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系先生》 第1页 《中文系先生》作者:勺棠【完结】 文案: 鹤西朗一直反对师生恋,他认为师生之间的爱情是不平等的——那是学生屈服于老师的学识和权威,进而产生的感情。 他万万没想到,他竟有喜欢上自己学生的那天…… 鹤西朗金浔峰,师生,年下,双向暗恋,搞笑!甜!! 【人设排雷】 反对师生恋却爱上自己学生的鹤西朗 江湖人称千人斩却还是处男的金浔峰 想当诗人却只能靠写黄色小说过活的苏元 一身腱子肉却只当零号的北普 还有上床时要放《梁祝》的老板 喜欢上大姐姐的抖M …… 角色语言不代表作者观点!!!=w= 内容标签: 年下 都市情缘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鹤西朗,金浔峰 ┃ 配角:苏元,北普 ┃ 其它: ================== 第1章 第一章 几乎是整个A大都知道,文学院有个教现代文学史的鹤西朗,他们都在说,这个鹤西朗无论是长相还是讲课,都是相当出格。 刚听这话的人不知道什么是“长相出格”,还以为是埋汰人。人家也不跟他解释,只是让他去看一看,说你一看就懂了。 那人见到本人勃然醒悟:嚯!长得这么好看,怪不得要说“长相出格”。 因为太好看,学校里有一堆他的粉丝,随便哪堂课都挤得满满当当。别的老师那叫一个羡慕哟,当然不好说出来,于是开始自我催眠,我们是凭真才实学吸引学生,才不向他一样靠脸。 至于上课出格,这就见仁见智了,有不少保守的老师不喜欢他这一套。 说得好听点儿是给学生自主选择权,让学生们选择听不听他的课,用什么状态听他的课。 说得难听点儿是对学生不负责,因为他从来不在乎学生的听课状态,爱听听,不听拉倒。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学生不听讲是老师的问题,是我讲得不够好,没能吸引学生的注意力。” 他也从来不点名,就算台下一个人没有,他照样能讲满两节课。 当然,学生缺席这种情况很少见,他这么受欢迎,就算这是一天中时段最糟糕的一节课——晚上第三节 课,教室里照样坐得满满当当,还有不少其他专业的学生来蹭课,纷纷拉长了脖子,目光灼灼。 “我们注意这句话,我在少年时,看见蜂子或蝇子停在一个地方,给什么来一吓,即刻飞去了,但是飞了一个小圈子,便又回来停在原地点,便以为这实在很可笑,也可怜。可不料现在我自己也飞回来了,不过绕了一点小圈子……” 这是鲁迅的《孤独者》。 鹤西朗说:“吕纬甫早年是充满着革命热情的,但那时候每一次改革结果都不是他期望的,当他奋力一搏却依然没有实现理想后,他变得‘敷敷衍衍,模模糊糊’。鲁迅这篇文章对当时知识分子的状态做出了很好的描写。” 学习委员许千灯坐在第一排,她是鹤西朗的第一粉丝。“第一粉丝”这个头衔是她自封的,灵感来自“第一夫人”。“第一粉丝”不能愧对“第一粉丝”的称谓,于是她每次上课都固定座位,外加态度端正,成绩优异。 此时,我们这位“第一粉丝”罕见的开了一回小差,她正埋着头,努力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曾以为所有文学院的老师都该如此,且不论长相如何,气质都该是或文雅或风趣,举手投足间流露无限风华。后来才明白,现在还有这种气质的人,唯有鹤西朗。同样出色的,还有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想了想,许千灯又在“骨节分明的手”后面补充,“还有那颀长的身材,乌黑的头发,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脸,清冷的声音,一手好看的瘦金体,一篇篇漂亮的论文……” 许千灯绞尽脑汁的想,还可以用哪些话赞美鹤西朗,下课铃敲响了。她笔下那位“风流儒雅”的老师愣是没拖堂半秒,铃声还没响完就走出了教室,似乎比他们这群学生更盼着下课。 “啊,老师怎么就走了?还有个问题想问他来着。”许千灯抬起头,发现讲台上已经没有人了。 “早走啦,”室友催促,“快回去吧,热死了,晚上陪我去买个西瓜。” *** 下课前两分钟,鹤西朗收到了一条短信,苏元发来的,只有短短几个字:“西朗救命!苏夏酒吧” 下课后他立刻回拨了,却一直是无人接听。 苏元是鹤西朗的本科室友,毕业后去了传统媒体做了两年记者,出差出到吐,车马费拿到手软,虽然忙,但也过得蛮滋润。但后来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劲,竟然辞了工作在家专职写诗。没听过几个专职写诗的,别人都是边XX边写诗,XX可以用念书、教书、工作、做官、玩乐……各种方式任意替代,写着写着就出名了。 可苏元不同,他是哑巴吃秤砣铁了心,一写就是四五年,偏偏还没出名,没收入,存款早已告罄,现在穷得叮当响,不得不降低身份写三流颜色小说养活自己。早上吃个一块五的肉包都舍不得,哪里有钱去那种一杯酒就一百多块还收门票的酒吧。 鹤西朗穿过操场时,看到边上围了一群人,人群中间用蜡烛摆了个爱心,原来是有同学要表白。很快女同学在朋友的催促中登场了,万众瞩目的时刻,男同学捧着玫瑰花,柔情道:“可以让我做你男朋友吗?” -- 第2页 “不,”女同学非常干脆的摇头,“我男朋友是鹤西朗!” 鹤西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来个平地摔。 一听鹤西朗,围观的同学们不乐意了,七嘴八舌就差没吵了起来。 “瞎说什么呢,鹤西朗明明是我男朋友!” “鹤西朗是我老公!” “鹤西朗在我床上呢!” “你们不要这样子!会损害老师声誉的!鹤西朗是我老公!” …… 表白的那位男同学被彻底挤开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酸,只有一地暖黄的烛火轻轻摇晃,似乎在可怜他那刻颗支离破碎的心。 那边吵得厉害,这边有个女同学却借起了东风,趁乱跑进了烛火圈:“程阿枚!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话音刚落,又一个女生冲了过来:“我……我愿意!” 围观人群高潮了,发出了激烈的叫喊声。 “亲一个!” “亲一个!” “亲一个!” 当事人毫不含糊,抱着一通热吻。 鹤西朗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现在的人倒是开放,他们那会儿,搞个同性恋跟犯罪似的。因为担心苏元,他没敢多做逗留。一路飙车,二十分钟后人就站在了苏夏酒吧里。 不到十点,卡座还有很多空余,人少倒是方便找人,只是他转了一圈都不见人,还被两个人拦着搭讪要请喝酒。他摆摆手说自己没空,又去了洗手间,结果里也没有人。他又继续拨打苏元电话,依然没有人接。 鹤西朗有些颓然,在吧台边上找了个位置,不料刚坐下就有一个人凑了过来。 “没入眼的?不如咱认识一下?”男人中等身材,梳着油头,看上去有些油腔滑调。 鹤西朗脸色很臭,让他滚。 被拒绝那人也不气馁,反而越挫越勇,又凑近了一步:“我请你喝一杯吧。”说完后还打了个响指,冲调酒师扬了扬手,要了杯波本威士忌加冰。 鹤西朗没理他,走到角落里又打了一次苏元的手机,没想到这次竟然打通了。酒吧太吵,他连忙跑进了洗手间,声音瞬间小了下来。 “西朗,不好意思我在……刚刚被一个人骚扰,但是现在已经解决了……” “没事儿就好,”鹤西朗松了口气,又有些埋怨,“没事儿了你好歹说一声啊,不知道我很担心吗?” “抱歉抱歉,我太紧张就给忘了,”正说着,苏元突然“啊”了一声,随后又连忙捂住嘴巴。 鹤西朗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没有!我面前突然蹦出来一条野狗,吓我一跳,你知道我很怕狗的……”话音刚落,又传来一阵闷哼。这下可好,完全就是欲盖弥彰。见鹤西朗没声音,苏元慌慌张张想要证明自己清白,“真的,只是野狗而已,作为道歉,我的新诗第一个给你看!” “滚,谁要看你那破烂玩意儿!”鹤西朗笑骂,“别以为我听不出来,现在在谁床上呢?还让我救命,我能救你的命,但你的命根子我可救不了。” “宝贝儿,刚刚说谁野狗呢?”男人一边说着下流话,一边对苏元上下其手。苏元又急又恼,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苏元常年营养不良,那副身板完全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除了白点儿,皮肤好点儿,完全一无是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就看上他了。 男人下流的话全通过电话传到了鹤西朗这边,鹤西朗听得一阵脸红:“行行行,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你好事。” 鹤西朗这边挂了电话后,那个油头男又凑了过来。鹤西朗本就长得极好,高高瘦瘦眉清目秀,这次过来找苏元,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平日里一本正经的西服,在暧昧的灯光下却隐隐显得有些勾人。看上去真的是很有……很有人民教师的气质。 边上那个油头男吞了吞口水,露骨的眼神像是牛皮糖一样黏在他身上,清秀的面庞,微陷的腰线,挺翘的臀部……等男人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搭了上去。 鹤西朗眼睛一眯,那人的手还没碰到他屁股就被他一脚踹到了地上。 油头男有些懵逼,手掌根本还没感受到屁股的弹性,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在地上了。这还不算,下一刻,旁边一桌的酒瓶噼里啪啦就往他身上砸,直接把他淋成了一个落汤鸡。 “你他妈干什么?!”油头男大吼,是彻底怒了。如果他刚刚还想干人,现在就是纯粹只想干架了。 鹤西朗没看他,反而冲那一桌被打扰的客人说:“真是不好意思,早知道他会打翻你们的酒,我肯定换个角度踹他。作为道歉这桌我请了,希望没给你们造成太大困扰。” 几个小伙子开始起哄:“帅哥够厉害的,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为了请客,鹤西朗还去收银处买了张会员卡。 “靠,你打了人说走就走啊?”油头男追了上来。 “那不然呢?”鹤西朗冷笑道,在昏暗的灯光下还是能唬住一些人。 可惜鹤西朗有一颗高手心,却没高手的身手。简单概括起来就是暴脾气,战五渣。刚才那一脚完美融合了天时地利人和,百分之百发挥除了他的最高水平。 当对方拳头冲过来时,鹤西朗侧身一闪,想象着自己会做出帅气闪避,可惜用力过猛,导致身体失去平衡……千钧一发之极,他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就算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那硬邦邦的肌肉,再睁开眼,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迎面而来拳头。 -- 第3页 “先生,本店禁止斗殴。” 身后的男人开口,声音低沉冷漠。 这位见义勇为的青年穿着酒吧里的制服,衬衫马甲衬得人倍儿精神,一米八几的身高,剑眉星目,打眼得紧。 鹤西朗正要道谢,对方却很自然地揽过他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老师别怕,是我。” 第2章 第二章 “操,你们搞差别对待啊?他刚刚打我你怎么不说话!”油头男怒吼。 “这位先生您情绪太激动不宜饮酒,我建议您先回家休息。”青年脸上笑眯眯的,手下力气却没有丝毫松懈。 “放开我,信不信我投诉你!”油头男又气又怕。 “我工号是2389,要投诉请便。” 年轻人客气道,“哦对了,建议您上我们官网投诉,老板今天不在。” 油头男一听这话又要炸了,青年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不由分说地把人往外推,力气大得对方完全挣脱不料。话音落下时,已经把人“请”出了店里。末了,还不痛不痒的来了句:“欢迎下次光临。” 呸,还他妈下次光临,下辈子都不来了。油头男骂了一句,不甘心的走远了。 屋内,鹤西朗松了口气:“刚才谢谢了。” “嘿嘿,老师别在意,他们就是逞口舌之快吓吓你,我们酒吧是正规营业,老板不允许这种人闹事的。” 鹤西朗有些不放心:“这不会让你被投诉吧?” “嗨,没事儿,”青年狡黠地冲他笑了笑,“我乱说的,我们酒吧根本没官网,也没工号,最多就是在大众点评上给个差评,但这种闹事的客人,大家都懂的,我们在酒吧里一天能碰上好几拨……老师你别担心。” 鹤西朗点头,终于放心了。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自己这个学生。仔细一看,发觉这学生着实长得着实体面,墙上灯光斜斜散落在青年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那是昏暗的灯光都掩盖不住的帅气。这么体面的学生,他没道理没印象来着。 鹤西朗皱眉:“你真是我学生?哪个专业的?我怎么没一点儿印象。” “我叫金浔峰,中国语言文学系的,现在大三。” “逃课逃得比较勤吧?” “额……”金浔峰看上去有些窘迫,组织了半天语言,“我家里情况不太好,不打工我就没钱了,不过老师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复习,只要您课堂分数别给我扣完就成……” 青年茶色的眼里盛满了乞求,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大型犬,鹤西朗觉得自己复习了一遍摇尾乞怜这个词。 他被逗笑了,也不忍心说重话:“你自己有数就行,今晚多谢了,要是以后遇到什么难题,随时找我。” “一定一定,谢谢老师。”金浔峰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 “老师,要不我请您喝一杯?” 鹤西朗笑:“怎么?要贿赂我啊?” “就有点儿事,”金浔峰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笑,“我在这里打工的事情,还请您保密。” 他一点也不想接待学校的同学,像是耍猴给别人看一样。也不想因为在酒吧工作在别的老师心中留下不好印象,他本来就逃课逃得厉害,再这么搞下去,平时分不知道低到哪里去了。 金浔峰小心翼翼地说着,窘迫得快要把脸都低到地上去了,就像是一个内向害羞的人初次提出要求,谁也不知道,他已经把这个表情演绎得出神入化,估计只比刘德华差点儿。这个表情他从小用到大,在他过去二十来年的生涯里,只要他露出这个笑容然后装可怜,还没一个人拒绝过他。当然,他妈的那些人渣男友除外。 果然,这次鹤西朗也不负所愿地点头了。 “老师您真好!老师您这边请!老师您想喝什么?” 鹤西朗摆手:“算了,还是我请你吧。” 据说客人请服务生喝酒,服务生会有一些提成。 金浔峰面露难色:“不好意思啊,老师我不会喝酒。” 鹤西朗有些意外:“在酒吧工作却不会喝酒?” 金浔峰伸出一根手指:“一杯倒。” “那就算了吧,你好好工作,我先走了。” “不过呢……”金浔峰拉住鹤西朗,笑得神秘兮兮的,“如果老师您请我喝我就喝一杯。” 鹤西朗诧异,回过头来看着金浔峰:“你不是一杯倒吗?” 金浔峰摇头:“在老师面前,我可以调整为两杯倒。” 鹤西朗:“……” 金浔峰要了杯威士忌苏打,结果调酒师只给了一杯威士忌,压根儿没加冰块和苏打水。等金浔峰意识到不对劲时,他已经把整杯酒都喝完了。哐当一声,玻璃杯从他手中滑落,金浔峰捏着喉咙,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调酒师,“你……你竟然陷害我……” 长发调酒师冷笑:“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 “你你你……”金浔峰面露痛苦,下一刻倒在了吧台上。 围观了全程的鹤西朗:“……” 算了吧,就当没看到好了,反正跟他没关系。 鹤西朗转身就走。 “这位客人,您似乎有东西落下了。”调酒师在背后喊他。 鹤西朗假装没听到。 “客人,您东西掉了呢。”下一刻,调酒师追过来,别看他瘦得跟根儿竹竿,却直接把金浔峰那个大个子扛了过来,另一只手还端着要送给客人的酒。 -- 第4页 鹤西朗:“……” 难道这家酒吧的卖点是奇葩的服务员? “东西拿好,”调酒师把金浔峰丢给他,还是那张死人脸,“你请他喝的酒,他醉了自然是你带走。” 鹤西朗脚下一踉跄,差点儿被砸倒。 这时,过来了另一个服务生,染着一头奶奶灰,左边耳朵上带着三个耳钉,瞅着这边情况不对劲,多嘴问了一句,“哎,峰哥怎么了?” 调酒师道:“客人请他喝酒呢,醉了。” “卧槽,牛逼啊,哪位客人这么了不起!”奶奶灰叫了起来,“平时要请他喝酒的人可多得去了,以往都没见他喝的啊,今天怎么就献出了他宝贵的第一次?” “客人就在你面前呢,你问问他。” “哎哟喂,就是您啊?”奶奶灰蹿了过来,态度及其热络。金浔峰这长相,打他注意的男的女的都有,如果不是酒吧老板硬气,金浔峰可能早被占便宜了。 这种事情见多了,奶奶灰还以为鹤西朗也是其中一员,连忙对鹤西朗说道:“客人您真厉害,可惜我们阿峰也太不争气了,您看他都这样子了,也没法儿陪您玩了,要不我扶他上去休息,您自个儿继续?” 简直求之不得。鹤西朗连忙把金浔峰丢过去,脚下抹油逃之夭夭。 “瞎想什么呢,”调酒师插嘴,“那是他老师,这孩子逃课被抓现行了呢,估计是想逃避责任把自己灌醉了。” “哦,那算了,”奶奶灰迅速变脸,“那金浔峰随你折腾,死了都跟我们没关系。” “等等,我可没说要带他走。” 鹤西朗拉住二人,制止强行把人塞给他的行为。 “老师您受累了,您就顺道送他回宿舍呗。”奶奶灰道。 “那不成,”鹤西朗摇头,“我答应了要帮他保密,关于他在这里打工的事情,送他回去别人会问东问西的。” “哎,我们这儿也没休息的地儿。” “???”鹤西朗,“你刚刚不是说楼上有休息的地方?” “那不是忽悠人的吗?”奶奶灰干脆撒手不管了,“不想送就算了吧,那您把他丢门口也成。” 鹤西朗:“……” 调酒师补刀:“老师你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把他丢酒吧后面的垃圾桶里吧,反正这小子醉了后就什么也不知道,被坏人捡走就捡走,正好让他体验一下社会的险恶。” 鹤西朗:“……” 奶奶灰自告奋勇,比谁都来劲儿:“我这就把他拖出去!” 鹤西朗扶额,最后还是妥协。 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从地库到家门口这段路是他这辈子走过最漫长的路,抱不动,扛不起,他只能把金浔峰拖着。鹤西朗笨手笨脚的,哪里会照顾人,金浔峰这一路不知被磕碰了多少次。 估计也是被摔怕了,迷迷糊糊中,金浔峰整个人都缠在了鹤西朗身上,毛茸茸的脑袋在鹤西朗耳边蹭了蹭,湿热的气息全都喷在了他子上。 “喂,脑袋。”鹤西朗开口提醒。 没反应。 鹤西朗推了推,没想到金浔峰整个人都瘫软了,那颗脑袋直接撞在了门上,“咚”的一声。 这都没醒,看来是真的醉得不清。鹤西朗摇头,想着终于把人给带了回来,不料开门时被绊了一跤,两个人双双跌倒,金浔峰那可怜的脑袋“咚”一声撞在了地板上。鹤西朗摸了摸对方后脑勺,发现有点儿瘪了。 鹤西朗大呼罪过:“你第二天醒来还是什么都不记得为好。但这也不是我的错,主要是我踩到了什么……哎等等,我踩到了什么?” 黑灯瞎火,鹤西朗一阵摸索,终于发现了罪魁祸首——一个粉色毛线球。 “黑胡子,又是你干的好事!”鹤西朗大叫,锅甩得比谁都快。 “喵~~”听到声音,一只黑白相间的猫从边上窜出,“嗖”一声躲了起来。 鹤西朗挣扎着要站起来,因为动作太粗暴,惹得金浔峰一阵皱眉,发出了微弱的□□,怎么看都是很痛苦的样子。 鹤西朗心有愧疚,就盼着明天金浔峰能失忆,彻底忘了这件事儿,如果对方不失忆那他就装失忆。抱着这种侥幸心理,鹤西朗艰难地挪动下半身,摩擦摩擦,突然发现下面有个硬邦邦的东西抵着他。 鹤西朗吓得落荒而逃。 第二天,金浔峰是躺在地板上醒来的,睁眼一看,边上有一只长得像希特勒的猫在舔他的脸。他揉了揉脑袋,断断续续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原来在地上睡了一夜,怪不得腰酸背痛。 此时,鹤西朗也刚好开门出来了,黑胡子贼精,看到主人出来后就“喵”的一声跳在了柜子上,它还记得鹤西朗昨晚吼它呢。 金浔峰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老师,能借我身衣服吗?” 虽然他现在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还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和马甲,但只是往门边一靠,依然帅得没天理。 鹤西朗抬头,发现金浔峰似乎完全不记得昨晚遭受到的非人待遇,似乎也没有计较自己在地板上睡了一夜。他松了口气:“好啊。” 拿过衣服后,金浔峰揉揉脑袋,莫名发现后脑勺鼓起了一个包,碰着隐隐作痛。怪了,昨晚发生了什么来着? 第3章 第三章 第二天上班,金浔峰开始秋后算账。 -- 第5页 开店前,他仗着身高优势,把调酒师和奶奶灰逼到了角落,一脸凶相:“你们昨天联合起来玩我?” 调酒师叫徐晨,年龄比他们都要大几岁,留着及肩长发,男人女相,却是常年面瘫。奶奶灰叫章留,跟金浔峰一样是个大学生,也是经常逃课,但脑瓜子不灵光,已经留级一年。 徐晨听到金浔峰的指责,只是淡淡道:“你自己要喝酒,怪我咯。” 金浔峰怒:“我没让你给我喝40度的酒吧!” 徐晨推了推眼镜:“谁让你之前用我□□威胁我?” “哇,你还有脸说,你自己把□□发我还怪我?”金浔峰很委屈,“我没怪你让我长针眼就是好的了!” 徐晨:“那也是因为你和老板用一样的头像,都是那个傻得要死的纸片人。” 金浔峰:“你让他改啊,反正我是不会改的。” 樱木花道,童年偶像,神圣不可侵犯。 徐晨哼了一声,没有接话,要是能改早改了。一个快四十岁的老男人,也不知道在坚持些什么。 金浔峰和徐晨互怼时,章留仗着自己瘦,一弯腰,想要从金浔峰的“铜墙铁壁”下逃走。 “等不及了?”金浔峰一把拉住章留。 见逃走无望,章留开始卖笑:“峰哥有话好好说。” 金浔峰冷冷道:“昨晚你犯下的罪行我都知道了。” “哎,不能怪我啊,是徐晨哥,他说那是你老相好,我们才让人把你带走的。”说到这里,章留一脸八卦,“该不会昨晚发生了什么吧?” 金浔峰沉默了半响,然后捞起衣袖,裤腿,把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展示给他们,还让他们摸了摸他瘪下去的后脑勺,末了,总结:“这就是我昨晚遭受到的暴行。” 章留愣了,呆呆的来了一句:“没想到老师这么重口味,早知道就我替你去了。虽然他是个男的,但要是不发生性关系,我勉强也能接受男S。” 金浔峰:“……混蛋,你想些什么呢?我老们师冰清玉洁,那是你能玷污的?” 章留一脸遗憾:“那我还是继续追我的S姐姐好了。” 章留在追一个29岁的女白领,人家第一次来酒吧,章留就说自己一见钟情了,还一口咬定人家是S,说自己愿意做她小奶狗,小母猪,然后展开了长达一年的追求,当然没有成功。 去年春节,章留喝个酩酊大醉,抱着金浔峰摩托车喊姐姐,死也不撒手。本人被要回家的金浔峰丢到雪地里,醉醺醺直接躺了一晚上。 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个月后,章留同学也终于报了雪地之仇。只是这次报酬被金浔峰逮住,强迫他倒了半个月的垃圾,完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 开店不久后,北普就来了,直接要了一瓶酒,很明显的买醉行为。 “峰哥,陪我聊聊吧。” 金浔峰抬眉:“你痔疮好了?” “操,别提了,我男朋友因为我痔疮,结果他妈的跟我分手了。” 金浔峰想了想,似乎有些印象:“就那次你在游泳馆认识的那个男朋友?” “你说沈田啊?早分了,他都前前任了,我前任是我在图书馆认识的。啧,还没让你见过呢。” 金浔峰诧异:“你还去图书馆呐?” “我去找《性经》学习呢,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了我前任。本来我是打算和他把《性经》里的姿势都试一下,结果试了不到十分之一就掰了。” 金浔峰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你不是说要去做手术?” 北普一脸郁卒:“……他觉得手术后菊花会变松。” 金浔峰:“……” 安慰不下去了。 北普又灌了一杯酒,很是哀愁:“他是没听过十男九痔吗?菊花上没点儿痕迹还算男人吗?峰哥老实交代,你也有吧?” 金浔峰摇头:“我没有。” 正在调酒的徐晨插嘴:“我也没有。” 北普很受伤,不敢相信:“你们肯定在骗我……” 酒喝得越多,北普话也就越多。 他又说:“而且他嫌弃我太持久,你们评评理,有这种人吗?我都没嫌弃他短小速射!他每次不到五分钟就射了,我用秒表记过,他从插进来直到射出来,最短的一次是2分56秒,四舍五入也才三分钟!六七十的老头子也比他持久。” 金浔峰:“……先不论六七十的老头子还能不能硬,你用秒表记录就很奇葩啊。” “是有点儿,”北普点头,“其实我也想用分钟,但他实在是短了,要是按照分钟计时,我怕他时间更短,那种行为太伤人了,我做不出来。” 金浔峰摇头:“我觉得奇葩的不是用秒表,而是你竟然在记录你的床伴能硬多久。” “大家都这样吧,”北普一脸理所当然,“峰哥你是没交女朋友,等你交了,你对象上床时铁定也得这么对你。” 金浔峰一脸鄙夷,摆明了不信。 “处男就是让人头疼,”北普叹气,转而问徐晨,“小哥问你个私人问题,你床伴能硬多久?” 徐晨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大概半个小时?” 金浔峰一脸诧异:“你竟然回答了??” 难道真的是所有人上床时都会记录对方能硬多久? 徐晨继续道:“我们上床时一般会放梁祝,完整版大概26分钟,刚好够我们做完。” -- 第6页 金浔峰:“……” 北普:“……” 令人窒息的操作,令人尴尬的沉默。 哎哎,你们在讨论什么?恰好此时,章留凑过了他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摸鱼都不叫我,当心我跟老板揭发你们啊。” 金浔峰很坦然:“陪客人聊天也是我们的工作之一。” 徐晨也是无所谓:“你跟老板说啊,说他上床时要放梁祝。” 章留:“……” “等等,老板上床时要听梁祝?”徐晨惊奇,“那么舒缓的音乐,难道不会瞬间萎了吗?” 徐晨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板老了,快不起来。” 章留点头,深有同感:“所以说啊,漂亮的姐姐还是得找比她小的啊,现在不是很流行小鲜肉、小奶狗的设定嘛。” 金浔峰:“……” 重点难道不是徐晨和老板上过床吗??? 当天晚上,老板开始折腾徐晨,还一边折腾一边质问:“你说梁祝很舒缓?你说我快不起来?” 那一晚,徐晨终于回想起,曾一度被一夜七次支配的恐惧,以及屁股开花的那份痛楚。 而现在,北普还在就他前任速射这点喋喋不休:“他完全低于我男友平均值,连一个零头都没有!最多能做两次!还特别短!” 北普念叨了一晚上,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还嫌我屁股太大太翘,说他的那玩意儿进不去!这是一个壹号应该说的话吗?操,我这种身材一般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一走路肌肉就跟小松鼠似的跳动,他还不乐意。” 金浔峰忍不住问:“那你之前喜欢他什么?” “长得帅啊,跟彭于晏似的,看着我就硬了,没想到是速射王。哎,你说彭于晏会不会也是速射王?” 金浔峰:“……你当心被他粉丝的唾沫星子淹死。” “我就是想想啊……”北普眯着眼睛,表情却是越来越下流,显然是想到了某些不该想的内容了。 “喂喂喂,你够了啊,”金浔峰简直看不下去,“你那些花花心思自己想想就好了,别给我说出来了。” 北普翻白眼:“处男就是麻烦。” “有你们gay麻烦?” 北普这次没有怼回来了,反而深有同感的点头:“是挺麻烦的,有时候上床还会抠出一坨……” 金浔峰连忙打断:“闭嘴!” “啧,连你也不理解我了,”北普灌了口酒,泪流满面,“说好的好兄弟呢!” 金浔峰不为所动,直接叫了个车,要把北普赶回去。 北普大呼:“我不走,我还要喝。” “也不看看你都点了些什么酒,”金浔峰赶人,“你要继续喝下去,你今晚得把内裤都抵押在这里。” 北普口齿不清:“押就押,我的原味内裤,可值钱了。” 金浔峰:“……你再恶心人我就不管你了。” 金浔峰沉着脸时相当唬人,北普估计是怕了,不敢再多呆,念念叨叨站起来,说要去健身。 金浔峰:“你喝这么多还要去健身吗?别脑充血暴毙了吧?” 北普无所畏惧:“我经常运动,我血管粗,脑充血也不怕。” 金浔峰:“……” 血管粗更应该担心脑充血吧。 车来后,金浔峰跟司机千丁玲万嘱咐,一定把人送回学校。但他没想到,北普还是醉醺醺的去了健身房,还搞出了一桩大事——他竟然给一个陌生男人口了! 第4章 第四章 还是这一晚,鹤西朗洗完澡后刷朋友圈,看到校友兼摄友张见齐更新了一条动态。 “今晚被狗咬了。” 他手滑点了个赞。 鹤西朗又想到了苏元,那晚苏元也说自己被狗咬了,他又想到了之前看到的一条新闻,一个学生被流浪狗咬了,一时间,鹤西朗竟然不知道这个“狗”是哪个狗。 因为有些担心苏元,他还打了个电话问候。结果苏元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还说周末要请他吃饭,为了庆祝自己的诗被《诗刊》录取了。鹤西朗点头说好,但周六他家小侄女生日,他要回趟家,于是二人约了周日。 周六这天,鹤西朗从干休所回来,车还没停稳,看到一个大个子从他边上走过。 鹤西朗:“金浔峰?” 前面那个高个子回头,表情有点儿惊讶,果然是金浔峰。看到鹤西朗这辆奔驰G,金浔峰吹了声口哨,“老师这车不错啊。” “还行吧,” 鹤西朗不怎么谦虚,他又问,“你家在这边?” 金浔峰摇头:“这我可住不起,过来给人补课呢。” 鹤西朗这才把人仔细看了一遍,他的学生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黄的白体恤衫,套着一条黑色运动裤,踩着一双回力帆布鞋,鞋不知道多久没洗了,白色的帆布跟包浆了似的,都变成了灰色——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穷酸相。 不过好歹底子好,衣服下面包裹着健壮的肌肉,这个年纪这幅身板,穿得再寒酸也是好看的。 看金浔峰这身打扮,再加上同时打好几份工,鹤西朗几乎已经可以猜出学生的家里条件了。 “吃饭了吗?”鹤西朗问。金浔峰摇头,于是二人一拍即合,奔向最近的一个商圈解决晚餐。 等菜的空隙,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 第7页 鹤西朗问:“你帮学生补语文?” “哪儿能啊,这年头没几个学生补语文的。”金浔峰摇头,“我是帮他们补数学和英语,他们家两个小孩,一个数学不行一个英语特差。” 金浔峰喝了口可乐,自己都有些乐:“本来我是去应聘数学的,没想到他们还要找个英语老师,一下午领两份工资,多好。” “你自己呢?打工这么多,学习跟得上吗?” “还行吧,反正没挂过科。”金浔峰不太在意,为了不再让老妈跟她那些垃圾男友住一起,他从上大学后就开始疯狂打工,平时能不去上课就不去,考试全靠最后两周突击,照样没挂过科,偶尔一学期发挥好还能拿个三等奖学金。当然,这种“本事”他不好在老师面前炫耀。 “大学可不仅仅是不挂科就够了啊。”鹤西朗摇头,看那样子似乎想要啰嗦几句。 见鹤西朗似乎是要教训他的样子,金浔峰心一横,开始买惨了。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家庭情况不太好吗?”金浔峰垂下眼睑,收敛了笑容,这么看去,这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竟然显得有些脆弱。 “我爸爸很早就去世了,我是我妈一手拉扯大的。可是从去年开始她身体就越来越差,后来去医院检查,发现是胃癌,虽然做过手术了,但并没有彻底根治。好好学习的道理我也都懂,但我实在是没办法,家里离了我不行。” 这些话只有最后一句是真的,事实是,他妈压根儿不知道他爸是谁,反正他就是年轻时那女人在外鬼混留下来的种。这位妈妈也从不工作,带着拖油瓶一样的金浔峰辗转在各个男朋友家里。 金浔峰对自己的原生家庭深恶痛绝,念初中后他就开始编撰自己的家庭情况,单亲家庭,重病的母亲,拮据的经济条件……他开始不动声色的给自己洗白。再加上他学习成绩优异,能赢得不少好感。金浔峰看了眼鹤西朗,显然,他老师已经彻底相信他的说辞了。 鹤西朗确实有些震惊,那些说教的话全被堵在了嘴边。当一个人连眼前最基本的生存都成问题时,你实在很难再让对方顾及今后的发展。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有些心酸。 “那现在医疗费够么?” 金浔峰一通胡扯:“我妈有医保,我每个月打工能赚四五千,差不多勉强够了。” “那以后是想从业还是考研?” “工作吧,我想早点独立。” “想过进哪个行业吗,党政机关?媒体行业?还是大型私企?” “唔……还没想好呢,”金浔峰皱眉,“看哪个待遇好一点吧。” 鹤西朗:“是,现在整个大环境都不太好,中文系学生毕业薪酬毕竟没有金融、计算机的高。要论稳定性还是体制内的比较好,但要是说薪酬,去大型跨国企业做Markting会高很多,就是比较累。” “嗯,谢谢老师,我会好好考虑的。”金浔峰点头,笑得眼睛弯弯的,还露出了一小截虎牙,标准的好学生模样。 “你有申请助学金吗?” “没呢,反正助学金也没几个钱。”金浔峰不太在意,倒不是说他看不上这几个钱,而是他非常不喜欢助学金的陈述现场,那简直是个卖惨大会,什么爸妈重病啊,家在乡下房子都破了啊,还领着低保啊…… 虽然他自己平时也是乱编一通,但都是在情非得已的情况下。要他当着班委同学的面说这些话简直要命,还不如多打一份工。 鹤西朗皱眉,其实家庭不好的学生更应该努力学习,而不是靠着打工这暂时的利益荒废学习。这样就算最后拿到了学位证,该学的知识没学到,该养成的习惯没养成,很可能一辈子都在为生存而挣扎。 有专门的社会学者研究过,为什么穷人家的孩子还是穷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为生计奔波上了,每天重复着无意义的劳动,工作时间长却没有高收入,然后形成恶性循环。 作为一个老师,一个长辈,他最心痛的就是那些很有潜力的学生,却被经济条件限制了前途。 鹤西朗开口,发现自己嗓子有点哑: “一直打零工也不是个事儿,这样吧,我最近帮你留意一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实习。” 实习当然比打零工要好,这次金浔峰没有装了:“好啊,谢谢老师。” 话都说得差不多了,菜还没上,鹤西朗开始掏出手机刷新闻。 “服务员,有WiFi么?” “您扫一下二维码,关注公众号后就能获取上网密码。” 鹤西朗扫了一下,点进去一看乐了,里面还有个“一键表白”的设置。 大概就是你如果看上了哪位客人,就可以花三十块钱买一支玫瑰,让服务员送给对方,并写一两句搭讪的话。当然,真这么干的人估计也没几个,太丢脸了。鹤西朗摇头,现在餐厅为了营销真是不择手段。 然而鹤西朗刚这么想,下一刻服务员就拿着一束红玫瑰站在了他面前。推出这种服务更多是为了博人眼球,服务员估计也没怎么遇过这种事儿,激动得很,说话声音都变大了。 “这位先生您好,本店推出一键表白服务,这四朵玫瑰花是四位女士送您的。” 鹤西朗接过花,发现里面夹着一张卡片,齐溜溜的“表白男神”。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四个女孩笑嘻嘻地冲他招手。 -- 第8页 这次鹤西朗认出自己的学生了,和逃课成常态的金浔峰不同,这几个女生是标准的好学生。几乎每次上他的课都要抢前排,然后怀着炽热的眼神听完两节课,时不时还盯着他露出傻笑。鹤西朗抬手,抬手冲对方打了个招呼。 见鹤西朗招手,几个姑娘赶紧挪过来拼了个桌。其中有个人绑着个羊角辫,画着吸血鬼妆容,一副暗黑系装扮。还有个穿着一层又一层的洛丽塔服装,还提着一个花边伞,跟个欧洲贵族似的。 “你们这打扮真……”鹤西朗憋了半天,才挤出了一句,“挺有特色的。” “老师我们这是去漫展了啦,”洛丽塔装扮的女孩儿说,“回来后就来这边吃饭,结果还好来了!没想到碰到了老师!” 然后几个女孩齐刷刷看向金浔峰,视线不约而同地带上了指责。卧槽,为什么金浔峰能和老师一起吃饭!还不叫上我们!搞差别待遇啊! 金浔峰顶着四个人的压力,喝了口甜汤,毫不畏惧。 学习委员许千灯和金浔峰是高中同学,她本来不懂二次元什么的,这次是被室友拉去了,去时还有些不情不愿,但是没想现在能遇到男神鹤西朗。她当然是高兴的,可是!可是男神对面坐着他的死对头金浔峰! 许千灯和金浔峰的梁子是高三结下的,谁都知道金浔峰是个渣,从中学时就“渣”名在外了。高三时,金浔峰和许千灯闺蜜在一起,结果两个月后就分手了,因为有别的更好看的女孩子跟金浔峰表白。 那时候恰逢高考,情场失意,她闺蜜一气之下填了外地的大学。 但是没想到的是,她却是阴差阳错的又和金浔峰一个专业,而且金浔峰仗着自己长得帅继续疯狂换女友。 许千灯瞧金浔峰各种不顺眼,忍不住奚落道:“哟,逃课小天王没陪女朋友呢?” 金浔峰淡淡道:“刚分了。” “那姑娘那么好看都留不住你呢?”许千灯很是感慨,“真是不太懂,世界上怎么会有你们这种,年纪轻轻就滥交的人。” 金浔峰也很感慨:“我也不太懂,世界上怎么还有你们这种,都二十好几了还没谈过恋爱的人。” 许千灯怒:“我吃你家大米啦?我没谈过恋爱关你什么事?” 金浔峰却笑眯眯的:“我又吃你家大米了?我经常换女朋友关你什么事?” 许千灯语塞,这回合落败。 围观了全程的几个室友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相信,一向口齿伶俐思维奇葩的许千灯,这次竟然发挥失常,在嘴炮上输了。 要知道,许千灯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她曾给自己的疯狂追求者写过几千字的邮件,引经据典,文采飞扬,一个脏字儿没涉及,却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后来那篇邮件被好事人翻了出来,至今挂在学校论坛上飘红,作为文字鞭尸的典范,许千灯同学已经成为了传说。例如什么远看一条狗,近看张宏硕;这人长得丑,真像张宏硕。 在许千灯几个室友心中,嘴炮许千灯一向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此次竟然被金浔峰占了上风。 许千灯也很是憋屈,掏出手机点点点。下一刻,金浔峰的手机里弹出一条微信。 “早晚烂鸡鸡!” 许千灯发来的,如此直白,连修辞都忘了用,可见已经恼羞成怒。 金浔峰眼睛都没眨一下,退出微信界面,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继续冲着鹤西朗笑。 许千灯不乐意了,但又碍于鹤西朗在这里不能直接表现出来,那表情别提多别扭了。 可惜许千灯室友们丝毫不知道她内心的波澜,开始拉着鹤西朗求合影,生闷气的许千灯就这样被丢在了一边。以至于,当许千灯在朋友圈刷到室友和鹤西朗的合影后,整个人都炸了。连金浔峰那个烂人都有!为什么只有她没有和老师的合影!! 第5章 第五章 汽车从四环一直往东,在森林公园处转而向北,近40分钟后,鹤西朗来到了苏元的小区。 这是个神奇的地方,两年前媒体曾对这里做出系列报道,他们把这个小区称为“亚洲第一大社区”,这里占地8平方公里,居住人口高达80万,绝大部分都是租户,很多房子被小中介租下来打上隔断,一个普通三居室能被隔断成十几户进行单独出租。 现在苏元住的是六室,一个小小的两居室隔断成了6户,男女混杂。苏元那间房几乎只能放进一张床和一个两扇门衣柜,而且还没有窗,但房租很便宜,在一线城市只要500块。 鹤西朗每次来这里都觉得很神奇,然而最让他觉得神奇的是苏元。在他印象中,文字工作者或多或少都有些社交恐惧症,但苏元似乎已经完全适应这里了。大部分人都是由奢入俭难,但是苏元偏偏和别人不一样。 辞职后,苏元从一室一厅换到和人合租,每搬一次家居住条件就降一个档次,他离市中心越来越远,住的隔断越来越多。今年年初,他搬到了这个五环外的超级大社区,之前的存款终于告罄,但他依然没有打算找工作,开始靠着在网上写小黄文勉强维生。 鹤西朗有时候都忍不住想,苏元是不是有一种受难倾向,他明明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但是他基本每次都选了更差的那一个。 小区环境其实还不错,就是管理太混乱,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卫生条件也相当差。鹤西朗一进屋就皱起了眉头,屋里传来一股下水道和臭袜子混合的气味,还混着厨房的油烟味,跟生化武器似的。 -- 第9页 苏元套了件连帽运动衫,帽子往脑袋上一套,存在感几乎为0……勉强0.5吧。 “去哪儿吃?”鹤西朗问。 “你挑吧,我都行。”苏元还忒大方。 反正没打算让苏元付钱,鹤西朗也没客气,在导航里输入了一家私房川菜馆,麻辣程度五颗星。他是这家店的高级会员,已经高级到店里老板、厨师、服务员、收银全都认识他了,因为来得太频繁,医院里肛肠科的医生护士也全都认识他了,但鹤西朗无所畏惧。 “你上次究竟是怎么回事?”鹤西朗还没忘记这茬。 “啊……没什么啊。”苏元打哈哈,他一点也不想让鹤西朗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 “真没什么?”鹤西朗明显不相信。 苏元被看得心虚,但想到自己之前那么丢脸,还是咬紧牙关摇了摇头。 这件事的起因是他色/情小说的编辑给他介绍了一个现代诗编辑,说对方看上了他的诗,想找他讨论出版事宜。人穷就是这点要命,会不顾一切抓住所有可以称作为“机遇”的东西。 苏元盼这一天盼得太久了,却没想到,所谓的机遇背后,等着他的是陷阱。他没有想过,为什么对方要在大晚上约他在酒吧见面,也没有察觉到,对方一杯又一杯灌他酒背后的意图,等他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被喂了药,整个人都快神志不清了。 苏元挣扎着给鹤西朗打了电话,可惜对方没有接听,在最后的意识消失之前,他发出了一条求救短信,手机还来不及收,那个男人就已经凑到了他面前,双手不规矩地开始往他身上摸。 苏元被摸得一阵恶心,张嘴就吐在了那人身上。对方一阵咒骂,忍着恶心跑去去洗手间把身上的呕吐物清洗干净。不料等他出来,卡座里已经没了人,喝得醉醺醺的苏元直接跑到了马路上。 苏元跑了没两分钟就走不动了,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头晕得要命,胃里翻江倒海的,不一会儿他又在路边吐了起来。 这辆车刚停过来,车灯摸着还是热乎的,车主没走远,看到有醉汉吐在他车上,整个人都炸毛了。 “操,你他妈喝醉了不会滚远点儿啊!” 来人穿着一身黑,帅得一脸邪气,边上勾着一个妹子,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他看到自己的法拉利488被糟蹋,想都没想,皮鞋直接往苏元身上飞去。 “说你呢,装什么死!” 苏元被踢得翻了个身,干脆趴在车上,一动也不动了。 众人:“……” “啧,敢吐在季少车上,这人怕是不想活了。” 季长华一把揪住苏元衣领,本来打算把人胖揍一顿,不料对了上醉汉那鲜红的嘴唇和迷离的眼神。就像被灌了迷魂汤似的,这个场景竟让他有片刻恍惚,下一刻,季长华迅速把人塞进车里,然后扬长而去。送上门的蠢货,哪有不吃的道理。 被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心里涌起一阵不安:季少忍住,杀人要犯法啊! 苏元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十足十的蠢事,这件事他不敢告诉鹤西朗,他更不敢让鹤西朗知道,在那一晚之后,他和那个叫季长华的人又连续睡了好几次,他一次房费也没付过,完全是白嫖。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那晚回来,苏元接到一封邮件,发现自己的一首诗被《诗刊》选中了,于是才有了这次的约饭。 为了转移注意力,苏元突然指着边上一栋栋的高楼,说:“你觉不觉得这里很有九龙城寨的感觉?” 鹤西朗扫了一眼,眼前的楼房又高又密,杂乱无章,但中国城建还远远没糟糕到那种地步,他不接这个梗:“不像。” 苏元显然没听进去,继续发挥:“像的不是这些楼,而是我们和九龙城寨居民的生活状况。” 鹤西朗一阵无语:“你再这么想,当心有天被请去喝茶。” “喝茶就喝茶,”苏元不以为意,“可能对你们来说这个城市是美丽繁华的,充满着希望与梦想,但在我眼中,这些繁华和我没有一点关系。大城市下埋葬着数以百万的底层工作者,但你们都看不起他们。我正在想要不要写一本《恶之花》这样的作品,反应这个时代……” 鹤西朗叹气:“我早说给你找个住处,你偏偏不答应,非得自己来这地方受苦受难,傻不傻,吃苦又不能让你成功。” “但至少是我的态度,证明我为了写诗能够放弃那么多东西。”苏元坚持,这种愚蠢的坚持竟然显得有些天真。 鹤西朗没话了,每当苏元这样,他就不知道要说什么。苏元又蠢又天真,脑回路奇葩得要命,别人评价他都会说是个疯子。但是这年头,这么疯又这么理想主义的人已经不多,似乎都快要绝迹了…… 鹤西朗瘪瘪嘴:“……苏大诗人您乐意就成。” 苏元喜滋滋的,又道:“你也别老想着接济我,我要是一直要你资助,那不成了你包养我?” “包养就包养,我还养不起你啊?”鹤西朗笑,“而且古代近现代都有资助好友的行为啊,不要把我们纯洁的友情说成是肮脏的PY交易。” “什么叫做肮脏的PY交易?” “你自己上网查。” 苏元掏出手机,看了半天突然来了句:“其实真的有人想和我进行肮脏的PY交易……” 鹤西朗惊得手一抖:“谁啊?” -- 第10页 “其实也不算,就是睡过几次而已。” “炮友?” “差不多吧……”苏元嘟哝着。 “啧啧啧,不愧是写颜色小说的,您老人家可真会玩。” “我不是沉迷肉/欲,我这是学术研究!”苏元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只有在性/爱的高潮中我才能触摸到酒神。” “尼采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鹤西朗翻白眼,“能把约/炮说得这么清奇,除了你估计也没别人了。” “你知道吗?当两俱肉体交缠的那刻,你会体验到灵魂升华的快感,在性/爱的迷醉中体会到欢乐和痛苦,然后……” “打住打住,我一点儿都不想听你口述色/情文学!” “真的,西朗你信我,当你在性/爱中,你就会体会到酒神的梦与醉,然后真正进入酒神的世界。”苏元认真道,“我觉得你不应该一直过得像个苦行僧一样,你要知道,贞洁这种东西,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不是美德而是罪恶。” “说得好像我会守贞一样,”鹤西朗不以为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理想型是98年的吴彦祖那样的,可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长吴彦祖那样的?更别说98年的吴彦祖。”鹤西朗总结,“我不是不想睡,我只是找不到人睡。” “美少年之恋?”苏元有些意外,“没想到你喜欢未成年。” “滚,吴彦祖那时候都24岁了好吧。” 苏元自顾自说:“我算是懂了,反正你就爱老牛吃嫩草。” 鹤西朗:“吴彦祖啊,试问有哪个gay不想睡吴彦祖?” 苏元:“可那些人不像你一样,想睡未成年的吴彦祖。” 鹤西朗:“我都说了,吴彦祖那时候已经24了!” 苏元:“毛都没长齐究竟哪里好了?我要睡也是睡现在的吴彦祖。” 鹤西朗:“……” 简直鸡同鸭讲。 二人吵了一路,语气及其认真,简直就跟他们真的能睡到吴彦祖一样。万幸,很快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终止了这场毫无意义的斗嘴。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酒神”指“酒神精神”,出自尼采《悲剧的诞生》。 “对一些人来说,贞洁是一种美德,可是对多数人来说,贞洁却几乎是一种罪恶。”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意思就是说,勉强保守贞洁,就会陷入伪善和冷酷的罪恶。被抑制的性/欲,就会变成对他认的憎恨和嫉妒。 第6章 第六章 这家私房菜馆门口看着破破烂烂,走进去却别有洞天,里面装修精致,植被繁茂,还养了一池子锦鲤,布置得相当风雅。 鹤西朗一进门服务员就认出他来了,熟门熟路带他到老位置。 坐下后,鹤西朗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上次黄珂给我推荐了出版社,说是想出版我在网上连载的那个小说。” 黄珂是鹤西朗和苏元本科的同学,毕业后和苏元一起去了媒体行业,苏元干了两年半路出家开始写诗,黄珂却嗅到了商机,开始了自己的创业,现在在做垂直财经领域的工作。 又是出版社!苏元一听这个就荒了,忍不住叮嘱:“你自己小心点儿。” 鹤西朗一头雾水:“小心什么?” 苏元也不好明说,只是支支吾吾:“就……就是出版的问题,坏人很多的。” “我还怕坏人?”鹤西朗冷笑,“要知道,撞在我手里的坏人都没好下场。” “别演啦,这里又没你观众。”苏元泼冷水,才不吃他这套。 鹤西朗对这个好友很失望:“我是说真的,你怎么觉得我是在演戏呢。” “上次抓扒手被划一刀的事情不记得了?” 鹤西朗:“……” “上上次扶老人,被讹两万块的事情忘记了?” 鹤西朗:“……” “还有学生时代……” 鹤西朗连连叫停,大呼自己错了。被苏元再这么说下去,他那些光鲜亮丽、见义勇为、与坏人斗智斗勇的英勇事迹,得被扒个底朝天,最后发现全都是他吃力不讨好。 苏元叹气:“我也不是想说你什么,我就是不想你在外面吃了亏……” “是是是,您说得都对。”鹤西朗连忙点头,狗腿道,“如果我那件事成了,稿费我分你。” 苏元摇头:“那是你的作品,我怎么好意思要你的稿费。”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瞎写的,都是垃圾玩意儿。”鹤西朗有些不在意,和苏元相比,他一向没什么才气,更何况,那几万块钱对他来说也没啥大用处,他补充道,“就当我借你,以后你有钱了再还我。” 苏元喝了口茶,没吭声。拼着赶着把自己钱借出去的二百五,估计除了鹤西朗也没几个。 鹤西朗猛地抬头,难以置信:“你骂我二百五?” “啥?”苏元愣住,“你怎么知道?” “当我聋子啊,你都说出来了我怎么不知道!”鹤西朗大怒,拉过边上的服务员,问,“你听到没有,他刚刚是不是说我二百五了?” “这……”服务员一脸为难,这让他怎么回答。 鹤西朗气:“你不要我钱就算了,还骂我二百五!” 苏元连连道歉:“别别别,我的错,我不该说出来的。” 鹤西朗重点抓得飞常准,眉头一皱:“什么叫做不该说出来?想都不能想。” -- 第11页 “我的错我的错,”苏元恨不得跪下来,“都给我,您看不上的那些稿费都给我!” “都给你?想得美,最多给你一半。”鹤西朗不爽,又补充了一句,“顺便今晚让我请。” 苏元:“……” 所以说这才是终极目的吗?怪不得会选择这个地方吃饭,刚进来时苏元还非常忐忑,别说一首诗的稿费,这地方能吃掉他10首诗的稿费。还在心里一阵诽谤,别家川菜馆都是路边摊,就这家要走高端路线。 鹤西朗手段太蹩脚,苏元忍不住翻白眼:“幼不幼稚,多大的人了,还来这套?” 鹤西朗不服:“我90后啊,我□□点钟的太阳,我是祖国的未来和希望!” “你怎么会是90后!你哪里配叫90后!”苏元嗤笑,“90年出生的人也配叫90后?你最多只是个90,而不是90后……” 鹤西朗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单从词义上说貌似挺有道理。 但想来想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鹤西朗掏出手机,偷偷摸摸查了一下90后的学术定义,“90后是指1990年1月1日至1999年12月31日出生的一代中国公民。” 鹤西朗把手机屏幕对着苏元,一脸得意:“刚刚是谁说90年出生的不是90后来着?” 苏元一脸鄙夷:“百度百科你也信?” 鹤西朗惊讶:“你不信?” 苏元摇头:“一半一半吧,主要是这玩意儿人人都能编辑,而且有些文献都没出处。” 鹤西朗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之前当财经记者时,发现了百度的什么黑料?” “没啊,”苏元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百度那么多黑料不早被扒得底朝天了?还要记者发掘?” 鹤西朗:“……” 为了扳回一城,鹤西朗又提起了刚才那个话题:“你还没告诉我,90年出生的人为什么就不是90后。” “这很简单啊,”苏元自信道,“从构词法上来说,‘90后’这个词是个略缩词,完整的表述是‘1990年以后出生的这一代人’,那么问题就来了!都说1990年以后了,那你们1990年出生的人还能叫90后吗?不,当然不行。” 鹤西朗很配合的追问:“那我们应该叫什么?” 苏元一本正经:“应该叫在时代的夹缝中生存的一批人。” “啊?原来是这样?”边上的服务员听得一愣一愣的,以为自己打开了新世界。 “你再瞎扯,小朋友都信以为真了。”苏元一通瞎扯,鹤西朗听不下去了,“如果非要按照你这种解释,那‘90’指的是1990年1月1日1点1分1秒这一个时间点,这之后出生的人都叫‘90后’。” 这次换苏元无言以对,确实无法反驳。 边上的服务员拉拢着脑袋,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刚理解了一个知识点就被证明是错误。其实他觉得挺有道理的啊,90后90后,90年出生的人怎么能叫90后? 在二人说得口干舌燥之际,终于上菜了。鹤西朗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暂时没了空闲,等吃得半饱后,他又忍不住开口:“你最近一有作品吗?要不要我拿去给编辑看一下?” 鹤西朗当老师,自己也出了一些书,路子比苏元要广得多。 说起这个,苏元终于来了兴致。他兴奋道:“写了一些了,最近灵感比较多,诗集到年底估计就能完成。” 别人没看过苏元的诗,但鹤西朗却知道,苏元诗行间有掩饰不住的灵气在跳动。但是苏元一直被某种东西困着,隐隐约约在寻找着什么,却一直突破不了。以至于这些年来一直不上不下。 鹤西朗当即应下,说诗集出来了一定要第一个拿给他看。苏元没客气,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鹤西朗,也没有几个人愿意读他的诗了。 二人又扯了一些生活上的琐事,也没什么好说的,都是些重复的工作,不咸不淡的一天又一天,和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没啥区别。 酒饱饭足,正打算打道回府,鹤西朗突然发现苏元眼神有点儿不对劲。抬头一看,只见走廊里拐过来两个手挽着手的男人,一个高高大大带着墨镜,一身黑,帅得有些邪气。另一个染着栗色头发,长着一张娃娃脸。 鹤西朗嗅到了非常浓厚的八卦气息,忍不住问:“你认识?” 苏元摇头:“不认识……看错了。” 苏元话音一落,墨镜男就看了过来,苏元吓了一跳,心情弯弯绕绕百转千回,纠结得要命,一时间僵得连筷子都要握不住了。 鹤西朗看了又看,突然发现高个子有些眼熟。当对方取下墨镜后,鹤西朗头疼了,这不是季家老三季长华么,比他还要小两岁,飙车泡妞去夜店,二代的坏习惯学了个彻底,活脱脱一纨绔子弟。 鹤西朗心道,苏元可别和他有什么瓜葛才好,不然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他假装没看到,不料季长华径直往这边走了过来。 “鹤少也在?”季长华没看苏元这个老相好,倒是先和鹤西朗打招呼了。 季长华边上那个娃娃脸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这个金主儿身份不简单,能被金主儿用这么恭敬的态度叫“鹤少”的,想必也不简单,于是也跟着甜甜的叫了一声。 “鹤少?”鹤西朗抬眉,他本就心气儿高,对不认识的人更没一点好脸色,“知道我是谁么,人都不认识就瞎叫。” 娃娃脸吐了吐舌头,显得有些害怕,季长华骂了娃娃脸一句,态度倒也不算恶劣。他知道鹤西朗的性子,在B城都是很扎眼的出生,却不混圈子不扎堆,跑车不爱美女不爱,一贯冷冷清清的,完全不像是他们这一挂的人。 -- 第12页 季长华也就过来刷个脸,随后就带着娃娃脸离开了。从苏元身边走过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拔屌无情。 这一通下来,轮到苏元意外了,他张了张嘴:“你们认识?” 鹤西朗点头:“算认识,不过不怎么熟,只在聚会上见过几次。” 苏元“哦”了一声,这才想起鹤西朗那金光闪闪的背景。主要是鹤西朗在他面前太平易近人了,就很容易让他忽视掉,在世俗眼中,他们实际上是两个世界的人。 苏元又侧过头去看季长华,只见对方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对面的娃娃脸被他看得脸颊泛红,一副诱人可口的模样,苏元看得莫名有些难受。正好这时,季长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冲他舔了舔嘴角。苏元吓了一跳,催促鹤西朗赶紧走人。 鹤西朗算是看明白了,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季长华那小子就是让你到达酒神境界的人?” 苏元一张脸红了又白,好不容易才憋出了一句话,“你怎么知道?” “看你那表情就明白了,”鹤西朗觉得有些头疼,苏元跟谁在一起不好,偏偏遇上了季长华,他婆婆妈妈道,“我跟他不怎么熟,但是听说他玩得比较疯,你如果和他交往,自己注意分寸,别被搞得太惨。” “你怎么知道是我被他搞!”苏元不服气,“看他那副小白脸长相,怎么看也是被我搞。” 鹤西朗有些意外:“你是通过颜值来判断谁搞谁?” “难道不是吗?”苏元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肯定是颜值低的搞颜值高的啊!” 鹤西朗:“……” 仔细一想还挺有道理。 不一会儿,苏元接到了季长华发来的短,内容异常简洁,“今晚来找我。” 苏元握着手机,半分钟后回了个“嗯。” 其实谁搞谁还真不好说,他们第一次做时,苏元的手就被绑了起来,第二次做时,眼睛被蒙了起来,第三次做时,竟然被打屁股了……季长华有一点儿施虐倾向,每次都让他觉得好疼,然而更可怕的是,他又有些期待这种略显粗暴的□□。 苏元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半天,最后骂了句脏话,千里送炮他都愿意了,果然还是季长华搞他的可能性大些。 第7章 第七章 几天后,鹤西朗带着自己的作品去见黄珂介绍的那个编辑,此时的鹤西朗还不知道,他即将和苏元遭遇一样的套路。 这次的作品是他过去一年在网上断断续续连载的故事,描写的是人类进入科技时代的新奇与迷失。 一个故事是讲社交软件谋杀了一个宅男,却继续假装人类在互联网上活动,并在活动的过程中,引诱一个又一个女性来到公寓并杀害的故事。 一个故事是一只长得像希特勒的猫不满现任主人,选择出走地球,不料在流浪宇宙中被外星人捕获,最后这只猫杀光了所有外星人成为宇宙霸主的故事。 还有一个故事是讲人工智能和克隆技术发达到一定程度后,某一公司开展了定制伴侣业务,定制伴侣哪儿都好,唯一的缺点是不会自主产生感情。 定制伴侣是最受欢迎的一个故事,大概是戳中了现代人恋爱难的痛点。越来越多人开始选择不将就,人人都希望有个完美的伴侣,可现实中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既然谁也看不起谁,那不如捏个假人。这个故事被营销号转发到微博,博得了好几万转发。 鹤西朗和那个主编约的是下午两点,来人中等体型,轻微发福,头发健在,看到鹤西朗长得这么俊俏,眼睛有些发直。 鹤西朗被看看得不自在,不动声色拉开距离:“主编您好,我是鹤西朗。” “您好您好,我是四全出版社文艺部副主编徐贺年,真是看不出,你这么年轻有为。” 这位主编见色起意,握手时,小拇指在鹤西朗手心勾了勾。 鹤西朗抬头,发现对方神色自然,他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也没放在心上。 主编继续说:“鹤作家很厉害啊,我看了你的小说,写得特别好,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成就,很了不起啊。” 鹤西朗端着一张脸,笑得很客气:“哪里哪里,您谬赞了。” “鹤作家您成家了吗?” 鹤西朗不喜欢被打听隐私,随口胡诌:“托福,响应国家号召,二胎都一岁了。” “真看不出来啊,”男人被噎住,随即尴尬一笑,“你知道的,知道作家的生平可以帮我们更好的了解作品,然后做到更好的推荐和宣传。” 鹤西朗:“要我生平?这个简单啊,回头我给你个人物小传。” 徐贺年沉默了,他接触过大大小小的作家,只有非常有名气的作家才敢用这种态度跟出版编辑讲话。眼前这人呢不过是一个小小网络写手,竟然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来,真是不知好歹。 “您作品好是好,不过啊……”说道这里,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叹了口气,“这年头纸质书确实不怎么受欢迎了,快餐文学出版是制造垃圾,可是稍微有点儿深度的内容又没人看。您的作品恰好在二者之间,”徐贺年笑得有些油滑,“不好办啊……” “所以呢?”鹤西朗冷笑,在心里已经把这人狠狠骂了一通。说要出书的是你,说书籍市场情况不好的也是你,既然不好,你还出个屁? -- 第13页 徐贺年没在意鹤西朗态度不好,反而就爱他这幅高冷模样,被弄到手了指不定浪成什么样子。 他眼睛几乎是黏在了鹤西朗身上,此时,他竟然俯身凑了过去说:“这地方太闹腾,咋找个安静的酒店吧,要是讨论好了,出版绝对没问题,我还可以找余华、芳芳这类作家给你写推荐语。” 语气中的暗示不言而喻,不料他话音刚落,脸上就中了一拳,抬眼对上了鹤西朗硬邦邦的拳头。 徐贺年怒了:“你干什么!怎么还打起人来了!” “你说得没错,你真该了解了解我的生平,不知道到时候你还说不说得出这些话来。”鹤西朗冷冷道,“要是等别人处理,可不是挨个拳头就行了。” “神经病啊,不答应就不答应,犯得着打人吗?”这个副主编也被逼急了,张口就道,“不让我睡还指不定让谁睡呢!” 鹤西朗冷笑,轮着拳头就上,可惜他脾气和武力值成反比。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三两下就把他打趴了,混乱中还摸了他一把屁股。鹤西朗抬起脚就踹,对方也不甘示弱推了他一把。 倒霉如鹤西朗,打架从来都是输的那个,这次也没有出现奇迹,他踹的那脚没起到什么作用,他自己反而被别人推下了台阶。小腿在台阶上磕了好几下,然后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鹤西朗抱着小腿□□,心道这次亏大了。 当金浔峰端着盘子出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那个他并不怎么熟悉的老师被人摁在地上打,要多惨有多惨,而那个殴打他的男人还还有停手得到趋势。 金浔峰眉头一皱,想也没想就把抓住了男人的衣领,仅仅这一个动作,那个一百多斤的男人就被他丢在了一边。紧接着,金浔峰硬邦邦的皮鞋往男人小腹上狠狠一踢。 等他揍得那男人和鹤西朗一样在地上嗷嗷叫时,这才不甘心的收了手。前后整套动作不超过十秒,托盘里的咖啡和蛋糕都是纹丝不动。 之前被揍得睁不开眼的鹤西朗这才找到空荡,看到金浔峰时,他第一反应竟是这人又在打工。 鹤西朗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觉得学校的课程还可以更紧一点儿。” “老师您就别贫了,”金浔峰苦笑,蹲下身问,“还能站吗?” “站不起来……”鹤西朗痛得直吸气,“小腿好像折了。” 金浔峰有些担心,要请假把人送到医院。老板不太高兴,这员工先是打了客人,现在又要旷工,他不同意批假,冷冷道:“你要是走了就别来了。” 金浔峰只是把围裙解了放在一边,留下了一个沉默的背影。 到了医院后送了急诊,拍了X光,又上上下下做了检查,医生最后大手一挥:“小事情,就是一裂纹骨折,打个石膏,过一个月就长好了。” 检查完后,医生又开了一些药,金浔峰让鹤西朗坐在一旁,他拿过单子去一楼缴费拿药。不料在一楼碰到了一个夹着屁股的肌肉男。 那人穿着一套灰色运动服,薄薄的面料下是鼓鼓的肌肉,本来挺唬人的一小伙,只是走路姿势着实别扭,双腿夹紧一拐一拐,像是某些不可描述的部位受到了不可描述的对待。 “北普?”金浔峰有些意外,喊了一声, “你怎么了?” “嗨呀,别提了,”北普转头,一脸便秘的表情,他对金浔峰招招手,等人到了跟前才小声道,“我不是痔疮吗?来做手术。” 他刚在健身房搞到了一个人,未免重蹈覆辙,北普准备把痔疮治好后再进一步发展关系。 “啧啧,”金浔峰眯起眼睛,视线在北普下三路转了又转,忍不住奚落,“怕不是那个部位太操劳了吧。” “去去去,我都半个月没有性生活了。” “在我面前说性生活合适吗?”金浔峰翻白眼,“你峰哥从来就没有过好吗?” “哎哟喂,那是您金贵,”北普笑得不怀好意,“要您愿意,不一堆人排着队等着爬你的床啊?” 金浔峰一阵冷笑后,突然关心起了发小:“你有钱交医药费吗?” 北普没反应过来,老老实实的点头:“有啊,怎么了?” 金浔峰一本正经:“你不是贫困户吗?” “我哪里是贫困户?” 北普一脸莫名其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三套房我贫啥?” 金浔峰点头:“对啊,你贫啥?” 北普:“………………” 我去,原来是这茬。 北普又气又笑:“你这么厉害,你咋不去说相声呢?” 金浔峰很严肃:“我怕自己长得太帅,大家光顾着看我的脸了。” 北普:“……” 骚不过,骚不过。 北普彻底落败,也没心情继续唠嗑了,他拍了拍金浔峰就肩膀:“我先上楼了,你去陪阿姨吧。” “什么阿姨?”金浔峰收敛了笑容。 北普惊讶:“你不是陪你妈来医院的吗?” “没啊,我老师受伤了,我送他来治疗。”金浔峰说完才反应过来,皱起了眉头,“你看到我妈了?” “嗯,刚进来时碰到的,”北普压低了声音,“峰哥你控制下你那臭脾气啊,我看阿姨身上有伤,你别太过分了。” 操,金浔峰骂了声,转身两大步跨上了楼梯。 姜华年在外科,明明四十多岁的人了,看上去还像是三十好几。金浔峰从小到大换女朋友跟玩儿似的,全靠他老妈赐的这张脸。来时金浔峰告诉自己别生气,可一看到那画面,他心里的火就蹭蹭地冒。都伤成那样儿了,还他妈对着医生聊骚! -- 第14页 只见女人姿态妖娆的坐在凳子上,对着中年男医生念念叨叨:“医生呀~你多大啦?想没想过找个我这样女朋友啊?” 孩子都九岁大的医生:“……” “姜华年!”金浔峰沉着脸站在门口。 没想到自己儿子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姜华年慌张了起来,不由自主端坐起来,那只搭在医生手臂上的手也迅速缩了回来。 金浔峰走进去:“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就是看着吓人,问题不大,护士都包扎过了,拿着这个单子去缴费拿药吧。”医生很干脆开了单子,巴不得这个麻烦的病人早点走。 姜年华伸手去接单子,还在琢磨着自己钱包里的钱够不够。她本来打算让医生卖个人情,最好能少收点儿医疗费,不料被金浔峰打断了。 “给我。”金浔峰恶狠狠的拖过缴费单。 “我可以自己交……” “你有钱吗?”金浔峰沉着脸,“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再去找那个人渣,你偏不信,这次是进医院,下次是不是要我跟你收尸?” 姜华年委屈巴巴的:“是他来找我的……” “你还敢让他进屋?”金浔峰气得不行,他大学后疯狂打工,就是希望把姜年华彻底带离渣男身边。不料姜年华人搬出去了,心却一直留在那些男人身上。姜年华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让他更烦了,他狠狠道,“再让我知道你和那些男人藕断丝连,我就一个个打断他们的腿。” 姜华年沉默了,似乎是在评估儿子这句话的可行性。金浔峰拿着单子去缴费,姜华年也不休息,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等到交了费,拿了药,姜华年终于犹豫着开口:“浔峰,你今晚回家吗?” “不回。”金浔峰冷冰冰的丢下两个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姜华年站在一楼大厅,显得有些失落。 第8章 第八章 这边把鹤西朗送回家后,金浔峰却是有些不放心姜年华,虽然刚刚医生说没多严重,但姜年华那种娇花一样的人,指不定又要一通哭哭啼啼。 金浔峰有些头疼,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回去一趟。 “老师,我先走了啊,您自己注意点儿。” 鹤西朗点头,又问:“店里的工作还能继续做吗?” 金浔峰:“……下午已经被辞退了。” 鹤西朗圣母心发作:“要不这样,你看我现在腿也断了,一个人住工作生活都不方便,我请你来照顾我怎么样?工资跟正规看护一个价。” 金浔峰算了一笔账,很干脆接了这活。 “但我有个条件,你那些杂七杂八的打工都得辞了,安心去学校上课。” 金浔峰同意了,他现在就打两份工,一份白天在餐厅已经被辞退,一份晚上在酒吧,他有些舍不得,但最近临近实习期,他也打算辞了。家教课鹤西朗没有干预,反正离家近,时间也不长。 鹤西朗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金浔峰一一应下后,这才出门回了趟家。 高中毕业后,金浔峰靠着那点儿微不足道的收入,再沾了些小时候街坊邻居的交情,在他小时候住的那个老胡同里租了一间房,随后就把姜华年接过来了。再用木板从中间割开,勉强算两个房间。 金浔峰进门时,姜华年正坐在床上看视频,听到开门声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她男朋友又过来了。直到看清楚是金浔峰,她这才高兴起来,连忙接过金浔峰手上的食材,高兴极了,说要去做饭。 “你那手艺,可拉倒吧。”金浔峰不乐意,“都受伤了还做什么做。” 姜华年被拒绝了也不恼,依旧喜滋滋的:“好呀,那我给你打下手。” “打什么下手,别耽误我,一边儿去歇着。”金浔峰皱着眉头赶人,然后挽起衣袖处理鸡胸肉——他本来想买牛肉,但是一看那个价格,还是转身去了冷冻柜,要了两块儿鸡胸。 因为摊上了一个不会做饭的妈,金浔峰本人厨艺相当了得。速冻鸡胸肉被他处理得又滑又嫩,汁水饱满,配上豌豆和甜玉米,再洒上一点儿小米辣,下饭神器。而另一边,烧的紫菜鸡蛋汤已经沸腾,事先上锅的清蒸鱼可以出锅。 今晚姜华年相当高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吃饭了,美中不足的是金浔峰始终没有了留下来,晚饭后就离开了。 别人家里一片欢声笑语,她这个小屋却冷冷清清的。姜华年用手机看了一会儿视频,又开始想念她那些男朋友了。 从姜华年那里离开后,金浔峰转向去了趟苏夏酒。下午他就跟老板说,说他妈的断腿了,他要辞职照顾老人家。老板没拦他,还多给了他1000的奖金。今晚金浔峰就是过去收拾东西的,顺便再跟大家道个别。 “峰哥你怎么才来啊,我忙得手都快断了。”看到金浔峰进来,章留忍不住抱怨。 “那你的手估计得断了,”金浔峰有些同情,“我是来办离职的。” “峰哥你要走了?”章留很意外。 金浔峰点头:“别太想我。” “滚,巴不得你走,你走了我就是苏夏的头牌了。” 金浔峰指了指徐晨:“当苏夏头牌,你问过徐晨的意见吗?” 章留伸长了脖子:“徐晨,我要当苏夏头牌,你有意见吗?” 徐晨抬头:“你不是异性恋吗?” -- 第15页 章留:“异性恋怎么了?异性恋就不能当头牌啊?” 徐晨摇头:“我是说,你既然是异性恋,爬上老板的床后硬的起来吗?” 章留:“……我们不是在讨论头牌吗?为什么要爬老板的床?” 徐晨:“你不和苏夏睡怎么当头牌?” 章留:“……” 我去,原来这家酒吧已经黑暗成这样了吗?章留瑟瑟发抖:“峰哥,我不想跟老板困觉,你带我一起走了吧?” 金浔峰翻白眼:“你们两个是脑残吗?” “哇,你什么意思?”章留很受伤,突然又很惊恐,“难道峰哥你也爬过老板的床?” “白痴。” 他才懒得解释。 徐晨冷笑,随后递给金浔峰一杯酒:“来,这是践行酒,我请你。” 金浔峰摇头:“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徐晨推眼镜,“你放心,里面不是40°伏特加。” 不过是75°的苦艾酒而已。 金浔峰接过酒,顺手递给了的章留:“峰哥赏你的。” 章留有些馋,但上班时间不能喝酒,他把杯子递给徐晨:“晨哥,你先帮我放着,下班时我来喝。” 徐晨接过酒,板着脸:“爱喝喝,不喝拉倒。” “那我偷偷抿一小口,你们帮我看着,别让老板发现了。”章留敌不过,吞着口水小声说着。 “我还没死呢,你就怂恿我员工上班饮酒?”老板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虽然是责骂的话,但语气还是慢悠悠的,听不出来有多大的情绪。 可能因为年纪大了,老板开始变得佛系,虽然他自己开酒吧,但是本人滴酒不沾,天天带着保温杯泡枸杞,讲究的是养身调理。 徐晨淡淡道:“我这叫钓鱼执法,他要是喝了我帮你弄死他。” 章留捧着酒杯,一脸难以置信:“晨哥你陷害我?” 徐晨指了指金浔峰:“是你峰哥陷害你,他明知道你还在上班,还要把酒给你。” 章留看了一眼徐晨,又看了一眼金浔峰,最后哇的一声哭了。 现场没一个人理他,徐晨继续调酒,老板拍了拍金浔峰肩膀:“有空回来玩,我给你免单。” 金浔峰有些意外:“老板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这是什么话,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一向这么大方。” 员工们报以一阵嘘声。 而实际上老板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金浔峰一杯倒,一个人去酒吧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要去必然是和别人一起去,既然他能给他带来客人,而自己又不能喝酒,免单完全是比合算的买卖。 章留怕了,这对话一听就是有问题。按照往常的尿性,他肯定会凑过来说,“老板也给我免单呗。” 但是今天,想到他们这个酒吧背后的种种黑暗,章留萎了。抱着金浔峰大腿痛哭流涕,跟着一路走到了门口,没想到在门口遇到了他的S系大姐姐,一转身再次进了酒吧。 金浔峰回来时,已经快十点了。鹤西朗本来一直萎靡不振,听到开门声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书房里喊,说自己要吃止痛片。 金浔峰找了半天才在医疗箱里找到一板快要过期的止痛片,然后又倒了一杯水才进去。 对鹤西朗这类注重精神建设的人来说,和卧室相比,书房是更加私密的场所。 这是金浔峰第一次进鹤西朗的书房,书房面积很大,房屋两侧各安放置一个巨大的书架,中间摆了一张又长又宽的书桌,一头摆着笔墨纸砚,一头堆着各种资料书外加一台电脑,现在鹤西朗就坐在电脑面前敲敲打打。 金浔峰把水杯和药放到桌上,鹤西朗抬头说了声谢谢,又指挥金浔峰找书,一本是艾布拉姆斯的《镜与灯》,还有一本是兰塞姆的《纯属推理的思考的文学批评》。 鹤西朗书架堆得太满了,又不像是图书馆那样有索引,金浔峰找了半天都没发现,回头问,“老师,书大致放在哪一处?” 不料他这一回头就愣住了,鹤西朗身后是一面贴满了照片的墙。金浔峰相信,任何一个喜欢摄影的人,看到这些作品都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那是阿勒泰的晨雾与炊烟,玻利维亚的星空和盐湖;羚羊谷的光,江南的雨,漠河的雪,色达的火……然而更多的是金浔峰不认识的地方。这些作品有的构图出众,有的色彩的丰富,有的情感动人,然而更多的是景物传递出的各式各样的美。 随着近年来手机摄像头的普及,照片的获得难度大大降低,这几乎成为了一个全民摄影的时代。然而热爱拍照的人千千万,却只有一小部分人能被称为摄影师。 金浔峰也是个摄影爱好者,但是因为时间和金钱所限,这些年来他只用那台2年前入手的二手佳能60D。偶尔朋友圈发了一些当时还比较满意的图,但后来又觉得不好统统删掉。 这些作品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仿佛是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儿突然看见了一座巍峨大山。过了许久,金浔峰才听到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老师,这些都是你拍的吗?” “啊,没事儿的时候拍着玩玩。”鹤西朗指了指,“那两本书在靠窗那边,那一排都是放的文学理论。” 金浔峰把书拿过来,眼睛还是离不开那面墙。 -- 第16页 恋恋不舍的表情太明显了,鹤西朗忍不住笑:“怎么,你也喜欢摄影?” 回想着自己的技术,金浔峰有些羞于开口:“我才是拍着玩儿,都没什么好作品。” “刚开始都这样,多拍拍就好了。”鹤西朗道,“拍之前多想想,自己要呈现出什么东西,有针对性的拍,你们还年轻,还有大把大把的可能,如果你有兴趣,我以后有拍摄计划叫你一起。” 虽然不知道老师这句话是真话还是客套,但金浔峰依然相当高兴,出去自己收拾客房了。 鹤西朗吃了止痛药后好像稍微好了一点,给这次牵线的黄珂打了个电话。 第9章 第九章 “黄总,您这事儿办得可不靠谱啊,”鹤西朗的语气懒洋洋的,也听不出来多生气,“你说的是出版来着,可对方一见我就要潜规则我。” “哎,叫什么黄总,我可受不起,是我没打听清楚这人的品性,这次真对不住你了。”黄珂自己也被坑了,气得不行,还得给鹤西朗赔笑脸:“我真不是坑你,就有一次吃饭我说起你是我同学,那人就缠着我让我做介绍,我还以为人家是看中你才气呢,没想人品那么差。” 鹤西朗“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气。 “还好他没在你这儿占到便宜,” 黄珂松了口气,“我刚接到电话,那边主编被胖揍了一顿也不敢报警,现在肋骨断了,要在医院躺两个月呢。” “两个月?这还真是便宜他了。”鹤西朗表情淡淡的,丝毫没觉得自己有多过分。 “是是是,是他有眼不识泰山,惹了鹤少。” “少拿我爸开涮我,你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黄珂有些愣住,话题怎么突然转到了这上面来,但他还是如实回答,“挺好的啊,刚融完A轮,发展还不错。” 鹤西朗又问:“你要招实习生吧?” “没啊,暂时没需要。”开玩笑,他堂堂一个创始人兼CEO还要管实习生招聘吗? “我这边有个学生想找实习,你们不如收了他吧,”鹤西朗也不跟他客气,“那孩子家里条件挺差,你们待遇给人家好点儿。” 黄珂连连点头,表示马上就去办。他知道,如果收了这个实习生,这件事情也就算翻篇儿了。一转身他交代了人事部门,就算这个实习生不来也要求着人家来。 “不急,你职位先留着就成,”鹤西朗却慢悠悠道,“他现在还有事,入职时间在一个月以后。” 黄珂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料两个月后,他看到一则新闻,某知名出版社副主编被下属实名举报性侵,并贴出一大段下流的骚扰对话。可怜的副主编刚从医院出来,又被单位赶了出来,可能还要面临牢狱之灾。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现在鹤西朗睡到半夜被痛醒,抱着他那只骨折的小腿疼得哼哧哼哧。到了下半夜,睡前吃的止痛药差不多都失效了。鹤西朗实在撑不住,拄着拐杖去客厅找药。金浔峰之前在酒吧上夜班,生物钟还没调整过来,一听客厅里的动静就起来了。 鹤西朗停下了动作:“抱歉吵醒你了,我腿太疼了,想找几片止痛药吃。” “我来吧。”金浔峰扶鹤西朗坐在沙发上,麻利的倒好了水。 吃过药后,鹤西朗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几分钟,金浔峰发现鹤西朗还是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变,小声道:“老师?睡着了吗?” “没呢,”鹤西朗皱眉,“太疼了,睡不着。” 金浔峰有些担心:“那我陪您坐会儿吧。” 然后金浔峰给他讲了一个小故事,这个故事发生在50年后,人工智能和生物基因技术发展成熟,有一个公司推出了人工智能定制伴侣业务,只要你付钱,然后再通过一系列测试,就能获得一个完全符合你审美的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鹤西朗听得迷迷糊糊的,忍不住想,这不就是我写的吗?出版还要被潜规则的那个,然而腿痛得他丧失了吐槽技能,鹤西朗不得不这么躺着,听金浔峰把他写的故事重复了一遍。 虽然有公司推出了人工智能伴侣,但那时的法律并不承认这种社会关系,而且国家对超仿真人类存在着严格监管,许多社会组织也在强烈谴责定制伴侣违反了社会人伦。 但有需求就有市场,这时候,已经有越来越多人选择机器人伴侣,而不是生物人。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事业有成的未婚女性,她叫小梅,在小梅30岁的那天,她决定送自己一个礼物,一个完全符合自己喜好的机器人男友。 这个机器人男友的到来,完全改变了小梅的生活。小梅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海。 海就像是一个天使一样降临在了小梅的生活中。小梅她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聊得来的、而且符合她三观和审美的人。她看过的每一本书、看过的每一部电影海都看过。她想知道的问题,他通通知道,她的困扰,他也能感同身受,小梅毫不犹豫就陷入了爱河。 小梅不知道,这些让她心动的因素,都是由一群技术人员编程写入。完美的人工智能伴侣能自主深度学习,几乎能掌握人类的一切知识,技术员把模仿人类情绪和感情的代码写入程序,所有的感动和关爱背后都是一组组冰冷的数字。 有了海的陪伴,本来就孤僻的小梅变得更不爱社交了,回家的次数变少,也开始抗拒家人朋友给他安排的相亲机会。 -- 第17页 朋友和家人渐渐开始反对小梅和海在一起,朋友对她说:“你醒醒吧,他根本就是假的,都是虚构而已!你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沉溺在虚构的世界中,错误的爱情里,你会错过真正的爱情。” “哪里虚构了?”小梅反驳,“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每天都在我身边,我能摸到他,能和他接吻,甚至能和他上床,恋人不就是这样的吗?而我的海比你们任何一个人的男朋友都要优秀。” 朋友说不过她,开始疏远小梅。 而小梅的家人们做得更过分,他们把海运到很远的地方丢弃,更过分的是破坏了海身上的通讯器,让海一辈子都找不到回来的路。知道这件事后,一向脾气温和的小梅大发雷霆,几乎和家人断绝了关系。 她疯狂刊登寻人启事,找了一个又一个人脸识别公司。然而整整一个月过去了,她依然没有海的任何消息。 小梅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日子,普通的工作,普通的生活,只是和家人朋友的关系变得很淡很淡。 然而让小梅没想到的是,一天她下班回来,在自己家门口发现了破破烂烂的海。虽然他英俊的外表变得肮脏破旧,磁性的声音开始出现电流的滋滋声,但毫无疑问,那就是她的海。 小梅顷刻间泪如雨下,她深爱的海,深爱他的海,竟然从一千多公里外自己回来! “我回来了。”海对小梅张开双手,微笑得很温柔。 “你都变成这样了……”看到海这具残破的身体,小梅哭得更凶了。 “别哭,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方向,不管我们距离多远,我都会找到你。”海把小梅拥入怀中,亲亲吻去了她脸上的泪。 小梅久久没有回答,海有些慌了,他那双仿真眼睛里,露出了和人类一样的期望,还有小心翼翼。他问:“你是不是嫌弃我变得破破烂烂了,你还会要我吗?” 小梅哭得更凶了,那是她最爱的海,她怎么能够没有他独自生活?小梅擦干眼泪把海请进了屋,然后向他介绍了自己新的定制男友。 最后,金浔峰点评道:“别人都说作者这是对科技飞速发展的嘲讽与反思,我反而觉得,这个故事是对现存社会习俗的解构与重建,作者是通过这个略显奇特的故事,对新型社会环境下婚姻与爱情做出一种深刻的探讨。” 金浔峰似乎有些触动:“爱情是什么?人类为什么一直在孜孜不倦的追求着爱情?爱情真的必须发生在两个生物人之间吗?必须是一对一的关系吗?这个故事没能给出我们答案,但是却引发了我们长久的思考。” 鹤西朗有气无力,心道,我只是觉得这样写比较好玩,然而他没有回答,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辞了酒吧的活儿后,金浔峰的作息罕见的恢复了正常,虽然刚开始时他根本就不习惯。 因为在往常,鹤西朗的一天是这样度过的,晚上11:30睡觉,早上6:30点起床,跑步,冲澡,吃饭,全部做完后大概7:30。如果当天有课就去学校,没有课就在家读书,写东西。 而金浔峰的一天是这样度过的,酒吧半夜2点打烊,他骑车到家后3点睡睡觉,第二天早上9点起床,10点前到达打的工餐厅,或者偶尔去学校晃悠晃悠。 今天早上,鹤西朗同往常一样6:30醒了过来,他洗漱完后又看了一阵子新闻,时间指向7点,客房里还没有一丝动静。 鹤西朗不得不瘸着一只腿,跟个老妈子一样的过去敲门:“起床了,8点有课。” 金浔峰“嗯”了一声,把被子拉过脑袋,又睡了过去。直到听到鹤西朗踹门,金浔峰这才惊醒,迅速从被窝里钻出来。等金浔峰从浴室里出来,鹤西朗已经收拾妥帖就等着出门了。 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断了腿还要穿西装,因为穿不进去西装长裤,他竟然找出了一条背带短裤套上。上半身衬衫马甲裹得严严实实,下半身却露着白皙光滑的大腿,看上去真是……诱惑又禁欲。 出门前,鹤西朗在镜子前看了又看,有些犹豫:“是不是不太适合?” 金浔峰非常狗腿:“没有,老师您穿特好看!”。 “哎,果然是不适合,”鹤西朗很困扰,“要是学生们都只顾着看我,而不听我讲课怎么办?” 金浔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第10章 第十章 时隔一周后,鹤西朗终于去学校了。虽然只是轻微骨折,但阵仗大得不行,坐在轮椅上让金浔峰把自己推着走,学生看到了都自动让出了一条路,那阵仗跟皇帝出游似的。 一进教室大家都惊呆了,老师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一时间所有学生都凑了上来,纷纷问怎么样了。 鹤西朗摆摆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没事儿,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昨晚还被痛得一抽一抽的。 上课后,金浔峰在前排找了个位置坐下,刚好在许千灯后面。不料他刚坐下就看到许千灯转过头来,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几乎是剜了他一眼。 别的同学都没注意到,许千灯确是第一时间就看清楚了,鹤西朗是金浔峰推进来的。许千灯又气得不行,为什么又是这个金浔峰?金浔峰却无所谓,硬生生受了许千灯这眼。 鹤西朗今天讲鲁迅的《伤逝》。 -- 第18页 鹤西朗打开教案,说:“相信大家都已经读过原文了,就算没来得及读我也当你们读过了。” 同学们笑。 鹤西朗继续道:“故事很简单,《伤逝》描写了涓生和子君通过自由恋爱相结合,并不顾亲朋好友的反对开始同居。同居后子君被家务困住,涓生工作遇到困难,二人生活开始出现危机。” “在这个过程中,涓生对子君的爱被消磨掉了,最后涓生退了回去了,子君却选择了自杀。这篇文章就是子君自杀后,涓生写下的‘悔恨和悲哀’。” “我们先来看一看写作背景,”鹤西朗打开PPT,“《伤逝》写于1925年,是反映五四时期青年爱情命运的故事。鲁迅在《娜拉走后怎样》里说过,娜拉走后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子君她没有堕落也没有回去,而是选择了赴死。” “我们可以看到,虽然五四运动后某一部分先进青年的思想解放了,但是整个社会大环境并没有改善,依旧没有自由恋爱生存的土壤。” 鹤西朗敲了敲黑板:“其实不难看出,故事里涓生和子君的设定,颇有鲁迅和许广平的相识相恋的模式,1925年,鲁迅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任教,结识了他的学生也是他后来的妻子许广平。在一起后不久,鲁迅就写出了这篇颇有现实意义的小说——《伤逝》。” 讲到这里,突然有一个女同学举手。 鹤西朗停了下来,他在上课第一天就说过,如果有什么问题,有什么听不懂的,可以当场直接提问。 “老师!你赞成师生恋吗?”提问的女学生脸蛋红扑扑,眼睛水汪汪,满脸害羞与希冀。 “哇喔!!” “厉害厉害!” “老师你介意来一场师生恋吗?” …… 学生门沸腾了,七嘴八舌,什么出格的话都说了出来。 白痴。许千灯在心里骂,她才不会不过脑子提出这种问题。 文学院女生至少占了四分之三的比例,在这个教室里,有几十双眼睛在看鹤西朗,她们的目光明亮又热切。 面对鹤西朗这样的老师,有不少学生觉得,师生恋是值得憧憬的,是甜蜜的禁果。然而当事人毫不留情打碎了她们的幻想。 鹤西朗开口,声音很温柔,态度很坚定:“我从来不赞成师生恋。” 至少有一半的学生表情拉拢了下来。 鹤西朗敲了敲黑板:“同学们,你们要清楚一点,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是不平等的。在整个教学过程中,你们是处于不断接受和屈服的过程。你们觉得,这种情况下的恋爱关系是正常关系吗?” “难道老师就一定比学生懂得多吗?”有学生不服。 “当然,也有可能是作为老师的我屈服,因为我被你们引诱着层层深入,越讲越深。” 说道这里,鹤西朗笑了,“欢迎同学们让我屈服。” 教室里一片尖叫声。 “老师,我觉得你说得不对。”有一个女生举手,“可能在学识方面,老师是比学生厉害,但是在接受新事物方面,有些老师就比不上学生。即便他在学识上超过我,但他可能是生活白痴,他可能不会做饭,他可能在人际关系上呆傻木讷……情侣之间,互补不是很常见的吗?” 同学们听得有些懵,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起哄。 鹤西朗没有说话,这个问题太具体了,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没有多问,只是摇头:“不管你个人体验如何,我的观点始终不会改变。” 那个学生沉默的坐下,显得有些失落。 鹤西朗继续道:“我们看这里,这时候涓生对子君的爱就开始消散了,涓生后悔了。待到孤身枯坐,回忆从前,这才觉得大半年来,只为了爱,——盲目的爱,——而将别的人生的要义全盘疏忽了。第一,便是生活。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 “大家注意娟生分手时说的这句话,‘况且你已经可以无须顾虑,勇往直前了。你要我老实说;是的,人是不该虚伪的。我老实说罢:因为,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但这于你倒好得多,因为你更可以毫无挂念地做事……’” 鹤西朗敲了敲黑板:“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娟生的自私,明明是他自己对子君无爱,却要说出‘这于你倒好得多’,即使是到了现在,他还在为自己的不爱找借口,他根本没有身为一个正常人的担当。和娟生比起来,毅然赴死的子君,比他要勇敢得多。” 本来刚才还好好的,但是听到这里,下面一个女孩突然发出了低低的抽泣声。 鹤西朗开始还装作没听到,但是女孩儿哭声越来越大,惊动了周围一圈人。 鹤西朗问:“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 “老……老师我没事儿。”女学生摇头。 鹤西朗信了,继续讲课。 那个女生同桌当然不像鹤西朗这么“直男”,小声问:“你怎么啦?” 不料这个问题一出,那个女同学哭得更凶了。 “我……我就是想起了我男朋友,明明是他想分手了,却让我选,说如果你不爱了就放手吧,我会支持你的决定的。他……他怎么能这样?明明要分手的是他,却用冷暴力逼我先分手,还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 那个女生又捂着嘴巴哭了一会儿,在同桌的安慰下,好半天才擦干眼泪重新开始听课。刚回过神,就听见鹤西朗清冷的声音响起。 -- 第19页 “涓生和子君是自由相爱,但为什么自由恋爱最后还是这个后果?是因为贫穷吗?鲁迅在书里说的‘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这句话究竟对不对?” “老师我认为是对的。” 鹤西朗本来是想来个自问自答,不料被一个男同学半路截胡了。 他干脆停了下来,让对方继续说。 “我就特别理解涓生的心态,我前女友花钱特别厉害,我一个月两千块生活费,我要给她花一千,而且逢年过节还要我送奢侈品。” 汉语言文学专业本就女生多,听他这么说立刻就不乐意了,七嘴八舌的反驳着。 “那是你女朋友的问题,我和我男朋友约会我还AA呢。” “就是,明明就是你女朋友的问题,你以为谁都把男朋友当提款机啊?” “呵呵,找个不花你钱的,没准儿你又嫌弃别人不好看。” …… 学生们你一句我一句,把刚才发言的男生骂了个狗血淋头。同学们讲了一会儿,这才发现鹤西朗没了声音,尴尬的闭了嘴,课堂逐渐恢复了安静。 鹤西朗问:“讨论完了?” 同学们整齐划一的点头。 “那我们继续上课,‘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这句话,完全是错的。” 全场哗然。 鹤西朗解释:“爱情、性、婚姻,这三者是不同的。爱情不等于婚姻,婚姻要有所附丽,但是爱情不用。爱情只是某一瞬间的感觉,不是一个常态,所以涓生说,‘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 “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认为白流苏和范柳原之间没有爱,这是错误的,是她自己出了问题。” “张爱玲是一个彻底的虚无主义,从小生活在缺爱的环境里,她不能理解范柳原对白流苏的那种爱。文中白流苏不知道范柳原究竟喜欢她什么,范柳原的表达,白流苏不理解。” “可如果当初范柳原对白流苏没有好感,那就不会有以后的故事,张爱玲把一见钟情的爱情给切断了。” 学生们瞪大了眼睛。 鹤西朗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声音说:“两人是因为真爱才在一起的,后来分开是因为有别的原因。但是并不能说他们分开后,就否定了他们之前存在的爱。” “因为文化的错位,范柳原和白流苏对爱情有着不同的理解。范柳原是因为恋爱想结婚,而白流苏把结婚当做改变自己命运的手段。但你们要知道,爱情只是一个状态,而不是一个结果。结果跟过程没有关系,爱的程度与过程也没有直接关系。” 第11章 第十一章 从这一堂课开始后不久,同学们就开始疯狂写笔记,两节课听到后半段,不少人都写了满满两页的笔记了。 甚至有同学直接开口:“老师,慢点儿,我们来不及写。” 这位同学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附和。 鹤西朗被逗笑了:“这些都不是重点,你们没有记笔记的必要。” 同学们纷纷摇头,奋笔疾书:“这才是精华。” 金浔峰一向不记笔记,是教室里少数抬头看向讲台的人。 十月中旬,蓝天碧瓦,金秋灿烂。一阵风吹进教室,掀得书页哗哗作响。看着讲台上的鹤西朗,金浔峰突然觉得心跳得有些快。觉得自己的心也像这翻滚的书页一样,一颤一颤,轻飘飘的。 他突然有些后悔逃课了。 鹤西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时间长了,任何爱情故事的结局都不美妙。万事万物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不是到了盖棺定论的那天,谁也不能保证是永恒。瞬间即永恒是狡辩,因为人们知道永恒太难,长相厮守要经历太多的考验,所以他们退而求其次,觉得遇见了,爱过了,这样也就是永恒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用记笔记,但鹤西朗还是停了下来,等大部分同学写完才继续讲课。 “在娟生和子君在类似婚姻的过程中,爱情消亡了,子君认为忙于家务后的涓生,不再看书,思想上没有了之前的闪光点。但一个人追求爱情的过程中,是需要有人在背后承担责任的。娟生让子君承担了责任,最后却反来指责子君变了。” “说到家务对子君的改变,感兴趣的同学可以找波伏娃的《第二性》来看看。”鹤西朗拿了根粉笔掰成两截,用缺口那头在黑板上写下了书名和作者。 他的字很有意思,不是常见的行书和行楷,有点儿像瘦金体,劲瘦爽利却有筋有骨,一撇一捺一弯钩,似乎都有别样的韵味。 “波伏娃有个观点,她认为家务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工作,‘干净的东西变脏,脏的东西又被擦干净,周而复始,日复一日。家庭主妇在原地踏步中消耗自己:她没有任何进展,永远只维持现状。’” “老师,既然你说他们的爱情在柴米油盐的生活中消亡了,那么他们之间的爱情怎样才能维持下来呢?” “这是个好问题,究竟是什么维持着爱情?”鹤西朗停了下来,故意买了个关子。 果然学生们被他调动起了积极性,伸长脖子等着他的答案。 没想到鹤西朗自己却摇头了:“我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台下一片嘘声。 “同学们,感情是没有标准答案的,这个问题要靠你们自己琢磨啊,” 鹤西朗一副失望的表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恋爱模式,我怎么知道你的感情要怎么办?” -- 第20页 “那老师有相关的书推荐吗?”有学生追问。 鹤西朗推荐了《爱的艺术》。 “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找这本书来看看,弗洛姆在书里说,‘爱一个人不仅是一种强烈的感情,而且也是一项决定,一种判断,一个诺言。’我的理解是,一种感情容易产生,但也许很快就会消失,如果把这种感情变成责任,或许就能保持更长的时间。” 有同学举手:“老师,但最后如果实在不喜欢,也没必要强迫在一起了吧?” 鹤西朗点头:“那当然,你看涓生和子君,在一百年前就自由恋爱了。但什么时候要坚持,什么时候要分开,你自己心里要有一个度。” 讲到这里,课程内容差不多就讲完了,鹤西朗看了看时间,距离下课还剩下十分钟。 “同学们有什么问题吗?大家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提出来讨论,如果没有就自习。” 一个女生举手,怯生生的问了一句:“老师,我从小到大都没喜欢过人,也没人喜欢过我,我觉得自己会单身一辈子怎么办?” 问题一出,有不少同学点头附和。 鹤西朗被逗笑了:“其实单身只是一种选择,大部分人说单身,不过是没找到一个互相喜欢的人而已。” “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这个数据,有媒体报道,2020年,中国适婚男性将比女性多出3000万,按照中国的男女比例,一个女性,只要你愿意结婚,基本都能嫁出去。为什么现在你们会觉得自己会单身一辈子呢?” “这还不简单,”下面有同学小声说,“谁也看不上,谁也看不上。” “这位同学说得不错,这确实是一个原因。但还有更复杂的原因,可能你们还没意识到,单身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忽视的社会现象。” “传统婚姻是为了降低生存成本,女性通过生育能力和家务能力换取男性的财产和庇护,这种婚姻带有一定的依附性,存在着一定的不平等。” “但随着社会的进步,女性地位的提高,以及社会分工进一步细化,女性能够独自担负起自己的经济生活,社会的稳定也为女性独居提供了一定的客观环境,而且男性宗族观念逐渐淡薄。这让现代婚姻不再是经济利益的交换,而变成了两个自由人的结合。” “爱情在现代婚姻中占比逐渐升高,可爱情很罕见,也很难维持,所以很多人会觉得自己会孤单一辈子,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老师,”刚刚女生又举了手,“可是我见过很多人,他们的对象换了一个又一个,从不间断,看起来完全没有恋爱的烦恼。” “那并不是爱情,甚至连喜欢都不是,”鹤西朗说得斩钉截铁,“不断更换恋爱对象的人缺乏独处的能力,他们需要人的陪伴,但是又没有爱人的能力,被人爱时也做不出正确的回应,所以每一段感情都不能长久。” “不断更换恋爱对象看似风光,但实际上是暴露了当事人脆弱的心理,渴望爱又不会爱。” 金浔峰这次难得坐在前排,难得听得这么认真,结果发现老师讲完这段话后,教室里一大半同学都抬起头看着他。 金浔峰被看得莫名其妙:“看我干什么?不听课了啊?” 同学们被他一吼,又心虚的移开了视线,却三三两两凑到一起交头接耳,颇有一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你们都不懂,”金浔峰摇头,开始搬出王尔德,“忠贞不二的人只知道爱的小零小碎,见异思迁的人才懂得爱的大悲大痛。” 许千灯:“你承认你见异思迁了?” 金浔峰:“……” 众人纷纷附和许千灯,这次再也没人相信金浔峰了。 金浔峰四面受敌,很是受伤。 鹤西朗笑:“婚姻的变化是社会学中一个很大的课题,感兴趣的可以下去查查资料,有很多专业书籍,知网上也有不少论文。” 这次举手的还是那个女生,她又问:“如果女生选择独身,这个社会能承认吗?” “三连击,看来这位同学相当焦虑啊!”鹤西朗忍不住调侃,教室里一阵欢乐的笑声,女生有些窘迫,自己却也笑了。 “社会承不承认很重要?难道不是你自己怎么想的才是最重要的吗?”鹤西朗摇头,“其实我之前就说过,愿意结婚生小孩也好,愿意独生一辈子也好,这些选择都没问题,关键是遵从你自己的内心。” 有另一个女生又举起了手:“老师你怎么看待同性恋?” 这个问题一出,教室里立刻炸开了锅。 这个年纪的学生,接触到了成人世界的的新奇,但又还没有扯下那块遮羞布。心痒痒,却又遮遮掩掩,谁也不敢主动提出来,更别提这种当众讨论了。 “我怎么看待同性恋并不重要,关键是你们自己怎么看待。”鹤西朗推了推眼镜,“我或许也能对你们做出一定的引导,但你们已经不小了,很多事情你们要有自己的判断。” 他在黑板上写下了八个词——爱国、进步、民主、科学,勤奋、严谨、求实、创新。 鹤西朗说:“学校不仅仅只是教书,更是育人。我知道你们都不爱背校训这种东西,可能你们都不知道自己学校没有校训。但我希望你们能记住这几个词,学校要让你们学会的是爱国、进步、民主、科学,勤奋、严谨、求实、创新。而不是让你们变得落后、狭隘、沾沾自喜、随波逐流。” -- 第21页 教室里一片安静。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透过鹤西朗的这句话,他们隐约开始体会到了大学教育的意义。 大学前面是升学压力巨大的高中,后面是竞争激烈的社会,可以说,大学是一个人人生中最浪漫的四年。 在这四年里,学校不单单是传授学识的地方,也不只是教你找工作的培训机构,而是让你学会如何成为一个人——一个正直勇敢,不断进取,成为你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忠贞不二的人只知道爱的小零小碎,见异思迁的人才懂得爱的大悲大痛。”《王尔德文集》奥斯卡·王尔德 第12章 第十二章 鹤西朗回答了之前那个问题,他说:“就我个人来说,我主张在一定的道德范围内承认社会的多元性,性取向不是我生活和研究中的重点,我也不会过度关注谁是同性恋异性恋。” 又有学生问:“那如果是你亲友或者是后代是同性恋呢?” 鹤西朗摇头:“我不回答假设性问题,但李银河说过,她说社会规则是为大部分人设立的,异性恋的霸权为人们设置了太过强硬的恋爱规则,谁要是不去爱异性,不去结婚生孩子,人们就会职责他有病,就会逼他去看病。” 学生们发出了一阵嘘声。 鹤西朗说:“她的观点我不做评论,你们自己判断。” 底下有个男同学翻白眼:“同性恋本来就是有病。” 这句话引起了一些同学的不满,好事者想开口呛声,但一看发现这哥们儿混社会,据说只比金浔峰收敛一点点,怕惹祸上身,又乖乖闭了嘴。 那人不服,顶了回来:“看我干什么?你愿意当搅屎棍啊?” 这句话被下课铃声掩盖了,听到的人不多。但听到的人,纷纷向他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许千灯收拾着教材,视线黏在了鹤西朗身上,看着老师离开的背影,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突然笼罩了她。 她室友凑了过来:“以我数十年的腐女经验,我的gay达告诉我,鹤老师绝对是个gay。” “就因为他刚才说了同性恋的事?” 许千灯皱眉,隐隐有些不高兴,“他才不是这种人。” “你看你看,又搞歧视了吧?”室友不乐意, “所以说啊,为什么近百年来科技迅速,但思想文化却一直在原地踏步?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思想守旧的人存在。” 一时间被扣上这么大个帽子,许千灯还没反应过来。 “我只是……”许千灯一愣,话没说完,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她只是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男人而已……毫无预兆的,那个隐秘而可耻的欲望在此刻被揭露开来,那种崇高的师生情变成了充满□□的喜欢,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她刚才骂那个女生笨蛋,说不定她自己才是最笨的那个人。 “千灯你怎么了?”室友慌了,“妈呀?难道是我说话太重了?” “没,是我自己的问题……”许千灯擦干眼泪,同时在心底告诫自己,鹤西朗只是老师而已,她绝不会让这种感情变质。 因为崇拜是无功利性的、是崇高的,而喜欢却带着渴望得到回报的自私。 而另一边,走出教室的金浔峰和鹤西朗在电梯口被人堵住了。 堵在他们面前的女生烫了樱花粉卷发,脸上水灵灵的,眼睛又大又闪,是个相当漂亮的人。 她开口,声音软软的。 “阿峰,我能和你谈谈吗?” 如果许千灯在这里就会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传言中的美院系花陈香雪——金浔峰前女友之一。 金浔峰摇头,语气淡漠:“不能。” 陈香雪:“……” 她就在边上眼巴巴的望着金浔峰,大有你不答应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态势。 鹤西朗被夹在中间好不尴尬,忍不住开口:“别演了琼瑶戏了,好好说清楚吧。” 陈香雪看过来,有些感激也有些诧异。 金浔峰知道逃不过,叹气:“我等会儿还有课,中午说吧。” 陈香雪同意了,等小姑娘走远,鹤西朗这才提醒金浔峰:“不管喜欢不喜欢,都早点给姑娘说清楚,别耽误人家了。” 金浔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他确实是没什么特殊感觉,在他眼中,陈香雪和前任,和前前任都差不多。 “老师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嗯?” “你现在也没女朋友吧?没想过找一个吗?” 鹤西朗当然不可能在学生面前出柜,闻言只是摇头:“也没有排斥,就是没遇到让我觉得有意思的。” 其实不管男朋友女朋友,对鹤西朗来说,这世间上大部分的事情和人都没意思,还有一小部分是有点儿意思,但总的来说还是没多大意思。 金浔峰和鹤西朗完全相反,凭借他妈赐给他的那张脸,他从青春期开始就女朋友不断,现在都记不清换过多少个了。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女朋友似乎也没多大意思,像是一个个符号,每一个都差不多。 那些人就像是具象化了“女朋友”这个身份,而不是某个他喜欢的个体。 他现在突然有些不理解,他既然觉得恋爱没意思,那之前为什么一直都有女朋友呢?难道真的想上课是老师说的那样?因为他渴望陪伴? -- 第22页 中午金浔峰和陈香雪约在了西门的美食一条街。 “你最近为什么都不理我……”陈香雪问。 金浔峰有些头疼:“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他觉得网上有个说法很正确,分手的前任,就该跟死了一样悄无声息。 “可是我又没答应和你分手。” 金浔峰:“……” “我……我以为那只是闹矛盾,”陈香雪有些委屈,“我以为你当时说分手只是气话,没想过要真的分开。” 平心而论,陈香雪长得很可爱,这也是金浔峰当初为什么要和她交往的原因。但是可爱背后还有一堆小性子,时不时就要闹一闹,然后再要人耐心哄。可能有人对这种相处模式乐在其中,但那显然不是金浔峰。 此时,听到陈香雪这样说,他也没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 陈香雪被吓到了,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虽然金浔峰平日里算不上冷淡,甚至是好相处,可是当他不笑的时候,那高大的身型和深邃的眼睛就会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见金浔峰没回答,陈香雪又叫了一声:“阿峰,我舍不得你……” 天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陈香雪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她也想做出一番高傲的姿态,在一方说分手后就轻描淡写的离开,可是她忍不住。 她本就是一个高傲的人,因为家庭优渥相貌出众,被人从小宠到大,这也造就了她骄傲、爱使小性子的脾气。 冷战和生气是她吸引男友关爱的常用手段,在往常,男朋友只要察觉到她生气了,就会立刻过来安慰她,陪伴她。当她和金浔峰在一起后,因为金浔峰总是要打工,能够陪她的时间少之又少,她也是通过这样的方法表达不满的。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别的男人都在她生气时过来找她,而金浔峰却向她提出了分手。 当初她以为金浔峰只是和她冷战而已,一气之下才说的分手。她还等着对方回来说我错了,可没想到结果是这样…… 见这么可爱一个姑娘在自己面前哭,金浔峰有些心软:“你条件这么好,何必要和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在一起呢。” “不喜欢”这三个字击溃了陈香雪,豆大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砸。 金浔峰叹气,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擦陈香雪脸上的眼泪——他女朋友无数,这种事情做起来完全驾轻就熟。但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最后他只是递了张纸巾过去。 陈香雪转身擦了眼泪又擤鼻涕,弄出了超级大的声音,是完全不顾形象了。 金浔峰很理性的分析着:“对你来说,我完全不是个好的选择,我没时间陪你,我甚至都谈不上喜欢你。” 说到这里,金浔峰突然就明白了,一个人不应该不喜欢别人,却又和别人在一起。 之前他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和一个人相处超过两个月他就受不了,甚至惯用各种冷暴力、制造出轨的误会和对方分手。 金浔峰错误的以为,让对方讨厌他是最彻底的分手方式,却从来没想过,这会给别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看着对面的陈香雪,金浔峰很愧疚:“之前轻而易举在一起是我考虑不周,后来随便分开也是我不对。和你相比,我不够重视这段感情,分开时也没有彻底和你说明白,很抱歉给你造成了伤害。” 听金浔峰这样说,陈香雪哭得更凶了。 金浔峰难得软化了态度,柔声道:“乖,别哭了,你这么可爱,除了我,喜欢你的人还有多。” 这顿饭吃了很久,等金浔峰带着打包的饭菜回到办公室时,已经一点了。 大家都去吃饭了,午后的办公室静悄悄的。鹤西朗准备了一会儿下午的教案,可是看到一半又不太想看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偶尔会进入这种倦怠期。 这种倦怠期让他觉得无聊,虽然鹤西朗从来不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人,他能清楚的列出自己目前手头的工作,小说的出版还没谈妥,研究论文还刚刚着手,还有一大堆书要看,就连他那只断掉的腿都等着时日要恢复。 可能人们总会在某一刻产生这种心情,明明知道还有许多工作没完成,却拖延着不肯行动,还要说自己寂寞空虚。鹤西朗趴在书桌上发呆,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当金浔峰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秋天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泻在书桌上,鹤西朗后脑勺有股头发翘起来了,在微风中一颤一颤的。 想必很软吧,金浔峰这样想着,然后就伸手摸了上去。 当手心感受到头发柔软的触感,金浔峰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突然就心虚起来,猛地收回手,却因为动作太大碰倒了桌上的笔筒。 鹤西朗被吵醒,抬起了头:“回来了?” 金浔峰点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捡起笔筒,还体贴的奉上外卖,打开了一次性餐盒的盖子。鹤西朗没客气,埋头吃了起来。 “对了,你周五下午你有课吗?” “有一节马哲,怎么了?” 鹤西朗点点头,慎重道:“有一个重要活动要你参与,你得暂时捡起你的老本行了。” “啊?”金浔峰有点儿懵,什么是他的老本行? 第13章 第十三章 真相来得如此残酷,金浔峰万万没想到,鹤西朗竟然让他周五逃课做司机。 -- 第23页 媒体早在一月前就开始渲染这场天龙座流星雨,并且因为下一次天龙座流星雨爆发期在2095年,人们声势浩大,把此次流星雨渲染为百年不遇。 天龙座流星雨上一次大爆发是在1998年10月8日,那时每小时流星雨高达700颗。紫金山天文台发布消息称,本次天龙座流星雨将于10月12日晚间上演,最大流量可达上千颗,夜间亚洲东北部包括中国大部分地区包括韩国、日本等地,皆可观测到。 12号这天,吃过午饭后,金浔峰收拾东西,准备帐篷躺椅以及各种摄影器材。 鹤西朗此时正在讲电话,他躺在沙发上,跟边上摊着晒太阳的黑胡子几乎是一个姿势,很放松的样子,对面应该是一个关系特别好的人。 “去密云啊,对,下午出发……什么?你们去密云水库?不是说好了去金山岭长城吗?那个水库都被拍了一万遍了,你们还去拍个啥?……银河倒映在湖面的梦幻?梦幻个鬼,这个创意老早就被人用过了吧?……什么,说我拍夜空长城土?你拍过吗就说我土……你们真不去啊?算了,那我自己走……” 说到这里,鹤西朗愤愤挂了电话,侧身去逗黑胡子,黑胡子被摸一把就炸毛了,拔腿窜到了金浔峰面前。 金浔峰摸了摸猫的脑袋,问:“老师,镜头要带哪些?” “我带一个就够了,就那个佳能5D的机身,适马14mm F1.8的镜头。如果你有想拍的,也可以用我的器材。” 金浔峰想了想,摇头:“算了吧,别的机型我一时间用也不顺手。” 鹤西朗很满意:“没错,拍照最重要的是思路,不要被器材禁锢了。现在给我个手机我也能拍出好片子。” 金浔峰:“那我们今晚不如就带手机?” 鹤西朗:“皮这一下很开心?” 金浔峰缩了缩脖子。 “虽然我告诉你不要被器材禁锢,但好器材绝对是如虎添翼的存在。”鹤西朗道,“例如我们这次拍星野,最好用定焦大光圈广角镜头,大光圈很好理解,因为夜晚黑,所以要用大光圈保证进光量,而广角镜头能拍到更多的地景,能够拍出银河拱桥的恢弘。” 金浔峰点头,很是受教:“原来我拍不出好片子是因为器材不行。” 鹤西朗:“……” 短暂冷场后,鹤西朗提议:“今晚我们吃虾吧。” 金浔峰有些意外,记忆中,老师是不喜欢吃虾的,因为觉得剥虾很麻烦。 鹤西朗微笑:“吃皮皮虾。” 金浔峰:“……” *** 汽车驶向北四环,从京承高速北上驶过怀柔和密云,最终目的地是金山岭长城。现在还是下午两点,四环就出现了行驶缓慢路段,等待的同时,车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这次出门还是开的奔驰G系,金浔峰有些好奇:“老师你家境不错?” 鹤西朗笑:“还行吧,我妈和二哥开公司,家里收入基本靠他们,我自己就赚点儿小钱。” 金浔峰默默地数了一下,北京有房产,地段和小区都不错,家里两个车换着开,其中一辆车还一百多万,还有那一柜子动不动就好几万的相机和镜头。 鹤西朗还不到三十岁,就积累了这比数目不算小的家产,而且关键是他不是创业者也不是别的高薪行业,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工资支撑不起其中任何一项开销。 金浔峰有些感叹,不用努力就拥有一切,尝不到奋斗的滋味,尝不到大起大落的刺激,这样的人生真是没有意义。 金浔峰很是惆怅,他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种没有意义的人生呢?他惆怅了一下午,直接惆怅到了目的地。 鹤西朗此前在这里拍过杏花,对于景区状况还算熟悉,熟门熟路指挥金浔峰把车停在酒店停车场,二人略作修整后开始向长城出发。 检票时,景区工作人员对于鹤西朗这种瘸一只腿爬长城的行为竟然也见怪不怪,不知道是遭遇了多少奇奇怪怪的旅客,才练就出了视若无睹。 万里长城,金山独秀。金山岭长城是万里长城的精华路段,比起下饺子般的八达岭,这里游客更为稀少,风景也相当雄壮。鹤西朗跛着脚在前面健步如飞,金浔峰背着一堆摄影器材在后面追,看得胆战心惊。 “老师你慢点儿,当心脚下。” “没事儿,基本没感觉了。”鹤西朗摆摆手。 金浔峰:“……” 那昨天上课还要轮椅推的人是谁?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鹤西朗终于找到了满意的地景。遂指挥金浔峰摆三脚架,架机器,快一点儿还可以拍日落。 天文预测说晚上8点后就能观测到少量流星,流量最大值是夜间10点到12点,据说流量可达一千颗以上。 现在还太早,只适合拍星空。可惜鹤西朗拍了好几张都不太满意,又让金浔峰拿着手电筒去前面补光。 又是一通折腾,鹤西朗终于拍到了满意的照片——金浔峰背对镜头落在画面左下方,他脚下是蜿蜒的长城,头顶是浩渺的星空,手中一道光束点亮夜空。 金浔峰也有想拍的东西,不过没敢走远,只是在附近转悠着。 时间渐晚,长城愈显庄严静谧,不久后,开始有稀稀疏疏的流星划过天际,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多。 鹤西朗叫金浔峰过来,开始准备拍流星雨。 -- 第24页 金浔峰爬到了最高处,只见银河拱桥横跨天际,间或有流星坠落,庄严与灵动竟然结合得恰到好处。过了好半天,金浔峰才回过神来,竟是想起了鹤西朗屋子里那一堆照片。 玻利维亚盐湖星空的梦幻,稻城亚丁湾星空的纯粹,罗布泊星空的肃穆与庄严,还有不知名海岸的星辰与大海……无论哪一处,都不一定会比现在的景色差。 “老师你之前应该见过更好看的吧?”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鹤西朗说,“当你去过世界上大大小小无数个地方后,你就会发现,旅行已经不仅仅是行走,不再是纯粹的景色体验,也和当时的心境有很大关系。” 金浔峰点点头,似懂非懂。 他又问:“老师你之前看过流星雨吗?” 鹤西朗摇头,如此壮观的流星雨,这倒是他第一次见。 拍摄一直持续到了十一点,适马14mm F1.8堪称星野神器,能最大限度的表现出地景的辽阔与星空的梦幻。取景器里,四分之一是蜿蜒的长城与远山,四分之三是墨蓝的天空,梦幻的银河横贯夜空,还有那滑出长长星轨的流星。 这是摄影师的极致浪漫,在长城之上,在繁星之下,把此时此刻变为了永恒。 微凉的风,不断坠落的星,还有陪伴在身边的人……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劲,金浔峰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荒唐的感觉,如果这一刻能一直延续下去就好了。 “老师,我觉得瞬间即永恒是真实存在的,这不是骗人的说辞。”金浔峰突然道。 “嗯?”鹤西朗有些意外。 “之前你在上课时说,瞬间即永恒是狡辩,确实,瞬间和永恒是两个矛盾的存在。但我认为,在某一刻,瞬间和永恒是叠加的状态。如果一个人希望某一刻无限延长,那么对这个人来说,那一瞬间就成为了他的永恒。” 金浔峰说完,发觉鹤西朗看他的眼神变了,没了往日里那种没劲儿,而是带着一股玩味的意味,就像是一只懒洋洋的猫,终于发现了觉得有趣的玩具。 “你说得也有道理,是我没想到。”鹤西朗颇感欣慰,“虽然我是你们老师,但我自身还存在着许多局限,看待问题的时候也难免有些偏颇,我很高兴你们能有自己的想法。” 金浔峰又问:“那老师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鹤西朗皱眉:“什么话?” 金浔峰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 老师忘了没关系,反正他记得就成。 *** 回来后,鹤西朗更新了微博和朋友圈,鹤西朗朋友圈更得不算太勤,基本是发摄影图。但只要一发图,必然会收到上百个赞。他并不掩饰,被点赞的虚荣心也是他摄影动力之一。 不久后,张见齐也发了新图。 是他很嫌弃的密云水库,但银河倒映在湖面,流星似乎是从星空落到了湖面,及其梦幻。 不得不说,效果还是很好的。鹤西朗点了个赞,却不夸他,只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评论了一句:“今天没被狗咬了?” 张见齐回得很快:“野狗已经被我养成家狗了。” 鹤西朗想起了黑胡子,也是他从外面捡的流浪猫,刚开始还牛奶乖巧白净,谁知道越长越丑,脾气越来越大,到现在都不拿正眼看他了。 鹤西朗不高兴了,翻出黑胡子还是小奶猫的照片看了好久,这才睡了过去。半夜他做了一个梦,梦见金浔峰成了大反派,竟然把他的猫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吃饭时,同事问:“你吃这么多辣椒都不长痘啊?” 我:“可能是体质原因,习惯了吧~” 话还没说完,屁股后面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传来了一阵瘙痒感。我很想告诉她,其实不是不长痘,只是长在了你看不见的地方而已……Orz 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二天,金浔峰也开始整理自己的照片,结果当他把照片导入电脑后…… 32G的内存卡,里面十几G,满满当当全是鹤西朗! 拄着拐杖单脚落地的鹤西朗,认真调整设备的鹤西朗,被冻得鼻子通红的鹤西朗,整个身体都裹在羽绒服里的鹤西朗,冲着他大笑的鹤西朗,满眼柔情的鹤西朗…… 金浔峰彻底傻眼,这种智障行为,得是许千灯那种脑残粉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吧!他突然就慌张起来,像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别人发现了。然而慌张之余,他内心又产生了一种窃喜的感觉。 只有他见过这么多模样的鹤西朗,那些嘴上叫鹤西朗“男神”的同学,谁也没有他幸运。 此时的金浔峰,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的反常,他也没有意识到,这种反常行为背后代表了什么。 现在的他只是挑了几张最喜欢的照片做后期,然后导入自己手机,满意的睡去了。 深夜时分,万籁俱寂,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散发出微弱的蓝光,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半夜三点半。 床上的人正在沉睡,发出轻微的呼吸声。突然间,床上的人动了,金浔峰一脸郁卒的爬了起来,伸手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 可能是晚上吃的火锅太咸了,金浔峰半夜被渴醒,打算去厨房找水喝。开门后发现,鹤西朗的房门竟然留出了一个缝,缝隙里透出暖黄色的灯光。 半夜还没睡?还是又被痛醒了?金浔峰有些担心,腿伤后第一周,老师基本上每晚都会被痛醒。难道老师又觉得不舒服了? -- 第25页 “老师,你怎么了?” “我难受。”鹤西朗躺在床上,脸红红的,额上满是汗水。 “腿又疼了吗?”金浔峰坐在床沿,捏了捏受伤那处。 “不是那里,”鹤西朗摇头,嘴唇微张,原本那么清冷的一个人,这个动作却做得异常勾人。鹤西朗抓住他的手,一路往下,“是这里难受……” 金浔峰被烫得一惊,下意识要缩回手,但鹤西朗力气大得不可思议,他竟无法挣脱。 金浔峰脸涨得绯红,一动也不敢动,他试探性的叫了一声:“老……老师?” “我这里难受,帮帮我。”鹤西朗祈求着,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甜腻。 在极乐之际,金浔峰猛然惊醒,喘息还未平息,内裤却早已湿透。他扭头一看,床头柜上电子钟显示时间是半夜三点半。 身上出了很多汗,黏糊糊的,让人难受极了。金浔峰偷偷摸摸揣着一条内裤,打算去浴室洗澡,不料一开门就撞上了鹤西朗。 一时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金浔峰又惊又吓,简直快要崩溃了:“老师……?” “怎么了?吵醒你了吗?”鹤西朗歉意的笑了笑,“晚上吃的火锅,有些口渴,我起来找水喝。” 金浔峰抓着脏内裤,尴尬得不行。 “你这是……?”鹤西朗显然也看出来了。 “刚做了个噩梦,出了一身汗,准备去洗个澡。”金浔峰捏紧了内裤,很是心虚。 好再鹤西朗没有再追问,金浔峰飞速洗了个战斗澡。洗完澡后,他想先把罪证般的内裤洗了,但是转念一想,觉得只洗内裤又太刻意了,于是打算把短裤和T恤也洗了。可是他们家除了内裤要手洗,衣服都是丢洗衣机的,而且大半夜什么的洗衣服也太奇怪了吧? 半夜洗衣服,到时候就算没做什么都会被误认为做了什么,更何况他本来就是做了什么。 金浔峰第一次为洗衣服犯了难。 第二天,鹤西朗发现金浔峰罕见起了个大早,把衣服全都洗了,还做好了早餐。而当事人正在书房里,手里捧着一本《梦的解析》。 金浔峰看书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他把《梦的解析》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企图从里面找到点儿什么,能够完美解释他那个荒唐梦境。 可是弗洛伊德说,梦是愿望的达成,梦是经过改装的愿望。 难道昨晚那个梦,真的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吗?可满足欲望也不该梦见老师吧?金浔峰不乐意,他明明很尊敬老师的,怎么会禽兽到这种程度呢? “瞎写什么呢!弗洛伊德就是大忽悠。”他嘴上骂骂咧咧,心里却心虚得不行。 鹤西朗伸了个脑袋进来:“其实你骂得挺有道理的,弗洛伊德地位高,名气大,是因为他开创了精神分析学科,在他那个年代,有这样的研究成果是很了不起的。但是后来证明,他的理论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 “老师你也这样觉得吧!”金浔峰觉得自己遇到了救星,高兴起来,“弗洛伊德说梦是人未满足欲望的体现,完全是胡说的吧。” 鹤西朗却摇头:“这种理论有一定道理。” 金浔峰笑不出来了。 鹤西朗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不太信。” 金浔峰又高兴了起来。 鹤西朗继续说:“梦是随机的,荒唐的,不受人控制的。如果如果有人觉得我梦里梦到了什么,就觉得这是我的愿望,然后被梦境影响,想要在现实中也做些什么,这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可老师啊……”金浔峰这次重点抓得很准,他有些心虚,“你这么说,只是觉得,人们不应该相信这个观点,但实际上确实赞成他的观点的?” “算是吧,中国有句古话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觉得这也挺有道理的,但有一定道理,并不表示我就会相信。” 见金浔峰不明白,鹤西朗问:“你会相信他这套说辞,然后让梦境操控你自己吗?” 金浔峰摇头,疯狂摇头。 “那不就结了。” 鹤西朗摊手,“例如有人梦见自己偷窃,然后就认为自己其实是想要偷窃的;有人梦见自己在梦里作恶,就认为自己现实中也是想要为非作歹,这不是很奇怪吗?梦就只是大脑在你睡眠时无意义的活动,别让荒诞的梦影响我们自己的生活。” 金浔峰点头,深有启发,心想自己果然不是那种垃圾玩意儿。 突然间,传来了一阵门铃声。 鹤西朗:“应该是我快递到了,你帮我签收一下吧。” 开门一看果然是顺丰小哥,签收时金浔峰看了一眼,快递单上也没有写物品信息,他没多想,签收后就把包裹放在了门口。 *** “突然梦到了老师?很正常啊,我也梦到过好几回老师呢,我还梦见我挂科,醒来给我吓得一身冷汗。”接到金浔峰电话时,北普正在健身房,说话还喘着气。 金浔峰有些尴尬:“不是你那种梦见。” 北普问:“那是那种梦见?” “就是那种……” “啊?”北普傻得像是个直男。 “卧槽,你知道的吧!你不是个gay吗?”金浔峰被逼急了,吼了一声。 “卧槽,我是个gay就得知道你梦见了什么?你还不如说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呢!”北普吼了回去,等说完后,他突然砸吧出了一点儿不对劲来,“等等,和gay有关,难不成你春梦梦见了老师?” -- 第26页 金浔峰沉默。 北普又问:“而且你老师还是个男的?” 金浔峰“嗯”了一声,有些困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梦来得太突然了,我现在面对老师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我擦,金浔峰你不是钢管直男么?特么的现在说弯就弯啊?” “我也没说我弯了啊,”金浔峰很难过,“我就是觉得这件事很奇怪,我从来都没对老师产生过一丁点儿异常的感情,可是为什么我春梦怎么就梦到他了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早已经对老师产生了那种感情。” “不不不,不可能。”金浔峰不信,“我真把他当长辈来着,最多就是看到一个那么优秀的人,忍不住想要接近。更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谈恋爱都跟玩儿似的,与其成为情侣后不欢而散,我反倒愿意维持这种师生关系。”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你还纠结个屁啊,就纯洁的师生情呗。”北普抠了抠鼻孔。 “可是我又觉得我自己好像又不排斥梦里的那个场景……” 北普:“………………” 我擦,都这样了你还说自己没弯呢?! “可能是因为我太尊敬老师了。”金浔峰给自己找理由。 “你可拉倒吧,尊敬老师还尊敬到床上去了。” 金浔峰:“……” “兄弟。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个梦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这就是你要变弯的前兆。你想啊,你之前交过那么多任女朋友都没睡过,跟幼儿园孩子过家家似的,别人还以为你不举呢。” 被损了这么一句,金浔峰罕见的没有反驳,可见已经非常困扰了。 北普继续说:“甭管你春梦里的那人是谁,反正那是个男的是吧?偷偷告诉你,我经常梦见过不同的对象,不过最后也只是想人家撸了几下而已。要不哥带你去gay吧体验一下,看看你究竟是直的弯的?” 第15章 第十五章 是夜,Destination——号称B市最大的gay吧。 和之前金浔峰工作的那个酒吧相比,这个地方环境更差,但人也更多。 乌泱泱的人几乎充斥着酒吧各个角落,音箱效果不是太好,DJ水平很普通,还有乌烟瘴气的干冰冒着烟……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进了妖魔乱舞的盘丝洞。舞台上有好几个穿着丁字裤跳钢管舞的猛男,这点倒是很有gay吧的感觉。 北普像是看出了金浔峰想的什么,边走边说:“虽然这酒吧消费不高,来的人也杂七杂八的,但消费便宜,人气儿足,帅哥也不少,大家都爱往这里来。” 金浔峰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gay,看了一圈,让他意外的是,时不时能看到几个女生夹杂在里面。 金浔峰好奇:“女生也能进来?她们是女同?” “哎,这这倒不一定,这里对客人没有限制,你是直男想来玩也是可以的。”北普解释着,“主要是因为gay吧听上去噱头比较足,有不少猎奇的男男女女都会来看看,虽然我们不是异性恋,但长得好看的妹子,也没几个人会讨厌。” 北普朋友多,带着他去了一个卡座坐下,那里已经坐了两个男生。一高一矮,矮的那个染了一头浅色的头发,跟个未成年似的。 高的那个冷冷酷酷的,看到他们过来后,拉过北普就是一个湿漉漉的吻。 北普喘了喘,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打招呼的方式,随即介绍道:“这是我发小金浔峰,因为想感受下gay吧的氛围让我们带他一块儿玩玩。” 紧接着他指了指那个高个子,笑嘻嘻地说:“这是我男朋友张见齐。” 这也是位肌肉男,但因为比北普高,张见齐体格看上去没有北普那么夸张,反而显出一种匀称感来。又冷又酷还身材好,如果不是gay,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类型。 金浔峰拉过北普,小声问:“什么情况,这么快你就有男朋友了?” 北普笑了笑:“刚谈呢,回头跟你细说。” 金浔峰啧了一声,北普这速度,跟他当年比起来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北普又指了指那个小个子,说道:“诺,这是我朋友,小丁。” “别每次介绍我都说小丁啦,别人还以为我丁丁小呢。”栗色头发的少年不满,主动凑到了金浔峰面前,眉眼弯弯,“小哥哥你好,我叫丁远。” 金浔峰不太习惯这类自来熟的人,“嗯”了一声,就当是打招呼了。 “诶,这么冷淡啊。”丁远嘟哝了一句,露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金浔峰没理他。 北普常年混迹在gay吧,早就驾轻就熟,不一会儿就和张见齐搞到了一起,现在两个人抱在一起,像是一个连体娃娃。 丁远依旧是笑眯眯的,坐在金浔峰身边打探着他信息,摆明了是看上了他。 金浔峰被那小孩儿盯得不自在,拿门票换了两杯酒,再给自己要了杯果汁。 “峰哥你不喝酒嘛?”丁远问。 “你不知道他,一杯倒,完全沾不得。”北普在边上插话。 他现在正被张见齐抱在怀里,上下其手,气儿都喘不匀了,仍然见缝插针地损着金浔峰:“记得我第一次让他喝酒,他小子,第一杯就撑不住了,那天晚上跟死了似的,任人揉圆搓扁。” “记得这么清楚,难道你对他做了什么?”张见齐凑到北普耳边问,双手越发不老实了。 -- 第27页 北普惊呼一声,转过头骂道:“你轻点儿啊……” 金浔峰:“………………” 基佬的世界果然是神奇的,金浔峰咬牙:“你两能别当众上演限制级画面吗?” 北普不以为意,伸手胡乱拉了拉T恤,好歹是遮住了身体。他“哎”了一声,慢悠悠地说着:“等你入了这圈就会习惯的。” 淫荡,下流,粗俗。我才不会入你们圈子!金浔峰心道。 丁远在一旁晃着酒杯,盯着金浔峰,笑得意味深长。 金浔峰实在是受不了这两人,干脆起身换个地方。酒吧里人太多了,万万没想到,他晃一圈的后果就是被摸胸,摸屁股,甚至还被摸了下半身!而且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找不出来是谁的咸猪手,金浔峰心累不已,憋了一肚子的气。 现在舞台上开始了夜场表演,几个只穿内裤的猛男在上面跳钢管舞,气氛吵得很热。金浔峰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氛围,准备先走了。恰好鹤西朗来短信,让他回家时在小区门口的7-11带两盒牛奶,金浔峰很麻利的溜了。 “峰哥你真的不多玩会儿?我特意在有表演这天带你来的啊!”北普还在后面叫他。 丁远追了过来:“我也不想呆了,峰哥我跟你一块儿走吧。” 金浔峰胡乱拒绝:“我爸腿断了,我要去医院照顾他。” 丁远不吃他这一套:“骗子,一看就是借口。” 金浔峰懒得和他说,冷冰冰道:“随你怎么想,别跟着我就行。” 丁远脸色有些难看,只是一愣,金浔峰就从他眼前消失了。 金浔峰有些后悔和北普来这个地方了,只想早早回去。他走到门口,又有几个女生进来,金浔峰让到一边让对方先走。 “卧槽,金浔峰??”一声惊呼。 “卧槽?”金浔峰抬头,也是一愣。 对面站着他四个同班同学,许千灯,夏琪,张乐乐,王曦,他全都认识。 “你怎么在这里??” 许千灯问。 “咳……进来找个朋友,”金浔峰有些尴尬,“你们呢?” “嘿嘿,我早就想来这个传说中的酒吧体验体验了,但是又不敢一个人来,这次终于说动她们几个一起来啦。”开口的是夏琪,从来不掩饰,是他们专业里知名的腐女,这次来这里就是她极力推荐的。不过她没想到,这次来还能收获这么大一个八卦。 许千灯低下头,没有说话。 夏琪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说想来gay吧看看,但是她们毕竟是几个女孩子,从小规规矩矩,虽然有些好奇但也不太敢轻易尝试。夏琪说了好多次都没人应她,直到这一次,许千灯同意了——她从来不肯承认自己是什么“腐眼看人基”,但是看到金浔峰和老师最近频频同进同出,他突然开始紧张起来。 她一把拉过金浔峰,压低声音问:“你最近怎么和鹤老师走得这么近?” 金浔峰皱眉,不太满意许千灯的态度,但依然回答:“老师受伤了,托我照顾他。” “你怎么回事?他让你去你就去啊?你不会对老师图谋不轨吧?” “你烦不烦,我又不是你,活得跟个大小姐似的,他每天给我300块,你说我去不去?” 许千灯沉默了,他知道金浔峰家庭条件不怎么好,但是金浔峰从来不卖惨,也不申请助学金,她一直以来都忽视了这件事,现在突然被点出来,她竟然有点儿愧疚。 金浔峰不再和她们废话,拨开重重人群挤了出去。 回去后许千灯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感情要反抗感性的痛苦,就只有求助于道德。” 可怜的许千灯,人生第一段暗恋就这样无疾而终。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要反抗感性的痛苦,就只有求助于道德。”——出自《席勒美学文集》 第16章 第十六章 出了酒吧后,金浔峰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对劲,但又说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原来世界上那么多同性恋,他们放开自己的身体,承认自己的欲望,在某一个特定的地方,寻找自己的同类…… 20岁的金浔峰第一次陷入了迷茫中,他有些不安,有些抵触,但也有些触动。脑袋晕晕的,心脏却微微发热。 在路上,他又碰到了一个女同学,似乎在和男朋友约会。金浔峰冲对方点了点头,不料那个女生见他跟见鬼似的,拉着那个男人像是逃命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班上不少女生都怕他,金浔峰也没多想,在小区门口的7-11买了两盒牛奶。 进屋后,金浔峰敲门:“老师,牛奶我买回来了。” “嗯……你放冰箱就行。” 鹤西朗应声道,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压抑,又像是在遭受着痛苦。 “老师你怎么了?是腿又疼了吗?”金浔峰有些不放心,在门外问。 屋内久久没有回话,就在他忍不住伸手要开门时,鹤西朗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没事儿,你不用管我……” 鹤西朗回答时,发出了轻微的喘息声,金浔峰有些疑虑,但也不好缠着继续追问。 “那我先把牛奶放冰箱。” 当金浔峰从厨房出来后,发现自己手机在换鞋时落在鞋柜上。而在玄关处,上午收的那个快递已经拆封,门口只剩下一堆包装盒。鬼使神差的,金浔峰停下来看了一眼。 -- 第28页 包装合上面印得满满的日文,虽然金浔峰看不懂文字,但看图片包装能明显知道,这他妈的是个飞机/杯啊。联想到刚才老师在房间里的异常,他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良心在谴责他,双腿却在催促他,等金浔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早已站在鹤西朗房间门口。还支着一只耳朵,不道德的偷听着。 当他意识到老师在做什么后,金浔峰脸涨得通红。猛地冲向洗手间,关了门坐在马桶上,开始了某项本来很正常但人们都羞于启齿的事情。 鹤西朗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事儿了,在外面喊:“金浔峰你在里面?” 金浔峰咬牙,根本没有精力回答。 不一会儿,金浔峰就从卫生间出来了,脸色臭臭的,看上去不太高兴。 “今晚玩得怎么样?”鹤西朗问。 听到这句话,金浔峰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更臭了。 鹤西朗突然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紧接着道,“我买了两个东西,你要吗?”话音落下,他递了一个未拆封的飞机/杯过来。 金浔峰:“………………” 鹤西朗继续说,跟个色/情用品推销员似的:“介绍说是有强烈的束缚感和挤压感,会产生真空的效果。我刚刚试了一下,产品体验还不错。” 金浔峰全程都维持着呆滞的状况,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手里已经捏着一个未拆封的飞机/杯。 见金浔峰发愣,鹤西朗还非常体贴的提醒:“润滑/油在我房间里的,搭配那个用起来更舒服,你等会儿要的话自己去拿。” 金浔峰没接话,低着头脸黑黑的,紧接着只听“啪嗒”,“啪嗒”两声,地板上突然多了几滴鲜红的血液。 起先金浔峰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到鹤西朗的惊呼,这才察觉——他竟然流鼻血了! 鹤西朗连忙把桌上的抽纸递给他,两人手忙脚乱好一阵,这才把鼻血止住了。 “哎,”鹤西朗叹气,“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就算性/经验太缺乏,也不至于听到这种话题就流鼻血吧?” “……那是因为交谈对象是你啊!”金浔峰好一半天才憋出这一句话,结果说完就后悔了,耳朵尖诡异的红了起来。 “觉得和老师谈论这个就接受不了吗?”鹤西朗问。 金浔峰脑袋乱糟糟的,支支吾吾地说:“就是感觉和老师讨论这个有些奇怪。” “平常心就好,性/欲就跟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是一样的,不是什么非要藏着掖着的东西。只要你把它看做是正常的欲/望,在什么场合,和谁讨论都没问题。”鹤西朗开始了他的“科普”或者说是“洗脑”过程。 “你知道,老师作为一个生理功能正常的单身成年人,不约炮、不滥交,只是用一些小玩具达到某方面的目的,尤其是我现在腿脚不方便,这种条件下还艰苦的自给自足,这完全无可厚非吧?” 金浔峰半信半疑的点头,这虽然听上去是没什么问题,但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哎,我们中国人就是太保守了,但很幸运的是你遇到了我这么一个开明的老师。”鹤西朗拍了拍金浔峰肩膀,“要知道,被抑制的性欲,会变成对他人的憎恨和嫉妒,你越压抑欲望越显得猥琐。所以平常心就好,晚上你拿着玩具好好体验体验,有不懂的可以找我,我也很高兴能在这方面成为你的老师。” “不懂的找你?”金浔峰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鹤西朗竟然敢这么说。 “别看老师这样,懂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鹤西朗说着,眼神扫向金浔峰下半身,意有所指。 金浔峰听得面红耳赤,借口洗澡落荒而逃。 洗完澡后,他犹犹豫豫的,终究还是拿着那个小玩意儿回到了自己房间,怀着一种既忐忑又兴奋的心情开始使用。 今晚对金浔峰来说,注定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夜晚。就在进门前,他还觉得自己是笔直笔直的,可是在刚才……他却想着另一个男人射了出来。在今晚,金浔峰的世界开始变得魔幻。 今晚世界变得魔幻的还有许千灯,以及她那几个室友。 当几个妹子从Destination出来后,竟然在酒吧街撞见了一个女同学和新闻专业的老师。 “卧槽,那是不是张晓天啊?”夏琪一把拉过几个室友,躲在了一辆车后面。 “看起来好像是啊……”另一妹子点头,“不是,张晓天就张晓天,你干嘛拉着我们躲起来?” “你们不认识啊?和她走一起的那个是新闻专业的老师啊,这是什么情况?!” 许千灯问:“你认识那男的?是不是看错了啊?” 夏琪一脸笃定:“我选修课选了他的,肯定错不了。” 几人面面相觑:“应该不会是我们想的那种情况吧……” 夏琪:“可是他们都手挽手了……” 众人:“……” 张乐乐猜测:“难道是师生恋?” 夏琪皱眉,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微信加了那个老师,都结婚了啊,昨天还在朋友圈晒娃呢。” 王曦问:“怎么办?要假装没看到吗?” 许千灯听得有些难受:“要不要提醒下师母啊?” 夏琪很为难:“可是我们也没有证据,万一误会了老师和张晓天,那多严重啊……” -- 第29页 许千灯:“你觉得他们这个相处模式是误会吗?” 夏琪没说话,是了,那么亲昵的态度,怎么可能是普通关系做得出来的。 “啊,我突然想起来,”张乐乐一拍脑袋,“之前我们上课,鹤老师不是说自己不赞成师生恋吗?说师生之间的爱情是不平等的,是虚假的。但是,那时候张晓天反驳老师了,哎,具体她说的什么我忘记了,但反正她是说,师生之间是有爱情的。” “所以是那时候二人就已经搞在一起了吧。” 许千灯皱眉:“真恶心。” 就是因为这种人的存在,所以大家才不看好师生恋。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被抑制的□□,会变成对他人的憎恨和嫉妒。”《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作者尼采,钱春绮译,这句话是译者的注释。 第17章 第十七章 张晓天这件事,许千灯她们终究还是没有说。日子仿佛还是一天天平静地过着,和往日里没有什么不同。 在人们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有些感情浓了,有些感情淡了。有人心中涌起一阵渴望,有人知晓感情不由自已。 金浔峰觉得自己最近很奇怪,很奇怪。 自从那晚发生了那件事后,他仿佛突然变成了一个良家妇女,觉得鹤西朗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引诱他堕落。 这周日是个难得的大晴天,鹤西朗披了件针织衫,正在书房里备课。书房的门开着,穿堂风从客厅窗户一直吹到书房,掀得书页哗哗作响。金浔峰套了一件卫衣,窝在沙发里玩游戏,这是一个相当微妙的位置,他能看到鹤西朗背影,但鹤西朗却注意不到他。 不多时,金浔峰听到鹤西朗叫他峰哥,要他帮忙倒杯水。 峰哥这个名字不过是鹤西朗一时兴起,又一次听到同学们这么叫金浔峰,他也就跟着叫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大概是觉得好玩,大概是省事儿,大概也是故作亲切。 总有一些这样的场合,和你关系一般的人也会“亲切”的叫你的名字。就像是念书时,班上那些关系不远又不近的同学,又或者像是工作时,单位里那些不陌生也不亲切的同事。 在这种场合里,遇到名字是三个字的人,人们通常就会省掉姓氏以示亲切。 金浔峰一直都很清楚,这种亲切只是浮于表面,甚至是为了节省精力,毕竟说两个字比说三个字要轻松一些,实际上,彼此都是比较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然而明知道这没有特殊含义,可是每当他听到鹤西朗这么叫他,他的心还是不可抑制地一颤。 金浔峰端着水进来,心神不宁,甚至不敢看鹤西朗的眼睛。鹤西朗低着头看书,随口道了声谢,伸手接过了水杯。 接水时,鹤西朗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金浔峰指尖。金浔峰一惊,双手一松,等反应过来,才发现整杯水都撒在了书桌上,冒着热气的水沿着书桌,一直流到了鹤西朗双腿。 “抱歉抱歉,老师你快擦一下,有被烫到吗?”金浔峰吓了一跳,迅速拿过毛巾,整理被水淹没的书桌。 鹤西朗却更宝贝他的书,连连摇头:“不用管我,先擦书吧。” 那是他从孔夫子上淘来的,很小众的研究当代文学的作品,1972年出版,只有第一版,相当珍贵。 金浔峰动作很快,用毛巾把书上的水都吸干后,又把书放到阳台后,转身回来,看到鹤西朗正在衣柜里找干净的裤子。 “老师我来吧。”金浔峰道,“运动裤可以吗?” “可以。”鹤西朗点点头,眉头微皱。 “是不是被烫到了?”金浔峰有些担心,他扶着鹤西朗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褪下湿漉漉的长裤,不出所料,原本白皙的大腿内侧出现一片绯红。 那可是一杯刚倒出来的热水,怎么可能会没事儿?金浔峰懊恼极了,不停责备自己,被碰一下手又怎么了?为什么要做出那么大的反应?不过是碰个手指头而已!就算是老师脱光了贴在他身上,他也应该做到不为所动才是! 当然,这种事情不能想,继续想下去估计还得出事。 看着鹤西朗被烫红的皮肤,金浔峰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那些水都倒在他身上才好。 帮鹤西朗把裤子脱了后,金浔峰抬眼一看,发现老师内裤好像也有些湿了,金浔峰脸不由自主地红了,小声问:“老师,你要新的内裤吗?” 鹤西朗耳尖泛红,微不可闻的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金浔峰很快就丢了一条四角内裤到床上,然后又飞快跑了出去,还体贴的给鹤西朗关上了门。站在门口,听着屋里被单摩擦的声音,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开始剧烈跳动。 老师是用什么姿势换内裤?他一只脚打了石膏,肯定很不方便吧?他的大腿那么白,臀部应该更白吧?他的jj是往上还是往下?是放左边还是右边? 像是疯魔一般,金浔峰在脑海里把鹤西朗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 他猛地回过神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产生那种下流的念头。 像是为了弥补一般,金浔峰跑到厨房拿了一些冰块,重新回到门口敲门:“老师,你换好了吗?” “嗯,你进来吧。” 他用毛巾包了一些冰块进来,小心翼翼地给鹤西朗冰敷着。鹤西朗腿上的伤还是很明显,白皙的大腿内侧一大片粉红,看起来相当严重。 -- 第30页 金浔峰声音有些哑:“老师,腿张开一点。” “嗯……”鹤西朗斜倚在床上,听到金浔峰这么说,有些难为情。但他没有躲开,还是听话的张开了双腿,只是随着金浔峰的触碰,耳尖逐渐变得通红。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鹤西朗细腻的肌肤上,像是给皮肤渡上了一层金色,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在朦胧的光晕中,气氛渐渐变得暧昧起来。二人距离极近,他们甚至能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他们从来没有这么亲密过,金浔峰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但是手下的动作却愈发轻柔,可惜他万般克制,终究是敌不过心中的旖念。 “老师,你自己敷一下,我去找找有没有烫伤膏。” 他把冰袋交到鹤西朗手中,丢下一句话,就急不可耐地逃了出去。 金浔峰出去后,鹤西朗亦是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金浔峰靠近时,他心里突然就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鹤西朗敏锐的直觉让他不由自主做出躲避。 不一会儿,金浔峰拿了只烫伤膏进来,只是这一小会儿,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鹤西朗也平静了下来,两个人都装作若无其事,谁也不知道谁心里怎么想的。 “可能有点儿凉。”金浔峰提醒,小心翼翼把烫伤膏涂抹在鹤西朗大腿内侧。 鹤西朗右手轻轻搭在腿上,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来。然而他藏在被单里的另一只手,却紧紧抓住了床单。那种感觉又来了……鹤西朗皱眉,竟然□□了出来。 金浔峰很快就停了下来,担心道:“弄疼你了吗?” 鹤西朗缓缓摇头:“没有,继续吧。” 那些不可透露的秘密,不为人知的感情,在此时此刻找到了突破口,却还是狡猾地蛰伏着,等待最佳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此时的鹤西朗和金浔峰还不知道他们将来的命运,二人只是心怀鬼胎,终于结束了这场让人尴尬的“酷刑”。 金浔峰出去后,手上还残留着烫伤膏粘腻的触感,他也不着急洗去,只是手指轻轻研磨,开始回味起某种愉悦的感觉。他修长的手指来回擦拭,像是透过手上细弱的膏药触碰那甜蜜又温暖的东西。 鹤西朗左腿雪上加霜,当晚连裤子都没穿,直接躺在床上挨了一夜。 第二天洗衣服时,金浔峰又干了一件让他心有忏悔,却无论如何也忍不住的事。 他们家洗衣服一向是衣服内裤混着一起洗,有不少声音说衣服和内裤不能混着洗,因为细菌会彼此传播。但鹤西朗从来不在乎,他在国外念书时养成了习惯就没再改回来了,那时候他住的公寓里有大型烘干机,内裤混着衣服一起丢进去,高温能把细菌杀得干干净净,根本不存在彼此传播。 回国后,鹤西朗买了一台带有烘干功能的洗衣机,还把爸妈家里的洗衣机都换了一遍。而且他专门做过实验,发现经过烘干机高温杀菌后,外衣内裤都是一样的,说不能一起洗,大抵更多的是心理作用。 然而这一次,当金浔峰像往常一样站在浴室洗衣服时,他把衣物篮里的脏衣服全都拿出来,他先把T恤丢进了洗衣机,然后是裤子,他还从裤子口袋里翻出一张丝巾手帕,最后是内裤……看到鹤西朗昨天换下来的那条内裤,金浔峰愣了愣。 他盯着那条白色内裤看了许久,似乎要看清它的每一处细节——棉质,针脚密而均匀,还很新,不像他有些内裤,穿久了松紧都松了。像是魔障一般,金浔峰把脸埋在内裤里深深一嗅…… 那些浓烈又隐秘的感情,在此刻毫被无保留的宣泄了出来。 第18章 第十八章 金浔峰隐约察觉到了自己的病态,为了搞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这段时间他查了很多资料,看了很多相关书籍,但最后他发现,看这些东西屁用都没有。 虽然心理学把人脑活动一项项拆分解析,科学家们研究人类大脑的组成,每一项感情产生的机制,但有些东西他们却始无法解释。 金浔峰只是知道自己有问题,但谁也没把他的问题说清楚,而且他不愿意做出任何改变。这让他回想起了自己的青春期,在金浔峰刚学会手/淫的时候,他也知道这种行为是肮脏的,但又是让他快乐的——令人无法割舍。 到后来,金浔峰放弃了疑虑,也不再纠结,他开始按照自己的内心行事。 他之前都是看到鹤西朗的思想,可现在却被肉体吸引了。他看着洗完澡的鹤西朗,看到了老师白嫩的身体和乌黑的头发,看到了炽热的火焰在自己心中汹涌的燃烧。 直到一阵急促的门铃打断了他。 金浔峰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姑娘,陌生得很。 金浔峰问:“走错了?” 小姑娘用那双大大的眼睛瞅着他,没一丁点儿反应。 金浔峰又用英语问:“小朋友你去哪儿?” 小姑娘还是没反应。 金浔峰打算关门,鹤西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外面是谁啊?” 就跟声控玩具似的,小姑娘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就尖叫起来,金浔峰把这人当做哪家熊孩子,直接就要关门,不料小姑娘叫得更凶了,简直跟要掀了房顶似的。 小姑娘一边尖叫一边往屋里冲:“啊啊啊啊,小舅有男人了!” -- 第31页 一个外国小姑娘却吐出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简直堪比播音员。 鹤西朗听出了声音,告诉金浔峰:“那是我家小侄女,带她进来吧。” 小姑娘跟个炮弹似的冲进来,急忙要投入小舅的怀抱,结果看到鹤西朗的样子,一个急停,又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小舅残废了!” “乖,我只是腿摔了,没有残废。”鹤西朗摸摸女孩儿的脑袋,笑得很温柔。 小女孩儿眨巴着大大的眼睛,举起了双手:“那我要抱抱。” 鹤西朗摇头:“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残废了。” 小姑娘叫鹤南桂,是鹤西朗二哥的孩子,妈妈是美国人。这娃娃明明只有五岁,却长成了一个四十来斤的小胖子,别说鹤西朗现在腿断了,就算是好好的一个人抱着都费劲儿。 鹤南桂瘪了瘪嘴,从黄色的小鸭子背包里摸摸摸,摸出一个棒棒糖开始舔。舔了两下又送到鹤西朗面前:“小舅你也吃。” 鹤西朗看了看那个口水巴巴的棒棒糖,耐着性子问:“还有别的吗?” “没呢,妈咪只给了我一个。” “你都只有一个,我怎么舍得吃呢?” 鹤西朗捏了下鹤南桂的脸蛋,肉嘟嘟的,他又捏了下,这才说,“乖,你自己吃吧。” “可是你都残废了,” 鹤南桂皱眉,小小年纪的她,竟然有些悲伤,“你会死掉吗?” 鹤西朗笑眯眯地说:“不会哦,只是有些不方便而已。” 鹤南桂放心了,开始安心的吃她的棒棒糖。 金浔峰看了半天,问了一个叔侄两似乎都没有发现的问题。 “她一个人来的?” 鹤西朗似乎这才想起来了,问:“小南你一个人来的?” 鹤南桂点点头,黏糊糊的嘴巴凑过来要亲亲,被鹤西朗一把推开,又问:“你怎么来的?” 鹤南桂又从那个小鸭子背包里掏掏掏,掏出一个手机,奶声奶气道:“滴滴一下,马上出发。” “不可能,你们那个小区不让滴滴进去。” 鹤南桂笑嘻嘻的,也不回答鹤西朗的问题,只是撅起嘴巴要亲要抱要举高高。 鹤西朗问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给二嫂打了个电话,那边说没事儿,她正在楼下。很快,鹤南桂的妈妈进来了,她穿着一条黑色连衣裙,金发碧眼,皮肤白皙,颇有气质。 她本来有个特文艺的中文名字——苏氤氲,据说是自己瞎取的,但因为三个字都是阴平声调,连续起来发音颇显诡异,不少美国朋友和中国朋友都叫得不好听,跟有蚊子飞似的。 后来有人建议她改名字,取了一个苏芸,获得大家一致好评。据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这才决定要嫁给鹤西朗二哥。 “妈咪!”见苏芸过来,鹤南桂眼睛都亮了,伸出手要抱抱。 苏云中文说得贼溜,一把抱起鹤南桂就开骂:“谁让你撒谎骗小叔的?” “嘿嘿嘿……”鹤南桂笑了起来,奶声奶气的说着,“我这是给小叔叔一个惊喜。” “少看那些有的没的垃圾剧。”苏云边说边掏出湿纸巾,给鹤南桂擦嘴巴。 “可那是爸爸的呢。”鹤南桂眨巴着眼睛。 苏芸告诫:“你爸投的电视剧的大多数都是垃圾,不准跟着那些剧学坏了。” 鹤南桂又舔了舔棒棒糖,大大的眼睛眨巴了两下,开始趴到地上开始找猫咪。 “小咪咪,你在哪里?快出来和我玩呀。” 黑胡子动了动耳朵,它记得这个声音,是个熊孩子,于是假装没听到。 鹤西朗在一旁纠正:“小南乖,别叫它小咪咪。” 鹤南桂点头,似乎是懂了,顿了顿,她又开口:“大咪咪,快出来和我玩呀!” 鹤西朗:“……” 苏芸让小孩儿一边玩,这才看到了鹤西朗打石膏的脚,有些惊讶:“你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 鹤南桂插话插得很快:“小舅残废了。” 苏芸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 “嗨,没多大问题,只是骨裂,一个月就好了。”鹤西朗说完,指了指金浔峰,“这是我学生,当时就是他帮忙把我送到医院的,我暂时请他照顾我。” “怪不得你这些天都没回家。”苏云恍然大悟,又冲金浔峰说了一堆客气话。 紧接着,她又从包里掏出了一张请帖,说:“这是西峻生日宴会的请帖,这段时间也没碰到你,再加上孩子想你得厉害,我就直接过来了。” 鹤西朗点头:“这周日吧,我记着呢,干嘛还特意跑一趟,不说我也会去的。” 苏芸摆摆手:“不碍事,我就顺道过来一下,主要是小南想来找你,没想到你受伤了。” “没事儿,让她玩玩吧,我也挺想她了。”鹤西朗道,“你晚上过来把她领走就成。” 苏芸走后,鹤南桂开始缠着鹤西朗。鹤西朗陪侄女玩一阵子后就疲了,躲在书房里美其名曰工作,开始把孩子丢给金浔峰。金浔峰从来没带过小孩儿,看着面前的鹤南桂,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喂,你是小舅的情人吗?”鹤南桂坐在椅子上,甩着两只小短腿问。 “咳咳……”金浔峰有些脸红,“我看起来很像你小舅的情人吗?” “像啊,”鹤南桂一本正经的点头,“你长得这么好看,如果是我,我也让你当我的情人。” -- 第32页 金浔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过了许久,才问:“你小舅之前有情人吗?” “有啊,多着呢,”鹤南桂完全继承了鹤西朗胡说八道的才能,她还补充了一句,“但你是最帅的。” 金浔峰:“……” 竟然有些心酸。 鹤西朗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鹤南桂你为什么要毁我名誉?” 鹤南桂没听懂这句话,只是听到小舅的声音,又甩着小短腿跑过去,要亲亲要抱抱要举高高。鹤西朗开门,抱着小孩儿亲了亲。 金浔峰站在门口,欲言又止:“老师你……” 从鹤南桂的话中,他似乎得到了一个巨大的信息,他不敢相信,但又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 “嗯?怎么了?”鹤西朗抬头,没发现金浔峰的纠结。 “你……” 你喜欢男人吗? 金浔峰很想这么问,但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今晚想吃什么。 “我要吃炸鸡!”鹤南桂很会抢答。 金浔峰最终还是没有问出那句话,准备完饭时心不在焉的,不料切鸡肉时手一滑,陶瓷刀直接往手招呼。 鹤南桂那时正在客厅里玩乐高,看到金浔峰打开急救箱时好奇的凑了过来,看到酒精和绷带玩心大起,自告奋勇要帮忙包扎。 “乖,我自己来就行了。”金浔峰不动声色把人挡开。 鹤南桂不乐意,抓了半天只够得到金浔峰大腿,一瘪嘴就哭了出来。 鹤西朗被哭声吸引了过来,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后,拿红笔在自己脚上划了一道口子,然后请求鹤南桂帮他包扎。鹤南桂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开始有模有样的玩鹤西朗的脚。 鹤西朗这才有精力处理金浔峰手上的伤,当他看到金浔峰食指上一道鲜红的口子时,忍不住吸了口气:“怎么这么不小心,挺疼的吧?” 对金浔峰来说,这点儿痛根本不算什么。但看老师焦急的表情,他又忍不住皱眉,做出一副快要昏厥的表情来,却故作镇定:“还……还行,也不算很痛……” 鹤西朗道:“我先给你包扎吧。” 金浔峰乖乖坐下,表现得很温顺。 只是随着鹤西朗的动作,他的心跳不知不觉变得急促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一双手,干净白皙,青筋微微凸起,骨节分明却不显女气。此时,这双手正托着他的手,温热的,痒痒的,活生生的。 金浔峰强迫自己把视线从老师的手上挪开,可是一转眼又落到了对方脸上去了。 鹤西朗低着头,专心包扎着金浔峰受伤的手,而受伤的那位却有些心猿意马。从金浔峰的角度,能看到鹤西朗饱满的额头和挺立的鼻梁,老师睫毛很长,唇色很淡,嘴唇想必也很软……从家居服里露出一截修长的脖子,那诱人的弧度让金浔峰神情恍惚。 金浔峰这边看得出神,那边鹤南桂却在挠鹤西朗脚板心,鹤西朗忍不住笑:“别闹。” 金浔峰的思维越发发散了,他忍不住幻想,当他挠老师脚板心的时候,当老师在他怀里打滚,当老师仰起头对他索吻的时候…… 糟了……!金浔峰尴尬地夹紧了腿,低骂一声禽兽,他竟然这么想想就硬了。 金浔峰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老师,好了吗?” “嗯……马上……”鹤西朗低头,开始给绷带打结。 金浔峰简直处在水深火热中,老师的呼吸喷洒在他手心,带来一阵要命的酥麻。偏偏鹤南桂又在挠鹤西朗脚板心,鹤西朗失去平衡,直接跌进了他怀里。 金浔峰:“!!” “鹤南桂,别闹了!我真的生气了!” 鹤西朗边笑边骂,没有一点说服力。 鹤南桂才不怕他,抱着鹤西朗的脚一阵咯咯笑,鹤西朗为了报复,伸脚去挠鹤南桂,鹤南桂笑得更大声了。 两叔侄玩得不亦乐乎,金浔峰心中却充满了绝望。 第19章 第十九章 当晚,苏芸过来时,鹤南桂还又哭又闹不想走,可惜无论她怎么挣扎,鹤西朗都跟没看见似的,非常狠心的把人送走了。 鹤西朗一直很受小朋友欢迎,鹤南桂更小的时候,也经常赖在他家不走,当时鹤西朗还很高兴的把人留下来了。结果鹤南桂到半夜就哭着要妈妈,直到鹤西朗半夜把她送回去才罢休。至此以后,鹤西朗就决定不单独留小朋友过夜。因为无论孩子白天表示多喜欢他,一到睡觉时,喊的永远是妈妈。 鹤西峻生日宴会订在雁栖酒店举行,鹤家每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市区内的酒店鹤西峻只看得上钓鱼台,他认为别的酒店都太过逼仄显示不出他的气派,无奈秘书告诉他钓鱼台当天有重大外事活动,不对外开放餐饮宴会。 鹤西峻不得已退而求其次,选了交通和规格都略次了好多等的雁栖酒店。当然,因为离市区距离太远,受到了不少人吐槽,但鹤西峻身份摆在这里,大家都很给面子。 华夏娱乐集团作为国内著名的娱乐公司,鹤西峻作为集团CEO,这次活动与其说是生日宴会,倒是更像一场商业活动。交际才是主要目的,庆生只是顺带。 鹤西峻邀请了业界众多艺人明星参会,还将在宴会上宣布一个海外并购重大项目。因为身份敏感,他父亲鹤忠并未到场,大哥鹤珉在外地出差,也缺席宴会。 -- 第33页 鹤西朗这边自然是金浔峰陪同前往,全场影帝影后各种商业大佬,全都不如坐在轮椅上的鹤西朗来得抢眼。 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推着轮椅的金浔峰,这次金浔峰罕见地穿上了西服,裁剪得体的西服勾勒出他健壮挺拔的身姿,引得现场不少人侧目。 鹤南桂今天穿着蓬蓬的白色纱裙,一见鹤西朗来就伸手要抱抱,还要让小叔挨着她一起坐。 鹤西朗坐下后,鹤南桂脆生生的叫了声:“小叔叔,我要看你的大咪咪。” 鹤西朗:“……” 在众人尴尬的视线中,苏芸低下头,一脸严肃的教训鹤南桂:“你不能这么叫,在中文里,咪咪也是□□的意思。你叔叔不是女人,没有大咪咪,你知道了吗?” 众人:“……” 怎么感觉越解释越混乱? 鹤南桂小小的脸皱成一团,似乎在很努力的理解大人的意思,她想了想,又问:“可叔叔也说不能叫小咪咪,那我叫咪咪可以吗?” 鹤西朗忍不下去了:“我家那只猫有名字的,你可以叫它黑胡子。” 见鹤南桂没有说话,鹤西朗又补充道:“如果你记不住,叫小猫也行。” 不料鹤南桂却摇头:“不行啊,世界上有那么多小猫,可是陪我玩的都是黑胡子。” 鹤西朗微笑:“可你为什么之前都叫它咪咪呢?所有的猫都能叫咪咪呢。” 鹤南桂被问住了,想了半天都得不出答案,急得快要哭了。 鹤西朗还在一边看好戏,谁也没注意到,此时一个巴掌就飞了过来,打得他眉毛鼻子皱成一团。 “妈?你干嘛呢?”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美艳的富人,身穿旗袍,带着珍珠项链,那身姿那眉眼,是鹤家人一贯的高颜值。 鹤家妈妈叫华夏,名字相当大气,也是个实打实的女强人。她年轻时一手创办了华夏娱乐,经过三十余年的时间,华夏娱乐集团已经文娱产业行业前三,她个人更是数十年位列白手起家女富豪榜前十。 工作出色之余,华夏膝下还育有三子,她几乎是以一种令人惊叹的能力,把工作家庭都维持得妥妥当当。自从三年前把公司CEO让给次子鹤西峻后,华夏就从高位退居二线,只是偶尔参与公司重大决策。 此时,看到小儿子逗小孙女,鹤妈妈绷着一张脸数落鹤西朗:“你都多大了,小南又才多大,你好意思欺负她吗?” 鹤西朗大呼冤枉:“我只是和她讨论问题而已。” 鹤妈妈无动于衷。 鹤西朗开始撒娇,脑袋凑过去拱了拱:“我还是病人呢,您舍得对病患下手呀?” “你还好意思说?看看你这腿,这是又去哪儿见义勇为了啊?”鹤妈妈这下终于心疼了,又担忧又埋怨。 这个曾经叱咤商场的女强人,现在和任何一个担忧儿子的妈妈一样,开始用唠叨表达自己的关心:“不是小云说我还不知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既然不愿意搬回来,也不愿意配保镖,那就少管闲事,好好照顾自己。” 鹤西朗一本正经的点头:“是是是,您说的都是圣旨,儿臣全都记下了。” “就知道贫嘴。”鹤妈妈骂,眉头却舒展了开来,又开始关系鹤西朗的生活琐事。 母子在这边打岔,鹤南桂却还在想那个问题,过了许久,她终于想通了,认真道:“……那……那我以后都叫它黑胡子……” 鹤西朗笑眯眯的,夸小侄女真厉害。 晚宴是分餐,鹤西朗向来不喜这种吃法,再加上酒店菜品不算出色,不一会儿他就停了筷子。 台上还有一轮接着一轮的讲话,这种场合也没多少人是真的冲着吃来的,都是社交需求。偏偏鹤西朗没什么交际需求,他没有打扰金浔峰,自己推着轮椅出去,开始慢悠悠围着小路转悠。 深秋的雁栖湖好山好水,绚烂的灯光点亮了湖光山色,对面的日出东方流光溢彩,像是一轮明月垂落湖面。 不多时,一双手抚上了他的轮椅。鹤西朗回头一看,是一张帅气得有些邪气的面庞,还有那标志性的上翘眼,赫然是之前和苏元在一起的季长华。 季长华搭话: “鹤少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鹤西朗随口胡诌:“一屋子俊男靓女太耀眼,我出来冷静冷静。” “鹤少真爱说笑,今晚谁能有你耀眼?”季长华指了指鹤西朗那只打石膏的腿,“你这腿怎么回事儿呢?” “小事情,”鹤西朗摆摆手,“一时间见义勇为了。” 鹤西朗毫不脸红的给自己戴高帽,他挺身而出胖揍色狼,可不是见义勇为吗? 季长华过来跟鹤西朗搭话,其实是因为苏元,他之前一直以为苏元就是一个任人捏圆搓扁的穷小子,但没想到居然和鹤西朗认识,而且似乎关系还不错。 季长华出来玩根本没个真心,身边一大堆排着号要上他床的人,他从来没把苏元放在眼中。然而不知不觉,他竟然连续两周只和苏元一个人发生关系,季长华觉得自己这种状态有些危险,他开始主动疏远对方。 不料他这边疏远,苏元竟然再也没找过他。 今天在这里遇到鹤西朗,突然间又想起了苏元,季长华心痒痒的。想要知道苏元的消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季长华纠结了半天才开口,却问了句废话。 -- 第34页 “鹤少和苏元认识?” “别叫鹤少了,叫名字吧,”鹤西朗对季长华有所改观,态度不服之前那般冷淡,他解释,“我和苏元是本科同学,毕业后也一直有联系,关系还挺好。” 季长华问得很委婉:“苏元……他最近还好吧?” “你这问题怎么问得这么奇怪,我怎么知道他还不好?”鹤西朗很困惑,“他好不好你不会去问他吗?” 虽然鹤西朗和苏元关系不错,但联系并不算密切。近十年的友谊,早已不需要每天嘘寒问暖来维持。 季长华被怼得无话可说,却更加好奇了。 “怎么?你很关心他?” “怎么可能!”季长华连忙否认,“我就随口问问。” 季长华一直看不上苏元,在过去那几天里,他不停地对自己暗示,不过是玩玩而已,要不是苏元在床上着实对他胃口,他早就把长得这么寒碜的床伴踢了。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想要了解对方更多的事情,当他看到苏元那双眼睛里藏着的忧郁时,内心就忍不住一颤,简直陌生得不像他自己。 最终还是抵不过那个念头,季长华给苏元发了一条消息:今晚来我家。他以为自己想得很明白,在这段关系中,他一直都是主动方,由他开始,要结束他也随时能结束,无论如何,他季长华永远是季长华。 他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只是他还不知晓…… 另一头,金浔峰正被一个刚出道的十八线女明星拦下,他不大出入这种场合,身上的西服还是鹤西朗买的,没了鹤西朗在身边,多多少少显得一有些拘谨。他越拘谨越严肃,在别人眼中就是一副高冷的姿态了。 金浔峰本就长得好看,再加上一身裁剪合体的西服,冷漠的神情,不少人把他当成了哪家的富家公子哥。 晚宴已经结束,众人移步到酒会私下交流。金浔峰一个人,很快就有人过来搭讪了,看上去和他同龄,是个相当年轻的小姑娘。 “觉得无聊么?” “还好。”金浔峰回答,语气淡淡的。 小姑娘笑了笑,递给了他一杯香槟:“介意陪我喝一杯吗?” “抱歉,我酒精过敏。” “哎,那真是可惜了,其实酒也挺好喝的。”小姑娘有些遗憾,又继续道,“我叫吴梦玲,能认识一下吗?” “我叫金浔峰。” 吴梦玲今年拍了一个低成本网剧出道了,实际上本人还在念大三,年轻得要命,笑起来甜甜的,完全是被金浔峰的颜吸引过来了。 她在金浔峰进来的时候注意到他了,虽然他们影视学校有很多长得好看的人,但是她从来没见过像金浔峰这样的人。冷着脸很酷,笑起来很甜,比专业里那些油腻腻的男生简直不要好看更多。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金浔峰不放心鹤西朗一个人在外面,找个借口先离开了。 一出大厅,很快就安静了起来。很快,他在湖边找到了鹤西朗,后面还有一个男人帮他推着轮椅。 夜幕低垂,湖面微波荡漾,夜风吹得芦苇轻轻飘摇,游人远了,欢声笑语远了,昏暗的灯光营造出一种静谧感来。男人推着鹤西朗的轮椅,在小道上缓缓走着,因为前方鹤西朗说了什么,男人微微低头,随即又笑出声来。 金浔峰心里猛地一跳,他仿佛看到了一只被束缚的狼,龇牙咧嘴,口水滴答。此时,那只恶狼正疯狂咆哮,仿佛下一刻就要冲过来咬破他的喉咙。毫无由来的,一阵害怕的情绪侵袭了他。然而视线一转,金浔峰却又觉得,自己就是那头狼,是他自己想要撕裂什么。 鹤西朗的笑,那个跟在老师身后的男人—— 金浔峰猛地叫出声。 “老师!我来接你回去。” 第20章 第二十章 “你过来啦。”鹤西朗回头,远远就冲金浔峰伸出了手。 金浔峰很自然的接过鹤西朗的轮椅,用几乎是温柔的声音问:“回去吗?” 鹤西朗摇头:“不急,再陪我待一会儿吧。” 季长华看了一眼二人的互动,眼神颇为玩味。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金浔峰推着轮椅往前,离湖边更近,更完美的是离季长华更远了。 看着老师白皙的脖颈,金浔峰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微不可闻地埋下头,深吸一口气。鼻息间充斥着草木枯萎的味道,还夹杂着微弱的麝香,他很熟悉这个气味,这是老师最近常用的一款沙龙香,明明是男香,此刻闻起来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金浔峰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就在他嘴唇快要碰到鹤西朗脖子时,一道声音突然惊醒了他。 “西朗,我先走了。”季长华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虽然他这句话是叫的鹤西朗,但看的却是金浔峰,露出了一个几乎是挑衅的笑容。 金浔峰微笑着,握着轮椅的双手隐隐爆出青筋。 鹤西朗没注意二人的互动,还傻乎乎的笑着,像地主家傻儿子似的,冲这个新朋友挥了挥手。 季长华微不可闻地摇头,鹤西朗还没发现自己身边潜伏着一头小狼狗呢。 他知道那种眼神代表什么,那是猎人带着欲望捕猎的神态。只是看样子,那人平日里都小心翼翼的藏起来了,仿佛还是一个单纯的好学生。季长华没打算提醒鹤西朗,有钱人的癖好总是千奇百怪的,他这边好心多嘴,说不定当事人还怪他坏了情趣呢。 -- 第35页 晚会一直进行到了深夜,季长华早早离开,去幽会他的苏元了。鹤西朗也没多逗留,不多时就和金浔峰一道离去。 车刚使出雁栖湖,金浔峰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没理人。过了十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被金浔峰按掉了。 鹤西朗看了眼:“不接吗?万一有急事呢?” 金浔峰摇头:“不会有什么事的。” 再过一分钟,手机又响了,金浔峰眉头皱得紧紧的,在鹤西朗的视线下,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浔峰,能不能来接我一下?”是姜华年的声音。 “你又怎么了?”金浔峰皱眉,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不耐烦。 姜华年迟疑:“我……我摔倒了,爬不起来。” 金浔峰皱眉:“……你在哪里?给我发个定位。” 那边很快就发了过来,金浔峰一看地址就来气,深夜出没酒吧街,还走路摔倒爬不起来?指不定是被别人怎么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努力用平稳的声音说:“不好意思,老师我等会儿有点事,我先送您回去,车可以再借我一下吗?” 鹤西朗倒是不在意,说:“着急吗?直接开过去也行。” 金浔峰却摇头,说不着急,只是逐渐变快的车速出卖了他的焦急。 一个小时后,金浔峰在他之前打工的苏夏酒吧外捡到了姜华年。他到时,姜华年正坐在马路牙子上,穿着一条短裙,露出白花花的两条大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别提多可怜了。 金浔峰沉着脸:“你这是摔倒了?” 姜华年抬头,眼里似乎有泪光闪烁,她嗫嚅着:“就……不小心的……” 金浔峰:“哪个混蛋打的你?” “我都说了,是我摔倒的……” “好好好,你摔倒的,”金浔峰大笑,“你倒是有本事,能把自己脸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姜华年知道装不下去了,干脆什么都不说。反正她早已习惯了这种状态,她自己闯祸被欺负,然后一次次等着儿子给她收拾烂摊子。 金浔峰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情绪。 他一把拉起姜华年往停车场走,一边喋喋不休:“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再招蜂引蝶,不要再来这些地方,不要再跟那些人渣鬼混。你都当耳边风吗?我给你租的房子你为什么不回去住?非得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在一起才开心吗?” “可是你又不在家,”姜华年委屈起来,“我一个人好寂寞……” “你已经四十几了!一个人有什么好寂寞的?”金浔峰暴躁。 “……”姜华年抬头看着他,本来想说,四十几又怎么啦?四十几就不陪拥有爱情了吗?结果被金浔峰一瞪,什么都说不出来,反而快哭了。 金浔峰本来气得不行,可是一看姜华年委屈的表情又一阵焦躁,苦口婆心的劝告:“你是我妈,你知道我很担心你,这个世界除了你我就没有别的亲人了,你能不能让我放心点儿?” 姜华年抬头,一个四十几的人了,竟然还能露出一个娇滴滴的表情,他对金浔峰保证:“我……我以后绝对不这样了。” 金浔峰不敢信,只是叹着气,把人领上了车。 姜华年一上车就忍不住打量起来,想要说什么,接触到金浔峰警告的目光后,又咽了回来。 她的手在真皮椅套上摸了又摸,还是没忍住,有些感叹:“这就是你老师的车啊?” 金浔峰“嗯”了一声。 姜华年明显高兴了起来:“他可真有钱,你说他结婚了吗?有没有女朋友呀?” 金浔峰警告:“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妈呢,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姜华年有些失落,“我都41岁,已经老啦,要是我再年轻个十岁,你们老师还可能会喜欢我。” 金浔峰翻白眼:“你可拉倒吧,就算你年龄倒过来写,我们老师都不可能喜欢你。” “瞎说什么大实话,”姜华年被逗笑了,金浔峰这句话似乎勾起了了她辉煌时期的记忆,她突然自信起来,“就凭我14岁时的长相,什么男人拿不下?” 金浔峰不接这茬,沉默着把人送到了家。 其实金浔峰记忆中没有“家”这个概念,他从小漂泊不定,辗转过的一个个地方,全是他不愿回去的地方。从某种意义上说,几乎是姜华年在哪里,他金浔峰的家就在哪里。 第二天晚上,金浔峰去了趟苏夏酒吧。这还是他离开后第一次回来,大家反响激烈。徐晨递给他一杯酒,说老板请的,金浔峰接过酒放在一旁,自己掏钱买了杯苏打水。 最兴奋的是章留,见他过来,工作都丢一边了,问他新染的粉毛好不好看,又缠着他说了一大堆没营养的废话。还说他把头发染成粉色后,就成了苏夏酒吧的头牌,还没有被老板潜规则。 章留得口干舌燥的,突然看到了桌上那杯酒,他记得金浔峰是不喝酒的,于是开始旁敲侧击:“峰哥,你怎么都不喝啊,老板给你免单呢!” 金浔峰很上道:“我请你吧,作为交换,你告诉我一点儿消息。” 章留点点头,神秘兮兮的:“峰哥你想知道什么?我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金浔峰很配合压低了声音:“昨晚我妈来过这里,我想知道她和谁在一起。” -- 第36页 “你妈?”章留惊讶,“你妈挺潮的啊,都老年人了还来蹦迪呢!” “滚,你妈才是老年人呢。”金浔峰掏出手机,“就是她,记得不?” “嗨,是这位大姐啊,记得记得,这么漂亮,印象还挺深的。” 金浔峰抬眉:“你叫我妈叫大姐?” “嗯?”章留歪头,似乎是没听明白。 金浔峰淡淡道:“你又叫我哥?” 章留:“……” 你不是来找你妈的吗?怎么还有心情扯这些有的没的?! 金浔峰又问:“你还记得她昨晚干了什么吗?” “额……我说了你别生气啊,现在不流行小奶狗么?估计阿姨也想试试,我记得她昨天在酒吧里搭讪了一个年轻小伙子。” 金浔峰:“……” 他这是低估了姜华年的作死程度了。 章留继续说:“阿姨虽然长得好,四十几看上去跟三十来岁似的,但也是三十来岁了。而那哥们儿边上坐着两个一看就是刚成年的妹子,也长得特别正,对阿姨的搭讪就冷冷的。后来那个男的要走,阿姨追了出去,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金浔峰问:“你认识那个人吗?” “不知道他叫啥,但是来过好几次了,挺面熟的。” 为了等那个不确定的小奶狗,金浔峰一直泡在店里,晚上十点,终于蹲到了人。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真是……居然他妈的是他同学!记得是叫许什么来着,金浔峰头疼,边上那个女生也是他同学,见着特眼熟,但他逃课太多,硬是想不起名字。 自己老妈要睡自己同学,同学不乐意给他妈睡,然后把他妈打了,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儿!金浔峰烦躁,一时间摸不准该怎么办才好。大约十一点半,那两位同学散场了,男同学扶着昏昏沉沉的女同学出了门。 金浔峰追了出去,扯了那个男的一把。 “喂,你昨晚见过她吗?” 手机里是一张姜华年的照片。 “金浔峰?”那同学叫许平,金浔峰不记得人家的名字,但许平倒是认得他,痞痞一笑,“怎么?你看上了那个倒贴的大妈?” 金浔峰很冷静,一拳就打了上去。 许平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班上不少人都怕他,上次上课时他说同性恋都是变态,也没几个人敢跟他叫板。但打架和金浔峰比起来还是差了点儿,两人你一下我一下,金浔峰不好受,但最后还是许平吃了大亏。 把许平揍得趴在地上起不来后,金浔峰准备走人,却发现那个女同学也昏昏沉沉倒在了一边。他过去一看,发现女同学呼吸急促脸颊绯红,好像是被下药了。 金浔峰骂了声操,打电话报警送医院了。 在录口供时,金浔峰眼睛都不眨的扯谎,说自己和许平打架是见义勇为,以免失足少女被坏人染指。 管酒吧街的片警儿,□□的情况见得多,基本已经信了金浔峰的话。 许平被揍得半死,在医院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一抬头发现两个警察在自己面前,还指控他□□未遂。许平当下就愣了,他确实是有这个念头,今天用了个借口把人骗了出来,顺便还下了点儿药,但是怎么被警察发现了?警察还管这种事儿? 如果不是金浔峰跟个疯子似的跑过来,他现在都把人睡到手了。金浔峰做了轻微的包扎,在门口和一个警察交谈。许平真是看着就来气,等他好了一定要把这人搞死。 看着金浔峰,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操,金浔峰,是不是你陷害我?” 金浔峰回头:“我有乱说?难道是给那妹子下的药?” 许平大喊:“我们是情侣关系!那只是情趣,你有病啊管我们?” 片警见惯了许平这种人,说话没个好脸色,越发冷淡了:“是不是情侣得当事人醒来后,她亲口承认才算数。” 金浔峰懒得听许平嚷嚷,问警察:“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可以走了吗?” “可以,辛苦配合。”那人点点头,对金浔峰颇有好感。 许平脑袋转了转,想起了姜华年那张脸,又响起了金浔峰,像是发生了什么,他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金浔峰,那是你妈吧?大半夜跟个□□似的出来找男人?” 金浔眼睛一红,本来他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但谁也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动的,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许平病床前,一把扯过许平脑袋就要往床头撞去。 “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警察行动很快,在最后一刻拉住了金浔峰,避免了许平撞破脑袋的悲剧。 许平估计是TVB看多了,连忙大叫:“警官,你看到了吧!他想杀我!” “闭嘴,你以为演电影呢?”小警察抓着金浔峰,现在还有些后怕。本来他刚刚还觉得这人不错,不过现在看来,也是个狠角色。这劲儿是真大,如果发飙,他自己都不一定能拖住。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怎么非得打架呢!”警察擦了擦额头的汗,开始做和事佬。 金浔峰只是沉默。 许平吊儿郎当的:“警官你看啊,他本来就是暴力分子,我就是被他打得进了医院呢!他的话你可别信。” 金浔峰恶狠狠的看过来:“你还想被揍?” “来啊来啊,警察在这儿呢,你来啊!” -- 第37页 “闭嘴吧你,”片警扬了扬手头的资料,这些对谁都没个好脸色,“刚刚化验已经出来了,那位女士不久前确实喝下了催情的药物,具体怎么样要她醒过来才能定夺。” 不久后,那个女同学醒来了。哭了很久才能好好说话,情况和金浔峰说的没有什么区别。金浔峰很快就离开了,许平或许会面临□□未遂的指控,但前提是那个女生提出起诉。 金浔峰没有再关注后续的进展,他只想早早离开。被这么一折腾,都到后半夜了,也不知道老师一个人在家有没有问题。在他离开时,许平突然叫住了他。 “其实那个女人不是我打的她哦,”许平笑,“她那么骚,指不定被多少人怎么了呢。” 金浔峰冷着一张脸,却不再愤怒地冲上来了。 许平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但他也多了个心眼。第二天,金浔峰又去了苏夏酒吧,找老板要了门口的监控。 没想到是真的,许平离开时,姜华年还好好的。在许平离开后,姜华年一个人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然后她接了一个电话,不久后,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冲突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金浔峰认得那个人,是姜华年前男友之一,去年因为家暴,被他打了一顿,然后夹着尾巴逃走了。金浔峰有些头疼,没想到二人还有纠葛。 章留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峰哥你没事儿吧?怎么表情这么恐怖……” 金浔峰淡淡道:“没事儿,我只是去揍个人。” 那男人没有搬家,金浔峰熟门熟路摸了进去。最后,他把人踩在地上,狠狠威胁:“再找姜华年我就弄死你。” 金浔峰不是一个崇尚暴力的人,实际上,他很不喜欢打架,这让他想起了姜华年的哭哭啼啼,还有小时候被逼到墙角无能为力的自己。但在他的世界里,大多数时候,暴力都是解决问题最简单有效的方式。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但这一次,金浔峰突然迟疑了,他站在大门口,迟迟不敢进去——他竟然害怕了。这时候金浔峰突然才发现,他和老师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金浔峰在门外站了许久,进门一看,书房竟然还有灯光。 “……老师?还没睡吗?”金浔峰惊愕,现在已经快两点了。 “啊,已经这么晚了。”鹤西朗揉了揉眼睛,似乎终于想起了时间,感叹自己不再年轻,然后关了电脑。 看着鹤西朗的背影,金浔峰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老师……”金浔峰吞了吞口水,不太确定,“你是在等我吗?” “哎,被发现啦。”鹤西朗笑,“我的学生夜不归宿,我当然会担心的。” 金浔峰觉得自己像是被泡在温泉里,心中涌起一阵暖意,他轻声道:“抱歉,我下次不会了。” 老师多多少少还是在乎他的吧?金浔峰心里有些高兴,虽然老师嘴上说着不支持师生恋,但万一呢?万一他自己遇到,他是否还能坚持自己的观点呢? 金浔峰没有成为鹤西朗这个万一,反倒是他们专业里一个女生,和老师的师生恋被曝光了。 张晓天这件事,虽然那晚许千灯她们几个撞见了,但她们都没有说。只是万万没想到,昨天当事人之一的魏平竟然自己在朋友圈坦白了。 张琪刷到那条朋友圈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魏平在朋友圈写:“我对不起我的妻子,但我已经无法和晓天分开,我那颗冰冷的心因为晓天火热起来,我不愿意再躲躲藏藏,我要把我们的这份恋情公之于众。我对不起我妻子,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下面还有张晓天的评论:“谁都没有错,错的是命运,让我们相遇得太晚,永远支持你!” 张琪给室友们读了一遍,大家纷纷表示三观已碎。 “为什么非要婚内出轨啊?既然那么喜欢张晓天,先跟师母离婚不好吗?” “你说得倒是好,但是离婚成本很高啊,万一他离了婚后,张晓天不喜欢他了呢?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出轨是低成本高收益的事情,大部分人都是玩玩,没想到这个老师来了这么一出。” “卧槽,闹这么一出,他会被解聘吧?” “我觉得有可能……” “活该,这种没师德的人,解聘就解聘。” “而且谁知道是哪方面主动的,万一这是张晓天主动凑上去的呢?知道人家有妻儿还当小三,真是醉了。” 如果说学生们还只是在私底下传,那么教师群已经疯了。文学院老师们有一个群,平时冷清得很,都是发些不咸不淡的内容,然而今晚,当一个老师把魏平的内容截图发群里后,那个群炸了。 “老魏咋回事儿?” “被盗号了?” “这是要打算净身出户?” …… 无论群里怎么艾特,魏平一直没回。很多人私敲了他,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毫无疑问,对A大来说这是件丑闻。学校很快出了公告,魏平被解聘了,魏平老婆紧接着提出离婚。据说老婆已经请了律师,打算拿到补偿后自己一个人抚养孩子。那个女学生也休学了,有人传言他们正式在一起,但没有人去考据真实性。 鹤西朗看到消息时,刚好从医院复诊回来,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下周去就可以拆石膏了。 -- 第38页 看到魏平在朋友圈发的内容,鹤西朗在心里骂了句“傻逼”。不管是婚内出轨还是和自己学生在一起,都傻透了。那么重的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金浔峰也从同学那里听到了这件事,他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反而是从医院回来后,似乎是知道这段关系即将迎来终点,情绪有些低落。 晚上鹤西朗回了趟家,那是一个部队大院,金浔峰只是把人送到门口,没有进去。回到公寓后,他手机进了条短信,鹤西朗说可能会在家里留宿,让他不用等了。 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就要走了……习惯了高档小区,他突然就不想再回到那个狭窄昏暗的出租屋了。金浔峰自嘲,人呐,果然是娇惯不得。 在离开前,他还有些事情必须要做。金浔峰悄悄进了鹤西朗的房间,虽然他已经来过许多次,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么紧张。 金浔峰的手拂过衣柜,拉开抽屉拿出了一条内裤,他看到了放在柜子里的飞机/杯。这是老师曾经用过的东西。 …… “……啊,老师……帮我弄弄……那里……就是那里……” 金浔峰躺在鹤西朗床上,揪着床单,弓着腰,健壮的身体拉出诱人的弧度。 濒临高/潮之际,门突然被开了。 “你在干什么?”鹤西朗站在门口,声音冰冷。 金浔峰动作僵在了那里。 “老师,我……” 完了,完了,金浔峰心里一片冰凉。这下完蛋了,一定会被老师赶走的。 “玩过后记得洗干净。” 鹤西朗冷冰冰的说,然后竟然把门关上了。 把门关上了??? 这是什么个意思??难道是让他继续吗?要不要这么善解人意啊? 磨蹭了十几分钟,金浔峰红着一张脸出来了。 他看着鹤西朗,欲言又止:“老师……我……” “不用说,我懂。” 看着鹤西朗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金浔峰突然问:“你懂什么? “嗯?”鹤西朗抬眉,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金浔峰焦躁起来,忍不住大吼:“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你怎么了?”鹤西朗皱眉,“冷静点。” “我怎么能冷静?我在你床上手/淫!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做这种事情被你看见了,你还让我怎么冷静?”金浔峰把鹤西朗逼到墙角,逼问,“我躺在你床上,我用着你的飞机/杯,我想着你达到了高/潮,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鹤西朗:“我懂。” 金浔峰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心里百转千回,心脏像是被人捏在了手中,金浔峰喃喃道:“老师你……” 鹤西朗冷淡道:“你只是被蒙蔽了,那不是你的真实想法。” 这是金浔峰第一次见识到鹤西朗的固执与不可理喻,他想骂脏话,蒙蔽你大爷,我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吗?但对上鹤西朗那双冷冰冰的眼,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应该怎样让老师相信他呢? 一周后,鹤西朗拆掉了石膏,金浔峰离开了。 走之前,鹤西朗给了他一幅书法作品。 上款写着:金浔峰同学雅赠,正文是:“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下款写着:甲午年孟冬上浣书。最后,落着一枚朱红的印章。 金浔峰没有什么书法造诣,甚至认不出鹤西朗写的究竟是什么字体,只觉得这一个个字都有筋有骨,疏可走马,密不透风,让人越看越喜欢。 金浔峰又看了好几遍,把一个个字都拆开了品味,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那张薄薄的宣纸放进去。不料摸到底部又一块硬硬的东西,他掏出一看,那是一块刻着他名字的印章,印章总体呈浅棕色,里面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鲜红,“金浔峰”三字位于长方体底部,一刀一画都镌刻入骨。 把玩着这块小小的鸡血石,金浔峰心里又是高兴又是苦涩,高兴的是鹤西朗给他准备了这么用心的临别礼物,苦的是今天的分别,以及他们那再无交集的人生。 他和老师本不该这样…… 金浔峰想,如果他不动不该动的心思,他就还能和老师保持着之前的接触。但扪心自问,他是否愿意一辈子都和鹤西朗维持这样的关系呢?良师益友,敬爱克制,毕业之后就相忘于人海? 不,他当然不愿意。他要的是独占,要的是成为彼此的唯一。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金浔峰魂不守舍地回到寝室,发现室友一个也不在,大抵是去图书馆了。他一个多月没回来,床上都积满了灰。他心里乱糟糟的,也没心情收拾,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遂把东西丢在宿舍,杀了个回马枪。 金浔峰离开不过一个小时,鹤西朗还没来得及删除指纹,他轻而易举就进来了。 鹤西朗不曾料到金浔峰又回来了,看着他手上提着的大包小包,有些诧异:“你这是……” 金浔峰表情有些可怜:“最后再让我给你做一次饭吧。” 鹤西朗没表态,算是默许了这个要求。 不多时,鹤西朗就闻到了厨房传来一股明显的香味儿。黑胡子很积极,见门开着立刻就窜了进去,“喵”“喵”“喵”的围着金浔峰叫,叫了几声,结果却发现叫错对象了。 -- 第39页 它转了一圈,踱到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箱子内。 “喵~” 诱人的香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喵~ 黑胡子想伸出爪子刨两抓,但是看着里面烧得红彤彤的,热度隔着空气似乎要烧掉它的皮毛,它又莫名害怕起来,只好在箱子面前蹲守着。 “现在还没好,别靠太近了,小心被烫到。”金浔峰把黑胡子抱出去。 “喵~~” 黑胡子舔了舔鼻子,暂时原谅你了喵~ 秋刀鱼考好后,金浔峰把鱼肉撕碎,给黑胡子拌在了米饭里。鹤西朗也被引了过来。嗅了嗅,眼睛都快落到黑胡子的食盒里了。 黑胡子警惕的抬起头:“喵!” 狗奴才,敢跟它抢食? 黑胡子伸出爪子一刨,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把食盒拖得更远了。 啧,犯得着么,又不会真吃你的。鹤西朗瞥了眼丑不拉几的黑胡子,不屑的移开了视线。 晚餐是花生黄豆猪脚汤,自制烤鱼,泡椒炒牛肉,清炒小白菜,凉拌鱼皮……夜幕降临,一道道菜挤满了鹤西朗那个小小的餐桌。 “今天怎么做这么多?” “以后也没时间给老师做饭了,就想着这次就多做一点,吃不完可以打包放冰箱。”金浔峰边倒酒边说。一杯给了鹤西朗,另一杯摆在了自己面前。 鹤西朗是个酒鬼,家里藏着各种别人看不懂名字的洋酒,厨房里还放着好几桶自制的果酒。这次金浔峰也不认得那些外文标签,随便拿了一瓶包装好看的。 二人你一杯我一杯,似乎谁都没打算清醒。 金浔峰知道自己的水平,其实哪有一杯倒那么神奇,他就是比较晕而已。只是他往常很少喝酒,这一杯酒下肚,只觉得脸热热的,脑袋也晕乎乎的,但是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明明心情很低落,可又忍不住傻乐。 他是故意求一醉,想着借酒装疯,真的和老师发生点儿什么。 但金浔峰同学实在是太弱了,醉了后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他是在鹤西朗床上醒来的。房间里黑漆漆的,金浔峰呻/吟了一声,又过了几分钟,他那颗宿醉后的脑袋终于清醒了过来,不料腿一动就碰到了一个又软又热乎的东西,起初他还以为是黑胡子,还翻身蹭了一下。 ——有时候黑胡子会趁他不备跑进他被窝,虽然他也担心过,猫会不会抓破他蛋蛋之类的操蛋问题,但后来事实证明并没有。 结果蹭着蹭着发现不对劲,金浔峰猛地张开了眼睛,发现那是鹤西朗的腿,而老师的脸离他不过十来厘米! 这……这这……金浔峰瞬间卡壳了,睡他边上的人是鹤西朗吧?难不成他昨晚真的酒后乱性,把老师给睡了?! 金浔峰吓得一摸自己身体,发现被子下面自己什么也没有穿。荒唐的现实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金浔峰现在的心情诡异得要命,又惊又喜,但一想到老师的反应,却又隐隐害怕起来。 鹤西朗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悠悠的看了过来。 一对上鹤西朗那双眼睛,金浔峰立刻就怂了,道歉的话脱口而出:“老师对不起,我……我……” “我什么我……快去洗洗出门,上课要迟到了。”鹤西朗还是那副态度,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老师你没事儿吧?” 金浔峰很体贴,“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鹤西朗揉揉额头,说:“是有点儿难受。” 宿醉醒来,谁会不难受? 金浔峰笑了,他在此刻终于确定自己把老师睡了,一整天都喜滋滋的。 下午金浔峰没课,干脆约了北普。他们学校隔得近,现在又还不到饭点儿,二人在附近找了加咖啡店。金浔峰之前没来过这里,进门一看才发现,里面一个个胖乎乎的阿狸——这是一家阿狸主题咖啡馆。 北普和他男朋友在五道口租的房子,来赴约前,正和他男朋友进行某项激烈又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出现在金浔峰面前时,脸还红扑扑的,头发也是湿湿的。 金浔峰看得一阵无语:“也不先照照镜子,你就这样子跑出来了?” “什么样?”北普举着手机照了照,“我觉得挺好的啊。” 金浔峰翻白眼:“基佬样。” “啧,哥我今儿高兴,就不跟你计较了。”北普大马金刀地坐下,看上去直得不能再直,“怎么,叫我过来有事啊?” “也没什么,”金浔峰难得语塞,“就……就想问问,你第一次和你男朋友发生关系,是在什么情况下……” “噗——”北普差点儿把咖啡喷出来,他不可思议的盯着金浔峰,瞬间智商上线,“你和你老师发生性关系了?” 金浔峰难得闹了个大脸红,把脸别到一边,故作镇定地喝咖啡。 “恭喜你摆脱处男身份了!”北普凑了过来,“是你睡了老师?还是你被老师睡了?” “应该是我睡了他吧……” “什么叫做应该?” “因为昨晚我喝醉了。” “好吧好吧,酒后乱性,圈里常有的戏码,我一点儿也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你不是一杯倒吗?你倒都倒了还硬的起来呢?” 金浔峰:“……” 沉默,让人尴尬的沉默。 他怎么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金浔峰突然迟疑起来,他真的睡了老师吗?如果真的睡了,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 第40页 北普凑了过来:“你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啊?” 北普笑:“试你喝醉后还能不能硬起来啊。” 金浔峰:“………………” “唉哟,峰哥真的不心动吗?不想知道自己和老师有没有发生关系吗?” 金浔峰不自在地咳了咳,极其僵硬地转移话题:“你呢,你和你男朋友是怎么回事儿?” “额……我们是在健身房认识的,”大咧咧的北普难得娇羞了起来,“嗯……就那次,我喝酒后去健身房,你应该也知道吧,健身房那种地方吧,荷尔蒙都泛滥成灾了,很容易就擦枪走火的。” “我注意他挺久了,肩宽腰细,身高腿长,身材棒到让人流鼻血。每次练力量训练时,那鼓起的肱二头肌,人鱼线,那性感的小腿和腿毛,那一看就很有力量的腰腹部,冲刺起来肯定特别持久。” 金浔峰:“……” 他算是发现了,每次有北普在,话题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往黄暴方向发展。 北普回忆着:“就那次我从苏夏酒吧出来,你还送我上车了,那次我喝得昏昏沉沉的,到健身房已经很晚了,健身房一般都有浴室的嘛,又是磨砂玻璃的,大家都在储物区脱光了才进去的。等我练完后去洗澡时,恰好看到他洗完澡出来,水珠从他身上滑落,然后我就给他口了。” 金浔峰:“……………” 所以他和鹤西朗的相处已经是很正常的吧?! 金浔峰抖落一身鸡皮疙瘩,问:“是哪家健身房?” “在我学校南门附近,走路过去就能到。”北普开始卖安利,“你也想去吗?我介绍你去吧,张见齐和老板特熟,可以五折呢。” 金浔峰冷漠地摇头:“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去的。” “哎,可惜了,其实会员质量还挺高的,因为就在中科院附近,还有挺多高级知识分子。” 金浔峰不为所动:“高级知识分子,谁能比得上我老师?” 北普难得翻白眼:“是是是,那你倒是把人追到手啊!” 金浔峰沉默了半天,这才开口:“我没追过人。” 意思就是,之前他谈恋爱都是女方表的白。 “我去,陈独秀都没你秀。”北普算是开眼了,“你这态度,活该你单身。你们老师创造了那么多机会你也没抓住,你还是算了吧。” 金浔峰一脸问号:“什么叫他创造了那么多机会??” “你傻啊?你们同吃同住一个月,这是他提出来的吧!” “你绝对想多了,那是老师可怜我,知道我家境不好,所以才……” “那么多人家境不好的呢,他为什么就偏偏就挑中你了?”北普振振有词,“就算前面几次是偶然,可你们后面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如果不是你老师故意靠近你,你们怎么可能一直有接触!” 金浔峰抬起头,似乎被说动了,可还是有些迟疑:“可他为什么都不回应我?” “卧槽,你可长点儿心吧,他是你老师啊,老师勾引学生犯法的啊!” 北普完全是个狗头军师,他哪儿知道那个老师是怎么想的,整个谈话都是乱说一通。 金浔峰却把和鹤西朗接触的点滴拉出来品了又品,老师邀请他去长城上拍流星雨,带他去看参加家人的生日宴会,还在离别前送给他一幅字画……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爱。 他开始觉得,这段感情或许真的不是他一头热。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从鹤西朗那里回来后不久,金浔峰收到了一讯财经HR的来电,说他的简历通过了,让他找个时间去报道。 一讯财经在888创业园区内,这个园区原本是个炼钢工厂,8年前因为污染治理被搬离出B市。工厂搬迁后,废弃厂房经过改造变成了创业园区,后来又收购了边上的空地新建了一批复古小楼,现在已经是一个颇具规模的创业园了。 园区内入驻着高科技创新企业,传媒公司,影视娱乐公司等等……一讯财经在这里租了一栋四层的小楼,办公环境现代文艺,颇受年轻人欢迎。 园区很大,内里长着参天大树,道路曲曲折折,一栋栋红色小楼跟复制粘贴似的,金浔峰转了一圈都没找到目的地。北方阳光一年四季毒辣,金浔峰找了个遮阳的地方,调亮手机屏幕要开地图导航。 而此时,金浔峰左前方的那栋小楼的大门缓缓打开,门口标着红鸽杂志社——这是行业内最大的一家时尚杂志。 大门里走出一人,极高极瘦,脸戴墨镜嘴唇绯红,一头银发特扎眼。她身穿黑色大衣,脚踩细高跟鞋,步子迈得又大又稳,看上去就特别特别不好惹。 紧接着,里面追出来了两个年轻人,戴眼镜的短发女人是红鸽杂志社的副主编张非雪,再年轻一点儿的是责任编辑宁小米。 “可可老师请留步!请允许我们解释一下,” 张非雪高跟踩得叮叮咚咚响,从4楼一路追下来,到公司门口终于追到了这位时尚界女魔头。 被叫做可可的女人停了下来,一脸冷漠地看着张非雪。 “抱歉抱歉,我们这边也是刚接到消息。”张非雪气都来不及喘匀,连忙解释着,“本来之前的安排都没问题,是昨天SOIN大中华区CEO临时决定要改用吴宇然,说他在国内人气旺,粉丝特别多。” -- 第41页 仇可可,今年62岁,法籍华人,国际著名时尚大师、服装设计师,脾气和能力成正比。从小在国外长大,多在国际市场上活动,这次来到中国是为了给好友SOIN的全球总裁担任创意总监。 SOIN是法国一个小众中端品牌,定位比ZARA、HM、优衣库要高端,但比不上LV、CHANEL这类一线高端品牌,差不多和COACH一个级别。SOIN在全球化过程中迟迟不发力,去年终于后知后觉开始进军中国市场。花一年时间打通渠道,今年开始做大面积推广。 品牌代言人定的是一个国际超模,但因决策层意见出现分歧,在国内落地后,大中华区CEO要改用国内流量明星,才出现了现在的乌龙。 仇可可摘下了墨镜,态度高傲:“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个人风格太强的模特。至于流量明星,呵,你是觉得我需要附庸人气才能拍出好作品吗?” 张非雪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我们都知道您的本事,您都是创造人气的那种。可是现在的受众不买账啊,人们就爱看偶像,就爱看自己喜欢的明星。您的作品是很好,可人们看了后记不住,也不能迅速帮助SOIN打开中国市场。” SOIN这个项目给了那么多钱,又给了那么多上刊费,客户爸爸完全得罪不起,张非雪只能在这里磨这个临时空降的“创意总监”。 “其实我们之前和吴宇然合作过,他镜头表现力特别强,人又亲切,脾气又好,合作起来还是蛮愉快的。” 张非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在做最后挣扎,想要说服仇可可。 仇可可也有自己的考量,模特一改她创意全要推翻重来,现在就算把那个叫吴宇然的人套进去也是四不像。 最后她们还是没能说服仇可可,仇可可铁了心要撂担子不干,戴上墨镜径直离开了。这时张非雪和宁小米都急了,连忙追过去好说歹说一阵劝解。 “我不管,你们要拍他也行,随随便便找谁拍,或者你们自己拍也行,我是一定不会拍的。”仇可可开口简直毫不留情,“又矮又瘦,还整天没睡醒的样子,我随便找个路人都比他强。” 张非雪脸上笑嘻嘻,心里已经开骂了。吴宇然身高178厘米,体重65公斤,8个头身比,完全是黄金比例好不好?!而且什么叫没睡醒,那叫迷茫颓废风!小姑娘都迷他迷得要死! 张非雪追过去,就差下跪磕头了:“老师,咱们再商量商量吧?” 仇可可沉默了半响,突然戴着皮手套的手一指,最后落在了金浔峰身上。 “要我拍也可以,除非是他当模特。” 张非雪和宁小米看过去,看到一张的侧脸,轮廓还行,身材也是不错的样子,但是混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500块,根本就和时尚隔着整个银河系。 张非雪嘴巴抽了抽,就差没骂娘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素人来拍片,以为演电视剧啊?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一个项目,而且还把她的吴宇然挤下去了,张非雪是吴宇然的粉丝,现在一口气堵在嗓子里,气得快要咬碎了牙。 如果不是主编去美国出差,本来不是她来迎接这个女魔头的…… 多方请示后,他们决定另外找一个摄影师给吴宇然拍,算作明星代言。至于那个路人,就当个陪衬好了。 当宁小米去和金浔峰说了这件事后,后者听完后沉默半天,然后问: “你们能给我多少钱?”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888创业园区里都在流传着这个趣闻,说有个实习生本来是去一讯财经应聘,结果走到红鹤杂志社门口被人截胡了,能靠颜值吃饭,为什么还要靠才华? 数年后,当金浔峰已经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时,面对记者的采访,问他成为模特的契机是什么,金浔峰文绉绉的引用了一句诗: 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而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 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 人生的关键节点,似乎恰恰是由偶然决定的。 然而现实远没有他想象这么容易,金浔峰虽长得一副好皮囊,但毫无拍摄经验,已经不知道被骂了多少次了。 “笑容太假,是带着□□吗?” “身体太僵硬,你是人不是雕塑!” “放松有那么难吗?钢铁侠都比你自然!” “别顶着一副死鱼眼,眼神要有力度!” …… 跟场的张非雪和宁小米被吓得不轻,其实红鹤杂志社之前也发掘过素人模特,可大家都秉持着互相合作的心态,就算模特动作不到位也是好好去沟通,从来没有劈头盖脸就一顿骂的。 张非雪压低了声音:“听说她不管拍谁都是这样,还好没请吴宇然来拍。” “吴宇然来当然不会被这样骂,主要是这个模特太菜了。” 宁小米看了看,似乎看出了一些门道,“你有没有发现,他连最基本的动作都不会,还得可可老师一点一点说。” “确实是这样,但你有没有发现,模特被骂了后,表现好了很多。” 张非雪啧了一声,“我算是知道,可可老师为什么要选这个路人了,这张脸真是高级,这妆一画,这光一打,就是那种很漫不经心的帅气,好多明星都比不上他。” 影棚里,金浔峰穿了一套卡其色羊绒大衣,黑色高领毛衣,灰色毛呢长裤,一个动作是曲着腿坐在椅子上,双手插在裤兜里。然后他从椅子上起身,大步往前,抬起头一瞥。 -- 第42页 宁小米对上了他的视线,卧槽了一声:“妈呀,这一眼,我恋爱了!” 这是被仇可可骂过无数次的眼神,这一回似乎终于通过了。 后来金浔峰又换了一套相当商务的服装,西装马甲三件套,头发全部撸到后面,露出了饱满的额头,带着金框眼镜的他,活脱脱就是一斯文败类。 这深打扮让现场女性全都尖叫起来。 这套照片折腾了足足一天。仇可可作为总监,基本就是坐在一旁指挥布置场地,指挥模特动作,指挥摄影师拍摄角度,然而毕竟年纪大了,一天下来也有些撑不住。 她坐在椅子上,把高跟鞋松了松,看着一旁的金浔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拍拍手,说:“我们再加拍一组。” 这组图是让金浔峰裸体穿高跟鞋,金浔峰不想拍□□,当下就拒绝了。 仇可可却很坚持,在此前的拍摄过程中她发现了,这人身上除了那种酷酷的帅劲儿外,还有一丝隐藏得很深的脆弱。在陌生的环境里,在刺眼的镁光灯下,金浔峰有时候会流露出茫然与无助,这种孤寂最打动人心。 不料金浔峰无论如何也不答应,最后仇可可妥协了,她提出拍一组穿高跟鞋的图,西装不用脱,并且追加了2W费用。金浔峰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这让仇可可开始怀疑,如果她再把价格加高,是不是裸体也能拍到。 仇可可已经很多年没付钱给模特了,在转账时还颇有些感慨:“别人求我拍照我还不答应呢,你倒好,还要我花钱请你。” 金浔峰才不知道眼前这人有多大名气,反正有钱拿就好。 仇可可的助理很快就取来了高跟鞋,42码的高跟鞋,还是正红色,细高跟,也不知道在哪里找来的。 一换上那双高跟鞋,金浔峰整个人感觉就都不一样了。像是知道自己穿了高跟鞋,他故意表现得很强势,仿佛是要用自己的男性气概和脚下的这双高跟鞋对抗,乍一看,会让人觉得,他就算穿着高跟鞋也是荷尔蒙爆棚。 但是他这种强势只是表象,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怯懦,真正的他是孤独脆弱的。 这次拍摄由仇可可亲自操刀,她回去把这张图调成了黑白色调,只有高跟鞋保留了原来的颜色。在一片黑白中,那抹鲜艳的红极具冲击性,冲撞,对比,强势的软弱,隐秘的挣扎。 乍一看很帅,再一看很美,更深层次看还很孤独。 金浔峰这张图获得一致好评,网络流传度相当高。因为这张图,他甚至得到了一个和吴宇然合作的机会。 给他们拍照的是一个新锐摄影师,也挺有想法的。他想既然吴宇然总是睡不醒,那就拍刚起床的时候吧。 这次SOIN下足了血本,成片出来后,地铁站、公交站、商场LED,各个APP开屏画面……铺天盖地全是他们的广告。和吴宇然一起代言的还有另一个女明星,两人都是流量担当,很快帮这个品牌在国内打响了知名度。 在这一系列宣传中,金浔峰只有一张图露脸了。那是一个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给室内渡上一层金色,吴宇然在柔软的大床中醒来,身上穿的是SOIN的家居服,金浔峰已经收拾妥帖,穿着西服坐在窗边,似乎是要叫人起床。 拍摄时,金浔峰一直get不到摄影师想要表达的点,而且因为他穿着西服,气质总是过于锐利,拍了很多次,都达不到摄影师想要的那种职场又顾家的要求。 最后摄影师干脆告诉他:“你就把吴宇然看成你心上人,叫爱人起床什么表情不用我教吧。” 最后的成品摄影师很满意,网友对他的评论是“我身着冰冷铠甲,只为你柔情似火。”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这次拍摄金浔峰拿到了不少钱,几乎能抵他过去那一年的打工,金浔峰没去一讯财经的实习,他开始思考自己人生更多的可能。 当然,最高兴的人是姜华年,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脸上有光。姜华年心道,她能凭借这张脸吃饭,她儿子没有理由不行。她把金浔峰的图在手机里存了一套,逢人便说那是她儿子。走在街坊领居面前都扬眉吐气了。 转眼已是十一月中旬,这学期已经过去了一半。因为这段时间的休息,他出勤率也高了起来。金浔峰心里是很高兴的,因为这样他就能再见到鹤西朗了。 这次上课,鹤西朗分析的是陈染的《私人生活》,金浔峰没读过小说,听得并不是很明白。只是从老师的分析中,隐约得知这是一本成长小说,是对人格生成过程的一种探寻,在这个过程中,女主人公还和另一位女性发展了一段同性之爱。 受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的影响,近现代女性作家大多写过同性恋题材文字,金浔峰之前也读过几篇,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奇,那是一种新颖的美,还带着淡淡的忧郁与孤独。郁达夫也写过女同,但《她是一个弱女子》写得非常丑陋。 这次金浔峰记住了这几句话: “理性的自我就像是一个检察官,压抑了人的心里欲望。但人会在潜意识里去做出突破。” “女性身上所具有的妻性,母性,在传统社会里,是男权强加给女性的,与男权宗法社会有关。” “男权是因为有人维护才会存在。” “陈染的小说是对男权的颠覆,但是,《私人生活》中的倪拗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从身体、思想、能力上颠覆她的男人,这不符合女权主义的观点。所以她的小说是恋父和弑父的纠缠,厄勒克特拉情节与俄狄浦斯情结的冲突。” -- 第43页 …… 和往常一样,鹤西朗今天也是依旧帅气,金浔峰不由得看入了迷,下课铃声才把他从自己的冥想中拉了回来。 看着鹤西朗收拾东西,他厚着脸皮追了过去,一直跟着追到了办公室,在门口犹豫再三,最后终于鼓起了勇气,喊了句:“老师……” “嗯?有事?”鹤西朗抬头,显得有些冷淡。 金浔峰瞬间语塞,他有很多事情,他要告诉老师,他没有去一讯财经实习,他要把仇可可拍的照片给老师看。但是一对上鹤西朗那双冰冷而且略带审视的眼睛,那些想说的话就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心道:哪里是有什么事,不过是想你了而已。 金浔峰心里想念得发狂,却不敢表现出一丝异常。因为身后突然有几个同学进来了,都是来找鹤西朗讨论毕业论文的,许千灯也在其中。 有同学看到了他:“你也来找老师讨论论文啊?” 金浔峰一愣,随即摇头,他前段时间太忙,都忘记这回事了。 “你怎么不选老师啊?感觉前段时间你和他走得挺近,他应该挺喜欢你的呀。”那位同学小声道,“而且我觉得他特别心软,研究又很厉害,你看,我们班上好多人选他的。” 不管是学年论文还是毕业论文,鹤西朗每年都是大热门,但正是因为太多人选他,金浔峰却不想加入,他不想成为这个分之一。金浔峰甚至没有选择文学相关领域,而是写了一个认识语言学领域的论文,可能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写的究竟是什么。 一时之间,金浔峰和鹤西朗之间的感情迅速倒退。 金浔峰很不愿看到这种情况,很多话他说不出来,但他又希望老师能察觉到他的这种心情。金浔峰很隐晦、很隐晦的想,最后答应了仇可可的需求。 拍摄时间在十一月中旬,地点在燕郊的一处水库,有山有湖,湖边是大片枯黄的芦苇。地点偏远,仇可可说开车过来载金浔峰一程。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仇可可就出现在了金浔峰小区门口,他们要赶在晨雾消散之前抵达,拍第一组照片。 金浔峰出来得很早,手里还拿着姜华年塞给他的一瓶豆浆。仇可可的车来了,却说坐不下,让他跟摄影师的车走。 金浔峰点点头,绕到后面,入眼是熟悉的奔驰G500,看到车时他还在想,开这车的人还挺多的。金浔峰打开副驾驶,客气道:“这次辛苦了。” “嗯。”那人应道,冷清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熟悉。 金浔峰闻声抬头,看到对面那个人时一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张脸,卡其色风衣,平日里的金丝框眼镜换成了黑框,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许多——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鹤西朗。 这次遇见是个十足十的意外,鹤西朗也有些诧异。前几天他接到一个电话,仇可可让他帮忙出一套外景,二人关系虽然算不上亲密,但时不时也有些联系,他就答应了下来。 鹤西朗和仇可可的遇见颇有戏剧性,几年前鹤西朗去印尼拍豹猫,在森林里遇到了迷路的仇可可。那时仇可可带着她的团队在印尼,要拍摄热带雨林主题的宣传图,不料她本人在森林里迷路了。 这次仇可可只是说,她在国内一时间找不到人手,让帮一下忙。鹤西朗也没多想,不曾料到遇见了金浔峰。只是金浔峰怎么和仇可可认识了?鹤西朗有些好奇,却也没有问出来。 金浔峰也不比他淡定多少,二人都有些尴尬,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谁也不敢碰那个敏感点,只是扯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一个半小时后,一行人抵达了拍摄地点。 金浔峰终于知道为什么仇可可说那辆车坐不下了,因为他们从那个七座商务车后面拖出了堆摄影器材,各种灯箱,还有一把破破烂烂的沙发和椅子。 仇可可指挥几个临时助理布置场地,另一边,鹤西朗一边测光一边跟金浔峰闲聊。金浔峰把跟仇可可相识的经过说给鹤西朗后,后者大笑起来,还说,“是我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好,早知道介绍你去演艺公司了。” 场地布置简单粗暴,破烂的椅子往草地一扔,让模特往上面一躺,边上支着一个反光板就算完事儿,要的就是这种漫不经心。 深秋萧瑟的荒地里,浑身赤/裸的金浔峰躺在破旧的皮沙发上,他后背靠着沙发扶手,双手环抱膝盖,匀称的身体因此拉扯出好看的线条。他抬眼看向镜头,眼神忧郁寂寞。明明浑身赤裸,却无一丝色/情意味。红色高跟鞋是点睛之笔,在枯黄的芦苇地里夺目异常。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人像摄影是鹤西朗的弱项,但好在有仇可可在旁指点,远景,近景,特写,黑白……各种景别、各种姿势都试了一遍。仇可可又加拍了一组脸部特写,要突出模特面部情绪。 鹤西朗用的是定焦镜头,变焦基本靠走,拍摄特写,就需要摄影师凑得特别近。看着鹤西朗一步步靠近,近得几乎都能察觉到彼此的呼吸了,金浔峰突然紧张起来,浑身赤裸的他就这么暴露在镜头之下。 “别紧张,”仿佛是怕打破了拍摄氛围,鹤西朗不知不觉中放轻了声音,“脑袋再侧过去一点点,对,把你的下颚角给露出来,我特别喜欢你这里的线条……” 金浔峰一惊,好不容易才调动起来的情绪,又被这句话给撩没了。更尴尬的是,因为这句话,他身体可耻的产生了某种反应…… -- 第44页 “干什么呢?”仇可可又怒了,“又不是拍色/情片,你给我摆这个表情做什么?” 金浔峰很尴尬:“抱歉,我们再来一遍。” 鹤西朗指点他:“你看右前方,眼神空一点,但又不要特别呆,我们要的是淡淡的忧伤,你可以回想一些让你无能为力的事情。” 听鹤西朗这么说,金浔峰找到了感觉,那个让他无能为力的人就站在他面前啊。金浔峰觉得自己矫情得像个娘炮,但又忍不住继续忧郁下去。他希望鹤西朗能看到他的这种纠结,然后知晓他的感情。 现在气温只有十几度,金浔峰在晨雾中裸了半天,冷得牙齿打颤。鹤西朗暂停了拍摄,让摄影助理去车上拿了张毛毯。 鹤西朗把毛毯递了过来:“遮一下吧。” 金浔峰耳朵尖都红了,竟……竟然被老师看出来了。 我……”他想开口解释,但感觉无论说什么都是欲盖弥彰。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鹤西朗淡淡一笑,似乎并不在意,“你们这个年纪很正常。” 金浔峰点头,然而他身体的反应却越明显。 “老师,你能不能先离开?”金浔峰祈求,“你在这里我没办法平静下来。” 鹤西朗了然,模特一副色欲熏心的表情,一看就和照片主题严重不符。 “要我帮你吗?”鹤西朗小声问。 金浔峰:“!!” 鹤西朗撩完就跑,留下金浔峰一个人激动半天。 接下来的拍摄进行得不太顺利,金浔峰的情绪似乎还没能调整过来,状态明显不对了。之前那种忧郁的气息完全找不到了,整个人都冒着粉红泡泡。 “又不是拍偶像剧,傻乐什么。”仇可可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最后还是鹤西朗想出了一个法子,不再拍特写了,他在金浔峰身上裹了一块白色亚麻布,想要营造出一种东方的禅意来。当他按下快门的一瞬间,金浔峰头顶一只苍鹰划过长空,整个画面孤独而辽阔。 心猛地一跳,等鹤西朗放下相机,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明明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怎么会这样呢? “老师你怎么了?”金浔峰有些着急。 鹤西朗摇头:“没事儿,被你帅哭了。” 金浔峰:“……” 金浔峰突然严肃地说:“老师,其实我很不喜欢你一点。” “嗯?”鹤西朗有些意外。 “我不喜欢你每次都用玩笑化解问题,我是在认真关心你,你这种随意的玩笑却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鹤西朗有些头疼:“唉,你们这些人啊,不知道中年男人跟十八岁姑娘一样,是不能轻易打听心事的吗?” 这次不让他再糊弄过去了,金浔峰一把抓住鹤西朗,问:“老师你究竟在逃避什么?”见鹤西朗要说话,他又连忙补充,“我不是小孩子,不要随便搪塞我。” 鹤西朗隐约觉得自己这次要栽了,他叹了口气: “我也有些乱,回头找个时间细说吧。” 金浔峰心道,不能就这么放弃,不然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逮到人。金浔峰一心要趁热打铁,开口完全不知矜持为何物:“老师,我想黑胡子了,能今晚去你家谈吗?” 这种借口找一百个都不嫌多,再多来几次,他怕不是还能想念鹤西朗家里那盆红桂花。 鹤西朗犹豫了一会儿,同意了。中午返程,金浔峰就死皮赖脸要留在车上,跟鹤西朗一起回到了家。 他说想念黑胡子是借口,但黑胡子却想他想得紧。对黑胡子来说,鹤西朗像已经是两相厌的老夫妻,而金浔峰就不一样了,这个年轻人脾气好,做饭棒,赫然是它宝贝的小娇妻。当金浔峰一进屋,黑胡子就听出了他的脚步声,飞快蹿过来要抱抱。 被小娇妻撸毛也很幸福呢喵~~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金浔峰其实相当紧张,只能借口逗猫掩饰自己的无措。仔细一看,家里似乎没有发生一点变化,虽然鹤西朗不爱做家务,但因为清洁工来得勤,家里依然整洁有序。就连客房都没积半点儿灰尘,仿佛随时在等着某个故人入住。 “坐吧,”鹤西朗递过一杯咖啡,笑了笑,“看来我不跟你说清楚,你是不会罢休了。” 答案来得太快,金浔峰拿咖啡的手抖了抖。 鹤西朗架起了腿,一副准备长谈的架势。 “你还记得我的侄女鹤南桂吧?” 金浔峰点头。 “你也看到她有多喜欢我了,只要我出现,她总要粘着我,有时候我太久没回老家,她还会自己找过来。你可能不知道,在鹤南桂更小的时候,她更粘我。差不多是两年前,那时候我这房子刚买不久,请他们来吃乔迁饭。鹤南桂一来就特别粘我,爸妈走了也不追,非得留下来要跟我一起睡。” 金浔峰听得很耐心,他隐隐觉得,更重要的话还在后头。 果然,鹤西朗喝了可口咖啡,继续道:“可等到了晚上,真的要准备睡觉时,鹤南桂开始哭闹起来,她要爸爸要妈妈,被我紧哄慢哄才睡了过去。可她半夜又闹了起来,说什么都要回家,你是没见她那哭闹的样子,好像白天里说那么喜欢我是一种假象。” 金浔峰听出了这个故事的隐喻,他觉得自己智商受到了侮辱。 “你拿我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比?” -- 第45页 鹤西朗淡淡道:“在我眼里,你也好,鹤南桂也好,你们都是一样的。” 金浔峰难以置信:“老师,我已经20岁了,我能为我的行为负责。” 鹤西朗不为所动:“不管如何,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在我这里你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见鹤西朗从头到尾都是一股坦然的神情,金浔峰莫名气得慌,心底突然生出一股邪火,他兀地凑近鹤西朗,几乎是抵着对方脸问:“老师,你是真不喜欢我,还是发现自己喜欢我后害怕了呢?” 鹤西朗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心却跳漏了一拍,手里的咖啡不受控制的晃了晃。 金浔峰继续凑近,看着呆呆的鹤西朗,几乎是充满虔诚地吻了上去。二人坐在沙发上,金浔峰双手还好好的放在自己腿上,他只是侧过身,凑过脑袋,艰难的进行着这个吻。 这个姿势,只要鹤西朗有一丁点儿不愿意就能逃开,就算是下意识的躲开也毫不费力,然而他却没有。 鹤西朗只是呆坐在那里,任凭金浔峰在他口腔里肆意搅动,身体和理智背道而驰,产生出一股隐秘的快感。 一吻结束,金浔峰轻声笑了起来,染上情欲的声音性感得可怕。 “呐,老师你真的不喜欢吗?” 鹤西朗的身体开始发抖…… 金浔峰尝到了甜头,舔了舔嘴唇,捧着鹤西朗的脸打算故技重施,然而这次他没能得逞。 “够了!”鹤西朗一把掀开金浔峰,却是外强中干,剧烈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敲打在耳边,让他一刻也不得安宁。 “老师,你放弃吧,”金浔峰被推开也不恼,看着面红耳赤的鹤西朗反而相当高兴,“你看看你这表情,就这样了你还说对我没感觉?” 鹤西朗闭上眼:“出去!” 金浔峰只当鹤西朗是害羞,今天得到的结果已经大大超出他预期,高高兴兴地走了。 金浔峰离开后,鹤西朗瘫软在了沙发上。就算他能骗过金浔峰,却也骗不过自己。 鹤西朗恣意妄为了一辈子,他才不管什么狗屁伦理道德,他之所以迟疑,是不满这份感情的不纯粹。师生恋是扭曲的这一观念已经深入鹤西朗内心,如果不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试试也无可厚非,但偏偏他是…… 他从来不缺人喜欢,如果鹤西朗站出来说自己要交男女朋友,随时随地都会有一大堆男男女女凑上来。在鹤西朗眼中,金浔峰是和那些人不一样的,金浔峰身上有触动他的东西。但鹤西朗不知道,金浔峰的喜欢和那些人相比有什么区别。 金浔峰是鹤西朗最不相信的那一类人,他们还太过年幼,因为人生经历的缺乏,在成长过程中被长辈和老师影响,把崇拜和爱混为一谈。而他鹤西朗,不愿意接受这种情况下的“爱”。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这一天鹤西朗都浑浑噩噩的,到了晚上他才发现,杀千刀的金浔峰,竟然绑架了他的猫!!! 鹤西朗在电话里咆哮:“把黑胡子给我送回来!” “??”金浔峰没听明白,“老师你什么意思?” 鹤西朗没好气:“不是你带走了黑胡子吗?” 金浔峰一脸莫名其妙:“怎么可能,我带它走做什么?” “不可能,今天你来过之后,黑胡子就不见了。” “要不您再找找?可能是躲起来了?之前它不也经常躲着你吗?” “我都找遍了,根本没看到它。” “难道是走丢了……我真没带它走……”金浔峰接下来的话卡在了嗓子里。因为在他说话期间,一只长得像希特勒的猫正从他床上跳下来,一脸困倦的舔爪子。 金浔峰:“老师……我觉得我遇到灵异事件了……”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到几个小时前,今天知道要拍摄,金浔峰背了个超大的单肩运动包——就是他们体育生打球经常背的那种。到鹤西朗家后,他就把包放在了客厅。 一个小失误是,他从包里拿矿泉水瓶的时候忘记拉上拉链了,黑胡子非常机灵看到了这个漏洞,在金浔峰和鹤西朗亲亲我我时,它眼疾手快跳了进去,还自己用爪子把拉链刨上,神不知鬼不觉就偷渡到了金浔峰宿舍里。 金浔峰还愣在那里,完全想不通黑胡子是怎么出现在他宿舍的。 “峰哥你哪儿来的猫啊?”室友却很感兴趣,喵喵的叫了几声,抱过黑胡子就是一阵狂撸。 金浔峰道:“一个朋友的,暂时放在我这里,回头我就得给人送回去了。” “哎稍等,等我拍几张照片发给我女朋友,羡慕死她哈哈哈哈。” 托黑胡子的福,金浔峰今天第二次来到了鹤西朗家。 他回来正是晚饭时候,得知鹤西朗没吃晚饭,金浔峰还从超市里买了一堆食材。但没想到他刚到楼下,就遇到了急匆匆下楼的鹤西朗。 金浔峰诧异:“老师?” 不是吧,难道是来接他的? 鹤西朗着急,匆匆忙忙的交代:“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儿要出去,你直接进去吧,你指纹我没删,辛苦照看一下黑胡子。” 金浔峰忍不住失落,最后仿佛是求安慰似的摸了摸黑胡子的毛,对一只猫叹气:“你今晚算是有口福了。” 就在两分钟前,鹤西朗接到了苏元的求救电话,苏元在电话里结结巴巴的,好一半天才把整件事情说清楚了。大意就是他自杀未遂被救回来了,没钱交医疗费,让人过来救命。 -- 第46页 鹤西朗又是担心又是无语,半个小时后,他在医院找到了苏元。苏元还是瘦巴巴的样子,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 鹤西朗围着苏元转了一圈,又掰着人家手腕看了看,却什么外伤也没发现。难道是吃药?鹤西朗有些好奇:“你怎么死的?” 苏元动了动嘴,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来。 让鹤西朗没想到的是,结果竟然是投湖。 昨晚苏元又和季长华做了好几次,屁股早就习惯了被不停侵犯,甚至还能在疼痛中找到快感。但实际上,苏元已经不太喜欢做/爱了。 刚开始做/爱时,那种新奇的感觉确实让他觉得惊艳,肌肤相触的温度,高/潮时的炫目,曾经他以为自己找到了酒神,但后来发现并没有。酒神怎么会存在现实中呢? 想通了这点后,苏元就没了兴致。季长华傲娇得像一只发情的猫,抓他一下,又舔他一口,一边刺伤他,一边又不放过他。 刚开始还觉得这人性格可爱,可季长华始终都是这个样子,苏元已经玩够了这种幼稚的游戏。今天早上,苏元突然察觉到了这点,他察觉到了自己对季长华的厌倦,一同厌倦的还有这个世界。 他觉得自己被这个城市剥离了出来,明明他生活在这里,但是他觉得自己离这个城市是那么的遥远,他和谁都没有关系,这个城市有他也不多,没他也不少,他找不到归属感,觉得自己成为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就在今天早晨,当他从季长华的高级公寓出来时,看着路口卖豆汁儿的小摊儿,蹦蹦跳跳的小学生,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本来是生机勃勃的一切,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隔着镜头在看他们。就像是在看一部电影,而他和周围的环境没有任何关系,他突然就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连苏元自己都没有料到,这个念头来得如此迅速,又如此鲜明。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前湖边上,脱掉鞋走进湖里,结果湖水太浅,最深处也只到腰部。苏元有些失望,他大概也是不想死,在湖里走一圈又爬起来了。 结果在走上来的途中被遛弯儿的大爷看到,大爷热心,冲着他大喊一声:“年轻人不要想不开呐!” 吓得苏元脚下一踉跄,直接摔倒在湖里。 大爷见状,一个猛扎跳入湖中,不料被淤泥焊了头,反倒要苏元来救他。 等瘦巴巴的苏元把大爷拖上岸时,大爷已经昏迷不醒了。边上很快有热心人打电话叫了120,不明真相的群众还以为是大爷落水,苏元助人为乐下去把人捞起来了。 很快救护车就来了,把苏元和大爷双双送到医院,这下众人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笑的笑,骂的骂,但还是在感叹,还好二人都没有生命危险。 苏元醒得早,一醒来就心痛极了,原因无他,本来他就穷得叮当响,这下没死成就算了,还要赔偿一大笔医疗费,穷得连内裤都要赔了。看到急匆匆赶来的鹤西朗,他抬头看了眼这位老同学,眼神颇为愧疚。 “你也是不够意思,你要自杀前至少跟我说一声吧,咱们死前再喝一杯啊!”鹤西朗不太高兴,“还是说,你以为我会拦着你吗?” 苏元气弱:“我就是突然一想,也没想着要自杀。” 鹤西朗有些低落:“你倒是走得干脆,你死了我就是一个人了。” “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苏元道,“你至少还是社会活动中的正常人,你有家庭,有工作,有那么多兴趣爱好,有正常的人际交往……” 鹤西朗摇头,相当认真:“如果你死了,我就没朋友了。” “所以我这不没死吗?”苏元虚弱一笑,“我还有心愿未了,我还没有出名,我的作品还没有大卖,我是不会死的。” “我信你才有鬼。”鹤西朗才没有那么容易被糊弄。 “好吧,”苏元妥协,“如果我下次想死,一定提前通知你。” 苏元的自杀其实已经有迹可循,鹤西朗觉得,当一个人脱离社会太久,而且身边又没有牵挂与陪伴,就会找不到自己的归属。 很久以前,苏元就给他分享过阿多尼斯的诗,里面写道: “你拒绝自杀,我同意 然而,疲惫的人啊 你怎么办 ——如果只有死亡能给你安宁?” 鹤西朗能理解这种想法,但能理解不代表会赞同。他们这些学文的人似乎比常人更容易多想,他们都知道这是个永不完美的世界,这个社会缺陷很多,坏人也不少,他们看到了污渍,也沾染了灰尘……鹤西朗和苏元都是个悲观主义者,但不同的是,鹤西朗选择融入,而苏元选择脱离。 鹤西朗爱这种不完美,他爱大都市的富丽堂皇,他也爱角落里的污渍与难堪,他爱思想者的高贵,也爱物质主义者的迷醉,他思想的弹性太大,可以直上云霄,也可以沉入黑暗。 而苏元却是个相当纯粹的悲观主义者,他只能接受自己赞同的东西,然而他追求的东西却是那么高高在上,与这个社会几乎脱节。在鹤西朗眼中,苏元是以一种战斗者的姿态和这个世界相处,他故意把自己剥离出来,让自己显得格格不入,最后发现无路可走,他只能选择死亡。 早在几年前苏元辞掉工作一心要写诗后,鹤西朗就时常在想,苏元这种彻底脱离社会的状态很危险,说不定有一天就死在自己公寓了。 -- 第47页 所以,当他听到苏元和季长华在一起后,他其实是有些高兴的,不管二人结局如何,但至少苏元和这个世界有了别的联系。 考虑到这点,鹤西朗背着苏元,给季长华发了一条短信。 夜已深,不久后鹤西朗就离开了医院。他和苏元不同,他还有许多欲念和牵挂,他还有离家出走的猫,以及一个等他回家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你拒绝自杀,我同意 然而,疲惫的人啊 你怎么办 ——如果只有死亡能给你安宁?” 阿多尼斯《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鹤西朗前脚刚走,季长华后脚就赶到了医院。他像是一头暴躁的狮子,在病房里不停地转悠着,最后凑到苏元面前,脸抵着脸问:“你自杀是不是因为我?” 苏元态度冷冰冰的:“你自恋也要有限度吧。” “不是我?那是因为什么?” 苏元眼皮都不抬一下:“和你有关系吗” “你——”季长华语塞,从来都是这样,他吵架从来吵不过苏元。于是他低头,狠狠堵住了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嘴。 苏元早已经习惯这种触碰,即便是在生病中,身体也很快起了反应。但他视若无睹,苏元一把推开季长华,和火热的身体不同,他声音意外的冷清:“不是不喜欢我吗?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季长华冷笑,像个幼稚的孩子一样表达自己的占有欲:“就算我不喜欢你,只要我一天没说不要你,你就得在我身边。” 苏元没生气,他已经懒得争吵了。他别过脸看向窗外,这是拒绝沟通的态度。 季长华瞪着他,恨不得把人拆吃入腹。为了发泄似的,他全然不顾苏元身体的不适,在病床上就是一番撕咬。 苏元只是眼神淡漠地容许着这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和季长华的相处模式已经变成了争锋相对,冷嘲热讽。他觉得自己曾经是喜欢过季长华的,见到他时会脸红心跳,甚至还产生过嫉妒的心情,可是,什么时候这种感情就消亡了呢? 大概是他看到季长华当着他的面和别的人亲热的时候,可能也是当季长华说他写的诗不过是一文不值的时候,又或者是当他在出租屋被强行进入,事后发烧连一杯热水都没有的时候。 最后一根稻草,大概是今天早上,他听到季长华和别人讲电话。 “配我?他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我不过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比较新鲜,随便玩玩而已。” “谁有兴趣看他那些东西,这个年代还写诗,看他住那破出租屋,写诗能当饭吃吗?” …… 是要遭遇多少次伤害,才会从爱变成失望?他感激季长华,也恨过季长华,但最后,终于变成了失望。恨是爱的相对面,极爱才有极恨,但现在他什么感情都淡了,最后只剩下对这个人的失望,失望对方连为人的基本素质都没有——季长华压根儿不是正常人,他就是个疯子。 疯子季长华把他压在病床上又做了好几次,明明一次次射在他身体里,一转身却又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苏元彻底受够了这种戏码,出院后就开始琢磨着要跑路。他最多的行李是书,大部分托付给鹤西朗了,他物质欲望极低,这几年的生活,私人物品还装不满一个行李箱。 就在他吭哧吭哧拖着行李箱去火车站时,季长华在火车站逮住了他。 两个身材高大的人把他拖进了车里,苏元一抬头就对上了季长华赤红的眼睛,以过往经验来看,这人是彻底暴怒了。 “你要去哪里?”季长华咬牙,强忍着怒火。 苏元没有回答,车里弥漫着令人压抑的沉默。 季长华又问:“你要走?你要抛弃我?” 苏元冷冷道:“抛弃这个词的意思是,扔掉不要。我只能抛弃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有关系吗?” “我怎么不属于你,”季长华见撒泼不成,竟然开始了耍赖,他拉着苏元不放手,甚至带上了一丝委屈,“你明明就喜欢我。” 他都看了苏元写的那些诗,不可否认,当他认认真真读过一遍这些句子后,心中产生了微妙的触动。 其中有一句季长华特别喜欢——他今天来找我了,我想跑到路上大吼,让别人骂我神经病。 当他意识到诗句中的那个“他”竟然就是他自己时,季长华高兴了起来。 “我只是过去喜欢过你,现在已经不喜欢了。”苏元不吃他这套,表情依旧冷淡,“你知道赫拉克利特为什么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吗?” 季长华没说话,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遇到了,苏元总是说一些他听不懂的内容,听上去高深莫测实际上屁用没有。 “因为河水一往无前,”苏元自顾自说,“你现在踏进去的那条河,和你过去踏进去的那条河已经不同了。同样的,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可能过去那个我喜欢过你,但现在这个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你又不是河,你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季长华说,“如果昨天你犯了罪,你跟警察说,今天的你不是昨天的你,他们信你吗?他们会把你抓起来还要骂你神经病!” 很多看似深奥的哲学问题,偏偏是被一些什么都不懂的二百五打败的。 -- 第48页 苏元扶额,得,这下又没法儿交流了。 让苏元没想到的是,这次季长华不像是闹着玩的,而是直接把他带到了家里。他来过这里许多次,早已谈不上陌生。本来以为又将面对新一轮的侵犯,但今晚并没有,季长华只是强迫让他躺在床上,粗声粗气地吩咐:“快睡!” 季长华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之前都是□□后就把苏元赶去客房,这次他却现在却像个霸道的小孩子,抱着苏元就不松手。 苏元有些紧张,他和季长华之间几乎没有过这种时刻。他们每次见面都是为了□□,这种盖着棉被什么都不做,对两个人来说都太别扭了。不知不觉中,苏元睡了过去,梦里一片兵荒马乱。他梦见自己在古代战场,周围是烧焦的尸体,只有他一个人还在行走。当他路过一堆热气腾腾的尸体,突然间,尸体堆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明明周围战火纷飞,这只手却冷得像条蛇。 这个士兵满脸是血,再仔细一看,却变成了季长华的脸,梦中的季长华偏执又阴郁的盯着他:“不准走!你要陪我一起死!” 苏元猛地从梦中惊醒,外头天光大亮,季长华已经不在了。也是在这时,他发现自己脚腕上被套了一跟细细的铁链,铁链一头绑在床头,一头绑在他脚上。铁链很长,他几乎能在整个房间内自由行走,但却出不了门。 手机也找不到了,电脑密码被更换,也无法登陆,他几乎失去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他被变相囚禁在了季长华家里。 他再次见识到了人渣是种什么渣法,苏元的心沉了下来。 季长华在感情中是个渣,在工作上也不太行。快中午才去公司,呆了不到几个小时又走了。今天他尤其暴躁,一到公司就劈头盖脸的骂了秘书一顿,到了中午有个情人找他,又被他一顿奚落,直接说结束了关系。 呆到下午两点后,季长华就坐不住了,他担心苏元一个人在家里吃不好睡不好,万一又自杀怎么办?一想到这里他就心急撩火的回了家,结果发现苏元在睡午觉!!! 季长华又暴躁了起来!!都他妈的被关在家里了!为什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的睡午觉?!不是应该伤心哭泣等着他回来好好疼爱吗? 季长华从屋子这头一直踱到另一头,一副气急攻心的样子,最后怒气冲冲的把苏元从床上叫醒,一副他睡不着谁也别想睡的样子。 苏元从睡梦中被摇醒,忍不住皱眉:“你有病啊?” 季长华强忍心中的怒气,一把摔门跑了出去。 苏元一阵莫名其妙,又骂了一句有病。 季长华却觉得自己是真的病了,他还从来没被别人这么对待过,他尝到了被忽视的感受,这滋味让他永生难忘。思来想去,他又推开了房门,他竟然学会了道歉! 季长华:“我……我以后不会再乱搞了。” 苏元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跟看个傻逼似的。 季长华憋红了脸,又补充:“我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你……你别再做出这种事情了。” 苏元愣了好久,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他嗤笑:“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开门,让我出去,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吃那些醋,你也别缠着我不放了。” 季长华的脸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要和我分手?” “我们在一起过吗?” 季长华哼了一声:“你不过是嘴硬,这种时候欲迎故纵还有意思吗?” 苏元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再讲话。这一眼淡漠至极,季长华心里咯噔一下,竟是有些怕了。 其实季长华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苏元自杀可能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但根本上还是自己的原因。 在苏元心里,什么灵魂伴侣都是扯淡,他从来不信这些,这整个世界,估计他和鹤西朗是灵魂最贴近的人,但他们之间是太过纯粹的友谊。 而他那稀薄的爱情,却给了一个在思想上一无是处的二世祖,季长华看不上苏元的外表,苏元鄙视季长华的内在,但偏偏是这样两个人,名为爱情的东西莫名其妙的降临在了二人之间。 季长华从来没了解过苏元的内心,还傻兮兮的以为苏元是为情所伤。 实际上,苏元固执又纯粹,偏偏还有一颗纤细敏感的心,不能实现的梦想,被社会剥离的人生,他追求的是一种过于抽象的东西,但他看不到出路。于是,当他发觉自己得不到后,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就算没有遇到季长华,他早晚也会结束自己的生命。对苏元来说,遇到季长华是不幸也是幸运,一方面季长华给他造成了伤害,但另一方面,这个幼稚又霸道的男人,用那些粗俗又充满人气的爱恨纠葛,把他从空中拉回了地面,让他知道,人生除了缥缈不及的梦想,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二人一直僵持到了周末。 季长华开始服软,苏元却越来越冷漠。“囚禁”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季长华绞尽脑汁还是无计可施,不得已之下,他找到了鹤西朗。 接到电话时,鹤西朗有些意外,今天他下午晚上有课,现在人已经在学校了。想了想,他说:“你如果着急,可以来学校找我。” 季长华来得很快,快得鹤西朗都觉得不可思议,好像真的很重视这件事似的。 -- 第49页 “怎么这么着急啊?” “就……苏元他……”季长华欲言又止。 “闹矛盾了?” “算是吧,苏元要跟我分手。” 鹤西朗惊讶:“你们在一起过吗?” “连你也这么想?” 鹤西朗当然是半试探半怀疑,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是玩笑似的说:“别告诉我季二少你认真了吧?” 季长华沉默。 鹤西朗道:“我跟苏元认识快十年了,我跟他的情谊比苏元跟他妈都长。其实苏元这个人很好哄的,但我要你确定,你对他究竟是什么态度。你也真会玩儿,你竟然能把人绑起来。”说到这里,鹤西朗就忍不住翻白眼,“你这是剥夺人权,这完全是把这段感情往绝路上逼。” 季长华:“他要走,我也没办法。” 鹤西朗摇头:“你大概不知道,苏元有一颗圣母心,他渴望的是一个被他宠爱被他呵护的恋爱对象,而不是像你这种强势又混账的男人。” 季长华:“……” “知道电影里的反派都是怎么洗白的吗?” “啊?” “一段悲惨的过去,”鹤西朗敲了敲桌子,“虽然你之前做了很多人渣不如的事情,但后来苏元发现你这么做是事出有因的,你有一个悲惨的过去,或者是一个悲伤的童年,你的原生家庭给你烙下了深刻的印记,你心里有个结,于是你扭曲了,你变态了。知道这点后,苏元就会不由自主的可怜你,然后自动修正对你的印象。在这之后,你再展示你好的一面,你个人形象就会来个大反转。” 季长华皱眉:“可是我没有悲惨的过去,我也没有悲伤的童年啊。” 鹤西朗摊手:“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季长华:“而且刚刚你骂我了吧?” “没有。” “你说我扭曲了,变态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明明是你说的!” “你听错了。” “我听到了!” “你什么都没听到。” …… 金浔峰已经在门口看他很久了,鹤西朗不再闲扯,正色道:“我尊重苏元的决定,其实分开对你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但你肯定做不到,既然还想在一起,那你就只能不能那么混蛋。虽然你觉得把苏元拴在身边是情趣,但真要说起来,我可以告你非法囚禁。具体怎么办,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季长华走后,金浔峰绷着一张脸走过来,说:“老师,我建议你以后少和他接触。” 鹤西朗:“为什么?” 金浔峰:“他长得就像是坏人,而且他看你的眼神我很不喜欢。” 鹤西朗笑得像个花花公子:“小朋友,现在就管这些,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金浔峰闹了个大脸红,最后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今天来找我了,我想跑到路上大吼,让别人骂我神经病。” 不是原创,但是想不起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句子了Otz……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金浔峰和鹤西朗之间进入了一个缓和期,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那种轻松愉快的相处氛围。鹤西朗一时间也弄不清楚自己真正的想法,干脆开始放任自己。 这天他看着之前拍的那组金浔峰的照片,突然给鹤西峻打了个电话,想要把金浔峰推荐到华夏娱乐。本来鹤西朗极少拜托家人这种事情,但透过镜头,仇可可让他看到了金浔峰更多的可能。那边没有犹豫,很爽快就答应下来了。 金浔峰长相摆在那里,鹤西朗本以为这件事是板上钉钉,没跑的事。不料不久后,鹤西峻告诉他这件事没成,因为金浔峰拒绝了。 金浔峰听说有娱乐公司要签他,还是挺震惊的,但是一听公司名字,他突然抓住了什么。金浔峰本来也不打算进娱乐圈发展,更别提喜欢的人在这种事情上帮衬他,这哪里是帮衬,这分明就是看低了他。 似乎是为了跟鹤西朗赌气,金浔峰拒绝的话说得颇为硬气,也相当狂妄。 他对来找他的总监说:“娱乐圈太浮躁,都是些莫名其妙就红起来的人,要演技没演技,要本领没本领,圈钱倒是比谁都专业,我不喜欢这种风气。我也知道自己什么水平,我不想自己进娱乐圈后,也成为这种人。” 听到鹤西峻转述的话,鹤西朗忍不住笑了,似乎还有一些些高兴。 “嗯,好,我知道了,”那头鹤西峻又说了什么,鹤西朗忍不住笑了起来,“把你的花花肠子收收,他可是我学生。既然他都不愿意,也不麻烦你们了。” 金浔峰没有去华夏娱乐,反而签了华夏娱乐对手公司旗下的模特公司,生活逐渐忙碌起来。和鹤西朗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虽然谁都没许下承诺,但他们彼此心里都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就这样,时间很快到了期末。 这天金浔峰回A大考试,突然被系主任叫到了办公室,说有人拍到了他和鹤西朗的亲密照片。 难道是之前和老师接吻被看到了? 金浔峰心脏突然跳漏了一拍,有些紧张:“什……什么照片?” 系主任递过来一张照片,看到照片后金浔峰松了口气。 那还是鹤西朗坐轮椅时的照片,那天下雨,地上全湿了,小区车位又比较远,金浔峰不得不抱着鹤西朗走了一截路。因为风很大,他低着头,鹤西朗却因为撑着伞,被迫挺直了上半身。从特殊角度看过去,就像是要凑上去接吻一样。 -- 第50页 金浔峰道:“这是之前老师腿受伤时,我照顾他的照片,班上所有同学都知道,那种造谣完全是无中生有。” “我跟小鹤说了,他跟你反应差不多。” 系主任似乎还比较满意金浔峰的态度,语重心长的说,“你也知道,之前我们院里因为师生恋出了那种事情,一时间大家都有些紧张。我这次叫你过来也不是想批评你们,只是想告诉你们,只要你们行得正坐得直,就不必畏惧那些流言蜚语。” 金浔峰很客气:“谢谢老师理解。” “嗯,回去吧,好好考试,别分心了。”系主任叮嘱。 看着离开的金浔峰,系主任还能想起之前鹤西朗的态度。 当他向鹤西朗说了这件事时,鹤西朗直接问了句:“谁举报的?” 系主任当然没有说出来,他只是推脱:“我保护学生隐私,当然不能说。” 鹤西朗冷笑:“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更何况,他这是诽谤,我能告他告得丢了学位。” 系主任皱眉:“你怎么知道是学生举报你的?” 鹤西朗说:“你还有事情没和我说吧,这个举报是不是还威胁你,说期末不让全班同学都及格,就曝光我这件事?” 系主任诧异:“你知道了?” “我之前也收到过类似的邮件,但我一直没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他真的举报了。”鹤西朗一脸莫名其妙,“他自己念书不努力,怪我?还敢威胁学校,这种学生完全是三观有问题,我建议学校严肃处理。” 系主任沉默良久,开口:“要不你这学期还是别挂人了,虽然我都知道你们没什么猫腻,但别人又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儿,万一这真的被曝光了,影响多不好啊。” “是对学校影响不好还是对我影响不好?” “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学校的名誉不就是你的名誉吗?” “放任这种学生为非作伥,这才是有损学校名誉。”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处理吗?可你知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他家里捐了一栋楼!” 鹤西朗皮笑肉不笑:“您的意思是,让我也给学校捐一栋楼?” 系主任气得胡子都翘了,嚷嚷道:“你捐?这还哪儿有地给你修?修到雄安倒是差不多。以后本科生搬了过去,你们这些老师也得跟着吃苦了。” 鹤西朗:“哎,您倒是提醒了我辞职的事情。” 主任头疼:“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鹤西朗还笑嘻嘻的:“主任呐,您来A大来得比我早吧。不过有一点您可能不知道,我本科时就是在这里念的,那时候文史楼破破烂烂的,十年后我回来当老师了,文史楼还是破破烂烂的。” 系主任皱眉。 鹤西朗继续煽风点火:“你看,人家国发院自己有个小院子偏居一隅,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好不潇洒惬意。可咋们文学院呢?这么一对比,有没有觉得很心寒啊,要不要我资助院里把这楼修一修?” “富二代了不起啊?”系主任知道鹤西朗背景,不客气的呛了回来,“国发院越搞越大,别人研究国家发展的,咱们能比?” 鹤西朗不在意:“嗨,咋们中国不流行文人治国嘛。” 系主任摆摆手:“一边儿去,别晃得我头疼。” 鹤西朗收了玩笑的心,正色道:“主任,这件事您就别管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故意给他使绊子,你们也别找我麻烦。他要是凭自己本事考过,我绝无二话。但只要在我手里,我就绝不会昧着良心打分。” 对鹤西朗来说,一个人笨点儿没关系,但即笨又坏,那就神仙也救不了了。 系主任被他磨得没了脾气:“算了,我不管你们这档子破事儿了。” 系主任不管,鹤西朗却不会让这件就这样过去了。 鹤西朗回去后就让物业调出了监控,那个人还挺有反侦查意识,似乎是提前打探到了摄像头的方位,遮得严严实实,还隔得远远的,只能看到是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性。 他们小区管理比较严格,非住户进来必须要登记身份证,门卫才会放行,他又找门卫对了那天登记的身份证,那天各个门进出了46名外来人员,但没有一个人是他认识的。 到这一步,鹤西朗不打算自己查了,就算能自己查出来,也会耗费他太多时间,他选择了报警。看到调查报告后,鹤西朗沉默了许久,没有把结果告诉任何人。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模特行业对金浔峰来说几乎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行业,这份看似光鲜亮丽的工作,却有着太多他不知道的困难艰辛。 金浔峰身高186cm,已经不太适合平面模特,大部分是秀场工作。刚进去时,他还只能接到一些小型活动,例如哪个商场开业,哪家小众品牌的发布会,幸运的是公司起点比较高,倒是没有什么给展览站台之类的工作。 除了走秀外,他还要参加公司的各种培训班,有专门的教练教他们如何摆姿势,眼神要怎么放,步子要怎么走。能被模特公司签约,大家底子都不差,长得帅的优势在这里几乎没有了,很多时候,性格和努力程度也是重要因素。 不知道是不是时尚行业容易出基佬,他们培训老师是一个剃着寸头、穿着高领毛衣相当娘气的人。看上去有些娘娘腔,但却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严厉。就连金浔峰这个身体,每次培训结束都觉得丢了半条命。 -- 第51页 忙碌的时候,他通常是早上天还没亮就起床,从一个秀场辗转到另一个秀场,要半夜才能回家休息。一天折腾下来,已经累得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还有国外的秀场,永不停歇的赶趟和时差,几乎能掏空每一个健康的人。 国外的秀条件同样好不了多少,依旧是前台光鲜亮丽,后台乱成一锅粥。很多长得跟仙女似的模特蹲在工作间吃盒饭,这让金浔峰对这个行业已经没有任何幻想。 对于他们出差的频繁,模特圈有一个流传颇广的段子,主角是一对情侣模特,说男方一年365天有300多天在外面飞,唯一一次和对象见面,还是在首都机场,二人出差空隙碰头,又投入到了彼此的工作中。 当然,异常忙碌也给金浔峰带来了丰厚的收入,他现在已经能给姜华年提供很好的物质条件了,但他不敢给太多,因为姜华年有颗圣母心,一有钱就拿着给各种男友花,金浔峰简直操碎了心。很多时候在外地鞭长莫及,他只能拜托院子里的老邻居,让他们多多帮衬,还主动加了房租。 这样算来,金浔峰和鹤西朗联系的机会变得少之又少,基本没有时间单独约见,只有极少时候能在学校碰到,但通常是说不上什么话,跟普通的老师和学生没什么两样。 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金浔峰才会感受到对鹤西朗的思念,但很快就疲惫地睡了过去。这种情况下,和鹤西朗的关系迅速降温。 要是放在以前,金浔峰完全不在意这些。他再糟糕的时候都有过女朋友,但是现在他突然不敢了,被工作充满的生活,看不到前路的远方,他不知道自己能以一种怎样的身份去喜欢鹤西朗。 金浔峰想起了《伤逝》里的涓生,他似乎是明白了,可能在最后涓生还是爱子君的,只是不敢了……当一个人被生活困扰,爱就成了奢侈品。 他爱上了一个人,他变得软弱了。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金浔峰突然想起了高三时,语文老师上课时说的一句话。 “你们现在高三可能觉得日子很长,等你们上大学后,尤其是一过20岁,那日子就蹭蹭蹭的,一眨眼就是一年了。我现在都还很恍惚,我的人生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其实之前金浔峰对这句话都没什么印象,但这时候却突然清清楚楚的记了起来。 一年过后,金浔峰航旅纵横的年度里程超过了99%的人。也就是在这时,金浔峰发现自己是真的小有名气了。那时候他已经拿了一个模特大赛亚军,去国外走了几场大秀,甚至有二三线品牌的代言找上他了。 让他意外又惊喜的是,公司开始挑选他的代言品牌,而且逐渐开始减少他低端的工作,开始给他更好的资源。他的时间渐渐有了空余,一回神,竟然都要毕业了。 拍毕业照这天,金浔峰磨了经纪人半天,终于请了一天假回学校,他以为自己能碰到鹤西朗,然而万万没想到,鹤西朗竟然缺席了毕业照。 整个A大文学院的人几乎都没有人想到这点,平日里这么受欢迎的鹤西朗,竟然没有出现在他们毕业照上。此时,不只是金浔峰,专业里许多同学都表示很受伤。 其实在更早前,就有许多同学打电话给鹤西朗,或者辗转找他要吃饭,但是这些电话统统石沉大海。 学生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心酸又委屈,想着四年来的师生情谊,老师竟然连毕业前都不愿意再见他们一面。 金浔峰也在昨天给鹤西朗打了两个电话,第一次他以为老师只是没听到,第二次他又拨了过去,依旧没有回复。 拍毕业照时金浔峰整个人都是心不在焉的,其他科目的老师前面站了一排,唯独缺了那一个位置。后来又有不少同学拉着金浔峰要求合影,金浔峰答应了,只是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这一天的假期来之不易,第二天清早,金浔峰就搭乘早班机飞往吉隆坡,然后转机飞往马来西亚的一个热带雨林。这次他们公司接到了一个国际一线品牌的合作,除了那几个世界超模外,金浔峰作为新秀,也有幸前往露了个脸。 在首都机场候机时,金浔峰发了一个朋友圈,只有五个字,“毕业,离校了。”配图是一张他穿着学士服站在A大校门口的照片,还骚包的定了个位。 发布不久,就积攒了几十个赞和评论。金浔峰没什么心思,手指在屏幕上点,都是随随便便就滑了过去。但这次他滑倒底部,突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往回翻了翻,其中竟然有鹤西朗的评价! 鹤西朗:“这么早就离校了?” 金浔峰想说的话太多,但又不愿意在公共场合说,只是回了一个哭脸表情。 他不停刷新消息页面,一有个消息提醒就点进去,但其中没有一个是鹤西朗的。想想不能就这么算了,金浔峰连忙私敲鹤西朗:“老师,毕业照你怎么没来呢?昨天打你电话也没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不一会儿,鹤西朗回复了:“没什么事,我就是不喜欢那种场合。” 金浔峰指尖飞快:“你甚至连电话都不解,老师你不知道你伤了多少人的心。[哭脸]” 鹤西朗:“学校有规定,毕业前老师不得私下和同学们聚餐,很多人找我,我也都没有回。” 看到这句话,金浔峰心脏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原来老师不是不理他,只是学校有规定而已。曾经那种爱慕的感情又涌上心头,金浔峰打了好多字,但又觉得不适合,一遍遍删除,一遍遍斟酌,像是个情窦初开的中学生。 -- 第52页 金浔峰久久没回,鹤西朗又发了消息过来:“我也没想到你走得这么快,还说过几天请你吃饭呢。” 金浔峰小心翼翼的问:“你不是故意不接我们电话的?” 鹤西朗回得很快:“我怎么会故意不理你?” 金浔峰一把抱住手机,心情就像是暴雨过后的晴空,一片金光洒在湖面,在摇曳的湖水中荡起一片碎光。就算是带着墨镜和口罩,周围的人也都能从他动作举止里看出他的喜悦。 兴奋劲儿过了,金浔峰突然又低落起来:“太可惜了,我今天就要走了。” 鹤西朗以为金浔峰是要去国外发展,又问:“你以后来回国吗?” 金浔峰本来想说不到十天就回,但现在他突然改变了注意,只是模棱两可地说:“看情况吧,或许还会。” 鹤西朗没有再回复。 直到他人上了飞机,金浔峰又重头翻了一遍对话,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容。 这十天的野外拍摄,金浔峰整颗心都留在鹤西朗身上,还好他这次拍摄的是原始系列,那雀跃的眼神被误以为是锐利,这套片子他这一部分很快就过了。 只是期间发生了一件让金浔峰很不高兴的事情,许千灯在朋友圈晒了她和鹤西朗的合照,还附上了一大段恶心吧啦的话,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认识了鹤西朗这样的老师,其他的异性都不能入她眼了。 在很久之前,许千灯还在为没能和鹤西朗合影而失落。幸运的是毕业前她圆梦了,郁闷的人变成了金浔峰。 好在很快拍摄就能结束了,而且他回去那天恰好是鹤西朗的生日,金浔峰早早就决定了,要给老师一个惊喜。 他本来想订个吉隆坡直飞B市的早班机,但早上出发的航班都要经过香港中转,一咬牙,金浔峰订了傍晚出发深夜到达的机票,连工作结束后的聚会都没有去。 17:30分,金浔峰在等待登机时给鹤西朗发了条短信。 “老师明天有空吗?有点儿事情想跟你说下。” 鹤西朗回:“明天有安排,但你有事情也可以找我。”他这么回复,只是以为金浔峰人在国外,只是在网上找他而已。 金浔峰很满意这个答案,想着明天一定要给老师一个惊喜。 北京时间18:40分,金浔峰怀着迫切又期待的心情,乘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航班准时起飞。 北京时间22:36分,金浔峰接下眼罩,面前的显示屏显示,现在飞机已经飞到湖南境内。临B市越近他越亢奋,早就睡不着了,开始打开kindle看《三体》。 剧情正好进行到太空战舰“青铜时代”被人类唤回,他们以为自己是英雄归来,不料命运给予的是最后的审判。 在嗡嗡的飞机声中,金浔峰觉得自己耳边仿佛响起了“青铜时代”舰长的喊叫:“‘青铜时代’呼叫‘蓝色空间’!‘青铜时代’呼叫‘蓝色空间’!不要返航!这里不是家!” 这样的结局让金浔峰有些感慨,但幸运的是他和那些太空战舰不同,他这次回去的是家。 北京时间00:30分,飞机准备降落。但因为B市上空雾霾太大,20分钟后,第一次降落失败。 北京时间01:10分,飞机在首都机场上盘旋,准备进行第二次降落,此次降落再次失败。 金浔峰有些着急了,而此时,机上的乘客也开始出现不满的情绪。机长在广播内说明了地面以及空中情况,并作出稍后会尝试第三次降落的承诺,暂时安抚了骚动的乘客,飞机开始在B市上空盘旋。 北京时间01:50分,飞机尝试第三次降落,但这次尝试依旧以失败告终。且整个华北地区都被雾霾笼罩,没有临近的机场能接待本架航班。机长在广播里非常遗憾的通知大家,航班无法降落,将返回吉隆坡机场。 机舱内怨声载道,却谁也没有办法。 第二天清早,金浔峰经过一夜的颠簸,却又回到了起点。 想起今天的安排,金浔峰无力的捂住了脸。 两个小时后,一阵冷空气南下,卫星图显示雾霾已有疏散迹象,飞机再次起飞。等金浔峰顺利落地时,已经是下午6点。 金浔峰取消飞行模式,他最想念的那个人没有出现,只是经纪人发过来了一大串消息。 “你落地了吗?” “今晚有个宴会,主办方是公司的一个大客户,据说会公布最新投资的新剧,就是你之前瞒着我,偷偷摸摸准备要去试镜的那个。” 和夏华娱乐集团类似,金浔峰所在的数天传媒集团也有庞大的演艺资源,虽然跨部门合作不是太多,但这种并不抢手的小网剧,还是很容易拿到的。 而这次他经纪人说的新剧,就是之前鹤西朗腿断了睡不着时,金浔峰给鹤西朗夜读的那个故事。此时金浔峰还不知道这些故事的作者就是鹤西朗,他只是在一个多月前得到消息,那些故事被影视公司看中,要翻拍成网剧。 “虽然我不建议你转行,但你非要去演戏我们也不拦着,公司从来不会亏待模特,该牵的线我都会给你签。我让小张把请柬给你带过来了,你到机场后赶紧出来,化妆师也在车上,你自己收拾一下。” 金浔峰很是心动,但因为想着要和鹤西朗见面,一时间不敢回复经纪人。在等行李时,他守在传送带前给鹤西朗发了一条短信。 -- 第53页 “老师,等会儿有时间吗?” 此时的金浔峰和一年前相比,气质完全变了。就算他在飞机上颠簸了一天一夜,看上去也只是稍有疲惫,依然让路人频频侧目。 他这次穿的是品牌方提供的休闲装,虽然是奢侈品牌,但只是很简单的T恤和休闲裤,戴着墨镜人高马大的往那里一站,就是很漫不经心的帅。 过了一会儿,鹤西朗回了:“不好意思,现在没空,今晚有别的安排了。” 金浔峰笑容僵在了脸上,似然很失落,却发过去了一个笑脸的表情:“没事儿,我只是想祝老师生日快乐(*▽*)” “嗯,谢谢。” 随后,金浔峰给司机发了消息。 “我在T3,来接我吧。” 惊喜什么的,果然都是不存在的。 第30章 第三十章 金浔峰到的比较晚,签到进去后,公开活动已经结束了。那位漂亮又严格的经纪人姐姐看到他,又是一阵数落。 而另一边,宴会现场,在热闹的人群中,两个身着西服身材颀长的人正凑到一起,神情严肃的讨论着什么。其中一人俊俏帅气,另外一人面容清秀,赫然是鹤西朗和苏元。 过去那一年,苏元似乎从他的诗人梦中苏醒了,又开始重操旧业。 当一年多以前,苏元还被季长华关在家里时,他就起了这种心思。将近一个月的“囚禁”生活,让苏元看清楚了很多事情。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坚持在大多数人眼中都是可笑的,偌大的世界中,除了鹤西朗,没有第二个支持他的人。 他对命运妥协了,对季长华妥协了,却唯独辜负了他的心。但谁又不是这样过来的呢?这世界上那么多人有梦想,又有多少人真的实现了? 想通这点后,苏元迅速投入到新的工作中。曾经写诗的他默默无闻,但再新闻界他却混得小有名气,稿子被各大门户转载,其中还有一篇拿了新闻奖。网友们赞的赞骂的骂,但苏元却懒得关注那些了。 在忙碌中,他偶尔也会想起,当年住在群租房里一心想要成为诗人的自己,遥远得像一个不真切的梦。 这次苏元作为应邀媒体出席商业活动,不料意外碰到了鹤西朗。 苏元也看到了刚才那个小型发布会,会上正式对外宣布《七面》项目组成立,不久就会投入制作。《七面》就是鹤西朗之前写的作品,由七个单独的故事组成,短小精悍脑洞大,每个故事不超过两万字,却一次次反转。 在苏元眼中,这部剧其实没太大的价值,出品方也很一般,只是国内一个视频网站,还有几个热门app,一集一个单元剧,纯网络平台播放。国内文娱行业原创大多不行,很多都是模仿外国的热门IP。在苏元看来,这部还未开机的《七面》颇有些《Black Mirror》的味道。 这个晚宴算不上多正式,发布会也显得比较简单,但鹤西朗并不在意,从头到尾都是兴致勃勃的。 看到鹤西朗这么高兴,苏元有些困惑:“你竟然会同意拍网剧?” “什么叫做同意拍网剧,”鹤西朗听出了苏元的话外之音,开始数落好友, “这你就不对了吧,你不能因为这是网剧,就觉得这个东西很low,很不入流。” “难道不是这样吗?”苏元皱眉,“网剧大多粗制滥造,缺乏内涵,你竟然会让这些人毁了你的小说。” “狭隘了吧,狭隘了吧!”鹤西朗看着苏元,像是看着一个老古董,“我跟你说,其实恰恰相反,和传统影视行业不同,网剧让我看到了一种新的可能。” 苏元:“??” “你还记得姚斯提出的接受美学吧?不管谁提的,反正差不多就是那个玩意儿……他们认为作品的功能要在读者阅读中才能实现,而当读者阅读后,作品才获得了自己的生命力,这时候,一部作品才算真正完成了。” 苏元点头:“想起来了,对他们来说,一部作品的生命曲线是这样的,作家写出来,被人看到,引起共鸣或者娱乐,被遗忘。” 鹤西朗:“没错,每一个人不同的解读,都会赋予这部作品不同的含义。从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当作家写完一部作品后,那部作品就不再属于他,而属于每一个观看者。” “你想啊,传统的创作方式都是作家‘哐当’写一个故事出来,然后展现给读者看。读者的反应能不能反作用到作品里呢?当然也可以,但这个作品已经完成了,读者的反馈对作品得到影响极小。我们文学院的学生教授每天写那么多论文,你以为真有多少人看吗?” 苏元有些触动,这让他想到了自己,他过去写了那么多诗,又有多少人认真读过呢?在很早之前,他觉得写作是很私密的事,自己写了就爽了,然后就算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希望有人能看到,渴望能引起别人的共鸣。 鹤西朗又说:“其实对我来说,网络小说也好,网剧也罢,这些都只是一种形式,我是对创作者和受众的这种新型关系很感兴趣。当然,现在网剧可能还不如网络小说灵活,大部分只是拍摄出来,然后放到网络平台上进行播放,和受众决定剧情走向以及存亡的时刻还有很大差距。” 苏元看着鹤西朗,许久没有说话。 鹤西朗被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跳到一边,夸张道:“干什么,不要因为这样就爱上我了。” -- 第54页 苏元笑了,看上去是那么的认真:“真不考虑和我凑合过?” 鹤西朗一把拉过迎面走来的一个小哥,毫不犹豫:“不,我要和他过。” 金浔峰脚步一顿,之前的所有的遗憾全都化为惊喜,一阵暖意涌上心头,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却不敢相信,只是轻轻叫了声:“老……老师?” “我还说,远远看起来是挺像,没想到真的是你,”鹤西朗拉着金浔峰一阵打量,“怎么这么快就回国了?” 金浔峰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就不常驻,只是出差而已。” 鹤西朗想起之前那个信息,问:“你不是找我有事吗?有什么事?” 金浔峰开口,笑容可谓宠溺:“我有什么事,只是想你了而已。” 啧,骚不过,骚不过。苏元自觉没有自己发挥的余地,默默退到了一边。 鹤西朗因为这句话眯起了眼睛,脸上看不出是高兴还是别的情绪。 金浔峰终于从兴奋中回神了,后知后觉的问:“老师你怎么也在?” 鹤西朗:“你是不是没看到刚刚的环节?” 金浔峰正想说什么,突然间,他那个美女经纪人就过来了,对鹤西朗欠身,开口熟络:“鹤老师您在这儿呢,我还想介绍浔峰给您,原来你们已经认识了?” 金浔峰眨眨眼,不太明白:“他也是你老师?” 经纪人皱眉:“什么老师?” 金浔峰:“你刚刚不是叫他老师吗?” 经纪人点头:“对啊,《七面》鹤老师写的,我叫他老师怎么了?” 金浔峰:“……” 金浔峰一阵无语,好一半天似乎终于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老师,您就是鹤不飞?” 鹤西朗点头:“我还以为你知道了。” 这个事实把金浔峰砸蒙了,他一阵失魂落魄,喃喃道:“完了,完了,我这辈子都完了……” 经纪人看得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金浔峰像是被抽调了魂,只是一个劲儿重复:“我这辈子完了……” 经纪人手下带了好几个模特,金浔峰只算稍微有点儿潜力的,她懒得揣摩他这奇奇怪怪的心理活动,交代了一些琐事就去忙别的了。 鹤西朗忍笑:“你究竟怎么了?” 金浔峰抬头,眼里满是迷茫:“老师,怎么办?我那么喜欢你,我已经完了。” 鹤西朗皱眉:“你这是什么逻辑,喜欢我就是完了?” 金浔峰失落:“可是你又不喜欢我。” 鹤西朗听得好笑:“谁说我不喜欢你?” 金浔峰清醒得很,这不是他第一次被鹤西朗糊弄了,但不知怎么的,这一次他突然觉得有些委屈。他开口指控:“你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又要说这种话?” 鹤西朗有些发愣,他口无遮拦惯了,自从下决心要在这段感情中放任自己后,放飞自我的程度比之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说那种话确实是无心之举,但现在仔细一想,他的真实想法也差不了多少。 金浔峰望着鹤西朗,明明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现在看上去却显得有些可怜。之前鹤西朗说的话,他可一字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一字一句的复述:“老师你之前说了吧,你说师生之间的爱情是不平等的,那是学生屈服于老师的学识和权威,进而产生的感情。你自己是反对师生恋的。” “记得很清楚嘛,”鹤西朗说,“我现在还是坚持这个观点,但我也要说,我是一个特例。” 金浔峰皱着眉,似乎没听明白。 鹤西朗一脸理所当然:“我这么优秀,不管是不是我学生,都会喜欢上我。所以也就没差了。” 金浔峰:“……” 是,您最秀,蒂花之秀都没您秀。 鹤西朗很得意的解释:“你看,你现在也发现我那个观念的漏洞了吧,如果老师太优秀,这个理念就不能成立。所以说,金同学,要辩证的看待问题啊。” 金浔峰没听进去鹤西朗后来的瞎扯,只是脑中一直回荡着刚才那句“谁说我不喜欢你”。 谁说我不喜欢你? 所以究竟是喜不喜欢呢? 他之前觉得老师高冷正直,后来才发现性格是这般恶劣,跟个喜欢恶作剧的小孩子似的。 金浔峰不敢相信,他又重复问了一句:“老师你说的都是真的?” 鹤西朗想了想,说:“至少不算假的吧。” 金浔峰皱眉:“可你都不找我。” “我找你你都爱理不理的。” “你还躲着我!” …… 金浔峰在这一刻似乎突然变成了小孩,开始一项一项数落鹤西朗带给他的委屈和难过。北普就奚落过他,说一切感情都是有平衡的,你金浔峰自己做了那么多次人渣,这次也终于轮到你被别人渣了。 鹤西朗很会哄人,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锅,全都扛了下来,连忙道:“好好好,那我补偿你吧。” 金浔峰愣住。他也就是察觉到鹤西朗对他的放纵,得寸进尺说说而已。 见他没回应,鹤西朗又加了一句:“以身相许怎么样?” 金浔峰招架不住这样的鹤西朗,说要去外面透透气。 鹤西朗正在兴头上,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他离开了。和季长华那类的二代相比,鹤西朗虽然相当低调,但比起普通人来说,他还是可以被称为“骄奢淫逸”。他几乎对B市每个五星酒店都了如指掌,比如什么瑞吉最牛的是行政服务,半岛的泊车小哥最帅,自助餐最好吃的却是四星的职工之家…… -- 第55页 对于他们现在所在的酒店,鹤西朗之前来过几次,也是熟门熟路。记得酒店二楼东侧有个露天花园,他凭记忆带着金浔峰七拐八拐,最后躲在了一丛茂密的蔷薇花背后。 隔绝了人声鼎沸的宴会厅,这方小小的天地间似乎只有他们二人。 自从今晚看到鹤西朗后,金浔峰的脑袋就成了浆糊,他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被鹤西朗带出来,长途飞行的后遗症仿佛发作了,金浔峰觉得自己脑袋晕晕的,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切了。 楼下车水马龙,楼里人声鼎沸,只有这个小小的花园里一片安静。初夏的风吹散了鹤西朗的刘海,露出了饱满光洁的额头,还有那宛如大师雕刻的完美侧脸。 金浔峰看痴了,色心大发:“老师,我能抱抱你吗?” 因为重视,更加不敢触碰。因为太过在乎,反而越发小心翼翼。 鹤西朗啧了声,道:“这种问题还要问?” 金浔峰愣住,一时间摸不准对方是什么态度。 鹤西朗见状,一把拉住金浔峰领带,随后抬头含住了对方两片薄唇。鹤西朗此前没有经验,做起来都磕磕绊绊的,金浔峰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只是凭借本能索取者。 一吻结束,二人气息都有些紊乱,刚才还颇为强硬的鹤西朗,现在却衣衫不整的靠在金浔峰怀里,红着脸喘着气,看上去色气极了。鹤西朗领口大开,金浔峰衬衫后摆被扯了出来,二人都是情难自禁。 “老师……”金浔峰情动,抱着鹤西朗,灼热的气息全喷洒在对方脖子上,撩得人心痒痒的。 鹤西朗抬头,问:“要去楼上吗?” 言语间指什么不言而喻。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见金浔峰过来,前台小姐露出了职业的微笑:“先生,请问有预定吗?” “没有,要一间大床房。” “好的,请给我您的证件。” 金浔峰靠在前台,食指不停地摩擦着袖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因等待而焦虑的心。 这时,经纪人下楼准备离开,看到了金浔峰有些奇怪:“你在办入住?你是要住这儿?” 不料在这里碰到了熟人,金浔峰有些尴尬,含糊道:“嗯,差不多吧…” 经纪人又看了他两眼,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只是叮嘱:“我不干预你的私生活,做什么你自己有数就行了。” “嗯……”金浔峰盯着前台,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终于,前台递过了房卡:“先生,请收好您的证件和信用卡,房间号是1824,电梯在那边,请慢走。” 金浔峰抓过房卡,直奔二楼小花园接应了鹤西朗。当电梯在18楼打开时,金浔峰心都是飘着的,踩在酒店厚实的地毯上,像是踩在了云端,每一步都是那么不真切。 开门时,刷了两回都是亮红灯。金浔峰皱眉,隐隐有些急躁。 鹤西朗看上去比他淡定,说:“可能是卡消磁了,去换一个吧。” 金浔峰丧气:“老师,你等我一下。” 鹤西朗靠在门上,笑:“你现在还要叫我老师啊?” “西……西朗……”金浔峰支吾着,只是喊了这么一句,就连耳朵尖都红了。没等鹤西朗再戏弄他,金浔峰一溜烟的跑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有新的住客来了,是一个年轻男人搂着个漂亮的女孩儿。路过鹤西朗时,男人脚步微顿,在女孩儿的拉扯下很快又离开了。只是鹤西朗低头玩手机,没有注意到这点。 不一会儿,金浔峰就换了卡上来了,这次终于刷开了。酒店位置还不错,窗帘开着,是大大的玻璃落地窗,能看到国贸璀璨的夜景。 房间的地毯很厚实,踩上去几乎不发出一点儿声音,金浔峰进去后就紧张起来,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金浔峰突然想起来,他昨晚没洗澡!!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突然闯入他脑中,然后就像是生根了一样。 是吧,情侣们做那种事之前,应该都是先洗澡吧,还是做完之后再洗一次呢?这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金浔峰突然懊恼起来,自己之前都没有好好做过准备。而且男人和男人做,应该是要润滑的吧,虽然润肤露也能当润滑,但看上去总觉得怪怪的。 为什么会这样啊,不是应该一进门就情不自禁脱光衣服吗!可是为什么他现在脑中想的全是这些琐事? 金浔峰觉得必须要说点儿什么,来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不料他刚想说什么,鹤西朗也在此时开了口。 “我……” “我……” 金浔峰连忙说:“老师你先说。” 鹤西朗:“……我突然想起来,我们没有套。” 金浔峰愣住,好半天才说:“老师我很干净的,我没有性病。” 鹤西朗:“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上次体检还是去年秋天了,万一我有什么病怎办?” 他其实是怕了,想要接买套来逃避这种让人期待又让人害怕的行为。 见鹤西朗这么说,金浔峰也不再坚持,只是说:“那我先洗个澡哦。” 可能他们都需要做点儿什么来缓冲。 等金浔峰洗完澡出来,发现鹤西朗已经回来了,床上放着一盒避孕套,一盒润滑油。 -- 第56页 鹤西朗这时候似乎又不紧张了,一脸坦然的问:“你在上面还是下面?” 金浔峰想了想,反问:“老师你呢?” 鹤西朗很认真的想了想,说:“没试过,应该都行吧。” 金浔峰看得心痒痒的,凑了过去,在鹤西朗嘴角轻啄一下,低声道:“老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可爱……” 因为这个动作,金浔峰的浴袍松开了,露出蜜色的肌肤和结实的身体。如果鹤西朗再看一眼,他就会发现,青年浴袍里面什么也没穿。 不过现在,鹤西朗只是一把推开金浔峰,说:“别闹,我还没洗澡呢。” “行~那我等你哦!”都吃到嘴边了,金浔峰反而没有刚才的猴急了,还能笑嘻嘻的装可爱。 在鹤西朗洗澡的这段时间里,他开始回味过去短短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情,简直跟做梦一样,比他过去一年的进度都还要快。金浔峰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不料被一阵电话铃打碎了美梦。 “浔峰,快来救我,我……我快要死了……”姜华年在电话里哭得太凄惨。 …… 鹤西朗洗完澡出来后,不料看到金浔峰重新穿上了西装,有些诧异:“怎么了?” “我刚刚接到我妈的电话,她好像出事了,我必须现在过去……”金浔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天知道他等着一天等了多久,好不容易才有这样一次机会,却不料…… 鹤西朗“噢”了一声,淡淡道:“你走吧。” 声音平稳,听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 金浔峰很沮丧:“老师,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鹤西朗问:“很内疚?” 金浔峰点点头。 “想弥补我点儿什么?” “老师你说,什么要求我都行。” “那把内裤留下吧。” 金浔峰: “!!” 金浔峰后知后觉的问:“老师……你是让我不穿内裤出去吗?” 鹤西朗抬眉:“不行吗?” 金浔峰咬牙:“可……可以……” 他脱过无数次衣服,也见过无数男人的裸体,可是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在金浔峰的模特生涯中,他脱过无数次衣服,也见过无数男人的裸体,可是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紧张过。尤其是现在室内的灯光全都打开了,各个光源从不同的角度照亮他的身体,金浔峰咬牙,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这种事。 “愣着做什么,你不是赶时间吗?” 金浔峰吞了吞口水,低声说好。然后一转身,准备去卫生间脱掉。 鹤西朗抬了抬下巴,语气冷漠:“不准去浴室,就在这里脱掉。” 金浔峰僵在了那里,好一半天才找到自己的手,然后解开了皮带,轻轻一用力,西裤就滑到了脚边,西装下摆堪堪遮住臀部。 脱掉裤子后,他开始脱内裤。让他困扰的是,那个东西在鹤西朗注视下,竟然微微起反应了。金浔峰尴尬极了,手忙脚乱脱掉内裤,又重新穿上西裤,这一切都是在鹤西朗眼皮底下进行了。 昨晚这一系列动作后,金浔峰脸已经红透了,似乎连一刻都不能多呆,急急忙忙要走。 “老……老师!我走了!” 离开前一刻,鹤西朗一把拉过金浔峰,抬头来了个湿漉漉的离别吻。本来主动的是他,不料被吻得腿软的还是他。 鹤西朗瘫软在床,不客气的抓了一把金浔峰的屁股,又轻轻的拍了拍,这才叮嘱道:“乖,记得想我。” 金浔峰泪流满面,老师原来这么流氓吗?他又想起,之前鹤西朗送他飞机/杯的事情,还给他科普龟/头敏感地带的事情……果然,你爸爸永远是爸爸。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鹤西朗平时都挺低调的一人,今天白天在家过生日,没注意开了辆军牌车出来。金浔峰离开时开的是鹤西朗的车,一时着急,也没太注意,不料后面惹出一系列麻烦。 一路顺畅,只是不穿内裤着实不太习惯,凉飕飕的,没有一点儿安全感。然而一想到鹤西朗可能用他的脏内裤做些什么,金浔峰又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心里想着龌龊的事,时间过得飞快,20分钟不到,他就到了目的地。 在金浔峰记忆里,姜华年时不时就会闹出一些事情,但从来都是小麻烦,没有哪一次这么严重过。 金浔峰以为这次也和之前差不多,心存侥幸的他,接到姜华年电话后,还在酒店里和鹤西朗打情骂俏一番才过来,不料……不料竟然是这么严重。 现在姜华年躺在地上,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脸上一道伤痕从耳后划到嘴角,尤其瞩目。 金浔峰看得有些难受,姜华年那么爱美的人,不知道看到自己的伤口会是什么心情。不过现在她还什么都不知道,躺在那里,胸膛轻轻起伏,跟睡着了似的。 “妈……”金浔峰低下头,轻轻叫了一声,仿佛害怕自己声音一大,就把这人的魂给惊走了。 而且姜华年似乎伤到肋骨了,金浔峰不敢贸然移动,打电话叫了救护车。他很冷静的等待救护车的到来,波涛汹涌的愤怒全被压在了漆黑的眼里。 救护车先走,金浔峰开着车跟在后头。到医院后,看到抬出来的担架,金浔峰皱起了眉头:“怎么还有一个人?” -- 第57页 瘦巴巴的,伤得也不轻,喘口气儿简直比姜华年还要困难。 护士双手都忙,只是扬了扬下巴:“都躺在那里呢,难道你们不是一起的?” 金浔峰懒得纠正,摇头:“算了,先一起救了吧。” 见护士要先把那个陌生男人推进去,金浔峰着急了:“先救我妈啊!” “还有医生,急什么急,”另一个护士嚷嚷着,开始赶人,“家属别挡道了,一边儿等着去。” 从这之后,急救室的灯就一直亮着,等了一个小时后,金浔峰从座椅上站起来了,转身去了事发地。这次他不再打算私下解决,而是选择了报警。 大半夜值班的警察困得不行,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没什么激情,只是例行公事的问:“你们是在哪里打架的?具体地址。” 金浔峰报出了一个地名。 记录员一边记录,一边遗憾的对同事说:“哎,怎么偏偏是在这边,如果在街对面,就是另一个辖区的事情。” 听金浔峰说完事件经过后,边上一个警察问:“斗殴这一事件是结束了吧,人都走了?” 金浔峰点头。 “哎,这调查起来就有难度了,”那个警察打了个哈欠,说,“你先好回去等消息吧,我们查到了会通知你的。” 金浔峰对他们这种敷衍的态度不满,追问:“你们什么时候能查出来?” “哎,别担心,有结果后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交代。” 金浔峰对他们这样的处理态度很失落,但也在他意料之中。 记得是大二的时候,他室友网购时被骗了几千块钱,当时找淘宝支付宝方面都追不回来,他们寝室里的人陪着室友去报警了。那时的场景仿佛和今天重叠起来了,他清楚的知道,谁都不是万能的,当普通人遭遇厄运时,很多时候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但一次次都是这样,这让金浔峰生出一种无力感来。 等金浔峰回到医院后,姜华年手术结束了,已经脱离危险,被送往了病房内。那个男人似乎伤得更重,复杂的手术还在继续。 后半夜的医院像是一个沉睡的巨兽,人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放缓了,金浔峰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恍惚了。也就是在这时,他接到了鹤西朗的电话,问他事情严不严重。 金浔峰强打精神,专挑好的说:“老师别担心,没太大的问题,明天我就把车还你。” “我又不是担心这个,”鹤西朗失笑,“车哪天还我都一样,我是担心你和你家人。” 只不过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金浔峰心里一阵翻涌,过往遭受到的一切仿佛是找到了宣泄口,浓烈的情绪争先恐后的往外涌。金浔峰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久才问:“老师……你有过特别艰难的时候吗?” 鹤西朗顿了顿,轻声道:“当然有,每个人都会有这种时候。” “……那你那时候是怎么过的?” “嗯……没有别的办法,熬过去就好了。等你经过这个坎后,再回头看时,就会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可是现在好难受怎么办……? 金浔峰闭着眼,死死握住手机,没有问出这句话。 鹤西朗却从他的沉默中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道声音在金浔峰耳边炸裂开来。 “你现在在哪里?” 金浔峰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可他怎么舍得让鹤西朗大半夜跑一趟,他只是摇头:“老师我没事儿,我就是太累了。” “乖,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鹤西朗轻柔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另一半的意思就是,你的幸福和痛苦都可以分我一半。更何况,是我自己要过来,我想来看你了,你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金浔峰报了一个地名,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连忙仰起了头。天花板上的灯发出惨白的光,他却盯着灯管笑了出来。 鹤西朗来得很快,手上提着一个塑料袋,竟然还带了宵夜。 “别的店都关门了,在7-11买的,别介意。” 金浔峰这才想起来,自己从前天晚上起就没有吃一顿饱饭了,忙起来还不觉得,等到闻到食物香味时,才发觉肚子早就饿得不行。接过盒饭,还是热腾腾的,他狼吞虎咽吃光了一盒盒饭,几乎没尝出是什么味道。 金浔峰收好餐盒,道:“谢谢老师。” 他从来没有被这么细致的照顾过,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所适从,客气得有些拘谨。 “我买了三盒呢,不再吃一点儿吗?” “真的够了,干我们这行要维持身材,吃太多会被经纪人骂的。” 鹤西朗叹气:“真辛苦。” “你来了我就不苦啦。”金浔峰有些高兴,又有些害羞的说。 鹤西朗被逗笑了,看着金浔峰眼下淡淡的乌青,提议:“你睡会儿吧,我替你守着。” 金浔峰摆摆手:“没事,不用守,你别折腾了,明天上午不是还有课吗?反正我明天没事,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见鹤西朗还要说什么,金浔峰连忙道,“正好,你把车开回去吧。” 鹤西朗虽然心疼,但也不再坚持:“行,那你自己别太累了。” 金浔峰点头。 鹤西朗走到门口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折返回来,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塑封袋子:“对了,我给你带了条新内裤,有空换上吧。” -- 第58页 金浔峰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心里却热乎乎的。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好得简直超出他想象之外了。 现在已经半夜三点了,金浔峰却亢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急救室的门被打开,那个陌生男人也被推了出来——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了。然后就就是办手续,缴费等一系列复杂的程序。 金浔峰处理完那些事后,就一直守在姜华年床边。差不多在四点的时候,他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他还没来得及坐下,突然眼睛一黑就倒了下去。从前天晚上起就没有好好睡过觉,他实在是太困了,不到一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然而这一觉并没有让金浔峰安心,他梦到了鹤西朗的离开,梦到了姜华年的去世,梦到了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他是被吓醒的。 金浔峰醒来时天已大亮,时针指向七点,医院外的街区逐渐热闹起来。病房内,姜华年陷在狭窄的单人床里,手上打着点滴,脸上包着厚厚的纱布,看上去脆弱而无助。 她只有我能依靠了啊,金浔峰这样想着,心里升起一阵悲哀。都活到姜华年这把岁数了,还要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未免活得太辛苦了些。 金浔峰去厕所洗了把脸,回来时,发现姜华年已经醒了,正慌慌张张的要找什么。 “张……张先生呢?” 姜华年一把抓住儿子的手,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浔峰,你有没有看到张先生?” 她很着急,又虚弱得不行,像随时随地都要晕过去似的。 “你受伤了别乱动,先冷静下来。” 金浔峰安抚,等姜华年稍微平静下来,这才问,“哪个张先生?” 金浔峰有些好奇,姜华年叫人哪次不是帅哥,小哥,小哥哥,大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么礼貌的叫一个男人先生。 姜华年比划着:“就当是躺在我身边的,文文静静,瘦瘦的。” “妈,您可别乱动,要是扯到伤口痛的还是你。”金浔峰想起了昨晚那个顺手捡回来的人,伸手一指,“别急,他就躺在你隔壁病床了,你伸个脑袋就能看到。” 看到姜华年看那人的眼神,金浔峰知道自己猜对了。 在姜华年接下来的讲述中,金浔峰才知道,在他异常忙碌的那段时间里,姜华年相亲认识了一个高中物理老师,四十出头,丧偶,有一个正在念高中的女儿,瘦瘦小小的,大概就是昨晚他捡回来的那个人。 和姜华年之前喜欢的类型都不同,这个人特别害羞,特别内敛,似乎是用着一股近乎质朴的劲儿喜欢她。 金浔峰突然有些想笑,过去姜华年一直要的都是那种高大强壮能征服她的男人,这次找的这个却瘦不拉几。看得出来姜华年对那人挺上心,金浔峰打趣道:“真没想到,你还能碰上这种知识分子。” 姜华年有些不好意思:“胡同里的人帮忙介绍的。” 金浔峰安抚道:“行了,你安心休息吧,人都救回来了,别担心。” 下午,张先生的孩子来了,一进门就哭个不停。小姑娘还带着代表班上来探望的班长和几个同学,本来大家心情都挺低落。不料那姑娘看到金浔峰后,却突然止住了哭泣,眼睛都直了。 她显然是知道相亲这件事,他问他爸爸:“我要有这么帅的一个哥哥了?” 张先生中午时醒的,喝了一点粥,现在精神恢复了一些,虚弱的点点头。 “天哪!”女孩儿叫了起来,她开始摇晃她边上的同学,忍不住问,“你们都听到了吧?” 边上一个同学是吴宇然的粉丝,对金浔峰有印象,拉过女孩儿小声八卦:“你这是走狗屎运了吧,你知不知道你白捡的这个哥哥是谁?他是一个模特啊,还和我偶像一起拍过代言!” 指的是上次金浔峰和吴宇然合拍的SOIN。 女孩儿惊讶的捂住了嘴,本来是凄凄惨惨的心情,在这一刻却突然拨云见日。 被几个学生一闹腾,病房里气氛热烈了不少,都是请假出来的,没一会儿老师就开始赶人了。本来也没多危险,现在只需要静养。 只是警察那边迟迟没有消息,金浔峰想自己查,对他来说,调监控其实不是多难的事,但是姜华年发生意外的那条路相当偏僻,附近也没有店面,真要查起来还是很麻烦。 金浔峰也没时间自己调查,干脆找了个私家侦探。花了不少钱,效率也还不错,两天后他就拿到了调查结果。竟然又是之前那个男人,之前因为家暴和老婆离婚,还进了监狱,出狱后缠上了姜华年。曾经被他威胁过一次,但似乎还没有收敛。金浔峰眸色一暗,冷冰冰的想,上次给的教训似乎还不够。 那个张先生倒是个好人,见姜华年被打,还第一时间冲出来挡在前面,可惜他战斗力太弱,没两下就被打趴了。姜华年掏出手机,哭着给金浔峰打电话。 接着是金浔峰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男人看到她打电话,一把抢过她手机,抓着她脑袋狠狠往地上一撞,像是摔打一个布娃娃似的。 姜华年被摔倒在地,还艰难的起身,想要拿回自己的手机。男人喝醉了,脚步踉踉跄跄的,在她腹部踢了又踢,走出两步,还返回来给了姜华年一巴掌,他手指上带着什么尖锐的物品,姜华年的脸就是那时候被划破了。 -- 第59页 摄像头隔得太远,听不到画面里的声音,但金浔峰想起那晚姜华年给他打电话的语气,心脏像是被一双手揪住,呼吸都变得疼痛起来。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金浔峰在一个空气混浊的小酒馆里找到了那个男人,那人只是瞥到他一眼,条件反射式的拔腿就跑。金浔峰长腿一跨,在门口把人逮住,狠狠把人摔在了门板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周围的人下意识躲开,没有一人敢靠近,因为他们看到了金浔峰赤红的眼睛,像是一个嗜血的恶魔。 金浔峰这次下了狠心,来之前他仔细算过了,要踢断对方两根肋骨,再折了他一条腿,最好还在脸上留点儿痕迹,才算是把他对姜华年做的一切原封不动的还回来。 男人被金浔峰的眼神吓到了,缩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金浔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带尖刺的戒指,慢条斯理的套在手指上,张扬的眉眼间满是戾气。 那双手修长精瘦,骨节分明,漂亮得可以充当手摸,然而却让在场许多人都怕了起来。被那么多铆钉打在身上,该有多疼啊? 男人望着金浔峰的手不住打颤,他不动声色往周围挪动,想要冲入围观的群众中,他看着周围的酒友,希望大家能拉他一把,可惜现场的人都不停地往后退,全部人都视而不见。 “想跑?”金浔峰往他肚子上踹了一脚,“你动一下试试?” 男人吞了吞口水,身体不停颤抖,眼中满是恐惧。 “你现在知道抖了?”金浔峰拍了拍男人的脸,“你不是很厉害吗?啊?你当初是怎么打人的你忘记了?” 男人抖得更厉害了:“我……我喝醉了,我不是有意的。” 金浔峰一只手抓起男人头发,强迫对方抬起脑袋,另一只带着戒指的手拍了拍男人的脸,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你可记住了,我这次可是有意的。” 男人哭了起来,眼泪鼻涕全都流了出来,他不顾一切要往外爬,嘴里不停叫着“救命”,可惜围观人群太远了,他无论怎么挣扎都够不到。 金浔峰一把抓回男人,冷笑:“你打人的时候,他们叫救命,有人救他们吗?” 金浔峰抡起了右手的拳头,下一刻就要重重落下。 突然间,一阵悠扬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动作,那是鹤西朗专属的铃声。一瞬间,金浔峰脸上的戾气消失得干干净净,接起电话的语气是天差地别的温柔。 “老师?有事吗?” 鹤西朗在电话那头说:“我今晚做炸酱面,你要来吃吗?” 冬至饺子夏至面,是了,金浔峰才想起来,今天是立夏。如果真揍了这人,晚上怕是吃不上老师煮的面了。 “我来,您帮我留着吧。” 金浔峰深吸口气,然后给片警打了个电话。 “您好,我是19号晚上报案的金浔峰,对对……斗殴事件,我找到人了,证据也有,您过来一趟吧。” 监控有,验伤报告也有——医院鉴定姜华年为二级轻伤,因为故意伤害罪,那个男人再次进了监狱。 当晚,金浔峰到鹤西朗家时,鹤西朗正在做饭。衣袖挽得高高的,身上拴着一匹围裙,厨房里热气蒸腾,看上去还挺有那么一回事。 见鹤西朗这架势,金浔峰乐了:“老师你还会做饭呢?” 鹤西朗抬眉:“这么看不起我?煮个面条还是会的。” “哪儿能啊,就是太惊讶了。”过去他在这儿时,老师可没做过一顿饭。金浔峰倚在门口,又问,“要帮忙吗?” 鹤西朗丢了根黄瓜过来:“洗了吧。” 金浔峰手里把玩着黄瓜,笑得不怀好意:“老师啊,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呢?” 水开了,鹤西朗正在抽面条要往锅里放,闻言抬起头:“什么?” 金浔峰伸出舌头舔了舔黄瓜顶端。 “……”鹤西朗一把面条丢了过去,冷冷道:“你今晚就抱着那根黄瓜啃吧!” “哎,老师我错了,”金浔峰发觉自己闹得太过分,连忙放下黄瓜,狗腿道,“煮面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吧,您看,面都黏在一起了。” 面条一半在水里,一半在空气中,半生不熟的样子。鹤西朗皱眉,他想挽救一下,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金浔峰叹气:“老师,还是我来吧。” 说罢,他捞出黏糊糊的面,又重新接了一锅水,刚才那个面已经没法儿吃了,他打算重新做一锅。鹤西朗站在边上,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金浔峰视线不规矩的扫了扫,突然说:“围裙也给我用吧。” 鹤西朗从自己身上解下围裙,递了过来。 金浔峰摊手:“我手脏了,老师能帮我拴上吗?” 鹤西朗:“你还知道得寸进尺。” 金浔峰也不怕他,笑嘻嘻的问;“那老师你帮不帮我栓嘛?” 最后那个“嘛”字带着让人恶心的甜腻,鹤西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还是拿着围裙凑了过来。金浔峰火力旺,皮肤都蒸腾着热气,鹤西朗一靠近就能感受到了对方身体传来的热度。 距离越来越近,鹤西朗声音有点儿哑:“胳膊抬抬。” 金浔峰听话的抬起胳膊,鹤西朗双手从他腋下穿过,几乎是前胸贴后背的距离,还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鹤西朗喉咙突然觉喉咙有些发紧。 -- 第60页 “老师,”金浔峰突然开口,吓得鹤西朗身体一僵, “我觉得这就像你要抱我一样。” “抱个鬼,你自己弄自己吧。”鹤西朗恼羞成怒,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围裙松松垮垮搭在金浔峰腰上。 金浔峰一把拉住鹤西朗,高大的身影就这样压了下来,然后吻住了那张薄薄的嘴唇。 “唔……”猝不及防的偷袭,让鹤西朗下意识的挣扎起来。 金浔峰却不为所动,他左手撑墙,右手捞过鹤西朗腰,借着身高优势,强迫鹤西朗抬起头,膝盖挤进了鹤西朗双腿间,几乎是粗鲁的进行着这个吻。 鹤西朗憋得耳朵尖都红了,眼睛里逐渐泛起水雾。 一吻结束,金浔峰头埋在鹤西朗耳边,有些急促的喘息。鹤西朗也动了情,身体软得几乎站不住,只有抓住金浔峰双臂,才堪堪能够站立。 “老师……”金浔峰咬着鹤西朗耳朵,声音满是情/欲,“要去卧室吗?” 鹤西朗声音都哑了,却还一把推开金浔峰,故作镇定:“煮你的面吧。” 看着鹤西朗落荒而逃的背影,金浔峰傻兮兮的笑了起来,害羞的老师也是别有风味啊。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晚饭后,金浔峰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撸毛,黑胡子被他摸得浑身舒坦,都快忘了自己作为喵星人的尊严。鹤西朗见黑胡子没了防备,浑水摸鱼也加入到了撸猫行列,不料他手刚碰到猫尾巴,黑胡子就叫了起来,开始往金浔峰后背和沙发的夹缝里钻。 鹤西朗失了撸猫的兴致,收回手问金浔峰:“晚上去医院吗?” 金浔峰没正面回答,只是说:“我下午去看了下,护工照料得挺好的。” 潜在意思就是今晚不用去医院了。 鹤西朗当然听出来了,掰过金浔峰的脸亲了一口,又问:“那今晚是要在我这儿?” 金浔峰本就心存邪念,听鹤西朗这么一说,更是越想越邪,心跳得扑通扑通的,连身体都开始发热。 见金浔峰没回答,鹤西朗继续问:“你喜欢在哪里做?” 金浔峰隐约猜到了什么,心跳得飞快,说话都结巴起来了:“什……什么在哪儿?” “就你想在哪儿做啊,”鹤西朗觉得自己刚才在厨房里表现得过于小气,想要扳回一城,掰着手指一个个数,“床上?地毯上?沙发里?浴室里?厨房里?落地窗?” 金浔峰结巴得更厉害了:“……床……床上就行。” 然而一想到鹤西朗说的那些场景,他就忍不住兴奋起来,等金浔峰一个个挨个脑补完,下半身已经可耻的起了反应,然后——他流鼻血了。 他又流鼻血了!! 鹤西朗笑得肚子都痛了。 止住鼻血后,金浔峰一寸寸向鹤西朗靠近,等他整颗脑袋都埋在鹤西朗脖子里时,他软软的叫了一声:“老师……” 热气喷洒在耳边带来一阵酥麻,鹤西朗睫毛颤抖:“别叫我老师,睡自己学生,我会有负罪感的。” 金浔峰却是爱上了叫“老师”的情趣,他咬着老师的耳朵,舔了又舔,口齿不清连着叫了好几声,又说:“我觉得学生睡老师很刺激啊。” 确实是很刺激。 折腾到后半夜,第二天一早,金浔峰是被经纪人的电话吵醒的,鹤西朗睡觉时不喜光,卧室里一如既往黑漆漆的,他眯着眼睛摸了半天才找到电话。 “喂?” “微信发了你一个链接,客户发我的,看完后解释一下吧。” 因为担心吵到对方,金浔峰蹑手蹑脚跑去了客厅,当他坐在沙发上打开微信时,发现那是一个微博链接,里面是他当众打人的小视屏。看完视频后,金浔峰给经纪人回了电话。 “是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原因呢?” 金浔峰不想透露,只是说私事。 经纪人猜测:“感情问题?” 沉默。 经济人又问:“家庭原因?” 他这边不配合,经纪人也不急,只是依旧慢条斯理地说:“在你签约时,我们查过你的过去——你别生气,这只是程序性流程,公司的员工基本都被调查过。比你更惨的情况我们都见多了,和他们比起来,你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其实都不是事儿。” 公司当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帮他们解决,金浔峰评估了一下利害关系,问:“需要我做什么?” “把事情经过告诉我,公司有公关帮你处理。” 金浔峰皱眉:“你们是要公布我的隐私?” “你要知道,这件事情已经被炒热了,网友才不管你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大家只是知道打人的是你,你躲不掉的。客户已经产生了不好的印象,你不解释很可能这个代言就没了。就算你这回硬气不要,但一旦你名声臭了,后续的也很难再找上你了。” 金浔峰只是沉默,过了许久,才点点头:“让我考虑以下。” 对金浔峰来说,出生是他生命中最耻辱的一部分,他一步步往上爬,但他爬得越高,身后阴影就越大。 他对姜华年的感情很复杂,姜华年她这辈子不停地辗转于各个男人之间,最长的空窗期没有超过一个月。她像是一根柔弱的藤蔓,只有依附在男人身上才能活下去。 金浔峰从小被这种环境影响,许多陌生人在不同阶段充当着他“父亲”这个角色,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金浔峰,本性暴躁又冷漠,很难真正相信一个人。但为了取得别人信任更好的生活,却伪装出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来。 -- 第61页 他其实是埋怨姜华年的,在他叛逆期,他不止一次和姜华年争吵过,他不知道自己爸爸去哪里了,也不知道姜华年为什么能够容忍被一个又一个男人睡,更不知道,姜华年明明不能给他良好的生存环境,还要不负责任的把自己生下来。 但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在小时候他们都被家暴的时候,她会用尽全力的保护着他;在他念中学时,会在五点半就起床给他做早餐。姜华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爱她的孩子,爱她遇到的渣男,爱路边那些猫猫狗狗。就算一次次被伤害,下一段感情却依然竭尽全力。 金浔峰一点都不后悔打了那个男人,他后悔的是自己没能狠狠揍他。想做就做了,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卖惨,就意味着他要把自己难堪的过去公之于众,受别人评判与非议。这是金浔峰既不愿意看到的。 然而这次的意外让金浔峰发现,是自己没能把姜华年保护好,这才让她受了伤。金浔峰固执的认为,只要他赚了足够多的钱,就能给姜华年换一个居住环境,就能让她彻底摆脱过往的生活。他从来没想过,姜华年要的不是物质上的满足,而是感情上的充沛。 “大清早,坐在这儿修仙呢?”鹤西朗站在门口,还打了个哈欠。 金浔峰回过神,笑了笑:“就是醒得比较早。” 鹤西朗走过来,低头来了个粘腻的吻。 金浔峰有些抗拒:“老师,我没刷牙。” “正好,我也没刷……” 一吻结束,昨天刚灭的火苗,又被点燃了。再加上早上的生理反应,二人都有些动情。但金浔峰更克制,见鹤西朗喘着气,他有些担心:“身体没事儿吧?” “嗯……担心我身体啊?”鹤西朗跨坐在金浔峰双腿上,声音低哑而性感,“你说我有没有事呢?” 自从昨晚做了那件事儿后,鹤西朗是彻底解放了,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赖。 年轻人在早上本来就容易起反应,被这么一挑逗更是受不了了,金浔峰拍了拍鹤西朗屁股,压低了声音警告:“我说老师你最好别招惹我,不然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金浔峰眸色一暗:“那老师得罪了……” 结果还是没做到最后,鹤西朗捂着屁股逃到了一边,还假惺惺的感叹自己果然是老了,骚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二人腻歪了一个早上,浪费了大把好时光。鹤西朗是对时间有严格控制的人,现在却只想腻歪着,什么也不做。他不由得想,爱情果然都是浪费时间的玩意儿。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鹤西朗从金浔峰怀中抬起头,问:“阿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鹤西朗还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只是以为,姜华年是出车祸受伤。 金浔峰:“放心,恢复得很好。” 鹤西朗点点头:“嗯,那就好,如果有问题跟我说。” 说完这句后,他像一只猫一样又躺了回去。春困秋乏夏无力,昨晚操劳过度,不知不觉,他竟然睡了个回笼觉。 金浔峰却毫无困意,他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鹤西朗,心中一阵翻涌。 这些年来,这操蛋生活给他的一切他都好好地受着,甚至做得比想象中还要好。为了生计,他大多数时候是忙得脚不沾地的,但是现在突然有个人过来告诉他,你只是个普通人,还可以依靠我。 鹤西朗用一种戏谑又强大的姿态介入他生活,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陷得很深了。 金浔峰不知道的是,当初鹤西朗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提出让他前来当看护,他也不知道,在许多个深夜,鹤西朗是如何撑着拐杖伫立在他床头,从他头发丝一直看到脚拇指,想伸手抚摸他,却又一次次退缩。 鹤西朗清楚的知道,自己作为老师,决不能主动迈出这一步。 过去那一年,他在极大的不确定中等待着,这种不确定煎熬着他,万幸,他等到了。他一步步谋求,得到了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而且当事人竟毫无知觉,还以为是自己先出手。 捕猎与被捕,在都市丛林里,谁都是那个猎人。 最后,金浔峰同意了经纪人的建议。因为他突然发现,过去曾经那么在意的出身,一直想要躲避逃离的过去,现在看起来,似乎都没有多重要了 。 公关稿很巧妙,三分之二渲染金浔峰出身的悲苦,后面漫不经心提到那晚的打人事件,放出了全部监控,只是强调金浔峰是保护自己亲人。还贴出那个男人劣迹累累的前科和这次故意伤害罪的判决。金浔峰本来名气不大,公关又处理得很到位,这件事在小范围内传播后就哑火了。 半个月后,姜华年出院,搬去了那个物理老师家里开始了新的生活,据说已经到了要领结婚证的程度了。金浔峰那颗悬了十几年的心,终于落到了地面。 而一向顺风顺水的鹤西朗,却在此时遇到了一件大事。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很多大事件往往都是从一个小点引燃的,这件事情起源谁都没有放在心上,那是一个女学生发了一条微博,说他们老师多么多么帅,又多么多么有钱,还一回国就是副教授,家庭背景深不可测,并配图一张偷拍的侧脸。 因为颜值太高,人设太酥,这条微博被几个营销号转发后彻底火了,不到一天时间内就被转发了几万次。微博铁律是一火就被扒,鹤西朗也没逃过。 -- 第62页 本来,鹤西朗比别人想象中还要谨慎,他在学校从来不穿奢侈品牌,基本都是在街边裁缝铺做的西装,开车也只开那辆沃尔沃,除了收拾得干净一点,衣服合身一点,他和别的老师没有丝毫区别。 在背景方面,A大教授最不缺的就是背景了,很多退休的部委领导在学校做教授,学校里那些看似不起眼的老头老太太,来头大得能砸死人。 在经济方面,经管学院和法学院那帮人比他条件好多了,经常穿着高定,开着豪车,人家是合法收入,没人敢嚼他们舌根。按理说,这么低调的鹤西朗应该完全不会被人注意到才是,但事情偏偏就有例外。 紧接着,有学生在网上爆黑料,说这个人设很苏的老师潜规则女学生。 那是一个有几十万粉丝的感情博主发的粉丝投稿。 “小黏黏我投个稿~ 就最近微博很火的那个人设很苏的教授,我一个高中同学曾经是他班上的学生,这个教授现实中可一点都不苏。听说他经常借着自己那张脸和学生搞暧昧,还暗示学生们和他发生关系。据说他曾经威胁班上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女生,如果不和他那啥就挂科……反正风评可差了。 还说他和一个女学生在一起,把人家肚子搞大退学,他自己却还在学校做老师。这件事被学校压下来了,只在很小的范围内传播,所以没有几个人知道。现在这些年轻学生,还以为自己老是很甜呢,实际上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投稿,但因为幕后推手推动,大量水军涌入,短短一天内就传播了数万次,不明真相的网友也参与转发,有人直接开始骂这个教授“人渣”,说他真恶心。 也有人觉得这是炒作。 “别说,光是老师这张脸,我就抱着大腿求他潜规则。” “吃瓜群众路过,这绝壁是炒作。这老师条件这么好,长得又这么帅,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啊?还潜规则学生?” 这条评论被顶到了最高赞,不少人纷纷附和。 但是下面也有很多反对声音出现。 “谁说的条件好就不会做出这种禽兽事情,万一那个老师就是一个喜欢潜规则别人的变态呢?” “条件好是条件好,但并不能表示他不会潜规则学生,二者没有因果联系。” 一时间众说纷纭,随着网友们的讨论,事件热度越来越高,不知道是网友堪比福尔摩斯,还是有心人故意泄露,这位“人设很苏”的教授真实资料被扒了出来,说他目前任职于A大文学院,确实长得很好看,也有很多学生喜欢他。 这下似乎是实锤了,网友们开始把他比为“北航陈小武”,并呼吁被侵犯的学生发起“METOO”运动,揭开这位面目可憎的老师的丑陋面貌。 在这个过程中,A大官博被网友炮轰,并且有主流媒体开始关注此事。多方压力下,学校管理处不得不出面,说会查明真相,还老师和学生一个清白。A大官博的这份声明被各大媒体网站转载,话题#A大教授被爆潜规则学生#也一跃成为当日热搜。 有鹤西朗学生看到,毫无疑问,他们全站在了鹤西朗这边。 A大中文系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学生们战斗力都不弱,很多毕业后进了党政机关、宣传媒体,纷纷站出来表态不可能,并且要申明追责。 “那些造谣的真的认识我们老师?但凡认识老师的人,都不会造出这种毫无根据、颠倒黑白的谣言。内容全部虚假,已起诉。” “发帖造谣被转发超500次可判刑,造谣者等着进监狱吧!!” “造谣全凭一张嘴,辟谣却要跑断腿。” …… 许千灯毕业后进了新华社,看到鹤西朗被人黑急红了眼。她和许多同学一样,选择站了出来,因为他们都不信,那个清风明月般的老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在那个爆料之后,有更多人匿名举报,说她们也受到了鹤西朗的骚扰。 鹤西朗的学生愤怒了,毕业后就沉寂的班群重新热闹了起来,大家愤愤不平,表示要联名上书给学校,还老师一个清白。 鹤西朗26岁时,凭借出色的简历来到A大任教,4年间,他的学生已经有好几百人,再加上那些蹭他课的人,已经接近数千人。这一千余人联名上书A大,称他们全部站在鹤西朗这边,要求学校还老师一个清白,并严肃指出,造谣者将被起诉,并承担法律责任。A大学生千人联名上书,这是五四运动后就再也没有过的局面。一时间,压过了谣言的声音。 也就在这时,被推到风口浪尖的鹤西朗被系主任叫去了解情况。 系主任知道鹤西朗的背景和为人,也是很担心:“小鹤啊,我们都了解你的情况,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啊?” 鹤西朗摇头:“暂时还没想到。” 他本人行得正坐得直,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想不通有什么人会抹黑他。 第二天,XX科技有限公司在公众号发布推文,把鹤西朗扒了个彻底。但让人奇怪的是,爆料丝毫没有提到他那位母亲和二哥,而是花费了大篇笔墨描述鹤西朗的父亲——那个低调的中南海高官,还有他在外地地方政府工作的大哥。 文章很“有料”,拔出了鹤西朗那一堆奢侈品和烧钱的爱好,影射他父亲鹤忠贪污受贿。文章还暗示A大学生千人联名上书、是学生们受到鹤西朗父亲威胁的被迫行为。内容真假混杂,因果错乱,很多不明真相的人被引入了误区。舆论再次反转。 -- 第63页 牵涉到鹤忠,这篇文章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稍微正规点儿的媒体都不敢碰,转发的普遍是网友和自媒体。文章内容敏感,发稿不到一小时就被删除,各方转发链接也被删得干干净净。但已经有多位网友截图传播,网络上猜测质疑不断,事情进一步发酵。 到了这一步,鹤西朗终于明白了,这是要拿他开刀,把他父亲拉下来。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晚上,鹤西朗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说现在局势紧张,有境外势力开始对他下手,他们让外媒捏造了他大量虚假报道,并且渗透到国内传媒界,鹤西朗遇到的这件事就是他们的手段之一。 担心接下来还有更大的动作,也担心有人会对鹤西朗不利,鹤忠让鹤西朗这段时间回家住,还安排了两个警卫跟随出行。 坐在鹤忠这个位置,安保从来都没有放松过。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正好金浔峰不在本地,鹤西朗很快就收拾东西回了家。 这些事情不好说,也也不能对公众说,只能通过强硬镇压的方式处理。很快,WXB指令下发到了各家网站,网上的链接和截图被火速删除。鹤西朗、鹤忠成了敏感词,网友只能打拼音偷偷摸摸议论。参与此事件运作的公众号、微博号更是遭到大面积封杀,黑公关产业链遭到严重打击。 火速镇压之下,这件事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然而舆论却是宜疏不宜堵,还有人在费尽心机挖消息。几天后,网上突然爆出了一篇鹤西朗包养学生的文章,《大爆料!A大男教授包养同性学生!有图有真相!》并且贴出了鹤西朗和金浔峰的大量亲密照,一年多以前二人看似接吻的图,还有前几天金浔峰开着鹤西朗车离开的照片…… 虽然文章很快就被删除了,但被网友火速截图。一时间,网友们纷纷质疑。 这次A大学生们禁声了,和之前的无中生有不同,这次文章里写的事情他们都知道,鹤西朗和金浔峰关系确实好,图片也都不像是假的。连鹤西朗的家人,朋友,都在他这个事。 也有一些人在微弱的反驳,但很快被网友骂了回来。没有亏心事为什么要删帖?还有很多人表示让A大开除鹤西朗。 “怎么能够让同性恋当老师?这根本就是教坏孩子。” 这没有水军参与,但渴望真相的网友力量不可小觑,相关方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 A大再次受到压力,校长、院长层层施压,系主任头疼得不行,又打算找那个祖宗来了解情况,但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那张照片有点儿眼熟。是了,一年多以前,他邮箱收到了一个学生匿名举报,并威胁学校不准让2018级学生挂科,但后来鹤西朗并没有接受这个要求。 系主任在档案系统里查了查,一年前确实有个叫许平的学生挂了近现代文学史这门课,挂科就算了,还直接缺席补考,因为鹤西朗一直不松口,到现在那位学生还没有拿到学位证。难道是他发的这篇文章? 系主任揉了揉眉心,心道这个叫许平的是彻底没戏了,就算家里背景再大,犯到鹤忠这里也是栽了。 彼时,金浔峰正在南极拍片子,每天只有十几分钟上网时间。刚确定关系就分开,二人都想念得紧,互诉衷肠都不够,哪里会讨论那种糟心的事情。 这次视频,见金浔峰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鹤西朗开玩笑:“要不要试试电话play?” 金浔峰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吞了吞口水,刚想说好,同伴就来催他了。 鹤西朗眼疾手快,发了一小段之前存好的视频过去,神秘兮兮的让金浔峰回去看。 当晚,金浔峰躲在被子里偷偷摸摸打开视频,发现又四分多钟,视频看不到脸,只能看到鹤西朗白皙的脖子和胸部,鹤西朗的手沿着喉结划过胸部一路往下,最后停在了视频之外的某个地方。 然后他那只白皙精瘦的手缓缓动了起来,视频里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急促……不久后,乳白色的□□喷洒在了腹部,鹤西朗伸出食指沾了一点,然后放到了嘴里…… 视频断在了这里。 等金浔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身下已经硬得发疼了。这么久不见他早就憋得受不了了,现在看到这个视频,更是感觉下腹有一阵火在烧。金浔峰找出耳机,打开了鹤西朗的视频,然后开始了手工劳作。 一切都很完美,然而在他快要去了的时候,同行的人突然大吼一声冲进了房间,差点儿没把他吓阳/痿。 而在国内,案件还在进一步发酵,风口浪尖之际,鹤西朗接受了一家视频自媒体的采访。 直播提前一天就做了预告,各大媒体纷纷导流分了直播信号,各个网络平台直播量加起来很快就超过了百万。 主持人:“今天我们很荣幸请请到了A大副教授鹤西朗先生参与视频直播,经过前几天的事情,相信大家对他都不陌生了,不过我们还是先请鹤教授做下自我介绍吧。” 鹤西朗:“谢谢,不过在发言之前,我要申明一点,接下来我说的仅仅是我个人的观点,不代表我的父母,更不代表我就职的学校。” 主持人:“好,不代表任何人,只代表你自己。” 鹤西朗:“我叫鹤西朗,可能你们在此之前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了解我了,有人号称我有豪车,有房产,当然,这是事实,我不否认。我能享受这些,除了我摄影、写书赚的钱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我母亲。” -- 第64页 “她创立了夏华娱乐集团,公司在2005年在纳斯达克上市,我虽然没有参与公司事务管理,但母亲赠送了我2%的股份,夏华娱乐集团业绩年年飙升,作为股东,我也有幸分到了公司不断成长带来的红利。” 主持人:“原来你是富二代啊。” 鹤西朗:“也可以这么说,教书是我兴趣所在,但这并不是我主要收入来源。” 主持人:“我们选几个网友提问哈,请鹤教授给我们解答一下,大家都关心的问题。ID为‘72522P’的网友问:你真的潜规则你的学生了吗?” 鹤西朗抬眉:“我说没有你们就信吗?” 主持人很配合:“当然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鹤西朗笑:“你在没有求证的基础上就对我盲目信任是不对的,不过我也很感谢你的信任,你的信任是明智的——我没有潜规则我的学生。我2014年来到A大任教,我教过的学生全部登记在册,如果有人不相信我刚才说的话,可以找我的学生一个个求证。” 弹幕一阵“哈哈哈哈哈哈”飞过。 主持人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我们再来看下一个问题啊,这个问题就有些难度了。鹤教授,我想先向您确认一点,无论什么问题你都可以回答吗?” 鹤西朗点头。 主持人:“ID为‘睡不着啊啊啊啊’的网友问:你是同性恋吗?” 鹤西朗:“我是。” 鹤西朗回答得很快,快到主持人和网友都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弹幕才开始发“啊啊啊啊啊”。 主持人就比较懵,主要是他们之前没有对过采访内容,她完全没想到,会一下子这么大一个猛料砸过来。片刻后,她终于反应过来还在直播,立刻又问:“一般人都不会公布的吧?你为什么敢承认呢?” “你这个问题很有代表性啊,”鹤西朗笑,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又开始调侃起主持人了, “因为我不是一般人啊。” 弹幕齐刷刷的,全是: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主持人一阵汗颜。 鹤西朗又说:“其实你这个问题有个问题,当然,这不只是你的问题,大部分人都有你这个问题。” 主持人:“……”咱能说人话吗? 鹤西朗:“现在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如果一个人选择了一条和大多数人不相同的道路,他必须要很成功才敢站出来,说我的选择没有错。可真的应该这样吗?难道因为我家庭背景良好,事业有成,我就比别的同性恋更有底气吗? 当然不是,无论一个人有多平凡,他都有资格说自己喜欢同性。在我看来,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恋爱对象,无论对方是男是女,只要你真心实意的爱那个人,这份感情就是高尚的,就应该得到他人的尊重。” 这时,导播给主持人递眼色,交过了一个问题,主持人看完后,说:“有一个评论很有意思啊,我们来听一下,‘你是富二代当然敢站出来这么说,如果你是普通人,你的心里可能根本不是这样想的。’鹤教授您怎么看待这种观点呢?” 鹤西朗:“这位网友说得很对,唯物主义哲学说‘物质决定意识’,如果我从小在另一个环境里生活,可能想法完全不是这样的,但没有这个如果,我确实生活在这个环境里。 我希望你们不会看不起出生富裕家庭的我,比较出生不公平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我也无法控制。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说了,我要说一句对不起,对不起我出生在了一个富裕的家庭,从小就享受到比别人更加丰富的物质条件。 我知道这种不公平的弊端,也想做过改变,但我最后终于意识到,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也是不现实的,我们能做到的只是通过教育、收入分配、社会福利等方式,把这种差距缩小一点,再缩小一点…… 而且正是因为这种不平等造成的差异性,世界才能呈现出纷繁复杂的魅力。我们能看见白手起家的商人创下伟业,也能见到万贯家财一夜散尽,于是人们尝到了惊喜,体会到了刺激,知道了努力的重要性。” 弹幕里一片“233333” “我又不是来听老师讲课的。” “可人家本来就是教授啊,讲课也没毛病。” “没想到我有一天会在这个破网站上听老师上课” “没想到+1” “没想到+10086” …… 玩笑之余,也有很多人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网友们放任鹤西朗瞎扯,主持人却要把控直播节奏,当鹤西朗又说了一大段的时候,主持人终于打断了鹤西朗的喋喋不休,并追问了一个她和网友都很感兴趣的问题:“那你怎么解释你和那个男同学的亲密接触?” 鹤西朗沉默了片刻。 主持人很会看气氛,正想说什么拯救冷场。 鹤西朗却在这时笑了,而且笑得很坦然:“如你所见,我确实和那个学生关系亲近,但我没有潜规则他,我们是正常交往。” 网友彻底炸了。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真的是师生恋?” 弹幕全是“啊啊啊啊啊啊” 评论区也很热闹了,有人破口大骂,有人却说好苏好苏。 -- 第65页 主持人:“鹤教授很直接啊,我有个问题我要替广大网友问一下,你们是什么时候交往的?” 鹤西朗:“一个月以前。” 主持人:“学生毕业了吗?” 鹤西朗:“那当然。” 主持人:“所以你们交往时不存在利益关系?那位学生没有通过你的权利获取额外福利?” 鹤西朗摇头:“你这么想就是看低他了,我爱人家庭条件不是很好,曾经我推荐他去我母亲的娱乐公司,但被他拒绝了。他一个人在外面努力了一年多,直到一个月前,他告诉我,他觉得自己或许能够配得上我了。” “爱人”这种称呼,出现在鹤西朗口中似乎完全不违和,还带着老派的浪漫。 鹤西朗笑容有些羞涩:“在爱情里,哪有配得上配不上这一说呢?如果非要等价,那么爱情应该和爱情等价,如果他像我爱他一样那么爱我,那么他就是配得上我的。” 直播结束,网上反响不一,有人骂有人夸,还有人掏出小本本记笔记。营销号们也很会蹭热点,挖出鲁迅与许广平,沈从文与张兆和,徐悲鸿与孙多慈……这几对著名的师生恋,掀起一阵讨论热潮。 让人没想到的是,鹤西朗的演讲给A大吸了一波粉,不少高中生表示要好好念书去A大,当他的学生。 鹤西朗没来得及关注这些,直播刚结束,他就被不停传来的信息淹没了。家人朋友的消息暂且不提,最激动的是许千灯,她发过来一个痛哭流涕的表情,并配文:“呜呜呜呜呜呜……我就知道是这样!我早就猜到了!祝福你们!!QAQ” 此外,他各种短信,微信,QQ……各种消息也是闪个不停,鹤西朗挑了关系还不错的回复了,那些看热闹的人他懒得理,反正时间过了就会散去。 当金浔峰看到这个视频时,已经是他从南极返航的时候了,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机场看完了整个视频。最后那一段他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第一次听到鹤西朗说爱他,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明明身处寒冬,他的心却早就飞跃海洋和大洲,来到了鹤西朗身边。 从来没有这么急切过,想马上回去,想立刻就见到他。 过关,安检,登机,起飞……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思念,飞机轰鸣飞向天空。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