀轻见到他发疯的样子,那样恐怖,那样丑陋。虽然白檀轻已经见过最狼狈最卑微的他,但他还是希望给白檀轻留那么一点好印象。 傅敏达战战兢兢道:奴才那时不在,底下人又不懂事,把三少爷放进去了,奴才已经责罚过了。 见到了,白檀轻已经见到了。 楚云泽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喜欢一个疯子。白檀轻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害怕他,畏惧他。 傅敏达感受到楚云泽身上的杀气,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这时,白檀轻和太医庄翰墨走了进来。 庄翰墨行礼道:参见陛下。 楚云泽淡淡道:免礼。 他面对庄翰墨的时候,十分冷淡,但当他的视线转向白檀轻,眼神就变得灼热起来。 白檀轻走到了床边,我看庄太医站在外面,不敢进来,就带他进来了。 他神情自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楚云泽看到白檀轻这个样子,心中松了口气。 傅敏达连忙搬来一张椅子,放在白檀轻的身后,您请坐。 幸好白檀轻来的及时,否则他怀疑下一刻楚云泽就会拔剑杀了他。他见过无数次楚云泽杀人,就像砍瓜切菜那么容易。 白檀轻坐了下来,劳烦了。 另一名太监搬来了椅子,让庄翰墨坐下。 庄翰墨放下药箱,对楚云泽说:请陛下伸出手。 楚云泽看了庄翰墨一眼,伸出了手。若是平时,他估计就叫这个太医滚出去了,可在白檀轻面前,他只能装成一个听话的病人。 白檀轻问:庄太医,他这是得了什么病? 庄翰墨收回了手,陛下这是心病,药石无用,只能陛下自己看开。 白檀轻想了想,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庄翰墨。 楚云泽也在一边听,他听到自己用剑指着白檀轻的时候,手握成了拳头。虽然这一次他没有伤到白檀轻,可下一次呢? 庄翰墨听了白檀轻的话,沉思了一会儿,说:陛下是心病,或者白公子就是陛下的心药。 楚云泽摆手道:既然你没法治孤的病,那你就下去。 庄翰墨拿起药箱,退下了。 赤凤宫中的其他人也退了出去,留白檀轻和楚云泽两个人独处。 楚云泽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我昨晚是不是吓到你了? 白檀轻摇了摇头,没有。 楚云泽又是一阵沉默,说:我有疯病,我怕你知道会害怕我,所以没有告诉你。你要是看到我发病,不要靠近我,我有可能会伤害你。 我不怕你。白檀轻低声道。 楚云泽凝视着白檀轻,你真的不怕我吗? 他期待着白檀轻的回答,又害怕着白檀轻的回答,因为白檀轻的一句话,能送他上云端,也能让他坠入地狱。 白檀轻和楚云泽对视,因为我知道你哪怕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我。 楚云泽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幸的人,他丑陋的容貌,糟糕的童年,厌恶他的父母,践踏他的兄弟,欺凌他的仆人。可此刻,他又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因为他遇到了白檀轻。 只要能遇到白檀轻,哪怕他再遭遇十倍百倍的不幸,他都愿意。 他问:你能再抱一下我吗? 刚才白檀轻对庄翰墨说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楚云泽知道了白檀轻昨晚抱了他,可他一点都不记得了。他想白檀轻再抱他一下,让他能够记住白檀轻抱他时的感觉。他要把这份感觉,永远刻在心中。 白檀轻笑了一下,抱住了楚云泽。 楚云泽在白檀轻的怀中,闻着白檀轻身上的淡淡香气,感觉心里充满着一种柔软又陌生的情绪。他想要回抱住白檀轻,又不敢碰白檀轻,只能用手虚搂着。 这世间有千万人,都比不过他怀中的这一个。 第20章 经过那晚之后,楚云泽和白檀轻的关系更加亲密了一些。 不过,楚云泽并没有高兴太久,就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他看着手中的奏报,面沉如水。下一刻,他将奏报一扔,怒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宫女太监们全都跪在了地上,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傅敏达大着胆子将茶杯放在楚云泽的手边,小心翼翼地说:陛下,您喝口茶,消消气。 这叫孤怎么消气!楚国边境的城池破了,说不定秦兵就要打到丹阳来了。楚云泽将茶杯一推,茶杯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傅敏达心中的吃惊压过了恐惧,什么,李将军不是守在那里吗! 楚云泽阴恻恻地说:他已经死了。 死了傅敏达喃喃道。 这位李将军在先王还在世的时候,就是楚国的名将,在楚国之中声誉颇佳,还同楚云泽一起上过战场。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战场就是这么的无情,人命不比草芥更重。 楚云泽哼了一声,说:幸好他已经死了,倒落个干净痛快。否则他办事如此不利,孤要将他五马分尸。 傅敏达不敢说话,深深地低下了头。 楚云泽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自言自语道:他虽然应变不足,但守成有余。能够打败他,秦军的将领,恐怕不是易与之辈。 楚国的将领,大多是平庸之人,谁能抵挡秦军的攻势呢?若让一个庸人率领楚军,不过是平白送了楚国儿郎的性命。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楚云泽目光灼灼。 傅敏达心中好奇是什么办法,却不敢问,眼巴巴地看着楚云泽。 楚云泽看向了墙上挂着的楚国疆域图,这一大片的疆域,都是他的领土,一寸他都不会给别人。他沉声道:孤要御驾亲征。 自从成为楚王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上过战场了。不过他鞘中的剑,还是锋利如往昔。这把曾经震惊七国的名剑,即将再次现世。 就让他会一会,秦军的将领吧。 御驾亲征的决定,遭到了许多大臣的反对。不过以楚云泽的性格,这些大臣反对也没有用,若是太过强硬,惹怒了楚云泽,还可能掉脑袋。 这个消息,很快也被白檀轻知道了。 楚云泽在书房看奏折,傅敏达走了进来。 傅敏达低着头说:陛下,白三少爷来了。 楚云泽本来满脸阴郁,听到傅敏达的话,顿时乌云散去,快让他进来。 傅敏达走了出去,领着白檀轻进来,自己又退出去了。 楚云泽看着白檀轻走进来,感觉室内都好像明亮了许多。他胡乱思想道,这莫非就是光彩照人。 白檀轻开门见山道:我听说,你要御驾亲征。 是。楚云泽已经下令让众人瞒着白檀轻此事,不知是谁让白檀轻知道了,他脸色又不好看起来了。 白檀轻劝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身为楚王,何必要亲自犯险。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14) 类似的话,楚云泽听了太多,若是其他人,他可以命人拖下去,可现在他面前的人是白檀轻。他沉默片刻,说:若是有选择,我也不会做此决定,而是我别无选择。我身为楚王,守卫楚国的疆土,是我的责任。 白檀轻想起了楚云泽的疯病,担忧地说:可是你的病又发作怎么办? 楚云泽若无其事道:我这病不严重,忍忍就过去了。 白檀轻脑海中浮现了太医庄翰墨的话陛下是心病,或者白公子就是陛下的心药。他肃容道:那我要同你一起去边关。 不行!楚云泽断然道。 白檀轻神情倔强,为什么不行,你能去的地方,我不能去吗? 楚云泽皱着眉说:那是战场,你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吗?哪怕是我,也可能在战场上丢了性命。 白檀轻问:难道我的性命,比你的性命更重要吗? 楚云泽不假思索地说:是。 室内一时沉默,一种古怪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淌。 白檀轻偏过了头,说:反正你要去边关,我就一定要跟着你去。 胡闹!楚云泽顿了顿,就算是我允许,你的父亲和哥哥们也不会允许的。 白檀轻固执地说:父亲和兄长那里,我会说服。 只要你说服你的父亲和兄长,我就允许。楚云泽觉得白檀轻的父亲和兄长绝不会答应,于是把这件事推到了他们身上。 好,你记住你说的话。说完,白檀轻转身就走。 楚云泽看着白檀轻的背影,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的头隐隐作痛,于是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 希望白鸿尽他们,能够打消白檀轻的念头。 白檀轻出了楚宫,回了白府。 白府的一事一物,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没有改变分毫。 他的父亲兄长见到他,都很高兴。 白鸿尽仔细端详了白檀轻一会,他的幼子还是那般殊丽,不过好像有哪里变了,他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有改变。良久,他才开口道:瘦了。 哪里瘦了,是父亲看错了。白檀轻笑道。 他不仅没瘦,而且和入宫之前相比,还稍稍丰腴了一些,更好看了。以前他美则美矣,却太过消瘦,像是病梅。 白残阳插嘴道:我看就是瘦了,在宫里,哪有家里舒服。 白檀轻正色道:我有一件事,想同父亲和兄长们商量。 白鸿尽问:什么事? 他难得见白檀轻神色如此郑重,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事。 白檀轻答:我想同陛下一起去边关。 白鸿尽、白重露和白残阳三人异口同声道:不行! 白檀轻问:为什么不行? 白重露反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白檀轻没有回答白重露的问题,因为楚云泽的疯病,不便向人透露。他说:楚国的男儿,为了守卫边疆,能抛头颅,洒热血。我也是楚国人,为什么不能去边关呢? 你不一样。白重露声音低沉。 白檀轻问道:我哪里不一样? 白重露将手放在了白檀轻的肩膀上,那样纤弱的肩膀,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折断,你体弱多病,首先就受不了舟车劳顿之苦。 我的病已经好多了。白檀轻自从不再服用灵虚丸,以及吃高鹤轩新开的药,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了许多。 你若是受了伤,甚至是丢了性命,你让你父亲怎么办呢?白鸿尽光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痛不欲生。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妻子,不想再失去自己的孩子。 白鸿尽这么说,白檀轻犹豫了,父亲 从他出生起,白鸿尽就把他捧在掌心。只要是他想要的,白鸿尽就会给他;只要是他的要求,白鸿尽都会答应。他真的要为了楚云泽,让他的父亲伤心吗? 白残阳看着白檀轻说:你要去,也不是不可以。 他说出这话,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白檀轻看向了白残阳,二哥。 不过,我也要去。有我护着小弟,你们放心。白残阳拍了拍胸口。 白重露不语,但脸上的表情还是透露着不赞同。 白残阳扫视众人,说:你们也知道小弟向来固执,你们不许他去,说不定他偷偷溜出去,还不如我护着他去。放心,我一定把小弟全须全尾带回来,带不回来,我就提着自己的头回来。 白鸿尽叹了口气,说:就如此吧。 白重露忍不住说:你的头要是离开你的脖子,你就死了,哪能提着自己的头回来。 大哥就是太正经了,一点玩笑都开不得。白残阳笑了几声。 白鸿尽握住了白檀轻的手,嘱咐道:你一定要保重自己,若遇到了什么事,千万不要逞强,以保住性命为上。活着,才有以后,没了性命,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了,父亲。白檀轻将头靠在了白鸿尽的肩膀上,父亲的肩膀,一直都是他坚实的依靠。 白鸿尽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小儿子,心中无奈。他想要将雏鸟永远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雏鸟却自己想飞。但是这只雏鸟,真的能经历狂风暴雨吗? 他想起要与白檀轻一起去边关的楚云泽,心中不安。白檀轻对楚云泽,未免太好了一些。而楚云泽看白檀轻的眼神,总是令他心里发寒。 那个男人,是一头披着人皮的野兽。 第21章 楚云泽没想到,白檀轻的父亲和哥哥们竟然答应了让白檀轻去边关。他更没想到的是,白残阳还要一起去。 哪怕他千不愿万不愿,也不能对白檀轻食言,只能一起前往边关。 浩浩荡荡的队伍,向着边关行去,卷起地上烟尘。 白檀轻坐在马车上,对面是白残阳。 这辆宽大的马车中,各种事物应有尽有,好似把一个奢华的房间搬到了马车上。 白残阳双手抱在胸前,怀里是一把剑,正在闭目养神。 白檀轻在马车中闷得无聊,掀开了帘子,向外望去。 朱红色的旗帜下,是甲胄鲜明的军队,一眼望不到头。 那名穿着黑色铠甲、身披赤色披风的人,最为突出。当白檀轻看向他时,他也察觉到了白檀轻的目光,望向了白檀轻。 虽然两人隔得挺远,白檀轻看不清楚,但白檀轻感觉楚云泽对他笑了一下。 他说不出自己此刻心中是什么滋味,放下了帘子,遮断了楚云泽的视线。他转过头,发现白残阳正看着他,怎么了?二哥。 刚才两人的互动,白残阳都看在了眼中。他神情微妙,问:你是不是为了楚云泽才去边关? 是。白檀轻在白残阳的注视中低下了头。 白残阳问:你到底是怎么看楚云泽的? 白檀轻低声道:他是我的朋友。 白残阳又问:只是朋友吗? 当然只是朋友,二哥难道觉得我和楚云泽之间,除了朋友之外,还能是什么关系?白檀轻抬起头,与白残阳对视,眼眸中一片清澈。 白残阳看了白檀轻一会,说:我希望我下次问你,你还是这么回答我的。 他精心看着长大的羊羔,可别被狼叼了去。更何况那头狼,还不是一头普通的狼,是能同狮虎搏斗的恶狼。 突然,外面传来了吵闹声。 白檀轻又掀开了帘子,看见了一头鹿。 这只鹿是棕色的,身上有白色的圆形斑点,生着长长的鹿角。它站在一块岩石上,睁着一双漆黑温顺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路过的军队。 楚云泽也看到了这头鹿,他心念一动,弯弓搭箭,拉动弓弦。 箭向着鹿射去,那头鹿想要跑,还是被箭射中了,发出一声哀鸣,倒在了地上。 围在楚云泽身边的人,大声恭维着楚云泽的箭法。 陛下神勇,令我等叹服。 陛下箭法无双,小小兽类手到擒来。 陛下好箭法,例无虚发。 有人跑过去,把鹿捡了回来。 楚云泽看了那头死鹿一眼,心想这鹿皮给白檀轻做副手套不错。他吩咐道:皮留下,肉就做今天的晚饭吧。 那人说了声是,然后拿着死鹿去处理了。 本来停下的队伍,继续向前行去。 白檀轻轻叹一声,放下了帘子。 到了晚上,队伍停了下来,安营扎寨。 那头鹿被剥去皮之后,做成了鹿肉汤。汤里除了鹿肉和调味料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放,不过光是鹿肉的滋味,就足够鲜美。 这头鹿不大,做成汤也不过小小一锅。其中一碗,被送给了白檀轻因为鹿肉是大补之物,白檀轻体弱,吃多了不好。 白檀轻坐在火堆边,捧着碗喝鹿肉汤。 过了一会,楚云泽走了过来,在白檀轻的身边坐下。他笑着问:好喝吗? 白檀轻点了点头,火光把他的面颊映着一种温暖的颜色。他平时已是绝色,在火光的映照下,又是另一种特别的美。 楚云泽凝视着白檀轻,没有喝酒,但是他已经醉了。 楚云泽不说话,白檀轻也不说话。一个看人,一个看火。 良久,楚云泽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来? 白檀轻对他太好太好,于是他心中生出奢望来。白檀轻,是不是对他也有一点动心?可他又觉得,这只是白檀轻人好而已,白檀轻对其他朋友,也是这样。 白檀轻答:因为我担心你。 可是我也担心你。楚云泽沉声道。 白檀轻淡淡一笑,我二哥也来了,有二哥保护我,你不用担心。 楚云泽起了较劲的心思,说:我的武功,不下于你二哥,我也能保护你。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是楚王,一定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白檀轻感受着手中热汤传来的暖意。 楚云泽低声道:那些事都没有你重要。 白檀轻不说话了,好像为了掩饰什么一样,他端起碗,喝了一口鹿肉汤。鹿肉汤热腾腾的,让他整个身子都似乎暖了起来。 楚云泽想起一件事,说:我刚刚看到一个地方,想带你去看看。 白檀轻问:什么地方? 你到了就知道了。楚云泽神秘一笑。 楚云泽和白檀轻离开了营地,两人肩并肩,走到树林中。 林中十分寂静,除了虫鸣声,就只有脚踩在枯枝落叶上发出的声音。 走了一会,楚云泽停下了脚步,就是这里。 白檀轻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稀奇之处。 忽然,一点黄光从灌木丛中飞出。 白檀轻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萤火虫。他还来不及惊讶,就看到越来越多的萤火虫的飞了出来。 无数只萤火虫在林间飞舞,点点荧光,好像天上繁星。一时间,地上也变作了星海。 白檀轻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久久没回过神来。不是没有见过萤火虫,但这么多的萤火虫,他还是第一次见。 楚云泽问:喜欢吗? 白檀轻点了点头,喜欢。 楚云泽施展轻功飞了过去,挥舞了几下手臂,又飞了回来。他对着白檀轻张开手掌,几只萤火虫就从他的掌心飞出。 白檀轻的眼中映着萤光,那双眼睛也好像在发光一样。他有着世间最美的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就该看遍天下的美景,而不是困在方寸之地。 楚云泽看着这样的白檀轻,不仅心跳得有点快,而且身体也发热起来。之前的鹿肉汤,他也喝了几碗,再加上他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不近女色。 他一时情动,就将白檀轻压在了一棵树上。他都没想到,他能做出这么大胆的事。 白檀轻低呼一声,垂着眼眸,不敢看楚云泽。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相闻。 楚云泽专注地看着白檀轻,好像世间万物,都不及这一人入他眼中,我 白檀轻的心怦怦直跳,他想逃避,却无处逃离,身前是楚云泽,背后是树干。 下一刻,楚云泽转过身,拔剑挡下了一枚袭来的飞镖。 白残阳从树林中走出,阴阳怪气道:我找我小弟,找了好一会都没看见,原来是被你带到了这里。 楚云泽眉眼冷厉,在白檀轻面前的柔情化为乌有。他一字一顿道:白、残、阳。 生气了?该生气的明明是我才是。白残阳明明在笑,但眼神却很锐利,手也搭在了剑柄上。 白檀轻生怕两个人打起来,强笑道:出来这么久了,我们回去吧。 白残阳和楚云泽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蕴含着敌意。 白残阳看向白檀轻,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好,我们回去吧。 等等。楚云泽拿出藏在灌木丛中的琉璃瓶,又施展轻功抓了几只萤火虫,放入了瓶中。 他走到白檀轻身边,将琉璃瓶递给了白檀轻,送给你。 萤火虫在琉璃瓶中飞舞,整个琉璃瓶都在发光。而这个琉璃瓶通体透明,毫无瑕疵,本身就十分贵重了。 白檀轻双手捧着琉璃瓶,谢谢。 三人向营地走去,楚云泽走在白檀轻的左边,白残阳走在白檀轻的右边。 楚云泽和白残阳一直把白檀轻送到了帐篷前。 楚云泽温声道:好好休息。 白残阳摸了摸白檀轻的头发,做个好梦。 楚云泽几乎是有些嫉妒地看着白残阳的手,他有时候会想,如果他是白檀轻的哥哥就好了,就可以和白檀轻一起长大,并且哪怕亲密地对待白檀轻,也是理所当然。但是,如果他是白檀轻的哥哥,就不能和白檀轻在一起了。这样想,还是不是白檀轻的哥哥比较好。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15) 白檀轻嗯了一声,转身走进了帐篷。 他把琉璃瓶放在了床头,然后坐了下来。他托着下巴,看着琉璃瓶和其中的萤火虫。 刚才树林中发生的一切,在他脑海中浮现楚云泽的笑,楚云泽的脸,楚云泽潇洒的身姿。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漏跳了一拍。这种感觉,应该叫什么呢?对于他来说,太陌生了。 他伸出手,摸了一下琉璃瓶,触感冰冷。 有萤火虫飞到了白檀轻的手指边,但是看似很近,其实隔着一层琉璃,永远也碰不到。 白檀轻摇了摇头,挥去脑海中楚云泽的身影,然后上床睡觉。 第二天,白檀轻醒来之后,发现琉璃瓶中的萤火虫都已经死了,也不再发光。 精致美丽的琉璃瓶中,是黑色的虫尸。 白檀轻看着琉璃瓶,心中惘然若失。 第22章 经过长途跋涉,楚军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城中的官员早就收到了消息,出来迎接。 城门被打开,楚军进了城。 百姓们站在街道的两边,好奇地看着远来的军队。 城中最好的宅子被收拾出来,供楚云泽居住。白檀轻也住在这个宅子里,房间被安排在离楚云泽比较近的地方,而白残阳则住在他的隔壁,方便保护他。 楚云泽派了几个下人照顾白檀轻,因为白檀轻这次出门没有带下人。其实青苹本来也想跟着白檀轻来边城,只是白檀轻顾虑到可能的危险,青苹又是个弱女子,没有同意。 白檀轻坐在椅子上,看下人收拾房间。 一个下人从箱子里拿出琉璃瓶,问:公子,这个瓶子摆在哪里? 白檀轻看向了琉璃瓶,瓶子里已经空了。他随口道:就摆在架子上吧。 下人说了声是,把琉璃瓶放在了架子上。接着,他又开始收拾其他东西。 这时,白残阳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白檀轻看到白残阳,叫了一声二哥。 白残阳摸了摸白檀轻的头,闷不闷?二哥带你出去玩。 白檀轻这阵子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马车上,确实无聊。他听到白残阳这么说,眼睛一亮,好! 他穿上披风,和白残阳出了门。其实现在天气已经热起来了,但是他不能吹风,吹了风,就会头疼,于是还是穿着披风。 两人走在街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特别是看向白檀轻的。这边陲小城的人,哪里见过这等美人。 白檀轻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将兜帽往下拉了拉,遮住大半容颜。 两人走到了一座酒楼前,停下了脚步。 白残阳问:想吃点东西吗?这边塞风味,与别处不同。 白檀轻还没吃过边塞的美食,心中十分好奇,说了声好。 两人进了酒店,找了张桌子坐下。 小二走了过来,客官要点什么? 白残阳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一壶茶和一壶酒,酒是他的,茶是白檀轻的。 小二说了句好嘞,然后离开了。 因为要吃东西的缘故,白檀轻把兜帽摘了下来,露出乌黑的头发,白皙的面庞,绝丽的容颜仿佛让周围一亮。 酒楼之中,有不少人看向了白檀轻,但都被白残阳给瞪了回去。 白残阳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 白檀轻把手搭在白残阳的手上,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白残阳的行为。反正他让别人看着,也不会少块肉,何必惹事。 白残阳回握住白檀轻的手,你啊,就是心太好了。 过了一会,小二将茶酒和菜肴都端了上来,客官慢用。 说完,他又下去了。 白檀轻看向桌上的菜肴,果然都是他没见过的菜色。他拿起筷子,每道菜都吃了一口,味道十分不错。 白残阳给自己倒了杯酒之后,给白檀轻倒了杯茶。 忽然,响起了琵琶声。 白檀轻看了过去,看到了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 女子一边弹着琵琶,一边唱道: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她生得薄有几分姿色,歌声也悦耳动听。 唱完之后,她向酒楼中的人讨赏钱。 有个瘌痢头男子扯住了这个卖唱女的衣袖,一定要她亲一口,才肯给她银钱。 卖唱女不愿,却挣不脱这个男子。 白檀轻见此情景,看向了白残阳,低声道:二哥。 白残阳冷哼一声,就要出手。 可没等白残阳出手,一个黑衣男子就先出了手。他直接用剑鞘敲了一下那个瘌痢头的手臂,瘌痢头马上痛呼一声,缩回了手。 瘌痢头面现怒色,抡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向黑衣男子砸去。 黑衣男子轻松一躲,然后一伸腿,就将瘌痢头绊倒在地,然后他三拳两脚,将瘌痢头揍了个鼻青脸肿。 瘌痢头连连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黑衣男子揪着瘌痢头的衣领说:这次就放过你,若我下次再看到你作恶,便不会再留你性命,滚吧。 威胁完之后,他松开了手。 瘌痢头连滚带爬,逃出了酒楼。 卖唱女向黑衣男子道谢,多谢恩公出手相救,敢问恩公名姓? 我姓寇,在家中排行第七,你就叫我寇七吧。寇七眼神闪烁了一下。 卖唱女感激地说:恩公相救之恩,小女子不知如何报答。 寇七拿出了一块银子,递到卖唱女面前,不必报答,你最近不要在这里卖唱了,小心那个混混的报复。 卖唱女推拒道:恩公救我,已是千恩万谢,我怎能收恩公的银钱。 收下吧,这于你是糊口钱,于我却微不足道。寇七将银子塞到卖唱女的手中。 卖唱女只得收下,连声道谢。 寇七想要回到自己那一桌,可他路过白残阳身边的时候,被一只手臂拦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思莫测。 白残阳笑了,好汉,喝酒吗? 有人请我喝酒,我当然乐意。寇七在白残阳身边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白残阳拿起一个酒杯,向寇七扔去。他这一扔,暗藏内劲,若是一个没有武功的人,被这个酒杯击中,恐怕要头破血流。 寇七眼神一凛,接住了酒杯。酒杯在他掌心滴溜溜一转,才停了下来。然后,他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 白残阳刚才是有意试探寇七,看寇七轻而易举就接住了酒杯,赞道:好身手。 你也不赖。寇七喝了一口酒。 白残阳问:寇兄是哪里人? 寇七答:我是走南闯北做买卖的,四海为家。 白残阳盯着寇七看了一会,视线在他的双手停留了很久,寇兄可不像个买卖人。 寇七神色坦然,丝毫不心虚,你知道我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白残阳是也。白残阳笑了一下。 寇七拱手道:原来是武林四公子之一的高阳公子白残阳,失敬失敬,不过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白残阳意味深长地说:这也是我想问寇兄的问题。 我既然是商人,来这里,当然是来买卖东西的。寇七又喝了一口酒。 白残阳问道:寇兄做的是什么生意? 寇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将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什么赚钱做什么。 白残阳看向了寇七之前坐的那一桌,桌上人人都身怀武功,并且不俗。要说这些人是商人,打死他都不信。 寇七看向白檀轻,忘了问,这位是? 这是舍弟。白残阳眼中精光一闪。 寇七深深地看着白檀轻,令弟真是一表人才。 他见过不少美人,但这般绝色的美人,还是第一次见。哪怕是皇宫之中,尽纳一国之美,恐怕也没有如此佳丽。 白檀轻淡笑着对寇七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寇七抱拳道:既然酒已喝完,我告辞了。 有缘再见。白残阳客气地说。 寇七走后,白残阳对白檀轻说:这个人,不一般。 白檀轻若有所思道:不知这人出现在城中,到底有何目的。 两人用完酒菜之后,便回去了。 白檀轻与白残阳回到宅中,便分开了,各自回房。 白檀轻回到房中,发现楚云泽正等着他。 楚云泽问:去哪儿啦? 白檀轻答:去外面逛了一下。 楚云泽又问:怎么不叫我陪你去? 有二哥陪我呢,更何况你那么忙,正事要紧。白檀轻解下披风,挂了起来。 这个给你。楚云泽拿出一双鹿皮手套,递给了白檀轻。 白檀轻捧着这双鹿皮手套,哭笑不得,哪有人大夏天给人送手套的。 楚云泽这才发觉自己送礼物的时机十分不妥,不禁面现窘迫之色。 白檀轻微笑道:不过,等冬天戴也是一样的,谢谢你。 楚云泽看着白檀轻的笑容,整颗心像是泡在温水里。他靠近了白檀轻,本来有很多烦恼,但是和你在一起,这些烦恼都好像都消失了。 白檀轻不敢看楚云泽,眼睛看着地面,你的烦恼,可以和我说说。 楚云泽沉默片刻,说:秦军的将领,是个棘手的人物。 白檀轻好奇地问:这个人有多棘手? 他从没打过败仗。楚云泽声音低沉。 自从寇景澄攻下楚国城池之后,楚云泽便命人搜集他的消息。搜集来的资料,让楚云泽心中一沉。寇景澄之前打过几场仗,不过规模不大,所以没有引起人的主意,不过他在这几场仗中透露出来的智计与武功,足够令人心惊。便是楚云泽,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胜过此人。 白檀轻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楚云泽回答:他叫做寇景澄。 白檀轻想起了自己今天遇到的那个人,我今天出门,在酒楼之中遇到了一个叫寇七的人。 寇七?楚云泽挑了一下眉。 白檀轻便将酒楼中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楚云泽。 楚云泽听了,沉思良久,说:这个自称寇七的人,可能是寇景澄,也可能不是。不过如果他是寇景澄,按照他狡猾的个性,现在应该抓不到他了。他进入城中,估计是为了探听消息。 寇七就是寇景澄吗?白檀轻本来觉得这人古道热肠,颇有好感,但既然他是寇景澄,那么他们只能是敌人。 楚云泽叮嘱道:下次见了他,要对他提防一些。 虽然白檀轻和寇景澄未必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但嘱咐一句,总是没错的。 白檀轻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楚云泽温声道: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他转身想要出门,视线扫到架子上的琉璃瓶,脚步一顿。不过,这只是很短的一瞬间。下一刻,他离开了这个房间。 第23章 在城中修整一日之后,楚云泽领着一千骑兵出城,准备试探秦军。这一支骑兵虽然人数不多,不过都是楚军中的精锐。 然而半日之后,白檀轻就收到了楚云泽受伤的消息。 他心中着急,和白残阳共乘一骑,出了城。他坐在马的前面,白残阳坐在马的后面,持着缰绳。 当白檀轻和白残阳赶到营地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两名士兵将手中的长|枪交叉,挡住了前路,军营重地,不得擅闯! 白檀轻想起楚云泽曾经给过他一个令牌,将令牌拿了出来。 士兵见到令牌,让了开来。因为楚云泽曾经吩咐过,见到这枚令牌,就如见到楚王亲至一般。 白檀轻和白残阳进入了营地之后,直接往楚云泽的帐篷去了。 那顶帐篷在军营之中最大最显眼,四周还有不少士兵把守。 因为有令牌的缘故,白家兄弟二人一路通行。 白檀轻走进帐篷,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看见楚云泽躺在床上,连忙走到床边,你伤得重不重? 你怎么来了?楚云泽不愿白檀轻来,可见到白檀轻,他又觉得很欢喜。他此刻躺在床上,没穿上衣,胸口裹着绷带,绷带还透着血色。 白檀轻握住了楚云泽的手,我担心你。 楚云泽看着自己被白檀轻握住的手,呆了一瞬间,然后紧紧回握住了白檀轻的手。明明伤口疼痛,但他脸上却有了笑意,只是皮肉伤而已,过一阵子就好了。 白檀轻眉头深皱,你不是说你很厉害吗,怎么会受伤呢? 他伤的比我重。楚云泽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白檀轻疑惑地说:他? 楚云泽沉声道:就是寇景澄。 他率领的骑兵,刚好就遇到了寇景澄。而且寇景澄带领的秦兵,人数是楚兵的三倍。不过,他还是带着楚兵突围了,还重伤了寇景澄。 他之所以能够突围,是因为寇景澄带领的全是步兵,机动性不如骑兵。并且他本人的武功,远在寇景澄之上。但若是寇景澄带领的也是骑兵,那么他们两人之间的胜负就不好说了。 寇景澄,果然是个棘手的敌人。 这时,庄翰墨背着药箱走了进来,臣来给陛下换药。 白檀轻松开了楚云泽的手,将身子让开。 庄翰墨不知道楚云泽为什么对他怒目而视,胆战心惊地低下了头。他在床边坐下,放下药箱,开始给楚云泽换药。他先解开了楚云泽的绷带,绷带与血肉相连,虽然他十分小心,还是带下了部分皮肉。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16) 楚云泽面不改色,好像不是他受伤一般。 庄翰墨用布巾擦去了伤口上的血,然后将布巾扔进水盆里,水盆里蔓延开丝丝缕缕的红色。 白檀轻看了一眼楚云泽血肉模糊的伤口,就觉得心口发疼。他连忙偏过头,不再看了。 白残阳撇了撇嘴,说:他又没死,不是还有气吗? 在他看来,习武之人,受一些皮肉伤,实在是不足向人提的小事,哪里需要如此紧张。他看到白檀轻这么关心楚云泽,就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二哥。白檀轻看向白残阳,眼中隐隐有谴责。 好好好,我不说了。白残阳双手抱在胸前,满脸不悦。 庄翰墨将药涂在楚云泽的伤口上,又给他换上了新的绷带。他嘱咐道:陛下近来最好不要动武,以免伤口裂开。 白檀轻担心地问:庄太医,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 庄翰墨想了想,说:陛下的伤口不要沾水,饮食上也要清淡一些。 我知道了。白檀轻点了点头。 臣退下了。庄翰墨背上药箱,出了营帐。 白檀轻和楚云泽视线相触,两人还来不及说一句话,一名士兵就冲进了帐篷。 士兵跪了下来,说:报有小股秦兵从西南方前来。 楚云泽面色一冷,就要起身。 白檀轻按住了楚云泽的肩膀,庄太医说了,你不能动武,否则伤口会裂开。 楚云泽皱眉道:可是 白残阳打断了楚云泽的话,我去吧。 此话一出,白檀轻和楚云泽都看向了白残阳。 白残阳咳嗽一声,说:你们忘了,我还是楚国的昭武校尉呢。 楚云泽心里有些吃惊,但面上没有表露出来。白残阳虽然是昭武校尉,但只是个散官。他没想到,白残阳居然会主动提出替他上战场。 他拿出兵符,递给了白残阳。 白残阳掂了一下手里的兵符,问:把这东西交给我,你放心? 他手中的这枚兵符,可以号令楚国的所有军队。若是他对楚云泽有异心,甚至可以用这枚兵符颠覆楚云泽的皇位。 因为你是檀轻的哥哥,所以我放心。楚云泽认真地说。 他相信白檀轻,所以也相信白残阳,白残阳不会做出让白檀轻失望的事。 白残阳低笑一声,然后掀开帘子出去了。 士兵也出去了,营帐中只剩下了白檀轻和楚云泽两人。 白檀轻本来还想同白残阳说几句话,但没想到白残阳走得如此干脆。他看向了楚云泽,关切地问:伤口还疼吗? 楚云泽想说不疼了,可心念一动,改了主意。他低声道:你握住我的手,我的伤口就不疼了。 我又不是止疼药。白檀轻嘴上这么说,却再次握住了楚云泽的手。 楚云泽心道,你就是我的灵丹妙药。 他看着白檀轻的手,那样白皙柔软的一只手,指尖透着淡淡的粉,体温比自己略低一些。他不由得回握住,想要将自己手上的温度传递过去。 白檀轻感觉到楚云泽的手很热很烫,这股热度似乎从手上一直传到心口。他之前听到楚云泽受伤的消息,心情一直紧绷,此刻才真正放松下来。人一放松,倦意也袭来了。 他趴在床边,睡着了。 白残阳出了营帐之后,没走出多远,看到一队楚兵向他走来。 他扫视了那对楚兵一眼,看出了问题。这一队楚兵,步伐整齐,但有一个人脚步虚浮,不似练武之人。他指着这个人说:你,出来。 那个士兵走了出来,低着头不敢看白残阳。 白残阳绕着这个士兵走了一圈,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命人严刑拷打你一番,你再说出来。 士兵将头盔摘了下来,露出面容,我不是坏人,我是四门博士之子沈玉瘦。 白残阳看到这人长相,吃了一惊,因为这人竟然长得有点像他的小弟白檀轻。他问:你为何会假扮士兵,潜入军营之中? 我也是楚国男儿,想要从军,但是家中不肯,于是就假扮成士兵,希望能立下军功,这样家里就不会有意见了。沈玉瘦说的,当然是假话。 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接近楚云泽。楚云泽在战场上,一定会遇到很多危险,只要他救下楚云泽,楚云泽说不定会对他改观。 白残阳盯着沈玉瘦看了一会,然后对一个士兵说:暂时找人看着他,等回了城之后,把他送回丹阳。 等等沈玉瘦想要说服白残阳让他留下,可是白残阳已经走远了,而他被人拦着,无法追过去。 白残阳命人找来一副铠甲,给他换上,又让人牵来了一匹马。他骑上马,头盔下眸光锐利,脸上的漫不经心一扫而空,像是一头终于睡醒了的猛兽,我是昭武校尉白残阳,奉楚王之命,统率楚军,谁敢与我一同效死? 白檀轻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和楚云泽脸对着脸,手仍握在一起。 楚云泽还在沉睡,呼吸平稳。 白檀轻看了楚云泽一会,很少有人敢看这个人的脸,有的是畏惧这个人的身份,有的是畏惧这个人身上戾气。如果这个人愿意多笑笑,或许会有很多人喜欢他吧。但是这个人,似乎只愿在自己面前笑。 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从楚云泽的手中抽了出来,下了床。 忽然,帘子被掀开,白残阳走了进来。 白檀轻转过头,看到白残阳,愣了一下。因为这个白残阳对他来说,有些陌生。 让二哥抱抱。白残阳走到白檀轻面前,紧紧抱住了白檀轻。他身上有一种古怪的味道,是血混合着沙尘的气息。 白檀轻问:二哥,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杀人杀多了。白残阳松开白檀轻,把身上的铠甲脱了下来。 白檀轻又问:二哥有没有受伤? 白残阳笑了一下,说:他们还伤不了我。 楚云泽在床上翻了个身,不过并没有醒来。 白檀轻看了楚云泽一眼,对白残阳说:我们出去说吧,别把他吵醒了。 白残阳也看了楚云泽一眼,轻哼一声,出去了。 白檀轻穿上披风,跟在白残阳的身后,也出去了。 两人站在帐篷外,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白残阳开口道:你跟我说过,你只把楚云泽当做朋友。 他越看楚云泽和白檀轻之间的互动,就越觉得不安。他不怕楚云泽对白檀轻怀有那种心思,但他怕白檀轻对楚云泽动了心。 现在你问我,我还是一样的回答。白檀轻顿了顿,楚云泽是我的朋友。 但是你把他当做朋友,他并不把你当做朋友。白残阳声音低沉。 人生的路那么长,谁能知道以后呢,说不定他会改变心意。白檀轻低着头,把玩了一下披风上的系带。 白残阳目光灼灼,人生的路很长,我怕你误入歧途而不知。 白檀轻将带子解开又系上,我有分寸。 白残阳抓住了白檀轻的肩膀,说:他是楚王,位高权重,如果你们之间真的有了什么,哪天他抽身而去,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段风流韵事,对你来说,就是无底深渊了。 白檀轻抬起头,看着白残阳,我知道二哥这么说,是为我好。无论楚云泽对我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我和他以前是朋友,以后也会是朋友。我不会疏远他,但是也不会和他靠得太近。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白檀轻听到这句话,偏过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楚云泽。 第24章 两人对望, 长久地沉默。 终于,白檀轻对白残阳说:二哥,让我和云泽单独说会话吧。 白残阳冷冷看了楚云泽一眼, 走了。 白檀轻低下了头, 摸了一下自己垂在胸前的头发,你想问什么, 尽管问吧。 楚云泽沉默片刻,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我让青苹将灵虚丸送进宫,你来白府见我开始。白檀轻低声道。 楚云泽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才道:原来你这么早就知道了。 是。白檀轻的声音更低了。 楚云泽的手在背后,紧攥成拳头, 我在你的眼中,是不是很可笑? 白檀轻看向了楚云泽, 在你的心中, 我是这样的人吗? 那在你的心里, 我是怎样的人呢?楚云泽反问道。 在楚云泽的心里, 白檀轻是山中终年不化的白雪, 天上遥不可及的明月。在白檀轻的心里,楚云泽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白檀轻想了很久, 说:你是个很好的人。 有很多词语可以被用来形容楚云泽, 可这些词语又太过片面, 话到嘴边,只说出很好两个字。 在我的想象中, 不该是这个时间,这个地方,对你说出这句话。楚云泽顿了顿,白檀轻, 我对你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虽然白檀轻早知道楚云泽对他有情,可当他亲耳听到楚云泽对他表明心思,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如何回应,你我 答应是不可能答应,可拒接又怕伤了楚云泽的心。楚云泽吃过那么的苦,他不愿自己也成为楚云泽心上一道伤口。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楚云泽看到白檀轻的表情,便明白了白檀轻的答案。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他真正知道白檀轻对他并无情意的时候,心脏仿佛被蚂蚁啃咬般的疼痛。这种疼痛,比战场上受的伤还要难以忍受。 白檀轻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他能说什么呢?他不能接受楚云泽,那么他说什么都无用。 楚云泽强笑道:就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好吗? 他口中这么说,心里却知道,回不去了。碎裂的瓷器,哪怕拼成原来的样子,也掩盖不住裂痕。 好。白檀轻听见自己轻飘飘的声音。 我还有事,先去处理了。明天楚军会回城,回城之后,我派人送你回丹阳。楚云泽转过身,就要离去。 白檀轻对着楚云泽的背影说:可是你的伤 楚云泽的伤,能够骑马吗? 我的伤不要紧。楚云泽一边说,一边走远了。 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营地里升起了炊烟。 白檀轻抱着膝盖,坐在火堆边,心里空落落的。 白残阳走了过来,在白檀轻身边坐了下来,问:你们说完话了? 白檀轻嗯了一声,那双漆黑动人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白残阳又问:你们说了什么? 白檀轻没有回答,呆呆地看着火焰。有一只飞蛾向着火焰飞去,投入火中,化为灰烬。 这世间的情爱,或许就如飞蛾扑火,哪怕烈焰焚身,也要向光而去。 不要放在心上,你只是做了正确的事。这世间不是别人对你付出感情,你就应该要回应。否则要是很多人喜欢你,还能把你劈成几份,一人一份吗?白残阳揽住了白檀轻的肩膀,虽然白檀轻什么都没对他说,但以他对白檀轻的了解,他知道白檀轻会对楚云泽做出怎样的回应。 白檀轻听了白残阳的话,眉眼稍稍舒展。 白残阳继续说道:你拒绝他,虽然他一时会感到痛苦,但如果你不这么说,那么就是长久的痛苦。 白檀轻抱住了白残阳,依偎在他怀里,我这么做,真的对吗? 白残阳轻轻拍了拍白檀轻的后背,别想这么多了,吃过饭之后,好好休息吧。 白檀轻离开了白残阳的怀抱,嗯了一声。 白残阳把白檀轻送回了收拾好的帐篷,然后看着他走了进去。 次日,楚军拔营回城。 白檀轻依旧是和白残阳共乘一骑,他坐在马上,远远望着楚云泽的背影,而楚云泽没有回头。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陌生的体验。在以前,无论他何时看向楚云泽,都能对上楚云泽的眼睛。 楚云泽感受到白檀轻的目光,可他告诉自己,不要看白檀轻。 数百骑兵,向着边城而去。哒哒马蹄,扬起地上烟尘。 当楚军进入一处树林的时候,突然,林中冒出许多秦兵来,手持弓箭,射向楚军。 楚云泽长|枪一挥,就将射向他的弓箭尽数挡下。不过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不少人倒在了箭下。 林中不便马战,楚兵只能下马,与秦兵战在一起。 白残阳对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是秦国人。金明哲挥舞重剑,向白残阳攻去。 白残阳拔出胜残剑,挡下了这一招。 昔日好友,今日成了敌人。 两人的身影在林间穿梭,兵器交接之声不绝于耳。 而另一边,几个秦兵围住了白檀轻。他们慢慢向白檀轻走去,眼中闪着凶狠的光芒,像是群狼围住一只羊羔。 白檀轻一只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握住了白残阳送给他的匕首。他不会武功,但也不会束手就擒。 白残阳虽然知道白檀轻正面临危险,但他分身乏术。他心中焦急不已,频频向白檀轻那个方向看去。 和我比斗,不可分心啊。金明哲的剑削下了白残阳的一缕头发。 白残阳轻啧一声,将心思放在了金明哲身上,因为他看到楚云泽动了。 楚云泽施展轻功,落在了白檀轻所乘的那匹马上。他手中长|枪一扫,几名秦兵尽皆倒下。 白檀轻看着楚云泽说:云泽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17) 楚云泽板着一张脸,不说话,不过白檀轻被他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秦兵又源源不断地涌了上来,前面的死了,后面的又冲上来,尸体堆叠在一起。 楚云泽本不把这些秦兵放在眼里,但是他逐渐觉得眼前发黑,手中的长|枪也沉重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中毒了是谁向他下毒,他又是何时中毒的? 他的招式破绽越来越多,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但是,白檀轻就在他的身后,他不能倒下,不可以倒下。 白檀轻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他还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面对如此多的死亡。在他前面的楚云泽,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 楚云泽的身体晃了晃,他咬了咬舌头,强撑着最后一线清明。 啊!白檀轻发出一声惊叫,因为有一把刀砍在了楚云泽的肩膀上。 楚云泽先是一枪|刺中那名秦兵胸口,然后拔下了左肩上的的刀,用刀刺了一下马身。 骏马吃痛,狂奔起来。 楚云泽带着白檀轻突围,等到跑远了之后,他再也撑不住了,从马上掉了下来。 云泽!白檀轻连忙勒住马,然后下了马。他看了看马,又看了看楚云泽。再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会被秦兵追上。因为马上乘着两个人,肯定不如一个人快。但是,他不可能抛下楚云泽逃跑,楚云泽现在这个情况,也不能没人照顾。 他用匕首刺了一下马身,马又飞快地跑了起来。 马跑的时候,会在地上留下痕迹,如果秦兵顺着痕迹追去,就能为他们争取一点时间。不过秦兵追上马之后,发现马上无人,肯定会回头搜索。 白檀轻转过头,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楚云泽。 他走到楚云泽身边,几乎不敢碰楚云泽,因为这个人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抱起楚云泽,可是抱不动。他只能拖着楚云泽走,走了一会,找到了一个山洞。 他把楚云泽拖到了山洞里面,然后他把披风脱下,放在地上,让楚云泽躺在了披风上。接着,他把自己衣服的下摆撕成一条条,为楚云泽包扎伤口,可是血还是不断地流了出来,而他身上又没有伤药。 楚云泽会死这个念头浮现在白檀轻的脑海里。 白檀轻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哭什么也改变不了,可他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楚云泽听到哭声,勉力睁开眼睛。他想要抬起手,为白檀轻擦去眼泪,可是现在连怎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都做不了了,别哭啊。 白檀轻一哭,他的心就碎了。 白檀轻的眼泪,滴落在楚云泽的脸上。 这个人快要死了,还在关心他哭没哭。 第25章 楚云泽迷迷糊糊地说:水 白檀轻擦去脸上的眼泪, 出去找水。他走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了一个池塘。他先自己捧起水喝了几口,然后摘了片荷叶, 卷成筒状, 盛了一些水。 在回去的路上,他听到了脚步声, 连忙躲在了一棵树后面。 一个人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楚云泽就在这附近,怎么找不到? 白檀轻看清这个人的面容, 心中一惊,因为这个人就是沈玉瘦。沈玉瘦,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沉思片刻,从树后走了出来。 沈玉瘦见到白檀轻, 也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 白檀轻问:你是在找楚王陛下吗? 是,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沈玉瘦看着白檀轻, 眼中有警惕。 跟我来吧。白檀轻转过身, 向山洞走去。 沈玉瘦犹豫了一下,跟上了白檀轻。 两人走进山洞, 楚云泽还躺在原来的地方。 白檀轻蹲了下来, 想要将水喂给楚云泽, 但是他昏迷不醒,根本喂不进去。水顺着楚云泽的下巴, 弄湿了他的衣襟。 沈玉瘦也蹲下了身子,将两粒药丸放入了楚云泽的口中。 白檀轻没有阻止沈玉瘦,因为他知道沈玉瘦不想让楚云泽死。 楚云泽服下那两粒药丸之后,面上的黑气去了一些, 伤口也不流血了。 白檀轻见到楚云泽情况好转,终于松了口气。若他毫不知情,肯定要向沈玉瘦道谢,但沈玉瘦这个人身上疑点重重,让他说不出个谢字。 沈玉瘦对白檀轻说:我去拾点柴火,生个篝火,你去找些野果,用来果腹。 好。白檀轻点了下头。 沈玉瘦和白檀轻出了山洞,分头行事。 白檀轻虽然没有在野外生活过,但是他博览群书,知道什么果子能吃,什么果子不能吃。他将自己看见的,与看过的书一一对照,不多时就摘了一堆果子。他又摘了一片荷叶,将这堆果子包了起来。 等他带着果子回去,山洞里已经升起了篝火。 昏暗的山洞,被火光照亮。 沈玉瘦坐在篝火边,看着楚云泽,眼神复杂。 白檀轻也在篝火边坐下,将几个野果分给了沈玉瘦。 谢谢。沈玉瘦把野果抱在怀里,拿出一个咬了一口。 白檀轻将剩下的野果分成两份,一份放在楚云泽旁边,一份放在自己的旁边,然后吃起自己的野果。野果的味道说不上好,不过现在不是挑剔的时候。 山洞中一片沉默,沈玉瘦不开口,白檀轻也不与他说话。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传来野兽的嚎叫,凄厉恐怖。 虽然有篝火,但白檀轻还是觉得冷,不过没有御寒的东西,他只能将身体蜷缩在一起。今天的经历,实在太惊心动魄,耗费了他许多精力,于是他很快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身体贴上了一个热源,于是将那火热的东西抱住了。 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又似乎没有。 第二天,白檀轻醒来,发现自己被楚云泽抱在怀里。楚云泽身上又是血又是泥土,味道不能说好闻,但他在楚云泽的怀中,竟然觉得安心。 楚云泽早就醒了,因为怕把白檀轻吵醒,所以没有动。他看着白檀轻,眼中有藏不住的情意。他本来想让自己和白檀轻之间冷却一段时间,可遭此大难,他更想珍惜他和白檀轻之间的时时刻刻。 白檀轻离开了楚云泽的怀抱,不敢看他,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楚云泽温声道。 沈玉瘦也醒来了,他看到楚云泽已经苏醒,连忙爬起来,走到了这个人的面前,是我救了你,你知道吗? 楚云泽挑了一下眉,是你救了我? 沈玉瘦微微抬起下巴,要不是我,你就死了。 楚云泽问:你是如何救了我? 沈玉瘦看了白檀轻一眼,都是这个白檀轻,若是白檀轻不在,他就可以胡编了,但白檀轻在场,他怕自己说谎被揭破,只能老老实实地说:我在树林里遇到了白檀轻,然后他把我带到山洞,我看你中了毒,又受了伤,就喂你服下了解药和伤药。 你为什么会有解药?楚云泽眼中闪过寒光。 沈玉瘦镇定自若地说:因为我会医术,随身带了好几种药。一看到你的面色,我就知道你中了什么毒,给你服下了对应的解药。 楚云泽问道:那你为什么又会出现在树林之中? 沈玉瘦答:因为我会卜算之术,算到陛下有大难,所以千里迢迢,从丹阳来到了这里。 你又会医术,又会卜算之术,真是多才多艺。楚云泽顿了顿,你说你会卜算之术,那你能算到你什么时候死吗?若你说一个时间,我现在杀了你,你这卜算之术岂不是不准。 沈玉瘦被楚云泽注视,感觉遍体生寒。他没想到他救了楚云泽的性命,楚云泽一点也不感激他,而且从楚云泽身上透露出来的杀气看,楚云泽是真的有可能杀了他。 开个玩笑。楚云泽笑了,但是这笑看在沈玉瘦眼中,简直如同恶鬼。 白檀轻往前走一步,正好站在了沈玉瘦和楚云泽之间,他怕楚云泽真的把沈玉瘦给杀了,毕竟沈玉瘦身上还有许多秘密。若是杀了这个人,那些秘密就永远没有了答案。他沉声道:此刻最要紧的是,我们如何避开秦军的搜索,回到城中。 是是是,这件事最要紧。沈玉瘦如蒙大赦,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接近楚云泽,反而想躲得远远的。 楚云泽断然道:我们现在就走。 白檀轻担心地说:现在吗?可是你的伤 这个地方被秦兵找到,是早晚的事。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楚云泽眉头紧锁,神情阴鸷。 白檀轻觉得楚云泽的话有道理,说了声好。 三人离开山洞,在树林中行走。 白檀轻走了一会,脚步慢了下来。 楚云泽察觉到了白檀轻的疲惫,对他说:我背你。 白檀轻摇了摇头,不用,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呢。 楚云泽知道,白檀轻不愿意,自己再怎么劝也没用。他只能拔出去杀剑,砍下了一截树枝,又削去了多余的枝叶,然后递给了白檀轻,拿着,这样会好走一些。 多谢。白檀轻微微一笑。 沈玉瘦撇了撇嘴,没说什么。他觉得自己跟着这两人,十分多余。 三人穿林过叶,继续向前走去。 白檀轻手里拿着一截树枝作为拐杖,确实好走了一些。 忽然,楚云泽听到了衣物摩擦的声音。他身为练武之人,耳力比普通人好很多,所以这声音白檀轻和沈玉瘦都没有听到,只有他听到了。他抱起白檀轻,飞到了树上。 沈玉瘦见楚白二人躲了起来,连忙也躲在了灌木丛中。 一队秦兵,在树林中搜索。他们手中拿着长|枪,还会往可能藏人的地方戳刺。 渐渐地,他们往沈玉瘦藏身的地方靠近了。 楚云泽皱起了眉,虽然沈玉瘦被秦兵抓住也没什么,但若是沈玉瘦指出他们隐藏的地方就不好办了。他拿出之前随手捡的一颗石子,向远处扔去。 那边有声音! 秦兵听到声响,往其他地方去了。 等秦兵离去后,楚云泽抱着白檀轻下了树。 沈玉瘦也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不情不愿地对楚云泽道了声谢。 楚云泽看了沈玉瘦一眼,冷冷不语。 三人继续上路,谁也不说话。 忽然,一个黄衣人出现在了树林中。他浑身金灿灿,好像一颗太阳落入林中。这个人,便是之前和白残阳交手的金衣公子金明哲。 他出现在这里,不知白残阳去了何处。 白檀轻看着金明哲,心中对白残阳十分担心。虽然以白残阳的武功,大概不会有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楚云泽戒备地看着金明哲,手按在了去杀剑的剑柄上。若是在平时,楚云泽肯定不怕金明哲,可现在受伤的他,不是金明哲的对手。 沈玉瘦也在看金明哲,暗道一声高手。 楚云泽以为,当金明哲走到他面前,这个人就会出手。 但是,金明哲好像没有看到他们似的,走了过去。 等金明哲的身影消失,楚云泽把手从去杀剑上移开了。 白檀轻问:金明哲为何不对我们出手? 楚云泽淡淡道:谁知道呢。 三人又走了一会,终于走出了树林,与残余的楚军相遇了。在楚军的护送之下,他们回到了城中。 第26章 楚云泽回到城中之后, 做的第一次件事,就是指着沈玉瘦说:将此人给我抓起来,严刑拷打。 两个士兵上前, 将沈玉瘦擒住了。 沈玉瘦被擒之后, 满脸不敢置信,为什么?我可是救了你的命! 救了我的命?楚云泽看着沈玉瘦, 眼神锐利,我身上的毒是谁下的,楚军的行军路线, 又是被谁出卖? 你怀疑是我,你有什么证据?沈玉瘦挣扎不已, 可他哪里挣得过两个彪形大汉。 楚云泽冷冷地说:在孤这里,不需要证据, 如果你死了, 就是你命里该绝。 沈玉瘦这才想起, 面前这个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而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暴君。他明白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闭上了嘴,被人押了下去。 白檀轻对于楚云泽处置沈玉瘦, 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知道, 可怜一条毒蛇, 就会被毒蛇咬伤。 他扫视人群,看见了白残阳, 跑了过去,扑进他的怀中,你没事就好。 我才要说,你没事就好。白残阳紧紧抱住白檀轻。 楚云泽看着相拥的兄弟二人, 虽然知道两人之间只有亲情,可心中还是泛出了酸意。什么时候,他才能成为一个可以随意抱住白檀轻的人。 白残阳松开白檀轻,仔仔细细打量他,发现他没有受伤,松了口气,我一直说会保护你,但事到临头,却护不住你。我这个做哥哥的,真是失败。 白檀轻低声道: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哥哥。 白残阳打趣道:那大哥呢? 和你并列。白檀轻笑道。 楚云泽对白残阳说:此地危险重重,你还是带着檀轻回丹阳吧。 白残阳苦笑一下,说:我们回不去了。 楚云泽问:为什么? 白残阳答:因为江陵王反了,丹阳已经入他手。 楚云泽听到这个消息,却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孤不在丹阳,看来魑魅魍魉都出来了。 外有秦军侵土,内有江陵王谋反,前狼后虎,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而他,要如何应对这个局面呢? 但是他并不怕,因为更苦更难他都过来了。再难也难不过他在冰冷的宫廷中,任人欺凌的时候。 白檀轻苦中作乐,对楚云泽开了个玩笑,这次你想赶我走,也赶不走了。 楚云泽认真地说:我不是赶你走,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18) 我知道。白檀轻微微低头。 好了,看你这一身脏兮兮的,洗个澡,吃点东西,再好好休息一下。白残阳拉着白檀轻就要走。 白檀轻回头看了楚云泽一眼,看到楚云泽对他笑了一下。然后他转过头,跟着白残阳走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 等他换好衣服,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佳肴。 他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白残阳坐在白檀轻身边,满脸怜爱地看着他。他的小弟,何时吃过这种苦。 白檀轻吃完之后,看了会书,就要睡下。 白残阳在白檀轻上床之后,摸了摸他的头,还给他掖了掖被子,才走了。 次日,楚云泽被告知,沈玉瘦跑了。 谁也不知道,沈玉瘦是如何从守卫森严的地牢中逃跑。 让士兵意外的是,楚云泽并没有生气。他本以为自己告知楚云泽这个消息,哪怕不掉脑袋,也要受些皮肉之苦。 楚云泽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他把沈玉瘦关入地牢,其实是存了试探的意思。这个人,果然逃了。沈玉瘦这个浑身上下透着古怪的人,似乎有很多奇怪的本事。 不过,沈玉瘦最好不要再落入他的手中。对于沈玉瘦害他又救他,他没有感觉,但是沈玉瘦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白檀轻也拖入险境。 伤害白檀轻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这时,白檀轻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楚云泽微笑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没有吃早饭,就过来了。你这个人,老是劝我注意身体,怎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白檀轻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后把盖子打开,把里面的食物都拿了出来。 楚云泽问:你吃了吗? 也没有,我和你一起吃吧。白檀轻在桌边坐下。 楚云泽在白檀轻身边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个烧麦,放在他的碗里。 白檀轻也给楚云泽盛了碗粥,放在楚云泽手边。 两人默默吃着,和以前一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楚云泽告诉自己,这样就很好了。可他的心好像有了个无底洞,怎么也填不满。 或许就像那些人咒骂的一样,他是恶鬼、野兽、毒蛇,所以他才会不满足。白檀轻已经对他足够好,他还在奢求什么呢? 白残阳也走了进来,在白檀轻的另一边坐下,你怎么就只关心他吃没吃,不关心你哥哥。 白檀轻笑着问:二哥吃了吗? 白残阳答:没有。 那二哥一起吃。白檀轻夹了个包子放在白残阳碗里。 温馨的氛围就这么被打破了,楚云泽瞪着白残阳。 白残阳察觉到楚云泽不善的目光,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 他对于楚云泽,没有一点对于楚王的尊敬。在他心里,他是师兄,楚云泽是师弟,楚云泽应该尊敬他才是。更何况楚云泽还想把他的小弟拐走,他不把楚云泽暴打一顿,都是很客气了。 楚云泽忍气吞声,低下头喝粥。这个人是白檀轻的二哥,不能打。 吃完饭后,楚云泽对白檀轻说:出去走走吗? 白檀轻点了一下头,好。 我也要去。白残阳站了起来。 楚云泽又瞪向了白残阳,他只想和白檀轻独处,才不想加上白残阳。 白残阳瞪了回去,不是只有楚云泽一个人会瞪人。 白檀轻看着斗鸡似的两人,忍不住笑了。 楚云泽和白残阳都看向了白檀轻,看着白檀轻的笑容,两人的表情都柔和了许多。 白檀轻对白残阳说:就让我和云泽一起出去吧。 好吧。白残阳无奈道。 楚云泽和白檀轻出了宅邸,走在街上。 战火还没有蔓延到这座城,城中仍然是一片和乐的景象。不过,若是楚军战败,这里就会化为一片焦土。 两人走了一会,忽然一个小女孩拦住了他们。 小女孩提着装着鲜花的篮子,怯生生地对楚云泽说:哥哥,你看姐姐这么漂亮,你给她买朵花吧。 她灰头土脸,连双鞋子也没有,赤脚踩在地上。 白檀轻哭笑不得,他看着这女孩,心中有些怜惜。他弯下了腰,温柔地说:我不是姐姐,我也是哥哥。 小女孩没想到这么好看的人,居然是男人,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 楚云泽拿出一块碎银,递给了小女孩。 他其实并不可怜这小女孩,只是知道这样做白檀轻会高兴。白檀轻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是白檀轻把鬼变成了人。如果没有白檀轻,他一定会做很多比现在更可怕的事。 小女孩拿着碎银,十分为难,哥哥,这么多钱,我没有钱找给你。 拿着吧。楚云泽板着一张脸说,语气却很温和。 小女孩把整篮花都递给了白檀轻,然后跑了。 白檀轻看着篮子里花,还带着露水,明显是新摘下来的。他低下头,嗅到了一股芳香。 白檀轻在看花,楚云泽却在看他。 楚云泽看着白檀轻嗅花的样子,感觉心弦被拨动了一下。他拿起篮子里的一朵粉花,别在了白檀轻的鬓边。 白檀轻摸了摸鬓上的花,问:好看吗? 楚国男子爱美,簪花并不少见,甚至还有涂脂抹粉、穿红戴绿的。不过白檀轻很少簪花,因为他觉得花开在枝头才是最美的,何必摘下。 楚云泽定定地看着白檀轻,好看,你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那一朵粉花,戴在白檀轻的鬓边,衬着他淡粉的双颊,殊丽无比,不知是花为人添彩,还是人为花增色。 楚云泽甚至有些嫉妒那朵花了,他也想变作一朵花,开在白檀轻的鬓发边。 白檀轻听了楚云泽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这世上有这么多人,一定有比我好看的人。 楚云泽固执地说:你就是最好看的。 白檀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两人继续沿着长街走去,喧嚷都成了背景。 走到街道的尽头,楚云泽望着高高的城墙说:回去吧。 白檀轻嗯了一声,转过了身。 两人回去之后,白檀轻找了个瓶子,放了些水,然后把花放到了瓶子里。 花开了几天,枯萎了。 第27章 楚云泽与将领们议事, 制定了作战计划。他们决定先击退秦军,然后再收复丹阳。这是因为秦军之患,近在眼前的缘故。 由于楚云泽的伤还没有痊愈, 便由白残阳领军。 白残阳率领楚军, 大破了秦军。他在兵法上十分有天赋,只是一直不愿为楚云泽效力, 仅仅顶着一个虚衔。这次他立下赫赫战功,楚云泽下旨给他连升了几级。 楚军之所以大胜秦军,除了因为白残阳智勇双全之外, 还因为秦军的将领并不是寇景澄。寇景澄身受重伤,还躺在床上下不来。 最终, 秦国向楚国提出了议和。 议和的地点,定在了秦楚交界之处。 界碑的旁边, 临时搭建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之上, 一边坐着楚国的官员, 另一边坐着秦国的官员。而高台之下, 秦楚两国的军队也泾渭分明。 白檀轻, 就坐在楚国人之中。他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向对面。 在秦国人的最前面, 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剑眉星目, 气势不凡。以他的衣着来看,他就是当今的秦王陛下了。 当今的秦王, 姓秦,名俊驰。前代秦王好美色,有姬妾无数,生下了几十个儿子。秦俊驰能打败他几十个兄弟, 坐上秦王之位,足以见得他不是个普通的人物。 当白檀轻看向秦俊驰的时候,秦俊驰也看向了白檀轻。 秦俊驰早就听说了楚国出美人,但看到白檀轻这样的绝色,还是有一瞬间的愣神。美到这个地步,真让人疑觉不是凡人,而是仙人下凡了。 楚云泽不悦地挡住了秦俊驰的视线,冷冷地说:秦王。 秦俊驰微微一笑,楚王。 楚云泽冷声道:秦国为何无故攻打楚国的城池,侵占楚国的土地,劫掠楚国的百姓? 数年之前,楚国也曾攻打秦国的城池,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秦俊驰面对楚云泽的质问,面上仍然带笑。 楚云泽冷哼一声,说:向楚国挑衅是你们,提出议和也是你们,但楚国可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寡人听闻楚国江陵王叛乱,楚王与其对上两个敌人,不如与其中一个握手言和,这才是明智之举。秦俊驰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他觉得楚云泽一定会答应议和。 楚云泽目露寒光,这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秦俊驰轻轻击了一下掌,就有一名秦国官员上前。 秦国官员手捧着一张文书,走到了楚云泽面前,先行了礼,然后将文书递给了他。 楚云泽草草看了一下文书,就把文书扔在了地上。他面现薄怒,斥道:痴人做梦。 这文书之中,虽然秦国答应了将攻下的城池还给楚国,却要楚国给秦国金银多少多少,牛羊多少多少,布匹多少多少。这些东西加起来,可抵楚国一年的赋税了。 秦俊驰看了一眼地上的文书,楚云泽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面色不变,说:楚国若不满意,可以商议。 一名秦国官员将文书捡了起来,大声朗读。 读完之后,两国官员开始根据文书上的条款唇枪舌战。 楚云泽托着下巴听,觉得好像有一千只苍蝇在他耳边飞。这些人引经据典,他都听不懂。 白檀轻还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事件,感觉十分新奇,一时看向楚国这边,一时看向秦国那边。 两国官员吵了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 楚云泽不耐烦了,拔出了去杀剑,指着秦俊驰说:孤看不如我们还是继续打吧,看是秦军割下孤的人头,还是孤打到咸阳去,把秦宫都烧了。 他口中的咸阳,便是秦国的都城。 秦俊驰脸上的笑容僵了,因为他知道楚云泽是怎样的疯子,这个人这么说,就绝对做得出来。他连忙道:楚王息怒,秦国也不是不能退一步。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楚云泽还剑入鞘。 秦俊驰问:在楚王看来,这文书该如何拟定? 楚云泽沉声道:你把楚国的城池还来,至于其他的,你别想要了。 秦俊驰面上流露出不赞同,说:这次战场,秦国劳师动众,所费不菲,军队的武器铠甲,马匹粮草 楚云泽打断了秦俊驰的话,这和孤有什么关系?你们攻打楚国,没叫你们赔钱就不错了。 秦俊驰觉得面前的人简直是粗俗不堪,不可理喻,但他还是要耐着性子同对方说话,谁叫对方是楚王。他说:国与国之间的事务,不能以常理来决定,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秦国与楚国的官员又再次争论起来,不过这一次,秦国让了一步。文书上的各种东西,减到了原来的十分之一,还约定了三年之内,两国互不攻打对方。 秦俊驰与楚云泽都在文书上签下了姓名,盖上了印章。 两份一模一样的文书,双方各持一份。不过,虽然做了约定,但这文书有多久的效力,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是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撕毁文书之事,不胜枚举。 议和结束之后,白檀轻正要登上马车。 白公子留步。 白檀轻转过头,看见寇景澄向他走来。寇景澄与白檀轻上次见到相比,脸色苍白了许多,脚步也更迟滞了,明显是有伤在身的模样。 寇景澄走到白檀轻的面前,说:不知白公子还记不记得我? 我记得你,你是寇七。白檀轻顿了顿,或许应该叫你寇景澄,寇将军。 寇景澄抱拳道:原来白公子还记得我,因为我是秦国人,所以上次见面的时候,不得不隐瞒身份,还望白公子见谅。 白檀轻问:你是秦国人,我是楚国人,秦楚是敌国,你为何找我? 寇景澄深深地看着白檀轻,我与白公子已经是第二次见面,我却还不知道白公子的姓名。 我姓白,名檀轻。白檀轻垂下眼眸。 寇景澄苦笑道:我很想同白公子交个朋友,不过白公子似乎不想与我交朋友。 他在秦国,从未见过白檀轻这样的神仙人物,于是起了结交的心思,可惜他有意,对方无意。 白檀轻淡淡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若是有一天,白公子能来秦国,或者我去楚国,希望白公子能与我做个朋友。寇景澄口中如此说,心中却知道,自己与白檀轻,恐怕很难有再见之期了。 白檀轻没有说话,上了马车。 寇景澄看着马车远去,叹了口气。 秦国的军队,从楚国的国土上撤离了。 外患已除,剩下的就是内忧了。 除了丹阳之外,江陵王的军队又攻下了几座城池。 虽然楚云泽曾经打败楚云深,但他不会看轻自己的这个哥哥。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身上流着一样的血。 他在书房待了好几天,都没有出来。 白檀轻有些担心楚云泽,命下人炖了汤,然后端进了书房。 他一走进书房,发现满地都是纸,有的是展开的,有的揉成了团。纸上画着奇奇怪怪的图案,字迹扭扭捏捏,像是虫爬。 楚云泽这一手字,从小到大都没好看过。 白檀轻看着纸上的字迹,回忆起他和楚云泽一起念书的日子,不禁笑了一下。 楚云泽放下了手中的笔,你怎么来了? 白檀轻打趣道:你待在书房里,饭也不怎么吃,难道是要成仙吗? 他把托盘放在了书桌上,然后端起上面的汤碗,递给了楚云泽。 多谢。楚云泽喝了一口汤,大概是因为这碗汤经了白檀轻的手,明明厨子还是那个厨子,但他却觉得分外鲜美。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19) 白檀轻好奇地问:你在书房里做什么? 楚云泽一仰头就把汤喝完了,放下了碗,我在想,该如何夺回失地。 白檀轻看着楚云泽微皱的眉头,很少见你这么苦恼。 楚云深手下,也有能人啊。楚云泽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能如此快地攻下这么多座城池,为楚云深出谋划策的人,不是一般的角色。而这么一个人,甘受楚云深驱策,这其中也耐人寻味。 白檀轻问:有多厉害,比寇景澄还厉害吗? 楚云泽答:不好说,还没有交过手。 白檀轻又问: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效忠江陵王,而不效忠楚王呢? 或许是因为楚云深是有名的贤王,而我是残忍的暴君。楚云泽知道,很多人都不愿意效忠于他。不过,这世上不止有高洁多才的人,小人也有小人的用法。 白檀轻认真地说:他们都不了解你。 楚云泽淡笑一下,没有说话。 我不打扰你了。白檀轻转身就要走。 楚云泽拉住了白檀轻的衣袖,你不是打扰,可以多陪我一下吗? 他看着白檀轻的眼神,像是一条渴望主人抚摸的犬类。 白檀轻一看这眼神,就心软了。他微笑道:好。 他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然后坐在一边看。 楚云泽在纸上写写画画,不时抬头看白檀轻一眼。 乱世烽烟之中,也有岁月静好之处。 第28章 楚云泽所率领的楚军, 终于对上了叛军。 虽然成功收复了一座城池,但是楚军也折损了不少人马。 入城的时候,白檀轻掀开了马车上的帘子, 看到了一个风筝, 飘在湛蓝的天空之中。 虽然经历了战争,但生活总是要继续。 楚云泽骑着马, 走在马车边。他顺着白檀轻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那个风筝。他想起白檀轻幼时曾经送过他一个风筝,后来太子知道了那个风筝是白檀轻送的, 抢了过去,将风筝撕碎, 又放在脚下踩断。 那本来是个很漂亮的风筝,但最后面目全非。而没有权力的人, 在宫廷之中, 连一个风筝都不能拥有。 白檀轻看了一会, 就放下了帘子。 众人进了城, 各自休息。 白檀轻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下人正在收拾。 一个下人从箱子里拿出琉璃瓶,忽然手一抖, 琉璃瓶掉在了地上, 碎了。他吓得跪在了地上, 连连磕头。 白檀轻看着地上的碎片,碎了就碎了吧。 他虽然有些心疼, 但要他为了死物去惩罚活着的人,他又做不到。 下人见白檀轻没有惩罚他的意思,松了口气,白公子真是心善。 白檀轻淡笑一下, 没有说话。 下人把地上的碎片捡了起来,准备拿出去扔了。 白檀轻嘱咐道:别扔,找个盒子装起来吧。 下人不知道白檀轻为什么要留着琉璃瓶的碎片,但他没问。他找了个盒子,把碎片放了进去,然后把盒子放进了箱子里。 他继续收拾东西,不过动作小心了许多。 白檀轻将这个插曲抛诸脑后,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突然,他的眼睛被蒙了起来。 一个人怪腔怪调地说:猜猜我是谁? 白檀轻放下手里的书,将手盖在了那个人的手上,你是二哥。 简直连想都不要想,会这么对他的人,只有白残阳一个。而他语气间的停顿,只是为了逗逗白残阳。 白残阳松开了手,猜对了。 白檀轻转过头,看到白残阳,对他笑了一下。 白残阳看着白檀轻长大,见过无数次白檀轻的笑容,但每次看到的时候,他都会觉得他的小弟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纸包,递给了白檀轻,我在城里逛了一圈,看到有卖玫瑰饼的,我记得你爱吃这个,就给你买了些。 谢谢二哥。白檀轻手里的纸包还是热的,他打开纸包,里面是几块玫瑰饼。他拿起一块玫瑰饼,递给了白残阳,二哥也吃。 白残阳拿着玫瑰饼,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 白檀轻把纸包放在桌子上,拿起玫瑰饼,才吃了第一口,还在细嚼慢咽。 玫瑰饼顾名思义,馅料是用玫瑰花瓣做成的,吃起来十分香甜。 白残阳盯着白檀轻看了一会,问: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有吗?白檀轻自己没感觉出来。 白残阳笃定地说:瘦了。 白檀轻本来入宫之后,稍稍养出了点肉,可这段时间一直在奔波,养出来的肉又没了。 白残阳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的小弟,本该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却被卷入了权力的斗争之中。而他这个做哥哥的,对此又无能为力。 他曾经以为,只要武功很高,就能为所欲为。可当他真正练成了很高的武功,才发现世间有许许多多的无奈之事,是武功不能解决的。 这时,楚云泽走了进来,手里也拿着一个纸包。他看到白檀轻正在吃玫瑰饼,笑道:真巧,我也买了蜜麻花,想要送给檀轻。 多谢你。白檀轻接过纸包。 白残阳看着楚云泽,哼了一声,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楚云泽当做没听到,对白檀轻说:感觉你最近瘦了些,除了点心之外,饭也要多吃些。 我知道。白檀轻把装着蜜麻花的纸包也放在桌子上,拿起一个玫瑰饼递到楚云泽面前,你要吃玫瑰饼吗? 白残阳不满地说:这是我给你买的玫瑰饼,可不是给某人吃的。 楚云泽不爱吃甜,本来想拒绝,但听白残阳这么说,接过了玫瑰饼,谢谢。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白残阳更加不满了。 白檀轻一手拉着楚云泽的手,另一只手拉着白残阳的手,让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在我面前吵架,你们两个明明是师兄弟,怎么从小到大都合不来。 我就是同他合不来。白残阳斜眼看着楚云泽,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楚云泽笑了笑,没有说话。 白檀轻收回手,拿起一个蜜麻花递到白残阳面前,二哥也尝尝蜜麻花。 白残阳当然不会拂却白檀轻的好意,接过蜜麻花吃了起来,不过鼻子里还在哼哼唧唧。 楚云泽心想,白残阳哼起来好像猪。当然,他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否则他就要在白檀轻面前,和白残阳大打一架了。 白檀轻问:好吃吗? 还不错。白残阳说了实话。 这蜜麻花又酥又脆,口感甜蜜。 白檀轻之前坐了许久的马车,又和两人说了一会的话,此刻露出倦容来。 白残阳察觉到白檀轻的疲倦,说:你要是觉得累了,就睡一会。 白檀轻嗯了一声,上了床。 白残阳和楚云泽都站在床边,等白檀轻睡着了,才离去。 次日,楚云泽又来找白檀轻。虽然他有许多的事情要忙,但这些事在他心中,都不如同白檀轻相处来得重要。 他甚至有些后悔做楚王了,如果他不是楚王,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可他若真的不是楚王,说不定早就死在哪个兄弟的手上了这或许就是有得必有失吧。 他将手背在身后,笑着说:你猜猜看,我背后是什么? 白檀轻想了想,说:是点心吗? 不是。楚云泽将背后的东西拿了出来,原来是一个美人风筝。他昨天发现白檀轻在看风筝,就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白檀轻看着这个美人风筝,风筝上的人穿着红斗篷。他睁大了眼睛,这是我吗? 是,这个风筝是我做的。楚云泽字写得不怎么样,画倒是画得不错,画中人惟妙惟肖。 白檀轻夸赞道:这个风筝做得真好。 楚云泽听到白檀轻的夸奖,心中便有欢喜。他问:你想放风筝吗? 他想和白檀轻一起放风筝,除了弥补童年的遗憾之外,还想让白檀轻放松一下。 白檀轻犹豫道:可是,这个时候放风筝,会不会不太好啊。 现在楚国还处于兵戈之中,百姓饱受苦楚。 楚云泽无所谓地说:如果我有一壶美酒,而我下一刻就要死了,那我选择把酒喝了再死。 白檀轻觉得楚云泽的话有道理,好吧,我们去放风筝吧。 两人出了房间,寻了一片空地,空地上的青草生得十分茂密。 楚云泽先把风筝放上了天,然后才把风筝的线轮递给了白檀轻。 美人风筝飘在蔚蓝的天空中,好像是仙人在空中飞舞。 白檀轻一边跑,一边将风筝放得更高了,笑声洒了满地。 楚云泽也跑了起来,跟在白檀轻的身后。他其实轻而易举就能追上白檀轻,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好像从与白檀轻相遇开始,就一直追逐着白檀轻。比起他追上白檀轻,他更希望白檀轻能停下来,看看他。 白檀轻只要一个眼神,他能为白檀轻赴汤蹈火。 白檀轻停了下来,但他没有看楚云泽,而是看着天空中的风筝。他脸上笑容微敛,喃喃道:风筝不管飞得多高,总有线牵着。 楚云泽看着白檀轻说:你就是我的线。 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情意,语调也温柔如水。任何看到他的人,都会吃惊,这还是那个恐怖的暴君吗? 白檀轻终于看楚云泽了,但他只看了楚云泽一眼,就又看向了风筝。 忽然,他哎呀一声。 楚云泽向天上看去,原来是风筝的线断了,风筝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白檀轻看着断了的线,满脸失落。 楚云泽安慰道:你想要风筝的话,我还可以给你做。 白檀轻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做的风筝,哪怕一模一样,也不是原来的那个风筝了。 楚云泽不知如何继续安慰白檀轻,只能沉默。他做风筝本来是为了让白檀轻开心,没想到反而让白檀轻不开心了。 白檀轻强笑了一下,我们回去吧。 楚云泽点头道:好。 两人肩并肩,回去了。 第29章 接下来, 楚军又收复了几座城池。 楚云泽在攻城的时候,中了一箭。 哪怕有绝世武功,可以是一人敌, 十人敌, 甚至是百人敌,也敌不过千人万人。 楚云泽本不想让这件事被白檀轻知道, 然而还是有那多嘴多舌的人,把这件事告诉了白檀轻做下人的,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他们知道把这件事告诉白檀轻, 也不会受到楚王的惩罚。 当白檀轻走进房间的时候,正看到庄翰墨为楚云泽拔箭。 庄翰墨先把箭杆削断了, 然后割开伤口附近的皮肉,把箭头拔出。 这种痛楚, 足以使许多人痛到在地上打滚。而庄翰墨作为大夫, 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因为疼痛产生的丑态, 但楚云泽只是皱着眉, 紧抿着嘴唇。 之前庄翰墨劝过楚云泽服下麻沸散, 可是被他拒绝了。 楚云泽信任庄翰墨,也不信任庄翰墨。 白檀轻看到庄翰墨手中动作, 就偏过了头。他看不得这样血肉模糊的场景, 特别是这样的场景出现在他亲近的人身上。 楚云泽问:你怎么来了? 白檀轻低声道:你受伤了, 也不告诉我。 楚云泽温声道: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担心。 你不告诉我, 我知道了,只会更担心。白檀轻认真地说。 庄翰墨替楚云泽包扎好了伤口,提着药箱出去了。 白檀轻在床边坐下,关切地问:你的伤口是不是很疼? 楚云泽犹豫了一下, 微笑道:是啊,好疼。 白檀轻想起楚云泽上次对他说,他握住楚云泽的手,楚云泽就不疼了。虽然知道并没有用,但他还是握住了楚云泽的手,那只手上布满了茧子,和他自己柔嫩的手截然不同。 楚云泽看着白檀轻,漆黑的眼眸中蕴含着无限的深情。 得到了一点,就想得到更多。 楚云泽问:我能靠着你吗? 可以。白檀轻点头道。 楚云泽将头靠在了白檀轻的肩膀上,他不敢太用力,只是将头轻轻贴在白檀轻的肩膀。隔着薄薄的衣衫,他能感受到白檀轻身上的温度。 他全身都放松了下来,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弛。 白檀轻看着这样的楚云泽,心中生出淡淡的怜惜,很累吗? 很累。楚云泽低声道。 一国之重,压在他的肩头,怎能不累。 可是他又庆幸,他的身边有白檀轻。如果没有白檀轻,他不知道这条路要如何走下去。 白檀轻伸出手,又犹豫了片刻,最终他还是摸了几下楚云泽的头发,动作很轻柔。 楚云泽双目微闭,蹭了蹭白檀轻的肩膀。 这时,白残阳走了进来,痛心疾首道:我们习武之人,就是要坐如钟,站如松,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楚云泽心道,又来了又来了。虽然内心不满,但他还是坐直了。 白檀轻对白残阳说:二哥,他这是受了伤。 他就算被人砍了十刀八刀,都能奔袭百里,现在只是中了一箭,你不要被他骗了。白残阳对着楚云泽怒目而视,嘴上的话却是对白檀轻说的。 楚云泽问:你来找我,就没什么正事吗? 白残阳正色道:我这里确实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20) 楚云泽又问:什么事? 白残阳答:你好不容易攻下的宛城,又被叛军夺走了。 什么!楚云泽皱起了眉,宛城是如何被夺走的? 白残阳叹了口气,说:一队叛军假扮成战败的楚军,进了城,然后偷偷打开城门,让其他叛军进入,宛城就这么失守了。 他们辛辛苦苦夺回的宛城,就因为这么一个计谋,又丢了。 废物。楚云泽冷冷道。 白残阳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 当然是夺回宛城。楚云泽眼中闪过厉芒,把人都叫来,商议此事。 我可不是你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白残阳嘴上这么说,脚却走出了房门,叫人去了。 白檀轻站了起来,你既然有事,我就不打扰你了。 楚云泽也站了起来,靠近白檀轻,两人的面颊几乎要相贴,想要与你多待一会,却总是有这种俗事扰人。 白檀轻心跳得有些快,后退了一步,我走了。 说完,他就出了房间。 白檀轻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有一个陌生的下人正等着他。他问:你有什么事吗? 下人说:有两个人自称是您的旧仆,前来投奔您,其中一个叫做青苹。 白檀轻喜道:青苹来了,快让她来见我。 下人说:是。 他离开了一会,然后带着两个人回来了,接着又出去了。 白檀轻与青苹久别重逢,抱在了一起。 青苹流下了眼泪,打湿了白檀轻肩头的衣服,少爷。 白檀轻与青苹分开,掏出手帕递给了她,当初把你留在丹阳,是怕你遇到危险,没想到江陵王竟然会叛乱。现在见你安然无恙,我终于放心了。 他看向青苹身后的一名男子这人头戴斗笠,看不清容貌。 青苹擦了擦眼泪,说:这位是我逃出城之后遇到的好汉,若不是一路有他相助,我就见不到少爷了。 白檀轻拱手道:多谢这位兄台,不过兄台为何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男子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因为我怕你看到我的脸,会叫人把我抓起来。 难道兄台是什么作奸犯科之辈,不过即使你是,我也不认识。白檀轻淡淡一笑。 希望你看到我,不要惊讶。男子摘下了斗笠,露出了与白檀轻相似的容颜,正是沈玉瘦。 青苹看到沈玉瘦,低呼一声。她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恩公的脸,没想到他竟然长得和她家少爷这么像。 白檀轻眉头微皱,是你! 沈玉瘦苦笑道:是我,好久不见,白三公子。 白檀轻看了看沈玉瘦,又看了看青苹。他冰雪聪明,马上猜出了其中的深意,你相助青苹,恐怕是存了挟恩图报之意吧。 是。沈玉瘦大大方方承认了,我知道白三公子心性纯善,一定不会恩将仇报。 白檀轻沉下了脸,你对楚云泽下毒在先,出卖楚军行军路线在后,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放过你? 我虽然对楚王下毒,但是也给了楚王解药,楚王只是受了一些皮肉之苦,并无性命之危。而出卖楚军的行军路线,也没有让楚军折损太多兵卒。沈玉瘦顿了顿,我只是想和白三公子说几句话,下次相见,哪怕白三公子想杀我,我绝无怨言。 白檀轻看了沈玉瘦一会,说:可以。 沈玉瘦被白檀轻看得背上冷汗都出来了,等白檀轻说了可以,他才松了口气。 白檀轻淡淡地说:你想说什么,说吧。 我想做楚后。沈玉瘦语出惊人。 青苹吃惊不已,睁大了眼睛看着沈玉瘦。 白檀轻沉默片刻,说:你一个男子,居然想做楚后。 沈玉瘦眼神灼灼,谁说男子不能做楚后,先代楚王之中,就有一人娶了男后。我虽然想做楚后,但我和楚王可以并不圆房。我想要的,只是楚后的名头。 你为什么想要楚后的名头?白檀轻心中其实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沈玉瘦只是想要完成任务,回到原来的世界。 沈玉瘦胡扯道:楚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下女子,谁不想做楚后。我虽是男子,但也羡慕楚后权柄风光。 白檀轻问:你若羡慕权柄风光,为何不做楚王的臣子? 沈玉瘦耸耸肩,我文不成,武不就,哪怕做了楚王的臣子,恐怕头发都白了,也没有出头之日。 白檀轻又问:你既然想做楚后,为何要问我? 因为只要你活着一天,就不会有除你之外的人能做楚后,所以我希望你能劝楚王立我为后。沈玉瘦觉得楚云泽那边走不通,他要是出现在楚云泽面前,说不定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被楚云泽杀了,于是打算在白檀轻身上下功夫。 白檀轻接着问道:我为什么要劝楚王立你为后? 这是一个交易,你有什么心愿,我可以替你达成,而代价就是楚后之位。比如说,你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我可以让你拥有。沈玉瘦用一种充满诱惑力的语气说。 白檀轻沉默了更长的一段时间,说:我确实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但是,我不能答应。 沈玉瘦诧异道:为什么?我知道你并不想做楚后,因为你看上去温柔和顺,骨子里却有一股傲气。既然你不想做楚后,把这个位子给我也没什么吧。 白檀轻眸光冰冷,如果你与楚云泽是真心相爱,楚云泽想立你为后,我绝无异议。但是,你太傲慢了。楚云泽不是交易的筹码,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看来这次只能不欢而散了,你若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告诉我。沈玉瘦面对白檀轻的拒绝,并不感到意外。他没有觉得自己一次就能成功,白檀轻总有要求到他头上的时候。 白檀轻冷淡地说:请你离开吧。 沈玉瘦笑了一下,戴上斗笠,走了。 第30章 沈玉瘦走后, 青苹歉意地说:对不起,少爷,我以为他帮我是古道热肠, 没想到他竟是这样居心叵测的人。我还把这样的人, 带到你面前来了。 要是这人更坏一些,想要她家少爷的性命, 那她岂不是害了她家少爷。她越想越是沮丧,低下了头。 不关你的事,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白檀轻安慰道。 这人居然想做楚后, 真是异想天开。青苹有些看不起沈玉瘦,她觉得一个男子有手有脚, 明明可以建功立业,却偏偏要依附他人。 白檀轻淡笑一下, 揭过了这个话题, 我父亲和大哥还好吗? 青苹强笑道:老爷和大少爷不愿效忠江陵王, 被软禁在了家中, 不过并无性命之忧, 少爷不要担心。 白檀轻松了口气,说:没有性命之忧就好。 不过白鸿尽和白重露都是性情耿直之辈, 他还是有些怕两人会触怒江陵王。 少爷你呢?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我看你都瘦了。青苹看着白檀轻, 眼里又有了泪光。 白檀轻温声道:有楚王和二哥护着我,我没事。 青苹嘟起了嘴, 那些下人笨手笨脚,肯定没有我伺候得好,少爷才会瘦了。 是,都不如青苹。白檀轻失笑道。 青苹琢磨了一会, 说:不知道厨房在哪里,我想去厨房给少爷做些点心。 白檀轻劝道:你千里迢迢来找我,还是好好休息,做点心不急的。 青苹没有坚持,嗯了一声。 白檀轻叫来下人,让下人收拾出一间房给青苹住。 青苹跟着那个下人下去了。 宛城之战,轰轰烈烈地打响了。 楚军将云梯架在城墙上,然后顺着云梯往上爬。 在城墙上的叛军往下面射箭,还有的几人手持一个大铁锅,往下倒滚油。 前面的楚军倒下,后面的又涌了上来。 远处是楚国的投石车,将巨石投到城墙上,巨石落地之处,死伤一大片。 在战场上,人命是最不值钱的玩意。 就在楚军进攻宛城北门的同时,南门来了一队残兵。 一人高声道:我们是江陵王的部下,楚军已经攻下了丹阳,我们好不容易逃到了宛城,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守城的士兵不信,你们说你们是江陵王的部下,有何证据? 江陵王在此。 几个人把一个受伤的蟒袍男子扶到前面,看容貌,居然真的是江陵王楚云深。 士兵见了楚云深,连忙将城门打开。 然而这一队人马进了宛城之后,那奄奄一息的楚云深竟然拔出了腰间佩剑,砍死了身边的一个叛军。 其他进城的人,也同叛军打了起来。 守城士兵见楚云深几剑就杀死了数名叛军,无人是他一合之敌,吃惊道:你不是江陵王,你是何人? 楚云深并不回答,他将城门附近的叛军都杀死之后,开了城门。 藏在城外的楚军出现,进入了城中。 楚军与叛军,在城中每一处厮杀。到处是火焰、尸体、哀嚎和哭叫,这是人造的地狱。 战争从来不美,它是人命和鲜血书就。 等城中叛军死的死、降的降之后,楚云深才把身上的蟒袍脱了下来,顺便在水边洗了把脸。洗完脸之后,他放下手,露出楚云泽的面容。 他与楚云深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长相相似,修饰一下,更是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所以,他扮成楚云深,骗开了城门谁也想不到,楚云泽身为一国之君,竟然会如此纡尊降贵,亲身犯险。 当初楚云深也是派人用计骗开了宛城的城门,而楚云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必楚云深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很生气。 白残阳站在楚云泽的身边,洗去了手脸上的血水。其实他的手已经很干净了,但他还是洗了很多遍,没想到你扮成楚云深,居然这般像。 楚云泽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水,攻下宛城之后,剩下的就是丹阳了。 白残阳看着手帕,说:你这手帕,看起来有点眼熟。 是檀轻送给我的。楚云泽展开手帕,上面绣着一枝梅花。 白残阳也拿出了一条手帕,与楚云泽手里的那条一模一样。 这手帕是青苹绣的,绣的是白檀轻最喜欢的梅花图案。她绣了好几条,白家人都有。而楚云泽手中这条,是有一天白檀轻拿出手帕的时候,楚云泽一直盯着手帕看,白檀轻以为楚云泽喜欢,就送给了他。 白残阳和楚云泽手中各自拿着一条手帕,相对无语。 楚云泽本以为自己用的是和白檀轻一样的手帕,没想到这手帕竟然是白家人手一条。 白残阳觉得这手帕是白家的东西,竟然让楚云泽得了去。 宛城之战结束了,但伤痛仍在。 在宛城的一角,支起了几个帐篷,供伤员居住。受伤的人中不仅有楚军的士兵,还有投降的叛军,以及城中的百姓。走入这个地方,鼻端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耳边是伤者的哀叫。有的伤者重伤不治,有亲人的,亲人伏尸大哭;若没有亲人的,便用草席一裹。 大夫们在伤者间走来走去,忙得不可开交。 白檀轻也在其中,为受伤的人包扎伤口。他久病成医,懂一点岐黄之术。 青苹跟在白檀轻的身后,低声抱怨道:少爷你金尊玉贵,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白檀轻微笑道:受伤的人太多了,几位太医和军医忙不过来,我帮帮他们。 青苹问:为什么叛军受伤了也要治啊? 他们也是楚国人。白檀轻淡淡道。 若是楚国人对上其他国家的人,还能说是保家卫国。但楚国的刀剑,对上楚国的刀剑,就更令人心痛了。 有一个小孩正在哇哇大哭,他是中了流矢,不过幸运的是,箭矢只是擦伤了他的手臂。 白檀轻在小孩面前蹲了下来,往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一小包花生糖来。他打开纸包,把一块花生糖递给了小孩,你不哭,这糖就是你的。 小孩拿过糖,含在嘴里,终于不哭了。他口里甜滋滋的,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白檀轻。 白檀轻给小孩包扎好伤口,把剩下的花生糖也给了他。 小孩的母亲推了一下小孩,快说谢谢。 小孩含糊不清地说:谢谢哥哥,哥哥真好看,像画上的人一样不,比画上的人还好看。 白檀轻抿嘴笑了一下,继续给下一个人包扎伤口。 他忙了半天,到了快要吃饭的时候才停下来。 他吃的是和其他人一样的饭菜,除了米饭之外,就只有咸菜。 青苹看了一眼饭菜,说:这哪里是人吃的,我去给少爷做几道菜吧。 白檀轻垂下眼眸,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难道其他人不是人吗? 青苹只好陪着自家少爷吃米饭咸菜,她作为白府的丫鬟,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苦着一张脸。 这饭菜实在是太难吃,白檀轻勉强吃了几口,放下了筷子。 这时,楚云泽和白残阳走了过来。 楚云泽笑道:问了人你在这里,我们就过来了。 白残阳看向了白檀轻手中的碗,你这吃的什么东西啊? 哪怕是他,也没吃过这样的饭菜。他作为军官,吃的当然同普通士兵不同。 楚云泽倒是吃过,甚至吃过更糟糕的东西。粮草不够的时候,连咸菜都没有,用浸了盐水的布,也就是被称作盐布的玩意和米饭一起煮,煮出来带有盐味的饭,就是一餐。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21) 虽然他什么都能吃,但他觉得白檀轻不能吃这样的东西。 举世的珍宝,都应该堆积在白檀轻的脚下。可白檀轻现在就坐在一块布上,手里拿着一个破碗,碗中是米饭咸菜。 他看着这样的白檀轻,感觉自己的心脏都疼痛起来,你怎么不爱惜自己。 白檀轻放下了手中的碗,别人都这样,我这样也没什么。 楚云泽皱眉道:你同别人怎么一样,你向来体弱,又不好好吃饭,要是病倒了怎么办? 白残阳补充道:而且这里这么多病人,过了病气给你怎么办? 我同别人一样,也是父母生养,只是比别人命好一些罢了。白檀轻低声道。 楚云泽蹲了下来,和白檀轻平视,我会让楚国海晏河清,人人安居乐业。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不需要操心那么多的事。 白檀轻问:这场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 楚云泽答:等我打下丹阳就结束了。 可是平定了楚国的内乱之后,还有秦国,还有其他的国家。这世上的战争,永远都不会平息。白檀轻眉眼间有淡淡的哀愁。 楚云泽掷地有声道:那我就一统天下给你看,让天下人都过上和乐的生活。 他从未有过伟大的理想,也没有高洁的德性,但只要白檀轻想看,不管多难,他都愿意去做。 第31章 楚军终于来到了丹阳城下。 不过丹阳与其他城池不同, 城墙更为高大坚固,说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想要攻下丹阳,十分不易。 楚军攻了几天丹阳, 都没什么进展, 只是徒劳折损士兵。 楚云泽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 他在营帐中看战报的时候, 白檀轻端着汤走了进来。 白檀轻走到楚云泽的身边,看了这么久,休息一下吧, 否则对眼睛不好。 楚云泽想要让自己对白檀轻笑一下,但他扯着嘴角, 笑得很勉强。 白檀轻看着这样的楚云泽,想要伸出手, 抚平他皱起的眉川, 但他没有这么做, 只是与楚云泽隔着一段距离, 问:你怎么愁眉不展? 楚云泽沉声道:这几日, 楚军已经阵亡近千人。 白檀轻低声道:这么多人 近千条性命,就死在了丹阳城下。这些人中的每一个, 或许是某个女人的丈夫, 某个老人的儿子, 某个孩童的父亲。 楚云泽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有一条密道可以进丹阳, 这条密道只有历代楚王知道。 白檀轻问:那为什么不通过这条密道进入丹阳呢? 因为想要从这条密道进入丹阳,需要钥匙,而这把钥匙就在楚宫之中。楚云泽面色沉沉。 这白檀轻露出了苦恼的神情。 想要进入丹阳,就要拿到丹阳城中的钥匙, 这要怎么办到呢? 白檀轻叹了口气,把碗递给了楚云泽。 今天的汤,是银耳莲子汤。自从白檀轻那次送汤给楚云泽,他就会经常命下人炖不同的汤,然后给楚云泽送去。 楚云泽一饮而尽,放下了碗。 这时,一名士兵走了进来,跪倒在地,殿中侍御史余良骏求见陛下。 楚云泽咦了一声,他记得此人,此人是已故的御史中丞余正奇之子,他亲封的殿中侍御史,不过此人现在应该在丹阳城中,为何会出现在丹阳城外。他沉吟片刻,说:让他进来吧。 过了一会,余良骏走了进来,行礼道:参见陛下。 楚云泽淡淡地说:起来吧。 余良骏站了起来,臣之所以求见陛下,是有一物要交给陛下。 楚云泽问:什么东西? 余良骏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钥匙,走上前来,递给了楚云泽。 楚云泽看着手里黄铜色的钥匙,正是丹阳密道的钥匙,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他抬起头,看向余良骏,此物怎么会在你手中? 此物是傅公公交给我的,傅公公本想亲自将钥匙带出丹阳,交给陛下,但是他遭了江陵王的毒手。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只有一口气了,他将钥匙交给我,嘱咐了一番,就断气了。余良骏面现哀容。 楚云泽听到傅敏达的死讯,神色不变,此物十分重要,你将此物交给孤,有功。等收复丹阳之后,孤会重重有赏。 丹阳密道的钥匙放在一个木盒之中,木盒中还有密道的地图。楚云泽当初坐上楚王之位后,在书房找到了这个木盒。而傅敏达经常为楚云泽整理书房,也知道这东西的所在。 余良骏听见楚云泽要赏他,脸上也没什么喜色,只磕了几个头。他心道帝王果然无情,傅敏达为楚云泽而死,楚云泽却依旧冷淡。 楚云泽挥了一下手,退下吧。 是,陛下。余良骏退了出去。 余良骏走后,白檀轻看了楚云泽一会,说:傅公公死了,你是不是有些伤心? 没有。楚云泽并没有伤心,他知道自己应该伤心,可他做不到。他的心,早就已经扭曲了。 他的心,在名为仇恨的剧毒中日日浸润,污浊腐臭,丑陋不堪。 他每次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自己的面容,另一张脸总会在他眼前浮现。他觉得他应该是长那个样子,那般丑陋的容颜,才与他的这颗心相配。 难怪他把这颗心捧到白檀轻的面前,白檀轻会不要。 世上没有一个人,会爱楚云泽。 你好像从没跟我说过你和傅公公之间的事。白檀轻坐了下来。 楚云泽问道:你想听吗?是一个很无聊的故事。 白檀轻答:我想听。 楚云泽娓娓道来,我以前还是皇子的时候,吃不饱饭。那时候傅敏达也是个小太监,比我过得好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觉得我可怜,就时常从自己的口粮里省出点东西给我吃,有时候是一个馒头,有时候是半碗粥。 就是这么一点善心,让一个小太监日后摇身一变,成了楚王身边权势滔天的太监总管。不过,人已经死了,权势也成了过眼云烟。 傅公公原来是这样的好人。白檀轻经常与傅敏达见面,没想到傅敏达和楚云泽之间,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往。而当他知道的时候,傅敏达已经死了。他想到这里,就有些伤感。 楚云泽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傅敏达是好人吗?他对一个挨饿的孩子伸出过援手,但是他成为太监总管之后,也收受了不少贿赂。或许世间从来就没有黑与白,每个人都是混沌不清的灰色。 不过,他死在了江陵王之手这点,还是让楚云泽惊讶。楚云泽本以为像傅敏达这样的人,会降了江陵王,然后等楚云泽攻下丹阳之后,傅敏达再在楚云泽痛哭流涕一番,说自己是逼不得已。 丹阳密道,位于丹阳城外的树林之中。 楚云泽和白残阳带着一队人,来到了小树林中。 这树林中,有一座孤坟。坟上杂草丛生,显然久未有人祭拜,而墓碑上的字迹也已斑驳,辨认不出是谁的坟墓了。 楚云泽命令道:把坟挖开。 白残阳挑眉道:这密道居然在坟墓里头吗?真是晦气。 楚云泽看了白残阳一眼,说: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要我不说话,比要我死了还难受。白残阳撇了撇嘴。 众人将坟墓挖开,挖出了一具黑漆漆的棺材。 楚云泽又命令道:将棺材搬开。 众人将棺材搬开,果然露出一个地洞来。 楚云泽身先士卒,进了地洞。 白残阳跟在楚云泽的身后,其余人跟在了白残阳的身后。 地洞之中黑暗无光,于是楚云泽拿出了火折子。他看到墙上有一个火把,拿了下来,用火折子点燃,接着将火折子熄灭,又放入了怀中。 他举着火把,在地道中行走。 众人跟在楚云泽身后,除了脚步声,就是身上铠甲碰撞的声音。 白残阳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嘀咕道:好黑啊,这里不会有老鼠吧。 楚云泽回头冷冷看了白残阳一眼,又转过头,继续向前走。 白残阳并不把楚云泽的冷眼放在心上,他走了一会,发现墙壁上挖了许多洞,而每个洞里都放着一个箱子。他心中好奇,就将箱子打开了,里面是空的。 楚云泽冷声道:白残阳! 叫师兄,你怎么没大没小的。白残阳合上了箱子。 楚云泽反唇相讥,你才是要叫孤陛下,你这个不分尊卑的人。 楚云泽的话,白残阳当然是当做耳旁风。 白残阳看着箱子,问:这箱子怎么是空的? 这箱子里本来是财宝,不过楚国连年饥荒,需要赈灾,孤又经常打仗,所以这些财宝已经被孤用得差不多了。要不是有这些财宝,估计楚云泽就是历代最穷的楚王。 白残阳眼睛一亮,问: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前朝宝藏? 楚云泽回答道:是。 前朝宝藏之说,一直沸沸扬扬。传说前朝的最后一位皇帝,将毕生敛聚的财富藏在了某个地方,留给后人东山再起。谁也没想到,这宝藏就在丹阳城的下面。 良久,众人终于走到了一扇铁门前。 楚云泽拿出钥匙,插入了铁门上的一个洞中,然后转动。接着,他推了一下门,铁门就开了。 众人走入了铁门之中,又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一处楼梯。 他们沿着楼梯向上走去,走到了尽头。 楚云泽向上摸了摸,摸到了一块粗糙的石头。他推了一下,没有推动,用了些内力,才将石头推开。 石头一被推开,就有阳光照了进来。 众人出去了,发现身处楚宫的冷宫之中,一口枯井的旁边。而他们,就是从井里出来的。 楚云泽把石头又搬回了远处,盖住了井口。 白残阳若有所思道:这密道,居然就在冷宫之中。 楚云泽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废话少说,正事要紧。 第32章 白残阳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楚云泽沉思片刻, 说:我们兵分两路,我去杀楚云深,你前往城中大营。 楚云深的手下, 除了宫中的卫队之外, 还有城中几个大营。若是让他调来营中兵马,那么他们此行必败。 好。白残阳带着分出来的一队人, 向宫外走去。 楚云泽对着白残阳的背影喊道:不要死了。 若是白残阳死了,他问无法向白檀轻交待。 白残阳背对着楚云泽挥了挥手,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楚云泽扫视了一眼剩下的人, 走吧。 众人走在楚宫中,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于是同叛军厮杀起来。 喊杀声,兵刃碰撞的的声音, 在原本寂静的宫廷响起。 楚云深得知此事, 十分震惊。 本应在丹阳城外的楚军, 为何会出现在楚宫之中, 难道丹阳城破了吗? 楚云深在命人查探消息之后, 知道大部分楚军仍在城外。不过,楚宫之中的这队楚军, 还是不知如何出现, 简直如同神兵天降一般。 他镇定了下来, 这一队楚军人并不多,他还没有输。并且这一队楚军之中, 有楚云泽,只要拿下楚云泽,他就赢了。 他先派人前往城中大营,让大营中的兵马前来支援, 接着带上一队人过去。既然楚云泽来了,他怎可不见,否则显得他怕了楚云泽似的。 这天下最尊贵、最富丽的地方,今日也染上了血腥。 楚云泽用剑捅入一个人的胸口,然后拔出。 剑捅入人体的时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楚云泽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才明白原来杀死一个人这般的容易。 火能将人烧伤,水能将人淹死,刀剑能使人流血。人命,太脆弱了。 在楚云泽对面的那个人倒下了,他生着一张年轻的面容,但他的人生结束了。 楚云泽的心毫无波动,因为战场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不想死,所以只能别人死了。 他不知杀了多少人,终于看到了楚云深。 楚云深被一大群士兵簇拥着,身上纤尘不染,皱着眉看着满身血腥的楚云泽。 楚云泽用剑割开一个人的喉咙,鲜血喷溅在他脸上。他的眼睛看着楚云深,你来了。 楚云深脖子一凉,感觉好像是自己被楚云泽割开喉咙似的。他冷声道:楚云泽,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楚云泽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想杀孤,小心自己丢了性命。 楚云深一挥手,给本王上。 更多的士兵涌了上去,将楚云泽团团围住。 楚云泽毫无惧色,手中去杀剑收割着叛军性命。很快,他的身边就堆满了尸体。杀了这么多人,但他的表情没有一丝触动,配着一身的血,整个人如同魔神一般。 渐渐地,没有人敢靠近楚云泽,他周围空了一块。 楚云深吼道:上啊,快上啊! 但是,没有人上去,所有人都用畏惧的眼光看着楚云泽这个人,真的是人吗?还是恶鬼披了人皮。 不上,本王就杀了你们!楚云深拔出了剑。 这才有人上去,可没几下又被楚云泽杀了。 楚云泽握着滴血的去杀剑,向楚云深走去。他的步伐不紧不慢,却十分具有压迫感。 楚云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他咬住牙,不许自己继续后退。 有人劝道:殿下,此时不如暂避锋芒,等援军来了,还怕一个楚云泽不成。这楚云泽虽然武功高强,但咱们人多,他总有力竭之时,到时候他就任人鱼肉了。当下,您应该以保全性命为要。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22) 你说得对。楚云深点了点头。 他和几个心腹在一队士兵的保护下,回了火乌殿。 楚云深在火乌殿中,穿上了楚王的衣冠。 他终于有了穿上这套他梦寐以求的衣服的机会,但他面对的只有寥寥数人,并不是他梦中的文武百官。 他扫视这华丽的殿宇,这曾经是他时常来的地方。当他身处在这殿中,恭顺地低着头,心中暗暗发誓,要做这座宫殿的主人。 他要做楚国最有权力的人,所有人都只能跪拜他。 他坐在了王座上,摸着王座的扶手,触手冰冷。他高声道:众位爱卿,平身。 众人惊愕地看着楚云深,仿佛他发了癔症一般。 楚云深坐在王座上等着,等来等去,都没等到援军。 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问援军来了吗?,可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他最后一次问的时候,一个人回答你的援军到了! 火乌殿的门被打开,一颗人头骨碌碌滚了进来。 楚云深惊恐地站了起来,看清了这颗人头。这颗人头属于他的舅舅,也是城中大营的统领。他知道,自己输了,颓然地跌坐在了王座上。 白残阳和楚云泽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两人皆是容貌俊美,英姿不凡。 殿中其他人见这二人进来,都躲到了柱子后面。 白残阳对楚云泽说: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蠢人,他要是安分守己,就能一世富贵,偏偏要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楚云泽看着楚云深,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楚云深看向了白残阳,你是如何杀了我舅舅? 他的舅舅在大营之中,手下兵马无数,为何会如此快就败了?而且白残阳带的人,绝对不会多。 我除了是一流的剑客之外,还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射手。你那舅舅一出现,我就一箭射死了他。他一死,底下人心涣散,便不足为惧了。白残阳双手抱在胸前,神色很是自得。 楚云深问道:你这样的高手,为何甘心效忠于他? 白残阳看了楚云泽一眼,说:他虽然不是一个好皇帝,但是他比你强多了,与其让你做皇帝,还不如他做皇帝。 楚云泽走到了楚云深的面前,举起了剑。 楚云深看着楚云泽,这个他一向看不起的弟弟,却要成为终结他生命的人。他指着楚云泽,厉声道:我要诅咒你,诅咒你短命早死,永失所爱! 楚云泽眸色一冷,砍下了楚云深的人头,血溅了他满身。 他杀过自己的父亲,杀过自己的好几个兄弟。今天,不过是又杀了一个兄弟。没什么好伤心的,他就是人们口中的恶鬼,他们并没有骂错他。 与此同时,一个人出现在白檀轻面前。他本来蒙着面,对着白檀轻解下了自己的面巾,露出了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 白檀轻问:你是谁? 影一答:我是影卫,一直保护在你的身边。陛下不放心你,命我将你带到他身边去。 白檀轻又问:之前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出现? 影一面无表情地说:因为你还没有到真正危险的时候。 白檀轻接着问道:你说是陛下命令你,你可有凭证? 白三公子还记得此物吗?影一拿出了一串菩提子念珠。 我记得。这东西是白檀轻幼时送给楚云泽的礼物,不过这东西楚云泽为何会交给一个影卫?白檀轻心中虽有疑惑,但没有多想。 冒犯了。影一抱着白檀轻,施展轻功。 两人飞了一会,飞到了一处树林之中。 树林中,早有一人等候。 白檀轻认得此人,我记得你,你是江陵王的幕僚。 他见到此人,便心道不好,他这是中计了。不过,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如果对方要杀他,早就杀了。不杀他,是想把他当做威胁楚云泽的筹码。 江弘毅微笑道:白三公子,久违了。 他虽然见过白檀轻一次,但第二次见到白檀轻,还是心中暗叹,此人果然是人间绝色,难怪那位大人也为白檀轻神魂颠倒。若是白檀轻生做女子,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红颜祸水。 你骗我,你背叛了楚王。白檀轻看向影一。 影一冷着一张脸,没有回应。 江弘毅将手负在身后,这不叫背叛,这叫良禽择木而栖。楚云泽不是明主,影一大人另投他主也是理所应当。 白檀轻冷冷地说:所以,你们是要将我带到江陵王那里去,用我来威胁楚王。 我们确实要将你带到我们主人那里去,我们主人想见白三公子已经很久了。江弘毅语气轻柔。 如果我不愿意呢?白檀轻偷偷握住了袖中的匕首。 这可由不得你了。江弘毅对影一使了个眼色。 白檀轻后颈一痛,晕了过去。 第33章 白檀轻醒来之后, 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床上,眼前是重重帘幕。 轻纱被风吹动,如幻似梦。 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正在帘幕之后弹琴。清越的琴音, 从他指间流泻而出。 白檀轻掀开了帘幕,他本以为自己会看见楚云深, 然而帘幕之后,竟然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太子殿下! 前太子楚云穆, 参与宫变,死在了楚云泽的手上。虽然这个人已经不是太子, 但白檀轻还是习惯叫他太子殿下。 楚云穆停下手中动作,微微一笑, 檀轻, 好久不见。 他待白檀轻的态度,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仿佛他还是太子, 与白檀轻在楚宫中见面。 白檀轻睁大了眼睛, 一脸难以置信,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的不是我, 只是我的一个替身而已。楚云穆轻拨了一下琴弦, 语气漫不经心。 白檀轻沉默片刻, 问:太子殿下为何让人将我带来? 他虽然发问,但心中已有了猜测, 将他掳来,无外乎是用他来威胁楚云泽,因为他是楚云泽唯一的软肋。 楚云穆起身,走到了床边。他伸出手, 想要摸一摸白檀轻的头发,却被躲过了。他不以为意,我只是想见见你罢了。 他语气缱绻,仿佛是对情人的低语。 白檀轻注意到楚云穆的手腕上系着一串菩提子的念珠,这不是我送给云泽的念珠吗,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说起这件事,我就生气。楚云穆摸了摸手腕上的念珠,我养了一只猫,又漂亮,血统又高贵,但它不喜欢和自己的主人玩,反而喜欢同阴沟里的脏老鼠玩。 这东西,自然是他从楚云泽手上抢来的。那时候楚云泽的眼神,太有意思了。这个无论怎样打骂,都像木头一样的人,原来也会心痛。 白檀轻听出了楚云穆的言外之意,冷下了脸,我是人,不是猫。 楚云穆靠近了白檀轻,你说,你要是这个主人,会怎么惩罚这只猫呢? 就是因为你把我当做猫猫狗狗,我才对你敬而远之。白檀轻往后退了退。 楚云穆又摸了摸手腕上的念珠,打又舍不得打,训又舍不得训,看来只能把那只脏老鼠杀了,我的小猫才会听话。 白檀轻心中一紧,低声道:他也不是脏老鼠,他是你的兄弟。 楚云穆嗤笑道:他也配? 他怎么不配,他也是先王的儿子,身上和你流着同样的血。白檀轻看着楚云穆,目中有薄怒。 你不该惹我生气。楚云穆爬上了床,逼近白檀轻。 白檀轻想要后退,背却抵上了墙壁,只能惊恐又无助地看着楚云穆。 楚云穆看着白檀轻的眼神,愈发热血沸腾。他伸出手,撑在了墙上,把白檀轻禁锢在了他的怀中。随后,他低下头,脸几乎与白檀轻的脸相贴。他如此近距离地看着白檀轻,让他忘了自己想说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好美。 这样的绝色,应该是他拥有;这样的美人,才足以与他相配。 你想做什么?白檀轻偏过头,不看楚云穆。 我想做什么?楚云穆收回了手,你放心,我暂时并不想对你做什么。但是,如果你继续惹我生气,那就不一定了。 白檀轻看楚云穆远离自己,松了口气。 好好休息吧,檀轻。楚云穆下了床,离开了房间。 楚云泽杀了楚云深之后,拎着楚云深的人头走出了火乌殿。他施展轻功,飞上了火乌殿殿顶,然后高高举起了手中人头,江陵王已死,尔等还不快快投降! 他背对着太阳,身影几乎融在红日之中,犹如神明一般。 楚军见此情景,也跟着大喊起来 江陵王已死,快快投降! 江陵王已死,快快投降! 江陵王已死,快快投降! 叛军知道江陵王死了,无心恋战。他们纷纷放下手中兵刃,向楚军投降。 楚云泽将楚云深的人头挂在火乌殿的檐下,他决定一直把人头挂在那里,直到腐烂,以此来威慑那些想要反叛的人。然后,他飞身一跃,下了火乌殿殿顶。 白残阳抱着手臂站在火乌殿前,洋洋自得地说:要不是有我相助,你怎能如此轻易就赢了楚云深,还不好好谢我。 不知为何,孤心中不安,你亲自去城外把檀轻接进城吧。楚云泽从听到楚云深的诅咒的开始,眼皮就一直在跳。 白残阳与白檀轻分别了这么一小会,就开始想自己的小弟了。他听到楚云泽这么说,说了声好,转身就走。 楚云泽本想自己去将白檀轻接来,但他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处理。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他并没有等来白檀轻,只等来了面色铁青的白残阳。 他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了,怎么了? 白残阳沉声道:檀轻,不见了。 檀轻怎么会不见?楚云泽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我怎么知道,檀轻一向与人为善,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又连累他了。白残阳简直想要把楚云泽打一顿,可现在又不是打架的时候,只能自己把自己的头发抓得乱七八糟。 楚云泽面沉如水,转身就走。 白残阳连忙拉住楚云泽的衣袖,你要到哪里去? 我要去找檀轻。楚云泽神色恍惚,语气犹如梦呓。 白残阳问:你又不知道檀轻在哪里,怎么去找他? 楚云泽拂开白残阳的手,固执地说:我要去找他。 白残阳施展轻功,飞到了楚云泽的面前,拦住了他,既然檀轻被人抓走,一定是用来威胁你。你只要等着就可以了,不要添乱了。 楚云泽这才清醒了过来,你说的有道理。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浓重的担忧。 这下子我要怎么和父亲大哥交待啊。白残阳后悔死了,他如果一直待在白檀轻的身边,那么白檀轻就不会失踪。 虽然对方不会杀他,但是楚云泽没有说下去。 折磨一个人的方法,太多了。 白檀轻那样柔弱,又有那样的容貌,会在歹人的手里遭遇什么,简直不敢想象。 白残阳忍不住了,给了楚云泽一拳。 楚云泽没有躲,任由这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白残阳打完之后,看着楚云泽肿起的面颊,有些心虚,你怎么不躲。 这一拳,是我该受的。楚云泽说话的时候,牵动面部,感觉疼痛不已。 白残阳跺了跺脚,我父亲和大哥那里,你去解释吧! 说完,他就走了,他准备找江湖中的朋友,看能不能探得白檀轻的消息。 白檀轻被掳来之后,睡的是高床软枕,吃的是珍馐美味,除了不能出门之外,与他以前的生活并无区别。不过,他之前就因为多病的缘故,很少出门。 楚云穆偶尔会来看白檀轻,为了讨他的欢心,还给他送了很多古籍的珍本。 白檀轻每日就看看书,弹弹琴,自己跟自己下棋。 这日白檀轻觉得气闷,就打开了窗户。 此时已是秋天了,树叶变黄,池塘中的荷叶也枯了,不过残荷映在水中,倒也别有意趣。有水鸟在池塘中游来游去,只是这鸟是剪了羽的,已不能飞了。 白檀轻看着水鸟,好像在看自己。 忽然,他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他,虽然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想了想,说:是你吗?影一。 一个人出现在了白檀轻的面前,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白檀轻。他将脸上的蒙面往下一拉,露出平凡无奇的面容,正是白檀轻那日见过的影卫影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白檀轻的面前,作为一个合格的影卫,他应该永远做一个影子。可白檀轻一叫他的名字,他的身体就比思考先动了。 真的是你,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白檀轻眨了眨眼睛。 影一还是不说话,他几乎不像个活人,像个冰做的雕塑。 白檀轻问道:你为什么背叛楚王? 影一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白檀轻以为他不会回答,他才开口道:不是背叛。 白檀轻疑惑地说:不是背叛,那是什么? 我本来就是太子的人。影一面无表情道。 白檀轻若有所思地说:原来如此,那么江弘毅也是太子的人对吗? 影一没有回答,紧抿着嘴唇。 白檀轻继续说了下去,太子把江弘毅安插到江陵王身边,把你安插到楚王身边,然后坐山观虎斗,无论哪方赢了,他都不吃亏。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23) 影一沉默了一会,说:你很聪明。 白檀轻问:你能告诉我,丹阳之战,哪方赢了吗? 影一答:楚王。 白檀轻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展颜一笑。千万朵花同时绽放,都不如这一笑的绝丽。 影一看着白檀轻的笑容,他脸上的表情没有改变,心里却是呆了呆。 这个人,本来就好看,笑起来更好看了。 你为何效忠太子?白檀轻顿了顿,江陵王曾经输给楚王,又输了第二次。太子也曾输给当今的楚王,说不定也会有第二次。 影一冷淡地说:效忠于谁,对我来说,并没有分别。 那你为什么不能效忠楚王呢?白檀轻问。 你的问题太多了。说完,影一消失了。 白檀轻说了一声等等,然而前一个等字刚出口,影一就不见了。 他对着空荡荡的庭院,叹了口气。 第34章 次日, 白檀轻看书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进来。 门被打开, 江弘毅走了进来。他笑眯眯地说:白三公子过得可好? 好, 也不好。白檀轻放下了手中书。 江弘毅问:好在何处,不好在何处? 白檀轻垂下眼眸, 身在笼中,哪怕是锦衣玉食,也是寝食难安。 江弘毅劝道:既然无法逃出笼中, 不如随遇而安。 白檀轻淡淡一笑,说:江先生来找我, 想必是有事吧。 江弘毅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派我来请你。 叫个下人来请就行了, 为什么是江先生来?白檀轻问道。 江弘毅谨慎地说:殿下的行事, 非是我可以揣测。 白檀轻认真地说:我有个问题, 想要问江先生。 白三公子可以问, 但是我不一定回答。江弘毅眼神闪了闪。 白檀轻问:江先生为何会效忠太子呢? 江弘毅答:太子殿下于我有知遇之恩。 白檀轻又问:只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吗? 江弘毅反问道:白三公子, 又为何会选择当今的楚王呢?据我所知,那位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 是诸位皇子之中最不起眼的一位。 不是我选择了他, 而是他自己走上了王者之路。白檀轻低声道。 他小时候喜欢捡各种受伤的小动物回家, 治好了再放走。而那一次,他捡了个人。当他对那个人伸出手的时候, 远远没有料到这个人会是日后的楚王。 江弘毅沉默片刻,说:白三公子,有句话,本来不应该由我说。 白檀轻对于江弘毅想说什么话, 十分好奇,江先生但说无妨。 当今的陛下,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怕得多。如果可以,你最好远离这个人。江弘毅顿了顿,不过,当你把野兽放出笼子的时候,很多事情已经不是你能决定的了。 白檀轻听了,似懂非懂,陛下不会伤害我的。 江弘毅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微笑道: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白三公子请随我来吧。 白檀轻跟着江弘毅,来到一处宴会。 众人正饮酒作乐,中间舞姬翩翩起舞。舞姬们都身着轻纱,肌肤在轻纱之下若隐若现。 楚云穆坐在上首,正托着下巴观看歌舞,不过眼中满是乏味。当他看到白檀轻,才眼睛一亮,你来了。 白檀轻淡淡地说:太子殿下。 过来。楚云穆对着白檀轻勾了勾手指。 白檀轻虽然心中不快,但人在屋檐下,只能向楚云穆走去。虽然他走得很慢,但还是走到了楚云穆的身边。 楚云穆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你坐这里。 白檀轻面露难色,这不太好吧。 你就坐这里。楚云穆沉下脸。 白檀轻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在离楚云穆最远的地方坐下。 楚云穆将手往白檀轻的肩膀上一搭,然后一揽,就将他搂在了怀中。 白檀轻惊呼道:殿下! 他没想到楚云穆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做出这种事情。他感受到他人看过来的目光,更是羞耻不已。 楚云穆笑道:怎么了? 白檀轻想要挣脱楚云穆的怀抱,但他的力气哪里比得过楚云穆,殿下请自重。 佳人在怀,我怎么自重。楚云穆凑到白檀轻的耳边说。 他离白檀轻太近了,近到能闻到白檀轻身上若有似无的幽香,这是世间最顶级的香料都无法比拟的味道。 白檀轻慌乱之下,摸到袖中匕首。他拔出了匕首,向楚云穆刺去。 楚云穆伸手一挡,但匕首还是割裂了他的衣衫,划伤了他的左臂。下一刻,他用右手将匕首夺了过来。 白檀轻还是第一次伤人,他看着楚云穆手臂上的伤口,心情复杂。 有时候不去伤害别人,就无法自保曾经的楚云泽,是不是也这样想过。 楚云穆晃了晃手中匕首,然后将匕首远远扔开了,这么危险的东西,不应该出现在你手中。 他觉得白檀轻柔弱无害,竟然一时大意,没有叫人给白檀轻搜身。而白檀轻的身上居然藏着这样的利器,还伤了他。 白檀轻冷冷地说:鲜花有刺,但你不去摘花,就不会被刺伤。 楚云穆笑了,但他的笑容阴恻恻的,让人看了就心生寒意,如果我说,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要将那朵花据为己有呢? 白檀轻想起了楚云泽送给他的那一篮花,花开在枝头,才能开得茂盛,若是摘下来,几天就枯萎了。 我宁愿花在我手中枯萎而死,也不愿这花落入他人之手。楚云穆面前的桌子上,有一瓶装饰用的花,他将花摘下,紧紧攥在手里,眼睛看着白檀轻。 我身体不适,不奉陪了。白檀轻站起来,走了。 楚云穆注视着白檀轻的背影,把手中的花扔在了桌子上。花已经被揉碎了,不再美丽。 一人开口道:这人容貌虽美,却如此不识抬举。我这里有些药,能让殿下得尝所愿。 楚云穆看了那人一眼,说:这样的好药,还不快快献上。 那人露出喜色,把药拿了出来,交给了下人。他本来是想把这药用在新纳的小妾身上,但是讨好楚云穆更要重要。 下人走上前来,把药递给了楚云穆。 楚云穆看了一下手中的药,又把药还给了下人。他指着那人吩咐道:把药喂给他,再把他吊起来。 那人吃惊不已,殿下! 楚云穆托着脸,笑着说:我正心情不好,你偏偏来触我的霉头,只能算你倒霉了。 那人被喂下了药,然后吊在了房梁上。过了一会,他因为药力发作,丑态百出。 楚云穆抚掌大笑,众人噤若寒蝉。 楚云泽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完毕后,硬着头皮去了白府。 白鸿尽与白重露见了楚云泽,行礼道: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楚云泽连忙扶起二人。 白鸿尽问:不知陛下前来,有何要事? 楚云泽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道:檀轻他失踪了。 白鸿尽与白重露俱是大惊,什么! 楚云泽低下了头,对不起。 白鸿尽和白重露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的情绪都十分复杂,惊讶、难过和担忧等等混在一起。 白重露勉强让自己镇静下来,我二弟不是陪在檀轻的身边吗?他武功高强,世间罕有敌手。 白残阳那时和我在战场上,不在檀轻的身边。楚云泽低声道。 白鸿尽问:你可知道是何人将檀轻带走? 楚云泽艰涩地说:我不知道。 那你今日有什么脸面来白府呢?白鸿尽向来文质彬彬,礼节周到,难得不客气。 楚云泽一咬牙,单膝跪地。 这陛下不可。白鸿尽吃了一惊,他想要将楚云泽扶起,但他一介书生,楚云泽不想起来,他哪里扶得起。 楚云泽指天发誓道:我虽然不知是何人带走了檀轻,但我发誓,一定会将檀轻带回来。若违此誓,便叫我天诛地灭。 楚云泽这样,白鸿尽想生气,也无法发怒,陛下不必如此。 还有一事,我想告知二位。楚云泽知道今天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但他就是想说。 白鸿尽客气地说:陛下请说。 我爱慕白檀轻。楚云泽目光灼灼。 他终于说出来了,其实他不止想告诉白檀轻的父亲和兄弟,他想告诉天下人,他楚云泽就是爱慕白檀轻。 虽然白鸿尽和白重露都隐隐约约有感觉到,但亲耳听到楚云泽说出口,还是十分震惊。 白鸿尽不知说什么好,这你 你说你爱慕檀轻,那檀轻对你呢?白重露神情依旧冷静,心中却乱成了一团。 他只把我当做朋友。楚云泽声音极低。 白重露听到这句话,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两相爱慕,这件事就好办。他说:既然檀轻对你无意,陛下还是另觅良缘吧。以陛下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楚云泽掷地有声道:我此生非白檀轻不要。 白鸿尽问:檀轻不可能与你在一起,难道你还要孤独一世不成? 从前我也是一个人,往后是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楚云泽说得淡然。 白鸿尽知道白檀轻失踪,又听到楚云泽表明心迹,不禁有些头疼,按住了头。 白重露扶住了白鸿尽,对楚云泽说:家父身体不适,陛下请回吧。 那我告辞了,还请白大人保重身体。说完,楚云泽离去了。 第35章 那日不欢而散之后, 过了几日,楚云穆又派人来请白檀轻。不过,这次来的是一个下人。 白檀轻无奈, 只能跟着下人过去了。 下人将白檀轻带到了练武场, 练武场边围着一大群人,楚云穆就站在其中。 楚云穆见了白檀轻, 笑道:我新得了一位高手,想要让你看看。 白檀轻看见站在练武场中的人,吃了一惊, 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淳于虚。 淳于虚,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云穆继续说道:此人便是武林四公子之一的凭虚公子淳于虚,武功盖世, 罕有敌手。有他相助, 我如虎添翼。 淳于虚看到白檀轻, 表情没有一丝改变, 仿佛他不认识白檀轻一样。 白檀轻眼神闪了闪, 说:我也听过他的名头,确实是一位绝世高手。 楚云穆指了指站在淳于虚的对面的那个褐衣人, 这人是我府中的高手, 今日就是他与淳于虚比试, 看谁高谁下。 褐衣人右手拿着一把长刀,左手做了个手势, 请。 淳于虚淡淡地说:你先。 那我就不客气了,注意了。褐衣人一刀向淳于虚砍去,刀发出破空之声。 淳于虚拔出了自己的剑,挡下了这一刀。 眨眼间, 两人就过了十几招。 淳于虚明显占了上风,百招过后,他一剑挑飞了褐衣人的手中刀。 刀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褐衣人握着自己流血的虎口,沮丧地说:我输了,是我技不如人。 他本有意在楚云穆面前表现一番,结果他轻易就输了。这个淳于虚年纪轻轻,为何武功如此之高。 承让了。淳于虚虽然赢了,脸上却不见喜色,依旧淡漠。 楚云穆赞道:果然是高手。 比试的时候,白檀轻一直看着淳于虚,待比试结束,他才移开了目光。 楚云穆看向白檀轻,对了,你的二哥白残阳也是武林四公子之一,那么你二哥与淳于虚说不定相识。 我与白残阳确实相识,但是我与他并无私交,反而有仇。淳于虚面无表情地说。 楚云穆感兴趣地问:什么仇? 淳于虚冷冷道:我于少年英雄会中败于他手,此仇我一日未忘。 你们江湖人真是有意思。楚云穆大笑。 淳于虚不明白楚云穆为什么会笑,不过他也不想明白。他还剑入鞘,视线扫过众人,在白檀轻那里停留了很短的一瞬间,短到难以察觉。 楚云穆看着淳于虚说:我要为你举行一场盛大宴会,欢迎你的到来。 白檀轻听到宴会两个字,就觉得头疼。他咳嗽一声,说:我身体不适,先退下了。 你身体总是不适,要让大夫看看吗?楚云穆关心地问。 不用了,老毛病了。说完,白檀轻就转身走了。 入夜,白檀轻没有睡。他衣冠整齐,坐在一张椅子上。 忽然,他听到一声喊叫。 走水了! 白檀轻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到了不远处的火光。耀目的火光,染红了一片夜空。 一个人从窗户上方倒挂了下来。 白檀轻想要叫,却被这个人捂住了嘴。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24) 淳于虚说:是我。 说完之后,他就移开了自己的手。 白檀轻低声道: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淳于虚问:你不怕我是真的投靠了太子? 白檀轻答:你不是那种人。 淳于虚弯了弯嘴角,他一个翻身,落在了窗台上,然后抱起白檀轻,施展轻功飞去。 然而两人没飞出多远,就被许多人围了起来。 无数火把照亮了夜空,无数弓箭对着白檀轻和淳于虚二人。 楚云穆站在人群之中,脸色铁青,江弘毅对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我以为你是真心想要投靠我,没想到你真的只是想带走白檀轻。 江弘毅站在楚云穆的身边,微笑道:这么多支箭,任你有绝顶轻功也飞不出去,还是束手就擒吧。 白檀轻几乎要妥协了,他走上前一步,想说只要把淳于虚放走,自己甘愿留下。 如果再加上我们呢! 三道人影出现在了屋顶之上。 白残阳、淳于虚、金明哲和游乐生,当今武林四大绝世高手,今夜汇聚于此。 江弘毅凑到楚云穆耳边,解释了之后出现的三人的身份。 楚云穆脸色更差了,你们统统要和我作对是吗? 白残阳眼睛看着白檀轻,一眨也不眨。他扬声道:我今天就是要带走我的小弟,谁拦也没用。 放箭!楚云穆一挥手。 随着楚云穆的一声喊,箭如蝗虫般向五人飞去。 四个人几乎是同时动了,同时拔出了兵器。游乐生用刀,金明哲用重剑,白残阳用的是右手剑,淳于虚用的是左手剑。 四人的兵器化作一道道屏障,将箭矢尽数拦下。 白残阳用剑一挑,一支箭反向楚云穆射去。 楚云穆连忙拉过身旁的一个士兵,挡住了这一箭。他安然无恙,不过那个士兵死了。 江弘毅将楚云穆的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心中一声叹息。他哪里不知道,楚云穆不是明主,可上了贼船,他无法下去,也不愿下去。 但愿他的下场,会比这个士兵好一些吧。 白残阳抱住白檀轻,施展轻功离去,楚云穆,你再敢动白檀轻,我必杀你。 白家兄弟离去,其余三人也跟着离去了。 楚云穆看着白家兄弟离去的身影,心中恨极,但想起刚才那一箭,又心有余悸。 白家兄弟两人飞了一会,在一块空地落下。 其余三人也落了下来,站在兄弟二人的旁边。 白残阳紧紧抱住白檀轻,想说话,却哽咽在喉头。 白檀轻拍了拍白残阳的后背,二哥,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白残阳问:你在楚云穆手中,可吃了苦头?他若是让你受苦,我必百倍奉还。 白檀轻虽然受了楚云穆的折辱,却不想告诉白残阳。他怕白残阳一时生气,反而吃了楚云穆的亏。他摇了摇头,没有。 若是有,你不要不告诉我。你不告诉我,只会让我更担心你。白残阳与白檀轻分开,握住了白檀轻的手。他将白檀轻上上下下都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白檀轻没有受伤。 白檀轻换了一个话题,二哥是如何找到我的? 白残阳娓娓道来,我托了江湖中的朋友找你,他们的消息最是灵通。其中有一个在楚云穆手底下当差,把看到你的消息告诉了我的一个朋友,我就知道了你在楚云穆的手中。 他本来想直接闯进去救你,被我劝住了。我让淳于伪装投靠楚云穆,再将你偷出,可惜最后被发现了。游乐生摇了摇手中折扇。 白檀轻感激地说:多谢几位相救,特别是淳于大哥,让你和楚云穆虚与委蛇,辛苦你了。 淳于虚摇头道:不辛苦。 白残阳大大咧咧地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不用你说谢。 不久之前,某人还说要与我恩断义绝。金明哲阴阳怪气道。 谁叫你相助秦军,和我作对。白残阳竖起了眉毛。 他与金明哲已经很久都互不搭理了,这次白檀轻失踪,他为了让金明哲相助,才主动与金明哲和解。 金明哲微微抬起下巴,我是秦国人,帮助秦国,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白檀轻听他们提起旧事,对金明哲说:还未谢过金公子上次放过了我。 之前秦楚两国交战,楚军遇袭,白檀轻和楚云泽与大部队分开,他们虽然躲过了秦兵的搜索,却遇到了金明哲,但是金明哲放过了他们。那时楚云泽身受重视,若是动手,必不是金明哲的对手。 我不记得了。金明哲偏过了头。 白残阳疑惑地问: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檀轻微微一笑,既然金公子不记得了,那么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你叫淳于虚淳于大哥,怎么叫我金公子?金明哲看向白檀轻。 白檀轻不知金明哲这话是什么意思,眨了眨眼睛。 白残阳狡黠地说:淳于虚送了我小弟千年人参,才当得起他这一声大哥,你送什么给他? 千年人参算什么?金明哲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扔给了白檀轻。 白檀轻连忙接住,他看向手中的东西,是个玉做的印章。他问:这是什么? 游乐生看清了这东西,吃惊不已,这是前朝的传国玉玺,怎么会在你手中? 白檀轻仿佛接了块烫手的山芋,这我不能收下。 给了你,就是你的。你不收下,就是不给我面子。金明哲冷下了脸。 白檀轻无奈道:多谢金大哥。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 白檀轻穿得单薄,不禁抖了一下。 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回家吧。白残阳担心冷风把白檀轻吹病了。 白檀轻点头道:好。 白残阳脱下外衣,披在白檀轻身上,才抱起白檀轻,又飞了起来。 第36章 众人飞了一会, 落在白府门口。 白檀轻看着白府的牌匾,心中感慨万千,他终于又回来了。 游乐生拱手道:既然事已功成, 那么我就告辞了。 他们一路随白家兄弟到此, 就是为了防有人路上袭击。既然已到了白府,他们也可以离去了。 白檀轻挽留道:辛苦一晚, 不在府中歇息吗?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说完,游乐生就施展轻功离去了。 告辞。金明哲也闪身离去。 淳于虚一言不发, 消失不见。 白檀轻看了一眼空旷的街道,才与白残阳进了白府。 两人一进白府, 下人们便都迎了上来。 三少爷回来了! 二少爷也回来了。 三少爷瘦了。 白残阳面对着一群叽叽喳喳的下人,说:去把老爷和大少爷叫醒, 就说檀轻回来了。 白檀轻想了想, 说:父亲和大哥此时应该睡下了, 还是不要吵醒他们吧, 明天见也是一样的。 他们不见你一面, 恐怕觉也睡不好。白残阳叹了口气。 他的父亲与大哥对白檀轻的心思,与他对白檀轻的心思是一样的, 在他们的心中, 白檀轻都重逾性命。在白檀轻失踪的这段时间里, 三人都寝食难安。 下人还是去把白鸿尽和白重露都叫醒了。 白鸿尽听到白檀轻回来的消息,十分惊喜。他披上衣服, 就去见了白檀轻,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小儿子。他的小儿子这般瘦弱,为何要受那么多的苦楚。 白重露站在一边,眼睛盯着白檀轻说: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他一向衣冠整齐,此时不仅衣衫凌乱,连鞋都穿反了。 白鸿尽松开白檀轻,摸了摸白檀轻的脸。他觉得白檀轻瘦了一些,关心地问:他们是不是待你不好,可吃了苦? 我没吃什么苦,让父亲为我日夜忧心,是儿子不孝。白檀轻眼里有了泪光。 白鸿尽柔声安慰道:你从小到大,都是最孝顺听话的。别人的错,哪能怪在你身上。 白檀轻与白鸿尽说完,看向白重露。他扑进白重露怀里,抱住了自己的大哥。 白重露摸了摸白檀轻细软的头发,温声道:这么晚了,是不是困了?休息去吧。 白檀轻确实有些困了,嗯了一声。 白檀轻回到房间,和青苹说了几句话。 青苹见到白檀轻,十分激动。不过她看白檀轻露出倦容,也劝他早点休息。 白檀轻于是在青苹的服侍之下洗漱一番,上床睡觉。 沉沉夜色中,一人潜进了白府。他偷偷进了白檀轻的房间,走到了床前。 他掀开帘子之后,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几乎贪婪地看着睡在床上的人。 白檀轻躺在床上,闭着双目,嘴角带笑,似乎做了个好梦。 次日,白檀轻醒来的时候,发现楚云泽就站在床边。他先是吃了一惊,接着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楚云泽答:昨夜就来了。 白檀轻又问:你既然来了,怎么不把我叫醒? 他一边说话,一边掀开被子下了床,穿好衣服。 看你睡得香甜,不忍把你叫醒。楚云泽看着白檀轻,眼神柔和。 这时,青苹走了进来。她看见楚云泽,吓了一跳,连忙行礼道:参见陛下。 楚云泽随口道:起来吧。 白檀轻看向青苹,知道她和楚云泽同处一室不自在,说:你不必在这里伺候了,下去准备早膳吧。 是。青苹如蒙大赦,下去了。 青苹走后,白檀轻想起一件事,对了,我这样里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楚云泽问:什么东西? 白檀轻拿出金明哲送给他的前朝玉玺,递给了楚云泽。这东西放在他手中,是一块烫手山芋,不如给了楚云泽去处理。 楚云泽拿着玉玺,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要送我礼物。 你见到这东西不吃惊吗?白檀轻问。 这东西本来就是我手里出去的。楚云泽顿了顿,这东西是我在丹阳密道中找到的,我看挺值钱,就卖了。 白檀轻哭笑不得,你居然把前朝玉玺给卖了。 楚云泽淡淡道:虽然是前朝玉玺,也不过是块石头,饿了不能吃,冷了不能当衣服。 这东西若是落在有心人的手中,恐怕有无穷的祸患,你还是好好收着吧。白檀轻嘱咐道。 楚云泽问道: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白檀轻含糊地说:是我二哥的一个朋友。 你二哥交友广泛,有朋友能弄到这东西也不足为奇。楚云泽把玉玺放到了怀里。 青苹端着早膳进来了,放在了桌子上,又出去了。 白檀轻在桌子旁边坐下,你和我一起吃吧。 好。楚云泽在白檀轻身边坐下。 早膳说不上丰盛,但只要在白檀轻的身边,楚云泽就觉得口中的食物分外香甜,不禁多吃了一些。 白檀轻看着楚云泽吃饭的样子,自己也有了食欲,比平常也多吃了一点。 一桌子的吃食,没多久就被两人吃完了。 楚云泽擦了擦嘴,遗憾地说:我昨晚已经派人去抓楚云穆,可惜去得晚了,扑了个空。 白残阳救出白檀轻之后,才想起通知楚云泽。其实他可以等楚云泽来,再把白檀轻救出,可他怕白檀轻多一刻在楚云穆手中,就多受一刻的折磨。 白檀轻低声道,楚云穆心机深沉,非是易与之辈。 楚云泽沉声道:我必杀他。 他不仅想杀楚云穆,还想将楚云穆千刀万剐,方能泄他心头之恨。龙有逆鳞,触之即死,白檀轻就是他的逆鳞。 你想杀他,也不要过于心急,小心中了此人的算计。他手下有一人名叫江弘毅,智计不凡。白檀轻叮嘱道,眼中满是担忧。 楚云泽轻轻拍了一下白檀轻的手背,放心,他还杀不了我。 白檀轻见楚云泽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又说:纵然你有绝世武功,可知世间多少英雄是死在了他人的算计之下。 楚云泽问:你是在担心我吗? 白檀轻微微低头,说:我是在担心你。 楚云泽沉默片刻,说: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怎么忽然这么说?白檀轻问。 楚云泽轻声道:你对我越好,我心中就越多妄念。 白檀轻对他越好,他想要的越多。握住白檀轻的手,就想亲吻白檀轻的嘴唇,亲吻到嘴唇,就想与白檀轻做更多更亲密的事。 他想将白檀轻据为己有,也想给自己打上白檀轻的烙印。他是白檀轻的,白檀轻也是他的。 白檀轻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个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得到一点,就觉得受宠若惊。他说:我不过是说几句话,哪里算对你好了。当你遇到更多的人,其中一定会有人喜欢你,对你好,你就知道我这样不算什么了。 楚云泽笑了笑,没有说话。 遇到一个白檀轻,他已经觉得用尽了他的一生的幸运了。更何况他的心那么小,装了一个白檀轻,就装不下其他人了。 吃过饭后,楚云泽与白檀轻下棋,楚云泽执黑,白檀轻执白。 楚云泽是个臭棋篓子,下棋从没赢过白檀轻,哪怕白檀轻让他几手也不行。 他输了三盘之后,站起来说:我要走了。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25) 他不是输了棋面子上过不去,而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能来看白檀轻,已经是忙里偷闲了。 慢走。白檀轻把棋子收进棋盒里。 楚云泽对着白檀轻笑了一下,才离去。 等楚云泽走了,青苹才进来收拾碗筷。她一边收拾,一边对白檀轻说:少爷,陛下有没有同你说太后的事? 白檀轻疑惑地问:太后出了什么事? 太后薨了。青苹压低了声音。 白檀轻吃惊道:太后怎么薨了? 青苹露出唏嘘的神色,江陵王谋反,被陛下杀了。太后知道江陵王的死讯,没几天就去了。 太后徐秀慧之死,除了伤心过度,还有被迫服用灵虚丸的缘故。不过这个原因,就不为白檀轻和青苹主仆二人所知了。 她前生用灵虚丸杀了白檀轻,今生因为灵虚丸而死,也算是报应不爽。 白檀轻听了,手中动作停了下来,神情复杂。 他年幼之时,徐秀慧还曾经抱过他,温柔地同他说话。可是,当他挡住了徐秀慧的路的时候,徐秀慧毫不犹豫对他下了毒手。如今人既然死了,过去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吧。 第37章 自那日见过楚云泽之后, 白檀轻便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楚云泽。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陌生的体验。直到他听说了秦楚又开战了,楚军节节败退, 才知道楚云泽为何没来见他。 他于是入了宫, 去见楚云泽。 当他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却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太监的身影。他想了一下, 才记起傅敏达已经死了。 在这座宫廷之中,许多与楚云泽有关的人都不在了。 白檀轻脚步一顿,随即走入了书房之中。 许多奏折凌乱地丢在地上, 而楚云泽就席地坐在这堆奏折之中,脸色阴沉。 书房中除了楚云泽之外, 没有一个人。没有人敢靠近这个时候的楚云泽,除了 白檀轻走到楚云泽身边, 唤了一声陛下。 楚云泽见到白檀轻, 嘴角努力扯出了个笑, 你来了。 他笑起来太僵硬了, 而且他的脸在笑, 眼睛却充满戾气。他心中都是暴虐的情绪,但他只能强自压抑下来。 废物, 废物, 都是废物。 白檀轻蹲了下来, 问:陛下是不是正在为战事忧心? 楚云泽沉默片刻,说:瞒不过你。 秦楚两国兵力相当, 为何楚国会节节败退?白檀轻又问。 秦兵与楚兵交战之时,有雷火落入楚军之中,伤人无数。有传言说这是因为秦国被上天庇佑,所以老天才会降天罚于楚军。楚军士气大降, 所以节节败退。楚云泽说起此事,本来稍缓的面色,又沉重了起来。 白檀轻愕然道:这也太过荒谬了。 楚云泽苦笑道:若不是边关送来的数封军报都是这么写的,我也不信此事是真的。 白檀轻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那本名为《玉瘦檀轻》的书。书中沈玉瘦就曾将火|药的改良配方献给楚云泽,助楚云泽击退秦军。因为他没有死,剧情出现了改变。莫非这一世,沈玉瘦选择了帮助秦国? 他沉声道:我或许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楚云泽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檀轻答:落入楚军的雷火并不是天罚,而是火|药。 火|药有这么大的威力吗?楚云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普通的火|药没有这么大的威力,但是改良过的就不一样了。白檀轻走到了桌边,拿起笔写下了火|药的改良配方,多亏他过目不忘,那本书中又将配方详细写了出来。 楚云泽也走到了桌边,看着白檀轻写字。他心中有许多疑惑,但他没有问。 白檀轻写完之后,拿起纸吹了吹,递给楚云泽,你就不问我,这配方是哪里来的吗? 楚云泽低声道:你若是想告诉我,你自然会说;你若是不想告诉我,我不会问。 你就这么相信我?白檀轻问道。 楚云泽淡淡一笑,说:如果楚云泽不信白檀轻,那么他还能相信谁? 白檀轻不说话,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楚云泽认真地说:我觉得你知道,如果你想从我身上拿走什么,你可以直接对我说,哪怕你要我的性命,我都可以给你。 白檀轻打趣道:我要你的性命做什么,饿了不能吃,冷了不能当衣服。 楚云泽轻笑了一声,将额头贴在了白檀轻的额头上。 白檀轻想要后退,却被楚云泽揽住了腰,你做什么? 楚云泽轻声道:我想对你说声谢谢。 说谢谢,有必要靠得这么近吗?白檀轻不敢看楚云泽,低垂着眼眸。 楚云泽没有回答,你的腰好细。 他手中纤腰不盈一握,除了绮思之外,他还在思考怎么才能把白檀轻喂胖一些。 你放开我。白檀轻轻微地挣扎。 楚云泽放开了白檀轻,抱歉,是我一时情难自禁。 你你白檀轻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转身走了。 楚云泽看着白檀轻的背影,面上笑意更深了。 有了配方,楚国的工匠很快研发出了改良版的火|药。 火|药试验当天,楚云泽请来了白檀轻旁观。 白檀轻出门的时候,遇上了白残阳,于是兄弟二人就一起去了。 火|药试验的地点,是在丹阳的郊外。 楚云泽见了白檀轻,笑了一下,但当他看到白檀轻身后的白残阳,笑容减去了几分。 白残阳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楚云泽答:我们在这里是打算试验新火|药。 新火|药?白残阳满脸疑惑。 楚云泽懒得同白残阳解释,等下你就知道了。 有个士兵走上前去,点燃了引信。然后他捂着耳朵,远远跑开了。 火苗顺着引信,在地上爬行。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其声若雷,震耳欲聋,随即尘土飞溅,迷人眼目。 楚云泽下意识往白檀轻身上一扑,将他护住。但其实他们所在的地方离火|药很远,并不会伤到他们。 白残阳听到巨响,吓了一跳,随即把趴在白檀轻身上的楚云泽拉开,干什么干什么。 白檀轻惊魂未定,虽然在书中看过关于改良火|药的描写,但是与亲眼见证还是不一样。他轻轻拍了一下胸口,说:云泽也是为了保护我,才会如此。 白残阳看着白檀轻,不满地说:你怎么老是替他说话,到底他是你哥哥,还是我是你哥哥。 当然你才是我亲哥哥。白檀轻拉着白残阳的手说。 白残阳得了白檀轻这么一句话,才不生气了。 众人走到了放置火|药的地方,发现地上一个大坑。这火|药的威力,果然骇人听闻。 楚云泽眼神灼灼,有了这火|药,楚军必能击退秦军。 白残阳提醒道:你忘了,秦国那边可是有寇景澄。楚国并无良将,难道你又要御驾亲征? 谁说楚国没有良将,我面前不就是吗?楚云泽看向白残阳。 白残阳哼了一声,说:想我替你出征,做梦。 白檀轻劝道:二哥,你也是楚国人,难道忍心见楚国的百姓流离失所? 白残阳气鼓鼓地说:你又向着他。 我不是向着我,只是可怜楚国的百姓。白檀轻顿了顿,可惜我手无缚鸡之力,否则也想从军,保家卫国。 白残阳一看白檀轻脸上忧虑的表情,就妥协了,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 多谢二哥。白檀轻展颜道。 白残阳摸了摸白檀轻的头,你不用对我说谢,二哥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 他生性散漫,比起将军,更愿做一个游侠。可惜他生在白家,为了家人,不得不披甲上阵。 那日之后,楚云泽下旨把白残阳派去了边关,还派了余良骏辅佐他。 白残阳有勇,余良骏有谋,再加上精兵无数,把秦军赶出了楚国的领地。 于是,秦楚两国又要议和了。 这一次,秦国提出了一个特殊的条件让白檀轻为使,入秦国议和。 这个条件,楚云泽自然是不允。 白檀轻得知消息之后,去劝楚云泽。 楚云泽见到白檀轻,还没等白檀轻开口,他抢先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用说了,我不会答应的。 虽然楚云泽这么说了,白檀轻还是劝道:我若是出使秦国,便是使臣。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秦国若是对我出手,必受天下人的鄙薄。 楚云泽问:但是万一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哪怕白檀轻有一丝受伤的可能,他都不想答应。 白檀轻提议道:可以让二哥与我一同入秦,二哥是绝世高手,会保护我的。 上次也是白残阳同你一起去边关,可你还是落入了楚云穆的手中。楚云泽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心口一痛。 白檀轻听到楚云泽提起,也想起了自己落入楚云穆手中的那段时光。他把黑色的记忆压了下去,说:意外永远会发生,总不能因噎废食。 楚云泽固执地说:我不会答应的,你不必劝了。 如果我说,我一定要去呢。白檀轻神情坚决。 你不要逼我。楚云泽露出痛苦的神情,我不想强迫你,不想把你困在宫里,你不要逼我。 白檀轻沉默了一会,问:楚云泽,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楚云泽答:你在我心里,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白檀轻往前走了一步,与楚云泽对视。他的眼睛清澈又动人,我知道你想保护我,可是你护得了我一时,护不了我一世。有些事情,总要我一个人去面对。我也是男子,也能和你一起承担风雨。 楚云泽避开了白檀轻的目光,可我就是想保护你一世。 楚云泽,你养过花吗?白檀轻问道。 楚云泽不知白檀轻为何问这个问题,回答道:没有。 若是给花浇太多水,施太多肥料,花就会枯萎。让花长在野地里,无人照料,有时反而会开得更好。白檀轻声音低沉。 楚云泽盯着白檀轻看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知道了。 第38章 白檀轻乘上马车, 带着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向秦国行去。 他这次出使秦国,家中人自然是百般不舍。于是这十几辆马车之中, 竟有大半是他的物品, 几乎把他的房间都搬空了,还添了些东西, 就是为了让他在旅途中仍然如在家里一般,没有不方便的地方。 白残阳骑着一匹白马,行在马车的旁边。 有一名侍卫打扮的人骑着一匹黑马, 行走马车的另一边。他名为影二,是影卫中仅次于影一的高手, 被楚云泽派来保护白檀轻。 白檀轻掀开帘子,看向影二。 影二察觉到白檀轻的目光, 也看向了白檀轻, 白三公子有何吩咐? 白檀轻低声道:我见了你, 便有种熟悉之感。 影二淡淡一笑, 说:许是前世有缘也说不定。 白檀轻听了影二这句话, 有些尴尬,放下了帘子。 影二的眼睛还是盯着帘子, 仿佛能隔着帘子, 看见帘后的人似的。 另一边, 白残阳掀开了帘子,问:在车上闷吗, 要不要我上去陪你,或者你上马来,我载你一段? 白檀轻摇了摇头,不用了。 白残阳又问:车晃得厉害吗, 想不想吐?要是你不舒服,我就让他们走慢一些,或者停下来休息一会。 白檀轻微笑道:等会就是午饭的时候了,到时候再停下来休息吧。 白残阳叮嘱道:你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不要硬撑着,一定要同我说。 知道了白檀轻拉长了声音说。 白残阳这才对白檀轻咧嘴一笑,放下帘子。 队伍走了一会,停下休息。 白檀轻从马车上下来了,坐在一块石头上。 影二下了马,靠在一棵树上,远远看着白檀轻。 忽然,他的视线被一个人挡住了。 白残阳不悦地说:你怎么老盯着我小弟看? 影二冷冷地说:我奉陛下之命保护白三公子。 我一看到你,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不顺眼。白残阳哼了一声。 面对白残阳的挑衅,影二还是那副冷漠模样,白二公子觉得我不顺眼,可以不看我。 白残阳做了个比划的手势,我看你英华内敛,也是个高手,不如我们比划一下。 影二拒绝了,我不和你打。 白残阳挑了一下眉,为什么你不和我打,难道你怕了我? 就当我怕了你吧。影二垂下眼眸。 影二的让步,并不让白残阳觉得得意,反而让他觉得憋屈。他提高了声音,如果我今天一定要和你过招呢? 白府的家教,丹阳城中各家都羡慕。白二公子也姓白,想必不会咄咄逼人。影二语气平和,却是暗藏锋芒。 白残阳手按在剑柄上,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若是他同影二打,便是他没有家教;若是他不同影二打,便是他在这场的言语的交锋中输了。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26) 这时,白檀轻走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啊? 白残阳的手从剑柄上移开了,我们就是在闲聊。 真的吗?白檀轻看了看白残阳,又看了看影二。 是真的。影二声音低沉。 白檀轻对白残阳说:饭做好了,二哥过去吃吧。 好。白残阳过去吃饭了。 树底下,只剩下了影二和白檀轻两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白檀轻从小与白残阳一块长大,对于自己这个二哥再了解不过。他问:我二哥是不是想同你打架? 影二盯着白檀轻看了一会,才说:是。 我二哥性子直爽,但是人不坏。他若是有什么冒犯到你的地方,还请你多包涵。白檀轻微微一笑。 影二抱紧了怀里的剑,我只是个侍卫,你不必这么同我说话。你只需要命令我,就可以了。 你是个侍卫,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和我一样啊。白檀轻眨了眨眼睛,很是俏皮。 影二看着这个样子的白檀轻,眼神闪了闪。他以极低的声音说:我真羡慕你二哥。 白檀轻没有听清,问: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影二淡笑道。 那边白残阳叫了一声檀轻,白檀轻对影二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向着白残阳走去。 影二注视着白檀轻的背影,眼睛眨也不眨。 吃过午饭后,众人休息了一会,重新上路。 白残阳本来在马车旁边,可过一会就不见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马背上除了他自己之外,还多了一头黑不溜秋的野猪。野猪已经死了,不过看身上的血迹,应该是刚死不久。 白残阳兴奋地大叫,小弟,快看我猎到了什么! 白檀轻掀开帘子,看见了那头硕大的野猪,吃惊道:好大的野猪。 二哥是不是很厉害。白残阳得意地说。 白檀轻顺着白残阳的话说:二哥最厉害了。 白残阳听了白檀轻的夸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等吃晚饭的时候,我让他们把这头野猪烤了,你多吃一些。 白檀轻笑着嗯了一声,放下了帘子。 影二见白残阳猎到了野猪,有心和白残阳比一比,不过一路上都没看到什么动物,只能作罢。 一直到夕阳西下,众人才再次停下来,烧火做饭。 那头野猪被剥了皮,处理之后,在味料汤中浸泡,然后放在火上烤。一边烤,一边涂上蜂蜜,等颜色变得金黄之后,就是熟了。 白残阳切下一份烤猪肉,放在盘子里,给白檀轻端了去。 白檀轻接过盘子,笑道:谢谢二哥。 他用筷子夹起一片烤猪肉,放入口中。烤猪肉外皮焦脆,里面的肉又十分鲜嫩,风味极佳。 白残阳问:好吃吗? 好吃,二哥给影二也送一份烤猪肉吧。白檀轻指了指远处的影二。 凭什么?白残阳并不想去。 白檀轻轻轻推了推白残阳,二哥。 好好好。白残阳面对白檀轻的请求,总是无法拒绝。 白檀轻看着白残阳走到了烤猪旁边,切下了一条猪腿。 白残阳把猪腿扔给了影二,给你的。 影二接住猪腿,满手油腻,有些无语。不过他还是低声道了句谢,拿出一把小刀,慢慢割着猪腿上的肉吃。 白残阳看不惯影二的做派,哼了一声。他切下了另一条猪腿,直接拿在手里大口撕咬,吃得满脸是油,还觉得自己十分豪迈。 白檀轻吃过饭后,便去帐篷里休息。 他看了会书,就吹了灯,上床睡觉。 有人偷袭! 白檀轻被嘈杂的声音吵醒,他一睁开眼,便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人,吓了一跳。 影二开口道:是我。 白檀轻松了口气,原来是你。 这时,一个人走进了帐篷。 影二转身拔剑,剑光一闪,那人的人头就滚落在了地上。 还有一人跟着那人进来,眨眼间就被溅了一身血,发出一声惨叫。 影二又是一剑,刺中了第二个人的心口。 第二个人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不过瞬息,白檀轻就见证了两个人的死亡。他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叫声。 跟我走。影二揽着白檀轻,走了出去。 虽是夜里,但外面亮得如同白昼一般,到处都是火光。营地里一片混乱,楚国士兵与一群山贼打扮的人打得不可开交,地上躺着许多尸体。 白檀轻睁大了眼睛,惊愕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山贼? 影二冷声道:未必是山贼。 他搂着白檀轻向前走去,见人就杀,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白檀轻偏过头,看着影二。影二的脸上溅着血,神情冷厉,看起来陌生又熟悉。 两人出了营地,找到了一处山洞。 影二带着白檀轻进了山洞,他脱下外衣,垫在地上,你坐。 多谢。白檀轻坐在了影二的外衣上。 影二淡淡地说:不必言谢,这是我分内之事。 他在洞口处坐下,与白檀轻隔着一段距离。 白檀轻沉默了一会,问:你说,今夜来的是谁的人? 影二答:不知道。 白檀轻又问:他们是想杀我,还是想带走我? 影二回答道:后者更有可能。 白檀轻接着问道:你是谁? 影二不说话了,他不看白檀轻,只看着洞口,然而洞外只有一片黑暗。 白檀轻站了起来,走到了影二身边,我知道,你不是影二。 影二这才看向了白檀轻,眸色沉沉。 白檀轻伸出手,揭下了影二脸上的人|皮面具。人|皮面具之下,是楚云泽的面容。 第39章 黑沉沉的山洞中, 两人对视,心思各异。 白檀轻良久才道:果然是你。 楚云泽握住了白檀轻的手,那般柔软纤细。他柔声道:有白檀轻的地方, 当然有楚云泽。 白檀轻低声道:你与我不同, 我是楚国的使臣,而你是楚国的国君, 你入秦凶险万分,一旦你的身份被人知道了 除了你我二人之外,没人知道影二是我假扮的。楚云泽努力挤出个笑容。 白檀轻涩声道:你不必为了我如此。 楚云泽将白檀轻的手握得更紧, 为了你,做任何事都值得。 你还是回丹阳吧。白檀轻将自己的手从楚云泽的手中抽出。 楚云泽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你说的话,我向来都是听的, 但是这一次, 我不能答应。 你是楚国的国君, 而且你没有子嗣, 如果你遇到了不测, 那么楚国就会一片大乱。白檀轻顿了顿,你别忘了, 楚云穆还隐藏在暗中, 你难道甘心将皇位送给此人吗? 白檀轻, 你明不明白,对我来说, 这世间没有东西比你更重要。哪怕是整个楚国,整个天下,都不足与你相比。楚云泽难得叫了白檀轻的全名。 白檀轻听了楚云泽的话,久久不语。 这样浓烈, 这样炽热,这样世间绝无仅有的感情,真的不需要回报吗?他越是获得,越是惶恐。他一直觉得,没有人会用稻草来交换黄金,付出什么,必然是希冀同等的回报。 楚云泽抱住了白檀轻,但是他不敢碰到白檀轻,只虚虚拢着。可这样,他就觉得满足了。 忽然,外面传来人声。 白檀轻与楚云泽分开,轻咳了一声。 楚云泽戴上人|皮面具,说:我去外面看一看,你待在山洞中不要出来。 说完,他就出去了。 白檀轻待在山洞中,虽然知道楚云泽武功绝顶,但还是有些担心。他不由看向洞口,等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走入洞中。 过了一会,楚云泽回来了,白残阳已率人将山贼击退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白檀轻与楚云泽出了山洞,回到了营地。 白残阳派人找白檀轻没找到,正忧心如焚。他一见到白檀轻,就冲上去抱住了白檀轻,你没事就好。 白檀轻与白残阳分开,掏出手帕,擦了擦他脸上的灰尘和血迹,我没事,二哥才是没有受伤吧? 白残阳得意洋洋道:这些小贼,哪里伤的到我? 白檀轻看许多人受了伤,便将药箱拿了出来,亲自给众人包扎伤口。 白残阳想说什么,但是忍住没有说。 楚云泽默默跟在白檀轻的身后,给他打下手。 忙了好几个时辰,天色已经泛白了。 白檀轻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眼角带一点水意,模样十分惹人怜惜。 楚云泽看着白檀轻,心弦仿佛被拨动了一下。他温声道:大家都累了,休息一会再上路吧。 白檀轻嗯了一声,进了帐篷休息。 第二天,众人再次启程。 历经千辛万苦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秦国的都城咸阳。 咸阳果然不愧是天下名都,热闹非凡。房屋鳞次栉比,行人摩肩接踵,店铺各色旗帜招展,一派大国气象。 众人在国宾馆住下,各自休息。 白檀轻正在房间收拾东西,听到有人找他,出去了。 他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寇景澄。他客气地说:寇将军,不知寇将军何事来找我? 寇景澄心里知道自己来找白檀轻的行为不妥,可他又很想见到白檀轻。他抱拳道:本以为上次相见,就是永别,没想到我与白三公子还有再见之期。 白檀轻面上虽然带笑,却透着一股冷淡,我也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寇将军。 寇景澄面露犹豫之色,良久才道:我来此,是想提醒白三公子一件事。 什么事?白檀轻问。 寇景澄问道:白三公子可知秦王为何让你做楚国的使臣? 白檀轻疑惑地说:这我怎么知道。 因为有一个人想见白三公子。寇景澄沉声道。 白檀轻问:什么人? 此人是秦王新封的国师,秦军大败楚军的改良火|药,就是出自此人的手笔。虽然那人出现之后,对秦国多有帮助,但寇景澄每每见到此人,总有一种不安之感。 白檀轻心中有了猜测,他是不是姓沈? 寇景澄问:白三公子怎么知道? 因为我认得此人。白檀轻当然认识沈玉瘦,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寇景澄思索片刻,说:若白三公子与沈国师是友,沈国师想见白三公子,不用如此大费周折,看来你与他是敌非友了。 白檀轻淡淡地说:我们不算是朋友,也不算是敌人。只是他想做一件事,而我是他的阻碍。 寇景澄心中有千言万语,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一句白三公子多保重。 你特意来提醒我,多谢你。白檀轻微微弯腰。 寇景澄连忙将白檀轻扶起,苦笑道:我是真心想做白三公子的朋友,可惜你我立场不同,我这个愿望恐怕是实现不了。 白檀轻淡淡一笑,说:或许有一日天下靖平,我能与寇将军做个朋友。 天下靖平,谈何容易。说完,寇景澄就怀着失落走了。 寇景澄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邀白檀轻见面。来的人,是咸阳城外玉虚观的人。而玉虚观,正是秦王为秦国国师所建的道观。 白残阳和楚云泽当然不放心,跟着白檀轻一起去了。 三人一起坐在马车上,马车轻微地摇晃。 白残阳看向楚云泽,说:你怎么也跟着一起去? 楚云泽面无表情地说:陛下命我保护白三公子。 白残阳嘀咕道:你老是跟着他,你家陛下不吃醋才怪。 楚云泽心道,我干嘛要吃自己的醋。 马车行了一会,在玉虚观前停了下来。 白檀轻、白残阳和楚云泽都下了马车,看向玉虚观。 这座道观的门口挂着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面写着玉虚观三字。建筑巍峨壮观,富丽堂皇,不似道观,倒好像皇宫一般。周围遍植松柏,郁郁葱葱。 三人正要走入玉虚观,去被人拦住了。 守门的道童说:还请两位留步,国师大人只见白三公子一人。 白残阳挑眉道:如果我一定要进去呢? 这天底下,还没有他想去但去不了的地方。 这时,一个道士走了过来,国师大人请三位进去。 道童听到是国师的吩咐,不敢再阻拦。 道士领着三人,走到了三清殿前,此处只有白三公子可以进去,放心,国师大人对白三公子并无歹意,而且你们守在殿外,白三公子若遇到了什么事,高呼一声,你们就可以进去救他。 白残阳和楚云泽对视了一眼,都默许了。 白檀轻走进了三清殿,殿中除了他之外,只有一个人。 那人头戴莲花冠,身穿道袍,外披月衣,手执拂尘,坐在三清像前。 白檀轻开口道:沈玉瘦?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27) 那名道士打扮的人转过身来,果然是沈玉瘦。他笑道:好久不见。 没想到你摇身一变,成了秦国国师。白檀轻站在离沈玉瘦不远不近的地方。 沈玉瘦语带威胁,这里是秦国,而我是秦国的国师。只要我想,让你走不出秦国,是一件很容易办到的事。 白檀轻问:你想要什么? 沈玉瘦挥了一下手中的拂尘,我想要的,还是楚国王后之位。 你觉得我是一个会被人威胁的人吗?白檀轻面色冷淡。 沈玉瘦微微一笑,说:不是威胁,而是交易。我的许诺仍然有效,只要你让我做楚国的王后,我就答应你的一个愿望。 白檀轻一向好脾气,此刻难得不耐烦,你让我来见你,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吗? 沈玉瘦又挥了一下拂尘,当今天下之争,在秦楚两国之间。你也知道,我身怀种种异术,我可以帮助秦国,也可以帮助楚国。 你这话,为什么不对楚云泽说呢?白檀轻问。 沈玉瘦没有回答,面上的笑容僵了。 白檀轻目光灼灼,还是说,你怕了他? 沈玉瘦逞强道:我会怕他?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了,否则的话,我会让你见识我的手段。白檀轻转过了身。 沈玉瘦对着白檀轻的背影说:白檀轻,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白檀轻不语,径直走了。 第40章 与沈玉瘦相见之后, 白檀轻便与白残阳和楚云泽回了国宾馆,各自休息。 次日,楚国众人见到了秦王。 秦王秦俊驰高居王座之上, 接受他们的行礼。 仪式过后, 便是宴饮。 众人依次入座,一边是楚臣, 一边是秦臣。楚国尚红,秦国尚黑,两国臣子从衣着上就泾渭分明。 宫女们鱼贯而入, 奉上美酒佳肴。 秦俊驰看向白檀轻,朗声道:秦国的美酒, 与楚国不同,白大人可要多喝一些。 秦国虽大, 但他也没见到白檀轻这样的人物。殿中都是秦国的俊杰, 可白檀轻身在人群之中, 仍然如鹤立鸡群一般, 清逸出尘。 宫女拿起酒壶, 为白檀轻倒了一杯酒。 白檀轻推开了酒杯,我体弱多病, 不能饮酒, 恐怕要辜负秦王的美意了。 秦俊驰听了白檀轻的话, 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一位秦国大臣开口道:陛下相邀,白大人不喝, 岂不是不给陛下面子。 白檀轻无奈,只能拿起了面前的酒杯。 我替他喝。楚云泽本站在白檀轻的身后,此时上前一步,拿过了白檀轻手中酒杯, 一饮而尽。 秦俊驰的视线转向了楚云泽,他本来没注意到这个小人物,但当他注意到的时候,有些吃惊。他也是习武之人,能看得出此人是何等高手。他问:你是什么人? 楚云泽微微低头,我只是一名侍卫。 另一名秦国大臣斥道:你一名小小的侍卫,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秦王陛下问我是什么人,我才回答自己是侍卫。若是我不回答,岂不是对秦王不敬。楚云泽看向了那名秦国大臣,眼中闪过一道锐芒。 秦国大臣指着楚云泽说:你 秦俊驰淡笑道:楚国真是能人辈出,让寡人十分羡慕。 白檀轻微笑道:秦国之中不也有寇将军、沈国师这样的人才吗? 又一名秦国大臣开口道:说起来,沈国师还是楚人呢。 沈国师不能为楚王所用,倒是便宜了寡人。秦俊驰大笑了一声。 这时,舞姬们进入了殿中,翩翩起舞。 众人不再说话,观看歌舞。 白檀轻没有饮酒,但是喝了几杯果汁,于是下去更衣。 楚云泽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两人出了宫殿,一前一后地走着,还有一名宫女在前面引路。 楚云泽走了一会,感觉一阵头晕。他扶住额头,停下了脚步。 白檀轻发觉楚云泽没有跟上来,转过头问:你怎么了? 宫女说:这位大人似乎是身体不适,奴婢扶他下去休息吧。 白檀轻察觉到了不对劲,楚云泽武功高强,有内力护体,平时连风寒都不会患,怎么会突然身体不适? 他对宫女说:我与他一道下去休息吧,秦王那边麻烦你替我致歉。 这宫女露出为难的神情。 白檀轻扶住了楚云泽,麻烦你带路。 宫女只能带着两人去了房间,不过并不是原来打算带去的房间。 两人进了房间之后,白檀轻把楚云泽扶到床上休息,他正想去给楚云泽倒杯水,然而楚云泽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楚云泽揭下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他的脸红得出奇,眼神也出奇得灼热。 白檀轻被楚云泽这么看着,有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云泽,你怎么了? 我好奇怪。楚云泽紧紧抱住了白檀轻,将头埋在白檀轻的脖颈间,猛嗅白檀轻身上的清香。可这股平时能让他平静的香味,此刻却让他的身体更加火热了。 白檀轻想到了那杯本该自己喝下,却让楚云泽喝了的酒。如果不是楚云泽喝下了那杯酒,或许现在他床上就不是楚云泽,而是秦王的某个妃子了。他低声道:你或许是中了药了。 他虽然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但不是笨人,也听说过宫闱中的种种手段。若他喝了那杯酒,与秦王妃共处一室,可能就走不出咸阳了。 楚云泽忍不住用自己的身体与白檀轻的身体摩擦,檀轻,我好难受。 你冷静点。白檀轻心中十分尴尬,而且好像有什么东西抵着他了。他想到那东西可能是什么,就觉得头皮发麻。 楚云泽在白檀轻的耳边说:我冷静不下来。 他的心上人就在他的怀中,而他又是箭在弦上的状态,怎么可能冷静。 那该怎么办啊?白檀轻小声道。 檀轻,帮帮我。楚云泽看着白檀轻圆润小巧的耳朵,恨不得亲一亲,舔一舔。 白檀轻迷茫地说:我要怎么帮你? 楚云泽深吸了口气,手放在了白檀轻的衣带上。 白檀轻吃了一惊,连忙抓住了楚云泽的手,你要做什么? 我想后面的话,楚云泽是以极低的声音说的。 白檀轻听了楚云泽的话,脸也红了,你要我用腿帮你。 檀轻,帮帮我吧。楚云泽不想强迫白檀轻,可他的理智岌岌可危。若不是他内力深厚,用内功压着药性,恐怕早就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来了。 白檀轻被楚云泽磨了一会,细如蚊讷地说:好吧。 床开始抖动起来,有喘息声响起。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楚云泽才下床。他戴上人|皮面具,然后出了房间,打了水回来。 白檀轻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连脸也遮着,不敢看楚云泽。他只要一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脸就像火烧一样。 我帮你擦擦。楚云泽温声道。 我自己来。白檀轻从楚云泽手中拿过布巾,躲在被子里擦拭。他没穿裤子,腿上都是脏东西。他将腿间擦干净之后,脸更红了。 楚云泽把被子往下扯了扯,别闷在被子里,小心闷坏了。 白檀轻抓着被子,不让自己的头露出来,只伸出了一只手,手里是脏了布巾。 楚云泽接过布巾,扔进了水盆里。他又扯了扯被子,叫了一声檀轻。 白檀轻闷声道: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坏呢。 我对你做了这种坏事,我要同你成亲。楚云泽握住了白檀轻被子外的手。 白檀轻终于掀开了被子,看向了楚云泽。他只看了楚云泽一眼,就又羞涩地转过了头,我家里是不会同意的。 楚云泽将白檀轻的手握得更紧,你家里都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了。 白檀轻吃惊道:他们都知道了。 是的。楚云泽点了一下头。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答应又是另一回事了。白檀轻了解自己的家人,他们都不希望自己同楚王在一起。君王的爱,能让人升上云端,也能让人坠入地狱。 楚云泽看着白檀轻,目光灼灼,那你呢,你答应吗?只要你答应,千难万难,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 白檀轻低着头说:我不知道。 他对楚云泽究竟是什么感情?是爱吗,还是怜惜。他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对楚云泽的感情,与楚云泽对他的感情不一样。对楚云泽来说,他是唯一;但对他来说,这世间有许多比楚云泽更重要的东西。 楚云泽听到白檀轻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但他的眼中还是难掩失落。他捏了捏白檀轻的手,你慢慢想,不着急,哪怕你想一辈子,我也愿意等。 白檀轻沉默了一会,推了一下楚云泽,你去给我找条裤子来。 他原来的裤子,让楚云泽给撕了。 楚云泽笑道:好。 他出去之后,带了条裤子回来。 白檀轻在被子里,把裤子穿上了。他把被子掀开,下了床。他下床的时候,感觉腿间有轻微的疼痛,不禁微微皱眉。 楚云泽察觉到了白檀轻表情细微的变化,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肿了,让我看看? 说完,他就要脱白檀轻的裤子。 白檀轻连忙抓住楚云泽的手,就是有一点痛,不碍事的。 楚云泽怀疑地问:真的不碍事吗? 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白檀轻甩开楚云泽的手。 楚云泽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两人出了房间,回到了宴会之中。 秦俊驰看到白檀轻,呆了一下。他觉得白檀轻和之前相比,容色更为娇艳了。他明知故问道:白大人为何离开了这么久? 白檀轻答:我感觉身体不适,就休息一会。 秦俊驰看向楚云泽,宫女回报,说是你的这位侍卫身体不适。 他喝了酒,觉得有些头晕,刚好我也觉得不舒服,所以我与他一起休息了一会。刚才发生的事,又浮现在了白檀轻的脑海中,他不禁微微低头。 秦俊驰挑眉道:白大人似乎对这位侍卫格外的关心。 白檀轻清咳一声,说:他对我以性命相护,我关心他也是应该的。 秦俊驰意味深长地说:白大人如此待下,难怪下人对白大人忠心耿耿。 您是秦王,应该比我更了解此中道理。白檀轻淡淡地说。 秦俊驰低笑一声,不再说了。 宴会结束之后,众人回了国宾馆。 第41章 白檀轻回了房间之后, 没过多久,门就被敲响了。 他心中知道此时来找他的人是谁,于是把门只打开了一条缝。门外果然是楚云泽, 他看了楚云泽一眼, 就转过了头。 楚云泽把药膏递给白檀轻,也不敢看白檀轻, 看着地面,你把药涂在那里,会舒服一些。 两人都不说话, 也都不看对方,但有一股暧昧的气氛在他们之间流淌。 过了良久, 白檀轻问:你怎么还不走啊? 楚云泽答:我不想走。 他不仅不想走,还想抱住白檀轻, 两个人亲亲热热说会话。可是以白檀轻的性格, 这一切只能是他的幻想。 白檀轻催促道:你走吧。 你就这么想我走吗?楚云泽语气里有失落。 白檀轻又不说话了, 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 楚云泽眼巴巴地看着白檀轻, 那我走了。 白檀轻轻轻推了一下楚云泽, 你快走吧。 我真的走了。楚云泽嘴上这么说,脚却没有动一下, 他多么希望白檀轻能够挽留他。 这么晚了, 你待在我小弟房间门口干什么? 白残阳走了过来, 用不善的眼神看着楚云泽。 我同他道一声晚安,不行吗?楚云泽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被白残阳打扰, 语气也很不客气。 白残阳抱着手臂,说:说完了吗?说完了还不快走。 楚云泽温柔地对白檀轻说了一声晚安,才走了。 白檀轻自己都没发现,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楚云泽的背影, 并且看了好一会儿。 白残阳注意到白檀轻的目光,皱了皱眉。 楚云泽走后,白残阳走进了白檀轻的房间。 两人在桌边坐下,白檀轻给白残阳倒了茶。 白檀轻问道:二哥怎么来了? 白残阳没有喝茶的心情,开门见山道:之前宴会上,你同那个侍卫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你们做什么去了? 白檀轻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仍浅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是他喝醉了酒,刚好我又身体不适,就一起歇息了一会。 白残阳怀疑地问:真的吗? 白檀轻答:当然是真的。 檀轻怎么也学会骗二哥了。白残阳盯着白檀轻的眼睛。 白檀轻偏过了头,二哥怎么会觉得我在骗你? 白残阳凑近了白檀轻,闻了一下,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28) 他虽然不是流连风月之人,但也知道什么东西才会发出这种味道这是欲望的味道。白檀轻的身上,从来不会有这种味道。 二哥白檀轻不知该说什么,低下了头。 白残阳沉声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檀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二哥你别问了。 你不告诉我,我就把那个侍卫杀了。白残阳恶狠狠地说。 白檀轻连忙道:别! 白残阳看白檀轻的反应,心中起疑,你为什么那么护着那个侍卫,你们明明才认识不久,这不像你。 因为因为白檀轻眼神闪躲。 白残阳的手放在了白檀轻的肩膀上,你有什么事,连二哥都不能说。 白檀轻终于说出了口,因为他是楚云泽。 白残阳听了,有一瞬间的怔愣,原来是他,果然是他。 说完,他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二哥,你要去哪里。白檀轻追在了白残阳的身后,可他哪里追得上白残阳。 白残阳找到了楚云泽,二话不说一剑就向他刺去。 楚云泽无奈,只能拔剑相抗。 胜残与去杀,这两把剑也有了相对的一天。 白檀轻赶到了现场,看见两人大打出手,高声道:你们别打啦! 然而没有人听他的,白残阳是不愿停手,楚云泽是不能停手。白残阳招式狠辣,是真的想要楚云泽的性命。 眨眼间,两人就过了几十招。 白檀轻站在一边,心中十分焦急。他生怕刀剑无眼,有人受伤,而这两人一个是他的青梅竹马,一个是他的亲生哥哥,无论哪一个受伤,都是他不愿看到的。 白残阳与楚云泽是同门师兄弟,于武功招式上,两人是这世上最了解对方的人。对方刚一抬手,两人就知道对方要出什么招。 他们打了许久,都未分胜负。 两道修长的身影在月光下腾挪,手中长剑熠熠生辉。绝世剑招,惊世武功,足以令任何一个江湖人惊叹,然而这一场罕世对决,只有一个忧心如焚的旁观者。 白残阳大喝一声,极招出手。手中长剑化为无数虚影,向楚云泽袭去。 楚云泽凝神以对,运起全身功力。 两道身影交叠在一起,又分开。 白残阳站在屋檐上,楚云泽站在另一边的屋檐上,背对着彼此。 白残阳鬓边的一缕头发落下,掉在了瓦上。他心知虽然他被割下的不过是一缕头发,但楚云泽刚才那一招,要取他性命也易如反掌。他不甘地说:我输了。 楚云泽淡淡道:承让。 白残阳还剑入鞘,但即使我输了,我也不允许你和檀轻在一起。 二哥!白檀轻又羞又恼。 白残阳来找他打架,楚云泽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说:因为你是檀轻的二哥,所以我一向尊重你。但是,我能否与檀轻在一起,要看檀轻愿不愿意,而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你!白残阳手放在胜残剑上,又抽出了半截。 白檀轻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咳嗽了几声。 白残阳听见白檀轻的咳嗽声,连忙下了屋顶,飞到白檀轻的身边,怎么了,是不是吹了风,身体不舒服? 楚云泽也赶到了白檀轻的身边,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他。 白檀轻扶了扶额头,我有点头晕。 白残阳紧张地说:要不要找个大夫看一下? 这么晚了,哪里去找大夫。白檀轻失笑道。 楚云泽将白檀轻打横抱起,白檀轻不禁低呼了一声。 白残阳抓住了楚云泽的胳膊,你干什么! 楚云泽面无表情说:抱他回房。 就让他抱我回房吧,我也困了。白檀轻轻轻拍了一下白残阳放在楚云泽胳膊上的手。 白残阳松了手,好吧。 他嘴上答应了,但仍是满脸不满。他看楚云泽的眼光,就像是看仇人一样。 楚云泽把白檀轻抱到了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 白残阳跟在楚云泽的身后,眼睛一直警惕地看着他,手也放在剑柄上。 白檀轻拉起楚云泽的手,又拉起白残阳的手,交叠在一起,你们不要为了我打架。 白残阳看了楚云泽一眼,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楚云泽苦笑道:我也不想同你二哥打架,可是你二哥喜欢找我的麻烦。 白檀轻劝道:我二哥就是性子直爽,你让着他些吧。 楚云泽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的心中有一丝苦涩,他不是蠢人,如何听不出白檀轻话中对白残阳的回护之意。或许在白檀轻的心中,他永远都成不了第一位。 白檀轻是真的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楚云泽温声道:睡吧。 白檀轻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等白檀轻睡着,楚云泽和白残阳才离去。 白檀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白残阳就坐在他床边,顶着黑眼圈。 白残阳昨晚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天一亮就来找白檀轻,可白檀轻还没有醒,于是他就坐在床边,坐到了现在。 白檀轻坐了起来,二哥你昨晚没睡吗? 白残阳握住了白檀轻的手,檀轻,你答应二哥,一定不能同楚云泽在一起。 二哥。白檀轻哭笑不得。 白残阳语气有些焦急,你快答应二哥。 白檀轻低声道:我只能答应你,现在不同楚云泽在一起。至于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 白残阳盯着白檀轻看了好一会,说:你是不是对楚云泽动了心? 白檀轻淡笑了一下,说:我对楚云泽是有些动心,但又不够动心。 任何一个人,被这样浓烈炽热地爱着,都会动心。可这一点点动心,并不足以让他放弃现在拥有的生活,去到楚云泽的身边。 我知道你一向聪明,可我真怕你会做糊涂事。白残阳握紧了白檀轻的手。 白檀轻微微低头,如果到了那个时候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白残阳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白檀轻拉开白残阳的手,笑道:你明明是我的哥哥,怎么比我还孩子气。 白残阳撇了撇嘴,我就是看楚云泽不顺眼,谁都可以,就是楚云泽不行。 真的谁都可以吗?白檀轻露出促狭的表情。 白残阳嘟囔道:也不是谁都可以 要是白檀轻拉一个瞎子瘸子到他面前,他肯定不答应。在他看来,一定要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才能配得上他的小弟。 白檀轻轻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像是风吹过檐铃的声音。 门外,楚云泽站在与白家兄弟一墙之隔的地方,眼神深幽。 第42章 白残阳前脚刚走, 楚云泽后脚就走到了白檀轻房间的门前,敲响了房门。 白檀轻打开门,看到楚云泽, 一双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 楚云泽看到白檀轻, 就觉得眼前一亮。他温声道:昨天你早早就睡了,我想起忘了提醒你涂药, 你把药涂了吗? 白檀轻把涂药这件事给忘了,可听到楚云泽提起,又觉得羞涩, 没、没有。 楚云泽微微一笑,说:我给你涂吧。 白檀轻看了楚云泽一眼, 就要把门给关上。 对不起,是我错了, 我不该说这些胡话。楚云泽连忙用身体卡住门, 不让白檀轻关上。他其实是想看白檀轻害羞的样子, 没想到白檀轻生气了。 白檀轻低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有的话, 请你离开吧。 楚云泽一颗火热的心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自己的嗓子, 他说不下去了。只要想到白檀轻有那么一丝丝厌恶他的可能, 他的心就像撕裂开一样。 白檀轻看见楚云泽脸上表情, 不知为何,心口微微一疼。他把门完全打开, 有什么话,你进来说吧。 楚云泽默默地走了进去,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着。 白檀轻自己先坐了下来,然后说:坐吧, 站着干什么。 楚云泽这才坐了下来,看着白檀轻。他眼睛极黑,像是沉沉的夜空,旁人很难从这双眼睛里窥得主人的情绪。但当他面对白檀轻的时候,这双眼睛又像是一眼可以望到底的溪流。 你 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当他们目光相接,又双双转了过头。 白檀轻低头道:你先说吧。 楚云泽沉默片刻,才问:你今天还没有觉得不舒服? 白檀轻摇了一下头,没有。 楚云泽又说:对不起。 他说话的样子,很是沮丧。 你已经说过对不起了,我不怪你。白檀轻咬了咬嘴唇,他的嘴唇是淡淡的粉色,像是花瓣。 楚云泽苦笑道:可你的态度不像是不怪我。 白檀轻将头埋得更低,我只是觉得难为情。 或许他们说得对,你应该远离我,因为我远比你想象的可怕。如果你知道我想对你做什么,你一定会逃得远远的。楚云泽眼神深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在自暴自弃,还是以退为进。 白檀轻以极低的声音说:你怎么知道我会逃呢? 他知道这个人不能离开他,如果他离开这个人,这个人就会像植物失去阳光。 楚云泽心中一动,握住了白檀轻的手。 白檀轻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哪里逃得出楚云泽的禁锢。 楚云泽把白檀轻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真想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看,让你知道这世上无人对你比我更真心。 这颗心的每一个角落,都写满了白檀轻的名字。 白檀轻感受着楚云泽的心跳,把你的心挖出来又有什么用。 楚云泽的心跳得很快,此刻他脑海中有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让他熏熏然,好像喝醉了酒一样,白檀轻,你是不是也对我有情? 他很少叫白檀轻的全名,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出奇的专注,出奇的认真。 白檀轻放在楚云泽胸口的手颤了一下,如果我对你有情,又如何呢? 那么哪怕千难万险,刀山火海,楚云泽也要同白檀轻在一起。楚云泽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把白檀轻的手紧紧按在自己的心口。 白檀轻问:可是如果白檀轻不愿同你在一起呢? 楚云泽愕然道:为什么? 白檀轻又问:如果我同你在一起,你是不是要封我为后? 楚云泽理所应当地说:当然。 他要白檀轻做这楚国最尊贵的人,他要把举世的珍宝都堆积在白檀轻的脚下,他要世人都明白,他要史书都传颂。他可能不是最好的君王,但他要做最爱自己的皇后的君主。 楚后可能在某些人的眼中尊贵无比,但在我看来不过是黄金笼子里的珍鸟。我习惯了在外面飞,不想被关进笼子里。白檀轻终于看向了楚云泽,他的眼睛水润,像是盛着一汪湖泊。 楚云泽好像听懂了白檀轻的话,又好像没听懂,哪怕你成了楚后,你想做什么,还是可以做什么。如有人敢议论,我就把他们杀了。 你还是不懂。白檀轻顿了顿,你走吧。 杀戮无法堵住人的口舌,只会让流言在暗中传播。 楚云泽看了白檀轻一会,白檀轻转过身背对着他,于是他只能看到白檀轻的背影,那样纤细、单薄、瘦弱。他想从后面抱住白檀轻,可他没有这么做。他站了起来,告辞离去。 楚云泽走后,白檀轻好一会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他好像变作了一尊雕像,不过他若是雕像,一定是世上最美的雕像。 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石头压着,沉甸甸的。 装聋作哑,就是一件很难的事,而拒绝楚云泽,是一件更难的事。 谁能拒绝这样一颗心?这世上最火热、最真挚的一颗心。 可他又无法回应这颗心,因为这世上有很多比情爱更重要的东西,人不应该成为情爱的囚徒。 如果他现在答应楚云泽,他以后一定会后悔,然后天长日久,两人成为一对怨侣,再也没了当初的模样。不如拒绝,这样彼此倒映在彼此的眼中,还是初遇时的那个他。 他想了一会,翻出了楚云泽昨天送给他的药。 虽然房间里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别人,但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看着他似的,于是躲进了被子里。 被子里一片黑暗,因为白檀轻不喜熏香,所以没有熏香的味道,只有皂角的清香。 白檀轻在被子里把裤子脱了下来,然后掀起被子的一角,让光照进来。 他看到自己的双腿之间还是微微发红,昨日虽然他并没有真正和楚云泽发生关系,但是他还是第一次同人如此亲密,楚云泽居然把他的腿并拢,然后把那东西放入他的腿间 想到昨日发生了什么,他就脸色绯红。 他用手指沾了药膏,涂抹在自己的□□。药膏清凉,还带着淡淡的草木香。 他将药涂完之后,脑海中又浮现了昨日发生的事,不禁把头埋在了枕间。 下午的时候,秦王派人来邀请白檀轻。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只请了白檀轻一个人。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29) 楚云泽和白残阳当然不放心,都想跟着去。不过来人强调只请白檀轻一个人,于是只有楚云泽作为侍卫去了。 秦王与白檀轻见面的地点,是秦宫之中的一间琴室。琴室四周植着松竹,风吹过,枝叶便发出细微的声响。 到了秦室门口,楚云泽被人拦下了。 白檀轻对楚云泽说:你就在此等候吧。 楚云泽想到若有事,自己可以冲进去,就没有坚持跟着,只对着白檀轻点了点头。 白檀轻走进了琴室,琴室之中装饰着许多轻纱,随风舞动,如梦似幻。 轻纱之后,坐着一名盛服严妆的女子,正在弹琴。清越的琴声,从她指尖流泻而出。 白檀轻见到这名女子,本想避开,但他背后响起了秦王的声音。 白大人觉得此女如何? 白檀轻回过头,看到了秦俊驰,这位姑娘不仅是一位绝色佳人,琴技也十分不俗。 秦俊驰指着那名女子所:寡人听闻白大人尚未娶妻,她不仅容貌不差,还颇有才情,身份上也十分尊贵,是寡人的妹妹,大秦的公主,白大人觉得她足够与你相配吗? 是我配不上公主殿下才是。白檀轻没想到秦王请他来,居然是为了做媒。 寡人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秦俊驰眉目之间,傲气凛然。 白檀轻长揖道:秦王的美意,我只能辜负了。 秦俊驰十分诧异,他本觉得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美貌,这样的身份,以及随之而来的权势与财富,足以令世上任何一个男子动心。他问:难道你心有所属?你可以娶公主为妻,纳那人做妾就是。 白檀轻想到楚云泽给自己做妾,简直要笑出声来。他努力忍住笑意,说:秦王为何要将公主嫁给我? 因为寡人想要你。秦俊驰语出惊人。 白檀轻讶异道:想要我? 秦俊驰沉声道:寡人想要你的忠诚。 白檀轻神色微妙,我父兄都在楚国,并且位高权重,楚王对我信任非常,我为什么要投靠秦国? 你能在楚国得到什么,在秦国,寡人能给你更多。秦俊驰的语气非常有自信。 白檀轻淡淡地说:名利富贵,于我如浮云。 秦俊驰将手搭在白檀轻的肩膀上,缓缓抚摸了一下,还是说你甘心雌伏人下,易弁而钗? 白檀轻听了,心中悚然一惊。 第43章 秦俊驰挥了一下手, 那名弹琴的女子便下去了。 女子出去之前,还回头看了白檀轻一眼。这人一表人才,对于任何女子来说都是良配, 可惜落花有意, 流水无情。 然而白檀轻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秦俊驰的身上,他强笑道:秦王何出此言? 秦俊驰笑了一下, 但他的眼神很冰冷,那位楚王陛下,不是心仪于你吗? 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白檀轻模棱两可地说。 秦俊驰背着手,绕着白檀轻走了一圈, 眼睛看着白檀轻。他的妹妹已是绝色佳人,可与白檀轻相比, 就像萤火之于日月一般。他说:楚王的性格, 寡人有所听闻。他想要的东西, 就一定会得到。 白檀轻的眼神闪了闪, 秦王的意思是什么? 你如果留在楚国, 迟早会落入楚王的掌中。但如果你投靠秦国,寡人会给你应有的尊重, 让你能够实现你的价值, 施展你的抱负。秦俊驰目光灼灼。 白檀轻问:在秦王的眼中, 我有什么价值呢? 秦俊驰意味深长地说:你比你以为的更有价值。 如果秦王只是想用我来掣肘楚王,那么我会看轻您。白檀轻冷淡地说。 秦俊驰问:当今的楚王是如何坐上楚王之位的? 白檀轻答:楚王陛下, 当然是靠自己的能力坐上楚王之位的。 当今的楚王,只是前楚王众多皇子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他那一身绝世的武功,从何而来?秦俊驰又绕着白檀轻走了一圈,步伐不紧不慢。 能修成绝世武功, 也是他天赋极佳的缘故。白檀轻只是把楚云泽介绍给了高鹤轩,高鹤轩收楚云泽为徒,除了看白檀轻面子,更多是因为楚云泽根骨绝佳。若楚云泽资质驽钝,那么谁来让高鹤轩收徒都无用。 你的身上有很多的秘密,这也是寡人对你感兴趣的地方。秦俊驰眼神复杂,声音低沉。 秦王耳目灵通,我对秦王来说有什么秘密呢。白檀轻脸上挂着淡笑,话中却微微带刺。 秦俊驰微笑道:好好考虑一下吧,在你离开秦国之前,寡人的许诺都作数。 秦王若无其他事,我退下了。白檀轻行礼退下。 秦俊驰拍了一下掌,那名女子又出现了。他问:婉柔觉得此人如何? 秦婉柔答:人中龙凤。 可惜这样的人却不能为我所用。秦俊驰遗憾地说。 秦婉柔低头道:天下之大,定有比白檀轻更出色的人,愿意为陛下所用。 秦俊驰挑了一下眉,比如说? 秦婉柔语塞,良久才道:或许是有的吧。 秦俊驰大笑。 白檀轻出了琴室,看到了楚云泽。 楚云泽一直看着白檀轻离开的方向,当白檀轻一出来,他就第一眼看到了白檀轻,然后对着白檀轻露出了一个笑容。 白檀轻也对着楚云泽笑了一下,走到了他的身边,我们回去吧。 楚云泽嗯了一声,走在了白檀轻的身后。 两人出了秦宫之后,上了马车。 马车之上没有旁人,楚云泽这才开口道:你同秦王说了什么? 白檀轻起了捉弄楚云泽的心思,咳嗽一声,说:秦王让我见了公主,还要将公主许配给我。而且那位公主天姿国色,辨音识曲。 你答应了?楚云泽紧张地盯着白檀轻面上表情。 白檀轻笑吟吟地说:他还说,要是我有心上人,可以娶公主为妻,纳那人为妾。 楚云泽紧抿着嘴唇,不说话。他心中浮现了阴暗的念头,如果白檀轻要娶公主为妻,那么公主的鲜血一定会染红她的嫁衣虽然嫁衣本就是红色。 白檀轻戳了戳楚云泽,生气啦? 楚云泽闷声道:我没有。 白檀轻又戳了戳楚云泽,你明明就生气啦。 你没有答应吧?楚云泽小心翼翼地说,他觉得白檀轻不会答应,然而又怕那个万一,万一白檀轻答应了呢? 白檀轻看着这样的楚云泽,没有捉弄人的快意,反而感到一种轻微的疼痛,我当然没有答应,即使我要成亲,也是同我喜欢的人。我与公主素昧平生,何必害了她。 楚云泽沉默了一会,说:你太好了。 白檀轻淡淡道:我只是做了一个人应该做的事。 楚云泽沉声道:这世间绝大多数的人,不会和你做出同样的选择。 秦王之妹,公主之尊,权柄风光,泼天富贵,这是多大的一份诱惑。但是白檀轻面对这份诱惑,说了不。 白檀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马车驶到了国宾馆,两人下了马车,各自休息。 入夜,凉风习习,有星无月。 楚云泽在房间里打坐,忽然睁开了眼睛,因为他感到有一个高手潜入了国宾馆。 他拿起去杀剑,出了房间。 院中有一棵树,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一切看起来那么平静,没有丝毫异样。 楚云泽扫视院中,一甩手,一枚飞镖往一处屋檐下飞去。 一道黑影从屋檐下窜出,急急奔逃。 楚云泽连忙跟在了黑衣人的身后,不过这个黑衣人的身形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他一定见过此人,不过一时之间,他想不起这人是谁。 两人一追一赶,逃到了一处宅邸之中。 两人落在了一片空地上,黑衣人转身将一件东西扔向了楚云泽。 楚云泽下意识将那件东西接在了手中,原来是一把匕首,而且奇怪的是,这把匕首沾着血迹。 黑衣人大叫一声杀人了,然后消失不见。 楚云泽想要追,然而四周冒出了许多举着火把的人,将他团团围住。他这时才注意到,草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刚才被黑衣人挡住了。 一人说道:这不是楚国使臣的侍卫吗?他杀了李大人,将他拿下。 楚云泽心知自己是中计了,虽然这些人加起来也打不过他,但他若是逃走,白檀轻就难办了,他只能束手就擒。 众人将楚云泽绑起来之后,又将他押入了府中的地牢。 楚云泽坐在稻草堆上,叹了口气。他不想惹麻烦,可麻烦总是来找他。 过了一会,又有士兵将楚云泽从牢房中提出。 楚云泽被蒙上眼睛,上了囚车。 好一会儿,囚车才停了下来。 楚云泽下了囚车,被人解开了蒙眼布,又被押入了牢房之中。 这处牢房,与之前关押楚云泽的牢房大不相同,更为阴冷潮湿,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不时传来几声惨叫。 楚云泽猜测这里就是秦国的天牢,关押秦国重犯的地方。 哪怕是武林高手,进了秦国天牢,也别想出去。 次日,白檀轻醒了过来。不知为何,昨夜他睡得并不安稳。 他洗漱一番,然后开始吃早膳。 突然,一个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不好了! 白檀轻放下了筷子,什么事情如此惊慌? 您的那位侍卫,因为行刺秦国大臣,被抓起来了。 白檀轻大吃一惊,什么! 这下该如何是好? 你把你知道的仔细告诉我。白檀轻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慌乱解决不了任何事。 昨天晚上,那位侍卫出现在了李大人家中。被发现的时候,他手中拿着凶器,李大人的尸体就躺在一边。 白檀轻思索片刻,说:你去把白将军请过来。 过了一会,白残阳就来了,在白檀轻的身边坐下,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虽然他不喜欢楚云泽,但楚云泽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还是令他眉头深皱,面色沉重。楚云泽不仅是他的师弟,觊觎他小弟的人,还是楚王。楚云泽若有不测,整个楚国都要动荡。 白檀轻低声道:他的身份你也知道,一定要将他救出来,不能让他落在秦人的手中。 真是会给人添麻烦。白残阳抱怨道。 白檀轻眼中隐隐有谴责,二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把他救出来。白残阳口上这么说,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将楚云泽救出。他越想越是头疼,将头发抓得乱七八糟。 白檀轻想了想,说:我们必须要见他一面,听他亲口说昨晚发生了什么。现在我们知道的,都是别人的一面之词。 白残阳眉头皱得更深,他现在在秦国的天牢之中,秦国的天牢可不是能随意进出的地方。 看来我有必要再见一次秦王了。白檀轻幽幽一声叹息。 虽然他还没有见到秦王,但他已经能猜到,这次秦王会给他怎样的刁难。 第44章 果然, 白檀轻求见了几次秦王,都被推托了。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忧心如焚。虽然楚云泽在天牢之中, 未必有人会害楚云泽的性命, 但他想到这件事,还是寝食难安。 七日之后, 他才见到了秦王。 秦王坐在王座上,脸上挂着假笑,与白檀轻之前见到的样子并无分别。而白檀轻在他眼中, 却是消瘦了一些。 美人消瘦,真是惹人怜惜。 白檀轻行礼道:参见秦王。 免礼。秦俊驰挥了一下衣袖, 寡人国事繁忙,所以今日才见你, 你不会怪寡人吧。 白檀轻的笑容很淡, 我怎么会怪秦王陛下呢。 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 秦俊驰明知故问道:白大人为何想要见我? 白檀轻肃容道:我想请秦王允许我进入天牢, 与我的侍卫见一面。 白大人对你的那位侍卫果然很上心。秦俊驰盯着白檀轻看了一会。 白檀轻淡淡地说:我对身边的每一个真心待我的人, 都很上心。若是秦王以真心相待,我也会回报秦王。 秦俊驰沉吟片刻, 说:白大人可知道天牢重地, 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地方。而且你那时侍卫犯下杀人重罪, 罪不可恕。 秦王想要我做什么,才允许我进入天牢?白檀轻闻弦歌, 知雅意。 秦俊驰笑了笑,说:寡人的妹妹,婉柔公主,你前几日是见过的。 确实见过。白檀轻神色冷淡。 婉柔公主想要游湖, 可惜无人陪伴,未免寂寞,不如白大人替寡人去陪一陪婉柔公主吧。秦俊驰还是不死心,想要将秦婉柔嫁给白檀轻。 好。白檀轻答应了下来。 秦俊驰面上浮现玩味的神色,你答应得如此干脆,让寡人觉得是不是该多提几个条件。 白檀轻淡然道:我想秦王不是出尔反尔之人。 秦俊驰笑了一声,寡人一诺千金。 过了几日,白檀轻出了门,今天就是他与秦婉柔约定游湖的日子。 白残阳当然是跟着一起去,现在楚云泽已经出了事,要是白檀轻再出事,那这一副烂摊子就无人收场了。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30) 两人来到湖边,便看见一艘画舫停泊。画舫足有两层,仿佛把一栋小楼搬到船上似的,红墙金顶,美轮美奂。 一名宫女走下画舫,请二位随我来。 白家兄弟二人跟着这名宫女上了画舫,走入了房中。 秦婉柔百无聊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琴弦。她身后摆着一面屏风,是百花图案,百花盛放,簇拥着中间的牡丹,而她人在花中,比花还要娇艳。 她看见白家兄弟,停下了手中动作,你们来了。 这白家兄弟二人容貌都十分不俗,白残阳英武,白檀轻婉娈。特别是白檀轻,她一向自负容貌,可见了白檀轻,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白檀轻客气地说:婉柔公主。 白残阳嘀咕道:长得不错。 秦婉柔在他人眼中,是绝代佳人。可他见惯了自己小弟的容貌,于是秦婉柔的长相在他眼中仅仅是不错而已。 白檀轻眉头微皱,用手肘碰了一下白残阳。 白残阳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秦婉柔心中觉得白残阳十分有趣,不由多看了几眼,才看向了白檀轻,白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我奉秦王之命,来陪公主游湖。白檀轻微微低头。 秦婉柔浅浅一笑,白大人可愿意听我弹琴? 公主琴技高超,公主愿意弹,白某就愿意听。白檀轻含笑道。 他的态度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秦婉柔挥了一下手,说:把琴搬出去吧,我想在外面弹。 两名宫女将琴搬起,搬到了外面。 三人也走到了外面,此时画舫已经驶离了岸边,驶到了湖中心。湖面如镜,远处山色连绵,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抹微云。 秦婉柔在琴前坐下,纤指拨动琴弦,乐声流泻而出。 白檀轻闭目静听,一直紧绷的心情稍微放松。他的眼前,仿佛浮现了楚云泽的面容。虽然不知这首曲子的名字,但他敢肯定这是一首写情的曲子。 情只一字,却是世间最难解的一字。 白残阳不懂乐理,除了好听之外,没有其他感觉。 忽然,一艘金灿灿的船只破开波浪,向着画舫驶来。这艘船堆金砌玉,足见主人的豪奢。船头站着一名黄衣人,不过距离有些远,看不清容貌。 白残阳看到这艘船,就知道船上的人是谁了。他一边挥手,一边大喊道:金明哲! 金明哲一跃而起,从金船上飞到了画舫之上。他先看向了秦婉柔,叫了声婉柔公主。 秦婉柔对着金明哲盈盈一拜,金公子。 金明哲虽然无官无职,却是秦王倚重高手,便是如秦婉柔这般备受秦王宠爱,见了他,也要客气三分。 金明哲的视线转向了白残阳,白残阳。 你也来游湖啊。白残阳拍了一下金明哲的肩膀。 白残阳手法颇重,金明哲被拍了一下,不禁皱起了眉。他估计他的肩膀这块,明天一定会发青。 白残阳看了一下天,又看向了金明哲,我看今天天气不错,不如我们打一架吧。 金明哲不悦道:你发什么疯。 看剑!白残阳一边说,一边一剑向金明哲刺去。 金明哲连忙取下背上重剑,挡住了白残阳这一剑。 两人在湖上飞来跃去,兵器交接之声不绝于耳。 白残阳在与金明哲身影交错的一瞬间,问:是不是你? 金明哲面无表情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影二在影卫之中排名第二,武功高强。这秦国之中,能引他入局的人,屈指可数。白残阳表情难得的冰冷。 如果我说是我呢?金明哲没有把话说满。 白残阳笑了一下,但是他的眼睛里没有笑意,你三番两次同我做对,你就不怕我忍不住杀了你。 那也要你做得到。金明哲对着白残阳放狠话,心中却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这是最后一次我对你心慈手软,如果还有下一次,你我之间的情谊就此断绝,我不会手下留情了。白残阳在金明哲的脸上轻轻划了一剑。 金明哲抹去脸上血迹,伤口很浅,但还是令他怒不可遏,就为了一个侍卫,你这样对我? 白残阳冷冷地说:白檀轻和他身边的人,你都不应该碰。 金明哲冷哼一声,落在了自己的船上。 白残阳也落在了画舫上,还剑入鞘。 秦婉柔看着白残阳,目光灼灼,这位是白将军吧,白将军真是绝顶高手。金公子已是秦国第一高手,白将军竟犹在金公子之上。 白残阳被一个美人用崇拜的眼光看着,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金明哲也很厉害。 秦婉柔看了看白残阳,又看了看白檀轻,我听说白大人还有一位大哥,文采斐然。白大人的父亲是能吏,两位哥哥一文一武,白大人自己也冰雪聪明,一家人都是芝兰玉树,真是令人好生羡慕。 白檀轻微笑道:婉柔公主国色天香,是秦王之妹,秦王文韬武略,权倾天下,岂不是更令人羡慕。 秦婉柔笑了一下,不过并不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她纵然是秦王之妹,享尽荣华富贵,可是连婚事都不能自主。她注定是一件被秦王用来交易的商品,今天被摆在白檀轻的面前,明天不知道要被摆在谁的面前。 游湖结束之后,白家兄弟二人回了国宾馆。 白残阳把白檀轻送到了房间门口,还没有离去的意思。 白檀轻问:怎么了,二哥? 白残阳问道:你是不是不开心? 这个问题,他在心里憋了许多,之前有外人在场,所以不好问。现在,他终于可以问出口了。虽然白檀轻面上带笑,但他能感到白檀轻的闷闷不乐,或许这是兄弟间某种奇妙的感应。 白檀轻想说不是,可他看到白残阳的脸,说了真话,是。 白残阳是他的二哥,他们血脉相连,在白残阳面前,他不必隐藏自己。如果一个人在亲人面前也要伪装,那岂不是太可悲了。 白残阳又问:是不是因为楚云泽? 白檀轻犹豫了一下,说了声是。 楚云泽还在天牢之中,他哪有心情陪人游湖,可又不得不强颜欢笑。 等楚云泽出来了,我一定要打他一顿,他竟然让你不开心了。白残阳抱住了白檀轻,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他比白檀轻高一些,所以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不得不弯着腰。 白檀轻哭笑不得,二哥。 白残阳将白檀轻抱得更紧,你如果,我是说如果,想要和楚云泽在一起,我也不是不能答应,只要你开心就好。 二哥怎么突然这么说?白檀轻疑惑地问。 你不开心,二哥就不开心,二哥还是希望你能够开心。白残阳说了句很绕口的话。 白檀轻有些感动,回抱住了白残阳。 白残阳补充道:当然,最好还是不要是楚云泽。 白檀轻刚刚升起的感动,一下子没了。 第45章 白檀轻终于可以去见楚云泽了, 他在白残阳的陪伴之下,乘上马车,去往天牢。 在天牢门口, 马车停了下来。 白檀轻下了马车, 便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在天牢门口守卫的秦兵也十分精悍。 白残阳也下了马车, 怀里抱着胜残剑,神情似笑非笑。 两人想要走进去,却被拦住了。 守卫说:这位大人, 你的剑不能带进去。 不准带兵器进天牢,是为了防止有人劫狱。 白残阳笑了一下, 把胜残剑扔给了守卫,好好看着, 这可是万金难求的宝剑, 要是丢了你就赔我万金。 守卫拿着剑, 神色尴尬。 两人进了天牢之中, 便闻到一股血腥味, 还听到了犯人发出的惨嚎,声音十分凄厉。 白檀轻的脸色变白了, 他想到楚云泽有可能受刑, 就觉得心口微疼。 白残阳察觉到白檀轻的情绪, 安慰道:那家伙皮糙肉厚,你不要担心。 白檀轻对着白残阳勉强笑了一下, 可哪里能不担心。虽然楚云泽武功高强,但也是□□凡躯,会受伤,会流血, 会疼痛。 两人在狱卒的带领下,走到了一间牢房前。 白檀轻看见楚云泽坐在稻草堆上,虽然衣衫有些凌乱,却并无血迹,松了口气。 楚云泽看见白檀轻,本来沉郁的眼眸终于有了波动,檀轻。 他几日不见白檀轻,此刻乍然见到,眼神近乎渴慕,像是沙漠中的人骤然得到一捧水。 白檀轻对狱卒说:我们有些话要说,麻烦你离开片刻。 狱卒说:探视犯人有时间限制,你们有话快说。 说完,他就走了。 狱卒走后,白残阳嘲笑道:哎哟,这是谁啊,这不是某位绝世高手吗?怎么会被关在牢房里,像条丧家之犬。 楚云泽面对白残阳的嘲讽,依旧神色冷淡。 白檀轻问:你是如何被关进这牢里的?我听到了一些传言,但更想听你亲口说。只有你说的,我才相信。 楚云泽娓娓道来,那日有人潜入国宾馆之中,被我发现之后,他逃了,于是我追了上去。我本来以为以我的武功,很快就能追上此人,结果此人的武功也不可小觑。我追到一处宅邸,他向我扔了一件暗器。我接住之后,才发现是一把匕首。接着他就消失了,我被人看到手持匕首,和一具尸体在一起。然后,他们就把我抓了起来。 白残阳眼中闪过一道锐芒,此人是谁,想必你心中已有了猜测。 楚云泽与白残阳对视一眼,是。 这人是谁?白檀轻好奇地问。 白残阳答:此人就是金明哲。 白檀轻吃惊道:居然是他。 白残阳面色沉重,这件事和秦王脱不了干系。 是我疏忽大意了。楚云泽低声道。 白檀轻问道:以你的武功,哪怕被人发现,逃走应该不难,你为什么不逃呢? 楚云泽沉默片刻,说:我怕连累你。 白檀轻握住了牢房的栏杆,透过栏杆,注视着楚云泽,你这样,才是连累我,连累我担心你。 楚云泽站了起来,走到栏杆前。隔着栏杆,两人相望,彼此映在彼此的眼中。 他微微低头,说:对不起。 白残阳看到这个场景,眼角一抽。他硬是挤到了白檀轻和楚云泽中间,说:当务之急,是如何把你这个麻烦精救出去。 白檀轻思索片刻,说:想要把他救出去,就必须要找到真正的杀人凶手。 杀人者估计是金明哲,他肯定不会承认。楚云泽声音低沉。 白残阳摇了摇头,不是金明哲。 楚云泽问:你为什么如此肯定? 白残阳回答道:因为我了解金明哲,金明哲不杀没有武功的人。 不是金明哲,那是谁杀了那个人?楚云泽皱起了眉。 白檀轻若有所思道:金明哲可能不是杀人凶手,但他一定知道其中的内情。 楚云泽眉头皱得更深,看来只能在金明哲身上下功夫了,不过撬开他的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时,狱卒走了过来,时间到了。 白檀轻看了看楚云泽,对狱卒说:我还有几句话想说,能不能通融一下? 狱卒神色冷硬,时间到了,请你离开。 白檀轻无奈,只能跟着狱卒离去。 白残阳跟在白檀轻和狱卒的身后,走着走着,回头看了楚云泽一眼。 楚云泽还站在栏杆边,盯着白檀轻的背影。 次日,白家兄弟二人去拜访金明哲。 金明哲住的地方,叫做金碧山庄,在咸阳城外。这座山庄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金碧辉煌,好不奢侈。 两人来到山庄前,仆人正想去通传,然而白残阳拉着白檀轻就走了进去。 仆人为难地说:白大爷 白残阳以前就来过金碧山庄,所以仆人认得他。 白残阳理直气壮地说:以我和你家主人的关系,不需要这么客气,你家主人在哪里? 仆人说:庄主在练武场。 白残阳熟门熟路,带着白檀轻去了练武场。 金明哲正在练武场中练武,一把重剑舞得虎虎生风。那重剑砸到地上,地面便一震,但在他手中好似轻如鸿毛一般。 白残阳看见金明哲舞剑,便觉得手痒。他拔出胜残剑,一剑向金明哲刺去。 金明哲手中重剑一挥,挡下了这一剑,然后两人叮叮当当打了起来。 白檀轻先是一惊,然后看两人只是切磋比试,并不是生死相拼,放下心来。 打了一会,两人各自收招。 白残阳笑道:你的武功愈发精进了。 金明哲沉声道:但还是比不过你。 白残阳还剑入鞘,我的来意你想必清楚。 不错,就是我引影二入局。金明哲承认了。 白残阳皱眉道:你为何甘做秦王的走狗?在我的印象里,你不是那样的人。 金明哲反问道:你又为何甘受楚王的驱策? 白残阳挑了一下眉,我可不受楚云泽的驱策,我做事,但凭本心而已。 金明哲沉默片刻,说:你的性子真是令人羡慕。 你如果想,你也可以像我这样。白残阳不明白金明哲的纠结。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31) 金明哲又是一阵沉默,说:不是人人都能像你这样。 白檀轻看着金明哲说:金公子,你既然清楚我们的来意,那么你能否告诉我们,那位李大人究竟是谁杀的? 不是影二所杀吗?金明哲眼神晦暗。 你知道李大人并不是影二所杀,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白檀轻目光灼灼。 金明哲将手中的重剑放在一边的架子上,哦,那凶手是谁呢? 凶手是谁我不知道,但凶手背后的人我很清楚。白檀轻意有所指。 金明哲眉头一皱,说:这里是秦国的都城咸阳,秦王脚下,白三公子还是慎言比较好。 白残阳看着金明哲和白檀轻两人兜圈子,心中不耐,开口道:金明哲,你真的要与我为敌吗?做白残阳的敌人可是很可怕的。 金明哲微微低头,我不想做你的敌人,可我也不能背叛我的主人。 白残阳伸出了一根手指,你给我一个线索,我就不打扰你了。 金明哲盯着白残阳看了一会,说:你们如果要查,就从李大人的尸体查起吧。 多谢。说完,白残阳就带着白檀轻走了。 金明哲看白残阳走得如此干脆,嘴里啧了一声。他不知道自己交这个朋友是对是错,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愿当白残阳的敌人,因为白残阳的敌人都死了。 那位李大人已经下葬了,为了调查他的尸体,白残阳半夜把他的墓给掘了。当然,掘墓这件事,他就没带上白檀轻了。 他本想让白檀轻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再把调查的结果告诉白檀轻,可白檀轻哪里睡得着。 白檀轻在房间里等白残阳回来,他百无聊赖,盯着那一截蜡烛看。 火焰燃烧,蜡烛融化,烛泪顺着烛身滑落,在底部凝结,层层叠叠。 忽然,窗户被敲响了。 白檀轻听到这个声音,连忙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白残阳从窗户里进来,脸色凝重。 白檀轻问:怎么了,可查出了些什么? 白残阳低声道:李大人是中毒死的,然后有人在他死之后,用匕首捅了他几刀。 这一切果然是秦国的阴谋。白檀轻也压低了声音说。 白残阳苦笑道:可是依靠掘墓得到证据,恐怕不能呈现于人前,否则就要先问我的掘墓之罪了。 白檀轻想了想,说:他既然是中毒而死,毒总不可能是凭空来的,应当有迹可循。 白残阳托着下巴说:能向他下毒的,很有可能就是他身边的人,从他身边的人查起吧。 是当如此。白檀轻点了点头。 白残阳抱怨道:楚云泽啊楚云泽,我为你这么劳心费神,你出来怎么报答我。 白檀轻打趣道:让他给二哥封个大官。 别别别,我可不耐烦做官。白残阳连连摆手。 第46章 第二天, 白残阳出去打探了一番。 白檀轻在房间里练字,不过他心绪不宁,写出来的字也略显潦草。最后, 他看着墨迹未干的宣纸, 叹了口气,然后把纸烧了。 白纸黑字, 被火焰侵蚀,最后变作灰烬。 他看着飞灰,有些出神。 他虽然面上不怎么显露, 心里却是十分担心在狱中的楚云泽。若是楚云泽的身份被人发现,那便是十死无生。若是楚云泽死了, 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就在白檀轻烧纸的时候,白残阳回来了。他看向白残阳, 叫了声二哥。 白残阳面色难得沉重, 低声道:那位李大人死后, 他身边一个仆人就上吊了。不过别人都说是这仆人欠了赌债, 还不起钱, 才自杀的。 白檀轻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是, 这一定不是巧合。恐怕他就是向李大人下毒之人, 而他背后那人捏住了他什么把柄, 用来威胁他,所以他才自杀。白残阳顿了顿, 我查了他的家人,据说他的家人得了一笔大钱,出了咸阳,不知去向。 他们在秦国没有势力, 难以查得这一家人的去向。而且往险恶里想,这一家人恐怕也都死了。以秦王的手段,怎么会不斩草除根。 白檀轻蹙眉道:这样线索又断了。 或许这事还是要从金明哲身上着手。白残阳若有所思地说。 可他不肯说,这该怎么办?白檀轻问。 白残阳托着下巴说:想要人为自己做事,必要用他喜欢的东西来交换。我和金明哲相交这么多年,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白檀轻想了一会,说:二哥还记得婉柔公主吗? 白残阳疑惑地说:记得,不是前几天才见过的吗,你怎么忽然提到她? 我估计金明哲倾慕于那位婉柔公主。白檀轻压低了声音说。 白残阳听了白檀轻的话,心中先是一惊,继而回想了一下那天的场景,不会吧,我看金明哲对婉柔公主的态度没什么特别。 白檀轻说了两个字,眼神。 白残阳还是不明所以,眼神怎么了? 一个人可以遮掩自己的态度,却很难隐藏自己的眼神。他看婉柔公主的时候,眼神别样的不同。白檀轻当时就发现了,只是没留心。刚才他和白残阳说话的时候,金明哲那时的眼神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那是看心上人的眼神。 白残阳将信将疑,他不过看了婉柔公主一眼,你就发现了。 白檀轻虽无十全的把握,却有六七分,二哥若是不信,可以用婉柔公主试探于他。 不过说来也奇怪,金明哲不是汲汲名利的人,却甘受秦王驱使。白残阳心中遗憾,若是金明哲一直为秦王所用,那么他们注定为敌,他其实并不想和金明哲对上。多年好友,真的要兵戈相向? 白檀轻提议道:二哥,我们再去拜访金明哲一回吧。 白残阳点头道:好。 两人又去了一趟金碧山庄,金碧山庄还是上回他们来时的样子,富丽堂皇,好不奢靡。 金明哲见了两人,下巴微抬,你们怎么又来了? 怎么,你这地方我还不能来吗?白残阳不客气地说。 两人说话间,有仆人端上茶来,又下去了。 金明哲反唇相讥,我不想你来,你便不来吗? 白残阳挑了一下眉,这天下还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只有我不想去的地方。 哈。金明哲轻笑了一声。 白残阳这话虽然说得狂气,但他有狂气的资本。当今之世,罕有他的敌手。哪怕千军万马之中,他也来去自如。 白檀轻端起了放在手边的茶,还未饮用,便觉一股清香扑鼻,喝下之后,更是沁人心脾这是上等的好茶。他放下茶盏,金公子是个聪明人,想必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了。 你们已经来过一次,再来一次,也是无用功。金明哲也端起茶喝了一口,他眼眸低垂,看着茶盏,不看白家兄弟二人。 金公子可知道秦王陛下有意将婉柔公主许配给我?白檀轻提起了秦王之前跟他说过的事。 金明哲的手抖了一下,不过时间很短,令人难以察觉。他面上神情不改,不曾听过。 金明哲的手抖,白檀轻没发现,却逃不过白残阳的眼睛。这下子,白残阳心中完全信了白檀轻说金明哲倾慕秦婉柔。他早知自己这个弟弟十分聪慧,现在更是佩服白檀轻见微知著的本事。 白檀轻微笑道:婉柔公主不仅身份尊贵,本人也貌美温柔,金公子觉得我该不该答应? 金明哲看向白檀轻,目光炯炯,你想不想答应呢? 我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白檀轻神色高深莫测。 金明哲沉声道:纵使你答应,楚王陛下会答应吗? 白檀轻偏过了头,我的婚事,与楚王陛下有什么关系。 金明哲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挑明了说吧。 听金明哲这么说,白檀轻便直言了,金公子,我想请你助我救出我的侍卫。 金明哲问:一个侍卫,对你这般重要,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我与我的侍卫,名为主仆,实则亲如兄弟,我不能看他身陷囹圄却坐视不管。白檀轻神情带了几分忧伤。 金明哲沉默了一会,说: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白檀轻对待一个侍卫尚且如此,而他金明哲身为秦国的绝顶高手,虽然秦王面上对他十分客气,他却敏锐地察觉了秦王心中的轻慢。 白檀轻问:金公子要如何才肯帮我? 金明哲又沉默了一会,说:只要你能让我与婉柔公主见上一面,我便肯帮你。 白檀轻想了想,说:这件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你有法子。金明哲听白檀轻的语气,便知道此事多半能成,面上不禁带了几分喜色。 你便静待我的消息吧。白檀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白家兄弟二人辞别金明哲,从金碧山庄回了国宾馆。 一到国宾馆,便有人通知他们来了位客人。 白檀轻去见了那位客人,讶异道:是你。 是我。沈玉瘦仍旧是那副道士打扮,挥了一下拂尘。 这两人相对,相似的面孔映在彼此眼中,不过一者身穿锦衣却清冷如月,一者身着道袍却富贵似花。 你有什么事?白檀轻直截了当地问。 沈玉瘦故作叹息道:连客套话都不说几句,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我。 白檀轻冷冷地说:你三番两次陷害我和云泽,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就不怕我让我二哥杀了你。 沈玉瘦笑道:我这不是没有把你身边的侍卫就是楚王的消息,告诉秦王吗,否则他性命不保。 白檀轻眼神一凛,我也可以现在就杀了你,反正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沈玉瘦目光闪了闪,何必开口就是打打杀杀,我今日是来帮你的。 虽然白檀轻让白残阳杀了他的可能性很小,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害怕,毕竟人的性命只有一条。 白檀轻看了沈玉瘦一会,说:我了解你的为人,你的帮忙恐怕是有条件的吧。 是。沈玉瘦爽快地说,我知道我原先的条件你肯定是不答应的,所以想了新的条件。只要你答应我,我就帮你救出楚云泽。 白檀轻问:什么条件? 虽然金明哲那边已有了愿意相帮的意思,但多一个沈玉瘦相助,更多了几分救出楚云泽的把握。 沈玉瘦眼珠一转,说:我要你三年不见楚云泽。 不可能。白檀轻斩钉截铁道。 楚云泽有疯病,唯有在他身边才会好些。若是他长期离开楚云泽,他怕楚云泽会伤害自己。 沈玉瘦看了看白檀轻的脸色,退步道:一年也行。 白檀轻思索片刻,说:三个月。 楚云泽以前疯病发作十分频繁,但在调理之下,已经变成三月才发作一次,所以白檀轻将日期定做了三个月。 这也太短了吧。沈玉瘦咕哝道。 白檀轻淡淡地说:若是不行,你就回去吧。 三个月就三个月吧,我们击掌为誓。沈玉瘦伸出了手。 我,白檀轻,答应三个月不见楚云泽。白檀轻也伸出了手。 我,我沈玉瘦,答应助白檀轻救出楚云泽。沈玉瘦的眼睛看向了白檀轻的眼睛。 两人齐声道: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两人击掌三下,此誓便算是成了。 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沈玉瘦笑了笑,转身就走。 第47章 虽然白檀轻已与沈玉瘦有了约定, 但金明哲那边他也在安排。毕竟沈玉瘦这个人居心叵测,令人难以相信。 他再次求见秦王,这次秦王倒是没有为难他, 他很快就见到了秦王。 秦俊驰见了白檀轻, 表情似笑非笑,这次, 你又是为何而来? 白檀轻行礼之后,说:自从上次见到婉柔公主之后,一直念念不忘, 我想请秦王让我再见婉柔公主一面。 你想见婉柔公主?秦俊驰有些诧异,他本以为白檀轻又是为了替侍卫求情而来, 没想到白檀轻竟是想见秦婉柔。 是,求秦王陛下成全。白檀轻一揖到底, 背脊深深弯下。 秦俊驰盯着白檀轻, 久久不语。 他是应该答应, 还是不答应?若是答应了, 说不定就成就了白檀轻和秦婉柔的好事, 可是之前他透露出想把秦婉柔许配给白檀轻的意思,白檀轻分明是拒绝了, 为何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 他问:你为何想见婉柔公主? 白檀轻低声道:上次与婉柔公主游湖, 曾听婉柔公主抚琴一曲。我最近得了一本琴谱, 想当面赠与婉柔公主。 秦俊驰淡淡道:将琴谱呈上来。 白檀轻从怀中拿出琴谱,递给了走过来的太监。 太监接过琴谱之后, 递给了秦俊驰。 秦俊驰随手翻了一下这本琴谱,里面并无夹带,也没做什么记号。他合上琴谱,说:婉柔公主喜好音律, 你赠她琴谱,也算是有心,那便让你与婉柔公主一见吧。 白檀轻恭敬地说:多谢秦王陛下。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32) 秦俊驰将琴谱递给太监,太监将琴谱还给了白檀轻。 白檀轻将琴谱收入怀中,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白檀轻在一名太监的引领之下,出了宫殿。 两人穿过重重宫阙,来到一处殿宇。然后,太监领着白檀轻走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 太监与宫女说了几句话,宫女进去通传。 过了一会,宫女走了出来,白三公子请进。 白檀轻一进房间,便闻到一股香气,若有似无,引人嗅了又嗅。 秦婉柔坐在一扇绣着花鸟牡丹的屏风后面,正襟危坐。 白檀轻透过屏风,只能看到秦婉柔隐约的身姿,不过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也透露出绰约来。他轻声道:婉柔公主。 白三公子。秦婉柔声如黄莺出谷。 我有一物,想赠与婉柔公主。白檀轻拿出琴谱,递给了一旁的宫女。 宫女绕过屏风,将琴谱递给了秦婉柔。 秦婉柔拿到琴谱,发出一声低呼。 白檀轻肃容道:请公主屏退众人,我有话想单独对公主说。 秦婉柔犹豫了一下,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宫女们应声之后,都退出了房间。 房间之中,只剩下了白檀轻和秦婉柔二人。 秦婉柔捏紧了手中琴谱,心中百感交集。她问:此物为何会在你的手中? 白檀轻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的竟是金明哲的面容。 是你,金公子!秦婉柔惊诧道。 金明哲苦笑道:是我,请公主原谅,若不隐瞒身份,我无法见公主一面。 秦婉柔举起手中琴谱,这本琴谱 金明哲神情复杂,这本琴谱是公主亲手赠与我的,公主还记得吗? 金明哲声音不高,听在秦婉柔耳中,却如同惊雷一般。 秦婉柔低头道:原来是你。 她曾为刺客所掳,一名带着面具的侠客救了她。那时她身上带着一本琴谱,是她最爱之物,于是她就将琴谱赠给了那名侠客。不过,她后来想找那名侠客,却怎么也找不到。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遍寻不获的侠客就是金明哲。 金明哲绕过屏风,与秦婉柔面对面。 秦婉柔与金明哲离得如此之近,面上浮现薄红。她肌肤若雪,羞怯时如同雪中红梅般动人。她颤声道:你为何今日才告诉我? 金明哲见到秦婉柔动人娇态,便觉心头一股热意,我倾慕公主,但我一介武夫,担心自己配不上公主。 秦婉柔养在深宫之中,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如此直白地倾吐爱意,而且这人还是曾经救了她性命的侠士。她的脸不禁更红了,金公子这样说,我要无地自容了。 我不将此事告知公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公主将我误会成挟恩图报之辈。金明哲顿了顿,但是我听秦王有意将公主许配给他人,于是千万百计来见公主一面。 秦婉柔本来对秦俊驰有意将自己许配给白檀轻之事并无不满,白檀轻少年才俊,她能与这样的人成亲已是幸事了。可她知道了金明哲就是救她之人后,哪里还愿意嫁给白檀轻。她听金明哲提到此事,心情低落起来,皇兄确实有意将我许配给白三公子。 金明哲沉声道:我今日来,便是想知道公主的心意。若是公主对我无意,我从此便与公主两不相干;若是公主对我也有情,我便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公主嫁给其他人。 秦婉柔沉默了一会,说:纵使你不愿让我嫁给其他人,你又能如何? 她的婚事,在秦俊驰的眼中,奇货可居。金明哲虽有绝世武功,但对秦俊驰的大业不能帮助多少。所以,秦俊驰不会让她嫁给金明哲。 虽然秦婉柔没有直说,但金明哲听出秦婉柔的言外之意,并不是对他无情,心怦怦直跳。他这么一个绝顶高手,在情爱面前,也不过像个毛头小子一般。 他灵光一闪,说:大不了我不做金碧山庄的庄主,你也不做秦国公主,我们一起浪迹天涯。 秦婉柔被吓了一跳,这如何能行。 她一生下来,就是秦国的公主。不做秦国公主,她完全没有想过。 金明哲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秦婉柔的身前,这世间有许多的美景,许多的美食,我游历天下的时候,会时常想起你,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也想你能看一看,尝一尝。你在这深宫之中,看似尊贵,却像关在黄金笼子里的小鸟一般。 秦婉柔听了金明哲的话,心中又是向往,又是害怕。她对宫外的生活充满了好奇,又担心自己适应不了。 金明哲看着秦婉柔仿佛受惊了的小鸟一般的样子,又爱又怜,我知道公主一时之间难以做出决断,若是公主下定了决心,可以让人传话给我。 秦婉柔偏过头,不看金明哲,让我想想吧。 已经与公主说了这么久的话,再留下来恐怕让人起疑,我告退了。金明哲戴上人|皮面具,转过身走了出去。 他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然而他看不到秦婉柔,只能看到那扇华美的屏风。 金明哲离开秦宫之后,去了国宾馆。到了国宾馆之后,他去了白檀轻的房间。 白檀轻的房间里,金明哲和白残阳正在下棋,前者执黑,后者执白,白棋已溃不成军,在棋盘上零零散散。 白残阳看到金明哲,松了口气,你可回来了。 他与伪装成金明哲的白檀轻下了几盘棋,被杀得片甲不留。现在真正的金明哲回来了,他终于可以不用下棋了。 金明哲和白檀轻各自揭下人|皮面具,又互换了身上的衣服,换回了身份。幸好两人身材差不多,若是身材相差太大,恐怕一眼就叫人看出来了。 白檀轻问:金公子此行可顺利? 金明哲点了点头,我见到了婉柔公主。 你与婉柔公主说了什么?白残阳好奇地问。 白檀轻扯了扯白残阳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多问。 白残阳大大咧咧地说:我与明哲是朋友,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金明哲神情难得忧郁。 白残阳插嘴道:那你简短点说。 金明哲看了白残阳一眼,因为这个人的打岔,他伤感的情绪荡然无存了。 二哥。白檀轻又扯了扯白残阳的袖子。 我不说了,你说吧。白残阳做了个捂嘴的动作。 我很久以前,曾经救过婉柔公主一命,而婉柔公主也赠与了我一本琴谱。当时我对婉柔公主一见倾心,所以投入了秦王的麾下。只是我为秦王效命多年,仍不得重用。金明哲之所以不得秦王重用,是因为秦王做事不择手段,而他对于秦王的一些作为并不赞同。于是秦王命他做一些事的时候,他也消极应对。 你给秦王当上一百年的狗,恐怕也娶不到婉柔公主。白残阳这话说得难听,却是在理。 如果说之前我还心存幻想,那么秦王有意将婉柔公主许配给你的弟弟,让我真正清醒了过来。金明哲顿了顿,我对婉柔公主说,她愿不愿意跟我走。 白家兄弟二人听了,都吃了一惊。 白残阳竖起了大拇指,是条汉子。 白檀轻蹙眉道:这婉柔公主恐怕一时难以答应。 金明哲点头道:是,婉柔公主还没有答应我。 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白残阳锤了一下金明哲的胸口。 他如此说,除了金明哲是他朋友之外,还因为此事若是成了,秦王必定勃然大怒。他想想秦王生气的脸,就觉得很开心。 金明哲也锤了一下白残阳的胸口,你既然这么说,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白檀轻看看金明哲,又看看白残阳,感觉头有点疼,这两人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第48章 转眼间, 就到了楚云泽被审问的日子。 因为事关重大,秦俊驰虽未亲至,但派了身边的总管太监来。 主审的官员坐在公案之后, 那总管太监便坐在一边, 另一边则是白檀轻和白残阳。白檀轻身为犯罪的侍卫名义上的主人,自然不能缺席。 官员先看了总管太监一眼, 见到总管太监对他点头,才一拍惊堂木。 两边的衙役便齐声道:升堂 官员咳嗽一声,说:将原告和被告都带上来。 楚云泽和一名妇人被带了上来。 楚云泽一到公堂之上, 眼睛便盯着白檀轻。两人不过几日未见,但他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白檀轻看到楚云泽, 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官员看向妇人,问:你何事状告他人? 妇人身穿粗麻布的丧服, 头上别着白花。虽然年纪不小, 但犹有几分姿色。她说:民女李赵氏, 状告此人杀害我的夫君。此事是我府中众人亲眼所见, 绝非诬陷。 官员又看向了楚云泽, 你有什么话说? 李大人并非我所杀,我到李府之时, 李大人就已经死了。楚云泽不卑不亢地说。 官员扬声道:传证人! 李府的下人被带来上来, 磕头道:参见大人。 官员厉声道:你将案发当日所见, 一一道来,若有欺瞒, 定不饶恕! 下人战战兢兢地说:小人赶到现场之时,李大人就已经死了,而那人手中便拿着杀死李大人的凶器。李大人,就是被此人所杀。 衙役将带血的匕首呈了上来。 官员看了一眼匕首, 又看向了楚云泽,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赶到之时,李大人已经死了,也就是说他并没有亲眼看到我杀死李大人。但是他却指证我杀了李大人,居心叵测。楚云泽神情镇定,不慌不乱。 官员问:你为何会出现在李府,凶器又为何会在你的手中? 楚云泽答:是有一名黑衣人将我引到李府,凶器也是他扔给我的。我以为凶器是暗器,接住了,所以凶器在我手中。 官员沉下了脸,这是你的一面之词,你并无证据。 我有证据!白檀轻高声道。 官员将视线转向了白檀轻,你有何证据? 白檀轻与官员对视,眉目凛然,李大人并非是被匕首所杀,而是被毒死的,只要剖棺验尸,便可分明。 李赵氏说:这怎么行,剖棺验尸,岂不是让夫君九泉之下不安。 官员不悦道:死者的家人不同意,便不能剖棺验尸,你还有何证据?若是没有,我便判了。 不许开棺验尸,在白檀轻的意料之中。他淡淡道:我这里有一位证人,请大人容许她上堂。 官员挥手道:带上来吧。 一名布裙荆钗的妇人被带了上来,她头发蓬乱,眼睛红肿,一副十分憔悴的样子。 官员问:堂下何人? 妇人垂泪道:贱妾何氏,嫁与了钱三宝为妻。贱妾的丈夫钱三宝在李府做事,伺候李大人。有一天,贱妾的丈夫拿回了一大笔银子。贱妾心中不安,几番追问,他才告诉了贱妾,原来是有人要他谋害李大人。事成之后,还会给一笔银子,并将贱妾及家人送出咸阳。贱妾劝了他几次,他都不听。李大人死后,贱妾的丈夫就悬梁自尽了。但是,那伙人将我们送出咸阳之后,便在一处小树林要杀了我们,幸得几位壮士相救。不过,贱妾的公婆孩子都被那伙人所杀。贱妾全家,只余贱妾一人了。 她越说越是伤心,在堂上痛哭起来。 这名妇人,是沈玉瘦带人所救。不过,沈玉瘦故意让那些人杀得只剩一个,才出手相救。这样失去所有亲人的妇人必定心中满怀仇恨,愿意作证。 白檀轻答应了沈玉瘦的条件之后,沈玉瘦将这名妇人交给了他。 因为妇人身份卑贱,李赵氏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她指着妇人说:说不定是你们为了洗刷罪名,买通了这妇人。 官员点了点头,孤证不立,你们还有什么证据吗? 此刻的局面,白檀轻也已经料到了。他说:我这里还有一名证人,请大人传他上堂。 官员说:传上来吧。 金明哲被带了上来,他站在那里,半分没有下跪的意思,我就是金碧山庄的庄主金明哲。 官员见到金明哲,十分讶异。这位秦国绝顶高手的名头,他是听过的,这人为何会出现在公堂之上,又为何会愿意给一名楚国侍卫作证? 楚云泽见了金明哲,心道果然是他。 金明哲心知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等同于对秦王的背叛,神情有些凝重,白三公子身边的那位侍卫武功十分高强,我一时技痒,便装成黑衣人与他打斗,不知不觉就到了李府。我看到地上有一柄匕首,捡起来向他扔去,然后就走了。 他这一番话,半真半假。不过以他的身份,足以取信于人了。 白檀轻朗声道:大人,此事已经分明了,李大人并非我的侍卫所杀。 这官员不知该怎么做,又看向了总管太监。 总管太监没料到会陡生波折,对官员轻微地摇了摇头。 官员硬着头皮说:案情尚不清晰,将犯人带下去,容后再审。 白檀轻心中松了口气,知道事情算是成了。他没指望当场释放,只要洗刷楚云泽的罪名,就不能一直关着楚云泽。 楚云泽被带下去的时候,仍转头看着白檀轻。 白檀轻为了让楚云泽安心,勉强对他笑了一下。即使成功让楚云泽脱罪,但想到楚云泽还在牢里受苦,他就无法开心。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33) 总管太监进了宫,将事情禀报了秦王。 秦俊驰听了之后,神色阴晴不定。 总管太监知道秦王现在的心情一定不好,于是头埋得更低,神色也更为恭敬了。若是一个不好,秦王说不定会迁怒于他。 秦俊驰冷哼一声,说:金明哲此人,果然不堪大用。 总管太监恭维道:陛下一直不曾重用金明哲,是陛下慧眼如炬。这样一件小事他都做不好,还能指望他做什么呢。 秦俊驰想了想,说:事到如今,只能将那名侍卫放了。 总管太监抬头看了一眼秦俊驰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虽然要将那侍卫放了,但也不一定要立时放了 秦俊驰又哼了一声,说:你说得对,寡人不能让他们如此好过,将那侍卫再关上几天。 总管太监点头道:是,奴才会吩咐下去。 那名作证的妇人是如何落入白檀轻的手中,寡人不是下令将那奴仆的家人全杀了吗?秦俊驰皱起了眉。 这奴才怎么知道。总管太监虽然心中有了猜测,却不敢说。 秦俊驰眉头皱得更深,查,一定要查出来! 比起敌人,他更担心随时会反咬他一口的狗。 总管太监说:是,陛下。 若寡人知道是谁坏了寡人的事,寡人一定要把此人碎尸万段。秦俊驰眼眸冷厉,面色阴沉。 虽然不是针对自己,但总管太监还是打了个寒颤,他久在秦王身边,太清楚秦王的手段了。 与其落在秦王手中,不如死了干脆。 楚云泽被关了几日之后,终于无罪释放了。 白檀轻和白残阳去了监狱门口,迎接出狱的楚云泽。 白檀轻与楚云泽久别重逢,两人都心情激动,正要抱在一起。 白残阳插入两人之间,对着楚云泽张开了手,勉为其难道:要抱就抱我吧。 白檀轻抿嘴一笑。 楚云泽对白檀轻说:让你担心了。 白檀轻低声道:是我让你受苦了。 秦王并不知道楚云泽的身份,针对楚云泽,其实是在针对白檀轻。 楚云泽不以为意地说:这算什么苦。 不过是在监狱住了几天,又没人打骂。虽然饭菜难吃了一些,但并不会饿肚子。他曾经尝过的苦,比这苦多了。 白檀轻凝视了楚云泽一会。 楚云泽问:怎么了? 白檀轻欲言又止,最后笑着说:没什么。 楚云泽经历过什么,他都知道。不过,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未来。既然伤口已经结痂,就没必要将痂揭开,让伤口再次鲜血淋漓哪怕这个人并不觉得痛。 白檀轻不说,楚云泽也没有追问。他默默看着白檀轻,眼眸深沉。 白残阳捏着鼻子说:你在监狱待了这么多天,臭死了,有什么话回去洗完澡再说吧。 楚云泽修习的内功特殊,哪怕多日不曾洗沐,身上也没有异味。而白残阳修炼的是和楚云泽同一种的内功,不可能不知道。他如此说,不过是为了埋汰楚云泽。 楚云泽看了白残阳一眼,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走啦走啦。白残阳拉着白檀轻就走。 白檀轻回头看了楚云泽一眼。 楚云泽对着白檀轻淡笑一下,跟了上去。 第49章 三人回到国宾馆, 楚云泽先去洗了个澡,虽然身上没有异味,但多日不曾洗沐, 他觉得身上不舒服。 等他洗完澡, 白檀轻已命人安排了一大桌子菜。 桌上既有秦国的珍馐,也有楚国的佳肴, 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嘴上这么说,楚云泽的脸上却带了淡淡的笑意。 你不吃我吃。白残阳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把腮帮子塞得满满。 楚云泽在桌边坐下,也吃了起来。 白檀轻坐在白残阳和楚云泽的中间, 虽然他没什么食欲,不过也陪着两人吃了些。 吃完饭后, 他又命人送上茶和点心。 白残阳吃太多了, 捂着肚子瘫在榻上, 十分没形象。若是有仰慕他的人见了他这个样子, 一定会大跌眼镜。 楚云泽则坐得十分规矩, 一双眼睛注视着白檀轻。 白檀轻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茶雾袅袅, 将他的五官映得朦胧了几分, 仿佛仙人一般。他喝了口茶, 放下茶杯,咸阳不是久留之地。 楚云泽点了点头, 说:是,留在咸阳,说不定又会生出什么波折。 白檀轻也是这么想的,既然你已出狱, 我们明日就向秦王辞行吧。 楚云泽说:好。 也好,这咸阳我已经呆腻了。白残阳将双手放在头后面。 白檀轻对楚云泽说:你去休息吧。 楚云泽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口,只又说了一个好。 三人说了一会话,各自休息。 白檀轻回了房间,看了会书,然后洗漱一番,睡下了。 他睡得很浅,一听到屋里有响动就醒了。他拿出枕头下的匕首,就向房中人刺去。 那人轻轻巧巧就将匕首夺了去,是我。 白檀轻听到是楚云泽的声音,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你也不早点出声,若是我伤了你怎么办。 我来看你睡得好不好。楚云泽眼神有些闪躲。 白檀轻问:真的吗? 楚云泽沉默了一会,说: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他太久没看到白檀轻了,只是看白檀轻几眼完全不够,他就像沙漠里的人得到了水,想要更多更多。 白檀轻劝道: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吧,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你想看我,以后天天都看得到。 楚云泽不说话,脚步也没有挪动的意思。他盯着白檀轻,眼睛黑沉沉的。 白檀轻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楚云泽低声道:我可以睡在地板上吗? 白檀轻愣了一下,说:这怎么可以。 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睡在房梁上也可以。楚云泽声音更低了。 白檀轻看了楚云泽一会,心软了。虽然没有屋内没有灯火,但借着月光,他看清了楚云泽此时的模样,像是一条大型弃犬。他说:那你睡地上吧,我给你铺好被子。你明天记得早点走,别让二哥看见了。 楚云泽听到白檀轻答应了,嘴角不禁微弯,不用这么麻烦,我直接睡地上就行了。 睡在地上,你也不怕着凉。白檀轻打开柜子,翻出了一床被子。 楚云泽帮忙把被子铺在了地上。 这被子是我用过的,你别介意。白檀轻不知为何,心里感觉怪怪的。 我怎么会介意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后半句话,楚云泽没有说。 晚安。说完,白檀轻就上床睡觉了。 楚云泽脱下外衣,钻进了被子里。被子里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和白檀轻身上的味道一样,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他看向了床的方向,只能看到床帘,并不能看到白檀轻,但他知道白檀轻就睡在里面,因此很安心。 他以为自己能看一晚上,可看着看着,他渐渐有了睡意,闭上了眼睛。 他做了一个关于白檀轻的梦,醒来时已经忘了梦的内容,但他醒来的时候是笑着的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梦。 天色微明,白檀轻还在沉睡。以楚云泽的耳力,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楚云泽站了起来,走到床边,拉开了床帘。 白檀轻睡得正香,脸颊透着微粉,像是甜美的桃子。 楚云泽忽然感觉口有点渴,慢慢靠近了白檀轻。他轻轻地在白檀轻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吻,一触即分。 这个吻如此短暂,可他已经觉得有一股甜意在唇齿间蔓延,像是他真的吃了颗桃子一样,而且比世间所有的桃子都更为甜蜜。 过了一会,白檀轻睫毛动了动,醒了过来。 他看到站在床边的楚云泽,有些不自在,你怎么还在啊。 楚云泽柔声道:我想等你醒了,跟你说一声再走。 要是被二哥看见了,他又要跟你吵架了。白檀轻刚刚睡醒,想到自己衣衫不整,头发也是乱的,于是低着头,不看楚云泽。 我马上就走。楚云泽走出了几步,又回头看白檀轻。 白檀轻一手拨开帘子,一手放在被子上。锦被色泽鲜艳,更衬得他手指如同春葱一般。他脸上带着惺忪的睡意,迷迷糊糊地看着楚云泽白海棠未睡足,就是这般场景吧。 我走了。楚云泽狠下心,从窗户走了。 白檀轻还有些困,却不打算继续睡了。他穿上衣服,洗了把冷水脸,开始收拾东西。 上午,楚国使团入了秦宫,向秦王辞行。 秦王虚伪地挽留之后,赏赐了些东西。 白檀轻回到国宾馆之后,发现自己的房间很热闹,多了三个人金明哲、秦婉柔和沈玉瘦。 他感觉自己的头开始疼了,叹了口气,说:你们为何而来,一个个说吧。 白残阳和楚云泽站在白檀轻身后,警惕地看着三人。 金明哲先开了口,我想请你助我和婉柔出咸阳。 秦婉柔愿意与他私奔,于是他将秦婉柔从秦宫偷了出来,不过公主失踪是大事,难免惊动秦王。现在他们想要逃出咸阳,简直难如登天。 白檀轻想了想,说:你愿意为楚云泽作证,于我有恩。你这个忙,我帮了。 多谢。金明哲本是抱着微末的希望而来,没想到白檀轻就这么答应了。 他愿意为楚云泽作证,是白檀轻安排他与秦婉柔见面的条件,已经两清了。更何况,是他陷害楚云泽在先,虽然他只是秦王手里一把刀,但也难辞其咎。白檀轻不计前嫌,让他十分感激,默默记在了心里。 白檀轻看向了沈玉瘦。 沈玉瘦已经不做道士打扮了,一身锦衣,手中还拿着把洒金扇,像是个富贵公子。他说:我帮了你,秦王迟早会查出来,这秦国国师我是做不成了,只能和你们一起回楚国了。 白檀轻冷淡地说:你可以和我们回楚国,只是你路上若是不安分,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同意沈玉瘦与他们同行,是觉得沈玉瘦这个人与其隐藏在暗中,不如摆在眼皮底下,更让人放心。 沈玉瘦看了白檀轻身后的楚云泽一眼,说:我一定乖乖巧巧,安安分分。 秦婉柔忽然启唇问道:白三公子,我能问你要如何将我和明郎运出咸阳吗? 她之前还叫金公子,如今却是叫明郎了。 白檀轻想了一会,说:你和金公子易容成和我和二哥的模样,作为楚国的使臣出咸阳,这样秦人会比较不容易起疑。 楚云泽说:不可! 秦婉柔露出犹豫的神情,可这样,白三公子你的安危 白檀轻微微一笑,说:我的安危不用担心,秦王并不想要我的命,而且我也没那么容易落入秦王之手,二哥还在我身边呢。我二哥可是天下无敌的高手,一定会保护我的,你说是吗?二哥。 白残阳本想反对,听白檀轻这么说,改口道:是,有我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 我就不用你们担心了,我自有办法出咸阳。等你们出了咸阳,我会与你们会合。沈玉瘦摇了摇手中折扇,很是潇洒。 楚云泽固执地说:我不同意。 你一个侍卫,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白残阳故意挤兑楚云泽。 楚云泽恶狠狠地看了白残阳一眼,平时白残阳挑衅他,他不在乎,可关系到白檀轻的安危就不一样了。 我知道你我主仆情深,所以你担心我,但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因为金明哲和秦婉柔不知道楚云泽真实的身份,所以白檀轻才这么说。 楚云泽问:为什么不能我和你一起,白残阳和他们一起? 白檀轻答:你知道原因。 因为楚云泽是楚王,谁都可以冒险,楚云泽不能冒险,否则就是置楚国和楚国百姓于不顾。 楚云泽沉默了,他想反驳,可他知道他的每一个理由都立不住脚。 就这样吧。白檀轻下了决定。 众人各怀心思,室内一时默然。 沈玉瘦对着白檀轻偷偷眨了眨眼。 白檀轻知道,这是沈玉瘦在提醒他们的约定。 第50章 楚国使团的人马呈一条线, 缓缓向前行进。 他们行至城门口,被拦了下来。 一名楚国官员下了马,走上前来。他说:我们是楚国来的使臣, 今日出城之事, 已向秦王通禀,为何阻拦? 秦国士兵说:秦王有命, 近来进出咸阳的人都要受检查,任何人都不例外。 楚国官员正要在说什么,另一名楚国官员说:让他们查吧。 他们身在秦国, 虽然是楚国的来使,但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与秦人争执一番,再被强行检查, 更没了体面。 先前那名楚国官员冷哼一声, 让开了。 秦兵一拥而上, 细细检查, 就连箱子也一一打开。 一名秦兵走到一辆马车前, 被一名楚国士兵拦住了。 楚国士兵说:里面可是楚国大使白大人,若是惊扰了白大人, 你担当得起? 秦兵说:秦王有命, 不得不从。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34) 楚国士兵见对面搬出秦王, 只得让开。 秦兵掀开车帘,看见一名俊美男子坐于车中, 面容如玉,虽然车内光线昏暗,但整个人好似发光一般。他见到这样的神仙人物,不禁低下了头, 打扰大人了。 说完,他就放下了车帘。 秦兵将楚国使团检查一番,确实没有藏人,便致歉之后放行。 楚国使团离开咸阳之后,走了一段路,有两个人悄悄离开了使团,这二人正是金明哲和秦婉柔。 两人脱下人|皮面具,又换了衣服,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金明哲和秦婉柔对视一眼,感慨万千。 秦婉柔一生循规蹈矩,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做一件这么大胆、这么出格的事。出咸阳之前,她一直提心吊胆;出了咸阳之后,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原来她的兄长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无所不能,她也不是要一定按照她兄长安排的路走。 金明哲这样狂放不羁的人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胆大包天到带着一名公主私奔,但他不后悔窃取了这颗秦宫中最美的明珠这颗明珠,就应该落入欣赏它的人手中,而不是作为交易的工具。明珠暗投,是世间最遗憾之事。 秦婉柔对金明哲说:白家兄弟二人对我们有恩,这份恩情我们日后一定要报答。 金明哲点了点头,你说的是。 秦婉柔问: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如果没有,我想先带你去看我娘的墓。金明哲低声道。 我要与你成亲,自然应该见过你的双亲。秦婉柔面色微红。 金明哲看了秦婉柔一会,问:我能握一下你的手吗? 秦婉柔低头道:你是我的情郎,这种事都要问我,倒让我害羞。 我是怕唐突了你。金明哲伸出手,握住了秦婉柔的柔夷。 从此他不是金碧山庄的庄主,她也不是秦国的公主,相知相伴,携手天涯。 与此同时,咸阳的一处民宅中。 白檀轻放下手中书,看了看天色,金公子和秦姑娘此时应该已经出城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白残阳躺在床上,用手枕着头,左腿弯曲,右腿搭在左腿上,金明哲这次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以后一定要他好好报答。 他口中这么说,其实一点也不在乎金明哲的报答。在他看来,不过是帮了个朋友的小忙而已,不值得放在心上。 白檀轻抿嘴一笑,没有搭话。白残阳的脾性如何,他这个做弟弟的最为了解。 白残阳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咸阳呢?虽说有我护着你,但咸阳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既然金公子和秦姑娘已经离开咸阳,那我们也可以动身了。白檀轻将书放回了书架上。 白残阳又问:离开咸阳之后,我们去哪里,回楚国吗? 白檀轻沉默片刻,说:我暂时不想回楚国,二哥可有想去的地方? 他与沈玉瘦约定,三个月不见楚云泽。本来他还在想如何才能与楚云泽不见面,刚好碰上这个机会。他决定和白残阳在外面逛一圈,再回楚国。 只是他和楚云泽分别许久,刚一见面,就又要分离,让人心中百味杂陈。 白残阳想了想,说:对了,一年一度的少年英雄会又要开了,虽然去年我拿了第一,以后都不能参加了,不过去看个热闹也是好的。 白檀轻心中对这个少年英雄会十分好奇,于是点了点头,好,我们就去看少年英雄会。 他从小就爱看那些写着江湖故事的话本,后来因为二哥的缘故,接触了一些江湖人,对那个侠骨柔情、快意恩仇的江湖愈发向往。 白残阳从床上一跃而起,然后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箱子。他打开箱子,箱子里是两件平民衣物和两张□□、两份伪造的文牒。 白残阳和白檀轻各自换好衣物,又戴上人|皮面具。 两人看向对方,本来都是龙章凤姿,变作平凡眉目,好似人间一对愚夫,不由得失笑。 民宅之中长着一棵树,树上还栓着一头驴,驴子正在悠闲地吃草。 白残阳解开栓驴的绳子,让白檀轻坐在驴上,自己牵着驴走。 两人出了民宅,行到城门口,被秦兵拦了下来。 秦兵看向两人,都穿着粗布衣衫,长相也不出众,并无可疑之处,而且这两人俱是男子,他们要找的人是一男一女。 白残阳开口道:小人名叫白二,这是我兄弟白三,我们是来咸阳探亲的。探亲结束,我们兄弟二人打算回乡下。 秦兵问:可有文牒? 白残阳连声道:有的,有的。 白残阳拿出自己和白檀轻的文牒,交给秦兵。他在把文牒递给秦兵的同时,把银子藏在文牒下面,塞了过去。 用银钱贿赂官兵,是常有的事,因为哪怕是良民,也有可能被士兵寻个借口抓起来剥层皮,与此相比,花点钱消灾就不算什么了。 秦兵拿到银子,不动声色地放入袖中,然后翻开文牒,看了一下。这两份文牒虽然是伪造的,但几可乱真。哪怕拿出一份真文牒来,也会让人怀疑真文牒才是假的。 他合上文牒,还给二人,行了,你们过去吧。 白残阳点头哈腰道:多谢兵爷。 他将升斗小民的样子演得活灵活现,哪怕是熟悉他的人,恐怕都认不出这个白二就是鼎鼎大名的高阳公子白残阳。 秦兵呵斥道:快走快走,别挡着后面的人了! 白残阳牵着驴,与白檀轻一起出了咸阳。 出了咸阳之后,两人都松了口气,不过还没有完全放心。他们又走出了一段路,走入了一处树林之中。 这树林中有两匹快马,马上还有两个包袱。 白残阳打开一个包袱,里面正是他们能穿的衣物。 两人摘下人|皮面具,换好衣服。 白残阳拿起一件披风,仔仔细细给白檀轻穿上。接着,他看向了那头将他们带出咸阳的驴。他走到驴子身边,拍了一下驴屁股,你自由了。 驴大叫一声,跑了起来,只是不知它以后是真的自由了,还是会被人捉住做了腹中餐。 两人骑上马,拍马走了。 白檀轻骑在马上,风从两边呼啸而过,沿途风景开阔,近来压抑的心神,不禁舒缓了些许。 白残阳与白檀轻并行,也觉心中畅快了许多。 白檀轻问:不知这少年英雄会,在哪里举行? 白残阳答:洛阳。 白檀轻微微睁大了眼睛,竟是在洛阳吗。 白残阳遗憾道:可惜现在不是牡丹开放的时节,否则万紫千红,云蒸霞蔚,极为美丽。 洛阳除了牡丹之外,还有许多胜景。即使没有牡丹可赏,也能开阔眼界。白檀轻浅浅一笑。 白残阳也笑着说:是了,洛阳有许多美景,我早就想带你看一看了。 白檀轻又问:这少年英雄会有哪些人参加? 白残阳回答道:我不能参加,金明哲估计也不会参加了,但是淳于虚和游乐生肯定会去,还有各大门派的少年英杰。之所以叫做少年英雄会,便是只有三十岁以下的人才能参加的缘故。 白檀轻点头道:原来如此。 白残阳咳嗽一声,说:虽然只有少年人才能参加少年英雄会,但少年英雄会的第一名含金量一点也不低。能在少年英雄会中夺得魁首的人,日后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我知道二哥最厉害了。白檀轻眉眼弯弯。 这江湖之中,恐怕只有那几个老怪物是我的对手。白残阳神色颇为自矜。 白檀轻问:那云泽和二哥比如何? 白残阳一下子好像被噎到了,良久才道:这嘛他就比我差一点点吧。 白檀轻神色有些促狭,没有揭露白残阳的谎话。 白残阳看了白檀轻一眼,他觉得白檀轻是故意的,又觉得自己的小弟向来乖巧听话,不可能捉弄自己。 想了一会,想不出个所以然,他索性不想了,喊了声驾,踢了踢马腹,让马跑得更快了。 白檀轻挥了一下马鞭,跟了上去,风吹起他白色的毛绒披风。 第51章 距离少年英雄会还有些日子, 两人一路上走走停停,看山看水。 因为身体的缘故,白檀轻很少出门, 也没有游山玩水的机会。他看什么都稀奇,心中十分高兴。 白檀轻高兴, 白残阳自然也高兴。 过了一月, 两人才到了洛阳。 洛阳城中热闹繁华,人流如潮。与往常相比,城中多了些奇怪打扮的人, 一看就是江湖人士。 白家兄弟二人骑马从街上行过, 因为容貌俊美,引得不少女子扔来花果。 白檀轻得到的花果尤其多,一时有些赧然。 突然,白残阳在马上一个翻身, 接住了一件向他掷来的东西,定睛一看, 竟是一个酒杯。他往东西扔来的地方看去在酒楼的二楼,游乐生和淳于虚二人正坐一张桌子旁边。游乐生用扇子遮着半边脸, 淳于虚自顾自喝酒。 以淳于虚的性格, 做不出这么幼稚的事, 那么掷杯的人肯定是游乐生了。 白残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还向游乐生展示了一下空了的杯底。 游乐生摇了摇扇子, 似笑非笑。他做这个表情的时候,会让人想起一种叫狐狸的动物。 白家兄弟二人在酒楼前下马, 上了二楼。 游乐生浮夸地说:哎呀,稀客稀客。 少装模作样。白残阳拍了一下游乐生的肩膀,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 然后坐了下来。 白檀轻微微一笑,也坐了下来。 游乐生看向白檀轻,说:许久不见,白小弟愈发标致了。 白檀轻客气地说:游大哥才是一表人才。 游乐生对着白檀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接着摇了摇手中折扇,说:你这个小弟,我越看越喜欢,怎么就不是我的弟弟呢。 白残阳不客气地说:想要弟弟,回家叫令堂生一个。 就算生一个,也生不出这样好看的弟弟来,若是生一个像你这样的,岂不是讨债鬼。游乐生打趣道。 好一张尖牙利嘴,有吃的都堵不住。白残阳用筷子夹起桌上的一块点心,塞到了游乐生的嘴里。 游乐生嚼了一会,将点心咽下,才能说话,你这个少年英雄会的上界魁首,怎么又来了洛阳?你不是不能参加了吗,若让你参加,你又拿个第一,那多无趣。 我不能参加,还不能来看热闹吗?白残阳举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 游乐生又看向白檀轻,白小弟也是来看热闹的? 白檀轻淡笑道:我是来看英雄的。 游乐生大笑,就凭你这句话,这次少年英雄会,我可要拿出点真本事来了,否则岂不是让白小弟看轻了我。 白檀轻笑意更深,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说完,他看向淳于虚,淳于大哥怎么不说话? 你别管他,他就是这么个闷葫芦的性子。白残阳又喝了几口酒。 淳于虚对着白檀轻微微点头,神色不冷不热,算是打了招呼。 游乐生眼珠一转,说:这次少年英雄会,我看是淳于要拿第一了。 淳于虚淡淡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江湖中的少年英才,除了白残阳,还有谁是你的对手?游乐生虽然有心争这个第一,可他知道自己的武功在淳于虚之下。 淳于虚问:你还记得我与你比过多少次吗? 游乐生愕然道:这我怎么记得。 淳于虚严肃地说:我记得,是三十六次,其中我赢了你二十七次,输给你九次。 游乐生轻摇折扇,眼眸中闪过一道异光,你居然记得这么清。 虽然我只输给你九次,但如果我在少年英雄会上输给了你,就是输了。淳于虚顿了顿,我不会看轻你,也不会看轻任何一个对手。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游乐生含笑道:只有说起武功上的事,你才会话多些。 淳于虚又闭上了嘴,不说话了。他今日说的话,已经算多了。 游乐生探头,看向街上。 街上行人来去,佩刀佩剑者甚众,其中不乏各大门派的弟子,而武功不俗之辈,也不在少数。 游乐生感叹道:这届少年英雄会,说不定会特别热闹。 对于看热闹的人来说,当然是越热闹越好。白残阳举起酒壶,却没倒出一滴酒,原来他不知不觉就将一壶酒喝完了。 游乐生想起一件事,说:还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 白残阳问:什么事? 游乐生笑道:这次少年英雄会,来了位齐国公主,生得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这位公主说谁拿了少年英雄会的第一,就嫁给谁。可惜你是上届魁首,与美人无缘了。 白残阳却没有丝毫可惜的意思,我若是想要美人,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 这话别人说来狂妄,他说起来却有几分理所当然的味道。 说得也是。游乐生合上折扇。 白家兄弟与游乐生和淳于虚二人告别之后,寻了家客栈休息。 风尘仆仆的两人洗漱一番,睡下了。 次日,小二为两人端来饭食。 白残阳问:小二,洛阳城中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小二答:客官来得不巧,现下不是牡丹盛开的时节,否则可以去看牡丹。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35) 白残阳笑了一下,说:洛阳牡丹,名动天下,谁人不知,还需要你跟我说吗? 是我糊涂了。小二想了想,城中有一座寺庙,名为白马寺,十分灵验,香火鼎盛。客官既来了洛阳,可以去白马寺上香,求佛祖庇佑。 白残阳并不信佛,不过白马寺的名头他是听过的。他看向白檀轻,要不要去白马寺看看? 白檀轻点头道:既然来了洛阳,那就去白马寺看看吧。 他也不信佛,他们白家人,都觉得求佛不如求己。但他以前在书上看过白马驮经的传说,心中对这座天下第一古刹十分好奇。 白残阳又问:除了白马寺,洛阳还有什么好看的好玩的地方? 小二问道:客官可听过洛阳八景? 白残阳回答:没听过,你细细说来。 他来过几次洛阳,但从没好好游玩过,这次同白檀轻一起来,才起了游览的心思。风景虽美,但若是一个人看,便有些寂寞。有人同赏,才是赏心乐事。 小二说:我刚才说的白马寺的马寺钟声,就是洛阳八景之一,除此之外,还有龙门山色、金谷春晴、邙山晚眺、天津晓月、洛浦秋风、平泉朝游和铜驼暮雨。 白檀轻微笑道:洛阳城中,竟有这么多美景吗? 小二被白檀轻看着,心头一热,口中滔滔不绝,介绍起城内的美景来。 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又温柔和气,神色间不禁多了几分殷勤。 好一会儿,他才说完。 白残阳赏了小二些银钱,让他退下了。 小二走时还有些依依不舍,想要多看白檀轻几眼。 白家兄弟二人离开客栈之后,先去了白马寺。 两人首先看到一座牌坊,一门三洞,这便是佛家所言的三解脱门。再往里走,便能看到两匹白马的雕像,栩栩如生。接着,便能看到一面红墙,檐下挂着黑色的牌匾,上面是金灿灿的白马寺三个大字。门前还有一对石狮子,惟妙惟肖。 进了门,一股檀香味扑面而来。 白檀轻和白残阳两人走在寺内,鼻端芬芳,耳边梵唱声声,虽然两人都不信佛,但也觉得神之为清。 两人走着走着,便到了大雄宝殿。 进入大雄宝殿,殿内有一尊巨大的佛像,低垂眉目,慈悲悯世。 白残阳问:你说不信佛的人,求佛有用吗? 施主信或不信,佛便在那里。 白残阳看向说话的人,是个面容清俊的和尚,嘴边带着淡淡的笑容。 白檀轻行了个礼,大师。 和尚回了个礼,不必称大师,贫僧不过是个出家人罢了。 和尚与白檀轻说了几句,两人开始谈经论道。 白残阳听得无聊,便出了大雄宝殿。 与您说了这么久,却不知道大师的法号。白檀轻与这和尚说了许久,还是觉得意犹未尽。这和尚的学识,是他生平仅见。 和尚问:这个很重要吗? 白檀轻答:重要,也不重要。 名字是人的标记,一个人能有许多个名字,一个名字也能被许多人拥有。 和尚微笑着说:那么下次再见的时候,贫僧再告诉你吧。 大师这么肯定我们还会见面吗?白檀轻问道。 和尚意味深长地说:贫僧一见到施主,就觉得与施主有缘。 白檀轻笑道:我见了大师,也觉得十分亲切。 此物就赠与施主了。和尚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了白檀轻。 白檀轻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玉佩,雕成观音的形状。他没有推辞,多谢大师。 和尚笑了笑,翩然而去。 白檀轻等和尚走后,不见白残阳,也出了大雄宝殿,寻他去了。 他走了一会,不知走到了哪里。 此处种了许多树,似乎是某种花树,不过在这个季节,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若是鲜花盛开,落英缤纷,想来一定很美,可惜无缘见得。 白檀轻在这树丛中迷了路,突然,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云泽! 然而那道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白檀轻追着身影过去,竟然找到了出口。那道身影是真实还是幻象,到底是不是楚云泽,他心中并不清楚。按道理说,楚云泽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他到底希不希望那道身影是楚云泽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望着树林,心中惘然若失。 第52章 在想什么? 白檀轻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吓了一跳,转过头一看,果然是白残阳, 二哥,你到哪里去了? 你和那个和尚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太无聊了, 所以我就出来在这寺庙里随便走走。白残阳被这么一问,忘了自己刚才的问题。 二哥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我们就回去吧。白檀轻虽然还将刚才那道身影挂在心上, 但他知道若是那人想见他, 他们自然能相见;若是那人不想见他,他是见不到的。 那我们就回去吧,这白马寺怪无趣的,都是和尚秃驴。白残阳语带抱怨。 白檀轻想笑, 又觉得不好,强自忍住, 这佛门净地,二哥怎能出言不逊。 白残阳满不在乎地说:反正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又没有别人。我说的话, 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 两人闲话完毕,出了白马寺。 白檀轻离开白马寺的时候, 心有所感,下意识回了头。 那个之前与白檀轻说禅的和尚竟又出现了, 他站在门边,察觉到白檀轻的目光,微微一笑, 合十行礼。 白檀轻回了个礼,才转过头离去。 离开白马寺之后,白残阳想起了什么,说:这附近有家馄饨摊,我曾经吃过,味道十分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白檀轻知道自己这个二哥舌头有多叼,他说不错,那一定是美味佳肴,于是说了声好。 白残阳带着白檀轻走了一会,找到了那家馄饨摊。 馄饨摊十分简陋,支了个棚子,旁边摆了几张桌子。这个时候还没到饭点,所以吃馄饨的人并不多。 白残阳高声道:老板,来两碗馄饨! 好勒!摊主说,客官你好久没来了。 白残阳奇道:你认识我? 客官你这样的人,见一面就忘不了。摊主看向白檀轻,这是客官你的弟弟吗,生得真俊啊,可成亲了没有? 他是我的弟弟,他哥哥我都没有成亲,他当然没有。白残阳掏出铜板递给摊主,付了馄饨钱。 摊主感叹道:整个洛阳城都找不出这样俊的后生来了,媒人估计都要把您家的门槛踏平了,便是配个公主都绰绰有余了。 白残阳理直气壮地说:说得是,我的弟弟配个公主都是公主占了便宜。 白檀轻有些害羞,对着摊主腼腆一笑。 白残阳走到一张桌子旁边,拿出手帕将桌子凳子都擦了一遍,才让白檀轻坐下他自己是无所谓,可不能委屈了他的宝贝弟弟。 过了一会,一个少女端来了两碗馄饨,她布裙荆钗,薄有几分姿色,大概是摊主的女儿。她哪里见过这样神仙般的人物,还是一双,脸红通通的,低着头连看都不敢多看几眼。 白檀轻向少女道了声谢。 少女听着白檀轻如响环佩的声音,脸更红了。 白檀轻看向桌上的馄饨,皮极薄,透出肉色,配料除了葱花之外,还放了紫菜和虾米。他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吹了吹,放入口中。之后,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这闹市之中的一处小摊,也有这样的美味。 白残阳看白檀轻脸上神情,问:好吃吧? 白檀轻点头,好吃。 摊主听到两人谈话,得意地说:我这馄饨可不一样,陷是猪肉和虾肉揉在一起,馄饨汤也是熬了好久的排骨汤,光汤就能让人鲜掉了舌头。 你就这么说出来,不怕别人将你的菜谱学了去?白残阳问道。 摊主说:自然是不怕的,一道菜,哪怕配料相同,若是比例不同,那就差得远了。 白残阳觉得摊主这话有意思,你说得有道理。 馄饨一口一个,不多时,白檀轻就将一碗馄饨吃完了。 白残阳早就吃完了,一直看着白檀轻。他看白檀轻吃完,问:还要来碗馄饨吗? 白檀轻摇了摇头,不用了,吃多了积食。 食物虽然美味,但若让身体不舒服,那就得不偿失了。更何况若是遇到什么好吃的,便胡吃海塞,与牛嚼牡丹何异。 回去吧。白残阳站了起来。 白檀轻也站了起来,与白残阳并肩走着。 摊主在二人身后热情地喊着下次再来啊! 白家兄弟二人走在闹市间,身边是行人来去。 许多人将目光投向兄弟二人,又有许多人不敢看他们。 白檀轻忽然停住了脚步,看向了远处。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远山如黛。太阳映在湖上,波光粼粼。 白檀轻站在一颗柳树旁,风吹起柳树的枝条。他伸出手,轻轻拨弄柳条。 白残阳站在白檀轻的身边,看着他洁白如瓷的侧脸。 两人的心情都出奇的宁静祥和。 许久,白檀轻才出声打破了平静,太阳要下山了。 白残阳低声道:是啊。 白檀轻看向了白残阳,说:真希望以后都是这样平静的日子。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白残阳的声音很轻,承诺却很重。 白檀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不想一直作为白残阳保护的对象,他也想保护自己重视的人,但此刻的氛围太美好,让他说不出煞风景的话。 两人看了会湖,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之后,白檀轻洗了个澡。 洗完澡,他听到了敲门声。他打开门,门外是白残阳,二哥怎么来了? 白残阳看向白檀轻湿漉漉的头发,怎么没擦头发? 才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擦头发。白檀轻微笑道。 我来替你擦吧。白残阳走入房间,拿起挂在架子上的布巾。 白檀轻在椅子上坐下,让白残阳给他擦头发。他小的时候,白残阳就这样给他擦过很多次头发,从一开始的笨手笨脚,到后来的熟练。 白残阳也想到小时候的事,神色变得温和起来。他温声道:你小时候,总是不喜欢擦头发,可是你身体差,不擦头发就可能生病,所以总要追着你擦头发。 那个时候的白檀轻,还是个玉雪团子,仿佛观音座下的仙童。白残阳从小就很喜欢自己这个弟弟,虽然旁人也有弟弟,但都没有他的弟弟可爱,他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弟弟别在腰上炫耀。不过弟弟总是生着病,躺在床上,小脸青白,让人心疼。 我小时候有这么调皮吗?白檀轻那时候太小了,记忆有些模糊。 你小时候很乖巧,不过偶尔也会调皮。白残阳脸上带着笑意,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永远都不要长大 白檀轻问:为什么? 白残阳从后面抱住了白檀轻,鼻端是白檀轻头发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我希望你永远天真,永远无邪,永远不要接触黑暗,永远不要承受痛苦。 白檀轻沉默了一会,将手放在白残阳的手臂上,人总是要长大的。 是啊,人总是要长大的。白残阳从短暂的失态中清醒了过来,放开了白檀轻。 白檀轻转过了身,面对着白残阳,难道二哥觉得现在的我,不如以前的我吗? 怎么会,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你都很好,都是二哥的宝贝。白残阳笑着摸了摸白檀轻缎子似的头发。 白檀轻也笑着说:从以前到现在,二哥也是我最爱的哥哥。 白残阳挑眉道:那大哥呢? 大哥也是我最爱的哥哥。白檀轻眨了眨眼。 虽然大哥性格稳重,不若二哥外放,但他知道大哥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比二哥轻。而在他的心里,两个哥哥也是一样的好,他一样的敬爱。 白残阳刮了一下白檀轻的鼻子,小促狭鬼。 白檀轻依偎在了白残阳的怀中,闻着熟悉的味道,很是心安。 白残阳抱着白檀轻,感觉怀抱里的身体纤细柔弱,令人怜惜。 突然,响起了窗户被敲击的声音。 两人俱是一惊,身体分开。 白残阳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不过窗外什么也没有。他微微皱眉,神情若有所思。 白檀轻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在你隔壁,你有什么事就叫我。白残阳关上窗户。 好。白檀轻点头道。 不打扰你休息了。说完,白残阳出了房间。 白残阳走后,白檀轻也走到了窗边,打开了窗户。他看着茫茫的夜色,喃喃道:是你吗? 没有人回应他。 他抬起头,看向了月亮。 这月亮照着他,一定也照着楚云泽。 不管相隔多远的人,都被同样的月光照耀。 第53章 白家兄弟二人在洛阳城中游玩了几日, 就到了少年英雄会开始的日子。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36) 少年英雄会在洛阳城外的一处庄子里举行,庄子的主人是洛阳有名的富户,姓何, 人称何员外。何员外乐善好施,喜欢与江湖人结交, 于是他将庄子借出来, 供这些江湖人进行比试。 白家兄弟二人来到庄中,庄中已搭好了擂台。擂台是木制的,上面铺着红色的地毯, 地毯上绣着一个偌大的武字。 擂台两边各搭了两个台子, 上面摆着数张椅子。左边的台子上坐着几位前辈高手,若是场上比试到了危及性命的地步,他们便会出手。右边的台子上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胖子,他就是何员外。何员外的身边坐着一个脸戴面纱的女子, 虽然只露出半边脸,但已看得出是人间绝色, 想来她就是传闻中的那位齐国公主。几名宫装女子簇拥着她,像是芙蓉簇拥着牡丹。 白家兄弟二人走了好一会, 才穿过拥挤的人群, 走到了擂台前。他们置身于一群江湖人之中, 犹如鹤立鸡群一般。 锣鼓三响,少年英雄会, 正式开始了! 何员外站了起来,抱拳道:少年英雄会一年一次, 为各位少年英雄互证武道而办,只分胜负,不论生死。不才在下, 受了大家的推举,作为本次少年英雄会的主持。望各位各呈其能,各展其姿,让我等真正见识到英雄出少年。 他话音刚落,底下便连声叫好。 何员外高声道:不知哪位英雄好汉做这上擂台的第一人! 我来! 一个铁塔似的大汉跳上了擂台,整个擂台都似乎一震。 何员外又说:不知哪位少年英豪愿意做他的对手? 我。 一个道士打扮的少年人飞上了擂台,身姿灵巧。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报出台上二人的姓名和外号,又说了比试中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若是出了擂台,便算作负。再比如虽然只分胜负,不论生死,但毕竟刀剑无眼,真死在了擂台上,也只能自问倒霉。 随后鼓声敲响,表示着二人比斗开始。 两人各自出招,台下的白残阳嗤笑一声。 白檀轻问:怎么了? 白残阳答:少年英雄会刚开始的时候没什么好看的,上台的都是些武功低手。真正的高手,都在后面。 白檀轻被武功低手这个词逗笑了,我看不懂,只觉得他们刀来剑往很热闹。 白残阳指着台上的二人说,你看他这一剑,有七个破绽,你看他这一刀,我若是顺着他的刀往上一划,他的手就废了 你再说话,爷就把你的舌头割了! 旁边几个大汉对白残阳怒目而视,他们同台上的大汉是同一个门派,听见白残阳出言不逊,十分不满。 白残阳双手抱在胸前,满脸不屑,好大的口气。 几名大汉就要动手,却听得一句你们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游乐生轻摇折扇,缓步而来。 淳于虚抱着剑走在游乐生的后面,一脸冷漠。 一名大汉说:就算他是天皇老子,我也要给他个教训。 游乐生微笑道:他就是上届少年英雄会的第一,武林四公子之一的高阳公子白残阳。 几名大汉吃惊不已,脸现尴尬之色,动手不是,不动手也不是。若是不动手,显得他们怕了白残阳;若是动手,不过是自取其辱。 最后,几名大汉交头接耳了一会,走了,连台上那位同门的比试都不看了。 游乐生和淳于虚走到了白家兄弟二人身边。 游乐生笑得眯眼,又见面了。 白残阳指了指台上二人,你说他们两人谁会赢? 游乐生看了一眼,说:那个道士会赢。 话音刚落,台上就分出了胜负,少年道士一剑挑飞了铁塔大汉的兵刃。 少年道士抱拳道:承认了。 铁塔大汉脸涨成猪肝色,一言不发下了擂台。 接着,又有几个人上了擂台,均败在少年道士的剑下,不过少年道士最后也败给了一个使峨眉刺的姑娘。 台上人来来换换,不过最多几场就被打下了擂台。 这时,一个使长|枪的年轻人跃上了擂台,他手中那杆红缨枪枪头锃亮,他的长相也是丰神俊朗。 淳于虚突然开口道:这个人,不差。 果然如淳于虚所说,使长|枪的年轻人连胜了十场,全场一时哗然。 高台上的齐国公主都坐直了身子,一双妙目看向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察觉到了齐国公主的目光,使了个枪花,十分帅气。 何员外见没人上场了,扬声问道:还有人上场吗? 随着一声桀桀怪笑,一个形容猥琐的人走上了擂台。他虽然年纪不大,却秃了头,三角眼,吊梢眉,蒜头鼻,香肠嘴,皮肤黝黑。 年轻人问:你的兵器呢?我不欺负没有兵器的人。 怪人伸出了鸡爪似的手,慢吞吞地戴上了一双金丝手套,这就是我的兵器。 他连声音都嘶哑难听,聒噪好似乌鸦。 年轻人与怪人过了几招,就被怪人抓住了手,然后是骨骼断裂的声音。 啊!年轻人发出一声惨叫。 这一瞬间太快了,没人来得及阻止。 游乐生皱眉道:此人下手真是残忍,那个使枪的手哪怕治好,恐怕也要留下后遗症。 有几个人心生不忿,上去挑战那怪人,但都在怪人手下受了伤。 一时之间,无人再敢上台。 何员外站了起来,这还有没有人上台? 他说完之后,还是无人上台。 看来这少年英雄会的第一,以及公主殿下,都是我的囊中之物了。怪人大笑。 齐国公主眼眸中露出了焦急之色,让她嫁给这种人,她是万万不愿意的,可她又许下了诺言,要嫁给少年英雄会的第一名,若是违诺,岂不是教天下人耻笑。她扫视众人,盼望有人上台。 游乐生转过头问:淳于没有英雄救美的兴趣吗? 淳于虚看了游乐生一眼,没有说话,但明显兴致缺缺。他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对公主也没什么兴趣。这世上所有的女人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不如他的剑来得可爱。 游乐生轻笑一声,展开双臂,飞上了擂台。 齐国公主见游乐生上台,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在心里祈祷,一定要是游乐生赢了那个丑八怪。 游乐生与这怪人站在一起,美者愈美,丑者愈丑。 怪人见了游乐生,心生嫉妒。他因为面貌丑陋,最见不得容貌俊美的男子,他之所以对那使枪的年轻人下狠手,便有嫉恨的原因。他暗下决心,要让游乐生也吃点苦头。 可是,他一与游乐生交手,便吃了一惊,这人的武功竟然高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这人这么年轻,哪有这么高的功夫,莫非是从娘胎里开始练武的吗。 两人过了一百多招,游乐生抓住了怪人的手。 游乐生冷笑道:你出手伤人,便叫你自食恶果。 说完,他把怪人的手骨捏碎了。 啊,好痛,我的手!怪人惨叫连连。 游乐生捏碎了怪人的手,又一脚将怪人踢下了擂台。他一向手下留情,之所以对这怪人如此狠辣,是因为这怪人狠毒的作风触怒了他。 怪人下台之后,淳于虚上了台。 游乐生笑吟吟地说:看来这次少年英雄会的第一,要出在我们两人之间了。 淳于虚淡淡地说:未必。 你总是这个样子。游乐生笑容微敛。 出招吧。淳于虚懒得与游乐生废话,缓缓拔出了自己的剑。 游乐生一刀向淳于虚砍去,这一刀,精妙非常,暗含多种变化。 台下的白残阳轻轻一击掌,这才是好戏。 白檀轻看不清台上比试的两人,只能看到两道虚影,时而分开,时而合在一起。 刀剑叮叮当当的交击声,不绝于耳。 淳于虚和游乐生比试过三十六次,他们作为好友,太了解对方,不仅了解对方的武功,也了解对方的性格。在对方出上一招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对方会出什么样的下一招。 几百招后,游乐生露出了一个微小的破绽,这个破绽太小了,大部分的人都会忽视。 可是淳于虚抓住了这个破绽,他的剑像一道白虹,攻破了游乐生的防线。他轻轻割断了游乐生的一缕头发,轻得像吹过的一缕风。 游乐生看着那一缕头发落在地上,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我又输给你了。 淳于虚还剑入鞘,噤口不言。虽然他赢了,面上却没有丝毫喜色。 可还有人上台?何员外问。 现场一时寂静,无人应声。 齐国公主见淳于虚虽然神色冷淡,但仪表堂堂,不禁露出羞色。她心想,这就是要成为她夫婿的人吗? 何员外笑道:既然无人上场,那这次少年英雄会的第一名是 且慢。 第54章 众人看向说话的人他身穿粗布衣衫, 脸戴面具,手中拎着一把铁剑,看上去平平无奇。 何员外问:这位侠士有何见教? 面具人哑着嗓子说:让我来试一试。 说完, 他施展轻功飞上了擂台。 淳于虚看着面具人,微微皱眉, 你是何人? 旁人或许不清楚, 但像他这样的高手,一眼就能看出这面具人不是泛泛之辈。拥有这样的武功,绝不可能默默无闻。 你若赢了我, 我就告诉你我是谁。面具人拔出了手中剑。 淳于虚冷哼一声, 快剑出手。他甫一与面具人交手,便咦了一声。这面具人的武功,让他有种熟悉之感。 两人交手数百招,淳于虚竟落了下风。 众人面面相觑, 武林之中,何时出了这样的高手?既有这样的武功, 便早该扬名江湖,为何要等到今日的少年英雄会才出现, 而且还戴了面具, 明显有意遮掩。 淳于虚眉头皱得更深, 你到底是谁? 面具人不答,只手中剑招愈发凌厉了。 淳于虚长眉一扬, 极招出手,手中长剑化作千剑万剑, 剑剑刺向面具人。 这招看似有千剑万剑,其实只有一剑是实,其余剑都是虚的, 不过要在无数剑影中分辨出哪一剑是实,何其难也。 面具人出了一剑,他这一剑巍峨如山岳,绵绵似江水,气象堂皇。 万千虚影触到这一剑,尽皆破碎。 面具人穿过剑影,长剑横在了淳于虚的脖颈间。 淳于虚,败。 众人震惊至极,名动天下的武林四公子之一的凭虚公子淳于虚,竟然输在了一个无名小卒手里? 淳于虚茫然若失,我输了。 他上次少年英雄会败给了白残阳,这次居然败给了一个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剑道之途,果然永无止境。 面具人抱拳道:承让了。 淳于虚看向面具人,眼神锐利,我想知道我到底输给了谁? 有赢就有输,没有人可以一直赢。面具人避而不答。 淳于虚露出疑惑的神情,又问:我是不是认识你? 面具人淡淡地说:你的问题太多了。 我记住你了。说完,淳于虚飞下了擂台。 齐国公主咬了咬嘴唇,这人武功虽高,但脸上戴着面具,也不知是美是丑,若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何员外说:那么这届少年英雄会的第一名是 且慢。面具人又打断了何员外的话。 何员外笑得尴尬,这位侠士还有什么话要说? 面具人说:我还要比一场。 这何员外与管家耳语了一番,说:可是在场的少年侠士都已经上过场了,无人能做您的对手。 面具人问:在场符合年龄的人都已经上过场了吗? 何员外答:是。 面具人伸出手指,指向了白檀轻,可是我看他还没有上场。 白残阳眉头一皱,挡在了白檀轻的面前,他不是武林中人,你要同人比试,我替他跟你比。 面具人说:你是上届少年英雄会的魁首,这届少年英雄会你已没有上场的资格。 白残阳怒道:他根本不会武功,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算什么好汉! 二哥,我想同他比。白檀轻突然开口道。 白残阳讶然,你说什么胡话呢! 白檀轻绕过白残阳,往擂台走去。 白残阳连忙拉住白檀轻,你疯了! 白檀轻转过身,对着白残阳摇了摇头。 白残阳知道无法阻止白檀轻,只能松开手。他决定只要白檀轻和那面具人接触,他就冲上台去,分开两人。 白檀轻走上了擂台,看着面具人。那张面具将眼耳口鼻都遮住,不露出一丝一毫的面容。他问:你要同我比试吗? 面具人盯着白檀轻看了一会,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件出人意外的事跳下了擂台。接着,他看向何员外,按照规矩,我出了擂台,便算我输了。 何员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确实如此。 将人打出了擂台,便算出了擂台的人输了,可是这主动走出擂台,还是头一遭。这人得了少年英雄会的第一名,为何又拱手相让?少年英雄会魁首的名头,不知多少少年侠士梦寐以求,这人居然轻轻松松让出去了。 何员外咳嗽一声,说:本届少年英雄会的第一名是敢问少侠姓名? 这次没人打断何员外,是他自己卡壳了,因为他不知道白檀轻叫什么。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37) 我叫做白三。白檀轻没有说出自己真实的姓名。 何员外说:本届少年英雄会的第一名是白三侠士。 往届少年英雄会评出第一名,都是热热闹闹,这一届宣布第一名之后竟然十分安静,众人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白残阳带头鼓起了掌,游乐生和淳于虚也跟着鼓掌。 众人见连他们三人都鼓掌了,也鼓起掌来。 何员外和管家走到了擂台上,管家手里拿着一个铺着红布的木盘,上面摆着一个匣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何员外拿起匣子,递给了白檀轻,此物名为暴雨梨花针,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暗器,出自蜀中唐门,是本次少年英雄会第一名的奖品,请少侠收下。 多谢。白檀轻接过暴雨梨花针,收入了袖中。 一名宫女也走到了擂台上,公主殿下请白少侠过去一叙。 白檀轻这才想起还有个齐国公主,要嫁给少年英雄会的第一,不由得头痛。他拱手道: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在下一介白身,配不上公主殿下。 宫女生气地说:公主殿下愿意嫁给你,是天大的福气,你竟然敢推辞! 婚姻大事,需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没有,便是淫奔。如果我答应了,才是有损公主的清誉。白檀轻心想,自己要是答应了,那醋坛子就要打翻了。他不知道自己走的什么桃花运,刚走了一个秦国公主,又来了个齐国公主。 宫女觉得白檀轻说得有理,问:你家在何处,父母是谁? 纵然是公主,也不能逼别人娶你吧。白残阳一边说,一边走到了白檀轻的身边,生怕自己这个弟弟吃了亏。 你!宫女作为齐国公主身边服侍的人,那些草民见了她都毕恭毕敬,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又一个宫女走了过来,说:白少侠可能今日不方便,等白少侠有空的时候,再来拜见公主殿下吧。 别人递了台阶,白檀轻顺着下了,改日再拜访公主殿下。 少年英雄会结束之后,白檀轻没有回客栈,而是一个人跟在了面具人的身后。 面具人走得不紧不慢,好像故意让白檀轻跟着他一样。以他的武功,不可能没发现白檀轻跟踪他,而他想要甩开白檀轻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过了一会,两人走到了一片小树林中。 面具人停下了脚步,问:你为什么跟着我?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转过身来,用背对着白檀轻。 白檀轻看着熟悉的背影,反问道:你又为什么让我跟着你? 面具人看了看四周,说:此处四下无人,我若杀了你,没有人知道,你不害怕吗? 白檀轻说:我不怕你。 面具人轻笑了一声,你不和你哥哥在一起,找我干什么? 你连我哥哥的醋都吃吗?白檀轻走到面具人的面前,摘下了他的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英俊又熟悉的脸庞。 白檀轻看了一会,才说:果然是你。 我好想你。楚云泽握住了白檀轻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见到白檀轻之前,他曾想过,要故意冷淡地对待白檀轻,要让白檀轻后悔抛下他。可见到白檀轻之后,他只想告诉白檀轻他有多想他。 白檀轻感受到楚云泽脸上的温热,心也软了,抱歉。 楚云泽深深地看着白檀轻,你虽然嘴上说抱歉,但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会那么做。 是,我还是会那么做,因为那就是最好的选择。白檀轻点头。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让金明哲和秦婉柔替换他和白残阳出城。虽然冒了次险,但成全了金明哲和秦婉柔,也算是一桩美事。 楚云泽低声道:虽然你没有出事,但是万一呢,万一你被秦国人发现了呢? 如果我出事,你一定会救我的。白檀轻微笑道。 至于白残阳在他身边,能够保护他,他就没有说了。要是说了,醋坛子又要翻了。 楚云泽看了白檀轻许久,才说:是,哪怕是刀山火海,我都会来救你。 白檀轻微微低下了头,心中百般滋味,不知该说什么。 楚云泽抱住了白檀轻,这个拥抱很轻,仿佛白檀轻是什么易碎品。 白檀轻犹豫了一下,没有挣开楚云泽的怀抱。他与楚云泽分别了这么久,就让楚云泽抱一下吧。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拥抱的两人的身上。 第55章 白檀轻和楚云泽回了客栈。 虽然楚云泽脸上又戴上了面具, 但白残阳还是知道了面具人就是楚云泽。他和楚云泽是师兄弟,楚云泽一出手,他就认出了楚云泽。他一看楚云泽和白檀轻站在一起, 就觉得不顺眼,讥讽道:这不是刚才在少年英雄会大出风头的那位英雄好汉吗? 楚云泽唤道:白二哥。 白残阳听到楚云泽叫自己二哥, 就觉得一阵恶寒, 挥手道:滚滚滚,谁是你二哥。 白檀轻觉得好笑,说:二哥怎么老是和云泽吵架。 你居然向着他?我可是你亲哥哥!白残阳一脸难以置信。 白檀轻知道自己若是明显流露出护着楚云泽, 那白残阳肯定要和楚云泽没完没了。他上前拉住白残阳的手, 一边摇一边撒娇道:好二哥,亲二哥。 白残阳很是受用,面上仍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白檀轻看了楚云泽一眼, 提议道:既然少年英雄会已经结束,我们回楚国吧。 白残阳看着白檀轻说:你是真心想回楚国, 还是因为楚云泽才想回楚国? 白檀轻之前并没有流露出想回楚国的念头,一遇到楚云泽, 就说想回楚国。他觉得白檀轻是因为担心楚云泽的安危, 才想回楚国。楚云泽身为楚国的国君, 虽然武功高强,但在外并不安全, 因为单人只剑,哪里敌得过千军万马。但是白檀轻难得出门一次, 他想带着白檀轻多玩玩。 我想大哥和父亲了。白檀轻低声道。 白残阳听到白檀轻这么说,眼神变得柔和起来,那我们就回楚国吧。 楚云泽在一旁看着, 觉得十分奇妙,白残阳这样的百炼钢,碰上白檀轻也要化作绕指柔,可转念一想,他自己不也满心都是白檀轻。 三人在客栈中休息了一夜之后,踏上了回楚国的路。 当初白檀轻出使秦国,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的波折。当他回到楚国的时候,看到熟悉的街道,心中百感交集。 身在楚国之时,总想游历天下,可在外的时候,却又总是想念楚国。 江山信美,终非吾土。 三人道别之后,白檀轻和白残阳回了白府,楚云泽回了楚宫。 白家兄弟二人一进了白府,就看到了白鸿尽和白重露他们当然不是来迎接白残阳的。 白檀轻像一只小鸟飞进了白鸿尽的怀里,爹爹!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白鸿尽轻轻抚摸着白檀轻的背部。 他从未与自己的小儿子分别这么长的时间,总是担心白檀轻在外面冷了怎么办,饿了怎么办,会不会被人欺负。虽然有二儿子在白檀轻的身边,但二儿子大大咧咧,肯定有很多地方照顾不到。他有时候甚至担心得睡不着觉,在床上辗转反侧。 白檀轻与白鸿尽抱了一会,又抱住了白重露,大哥! 白重露搂着白檀轻,皱了下眉,又淡笑道:瘦了。 有吗?我觉得没有啊。白檀轻眨了眨眼睛。 白重露温声道:我让人准备了你喜欢的饭菜,等下多吃一些。 只有檀轻是父亲的儿子,大哥的弟弟,看来我是捡来的。白残阳的话显得很酸,但脸上带着笑,明显是开玩笑。真要他同白鸿尽和白重露亲热,他光想想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白鸿尽将视线转向白残阳,他一看到白残阳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想叹气,你这个混世魔王,不在外面欺负别人,惹出一堆事,我就烧高香了。 他们白家也算是腐书网,他自己温良恭安,大儿子端方雅重,小儿子也是天真可爱,唯独二儿子顽劣不堪,让他头疼。 白残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有这么糟糕吗? 白重露笑了笑,说:你走之后,有好几个人送了账单上门,一人说你打坏了酒楼的桌椅,一人说你打烂了他店里的瓷器,还有一人说你打翻了他的炭车,都有人证物证,于是府里赔了好些银子。 我不记得了。白残阳心虚道。 白重露轻声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了,要我详细说来吗? 白残阳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敢看白重露,这习武之人,路见不平,就要出手相助。 幸好你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否则你就要喝西北风了。白重露仍旧是笑眯眯的表情,但看在白残阳的眼中却很可怕。 白残阳小时候父亲因为公务繁忙,没有时间管他,便由白重露来管教他。他性格顽皮,没少被白重露打手心,虽然后来练得绝世武功,但对白重露的惧怕却依然残留在心中。他一看到白重露露出这样的表情,就下意识觉得手心痛。 白檀轻解围道:好了好了,别站在这里吹风啦,我们去吃饭吧,我肚子饿了。 四人进了屋,各自坐下。 侍女端来饭菜,果然都是白檀轻喜欢吃的菜。 白檀轻在外面吃到不少美食,可还是家乡菜最符合他的胃口,不由得多吃了一些。 吃完饭后,白檀轻回了房。 少爷!青苹也是许久没见到白檀轻了,扑进了他的怀里。 白檀轻猝不及防被青苹抱住了,不过他很快就和她分开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虽然有的人会把丫鬟收作通房,但他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只想等青苹年纪到了,问她有没有合意的人,再遣嫁出去。 青苹抱怨道:少爷这一次出门,去了好久。 我给你带了礼物。白檀轻笑道。 除了青苹之外,白檀轻给白鸿尽和白重露也带了礼物,不过他父亲和大哥的礼物数量不少,于是他吩咐了下人搬过去。 青苹眼睛一亮,少爷给我带了什么礼物? 白檀轻拿出一对磨喝乐,递给了青苹,这是他在洛阳逛街时顺手买的。 多谢少爷。青苹看着手中的一对泥娃娃,栩栩如生,憨态可掬,露出喜色来。 室内炭火正旺,白檀轻感觉有些热,脱去了外衣,你喜欢就好。 青苹收起磨喝乐,问:少爷是现在歇息,还是看会书? 她知道白檀轻有睡前看书的习惯,不过这一番舟车劳顿,白檀轻想歇息也说不定。 白檀轻想了想,说:我刚才吃得有点多,看会书再睡吧。 好。青苹点了白檀轻惯闻的香,又泡了白檀轻惯喝的茶。 白檀轻在一室芬芳中看了会书,才睡下。 楚云泽回到楚宫之后,去了书房。 一个太监端来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楚云泽问:你想说什么? 太监问:陛下可还记得徐梦岚徐姑娘? 徐梦岚是谁?楚云泽不记得这个人了。 太监说:徐姑娘是太后的侄女,为太后侍疾而进宫,太后薨逝之后,徐姑娘仍住在浣花轩。陛下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徐姑娘自请出宫,是否应该准许? 徐梦岚本想做楚后,但被冷落了这么一段时间,彻底死了心,于是自请出宫。 楚云泽冷冷地说:准了。 是。太监额上见汗,还有件事,一个叫沈玉瘦的人自称是陛下的恩人,要见陛下。 没时间,不见。过了一会,楚云泽又说:等我有空再见。 太监问:这位沈公子安排在哪里呢? 宫外随便找个地方给他住。楚云泽与太监说了一会话,已经不耐烦了,低下头不看太监,开始处理堆积的奏章,虽然他有吩咐丞相可以便宜行事,但有些事还是必须由他来做决定。 太监见楚云泽没了说话的意思,虽然还有些事要楚云泽拿主意,但不敢再问了,退下了。 渐渐地,天色暗了,书房里也掌上了灯。 宫女们掌灯之后,便退出了书房,因为楚云泽戒心很重,不惯有人在身边服侍。 不知过了多久,楚云泽还是没有处理完奏折。因为眼睛酸痛,他放下笔,打算休息一会。 书房里冷冷清清,除了他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他端起放在一边的茶,已经冷了,但他并不在意,一口喝完了。他是个物欲淡薄的人,水只要能解渴就行,食物只要能吃饱就行,衣服只要保暖就行,房屋只要能遮风避雨就行。 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强烈想要某样东西的念头? 他站了起来,出了书房。 月亮挂在黑色的天幕上,将清辉洒向人间。 楚云泽每次看到月亮,就会想起白檀轻,因为他觉得白檀轻就像这月。 当他第一次遇到白檀轻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一束光投向他漆黑的人生。这光不是阳光,而是月光,因为阳光太刺目,太炽热。 白檀轻就像月光,那样温柔,那样朦胧。 可是明月挂在天上,怎么能为一人所有? 世人说一国的君主,就是天子,天子能够拥有明月吗? 楚云泽心想,白檀轻现在在做什么呢,白檀轻也在看月亮吗,白檀轻会像他想白檀轻一样想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江山信美,终非吾土出自王恽《平湖乐采菱人语隔秋烟》 第56章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38) 楚云泽过了几日, 才去见了沈玉瘦。他不想见沈玉瘦,但沈玉瘦是个必须解决的问题。很多件事的背后,都隐隐约约有这个人的身影。 楚王陛下, 我们又见面了。沈玉瘦心里有些急,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他做了那么多事, 但楚云泽还是没有对他丝毫动心。 一切的改变, 似乎是从白檀轻没有死开始。 白檀轻没有死,楚云泽自然也不需要一个赝品。 楚云泽面容冷淡,你想和孤说什么? 沈玉瘦强笑道: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和陛下单独见面。 有话直说。楚云泽不耐烦和面前这个人绕弯子。 沈玉瘦摸了摸自己的脸, 迟疑地开口:陛下有没有觉得我长得像一个人? 楚云泽看了沈玉瘦一眼, 说:你这张脸,看了让孤心生厌恶。 沈玉瘦确实长得与白檀轻有几分相似之处,然而这点相似,却愈发显出两个人的不同来, 仿佛顽石被充作美玉。 沈玉瘦低声道:其实我以前并不长这个样子。 哦?楚云泽挑了下眉。 我是通过某种手段才变成这个样子,刚开始的时候, 我很高兴,因为这个样子比我以前好看多了, 后来, 我每次照镜子都会想, 镜子中的这个人真的是我吗?沈玉瘦垂下了眼睛。 沈玉瘦口中的某种手段就是他的系统,而楚云泽以为是易容术。 世上的易容术有两种, 一种是人|皮面具,另一种就是通过手术来改变容貌。前者比较方便, 但是容易被人发现,后者难以察觉,但是不可逆。 楚云泽质问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个人易容成与白檀轻相似的样子, 来到他的身边,不可能没有目的。 沈玉瘦答:我想做楚后。 只有成为楚后,完成任务,他才能回到他的世界。 最开始,他对楚云泽是存在一些幻想的,因为他本来就喜欢男人,而楚云泽长得不错,又位高权重,不过他现在完全清醒了。这个人就是披着人皮的魔鬼,心中唯一的柔软就是白檀轻。 楚云泽嗤笑,痴心妄想。 我懂很多东西,而且这些东西除了我之外没人懂。我能帮你,甚至能帮你一统天下。沈玉瘦忍着内心的恐惧,看着楚云泽。 楚云泽拔出了剑。 沈玉瘦后退几步,满脸惊恐,你要做什么? 楚云泽狰狞一笑,然后用剑身轻轻拍了拍沈玉瘦的脸,你到现在还没有想清楚,你并没有和孤做交易的资格。交易,只有双方平等才能进行,而孤想让你死就死,孤想让你活就活。如果孤想知道你口中的东西,只要孤命人关住你,只有你说一件东西,才给你送一次饭,你就什么都说了。 沈玉瘦感觉冰冷的剑刃拍在脸上,吓得动都不能动。他尖声道:你不能杀我! 孤为什么不能杀你?楚云泽笑了,但他的笑容很冷。 因为 你杀了我,世界就会重启。 后面的话,沈玉瘦说不出来。他虽然嘴唇在动,但是完全发不出声音。 系统禁言了他。 楚云泽若有所思,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沈玉瘦笑得惨淡。 从没有哪一刻,像这一刻一样,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系统的傀儡。 楚云泽微微抬起下巴,这不是交易,而是孤给你一个机会。 沈玉瘦问:什么机会? 楚云泽答:孤想要一种完全能治好檀轻的药。 他不想要权力,不想要财富,只想要白檀轻健健康康。虽然白檀轻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但还有余毒残留在白檀轻的身上。 沈玉瘦沉默了一会,说:你对白檀轻,真是一往情深。 楚云泽抬眸看了沈玉瘦一眼,眼中满是不耐,示意沈玉瘦别说废话。 沈玉瘦问道:我能得到什么呢?若我什么都不能得到,我就不想要陛下这个机会了。陛下是一国之君,富有四海,不会对我这个草民吝啬吧? 楚云泽淡淡地说:你可以提。 沈玉瘦想了想,说:我想要陛下的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楚云泽没有马上答应。 我想要免死金牌。沈玉瘦眼中闪过一道厉色。 楚云泽点头,可以。 沈玉瘦从袖中掏出了一瓶药,这药名为万用灵药,能治世上任何的病,甚至能令人起死回生,你真的要用在白檀轻身上吗? 这药是他刚才用积分从系统商城里换出来的,换了之后,他积分不剩多少了。 你又在说废话了。楚云泽看着药瓶。 沈玉瘦低笑一声,将药瓶递给了楚云泽。 楚云泽拔开瓶塞,闻了闻,才重新塞好,放入袖中,若是这药服下去,檀轻有什么三长两短,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孤也会取你性命。 我知道。沈玉瘦苦笑。 拿到想要的东西,楚云泽就离开了。 回到楚宫之后,楚云泽命人取了免死金牌给沈玉瘦送去。 他又命人拿来一只小白鼠,再取出了沈玉瘦给他的万用灵药。他从万用灵药上刮了点药粉下来,化在水里,喂给了小白鼠。 小白鼠服药之后,并无异状。 虽然沈玉瘦应该不敢在药上做手脚,但楚云泽还是不敢完全相信沈玉瘦,毕竟这关系到白檀轻。见服药的小白鼠无事,他才放了一半的心。 他把装小白鼠的笼子放在床边,准备第二天小白鼠还是活的,就把药送去给白檀轻。 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白檀轻死了。 这简直是世上最可怕的噩梦了。 他站在床前,床上是白檀轻的尸体。他摸了摸白檀轻的脖子,又摸了摸白檀轻的手腕,确认白檀轻是真的死了。 世上再也没有白檀轻这个人了。 他的光,熄灭了。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光,或许不会绝望,但好不容易有了光却又失去,命运仿佛跟他开了个玩笑。 他抱起了白檀轻的尸体,向外走去。 白残阳想要拦住楚云泽,却被楚云泽一掌击飞。 楚云泽抱着白檀轻,回了楚宫。 他把白檀轻放在了自己寝宫的床上,他曾经想过千百次白檀轻躺在这张床上是什么样子,唯独没有想过是这个样子。 他伸出手,整理好白檀轻被弄乱的头发和衣物,然后躺在了白檀轻的身边。悲伤过度,反而只剩下了麻木。 他躺在床上,不饮不食过了三天。 宫人没有楚云泽的传唤,不敢进去。 傅敏达大着胆子进去了,劝道:陛下,让白三公子入土为安吧。陛下这样,是让白三公子泉下不宁啊。 楚云泽喃喃道:入土为安是了,入土为安 他让人准备棺材,要上好的金丝楠木。 太监们搬来了棺材,这棺材本来是为楚王去世准备的。 楚云泽把白檀轻抱进棺材之后,久久都没有动。他看着白檀轻,这棺材这么窄,这么黑,白檀轻会不会害怕呢? 傅敏达小心翼翼地说:陛下,莫误了吉时。 楚云泽慢慢合上了棺盖,但他还想慢些,再慢些。 然而无论多么慢,棺盖还是被合拢了,然后棺材被放进了楚云泽的陵寝中本来白檀轻应该被埋在白氏家族墓地中,但楚云泽并没有把白檀轻的尸体交给白家。 楚云泽办好白檀轻的后事之后,决定再看一次日出,就用去杀剑结果自己的性命。没了白檀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但是第二天,他问傅敏达:檀轻呢? 傅敏达诧异道:陛下,白三公子已经死了。 楚云泽眼睛瞬间就红了,像只被激怒的狮子,你骗我,檀轻还活着,你要是诅咒檀轻,我就杀了你! 他疯了。 他不停地说:檀轻呢?把檀轻给我找来,我要见檀轻。 众人不断向他献上与白檀轻相似的人,但是这些人都 沈玉瘦,是最后一个被献上的人。他觉得凭借他的容貌,一定能得到楚王的宠爱。虽然他听说他的前辈们一入楚宫就了无消息,但他是不一样的。 他走到了楚云泽的面前,笑道:陛下。 楚云泽转动眼珠,看向沈玉瘦,你不是檀轻。 他瘦了许多,依然英俊,但身上透着浓浓的死气。 沈玉瘦缓缓说道:陛下,我姓沈,名为玉瘦,是玉瘦香浓,檀深雪散的玉瘦。 楚云泽将手放在了沈玉瘦的脖子上,檀轻死了,你为什么活着? 沈玉瘦以为楚云泽要抚摸他的脖子,然而下一刻却觉得一痛他的脖子被楚云泽拧断了。 在楚云泽杀了沈玉瘦之后,世界崩坏了。 一个机械的声音说【宿主已死亡,世界线重启】。 第57章 楚云泽从梦中惊醒了, 一身的冷汗。他看向空荡荡的宫殿,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喊道:来人啊! 一名太监走了进来, 跪倒在地,陛下。 楚云泽颤声问道:檀轻呢? 他怕他还在那个白檀轻已经死去的世界中, 那个绝望的、无光的世界。 太监问道:陛下可是要召白三公子来? 楚云泽听到太监的回答, 松了口气,不了,你下去吧。 太监不明所以, 退下了。 楚云泽忽然怀疑, 到底梦中是真,还是这个世界是真,白檀轻真的还活着吗? 他想见白檀轻,他一起了这个念头, 就动身了。 他施展轻功飞出了楚宫,飞到了白府。以他的武功, 轻易就绕开白府的守卫,来到了白檀轻的房间外。 他没有进去, 只是盯着窗户看。 没有灯火, 白檀轻想必已经休息了。 只是这样, 楚云泽就觉得心安,因为白檀轻就在这个房间里。以他的耳力, 哪怕隔着一面墙,他都能听到白檀轻安稳的呼吸声。 他就这么在白檀轻的房外, 一直站到了天亮。 早晨,青苹出了房间,看见楚云泽, 吓了一跳。她连忙行礼道:参见陛下。 她见楚云泽被露水打湿了衣衫,不知站了多久。 不必多礼。楚云泽摆了下手,檀轻醒了吗? 青苹说:少爷还在睡,是否让我叫醒少爷? 楚云泽摇了摇头,不用了,让他多睡一会吧,等他醒了你再告诉孤。 青苹说了声是。 楚云泽又等了一会,才等到白檀轻醒了。 他进了房间,白檀轻正在用早膳。 白檀轻看见楚云泽,说: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别人在等他,他却在睡觉,这样太失礼了。 楚云泽笑了笑,没说话。 白檀轻问:你吃了吗?没吃就一起吧。 好。楚云泽在白檀轻身边坐下,一起吃了起来。 青苹见多了一个人,本来准备的早膳肯定不够,就去厨房让厨子多做一些。 不多时,桌上就摆满了各色包点粥汤,冒着腾腾的热气。 白檀轻吃了一会,吃到八分饱之后,放下了筷子。 楚云泽把桌上剩下的东西都吃完了,甚至包括白檀轻用了一半的碧梗米粥。 白檀轻脸色微红,那是我吃过的。 有什么关系。楚云泽满不在乎地说。 白檀轻觉得这对话分外熟悉,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他打趣道:你是一国之君,宫里都没让你吃饱吗? 楚云泽低声道:不知为何,在你身边吃得分外香甜。 白檀轻听了楚云泽的话,脸更红了。 这时,白残阳走了进来,我听说我师弟来了,怎么不叫我?真是一点师兄弟情谊都没有。 楚云泽心道,又来了。 白残阳搬了张凳子,挤在了白檀轻和楚云泽两人中间坐下。 楚云泽皱眉道:旁边也有位置,你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我觉得这里风水好,我就要坐这里。白残阳满嘴胡言。 白檀轻看着两人,抿嘴一笑。 楚云泽想起正事,说:对了,我来是为了送药的。 他拿出万用灵药,递给了白檀轻。 白檀轻问:这是什么药? 楚云泽答:这是我向异人求来的药,据说可以包治百病,甚至能令人起死回生。 包治百病?你不会被哪个江湖郎中骗了吧。白残阳从白檀轻手里拿过药瓶,打开塞子闻了闻,然后咦了一声,他竟然真的闻出了几种珍稀的药材,每一种都价值连城,甚至有市无价。 白檀轻微笑道:多谢。 就连白残阳都正色道:你有心了。 白檀轻在楚云泽和白残阳的注视下,把药和水服下。 楚云泽问:感觉怎么样? 白檀轻眨了眨眼睛,这药真是神奇,我感觉好多了。 他服药之后,马上就觉得身体轻快了许多,眼睛都看得更清了,听力也更为灵敏。 有用就好。楚云泽淡淡一笑。 这药一定十分难得,我不知该怎么偿还。白檀轻本以为就是普通补药,没想到真的是灵丹妙药。 你我之间,不必偿还。楚云泽伸出手,想要握住白檀轻的手,结果他的手被白残阳握住了。 你握我的手吧。白残阳和楚云泽对视一眼。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39) 楚云泽放开了白残阳的手,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 我还没有嫌弃你,你居然嫌弃我!白残阳不满地嚷嚷。 楚云泽对白残阳说:我有话要对檀轻说,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白残阳理直气壮地说:我为什么要回避,我可是檀轻的哥哥,有什么话你当着我的面说。 楚云泽沉默片刻,看向白檀轻,明晚是上元节,檀轻,我想和你一起赏灯。 我也要去!白残阳怎么可能会让楚云泽和白檀轻单独相处,要是楚云泽想对白檀轻做不好的事情呢。 楚云泽心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白檀轻笑眯眯地说:那我们三个就一起去吧。 转眼间就到了上元节,街上千灯如海,人流如潮。许多人都穿上了新衣,女子们的妆容争奇斗艳,而且成双成对的人不胜枚举。 不过白檀轻、楚云泽和白残阳三人即使在人群中,也十分引人注目,因为他们的容貌太过出众了。 白檀轻走在中间,楚云泽和白残阳则护在他的两边,防止他被人挤到。 白檀轻穿了件簇新的白狐狸毛的披风,茸茸可爱。他好奇地东看西看,发现灯原来有这么多种形状,飞禽走兽,花草树木,都可以做成灯。 楚云泽在一个灯摊前停下,买了个兔子灯,递给白檀轻。 谢谢。白檀轻笑道。 白残阳不甘示弱,买了个鲤鱼灯,送给白檀轻。 白檀轻只好左手拎着兔子灯,右手拎着鲤鱼灯。 三人又走了一会,遇到一群人聚在一起。 白檀轻好奇地问:他们是在做什么? 白残阳看了一会,说:他们是在猜灯谜。 白檀轻眼睛一亮,那我们也过去吧。 他只在书上看到过猜灯谜,还没有亲身体验过。 三人走了过去,摊主正向人解释规则,只要付上几枚铜板,就能选中一个花灯,花灯下面有一个纸卷,打开纸卷就是灯谜,猜中了能得到小礼物,猜不中那就什么也没有。 楚云泽付了三人份的钱,选中了一个花灯。他打开纸卷,只见纸卷上写着男儿一生有离合,不禁脸色一变。 白檀轻问:怎么了? 楚云泽强笑道:没什么,只是这灯谜太难了,我猜不出。 我看看。白檀轻凑过去看,男儿一生有离合嗯我知道了,是灯字。 白残阳问道:为什么是灯字? 白檀轻解释道:男儿便是丁,《易经》中离为火,合起来就是灯字。 白残阳咂舌道:这谁猜得到。 我不就猜出来了吗。白檀轻有些小得意。 是啦,我们檀轻最聪明了。白残阳摸了摸白檀轻的脑袋。 白檀轻也打开了一个花灯上的纸卷,上面写着花草凋落叶参差。他将灯谜念了出来,花草凋落叶参差,花草凋落花没有草字头就是化,与叶参差,就是哗。 楚云泽听到这个灯谜,心中一动。 白残阳随手打开一个纸卷,只见上面写着惹是生非不可取,这谁写的啊! 他怀疑写这个灯谜的人是在内涵他。 白檀轻噗嗤一笑,然后想了半天,说:这个好难,我猜不出来。 摊主夸赞道:小公子能猜出两个灯谜,已经很聪明了。 惹是生非不可取到底是什么字啊?白檀轻想不出答案,心中痒痒。 摊主解释说:惹是生非是土,不可取就是可取不,合起来就是坏。 原来是这样。白檀轻恍若大悟。 摊主见白檀轻生得玉面朱唇,又如此冰雪聪明,心生喜欢。他从摊子下面拿出一样东西,递给白檀轻,这个就送给小公子你吧。 白檀轻定睛一看,是个玉镇纸,雕成兔子的形状,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摊主乐呵呵地说:收着吧。 既然别人想送给你,你就收着吧。白残阳嘴里这么劝道,却偷偷把一锭银子放在了摊子上。 白檀轻只好收下,说:多谢摊主。 第58章 三人离开字谜摊之后, 继续向前走去。 忽然,响起了一阵锣鼓声,一头红黄相间的大狮子摇头摆尾而来, 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白檀轻一边鼓掌一边说:这就是舞狮子吗? 是啊。白残阳看着白檀轻,有些心疼。 白檀轻因为身体不好, 老是被关在家里, 现在能出门了,看什么都新奇。虽然他的身体已经好了许久,但失去的东西永远都失去了。如果可以, 他真希望把自己健康的身体换给白檀轻。 大狮子冲着三人走来, 一会匍匐,一会翻滚,一会舔毛,一会搔头, 活灵活现,憨态可掬。 它走到白檀轻的面前, 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突然,舞狮队一人把狮头一掀, 抓住了白檀轻, 另外几人亮出藏在下面的兵刃, 与白残阳和楚云泽打了起来。 众人见此突变,尖叫了起来, 四散奔逃。 兔子灯和鲤鱼灯都掉在了地上,被人踩踏, 不成样子。 绑匪施展轻功,带着白檀轻来到了一处民居。 民居之中,站在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绑匪放开了白檀轻, 退了下去。 白檀轻讶然道:太子殿下。 他口中的太子殿下,当然不是楚云泽的儿子,而是楚云泽的哥哥,先王的嫡长子,楚云穆。他之前就遭到过楚云穆的绑架,被众人联手救出,没想到又落到了楚云穆的手中。这个楚云穆,这是对他贼心不死。 楚云穆笑道:檀轻,许久未见,我甚是想你。 他的笑容之下,有一种隐藏的疯狂。明明在笑,脸部有些地方却在抽搐。 白檀轻问:我看殿下不缺钱财,不缺人手,若是隐姓埋名,自可一生富足,为什么要回到这是非之地呢,又为什么命人带我来此呢? 我回到丹阳,是为了见你一面。楚云穆伸出手,想要抚摸白檀轻的脸庞,却被他躲过了。 白檀轻冷声道:太子殿下请自重。 楚云穆轻笑一声,问:檀轻,你愿意跟我走吗? 白檀轻摇了摇头,太子殿下,我的家和亲人都在丹阳,我不可能跟你走。 哪怕你没有家和亲人的负累,恐怕也不愿意跟我走吧。楚云穆脸沉了下来。 是。白檀轻声音坚定。 楚云穆看了白檀轻一会,说:这么多年,你变了一些。 他觉得白檀轻更美了,但是没有以前可爱。那张薄薄的红唇,总是会说出让他讨厌的话,让他想拿什么东西堵住。既然不会说话,那就不要说话。 白檀轻淡淡道:人总是会变的。 楚云穆偏过了头,我虽然与楚云泽有旧怨,但我当年待你可有半分不好? 没有,殿下待我极好。白檀轻当初收到了许多楚云穆送的贵重礼物,哪怕他不愿意要,宫人也会搬到白府来。 楚云穆摸了摸手上的菩提子念珠,我回到丹阳的消息,你不要告诉楚云泽。 白檀轻没有说话,他不可能不把这件事告诉楚云泽,因为这个人明显会威胁楚云泽的安全。 你告诉他也无妨。楚云穆顿了顿,只是我会生气而已,因为你对一条狗都比对我亲热。 楚云泽是人,不是狗。白檀轻有些生气。 你越这样,我越生气。楚云穆捂住了脸,我劝你最好不要激怒我,否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白檀轻感觉面前的楚云穆有点可怕,后退了几步。 你看,这里除了你我没有别人,我想对你做什么,甚至我想带你走,都能轻易地做到。楚云穆语带威胁。 恐怕世事不能尽如殿下之意。白檀轻冷静地说,你命人拦住我二哥和云泽,但是以他二人的武功,你的人只能拦一会。他们两人很快就要来了,你再不走,才是要被他们杀了。 檀轻真是聪明。楚云穆大笑。 民宅外传来打斗的声音。 江弘毅出现了,劝道:主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楚云穆走了,走之前他对白檀轻说:后会有期。 过了片刻,白残阳和楚云泽赶到了。 楚云泽抱住白檀轻,你没事吧? 好好说话,不要搂搂抱抱!白残阳拉开楚云泽。 我没事,你们可有受伤?白檀轻看了看白残阳,又看了看楚云泽,确认两人身上并无血迹。 以我们的武功,你比较需要担心我们的对手。白残阳将手抱在胸前。 白檀轻眉头微皱,说:掳走我的是楚云穆的人,刚才楚云穆也在这里出现了。 楚云泽肃容道:我知道了。 他冒着天大的风险,不会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吧。白残阳挠了挠头。 白檀轻不知说什么好,微微低头。 白残阳小声道:那他可真是个疯子。 不要小看楚云穆,他一定有所图谋。楚云泽声音冷肃。 他必定有什么阴谋针对你,你一定要多加防备,切勿中了他的圈套。白檀轻担忧地说。 我会小心的。楚云泽的神色柔和了一些,我送你回家吧。 出了这样的意外,三人都没心情继续逛街了。 楚云泽将白檀轻送回了白府,才回了楚宫。 几日之后,北蛮军队来到了丹阳城下。领头之人,正是楚云穆。 上朝时,楚云泽震怒,都是一帮酒囊饭袋,北蛮连克五城,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现在北蛮军队已经到了丹阳,你们开城投降吧! 大臣们战战兢兢,跪倒在地。 楚云泽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他的父王将国库挥霍一空,留给他的是一个臣子腐败、兵少将缺的楚国,犹如被白蚁蛀蚀一空的大树。他上位之后,虽然励精图治,但也无法短时间将这个国家变一个模样。 余良骏走了出来,陛下,臣有一言。 楚云泽冷冷地说:说。 余良骏说:现下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如何将北蛮赶出楚国,才是头等大事。 楚云泽斥道:废话。 如今要做的,是整顿城中军队,守卫丹阳,再发出勤王号令,令各地军队援助丹阳,对北蛮形成夹击之势。余良骏娓娓道来,现在的问题,就是以城中的人马,能不能守住丹阳。若是各地军队赶到之前,丹阳就已城破,那么就无力回天了。 楚云泽站了起来,振臂道:孤亲自守卫丹阳。 对于能不能守住丹阳,他只有五成把握。虽然城中的士兵与北蛮军队的人数差不多,但是北蛮之悍勇,远胜于楚军,几乎到了以一当十的地步。 众人齐声道:陛下武运昌隆。 城中人心惶惶,有军队打到丹阳城下,这还是头一遭。 白府中不时有人来去,与白鸿尽议事。 白檀轻听了打探消息的小厮的回报,眉头紧锁。 白残阳坐到白檀轻的身边,拿起桌上的一个橘子,剥了皮,递给他,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城中开始抢米粮了,有的米铺已经售罄了。白檀轻虽然没心情吃橘子,但这是白残阳剥的,他还是吃了。 我们家也买了些,毕竟不知道这场仗要打多久。白残阳又拿起一个橘子。 白檀轻低声道:与北蛮勾结,引狼入室,楚云穆为何如此糊涂。 楚云穆向北蛮借兵,必是许了某些条件,比如割地、岁币等等,但给了饿狼一块肉,它就会想要更多。至于他如何悄无声息攻破楚国城池,一定是他在城中安插了内应。 白残阳抛了一下手中的橘子,我把楚云穆杀了如何?或者我跑到北蛮去威胁他们的蛮王,不退兵就杀了他。 白檀轻看向白残阳,二哥,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没有同你开玩笑。白残阳笑了笑,眼中闪过一道锐芒。 他平时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可偶尔还是会流露出身为绝顶高手的气质来。 我不会让你去冒险的。白檀轻知道白残阳的武功很高,但是楚云穆和蛮王的身边也有高手保护,更有千军万马。白残阳哪怕功成,也可能有去无回。 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我还想活着看你娶妻生子。白残阳一点点剥开手中橘子的皮。 白檀轻低着头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想娶妻生子呢? 白残阳手中的动作停了,你说什么?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白檀轻抬起头,淡淡一笑。 白残阳把橘子扔到口里,嚼了嚼。他觉得这橘子太酸了,他平生就没吃过这么酸的橘子,你不会真的对他 白檀轻没有回答,只是笑。 白残阳实在不想面对这件事,选择了逃避,把橘子一瓣瓣慢慢吃了。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40) 他出了房间之后,见到一个下人,问:桌上的橘子哪家买的,太酸了,下次别买了。 下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橘子他也吃了,挺甜的,但主子的吩咐,他只能答是。 白残阳满意地点点头,走了。 第59章 北蛮军营。 一名大汉正在观看歌舞, 面前摆满了各种美酒佳肴。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羊腿,不时喝一口酒, 咬一口羊腿,吃得满嘴流油。 楚云穆坐在一边, 心里鄙薄着对方的粗野, 脸上带着笑。他举起酒杯,攻下丹阳之事,就仰赖将军了。 江弘毅坐在楚云穆的旁边, 附和道:将军勇猛过人, 麾下都是精兵强将,定能马到功成。 好说。大汉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你们喝酒都用杯子, 一口就能喝完,太不爽快了。 楚云穆吩咐道:来人, 给将军上碗。 一名女子端着酒碗,走到了大汉面前。 大汉从女子手中接过酒碗, 还将女子一拉, 让女子坐在了他的腿上, 连亲了女子好几下。 女子脸色极为难看,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怕惹怒了这蛮人,丢了性命。 大汉笑道:不过你们楚国的女人, 可比我们草原上的女人漂亮多了,还香喷喷的。 楚云穆笑着说:美人就应该配英雄嘛。 听说你们汉人皇帝的宫殿里有全天下最美的女人,等攻下了丹阳, 我一定要看看到底有多美。大汉露出向往的神色。 等攻下丹阳,将军就知道了。楚云穆知道自己那个杂种弟弟不近女色,宫里一个妃子也没有,笑容不禁微妙起来。 大汉大笑,喝了一大口碗里的酒,你们楚国的士兵就像是软脚虾,跟我们北蛮人不能比,攻下丹阳,对我来说就像吃饭喝酒那么容易。 楚云穆笑了几声,又让人给大汉倒酒。 江弘毅腹诽道,之前打下那几座楚国的城池,之所以这么容易,是因为他们在城里插了暗桩的缘故,有暗桩替他们打开城门,取城如探囊取物,没想到这蛮人将军居然妄自尊大起来。丹阳城里可没有他们的暗桩,再加上丹阳城池坚固,想要攻下可没那么容易。 喝了会酒后,楚云穆借口如厕,出了营帐。他一出营帐,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江弘毅跟在楚云穆的身后,劝道:主上,忍一时之气,等您成为楚王之后,北蛮人就不敢对您如此无礼了。 楚云穆看了一眼背后的营帐,不屑地说:蛮夷就是蛮夷。 北蛮军队休整过后,开始攻打丹阳城。 楚云泽站在城头,神色凝重。 如云的箭羽向城头射来,被楚兵以盾牌挡住,但还是有人中了箭,惨声倒下。 楚云泽拔出去杀剑,长剑一挥,向他射来的羽箭竟是调转方向回去了,射中了不少北蛮人。 周边人连声夸赞陛下神勇,但楚云泽的脸色没有丝毫的改变。 一个白色的身影走上城头,向楚云泽行去。 楚云泽终于变了脸色,你怎么来了? 白檀轻叹息道:楚国危急存亡之际,我怎能不来。 楚云泽皱着眉说:这里太危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白檀轻没有说话,看向了城下。 北蛮军队人数并不算多,大概五万人左右,但看起来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头。而丹阳城中,大概有六万士兵,不过称得上精锐的,恐怕只有直属于楚云泽的那几千人。 白檀轻亲眼看到一名楚兵对上了一个北蛮人,被那北蛮人活生生撕下了一条胳膊。他第一次看到这么残忍的场景,不禁脸色一白。 楚云泽捂住了白檀轻的眼睛,别看了。 白檀轻拨开了楚云泽的手,我要看,哪怕我不看,这些事也在发生。 楚云泽不知该怎么劝白檀轻,只能沉默。 白檀轻看了一会,转头对楚云泽说:你有没有想过与北蛮议和? 我想过。楚云泽顿了顿,但是肉已经在狼的面前,让它不吃是不可能的事。 白檀轻低声道:只有北蛮久攻不下、粮草匮乏之时,我们才有议和的条件。 而且议和之事,楚云穆必会从中作梗。楚云泽眉头紧锁。 到时候,就让我去和北蛮议和吧。白檀轻看着楚云泽的眼睛。 楚云泽避开了白檀轻的目光,北蛮人狠辣,楚云穆狡诈,我不会让你去的。 上次出使秦国,让秦楚议和,我不是做到了吗。白檀轻走了几步,走到了楚云泽的眼前。 楚云泽看着白檀轻,无奈道:上次是上次,俗话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哪怕你落到秦国人手里,秦国人也不会伤你性命,但北蛮是化外之族,不讲规则。 白檀轻劝道:这件事总要有人来做,不是我,就是别人。我的性命,并不比别人高贵。 楚云泽轻声道:可在我看来,千人万人,也比不过一个白檀轻。 白檀轻沉默了一会,说: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楚云泽想了想,说:我不会允许的除非让我和你一起去。 白檀轻睁大了眼睛,你是楚王,若是被北蛮人知道了你的身份 楚国的万里江山,与你相比,也是轻的。楚云泽握住了白檀轻的手。 白檀轻看向了自己被握住的手,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守护楚国的万里江山。 你说什么?楚云泽怀疑自己听错了。 白檀轻低着头说:我从小生长在楚国,听的是楚歌,喝的是楚水,吃的是楚菜,我希望楚国越来越好,每个生活在楚国的人都能幸福快乐。而你是楚国的王,我觉得你能做到这一切,并且我愿意在你身边帮助你。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会为你做到。楚云泽沉声道。 你还是没有懂。白檀轻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手从楚云泽的手里抽出。 楚云泽望着白檀轻,露出疑惑的神情。 等打退北蛮人之后,你再想想,你要对我说什么吧。说完,白檀轻转身离去。 楚云泽看着白檀轻的背影,心里想着白檀轻刚才说的话。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守护楚国的万里江山。 难道 白檀轻下了城墙之后,看到了白残阳。 之前白残阳将白檀轻送到这里,然后白檀轻对他说有话要单独对楚云泽说,于是他就等在了此处。 白残阳本来靠在墙上,一看到白檀轻,直起了身子,你们话说完了?你们到底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白檀轻淡笑道:二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也有不想让你知道的事。 在我心里,你还是个孩子。在白残阳的心里,白檀轻以前是小孩子,现在是大孩子,哪怕七老八十了,也是老孩子。只要他是白檀轻的哥哥,白檀轻对于他就永远是孩子。 白檀轻打趣道:二哥这么喜欢照顾孩子,以后娶妻生子,照顾自己的孩子吧。 你不是说你不想娶妻生子吗,那二哥也不娶妻生子,陪着你。白残阳摸了摸白檀轻的头。 白檀轻避开了白残阳的动作,二哥说什么傻话呢。 白残阳哼了一声,说:你不觉得自己傻,倒觉得二哥傻。 在他看来,喜欢楚云泽那种人,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了。 我不娶妻生子,是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人了,二哥呢?白檀轻说到自己心里有人了,不禁面色微红。 白残阳想到那个人,就觉得生气,二哥心里有父亲、大哥和小弟。 这不一样。白檀轻摇了摇头。 白残阳问:有什么不一样? 白檀轻认真地说:你以后会遇到一个人,你看到什么好看的风景想和她一起看,吃到什么好吃的想要和她一次吃,有什么好玩的想和她一起玩。 白残阳不假思索地说:这个人不就是你吗? 二哥白檀轻拉长了声音道。 白残阳又摸了摸白檀轻的头,好了,不逗你了,这种事讲缘分的,二哥还没有遇到那个有缘的人,二哥现在只想好好照顾我的小弟。 是不是我耽误了二哥。白檀轻微微低头。 白残阳敲了一下白檀轻的脑袋,想什么呢,都说了姻缘天注定,强求不得。 白檀轻问道:既然姻缘天注定,二哥为什么不满意我的姻缘啊? 白残阳抱着胳膊,鼻子里哼哼几声,我就是不满意。 白檀轻又问:那什么样的人能让二哥满意? 白残阳答:最起码得是个女的。 如果我偏偏喜欢男人呢。白檀轻眨了眨眼睛。 白残阳思索片刻,说:那要长得比我好看,比我有钱,比我武功高。 白檀轻说:这些云泽都满足啊。 楚云泽论长相俊美无俦,论财富是楚国国君,富有四海,论武功师从悬壶挂剑高鹤轩,差一点就成了少年英雄会第一。 你觉得楚云泽比我好看?白残阳一脸难以置信。 白檀轻不小心泄露了真正的心思,连忙道:当然没有,二哥天下第一帅。 你就是觉得楚云泽比我好看,他哪里比我好看!白残阳跳脚道。 没有没有。白檀轻连连摇头。 他满脸瘤子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天底下没有比他更丑的人了!白残阳心里气极,口不择言。 二哥。白檀轻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 白残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马上道歉,对不起。 白檀轻淡淡道:你这句对不起,不用和我说。 我会去和他道歉的。白残阳小声道。 白檀轻严肃地说:他那样子是生病了,而且他因为自己的样子,吃了很多的苦,即使他天生长那样,也不该被人嘲笑。 我知道我错了。白残阳以极低的声音说。 我们回家吧。白檀轻主动拉住了白残阳的手。 白残阳看着白檀轻问:你不生气了? 白檀轻说:我没有生气。 你刚刚那个样子明明就是生气了。白残阳嘀咕道。 兄弟俩手拉手回了家。 第60章 回家的路上, 白檀轻忽然问道:二哥可认识北蛮人? 白残阳答:认识,淳于虚就是北蛮人。 淳于大哥居然是北蛮人。白檀轻吃惊道。 白残阳解释道:他父亲是北蛮人,母亲是汉人, 他像母亲比较多,所以看不出来。他少年时生长在北蛮, 还得了一个北蛮第一剑客的名号, 不过他很讨厌北蛮,离开了那里。 白檀轻问:我可以写一封信给淳于大哥吗? 可以,你为什么想写信给淳于?白残阳好奇地问。 我虽然在书上看到过一些关于北蛮的事, 但书上记载有限, 所以想问淳于大哥,了解更多北蛮的事。白檀轻想问淳于虚关于北蛮的事,当然是有原因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而楚人多轻视北蛮为蛮夷, 对北蛮了解甚少。 以前淳于也跟我说过一些白残阳便将淳于虚跟他说过的北蛮告诉了白檀轻。 北蛮以前是各个部落各自为战,对中原构不成威胁, 直到出了一个雄才大略的人物,一统了草原各部, 被称为可汗。他娶了草原各部的族长女儿作为妃子, 生下了许多个儿子, 增加了草原各部的凝聚力。他和他的儿子们率领着悍勇的骑兵,对中原虎视眈眈。 白檀轻听了, 若有所思。 回到白府之后,白檀轻写了封信。 白残阳将信绑上信鸽的脚, 然后将信鸽放飞。 白檀轻问:大概多久能收到淳于大哥的回信呢? 白残阳回答道:快则三五日,慢则七八日吧。 三日后,白檀轻收到了淳于虚的回信, 随信而来的,还有一件东西。他将信看完之后,去见了白鸿尽。 白鸿尽见到白檀轻,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轻轻。 爹爹。白檀轻扑进了白鸿尽的怀里。 白鸿尽抱住白檀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轻轻怎么了? 白檀轻低声道:我想求爹爹一件事。 轻轻说吧,轻轻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爹爹也给你摘下来。白鸿尽指了指天上。 白檀轻抬起头,若是陛下想派人与北蛮议和,我想请爹爹推荐我。 白鸿尽没想到是这件事,沉吟不语。 爹爹不是说,我想要天上的月亮,爹爹也会摘下来吗。白檀轻拉着白鸿尽的手,摇了摇。 这不是一回事。若是白檀轻想要其他的什么,白鸿尽一定会答应,可这件事他不能答应。 二哥说,在他的心里我是个孩子,我知道在爹爹的心里,我也是个孩子,可我已经长大了。白檀轻从白鸿尽的怀里起来,站直了。 白鸿尽摸了摸白檀轻的头发,我知道轻轻长大了,也懂事了。 白檀轻眼里满是希冀,爹爹,答应我吧。 你告诉爹爹,你为什么想去与北蛮议和?白鸿尽问。 白檀轻答:我知道北蛮狼子野心,这是件很难办到的事,前往北蛮军营也很危险,所以我要去,因为我能办到。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41) 白鸿尽又问:你要如何办到? 白檀轻有条不紊,将腹稿说了出来。 白鸿尽听了白檀轻的话,陷入了沉默。 爹爹觉得如何?白檀轻有点紧张,这些话他还没有跟其他人说过,他自己并没有十成的把握。 白鸿尽正色道:若是陛下想派人与北蛮议和,我会向陛下推荐你。 白檀轻喜道:多谢爹爹。 不用谢我,因为这件事说不定只有你能办到。不过,事情不成功也不要紧,一定要平安地回来。白鸿尽没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居然对北蛮如此了解,一些秘辛即使是他都不知道。 我知道的。白檀轻依偎在白鸿尽的怀里。 北蛮军攻了几日丹阳,都没有将丹阳城打下。 距离丹阳最近的援兵已经赶到了城下,只是将领无能,反而被北蛮军杀得大溃。 又过了半月,北蛮军还是没有攻下丹阳。 楚王与楚臣聚于朝廷,共议北蛮军事。 楚云泽坐在王座上,身上甲胄未卸,一身血灰,反倒是座下的臣子,一个个衣着整洁,一丝不苟。 众人低着头,不敢看楚云泽。 楚云泽摘下头盔,放在了腿上。他一拍扶手,说话啊,都哑巴了! 众人听了楚云泽的话,更是惶恐,头埋得更低了。 楚云泽扫视众人,指了指余良骏,余良骏,你说。 余良骏说:便如臣先前所言,北蛮久攻丹阳不下,人马困顿,粮草匮乏,此时正是与北蛮议和的良机。 楚云泽的手指敲了敲扶手,那你看,应该派谁去议和呢? 底下寂静无声,谁都知道北蛮人粗鲁无礼,这一去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白鸿尽走上前来,说:臣有一子,名为白檀轻,曾前往秦国,使秦楚议和,如今他愿前往北蛮军营,与北蛮议和。 楚云泽沉默了一会,问:他是你的儿子,你舍得吗? 白鸿尽心里有千般的不舍,但嘴上还是说:为国尽忠,没有什么舍不得。 楚云泽在心里说,可我舍不得。他的视线扫过众人,问:可还有人愿意前往北蛮军营? 余良骏咬牙道:臣愿意 户部尚书之子白鸿尽之子白檀轻请求觐见。 楚云泽冷冷地说:准。 白檀轻走了进来,正欲跪下。 楚云泽抢先说道:免礼吧。 白檀轻便没有跪下,拱手道:我愿前往北蛮军营议和,请陛下准允。 楚云泽久久没有说话,白檀轻便将话又说了一遍。 楚云泽沉声道:你既心意已决,孤便准允吧。 白檀轻说:多谢陛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楚云泽先移开了视线。 上朝之后,白檀轻没有离去,而是再次求见楚王。 太监对白檀轻说:白三公子请回去吧,陛下不愿见您。 白檀轻拿出了玉兔镇纸,递给太监,请你将此物交给陛下,再问一次陛下愿不愿意见我。 太监拿着玉兔镇纸走了,过了一会,他回来说:白三公子请跟奴才走吧。 白檀轻跟着太监,见到了楚云泽。 太监将白檀轻带到之后,就退下了。 楚云泽摩挲着手里的玉兔镇纸,这是上次他与白檀轻、白残阳三人一起在上元节猜灯谜得到的,他还给白檀轻买了一个兔子灯,那个兔子灯最后怎么了?好像是被人踩坏了,白檀轻也被人掳走了,虽然最后他和白残阳又将白檀轻救了回来,但若是那些人想杀白檀轻,恐怕他们见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他还记得,当他打开灯谜,上面写着男儿一生有离合。 为什么人要有离合,为什么月要有圆缺?难道明月不能只圆不缺,难道就不能只有长相守,没有久别离。 白檀轻走到了楚云泽的面前,难得你不愿意见我。 这还是第一次,楚云泽说不愿意见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见你。楚云泽将玉兔镇纸还给了白檀轻。 白檀轻点了点头,说:因为你不想我前往北蛮军营。 是,但我知道我无法阻止你,你也不愿意我同你一起去。楚云泽声音低沉。 因为他是楚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可他宁愿他是一个普通人,能时刻陪伴在白檀轻的身边,为白檀轻挡去所有的危险。决定成为楚王,明明是为了守护白檀轻,可这个身份反而成了他的束缚。 白檀轻露出回忆的神色,你还记得我出使秦国之前,跟你说过一个故事。 我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楚云泽顿了顿,你跟我说若是给花浇太多水,施太多肥料,花就会枯萎。让花长在野地里,无人照料,有时反而会开得更好。 让我做我想做的事吧。白檀轻拉住了楚云泽的两只手,拢在手里,放在胸前。 楚云泽感受着白檀轻的手传来的温热,苦笑道:如果我不想让你做你想做的事,我就不会让你前往北蛮军营了。 他甚至想过把白檀轻锁在楚宫里,哪也不能去,可那样白檀轻就会恨他了。哪怕白檀轻有一丝一毫的恨他,都会让他痛苦到窒息。 白檀轻微笑道:谢谢你信任我。 一定要回来。楚云泽抱住了白檀轻,在他耳边说。 若是白檀轻没有回来,那么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横扫北庭,杀尽北蛮。 我一定会回来的。白檀轻回抱住楚云泽。 楚云泽闻着白檀轻身上淡淡的幽香,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不知是苦是甜是酸是涩。 第61章 次日, 白檀轻带着几人去了北蛮军营,白残阳自然跟着去了。 白檀轻没见到北蛮人,先见了江弘毅。 江弘毅先是一拱手, 然后说:白三公子,久违了, 我家主上请您见面。 白檀轻冷淡地说:若是我不想与你家主上见面呢。 江弘毅说:北蛮将军十分信任我家主上, 若是我家主上在将军面前说几句话,恐怕您就要无功而返了。 白檀轻嗤笑道:十分信任?怕不是你家主上在北蛮人面前卑躬屈膝,曲意讨好吧。 请白三公子慎言。江弘毅变了脸色。 引狼入室都已经做了, 还怕人说吗?白檀轻顿了顿, 带我去见你家主上吧。 江弘毅苦笑道:请随我来。 众人穿过许多北蛮士兵,来到一处营帐前。 江弘毅说:请公子单独进去。 白残阳对白檀轻说:若是有事,你便大声叫我。 白檀轻嗯了一声,然后进了营帐。 营帐之内, 只有楚云穆一个人。他负手而立,正在看一张挂着的楚国地图。听见脚步声, 他转过身来,看向白檀轻, 我们又见面了。 白檀轻冷冷地说:楚云穆, 你太糊涂了。 楚云穆微笑道:若不放手一搏, 我又如何有今日的机会。 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白檀轻语带讽刺。 楚云穆叹了口气,说:你以前总是温柔解语, 何时变得这样夹枪带棒? 对楚国太子和对楚国叛徒当然是不一样的。白檀轻目光锐利。 楚云穆问:谁做了楚国的太子、楚国的君王你都会对他不一样吗? 白檀轻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楚云穆轻笑一声,没有解释, 你既然想见北蛮将军,就让你一见吧,也让我见识一下你的能为。 与楚云穆见面之后, 江弘毅将白檀轻几人带到了北蛮将军的营帐。 白檀轻几人在通传之后,走入了营帐。他容光照人,进了营帐,仿佛使营帐一亮。 北蛮将军见到白檀轻,直了眼,旁边人叫了好几声将军,才将他的魂叫回来。他盯着白檀轻说:你们楚国人怎么派个女的来跟我谈。 他心想,天底下最美的女子便是长这样吧。 白檀轻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将军,在下是男子。 男的?男的长成这样有什么用。知道白檀轻是男子,北蛮将军脸上露出了遗憾的神情。 白檀轻拱手道:将军,楚国派我前来与北蛮议和。 北蛮将军哼了一声,说:北蛮大军已经包围了丹阳,马上就要攻下这座城池了,到时候城里的财宝和女人都是我的,我为什么要与楚国议和? 谁都知道北蛮军久攻丹阳不下,这人还说马上就要攻下丹阳,不肯议和。听了他的话,几个楚国人神色愤愤。 白檀轻微微一笑,说:将军请听我一言,我除了议和之外,还是来帮将军您的。 北蛮将军疑惑地说:帮我,你有什么地方能帮到我? 白檀轻点了点头,是的,因为将军要大祸临头而不自知了! 北蛮将军本是坐着,听了这话,站了起来。他身材高大,站起了好似一座铁塔一般。他冷声道:你若是故意说大话吓我,我就让人乱棍将你打出去。 北蛮可汗年事已高,而诸王子春秋鼎盛。与楚国立嫡长子为太子,日后继承大统不同,可汗之位,能者得之。将军之所以千里奔驰,想要攻克丹阳,便是因为将军支持的是三王子,欲立下奇功,为三王子成为可汗增添筹码。白檀轻娓娓道来。 北蛮将军脸色变了又变,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对北蛮如此了解? 他本来因为白檀轻的容貌,心存轻视,没想到白檀轻竟然是他遇到的最厉害的楚国人。 白檀轻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将军可知道一件事? 北蛮将军问:什么事? 可汗已经死了!说这话时,白檀轻手心冒汗。 北蛮将军听了,并不相信,指着白檀轻说:来人啊,将这诅咒可汗的 白檀轻语速极快,可汗已经死了,但可敦秘不发丧,她与可汗的兄弟勾结,想让她所生的大王子继承可汗之位,意图谋害其他王子。将军若是不现在回到北蛮,等回去之后,见到的就是三王子的尸体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北蛮将军瞪着白檀轻,心中已是信了三分。 因为大王子来信要与楚国约定,楚国若是把将军您拖在丹阳之下,他当上可汗之后,有生之年便不会进犯楚国。白檀轻心跳得很快,但面上十分镇定,直视着北蛮将军的眼睛。 北蛮将军将信将疑,这一切都是你的空话,说不定是你编来骗我的。 我有大王子的信物,请将军一观。白檀轻拿出了一柄弯刀,这柄弯刀正是淳于虚随信附来的。 在信中,除了北蛮之事外,淳于虚还说了自己的身世,原来他是北蛮大王子的儿子,而他的母亲是被大王子掳来的汉女。他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生下他不久之后就抑郁而终。他自己也因为一半的汉人血统,饱受欺凌。于是他带着父亲送给他的弯刀离开了北蛮,他带上这柄弯刀也不是因为对父亲有感情,而是觉得这柄弯刀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北蛮将军拿过弯刀,弯刀上有大王子的徽记,确实是大王子之物。他问:你又为什么要将这一切告诉我,大王子当上可汗,不攻打楚国,对楚国不是很有利吗? 白檀轻回答道:虽然大王子承诺成为可汗之后,有生之年不会进犯楚国,但是谁知道大王子日后会不会违诺。即使大王子遵守承诺,大王子的子孙还是会对楚国构成威胁。不如让将军您带领大军回到北蛮,争一争可汗之位。一个混乱的北蛮,比起一个稳定的北蛮,对楚国更有利。 北蛮将军想了一会,一拍膝盖说:回北蛮。 虽然他再攻一会丹阳,说不定就能将丹阳攻下,但若是三王子死了,就一切成空了,大王子绝不会放过曾经支持三王子的他。 白檀轻松了口气,向身后的人示意,这是楚国拟定的议和书,请将军过目,将军若是觉得没有问题,就请签字。 那人拿出议和书,递给了北蛮将军。 北蛮将军看了一遍,又请来一个汉人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正要签字。 且慢! 众人视线看向门口,楚云穆带着江弘毅走了进来。 楚云穆看了看白檀轻,又看了看北蛮将军,此人满口胡言,将军不可轻信。 请废太子说一说我哪句话是假。白檀轻将废字咬得很重。 楚云穆厉声道:你手上确实有大王子的信物,但你说可汗已死,可有凭证。我看分明是你们先盗取大王子信物,再拿信物来欺骗将军。 废太子说我们盗取大王子信物,不是也无凭无证。白檀轻身上的汗出得更多了,他知道自己的生死就在言语的交锋之间。 楚云穆质问:你既然说大王子来信与你们约定,信呢? 白檀轻答:大王子是派人带来口信和信物,此人带来口信和信物之后,已经离去了。 楚云穆又问:那你说一说这人长什么样。 白檀轻便说了淳于虚告诉他的一个人的长相,他高高瘦瘦,留着胡子,右边眼睛下面有一道疤。 北蛮将军听了,点头道:大王子跟前确实有这么个人。 废太子为了坐上楚王之位,引北蛮军入楚,如今见北蛮将要与楚议和,便构陷于我,望将军明察。白檀轻对北蛮将军说。 北蛮将军提着笔,迟迟不落,有些拿不定主意。白檀轻和楚云穆的话都有道理,他不知道该信谁。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42) 楚云穆正又要开口,一个北蛮人走进了营帐。 将军,一名女子求见。 北蛮将军皱眉道:什么女子? 众人都心中纳闷,为什么一个女子突然冒了出来。 那名女子说见了这样东西,将军就会见她了。北蛮人拿出一个手镯,是用银子打造的,上面镶着一颗红色的宝石。 北蛮将军见了手镯,神色一震,这是其木格的手镯,让她进来。 其木格在北蛮语里,是花蕊的意思,而手镯曾经的主人,也确实是一个如同花蕊一般美丽的女子。 第62章 一名女子走了进来, 她容貌极美,身边还跟着一个英俊不凡的男子这两人正是金明哲和秦婉柔。 北蛮将军盯着秦婉柔看了一会,神色恍惚。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其木格是你什么人? 这个女子虽然是汉人的长相,但眉目间依稀有其木格的影子。特别是那双眼睛, 太像其木格了。 秦婉柔答:我姓秦, 名为婉柔,其木格是我的母亲。 北蛮将军又问:其木格嫁给了秦王,你是秦国的公主,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婉柔说:因为我不想做秦国的公主, 于是和我的情郎私奔了。 北蛮将军听了大笑,你果然是草原的女儿。 他笑完之后,神色间又有些复杂。 秦婉柔继续说道:我离开秦国之后,便与我的情郎一起回了北蛮, 无意之间知道了一个秘密。今天来到这里,是看在家慈与将军有故的份上, 将这个秘密告诉将军。 什么秘密?北蛮将军问道。 秦婉柔缓缓道:可汗病重,生死未卜。 北蛮将军听了秦婉柔的话, 久久不语。 既然已将此事告知将军, 我这就告辞了。秦婉柔转过身, 就要和金明哲一同离去。 北蛮将军往前走了几步,又止住了脚步。他问: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秦婉柔看了金明哲一眼, 说: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这世间的荣华富贵, 我都已经尝过,才知道世上最可贵的,就是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 北蛮将军听了这话, 手一抖,手中的镯子掉在了地上。前尘往事,涌上他的心头。 世上最可贵的,就是同心爱的人在一起。 其木格是三王子的妹妹,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可汗把其木格嫁给了秦王,但是,其木格没过几年就死了,草原上最美的花,在秦王的宫殿里凋零了。 他本以为其木格嫁给秦王,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是件很好的事。 在其木格即将前往秦国的一天晚上,其木格对他说 苏赫巴鲁,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里,你不做将军,我也不做公主了。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听说秦国的君王,他的宝库里财宝堆积的像山一样,他的牛羊像天上的云一样多,珍贵的丝绸被他拿来垫脚。其木格,你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 其木格听了他的话,哭了,她的眼睛比星星更明亮,她的眼泪比珍珠还美丽。 这样的其木格,不到三十岁就死了。 苏赫巴鲁签下了议和书,他要回到北蛮去,让三王子也就是其木格的哥哥成为可汗。 三王子曾经对他说,等三王子成为了可汗,北蛮一统了天下,草原的女儿就再也不用流泪了。 楚云穆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他成为楚王的美梦完全破碎了。没有了北蛮的骑兵,他什么也不是。 白檀轻出了营帐之后,在北蛮军营外的一片小树林中,见了秦婉柔和金明哲。 白檀轻看着二人,觉得两人与在秦国时相比,丰腴了些许,神色也更为自在了。他说:没想到婉柔公主居然与苏赫巴鲁将军有旧。 我已经不是公主了,你叫我婉柔吧。秦婉柔顿了顿,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报答你的恩情。 白檀轻苦笑道:若不是婉柔促成楚国与北蛮议和,我恐怕就走不出这北蛮军营了。 只是这次骗了苏赫巴鲁将军,我和明哲以后不能回北蛮了。秦婉柔刚才说的话,是骗苏赫巴鲁的。 而之前白檀轻所说的话,也是骗苏赫巴鲁的。 可汗确实生病了,但并没有到危及性命的地步。 秦婉柔和金明哲本在北蛮,听说北蛮军队围攻丹阳,连忙赶往丹阳。他们在北蛮军营外蛰伏了几日,意图刺杀苏赫巴鲁,解丹阳之围,可惜北蛮人守卫十分严密,没有下手的机会。 今日白檀轻来到北蛮军营,金明哲在营外将白檀轻、苏赫巴鲁和楚云穆三人的对话都听了个清楚,再转述给秦婉柔。两人选了个恰当的时机,求见苏赫巴鲁。秦婉柔以其木格女儿的身份,使苏赫巴鲁相信可汗病重垂死。 人总是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 白檀轻深深一鞠躬,多谢二位。 秦婉柔连忙扶起白檀轻,你不用谢我们,种善因,得善果,你应该谢你自己。 白檀轻问:你们以后打算去哪里? 秦婉柔和金明哲对视一眼,她说:我想和明哲一起看遍天下的风景。 白檀轻有些艳羡,真羡慕你们。 他也想和喜欢的人一起游历天下,可是又放不下责任。 若不是因为你,我可能就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像我的母妃一样过一生。我和明哲能有今天,全是因为你的缘故。若是你以后遇到什么难事,尽管让我和明哲帮忙。秦婉柔一边说,一边又偏头看了眼金明哲。 金明哲对着秦婉柔笑了一下。 他们二人男俊女美,又琴瑟和谐,真是一对璧人。 白檀轻温声道:若你们遇到有什么难事,也可以让我帮忙。我想,我们是朋友。 是,我们是朋友。秦婉柔嫣然一笑,檀轻想听听我母妃的故事吗? 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白檀轻没有窥私欲,但愿意当一个倾听者。 秦婉柔开始说其木格的故事,我的母妃是可汗的女儿,草原的公主,三王子的胞妹。她和苏赫巴鲁青梅竹马,喜欢上了他。但是,可汗要把她嫁给秦王,让北蛮和秦国联姻。她要苏赫巴鲁带她走,可是苏赫巴鲁拒绝了。她来到了秦国,秦王的年纪足够当她的父亲,而在秦王的后宫里,她不够美,也不够温柔,更不够有心计,很快就失宠了。她对苏赫巴鲁的感情,由爱变成了恨。她憎恨苏赫巴鲁的懦弱,让她落到这样的地狱来。她不能骑马,不能奔跑,甚至不能高声说话,各种各样的规矩像是锁链系在她的身上。后来,她生下一个女儿,但是她并不爱她的女儿,因为她也恨秦王,这是她和她所恨的人生的孩子。再后来,她死在了一个冬天。 白檀轻沉默了一会,说: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她说秦国的冬天比北蛮冷许多,可我去了北蛮,发现北蛮的冬天其实比秦国更冷。秦婉柔将手放在胸口,她非常想要离开秦宫,没想到最后是我替她实现了。 她还记得其木格死的时候的场景,其木格一直说冷,可盖上再多的被子,搬来再多的炉子,其木格还是说冷,最后其木格不说话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那是她在人生中第一次接触死亡,而死者是她的母亲。 金明哲握住了秦婉柔的手,以示安慰。 秦婉柔低声道:没什么,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与秦婉柔和金明哲告别之后,白檀轻回了丹阳城。 他一到丹阳,就看见了楚云泽。 楚云泽站在城头,也看到了白檀轻。 当他们两人看见彼此的时候,世间万物好像都不存在了,只有彼此在彼此的眼中。 楚云泽从城墙上跳了下来,紧紧抱住了白檀轻,你没事就好。 白残阳看着拥抱的两人,难得没有打扰。他心里酸溜溜地想,就让楚云泽抱这么一小会吧。 良久,两人才分开。 白檀轻问: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成功? 楚云泽紧紧握着白檀轻的手,不重要,你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白檀轻笑道:北蛮已与楚国议和,苏赫巴鲁将军退兵了。 我就知道你能办到。楚云泽淡淡一笑。 白檀轻问道:你既然知道我能办到,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去北蛮军营? 楚云泽将白檀轻的手握得更紧,哪怕有万分之一失去你的可能,我都承担不起。 白檀轻听了,心中一动。 白残阳将楚云泽的手和白檀轻的手分开,刚才已经让你抱了那么久,你怎么还拉拉扯扯。 楚云泽叫了一声白残阳。 白残阳问:有事吗? 你有没有意识到你很讨厌?楚云泽面无表情地说。 不可能,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说这样的话,白残阳完全不脸红。 白檀轻看两人又斗嘴了,捂着嘴笑。 听到笑声,楚云泽和白残阳同时看向白檀轻。 白檀轻左手拉着楚云泽的手,右手拉着白残阳的手,这样行吗? 白残阳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勉勉强强吧。 三个人就这样,一起向前走去。 有一道阳光射破乌云,照在三个人的身上,也照亮了丹阳城。 第63章 虽然北蛮已经退军, 但楚云泽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等他将这些事处理完毕,时间已经过去好几日了。 这几日, 他翻来覆去地想白檀轻在城头与他说过的话,心中明白了些许。 白檀轻被召进宫中, 接着被太监领到了御花园。 他一到御花园, 就吓了一跳。 御花园中百花盛放,许多不该这个时节开的花也开了,花团锦簇, 万紫千红。树上被扎上了各色绸带, 飘飘荡荡。各种珍稀禽鸟来去其间,悠闲从容。眼前的美景,好似人间仙境。 楚云泽就站在一堆花的中间,对着白檀轻笑了一下。他本是个极冷极硬的人, 笑起来也像是融雪,与花格格不入, 好似有人把刀剑搬到了花丛里。 在白檀轻看着楚云泽的时候,楚云泽也在看着白檀轻。 他看着白檀轻慢慢向他走来白檀轻穿着一件白衣, 像是天上仙人落入凡间, 又像是月光化作了人形, 方能如此洁白无垢,纤尘不染。 白檀轻走到楚云泽的面前, 问:这是怎么了? 楚云泽不语,单膝跪了下来。 白檀轻更是吃惊, 你快起来。 他想要把楚云泽扶起来,可他的力气哪里比得过楚云泽。 楚云泽拿出了一样东西,举了起来, 请你收下。 白檀轻一看,这不是楚国的玉玺吗,你要把这东西送给我?这怎么可以。 楚云泽低着头,不看白檀轻,因为我想向你求婚。 求、求婚?白檀轻的脸一下子红了。 是,我知道你不愿入后宫,所以我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凤君,与我共治楚国。楚云泽一边说,一边心里忐忑。 白檀轻会答应吗?白檀轻那么好,被那么多人喜欢。他有这个荣幸,得到这件举世无双的珍宝吗? 白檀轻疑惑地说:凤君? 楚云泽解释道:这凤君之位,与楚王相等,从此楚国便是你我二人的。 白檀轻满脸迟疑,这 他本来打算作为楚云泽的臣子,两人都不娶妻,共过一生,没想到楚云泽弄出个凤君来。 檀轻,自我与你相遇开始,我就心悦于你,毕生所愿就是与你长相厮守。若是你对我也有那么一丝丝情意,请你答应我。从相遇开始,与白檀轻之间的桩桩件件,在楚云泽的脑海中浮现。 他为这个人着了魔,非白檀轻不可。 白檀轻问自己,他对楚云泽有情吗?当然是有的。若不是对楚云泽有情,他怎会为楚云泽做了那么多事。以前他懵懵懂懂不自知,如今楚云泽向他求婚,他才恍然自己早已动心。 我答应你。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楚云泽狂喜,站了起来,将白檀轻抱住。 白檀轻感觉有水滴落在他的脖子,侧头一看,竟是楚云泽哭了。他哭笑不得,你怎么哭了啊? 楚云泽闷声道:我太高兴了。 所有的苦难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刻,因为上天已经把最好的东西给了他,所以要他穿过荆棘,爬过高山,涉过深水,来与这个世上最好的人相守。 我也很高兴。白檀轻笑着回抱住楚云泽。 百花簇拥着两人,似乎开得更为鲜艳了。 虽然白檀轻已经答应了楚云泽,但两人并不能马上成亲,因为他们的婚姻并不是两个人的事。 楚云泽带着几车礼物,前往白府。这件事他可以让下面的人去做,但还是他亲自去显得比较有诚意,毕竟他想要的是人家的宝贝儿子。 白残阳看到楚云泽,还不明白将要发生什么,否则他一定让人乱棍将楚云泽打出去。他笑道:来就来嘛,带这么多礼物干什么? 楚云泽肃容道:我想求见白大人。 你找我爹干什么?白残阳不明所以。 有事。楚云泽简洁地说。 白残阳以为是国事,便带着楚云泽去见了白鸿尽。 白鸿尽正与白重露在下棋,见了楚云泽,欲要行礼。 楚云泽连忙道:免礼,今日不谈国事,只论家事。 家事?白鸿尽迷惑地说。 楚云泽咳嗽一声,说:我想与令郎白檀轻成亲,望白大人成全。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43) 白鸿尽还没开口,白残阳先嚷嚷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楚云泽便又说了一遍。 白残阳拔出胜残剑,就要与楚云泽动手。 住手。白重露虽然心中震惊,但还是冷静地阻止了白残阳。毕竟楚云泽是君,白残阳是臣,君臣动手,像什么样子。 大哥,你也听到他刚才说了什么。白残阳将剑插回了鞘中,满脸愤愤。 我听到了。白重露看向楚云泽,你说要与檀轻成亲,是怎么一回事? 楚云泽答:我一直倾慕令弟,想要与令弟成亲,我不会封令弟为楚后,而是会封他为凤君,与楚王平起平坐,共治江山。 他这话说完,室内一时寂静。 沉迷美色想要娶人为妻不少见,但愿意把手中的权力分给另一半,就罕见了。此话足见楚云泽的真心,并不是一时昏了头。 白鸿尽开口问道:檀轻知道吗? 他已经答应了。楚云泽说这话时,竟有几分羞涩。 不可能,你骗我!白残阳难以置信。 白鸿尽对白重露说:把檀轻叫来吧,听一听他怎么说。 白重露出了房间,过了会领着白檀轻进来了。 爹爹,二哥云泽。白檀轻一一打招呼,视线停在了楚云泽身上。 白檀轻和楚云泽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跪下。 白鸿尽问:你想好了? 白檀轻点头道:我想好了,他就是我想要厮守终生的人。 白鸿尽对楚云泽说:你若是辜负他 他心里千般的不愿意,万般的不乐意,可白檀轻倾心于楚云泽,他又能怎么办,总不可能棒打鸳鸯吧。 我若辜负了白檀轻,便叫我五马分尸,不得好死。楚云泽指天发誓道。 白重露端来一杯茶,递给了楚云泽。 楚云泽愣了一下,才把茶递给了白鸿尽。 白鸿尽喝了口茶,叹气道:就这样吧,儿孙自有儿孙福。 楚云泽知道这就是答应了,磕了个头,多谢白大人。 我不答应!白残阳不能接受,踢开门出去了。 楚云泽抬起头,看了离去的白残阳一眼。 白檀轻小声道:二哥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过段时间就好了。 楚云泽知道白残阳这个样子,恐怕过个十年八年都不会好,但还是笑着嗯了一声。 白家既然答应楚云泽与白檀轻成亲,楚云泽便开始准备二人的婚事。这婚事一生一次,自然要大操大办。他没有动用国库里的钱,而是动用了他的小金库。 他问过钦天监之后,定了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然后向亲朋好友广发喜帖。不过,他在整理宾客名单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亲人差不多死完了,朋友也没什么朋友。但是,只要天下人都知道白檀轻是他楚云泽的,楚云泽也是白檀轻的就好。 一位久别的故人,因为听到楚白二人要成亲的消息,竟也回到了丹阳。 白檀轻看见高鹤轩,十分惊喜,高先生! 高鹤轩微笑道:小友,别来无恙。 两人相视一笑,虽然年岁有差,但默契尽在不言间。 白檀轻问:许久不见高先生了,不知高先生在外游历,有什么新鲜的见闻? 我到西域去了,确实有许多新鲜的见闻高鹤轩娓娓道来。 他说起西域巍峨的雪山,雪山上神女的传说,高目深鼻、金发碧眼的胡人,街上作为坐骑的大象,被视为神灵的牛一副异域的画卷,在他的叙述中,缓缓展开。 白檀轻听得入迷,悠然神往,不时询问几句。 两人说话间,楚云泽来了。他见了高鹤轩,叫了声师父。 高鹤轩看了看楚云泽,又看了看白檀轻,当初你拜托我入宫为云泽治病,又让我收云泽为徒,没想到你们二人日后还有这样的因缘。 白檀轻偏着头看向楚云泽,含笑道:我也没想到。 我也算是个媒人了,所以你们二人成亲,我就来了。高鹤轩并没有因为两人都是男子而大惊小怪,他见闻甚广,知道男子之间也能生出真情。 这杯喜酒,师父一定要喝。楚云泽握住了白檀轻的手。 高鹤轩拱手道:那我就祝你们二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多谢师父。 多谢高先生。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说完之后,对视一眼,又偏过头去,双方脸上都浮起薄红。 高鹤轩看着这一对璧人,欣慰一笑。 第64章 丹阳城一处民宅中。 沈玉瘦正在收拾东西, 他准备离开丹阳城。要是他与楚云穆勾结的事情被楚云泽知道了,他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虽然他手上有楚云泽给他的免死金牌, 但他不敢赌楚云泽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毕竟赌注是他的性命。 世上敢拿性命来赌的人不多, 其中没有他沈玉瘦。 现在他的积分已经所剩无几, 不够重启世界了。他不知道他上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因为系统抹去了他的记忆,但是对楚云泽的恐惧却深深刻在了心里。 当他收拾好东西, 走出房间, 发现外面站满了楚国的士兵。 楚国士兵将这一处民宅围得水泄不通,任是插翅也难飞。 此刻沈玉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与楚云穆勾结的事,终究是被楚云泽知道了。他拿出免死金牌,你们不能杀我, 我有免死金牌! 领头的军官夺过沈玉瘦手中的免死金牌,死罪可免, 活罪难逃,来人, 把他给我拿下。 两名士兵上前擒住了沈玉瘦。 沈玉瘦挣扎不已, 还是被捆住了手脚, 蒙上了眼睛。他被放到了一辆马车上,然后马车行驶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马车停了下来。 沈玉瘦被搬下了马车,接着被人抬着走了一会, 放了下来。他眼睛上的布被解开了,长久的黑暗后乍得光明让他有些不适应,于是他眨了眨眼睛, 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这是一个不大又不小的房间,摆设很简陋。有三个人盯着沈玉瘦,看上去都会武功的样子。 沈玉瘦问:这里是哪里,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一人说:你犯了谋逆之罪,本应处死,不过陛下宽宏大量,饶你一命,你将终身被软禁在此。 沈玉瘦听了这人的话,睁大了眼睛。他转过身,用力拍着门,放我出去,我要见楚云泽! 没有人回应他,更不会有人带他去见楚云泽。 他拍了一会门,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靠着门滑坐在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不敢死,死了就要被系统抹杀,可这样活着,又似乎没有比死亡好上多少。 楚云穆也被抓了起来,关到了天牢里。 这是他身处过的最恶劣的环境,哪怕颠沛流亡之时,他也没有如此狼狈过。不过他正襟危坐,仿佛仍然在金马玉堂一般。 他比沈玉瘦好一点,他对狱卒说想见楚云泽,就见到了楚云泽。 沈玉瘦对于楚云泽来说,是个除了身份特殊之外,无关紧要的人。而楚云穆不一样,楚云泽曾经深深地恨着他,不过这份仇恨已经在时光中减淡,因为一个胜利者没必要恨一个失败者,前者对后者更多的是轻蔑。更何况,楚云泽打败了楚云穆两次。 楚云泽俯视着楚云穆,神色冷淡。 楚云穆微微一笑,说:以前的你在我心里就是只脏老鼠,我杀你并不比杀死一只老鼠更困难,没想到我与你居然会易地而处。 他是太子,是皇后之子,不仅有势大的母家,还将成为未来的皇帝,宫中无人不对他毕恭毕敬。而楚云泽呢,只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妖孽,连活着都是恩赐。 楚云泽冷冷地说:因为你除了太子的身份,什么都不是。 楚云穆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如果没有白檀轻,你会到今天这个位置吗?你只会在楚宫的一个角落,毫无人知地死去。 他想象着那个场景,心中就涌生出快意。可要靠想象来战胜对手,又是多么悲哀。 他终究是个输家。 楚云泽笑了,孤和檀轻就要成亲了。 若不是他和白檀轻就要成亲了,他也不会留楚云穆一条性命。婚期将近,见血不吉利。等他和白檀轻成亲之后,他就会杀了楚云穆。 什么?不可能!楚云穆眼角抽动。 楚云泽笑得更深了,孤和檀轻会长相厮守,而你马上就要死了。 楚云穆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说:我要见白檀轻。 孤为什么要让你见檀轻?楚云泽将手负在身后。 楚云穆又沉默了一会,说:你还记得檀轻曾经送给你一串菩提子的念珠吗? 记得。楚云泽眼眸中闪过一道冷光。 那是白檀轻送给他的礼物,也是他人生中得到的第一份礼物,却被楚云穆夺走了。当时楚云穆对他说,他不配拥有这件东西。他拥有的东西那么少,楚云穆拥有的东西那么多,可楚云穆还是要把他的一点点都夺走。 那时,他恨极了楚云穆,他发誓要把楚云穆拥有的一切都夺来。后来,他实现了自己的誓言。 如果你让我见檀轻,我就把这件东西还给你。楚云穆心中满是屈辱。 楚云泽冷声道: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楚云穆笑得阴森,可是这件东西在我手上,如果我不告诉你,你就永远找不到。 楚云泽盯着楚云穆看了一会,说:好,东西在哪里? 你先让我见到檀轻,我再告诉你东西在哪里,否则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食言而肥。楚云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串念珠本来挂在他的手腕上,不过在他被楚云泽抓到之前,他就把念珠藏到了一个地方。 楚云泽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楚云穆看着楚云泽的背影,知道楚云泽必然会答应他。 那串被他夺走的念珠,是楚云泽的心结。 过了几天,楚云穆见到了白檀轻,虽然是在楚云泽的陪同下。 白檀轻看着楚云穆,心情复杂。 曾经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如今不过是一个阶下囚。 楚云穆走到栏杆前,静静凝视了白檀轻一会,才开口道:你还是这么美。 牢房阴暗,可白檀轻站在那里,就像一轮明月照耀。 太子殿下白檀轻不知道该和楚云穆说什么,他对楚云穆并没有感情,但恨也说不上。楚云穆之于他,就是一个认识的人。 楚云穆勉强笑了一下,我做了这么多,似乎还是无法在你心里留下痕迹。 白檀轻低声道:人世间的感情,从来强求不得。 楚云穆问:那为什么楚云泽可以呢? 白檀轻对他无情,他不恨;可白檀轻对楚云泽有情,他无法容忍。明月本该高悬天上,照耀众生,而不是独照一人。 白檀轻回头看了楚云泽一眼,说:我与他之间经历了许多,我也不知道我是何时对他动心的。 楚云泽听到白檀轻的话,不禁对白檀轻一笑。这与他在楚云穆面前的笑完全不同,他在楚云穆面前是蔑视的、讥讽的,而此刻他是满足的、欢欣的。 楚云穆却是心中愈发苦涩,你能走近一些吗? 楚云泽面色一冷,警惕地说:你想做什么? 这天牢重地,我能做什么?我不过是想更看清一些。楚云穆垂下眼眸。 白檀轻想到楚云穆人之将死,于是对着楚云泽摇了摇头,然后走到了栏杆前。 楚云穆抓着栏杆,脸贴在上面,以一种近乎渴望的眼神看着白檀轻。 白檀轻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竟有些害怕。 下一刻,楚云穆用藏在手中的瓷片划开了自己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了白檀轻的脸上。 啊!白檀轻惊叫了一声。 他肌肤如雪,沾了鲜血,犹如雪地绽红梅。 楚云穆并未立刻死去,他笑着说:就用这种方式让你记住我吧。 找死!楚云泽甩出一件暗器,正中楚云穆的心脏,将他杀了。然后他掏出帕子,为白檀轻擦去脸上的血迹。 白檀轻怔怔地看着楚云穆的尸体。 楚云穆真的死了。 别看。楚云泽捂住了白檀轻的眼睛。 白檀轻迷茫地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不是没有见过死亡,但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自杀,第一次感受到鲜血溅在脸上的感觉,而这个人仅仅是为了让他记住自己。 这世上有什么比生命可贵,有多少人竭力求生,只是为了多活片刻。却有人为了情之一字,轻贱自己的性命。 因为他是一个自私的、狠毒的人,他本来就要死了,于是想要用这种惨烈的方式让你记住他,但是你不可如他的意。楚云泽顿了顿,答应我,忘掉他。 白檀轻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忘掉刚才那一幕,只能说:我会努力忘掉他。 楚云泽将白檀轻紧紧抱在怀里,对不起。 白檀轻拍了拍楚云泽的后背,你不需要为了别人的事向我道歉。 如果不是我让你见他楚云泽涩声道。 按照你的性格,你应该不会想他见我,他是不是用什么威胁你了?白檀轻问出了心中疑惑。 楚云泽只好把楚云穆当初抢走他的念珠,如今又用念珠和他做交易的事情说了。他让楚云穆见了白檀轻,可楚云穆已死,念珠的下落无人知道了。 白檀轻失笑道:一串念珠而已,今后我还会送你很多东西。 恋耽美 病弱白月光重生了——楚萌(44) 是了。楚云泽将白檀轻抱得更紧,嗅闻他身上的淡香。 他们马上要成亲了。 第65章 转眼间, 就到了楚白二人成婚的日子。 楚云泽早就命人送来婚礼要用的东西,堆积如山,连白府的库房都要放不下了。 白檀轻穿上了婚服, 他平时爱穿素淡的衣服,很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红衣如火, 让他的眉目添了几分艳色。 一面铜镜, 映出绝色容颜。 白檀轻对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青苹拿着梳子,为白檀轻梳头发。她梳着梳着就哭了, 眼泪把她的妆都弄花了。 白檀轻问:大喜的日子, 哭什么? 青苹抹去眼泪,奴婢这是高兴。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是不高兴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白檀轻与楚王成亲, 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不是一件应该高兴的事吗? 楚王虽然在传闻里十分恐怖, 但对白檀轻非常好,两人成亲之后, 一定会幸福美满, 可她就是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一个丫鬟走进了房间, 三少爷,楚宫来人了。 我马上出去。白檀轻示意青苹替他戴上凤冠。 青苹把凤冠戴在了白檀轻的头上, 这一顶凤冠是新制的,各色珠宝堆砌, 华美至极,不过也十分沉重。 白檀轻戴上凤冠之后,微微皱了下眉。他站了起来, 出了房间,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兄长。 众人看到锦衣华冠的白檀轻,惊艳不已。有的人之前不理解楚云泽为什么封白檀轻为凤君,可这时明白了。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白家人的表情有些复杂白残阳不愿面对小弟要和楚云泽成亲的事实,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太监向白鸿尽宣读了楚云泽的旨意,封白檀轻为凤君,并免去了白家人行礼。 白檀轻接过了太监手中的金册与金宝,然后他向白鸿尽磕了个头。 白鸿尽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他最宠爱的小儿子,要与一个人成亲了,从此以后,那个人就是白檀轻最重要的并且要共度一生的人。 他身为父亲,终究只能陪自己的儿子在人生的路上走上一段路。 白檀轻见父亲哭了,不知为何,自己眼眶也湿润了。他忍住眼泪,说:父亲放心,云泽一定会好好待我的。我与云泽成亲之后,会时常回家。 白鸿尽抱住了白檀轻,百感交集。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仿佛昨日他的小儿子还是蹒跚学步的孩童,今日就要成家了。 白檀轻与白鸿尽拥抱之后,又抱了白重露。 白重露爱怜地摸了摸自己小弟的头发,摸到了冰冷的珠宝。那一头乌发上压着沉重的华冠,竟有几分刺眼。 吉时到了之后,白檀轻坐上了凤辇,向楚宫行去。 他不知道,在他上了凤辇之后,白残阳出现了。 白残阳望着凤辇,一直到凤辇消失在了视线中。 他甚至想过,要不要大闹这场婚礼,可他站在房外,看见白檀轻对着镜子笑,就取消了这个打算。他经常见到白檀轻笑,却从没见过白檀轻那样笑。 他的小鸟飞走了,飞到了别人的身旁。 凤辇入了楚宫,沿途人山人海。凤辇旁许多人手执宫灯,照亮了夜色。宫里到处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像是红色的河流。 白檀轻坐在凤辇中,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他就要与楚云泽成亲了,如果几年前有人跟他说他会和楚云泽成亲,他一定会以为是个笑话。 到了赤凤宫,白檀轻下了凤辇。 诰命夫人在此等候已久了,她接过白檀轻手中的苹果与如意,又递给他一个宝瓶,宝瓶中装着珍珠、钱币等等。 白檀轻抱着宝瓶,跨过火盆,然后乘上了一顶孔雀顶的轿子。 侍卫们抬着轿子,去了紫凰宫这是历代楚后所居的宫殿。楚云泽本来有意新盖一个宫殿给白檀轻居住,但是时日不够,而且太过奢费,被白檀轻劝住了。 白檀轻下轿之后,跨过门槛上的马鞍,入了洞房。 楚云泽已在洞房中等候了,他看着白檀轻向他走来,面容竟是有些扭曲。太高兴了,以至于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白檀轻对着楚云泽笑了一下,他今日本就薄艳,笑起来更是夺尽天下丽色。 楚云泽呼吸一窒,情不自禁拉住了白檀轻的手。 两人就这么手拉着手,坐在了龙凤喜床上。 虽然这种行为有些失礼,但旁人慑于楚云泽的威仪,不敢说什么。 在宫女的服侍下,白檀轻换了身衣服。他终于能摘下沉甸甸的凤冠,松了口气。这凤冠别人看来羡慕,可他戴着只觉头疼。 宫女将两个瓢分别递给楚云泽和白檀轻,瓢中装着美酒。 白檀轻喝了瓢中酒,以示和楚云泽结为一体。 行了合卺礼之后,两人又吃了合卺宴。 白檀轻听到外面传来歌声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接着,两人又吃了长寿面。 礼毕之后,众人退出洞房,只余下白檀轻和楚云泽两人。 楚云泽心跳得有些快,他想看白檀轻,又不敢看白檀轻。他甚至怀疑这一切是场梦,很快就要醒了。若不是梦,哪有这样的喜乐与满足。 过了一会,他才偏过头,刚好白檀轻也转过了头,两人的视线相触,脸都红了。 我 你 白檀轻低下了头,你先说吧。 楚云泽咳嗽一声,说:我们就寝吧。 白檀轻脸更红了,嗯了一声。 楚云泽放下了帘子,然后将手放在了白檀轻的衣带上。他不知为何,解了半天都没有把衣带解开,不禁头上冒汗。 白檀轻轻笑一声,自己把衣带解开了。 衣服一件一件,落在地上。 楚云泽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喉咙很渴。他喉结动了动,舔了下嘴唇。 白檀轻脱完衣服,没等来楚云泽的动作,抬眸看了他一眼。 楚云泽这才吻住了白檀轻,动作急切,甚至有些粗鲁。 次日,天色渐明。 白檀轻醒来之后,发现楚云泽正在凝视他。他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脸上发烧,偏过头,不看楚云泽。 楚云泽温声道:你醒了。 他昨晚本想非常温柔地对待白檀轻,可初尝这等销魂滋味,竟是有些失控。 白檀轻欲要起身,但感觉浑身酸痛,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也隐隐作痛。 楚云泽按住了白檀轻的肩膀,你再睡一会吧。 他碰到白檀轻□□的肩膀,心中一荡。他还想与白檀轻云雨几番,可是他想到白檀轻昨夜受了累,只能作罢。而且现在是白天,白檀轻脸皮薄,一定不会应允。 白檀轻低声道:可是等下还要去宗庙祭祀。 洞房之礼过后,二人要供奉列祖列宗画像的宫殿中祭拜上香,以求得祖先接纳。 我已经吩咐了,今日的祭祀取消。在白檀轻睡着的时候,楚云泽就吩咐了太监取消祭祀。 这怎么能取消?白檀轻微微睁大眼睛。 楚云泽霸道地说:我是楚王,我说取消就取消。 他若是做了楚王,他以及他心爱的人还不能随心所欲,那他这个楚王做着有什么意思。 白檀轻失笑,没有坚持。他硬要下床也不是做不到,但楚云泽都这么说了,他何必折腾自己。 楚云泽看了白檀轻一会,说:昨晚我一夜没睡。 他与白檀轻欢好之后,白檀轻睡着了,但他一直盯着白檀轻看,连眼睛都不眨。他以前就觉得白檀轻很美,欢好过后,白檀轻的肌肤泛着薄红,更是迷人。 这一刻的他,比上一刻更迷恋这个人。 他是楚王,万人之上,但他的心却拜倒在这个人的脚下。 他是心的奴隶,而白檀轻是他心的主人。 只要白檀轻一个眼神他就醉了,只要白檀轻一句话他就愿意肝脑涂地,只要白檀轻一个吻他甚至愿意死去。 白檀轻问:为什么? 因为我怕一睡着,醒来你就不见了。楚云泽声音低沉。 他怕他一醒来,还是楚宫里的丑八怪,没有白檀轻,他也没有成为楚王,更没有与白檀轻成亲。 他的人生还是那么黑沉沉,没有一丝光照进来。然后就像楚云穆所说那样,他在一个角落里,毫无人知地死去。 白檀轻握住了楚云泽的手,柔声道:我在这里。 他不仅此时在这里,还将长长久久的和这个人在一起,一直到他或者对方生命的终结。 楚云泽紧紧抱住了白檀轻,仿佛要把这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谁说天上月不可摘?明月现在就在他的怀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出自苏武《留别妻》注二: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出自《李延年歌》正文完结,番外待更新。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