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天》 第1页 《突然有一天》作者：八千桂酒【完结+番外】 文案 : 冷漠闷骚攻 X 笨蛋天真受 天真可爱富二代笨蛋弟弟齐元和闷骚拽逼哥哥林宵北之间的爱情故事。 一个哥哥对弟弟真香的故事 关键字：伪骨科 年上 破镜重圆 虐 第1章 最近多雨，齐元非常讨厌这样的天气，他总觉得哪儿都湿漉漉脏兮兮的，学校里种的白玉兰花被雨浇掉了不少，这让他更嫌弃。 花瓣和泥水粘在一起被人踩来踩去，搞得他新买的鞋边上都脏了。 叼着一盒牛奶走进教室，齐元的脸皱了起来，心想不知道谁第一个来的，也不把窗户打开通通风，这味儿！他一口气闷了牛奶，走到窗边，微微踮着脚把上面的窗户拧开。 坐在旁边的男生起身帮他开，齐元把人家一推，“不用你！” 他不高兴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人家比他高。 有时候齐元也纳闷，自己爹妈都不矮，怎么自己就长不高呢？周围的同学都一米八多，只有他，死活就是过不去一米七六这个坎，真邪了门了。 想到这里，他低头掏出手机，给林宵北发消息：帮我带盒牛奶！！！！ 他给别人发消息的时候总是喜欢带很多感叹号，好像有多么十万火急似的，无论说的是什么屁大的事情，别人都以为这只是齐元的一个小习惯，可林宵北知道，这是因为齐元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他的事情，即使再小也是大的。 学校超市人多，林宵北排队等结账，来得晚了点儿，差点迟到，好几个女生都在偷偷看他，这也让齐元觉得很不爽，总而言之，只要他发现自己原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他就不爽。 林宵北路过，随手把牛奶放在齐元桌子上，牛奶盒和他的手背上都沾了雨，齐元嘿嘿一笑，“宵北哥。” 林宵北脸上没什么表情，嗯了一声，随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早自习，大家都有些没睡醒，齐元干脆喝完了牛奶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他睡着的时候很蠢，整个脑袋都侧过来贴在书桌上，脸上的都被挤到一边，他长得又很白，脸和嘴唇都粉嘟嘟的，这让他看起来好像那种漫画里用来吸引低龄读者的恶意卖萌角色。 是的，恶意卖萌，林宵北一定要加上一个定语，他觉得齐元的外表和他的内心非常分裂，完全是两个极端，但他变成这样，和他的外表也有很大关系，正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所以总是被人忍让，被人追捧，这样一来他觉得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 下课铃一打，齐元马上精神抖擞地跳起来，穿上自己的校服，带着几个男生往外冲。 林宵北知道，他一露出这幅样子肯定没什么好事，大概又是和隔壁班的谁因为一点无聊的原因吵了起来，然后就开始了旷日持久的互殴，这也很符合齐元的个性，他就是那种无脑的人。 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好像一辈子都不会长大似的。 果不其然，这次他又惹事了，把自己和对方都给弄进了医院，好在没什么生命危险，双双包扎上药之后又都回到了学校。 然后集体被请家长。 齐元的妈纡尊降贵，亲自开着车来了，虽然对方来了爹妈两个人，但是她丝毫没被压过气势，总体来说，在那个死贵死贵的限量款爱马仕的衬托下，这个女人显得不是很好惹。 可是一中的家长有钱的太多了，人家儿子挨了打，总要出一口气，管你背什么包开什么车呢。 午休的时候，林宵北路过老师办公室，听到里面还在吵，下午他知道齐元的妈赢了，因为双方都受了伤，各打五十大板，两个学生当着家长的面做了保证，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真惨啊，林宵北想，有这么一个儿子，真惨啊。 下午放学，他想比齐元先走，没想到齐元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温热，光滑的手心贴在他的手腕上。 林宵北不露痕迹地甩开，“干什么？” “妈请吃饭。”齐元额头上贴了一块纱布，嘴角也破了一点，看起来却很得意，好像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儿似的。 “哦。”林宵北说：“那走吧。” 雨下大了点儿，三个人坐在三十九楼的餐厅里，一转脸就是夜景，林宵北安静吃饭，满耳朵都是齐元的声音，越来越吵，越来越吵，好像要把人的脑浆都炸开一样—— “小北，你怎么这么没精神啊？”林远歌说：“光听你弟说了，你最近怎么样？” 林宵北说：“我挺好的。” 要是齐元能离开我的生活就更好了。 没错，齐元是他弟，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他爸妈在他十一岁的时候出车祸去世，去几个亲戚家轮流住了几个月，被人像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后来齐元的爸妈突然出现，把他带走收养了。 为什么他们要收养自己，林宵北不懂，林远歌说是因为自己的爸妈和他们是好朋友，但是林宵北完全不记得自己爸妈有这么一对有钱的朋友。 唯一的证明只有一张合照，四个人都很年轻，站在海边冲着镜头大笑。 最开始，林宵北很感激他们，但是现在他的感激已经没剩多少了，自从他来到这个家之后，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和齐元呆在一起，他从来没见过齐元这样让人讨厌的人，这样三句话之内就能激怒别人的人，这样理所应当地缠着他，对他呼来喝去，时不时就跳出来扰乱他生活的人。 -- 第2页 吃完饭，林远歌送他们回学校，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寝室楼，这座装修的像豪华宾馆一样的宿舍楼让人产生了一点暖意，林宵北走在前面，齐元跟在后面，走着走着，齐元突然跳到他身上，兴奋地说：“哥，你今天没看见，我把那个……” 吵死了，简直像白噪音一样。 但他还是在齐元停下来的时候做出了回应：“没看出来，你还挺厉害的。” 然后随手摸了摸齐元的头。 如果有选择，他想把齐元拎起来扔到楼下去，但他没有选择，只能这样做，齐元有点皮肤饥渴，对别人很嫌弃，但是对亲近的人热乎得不得了，他如果因为一些屁大的事开心了，生气了，难过了，只要你摸摸他的头，或者抱他一下，他马上就会停下来。 他们的寝室是两人间，本来林宵北不想住这里，因为很贵，而且他想和别人住在一起，人多点也好，可是齐元死活不让，甚至因为这件事气哭了，林宵北到现在都记得他坐在自己床上，抱着自己的枕头，哭得直打嗝，口齿不清地说：“哥你不要我了！我不活了呜呜呜哇！” 没错，他真的发出了那种“鸣呜呜睦”的哭声。 很难相信，那时候他已经十五岁了。 回到寝室，林宵北按照习惯给他打了一杯果汁，齐元抱着果汁慢慢地喝，又围着他叨叨叨，表达了他今天没有看到自己英姿的遗憾，不过，齐元表示，“下次，下次肯定让你再看看。” 还有下次吗，林宵北想，你还要让你妈丢脸几次啊。 不过，养了你这样的儿子，应该做好了丢脸一辈子的准备吧。 齐元说累了，坐在沙发上开始打游戏，他喜欢玩王者荣耀，不过玩的很烂，为了不让微信好友看见自己的战绩，他还特意弄了个小号，林宵北不理解他这种莫名其妙的偶像包袱。 林宵北的游戏打得很好，即使他对这款游戏没什么兴趣。 他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太大兴趣，但是都可以轻易地应付。 打完一局，齐元的脸拉得老长，因为他一直在送人头，不过林宵北可以carry，他一边对林宵北carry这个行为表示满意，一边对他居然比自己厉害这个现实感到不满。 林宵北习惯性地拍了拍他的头，拿过他的手机给他复盘，刚刚从哪里开始崩的，他出装哪里有问题，后期团战的时候应该打后手……他必须这么做，因为如果齐元生气，这一晚上都不会让他消停，可能会半夜突然冲到他的房间里把他摇醒，让他再和自己来一局。 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 他也压抑过很多次把齐元杀了的冲动。 “哥你真厉害啊。”齐元真心实意地说：“等上大学了我们搬出去住，弄个电竞室好不好啊！” “好啊。”林宵北笑着说。 做梦吧，他想，你不会真的以为凭自己的智商能考上大学吧。 十点零五分，齐元终于结束了自己充实的一天，他从自己书包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一块包装的很好看的巧克力，又把巧克力塞给林宵北，“给你吃。” “哪儿买的？”林宵北接了过来。 “隔壁班女生送的。”齐元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却按耐不住眼里的得意，“知道你爱吃白巧，特意给你留的，你吃，吃完了我那儿还有，哎，烦死了，天天送这些东西给我，我不收还不好。”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脱下来扔在一边，猛地搂着林宵北的肩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踩着拖鞋跑回了寝室，一边跑一边说：“哥帮我刷鞋，么么！” 林宵北低头看了看那双鞋，过了半天才弯腰拎起来。 路过垃圾桶的时候，他随手把巧克力扔了进去。 巧克力掉在塑料垃圾桶里，发出一点模糊的响声。 第2章 第二天，林宵北是被一阵噪音吵醒的。 齐元又在卫生间放自己喜欢的歌了。 手机音量调到最大，一边刷牙洗脸一边听，听到一半还要弹一会儿空气吉他，把地上弄的都是水。 好不容易洗完了，他还会一边甩着脑袋上的水一边走出来，把干净的地面踩出一条水印。 林宵北是一个做事情非常严谨，喜欢掌控一切的人，还有一点轻微的洁癖，可想而知他和齐元生活在一起到底有多痛苦。 尤其是当他看见满是水滴的卫生间的时候。 是狗吧，林宵北想，听不懂人话的那种，明明已经隐晦或者直接地提醒过很多次了。 他洗漱完，收拾好卫生间，看着齐元躺在沙发上打滚，心情更差了。 为什么我每天都要看见这个人啊？林宵北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还有一年多就可以毕业了，读了大学应该就可以摆脱了吧？他肯定没机会去我想去的学校，如果非要和我在一座城市，也有很多机会拒绝见面，应该慢慢就可以摆脱了。 完全是靠着这点希望才能坚持下来，如果有谁告诉他“你上大学了还要和齐元住在一起”，那他可能会选择辍学。 “哥你怎么这么慢啊？”齐元跳起来，“我们去吃馄饨吧！” “好啊。”林宵北穿好外套，顺手把他的外套递给他。 齐元一摆手，“我才不穿呢，丑死了。” 走出寝室楼，齐元浑身一抖，然后打了个打喷嚏，赶紧把外套从林宵北手里抢了过来套上。 -- 第3页 蠢了。 林宵北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正常，他对齐元的厌恶已经到了一个自己都没办法控制的程度，这已经极大影响了他的心理健康。 偏偏齐元还总是没眼色地凑过来，做出各种招人烦的事情。 “这个汤加了醋和香菜，超级好喝！”齐元拿两只星星眼看着他，举起勺子，“你尝尝。” “我不喜欢吃香菜和醋啊。”林宵北笑着说：“你吃吧。”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尝过所以才觉得不好吃啊。”齐元在凳子上扭来扭去，把勺子送到他嘴边，“你尝一下就会觉得哇怎么会有这么好喝的东西我每天都要喝！” 已经忍无可忍了。 因为一直都假装宽柔假装温柔，弄成了现在的局面，让齐元以为自己是他妈，是他可以随意撒娇和发脾气的对象，又没有一个出口可以缓解压力，想结结实实把齐元揍一顿的心情真的已经忍无可忍了。 “我已经说了我不喜欢喝。”林宵北说：“不是你喜欢的东西全世界都要和你一起喜欢，没人告诉过你吗？” 齐元当场石化。 林宵北本来以为以他的性格，说不定会在餐厅大闹一场，不是楸着自己的衣领摇来摇去怒吼“你不是本少爷的仆人吗为什么敢违抗命令”就是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哭，口齿不清地说“呜呜呜哇你怎么这么凶啊！” 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齐元收回了勺子，小心翼翼地喝掉，嘟哝了一声“挺好喝的啊”，然后就默默地吃完了馄饨，跟着林宵北一起上课去了。 不过一整天都蔫蔫的没什么精神，一直在教科书上乱涂乱画。 下午理综小考成绩出来了，齐元得了一个历史最低分，这让他看上去更加失落了，林宵北亲眼看见他把卷子团成一团塞进书包，又掏出来展开看看，最后又给团成一团塞了进去。 一个幼稚到令人发指的巨婴。 回到宿舍之后，林宵北去自己的寝室做了一套题，还没对答案，齐元就敲了敲门，这让林宵北觉得很奇怪，因为齐元一向是把自己的房间门当成衣柜门，想开就开，根本不管他是在做题还是在睡觉。 “哥。”齐元掏出了自己的卷子，“你给我讲题。” 林宵北注意到那张卷子已经被他撕成了四份，然后又用胶布给粘了起来。 头疼，不是随口一说，林宵北真的感觉到了头疼，从太阳穴一直疼到脖颈上方，他想按着齐元的脑袋让他近距离看看自己的卷子，问问他到底是用脑袋思考还是在用屁股思考。 林宵北觉得今晚不和他见面可能会好一点，要不然头疼到睡不着也是有可能的。 “我没时间，明天吧。” 齐元哦了一声，乖乖地走出去，然后在推门的一瞬间折回来，一屁股坐在林宵北的床上，失落地说：“哥，我是不是考不上大学了。” 他看起来很委屈，好像考不上大学是什么天灾人祸，和他的智商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林宵北的头又没那么疼了，他捏了捏眉心，靠在椅背上，对齐元说：“你想让我怎么回答呢？” 齐元的表情变了又变，然后就像那种动漫里被人敲了脑袋的小孩子一样，瘪着嘴哭了起来。 ……真的忍无可忍。 “你能不能别哭了？”林宵北抽出几张纸巾在他脸上用了擦了擦，“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幼稚吗？你上课睡觉之前难道从来没考虑过这件事吗？” 齐元努力憋住，然后抱着林宵北的腰，把整个人都埋在他怀里，大哭特哭。 “我要是和你考不上一所大学会怎么办啊！”齐元一边哭一边说。 林宵北的头已经完全不疼了，他觉得齐元很幽默。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吧。”林宵北说。 “可是——”齐元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哭得乱七八糟的脸，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变成一缕一缕的，他咧着嘴说：“可是我舍不得你啊！” 齐元完全不知道林宵北在想什么，他只是真的觉得很绝望，他不能没有林宵北，林宵北是他的爹，他的妈，他的私教，他的精神导师，他的仙女教母，他的万能管家，总而言之，虽然他觉得自己是一中扛把子，是宇宙的中心，万物的主宰，但是如果让他和林宵北分开，他还不如死了呢。 他搂着林宵北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哭得林宵北觉得肚子上都潮呼呼的，想必是眼泪打湿了衣襟，这让林宵北暗自惊讶，心想你这么能哭，应该把你捐给国家去发电。 可是在哭泣的过程中，齐元下定了决心，为了不和林宵北分开，他一定要奋斗，要逬取，努力和林宵北考上一个学校才好。 于是他把脑袋从林宵北怀里拔出来，抽了一团纸巾擦干净鼻涕和脸，信誓旦旦道：“我会好好学习的！” “好啊。”林宵北说：“那你加油。” “那哥给我讲题。”齐元吸了吸鼻子，举起自己草纸一样的卷子，“求求你。” 林宵北差一点捏断了手里的笔。 过了半天，他才隐晦地吐出一口气，“过来。” 然后他发现一件事，齐元成绩差好像和智商没什么关系，和注意力有关系，他完全没办法集 中注意力，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眼神放空。 真的不用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吗？林宵北很想给林远歌发个消息问问。 -- 第4页 不过齐元好像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甚至还偷偷地捏了好几下自己的大腿。 最后他终于听懂了两道题，还记住了三个知识点。 简直要欢欣鼓舞，热泪盈眶了。 齐元举着卷子在林宵北的床上打滚，抱着他的枕头说：“哥我还是很聪明的是不是啊！” 林宵北：“是啊。” 对你来说，这已经很聪明了。 齐元滚了一会儿，跑去林宵北的书包里掏物理书，“哥你的书借我看看，我的弄丢了。” 掏到一半，齐元的动作顿住，捏着一个包装的很精致的礼物盒子，问林宵北：“这是什么啊。” “礼物。” “谁送给你的啊？” 齐元嗖地一下把盒子拆开，里面是一个全新的AirPods。 “她送你这个干嘛啊！”齐元眯起眼睛，“你和她关系就一般般吧？” “因为我帮了她的忙。” 朱雯雯找他帮的不过是个小忙，只是为了找机会和他说几句话而已，第一次送礼物的时候他已经婉拒了，但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偷把礼物塞进了他的包里。 大概是放学之前吧，自己出去了一下。 但是现在齐元把礼物拆开，他再退回去就很不好了，只能买一个差不多的礼物回送，还要平白地添很多麻烦。 为什么他总是能这么轻易地给别人带来麻烦呢？ “你不会是要和别人谈恋爱吧？”齐元不知死活地凑过来，阴险地说：“小心我告诉妈。” ……又开始头疼了。 林宵北起身，微微低下头看他，齐元不服输地看回去，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谈恋爱有什么好玩的！你谈恋爱了就没时间陪我玩了，难道还要带着她打游戏吗？我是不会给她打辅助的我告诉你！” “出去。”林宵北攥着他的手腕把他拽到门口，“别来烦我。” “我什么时候烦你了！”齐元震惊了。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 然后他就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齐元敲了半天的门，又试着拧了拧门把手，发现里面被反锁了。 林宵北以为今晚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他收到了齐元的消息。 “哥你是不是有点讨厌我啊TAT” 林宵北很想回复：当然了，但是他在发送的前一秒冷静下来，删除了这三个字，关掉了手机。 第3章 齐元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人生的重大危机。 林霄北这几天对他很冷淡。 虽然林霄北还是会对他有求必应，甚至主动刷了他打篮球踩脏的鞋，但他还是感受到了这种冷淡。 齐元的世界崩塌了。 他现在一边要努力学习，一边还要努力哄他哥，真是太累了。 齐元哄人的方式就是砸钱，限量球鞋，新手机，新平板，绝版手办，往游戏账号里充钱抽奖，总之一切浮夸男子高中生喜欢的东西，他都送给了他哥。 但是这好像让他哥更不高兴了，这是为什么呢？齐元想不通。 其实林霄北完全不需要这些东西，他对这些东西也没兴趣，不需要的东西堆满了房间反而会让他觉得麻烦。 他知道齐元在哄他，但是他很想告诉齐元：你不要乱花钱了，没用的，你试试洗澡之后自己收拾干净浴室，我可能会更开心一点。 但是他知道说了也没用，齐元就是这样一个死性不改的人。 死性不改，固执又幼稚，占有欲极强，擅自把他觉得重要的东西划分到他的地盘里，会大言不惭地说出“你不许陪别人玩”这种话。 那些没用的东西越来越多，林霄北也越来越烦躁，他表达自己烦躁的方式就是冷处理，因为除了这个他也没什么别的应对方式。 不管他做什么，齐元都会贴上来，用自己的那副死不讲理的德行激怒他，然后单方面宣告胜利。 他已经受够了。 朱雯雯的生日在这周五，找了几个玩儿的好的下了晚自习一起出去吃饭唱歌，林霄北也收到了她的微信。 他知道朱雯雯喜欢他，但是他对谈恋爱完全没有兴趣，他短暂的上半辈子已经被齐元搅合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万一谈了个女朋友比齐元还作—— 世界上会有比他还作的人吗？就算没有，有他一半作也太可怕了。 不过他还是回了个好，答应去吃饭，顺便把回 礼送出去。 周五那天早上，齐元一边刷牙一边凑过来，含含糊糊道：“你今晚干什么去呀？” 如果说实话，他肯定会作，林霄北怕自己看他那副样子忍不住抽他，想了想，撒谎道：“回我家。” 林霄北说的那个我家是指亲生父母的家，这几年他会偶尔回去住一两天，收拾一下，免得房子荒太久。 齐元眯了一下眼睛，跑去卫生间漱口，洗干净脸，又蹬蹬蹬地跑回来，不满地说：“什么你家我家的，我家才是你家呀！” “知道了。”林霄北有些不耐烦地指了指墙上的表，“快走，迟到了。” 以他对齐元的了解程度，齐元今晚会躲在房间里玩一晚上游戏，吃一堆零食，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甚至把床都弄上果汁什么的，然后抱着手机在地毯上睡一觉。 令人惊叹的生活方式。 -- 第5页 下了课之后，林霄北收拾好书包，刚准备起身，齐元就跑过来，满脸戒备地说：“你不回寝室收拾一下洗漱用的东西吗？” 你怎么这么多话？林霄北心想。 不过为了避免齐元在大家面前作妖，他还是忍耐着说：“回去。” 收拾好简单的洗漱用具和换洗衣物，离开寝室楼，林霄北竟然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原来不和齐元呼吸一片空气是这种感觉，具体是什么感觉呢？就是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的感觉。 朱雯雯告诉大家晚上九点在餐厅门口集合，她先回家换了套衣服，林霄北则去附近的商场随便买了个Apple Watch当礼物。 就在他低头扫码付款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但是切出去一看，那条消息已经被撤回了。 是齐元发来的。 林霄北没搭理，走到餐厅门口，他发现齐元居然和朱雯雯站在一起，关系很好似的正在聊天。 林霄北又开始头疼。 他真的对齐元的这种变态的占有欲忍无可忍了。 朱雯雯绝对没有给齐元发消息邀请，他敢肯定，因为朱雯雯和齐元话都没说过几句，但是齐元长袖善舞，知道今晚朱雯雯过生日。 他放弃了自己的休息日，只为了过来找林霄北，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对自己撒谎，背着自己“和别人玩儿了”。 “你是不是要谈恋爱了！你不想谈恋爱为什么要背着我跑出来！你就是怕我告诉妈！” 甚至已经想象到齐元说这些话时候的语气。 算了，就说清楚吧。 告诉他我很讨厌你，我对你那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做事方式和变态的占有欲非常反感，我是你哥没错，但这不代表我要无底线的忍受你。 齐元，你也该长大一点了吧。 他们吃完了饭又去唱歌，林霄北还喝了点酒，齐元则坐在沙发上喝饮料，一边喝一边偷偷瞪他。 还气呼呼的，好像在说“你给我等着”。 朱雯雯一整晚都在找机会和林霄北说话，但两个人实在没什么好聊，而且她的朋友一直拉着她唱歌玩游戏，一直唱到快一点。 结束的时候已经一点半了。 大家打了招呼以后各自散去，齐元和林霄北默契地走在后面。 最后一个人也上了车回家，齐元终于不装了。 “你为什么骗我！”他气呼呼地说：“你是不是真的要和她谈恋爱啦！”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我肯定要给妈打电话的！你完了你完了……” 林霄北猛地捂住了他的嘴。 “闭嘴吧。”林霄北说：“不要和我无理取闹，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惯着你。” 齐元不屈不挠地推开他。 “你什么时候惯着我了！”齐元张牙舞爪，抓着林霄北的肩膀晃来晃去，“你天天都对我那么凶那么不耐烦！” 林霄北两只手抓着他的手，齐元的嘴又开始控诉个不停。 ……吵死了。 无休止的吵闹。 让人忍无可忍。 也不知道是因为醉意，还是因为终于被齐元烦到失去理智，他做了一个让他十分后悔的举动。 齐元眼睁睁地看着林霄北低头，带着一种凶狠的表情靠近，狠狠咬住了他的嘴唇。 他终于闭嘴了。 灼热的酒气和呼吸包裹了齐元，除此之外只剩下疼，他瞪大眼睛，闻到了腥腥的血气。 那是他自己的血。 就在他疼到受不了的时候，林霄北终于放开了他，看也没看他一眼，转身打车走了。 齐元呆滞地擦了擦嘴唇，发现手背上都是血。 他在外面傻坐了一个多小时，冻得实在是受不了了，才叫了个车回家。 林霄北没有回家，而是回了寝室，他洗了个澡，把酒味和齐元的味道都洗干净，坐在沙发上几次想给齐元打电话，却还是没有拨出去。 ……居然做出了那种事，疯了吗。 林霄北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按照惯例，他周末是要回家的。 与其等到齐元回到学校和他独处，不如在家里有人在的情况下和他好好谈谈，有别人在的时候，齐元往往会收敛一些。 只有和他独处的时候齐元才会发疯。 到了家，他发现齐元生病了，听说是感冒，缩在床上两天没出门。 吃晚饭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只喝了点粥，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林霄北发现自己真的很讨厌他，看他这样也丝毫没有抱歉的感觉。 两个人一直没有机会单独说话。 一直到了晚上十一点多，齐元居然主动去了林霄北的房间。 他规规矩矩地坐在床头，一反常态，一声不吭。 “怎么了？”林霄北坐起来。 “啊？”齐元傻乎乎地说：“没怎么啊。” 他嘴唇上的伤口还很明显。 林霄北虽然很想打他一顿，但看他这样还是感觉到了那么一丁点的抱歉，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问他：“还疼吗？” 他的手刚搭上去，齐元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不、不疼啊。”齐元慌张地说：“那我回去睡觉了，拜拜！” 第4章 “齐元。”英语老师温柔地说：“你是不是困了，去后面站一会吧。” -- 第6页 齐元哦了一声，无精打采地起身去罚站。 已经好几天了，他上课的时候很明显走神，饭也不好好吃，别人和他说话要等很久才能听到他的回答。 今天已经走神到了脾气最好的英语老师也看不下去的地步。 林宵北回头看了一眼，他罚站的时候居然也在发呆。 好不容易等到午休，齐元破天荒地没有拉着林宵北一起去吃饭，而是自己跑出了教室，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齐元长这么大还没这么反常过。 林宵北发微信给他：你跑哪去了，不吃饭了？齐元没回复。 翻一翻聊天记录，两个人已经好几天没说过话了，之前齐元每天都要因为各种屁大的事骚扰他的。 下午齐元干脆请了病假没来上课，他发微信问了问，齐元也没回，林宵北觉得太奇怪了。 晚自习结束，林宵北回到寝室，发现齐元在床上躺着发呆，把被子裹得紧紧的，一副很没精神的样子。 “你怎么了？”林宵北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发烧了吗？” 齐元小时候身体不太好，跑医院是常事，长大了之后也没好到哪去，生活习惯一塌糊涂，身体素质十分堪忧，常常会因为休息不足淋巴结发炎，要是再臭美少穿了点，发烧也很正常。 他的手刚碰到齐元的脑袋，齐元就疯狂摇头，几乎摇出了残影，摇完了把被子呼啦一声盖在脑袋上，闷声闷气地说：“没有。” 林宵北把被子掀开，耐着性子问：“那你怎么了？” 齐元盯着林宵北看了几秒，一脸抓狂的表情，起身把他往外推，“你出去！我要睡觉了。” 与此同时，齐元的肚子传来了响亮的叫声。 “你今天吃了几顿饭？” “我吃几顿不要你管。”齐元继续推他，“出去！” “你以为我很想管你吗？”林宵北微微皱眉，“你把自己折腾病了——” “我都说了不要你管！”齐元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大劲儿，居然硬是把他推了出去，然后火速反锁了门。 林宵北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求着齐元开门的一天。 他敲了半天，齐元就是下决心装死，林宵北也烦了，心想你有本事就把自己饿死，转身回去自己房间不搭理他了。 晚上十二点，林宵北刚刚准备入睡，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他推开门，发现齐元蹲在客厅的小冰箱前面翻吃的。 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呢。 他看出来齐元这几天是真的状态不对，平时精得像个猴，这会儿他站在后面看了半天也没被发现。 撕开面包的包装袋，齐元咬了一口，皭皭嚼，咽下去，又灌了一口牛奶，然后突然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沉思。 林宵北实在是很好奇他到底怎么了。 他那个脑袋，也会认真思考问题吗？ 过了半天，齐元“呜”地一声，两只手抱着脑袋，把脸埋在了膝盖上。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林宵北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齐元吓得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他。 “你到底怎么了呢？”林宵北蹲下去：“出什么事儿了？” 齐元的眼睛都没平时那么亮了，他好像被一团湿答答的雾气笼罩着，平时总是翘起来的一缕头发都乖乖地趴了下来。 林宵北突然发现他挺瘦的，虽然这个年纪的男生都不胖，但齐元还是比别人瘦了一圈。 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儿。 林宵北对他的厌恶突然就没那么深了，他不得不承认，齐元有时候（频率极低）也是很可爱的，比如说他闭嘴的时候。 “我好像生病了。”齐元蔫巴巴地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生病了？是哪儿不舒服吗？”林宵北拿起他手里的牛奶放在一边，“别喝凉的了，我给你煮点面吧。” 他煮了碗方便面，齐元乖乖地坐在桌子前面吃，吃完了，齐元看着他，他还以为齐元要和他说说这几天到底怎么了，没想到齐元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哭丧着脸趴在桌子上，两只手在头发上揉来揉去，抓狂地说：“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哥，我要完蛋了……” 林宵北没看出来齐元嘴还挺紧，就算这样了他也没对自己说实话。 那天之后，齐元的表现正常了一点，好歹可以按时吃饭了，上课的时候走神也没那么明显，不过考试成绩越来越差，堪称一塌糊涂。 这一次齐元没有像上次那样哭天抢地，而是平静地接受了现实，把卷子叠得整整齐齐，扔进了垃圾桶。 这段时间林宵北发现自己的生活得到了质的提升。 齐元不会天天发消息来骚扰他，不会缠着他打游戏，更不会做各种莫名其妙的举动给他添麻烦，甚至会有意地避开他，好像突然开始喜欢独处。 林宵北觉得人类的本质就是犯贱，他被齐元纠缠了这么多年，突然得到了自由，居然觉得有一点不适应。 当然，只是一点点。 他发现自己多出了一些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晚自习之前还能个同学一起打个篮球什么的，看齐元天天无精打采的，人都瘦了一圈，心想让他跟着打打篮球也不错。 可齐元好像铁了心和自己的床一起过到地老天荒。 “不去。”齐元抱着枕头说：“我不喜欢打。” -- 第7页 “你怎么又不喜欢打了？”林宵北说：“之前不是很喜欢打篮球耍帅吗，还有女生给你送水。” “谁给我送水了！”齐元猛地起身，“你能不能别总是进我房间啊？出去。” 林宵北：“……” 篮球打到一半，林宵北和同学准备一起去买水，同学指了指不远处：“那不齐元吗。” 一中的绿化做得很好，放眼望去满目都是绿色，还种了不少的玉兰花，空气里都是好闻的植物气息。 齐元站在花丛旁边，手里攥着一瓶水。 有风吹过，掉了满地的花瓣飘起又落下，齐元的头发上掉了一片细长的柳叶。 路过的女生都会回头看他一眼，他却有些紧张地看着林宵北。 “找我来了吧。”林宵北随手撩起短袖擦了擦汗，往齐元的方向走过去。 没想到齐元发现他看见了自己，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睁大了眼睛，然后非常生硬地转了个身，走掉了。 还像个奇怪的机器人一样同手同脚。 林宵北觉得再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了，无论是为了什么，他都必须和齐元好好谈谈。 当天晚上他特意赶在齐元之前回寝室，避免他又把自己反锁在门外。 齐元背着书包回到寝室，面无表情地抽出一本书，看了三秒才发现自己拿倒了。 “我要学习了！”齐元晔啦啦地翻书，“你自己不学习不要拉上我。” “齐元。”林宵北起身，把他的书拿走，“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齐元的脸皱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啊！”他崩溃地说：“你不要再问了好不好。” 可林宵北的表情明显在拒绝。 “啊啊啊！”齐元简直要烦死了，他像个钻洞的土拨鼠一样抱着林宵北的腰，把脑袋顶在他胸口，“哥，我睡不好！” “失眠了吗？”林宵北拍拍他的背。 齐元把头抬起来，可怜巴巴地说：“不是，我整天做梦……” “做梦？”林宵北一头雾水，“梦到什么了？” 齐元的头发被他抓得乱七八糟，把眼睛一闭，他绝望地说：“我整天梦到你亲我……” 第5章 “我整天梦到你亲我……” 林宵北着实无语了一下。 “是因为那天的事儿吗？”他说：“我那天是气糊涂了咬你一口，你怎么还整天梦到我亲你啊？” 齐元低着头，不说话。 “行了。”林宵北揉揉他的脑袋，“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别整天胡思乱想，收收心，小心到时候真考不上大学了。” “哦。”齐元乖乖点头，“知道了。” “我回去了？”林宵北起身，“这回的卷子用我讲讲吗？” “不用。”齐元伸出一只手去拿参考书，慢吞吞地说：“我自己看看就行。” 林宵北走了，齐元脱了鞋，趴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 其实他早就发现自己对林宵北的感觉有点不正常。 齐元的爸离过一次婚，和前妻没孩子，再婚半年不到，齐元就出生了，夫妻俩都忙得没时间陪他，只能惯着，惯的齐元无法无天，好像默认齐元觉得世界就应该围着自己转。 但他知道根本不是这样的，要是世界真的围着他转，就不会让太阳落下去，他小时候怕天黑，就算是开着灯也觉得床下有东西爬来爬去，吓得抱着枕头哭，哭得嗓子肿了，保姆也不过来哄他。 他知道保姆听见了，但是她假装没听见，这也是世界不围着他转的证明之一。 林宵北是第一个愿意把他抱在怀里哄的人，他睡不着了就跑去找林宵北，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哭。他特别喜欢哭，因为哭是最直接的发泄方式，生气了哭，不高兴了哭，人长了眼睛就是要哭，要不然什么都憋在心里，岂不是要憋死了。 林宵北有一件米白色的毛衣，有点扎人，但是很暖和，把脸埋在上面哭的时候还能闻到很好闻的洗衣液的味儿，后来林宵北长高了，穿不下了，齐元就要过来，天天抱着睡。 林宵北对他的好简直说不完，他丢三落四，忘性很大，林宵北什么都替他想着，买什么都会想着给他带一份，他生病了不爱吃药，林宵北也会哄着他吃，还有，不管他怎么作，林宵北都会无条件地包容和忍让。 他真的很依赖林宵北，甚至依赖到很遗憾自己是一个男的，如果他是个女的，那他肯定要和林宵北结婚的。 其实他刚才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他不光会每天梦到林宵北亲他，甚至一闭上眼睛全都是那天的场景，林宵北抓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低下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齐元用力捶枕头，他怎么说的那么轻松啊，什么胡思乱想，这算胡思乱想吗？怎么让他说的好像全都是自己的问题一样啊！ 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做那种事啊！ 已经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晚上本来是想装作没事人去给他送水的，没想到在他看见自己的一瞬间，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害怕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只能赶紧转身走掉。 这样一来好像更丢脸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次，齐元逐渐冷静下来，摸出手机看了看屏幕，十一点半。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齐元把脸埋在枕头里，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重复：说不定真的是想多了，睡一觉醒了就好了！嗯嗯，睡觉。 -- 第8页 遗憾的是，睡一觉醒了也没好。 可为了不让林宵北起疑，他只能假装正常，其实他连刚刚吃过的午饭是什么味道都忘记了。 真的跑过去和林宵北说“哥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肯定是不行的，因为林宵北不喜欢他。 他有时候有一点点感觉，林宵北是在忍耐他的。 他也会讨厌自己吗？齐元不敢细想，更不敢拿这件事去试探他，要是他真的讨厌自己，那就完了。 本来这周末想和朋友出去玩儿的，试试不见林宵北，也许会好一点，没想到他爸突然回来了，齐元只好和林宵北一起回家。 说实话，齐元有点怕他爸，因为他小时候见过他爸打人，就在那间富丽堂皇的办公室，他爸打别人耳光。 一下一下的，每一下都特别重，是侮辱，是惩罚，挨打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笔挺的西装，微微弓着腰，齐元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自己爸爸的脸。 “以后再这么不小心，我他妈就把你——” 后面的威胁是什么呢？齐元想不起来了，和死有关吗？齐元回忆了很久。他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严重到要让他爸变成这样，他家不是做房地产的吗，难道是弄错了文件什么的？ 如果只是弄错了文件的话，真的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吗。 可是这些疑问，齐元没有说出来过。 他不敢说。 不过他爸对他还是很好的，小时候齐元看电视，别人在弹钢琴，他伸手一指，他爸第二天就搬回来一架施坦威，即使他那时候完全不会弹。 也许是因为经常见不到面，每次见面都特别亲，齐元甚至已经能想象到流程了，问问他的学习，再问问生活，但是不管他说自己考了最后一名还是说自己又把别人打进医院了，他爸也不会生气，象征性地说两句，然后给他塞钱。 也不是没想过好好管管他，但齐元身体不好，总生病，又是那个脾气秉性，时间久了也就算了，自己的孩子到底还是心疼，非逼他成材，他也不是那块料。 齐元想的一点都没错。 齐颖和知道齐元整天不好好学习还到处惹事，也不生气，把齐元叫来书房，问他：“听你妈说，又把别人打医院去了？” 齐元点头，背着手不说话。 “你怎么每回看见我都这么害怕啊？”齐颖和把他拉过来，“放心吧，你妈已经骂过了，爸就不骂了，小男孩儿，脾气冲点正常，别让人欺负了就行。” “爸。”齐元说：“你上哪儿去了，好像晒黑了。” 齐颖和一笑，“你想知道啊？不告诉你，等你放假了带你出去玩儿，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啊？” 齐颖和起身和他比身高，齐元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眼前的这个爸爸和那个打人的爸爸不像一个人。 “钱还够花吗？”齐颖和问。 “不够花呀。”齐元瞥他手机，“我都没钱吃饭了。” 齐元的零花钱都是林远歌给，几百几千的，没了就要，齐颖和则是看心情给，心情好了给几万，心情不好给翻倍，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齐元经常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钱，前段时间给林宵北买东西乱花一通，真的没剩多少了。 “等会儿让人给你转。”齐颖和拍拍他肩膀，“去，把你哥叫过来。” 齐元哦了一声，磨磨蹭蹭地走了。 林宵北走进书房，关好门，看见齐颖和在抽烟。 他不太喜欢烟味儿，但是和对齐颖和的不喜欢相比，烟味儿已经无足轻重了。 对养父的感觉很复杂，他当然很感激他收养了自己，但是这个人的阴鸷，和偶尔流露出来的负面气息，让他实在是没法亲近。 “叔叔。”林宵北和他打招呼。 齐元总是一厢情愿地说“爸怎么怎么，妈怎么怎么”，但林宵北还是叫他们叔叔阿姨，在他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就被告知不用强迫自己改口，叫叔叔阿姨就好。 换句话说，不用强迫自己融入这里。 林宵北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这个家里的人，非要说的话，他顶多只能算是齐元的保姆。 “坐。”齐颖和说：“没什么事儿，随便聊聊。” 林宵北沉默，他肯定是要等着齐颖和先开口的。 “我听说，你考的挺好。”齐颖和伸手弹烟灰，“你脑袋聪明，比齐元强，这一点随你父亲，还有一年多就快高考了吧？想过学什么专业吗？” 和捐了楼才进一中的齐元不一样，林宵北是实打实地考进去的，他喜欢学习，喜欢学校的氛围，想做科研，考大学的话当然也会为了以后做打算。 但是，他并不准备说实话，因为齐颖和其实并不在意他的回答。 他早就清楚，自己以后的人生不会甶自己掌握，齐颖和惯着齐元，也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材料，别说继承家业，别把家败光就不错了。 林宵北有出息，可他姓林不姓齐，这也是林宵北一直很讨厌齐元的原因之一。 他的人生就这样轻易地被掌控了，要给齐元当一辈子的保姆，被审视，被提防，但这一切他都不想要，如果有选择，他宁愿不踏进这个家门。 “没想过。”林宵北回答。 用想吗，工商管理，金融经济，无非就这么几种。 谈话完全按照他预料的方向进展，林宵北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但这是必不可少的提醒和警示，他走出书房，洗掉了身上的烟味，随便抽了本书看。 -- 第9页 看到一半，齐元推门进来，拿了两只红红的水蜜桃。 “给你。”齐元像小朋友分零食似的，把湿漉漉的水蜜桃递给他，你一半我一半。 林宵北接过来，随手放在一边，有些不耐烦地问：“怎么了？” 齐元偷偷看他一眼，忍不住往他那边蹭了蹭，“没怎么啊，过来找你玩儿。” “我不想打游戏。”林宵北说。 虽然知道自己这是迁怒，齐元什么都不懂，但还是忍不住对他感到厌烦，甚至他的天真也成了让人厌恶的一点，凭什么像他这种人都能活得这么开心呢？ “那就不打游戏呗！”齐元说：“我们看电影吧。” 林宵北喜欢看电影，齐元还送了他一个投影仪做礼物，就摆在床头。 你能不能滚出去？ 差点就要说出口，最后还是被一句“嗯”代替了。 齐元打开投影仪，选来选去，找了周星驰的《食神》看。 其实齐元根本不在意自己看什么，他刚才假装在找电影，其实是在疯狂压抑自己往林宵北身边躺的冲动。 这样就太那个了！这会给他留下很不好的印象的！就算是不喜欢自己，也不能讨厌自己呀！ 电影开始，齐元关了灯，谨慎地坐在林宵北身边，忍不住又往他那边挪了挪。 齐元的笑点真的很低，就算是看过几次的电影也能笑出声，林宵北看他一眼，似乎觉得他很吵，齐元马上闭嘴了。 他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呀！被我爸骂了吗？但是他有什么可骂的吗？好像没有。 “哥。”齐元说：“我爸和你说什么了。” 林宵北不理他。 他不说话，齐元也不敢再发出声音，只好抱着枕头沉默地看喜剧片。 电影演完，齐元松了口气，回头一看，林宵北睡着了。 他怎么睡着的时候也一脸不开心啊，齐元这么想着，伸手去碰他的眉毛。 温热的感觉从指尖往上传，齐元的心砰砰直跳。 如果真的偷偷亲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只是想亲一下……如果亲完了发现没什么感觉，那可能真的是我胡思乱想了！ 其实他这会儿的心跳已经快到呼吸都有点困难了，他还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慢慢地凑过去，齐元觉得自己的嘴唇碰到了他的嘴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齐元简直要晕倒了，真的亲了真的亲了！ 然后呢？该怎么办？是不是要蹭蹭什么的！ 肩膀上一痛，齐元差点被推到床下去，台灯被打开，齐元看见了林宵北冷漠的眼睛。 齐元的心忽地坠了下去。 “出去。”林宵北指着门口。 齐元不敢说话。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只好俯下身，从抽屉里拿出那件米白色的毛衣抱在怀里，心想还是睡觉吧，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震了一下，打开看，是林宵北发来的消息。 “我不管你到底是怎么了，以后别再做这种事。” 齐元感到了恐慌。 林霄北生气了，会一直生气吗？会不理他吗？ 思来想去，发了对不起三个字过去，等到三四点也没等到回复。 第6章 齐元这个人缺点很多，但他有一个非常大的优点，那就是乐观。 说白了，就是脸皮厚。 那天晚上收到了林宵北的消息，齐元难过了两天，然后就迅速调整了心态，他觉得林宵北生气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生气才不正常吧？他把自己当弟弟，自己却想占他便宜，放在谁身上都会生气的啊！ 生气就哄哄呗，齐元理所应当地想。 但是应该怎么哄呢？一直以来，都是他哥哄他，他好像根本没哄过他哥。 前段时间送礼物也不见成效，真是心烦。 他哥到底喜欢什么呢？齐元盘着腿坐在床上苦思冥想，电子产品和球鞋这些选项已经被排除掉了，平时好像也没发现哥有什么爱好。 真是一个物欲很低，对什么都感觉平淡的人。 想到头痛也想不出来，齐元习惯性地摸出手机，手指划过播放器，他灵光一闪，对了，林宵北不是没有喜欢的东西，他有自己喜欢的乐队啊！虽然齐元完全get不到那个乐队的歌，但是林宵北每次整理房间的时候都会放他们的歌当背景音乐，应该就是喜欢吧？ 他激动地翻了个身，开始在网上查那个乐队的演出信息，心想怎么都是参加一些他听都没听过的奇怪音乐节啊……离他们最近的是隔壁城市的一场，但是要下下个月才能开演。 下下个月，要好久啊，齐元拧着眉毛想，哥下个月就过生日了，就算票可以提前送过来也不太合适，既然要等到过完生日才能去音乐节，那就不算生日礼物了啊。 其实每年林宵北都不会和他一起过生日，而是会在生日那天回自己家住，齐元知道这是他想念家人的方式，也从来不会去打扰他，但是，齐元想，为什么要在生日那天一个人回去呢，岂不是会很伤心？ 总之，今年一定要给他过一个不一样的生日，至少先把他哄好再说！ 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齐元还撕了一张纸，写了“生日作战计划”几个大字。 -- 第10页 他买了音乐节的票，又买了一堆手工材料，他初步的构想是建造一个豪华大别墅，有花园和游泳池，再做两个小人塞进去，一个小人是他，一个小人是林宵北，虽然不知道凭他自己要过多少年才能买得起这么漂亮的别墅，但是提前送一个假的也不错。 其实有那种半成品材料包卖，但齐元觉得那不是他想要的风格。 “这样那就可以期待一下新的家，不用总是回之前的家啦！”齐元一边给小木块刷油漆一边想。 但是，他发现自己在手工方面真的没有什么天赋，豪华大别墅降级成了大平层，大平层又降级成了两室一厅。 齐元抱着肩膀愤怒地看着地上的一堆作废的垃圾，心想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问题！大别墅本来就很难做！ 两室一厅也很好啊，再说，他算了算现在的房价，只靠他自己的话，两室一厅他也要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才能买得起吧。 就算买得起好像装修也很贵。 齐元突然受到了来自手工小房子和高额房价的双重压力。 他在自己房间里折腾，林宵北丝毫不知情，因为这段时间，林宵北很少搭理他，两个人上课放学回寝室的时间都错开了，更别提进他房间里看一看。 好不容易快完工了，齐元的两室一厅也降级成了温馨小公寓。 ……家具什么的真的很难做啊！他手太笨了，做这种简单的手工还搞出了好多伤口。 不过最难的还是做小人。 他用超轻粘土随便捏了一个自己，丑得无法直视，随便扔在一边等着变干，然后就开始集中精力捏一个还原度百分之二百的林宵北。 太难了太难了太难了，怎么会有这么难的事情！齐元咬牙切齿地想，怎么丑得像外星人一样，哥看见肯定会气死的吧。 算了，还是重新捏吧。 眼看着这件礼物快要完工，齐元又掏出自己所有的积蓄买了块百达斐丽的手表，因为他觉得送礼就是要送贵的东西，要不然就不叫送礼了，可是送贵的东西又显得不用心，那就把小房子还有手表和音乐节的票一起送出去吧。 希望他看见之后不要再生自己的气了。 知道他一直都在包容和忍让，也知道他不是没脾气的人，其实心里那种模模糊糊的感情自己也不确定，又不敢想真的和他有什么超出兄弟感情之外的东西。 就算是回到原点也可以啊，每次看见他冷淡的表情，齐元都会有一瞬间的窒息。 林宵北觉得齐元是巨婴，这一点不假，齐元不能接受失去林宵北的生活，不过现在他也不敢想太多，只要林宵北别不搭理他，偶尔和他说说话，让他知道林宵北还在就够了。 因为把时间都浪费在准备礼物上，齐元的成绩更是没眼看。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好，每次被点名批评的时候虽然装作不在乎，心里却很难受，因为不想让林宵北看见这么丢脸的自己。 这么一想，他好像什么也做不好，学习成绩差劲，游戏也玩儿得不好，做手工也做不好，甚至连洗衣服都不会，上次还把一堆白衣服都给洗染色了。 做什么对他来说都好难。 唯一能安慰他的大概只有林宵北的存在了吧。 不想太丢脸，只好抽出一点时间来看书，还偷偷买了据说很有用的练习册，他发现自己静下心来好像也不是一点都学不懂，至少学英语最基础的背单词，他还是能背下来一些的。 听说人的记忆力越长大越差，齐元突然有了危机感，为了不在他哥面前丢脸，他必须趁着自己年纪还小好好学习，如果他哥不喜欢赚钱，又不想花自己爸爸的钱，那就可以花自己的钱了。 这样突然鸡血的后果就是睡眠不足，又被抓去办公室挨训。 林宵北对齐元这幅样子已经无感了。 最开始还会觉得惊讶，现在已经完全没了惊讶的感觉，幼稚，吊儿郎当，毫无上进心，这就是齐元。 还做那种莫名其妙的事，大概是突然觉醒了性欲吧，看见谁都发情，反正这种无脑的高中男生都一样。 “齐元儿最近这是怎么了？”后桌的男生和他搭话，“天天跟丢了魂儿似的，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课间休息快要结束，班级里闹哄哄的，林宵北随手合上笔记本，漫不经心地说：“谁知道，他不一直这样吗，没长大脑。” 后面的男生没接话，林宵北往后瞥了一眼，发现齐元站在后面。 空气安静了一秒，齐元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哈哈哈，走廊上人好多，好吵啊！” 林宵北没说话。 齐元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在他心里我就是那种没长大脑的人吗？不过好像也没错吧……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的人，被说两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哈哈哈，不管了不管了，上课吧，要不然又要被拎去办公室骂了。 不过一直到晚上齐元都没缓过来。 他难受的不是林宵北的评价，而是他说话时的语气，那种鄙夷的，看不起的，甚至有一点厌恶的…… 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齐元趴在窗台边上想，就短短的一句话哪能听得出来那么多。 林宵北的生日很快就到了，很不巧的，这次是周三。 -- 第11页 齐元记性很差，他只记得去年林宵北的生日是周六，所以周五放了学直接就离开了，但是周三的话，他是不是就会留在学校了？ 如果能留在学校，齐元就可以和他一起过了。 鼓起勇气问林宵北的安排，林宵北只简单回复了几个字：我晚上去。 齐元：哦哦哦！那你第二天几点回来呀？ 林宵北：不一定。 齐元没再问了。 不一定，齐元皱着脸想，不一定是几点啊？万一他一不小心睡过头，岂不是会错过了？本来就晚了一天，再错过就不是生日了！ 为了万无一失，齐元决定干脆不睡了，他一整晚都在沙发上以各种姿势躺着，困了就去洗个脸，熬到第二天六点多，齐元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晕倒了。 为什么什么都不做的熬夜会这么累啊！他之前熬夜打游戏的时候好像没这么难受啊。 林宵北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他把装着自己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的包扔在沙发上，看见了神情呆滞的齐元。 齐元好像辨认了两秒才看出来是他，顿时精神抖擞，从沙发上跳下来说：“哥你回来了！” 指着桌子上的礼物，齐元说：“你拆开看看。” 他觉得自己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因为实在是受不了没有林宵北的生活，只要让他稍微开心一点，也许就不会和之前的自己计较了，之后他会好好表现，再也不会—— “不要再乱花钱了。”林宵北似乎对那些被精心包装好的礼物丝毫没有兴趣，连想拆开看看的欲望都没有，“我什么都不缺，你自己留着用吧。” 齐元的笑还挂在脸上，好像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调整自己的表情。 林宵北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看看他，“快走吧，上课迟到了。” “你先走吧，我还没洗脸呢。”齐元笑着说：“那祝你生日快乐呀。” 林宵北走了，齐元去卫生间，拧开水龙头，低头洗脸。 拧了冷水，手心还是热热的，齐元洗了好久才洗完，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发现眼眶很红，赶紧低下头继续洗。 原来那天在班级里听到的话不是自己的错觉啊。 第7章 齐元的朋友们觉得他最近变化很大。 简单来说就是变得自闭了。 每天三点一线，老老实实，不再惹是生非，篮球也不打了，好像除了上课，连见他一面都很难。 他们私下讨论之后，觉得齐元大概是憋着什么大招，或者是被爸妈骂了一顿之后决心改头换面好好学习了。 但他们猜的都不对。齐元只是整天把自己关在宿舍里不想出来而已。 打游戏累了就看书，看书累了再去打游戏，不想看书也不想打游戏的时候就睡觉。 可即使是认真打游戏，也认真看书了，他的游戏还是打得很烂，成绩也没提升太多。 每天睡觉之前他都会努力从那种“为什么我这么烂”的情绪里摆脱出来，要不然他根本睡不着觉。 现在他不会做和林宵北有关的乱七八糟的梦了，而是会频繁地梦到自己小时候，梦的色调是有点阴冷的湖蓝色，墙壁天花板和地面都是湖蓝色的，他趴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很害怕，因为湖蓝色让他联想到水，他觉得一场大洪水要来了，但是他跑不出去，只能一直哭，他看见自己的手，是一只小孩子的手，短短的，很白，胖乎乎，那只小手伸向门口，但走廊里一直是黑的。 这个奇怪的梦让他的睡眠质量急剧下降，甚至夸张到睡醒了之后还有黑眼圈。 齐元怀疑自己在睡觉的时候梦游了。 因为睡不好，整天都昏昏沉沉的，也没什么胃口，他明显瘦了一些，不过林宵北一次都没问过。 如果是之前，不等他问，齐元肯定要跑过去大肆夸张一番，这样林宵北就会哄他，陪他一起睡，睡觉之前再给他煮点牛奶什么的。 但这一次他选择了闭嘴，他觉得这是自己做出的极少数的明智举动。 在林宵北眼里，他是什么样的呢？齐元不知道。 他只知道林宵北很讨厌自己。 “没长大脑”的人，惹别人生气了，只会花钱买一些别人不需要的玩具，头脑很笨，脾气也不好。 总之，是一个很差劲的人。 如果说之前还想着讨好他，哄他开心什么的，现在已经完全不敢想了，最好还是少出现在他面前，少惹他心烦比较好吧。 有了这种认知，齐元觉得更难受了，他的梦也有所改变，那个湖蓝色的房间一天比一天变得幽暗，他怀疑有一天梦里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令人窒息的海水浮上来把他淹死。 是不是要去医院看看呢，可是他自己不敢去医院，和他妈说的话，她肯定会问东问西。 当然不可能找林宵北了。 算了，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这样一天拖过一天的结果就是他的睡眠质量几乎为零，有一天早上起来洗着洗着脸居然还流鼻血了。 好烦，大概是昨天关着窗户睡的原因？房间太干的话他就会流鼻血，要不要弄个加湿器呢？可是如果弄个加湿器在脑袋旁边，他的那个被淹死的梦大概会更逼真吧…… 水龙头晔啦啦地流着，洗脸的水从浅红色变成淡粉色，好不容易变成透明，又变成淡粉色，齐元更烦了，捧了点水大力在脸上拍了拍，弄得脖子里都是水。 -- 第12页 “你怎么了？” 齐元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关掉水龙头，回头一看，林宵北站在洗手间门口，微微皱眉看着他。 “啊？”齐元慌张地说：“没怎么啊，我在洗脸。” 林宵北看着齐元，发现他脸色不太好看。 白色的洗手池上还贱了一点被稀释的鼻血。 林宵北看着洗手池上的血，齐元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表情变得更慌张了。 自己好像确实很讨人厌啊，每次洗脸都弄得都是水，今天居然把血都弄上去了，哥看了会觉得很恶心吧……以后还是注意一下好了。 他拿起自己的毛巾在洗手池上擦了一遍，把血擦干净，捂着鼻子说：“哥你用吧，我先走啦。” 然后他就赶紧抓着自己的书包跑掉了。 林宵北心想，齐元这样躲着自己已经有段时间了。 最开始还觉得轻松，后来就开始奇怪，之前相安无事，互不打扰也就算了，现在这样子也不问一句，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齐元好像并不需要他的关心。 他帯了盒牛奶给齐元，齐元接过，没有像从前一样一口气喝掉，这很不正常，齐元对长高有着非常执着的追求，向来都是拿牛奶当水喝的。 “怎么了哥。”齐元抬头看他。 “你早上怎么流鼻血了。”林宵北问他：“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齐元把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 “不用不用。”他说：“就是屋里太干了，我买个加湿器就好了，你快回去吧，等会儿老师来了。” 然后为了表示不想被打扰，他掏出了自己的物理笔记本开始看。 林宵北低头看了看，觉得很难把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称之为笔记。 发现他在看自己的笔记本，齐元动作一僵，赶紧把笔记收了起来。 林宵北只好走了。 齐元感觉很丢脸，他和他的笔记都很丢脸，这么丢脸的东西还是藏起来比较好，有什么好看的。 更丢脸的是他又被物理老师点名批评了，因为他物理居然考了三分。 “我闭着眼睛都考不出这个分儿！”物理老师很生气，“要不是看你平时挺机灵的，我都怀疑你智商有问题！” 有同学在偷笑，齐元已经丢脸到麻木了，他觉得自己还是转班比较好，他也是有自尊心的啊，在别人面前挨骂没什么，在喜欢的人面前就真的—— 不过其实本来不应该只考三分的，他考试的时候太紧张，把答题卡涂错了。 齐元一想到这个，觉得自己又要激动到流鼻血了，他有很努力地学习，只是涂错了答题卡！ 涂错了答题卡！ 不过考三分和涂错答题卡，听起来都像是智商有问题的样子，再说选择题又没多少分，别的题他还是没答对。 为什么会这样啊，齐元扪心自问，他之前从来没发现自己是这样的惹人讨厌。 爸爸妈妈有我这种儿子真的好倒霉，要不要劝他们再生一个啊？现在好好培养的话应该也来得及。不过如果我有弟弟或者妹妹，大概也会嫌弃我丢脸不肯认我做哥哥吧。 那天晚上，齐元实在是不想学习，又不想睡觉，只好掏出手机打游戏。 他一上线就发现有人加他好友，加了之后那个人还拉他组队排位。 齐元的游戏名叫无敌小饺子，因为他很喜欢七龙珠里的饺子，起名的时候就随手起了这个，那个人一上来就开麦说：“无敌小饺子？好二的名字啊。” 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和齐元差不多大，齐元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加的自己，也不想开麦解释，打字道：哦。 “你哦什么啊？”对方好像在抽烟，说起话来有点含含糊糊的，“玩儿什么位置啊。” 齐元打字：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其实就是什么都不会玩儿的意思，但齐元是不会说实话的。 “就你还什么都行。”对方笑了，“那开了。” 齐元在五楼，到他的时候只剩射手位还空着，他就只好选了射手，其实已经默认这把会输，因为重要的输出位被他拿到了…… 那个人拿了韩信打野，开始没多久就把对面抓炸了，带了几波节奏之后，队友没费什么力气就推到了高地，最后韩信拿了个五杀，齐元躺赢。 其实如果不是齐元在塔下乱走，一不小心被抓，那第一波推到高地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往上推，也许能赢得更快点。 有个队友在骂齐元，那个人看见了还直笑。 齐元觉得很无语，退出本局之后打字问他：你笑什么？ “我笑你怎么能这么笨呢？”他说话的时候还在笑，“我真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躺赢的局硬是让你给多拖了五分钟。” 齐元木着脸打字：哦。 那个人笑得更厉害了，“我真没看出来你这么笨，不愧是物理只考了三分的人。” 齐元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他打字问：你是谁？ “你猜呢？猜对了有奖。” 齐元：…… “得了，不逗你了。”那个人说：“我叫贺君逸，别他妈再叫错了，听见了吗？” 齐元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就是前段时间和他打了一架，然后双双受伤的那个家伙，怪不得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 -- 第13页 ……居然被这个家伙发现自己这么菜的事实！ 齐元死的心都有了，也顾不得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小号的，一句话没说，赶紧下线，顺手把那个人拉黑掉，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好丢脸啊，干什么都很丢脸，干什么都很惹人讨厌，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要是明天出了意外突然死掉就好了，这样大家都会很开心，哥不用整天看见自己，爸爸妈妈也可以要一个聪明的新孩子，老师们也不用担心他考得不好拖累学校的升学率了…… 门被敲响，齐元抬头，又慢慢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是哥吧，因为早上看见了自己流鼻血，就算是出于礼貌什么的也要问问吧，不过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蠢脸，还是继续装死不开门好了。 “齐元，你睡了吗？” 继续装死，齐元顺手把手机关掉，像一只毛毛虫一样钻进了被子里。 敲门声停止，林宵北走了。 神啊，你听得到我讲话吗？如果你真的存在，求求你让我赶紧死了算了。齐元很认真地祈祷，但是不要太痛苦，因为我很怕疼，还有死的时候不要太吓人，我怕把我妈吓到。还有死之前最好给我一点暗示，我赶紧把我那些丢脸的笔记本都烧掉，如果现在就烧可能之后还会有用到的时候，还有—— 想到这里，齐元赶紧停止，继续祈祷，其实这些要求做不到也无所谓，只要随随便便地让我死了就好！ 怀揣着这种期望，他终于入睡了。 第8章 那天晚上齐元依旧没睡好，第二天早上只喝了一包牛奶，还在早自习之后忍不住吐了。 好难受啊，他一边在卫生间洗脸一边想，偷跑回家算了，和爸说我不想读书了，他会生气吗，要是气到打我怎么办？要不然劝爸认林宵北当儿子吧，这样他也不用费心再生一个…… 甩了甩脑袋，齐元无精打采地准备往回走，发现旁边有个人在看着自己。 是那个贺君逸。 真讨人厌啊，拽得二五八万的，还长得比自己帅。 “是你啊。”贺君逸居然朝他走过来，“我还想去你班级找你呢。” 说实话，齐元已经忘了为什么会和他打架了，最开始好像只是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起了冲突，但是他一直跑过来找茬挑衅自己，最后越闹越大，闹到了不得不动手的地步。 “干什么？” “无敌小饺子。”贺君逸突然笑起来，“你怎么吐奶了。” “……”齐元瞬间爆炸，“滚！” “要不要我再带你打几局啊？凭你自己怕是等到游戏倒闭了也打不上王者吧？这么菜。” “我菜不菜关你屁事啊！”齐元气的脸都红了。 当然也不仅仅是生气，更多的还是心虚。 毕竟他真的很菜。 “怎么不关我事了？躺赢局还能送三个人头的射手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去找陪玩都要多收你钱吧？” 齐元气昏了头，居然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零钱，一股脑塞给他，“给你钱行了吧？” “好多钱啊。”贺君逸故作惊讶，把钱放在手里慢慢地数，“有二百五十三块呢。” 他数出三张一块的还给齐元，把二百五十块放进兜里，“那就给我二百五好了。” 齐元气到眼前发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塞钱给他。 “我走了，小饺子。”贺君逸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平白无故被人羞辱了一顿，还损失了二百多块钱，齐元觉得自己真的是蠢死了。 没想到晚上放学之后，那个贺君逸又过来找他。 “小饺子放学了啊。”贺君逸说：“走，请你吃饭。” “用不着你请！”齐元恨不得把自己的钱抢回 来，“你离我远点儿，是不是还想再进医院啊？” “我又不是第一次进医院了，说得好像我很怕进医院似的，倒是你。”贺君逸又用那种很讨厌的眼神看着齐元，“听说换药的时候还疼哭了，你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吗，啊？小饺子？” 齐元黑着脸往楼下走，贺君逸一直在他身边跟着，齐元烦死了，忍不住说：“你能不能别跟着我啊？” “我都说了请你吃饭。”贺君逸说：“虽然带你上分很难，但是也用不掉二百五十块，顶多二百就够了，剩下五十就请你吃顿饭吧，我可不愿意占别人便宜。” 齐元本来想再和贺君逸打一架的，但是他发现自己打不动。 好累啊，干什么都没力气。 最后居然真的被贺君逸带去餐厅吃饭了。 贺君逸也没问齐元想吃什么，直接点了份烤鱼，齐元最近没胃口，感觉吃什么都一样，也没有提出异议。 没想到咬了第一口就觉得辣得受不了。 贺君逸坐在对面，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如果说自己吃不下了太辣的，会被瞧不起吧！ 本来就已经很丢脸了。 只能硬着头皮再吃一口。 真的好辣，学校餐厅卖这种东西干什么？谋杀学生吗？ 再吃一口，眼前一片模糊。 虽然说是为了捍卫尊严，但是辣到流眼泪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尊严的样子…… “哈哈哈！”贺君逸笑了起来，“你怎么辣哭了？” 他把烤鱼端到自己面前，拿了盒牛奶扔给齐元，齐元赶紧叼着吸管喝了起来。 -- 第14页 贺君逸已经笑得不行了。 “真是笨死。”贺君逸说：“不能吃辣怎么还吃那么大一口啊？” 他买了份牛肉面端给齐元，齐元闻了闻，很香，他肚子也饿了，赶紧大口吃起来。 “怎么样，好吃吧？”贺君逸两只手交叠放在脑后，翘着二郎腿看着齐元，“放了很多醋和香菜，和这个牛肉面是绝配。” “一般般吧。”齐元违心地说：“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我非得干什么吗？”贺君逸打量着齐元，“快吃。” 有人陪着吃饭其实还不错，齐元觉得自己好像又没那么讨厌他了。 “喂。”贺君逸说：“齐元儿。” “干嘛？” “你怎么这么二呢？” 齐元连嘴仗都懒得和他打了，毕竟他说的也没错，自己本来就很二很蠢很讨人厌。 “哦。”齐元说：“你还有事吗，我吃完了。” “怎么这么没精神啊？”贺君逸说：“你以前不是二的挺有精神的吗？来，手机拿出来。” “神经病吧你。”齐元起身，“我要回去了。” 可贺君逸不由分说地拦住了他，还掏出他的手机，捏着他的手指头强行解了锁。 “你不要太过分！”齐元抢自己的手机，“还给我！” 贺君逸踮起脚，把手机举得很高，齐元悲愤地发现自己居然够不到。 “你好小啊。”贺君逸一边在他的手机上戳戳点点一边说：“有一米七吗？” “我一米七六！！”齐元怒吼，“还给我！” “给你给你，喊什么，现在大家都知道你一米七六了。”贺君逸把手机还给齐元，齐元发现手机界面是王者荣耀。 他居然把自己的游戏名字改成了“野王的小元元”。 “你有病吗你！”齐元气得眼前发黑，恨不得把手机塞逬他嘴里。 “这样你以后再和我打游戏就不会挨骂了，因为你自带野王，还可以装成女孩子，懂不懂？”贺君逸拎起自己的书包，“走，吃完了散步，别整天在桌子上趴着。” 齐元觉得怪怪的，他怎么知道自己整天在桌子上趴着。 走到餐厅门口，贺君逸突然停下来，齐元的脸一不小心撞在他的背上，疼得闷哼一声。 “你干嘛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啊！” “我看看你。”贺君逸皱着眉头，一把撩起齐元的刘海，“你怎么没留疤啊？” 贺君逸的额头上有一道疤，不太明显，但是稍微离近一点就能看出来。 “因为我就是不会留疤的体质。” “是吗，你怎么不说是我对你手下留情啊？”贺君逸指了指自己的疤，“看看你，下手多重。” 贺君逸拽着他走到了操场，远处有人在踢足球，凉风吹拂，确实比闷在寝室舒服。 齐元坐在草坪上，有点想睡觉了。 “我说你怎么吃完了就犯困啊？”贺君逸拿手指头在他脑袋上重重地弹了一下，“跟我去跑步。” 齐元摇头，心想自己睡在这里会不会做梦呢？ “不想跑步就打游戏，电子竞技也是运动。”贺君逸理所应当地说：“快点把手机掏出来。” 齐元慢吞吞地掏出手机，偷偷瞥了贺君逸一眼，贺君逸说：“你玩儿瑶骑在我头上就行了，听到了没？” ……为什么不走掉而是和他在这里打游戏啊？ 齐元一边等游戏开始一边想，大概是真的不想回去吧，回去了还要和林宵北碰面，碰到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 其实他也不太讨厌这个贺君逸，他对谁都没有那种特别讨厌的感觉。 “你怎么这么懒啊！”贺君逸一边打游戏一边吐槽他，“就骑在我头上不动吗？你平a—下行不行？” “我a了啊。” “你要是a了刚才那个人头就是你的了，没看见我停手了想让你拿人头吗。”贺君逸说：“你能不能跳下来刷一下盾啊？” “是你说自己是野王的，你还说只要骑在你头上就好了！”齐元烦了，“带不动我就不要吹牛！” “知道了知道了。”贺君逸说：“吵什么吵，脾气真大。” 连胜了五把，贺君逸伸了个懒腰，“带你打游戏真累啊，真是又菜又懒。” “又不是我求着你打的……”齐元嘟嘟囔囔地起身，“我要回去了。” “回去吧。”贺君逸抓着他的手腕跳起来，“我警告你，不要趁我不注意把名字改回去，要不然我就告诉那个什么林宵北，你暗恋他。” “……！！！”齐元吓得倒退一步，“你说什么啊！” “他现在是不是不搭理你了？小心他知道了之后不仅不搭理你，还把你关在屋里暴揍一顿。”贺君逸又露出了那种很恶劣的笑，“你不会以为自己打得过他吧？看你这小细胳膊，出人命了我可来不及救你。” 这个时候，林宵北正在敲齐元卧室的门。 无论是出于习惯还是最基本的礼貌，他都不能再无视齐元了。 今天早自习休息之后，齐元的脸色很难看，在桌子上趴了很久，他都担心齐元会不会晕倒。 但是过去问了问，得到的答案依然是没事，午休的时候齐元跑的很快，不知道躲去哪里了。 给他发微信也没收到回复。 敲了几下，林宵北拧了拧门把手，没想到一拧就开了。 -- 第15页 没在吗……去哪了？ 房间里很乱，有一股奇怪的油漆味儿，桌子上摊着乱七八糟的练习册和笔记，林宵北看了看，叹了口气，觉得齐元真是笨到没救了。 他刚想转身离开，发现桌子下面放着三个礼盒。 都是用同样的墨绿色包装纸包着的，林宵北觉得有点眼熟。 这不是生日那天齐元准备送给他的吗。 最大的礼盒被拆开过，里面塞了几张纸，林宵北蹲下去，把礼盒拿出来，移开盖子和上面的纸，发现下面是一个手工小房子。 看得出来做房子的人想尽量做得很精致，但看起来还是很粗糙，大概是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不过里面的家具一应倶全，小床上还摆了一个史迪仔的公仔，大概是用粘土自己捏的，看起来很丑。 桌子旁边还坐了两个小娃娃，一个像史迪仔一样丑，另外一个好看很多，好看的那个背后写了一个林，丑的那个背后写的是齐。 是他亲手做的吗？林宵北很惊讶，拿起旁边的纸看了看，最上面的字很乱，几乎看不出写的是什么，最下面的那张倒是写得很认真。 “哥，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如果我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地方求求你忘掉吧！新的一岁希望你可以平安健康，我们一起去看音乐节吧！有你喜欢的乐队>w<” 打开另外两个盒子，一个里面装着音乐节的票，另外一个装着手表。 翻了翻剩下的几张纸，第二张写的是：哥，对不起，我知道我有很多不对的地方，我写到这里就划掉了。 第三张写的是：哥，对不起，我知道我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我有很多缺点。 写到这里又被划掉了。 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做那些事的，我只是还是被划掉了。 后面几张还是同样的开头，哥，对不起，但是无一例外地都被划掉了。 而且后面几张纸还皱巴巴的，好像被打湿过，是眼泪吗？不会是一边写一边哭了吧…… 林宵北回忆起了那天早上的场景，他兴冲冲地指着礼盒让自己拆开，但是自己好像说“我什么都不缺，你自己留着用吧。” 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又看了看那几张皱巴巴的信纸，林宵北的心情很复杂。 是愧疚吗？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对着齐元生出愧疚感。 但他确实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想一想，齐元情绪不对劲，好像就是从自己生日之后开始的。 这该怎么办？齐元头疼地想，像之前那样随便哄一哄管用吗？还是找个机会好好和他说一下？ 低头看了看精心准备的礼物和信，林宵北觉得心里更不舒服了。 好像他在欺负齐元一样。 就在此时，宿舍的门开了，齐元走了进来，林宵北根本来不及把这些东西收拾好。 “哥？你在干嘛啊？” 齐元走到房间门口，发现自己的礼物和信都被拆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火速冲过去，满脸通红地抢过那几张信纸，三下五除二地撕掉，一边撕一边说：“哈哈哈哈这是我乱写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齐元。”林宵北又看了看那个放着小房子的礼盒，“你——” 已经慌到不知如何是好了，齐元想也没想，抱着盒子一股脑塞进垃圾桶，还掩耳盗铃地盖上了盖子。 “哈哈哈太丑了太丑了，本来也没想拿这个送你，那个表你也肯定不喜欢的，改天我再重新选你喜欢的东西补给你吧。”齐元把把林宵北往外推，“太晚了，哥你快去睡觉吧，我也要睡觉了！拜拜！” 他不甶分说地把林宵北推到门口，反锁上门，发呆片刻，然后绝望地跪坐在垃圾桶前。 那个丑得要死的房子还有乱七八糟的信居然被看到了。 肯定会更讨厌自己吧，就算是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觉得自己很恶心很幼稚，反正他讨厌自己，肯定是看自己干什么都讨厌，他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个小房子还有写那样的信啊！为什么啊！那个手表也买得很失败，因为当时就买了个自己能承担的最贵的，现在一看款式其实不适合他，他肯定会觉得自己又乱花钱没品位暴发户什么的…… 本来晚上打了会儿游戏，还好好地吃了一顿饭，感觉好像没那么糟了，这会儿又恨不得立马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为了逃避现实，他翻出耳机，找了自己喜欢的歌，放到最大声，震耳欲聋，自然也就没听到林宵北的敲门声。 林宵北一直到一点多还没睡着，想到被扔进垃圾桶里的礼物和被撕碎的信，他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第9章 第二天齐元很早就起床了，他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想了想，走到垃圾桶前，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放在衣柜里藏好。 舍不得丢。 就算是被林宵北嫌弃，也是自己认真准备的，真的丢掉也是会心痛的。 推开门，本以为林宵北还没醒，没想到他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 尴尬了两秒，齐元装傻充愣，“哥你起好早啊，哈哈。” 他走去卫生间洗漱，本想着像往常一样洗完了赶紧走，林宵北却一指沙发：“去那儿等着我。” 齐元愣了一下，走到沙发上坐好，心里很不安。 -- 第16页 突然这样肯定是有事情要对自己说，到底是什么事呢？齐元想，是不想当他们家的小孩了吗？还是不想和自己住一起了？要不然就是觉得自己天天丢脸搞得他也跟着没面子，劝自己转班？ 哪个都很可怕，齐元打了个冷战，还没吃饭胃里就有点不舒服了。 林宵北洗漱好，随手把挂在门口的外套扔给齐元。 “穿上。” “哥。”齐元犹豫着说：“这是你的外套吧……” “你自己的外套都那么薄，穿了和不穿有区别吗？出门之前不知道看看天气预报？” ……干什么又说我啊，齐元觉得有一点委屈，已经尽量不惹他讨厌了，果然还是不应该被他看见昨天的礼物吗。 穿好外套，齐元觉得很暖和，低头闻闻，上面还有一点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林宵北的所有东西都很干净，他的床躺上去也是这种好闻的味儿。 “闻什么。”林宵北开了门，“洗干净的，你这么邋遢还嫌弃我吗。” 我没有嫌弃你啊，再说我也没有很邋遢吧，就算我房间乱了点，可是我每天都会很认真洗澡啊。 不过他只能想想，不敢说，说了好像在顶嘴一样。 两个人走到餐厅，林宵北要了两份馄饨，齐元低着头慢慢地吃，林宵北发现他的脑袋很圆。 圆溜溜的。 低头吃东西的时候脸还一鼓一鼓的。 “齐元。” 齐元警惕地抬起头来，好像他要说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甚至还挺直了背。 “那个小房子是你自己做的吗？” “酮。”齐元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是啊。” “我不知道你会送那个给我。”林宵北说：“谢谢你。” “酮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那个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么丑，我本来也准备丢掉的。”齐元语无伦次，“有什么好谢的，快吃饭吧，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真是的。”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觉得好受了很多，哥真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啊，就算是不喜欢自己，甚至很讨厌自己，但是他也不想辜负自己的心意，还特意过来安慰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如果是自己的话，面对讨厌的人，绝对做不到这样。 逬了教室，齐元觉得暖和很多，他把外套脱了递给林宵北，林宵北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两秒，才接过外套去了自己的座位。 因为早上的事，齐元的精神振奋了很多，上午过得非常顺利，居然没有老师批评他。 林宵北的心情却不怎么好。 他很不爽。 如果齐元真的能意识到自己的锗误，改掉那些坏毛病，他倒是不介意齐元还像之前那样当自己的跟屁虫。 但是齐元像现在这样整天躲着他，连他的衣服都不肯多穿，真的很让他不爽。 看了看齐元的背影，林宵北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点毛病，他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吗？ 再说齐元这种人根本就是死性难改，好不了几天就又会故态复萌，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算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齐元又被贺君逸给劫走了。 “小饺子啊。”贺君逸喷啧称奇，“我发现一件事，你好像是我认识的头最圆的入。” 他一边说一边拍照，齐元探头一看，确实挺圆。 “因为我妈把我生得好啊。”齐元说。 “你不会以为我在夸你吧！”贺君逸笑死了，“你知不知道这么圆的头像什么酮？” “我的头圆不圆关你屁事！”齐元气得不轻。 “像个皮球一样。”贺君逸伸手去搓他的头发，继续自说自话，“看了就想拍两下，砰砰。” 齐元被他拍了两下，却突然就不怎么生气了，他很想和贺君逸聊聊天。 主要是说说他哥。 反正这个家伙好像也知道很多事了，和他说说也没什么吧，他好久都没和别人认认真真说过话了。 于是在操场上，齐元把他和林宵北的事情都告诉了贺君逸，当然，隐去了自己难过的心情。 贺君逸最开始还抱着手臂认真地听，听了一会儿就开始憋笑，等他说完了，贺君逸已经笑到快要缺氧了。 “有什么好笑的！”齐元愤怒了，“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因为你真的好二酮，还做那种礼物想哄他高兴，谁看见那种东西会高兴酮！他烦你烦的要死，真的收了怕不是会在你的那个小人上扎针吧。”贺君逸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可真是个小屁孩。” 齐元觉得心里更难受了。 确实是这样吧，不是自己很辛苦做出来的东西对别人来说就是有意义的，再说，谁也没有求着他做。 “那如果是你，你会送什么酮。”齐元忍不住问。 虽然有点讨厌这个家伙，但是他好像比自己聪明很多。 “我什么都不送，上赶着不是买卖。”贺君逸说：“你把自己搞得那么卑微干什么啊？你会因为看路边的乞丐可怜就和他结婚吗？所以我说你啊——” 贺君逸随手从兜里掏了包烟，“你的下场注定会很惨，啧啧。” “你怎么敢在这里抽烟！”齐元震惊了，“抓到会被开除吧？” “开除我试试？”贺君逸叼着烟躺在草坪上，“小屁孩就是好糊弄，吓唬吓唬就害怕了。” -- 第17页 齐元沉默了，他觉得大家都很聪明，有自己的处事方法，可以很好地应对周遭的世界，只有他什么都不懂。 “那个学生！” 远处跑过来一个穿西裤和白村衫的男人，齐元还没反应过来，贺君逸就一把抓住他跑掉了。 齐元震惊地发现他跑得好快，力气也很大，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腕，挣都挣不开。 跑到绿化带附近的墙边，贺君逸一把抗起了齐元，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伸手一举，齐元稀里糊涂地翻墙了，几秒钟之后，贺君逸也翻了过来，拉着他没事人一样走到了学校后门的奶茶店里。 “……你！”齐元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怎么跑这么快啊？” “不跑快点等着挨抓啊？”贺君逸理所应当地说，“坐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没过多久，他端着一托盘吃的过来，齐元把吸管塞逬嘴里，喝了一口奶茶，突然觉得不对。 “你不是说你不怕被抓吗？”齐元眯起眼睛，“吹牛的吧！” “笨蛋，我说我不怕被开除，什么时候说我不怕被抓了？”贺君逸说：“上回和你打架我妈就唠叨了我好几天，再惹事不知道还要唠叨几天。” “哼。”齐元吃了一根薯条，“我看你就是在吹牛。” 然后他就觉得脸上一痛，是贺君逸狠狠地捏住了他的脸。 “是吗，那你要不要回家问问你妈，当时为什么可以和解啊？”贺君逸越掐越紧，“是我一直劝我家里不要计较了好吧？我出院以后还陪我妈逛了一整天的街给她拎包哄她，要不然你早就被抓起来拘留了。” 齐元顿时觉得怕怕的。 贺君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笑喷了。 “你真的信了啊？”贺君逸说：“怎么，不敢和我顶嘴了，怕被抓起来拘留？” “谁倌你了。”齐元嘴硬，“小心我再把你打到医院去。” “逗逗你嘛，你这么小，按理来说是不能被拘留的，不过我爸妈那次确实很生气，我妈还气得给我姥爷的老部下打电话找人，非要把你抓起来关几天。”贺君逸说：“现在她气还没消呢，因为我额头留疤了，你走夜路小心一点，我妈脾气可不好。” 齐元翻了个白眼，继续喝自己的奶茶。 “我说你啊。”贺君逸说：“怎么整天稀里糊涂的。” 连他也看出来了吗，齐元低落地想，自己的蠢真的这么明显吗。 “不知道。”齐元说：“我也不想稀里糊涂的。” “你要是真不想，现在就走出去，狠狠踹林宵北一脚，再抽他几个耳光，把他彻底惹毛，然后离他远一点。”贺君逸说：“你看你这么二，要是真的和他搞上了，小心以后更惨。” 齐元回头一看，震惊地发现林宵北居然真的在外面，不过好像并没有逬来的意思。 只是路过吧……但是他突然来这里干什么啊？ “我和你说话呢，你听懂了吗？” “听不情。”齐元咕瞻咕晡地喝奶茶。 “哎，你当然不惽，你要是懂也不会搞成今天这样了，你没救了。”贺君逸掏出手机，“喏，给你看我们家的狗，脑袋是不是也很圆，和你一样。” “你才和狗一样呢。”齐元无语地说：“我不看。” 下午上课上到一半，齐元突然被班主任叫了出去。 班主任身边还有一个穿白村衫和西装裤的男人，好像是德育主任之类的。 “就是你！”德育主任指着他说：“上回你和别人在后门打架我就记住你了，你中午是不是和别人一起在操场上抽烟了？还有一个是谁？” 齐元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家了。 他确实在后门和别人打过架，但那个和他一起打架的人是贺君逸！为什么只记住自己没记住他！ 抽烟的也是贺君逸，自己根本没抽！ 神经病啊！你这么会记怎么不记准一点？你故意的吧你！ “我不认识那个人。”齐元说“他突然抓着我就跑，甩掉你之后就走掉了。” “你蒙谁呢？”那个男人很生气，“不认识他为什么抓着你就跑？” “我哪知道他为什么抓着我就跑啊！”齐元说：“我也想找他问问为什么突然抓着我就跑呢。” “那你抽没抽烟？你没抽烟他为什么抓着你跑？” 我抽不抽烟和他抓不抓着我跑有关系吗！齐元烦死了，心想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 “我真的没抽啊。”齐元说：“我不会抽烟，他可能看你来了脑袋一蒙就把我给抓走了吧。” “你没抽你跟着他跑什么！”白村衫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你快说，那个人是谁！” 齐元的拳头硬了。 “不是我跟着他跑，是他拉着我跑！” 虽然在说谎，但齐元理直气壮，他自己都信了，本来就是啊！他抓着我跑和我认不认识他有什么关系？他就喜欢抓着不认识的人跑不行吗？ “你不会抽烟？我看你长得就不像不会抽烟的样子。”白村衫也生气了，“整天吊儿郎当惹是生非，你这种学生就应该被开除！”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他刚想说“那你就把我开除吧你个神经病”，就觉得肩膀上一紧，有人把他带到了后面去。 “老师，怎么了？” -- 第18页 是林宵北。 班主任知道他是齐元的哥，也知道他常给齐元收拾烂摊子，看他成缋好，人也稳重，对他一向态度不锗，语气挺温和地把事情解释了一次。 “齐元真的不会抽烟。”林宵北说：“我每天都和他住在一起，从来没见过他抽烟。” 班主任拉着白村衫走到一边，放低声音谈了一会儿，白村衫狠狠瞪了齐元一眼，愤恨不平地走掉了。 齐元恨不得抓着他揍一顿。 怎么这么倒霉啊，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原因…… 又要让林宵北给自己收拾烂摊子，说不定又在心里骂自己吧。 晚上下了课，贺君逸又在门口等他，林宵北却在齐元离开班级之前拦住了他。 “晚饭和我一起吃。” “啊……我不太饿。”齐元说：“哥你自己去吃吧。” 林宵北甚至有点想笑了。 为了躲自己真是什么都说得出来，还不太饿，奶茶喝多了吧你。 “我说，晚饭和我一起吃。”林宵北把早上拿出门的那件外套扔给他，“穿上。” 齐元只好和林宵北走了。 路过贺君逸的时候，林宵北还扫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齐元觉得林宵北有点吓人。 可能是因为很少看他这么严肃吧，平时总是很温柔的样子…… “那个，我哥好像有事和我说。”齐元对贺君逸解释，“你自己吃吧。” “又有事和你说啊？”贺君逸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好像在幸灾乐祸似的，“那你去吧，小饺子。” 林宵北一路都板着脸，两个人走到餐厅坐下，齐元点了份昨天吃过的牛肉面，林宵北也点了和他一样的。 齐元往碗里放了很多香菜和醋，林宵北站在一边等他放，忍不住说：“你有必要放这么多吗？” 我也没有放很多吧……再说我自己吃，又没有强迫你吃，也不会浪费掉，为什么又说我啊。 不过齐元还是乖乖地说：“哦哦，好像是放多了。” 端着面找了个位置，两个人沉默地吃面，吃得差不多了，林宵北问：“你到底有没有偷着抽烟？” 齐元赶紧摇头，“我真的没有啊，我们天天住一起，你知道的。” 房间里确实没有烟味，垃圾桶里也没有烟头。林宵北的脸色缓和了点。 “拉着你跑的人是他吧？抽烟的也是他吧？为什么不说实话？” “啊？”齐元说：“我、我为什么要说实话啊，不是……我是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你和他什么时候关系变这么好了？还整天约着吃饭？”林宵北冷着脸看他，“上回打逬医院的那个也是他吧？” 齐元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就莫名其妙地认识了啊，他找我一起吃饭，我就和他一起吃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说出来好像又很奇怪。 谁会和打过架的人整天在一起吃饭啊，好像脑袋有问题一样。 “说话。”林宵北更不高兴了。 “就是……”齐元苦思冥想，“就是因为当时有一点误会，现在已经和解了。” 这个理由听上去还靠谙一些，不像是自己脑袋有问题的样子。 但是林宵北好像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齐元不知道为什么。 其实林宵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很想抽齐元一顿。 为了那个家伙撤谎，还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自己脑袋很笨很好忽悠啊？以后他让你帮着杀人放火你也帮吗？ 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又笨又自以为是，被人卖了还会开开心心地帮忙数钱，怪不得你爸非找个人给你当保姆，要是没有我你可能早就不知道死过几次了吧？还整天不知好歹地在我面前作来作去惹我生气。 好不容易学乖了不作了，又开始躲着我，好像我会害你似的，连我的衣服都不想穿，跑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瞎混，是不是天生就是为了惹别人生气的啊？ 你真是没救了。 笨死算了。 脑袋那么圆，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是大海吗？ 真想抓着晃晃听听到底是什么声音。 齐元的手机晌了，他低头一看，是贺君逸发微信过来：你吃完没啊，打游戏吗？ 齐元回复：我还没吃完，你怎么吃这么快啊。 贺君逸：我没吃，餐厅的饭难吃死了，要不是陪你吃我才不吃呢。 齐元：你不吃餐厅吃什么，饿着吗。 贺君逸：我又不住校，有阿姨按时过来给我做饭，人家有高级厨师资格证的，谢谢。 齐元：…… “别总在吃饭的时候玩手机。”林宵北拿过齐元的手机，随手放在一边，“赶紧吃饭，磨磨蹭蹭的。” 齐元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高兴，却也不敢说什么，低头继续吃面。 就在这个时候，齐元的手机又晌了。 林宵北低头一看，有人给他发了条微信：快吃吧，改天来我家请你吃点好的，你还没我家狗重，怎么一下子就抱起来了。 第二条消息紧接着又弹了出来：我发现你打个省略号看起来也好二，小笨狗。 啪地一声，林宵北捏断了手里的一次性筷子。 第10章 吃完饭之后，还有一会儿才到晚自习时间，齐元和林宵北一起回了教室，期间他手机一直在响，齐元只好一边走路一边低头玩手机。 -- 第19页 林宵北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神经病吧，吃个饭催什么催，以为自己是谁啊。 回到教室，齐元本来想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可是贺君逸一直叫他打游戏，齐元只好翻出耳机戴上，低着头偷偷打游戏。 林宵北看到了他的手机界面，突然想到他好像好久都没缠着自己打游戏了。 拿出手机，林宵北点开王者荣耀，发现齐元确实在线。 还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野王的小元元。 ……野你妈啊，就齐元的段位随便来个人就能带飞吧，打个低端局炸鱼真把自己当野王了，有几个标啊？也就看齐元脑袋不好使好糊弄吧，改这种傻逼名字。 随手把手机扔进兜里，林宵北翻出模拟题开始写，写了一半，他啪地一声合上，忍不住看了看齐元圆溜溜的脑袋。 被人带着打两把游戏就把你哄开心了，你是没被人带着打过游戏吗？至于吗？ 端起水杯去饮水机前接水，林宵北故意路过齐元身边，齐元突然听到当嘟一声，抬头一看，自己的保温杯倒了。 里面的水晔啦一下淌出来，把他的衣服裤子都给打湿了。 “不是故意的。”林宵北冷静拎起他湿答答的练习册，晃了晃上面的水，“你怎么不把盖子拧好。” 齐元还能说什么，只能说没事没事，下回我拧紧就好了。 “赶紧回去换衣服吧，等会儿晚自习了。”林宵北拿起他的手机，直接把游戏退了出去，“快点。” 不是野王吗，不要齐元这个混子也能赢吧，玩的菜就别学人家带妹了。 齐元好像还想拿着手机走，林宵北皱着眉头说：“天天捧着个手机玩什么？不是前段时间还说要好好学习的吗？” 又被骂了。 齐元也不敢说什么，跑回寝室换了身衣服，林宵北发现他又把自己薄的要命的外套换上了。 你家又不是没钱，你就不能买件厚外套吗？请问穿个厚外套是会让你完美的脸变得有瑕疵吗？ “你不知道冷的吗？”林宵北说：“我的衣服呢？” “你的衣服不是弄湿了吗……”齐元快要被他训傻了。 “我就那一件衣服是吗？衣柜里不都是吗？”林宵北恨不得在他圆溜溜的脑袋上敲几下。 “在你的衣柜里啊，我也不好乱翻。”齐元弱弱地说。 林宵北被他气笑了。 “你不好乱翻我衣柜啊？”林宵北说：“你不是为了找自己的耳机趁我不在把我的抽屉全都翻了一遍，连我行李箱都搬出来翻过吗？没找到还坐在我床上不走，非等我回来给你找。” 最后发现耳机在你自己兜里。 “那是以前啊。”齐元很纠结地说：“我现在知道那样做不好了。” 林宵北：“……” “哥。”齐元说：“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我，因为我确实很讨人厌，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我现在知道了，希望你可以原谅我，就算是以后可能会不在一起生活什么的，但我们毕竟还是兄弟啊，我也不想你一直讨厌我，其实我想说这些话很久了，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说。” 然后，他就像做总结陈词一样，“反正，我保证以后不会进你的房间，也不会再缠着你打游戏，或者让你教我做题什么的，我这么笨，太浪费你的时间了。你想和谁交朋友或者谈恋爱都是你的自甶，我不会和妈告状的，还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了，哥你可能已经有了想去的学校吧，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大学念，我们都不一定在一个城市呢，也许见面的机会会越来越少，剩下的一年我们就好好相处吧，你不要因为我不开心了，专心学习吧，好不好。” 好个屁啊。 林宵北觉得自己要吐血了。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齐元啊。”林宵北把手放在他的脑袋上，强行压抑着抓着他的头发用力晃晃他脑袋的冲动，沉默半晌才说：“这些话谁教你的？” “没有人教我啊。”齐元有点摸不着头脑。 “好。”林宵北咬牙切齿地说：“那你就说到做到吧。” 齐元认真点头，“你放心吧，我肯定会说到做到的。” ……去他妈的！到底是谁和他灌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他不是没了我活不下去吗，不是死也要和我考上同一所大学吗？不是睡不着就哭唧唧地跑过来让我抱着睡的吗？一转脸就看的这么开，连以后见面的机会可能会越来越少都出来了。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东西啊！ 可齐元好像觉得自己说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样，还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跑回自己的位置上看书去了。 林宵北坐在椅子上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恢复了理智。 想都不用想，是那个姓贺的教他的，齐元脑袋那么笨，性格又那么倔，怎么可能自己想开，他之所以看着这么淡定，也是因为觉得自己有新的保姆了吧，笑死人了，就算暂时改好，以后也会再犯，不会真的以为那个姓贺的能像自己一样忍他这么久吧？他敢把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在别人身上做一下试试，早就被抽耳光了。 可是一想到齐元被人抽耳光的画面，林宵北的脸更黑了。 你算老几啊你。 我哄齐元睡觉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还野王，野你妈，花言巧语骗这种脑袋不好使的小孩，你是人吗。 -- 第20页 好不容易熬到晚自习结束，林宵北拎着齐元回 到寝室，齐元洗完了澡，溜到寝室去学习，林宵北靠在椅子上想了想，抽出自己的练习册，起身去找齐元了。 齐元正托着下巴在看书，看林宵北走过来，他有些惊讶地说：“哥，怎么了。” “你的练习册不能要了吧？”林宵北说：“都泡水了，我的给你吧。” “你不用吗？” “用不上。”林宵北翻开其中一页，“你下午放学之前在做题吧，接着做，晚上最好不要背东西，效果不好。” 齐元乖乖地接过来，拧着眉毛写了几道选择题，对了一下答案，错了将近一半。 “不错。”林宵北说：“对了一半。” 他坐在齐元的床上，开始给他讲题，齐元觉得他今天晚上看起来好温柔，好有耐心，不管自己问了多低能的问题都认真解答，还一直帮他把这张卷子改完。 其实林宵北已经在心里翻白眼了。 这么笨的小孩真是罕见。 还觉得自己多聪明，要和我划清界限，你真和我划清界限，会被人吃得渣都不剩吧。 “好困啊。”齐元揉揉眼睛，“哥，我……” 他话都没说完，就攥着笔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林宵北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想和我抢人啊？省省吧野王。 第11章 林宵北发现齐元睡觉的样子好蠢。 脸上的肉被挤到一边，嘴巴微微张开，仔细听还有一点轻微的“呼哧呼哧”的声音。 蠢死了，一看就不聪明。 他轻轻推了推齐元的肩膀把他叫醒，指了指床说：“衣服脱了去床上睡。” 齐元揉揉眼睛，脱了外套，迷迷糊糊地爬到床上，然后他发现林宵北还坐在自己身边不走。 “哥，你不去睡觉吗。” 赶我走啊，你让我走我就走？ 林宵北很自然地躺在床上，像之前一样把齐元抱在怀里，拍拍他的背说：“陪你睡吧，看你最近天天挂着个黑眼圈，是不是睡不好。” 齐元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竟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要是时间停止就好了，时间停止，天就不会亮，他们就不用去上课，他也不用做那些自己做不会的卷子，不用担心考不上大学，不用担心和他哥分开。 虽然知道林宵北不喜欢，但还是忍不住把脸贴在他的脖子上。 又变得昏昏欲睡。 林宵北心想就你这没断奶的样子还想学人家谈恋爱啊？你以为谈恋爱就是被人抱着亲亲？小心被人骗上床又一脚踢开，到时候哭都找不着调，别以为你不会怀孕就安全了。 “我说你啊。”林宵北捏捏他的耳朵，声音很温和，“好好学习，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那个什么姓贺的，你整天和他混在一起干什么，他能教你什么好？嗯？” 齐元是一个很耿直的人，耿直的意思就是二。 “啊，你说贺君逸吗。”齐元又蹭了蹭他的脖子，“其实他挺好的，不是不三不四的人。” 林宵北：“……” 真出息了，敢为了他和我顶嘴了，是不是真以为自己找到下家了啊？就你这个脑袋你分得出谁是好人吗？ 蠢死了，到时候被骗了不要哭唧唧地跑过来找我，我才不管你，你自己睡吧，懒得哄你。 他刚想起身离开，齐元就说：“哥，你周末要是有时间的话，陪我去买衣服好不好啊。” “我周末没时间。”林宵北起身，“走了，自己睡吧。” 齐元愣了一下，表情变得很迷茫。 “哦哦。”他说：“我知道了。” 然后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不动了。 眼前潮呼呼的，齐元被枕头闷的无法呼吸，怎么又哭了呢，其实他现在没什么难受的感觉，因为他很困，随时都可能睡着，但眼睛好像习惯性的在流眼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说好了不烦你还提出这种要求，我这个人呢，就是很蠢很不会看人脸色，其实你不高兴了也好，我知道你不高兴了就会滚远点，你也不会变得更不高兴了。 眼前一亮，灯开了，林宵北把他拎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脸。 “你哭什么。”林宵北说：“因为我不陪你去买衣服你就哭？” ……好丢脸啊，为什么会被抓到，你不是走了吗。 死了算了。 齐元钻进被窝里，闷声闷气地说：“不是啊，我就是眼睛不舒服，哥你快睡觉吧我也要睡了，好困。” 林宵北掀开他的被子，又把他拎起来。 “我周末要留在学校准备物理比赛，早就和老师说好了。”林宵北说：“下周末吧。” 齐元觉得更丢脸了。 他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去也可以。” “齐元啊。”林宵北忍不住问：“你到底在想什么？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哭，你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吗？” 本来想赶紧把他糊弄走接着睡觉的，但是被他这么一说，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林宵北皱起眉头，强迫他抬起脸。 “说话。” “我不是因为这个，我就是不想你那么讨厌我。”齐元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虽然我那么和你说了，但我还是不想和你离得很远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不讨厌我，我也很讨厌自己，你肯定整天在心里骂我，但我是把你当作我最重要的人才会整天缠着你的，现在我知道你讨厌我了，我也想尽量改，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改好啊，我觉得自己好笨，什么都做不好，哥，我不想读书了……” -- 第21页 他一边说一边哭，说到最后，脸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林宵北看着他，过了会儿才起身拿了几张纸巾帮他擦脸。 “你啊。”林宵北说：“你也知道自己笨了吗？” 齐元动作一顿，慢慢点头，“嗯。” “知道自己笨，就不要想那么多。”林宵北摸摸他的脑袋，“你这个小脑袋瓜能想出什么来？以后你只要乖乖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要自作聪明，不要不听话惹我生气，你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齐元拿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啊？” “刚刚给你讲卷子，你听懂了没？” 齐元老老实实地说：“懂了。” “如果凭你自己学，学到毕业也不会懂，但是我一个晚上就可以教会你，对你来说，所有的事都是这样，知道吗？”林宵北说：“只要你听话，我什么都可以帮你，什么都可以教你，你呢，也不要整天想东想西的了，反正你也想不明白。” 他帮齐元擦干净脸，又帮他整理好床，抱着齐元躺下了。 “可是。”齐元吸了吸鼻子，“你不觉得我很讨厌吗。” 林宵北啧了一声，把他翻过来，低下头看他的脸。 “告诉你别整天想东想西的，还想，赶紧睡觉。” 你还知道自己很讨厌啊，整天做那些让人无语的事情，动不动就哭，你是小孩子吗，没见过你这种巨婴。 心里这么想着，林宵北却不自觉地楼紧了齐元，摸了摸他圆溜溜的脑袋，“你乖乖的，下周末陪你去买衣服，逛完了再去看个电影。” 没等来齐元的回答，低头一看，他居然已经睡着了。 无语。 第二天齐元醒来的吋候有一瞬间的恍惚，心想他哥怎么在他床上啊。 昨天晚上的事又浮现在眼前，齐元伸懒腰的动作顿住，心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又在他面前说那种丢脸的话！ 蹑手蹑脚地往床下爬，林宵北被他吵醒，摸出手机一看，“你醒这么早？” 齐元僵硬地点头，爬下床去洗漱，洗漱回来，他发现林宵北还在睡。 “哥，”齐元推推他，“起床了。” 林宵北睁开眼睛，“你现在睡觉怎么这么不老实，被你弄醒好几次。”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啊……”齐元一边尴尬地笑。 一边脱了自己的短袖，去衣柜里翻了条新的换上。 好白啊。 林宵北想，细皮嫩肉的，你是小女生吗。 原来皮肤白的人乳头是粉色的，以前都没注意过。 齐元觉得他哥好像没那么烦他了。 但为了避免一不小心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齐元还是尽量不去主动烦他，也没有听他的话不搭理贺君逸。 主要是有很多话他不能和他哥说，不说又憋得慌，只能去找贺君逸说。 贺君逸每次听到都觉得很搞笑，对齐元就一个字点评：二。 “二死了，二到家了。”贺君逸啧啧称奇，“怎么会有你这么二的人，你哥在那儿忽悠你呢。” 刚要对齐元的二做进一步的点评，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掏出来看了看，贺君逸随手按掉，把手机放了回去。 “谁啊。”齐元好奇地问。 “当然是为了我要死要活的人了。”贺君逸伸了个懒腰，“齐元啊，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幸运，你以为谁都能有你这份荣幸吗？你能不能说点不那么二的事儿。” “不过呢，如果不二就不是你了。”贺君逸又掏出了烟。 “你还抽！！”齐元怒不可遏，“你知不知道上次因为你抽烟我差点惹了大麻烦啊！” 他把上回的事复述了一次，贺君逸听完以后已经要笑到晕厥了。 “那我还真的要谢谢你了。”贺君逸笑得直抽抽，“为什么他只记得你不记得我啊？” “就是啊！”齐元很委屈，“他还说我长得不像好人！说要开除我！” 贺君逸本来已经平静了点，听到这句话又笑喷了。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贺君逸说：“好吧，为了感谢你，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齐元刚想说我没什么要求，突然改了主意。 “喂，你有没有钱啊。”齐元说。 “你应该问我什么时候缺过钱。”贺君逸说：“干嘛？你欠高利货了？” “不是啊，我下周末要去逛街，但是我没钱了，钱都给我哥买礼物了，就是那个表……我也不好再和家里要了，刚刚给完钱没多久，我妈肯定会说我的。”齐元说：“你要是喜欢便宜卖给你了。” “我肯定不喜欢，你一定一眼就挑中那个最贵最丑的。”贺君逸说：“但是看在你这么讲义气的面子上，拿过来吧，原价收了。” 第二天，贺君逸又跑过来找齐元一起吃午饭，林宵北本来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看见贺君逸的手腕，他穿外套的动作顿住了。 那不是齐元买给自己的表吗。 “哥，我中午不陪你吃了。”齐元还特意走过来和他说：“和朋友约好了。” “嗯。”林宵北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你去吧，多吃点。” ……好疼啊。 齐元觉得自己脸上的肉都要被捏掉了。 第12章 林宵北很不爽。 齐元把本来打算给他的表送人这件事，让他很不爽。 -- 第22页 妈的。 但齐元对他的不爽一无所知，还觉得自己和他关系缓和了，回到寝室之后跃跃欲试地想找他聊天。 “哥啊。”齐元说：“我听说下周末北海街那边会有活动呢。” 林宵北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头也不抬地问：“什么活动。” “像跨年一样的活动。”齐元兴冲冲地说。 林宵北抬起脸看着他，“还有五个多月才过年，你说的跨年一样的活动是什么。” “就是像跨年一样的活动啊。”齐元很认真地解释，“因为正好赶上过节，所以那边会有烟火表演什么的吧。” “跨年的时候会有烟火表演吗？”林宵北把手机放在一边盯着他看。 齐元不知道他为什么纠结这个问题。 “就是一个活动啊……”齐元说。 然后他觉得林宵北又露出了那种眼神，就是那种很明显的“你怎么这么笨”的眼神。 齐元觉得自己不应该开口，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说的不对了。 想了想，齐元跑去冰箱拿了瓶饮料递给林宵北，有点讨好地说：“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 林宵北觉得自己又没有那么不爽了，反正那块表也是自己不要的东西。 他把饮料接过来，问齐元：“你想让我陪你去吗？” “想啊。” “那我就陪你去。”林宵北说：“你想干什么，直接说就好了。” “我怕你不想去啊，因为可能很多人，你不是不喜欢人多吗……” “我确实不喜欢人多。”林宵北说：“但是你喜欢，我就陪你去，谁让我是你哥呢。” 说完，他伸手揉了揉齐元的脑袋，“想打游戏吗。” 野王的小元元。 林宵北在心里翻白眼，越想越恶心。 “对了，我说你啊。”林宵北说：“怎么改成那种乱七八糟的名字了。” 齐元有些紧张地说：“那我改回去吧，现在就改。” 所以说呢，人和人的差距就在这里，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让齐元改成哥哥的小元元这种恶心的名字的，林宵北心想，而且我也不会大言不惭地管自己叫野王。 想把游戏名改回无敌小饺子，齐元震惊地发现居然已经被人占用了。 他受了很大的打击，觉得这件事比他考试倒数 第一还要让他无法接受，毕竟这是他用了好久的呢称。 “改不回去了吗？”林宵北说：“让你瞎改名。” “我以为可以改回去的。”齐元难过极了，耷拉着脑袋说：“我不想玩了，哥我去洗澡了。” 林宵北拿过他的手机操作了一会儿，再还给他的时候，齐元发现自己的名字居然被改了回去。 “怎么改的啊！”他兴奋地说：“不是被占用了吗？” “打一个空格就好了。” “啊？不是不可以在名字里打空格吗？” “你不可以，我可以。”林宵北捏了捏他的脸，“就帮你这一次，以后别乱改了。” 进了游戏之后，齐元本来想选瑶的，没想到林宵北说：“拿射手。” “啊啊啊？”齐元懵了，“我玩不好的。” “让你拿就拿。”林宵北随手选了老虎打野，“快点。” 思来想去，齐元只好拿了李元芳，因为这个英雄二技能可以用来逃跑，三技能可以用来封敌人走位，就算是杀不死人也可以赶紧跑，不会送太多人头。 游戏开始之后，林宵北一直来下路帮他抓人，但是齐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头都让自己拿了。 好爽啊！他扑到林宵北身上兴奋地说：“哥我刚刚拿了个四杀哎！” 是我让了四个人头给你，你也太好糊弄了吧，还有，再多a两下就能拿五杀了，跑什么跑啊你。 “真厉害啊。”林宵北摸了摸他的头，“还玩儿吗？” “嗯嗯！”齐元点头，“我要不要试试玩儿别的射手啊？” “随便你。”林宵北说：“想玩什么玩什么。” 玩了到十点多，齐元觉得自己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游戏的快乐，恨不得玩个通宵。 “明天再玩吧。”林宵北把手机放在一边，“是不是比玩辅助有意思多了？” 齐元还能说什么，只能说哥说得好哥说得对。 然后他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洗澡了。 除了我谁还会这样哄你开心啊，你的野王吗，他除了让你骑在他头上看他秀还会什么，你多死几次他就要忍不住骂人了吧，林宵北在心里冷笑，还天天和别人混在一起替别人说话，把给我的东西送别人。对你无语了。 本来想等齐元从卫生间出来再去洗漱的，没想到齐元半天不出来，卫生间里也没有水声。 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林宵北抬高声音说：“齐元？” 里面传来齐元模模糊糊的声音，“啊，我在洗澡，等等我就出来了。” 说完这话，齐元咬着牙想从地上爬起来，去拽自己挂在墙上的浴巾。 他刚刚因为太兴奋，洗澡的时候还跳来跳去的，一不小心摔倒了，胯骨巨疼，下意识就要喊他哥，但是又及时忍住了。 因为他现在没穿衣服。 虽然他哥根本不会在意，但是他很在意啊！！ 本来就整天被说笨，现在洗澡的时候还能摔倒，说不定会被怀疑小脑不发达吧！ -- 第23页 好歹要围条浴巾什么的，再说他也不想被他哥看到裸体。 要是一不小心有反应了会被杀死的吧……说不定会当场把他从楼上扔下去！！ 可也许是听他又半天没声音，林宵北担心他在里面出什么事，没再敲门，直接推门进来了。 朦胧的水汽还未散去，齐元躺在地上，一丝不挂，微微皱着眉头，表情很痛苦。 “怎么了你？”林宵北赶紧走过去，“摔哪儿了，怎么不叫我？” 他把齐元扶起来，齐元满脸的生无可恋。 死了算了。 把齐元抱到床上，林宵北想试着让他动一动腿，看看受伤严不严重，没想到齐元呼啦一声掀开被子盖好，死活不让他看。 林宵北也不和他废话，拿一只手攥着他的两个手腕压在床头，掀开被子把他翻了个身。 “我真的没事！”齐元脖子都红了，疯狂挣扎，“你干什么！” 可林宵北根本不搭理他。 “哥。”齐元哀求，“你给我拿条内裤……” 林宵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怎么了，谁稀罕看你的屁股啊？ 可他不说还好，一说林宵北还真的忍不住扫了—眼。 圆圆的两个小屁股，很白，很翘。 找出内裤递给他，齐元又说：“你转过去啊！” “这么多事儿。”林宵北转过去，“赶紧的。” 好不容易等齐元穿好了内裤，林宵北看了看他的胯骨，已经有点发青了。 “能动吗？”林宵北攥着他的小腿，试着让他活动一下。 “能动。”齐元疼得脸都皱了起来。 林宵北起身去找了药箱，翻出红花油来给他擦，掌心贴在他微凉的胯骨上，齐元抱着被子哼哼唧唧，“我不要了！疼死了。” 林宵北不说话，继续揉。 齐元知道自己反抗没用，只好抱着被子哼唧，哼得林宵北心烦意乱。 “哥。”齐元眼泪汪汪地看他，嘴唇被自己咬得红红的，湿湿的，“好了吧？” 林宵北点点头，没说话，起身就走了。 齐元绝望地趴在被子里，心想哥肯定又觉得我很烦了，可是我真的怕疼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涂药要用那么大的劲儿啊！ 林宵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随手把小药箱扔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床上。 低头看了看，宽松的运动裤被顶得鼓起来一点。 你叫什么叫啊，操。 第13章 “哥啊。”齐元又举着卷子在林宵北眼前晃来晃去，“你怎么了。” 林宵北回过神来，“嗯？” “我说这个——”齐元微微拉长了声音，“这道题。” 今天晚上林宵北己经走神好几次了。 齐元不知道林宵北为什么走神，他在心里暗自排除了所有可能的理由，最后得出结论，他哥不会是恋爱了吧！ 这么一想，他哥现在这个经常走神的表现和他刚开始喜欢上他哥的时候是一样的啊！ 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感觉，齐元只觉得心里发堵。 林宵北低头给他讲题，很耐心，很温和，攥着笔的手指修长，让他很想握住。 又有点听不进去了，齐元悄悄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可看了看林宵北的脸，还是觉得不行。 他好像一直都潜意识把林宵北划分成自己的所有物，就算是前段时间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取闸，却也没办法真的把这个心态扭转过来。 对我来说，你是什么样的存在呢，齐元想，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最想依靠的人，最不愿意失去的人，但你肯定觉得我是你的负担，就算你不讨厌我了，我们最多也只能做兄弟，不可能往前再进一步的。 可能你以为我的心很大什么都不想吧，其实呢，我也是想过的，我知道我爸那个人虽然总是笑眯眯的，其实脾气很不好，我也知道他对我和对你是不一样的，要是真的因为我影响到你，甚至让你受到伤害什么的，那我绝对没办法接受。 所以到这里就应该可以了吧！你不讨厌我，还愿意给我讲题，带我打游戏，这己经是我很满意很满意的结果了，你想和谁去谈恋爱，我不会干涉的，当然我会很难过，但那是我自己的事，我也是会长大的嘛，不会在你面前表现出来让你心烦的。努力在心里劝自己，居然真的有了点效果，顺利地复盘完一张卷子，齐元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不动了。 “还疼吗？”林宵北说：“用我给你涂药吗。” 前天齐元在洗澡的时候摔倒，虽然没伤到骨头，但是胯骨附近淤青了很大一片，看起来有些吓人。 他自己也有点不敢看，还因为涂药很疼所以拒绝涂药，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你涂药太疼了啊。”齐元说：“算了。” “不把浴血揉开怎么会有效果？”林宵北拉开他的抽屉拿出药油，“裤子脱了。” 那天应该只是因为太累了吧，林宵北想，还有齐元叫的实在是太…… 齐元磨磨蹭蹭地把裤子脱掉，露出了窄窄的胯和被内裤包裹的屁股，林宵北拧开药油，把手贴上去，齐元闷哼一声，倒是忍住了没叫。 “哥啊。”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似的，齐元和他搭话，“你这两天怎么总是走神，在想什么。” -- 第24页 在想为什么我会被你叫硬啊，你是想听这个答案吗？ “没什么，比赛的事情。”林宵北说：“躺好，别乱动。”“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啊。”齐元藏不住话，“你不用瞒着我的。” 你怎么这么多话，我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要瞒着你？你把自己当我女朋友了吗？ 齐元最开始还能坚持着不哼唧，揉到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他觉得好像比第一天的时候还疼。 好不容易揉完了，他提上裤子，哭丧着脸扑到林宵北怀里，“怎么这么疼啊，可是我不想去医院。” 温热的呼吸扑在自己脖子上，林宵北觉得很痒，齐元的胳膊缠住他的腰，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 “哥啊。”齐元又开始没话找话，“下周末我们……” 他说的什么，林宵北己经没心思听了，只觉得齐元的嘴唇时不时檫过自己的皮肤，湿漉漉，很热，很软。 己经够了，林宵北的潜意识告诉他，己经很危险了，不可能再进一步，他和齐元绝对不可能有超出兄弟感情的关系。 没有理由，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因为他是林宵北，齐元是齐元，他们周末还要回一个家，就这样，再多的理由他也可以找，很多很多，多得是。 “齐元，林宵北打断了他的话你刚才问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是吧。” 齐元有一瞬间的恍惚，“是啊。” “嗯，确实是有了，隔壁班的女生，但是不一定会在一起，只是喜欢而己。”林宵北觉得还是说开了比较好，“前段时间你在家里偷亲我，我对你发了脾气，这是我的不对，我应该好好和你谈谈的。” 齐元：“……” “我不管你是一时糊涂，还是别的什么，但是就这样吧，好不好，别再多想了，我只是你哥，你也不用纠结我讨厌不讨厌你的问题，我早就说了，只要你乖乖的听我话，我就会像之前一样对你好，别的你什么都不用考虑。” 突然被挑开了，齐元觉得无所适从。 他只能点头，可是还没等大脑及应过来，眼泪就掉了下来，齐元只能慌乱地檫，林宵北却没有像之前一样抱着他安慰一下什么的。 “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不想惹你哭，其实我觉得你挺可爱的，我也很喜欢你，要不然也不会天天陪你玩儿了，但我对你只是对弟弟的那种喜欢，拖得太久及而会让你更难受，所以我觉得还是说开了比较好吧，嗯？”林宵北起身，“你自己冷静一下吧。” “哥！”齐元抓着他的手腕，“不是，你先别走，你听我说一—” 林宵北一根一根掰开了他的手指头。 “我可以抱着你睡，把你哄好，但是那样的话，我今晚和你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林宵北说：“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转身，背后传来了齐元的哭声，那种不知所措的，只有小朋友才会发出的委屈的哭声。 林宵北真的很用力才忍住没回头。 在齐元门口站了半天，哭声没有停止，只是变小了一点，大概是齐元把脸埋在被子里了吧。 林宵北以为自己己经习惯了齐元的哭声，因为他真的太喜欢哭了，有时候可能还没觉得怎么样，眼泪就先掉下来了，他有段时间以为自己能看着齐元哭到脱水毫无波动，但是他现在发现不是这样的。 他很心疼，很想回去抱住齐元，哄他别哭了，然后搂着他睡一觉，明天接着带他打游戏，给他讲题，相安无事。 但他又不能。 也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哭声才停止，可能是哭到睡着了。 林宵北回到卧室，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又掏出打火机熟练地点燃。 他一直都抽烟，但是没有人知道，就连齐元都不知道，林宵北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抽烟，那就不可能有人知道。 齐元这个人笨得很，又很糊涂，很容易被别人影响，不是那种会坚持到头破血流的人，只要他说出解决方案，齐元就会朝那方面努力，所以他说两个人好好做兄弟，那齐元就会乖乖地和他做兄弟。 哭一两天也就够了吧？林宵北低头拨弄着打火机，天天哭我怎么可能顶得住。 第二天，齐元的两只眼睛肿的不行，无精打采的，去冰箱里拿了牛奶贴在眼皮上。 林宵北比他起得早一点，看他笨拙地把牛奶盒往眼皮上贴，忍不住拿了点冰块用毛巾包着，随手把齐元的牛奶盒拿走放在一边。 看见他，齐元的眼睛又湿了。 “你再哭？”林宵北说：“没完了。” 齐元只好努力咬着嘴唇忍住。 敷了好一会儿，齐元的眼睛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了，他这才发现林宵北的眼睛好红。 好像熬了一整夜似的。 “哥。”齐元说：“你眼睛怎么了。” “你一直哭吵得我睡不着，你说我怎么了？”林宵北说：“今晚还继续吗？” 齐元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虽然又挨训了，但是居然觉得好受了很多，可能是因为林宵北没有不搭理他，及而用这种很自然很亲近的语气和他说话吧。 “可是——”齐元也不知道自己要可是什么。 “刷牙洗脸换衣服。”林宵北放下了手里的毛巾，“穿我外套，感冒了没人伺候你。” -- 第25页 他们今天走得早，下楼梯的时候楼梯里居然没人，齐元看着林宵北的背影，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 林宵北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放开。” 齐元放开，没走几步又忍不住抓住了。 “是不是没完了？”林宵北冷着脸。 “那你慢点走。”齐元说：“我踉不上你。” “齐元。”林宵北推开他，“你要是听不懂，昨天的话我可以天天都重复一次，直到你听懂了为止。” 齐元顿时蔫了，老老实实地把手缩在袖子里。 “那你下周末还陪我出去吗。”齐元问。 “什么时候你听懂了，我什么时候就陪你去。” 为了表现的“听懂了”，齐元几乎用尽自己全部的自制力，主要是克制自己不在林宵北面前哭。 没办法，他自己想得再多，也抵不过林宵北几句话杀伤力来得大，长大这回事也是需要天赋的，很显然齐元什么天赋都没有天天晚上闷在被子里哭，齐元觉得自己要瞎了。 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还会偷偷早起敷眼睛，其实林宵北一眼就看出来了。 哭得脸都肿了。 怎么会有这么让人头疼的小孩呢？林宵北放在抽屉里的一条烟都要抽没了。 他有好几次差点就想推开齐元的门了，但是那样一切就又会回 到原点。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个周末，齐元看起来精神振奋了一些，囡为林宵北没有放他鸽子，按照说好的那样陪他去逛街。 “哥。”齐元举着一件外套，“你试试。” “不是陪你买衣服吗？”林宵北说：“我又不是没衣服穿。”“可是我想给你买啊……”齐元眼巴巴地看着他，“你的都是去年买的了，你试试呀。” ……你能不能别那么看着我了？林宵北心想。 看得我想咬你一口。 林宵北去试了，齐元觉得很满意，他自己又试了两件，准备去结账的时候，林宵北指了指换衣间：“换你自己的衣服，新衣服过水再穿，说多少次了。” 齐元赶紧点头，出来的时候发现林宵北己经把单买好了。 齐元顿时后悔自己刚才拿了两件贵的，囡为他知道他哥其实没多少钱。 他爸从来不吝啬钱，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他哥，但是据他所知，他哥的零花钱很少很少，少到完全没必要，这是他哥自己要求的。 大概是不想欠他家太多吧。 他哥就是那种人，他形容不上来，非要说的话，是那种不会被掌控也不会被拿捏住的人。 “哥，我转给你吧。”齐元说：“你别不够花了。” “用不着。”林宵北说：“倒是你，天天大手大脚的花钱，东西买了看看就放一边，什么毛病。” 齐元偷偷撇撇嘴，也不敢说什么。 虽然被训了，可齐元不知为何觉得更喜欢他了。 吃饭的时候也一直偷偷看他。 看得林宵北饭都吃不下去了。 能不能别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啊？你是在求我吗？求我我能给你什么？就算是我能给，到最后你真的敢要吗？ “赶紧吃，不是还要去看什么烟花吗” “哥，我最近都没哭了。”齐元说：“其实我觉得你说的对，我会听你的话的。” “嗯，挺好的。” 没哭了吗，昨天大半夜一边哭一边洗脸的人是谁啊？为什么你觉得把水拧小一点我就听不到了？ 算了。 吃完饭，天己经黑了，他们去看了烟花，看到一半，林宵北觉得索然无味，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凑这个热闸。 人太多了。 他微微皱着眉头，担心等会能不能打到车。 就算是让齐元叫司机来接，估计也开不过来吧，太堵了。林宵北紧紧抓着齐元的手腕，正准备和他说提前走，远处突然传来了惊呼。 “怎么了？”齐元探头探脑地看。 “人太多挤着了吧。”林宵北说：“以后这种时候尽童别出来，太危险了。” 惊呼声就像海浪，由远及近，林宵北当机立断，带着齐元往人少的地方走。 开始下雨了，很小很小，像雾一样。 有人在尖叫，林宵北把齐元的手攥得更紧，继续带着他往人少的地方去。 “哥！”齐元抬高声音，指着他的背后。 不知道是哪家商店放在门口的木杆，粗而长，挂着几块布，上面画着各种各样的鱼，像日本的浮世绘画风，被风吹得乱晃。更多的人挤过来，用作稳定木杆的重物被踢开，木杆摇摇欲坠。 林宵北想走，却发现己经是寸步难行。 又一阵惊呼，齐元眼看着那个木杆倒下来，他脑袋里一片空白，突然被人按在了怀里。 再抬起头，周围还是很乱，大家的表情都很惊慌，像世界末日一样。 林宵北额前的血流下来，像一个慢镜头一样，一直流到下巴上。 齐元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了起来，他想看看林宵北的伤，雨却突然下大了。 “没事。”林宵北脱了外套，遮在他头上为他挡雨，然后用力把他的脸按在怀里，“别看。” 烟花还在放，砰砰砰，和着缠绵的雨声，无休无止。 齐元觉得林宵北在抱着他，抱的很紧，他动都不能动。 -- 第26页 “今夭晚上能不能别哭了呢。”林宵北说：“节日快乐。” 第14章 那天晚上他们在医院附近随便找了个酒店，入住的时候已经快要三点了。 林宵北额头上的伤不是很重，不用缝针，但是伤口有点长，所以流了很多血。 他还担心齐元又会哭，没想到齐元出息了，在医院里忙前跑后，还不忘在离开医院之前给他买了吃的和热饮。 到了酒店，林宵北随便洗了个澡就躺下了，虽然很困，但是他根本睡不着。 因为齐元在旁边死盯着他。 “你干什么？”林宵北皱眉，“赶紧睡觉。” 齐元摇头，继续盯他。 林宵北累的不行，闭上眼睛当齐元不存在，然后他就觉得齐元凑近了，呼吸都喷到他脸上。 “你到底在干什么？”林宵北起身，把齐元吓了一跳。 “你为什么不喘气了！”齐元一副质问的样子，“你睡觉的时候应该喘气啊。” 林宵北无语，“所以你是在确认我喘不喘气吗？” “你知不知道，有一个人啊，被砸了脑袋之后，当时没什么事情，后来睡着睡着就死掉了。”齐元很认真地说。 林宵北：“……” “我不会死的。”林宵北说“快睡吧。” “你不要管我。”齐元很执着，“你睡你的。” “你总是凑过来看我，我怎么睡？” 想了半天，齐元把另外一张床推过来，又把林宵北的手抓在手里。 “这样睡好了吧。”齐元说：“你要是死了，你的手就变凉了，我马上就会知道了。” “……”林宵北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随便你吧，烦死人了。” 嘴上说着烦死人，心里却觉得齐元一点也不烦人。 也只有齐元才会这样担心自己吧，说不定他一晚上都不会睡，怕自己真的死了。 其实齐元一直都对他很好，虽然经常做出一些奇萌的事情惹他生气，但是又从来都不会让他受委屈，有什么好东西，肯定马上跑过来拿给他用，还会经常莫名其妙地给他转钱，看他有什么新的爱好，马上就会花钱支持，上学期他打了一段时间的网球，齐元还买了一堆新的装备送他。 王者荣耀也是自己先玩齐元才玩儿的，齐元玩儿了之后就一直送他英雄送他皮肤，还很执着地往他账号里充钱，让他把所有抽水晶才能换的皮肤都集齐。 但因为之前看齐元不顺眼，他觉得这些事都是负担，转过来的钱马上就退回去，齐元送给他的东西他拆都没拆，还对齐元说过“游戏打这么菜就别浪费钱了”之类的话。 齐元也会觉得很难受吧，因为生日礼物的事情不是还一边写信一边哭来着。 愧疚感涌上来，林宵北闭着眼睛把齐元拉到自己怀里，又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口。 “这样你就可以确认我死没死了。”林宵北说： “我睡了，别乱动。” 齐元听着林宵北的心跳声，居然又有一点想哭的冲动。 “哥。”齐元小声说：“你喜欢的是隔壁班的谁啊。” “关你什么事。”林宵北拍拍他的头，“快睡。” “你不要谈恋爱啊，会影响你学习的。”齐元吸了吸鼻子，“你要是谈恋爱了是不是就没时间陪我玩儿了。” 床头灯被打开，林宵北起身看见了齐元的脸。“又要哭？” 齐元摇头，鼻头却红了。 “我不想你和别人在一起啊。”齐元拿袖子擦眼泪，“就算是你不喜欢我，也不要去喜欢别人好不好，等我们以后离得远了，我看不到的话，你想和谁在一起都可以。” ……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啊，林宵北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答。 “真的不行吗。”齐元听不到回答，觉得自己要死掉了，“求求你，你不要和别人在一起好不好。” 林宵北的脸很黑，齐元哭得让他想狠狠咬一口。 而且他居然又他妈硬了。 随手拿了被子隔在两个人中间，林宵北关了灯，搂着齐元躺下。 “知道了。”林宵北说：“你还不够我心烦的吗？我和别人在一起干什么。” “可是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齐元的脑回路很单一。 “今天喜欢的人，明天就可以不喜欢。”林宵北的声音很低，“但我们两个的关系是一辈子的，别哭了，听话。” 齐元已经忘了自己那天晚上是怎么睡的了，他心里还是很难受，林宵北的话其实并没有安慰到他。 第二天他一直睡到十点多，一睁眼马上就伸手去摸林宵北的心跳。 虽然知道会被笑但他真的很担心啊！他确实看过一个新闻，有个人被砸了脑袋之后睡了一觉就死掉了，死了之前还好好的呢。 要是林宵北真的死了他也不活了。 退房回学校，林宵北在客厅做题，齐元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玩手机。 突然想到好像好几天都没见到贺君逸了。 他真的憋了好多话想说，还想问问贺君逸到底应该怎么办。 以及他还想问问，如果他哥死了他是不是真的要不活了，如果不活了的话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发消息给贺君逸，对方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 复：你还知道找我啊，小笨狗。 -- 第27页 齐元：你这几天在忙什么，怎么都没来找我玩儿了。 贺君逸：我没来学校啊。 齐元：！！！你逃课了。 贺君逸：我是非自愿的逃课好吗，你在学校吗？晚上出来玩儿不。 齐元：去哪里玩儿。 贺君逸，算了，玩儿不动了，晚上一起去喝奶茶吧。 齐元：我哥要是问我的话怎么办，他说不让我和你在一起玩儿的。 贺君逸：你不会撒谎吗！！！ 齐元：其实我真的不太会。 贺君逸：…… 齐元：怎么撒谎呢。 贺君逸：来，我教你，你就说你想让你哥陪你去后门喝奶茶，他肯定不陪你，然后你就说心情不好去操场散步，这样你就可以出来了。 齐元十分信任他，锁了手机跑去客厅，“哥，你陪我去后门喝奶茶。” 林宵北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去。” “哈哈。”齐元说：“那我去操场散步了，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你笑什么。” 齐元跑了。 见到了贺君逸，齐元崇拜地说：“你真厉害啊，你怎么知道我哥不陪我出来。” “因为只有谈恋爱的才会来这里喝奶茶。”贺君逸说：“你哥陪你过来喝个鬼。” “哦哦。”齐元说：“那我们两个在这里是不是很奇怪。” 贺君逸放下手里的奶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齐元啊。”贺君逸说：“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和你哥在一起的话，下场会很惨的，你会很伤心，很难过，很后悔。” “不知道。”齐元低着头说：“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贺君逸捧着他的脸，“为什么我们不能一直都做让自己快乐的选择呢？” 齐元觉得他好像没有在对自己说话。 然后他眼尖地发现贺君逸领口露出来的领口里受伤了。 是牙印吗？不是吧，这么深……真是牙印的话，岂不是要把他咬死了。 拿开贺君逸的手，齐元指了指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贺君逸随手把衣服穿好，“没事。” 齐元敏感地觉得他心情不好了。 喝了一会儿奶茶，贺君逸突然说：“齐元儿，你知不知道我注意你很久了，高一我就注意到你了。” “啊？”齐元说：“为什么。” “我说实话，你不要生气啊。”贺君逸笑眯眯地拿出手机，“因为你真的好像我家的狗啊，你看，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它成精了，后来就一直忍不住看你，看多了我发现，你比我家的狗还好笑。” 齐元：“……你在说什么啊。” 可是他悲哀地发现贺君逸手机里那只萨摩耶好像真的有一点像自己，到底是哪里像呢？长得像？眼神像？人怎么可能和狗长得像呢？ “你看吧，你也觉得像！”贺君逸笑死了。 “人怎么可能和狗像！”齐元愤怒地说：“就是因为你一直想一直想，才会觉得我们像！” 贺君逸笑着笑着，突然捏住了他的脸。 “别管你哥了。”贺君逸说：“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啊？”齐元傻了，“试什么。” “谈恋爱啊。”贺君逸说：“我都说了，你和你哥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的，和我在一起就不一样了，你每天都会过得很开心。” 齐元沉默很久，慢慢地摇摇头。 “不行啊。”齐元说：“如果只是为了开心的话，怎么做都可以吧，不一定要谈恋爱，我觉得我之前整天混日子也很开心啊，我们做朋友也会很开心，但谈恋爱这种事是不一样的。” “你说我和我哥在一起的话会很惨，其实我也知道。”齐元拿餐巾纸慢慢地擦掉了指尖上的油，“可是不和他在一起，我觉得我会更惨，更不开心，谈恋爱不是看开心不开心就可以决定的，还有啊。” “嗯？”贺君逸饶有兴致地说：“还有什么。” “你也不是喜欢我吧……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对我挺好的，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好像都很开心，但是你对我又不是那种喜欢，要不然我也能感觉出来的，可能你真的把我当成你家狗了吧。” 贺君逸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我怎么会把你当成狗啊！”贺君逸搓搓他的圆脑袋，“想什么呢，真是的。” “那你就是把我当成差不多的东西吧！”齐元说：“以后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好不好。” “好吧，看来小笨狗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贺君逸说：“既然你非要去跳火坑的话，我也不拦着你了，我说你怎么把游戏名字又改回去了啊？” “因为我哥发现了啊。”齐元说：“他还用那种很鄙视的眼光看着我！我就说了你别改这种乱七八糟的名字！” “你懂什么你。”贺君逸整理了一下衣服，“啧，烦死了，又掉了，走，陪我去趟药店。” 齐元陪他去了学校后门的药店，买了一堆创可贴和纱布胶带之类的东西。 然后两个人去了教学楼的卫生间找了个隔间，贺君逸一把脱掉自己的上衣。 齐元傻了。 他肩膀上有好几个深深的牙印，就连腰上也有牙印，都见血了，现在伤口还很肿。 胸口有好几个发紫的吻痕，胳膊上还红了一圈，好像被人用力捏了很久。 -- 第28页 “看什么看。”贺君逸弹了他脑门一下，“帮我把肩膀这里贴一下就行，要不然衣服磨的疼。” 齐元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赶紧撕开纱布的包装袋。 “这是谁干的啊……”齐元觉得有点吓人。 “一个神经病啦。”贺君逸不当一回事，“你晚上吃饭了没，我好饿，我们去吃牛肉面吧。” “你不是不吃食堂的饭吗。” “因为我知道你很想吃啊！”贺君逸说：“小笨狗想吃我就陪你去吃，谁让我人好呢。” 好不容易把纱布贴好，贺君逸套上衣服，和齐元走出了教学楼，学校里没什么人，偶尔有几个住校生经过，行色匆匆。 “树叶子都要掉光了啊。”齐元抬头看了看。 “小笨狗。”贺君逸突然抱住了他，“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吗，你看见了吧，遇到神经病就是会受伤，我看你哥也是一个神经病，和我开开心心的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像是觉得很累一样，贺君逸把脸埋在齐元的脖子里，齐元想推却推不开。 ……看起来会不会像是在亲自己脖子一样啊？ 晕，干什么突然在外面这样，小心那个白衬衫又跑出来骂人。 还有，远离神经病，和非要找个人在一起有什么联系吗？又不是补什么空缺，害怕不赶紧拉个人占位，就被神经病给占了。 搞不懂。 就在这个时候，齐元的手机响了。 “你先放开我，我接个电话。”齐元推他。 电话拿出来，上面显示的备注是“哥”。 接起来，对面却没说话，齐元觉得很奇怪，抬头看了看四周，突然觉得背后一凉。 林宵北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第15章 齐元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你放开我！”他用力推贺君逸，“我哥来了！” 贺君逸没有放开他，而是把他搂在怀里，顺着他的目光往林宵北的方向看。 “来了就来了呗。”贺君逸说：“走啦，去吃饭。” 可林宵北已经走了过来。 “……”齐元恨不得原地消失掉，“哥。” “是你啊。”贺君逸一把捂住了齐元的嘴，“你弟要陪我去吃饭，你们俩有事儿等会儿再说吧。” 齐元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他不是害怕被林宵北看见，而是害怕林宵北本人，他从来没见过他哥露出这种眼神。 “手拿开。”林宵北说：“别碰他。” “关你屁事啊？”贺君逸看着他，好像因为心情不好故意挑衅一样，“滚远点。” 他话音未落，林宵北就一拳砸在贺君逸脸上。 齐元眼前一黑。 虽然他也因为喜欢惹是生非打过不少次架，但他知道那些和现在的是不一样的。 就算贺君逸看上去没有很落下风，但他哥这样打下去会出人命的吧！ 齐元拼命拦着林宵北，“哥！” 两个人好不容易被齐元拉开了距离，贺君逸微微偏过头，拿手背在流血的嘴角擦了擦，“回去以后好好谢谢齐元吧，你要不是他哥，我他妈弄死你。” “怎么弄死我，回家找你妈帮忙吗？”林宵北嗤笑一声，“傻逼。” 齐元话都不想说，只能赶紧拉着林宵北往宿舍走。 终于走进宿舍大门，齐元松了一口气，害怕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要不然还是暂时躲一躲吧？等他哥冷静一会儿再说。 “哥。”齐元鼓起勇气说：“我——” “你给我过来。”林宵北拽着他上楼。 齐元觉得自己还是掉下去摔死比较好。 两个人回到寝室，林宵北砰地一声摔了门，然后拎着齐元走到卫生间，把他的衣服扒了。 齐元简直要吓尿，为什么扒衣服啊！杀人分尸之前扒了衣服好处理吗？ 把他的上衣脱了，林宵北用力拧开淋浴，晔啦一声，水洒下来，林宵北把他推到淋浴下面，齐元冷得叫了一声。 ……为什么啊，齐元一边害怕一边想，他突然冒出了一个有点匪夷所思的想法，他哥不会是以为贺君逸刚才真的在亲他脖子吧？所以这是想把他洗干净吗？可是贺君逸又没亲他！ 他怎么总是这么倒霉啊。 林宵北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齐元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断了。 水灌进鼻子里，齐元难受得不行，他紧紧攥着林宵北的手腕，表情很痛苦，“哥！” 林宵北这才慢慢抬手，把水关了。 “齐元，你至于吗。”林宵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因为我不和你在一起，就跑去找别人在学校里亲亲抱抱，旁边还有人，你至于这么饥渴吗？” 因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被惩罚，齐元真的要委屈爆炸了，上次抽烟的事情也是，他是天生就长了一张欠抽的脸吗？ “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啊！”齐元推开他，“他没有亲我！”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冷死了，他可不想感冒。 好吧，其实主要是因为害怕，他哥现在看起来好吓人，原来林宵北真的生气是这幅样子吗，他从来没见过。 林宵北把他拉了回来，很用力，齐元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快要被捏碎了。 “他没亲你。”林宵北说：“那你们在干什么？” -- 第29页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齐元推他，“放开我！” 我想赶紧跑，好害怕。 然后他只觉得脑袋一痛，林宵北把他推到墙上，低头吻住了他。 不是齐元偷亲时候那种纯情的吻，林宵北吻得很凶，很野，舌头都伸了进来，好像要把他吃进去。 齐元傻了。 身上很快就热了起来，因为林宵北抱住了他，一只手压在腰上，一只手压在肩胛骨上，很用力。 齐元眼前发黑，他喘不过来气，为什么会闻到一点淡淡的烟味儿呢？是哥身上的吗？可他不是不抽烟吗？ 好不容易分开，齐元的脸都憋红了，过了片刻，林宵北一个字也没解释，又吻了上去。 齐元的腿都软了。 “这样够了吗？”林宵北抬起头，冷漠地说：“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和别人干这种事？” 齐元呆呆地看着他，然后打了个喷嚏。 林宵北似乎也不需要他的解释，随手拿了浴巾把他裹好，又把他湿漉漉的裤子袜子脱了扔在一边，拎着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就这样吗？齐元躺在林宵北的床上，脑袋里乱成一片，这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出去了？我可以走了吗？ 又打了个喷嚏，齐元觉得林宵北的床很舒服，算了吧，还是别走了。 他不知道林宵北坐在客厅抽烟，也不知道林宵北非常后悔刚才的举动。 气到失去理智了。 本来就够缠人的，这下子还不知道会怎么缠着自己不放。 但是如果眼睁睁看着他去缠别人，自己又绝对无法接受。 抽完了一根烟，林宵北起身，犹豫片刻，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浴巾潮呼呼的，贴在身上很难受，齐元把浴巾扔在地上，光溜溜地躺在林宵北的被窝里，事已至此，齐元破罐破摔，随便吧。 可看着林宵北走进来，齐元还是觉得有点紧张，他把脑袋缩进去，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林宵北。 林宵北当没看见他，坐在书桌前，低头看手机。 “哥。”齐元伸出胳膊拽他的袖子，“我好像感冒了。” 林宵北不说话。 “哥。”齐元契而不舍，“我鼻涕要流出来了，我要吃药。” 林宵北起身拿了纸巾和药，又拿了一瓶矿泉水，齐元吃了药，擦了鼻子，又去拽林宵北的衣服。 “哥，你亲我了。”齐元说：“你为什么亲我。” 烦死了，林宵北心想，因为你长得好看，行了吧。 许久等不来回答，齐元从被窝里爬出来，试探着抱住他的腰。 “我可以亲你吗。”齐元说：“你都亲我了。” 林宵北想把他推开，可看见他的眼睛，林宵北又舍不得用太大力气。 “回去躺着。”林宵北说：“今天晚自习帮你请假，吃完药睡一觉吧。” 齐元不接他的话，找准机会咬住了他的嘴唇。 林宵北偏过头躲开他，“齐元，你听我说——” “可是你都亲我了！”齐元揪住这点不放，“你为什么亲我还不让我亲你！你还伸舌头了！我都没和别人亲过，你就伸舌头！” 他刚说完，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身上也觉得不舒服起来。 “赶紧回去躺着吧。”林宵北把他塞回被窝。 齐元也不知道是因为昨天熬夜了，还是因为吃了药，昏昏沉沉，一直睡到晚自习结束，林宵北回来，似乎想把他抱回隔壁，但是看齐元实在不舒服，又把他放了回去。 好热啊，齐元在梦里想，又闷又热。 第二天他醒了之后，发现林宵北已经洗漱完毕，坐在外面等他了。 齐元一边刷牙洗脸一边想，你亲我了，别以为我忘了。 我死都不会忘的。 可走出卫生间，看见林宵北那张脸，齐元又觉得不太敢放肆，毕竟昨天看林宵北打架的样子，就算是十个他也打不过吧。 “哥。”齐元犹豫着坐在他身边，憋了半天，开口的时候还是那句话，“你为什么亲我。” “你可以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了吗？”林宵北说： “我只是气糊涂了。” 又是这样吗，齐元顿时蔫了，嗯，因为你生气，所以就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知道我喜欢你你还亲我，所以我对你来说是什么呢，讨厌的弟弟还是随便捏几下的毛绒玩具，你生气也是因为觉得我在外面那样很丢人吧？ “哦。”齐元起身，“好吧。” 他拎起书包走到门口，林宵北快步走过来拉住了他。 “你生气了？” “没有。”齐元说：“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没什么好气的，随便你吧，因为我是齐元所以你怎么对我都可以吗，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哭着求你不要去喜欢别人啊，看我和别人在一起了就又往回拉我一下，是在逗狗吗，你就喜欢看我在你面前犯贱是不是。” 他越说越委屈，“算了，我走了，你要是真的讨厌我就别理我，你总是这样我也会难过的，我虽然很烦人，但是对你从来没什么坏心思吧，你要是不恨我真的没必要这么折磨我。” 虽然很不争气，但说着说着还是觉得眼眶湿湿的。 最近总是哭，哭到眼睛都快瞎了，这会儿又觉得眼睛有点疼。 他拧开门把手，林宵北把门合上，又把他拉了回来，“你别哭了，眼睛哭坏了怎么办。” -- 第30页 “你不要说得好像你多在乎多心疼一样好不好啊！”齐元爆发了，“放开我！你——” 唇上一热，是林宵北含住了他的嘴唇。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林宵北抬头，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满是无奈。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心疼呢。” 第16章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心疼呢。” 齐元呆呆地看着他。 林宵北捧着齐元的脸，拿拇指擦去了他眼角的一点水迹。 天已经完全亮了，太阳升起来，暖黄色的阳光铺在了房间里，也照亮了齐元天真的脸。。 “我没有故意逗你，也不喜欢看你在我面前哭，你哭的时候我很心疼，但是我有我的顾虑，所以就这样吧，我答应你，在你不喜欢我之前，我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也会一直陪着你，一直到你对我没感觉了再说，好不好？” 愣了一会儿，齐元摇头，“你不要和我说这种哄小孩的话，我不想听。” “我没有哄你。” “你就是在哄我啊！”齐元推开他，“什么叫一直到我对你没感觉，我为什么会对你没感觉，你整天陪着我，我只会越来越喜欢你，怎么会对你没感觉？我去和别人玩你也不高兴，你不喜欢我吗，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和别人打架？” 然后，他又迅速补充了重点，“你亲我，还伸舌头！你还咬我的嘴，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要对我做这些事啊。” 林宵北：…… “我不想理你了。”齐元说：“除非你现在就答应和我在一起，要不然我永远都不原谅你。” 他虽然说得理直气壮，心里却很紧张，暗自攥紧拳头盯着林宵北的脸。 然后他就看到林宵北叹了一口气，那双总是让齐元不敢对视的眼睛变得满是忧虑。 “有些事不是不想做，而是不能做，你能懂吗？”林宵北捧着齐元的脸，“如果明知道结局不好，还不顾一切想干什么干什么，到最后只会让你更难受吧，你听话，别生我的气了，也别哭了。” 齐元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也不是不能理解吧，就是不想考虑那么远，他一向是一个没有耐性的人，想要什么马上就要得到，因为怕等太久什么都没有了。 真的让他反驳，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再继续大哭大闹只会让林宵北头疼吧。 “哦。”齐元蔫巴巴地说：“我知道了。” 他慢吞吞地拉上外套拉链，拉到一半又脱下来，对林宵北说：“我要穿你身上这件。” “好。”林宵北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他，自己又去房间拿了件干净的换上。 走出寝室门，看到走来走去的同学们，齐元又觉得没那么郁闷了，反正他还这么小，以后怎么样都说不定嘛！ “哥。”齐元说：“对了，你怎么抽烟啊。” “偶尔抽。”林宵北说：“因为你太烦人了，不抽烟会烦得睡不着。” “我烦人你还亲我。”齐元大大咧咧地说。 林宵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你要不要跑去广播室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啊？”林宵北说：“快走，等会又迟到了。” “迟到了也是因为你亲我。”齐元说：“反正都怪你亲我。” 林宵北：…… 昨天齐元迷迷糊糊睡了一晚上，到班级以后才想起来应该给贺君逸发个消息问问的。 悄悄摸出手机，齐元打字给他：你怎么样了？ 没事吧。 贺君逸很快回复：小笨狗，我发现你真是我的灾星。 齐元：对不起对不起TAT我会和我哥解释清楚的，你别生气。 贺君逸：无所谓，我又没生气，不过这几天不能和你一起吃饭啦。 齐元：怎么了。 贺君逸：遇到了一点麻烦的事情。 齐元：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忙吗。 贺君逸：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就是帮忙了，你又不答应。 齐元：到底出什么事了啊。 贺君逸：怎么说呢。 贺君逸：睡了不该睡的人，被缠上了，甩不掉，好烦。 齐元：……什么啊！ 贺君逸：我怕被我爸知道他会打死我，那个人还挺不好惹的，真的好烦，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可爱就好了。 齐元：……你是说像我一样傻吧，就算是我也不会同意和别人上了床以后又被人甩掉啊，你最开始不要惹不就好了，是你的问题比较大吧。 贺君逸：不是我的问题，我喝多了，我这种血气方刚的青少年，喝多了当然也硬得起来啊。 贺君逸：而且我当时还是处男，没什么定力，被坏男人勾引了。 贺君逸：居然搞了三次，我还在长身体好不好啊，射多了会长不高吧，他一点都不为我考虑，反正我是不会和这种坏男人在一起的。 贺君逸：你说这怎么会是我的问题呢，鸣鸣鸣。 齐元觉得一阵恶寒。 呜呜鸣个鬼啊你，无语。 还有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细节啊我根本不想听…… 齐元：你为什么要喝那么多啊。 贺君逸：因为那天的酒很好喝啊，现在一看都是坏男人的阴谋呜鸣呜。 齐元：……可是，人真的会醉到稀里糊涂和别人上床吗？ 贺君逸：其实也没有喝太醉，但我是血气方刚的青少年，还是处男，没什么定力，喝多了就有点想那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一不小心就和坏男人上床了呜呜呜，我还是高中生啊，这种坏男人就应该被抓起来！ -- 第31页 齐元：那完全就是你的问题啊！你怎么好意思说这些话！我不和你说了，无语。 贺君逸：鸣鸣呜呜。 贺君逸：呜鸣鸣呜鸣呜鸣呜鸣呜。 贺君逸：果然我不是处男小笨狗就不喜欢我了。 齐元翻了个白眼，不回复他了。 真的是，怎么会有这种人，对方看见他这么说会很伤心的吧。 不过，齐元挠了挠鼻子，喝多了真的会很想那个吗？啊？ 好像没见过他哥喝多呢。 摇摇脑袋，齐元打开了单词本，心想还是算了，要是他哥也穿上裤子不认人怎么办，那天之后，齐元和林宵北的关系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总的来说，齐元觉得，除了做亲密的事情，他们两个私下相处起来就像是情侣一样。 齐元让林宵北给自己讲题，林宵北就过来给他讲，齐元说想坐在他腿上，林宵北也没有很认真地拒绝，最后真的被他抱着讲题了。 不过接吻还是不行。 齐元每次想到这个就会觉得想吐血，为什么啊！为什么接吻不行，都坐在你怀里了，有什么不行的？ 还有，齐元找他去睡的频率越来越高，现在几乎每天都会在一起睡。 枕着他的胳膊可以，搂着他的脖子可以，但是想亲亲就不行，齐元越想越愤怒，你装什么装啊，这么能装。 烦死了。 也许是觉得最近齐元太缠人，林宵北周末决定回一趟自己家，暂时躲开他。 齐元：“我也要去！” 林宵北正在往背包里装衣服，头也不抬地说：“不带你。” 齐元搂着他的腰，“不带我你也别走了。” 林宵北回头看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在我睡不着。”齐元说：“床底下有鬼出来把我抓走。” “……”林宵北说：“那你今天晚上别闹了行不行。” “我怎么闹了。”齐元理直气壮，“你说我怎么闹了。” 林宵北无话可说，只好带着齐元一起回家了。 林宵北的家在一个很大的老小区，其实环境还可以，但是楼体有点老旧了，交通也有点不方便。 齐元还是第一次来，因为之前林宵北都不让他跟，他很好奇，左摸摸右看看。 挺好看的呀，很干净很整洁，家具什么的虽然有些过时，但看得出来质感很好。 客厅还放着一架钢琴。 “哥你会弹钢琴啊！”齐元说：“我都不知道。” “嗯。”林宵北从包里拿了瓶刚买的饮料递给他，“外套别脱了，这边有点冷。” “你的房间是哪个？”齐元问。 林宵北指了指，齐元打开房门，看见了一间宽敞的卧室。 哥豕里条件好像也不是很差的样子啊。 齐元的心情有些复杂，所以说，如果不是当初有了意外，哥好好地在自己家里生活，也会很幸福吧，不用当自己家的小孩，也不用费心思照顾自己。 即使自己家有钱，物质上哥好像也没享受到什么，他什么都不要，也不会乱花钱，好像很不想欠他家似的。 就算是他们俩现在关系变了一点点，自己不会惹他生气，不会给他惹麻烦，但是这样任性地天天缠着他，是不是也在逼他，让他觉得有负担呢。 算了，以后还是收敛一些吧。 也许是看齐元突然低落下来，林宵北走过来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了？” “没怎么啊！”齐元从床上起来，左看右看，“哥，你家这种格局第一次见呢，好特别。” “什么第一次见啊，你小时候不是来过吗。” “啊？”齐元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来过。” “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啊。”林宵北有些无奈地说：“你记性也太差了吧，那时候你也有九岁了，怎么会不记得呢？” “我……我真的不记得了。”齐元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我家吗，我爸把你带回来的。” “齐元啊。”林宵北看着他。“我没别的意思，你小时候是不是摔过头之类的？记性怎么会这么差？我们第一次见面怎么会是在你家呢？” “我没有摔过头啊。”齐元说：“不是在我家吗？” 林宵北领着他走到客厅，站在茶几边上，“第一次见面不是在这里吗，当时你爸爸带着你过来，本来只是问问我的情况，没想带我走，但是你一直不让他走，后来还哭着抱我的大腿，要我回去陪你玩儿，你爸只好当场把我带走，我的东西都是后来才收拾的。” 米老鼠耳朵。 齐元突然想到了这个东西。 “我那天戴着米老鼠的耳朵是不是？好像是刚从游乐场出来吧。”他呆呆地看着茶几，“你穿着一双白色带蓝条的鞋，我说我把米老鼠耳朵送给你，你说你不要。” “你到底是记性不好还是特别好？”林宵北无语了。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嘛！”齐元有点走神，“我好像还想起来什么东西来着忘了。” “忘了就别想了，笨。”林宵北转身说：“休息一会儿，出去吃饭。” “不要。”齐元从后面抱住他，“点外卖吧。” 林宵北的动作顿了一下，拿出手机，“好。” “哥。”齐元闷闷地说：“你是不是又有点烦我了，其实我也不想缠着你，但是我这个人就是没什么定力，你天天在我面前晃，我忍不住黏过去，都怪你。” -- 第32页 林宵北没有说话。 吃过晚饭，洗过澡，齐元穿着林宵北的睡衣爬到了床上。 林宵北没一会儿也走了过来。 齐元有点紧张，觉得在这里和在宿舍不一样。 为了缓解这种紧张，他搂着林宵北的脖子，拿脸在上面蹭蹭，故作自然地说：“哥啊，你以后看见贺君逸可不可以不要生气了，我们两个真的只是朋友，他就是嘴上喜欢乱说。” “哦。”林宵北说：“知道了。” “你不高兴啦！”齐元又蹭蹭他，“他说他最近很倒霉，惹麻烦了，但是这是他的隐私，我还不能和你说。” “我也没兴趣听。” 齐元翻了个身，把他的胳膊抱在怀里，“那你想听什么，对了哥，我发现我好像弄懂一点物理了！你讲题比老师讲得还好，不过有时候做卷 子还是不太懂，是不是多做点就好了。” “嗯。”林宵北心不在焉，“睡觉吧。” “我还不困啊。”齐元又翻过来，“你那个物理比赛是不是得奖了，真厉害，我要是像你这么聪明就好了。” 林宵北不说话。 齐元又抱着他的脖子蹭蹭，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硌到了他的大腿。 “哥你手机好像掉进来了。”齐元伸手去摸，片刻过后，当场石化。 “你他妈……”林宵北猛地压住他，粗喘着舔吻他的脖子，“你能不能别蹭了？” 第17章 齐元觉得很困。 困到他在车上一直点头，最后忍不住抱着林宵北的胳膊睡着了。 下了车往学校走，没走几步，林宵北突然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低声说：“真没用。” 齐元无话可说。 虽然昨晚被压在身下抱着亲的时候很紧张，但是心里还是很期待可以发生点什么。 没想到林宵北亲了他一会儿之后，就脱掉衬衫绑住他的手，然后帮他打了两次飞机。 齐元确实很没用，射完第二次之后，话都没说出来就睡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齐元想起来就要吐血，虽然你帮我那个确实很爽，但是我也想要摸摸你啊！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才不是呢。”齐元没什么底气地说：“我怎么没用了，我只是最近睡眠不足而已，要不然你今晚再试试，我肯定不会睡着的。” “你想得美。”林宵北说：“别整天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心长不高。” 又被拒绝了。 虽然被拒绝多了，已经知道林宵北的态度，但还是觉得很不甘心。 他也不是对自己一点感觉没有吧，至少身体上不是没有。 好想再离他近一点啊，哪方面都可以，就算只是身体也可以，脱了裤子不认人什么的……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踏进寝室楼，齐元拉住林宵北的手指，小声说：“哥，那你不想那个吗。” 林宵北慢慢地回头瞥了他一眼。 “那是我自己的事。” “可是。”齐元凑近他，“你昨天又不是没感觉。” 林宵北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你要不要在我身上试试啊？”齐元紧追不舍，“又不会让你负责什么的，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走到房间门口，林宵北打开门锁，齐元跟着他走了进去。 “你不戴套也可以的。”齐元豁出去了，“试试嘛。” “你他妈都和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林宵北突然动了怒，“你就这么糟践自己？脑袋进水了？” 齐元吓得动都不敢动。 ……生什么气啊，真是的，凶死了。 吓完了，又觉得束手无策，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也不行，看来是真的没戏了。 “因为想和你在一起啊，你又不搭理我。”齐元蔫巴巴地说：“我看我是脑袋进水了，不进水我才不喜欢你呢。” 林宵北没说话。 齐元走到客厅拿了瓶矿泉水，想了想，还是觉得心里痒痒的，走到林宵北的房间过去找他。 反正他脸皮厚，被说几句又不会死。 林宵北坐在床上，齐元二话不说，直接坐在他腿上，还把他的胳膊贴在自己腰上，看上去就好像他把自己抱在怀里似的。 所以说，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齐元在心里大喊，现在就是自己争取幸福的时间！ 林宵北已经无语了。 “哥。”齐元蹭蹭他的脸，“要亲亲。” 林宵北：“……你是不是没完了？” “你亲我一下我就走啊，你又不亲我，我当然不能走。”齐元理直气壮，“这是你的问题，又不是我的问题。” 他壮着胆子亲了一下林宵北的唇角，林宵北没躲，也没把他推开，齐元心花怒放，所以说人就是要脸皮厚！脸皮厚的人可以拥有一切！他们这些脸皮薄的人只会被自己占便宜！ “你试试嘛，今天就可以。”齐元咬他的耳垂，“我会把自己洗干净的，你不想戴套的话就不戴。” 他明显能感觉到林宵北的呼吸变重了。 哈哈，齐元心想，还说我不要脸，我看你才不要脸，是不是被我说出了小心思所以恼羞成怒了！ 身上突然一轻，林宵北把他抱起来，走到他的房间，把他扔在床上，转身走了。 还反锁了自己卧室的门。 -- 第33页 齐元气得砸床。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你行，你厉害死了。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齐元又有点困了，他揉揉眼睛，正准备睡觉，突然又想到了一样东西。 米老鼠的耳朵。 米老鼠的耳朵，是什么样子的呢，半圆形的，黑色的，他举着耳朵，坐在爸爸的车里，契而不舍地问爸爸，“爸这是拿什么做的啊！” 但是爸爸没理他，爸爸在打电话，眉毛皱得很紧。 他想起来了。 齐元的心脏漏了一拍，那天爸爸带他去林宵北家，是去找东西的呀。 “宝贝，你自己在车里坐一会儿，爸爸上去找个东西，马上就下来，好不好？”他爸是这样说的吧，笑眯眯的，很有耐心，每次爸爸和他讲话都很有耐心，嗯，因为不常见面吧，爸爸总是很忙，所以他就不高兴了，攥着拳头大哭，爸爸只好把他抱出来，一边亲他的脸一边说：“哦哦，不哭了，都是大孩子了怎么还这么喜欢哭啊。” “你都不陪我！”齐元好像是说了类似的话吧，所以爸爸一直在哄他，上了楼之后齐元就不哭了，因为看见了林宵北。 可是，齐元翻了个身，爸爸去哥家里，会找什么呢？哥那天不是说，爸爸只是去看看他的情况吗？ 搞不懂。 想了想，齐元掏出手机，给他爸拨了个视频发过去。 大概率是不会接的吧……他爸太忙了，前段时间不是还跑去非洲不知道干什么了，现在在国内吗？ 没想到他爸很快就接了。 “爸。”齐元慢吞吞地说：“你在干嘛呢。” 齐颖和在室内，背景是挺空旷的一间房，上面挂着一个暖黄色的吊灯。 “有点事要忙。”齐颖和叼着烟，“怎么了宝贝？” “没什么，想你了，我说你怎么又抽烟啊。”齐元说：“你都答应我不抽了。” “忘了忘了。”齐颖和赶紧把烟掐了。 然后他走出房间，找了个光线好的地方坐好，问齐元：“最近学习怎么样？” “不好。”齐元郁闷地说：“我很笨，你知道的，我学不会。” “能学多少就学多少。”齐颖和说：“别总说自己笨，再笨也是我宝贝儿子。” “爸，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私生子啊。” 齐颖和：“……” “你说实话呀，我不会告诉我妈的。”齐元说：“我就是好奇。” “我都有你了，要什么私生子？”齐颖和似乎觉得他很搞笑，“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就是突然想到了啊，我这么笨，以后估计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吧。”齐元觉得很愧疚，“我只会乱花钱。” “我生儿子是为了疼的，又不指着你帮我什么忙。”齐颖和动了动脖子，坐得更放松一些，“再说你爸还没老呢，用不着别人帮忙。” 齐元嗯了一声，突然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齐颖和说：“你哥没提醒你吃药吗？” 齐元微妙地感觉到了他爸语气里的变化。 提到他哥，突然就不高兴了，但是，也不是因为对他哥有什么看法，他好像对除了自己之外的人都是这样的，有时候对妈妈也是这样。 很冷漠。 齐元赶紧摇头，“不是啊，哥给我拿药吃了。”“嗯。”齐颖和说：“手机拿远点儿，看看你瘦了没。” 齐元最近瘦了不少，他觉得还是别让他爸看的好，要不然又会怪他哥或者他妈没把他照顾好吧。 “爸。”齐元弱弱地说：“你放心吧，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以后生病了也会记得自己找药吃，哥又不可能给我当一辈子的保姆，再说了，他本来也不是我的保姆。” 突然说这个好像有点奇怪，齐元心里有点紧张，不知道他爸会不会起疑心，应该不会吧！不过他说的本来也是事实啊，他希望他爸以后对他哥能好一点。 “他怎么不能一直照顾你了？”齐颖和伸手揉了揉眉心，“怎么，你们俩关系不好了？” 齐元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爸的话是什么意思呢，上大学了就会分开啊，都不在一起，怎么一直照顾？ 一个奇怪的想法突然浮现，啊？该不会是让他哥跟着他报志愿吧？如果出国什么的也会让他哥跟着他，可是他们两个的成绩怎么可能报得到一起去！就算是分开在不一样的学校，可是非要圈在一个城市，那也会耽误他哥的吧！ “上了大学就会分开啊……”齐元没什么底气，“爸，我要是没大学念怎么办。” “爸会让你没大学念吗？瞎操心。”齐颖和说：“怎么，你哥和你说什么了？” “你不要总是说我哥怎么怎么样好不好啊！”齐元生气了，“就不能是我自己的想法吗？我为什么非要他跟着啊，他肯定有自己想去的地方，怎么可能为了照顾我就乱填志愿！你总是这样子大家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玩儿了！都怪你！” 齐颖和笑了，好像觉得齐元这样很可爱似的。 “那就听你的。”齐颖和说：“怎么又怪我了，不是你当时非抱着他的腿让他陪你回家的吗？” “我那时候很小啊，还不懂事，总不能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吧！” 可想了想，齐元发现好像真的是他说什么他爸就听什么。 -- 第34页 难道真的只因为自己提了要求，他爸就领了个孩子回家养？不会吧，“爸。”齐元说：“你为什么要把我哥领回家啊，真的是因为和他爸妈是朋友吗。” “因为你啊。”齐颖和说。 齐元无语了。 “你骗人吧。”齐元说。 “骗你干什么。”齐颖和起身，“没时间陪你，别的地方当然要多补偿。” “哦。”齐元又翻了个身，“爸，与一夕一团一队。我刚刚突然想起一件事呢。” “什么事？” “……”齐元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不想说找东西那件事了，“我突然想起来，你答应过我过年要陪我去滑雪的。” “想滑雪了？”齐颖和说：“行啊，今年去国外滑吧，明年家里投的那个也建好了，爸有时间带你去玩玩。” “投了两千多万那个吗。”齐元眨眨眼睛：“爸，两千万是多少钱，是不是好多。” “和你比起来什么都不算。”齐颖和说：“好了宝贝，爸这边还有点事儿，等会叫人给你转点钱。” “我不要钱啊！”齐元坐起来，“爸，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随便插手我的事情了好不好，就是，嗯，比如说，比如说我交朋友之类的！” 其实现在长大了已经好多了，小的时候，齐元和别的小孩打架，对方家里明明也有钱有势白勺，最开始家长还说齐元没教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到后来他们还是带着小孩一本正经地给齐元道歉。 这样子时间久了，齐元身边就没什么朋友了。 自己最近在学校打架，妈应该都瞒着爸吧，肯定是的，要不然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话说他爸这样对他真的正常吗？虽然说是因为没时间陪他，所以多惯着他一点，但是这已经超出惯孩子的范围了吧…… “好。”齐颖和说：“都听你的。” 视频挂了，齐元觉得心里闷闷的。 哥之前很讨厌他，会不会也是因为他爸呢。 就像被齐元圈住了一样，有想去的地方，但是不能去，想做的事情也不能做，就因为有齐元的存在。 可是去怪爸爸好像又没什么立场，爸爸都说了听自己的，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任性了吧。 想了想，齐元觉得应该和他哥说说这件事，告诉他“你自由了”，他会不会高兴一点？ 反正他爸不会糊弄他，说了听他的，就是听他白勺，这点他还是很确定的。 从床上跳起来跑去敲门，林宵北不给他开。 “哥。”齐元说：“我流鼻血了。” 门很快就被打开，林宵北看见齐元干干净净的脸，无语道“你又要干什么？” “刚才我和爸视频啦。”齐元去抓他的手，“我不清楚他有没有和你谈过啊，就是志愿之类的事情，但是我已经和他说了，让他不要管你，你就随便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就好了，你放心吧，他肯定会听我的，如果你之前因为这件事不高兴过……嗯，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林宵北有些惊讶。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啊。”齐元说：“虽然之前说过对不起了，但还是再说一次吧，我知道你不是我的保姆，我也没有把你当成保姆，你学习这么好，以后肯定会很有出息的。” 林宵北沉默很久。 “那如果以后我们不在一个城市。”他低声说： “你一个人可以吗？”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齐元额前的随发垂下来，“你比较重要。”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我想让你开心一点。”齐元说“那就这样吧，我回去睡觉了。” 他转身，林宵北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很用力。 “我不会和你分开的。” 齐元听到林宵北在自己耳边说。 第18章 齐元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的话。 想了想，还是不回答的好。 侧过脸，齐元看着林宵北，他发现林宵北的眼睛里有他看不懂的东西。 哥长得真好看啊，齐元不知道要怎么去描述，非要说的话，是那种一看就想和他谈恋爱的类型，因为被他抱住的时候会觉得很安全，甚至就算只是穿着他的外套都会很有安全感。 离得好近，可以亲他一下吗，齐元眨眨眼，试着靠近他的嘴唇。 没被推开。 嗯？这是默认的意思吗？齐元在心里做选择题，是轻轻亲一下就跑还是学他伸舌头，但是自己也不太会接吻，搞不好会像狗一样藏吧，岂不是有点恶心，那还是轻轻亲一下就算了。 刚想到这里，就觉得唇上一热，林宵北抱着他，微微偏过头，吻得很认真。 像是被打了麻药一样，齐元觉得手脚都没有知觉了，他的心跳得很快，呼吸也变得急促。 分开的时候齐元的手心已经被自己掐得有点疼了。 “多喝点水。”林宵北突然说：“嘴唇怎么这么干。” 齐元心想这是被嫌弃的意思吗！好吧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会喝五瓶矿泉水，说到做到。 不过，哥主动亲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像又不是同意和自己在一起的意思，齐元心想，大概只是把持不住吧，希望他把持不住的时候再多点，求求了。 为了巩固白天的成果，齐元晚上特意趁着林宵北去洗漱的时候钻进他的被窝，决心今天晚上必须在这睡。 -- 第35页 好在林宵北也没有赶人的意思。 “哥。”齐元躺在他怀里，“我不想上课。” “我也不想，”林宵北说：“快睡。” “哥。”齐元挠挠鼻子，“我喝过水了。” 林宵北没说话。 “你试试我嘴唇还干不干了。”齐元凑过去，“快点。” “别闹。” “试试嘛。”齐元拉长了声音，“哥，求求你。”又成功了。 齐元心花怒放，抱着林宵北的脖子不撒手。 那天之后，齐元觉得自己每天都过得很幸福，主要是林宵北不会再把他推开，有时候还会主动抱着他亲，有一次两个人在教学楼里走得好好的，林宵北突然把他拉到了监控死角，捏着他的下巴和他接吻，差点没把他吓死。 为了有备无患，齐元甚至还戴着帽子口罩，去药店偷偷买了一盒安全套。 他本来想偷偷藏在自己柜子里的，但是因为太鬼鬼崇祟，藏到一半就被林宵北发现，林宵北很无语地骂了他一顿，把安全套没收了。 齐元觉得自己也被贺君逸传染了，他每次和贺君逸聊天的时候都会呜呜鸣个不停，和他汇报自己的感情进度。 贺君逸每次听完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们玩的可真大啊” 这是贺君逸的点评。 齐元很不服气：放屁，你都不是处男了好意思说我。 贺君逸：鸣鸣呜呜呜呜。 贺君逸：小笨狗，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齐元：什么忙。 贺君逸：装一下我男朋友。 齐元：……免谈。 贺君逸发过来几张截图。 “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就把这个打印出来放在你哥寝室门口。” 齐元点开截图一看，差点吐血，上面都是他说的有关他哥的话，每一句都很无脑很花痴。 他哥要是真的看见了，他会想跳楼吧。 贺君逸：只是露个面，我又不会占你便宜，我被坏男人搞得很累，没有精力占你便宜了。 齐元：为什么会很累，你们打架了吗。 贺君逸：又一不小心和坏男人上床了，鸣鸣鸣鸣呜鸣。 贺君逸：我完蛋了，再不跑的话就跑不掉了，你一定要帮我，小笨狗，求求你了！！！ 齐元：…… 齐元：我不懂啊，什么叫一不小心就和他上床了，这种事还能一不小心吗。 贺君逸：我本来想叫他出来说清楚的，但是说着说着就被他摸脸了。 贺君逸：然后就摸脖子，摸我的肩膀，我太纯情了，不是他的对手！ 齐元：那你不会跑啊！！ 贺君逸：主要是，我也有点想和他那个，就让他摸了，嘿嘿。 齐元吐血。 贺君逸：但是现在不想了啊，他好像很认真的样子！ 齐元：你好渣。 贺君逸：哪里渣了，你不懂，我真的不能和他在一起，我看见他就害怕。 说了半天，齐元其实还挺好奇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贺君逸又一直求他，齐元只好答应了。 “如果他找我麻烦或者被我哥发现了你要负责摆平！”齐元严肃地说：“我是拿你当朋友才同意帮你的。” 其实主要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本来说好了只是见个面的，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一起吃饭。 其实齐元已经觉得有点内疚了，他开始后悔答应帮这个忙，就算是对方比贺君逸大，被这么对待也会很伤心吧，要不然还是趁着人没来赶紧跑了算了。 但是贺君逸死活不让他走。 “算我求你的。”贺君逸说：“我从来不求人的！” “你昨天在微信上求了我几百次吧……” “那我再求最后一次。”贺君逸说：“求求你别走。” 其实齐元想走也来不及了，因为对方已经到了。 高瘦，穿着一身一看就很贵的西装，长得很精致，但是很冷漠，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冷漠，齐元觉得他的眼睛让自己想起了一个人，是自己爸爸年轻时候的好朋友，那个人家里很有钱，听说有时候一晚上就可以在赌桌上输几百万，娶了一个非常漂亮的老婆，私生活很乱，整天在外面乱搞，后来闹到非要和老婆离婚的地步。 有一次他来自己家里做客，他老婆不知道怎么找到了这里，最开始还哭着骂他，后来就变成求他不要离婚，他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表情，淡定地和爸爸道别，坐上车准备离开。 他老婆追出去，他就那样面无表情地坐在车里，让司机把车开走了。 齐元知道为什么贺君逸一看他就会觉得害怕了。 自己其实也有一点怕。 不过，贺君逸好像也没有嘴上说得那么怕，也是，他们毕竟都上过床了……好像还不止一次的样子…… “那我介绍一下吧。”贺君逸大大咧咧地说：“这是陈启，这是齐元。” 他突然把齐元搂在怀里，强调：“我男朋友！” “你小声一点！”齐元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陈启扫了齐元一眼，“你好。” 就像是接待亲邻居家不请自来的小屁孩一样，他很冷淡，没太把齐元放在心上。 “你好。”齐元觉得心里毛毛的。 “你们点吧。”陈启说。 -- 第36页 齐元看了看贺君逸，“你点。” 贺君逸：“你点。” 齐元：“……” 陈启话很少，但不是因为局促或者难过，这一点齐元很确定，他只是懒得搭理他们而已。他吃饭很慢，很斯文，也没吃多少，好像齐元点的菜不是很符合他的胃口。 饭吃到一半，贺君逸擦擦嘴，清清嗓子说：“宝贝，你要不要尝尝我这个饮料。” 齐元埋头吃肉，根本没反应过来。 贺君逸掐了他大腿一下，齐元吓了一跳，“干嘛呀？” 然后他才回过神来，“哦哦，我不喝，你自己留着喝吧。” 齐元已经决定今天还是不要在这个陈启面前放肆比较好，他肯来已经很勇敢了！ 贺君逸硬是把饮料怼到他的嘴边，“我喂你喝。” 齐元只好喝了两口，喝到一半还呛了。 陈启瞥了他们两个一眼，又把眼皮垂下去，慢条斯理地吃盘子里的肉。 ……太丢脸了太丢脸了，齐元心想，他肯定会觉得这两个小屁孩在搞笑吧！贺君逸你不要再喂我吃东西了！这样子看起来真的很二！ 终于吃完饭，齐元已经有点想吐了，一是因为紧张，二是因为贺君逸硬是塞给他很多东西，他根本吃不下去。 “怎么样！”贺君逸还搂着齐元，很自豪似的对陈启说“我男朋友好看吧！” 陈启笑了一下。 “嗯。”他不紧不慢地说：“好看确实是好看的。” 贺君逸：“我们要回学校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餐厅的门口种了两株桃花树，风吹过，桃花落下来，齐元打了个喷嚏。 陈启突然走近，齐元吓得差点摔倒，这是要当街暴打自己吗？ 但是陈启伸出手，摘下了落在他头顶的花瓣。 离得好近啊，齐元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很淡，很好闻。 “你叫齐元是吗。”他说：“元宵的元？” “啊。”齐元呆呆地说：“是的。” “你爸不应该给你起这个名字。” “什么意思”齐元听不懂。 “要是想以后不那么辛苦，就远离现在困住你的人。”陈启说：“不过也没什么大差别，命里注定的东西是躲不开的。” 贺君逸突然捂住了齐元的耳朵，“你不要说那些奇怪的话吓他啊！神经。” 陈启的司机把车开到他面前，陈启回头，又看了齐元一眼。 用那种很悲悯的眼神。 回去的车上，齐元觉得心里很闷，他问贺君逸：“他为什么突然对我说那种话？” “他就是很可怕的人啊……听说他会看相，神神叨叨的。”贺君逸说：“不过你不要信他的！我看他就是乱说，他还说我注定要和他在一起呢，有毛病。” 也许是看齐元实在是不高兴，贺君逸一直想办法逗他，下车的时候齐元总算是没那么郁闷了。 也许真的只是吓唬吓唬自己吧！ 可是回到寝室之后，还是忍不住把这件事和林宵北说了。 “他说我以后会很辛苦，还说要远离困住我的人。”齐元垂头丧气的，“哥，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啊。” 林宵北翻了一页书，不理他。 “他说很辛苦，是不是指我爸呢，我爸那个人确实是很难搞。”齐元心烦意乱，好像一下子就想到了很多以前刻意无视的东西，“那你会不会也跟着我倒霉啊，肯定会的。” 好像有很多只手在挤他的心一样，齐元觉得无法呼吸了，他起身深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却被林宵北一把拉了回来。 “怎么，你觉得害怕了，想跑了？”林宵北说： “你抱着我不撒手的时候想什么呢？” “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抱着我不撒手，没有说喜欢我？”林宵北随手把书扔回桌子上，发出砰一声巨响，“你不会以为，被你缠了这么久，我还能像没事人一样过正常的生活吧？” 齐元被那声响吓了一跳，紧张地摇头。 “齐元。”林宵北捏着他的下巴，“本来想等你生日的时候再和你说的，但是我现在觉得有必要提前说一下，我不可能和你分开，也不会接受你和其他人在一起，除非我死，要不然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他手上用力，“还有，我知道你目凶袋笨话又多，但是以后最好别在我面前说这些，你担心的我会想办法处理，更不会让你过得很惨，你有时间想东想西，不如想想怎么多做几道题。” “你生什么气啊……”齐元的下巴被捏得很疼，“放开我。” “放开你？我让你放开我的时候你放开了吗？”林宵北把他推在床上，“你以为我是谁，随便撩撩，玩够了就想跑？” “我没有那个意思啊！”奔元慌乱地摇头，“你干什么！” 腿上一凉，裤子被脱了。 “你放心吧。”林宵北摸出抽屈里的安全套打开，“我会戴套的。” 第19章 屁股好疼啊。 齐元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他还以为林宵北是在开玩笑，或者只要他求求林宵北就会放过他，可是他越求林宵北越忍不住的样子，最后居然真的做了。 齐元根本没办法接受。 他甚至很清楚的记得，林宵北是在他说“哥求求你放开我”的那一刻进去的。 -- 第37页 齐元一直在哭，因为真的太疼了，好在林宵北也没有很暴力，进去之前有好好扩张，进去之后一直吻他的脸，摸他的身体安抚他。 因为太混乱，他记不清到底做了多久，应该是很久吧，第一次林宵北好像忍不住很快就射了，第二次做了很长时间，林宵北抱着齐元，咬他的手腕。 其实到后来就不太疼了，因为已经有点麻了，齐元也从害怕的感觉中缓过来一点，有心情去注意到林宵北的表情。 他好像很投入，微微皱眉，嘴唇紧紧抿着。 “哥。”齐元摸着他的脸，“你……啊！” 齐元叫了一声，林宵北停下来，再开口时声音居然很温柔，“怎么了？” 本来眼泪已经止住了，听他这样说话，又有点忍不住，齐元吸了吸鼻子，“你真的喜欢我吗。” “废话。”林宵北吻他的额头，“怎么又哭了？” “我太疼了。”齐元求他，“不做了好不好。” “你啊。”林宵北很无奈，“要的也是你，不要的也是你。” “我什么时候要了！”齐元拿手背擦眼睛，“你出去啊。” 林宵北慢慢地退出去，看齐元满脸不高兴的样子，他摸摸齐元的脸，“喜欢你。” 只能说到这个地步了吧。 不仅仅是喜欢，还想让他一步不离地跟在自己身边，甚至把他圈起来，不被任何人带走。 已经完全忘了讨厌他是什么感觉，每次见到他，都想吻他，和他亲热，但是碍于两个人的关系，只能忍耐。 偏偏他还不知死活地凑上来，要亲，要抱着睡，整天和自己说一些无聊的话，像小孩子一样把什么东西都分自己一半，要是自己知道自己脑袋里在想什么，可能会吓跑吧。 不过不用吓他也会跑，齐元就是这样的人，幼稚，不成熟，不知道长远考虑是什么意思，怎么，现在才知道和我在一起可能会很惨吗？现在才意识到你整天抱着要亲的人是你名义上的哥吗？听别人随便说了几句就吓得不行，不用别人说也应该知道吧，难道你从来没想过这些吗？明天早上起来是不是还要告诉我算了吧，我们还是做兄弟好了，你做梦吧。 你往后退，我只能往前走一步，没有退路，没有余地，就算你后悔了，我也要让你一看见我就想起来“我和哥上过床”，听别人提起我也会下意识地想“我和哥做过”。 你疼的话就结束，无所谓，我本来也不是为了发泄性欲，今天结束了还有明天，你总有一天会不疼，会求我和你做，到时候再说什么分不分开的话，自己也会觉得可笑吧。 你觉得什么才叫过得很惨呢？不能过少爷生活就是惨吗？不用担心，我养得起你，我可以为了你改变自己的人生，你觉得我害怕你爸吗？你以为我是你吗？ 我本来什么都没有，所以本来什么都无所谓，是你一直在我身边绕来绕去，傻了吧唧的对我好，缠着我，诱惑我，让我喜欢上你，让我觉得离不开你，到现在一脸天真地说什么害怕以后会很惨，不觉得很好笑吗。 放你走，一个人面对被你打乱的人生，那才叫惨，那才叫下地狱。 他吻了吻齐元的脸，齐元呜了一声，觉得很委屈。 可是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委屈，前几天他还求着哥和自己做的。 “我还是第一次啊！”齐元苦着脸，“你太暴力了。” “我哪里暴力了？”林宵北抱着他，“不是在扩张很久才进去的吗。” “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说了！”齐元恨不得一死了之，“那也很疼啊！” “下次就不疼了。”林宵北摸摸他的头发，“你乖乖的，不要闹脾气，不是要和哥在一起吗，在一起就是要做这些事，早晚都会发生。” “嗯……”齐元揉揉眼睛，“那你就是我的人了！你不可以和别人谈恋爱了。” “知道了。”林宵北说：“要喝水吗？” 和别人谈恋爱吗，我倒是想，是你拉着我走到这一步，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你不会以为在一起就是局兴了就苯笨，不局兴就分开吧。那你想的也太单纯了。 随手穿上裤子，林宵北起身去冰箱给齐元拿水，齐元喝了一口，把水递给他，“你喝不喝。” 林宵北直接俯下身来吻他，还吮了一下他的嘴唇。 “不喝。” “我睡不着了。”齐元无所适从，他觉得他哥突然变得很不对劲，“哥，明天会不会起不来。” “我帮你请假。”林宵北说：“中午想吃什么，我带给你。”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啊，齐元呆呆地看着林宵北，觉得他好像一点也不想着和自己保持距离了，不过也是吧，做都做了，没什么距离好保持的…… 第二天齐元还是坚持去上课了，虽然浑身不舒服，但是还不至于爬不起来。 就是走起路来很难受，不过他一直假装没什么事，下课的时候朋友喊他打篮球，他还想咬着牙上。 可能是做贼心虚，越是不舒服越是不想让人看出来，万一别人问起来怎么办！怎么解释！一不小心说漏嘴怎么办！ 刚准备起身，林宵北就走过来拦住了他。 “乱跑什么？”林宵北微微皱着眉头，拿手里的笔点了点他桌上的卷子，“做完了再出去玩。” -- 第38页 齐元只好摆出一脸“哎呀都怪我哥我也很想出去的呀等一万年以后我学习完了再说吧兄弟们”的表情，遗憾地挥了挥手。 他的朋友们走了，林宵北却没走，而是低下头来看他的卷子。 “哥。”齐元心虚地说：“我自己写就好了。” “写啊。”林宵北说：“看着你写。” 齐元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他哥一靠近，他满脑子都是昨天的事。 灼人的怀抱，压抑的喘息，还有很强势的吻。 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 “你写的什么东西？”林宵北拎起他的卷子，“y=1+1？” “y不能等于1+1吗？”齐元黑着脸抢过来，“我就要这么写！” “可以，随便你。”林宵北捏了捏他的脸，“也不知道天天都在想什么。” “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吗！”齐元把笔一扔，愤怒地看着他。 我知道啊。 在想我吧，想我和你上床。 “晚上给你讲。”林宵北把装着热水的保温杯递给他，“多喝点水。” “这是你的杯……”齐元说。 “我的杯怎么了？” 亲都不知道亲过多少次了，用用水杯有什么，害怕被人看出来吗，你可以再试着和我拉远一点距离，我不介意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齐元接过来喝了一口，郁闷地说：“那y到底等于几。” “我都说了，我今晚给你讲。” 林宵北终于走了。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齐元没胃口吃饭，想回寝室躺着，林宵北也和他一起回来了。 “哥，你不饿啊。”齐元放下书包，把外套拉链拉下来，“我想先睡觉，你要不要——” 林宵北打断了他的话。 把他压在墙上，拥抱，亲吻，好像他们每天都会这样做似的。 终于分开，林宵北抱起了他，走到了自己的卧室。 “睡吧，我抱着你睡。” 第20章 林宵北说到做到，还真的抱着他睡了。 是那种很亲呢的抱法，让他的脸贴着自己脖子，时不时亲亲他的额头。 齐元已经幸福到要晕倒了，这就是天堂吗！他以后不用没脸没皮地跑过去占他哥便宜了吗！ 可是，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因为做过了吗？ 大概是吧…… “哥啊。”齐元小声说：“睡一觉醒了我们去吃饭，回来给我讲题好不好。” “好。”林宵北又把他抱紧了一点，“睡吧。” 齐元就在这巨大的幸福中睡着了。 那天之后，两个人几乎隔几天就会做一次，不做的话也会做一些擦边的事，搞得齐元觉都睡不好，天天在课上睡觉。 还有，齐元悲哀地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比较适合做下面那个，也不知道是他哥天赋异禀还是怎么着，没做几次，他就开始有感觉了，到后来如果不是被他哥紧紧捂着嘴，他大概会叫到隔壁都听见吧。 林宵北好像觉得他这样很有意思，每次做完了都会凑过来看他失魂落魄的表情，有一次还对齐元说：“你这张脸露出这种表情还挺有意思的。” 什么啊，好像在观察动物似的！ 还有，什么表情，啊？被搞完了露出这种表情不是很正常吗？无语。 也许是做多了，齐元有时候看见林宵北就会想贴过去，不过在宿舍外面的话只能忍了。 他非常害怕别人看出他们两个的关系不对，在外面会刻意和他哥拉开一点距离，但是他哥好像对此表示无所谓。 这天两个人去操场上散步，齐元躺在草地上昏昏欲睡，突然觉得嘴唇上一热。 居然是他哥亲了他一下。 齐元很生气，这是他为数不多对他哥生气的时候。 “会被人看到的！”齐元一直到回寝室之后还拉着脸，“你干什么呀？” “天黑了，不会有人注意的。”林宵北无所谓地说。 齐元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再说，早晚都要被人知道吧。”林宵北走过来抬起齐元的脸，“就算不是现在，以后也是早晚的事情，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以后吗……齐元懵了，他根本没想过以后的事情，他也不太敢和他爸说。 “哦。”齐元蔫巴巴地说：“可是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呢，林宵北想，你怕没退路吧，真的公开就不能和我分开去过所谓正常的生活了，怕的是这个吧？ 还挺想让你看看自己被我搞到哭着射出来是什么样子的，真的害怕就别贴过来，我看你更怕没有我的生活吧。 “笨。”他捏了捏齐元的脸，“书包拿过来，学习了。” 两个人挤在林宵北的卧室里，椅子只有一个，齐元懒得去拿自己的椅子过来，又不喜欢坐床，只好坐在林宵北怀里，他注意力本来就不集中，最近更是不集中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但是林宵北脾气很好，每次都只是温柔地拍拍他的手背提醒他。 给他讲题的时候也很有耐心，搞得齐元很不好意思。 “哥……”齐元垂头丧气地说：“我为什么这么笨呢。” 本来想告诉他天生的，顿了顿，还是摸摸他的脑袋说：“不笨。” 齐元侧过身抱着林宵北的脖子，“真的不笨吗。” “真的。”林宵北说：“笨的话也听不懂我讲的东西了。” -- 第39页 真的笨到那个程度估计学校也不会收吧，其实笨到你这个程度也很罕见。 齐元感动极了。 不能没有哥啊，没有哥的话自己就完蛋了，世界上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这样对自己了吧。 虽然因为在操场上的事情闹了点不愉快，但那天晚上还是做了，齐元又很没出息的被搞到浑身发抖，林宵北还把他的样子拍下来给他看。 齐元震惊了。 他终于明白林宵北说他这张脸露出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删掉！”齐元抢他的手机。 “删了。”林宵北给他看，“好了吧？” “……我以后都不和你做了！”齐元突然下定决心，“我们只要抱着亲亲就好了！” “好。”林宵北说：“听你的，那这几天就分开睡吧。” 不出五天就会求着我吧，林宵北心想，你那副样子真的能忍住吗。 结果不到三天齐元就有点忍不住了，其实也不光是为了性，主要是觉得心里很空，就算不做，被他抱着抚摸亲吻也很满足，可林宵北说分开睡就真的分开睡，齐元也不太好意思半夜去找他。 简直像上瘾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齐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床上打滚到一点多，齐元认输似的爬起来，跑去敲门。 林宵北把门打开，也没多问，直接把他压在墙上亲吻，撩开睡衣摸他的背，齐元觉得像是渴了很久的人突然喝到水一样，竟然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 “哥。”齐元在接吻的间隙说：“今天快点可以吗？我怕我明天起不来……” “好。”林宵北拉开抽屉，拿出安全套，“我尽量。” 第二天齐元起来之后郁闷了很久，他觉得自己被下蛊了，怎么会这样啊！！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又不能怪谁，哥都说了分开睡，是他自己主动去敲门的。 今天，今天一定！一定要忍住！ 林宵北这几天不知道在忙什么，可能又是竞赛的事情吧，齐元也搞不懂为什么，他们在一起之后，自己越来越容易走神，成绩也是半死不活的，他哥的成绩反而越来越好了，搞得老师看他哥就像看亲儿子一样。 听说还拿了几个厉害的奖，也许会被保送之类的吧。 那自己呢，虽然爸说了不会让自己没大学念，但是到时候成绩太差也会很丢脸吧，会把自己送出国吗？送出国也是浪费钱。 差距这么大，以后真的可以在一起吗？ 他哥身边可能会有很多优秀的人，就算是他哥以后选择和男的在一起，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吧。 越想越郁闷，齐元趴在桌子上，觉得谈恋爱一点也不开心。 不开心。 晚上林宵北没有和他一起回到寝室，回来之后随手摸了摸齐元的脑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就去洗澡了。 齐元偷偷地瞥了一眼他的手机。 可以看一下吗？哥会发现吗，生气了怎么办。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手机拿起来解了锁。 是哥告诉自己密码的啊！齐元逐渐变得理直气壮，他不想被自己看就别告诉自己密码。 软件好少啊……怎么什么都没，点开微信看看，都是自己认识的人，群里在谈比赛的事情，怎么还有人约他一起打游戏，烦死了我哥只会带我上分的，臭妹妹你滚远点吧！哦好像是臭弟弟，那也滚远点！ 这是谁啊怎么搞了个莲花头像，行为艺术吗，哦哦是老师，老师你话挺多的…… 怎么还有表白的，什么鬼啊“喜欢你很久了”，有我久吗？我九岁的时候就很喜欢他了！ 没翻出什么来。 刚想把手机放回去，齐元突发奇想，搜了自己的名字。 结果还挺多的，但自己好像只是工具人啊，都是别人找他哥有事，他哥说陪齐元去干什么什么。 大多数时候都是说陪齐元去吃饭。 我是饭桶吗。 嗯？这是谁啊，不认识，大概是隔壁班的吧。 哦，问自己是不是单身，说有个高一妹妹想认识自己。 齐元得到了一丝安慰，心想自己也不是那么差劲，还是有别人喜欢自己的。 林宵北回复：不是。 对方说我看他平时总和你在一起，没见他和别人谈恋爱啊。 林宵北回复：嗯，就是和我在一起。 齐元傻了。 虽然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对方也没看出来，但齐元还是觉得很不自在。 这说的是什么啊！万一别人往那方面想了呢？ 他是个憋不住话的人，等林宵北洗完澡出来之后，忍不住主动把这件事和林宵北说了。 “嗯。”林宵北坐在床上擦头发，“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那么说啊！”齐元又想到了他在操场上亲自己的事情，“你是故意的吗？” 随手把毛巾扔在桌子上，林宵北起身，找了睡衣穿好。 “想说就说了，没那么多为什么。”他低头系好扣子，“你要是真的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不如试试别大晚上的跑过来敲门找我上床，自己不心虚，别人也不会看出来了。” 齐元愣了。 “你什么意思啊？” “字面上的意思。”林宵北说：“一边离不开我，一边又这么害怕和我扯上关系，你不觉得自己很分裂吗，我还没有把事情捅到你爸那里去吧，现在就这么害怕。以后是不是直接怕到话也不说一句就跑了？” -- 第40页 “我不会那么做的啊……”齐元弱弱地说：“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抓着林宵北的手，“你不高兴了吗。” “齐元啊。”林宵北把他的手扯到一边，“没记错的话，是你哭着喊着求我和你在一起的吧，还是说，你所谓的在一起，就是偷偷摸摸的上床，根本不去想以后的事呢？这么害怕的话就结束吧，我以后也不会再做让你担心的事了。” 齐元：“……” 林宵北打开了门，把呆呆的齐元推出去，“早点睡吧。” 齐元根本睡不着。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葱他哥生气了。 可是，他哥说得好像也没错，自己这样子不是很矛盾吗，他哥又不是专门给他暖床的人，他们是在谈恋爱。 第二天林宵北没有叫他起床，也没有陪他吃早饭，齐元觉得很不适应。 但是又有点不服气，你不哄我那我也不哄你了。 其实他也想试着远离他哥几天，一直这样下去，估计人都会废掉吧，满脑子都是他哥，书都看不进去。 可是，现在这样好像更不行了…… 只不过坚持了短短两天，齐元就觉得自己要死了。 上一次闹别扭就算是晚上分开睡，白天他哥还是陪他吃饭，给他讲题，偶尔还带着他打游戏，还会亲亲他什么的，这次真的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 走起路来都有气无力，好像身体里的活力都被抽空了。 午休的时候，齐元也没胃口吃饭，趴在桌子上发呆。 哥不在。 他会一辈子不理自己吗？会吗？不要啊，好可怕。 那晚上找他说话吧，随便说点什么都行，反正不要再不搭理自己就好了啊啊啊啊啊啊！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齐元坐在沙发上等林宵北，林宵北看了他一眼，脱掉外套，准备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哥！”齐元跳起来，假装没事人一样地说：“你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有点事。”林宵北说。 然后他就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齐元慌了，该不会真的要结束吧？ “哥！”齐元拉住他。 “干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齐元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不要生气的气了好不好？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会管你的，你不要不理我。” 他抱住林宵北，其实慌乱到手都有点抖了。 林宵北还是不说话。 “哥。”齐元已经要哭了，“你今晚陪我睡好不好，求求你。” 林宵北把他推开一点，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 “齐元啊。”林宵北说：“既然这么离不开我，就不要整天想着和我撇清关系了吧。” 齐元胡乱点头，抬起脸去吻他的嘴唇。 “鸣……”齐元发出了自己听起来都很奇怪的声音，可是他也顾不得别的，只想紧紧抱着林宵北，随便干点什么都好，只要别分开就行。 过了会儿，林宵北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拍了拍齐元的屁股，低声说：“去洗澡吧，乖。” 第21章 天凉了，齐元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差点没被冻死。 怎么还不供暖啊，真是的，好冷。 齐元拿毛巾檫檫脸，推开门，发现林宵北在做题。 虽然很没出息，但还是忍不住主动靠过去，亲了亲林宵北的脸，把手伸进他领口乱摸。 “今天不做了好不好？”林宵北把他抱在怀里，“刚刚看了下，没套了。” 齐元把脸拉得老长。 “不好。”他说：“没了那就不戴。” “我说你啊。”林宵北似乎很无奈，“偶尔也要学会忍一忍吧？打游戏是这样，觉得好玩就一直玩，想要新手机也是这样，就算只差一天也要加钱买到手，这样子会很容易沉迷的，对你以后不好，知不知道？” 其实齐元早就发现这个问题了，他就是那种想要什么马上就要拿到手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忍耐欲望。 他要是学会忍，估计也不会成绩这么差了，至少不会偷偷玩手机。听说那种学会克制欲望的人比他这种人有出息，现在看来是真的。 突然觉得自己很笨很傻，好像被嫌弃了一样，虽然自己有时候也嫌弃自己。 “我知道了。”齐元垂着脑袋说：“那就不做了唢。” “不高兴了？”林宵北拿过毛巾帮他檫头发，“我没有说你不好，你就是还没长大，慢慢就好了。” “不会好了吧。”齐元更沮丧了，“我觉得自己好差劲，哥，我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 他说着说着，又感觉很委屈，“我也不想这样啊，那我就是忍不住怎么办，要是有选择，我也想变得很聪明很有出息，可是我学不会就是学不会，我不想让你讨厌我。” 叹了口气，林宵北把他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林宵北说：“好好的，怎么又扯到这儿了。” “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齐元眼巴巴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回答不出来。” “你很可爱。”林宵北亲他的额头，“干什么都很可爱，别人做起来讨厌的事，你做起来就显得可爱，所以才忍不住喜欢你。” 齐元呆呆地看着他，突然用力抱着他的脖子蹭来蹭去。 -- 第41页 “真的吗真的吗？”齐元说：“你不要骗我，我真的信了。”林宵北和他接吻，过了会儿抬起头对他说：“骗你千什么。”齐元觉得自己又没那么讨厌了，他抱着林宵北不放手，其实还是很想做。 “别蹭了。”林宵北捏捏他的屁股，“好吧，那就做一次，我尽量不射进去，要不然不好洗，乖，转过去。” 折腾完己经快十一点了，虽然说没射进去，但是射到了齐元身上，头发上也有一点，齐元还是跑去洗了半天。 要是从前他可能会唧唧歪歪的，但是今天他什么都不敢说，囡为好不容易和好了，还是把时间用来抱抱吧。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一点点不认同林宵北的。 林宵北说，自己是因为没自控力才一直想缠着他，可能确实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吧，但对他来说，林宵北和游戏手机是不一样的，没了游戏手机，他顶多觉得闷，还有很多别的乐子，没了林宵北，他可能真的会死吧。 外面又开始下雨，齐元觉得很冷，只好往林宵北怀里钻，林宵北则把他抱得很紧。 “哥。”齐元说：“你以后不要不理我，你不理我我觉得好难受。” “知道了。”林宵北说：“睡觉吧。” 好敷衍！齐元不高兴了，板着脸说：“不睡。” 不睡的话想干什么，接着做吗，林宵北想，你是想让我无套搞几次啊。 “快睡。”林宵北说：“早上还要去餐厅吃饭。” “那你不要不理我！”齐元重复，“你也不要莫名其妙地生我的气。” 林宵北沉默片刻，对齐元说：“我是认真的。” “啊？” “对你是认真的。”林宵北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和你对我不一样。” “……什么啊！”齐元坐起来，“我对你怎么了？” 林宵北没有回答他。 齐元抱着肩膀坐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有一点心虚。 哥也会觉得很伤心吧，和自己这种人在一起，本来就很辛苦了，还要担心自己会因为害怕毁掉两个人的关系，那天确实很黑，周围也没人，亲一下也不会怎么样，还有那个回复，只是随手一打吧，不是没什么后果吗，自己平时也经常和朋友乱开玩笑。 但是自己及应那么大。 好内疚啊，哥就箅是心里难过也不会说出来的吧，所以才会生气。 他摸来摸去，找到了林宵北的手，抓住。 “哥，你以后不要这么说了。”他讨好地说：“我知道我这个人哪方面都很差，但是我会为了你努力的，我会好好学习，如果我爸以后不给我钱，我也可以赚钱给你花。” 林宵北还是不说话。 “我再也不会和你顶嘴了！”齐元跨坐在他身上，“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不会把卫生间搞得到处都是水，也不会偷偷看你的手机。” “怎么油嘴滑舌的。”林宵北捏了捏他的脸，声音终于带了点笑意，“你的保证可信吗？” “我现在每天用完卫生间都会收拾千净啊。”齐元说：“你没注意到吗。” “那个倒是无所谓……”林宵北抓着他的手亲了亲，“快睡吧，明天别忘了提醒我去买套。” 齐元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和林宵北在一起，时间过的特别快，好像还没做什么就到高三了。 齐元最开始还以为时间久了就不会太沉迷，不管是性还是林宵北这个人，但现在他发现好像越来越没办法控制自己，真的像上瘾一样，只要和林霄北在一起就会觉得很幸福很开心，不用担心被骂，被指责，也不用担心做错事，想要什么他都会变出来给自己，遇到不会的难题，不管是生活上的还是学习上的，他都有办法替自己解决。 两个人的身体也越来越合拍，齐元甚至有几次还被搞到失禁，一边大哭一边尿了出来。 林宵北去外地比赛，齐元居然短短的四天就瘦了五斤，因为他不在，饭也懒得吃，实在太饿就翻翻冰箱喝点牛奶，饿过了牛奶都想不起来喝，要不是可以抱着他穿过的衣服睡觉，估计还会失眠吧。 林霄北问他吃了什么，他就随便发点东西过去，然后盯着手机等着林霄北的回复。 林宵北也有点无奈。 他没想到齐元会这样，大概真的是没有自制力的小孩，遇到喜欢的事情就会沉迷，要停止对他的好也不现实，只能一边对他好，一边安抚他自己是不会离开的。 可齐元离开自己连饭都懒得吃这件事还是让林霄北觉得有点不对，他找齐元谈了谈，齐元说自己也没办法，林霄北问他什么叫没办法？齐元突然就崩溃了。 “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啊，看不到你就没办法做别的事，怎么了？”齐元说：“你不要再说我了好不好，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我又控制不住自己，你要是觉得我这样子很讨厌就别理我，是你说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才会缠着你不放，你不喜欢我离你远点就是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你了？”林霄北赶紧抱着他，“总不能看不到我就不吃饭吧，饿坏了怎么办。” “随便吧。”齐元垂头丧气，“饿坏了就死掉。” “你死了的话就摸不到我了。”林霄北抓着他的手伸进自己衣服里，“摸不到我，变成鬼也会不开心吧，你不是没事就喜欢跑过来乱摸吗。” -- 第42页 “才不会呢，死了就死了，不会变成鬼的。”齐元臭着脸。 “真的会啊。” “假的。” “真的。” “假的！” “真的。” “好吧……”齐元认输了，“那下次会记得吃饭。” 不能没有我吗，林霄北想，那就一直和我在一起好了，及正我也没有第二种打算，如果不和我在一起，你这个样子也很容易被别人欺负吧，到最后除了被骗钱骗身之外大概率什么都得不到。 和我在一起只会让你一直都这么幸福，幸福到没办法摆脱，等以后我还可以给你更多，也不会舍得伤你的心，所以你沉迷一点也没什么。 他摸了摸齐元的脑袋，齐元又变得高兴了一些。 “哥啊。”齐元抱着他的腰，“我也不可能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到时候一定会分开的吧。” 像是担心被遗弃的小狗，齐元可怜巴巴地看着林宵北，“怎么办。” “办法有很多，我可以出来住啊。”林宵北说：“你不要想这些，认真学习就好了，多考一点分，到时候选择学校的余地也大一点，我会尽量离你很近的。” “嗯嗯。”齐元点头，“其实我最近都有进步了，是不是。”“进步很大啊。”林宵北认真地说：“这么努力怎么会没进步呢，都告诉你了，别整天说自己策，我给你讲的东西你都懂了，你很聪明啊。” “嗯……”齐元有点犹豫，“因为你会给我讲好儿遍啊，讲的也很清楚，是你比较聪明吧。” 林霄北笑了一下。 “你最聪明。”他的声音很温菜，“你这样也很辛苦吧，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尽力就好，你乖乖的，别让我担心。” “啊——”齐元把脸贴到他的脖子上，拼命闻他的味道，“哥，今年陪我出国玩吧，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 齐颖和有时间了就会带着齐元出去玩，林远歌有时间也会一起去，但是每次林宵北都不会踉着，不管齐元怎么求。 倒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没兴趣，家庭旅行非要带着个外人，怎么看怎么奇怪吧。 现在还是不想去，主要是不想看见齐颖和，因为对他有神微妙的敌意。 他很喜欢齐元这个儿子吧，林宵北想，己经不能称之为喜欢了，那种放纵和迁就怎么看怎么让人无语，真的有爸爸会这么疼儿子吗，要什么给什么，说什么是什么，半旬不好的话都不说，把齐元养得快要废了，就算这样，还是宁可给他找个保姆也不想再生一个，怎么，怕再生一个分走大家对齐元的爱吗。 像个变态似的。 “我不去的话你就不去了吗？”林宵北捏捏齐元的脸，“我真的不想去。” “那我就不去了！”齐元斩钌截铁地说：“你陪我。” “好吧。”林宵北说：“我陪你。” “可是要怎么和我爸说呢。”齐元有点为难，“我也好想他，不出去的话他也不会回家吧，他说正好去办事然后顺便带我去玩的。” “想他的话就去见他啊，及正也这么久没见了，我又不会跑了。” “嗯……”齐元慢吞吞地点头，“再说吧。” 高三上学期的倒数第二次月考，林宵北考了年级第二，和年级 第一只差一分，齐元则在年级中下游徘徊，不过和之前相比己经好很多了，毕竟一中的生源很好，大家也都很拼命，他这个成绩不算拿不出手。 如果不是林宵北一直尽心尽力地给他补习，为他弄了一套适合他的学习方法，还在他好几次崩溃到想退学的时候耐心地安慰他鼓励他，估计他考个倒数第一也不成问题。 这些齐元心里都很清楚。 越清楚就越觉得离不开，甚至心想那就不去找爸爸了，好几天不和哥见面自己会受不了吧，到时候爸爸也会看出来，真的被发现了怎么办。 可是过了儿天，还没等他和他爸说，他爸就在放假之前主动发视频给他，说今年不能陪他出去玩儿了。 “为什么呀？”齐元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说话不算话。” “对不起宝贝。”齐颖和说：“爸爸最近遇到点事儿。”是遇到点事儿，不是有点事儿，齐元敏锐地问：“有麻烦了吗？” “算不上麻烦，生意上的事情。”齐颖和似乎没太放在心上，“最近成绩怎么样？” “很好啊！”齐元自豪地说：“进步了好多呢。” 齐颖和刚要细问，旁边就有人叫他，虽然声音很小，语调也很恭敬，但他还是不耐烦地皱起了眉。 好凶，齐元撇撇嘴。 “晚上再说吧，记得好好吃饭。”齐颖和匆匆挂了视频。 挂了视频没多久，齐元收到了一笔转账。 齐元举着手机跑去找林宵北，“你看！” “看什么。”林宵北瞥了一眼。 “好多钱呀！”齐元说：“我爸说他没时间陪我玩了，那我们放假的时候出去玩好不好。” 刚说出来，齐元就觉得有点不对，他哥应该不喜欢花他爸的钱吧，本来就不是很想欠他家的，要不是现在和自己在一起了，估计会选择尽早还清自己家里对他的花费，然后和自己家脱离关系吧。 “不用你爸的钱，你想出去玩的话，我这边存的奖金和奖学金应该也够。”林宵北说：“但是有亲戚突然找我回老家，我只能在放假的时候回，可能要等等再说。” -- 第43页 “什么亲戚啊！”齐元很不高兴，“他们不是都不管你了吗，还找你干什么。” 齐元大概也清楚一些，当时林宵北父母出事了之后，关系最近的几个亲戚都不愿意管他，踢皮球一样把他踢来踢去，更别提远房亲戚了，再说这些年他家也没有什么亲戚上门。 “怎么和你说呢……”林宵北想了想，“是我爷爷的姐姐，我和我爸每次过年都会去看看她的，她对我也很好，我家里出事之后，她还提出要抚养我，但是她儿子不让，她又住在儿子家里，所以也没什么办法，后来一直都没联系，最近他儿子也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我，让我有时间的话回去看看她，她现在身体很不好，总是说想看我一眼。” 齐元觉得有点为难，如果只看老人的面子上，当然可以回去，但是还要看到别人，就很讨厌。 “那你己经决定去了吗？”齐元问。 “是啊，只是见一面，无所谓的，我以为你己经和你爸说好出去玩，所以就答应了。”林宵北捧着他的脸，安抚似的亲了亲，“一两天就回来，没关系的。” “我也要去！”齐元说：“我不管。” “去的话大概只能住他们家里了吧，就算是出去住附近也只有便宜旅店，你受得了吗。” 齐元这个人很矫情，对环境要求很高，当时挑一中也是因为这里住宿环境好，林远歌都觉得不错，齐元还挑三拣四的，说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恨不得把所有房间都打通，给他摆个床在中间，周围铺一圈玫瑰花才满意。 别人家，便宜旅店，齐元哪一个都无法接受。 但是更没办法接受林宵北不在自己身边，万一他说话不算话，去了三天怎么办呢。 自己会死的。 “随便。”齐元坚定地说：“我就是要去。” “好吧。”林宵北说：“但是去了不许闸着回来。” “嗯……”齐元去摸他的手，“你不回来我就不回来唢。”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要坐大巴。 这个大巴车看起来好旧，人好多，乱哄哄的，还有人拎着活的鸭子。 “现在打车回家还来得及。”林宵北说：“回去吧。” “不可能。”齐元紧紧抓着他的袖子，“快上去。” 找到座位，林宵北让齐元坐在里面，自己坐在外面，微微侧过身体挡住了他，好像害怕矫情的齐元看见这么多人会怎么样似的。 大巴车开出去，齐元看着外面的雪，突然觉得心里很平静。抱着林宵北的胳膊，齐元闭上了眼睛，心想要走多远呢，会天黑才到吗，会明天才到吗，会一直都到不了吗。 要是一直都到不了，是不是就可以一直这样抱着他了。 那就一直都不要到吧。 第22章 好累。 齐元坐车坐得浑身难受，屁股都要坐麻了。 虽然很想抱怨，但一想到是自己死活非要跟来的，只能闭嘴。 “你掐我干什么？”林宵北低头看他，“都告诉你别来了。” “我什么时候掐你了！”齐元把手放开，“不碰你了好吧。” 胳膊麻了，林宵北试着动了动，心想你怎么这么粘人啊。 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林宵北去小超市买了一些礼品，还要打车去那个什么亲戚家，齐元把脸拉得老长，满脸写着不高兴。 “我要住外面。”他紧紧攥着林宵北的手腕，好像怕自己迷路之后让狼叼跑了似的，“你也要和我一起住。” “知道了。”林宵北拍拍他的脑袋，“你能不能别撅嘴，像食蚁兽一样。” “我怎么会像食蚁兽！”齐元要爆发了，“你再说我我就回家！” “你回去吧，我不会送你的。”林宵北有点想笑，“你知道哪里卖大巴票吗。” 齐元的脸拉得更长了。 下出租车之后，齐元简直要晕倒，心想这怎么都是那种自建的小楼房啊！哦还有平房！就算是镇子里也都是普通小区吧，这是哪里啊？怎么直接进村了？ 气死了！虽然都怪自己但还是很生气！ 一直和林宵北闹脾气，林宵北也没不耐烦，反而觉得他这幅样子很好笑似的，还拿手机拍他的脸。 “你拍我干什么？”齐元抢他的手机，“删掉。” “我发现你生气的时候一直瞪着眼睛。”林宵北把手机举高一点，“别瞪了，你眼睛本来就很大，再瞪就变成外星人了。” 齐元很想吐血。 走了会儿，他们看见路边有个老太太在卖冰糖葫芦，林宵北买了两串递给他，齐元臭着脸咬了一口，觉得很好吃，又没那么不高兴了。 “多买几串呗。”齐元小声对林宵北说：“让她早点回家。” 林宵北也没说什么，把剩下的糖葫芦都买了，好在也没剩多少，装在塑料袋里拎着也不会很奇怪。 “好辛苦啊。”齐元咬着糖葫芦说：“这么冷还出来卖东西。” “嗯。”林宵北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孩子不心疼她吗。”齐元回头看看老太太的背影，“这么冷，也不可能是为了打发时间才出门的吧。” “因为命啊。”林宵北抓着他的手放进自己兜里，“人和人的命是不一样的，你去问她，她可能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只能说没办法，就像你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过上现在的生活，因为生下来就是这样的。” -- 第44页 齐元有点难过，是吗，那你的命就是要去当我们家的小孩吗，你是不是也觉得没办法。 本来还想闹着找个好点的地方过夜，现在想想算了，其实也没那么矫情，在哪里都一样住。 “快到了。”林宵北说：“可能要和他们一起吃晚饭，吃完了就带你去镇子里找个旅店，等等到了别人家里就不要闹脾气了，不喜欢吃他们家的饭就少吃点，晚上再吃别的，不可以一口都不碰，那样不礼貌，听到没？” “听到了。”齐元说：“你手不冷吗，拎那么多东西，我帮你拎吧。” “不用。”林宵北说：“快吃。” 齐元只好加快速度啃糖葫芦。 好不容易到了，齐元好奇地四处看，发现这里还是那种自建小楼，三层，外面看着很好看，屋子里有点空，地上都是雪化了之后的泥水。 好多人啊，齐元懵了，看着他们乱哄哄地说了一会儿话，一点也没有尴尬的气氛，完全没有齐元担心的冲突发生，林宵北把礼物放在一边，他们还一直说不用不用，浪费钱干什么，林宵北把糖葫芦分给他们家的小孩子，小孩子们还笑嘻嘻地说谢谢哥哥。 不过也是吧，本来就不是很亲近的人，抚养林宵北也不是他们的义务，拒绝抚养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当然可以像现在这样很自然地说话了，只有见到非常恨，或者非常喜欢的人才会尴尬吧。 打完招呼，林宵北带齐元走到里面的房间，看见了躺在床上的老太太。 好老啊，齐元想，有一百岁吗？头发都变成银色的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老的老太太呢。 不过这个老太太虽然身体不太好，行动都不方便，但是精神还不错，一眼就认出长大以后的林宵北，来拉着他的手和他说话。 ……听不懂。 齐元疑惑地想她在说什么，这是哪里的方言，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啊啊啊啊，我是假的本地人吗？刚才在外面他们也没说普通话，我都听懂了啊。余希疃碓挣离。 让他意外的是，林宵北居然懂了，还用那种陌生方言和她聊天。 好神秘的男人！齐元顿时对他哥生出一股崇拜之情。 房间里有个用来取暖的小炉子，上面放着几个小土豆，好像是老太太特意给他们准备的，林宵北和她聊天，偶尔把土豆翻个面，齐元更加觉得林宵北深不可测，他居然敢直接用手去碰土豆！不烫吗？ 在聊什么呢，大概是聊哥的爸爸妈妈吧，老太太都哭了，不过哥没哭，也是，哥本来也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 土豆熟了，林宵北拿起来一个，放在炉边凉了一会儿，吹了吹，剥了一半的土豆皮，把土豆送到齐元嘴边。 咬一口，齐元觉得要晕倒了，好香啊！ 肚子好饿。 他一边吃一边小声问：“哥，你们在说什么，哪里的方言啊，我听不懂。” “我爷爷老家的方言。” “他们不是一直住在这里的吗？” “不是。”林宵北说：“三十多岁的时候才过来吧。” 为什么要过来呢？大概是为了赚钱吧，人挪活树挪死，齐元心想，能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也很厉害呢，其实这个小楼看着挺漂亮的，盖起来也要花很多钱吧。 晚饭是在家里吃的，林宵北还担心齐元挑嘴不碰，没想到齐元吃了好多。 真的很好吃啊！每一道菜都好吃，馒头香喷喷的，因为屋子里有点冷，可乐放得凉凉的，好喝！齐元一边吃林宵北递过来的虾一边想，为什么自己家的菜没别人家的菜好吃。 吃完饭齐元都有点困了。 林宵北怕等等不好打车，想早点带他走，可是老太太一直拉着林宵北说话，齐元只好戳戳林宵北，小声对他说：“那就住在这里吧。” 最后还是决定住在这里，主人家给他们收拾了一间不常用的卧室，有点冷，好在开了电热毯也不至于感冒，不过被子什么的一看就很久没洗过，林宵北怕齐元不高兴，说晚上垫着自己的衣服睡，齐元也没说什么。 林宵北又被拉去和老太太聊天，齐元跟屁虫一样跟着。 其实林宵北挺意外齐元今天会这么听话，他还以为齐元会闹着早点走闹到满地打滚呢。 长大了一点啊，林宵北想，不过齐元本来就是个很懂事的小孩吧，只是之前被惯坏了，其实他心地很善良，很心软，很有同理心，也知道为别人考虑，很多话你只要好好和他说，他都会听的。 但是没人好好和他说，他爸妈只会惯着他，自己只会不耐烦地哄他。 还挺可怜的，都十几岁了，也不知道怎么建立正常的亲密关系，突然在自己这里找到了一点温暖，就沉迷到失去自我，一步都离不开，大概是很怕自己不要他，觉得失去自己之后就不会有人好好对他了吧。 看他乖乖地坐在自己身边打瞌睡的样子，林宵北忍不住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齐元也顾不得别的，就这么搂着林宵北的胳膊睡了。 老太太说他和齐元兄弟感情好，林宵北笑了笑，说他爸妈没时间带他，都是我陪他，所以和我感情好一点。 “当官的忙啊。”老太太说。 “不是当官的。”林宵北解释，“他爸妈是做生意的。” 他这么一说，老太太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问林宵北齐元家里是不是盖房子的。 -- 第45页 “盖房子的？”林宵北愣了一下，“是做房地产的。” 老人可能不清楚这些，觉得盖房子房地产都差不多，这倒是没什么，但她怎么会知道齐元家里是干什么的？ 林宵北细问，老太太说了一个让他更意外的回 答，她说林宵北的爸告诉她的，他和齐元的爸一起做生意盖房子。 再继续往下问，老太太也不知道更多了。 林宵北突然涌起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记性很好，小时候的事情他也记得，但是他从来不记得自己爸爸提过认识齐颖和，而且他爸也不是做房地产的。 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是他妈，他妈在少年宫当钢琴老师，自己还收了几个学生，有时间了就会去学生家里上课。他爸好像没什么固定的工作，但是很忙。 刚换房子的时候，林宵北问他爸哪来的钱，他爸说中了彩票。 现在想想，只靠妈妈赚的钱，真的供得起他们那种水平的生活吗，中彩票不是捡白菜，没那么好中吧。 他爸妈没提过和齐颖和一起做生意，齐颖和更是只字不提他爸，林远歌也从来不会说这个话题。 把齐元滑下去的脑袋扶起来一点，林宵北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变得更强烈了。 睡了会儿，齐元的瞌睡醒了，林宵北拉着他去洗脸刷牙，齐元收拾完，坐到床上，看林宵北脱了外套垫在他身下，迷迷糊糊地拱了过去。 好像真的像出来玩儿似的，齐元心想，踩了雪，吃了好吃的，也没什么不开心的地方。 林宵北在他背后抱住他，亲了亲他的脖子。 “你怎么这么喜欢睡啊。”林宵北说：“是猪吗。” “因为太累了啊。”齐元嘟嘟曝曦，“你才是猪。” 过了会儿，齐元突然翻身，抱着林宵北的脖子说：“想爸爸。” “你是小朋友吗，整天想爸爸。”林宵北捏捏他的脸，“你爸说话不算话，又不陪你玩儿，有什么好想的。” “他不是故意的啊。”齐元说：“他说他生意上遇到了一点事情，哥，你说会是什么事啊。” 什么事啊，当然是不好的事了，林宵北心想，你爸赚的钱有几个是干净的，也就你这种小朋友不会多想吧。 想到这里，林宵北皱起了眉，齐颖和的钱不干净，自己爸爸的钱和齐颖和有关系吗？ 还有，他一直压抑着不去想的，自己爸妈出事，和齐颖和有关系吗？ “哥。”齐元说：“怎么不说话，你睡着了。” “没有。”林宵北起身，“有点冷，我可以抽根烟吗。” “抽烟和冷有什么关系啊！”齐元说：“你抽呗。” 他也跟着起身，跃跃欲试，“我也要试试。” 点燃烟，林宵北抽了两口，把烟递到齐元嘴边，齐元抽了一口，被呛得咳嗽起来。 “笨。”林宵北捏捏他的脸，“不会抽就不要抽了，你不是试了很多次都学不会吗。” “好吧。”齐元说：“我还不稀罕抽呢，抽烟对身体不好，会得肺癌的，你也别抽了。” “我要是得了癌症你就别要我了。”林宵北微微偏过头，吐了一口烟，“找个人傻钱多的和你谈恋爱，好不好。” “不好！”齐元拧着眉毛，“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是吗。”林宵北说：“听你的意思，就是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和我分手了？” “那当然了！”齐元很坚决，“我为什么要和你分手，我——”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林宵北吻住，就像他们 第一次在宿舍里接吻一样，林宵北吻得很凶，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放。 好不容易分开，齐元气喘盱盱地抱着他，觉得自己唇上热热的，是林宵北一下一下地轻轻亲他。 很缠绵，很眷恋。 “这可是你说的。”林宵北说：“不要反悔。” 第23章 高三下学期开始之后，时间突然变得不够用起来。 每个人都在拼命学习，班级里总是弥漫着一股咖啡的味道，听说隔壁班有个女生在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以后因为过度紧张两天没睡觉，在课堂上晕倒，救护车都开进来了。 相比之下，齐元发现林宵北好像是最不紧张的那个，他也没有因为到了高三就改变自己的作息，或者减少睡眠时间什么的。 让齐元很不高兴的是，两个人上床的次数减少了很多，之前最频繁的时候一两天就会有一次，现在只有周末的时候会做，而且林宵北好像在故意克制自己，不会把时间弄的特别长。 这让齐元很郁闷。 有天齐元也不知道怎么，看见林宵北洗完澡擦头发的样子就觉得很心动，扑过去抱着他要亲，亲完了还想做，被林宵北当场拒绝。 齐元很愤怒。 “你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帅就了不起！”他一拍桌子，“好像我很好色一样！根本不是这么一回 事！” 林宵北：“……” “那是怎么回事呢。”林宵北随手套上衬衫，“你说说。” 齐元憋了半天，发现实在找不出别的理由，只好抱着胳膊坐在床上生闷气。 “好吧，那就一辈子都不要做了，我要和你划清界限！”齐元的语气慷慨激昂，“你哭着求我也没用！” 他偷偷看了林宵北一眼，还以为对方会有点紧张感，没想到林宵北居然笑了出来。 -- 第46页 齐元差点吐血。 笑个屁呀，很好笑吗？ “我看是你哭着求我吧，啊？”林宵北走过来，两只手抓着他的两个耳朵扭来扭去，“少做一点不好吗，省的你满脑袋都是那些东西，再说做多了你又睡不好觉，天天上课打瞌睡，还怎么学习啊？” 齐元板着脸说：“哦。” “那这样吧，如果你下次月考有进步，我就奖励你。”林宵北低头，在齐元耳边说：“不碰前面就让你射出来，好不好？” 他说完了，还在齐元耳边吹气，搞得齐元耳朵都有点发烫。 “……”齐元红着脸说：“好吧。” 林宵北捧着他的脸看了会儿，忍不住亲了亲他，笑眯眯地说：“真可爱。” 被夸了，齐元高兴了一点，乖乖地拿出卷子开始做题，林宵北也坐在他身边开始学习。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面发出的沙沙声。 雪落下来，外面白茫茫一片，路灯照亮树木和建筑物，漂壳的像是水晶球里的小房子。 齐元有点走神，他好希望这一刻可以被无限延长，其实不是这一刻也可以，只要和林宵北在一起，每一刻都很开心。 但平静的心情没持续多久就被破坏了。 “……这是什么鬼卷子啊，怎么出这么偏的题？”齐元拧着眉毛，“哥，我不写了，我要睡觉。” “你只是想去睡觉吧。”林宵北把他抱在怀里，“抱着你，可以接着写了吗？” “嘿嘿。”齐元说：“可以。” “你好小啊。”林宵北勒紧了他的腰，“怎么这么小。” “我一米七七了！！”齐元很激动，“这个身高很标准了！而且我以后还会再长高的！你没发现我每天都会好好喝牛奶吗？” “我没有说你矮啊。”林宵北赶紧摸摸他的脑袋安抚，“我说你骨架小。” “什么骨架小，我一米七七！”齐元失去理智，“一米七七怎么会骨架小！” 林宵北把他的手攥起来，“你看，我可以把你的手包住，你的手指很长，但是因为骨架小，所以手就会比一般的男生小一点。” “什么一般的男生！哪来那么多一般的男生，你在说什么屁话！”齐元气到头晕，“我——我已经一米七七了！” “但是你没发现每次做的时候，你都动不了吗？”林宵北好像在故意气他似的，“尤其是用那种我在上面的姿势，因为你很小，所以整个人都被我圈住了，想跑也跑不开，你本来就很小啊。” 齐元已经没办法组织语言了。 “你太瘦了，再胖几斤应该会好一点，但是不会差太多，因为骨架小不太显肉。”林宵北一锤定音，“没办法了。” 齐元气得一把推开他，跑回自己卧室睡觉。 第二天看见林宵北脸还臭臭的，早上没和他一起走，在班级里故意装看不见他。 下课之后，班级里一片嘈杂的说话声，林宵北起身走到齐元的课桌前，低头问他：“为什么发脾气啊。” 齐元咣当一声把保温杯的盖子扔到桌面上，开始咕咚咕咚地喝水。 “你这么在意骨架小不小干什么。”林宵北说：“我还挺好奇的。” 齐元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一直闹到晚上，齐元才勉强和林宵北说话，主要是因为他找不到手机，只能让林宵北给自己打个电话看看，最后发现手机被他不小心放在了冰箱里。 “手机怎么会放在冰箱里？”林宵北很无语。 “刚刚去找牛奶顺手就放里面了啊，我忘了还不行吗。”齐元说：“话那么多。” “喝牛奶也不会让骨架变大的吧。”林宵北坐在他身边，“而且骨架小很好啊。” “哪里好了？”齐元气呼呼地说。 “抱起来很舒服。”林宵北揽着他的肩膀，“而且很有感觉。” “什么感觉。” “想上你的感觉。” 齐元：“……” “周末去我家吧。”林宵北说：“好不好。” “去你家干什么……”齐元不自在地说：“不去。” “你不是说去我家觉得很放松吗，因为不用捂着嘴。”林宵北把他的手攥住，“给你三秒钟考虑的时间，3，2—一” “好吧好吧好吧！”齐元红着脸说：“那你不要又忘记拿套，你们家楼下药店那个老板话好多，问东问西的。” “因为你看起来太小了，他怕你和小女朋友搞出人命吧，都说了我去买。” “烦死了！你不要总是说我！你看起来不小，像个渣男似的。”齐元从沙发上跳起来，“别和我说话，我真的要去学习了。” 到了周末，林宵北说话算话，真的带齐元回了自己家。 本来想先休息一下的，结果齐元很急切，进门就开始接吻，在林宵北的卧室里折腾了好久，齐元嗓子都叫哑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盖上被子啊，不冷吗？”林宵北拍拍他的屁股，“感冒了怎么办。” “还好吧……也不是很冷。”齐元说：“你家供暖还可以。” “喝水。”林宵北把水杯递给他，“嘴唇那么干。” 齐元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温水，好奇地抬头看看，“哥，这些书你都看过吗。” 他看的是卧室里的大书架，上面摆满了书，背面都发黄变旧了。 -- 第47页 “看过一部分吧，记不太清了。”林宵北捏捏他的脸，“怎么，你也想看吗，你不是一看书就困吗。” 齐元撇撇嘴，“你管我。” 他裹上林宵北的外套，下床去书架前面看了看，发现一本有点不一样的书。 抽出来一看，是相册。 “可以看吗，哥。” 那是林宵北的家庭相册，自从他爸妈去世之后他就没看过了，就算他不喜欢表现出来，心里还是会觉得难受。 齐元说完之后就反应过来，“啊啊，我看看别的。” “没关系。”林宵北从背后抱着他，“你陪我一起看吧。” 两个人躺在床上，齐元靠在林宵北怀里，翻开了相册的第一页。 “好帅啊！”齐元震惊了，“这是你爸爸吗？你妈妈也好好看啊。” “是啊。”林宵北说：“所以我才会这么帅。” 齐元眯起眼睛看了看他，“脸皮真厚。”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林宵北确实很好看，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了之后。 “为什么你小时候拍照都不笑啊？”齐元疑惑地说：“这么严肃干什么？你不高兴吗？” “我就是不喜欢拍照的时候笑不行吗。” 翻到后面，齐元突然说：“哎？这是什么。” 他捏着相册的某一页，觉得里面鼓鼓的，把两边的照片拿出来一看，发现里面有一张SD卡。 这种卡以前还挺常见的，基本上每部手机都会放一个用来扩大内存，但是现在很少有手机支持这种卡，线上传输也很方便，所以已经没什么人在用了。 “这是内存卡吧！”齐元很兴奋，“是什么，哥，我要看。” 林宵北沉默片刻，把内存卡从他的手里抽了回来。 “是之前和爸妈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拍的录像吧。”林宵北摸摸他的脑袋，“不看了好不好。” 不是录像，他不记得有拍过什么录像，也不记得有这个储存卡，但是他知道不可以给齐元看，无论里面是什么。 那种预感更加强烈了。 齐元马上在心里骂自己怎么又犯二了，看照片的话还好，看录像肯定会难受死吧。 “我好想喝奶茶呀。”齐元笨拙地转移话题，“你喝不喝，我们一起喝吧。” 林宵北似乎有点走神。 齐元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凑过去抱着他亲亲，亲了一会儿就稀里糊涂地被上了。 齐元一边闷哼一边想，不是说好了只做一次的吗…… 可很快他就没心思去想别的了，只能抱着林宵北不放，做到最后他发现自己真的被圈住了，想挣扎都没办法。 这一次做完，林宵北抱了他很久，齐元都要睡着了。 “你爸最近有联系你吗？”林宵北突然漫不经心似的问。 “有啊。”齐元挠挠鼻尖，“前几天还打过电话，不过他说最近还不能回来，哥，为什么他总是在国外待着呀。” “不知道。”林宵北说：“有事吧。” 与其说有事，更有可能是因为不方便回来吧，林宵北心想。 “想他。”齐元落寞地说：“我妈说过几天要来看咱们呢，哥，你有什么要她从豕里市过来的吗。” 林宵北没说话。 “哥？”齐元戳戳他，“问你话呢。” “没什么要带的。”林宵北伸手去摸齐元柔软的短发，“你那么喜欢你爸啊，那如果我和他只能选一个，你选谁呢。” “……”齐元苦着脸，“这是什么问题啊，为什么要在你们两个之间选。” “因为想知道我在你心里的分量啊。”林宵北抱着他，轻轻地吻他的侧脸，“我有时候就会想，如果你以后不喜欢我了怎么办呢，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你要是也不要我，我岂不是会很惨。” “我不会不要你的啊！”齐元保证。 “那如果他不让你要呢？”林宵北问他。 齐元觉得很为难。 “你觉得我和他对你来说都很重要，是不是？” “嗯。”齐元点头。 “但是他还有很多东西，我只有你了。”林宵北与他对视。 齐元本来就很容易心软，听他这么一说更觉得心里难过，赶紧抓着他的手安慰，“你不要这么说啊，有我不好吗，你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吗？” “很开心很幸福啊。”林宵北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长大以后第一次这么开心这么幸福，所以觉得没办法离开你，也不想失去你，但是如果真的让你选，你也不会选我吧。” 齐元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说到这个，他只觉得心里很难受，很愧疚，哥就像被丢掉的小孩，好不容易和自己在一起，再被丢掉就太可怜了。 再说相比之下，是自己更离不开他一些吧。 “你干嘛这样呀？”齐元说：“我又不会不和你在一起，如果非要选的话，我……我大概也会选你吧。” “真的吗。”林宵北说：“撒谎会尿床。” “骗你干什么。”齐元说“你不要告诉我爸啊，他会生气的。” “好啊。”林宵北笑了起来，“不过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吧。” “啊啊啊我不要想那么远的事情！反正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选择你还不行吗？”齐元说“你好烦啊，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 第48页 “睡一会儿下楼吃饭吧。”林宵北笑着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是好奇宝宝吗。” 为什么，因为太爱你了。 大人的世界很复杂，但是和你没关系，你一直什么都不知道也可以，只要知道你会选我就够了。 反正你一定要选的，不管是站在哪个分叉口。 就算你不选我，我也不会放你走，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放你走。 你没有第二种选择。 第24章 趁着齐元睡觉的时候，林宵北把那张储存卡偷偷拿出来，用纸包好，放在了自己的外套里。 然后他下楼跑了两家还在营业的文具店，买到配适的读卡器，本来想直接上楼，想了想，在路边买了一杯奶茶。 虽然齐元很好骗，但最好还是不要让他起疑心。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回去的时候齐元还没睡醒，微微张着嘴巴，发出一点细微的呼呼声。 “还睡。”林宵北把奶茶放在他脸上，“醒醒，下去吃饭了。” “不去了。”齐元迷迷糊糊地说：“好累。” “那我叫外卖了？”林宵北说：“想吃什么。”“随便……” 又睡着了。 怎么像小朋友一样呢，林宵北拨弄他的睫毛，心想他长不大的吗？ 也许是折腾得太狠了，齐元显得很累，第二天也无精打采的，下课之后看了一会儿书，就困到眼前发黑，崩溃地拿头撞桌子。 “脑袋撞坏了！”林宵北赶紧把他抱到床上，“这么困就睡吧，你也看不进去书吧。” 齐元用力摇头，“不睡！” 挣扎片刻，歪着头睡着了。 林宵北笑了一下，把他的外套和裤子脱掉，帮他把被子盖好。 关掉灯，林宵北起身拿起电脑，走到客厅，从兜里掏出了那张内存卡，放进读卡器里。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里面并没有什么血腥的东西，大多数都是照片。 拿手机拍摄的笔记本内页，光线不太好，好在可以看清内容，林宵北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爸的字。 浅黄色的纸，蓝色的墨水，第一张清清楚楚地写着：98年6月16号，齐颖和花三十万雇人杀害林宗，在清远街开无牌桑塔纳撞人，原因： 97年农产品期货市场林宗伙同内部人员篡改规则致使齐颖和损失3.5千万。 98年8月，齐颖和投资“桃缘”度假村，因补偿款问题与村民发生冲突，齐颖和手下将带头村民打死（斧子砍刀等），贿赂刑警队大队长孟85万元。 99年1月，齐颖和放300万高利贷给“远航”老总赵军，99年3月，收回1200万，赵还不上，8号齐颖和拘禁赵，致使赵残废。 99年5月，齐颖和为了垄断本地建材市场，与人发生冲突，殴打拘禁，贿赂大队长孟50万元。 像判决书一样的记录，看得出来不是一次性写下的，大概是像写日记一样，发生的时候就记下来。 看到最后一行，林宵北顿了顿，点开第二张图片。 依旧是手机拍摄的笔记本内页，都是99年的事情。 第三页，第四页，林宵北一张一张地看，看到 第八页，他点了叉，往下滑。 除了笔记本内页还有别的东西，枪支照片，管制刀具照片，合同，收据，借条，车牌照…… 看完这些东西，林宵北继续从第八页往后看，好像突然有一年，他就开始收敛了，至少手下再没有人命案子。 齐元就是那年出生的。 想洗白吧，林宵北想，还挺成功的。 至少据他所知，现在齐颖和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平时还会拿出很多钱来做慈善。 草草地又看了一遍，林宵北把读卡器拔出来，放回自己兜里。 爸，你为什么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呢，这不是完全真实的记录吧，因为这里面根本没有你的一点痕迹。 为什么要记这些呢，因为害怕还是不安呢？你知道自己在挣谁的钱，当谁的狗或者是替死鬼吗？ 你和妈的车祸真的是意外吗，妈知道这些吗？你拉着她走鬼门关，她同意吗？ 有很多很多的问题，只能去问死人，但死人是不会回答他的。 “哥。”齐元突然打开卧室门，“你在干什么啊。”林宵北没说话。 “怎么啦？”齐元走过来，捧着他的脸，“脸色这么难看。” 齐元的手很热，手心软乎乎的。 林宵北想，好暖和，你真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就连你爸那样的人有了你之后都决定改变接下来的人生，好好生活了。 人生是多容易被改变的一件事，一个念头就可以转向，一句话就可以毁掉。 “哥？”齐元的声音很轻，带一点惊慌，“你哭了？” 他慌乱地撩起衣服给林宵北擦眼泪，心疼地说：“你哭什么啊？” “刚刚看了一下那张内存卡。”林宵北的声音很平静，“都是和爸妈出去玩的时候拍的视频，很想他们。” 齐元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只好把他抱住，安慰似的来回抚摸他的脸。 你在心疼我吗，一定是吧，你这么单纯，这么善良，很容易因为别人心软，就算你长不大，天真幼稚，我也不怀疑你为了我会付出很多很多，会原谅我很多次。 所以原谅我吧，原谅我吧，只有这一次，除了这件事，我不会再做第二件让你伤心的事，我会计划好，等待合适的机会，不出岔子，也不会让你知道真相，不会让你挣扎难过。 -- 第49页 “哥。”齐元说：“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我好难受，我害怕看见你哭。” “为什么害怕呢？”林宵北问他。 “我不知道。”齐元说：“第一次看你哭……” “好吧。”林宵北捏捏他的手指，“那你陪我说会话吧。” “嗯嗯。”齐元赶紧点头，“说什么啊。” “说说你为什么喜欢我吧？” “我也不知道，反正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你了。”齐元振奋了一点，“我和你说啊，我都想起来了，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主动把米老鼠的耳朵摘下来递给你，你说不要，我觉得，哇，你好有个性！” 林宵北忍不住笑了一下。 “然后呢？” “然后我爸就拉着我要走啊，对了，他好像是去找东西的吧，但是我一直在闹，反正最后我抱着你不撒手，他就把你也给带回去了。” 找东西啊，林宵北想，可能是吧，找那个笔记本。 大概是之前就注意到了，但是害怕打草惊蛇没有动，人死了之后再过来看一看，应该是找到了，因为之后他借口给我收拾行李，有很多机会出入我的家。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如果不是你这么喜欢我，可能我也会因为莫名其妙的意外死掉吧。 “反正就是很喜欢你。”齐元认真地说：“全世界最喜欢你！” 有风吹过，卷起漫天的雪，林宵北从背后抱着齐元，慢慢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 “我以后不抽烟了。”林宵北说：“答应你戒烟，好不好。”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齐元愣了一下。 “你不是说不喜欢吗，你不喜欢的事情我就不做了。”林宵北把下巴搭在齐元肩膀上，“全都听你的。” “那你下次考试借我抄抄！我也想考年级第一。” “你敢抄的话就可以。”林宵北捏捏他的脸，“忘了高一的时候作弊太明显被请老师抓到吗。” 齐元撇撇嘴，“开玩笑的。” 沉默许久，林宵北突然说：“我爱你。” “……”齐元很不好意思地说：“知道啦。” 第25章 林宵北花了一点时间才把那张储存卡上的东西整理好。 和齐颖和有过冲突的大部分人都杳无音信了，睢一还能查到消息的人只剩一个，就是被齐颖和放高利货的那个远航老总赵军。 远航是一家医药器械公司，赵军出事之后，远航被几经易手，现在早就破产了。 但是那个赵军并没有一蹶不振，在出事六年之后又开了一家外贸公司，一直做到现在，据说非常热心公益，网上还能找到他去年接受杂志采访的稿件。 本来健全的人坐上了轮椅，没有恨是不可能的吧。 可空有恨是没用的，齐颖和现在还是好好的。 还有一个人，林宵北很感兴趣，就是笔记本里被提到很多次的那个“大队长孟”，他叫孟超，现在还在公安系统工作，而且比当年高升了不止一个级别。 要是可以直接拿着材料去检察院举报就好了……林宵北想，可惜他需要一个完美的时机，只能等。 其实他有一种预感，那个时机不会太远，齐颖和肯定遇到了麻烦，否则他不会这么久都不回 国。 再次看见齐颖和的时候，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预感，齐颖和有心事，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那是高考前半个月，齐颖和为了陪齐元特意赶回来，齐元高兴的不得了，一回到家就兴冲冲地扑到齐颖和怀里，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不外乎说自己最近成绩提高了，学习多么努力等等，齐颖和很高兴，但林宵北怀疑就算是齐元说自己从倒数第一考到了倒数第二，他也会这么局兴。 说实话，林宵北以为自己见到他的时候会控制不住情绪，会忍不住恨，可真的见了面，林宵北发现自己的内心很平静，他审视一个物体一样审视齐颖和，这个狂妄的，浑身是恶的男人，最终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林远歌大概也脱不开关系。 而自己会成为齐元唯一的依靠。 晚饭的时候齐元一边吃饭一边和齐颖和说话，不遗余力地夸奖了林宵北，表示如果不是他，自己根本不会有现在的进步。 齐颖和看了林宵北一眼，林宵北回看，然后两个人同时笑了一下。 笑什么呢，林宵北想，你觉得讽刺吗？你害死的人的儿子，成为了你儿子没办法离开的人，这确实很讽刺。 但不久之后，你会发现一件更讽刺的事情：你亲手带回家的孩子，会亲手把你杀死。 “挺好。”齐颖和拿起餐巾擦擦嘴，“你们俩都好好考，考好了有奖励。” “嗯嗯！”齐元点头。 吃完饭，齐颖和拍拍齐元肩膀，“你来，爸爸有点事和你商量。” 有点事，商量，齐元莫名地紧张，他不喜欢严肃的场合。 走到齐颖和的书房，齐元更紧张了，他拿两只手托着脸，坐在齐颖和对面问：“你干嘛呀，爸。” 齐颖和说了一句让齐元很意外的话。 “你想不想出国读书呢？” 愣了两秒，齐元摇头，“不想不想，我干嘛跑那么远啊，再说你以前不是说不让我出去读吗，而且我成绩不好的……出去了也不会读出什么成绩来吧。” -- 第50页 “以前不是舍不得你吗？”齐颖和摸摸齐元的头。 “那你现在就舍得我了？”齐元很不高兴，“你是不是真有私生子啊。” 齐颖和被他逗笑了，“我上哪弄那么多私生子？” “那你把我送出去干什么。”齐元说：“再说，马上就要高考了，怎么突然说这个啊。” 齐颖和沉默片刻，似乎在考虑怎么和齐元说。 “爸爸这边遇到了一点问题。”齐颖和说：“不想影响到你。” 齐元虽然想事情很简单，但他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听齐颖和这么一说，马上就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他能想象到最严重的也不过是偷税漏税之类的，他不清楚这些会有什么后果。 “是因为钱吗？”齐元想了想，“如果会罚款之类白勺，交上去就好了吧？” 看齐颖和不回答，齐元的心沉了一下。 齐颖和突然把他拉到了怀里，像小时候一样抱着他。 “你不要担心，爸会处理好，就算是为了你……”齐颖和说：“对不起宝贝，我不应该这时候和你说这些，算了，你出去我也未必能放心。” “真的没事吗？”齐元有些不知所措，“爸，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可以和我说的。” 齐颖和拍拍他的背，“没什么。” “爸。”齐元说：“我不会不管你的，要是你没钱了，我会赚钱给你花。” 齐颖和把他抱得更紧了。 过了会儿，齐颖和放开他，心情似乎平复了许多。 他握住齐元的手，眼睛里带点笑意，“你看你这双手，像个小姑娘似的，你能怎么赚钱呢？” 齐元：“反正总有办法的啊，你说呗，到底怎么了，要不然我会一直想的。” “好，其实和你说说也没什么，已经差不多解决了。”齐颖和说：“其实是你孟叔叔出了点事儿。” “哪个孟叔叔啊？”齐元懵了一下，“哦哦，那个开车很快的是不是。” 孟超有个爱好是改装车，从年轻的时候一直玩到现在，齐元还去他的车库看过，据说里面的车每一台都很贵，但是按照齐元的审美，统统十万块不能再多了。 “对，就是他，他年轻的时候犯了点错误，最近被人查了出来，但是有人在保他，最后应该会被平调。”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齐元一脸问号。 “其中也有牵扯到我的。”齐颖和说：“一部分。”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啊，而且也不会很严重吧……” 齐颖和看了齐元一会儿，点点头说：“嗯，是我考虑太多了，主要是怕影响到你。” “说得好像你多喜欢我似的，切。”齐元撇撇嘴，“你都不陪我。” “我怎么不陪你了，不是忙着赚钱给你花吗？” “那我考上大学之后你在学校附近给我弄个房子好不好。”齐元说：“我不想住学校，我要我哥出来陪我住。” 齐颖和笑了一下，“上了大学不谈个女朋友，还和你哥一起住干什么？” “……”齐元心虚地摇头，“什么女朋友啊，不想谈。” “你不想谈，你哥也不想谈？” 齐元简直要紧张死了，结结巴巴地说：“什么呀，他谈女朋友和我有什么关系。” 齐颖和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齐元更紧张了，“我要去尿尿！” “去吧。”齐颖和放开他，“跑什么，小心摔了。” 齐元紧张到尿了半天才尿完。 ……虽然爸爸对他很好但还是会觉得害怕啊啊啊！齐元一边洗手一边想，完了完了，会不会被看出来呢。 他紧张地摸到林宵北的房间，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你啊。”林宵北捏捏他的脸，“胆子这么小，别人还没问你就说了。” “那怎么办啊。”齐元蔫巴巴地说：“我怕他发现，发现了会很可怕的。” “不怕。”林宵北亲了亲他的额头，“有我呢。” 好在齐元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一直到高考，家里都风平浪静的。 林宵北的成绩非常漂亮，好几个学校招生办的电话都打到了家里来。 齐元的成绩在别人眼里也许只能算勉强能看，但是他查到分数那天，直接高兴到热泪盈眶——他还真的以为自己脑袋有问题呢！现在一看，顶多算不聪明，智商还是没有问题的啊！ 想必别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即使林宵北比齐元多考了两百多分，大家却都在祝贺齐元，连林宵北也是这样。 “你考的那么好，说这些夸我的话，会让我觉得你在嘲讽我……”齐元心情复杂地说。 “我是真心的。”林宵北说：“我考得好，又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但是你考得好，大家都觉得很意外，一定要祝贺一下。” 齐元愤怒了，“还是在嘲讽我啊！” “我真的没有。”林宵北捧着他的脸亲了亲，“努力学习这么久，辛苦了，假期想去哪儿玩呢？” “哪也不想去，只想在家睡大觉。”齐元说：“我爸说有时间带我玩，但是我也不想去，啊，好想睡觉。” “他的事情解决了吗？”林宵北不经意似的问：“不是说之前突然发生了点事。” “是他的朋友……”齐元在客厅的沙发上滚来滚去，“不过现在应该已经没事了吧，哥，你说会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被带走审查了。” -- 第51页 “不会的，不是说有人保吗。”林宵北说。 不过，马上就会了。 两个人报考没费什么周折，都是林宵北一手操办，报去了隔壁市，两所学校离得很近，齐元还以为林宵北会去学物理，没想到他报了金融专业。 问他为什么，他只说突然改变了主意，齐元则在他的建议下报了中文系。 趁着假期，林宵北离开了几天，说是想回老家去给爷爷奶奶扫墓，告诉他们自己考上大学的消息。 齐元很粘他，也想跟着去，却被林宵北婉拒，齐元不高兴了半天不到，就被林霄北哄好，一再要求他一定要快点回来。 林宵北说到做到，只去了三天就回来了，然后就一直没有离开，一直到大学开学。 离开之前，他寄出了一份东西给赵军，里面是齐颖和犯下的除了人命案子之外的所有案子的证据。 九月末，一个名叫唐尹川的男人在检察院门口拉横幅，实名举报孟超多年前包庇创和老总齐颖和纵容手下因补偿款问题打死自己父亲唐志强。 那天齐元躺在自己的宿舍里，无论怎样努力都睡不着，他以为自己是在想家，想林宵北，想爸爸妈妈。或者只是单纯不习惯这里的环境，尽管林宵北一再和他保证，再等一小段时间他就会想办法让两个人一起搬出去住。 后半夜，外面开始下雨，齐元伸出手，想穿过空气去触碰雨滴，他看见自己细长的手指往前伸了伸，却什么都没抓到，慢慢地隐没在黑暗中不见了。 摸出手机给林霄北发消息，尽管已经很晚了，却还是收到了及时的回复，林宵北哄他：早点睡，明天中午可以去看你，我们学校有家甜品很好吃，到时候给你带。 发完这条消息，林宵北打开自己的账单，又检查了一遍，确认自己把去唐志强老家期间的所有消费都删掉，才在雨声中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我会好好爱你，但不是因为愧疚才去爱你，而是因为爱你才觉得愧疚。 你不会懂吧，希望你一直不要懂。 第26章 齐颖和是在机场被人带走的。 他反应算快，只不过没想到事情还有反复，孟超和他前后脚被带走，被带走之前还准备开车出去兜风。 当天下午，林远歌也被带走。 齐元知道消息的时候都懵了，当时他正坐在刚刚租的公寓的沙发上，抱着膝盖看扫地机器人干活，那个圆圆的小机器转过来，又滑过去，发出让他有一点心烦的噪音，然后他的手机就响了。 齐元接起来，花了一点时间才消化掉对面的话。 “我知道了。”齐元听到自己异常冷静的声音说：“那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和我联系呢？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他们？” 林宵北从厨房走出来，微微皱眉看着齐元。 “我知道了。”齐元这么说着，把电话挂掉了。 “怎么了？”林宵北坐在他身边。 齐元张了张嘴，却没有回答，而是指着还在工作的扫地机器人说：“哥，你可以把这个关掉吗。”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 “刚刚有人打电话说……”齐元慢慢地说：“我爸妈被带走了，他们让我去领留置通知书。” 他看上去很恍惚，林宵北突然把他抱住，安慰似的一遍遍抚摸他的头发。 林宵北以为齐元会哭，他甚至想好了怎么和齐元说才能最大程度地让他平静下来，但齐元没有哭，只是坐在沙发上懵了一会儿，就穿好外套起身出门去领那个通知书了。 林宵北陪他一起去，在回来的车上，齐元沉默很久突然说：“哥。” “嗯。”林宵北握住他的手，“你说。” “我感觉很不好。”齐元说：“怎么办。” 这是林宵北第一个感到后悔的时刻，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事事周全，在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陪齐元度过难捱的时刻，但他发现自己没办法做一个旁观者，他爱的人坐在他身边说出这种话，他没办法无动于衷。 可是一切已经开始，是没办法挽回的了。 甚至他手里那些剩下的关键证据，所有和人命有关的案子，在合适的时机也会被他借他人之手捅上去，一锤定音。 林宵北握住齐元的手，带他回到了公寓，齐元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林宵北一直看着他，过了会儿，齐元才回过神来，“要找个律师，是不是。” 林宵北很高兴齐元还有事情可以做，尽管这一切都是徒劳。 留置期满之后也没有放人，检查方说要三到六个月才会出结果，和律师的谈话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齐元想方设法都没见到齐颖和。 他第一次因为这件事哭，是在又一次想和爸妈见面被拒绝之后，他挂掉给律师的电话，坐在公寓的地板上发了会儿呆，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林宵北过了会儿才发现。把齐元抱在怀里，林宵北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 “哥，”齐元抽噎着说：“我好难受。” “不哭了。”林宵北擦掉他的眼泪，“你乖乖的，我帮你想办法，让你和爸爸妈妈见面，好不好？” “见、见不到了。”齐元好像呼吸都有些困难，“律师说——” 律师说什么，齐元已经没办法清晰地复述了，但是林宵北知道，律师说这次不是普通的案子，牵扯的人太多，层面太高，现在是审问和搜集证据的时候，想见家属或者家属想取保候审，是没什么可能的。 -- 第52页 好在齐元哭了一会儿就冷静下来，自己去洗了个澡，林宵北让他吃饭，他乖乖地吃了。 吃过晚饭，两个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齐元突然对林宵北说；“哥。” “嗯。”林宵北说：“在呢，怎么了。” “我逃了好多课。”齐元揉揉眼睛，“会被开除吗。” “不会。”林宵北说：“不是找人替你去上课了吗。” “你会走吗。”齐元说：“会不要我吗。” 林宵北看着他的眼睛，脆弱的，担忧的，随时都会碎掉的眼睛—— “除非我死了。”林宵北抓住他的手，“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齐元慢慢抱住了他。 “我不想和那个律师见面了，我觉得我做什么都没用。”齐元的眼神很麻木，“哥，怎么办。” “不管结局是什么，都会有一个结果的。”林宵北拍拍他的背，“而且，你再努力没办法把发生的事情消除，是不是？” 齐颖和到底做了些什么，齐元虽然没有全部弄清楚，但也从律师的嘴里听说了一些，与其说他没办法相信，不如说他不愿意去相信。 林宵北的话让他无言以对。 “哥。”齐元的声音很小。 “嗯。”林宵北说：“我在呢。” 齐元把他抱紧一些，“哥。” “在呢。”林宵北不厌其烦地回答，声音温柔的像在哄一个小朋友。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想逃避，齐元就这么在林宵北的怀里睡着了。 最初的慌乱过去之后，尽管再不情愿，生活也要回到正轨，距离齐颖和被抓走已经过去两个多月，齐元会尽量按时去上课，林宵北一有时间就会过来找他，两个人会找个地方吃饭，聊天，或者回公寓过周末。 齐元有一天发现自己卡里没有钱了，他第一次看到卡里的余额只剩下两位数，可是他不能再去和他爸要钱，也不会听到他爸用那种很宠溺的语气说：“等等叫人给你转点钱。” 他想去学校的奶茶店打工，老板也很想让他去，毕竟他长得好，可以给店里揽生意，可林宵北知道之后态度坚决地阻止了他。 “我都忘了。”林宵北捏捏眉心，拿手机给他转钱。 四千块，齐元之前觉得不算什么，现在觉得很多，他知道自己很多同学生活费都不到两千。 “你哪来的钱啊。”齐元懵懵地看着他。 “炒币赚的。” 炒币吗，齐元不太懂这些，“是比特币吗？” “不是比特币。”林宵北把手机里的余额给他看，“你不要为了钱担心，好不好？下个月15号有笔钱会提出来，这些就都可以给你了，你不用省着花，没了和我说就行。” 齐元不知道说什么好。 “嗯……”他慢慢地点头，“我不会乱花的。” “不用省。”林宵北拿拇指轻轻蹭了蹭他的唇角，“我不会让你过得比从前差，你乖乖的，别让我担心，听到没。” 一转眼已经过去四个月，林宵北觉得也该有一个了结了。 那个档案袋放在他寝室行李箱的最里层，这几天，他动了很多次想把它拿出来的念头，却因为齐元迟迟下不去手。 齐颖和要是真的死了，齐元会伤心到崩溃的吧，他不敢保证自己可以看着那样的齐元还能掩饰的很好。 但这样不上不下地吊着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还不如早点结束，反正有自己陪着齐元，时间久了，他总会走出来。 真想亲自交上去啊，林宵北想，想亲自走到齐颖和面前，问问他后悔吗？ 遗憾的是他不能。 林宵北没想到他会遇到意外，那个意外是唐尹川。 这天他刚刚和齐元分开，就在宿舍楼下碰到了唐尹川。 林宵北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虽然两个人一直都有联系，但林宵北确定自己没透露过任何信息给他，就连和他联系的电话卡都是单独办的。 “你来干什么？”林宵北皱起眉。 “怎么这么久还没信儿？是不是又被人压下来了？”唐尹川单刀直入，“我知道你手里还有东西！” 他是个性格很偏执的人，小时候他爸被人捅死却状告无门这件事让他变得更加偏执，易怒，三十多岁没有成家，朋友也很少，否则也不会那么没顾忌地跑去拉横幅。 “我手里没东西了。”林宵北马上把这个不稳定的因素踢出自己的计划，“你少拿这种兴师问罪的口气和我说话，我是在帮你，不是在求你，天快黑了，你该去哪过夜就去哪过夜吧。” 他转身就要走，唐尹川一把拉住他，林宵北用力把唐尹川推开。 “听不懂人话是吗。”林宵北说：“这么喜欢闹，去警察局闹吧。” 他抓着唐尹川往学校后门走，唐尹川终于没那么硬气了。 “那我怎么办？”唐尹川唉声叹气，“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林宵北下意识去兜里摸烟，没摸到，才想起来自己答应齐元戒烟了。 打发走唐尹川，林宵北准备上楼，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是齐元。 两个人对视片刻，齐元开口说：“哥。” “嗯。”林宵北很自然地说：“怎么没走。” “你的充电器。”齐元从兜里掏出充电器递给他，“给你。” -- 第53页 “忘了。”林宵北接过充电器。 “哥。”齐元说：“那个人是谁啊。” 林宵北确定刚刚他和唐尹川说话的声音不大，甚至两个人都有意压低声音，外面这么嘈杂，齐元不可能听清。 但是齐元看清了唐尹川的脸。 以后总会看见的吧，看见了，就知道唐尹川是谁，不能撒这个谎，后患无穷。 “唐尹川。”林宵北说：“之前我和律师去看守所的时候在外面碰到了，不知道怎么找到我学校的。” “他为什么会找你啊？” “他想找的是你。” 齐元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事。”林宵北揽过他的肩膀，“我送你回去。” 齐元被林宵北送回寝室，在椅子上坐了会儿，越想越觉得不对。 哥刚刚的解释没什么问题，唐尹川当然想找自己，因为恨啊，见不到爸爸，想一刀捅死自己都有可能吧，可是哥和他说话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这个。 怎么说呢，齐元没办法形容，非要说的话，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很微妙的，共同知道一件事的气氛，尤其是哥的眼神。 那种很冷漠的，居高临下的，命令的眼神。 现在想想，事情发生以后，哥也比自己冷静好多，每次自己难受到不行的时候，哥都会像个可靠的大人一样抱住自己，安慰自己，还劝自己“接受”，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接受，因为他会一直陪着自己。 自己没钱了，哥马上就承担起了家长的责任，好像早就有准备一样。 ……不会的吧，怎么会呢，齐元呆呆地想，哥在自己家长大，虽然说和爸爸没什么很深的感情，也不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第27章 深仇大恨，齐元用力咬着嘴唇，不知道这四个字代表什么。 林宵北的消息发过来，问他上楼了没，齐元回：到了呀。 林宵北：嗯，我也到了，等等去图书馆，可能不方便和你发消息，你早点洗漱上床，别熬夜了。 齐元：好的。 还是觉得很不安。 周末的时候，两个人在公寓过夜，后半夜，林宵北睡着了，齐元却毫无睡意。 林宵北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齐元犹豫很久，偷偷拿过来解了锁，把亮度调到最低。 齐元翻了好久，什么可疑的都没有，可这并没让齐元打消疑虑，因为他知道他哥做事情很缜密，反正不会傻到在手机上留下痕迹的。 林宵北相册里有个分组，里面都是各种礼物的截图，分组名字是“给元元的”，大概是他平时上网刷到什么，就截下来准备以后给齐元买，里面有一双鞋，齐元上个星期才收到，林宵北说看他最近总是不开心，所以找个理由送给他。 哥是真的喜欢自己啊，齐元看着那些截图想，可是，他又觉得很不对劲，怎么说呢，好像自己爸爸妈妈的事情对哥一点影响也没有似的，他一点也不在意结果是什么，只要好好陪着自己，然后学习，赚钱就够了。 真的很奇怪啊。 不过，他又没什么证据，而且这种猜想太吓人了，齐元甚至觉得很荒谬。 看了看林宵北的脸，齐元把手机放回去，抱着他的胳膊睡着了。 林宵北最终他还是决定把剰下的东西寄给赵军。 之前寄出去的东西有了回音，他和赵军在网上有联系，赵军一直不知道他是谁。 但是几次接触下来，林宵北发现，提到当年的事，赵军的情绪还是很激动，作为一个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商人，赵军拿着这份东西，肯定比自己拿着有用多了。 其实也考虑过是直接把文件袋寄出去，还是发一份电子版的，但是发这种东西出去，对方要是想查他的IP或者是账号信息，总会泄露痕迹的吧，唐尹川的出现让他变得警惕了一些。 学校后门附近有一个快递点，在那里寄东西不用身份证，寄件人信息也可以随便填，林宵北试过，不仅仅电话和姓名不会被核对，只要你给包烟，就连所属区都可以自己填，店里也没有监控。 可是刚刚走出校门，齐元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哥。”齐元的声音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林宵北的心提起来。 “我早上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齐元哼哼唧唧的，“本来以为没事的，结果胳膊越来越疼，你陪我去医院看看吧。” 林宵北马上叫车带齐元去了医院，检查结果问题不大，胳膊肌肉拉伤，养几天就好了。 反正也快周末了，没人查寝，林宵北直接带着齐元回了公寓。 把刚开的膏药贴上，林宵北有些无奈地说：“你啊，怎么老这么不小心。” “地太滑了，又不怪我。”齐元说：“哥，你包里装的什么。” 林宵北的动作顿了顿，“帮室友带给导员的入党材料。” “哦。”齐元躺在床上，“哥，我胳膊疼。” 林宵北只好抱着他安慰道：“别乱动，一会儿就不疼了。” “哥。”齐元抬起脸，“亲亲。” 林宵北亲了亲他的嘴唇，“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想吃蛋糕，你会做吗？” “这个暂时还不会，但是可以学。”林宵北笑着说。 “那你去给我买呗，楼下商场那家卖的莓果双拼，他们家没外卖，好烦。” -- 第54页 “好。”林宵北起身，随手拿起了自己的背包。 “你还拿包干什么……”齐元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抓住了他的背包带子，“还回学校啊，导员都下班了。” “我把材料给同学送回去。”林宵北摸摸他的脸，“听话，放开。” “你别回去了啊！”齐元看起来很可怜，“又要折腾一个小时，下周一再带回去给他不行吗，又不会耽误事，我想你多陪我。” “你是想早点吃蛋糕吧？”林宵北捏捏他的脸，“很快的，半个小时之内我就回来，好不好？” “你非要回去干嘛啊！又不会耽误他的事儿。”齐元不高兴地下床：“那你走吧，我也回学校了。” 林宵北拦住他，“你生什么气啊？” 齐元臭着脸，坐在床边不说话。 只能暂时放在这里了，林宵北想，要不然齐元会起疑心的。 每次自己都哄着他，突然为了送包里的东西这件事这么坚持，齐元肯定会觉得不对，说不定还会闹着当场要看，到时候反而会更没办法收场。 虽然小时候齐元的习惯很糟糕，界限感分寸感几乎为零，会做出翻自己抽屉这种事情，但是和自己在一起之后已经好多了，自己的东西他几乎从来不碰，就算是碰也是有理由的，会提前问自己，他应该对别人的入党材料没兴趣。 “好吧，那就不回去了。”林宵北摸摸他的脑袋，“别撅嘴了，像小鸭子一样。” “嗯。”齐元蔫巴巴地说：“你刚刚是不是在心里揍我来着。” “你觉得我会和你一般见识吗？”林宵北走到门口穿好外套，“别乱动了，在床上等着吧。” 推门出去，林宵北心想，刚才不那么说就好了，告诉齐元自己拿着包是想顺路买点水果装回来，文件袋的话，回到学校寄出去之后再告诉他，同学突然给自己打电话要材料，会马上买好蛋糕送回去，他顶多会不高兴一会儿，不会有什么纰漏。 可是，只是一个念头，让自己做出了锗误的回 答，又错过了说正确答案的时机，然后就只能沿着那个回答继续说下去。 一个决定接着另一个决定，没办法回到起点，没办法作出正确的选择。 起点是哪里呢？正确的答案是什么呢？林宵北不清楚。 拿着蛋糕回去的时候，齐元正躺在床上看手机。 “谢谢你。”齐元眼巴巴地盯着蛋糕，“你真好。” 林宵北有些无语地说：“那你可以看着我说吗。” 外面开始下雪，薄薄的一层，齐元一边吃蛋糕一边看，有些出神。 刚刚他躺在床上喝水，一不小心呛到了，咳嗽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可是纸巾在洗手池上，他懒得出去拿，就打开了林宵北的背包。 林宵北是个很细心的人，包里会固定放着纸巾和零钱，齐元早就发现了，他甚至暗自惊讶过，为什么林宵北的包里永远有纸巾。 “因为你总是和我要纸，不是喝水呛到了，就是吃水果弄得手上都是，要么就是感冒流鼻涕，但是你从来不会准备纸，我不准备还能怎么样？”这是林宵北给他的回答。予一惜一湍一兑。 打开包，齐元果然看见了纸巾，还有一个文件袋。 是入党材料吗？为什么入党材料的文件袋封面一个字都没有呢，按理来说，会写着姓名院系之类的吧，不是说要直接交给导员的吗。 为什么刚刚非要拿着包走，带回去让同学改吗，可是上面什么都没写，怎么看怎么不像真的入党材料吧。 齐元没有碰那个文件袋，也没有动包里的纸，他拉好拉链，把包原样放好，心里有一瞬间的茫然。 吃过蛋糕和晚饭，齐元笨手笨脚地拿一只手洗漱好，打着哈欠躺在了林宵北身边。 其实一直都没有睡好。 一点多的时候醒来了一次，在睁眼的一瞬间忘记自己梦到的是什么，满头冷汗地坐起来，下意识就要去找那个包。 像是梦魇一样没办法控制自己，齐元脑袋里完全是空白的，他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却没有一点点的证据告诉他到底是哪不对劲。 摸到了，拉开拉链，身后有声音，是哥醒了吗？可是文件袋已经被我撕开了，为什么看不清呢……哦，还没开灯。 啪地一声，灯被打开，齐元有一瞬间的眩晕，他只看清了从文件袋破口的里露出来的两行字，还没来得及消化，文件袋就被林宵北给抢了回去。 可是齐元没有放手。 整齐的a4纸从碎掉的文件袋里掉出来，砸在地上，齐元一言不发地蹲下去看，他看到了，却又看不懂，眼前的东西一跳一跳的，像是要变成活物把他杀掉。 林宵北拉起他，把那些东西收走，然后用一种齐元看不懂的眼神注视着他。 “哥。”齐元说：“那是什么。” 林宵北沉默。 “哥。”齐元上前一步，“那是真的吗？” 雪突然下得好大，林宵北有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和自己答应齐元戒烟那晚一样，被风卷起来，又落下去，像一场梦一样。 “是真的。”林宵北把那些a4纸弄整齐，捏在手里，“至少大部分是真的。” “为什么？”齐元恍惚地看着他，“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你想把它送给谁呢？” 没办法再蹒了吧，林宵北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是不该选择在今天寄出去，不该在接到齐元电话的时候直接带他去医院，还是不该在齐元问自己为什么背包下楼的时候做出了锗误的回答，还是一开始就不该这样做呢？ -- 第55页 “我们的爸妈不是朋友，98年之前他们就认识了，我爸在你爸手下做事，不知道为了什么，和你爸起了争执，或者是哪里让你爸觉得不满意，所以就被杀了，我爸妈的车祸不是意外。”林宵北说：“我这样说，你能听懂吗？” 齐元猛地抓住了椅子扶手。 “你还记得你说，你爸带你去我家，是想找东西吗，大概找的就是这些东西吧，我爸记在了一个本子上，除了笔记之外还有别的证据，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记这些，但我猜，大概是他用这些要挟你爸，想要钱或者是想脱身，只是没成功。”林宵北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齐元好像喘气困难似的，过了半天才勉强可以正常呼吸。 “齐元。”林宵北说：“我不该骗你，但是——” “哥。”齐元茫然地看着他，“如果我不问你，你会一直瞒着我吗。” 林宵北沉默了。 过了会儿，林宵北把手里的文件放逬包里，突然觉得手腕一痛，是齐元紧紧地攥住了自己。 齐元的手很凉，而且抖得很厉害。 “哥，你一定要把这些东西交出去吗。” “……”林宵北说：“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你恨我爸，我知道了，他很坏，他害死了你爸妈。”齐元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好像一瞬间就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急促地抽泣起来，以至于林宵北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四肢麻痹，心跳加速，虽然一直在大口喘气，却觉得空气消失了，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感知不到，只剰下窒息感。 好像过了一万年，这种感觉才结束，齐元听到了林宵北焦急的声音。 林宵北也听清了齐元到底在说什么。 他在说“求求你。” “求求你。”齐元已经哭到什么都看不清了，刚刚恢复知觉的手指又有一点麻痹，“他不该那么做，我也不该让他把你带回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扑通一声，齐元跪了下去。 “不要、不要把那些交出去……”齐元紧紧抓着他的手，就像是怕他随时会走掉一样，“求求你……” 林宵北赶紧把他拉起来，“你干什么？” “我答应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他见面了，好不好？”齐元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发疼，“放过他这一次，我的下半辈子都交给你，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齐元！”林宵北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你别这样。” “哥。”齐元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求求你。” 林宵北没得选了。 他当着齐元的面，把那些东西拿到厨房一张一张烧掉，就连档案袋都烧了，齐元才从那种没办法自控的状态里走了出来。 但是一直恍恍惚惚的，好像意识不到自己在哭，林宵北只能沉默地和他坐在一起。 他担心齐元会突然对自己发难，说恨自己，说没办法接受和自己在一起待着，可是齐元一个字都没说，就那样失神地坐着。 “齐元。”林宵北试探着和他说话。 “嗯。”齐元马上回答，“怎么了。” “睡吧。”林宵北说：“天快亮了。” 齐元像是在执行什么命令一样，很快就躺到了床上，强迫自己睡觉。林宵北从背后抱住他，他很温顺地接受了。 可他越是这样，林宵北越是觉得不对劲。 接下来的几天，齐元一直都处在这个状态里，话很少，但是林宵北问他什么，他都会回答，林宵北让他干什么，他马上就会去干。 甚至在林宵北问他在想什么的时候，他也如实回答了。 “我在想，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个东西呢。”齐元说：“是不是那个相册里的储存卡？” 林宵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哥，去上课吧，不用整天看着我。”齐元还会貌似很理智地劝他，“你放心，我不会怎么样的，我都答应你了。” “你恨我吗？”林宵北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啊。”齐元摇头，“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 实在是没办法再逃课了，林宵北不得不带齐元离开公寓。 事后再想起这件事，林宵北觉得又选锗了，可是再选一次，结局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那天林宵北早早起来参加考试，期间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其实时间不长，他交了卷子就出来，发现里面有个未接电话。 是律师的。 打过去，律师没接，第二次的时候律师才接了，对面很嘈杂，倌号也不好，林宵北让他重复了几次才听懂。齐颖和和林远歌在看守所里自杀了。 “这不可能！”林宵北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案子还没开庭，他们怎么可能自杀？而且林远歌只是从犯，判也判不了几年，她怎么会想到自杀？两个人被分开关，怎么约好一起自杀的？” 律师那边又说了什么，但是信号太差，说到一半就挂了。 林宵北刚想给他打过去，心里突然打了个突，转而拨通了齐元的号码。 齐元接起来，声音很平静，“哥。” 林宵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一边往教学楼外走一边说：“你在哪儿呢？” “我早上接到电话了。”齐元说：“吴律师打给我的。” -- 第56页 林宵北推开教学楼大门的手顿住了。 “你在哪儿？”他的声音有些抖，“我去找你。” 齐元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继续用那种平静的声音说：“你那天问我，我恨不恨你，当时我说，我不知道，现在我想到答案了，我是不恨你的，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你了，但是我们以后应该没机会在一起了吧。” 林宵北觉得他那边好安静，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没有人的说话声，也没有环境音，他想不出齐元会在哪里。 “齐元……”林宵北有一种失重的感觉，“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好不好？” “哥。”齐元说：“对不起，因为爸爸毁了你的人生，我也很对不起你，不应该因为任性就闹着把你带回来，你在我家过得不快乐，我知道的，但是你这么聪明，以后会很有出息的。我真的不恨你，你不要有负担，今年的生日礼物都准备好了，但是应该没机会送你了吧，哥，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 “齐元！！”林宵北失控地大喊。 电话挂了。 第28章 千光酒店的会议厅的灯光设计很有意思，站在门口的时候，你会觉得气氛朦胧，越往里走，朦胧越淡，璀灿感越重，尤其是坐在中心位的时候，你只会觉得这里过于明亮，仿佛要被层层灯光穿透。 所以林宵北选择了靠门的位置。 有熟人见到他，和他打招呼，林宵北应了，对方问他今天为什么来的，林宵北说：“奔牛。” 《奔牛》的作者是最近很红的一个画家，林宵北见过他本人，头发稀疏，眼神躲闪，留着一圈小胡子，不像艺术家，倒像有点神经质的小偷。 但林宵北很喜欢他的画，倒不是因为欣赏，纯粹是出于投资眼光，今天的拍卖会有他的《奔牛》，起拍价350万，林宵北来之前看过照片，很抽象的几条红线，弯弯曲曲，纠缠不清。 800万是林宵北的心理价位，出价到500万的时候，林宵北开始举牌，只剩两个人和他一起举，750万的时候，只剩下一个人，780万，林宵北心想，算了。 可两秒钟之后，他就改变了主意，既然算了或者不算都没什么所谓，那也没必要算了。 830万，林宵北把画拍到手，他微微垂下眼睛看自己的裤子，黑色的布料被灯晃得变浅了一点，呈现一种很好看的暖色。 回去的车上，林宵北坐在后面抽烟，他抽了一半，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不经意地看到了下面的年月日。 已经五年了啊，林宵北觉得很恍惚，齐元从这个世界上已经消失五年了。 他经常会拿齐元来做单位，比如说，齐元消失后的第二年，他选择了辍学，为了找齐元几乎耗尽积蓄，齐元消失的第三年，他手里一支半死不活的股票突然暴涨，林宵北拿着这笔钱去做期货，成为了当年最受关注的炒手。 林宵北觉得自从齐元离开之后，自己就变得很幸运，无论是期货还是投资，他都做得很成功，仿佛他有一种预感，知道应该如何作出正确的选择。 这种幸运让他很恶心。 就像是知道他被夺去了最宝贵的东西，所以给他很多补偿一样。 每次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林宵北都会生理性的反胃。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为了找齐元跑过多少个地方，花过多少钱了，自从那通电话之后，齐元就像是原地蒸发一样，一点消息都没了。 最开始的一个月，他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他害怕齐元死了，害怕下一次见面就是认尸，其实他还真的去看过几次无名男尸，但每一具都不是齐元。 后来害怕变成了后悔，他什么都后悔，后悔瞒着齐元做出那些事情，后悔自己对小时候的齐元不好，甚至突然想起某一次说齐元笨，林宵北也会后悔很久。 为什么要说他笨呢，他那么聪明的一个小孩，要是多夸夸他，他当年的成绩还会更好一些吧。 不过在某一次梦到齐元被人杀了之后，后悔就变成了恨，他开始恨齐元。 梦里的齐元穿着一件白色的卫衣，戴帽子的那种，袖子上印着一行字母，他被一个很高的男人横抱在怀里往前走，戴着卫衣帽子，脸都被盖住，林宵北在后面追，然后齐元的帽子就掉了，林宵北看见他的脖子上好深一道伤口，血像小河一样流出来，很快就把衣服染红，齐元歪着头，眼睛微微张着，眼球都有些浑浊了。 做这个梦的前一天，林宵北控股的公司刚刚上市，庆祝会上他喝了点酒，所以入睡比平时容易一些，但是不到三点他就被这个梦惊醒了，扶着洗手池呕吐到喉咙疼。 他突然想到了那通电话里齐元说的“哥，我不恨你”，林宵北很想笑，你不恨我？你恨死我了吧，你想看我生不如死，所以你走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让我到处找你，去停尸房看别人的尸体，让我因为一个梦崩溃，这就是你的不恨我。 你这么恨我，为什么不一刀捅死我呢？ “我希望你以后过得好”。 林宵北每次想到这句话都觉得恨讽刺，齐元最后留给他的话，现在想想，每一句都很讽刺。 有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要被这种情绪折磨疯了，心想既然齐元放手了，他又何苦这样，真的疯了也不会有人在乎吧，但是停止寻找齐元一段时间之后，林宵北觉得更受折磨，因为那个“可能以后再也看不到齐元”的念头让他觉得更加可怕。 -- 第57页 他做期货的时候睡眠很少，现在每天也睡不了多久，好在他很忙，没什么时间去面对自己精神接近崩溃的事实，他要赚钱，赚很多钱，因为要找到齐元，所以不能什么都没有。 司机送他到家，林宵北洗了个澡，动手给自己煎了个牛排，他往上面撒黑胡椒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齐元拧胡椒瓶子时候的表情，非常认真，聚精会神地歪着头看掉下来的胡椒碎，好像觉得很好玩似的，每次都会拧很多出来。 然后把胡椒都抖掉，蘸他自己调出来的料吃。 齐元吃饭的时候也很有意思，遇到喜欢吃的，就塞一大口进去慢慢地嚼，脸鼓鼓的，像动画片里的小孩一样。 最开始，这种总是想到齐元的感觉让林宵北觉得很痛苦，因为已经失去了才知道到底有多喜欢，后来痛苦多了也就麻木了，甚至还庆幸自己记性好，可以记住很多事情。 真的忘了会更难受吧。 吃过晚饭，林宵北去洗了个澡，洗完澡之后他发现下雨了，新家的卧室有很大的落地窗，景色很好，往下看能看到江景，他买的时候还在想，要是有一天齐元住进来一定会很喜欢，因为他对环境很挑剔，住的不好就要不高兴，然后这种想法就被无法控制的恨意取代了。 我还在等你呢，齐元。 我还在为了找到你努力呢，齐元。 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我不是你吧，我做不到像你那么狠心，你是我爱的人，我不在乎你是不是仇人的儿子，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你说你喜欢我，我就为了你改变我之后的人生，你求我不要把那些东西交出去，我就马上把它们烧了，就算里面有我爸妈的命，那你呢？ 你只会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掉。 我恨你。 恨得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把你一口一口吞下去。 雨越来越大，林宵北越来越烦躁，他讨厌这种天气，下雨，下雪，很热或者很冷，他总会无法自控地想齐元会在哪里，他真的有办法一个人生活吗？真的能照顾好自己吗？ 他真的没死吗。 但是没有人能回答。 没有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办，那些没办法控制的爱和恨，后悔和难过，没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办。 关掉灯，林宵北躺在床上，也不知躺了多久，还是丝毫睡意都没有。 他闭着眼睛摸出床头柜里放着的手机，是早就淘汰掉的款，打开相册，里面有一段被看了无数次的视频。 视频的齐元看起来还很小，穿着高中校服，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动，林宵北在旁边笑，齐元猛地抬起脸，愤怒地说：“你笑什么？” 他看见镜头，更生气了，大声说：“你不要拍我！” “我没拍你。”林宵北把镜头往下移，“拍一下卷 子。” “你不要拍了！”齐元抢他的手机，“我真的只是把答题卡涂错了，我漏涂了一个后面的全都错了，所以才会这样的！” “你怎么会涂错答题卡呢？”林宵北忍不住笑，“笨死了。” 齐元的表情变了几变，好像想说一句铿锵有力的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然后就扁着嘴哭了出来，一边吸鼻子一边说：“我哪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笨啊，烦死了，就你聪明，你嫌我笨就不要和我讲话，我再也不和你好了，我要和你分手。” 镜头抖了抖，画面变成了单调的天花板，只剩下林宵北哄齐元的声音，手机又被拿起来，镜头里齐元还是很不开心，恨恨地看着镜头。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好像沉迷一种虚假的安慰一样，林宵北经常忍不住看这个手机里的东西，里面的齐元都很生动，很活泼，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小朋友。 雨终于停了，江边的灯都熄了，林宵北又梦到了齐元，还是那个白色卫衣的梦，齐元的眼睛很浑浊，手垂下来，血从指尖淅淅沥沥地落下。 林宵北从梦里惊醒，起身去洗脸，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双阴沉的，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忍不住在心里重复，我恨你。 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你，就算是尸体也一定要找到。 死也不会放下。 因为我恨你。 第29章 夏天来了，公司的绿植好像都变得精神了一些。 《奔牛》被挂在了他的办公室，林宵北进进出出，看了几十次之后，终于看出了一点牛的样子。 但还是没觉得多像牛。 胡章是《奔牛》作者的经纪人，很油滑的一个男人，林宵北不喜欢他，也就懒得搭理，不过胡章倒也没多让人讨厌，林宵北很少喜欢别人，他对大多数人的第一印象都不是很好。 因为一直被胡章缠着谈合作，林宵北就更不喜欢他了。 他确实对那个作者的画感兴趣，但是这不代表他想和对方有合作，胡章想让他帮忙炒作，让他做推手，大概是听了什么关于他神乎其神的传闻。因为太年轻就做出了今天的成就，林宵北身上总是有很多离奇的传闻。 但他说不行就是不行。 主要是不想天天看见那两张脸，一个像小偷，一个像拉皮条的。 没想到这个胡章还挺执着，特意从外地赶过来请他喝茶。 事后林宵北想想，做人还是应该善良一些，善良一些没什么坏处。 但当时他同意不是因为善良，只是因为烦了，想着不如直截了当拒绝一次，他叫助理杨茜和自己一起去，杨茜是个比林宵北还大几岁的姑娘，做事很稳重，也不像别人那么怕他。 -- 第58页 这样在他不想说话的时候，胡章也不至于唱独角戏。 胡章开车，车里一股很重的香水味，闻得人直反胃，一路上胡章喋喋不休，说自己投资的画廊就在本地，晚上吃完饭带他去转转，又说自己新买的车，又说自己的画家，好像生怕空气安静一秒。 搞得平时做事滴水不露的杨茜都有点不想接他的话。 车开到一半，杨茜突然转过脸看车外，林宵北下意识地跟着她的目光往外看。 商场拐角处坐着一个穿着玩偶服的人，刚刚摘了头套，正在仰着脸喝水，汗湿的头发被拨到一边去，露出一张很好看的脸。 尽管只看见了短短的一瞬，林宵北的心跳也变快了许多。 车开出去，林宵北冷静下来，心想不是他。 长得有点像，但不是他。 想到这里才感受到迟来的狂喜，无用的狂喜，顿时觉得自己很可悲。 这么热的天，穿那么厚的玩偶服，会中暑吧，一天可以赚多少钱？200，300？ 齐元那么怕吃苦的一个人，肯定不会做这种工作吧。 但是他不做又能去干什么呢，大学没毕业，人也单纯，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被套都不会换的人，他干什么才能活下去？ 每次想到这里都会抑制不住地心烦意乱，担心他被人欺负，被人骗，担心他因为长相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担心他吃苦，担心他走投无路。 所以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呢？我们上学时候租的公寓被我买下来了，大门密码还是从前的那个，我的一切联系方式都没换，只要你打一个电话给我，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马上过去带你回来。 那种恨又涌了上来，好像只有选择恨才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咎由自取。 但是为什么到最后心疼你的人只有我。 喝茶的时候，胡章还在喋喋不休，热情邀请林宵北去他的画廊。还说今晚画廊也会来其他朋友，有个搞收藏的日本老板可以介绍给林宵北认识云云。 因为那个穿玩偶服的男生，林宵北的心情很差，本来准备好的说辞也不想说了，胡章这么热情，那就去吧，拒绝和他们合作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反正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胡章的画廊今天有展，展的不是《奔牛》作者的作品，林宵北看了几眼，觉得没什么太大兴趣，胡章热情不减，说完了画，又说今晚来的日本老板多么多么厉害。 说到这里，门口一阵骚动，林宵北知道，大概是那个什么日本老板来了，他转去卫生间抽了半根烟，习惯性地洗了洗手，才从卫生间出来。 胡章已经带着好多人进来了。 他热情地给林宵北介绍浅野老板，一个干瘦的中年人，眼神很锐利，林宵北与他握手，随意地扫了一眼浅野带着的一群人，却突然被定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尽管被人挡住，只露出了一点点的脸，林宵北也认出了他。 化成灰也认得出来的人。 林宵北已经忘了他当时说了什么，他只记得人群散开一点，他终于看清了齐元。 好像是稍微长大了一点，却又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很瘦，穿一件带印花的白色短袖，手腕上戴了个看不出牌子的手表。 林宵北听到轰隆隆的声音碾过自己，大概是因为血流得太快，甚至让他有一点轻微的耳鸣。 他看到我了。 林宵北想，他看到我了，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呢？他害怕我？为什么要往后退一步，他还想跑到哪里去呢？ 理智逐渐回笼，画廊里柔和的背景音乐又响了起来，胡章带浅野去看画，有翻译随身跟着，齐元好像几次都想走，却还是移开目光，跟在翻译身后，故意不去看林宵北。 这就是你看见我时候的反应吗？林宵北真的想笑了，你还活着，但是你故意不来找我，就算是见到了也要装没看见，齐元，你就是这样对我的，这就是你的不恨我，是不是？ “齐元。”他走上前，没有把声音放低，“好久不见了。” 齐元明显僵住了。 他的表情变得不安起来，还稍微往后退了一步，好像怕林宵北会狠狠给他一个耳光似的，于是林宵北的心又软了下来。 林宵北抬起手，指了指拐角处，齐元犹豫一会儿，跟着他走到了那里。 沉默。 齐元一个字都没说，林宵北听到了他的呼吸声，有一点急促。 “你跟着那个日本老板过来的？”林宵北放缓了语气。 “……不是。”齐元终于说话了，“我是跟着他的翻译过来的。” “你现在在做翻译吗？”林宵北有些惊讶。 “没有。”齐元慢慢摇头，“我水平还不够，只是这次别的同事有事没来，所以叫我过来了。” “晚上出去坐坐吗？”林宵北说：“这么久没见了，还挺惦记你的。” 也许是林宵北的语气很温和，齐元终于没那么紧张了，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一点。 “不了。”他低着头，“等等要和他们一起回酒店，离这里有点远。” “没事，我送你。” 齐元又变得紧张起来。 他坐上林宵北的车已经快晚上十点了，本来想坐后面，林宵北却指了指副驾驶。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快到的时候，齐元忍不住说：“这是哪啊。” -- 第59页 “我家。”林宵北说：“外面太吵了，来家里坐坐吧。” “哥，我还是——” 齐元似乎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叫他，只能仓促地吞下没说完的话。 上电梯，打开门，齐元有些局促地准备换鞋，林宵北不当一回事，反手关了门，对齐元说：“直接进来吧。” 开了灯，林宵北把齐元看得更清楚，还是那样好看，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只是他过得不好，林宵北一眼就能看出来，那种不安局促的神情，衣着，甚至从裤兜里露出来的半个手机屏幕都是碎的。 他泡了红茶端给齐元，齐元喝了点，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怎么跑去做翻译了？”林宵北闲聊似的问他。 “啊。”齐元好像有点难以启齿，“因为那时候不知道做什么，打工的时候受伤了，很久不能干活，之前的同事转行去培训机构了，和我说不要浪费时间，去学学试试。” 你受伤了吗？哪里受伤了？林宵北的心突然针扎似的疼。 “学得懂吗。”林宵北声音平静地说：“你好像没基础吧。” “就是逼着自己学吧，因为学费是培训机构给的贷款，就是相当于借钱学了……不过后来还是把证考下来了。” “嗯。”林宵北喝了一口茶。 “哥。”齐元说：“你现在还好吧。” “挺好的。”林宵北看着他，“你不是说过吗，我以后肯定会有出息，过得好。” 齐元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色变了变，勉强笑着说：“嗯，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和他们一起去机场。” 林宵北笑了起来，大概是觉得这话说得很好笑。 他突然抓着齐元的头发，强迫他抬起脸，本来温和的眼神变得阴沉起来，“你他妈还想跑啊？” 第30章 “哥！”齐元慌乱地挣扎，“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林宵北拿虎口卡着他的下颌，“齐元，你真够潇洒的，说走就走，你知不知道，你爸妈的后事还是我处理的，你就不担心我扬了你爸的骨灰吗？” 齐元愣了一下，然后更用力地挣扎。 “你再给我折腾？”林宵北拉着他往卧室走，差点把齐元的手腕捏碎。 “哥。”齐元求他，声音让人很心疼，“你先放开我。” 林宵北停住脚步，转身看他，“你想说什么？” 大概是骨灰两个字刺激到了他，齐元看起来没刚才那么平静了，他往后退，开口时声音有点哽咽。 “对不起。”齐元说：“我当年不该走，也不该让你担心，但是我觉得我们——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吧。” 林宵北不说话，似乎想等着他的下文。 “我知道如果没有我爸，你的人生就不会是那样的，你恨他或者恨我都是应该的，我爸死了，不管和你有多少关系，归根结底还是他做了坏事。”齐元声音里的哭腔越来越重，却还在强迫自己清晰地说完接下来的话，“你现在过得很好，比我好，我很高兴，忘掉我开始新的人生不好吗。” 林宵北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觉得我恨你啊？”他抬起齐元的脸，“你在这里装模作样的说这些话干什么？你觉得和我说一句对不起，过去的事就真的能一笔勾销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呢。”齐元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杀人偿命，我爸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呢。” “你爸死了，你不是还活着吗。”林宵北说：“齐元，你少和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是不是觉得装装可怜说几句对不起我就真的信你了，让我放下，你自己要是真的能放下，今天见面的时候就不会这么害怕了吧？躲什么呢？我看恨的人是你吧，你恨我害死你爸，但是你又说不出口，只能说说这些骗小孩的话，是不是？” “……我没有。”齐元摇头。 “好。”林宵北点点头，回身从卧室的抽屉里拿了把刀塞在齐元手里，“不管你有没有，我给你机会，我明白告诉你，以后我不会让你跑了，你要是真的恨我，又不想天天被我圈在身边，就趁现在一刀捅死我，你不敢动手，那就不怪我了。” 齐元当然是不敢动手的。 他甚至马上就把刀扔在地上，无措地说：“你要干什么？” 林宵北没再和他废话，直接拉着他走进卧室，把他推倒在床上。 “我要干什么，你不知道吗。”林宵北脱了外衣扔在地上，“上了你不知道多少次了，几年不见都忘了？” 然后他低下头，终于吻上了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一瞬间，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有那种因为过于兴奋发出的轻微耳鸣在响。 齐元一直在挣扎。 他手腕上戴的表很碍事，林宵北烦了，捏着他的手把表摘了下来。 “不要！！”齐元大喊。 可林宵北还是看见了，好几道刀疤交错，像小小的蜈蚣一样，增生出来的组织贴在皮肤上，连血管都有点看不清。 林宵北的心脏仿佛都要不会跳了。 过了半天，他才回过神来，举着他的手腕说： “怎么弄的？” 齐元不说话，林宵北暴喝一声，“我他妈问你怎么弄的？” 齐元似乎想推开他，林宵北更生气了。 -- 第60页 “我还真小看你了，齐元。”林宵北把手表狠狠砸在地上，“怎么，想死是吗？觉得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是吗？做梦吧你！” 齐元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跑不掉了，但他没想到林宵北会这么粗暴。 好像真的要把他杀死似的。 咬他的肩膀，咬他的手腕，做的时候也很疼，狠狠勒着他的腰，掐他的脖子，和他接吻，吻到让他快要窒息。 最开始还因为太害怕哭着求铙，到后来已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能麻木地承受。 像是永远也不会停止。 林宵北没戴套，齐元也不知道他射了几次，只觉得肚子里胀胀的难受。 可以了吗，齐元意识模糊了，够了吗，只是发泄的话，不用做这么多次吧，你难道还缺陪你上床的人吗？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完了，齐元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没赶上飞机，不能回公司了，又要挨骂。 然后他才想到了别的。 ……怎么会这样呢，齐元不知道该怎么办。 身上很疼，尤其是肩膀和手腕，大概是被咬的吧，是不是还被掐脖子了……后面也很疼，不过好像被抱去洗了，没有特别难受的感觉。 手机不见了。 齐元懵了一下，衣服也不见了，他掀开被子，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卧室很大，阳台上空无一物，被打扫的很干净，阳光洒进来，齐元捂了一下眼睛，起身打开了衣柜。 都是林宵北的衣服，齐元犹豫着碰了碰，却又不太敢动。 还是算了吧。 刚想到这里，门就被打开，林宵北走进来，上下打量他几眼，“干什么呢？” 齐元觉得很羞耻，大白天的不穿衣服，总是很不好的，他坐在床上，拿被子遮了一下，林宵北说：“有什么好挡的？” “哥。”齐元说：“我手机呢。” “在我这儿，早上有人打电话给你，我帮你请了个长假。” 齐元觉得很难受。 他有点不认识林宵北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林宵北会变成这样。 林宵北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自己的衬衫，又拉开抽屉拿了条内裤扔给他，“你的衣服我都扔了，昨天晚上弄的太脏，反正你也不出门，凑合穿吧。” 齐元胸口发闷。 “哥，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我想怎么样？”林宵北捏着他受过伤的手腕，“你学也不上，一个人跑了，还有胆子割腕，看来是长进不少，你这么有长进，还猜不到我想怎么样吗？” 看齐元不说话，林宵北嗤笑一声，低头系好了领带。 “我刚才看了看你的手机，齐元，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培训的学费是借的，去医院抢救的医药费是借的，二十四岁的人了，离开我一天好日子都过不上，就这样还好意思说什么重新开始，你想怎么重新开始啊？” 只能说到这个地步了，林宵北觉得再说下去就太难听了。 恨不得真的狠狠给他几个耳光，问问他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就算是这样了也不愿意回来找自己，住七百一个月的破群租房，消费记录不是买泡面就是面包，欠了很多钱，工资也不高，还要捡生病的流浪猫回家，给猫拍了很多照片，买挺贵的猫粮，带去医院看病，后来猫大概是没救回来死了，因为有一张猫闭着眼睛伸出舌头躺在土坑里的照片，应该是埋起来之前留的纪念。 也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 “嗯。”齐元拿起衬衫穿上，低着头说：“所以呢，我知道我很笨，我也知道我过得不好，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没有让你帮我还钱，也没有整天在你面前转来转去惹你心烦，是你……” 他顿了顿，一边系扣子一边说，“是你把我带回 来的，我已经说了，我不想再和你在一起了，你要是恨我，骂几句，或者上我几次，我也不会死，你发泄够了，就让我走吧，好不好？” “好啊。”林宵北点点头，“那你就等着我上你上够了再放你走吧。” 他懒得和齐元说别的，就算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齐元顶多会掉几滴眼泪，换一种更迂回的说法，还是要和他分开。 做梦去吧。 我不在乎你爱我或者是恨我，你恨我又怎么样，你爸已经死了，我还能让他复活不成？我就是要看你在我眼前，看你好好地活着，穿我买给你的衣服，吃我做给你的饭，睡我的床，花我的钱，你不愿意是吗，我给过你机会让你一刀捅死我，是你自己把刀扔掉的。 他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抬起齐元的腿帮他穿上内裤。 “去刷牙洗脸下楼吃饭。”林宵北说：“还能自己走吧？” 海鲜粥，美式炒蛋，揉了点果干的小馒头，手撕鸡胸肉拌西兰花，齐元慢慢地吃，林宵北坐在餐桌对面看着他。 吃完了饭，林宵北对齐元说：“门口有监控，等会儿我也会把门反锁，你就别想着跑了，呆烦了想出去就和我说，我可以陪你出去走走。” 受到的冲击太多，齐元有些手足无措。 “你凭什么——” “凭什么把你关起来？”林宵北说：“那你可以去报警，告诉警察，你被我强奸了，被我关起来了，我会把手机给你留下，你想报警随时都可以。” -- 第61页 齐元很显然是不敢报警的。 林宵北早就知道了，他不是那种会和别人拼到头破血流的性格。 被逼到绝路，他只会选择伤害自己，而不是伤害别人。 就像是高中时候那样，他退一步，自己就往前进一步，他退到不能再退，那自己就走到这个关系的边缘把他抓住。 齐元吃完了饭，林霄北随手把餐具放进洗碗机，对齐元说：“那我走了，你的新微信我已经加回来了，晚上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 门被关上，齐元发了会儿呆，回到卧室，无力地躺在床上。 好像好久都没试过这样躺在松软的床上晒太阳了。 恨他吗……齐元迷茫地想，自己没有撒谎，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对林宵北真的没有恨。 只是一看到他就想逃避。 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吧，怎么可能还在一起呢？ 没办法跨过那个坎啊。 他会说话算话吗，上够了真的会让自己走吗？ 齐元捂着眼睛，觉得很累，很想睡觉。 林宵北到了公司之后，杨茜过去给他冲咖啡，按理来说林宵北是不会说话的，如果不是必要，林宵北一整天也懒得对他们说几句话，他连骂人都很言简意赅。 没想到今天林宵北主动叫住了她。 “杨茜。”林宵北说：“等会儿。” “哎！怎么了，您说。” “你知道哪儿卖猫吗，有时间帮我挑个猫吧。” “好，您想要什么品种的？” “都行。”林宵北说：“性格好，亲人，皮实点的就行，我送人。” “我知道了。” 她刚要走，林宵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看你朋友圏是不是发过猫？白的，鸳鸯眼那个，挺好看的，那种猫能买到吗。” “那不是我的猫呀，那是公司楼下小野猫，可乖可亲人了，就是我家人猫毛过敏，我也不能养，可惜您要送人，要不然我看它就挺好的。” 林宵北心想齐元也不在乎什么品种不品种吧，看他相册那个就是小土猫，告诉他猫是小区里跟过来的流浪猫，他说不定还会求自己把猫留下。 “那就它吧，你自己能抓吗，叫几个人帮你抓吧。” “没事的，我一叫它就出来。” 杨茜本来想这就走，但是她实在是太好奇了，抓个亲人的小野猫肯定不会送客户，他们老板干不出这么二的事儿，不送客户，普通朋友送礼也没送猫的。 大着胆子问了句：“您要送谁啊？” 林宵北看了她一眼。 “你说呢？” 第31章 在公司的其他人看来，林宵北的感情生活很神秘。 因为一片空白，所以显得很神秘。 之前有个男的追他，还是个有点背景的小富二代，追得惊天动地的，被他毫不留情地卷了面子，经此一役，公司的同事都默认他是直男。 后来有个董事的女儿也看上他了，一米七出头的大美女，盘靓条顺落落大方，学历高性格好，喜欢潜水，听说还是乐团的大提琴手。 没想到他也给拒绝了。 然后大家又猜测他八成是个gay，拒绝那个小富二代是因为瞧不上他。 不过后来追他的人有男有女，条件都不赖，他统统都给拒绝了，于是大家猜测他可能是个无性恋。 要么就是太自恋，或者担心谈恋爱耽误他挣钱。 每次听到大家八卦的时候，杨茜只能笑而不语。 她知道真相，或者说，知道一点点真相。 他们老板心里有人，男的，年纪不大，长得特别好看。 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呢，因为她有一回不小心看到林宵北低头看手机，手机里有一张照片，特别好看的一个小男生，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笑，林宵北也不知道是在看照片还是在发呆，她叫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杨茜自问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也不是不知轻重的小姑娘，老板的事儿她没兴趣打听，但是当时那个情况，于情于理，杨茜都觉得自己不应该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主要是因为林宵北的眼神特别伤感。 但是老板不说话，她也不能随便安慰，也许人家想让她装没看见呢。 果然林宵北还是锁了手机假装无事发生。 不过林宵北大概也默认她知道点什么，要么刚刚他怎么会说那句“你说呢。” ……我说什么呀！好像我很八卦似的，杨茜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吐槽。 她到现在都能回忆起那张照片里的人，因为真的是特别好看的一个男孩子，笑起来还很可爱。 像个漂亮的小狗狗似的。 想到那张脸，杨茜觉得有点不对，她仔细回忆一下，瞬间在心里卧槽了一声。 不会吧，是昨天他们老板带走的那个人？因为忙着应付胡章，画廊里灯光又故意弄得很暗，除了画前面有很好的打光，别的地方光线都不怎么好，她确实没怎么看清，只知道是个很清瘦的男生。 但是她昨天看两个人好像不是很热乎啊，而且那个男生好像是浅野带来的吧，不是特意过来见林宵北的。 他们老板的感情生活果然很神秘，杨茜想不明白了。 叫闪送送了个航空箱和一小包猫粮，杨茜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小白猫给抓到了，小白猫在航空箱里喵喵叫，杨茜逗逗它，提着箱子把猫送到林宵北办公室。 -- 第62页 “猫砂盆猫窝猫砂什么的我帮您一起买了吧？还有驱虫的药什么的，不过流浪猫最好还是带去宠物医院让医生帮着看看，检查检查什么的。” 林宵北看了一眼猫，好像没什么大兴趣，“嗯。” “老板。”杨茜忍不住多嘴，“其实您要是想哄别人开心，也不一定要送猫呀，要是这猫和收礼的人脾气不合，到时候再被送走，收礼的人不开心，猫也挺可怜的，是不是。” 其实她想说的是你这个人一看就不喜欢猫，养它干什么，再说把活物当礼物随便送人真的好吗…… 不会新鲜几天就不想要了吧。 “他会喜欢的。”林宵北说：“小孩儿都喜欢猫。” “小孩儿呀！”杨茜心想白八卦了，“嗯，小孩儿有小动物陪着一起长大是挺好的。” 林宵北没多解释。 他知道杨茜的意思，他确实不太喜欢猫，但是也不讨厌，就像对很多东西一样，他对猫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齐元喜欢就让他养着吧，养在家里陪他。 什么都准备最好的，定期体检，生病了尽量治，应该会活很多年吧，一直养到猫自然死亡，不会让齐元再白白难受一回。 齐元捡那只流浪猫不全是因为喜欢，大概也是因为孤单，想养个没有家的小动物陪着自己，明明自己也没钱，还是尽量给它提供好的条件，买好猫粮，生病了就去看，但最后猫还是死了。 他那么爱哭的人，不因为这件事哭是不可能的吧，把猫埋了之前还要拍照，说不定是一边哭一边拍的。 想到这些林宵北就觉得要心疼到窒息了。 所以真的下定决心和我一刀两断了吗，不管过成什么样都自己面对，有什么意义呢。 笨死了。 拎着航空箱回家，到门口的时候把航空箱打开放在外面，带着猫走了进去。 上楼看看，齐元居然还在睡觉。 穿着自己的衬衫，光着腿，躺在床上睡得很香，像是累极了。 林宵北伸手，抚过他脖子上的吻痕，齐元睁开眼睛，懵懵地看着他。 像是过了会儿才想明白发生了什么，齐元低落下来，没说话，突然看见了在地上转悠的小白他马上蹲下去想摸，林宵北制止了他。 “脏。”林宵北说：“小区里的流浪猫，怎么跟进来了。” 和齐元撒谎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费脑子，齐元根本不会深究为什么流浪猫会坐电梯，为什么他不在进门之前就把猫赶到一边去，为什么猫都跟着他爬楼梯到卧室了，他好像才发现猫的存在。 林宵北作势要拎着猫出门，齐元没说话。 但是又很不安，紧紧攥着村衫的下摆，好像想说点什么。 眼看着林宵北要走到门口了，齐元忍不住说：“可以留下吗。” 林宵北回头看他。 “你养吗？” 齐元觉得很难过。 他想养，但是他养不起，之前捡了一只小流浪猫，很乖很粘人，到家没几天就开始吐，带去医院看，是猫瘟，治了一段时间，花了很多钱，还是死掉了。 再说这是林宵北的家，看他的意思，肯定是不想养的。 “你想养，那就留下。”林宵北把猫放下，“反正你以后也要住在这儿。” 齐元愣了一下，慢慢地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林宵北走到他面前。 “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吧。”齐元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样……” 也许是刚睡醒的关系，齐元的脑袋里很乱，什么爱啊恨的，他觉得好复杂。 他只想赶紧把债还清，攒一点钱，休息一段时间。 因为真的很累。 像他这种笨拙的人，靠自己去生活的时候真的会遇到很多困难，就算是被人欺负，被人骗，也只能忍下来，慢慢忘掉。 之前以为自己长得好看是优点，现在才发现，过很底层的生活，没有钱，没有学历，看不到将来，长得好看只会给你带来麻烦，没有人因为你的脸就去真的爱你，可能只会在占你便宜的时候更加肆无忌惮吧。 因为是那种“怎么对待都不会有后果”的人。 也不是没有人真的想和他谈恋爱，是很温柔的女孩子，脑袋聪明，很努力上进，会每天给他带零食水果。 但是早就决定一个人过一辈子，也没有勇气重新开始一段感情，不管男女都不会在一起，最后还是拒绝了，结果就是越来越孤单，连个可以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有一点想告诉林宵北，你不要再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执念了，是爱我也好，恨我也好，都不值得的。 “我也没什么好的，就算只是上床也没必要非我不可。”齐元说：“哥，昨天做了那么多次，够了吧，我想回家。” 回家，林宵北心想你有家吗，700块一个月的群租房是你家？ 本来想好好和他谈谈，一瞬间被气到什么也不想说了。 “做了几次啊？”林宵北看着他，“我忘了。” 小猫过来蹭齐元的腿，齐元不知所措地后退一步。 “不想被我上，就别叫的那么骚。”林宵北抬起他的脸，“你不是也硬了吗？” “我没有——”齐元想推开他。 “没有什么，没硬啊？”林宵北凶狠地吻了一下，“齐元，上床的话确实不是非你不可，往我床上爬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我懒得搭理，你知道为什么我就想着和你做吗？” -- 第63页 “因为我叫的很骚，是吗。”齐元又有点想哭了，他吸了吸鼻子，低声说：“哥，你别这样好不好。” 以前很喜欢看齐元哭，因为他总是会因为芝麻大点的事情哭，哭的时候很夸张，很好笑，有时候还会故意逗他哭。 现在看他红着眼圈的样子却只觉得心疼。 齐元想推开他，却被他抱住，然后又接吻了。 傍晚了，太阳还没落下，齐元的身体被夕阳映成很好看的颜色。 林宵北几乎是一下子就有了反应。 不是发泄，是真的很想和他做。 齐元身上那种脆弱的气质让他有点无法自控。 齐元今天没有拒绝，却一直闭着眼睛，好像不看他这一切就都没有发生似的。 又没戴套。 齐元觉得很难受，射进来的话其实有点不舒服，他不喜欢那种湿漉漉的感觉。 戴套吧，求求你了，别射进来，这样说可以吗？ 只会被干得更狠吧。 鬼使神差的，齐元睁开眼睛，对林宵北说：“你不戴套，不怕我有病吗。” “你有病？”林宵北慢慢地退出去。 信了吗。齐元心想，大概是以为我和别人乱搞过吧……也没什么，只要赶紧结束就好了。 但是看见林宵北的眼神，齐元突然意识到不对。 林宵北俯下身咬住他的嘴唇，很用力，就像是他们第一次那个不算接吻的碰触一样，把齐元的嘴唇咬出了血。 林宵北放开他，拿手背抹了他嘴唇上流出来的血，低头舔了一下，然后受到什么刺激似的吮吸他流血的嘴唇，更加用力地顶了进去。 “我好怕啊，你有什么病，得了会不会死啊。”齐元听到林宵北冷笑的声音，“现在怎么办呢，一起死吧，齐元。” 第32章 齐元的嘴很疼，疼得他晚饭都没吃好。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倒霉，真的是因为太笨呜，不那样说还能怎么说呢？还是因为自己长得就很讨人厌？ 越想越觉得难受，饭都不想吃了，但又不敢不吃，他怕林宵北骂他，刚才林宵北问他想吃什么，他随口说想吃蟹黄豆腐，林宵北就给他做了，还做了三汁焖锅，厚烧蛋卷和山药排骨汤，又煎了个牛排。 做完菜还榨了果汁给他喝。 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没吃几口就说不吃，肯定会挨骂的。齐元的心情不好，林宵北的心情倒是好得很，他看齐元好端端地坐在自己身前，穿着自己的衣服，吃自己做的饭，脖子上还有自己留下的吻痕，只觉得通体舒畅，没什么事能烦到他。就是那块破表看着碍眼。 他昨天把表摔了，齐元今天又捡起来戴上，林宵北心想你遮什么，你也知道后悔吗？ 伸手把表摘了，林宵北攥着他的手腕仔细看了看，对齐元说：“改天去医院看看，把疤去了吧。” 齐元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自己又要挨骂呢。 “不用了。”齐元拿袖子遮住，“没关系。” “你没关系，我有关系，你整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想给我添堵吗？” 齐元不说话，继续吃他的饭。 “齐元。”林宵北看着他，“我不在你身边这几年，你和别人好过鸣？” “……没有。” “没有啊？”林宵北喝了一口红酒，慢悠悠地说：“我看你对我这么冷淡，还以为你是为了别人才去自杀的呢。” 齐元夹菜的动作顿了顿，一言不发。 林宵北很讨厌他的沉默，齐元的沉默就好像他的态度，他在等，等林宵北发泄完了莫名的恨意或者是欲望就放他走，在此之前他什么都可以忍。 “哦，我忘了，你是为了你爸妈才自杀的，对你来说我可没那么重要，当初要是你爸弄死了我，你会这辈子都打定主意不和他见面，一个人跑出去自杀吗？你不会。”林宵北把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你也不用和我说什么爱啊恨的，没必要，你爱不爱我，大家心里都清楚。” 齐元低头吃饭，过了半天才嗯了一声。 林宵北觉得不对，抬起他的脸，才发现他哭了。 “你哭什么？”林宵北皱起眉头。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林宵北拿起来一看，是杨茜，大概是过来送小猫的日常用品的。 他起身去给杨茜开门，齐元也放下碗筷回到了卧室，果然，杨茜不知道从哪拿了个小车推上来，上面装了一堆东西，像个操心的老母亲一样告诉他猫砂应该倒多少，猫粮和罐头一天准备多少，越说越详细，甚至详细到了铲尿团的角度。 “您得把铲子放平了，横着铲，要不然都铲碎了。”杨茜拿着铲砂铲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就这样，这样。” 林宵北很多次都想打断她，但是乎时挺会看人脸色的杨茜这回 就是不接他的茬。 末了，杨茜总结陈词：“要不您还是请个阿姨吧，请个阿姨过来照顾。” “我不喜欢家里有生人常住。”林宵北说：“你不是不养猫吗，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马上就能养了。”杨茜很兴奋地说：“我的房子年底就能入住了，到时候我就可以想养几只养儿只了！这不是得提前做点准备吗。” 说完，杨茜兴奋地四处看，“猫呢，我带去医院做个体检，洗个澡驱个虫再送回来。” -- 第64页 也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那只不怕生的小白猫馏达出来，亲呢地蹭了蹭她的小腿。 杨茜正准备抱着猫走人，林宵北把她拦住了。 “我们自己带着去。”林宵北说：“你去帮我买身男装吧，尺寸我等会儿发给你，对了，再买个新手机。” 本来是想让杨茜帮忙送去医院的，却临时改了主意。 他没想到齐元会因为那句话哭，哭得他心烦意乱，齐元今晚大概是不会和他说话了，让齐元一个人在家里怕是会憋出毛病来，不如带着他出去走走找点事做。 及正有自己在，他也跑不了。 听完林宵北的话，杨茜顿时想给自己竖一个大拇指，她没有八卦错，他们老板确实是有情况了。 什么呀，搞得衣服都没得穿了，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想，还把人家手机给砸了？横什么横，有钱了不起啊。 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能提前买上房还真的多亏了林宵北有钱给自己发工资，那有钱确实是很了不起的！ 杨茜做事很稳妥，自己搭了两套衣服，还买了两欢鞋，林宵北拆开看了看，簇新的德比鞋在灯光下发出一点莹润的反光，放下鞋盒打开另一个，是一双橘黑配色的潮牌联名球鞋。 本来想拆开衣服包装看看，却又改了主意，拎着球鞋走到卧室，从衣帽间里找了件偏日常的衬衫和一件白色内搭，又拿了条短裤。 齐元正坐在床上看手机。 看什么，日历呜，林宵北有点微妙的不爽，他知道齐元只是不想和他说话才玩手机的。 走过去脱了他的衬衫，齐元明显紧张起来，用力抓着手机，低声说：“今天不做了可以吗。” “做什么？”林宵北拉起他的胳膊给他套上短袖，“去宠物医院。” “哦。”齐元说。 换好衣服，林宵北半蹲在地上给他穿鞋，齐元好像很不自在，林宵北当没看见，拉着他走到衣帽间照镜子。 很好看，那种只有年轻男生才有的好看，林宵北知道齐元上大一的时候被很多人要过电话，他穿这身衣服几乎和那时候没区别。 最大的区别就是气质不一样了吧，林宵北拉开抽厘，随手拿了块表给齐元戴好。 不安，沉默，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脆弱，都让林宵北觉得非常有性吸引力。 “走吧。”林宵北轻轻推了他一下，“你想好给猫起什么名儿了呜。” 齐元没有回答他，而是说：“你有创可贴吗。” 他脖子上的吻痕还很明显。 林宵北啧了一声，从医药箱里翻出几个创可贴，抬起齐元的脖子帮他贴好。 把猫放进航空箱，两个人一前一后下楼，齐元在副驾驶上抱着箱子，时不时把手指头伸进去逗逗猫，猫好像很喜欢他似的，你来我往地和它逗着玩儿，还知道不伸爪子。 齐元明显放松了下来，看小猫歪着脑袋的样子还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想好给猫起什么名儿了吗？”林宵北打了把方向盘，又问了一次。 “你起吧。”齐元说：“这是你的猫。” 林宵北没说话。 之前离开自己一天饭都忘了吃的人，现在却能在两个人上过床以后还能明确表示要和自己一刀两断，生怕自己有一点误会。他以为齐元很心软，现在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到了宠物医院，他们给猫做了个全套检查，抽血的时候他一直抱着小猫的脑袋安抚，小猫有点害怕，冲他哈气，他还买了点猫条喂给猫吃。 检查下来，小猫除了有点耳螨之外没什么大问题，在医院洗了澡之后看起来白白净净的，特别可爱。 林宵北本来想带他去商场让他自己挑挑喜欢的衣服，没想到齐元很认真地说：“不能带猫去人多的地方，它害怕，快回家吧，它还没吃饭呢。” 不是我的猫吗，你急什么急啊，林宵北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给他系好了安全带。 回到家里，齐元把猫砂倒进了猫砂盆里，一楼摆一个，二楼摆一个，还把猫的食盆和水碗都拿到了卧室，小猫回到家里之后钻到床底下躲了会儿，半个多小时之后就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跑去喝了点水。 齐元一直坐在地上等着它出来。 嗯，你就喜欢吧，林宵北瞥了齐元一眼，再喜欢那也是我的猫，你要是想陪它就在我家好好住着。 林宵北睡到三点多，像是习惯一样醒了一次，他看见躺在自己身边的齐元，忍不住把齐元搂在了怀里。 含住他的耳垂，林宵北把他往自己怀里按，齐元也醒了，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像在上高中的时候一样，林宵北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也许是因为夜深人静的关系，林宵北的情绪很平静，他不想去考虑那些复杂的问题，只想像现在这样抱着齐元就够了。虞兮正里。 “哥。”齐元说：“我们谈谈，好不好。” 林宵北打开了台灯。 齐元的脸在暖黄色的灯光里看起来一点也不冷漠了，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林宵北觉得心口发堵。 “其实今晚你说得没错。”齐元对他说：“也许在我心里你真的没那么重要吧，分开以后我想着慢慢重新开始，但是你还在等我，这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我自杀也和你没关系，只是因为觉得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一个人活着没什么意思。” -- 第65页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但是大概也能猜到一些，我当年不告而别确实做得很不对，所以你才会一直惦记我吧……但是咱们俩确实不合适，哥，你应该找一个更喜欢你的人在一起，五年己经很久了，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好不好” 林宵北沉默。 齐元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承认或者是及驳，没想到林宵北突然过来吻他。 吻得他发晕。 结束接吻的时候也没有说一个字，只是搂着他继续睡。 第二天林宵北还给他做了早餐吃，齐元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他以为昨天能说出来的己经是极限了。 吃到一半，齐元忍不住说：“哥。” “嗯？”林宵北又给他倒了点热牛奶，“怎么了。” “……”齐元说：“没怎么。” “你今天有什么想干的吗？” “没什么想干的啊。” “你不想学习了？我看你不是还和同事说准备考证吗。”齐元现在拿的是翻译二级资格证，在公司里只能做一些比较边缘的工作，确实早就在为了考一级证做准备了。 “我去你住的地方一趟，把你的书和笔记什么的都拿过来吧。”林宵北说。 齐元愣了一下，摇摇头，“不用，而旦我的东西都在公司。”“那就去你公司一趟吧。” “真的不用。”齐元似乎不想和他说这个了，“哥，吃饭吧。” 但林宵北还是让杨茜给他订了票，他告诉齐元自己要出差，明天才能回来。 他真的没想到齐元昨天会和他说那些话。 虽然心里想着齐元爱自己或者恨自己无所谓，但亲口听到齐元承认己经放下自己，把自己当成一个过去时，林宵北还是有一种室息感。 所以当年分开之后，齐元真的就准备开始新生活了，他过得那么辛苦也不回来找自己，不是因为不敢面对，而是因为把自己完全踢开了他的人生。 林宵北宁可齐元恨自己，也不愿意他这样轻朝朝地放弃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也想告诉齐元，好，那我放你走，可看见齐元的脸，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吻了上去。 就当是虚假的安慰也好，骗骗我也好，陪我演戏也好，我不在乎。 我知道我不恨你，我爱你，你说一句话，我什么都可以拿来给你，我在你面前是没有尊严的，就算是我貌似站在比你高的地方也不能改变这一点，因为你可以没有我，我不能失去你。但我对此毫无办法。 齐元工作的地方在一个沿海城市，林宵北还以为是个多大的企业，没想到只是个小外贸公司，他说明来意，齐元的一个女同事主动带他去了齐元的工位，毕竟看他的打扮气度，不像是骗子。 这里管理也很松散，隔壁工位的男生还在玩手机，扫了他两眼，和他搭话，“哥们儿，替齐元拿东西来的？他不干了？” 林宵北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他发现齐元的工位上很干净，几乎什么都没有，确实有两本书，但是封皮上印着公司的印章 ，不是齐元自己的书。 “他的东西都在这里吗？”林宵北问那个同事。 “啊。”那男生头也不抬，“就那些，他没什么东西。”笔筒旁边放着个矿泉水瓶子，里面插了朵己经枯萎的小花，除此之外看不出什么私人痕迹。 林宵北觉得很奇怪。 他往外走，在门口看见了一个女孩儿。 那女孩儿打童林宵北，林宵北看了她一眼，她没有移开目光。“你一你认识齐元吗？”她试探着问。 “认识。”林宵北说：“朋友。” 他以为这女孩是齐元的同事，刚想问问她怎么知道自己认识齐元的，她就说：“那你知道齐元上哪儿去了吗。怎么两三天不回家了。” 林宵北沉默片刻，“你是他女朋友？” “啊，不是不是，我就是他室友。”那女孩赶紧摆摆手，“我们一起租房子的，我要搬走了，想请他吃个饭，结果他没回来，发消息也不回，我还以为他出什么事儿了呢，就过来看看。” “他家里出了点事，暂时不能回来了。”林宵北说：“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他？” “我见过你照片呀，齐元一直放在他桌子上，一张是你俩合照一张是他爸妈。”那女孩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他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嗯。”林宵北说：“你方便带我去他住的地方看看吗，我是来给他收拾东西的。” 那女孩很痛快地答应了，“成，正好我钥匙还没退呢。”她叫苏灵意，比齐元大两岁，性格开朗，很健谈，在车上一直和林宵北聊天，话里话外都在打听齐元。 她喜欢齐元，林宵北看出来了，估计苏灵意也不想掩饰，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她干脆说：“那什么，我问你个事儿啊，齐元那个初恋结婚了没有？” 林宵北愣了一下。 “初恋？” “对呀，就是特别漂亮特别优秀那个。”苏灵意说：“你们不是高中同学吗，应该知道吧，他们高中谈的。” 林宵北微微皱眉，“嗯。” “那她到底结婚了没啊。” “快结婚了吧。”林宵北说。 “哎。”苏灵意长叹了口气，“怎么这样。” “怎么？” “没怎么啊，就是觉得齐元好可怜。” -- 第66页 “齐元怎么可怜了？”林宵北看着她。 “被她搞成那样还不可怜吗。”苏灵意说：“命都要没了。”说完这句话，她好像有点后悔，开始转移话题，但是林宵北没接她的话茬。 “现在齐元的状态很不好，作为朋友我想帮帮他，要是你知道什么，可以告诉我，他应该和你说过吧，他爸妈都不在了，能说得上话的人也只有我了。” 苏灵意又打童林宵北儿眼，似乎觉得他还算可靠，想了想，对他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及正齐元为了她自杀过，差一点就死了，因为那时候我们俩就住这儿了，我经常叫他一起起来出去吃早饭嘛，那天怎么敲门都没动静，但是我确定他没早走，后来叫室友踹门一看，地上都是血，床垫都给泡透了，给我们几个吓的，赶紧把他送去医院抢救了。” 尽管林宵北己经知道了齐元曾经割腕过，但是真的听到这些话还是觉得很室息。 “你怎么知道是为了那个初恋自杀的？” “最开始我也不知道，齐元那个人话很少的，一天也说不了儿个字。”苏灵意回忆着，“他住院的时候我去看他嘛，给他拿了点钱，可能是心情太压抑了吧，他突然就哭了，哭得好可怜啊，我就问他怎么了嘛，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他说我想去找她，当时我还不知道初恋什么的，是他后来才说的，我也不知道他要去找谁，就安慰他嘛，我说你想找谁就去啊，他哭得好厉害，他说不能去，及正到最后也没问出什么来，他就一直哭一直哭。” 林宵北的心仿佛被人攥住了。 “后来呢？” “后来我们俩关系就近了一点唢，他把我的钱还清之后还说要请我吃饭，那天可能是喝了点酒吧，他就话多了一点，就提起那个初恋了，说这里也好那里也好，及正就是很放不下的样子，后来还说自杀也是因为觉得没有她每天都过得很痛苦，他没明说，及正就是这个意思吧。”苏灵意说：“我就劝他放下唢，要不就去找她和好，他说没办法放下，也不能和好，因为发生了没办法挽回的事，还和我说对不起，不是故意在出租屋里自杀给别人添麻烦的，就是觉得恍恍惚惚的，突然就有了那个想法，觉得可以解脱了，当时也感觉不到疼，所以割了好多下。” 也许是看林宵北脸色有点不对，苏灵意顿了顿，“怎么了？”“没事。”林宵北说：“你接着说。” “哎，后来我们就不经常见面了，他好像是去考证了吧？是不是，想去当翻译，挺辛苦，早出晚归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初恋还是压力大，他就生病了，有点焦虑症吧，有一次很晚了我去上卫生间，正好碰到他从里面出来，他袖子还没卷起来，上面割了好多道伤口，他好像用水冲了很久所以没流血了，但是那个伤口密密麻麻的还是很吓人，我真的很震惊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别人自残，吓得我叫了一声，他也没说什么就回自己房间了。” 到了目的地，苏灵意下车，带林宵北走进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小区，刷了门禁之后继续说：“其实因为这件事我当时是有点怕他的，但是后来我们有个一起合租的男室友，半夜喝多了过来敲我的门，我很害怕不敢出声，他帮我把那个人赶跑了，还和那个人打了一架，我就觉得……有点欠他的人情，和他说了很久，带他去看心理医生，检查结果很不好，医生给开了药，不过他吃了一段时间就没继续吃了，他说吃了没什么效果。”走进楼里，按电梯，苏灵意想了想，“哎，后来他好像是把证考下来了，换了个工作，我还以为他会搬走呢，结果还是我先搬了，他这个工作好像干的也不是很开心吧，我看他房间的灯经常亮到很晚，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那时候我们俩也己经不怎么说话了，因为——” 犹豫片刻，苏炅意大方地坦诚，“因为我有点喜欢他嘛，就是他帮我把那个人赶跑之后，不过他心里还是惦记那个初恋吧，把我拒绝了，然后就有意避开我，其实真的没必要啊，我又不是说非要和他怎么样，就是觉得他挺可怜的，那个病一直也没好，我觉得他人都有点变了，就是和正常人有点不一样，你能感觉到他的思维好像和正常人是隔着一层的，比如说我劝他去看病，他说不用的，会慢慢好的，我说可是你这么久了也没好啊，他说再等一段时间就会好了，就像这样，有时候就觉得没办法沟通。” 拧开房门，里面是那种非常典型的隔间出租屋，走廊细窄，分出了好多个房间，尽头是卫生间，没有做饭的地方。 苏灵意带林宵北往里走，又说：“你和他见面了吗，你发没发现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喜怒哀乐，一直都木木的，他对你也是这样吗？你要是能劝得动他，就带他去好好看病好不好？及正最少不要让他再自残什么的了，我劝他他就说没事不会留疤，说手腕上那个是因为割太深然后缝合的不好所以留疤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了。” 林宵北己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仿佛空气都变得很稀薄，只能慢慢地点头，看苏灵意拿出了备用钥匙，打开了齐元的房间门。 很小很小的一个房间，只能放得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还有一个简易衣架，东西有点多，主要是书和笔记本，整整齐齐地堆在地上，他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挂在那个衣架上，还没挂满，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塑料收纳盒，放着袜子和内裤，都叠得很整齐。 -- 第67页 床也铺得整整齐齐，淡黄色的四件套洗的很干净，但是下面好像有一大片很暗的污溃，苏灵意把床单掀开，指着床垫说：“你看，这个血还是齐元自杀的时候留下的，当时房东挺不高兴的，不想让他住了，不过后来也没认真管，及正房东平时都不来，就微信上收一下房粗，齐元接着交房租就接着让他住了，他把床垫钱赔了，我说让他换一个，他说没关系，我的天啊，整天睡在这上面怎么会没关系呢，我真的和他说不通，哎，那你就收拾吧？齐元还会回来吗。” “不一定……你要搬家了是吗。” “对啊，己经搬了。”苏灵意环顾四周，好像很嫌弃，却又有点留恋，“总算是跳槽涨工资了。” “恭喜你，方便的话，可以留给我一个你新家的地址吗，我想送你一份乔迁礼物。” “哎？不用不用。”苏灵意赶紧摆手，“干嘛呀。” “谢谢你对齐元的照顾。”林宵北慢慢地说：“一定要的，谢谢你一直关心他。” 第33章 林宵北很坚持，苏灵意有点禁不住他，又觉得和齐元认识这么久了，留个地址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把地址留给他，答应他不会告诉齐元今天的事情，然后就走了。 林宵北关掉门，坐在床上缓了好久才缓过来一点。 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思考了。 桌子上放着两个相框，一张是两个人高考前站在班级里的合照，一张是齐元爸妈去国外滑雪时候的合照。 四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也许齐元就是这样期望的吧。 把照片倒扣在桌子上，林宵北随手拿起一本书，是夏目漱石的《心》日文原版，齐元好像很喜欢这本小说，把书页都翻得有点泛黄了。 但是书的内页很干净，他没有在上面写一个字，别的小说也是这样，不管看过多少次，齐元都没有在上面写字。 他的笔记本有很多，每本都被写满了，看得出来是很用心在学习的。 所有的文字全都是关于学习的，林宵北一本一本地翻，终于找到了一个很薄的小笔记本，里面记录了一些只言片语。 像是日记一样，但是没有写年月日，齐元用很潦草的字写：命运是被注定的吗。 没头没尾的一行，下面还有用不同颜色的墨水写的：有时候我希望再来一次但是不要和你相遇，什么也不发生就很好了。 翻了一页，这一页写的是：梦到了妈妈，爸不在，很奇怪。 下一页就是记账了，很详细地记录了自己的负债，准备分多久还清。 中间几页也是有点凌乱的记账，看得出来齐元有在努力还债，但是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负债又增加了，大概是因为给猫治病吧。 再往后翻，齐元用很大的字写：生日快乐！旁边还画了一个可爱的小蛋糕。 这一页大概是整本算不上日记的记录里最积极的文字，再往后翻除了记账就什么都没了。 林宵北忍不住哭了。 他以为自己最难过的时候无非是那五年里因为齐元担惊受怕，但是没有一刻能和现在相比。 他没有动齐元的东西，而是把它们整齐地放回 原位，让杨茜定了今晚回去的机票。 落地的时候开始下雨，很朦胧的小雨，像雾一样。 司机送他回家，林宵北在门口站了很久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开门进去。 快要两点了，齐元居然还没睡，卧室灯还开着，齐元趴在床上，拿着逗猫棒去逗小猫，小猫好像不知道困似的，晃悠着尾巴扑逗猫棒。 看见他，又处在失控的边缘，却什么也不能说，只能若无其事地过去摸摸他的脸，问他： “怎么还没睡？” 齐元愣了一下，大概是不知道为什么林宵北突然对自己做这种亲呢的动作，他说：“嗯，陪小猫玩一会儿。” 林宵北突然拉着他起身，和他对视了很久，久到齐元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怎么了？” “我刚刚在飞机上看大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林宵北说：“和你小时候很像。” “……哦。”齐元躺回了床上背对着他，“你不睡觉吗。” 雨下大了一点，玻璃窗上映出城市的倒影。 “人是会变的，是不是。”林宵北躺在他身边，“你长大了，齐元。” “嗯。”齐元的声音很平静，“人怎么会不变呢。” 林宵北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接吻，齐元最开始其实觉得没什么，但是林宵北亲他的时候一直在摸他的耳朵，这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他们高中的时候林宵北就喜欢这样，齐元问过他为什么，他说因为每次接吻的时候齐元耳朵都红红的，他想摸摸热不热。 突然觉得心烦意乱，闭着眼睛忍耐了几秒，还是没忍住把他推开。 “怎么了？”林宵北摸摸他柔软的唇角，“不舒服吗。” 林宵北吻技很好，当然不会不舒服，齐元掀开被子钻进去，逃避似的说：“睡觉吧好不好，我明天想早起学习，你可以帮我买点书回来吗。” “好，你想买什么书发给我就行。”林宵北起身往浴室去了。 洗完澡出来，林宵北知道齐元在装睡，却没有戳穿他，而是像以前一样把他抱在怀里，攥着他的手准备入睡。 -- 第68页 “哥。”齐元突然说：“我昨天说的话你考虑了吗。” “考虑了。” “那你可以放我回去吗。” “不可以。”林宵北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 “你要是只想找个人上床——” “就只能找你了。”林宵北含住他的耳垂，“和我在一起的感觉不好吗。” 他把手伸进齐元的衣服里，不像调情，更像安抚，齐元很久没被人这样抚摸过了，前几次和林宵北做的时候也只有粗暴的又掐又咬，要么就是攥着他的手腕用力亲他的脖子。 连被上都可以忍耐，这会儿却觉得不可以，齐元抗拒地推开林宵北，呼吸都有点乱了。 “齐元。”林宵北看着他，“你知道吗，我很不喜欢下雨，因为每次下雨的时候我都会想，你到底在哪里，要是没地方去怎么办。” “……你不要说了。”齐元光着脚下床，“我去别的房间睡了。” 林宵北拉他回来，“好，我不说了。” 小猫叫了一声，跳到齐元手边，齐元似乎平静了一些，没再说话，让林宵北抱着睡着了。 雨后的天总是特别好，齐元坐在书房里，桌子上放着崭新的书，除了他要的教材还有一些曰语原版小说。 其实只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而已，做这一切的动力就是还债，因为不想欠别人的，所以想赶快还完，倒没什么对新的开始的期待。 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早就结束了，也没有什么重新开始的意义。 林宵北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旧日的梦，很危险又不可碰触，好像接近了就会一脚踏空。 他小时候的注意力很差，但是因为长期强迫自己学习，几乎形成了习惯，现在他一旦开始看书就不会想别的，陷入这种状态会让他压力很大，第一次自残也是从决定考证以后考试的，不知道是因为太看重那次考试还是因为长期的抑郁情绪，有一次看着手腕上的疤，无师自通地就学会了。 说实话，他现在也很想这么做。 昨天林宵北那样，让他又有点抑制不住的心动。 这种心动让他非常压抑，就好像已经找到了一个方向，用尽全力往那边走，几乎付出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但是被别人轻易地一抬手就打乱了。 为什么非要这样呢，为什么呢？为什么你的决定就一定是对的我的决定就一定是错的？因为我不能像你一样做一个很成功的大人所以我就要被你牵着鼻子走吗？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决定接受没有你的生活，为什么你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的生活全都搅乱了呢？ 啪地一声，齐元合上书，下楼走到门口，尝试把门锁打开。 林宵北果然反锁了，打不开。 你凭什么把我锁在你的家里呢，因为你的家比我七百块一个月的群租房要好所以你就可以把我锁在这里了吗？因为你想和我上床所以我就要和你上床吗？从来都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他呼吸急促，用力拍门，小猫本来趴在沙发上睡觉，听到声音跳下来看他，齐元和小猫对视一会儿，突然脱了力似的坐在地上。 手机响了，齐元掏出来看，是林宵北。 抬头看了看，监控还在工作。 齐元头痛欲裂，猛地把手机砸在地上，手机终于安静下来。 林宵北很快就回来了。 他到家的时候齐元还在地上坐着，林宵北拉齐元起来，轻声问：“你怎么了？” 齐元一个字都不想说。 一言不发地回到书房，齐元打开书开始学习，林宵北和他说话，他也没有回答。 这种状态持续了好几天，其实齐元很熟悉这种感觉，他知道自己又有点不对劲了，不过之前也去看过医生，吃过药，但是没觉得有什么效果。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宵北提过一次带他去医院看看，虽然用的理由是觉得他考试压力大，但齐元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 他拒绝了，并且和林宵北吵了一架，那是两个人重逢以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吵架，不过是齐元单方面发火，他也忘了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摔了东西，后来林宵北就没敢提带他去医院的事情了。 但是这次吵架没让齐元觉得轻松一点，反而觉得压力更大了，他不是一个攻击性很强的人，相反的，他有时候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想伤害别人，林宵北的退让让他觉得很难受，很自责，可是他又没办法去道歉。 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夜里偷偷翻出了水果刀。 他坐在一楼洗手间的地板上，像之前一样又快又狠地划了第一刀，然后就觉得憋在心里的东西好像被放出来一些，有段时间没做这种事，有点没掌握好力度，冲了半天还是有血渗出来。 一排伤口都在渗血，齐元只好又把胳膊放在水龙头下冲，冲了五分钟左右，终于没有血了，他拿纸巾擦干净水，准备把长袖睡衣的袖子放下去。 然后洗手间的门就被打开，齐元从镜子里看见了林宵北的脸。 齐元不知道是应该先把袖子放下来，还是先把沾血的纸巾冲走。 会挨骂吧，齐元心想，肯定会挨骂的。 随便吧。 林宵北走过来，抓起他的胳膊看了看，然后一言不发地拉着他走到一楼客厅，拿出医药箱帮他包扎好。 -- 第69页 林宵北确实很想骂他，甚至很想打死他，但是看见齐元的脸，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对他说：“以后别这样了，很疼吧。” 齐元愣了一下。 “听到了吗，以后别这样了。”林宵北摸摸他的脸，“你这样我真的很心疼，齐元。” 齐元点点头，突然毫无预兆地大哭出来。 第34章 雨渐大，客厅里只剩下齐元的哭声和雨声。 林宵北抱着他，一下一下地摸他的头发，齐元哭得越来越厉害，嗓子都要撕裂了。 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对、对不起。”齐元抽泣着说。 “怎么了？”林宵北很意外，他伸手拿过一盒纸巾，擦了擦齐元的脸，“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 “我那天不该、不该和你吵架。”齐元的脸哭得通红，嘴唇却有点白了。 “什么啊。”林宵北赶紧拍拍他的背，“我都忘了。” 看着齐元的脸，林宵北有说：“再说，我什么时候和你计较过？这么点小事怎么还放在心上了。” 齐元本来平静了一点，听他这么说又变得很激动，话都说不清楚了。 林宵北好不容易才听清他说的是“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怎么对你，和我们分不分手有关系吗？”林宵北又抽了几张纸巾，把他的脸擦干净。 哭到雨都停了，齐元才勉强不哭了，他觉得很头疼，好像压抑很久的感情突然就被释放了出来，闻着林宵北身上的味道，他真的要很用力才能忍住不抱他。 “你是不是已经下决心和我分手了？”林宵北说：“下了很大的决心，很辛苦，因为已经决定下半辈子都一个人过了，是不是。” “……嗯。”齐元点头。 “不哭了不哭了。”林宵北把他抱起来往楼上走，“那就先不要想那么远的事情，下半辈子还有很长呢。” 走到二楼卧室的卫生间，林宵北拧开水龙头给齐元洗脸。 “我不在的时候，你想不想我啊？”林宵北问他。 齐元红着眼睛，不说话，拿过毛巾把脸擦干净。 林宵北低下头与他接吻。 像是被束缚住了一样，齐元动弹不得，脑袋里晕晕乎乎的，下意识有了回应。 林宵北笑了一下，齐元如梦初醒，推开他，深呼吸几次，下定决心似的说：“你不要再亲我了。” “好。”林宵北拉起他的手，“走吧，睡觉了。” 齐元本以为第二天一睁眼林宵北就不见了，因为他经常五点左右起床，出去跑步，再回来做早餐，有时间的话就等齐元睡醒了一起吃。 不过他很忙，齐元通常是见不到他的。也懒得热留下的早餐，随便吃一口凉掉的饭就去书房学习了。 没想到今天五点半左右，林宵北把齐元叫醒了，拿一个剥了売的鸡蛋在齐元眼睛上滚来滚去，齐元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他这么早把自己叫起来干什么。 齐元的作息通常是晚睡晚起的，虽然也睡不了几个小时，但五点半绝对不是起床时间。 “你干什么……”齐元往被窝里躲。 林宵北把他拉出来，继续拿鸡蛋在他眼睛上滚。 “跟我出去跑步。”林宵北说：“别动。” 因为以前齐元就经常哭，哭完了以后眼睛又肿，经常因为这个不想去上课，林宵北有很多方法可以消肿，比较下来，他觉得熟鸡蛋见效最快。 果然，滚了一会儿齐元的眼睛就没那么肿了。 齐元坐在床边，神情呆滞，林宵北帮他换上运动背心短裤，又不知道从哪变出一双他尺码的跑鞋给他穿上。 “我不想去……”齐元躺了回去，“我不去。” 林宵北干脆把他背了起来。 他家有健身房，但是林宵北更喜欢去外面跑，小区附近的公园环境特别好，人也很少。 人很少，但还是有人的，都是小区里的住户，三四十岁，看起来就很有钱的样子。 比如说眼前的这个大哥。 齐元本来还想装死到底，林宵北不嫌丢脸，那就背着自己跑好了，但是他没想到林宵北的脸皮这么厚，被大哥看了几次也面不改色，最后还是齐元先投降，从他的背上跳下来跟着他一起跑。 好累。 没跑几步就开始累了，还有一点想吐的感觉，林宵北放慢速度等他，齐元只好跟上。 林宵北把蓝牙耳机塞到齐元耳朵里，齐元听到了一个女孩子在唱歌。 “……”齐元忍不住抓着林宵北的手腕，“你慢一点好不好。” “那我们走吧。”林宵北指着前面的路，“走完这条路再走回来，然后走回家。” 齐元眼前一黑。 要走好远好远。 但走总比跑步强，公园的环境确实很好，夏天的早晨不冷不热，有小鸟在叫，咋天下了雨，碧绿的树叶子上还有水痕。 “背挺起来。”林宵北拍拍齐元的背，“不要拉着脸。” “哦。” 好不容易到家，齐元瘫在沙发上动也不想动，林宵北催了他好几次他才去洗澡。 林宵北洗过澡之后去做早饭，小笼包，牛奶，煎蛋，虾仁沙拉，很快就弄好了，齐元夹了个小笼包，觉得很好吃。 虽然是速冻的。 林宵北吃饭快一些，吃完了去给猫清理了一下猫砂盆，换水，齐元正在喝牛奶，突然听到林宵北说：“齐元，你怎么不爱喝水呢。” -- 第70页 齐元回头一看，林宵北正在和猫说话。 “齐元。”林宵北又说：“饮水机不是让你玩的，你以后要多喝水，听到了吗。” “你管它叫什么？” “齐元啊。”林宵北说：“这不是我的猫吗，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它叫齐元我叫什么啊。”齐元晕了。 “你就叫小圆脑袋吧。”林宵北自作主张，“快吃，小圆脑袋。” 齐元：“……” 他不想和林宵北打嘴仗，好像在打情骂俏一样，但是不说什么又憋得难受，差点没把他憋死。 再说，林宵北之前还让他给猫起名，是他说让林宵北起的。 吃完饭，齐元郁闷地往书房走，林宵北跟他走了进去，把他的书装好，“今天跟我去公司吧，给你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 齐元：“为什么。” “因为小圆脑袋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林宵北说：“齐元打扰你看书怎么办。” 齐元：“……” 林宵北给他换了身衣服，条纹衬衫，内搭白T，浅色长裤，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齐元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要去学校的自习室看书一样。 林宵北还仔细挑了块合适的表帮他戴好，又拿出新手机递给他。 “齐元。”林宵北离开家之前叮瞩猫，“你在家乖乖的，不要尿床，听到了吗。” 齐元很想踹他一脚。 有司机来接，两个人都坐在了后面，齐元发现林宵北很忙，在车上也要拿着平板看邮件，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林宵北公司所在的办公楼地理位置很好，高层，公司面积挺大，装修的非常“亮”，齐元不知道怎么形容，这里给人一种很开阔的感觉。 还不到七点，没什么人来，林宵北带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齐元很喜欢这个办公室，他喜欢采光好的地方。 林宵北家里的书房装修的很漂亮，但是因为朝向问题，采光不好，就算是开着灯也有种发暗的感觉。 把书什么的拿出来，齐元坐在林宵北对面开始学习，这里真的很安静，林宵北忙自己的，没有打扰他，八点多的时候有个姐姐敲门进来，给齐元拿了点热饮和干果。 一切都很好，好到齐元有点害怕。 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和他在一起就会觉得很开心很放松，什么都不用想，只要一直沉迷下去就可以。 摇摇脑袋，齐元把思绪止住，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看书。 九点之后公司才陆续开始来人，但是中午之前人又少了，因为有将近一半的人都出去看项目，会议室有人在开会，林宵北中间出去了一趟，又回来，齐元看看他，忍不住问：“你是做什么的。” 林宵北：“……” “我以前是炒期货的，现在在做投资公司。”林宵北像在给小学生上课一样说：“就是把别人的钱拿过来投资给另外的人，如果投资的项目有潜力就会赚钱。” “哦。”齐元说：“那如果投的项目不好，是不是就会赔钱了。” “是。”林宵北往他嘴里塞了一个核桃仁，“但是目前为止投的项目都很好。” “为什么。” “为什么呢。”林宵北笑了，“因为你吧。” “和我有什么关系……”齐元摸不着头脑。 “因为你不在了，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所以给我一点钱补偿我吧。” 齐元没说话。 “要是你回来了，我可能就会没钱了，怎么办。”林宵北抓着他的手亲了亲，“小圆脑袋，我要是没钱了，你会收留我吗。” 齐元想了想，要是林宵北真的变得很落魄，就算是下定决心和他分手，自己也不会不管他吧，估计也舍不得让他出去干那种很累的工作，说不定还会努力赚钱养着他。 就像那种被品行不端的牛郎迷住的女生一样。 但那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林宵北也不是品行不端的牛郎，所以他还是闭嘴好了。 “你是不是有一笔钱要还了？”林宵北说：“这个月的工资不会发你了吧。” 齐元觉得很郁闷，因为他的突然离开，有些工作还没做好，老板很生气，肯定是不会把欠他的工资给他了。 “嗯。”齐元说：“但是我有办法，不用你管。” 主要是觉得非常的羞耻，已经说了分手，再让他给自己善后就太丢脸了，虽然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拿不到工资。 但真的要讨论起来，说不定最后还是会被他套进去，所以还是算了吧。 “你帮我个忙，把这个翻一下，我给你钱，好不好？”林宵北把笔记本电脑递给他，上面是一篇 日文博客。 “不要你的钱。”齐元拿过电脑，“你那个平板用不用，拿来一下。” 其实没什么专业名词，博客很长但是难度不大，内容是分析日本的一个服装品牌为什么会业务萎缩闭店，齐元没一会儿就粗翻好了，然后习惯性地检查了一次语法问题和错别字，又润色了一遍，把读起来语感不对的句子改了改，整理好文档给林宵北发了过去。 林宵北拿过来看，有点惊讶地说：“翻得很好啊。” “因为都是很基础的词，不难的。” “但是读起来感觉很舒服，条理也很清晰，我看的很多翻译稿都像机翻一样，就算是明白意思，但是读着一点没有美感都没有。”林宵北摸摸他的头，“小圆脑袋真厉害。” -- 第71页 “……真的吗。”齐元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评价。 “当然是真的。”林宵北拿出手机转钱给他，“你很适合干这行，好好准备考试，以后会发展得很好的。” 虽然很想努力摆脱林宵北的吸引，但齐元听他这么说，还是非常非常想扑过去抱住他。 注：那句日文歌词的意思是，在没有声音的二人世界里听闻的话语，我喜欢你~ 第35章 齐元发现林宵北真的很忙。 一直在盯盘，偶尔接一个视频会议，那个送饮料的姐姐又过来一次和他确认行程安排，他自己也要看项目，桌子上放着很多科技杂志，厚厚一叠，应该大部分都看过了，后来他又让自己翻了一篇IT博客。 这么忙，之前中午和晚上他都会赶回家给自己做饭吃，好像怕自己一个成年人守着满满的冰箱在家里饿死似的。 其实自己心里也清楚，放弃他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辈子真的再也遇不到像他这样的人了。 但是又真的没办法毫无芥蒂地和他在一起，想到爸爸心里就会很难过，在他面前自己也不能提到爸爸吧。 理智上知道林宵北当年的选择是可以理解的，感情上还是很难接受，很难接受爸爸是那样的人，很难接受爸爸不在了，很难接受林宵北恨爸爸，恨到想让爸爸死掉。 但是又没有那么多汹涌的感情，看着林宵北，他真的恨不起来，甚至会觉得愧疚，却也不敢去爱，只能捂着眼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小圆脑袋。”林宵北突然说：“中午我叫人送饭过来，你自己吃好不好，我要出去吃，本来想带你去的，但是那个酒店餐厅做的东西特别难吃，我怕你吃不饱，晚上咱们再一起吃。” 自己一个人吗，齐元想，可以走掉吗。 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 林宵北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你又想跑啊？”林宵北合上电脑，用一种让齐元很难过的眼神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心是烂泥做的，想踩一脚随时都可以踩一脚，我没感觉，不会难受的？” “……”齐元低头翻书，“什么啊。” 林宵北没说话。 “那中午吃什么。”齐元想转移话题，“在这里吃不会有味道吗。” “没关系。” 林宵北只说了这三个字，就拿了本科技杂志开始看了，齐元很难受，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如果当年被林宵北拦下，被他当面挽留，可能现在又是不一样的结局，他不想伤别人的心，也不想让别人因为自己难过。 尤其那个人还是林宵北。 做了半天的心理准备，齐元起身，走到林宵北身边。 “干什么？”林宵北抬头看他。 “我不会突然走掉的。”齐元说：“你别不高兴了啊。” 林宵北看了他一会儿，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和他接吻，最开始还挺温柔的，快结束的时候用力咬了他一下，搞得齐元很疼。 然后也没把他放开，就让他那么在自己怀里坐着，紧紧抱着他。 “那我自己下去吃好不好啊。”齐元说：“想出去走走。” “随便你吧。” “……”齐元不知所措，“你怎么还生气啊。” 有人敲门，齐元只好从他身上下来，回头一看还是刚刚那个姐姐，林宵北也没对齐元说什么，直接带着她走了。 办公室的门也没关，好像在说随便你吧，想走就走。 齐元觉得很郁闷，拿出手机看了看，发现林宵北给他转了很多钱，更郁闷了。 他心想下楼去随便找个什么东西吃吃吧，左拐右拐也没找到电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好没什么人坐，下到32楼的时候停了一下，电梯门打开，齐元愣住了。 对面的人也愣住了。 “齐元儿？”贺君逸瞪大了眼睛看他。 说实话，贺君逸变化挺大的，虽然能一眼就认出来，但是齐元记得他上学的时候还打耳洞，抽烟，像个不良少年似的，现在西装笔挺，衣服上连个褶都没有。 他没进来，电梯门都要关了，齐元赶紧按了开门键，贺君逸走逬来，震惊到不知如何是好。 “你怎么在这儿啊？”齐元也很惊讶。 “我在这儿上班，你来干什么了？”贺君逸打量他。 齐元：“……我有点事。” 他也不知道怎么和贺君逸解释。 但贺君逸好像反应过来了，“你不会是过来找你哥的吧，什么情况啊，他在37楼，你找到了吗？” 齐元有点懵，“你怎么知道他在37楼啊。” “还是我帮他找的地儿呢。”贺君逸说：“你这几年到底跑哪儿去了？” 两个人下楼，贺君逸带他找了个人少的港式茶餐厅，齐元想了一路也没想出来应该怎么说。 最后只好实话实说，“就是当时家里出事之后，我觉得……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也不想读书了，所以就走了。” 贺君逸无语。 菜端上来，贺君逸给齐元夹了个奸饺，“那你现在什么情况？你和你哥又和好了？” 说实话，看到贺君逸，齐元第一反应是那时候和他纠缠不清的男人，好像姓陈吧，齐元有点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了，他也想不起来那个人具体是怎么说的，只记得他说自己如果再和困住自己的人在一起，就会吃很多苦。 -- 第72页 居然是真的。 林宵北就是困住他的人。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齐元说：“算不上和好吧。” “哦——”贺君逸了然地笑了一下。 齐元吃了一个虾饺，问贺君逸：“你怎么会帮他找办公室呢，我记得你们上学的时候好像不是很熟啊。” 不仅不熟，还打了一架，林宵北骂贺君逸傻逼，这件事齐元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你走了之后他过来找我了啊，可能是觉得你会联系我吧，但是我也不知道你去哪儿了，他说如果有你的消息让我务必告诉他，就这么认识了呗。” 齐元默默地吃奸饺，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哥那时候脾气好大啊。”贺君逸又说：“最开始以为我骗他，差点把我弄死。” “对不起。”齐元觉得很抱歉。 “没事儿，后来我们还经常一起出来喝酒呢。”贺君逸把芒果西米露推给齐元，“你哥人不错，值得交，我说你这几年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也不知道我干什么去了。”齐元觉得自己很失败，“反正现在没有工作了。” “那你去我们公司啊？”贺君逸笑眯眯地说：“正好他们要给我招个助理呢。” “算了吧，我干不好。” “你干得好你哥估计也不会让你干吧。”贺君逸突然用那种很严肃的语气说：“齐元儿，你们家的事儿我也知道点，我觉得啊。” “你觉得什么。”齐元有点警惕地看着他。 “我觉得你哥人真的不错，你要是真和他断了，下半辈子都遇不到第二个这样的了。” 齐元：“……为什么这么说啊。” “你这辈子能碰上几个非你不可的？”贺君逸指着办公楼的方向，“就那栋楼里，不图别的，就想和他睡一觉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你哥搭理过吗，他为了找你连学都不上了，你和别人在一起，谁能这么对你？” “哦。”齐元不知道如何回答，憋了半天才说： “我没想和别人在一起，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你是不是恨他啊？” 齐元摇头。 “齐元儿啊。”贺君逸用那种很担心的目光看着他，“要不我找我媳妇过来给你看看吧，你怎么整天稀里糊涂的，是不是让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齐元震惊了。 “你媳妇？是那个——” “嗯。”贺君逸点点头，“那个。” “你们俩真的在一起了啊！”齐元更震惊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贺君逸说：“其实你一个人也挺好，你还是不要吃爱情的苦了。” “你很苦吗，是苦并快乐吗。” “我是苦并苦，我不配拥有快乐，你觉得一个工资卡都上交的人配快乐吗。” 齐元：“……但是，我记得你们家不是挺有钱的吗。” “我媳妇已经不让我家里给我钱了。”贺君逸痛苦地说：“他说我很不成熟，需要磨练，我他妈还需要磨练吗？啊？我刚毕业两年多就干到这个位置我容易吗？他昨天还说想让我去留学，我他妈——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我都工作了留个屁的学！再说我又不爱念书！” 不知道为什么，齐元觉得有点想笑。 “那他是干什么的啊。” “他什么也不干。”贺君逸更痛苦了，“人家有信托有股票有分红，还有人花好几百万请他去算命，这群人是傻逼吗，他不去还到处托人求他，太傻逼了。” “那他有没有给你算过啊。” “他说我的命就是和他在一起，不和他在一起就会倒血霉，让我不要想别的了。”贺君逸饭都要吃不下去了，“齐元儿，要不咱俩一起跑吧。” “我不要。”齐元摇头，“他这么厉害，我也怕倒血霉。” 贺君逸：“……” 饭吃的差不多，贺君逸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深呼吸一下，“喂？”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贺君逸说：“哦。” “知道了。” “知道了。” “我真的知道了！”贺君逸很不高兴，“挂了。” 干什么呀，齐元心想，这么不耐烦，不是在和人家谈恋爱吗，态度这么差，还好意思管人家叫媳妇。 “你和人家说话态度好点啊，这么不耐烦干什么。” “他又不在乎。” “他怎么会不在乎呢，他又不是没有心的人。” 齐元说完，突然想起了林宵北早上说的话，顿时觉得心里不舒服起来。 “他说已经把挑好的学校专业发给我了，让我自己看看，怎么昨天才说留学今天就行动上了啊！” “你要是真的不想去的话就和他讲道理啊，你让他不要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而且他为什么对你要求这么高啊……他自己怎么不去读。” “他耶鲁的本硕。”贺君逸生无可恋，“还说如果我肯去的话，他也可以陪我读一个玩玩。” “……”齐元弱弱地说：“你不能坚持一下立场吗。” “他说如果我肯去就给我买保时捷。”贺君逸把杯子里的椰汁喝掉，眼睛里满是渴望，“panamera要两百多万，我买不起，我家里也不给我买，可是我好想要。” “那不还是怪你自己啊！”齐元很无语，“你不要保时捷不就好了。” -- 第73页 “但是我真的很想要。”贺君逸痛苦地挣扎，“他还说除了保时捷再送我个别的礼物，他真的很会挑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肯定会喜欢的！我这种单纯的小男生怎么能抵抗得住诱惑呢？” “你已经二十五了。” “我已经二十五了，工资还不能自己支配，我好惨。” “……”齐元说：“我来买单吧，你确实好惨。” “我有钱啊，我媳妇会给我零花钱。”贺君逸说：“比我工资多。” “那你还在抱怨什么啊！” “要看他心情给，看他心情给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贺君逸擦了擦嘴，“意思就是我不能让他心情不好，但是我看他那个人整天都阴阳怪气的心情不好。” 齐元很想踹他一脚。 两个人重新加了联系方式，齐元发现贺君逸的朋友圈背景是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 其中一只纤长白净，有点像女孩子，但齐元知道不是女孩子，应该就是他媳妇。 还有，他的微信名叫cqdtg，齐元问他这是什么意思，贺君逸说：“因为有一次我把他惹生气了所以就改了这个名字哄他，我媳妇叫陈启，我就是陈启的舔狗。” 齐元：“……” “我真的……”齐元说：“我看你就老老实实的当你的舔狗吧。” 回到林宵北的办公室，齐元发现里面还没人，他走到座位上坐好，林宵北过了很久才回来。 回来之后也没和他说话，在办公室呆了会儿就出去了，晚上六点多才回来。 齐元又饿了。 “走了。”林宵北说：“出去吃饭。” 他带齐元下楼，没让司机送，自己开车。 齐元发现他开的就是保时捷。 坐在副驾驶上，齐元觉得自己应该和林宵北说说话，因为不说话很尴尬，而且早上自己那样好像真的让林宵北伤心了。 他确实稀里糊涂的，做一个决定要很难很难，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和林宵北分手，还必须要在那种见不到林宵北的情况下，一旦看见他，每天都和他在一起，那个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决定又被动摇了，可是要让他再下定决心忘记过去的事，下半辈子都和林宵北在一起，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只能这样稀里糊涂地相处。 “哥。”齐元说：“我中午下去吃饭，你猜我看见谁了。” 林宵北不说话。 “我看见贺君逸了，好巧啊。”齐元低头拨弄自己的手指头，“我觉得他都没怎么变，虽然他嘴上说不开心，但是我觉得他过得挺开心的吧，是不是，你和他还经常出来喝酒吗，我还以为你们俩都不会有联系呢。” 林宵北还是不说话。 开了半天，齐元发现林宵北把车开到了一个很偏的地方，然后停了下来。 他万万没想到林宵北会拉着他到后座去。 再傻也知道要干什么了，齐元顿时紧张起来，“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林宵北解开他的裤子，“你一直和我说话，怎么，是想和我道歉吗，自己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了？” “那也不能——”齐元推他，“我不想做！” “为什么不想做？”林宵北轻轻咬他的耳朵，“以前不是很喜欢吗，怕你上课走神，我说少做几次你还不高兴，嗯？” 完了，齐元顿时丢盔弃甲，太没用了，他只能说：“又没套，没套我不想做，射进来不舒服。” “那蹭蹭可以吧？”林宵北脱掉他下半身的衣服，解开了自己的皮带，“过来。” 结果就是林宵北差一点就迟到了。 到了吃饭的地方，林宵北带着齐元下车，齐元腿都软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林宵北似乎心情很好，看了看齐元，对他说： “小圆脑袋，只是蹭蹭，有这么爽吗？” 齐元：“……” “你不要露出这种刚被我上过的表情。”林宵北拍拍他的肩膀，“我们又没什么关系，我只能和别人介绍你是我的新招的助理，你这样让别人怎么想，我是那种在公司里乱搞的人吗？” 齐元觉得很崩溃。 “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第36章 齐元还以为林宵北带他去的是什么很正式的场合，没想到是朋友聚会。 公司合伙人，朋友带来的朋友，都是这个圏的，年纪都不大。 齐元坐在他们中间，有一种强烈的格格不入的感觉。 能很明显地觉察到他们都是层次差不多的人，家境优渥，受过良好教育，个人能力很强，虽然吃饭的时候气氛很轻松，饭桌上时不时就爆发出一阵大笑，聊的也都是圈里八卦或者吐槽一下奇萌，旁边的两个姐姐还主动和他搭话，问他喝不喝酒，喜欢吃什么，但齐元还是觉得很低落。 非要说的话，也不是自卑，就是觉得很迷茫，很羡慕他们有自己的生活，在可以笑的时候能笑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他以前真的觉得快乐很简单，每天不带脑子地生活，吃吃喝喝花家里的钱，不快乐才很难。 但喜欢上林宵北之后就知道什么是不快乐了，因为觉得他讨厌自己，就难过的想死掉，担心和他分开，整天都失魂落魄的。后来又发生了那些事，什么都没了，鼓起勇气自杀了一次也没勇气再尝试第二次。 -- 第74页 之前打工的同事说，你可以去试试学日语，他完全没有考虑过别的就去学了，因为觉得自己的人生也没什么价值可言，做错了选择就做错了吧，无所谓。 只有和林宵北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才能体会到那种什么都不想的快乐，就像是毒品一样，碰一碰马上就可以把痛苦的事情都忘掉，就算是有些痛苦就是他带给自己的。 想到这里就更难受了，他真的觉得自己很可悲。 如果有一天林宵北不喜欢自己了，会怎么看自己呢，可能会和自己的想法一样吧，因为这就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这个世界上能够完全无条件爱他的人只有爸妈，但是爸妈已经死了。 很饿，但是突然没什么胃口，只好喝酒，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好在他喝多了也不会耍酒疯，只是一直很困很想睡觉，别人问他什么他也不会回答。 隐约记得有人扶着他往外走，上车，他躺在后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入睡。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林宵北家里的床上了，还好，头不是很疼，就是嘴里很干，很想喝水。 翻出手机一看，四点半。 林宵北躺在他身边睡着了，他一动，林宵北也醒了，有点无奈地揉揉他的脑袋，“你醒酒了啊。” 齐元顿时紧张起来，还以为自己酒后失态。 “我怎么了。” 林宵北烧了点热水泡了水果茶递给他，“没怎么，慢点喝，烫。” 吃饭的时候他就感觉齐元情绪不对，还喝了不少酒，好在齐元喝醉了也很听话，让他走就走，让他上车他就上车，到家之后也乖乖跟着自己进电梯上楼，一个字都没有说。 本来想拿毛巾帮他擦擦手脚就让他睡的，没想到把他放到床上之后发现他哭了，迷迷糊糊的，还在流眼泪，一点声音也没有。 问他怎么了他也一句话不说，哭了一会儿就睡着了，但是睡觉的时候还在哭。 怕他睡着的时候呕吐呛到，让他侧着躺，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着，好像随时都会死过去一样。 齐元心里是很苦的，林宵北知道。 如果没有发生当年的事，也没和自己在一起，他会过得很快乐吧，就算变成一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不高兴了就跑去赌场一晚上输个几百万，买一堆奇奇怪怪的奢侈品，拆开看看然后扔到柜子里落灰，也有人惯着他哄着他，随便他干什么都行，也许他就真的一辈子都长不大了。 如果齐元现在想这么做，他很愿意给齐元掏这个钱，只要齐元开心就好。 可惜齐元不想。 那天之后齐元的情绪又变得低落起来，他知道自己这样反复很不好，也想过去医院看看，但是一想到去医院就要和医生交流，他就很抗拒。 他也不想让林宵北觉得自己和正常人有什么不一样，本来就够失败的，再这样的话未免太无地自容了。 上一次自残的伤口刚愈合，齐元又有点想试试，不过他觉得林宵北肯定会发现，因为现在林宵北现在会格外在意这个，他晚上起来去洗手间，水龙头开的时间稍微久一点，林宵北就会在门口等他，每天起床之后也会习惯性地拉起他的袖子看看有没有新的伤。 于是齐元第一次尝试在腿上下刀，在胯骨下面一点，穿四角内裤的话可以盖住，不和林宵北上床的话就不会被发现。 好在最近林宵北对他都很好，他说学习很累想早点睡觉，不想做，林宵北就真的不做了，只抱着他睡。 但试了两次之后还是被发现了，齐元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很不会撒谎吧，做了亏心事就会被看出来。 齐元很害怕，他知道林宵北肯定会生气的。 甚至害怕他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 但是林宵北没有打他，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把银色的裁纸刀，当着齐元的面往自己手臂上也割了两刀，比齐元割的深很多。 齐元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你干什么啊……”齐元慌张地拿纸巾盖住他的伤口，想下楼去找医药箱，却被林宵北拦住了。 林宵北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随手把刀放在一边，对齐元说：“我一直不强制带你去医院，是因为知道你对这个话题很反感，我怕刺激你，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伤害自己不是没有后果的，以后我每天都会检查你的身体，你想找机会继续自残当然可以，你背着我自残一次，我就会当着你的面往自己身上动一次刀，如果你觉得难受或者害怕，不想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就不要背着我伤害自己。从明天开始我会帯你去看病，如果医生说你需要住院，我也会送你去住院。” 齐元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慌乱地摇头。 “齐元，你是不是觉得，你爸死了，这个世界上就没人爱你了啊？我林宵北只是一个过去时，只是你犹豫着要不要扔的一个垃圾？”林宵北抬起齐元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我告诉你，你接下来的人生还有你的身体都不属于你自己，我每天尽可能的陪着你，哄你开心，不是为了让你背着我自残的。” 齐元愣了一下，更慌乱地摇头，“我没有——” “没有什么？”林宵北冷笑了一下，“你觉得我在干什么，闲着无聊泡你？我缺人陪我上床？我拿你当什么，你又拿我当什么了？你往自己身上动刀的时候想过我也是会难受的人吗？” -- 第75页 他说完就转身出去了，齐元想追，被他推了回 去。 “干什么，没看够是吗？”林宵北举起手臂，“没看够就好好看看。” 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看得齐元话都说不出来。 林宵北下楼，齐元跟在后面，林宵北回头看了他一眼，坐在沙发上，随手摸了一包烟出来。 啪地一声，烟被点着了，齐元欲言又止，翻出医药箱，蹲在地上给他包扎。 林宵北抬起手躲开他，血滴下来落在地上，小猫好奇地踩了踩，又跑走，弄得地板上都是血渍。 齐元试探着把他的手臂拉下来，好在这次林宵北没有躲，齐元松了一口气，不太熟练地上药消毒，拿绷带一圈一圈地缠。 冷静下来才觉得手麻麻的，像是被电打了一样，齐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觉得自己很笨拙，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打好那个结。 明明很想哭，却哭不出来，大概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不是应该哭的时候，还有需要他去负责的人。 很难描述自己心里的感觉，除了难受还有愧疚，如果说之前还想着或许会分开，现在已经完全不敢想了。 好不容易包扎好，林宵北已经抽了第二根烟，还随手把烟灰弹在地上，和着猫踩出来的血印子，把地面搞得乱七八糟。 齐元鬼使神差地说：“你不是答应我戒烟了吗。” “所以呢？”林宵北偏过头吐出一口烟，“你答应过我的事情更多，你做到什么了？” 齐元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对，犹豫半天，只能坐在他的身边，试探着抱住了他。 “少来这套。”林宵北把齐元推到一边。 但是齐元敏锐地感觉到他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又凑过去，林宵北这次没有推开他，抽完烟之后，突然狠狠咬了齐元一口。 咬的还是嘴，齐元觉得林宵北好像特别喜欢咬他的嘴。 “哥，我不想去看医生。”齐元抱着他，“我不想把自己的事情对别人说。” “没得商量，必须去。”林宵北的语气又冷下来，“真是惯的你。” 齐元把他抱紧一点，“求求你。” 林宵北很受不了齐元求他，但这不是求求就能满足的事情。 第二天林宵北推了手头的事情带他去医院，齐元虽然很想放下戒备和医生聊聊，但还是不成功，他回答了医生的每个问题，但是涉及到关键的地方，比如说回答一个会触动到他的问题，他就会说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或者是很含糊的应付，不过他表现得又很正常，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并不是需要住院治疗的程度。 做问卷评估的时候他也没有填真实的答案，好像已经习惯了逃避这回事。 最后医生没有给他开药，而是建议他预约，下次再来。 林宵北有点不知道应该拿他怎么办了。 想生气，只觉得很疲惫，根本气不起来，就当他欠齐元的，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齐元是来讨债的，他只能受着。 回去了还要给齐元做饭吃，因为知道他挑嘴，不喜欢吃外面的饭，起床之后还要脱了他的衣服检查，脱内裤的时候齐元还很不高兴，把脸蒙在被子里问他干什么。 干什么，你他妈说我干什么，林宵北每天早上起来都很想抽他一顿。 打又不能打，憋狠了就压着他做一次，齐元自己大概也觉得理亏，做的时候还很配合，搞得林宵北更生气了。 他不知道的是，齐元真的是想努力变好的。 那天晚上听林宵北说完那些话之后，他觉得自己稀里糊涂的人生里终于有了一个很明确的东西，那就是他对林宵北来说可能真的很重要。 他不是无牵无挂的人，也不是不被别人牵挂的人。 好像只是为了林宵北一样，他不想再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准备考试的同时他还接了一些翻译的兼职，没有动林宵北给的钱，比计划提前许多还清了所有欠别人的债，只剩下一些分期的货款可以慢慢还。 在这期间他也有低落到想自残的时候，但是偶尔有一点这方面的念头，就会想到林宵北流血的胳膊，瞬间就什么都不敢做了。 林宵北给他报了班，每天都会接他上课下课，依然会五点半就拉着他起床跑步，尽可能多抽时间陪他，齐元的状态好像也好了一些。 不过林宵北还是没有完全地信任齐元，他觉得齐元要是想装，也能装的像个正常人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背着自己偷偷拿刀了。 这天夜里三点多，齐元从床上爬起来，林宵北几乎在他起身的一瞬间就醒了，他发现齐元又去了楼下。 林宵北下楼，深吸一口气，想着无论等会看到什么都不能发火，他不和病人计较。 但看见齐元从洗手间里出来的一刹那，林宵北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没控制好情绪，大概是脸色很难看，齐元被他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好像以为他是过来排队的，齐元用那种很无辜的语气说：“楼上不是也有洗手间吗。” “你干什么？”林宵北抓起他的手腕，“楼上有为什么不用楼上的？” 齐元：“我怕吵醒你啊……那个锁关上的时候声音好大。” 大概是突然明白了林宵北在想什么，齐元安静了。 “回去睡觉。” -- 第76页 “哥。”齐元从背后抱住他。 林宵北不说话。 “哥。”齐元又叫了一声。 林宵北转身看着齐元。 “你来和我讨债的，是不是？”林宵北说：“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喜欢上你。” “哦。”齐元说：“又不是我让你喜欢我的。” 他说完才意识到把林宵北惹生气了，追过去哄了半天林宵北也不搭理他。 虽然说一直都不清不楚的在一起，谁也没有提什么和好不和好的，但齐元好像又变得开始依赖林宵北，反正他的世界里什么除了林宵北什么都没了。 林宵北不理他，他真的觉得每分钟都很难捱。 没办法，齐元只好学贺君逸，拿手机把自己的微信名改成了Ixbdtg，他举着手机给林宵北看，林宵北瞥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齐元豁出去了，“意思就是我是哥哥的舔狗。” 林宵北：“……” “是吗。”林宵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以后就给我好好舔，听到了吗。” 第37章 一转眼已经是深秋了。 林宵北一直坚持带齐元去做心理治疗，但是齐元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抗拒，他每次都表现的很配合，每次都不会说一句实话。 谈话的时候按理来说是不能有家属旁听的，只是林宵北带他来的次数多了，齐元又不介意，咨询师也同意让林宵北旁听，他发现每次问到有关他家庭的事情，齐元不是沉默就是撒谎。 每次从医院回来齐元都会很低落，林宵北只好暂停了他的治疗。 不过林宵北发现齐元不会对自己撒谎，也不排斥自己。 不管齐元处在什么样的情绪里，只要自己和他说话，他就会马上打起精神回答，问他最近学习进度，他就会一五一十地把进度告诉自己，问他晚上想吃什么，他就算是不知道吃什么也要用力想两道菜出来，好像林宵北说的是什么很重要的事，他绝对不能糊弄一样。 林宵北给他买衣服，只要夸他穿着好看，他就会一直穿，给他买的礼物他也会很高兴地收下，甚至林宵北说带他去医院祛疤，他犹豫了一下也同意了。 虽然赚的不多，还坚持自己还债，但兼职赚到钱了还是会想到给林宵北买东西，就像小时候一样，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分给林宵北，有一次接他下课，他笑眯眯地从兜里掏出一小块巧克力，说老师发的，留给他吃。 林宵北知道齐元又变得依赖自己，尤其是一个人在外面经历了那些事之后，齐元整个人都像空壳一样，回到自己身边，才感觉到有人爱他，在意他，不重新沉迷进来是不可能的吧。 不过林宵北觉得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没有回到最初。 有一次他躺在床上看邮件，齐元趴在他身边拿平板看电影，里面有个结婚镜头，林宵北对齐元说：“我们也去国外领个证吧。” 齐元没有像平时一样马上回答他，而是一直沉默，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林宵北把他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上，问他：“干什么装没听到？” 齐元好像很逃避这个问题似的，“为什么要领证啊，现在不是很好吗。”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就是现在的关系啊……”齐元想爬回去继续看电影，“你不要吵，我快看完了。” “现在的关系是什么关系？”林宵北没有放开他，“不是在一起的关系吗？” 他们两个一直都没正式谈论过这个问题，好像自然而然地变成了这种相处模式，同进同出，养猫，做爱，抱着睡觉，知道彼此的工作进展和收入，甚至比一些结婚很多年的夫妻都信任彼此。 但是林宵北隐约觉得齐元并没有真的想通，他一直逃避这种问题就是证明。 “是在一起啊。”齐元伸长手臂去拿平板，“放开我。” “我想听你明白的说我们是恋人关系，下半辈子都会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分开。” 好像知道今天没办法逃避似的，齐元垂头丧气地坐在林宵北身上，对他说：“我不懂那样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你把我当什么。”林宵北很坚持，“你男朋友，另一半，爱人，随便怎么说，反正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在一起，我总不能一直和别人说你是我新找的助理吧？”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啊。” “那你想怎么说呢？你会主动和别人介绍我，说我是你男朋友吗？” 齐元沉默。 林宵北知道他的心理状况很不稳定，看他这样也不想逼他，本来想就此打住，没想到齐元突然说：“我爸死了，你还恨他吗。” “我不想对你撒谎。”林宵北说：“是的，我恨他，但是他已经死了，一切都结束了，那是我和他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他的语气很果决，齐元没说话，过了会儿才点点头，“嗯。” 然后一整晚齐元都没有说话了。 林宵北知道齐元在想什么，他很爱他爸，这种爱不会因为他爸是个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恶人就消失掉，只会让他一边愧疚一边爱，不管齐颖和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在齐元的记忆里，所有和齐颖和有关的记忆都是好的，开心的，幸福的，除了太忙没什么时间陪儿子以及太溺爱，齐颖和没有任何一点对齐元不好的地方。 -- 第77页 而自己促成了齐颖和的死亡，齐元却又不能恨自己，只能像那晚一样沉默，自欺欺人地觉得不确认关系两个人就真的没关系。 林宵北知道齐元是个不能逼的人，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和他有什么矛盾，他只是不想让齐元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还有别的选择，他想让齐元明白，下辈子除了自己之外，齐元没有别的退路。 那天之后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没什么变化，依旧和从前一样，林宵北也没有再提过领证或者确认关系这回事，算了，那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在一起也无所谓，反正齐元一时半会也跑不了。 齐元现在很粘他，他去外地出差都会尽量带着齐元，好像齐元真的是他新找的助理一样，不过齐元除了蹭吃蹭喝之外没什么别的用，还因为长得太好看经常让他被别人误会。 现在除了杨茜之外，公司里的别人都觉得齐元是林宵北包的大学生。 甚至就连杨茜也有这方面的错觉，尤其是她看到自己前一天才替老板去取的表戴在齐元手腕上的时候，很难不让她有那方面的联想。 而且齐元看起来很单纯，长得又小，每次来公司的时候还会拿着书坐在林宵北的办公室学习。 这完全就是包养大学生吧！ 杨茜自己也弄不明白了。 不过让她稍微放心一点的是，齐元应该是自愿的，因为有一次她一不小心看到齐元主动去找林宵北要抱抱，坐大腿。 坐上之后还亲了林宵北一下，亲嘴的那种，还挺会，轻轻咬一下再亲。 ……外表和内心还挺反差的啊！杨茜一边快速逃离现场一边在心里吐槽。 她不知道那次坐大腿是因为林宵北又因为确定关系的事情有点不高兴了，齐元正在哄他。 齐元的想法就是一直拖，拖到很多年过去两个人都死掉就好了。 林宵北一想到这个很想骂人。 眼看着齐元要考试了，培训班那边的课不能落下，林宵北第一次拒绝了齐元想跟着自己出去的请求。 “去的又不是什么好玩儿的地方，而且很快就回 来了。”林宵北哄他，“再说你每次陪我出去一趟之后都得歇好几天，太耽误学习了。” 林宵北也不知道齐元的体力为什么这么差，明明只是假装员工跟着自己蹭吃蹭喝，话都不说几句，在飞机上睡觉，下了飞机到酒店睡觉，到家以后睡觉，齐元还是每次都累个半死。 “我出门就是会觉得累啊……”齐元说：“那你真的不带我吗。” “等你考完试带你出去好好玩几天。” 齐元只好同意了。 他清楚地记得林宵北那天走的时候是早上八点多，下午三点多告诉他平安落地，没一会儿又和他说已经到酒店了，还给他拍了酒店的视频。 齐元说：好旧，你住哪里。 林宵北回复：这已经是这附近最好的酒店了，收拾一下东西出门了宝贝，等等忙完了联系你。 然后一直到晚上他也没发来消息。 九点多的时候，齐元发消息过去，没收到回 复，他闲着无聊刷手机，看见了某地山体滑坡的新闻。 那就是林宵北去的地方。 他懵了一下，给林宵北打电话，如论如何都打不通。 其实在那个时候齐元还算镇定，他知道打不通可能是因为当地信号不好，突然发生这种事，应该会影响到信号吧，新闻里也说暂时没有伤亡。 然后他坐在沙发上一边尝试继续打电话一边刷新闻，又刷到了消息，说有人遇难。 更让他担心的是有网友在下面说情况比报道出来的糟，齐元私信对方，却一直都没收到回 复。 明明白天一直在上课已经很累了，按照他的生物钟，十一点左右一定会睡觉的，但今天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熬到四点多的时候已经有点懵了。 他能联系的第二个人是杨茜，因为杨茜去他上课的地方给他送过一次落在公司里的书，给他留过联系方式，可是杨茜的电话也打不通。 只能坐在家里机械地一直打电话，刷新新闻。 全都没有回音。 他没有一点想哭，或者焦躁的感觉，甚至觉得整个人都是很平和的，潜意识里，他知道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林宵北可能没事，只是信号不好又没地方充电，或者暂时被困在某个地方，也可能死了。 他可以接受林宵北死掉，这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他也不会对未来产生恐惧，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没有林宵北就等于没有未来，他没道理为了不存在的东西恐惧。 如果林宵北死了，自己肯定会马上结束生命，这根本没什么好犹豫的。 因为有了这种想法，齐元变得更加冷静了，他甚至还去洗了个澡，给小猫收拾了猫砂盆，清洗了水碗，给它开了个罐头，甚至还去把卧室的被子叠整齐，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和老师请了假，继续坐在沙发上刷新消息，打电话。 早上七点半，齐元特意看了一眼时间，因为按照惯例他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坐上林宵北的车去上课，然后他的冷静就消失掉了，因为他开始后悔，林宵北之前说，想和他去国外领证，或者至少要在别人面前确定关系，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同意，这是他唯一后悔的事情，明明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为什么不同意呢，哦，是因为爸爸妈妈，因为觉得对不起他们吗，和让他们死掉的人在一起了。 -- 第78页 如果我死了，会见到他们吗，爸爸会怪我吗，会吗？不会吧，爸爸什么时候怪过我呢，闯了再大的祸，爸爸只会关心我有没有受伤，就算是做出了这种事情，爸爸应该也舍不得怪我吧，所以如果林宵北还活着，就同意和他去领证，或者别的什么，都无所谓吧，妈妈也许会很不高兴，但是她也舍不得真的和我生气，她最生气的时候就是我在学校打架，就算这样她还是为了我跑去办公室和别人的家长吵架。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齐元坐在沙发上对着已经死掉的人说对不起，如果我有别的办法，我是不会作出这个决定的，我真的不想让你们伤心，可是我做过很多尝试了，我甚至还试过死掉，最后还是变成了现在这样，没办法离开他，没办法恨他，没办法不爱他，我是让你们失望的小孩，但是如果我还有以后，我会努力好好活着，不让你们更失望，所以请原谅我吧，对不起，原谅我吧，对不起。 手机里传来的依然是忙音，但是好像是有人听到了他的祈祷，下一秒，他的电话响起来，是林宵北打过来的。 “喂？”齐元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 林宵北在那边说了什么，齐元根本没有去听，他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坐在沙发上等林宵北回 来，甚至真的什么都没有去想，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林宵北直到天黑才回来。 他很狼狈，大概是真的被困在某个地方过。 看见齐元才松了一口气，和他说自己的经历，齐元恍恍惚惚的，好像是在听又好像没在听，他觉得不对，捏了捏齐元的脸，“你怎么了？” 然后他就觉得手臂一痛，齐元居然在咬他。 像是在发泄不存在的恨一样，林宵北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疼麻了，过了好半天齐元才放开他，若无其事地擦擦嘴角的血，对林宵北说：“那就去领证吧。” 第38章 林宵北不知道为什么齐元要咬他。 咬一次还不够，做的时候又咬了一次，一边咬自己肩膀一边紧紧抱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的肉咬下来。 林宵北嘶了一声，等齐元松口的时候问他：“你咬我干什么？” 齐元不说话。 林宵北舍不得咬回去，折腾完就抱着他睡了，睡到半夜，林宵北醒了，就着昏暗的月色看齐元。 尽管连他嘴唇上淡淡的纹路都记得很清楚，但每次看到他的脸，还是会觉得心动，他不知道如果没有认识齐元，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也许谁也不会喜欢吧，想象不出除了齐元，自己会对谁有这种心动的感觉。 越看越喜欢，伸手拨弄他的睫毛，齐元皱着眉躲掉，林宵北又把他拉回来。 为什么要咬我呢，因为想恨我却恨不起来吗。 想到高中的时候，每次两个人吵架，齐元都是先来低头的那个，那时候只觉得他幼稚，藏不住心事，现在却知道是因为他太单纯，害怕转眼之间什么都变了，所以有什么就要紧紧抓住。 现在呢，还是很在意我吗。 突然之间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把齐元留在身边就好，往事变得很模糊，只记得他用湿漉漉的手举着两只桃子，把其中一个递到自己身前，笑眯眯地说：“给你。” 齐元在梦里觉得好热，闷闷的，他想醒过来，却因为实在太困睁不开眼睛，隐约觉得是林宵北抱住了自己，只好放弃挣扎继续睡觉。 反正也推不开。 齐元同意去领证，林宵北就马上开始筹划这件事，好像真的很重要似的，齐元不懂为什么，林宵北也不指望他懂。 最后两个人去了丹麦，林宵北全程都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因为不想在齐元面前失态，回去的飞机上他看着齐元，怎么看怎么喜欢，就在他想问齐元有什么感觉的时候，齐元转了转无名指上的婚戒，若有所思地说：“哥。” “嗯？”林宵北的声音很温柔，“怎么了。” “昨天在街边买的那个热狗好好吃啊，你回去给我做好不好。” 林宵北：“……” 因为这件事他一直到下飞机都冷着脸，齐元还以为是自己提出的要求过于无理，退而求其次，“那你做一个差不多的也可以。” 没想到林宵北更生气了，齐元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家之后，林宵北把那张结婚证书放在相框里挂好，越想越觉得生气，很想把齐元抓起来问问他到底爱不爱自己，回头一看齐元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看见他的脸，气又消了，心想下辈子肯定不和齐元在一起，再和他在一起就是脑袋坏了。 这辈子就这样吧。 做好了饭把他叫起来吃，齐元发现除了自己爱吃的菜之外还真的有个热狗，顿时觉得结婚真好，抓着林宵北的手说：“谢谢老婆。” 林宵北心想自己这个婚真的是不如不结。 考试在十二月，林宵北还挺在意这次考试结果的，因为他知道齐元很重视，但齐元的情绪比之前放松很多，考试的前一天，齐元突发奇想，说要让林宵北和自己去庙里求个签，预测一下考试结果。 结果求了个下下签。 “封建迷信。”林宵北对齐元说：“都让你别来了，多影响心情。” “你什么时候说让我别来了！”齐元很不高兴，“是你开车带我来的。” -- 第79页 “是你让我开车带你来的。” “那还是你开车带我来的啊！”齐元拉着脸坐在副驾驶上嘟嘟囔囔，“都怪你。” “那你就自己去考驾照，以后自己开车来。” “我要和你离婚。”齐元一步到位。 “离就离。”林宵北踩了脚油门。“晚上自己做饭吃。” 差点没把齐元气死。 因为很不高兴齐元提离婚，林宵北第一次罢工没做晚饭，齐元心想自己要是点外卖岂不是让他小瞧了，跑去厨房倒腾了一锅面条出来，林宵北看了一眼面条，眼神有一丝淡淡的不屑。 齐元顿时觉得悲从中来，心想林宵北对自己是越来越不耐烦了。 盛了面条吃，越吃越想吐。 “别吃了。”林宵北把他的面条端走，“这玩意能吃吗。” “离婚。”齐元很坚决，“我和你过不下去了。” 林宵北掏出手机，找到一段视频打开，是前几天带齐元出去和朋友玩的时候拍的，齐元有点喝多了，躺在沙发上醒酒，林宵北问他：“我是谁啊。” 齐元说：“你是你啊。” “那我是谁啊？”林宵北又问了一次。 镜头里的齐元晕乎乎地坐起来，抱着林宵北说：“喜欢你。” 林宵北锁了手机，齐元的表情僵住，满眼羞耻地一拍桌子，“我喝多了！” “喝多了都不忘喜欢我。”林宵北往厨房走，“我看这驾照你也不用考了，开车的时候还想着喜欢我，不安全。” 四十分钟以后齐元一边啃着排骨一边想这就是婚姻吗，果然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林宵北以后再也不会对自己好了，没有爱情他们俩之间就剩下恨了，林宵北不会在排骨里下毒吧。 好在吃完了饭他还活着。 因为那个下下签，齐元的心情一直很不好，趴在沙发上抱着猫，一会儿翻过来，一会儿转过去，林宵北走过来，齐元警惕地看着他，“干什么。” “御守。”林宵北掏出来一个红色的小袋子，“前段时间找人到清水寺给你求的，你不是要考日语吗，中国的神仙又不管这个，那个下下签不准，别想了，明天把这个带上。” 齐元扑到林宵北身上，感动地说：“老婆你真好，那不离婚了吧。” 林宵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乱求签得罪了中国的神仙，齐元的考试没过，而且分数只差一点点，他郁闷极了，不过林宵北答应他会记得在一年之后换一个御守给他，让他把这个学业御守一直带在身上，齐元又找到了一点安慰，心想还是结婚好，除了林宵北，别人哪里会这么惦记他呢。 考试没过，林宵北也没同意齐元去找工作，他觉得齐元脸色总是不太好，病怏怏的，似乎是这几年一直都没时间好好休息，现在没什么急着做的，家里也不缺钱花，还是让他放松一段时间吧。 齐元不和林宵北在一起，干什么都觉得很没意思，索性整天在家里睡觉，睡够了就跑去林宵北的公司转转，两个人戴同款婚戒，偶尔衣服还混着穿，齐元从被包养的大学生升级为老板娘，搞得杨茜对他刮目相看。 实在是不知道干什么，齐元只好跑去骚扰贺君逸，他发现贺君逸换车了，正是之前心心念念的Panamera，扎眼的骚红色，贺君逸很得瑟，“看见了吗，我媳妇给我买的！” 齐元：“……你为什么这么骄傲啊。” 贺君逸更加骄傲，抬起脸说：“不用我出去留学他就给我买了，这是我媳妇第一次对我妥协，你知道我有多难吗？我不用出国了。” 齐元：“……那你开心就好吧。” 贺君逸说要带齐元兜风，齐元委婉地拒绝了。 “你媳妇好不容易才给你买的，你自己坐吧，我怕坐坏了。” 贺君逸更得瑟了，“我媳妇说要是我过年之前能升职，他就给我买块表，买哪块随便我挑。” 齐元：“但是，你真的需要更多的表吗，我就没看你的表重复过。” 贺君逸陷入了沉思。 “你要是什么都不要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齐元说：“就是因为你整天想要这个要那个，你媳妇才会拿这些东西诱惑你，其实你和我一样只想整天在家里睡觉吧。” 贺君逸如遭雷击。 “哎。”齐元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我哥给我买的东西，我完全是为了他开心才用的，如果我们俩吵架，我抱着猫就可以离家出走了，你呢，是不是还要收拾自己的表和衣服，你的保时捷放得下吗。” 说完他就走了。 当天晚上，齐元窝在林宵北怀里看书，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拿出来看，是贺君逸发来的消息：齐元儿，我媳妇说要请你们吃饭。 第39章 齐元觉得很恐怖。 他一想到陈启，就会想到那时候他的预言。 赶紧把手机扔到一边，抱着林宵北说：“完了，贺君逸男朋友找我们吃饭，我不想去。” 林宵北摸摸他的脑袋，“为什么不想去？” “你不觉得他很可怕吗……”齐元真的害怕了，把林宵北抱得更紧一点，“他那时候说的是真的，他说如果我不离开那个困住我的人，就会吃很多苦，这说的就是你呀！” “所以他这么说了之后你离开我了吗？”林宵北说：“吃完了苦，又回来了，还是被我困住了。” -- 第80页 “反正我不想去。” “去吧，怕他干什么，有我在呢。” “他要是再说什么可怕的话怎么办啊？” “不管他说什么，你只要记住呆在我身边就好了。”林宵北亲了他一下，“他要是真的那么可怕，贺君逸还能活到今天吗。” 齐元犹豫半天，决定对林宵北多一点信任，爬过去拿起手机，给贺君逸发消息：好的，去哪吃。 贺君逸：去我媳妇家。 齐元：你媳妇家在哪。 贺君逸：我媳妇有很多家，我也不知道他准备带咱们去哪。 不知道为什么，齐元觉得更吓人了。 “他为什么会有很多家啊。” 林宵北说：“因为有钱。” 齐元扑到他身上，“那我们家没有钱吗！” “我们家也有钱。”林宵北赶紧哄他，“隔壁还空着，你喜欢那个格局的话我把隔壁买下来吧，你下次离家出走的时候可以直接去隔壁。” 齐元的心里平衡了很多，虽然贺君逸的媳妇有钱，但是总让他干这个干那个，对他期望很高的样子，而自己什么也不用干，只要还在喘气，林宵北就会对自己很好了。 “可以。”齐元说：“那你不能去骚扰我。” 林宵北心想是你骚扰我比较多吧。 陈启把时间约在了周末，齐元本以为他们自己开车去就好了，没想到陈启还叫了车来接他们。 加长宾利，玫瑰色的车身在雪地里映出一点好看的反光，齐元这种对车不感冒的人都觉得很好看。 司机下来给他们开车门，三十出头的姐姐，头发盘成很好看的发髻，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 齐元已经要晕倒了。 这么正式，该不会要对自己说什么超级可怕的话吧！ 搞得他都有点晕车了。 好在贺君逸也在车里，一直在和林宵北聊天，要不然齐元可能真的会紧张到吐出来。 越开越偏，天色渐晚，齐元的情绪也渐渐冷静下来，他很喜欢看雪景。 天黑下来，目的地也到了。 齐元不知道这边还有这样的地方。 全都是平房，每个房子都很好看，离近了才发现是形态各异的木屋。 有几家亮着灯，炊烟升起来，飘到半空中经久不散，齐元下车，踩到雪上，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感觉心情好了很多。 贺君逸在前面带路，走到一个木屋前，他沉思一会，对齐元说：“走错了，不是这个。” 齐元：“……” 他已经觉得有点冷了。 好在贺君逸没有特别不靠谱，第二次就找到了正确的地方，这个房子比别的要大很多，门口放着两个花盆，里面插了两个风车。 门打开，正在厨房里做菜的陈启回头，目光扫过他们三个的脸，最后停留在齐元的脸上。 “进来吧。”陈启说：“齐元是不是饿了，过来。” 齐元觉得他一点也没有变化。 五年之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非要说变化的话，大概是气质变了吧，那时候齐元很怕他，因为觉得他很冷漠，而且非常有距离感，现在整个人的感觉都非常的温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齐元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自己看家里的猫一样。 不过这会儿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齐元真的很饿，而且这里真的太香了。 齐元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他不知道是哪个锅里冒出来的。 厨房很大，两个炖锅都在冒热气，烤箱也在运转，边上有个长条的炸锅还在工作，里面正在炸可乐饼。 齐元听话地走过去，陈启把可乐饼捞出来控油。拿了个盘子出来，往上面挤了点酱。 齐元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陈启撕了张厨房纸垫在盘子上，夹了一个可乐饼递给齐元，齐元马上捏起来放进嘴里，顿时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太好吃了吧，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哥哥，但是陈启的厨艺好像真的比哥哥强啊！ 他吃东西的时候，陈启就一直站在一边看他，贺君逸带林宵北去别的房间抽烟了，于是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独处。 “你啊。”陈启说：“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齐元咽下最后一口可乐饼，把盘子放回去，眨眨眼睛说：“啊。” 陈启指了指林宵北在的房间，“真任性。” 齐元觉得一点也不怕他了，反而有一种想对他说点什么的冲动，也许是因为陈启真的很厉害吧……他就像什么都知道的人，因为什么都知道，所以才会用这种温和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很怜悯似的。 “嗯。”齐元抽了一张纸巾慢慢地擦手指上的油，一边擦一边说：“离开他一段时间，以为不会再见面，没想到又碰到了。” 然后，好像没办法控制自己一样，他说：“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陈启笑了一下，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他认认真真地洗了手，擦干，捧住齐元的脸，两个拇指按在齐元的眉骨上，从上往下仔细地摸。 能感觉到他在摸自己的骨头，摸得齐元心脏都要不会跳了。 因为潜意识里很相信他，害怕他说出什么可怕的话。 陈启摸了很久才放开他。 “可能真的没办法了。”陈启说：“实在离不开的话就这样吧。” -- 第81页 “为什么呢？”齐元很着急，“什么叫没办法呀。” “有办法的话，你早就离开他了吧。”陈启戴上厚厚的手套，把一个炖锅的盖子掀起来，夹了一点肉放在盘子里递给齐元，“我看不太清楚你以后的事情，因为你这个人——” 他想了想，“你现在太薄了，看不清了。” 齐元吃了一口肉，又觉得好吃的想哭，含含糊糊地问：“什么叫太薄了。” “命太薄了，所以要小心，要不然稍微用力一点就抻断了。” 齐元愣在原地，“啊？就是说我会死吗？为什么呀，我会因为意外死吗，还是生病什么的，我要小心什么，我还想考驾照呢，是不是以后最好不要自己开车了。” 陈启笑了一下，指了指他的胸口，“你要小心的是你自己，驾照倒是可以考。” 他又给齐元夹了一点肉，齐元还是没明白什么叫小心自己。 “抻也是你自己抻断的。”陈启说：“什么都在你一念之间。” 齐元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个，其实我不太清楚你是干什么的，所以如果我问的不对你不要生气啊，你可不可以和死人讲话啊？”齐元说。 “可以啊。”陈启说：“你也可以。” 齐元震惊了。 “我也可以？！” “你和死人有关的记忆也是死人的一部分，还记得这些的话就可以讲话，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问题，就闭上眼睛试着想想死人如果现在出现在你眼前是什么样的，随便想想，穿的衣服鞋子之类的，越详细越好，然后就可以试着和死人讲话了，要是你足够了解这个死人，应该会知道他怎么回答吧。” 齐元很想按照陈启说的方法试试，甚至现在就能想象得到爸爸妈妈的样子，但是陈启阻止了他。 “你可以，但是你不能用。” “为什么啊？” “因为我都说了，不要抻，抻断了怎么办？”陈启说：“你心思太重了，这样不好，像贺君逸一样什么都不想，不是很开心吗。” “嗯……”齐元说：“那个，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啊。” 不是说有人花几百万请他去算命他都不去…… “你不是贺君逸的小朋友吗。”陈启说：“他的朋友里只有你还像点样子，以后你多和他玩玩，别让他整天和不三不四的人瞎混。” 找了这样的男朋友，齐元也不知道应该说贺君逸幸运还是不幸运。 陈启一直在给齐元的盘子里装吃的，这个锅里夹一点，那个锅里夹一点，搞得齐元都想管他叫妈了。 “我管你叫什么呢。”齐元问他。 “叫哥哥吧。”陈启摘了围裙，开始盛菜。 齐元赶紧过去帮忙，“哥哥，你知不知道我下次考试能不能过啊？” 陈启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好学习就可以过，但是你走错路了，你适合去当演员。” “这你也能算出来吗！”齐元再次震惊。 “不是啊，我记得你上学的时候成绩不是很好吧，长大了学习也是逼着自己学，多辛苦，长得这么好看不如去当演员。” 齐元“……” 虽然觉得被打击到，但是和陈启说完话之后，齐元真的感觉轻松了不少。 他觉得陈启是一个很神奇的人。 晚饭是红酒炖牛肉，蘑菇烩饭，奶油南瓜汤，柠檬烤鸡，田园沙拉，苏格兰溏心蛋，饮品是糖渍话梅圣女果，陈启还烤了个大蛋糕当甜点。 没有炸可乐饼，大概是只炸了两个，特意给齐元准备的。 齐元的肚子都要撑炸了，他甚至想带着林宵北搬到陈启家里蹭吃蹭喝，如果陈启愿意的话，他每天都可以督促贺君逸努力上进，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瞎混，还可以洗脑贺君逸，他真的很需要新的表和很贵的车。 吃饭的时候，林宵北问陈启这边的房子是怎么卖，陈启说这边的房子是不能买卖的，但是他有使用权，他们想玩随时都可以过来。 吃完了饭，他们三个收拾卫生，打扫厨房，陈启去炸了薯角，切了水果，倒了椰奶，还拿小竹签扎了水果，做了几个迷你糖葫芦放在冰箱里冻着。 然后大家就端着零食水果饮料去一个很空的房间看电影了。 看的是今敏的《东京教父》。 贺君逸搂着陈启，好像对电影没什么兴趣，低声和陈启说话，陈启盯着投影布，时不时回应两句，贺君逸只好跟着看。 齐元靠在林宵北怀里，虽然表面在认真看电影，但心里其实是很想试试陈启说的那个方法的，他可以把爸爸妈妈回忆的很详细。 不过如果有问题的是自己，那爸爸妈妈也未必是真实的吧。 陈启说他命很薄，想的太多不好，其实齐元也知道，他不敢放任自己在安静的环境里呆很久。 他也没办法克制自己的愧疚，对所有人。 嘴唇一热，是林宵北给他喂薯角。 ……也太好吃了吧，上面撒了什么东西，齐元对陈启的敬意又增加了。 看完《东京教父》，陈启又找了《真爱至上》，这个电影齐元看过，不过他很喜欢，不介意再看一次。 电影看到一半，陈启把冻好的小糖葫芦分给大家吃，还给他们煮了很神秘的黑色液体。 齐元喝了一口，不难喝，但是也不好喝。 -- 第82页 “保护肠胃的。”陈启说：“你们吃太多了。” 齐元心想，因为你做饭太好吃了啊这能怪我们吗…… 看完电影已经要一点多了，齐元本来以为可以回去，现在一看回不去了，好在陈启给他们准备了新的洗漱用品。 躺在散发着淡淡花香的被子里，齐元一句话没说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是九点，林宵北已经洗漱完在等他，齐元随意地洗了脸刷了牙，发现陈启给他们包了馄饨当早餐。 皮薄馅大，汤头鲜甜，齐元吃一口就觉得要幸福到晕倒，根本不想走了。 但吃完了馄饨还是要走的。他恋恋不舍地和陈启道别，还想问问陈启自己的命到底有多薄，但是林宵北一直在和陈启说话，他没机会问。 今天送他们回去的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坐上去之后，齐元问林宵北在和陈启说什么，林宵北说：“看你挺喜欢吃的，让他回头把菜谱发给我。” 齐元顿时就不想去考虑什么命薄不薄的事情了。 林宵北这么在乎他，如果真的抻断了，林宵北会受不了的吧。 既然没办法，只能这样，那就这样好了。 手机震了一下，掏出来看看，贺君逸给他发消息：齐元儿，我想通了，平平淡淡才是真！我不能再想要那么多了！ 齐元马上打字：什么啊，人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分别，你想要什么一定要得到，你要是什么都不想要的话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人活着就是要体验和拥有。 贺君逸：？？ 齐元：问问陈启哥哥我说的对不对。 贺君逸：？？？ 第40章 正文完 齐元的最后一次心理治疗结束于一个雨天，那是他和林宵北重逢的第三年，林宵北终于意识到，齐元的某一部分，可能被永久地改变了，除非面对自己，他才会做到完全的坦诚，也只有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获得现在的平和，而这意味着，在莫测的未来，只有一件事是完全确定的：他和齐元不会，也不能分开。 林宵北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 齐元的证考了下来，找了份专职笔译的工作，公司和林宵北的办公楼离得很近，过了一段时间三点一线的生活，他发现自己好像很适应，也许这种生活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他不喜欢那种看不清未来的感觉。 林宵北本来想拿点钱让齐元自己做点什么，比如说找个语言培训机构入股，他自己也在看相关的项目，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信鬼神，却觉得陈启的话是对的，齐元的命太薄了，就像差一点就被割断的风筝线，他不想把太多东西堆到齐元身上，再抓不住的话，两个人都没办法承受。 于是齐元目前为止面临的最大困难就是考驾照。 在他去考驾照之前，林宵北根本没当一回事，漫不经心地对他说：“很简单啊，考下来送你一台AMG。” 齐元对AMG兴趣不大，他只记得林宵北说很简单。 但是他光科二就考了两次，没过。 “我就是挂错档了而已！！” 齐元痛心疾首，林宵北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和他上学的时候说“我就是把答题卡涂错了”的神情一模一样。 “没事儿。”林宵北安慰他，“车先给你提回来，你多看看车就有动力了。” 但齐元的动力是不想被贺君逸嘲笑。 “齐元儿，干嘛呢？”贺君逸在齐元又一次驾照没考过的时候发来贺电，喜气洋洋地说：“我听说你驾照又没过？晚上出来吃饭不？我请客。” “你走开。”齐元愤怒地攥紧了拳头，“我下次一定会过的。” “啊哈哈哈。”贺君逸更开心了，“我没说你下次不能过啊，你出来，我给你说说我当年考驾照的经验，不过我也没什么经验可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下子就考过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齐元：“……” “我听我媳妇说你家林总给你买了辆AMG？要不这样吧，你便宜卖我，九折我就要了，都是朋友，我不占你便宜，虽然这车吧配我还差点，但是也不能放你家车库落灰啊，反正你也开不上，怎么样，同意不？” 齐元：“……我下次一定会考过去的！” 他挂了电话，气得在沙发上滚了好几圈，冲着在厨房里忙活的林宵北喊：“哥！” “干什么？”林宵北走了过来。 “我不想考驾照了。”齐元委屈地说：“贺君逸笑话我，他说要买我的车，还说反正我也开不上。” “他笑话你，你不会笑话他吗。”林宵北耐心地指点齐元，“你问他哪来的钱买，工资卡都不在自己手里。” “陈启哥哥会给他钱的啊。” “那你不会和陈启说少给点，他拿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还不是和狐朋狗友瞎混。”林宵北摸摸齐元的脑袋，“他干什么公司都给报销，吃公司食堂住家里，哪来那么多开销，不是背着陈启在外面花天酒地不学好吧。” 齐元：“我觉得你猜的很对。” 林宵北指点完齐元，继续回到厨房做饭，做好了端上来，发现齐元正在和陈启打电话，话题已经进展到花天酒地不学好上了。 “他整天和我得瑟！”齐元的两条腿搭在沙发靠背上晃来晃去，“他肯定有小金库，前段时间他还和我说不想上班了，好堕落啊，他不上班的话你们家就只有你一个人赚钱了，你会很辛苦的！你不要再让他浪费钱了，他的钱都不知道花在哪里了。” -- 第83页 林宵北：“……” “嗯嗯。”齐元跳起来，“我去吃饭了，晚上再说。” 他坐在椅子上，心满意足地对林宵北说：“贺君逸完了。” “怎么完了。”林宵北给他倒果汁。 “他的零花钱比之前少一半！”齐元说：“等着吧，我驾照考下来就开着车去他家门口晃，气死他。” “他现在就要气死了吧。” 林宵北说得没错，贺君逸确实是要气死了，他没想到齐元这么阴险，居然给他媳妇打电话告状，更没想到他媳妇居然听齐元的话。 贺君逸在家里闹了一场，非但没有把零花钱闹回来，还获得了一个新的任务：每个礼拜看三本书，因为陈启觉得他太容易激动，是心灵空虚的表现。 贺君逸给齐元打电话，齐元一律不接，只窝在林宵北怀里看电影，不过林宵北觉得齐元的情绪也有点不对劲，他看到一半突然就把电脑合上，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会考过的！” 后来贺君逸好不容易联系上了齐元，齐元答应可以帮他求情，但是贺君逸要帮他考过驾照，教他开车。 “你不是报了驾校吗？”贺君逸很费解，“我有教练教的好吗？” “教练脾气太大了，我紧张，你先教会我我再去驾校学。” “那你就让你家林总教。” “他很忙的。” “我不忙吗？我每周要看三本书，还要写读后感！” “你要是教会我开车我就和陈启哥哥说，让你别看了。” 贺君逸当机立断：“成交。” 他特意找朋友借了个场地陪齐元练车，然后他发现齐元是真的很笨，怪不得教练脾气那么大。 但他还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他敢说什么，齐元就会跑去告状，陈启就会把他为数不多的零花钱再减少一点。 真他妈的。 “真不错。”贺君逸夸齐元，“进步太大了。”“那你觉得我下次科二能过吗？” “肯定能啊，不过你来找我。”贺君逸信誓旦旦。 “找你去接盘我的车吗，美的你。” 贺君逸：“……” 也不知道是不是贺君逸的祈祷感动了上天，齐元终于把驾照考过了。 但是尽管齐元和陈启说了好话，陈启也没有把贺君逸的零花钱恢复到原来的水平，因为他发现贺君逸有多少钱都一样的花，反正也饿不死。 “给贺君逸打电话，带他去兜兜风吧。”林宵北说：“安慰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不理他。”齐元心情很不错，“带你去兜风。” 虽然有了驾照，但齐元还是有点紧张，好在他们出门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街上的车不多。 开到江边，齐元停了车，拉着林宵北慢慢地往前面走。 “好远啊。”齐元说：“从咱们家往下看的时候我还以为很近呢。” 有风吹过，江面起伏，散发出一点很浪漫的银光。 林宵北突然亲了齐元一下，齐元假装若无其事，但心跳还是有点加速。 好像是已经成为习惯，不管和眼前的这个人有多熟悉，熟悉到知道他皮肤上的每一处细小的纹理，知道他下一个动作，甚至知道他在想什么，再看到他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很心动。 “哥。” “嗯？” “我们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吗。” “会啊。”林宵北攥住他的手，“为什么不会呢。” “哦……”齐元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你别撒谎。” “当然不撒谎。” 风大了点，林宵北脱了外套给齐元穿，突然想到上高中的时候，林宵北经常在出门上课之前翻出自己的外套扔给他，面无表情地说：“穿上。” 再看看林宵北，好像和那时候没什么区别。 他意识到林宵北大概也像自己一样被困住了，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分开。 那怎么办呢，也许真的没办法了吧，只能这样被彼此困住，一直一直在一起。 “哥。” “嗯。”林宵北搂着他。 “好冷啊，我们回去吧。” 林宵北牵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水流声从背后传来，林宵北却只能感知到齐元平稳的呼吸。 以后吗，当然会一直在一起，因为对我来说，没有你就没有以后。 坐上驾驶位，齐元还是有点紧张，林宵北对他说：“没事，慢慢开。” 安全到家，齐元好像振奋了一点，林宵北牵着他的手进电梯，打开门锁之后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着说：“欢迎回家。” 正文完 第41章 番外 林宵北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这一点体现在很多方面。 比如说他不喜欢齐元对陈启厨艺的夸奖。 于是他在一个月之内学会了陈启的所有拿手菜，并且对齐元的口味做出了详细的分析。 这样做的后果有两个：齐元对他的崇拜又增加了许多，齐元在短短半个月之内胖了七斤。 “秤坏了吧？”齐元看着体重秤上的数字感到疑惑，“我怎么一百三十斤了？” 他高中之后就没长过，身高一直停留在一米七七，最瘦的时候只有一百一十多斤，瘦得很不好看，后来就一直停留在一百二十斤左右，看起来还是偏瘦的体型。 “一百三很多吗。”林宵北走过来看了看，“你胖到一百四才是标准体重。” -- 第84页 齐元不是一个很在意外表的人，对体重也没什么概念，胖了就胖了，称完体重之后林宵北叫他去吃甜点，刚出炉的苹果酥还冒着热气，甜中带点细微的果酸，他闻一闻口水都要流出来，一口气吃了四个。 吃完了就觉得很困，打着哈欠洗脸刷牙和林宵北搂着睡觉。 睡觉之前林宵北问他晚上想吃什么，齐元这才想起来，迷迷糊糊地说：“我们部门聚餐，不回 家吃了。” “好。”林宵北捏捏他的脸，“结束了发消息，我去接你，别喝酒。” 其实齐元不是很想出去和同事聚餐的，倒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因为外面的饭没有家里的好吃，不过不参加好像很不合群一样，只好每次都参加。 还好聚餐的气氛比较轻松，因为同事都是年轻人，在一起就是聊聊公司八卦什么的。 今天大家吃的是烤肉，肉还没吃几口，啤酒就先喝上了，三分之二的人喝啤酒，剩下的喝饮料。 齐元没喝酒，其实他酒量不太好，喝啤酒的话也会多，第二天起来还会难受，没有必要的时候他不会喝。 “齐元儿又喝饮料啊？”一个男同事递给他一瓶啤酒，“怎么每回和我们出来都不喝酒啊，来点儿来点儿。” “人家不爱喝。”旁边的女同事给齐元说话，“你爱喝你多喝点。” “就是的。”别的女同事帮腔，“你们也少喝点，怎么工作没两年都有睥酒肚了。” “齐元儿没有啊？”劝酒的男同事看了看齐元，“那是他岁数小，岁数大了一样有，工作以后想胖还不容易。” 这个话题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不管是男同事还是女同事，大家都比读书的时候胖了，因为工作很累，就算是下班了也不想运动，加班到很晚吃点喝点，平时聚餐吃点喝点，很快就胖起来了。 齐元听着大家的讨论，逐渐陷入震惊。 “真的假的啊？”他说：“什么都不干就会胖吗。”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说：“那当然了。” 肉烤好了，齐元夹了一块，突然觉得嘴里的肉一点也不香了。 甚至有点苦涩。 他刚刚到底在震惊什么，他不是已经胖了七斤吗！ 偏偏今天选的这家烤肉店还很不错，用肉新鲜，秘制蘸料也好吃，齐元只能苦涩地吃了很多。 到后来大家都很高兴，吃吃喝喝到九点多，去唱歌唱到十一点多，林宵北开车接到他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齐元的情绪很低落，好像有心事一样。 “怎么了？”林宵北看看他，“玩的不开心了？” 齐元看了看林宵北，发现他哥的身材真的很好，可以说是很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还是那种手感很好的肌肉。 坐下来的时候一点肚子也没有，那当然了，齐元想到了林宵北漂亮的腹肌，又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顿感崩溃，对着林宵北说：“哥，我要减肥！” “你减什么肥啊？”林宵北把车开出去，很显然没把齐元的话当一回事，“都告诉你了，你再胖十斤才是标准体重。” “我胖十斤不是很容易吗？”齐元拧着眉毛，“我半个月就胖了七斤！” “胡闹。”林宵北给他的减肥意愿定了性，“别瞎折腾，再说你不是每天都和我一起跑步吗。” 齐元心想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啊，我一个礼拜能被你叫醒几次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但是，无论如何，齐元都下定决心控制自己的饮食了，他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涨工资很难，涨体重很容易。 “哥，从明天开始我不吃晚饭了。”齐元说：“你在外面解决吧。” 第二天林宵北做了他最喜欢吃的煎柠檬青花鱼和红酒炖肉，田园小炒，迷迭香烤土豆，奶油南瓜汤，还烤了个蛋糕。 齐元趴在沙发上，闻着饭菜的香味，两个眼睛里开始转小圈圈。 但是他又不能说什么，因为刚刚在他表示自己不吃的时候，林宵北已经说了：“你不吃我自己吃。” 你吃就吃呗你做我喜欢吃的干什么啊！你一个人吃五个菜啊！你做饭好吃了不起啊！ 齐元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吐槽什么了。 好饿。 肚子叫的声音也太大了吧……怎么觉得比哥吃饭的声音还大啊。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一个人吃五个菜啊！ 齐元愤怒地抓紧了抱枕。 一直习惯了被投喂，已经忘了饿肚子是什么感觉，就算是去上班林宵北也会给他买很多零食让他饿了随时吃，突然这么饿，他真的没办法承受。 好香…… 齐元睁开眼睛，发现一块小蛋糕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蛋糕后面是林宵北面无表情的脸。 “饿一顿又瘦不下来，你饿这一顿有什么意义？”林宵北把蛋糕放在他嘴边，“尝尝。” 齐元不受控制地咬了一口。 晕倒！这也太好吃吧！ 但林宵北只给他吃了一口就把蛋糕拿走了。 “想吃的话就过去好好吃饭，吃完了爱吃多少吃多少。”林宵北指了指餐桌，“快去。” 齐元记得，自己上学的时候就被林宵北评价为没有自控力，现在看来这是真的，尽管他的大脑一直怒吼着不要吃不要吃不要吃，但他的手却一直在给自己夹菜。 -- 第85页 这个也好吃，那个也好吃，因为肚子很饿，所以更觉得好吃。 怎么会这样，齐元流泪了。 一边流泪一边把剩下的菜都吃掉，还吃了两块蛋糕。 为了避免让自己再受打击，齐元决定不称体重，直接跑去洗澡。 洗完澡照了照镜子，他又觉得没那么可怕，至少目前看来还是正常偏瘦的体型，而且他骨架小，胖了也看不太出来。 还有救还有救，齐元心想，明天一定少吃点。 但是明日复明日，每天他都没有少吃点，反而自暴自弃地吃的更多了。 不过他每天都会在镜子前面安慰自己，还有救还有救，明天一定少吃点。 直到有一天晚上睡觉之前，两个人躺在床上，林宵北在看新闻，齐元拿着Kindle在看书。 本来是很适合阅读的时候，但是齐元一直没办法专心。 因为林宵北一直在摸他。 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伸进被窝里摸他，一会摸肚子一会摸屁股。 “哥，你老摸我干什么。”齐元忍不住说：“别摸了。” 林宵北没理他，继续摸。 “你老摸我干嘛呀！”齐元把他的手拎出来，“我看书呢。” “因为好摸。”林宵北又把手伸了进去，面无表情地继续看新闻。 齐元最开始还觉得这是对自己的夸奖，心想算了他爱摸就摸吧，没想到下一秒林宵北就说出了一句让他心碎的话：“软乎乎的。” 软乎乎的软乎乎的软乎乎的软乎乎的软乎乎的…… “我还不至于胖到那个地步吧！！”齐元跳起来对他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啊？” “我没说你胖啊。”林宵北很无辜地说。 “你那句话不是那个意思吗？” “齐元啊。”林宵北放下手机，“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怎么情绪这么敏感。” “……哦。”齐元躺了回去，继续看自己的书。 然后林宵北又开始摸他，摸完了肚子摸屁股，摸完了屁股摸肚子。 “有这么好摸吗？”齐元疑惑了，“我发现你最近怎么老喜欢摸我啊。” “很好摸啊。”林宵北抓着他的手放在他肚子上。“你自己摸摸。” 确实很好摸，软乎乎的。 软乎乎的。 “别看了。”齐元把Kindle扔到床头柜上，“睡觉，明天起来跑步。” “你起得来吗？”林宵北锁了手机，像平时一样把他搂在怀里，“今天叫你又没起。” “就算是天上下刀子我也会起来的！”齐元信誓旦旦，“我说你能不能别摸了啊？” 林宵北拍拍他的屁股，“摸两下怎么了。” 阿阿，你摸吧。齐元在心里冷笑，一个月之后，我就会成功瘦十斤，而且会拥有腹肌和人鱼线，到时候家里唯一软乎乎的东西就只有猫了。 第二天他起床和林宵北一起跑步，林宵北好像觉得很好笑似的。 “还挺认真。” 阿阿，你笑吧。齐元继续在心里冷笑，一个月之后，我就会成功瘦二十斤，而且还会拥有很多块腹肌和肱二头肌。 “我要去健身房办卡。”齐元说：“你等着吧。” 林宵北往他碗里撒了点虾皮，把热气腾腾的馄饨推给他，“可以，去我那家吧，给你找个私教。” 阿阿，不要以为你假装支持我就看不出来你对我的不信任了。齐元一边吃馄饨一边想，一个月以后，我就会拥有比私教还好的身材。 林宵北给他办了张卡，还找了私教买了课，最开始，齐元热情十足，每节课都按时去上，但是上着上着就觉得好累。 每天工作已经够累的了，脑力劳动完了还要去健身房体力劳动，他招谁惹谁了。 林宵北还要抓着他在床上劳动，真是没法活了。 “你怎么还不射啊？”齐元气喘盱盱地推林宵北，“你这几天怎么——啊！” 他发现林宵北这几天好像兴致特别高，而且时间也比平时久。 “嗯？”林宵北咬他的耳垂，“我怎么了。” 齐元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好不容易做完，他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迷迷糊糊地就要睡觉。 “快睡吧。”林宵北亲了亲他的脸，“早上还要起床跑步呢。” 齐元：“……” 可悲的是，尽管这么努力了，他的体重居然只减少了三斤。 三斤，一顿饭就能吃回来了。 私教给他定了食谱，林宵北表示，你的食谱我可以给你做，但是我不想和你一起吃糠咽菜。 于是每天晚上齐元都会一边吃糠咽菜，一边看着林宵北慢条斯理地吃香喷喷的饭菜。 他经常会管不住自己的手，夹一点，再夹一点，一直夹到饱。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瘦三斤，齐元觉得自己已经很了不起了。 坚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一个月以后…… 不，半年以后，不，一年以后…… “为什么你不胖啊？”齐元对林宵北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因为我早起跑步，白天会抽时间运动，睡觉之前也会运动。”林宵北说：“我每天最少运动一个半小时，算上和你的运动就不一定了，所以你要是想保持身材，就一定要坚持运动，知道了吗？” “哈哈，这还不简单吗。”齐元已经想流泪了，“我等会儿就出去上课，拜拜。” -- 第86页 他开车出去，在半路把车停了下来。 然后跑去旁边的星巴克点了杯星冰乐。 ……我就是不想锻炼了！我就是要喝星冰乐！ 齐元坐在车里猛喝星冰乐的同时在心里怒吼。 逃课会让人上瘾，这话果然不假，逃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结果就是有一天林宵北问他：“我怎么听说你好久没去上课了。” “你听谁说的。”弃元面不改色，“教练记混了吧。” “哦。”林宵北笑了一下，“那可能是吧。” 第二天他叫齐元起床跑步，齐元把被子一蒙，“不去，我肚子疼。” “肚子疼啊。”林宵北说：“是不是星冰乐喝多了。” 齐元吓醒了，“你怎么知道！” 林宵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伸手去摸他的肚子，摸完了肚子摸屁股，摸够了还往屁股上拍了两下。 “软乎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