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罗场搞事的那些年[综]》 第1页 [BG同人] 《(综同人)我在修罗场搞事的那些年[综]》作者:洛城雪【完结+番外】 文案: 我叫奈奈子, 正处于白灵山杀妹证心的第一现场。 打妹,我真的不想。 尤其,我爱慕的她是这样好看——冷着脸也好看! 可谁让这具身体的名字叫奈落呢。 #岂可修,你以为只是这样我就会退缩吗?# #没想到吧,搞事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本文涉及如下: 犬夜叉:反派带着主角的白月光跑了。 阴阳师:人类和异族恋爱贼他妈有意思,所以我们一起做巫女吧! 鬼灭之刃:奈落PK无惨——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夏目友人帐:邻居家的怪同学 虫师:光河清理师 并混杂了《鬼灯的冷彻》、《刺青之声》、《剑网三》,魔童哪吒等,以及其他(想到再补)。 本文主角中立邪恶,不适合《犬夜叉》原著的官配粉、无脑主角护、洗脑包吃多的小可爱阅读。之前于第一章 排雷,但他们有点听不懂,所以,特此补上。 ——敬同人,敬创作自由。 内容标签: 综漫 少女漫 灵异神怪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奈奈子(九歌) ┃ 配角:桔梗,奈落,杀生丸,剑三小景,夏目贵志,鬼灭之刃继国缘一,银古,阴阳师,刺青之声系列 ┃ 其它:犬夜叉众,夏目友人帐众,虫师众,鬼灭之刃众等 一句话简介:上一秒fine,下一秒mine 立意:这些东西,我就感谢地收下了 第1章 第 1 章 “奈落……” 桔梗盯着烟尘中出现的身影,眸光似涧中浮冰,“你这幅模样是怎么回事?” 奈奈子从弥漫着瘴气裂缝爬出来后,听到的就是桔梗这句好似担心的话,顿时高兴地忘了自己姓甚名谁:“这是我的新身体,我很好,我没事……” 桔梗神色凌厉,打断他令人恶心的话:“别开玩笑了,我的眼睛又没有瞎。你的身体虽然看上去跟上次人见城所见的一样,但不过只是障眼法罢了。” 她讥诮道,“你逃进白灵山中,甚至不惜布下神圣的结界。就在崩山之前,我看见你的分、身神乐抱着什么东西从白灵山逃了出来。奈落,你到底分裂出了什么东西?” 桔梗感情理智,逻辑清晰,显然是不好糊弄。 奈奈子露出苦闷的神情,垂头丧气也不忘赞美:“不愧是桔梗,你已经发现了啊……” 虽然早知道桔梗不会施舍一丝温情给奈落,但亲身上阵时还是觉得晦暗怅然。 心里难受之际,奈奈子低头暗啐一句:“狗币奈落……” 桔梗没听清,也不耐烦跟他打锋机,举弓搭箭:“你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奈奈子揉揉脸:“桔梗,你其实不用这么防范我。只要土之结界存在,我就无法伤害到你,真的。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会告诉你。” 桔梗不会被花言巧语打动,冷静地说着自己的分析:“你一直重复让我放松警惕,究竟是想搞什么把戏?仔细想想,你所有的异常,都是从见识过土之结界的威力开始。” 说着,她莞尔一笑,“看起来你是真是被吓破了胆子呢,奈落。先是丢脸地携城逃跑防备我找到你的城池,随后就开始尝试分离鬼蜘蛛之心,最后在试图吸收杀生丸妖力失败后就消失了。而今,你得意洋洋地出现在我面前,想来是在白灵山完成了什么重要之事才对。” 如九天云坠的尘埃渐渐散开,天地高远,唯独桔梗清丽的脸庞愈发清晰。 眼前之人是如此美丽夺目,却如高山冰雪一般拒她千里之外。 “没错。” 沉默片刻,奈奈子按捺住内心不堪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我之所以敢再次出现,只是因为奈落将爱慕你的心脏分离出来罢了。” 桔梗先是一惊,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执箭的手没有丝毫动摇:“神乐带走的东西,看来就是你残存的心脏。既然已经抹杀了最后的人性,为什么还要再在这里浪费这番口舌?明明你一直迫不及待想杀我,用来摆脱鬼蜘蛛之心,以及爱慕我的心思……” 奈奈子却是笑了:“很明显不是吗?桔梗,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才对。” 她自顾自地说道:“奈落爱慕着你,不能舍弃的鬼蜘蛛之心也在守护着你,不让他伤害你一下。可你们之间隔着生死大仇,你有你的责任,他也有他的心思,几乎是不死不休,没有和解可能的。为了除掉你这个弱点,奈落自然是要躲进白灵山深处,一点点剔除妨碍他的东西。” 奈奈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双眼:“如你所见,再次出现的奈落,哪怕将你粉身碎骨也不会有丝毫感觉。看到你身后那条弥漫着瘴气的裂隙了吗?那是奈落为你准备的葬身之处……他倒是逍遥了,可那种浓烈到极致的感情,凭什么就要被舍弃?就因为别扭着不想承认自己爱慕你?亦或是害怕将来会死在你手上?……那份刻骨铭心的感情叫嚣着不甘心,所以我才会出现。” “……你?”桔梗蹙眉。 “没错。你可以叫我奈奈子。” 她手捂着胸口,释然一笑。俊美的面容褪去独属于奈落的阴阳怪气,意外显露出还是做少主时温和敦厚,“虽然我们是第一次相见,但跳动的心脏却告诉我已经爱慕你很久了。谢谢你,这种纯粹到让人痛苦的爱慕,我很喜欢。” -- 第2页 桔梗:“……你的心脏已经被神乐带走了。” 奈奈子顿了顿,笑了:“那是奈落的心脏。” 不待奈奈子再说出什么缓解气氛,她身后突然传来嘲讽的声音。 “奈落,搞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跟一个女人甜言蜜语吗?不愧是半妖,真是卑贱至极。” 冷冷淡淡的语气,毫无起伏,却听得人七窍生烟。 她扭头看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杀生丸。 同样讽刺的话,桔梗说她心甘情愿,可杀生丸说就是故意戳人肺管子了。 就是这么双标的奈奈子勾起一个嘲弄薄凉的哂笑:“啊,是杀生丸啊。没人告诉过你吗?打扰别人表白会天打雷劈的。更何况,我们最后一面,如果不是你半妖弟弟特意相救,你已经就被我吞噬。我表白是卑贱,那在战斗中丢脸还被半妖拯救的你又算什么呢?” 邪见暗自心惊:“这,这个家伙居然敢直呼杀生丸少爷的名字,他的态度真是越来越傲慢了!” “就凭你也妄想吞噬我杀生丸?” “本来你的妖力是很惹眼,可如今看来,还是不吞噬为好。一个鬼蜘蛛就让桔梗在怀疑我的真心,再加上一个没脑子又莽撞的你,桔梗就该更看不上我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犬夜叉,如果不是他救你,我灵光的脑袋就会被拉到跟你一样水平。啧,这该死的恩情,我可一点也不想还他!” 杀生丸表示不想跟他废话,并直接掏出了斗鬼神。 奈奈子转身上前一步,挡在桔梗前方,恶意满满的煽风点火:“杀生丸,特意追踪我到此处,就为了跟我打一架吗?对我这么感兴趣,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邪见被她侮辱杀生丸的话气得跳脚,恨不得跟他同归于尽,以洗清泼到杀生丸身上的污名:“胡说八道!明明是你无事生非,掳走铃,招惹杀生丸少爷在先……” “你退下,邪见。” 杀生丸执剑衡于身前,不为所动,只是漠然道:“闪开。” 很显然,后句话是对战场中的另一个人——桔梗,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土之结界:利用鬼蜘蛛的土壤布下的结界,持久有效,专门针对奈落,能够将任何跟奈落有关的妖物消灭殆尽。曾一度将奈落逼入了无法猎杀,只能被杀的危险境地。 这个好用的东西被TV删除,顺道还删除了这一话奈桔对手戏,残念。 另外,杀生丸真的是个高贵华丽的贵公子。女主大放厥词乃是剧情需要,实际上我本人非常喜欢他! PS:这本桔梗奈落诸人可能会有很多OOC,因为我要让女主在三章内用奈落身体跟桔梗同行。 PPS:包甜的只有我吃的角色(会列在配角栏里),其他官配和角色不包。如有不适,请麻烦去吃自家粮。 PPPS:不接受官配警察和道德警察批评,毕竟我太差劲了,不仅写文垃圾,还会玻璃心。一玻璃心,我就更难喜欢你们喜欢的角色了。 最后,谢谢预收的小可爱,也感谢耐着兴致听我叨叨叨的亲爱的。 希望大家能平安健康,一切顺顺利利! 第2章 第 2 章 桔梗想要说什么,奈奈子回头笑着阻止:“没用的,毕竟是狗狗啊。虽然长得俊秀美貌,可脑袋依旧不怎么灵光。就算你告诉他眼前的我只是个空壳子,一切攻击都是做无用功,他也听不进去。因为是血脉纯粹的狗狗妖怪,所以他不仅执拗顽固,就连脑袋也格外不好用呢。” 杀生丸眼风冷厉如刀。 像是看厌了桥梁小丑,他握紧斗鬼神,将妖气加注于斗鬼神之上: “苍龙破——” 华丽的AOE大招呼啸而来,奈奈子毫无畏惧地挡在桔梗身前。 然而,记忆中强大的淡紫色结界并没有出现。 奈奈子只来得露出一丝震惊神态,亮蓝色妖力巨龙就化为摧枯拉朽的利刃,将她的身体绞个粉碎,可纵然如此她也强行将桔梗护在身前。 最后,还是靠桔梗撑起的防御式结界,奈奈子才勉强保留下一颗完整的头颅。 巫女纯净磅礴的灵力将狰狞可怖的妖力悉数净化,笼罩四周的杀意也随之缓缓褪去。 杀生丸没有再次出手,只是看着奈奈子身后的巫女。 ——前不久,她救过铃。 不仅如此,他还记得她:“这是曾经封印犬夜叉的巫女……怎么会跟奈落这个恶心的家伙搅在一起?” 心中虽有疑惑,但由于他跟桔梗之间还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便没有不合时宜地问出来。 即是被称为贵公子的男人,修养品行自然表现在方方面面。 邪见瞅着奈奈子破破烂烂的模样,只觉大快人心,为杀生丸摇旗呐喊:“没有人可以在冒犯了杀生丸少爷后活下来,你这个该死的半妖!” 身体被妖力撕成碎块,胡乱得漂浮空中。猛烈的巨痛让奈奈子疼得差点昏过去,可看着眼前的桔梗,想起自己未尽的祈求,不知哪里来得气力保持了清醒。 散落空中的身体逐渐恢复,她伸手攥住桔梗的衣袖,仿佛痛到极致,手心生汗,指节不停颤抖:“呜,桔梗,我真的好疼啊。明明他被打得破破烂烂也不会有丝毫痛苦的样子,怎么轮到我却是这个样子?是不是因为我抢了他的身体,他故意阴我啊……” -- 第3页 越想越是这个理儿,奈奈子气得咬碎一口银牙,“他的结界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可以打破!这狗比奈落肯定是故意解除结界,他就是想杀了我,真是太坏了!” 桔梗眼神闪了闪,冷静道:“……也许是你还不会用他的能力?” 不是轻易相信了她的说辞,只是想看看这个自称“奈奈子”的奈落到底想干什么。 奈奈子一愣,思索片刻后才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杀生丸面无表情地收剑回鞘:“居然要靠女人拯救……奈落,身为男人,你全身上下就剩嘴巴最硬了吗?” 奈奈子平复着那令人心悸的痛楚,又听着杀生丸又开始叨叨叨她,顿时不乐意了。 都说输人不输阵,就算她刚刚在桔梗面前丢了一个大脸,也不能让杀生丸在口舌上争得一丝便宜! 于是,她毫不客气回嘴:“怎么,你杀生丸要跟我试试我身上还有哪里最硬吗?” 邪见见多识广,最先反应过来,他气急败坏:“恶心的半妖!不允许你在心里玷污杀生丸少爷!” 奈奈子撇撇嘴:“想什么呢,你这个心思肮脏的小妖怪。我才看不上你家硬邦邦冷冰冰的少爷……” 邪见更不乐意地跳脚:“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杀生丸少爷如此强大完美,你居然看不上?你这个没眼光的恶心半妖!” 下一瞬就被杀生丸拿人头杖敲出满头包,吓得他连连磕头请罪。 奈奈子甚是自得,双手摊平指向桔梗:“这世上完美的存在只有一个,那就是桔梗!” “强大,美丽,温柔,慈悲,这世上好的人有很多,可无一人可以与桔梗相提并论!” “她是弱小者的救赎,是追随者的光,是信仰者的启明星!唯有九天之上的昭昭金乌可以与她比肩!” …… 桔梗被她不要钱的赞美说得尴尬不已,脸上不由带上一丝不喜。 见此,奈奈子自然不愿意再惹她生气。 识相地鸣金收兵:“唉,对你来说,细看都是一种残忍。所以,像你这种小妖怪,又知道什么是完美呢?罢了罢了……我才不会跟你计较。” 言罢,她偷偷扯住桔梗衣袖,小心翼翼窥着桔梗神情,见她没有露出抗拒反感的神色,心里顿时美得冒泡。 “这是桔梗,活着的桔梗……我的桔梗……” 心中属于他人的炽烈情绪在升腾叫嚣,可奈奈子并没有如奈落一般觉得自己受制于人,继而拒绝这份感情,扭曲本心也要杀掉眼前这个踽踽独行的善良巫女。 “就算这份感情起源于鬼蜘蛛,又有什么不对?她心性卓绝,姿容灵秀,爱上这样一个人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吗?” 奈奈子扪心自问,随即摇摇头,“就算没有鬼蜘蛛,没有奈落舍弃的心脏,我也还是会爱慕她……” 在众生无法得见的因果中,她的命运仿佛是被高天原神灵有意玩弄过。 年少殉道,在被背叛的愤怒中死去。 然而,神明并没有放过她。沧海轮转,以虚假躯体存留于世,留给桔梗的只剩下一地镜花水月。 可就算如此,桔梗也未曾忘记自己的使命职责。 她力所能及地拯救他人,不畏惧他人误解,也不会沉浸于个人得失。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她却心智坚韧,从不畏惧,硬是从荆棘丛生的绝望中杀出一条血路,向死而生! “这怎么可以啊……” 奈奈子窥着桔梗,眼底光华涌动,握着她衣袖的手指更用力,“光不可离开。让若必须要付出代价,那么也应该让背叛者来出。这罪恶,不如从我开始吧!” 这厢奈奈子已然下定决心,而那邪见还没从士下座起身,只觉自己心灵受到了十万暴击! 他眼泪汪汪望向杀生丸,却没有被施舍一丝眼神,顿时感到日月无光,踉跄着,痛苦地跌倒在地:“难道杀生丸少爷也是这样看小的吗?小的,小的真的长得很丑吗?呜啊啊,小的给杀生丸少爷丢脸了……” 奈奈子被邪见逗笑,觉得这对主仆甚是有意思。 只是,乐极生悲,不远处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愤怒咆哮。 “奈落—— 给我从桔梗身边滚开!” 作者有话要说: 奈奈子:没错!我就是那个全身上下嘴最硬的男人! 第3章 第 3 章 白色巨刃直扑他面门而来! 奈奈子到底不是奈落,既不会结界防御,也没有奈落的战斗本能,猝不及防下只来得及偏过身子。 只觉眼前寒光一闪,牵着桔梗衣摆的手臂就离开了身体。 奈奈子怔怔看着空无一物的肩膀,好一会儿,才感受到断裂处传来撕心裂肺疼痛,如电一般窜行全身。 然而,这不算什么。 本该站在自己身边的桔梗,被犬夜叉抱在怀里,跳到一边,与自己拉开距离。 犬夜叉金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桔梗,急切道:“桔梗,他没有伤害你吧?” 闻言,桔梗也看向他,摇摇头。 犬夜叉这才松了一口气,嫌恶地将死死扯着桔梗衣袖的手臂拽下来,丢到一边。 对这个单纯热血的红衣少年而言,奈落听到桔梗的声音,看见桔梗的身影,他都觉得无法忍受! 更何况,奈落本身还对桔梗抱着不可见人的心思,这让犬夜叉更是厌恶奈落,想杀了他的念头从没有断过。 -- 第4页 妒恨,怨念,恶意,不可遏制地滋生。 “……” 奈奈子缓缓抬头,手臂从地上浮起接回臂膀处,就连袖子也恢复原状,看不出一丝被斩断的痕迹。 嫉妒的情绪疯狂侵蚀着内心,想要犬夜叉死的念头不停叫嚣,漆黑的瞳孔逐渐映照出不详的血色。 这时候,桔梗看向她,目光如清雪一般纯粹干净,带着冷冷的意味直直看过来。 奈奈子心中一颤,恶念褪去。 泪水却倏忽掉了下来,她委屈极了:“桔梗,刚刚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嫉妒,你不要生气。是我没忍住……对不起,但他真的好讨厌,上来就打我,我、我真的好疼啊……” 桔梗眼底闪过一丝情绪,良久才低声说了句:“奈奈子,别哭了。” 犬夜叉金色的眼睛瞪大,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眼前这种古怪情景,心中不安,他略显急切地想从桔梗那里寻求安慰:“桔梗,他是奈落啊!五十年前,是他设下令我们互相憎恨的陷阱,分开我们的罪魁祸首!……” 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不远处传来同伴的呼喊。 “犬夜叉!” 弥勒他们看着眼前的奈落,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而一身绿色水手装的戈薇也从云母上爬下来,看见他怀里抱着桔梗时,一时愣住,只觉心中刺痛不已。 七宝跳上她肩头,担忧地唤着她名字。 戈薇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不甘的时候,转而对着犬夜叉问道:“犬夜叉,桔梗她……没事吧?” 犬夜叉望着这群突然到来的同伴,无法继续说下去。 将桔梗被奈落纠缠的事情放在大庭广众之下,是对桔梗的不尊重,他不会做让桔梗为难的事情。 桔梗示意犬夜叉放自己下来。 奈奈子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注视着桔梗,默默流泪。 站在桔梗身边的犬夜叉,真的好碍眼啊。 只要犬夜叉站在桔梗身边,他们之间就没有别人介入的余地。 “我真的好讨厌他啊……三心二意的狗狗不应该被人道毁灭吗?”心中无数不甘奔腾。 跟在杀生丸身边的邪见看见奈落痛哭流涕的样子,浑身一觳觫,哪儿哪儿都不舒坦:“……恶心,明明是个男人却扭捏作态,简直、简直不堪入目!” 杀生丸面上依旧是无动于衷的冷漠,静静站在一旁。 奈奈子克制住内心的情绪,近乎哀求注视着桔梗:“我之前说过的话,都是真的。桔梗,我不会骗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会告诉你……” 桔梗冷静问:“那你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奈奈子?” 只要桔梗还愿意听她说话,她就还有成功的机会。 奈奈子暗自松了一口气,将藏于体内、近乎完整的四魂之玉攥于手心,置在身前:“我与奈落不同,他违背本心,搅风搅雨树敌无数,却搞不清自己的所思所求。可是桔梗,我跟他不一样,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当然,我也清楚,奈落犯下大错,他害人害己,纵然万死也难赎其罪,从中出现的我生来具有原罪,我也不会厚着脸皮祈求得到你的原谅。” 四魂之玉染上的污浊在如冰雪一般消退,纯粹美丽的光芒开始占据上风,很快便没了一丝一毫的污浊。 不顾他人或警惕或厌恶的神情,奈奈子只是看着桔梗,擦干泪,笑着解释,“奈落就是我,我就是奈落。可我不想为了奈落做无谓的挣扎。桔梗,我知道等到四魂之玉集齐的那刻就是我的死期,在最后那刻来临之际,我会心甘情愿地赴死。只希望你能让我留在你身边……虽然,你可能会反感或者什么的,但求你当做是将死之人唯一的愿望,可以吗?……” 珊瑚看见仇敌卑微的样子,心里没有嘲讽,只想他死。 而弥勒则敏锐察觉到一些古怪,总觉得这个奈落怪怪的。但身为当事人的桔梗大人没有开口,他身为一个外人,不好直接插话。 而烈性子的犬夜叉根本听不下去,也无法进行任何思考。 像是被入侵了地盘的野兽,他挡在桔梗身前,发出威胁的低吼:“不要痴心妄想了奈落!不管你在白灵山究竟搞出了什么东西,我都会亲手宰了你!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留在桔梗身边!” 只要想到奈落竟然对桔梗抱有邪念,他就恶心得想吐! 就凭他也配! 唯一窥见过他们三人纠葛的戈薇,凝视着犬夜叉,止不住伤心:“就因为奈落爱慕着桔梗,所以犬夜叉才会如此……” 她很清楚犬夜叉跟桔梗之间的羁绊,也不会说让他忘记桔梗的话,毕竟留在犬夜叉身边,跟他在一起,是自己做出的决定。 明明她都清楚,可忍耐……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啊。 戈薇心里乱极了,目光胡乱落在不远处的奈落身上。 却见他用一种似笑非笑地神情睨了自己一眼,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透过她的血肉直接看进了她心底,将她一切不可见人的小心思窥了遍。 戈薇连忙慌乱的移开视线,心里不甘又气恼,七宝担忧的呼唤也置若罔闻。 奈奈子看着气急败坏的犬夜叉,也不生气,只一味伏低做小地安慰他:“犬夜叉,你放心好了。我知道你跟桔梗之间没有外人插足的余地。我也不会有替代你的想法,更何况,你要相信桔梗。桔梗不会看上我这种罪孽深重的男人,更不会让我碰她一根手指头。我只是单纯地想留在你桔梗身边而已,哪怕只是看着她都是好的……” -- 第5页 犬夜叉丝毫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觉得自己被内涵了。 就听她继续道,“犬夜叉,你不能太自私了。你身边有了新同伴,自然不会孤独,可桔梗却一直踽踽独行。她虽然强大,可也只是人类,是人类就会寂寞。你放心,我不会再因为嫉妒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我只是想守护她……就像你身边那个选择陪在你身边的女孩子一样,我也只是想留在桔梗身边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更新,一般会放在早上九点,如果有双更,会放在上午。 最后,倘若点击不是送,亲们,求个收藏,如果有留言,就更好了,拜托了(〃'▽'〃) 第4章 第 4 章 “桔梗可以跟我在一起!” 犬夜叉拔刀相向,金色的兽瞳里满是被冒犯的杀意,他坚决的,一字一顿驳斥,“能守护桔梗的,只有我!” 看着戈薇仿佛要哭出来的神情,本来就担心极了的七宝顿时怒了,对着犬夜叉吼:“你跟桔梗旧情复燃,那戈薇要怎么办?!” 犬夜叉瞳孔骤紧,偷偷瞄了一眼桔梗,不由心虚气短,对着七宝就炸毛:“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七宝小脾气也上来了:“都说养狗一日记人三年,你这样做对得起戈薇吗?!” “什么狗不狗的!……” 弥勒没想到戈薇没有爆炸,反而是小孩子七宝将事情挑明了。他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只觉这下可难办了。 珊瑚也吃了一惊,稍稍凑到弥勒耳边,轻声问:“法师大人,桔梗大人……不会真的跟我们一起同行吧?” 弥勒打哈哈地笑笑,不敢妄下定论。 珊瑚了然:“犬夜叉果然是脚踏两只船的家伙,如果我是戈薇的话,我就把他从悬崖上推下去让他再也动不了,看他以后还如何不老实……” 弥勒:“啊哈哈哈——,珊瑚你不要用认真的脸说这么可怕的事情。” 如果与桔梗无关,奈奈子挺想看他们狗咬狗。 只是,乐子哪有桔梗重要。 奈奈子看着被同伴逼问得狼狈不堪的犬夜叉,又看了一眼茕茕孑立的桔梗,猛喝道:“够了!” 她走向桔梗:“犬夜叉,你身边既然已经有了同伴,便不要信口开河让桔梗难做。还有你们,这样非议什么都没做的桔梗,真是太下作太卑劣了。就算是同伴,也应该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麻烦你们自持正义之前,先看看自己立身正否。” 无坚不摧的铁碎牙就在眼前,奈奈子却不再畏惧,随手拂到一边,探头看向犬夜叉身后:“桔梗,跟犬夜叉同行不适合我们。他们私心太重,并没有将全部心思放在解决四魂之玉上,跟你,跟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犬夜叉他们自然不认可奈奈子的话,无能狂怒。 嫌他跳得碍眼,奈奈子一把将他推开,专注地望着桔梗,神情郑重:“只差最后一块……然而,就凭奈落也无法查出散落在外最后一块碎片的位置……” 桔梗看着她手心近乎完整的四魂之玉,没有接过来,若有所思。 ——我也无法察觉位置,难道,最后一片四魂之玉碎片已经不在此世了吗? 奈奈子没有卖关子的意思,见桔梗不收,她直接将玉藏回体内:“不过,我跟奈落不一样,我知道它在哪里。” 桔梗:“在哪里?” “现世和阴间的交界处——传说中的大妖怪坟场。” **** “大妖怪坟场建在异世,必须通过特殊途径才能进去。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三条路:第一,找到宝仙鬼,让他再次制造一颗可以通往异世的的宝石;第二,去往火山之国,直接通过亡者之门进入异界;最后,找到地狱鸟的同伴铁鸡,她是连接现世和异世的妖怪,跟她好好商量一下,说不定可以送我们过去。” “谁跟你是‘我们’……” 面对犬夜叉故意找茬,奈奈子唇角一勾,神情古怪而意味深长,“当然,我跟桔梗才是‘我们’,自不可能也跟你是‘我们’。” 被仇人狠狠戳了痛脚,犬夜叉立时就要暴走。 “犬夜叉。” 是桔梗。 犬夜叉愣在原地,目光直直看着面上平静恬淡、没有看向任何人的桔梗。 他是不懂桔梗到底在想什么,却也不想做让桔梗为难的事情。 气息促且急,就当众人以为犬夜叉会暴走的时候,他对着奈奈子哼了一声,撇过头,不去看她。 众人心思如何起伏,奈奈子不在意。 她扭头瞅着不远处的杀生丸,厚脸皮地跟他搭话:“杀生丸,宝仙鬼是曾经专门为你父亲制作了黑珍珠的大妖怪,他现在还活着吗?” 杀生丸微微阖着眼,闻言冷冷瞥她一眼。 就在奈奈子要吐槽他小气的时候,杀生丸开口:“不久前,已经寿终正寝了。“ 邪见抱着人头杖,百无聊赖地踢石子儿。 他实在不懂杀生丸少爷为什么还不走,还有,为什么要纡尊降贵回答那个厚脸皮奈落的问题。 这种屡次冒犯杀生丸威严的卑贱半妖,就应该一刀宰了才对! 奈奈子给了他一个赞,回头继续说:“既然如此,第一条排除。那剩下还有两条路,我跟桔梗选择第三条,铁鸡不是个好相与的妖怪。如果道理说不通,我们会考虑其他办法。至于另一条路,你们爱走不走,话是你们自己选择留下来要听的,我也是看在桔梗的面子上,才会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 -- 第6页 停了停,她又道,“不过,我不希望看到你们跟在我身后捡果子。你们知道的,奈落是个小气的家伙,而我更是睚眦必报。” 两方简单道别后,犬夜叉一行留在原地,奈奈子跟桔梗先离开。 在路过杀生丸身边时,他突然出声:“数百年前,我曾在海边见过与你相似的存在。” 奈奈子停下脚步,嬉皮笑脸地打量着他:“没想到,杀生丸的好奇心竟也如此重。在这里听了这么多废话,就为了跟我说这个吗?” “……后来,他死了。” 奈奈子被噎得心梗:“……” 这是故意触她霉头吗? 他脸上依旧冷漠地没有丝毫表情:“你叫什么名字?” 奈奈子想了想,笑答:“奈奈子。不过,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叫奈落,是个很会戳人痛脚的家伙,我自愧弗如。” 邪见吐槽:“……你们半斤八两。” “多谢夸奖。” **** 离开白灵山崩塌的范围,桔梗抬手招出数条散发着莹莹微光的淡色死魂虫。 桔梗轻抚着它们,无声地沟通后,死魂虫眷恋得围绕着白衣绯袴的少女盘旋片刻,很快消失在靛蓝色的晴空。 奈奈子好奇:“桔梗,是让它们去寻找铁鸡吗?” 桔梗点头:“它们是很好的伙伴。” 奈奈子蹬鼻子上脸,扯了扯她衣袖:“桔梗,我也会是很好的伙伴。你、你以后也可以摸摸我的头吗?” 桔梗唇角浮出浅浅笑意,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说起火山之国,那似乎是很危险的地方……据我所知,很少有妖怪在那里生活。” 奈奈子仿若未觉,答道:“不危险。最难搞的是铁鸡。那是个很傲慢凶残的妖怪,嗯,比杀生丸更难搞的那种……” 桔梗心下稍微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看,杀生丸曾经见过的是谁!猜出来的我发红包~(〃'▽'〃) 不过,我觉得我给的条件不充足,恐怕很难猜。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尔赫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第 5 章 正如桔梗所言,死魂虫是很可靠的伙伴。 很快,就传来关于鸟使族的消息。 **** “最近,鸟使族的妖怪不知道是何缘故,四处搜寻人血。在我们之前,已经有很多个村子遭到了毒手……” “多亏了桔梗大人来得及时,我们才能侥幸得救。” “是啊,真是太感激了!” “桔梗大人不仅漂亮,还非常可靠,如果可以留在我们这里就好了。” …… …… 围坐在炉火旁,侥幸活下来的代表们十分感谢桔梗的出手相助,纷纷将各家各户准备好的报酬献上来。 桔梗自然是谢绝了。 她端坐在上方,单薄的背脊翠竹一般挺直,姿态优雅端庄,游刃有余地同村民交谈。 奈奈子盘腿坐在她左后方,手肘支着膝盖,侧首支颐。 从她的角度,只能窥见桔梗恬静姝妍的侧脸。 暖黄色的炉火哔哔啵啵得燃着,温暖的烟火气息拂去桔梗身上因横跨生死带来的疏离,她语气舒缓淡然,有着安定人心的奇妙能力。 交谈间,宛若惊弓之鸟一般的村民肉眼可见的平静下来,观其面色,尽是侥幸留得一命的欣喜。 ——这是桔梗才能做到的事情。 奈奈子这样想着,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奈落的皮相本就俊美无俦,在贵族教育的打磨下,更极具欺骗性。在不暴露本性的情况下,光风霁月的表象蛊惑几个无知少女最简单不过。 更何况,刚刚这个村子经历了妖鸟袭击,村民是靠巫女和她才得以全身而退。 俊美又强大的男人,很难不招女孩子喜欢。 是以,当奈奈子专注于桔梗时,没察觉身前竟冒出一个脸红扑扑的小女孩。 “奈、奈落大人!” 女孩子鼓起勇气上前,她手心捧着的药油,举过头顶,看也不敢看他,“刚刚您为护着五月被妖鸟撞到的背上,这、这个药油非常缓解疼痛非常有效!请您……请您务必试一下!” 一口气说完,女孩子缩着脖子,面红耳赤近乎滴出血来。 奈奈子这才看到小小一团的女孩子。这孩子大概是太紧张了,捧着的双手微微颤抖。 “原来是你。” 奈奈子笑着接着她手中的药瓶,道了谢,“你没受伤吧?很抱歉,之前让你看到那么凶残的一幕,心里一定害怕极了吧?” 五月欣喜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奈落,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腔子:“我、我没事!多亏了奈落大人……跟巫女大人,我才能得救!只要看着奈落大人,我就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即使捂住嘴巴,还是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年少慕艾。 炽热的感情有时候就是来得那般莫名其妙,那般势不可挡,那般奋不顾身。 奈奈子垂首望着这个羞涩又大胆的女孩,有一瞬间的晃神,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围在炉火旁的大人对此见怪不怪,谁没有个热情如火的少年时啊。 有人感慨:“一转眼,曾经萝卜头似的小姑娘也已经长大。” -- 第7页 “是啊,到了有心上人的时候呢。” 也有人眼明心亮,笑道:“五月怕是来晚了,我瞧着奈落大人跟桔梗大人明显是一对。” “奈落大人看向桔梗大人的时,眼底的温柔缱绻都要溢出来了。我只在跟我家老头热恋时才见过这种眼神呢,嘿嘿嘿……” 不知怎的,这被牵扯到桔梗身上。 奈奈子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看向桔梗,却见桔梗也在看向她。 桔梗没有流露出鄙夷或者反感的情绪,四目相对时,她似乎忍着笑,唇角隐隐勾起。 只是很快便回头,仿佛是错觉。 而眼前的五月泪盈于睫,半跪在她身前:“就算、就算奈落大人一直爱慕着桔梗大人,我也不会放弃!” 说完,女孩子胡乱擦着泪跑出去了。 屋里大人一阵哄笑。 桔梗:“你去找找她吧。天色太晚了,更何况,妖鸟我们并没有完全消灭,我很担心她会遇到危险。” 奈奈子应是,起身出去。 村子前面有条潺潺溪流,日常村民用水就取自这里。 奈奈子找过来时,五月正坐在溪石上哭。 战国时代的夜晚,没有丝毫灯光污染的痕迹,即是是满月,夜路都是很难走的。 不过,她这具身体是妖怪,夜色并不能剥夺她的视力。 “五月。” 怕吓到她,在靠近前奈奈子先唤出声。 可纵然如此,五月还是被唬了一跳。 她略显慌张地跳起来,哽咽着:“奈、奈落大人。” “过来吧,大家很担心你。” 奈奈子伸手,“鸟使族的妖怪还没有完全解决,你一个人落单太危险了。” “对不起对不起!” 五月道着歉,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我没有想故意让你们担心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想冷静一下……” 少女怀春的妙曼心思,她怎么会不清楚呢。 奈奈子无声叹了口气,上前伸手将她从溪边拉上来。 猝不及防,五月踉跄着跌入一个温暖宽大的环抱。 鼻翼传来的淡淡香气,她双眼瞪大,脑袋里一片空白,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攥紧奈奈子衣服:“奈落大人?” 她想抬头,却被奈奈子修长有力的手掌按住。 “不哭了。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罢了,有什么好哭的。你能喜欢我,我才是要感谢你才对。有很多人都厌恶我、憎恨我,可唯独五月在喜欢我。你喜欢我,我很高兴。所以,不要胡思乱想啊,小小孩子,想那么多,小心以后长不高的。” 五月紧紧攥着她衣服,嘟囔着:“我,我没有哭!” 过儿一会儿,她又添了一句,“我会长高的!奈落大人不要小瞧我。” 奈奈子笑出声,小孩子就是这么单纯可爱。 松开她,怜惜地摸了摸她额头:“回去吧,外面太危险了。” 五月擦干泪,点头应是。 路上,她迟疑片刻,问道:“奈落大人,你……喜欢桔梗大人吗?” “喜欢的。就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她。” 很快,将她安全到家。 五月要进屋时,突然拉住奈奈子的袖子,亮晶晶的眼中闪着跳动的光:“桔梗大人是个很强大、很美丽的巫女,奈落大人,您跟她非常般配!希望您以后能幸福!” “谢谢五月,借你吉言。” 随后,五月猛地合上门,少女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谢谢奈落大人救了我,我会一直一直喜欢奈落大人的!” 奈奈子感叹着小孩子真可爱,转过巷子,就瞧见桔梗正在拐角处等她。 “担心我会伤害她吗?”歪头想想,只有这个可能。 桔梗没有反驳,只道:“村民被吓怕了,祈求我不要离开。可鸟使族的事情一日不解决,妖鸟造成的屠杀就一日不会停止。奈奈子,我需要你的帮助。”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就出现了这个情节…… 也算是稍微解释一下奈奈子嘴里的“喜欢”“爱慕”到底是什么吧。 不同于男女之情,是因敬佩因崇拜因怜惜因很多因素而衍生出的感情,至于为什么这么肯定说不是橘里橘气呢,那是因为奈奈子是个没良心的人渣。 沧桑点烟.JPG 我男女感情戏都不会写,更不要说男男女女了。 虽然我很不行,但我还是想恳求大家留下收藏和留言。 因为我知道亲们肯定行。 (〃'▽'〃) 今天留言的亲们有红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尔赫蒂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第 6 章 面对桔梗的请求,奈奈子自然责无旁贷。 桔梗用纸片与自身头发,通过灵力召唤出黄衣灵童形态的式神,交于她。 “这种妖鸟群居而生,自然有聚集的巢穴,你要做的就是找到它,到时候与你同行的蝴蝶会告诉我,我会尽快赶过去,彻底结束这一切。” 她则决定巡视四周村子,留下式神镇守其中,尽可能得多救一个人。 望着奈奈子乖乖离去毫不置疑的背影,桔梗出声唤住她:“我非是想支开你,只是我也不知道这场灾祸会波及多少村落,每一个式神都会继承我的部分能力,我需要留下力量用来维持他们的活动,所以……” -- 第8页 “我明白的。” 奈奈子回首凝视着她清泓般的眸子,有些局促,又有些受宠若惊,“桔梗不是会虚与委蛇的人,你做事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所以,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我能留在你身边,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很满足了。” 说完,奈奈子牵起蝴蝶的手,随意地一挥手,淡紫色的结界将她们包裹起来,很快从桔梗眼前消失。 “从斩杀妖鸟救下那个孩子起,她就慢慢可以使用奈落的力量了,可这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呢?” 桔梗疑惑心中渐生,思绪翻腾也寻不到答案,终是决定此事暂且放下,后续再慢慢观察。 奈奈子牵着蝴蝶浮于高空,她眯着眼睛,犀利的目光逡巡着,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可疑之处。 蝴蝶提醒:“群居生存的妖怪一般都会将巢穴放置于荒无人烟的地方,而桔梗大人在与村民沟通中,并没有听说有人见过妖鸟巢穴,所以,妖鸟它们应该生活在距离村子有些距离的荒山里……” 作为式神,蝴蝶不仅继承了桔梗的部分力量,就连那淡然平和的气质也跟桔梗很像。 ——像个小大人。 想想了,她伸手指了个方向:“奈奈子大人,去那里。” 奈奈子忍不住称赞:“好厉害啊,小蝴蝶不愧是桔梗的式神。” 蝴蝶仰头,望着喜形于色的奈奈子,沉目思考片刻,认真道:“奈奈子大人也很温柔。” 奈奈子愣住,接着噗嗤笑出声:“这要是奈落听到这种话,肯定能呕死。小蝴蝶,你是不知道,奈落那个笨家伙被桔梗吓破了胆子。在白灵山的时候,他不仅将自己的致命弱点心脏挖出来,还用触手和铠甲把自己的外表弄得乱七八糟,乍一看跟克系生物一样。啧,他这个人,胆小又怯懦,傲慢又敏感,也就只能虚张声势吓唬一下犬夜叉那些没脑子的家伙……” 要是让他听到有人夸他温柔,而不是被他外表吓住,绝对又是一副炸毛被激怒的模样。 奈奈子乐不可支。 桔梗制作蝴蝶时,只简单赋予了她搜寻定位的能力,灵智未开的她瞅着奈奈子,神情迷惑茫然,不理解哪里好笑了。 **** 群山尽头,穹空渐染耀耀霞光。 经过一夜的搜寻,奈奈子终于看到了那妖怪的巢穴。 那是构建在一处嶙峋山地中的陡峭石山。 也许是被污浊妖力浸染过的原因,四周寸草不生,到处是崩土砾石。 此时,晨光熹微,栖息在乱石缝隙里的妖鸟感觉到朝阳的温暖,呼扇着翅膀,喳喳地醒过来,相互呼应着,整座山都仿佛活了过来。 奈奈子嫌恶地捂着口鼻:“这些土生土长的妖怪可真不讲究,哪怕是隔着唯有桔梗才能打破的结界,也独挡不住它们散发出来的冲天臭味……太恶心了,这要是人类也这样早就得病死了,妖怪生命力可真野蛮……” 低头看着仿佛闻不到的蝴蝶,羡慕极了,“你闻不到吗?” 蝴蝶安抚:“奈奈子大人请再稍微忍耐一下,我已经通知了桔梗大人,很快桔梗大人就会赶过来。” “……” 她不是在抱怨,奈奈子思索着:“既然如此,反正苦已经吃了,不如我先去问问,铁鸡愿不愿意跟我们合作。” 既然是群居之物,自然是有专门警戒的妖鸟。 奈奈子一靠近,山顶翼龙似的秃毛妖鸟就伸展着两翼,发出预警的尖鸣。 接着,无数妖鸟盘旋而起,随时准备着扑过来,将敢于冒犯它们领地的无礼者撕成碎片。 奈奈子试探着找了个最靠近的位置,对着山顶黑漆漆的洞穴,高声问询:“请问洞里的妖怪是鸟使族的铁鸡吗?” 好一会儿,黝黑的洞穴里漏出一只布满血丝的巨大眼球。 那可怕的眼球上下挪动着,最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奈奈子身上:“你是谁?” 沉闷的嗡鸣仿佛是从山腹地发出。 “奈落。” 奈奈子负手而立,温和浅笑,“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 另一厢,桔梗连夜奔波在附近的村落。 后半夜时,又遇到了一个妖鸟袭击村子的情况。 这次来袭的妖怪,除了铺天盖地的妖鸟,还有一个站在火焰中间,驾驭鸟群的鸟使族公主——阿毗姬。 她穿着红色的铠甲,性格暴躁又冲动。 眼见自己的鸟群被一个巫女一箭消灭大半,阿毗姬暴跳如雷,青色的妖纹顿时顺着血色的眼睛生长蔓延:“你是哪里来得死人?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桔梗弓箭拉成满月:“我是巫女桔梗,从妖怪手中拯救大家是我的责任。” “别开玩笑了!” 阿毗姬右臂化成妖鸟尖锐利爪,妖力化作一道火墙袭击过去,“不过是一个死人,竟也来妨碍我!我要将你碎尸万段,然后将你身后的人类全部吸干,受死吧!” 桔梗轻盈地躲过火焰袭击,手中箭稳且准地穿过火墙,一箭射中阿毗姬妖化的臂膀。 只听得女妖发生一声凄惨的哀嚎,她的臂膀顿时化作灰尘,消失不见。 阿毗姬握着右臂,额上因巨痛冒出虚汗:“混、混蛋——你竟然敢……” 眼见桔梗再次弯弓搭箭,阿毗姬赶紧抬手挥出一道火焰瀑布,红色的火焰将他们全部罩住,下一瞬火焰消失,女妖带着妖鸟也都消失不见。 -- 第9页 “得、得救了?” 瑟缩成团的村民们好一会儿才发生过来发生了什么,对着桔梗连连感谢,邀请她宿在村子里。 桔梗谢绝了村民好意,留下式神后,再次起身走入昏暗的丛林。 而吃了一个大亏的阿毗姬只觉得流年不利,她不过是想吸取点人类血液,给母亲解毒罢了,偏偏遇到强悍的死人的巫女来妨碍她。 “可恶,不过是用虚假身体活着的妖物,居然还以巫女自称,真是看不清现实的蠢东西!” 而自己竟然在这样一个死人手上吃了大亏,越想越气。 阿毗姬带着鸟群,躲着这个巫女的气息,转道去了远处一座熙熙攘攘的大型城镇。 朝日初露。 城镇中勤劳的仆从却已经早早起身,开始了辛勤劳碌的一天。 因为这个城镇靠近主君城池,所以鲜少有妖怪靠近。 可哪怕是生活在这种和平的氛围中,每天依然有无数手持兵器的士兵扈从井然有序的巡视戍守,防止一切可能发生的□□异动。 阿毗姬满意地看着下方蚂蚁一般低贱的人类,指挥着鸟群袭击:“杀光他们!听着,你们一滴血也不能剩!” 作者有话要说: 我考考你们,阿毗姬袭击的城池是谁的? 答对了红包我有送上,亲们可以去看喜欢太太新更的一章哦 (〃'▽'〃) 第7章 第 7 章 “嘿嘿嘿,虽然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你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利用价值。” 奈奈子嬉笑着:“这是拒绝的意思吗?” 她好言相劝,“铁鸡,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只要你帮我打开通往大妖怪坟墓的通道,在不久的将来,我说不定会救你一命哦。” “区区半妖,竟也敢如此狂妄!” 一道爆裂的妖火从漆黑的洞口疾射而出! 轻易可以将一切烧成灰烬的火焰穿过奈奈子,落在地上,发出剧烈的爆炸声。 待烟尘散去,那大言不惭的半妖已经消失在妖火的灼烧中。 铁鸡不屑哼笑:“真是不堪一击。” 很快,放心地沉入深眠。 而四周警戒的妖鸟也落回山上,一切回归平静。 而身为当事人的奈奈子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她对奈落的东西很有信心,是以,那弱不禁风的火焰迎面而来时,她躲都不能躲一下。 只是很奇怪啊,妖火没有打破她的结界,可她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偷偷换了一方天地。 “蝴蝶也不见了。” 奈奈子心中有些不好的猜测,“莫不是将她自己丢在妖火里了?” 没有迟疑太久,奈奈子循着人声找去。 这是一处甬道。 四周高低起伏的木质建筑都燃着熊熊大火,一些眼熟的妖鸟不怕人地伏在尸体上吸食血液,有濒死的惨叫从数墙之隔的地方传来。 奈奈子俊眉蹙起,她在路边捡了一柄长刃薙刀,随意挽出几个剑花,将身前碍事的妖鸟悉数斩杀。 转过一道门,奈奈子余光瞥见一群被妖鸟包围的武士,毫不犹豫将手中武器掷出,数只体表燃着火焰的妖鸟被串成一串,随着薙刀被钉在墙上,发出铮然嗡鸣。 家臣们压力顿减,簇拥一位身着绸缎和服的中年男人从包围中逃出来。 “你是何人?” “也是妖怪吗?” “保护城主,不要让妖怪靠近城主一步!” 家臣们草木皆兵,明显被吓坏了,却依旧稳稳挡在中年男人身前。 中年男人也看清楚了奈奈子的模样,惊魂甫定时不由愣住,好一会儿才试探问:“是……人见城的阴刀阁下吗?” 这个熟悉的名字,家臣们好像想起什么了。 “是我们盟约的城池……” “可人见城不是消失了吗?听说也是妖怪干的。” “城主跟阴刀城主是至交好友,人见城消失后,城主还意志消沉了很久呢。” 奈奈子倒吸一口气,没想到这种时候都能遇到奈落老熟人,面上却是不显:“你是?” 中年男人爽朗一笑:“我是义兄八云久次郎啊。” 奈奈子信手将背后偷袭的妖鸟斩成两段,也高兴道:“竟然是义兄的城池。我是追着这群妖鸟而来的。不过,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跟我离开吧。” 双方认过亲后,家臣的态度顿时换了一副模样,而八云城主也将他的髭刀赠与奈奈子防身。 听说城主夫人刚刚生产不久,和小公子还在三条院,现在生死未卜。 八云城主不会放弃至亲,执意赶去,身为义弟,奈奈子自然也是当仁不让,必得随行。 拐过几道巷子,又穿过数道庭门后,他们遇到了从三条院逃出来的城主夫人一行人。 出云城主紧紧拥着失而复得的亲人:“没事了,没事了,夫人不要怕,哪怕豁出性命,我也会保护你们!” 城主夫人喜极而泣:“夫君——” 奈奈子掸落森白剑身上的妖血,含笑的目光飘落在城主夫人身边的一个小男孩身上。 “哇哦,出现了出现了,双标达人的死人弟弟出现了!” 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奈奈子顺着众人不可窥见的因缘命线,再次将过去未来看了遍,心中恶意满满。 -- 第10页 “这次没有桔梗给你续命,我倒要看看双标达人们如何愉快的奔向明天。” 她如此幸灾乐祸地想。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专注,一个家臣握紧薙刀,担心询问:“阴刀阁下,他是在城里干活的小孩,他、他有什么不对吗?” 他声音有些颤抖,只是看向男孩的眼神倒是沉重冰冷的很。 大有奈奈子一声令下,他就一刀斩去那男孩头颅的狠辣。 奈奈子笑着摇摇头:“没问题。算起来,他还是我的随从。” 家臣愣住:“……逃奴吗?” 奈奈子没有再回答,只是看着睡在城主夫人怀里的婴儿。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定这就是他们孩子。明明这么怪异的发色,一看就不是两个黑头发的普通人能生出来……” 不过,奈奈子并没有揭穿的意思。 同时,她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恐怕就是这个小婴儿——赤子,搞得鬼。 奈落那种算无遗策的心机狗,不可能给自己心脏留有力量,让他有取而代之的机会。 然而,奈落白灵山之后就突然断线,再也联系不上。 神无攻击力不行,神乐是个心里有鬼的二五仔,算下来,竟就只有琥珀好用一点。 也怨不得在这危机时刻,赤子不顾自己陷入力竭昏迷,也要将他召唤过来。 毕竟,他死了,奈落也就死了。 虽然不知道奈落遇到了什么,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今个儿他就必须出现在这里保护自己! 奈奈子觉得,赤子不愧是奈落的心脏,一个个都脏得很。 ——啧! “奈落可以轻易布置笼罩整个城池的结界,但是我还不行。” 奈奈子瞅了一眼铺天盖地的妖鸟,“亲身上阵什么的太掉价了,这种劳心劳力的活儿,还是交给神乐吧。” 想到就去做! 她兴致勃勃地开始尝试用因果命线绘制符阵,斩断时间空间的阻隔,将分、身召唤出来。 家臣看着阴刀阁下开始用髭刀在地上画符阵图案,疑惑道:“阴刀阁下,您这是在……” 奈奈子示意他噤声,手中动作不停,很快一道直径半米的晴明桔梗印就出现在她身前。 她随意掐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急急如律令!” 怕要求不详细,召唤不成功,她随即补充道: “神乐,现在以你创造者之名命令你——速速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我本来想用小樱的台词的,但用奈落的外表说着小女孩的台词,真的很违和,所以稍微改了一下。 (〃'▽'〃) 第8章 第 8 章 虽然神乐是个二五仔,但她也还是有优点的。 擅长群攻,长得妖艳动人,从内到外将女性的魅力发挥到极致。 ——只是傻了点。 但人无完人,毕竟完美的桔梗只有一个。 扫了一眼左脸写着“从今天开始做叛徒”,右脸写着“找到机会就卖了你个崽种”的神乐,奈奈子心中一阵怜惜,甚至还大发慈悲地替奈落原谅了这个傻姑娘。 “神乐,这次任务你完成的很漂亮。” 被突然召唤出来时,神乐也有些懵圈。 不过,也许是奈落积威甚重的缘故,在有本尊监工的情况下,神乐并没有阳奉阴违,与阿毗姬大战特战的一场,最后神乐技高一筹。 风刃、尸舞、龙蛇之舞一套技能下来将妖鸟群带走,挽救城池于水火之中。 “作为奖励,这段时间你可以和神无留在八云城,不要被人察觉,帮我守护城池,但凡敢于冒犯此处的敌人,都不必留情。” 神乐不耐烦听她叨叨,听命后就迈着小碎步跑远了。 神无也恭敬起身,退了出去。 士下座是违反人体成功学的姿势,而盘膝而坐也挺累脊椎,此处没有外人,奈奈子便不再装模作样,她将自己挪到窗户边,随意地倚着窗棂,无聊得开始发呆。 八云城勉强从妖怪袭击中存活了下来,但如今也是满目疮痍百废待兴。 城主八云久次郎虽然高兴于旧友重逢,但城池上上下下都需要他做主,将奈奈子安置于存留最完善的院子后,就满含歉意地去工作了。 “不是不想将赤子收回体内,可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奈奈子沉眉凝思,“奈落的意识暂时被我关了起来,但他并没有消失。这段时间一直给我添堵的,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敢肯定就是他!” 她出其不意抢占了这具身体,双方角力下,勉强保持着平衡,就怕加入赤子这个变数,会对她不利。 毕竟,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我绝对不能就这样失败!” 修长的手指捏紧快要完整的四魂之玉,她暗暗给自己打气,“我突然被赤子带走,还弄丢了蝴蝶,我不清楚桔梗会不会怀疑我存心搞事,但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 不成功就成仁! 在没有将因果之物完全拿到手之前,她跟桔梗的关系就想鱼至于水,她没了桔梗会死,可桔梗没了她,还清净。 所以,就算桔梗会怀疑她、防备她、故意躲着她,她也必须找到桔梗! 做好决定,奈奈子便不准备留在这里耽搁时间。 -- 第11页 她起身撩开障子,这才发现外面还跪了一个少年。 ——是琥珀。 奈奈子挑眉:“你怎么还在这里?” 琥珀神情恭敬:“小的在等奈落大人吩咐。” “那你走吧,去往你姐姐身边,留在那个叫珊瑚的女人身边。” 奈奈子唇角翘起,“在没有我命令之前,不要靠近这座城。” 是的。 留在你唯一在世的至亲身边,深刻感受守护彼此的心意,让那浴血的爱恨在你们心底生根发芽,直到长成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无法舍弃。 而我,期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当个人感情与普世真理发生冲突,你们是否能做到自己口中的大公无私。 **** 八云久次郎年长奈奈子几岁,为人处世却比她来得稳重妥帖。 听闻她要离开,八云久次郎很是不舍,却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担忧地凝视她很久,最后给他准备好行礼,再三嘱咐他注意安全。 “以后遇到问题,不要独自一个人扛,八云城永远向你敞开,望君珍重。”他认真许诺。 奈奈子坦然受之。 辞别故人后,奈奈子很快遇到了循迹而来的桔梗。 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蝴蝶在消失之前,告诉了我你消失的信息。” 奈奈子迎上前:“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是赤子——也就是奈落的心脏,遇到了危险。他生活的城池被妖鸟袭击,你知道的,奈落分、身都不怎么顶用,所以才不得已便将我拉了过来。” 桔梗目光落在她来得方向。 奈奈子顺势看去:“赤子就留在八云城,作为城主唯一的子嗣。我是没想到,八云城主竟然跟‘人见阴刀’是旧相识,也不知道奈落是怎么用这个伪装跟人交往的,两人感情似乎很深厚……我怕露馅,待妖鸟来袭的危机褪去,便找了个借口出来了。” “你做得很对。” 桔梗收回目光,面上浮现一丝凝重,“奈奈子,倘若那个孩子出了意外,你会消失吗?” “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即死。” 她未语先笑,语气飘忽若云霭,“可是,我跟奈落都不是人啊……” 桔梗也笑,觉得自己问了无聊的问题。 转而说起鸟使族的事情:“我在你们消失的地方见到了铁鸡,也见到了驱使鸟群袭击村子的阿毗姬……她们已经死了,但通往异世的道路并没有出现。” “大概是没得到她们同意吧。” 奈奈子想了想,解释,“我也跟铁鸡沟通过,只是她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上来就动手动脚的。这个结果也在预料之中。当然,那天我说这是一条通道也不是骗人的。” “斩下铁鸡的头颅,她体内奔涌而出的血之河就是联通异世的道路,只是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道路。” 奈奈子无辜摸着鼻子,“我本来是准备以德服人的……” 见桔梗露出疑惑的表情,奈奈子唇角勾起一丝怪异的弧度:“铁鸡自持大妖怪身份,看不起别人,但她对女儿阿毗姬倒是如珠如宝。我本来想以阿毗姬为质,强迫她帮忙。不过,她们作恶多端,死了也就死了,桔梗不必在意。毕竟,还有火山之国这最后一条路呢。” 看着她用一种轻曼随意的语气,说着匪夷所思的话,桔梗心中一阵齿冷。 恍惚中,眼前之人不是奈奈子,而是跟自己势均力敌的奈落。 奈奈子没有察觉,一直在跟她叨叨着城里的见闻,欢快极了。 只是,乐极生悲。 被她激着去了火山之国,差点丢掉小命的苦主气势汹汹地找来了! 尤其是犬夜叉看见自己侥幸逃得一命,而奈落那个罪魁祸首却死皮赖脸地站在桔梗身边,甚至不知廉耻地偷偷去拉桔梗的手。 犬夜叉脑子里的那根弦瞬间崩断! “奈落,你这个混蛋——” 第9章 第 9 章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奈奈子已经不是白灵山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铁碎牙裹挟着蓬勃的妖力,毫不留情地直扑奈奈子面门,却在中途碰到淡紫色结界。 双方妖力激烈碰撞,互相绞力厮杀,迸发出剧烈的风暴,而在涌动的气流中心,则摩擦出无数妖力火花。 奈奈子一手握着桔梗微凉的手指,一手挑落耳畔海藻般的长发,似笑非笑地目光落在犬夜叉身上,仿佛在嘲笑他自不量力。 犬夜叉被激怒,只觉得体内血液在狂涌沸腾,心中杀意叫嚣。 嘴中犬齿外露,无意识发出威吓的低吼,金色的眼睛渐渐染上血色,仿佛要择人而噬:“奈落!——” 桔梗敏锐察觉他状态不对,看着他脸上逐渐蔓延显出妖化的纹路,心中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犬夜叉!” 随着犬夜叉而来的同伴们也看清犬夜叉陷入狂怒的样子,纷纷惊住! 七宝惊呼:“不好了,犬夜叉妖化了!”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拿着铁碎牙吗?难道是铁碎牙封印妖血的能力消失了?” 曾见识过他这幅模样的可怖,珊瑚下意识握紧飞来骨,做出防备的姿势。 戈薇从云母上爬下来,想也不想就要过去,却被弥勒及时拉住。 犬夜叉已经抛弃了铁碎牙,开始用长着锋利指甲的爪子攻击结界。 -- 第12页 七宝也劝:“不要过去戈薇,现在他明显认不出你了。” 戈薇看到被奈落护在身后的桔梗,她的手被奈落握着手中…… 心中大恸,酸涩的情绪克制不住地涌上鼻腔眼眶:“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只是看到奈落触碰桔梗,他就愤怒得失去了自己的心……” 弥勒试探建议:“刚刚被奈落戏耍了一通,犬夜叉愤怒得不顾一切也是情有可原,戈薇不如试试念珠的言灵?” 戈薇泫然欲泣,犬夜叉是大家的中心,可是他却轻易地因为桔梗就忘记了自己的责任,全然不顾她的忍耐。 她咬紧牙关,“坐下”二字在喉间酝酿半天,但就是吐不出来。 而桔梗也被奈奈子阻止:“不要靠近。他已经被体内妖怪的血控制了心灵,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已经尝过撕裂敌人的快感,桔梗,他很危险。” 桔梗拒绝:“让开。他体内的大妖怪血太过霸道强烈,这样下去妖怪之血迟早会啃食掉他的心灵,变得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不能让他变成那个样子!” 奈奈子执意不放:“可是在你靠近之前,他说不定就会撕碎你!” 桔梗心意已决,抬手就要拂开她。 奈奈子咬紧牙关,心中恨不得犬夜叉立刻陷入自毁,到底舍不得桔梗涉险,连忙道:“不要过去!用镇魂的咒语!” “那串念珠是桔梗给犬夜叉准备的,不就是为了避免他再次做出错事吗?” “事到如今,也到了该使用的时候。” 她话音未落,那头戈薇嘴中的“坐下”果断吐出来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念珠只是发出微弱的净光。 犬夜叉并没有如她所料的趴在地上。 “坐下!坐下坐下……” 戈薇怔忪不安,然而几次尝试结果都相同。 她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滑落,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翕动,“怎么会没有用?为什么会没用了……” 奈奈子不着痕迹地将碾碎了什么的手指收回袖中。 桔梗秀美颦蹙,视线在犬夜叉跟戈薇之间逡巡片刻,微微叹息一声,那隐藏了五十年的爱语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深爱的。” 犬夜叉应声倒地,那摄人的可怖的妖气随着痛呼泯消。 他艰难地从土里抬起头,金色的兽瞳仍旧满含恨意,却不在像之前那般疯狂:“奈落你这个混蛋,给我从桔梗身边离开!” 回答他的,则是奈奈子狠狠跺在他背上的脚。 觉得不解气,她甚至又狠狠碾了碾:“我赔了夫人又折兵就是很生气,不要再惹我,懂!吗!” 桔梗将在犬夜叉背上又蹦又跳的奈奈子拉下来:“你们在火山之国遇到什么事情?” 犬夜叉讷讷从地上爬起来,活灵活现的狗耳朵耷拉着,眼神乱转,就不太敢看桔梗:“没,没什么……” 自己差点被丢掉性命这种极其憋屈丢脸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想桔梗知道。 弥勒看着陷入各自情绪的同伴,深吸一口气,三言两语将此行所见所闻告知桔梗。 “戈薇已经确定门里确实有四魂之玉碎片,但照射道门内的光线,活着的生物就会变成石头,转瞬崩解。” 弥勒看着守护神一般站在桔梗身边的奈奈子,握紧右手的风穴,神情严厉,“如果这不是利用,故意驱使我们去死的话,那么你有什么方法可以过去吗?” “蠢货!” 奈奈子冷哼,“答案就在牛头马面的问话里,自己没脑子想不明白,怪得了我吗?想要问责,也应该去找你们爹妈。又不是我生的你们,我凭什么要对你们不好用的脑袋瓜子负责?更何况,谁给你的勇气来质疑我,是动不动就妖化恐吓人的犬夜叉吗?” 奈奈子气鼓鼓,如果不是手中没有适合之物,她定要将眼前大言不惭的蠢货狠狠抽一顿! 桔梗沉吟:“只有死人才能通过……阳界的刀不可能伤到他们分毫……那么就只有去找冥界的刀了。” 奈奈子用下巴瞧人,满脸写着“嫌弃”:“看到了吗蠢货们,桔梗只是听说就将方法揣测了出来,你们怎么好意思跟我叽叽歪歪?果然是脑子不好用的人格外厚脸皮罢。” “奈奈子。”桔梗示意她适可而止。 偃旗息鼓后,奈奈子瞅着垂头丧气的犬夜叉一行:“冥界的刀桔梗没听说过,不清楚也就罢了。你们不会到现在为止都想不起来吧?” 然而,众人闻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告诉她,他们就是想不起来。 “算了算了,我不应该跟莽夫们一般见识。” 扫兴地挥挥手,奈奈子看向桔梗,“我知道一把属于冥界,可以斩杀冥界之物的刀——天生牙。” **** 在去找杀生丸的路上,虽然奈奈子想继续跟桔梗二人行,但耐不住犬夜叉没眼色,不识相。 犬夜叉不愿意离开,跟随他的同伴自然也不会离开。 于是,二人行变成了气氛古怪的多人行。 弥勒是最先跟奈奈子搭话的人。 “奈奈子……小姐,对吧?” 弥勒看着她那高高抬起来的下巴,显眼是瞧不上自己,有些尴尬,但也没忘了自己的来意,“奈奈子小姐也是奈落的分、身吗?”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种自来熟的态度,对很多正常人来说是一种冒犯?” -- 第13页 奈奈子端坐在桔梗身边,“虽然你长得还算英俊,但看起来色眯眯的,很是下流。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会吃你这套,但对于我这种成熟又稳重的正常人来说,你很讨厌。” 她脸色生冷,“倘若有问题,请往后挪十尺,保持陌生人该有的距离。该问就问,别套近乎。” 无往不利的弥勒第一次被人严苛表示嫌弃,心中叹息,还是依言挪远。 所幸,远离后,奈奈子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不少。 只听她道:“我不是奈落的分、身,你可以当做奈落在白灵山把自己搞死了,然后我就出现掌管了他的身体。” 顺便,还把他的煞笔计划打了个乱七八糟。 “奈奈子小姐为什么要维持奈落的脸呢?” 奈奈子瞪大眼,觉得他问得莫名其妙:“这不是很明显吗?他长得好看啊!难不成我要换成你的脸?那我以后还不要吃东西了?怪反胃的。” 弥勒看着她义正言辞的模样,很是头疼:“可是男女有别啊。” 奈奈子唾弃他:“狭隘,无知,浅薄!” 珊瑚厉声打断:“不管你是谁,我绝不会放弃杀掉奈落!” 她咬牙切齿,“奈落狠狠算计了我,屠杀了除妖村,陷害了我弟弟,他还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他……绝对要付出代价!” 珊瑚狠狠盯着奈奈子,发誓,“我会一直盯着你!” 只要这个奈奈子露出一丝奈落的痕迹,她就会毫不留情的斩杀她! “我好怕呀。” 奈奈子嬉笑着,躲到桔梗身后。 将珊瑚气了个倒仰。 作者有话要说: 奈奈子:我所说的一切话,所行一切事,解释权皆归九歌所有。 第10章 第 10 章 杀生丸从不故意隐匿踪迹,更何况他现在身边还带着人类女孩铃,想要找他的话,还是挺容易的。 找到他后,不知道桔梗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最终,杀生丸同意去往火山之国。 只是在进入那个跟坟墓一样的地下入口时,杀生丸将铃跟邪见留下。 铃很是不舍:“杀生丸少爷,小铃也想一起去。” 邪见叹了一口气:“真是不懂事的小鬼,杀生丸少爷是为了你好。冥界虽然危险性不大,但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鬼,去了会拖累杀生丸少爷的。” 闻言,铃不再纠缠,稚声稚气地叮嘱:“杀生丸少爷一定要尽快回来哦,小铃会乖乖在这里一直等着。” 杀生丸没有回答,率先跳入裂隙。 一行人有惊无险地进入门内,乘着骨鸟飞往四魂之玉碎片所在地。 行到中途,奈奈子这才发现珊瑚弥勒不见了踪影。 她眉头一皱:“他们去哪儿了?” 犬夜叉这也才发现同伴不见,正疑惑着,就听戈薇声如蚊蚋:“听弥勒说火山之国是很危险的地方,他们留在外面跟小铃一起,也算是有个照应。” 奈奈子似笑非笑:“竟会这般好心?” 戈薇抱紧怀中七宝,神情闪躲。 见她质疑自己同伴,犬夜叉顿时不乐意了:“哼,想你这种不懂感情,不懂羁绊的混账,当然不懂人类的情谊。” “我自然是比不过你的,犬夜叉。” 既然他将脸递过来,奈奈子自是不会跟他客气,不抽得他满面桃花开,他就不知道为什么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一面在心中思念桔梗,说自己的性命只属于桔梗;一面将其他女孩儿留在身边,对她说我看着你的脸我才能发挥力量。这种‘两个都要有,两个都不舍得放弃’的做法,阴险卑劣如奈落,恐怕学个八辈子都学不会的,而我奈奈子更是自愧弗如。” 犬夜叉瞳孔骤紧,下意识就看向桔梗。 却见她背影挺直,视线穿过层层云雾,直直落在那巨大骸骨中心:“到了。” ——四魂之玉碎片就在下方犬妖骸骨的肚子里。 **** 交涉这种事情,太过无聊。 奈奈子盘坐在姑娘背上,见他们一时半会也打不成共识,跟桔梗打过声招呼,扯住骨鸟脖子探索地图找乐子去了。 骨鸟带着她不知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穿梭了多久,眼前解释白茫茫一片,甚至有点分不清天上地下。这种方向混沌的状态飞行久了,甚至让她产生头晕目眩的晕车感。 奈奈子赶忙扯着骨鸟细长的骨质脖颈,让它带自己落地。 她伏在水汽氤氲的冥河畔,一阵干呕。 正难受着,突然听到被迷雾笼罩的对面传来男人沉吟的问话: “是你吗,九歌?” “谁在哪里?”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奈奈子心中一紧,她拭过唇角,故作轻松地回问。 只听见一阵毫无戒心地欢乐笑声,那人已经从河对面直接跳过过来:“是我,白泽呀!” 来人头戴白色帛巾,右耳佩一只上串铜钱下接碧玉的红绳流苏坠,身穿绿色暗纹钩边的古中国传统士人白袍,腰间蓝色绶带上系着鸣玉禁步。 看起来弱不禁风,还很好欺负的样子。 “白泽?” 白泽笑眯眯地扶起怔忡不已的她,纯净的黑色眼睛带着满满欢喜,见她如今这幅模样,不惊讶也不好奇,只是不停地嘘寒问暖:“小九歌,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初钧台变故后,你就失去了踪影。就连小金乌也找不到你的痕迹,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 -- 第14页 ——金乌! 奈奈子身形微颤,只觉心中巨痛,锥心刺骨地痛楚让她脸上血色刹那间褪尽。 “一切都过去了,小九歌,我们大家都非常想念你。” 他语调温柔,目光如水,“没有你陪在我们身边,大家都失去了很多欢乐呢。” 不知想起什么,奈奈子神情慌慌,眸里水汽氤然,想开口,喉间却涩然胀苦,五味难言。 她被白泽稳稳地搀扶着,好一会儿,她才稳住情绪,声音喑哑道:“我、我有罪。” 白泽抬手擦去她脸上水痕,有些后悔自己不小心触碰到她痛处:“小九歌,那些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大家也都没有怨恨你的意思,就连小金乌也只是嘴硬心软。听闻你曾在钧台出现过,他特意出山找了你很多年,只是遍寻你不着。这么些年,他一直后悔曾迁怒于你,如今也不大出现人前了。” 奈奈子微微抿着失去血色的唇瓣,痛苦地闭上眼,将一切脆弱情绪悉数掩去:“可那确实都是我的错!” 白泽叹息,紧紧握着她手腕,黝黑的眼睛直直注视着她:“就算你有过错,如今赎罪也该赎够了。更何况,当初变故本就怨不得你,人心波谲云诡,我活了上万年尚且看不清,你一个小孩子又能懂什么呢。” 奈奈子不敢接话,害怕自己一开口就要崩溃的哭出声。 只听他继续说,“我们就算不在你身边,你也不应该这样糟蹋自己。小九歌,我都看到了哦,你本体已经快崩裂溃散,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他还活着,如果他看到你变成这个样子,他该有多难过啊。” “高兴点,别执拗了,我们大家都在等你回来,九歌。” 白泽恢复成白色温顺的原型,毛绒绒地尾巴将她圈在身边,安抚幼崽一般轻轻舔舐着她。 奈奈子蜷缩在白泽柔软温暖的腹部,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先前挣扎痛苦的情绪已经得到平复。 白泽见她醒来,转而跟她说着自己的细碎琐事,时不时逗得她笑出声。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快活的气氛。 “你现在遇到的问题,我们不能随意插手,不过……” 在分别时,白泽既担忧又不舍,想起什么,他用红绳串起一张透明带有着金鱼图案的卡片,制成漂亮的书签送给她,“如果你以后有了什么解决不来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你是我们养大的小姑娘,无论日月星轨如何变迁,我们一直都在。别怕……啊——” 作者有话要说: OK!白泽的死对头马上就来了~ 感谢在2020-04-01 00:24:25~2020-04-02 01:5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尔赫蒂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第 11 章 那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白泽身边,只听得一声“看我的”,毫无防备的白泽就直接被拳头击飞。 奈奈子眼睛瞪大,愣愣地看他连摔带滚得跌出好远。 “招呼都不打就照脸来一拳,你混蛋吗?!”白泽从地上一跃而起。 奈奈子这才看到他脸上以鼻子为中心,红肿一片,看起来挺严重。 那人身穿黑色和服,额声鬼角,俊秀的眉眼如刀,有着让人不敢小觑的压迫感。 他手中掂着一柄狰狞可怖的黑色狼牙棒,冷眼睨着被自己击飞的白泽,满脸上下写满不快:“垃圾一样的神兽!” “鬼灯,你是小混混啊!” 白泽捂着隐隐作痛的脸,“真是不爽,每次来遇见你都没有好事!” 鬼灯瞥了一眼奈奈子手中的金鱼书签,面无表情跟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的白泽互相揪脸撕掰:“就算是修为高深的神兽,也不应该随意拿着我的金鱼草送给别人吧,小心遭报应,会下地狱的。” “要你管!” 奈奈子将手心书签拿起来看了看,红绳缀着的透明的材质中,有一个长在草茎上,会左右摆动,有时甚至会张大嘴巴嗷呜嗷呜尖叫的金鱼。 声音有些难听,但极具野趣。 这时候,鬼灯解释自己并不是迁怒她:“虽然白泽是个混账,但他眼光却不错。这是今年长得最好的金鱼草,有望在选拔会夺冠。等到了秋天,它的样子会变红,中间还会变成红紫色,送给你这种可爱的女孩子正合适。” 奈奈子不好意思,将书签还给他:“这个我受之有愧。” “既是远方来客,身为地狱第一辅佐官,我自当扫榻相迎。不过是一颗小小金鱼草而已,请务必收下。” 接着,他相看生厌得盯着轻浮调笑的白泽,“在庆典的时候偷偷溜出来,这般偷奸耍滑,如果你不是神兽,我早就将你下地狱了。” “哦?就凭你吗?” “你要试试吗?” 奈奈子看着他们又一言不合争吵起来,忍着笑。 虽然他们总是一副互相不对盘的样子,但吵起架来像极了闹别扭的小朋友。 “这就是损友吧。” 她好笑地揣测。 鬼灯是为了找白泽,才会特意出现在这生与死的交界地带,既然找到了也就没有再耽误时间。 “如果以后方便,欢迎来地狱做客。”礼数周到。 “谢谢,荣幸之至。” -- 第15页 被鬼灯拎着后领告辞时,白泽从袖里掏出一大把瓶瓶罐罐,都塞进奈奈子怀里:“这次我出来得匆忙,好东西都没带在身上,你捡着合心意用用,不要客气,这些年我研究了很多汉方,备下很多呢。” “谢谢白泽。”超感激! 而白泽眷恋得看着她渐渐隐没在雾气中的身影,生来笑眯眯的脸上也浮现一丝忧色,他高声叮嘱:“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别忘记来找我啊,小九歌!” 奈奈子冲着他们的背影挥挥手,连连应着。 直到他们走得一丝痕迹都看不见,寂静的雾气中也没了一丝响动,她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喟叹:“白泽还是老样子啊,好哄得很。明明通晓情理,过去这么久,还是纯净善良的不可思议……” 而另一厢,鬼灯拎着恋恋不舍的白泽,声音冰冷:“看到女孩子就失去心智,你还真是愚蠢的不可思议。” 想起刚刚见到的那人,眸光很冷,“那人,很不一般。” “那是当然!” 白泽哼哼,“小九歌是最可爱的女孩子!善解人意,还能歌善舞。我们真心实意地保护着她,而她也发自内心的信仰着神灵。你一个下地狱的鬼,当然不会懂小九歌的美好” “纵然当初如你所言,但时移世易,现在你见到的她,还是当初的那个她吗?” “天呐,你这个鬼心理好阴暗!只不过是小九歌不会喜欢你这种鬼物罢了,你居然在我面前诋毁她?” 白泽不可思议,伸手指责他。 鬼灯沉着脸靠近,将他的手包住,瞅着他,一言不发。 白泽浑身汗毛直立:“喂,干嘛,你好恶心。” 想抽手,却被他握得很紧。 “巴鲁斯!”(天空之城的毁灭咒) 手中用力,只听一阵骨折的声音,白泽整个人痛得变了形:“我的手!我的手被……啊,你闹什么啊,是想让我的手被毁灭吗!你这个恶心的死宅!” 被放开后,白泽吹着红肿的手掌抱怨:“好痛——,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你这个家伙啊,简直不是人!” “我本来就不是人。” 鬼灯继续往前走:“算了,就算给你忠告也没有用,你迟早会跌入地狱的。” 奈奈子蹲在原地,将白泽赠与的丹药分门别类地分拣好,心中大概有些数,起身坐到骨鸟背上,让它带自己回去。 只是,似乎是她跟白泽交谈耽误了太多时间,等她到了巨大犬妖骸骨处,原本围在此处的人群已经散去。 桔梗没有等她这个事实,让她有一点点郁闷。 这时候,扎根在骸骨腹部的宝仙鬼察觉到了,探出头:“四魂之玉已经被巫女带走了,那个叫桔梗的巫女让我告诉你,她在门口等你。” 奈奈子顿时转悲为喜,这时候她也才发现,在这巨大骸骨的肩铠处,坐着一位冷清的贵公子。 竟然是杀生丸! 见她来了,杀生丸一句话也没说,起身领路出去。 奈奈子感激涕零,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一个男人比杀生丸更温柔更体贴的贵公子! “杀生丸,你可真是一个好妖怪哇!” 安全出去后,奈奈子连连道谢,被杀生丸无视后,也毫不生气。 杀生丸低头看向蹦蹦跳跳跑过来的铃:“铃,你有乖乖的吗?” 被点到名字的黄色格子纹的小姑娘笑得见牙不见眼:“嗯!我跟啊哞,还有邪见爷爷有乖乖地在看家哦。” 奈奈子看着杀生丸双标的行为,乐呵呵的。 贵公子做什么都是对的,斤斤计较才是落了下乘呢。 她扫了一下四周,明明说桔梗在外面等着,怎么不见人了? 正踌躇着,天边飞来两道熟悉的光。 蝴蝶和飞鸟浮在她面前,一人一句地说着让人心惊胆战的话。 “赤子被发现。” “桔梗大人前去阻止。” “晚了,八云城已经被袭击。” “是珊瑚,她要为亲人报仇。” “因为奈奈子大人的缘故,他们不听信桔梗大人的劝言。” “桔梗大人希望您能尽快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 鬼灯的冷彻这部动漫,真的很好看啊! 而且蜜桃唱的片尾曲非常好听,似乎是第二部 的,哎,希望尽快出下一季! 希望大家都能在这次变故中安然无事,一起见证更多好东西的出现! (〃'▽'〃) 第12章 第 12 章 然而,到底是晚了一步。 那女孩被飞旋而至的飞来骨狠狠击中后心,她紧紧将赤子护在怀里,整个人狠狠撞到地上,手足扭曲地摔滚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 她仿佛是想挣扎起来,可是一动便呕出大滩带着碎块的血。 身体也痛到极点,手脚内脏都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她仰面躺在碎石地面,后背血肉中似乎嵌入很多砾石,可她却再没有气力发出一声呻、吟。 奈奈子来到她身边时,她瞳孔已经不由自主的放大,无法聚光,疼痛让她看不清眼前之人,只勉强翕动着嘴唇,有血液不停的溢出。 奈奈子跪在她身边,想碰却怕会弄疼她。 ——是五月。 奈奈子看清了她的唇型,她仍在担心着赤子。 奈奈子心中大恸,小心翼翼握着她冰凉的小手:“没事了,五月,赤子现在很好,你不要担心。” -- 第16页 回答她的,是五月唇角不停呕出的血块。 “奈落大人……” 真不希望在奈落大人脸上看见那般悲伤苍凉的神情。 只可惜,时间不够啊。 五月尽力握住奈奈子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感受着自她身上传来的温暖力度,含笑陷入永恒的沉眠。 飞来骨是除妖专用的武器,可以轻易撕碎妖怪庞大的躯体,人类的身体对它来说恐怕跟纸没有什么两样。 如果不是神乐出手吹偏了飞来骨的轨迹,只怕这个莽撞多事的小姑娘等不到见她最后一面,就会跟赤子一起被飞来骨粉碎。 神乐站在她身侧,看着她拂去女孩脸上的血污,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情人,只觉自己白日见鬼,咋舌忖度:“自从白灵山之后,奈落可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不过,见奈落似乎正在痛苦,神乐心中一阵快意。 折扇掩面,神乐红唇轻挑,不怀好意地解释:“当时,他们偷袭太过突然,城池的护卫直接被冲散,而我也被弥勒牵制住,只剩下神无带着赤子逃跑,可你知道的,神无并没有反抗的手段……幸亏遇到了这个女孩子,她一听事关奈落你,便毫不犹豫地带上赤子就跑,哪怕看出我们是异类,面对珊瑚的致命威胁,她也没有丝毫迟疑呢。” 仿佛感叹,“奈落,这小丫头对你可真是情有独钟!” 桔梗半跪在奈奈子身前,半晌,手指颤抖地从五月腕上离开,清泓泉水一般的眸子上染上难言的悲伤。 “没救了。” 看着这个面上含着笑意,仿佛一点也知道自己生命已经如风中残烛的女孩子,桔梗嘴唇抖了抖,这绝望又残忍的诊语到底是无法说出口。 “对一个人抱以感情,是无罪的。” 奈奈子握着袖子,一点点拭净五月脸上的血迹,“桔梗,我有罪,我也从不否定,可五月是无辜的,对吗?” “……”桔梗,“对。” 盛夏的阳光太多热烈,灼在身上带出火辣辣的痛感。 在这远离村落的山野间,除却偶然拂过树梢的风声,竟连鸟鸣声都少得很。 四周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一时间竟陷入可怕的沉默。 弥勒护在珊瑚身前,警惕着仿佛陷入悲痛情绪中的奈奈子。明明她没有歇斯底里地对他们说刻薄锥心之言,也没有蛮不讲理地地逞凶斗狠,可他就是觉得自己心魂已经被摄住,性命在这一时刻,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很危险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弥勒勉强鼓起勇气:“用四魂之玉碎片的话……也许还能得救。” 桔梗首先不认同,眉心颦蹙,她抬手按住奈奈子隐隐发抖的手臂,轻声安抚:“四魂之玉不会实现他人的愿望,奈奈子,你不要做傻事。” 桔梗和缓平静的声音,似乎将她从铺天盖地的悲伤中拉了回来。 她注视着桔梗,神情怔怔的,好一会儿才理解她说了什么,摇头:“我当然不会那样做。一旦使用了四魂之玉,五月的性命就会被四魂之玉掌控,她是个好女孩儿,我不会让她落入那种悲惨的境地。” 正说着,她想起白泽为她准备的各色丹药,挑出有用的给五月服下。 将五月交给桔梗后,奈奈子走到神无身边,从她手中接过一直在沉眠的赤子,不再犹豫,将其吸纳回体内。 奈奈子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喘息急且促,两颗心率不同的跳动心脏,好半晌才重新合二为一。 身体里仿佛多了什么,又仿佛失去了什么。 不过,奈奈子已经不介意了。 她仰起头,眼神空洞地凝视着亘古碧落,长长舒口气,似乎要将郁结于心的情绪尽数散去。 好半晌,她才重新将目光落在行凶者身上,面上带出一丝和善的微笑,缓步走向珊瑚:“让我想想,你当时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想着这个女孩儿已经被我蛊惑了心灵,已经没救了,所以,哪怕会伤到她,你下地狱也要彻底杀了奈落,对不对?” 琥珀手持飞廉,拦在弥勒珊瑚的前方,急切道:“这一切都跟我姐姐没有关系!你若是想为那个女孩子复仇的话,尽管冲着我来好了!” 听着琥珀舍生取义的话,珊瑚再也无法躲在戈薇怀里哭,大声唤着他的名字。 如果不是被拦着,他们姐弟恨不得抱头痛哭。 为了弟弟不怕手染无辜者鲜血的好姐姐,与哪怕赔上自己性命也要守护姐姐的好弟弟,二人情深义重,为彼此不吝生死的行为,直教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可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奈奈子只觉他们聒噪。 视线下垂,睨了一眼迫切想顶缸去死的琥珀,她拍拍他冰冰凉的小脸:“别急呀,小琥珀。现在还没轮到你,不必忙着送死。” 继而,声音猛地一沉,“现在,滚到一边去。” “是,奈落大人。” 琥珀身形一滞,手中武器渐渐放下,他眼中的光挣扎片刻,最终还是归于虚无。 他讷讷回答完,便如傀儡一般,慢慢走到一旁站好。 “琥珀!” 珊瑚凄厉的声音中仿佛能沁出血来,她眼中含着深切恨意,踉跄着冲向奈奈子,却被弥勒手疾眼快地拉住:“别轻举妄动,珊瑚!” “杀了那个女孩的是我!” -- 第17页 珊瑚猛地推开弥勒,脸上淌着泪,手指抓着奈奈子的衣袖,哀哀喊着,“你放过我弟弟!他还是个孩子啊!” 奈奈子走近她,怜惜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是啊,还是个孩子。琥珀真是太可怜了,在失去自我的时候,夺取无数无辜者的性命,承担了他这个年纪不应该背负的罪孽,如果没有奈落,他本不应该落入那个可悲下场,对不对?” 珊瑚胡乱点着头。 弥勒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总觉得不管是奈落,还是奈奈子,都不会是好说话的。 犬夜叉手也放在剑柄处,随时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奈奈子轻叹一声,文弱的脸上浮现迟疑的神色,仿佛是被他们感人至深的姐弟之情打动,陷入两难境地。 就在其他人稍稍放宽心的时候,她却反手狠狠给了珊瑚一记清脆的耳光。 “啪——” “孩子,是吗?” 珊瑚被打懵,然而这还不算完,在珊瑚下意识捂脸的时候,奈奈子抬手又给她另一侧脸颊一巴掌,“怎么,就你家弟弟是孩子,别人家的五月就不是了吗?” 戈薇愕然,她从来没见过男人这般作践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是对着脸打,气得浑身直哆嗦。 她大步上前,看着珊瑚唇角已经渗出血色,赶忙将她护在怀里,气愤指责:“啊,你这个人好过分啊!身为一个男人,对女孩子出手已经够没品的,竟然还对着脸下手!你!你简直、简直太无耻了!” 只恨自己从没有跟人高声对骂过,以至于她都无法从自己记忆中找出对应的骂人词汇。 面对正义人士的指责,奈奈子敦厚的脸上浮现一丝冷意,毫不客气地也给了她一耳光,看着她一个趔趄,厉声道:“打人不打脸,还有什么意思!当初他们偷偷摸摸去杀人你不阻止,现在还给我装个屁的清高正义呢!” 犬夜叉眼见戈薇受伤,也怒了,握紧刀就跳出去:“奈落!” 结果,下一瞬就被奈奈子手臂蔓延出去的触手捆了一个结实,头向下,狠狠砸在地上。 一下,两下,三下…… 桔梗侧开头,目光落在生命之火已经快要熄灭的五月身上,心中那一丝不忍很快散去。 不管这个女孩子喜欢着谁,都不是别人夺去她性命的理由。 脸上依旧火辣辣的疼,戈薇看着悲痛欲绝珊瑚,重新被夺去意识的可怜琥珀,还有被捆绑殴打发泄的犬夜叉,她所爱重的同伴都被奈落伤害地遍体鳞伤,可身为大恶人的奈落此时却做出受害者的姿态,真是太让人生气了! 在极度委屈和不平中,她突然生出一股一往直前的勇气。 戈薇大步上前,毫无畏惧与之对视,眼中满是不屑和愤懑:“可这一切都不是你造成的吗?” 她声音清脆又富有穿透力:“造成一切悲剧的源头,不就是你吗?奈落,又或者是奈奈子!” “五十年前,你因为嫉妒,你设计陷害犬夜叉和桔梗,害得他们不得相守;现在,又让珊瑚琥珀姐弟相见不得相存。是你将别人的感情当做玩笑戏耍!是你咄咄逼人将我们大家逼到了绝境!都是因为你,才会使得无辜之人殒命!” 她字字铿锵,“你为人差劲,还死不悔改,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说着,她望向守在五月身边的桔梗:“想必,桔梗也是这样想得吧。” 而回答她的,是奈奈子毫不留情的又一耳光。 奈奈子笑语凉薄,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森如寒刃:“大家都是千年狐狸,跟我玩什么聊斋呢。拉无辜之人下水,是下作且卑劣的行径,希望你最好有自知之明。” “同样是因怨恨杀害无辜,谁也不比谁高贵。” 奈奈子撩起鬓角垂落的海藻般长发,高高在上地俯视她,“十恶之首,谓之杀生。奈落是有罪,可我也说了,我愿意伏诛。想必桔梗在规劝你们的时候,曾不止一次提过彻底消灭奈落的方法吧?可你们听从了吗?” 戈薇神情一滞。 见此,奈奈子神情愈发讥诮:“没有哦。桔梗是守护玉的巫女,无论生死,一直践行着自己职责。可你们这群外行为什么不信桔梗呢?光明伟大又正直的戈薇小姐,需要我明言吗?” 奈奈子一字一顿,尖锐近乎刻薄的话语化作锋利刀刃,直直戳破他们假仁假义的壳子,“因为犬夜叉一直爱慕着桔梗!就算你每时每刻陪在他身边,他都不可能将心捧给你,所以你怨恨且嫉妒着桔梗。你的内心是如此的下贱而卑鄙,无时无刻不在诋毁桔梗,而伪善的你,将自己的内心生出的虚假幻影,加诸在桔梗身上,妄图用此取代真实!” 她笑得狂妄且怨毒,“你们口中的正义多么可笑啊!因为你的过失,四魂之玉散落在外,掀起腥风血雨,而你虽然顶着桔梗转世的名头,却只能看见眼前苟且,不思弥补过错,只想着跟犬夜叉谈情说爱,顾影自怜。只要犬夜叉看一眼桔梗,你都就会陷入无法自拔的嫉妒和怨恨。而人类聚,物以群分,能留在你身边的人自然也是屁股不正的恶心东西,除了会没理由的排斥桔梗,就是会用人性的弱点来掩盖自己内心的卑劣!” 视线在眼前这群自作聪明的蠢货中逡巡:“然而,杀生就是杀生!无论是你如何强词夺理,你的同伴夺取无辜之人性命的这件事,都不会改变!” -- 第18页 “你们以为躲进同伴怀里掉两滴猫尿,就又可以从容不迫地恢复正义使者的身份,站在道德高地,对我喊打喊?” 奈奈子冷笑,“别妄想了!从始至终,你们都不过是一群为了私欲而杀戮的伪善之人罢了。尤其是你,戈薇,说到底,你想我去死,不过是因为我伤害过你同伴。我杀了几百人,论其罪,有你们参拜的靖国神社里那群战犯杀人多吗?如果你真是那么嫉恶如仇,就应该请愿将那群战犯挫骨扬灰!不然,今天你想我死,明天你就会想桔梗死——毕竟,身为犬夜叉念念不忘的心爱之人,她一定很让你如鲠在喉罢。” 看着她愕然继而变得惨白的面庞,奈奈子语调越发讥诮刻薄:“所以,别在我面前说什么假仁假义的谎言了,我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晓!你们啊,给自己留点脸吧!” 作者有话要说: 骂人揭短,打人打脸。 沧桑点烟.JPG 第13章 第 13 章 奈奈子巧言善变,气势如虹且咄咄逼人,一通下来,本来就心中有鬼的犬夜叉同伴溃不成军,毫无还手之力。 正当奈奈子对着琥珀招手,想要将自己曾经留下的乐子用掉的时候,就听桔梗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奈奈子,五月气息平缓了!” 她语速很快,沉静的语气中难言惊喜。 奈奈子动作一滞,转身走过去。 这时候五月已经缓缓睁开眼,看见奈奈子俯身靠近,她稚嫩的脸庞缓缓浮现一丝笑:“奈落大人,五月终于又见到您了。五月好高兴……” 奈奈子半搂着她,五月身体无力地依偎在她怀里,气息微弱,一时乱了呼吸就会咳嗽,奈奈子细心地为她顺了好半天气儿,才缓缓道:“我也很高兴,刚刚五月不顾生死得救了我,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才好。” 五月又惊又喜,一颗心仿佛泡在了蜜罐中,甜滋滋的。 她摇摇头,勉强伸手攥住她的前襟,看着眼前依旧温文尔雅的奈落大人,只觉怎么都看不够。 五月声音微弱却坚定:“能再见到奈落大人,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而且,本来就是奈落大人救了我的性命,能为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五月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说着,她像是用尽了力气,缓缓阖上眼,整个人重新陷入昏迷。 桔梗看过后,脸上露出释然的浅笑:“不用担心,你给她用得药很神奇,她已经没事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活蹦乱跳的。” 桔梗和奈奈子起身,将五月送回村子。 村长望着陷入沉睡的女儿,叹了一口气:“自从您二位除妖离开后,五月就有些茶饭不思,我也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后来听闻您成以一人之力拯救八云城,这孩子就坐不住了,趁我不注意,偷了马匹就跑……” 女儿不过消失几天,村长鬓角便又添了几分花白。 村长想起什么,情难自已,整个人恭敬地给他们二人行大礼,“非常感谢二位大人将小女救回。下次,我一定看好她,不让她再给您添麻烦。” 好不容易安抚下村长,村长留他们再在村子里修整几天。 桔梗和奈奈子思考了一会儿,便同意了,没再推辞。 村长家里有专门给客人准备的和室。 奈奈子和桔梗所居住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 夏夜众星繁,天阶凉如水。 本来已经躺在榻榻米上休息的桔梗,却突然睁开眼,毫不迟疑拿起弓箭。 她走出房门,一把推开隔壁的房间。 倏忽,屋里的烛台无风自燃。 桔梗望向那个半倚在窗前的高大身形,对方也挑眉看过来,露出一双猩红阴鸷的眸子。 “奈落。” “真是好久不见啊,桔梗。” 奈落缓缓起身,唇角上勾起嘲讽恶劣的弧度,“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摇曳的烛光落在他高大瘦削的身上,在墙上洒下影影绰绰的影子。 无形磅礴的妖力自他身上溢出,化作锋利的妖刃,摧枯拉朽地朝桔梗裹挟而去,试图将她整个人碾为齑粉。 面对奈落一声不吭就出手的作风,桔梗报以冷笑,周身浮现纯净莹白的结界,一切试图入侵其中的妖邪,全部在接触到结界的一瞬间,化为虚无。 “你最可能得手的机会已经错过了,奈落。” 桔梗声音冷浸浸的,“奈奈子呢?” 奈落露出一种惊讶的神色,上下打量着冰冷圣洁的女人,挑眉:“看来你还是蛮信任那个满口谎言的小骗子啊。” 见她神情不变,奈落意味深长地笑出声,“呵呵,竟然是真的很在乎。桔梗,你喜欢她?可是她却连告诉你的名字,都是假的哦。” 从头到尾,就不存在奈奈子。 那人,既不是身体中的另一个意识,也不是他的分、身。 她只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入侵者、掠夺者、欺诈者。 桔梗握着弓箭的手丝毫不动摇:“怎么,不敢回答吗?” 奈落脸上笑意渐泯。 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桔梗肯定道:“所以,奈奈子还在你身体里。” “白灵山之后,我一直与奈奈子同行,之前从未有这种变故,想来是奈奈子比你强的缘故。而现在你却出现了,是因为她今天将赤子收回体内的原因,对吗?” -- 第19页 桔梗破天荒地冲他露出一丝无害浅笑,“你出现恐怕也是有限制的。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只能在她陷入沉睡之后才能出现?” 奈落阴鸷狠厉的血红色眸子死死瞪着她,露出一种被刺伤的神经质冷漠。 桔梗已然占据先机:“你恐怕都不能离开我。因为奈奈子喜欢我、爱慕我、想留在我身边,即使你趁机跑掉,她也会毫不在乎你的感受,再次回到我身边。” 奈落阴森森地窥视着桔梗:“没想到向来冷清圣洁的桔梗,竟也有利用他人感情的时候。” 桔梗笑了:“所以,你又想故技重施了?你想让我怀疑她、厌弃她、抛弃她,一方面是希望我伤透了她的心,你就可以重新获得身体控制权;另一方面是不是在嫉妒?明明是同样的外表,我却对她回以感情,却将你看做生死大敌……” 然而,此时,奈落也笑了。 血红色的眸子一层别有深意的细碎神光,轻轻挑起的眼尾带上几分看好戏的戏谑:“桔梗,你现在不动手彻底杀了我,以后会后悔的。” 说完,他走回先前躺得地方,解开外衣,径自躺了下去。 奈落拉上薄衾,倘若无人地闭上眼,半天听不到桔梗出去的声音,他也没睁眼,只是流里流气道:“怎么了,桔梗?你要躺下来跟我一起睡吗?” 听着桔梗甩门而去的声音,奈落嗤笑一声,闭上的眼睛重新睁开。 他抬手按着自己重新跳动的胸膛,虽然那个小骗子将他的计划搞得一团糟,但不可否认,她嘴巴很有用。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你给桔梗致命一击的样子……” 想起那个似乎从来都从容不迫的女人,奈落心中冷哼,“再次被信任之人背叛,那情景,我可真是百看不厌呐。” 第14章 第 14 章 奈奈子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 明净的窗外传来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隐隐还有村民八卦好事的低语。 她坐起身,打了一个哈欠,有气无力伸展懒腰,盖着的薄衾滑落腰腹,明明窗外阳光都已经照进和室,她却像是熬夜了似的,意识不大清醒。 她无辜地挠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等她伸手没轻没重一摸。 顿时裆下一痛,整个人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都面目狰狞起来。 奈奈子蜷缩着身子,痛得脚尖都在痉挛,呻、吟着地倒回榻榻米:“……草(一种植物),狗币奈落!” 这具身体个头很高,让她可以轻易地将桔梗罩在怀里、挡在身后,充分品尝被小鸟依人的强大感,而且身为一个强大的半妖,这具身体连吃喝拉撒都给她省了,她也很一直满意。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这突然死灰复燃的男性本能是怎么回事! 岂可修! “你以为你我这样就会退缩吗?” 不用想,肯定是奈落搞得鬼! 昨天她将赤子收回体内,今天就出现这令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一幕,跟奈落没关系,她就把头拧下来给犬夜叉当球踢! 奈奈子咬牙切齿,伸手解开腰带,微凉修长的手指握住那炽热滚烫的东西,浑身打了一激灵,开始自给自足:“狗币奈落,我告诉你,你可赚大发了,这是我第一次,以后记得感恩戴德,不然我绝对把头都给你打掉。” 冲冲冲—— 等那美妙又奇特的贤者时间过去,奈奈子仰面躺在榻榻米上,面带潮红,温和的眸子里一片湿漉漉的水泽,她气息依旧有些喘,手脚不自觉发软。 爽,就是很爽的那种感觉。 奈奈子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群天上飞的万鳞之长喜欢四处留情,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就没有他们不敢玩的。 因为,爽啊! 好半天才从那滋味中回过神,奈奈子也想通了,昨天她觉得失去的东西肯定就是底线。 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傲骨铮铮的九歌了。 “真遗憾。” 满不在乎地想着,奈奈子随手施了一个净身术,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庭中的阳光明媚热烈,空气中浮动着草木幽香。 奈奈子洗漱后,有仆从领着她去用餐。 被问到桔梗去向时,仆从顿时变得虔诚恭谨起来,大抵意思是桔梗已经外出给村民看诊去了,走得时候有吩咐过,让他们不要打扰她休息。 听仆从所言,似乎桔梗知道自己会起晚一样。 奈奈子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也没多想,用过餐便也出去逛了逛。 走在无人的旷野,她没遇到桔梗,倒是先遇到了找过来的神乐。 奈奈子:“回来得这么快,是已经将赤子为奸人所害的消息,通知八云城主了吗?” 神乐哼了一声:“自然是已经办妥了。城主和城主夫人虽然怒不可遏,但也还好好保留了一条命。安心,你给药丸也已经奉献给他们,用途也都交代过了。哦,他们让我给你带声谢谢。另外,昨天深夜,八云城对珊瑚弥勒的通缉也已经通知下来了,想必过两天,这四周就没有他们的立锥之地了。” 奈奈子抚掌大笑:“活该啊。赤子作为八云城好不容易得来的独子,我都不好意思随意夺取他人挚爱之物,反倒是那群正义使者冲到了前头。如今被正义反噬,也是咎由自取。” 交代完,神乐便准备离开。 -- 第20页 奈奈子叫住她:“神乐,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吧。” 神乐警惕瞪她,以扇掩面:“你这是什么意思?” “帮我把流落在外的四魂之玉碎片收集回来,作为报酬,你的心脏,我可以还给你。” 知道神乐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奈奈子也不遮遮掩掩,“珊瑚他们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地找到赤子所在,知晓他是奈落的心脏,想必你在其中出了大力。” 看着神乐冷汗津津的心虚模样,奈奈子大方地笑起来:“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如果我没猜错,诱导你猜出那就是奈落的心脏的,恐怕就是奈落他自己。我知道你会问我是谁,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你无仇无怨,而且我不吝啬满足你的愿望。取回流落在外的碎片,我不是不能做,只是觉得有些麻烦,我不喜欢追着别人跑。” 神乐沉思一阵,额上冷汗不去,最终一咬牙:“我愿意做!只是你真的能给我吗?” 是的,眼前这个奈落自白灵山之后就一直很古怪。 更何况,不管这个奈落说得是真是假,既然已经知道自己背叛的事情,如果不趁这个机会逃走,以后她肯定落不了好下场。 “我可以先付账。” 说着,奈奈子摊开的手心浮现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那是属于神乐的自由。 神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颗心脏,直到心脏被放回体内,毫无动静的胸腔发出有力的回响,她都有些回不过神, 放在心口的纤细手指下,那颗心脏正在蓬勃跳动! “神乐,你只需要帮我将钢牙那里的两块取回来即可。” 奈奈子想了想,好心建议,“如果单打独斗不过的话,建议你可以从他身边之人入手。如果他不给你,你就威胁屠戮他全族。你的尸舞是一记不错的招式。” 不过是一群食人狼罢了,死活对她而言不值一提。 “知、知道。” 神乐嗫嚅着,取下头顶白羽,转瞬消失从她眼前消失。 远去之前,神乐下意识瞄了一眼奈落,却见他依旧是温文尔雅的和善模样,浑身一个觳觫,只觉一阵寒气从脚底遍袭全身。 “这个奈落……似乎并不比先前的要好打交道。” 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残主儿。 神乐心情如何起伏,奈奈子并不在意。 她悠闲地在野外逛了好久,将盛夏的光景好好看了个遍,才抱着采摘一束桔梗花回到了村子。 那是一束开得正好的桔梗花。 细嫩修蔓的茎枝上开着钟状五裂花瓣,花色淡紫,馨息悠长素雅。 奈奈子回到院子时,桔梗已经回来了,她坐在屋檐下,跟前围着一群小萝卜头,正教他们辨别草药。 小孩子声音叽叽喳喳,既吵又闹,可桔梗面对他们却是一副从容含笑的轻松模样。 奈奈子打过招呼,将今日收获交给桔梗。 桔梗脸上笑意不减,仰头看她,点漆的眸子里闪着动人的光:“送给我的吗?” 她语调和缓带笑,和煦的晚风吹拂着她柔软的发丝,丝丝缕缕碎发被拂至颊边,有种岁月静好的姝妍之色。 奈奈子俯身,信手将她耳畔的发丝绾在耳后:“当然!它的名字跟你一样,桔梗,很漂亮,非常配你。” 有小萝卜头高声说:“我去帮桔梗姐姐拿个花瓶!” 也有的称赞花漂亮,桔梗姐姐更漂亮。 小孩子说着就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而桔梗则总是用宠溺的眼神注视着孩子们,时不时回应着孩子们天真的问题,丝毫不觉得厌烦。 而不太喜欢小孩子的奈奈子,觉得自己被排斥了。 唤了一声桔梗,见她笑吟吟望过来,奈奈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白玉骨笛,耳朵有些发烫,略微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兀自道:“桔梗,我给你吹个曲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谁不喜欢呢。 沧桑点烟.JPG 第15章 第 15 章 黄昏天色淡如红绡,庭中之人俊秀异常。 暖色的霞色落在奈奈子文雅的侧颜上,映出醉酒般的薄晕。 她骨节分明的指间握着笛子,面色略显紧绷,故作随意的眼睛泄露了一丝忐忑的光,似是紧张。 桔梗心中明了,口中却欣然道:“当然可以。” 奈奈子吹得曲调,是她从未听过的音律。 袅袅的笛音,仿佛来自自亘古的星空深处。每一个颤音、每一个沉音、每一个飞指,都依稀穿过了桑田碧海的漫漫时光,带着辽远寂寥的悠长婉转,丝丝缕缕,白练一般缠绕在众人心田,以无限的遐思与情绪勾勒出难以言明的玄妙梦境。 那些皮猴似的孩子也渐渐停下打闹,伏在桔梗身边,凝神听着。 就算是桔梗,也不得不承认,当奈奈子要讨好一个人时,真是没人能狠下心拒绝——即是她现在使用的是自己死敌的身体。 奈奈子采来到花太多,被桔梗分作两份,一份留在她住得屋子里,另一份则放在奈奈子房间。 只是,等奈奈子清晨再次起床时,却发现花瓶中装得话不知道被谁掐去了花朵,淡紫色的花朵萎蔫一地,只剩下一根根光秃秃的花梗留在瓶子里。 奈奈子冷哼一声,慢条斯理地挑开腰带,握着自己身上的安静之物,让它好好哭了几回。 -- 第21页 “跟我耍什么小脾气呢。” 神清气爽后,奈奈子慢悠悠地掸着衣服上的褶皱,“下次再不管好你爪子,就别怪我玷污你身体。你以为我跟桔梗一样,圣洁矜持还端庄吗?呵呵,不妨告诉你奈落,我见过的春情图,比你吞噬的妖怪都要多。我当年搞三搞四的时候,你祖宗都还没出生呢。” 中午时分,醒过来的五月特意来感谢她相救。 之后,聊了些细碎话题,准备告辞时,五月停在门口,手按在门扉上,神情踌躇,犹豫不决地注视她:“奈落大人……” 奈奈子抬头望向她,纵容地笑了:“怎么了?” “奈落大人也是妖怪吗?” “五月很介意?” “不管奈落大人究竟是哪种身份,五月都一直感谢并深深喜欢着您!” 她不是介意,心中也早就有了答案。 只是觉得如果奈落大人真的是妖怪,那么他们之间的差距就更大了,隐隐有些难过。 奈奈子自然知晓她的意思,没有明言,只是笑了笑:“五月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子。” 她从袖中掏出一颗由红绳串起,类似玄武岩的黑色石头,赠与五月,“这是星星陨落后的残骸,如果不介意,五月可以收下,有守护之效。” 五月自然是不介意的,从她手中接过系在自己脖子上,郑重对她深深鞠躬:“谢谢奈落大人,五月非常喜欢。以后,五月绝对不会给奈落大人添麻烦了!” 之后,他们又在村子里留了一段时间。 这期间,神乐像丢烫手山芋一样,将两块四魂之玉碎片丢到奈奈子怀里,都没从羽毛上下来一下,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又是一日黄昏晚。 檐角系着一个晴天娃娃,晚风拂过时,晴天娃娃晃晃悠悠地打着旋儿,时不时对着坐在檐阶上的二人露出天真的小脸。 奈奈子跟桔梗咬耳朵:“就差最后一片了。” 桔梗也看着她手心的四魂之玉,只差一片就能完整。 而最后一片,被那个叫琥珀的少年拥有。 “那个叫琥珀的少年被奈落控制时,犯下了许多罪孽。一旦失去四魂之玉的力量,他就要重新变成死人的状态……” 桔梗沉吟,“他也是四魂之玉的受害者,本应该得到救赎,为了毁灭四魂之玉牺牲他的性命的话,太残忍了。” 奈奈子手中把玩着四魂之玉,将它弹得滴溜溜转:“为了终结四魂之玉掀起的腥风血雨,他应该心怀感激的奉献自己才对,毕竟只有这样,才能使他人不至于重蹈他的覆辙。以后,大家都会在心里感激他,所以就请他安心赴死好了。” 桔梗不赞同地盯她。 奈奈子抬眼与她四目相对,嘿嘿一笑:“开玩笑啦!我知道如果不是别无他法,你不会舍弃任何一个人。安心,我不会做任何让你为难的事情。” 说起解决办法,奈奈子这里倒是有个。 “救他性命的法子我有是有,就是不知道是否有人肯出代价。” 奈奈子看在廊檐下,戏谑的目光逐个扫过齐聚在院子里的犬夜叉一行人。 珊瑚急切追问:“什么代价?” 她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弟弟,此时正宛若傀儡一般跪在奈落跟前,她不是不怨恨奈落,想杀了他的心情更是从来没有消失过,可为了她唯一的弟弟,她愿意低头! “同生。” 奈奈子轻描淡写,“我需要有个人心甘情愿与琥珀缔结同生楔。” 所谓同生,就是一方自愿献出自己以后寿元,赐予往死之人继续存在于世的因缘。可一份寿元,两人使用,势必会早亡。 这种自残其身的决心,绝不是每个人都能有。 奈奈子解释完后,珊瑚陡然愣住,继而恶狠狠地瞪着她,看起来似乎是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 在场人类皆是愣住,看着那安然站在桔梗身边的高大身形,心中一片冰凉。 而身为妖怪的犬夜叉和七宝,则对这种事情不太敏感。 毕竟,如果不是天灾人祸,妖怪可都是能活很久的,根本不懂人类几十年就会殒命的恐慌感。 奈奈子按捺住上扬的唇角:“怎么了,珊瑚,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弟弟去死吗?” 桔梗暗自扶额:“奈奈子,这不是救他性命。” 奈奈子坚持:“这是。桔梗,圣人之下,皆为蝼蚁。凡人想要行逆天之举,都必须得付出代价的。况且是至关重要的生死命理,想要改变,条件更是一等一的苛刻,哪怕是我,也得遵从。” 说着,目光扫向庭中,眼底氤氲出一丝不快,“其实,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找个人借寿。只可惜,借寿条件苛刻,一般都是需要用人命——最好是血亲的命,堆出来的。我倒是可以将方法告诉你们,可你们做好为了救他一人,杀万人的准备了吗?” 庭中之人先是满怀希望,然后陷入无比绝望,奈奈子见此,心里竟隐隐暗喜。 一时间,珊瑚无法做出抉择,弥勒体贴地将她揽在怀里,希望能思考一晚。 奈奈子无可无不可的颔首。 他们会作何选择,奈奈子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不管他们作何选择,琥珀的四魂之玉碎片,她都势在必得! 因着珊瑚弥勒被八云城通缉的缘故,他们留宿的事情并没有告知村子。 -- 第22页 桔梗将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留给众人,而她自己则被奈奈子邀入她的居所。 “可真是厚脸皮!” 奈奈子瞅了一眼死皮赖脸非要留在这里的犬夜叉,狠狠啐了一口。 犬夜叉则昂着头,不跟她计较,那金灿灿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桔梗,耳朵动啊动的,显然内心不如外表来得平静。 桔梗劝他:“犬夜叉,你的朋友们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现在留在这里他们会六神无主的。” 犬夜叉犟着脖子:“可是相比于有同伴在身边的他们,桔梗,你不是一直孤身一人吗?我要留在你身边!” 奈奈子“哐当”将枕头摔到地上,恶狠狠瞪着犬夜叉:“你瞧不起谁呢!桔梗身边有我了!懂吗你这个笨狗!” “说什么呢,你这个混账!” 眼见他们二人不对盘马上就要打起来,桔梗柔和的声音传来: “奈奈子,四魂之玉收集齐全之后,你会怎么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能审榜成功罢……之前榜上的太太们都好厉害的。 重开刺青之声的时候,越发觉得优雨是个好男人,尤其是最后CG,太感人了! 第16章 第 16 章 翌日,珊瑚做出了选择。 果然,她还是不能舍弃心爱的弟弟。 弥勒望着抱着琥珀暗自啜泣的珊瑚,既心疼又怜惜。 奈奈子动了动手指,轻松完成了同心楔。 她掂着四魂之玉碎片,走回桔梗身边,迈上台阶时突然想起什么,侧着头,对着庭院中犬夜叉一行说:“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残忍无情之人,只是因为你们长得丑还事儿了,所以才有了些偏见。” 说着,她不好意思地挠头,“如果我之前有做得过分的地方,还请你们多多包涵。当然,我也不乞求得到你们的原谅,毕竟我就是个大恶人嘛。这样好了——” 像是找到了补偿的方式,她情真意切地凝视着珊瑚:“在这混乱无序的战国时代,人类寿命本就短暂。不如这样好了,我给你一个反悔机会:如果将来某天,你不想与琥珀同生,那么琥珀就会立时死去,剩下的寿命就又可以由你一人独享。这就算是我之前莽撞的赔礼好了。” “你好恶毒!”七宝跳脚。 众人指责的目光似乎恨不得活刮她。 桔梗也不赞同:“奈奈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桔梗,你太多虑啦!” 走到桔梗身边,奈奈子摇着她衣袖,笑得单纯无害,“珊瑚是那么在乎弟弟的好姐姐,又怎么会想让弟弟死呢?我只是给了她一个选择而已。嘿嘿,说来是因为我小气啊,除了多给她一个选择,我并不想付出其他礼物呢。” 奈奈子的诡辩不无道理,可人心是经不起试探的。 “只要她不产生这种狭隘自私的想法,琥珀就会一直活下去;她若是产生了,岂不是说我的礼物正和她心意?到时候,她还得感谢我呢。” 没有我,谁来实现她的愿望呢。 奈奈子喟叹,“我还真有做好人的潜质呢……” 戈薇敏锐察觉到她话语中未尽的恶意,单薄的身形仿佛不堪重负地摇晃了一下:“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恨我们啊!拯救琥珀,对你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吧!你为什么非要如此戏弄一对可怜的姐弟?” 刚刚,她如此轻松就帮珊瑚和琥珀缔结同心楔。 虽然之前她说得言之凿凿,但依照她的能力,恐怕根本不需要珊瑚付出半条性命也可以。 为什么啊? 戈薇眼中含着哀伤的水痕:“如果,如果你是因为桔梗,我愿意……” 我愿意跟你和桔梗道歉,愿意再也不靠近犬夜叉一步,只要你能救救珊瑚他们! 然而,奈奈子却打断了她:“戈薇啊,慨他人之康,你未免做得太顺手了吧?我说过了,凡人想要行逆天之举,都是要付出代价。我与珊瑚非亲非故,为什么要为了一丝丝同情赔上自己?如果你是真的善良无私,不如将你的命奉献出来?看在你们之间感人至深的情谊份上,我肯定会帮忙的。” 弥勒果断站出来:“我可以……” “够了!弥勒,还有戈薇,谢谢你们,已经够了。” 对同伴的感激之情,让珊瑚几乎要落下泪来。 同伴想要帮忙的心意,她已经明了,但是这是她跟琥珀之间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外人。 珊瑚目光如电,死死盯奈奈子,“四魂之玉完整之后,你会怎样呢,奈奈子?” 她不懂,不懂为什么奈奈子为什么这么恨她。 明明屠杀她全族、设计自己跟弟弟死斗的都是奈落,她怨恨奈落,想杀奈落复仇,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 为什么这个自称“奈奈子”的东西,一直针对她? 她不懂,但不妨碍她此时发自内心地想让奈奈子死! 奈奈子气定神闲:“四魂之玉会消失,而奈奈子也会死去。” 珊瑚起身,看她的眼神宛如欲择人而噬的野兽:“我会一直看着,看着你死!”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奈奈子平静地将四魂之玉合二为一。 四魂之玉半浮空中,在纯净的耀光中,她长睫低垂,无数情绪尽数被她藏于眼底。 “想要彻底打倒奈落,只有等四魂之玉齐全后,一口气将其净化。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彻底终结因四魂之玉诞生的因果。” -- 第23页 “这是只有桔梗才能做到的事情。” 恨到极致,大脑反而意外清醒起来,珊瑚冷冷看着桔梗:“桔梗大人,你还在犹豫什么?” 四魂之玉置于桔梗和奈奈子交握的掌心,透过两人上下叠着的手掌,纯净的光如月华流淌。 桔梗再次看了一眼奈奈子一眼:“你会死吗?” 奈奈子低垂着头,认真地注视着掌心的动静,听这话,放在桔梗手心上面的手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听她肯定说:“奈奈子会消失。” 算上昨晚,这是她第三次重复这句话。 桔梗下意识觉得有古怪。 奈奈子瞬间抬头:“桔梗,在怀疑我吗?” “……” 桔梗:“奈奈子,我已经见过了真正的奈落。我本不相信他,可是你再一次重复了‘奈奈子会死’。你说过的,‘不会骗我,所有我想知道事情都会告诉我’,那么,就请你看着我,再回答一次我的问题:奈奈子会死,你呢?” 如果之前只是隐隐觉得不安,那么现在奈奈子的表现则说明,她是真的心里有鬼。 两人四目相对,手掌交叠,隐隐生出几分对峙的紧张气息。 桔梗欲收回四魂之玉,手心却被奈奈子强行握住。 桔梗喝斥:“奈奈子,放手!” 犬夜叉察觉不对,立刻拔剑出鞘,压低声音威胁:“放开桔梗!” 庭中众人也摆出防备姿势,围作一圈,如果不是顾忌可能会有危险,恐怕他们会直接冲上去将奈奈子撕成碎片! 奈奈子仿佛没有察觉到紧张气氛,只对着桔梗莞尔: “奈奈子会死,而我会重生。” 犬夜叉顿觉不妙,暴喝一声,拎刀砍去! 铁碎牙再一次狠狠撞到碍事的淡紫色结界上,狂暴的妖力乱流自结界中迸发,将贸然扑上来犬夜叉狠狠吹飞! 桔梗反手握紧奈奈子的手掌,指尖迸发刺目的灵力净光,然而在灵力的净化下,奈奈子的身形却屹立不动。 四周气流紊乱暴烈,海藻般的长发随风舞动,黑色蝴蝶纹的和服也猎猎作响。 唯有那唇角的笑容丝毫不变。 桔梗看着她,心中一沉。 灵力净光突然爆发刺目光芒,如太阳一般,天地之间一片白,很快眼前之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 青天白日,忙碌的村民愕然望着村长家宅的方向。 仿佛一轮小太阳,坠在了村长家,炸开强烈的光。 村民不由好奇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后来发现是巫女大人借居的地方,好奇战胜了恐惧,开始结伴搭伙地往坠日方向赶去。 许久,刺目的光渐渐散去。 桔梗手心落空,要收回的时候,猛地被一双柔若无骨的手牵住。 ——是女孩子的手。 桔梗顺势看去,只见在耀眼的光芒中,一个明丽纤细的女子,笑吟吟地注视着自己。 这女子看起来甚是年轻,个头与自己相差无几,略显稚气的小脸有着惊心动魄的妍丽,神情却散朗平宜,似有林下风气。 “初次相见,不甚荣幸。” 女子声色泠泠。 如泉漱鸣玉。 “我是九歌,桔梗。”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出来了! 在差不多四万字的时候,奈奈子终于可以功成身退~ 撒花! 我终于不用再纠结用“她”,还是“他”好了, 然后是昨天下午接到通知上榜了,第一个榜,非常感谢编编还有大家的收藏,如果大家能看到这个作话,不妨留个言,我发个红包庆祝一下~(〃'▽'〃) 第17章 第 17 章 “你竟戏弄我!” 珊瑚目眦欲裂,只见她脚下用力,身体猛地弹出,弹簧一般,径直扑向九歌。 臂上的暗刃瞬间弹出,闪着寒光的白刃,带着玉碎的狠意,凶残地抹向那细长的脖颈! 不管她到底是谁,只要她去死,我心中的怨恨就能得到解脱! “珊瑚!” 弥勒下意识想阻拦,可是她速度太快了。 九歌一心只看到桔梗,丝毫没注意已经扑到跟前的要命一击,等那森寒的白刃出现在她视野中的,已非人力能避。 桔梗瞳孔一紧,可已经来不及。 众人一阵惊呼,心肠软些的皆不忍得撇过头。没有奈落结界的保护,完全可以预见她下一秒鲜血迸溅的场景。 可就在那刀刃触及她颈部肌肤的刹那,侧旁突然伸出一只手,稳稳擒住了袭击者的手臂,使其不能再进一步。 眼见功亏一篑,珊瑚狠狠瞪向碍事之人。 只见那人穿着黑色蝴蝶纹饰的和服,愈发显得颀长瘦削。他个头很高,站在阴影处,竟一点都不打眼。 在绰绰的暗影中,那人海藻般的长发,松松披散着,有种颓废的美感。 如果不看他那双猩红色的眼眸,完全就是个忧郁气质的贵公子。 珊瑚认出来了,心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激涌的恨意再也无法泯消! 恼火至极:“奈落!” 珊瑚从腰间再次掏出一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奈落胸膛。 然而,她速度再快,也不过是一个人类。 奈落神色蔑然,随意翻手一抖,便将她整个人甩了出去。 -- 第24页 珊瑚整个人狠狠撞在地上,强撑着肢体上的痛楚站起身。 被同伴搀扶着,她抹去唇角溢出血迹,不甘中含着几分癫狂:“你这种恶徒竟然会救人?……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奈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脸上讥讽之意更浓。 他侧过脸,瞧见那个毁了自己好事的九歌,正趁此机会跟桔梗说着小话。 “桔梗,你在担心我哦。” 她笑得没心没肺,根本没有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恐惧,甚至还有心情俯在桔梗耳畔,低声呢喃,“你的手指在颤抖,我感觉到了。所以,桔梗你还是挺喜欢我的罢……” 奈落心中冷笑,看来那个虚伪的女人还是那样愚蠢,轻易就被糊弄。 念及此,他看向珊瑚的眼底含着丝丝缕缕的恶意,唇角勾起讥嘲弧度:“是或不是重要吗?不管她是否无辜,你都要杀她,这是你已经下定的决心,不对吗?她没有无私地拯救你弟弟,没有顺着你的愿望死去……痛苦的只有你一个人,所以你恨不得她立刻死去,这份诅咒的心情是真实的。珊瑚,想怨恨就尽情怨恨好了,因怨恨而杀戮,不必为自己找什么借口,坦然承认,顺从自己的心意,你才能快活起来,不是吗?” “……你!”珊瑚气得浑身发抖。 庭中众人与珊瑚同仇敌忾。 九歌也不领情:“多管闲事。” 就算他不出手,珊瑚这种蝼蚁凡人也休想伤她一根汗毛。 奈落没反驳,竟好脾气地冲她笑笑。 九歌古怪瞅他一眼,直觉他又不知在耍什么小心思。 桔梗冷静下来:“九歌,四魂之玉呢?” “不存在了。” 桔梗不由蹙眉。 心知自己信用度可能归零,甚至为负数,九歌没有迟疑,双手置于身前,手心朝上,一本巴掌大小的皮质书册稳稳显现。 “缣帛卷轴已经被毁,你看到的这个壳子,是我用四魂之玉修补后的模样,算是我原身。” 九歌本想随意翻动一下,结果发现这书仍虚有其表,根本无从无法翻阅。 心下了然,果然还不够,只有四魂之玉还不足以令她恢复。 她还需要更多、更多的…… 桔梗看着她手中的书册,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封面隐隐闪着淡紫色的光,勉强认出在封面的右上角描金两个古朴雄浑的汉字。 ——九歌。 桔梗:“从本上散发出不同寻常的清净气息,九歌,你不是妖。” 九歌摇摇头:“桔梗,你错了。我属于妖族。” 只是,与天生地养的妖物不同,她出自人族。 就当她想解释的时候,突然有吵嚷声传进来,很快,门扉被暴力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窝蜂地涌进来。 村民围在桔梗和奈落身份,担忧地询问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会出现坠日之景。 桔梗不得不将九歌的事情放到一旁,尽力安抚村民。 “通缉犯!” 跟在村民后面进来的卫兵们眼见认出了庭中人的身份,瞬间拔出武器,出离了愤怒,“是杀害家主独子的罪魁祸首,不要让他们跑掉!” “列队!列队!” 侍卫长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卫兵,誓要将他们逮捕归案:“弓箭手准备——枪兵补上,绝对不允许他们再次逃掉!” 弥勒珊瑚面对妖怪从不畏惧,可面对杀意凛然的同类却有些束手束脚。 他们带着仍旧在昏迷中的琥珀,左支右绌,狼狈至极。 除了站在台阶上的三人,庭中的犬夜叉一行皆被波及。 丝毫不顾惜自身的卫兵惊到戈薇时,七宝气不过,对着卫兵使出狐火。 虽然他个子小,但终究是个妖怪,很轻松就扫出一片空隙。 高坐马上的侍卫长弓拉成满月,对着他一箭射出,被警惕的犬夜叉一刀劈断。 侍卫长皱眉,面上却丝毫不惧,扬手喝道:“为了八云城的荣誉,绝对不允许后退!这群凶残的通缉犯竟然跟妖怪勾结,祸害八云臣民,杀了他们!将首级献给城主大人!” “是!为了八云城的荣誉!” 附和声响震天际。 卫兵不惧生死,但是犬夜叉一行怕啊,尤其是他们中间还有毫无缚鸡之力的戈薇,在面对真刀实剑的杀戮机器时,还是忍不住吓得手脚发抖。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小女孩,哪里见识过真实的血腥场面。 为了保护同伴,犬夜叉一行不得不战术撤退,狼狈逃出村子。 侍卫长们率领卫兵追出去,只留下随性的家臣,继续此行目的。 得到桔梗妥帖安抚后,惶恐不安的村民才放心离开。 而八云家臣则跪到奈落跟前,行过礼后,谦卑而恭敬: “阴刀阁下,城主恳求得到您的帮助。”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恐怖游戏的话,推荐大家去玩刺青之声,虽然我没玩过,但是看到解说还是挺好的。另外天野月子唱的OP也超好听,名字叫《声》。 零系列都挺好的,希望大家也都能喜欢。 第18章 第 18 章 “怎么回事?” 奈落本不欲理会,可一旁的九歌却不着痕迹踢他脚,大有他不出手也就不让他好过的架势。 奈落瞥了她一眼,不与她一般见识。 -- 第25页 说起来,这个事情还是她搞出来的。 八云久次郎,不过是他伪装人见阴刀时的旧相识而已,偏偏九歌却将他当做什么重要人物。 不过是个人类罢了,他们的死活,哪里值得他兴师动众? 身为普通人的家臣们,自然无法窥见身前之人的冷酷想法,恭恭敬敬将事件前因后果说了个遍。 从他们的讲述中,众人得知,原来自从小少爷遇袭身亡后,城主夫人便沉浸在失子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虽然用阴刀阁下赠于的药,保住了性命,却因为心结难解,而哀毁损身。 后经高人指点,八云城主带着夫人去了久世家族做了刺魂。 所谓“刺魂”,就是把自己的血液和死者的血液相融合,制成一种刺青用的墨水,叫“紫之墨”,之后由负责仪式进行的巫女小侍,将墨水刺进被选中的刺青巫女身上。 那痛彻心扉的失子之痛,经由刺青,就会由巫女为之承担。 本来,大家都已经事情已经过去,然而,城主夫人的情绪却在平息一阵时间后,又复发了。 因着对逝去亲人的极度思念,城主夫人很快患上了“梦之病”。 就是在做梦时,无论如何干预也无法醒来,却又不是失去意识,五感皆失。 城主询问过久世家族,但他们也没见过经过刺青还失败的案例。没办法,城主只得寻了附近的巫女僧人,看看他们能否解决。可是,他们也都束手无策,只道夫人并没有中邪的迹象,是思虑过重。 **** 回到八云城。 奈落顶着一副温和无害的外表去跟城主寒暄去了,九歌与桔梗留在了城主夫人的寝宫中。 桔梗掀开城主夫人领口、手腕以及裙角的衣衫看了看,心下了然,转身又跟贴身婢女询问了几个问题,面色更加凝重了。 “很难办吗,桔梗?” 桔梗沉吟片刻:“你看到那些刺青痕迹了吗?” 九歌半跪在她身边,点点头。 那些刺青痕迹,类似一条蛇缠在象征痛苦的柊木上,蜿蜒扭曲的紫色刺青,给人一种心理上的不适感。 “这些痕迹,是夫人经受的痛苦的具象化。” 似乎不忍,桔梗道,“我曾听师父说过,他早年游离列国,曾见过类似于夫人的患者。他们先是陷入古怪的沉睡,其后身上就开始出现这种刺青痕迹,最后,等到全身被刺青布满时,就会从现世消失,只留下烧焦的痕迹。” 听此噩耗,安静随侍一旁的女婢们,皆无声掩面垂泣。 一时间,寝室中结满沉重哀伤。 九歌追问:“你师父有成功救下过他们吗?” 桔梗摇摇头:“他们身上的痕迹代表着对感情深厚的逝去之人的沉重思念,而感情是无法轻易斩断的。只要心结不解,就算一时将他们从梦境中拉出来,不久之后,他们还是会再次坠入梦境,情不自禁地追随逝者而去。而一旦他们跨过名为三途河交界地带,抵达黄泉之门后的阴间,做梦者就再也不会醒来……” 九歌不懂:“再去找刺青巫女不行吗?” 将这种痛苦转移到专业人士身上,也勉强算是一种法子。 之前她听家臣们说过,城主夫人在久世家进行过刺魂后,情况就好多了。 而桔梗则猛地看向她,似乎有些悲伤,又似乎无力。 九歌瑟心尖一颤一,不知道哪里说错了,小心翼翼地询问:“……怎么了?” “你知道刺魂巫女一般出现在哪里吗?” 九歌诚实地摇头。 “她们一般驻守在黄泉之门附近。” 看着她茫然无知的样子,桔梗暗自叹了口气,翻涌的情绪渐渐平复,解释道,“生者对逝者的极致的思念,会打破阴阳两界的秩序。人类就是这样奇怪的,一旦思念无法得到寄托,就会滋生怨念。而怨念过度积压,则会使得阴阳两界的平衡失控,导致黄泉之门打开,瘴气逐步危害人间。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才会出现刺魂巫女。” 生与死的界限,不能被打破。 死人,是没有未来的。 正如她自己。 身为已逝之人,凭借这具虚假躯壳存留于世,于她自己而言是折磨,对生者而言,也是一种痛苦。所以,当初面对拒绝接受自己复活的枫时,她觉得悲愤,却从未怨恨。 想起曾经,桔梗心神有少焉恍惚。 只是她不会沉浸个人情绪太久,很快,她又恢复正常,冷静道:“刺魂巫女,是很崇高又很悲惨的职业。她们以一人之痛,代替附近所有人承受痛苦。可等到她们全身被刻满纹身后,为了避免痛苦反噬,她们会被执行一种名为“刺魂之仪”的献祭仪式。” 九歌下意识抓住桔梗衣袖。 她本身作为祭祀之物诞生,太了解人类的想象力。早年祭祀仪式全部充斥着血腥暴力,就更不要说还有“淫祀”,这种非其所祭的可怕东西。 “这种仪式最残酷的部分,是会在最后时刻来临之际,将刺青巫女的全身筋脉挑断,并用四根石锥钉住她们的四肢,以切断与人世的瓜葛。如果仪式结束,刺青巫女陷入无尽的沉睡,表明仪式成功。可倘若她们没有陷入沉睡,则说明这个仪式失败。失败了的刺青巫女会被执行‘逆身剥’,就是将她们的皮下来护,吊在祭坛中给人祭拜,以阻止上面的怨念爆发。” -- 第26页 她们活着,会在无尽的折磨中沉眠;她们死了,则会被祭坛镇压,不见天日。 九歌心中一阵发寒,再也不提去找刺青巫女承担痛苦的事情。 桔梗轻抚她头顶:“别怕。夫人的情况有些不同,等到逢魔之后,我会试着从那里将她带出来。因过度缅怀而沉浸曾经,是不对的。身为活着的人,理所应当好好活下去才对。” 虽然她现在是死人的身份,但也可以尝试一下能否将刺青带走。 只要夫人解开心结,就不会重蹈覆辙。 “我要你一起去!”不是商量的语气。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其上关于刺魂之仪的描述,取自B站博伟君这个UP主的视频。 零系列里,出现过不少男性角色,但我的观点跟弹幕一样,刺青之声的优雨真是绝世无双的好男人。只可惜他出现在男性必死的游戏里。 优雨一开场就车祸去世,最后从狭间之宫解脱进入黄泉时,带走了女主身上的刺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花小花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第 19 章 吩咐女婢,入夜后,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屋子打扰。 得到肯定回答后,桔梗领着九歌一脚踏入生死罅隙的梦境。 那是一个飘着雪的庭院。 中央矗立着无数木杵和墓碑。 老式和风建筑被阴晦不祥笼罩,透着一股子沉闷压抑的气息。 “这就是夫人的梦境吗?”九歌问。 桔梗点头。 九歌东张西望:“那夫人会在哪里呢?” 正说着,夫人苍白飘忽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尽头,她似乎是穿过了庭院中的木杵和墓碑,径自推开圆形窗户的建筑,转瞬不见。 九歌也桔梗对视一眼,确定不是幻觉,赶紧追上去。 建筑内部曲折多变,宛若迷宫。 如果不是夫人走得比较慢,恐怕她们根本无法找到路。 有穿过一道转角,九歌突然抚掌大惊:“坏了!” 她突然大声将桔梗吓得差点三魂去了七魄:“怎么了?” “奈落自己留在八云城呢,咱们都不在,他会不会趁机杀人灭口啊?”做抹脖子状。 桔梗:“没事,我有布下防御的结界,他靠近不了我们。” 九歌适才松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她用着他身体时,可是做了不少招人讨厌的事情,如果他要伺机报复,那自己可就惨了。 **** 奈落找过来时,城主夫人的寝室已经被守卫严密看守起来。 当他问起原因时,守卫回答是巫女大人的吩咐。 寝室窗牖竹帘皆合上,瞧不见里面一丝动静,但奈落清楚,他最恨的两人都在里面,只是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奈落明面上自然不会上硬闯,却不妨碍他暗地里偷偷进去。 和室里烛火通明。 城主夫人躺在榻上,仍陷入沉睡。 从奈落这个角度,依稀可以窥见紫色的刺青痕迹正在朝她脸上蔓延。 而就在城主夫人右手边,桔梗九歌并排跪着,三人右手呈交叠状态。 她们都闭着眼睛,似乎是进入梦中。 奈落试探上前,果不其然,才靠近两步就遇到了纯净的灵力结界。 那是属于桔梗的强大灵力,只要碰到,都让他产生一种身心都会被摧毁的威慑感。 桔梗那个女人,就是这样,从不会对他留情。 奈落并不准备强行突破结界,而是随意盘腿坐在她们不远处,等着看好戏。 在于八云城主交谈中,他已经明白躺着的那个女人遇到了什么问题。 然而充满戏剧性的是,被寄予厚望的桔梗,本就是一个死人。 她要如何劝解一个活人,放弃对已逝者的思念呢? 奈落侧首支颐,猩红的眼睛闪过戏谑的光彩:“我真得很想看看,桔梗那个女人说着生死时,是怎样一种表情……” 正快意,他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他像吃了苍蝇一样,重新摆正自己的坐姿。 就在刚刚,他竟然无意识跟九歌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做出相同姿势,真是令人不快。 **** 前面的夫人明明走得不快,却不知为何,与她们之间的距离始终不变。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四周渐渐出现一些游魂。 城主夫人左支右绌,艰难得躲避着游魂的袭击,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停下步伐的意思。 不过,同样身为闯入者,桔梗和九歌并没有受到游魂的袭击。 想来是,她们并没有对已逝之人的沉痛思念的缘故。 跟着夫人七拐八拐,她们来到一处豪华如宫殿的地方。 穿过中庭鸟居,打开隐藏在深处的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悬于梁顶的吊牢。 而在牢笼中,囚禁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年轻巫女。 她身上纹满紫色的纹身,已经看不清模样,只能瞧见一双平静如水的眸子,无悲无喜。 刺青巫女安静地倚靠着牢笼墙壁,见她又来了,安抚地笑了一下:“夫人,您不该来的。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 第27页 城主夫人看着吊牢中的巫女,哀哀啜泣着,祈求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哪怕是死亡,我也想再见那孩子一面!” 她这样声嘶力竭地恳求着。 刺青巫女却摇头,拒绝道:“夫人,您已经与逝者牵扯过多,再执迷不悟,不仅您会殒命,其他还活着的人类也会受到牵连。生者对逝者的极致的思念,有着很恐怖的力量,会打破阴阳两界的秩序。受其影响,我们久世家镇守的黄泉之门会大开,到时候,瘴气危害人间。惨剧将再也无法控制……” 城主夫人捂脸痛哭,秋蝶一般逶迤于地。 她又何尝不知道。 可是,她忍不住啊! 她生性乖巧的孩子,只是离开她一眨眼的功夫,就天人永隔,这让她如何甘心,如何放下? 思念和愧疚如潮水将她吞没,让她日夜难安,不得解脱。 见此情境,九歌不由暗忖:“奈落可真是害人不浅啊。让赤子取代了人家本来的孩子,虽然那孩子本就是个死婴。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如果城主夫人一开始就知晓自己生下的是个死婴,就不会付出这么多感情,以至于失去时痛不欲生。” 接着,她又忍不住将责任推到珊瑚他们身上,“如果不是他们人丑多作怪,赤子就不会那般突然消失,留下一地烂摊子给大家。” 主角团队的莽撞任性,真的让人看不顺眼。 九歌忍不住又讨厌了他们几分。 囚笼中的刺青巫女抬眼看向她们方向:“巫女……” 同样身为拥有强大灵力的巫女,那人一眼看透了桔梗的来历,虽有些惊讶,态度却依旧平和:“阁下是来寻八云城主夫人的吗?” 桔梗颔首,恭敬地行礼。 刺青巫女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便带城主夫人走吧。这里已经很接近三途河,临近黄泉之门了,活人不适合留在这里太久。” 桔梗先道歉,而后才问了心中所想。 大抵意思是,如何城主夫人身上的刺青是否有解决的方法,如果可以,能否将其转移到自己身上。 刺青巫女愕然:“就算……就算如此,你也还要拯救他人吗?” “我是个巫女,只是想尽我所能地多救一个人罢了。” “可替别人承担痛苦,是很难捱的事情。你从未接受过刺青之仪的教导,我怕你……”会在某天承受不了,被痛苦反噬。 第20章 第 20 章 最后,还是刺青巫女妥协,将照顾城主夫人的责任交于桔梗。 和室内,烛火摇曳,明灭其中。 城主夫人最先睁眼,她伏在榻上,低声啜泣。 九歌视线余光瞄到安然正坐在暗处的奈落,心头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担心你们会出事。” 九歌牙根发酸:“……那你可真是个好人哈。”谁信谁煞笔。 奈落坦然接受她的夸奖。 九歌本不想自讨苦吃,可望着城主夫人痛苦的样子,忍不住悄咪咪挪到他跟前,贴在他耳边轻声询问:“赤子还能分离出来吗?” “不能。” 见她犯难,之前受制于她的烦躁便减轻许多。 “真的假的?”九歌怀疑地盯着他。 “四魂之玉已经消失,没有额外力量加持,我无法制造分、身。这种简单的事情,桔梗都清楚,你难道不知道吗?” 奈落贴心地给了她一个选择,“或者你把四魂之玉还给我,我就将赤子还给你,解决眼前困境。” 九歌认真地盯着他俊美文弱的脸蛋看了很久,果断抬脚踢他:“你果然很讨厌。” 奈落早有防备,轻松钳住她脚踝:“胡乱发脾气的小孩子,只会吃苦头。” 九歌自上而下睨他,冷哼:“你不仅欺负女孩子,还随随便便抓着女孩子的脚,羞不羞耻?下不下流?” 奈落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倒打一耙这种事情干得如此顺手,想必从前没少做。 不欲同她计较,奈落松开手。 九歌得意至极,宛若斗嬴的公鸡:“算你识相。” 城主夫人一直在啜泣,桔梗不卑不亢地跪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冰凉的手心。 她在向桔梗诉说着自己对那孩子的眷恋和爱意。 “那孩子不仅是老爷的独子,将来要承担着继承八云城的责任,更是我怀胎十月,辛苦万分生下的孩子。” “……我爱他。” “这段时间,众人都在恳求我,恳求我重新振作起来。身为八云城夫人,我将来肯定还会有其他孩子……可是,纵然以后儿孙满堂,那孩子却不会再回来了……” “我失去了那个孩子,我一直都在想,如果那天我没有带他出城就好了……” 城主夫人一直内疚自责。 自从城池被妖鸟袭击后,那孩子就受到惊吓陷入沉睡。 她当时六神无主,无奈之下,便想去寻求神佛庇佑。 可谁知道呢,竟有恶徒拦路,强行掠去她的孩子,等她再见到那孩子,就只有一个染血的襁褓。 怨恨的情绪几欲令她崩溃疯狂! 桔梗静静听着,直到她情绪稍微缓和,才轻轻开口:“城主大人已经发布了对恶徒的通缉,想必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 城主夫人默默流泪,摇头:“就算杀了他们,我的孩子也回不来了。” -- 第28页 “我并非借此劝您放下对那孩子的思念。只是罪人伏法,小少爷以后定会顺利往生。倘若小少爷泉下有知,也必定希望您能顾惜自身。您是他挚爱的母亲,这一切都不是您的错。” 桔梗缓缓道,“我也曾直面过亲近之人的死亡,不敢说能理解您的自责与痛苦,但也稍微了解几分。只是,夫人,活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希望您能好好活着,这不是为了自己,又或是位他人考虑,而是单纯为了那个孩子考虑。” “……那个孩子?” “是的。” 桔梗颔首,“逝者的生命,并不是终结在他离世的那刻,而是当所有人都将他遗忘之时,他才会真正死去。活着,绝非易事。更多的时候,活着的人,需要背负逝者的希冀一起活下去。叠加一起的痛苦让人难以承受,所以,活着才会变成一件痛苦煎熬的事情。” 她认真地盯着夫人浸在水光中的眼眸,“活着,并不意味遗忘。夫人,您活着,那孩子存在过的证据,就永远不会消失。” 既然不能同归,那便勇敢得活下去。 她的话既轻又软,像初春拂过迎春花枝头的那缕熏风,又像是梅雨时节缠绵不断的霏霏烟雨,不着痕迹润泽了夫人干涸皲裂的心田。 “所以,在下恳求您,请您跟鼓起勇气,背负着那孩子的未来,坚强活下去。” 城主夫人先是怔忡良久,而后握紧桔梗微凉的手,号啕大哭。 泪水不可遏制的滚落,很快将鬓角打湿,仿佛要将积压心中的痛苦全部顺着泪水哭出来! 桔梗没有再多说话,只是更紧地握住她手,给予她勇气,静静陪伴她度过这段难熬的时间。 奈落目光不善地盯着那个巫女,依旧是记忆中悲天悯人的模样,可此时,他只觉索然无味。 他不再停留,起身离开。 而桔梗,也准备趁着城主夫人解开心结,沉入安宁的睡梦之际,将刺青转移到自己身上。 九歌拦下她:“既然已经没事了,桔梗不如先去回禀一下城主?也好叫他放宽心,专注处理城中事务。” 说着,她有些难以为情,“你知道的,我最不擅长应付别人了。夫人这里我会先照看,桔梗,就拜托你了,好不好?” 没给桔梗回绝的余地,九歌笑嘻嘻把事情推给她,将她推出门外。 桔梗也不介意,只是有些惊讶她竟也有孩子般偷懒行径,没多想,转身去见城主。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人逝去时,栖息于心中的多位死者,也将永久逝去。——稻叶京子短歌集《天之椿》 我们总会长大,总会看着亲近之人逝去,总会剩下一个人,但请不要怕。 生命会散去,但感情不会。 第21章 第 21 章 “你在干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质问声,将伏在城主夫人身前的九歌吓了一跳。 她猛地缩回身,面孔煞白,惊魂甫定地扭头。 ——是奈落。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跑回来了。 九歌兀自松了一口气,胸口却升起一团暗火,她额头青筋乱跳:“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个混蛋!” 奈落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中带了些笃定的意味:“竟然吓成这个样子,你又在偷偷搞什么把戏?” 打量了一眼城主夫人,却见她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模样。 一时有些想不明白,奈落怀疑地盯着她,猩红的眼眸直勾勾凝视着她双眼,不放过一丝一毫可疑之处:“你刚刚做了什么?” “什么我做了什么?分明是你自己心里有鬼,才会看谁都是心怀鬼胎!” 奈落:“……没人告诉你吗?只有心虚之人,才会虚张声势地大吵大闹。” 九歌上下打量他一眼,反唇相讥:“什么心虚?什么虚张声势?明明是你在转移话题,哼,承认吧,奈落!你这个半妖,卑鄙无耻还下流,自然看谁都是卑鄙。可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我是跟脚上乘的正经妖族,与你有着云泥之别。不要用你龌龊的心思来揣测我了,哼哼哼,我很高贵,是你不配……” 诛心之言还没说完,奈落修长的手指已经毫不留情地扼住她纤细白皙的脖颈,将她狠狠掼在地板上。 九歌只觉喉咙一痛,后背就结结实实撞到地上,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蝴蝶骨都要被撞碎! “呜……松、松开!” 奈落那张文弱俊秀的脸缓缓逼近,手中愈发用力,将她所有呼痛的呻、吟,全部碾灭在那铜浇铁铸的指节中。 看着她涨红脸,露出痛苦的模样,再也说不出一句令人不快的话,心底久违地生出一丝愉悦。 奈落垂眸打量着她近在咫尺的脸,低低笑出声。 她啊,像极了一只傲慢的野鹤,可到头来,还不是轻易被他擒在手心,挣扎不得。 被狠狠戳了痛脚而生出的阴霾,渐渐从他冰霜似的面上褪去:“我提醒过你的,任性妄为的小孩子,只会吃苦头。” 九歌痛得泪目,纤细的脖颈极力后仰,双手扣着他手指边缘,妄图从他手中得到一丝喘息空隙。 被掐得快要背过气,她恶狠狠瞪着奈落,可他脸上的哂笑却愈发明显,明晃晃嘲笑她无能。 “你这个下流胚子!竟然……我阿兄都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 -- 第29页 简直气哭! 她试图用脚踹他,却被他轻松压制。 奈落按住身下这具不听话的身体,阴沉沉笑:“既然你阿兄没教训过你,我便替他好好管教管教你,也免得你以后肆意妄为,哪天不小心丢掉性命。” “要你管,滚啊!” 奈落手下更加用力,她的针锋相对,让他有些不快,嘲讽道:“这般不识时务,之前肯定吃过不少苦头吧?” 一个自视甚高的妖,却沦落到用四魂之玉才得以保全性命。 虽然在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被困在身体里无法动弹,但她真的是太容易看清了。 她天真、胡闹、无法无天,想必之前被人保护得很好。 可一个被人重视的珍宝,如何会落到这种田地? 不是被抛弃,就是珍视她的那个人死掉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 九歌大怒,挥着爪子就去挠他脸,“不准你用这种眼光看我!” 奈落放开制住她脖颈的手,转而将她扎人的双手钳住,牢牢按在头顶。 他声音优雅而醇厚,猩红的眼睛直直看进她眼底,仿佛已经将她看得一清二楚:“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我如何可怜,也轮不到你来置喙,奈落。” 胸口剧烈起伏,九歌平复着躁动的内心,拒绝在他这种心眼多成筛子的人面前流露情绪。 不过,既然他试图窥探她内心,就别怨她以直报怨:“论可怜,谁能比得过你呢。你爱上的那个人,温柔善良且慈悲,对于你阴晦的人生而言,她就像一道光,闪耀夺目,让人移不开眼。她是如此美好,可是你呢?你卑微怯懦还狠毒,就因为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你杀了她三次!告诉我,你躲在白灵山剔除自己爱慕之心的时候,她的容颜,有从你脑海消失过吗?” 沉默,压抑的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火、药气味,充斥着一点即燃的紧张感。 奈落面色阴沉下来,戾气十足:“……看来你还没有学乖。” 九歌回以冷笑。 门外走廊中传来脚步声,是桔梗回来了。 不欲在此时争执,奈落甩手起身。 却不曾想,九歌竟然猛地扑过来,一时不察,竟被扑了满怀。 奈落皱眉,伸手想将她拂开。 然而,九歌已然占据先机。她跨坐在他身上,早就防备着他拒绝,纤细的双臂死死环在他脖颈,让他无处闪躲,仰头檀口相就。 女子动作出乎意料,放肆又大胆,热情又依恋。 如花瓣般柔嫩在他身上研磨啃咬,趁着他愕然之际,湿软的香舌地探入那只会说出刻薄的话的深处,肆意搅动,一点点将两人气息混做一团。 两人距离极近,近到奈落可以清楚听到她胸腔心脏慌乱跳动的声音。 很快,单薄的衣服都沾染上彼此身上的温度,滚烫急促的吐息掺杂着混乱的心跳,回荡在他耳畔,不啻惊雷。 他死死瞪着眼前恬不知耻的女子,手指无意识摁着她柔若无骨腰肢。 下一刻,女子却猛地推开他,疾步后开,拉开安全距离。 九歌抹去唇上湿意,毫不客气地嘲笑他:“这种发自内心的亲吻,你永远也别想从心爱之人那里得到。” 还竖了个中指。 不着痕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腰肢,奈落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混蛋,掐得她好疼。 九歌心中不屑,就他这样的,要是能抱得美人归,她就把头拧下来给犬夜叉当球踢! 随着房门拉开,九歌欢快迎上前:“桔梗,你回来了!” 桔梗颔首:“你先去休息吧,解决后我会去找你。” “好,你注意安全。” 九歌毫不留恋地出去,哼着歌儿走向自己借宿的屋子。 等她走远,奈落也僵着脸起身,一声不吭地离开城主夫人的寝室。 桔梗自然不会多在意他,随手阖上门扉,认真去做自己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试试…… 第22章 第 22 章 将奈落狠狠戏弄一番,真不知道他现在会窝火成什么样子。 九歌幸灾乐祸地想:“这下,他可没心思琢磨我想干什么了,哈哈哈,让他不把我的警告放在心上……他总不至于在桔梗面前告状说被我轻薄了,且不说他好不好意思,反正桔梗肯定不会信他。” 意犹未尽地回味一番,九歌忍不住感叹,果然,再邪恶冷酷的男人,身体也是暖的。 她步履轻快,顺着廊檐阴影,很快回到休息的屋子。 随侍的女婢训练有素地准备好吃食,待她简单用过后,女婢们收拾干净,躬身行礼,安静退下。 她们宛若活着得家具,就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唯恐打扰主家。 九歌本来想去消消食儿,可看到窗外灼烫的阳光,识时务地躺回榻榻米,乖乖睡觉,等会儿再浪。 这一觉,她睡得很安稳。 等她再睁眼,太阳已经从一个窗牖,转移到另一个窗牖。 夕阳西坠,红霞如织。 屋子里光线稍显昏暗,昏黄的阳光顺着窗格照进来,在绘着日式花鸟图的隔障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九歌坐起身,看着隔障上的日影,怔忡许久才回过神,伸了个懒腰,恋恋不舍地从榻上爬起来。 -- 第30页 她看了一眼一侧堆放整齐的被子,那应该是桔梗的床褥,看起来是没有回来过。 并没有太意外。 想来桔梗是被其他人的事情牵绊住了,毕竟,她是自己危在旦夕,也要去拯救他人的守序善良。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我去找她还不行嘛。” 九歌很想得开,招来女婢,简单整理了自己一番,活蹦乱跳地跑去找桔梗了。 在城主夫人院子的门口,她遇到了正欲离开的城主。 双方自然是一阵寒暄。 城主应该是从桔梗口中得知她也出过力,所以,对她很是热情,直言不知该如何报答她,以至于有些苦恼。 九歌被他夸得很不好意思:“您太客气了,这一切都是桔梗的功劳,我做得实在有限。不过,如果方便的话,希望您能为我准备一把结实点的油纸伞。” 八云城主似乎是愣了一下。 “这个时节光线太过强烈。”解释一句。 他这才发觉,眼前这位明丽柔美的客人一直站在阴影处,哪怕现在夕阳已经落下大半,她也拒绝出现在光线下。 八云城主恍然大悟:“您说得不错,稍后我会吩咐侍从送到您房间,还请不要客气。” 漂亮的女子,爱惜自己的外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九歌:“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八云城主感叹:“如您这般善良美丽的女子,应该被好好珍藏起来。在外面风餐露宿,着实是我们的过失。” 九歌羞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建造神社是很耗费金钱的事情。我跟桔梗一直在努力,等到我们募集到足够的金钱,建好神社,就不需要四处奔波了。” 八云城主握着她的手,郑重许诺:“九歌阁下,如果需要帮忙,请务必开口,八云城永远为您敞开。” 九歌热泪盈眶:“城主,您真是个好人。” 又是好一阵寒暄,两人才依依惜别。 九歌站在门口,挥手送他离开。 她擦了擦眼角的水光,刚转身就看到奈落站在路中间,脸色跟门神一样难看,目光讥讽至极。 “恬不知耻。” 很显然,他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九歌为难:“……奈落,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模样好像是我被你抓奸在床?虽然吧,我们睡过、亲过、还上过手,但是,我喜欢的人是桔梗哦。” “这就是你勾引他的理由?” 知道她极擅诡辩,奈落不欲跟她多做口舌纠缠,“城主夫人刚刚从失子之痛中恢复过来,如果让她得知,自己的夫君竟然在此时跟巫女小侍搞到一起,恐怕会立刻心痛而死吧。” “奈落,你们男人可真奇怪。” 九歌不解,“既然你看到了,那你应该也清楚,先挑起奇怪话题的是八云城主,我只是顺着他的话说罢了。我跟桔梗现在都在他的城里面,我为什么要冒着激怒他的风险去拒绝?更何况,当初,我用你的身体跟他交流,他将我看做至交好友;而现在,用我自个儿的样子,他却说出了奇怪的话题。可我还是我,你身为他的朋友,难道不应该指责他见色起意吗?” 她振振有词,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施舍的好心,却被人避之不及,奈落不禁神色郁郁,素来凉薄的语气愈发尖锐:“你默许于他亲密,跟同意有什么两样?说来,倒是我坏了你的好事。中午的时候,他曾问过我你的身份,想要将你留在城中,被我找借口糊弄了过去……” 那时候,八云久次郎说得很是随意,仿佛只是不经意间生出了一个念头。 可同样作为下一任城主被培养,他太了解贵族皮囊下的真实。 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人类,竟也妄图染指不属于他的东西…… “什么叫亲密啊?” 一眨眼就被泼了满头脏水,九歌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只是握了一个手就叫亲密?就是同意?那我跟你做了那么多,难道以后我就要绑在你身上了吗?” 开玩笑呢! 虽然九歌也隐约知道他是好意,但他说得也太难听了罢? 她揪着头发,有些崩溃:“奈落,你是一个半妖啊!虽然你有一半是人,但那可是个叫鬼蜘蛛的野盗!他逛花街玩游妓无所不通,别跟我说你还纯情的没碰过女人!” “……” 确实没玩过女人的奈落,罕见得开始沉思死不是自己少见多怪。 可就他的经历而言,女子都是矜持的,哪怕是花魁都保持着一两分腼腆,跟她这种明知对方心怀不轨却放任自流的行径,有些天壤之别。 所以,是她太不矜持! 被指责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盯着,那无声的鄙夷直让她额上青筋乱跳:“你们这些男人就是难伺候!桔梗明确表示不喜欢你,结果你求而不得,数次下手欲致她死地;我现在稍微顺从一下八云城主,却被你指责不知羞耻。那你能明确告诉我一下嘛,面对不喜欢的觊觎者,怎么处理才是恰到好处?我也好告诉一下桔梗,让她彻底斩断你的妄念。” 奈落回答不上来,只是被呛声的郁闷,与被戳痛脚的愤怒交织一起,让他脸色愈发冰冷锐利。 见他一副说不过想动手的架势,九歌简直受够了,一把推开他,径自走过去:“就是因为你们男人如此事儿多,我才更喜欢女孩子!” -- 第31页 现在,她无比迫切想见到桔梗,只有桔梗才能安抚她崩溃的心灵!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观念差别造成的分歧啊。 想想看,奈落见过的女人——桔梗,多么神圣而高洁,聪慧果敢,内心强大,人格魅力远比她美人属性更让人心驰神往。 自然看不上九歌这种满口谎话,脸皮城墙厚的小恶女(小绿茶)。 毕竟,对奈落而言,世上的人只有两种:桔梗,伪善的人类。 可这又怎样呢。 沧桑点烟,JPG 第23章 第 23 章 然而,仿佛所有人都在跟她作对。 九歌站在寝宫门口,被女婢恭敬却不容置喙地拦了下来。 “非常抱歉九歌阁下,夫人正与桔梗大人谈经,现在不方便打扰。” “……她们大概什么时候能结束?” “奴不知。” 九歌很想原地暴走,可世间最下流的事,莫如把生气的脸摆给旁人看。她们也不过是遵从主上吩咐,她不能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我忍! 回到居所,暮色渐起。 她坐在屋前外廊阶上,双手按着身下的木质地板,垂下的腿慢悠悠晃着,百无聊赖地眺着头顶星空。 “岁月弹指不堪数,唯有眼前星辰一如往昔。” 她百无聊赖,似笑非笑地感慨一句。 这时,有仆从从院子外面快步走进来,恭敬地跪在她身前,双手呈给她一把做工精美的直伞。 深红的绢面,用写意的手法,绘着一双优雅嬉戏、展翅欲飞的白色仙鹤。 九歌接过来,撑开看了看,淡竹为骨,红绳为线,推展顺滑,一上手就可以感受到它精细的做工。 九歌莞尔,颔首感激:“帮我向城主大人道谢,我很喜欢他送的礼物。” 仆从也松了一口气,笑道:“它得了九歌阁下喜欢,才不辜负老爷特意挑选的心意。” 顿了顿,接着道,“最近,城中将要举行一年一度的花火祭,城民提前将一些新奇的玩意儿供奉了上来,不知道九歌阁下是否有兴趣瞧瞧?” 他说得含蓄,意思却很明显。 “我就暂且不去了。” 仆从没料到她会拒绝得如此迅速,脸上露出几分愕然。 九歌故作未觉,只道:“人见阴刀住在哪里?我有事需要他帮忙。” 这次,她跟桔梗被安置在一处,奈落则不知道被放到哪里去了。 先前她不在意,可等用到他的时候,就麻了爪。 仆从很快就反应过来,领着她去了阴刀的院子,见她径自走到阴刀阁下的屋子,随手关上门,里面的情景他就再无法窥见。 他在原地怔愣许久,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位九歌阁下跟阴刀阁下的关系,恐怕非同一般! 仿佛窥破了什么,仆从慌忙离开,回禀老爷去。 幽暗的和室中,奈落正曲着一条腿,身体倚靠在窗牖,目光落在幽深的夜色里,听到开门声,闻声望来,见到是她不请自来,面无表情道:“你怎么来了?” “带我去久世家。”单刀直入,不想废话。 奈落一哂:“我为什么要帮你?” 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他这幅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九歌就火大,她置在身侧的手指握紧又松开,按捺住套他麻袋的冲动:“你行不行啊,是男人就干脆点,问东问西像什么样子?” 奈落缓缓起身,烛光映出影影绰绰的高大身影,只是看着就有很强的压迫力,他冷淡讥诮的目光直直看向她眼底,那自带嘲讽的腔调含着直白恶意:“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 “你为什么要去那里?久世家,我听八云久次郎谈起过,那是个世代镇守黄泉之门的家族,你想要去做什么?” 奈落不是好糊弄的,“你避着桔梗偷偷去,想必是要搞什么小动作。只是,我不懂,那里有什么好东西。四魂之玉好歹是力量的结晶,你不惜哄骗桔梗也要得到,我可以理解。可久世家又有什么好东西呢,你总不会是想去夺取黄泉之门吧?” 这个猜测说出来,他自己就先笑了,“不对,那种东西对你而来应该不重要。毕竟,在大妖怪坟墓里,你与地狱鬼怪也是一副熟稔的态度,如果黄泉之门有用,依着你的厚脸皮,恐怕早就向他们开口了……” 九歌硬着头皮道:“你想知道的话,就直接带我去好了。何必在这里胡乱猜测,白费脑筋?” “……”顿了顿,奈落和善一笑,“你说得对。” 他也有几分好奇,眼前这个人又在搞什么把戏。 **** 有了奈落这个免费司机,很快他们就来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宅子。 在靠近一定程度时,淡紫色的结界明显一滞,似乎是穿过了什么东西。 也许是九歌脸上的好奇太明显,奈落解释道:“是结界。久世家族不愧是世代供奉刺青巫女的家族,在居住的地方时刻设置着强大的结界。” “被发现了?” “……如果被发现,他们还能到现在一丝反应也无吗?”奈落觉得她别不是一个傻子吧。 九歌松了一口气,转而理直气壮指责奈落:“你这个人啊,能不能别总跟我呛声?好歹你也是做过少城主的人,你的修养都到哪里去了?跟女孩子——尤其是我这种可爱的女孩子,一般见识,你不觉得自己太失礼了吗?” -- 第32页 奈落严肃地想了想,然后认真道:“不觉得。” 九歌:“……!”气哭! 但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冷静深呼吸,平复了情绪后,九歌拉着他手臂,引着他降落在记忆中的庭院。 虽然,现实中的庭院并没有鳞次栉比的木桩和墓碑,但那圆形窗户的二层建筑还是分外打眼。 两人偷偷摸摸推门进去,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很快来到久世家族的最深处,看到了那熟悉的吊牢。 吊牢中,身着白衣绯袴的刺青巫女仿佛已经陷入沉睡。 她倚在牢笼上,微微垂着头,四周墙壁上燃着灯,昏黄的光线落在她身上,使得她身上紫色的刺青纹路愈发扭曲可怖。 九歌缓步上前,在即将靠近时,刺青巫女突然睁开眼,湖水一般的眸子敏锐看向她的位置。 “是你?”声音有点沙哑,似乎是很长时间没有开口。 九歌被她吓了一跳:“是我。” 刺青巫女扶着牢笼缓缓坐直身子,像是看着闯祸后的后辈,眼神很温和:“八云夫人已经没有再被拉入生死的罅隙,想必是那个叫桔梗的巫女,已经做出了选择。今日你又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九歌走上前,仰头看着她:“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刺青巫女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你身上的柊蛇刺青,是替他人承担痛苦的痕迹,当这刺青遍布全身,不能再多时,表示你所能承担的痛苦已经到达极限。为了避免心和灵魂会被蛇吃掉,造成痛苦的反噬,所以才需要举行献祭,对吧?” 刺青巫女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一个外人,只是稍微看过一眼,竟也能猜出这么多。 九歌向她伸出手,郑重道:“将它们转移给我吧,虽然我不知道你身上到底刻下了多少,但我需要它。” 她手腕微抬,宽大的衣袖顺着凝霜胜雪的手腕垂下,露出漂亮的腕骨,以及纤细葱白的手指。 那样细嫩柔弱的手臂上,此时却缓缓浮现柊蛇的痕迹。 刺青巫女惊愕地望向她:“你!将八云夫人身上刺青移走的,是你!” 站在一旁的奈落自然也看到了。 他隐约明白,为什么之前被他抓包后,她反应会那么奇怪。 原来,她真的又在桔梗眼皮子底下搞了小动作…… 不仅故意激怒他,还舍身相就,只是为了避免他在桔梗面前提起,惹桔梗起疑。 奈落心中嗤笑:“还真是狡诈啊。” 她这般费尽心思,就是不知桔梗是否领情。 刺青巫女撑起身体,目光顺着眼前细嫩的手臂,慢慢落到那张坚决执拗的面庞上,心中五味陈杂:“你不适合……” 是的。 她敬佩眼前这个女孩一往无前的勇气,但很多事情,只靠勇气解决不了的。 “你已经开始被柊蛇影响,再执意往前,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奈落: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第24章 第 24 章 “我不会死。倘若这世上有谁能救你的话,那就只有我了。” 九歌认真道,“你已经到了极限吧?难道你宁愿就此死去,也不愿意寻一线生机吗?” 她话里话外充斥着诱惑的意味,刺青巫女却不为所动。 她澄净如水的眼眸含着温和的笑,仿佛在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我是个巫女,这是我的使命。我不会逃避自己的命运,这个结果,在我决定成为巫女时,就已经清楚了。” 她的意思很明确,“不需要诱惑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像是想到什么,刺青巫女道:“那个叫桔梗的巫女也是,以死人之躯行走于世,依旧践行着巫女责任。我能看到,她那纯粹美丽的灵魂之光……我不知道她发生过什么,但依我看来,她应该不是自愿成为那副模样的。那副虚假的身体,连流泪都做不到,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早已死去的事实,会让她很痛苦。倘若你真的想为我做些什么,就好好留在她身边吧。” 有同伴相陪,也许可能稍稍慰藉一番她的痛苦。 “我就是想好好留在桔梗身边,才来找你。” 往前一步,九歌强行攥住她手腕。 刺青巫女身形消瘦,一时间竟无法从她掌心挣脱,只听她用一种偏执激烈的语气说,“我不会给世人诋毁诟病她的机会。我会让她真真正正地活过来,堂堂正正地过她想过的生活。所以,你明白吗?我并不需要你同意,我一定要得到这代表痛苦的刺青。” “……为什么?” 她也许是在问为什么需要这代表不祥的刺青。 也许是在问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巫女做到这种地步。 也有可能是在质疑她哪来的底气,以至于口出狂言,直言可以逆转生死界限,活死人肉白骨。 但九歌并不愿解释:“这是我的事情。你只需要知道‘我可以’就够了。” 握紧她手腕,刺青被强行转移。 刺青巫女惊讶于她的蛮横莽撞:“这样下去,一旦破戒发生,这附近的生者和死者,都会被拉入黄泉,永永远远也无法得到引渡解脱!哪怕你是在意的桔梗也无法逃脱!” 可她的警告,却不能动摇九歌分毫。 “你说得情况,不可能出现!” -- 第33页 很快,最后一条紫色的蛇尾,顺着二人交叠的手,过渡到九歌身上。 她猛地甩开刺青巫女的手,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脚下却打了个趔趄,整个人匍匐,半跪在冰寒的石板上。 无数惨烈痛苦的尖嚎在她脑中炸裂。 耳鸣,目眩! 她捂着耳朵,紧紧闭着眼,强行忍耐着那些超越生死的痛苦。 生离死别,爱憎恶,求不得…… 来势汹汹地冲击她心防,想要将她一起拖进痛苦的深渊。 九歌紧咬牙关,银牙欲裂,僵持中,口中渐渐蔓延出血腥味。 这崩溃的、不祥的力量,她需要得到它,她一定要得到它! “如论如何……我都要活下来!”好好活下来! 九歌一遍又一遍地坚定内心。 奈落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见她整个人匍匐在地,痛苦地弓着腰,身体剧烈颤抖着,却不发出一声呻、吟。只是,从那单薄后背支棱出的肩胛骨痕迹,才能看出她似乎是痛到了极点。 奈落警惕地等在最外侧,并不靠近。 刚刚他也听到了刺青巫女的警告,即使她说得自信满满,他依旧抱着怀疑的态度。 从他这个方向可以看到,九歌衣领外面如雪莹白的肌肤上,柊蛇的刺青痕迹时隐时现,宛若活物一般,她在身上游走,看起来分外渗人。 而这一等,就等到了翌日天明。 九歌身体打着摆子,缓缓抬起头,肌肤上再无一丝刺青痕迹。金纸似的面颊上,粘着被汗水濡湿的发缕,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 她整个仿佛是从水里走出来的,衣服汗津津地搭在身上,想站起身,脚下却趔趄一下,膝盖狠狠跪到地上。 “帮,帮我一下……” 她抬手伸向奈落的方位,仿佛虚弱至极。 奈落冷肃的脸上闪过一丝莫名情绪,犹豫一下,过来伸手搀扶着她。 刺青巫女也松了一口气,但看过来的目光却讳莫如深:“……柊蛇刺青也已经完全隐入她身体,应该会没事的……半妖,你快带她走吧。天亮了以后,会有侍从来这里巡视,别被他们发现。” 擅自进入这里的外来人,都会被执行残忍的活祭。 如果被族长得知,竟有人能经受如此之多的柊蛇痕迹,很有可能会将她留下。 奈落搀着她走了两步,结果发现她整个人都仿佛没了骨头,即是被拉扯着,也跟个面条似的,总往地上趴。 奈落:“……” 奈落冷冷瞪着她:“你故意的?” 九歌耷拉着脑袋,被他拎着后领提起来,一声不吭,仿佛死了。 奈落想甩手将这个累赘丢掉,她是死是活于自己何干,可转念一想,如果她轻易死去,那岂不是再也见不到桔梗那个女人被戏耍的模样? 奈落垂眼,视线落在她惨白无知的面庞上,猩红的眸子微微眯着,闪动着不善的光。 心思既定,奈落抬手将她打横抱在怀中,转身往外走去。 她身体很轻,单薄的仿佛一触既碎。 可奈落知晓,她是多么强横。 白灵山之后,他一直被她压制在体内,一刻也动弹不得,眼睁睁她将他一手好牌打烂,还得忍着她喋喋不休诉说爱慕的心思。 这么一想,奈落心底突然生出一丝怒火。 非但如此,她竟还用他身体,做出那般颜面扫地的举动,害他被耻笑! “杀了她!” 奈落死死盯着怀中不省人事的九歌,双臂缓缓收紧,“与其留着她,一直提醒我之前遭到的羞辱,倒不如……” 奈落心思如何起伏,九歌自然无法不知晓。 她此刻正安稳地埋在他怀里,陷入罕见的沉眠中。 虽然知道奈落喜怒不定,心思难以揣摩,现在桔梗不在身边,他极可能杀她泄愤,可她真的有些累了,只想大梦不醒。 梦里真好,什么都有。 碧海之中,广狭浩瀚。 九歌仰头看着海中盘旋而生的巨大神木, 这树高约二千丈,大二千余围,其叶如桑,结果如葚。上至青天,下通三泉。 她涉水而来,只见通天巨木,上栖十日。 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阿兄……” 望着眼前熟悉之景,她呢喃出声。 欲靠近,却于下一瞬,整个人猛然跌入铺天盖地的水泽。 水面之上,影影绰绰,如梦似幻间,仿佛有振翅远去之声。 九歌心中惶恐不安,胡乱挣扎起来,明明是空无一物的水泽,身体却像是被什么拉扯,无论如何也浮不上去。 心下一慌,陡然呛水入喉,窒息感与肺部火辣辣的疼,让她难受不住皱眉。 紧接着,身体一轻,被人扯着手腕强行从水中拉出来。 九歌趴在身下的石头上,呛咳不止。等她将水从气管咳干净,那痛苦的感觉挥之不去,只觉自己小死了一回。 “哦,竟然还没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梳理下一个世界大纲时,再看了一次大舅的经历。 唉,怎一个惨字了得! 每看一次,就让人抑郁一次。 先丧妻,又失子,也就他是个大妖怪承受能力强,寻常人早就崩溃了…… 第25章 第 25 章 -- 第34页 奈落站在氤氲的水汽外,见她看过来,那张文雅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如果不是他猩红的眸子透出某种不可言说的畅快,她说不定会信了他的邪。 “快将自己洗干净,你身上的气味太重了。”显而易见的嫌弃。 九歌:“……” 梦境与现实差别太大了,让她心生惫懒。 不理会他的挑衅,九歌扶着石头沉入略显烫热的温泉中,背对他比了一根中指。 四周皆是蓬草密林,圆润光滑的石头被温泉浸热,摸上去并不会很冷。 日本火山众多,温泉也多,她却从未注意过,也不知道奈落是如何找到的。 虽然刚刚她差点被淹死,但看在他没有直接将自己丢入冷水的份上,九歌还是哑着声音道了声谢。 方才呛咳得厉害,喉咙撕裂似的疼。 九歌揉按着不适的咽喉,自然没看见身后奈落古怪的神情。 泡温泉是解倦的好法子,出来后,九歌换上备在一旁的白衣绯袴。 往前走了一阵,才遇到避嫌的奈落,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一面沉浸在他俊雅的皮囊中,一面情不自禁感慨:“奈落,你真是个好人。以前是我太过分,做事丝毫不顾忌你的心情。你放心,我以后不会随意作弄你了。” 面对她示弱卖乖,奈落一点不感动,甚至还想笑:“既然觉得我是个好人,不如将你之后的打算告诉我?” 他很想知道,她要如何使桔梗死而复生。 也很想知道,她手中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见他不识趣地顺杆爬,九歌双手握在胸前,面上露出几分女儿家的羞赧:“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奈落,你这么想了解我,是偷偷喜欢上我了吗?” 奈落:“……” 有被冒犯到! 见他露出一副吃了苍蝇的难受表情,九歌毫不顾忌笑到肚子疼。 奈落转身就走,九歌赶紧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腆着脸:“你可真是的……我就是打趣一下,用得着这么真情实感的生气吗?……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是我不知羞耻行了吧!” 眼见他脸色越来越冷,有杀人灭迹、弃尸野外的苗头,九歌赶紧抱住他手臂,连声道歉:“奈落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好不好?” 奈落居高临下睨了她一眼,目光冰寒凌冽。 九歌讪笑着松开手:“哎呀,我这不是怕你将我丢在这里嘛。” **** 八云城城池, 僻静无人的角落,花影横斜,无名暗香浮动。 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九歌终于松了口气,果断离开。 奈落突然出声叫住她,疑惑打量着她脸上突然出现的伤痕:“怎么回事?” 不仅是脸上,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有不同程度的红肿灼伤。 “这个啊,是诅咒。” 九歌不以为意,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敷衍地挥手告辞。 等她躲着阳光,回到居所时,身上的痕迹已经消去很多。 九歌坐在地上,微微颔首,认真打量着手中召出的书册。 封面底色如今呈现幽深的紫色,唯有右上角烫金大字依旧保持着原来模样。 她伸手掀开。 前几页如今已经可以掀开,只是中间纸张还是呈现出一种黏连状态,她很清楚,强行揭开只会毁掉一切。 九歌叹了口气,将白泽赠与她的金鱼书签夹入其中。 “还是不够啊……” 她丢下书册中,仰面倒在柔软的榻榻米上,耳边隐隐传来金鱼诡异的叫声。 **** 很快,到了八云城花火祭的日子。 灯火通明的街道上,行人如织,小商贩高声吆喝此起彼伏。 孩童追逐打闹,少年少女羞涩相对,红了脸颊。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对未来充满希望。 九歌孤身一人走在其中,极力透过人潮寻找着桔梗的踪迹。 自从她回来以后,就再也没见过桔梗。 去询问,只说城主夫人与巫女大人一见如故,二人谈经,暂时不见客。 在今天,女婢终于换了一种说辞,说夫人和物女大人一起去花火祭了。 是以,九歌才会来到这里。 不过,也许是真存在不可说的缘分。 月上枝头之际,九歌找到了桔梗。 她当时正在站在小吃摊前,手中正握着包好的茶点。 见她过来,桔梗明显怔愣了一下,九歌只作未觉,欣喜上前握着她的手。 “桔梗,我找了你好久。”九歌目光灼灼,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她,“我真的很想你。” 桔梗清浅一笑,将茶点递给她:“这份茶点味道不错,你稍微用一点。我听侍女聊起过,你近日胃口不佳,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九歌美滋滋接过,眼中散发着欢喜的光,有些羞涩:“我会注意的!以后,你跟城主夫人谈经的时候,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吗?你放心,我不会打扰到你们的,我就是想离你近一点。” 而桔梗只是看着她,用那种抱歉的眼神。 “……为什么?” 迫切地想从她眼中看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可是并没有。 九歌眼眶登时红了起来,握着她的手不放:“为什么啊?……桔梗,你是不要我了吗?” -- 第35页 她整个人惶恐不安起来,急切地解释:“我最近一直都想再见你一面,可你不见我,我就乖乖听话,不吵不闹,也不去让你为难……桔梗,我以后会一直听话的,也不会再挑衅犬夜叉他们,你、你别这样看着我,行吗?” 桔梗叹了口气,领着她走过一段石砌台阶,来安静无人的角落。 九歌害怕极了,惊慌地扑到她怀里,紧紧抱着,滚烫的泪水打湿桔梗肩上的衣服。 桔梗心神有一瞬动摇,但很快就坚定起来,握着她肩膀,缓缓推开,哪怕九歌露出痛不欲生的神情,也不能阻止她分毫。 “九歌,我最近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她的声音很轻,一眨眼就飘溢于静谧夜色,“我将你看做天真任性的孩子,偶尔有出格之处,我也不会责怪,只会怜惜纵容于你。可是,九歌,你不应该接二连三地欺瞒我。” 桔梗声音滞涩:“现在,我不知道如何再去相信你……” 为了避免彼此怀疑伤害,所以,还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好了。 她是这样想得。 九歌浑身觳綀,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被发现! 虽然早知道不可能瞒住桔梗太久,但现在,她还没有做好被发现的准备。 正当她六神无主之际,就听桔梗缓慢而坚决地在两人中间划下疏离的界限: “明天,我会离开八云城。我们,就从此别过吧。”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快了, 等她们吵完架,就该去见大舅和无惨了。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桔梗就够了, 相应的,奈落也只需要一个! 冒牌货给爷爬(并不是) 感谢在2020-04-14 01:35:17~2020-04-18 21:0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目的猫咪老师 10瓶;无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第 26 章 九歌整个人愣在原地,如遭雷劈。 桔梗已经转身走下台阶,看着她不再留恋的背影,九歌顾不得脚下发软,慌忙扑上去,只来及勾住衣袖:“原谅我,桔梗,你原谅我吧!” 她捂脸跪在地上,泪水顺着指缝肆意淌下来,“我是没办法!” “柊蛇刺青那种不祥的东西,所有跟它有牵扯的人都会不幸,我绝不可能让你跟它扯上关系!” 桔梗垂下眼睛。 九歌仰面祈求地看过来,她神色是如此悔恨交织.可桔梗知晓,她只是后悔被发现了而已。 桔梗闭上眼,不再看她:“此时此刻,你竟还想着欺骗我。之前,四魂之玉的事情,我姑且认为你有苦衷,可现在,你却还是死不悔改。” 嘴上说着“我不会骗你”,可做出来的事情,全然不顾及她的心情。 语气冷凝:“我很失望,九歌。” 拂开她阻拦的手臂,桔梗毫不留恋地离开。 “那你让我怎么办?” 九歌尖声崩溃。 她跌坐在地上,怨恨丝丝缕缕浮上面孔,“别人如何重要吗?这世道如此之乱,就凭你又能救得了几人?你为什么要为了别人,为了那些跟你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毫不顾惜自己?这么久以来,你有为我想过哪怕一毫吗?” “就算你要行善举,要帮助他人,也应该量力而行。在会可能损害自己的前提下,就算束手旁观也是理所当然!” “舍生取义的事情,谁爱做就做,为什么非要你去?” 九歌死死地瞪她:“我不过是将对生的执念,借助刺青融入你灵魂罢了!我只是想让你多怜惜一下自己,有什么错!凭什么就招致你如此反感?” 她声嘶力竭地尖声道:“我是为了你好,可你竟因此想要抛弃我!而那些人,他们想你回到那个女孩体内,想你被救赎,想你再也不存在,就算如此,你也不曾对他们恶言相向。如此不公,这是凭什么啊?桔梗,你告诉我凭什么!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可这并不是你欺瞒我理由。” 桔梗扭头注视着台阶上陷入愤怒偏执的女孩,不是不怜惜,可她很明显已经无法冷静思考,也无法听进半分。 用“为你好”为借口,做下枉顾他人意愿的事情,只是在自我感动的同时,深深伤害别人罢了。 “犬夜叉他们并没有错。生与死,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们的想法,你可以不认同,但没必要贬斥的一文不值。此次刺青事件也证明了,对感情深厚的逝去之人思念过重,过度沉湎过去无法自拔,绝非好事。活着的人们,应该积极而坚强的面对以后人生,这才是生命的意义。” “他们说得冠冕堂皇,事情落到自己身上,还不是哭着求我救活琥珀!这种前后不一,损着别人牙眼的虚伪行径,也就你才会信他们本性善良!他们那种废物都有活着的权利,凭什么就你不行!” 桔梗却笑了:“用这具身体行走于世,本非我所愿。况且,我也希望得到拯救。” 五十年前,她的灵魂因为背叛而被困在原地动不了,如今,在这具虚假的身体里唤醒,她并不会执着生,却也不会主动寻死。 她只想在履行巫女指责的同时,寻找拯救自己灵魂的机会。 九歌却仿佛抓住了一线生机,恳求道:“你会得到拯救,但不是现在!世人解虚伪自私,他们贪得无厌、欲壑难填,根本没有拯救你的能力!等到我再恢复一段时间,我会帮你重塑血肉之躯,我们一起慢慢寻找自我救赎之路,好不好?” -- 第36页 见她神情不似作假,桔梗却没有高兴的意思,心中反而一沉。 斟酌片刻,她试探问:“……你帮了我,你会如何?” “我不会有事!” 她说得太过果断,反倒让桔梗无法相信。 桔梗想要打消她鲁莽的念头,却突然被循迹而来的仆役打断,说是有人突发急症,需要她过去看看。 九歌现在狼狈之际,不适合出现人前,桔梗便让她先等在这里,说稍后来找她。 随后,跟着仆役消失在人海。 九歌又哭又笑,用袖子粗鲁地擦去脸上泪痕,觉得桔梗应该消气,为了避免给她再留下坏印象,她乖乖坐在台阶上等着。 夜风微凉,人群散去后,四周虫鸣声甚是喧嚣。 九歌捡起掉落的茶果包,拍了拍油纸外层的灰尘,打开封口,从中捻了一枚并生果子放入口中。 半透明的外皮软而糯,中间是研磨细腻的豆沙馅,口感香甜扎实且不会很腻,作为普通小吃,已经是很美味。 很快,一包五个并生果子已经被吃完。 她握着油纸包装,手指渐渐捏紧,甄首低垂,长如蝶翼的眼睫无声掩去眼眸翻滚的情绪。 “桔梗不会来了。” 奈落不知何时出现,饶有兴趣地打量她,“你等了一夜,现在马上就要天亮,她不回来了。” 也许是她现在的神情太过有趣,一缕暗影飞快划过他猩红不祥的眼瞳。 奈落坐到她身边,深深凝视着面无表情的猎物,手臂张开,将狒狒皮罩在她身上,温柔体贴地将新生的日光阻隔在外,叹息:“桔梗就是这样残忍的女人,不会给予你我一丝怜惜。她爱世人,唯独不爱你我。九歌,爱慕桔梗这种女人,只会得到痛苦。” 啜泣声,隐隐传来。 奈落喟叹着,抬手怜惜揽她入怀,猩红的眸子闪着讳莫如深的光彩,面上却是一副感同身受哀伤。 九歌伏在他怀里,无声哭泣。 奈落拥抱着她,像安抚孩子一样,轻抚她颤抖的背脊,在她耳畔低声道:“你时时刻刻都在牵挂着她,可她却对你视若敝屣,肆意将你心意践踏。九歌,你本是无拘无束的鸟儿,为什么要爱慕她那样的女人,以至于给自己带上沉重的枷锁?” 他低沉的声音,透过狒狒皮,直接撞入她心底。 “算来,你没必要伤心难过,在这个世上,你还有我,我同你是一样的。我们从桔梗那里得到的,只有被无视的痛苦……” 他的话,不疾不徐地回荡耳畔。 九歌无意识揪紧他前襟,只听他似是自嘲道:“九歌,你我的心意是相同的,只是我已经无法得到解脱。自诞生那日起,我就被鬼蜘蛛埋入了爱慕她的心意,我的身体,乃至于灵魂,都无法靠近桔梗,甚至只要对她动一下杀念,鬼蜘蛛都会让我痛不欲生。白灵山是我唯一可以亲手斩杀她的机会,却失之交臂……” 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奈落扶起九歌,细心地用狒狒皮将她遮好,才认真地看向她眼底,怜惜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可你是不同的,九歌,你是自由的,你还有机会从这份绝望中挣脱。” 他的声音是如此和缓优雅,轻易便能蛊惑人心,“她丝毫不顾及你的心情,残忍地将你一个人抛下。她让你痛不欲生,既然如此,为何不也让她尝尝相同的痛苦?” 九歌身体一颤,怔愣地望向眼前这个男人。 奈落含笑将她搂在怀里。明明身处盛夏,他的怀抱也是暖的,她整个人却入坠冰窟。 “别怕,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OK,忽悠小能手上线了! 第27章 第 27 章 奈落的外表,一直可圈可点。 面容俊朗文雅,海藻般的长发高高束着,只从鬓角伸出几缕垂落胸前,平添许多温和儒雅。 当他用那富有诱惑力的声音,低声诉说着缠绵之情时,更是鲜有人能抵挡。 九歌直直看他,眼神挣扎至极。 奈落胸有成竹,并不会在这个时候逼迫她做出选择,只是露出纵容的笑,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着她的脸,四目相对,满心满眼皆是她,仿佛眼前之人就是他命中注定的恋人。 九歌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跳出腔子。 如此甜言蜜语,如蛛网一般叫人无法挣脱。 九歌垂死挣扎:“不,你不会。” 奈落低低笑出声,双臂收紧:“我会。你帮我解脱,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九歌躺在他怀里,隔着单薄的衣服,敏感地触碰到从他胸腔传出震动,丝丝缕缕撩拨着她本就不坚定的心防。 他的脸,是如此俊雅贵气。 他的话,是如此缱绻动人。 他的怀抱,是如此坚定有力。 不再挣扎,九歌泄气似的,伸手紧紧搂住他脖颈,脑袋埋在他脖颈处,面颊蹭了蹭他皮肤,不安地询问:“真的吗?只要你解脱了,你就会跟我在一起?” 奈落有一瞬僵硬,但很快恢复,他抬手拍抚着她后背,柔声许诺:“没错。只要让你我痛苦的人不在了,我就会永远留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更不会让你一个人流浪。” 如此说着,他脸上却浮出与之截然不同的恶劣神态。 对于她这种缺爱又敏感的小孩子而言,什么话语杀伤力巨大,奈落可真是太了解。 -- 第37页 ——这柄将会葬送桔梗的利刃,终于还是到了他手上。 他如此自信。 被给予厚望的九歌,此时正依恋地抱着他,温热潮湿的呵气落在他耳边,像是心口被顽皮的猫儿抬爪撩拨过,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奈落下意识想偏过头,却听九歌附在耳边私语:“可玩弄女孩子感情的人,是要下地狱的。” 胸口先是一阵冰凉,而后剧烈的疼痛传来。 九歌面无表情,冷静地将手从他后背抽出。 以手化刃,透胸而出。 ——狠辣,果绝,毫不留情。 被他用一种难以置信且受伤的目光紧盯着,九歌推开他,站起身,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整理好沾血的狒狒皮,她垂在身侧的纤细手指,此时正沾染滚烫的血,一滴一滴坠落。 很快,在地面形成一小滩粘稠的血泊。 奈落狼狈稳住身形,此时也意识到自己阴沟翻船,煮熟的鸭子不但飞了,还给了他致命一击。 因为毫无防备,身体被重创,但比这种垂死感觉更难以忍受的是,自己竟然被看不上的人摆了一道:“你一直就不信我。” 九歌:“你说话这么好听,我自然也是信的。只可惜,我了解你的,远比你了解我要多。奈落,言多必失这个道理,我教给你了。” 歪头想了想,她接着道,“算是你出卖色相的报酬。” 奈落顿时就想吐血给她看,可他毕竟是个反派,不能做出弱气的样子,他问:“我不明白,我是哪里惹得你起疑,甚至一出手就是这么毫不留情的一击。” “你想杀桔梗的心,是真的;可你爱慕她的心,也是真的。” 也许是出于满足将死之人最后心愿的善意,九歌缓声道,“桔梗死了,你也不会继续活下去。这是我看到的,原本属于你们的因果结局。所以,想要骗我,就不要在我面前说那些违背自己本心的谎话。” 太阳已经跃出山巅,肆意挥洒着金色的光芒。 九歌裹好宽大拖地的狒狒皮,恍惚中听到了什么,她扭头望向湛色苍穹,明明是空无一物的天空,却让她愣了好一会儿,复又看向面色苍白的奈落,有些遗憾:“不过,你已经没机会了。” 她手掌握紧又松开,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我马上要走了。” “九歌!” 桔梗的声音只下方传来。 九歌一滞,转身望去。 她似乎是急匆匆跑来的,鬓发凌乱,步伐促促,面上罕见的显出几分紧张恐慌。 “你不要过来!” 尖声喝止,九歌一反常态地激动起来,甚至怕她靠近,整个人躲在狒狒皮里,急退了一步。 奈落深受重伤,似乎只需要一击,就可以彻底将其斩杀。 可桔梗却无法感觉一丝轻松,反而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眼前的九歌的情况明显不对。 她试图安抚,柔声解释道:“九歌,冷静点。你看,我回来了。我并非是哄你,只是花火祭上确实有人遇到危险……” “所以,比起我,果然还是外人更重要点吧?”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事到临头,结果却如此令人心痛欲绝。 九歌咬着唇,强忍着泪意,语无伦次地诉说委屈不甘:“我等了你那么久,我找了你那么久……我在那里忍受煎熬,拼了命地不想死,为此不惜舍弃了自我,就是想再见你一面……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只是想留在你身边罢了!我甚至不需要你来喜欢我!可是为什么啊,桔梗,为什么你们就不能看看我,等等我呢……” “……对不起。” “不需要道歉,你为什么道歉!……我都知道的,感情这种东西,强求不得。” 良久,九歌勉强扯出一丝笑,眼泪簌簌而落,“一直以来,是我不好,不该做让你为难的事情。不过,很快你就不需要再因为我生气了。桔梗,我马上就要走了……” “你要到哪里去?” “我本来就是占据了那份被舍弃的心意才会出现,既然心意无法传达,我也该回去了,去我自己早就该去的地方。” 她从狒狒皮中探出脑袋,遥遥注视着桔梗,目不转睛,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印在心底,迟疑半晌,才有些难堪道:“桔梗,骗了你是我不对。我走之后,只希望你能记得,我是真的喜欢你。想留在你身边的心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掺假……” “既然是真的,你为什么不再勇敢点?”眼见软的不行,桔梗马上换了一个方法。 九歌一愣。 明明这具躯体没有丝毫生命的痕迹,此刻桔梗却觉得自己心脏在剧烈跳动,几乎要无法维持冷静的表情:“你的心意一直都隐藏在亦真亦假的谎言中——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心意并不是这样传达的。九歌,如果你我能坦诚相对,再无一丝隐瞒,如此,还有什么能阻碍心意呢?你现在不过稍微试了一下,遇到了一点点小困难,就准备懦弱地逃跑,让我如何相信你?” 说是不感动是假的,可是虚空中激烈的风啸也愈发猛烈。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没有因果束缚,她就是随风而去的浮萍。 在三千世的漫长时空中沉浮,一点点消耗殆尽,直到再寻不见。 九歌仿佛被风吹得踉跄一下,她凝噎:“……可你不要我了,你要将我一个人留下。我因着爱慕你的心思而来,你不要我,这世上就再没有一丝因果可以将我留下。桔梗……已经来不及了,我听到了,那将要带走我的风声……” -- 第38页 桔梗上前,对她伸出手,认真道:“来得及,九歌,你相信我,握住我的手,会没事的。” 九歌死死咬牙,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桔梗,想靠近又不敢,迟疑:“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桔梗摇摇头,笑着看她。 她背对着新生的朝阳,金灿灿的阳光在她身上落下朦胧光晕,圣洁又美丽。此刻,她站在下方的台阶上,正对着自己伸出手,只要握住她的手,自己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九歌破涕而笑,将手放上去。 然而,就在她们将要十指交握的瞬间,九歌却被人猛地扑倒在地。 手指从桔梗掌心滑落,九歌大惊失色,慌忙想要爬起来,艰难地伸出另一只手,可是已经来不及,风啸已经来到她身边! 刹那间—— 桔梗依稀听到一阵风过山林的啸声,九歌就和突然上来搅局的奈落一起消失不见,眼前,一丝痕迹也无。 桔梗望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一时间陷入罕见的茫然无措。 作者有话要说: 九歌:没想到吧.JPG 奈落:你也没想到吧.JPG 第28章 第 28 章 风拂过梢头,枝蔓婆娑声由远及近,蜿蜒着从桔梗脚下溜走。 桔梗沉默好一会儿,不确定地问出声:“九歌她……不会有事吧?” 细碎的金光缓缓落到她肩上,很快显出一只玄鸟模样。 那鸟儿头部有着火焰般的羽冠,羽衣玄色,其形若鸦。 此时,鸟儿单爪站在她肩上,其余两爪缩入腹部,淡定地将她上下打量一阵,赤色的喙悠闲地梳理着翎羽:“没事,死不了。” 之前心急如焚催着她赶紧过来的,是他;现在满不在乎的,还是他。 饶是素来沉着的桔梗,也不由叹了口气。 这个眼前自称“陆压”的金乌,真不愧是九歌的旧相识,心情比六月天气更加善变。 陆压以为她不信,看在她是唯一与九歌还存在关联的线索份上,纡尊降贵地开口:“前不久,她确实强行斩断了跟此世的因果,就算你握住她的手,也无法继续留于此,最终结果只会是一起离开——就像那个突然搅局的人魔一样。依照我对她的了解,她恐怕是想换个时代,在人生地不熟的地界,重新与你增进感情。数载不见,她真是愈发会使小性子了……” 桔梗露出一丝窘态,听着他似是不快的话语,左思右想之下,还是转移一下话题为好。 是以,桔梗虚心请教:“人魔?” 他口中的“人魔”,指得应该是奈落。 陆压振了振飞羽:“因念而生,谓之魔。曾有战神刑天,与帝争位,败而断其首。失去头颅后,刑天执迷复仇,堕入魔道,失神格,成神魔。除此神魔外,妖魔,人魔,魔鬼……诸如此类,三界亦不罕见。只是,你所生此界诸神尚且蒙昧混沌,人有三魂七魄,都能被粗暴地归为四魂,也无怪你们称他为‘半妖’。” 桔梗点头受教。 鄙视完这个粗糙的小世界,陆压又想起九歌跑得干脆的无情模样,心中一阵窝火,思忖着:“不过是真身出现在了日光下一瞬,就警惕得跟耗子一样,说跑就跑。真是好得很啊,等我逮到,看我怎么收拾你!” 当初我只是迁怒了你两句,你竟然就那般干脆的自绝,使性子给谁看呢! **** “……!!” 九歌尔康手,死死瞪着空无一物前方。 我的桔梗呢! 我那么大一个桔梗呢! 身后那人紧紧锢着她,毫不客气地将全身重量压在她身上,因着重伤,他呼吸沉重急促,却不妨碍他甚是愉悦地开口:“前功尽弃的感觉如何?” 九歌:“……” 九歌当场嚎啕大哭。 奈落身上痛极,语气却愈发愉悦:“一哭二闹三上吊,你真是好手段。虽说下作了点,但对手是桔梗那种心软的圣人,呵,她哪里抵抗得住这种没皮没脸的攻势。可你以为,我会成全你吗?我说过的,任性妄为的小孩子,只会吃苦头。” 奈落森森然笑着,“这个教训,我不介意多教你几次。” 九歌撕心裂肺地骂他:“明明是你先的!你个王八蛋,我只是给你胸口开了洞,又没要你命,你竟然恩将仇报,你不是人!” 奈落欣然接受,还恶趣味地往她伤口上撒盐:“对,我本就不是人。可先来招惹我的,不是你吗?” 是她,突然在白灵山出现。不但将他的盘算弄得乱七八糟,还哭唧唧地向他死敌祈求怜惜,将他颜面作践的一丝也无。 在她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就应该做好被他报复的准备。 现在,他不过是将她曾经做过的事情,在她身上演练一回罢了。 “要怨的话,就怨你自己好了。” 奈落如是说着。 九歌哭声戛然而止,扭头恶狠狠盯着他,脸上泪痕都没擦干,开始发狠话:“你做梦!” 看她这幅外强中干的模样,奈落嘲讽地笑出声:“我是不是做梦不清楚,但不妨碍我此时看你笑话。” 九歌反肘狠狠击中他胸口,听他倒吸一口凉气,力竭般跪在地上,眼神凶恶:“激怒我,对你来说并没有好处。” 奈落捂着血流不止,至今不曾有愈合倾向的伤口,唇角翘起:“有没有好处是我说了算,再说了,看到你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又怎能说没有好处呢。” -- 第39页 很明显,她的痛苦,就是奈落的快乐来源。 “……” 九歌气得浑身发抖,看着奈落脸上愈发浓厚的快意,她一咬牙,抬手召出暗紫色的书册,一边翻动着,一边冷冷睨他,“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很好!” 接着,神经质地嘀嘀咕咕:“既然你跟我一起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想必你我之间,肯定也有着注定的缘分。而且,你喜欢桔梗,我也喜欢桔梗,所以,你也喜欢我。如此深情不可辜负,来来来,奈落,签下这个契约,你是我的人了。” “……!”这是什么狗屁推论! 奈落下意识想远离,却被她强行拉住,咬破他食指,飞快得在书上按下手印。 成功结印后,古怪的紫色纹路顺着他手指,蜿蜒向上,飞快没入袖中。 身为中招者,奈落只觉得心口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活物钻了进去,有种被无形之物束缚住的桎梏感。 “也不妨告诉你,这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咒约。终此一生,你都不能远离我,不然就会饱尝诛心之痛。在咒的束缚下,我为主,你为次。我若是有三长两短,你也会死。至于,想要杀了我同归于尽的念头,建议你最好也不要有——当然,我不介意你试试。” 她笑得恶劣又得意,“我说过了,你了解的我,远没有我了解的你多,所以,跟我作对,你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奈落眼神阴鸷,看起来似乎恨不得当场撕了她。 “别一幅深仇大恨的样子,跟在我身边,辱没不了你。” 九歌从书中翻出一只果子,强硬地塞进他嘴巴里,迫使吞下去:“这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神奇之物,别说你只是胸口被掏了一个洞,就算只剩下一颗脑袋,都能活过来。” 说着,她轻挑地勾起他线条优美的下巴,打量半晌,很满意眼前看到的一切:“我得不到的人,你也别想得到;我难过,你也别想偷着乐——以后记住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九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我没有吃亏! 亲们,求个收藏哇~(*^▽^*) 另外,觉得没吃亏的小可爱扣个1,觉得吃亏了的小可爱扣个2,让我康康大家想法是不是不尽相同。 第29章 第 29 章 而奈落,选择毫无风度地负气出走。 九歌不太清楚现在自己落脚何处,四周尽是荒岭枯树,光秃秃的树枝上积着一冬不化的霜雪,时不时被风抖落下来,不注意就落满脖颈,冻得人浑身激灵。 吃过几次亏,她学乖了,裹紧银白的狒狒皮,整个人缩成一团。她是不会被冻死,但不代表她不会觉得冷。 九歌打了喷嚏,一边咕哝着“奈落是个没风度的小气鬼”,一边艰难跋涉在深雪山野。天色灌了铅似的,阴沉堆着,仿佛下一刻就要飘下雨来。 就这样,不知走了几日,她终于听到了雪水汇入河流的淙淙声。 九歌欣喜若狂,顾不得,拔腿就冲:“有河的地方肯定有人烟!” 顺着地势,捡了最近的路,艰难从灌木丛钻出来,结果地面湿滑,她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正当她从泥泞的地上爬起来,就听得不远处传来凶兽的怒吼,抬眼望去,在河流对岸,一个体型庞大的山鬼,正与一个人类巫女对峙。 白衣绯袴,黑发红绳。 九歌有片刻晃神,好一会儿才认出,眼前这个纤巧明丽的巫女,并非桔梗。 这个巫女似乎不擅长退治妖邪。 施展咒术落在山鬼身上,除了给它造成一些皮外伤,激怒它外,并没有桔梗那种一箭除百妖的骇人威力。 那巫女都已经自顾不暇,却还逞强对着这里大喊:“喂!那边的两人,快点走开,你们没看到危险吗?” 九歌:“……” “危险?呵呵,那要看对谁了。” 甫一出声,九歌这才发现,河对岸还站着一个手执折扇,带着狐狸面具的奇怪男人,本能觉得他不好惹,暗自警惕。 见他们一个傻傻呆愣在原地,一个毫不领情,巫女面露怒容,咬牙重新结印起势,布下防御结界,然而被激怒的山鬼不可等闲视之,它咆哮着,狠狠撞上去,结界闪着着微弱的光,勉强撑了须臾,眨眼就四下崩散。 九歌震惊于她的弱小,不曾想下一刻自己竟被青色的结界笼罩! ——不仅她,就连那个被她警惕的男人,也被结界罩在其中。 九歌瞪大眼,心潮起伏不定:“即使自己已经到达极限,也想着保护别人……你们这些巫女,是不是傻啊!” 男人拔出欺霜赛雪的雪走刀,灌注其上的妖力,轻易撕破结界,将暴走的山鬼一剑斩杀。 山鬼不甘地咆哮着,轰然倒地。 巫女狼狈地跌坐地上,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山鬼,又惊疑不定地瞪着眼前这个男人:“你?!” 随着妖力外泄,男人身后若隐若现数条狐尾。 男人折扇点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笑着:“怎么,没见过长着尾巴的狐狸吗?” 说完,男子乘上来时的小船,缓缓远去。 九歌越过河流,伸手将巫女拉起来。 她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刚刚那是,九尾狐?” 九歌将狒狒皮脱下来,给她披上,点点头:“我数了一下,确实是九条尾巴不错。” -- 第40页 狒狒皮质量很好,沾雨不湿,裹在身上暖和又柔软。 冷热刺激下,巫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才发现眼前搭话的女孩子,竟然只穿着夏日单薄的衣裳,慌忙就要将狒狒皮还给她。 九歌拒绝,给她裹好,理由都是现成的:“我一时半会冻不死,可你身为孱弱的人类,又受了伤,在这种天气里,我怕你撑不到回家。” 巫女不再拒绝,彼此搀扶着离开此地。 巫女自称千代。 是附近稻荷神社里唯一的在职巫女。 平常负责为人消灾解厄及祈祷,只是如大家所见,前一任巫女去世太突然,很多东西千代并没有学到,以至于她并不是很擅长除妖。 即使是在这高人云集的平安京,曾经的稻荷神社,也有过一时煊赫。 宫殿楼宇,比比皆是。 每日来参拜的平民权贵,几乎将宫门踏破。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栖息在这里的神明离开了,再也不回应信徒的祈愿。希望得不到满足的众人,毫不犹豫地背弃了自己的信仰,再也不踏足于此。 等千代接任这里的巫女一职时,稻荷神社也不过余下小猫三两只,很快,在上代巫女病逝后,余下人便作鸟兽散。 千代将这里的历史大致跟她说过后,精神不济,用过药后,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九歌拨了拨炉火,让它燃烧得更旺。 她来到这里已经半月有余,奈落依旧不见踪影,仿佛消失了一般。而千代身体受伤,一直断断续续的不好。而神社里余钱并不足以支撑病人开销,所幸,有个偷偷摸摸的好心人将所需的药物和食物放在房门口,维持着她们二人的正常所需。 春三月时,山林中的积雪融化的差不多,中午时分的和风已经带上暖意。 这日,九歌照常将东西拿进来,下厨给她们准备吃食。 她端着药进来时,未愈的千代已经穿好千早巫女服,身后跟着一个可可爱爱却哭哭啼啼的猫耳白发小姑娘,她们似是准备外出。 九歌不解:“这是怎么了?” 千代面色凝重:“昨夜京都外的小酒馆发生了恶鬼袭击活人的事情,曾经一直来此参拜的老板娘被杀害了,她收留的猫又小姑娘来寻求我的帮助。我得去看看。” 千代是稻荷神社唯一的巫女,老板娘则是居酒屋唯一的女主人,也是稻荷神的虔诚信徒。 两人算是老相识。 大晦日之前,她们还曾约定,等到开春,积雪融化,便去居酒屋一起品尝最新一批的美酒。 谁能想到了,短短月余,便阴阳两隔。 “可是你身体还没有恢复,现在出去,要是留下病根就得不偿失了。” 千代并不在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 九歌最见不得巫女这种“不畏生死、舍生取义”的态度,于是强硬地将她衣服剥下来,塞进被子,盖好,“你安心休息,虽然我只是个半吊子巫女,但去看看现场这种简单的事情,还是做得来的。你收留我这么久,也到了我报答你的时候。” 接着,她打量着那个小姑娘,“是叫猫又,对吧?” 猫又眼眶通红,不停擦着颊上泪痕,啜泣着点头。 “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大舅与千代,说是一见钟情也行,说是爱慕巫女人品也行。 反正,宿敌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相爱的嘛! 谢谢大家收藏留言,感谢大家陪我一直走到这里,鞠躬。 第30章 第 30 章 京都郊外的居酒屋,是一间老店。 平日里车水马龙的酒店,此时前后门都上了锁。 遇害的老板娘正躺在二楼主卧榻上,她之前被血染红的衣服已经换过,面容也被猫又特意打理过,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安详。 “我遇见老板娘时,还是只连化形都不会的流浪猫,老板娘见我可怜,便收留了我。那时候,她怕我挨饿,每天都会给我准备一碟鱼,温柔地让我快吃。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化形,老板娘没有害怕,还一眼就认出了我,笑着给我准备鱼……” 猫又紧紧握着老板娘冰冷而僵硬的手,眼前这人再也不会温柔地摸她脑袋,给她准备小鱼干了,眼泪不争气地模糊眼眶,“我不、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时,我在外面照顾客人,老板娘在厨房准备酒菜……我们在一起后,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等我听到惊恐的尖叫,跑进去,就看见老板娘倒在了血泊里……” 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她冰冷的手蹭着,却得不到一丝回应,哭声愈发哀戚悲苦。 九歌端坐在她身后,并没有贸然开口。 有时候,哭出来,也不妨是一个缓解痛苦的法子。 “……老板娘在最后,将照顾这家店和客人的责任交给我。她伴随我长大,是我的亲人!我会信守承诺,而且我一定也会给她报!” 猫又轻轻放下老板娘的手,强迫自己移开目光,郑重望向身后的巫女大人,恳求道,“巫女大人,请您看到老板娘是虔诚的稻荷神信徒份上,告诉我,杀害她的凶手,到底是谁!” 九歌按住膝上躁动不安地书册,沉吟半晌,缓缓道:“与其复仇,你不祈求她再活过来吗?” -- 第41页 猫又一滞,骇然瞪她,讷讷道:“活过来?……巫女大人,您、您可以拯救老板娘吗?” 震惊后,猫又跪行来到她跟前,虔诚地行礼:“不管什么代价,巫女大人,只要您能让老板娘活过来,哪怕让我付出这条性命都可以!” 见她如此上道,九歌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弧,伸手将她扶起来:“我又不是诅咒害人的黑巫女,怎么会让你付出生命的代价?杀一命,活一命,这才不是拯救。” “那我还有什么可以付出呢?” 猫又迷茫了。 她本是只一无所有的流浪猫,被老板娘收留后才得以化形,除了这具妖怪的身体和性命,她再没有丝毫珍贵之物。 “你头上系着的红绳铃铛,是老板娘送给你的吧。我看你时不时摸摸它,很珍惜的样子。” 猫又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抬手解开法绳,白色的长发瞬间披落下来,让本就小小一团的她,愈发可怜。 猫又垂首,怔忪地看着手心铃铛,眼神挣扎不舍,但还是故作镇定地捧到她眼前:“这是老板娘收留我后,怕我走丢,特意送给我的铃铛。不管是化形前,还是化形后,我都有好好珍惜。如果巫女大人喜欢,猫又可以送给您。” 不卑,不亢。 心思纯然的猫又,比之前那些道貌岸然的虚伪小人,不知道好多少倍。 “如果不是我真的需要,我绝对不会夺人所爱。” 心中这样抱歉着,九歌的双手还是诚实地接过红绳铃铛,不给猫又反悔的机会,直接塞入书中。 她掩唇干咳一声:“猫又,你的心愿我听到了。老板娘,我会负责救回。另外,作为夺你所爱的歉礼,那个伤害了老板娘,给你们带来痛苦的凶手,由我来斩杀。你以后,就好好留在老板娘身边,不要再遭受如今这种痛苦了。” 猫又眼泪又刷得落下来,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此时哭出声,再次叩首行礼。 “巫女大人,倘若以后有用得着猫又的地方,请您尽管吩咐。” “好说。” **** 白泽当时一股脑给她的丹药,有很多都是决不能出现在人间秘药。 不说能长生不死罢,活死人肉白骨、返老还童,这种简单的操作还是能做到的。 老板娘新丧不久,甚至连魂魄都并未离体,想救回来,真是不要太简单。 喂下丹药后,大约过了一刻钟,猫又喜极而泣,太过激动,以至于用鼻涕吹了个泡泡:“巫女大人,老板娘恢复心跳了!” “嗯嗯,别高兴地太早,她只是暂时恢复生命迹象罢了,要真正醒来,还需要好一会儿呢。” 猫又擤了鼻子,碧色眼瞳中洋溢着欣喜光彩,她紧紧握着老板娘已经恢复温度的手,撒娇地蹭着:“没关系,我可以等。” 月升中天,街道附近的的灯火次第消失。 终于在下半夜,老板娘终于真正地苏醒过来。 猫又化回原型,扑到她怀里,一边撒娇地喵喵叫,一边依恋地舔着她肌肤。猫儿舌头落在身上痒得很,老板娘躲不过,痒得笑出声。 玩闹了好一阵,老板娘才温柔地摸了摸猫又的脑袋,对她道:“来者是客,猫又帮我把店里最好的清酒拿上来吧,我跟巫女大人聊一聊。” “交给我吧!” 猫又化作人形,没有多问,飞快地亲了她一口,推开门啪嗒啪嗒跑出去了。 居酒屋一直是猫又跟老板娘在打理,所以,她很清楚店里最好的酒放在哪里。 等猫又从哪个酒窖里翻出,飞快送到主卧时,老板娘跟巫女大人的交谈已经进入尾声。 “行凶者不似人类,他有着一双猩红的眼睛。” 老板娘尽力回忆着那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她正在为客人准备下酒菜,窗外突然刮起一阵狂风,瞬间就吹熄了厨房照明使用的两盏油灯,在黑暗中,她只是借着窗外的月色,隐隐窥见一双不似人类的眼睛…… 突然想到什么,老板娘补充道,“对了,他的头发是微微发卷的那种,有点像海里弯弯曲曲的海藻……” 九歌:“……!”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怪异,老板娘为她斟上一杯酒,有些疑惑:“您怎么了,巫女大人?” 九歌回过神,摇头说无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 奈落:阿嚏—— 碎碎念: 这周的榜不太好,但字数要求还挺高的,沧桑点烟.jpg 还是非常感谢大家支持和编编的垂怜。 我觉得我真是吃了锅里的望着碗里的,这篇文开了没有一个月,又搞了个新文预收,恨不得马上去搞新文,可我这文还刚开始啊…… 双开的话,我觉得我有点难,还是先攒攒存稿吧,攒多了,说不定就能跟非天大大一样,搞个全文存稿呢。 不说了,搞阴阳师去。 第31章 第 31 章 -——奈落! 无怪九歌首先想到他,关键他又前科啊。而且,老听板娘描述的那人外貌,可太像他了。 但怀疑也就持续一瞬。 “奈落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老板娘既不是拥有宝物的人类,也不是能增加妖力的大妖,就算是发泄怒气,他也不会没品地跟人类过不去。” 夜色太晚,老板娘盛情邀请九歌在此留宿,她躺在柔软温暖的榻榻米上,睡意渐起,思绪迷迷糊糊地转动,“他要是心中憋屈,肯定会找犬夜叉发泄。现在,犬夜叉不在跟前,可我先前毫不留情地戏耍了他一把,想必他现在最恨的人就是我。按道理,他会来找我泄愤。再不济,也会去找妖怪的仇敌——类似僧侣巫女之类的,无缘无故去杀弱小的人类,不像是他的风格……” -- 第42页 一觉醒来,灿烂的阳光盈满窗格。 下楼后,老板娘热情招待九歌用饭。 饭毕,瞧着时候不早,九歌向她借了一柄浓色浮世绘纸伞,叮嘱了一声“不管用什么借口都好,昨日之事万勿与他人言”,得到老板娘颔首后,起身告辞,回到稻荷神社。 九歌本来还有点担心自己离开后,千代怎么办。 正踌躇着,她打开门,就看见一个姿容绝代的九尾大妖正坐在千代身边,两人似乎兴趣相投,交谈得很愉快。 九歌挑眉,原来是当时斩杀山鬼的那只九尾狐。 她联想起之前莫名出现在门前的食物和药材,这种细致妥帖的举动,不是奈落这种做得出将女孩子孤零零抛弃在山野的家伙可以想到的,而大雪封路,人类很难每日一来,那么就只可能是眼前这个大妖怪了。 千代笑着望过来,不遮不掩,对她介绍:“九歌,这是当时救了我们的玉藻前。是个很厉害的大狐狸。” 随后,又问,“杀害老板娘的妖怪有线索了吗?” 九歌对着大狐狸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礼数到了。 她收伞,搁置一旁:“老板娘已无大碍,是猫又太紧张,以至于将陷入昏迷的老板娘误认成去世,其实不然。我赶过去的时候所幸还来得及,为了照顾她们,就在那里住了一晚上。” 她随口解释着,偏偏是这种不以为意的态度,让千代怀疑不起来。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心底还是不由为了她们松了一口气。 ——活着,就好! 九歌接着道:“虽然老板娘没事了,但那个伤人的妖怪,我有点不放心。” 千代也皱眉:“老板娘的店铺虽位于京都郊外,却也是很繁华的地带,商贾云集。在这种地方行凶伤人的妖怪,大抵都是凶恶残忍之辈,不能放任不管。” “我也是这个意思。” 九歌随即道,“我答应了猫又,要找到这个凶手,将他绳之以法。所以,这几天,我可能无法及时回来照顾你。” “无须挂怀。我只是小伤,再过三两日便会痊愈。说来都怪是我学艺不精,才会让你不得不帮我履行责任。” “这是哪里的话,如果不是你收留我,我早不知道流落哪里去了,是我该谢谢你才对。更何况,这是我跟猫又的约定,也不仅仅是为了你。” 千代被她逗笑,伸手就要捏她脸。 二人闹腾一阵,九歌在千代不舍的注视下,挥手告辞。 平安京。 九歌撑着伞,慢悠悠地闲逛。 春日气象繁华,风和景明,眼前也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偶尔间,伞面会不小心碰到从墙头院角探出的花条,鲜嫩可爱,巧了还能看到蹲在墙头晒太阳的大花猫。 四周的建筑乍一看甚是眼熟,但它们斗拱极小,举折极陡,一般用桧皮当房顶,空间布局也与记忆里的千差万别。 一再提醒着九歌,这不是她熟悉的世界。 她顾不得感伤,一手撑伞,一手翻阅着书册。 “我本是从因果中诞生,寄托着人类祀神娱神的真挚情感。在得到阿兄认可后,我才得凝出形体,真正活了过来。我想要回到摒弃了我的故土,就必须重新用因果和感情来重塑损坏的本体。时光荏苒,想从万千世界中寻找故人已是不可能,我只能从同类中夺取。” “大家同根同源,你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东西。我只是从同源世界中拿了一点点东西,并不分过哦。” 九歌一直是这样想得,所以之前才能理直气壮地将四魂之玉看做自己所有物。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找到方法,甚至又贪多嚼不烂的倾向。 得到手的东西,非但没能让她修复本体,反而让她一度迫近死亡。那时,失去了存在根基的她,随随便便一阵虚空之风都能将她赶走,泯灭在三千世界的时空罅隙。 后来,天无绝人之路,在最后关头,她终于找到了正确方法。 ——因果之物会相互呼应。 所以,她凭借马上就要崩毁的本体,最终选择了四魂之玉。 “四魂之玉招蜂引蝶的能力不差,但本身能力并不突出。用它重塑自身,虽然只恢复了本体表象,但之后,我接连得到数份真挚强烈到扭曲的感情——奈落的真情、突破生死的思念、以及犬夜叉他们对我的憎恶,由此而生的因果束缚,宛若一根根挣不脱的蛛丝,将我牢牢黏在那个世界,不会再轻易被排斥出去,落得个身死魂散的可悲下场。” 九歌随意选了一个人声鼎沸的居酒屋,歇歇脚,喝喝茶,顺便听听八卦 “本体带我来这里,绝不可能只是为了一根红绳铃铛,一柄雪走妖刀。” 她如此坚信着。 书册在得到红绳铃铛后,自然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新翻开了几页,每页页脚皆印着一只形态各异憨态可掬的简笔猫儿,当然,其上还记载着她所见之人本来的因果宿命。 她见四魂之玉,于是窥见桔梗诸人的命运;见柊蛇刺青,于是窥见刺青巫女们的悲剧;见红绳铃铛,于是窥见猫又和老板娘的未来;而现在,她见到雪走刀,自然也窥见了千代和玉藻前的宿命。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如果可以,她不介意双赢。 不然,哪怕是举手之劳,她都会让对方感受痛苦,饱尝自己感受过的绝望。 -- 第43页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不应该这样断章的…… 这就是她之前为什么说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 如果当时桔梗一直防备厌恶她,那么只拥有了奈落舍弃之心的九歌,因为无法满足舍弃之心的愿望,就会呼——得被风吹走,化为齑粉。 ——这也是她当时披着奈落皮囊不撒手的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就是躲故人) 之前,她贪多选择了什么呢。 嗯,比如死亡笔记啦,比如变成巨人的药剂啦,再比如学院里的能力啦,就是所有违禁动漫里的一切好东西。(没有说这些动漫都不好的意思) 只是,她拿了,就会死。 黑人抬棺,JPG 感谢在2020-04-21 22:54:30~2020-04-24 00:3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目的猫咪老师 1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第 32 章 “你们村子也遇到了?” “是啊,我们村子已经有两户人家遇害了……唉,真是好惨啊,就连无辜的婴儿都没有放过!”想那日场景,中年男人依旧心有余悸,“因着恶鬼的残忍手段,至今也没人见过他的外貌。” “说起来,我们村里倒有个孤儿见过恶鬼,只是他虽然勉强活了下来,却已经疯掉了,一直喃喃着‘红眼睛的恶鬼’……” “啊!这个讯息告诉过寺院里的神官大人们吗?” “说是说了,大人们也不保证一定能抓住这个恶鬼,只说尽力。” 中年男人露出一丝遗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希望大人们能成功罢,不然,我们村长就要去海边伊根町去寻求神子的帮助了。” 说道最后,中年男人声音压得很低,“听说那神子有着通晓未来的能力……” 两人俯身贴耳,窃窃私语起来。 九歌暂歇的居酒屋位于东市,也许是靠近大安寺的缘故,这里经常虔诚的信徒来此歇脚。 此时正值晌午,人流嘈杂,引客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也亏得九歌耳聪目明,才能从喧嚣声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按照他们的说法,那个恶鬼应该是来到了京都,再请和尚驱邪,恐怕是白忙乎一场。” 这样想着,九歌付过钱,撑伞走出居酒屋。 等她慢悠悠逛到京都郊外时,夜色已然降临。 在灯火通明的商业街上买了一包并生果子,一边吃着,一边无意地观察着周围的人群。 按照九歌猜想,那恶鬼来到京都,应该还不会马上离开才对。 就想着先来这里守株待兔试试。 走过巷口,暗巷里突然闪出一个人影,好巧不巧地撞到了九歌,她肘臂一麻,并生果子脱手而出,撒了一地,被来来往往的人群踩在脚下,碾入泥里。 而那个撞到她的男人,却只是抬手拉下斗笠,挡住面容,飞快地遁入人流。 九歌:“……!” 这甜腻腻的和果子,虽不如桔梗给她的好吃,但也好歹也是她花钱买了,那人一句“对不起”都不说,是不是有些太没礼貌了? 九歌强行扯住他:“你这是什么态度?撞到人了,没看到吗?” 那人扭过头,拉低斗笠,语气极为敷衍:“……对不起。” 这是什么态度? 九歌当场就炸了:“你这是什么口气?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一样!你弄撒我的东西,说句抱歉,主动赔偿是应该吧?不仅没担当,还藏头露尾的,你是急着去投胎吗?” 男人猛地回头,死死盯着她,猩红不祥的眼瞳里充斥着森寒杀意。 “你是说我快要死吗?” 男人郁郁的声音,就如他惨白面色一样,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子阴鸷可怖的味道。 九歌本能感到一丝不妙,触电般收回手,讪笑着,毫不犹豫地溜入他来时的暗巷。 这种幽深晦暗的暗巷,一般通往荒无人烟的更远郊外,平时也鲜少有人来。 就在她慌不择路将要遁入密林时,前方骤然出现一个瘦削的身影。 九歌停下脚步。 ——正是之前的男人。 月升中天,清亮的月华泄了一地。 四周陷入了不正常地死寂,风声、虫鸣声,一丝也无,紧张的气息逐渐蔓延开来。 那男人摘下斗笠,海藻般的长发披散下来,他背对明月,惨白面容被月影遮掩大半,唯独那双猩红的眼瞳往外渗着毒汁一般的寒芒。 他望着白衣绯袴的女子,语气冰冷暴虐:“巫女,你是说我快要死吗?” 九歌适才松了口气。 她伸手拂去绯袴上沾染的尘埃,诚恳点头,眼睛笑得弯起,如樱花一般娇艳的嘴巴毫不顾忌地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对啊。瞧你这惨白的脸色,一看就是命不久矣的样子。这么没礼貌地追着我不放,就是为了从我嘴里得到这句话吗?” 她面露羞赧,捻发而笑,妍丽的容貌在月华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惊心动魄,“虽然你长得不算丑,但我已经有更好的了。你放弃吧,就算追着我不放,我也不会喜欢你,更不会因为你外表有点像那人而嘴下留情。” 男人的脸色愈发狰狞冰冷。 九歌似乎怕气不死他,噗嗤笑出声:“你怎么这么玩不起啊?我只是实话实说,你竟然就生气了,这么心窄气狭,哪里还像个男人呢?真是太难看啊……” -- 第44页 回应她的,是男人异变为扭曲的巨型肉块的手臂。 触手般的扭曲肉块,甚至在顶端长出宛若七星鳗的利齿巨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那个张狂大笑的女子狠狠咬合下去! 然而,男人预想之中的血肉横飞并没有出现! 无往不利的巨臂攻击,在距离女子三尺时,被淡紫色的结界轻松挡住。 男人愣住。 这个情况却在九歌的的预料之中,她双手一摊:“你就只有这一点能力吗?” 说着,她摇头叹息,用一种怜悯又鄙夷地目光打量他,“怪不得你只敢对着普通村民动手,是因为能力太差劲,只敢挑软柿子捏吧?人类是很柔弱的生物,一次风寒,一点伤口,甚至吃个菌子都可以殒命。所以,身为废物的你才会选择对人类出手。哦,你是不是还挺自豪的?‘看我多厉害,捏死人类就跟捏死蚂蚁一样’,屠杀人类的感觉,是不是让身为废物的你得到了无与伦比的满足?” 男人阴沉的面孔似乎要滴下水,巨臂猛地继续膨胀扭曲起来,看起来他是选择将激怒的猎物整个吞下。 九歌战术后仰,翻身躲过他的攻击。 也不等站稳,继续挑衅:“真是可悲啊……在平安京这样一个气度恢弘的时代,人鬼共生,惊才绝艳之人更是层出不穷。生活在这种时代,你说你干点什么不好,偏偏选择杀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在你选择对人类出手的那刻,就已经将自己放在了废物的位置上。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算了,这种深奥的道理,你这种废物如何能明白?” 九歌身段灵活,根本不是巨臂能够到的。 “除了一味躲闪,你又有什么手段?巫女,你也就嘴上功夫厉害。”揪着她痛处,反唇相讥。 “总比嘴上功夫也不行的你强吧,能力不行,嘴皮子也不行,你可真不愧是废物呢!” 九歌笑嘻嘻的,“我以九歌之名,愿称你为最废。所以,废物,你的名字是什么?” “血鬼术·黑血枳棘!” 男人怒不可遏,无法再忍受眼前的跳梁小丑,另一只手臂处猛地生出数条枳棘,受他控制的枳棘上下翻飞,将空中锁死,只要逮到那个滑不留手的女人,他一定要一口一口吃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九歌(骄傲脸):我嘴上功夫很好。 第33章 第 33 章 九歌显然也看出了他的意图。 虽然她对奈落的结界很有信心,但是吧,被肉块包裹这种奇奇怪怪的玩法,对于纯洁的她来说着实有点重口。 于是,九歌翻出书册,对着幽深晦暗的林影喊道:“奈落,你还要躲在那里多久?” 自从她离开神社,就隐隐感觉有人跟在自己身边。 本能告诉她,那是奈落。 事实证明,她没错。 男人这才察觉到后方的密林深处还有人,谨小慎微的本能让他下意识收回黑血枳棘,数条枳棘在他四周翻飞警惕,防备着一切可能出现的攻击。 奈落这才出走密林,皮笑肉不笑:“我看你扮猪吃老虎玩得挺愉快,怎么好意思出来搅局。” 他身上披着银白色的狒狒皮,整个人躲在柔软暖和的皮毛下,半点痕迹也不漏。 九歌先按照正常流程暗自唾弃他虚伪,继而指着一旁的男人道:“奈落,你看到了吧。这个废物跟你如此之像,简直就像是你的转世!不对……按道理说来,应该是你的前世。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她双手握拳,义愤填膺为他抱不平,“这怎么可以?这世上只有一个奈落就够了,冒牌货没有存在价值!撒,倘若你在这世上还存有依恋,便战胜给我看。” “……九歌,你是将我当做傻子愚弄吗?” 奈落有一瞬间恨不得当场将她掐死。 她最后说得那句话,是曾经他与桔梗的对话。也不知道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从哪里知晓,并毫不心虚气短地用在他身上…… 九歌跺脚,恨铁不成钢地瞪他:“奈落,你到底行不行啊?难道你也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你说教桔梗的时候可是口灿莲花,死的都要被你说活,怎么轮到自己就怯懦地不敢上了呢?难道……你不行?” 她迟疑着,得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论。 狒狒皮下方一根肿胀的触手突刺而出,狠狠扎进九歌脚边,径自没入土中很深,尖端渗出剧毒的瘴气,地面逐渐溶解崩塌。 九歌连忙掩鼻跳到一边,躲过瘴气溶蚀的大坑。 “我错了我错了,你很行,你真的很行!” 奈落按捺着蠢蠢欲动的暴力欲望,冷然道:“在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想必是应付得了。既然如此,结界我就没必要借给你使用了。” 言罢,撤去结界。 “别呀!” 九歌招惹的那个男人,不是人类,也不是妖怪。 他甫出现,奈落就察觉不对,他身上的气息很怪异,浑身上下充斥着暴虐的生命力,看似人类,身体中却长着五个大脑和七颗心脏,就算是妖怪,也没有他这种奇怪的种类。 奈落嘴上一直在跟九歌争执,实则一直不着痕迹打量那个古怪的男人。 他之所以如此做,一方面是想借用九歌试探一下对方虚实;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九歌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 第45页 不等九歌对奈落的过河拆桥的行为加以谴责,男人的攻击已经落在她身上。 长着利齿的巨臂,以及封锁上空的枳棘,让手无寸铁的九歌陷入苦战,一个不小心,她细嫩如玉的脸上就被枳棘拉出一条血口。 九歌捂着伤口,手指碰到肿痛的伤口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伤口不深,稍稍破了一层血皮,可是真的好痛啊! “卑鄙,居然对着女孩子漂亮的脸蛋下手!下流,无耻!” 九歌跳脚。 男人一击得中,嗅着空气中蔓延开来的醉人香气,露出一种变态邪恶的笑容:“原来你是具有稀血的巫女。莽撞杀了的话,太过便宜你了。吃一个稀血人类,胜过吃一百个普通人,如此大补之物,我要一点点活着吃掉你,让你深深悔恨冒犯了我……” 言语之间,仿佛九歌已经他掌中之物。 “我瞧你不仅废,还像只癞蛤、蟆,虽然长得丑,你想得美。” 九歌鄙夷地看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也敢肖想你姑奶奶我?就凭你也配?你个废物,如果不是怕玷污了我的唾沫,我真想啐你一脸。” 男人回以冷笑,枳棘呈绞杀之势冲来。 九歌不甘示弱,从书中抽出一柄赤金轻剑,随手将书册弃到一旁,挥着轻剑挡住攻势。 奈落站在最佳观影位置,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场中发展。 那本被丢到一旁的幽紫色书册正浮在半空,隐隐闪着微光,从他这个方向,可以窥见封页上烫金绘着“九歌”两个大字。 在日本,九歌并没有特殊含义。 但在遥远对岸的那个国度,九歌,却有着更深层次的意义。 九歌,乃是远古歌曲的名字,是祭神乐歌。 是与上古神灵同时代的产物。 心中隐隐觉得这猜测可能是真的,但眼前的九歌,着实不像传说之物该有的样子。 “她太弱了。” 身为神灵,她竟然跟一个怪异男人打得不相上下。 奈落觉得很丢脸。 这个男人的枳棘确实很棘手,但它一旦被斩断就不能回收,只是白白消耗自身力量。而且,男人的身体恢复能力虽然挺好,即是被斩得血肉模糊,也能很快复原,可只要他还受人类身份的桎梏,承受能力就是有极限的。 如果让奈落来做他的对手,他会选择将他分尸。 眼前这个男人无法做到无中生有,所以,那强悍的生命力虽然可以保证不死,却不能突破他的结界强行恢复躯体。一旦他的恢复能力被拖住,就算没有弱点,也可以一点点耗死他。 就是不知道九歌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她单调的攻击都不过是在做无用功。 奈落真心实意地为她叹了口气,却一言不发看戏。 男人也发现这一点,嘲笑她:“没用的!哈哈哈,哪怕是用离太阳最近、吸收了足够阳光的矿石制成的刀,也无法将我斩杀,我鬼舞辻无惨,是无限接近于完美的生物,冒犯者,受死吧!” “鬼舞辻无惨?这是什么令人恶心的名字?” 九歌吐槽,足下一点,轻盈地躲过男人致命一击,翻手召回书册,“吸收了阳光的刀无法斩杀你,那太阳之于你会如何?” 鬼舞辻无惨信心满满:“我乃鬼的绝对支配者,在日出之前,足以将你千刀万剐。” “你在说什么傻话?” 九歌将赤金轻剑插入书册中间,碎金似的耀光从剑尖逐渐蔓延至剑首,“我之前听说过你犯下的命案,细细想来,皆是在晚上发生,而且,听他们说,有个疯掉的孩童侥幸活在了朝阳下,想必也不是因为你手下留情,只是碍于当时太阳升起来了罢。” 她笃定,“阳光肯定是你的弱点,刚刚你也不打自招,证明我思考的没错。呐呐,平安京的鬼都这么实在吗?将自己的致命弱点随随便便就说出口,到底是自视甚高,还是太小瞧对手啊?” 说到最后,九歌甚至有点生气,觉得自己被人小瞧了。 奈落安静吃瓜看戏,此时却有点想笑。 这个叫鬼舞辻无惨的男人,想来是从没遭受过宿敌的致命打击,才会张狂地忘记了本分。 命门这种东西,怎么能没脑子地说出口? 饶是他当初特意去见桔梗,也是将心脏分离出去后,才敢大大方方的出现。 桔梗那个女人,虽然只是凭借虚假的躯体,勉强存活于世,但是她那纯净磅礴的灵力,却让他时时刻刻饱受被猎杀的恐惧。那时候,他稍有不慎,就会死在桔梗手中。 当然,眼前这个莽撞愚蠢的鬼愿意替他试探九歌,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我就是害怕阳光,你待如何?”无惨不以为意,“你要告诉我,你能在此时将太阳召唤出来吗?就想你摆弄你手中那本书一样?” 面对无惨的挑衅嘲笑,九歌反而冷静下来,看他的眼神,宛若看一个死人:“我希望你的身体能跟你的嘴一样硬,这样才能多烧一会儿,解我今夜冷倦。”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嘴硬王者的PK! 买定离手,今夜王者桂冠究竟会花落谁家呢!(〃'▽'〃) 奈落(虽然不是很情愿):我先买九歌一票。 第34章 第 34 章 九歌拔剑弃书,轻薄的剑身燃着的金焰,随着她挥动,在空中划出炙热的痕迹。 -- 第46页 无惨对此不屑一顾,贵族出身的他,对于这种骗人的把戏见多了。 他的弱点只是阳光罢了,火焰这种俗物,只能妨碍他行动,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巨大伤害。 无惨盯着巫女手腕,纤细白皙,稍稍一用力恐怕就会折在他手中。 他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就从她胆敢反抗的右手开始吃吧。” 无惨这样想着,冲了上去。 九歌持剑而立,左腿往后曲起,身体前倾,接着后腿发力,宛若弹簧一般,整个人高高跃起,手执赤金轻剑,几下解决碍事的枳棘,对着他头顶狠狠劈了上去! 剑身锋利,金焰灼灼,撕裂骨肉宛若裂锦一般轻松。 当无惨整个人开裂,将要露出烧熟后皮肉内脏的刹那,九歌翻身跃到一旁,躲过令人作呕的炙肉气味。 剑身森森,滴血不沾。 他似乎因为自己的身体无法恢复而感到困惑,他支撑着身体不至于裂成两半,但合在一起的躯体并没有复原的迹象。 暴虐的生命力,仿佛从他身上消失。 被剑身接触过得地方仿佛火烧,疼痛异常。 除了当初重病,他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这么近! 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炙肉气味,并渐渐转为焦糊的恶臭。 “这是阿兄赠与我的太阳真火,有着‘众火之祖,万火本源’的美誉。” 九歌掩鼻,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对付你这种一时半会打不死,命贱如蟑螂的废物,最合适不过。只是我第一次使用,稍微有些不熟练,火候有点把握不好,但这些都不重要。鬼那啥无惨,我告诉你,你可是赚了,多少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太阳真火,而你却能死于它手上,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荣幸啊!” 无惨:“……!”脏话,很难听的脏话! 因为愤怒,他整张脸涨成红黑色,青筋扭曲,中间被剑身劈出来的红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正常躯体范围蔓延,如焚香一般。 空气中的蛋白质燃烧散发的恶臭愈发刺鼻,九歌不由上前一步,想给他一个痛快,也给自己鼻子一个痛快。 无惨凶恶地瞪向她,面容扭曲,口中发出咬紧牙关的碎裂声,嘴中溢出血,整具躯体四分五裂的爆裂开来,血肉飞溅。 眼前惨剧太过血腥,九歌一时被吓到,等她反应过来时,赤金轻剑只来得及烧毁半数肉块,剩下一半跑掉了。 九歌:“……!” 跑、跑了? 打不过就跑,算什么男人! 九歌抓狂。 奈落取下头罩,捡起掉落地上,还沾着男人碎块血迹的书册,掸了掸,走到九歌身边,将书递给她,唇角不由翘起:“他跑掉了哦。即是用了你阿兄给你的太阳真火,还是让他跑掉了,明明是那么珍贵的宝物,还是没能杀掉他,真是遗憾啊。” 九歌阴恻恻地瞪他,恨不得将他身上戳出两个洞。 她不是傻子,自然听出来奈落优雅低沉的声音里暗藏的奚落之意。 奈落眉眼含笑,愉悦至极,嘴巴也不消停,揶揄道:“像鬼舞辻无惨这种胆小畏缩的鬼,这次在你身上吃了一个大亏,恐怕一时半会都不会再出现。就算你想斩草除根,也不可能找到他。九歌,你允诺小妖怪的承诺,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实现,哼哼,再次失败的感觉如何?” 九歌毫不领情地夺过书,反唇相讥:“一般一般。你身为前辈,我倒是想问问,你数次算计犬夜叉却能做到每次都赔了夫人又折兵,是怎么一种感受,你又是如何纾解的?将经验传授一下我呗,就当是做好人好事,免得我一直郁结于心。” 奈落面色一僵,猩红的眼睛微微眯起,不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意味不明。 九歌丝毫不怕他,冷哼一声,剥了他的狒狒皮穿到自己身上,送给他一根中指,溜溜达达走远。 奈落站在原地好一阵,才深吸一口,抬脚跟上去。 他看到九歌继续兴致勃勃地闲逛,丝毫没有准备休息的意思,甚至在听到一阵悦耳的琴音后,她还恬不知耻地去了花町,玩得好不惬意,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败北的经历。 和室里,九歌熟练地跟游女一边弹琴一边调笑,两人言笑晏晏,你夸我姿容昳丽,我赞你身娇体软;你夸我天真活泼,我赞你成熟大方。 二人越说越投缘,很快就决定今夜必须抵足而眠,彻夜长谈! 她们手拉手,转身就要去内室休息,丝毫不顾及对面奈落的脸色。 九歌笑吟吟地拉上绘着春图的纸门,迫不及待想跟小姐姐同榻而眠,却被奈落抬手挡住。 像是才注意到他,九歌娇羞地垂着头,羞怯地打量他,白净的脸上也染上醉人的薄晕:“怎么了,奈落?你要跟我们一起吗?……只是这样不太好吧,睡觉什么的两个人就够了。三人行,对于纯情天真又无辜的我来说,着实有点刺激啊……” 怕恶心不了奈落,于是更卖力地她眨着那双脉脉秋水的眸子,羞羞答答的,“当、当然,你要是非要进来也可以。除了桔梗,我最喜欢奈落了!” 然而奈落已非吴下阿蒙,他目光冷极,却坦然道:“好啊。” 九歌顿时噎住。 “这种招式用过一次,再用就是愚蠢。如此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我教给你吗?”毫不客气打击。 -- 第47页 九歌窝火,但输人不输阵,她拉开门,用下巴看他:“那你就进来啊。” 奈落斜睨了她一眼,抬脚跨进去。 “……!” 游女已经铺好床褥,见又多了一个人,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目光,走过来,帮九歌脱下身上的狒狒皮,眼见瞧见她身上的血迹,也不慌张,只道:“九歌,你身上弄脏了,要不要先去洗洗?” 这个时候女汤还可以使用。 九歌摇摇头,抬手施了净身术,污渍顿时消失一空。 游女惊奇道:“这是什么?好厉害,是阴阳术吗?” “大概是吧。”九歌迟疑。 见她又开始满口谎言,奈落一哂。 九歌不着痕迹抬脚踢他。 解了外衣躺在榻上,九歌依偎在游女怀里,而奈落则干坐在床前,目光讳莫如深地望着还在说悄悄话的二人。 九歌想起她清澈空灵的琴音,便好奇地问她的经历。 游女没什么好隐瞒地,伸手抚着她柔软的头发,缓缓将自己经历道来。 原来,她也算是出身名门,是佛门主持的私生女。那主持为了保持清高形象,把她买去做了艺妓。她凭借这手出神入化的琴音,在这里活得尚且可以。只是后来妓院来了新老板,让她卖身。她也曾反抗过,但在棍棒拳头的殴打下,就算再如何不甘心,为了想活下去,到底还是屈服了。 九歌埋在她怀里,抱着她:“因为不想死,选择苟且的活下去,也是一种勇气,并不是什么值得批评的事。活着才有摆脱悲剧的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哪怕被冠以‘坚贞不屈’之类的虚名,可是只要能痛快的活着,谁愿意背负着虚名去死呢?……最起码,我是不愿意的。” 我犯过傻,所以不希望其他人跟我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就到这里来了,本来想往滑头鬼那里写写的,但是我掐指一算,时间对不上啊。 算了,虽然本身这个时间线就被我扭曲了,但平安时代与滑头鬼之孙第一代也差了百年之久,还是先去掉吧。 想当初我也在B站真情实感追过滑头鬼之孙,现在都不知过去多少年了…… 现在只用毛倡妓的经历来提点一下:活着最重要。 第35章 第 35 章 翌日。 游女拒绝了带她走的提议。 临别时,她特意取下一根琴弦赠与九歌,算是别离践礼。 九歌怏怏的,一步三回头,而游女温婉颔首,转身回屋。 奈落跟在她身旁,脸上明晃晃讥笑她虚伪:“你惯来无利不起早,赔本的买卖你才根本不会做。我跟在你身边这么久,也算对你有了些了解。你对这个游女这么上心,就是为了这根琴弦吧?……不对,如果不是她拒绝了你,你最想要的应该是她那把琴。” 九歌撩起眼皮:“什么叫跟在我身边?奈落,你那是偷窥!光明正大的事情不做,尽做些下三滥行径,丢不丢人?” “哦?嘴巴这么毒,是因为被我说中而恼羞成怒吗?” 已经有了抗性的奈落不为所动,并不会让她轻易转移话题,“原是我狭隘了,我所理解的力量,恐怕与你所需要的力量本质上就不同。你一出现便是占据了我舍弃的人类之心,至今为止所贪求的,也是被赋予感情的寄托之物。你对那些人都展现出非同一般的亲近,而你之前一直表现出来的、对桔梗念念不忘的真情,虽然较旁人要更情深义重些,但你这个样子,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口中的爱慕,到底有几成水分几成真实。” “……揣测我的心思,让你很得意?” “所以我说对了?你之所以与桔梗念念不忘,不仅是继承了我对她的爱慕,更是为了安抚你抢去的人类之心。” 奈落忍不住再次打量她,“如此大方地承认,倒有些不符合你奸诈的性子……” 被心机深沉之徒说“奸诈”,九歌一时有些窘然:“你懂什么!桔梗是我的光啊,像你这种连自己感情都不敢承认的,哪里能理解得了光与之我的意义呢?桔梗那么好,怎么能跟其他人一概而论?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桔梗?还有,你整天琢磨来琢磨去有意思吗?你现在又杀不了我……之前在白灵山,是我最虚弱的时候,也是唯一可以杀死我的机会,可是你们都错过了,怨不得旁人,哼哼。” 奈落也不气馁,只道:“摆脱悲剧的希望,不仅仅需要活着,更需要动脑子。” 不然再重复白灵山的错误,那才真让人恼火。浑浑噩噩活着,倒不如死了。 九歌被呛地心口疼,挑衅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推算出了多少,可你得清楚,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力量面前根本没有班门弄斧的资格。你想知道,尽管问我好了,遮遮掩掩的,只会显得下流又无耻。” 奈落见不得她得意洋洋的态度,冷声道:“遮遮掩掩的?你是在说你自己吗?自从白灵山出现,你究竟说过几句真话?你要是不遮掩,何不将你的致命弱点告诉我?” 九歌回答地干脆:“也不妨告诉你,我只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怕火。” 望着奈落那仿佛在看傻子的眼神,九歌得意地解释:“除了从火中诞生的神灵,这世上,谁不怕火呢?奈落,哪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你,在对上太阳真炎的时候,恐怕也没几分胜算吧?” -- 第48页 奈落想到什么要开口,九歌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顿时跳脚道,“那个叫无惨的鬼纯属意外!他居然敢划伤我的脸,我怎么可以让他轻易就死去,我就是要报复他!……谁知道他竟然比你还能苟呢。” 想起之前的败北,九歌心里就那个恨呐! 奈落却不信:“只要是活着,就都有死于非命的可能,哪怕你是神也不例外。” “……你脑筋如此灵光,以至于让我有些为难啊。” 顿了顿,她道,“你说得没错,曾经我也不过是蝼蚁,生死存亡只在他人一念之间。能杀死我的东西太多了,所以阿兄才会送我太阳真炎,帮我消除损害本体的绝大多数威胁,在阿兄的庇佑下,我才得以生存至今……所以要让你失望了奈落,能突破太阳真炎杀死我的神物,据我所知都不曾流传下来。当然,我也能杀了自己,可我惜命得很。” 看出奈落脸色不太好看,九歌心中同情至极,将书册召唤出,递给他,贴心道:“呶,虽然大部分还没修复好,但这就是我的本体没错。我不介意你试试,看是否有什么方法能毁掉它。” “……你是想让我看着你一点点修复本体,却对此毫无办法,进而陷入对自己无能的厌弃中罢?” 九歌不走心地夸奖:“真不愧是你!所以,你要拒收吗?” 奈落自然不会拒绝。 他翻着书页,状似无意的问:“赠与你太阳真炎的阿兄,是传说中栖于扶桑的金乌?” “对。” 得到了肯定答案,他心中冷笑,十日去了九日,怪不得她说自己宛若蝼蚁。想必她阿兄也不是活下来的那只,不然她如何会落入这种田地? 奈落神色不变,接着问:“出了京都后,你一直往荒山野岭走,是准备去哪儿?” “无惨消失了,我得找到他,并彻底杀掉他。这是我跟猫又的约定。”言而无信可不行。 “你确定他藏在山里?” “不确定。”九歌摇头,“但我听说海边伊根町那里有个厉害的神子,他甚至能预言窗户上何时会落下一直蝴蝶,我们找不到无惨的踪迹,想必他肯定可以。” 奈落迟疑:“……确定不是骗子吗?”他在人类社会生活了五十年,形形色色的,什么没见过。 九歌猛然停下脚步,但很快就释然,继续往前走:“没关系,敢糊弄我,我就将他沉海。” 奈落叫住她。 九歌不耐烦回头:“又怎么了?” 奈落:“村子不在这个方向,你又走错了。” 九歌:“……!” **** 在奈落的好心带领下,他们终于在一个风柔日暖午后,找到了伊根町。 可眼前的一切,让九歌目瞪口呆。 “是海啸摧毁了一切。” 奈落了然得打量着这个海边小村子,这里到处是海水吞灭留下的新鲜痕迹,断壁残垣,破船烂瓦,原本生活在这里的人类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奈落肯定道。 九歌沮丧极了,干脆坐到地上不起来, 奈落也捡了个干净地地儿坐着,琢磨着书册中展露出现的讯息,并不打扰她默默发脾气。 黄昏时分,九歌眼见看到海滩上有人在祭拜什么。 有些好奇,就走上前搭讪。 那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翁,他佝偻着腰蹲在地上,头发胡子花白一片,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泪,看起来很是悲伤,干瘪的嘴里不停地念着什么。 老翁看到她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但也许是将穿着白衣绯袴的她认成了巫女,并没有对她的来历有过怀疑。 被九歌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事情后,老翁浑浊的眼里不由又流出泪来:“这是亵渎神的恩惠,要付出的代价。” 从老翁断断续续的讲解中,九歌得到了一个令人不快的故事。 伊根町,是个饱受海啸袭击的村子。 村里人不愿意搬离海边,于是祈求得到神明的帮助。而神明怜悯他们的痛苦,赐给了他们一个具有预知才能的孩子。 这个孩子引导大家躲避灾难,大家也尊敬地称他为“神子”,彼此相处非常融洽。 可是后来,孩子的预言,逐渐出现了错误。 大家一开始并没有责怪他,笑笑就过去了,但很快,殴打辱骂出现了,饱受折磨的神子再也无法做出准确的预言。 觉得他已经没用了的村民,决定将他献祭给了大海,没有人反对。 夜色和海浪淹没神子的那刻,海中突然掀起滔天巨浪,也将村子和所有人带走了。 奈落不知何时也挪了过来,对此嗤之以鼻:“感情这种东西,具有奇怪的力量,对于人类而言,可能是美好的。但对诸如神明之类的存在来说,就是剧毒,失去了冷漠超脱的心,受到感情影响,便不能发挥自己的能力。当神子与村民其乐融融时,他的下场就已经注定。” 九歌瞪他,嫌弃他不会说话。 奈落垂下眼帘:“你还记得当初桔梗为什么会死吗?” “还不是因为你!” “错!她身为巫女,却生了男女之情,妄图变成一个普通的女人,得到寻常人该有的平静。这让她的灵力为之大减,也不复先前敏锐,甚至失去了对危机的预判,所以才会轻易被钻了空子!” -- 第49页 九歌伸手就要打他:“听听你说得是人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 荒的悲剧,也跟桔梗有点像。 一个是与日常照顾他的村民生出情谊,一个是爱上同病相怜的半妖。 甚至痒痒鼠里搞出很多事的八岐大蛇,之所以被高天原剥夺正神身份,也是因为他非常地“喜欢”人类。 所以啊,不谈感情,屁事没有(并不是) 第36章 第 36 章 老翁颤巍巍地劝架:“别打,别打……有什么话好好说,女孩子不要这么暴躁。哎呀,还有你,身为男人怎么能跟女孩子一般见识……” 奈落轻易擒住九歌挠人的爪子,不耐烦听人类聒噪,扯着她快步走入夜色,在淡紫色结界的包围下,很快消失在老翁视野里。 老翁茫然四顾,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二人,一眨眼就消失,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遇见了鬼。 老翁心头一颤,赶紧继续烧纸,意图平息冤死之人的不甘。 到了寂静无人的山野,奈落将她甩开,嘲她不自知:“我说得不对吗?好好看看你自己,只要一提到桔梗,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一丝质疑的声音也不允许有。但凡跟你作对的,你都要报复回去。因为珊瑚偏袒戈薇,数次对你出言不逊,所以你明明有能力救人,却只给他们留了一条最恶心的路,既卑鄙又下作。” 九歌横眉怒目,不甘示弱道:“你身为罪魁祸首,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卑鄙?别忘记了,将除妖村灭门的是你,利用琥珀玩弄人心的还是你!我是卑鄙又下作,你又是什么?” “我没有在做坏事的时候,给自己扯个光鲜亮丽的大旗。” 奈落讥诮,“你借着为桔梗出气的名头,肆意发泄心中怨恨,毫不顾忌这种行为是否会让桔梗被他们怨恨。你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欺骗桔梗时却毫不手软。告诉我,九歌,你在看着桔梗的时候,真的不会有丝毫羞愧之意吗?” “他们那是活该!只是因为戈薇想要得到犬夜叉,他们就用‘死人是没有没有未来的’来磋磨桔梗,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九歌尖声道,“桔梗慈悲又温柔,自然不会同意我的做法,我只是稍稍哄哄她,又有什么错?我为什么要羞愧?桔梗有我就够了!再说,我本来就是要带桔梗离开那里换心情的,都怪你……是你打乱了我的计划!” 他冷笑,打掉她扣过来的帽子,字字诛心:“你当然不会感到羞愧!你唯一在意的就是‘光’,可是你的‘光’早就死在九日陨落的那天。桔梗只是你找到的一个代替品……” “你胡说!” “我胡说?呵,你难道忘记了,书册上有的可不仅仅是别人的因果命理,字里行间也透露着你的过往。你啊,比三心二意的犬夜叉更叫人恶心。他好歹最在意的还是桔梗,只要桔梗还活着,他就不可能选择戈薇——这是连我都明白的事实。可是你呢?你哄骗桔梗,让她怜惜你、同情你,可只要你阿兄还活着,你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她,奔到你阿兄身边。你根本就是在利用桔梗!” “我没有!” “你当然有!” 九歌一口银牙欲碎,凶狠瞪着眼前居高临下睥睨自己的家伙。 奈落看穿她想法,先下手为强,反剪她双臂于身后,一手毫不留情地扼住她后颈,将她狠狠掼到古树上,嗤笑道:“你敢以你阿兄之名起誓,说最开始你对桔梗的感情没有掺杂其他东西吗?” 九歌自然不敢,只挣扎道:“……放开我。” 奈落自然不会如她意,手下甚至更用力,如果不是因为那该死的咒约,他一定会将死法挨个落实到她身上。 奈落附在她身后,猩红的眼睛诡谲莫测,低沉的声音落在她耳畔,带着不可言说的戏谑:“不敢,对吧?就连对待桔梗,你都是如此,你让我如何能弃了桔梗转而爱上你呢?” 九歌瞳孔骤然一紧,瞬间跳脚:“你屁话!我喜欢的是桔梗,你算什么东西!” 她咬牙切齿,每个字都仿佛在毒汁里浸泡千万遍,“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半妖罢了,竟也敢妄自与桔梗相提并论……如果不是我帮你重新梳理过身体,你甚至每个月都会重新变回那肮脏丑陋的怪物模样!就凭你也配……也配叫我喜欢?” “哦,帮我重塑身体的那人,果然是你。” 如果说之前奈落只有十分之一的把握,那此时他就已经肯定了,“所以,你为什么要帮我呢?你什么都看到了,自然也应该清楚,我与桔梗注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你既然那么喜欢桔梗,为什么还要帮我?” “我是不想桔梗看到我那副恶心的样子!” 奈落颔首,这不失为一个借口。 他不气馁,轻飘飘地接着问:“我打断了你的盘算,让你弄丢了桔梗,你为什么不报复我?珊瑚他们只是让你不高兴,你就设下诛心之计,不仅让他们与八云城结下梁子被通缉,还让你有理由名正言顺地收回最后一片四魂之玉,甚至,就算最后用琥珀摆了他们一道,也没人好意思质疑你。毕竟你是‘受害者’,对吧?” 九歌心神一颤。 奈落看她的眼神宛若待宰羔羊:“我让你谋算落空,你本应该杀了我才对。可你选择用咒约束缚我,让我不得不留在你身边。九歌,这不是对仇敌该有的态度。” -- 第50页 仿佛被揭开了掩藏心底的最深处的秘密,九歌身体不由自主的发颤。 “我之于你,完全就是桔梗之于我的翻版。” 奈落更加笃定,“你很羡慕吧……你看到我对桔梗感情,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你自己。跟我一样,你也得不到你想要啊的。你口中的阿兄并不爱你,他保护了你,却将你看做后辈,或者说,你的情感至死都不曾对他表达。所以,你才会悲伤,才会不安,才会在求而不得的情况下移情于我。” 被提起心中最痛之事,九歌大恸,她闭着眼,泪水断了线似的流。 她的感情,本来差一点就能诉诸于口,却阴差阳错地成了成了别人手中的一柄刀,狠狠捅向她最在意那人。 她做了刽子手! “所以你才会想着驯服我,妄想从我这里得到那份决然的感情……” 奈落附在她耳边,唇角翘起恶毒的弧度,声音优雅低沉,“可是,你配吗?” “你愚蠢又恶毒,自私又狂妄,除了这张脸,一无是处……” “哦,你还擅长恃强凌弱,卑鄙无耻的,就算是我也甘拜下风。” “也就只有桔梗这种愚蠢的女人,才会怜惜你。不过,你也别妄想她会爱你,她啊,唯一爱过的,就是那只你瞧不起的半妖笨狗。” “而我,更不会爱你。” “那样真挚纯粹的感情,你永远也不配得到。” …… …… 奈落的话,刻薄又恶毒。 瞧着时机差不多,奈落松开钳着她的手,看她抱缩成一团,身体不停地颤抖,似乎是在无声哭泣。 奈落将书册丢到她跟前:“你的感情,真叫我恶心。像你这样只会被人厌弃的存在,多看一眼,对我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他用一种不快的语气道,“解开咒约,赶紧带上你的东西走吧。在你死之前,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你脸这张脸。” 作者有话要说: 与文无关。 现实中,但凡遇到喜欢挑你错、喜欢打击你的人,请务必让他们滚。 男朋友也好,女朋友也好,都请不要留恋这类人。 第37章 第 37 章 九歌蜷缩在树根下,团成一小小的一团,仿佛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身体不停地颤抖。 奈落站在她身后,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愈发冷静地说着蛊惑她自戮的话。 “别人想要杀她可能很难,但要是她自己动手,却很容易,这是她自己说过的。” 奈落唇角翘起。 她真是自信到愚蠢的地步,才会毫无防备地将弱点诉诸于口。 同样,知道她竟然对他抱着不可言说的心思,也是他敢这样刺激她的底气。 ——她有着跟桔梗相似的心软。 奈落早已看穿。 九歌跟前书册无风自动,书页哗啦啦翻动。 奈落听到九歌哑声唤着他名字,故作不快道:“你还想说什么?我已经不想再听见你的声音……” “你以为我会如你所愿?” 九歌从双膝间抬起头,笑嘻嘻的,除却眼圈有点红肿,哪有一点羞愤欲死的模样。 奈落一僵,眯着眼:“……你故意的?” “我就想知道你在搞什么把戏。明知道我垂涎你,却隐忍不发。只为了等这个转瞬即逝的时机啊,可真是难为你了。故意用桔梗来试探我,一步步击破我的心理防线,将我贬斥的一文不值。但凡是个脸皮薄的,此刻肯定已经血溅三尺。” 九歌对奈落的举动予以肯定,甚至还颇为惋惜,“只可惜,你太小瞧我了。我早已经过了为了感情要死要活的年纪。” 虽然奈落确实也点出了她的伤心处,叫她难受了好一阵,但那也只是一阵罢了。 谋算落空,甚至还被人这样打击,奈落的脸色愈发难看。 九歌脚有些麻了,扶着树干起身,认真看他:“奈落,是我对你太过纵容,以至于你明知道我睚眦必报,还敢再三对我出手吗?” 翻动的书页骤然停住,无数萤光似的的丝线从书页中弹射而出,将奈落死死束缚,无法挣脱。 奈落与丝线呈角力之势,这个认知让他如鲠在喉,冷冷瞪她。 九歌全不在意,浪荡子一般,用手指撩起他下巴:“既然咱们话都挑明,那我也不要遮遮掩掩。我确实挺喜欢你,但你的心情如何,我一点也不在乎。今天这事儿,我就当你使小性子,跟我发脾气,而我呢,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计较。” 奈落嫌恶别过头。猛然回过味这动作太过矫情,盯向九歌的目光又冷了三分。 九歌捧着他的脸,强行以额贴额,眉眼弯弯,笑得像个小狐狸:“顺从我,做个人;或者违逆我,做我的狗。奈落,你选一个呗。” 眼前这个人哪哪儿都好,就是不说人话。 稻荷神社。 见她平安归来,千代欣喜地迎过来,抱着她狠狠拍打她后背,抒发着自己难以言说的担忧和思念。 玉藻前还是老样子,跟在千代身后,带着狐狸面具,神神秘秘的。 九歌被她勒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接着为千代和玉藻前引见了一脸冷漠的奈落, 两个妖都似乎是不善言谈,一时间,就听着九歌跟千代叽叽喳喳分享着外出见闻。 -- 第51页 千代跟九歌,去整理给外来户奈落的房间。 千代忍不住问:“他就是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半妖?怎么感觉他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 九歌神情自然:“他当然不高兴了。” 千代惊讶:“怎么回事?” 九歌没有隐瞒,将他们之间的事情同她说了一遍。 千代当场被震住。感觉自己的心灵世界受到极大冲击,天塌地陷,以至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双眼失神,用出去准备晚膳为借口,出去叫了场外求助——大妖怪玉藻前。 玉藻前依靠着门扉,扇子点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她:“强扭的瓜不甜,你这样强行将他留在身边,会很危险。” 他身为大妖怪,当然知晓妖怪本身的邪恶之处。 “瓜甜不甜不重要,只要将它扭下来,让它属于我,我就高兴了。” 九歌半跪在柔软的床褥间,仰头望着他,笑吟吟的,“如果我告诉你,千代是侍奉神的巫女,跟你在一起只会遭遇不幸,这就是你们的命运。你会畏惧命运而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吗?” 玉藻前收扇,合在掌心发出“啪”得一声重响。 狐狸面具将他的容貌遮住,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他果断道:“当然不会。” 九歌附和点头:“当然,我也不会。这是属于强者的任性权利。” 玉藻前发出一声轻笑,不置可否,转身离开。 春光美好而短暂。 稻荷神社在雪融冰解后迎来一波参拜小波峰,虽然稻荷神已经离开神社,不再聆听大家的祈愿,但希望得到庇佑的一些平民还是偶尔来拜拜,尤其是在春耕栽种时,只是这段时间过去后,稻荷神社又很快空闲下来。 曾经,千代一个人住在偌大的神社中,这种时候除了沉默地打扫卫生,就是坐在青石台阶上吹笛子排解寂寞。 而现在,她身边有了很多人。 千代搂着九歌,睡在光洁的外檐地板上,摇曳的树影在她们身后洒下斑驳的影子。 玉藻前瞅着她们一个比一个不顾及形象,眉心跳了跳,提议道:“我们去离岛吧,听说那里歌舞不错。” “离岛?”千代打了哈欠,意识还不太清醒。 九歌从千代怀里抬起头,揉揉眼睛:“好玩儿吗?” 奈落抬头看了玉藻前一眼,似乎是有些惊讶他竟然知道这个地方。 “离岛位于杏原湾。那里有一座闻名遐迩的离人阁,里面养着许多绝色歌姬。当每当夜晚来临,这些精心培养的歌姬们就会出现在杏原的海上舞台,到那时,客人不仅可以听到美妙的歌声,还可以看见曼妙的表演。想来是热闹得很。” 一听有热闹可凑,两个被困在这里好几天的小女子顿时来了兴趣,跃跃欲试。 奈落见不得九歌高兴,泼冷水道:“杏原湾是著名的烟花之所,巫女过去多有不便。” 玉藻前对此并不介意,将脸上的狐狸面具摘下,扣在千代脸上,满意道:“嗯,这样就认不出是谁了。” 九歌也哒哒跑到屋子里,拖出一件曳地银白色狒狒皮,披在身上,对着千代道:“这样也没有人能认出我,也完全不用担心会给稻荷神社抹黑。” 千代最终拍板:“那咱们这就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快乐~ 下章跟我一起去见我老婆不知火吧! PS:不知火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了,毕竟晴明见到欧洲人贺茂义心时,他都是个老人家了。 第38章 第 38 章 海天交界处的山脉影子,就像是隐匿于海的巨妖。 而伫立在山脉前方的离岛,宛若巨妖的眼睛,熠熠生辉。 胧车平稳穿行在夜色中,玉藻前指着下方灯火通明的海面,示意胧车下去:“到了。” 胧车上的恶鬼眼睛动了动,听话下潜。 千代九歌好奇地伸头往下探:“哪里哪里?有点看不清啊……” 玉藻前拎着她们的后衣领,怕她们莽撞地掉下去。 奈落站在他们身后,双手抱胸,冷冷淡淡,并不上去凑热闹。 胧车转化形态,变成一艘绘着恶鬼突然的普通渔船。 他们来得正是时候。 一身花魁装扮的美丽歌姬一步步登上台,她面对客人,执扇而立。随着乐声响起,歌姬执扇起舞,难以想象,那略显瘦弱的身体却凭借舞蹈迸发惊人的能力,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海面上氤氲着雾气,点着渔灯的船只却不断汇集而来。 很快,胧车就被后面的船只裹挟着来到了最前方。 一舞暂歇的空隙,众人纷纷欢呼鼓掌。 “不知火。” “不知火!” 一个穿着白色狩衣的年轻阴阳师警惕逡巡,连声问道:“不知火?不知火在哪里?” 他的声音引起其他客人的惊讶。 玉藻前一行人站在甲板上,他自然也早早注意到这个能力微弱的阴阳师。 虽说胧车被奈落的结界保护着,妖气无法外泄,但就凭他着莽撞劲儿,就知道是京都那三大家族中不经事儿的愣头青,一看就知道没经过社会毒打。 奈落更是瞧不起这种小菜鸡。 九歌认真打量他一会儿,叹道:“是个很俊俏的少年。” -- 第52页 千代隔着狐狸面具,看了看前方容颜艳丽,一身华服愈发迷人的玉藻前,又看了看身后文静清雅,一副贵公子模样的奈落,握着九歌的手,轻声道:“这是贺茂家族的后辈,” 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九歌也有了些常识。 知道贺茂家属于京都三大阴阳师家族之一,彼此倾轧严重,现在这个少年出现在此处必有原因。 阴阳师身后一艘渔灯小船上,一个大腹便便的富户惊讶问他:“你连歌姬不知火都不知道吗?” 见阴阳师面露疑惑,富户接着解释:“每当她演出,海上就一片灯火连天,看起来就像传说中的大妖怪不知火一样,真是太美了。” 富户身边的妻子睨了台上的歌姬一眼,不屑道:“哼,说不定是这个女人真会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术呢?” 阴阳师皱眉,显然不认同她的话。 “与其污蔑人家会妖术,倒不如问问你身边的男人,为什么会来此?” 九歌披着狒狒皮,轻盈跃到乌篷船上,她身体矫健得很,船篷一丝摇晃也无,对着富户妻子道:“男人见异思迁,流连花丛,是男人本身欠教训,你不去指责他也就罢了,反倒将气撒到台上能歌善舞的美人身上,何其不公?这是什么道理?” “你!你是谁家的?竟然如此跟我说话?!”富户妻子大怒。 乌篷船夫也对着她大呼小叫:“你是谁?!竟敢惊扰太田城主!” 九歌示意船夫噤声,居高临下,对着富户妻子道:“我只是一个瞧不上你这种虚伪行径的善良看客罢了。你不过是嫉妒歌姬长得漂亮,自己又管不住你的男人,就恶意诋毁歌姬名声,全然不顾及这种行为会给她带来多大伤害。也怪不得天不给你一张绝色容颜,心已经坏了,就算皮相再美,也只会成为丑陋恶鬼。” 富户妻子气急败坏,不想再丢脸,拎着恋恋不舍的丈夫撑船离开。 “说得好!” 阴阳师心中松了一口气。 台上那个伴着喜乐而舞的淑丽,被周围的期待所束缚,为他人而活,这样的人生不会是她想要的。他们都被这样的人生禁锢住了,所以他才会为她觉得悲伤。 可跟女子起口舌之争,又不符合他的修养,现在有人出头,他自然乐意支持。 乌篷船的主人也从檐下探出头,露出一张年轻憨实的脸:“真是伶牙俐齿!在下杏原太田,不知可否邀请阁下过来一聚?” 九歌自然欣然应许。 千代来不及阻止,就看见她已经弯腰进去通明的船仓。 她有些担心:“九歌不会有事吧?” 玉藻前不置可否。 奈落冷哼道:“与其担心她,倒不如担心那个叫太田的杏原城主。她可不是随意施舍好心的善人……” 千代觉得奈落对九歌的偏见很深,于是更加担心了。 当夜,九歌并没有随着千代离开,而是应着杏原城主的邀请,去了杏原城做客。 杏原城刚刚过了新旧政权交替的混乱时候,现任胜利者太田城主磨刀霍霍,总想着要做出一番大事业。而现在,权利在握,他自然就需要美人点缀。 所以他看上了离人阁中的最漂亮的歌姬——阿离。 完美展现了上位者,江山美人两个都要有,两个都要最好的霸道本性。 当然,在看舞时,而外遇到一朵带刺的鲜花,是他从没想过的就是了。 夜色沉沉,城中华灯初上。 这个自称九歌的女子,站檐廊下的灯火处,随意地问:“你为什么钟情阿离?因为她长得好看,能歌善舞吗?” 太田城主诚实地点头:“我是杏原权势最高的男人,而她是离人阁最漂亮的歌姬。她属于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此霸道自信,饶是厚脸皮如九歌,也有种自己败了的感觉。 她仰头,长叹一声,好一会儿才扭头望他:“你能给她什么?” 太田城主认真道:“只要她成为我一个人的歌姬,她要什么我给什么!” “她若是想要自由呢?” 九歌缓缓道,“被困在一个地方,作为商品教养长大,只要身为人的心灵还不曾死去,就绝不会心甘情愿。你告诉我,倘若她要离开,你当如何?” 太田城主露出一种难以置信又怫然不快的神情:“为什么要离开?生活在杏原城有什么不好!绮阁金门,锦衣玉食,这是多少贱民求之不得的好日子。”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你口中的好日子却不是阿离想要的呢。” “你怎么知道?”太田城主不悦。 “你若是不信,不若我们去看看?”九歌并不怕他,反而提议道。 “怎么看?”迟疑。 “自然是让人带我们偷偷去看,你说对吧,奈落?” 她也不怕吓到城主,对着花影郁郁的庭院深处缓缓道,“出来吧,偷偷听了这么久,也到了你出力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 平安京三大阴阳师家族,我本来以为是源氏、安倍家、贺茂家,现在发现应是源氏、藤原家,贺茂家。 后来贺茂家因为鬼童丸屠杀了本家大部分精英弟子,导致实力大减,才有了安倍家崛起,并取而代之。 真实历史具体如何,我不太了解。 这些只是我借用了阴阳师设定推测出来的个人之言。 -- 第53页 很有意思,我要写! 不然太对不起我签到一千多天的咸鱼之爱了~ 第39章 第 39 章 太田城主虽然为人自负了些,但基本的警惕心还有。 若说一开始对着眼前女子确有几分猎艳的心思,但在看到庭中悄无声息出现不知深浅的男人后,防备心理就顿时占据上风,什么想法也没了。 现世阴阳咒法大行其道,陛下甚至增设阴阳寮,用以占星测位,画符念咒。 全国上下都对阴阳师尊崇有加,尤其生长在三大阴阳家族明争暗斗的京都,他更是知晓阴阳师的厉害之处,不敢有丝毫逾矩。 但他又只是识时务,却不是遇事就怂的软蛋。 是以,面对邀请,太田城主欣然同意。 海面上渔灯灯火通明,照亮氤氲着雾气的夜空。 太田城主第一次在空中欣赏离人阁歌舞,新奇之下,只觉台上的歌姬愈发美丽动人,让人挪不开眼。 九歌也有些沉湎于她的歌舞中,视线余光瞥到奈落,他依旧是一副不咸不淡,谁都看不上的傲慢表情,手肘捣了捣他腰腹:“不好看?你怎么都不惊艳一下啊……哪怕是当初人见城豢养的歌姬,也不一定被她更好吧?” 奈落垂下视线,拂开她毛躁手脚,不耐道:“这种不情不愿的舞蹈有什么好看的?” 他最瞧不上屈服命运,却又露出一副悲伤痛苦表情的弱者。 台上那歌姬明明不愿意过这种生活,却不思解救自己的人生,反而将自己当做饱受磨难的姬君,只等着强者垂怜。这样的人,美则美矣,却如食之无味,不堪细品。 九歌曾经也祀神而歌,自然也能感受到歌姬隐藏在欢悦歌声中的悲伤。 她自然不认同奈落的看法,语重心长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反抗命运的权利,奈落,你现在也许很强,可你也别忘了,你曾经也有被人追杀,四处逃命,不得不伪装成女人才逃过一劫的时候。你身为……男人,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一个柔弱的女子了。我不求你感动身受,但求你偶尔也垂下眼帘,施舍弱者一丝慈悲。” 奈落目露不悦,睨她一眼,但又很快移开视线。 太田城主怜惜地注视着阿离:“她怎么就不跟我说呢?但凡跟我说一句,我怎么舍得她一个人在这里受苦?” 九歌毫不留情打击他:“倒也不必。美丽的花朵落入不会欣赏的人手中,也是一种悲哀。” 太田城主不服气。 他觉得九歌可能是京都谁家精心培养的巫女,能力卓绝却不谙世事,以至于低估了权利和金钱在世俗中的重要性。 谈话间,歌舞渐歇。 海面上汇集而来的船只逐渐远去,唯有一艘单薄的小船却反方向驶入舞台下方。 九歌不多做争辩,指挥着奈落下降,偷偷跟在小船后方。 太田城主瞪大眼,看着那个身穿狩衣的阴阳师跟自己心头好偷偷见面,只觉心肺都要炸开,像是抓到爱妾偷情似的,气得面红耳赤,磨牙切齿道:“这是谁家的阴阳师?怎么这么不守规矩?离人阁当家花魁……他怎么敢、怎么配……” 阿离站在台阶上,卸去妖娆装扮,穿着最简单朴素的蓝色常服,居高临下,神情却是平静:“花朵是否都为悦人耳目而生?” 船中等待的年轻阴阳师垂首凝神思考片刻,紧接着抬起头,凝视着眼前仿佛被悲伤萦绕的女子,认真道:“花繁一瞬,形色浮云,撇去眼前浮云,方得心之自由。你的倾诉就在你的歌舞中。” 阿离莞尔一笑,从台阶上一跃而下,落到船中,她对着关切注视着自己的年轻阴阳师道:“带我出海转转吧。” 太田城主陷入不可自拔的嫉妒怨愤,双拳紧握,狠狠垂在结界上。 “你还不懂吗?” 九歌怜悯地看他,“世人可以定义花的颜色,然而无论好看与否,花朵都是为自己而生。你觉得它好看,就想折摘到手中,不过是私欲作祟。” 太田城主死死咬紧牙关,不服。 他只是留她在身边,怎么就私欲作祟了? 奈落睇了她一眼,讥嘲她愚蠢:“你只知花繁一瞬,却不懂很多花朵其实在绽放之前就已经早早死去。只有不知足的弱者,才会去追寻虚无缥缈的自由。却不知困着她的囚牢,也是保护她的屏障。一味追求那份自由,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九歌嫌弃打量他:“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这种宁折不弯的气节,不懂不要乱说话,怪丢脸的。” 奈落回以冷嗤。 太田城主不甘心,回到城中辗转反侧了一夜,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第二天遣派下人送了重礼,指名点姓要见阿离。 又是一夜,舞台表演既罢。 阿离身上花魁装束还没来得及卸,老板就传话说杏原湾的城主大人要见她。 太田城主在堆满盛礼的和室中,等得正焦急,余光瞥见纸门上印出女子纤细的身影,急忙迎上来,丝毫没注意到女子颦蹙的秀眉,自顾自道:“怎么样,只要你成为只属于我的歌姬,你要什么我给什么!哪怕是带你离开这里,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阿离没说话,走到桌几前,从瓶中抽出一支鲜嫩的牡丹花枝,转身递到太田城主跟前。 太田城主一愣,似是错愕,但很快,他伸手抽出这支花,恼羞成怒地掷到地上:“什么花不花!只要你跟我走,你想要的自由,我都给你!” -- 第54页 阿离看了一眼被弃到一旁的花朵,冷淡又疏离道;“你给不了我想要的。” 说完,毫不留恋地走开。 只留下太田城主一个人,无能狂怒。 九歌倚在门框,疑惑地打量着他:“明明知道正确答案,为什么不照抄?” “我为什么要抄一个无名阴阳师的答案!” 太田城主愤怒地吼着,一把将礼物挥到地上,“只要她愿意跟我走,我什么都可以给她!权利地位,包括她想要的自由!我为什么非要假惺惺地说出来?比起甜言蜜语,难道不是真实行动更可靠吗?那个贺茂家的阴阳师,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留她一个人在离人阁……” 九歌:“……” 有一瞬竟然觉得他说得很对。 但很快,九歌就反应过来:“在最开始,你便连一句好话都不愿意许诺,又怎么能怪别人怀疑你只是将她当做满足虚荣心的玩物?现在阿离是离人阁的头牌花魁,年轻貌美,自然会引来众人觊觎,可是等待她年老色衰呢?不说其他,倘若阿离只是寻常女子,你可还会执着于她?恐怕不会吧……过气花魁与游女无异,这是杏原人宿命。阿离她只是清醒又克制。你身为权贵不懂,也不愿意懂,这种与生俱来的傲慢、冷漠、高高在上,也是阿离拒绝你的理由。与其迁怒怨恨别人,倒不如反省反省你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当初刚出不知火,真不知道有多少秃头师像极了杏原城主…… 第40章 第 40 章 见他似乎还不甚冷静,暴力发泄着怒气,九歌眼珠一转,戏谑道:“一开始,你看着阿离的那种眼神,也曾落到我身上,为什么现在不那样看我了呢?” 太田城主动作一滞,僵硬地望向她。 想反驳,却又心虚。 九歌笑道:“因为你觉得我不好沾惹。你是杏原的主人,有着最基本的见识,我身份未知,奈落能力不明,这让你本能的对我们心生防备。所以你不说对我有求必应吧,最起码也是以礼相待。而那个阴阳师就不同了,你动动手指就可以查到他身份,不过是贺茂家不入流的阴阳师,因为天资有限,根本不得贺茂家看重。这样一个弱小的男人,却越过位高权重的你,平白无故得了阿离看重,如此落差,自然让你心不甘气不平。” 她叹惋:“可这样是不对的。太田城主,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将阿离放在同等地位上看待,不管你承不承认,在你心中,阿离就是可以随意亵玩的对象——哪怕你用层层美好谎言来包装出花儿来。也正是因为如此,被她拒绝后,你才会如此恼羞成怒。可是啊,感情不同于其他,不是你好,别人就得喜欢你。你瞧奈落——” 说着,她抬手指向凭栏而立的奈落,“他够俊美,够能耐了吧?可哪怕强大如他,也有求而不得的人呢。” 太田城主顺着她指得方向看去,奈落露出一种被戳痛脚的不快,顿时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怎么会?” 思绪被带偏,怒火也渐渐熄了,甚至心底偷偷生出一丝丝好奇。 奈落阴恻恻看她:“只说我多无趣,你怎么不告诉太田城主,你求而不得时是如何做的?” 太田城主顺势好奇地偷瞄向九歌,支棱起耳朵,眼底亮晶晶的。 九歌从容捋着鬓角余发:“我的个人经历不具备参考价值,因为我跟你们——本身就不在同一个层次。更何况,我是个女孩子呐,随意询问女孩子的感情经历,是非常失礼的行为。我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你们怎么可以跟我一样?” 理直气壮,丝毫不心虚。 **** 阿离的不识相,惹怒太田城主。 知道这件事后,害怕会被报复的离人阁老板将她锁入训诫室,令她反省。 老板的呵斥言犹在耳,不被理解的阿离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如坠冰窟。 黑暗中,时间失去了存在痕迹。 不知道过了多久,和室门被突然打开。 阿离抬眼望去,那是一个妍丽高贵的女子,神情散朗平宜,似有林下风气。怎么看,她都是不该出现在种腌臜地方的贵人。 女子随后将信物抛给老板:“你之所求,杏原城无有不应,人,我会带走,若无其他事,便退下吧。” 老板握紧信物,谄媚地笑着,恭敬退下。 阿离心神一凛,顿时坐起身,警惕地看向缓缓走进来的女子。 “你是……” “我叫九歌,你不必紧张。” 九歌安抚笑着,“我是代表太田城主过来的,他知道因为自己的鲁莽而给你带来不好影响后,心中甚是自责,很后悔又不好意思亲自道歉,便让我过来跟你说声抱歉。” 阿离身体紧绷,眼中防备不减,根本不信她说得话。 九歌也发现,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的女子,恐怕是对谎言格外敏感。 摸了摸鼻子,她盘腿,动作极为随意地坐到阿离跟前:“嗯……这样说吧,经过我以德服人的细心教导,太田城主已经认真地反省了自己的错误,深感歉意的同时,还承诺不会再来打扰你。那枚杏原城信物,就是他送给我的——作为劳动我说教的报酬。不过那东西我又用不到,就想起还有你这个苦主。杏原城信物你身上,也算是结了一份因果。你别怕,我也是女子,总不会害你。” -- 第55页 阿离心中慌乱得很,想端详又不敢,只轻声道:“那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并不需要。” 九歌起身,伸手也将她扶起来,“离开了离人阁,你有落脚的地方吗?” 她的手柔软又温暖,阿离借力站稳,被问到时不由愣住。她自小就是在这里长大,因为心怀感激,一直按照大家期许的那样活着,猛地被问到以后打算,她竟然有些茫然。 就像是被放归野外的鸟儿,面对掀开的笼门,踟躇不安,心生惶惶。 九歌体贴地没再追问,只道:“若是暂时找不到安全的地方,不如先跟我走吧。我暂住的地方势京都山上的稻荷神社,虽然比不得其他神社繁华,却是个很安静的居所。” 阿离想了想,没有拒绝。 回到位于最顶层的阁楼收拾行李时,阿离将表演所用的扇子拿在手中看了好久,终于还是放下,只简单收拾了几件常服,带上一封写着和歌的信。 九歌拿起扇子,对她道:“这个不要了吗?” 阿离摇摇头:“以后……应该都用不到了。” 九歌笑了:“这对你来说,也是挺重要的东西,丢在这种地方,着实可惜。如果你不介意,倒不如交给我。” “你喜欢的话,便拿去好了。只是,这是我习惯用的,有些旧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看重一把扇子,但阿离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 “就是旧物,我才喜欢。”九歌回答也是古古怪怪的。 阿离准备离开时,一点财物也没有拿,是平日伺候她的小丫头,强行将银钱塞到她包里。 小丫头忍着别离的泪:“外面哪里都需要银钱傍身,你这个样子可不行。还有,大家让我告诉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好好活着,永远、永远也别回来!现在快走吧——” 阿离握着她的手,红了眼圈。 最后是小丫头,心一狠,抽出手,转身跑入层层交织的回廊深处。 回到稻荷神社时,已是皓月印长天。 千代正吹着笛子,就看到他们缓缓走过鸟居,心下欢喜,匆匆迎了上来,到了跟前,才发现她竟然将离人阁的头牌拐了过来,顿时陷入呆滞。 九歌介绍道:“阿离,这是千代,稻荷神社的巫女。” 千代:“……!”知道九歌能干,却不知道她竟然这般能干! “您好……”阿离误以为是介意她身份,酸涩地垂下头,手足无措地道歉:“对不起,如果我的到来,给您带来不便。您放心,天亮后我就会离开,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千代这才认真打量她。 阿离很美,那是一种极轻极淡的精致美丽,像是春日枝头缀放的粉黛樱花,美丽脆弱,却转瞬即逝。也许是登台演出对于身体素质要求极高,她身形看起来极为单薄,此刻螓首螓低垂,神情惶惶,愈发惹人怜爱。 九歌笑嘻嘻地解释:“她叫阿离,也是个可怜的女子,跟我一样,无家可归。” 千代嗔了九歌一眼,继而握住阿离的手:“我只是有些惊讶,九歌竟然能将你哄了过来……稻荷神社没落至今,已经非常简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尽管安心在这里住下,稻荷神社本就是为了庇佑大家才会存在的,身为神社巫女,我非常欢迎你的到来。” 阿离感激地看向她。 跟在千代身后的玉藻前想到什么,开口道:“千代,神社中如今适宜住人的房间,都已经住满。夜色已晚,现在收拾的话,不太适合……” 九歌道:“那就让阿离住在我房间吧。” 她转头看向身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奈落,笑道,“我跟奈落住一间就行。” 阿离见此想要推拒,她自己随便在什么地方睡一晚都可以。 奈落瞥了一眼九歌偷踩自己的脚,面无表情道:“让她跟我一起好了。” 九歌笑着赞他识相。 千代大窘。 虽然知道他们二人关系微妙,但九歌眼下如此坦然,让有些想偏了她有些愧疚。 玉藻前则是有些遗憾地合上扇子。 个回个屋。 九歌随意盘膝坐在榻榻米上,她手中的书打开合上,合上又打开,如此重复几次,翻得书页哗哗作响,奈落都被她闹得不行。 “怎么了?” “为什么会没用!” 九歌难以置信地将书上上下下翻了个遍,心生不安,她干脆起身,来回踱步。 奈落疑惑看向她:“什么没用?” 九歌将书丢给他:“你自己看!” 她焦灼不已,这种不安的感觉让她手脚发凉,“之前翻开的都是空白页面,我一直以为是四魂之玉能力不够,所以才会无法重现缣帛卷轴本身内容。我不停歇地搜寻因果之物,就是为了弥补四魂之玉不足,重现当年的缣帛卷轴内容。一件两件重塑的都是空白书页本身,这也就罢了,怎么到了如今,那时候的一页也没有恢复呢……” 曾经与她结缘的那些存在,就算陨落消失,留在她书页上的印记不可能消失。 怎么,怎么就一个印记也没有恢复过来呢? 九歌来回打转,看得奈落头晕,他揉着眉心:“也许是因果还不够?” “不可能!”九歌语气坚决,“空白页面已经达到极数,粘连部分却丝毫没有恢复的样子,这绝对不可能是因果不够的缘故!” -- 第56页 奈落将手中书册再三打量,沉吟:“也许是因为剩下的部分已经完全粘连一起,不可能一点点恢复,需要大量因果之物一次性恢复也说不定?” 他提出一个可能性。 九歌眼前一亮,拊掌笑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可能性呢!奈落啊奈落,你脑袋可真好用!” 她感激地扑到奈落身上,抱着他表达感谢,被他十动然拒。 九歌也不介意,笑嘻嘻抽出书,推开门跑得不见踪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青年节快乐~ 希望大家都能开开心心,蓬勃向上! 第41章 第 41 章 奈落目达耳通,即使九歌故意放缓了脚步声,神社中发生动静已经瞒不过他。 他“看到”九歌推开了玉藻前的房门,之后有结界阻挡了他的窥视。 奈落眉心微不可查一皱,但很快就释然。 她应该是急了,才会迫不及待想从玉藻前手中得到那个东西。 果不其然,临近天明时,九歌心满意足地抱着覆满寒气的雪走回到房里。 她心情似乎很好,看见奈落侧倚窗前,有些好奇:“你看起来似乎一夜未睡,难道都不需要休息吗?在我印象里,犬夜叉的作息时间是与人类一样,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什么的。” 奈落道:“你不也是忙了一夜,却半点倦意也没有?” “我跟你又不一样。”九歌理所当然地说着。 “确实不一样,像你这样毫不顾忌地来往两个男人房间里,旁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奈落说得意味深长。 冷不丁被奈落当头棒喝作风有问题,九歌无辜挠头,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但仔细一想,自己又好像哪里都得罪过他。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九歌现在很高兴,很想对着奈落显摆,是以并不介意他的冷淡,她手中拿着雪走刀,戳戳他胸膛,眼睛亮晶晶的,故意压低声音卖关子:“你可知这是什么?” 奈落看她的眼神宛若看着一个傻子:“玉藻前的佩剑。” 九歌嘴角忍不住上扬:“不仅如此,这把剑被玉藻前妖力浸染过,时机恰当时,就可以诞生长久的生命。而这种涉及生死的因果,往往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强大力量。我有预感,只要我再得到一两件如此之物,就可以彻底恢复。” 到时候,那黏连不分的书页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会有个答案。 奈落不走心地道了声恭喜。 他不捧场,九歌也不气恼,只是有些感慨:“你制造分、身,尚需要四魂之玉配合,可是人家玉藻前只靠妖气,就能造就新生命,只从这一点,也足以窥见他到底如何强大。啊,真不愧是大妖怪玉藻前!奈落,相比起玉藻前,你还有得学呢。” 九歌此时并没有贬低他的意思,只是心中一旦有了偏见,奈落怎么听怎么觉得她在阴阳怪气自己。 同时觉得自己在这里等了一夜是自讨苦吃,于是心情愈发郁郁不堪。 可他又做不出来摆脸色给她看的赌气行为,干脆阴着一张脸离开神社。 九歌哪里晓得他心路历程,以为他是出去野惯了,也不在意,只嘱托他别忘了跟杏原的太田城主交好,以后指不定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奈落:“……”拂袖而去。 对此,九歌完全不担心。 虽然奈落说话不好听,但办事儿还是挺可靠的。 **** 神社里现在有着一个正职巫女,两个半路出家的助勤巫女,甚至还有个守护神一样的大妖怪玉藻前随侍左右,从人数来说,总算是有模有样起来。 而如今,无论是修行、打扫,还是接受委托,她都有人陪啦。 ——千代对此非常满意。 稻荷神社虽然规模很大,平日里来得人并不多。 一般来得都是附近清贫平民,他们对杏原之事知之甚少。而能去离人阁的达官贵人则是鲜少来此,所以,离人阁头牌如今成为稻荷神社巫女这件事情,并没有广为人知。 阿离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的身份会给这里带来麻烦,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并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来到这里祈愿的平民都对她也非常尊敬。 这种宁静淡然的氛围,让她有了融入大家庭的勇气。 ——阿离对此也非常满意。 虽然那个叫无惨的鬼自从逃跑后就不见了踪影,跟死了一样,但九歌知道,他还活在某在地方好好地。只是,除非他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出现,不然她迟早能逮住他。比拼耗时间,九歌不还从没有怕过。 在神社等待的日子,并不无聊。 千代吹得一手好笛子,而阿离离开了束缚着她的离人阁,舞姿愈发曼妙动人起来,每每看到她们吹奏起舞,九歌就觉得自己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九歌对此也非常满意。 正殿门口,又传来三个女子嬉笑玩闹的声音。 玉藻前坐在外檐的台阶上,想起那天看着他突然出现在神社时,躺在榻上的巫女并没有露出惊诧的表情,反而露出一种淡淡的笑容:“果然是你,大狐狸。” 那时,一直照料她的九歌并不知晓是谁在做“好人”。 反而是负伤未愈的千代,早早发现了他的身影。 他本来是想去京都内城看看,可不知不觉,他竟停留在宿敌巫女身边这么久,并且至今为止也没有想要离开的念头。 -- 第57页 听着殿内传来的欢乐嬉笑,他心中略微有些遗憾,如果那两个小讨厌不整天缠着千代就更好了。 正这样想着,眼睛突然被一双柔软的手捂住。 “猜猜我是谁?”她的声线故意压低变调,明显是不想让他猜出来。 可他是谁啊? 这种小把戏,如果他猜不出来,岂不是会让人笑掉大牙? “千代。”玉藻前放松身体,往后依靠到巫女身上,笃定道。 “你确定?” “我身后的是千代,而出声的是你,九歌。”一切他都已经看穿。 九歌失望极了:“……你们这些妖怪最无趣了。” 阿离忍笑:“看看你,非要作弄人家,转头还要说人家无趣。你若是生在城池里,定是最难伺候的姬君。” 九歌嗔笑着挠她痒痒,两人很快又笑成一团。 玉藻前静静靠在千代身上,心中那微弱的遗憾也渐渐褪去。 ——玉藻前对现在生活也觉得非常满意。 离开稻荷神社后,奈落先以谋士的身份在杏原城待了很久。 按照九歌的意思,与太田城主交好,并帮助他一步步接近京都权利中心。 虽然日子比较平淡无趣,但一切都开始好的方向发展。 奈落端坐在阴暗的和室里,左臂不受控制地膨胀扭曲,无数青筋蔓延,仿佛组成他的妖怪们又开始不受控制想要逃脱束缚。 可他知道,并非如此。 这是那个叫无惨的鬼逃跑时,被他截留了一部分,又开始不甘心地想要从他身上挣脱。 虽然无惨逃跑时很丢脸,但不可否认,他的部分能力(被奈落一点点发现的)确实挺有用的。 尤其是他并不受制于心脏,危机时刻,凭借一点碎块就能重新来过这个优点,让奈落满意极了。 另外就是,凭借血液就能将敌人变成自己的傀儡这件事,更是让他意外得想要笑出声。 转化傀儡不仅比制造分、身要简单多,更可以按照他自己的心意对封印他们的能力与不死性,轻易将其消灭。 不过,无惨本身所具有的弱点让他挺看不上的。 居然畏惧阳光。 九歌虽然也因为诅咒而不喜阳光,却不会像他一样丢人得直接被阳光杀死。 奈落不想给自己平添这么大一个弱点,所以才在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时候稍微多花了点时间,以至于现在还没有完全降服这块碎肉。 但是,他等得起。 ——总而言之,奈落对现在生活也觉得非常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你好我好大家好 无惨:我不好! 第42章 第 42 章 穿过强盗群居、尸横遍野的罗生门,奈落悄无声息地来到大江山附近的一处荒野山谷,将一团蠕动跳动的肉块弃于其中。 ——这是他重新剔除掉的,不需要的部分。 大江山这里汇聚着无数妖怪,听说在山谷鬼蜮深处,有一座鬼王座,有资格坐在上面的只有大江山鬼王。 而现在,被称作鬼王的,是个叫酒吞童子的大妖怪。 站在大江山外围,奈落都能感受到对方毫不掩饰的妖气,出于谨慎,他并没有贸然靠近,只是有些好奇,这个具有野蛮掠夺本能的肉块,在群妖环伺下会成长为何等模样。 没有在大江山过多停留,在天光乍破之际,奈落重新回到稻荷神社。 他推门进屋,眼前情景让他眉心剧烈跳动。 九歌躺在榻上,毫无形象地睡得四仰八叉,衣襟揉皱松散,露出颈部大片如雪肌肤,没有一点女孩子该有的仪态。 奈落不由皱眉,伸手将被她踢到一旁的寝衣丢到她身上:“该起床了。” 九歌被兜头丢了一身寝衣时就醒了,只是睡意尚且朦胧,不大想睁眼,背奈落,侧着缩成一团,抱怨:“你好失礼啊,奈落。随随便便进入女孩子的房子不说,还打扰别人休息……也就是我心胸宽广,不然别人肯定骂你下流。” 奈落冷哼:“如果我记得没错,这个房间是我的。” 几日不见,她倒打一耙的本事又见涨了。 被阴阳怪气九歌也不气,使劲儿伸了个懒腰,她躺在榻上,自下而上打量着端坐一旁的奈落,坦然道:“我跟你还见什么外啊。你连人都是我的。” 她笑嘻嘻说着。 奈落面露不虞。 九歌兀得止住笑,仿佛发现了什么,从榻上爬起来,扯着奈落衣襟,将他拉到跟前,审视着,意味深长道:“奈落……你又偷偷摸摸背着我干了什么?” 奈落平静地任她探究,脸不红气不喘:“你说呢?” 盯了他好一会儿,九歌松手:“嘛嘛,你不想说就算了。就算是关系再如何亲近的人,也需要有个人空间。更何况,我们关系还不到那一步,我能体谅你的心情。安心吧,我可不是那种嘴上算了,实际上在小本本上记仇的小心眼女人。” 说完,她起身穿衣。 奈落觉得她很会给自己贴脸:“那你可真是个好人。” “你终于发现了啊,奈落!” 九歌欣慰至极,“我终于不用腹诽你眼睛有毛病了!” 奈落眼神不善地瞪她。 九歌恍若未觉。 怼完奈落,她只觉神清气爽,走出门去,就连步履都飒爽得要命,只留下奈落一人一脸阴郁地呆在和室里。 -- 第58页 今早,千代接到委托,有村民求救,说他的女儿突然消失不见。 因为这附近已经出现了数起女子无故失踪的事件,千代初步判断是妖怪作祟,她本能感觉到一丝危险,便让九歌阿离留在神社,自己则跟玉藻前一起出去探察。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阿离也知晓千代到底有几分本事,所以才会更加担心,自从千代离开,就一直心神不属。 九歌坐到她身边,安抚道:“别担心了。就算不相信千代,也要相信玉藻前啊!他是赫赫有名的大妖怪,哪怕是京都三大阴阳师家族联手,恐怕也不能将他如何。而且,倘若他发起怒来,山下的那座宏伟壮观的京都城,毁灭也只是片刻的事情,玉藻前就是这么厉害的大妖怪啦,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听着她的劝说,阿离稍稍放下心:“……九歌也见过妖怪吗?” 话里有歧义,阿离急忙补充,“就是妖怪吃人之类的这种事情……九歌也见过吗?” 面对凶恶的异类,人类总是本能感觉恐惧。 阿离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满心惴惴不安,目光不经意落在一旁的奈落身上时,心脏剧烈跳动,有种窒息一般的惊恐。 纵然之前相处愉快,也知道玉藻前和奈落不会对着她出手,可阿离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 九歌点头:“见过的。” “你不害怕吗?” 阿离其实更想问,明知道妖怪会伤人,却还跟妖怪在一起,不会害怕吗? “这该怎么说呢。” 九歌思考着,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唔……这样说吧,虽然从外表上来说,妖怪和人类差别很大。但从透过现象看本质,人与妖却是相似的。妖与人一样,有善有恶,甚至更多的时候善恶交织,复杂程度不亚于人类。我们在警惕妖怪,想要保护自己的同时,也要注意不要被恐惧吞噬本心,将妖怪全部看做恶,或者全部看做善,都是不对的。正如人类,有本本分分,种田为生的村民;也有邪恶歹毒,以劫掠同类为生的野盗。只要我们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是人是妖,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虽然阿离被称为歌姬不知火,身体里也蕴含着不知火的无尽能力,但现在的她还不曾经历蜕变,有着人类固有的恐惧。 会害怕,才是正常的。 只是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人与妖注定是要共存,不管阿离将来如何,九歌都不希望她会受制于身份,陷入自我封闭的囹圄。 是人是妖重要吗? 只要彼此之间的感情是真实的,不就够了吗? 九歌从来都是这样想的。 只有心怀不轨的奸诈小人,才会用生死,用身份,强行斩断有情人的红线。 九歌素来瞧不上这种下作行径。 最后,九歌总结:“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得有力量。只要你有了力量,才不会害怕那些未知的存在。也只有力量,才能保证你遇到那些自诩正义却干着损着别人牙眼的好事之徒时,可以完好无缺的活下来。” 在阿离心中埋下一颗变强的种子后,九歌又开始了摸鱼日常。 她的不上进,让阿离很困惑:“九歌,千代教给我们的咒术你都会了吗?” “不会哦。”九歌躺在光洁的地板上,双臂枕在脑后,回答得理所当然。 “那你退治妖怪是怎么做的?……排除奈落帮忙的情况。” “我一般是以德服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其实九歌是个非常正直的人! 她从来都是以德服人,什么任性妄为啦,什么卖惨绿茶白莲花啦,跟她完全不沾边(严肃脸) 第43章 第 43 章 阿离:“……?”小小的脑袋充满大大的问号。 九歌挺身坐起,挪到阿离身旁,手心翻转,紫色的书册缓缓浮现,她随意掀开封页,伸手从中掏出一把赤金轻剑,递给她瞧:“虽然有些妖怪看起来挺凶恶的,但其实不过是一群花架子软骨头,我还没用力,它们就败在了我的德行之下。” 阿离这才发现,剑身上用阴纹的方式镌刻着“德”字。 言下之意,她是能动手不乱哔哔。 阿离窘然,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九歌却突然想到什么,先是伸手将阿离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然后大声将守在外面的奈落喊进来,在他冷淡的注视下,毫不客气给他安排了任务:“奈落,你曾经也是做过少城主的人,想必贵族教育也不会落下,来来来……” 起身,强行将赤金轻剑塞到他手中,并用委以重任的信任目光瞧他,“看在大家一起愉快生活这么久的份上,阿离就拜托你了,剑道之术你一定要好好她啊。放心,我已经帮你摸过了,阿离身体骨骼依旧柔韧,现在习剑还来得及。嗯,加油!” 奈落握着还残留着她掌心温度的赤金轻剑,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她那张狡黠明丽的脸庞上,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好一会儿才克制住反手劈了她的冲动。 “你们同为女子,明明是你比较合适吧?”奈落深吸一口气。 “我是生来就会,不会教人……” 突然想到什么,九歌惊诧打量他,“你该不会是在避嫌吧?天哪天哪,奈落,你好纯情啊!不过,我都不介意,你又怕什么?更何况,阿离喜欢的才不是你这种阴晴不定还功于心计的人呢。” -- 第59页 九歌安慰地拍拍他肩膀,被他反手狠狠打开。 阿离捂着脸,简直没眼看。 她很疑惑,她们明明很正经的对话,怎么发展到后来又成了这种撒狗粮的行为? 虽然她也知道,奈落与九歌的关系非同一般,与玉藻前和千代那种完全不同,但……真的很有意思啊。 虽然奈落心不甘情不愿,但耐不住九歌赶鸭子上架。 于是,阿离拥有了一个半妖师父。 **** 因为有着舞蹈功底,阿离学得很快。在千代他们回来时,已经小有所成。 不等阿离跟千代分享这个好消息,就看到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是个身穿白色狩衣的阴阳师。 ——贺茂义心。 阿离愣在原地。 见她如今过得很好,贺茂义心也送了一口气,真心实意为她感到高兴:“阿离,原来你真的没事,太好了!” 千代解释道:“这次我们在完成委托时,正巧遇到了三大家族联手退治修罗鬼,耽搁点时间,就被这个阴阳师缠上。他说自己一直在寻找你,很担心你的安危。虽然不知道他如何确定你跟我们在一起的,但玉藻前说他没有恶意,想着你们说不定是旧友,便带着他一起回来了。” 玉藻前看了一眼震惊不已的阿离,轻描淡写道:“阿离若是不喜欢,我便送他走,必不会叫他泄露你的行踪。” 他说得随意,但没有人会质疑其中真意。 大妖怪说今天送他走,就绝不会留他到明天。 “别!” 阿离下意识反驳,反应过来自己语调有点高,放缓后才慢慢道,“没关系,他不是那种人。” 千代与玉藻前相视一笑。 哪怕先前被人在话语间决定生死,贺茂义心也是一副从容淡然的态度,此时却因着阿离,而露出年少慕艾的羞赧,清俊明朗的面庞慢慢染上薄晕,好似三月枝头初绽的桃夭,其华灼灼。 许久不见,再加上又添了新人,九歌特意备下丰盛有美味的午膳。 众人都非常捧场,纷纷称赞她厨艺又见涨。 贺茂义心也很会说话,称她的厨艺足以媲美本家最擅长烹饪的大厨。 九歌嘴上说着“我还有得学呢”这类谦虚的话,实则整个人快要飘上天。 奈落对此不作表态,沉默地吃着自己那份。 用过膳,天空的的太阳刚刚往西挪了一刻,正是最热的时候。 众人聚在一起闲聊,权做消食。 千代讲起这次委托的所见所闻:“本来,我以为是妖怪闹事,可我跟玉藻前循着痕迹找过去时,却发现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子所为。这个女子本身即为漂亮,却沉迷于用鲜血浸泡秀发将其染红的邪术,为维持血发,女子不停地唆使家仆给她寻找年轻女子,用女子的血液来维持她的美丽……” 九歌是个合格的听众,附和道:“可真是个蛇蝎美人啊。” “使用邪术的人,必会遭受邪术反噬。”奈落冷静道。 千代点头:“这个女子确实因为实行邪术引来了邪物——那是一个割据一方、无恶不作的修罗鬼王。而那鬼王因为她极其邪恶,对她甚是痴迷,非但没有吃了她,反而做了她的帮手,所以才会发生附近女子接连失踪的事情。” 九歌有些好奇:“那修罗鬼王好看吗?” 千代当时不在现场,具体如何不甚清楚。 玉藻前瞥了一眼下方的年轻阴阳师,对比了一下才道:“甚是邪俊,不过已经被大阴阳师贺茂忠行亲自斩下头颅,如今已经不好看了。” 九歌瞬间失去兴趣,“哦”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口。 阿离余光瞄了一眼喜怒不形于色的奈落,忍住笑:“京都的阴阳师们,是因为他们两人狼狈为奸,才有三大家族一起联手退治吗?” 贺茂义心接过话,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也可以这么说。那修罗鬼王作恶多端,素有恶名,如今公然现世挑衅,便没有纵容他为祸人间的道理。” 九歌突然想起什么,对着那个年轻阴阳师问道:“你好像也是贺茂家的?那个斩杀鬼王的大阴阳师是你什么人?” 贺茂义心没有隐瞒:“是。贺茂忠行大人是本家现任族长,此次联手退治,也是有他发起。” 九歌侧首支颐,微笑道:“听你这么说,他似乎是个挺有名望的人,而且,既然能做族长,想必是各方面都非常出众的阴阳师了。我以后要是有了孩子,肯定要放在他那里养着,让他给我教育成材。不求他能砍掉鬼王脑袋,但求他不被鬼王砍掉脑袋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阿离(跃跃欲试地看向贺茂义心):这、这就是强取豪夺的魅力吗! 另外,我还是不懂,CG中为什么贺茂忠行想起自己杀掉的女鬼,就决定不再杀任何无辜的妖了。 难道是因为介怀女鬼当时怀着孕? 非常感谢临都千孤小可爱给我投出的地雷,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第 44 章 她的话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一时间众人皆如遭雷劈,呆若木鸡。 玉藻前轻咳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他许久不用的狐狸面具带上。 而奈落也被她惊掉手中筷子,只是他反应快,一把抓住,才不至于失态。 “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 第60页 九歌莫名其妙,“望子成龙,不应该是每个父母都有的心愿吗?” 千代委婉道:“京都的阴阳师有着守护京都的重任,所以为人比较高洁,除了收作式神,鲜少与妖怪正常打交道。你跟……的孩子,在有自保能力之前,最好不要轻易靠近京都。” 言下之意,将孩子过去,不是被他们当做作祟的恶妖除掉,就是被强行收作式神。 送菜的行为,还是不了吧! 贺茂义心震惊于她的自信,想着她也许是见识短,才会说出这种没轻没重的傻话,于是好心地解释道:“贺茂家是个以强者为尊的家族,就算是自家的人,也需要经过严苛选拔精,才能进入本家接受教育。” 他也是好意。 贵族和平民有着难以跨越的阶级壁垒,贺茂家对自己人尚是如此,就更不要说对外人了。 九歌身为不入流神社中的巫女,若是想要她的孩子进入贺茂家学习,除非她的孩子与生俱来就有着超凡资质,不然绝无可能。 “严格点才好啊。严格了,才能从根子上剔除那些愚昧蠢坏的废物。相信我,与那种又蠢又坏还喜欢自作聪明的人为伴,绝不是什么愉快体验。” 九歌想起曾经,嫌弃地撇撇嘴,转而握住千代的手,郑重其事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以你孩子的资质,进入贺茂家是妥妥的,就算学不到什么,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哎?”千代一时反应不过来,这话题怎么就落到她身上了? “你还没有发觉吗?” 九歌轻飘飘地抛出个震天雷,“千代,你已经有孕了。” **** 暮去朝来,时光从指间流泻。 千代身子愈发重了,不方便主持神社事物,便将这个责任交到阿离身上。 阿离心中忐忑,想推辞。不管是资历还是能力,都是九歌比她更合适。况且,她也害怕自己会搞砸一切。 但是九歌毫不领情地拒绝:“我不行。我本身被诅咒过,不能出现在日光下。很多事情都做不了,只能你来。” 阿离迟疑,下意识看向奈落。 而习惯充当背景板的奈落缓缓开口道:“她确实被诅咒了。” 阿离这才接下担子。 黄昏时刻,晚风习习,吹散了三伏天的热意。 一行人坐在神社外檐下乘凉。 闲聊时,千代不禁好奇问道:“关于诅咒的事情,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九歌笑道:“本身不是什么大事儿,而且与我也没有什么妨碍,只是不能出现在日光下罢了。” 千代满含歉意地看向她:“是我的错。我还以为你是爱美,怕被晒坏皮肤,才会躲在神社里,轻易不出去。” “没关系。”九歌拍着她的手,微笑着接受她道歉,一点也不心虚。 “别被她骗了。” 看着千代再次被她玩弄股掌之间,奈落面无表情道,“她确实被诅咒没错,但日光顶多让她受点皮外伤罢了,根本不致命。与其说她畏惧诅咒而不能轻易外出,倒不如说她只是在为偷懒找个借口。” 阿离:“……!” 千代:“……?” 九歌咬着后槽牙,反手将手中书册狠狠砸到他身上,继而掩面而泣:“我知道你被迫呆在我身边,一直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我也不怪你。但是你怎么能这么误会我呢?我被太阳灼伤的样子,你也是亲眼见过的。我做了错事,可我已经在悔改了!奈落,我不求得到你的怜惜,只是求求你不要这么残忍地伤害我……” 她悲恸极了,整个人伏在还散发着太阳余温的木质地板上,头埋在双臂间,像是被直直戳中伤心处,身体不停颤抖,卑微地祈求着他的垂怜,“你对我的指责,呜,真的是太过分了!哪有人会这么对一个女孩子说话,奈落,你的心太狠了……” 阿离千代一边安慰着悲痛不已的九歌,一面对着奈落投以谴责的目光。 贺茂义心鼓起勇气,偷偷戳了戳浑身散发寒气的奈落,小声道:“奈落阁下,九歌还是小孩子,您这样指责,对她来说有些过分了。” 说着,他转而看向玉藻前,希望他也能开口说些什么。 而玉藻前低头打量着地板纹路,似乎脚下的地板有着独特的魅力,让他移不开眼。 奈落垂着眼帘,冷冷地睨着作哀泣状的九歌,心中却并没有很生气,只觉得这段时间,她的演技果然又进步了。 之前在犬夜叉和桔梗面前,她还带着几分装模作样的虚伪,如今演得倒真像被爱人狠狠伤害了那般。 只可惜,他太了解她了。 奈落并不想跟她同台竞技,于是捡起掉落的书册,干脆退场。 “好无情……”千代捂着肚子,为她抱不平。 阿离心有戚戚地点头。 九歌埋头阿离怀里,用着忍辱负重的语气,极力为他解释:“本来就是我有错,其实,奈落还是挺好的。” “哪里好了?” 阿离不懂她为什么会喜欢一个时常给她脸色的男人。 她抬头瞄了一眼贺茂义心。仿佛心有灵犀,他也瞧过来。四目相对时,阿离不禁莞尔,而这个年轻的阴阳师却面红耳赤地别过头。 他有着一双干净腼腆的纯净眼睛,目光落到她身上时,有些欣赏,有些倾慕,却完全没有其他人那种黏腻贪婪的恶心感。他内敛温柔,谈吐学识皆是不俗,为人更是彬彬有礼,所以她才会对他念念不忘,并接受他留在自己身边。 -- 第61页 阿离完全想象不出,自己会喜欢上奈落那种人。虽然他也算自己半个师父,她也得说句不中听的,喜欢他那种人完全是自讨苦吃! 闲谈,很快变成女子之间对奈落的声讨。 悠闲得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每每有委托送入神社,贺茂义心都会陪着阿离一起去。 那些委托,有顺利的,也有艰难的,他们一起经历着风风雨雨,也使得二人的感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就当大家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平静过下去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稻荷神社今日试题: 已知神社里有三对结缘:一对一见钟情,一对日久生情,一对各怀鬼胎。所以每队分别是谁呢? 奈落撕了卷子,玉藻前得了满分,贺茂义心叫了白卷。 非常谢谢临都千孤亲的三个地雷,太让亲破费了,我受之有愧,真心地!这些雷能看很多太太的文啊! 第45章 第 45 章 谷雨后,呜鸠拂其羽。 在一个阴雨绵延的夜晚,千代平安诞下一对双子。 众人着实为他们高兴,却不想,未等大家逗逗孩子们,那摧枯拉朽的天雷,就径自撕裂苍穹,毫不留情地朝神社劈来! 雷霆之威,憾天震地,刺目的雷光将大地照得一片煞白。鸣雷之声,更让人耳朵阵阵嗡鸣。 奈落一直守在神社外,饶是他,见这象征天罚漫天雷霆,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吃惊,手中动作却没有停,雷霆在靠近神社前的刹那,被一道淡紫色的结界阻挡住。 巨大的天雷落到结界,像是撞到硬物上的火炭,迸裂成数道分雷,噼里啪啦飞溅到四周的丛林里,一时间只听得一阵古木折断燃烧,又被骤雨焦熄的声音。 阴云黑沉沉的,无数闪电窜行其中,似乎在酝酿着下一击。 奈落险先前险之又险挡住了天雷,可他也没落到好。 像是被反噬一般,他皮肤骤然崩裂,不停渗出血水,强悍的妖力在天雷下完全失去应对能力。那被九歌梳理过不会再变成那副模样身体,也有了崩溃的迹象。 奈落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半跪在地上,血水混杂着雨水濡湿衣服,顺着他的身体,一点点染红他身下的砖石。 “收起结界!” 疾风骤雨中,九歌急忙来到他身边,想扶他,却又不敢。 “撤去结界,神社里的人就要死了。” 纵然已经狼狈不堪,奈落竟饶有兴趣地打量她,意味深长道,“你要为了我,舍弃对玉藻前的承诺?九歌,这可不大像你啊……明明你为了得到那些东西,从来都是不择手段。就连最喜欢的桔梗,你骗起来都毫不手软。如今,你要为了我,背离约定吗?” 九歌手指不自觉掐入他伤口,眸光却很冷静,一字一顿道:“奈落,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想着试探?” 奈落气定神闲,仿佛他们只是在平静的午后谈心:“在故作镇定的时候,麻烦将搁在我身上的手收回去。它抖得太厉害了……” 论打锋机,奈落敢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事有轻重缓急,现在不是跟他争辩的时候。” 这样劝着自己,九歌深吸一口气,咽下跟他胡搅蛮缠到底的冲动。 她径自起身召出书,手指起势掐诀,幽紫色的书册浮于神社之上,在下一道雷霆落下的瞬间,无数因果编制而成的大网从书册中弹射而出,将天雷连带黑云中的霹雳一起裹挟着拉向书中! 天雷如此狂暴强烈,意图吞噬它的书册却是那般微不足道。 萤光巨网不停地被撕裂,在风雷将要溃逃的霎时,又从书中蔓延出更多光线将它们死死缠住。 双方角力,狂风呼啸,无数鸣雷炸响,涌动的雷光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紊乱的气流也让雨点变成了伤人的凶器,砸得枝折叶残,积水四溅。 天地间充斥着爆裂开来的雨水,浓郁的水雾,让人无法看清三尺外的情况。 九歌眯着眼,手中动作不停,与象征天惩的雷霆陷入僵持着。 而在她身后的奈落,却在此刻缓缓起身,靠近毫无防备的九歌。他的衣服完全被雨水和血水打湿,黏在身上,愈发显得他身形瘦削高挑。他脸色苍白,唇角却带着冷冽的笑。 九歌对此一无所觉。 神社中。 贺茂义心将阿离死死抱在怀里,不准她出去:“你现在出去只会添乱!” 千代将孩子托付给玉藻前,明明生产已经耗尽她绝大部分力气,还是吃力想要起身,却被玉藻前温柔却不容置疑地按到榻上。 她深呼吸,好半晌才重新聚集了气力,勉强道:“我是侍奉神的巫女,本该终生不得嫁娶。是我忘记了前任巫女的教导,私心想跟你在一起,才会惹来天惩。我不能……” 不能看着他们替我死去。 室外,炸雷之声愈发频繁,炫目的雷光在闭合的窗户门扉上刻出狰狞的影。 玉藻前恍若未觉,神情平静道:“千代,这是九歌早早就做出的选择。不仅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她自己。我知道你与她要好,但你完全不必为此感到自责。如果她这次撑不过去,以后迟早也是会死的,这是她自己说过的话。” “什、什么?” 不仅千代不解,就连阿离也是茫然又震惊的样子。 -- 第62页 “我跟她有约定,不能轻易告诉你。”玉藻前抬手将她鬓角汗湿凌乱的长发束到耳后,轻声道,“你想知道的话,就放宽心,好好休息。等你醒来,自己好好盘问她好了。” 也不知道玉藻前做了什么,千代本来还想说什么,意识却不由自主地迷糊起来。 阿离挣开贺茂义心的怀抱,脸色不善地看向他,不死逼问:“这种情况你们早就知道了?……玉藻前,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九歌不想说,也是不想你们担心。”玉藻前为千代掖了掖被角。 阿离心道这是什么糊弄人的鬼话?她不说,眼下我们就不担心了? 纵使心有不甘,可玉藻前是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阿离自觉只凭自己无法从撬开他的嘴,只能退一步问:“她会平安吗?” 玉藻前侧首望向紧闭的窗外,视线似乎透过窗棂的阻挡,穿过重重雨幕,见到了庭中的一切,就当阿离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他回答:“……会平安无事。” 阿离忐忑不安,却也只能祈祷一切如玉藻前所言。 风雨穿行的庭中。 九歌被淡紫色的结界稳稳护住,奈落手臂搭在她肩膀,从背后环拥着她,四周雨水飞溅,断枝残叶凋零,唯有他身前才有片刻安宁。 她掐诀的手抖了一下,很快又恢复镇定。 而奈落附在她耳畔轻笑,不知是在笑她心虚气短,还是因为猜出了什么而在自鸣得意。 被天惩反噬,奈落本身也受了极重的伤,此时,将重量分给九歌大半,才有了片刻继续开口的力气: “果然,你嘴上说着我根本奈你不得,实则一直在防备我。” 奈落低沉悦耳的笑声缓缓落在她耳畔,温热的气息撒在她耳后颈部敏感的肌肤上,激起一阵战栗,九歌下意识侧过头。 见她脸颊渐渐染上薄晕,奈落笑得愈发得意起来,像是抓到了她的小辫子:“这是高天原降下的天惩,不管是人是妖,遇之非死即伤。我会被反噬,恐怕也在你的预料中。” 他语调带着莫名地兴奋,“让我猜猜看,你之所以留在这个神社,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当好人做好事,更重要的是要获取这从高天原降下的天罚吧?人与妖的羁绊之物再厉害,也比不过这天命的因果。九歌,你还真是个贪婪的小骗子……明明天罚本就是你所需,你却借着跟玉藻前做交易的机会,强行向他索取了雪走刀作为报酬。” “当然,这只是其一。” 他自顾自道,“你是不是还预料到自己会陷入如今这种僵持局面?如果我所料不错,如果有外力打扰,你也会重伤甚至濒死吧?所以你才会让我先出手,让我被天雷反噬,动弹不得。九歌,你这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已经被你用咒约束缚住,不能远离你,也不能伤害,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小心?难道是在害怕我会跟你同归于尽?” 作者有话要说: 九歌:奈落,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么逼逼叨的! 第46章 第 46 章 “不,都不是。” 想起那个笑死人的可能,见她又作茧自缚,奈落笑得胸腔一阵震颤,“九歌,这个咒约不是为我准备,你本来是准备用在桔梗身上,对不对?你那么喜欢她,甚至不惜自损其身也要求得她怜惜,怎么可能用诅咒似的东西来约束她?什么你为主我为次,不过是你骗人的借口。唯一的可能会是这个咒约,是双向的。我不能伤害你,同理,你也不能伤害我。” 奈落笃定:“所以,我哪怕现在就杀了你,也不会被惩罚。” “哦,那你现在要动手吗?” 九歌偏过头,笑着看他,“奈落,有时候戳破窗户纸带来的并不是柳暗花明,也可能是更深的绝望。我知道,你跟桔梗都是聪明人,可太过聪明,便容易陷入迷障。桔梗冷静稳重,尚有被感情迷花眼的时候,就更不要说素来偏激阴鸷的你了。且不说你现在还有没有杀了我的力气,就算有,你如何能确定咒约就一定如你所愿?” 她笑他无知:“你既然已经猜到这是为桔梗准备的,怎么就不再深入想想,我为什么会想跟桔梗签这样一个咒约。答案很明显不是吗?因为桔梗太过慈悲善良,她明明已经自身难保,却依旧会竭尽全力地救助他人,完全不在意这种行为会不会让她死得更快。所以,我就是要给她戴上道德的枷锁!我就是要跟她同生共死!她自己不爱惜自己,不懂得量力而行,没关系,我倒要看看她是否能狠得下心,带着我一起去死。” 咒约,是双向的。 任何一方心存恶意,另一方都可以借助咒约施以惩罚,或者视而不见。 她不介意奈落的小心思,也不会对他抱有恶意,所以奈落才会没有收到咒约反馈。反倒是她,已经数次给予奈落刻骨铭心的教训。 奈落架在她身前的双臂缓缓箍紧,全然不顾伤口挣裂,温热的液体一点点浸透二人贴在一起的衣衫,越发浓烈的铁锈气味传到她鼻腔。 奈落警告:“九歌,谎言在我面前毫无意义。” 九歌手中动作不停,随意道:“你可以试试。” 奈落一时间想起更多。她口中难得有一句真话,此时的话倘若尽信了,那才真是个白痴。但她最少有句话是对的。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彻底杀了她的力气,就算有,他现在也不会冒着同归于尽的风险跟她动手。 -- 第63页 不过,他倒也不是完全陷入被动。 在九歌彻底收服天雷,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奈落也冷笑着,伸手钳住她下巴,将她转向自己,赠与她一个满含血腥暴戾的吻。 九歌被他扑到砖石路面,路面积满雨水,冰冷浑浊,肩胛骨撞到石头,疼得她发出一声痛呼,却被他趁虚而入,纠缠间,铁锈气味愈发浓烈。 九歌不喜欢这个味道,他这个样子让她浑身上下,从内到外,到处被染上这个气味,想推拒,却被他钳住双手死死按在头顶。 唇齿相就间,各怀鬼胎。 **** 天下无不散筵席。 阴云带来的暴雨下了七天。 好不容易天放晴,千代却建议贺茂义心马上带着阿离离开。 阿离拒绝,但千代怕自己的事情在她身上重演,再三劝道:“你现在还不是正式巫女,没必要在遵守巫女的清规戒律。这里发生这么大动静,京都那里肯定会派人过来查探,恐怕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会不得安宁,你们现在离开避祸,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更何况,你与贺茂阁下两情相悦,回归正常女子该有的人生,也是一种幸福。” “那你们怎么办呢?”哪怕他们自顾不暇,却已经在为自己考虑,阿离不禁悲从中来。 千代刚刚生产完,身体还虚弱的无法起身。 玉藻前照顾着两个孩子,分身乏术。 奈落受了重伤,被九歌搀到屋里后就再也不曾醒来。 偶尔,阿离也见到过九歌几面,她浑身上下并没有外伤,却脸色苍白如纸。这种不知道伤到哪里的情况,更让人揪心。纵然心中有很多疑惑,却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质问她。 “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去。” 千代温温柔柔地看向她,“阿离,我留你在神社,是心甘情愿地想庇护你,并不是抱着得到什么回报的心思。九歌的心意也是跟我一样。巫女的身份会给予你安心,九歌嘴上不说,却也停下四处奔走的脚步,跟你一起做巫女,留在神社哪儿也不去。见你如今自信开怀,我们都为你感到高兴。” 阿离哽咽握住她的手:“我知、我一直都知晓。” 她们对她如何,她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无法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抛下她们不管! “那阿离就更不应该迟疑才是。”九歌推门走进来。 她身体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走过来时脚步踉跄了一下,阿离匆忙起身,紧张地扶住她,小心翼翼地领她坐下。 “作为普通人平平安安的活着,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幸福。阿离,我跟千代已经无法得到,所以才会希望你能幸福。”九歌语调平静。 “为什么啊?天罚不是已经过去了吗?”阿离语气急切,“既然已经过去了,岂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神社待不下去的话,我们就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她眼中噙着泪光。去哪里都行,只要她们还在一起,什么难关过不去? 九歌摇摇头:“千代与我,一个是叛神的巫女,一个是违逆天命的刺儿头。再之后,会遇到什么,我不太敢确定。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你再继续跟在我们身边会很危险。阿离,千代与我此后注定波折,虽然我们并不会为此感到恐惧,但我们害怕会牵连到你……” 千代也劝:“你跟贺茂阁下,还有光明正大出现世人面前的机会。既然一往情深,便不要因为牵挂我们而损了自己的幸福。” …… …… 她们的良苦用心,阿离不是不体谅,只是想到她竟要在神社风雨交加的时候离开,自己独善其身,心中就悲恸难言。 可阿离,到底不忍心拂了她们好意。 离去时,阿离眼中噙着泪,问道:“……将来,我们还有再见的时候吗?” “有的。” 九歌极为肯定道,“避过风头之后,我们迟早还会再见。所以,阿离,不管发生何事,你都要好好地活着。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得到阿离含泪点头后,她转而看向阿离身边的年轻阴阳师,“贺茂义心,我希望你永远都记得,阿离是你历经磨难好不容易才求来的。我们将她交给你,是希望你能让她得到幸福。倘若让我们知道了一丝半点不好,后果你想必很清楚。” 贺茂义心恭敬作揖,再三承诺绝不会亏待阿离半分,才让九歌恢复一点笑模样。 无法约定相见之日的离别,道不尽的不舍,到底还是有戛然而止的时刻。 贺茂义心带着阿离下山后,神社中忽得升起浓浓雾霭,待雾霭散去,神殿整个儿不翼而飞,只裸露出狼藉的地表。 前来探察的京都阴阳师来到神社后,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原本该是神社的位置处空无一物,四处满是雷击过的痕迹,而那雨水都抹不去的浓烈妖气,昭示着这里出现异象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但是……这也可以算两人关系的一大进步吧。 最起码,奈落现在不会冷不丁就跟她动手了 另外,我很想知道有孕那章点击不正常,大家是不是都想看看谁有孕啊? 噗哈哈哈,点进去之前,你们以为是谁怀孕了? 第47章 第 47 章 一时间,京都盛传:郊外突然出现大妖,杀害了稻荷神社巫女,不想惹来天罚,以至于神灭形消。 -- 第64页 众人一面感慨善恶有报,一面也为那不熟悉的稻荷神社巫女流出几滴遗憾的泪水。 那时已经嫁入贺茂家的阿离,听贺茂义心玩笑似的说出这个传闻,正在喝水的她直接呛住,咳得撕心裂肺,将贺茂义心吓得不轻。 好半晌才得以恢复,阿离揉着撕裂般疼痛的嗓子,看向身边满目担忧的年轻阴阳师,想笑,开口却露出一丝怅然:“你说……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应该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贺茂义心轻声道。 正如他所言,九歌一行人已经跑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信太之森。 偷来的神社被安置在信太之森靠山傍水向阳温暖的缓坡上,站在外檐下往前看,越过眼前层层叠叠的森林,就是人类聚集的小型村落。 远离人烟,但又不是荒无人烟。 这个森林并没有什么大型野兽,唯一长有利齿的野狐,很安全,非常适合小孩子成长。 千代躺在榻上修养了月余,终于从难捱的“月子”中得到解脱。 在被允许出门的那一刻,她忍不住摊开双臂,仰望着湛蓝如洗的天空,长吸一口气,欣喜地感叹:“哈,是自由的味道!” 九歌闻言笑出声,她也已经将林子逛得很熟,迫不及待去探索新地图,见此立即道:“我已经打听好,过两天就到了薪能表演的时间。地点就是附近的信太寺中,听说是这种表演极为滑稽,用来逗趣解闷最合适不过。” 千代两眼放光:“那……咱们就去看看?” “这感情好!” 两人击掌,喜不自胜。 本来是两人行,出发时,玉藻前和奈落,带着两个孩子不请自来,显然是不准备让她们偷溜玩乐。 九歌想起自己见过的那些人类婴孩,无一不脆弱得吹口气就会夭折,不仅如此,他们除了吃睡就是哭闹,也不知道哪里来得那么大力气,哭起来简直能将好人逼疯。 但是千代的孩子却不是那样。 他们不会轻易哭闹,哪怕九歌孩子气的故意做鬼脸吓唬他们,他们也只当是跟自己玩,哥哥妹妹嬉笑着想拽她头发,笑得好不开心。 啊,怎么吓唬都不哭,真是玉雪可爱的小孩子! 九歌心中感慨,然后哀怨地瞄了一眼玉藻前,揉着被他折扇打痛的后脑勺,“我就是逗逗他们,你下手可真是毫不留情……” 玉藻前抱着羽衣不为所动,眼底闪着“下次更疼”的寒光。 千代笑着解围:“别管他,他只是太紧张了。” 九歌视线在他们中间逡巡,现在的千代玉藻前是如此幸福,他们彼此相爱,并诞下爱情结晶。倘若能一直如此下去,必定是羡煞旁人的存在。 九歌羡慕嫉妒恨地啃着手指甲,心有不甘地瞪向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奈落,恨铁不成钢道:“玉藻前是个好父亲好男人,身为同类,奈落你怎么就不多跟他学学呢!”有玉藻前这本事这眼色,几个桔梗追不到啊! 说着,将妹妹爱花从千代怀里夺过来,郑重其事地放在他怀里,“从现在开始,学着照顾爱花!” 最后,不给他们反映的时间,拉上千代一溜烟跑不见影。 怀中柔软的一团,让奈落顿时僵在原地,整个人都陷入石化。 爱花丝毫不怕生,哪怕被人从母亲怀里抢出来,放到冷酷叔叔怀里,她也还笑得出来,甚至不屈不挠地伸手探向他头发。 别看她人小,手劲儿却意外的大,在场众人的头发,就没有她没斩获过的。 玉藻前缓步来到他跟前,提醒道:“左臂抬高,右手放平。别紧张,她不会咬人。” 我知道她不咬人! 奈落简直要被噎死,可到底是没法儿对着一个小孩子发脾气。他顺着玉藻前的指示,给他闺女换了个更舒坦的姿势,期间,不知道哪里有趣,又惹得她发出一阵银铃般欢笑。 “可真是好哄。” 饶是奈落,也不禁感叹。怪不得九歌就算被打也不停下戏弄他们的脚步。 他不是没“生”过孩子,但没有一个省心的。 只能说,分、身与孩子无法一概而论。 玉藻前和奈落抱着孩子,穿行在等待观看薪能表演的人群中,忽听得身边传来一声惊诧之声:“狐狸之子?” 玉藻前目光如电,顷刻望去。 那是一个身穿常服的女子,她有着极为绚丽美艷的容貌,见之不俗,然而最让人移不开眼的当属那双魅意十足的眼睛。眸若星,眼尾较长,波光流转见透着一股天雨蒙蒙天上来妩媚妖异。然而四周人却像是根本看不见一般,纷纷从她身边掠过。 玉藻前微微眯着眼:“狐女?” 奈落将被揪直的头发从爱花手中解决出来,不动声色站到玉藻前身边。 这个女子也像是才发觉自己行为过于冒失,连声致歉后才介绍道:“是,我叫葛叶,今日是跟着外子一起来参观信太寺的薪能表演。” 奈落眉毛一挑。这个名字怎么听怎么耳熟啊。 正说话间,一个穿着白色狩衣的阴阳师找过来,他手中举着能面具,递给葛叶,神情极为欢喜:“给,我看到你盯着它很久了,想来是很喜欢。” 说完,他才疑惑地看向葛叶对面抱着孩子的两个男人,“这是……” 玉藻前打量了他们一眼,心中了然,道:“我叫玉藻前,他叫奈落,内子们玩心大,刚刚跑得不见踪影,我们正欲寻找,却不想撞见了二位。” -- 第65页 阴阳师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闻言笑道:“如今日这般节日,附近的客商都会聚集于此。若是令正玩性起来,恐怕一时间难以找到人。不过,这里的薪能表演最为有名,她们玩闹后肯定会过来。如果不介意,我们不若一起同行,人多也起眼些,免得错过。” 玉藻前和奈落欣然应允。 就在他们同行时,千代和九歌也成功在寺院围墙处插上了鲤鱼旗,祈愿孩子们健康成长。 搞完迷信活动,两人拿着旋转七彩小风车,吃着槲栎叶包裹的柏饼,言笑晏晏地朝燃起篝火舞台走去。 然而下一瞬,人群、篝火、喧嚣声悉数消失。 她们眼前,只剩下一片浩瀚星辰。 在这星辰之海中,无数星光从她们眼前坠落,又有无数星光诞生在幽邃的最深处。 如梦似幻。 作者有话要说: 搞一搞事儿 第48章 第 48 章 “这是什么哪儿?” 九歌口中嚼着柏饼,好奇地瞅着眼前奇幻之景,口齿不清地问道,“薪能表演的特殊曲目吗?” “不。薪能里不会有这种足以以假乱真的表演。” 千代紧张地握着她的手,不让她乱走,脸皮紧绷,故作镇静的眼底露出一丝不安。 “这里是星辰之境。” 澄净冷清的声音幽幽传来。 闻声望去,只见星辰深处,一个衣服上点缀着日月星辰靛色和服少年,手握神乐铃,正踏着漫天星光,缓步走来。 他有着一张温柔俊秀的面庞,眼神却极为冰冷,像极了阳光照耀不到的不冻海。而在他身后的,是一位以朝阳为冠,披夜色为衣的温柔神明。 千代惊呼出声:“稻荷大神!” 九歌闻言愣住,下意识想到被奈落偷走的稻荷神社,思绪猛然跑偏,难以置信地捂着胸口,目光在千代和稻荷神之间来回逡巡:“稻荷大神?稻荷神社祭祀的正神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因为丢了神社特意找来的?” 九歌大惊失色。 高天原的神明竟然小气?平日里用着他们的时候不出现,现在不过是搬走一所神社,竟然直接入世? 天哪天哪! 这般斤斤计较,也好意思做神哦? 九歌三观碎成渣。 “……” 被一阵抢白,稻荷神御馔津也差点被她带跑,好半晌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微笑着摇头,对九歌道,“并非如此,我是稻荷神御馔津,此番是特意奉那位大人的命令,接引九歌大人进入高天原神国。” 原来不是来追债的! 九歌松了一口气。 千代瞳孔咒缩,下意识看向九歌。可她还是那么老样子,满不在乎,随心恣意。 九歌仿佛感觉到了她的诧然,却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冲她安抚地笑笑,继而看向稻荷神御馔津:“嗨,我还以为你们是因为我不仅大胆地勾结妖怪拐走信奉你的巫女,还胆儿肥地打断天罚,特意来找茬的呢。原来不是,那我就放心了。至于邀请我去高天原的事情,还是不必了。我与你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你们没轻没重的天罚让我难受了许久,但我不需要你们道歉,毕竟我也抢走了你的神社,我这个人大度得很,咱们勉强算是两清了。” 稻荷神御馔津神情温和地劝:“九歌大人,这是那位大人的命令。只要您还在生活在高天原的掌控下,便无法违抗神明的旨意。” 九歌微微歪着头,思考片刻,笑道:“哦,你们是在威胁我?” “……并非如此。” “既然不是,那么就请你们离开好吗?你们妨碍到我跟同伴了。”九歌报以温和。 可他们仍然呆在原地,仿佛要跟她比拼耐性。 对于这种非亲非故的异域神明,九歌向来不耐烦伺候,她冷下脸:“我脾气素来不太好,至今没有扩大神际关系的想法。你们爱怎么玩儿泥巴怎么玩,若是想从我身上找点乐子,请务必小心得不偿失。你是后辈,我也不与你为难。以后若有什么事情,让你口中的那位大人直接跟我说。也省得你两头传话,两头都落不得好。” 稻荷神御馔津露出忧愁的神色,心知此行恐怕不能将她带走。 虽然眼前这个看似寻常的女孩,可能远比自己要强大,可事到如今还是忍不住为她感到担忧。 她如今孤身一人生活在这里,实力也并非是全盛时期,这样的她,真的能摆脱高天原的掌控吗? 温柔慈悲的神明叹息着,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恭敬地离开。 靛色和服少年收起幻境,人群和喧嚣声顿时重现耳边。 重回于世,千代不着痕迹松了口气,顾不得许多,逮着九歌衣襟一阵摇:“九歌!我不管你到底什么来历,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怎么能跟神明那么说话!也就是稻荷大神性子好,要是其他神明,难道你要跟他们打起来?高天原中居住着八百万神明,你要一个抗他们所有?啊?你到底长没长脑子啊……” 千代心中那个恨呐! 大的小的,全都不能让她省心! “他们不敢的,唔……” 九歌被晃得差点咬到舌头,赶紧握住她的手,讨好地笑道,“千代,好千代……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正如你所言,如今我只有一人,如果不表现的强势一点。极有可能被他们当做软柿子捏,到时候情况只会更糟。不过,我也不是心中没底就自暴自弃的那种人。因为我确定他们不敢轻易对我动手的,要知道,我的同族别的不会,就是爱护短。虽然我跟他们相隔千山万水,但彼此之间心意相连。” -- 第66页 千代还是不放心,认真盯着她:“……那也不行。你刚刚说得话太招仇恨了。纵然你有同族作为依靠,可倘若你有了三长两短,就算他们为你复仇了又如何?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那……我下次尽量对他们客气点?” “这还差不多。” 见她如此识相,千代这才露出一丝释然地笑意。 九歌从她手中解救出自己的衣领,抬眼就看见那个靛色和服少年还站在原地。 千代也迟疑地看向他:“您是……” 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不回归高天原。 “荒。这是我现在的名字。”少年言行有种不可侵犯的冷漠。 “哦,你为什么还不走?”九歌毫不顾忌地问。 千代在背后掐她,示意她谨慎用词。 九歌赶紧冲她安抚地笑笑。 “我作为神使现世,自当用眼睛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说着,他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九歌打量着他,双臂抱胸,手托下巴,思考片刻,问道:“我曾经听说海边伊根町出现过一个神子,他是神明赐予村子的神使,具有预言的能力,甚至可以预言窗户上何时会落下一直蝴蝶。那就是你吗?” 荒缓缓转过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注视着她:“……是又如何?” 九歌眼中迸发出激动的神光,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死死地握住他的手:“我可算找到你了!荒大人,请您务必帮帮我!” 千代不由扶额:“九歌,不可冒犯神明。” 荒试图将手从抽出,却不曾想她握得那般紧,眉心成结。 他不虞地看向眼前这个几乎贴到自己身上来的女子,试图用威严不容侵犯的眼神逼退她,却发现此法对她行不通。 荒顿了顿:“……什么事?” 她有着自己看不透的命运。 不仅如此,她还极为任性妄为,甚至敢破坏规矩,公然和高天原叫板,着实不知道自己哪里能帮助她。 九歌喜不自胜,刚要开口,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冷漠质问:“九歌,你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黄泉不破地雷~(*^▽^*) 在荒还作为神子生活在海边村子时。 有一天,他在海边悬崖上中遇见了一只额上生着新月的白犬。 荒(好奇伸手摸):嗯?哪里来得幼崽?这里靠海太危险了,你不能在这里玩耍,走,我带你下去。 发呆的白犬躲闪不及,被一个人类抱了个满怀,恼羞成怒,一口咬上去。 荒(抱着不撒手)忍泪:……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第49章 第 49 章 回头望去,是一脸不虞的奈落。 “奈落!” 九歌美滋滋地将荒推给他看,迫不及待同他分享内心喜悦,“你知道这是谁吗?荒,是荒哦,就是咱们特意去伊根町寻找的那个有预言能力的神使!” 奈落视线落在她身边那个少年身上,兴致不高地“哦”了声。 九歌不觉有异,眉开眼笑道:“有了荒的帮忙,找到那个从我手中偷偷溜走的鬼舞辻无惨指日可待。哼哼,到时候,我肯定要狠狠将他搓瘪捏圆,以泄我心头之恨。” 见他们似有正事,千代也不多问,只是从奈落手中抱回那个不安分,总试图揪扯别人头发的爱花。 而安静充当背景板的玉藻前,也不着痕迹抱着羽衣来到千代身边,握着她微凉的手指。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交握手指渐渐染上对方的暖意,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无所畏惧的安然。 一行人挡在人流中间,难免惹得一些旁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九歌将荒拉到僻静处,众人随之跟上来。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荒:“你应该知道的吧,那个叫鬼舞辻无惨的鬼……” 荒矜贵颔首。 九歌了然一笑,甚是自来熟:“那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呗。他可不个好东西,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未来会有很多无辜的人死在他手上。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偶尔做做好人好事,也有益身心健康嘛。” 然而荒却并没有如她所愿。 他略显强硬地抽回手,明明是与九歌差不多的个头,却仰着下巴,做出一副居高临下睥睨姿态:“他们的命数,早已注定,非人力可改。” 他的语气也有种高高在上的冷漠, “这种推诿之词,我都用腻了。” 九歌心中一哂,脸上笑容不褪:“现在都还没找到他呢,何必现在就断言结果。再说了,能不能改是我的事儿,我又不让你动手,你就帮我找找他呗。” 见他不为所动,九歌好言相劝,“荒大人,您曾经是高天原的神明,如今更是作为赐福的神使现世,应该是更加的温柔慈悲才对,无动于衷地放任信任神明的子民死去,恐怕不是神明该有的作为吧?” 戴戴高帽,总不会再继续推诿下去了吧?她思忖着。 荒垂下眼,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极为复杂:“……你为什么要帮助人类?你非生长于此,也与这里毫无关系,为什么要冒着与高天原作对的风险,强行挽救本该死去的性命?我虽然看不到你的命理,但生死不休,乃是万物常态,为什么要去挽救本该逝去的生命?” -- 第67页 命运之河从众人脚底流淌,原本属于他们的过去、现在、未来,在平静的水面一一闪过,窥过后便知结局。 玉藻前余光瞄了一眼,抬手千代他们揽在怀里:“不要看。凡人不可直视命运之河,不然会有性命之忧。” 千代并不是好奇心那么重的人,闻言顺从地伏在他怀里,顺手也将儿女的眼睛捂上。 玉藻前怀中抱着自己妻儿,眼神落到脚下,水面上映出的景象让他危险地眯着眼。 而同样被拉入命运之河的奈落,傲然地直视前方,目光径直落在九歌身上,对于自己脚下浮现的幻象,毫不在意。 那个叫荒的神明所说果然不错。 九歌并非生长于此,命运之河映不出她的影子。 静寂的命运之河中央。 九歌看着荒:“不管是人类,还是神明,对于未知都应该抱有敬畏才对。你既然看不到我的人生,焉知我拯救旁人就不是为了拯救自己?更何况,人心生来就是偏的。他们本该死去又如何?我喜欢,我就要他们活下来。这份因果我承担,以后倘若有天惩,我也会独自承受。这种行为很难理解吗?” “我虽看不到你的人生,然而,天命不可知,亦不可改。倘若你一意孤行,九歌,你以后必定会被天道所弃,死后会被冥界拒接。倘若神识不灭,也只会游荡在生死的狭间,直到化归虚无。” 荒的模样甚是威严,不似危言耸听,可九歌还是忍不住笑出声:“你也在恐吓我?” “天命如此。”荒摇头。 “倘若我就是不听,死不回头呢?” “天行有常,万物顺天而行,逆天之举,十死无生。” “哦,那我等着天道找上我的那一天。” 九歌无所谓摆手,“我不需要你帮我逆天,只要你告诉鬼舞辻无惨在哪里就行。” 荒看着冥顽不灵的她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你们迟早会遇见的。” 这话听着就是在故弄玄虚,但九歌并不是没脑子,全然不顾别人死活,只图自己得利的无耻之辈。 荒之所以这样回答,知晓这恐怕就是他能回答的极限。 九歌心中了然,但还有一丝不解,问道:“你不是说你看不到我的未来吗?那又是怎么确定我跟鬼舞辻无惨会再见?” 荒这次回答的干脆:“我看到了他的未来。” 分别后,荒消失在夜色中,而九歌一行人继续去观看薪能表演。 这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寺前那片宽阔的草地上,已经铺好木板,四角四角立起竹竿,并用绳子连接起来,作为表演用的空间。 此时,夜色渺渺,台前的燃起篝火却甚是明亮。隔得老远,就能看见台上表演。 他们的表演与九歌见过的完全不同,演员们不用声调表现人物感情,更多的是戴着涂漆的木制假面,身着雍容华贵的服装,用对白和滑稽的动作取笑观众。 配乐简单质朴,有种难以形容的神秘感。 九歌他们过来时,一处曲目刚刚落幕。 台前的人群有散去的,也有重新挤进来的。 葛叶一转头就看见他们,欣喜地挥手示意:“这里这里!” 越过人群,两拨人会面后,简单寒暄了一下,便聚在一起等着下一场。 葛叶之夫安倍保名颇为热心:“你们来得正及时,下一场应该是‘咒师走仪’。听闻他们从京都来,功底较寻常人更为扎实,非常值得一看。” 众人谢过。 表演再次开始后,奈落不着痕迹扯了扯九歌手臂,见她满脸不解,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还不快收敛收敛。你看着葛叶的眼神太过赤、裸,那个阴阳师已经注意你很久了。” 第50章 第 50 章 九歌闻言,掩袖咳了一声,将黏在葛叶身上的目光移到台上。 ——这怪不得她啊! 葛叶可是安倍晴明的母亲,那个平安时代最著名的大阴阳的母亲啊! 难得遇见她比较欣赏的天之骄子,爱屋及乌有问题吗?完全没有!天不生他安倍晴明,阴阳咒法万古如长夜。 只是现在人多眼杂,她不能跟奈落就此深入探讨一番,看不到他吃瘪的样子,有一点点遗憾。 **** 也许是出于某种直觉,虽然葛叶现在生活在东生郡,距离信太之森稍微有些路程,却不妨碍她有心交好玉藻前一家。 在羽衣爱花周岁时,她特意给双生子准备了掩饰妖气的手环,帮助他们融入到人类的生活。 后来,葛叶也生下了未来将会大放异彩的晴明。 再后来,葛叶带着小晴明,跟随安倍保生迁居平安京。 在离开之前,葛叶特意来这里邀请玉藻前他们同行,只是被九歌以“时机未到”拒绝了。 千代虽然并不对离开京都耿耿于怀,但那里毕竟是生养她的故乡,难免会眷恋。 本来以为他们避祸于此,再无回去的可能,可如今听九歌这般笃定地婉拒,千代思忖许久,还是没忍住去了她居室询问:“我们还能回京都吗?” 九歌点头:“自然。京都可是这里最富饶繁华的城市,放着好地方不住,偏居一隅岂不是太委屈我们了?再说了,你自小生长在京都,熟悉的人和事都在那里,肯定也有想念的时候。唉,不说你了,我现在就非常想念阿离。” -- 第68页 说起阿离,千代心中也生出一丝惆怅:“算起来,我们与阿离也有三年没见过了。虽然有奈落传讯,彼此之间并非音讯断绝,可到底不是亲眼见过……” “奈落说她也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璎。” 目光落到院中嬉戏打闹的双生子身上,九歌心中突然生出一个不靠谱的想法,打趣地讲给千代听,“你看你家的是双胎,葛叶家的晴明是个冰雪聪明的童子,阿离家的璎是玉雪可爱的童女,咱们三家知根知底的,正好可以凑两对,以后再也不用为孩子的未来发愁了呢!” 越想此事越是可行,九歌笑得乐不可支。 千代嗔她不正经,揶揄道:“你个促狭鬼,谁跟你是三家?我们与你是四家。对了,你跟奈落的进展到底如何?虽然一开始你说你们之间是你强迫他的,但这些年下来,他也不像全然无情的样子。同吃同住不说,但凡你的请求,他不说无有不应吧,也是尽力而为。如今,他又听了你的话外出办事,至今未归……” 话题落到自己身上,九歌拧眉思忖半晌:“就是还好吧?” “什么叫还好?” 面对千代的诘问,九歌眼神乱飘,忍不住心虚。 这可怎么跟她讲呢?说我用武力威胁他,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个顺从我活下去,另一个是违逆我求死不能,然后奈落心有不甘却识时务地选择了前者? 啊,这种手段太过无耻下流,不堪与人言啊。 千代挑眉。 九歌掩面干咳一声:“就是他还没有忘记心中所爱。虽然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都是同吃同住,他对我也温和了许多,但其实他并没有接受我。当然,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只要他人在我身边就行。只要我喜欢他就够了。” 千代抿唇,想起奈落还在这里的时候。 对比起慈父玉藻前,奈落相对就沉默寡言些,虽然平日看起来冷漠阴郁,但千代总觉得他实际上并非如此。 别的不说,只说羽衣爱花最喜欢的人,不是她这个“严母”,也不是玉藻前那个“慈父”,就是奈落,便足以窥得一斑。 更不要说,她见过很多次九歌与奈落独处时的样子。 闹归闹,当他们二人不吵嘴的时候,九歌总是喜欢依偎在他身上休憩,而奈落则安静地坐在一隅,漫不经心地翻着书册,偶尔落到她身上的目光,轻飘飘的,有着柔软的情绪。 若说他们二人一丝感情也无,千代不信。 只是听九歌这么说,千代忍不住问:“奈落心中喜爱的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以至于他至今念念不忘?” 说起桔梗,那九歌可就来劲了! 九歌眼中闪着异样光,对千代讲述桔梗是个如何如何好的女子: “她叫桔梗,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哪怕直到世界终结,也不会再有人如她一般让人念念不忘。温柔,美丽,慈悲,心智强大……这世上所有美好的词汇放在她身上都不过分。” “她是如此崇高且完美,以至于以前不会有,未来也不会再有。” “所有爱过她的人,只要不眼瞎,就不会再看上其他人。” “啊——她就像苍穹之上的金轮,温暖光明,只要呆在她身边,灵魂都仿佛被净化,轻盈满足的不可思议!” …… …… 九歌喋喋不休的说着,一时间觉得能说出的赞语竟是如此浅薄,根本不足以形容她十之一二,根本没有看到千代愈发古怪的脸色。 “九歌,你为什么不吃醋?” 千代奇怪地打量她,“从关系上来说,你跟她算是情敌吧?你如此夸赞她,真的没问题吗?” 九歌惊讶:“为什么要吃醋?我喜欢奈落,跟我称赞她举世无双矛盾吗?” 在她茫然的注视下,千代沉重地点头:“喜爱这种感情,具有极强的排他性和独占欲,倘若你爱的那人心中有别人,即是她再好,你很难发自内心地喜欢她。” 九歌摇摇头,还是觉得自己没问题,“不一样的。不管奈落如何迷恋桔梗,桔梗都不会喜欢他。我深知桔梗为人,所以根本不会嫉妒。就算有朝一日桔梗同奈落在一起,我也不会嫉妒,只会觉得高兴。” 犹豫不决的犬夜叉与阴鸷狠辣的奈落,不过是半斤八两,但倘若将来她必须做出选择,她宁可将桔梗交给奈落,也不让犬夜叉继续伤害她。 千代换了个问法:“那你喜欢桔梗吗?” “我当然喜欢她!她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理直气壮! “在你心里,奈落和她谁更重要一些?” 九歌挺直胸膛,更加义正言辞道:“当然是她!” “那你为什么不跟她在一起?” “当然是……” 九歌哑口,当然是因为奈落让她弄丢了桔梗。 她暂时回不去,又不愿意奈落太过得意,再加上她确实挺喜欢奈落那份激烈执着的爱,所以就开始对他强取豪夺。 但这话不能直接跟千代说,免得败坏自己在她心中的好印象啊。 怎么办? 九歌不禁有些麻爪。 事到如今,她还有别的方式可以描补吗? 九歌看向千代。 而千代也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注视她:“为什么不说下去?你心中到底最在意的是谁?” -- 第69页 四目相对间,就听九歌讷讷说出了那句经典人渣言论:“我两个都在意,不行吗?” ——桔梗奈落,她都要。 作者有话要说: 九歌:我全都要!鳌拜.JPG 第51章 第 51 章 “你说呢!” 千代恨铁不成钢地用书本砸她脑壳,“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怎么能容许第三个人插足?” “为什么不能?” 九歌捂着被砸痛的额头,想起同样是两个都要的犬夜叉,愈发不服气,“桔梗那么好,会喜欢她爱慕她是很正常的吧?而且,我对他们的心都是真的,既然都是真的,又怎么能说插足!” 如果她为了奈落就抛弃桔梗,岂不是本末倒置?而若是为了桔梗放弃奈落,那岂不是如了奈落意?不行不行,她才不要放奈落自由! 她两个都不想舍弃,明明是有情有义的象征。 犬夜叉可以,我自然也可以。 九歌暗自握拳,给自己打气。 “可这世上很好很好的人很多,九歌,你不能见一个爱一个?”千代扶额。 “我没有见一个爱一个,我就喜欢他俩。”九歌认真解释。 “……我现在非常怀疑你说得喜欢到底有几分。”千代头疼不已,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她此时分外同情奈落,不仅跟情敌做恋人,还要跟情敌抢恋人。 “ 弱水三千,我只取两瓢。”笃定。 千代:“……” 她们本来左右对坐在和室里,聊起来就没注意外面的情况,此时门外突然传来玉藻前的声音:“奈落?怎么不进去?她们已经念叨你很久了。” “刚刚不大方便。” 没有掩饰自己已经在外面听了很久的意思,听里面陷入静寂,奈落对玉藻前颔首致意,从容进入室内。 千代尴尬捂脸。一时间甚至有点想埋怨玉藻前怎么不早点提醒她们。 而九歌一点也不亏心,见他坐到自己身边,兴致勃勃地问:“如何?” “如你所料,他带回了那个修罗之子。” 九歌拊掌笑:“甚好,咱们终于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奈落亦笑,目光落到捂脸不敢看自己的千代身上,唇角忍不住勾起,宽慰她:“千代,你不必如此。九歌的心意我早就知晓。但对此,我也并不介意。跟她在一起,是我认真思考后作出的决定。即使她嘴上说爱我,心中却有着别人,也没关系。毕竟一开始的时候,是我不敢承认自己的本心,以至于说出了一些狠话,让她伤心了。这一切都不过是我咎由自取。” 九歌脸上笑意不减,饶有兴趣盘膝而坐,侧首支颐,满脸写着“装,继续装,不要停,信你一句我就是大傻逼”。 千代从指缝看向他。 奈落仿佛没有看见九歌挑衅揶揄的目光,此时微微垂下头,从来都是笔挺的脊背垮下来,显出一丝疲惫颓唐,整个人笼罩在一种忧郁软弱的情绪中。 由于他低着头,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听他用一种自嘲的语气叹息道:“桔梗确实非常好,我也曾爱慕过她。我做了错事,九歌不相信我已经放下桔梗,也是情有可原。” 九歌心中笑嘻嘻:“我宁愿相信猪会上树,也会不相信你的鬼话。” 奈落对桔梗的感情是多么疯狂,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那种桔梗不爱他,就要跟桔梗玉石俱焚的凶狠暴戾,她在白灵山早就体验过了。 奈落一反常态,不跟她横眉冷对,反而温柔地拉起她的手,用一种让九歌后背发毛的眼神看她:“对不起,九歌,都是我不好。” 九歌只觉自己仿佛被湿冷的蛇绞住,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可既然他想飙戏,哪有不奉陪的道理? “你哪里不好了?”九歌双手抱住他手,正色道,“即使所有人都说你阴晴不定、心机深沉、卑鄙恶毒,在我心里,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我不准你这么说你自己!” 奈落闻言露出一种欣喜却感伤的表情,紧紧握住她的手:“你这般善解人意,愈发让我觉得自惭形秽。在你心里我一直比不过桔梗,这是事实曾一度我陷入嫉恨中不可自拔。但后来我也想了很久,你绝不可能放下桔梗。毕竟,就连我们一同来到这里,都是我强求来的。当初如果不是我搅局,你恐怕会跟桔梗一起离开,再不看我一眼。那段时间,我也陷入迷障,以为我是放不下桔梗,才会用不停言语伤害你,后来我才发现,九歌,我是在嫉妒桔梗,我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啊,竟然是这样?” 九歌泫然欲泣,仰头,眼底噙着泪,心疼地看他,“奈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竟然让你这么痛苦……对不起,可我对你们的心意都是真的。一旦想到我会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我的心都要裂开了,痛到不能呼吸。” 奈落看过来的眼睛像是浸过蜜,柔软而真挚,像极了夜空中干净纯粹的星辰,涌动着万般情意。 他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水泽,声音缱绻悱恻:“你才是最重要的。我不会强迫你做出选择,是我自己决定留在你身边。” 九歌顺着他手臂的力道,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附在他胸口,听着他胸腔平静无澜的心跳,喑哑着嗓子,带着泣音道:“我竟不知道,在你心里我会如此重要。” -- 第70页 “对不起,都是我伤了你的心,才会让你患得患失。” 奈落温柔地揽着她,手掌放在她肩上捏紧,脸上是一片浓烈却腼腆的爱意。 即使外表看起来再如何文雅清瘦,男子的手劲儿都比女子要大上许多,不仅轻易将她桎梏住,更不给她任何不着痕迹挣脱的可能 九歌觉得臂骨都要被他捏碎,倒吸一口凉气,嘴上却不停地说甜蜜爱语:“你愿意喜欢着这样的我,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奈落……我好幸福啊。” “能留在你身边,也是我的幸福。” “奈落!” “九歌。” 二人郎才女貌,望过来的目光缠绵交叠,彼此眼中的情意浓烈得仿佛要溢出来。 千代脸色爆红,本欲放开的手掌捂得更严实了,深深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屋里,而应该在屋底。 千代觉得自己是多管闲事了,奈落都不在乎九歌脚踏两只船,她身为外人又何必插手那么多? 虽然总感觉古古怪怪,但他们眼中的情意总不会全都是假的。 千代自我开解道,也许这就是人生精妙的意义吧。 只要活得久,什么都能见到呢。 他们二人已经抱作一团,千代偷偷离开,给久别重逢的小情侣腾出空间,在阖上门扉时,却听九歌极为大胆对奈落道:“奈落,你也喜欢我,那我们是不是该生了孩子了?” 千代停止动作,伏在门框上,好奇地支棱起耳朵。 “当然。” 紧接着里面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千代脸颊登时烧起来,不敢再听,跑道庭中,带着孩子们远离此地。 作者有话要说: 奈落:不知羞耻! 九歌:明明是你先的! 第52章 第 52 章 阳光被推门阻隔,和室内顿时昏暗下来。 千代慌张离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九歌躺在奈落身下扑哧笑出声,象征性挣扎了被他桎梏在头顶的双手,揶揄地打量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奈落,你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我只是在八云城轻轻捅了你一下,你就再也不敢放任我碰你。天地良心,我只是想搂着你的脖颈,有必须这么小心吗?” 奈落抬头,眼眸猩红,冷声:“对你如何都不过分。” 看着身下笑弯眉眼,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的狡黠女子,心中兀得升起一团怒火,不由斥道,“也就只有你这般恬不知耻的女人,才能轻易对男人说出求欢轻挑放荡的言语。” 什么心意都是真的, 什么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 这种轻浮话语,哪里是正常女人能说出口的? “喂喂喂!” 九歌屈膝踹他,气鼓鼓,“这次也怨我?奈落,明明是你一回来就故意给千代上眼药,说着让人头皮发麻的话,我只是顺势而为,哪里恬不知耻,哪里轻挑放荡了?” 奈落轻易将她压制:“再三将你我之间搅得不清不楚的那人,难道不是你吗?我同你到底如何,你心中难道没有一点数?屡屡在人前伪装感情受害者,也许你玩得挺高兴的,但我希望你记住,九歌,我不反抗,并不代表我爱你。我只是受制于咒约,不然我不会留在你身边半刻。” 九歌微微歪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你我的关系,不就是正常向的强取豪夺嘛。我喜欢你的心是真的,所以我才想要得到你,想你留在我身边。只是,与旁人不同,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我高兴,你的心情如何我并不在意。” 九歌语气平静。 奈落面色愈发难看,胸口仿佛堵着一块巨石,滞闷不已,禁锢着她手腕的指节愈发大力:“别自作多情了,这种事情我需要你来提醒?我只是厌倦了听你那些鬼话。” 九歌就觉得奇怪,“这不是我们早就达成的共识吗?怎么今天突然就受不了?奈落,你该不会是被人明光正大的喜欢都会觉得害羞吧?这可不行啊,你可是心机深沉,能与桔梗打得你来我往的幕后黑手,怎么能这么纯情?” “闭嘴!”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九歌叹了口气,睨他一眼:“你根本不用觉得难为情。眼下也没有外人,我也不怕告诉你。虽然我喜欢你的心意是真的,但我本身也是极其操蛋且无耻。‘两个都要’,这种说法我自己都觉得下流,但这又确实是我心中所想。奈落,如果你只是想从道德品行上打击的我话,我真诚建议你换个方向。” 她做出一副自怜的模样,偏偏语气甚是欢快,给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感觉。 奈落面色铁青:“真是自作多情。我本就不对你本性抱有任何幻想,却不曾想你竟然如此大言不惭。今日是我,他日是不是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只是难为桔梗了,在你心中竟是随便一个男人都可以匹敌。” “对对对,就是这样!” 九歌欣喜于他一点就透,与有荣焉,“骂我轻挑下贱不过是白费力气,贬低我喜欢的人才能伤害到我。” 她甚至还贴心地给了反馈,“不过,咱们之间一地鸡毛已是常态,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伤人程度至起码下降一半。我有点难过,却不会太心痛。奈落,想让我悲痛欲绝,你还有得学呢。” 奈落:“……!” 奈落心中憋屈,拂袖而去。 -- 第71页 来到院中,羽衣爱花看见自己最喜欢的叔叔,欢喜地扑过来抱大腿。 “奈落叔叔,我们出去玩吧!”羽衣眼中亮晶晶。 “去玩去玩!”爱花兴致勃勃附和。 千代见他怒气冲冲出来,甚是惊讶,下意识问:“这么快?” 玉藻前撕心裂肺呛咳起来。 奈落目光如电,直直刺向他们。 千代一脸抱歉,自觉失言。 玉藻前扭过头去,尽快克制。 奈落脸色愈发阴沉起来。 她到底还跟旁人扯过什么鬼东西! 奈落心中大为火光,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几欲爆发的怒气,一手一个,将撒娇的双子拎起来,带他们出去。 再呆在这里,他恐怕就要控制不住想掐死她的手。 等他们再回来,已是暮色四合。 奈落将睡着的双子交给他们父母,他早已冷静下来,回屋之前,也将九歌的打算对他们言明。 玉藻前点头:“九歌的心意,我与千代自然不会辜负。只是,那个阴阳师真的可靠吗?” 按照九歌的意思,他们回到京都后,孩子们就会以太田城的名义,进入贺茂家接受教导。 奈落想起京都见闻,肯定道:“可靠。那个修罗之子他不仅亲自教导,更对他宛若亲生。再者,葛叶之子晴明,阿离之女璎,二人资质都很好,将来也会一起进入贺茂家。羽衣爱花去的话,有熟悉的同伴,也能彼此间有个照应。” 闻言,夫妇二人稍微松了一口气,道谢后,彼此分别。 奈落回到居室,九歌已经团在寝褥中睡下。 他看了一眼几台上燃着的烛台,抬手拂灭。 和室顿时陷入寂静的阒黑。 未阖的窗棂中,清浅朦胧的月色缓缓流泻了一地,在更远处的林间山涧,夜净风轻,虫吟蛙鸣之声幽幽传来,一声声,一道道,宛如最舒缓的催眠曲。 奈落躺在榻榻米上,心中什么也没在想,眼下却一丝睡意也无。 随着一阵织物摩挲声,熟悉地温香软玉凑到他身边。 奈落侧首,可有可无地打量着九歌。 她没有醒过来,只是无意识地向热源靠过来,双手抱着他的一边臂膀,蜷缩成一团,依旧沉浸在睡梦中。可现在毕竟是夏日,不同于清爽仲春,不多会儿,她靠在自己手臂上的额上生汗,黏湿鬓发,难耐地皱起眉头,翻过身远离他。待身上汗意散去,又翻过身靠过来。 如此反复,折腾不停。 一开始,他们彼此斗气,因为心怀鬼胎,故意要恶心对方,才会住到一起。 却不曾想,这一斗气就持续到现在。 一个人的时候,九歌的睡姿挺好的,或左或右缩成一团,一夜都不会乱动,却不曾想两人睡到一起,她就变得格外会撒娇。 必须要将另一人的胳膊抱在怀里,挂在上面,才能老实。 奈落最开始极其嫌弃,多次将她推醒,冷嘲热讽于她,但在见识过几次她没睡醒时的暴脾气后,奈落就识时务不轻易触霉头。 当然,识时务是识时务,不代表不嫌弃。 九歌又被热得滚开,汗湿的感觉极为难受,她不快皱眉,却也还没有醒过来。 奈落就那样冷冷地看她翻来覆去,直到月色西沉,才施施然将之前一直使用的降温冰珠掏出来,掷到几案上。 和室中滞闷滚烫的热意,渐渐被清爽干冽代替。 九歌也终于消停下来,心满意足地搂着旁人的胳膊。 恢复安静后,奈落本欲沉沉睡去,耳畔冷不丁听九歌咕咕哝哝地唤着:“阿兄……” 奈落:“……”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是在动漫里,还是在漫画里,奈落都可以说分外纯情了。 鬼蜘蛛作为强盗时逛花街喝花酒无所不会,后面不能动了就垂涎想得到桔梗,可落在奈落身上,就是“我只是想得到桔梗的心罢了”。 纯情的,都不像是个反派。 第53章 第 53 章 奈落与杏原城交好,并深得太田城主倚重。 此番回到京都,神社不方便挪过来,便仰仗太田城主帮忙置办了宅邸。 眼前新靠近贺茂本家与安倍宅邸,见谁都甚是方便。 九歌本欲夸夸奈落能干,话还没来得说出口,就被他甩了脸子。 千代安置好孩子,好奇问她:“你们又吵架了?” “没有啊。”九歌也奇怪。 千代却不信,用怀疑地眼光瞅她:“必定是你哪里不对。奈落做事周全,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寻常你惹他生气,哪怕气得脸都青了,他也从不对你表现,此次他如此不待见你,肯定是你有问题。” 九歌真是一肚子委屈没地儿说。 奈落哪里是不对她表现啊? 他只是学乖了,不会将气撒在她头上罢了。 背地里,他可没少跟她动手,次次都是必杀狠招,也就是她底牌多,才没折在他手上。 明明是她宽容大度,一点也不计较他对自己一丝情谊也无,将他们二人私底下勾心斗角藏得严严实实,不愿让别人发现他本性。 “我真不知道哪里招他了。” 九歌委委屈屈,用谴责的目光看她,“千代,我跟你才是一国的吧?为什么要为奈落说话?难道你忘记了,之前一直不接受我的情意,心中念着别人,数次在你们面前对我疾言厉色,还践踏感情的那人,不都是奈落吗?……我那么喜欢他,怎么舍得伤害他?” -- 第72页 明知道奈落想治她于死地,她却还是笑嘻嘻地选择原谅。 她才是这段感情中的弱者啊! 千代狠狠戳了戳她脑壳:“你还好意思说?” 见她吃痛,千代给她揉揉,叹道,“你之前大大咧咧地说出‘两个都是真的,两个都想要’,虽然奈落表面上说不介意,但你不会以为他真的不介意吧?” “他本来就不介意啊。”他又不喜欢自己! 奈落察觉自己暗戳戳喜欢他的时候,可是第一时间就想好了计谋想要阴死她! 千代手掌由揉变敲,九歌的冥顽不灵真让人头疼,恨不得掀开天灵盖帮她开窍:“我看你不仅是强取豪夺上瘾,更有玩弄感情的倾向啊!你也不想想,如果奈落对你一丝都不在意,为什么会留在你身边?” 九歌叫着好疼,躲开千代毫不留情的手击,心中吐槽是他之所以没跑,还不是因为她管得严,可话到嘴边,却换成了:“我没有,我不信,别胡说。” “九歌,男人是种霸道野蛮的生物,不管对谁来说,嘴上说着喜欢自己,心中有其他人的爱慕,这都是奇耻大辱。可奈落忍下来了,他选择留着你身边,足以说明他在意你。” 九歌心道,忍气吞声,不过是他所图甚大。 “那我要怎么办?我真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他了……”九歌嘴上却道。 千代正色:“去道歉。不管什么原因,先服个软认个错,总不会要你命。” 接着她看了看天色,对她道,“你们之间的问题最好再明天之前解决,别忘了,咱们可是邀请了葛叶和阿离他们来做客,要是让他们看到你们还在置气,岂不是让他们担心?” 九歌思索片刻,最终道:“好吧。” 接过千代找出来的油纸伞,九歌离开新居找去。 奈落没在宅邸。 九歌慢悠悠地穿行在京都街坊,感叹着他修养不到家,气性太大。 确定他也不在京都后,九歌没那个耐心慢慢找了,干脆直接用他们之间的因果,借助阵法,直接将自己送到他身边好了。 在阴凉僻静处,九歌用纸伞画出阵法纹路,起势掐诀,随意念着胡诌的咒语:“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寻归,急急如律令!” 眼前光影闪动,下一瞬,她就从巷子深处消失不见。 而这里的力量波动也引起了敏锐者的警惕。 “师父?” 孩童骑在男人的脖颈上,手中还握着呼呼转的风车,软糯声音的满是不解,他不懂师父为什么在一个无人的巷口怔愣这么久。 男人年纪略大,已经蓄须,面容依旧俊朗刚正。 闻言,他笑道:“这里刚刚有人。” 男人安抚拍拍孩童架在他胸口的腿,背着他,进入巷中,果不其然在满是枯枝败叶的巷子深处,地面上被人画了简易的阵法,一旁还丢弃着一柄普通油纸伞。 佐证了刚刚确实有人出现在这里。 “师父,是有坏人吗?” 男人摇摇头:“应该不是,这个阵法并不是什么邪恶禁术。当是谁家阴阳师学艺不精,胡乱画的。” 男人口中这样说着,心中并不这样想。 刚刚的力量波动,明显不是寻常阴阳师所为。 更何况,从他察觉,到他来到这里,也不过短短片刻,期间,他并没有察觉到有附近有强大的未知者存在。 孩童想了想,语气天真,神情却极为认真:“我以后会好好学习阴阳术法,绝对不会像这人一样给师父丢脸。” 男人闻言大笑,背着他回家去:“有志气!以后,我等着鬼童丸来继承我的衣钵。” **** 眼前光景恢复,九歌才察觉自己竟来到一处潮湿阴冷的洞穴。 而奈落就站在洞穴中央,垂着头,看着杂草丛生的地面,眉目深邃。 “你来了。”他声音很轻。 “你不生气了?居然主动跟我搭话?”九歌觉得稀奇。情绪平复的这么快,可一点也不像奈落啊。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九歌凑到他跟前,顺着他目光看了许久,荒草砾石的地面没有任何提示,于是乖乖摇摇头。 “这是我当年诞生的地方。” 奈落这么一说,她陡然想起来。 奈落最初诞生的地方,是桔梗安置鬼蜘蛛的洞穴。本来这个洞穴因为邪气浸染,躺着鬼蜘蛛的地方寸草不生,洞壁也都是被烈火炙烤过的痕迹,很容易认出来,但现在,他们是在那场事故发生前的数百年,一切都是原始原貌,也难怪九歌认不出来。 “你怎么突然想来这里?缅怀吗?可这里距离你们故事开始,还有好几百年时光。曾经的人和事,现在都找不到一丝痕迹,就连你曾经栖身的洞穴,如果不是你提醒,我都认不出来。” 奈落转头看了她一眼,嗤笑:“我就知道你不懂。我的一切从这里开始,如果不是因为你捣乱,我本也该在此结束。这个地方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地方。纵然属于我的故事还没开始,可这里至于我,终究是不一样的。像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冷漠神明,如何知晓眷恋为何物?不过图惹笑话罢了。” 九歌反驳:“别瞧不起人了。你有眷恋不舍地方,我自然也有牵肠挂肚的的人事。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重塑本体?死亡从来都是易事,唯独活下去甚是艰难。因为我想要回去,想再见他们一面。” -- 第73页 闻言,奈落轻笑出声,面上露出柔软轻淡的释然神色,目光重新落到她身上:“你我之间,似乎一直都不公平啊。你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我却只能从书册中窥探你的蛛丝马迹。你来时神神秘秘,目的也是隐隐晦晦,所有的真相都隐藏在你亦真亦假的言语中。” “九歌,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许久之后,他这样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如题 第54章 第 54 章 奈落难得对她露出温和的情绪。 九歌怔忡他,倏忽一笑:“我的过去,没什么好说的。” 奈落神色淡然,握住她的微凉的手掌,领着她走出去:“再我去看看那棵御神木吧。” 夜幕低垂,繁茂的林间愈发显得阒黑一片。 曾经沾染过桔梗血泪的土地,如今仍是萋萋荒野,方圆十里内见不到一丝人烟。唯有枝蔓间偶然传来地老鸮的啼鸣,才显出此地并非纯然死寂。 夜深林密,越深入林中,越是寸步难行。 九歌再次一不小心踩空柔软的落叶堆积物,晃得自己踉跄,索性一直被奈落牵着,才避免摔个狗啃屎。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奈落,停下脚步,任性:“我不想自己走了,你带我过去吧。” 奈落目光清粼粼的,就在九歌以为他拒绝时,身体一空,被他打横抱起。只消枝间几个兔起鹘落,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一株古木旁。 “到了。”奈落将她放下。 “这就是御神木?”九歌围着巨木饶了一圈。 眼前这棵树与四周其他树木并无二致,普普通通,没有丝毫起眼的样子,九歌本来就没有亲眼见过御神木,此时难以置信不说,更觉得它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毕竟距离它见证那场因果,还要等数百年之久,不如你记忆中高大也是情有可原。” 奈落说得甚是在理,不过九歌在意的是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御神木上纠缠的因果,属于的是犬夜叉和桔梗,他来这里找虐吗? 九歌这么想,自然也就这样问出来了。 “你果然不懂。” 奈落用一种陌生地语气缓缓说,“在这里,我与桔梗的相遇没有丝毫存在过的痕迹,就算我知晓这只是时候不到的原因,可人类嫉妒的情绪还是会驱使着我,让我来看属于他们的缘分。如你所见,仍是空无一物。如此内心才能得到平静。” “你得不到的,也不想犬夜叉得到。” 九歌懂了,“从这一点看来,你与我确实很像。我得不到的东西,就算是毁掉也不会留给旁人,不过……”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揶揄他,“我与你不同。你不敢去争取,舍不下颜面与自尊,哪怕你纯情地只想得到桔梗的心,却碍于方法不对,只会被她厌恶。可我就不同了,我根本不在乎世人口中的道德枷锁,什么狗屁尊严,什么是非公道,什么善良真情,只要能占据桔梗的目光,我什么都能舍弃。只要能得到她的怜惜,哪怕自损本身我也毫不介意。活着本就是很艰难的事情,在有限的时间了,让自己过得快活,才是最重要的。” 奈落笑她天真:“你以为你是用我的身体得到她的怜惜吗?别开玩笑了,她分明是察觉到灵魂有异,才对你手下留情。还有杀生丸,你以为他是顾忌着桔梗,才不继续砍你吗?” 就算他舍弃尊严,直视内心,也不可能得到她一丝心软。 妖怪与巫女,本就是天敌。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杀身之仇。 他脸上逐渐浮出浮冰碎雪的凉意,“我本来也没想明白,杀生丸在白灵山为什么会跟你说那些没头没尾的话,后来在伊根町我察觉到了他的妖气在四周徘徊,想必他见过神使,说不定跟荒还相识,才会敏锐察觉你那时候气息不对。” 也只有愚蠢盲目的九歌,才会觉得她是凭借虚假表演,才在四面楚歌的绝境中挣得一条生路。 “试试,总不会掉块肉。” 九歌极为光棍,“还有,我们在说桔梗啊,不要扯杀生丸。你就是太会招惹仇恨,才会让本来跟你无仇无怨的杀生丸不死不休啊!你做过的蠢事,我暂时不一一点评,只说你连死不怕,有心计有耐性有毅力,处处强了犬夜叉一头,却在知道桔梗与犬夜叉相互爱慕后,选择杀了她。这是多么操蛋的选择啊……天给予你无数条路,偏偏你选择了最差劲的一条。啧啧,奈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倘若我是你,就算前期因为意识不够强大,控制不了妖怪们对巫女的怨恨,加上嫉妒做下错事,但至少在五十年后,我不会将自己跟桔梗闹到相看两厌的地步。” “桔梗是非常心软的女人,你对着她哭一哭,求一求,再将真心捧给她,她绝对不会对你那么冷漠无情。哪怕巫女的职责让她不能对你放任不管,但至少,你会有留在她身边悔改的机会。就算最终仍是你死我活的地步,死在她手上,总比死在你瞧不上的蠢货手上来得要好吧?” 九歌看着他,极为认真道:“让若有天我不想活了,我只会心甘情愿死在桔梗手中。我要在她心中留下永生永世难以磨灭的刻痕,叫她永远记得我,永远也忘不掉我。唯有如此,才不负我重来一次。” 奈落回视她,清清淡淡的目光仿佛穿过晦暗的夜色,直直看到她心底:“被你看上,可真是够倒霉的。呵,哪怕死了,你都要毁掉她与犬夜叉的因缘……哪怕你说得口灿莲花,但这才是你的本心吧?真是够恶毒的。” -- 第74页 九歌无所谓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犬夜叉那么犹豫不定,不仅伤害旁人,更多次刺痛桔梗,让她的处境愈发雪上加霜。如果不是顾忌着争不过死人,你以为我会留着他?时移世易,在无人可以阻挡的时间洪流中,哪怕再美好的朱砂痣都会变成掌心的蚊子血,更不要说犬夜叉本身缺点就那么多。他不过是抢占先机才会在桔梗心中留下痕迹,而我是不同的。” 奈落心中冷笑。 你确实是不同的,你邪恶、冷血、狡黠,根本不懂情为何物,手中却有着操纵他人生死的能力,自大盲目,当然觉得取代旁人是很简单的事情。 不再看她,奈落转而望向高大的御神木,仿佛是将她的话听到心里,语气中透出几分惆怅惘然:“……倘若我们一直等在这里,是不是能扭转当初的结局?” “不可能!” 九歌果断打断他的妄言,“你不懂,这不怪你。活着的每个生灵,都是因果凝集的表现,生与死,爱与恨,皆靠因果维系。牵一发而动全身,随意拨动他人因果命线,很容易导致其他因果断裂。这就是为什么我救人的时候,从来不轻易拨动他们命线的原因。” “一个人能承担的因果是有限的,一旦你与鬼蜘蛛同时出现,相同的因果会就会相互吸引融合,你们俩就会像飘到空中的泡沫,膨大,胀裂,直至灰飞烟灭,什么都留不下。” 奈落垂着头,似乎不死心,又问:“就连你也不行吗?” 九歌郑重其事点头:“我只会死得更快。其实妄动因果,扰乱命数,是很严重的行为。哪怕是为了救人,也避免不了以后因果加身。也就是我跟脚好,才能轻松承担起你们的因果,而不被反噬。当然,我这样说,你可能会以为我在恐吓你。给你举个正儿八经的例子吧。你看四魂之玉,为什么它有着那么强大的妖力,却无法拥有自己的身体呢?这个世道,可是连枉死的女子都能化妖的时代,为什么偏偏它不行?” 奈落不由好奇,看过来。 “因为它用扰乱了因果。它本应该被桔梗封印,一直沉睡在桔梗转世的体内。在遥远的未来,现世已经属于人类,妖怪偏居一隅,双方极少有交集。可是它不甘心,它借助桔梗对犬夜叉的思念,强行沟通了过去和未来,将桔梗转世带回了战国,再次掀起腥风血雨。作为扰乱因果的惩罚,它将永远无法光明正大出现人前,只能以被争夺的姿态出现。” 九歌严肃地盯着奈落,“你与我不同,在不属于你的世界,但凡行事,切记心怀敬畏。我虽然可以靠咒约帮你分担,可天道无情,奈落,我喜欢你,不想见你出事。” 那是一种说教的口气。 奈落自诩强大,最厌恶说教,可也许是她的神情太过真诚,一时间,竟没有反唇相讥。 奈落怔忡许久,先前趁机准备好说辞到了齿间,辗转再三,还是咽了下去。 良久之后,才冷冷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不知死活?” 九歌却不在意他的突如其来的冷淡,眉眼弯起愉快的弧度,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他身前,双手紧紧抱住他,依偎他胸前,情不自禁笑出声。 “你这是做什么?” “奈落,趁着有时间,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奈落本欲用九歌阿兄攻击她的,但他最后选择放弃。 而九歌什么都懂,所以她上钩了。 第55章 第 55 章 “我们之间一直是针尖对麦芒的,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你愿意好好跟我说话。” 九歌很高兴,看向奈落,目光似水,潋滟柔和,“我自然不会不识好歹,只是我不是个高明的故事讲述者,你可能会觉得无趣。” 莞尔间,竟露出一丝难得和气。 奈落心中一动,并没有言语。 接着,她就用平静寡淡的语气,讲了个意料之中无趣的故事。 …… …… 银白色的狒狒皮铺在柔软的草地上,奈落背靠隆起地表的虬屈树根,九歌陪坐身侧。 奈落看了她一眼,在说完自己的来历后,她抱着自己哭了一会,就沉沉睡过去。 九歌虽然缺点一大堆,却意料之外不难伺候。 不管是蚊虫肆虐的荒郊野外,还是榻软褥暖的居室,她都能以令人艳羡地速度入睡。 此时,她身体仿佛没骨头似的,本来头歪搭在他肩上,现在已经整个身子滑到他怀里。 她无意识地嘟囔了声,挪动着身体,头埋在他腰腹,找个了惬意地姿势,复又睡过去。 奈落垂下头,看着她眼圈微红却毫无防备的模样,目光复杂。 他一手把玩着书册,一手虚虚搭她肩上,心中无比清楚,眼前这个时候,正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现在倒不必纠结如何泯灭她的意识,只需要借助埋入她身体内的血液,控制她身体,侵入她心灵,将她关入美好的幻影深处,让她永远沉浸在九日陨落前的梦境中,就能得到神明的能力,变得更为强大。 她不会死,只是跟鬼蜘蛛一样,永远成为他的一部分。 这是他最初就给她设定好的结局。 可是…… 熹微的晨光不知何时已经驱散山间雾霭,透过蓊郁枝蔓,斜斜照过来。 奈落抬手替她遮住光线,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推她:“别睡了,天亮了。” -- 第75页 九歌哼哼着,意识明显不清醒。 奈落:“别磨磨蹭蹭的,太阳出来,吃亏的也是你自己。” 见她一时清醒不了,奈落想了想,问道,“你的伞呢?出来的时候,千代肯定会给你备伞防身。” 九歌浑浑噩噩的大脑慢悠悠转动起来,在他越发不善的注视下,她抻了个懒腰,想了好半天才记起来:“唔……被我丢在巷子里了。当时急着找你,信手就把伞靠在墙上,果然……阵成的时候就把它忘记了” 奈落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拎着她起来,他将地上的银白色狒狒皮捡起来抖去上面灰尘,随即丢她满头。 “姑且先用着。” 九歌一面穿好,一面抱怨:“没有别的选择吗?这真的好热啊。皮毛制物最是保暖,可这大夏天的,简直要命。奈落,你是怎么忍受的?……我记得你溜犬夜叉他们的时候,从来都是狒狒皮不离身,你真的不热吗?” 说到这里,她不由好奇,拉住奈落手腕,手指窜入袖口往上摸索。奈落的手背有些凉,往上就皮肤就温暖起来,只是她只来得及摸到奈落手肘,就被他一脸铁青地攥住。 九歌手掌被他捏得好疼,跳脚:“松、松开!” 奈落甩开她,眼神很冷:“你就不能懂点羞耻?” “我就是想试试你身体是不是跟我不一样。”见他跟躲瘟神一样避开,九歌也委屈,“如果不是你不回答,我用得着亲自上手吗?再说了,你是个男人哎,我虽然缺点一箩筐,但好歹长得还算过得去,碰你一下,怎么也不算辱没你吧?用得着这么嫌弃吗?” 她还有理了。 奈落沉声道:“是辱没的问题吗?你是个女人,当矜持自爱。不管你作何想,都不应该与男人交往过密。八云城时也是,如果不是你举动轻浮给了那人不必要的暗示,他不会生出不必要的妄想。” “你又提他!” 见他又提旧事重提,九歌也恼了。 她怒目而视,咬紧牙关,唇瓣抿得死紧。 明明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种话,可今天她就是易燃易爆得很。 好半晌,她才压制住胸口欲喷薄而出的恶言,声音略高:“……八云城主觊觎女色见异思迁,是他自己心性不正,怎么可以将错因安在我头上?我喜欢你,相信你,将一切都告诉你,是为了让你接着用这种话刺伤我的吗?……我明明早就跟你解释过的!奈落,你真是太过分了。我、我现在不想再看见你!” 愤愤说完,后退几步,转身消失。 奈落第一次被她甩脸子,不由眉心拧紧,神情愈发不虞。 不由起昨晚她讲得那段故事。 在九日陨落后,她本以为自己会跟阿兄同归,却不曾想竟再次于钧台恢复清明。 那时候,已经距离巫妖大劫过去很久,诸神归隐,人族已兴。她身为祀神娱神的神明,既然现世,按理当奉轩辕后裔为主。 可她不愿,不从,不肯。 哪怕本体被轩辕剑毁去,也宁死不从。 她也曾傲骨铮铮,质本高洁。 奈落回到京都时,已经临近中午。 阿离与葛叶一行人早早就来了宅邸拜访。 好友之间久别重逢,彼此有说不完的话。 见他孤身一人回来,身后没跟着九歌的身影,阿离不由问道:“九歌她人呢?千代说她去找你了,你们一夜未归不说,怎么不见她跟你一起回来?” 奈落脚步顿住:“她还没有回来?” 千代立刻意识到什么:“你们吵架了?” 葛叶也道:“你不会将她一个人丢下了吧?” 奈落:“……” **** 九歌生气奈落旧事重提,怕自己在留下,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干脆一离他远远的。 她回到之前居住的稻荷神社,脱下闷热的狒狒皮,大刺拉拉地躺在自己住惯的和室里,深呼吸,吐气,如此重复,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 等入了夜,九歌将神社打包塞入书册,随即回到一切还没有开始的枫之村。 她在很早之前就想搞个神社。 只是介于很多原因——没钱、没人、没时间,一直不得实现,而现在,稻荷神社的出现,终于让她得偿夙愿。 九歌满意地打量着啥建筑也不缺的神社,并没有偷取别人东西的直觉,在她心里,她都已经跟原主打过招呼,并且原主并不介意她取走,这个神社就自然而然该是她的。 她可是光明正大得很! 一点也不亏心。 美滋滋的九歌现在遇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她究竟是将稻荷神社安置于御神木附近好呢,还是安置在鬼蜘蛛洞穴附近好呢。 她沉思许久,最终鉴于御神木除了关联桔梗犬夜叉外,还有其他人,颇为碍眼,这个瑕疵让她下定决心将神社安置在洞穴附近的荒野上。 花了点时间,将神社建筑一一归位。 九歌满意于眼前的一切,在重新迈入神社时,视线余光瞄到宫门鸟居上刻着稻荷神社的匾额,果断将其摘下,喂给不挑的书册。 “从今以后,这个神社就是属于我的,这个名字自然也没必要继续存在。” 她走到神社中央庭院,选好方位,从书册中拿出一枝细弱干枯的枝条,小心翼翼握于手心。 -- 第76页 ——这是扶桑枝。 它与九歌一样,都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当年九日陨落,东海的扶桑树亦不复存在。可就像明明她已经跟阿兄一同丧命箭矢之下,却不知道为什么仍旧活下来一样,扶桑枝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几近崩溃的本体内。 重塑本体后,培育扶桑树就成了她念念不忘的愿望,没来由。 只是,作为等价交换,复苏神木,需要付出一点点代价。 太阳真炎用来保护她不受伤害,本体纳与体内不会轻易为他人掣肘。倘若,能用他们来复生神木,倒也不算亏本生意。 九歌没有丝毫迟疑,掐诀,起势: “以太阳真炎为引,以真身书册为媒,以我心血魂灵,重塑其身。” 献祭阵成,微弱的光阵从她脚下而生,逐渐扩展至整个神社。 在阵法中央,扶桑枝一点点吸收着太阳真炎,生机缓缓浮现,断枝下方逐渐生出根系,细弱的须根逐渐包裹住幽紫色的书册。 而作为供养的人的九歌,神色愈发苍白。 她这个行为其实很危险,扶桑枝复苏所需的供给,一旦超越她能力之外,她不但会失去太阳真炎,更有可能会被其吞噬,身死魂消。 她都懂,却全不在乎。 不知过了多久,须根终于积蓄够了力量,粗壮有力的直根兀得穿透书册,径自植入下方土地。 扶桑枝长出赤金色桑叶,枝条生长,拔高,枝叶繁茂,直到遮天蔽日,势不可挡。 霎时,风涌雷动,天地生澜。 然而,外界如何变化,神社中仍是一派风平浪静,是阵法蔓延而出的微光,挡住了外界生出的一切妨碍。 见神木复苏,九歌也松了口气。 她勉强将引灵之物收回,力竭,在即将狼狈地跌坐地上时,扶桑木上垂下千万光枝,柔柔软软地搀住她。 九歌顺势躺在光枝编制而成的大网中,抬头仰望占据中庭大半的巨木,直到眼眶发酸,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神木已然复苏。 虽然与记忆中还相差甚远,但他们的时间还长,迟早能恢复的。 想来,也是扶桑木生来有灵,不然,依着它的长势,她现在就不是力竭能脱身的。 九歌感慨万千,没有沉湎于过去不能自拔,休息好后,准备离开,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如果有机会,我会带他们来看你。倘若来不及……他们就要靠你来庇护了。” 九歌站在宫门鸟居前,看着上面刻着“扶桑神宫”四字,扑哧笑出声,心中却更松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是一个人在流浪。 她有了牵挂,有了神社,有了很多忘不掉、舍不下的人和事。 她看到了希望. 活着的。 回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重新修正了一下情节,本来这章会让光总出场,但整改神社这个片段,我思来想去还是九歌现在做的好,后期就来不及也太生硬了。 毕竟,她很快就要拍拍屁股换新地图。 她走了倒是清闲,可那些被她扰乱了原本命运的人可怎么办呢。 言而无信,立身不正,可不是君子所为。 第56章 第 56 章 神社宫门下。 九歌哼着小曲儿,重新绘制了阵法,将自己传回京都深巷。 她捡起被自己丢在一旁的油纸伞,颇为欣喜:“果然我眼光不错,这条巷子鲜有人来,伞丢在这里一天都没被人捡去,可真好。嗯,我也不用担心嗳千代批了。” 九歌握着伞柄,溜溜达达逛出来。 夜晚的京都,大街上灯火通明,叫卖声不断,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再转过一条街,就要到家。 九歌目光随意一瞥,就看见一个银色头发的幼童正站在能面具货架前,好奇地仰望着情态各异的能面。 “……晴明?” 九歌出声试探。 不怪她不敢认,葛叶带着晴明离开时他还是不会走,而孩子向来是一天一个样,现在晴明长成什么样,她心中还真是一点数都没有。 当然,就算眼前这个幼童不是也没关系,他一个小孩子没有大人陪同,本就是危险的事,她就当做好人好事,稍后送他回家。 幼童闻声回头,疑惑地看她:“……你是?” 回应了,没认错! 九歌乐开花,上前抱着他举高高,转圈圈:“哇,好久不见,晴明竟然都这么大了。嗯,你怎么自己出来玩?葛叶居然舍得?他们都不怕你被拐跑吗?” 凌空的感觉有点刺激,又有些怕人。 幼童想笑,又忍不住握紧她衣袖,小大人似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你、你是谁?” “我是你九歌姨!”九歌抱着他,从头撸到脚,“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可父母大人并没告诉我有一位九歌姨啊。” 幼童仰头,为难地皱眉。 她一看到自己就笑得这般欢喜,丝毫不生分,可为什么父母大人从来没跟他提过呢? 幼童认真端详着,目光落到她衣物上,那是平民常穿的衣料,非贵族所用。 他心中思忖着,难道父母大人因为曾经故友落魄,便故意不认了? 九歌闻言也是一愣:“不应该啊?葛叶从来没跟你提过我?” -- 第77页 幼童更加疑惑:“葛叶是谁?” 九歌顿住,沉吟:“你叫什么名字?” “父母大人都叫我赖光。” “……源赖光?” “对,大家都叫我赖光少主。” 九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人了,银色头发的是晴明没错,但银色头发中挑染一缕红色的,绝对跟他没关系。 ——源赖光啊。 这个可可爱爱的小孩子,在不久后的将来,会为了人类和正义,而多次退治大江山。他的一生都在践行着心中目标,为了有朝一日人类的旗帜能立于鬼神之上,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是个对别人恨,对自己更狠的硬茬子。 但九歌并不讨厌他就是了。 九歌没有细究眼下这个乌龙,转移话题道:“赖光也认识晴明?” 源赖光点点头:“我听父亲大人提到过,安倍家的晴明天资聪颖,小小年纪便学识了得,待他长大,恐怕无人能出其右。父亲大人还说了,虽然长老们都夸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可倘若我不努力,以后见他就只能退一射之地。哼,我才不会逊于他呢。” 九歌感叹贵族教育抓得早,早早就给子嗣灌输竞争意识,就连这么小的娃娃都不放过。 她没对自己不了解的育儿领域发表无知见解,只另起了话题,问他:“你见过他?” “晴明吗?” 见她点头,源赖光才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没有。源氏树大招风,父亲大人管得严,轻易不让我离开本家。这次我偷偷跑出来,本来是想私下见见他,可等我找到安倍宅邸,仆人却告诉他随父母探视故友去了。唉,这次错过,不知道我何时才能再找到机会见他一面。” 九歌震惊于他的胆大包天:“既然想见他,为什么让父母邀请他来做客?”再怎么着都比自己偷偷跑出来要安全吧? 源赖光目露矜贵,矜持地抬着小下巴:“我身为最出色的源氏子,哪有低声下气邀请他的道理。就算要见,也应该他上门拜访我才对。” 九歌无话可说,不是很懂他们贵族。 她提议:“我也很久没见晴明了,你不如跟我一起去见他?到时候我再送你回家,小孩子孤身一人游荡在街上,太危险了。” “唔,九歌姨特意相邀的话,那我就勉勉强强陪你去好了。” 他跃跃欲试,却偏偏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 九歌扑哧一声,揉着他脸蛋,笑得好大声。 在源赖光一连串“失礼,太失礼”的谴责中,九歌拎着他回到宅邸,直到进了家门才转拎为领。 千代在庭中看着孩子们打成一片,第一时间发现她回来,心下松了口气,起身迎来,嗔道:“你这是去哪里了?奈落说你有事要做,他就先回了,真的吗?你们没有再吵架吧?” 九歌歉意:“我只是去做了一点私事,并没有跟他吵架,你别担心。哦,对了,葛叶阿离他们还没有走吧?我一时忙过了头,竟忘了约定。” “没有,他们没见到你,心中也是不安。” 正说着,千代也注意到她身边那个小大人的似的孩子,轻声问她:“这是谁家的孩子?” 九歌回:“他是源氏子,叫赖光,陪着我一起过来见晴明的。” 千代笑着和源赖光打过招呼,才招呼孩子们过来,一一为他们介绍。 她介绍了九歌:“孩子们,她是你九歌姨。” 孩子们恭敬行礼问好。 接着,她将一个秀丽可爱的女童领到九歌跟前:“这是璎。” 九歌早就听过她的姓名,此时她蹲下身,璎拘谨羞赧,垂着头不敢看人,九歌抬手安抚地摸摸她鬓发,柔笑:“璎,如珠似玉的美石。我们的璎,纤柔明秀,像极了你母亲阿离,这名字甚配你。” 接着,千代对旁边那个安静小公子招手:“晴明,来,他叫赖光,今天特意来找你的。” 源赖光看了一眼眉目含笑的晴明,反驳道:“我是陪九歌姨来看他的,才不是特意来找他呢。” 晴明从容展颜,极其真诚看向他:“赖光公子,我听过你的名字,父亲大人也常说起过你,源赖光,不仅是京都有名的贵公子,更是源氏的明日之星,让我向你学习,今日得见,果然跟我想的一样,日光玉洁,令人仰慕。” 源赖光被他夸得不好意,扭过头:“我、我也听过你的名字,你也很好。” 晴明轻笑,对他伸出手:“九歌姨她们许久不见,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们一起去旁的地方玩吧。” 源赖光本想说,他才不会将生命浪费在无用的玩耍中,可望着晴明那双体贴温和的漂亮眼睛,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 晴明握着他的手,将羽衣爱花引给他认识。 一群孩子说笑着,很快去了内院。 正厅里的人也闻声出来。 “九歌!” 阿离喜极,匆匆跃下台阶,跑过来,一把抱住她,“这些年……我真的好想你!” 九歌也有几分情难自已,安抚地轻抚着她背脊,不敢轻易开口,怕露出脆弱声线。 众人泪眼汪汪,诉了好一阵别情,才重新回正厅入座。 千代吩咐仆从将源赖光在这里玩耍的消息告知源氏,才随着众人落座。 久别重逢的激涌劲儿过去,九歌才沉下心神,静静打量着愈发艶丽柔美的阿离,须臾,她斟酌道:“阿离,你是不是长高了?” -- 第78页 阿离一时间没跟上她的思绪,愣了下。 贺茂义心接过话:“确实是长高了一些,数年不见,九歌阁下依旧是这么敏锐。” 葛叶闻言也望向九歌,对照着记忆比划了下:“唔,九歌似乎一点个头都没长。” 身为同性,千代阿离,甚至葛叶,个头都有拔高,唯独九歌一丝没变——不论是个头,还是容貌。 九歌眉眼立刻耷拉下来,怏怏的。 安倍保生偷偷扯了扯住口无遮拦,甚至还要说什么的葛叶,对着饱受打击的九歌和气道:“九歌阁下不必忧心,这恐怕是您还没有长个儿的时候。再说了,您现在的个子也不算矮的,论起姿容样貌,我没见过几个人能比过您。”就当是有失有得好了。 九歌叹了口气:“也就只能姑且这样。” 话题打开,众人又聊了一些近年来的见闻,直到月上枝头,才依依不舍地抱着孩子各自散去。 千代要留下来照顾孩子,送源赖光的回去的任务就交给了九歌与奈落。 九歌自是当仁不让。 不过,有个问题迫在眉睫。 “奈落,你知道源氏本家宅邸在哪里吗?” 奈落惊讶:“你不知道?” 九歌理所当然:“我当然不认识。你不会也不知道吧?不应该啊……你之前都帮我们与阿离通信,时常来往京都与神社,怎么会不知道源氏?” 二人互相推诿责任起来。 源氏是京都阴阳师望族,奈落都已经在这里踩过点了,怎么会不晓得源氏本家在哪里呢? 可事实证明,奈落就是不知道。 身为妖物,他根本不会在意与自己无干的人类住址。 最后,还是源赖光挺身而出: “九歌姨,你们不要吵架,我知道家在哪里,都跟着我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游戏里,晴明似乎和源赖光差不多大,但正史里,他们二人相差了二十余岁。 第57章 第 57 章 平安将源赖光送回后,奈落遥遥端详着灯火通明的源氏宅邸,与九歌漫步街头。四周行人稀疏,灯火阑珊。他缓缓道:“原来那就是源氏。难以想象,镇守京都的阴阳师望族,其中竟隐隐传来怨恨邪恶的气息……” 九歌呱唧呱唧为他鼓掌:“你真是越来越敏锐了。京都那么多能力卓绝的阴阳师都没有察觉,反倒是你,只是一个照面,就感觉到不对,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不愧是奈落!” 奈落似笑非笑:“这还是要多谢你帮忙。不过,看你这波澜不惊的模样,似乎是早就知道了?” “哼哼,这是当然。” 九歌挺直胸膛,得意满满,“不过,那跟我们没关系就是了。等源氏那里的隐患爆发,最起码还有十年的时间,那时候孩子们也差不多能独当一面,正好留着给他们解决。虽说我们身为长辈,理应疼爱小辈,但不能帮小辈们把事儿都解决了,不然没啥事情给他们历练,人就废了。现在,我们吃瓜看戏就好。” 奈落乜她一眼,打击:“有你这样不正经长辈,可真够倒霉的。” 九歌双手捧脸,做呐喊惊讶状:“天哪天哪,刚刚我似乎听到,一个只生可爱萝莉和妖艳御姐的男人在说我不正经?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这么没自知之明吧!” 哦,至于奈落还生出的悟心鬼、兽郎丸、硬朗丸,这些死得太快,作为主角经验包、装备包存在的分、身,就直接无视吧。 “心思这么肮脏,真该让桔梗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奈落甚是嫌弃。 “这才到哪儿呢?” 九歌嬉皮笑脸,抬肘戳戳他胸膛,挤眉弄眼笑话他,“我不过是想吃吃小辈的瓜,就被你说不正经,倘若我说喜欢你,还想碰你,想抱你,你岂不是要气哭?哈哈哈,奈落,你这个样子不行啊!这么羞涩单纯,会让我有种强抢良家妇女的罪恶感,噫……贼刺激,根本不舍得罢手!” 奈落打开她手臂,嘲她:“除了逞口舌之快,你还有其他本事吗?” 九歌笑嘻嘻:“我有什么本事,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奈落原地站定,冷冷看她:“九歌,是不是有什么给了你一种错觉,让你觉得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对你出手?” 他脸色严厉起来,正儿八经的,仿佛只要她回答不对,下一刻就要翻脸。 九歌知道自己可能又不小心戳到他哪儿了,心中惴惴不安:“不是吧,奈落?虽然我说话是够不着天摸不着地了点,但你也没必要认真生气啊?再说了,你跟我动手,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九歌叹了口气,她真是越来越心软,此时竟不想再用咒约来管教他,遂语重心长地劝:“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才不想将咱们两人关系闹得太僵。你看你今天又旧事重提,惹我生气,我还不是自己跑出去,消了气才眼巴巴回来找你,一点都不舍得跟你针锋相对。我们可是要一起生活很久的人啊,你想开点,别跟自己过不去,啊。” “你以为我是想打你?” “家暴,嗯,就是对女孩子动手,是极其没品的行为,你别学我!”九歌苦心婆心。 女孩子之间撒泼扯头花,好歹还有性别做遮羞布。可要是一个大老爷们跟女孩子动手,不管有错没错,都先输三分理,很亏的。 -- 第79页 奈落目光越发冷凝,神色不善,一步步迫近。 九歌一边后退,一边内心泣血地劝他:“奈落啊奈落,你可是个聪明人,别被气昏了头,做出不利于自己的选择啊。” 我已经不太想揍你了。 可你要是逼我的话,我还是会揍你的。 她退到墙角,已经退无可退,干脆认真地看向奈落,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奈落一手撑强,慢慢伏下身,高大的身形将她罩在身下,有一股压迫的气势,意味深长道:“男人欺负女人,可不一定是动手……” 四目相对,九歌豁然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愣住。 ——所、所以,在奈落心中,他终于将自己看做一个女人了吗? 九歌不禁喜极而泣,她终于能和桔梗并列,而不是作为“伪善的人类”中的一员! 她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 好难得! 可喜可贺! 奈落以为终于制住她,正为自己抢占先机而沾沾自喜,突然就被扑了个满怀。 九歌捧着他的脸,仰起头,唇齿相就,气息交融。 奈落猝不及防,被她咬得闷哼一声,手掌却下意识扶着她身体。二人距离如此之进,以至于奈落在怔愣时,仍能看清她的模样,仪神隽秀,不可方物。 她纤长的羽睫翕敛,桃夭之色染至面颊,唇齿交缠间,气息尽是凌乱不堪,只消一眼,就让人惊讶于那惊心动魄的态殊妩媚。 不知过了多久,九歌轻喘着松开他,双手环抱着他,依偎到他怀里,喟叹:“如果你说得是这种欺负,我并不介意啊,我只是怕你受不了这个刺激。嗯,说来,我曾经嘲笑你,永远也不到发自内心的亲吻,可到头来,竟是我自己打脸自己。唉……奈落,我果然很喜欢你。” 她的话,真挚坦诚,仿佛不带一丝水分。 奈落没说话,目光闪了闪,却还是抬手,顺从地抱住她。 **** 物换星移,流光抛却。 庭院中的水潭,映着悠悠云日,熏风吹拂而过,碧荷颤动,忽得不知哪里来得蜻蜓停歇上头。 七月流火,又是一年仲夏盛景。 千代红着眼眶,再次劝:“你一定要去吗?我们与唐国隔着茫茫大海,浪高海深,纵然你有滔天本事也是祸福难料。百年来,损命在遣唐途中的人不计其数,你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冒险去掺和这种事情?九歌,要不然你再考虑考虑,反正我们时间还长,等过几年再说行不行?” 自从前段时间突然得知九歌接受敕令,要跟随使者西行,她就吃不好睡不好,日夜难安。 “可我总归是要回去看看的。” 九歌轻声莞尔,“而且,现在这个时机正好。如今孩子们都大了,正式拜师贺茂忠行,平日里就在贺茂家接受教导,我们见到他们的时候不多,轻易也不需要我们多插手。正好趁着难得的闲暇时间,我也想给自己找些事情来做。正好宫里传出要再次派遣使者西行求学的消息,我就知道属于我的机会来了。” 眼见她主意已定,自己劝不得,千代转而看向奈落,希望他能说些什么。 看她操心不已,奈落宽慰道:“她这个想法其实在很早之前就有了,我也一直都知晓。她先前一直让我帮助太田城主,以及后来交好源氏,都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千代,你不必管她,她向来又犟又轴,认定的事情,就算她嘴上承诺你不会干,但私下里仍旧是偷偷摸摸地做。你阻止不了的。” 她连桔梗都骗,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九歌没有反驳,只道:“奈落也会与我同行。哪怕风浪如何,我们保住自己性命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千代,别这个样子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啊。” “她惜命得很,不会拿着自己性命开玩笑。安心吧。”奈落也道。 这是能轻易安下心来的事情吗! 千代简直要被他们一个两个的气哭。 玉藻前叹了口气,安静地拢着她。孩子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会操心。可九歌他们,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强大啊,这样的千代,真是让人一刻也放心不下。 不管千代心中再如何纠结不舍,出发的时刻还是不急不缓地来到眼前。 使者们于京都港辞别亲朋后,四艘承载了二百二十七人的使船,从京都港入海,在众人的注视下,渐渐驶向那个灿烂又繁华的国度。 远离陆地后,海天融为一色,甚至有的时候分不清,到底哪里是海面,哪里是天穹。 因着航行中有“女人出海会惹怒海龙王”的说法,九歌身为随行人员,平日里只觉呆在船仓中,轻易不与旁人相见,招人厌烦。 而其他使者知道她有正式敕令诏书,是京都贵族们特意安排进来的人员,自然不会抓着她性别不放,给大家找难堪。 遂相处下来,各自平安无事。 船只在海上航行了两月有余,北上新罗,给船只补给后,转入东海。 这日,九歌正在船舱中休憩,奈落突然推门而入。 他神情沉重:“出事了。” 九歌滞在胸口的那股不详预感,终是化作巨石,压得她心神紊乱。顾不得许多,她猛地从榻上爬起来,没有多问,抓起一把伞,随他出去。 使船甲板上聚着一群人,窃窃私语,满目惶惶。 -- 第80页 九歌撑伞出来,本来并驾齐驱的四艘船,如今前三艘已经远去数里,而她乘坐的使船却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四周海面风平浪静,太阳高照,没有一丝异常。 奈落来到甲板最外围,招手示意她过来。 九歌走过去,这才发现船只前方有层不知大小的透明屏障,伸手可以清楚感受到,宛若从天而降的阻堑,阻碍船只航行。 “这已经到了东海海域,本来只要穿过这片海,我就能回家了,奈落。”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520,而我的主角们竟然还在吵架! 这样是不行的。 所以,今天就甜一下下吧! 第58章 第 58 章 有些憋屈,又有些无力,九歌心中五味陈杂。 奈落余光瞥她一眼:“你似乎有些难过。” 不同于往常的惺惺作态,她的心已经乱起来,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九歌闻言自嘲:“怎么能不难过?我生于此长于此,如今竟被这道屏障硬生生拒之门外,可这明明是不应该的!我当初是被斩去因果,才会不得归来。而现在我有敕令诏书在手书,作为随行人员遣唐,这份因果不可能不够!” 原地不安踱步,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深深凝视奈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等他回答,径自道:“这意味着,我之前经历的一切,远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 说罢,她像是想通了什么,以手遮脸,喟然叹息,心中主意已定。 奈落神色一动:“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你以为我会强行打破这道屏障吗?”九歌一哂,“我才不那么无聊。比起打破它,我更想知道它为什么会妨碍我。” 屏障高宽不知其几千里,目之所及,全无穷尽之时,便知其绝不是一般人所为。 所以,这种庞然大物,不可能单单是为了阻她回去,想也知道,与她为难不过是顺手。 九歌沉吟,她得好好想想,究竟是谁在跟她过不去。 而此时,另外三艘船也转舵回来,藤原家的正使为人簇拥着来到甲板,看见随行使者正站在最危险的外延,微不可查拧眉,随即高声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停滞不再航行。 本船职衔最高的就是九歌,她平日不出现,一切事宜都交给奈落与船长处理。 听见问话,船长硬着头皮表示,船头前方有无形屏障,船只无法通行。 藤原正使皱眉,指挥着下属去一探究竟。 令所有人惊讶的是,堵住本船去路的无形屏障,却对其他船只视若无睹,任凭它们行来过往。 这一个发现,让船上所有人惊呆了! 有些人甚至瑟瑟发抖抱作一团,以为是海龙王被女人触怒,要惩治他们,吓得他们哭求着神明庇佑。 见此情景,九歌心下并没有太多感触,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留在这里,继续给他人添麻烦,遂拉上奈落,跃出船外。 她与奈落站在淡紫色的结界中,冯虚御风,无视众人惊恐畏惧的神色,径自对藤原正使道:“正使大人,此番异常皆是因为我的缘故,你们走吧,不必管我。” 藤原正使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听船上惶恐不安的船员喜极而泣道:“可以了!我们的船可以开动了!” “太好了!得救了!” “感谢须佐大神庇佑!” …… …… 等他们船只远去直至化为黑点消失在她眼前,九歌才松了一口气,摸着眼前的无形屏障,力量顺着屏障蔓延至她目所不及的深海高空,温柔却强势地宣告自己到来。 她声音清朗:“四方诸神,扶桑故人,相邀一见。” 奈落沉默站在她身侧,不置一词。 话音刚落,平静的海面不安躁动起来,伴随着水花四溅,两条纯粹由海水组成的蓝龙分水而出,于空中盘旋交鸣,风浪涌动,一时间,空气中的水汽愈发浓郁。 “是谁这么没礼貌!整天儿随意打扰小爷休息!”一孩童不耐抱怨。 “哪吒,不可无理。”少年清润儒雅的声音随后响起。 水龙缓缓而下,稍微落于九歌下方,一个头上长着冰霜印记的翩翩美少年安抚过甚是不耐烦的同伴,随即对她作揖致歉,声音干净明朗,“晚辈东海三太子敖丙,不知前辈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我只问一句,为何阻我回家。” 敖丙下意识看她,却只看到浓墨重彩的伞面,再次行礼请教:“不知道前辈这是何意?” 九歌这才意识到,他这个晚辈,可能不知道晚了多少辈,并不认识她,遂换了个问法:“眼前这道屏障是何人设立?” “晚辈听父王说过,神州自有屏障,乃是洪荒仙家所设,具体为何人,并不清楚,只知道非是一人之功。晚辈只听闻,凡是异域之人,没有请召,皆无法经由屏障,随意进入神州大地。” “异域之人?” 九歌口中咀嚼着字眼,眼神冷下来,继续问,“我此番乃是奉异国国主之令,前往神州,为何这道屏障仍会阻我?” 说着,将敕令甩给敖丙。 敖丙接过,大致看了一眼,确实是东边小国的令信。 只是,为何她还是被阻拦,敖丙也百思不得其解。 哪吒看他为难,驱着水龙来到他跟前,跳起来抢过他手中敕令,一眼看到底,信手一抛,双手插在腰间,流里流气:“这还不简单吗!肯定是你心怀不轨,屏障才不会允许你通过。” -- 第81页 九歌这才注意到这个身材矮小的熊孩子。 他额上也有着火焰印记,梳着齐刘海,头顶双鬏,似乎是常年睡不醒,故而有两只很大的熊猫眼。 此刻见她打量自己,哪吒头用下巴看人,挑衅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气的小爷吗?” 敖丙赶紧拉住他:“哪吒,不可以这样讲话。” 哪吒犟嘴:“她藏头藏尾的,一点也不光明正大,谁知道是哪里来得恶人!也就你束手束脚地被她训斥,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唯一朋友的份上,我才不要帮你呢!” 敖丙叹口气,摸着他头顶小鬏鬏:“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也正是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才不能让你信口开河,随意顶撞前辈,那太失礼了。” “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哪吒眼生戾气,口气却逐渐软化下来,“算了算了,说不过你。” 他接着对九歌拱手:“刚刚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你们有什么话赶紧说,我还等着回去睡觉呢!” 说完,他就仰面躺在水头头顶,翘着二郎腿,闭目休憩。 奈落不动声色地审视着两个少年,对九歌道:“他跟你,倒有几分相像。” 都是一张嘴没个顾忌,说话能气死个人。 九歌点头。 虽然知道奈落是故意内涵自己,但此时她并不想多计较什么。 哪吒安静下来,敖丙才得以继续:“不知前辈尊姓大名?。此番异常,具体原因晚辈也不太清楚。如果前辈不介意,晚辈可以帮您询问后,再来告知您。” 这倒不失为解决办法。 九歌也不愿为难小辈,报了自己名字。 “九歌?可是记载祀神之乐,自洪荒时代便诞生的的九歌前辈?”惊诧。 九歌:“怎么了?”。 敖丙有些慌乱:“可自封神之后,九歌前辈便一直居于天庭,从未离开过神州。不久前,我还随太公还见过她……” 作者有话要说: 哪吒是三太子,敖丙也是三太子,这也是一种缘分吧! 这期榜单我本来以为会轮空,我都已经做好今天断更,往后捋捋夏目故事线,结果又上了。 很感谢编辑和大家的同时,又有些小遗憾。 前两天看到亲们都说前几章很奇怪,说起来有点对不起大家,因为开头是在我极度愤怒之下暴走的产物。 虽然,这篇文早就在酝酿,但只有模模糊糊的大纲。 后来,我在微博上真的是吃了太多瓜,被流量骚操作气得不行,从路人变成一个恨不得他立刻马上糊毙的歹毒人士。 将同人等同YHSQ,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恬不知耻、端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白莲花人士。 然后这篇文刚发布,327流量又搞出了幺蛾子,之后就是427…… 以至于,一想起那个流量,我就发自内心的厌恶。 希望,在这篇文完结之时,能看到那个流量糊毙吧…… 第59章 第 59 章 哪吒一跃而起,想是终于抓住了她小辫子,高兴大喊:“我就感觉你哪里不对,哼哼,果然是个骗子!快说,你到底是哪里来得妖怪,竟然哄骗到小爷头上。” “不可能!绝不可能!” 九歌心中沉积着怒气,撩起纸伞,露出一张宛若冰雪雕琢的脸,眼神冰冷森然,“这世上,自洪荒诞生的九歌,唯有我一个!” 敖丙在看清她伞下的容貌时,更是倒抽一口凉气。 愈发手足无措:“你们的容貌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哪吒一愣,奇怪:“你别不是记错了?不是一母同胞,怎么可能生得一模一样?” 听到这里,奈落心中隐隐有种不妙预感。 他目光转向九歌,就见她身体僵硬,后背却保持着宁折不弯的姿态,握着伞柄的骨节发白,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我要见她!” 她咬牙切齿,用一种没得商量的强硬语气,厉声道,“我今日一定要见到她!不然,我就打破这道屏障,亲自去见见那个不但占用我的脸,还夺去我名字的女人!” “前辈息怒,我们这就去。只是此番前去需要一点时间,还请前辈稍等。” 敖丙安抚过,片刻不停,拉上哪吒离开。 海天澄碧,惊鸿掠影。 九歌站在屏障前,一动不动,大脑中更是一片空白,无数念头纷纷划过,可又什么都抓不住。 愤怒,不安,苦涩,怨憎,无数负面情绪充斥心扉,让她身体绷得死紧,唯有死死攥住幽紫色的书册,才能求得一丝安稳。 她沉默在原地,兀自忍耐,实际上却仿佛个一点就炸的炮竹,稍不注意就要爆裂开来。 奈落心中升起一丝不妙预感,连唤了她好几声。 九歌惊醒,扭头看他,脸色如雪,眼中却闪着细碎浮光。 见她还会理人,便知晓还没到崩溃的地步,奈落望向她:“你见到她,想要做什么?” 知道她的目的,也好有个对策。 奈落思忖着,也不知道这次她能否实现对千代的承诺。 九歌低声浅笑,微微垂下头,纤长羽睫遮住眼中情绪:“还能做什么呢?奈落,冒牌货没有存在价值,她既然顶了我的名字,占据了我的过去,就是不给我留一条活路。你了解我的,恶毒、冷血、卑劣,就算刀架在脖子也不能成为桔梗那样的人,我无法坦然接受旁人代替我活下去。” -- 第82页 说着,她转头瞅过来,眉目舒缓,“现在我情绪不太好,奈落,你最好离我远点,我可能不太顾得上你。” 奈落不动。 九歌想到什么,有些了然,又有些沮丧:“安心,我还有事情要问她,不会一上去就喊打喊杀。当然,你也别担心,不管结果如何,我总不会带着你一起去死。” 她想说,虽然我做了很多过分的事,并至今也没有悔改的意思,但我喜欢你的心是真的,我舍不得带你一起死。 但她忍住了。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想再次跟他剖析内心。 可以,但没必要。 **** 敖丙是个信守承诺的好孩子,很快就将人请来了。 在屏障前相见,二人皆是一怔。 那一瞬间,九歌只觉得遍体生寒。 戈薇虽是桔梗转世,可除了相貌有几分类似,其他全然不同。 即使这样,犬夜叉还是将戈薇认成桔梗,并由此开始走上“两个都是真的”的不归路。 可倘若,戈薇完全与五十年前的桔梗一模一样呢? 犬夜叉,不,或者说奈落,他们真的还能分清谁是谁吗? 九歌审视着屏障对面的半身,眼前这人对着谁都笑得单纯无害,平易近人又和和气气,完全就是九日陨落前自己的翻版。 不,不对,准确的说,现在的她倒更像个赝品。 在无数的岁月中,在懊悔和自责的折磨下,她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即使阿兄来,恐怕也认不出她了。 九歌勉力保持镇静,想起荒说过的话,心底却更是生出一股寒意。 她扭头望着奈落,他不知抱着何种心态,竟还没有离开:“奈落,你分得清桔梗戈薇,那我与她,你分得清吗?” “这是很显然的事情吧。”奈落垂眼觑她,理所当然道,“即使你们长得一样,可其他方面截然不同。她看起来要更纯净善良一些,而你确实实打实的冷血邪恶。只要眼睛不瞎,没有人会将你认错。” 九歌:“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奈落作看客状,无所谓道:“你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只希望,你下定决心时,还能记得自己做过的承诺。要知道,你与猫又,与千代他们的约定,可是一个都没实现。当初义正言辞说不能言而无信的,可是你自己,别忘记了。” “虽然你总是说着气死人的话,但意思我明白了。” 焦灼不安的情绪宛若遇到冷水的火焰,骤然熄灭。 九歌伸手将其推离身侧,等到他们之间拉开足够距离,轻声道:“我已经不需要你代劳,以后,管好你自己。” 九歌转过身,不再看他。目光又落到对面那人身上,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纸伞弃,露出一张同那人完全一致的脸,只是,她眉眼肃然,冷浸浸的,一看就不好相与。 “你也叫九歌,对吧?” 那人点头,即使早过了震惊那一阵,但此时仍是心有余悸:“本来敖丙对说我还不信,谁曾想,这天底下竟真有人跟我这般相像!现在看来,倒是他说话委婉了,你跟我,简直就像是在照镜子……” 相似得可怕。 九歌亦点头:“我曾经神魂俱陨,好不容易在濒死之境挣扎活过来,可谁知,这里竟然有个了你,完全取代了我的一切。究竟是何原因,我不想追究,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你讲。”虽然对面那人语气古古怪怪,但她脾气好,并不介意。 九歌:“曾经我祀神而歌,同无数仙灵缔结契约,纵然诸神陨落,契约失效,可他们留下的印痕肯定都在。你告诉我,阿兄印痕,是不是在你那里。” “是在我这里没错。” 她道,“可曾经祀神而歌的,是我啊。是我与他们缔结契约,活着的,依旧在我保护我;死去的,留给我印痕做回忆。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长着跟我一模一样的脸,甚至妄想自己为神,但你这种行为是对神明的亵渎。我劝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有这种不着天际的痴心妄想,虽然我不介意,但僭越之举,对你不好。” 那人语重心长地劝。 作者有话要说: 九歌:淦,我早该想到! 第60章 第 60 章 九歌恍若未闻,只是对她伸出手:“还我。” “……什、什么?” “把阿兄的印痕还我。” 那人皱眉,下意识抱紧怀中缣帛卷轴,暗自警惕:“那是我阿兄。” “住口!” 那一声阿兄精准踩爆九歌雷区,暴怒驱使着她将先前想好的说辞悉数摒弃,脸上戾气丛生,声音也尖锐,“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他阿兄?” 那人也来了火气:“你怎么可以骂人?真是好没教养……明明是你冒犯我,我啊,大度的原谅了你,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哦。” 脑海中最后一根弦登时崩断! 九歌已然忍耐到极限,咬牙切齿,恨声道:“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呢,我跟阿兄在一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说着,她从书册中拔出赤金轻剑,“我的名字、身份、因果,你都可以拿走,我不介意,只有阿兄,你必须还给我。” “这一切,本来就是我的!你别想夺走任何属于我的东西!” 气氛逐渐剑拔弩张。 -- 第83页 九歌乜斜她,冷冷一笑,仿佛在看一个死人,手中剑狠狠劈向屏障:“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你嘴硬,还是我手中剑更硬!” 然而,剑刃即将落到屏障的刹那,她手腕被身后弹射而来的触手,死死拉住,其上青筋暴起。 九歌怔忡回头,不敢相信地瞪他:“……奈落,你竟然阻我?” 仿佛受到了背叛,她眼神受伤,泫然欲泣。 奈落视若无睹,捆缚她腕骨的触手愈发用力:“在斩杀她之前,你会死。” 她之前说过,同一个时空,绝不可能出现两个身负相同因果的人。可她与对面那人明显有着极深的关系,这是连他都能看出来的事实,九歌不可能不知道。 此时,眼前有屏障阻拦尚看不出什么问题,一旦这个屏障消失,又会如何? 奈落不清楚,却不妨碍他做出最坏打算。 见糊弄不了他,九歌丝毫不慌,轻剑自右手转出,左手接剑,抽刃砍断束缚,咬紧牙关,将勒在手腕上的触手扯下来,弃于身下:“听不懂人话吗?我说过了,管好你自己!”不要多管她闲事! 她已然怒火攻心,眉眼间尽是疯狂。什么生死,什么顾虑,全部被她抛之脑后。 奈落被力道弹出去,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却已经来不及再次出手 看似牢不可破的屏障,在触及金炎的刹那,冰消雪融,锋利的轻剑轻易撕裂屏障,屏障碎裂声不绝于耳。 “你、你在干什么,快住手!”惊呼。 而九歌身若闪电,势不可挡。 锋利的剑刃斩断眼前妨碍,一跃而起,只窥见眸光胜雪,手中一点寒芒已然奔至那人眉心! “啊——” 千钧一发至极,一柄莲花火间枪险险挑起剑芒。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来阻我?” “小爷从不打女人,你要是听不得劝,便不要怪小爷下手了?” “滚开,不然我连你也打!” “哟嚯,没有人能在小爷面前装帅!就算是女人也不行!” **** 从陆压口中得到九歌大概率还会在这里出现后,桔梗便没离开八云城,就近选择借宿于附近的城镇。 陆压化为一只有个火焰羽冠的玄鸦原型,平日里就站在桔梗肩上闭目养神,跟她风里来雨里去,却鲜少开口。 而桔梗也不是多话之人,二人相安无事,平静相处了好一段时间。 这日,桔梗本在山间采药,肩上的玄鸦突然睁开眼:“西南方向,有什么在呼唤我……” “怎么了?”桔梗疑惑。 陆压心中感到一丝不畅,本能觉得定是与九歌有关。 他化为人身,没有跟桔梗多话,拉上她,缩地成寸,直直奔向声音来处。 陆压速度极快,不过几息,便来到一处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枫之村?”桔梗一眼就认出来。 陆压没有解释,目光逡巡一周,重新分辨了位置,拉着她来到村外荒原。 桔梗刚刚站稳,看到眼前的一幕,让她眸光骤紧。 鬼蜘蛛洞穴周遭,不知为何出现了一座被浓郁的雾气包围的神社建筑。其中宫门鸟居,神龛殿宇,无一不全,而在神社中央庭院中,似是栽着一颗茂盛高大的巨木,远在宫门之外,都能看到其上结满紫色的果子,风拂过,摩挲作响,如梦似幻。 桔梗上前一步试探,高大的鸟居近在眼前,看似触手可及,却触碰不到。 陆压眉头深锁,仰目看向鸟居上镌刻的名字。 “扶桑神宫。”他沉吟。 桔梗正思考着这一切是真是假,如何出现,犬夜叉一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 犬夜叉金色的兽瞳亮晶晶,匆忙奔到她身边:“桔梗!” 又惊又喜,如果有尾巴,他此时必定欢快地摇起来。 他们一行人因为种种原因,都被八云城通缉,而八云城主是个声望较高,臣民归心,所以八云城属地平民都分外怨恨这群通缉犯,这让他们无法靠近八云城领地。 基于这个原因,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桔梗了。 尤其,奈落和九歌,都是心怀不轨的家伙,偏偏他们一直跟在桔梗身边,让他日夜难安,辗转反侧,今天终于她终于从八云城离开,见到桔梗平安无事,犬夜叉心中提着的石头总算可以放下。 随后,他的同伴也跟了上来。 “犬夜叉?”桔梗望向他。 戈薇看着他们,心中一阵酸胀,但很快,她就换上欣喜的表情,走上前:“桔梗,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犬夜叉他一直在担心你。得知你跟着奈落他们走掉后,犬夜叉他担心你,担心地快要疯掉了……” 桔梗心生歉意:“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不过,我没事。没了四魂之玉,奈落已经不会轻易出手,而九歌也不是坏人……” 犬夜叉有些不知所措,他担心桔梗,并不是为了让她道歉。 七宝在戈薇肩上,双手抱胸,抱怨道:“哼,也就你才会说她不是坏人!她抢去了琥珀的碎片,强迫珊瑚献出半条命,根本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才没有比她更恶毒的人了!” 戈薇嗔道:“七宝!” “桔梗,该走了。” 陆压站在鸟居下,对桔梗伸出手,眼风都没扫旁人一眼。端的是目中无人。 -- 第84页 桔梗对着犬夜叉一行人微微颔首致意,旋即转身。 “桔梗,你要去那里?”犬夜叉紧张拉住她,防备地瞪着陆压,“他又是谁?九歌……对了,九歌呢?” 那个用假名哄骗了所有人,却执着留在她身边的九歌呢? 虽然九歌不是个好人,但不可否认,她跟在桔梗身边,总比是其他人跟在桔梗身边要好。 前面这个一脸冷漠倨傲,看起来比杀生丸还难相处的男人,更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只是看着他,就忍不住寒毛悚立。 出于本能,犬夜叉不想桔梗跟他走。 “他叫陆压,是九歌的故人,我们有些事情必须做。犬夜叉,留在你同伴身边吧,他们更需要你。” 眼前的犬夜叉满目愁绪,柔软的情绪升腾,让桔梗有一瞬失神,突然就想起九歌来。 九歌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冷血与多情,残酷与温柔,矛盾的态度时常出现在她身上。从四魂之玉消失开始,自己其实已经不太信任她,所以,在察觉到了柊蛇刺青的异样,以及听闻她与奈落同进同出后,深知二人道不同,当即便决定最好分开,全然没顾忌她的心情。 桔梗不清楚当时的九歌是多么委屈崩溃,只是希望自己跟九歌还能有再相见的一天。 而现在,桔梗忧心不已,她被奈落带走,先前算计奈落那么多,依照奈落的性格,根本不会手软。 桔梗左肩隐隐痛起来。 奈落那个家伙,向来都是心狠手辣的恶徒。 作者有话要说: 九歌与另一个九歌的关系,与桔梗戈薇的转世关系不同,也跟鬼蜘蛛奈落的部分与整体的关系不同。 更像是忒修斯之船那个悖论。 与陆压他们经历一切的是主角九歌,可目前拥有本体的却是天庭九歌。 可以当做九歌当初钧亭身陨形灭后,被命运重新安排了一个有着九歌记忆与感情,却更听话的“九歌”,后面会稍稍提到一点。 两个都是真的 ——是的,我跟这个梗过不去了。 沧桑点烟.JPG 第61章 第 61 章 桔梗很快回过神,离开犬夜叉,上前握住陆压的手。 她知晓,陆压此举必有其深意。 见他们携手走入鸟居,犬夜叉急切:“没用的!我们试过了,这里进不去。” 戈薇也道:“这是海市蜃楼,只是寻常的幻影,我们靠近不了的!” 她生活在信息发达的社会,海市蜃楼这种东西,早就被科学家们研究透了,不过是阳光折射出现的假象罢了。 此番桔梗突然回来,却只是为了这一个假东西,真是让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戈薇窘窘的。 ——也许,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 踏入宫门鸟居前,陆压突然停下脚步,认真端详桔梗,沉吟:“你知道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最不能打交道吗?” “什么样的?”桔梗下意识接话。 “不知感恩,偏偏又喜欢自作聪明的蠢货。桔梗,你是这世上九歌唯一牵挂的人,我希望你记得,以后遇到这种蠢货,千万记得离远点,不然,即使你有九条命都不够搭。纵然不为你自己着想,也麻烦你多为九歌考虑考虑。” 桔梗虚心受教:“多谢指正,以后不会了。” 陆压倨傲、强横、护短,瞧不上蜉蝣人类,不愿纡尊降贵同他们计较,却不代表他能容忍脚下草芥肆意诋毁九歌。 偏心护短,是人之常情。哪怕是神明,也做不到一碗水端平。 桔梗心知,此话看似是提点她,为她好,实则是敲打犬夜叉他们。倘若他们再管不好自己嘴巴,恐怕他一出手就是雷霆之怒。 桔梗心中叹息,思忖着,果然在找回九歌之前,还是不要跟犬夜叉他们见面了,免得他们再说出什么没轻没重的话,激怒本就耐心有限的他。 她是个好性子,可陆压不是。 陆压满意颔首,甚至有些认同九歌喜欢她了。 这样想着,陆压领着她踏入宫门,二人身影转瞬消失在浓郁的雾气中。 犬夜叉错愕:“消失了……” 桔梗和那个男人的气味,消失了,像是突然被什么截断了一样! 戈薇也震惊于眼前一切,心底更是生出一阵尴尬。那个男人的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她知道那就是对着自己说得,而桔梗必定也是介意犬夜叉留在自己身边,才会跟他一唱一和内涵自己,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心情。 她面色涨红,被人劈头盖脸抽了一耳光,狼狈之极,难过得快要流出泪来。 而她最为信赖依恋的犬夜叉,此时却紧紧盯着桔梗消失的地方,没有分给她一丝目光,丝毫看不到她的隐忍难过,这让她愈发悲伤。 **** 眼前雾茫茫一片。 跨过宫门后,阻碍视野的雾气霎时不见,眼前豁然开朗,宫拜殿鸟居,玉垣注连绳,神社该有的建筑无一不全。 顺着表参道,二人很快来到中庭,只见中央生着一棵遮天蔽日的扶桑树,树冠无风自动,枝叶摩挲作响。 桔梗跟着陆压来到数人合抱不过来的树干旁,她能感觉到,这个神社留有九歌的气息。不仅是她,还有奈落,以及她从未见过的妖气。 正是思考着,她手指突然被大力攥住。 -- 第85页 桔梗转头望去,陆压眉宇深锁,亦看向她。 “怎么了?” “九歌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我得立刻马上找到她。” 桔梗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用你做阵眼,凭借你们之间的因果找到她。可我不精通此道,强行之下,身为阵眼的你必定会被阵法反噬,到时候能否留一条命,就不好说了。”陆压斟酌语句,缓缓道。 当然,他没说的是,哪怕她真的在阵法中身陨,帮她重塑肉身,再补灵魂,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就是想看看,她凭什么得到九歌倾慕。 再次出现的九歌没有找他们任何人帮忙,反而喜欢上一个半死不活的凡人,还为了她奋不顾身。对此,陆压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火。 他倒要看看,现在这个女人会作何选择。 而桔梗没有犹豫:“我没有关系,找到她才是正经。” 陆压似是不忍:“可你也许会死。” 桔梗神情淡然,有着看穿生死的豁达理性:“本来就是九歌在白灵山救了我,因着很多原因,我那时候对她并不好,让她伤心难过,我一直想弥补,想跟她说声对不起……所以,没关系,是我自己想帮她。” 陆压沉着脸,没再说话,转身绘起阵法。 ——失算了,不高兴。 因着桔梗没有犹豫,他们抵达那片混乱海域时,九歌已经一剑斩断屏障。 陆压心中冒火,让金炎化作振翅巨鸟,驮着无所凭依身体正逐渐崩溃的桔梗,而他自己则直接冲战局。 陆压起手金刚倒锥化去哪吒火尖枪的威势,随即当胸肘击,推他离场。 敖丙按住蠢蠢欲动,意图跟陆压道君打上几个回合的哪吒,将他带离战场,责任心驱使他护在“九歌”身边,刚刚屏障撕裂后,她似是被反噬,神魂俱损。 而另一厢,九歌没轻没重的刃身已经来到眼前,陆压闪至她身侧,无视她错愕的目光,手肘下压,让她剑身失衡,顺势擒住她持剑的腕关节,迅闪至她跟前,在她没反应过来贴身肩靠,在将其击飞前反肘勾住她脖颈,将她狠狠掼摔到下方结冰的海面。 冰面自她身下蔓延出数道裂纹,她伏在冰面,艰难爬起身,胸口剧烈疼痛,喉间气血翻涌,痛苦咳嗽起来。 陆压将屏障补好,这才来怒气冲冲到她身边,将她执拗攥着的轻剑一脚踢飞,伏下身,挑着她下巴,冷声道:“阿兄教你的本事,是为了让你跟同胞生死缠斗吗?” 九歌半跪在冰面,被迫抬头看他,寸步不让:“……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陆压面色僵硬。 ——先声夺人,没成功。 九歌心中大恨,眼眶通红似乎将要泣出血来,打开他手掌,绝望哽咽:“我身负诅咒,我只以为十哥你是记恨我,恨我害死大家,所以想惩罚我。没关系,我不介意,当初确实是我的错,被憎恨,被厌恶,我都心甘情愿,不会挣扎分毫,我会坦然接受这一切。可是……” 她带着哭腔,崩溃,“可你怎么能让旁人取代我的一切?我才是阿兄带回扶桑的九歌啊!你怎么可以认她?” 如果没有他们认可,那个人绝不可能取代她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家里很忙,白天小孩子被送到我这里照顾,到了晚上才会接回去。 只是,陪玩真的好累人啊。腿疼腰酸,身上也晒伤了。 给各位亲们建议:白天出行,一定要撑伞啊! 第62章 第 62 章 桔梗驱使金焰鸟赶往到九歌身边,路过一直做观望状态的奈落,他似笑非笑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露出古怪的笑:“桔梗,你马上就要死了。” 她这具身体,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桔梗自然早早就看到了他,并不意外,觑了他一眼:“你竟然还没死?我以为九歌当初那一击就会要了你的命。” 奈落道:“这都要感谢九歌,毕竟,如果不是她和你并不一心,我也许真会如你所愿,就那样死去也说不定。” 明人不说暗话,他就是九歌救的。 桔梗自然不会被他三言两语动摇,反而笑他心性狭隘:“在陌生地方,出于对环境的恐惧不安,选择留你一命,并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行为。况且,不管她心中到底如何作想,我都不会质疑她的决定。” 奈落盯着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落了下风,脸色难看起来,微微眯眼,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愈发不善。 与此同时,奈落心中更加肯定。 他跟桔梗,永远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 桔梗也不多与他纠缠,等金焰鸟落到冰面,一跃而下,步履踉跄,却坚定地朝九歌走去。 陆压有所保留,而九歌情绪显而易见的非常激动,不能由着他来。 桔梗心中想着稍后该如何安抚九歌。 眸子却忍不住瞥向另一侧,那里有着跟与九歌一模一样的存在。她心脏顿时难受得揪成一团,明明不需要呼吸,却还是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窒息痛苦。 她大概知晓九歌遇到了什么。 即使是她,当初面对自己的转世,也是花了一段时间才接受这个现实。而九歌性子激烈,不敢想象此时她心情到底如何。 桔梗心疼又迷惘,明明九歌还活着,为什么也遇到这种事? -- 第86页 而心神大乱,九歌已然陷入无法自拔的厌弃中。 她扯着头发,伏在冰面,身体无助颤抖,声调悲戚:“如果她是九歌,那我又是谁?我拼了命的不想死,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十哥,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我宁可你杀我,我宁可你杀了我!” 字字泣血,宛若垂死悲鸣的幼兽。 “对不起。” 陆压站在原地,良久后,才吐出一句抱歉。 九歌擦着仿佛流不尽的泪水,仰起头,哀哀看他,执拗道:“如果我不要道歉,以后也保证不会记恨十哥,你可以帮我将阿兄的印痕抢来吗?” 她硬是挤出一丝笑,“十哥,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得理不饶人。你与她,也许有着我不知道的情谊,我不介意,也不会拈酸吃醋,毕竟我失踪了那么久,你们身边有了新人,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可阿兄是对我来说是不同的,十哥,我是因为阿兄才会存在,我很想、非常想跟他在一起,哪怕死掉,我也想跟他死在一起。我什么都不要了,名字、身份、过往,统统都给她,但至少、至少让她把阿兄还给我,好不好?” 极度卑微。 仿佛凋零后,被碾进灰尘里落花。 其他人目光不由望向另一个九歌。 她被那么多目光注视着,下意识抱住缣帛卷轴,躲在敖丙身后,探出头,露出一张苍白失血的小脸,有些怕地瞄向陆压:“陆压道君……我不能、不能还给她。这一切都是我的,但凡有损,我会死。” 陆压并没有看她,蹲到九歌身边,轻抚去她脸上泪痕,忍痛:“九歌,我们重新缔结契约,好吗?只要还活着,我向你保证,绝对一个都不少。不要哭了,一切都是十哥不好,我当初不该跟你说那些话,伤了你的心……” 另一个九歌手指死死攥着敖丙衣服,牙齿咬破唇瓣,无声泪流。 身体的损伤,远不敌此刻被其无视的冷漠痛苦。 为什么陆压道君更喜欢那个疯狂又可怕九歌呢? 大家不再跟她兄妹相称,孤独地留她一个人在天庭,就是因为他们心中的妹妹不是她吗? 可,她怎么就不是了呢? 明明跟他们契约的,就是自己啊! 想不明白。 无法理解。 非常委屈。 “……所以,对你来说,她更重要吗?不仅将我的一切都给她,甚至连一个念想都不留给我!” 九歌也很委屈。 她已经什么都不要了,只要阿兄的印记,为什么这都不满足她? 只是去一个印记,怎么就会死?她当初本体被毁,如今不也是活得好好的? 九歌心中大恨。说到底,把“死”挂在嘴皮子上,不过是威胁旁人的下作把戏。 陆压为什么就看不明白?还是说,在他心里,那个女人要比她来得更重要,丝毫不愿意损伤她? 想到后者最有可能,九歌顿觉悲苦难言。 “不是这样……” 九歌紧紧扯住陆压衣襟:“那你帮我拿回来啊!” 陆压按住她紧绷颤抖的身体:“别这样,九歌,你冷静些。我们慢慢来,慢慢来,好不好?” 陆压不会说谎,可各中内情太过肮脏,他着实不想污了九歌耳朵。 而实情不说,所有安抚就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奈落依旧作壁上观,看似无动于衷,实则内心烦躁不已。 在他看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将屏障那头的缣帛卷轴抢过来,给她想要的。 九歌不是不依不饶的性子,更何况,事情涉及她阿兄,在这种事情上,她绝对不会说谎,她说只要一个印痕,就不会贪图更多。 那个男人对她们二人的态度如此分明,至今也没有多看另一个九歌一眼,显然是九歌更为重要。 只是,为什么不同意她的祈求? 桔梗拄着弓箭,已经来到九歌身旁。 可九歌现在根本看不到旁人,对着陆压怒目而视,眸中染上血色:“慢慢来?我还要慢到什么时候?从钧亭到现在,我难道还不够慢吗?” 从失望到绝望,也不过是弹指之间。 她唇瓣颤抖,一把推开身前的陆压,猛站起来,怨愤道,“你只是在哄我!你以为这还是小时候吗?十哥,不,陆压!我告诉你,你哄不了我了!你别想哄到我!……承认吧,她在你心中才是那个完美无缺的好妹妹!你只是不要我了,你们都不要我了!” 她身体有些摇晃,陆压欲搀扶,却被她连连后退,敏捷躲过。 九歌站定,含恨瞪他,决绝地在彼此之间划下界限:“我也不会再要你的!” 在漫长的时间中,她学会最多的就是割舍、抛弃、以及受伤后绝不回头。 她绝对不会让人有再次伤害自己的机会! 九歌仰头,天空碧蓝如洗,白云如练,金轮耀耀,强烈的日光有种令人眩晕的热意。 “九歌……” “九歌!” 她端详着纠缠在自己与金轮之间丝线,噙着水泽的眸子似悲又喜,这是诅咒,也是因果。 “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要了。” 说着,九歌伸出双手,毫不留情将其扯断。 从今以后。 她与金乌的羁绊,不复存在。 -- 第87页 这是在阿兄离去后,早就该做出的抉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年纪稍微一大后,身体就很容易出各种问题。 就像是,突如其来的芒果过敏啦,轻度的肠胃毛病怎么都不饿啦,还有不知是晒伤还是杨絮过敏之类的…… 因为年龄不是很大,所以问题也不是很大。 由此可见,年轻真好。 第63章 第 63 章 “如果我非要抢,你莫不是要阻我?”最后一问。 陆压目露挣扎。 九歌轻轻一哂,面胜霜雪,赤金轻剑倏忽飞至掌心:“都说人不如故,可世易时移,到底人心嬗变。过于眷恋过去不会有好下场,我早就该清楚。是我一直不愿看清如今阒无一人的现实,才会落得这个下场,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剑芒森寒,直指那人。 “只是,不管有多少人要护着你,今天,我跟你,必须死一个!” 她已经无法停止。 心中的怨愤屈辱不得到发泄,以后也不会平静! 与其窝窝囊囊的苟且,她宁可死了。 九歌这样想着。 可看到陆压为那人挺身而出,站在她对面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感到一股悲意。 心如死灰。 **** 奈落沉思,他所熟悉的九歌,不可能察觉不到陆压的奇怪之处。 可她眼中的光,还是熄灭了。 ——已经绝望到了顶点。 九歌自出现,就与旁人不同。 不管是虚与委蛇时的垂泣,还是歇斯底里时的绝望,亦或是口蜜腹剑时的阴损,她眼中从来都闪着熠熠生辉的光,那是心念过往,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偏激。 她想要活下去,哪怕欺骗喜爱自己的人,伤害他人,也绝不心慈手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冷血,残酷,偏偏又脆弱无比。 而如今,她眼中那不停燃烧的火,终于熄灭了。 奈落本能意识到不好,理智告诉他九歌绝不是轻言放弃的那类人,身体却不受控制想阻止,只是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桔梗! 她抛下手中弓箭,不顾九歌手中重新召唤回来,燃着不灭金炎的赤金轻剑,牢牢地、紧紧地、像抱住此生最重要的珍视之物,抱住九歌。 情绪激烈暴走,金炎不受控制地自九歌持剑之手蔓延向上,一点点燃上本就十分虚弱的桔梗。 金炎窸窣,细微的碎裂声接二连三响起。 桔梗全不在意,紧紧抱着她,手掌轻柔地抚拍她后背,声音温柔和缓,似泠泠流水:“九歌,你还有我。” 白衣绯袴,黑发飘飘。 抱着她的这个人,身体不再温暖,却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她一直在自己耳边柔声说着“你还有我”,一声声,一句句,和缓却极其认真。 “……桔梗?” 碎裂声不绝于耳,九歌逐渐从无理智的愤怒中回神,可眼前的一切,让她不禁骇然,太阳真炎竟然不受控制伤到桔梗! 九歌怛然失色,真炎消散,赤金轻剑脱手,哐当砸到冰面:“桔梗!” 桔梗松了口气,身体失去力气,二人半拢着,一起跪坐冰面。 九歌咬紧牙关,目光死死盯着桔梗脖颈,皙白的肌肤自衣领处蜿蜒出无数裂纹,想触碰又不敢:“……你为什么要来?这分明不管你的事。” “可这是你的事。” 桔梗眼神清净而温暖,轻抚着她面庞,“在八云城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不会生你气,也不会再留你一个人,就不会食言。” 九歌先是一怔:“我以为那只是你在哄我。”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才会让你如此不安。”桔梗露出一丝歉意。 九歌赶紧摇头:“这世上再没有人会比桔梗更温柔体贴,是我自己的原因。” 她向来口无遮拦,百无禁忌,从开始到现在,就没说过几句真话。天长日久的,她对所有许诺都有的抗性,不会轻信。 此时此刻,桔梗的话不啻于瑰意琦行,将她从绝望悲愤的痛苦中拯救出来。 至少,我还有桔梗。 怀着微小的满足,九歌小心翼翼蹭着桔梗手掌,眸光不小心觑着上面极为刺目的裂纹,心口骤然一疼:“桔梗,痛不痛?” “不痛的。” 桔梗没有说谎。这具虚假的身体,即使受伤也不会感到一丝痛楚,哪怕是被阵法反噬,导致身体几近崩裂,她也一丝感觉也无。 “可我觉得好痛。” 九歌半拢着她,感同身受,“你说我还有你,可现在,你也马上就要离开我了。桔梗,我如何都是咎由自取,可命运为什么非要对你如此残忍?你善良、温柔、慈悲,力所能及地拯救他人,你本不该落到这个下场,这不公平……” “可命运叫我保护了你,我很高兴。” 桔梗的意思很明显,用她的命换自己命,甘之如饴。 九歌想扯出一个笑,到底还是失败了,她躲开桔梗的目光,头颅耷拉在她脖颈处,深深嗅着桔梗身上的气味,仿佛要记在心里:“可我不愿意啊……桔梗,我想护着你,想看你快乐,想让你永远记得身后有我,哪怕我神形俱灭,也想你活着。” “在白灵山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跟你一起活下去。那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我身负罪孽,能跟在你身边,肯定是上天垂怜,我一定会珍惜同你一起生活的时光……倘若你与我只能活一个,我希望活下去的那人,是你——桔梗。” -- 第88页 九歌半拥着桔梗,以额贴额,泪水簌簌,“这是我真心话。” 二人依偎在一起,宛若双生花。幽紫色的书册缓缓浮于上空,力量开始汇集凝结,强大的、孤注一掷的力量,将二人隔绝在静寂的天地下。 一时间,她们只能听到海风徐徐掠过,书页快速翻动的簌簌烈烈。 桔梗察觉不对,想开口却迟了,声音已经被封住。 只听九歌恍惚道:“桔梗,我也死过,不止一次。最开始,我明明记得是在扶桑树下,我跟阿兄一起被利箭射杀,我想救他,结果却连累他跟我一起死。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怨恨,或者其他什么负面情绪,只觉得倘若这就是我们的宿命,那么能跟阿兄同归,倒也不失为一种圆满……”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竟在钧台重新恢复清明。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懂了怨,会了恨。阿兄不在了,我活着便没了意义。我本就不想活,可自诩‘天之子’的凡人,却强行要我跪拜、祀乐。” “不过是一捏就死的凡人罢了,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我没心情忍耐,直接血洗钧台。最后,被当时巫族大能诛杀。” “能死在杀死阿兄的族人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那时候,我本来已经平静面对死亡,可形神俱灭的刹那,我竟依稀看见了阿兄残影。妄念如杂草一般生满心田,在生灭弹指间,我本能遁入生死狭间,想要重新活过来。可如今看来,那应该只是幻觉。如果阿兄还活着,他绝对不会舍弃我,正如我也不会舍弃你一般。我很清楚。” 冰冷的泪水坠在桔梗面上,顺着她布满裂纹的肌肤,滑至颈部,濡湿素洁白裳。 九歌垂下头,情不自禁想碰触桔梗柔软的唇瓣,可心中的怯懦,却让她最终在桔梗眉心轻轻碰了一下,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所以,桔梗,你要好好活着。哪怕你会怨恨我,在最后,我还是任性得想为你做些什么。” 她真的有些累了。 过去的痛苦回忆,与现今的绝望现实,二者交织在一起,直让人身心俱疲。 倘若能于此刻永眠,追随阿兄而去,倒也不失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世上人那么多,多桔梗一个也不会怎样,所以,让她活下去,不是难以令人接受的事情,除非心里有鬼。 虽然我也认同剧中桔梗的离去,但不妨碍我在心里质疑剧中人的某些行为动机。 是人就会有私心,就会有偏爱,他们是这样,我更是这样。 第64章 第 64 章 蜕变,自无法阻止的身陨神灭开始。 纯粹磅礴的神明之力,重塑出最适宜桔梗的体质。 而由九歌神魂作为养料补全的灵魂,不仅重现了桔梗灵魂的强大,更完美继承了她的一切。 幽紫色书册化为无数因果命理交织成金色的鸟儿,围着桔梗盘旋飞舞,在九歌消失的瞬间,化作点点神光,或渗入她身体,或具现于她眼前。 书册,还是那个书册。 只是封面上原先的金字如尘埃散去,“桔梗”二字缓缓浮现。 奈落想要一探究竟,伸手去捞,可尚未靠近,就被可怖的灵光阻住,即使忍着被净化的痛苦,也无法接近分毫。 脸色霎时难看至极。 桔梗眸中盛满悲意,胸口处跳动着属于九歌的生力,那么生机勃勃,却也那么令人痛苦,让人丝毫感觉到不重生的喜悦,悲苦难言。 桔梗握住书册,前任所有者的过往经历,浮光掠影般自她眼前闪过。 那些快乐的,悲伤的,羞赧的,记载着九歌的过往,纷纷扬扬,如初雪融散,竟是片刻也留不得。 九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暴烈性子,完全出乎陆压预计,他咬紧后槽牙,宛若困兽一般踱步 “疯子!” 良久,他发泄似的怒吼。 彷徨之际,他蓦然想起很久以前。 那时候,他们还是栖息在扶桑木上舍我其谁的矜贵金乌。 一天,大哥从外面领来了一个小丫头,告诉他们:“这是我偶然捡到的孩子,擅长曲乐,漂亮又有听话,我非常喜欢,你们也可以将她当做妹妹看待!” 大家自持高贵,纷纷嫌弃:“她身上一股子凡人的浊气。” “跟脚不大正,说不定我们睡一觉她就死了。” “太弱太弱。大哥,我不要她当妹妹,说出去会被笑话的。” …… …… 当时,她还没到大哥腿高,就已经无师自通抱大腿。哪怕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嫌弃,也丝毫不会惭愧羞耻,只依恋地看向大哥:“阿兄,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行了。我不需要其他哥哥,我只要你。” “我只喜欢阿兄。” 年幼的她笃定地说着。 “这可不行,你要是只跟在我身边,以后可是会永远长不大。长不大,就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九歌,阿兄可不想亲眼看着你死去。阿兄喜欢你,失去你,阿兄也会难过。” 她听进了大哥的劝言,开始学着讨好,勉为其难给他们吹了一曲。 只是这一曲,宛若魔音灌耳,差点将他们九兄弟一波带走。 陆压那时候就不明白,她吹个笛子都能吹得追魂夺魄,大哥到底看上她哪点。 虽然后来她确实成长起来,不再那么弱小平庸,但最开始,她真的是一丝优点也无。就连唯一可看的容貌,也因为稚嫩而难以入眼。 -- 第89页 他们曾经真嫌弃她,可后来,大家也是真喜爱她。 怎么到头来,竟走到这一步? **** 死亡和重生,都不会是太让人愉快的过程。 只是,不同于前两次的浑浑噩噩,这次,九歌清醒地经历了一切。 痛苦,却足够刺激。 她想拯救桔梗是真,想要放手一搏也是真。 在这场博弈中,她的对手,不是“九歌”,不是陆压,更不是当时在场的任何一个。准确来说,在东海时,她并不确定“他”是否存在,全凭感觉行事,缺点就是稍有不慎,她就会如表现的那样,死得渣都不剩。 然而,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九歌甚是得意,即使她现在只能凭借一叠粘连的书页苟延残喘,也丝毫不妨碍不了她的好心情。 她从树洞里爬出来时,眼前天光和煦,芳草萋萋,让人心中一阵柔软。 九歌哼着小调,顺着供祠小径,走出森林。她左右顾盼,沿着上行的道路,径自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按照先前打算,抬手按响门铃。 “请稍等,马上来。” 温柔悠缓的男声从木质门扉中传出。 随着门扉打开,一个穿着浅色衬衫,深蓝色马甲的瘦高青年出现在她眼前。 青年彬彬有礼,语气温软腼腆:“请问你是?” 九歌仰头看他:“我叫九歌,是来帮你的,穗之影。” 她笑得眉眼弯弯,甚是熟稔。 “……你想做什么?” “唔,我们做个交易吧。” 青年迟疑。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在打什么主意。 正想着,院子里传来妇人的声音:“椋雄,是有客人来了吗?” “额、嗯……是的。” 穗之影又想了想,觉得她应该不是坏人,便让开,邀请她进来。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九歌笑吟吟,得寸进尺道。 **** 津村容莉枝是个很和善的妇人,得知自己是椋雄的朋友,颇为热情地招待她。 她很高兴:“真是难得,平日里这里都没有什么人来,总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九歌捧着茶盏,惊叹地打量着四周墙壁上装裱的雕画:“我听说过,您是有名的雕画艺术家,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了不起的手艺。” 津村容莉枝笑道:“也不是很难,椋雄也正在学着帮忙,说不定马上就会被他超越了呢。” 九歌发出捧场的惊叹。 穗之影坐在桌子另一头,闻言摇头:“不可能,我是不可能赢过妈妈的。” 津村容莉枝轻笑,转向九歌道:“对了,九歌想看看雕画的过程吗?” 九歌受宠若惊:“可以吗?请务必让我参观。” 三人来到工作室。 在询问过九歌比较喜欢什么花卉后,津村容莉枝开始动手制作。 起稿,用刀子切割掉不需要的部分,轻轻揭下来后,放在彩色托纸上,看似混乱的线条,顿时生动起来,呈现出具体的形体和意义。 这是一种,令人身心愉悦的过程。 津村容莉枝将剪纸送递给九歌:“来,这个送给你。” “真的可以吗?”九歌双手接过,“谢谢您!” “不用客气,只是随手而为罢了。” 津村宅邸位于五丁镇的一处山坡上,远离村落,环境清幽静寂,宛若世外桃源。 生活在这种地方,时间都仿佛流逝得慢起来。 穗之影有些疑惑瞅着她,她正兴致勃勃地学习骑脚踏车,骑在车上,双脚离地,身体摇摇晃晃、颤颤巍巍,完全就像个普通高中生:“你为什么会想帮我?” 他身受业障,只要去到某个地方与人交谈,就会变成某个实际存在的人,或者完全虚构的人物。而一旦离开,大家关于他的所有记忆都会消失。 无论与人类相处有多久,不管付出多少感情,当他踏出那个地方,就不会有人记得有他。不会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一点痕迹都留不下,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与津村容莉枝结缘,起源于一份担心,后来被她错认成刚刚离世的儿子津村椋雄,因为害怕她会就此消失,便没有选择离开。 他那时想,即使自己离开后,她也会忘记自己,可只要能帮她挡住此刻的悲伤,也是好的。 “也不是帮你。” 九歌学得很快,已经可以平稳地滑行好一段距离,“我说过的,咱们这是做交易。这个业障对你来说是种惩罚,与我而言却是求之不得的能力。我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但又厌倦了与陌生人虚与委蛇,就想着来找你,也算是一种投机取巧吧。” “可是会很寂寞啊……” 九歌用脚刹车,停在他身前,惊诧看他:“你傻吧?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说出来?万一我被吓走,你可就再也无法解脱了!” 穗之影摇摇头:“我虽然对这种命运深感疲惫,却也不想害了旁人。一生漂泊,无法与任何人结缘,对于你来说,太沉重了。” 他无奈地笑着,眼神温和,像是看着一个任性顽皮的孩子,纵容又怜惜。 九歌心中柔软的一塌糊涂,这里的妖怪都这么温柔吗? 穗之影抬手揉了揉她头顶,带着几分彷徨悲伤,缓缓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办到。没必要为了贪图省事,而给自己惹下这么大隐患。” -- 第90页 “……” 九歌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我就要省事,你不同意,我就绝不离开,死也要缠着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BUFF拿好,才能去推塔! 第65章 第 65 章 从天而颂之,不如制天而用之。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都是极其艰难的一件事。 哪怕遭遇再多不幸,弱者依旧是弱者,生老病死、爱憎别离,皆受制于人。 穗之影是这样。 她自己也是这样。 而无能者狂怒,除了徒增笑料,不会有任何意义。 九歌知晓自己以后该做什么。 是以,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她没有做多停留,就此离去。 而在她身后,正在工作室埋头工作的津村容莉枝,心中陡然空落落的,眼中流出泪,一颗颗溅落在尚未完工的雕版上。 “我这是怎么了?真是奇怪啊……今天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起椋雄的事情,明明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她抬起镜框,拭去眼角泪意,起身来到在窗前,眺望院子中的竹林,夏日长风,绿林幽幽。 虽然现在想起儿子还是会觉得心痛,但她已经可以承受那份痛苦。 而无意间帮她阻挡悲伤的那人,以“儿子”身份陪伴她数年的那人,已经完全从她记忆中消失。 而与九歌不同,穗之影并没有离开。 即使被忘却,他还是想留下来,想见证她跨越悲伤,逐渐改变的样子。 悠长的夏风,掠过长空。 院墙之上,伫立着一只羽毛华美的鸟儿,引颈啼鸣。 **** 九歌顺着平坦小路,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来到镇上。 走下一段台阶,从甜品店里传来诱人气味,勾得人肚中馋虫直响。 九歌素来不会在这种地方为难自己,三步并两步跑上前,对着售卖大叔言笑晏晏:“老板,我要每样来一份。” 老板麻利打包好,递给她时,露出恍然之色:“啊,是秀子啊。真是好久不见,你爸爸还好吗?” “……托福,一切都好。”九歌接过东西,笑容不变,递过钱。 大叔推拒:“算我请客,不必客气。” 九歌收回钱,不吝啬地嘴甜卖乖:“谢谢老板,预祝老板以后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你这孩子……”老板笑喷。 九歌吃着豆沙包,晃晃悠悠走出七辻屋,没注意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转过巷道拐角,九歌屏气凝神,靠墙而立,在小尾巴追过来的时候,拎着它后颈皮提起来:“就是你在跟着我吗?啊……好胖的三花猫!” 错估了它的体重,以至于自己差点没拎起来。 这世上居然有比橘猫更胖的猫。 此刻,九歌惊异大过警惕。 “我是体态优美的招财猫啊混蛋!”圆滚滚的猫咪一个高难度甩尾,狠狠踹向她的脸。 九歌下意识手肘挡在身前。 招财猫贼兮兮一笑,咬住她手上袋子,出其不意夺过来,后腿借力一登,稳稳落地。 “啊,我的好吃的!” “抢到就是我的了!哼,你这个不懂尊卑的小妖怪,这个地方是我斑大人的地盘儿,你来到这里居然不知上供,反而劳烦我来取,简直失礼。” “……小、小妖怪?”九歌指着自己,难以置信瞪它。 自己已经沦落成小妖怪了? 旧神陨落,新神初生。 即使堕妖,她也不至于成为小妖怪叭? 太伤自尊了! 招财猫掏着袋子中的甜点,一口一个,嘴中含糊道:“啊唔啊唔,就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奇怪小妖怪。你似乎可以被普通人看见,还可以有着影响他人记忆的能力。身为七辻屋忠实客户,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老板认识个叫秀子的女人。即使你的能力可以哄骗老板,却骗不过我眼睛。这份能力危险又不祥,啊唔,你必须离开我的地盘儿。” 嘴不停歇,还说着狠话,没有一点威慑力啊。 “你吃着我的东西,还要赶我走?”讲不讲道理? 斑才不管那么多:“你必须得走,啊唔啊唔……” “……还给我,”冷静片刻,九歌上前抓过袋子,“我才不要投喂不懂吃人手短的三花猫。” “啊,啊!你在干什么?”斑死死拽住另一边不撒手,“这是我的贡品!还有,我是招财猫啊笨蛋!” “还猫呢,我看你是猪吧!” 一人一猫争抢起来。 巷子另一头,放学同行的一群人中,田沼要眼见地瞅见这一幕,对身边茶色头发的少年道:“啊,夏目,那是你家的胖太吗?它在抢旁人的东西……” 西村悟和北本笃史哥俩好叠在一起:“哇,真的哎!还是第一次见猫咪老师抢人家东西,好厉害。” “哪里哪里?我的毛茸茸软绵绵在哪里?”多轨透双眼放光。 身材清瘦的秀气少年也看见了,瞪圆了那双棕色猫儿眼,顾不得许多,大声喝斥:“喵咪老师,你在干什么呀,快放手!” 斑只瞥见眼中闪着诡异光,直扑自己而来的多轨透,浑身寒毛直竖,口中急道:“笨、笨蛋,不要过来!” “哈哈哈,逮到了!”多轨透趁其腾不开手,一把将斑抱在怀里,蹭来蹭去,“猫咪老师,我好想你!” -- 第91页 “松开松开,我要窒息了。” 九歌看它在人类怀里挣扎不已,心中忍笑,捡起袋子,拍去上面的灰尘,正欲离开,斑的主人就带着同学来带跟前。 斑艰难地提醒:“快走,不要看她……” 可是已经晚了。 “对不起。”夏目替猫咪老师认错,真诚地九十度鞠躬。 九歌扶起他,看着眼前这个温和友善的少年:“没关系,我也很喜欢猫咪老师,毛绒绒、胖嘟嘟的,很可爱。” 多轨透闻言警惕瞪她,手中将猫咪老师抱得更紧:“我是不会让给你的!” 她还没有抱够呢。 九歌莞尔:“放心,我不会夺人所好。” 夏目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多轨透拈酸道:“你当然不会了,毕竟,你是夏目的邻居,想亲香猫咪老师,随时都可以。好羡慕,我怎么就不是猫咪老师的邻居呢……” 西村悟作恍然状:“哦,我刚刚就看着眼熟,这不是咱们班新来的转校生吗,夏目,原来她还是你邻居啊。” “我记得好像叫秀子?”北本笃史挠挠头。 “嗳,是吗?”西村悟有些记不清了。 夏目闻言怔住,愣愣望向大家。 田沼要捂着额头,看向九歌,露出难受的神色:“你是……” 九歌坦然:“九歌,我叫九歌。” 夏目求救般望过来,猫咪老师恨铁不成钢:“我提醒过你们不要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是你吗,秀儿? 谢谢大家一直陪我到这里,非常感谢,鞠躬! 第66章 第 66 章 与同学道别后,夏目防备地审视着眼前之人:“我很确定,之前并没有见过你,你对我朋友做了什么?”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做,你相信吗?” 夏目明显不信。 斑化为原型,头似狐狸,额头生红斑,白色巨大的身体将夏目护在怀中,此时,狐狸一般狡黠的竖瞳微微眯着,用一种垂涎的目光盯着她:“让我吃了她,不管她做了什么,只要她死,肯定能解决。” “猫咪老师……”夏目无奈。 即是被戏弄,他也会不同意这种粗暴行径。 九歌摊手作无辜状:“虽然听起来确实很像我在戏耍你,但实际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斑啧了一声,化作招财猫,跃上夏目右肩:“她确实什么都没做。只是,她似乎拥有着奇特能力,能改变他人的记忆,是自己可以融入进去。当然,这种能力对于妖怪和你这种拥有灵力的人类是无效的。所以,你才能察觉不对。总而言之,是个奇怪的小妖怪。” “竟然是妖怪?”夏目讶然,“为什么大家怎么都能看见她?” 普通人类是看不见妖怪的。 斑舔着爪子,漫不经心道:“她的能力本就很奇特,能被人类看见,想来也是独属于她的特性,没什么好奇怪的。” 夏目似懂非懂点头。 九歌点头,抬手挠着斑的下巴,由于长期封入招财猫的身体,斑已经具有很有猫咪的习性,只要轻轻挠它下巴,它就会舒坦得哼哼唧唧:“虽然你看起来白白胖胖像只小猪猪,但实际脑筋还是挺灵光的嘛。” “杀了你!” 斑回过味,气得亮出爪子挠她,被夏目眼疾手快抱住,好一阵安抚。 九歌意犹未尽收手,对夏目道:“放心吧,我没有什么恶意,这个能力除了会影响他们的记忆外,不会有任何坏处。而且,等我离开这里以后,他们的记忆就会恢复正常,就像我完全不曾存过一样,不会影响他们以后生活。如果你还不放心,可以随时随地来监视我,反正我是暂时不会离开这里,有些事情,我必须需要做。” 斑对着夏目蛊惑道:“监视这么麻烦,不如让我吃了她吧?” “不行。”果断拒绝。 斑退了一步,跃跃欲试:“那让我把她赶走吧。反正只要她离开这里,大家就都会恢复正常。” 夏目有些犹豫。 见势不妙,九歌识时务将盛着甜品的袋子打开,掏出豆沙包,恭恭敬敬递给斑:“刚刚是我没眼色冒犯了斑大人的威严,以后再也不会了。” 斑一巴掌拍开,义正言辞:“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的冒犯吗?” 九歌再接再厉,掏出一叠穗之影给她准备的纸币:“斑大人很喜欢七辻屋的东西吧?只要您大人大量原谅我,我保证,每天都会给您带七辻屋的甜品,让您吃个够。” “我是那种可以被金钱收买的大妖怪吗?别开玩笑了,哼……” 斑清了清嗓子,对夏目正色道,“既然她留在这里有些事情要做,我们不如就暂且成全她,也免得现在将她赶走,后面她又偷偷回来搞事。危险的人物,还是放在眼前比较安全,你说对吗?” 夏目:“……” 准备回家,九歌自然而然地就要去敲夏目的邻居家门。 夏目一把拉住她,大惊失色:“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总得找个地方住。”九歌道,“虽然现在这个时节温度正好,但我身为一个女孩子,总不能露宿野外吧?” 夏目顿时纠结起来。 任凭她借助能力欺骗无辜,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将她带回藤原家,不失为一个选择。可只要想到她的能力也会影响到他最尊敬的藤原夫妇,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他们受到牵连,这无疑更让他难以接受。 -- 第92页 夏目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年,心地善良,心思柔软细腻,一时间找不到两全的法子,让他不禁有些茫然。 斑见不得他这个样子,冷声道:“夏目,别听她的!她虽然有着一副人类的面孔,可你别忘了她身份。这家伙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妖怪,哪里用得着你担心?” 九歌气鼓鼓:“妖怪怎么了啦?我是妖怪就不能追求高床软榻吗?你这是偏见!再说了,你也是个妖怪啊,你都能跟着夏目住在人类的家里,为什么我不行?” “我可是大妖怪,不是你这种小妖怪可以比拟的。” “你再这样气我,七辻屋的点心可就一个都没了!”九歌威胁。 “啊……你这个可恶的小妖怪!” “彼此彼此,你这只可恶的馒头猫!” 最后帮夏目解决这个难题的,是突然冒出来的田沼要。 他也能感觉到妖怪存在。在大家记忆都被篡改时,他只觉得头痛,并没有完全被影响,并隐隐察觉哪里不对。所以,在道别那会儿,他留了个心眼,没有离开,反而选择偷偷跟上来。 “让她留在我家的寺庙里吧。那里寻常没有外人,父亲大人是有着深厚的修为的主持,轻易不会受妖怪影响。” “那你怎么办?”夏目忧心。 “不用担心,我只是因为察觉到妖气而头痛,其他还好。”田沼要轻声笑道。 不等夏目再犹豫,九歌拍板定案:“那我就去寺庙吧。之前我只住过神社,还从没去过寺庙,正好也想长长见识。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她自来熟地跟那个黑发黑眸的干净少年搭话。 “田沼,田沼要。” “好的,那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田沼,你可以叫我九歌。” “喔,好的。” 八原寺庙位置比较偏僻,虽然靠近村落,却远离人烟。 盛夏夜,明月高悬,寺庙中到处都是清浅的虫吟声。 刚刚换了陌生的地方,九歌一时间有些睡不着。 夜风习习,缓缓拂过她披散的长发,缕缕摇曳。她坐在外廊沿下,腿自然垂着,可有可无地荡,视线落到院子里上下飞舞的点点萤光。 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有些寂寥。 手指不自觉在地板上画出召唤阵法,也许是今晚月色太好,竟下意识想见奈落。 作者有话要说: 夏目里的人啊,妖啊,神啊,全部都温柔的一塌糊涂。 我还记得最深刻的,是有一集中,一个妖怪说“ 如果能实现,我想带你去看绚丽的山岚,去看秀丽的溪谷,这份心情,人类是如何称呼的呢” 连爱慕都说得如此含蓄生动,在这一刻,人与妖又有什么区别。 第67章 第 67 章 “……时机不到。” 很快,九歌这样告诉自己,指尖一点点将阵法擦去,“我得完成我的心愿,才能再去见他。不然,我现在就出现,他那么聪明,肯定一点就透,绝对会恨不得掐死我。虽然最后他那副表情颇让人回味,但……该怎么说呢,有得必有失吧。唉,我可一点不想挑战他被欺骗,被愚弄的怒火。还是先让他以为我死了吧……” 勉为其难给自己找出个退缩的理由。 九歌回到房间,蒙头睡去。 休息好了,她才能想法子搞到友人帐。 翌日。 九歌起了个大早,本来是想跟着田沼一起去学校的,结果半路上被斑拦下。 田沼跟斑打过招呼后,先行离开。 九歌蹲在路边,觑它趴在路牙子上打呵欠,颇为怜惜:“没睡醒吧?也是,起这么早,完全不符合猫咪的习性。” 斑被她勾起怒火:“哼,如果不是怕你去学校引起骚乱,本大人用得到这么辛苦吗?真是的,夏目那臭小子,真把我当成保镖了。” 口中抱怨着,也不忘夏目之前嘱托,“还有你,不准你去学校随意祸害夏目同学。不然,即使夏目不同意,我也要吃了你。” 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安啦安啦,不让去就不去好了,用得着生气吗?” 九歌将它抱起来,掂了掂,果然还是好重! 一直见它趴在夏目肩上,这么沉的重量,真的不会得肩周炎吗? 九歌心中腹诽。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古怪,斑:“喂,你又在胡乱想什么呢?” “我在想今天七辻屋似乎出了新品,要不要全部都试试。” “那还用想吗?当然全部都要!” 等他们从七辻屋买好东西出来,斑的困意也已经散得差不多,哼着歌领九歌去了八原之森,跟自己那一群妖怪朋友一起喝了个昏天黑地。 九歌酒量不行,最先喝倒,也是最先清醒过来的那个。 她有些怕热,午后的阳光越过枝头,照在他们身上,稍显滚烫,将她直接热醒。 九歌将搭在丙身上的手收回来,见没有惊醒她,才小心翼翼坐起身,四周酒气冲天,余光瞄过散落一地的酒瓶、纸袋,以及倒得七仰八翻的妖怪们,晓得大家是都喝嗨了。 尤其是斑,此时正抱着一瓶木天蓼清酒,也不知道梦到什么了,睡得鼻涕冒泡。 九歌离开八原,赶往学校。 路上,偶然遇见了一位撑着一把油纸伞,穿着黑色和服的长发青年,也许是九歌的目光太过灼烫,那青年停下脚步,柔柔一笑:“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 第93页 “虽然很冒昧,但可以麻烦你将纸伞借给我吗?”没有被发现的羞赧,九歌手搭凉棚,坦然笑道,“太阳有些热,晒得人头晕。” “当然可以。” 说着,青年将油纸伞收好,递给她。 九歌喜滋滋道谢,撑开:“哦,对了,我以后怎么还给你?”突然想起来。 青年摇摇头:“只是一把伞而已。” “你真是个好人。”再次道谢,九歌飘然远去。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青年漂亮的赤色丹凤眼微微弯起,那张极具古典韵味的隽秀的面庞,逐渐被意味深长的笑意浸染。 他对着躲在暗影中的式神道:“帮我去问问七濑女士,最近妖怪中是否有异动。” 妖怪都有自己的固定地盘,轻易不会离开。突然出现陌生的妖怪,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这样想着,他也跟了上去。 路边草丛中,一个带着面具,穿着白色和服的黑色妖怪很快领命消失。 県立古内高中,是目前夏目就读的学校。 九歌来到时,时机正好,夏目他们出去上活动课,教室里没人,正方便她找友人帐。 顺着“好心”同学的指引,她顺利找到夏目的位子,将油纸伞收起来,靠在桌子旁,从抽屉里翻出他常用的书袋,很快就翻找出了那本线装的友人帐。 这么轻易就得手,九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离开之际,脑海蓦得浮现出那个有着猫儿眼的温柔少年——即使对自己心存疑虑,也不愿意伤害自己的少年,逐渐有些挪不动步。 “九为极,我只需要九张契约书就够了,完全没必要将整本都拿走。” 越想越是这个理儿,九歌翻开友人帐从中间数出九张,就要撕下来。 “打扰一下,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随意动手。” 教室外,黑色和服的青年倚门而立,赤色丹凤眼遥遥凝视着她,隽秀的面庞上带着清淡的笑,见她望过来,好心解释,“契约书是很脆弱的东西,随意撕毁的话,可能会伤到上面记载名字的妖怪。” 是之前路上遇见,向他借伞的青年。 九歌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羞耻,只是握紧友人帐,:“你是警察吗?” 青年讶然,继而缓缓笑道:“真是失礼,一直没有向你介绍,我叫的场静司。” “哦。”然后呢? 她眼中的疑惑是那么明显。 难道的场一族的名声已经这么不管用了? 的场静司有些无奈,不由反省起自己这个当家是否有不称职的地方,嘴中依旧彬彬有礼地解释:“的场世代以除妖为业,目前当家,正是区区在下。” “所以,你身为的场的当家,还兼职警察,管别人偷窃吗?” 她一步步往后退,很快就来到窗边。 的场静司好脾气笑道:“如果你是想跳窗逃走的话,我奉劝你最好不要。” 九歌背靠窗台,突然觉得有乌云压顶,仰头望去,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黑色妖怪正倒挂窗外,被阳光一照,落下大片阴影。虽然看不见它的眼睛,但也能感觉到自己已经被它盯上。 “我在来的路上,已经大抵听过你的事情。你似乎是突然出现在这一带,最早出现的地方是五丁镇,现在来到这里,也是为了夏目的那本妖怪名单吗?” “你知道的可真详细。”九歌心生警惕。 的场静司依旧从容淡然的笑着:“毕竟是专业除妖人,总不能跟夏目一样,轻易被你糊弄过去。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妖力似乎很弱,却有着大妖怪的形态,这让我有些好奇。” “告诉你不是不可以,但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吧。虽然你借给我伞,我挺感激的,可陌生人就是陌生人,还是不要对彼此抱有那么多兴趣比较好。”九歌语重心长,“有时候,能维持住第一印象的好感,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了,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辜负这份不易比较好。” “可我就是比较好奇,能让我稍微问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的场似乎有些白切黑? 神秘,从容,又胜券在握。 第68章 第 68 章 “我觉得还是不了,毕竟咱俩没熟到那种地步。” 的场静司依旧笑眯眯:“抓住她。” 背后的面具妖怪瞬间扑过来,九歌敏捷翻身避开,躲闪之际,就听的场静司还有心情指点:“它只会越战越勇,一味躲避的话,是无法摆脱它的。如果你只有这个本事,建议你最好不要继续反抗,免得被它伤到。” 九歌也察觉到这一点,可她现在什么技能是灰的,只能赤手空拳与对方对抗。 这样下去,对她不利。 这样想着,九歌瞅准时机,错身钳住对方回过来的拳头,一个背摔,将它狠狠掼在地上,接着自己手撑窗沿,纵身跃下。 正当她以为逃出生天之时,一道柔软的绳索捆缚着她手腕,将她复又拉了回去。 稀里哗啦撞倒附近书桌,九歌后背结结实实地摔在地板上,头晕又眼花。 “唔……这是什么鬼东西?” 的场静司面带歉意地来到她跟前,将那根柔软的绳索收到手中:“真是失礼,忘记告诉你了,之前你借去的纸伞,是我之前收服的一只伞妖怪。如果你不是非要逃走,我本来不想使用暴力的。” -- 第94页 “倒成了我的错?” 的场静司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她:“你能反省,最好不过了。” 九歌当场噎住。 从来只有她呛别人,没有别人呛她的份,简直奇耻大辱! 的场静司伏下身,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顿觉好笑,拍拍她头顶,将她拉起来:“我们得该离开了,动静闹得这么大,夏目恐怕已经察觉到。你肯定不想被他发现自己偷窃的样子吧?” 说着,将友人帐从她手中抽出来,放回原位。 在夏目回来之前,二人从另一侧的教学楼梯遁走。 闹了这么一场,非常什么都没有得到不说,反而还成了的场的阶下囚。 九歌觑了一眼捆缚着她双腕的纸符,其上蕴含着灵力,是拘禁妖怪所用。本来这种东西是困不住她的,可谁让她现在是虎落平阳呢。 烦。 运了好半天气,瞪向对面那人:“你想问什么赶紧问。” 的场静司好整以暇地坐在对面凉椅:“你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是从你这辈子都无法涉及的地方来。”故意刺他。 他指尖轻叩:“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夺取夏目的那本写着妖怪名单的友人帐吗?” “这是当然的吧,不然我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话说,你一直在叫夏目夏目的,这么熟稔,你们难道认识?” 在陨落之前,她与所接触的世界是连枝同气,再胡闹,大家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可现在的她,不过是堕妖后勉强留下一命的妖魂,再胡闹下去,恐怕会被直接排斥出去,再次落入生死的狭间,死得悄无声息。 再说,她已经无法再像夺取四魂之玉一样,夺取这里的因果之物,修复自身。因为她的本体并无损坏,只是与自己因果尽断,重构桔梗神魂,成为她的一部分。 而九歌现在之所以还留有一线生机,完全是靠着那一叠黏连的书页。也只有重塑这叠书页,她才有破而后立的可能。 不然,一缕无凭无依的残魂,就等死吧。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现在太弱小了。随意窥探同源世界的因果命理,很容易就会被其中业障缠身,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可不能偷偷翻看剧本的下场就是这样,除了之前规划之内的事情的她了如指掌,一旦有超出的人和事,她就整个人都麻爪了。 具体表现就是:穗之影她认识,夏目贵志她认识,可是眼前这个时刻笑眯眯的青年,她真的一点头绪也无。 只能大概觉得,他应该不是反派? 的场静司柔和笑着:“自然是认识的。那本妖怪名单的原主人夏目玲子,与的场一门关系匪浅。身为后辈,对她的子嗣有所关注,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哦,这就是你阻碍我的原因?” 的场静司并未反驳,只是道:“这本友人帐,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轻易拥有的东西。上面记载的,都是曾经败在玲子手中的妖怪。那时候,为表臣服,败北的妖怪们写下来真名,装订后,就成了现在的友人帐。写下真名的妖怪,无法反抗妖怪名单拥有者的命令,也就是说,拥有了这本友人帐,就拥有了操控、统治这些妖怪的能力,是很危险的东西。” “我又不是为了统治那些妖怪……再说了,夏目是人类吧?那夏目玲子也就仅仅只是个人类而已,败在人类手中的妖怪,不用想也知道如何弱小,统治他们一起玩泥巴吗?” 九歌颇为嫌弃,小妖怪有什么好玩的?要玩就玩大的——能玩杀生丸,就绝对不会玩犬夜叉。 “不是,夏目玲子天生具有极强妖力……” “人类的妖力都比那些妖怪都强,足以见得他们是多么拿不出手。” 的场静司看她认真嫌弃的样子,兀得笑出声:“既然这么看不上,为什么还要想得到这本妖怪名单呢?难不成你的名字在上面?” “这怎么可能!”九歌立马反驳。 的场静司有些不解:“那你为什么会想要得到这本妖怪名单?” 九歌轻哼一声:“这就涉及我个人隐私,具体原因不方便告诉你,我只能说我有用,所以我必须要得到。这次是我不小心,才会让你逮到,下次你可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的场静司奇怪:“你这么毫不掩饰地说出来,就不怕我跟夏目告密,让他提防你?” 九歌得意道:“如果你会这样做,早在県立古内高中的时候,就不会带着我避开夏目。想也知道,你跟夏目可能是朋友,但绝对不是志同道合的知己。” 只差将他心怀鬼胎写在脸上。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早前做好的安排中,并看到没有他的身影。也就是说,在围绕妖怪名单汇聚而来的角色中,他并不是跟夏目贵志形影不离,会对她造成妨碍的那类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二次元凡是笑眯眯的人物,就没有一个好惹的,网球中的不二,黑执事中的刘,我没看过的死神中的蓝染听说也是。 第69章 第 69 章 的场静司并不介意,将她手腕上的纸符收回,留下一句“回见”,便径直离开。 夕阳已经落下山头,赤红的霞光也开始染上晦暗的颜色,河堤草丛中,蛙鸣虫吟此消彼长地争着长短,九歌目送的场的身影消失在树丛拐角,身体靠向椅背,稍微松了口气。 -- 第95页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除妖人到底还有多少真本领,但她此时并不愿意以卵击石。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九歌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捂脸,长长呼气,似要将胸腹间的烦闷之气吐个干净。 她回到八原寺庙,夏目抱着醉醺醺的斑找过来。 夏目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猫咪老师也真是的,带着你去喝酒,自己却喝成这幅样子……” 斑被夏目抱在怀里,适时打了个酒嗝:“我早就告诉你的,她肯定已经回来了。是你非要操心,竟然还怪在我头上。哼,她可是妖怪啊,真不知道你在担忧什么。” 九歌也笑着解释:“不关猫咪老师的事。在八原之森,还要多谢它的招待,我才能玩得那么高兴。那时候一声不吭就离开,是我做得欠考虑,真是非常抱歉。” “不不,这并不怨你。”夏目连连摆手。 确定她平安带在八原寺庙后,夏目很快告辞。 时间一天天流逝,九歌一直安安分分呆在寺庙,并没有再次动手。 因为她只要离开八原寺庙的范围,身后就会跟上一条小尾巴,虽然它没有恶意,但被人窥视的感觉并不好。 九歌故作未觉,与田沼要的父亲搭上话,从他那里借来了听说是具有驱魔功能的伏妖锥。 趁着夜色离开八原寺庙,果不其然,身后又跟上了一条黑色小尾巴。只是这次九歌没有再留情,伏妖锥直接贯穿式神的肩膀,将它死死钉在树干上。 “我不喜欢被监视。再有下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这个伤看起来严重,却并不致命。 也许是那式神太弱的缘故,在上面不停挣扎悲鸣。 九歌没多停留,转身离开。 来到藤原宅邸时,已经是接近凌晨两点,正是人类最困倦无力的时候,九歌估摸着他们都已经睡下,没有迟疑,直接翻墙入户,身体轻盈地爬进夏目房间的窗户。 猫儿似的爬进来。 榻上,夏目怀中抱着被子,身侧蜷缩成一团,安静睡着。 而身为保镖的猫咪老师斑,此时也已经陷入甜美梦乡,打着幸福的小呼噜。 九歌越过二人,点着脚尖来到书桌前,就看见记载着妖怪名字的友人帐摆放在桌面上,之前一直屏着呼吸,见此终于舒了口气。 抬手拿起来。 刹那间,灯,亮了! 骤然亮起来的光线刺得眼睛疼,九歌下意识闭眼,再睁开眼,就瞧见夏目穿着睡衣,面色凝重地打量她。 “你也是为了友人帐而来?” 猫咪老师化为原型,巨大的身体挡住窗户,阻断她的去路:“真是狡猾的小妖怪,竟然妄图从我手中夺取友人帐……” “我如果说不是,你们肯定也不会信。” 九歌笑着将手中友人帐晃了晃,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羞愧感,心思转得很快,“我大约估计了一下,能无伤从猫咪老师手中抢走友人帐的可能性趋近于零。经过这次,你们肯定也不会再轻易信我,而我想再找这种机会,恐怕也是很难了。不过,这都不重要。” 说着,她笑吟吟地看向夏目:“帮我一个忙吧,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抢友人帐,而且很快就会离开,不会再在这里影响你的朋友同学。” 夏目抿唇:“你说。” “我知道你拿着这本友人帐,并不是为了统治妖怪,而是为了归还它们的名字。其实,仔细想了想,你与我并不冲突,我需要的只是友人帐中的契约书,上面有名字和没名字差别应该不太大。所以,夏目,归还了名字之后,将留下的空白纸页给我呗。” “你为什么会需要这个东西?”失去了名字,纸页就不在具有奇特的力量。 九歌:“这就是我的事情了。怎么样,夏目?这个提议同意吗?” 斑不喜欢她的态度:“真是狂妄,夏目,不要答应她。看我将她赶走,这里还轮不得她放肆!” “猫咪老师!” 夏目拉住就要动手的斑,对九歌道,“这个……我需要考虑一下,回头我会告诉你的答案。” “好,那我就回八原寺庙等你,希望你能尽快。” 九歌并没有非要他立刻就给自己回答,晓得他恐怕是担心自己通过空白契约书页伤害那些妖怪,可这怎么可能呢? 心中一哂。 动不得手,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斑恢复成招财猫的姿态,伏在枕边,甩了甩身体上不存在的灰尘,啧声道:“她跟你往常遇见的妖怪不同,虽然弱小,但很危险。你忘记的场告诉你的话了?他准备了式神,用作监视她的动向,可你今晚有看见那个式神吗?夏目,小瞧她,怜惜她,只会让你受伤。” 夏目关好窗户,熄灭灯,来到榻上,轻轻抚摸着猫咪老师顺滑的背脊:“可我觉得她本性不坏。就像她那个古怪的能力,可以影响接触之人的记忆,但她来到这里这么久,除了一开始跟你争执,影响到了我的朋友们,这段时间,她一直安安分分呆在八原寺庙,并没有随意出来祸害旁人。她也许,并没有你说得那么坏……” 斑往他身边挪了挪:“哼哼,那是你小瞧了妖怪的本性,你这个样子,如果不是我在你身边,肯定是要吃亏的。” 夏目倒在榻上,将斑搂在怀里:“嗯,我知道的。猫咪老师最好了。” -- 第96页 “真是的,这么大,居然还跟幼崽一样撒娇,可真不像玲子的孙子。”口中抱怨着,语气却极为纵容。 夏目没有反驳,只是头埋在猫咪老师柔软的腹部,沉沉睡去。 斑眯着眼,瞅他:“天真的人类。” 不过是稍微晚睡一会儿,就累成这幅模样。 真是让人一刻都离不得。 夏目心中记挂着九歌的要求,抽出空去咨询了自己在除妖人中唯一的熟人——名取周一。 名取周一有些抱歉:“你能想到来找我,这让我很高兴。夺取名字本身是一种禁术,一旦将名字还给对应的妖怪,先前的契约书就作废了,不会再对对方造成影响。可至于她为什么特意向你索取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夏目抬头看他,诚然笑道:“没关系。只要确定不会伤到上面的妖怪,我就不用担心了。其他的……毕竟是她隐私,只要不会伤害到旁人,我也没必要深究。” 第70章 第 70 章 决定帮忙后,夏目每每将妖怪名字回去,都会记得将空白契约书页交给九歌。 只是藤原家与八原寺庙有些路程,斑见不得夏目劳心又劳力,口中嫌他多管闲事,手中却帮他做起了转接人。 夏目一开始还担心它会与九歌相处不好,最后才发现,是自己多心了。 夏目摸摸它在九歌那里吃得溜圆肚儿,有些担心:“猫咪老师,你又胖了一些,不会影响健康吗?” 斑立刻跳起来:“你在胡说什么啊,夏目!我可是体态优雅的大妖怪,怎么会跟你们人类一样发胖呢?哼,我这是吃饱了,吃饱了,才不是胖!” 夏目双手抱起它,掂了掂,目露担忧:“可是你确实重了。” “你吃饱了也会重的。”斑撞向他怀里,将他压倒床上,转移话题,“该睡了,人类的孩子不能熬夜,不然第二天起来会没精神。” 夏目哦了一声,顺从躺好,盖好被子,对斑道:“明天是周末休息,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九歌吧。这段时间,她除了特意去七辻屋给你买点心,再没有出过八原寺庙一步,听田沼说,她也不怎么与人交流……一直形单影只,恐怕也会感到一些寂寞吧。” 房间里黑阒阒的,窗外路灯的光线斜斜透到室内,借着这一点微弱的光,夏目隐隐可以看见猫咪老师的大概模样。 圆润可爱,忍不住摸了又摸。 斑闭着一只眼,另一只眼斜斜觑着他:“与其担心她,倒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只是还给他们名字,就已经让你很疲惫了,现在还要担心旁人的事情,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吃苦头的。” “所以我才需要猫咪老师留在我身边,助我一臂之力啊,”夏目眼神眷恋,以额蹭蹭猫咪油光水滑的后脊,声音轻柔和缓,“如果我中途丧命,友人帐就交给猫咪老师,这是我们的约定。” “哼,你就可劲儿折腾我吧。照你这个还法,真不知道等我接手它的时候,还能剩下多少,真是个败家子。” “在此之前,猫咪老师会一直呆在我身边吧?” “这是当然的了。” 夏目眉眼间满是笑意,心满意足地搂着它睡去。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后,夏目就抱着猫咪老师去了八原寺庙。 田沼要领他进来,奇怪道:“夏目,你说得九歌是谁?我不太记得了……” 夏目心中一惊。 斑眼珠转了转,从他怀中跃下,小跑着领他们来到之前九歌居住的房间,只是里面还留着人生活过的痕迹,此刻却空无一人。 斑将房间整个检查一遍,确认:“她应该是清晨之前离开的,留下的气味已经很淡了。” 在榻榻米旁边发现了一个袋子,嗅了嗅,它毫不客气打开,里面装着足够自己大吃一顿的七辻屋点心。 斑顿时星星眼,捡了个喜欢的点心送入口中,对她的上道颇为满意:“虽然不告而别有些失礼,可她还记得给咱们准备礼物,可见为人还是挺不错的。” 夏目站在房门前,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平日里,客房都是打扫好后锁上的,今天却是房门大开。 田沼要有些担心地注视着夏目,他的表情太过凝重。 虽然不记得先前住在这里的是谁,但看夏目这个样子,他应该挺关心这个人的。 “夏目……” “没事了。” 夏目回过神,浅浅一笑,“她选择离开,想必是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心愿。正好我也能送了一口气……” 田沼要看着他,见他神色间并不勉强之意,便不再多问。 相视一笑,就此揭过。 **** 九歌睁开眼时,除了自身所在的这条巨大流动的光脉,四周仍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休息够了,她从光脉中起身,顺着流向继续跋涉。 在这里,时间、空间皆没有意义。如果不尽快找到能带她离开这里的人,长此以往,她的意志就会被眼前的空洞消磨掉,化为这条光脉的一份子,悄无声息地消失。 “这可不是一个好结局。” 九歌微微一哂,胸中涌动着不安的情绪,脚步却没有停下,“果然,因为我曾在这种生死的狭间待了太久,以至于明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再次落入这种境地,还是会觉得恐惧。” -- 第97页 当初钧亭之后,她便是如此这般,徘徊于生死之间,在永夜的黑暗中,不知山川变幻,星月轮转。 那种等待的日子,是比死亡更加残酷的折磨。 九歌摇摇头,不再想过去的那些糟心事,转而将那一叠黏连的书页握在手心,暗自琢磨:“它到底是什么呢?即使用因果也无法复原,一直都呈现出这种损毁严重的模样……可我真不记得本体中藏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一开始,九歌以为这些书页记载的,是她同阿兄他们的印痕,是阿兄在保护她,可东海之行打破了她的侥幸。 她什么都没了。 即使重新塑造本体,也不过是重新成为那个“九歌”的影子。这个事实,让她如鲠在喉。 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的搏一把。 凭她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从一次次死亡中捡回一条命,可她现在仍旧活得好好的。一次尚可说是侥幸,次次如此,便是必然了。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思议,也只会是真相。 “所以,阿兄到底偷偷留了什么给我?” 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从濒死之地拯救回来。 正冥思苦想着,突然传来男人沉稳宽和的劝阻: “喂,里面那个,不可以靠光脉这么近,很危险。” 九歌闻声望去,只见流动光河的一侧,站个银白色短发,只露出一只绿色眼睛的男人。 他穿着清爽的短袖长裤,衣着随意,看见她站在光脉中央也不觉得惊讶,风轻云淡,却给人以沉稳持重之感。 “我出不来,它们缠着我,让我无法离开光脉范围。”九歌指了指周身萦绕的光影。 光脉四周弥漫着点点荧光,那些脱离生命本原形式后,诞生的虫。 她想过,大概是因为她跟这些虫,都是介于生死之间的东西,所以才会被困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夏目太温柔了,即使我忍心将九歌写成不知好歹的反派,也不忍心伤害他们里面的任何一个。说起来,唯一可能跟九歌发生冲突的是的场,毕竟他家对妖怪比较冷酷,但不会闹得很厉害。 于是就掐去了那个情节。 第71章 第 71 章 男人燃起一根烟,袅袅升腾的烟雾如有生命一般,盘旋蔓延,将置身光脉中的九歌扯出来。 不过片刻,缠绕她的烟雾很快散去。 “这是一种特殊的虫,会缠住自己的同类不放,不过很快就会散去。你身上附着光脉中的虫,它才能顺利将你拉出来。不过,不用担心,你身体并没有被虫侵蚀的痕迹。” 男人解释道,将她拉起来,小心地牵着她,从虫与现世链接的荆棘之道走出去。 “多谢了。” 重新得见白日青霄,即使仍然处在荒山野林中,九歌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自称银古,是一个旅行的虫师。 “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银古问道。 不少妖感敏锐的人能察觉光脉存在。只是,光脉并不能随意接近,曾经,就有人因为注视光脉时间太久,而失去了眼睛。越靠近光脉,意味着被虫侵入身体的可能性越大,能活下来全凭侥幸。 从她被自己发现,也不知道在那里多久了。可奇怪的是,她身体并没有被虫侵蚀的迹象。 “走路的时候太过匆忙,等一回过神,人就已经在那条会流动的光河里了。” 这话九歌倒是没有撒谎,“说来,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发现并将我带出来,我还不知道要在那个地方待上多久。在那种地方,即使叫喊出声,拼命求救,也得不到一丝回应……现在想起来,还是不由觉得恐惧。” 算计再多,也不能保证桩桩件件尽如她意。 就像她这次,本来她选取的落脚点是狩房别院,结果不知怎得偏离了一点,等她睁开眼,人就已经在光脉里了。 她可从来不怀念,被迫存在于生死狭间的日子。 “嗯,可能是你身边的虫过于汇集导致的。” 银古从背着的旅行箱中,翻出自己惯用的烟卷,递给她,“以后,察觉到不对,可以直接点燃它,具有驱虫的功效。” 九歌再次道谢,郑重其事接过。 平安将她带下山,银古斟酌问道:“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九歌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我家在很远的地方,暂时还不能回去。银古,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带我去狩房家。” “……你也是虫师?” 九歌摇摇头:“我不是。只是有些事情,我需要她帮忙。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是要去找她的,可是半路出了叉子,人掉入光脉,现在不仅不知道耽搁了多少时间,就连方向也找不清了……你是虫师的话,一定知道狩房淡幽吧?她似乎是狩房家第四代‘执笔者’……” “是什么事情?” “我这里大概有个方法,可以帮她去除掉体内的禁忌之种。” 虫,低等而奇异。 与寻常可见的动植物截然不同,可以渺小到不为人察觉,如初樱散华;可以汇聚成流动光脉,重归生命本原;也可以在特定环境下,拥有消灭其他所有生命的恐怖力量。 狩房淡幽,身为狩房家第四代‘执笔者’,她身上寄宿的,正是会带给全部生命死亡的“禁种之虫”。这种恐怖的虫,穷尽狩房家,以及历代虫师之能,也无法彻底将其封印。无奈之下,为了保全寄主生命,只能让‘执笔者’记录众多关于虫的故事,令其体内的虫沉睡。 -- 第98页 只要禁种之虫不死,就会在狩房家的血脉中延续下去,每隔几代就会出生一个身上带有墨色印迹的人,成为新的‘执笔者’,从此不得自由,终日与纸笔为伍。 银古长长吐了一口烟圈,友人的经历让他挂心,可长久以来的旅行经历,已经不会让他轻易关心则乱。 余光打量着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女子,谈话间,知道她能看到虫,没有受过训练,不知道如何解决由虫引起的问题,除此之外,与普通人并无区别。顶多,就是比寻常人看起来要耐看些。 一路上,他不问,她也不轻易开口,很安静。 在接近狩房家时,银古不放心,再次跟她确定:“你确定可以解决禁种之虫吗?如果只是想找狩房家帮,随意找了个借口,也没关系,我们已经快要到她家别院,能帮忙的话,不仅狩房家会尽力,我也会,完全不需要用这个借口……” 他先前已经同照顾淡幽的玉婆婆通过信,将一切都告诉了她。玉婆婆的意思是,不管她的话是真是假,都带过来瞧瞧。在确定她确实有这个能力之前,还是暂时不告诉淡幽,免得她空欢喜一场。 银古也是这个意思。 “是真的。”九歌抬头,看着他的绿色眼睛,极为认真道,“如果不是确定她可以帮到我,我也不会千里迢迢特意找来。我是真的需要她帮忙,再说了,我还没有无聊到拿着旁人的痛处开玩笑,这可一点也好笑。” “既然如此,那么麻烦您了。”银古对她深深鞠了一躬。 九歌避开:“不必谢,我本就是为了自己。” 银古闻言也不勉强,对她指了指方向:“再往前走大约半个时辰,爬上这个山坡,就到了狩房别院。” 九歌点头:“嗯,那我们快点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她了。” “好。” 狩房别院,是一所传统和风建筑。 在银古领着她去见玉婆婆时,隔断空间的障子、窗幕门面个室之间的懊,以及独具特色的绿轩窗,比比皆是。 会客厅里,玉婆婆端正地跪坐一侧。 那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婆婆,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梳成髻,面容深刻,仿佛是石雕出来的,不带一丝人气。此刻,听到脚步声,她才像真正活了过来,抬眼望过来的目光中,带着令人不适的尖锐不善,仿佛将人拆皮扒骨,看个通透。 九歌脊背寒毛一悚。 银古首先打招呼:“玉婆婆,这是九歌。淡幽情况如何?” “还是老样子。在你们来之前还在写,目前正在休息。” 说完,她再次用那过于犀利的目光,一点点打量着九歌,“说能解决禁种之虫的,就是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日历才发现,今天是芒种啊 第72章 第 72 章 “是我。” 九歌随银古坐在玉婆婆对面。 “你说得解决方法是什么?在此之前,我需要提醒你,禁种之虫是很危险的存在,一旦重现于世,将会给世间一切生灵带来终焉。如果没有完全把握,惊动它,绝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方法。” 类似的话,银古之前也说过。 九歌从袖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一份黏连的书页,另一份则是夏目给她的契约页,置于他们眼前,在不解的打量下,她拂手将契约页合成薄薄的一册。 “我知道,她是命中注定的‘执笔者’,她的文字,具有奇特的力量。如你所见,我珍视之物所在的书页,已经几近损毁,我需要有人帮我将它转抄出来。倘若这世上还有谁能帮我,恐怕也只有她了。” 九歌微微垂首,轻声,“虽然里面记载的,并不是去除虫故事,但这是很早很早之前就存在的东西,想要将它转抄出来,非人力可及。淡幽身内的禁种之虫,也许可以作为代价,彻底消失也不一定……” 她的话,点到即止。 能消失最好,不能彻底去除是个隐患,但更重要的是,倘若禁种之虫作为代价也不足够,那身为执笔者的淡幽,又会如何呢? 银古心中乱糟糟的,手指夹着的烟半晌没有抽一口,烟线缭绕袅袅。 玉婆婆依旧是沉默寡言的样子,从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许久之后,只见她缓缓起身:“这件事,我先去跟大小姐商量,你们随意。” 旋即推门离开。 玉婆婆进入狩房淡幽的寝室时,她已经坐在榻上,白净的脸上还带着解不开的倦意,长睫微垂,披着深色羽织,纤细的手中举着驱虫的烟斗,神游天外。 “大小姐,已经醒了吗?” 狩房淡幽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玉婆婆恭敬地跪坐门口,伏低身子:“银古来了。” 狩房淡幽回过神,看向从小侍奉自己的玉婆婆,脸上不由浮出一抹浅笑:“赶紧把他叫进来吧?我已经听厌了了杀虫的故事,正想听他再讲讲与虫共生的经历……” “大小姐,这次银古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讲故事,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素来干练果断的玉婆婆,竟也有卖关子的时候。 狩房淡幽轻笑出声,打趣道:“是什么消息,竟然让你欲言又止?” 玉婆婆道:“银古带来了一个女孩,有法子可以彻底去除您身上的禁种之虫。” -- 第99页 狩房淡幽一愣:“……这不是好事吗?” “只是,这个方法,也许会对您造成伤害。” 听玉婆婆说完,狩房淡幽沉默良久,目光转向窗外阳光照耀的庭院,那里葳蕤翠盖,杳蔼昙昙,葱茏的绿叶上光华摇动,盛风吹拂,依稀可以嗅到草木特有的清香,生机勃勃,令人艳羡。 “将她领过来吧,我想跟她聊聊。” “是。” 不多时,玉婆婆将九歌领进来,行了一礼,关门出去。 九歌坐在她身旁,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个年轻的女子。 她穿着简单的绯色和服,面色有着久居室内特有的苍白,略显疲惫,神情却甚是淡然从容,一如她的名字,淡然幽雅。因为右腿寄生着禁忌之种的缘故,没有跪坐,用一种舒服的姿势侧坐在榻榻米上。 此时,见她进来,抬眼看来,眸中浸笑:“直到你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确定,它在害怕你。”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尾。 九歌瞧见她手按在黑色的右脚上,才恍然叹道:“越是原始的生命,趋利避害的本能越强烈,这是件好事。反观那些高度分化的生命,明知道前途未卜,还是会冲上前,奋不顾身地牺牲自己,倒真是不知叫人说什么好。” 人们通常将这违背生物本能的行为,称之为‘奉献’,加以歌颂赞扬。不过,九歌觉得用个体的牺牲去换取群体利益,是对品行高尚者的强迫式谋杀,并不是什么值得褒奖。如此这般,一代代下来,好人逝去,蠢恶者占据多数,这样肮脏的群体,还不如不存在的好。 狩房淡幽没有对此加以反驳。曾经稚嫩的她,也曾饮泪而泣,大声抱怨命运不公,即使现在她已经能坦然面对这份注定沉重压抑命运,心底依旧留着一丝不甘愁怨。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我想出去看流春日水潺潺的溪谷,初秋层林尽染的枫林;我也想在飘雪后冬日跟同伴嬉戏玩闹,在炎热闷燥的仲夏捕捉流星般美丽的萤火;我还想……跟银古去旅行,跟着他去见证人与虫相处的故事。 为什么偏偏是她,人生还未开始,就被告知凋零结局? 这份无法纾解的苦闷,最终化作浅色唇瓣长长吐出的一缕袅袅烟气。 狩房淡幽注视她,平静道:“说说看,需要我做什么。” 九歌将两册书平摊她跟前:“请帮我,将上面的内容转抄出来。” 狩房淡幽打量着那本黏连的书页:“很奇怪的书籍,似乎是从什么上面撕下来的一部分。” “没错,这是非常重要之人唯一留给我东西,我不能就这样失去它,可试过很多方法,都无法复原。最后,只能来找你了。”九歌略带不舍地抚摸着页尾,“……如果注定损毁,最起码,我想将痕迹留下来。” 狩房淡幽不再多问,细长的烟杆在指尖转了圈:“留在我这里吧,我会帮忙。” 九歌真诚谢过,出门后,一直沉默守着的玉婆婆带她下去安置。 临走时,玉婆婆特意叮嘱:“狩房别院除了我这个老婆子,没有其他仆人,虫师银古就住在你旁边,他是熟客,如果有事,你可以去找他。” “多谢,我知道了。”九歌笑着应声。 就算玉婆婆不说,她也没那么厚的脸皮,让旁人照顾她。 再次躬身行礼,玉婆婆悄无声息退下。 银古应该也是接到了委托,从房间里出来,见她坐在外檐的地板上,安静地坐着沿边,百无聊赖地荡着腿,似乎有些无聊的样子,出于好心,上前问道:“是无聊吗?正好我准备去狩房书库借阅书籍,虽然那里面的书大都是封虫指南书,但对于从未接触过的人来说,当做故事看看,也还是挺有趣。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万年。 这种类似俚语,咱们早就再说了。 第73章 第 73 章 对于这种好意,九歌自然不会推辞。 她笑道:“嗯,正好我也对你们口中的虫挺好奇的,如果能允许我借阅你们那些珍贵秘籍,解闷的同时,又能增长一些见闻,就再好不过了。” 通过重重门锁,银古拎着一盏煤油灯,领着她去了建于地下的狩房书库。 这个地方应该是天然形成的洞窟,头顶上,还留有钟乳石似的锥状物,按道理来说,地下应该潮湿滞闷,可也许是曾经的地下河早已改道的缘故,这里阴凉又干燥,倒成了堆放书籍的好地方。 走过木头搭建的蜿蜒桥梁,很快来到石门封禁的书库。 银古挑选了几本自己曾经看过,非常有意思的封虫书籍,给九歌解闷,自己则顺着之前看过的部分继续阅读。 二人各自捧着一本书,在书台前,应着烛光,津津有味地看着。 于此同时,玉婆婆也来到狩房淡幽身边:“大小姐,您真的决定了吗?” “啊。”她将黏连的书页放入养着纸鱼的虫瓮里,“玉婆婆不也是相信她的,才会将她带到面前的吗?” “可是……” “有危险是必然的。玉婆婆,因为禁忌之种的缘故,你不得不为了我背负必须成为虫师的宿命,跟我一起被困在别院。纵然你我可以坦然接受命运,不去怨恨,不觉痛苦。可我……真的不想让子嗣们,再继续重复我的轮回……” -- 第100页 这种悲惨的命运,如果可以,就从她这里终结吧,哪怕是付出她的性命。 即使不行,最起码她也试过,尽过力,问心无愧。 玉婆婆心疼至极,却也不忍阻止。 玉婆婆出身药师一族。 当初,天地异变,出现了毁灭一切生命的禁忌之种。是药师一族,将禁忌之种封入狩房先祖身上,而自那以后,药师一族便世代侍奉着狩房一脉。 她作为这一代的药师一族的后裔,从狩房淡幽出生,就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看着她从一个咿呀学语的婴孩,逐渐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合格“执笔者”,期间付出多少辛劳自不必说,十余年下来,她已经将淡幽看作自己的孩子。看着这个孩子被禁忌之种折磨,她的心都要碎了。 “玉婆婆。”狩房淡幽停下来,认真看她,“能遇到您,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 “我也是。”忍泪凝噎。 银古第一次看到有人读书如翻书,书页一阵哗啦作响,一本书就看完了。他特意给她挑选的那一摞,不到半个时辰就整个翻了一遍,之后,她就又陷入长久的沉默,低垂着头,习惯性抿着唇角,静坐的姿态露出几分迷惘孤寂。 明明在她身后,只要转过身,触手可及地地方就是书架,可是她却不曾伸手翻阅。 她恐怕心中压着事。 银古顿悟。 介于他们二人关系太浅显,很多事情不方便询问,斟酌半晌,银古捡个轻松的话题:“你看得好快!上面的内容都能大概记得吗?” 突然被问到,九歌骤然回神,想了想,有些羞赧:“就是还好吧……我看书很快,不过是图个乐子,只能记得个大概,等到真的用时就麻爪了。你们看的慢,只是因为你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比不得、比不得……” 银古闻之笑出声,指着她身后:“那些书架上记载的都是关于虫的故事,看完得话,随意拿就是。” 九歌应着“好”,继续从上面挑拣自己喜欢的看。 银古也继续阅读下去,只是能感觉到她的阅读速度慢了下来,有时翻得很快,有时又好半天停在一页上不动,明显是心不在焉。 银古暗自叹了口气,不再强求。 等用过膳,回房休息时,银古叫住她。 “怎么了?”九歌扶着门扉,探出头,有些奇怪。 “等明天,如果不介意,我给你讲讲我之前的旅行经历吧,与你现在在书上看到的大不相同。”银古想出个缓解情绪的好方法。 九歌看他,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这么亲密吧?再说了,记忆中银古也不是话痨之人,怎么突然没头没尾地要跟她个人经历?交浅言深,可不是稳重如他会做的事情。 心中暗自琢磨他会这么说的原因,突然想到,他变得奇怪是从书库出来之后。 所以……他是在看出了她的不安吗? 九歌心中充满了蜜一样,甜滋滋的幸福感让她整个人都轻盈的快要飘起来。 犯规啊! 怎么她在这里遇到的人都如此温柔呢? 夏目是,银古也是。 她不过是个揣着小心思的陌生人罢了,他们为什么不用怀疑警惕的目光戒备她、冷待她?这么善解人意,体贴温柔,让她很难办…… 心中满是如此甜蜜的苦恼,九歌想做出愁闷的神态,唇角却不由勾起:“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了!之前还不觉得,此刻空闲下来才觉得,看书看了一天,眼睛都酸痛起来了呢。” “那就这样说定了。” 银古也松了一口气,不由唏嘘,哄小女孩开心,真比旅行时翻山越岭更麻烦。 **** 纸鱼,是一种会使纸张劣化,文字列失控的虫。对于藏书世家来说,一旦纸鱼入侵书库,不啻于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不过,配合上狩房家特有的转抄方法,却可以将失控内容转抄到别的纸上。 对于纸鱼的使用,狩房淡幽驾轻就熟。即使纸鱼增殖到令人恐怖的数量,也绝对不会出错。 可这次却是不同了。 那些被她如宠物一般精心饲养的纸鱼,根本无法入侵那叠黏连的书页,甚至在不明原因的死去。 狩房淡幽用力抿着唇瓣,微微发白。 这几天,她已经做了很多尝试,甚至用光酒催化纸鱼的危险行为也没漏下,就是没一个能成功。 她坐在榻榻米上,忍不住燃起烟杆,深深抽了一口,呛口的烟意顺着气管缓缓浸入肺腑,带来丝丝清凉,渐渐的,胸口中压抑急躁的情绪,也奇异地安静下来。 狩房淡幽长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烟气飘忽散开,对着守在门外的玉婆婆道:“将那个叫九歌的女孩子叫过来吧,我有事找她。” 第74章 第 74 章 九歌来到时,狩房淡幽已经将匕首用沸水烫过,将闪着寒光的白刃递给她:“那部分书页应该是具有奇特力量,不仅拒绝纸鱼靠近,还不着痕迹地将它们杀死。我尝试了很多方法,都不可行。最后,我想着着它既然是旁人留给你的东西,想必不会排斥你。” 言罢,示意她割破肌肤,将血滴到下方的虫瓮中。 九歌握着匕首,顺从地来到虫瓮旁,里面透明的纸鱼正围绕书页上下盘旋,一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的模样。 九歌有些想笑,不过,想起淡幽的提议还是忍住了。手中剑柄的冷硬触感让她不由发憷,纠结再三,还是将匕首还给淡幽,有些不好意思:“不怕你笑话,我虽然也不是非常怕痛,但对自己总是狠不下手,不如你来帮我吧……” -- 第101页 狩房淡幽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当然可以。” 见识过这些古怪场面后,倘若还说对九歌的来历、目的不心存疑虑,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只是不想说出来,凭白让玉婆婆他们为自己担心。 狩房淡幽隐隐有感觉,九歌向她寻求帮助时,并没有将她的生死看在眼中。换而言之,她如果帮了这个忙的话,有极大的可能性会随着禁忌之种一起死去——作为转抄的代价。 这让她不由想起她们之间最初的见面,那时候,九歌在自己跟前感叹,人类是种奇怪的生物,明知道前途未卜,却还是会在遇到危险时冲上前,奋不顾身地牺牲自己。 明明是种唏嘘伤怀的语气,轻易引起她共鸣,可在事后,她又从中窥见了一丝属于旁观者的、高高在上的冷漠。 ——那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此时窥见九歌柔软娇气的一面,狩房淡幽高高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她告诉自己,即使九歌表现的再如何异常,终究也只是孩子心性。 这样想着,狩房淡幽放下戒备,握住那只微凉僵硬手掌,只是还不等她捏紧割破无名指,九歌就下意识抽手想躲。 被她害怕的样子逗乐,忍笑:“别怕,我会很轻的。” “没关系,动作快点就好。” 这话说得爽快,人却是偏过头去,不敢瞧上一眼。 “放松一点,我要动手了哦。” “嗯嗯!” 等刀终于落下的那刻,狩房淡幽明显看到她紧绷的肩膀松软了下来,取过血后,替她仔细包扎起来:“好了,伤口已经涂过药,只要这两天不沾水,很快就会愈合。” 九歌不好意地道谢。 等她离开后,狩房淡幽又继续投入到饲养纸鱼的大业中。 一切正如她所料,沾染了九歌血气的纸鱼,不再是透明的状态,而是呈现出一种鲜艳的血红色,不仅如此,更展现不同以往的强大、野蛮、横冲直撞。 别院那间屋子,墙壁和屋顶都涂有特制胶水,即使是禁忌之种书写的文字也无法逃离。 按照狩房淡幽的打算,纸鱼将黏连的纸吃掉后,逃出的文字列会经由禁忌之种的书写,被转抄在小册子上,着本该是万无一失才对。 可不再为何,在纸鱼将黏连的纸劣化后,隐藏其中的内容突然失控,紊乱的文字列爆发出刺目的光,猛烈冲撞四周,胶水竟然粘不住它! 玉婆婆听道房间里传来器物碎裂碰撞的声音,焦急道:“大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不要开门!” 狩房淡幽厉声大喝。一旦让文字逃出去,禁忌之种无法剔除倒是其次,里面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就再不可知了。 “大小姐……” “安心,我没事。” 安抚过玉婆婆后,狩房淡幽深吸一口,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着妄图逃逸出去的文字,窥探等待着,下手快如闪电,细长的笔定住文字列,凭借禁忌之种的力量将其捋顺后,小心翼翼地转抄与新册中。 一行行,一列列…… 封印着禁忌之种的右腿刺骨作痛,豆大的汗珠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滑至脖颈,濡湿大片衣襟,悬空的肘臂也因为不适颤抖,可钳着文字的手却稳如泰山。 越是疼痛,她越是冷静得可怕。 …… …… 更深人静,星河沉沉。 躺在榻榻米上沉睡的九歌突然睁开眼,就看那白肚红背的金鱼草,正甩着漂亮的花尾,跃跃欲试地叫醒她。 一把将它擒在手心,九歌眯着眼,目光不善地审视它,下一刻,金鱼草重新变回书签,嗷呜嗷呜叫着旁人听不懂的话。 九歌“啧”了一声,不跟它计较,将它收回袖中,起身出门。 旁边的居住的银古也察觉到异常,二人在走廊相遇。 “刚刚,我感觉到虫们在暴走。”银古直奔主题,“听玉婆婆说,这两天淡幽一直在准备帮你转抄的事情。” 九歌点头:“没错。我就是察觉到一丝危险,才会从睡梦中惊醒。如果没猜错,淡幽已经开始了……” 等二人赶到那里时,玉婆婆正焦急地在原地转来转去。 银古问:“出事了吗?” 玉婆婆摇摇头:“大小姐正在处理,我怕让她分心,一直不敢打扰……” 正说着,就看见九歌欲开门,赶紧道:“不可以!万一……”让纸鱼跑出来就糟了。 可已经晚了。 九歌唰地一声拉开门,和室内仿佛被台风尾扫过,乱糟糟的一团,装饰物散乱一地,目光落到最中央,眉心微不可查一皱,狩房淡幽昏倒在地,仿佛是力竭昏过去了。 不合时宜的开门声,仿佛一道开关,隐匿空中的光点,宛若流星,径自朝出口飞来。 只是,不等九歌出手,她袖中的金鱼书签猛地跃出,化作大金鱼,尾巴借力一甩,张口猛地一吸,光点尽数落入它口中。 随后,像是吃了跳跳糖一样,整个鱼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九歌嫌弃地将它拂到一旁,别堵着门。 “大小姐!”玉婆婆看见房中这一幕,目眦欲裂,顾不得许多,急忙冲上去,扶起她。 银古也越过九歌,半跪着为淡幽检查的身体,试过她的脉搏,也瞧过她恢复正常的右脚后,适才松了一口气,对关心则乱的玉婆婆道:“别担心玉婆婆,淡幽没事。她只是太累了。” -- 第102页 “没、没事就好,是我失态了。”勉强扯出一丝笑。 不过片刻,玉婆婆就像是老了好几岁,尽显老态。 银古将新册交给九歌,像是看不到她身边那棵古怪的金鱼草一样,从容道:“这应该就是转抄后的册子,一直被她珍重握在手心,现在物归原主了。我先送她回房休息,夜色深了,你也尽快回去休息吧。” 九歌接过,微微颔首。 银古从玉婆婆手中接过淡幽,打横抱起,路过九歌时,脚步停了停,郑重道:“谢谢。” 玉婆婆路过她时,也恭敬地鞠了一躬:“非常感激您,将大小姐从长久的痛苦中解脱。我代表她,再次谢谢您。!” 九歌扶起她,笑道:“不客气。互助互利而已。” 等他们都离开,九歌盘腿坐在地板上,手中握着新册,期盼已久的答案近在眼前,心中却生出一股近乡情怯的恐惧感,不由沉默起来,一时间只能听见金鱼草抽风的抖动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九歌长长吐出一口气,抬手翻开册子。 ——该见的,总归要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 里面到底写着什么呢? 第75章 第 75 章 “吾妹挚爱,逝者如川。千秋大梦,惟愿汝安。” “原来如此……” 九歌呢喃着,勉强作笑,紧紧抱着写满神语的新册,宛如抱住自己的主心骨。 她赌对了。 确实有人在暗中护着她。 可她也输了一败涂地。 数次将她从死境中拯救回来的,只是阿兄的一道念。 拨开伪装得到的真实,成为一把刺痛她的刀,让她无法再自欺欺人。 先前一切,不过是她妄想。 在看清的刹那,九歌恨不得与阿兄同归,可满页的“惟愿汝安”,却像是沉重的五指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宁愿你是不要我了,我宁愿让嫉恨啃食心灵,日夜不得安宁,也想要你活着……” 她静默在和室里,面色惨白,泪落如珠,没有发出一丝哭腔。 金鱼草终于停止了抽动,在空中晃了晃,化作金鱼书签,掉到九歌跟前,与地板发出清脆的碰击声。 九歌捡起来,只见书签左侧面,多出一行小字,上书“耗此生,损性命,勿为之”,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她不由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神思戚戚,九歌再次选择不告而别。 银古他们都是好人,跟他们相处,是一件很轻松愉快的事情,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九歌能感觉到,自己时刻都被他们关照着。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不能长期停留在他们身边。 他们是“真温柔”,可她却是“假慈悲”。 交往中,能维持着第一印象的好感,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所以,能恰到好处的分别,有时也是一种幸运。 让他们觉得自己失礼,总比他们发现自己冷血无情要好得多。 **** 战国时代,大名征伐混战,妖鬼横行。 九歌运气似乎有些背,再一次将自己丢在了不知东西南北的荒山野林。 当然,对于落脚地再次出现偏差这种事情,她表示已经一回生、二回熟,完全不担心。 “居然是血红色的满月!” 如果不是宇多听说过枫之村,甚至知晓桔梗的名声,九歌甚至都在怀疑自己这次是不是偏得有点大,当然事实证明:虽然她之前暗搓搓谋划的细节不太完美,但大致过程却没啥大问题。 宇多躺在藤椅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笑着解释道:“最近确实挺奇怪的,这已经是第三天,每晚都会出现血红色的满月,看起来挺漂亮的,但不知为何,总给我一种不祥的感觉。” “可能是妖怪作祟吧。”九歌啃着瓜,漫不经心地说。 “如果是妖怪倒还好啦。缘一是个很厉害的武士,不管是山贼还是妖怪,只要有他在,我都不会害怕。真正让人担心的是天灾,一旦天灾发生,即使强大如缘一,恐怕也难以抵挡。”宇多乐天但不盲目。 九歌将手中的瓜分她一半,嘴里吧唧吧唧:“你现在怀着孩子呢,眼瞅着就要生了,何必担心那么多?再说了,就算天塌了,还有你丈夫顶着呢。对了,他去哪里了?妻子就要生了,他居然不在家,未免也太不称职了吧……” 宇多柔声解释:“不是的,是缘一看出我快要生了,担心生产时会遇到危险,便帮我去外面找产婆。至于现在还没有回来的原因,大概是路上遇到了需要帮助的人吧。” 她笑得一脸幸福,眼中洋溢着喜悦的光,“缘一有些沉默寡言,但实际上却是个非常温柔体贴的男人。” 九歌对此持怀疑态度:“如果他真有你说得这么好,我倒很想见见了。” 不怪九歌不信,她见过的夫妻情侣们,大都各有各的问题,真正两情相悦又彼此忠诚的,在她漫长的记忆里也不曾扒拉出一对来。 宇多毫不介意:“如果你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在这里多留两天,缘一这两天应该就会回来。再说,今天若不是你救了我,我恐怕就要从山上摔下去。缘一知道的话,肯定也想当面与你致谢呢。” “道谢什么的就免了,我只是顺手。”九歌想了想,“不过,如果能让他将我送到枫之村,那我会非常感谢他的!” -- 第103页 “这有何不可?” 宇多答应的这么快,反倒让九歌有些不好意思:“算啦算啦,我开玩笑呢。就算你们不介意,我也没那么厚的脸皮,把家里顶梁柱带走,留产妇一个人在家。”这个时代这么乱,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宇多被她逗笑。 当夜,九歌留宿宇多家。 睡梦中,宇多隐隐听到敲门声,只是意识不大清醒:“……好像有人来了,是缘一吗?” 九歌也睡得迷迷糊糊,手上动作却很快,将宇多她按回榻榻米上:“不太清楚,我出去看看。你等着。” 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爬起来去开门。 “谁呀?” “我是外面来的旅人,在山中迷了路,好不容易见到有人居住的房子,特意来寻求帮助……” 听声音是个陌生男人。 九歌揉着眼,没睡醒,心中不大痛快,暗道迷路了就等天亮再出发好了,大半夜的扰人清梦真是没礼貌。这样想着,她打开门:“不好意思,这里没有其他房间了,你就暂且住在外檐下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对了,驱虫的艾草就在左边台阶下……” 话还没说完,脖颈突然被大力掐住。 被人狠狠按倒,后背与地板发出剧烈的碰撞声,身体上的痛感让九歌刹那间清醒过来,反手擒住那人手臂,狠狠一拧,扭身掐着男人后颈,反将他剪按地上。 榻榻米上的宇多闻声惊起:“九歌,怎么了?” 因为起得太猛,腹中一阵绞痛,抚着肚子好半天才缓过气。 和室内黑漆漆的一片,透过房门照进来的血色月光,宇多勉强只看到有人倒在门口,正惊疑不定间,就听九歌低声道:“没……事儿,这个客人摔了一跤,我扶他出去……” “九、九歌?” 旋即,只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 屋檐下,九歌扯着男人手臂,一脚踹向他腿弯,膝盖狠狠嗑到地板上,发出巨大碰撞声:“疼吗?” 男人仰头,露出猩红色的眼瞳,神色狰狞:“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坏我好事?” 九歌抻了一下脖颈,筋骨发出不适的咔咔声,刚刚猝不及防被他狠狠掐了脖子,皮肉有些疼,本来睡不醒就很烦躁了,此刻又被他顶了一脸,心中见血的冲动再也控制不住,拧断他曾碰过自己的手臂,不等他痛嚎出声,抬脚将他踹出老远,冷声:“我心情不大好,回答我问题的时候,麻烦夹着尾巴做人。这次只是拧断你的手,下次就是你脖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缘一的妻子有翻译成歌、宇多、诗的。 歌和九歌太相似,诗又不太像日本名字,所以我选择了宇多。 我这两天有事出省了,因为先前照顾孩子的缘故,存稿也没了,裸奔不说,正常更新可能也做不到。o(╥﹏╥)o 不过我会尽力把这一期的字数更新够,下一期榜单申请我也取消了,等我搞完私事,如无意外,中旬可能会恢复正常。 谢谢大家一直陪我ORZ 第76章 第 76 章 九歌心中不快,这一脚不说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最起码也用了一半儿。 男人被踹下台阶,身体狠狠撞到青石铺就的地面,除了本就被九歌拧断的右手,四肢皆出现不同程度的扭曲折断,一时间爬也爬不起来。 男人哀嚎不止,如畜生一般在地上蠕动挣扎。 九歌高涨的怒火慢慢降下,渐渐恢复理智,甚至还有闲情思忖,果然她的快乐就是要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说吧,你是哪里来的渣滓,竟敢对着我出手?” 瞧瞧那令人眼熟的血眸,如果不是确定他身上没有奈落的气息,不是□□,九歌都要怀疑是奈落暗搓搓对她出手。 ——这也是她当时暴怒的原因。 事实证明,奈落果然是个好人,是她太邪恶了! “你竟敢、竟敢……小瞧鬼族的力量,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男人伏在地上,凶相毕露,眸色猩红可怖,如野兽一般,发出含恨扭曲的威胁,随后,折断的四肢怪异复原,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鬼族?”九歌沉吟,似乎有点耳熟。 “九歌,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房门我打不开了……”身后房门摇动着,从里面传来宇多担忧的问询。 “没事儿。”九歌扭头望过去,安抚道,“旅人听说家里只有咱们两个弱小无辜又可怜的女子,不好意再来打扰,正准备离开呢。” 宇多心善:“山里夜晚伸手不见五指,请他来院子里歇一晚也无碍。” “哦,我也是这样跟他说得,但他拒绝了。跟我借了火,准备随便去外面窝一夜,顺带的,让我跟你道声歉,说他突然昏倒,不好意思吓到你。” “没关系。” 即使有房门阻挡,也能窥见宇多含笑放松的模样。 九歌也松了一口气:“那你先休息,我送送这个旅人,一会儿就回来。” “好,你也注意安全。” 九歌笑应了,这才回首看向被自己扼住脖颈的男人。 他趁着九歌转头说话的空隙,飞扑过来,妄图用利爪将她撕碎。可菜鸡就是菜鸡,叫得再欢,也不过是被她扼住脖颈拎手中,宛若拎着一只待宰的小鸡。 九歌拖着他来到外面的野渠边,刚刚灵光一现,她突然想到自己的一个老熟人。 -- 第104页 “说起鬼族,我之前也遇到一个。”九歌打量着男人的眉眼,真丑,不由露出嫌弃的神色,“只是他长得比你好看点,逃跑技能也更娴熟。当时,我差一点就让他帮我带问候给他祖宗。那时候,我明明答应猫又帮她报仇的,结果因为种种原因,还是食言了……” 长长叹口气,心中到底是遗憾。 “敢伤害鬼族,必被鬼族报复!”男人艰难吐出两句。 想找个软柿子捏,不曾想竟然碰到了一个硬茬子。 只是,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强悍,但毕竟只有一个,如果不想与他们鬼族不死不休,最好不好轻举妄动,不然,她护着的那个孕妇迟早会死于非命。 即使落入下风,男人也丝毫不惧。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九歌一把拧断他的头颅,随手弃于沟渠。 她拍去手上不存在的血迹污秽,蹲在渠岸边,饶有兴趣地瞅着身首异处的尸体,折了根树枝,捋干净碎枝细叶,戳了戳,咂摸:“哦,看来你的脖子不如你的嘴巴硬啊。早知如此,又何必激怒我呢?哎哎,在我面前夹着尾巴做人,并不是丢脸的事。奈落那么牛批轰轰的欺诈师、阴谋家,到头来还不是顺从我的意思?跟他比起来,你不过是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路人甲,有什么好嘚瑟的……看看,吃亏了吧?落得这个下场,你怨得了谁呢?” 被硬生生扯断的身体并不好看,看起来有种很恶心的感觉。 不过,九歌的注意力并不在尸体的美丑上,她用树枝扒拉着沾染血迹枯草的的头颅,仔细打量了一下。 即使是鬼,身体新鲜的断面也会流血,被悬空的红月映衬的,那血液愈发鲜红滚烫。 血腥味渐渐浓烈。 九歌不喜欢这种凶煞之气,甩了甩树枝,起身离开。 走了不过两三步,身后突然传来诡异响动。九歌敏捷回头,就见沟渠中飞快爬出一个血人,凶恶地瞪了她一眼,接着飞快遁入夜色中。 比他逃逸速度更快的,是那根弹射而出的树枝。 听着男人的哀嚎,九歌双手背在身后,溜溜达达地走过去,看着他被树枝穿透后心,整个钉在地上,顿时心生怜爱:“啧啧,跑什么跑呀?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在我面前要夹着尾巴做人。看看你,又吃亏了吧?弄得这么狼狈,我都觉得心疼。” 无视男人又惊又怒的神色,九歌手抱胸前,摸着下巴道:“说起鬼族……你上面那个自称王的家伙,是不是叫鬼啥无惨的?” “你!你怎么知道我族王的名字?!”鬼舞辻无惨的名字太过独特,根本不存在重名的情况。 “哦,是他自己叭叭告诉我的。当年,在平安京郊外,他撞掉了我的和果子,不仅不道歉,还故意凶我。甚至见我只是一个弱小无辜的小女孩,还想以大欺小,只可惜啊,他也就是嘴巴叨叨的,能力却菜的抠脚,啧……” 一说到鬼舞辻无惨,九歌就微微撇嘴,脸上写满不屑。怪不得鬼族都是这种垃圾,原来他们根子本身就是个大写的“垃圾”,能出什么好东西才怪哩! 不过,既然鬼舞辻无惨又出现了,也就是说她可以想个法子找到他,然后宰掉他给猫又报仇。这样就没人知道她曾经言而无信过了呢! ——这可真是个好法子。 九歌顿时又美滋滋起来。 而男人呆愣住,自从变成鬼后,一向横行于世,此时竟像是遇到了天敌,强烈的恐惧遍袭全身,直让他抖若筛糠,就连想求饶都组织不了完整的话语。 九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也不跟他纠缠,信手折断几根树枝,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男人痛哭流涕,狼狈求饶。 九歌望向他的眼神极其怜惜,长叹一声:“这不是我饶不饶你的问题啊。我是为了你好,你眼高手低,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触怒我可要是你落入那些冷漠无情又残忍的家伙手上,定会不得好死。我怜惜你、同情你,才不想你落得凄惨下场。” 说着,她露出哀婉的神情,用一种“如果要怨恨的话,就怨恨我吧”宽容语气道:“我这是为了你好,乖一点啊,不要大声吵闹。如果吵到宇多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作者有话要说: 鬼灭中,杀害宇多的鬼应该不是无惨。但说到底也是鬼作祟,所以到头来还是怨无惨~ 第77章 第 77 章 回到房间时,宇多已经点上了灯,她搂着肚子,正对门扉,跪坐在烛火旁,见她开门进来,抬起头,露出一双如黑曜石明媚的眼睛。 她松了一口气,欣喜道:“九歌,你回来啦。” “嗯。”九歌搀扶着她重新躺下,“你怀着身孕,眼见就要生了,熬夜可不行。” “没关系,我现在本来就觉浅……”见她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宇多赶忙改口:“对不起,我有些担心你。本来应该是由我去照顾那人的,结果麻烦你不说,还要让你为我分心……”心中过意不去,就睡不着了。 九歌返回吹熄灯台,躺在她身边,轻轻握住她手掌:“你担心我,我很高兴。只是,我对你来说,不过是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罢了,宇多,不要对陌生人付出过多善意,在很多时候,能保护好自己,就已经很难了,没必要为了他人委屈自己。” 世道这么乱,善良的话,容易短命。 -- 第105页 宇多也握住她纤瘦微凉的手心,攥了攥:“我不觉得的委屈。而且,即使你说得这么冷淡,我也觉得这并非你本意。九歌,你只说我,可是你呢?我同你不过是初次相见,你不仅救了我,还因为担心我一个人在家会有危险,选择留下来……” “我只是好奇你丈夫究竟是和神圣。”九歌赶紧反驳。 宇多忍笑:“好好好,就算如此,但不可否认,你留在我身边,确实帮了大忙。九歌,即使是漫不经心的施手,也是善意啊……我们管不了别人,只能做好自己。” 因为畏惧恶意,就做一个冷漠的人,这可不是个为人处世的好方法。 九歌:“算了,我不跟孕妇一般计较。”丢份。 宇多笑着,伸手摸了摸她鬓发。 停了一会儿,九歌想到一个两全法子:“不如这样,等你生产修养完,就随我搬到枫之村。我的扶桑神宫很大,多你一家也不多。再说了,之前没有孩子,你跟缘一住在山野也就罢了,以后孩子长大,你准备让他也这样远离人烟吗?嗯嗯,我可真是聪明,宇多,那咱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不给她开口反驳的机会,九歌摆出入睡的姿态。像宇多这种人,还是活在她身边比较安心。 二人睡去,红月西沉。 荒地中,男人四肢躯体皆被细长的树枝贯穿,伤口不停流血,丝毫没有愈合的趋势。不仅如此,树枝上似乎附着和奇特的力量,让他无法挣脱。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马上就要到了日出的时间。 男人心中惊恐不已,极力挣扎,伤口处不停渗出血来,正是又痛又惶惶间,耳尖的听到细草踩断的摩挲声。 闻声望去,一个披着银白色狒狒皮的高大身影缓缓来到他身边。 来人完全被宽大的狒狒皮罩住,一丝痕迹也看不清,顾不得是敌是友,男人拼命向他求救,哭得涕泗横流,狼狈不堪。 听他语无伦次地说完,来人不咸不淡地问道:“哦,你惹她生气,所以她才这样对你吗?”那声音低沉冷凌,有着居高临下的漠然。 “不、不是的!”男人尖声高喊,“她是妖怪,是凶残冷血的妖怪!那双毫无暖意的眼睛,绝不可能是人类所有,再说了,如果她只是寻常人类,我不可能打不过她……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你跟她动手了?” “我不过是碰了她一下,她居然将我的手臂拧断,如此野蛮凶狠,肯定是妖怪!”想起之前,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恨意,来人不知深浅,却不妨碍他祸水东引,“那个房子里还有一个孕妇,也被她的伪装骗了,求求你救救我们!” “哈哈哈……”不知何时,九歌复又来到这里,也不知道她猫在一旁听了多久,此刻她笑得肚子疼,蹲在地上,手中树枝戳弄着男人,“你可知站在你跟前的是什么吗?竟然向他求救,可真是不知者无畏。” 且不说奈落有没有那个好心,就算奈落愿意伸手,他能付得起代价吗? “你、你们是一伙儿的?”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悲愤至极。 奈落摘下头罩,露出一张阴柔精致的面庞,目光落在她手上的树枝上,轻飘飘的,不带一丝力度:“这就是你迎接我的方式?” 九歌被他问得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树枝,才反应过来,坦然笑道:“一段时间不见,奈落你真是变了很多。以前的时候,你都是看穿不说穿。怎么,现在知道我将一切交付桔梗,没法子牵制你,就想找回场子吗?这样可不行呐……” 她摆出泫然欲泣的情态,眼圈微红,委委屈屈,“我那么喜欢你,将一颗心都捧给你。可你竟然忍心质疑我,伤了我的心,奈落,你变了!我竟有些不敢认你了!” 她可以做初一,但绝不许奈落做十五。 奈落微冷的目光顺势落在她脸上,那么情真意切,噙着泪的眼中尽是受伤的委屈,他心中冷嗤,似笑非笑:“是我没想到,失去依仗后,你竟然还是这般不知死活。只可惜,现在还有谁会来救你呢?他们都以为你死了……你心心念念的桔梗,还有你曾经挂念的金乌陆压,他们对你也完全不抱希望,在扶桑神宫哭了一阵,就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他从腰间拔出赤金轻剑,森白的剑刃指向她,带着刻骨的寒意:“我也是听陆压说起才知道,这柄轻剑是你阿兄的羽翎所做,对你有着重要意义。今日,我便用它送你离开,也算对得起你我过去情意。” 被钉在地上的男人在九歌眼前炸开,九歌被吓了一跳,不等她跳脚,奈落手中轻剑已经迫近眉心! 九歌且避且退,心神大震:“奈落,你果然骗了我!” 奈落手中剑光如影:“是你自己愚蠢,才会视而不见,被我玩弄股掌之间。” “这是愚蠢的问题吗!” 九歌跳脚,大吼道,“你跟无惨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牵扯的?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的眼光竟然放得这么低,什么猫猫狗狗都能看上,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奈落了!” 奈落脸色愈发冷凝,剑势凌厉中带着摧枯拉朽的狠意。而九歌心中憋屈,动作便失去轻盈敏捷,一着不慎,差点被他割破脖颈,耳畔的长发被他斩去几缕。 九歌惊讶地瞅着飘飘落地的断发,瞪圆双眼:“你认真的?” -- 第106页 “难道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冷淡的声音,极尽嘲讽之能。 作者有话要说: 九歌:没错,超气人双标小白莲就是我! 奈落:天热了,杀个CP吧! 第78章 第 78 章 奈落的厌恶如此明显。 九歌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你为什么生气?你以为那时我是故作姿态哄骗你?”这样说着,九歌自己就摇头否决,关心则乱这种情绪用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违和。 思来想去,她只想到一个可能:“是因为桔梗吧?虽然不知道距我离开到底过了多久,但看你的样子,恐怕跟桔梗的关系并未缓和。可这怎么怨得了我?我以身试法,方向都给出来了,甚至将约束双方的咒约都换给了桔梗……”是你自己不太行啊。 被桔梗挫败,所以来她这里找场子? 想到这里,九歌心口像是被什么揪住撕扯。她都没有抱怨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偷搞事,甚至还担心他被无惨带坏,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被他斥在脸上,真是一腔心血喂了狗。 “闭嘴。”奈落咬牙。 利刃擦着九歌脖颈,斜刺入她身后的参天巨木,过于锋利的剑风在她颈上留下一条血丝。 伤口非常浅,只是稍稍擦破一点表皮,不疼。 九歌却难以置信地瞪他,捂着颈部伤口,身体剧烈颤抖,泪珠簌簌:“你竟然、竟然真的伤我?” 接着泣不成声,哭声压抑颤抖,仿佛含着无尽悲伤。 奈落怔了片刻,面无表情地拉开她的手,目光落在那快要愈合的伤口,好一会才道:“三年不见,九歌,你愈发会使小性子。” “……你胡说,我是真的疼。”她哽咽补充,“又疼又怕。” 奈落微微一哂,修长苍白的手指一寸寸拂过她的面庞,沾着泪水,有些凉,但更凉的是他的声音:“都这个时候了,你竟还想着骗人。九歌,你究竟为什么而流泪?是你觉得自己被辜负,还是纯粹想用泪水再次束缚我?我了解你的,任性妄为、谎话连篇,这世上就没有你不敢做的。除了你口中阿兄,我们谁没有被你骗过?是不是谎话说得太多,以至于你都看不清自己了?” 被如此质疑,九歌心中酸楚至极:“我知道我很不好,给你留下很多不愉快的印象,可我也不是全然没有心。我离开后……一直都在思念你。” 奈落的感情如此纯粹,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九歌紧紧握住他的手,有些语无伦次:“东海之行,我并没有骗你。那时候,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可又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活下来,根本没想太多,只是单纯在想,倘若我死了,至少你跟桔梗要好好活着。不管你们以后是会思念我也好,还是会走到一起也好……奈落,你要相信我,我那么喜欢你们,与其给予不确定的希望,让你们在日复一日地等待中逐渐失望、绝望、无望,宁愿你们一开始就以为我死了。” 奈落没有回答,只露出一个讥讽的表情:“所以,即使自身被取代,你也无所谓。你看重的就只有那只金乌,为了确定其是否存在,不管是桔梗,还是旁人,随时可以舍弃,如此行径,竟还要被冠以真心之名。九歌,你是做惯了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神明,以至于忘记如何做个人了罢?“ 奈落一点点抽回手:“距离那时已经过去三年了,对于妖怪和神明来说,三年也许只是弹指刹那,可对于人类来说,却极为漫长。你还记得千代他们吗?你离开后,有片刻担心过他们的安危?没有,九歌,你没有。千代他们对你的话毫不怀疑,你说回平安京就回平安京,你说贺茂是个好老师就将孩子送给他。可他们最终得到了什么,你敢听吗?” 九歌闻之愕然,手中陡然一空,奈落已经与她拉开不容靠近距离。 “他们……出事了?”话题突然转到另一个方向,九歌一时愣住。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即使是神明,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奈落恶意地嘲笑,“你那么喜欢‘阿兄’,可到头来,还不是眼睁睁看着他在因果中死去。这个道理,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奈落!” 看她被戳痛脚,奈落一哂,继续道:“难道我说得不对?你救不了他,于是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幻影中,妄想他还在,妄想还有个人毫无保留的爱你,可你到底还是失望了,所以,你退而求其次……” 他脸上浮着恶劣的笑,“你回来找我。”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如此取舍? 显而易见的事实,让他怒火中烧。先前压制下的暴戾开始不受控制地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高大的身体紧绷,猩红的眸子翻滚着红光,充斥不祥气息。 他愤怒中又有一丝后悔,刚刚不应该刺偏的,即使杀不了她,也该给她个教训。 九歌深吸一口气:“奈落,你一定要将我想象的那么不堪?” “难道不是?”奈落反诘。 被气得肝疼,九歌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理智岌岌可危,赶忙给自己顺气,告诫自己不能跟他一起钻牛角尖,不然今天他们俩肯定只能活一个,不行不行不行。 林外渐染天光,细碎斑驳的晨曦透过葱茏枝叶洒落一地,驱散了林中阴影。 -- 第107页 一路披星戴月,继国缘终于马上就要到家了,他行至林间小径,敏锐的目光窥见林中闪着兵刃的寒光。出于谨慎和防备,他如猫儿一般悄无声息靠近。 细细瞧去,那刺目的光来自古木上钉着赤金轻剑,剑身轻盈,刃如秋霜,照影如照水,饶是剑士出身的继国缘一,也不得不赞一声“好剑”。 和风拂过,剑首处相思流苏摇曳飞舞。 视线继续右移,是一对呈对峙之势的男女。 女子看起来极为年轻,此刻秀眉颦蹙,像是深受什么困扰,踟蹰不安。 男人披着古怪皮毛大氅,身材高挑,面容精致阴郁,给人以邪性的错觉。 他们之间看起来剑拔弩张,可那双可以看穿虚妄的通透之眼却告诉他,他们二人不是要生死相搏。 继国缘一有些奇怪,避在树后,没有贸然上前,这时候,女子柔和清凌的声音随风飘来。 “奈落,你这么生气,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一直以来并不是我一厢情愿?” 心思急转间,九歌脑海灵光一现,硬是从从恶言恶语中扒拉出一箩筐糖,“你一直在指责我欺骗桔梗,欺骗千代他们……是,我虚伪又无耻,手段一点也光明磊落,可你又不是什么正义感十足的道德人士。与其说你是为他们抱打不平,实则是发泄自己的不满,对吧对吧?” 像是抓住了他的小辫子,九歌抬起骄傲的小下巴:“就算嘴巴死倔,总是说着气死人的话,但实际你心中很清楚——你担心我,所以你才会这么想明白后这么怒不可遏。” 也怪她。 之前的奈落,就算另有谋算,却也体谅她的心情,不会轻易揭她伤疤。 是她思虑不周,惹他生气,才会导致他们今天差点走到死路。 啊~ 这样的奈落,真叫她心软得一塌糊涂,爱了爱了! 九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着仲夏夜最璀璨的星河,熠熠生辉,她无视奈落冷脸,跨过天堑隔阂,径自扑到他怀里,心满意足地蹭着。 “奈落,我真的好喜欢你!”她喋喋絮叨。 奈落垂下视线,冷冷注视着她,手掌松开又攥紧,心中阴暗的情绪叫嚣着给她个教训,却陡然听到枝叶碎裂响动。 “谁在哪里?”奈落目光如电,寻声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时节,我在微博上经常看到网友在捡猫——小小的,脏脏的,普普通通的,可我一直都捡不到,残念不已。 现在,我朋友捡到啦!(她的就是我的!) 小喵咪好小,才两个月大,黑乎乎的,不大好看,但我还是看到它不由就都软成一滩水。 我就是想告诉跟我一起走到这里的小可爱们: 我也是有猫的人啦~ 嗯,它看起来像个小蝙蝠,所以我准备叫它路西。 第79章 第 79 章 继国缘一从树后现身,面无表情地接受审视,平静如水的内心第一次感受到尴尬为何。 “人类?”奈落微皱眉。 九歌视线被奈落身体挡住,将手搭在他肩上,探出头:“是谁是谁,让我看看。” 那是个淡漠隽秀的男人。 身形高挑,不同于奈落文弱阴郁,男人有着武士特有的韧性舒朗。 他穿着深红色和服,左脸上生着火焰斑纹,可他站在那里,却像身边的草木一般,完美融入周遭环境,无法让人一眼察觉。 九歌下意识放缓呼吸,认真打量。 天开云移,熹微晨光透过枝叶空隙,自他身后斜斜照下,给他渡上一层朦胧光晕,宛若坠在他耳上的日轮花纸,给人以太阳般的绚烂夺目。 平凡和耀眼,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毫不违和的出现在他身上。 也许是她看得太过认真,奈落抬手按下她不安分的脑袋。 “你是……缘一?”九歌顶着头顶压力,“我记得宇多说是叫继国缘一来着,对吧对吧?” 突然被叫破姓名,继国缘一愣了一下,脸上愈发一丝情绪也无:“啊,是的。请问阁下是?” 不及九歌回答,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疼痛,她抱怨睇向奈落:“干嘛,我好疼的。” 奈落收手,扫她一眼:“你认识他?” “当然不认识。”九歌揉着脑袋,“是宇多告诉我的。哦,宇多就是他的妻子。偷偷告诉你,他可是个不靠谱的丈夫!将怀孕即将临盆的妻子一个人放在家里不说,还在约定回来的时间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偷去花街风流了。” 继国缘一被指责一脸,罕见地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我没有……”他只是扶老爷爷找儿子而已。 九歌不虞觑他一眼:“哈,竟然还狡辩?嘴皮子很利索嘛,怎么做事反而磨磨唧唧起来?……奈落你看,他还露出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好像在说我错怪他了!!哼,难道我错怪你了?你自己反思:约定的是不是你?迟到的是不是也你?就因为你没有按时回家,才会让我跟宇多遇到了可怕的恶鬼……” 继国缘一闻言一愣,慌神追问:“恶鬼?宇多没事吧?” “你脖子上长的是装饰品吗?如果有事,我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继国缘一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丝毫没有被呛声的恼意。 而九歌缩到奈落怀里,想起之前那一幕,仍是心有余悸,不由泫然欲泣:“果然还是奈落你最好了,如果不是你来得及时,我跟宇多都可能会被鬼吃掉也说不定。” -- 第108页 奈落:“……” 九歌视若无睹,仰头注视他,语重心长道:“奈落,答应我,你可不能学他。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都不能留我一个人。不然,我肯定会伤心而死。” 说着,她左手拇指和食指比出一段微小距离,“我心眼小得很,才不会跟宇多一样,即使一个人被孤零零留在家里,遭遇这么可怕的事情,还傻傻替你解释呢。” 奈落不配合,也不妨碍她继续唱下去,“呐呐,不会真的有狗男人以为女人性子好,就不会介意他跟风筝一样到处在外飘,将其他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吧?不会吧不会吧?”她眼珠一转,觑向奈落,“要我说,身为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根本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甚至还不如一条狗。奈落,你说我说的对吗?” “……你说得可真对。”谢谢,有被内涵到。 九歌这才心满意足地窝到他怀里:“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九歌的话甚是强词夺理,可继国缘一却听在耳中、记在心里,不由开始反思自己做人是否太失败。他回想起那个无时无刻不用黑曜石般双眼注视自己的宇多,那个带着他、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世界美丽的宇多……可他却因为失信,差点让她被恶鬼袭击。 竟给她带来如此可怕的经历! 继国缘一陷入深深自责,他不是个合格的丈夫,更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世道如此残酷,自己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事物,如果不时刻关注,就会在不经意间被外力摧毁。 想要和家人平静的生活在一起,想要伸出手就能握住爱人的手,即使只是想实现这种微小的愿望,也不能有片刻懈怠。 继国缘一有多感谢他们出手相助,内心就有多自责。 奈落瞄了一眼天色,轻飘飘道:“该回去了。” 九歌飞快接话:“没错,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桔梗怎样了……当然,我最念念不忘的还是你。” 她讨好地摇着他手臂,“当我再次恢复意识,我心中最想见的人就是你,我当时已经将阵法画好,就等着请你过来,可我有些害怕……奈落,我害怕你生气。” 奈落睇过来的目光甚冷,并未言语。 九歌也不觉得尴尬,看了一眼双打茄子似的继国缘一:“恶鬼的事情已经被奈落解决,没让宇多知道,你也不要一惊一乍,免得惊到她。” 继国缘一闻声回神,认真点头。 来到院子时,宇多已经在准备早饭,见有人推门而入,以为是九歌回来了,笑着迎过来。 “宇多。” “缘一!”宇多惊喜,黑曜石似的眸子微微弯起,笑容甜美,“辛苦了,欢迎回来。” 夫妻二人四目相对,情意满满,小小诉了一通别情,宇多才红着脸将继国缘一介绍给九歌认识。 九歌一点也不害臊,将身后的奈落拉过来,大大方方介绍:“他叫奈落,是我此生认定的恋人。不仅外表长在我的审美上,其他方方面面也都让我心悦不已,是我拼了命、死缠烂打才抢到手的呢。” 彼此认识过后,将男人们留下,宇多带着九歌去准备膳食。 厨房里,九歌接过膳桌,正欲离开,被宇多拉到一旁。 “怎么了?”突然有些神神秘秘的。 宇多确定四下无人,才小声问:“他叫奈落,是枫之村的那个奈落吗?” “对啊。” 宇多一时有些为难,虽然她与九歌也不过初见,但也不忍心见她受骗,纠结一番后,抱着“即使被怨恨,也要告诉她事实”的决心,伏在她耳畔低声道:“枫之村一直有这样一种说法,有个叫奈落的半妖,深深迷恋着强大的巫女桔梗,为了她,特意在一夜之间建造了幻梦的扶桑神宫,只为了讨她欢心。” 九歌清了清嗓子,手搭在唇边,贴近她耳畔,亦小声回道:“奈落倾心桔梗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他是我不择手段,强行从桔梗那里抢过来的哦。” 宇多用怀疑的目光瞅她。 九歌也不过多解释,免得刺激到她纯洁的心灵,随后拍拍她肩,端着膳桌笑着走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九歌:奈落奈落,你一定不想做个狗男人吧! 犬夜叉:阿嚏! 缘一和宇多真的是很美好的一对!他们人都很好很棒的!(女主小作精,绿茶又白莲,她的很多话听听就罢了) 另外,我在吃粮时,发现缘一和岩胜更多,日呼和月呼也很好磕,甚至我也真情实感为他们流泪。但当我想起宇多,原著里叫做“诗”的女孩子,总是忍不住心酸。 那么平凡渺小的愿望,竟只因为一次失约就如梦飘散,淦! 那么好的人,本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鳄鱼杀我!!!!! 第80章 第 80 章 本来按照九歌的预想,等宇多生产休养完,他们再一起搬到扶桑神宫去。只是,现在奈落找来了,她就完全没必要留在这里空耗时间。 用过膳,一行人走出房门,一辆巨大的车舆已经等在院子里。 长着鬼面的胧车在看到九歌时,开心地打了旋:“是九歌大人,果然是九歌大人!啦啦啦,千代大人非常思念您呢……” “好久不见,我也很想你们。”九歌跟它打过招呼后,搀着宇多爬上去,介绍道:“这是胧车,是我故友的坐骑。虽然看起来有些可怕,但性子却很单纯,并不凶恶。你不要怕。胧车,这是我新交的好朋友,叫宇多。” -- 第109页 胧车立刻做乖巧讨好状:“宇多夫人好。” “你好。”宇多好奇地摸了摸车帘上的鬼面,丑陋可怖,可其上传来的柔软温暖触感,却与人体别无二致,宇多黑曜石的眸子清亮亮的,扭头望向半倚车轸的九歌,衷心赞道:“它可真可爱。” 胧车被摸得迷迷瞪瞪的,嘿嘿直笑:“您也很可爱,尤其是你的肚子,纯粹又干净,看起来就很好吃。” 继国缘一下意识握紧腰上武、士刀。 “嗯?”九歌挑眉。 “不不不……”胧车眼中含泪,看向似乎被自己吓愣的宇多,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是说,你的孩子也很可爱。虽然你的孩子看起来是挺好吃的,但我不会吃人,真的!” 宇多别逗笑,捂着肚子坐起身,摸了摸它脑袋:“我相信你。九歌很好很好的,她的同伴自然也不可能是吃人的凶物。” 胧车这才松了一口气,叹道:“多亏宇多夫人大度,不然,主人肯定会拆了我给您出气。” 说笑着,一行人进入车舆。 里面的空间很大,即使四人同时休息,地方也绰绰有余。 闲聊间,宇多精神渐短,九歌拐去屏后内室,铺好茵褥,引她休息。 等她出来,继国缘一对她微微颔首,小声到过谢,进去守在一侧。 九歌余光一瞥,只见他悄无声息来到宇多身边,盘膝坐下,轻轻握着她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她的睡颜,仿佛在看着他的全世界,专注又情深。 九歌下意识放缓呼吸,不知为何,她总是对这种情况没有抵抗力,明知这不是她该驻足的时刻,可脚步却像是灌了铅。正胡思乱想着,耳畔忽得听闻帘声,回过神就发现本来侧坐一旁的奈落不见踪影。 身后没了奈落,偌大的车舆,就陡然冷清下来。 一股莫名的凉意直达心底,让她立时忘记了内室,匆忙追出去。 舆前,奈落双手抱胸盘坐着,平视前方,一副“我要驾车”的认真模样。 “怎么突然出来了?”九歌坐在他旁边,笑道,“外面风大,会有些凉吧。” “不会的。”胧车接话,“您忘记了啦?奈落大人的结界非常好用呢,不仅可以阻挡无关紧要之人的窥探,还能隔绝高空烈风呢。” 九歌:“……” 奈落讥诮觑她一眼。 九歌清了清嗓子:“胧车,我要跟奈落谈情说爱呢,有旁人在的话,我会比较害羞,你可以先睡一觉不?” “没问题的九歌大人!”立刻封闭五识,陷入沉睡。 识时务的,无可挑剔。 九歌自然地靠在他肩上,手指顺势滑入他掌心,与他十指相扣:“奈落,一直以来,我真的很想你。” 奈落此时根本不想跟她腻歪,欲抽手而出却被她攥得死紧,微微蹙眉,手指交握时彼此体温纠缠,入目的脉脉温情、依偎而至的柔软身段、仿若最缠绵醉人的美人乡,一切都触手可及。可奈落却不是儿女情长的英雄,听着她信手拈来谎话,脑海中浮现却是东海之行的一幕幕,想起她再不回首的决绝,心下冷笑:“哦,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九歌更紧地依偎着他,目光幽幽眺着身侧急速掠过的云团:“奈落,我承认,确实很多时候我都在故意气你,故意说着欺天的话将你引入沟里,即使知道你对我心软,还是狠心让你为我担惊受怕……” 奈落冷笑打断她的话:“真是不自量力,能大言不惭说出这种话来,我真怀疑你是否是个女人。不安于室,放荡不羁,没有一点女人该有的样子。” “可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啊。”九歌仰头看他,笑道,“有矜持温柔如桔梗的女人,自然也有我这种野草般蛮横的女人。一概而论,可是你不对。而且我已经错过一次了,自然不可能放任自己错过第二次。所以,我明知道你会很生气,可该做的我还得做。对我来说,无论是你选择等我,亦或是跟桔梗殊途同归,在我决定出行东海时,就已经做好的心里准备。” 她的目光沉静似水:“我跟犬夜叉是不一样的,我不可能在心中牵挂着阿兄的同时,若无其事地与你约定今生。” 奈落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垂首睇她,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这恐怕是我听过的最大的笑话,且不说你阿兄,说着我跟桔梗你全要的,不就是你吗?” “这当然是我在故意气你啊!”九歌理所当然,“我想要你的心是真的,但想气你、膈应你的心也是真的。” 眼见奈落怫然变色,九歌讨好地连连唤着他的名字,躺到他怀里,毫不畏惧他不善的目光,微凉的指尖摸着他秀雅的侧脸,认真道:“那时候我们各怀鬼胎,都见证了彼此之间最恶劣的一面。我不觉得自己能得到你,所以我那时候更多是希望你能跟我学学,得偿所愿。奈落,你想必比我更了解,桔梗是很好很好的人,她本不应该落得那般下场,更值得被温柔以待……” 奈落视线一寸一寸在她脸上游弋,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似笑非笑道:“即使为她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这是为了弥补当初无法拯救心中所爱之人的愧疚,将桔梗当成了代替品?” 早就料到他会得理不饶人,九歌只摇摇头:“在我这里,任何人都不会成为代替品。” 她深知被取代的痛苦,就不会让在意之人经历同等悲伤。 -- 第110页 所以,她才对桔梗当初的处境感同身受。 ——桔梗越是高洁磊落,她就越是替她鸣不平。 所以,在神陨之时,她才会助桔梗一臂之力。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个没谈过的人,在这里班门弄斧,如有不对,请见谅。 第81章 第 81 章 奈落脸色顿时冷下去,一把推开她,拂袖而去。 猝不及防被从膝上推落,后背撞到前方凸出的车辕上,九歌皱眉揉着后脊骨的空档,奈落已经再次消失不见。 这让她不由叹了声“难搞”,心中泄气的同时,干脆双手交握枕于脑后,挪动着横躺在奈落先前位置:“还好意思说我呢,三年不见,他自己倒是愈发会使小性子了。我不过是一时没注意,竟立刻甩脸子。哎哎,有必要吗?不就是一个‘心爱之人’罢了,说生气就生气了,心眼可真小,怪不得当初桔梗一点他就炸……” 想到这里,九歌那个愁啊。 没了咒约,她去哪里找他? 放任他独自生气不管?九歌拧眉,可绝对不是个好方法,君不见当初桔梗不过是怼了他两句,就让他又是剥皮又是挖心。 她只想跟他长长久久,又不是心理变态以折磨对象取乐,再者说,她才不要让旁人有看笑话的机会! 辗转反侧间,九歌突然想起奈落曾经说过的话,秀眉紧锁,连忙将胧车唤醒,询问道:“当初我自东海失踪,其后很多事情就都不清楚了,听奈落说,大家好像在平安京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是吗?” 胧车有些紧张,眼神左顾右盼的:“啊……那个奈落大人怎么不见了?” “他有些事情要做。”九歌端坐起身,直视它,“回答我的问题,胧车。” “也、也没有发生什么啦……”胧车嘟嘟囔囔的,就是不敢看她。 九歌眉心深锁,刚要说什么,兀得听身后传来一声耳熟的轻笑:“你不要逼它。当初,是我们约定好不告诉你的,谁知道奈落竟然自己反悔了。” 九歌转头,就看见一直风华绝代的大狐狸笑得意味深长。 “玉藻前!”九歌喜出望外。 大狐狸微微颔首,把玩着惯不离手的折扇,目光随意一瞥,便笃定道:“他没跟着你一起回来……九歌,你们一定是又吵架。唔,看样子,你这次又将他欺负的不轻。不然依着他的性格,根本绝对不会言而无信。” “我没有,是他自己小心眼。”回忆着自己所作所为,难免心虚气短。 玉藻前了然一笑。 九歌叹了口气,明白自己这个样子恐怕连千代都哄不过去,就更不要说瞒住眼前这个千年狐狸精了,索性是故人,九歌也不再犟嘴,颓然坐回原位:“……什么都瞒不过你。你也知道,我跟奈落的开始并没美好,这就导致了我们相处时并不融洽。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在最开始,如果不是有着咒约的束缚,我们恐怕早就自相残杀起来。” 玉藻前以扇轻点下颌:“这个我知晓,我也提醒过你,强扭的瓜不甜,妖怪的反噬会很凶猛。” 想了想,他问道:“你在刚刚见到他的时候,是不是让他很难堪?” 九歌笑得难看:“没错。我也是刚刚才想到,他之所以能立刻察觉我的回归,恐怕是在平安京时就跟一个叫无惨的鬼有所牵扯,所以他才能从鬼的眼睛中得到我讯息。可我当时太过草木皆兵,见到是他,下意识以为那鬼是他引来的,心中窝火,于是就打起来了……” “没有断手断脚,也没有重伤,看起来你们的争执似乎是被什么打断了。”玉藻前将她仔细打量一番,“是因为车舆中的二人吗?” 九歌点头:“我们吵到一半就暂停了。回来的路上,是我一时大意,说错了话,以至于让他不舒坦……总之是我不好。” 是她没有顾忌奈落的心情,才会再三激怒于他。 闻之,玉藻前摇头,对她做出噤声的手势:“不,你很好。” 九歌愣住,呆呆看向他,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真心话。 “你要记住,只有心虚的人,才会一退再退。” 纸扇打开,玉藻前风轻云淡摇着,“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与我之间可是从没有咒约束缚,可那时的你,即使面对我,也能从容不迫说出‘这是属于强者的任性权利’,无视我的好意。” 九歌苦笑着摸摸鼻子。那个时候她可真是无所畏惧。 玉藻前站在最前方,目光看向下方层层叠叠的云团,神情怀念:“九歌,那时候的你,一往无前、热烈耀眼,仿佛不停燃烧的太阳,绚丽得让人移不开眼。我那时候就知道,即使奈落铁石心肠,你也早晚能占据他的心,而事实也正如我所预料。” 说着,他收回视线,直直看向九歌:“可现在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呢?我都能想象,你为了安抚奈落,如何低声下气,如何剖白自我。甚至,我都可以感受到你此刻的困惑,‘为什么这次甜言蜜语、讨巧卖乖不再有用,是不是奈落不愿意奉陪我了’……你在苦恼、在无力、在不停怀疑自身,所以,明明有很多方法可以改善你们的关系,你却选择了最没用的一条——否定自己。” 玉藻前冷静道:“可是九歌,否定自我是小,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不确定。如果过去的你是错的,那你当时的情感是不是也是假的?如此一来,你是要将你们的过去一起否定掉吗?虽然你们之间具体纠葛我也不清楚,但身为旁观者,你这个样子我都会怀疑是不是你心中有愧。” -- 第111页 “我没有,我只是……”九歌停了停,“我只是想将可能造成误会的症结说清楚。” “倘若问心无愧,你又为什么非要解释?”玉藻前继续道,“九歌,奈落远比你知道的更足智多谋,更何况,在你们分别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留在你最重要的二人身边,那些该知道的事情,他早就知晓。你的解释,不过是画蛇添足罢了。况且,你既也明白你们二人情况复杂,就不该过分沉溺前尘过往,这样,与你无益,与他也无益。” 九歌双手在身侧攥紧:“你说得我都懂,只是我没有沉溺过去,什么当断、什么当舍、什么当离,我很清楚。” “既然都清楚,那你告诉我,失去神明身份,失去咒约束缚,就让你这么惶恐不安?” 玉藻前折扇唰得合上,“以至于你现在不仅没了底气,更无法坦然面对奈落。” 作者有话要说: 玉藻前“知心大舅”模式开启—— 第82章 第 82 章 九歌脸色变了变,下意识避开玉藻前犀利的打量,等察觉自己反应太大,已经来不及弥补,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强行转移话题:“不说我了,怪没意思的。说说你们吧,听奈落的意思,你们在平安京似乎遇到了什么,这到底怎么回事?按照我当初的安排,应该不会出现差错才对。”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太被动了。 玉藻前毫不留情用扇骨敲她额头,听她委屈的呼痛,神情渐渐软和,不勉强她回答,反劝道:“你不必担心,世事难料,纵然是神明也无法掌控所有。用奈落的话来说,不过是回归当初命途罢了。” 九歌想起他们本来的命运,当下怔住,眼圈微红。 玉藻前太了解她了,不客气又给了她一下,见她吃痛回神,叹口气:“胡思乱想什么呢。我们大家都还在,只是阿离,到底还是成了传说中的大妖怪不知火。” “这是怎么回事?”九歌吸了吸鼻子,嗓音沙哑。 “我们都小瞧了人类。”玉藻前神情平静,“人类明明像是花期短暂的樱花,脆弱易折,却同时拥有着最强烈的欲望。世世代代,生死交替,他们贪与欲也从未消磨半分。京都的阴阳师们,被欲望驱使,信奉秘密祭仪,通过献祭巫女交换力量,期盼得到永恒。等我们察觉时已经太晚了……” 讲述间,时间仿佛又倒回到那个充斥着死亡气息的逢魔新月夜。 圣洁的祭坛之上,枉死的巫女怨念,与灵魂崩溃后的腐朽之物,正融合成一团污秽,不停地挣扎、扭动着,成为笼罩京都的灾祸之种。 而等他们闯进去时,那庞大不祥的蛇影已经罩在孩子身上。 混乱和恐慌让人失去理智,等回过神来,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祭台上燃起冲天大火,赤色蝴蝶盘旋飞舞,而在中间的是抱着孩子、妖力暴走的阿离。 …… …… “从人化妖,阿离有段时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幸好当时有桔梗在,她是个很温柔的巫女,是她陪阿离度过了那一段难捱时光。现在我们都已经没事了,而且孩子们也都完好无损。对于我们来说,经历这般还能捡回一条命,就已是侥幸,其他并不奢求。” 玉藻前的话轻描淡写,可九歌还是从中窥见那时的惊心动魄。 她双手捂脸,长长吸气。 玉藻前说他们无碍,已经知足,可她却愈发心绪难平。 她明白了,当初他们为什么会约定不告诉自己,不是害怕她担心,而是为了避免她自责。 九歌想笑,唇角却止不住下垂,鼻子酸涩,马上就要流出泪来。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在她濒死的那一刻,本该由她承担的因果有刹那回还,这只是微小的失误,一般不会反噬原身。但倘若运气不好,即使只有一瞬,对普通人而言也足以致命。 在那么长的时间里,她一直在自欺欺人,觉得自己已经不被针对,可以平平凡凡的活下去。直到今天,她才明确,即使她能做到恭顺谦卑,可天命却不会放过一丝给她添堵的机会。 “对不起。”九歌道。 “九歌,生死乃是常态,有了牵挂软肋,纵然是神明,也难逃陨落。所以,不要为了过去的事情费神。” 九歌放下手,点头受教。 谈话间,枫之村到了。 从空中俯瞰,郁郁葱葱的枫林外,云雾缭绕的扶桑神宫甚是惹眼。不同于平安京时期的荒凉,此时的神宫外,游人如织,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在虔诚焚香叩拜,即使无法靠近无法触及,也不离开。 胧车没有停在宫门,而是直接落到中庭扶桑树下。 玉藻前先行一步,帮九歌安置好继国夫妇,等忙完这一切,他安抚拍拍她肩膀,只是不等他再说写什么,千代和阿离就已经扑过来,将他挤到一旁。 九歌一眼就认出了阿离。 从人化妖后的阿离,鸦青的长发蜕变成明亮的银白,额上也生着赤色妖纹,身体因为妖力侵染变得愈发轻盈,身段纤细婀娜,即使半分胭脂不沾,足以勾魂夺魄。 “九歌,你没事!”阿离抱着她,喜极而泣。 “你竟然还敢回来?谁让你回来的!你干脆就一直死在外面好了!”千代死死揪着她衣襟,横眉怒目,仿佛看见此生仇敌,咬牙切齿狠狠道。 -- 第112页 “千、千代,你不要哭……阿离还在看着你呢。”一改之前温柔秉性的千代,让九歌有些手足无措,她想要缓和一下气氛,结果说到一半,嗓子却干涩起来,泪水在眼中打圈。 “谁哭了?谁哭了?我才不会为你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哭泣!”说着,千代哽咽起来,泪水淌了一脸,神情依旧愤愤不平,叱问道,“当初我怕你有危险,劝你不要去不要去,可你是怎么承诺我的?你说奈落会与你同行,无论如何,保住自己性命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告诉我,你很快就会回来!你给我保证了!我相信了你,可笑……我竟相信了你的鬼话!” 她情绪激动,揪着九歌衣襟的手臂不停颤抖,眼底通红。 九歌忙捧着她的手,连声道歉,噙着泪簌簌而下:“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哭腔一起,便再也止不住。 阿离亦凝噎:“你兄长说你死了,说你连神格都不留恋,直接舍给桔梗……我不是迁怒桔梗的意思,只是,你怎么还一句话都不给我们留呢?我们又不会阻止你,你怎么就那么心狠?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事情,千代大病了一场,好不容易才养回来……” 九歌心中一痛,将她们二人紧紧抱在怀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当初是我考虑不周,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我真的还能再相信你吗?”千代面色惨白如纸。 九歌连连点头:“我们以后,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阿离哀哀道:“这是她自己承诺的,千代,倘若她再食言,吗就让玉藻前打断她的腿,这样她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们了。” 千代认真想了想:“这主意好。”说完又哭起来,拍着九歌后心,“都怪你!竟让我们生出这般恶毒的心思……” “不恶毒不恶毒,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叫恶毒?” 三人抱作一团,又哭又笑。 玉藻前有眼色的没去打扰,在侧厢的檐下,正好遇见继国缘一在门外徘徊,他上前问道:“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玉藻前神情平静,“……京都的阴阳师们,被欲望驱使,信奉秘密祭仪,通过献祭巫女交换力量……” 九歌:“为什么不献祭阴阳师?男人何时才能站起来,气抖冷。” 玉藻前:“当然是因为阴阳师都是秃子,又丑又非,白给都不要。” (并不是) 第83章 第 83 章 继国缘一目光落在他身后,踌躇片刻,垂下头轻声问:“是不是我们给她添麻烦了?” 玉藻前顺着他之前目光望去,即使有屋廊阻挡,也无法阻挡女孩子们如泣如诉的声音,他反应过来,好笑道:“阁下多心了。女孩子总是敏感柔弱,她们许久不见,情绪难免激动。如今人还没齐,等到她们人聚齐,还有得闹的。” 想起那个场面,玉藻前忍不住唇角上扬,也幸亏桔梗带着孩子们出去游历,此时不在这里,不然真有九歌手忙脚乱的。 玉藻前不着痕迹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强悍内敛,可奇怪的是,他明明有着强大的力量,却不志得意满,从男人身上,玉藻前甚至窥见了一丝属于弱者的拘束无措,仿佛在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做错事,说错话,惹人厌。 真不知道九歌是从哪里找出来的奇怪人类,玉藻前心中吐槽着,面上却露出一丝歉意:“啊……真是失礼,一想到她的事情,我总是忍不住走神。九歌她们一时半会停不下来,我就住在大殿后面的居舍中,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便是。你们是九歌真心结交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的朋友,来到这里,不必拘束。九歌就是孩子心性,想一出是一出的,难免有怠慢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继国缘一摇摇头:“不会怠慢。她为人很好,如果不是她,我恐怕就要失去宇多了。是她救了我的一切,我非常感激她。” 玉藻前了然一笑,看来九歌又把老实人欺负的不轻,颇为同情地拍拍他肩膀:“好好休息吧,扶桑神宫很大,等养足精神,我带你们四处逛逛,这里以后就是是你们要生活的地方呢。” “嗯,麻烦您了。” 二人错身道别。 继国缘一望着玉藻前离开,轻轻舒了一口气,他越是平易近人自己就越是忐忑不安,果然长时间不与人交流是不行的,他自己这个样子就罢了,要是害了宇多和孩子也是如此,可就是他的过错。 这样想着,继国缘一在原地又等了片刻,等到中庭女孩子的声音渐歇,他才彻底放下心,转身回房。 手水舍水池旁,三人排排坐,说着悄悄话。 千代俯身望向水面,三个人影倒映其上,水光粼粼,唯独她一人眼眶红肿,而她们只是稍稍红了眼圈,不禁感叹:“果然,人类的身体跟你们比不得。” “你胡说,分明是玉藻前将你养得娇气了,越活越小。当初我在离人阁,被阁主关小黑屋惩罚,也没哭成这个样子。” 阿离半坐水池边栏,笑嗔着打趣她,言罢,信手掬水,澄澈的水滴顺着她柔软的手指淅淅沥沥坠落,溅到水面,圈圈涟漪漾起,将倒影打得七零八落。 千代面染桃色,抬手就要教训她。 阿离赶紧躲到九歌身后:“你可别想将这个按在我们头上,我们可是不认的,要怪就怪玉藻前去!” -- 第113页 “竟还敢说?快给我从九歌身后出来,我今天非常让你知道什么是娇气。” 见千代抬手欲打,阿离尖叫一声,笑着绕水池跑开,千代举着巴掌紧随其后。 阿离对着一旁吃瓜看戏的九歌喊道:“九歌,救命呀——” 九歌双手一摊:“不行啊,我刚刚才惹她生气,再来掺和你的事,千代恐怕会拎着我的耳朵将我踢出去。你就让她出出气呗,我也会十分感激你的!” “你个小没良心!”阿离气哭。 千代也不善瞪她:“你知道还不快过将她给我逮住,净会气人!” 九歌犹豫:“这、这个不好吧?” 阿离回过头,与千代对视一眼,心有灵犀不需要言语,双双冲着九歌扑过去。 “你竟想帮着千代打我!” “让你犹豫不听话!” “哈哈哈……我不是,我没有,不要挠,救命,要死了要死了……” 树荫斑驳间,三人在地上闹作一团,衣散钗乱,毫无形象。也幸亏扶桑神宫外人不得进入,不然被信徒看到她们这个样子,定要大跌眼镜。 笼罩中庭的扶桑树郁郁葱葱,枝叶无风自动,银铃的笑声随风飘入叶间,如丝般缠绕其上,不绝如缕,连绵不断。 正闹得欢,九歌忽得听见什么动静。 “停、停一下。好、好像有人在叫什么……”九歌笑得泪都出来了,此刻猛地停下了,呼吸急促,一颗心似乎要跳出胸膛。 千代也听见了,脸上露出一丝被扫兴的不快。 九歌正奇怪千代的态度变化,阿离侧耳听了听,坐起身,平静对她说:“哦,是一群贪得无厌的人类。听奈落说,他们跟你也算的是故人。” “故人?”她没有贪得无厌的故人啊。 千代从九歌身上爬起来,也将她拉起来,不虞瞪她:“你可知晓,为什么桔梗没有在这里等你吗?” 被埋怨一脸的九歌满头雾水,乖乖回答:“哦,这个我听玉藻前说过,桔梗和义心是带着孩子们出去游历了。而且我回来的突然,如果不是奈落,大家恐怕得等到我自己找回来才能知道呢。” 说着,九歌露出一丝赧然。 千代恨铁不成钢戳她脑壳:“游历谁带着不行,为什么非要桔梗去?你就没感觉到一点奇怪?” “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桔梗生性温柔持重,喜欢小孩子,将照顾孩子的责任交给她最好不过。这哪有什么好奇怪的? 九歌左思右想也对不上千代的脑回路。 千代被她气得够呛。 阿离拍了拍千代肩膀,消消气,这才对九歌道:“说得再多也没用,还是得让你自己去看看。走吧,他们闹了这么久,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 “一天天,稍有风吹草动就来闹,简直比苍蝇更烦人。”千代不耐烦见他们。 “没办法啊,让玉藻前出手是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情,但……”说着,阿离瞥了九歌一眼,“我们总要顾忌桔梗的心情。再者说了,这个根源并在我们这里,我们插手治标不治本。” 作者有话要说: 继国缘一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啊! 第84章 第 84 章 三人同行,走过参道,来到宫门鸟居,再往几步前穿过迷雾障,便到从神域来到现世。 世界浩汤,人声喧嚣。 “是你们。” 红衣银发的半妖少年站在最前方,在他身后是不再身着标志性的绿色水手服,转而穿上巫女的装束少女,她正急切地注视着自己,这让九歌不快地眯起眼,“我不记得自己跟你们有什么交情,趁着我不在,这么没礼貌的在我家门口大吵大闹,是欺负他们脸皮薄,不敢跟你们翻脸吗?” “不、不是的!”已经入乡随俗的戈薇大叫一声,匆匆上前,“奈奈子,不、不,九歌,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九歌意兴阑珊,直对着挡在中间的犬夜叉道:“啧,麻烦管好你女人。我最不耐烦伺候看不懂眼色的人了。” 犬夜叉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狗狗,跳起来:“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戈薇看向犬夜叉,神色受伤。 而犬夜叉则僵硬地挺直背脊,不敢回头看她一眼。 “是不是关我屁事!” 九歌不耐烦看他们拙劣表演,斥道,“我不关心、不在意、也不想看见你们,懂吗?你们不合时宜的出现,煞风景的大喊大叫,让我很不高兴。我耐心本就有限,你们这是在逼我动手,懂吗?哦,我忘记,咱们没交情,你也不知道我为人如何。这不怪你,为了避免麻烦我就再跟你说一遍:我啊,睚眦必报又恶毒残忍。你们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也与我扶桑神宫一切人员无关。倘若你们想要道德绑架我,或者他们任何一个人,我会直接送你们走。” 说着,抬起右手做出抹脖子状,冰冷的威胁声似乎从地狱传来:“异世我熟得很,不介意送你们也下去逛逛。” 九歌抬眼,冷漠的目光一一扫过扶桑神宫外的所有人,平民也好,贵族也罢,接触到她眼神的众人无一不两股战战。 她的声音一如她的目光,清晰却冰冷地回荡在每个人耳畔:“你们也一样,扶桑神宫不会实现你们任何愿望。所以,不要对我抱有不必要的希冀,那只会让你们陷入绝望。” -- 第114页 一时间,四周静寂的落针可闻。 好半晌,才有衣着华丽的老者回过神,颤巍巍上前,先行过一礼,才垂首恭敬问道:“神主既已言明,我等自当遵从。只是,即使扶桑神宫拒绝我等侍奉,也希望神主能允许我等在外面参拜。” 说着,老者行大礼,而在他身后的众人也反应过来,随之叩拜。 “保持安静,其他随意。” 众人这才顿时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 见惯了九歌的嬉笑玩闹,如此疾言厉色还是第一次。 千代和阿离对视一眼,皆是吃惊。 虽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如何惹到她了,但就凭这三年所见所闻,她们也不会胡乱开口。再说了,她们与九歌还是好友,就算她们之间是陌生人,也不能厚着脸皮慨他人之康。 是以,千代很快调整好心态,掏出玉藻前惯用的折扇,半遮粉面,俯在她耳畔,略带诧异道:“原来你跟他们没交情?” “我怎么会跟黏上就甩不掉狗皮膏药有交情?”九歌脸上的冷意如冰雪消散,转而写满肉眼可见的嫌弃。 阿离也倾身过来,讶然追问:“不会吧不会吧?他们看起来跟桔梗很熟的样子,好几次都堵着桔梗,与她为难。我那时候以为你们只是有些分歧,都不敢妄自上前,怕坏了你们之间情谊。” 九歌心头一跳,忙问:“有人堵桔梗?” 阿离想了想,点头,微皱眉,“嗯,我记得那是一对被通缉的夫妻。男的似乎叫弥勒,女的叫珊瑚,年纪轻轻却看起来很凶,我在一旁看着都为桔梗捏了一把汗。幸好后来奈落通知了八云城,让他们自顾不暇,不然,就凭你这个态度,今天你们肯定会打起来。” “呵,原来是他们啊……”九歌仰着下巴,掸了掸衣摆上不存在的尘埃,极为不屑,“不过是一群不知好歹的蠢材罢了,活该在地上爬。哼,我当初不过是看在桔梗的面子上,给予她几分垂怜,谁知她竟蹬鼻子上脸……” 千代看她轻敌自傲就来气,先前散去的怒火又重聚,不客气拧着她后腰软肉:“哦,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觉得你行了,是吧?现在小嘴说得叭叭的,怎么当初不干脆将他们解决,反而给桔梗留这么个隐患?感情被骚扰的不是你?” “疼疼疼——” “该!”阿离附和点头。 九歌揉着被拧痛的后腰,看着冷酷无情又无理取闹的二人,委委屈屈,泪水在眼圈打转:“你们变了!之前的千代温柔又体贴,阿离懂事又羞赧,她们才不会这么对我!” “哦,她们已经死在你消失的那三年里了。”千代剔着干净的指甲,眼神冷冷。 “要怪就要怪你自己,个小没良心。”阿离戳痛脚也很溜。 九歌啃着手指甲,嘤嘤嘤嘤。 话题一偏,三人又笑闹起来,无视身后众人目光,勾肩搭背往回走。 “你为什么如此针对我?” 被鄙夷无视的愤怒超越了恐惧,戈薇一把推开前方碍事的犬夜叉,眼睛眨也不眨瞪向九歌,噙着水光的眸子里满是痛苦和难以置信,“是!你强大,无所不能,甚至可以左右生死!除了你在意的人,我们普通人的爱恨在你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我跟你比不得,你有傲慢的资本。可九歌,我跟你也有一样的,我们身体内流淌的都是鲜红色的血液,那些被你当做棋子玩弄的可悲之人跟你也是一样。我们有同样的爱恨,同样的悲伤……” 她哽咽着,泪水宛若断了线的珠子:“即使我们的感情无法连通,但这份心情是相同的啊。我知道你在意桔梗,想要替她抱打不平,可纵然我错了,我的朋友们又有什么错呢?凭什么他们要被你如此针对?九歌……这不公平!”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加油ヾ(?°?°?)?? 不过我觉得陪我到这里的人,肯定没有高考生啦~ 那就祝大家努力生活,开开心心过日子吧~ 第85章 第 85 章 “戈薇!”犬夜叉拉住她,小心翼翼地瞄着九歌,暗自防备。 他想劝戈薇不要激怒九歌,那人真的很危险。 “你闭嘴!” 戈薇愤然打断,怒目而视,“珊瑚也是你生死相依的同伴啊,这三年来,你明知道珊瑚过得多辛苦,却总是在选择时将她放在末尾,明明……明明你只要请求桔梗帮帮她就好了!可你一见到桔梗,就什么都忘了!犬夜叉,你真的还是那个会在危险时刻拯救我的犬夜叉吗?” 她脸上满是泪痕,哭得梨花带雨,不能自已。 ——这个她抛弃自我、放下尊严,卑微求来的男人,竟让她如此悲伤。 可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一路以来,犬夜叉已经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来了啊。 那个桔梗只是一个死人,已经没有未来,而她还好好活着,不是吗? 为什么? 为什么犬夜叉总是不能全心全意站在她身边? 为什么桔梗总是出现在他们身边,抢走犬夜叉的视线? 为什么她舍弃了那么多,不仅没有一个人发自内心的感激她,反而总有人跟她作对? 一度从心头淡去的嫉妒和憎恨,又重新蔓延开来,负面情绪如虫啃噬着她的心。 ——如果妨碍我的人都不存在,该多好! 浓烈爆裂的感情冲击着她脆弱的理智,戈薇痛苦地蹲下身,双手捂脸,她现在不仅嫉妒桔梗,仇恨九歌,更怨恨犬夜叉,如此澎湃的疯狂情绪叫她心力交瘁,发近乎绝望的哀泣:“犬夜叉,现在的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 第115页 一时间,旷野中回荡着女孩子凄惨悲愤的泣声。 千代和阿离也有些不忍,看向九歌。那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私下里,众人畏惧先前九歌的威风不敢指指点点,偷偷开始窃窃私语,不需要细听就知道他们是在说这个突然出现的神主太过冷漠无情,那个女孩子好可怜,诸如此类。 而身处议论中心的九歌,昂昂之鹤,不为所动。 犬夜叉焦头烂额地围在她身边,想碰她不敢,想道歉也不知从何说起。 女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尤其这还是对自己有好感的女孩子,自己却将她惹哭了,窘迫狼狈的情绪让他羞愧的狗耳朵都趴了下来,再没精神。 踟蹰半晌,犬夜叉半蹲在她身边,耳朵抖了抖,金色的眸子里染上痛苦,失去同伴,他同样会觉得悲伤,可有些事情即使强求桔梗也办不到。 犬夜叉想起自己帮着珊瑚拦住桔梗时,她露出的那种叹息轻愁,愧疚之情几乎将他吞噬。 他心中明白自己做了错事,虽然桔梗没有怨恨他,但这并不是他得寸进尺的理由。 念及此,他哑声劝道:“戈薇,琥珀已经死了,桔梗她也只是普通的女人,无法拯救一个早已去世之人。” “坐下!” 言灵念珠散发出莹莹光芒,犬夜叉被其束缚着,整个人狠狠砸入地下。 众人悚然一惊。 犬夜叉挣扎道:“戈、戈薇……” “坐下坐下坐下!……” 戈薇狠狠发泄着内心的痛苦,直到犬夜叉趴在坑中,再也说不出一句为桔梗她们开脱的话,她才颤巍巍地站起身,因为过度气愤,身体不停打着摆子,泪水滚滚:“我那么喜欢你……为了你,我离开了家人,孑然一身来这里陪你,我所求也不过是想让你开心,只是想看见你幸福……在没遇到桔梗之前,我们明明很好的!” 想到曾经幸福时光,她捂着脸,又哭又笑,“你、我、珊瑚、弥勒,为了打倒五十年前设计你的奈落,我们聚集在了一起,风风雨雨,生生死死……犬夜叉,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有着那么不可取代的回忆,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桔梗,说抛弃就将我们抛弃?在你被奈落重伤的时候,桔梗在做什么?在你最脆弱的时候,桔梗又在哪里?是我们一直一直陪着你!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也是我们不畏艰险地去救你!可你怎么、怎么就一点也在意我们呢了?” 压抑的情绪让她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你说桔梗拯救不了琥珀,他已经早早死去,是,可一直深爱着桔梗的九歌可以啊!她不是以神明自居吗?” 戈薇抬手,恨恨指向一旁的九歌。 九歌双手抱胸,此时突然被点名,也不管四周打量的目光如何,火上浇油地点点头,默认她的说辞。 霎时间,四下一片喧哗。 戈薇含恨瞪了她一眼,旋即继续指责犬夜叉:“珊瑚不过是请求桔梗为她说说好话,请桔梗看在琥珀没有做过任何错事却平白丧命的份上,让九歌救救他罢了。我们根本没有为难桔梗,所思所求也不过只是这么一点点微小心愿,可桔梗她不仅不愿意帮忙,竟然还通知八云城来缉捕珊瑚他们……她如此的残忍恶毒,心窄气狭,偏偏你却看见她就走不动!” 将积攒的不满说出来后,戈薇苦笑望天,心中像放下一块大石,空寥寥的,却也轻松。 好一会儿,她长呼一口气,低头望向趴在地上的犬夜叉,说不出的失望:“九歌她都将桔梗这个五十年前就该消失的女人救回来,现在为什么不能高抬贵手,救救琥珀?还不是因为你心心念念的桔梗在其中作梗!……犬夜叉,你不想为同伴抱打不平,这不怪你,理智上,我也能理解你忘不了桔梗的心情,可为什么只是这么一个小小心愿,你都不帮我们实现?……我们才是同伴,不是吗?” 九歌情不自禁吹了个口哨,呱唧呱唧鼓起掌来。 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戈薇,不吝赞美:“说得可真好!瞧瞧这小嘴皮利索的,就连我甘拜下风。说起来啊,你人虽不大,但嘴上功夫却挺出类拔萃的,但凡我学到一点精髓,我跟奈落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哈哈哈,别傻愣着啊,千代阿离,你们品,你们细品,什么是说话的艺术?这才是说话的艺术啊!” 千代和阿离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默不作声。 “难道我说得不是事实吗?一直以来,你都恃强凌弱,不仅跟奈落之类同流合污,还数次故意为难于我。要我说啊,你这种人,真是太差劲了!”戈薇敏锐抓住她话语中的关键,义正言辞斥责。 九歌微微偏头,眉眼温柔,直教人如沐春风:“戈薇呀,我们之间的事情,牵扯他人不太好吧?再说了,奈落跟你无仇无怨吧?他既没有屠你血亲,也不曾针对加害你,反倒是你,不仅多次破他好事,还重伤过他。现在竟然还好意思在我跟前说他坏话?你家人或者老师没有教育过你吗?背后你说人坏话很没有素养呐。”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人都以为九歌只是办事很狗,却不知道她说话不仅充满绿茶气息,更是狗的一比。 唯一清楚的奈落,还被她气跑了,哈哈哈…… 高考考几天来着? 过去的太久,我都已经不记得,只记得自己当初考完综合后,还美美睡了一觉,一觉醒来,还没响铃,重新检查了一遍又过了好一会才收卷。 -- 第116页 平常心对待,不用太紧张。高考也只是人生一次选择而已。 ——这是当初我老师说过的话。 希望大家每一次选择都不辜负自己。(〃'▽'〃) 第86章 第 86 章 阿离瞄了一眼九歌,跟千代咬耳朵:“她生气了。” “看出来了。”九歌最是护短,奈落她自己欺负就罢了,哪里能让外人说三道四? 想起什么,千代樱唇轻抿,压低声音对阿离嘱咐:“现在奈落桔梗都不在,她恐怕很难有所顾忌。而这女孩儿又不是会看人眼色的样子,一旦九歌动起手来,务必阻止。这里是桔梗家乡,不好见血,尤其那还只是一个普通人类……” 阿离“嗯”了一声,点头着应下:“我明白,影响不好。倘若让她随心所欲,后续牵连到桔梗,恐怕她又有的自责。” 千代叹息,正是此意。 身为九歌朋友,她们自然要为九歌考虑。 即使身为外人,千代他们也有些看不上那女孩的行为,九歌帮忙是情分,不帮本分。再说了,她是求人帮忙,还将自己放得那么高,好像别人不帮忙就犯了大错,万死难赎其罪似的,哪里有半点求人的态度? 先前桔梗就是太过温柔慈悲,才会被他们纠缠的有家不能回,而现在他们被九歌这个小魔头按着挑刺,也只能说一声“活该”! 在为难别人的时候,就要做好被别人为难的准备。 场中。 戈薇好像听到了笑话,泪水都止住,震惊瞪着她:“你真是不讲道理!奈落之前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弥勒右手上的诅咒,珊瑚全村被屠杀,甚至五十年前桔梗与犬夜叉之间的悲剧,不都是来自他吗?我身为他们的同伴,无法容忍这种是肆意践踏旁人感情的邪恶妖怪,有什么不对?反倒是你,自诩神明,在你口中,他竟成了好人?” “可这不正是印证我所言吗?” 九歌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睨她,“在指责我行事不公之前,你都不看一下自己的吗?当年奈落不过刚刚诞生,却被弥勒的爷爷接连追杀,如果不是他脑子好用,早就死了。怎么到了你口中,就因为奈落与你不熟,他不想死竟成了一种过错?你哪里来得这么大脸?再说珊瑚——” 她嗤笑,手臂动了起来,左右松松腕骨:“珊瑚为什么会被八云城通缉,你身为她的同谋,为什么给大家说清楚?含含糊糊的,是欺负大家好骗吗?……不敢说了吧,那我说,当初珊瑚为了消灭奈落,已经疯魔,不择手段害死八云城嫡长子不说,还杀害了无辜少女五月。哼,我看当时给你们的巴掌太轻了,以至于不过三年时间,你们就又飘了。” 戈薇看着她纤细莹白的手腕,本能后退一步,脸颊火辣辣的。 她当然忘不了当时那一幕,真是丢脸至极。 心里害怕,脸上却没有露怯。 “那根本不是八云城嫡长子!那只是奈落的心脏!”她想为他们辩解,可如果这话有用的话,珊瑚就根本不会被八云城通缉这么久。 戈薇委屈,为自己,也为同伴,眼中又溢出泪。可恨眼前这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要故意说这种混淆是非的话,为难他们。 四周众人也开始小声地对她指指点点,这让她愈发难堪。 都说美人垂泪,即使铁石心肠的枭雄都会化成绕骨柔。 九歌没有一点欺负人的自觉,还有心情走神,想着如果眼前这人是奈落的话,就算让她掏心挖肺也心甘情愿。 一边美滋滋地在心里将奈落这样那样,一边冷酷无情地打击戈薇:“就你也好意思跟我提犬夜叉和桔梗的事情呢。当初犬夜叉选择保护桔梗,你是如何横插一脚的,你都忘了?‘我知道你心中还思念着桔梗,但决定留在你身边的是我’,哈哈哈……你是他们抱不平吗?不是哦,你只是想要犬夜叉这个男人罢了。为了一个男人,你丢弃了女性应有的自尊自爱,抛弃家人,私心如此之重,偏要跟我玩这些假仁假义的戏码,有意思吗?” “你说我们假仁假义,你又好到哪里去?”戈薇面红耳赤,有种被人扒皮的恐惧,又羞又恼,“为了替奈落开脱,你完全无视普通人的痛苦,就跟奈落一样卑劣!” “我假仁假义我卑劣,可我没有自诩正义的对你们喊打喊杀啊。”九歌双手一摊,“你要搞清楚,是你欺负桔梗人美心善,不停骚扰我扶桑神宫的人员,我才会纡尊降贵跟你对话,不然,你以为我乐意见你?” 她才回来,忙着呢,哪有心情见早该退场的狗皮膏药? “你也不必摆出这幅委屈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我如何欺负你了。” 九歌掸掸衣袖,“戈薇,你听好了——我并不欠你。为了集齐四魂之玉,我确实是拿走了琥珀身上的那块,可他本就是死人,是奈落借助四魂之玉力量,才使他可以暂时存活。戈薇,为了集齐因你的冒失而离散各地,掀起腥风血雨,致使无数人丧命的四魂之玉,有所牺牲是正常的吧?总不能其他人都可以死,就你的同伴不能死吧?这可未免太自私了。最后,是我看在桔梗的面子上,给予了他第二次活命的机会。” “你那哪里是救人?分明只是恶意地玩弄人心!”见她竟还有脸提起同生楔,戈薇当下出离愤怒,火冒三丈,“同生楔只不过是用珊瑚的命来续琥珀的命,他们二人以后注定早亡……” -- 第117页 “人类都会死。”九歌打断她,“你看蜉蝣朝生暮死,我看你亦然。你跟我说人类早亡,就好像在跟蜉蝣说春夏秋冬,莫名其妙。” 戈薇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大声道:“是,人类寿命不过百年,可至少、至少他们不应该这么年轻就死去……” “你这女人好贪心!” 一个少年蹦出来,嫌恶得将她推了一个趔趄。 犬夜叉从地上一跃而起,及时扶住她。 突冒出来的少年鬼魅似的,将九歌也吓了一跳,就听他对戈薇冷冷道:“这个混乱世道,有几个能善终?年纪轻轻就死去才是常态……我们的村子遭遇强盗,除了妹妹跟我,村子里的所有人,包括咿呀学语的婴儿,全部都死了!你们可以死而复生,已经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幸事,可恨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竟还好意思要求这么多。我看你是做了人类想成仙,生在地上要上天,白日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倘若能缔结同心楔,大家有没有想要缔结的对象? 你的性命分我一半,我的也分你一半。 第87章 第 87 章 这话说得深得我心,九歌颇为赞赏地打量少年。 他个头高挑,因为营养不良显得愈发瘦削,宛若一根快要枯萎的竹竿,风一吹就要折了。蓬头垢面的,五官都看不清,唯独眼睛明亮有神,那是孤注一掷的勇气,火焰一般熊熊燃烧。 他身后背着一个勉强干净的襁褓,九歌看见了,里面是一个气若游丝的女婴。 少年也察觉到九歌在审视自己,不再跟戈薇纠缠,利落跪在她身前,小心翼翼地将妹妹高高举起:“神主大人,我妹妹生来就有心疾,在经历村子变故后,身体就愈发弱了,看过的大夫都说她活不久……” 平复了情绪,他继续道,“也是我这个哥哥没用,才会照顾不好她。如今,我恳求神主大人能垂怜于我,我想跟妹妹缔结同心楔。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再失去她。所以,拜托您了!” 他高高举着一声不哭的女婴,头颅恭敬且虔诚地垂下。 九歌沉吟片刻:“缔结同心楔不是难事。只是,你可想清楚了?你妹妹是早亡之象,一旦缔结,你的生命将平白被她分走一半。而你可没有珊瑚那个反悔机会,她反悔后,还可以将生命从弟弟身上收回来,而你,就算将妹妹斩杀,也抢不回被她分走的生命哦。” “非常清楚!”他意志坚定。 九歌瞥了一眼戈薇,意味深长地劝少年:“我建议你最好再考虑考虑,当初我帮珊瑚缔结同心楔,她也是深思熟虑过的。可你现在也看见了,不过三年时间,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即使嘴巴不说,心里却真情实感地后悔,所以琥珀才会死去。人心易变,到时候,无法陪伴孩子长大的愧疚,恐怕也会驱使着你怨恨憎恶自己的妹妹也说不定……” “绝对不会!”少年想也没想就拒绝,“妹妹是我最重要的人,只要能救他,即使让我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神主大人,如今世道对于我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本就是朝不保夕,与其奢求长命百岁,我更希望能与至亲至爱同生共死。这个世界很残酷却也充满希望,我想让妹妹好好看看……” “既然如此,你的祈求我听到了。” 九歌伸手在女婴眉心轻点,细碎灵光从她指尖缓缓灌入,女婴苍白的面容肉眼可见得红润起来,“少年,愿你此后经年,不忘本心。” 少年虔诚叩拜:“是。” 办完事,九歌伸了个懒腰,携千代阿离转身离开。 “神主大人!”少年突然唤住她。 九歌停下脚步:“怎么了?” “妹妹得您庇佑才能重获新生,所以,十郎斗胆,恳求您能替妹妹重新起个名字,以期未来。”少年跪在地上,语气恭顺虔诚。 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 九歌顿时来了精神,上下审视着少年。 她可以肯定,这少年不过十岁出头,也只是个半大小子呢,可他做事说话远比其他人会把握时机。两次出头时机都挑得这么好,以至于顺杆爬她都不好意思拒绝。这么有勇有谋,机灵得近乎狡猾。如果不是有人教,那就只能是天生。 这种人,奈落肯定喜欢。 九歌想着,没有立刻拒绝。 有人刚刚回过味儿来,对着少年横眉怒目:“你这小子胡言乱语什么?” “就是,神主大人日理万机,如今已经救了你妹妹,不要不知好歹!” 也有人好言相劝,怕他也跟:“神主大人已经为你破例,不要再说了,快退下吧。” “是啊,神主大人不喜欢不知足的信徒……” 少年依旧跪在原地,神色坦然,任凭九歌打量。 “小夜。” 九歌兀得笑起来,抚掌道,“就叫小夜吧。她长大了一定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少年亦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九歌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你叫十郎,是吧?“ 少年抱着小夜上前,在冲撞九歌之前站定:“回禀神主大人,我正是叫十郎。” 九歌点点头:“你跟我走吧。我既然给了她名字,就不能看她到处流浪,正好扶桑神宫的孩子也越来越多,正缺你这种懂事又乖巧的,带着他们玩耍。” 十郎被这个从天而降的馅饼砸得头晕目眩,呼吸急促,一时间如坠梦里,只觉得身体都陡然轻快起来。他嘴角克制不住上扬,眼中却渗出泪,又哭又笑,傻了似的。 -- 第118页 九歌拍拍他肩膀,招手示意他跟上。 身后有人狠狠退了一下愣在原地的少年,眼神示意他别傻愣着,十郎回过神,对着那人行了一礼,紧紧抱着睡得香甜的小妹,快步跟上。 就在九歌一行人身影即将隐没迷雾时,身后又传来高声呼唤:“九歌!” 九歌示意他们先进去,不耐烦回头:“你又有什么事,犬夜叉?” “珊瑚已经知道错了。”犬夜叉直直看着她,“之前一直骚扰扶桑神宫是我们不好,但我们真的不是有意与你为难。九歌,之前你说过的,即使是你,也不能不付代价的拨动生死。我大概能猜出来你为了救桔梗付出了多少,所以,这次我来,只是希望你能再稍微帮帮珊瑚她们……” 犬夜叉莽撞又迟钝,可又有着直面一切的无畏。是个至真至诚的男人,可惜心太软,总会为情所困。 说着,他有些难为情垂下视线,低声下气道:“同心楔……你能再帮他们缔结一次吗?” 九歌见此,也有些动容:“终于不再跟我示弱行凶,你弱你有理了,我很感动。只是……我拒绝。” 犬夜叉愣在当场:“为、为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吗?犬夜叉,生者跟死者是没有未来的。既然已经死去,为什么还要徘徊于世?成佛,才是死者才是最好的选择。” 九歌语气沉重,唇角却翘起,“我记得当初你们就是这样劝桔梗的,现在嘛,我觉得你们说得很有道理。而且,我已经给过珊瑚一次机会,这次可是她自己想要琥珀死去,怪不到旁人身上。即使我再给她一次机会,以后,她还是会重复这种选择的。要知道人性自私,从来不是一句空话。你能保证以后珊瑚不会再后悔吗?难道她每次后悔之后都要再来麻烦我?犬夜叉,麻烦你搞清楚,我可不是做慈善的。” 没有桔梗的牺牲,我看你们怎么将这个战国童话唱下去。 九歌心中乐开了花,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劣。想愉快奔向明天?做你的春秋大梦! “你这是迁怒。”戈薇一针见血。 “是又如何?只许你逼死旁人,却不准我袖手旁观?天下可没有这个道理!”跟她这种人打口舌官司,挺没挑战的,九歌也觉得没意思,转而道,“与其担心别人、指责我,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哈。” 第88章 第 88 章 难道她恼羞成怒要动手杀人? 戈薇心头一颤,下意识攥紧胸前衣裳:“你、你什么意思?” 九歌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丢丢距离,笑得一团和气:“最好呢,你祈求自己可以多活一段时间。桔梗是我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为了填补被你夺走的灵魂,我不得不用上自己神魂——当然,这一切都是我求之不得、心甘情愿。只是,我说过了,我这个人睚眦必报又恶毒残忍,你不会以为我会放任桔梗的东西流落在外吧?” 她双手背在身后,动作行云流水,缓步迫近:“在不久的将来,我将会跟桔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像怕她听不懂,九歌挥开碍事的犬夜叉,轻挑地勾起戈薇脸蛋,不容躲避地拉到自己跟前,看着这张因为惊恐而褪去血色的面庞,莞尔一笑,附在她耳畔,如情人私语般低喃:“别怕,我会等你死,然后……一点点吃掉那本该属于桔梗的灵魂。戈薇,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仁慈。” 不会有转世,自然不会经历桔梗一样的悲运。 现在就获悉结局,自然也不会对未来忐忑不安。 这种好事,一般人可没有资格体验。 她可真是个温暖大度还会为他人着想的小太阳呀! “啊——” “九歌!” 九歌浑身一个激灵,陡然抬头,就见半空胧车之上,桔梗从车上探出身体,深深注视着她,面色凝重。 仿佛被逮住后颈皮的猫儿,九歌眼眸骤然缩紧,猛地将挣扎尖叫的戈薇丢下,双手在身上使劲擦了擦,不等桔梗开口,就熟练的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生气!” 犬夜叉显然也听到了桔梗的声音,抬头就看见桔梗扶着车沿一跃而下,白衣绯袴的巫女宛若一只蹁跹的蝶,飘摇坠落,他脑子霎时空白一片,想也没想就奔上前,却在手指即将碰到那只蝴蝶时,被人狠狠踩到背上,重重踢了下去。 猝不及防之下,他避无可避,整个人砸到地上,溅起一阵尘烟漫漫。 犬夜叉咳嗽着,捂着胸口狼狈从地上爬起来,一抬眼就看见九歌正扶着桔梗嘘寒问暖,眼中含泪,似乎被桔梗的动作吓了好歹,黏在桔梗身上起不来。 而桔梗竟也信了,关切地细细询问。 “桔、桔梗……”犬夜叉喃喃唤着她的名字,像是被主人抛弃的狗狗,失魂落魄。 戈薇半伏在地上,身体还在不停发抖。纠葛而说得是真的,她在期待着自己死去!内心惶恐无助,让她本能寻求犬夜叉的庇护,可犬夜叉正呆呆愣愣的望着桔梗出神,明明近在眼前,可他的心又遥不可及。 恐惧和悲伤,让她再次泣不成声。 桔梗自然也听见了,对着犬夜叉微微颔首,而后看向九歌,清泓的眼底蕴着一丝自责:“不要欺负他们,这段时间,他们也过得很艰难。” 那不都是他们自找的吗? -- 第119页 九歌心底不服气,但凡说这话的换个人,她都得怼上去。 可眼前这个人是桔梗,是她心心念念辛辛苦苦救回来的宝贝,她开口了,自己怎么着都会听。 于是,九歌握住她温软纤细的手掌,十指相扣,乖巧点头:“桔梗,你放心,我也只是嘴上占占便宜罢了。我知道你们相识在我之前,彼此之间有我无法插足进去的领域,更有着我无法斩断的羁绊。虽然他们对你并不好,脑子够不聪明,心性也不够豁达,总是曲解你的好意,还会用最下作的恶意臆想抹黑你,但我知道你并不惧怕他人误解,也不会因此而厌恶他们。我什么都明白,只是有些时候会不甘心。明明我们之间也有一起度过的时光,我远比他们更在意你,可在你心中,我还是要排在他们之后,只要想起这个事实,我就忍不住悲伤难过……” 适时地垂首哽咽。 “并非如此……”桔梗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一丝清浅柔和的笑,握紧与她相扣的手,掌心温暖的热度几乎要熨近彼此心中,“感情,从来不会受制于相识早晚、相处时间长短。我刚刚也并不是在指责你,现在聚集在这里的人,都是为你而来,你也许并不在意他们看法,但我们以后是要一起在他们中生活,我只是不想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你,所以,不要难过了,九歌。” 桔梗的声音和煦舒缓,如春风化雨,拂过心田,欢喜如参天大树拔地而起,眨眼枝繁叶茂,独木成林。 九歌眼圈红红的,偏过头,避开桔梗的目光,犟嘴道:“我没有难过,我只是太嫉妒他们了。我的桔梗那么好,以前不会有,未来也不会再有的,无论岁月流转还是时空变幻,你对我来说都是无人可以取代,亦无人可比肩。可就是这样一个我放在心尖尖的宝贝,却有着我无法插足的时光。我越是喜欢你,就越是嫉妒他们。” 她吸了吸鼻子:“桔梗,你不用管我的。这只是普通人都会有的情绪,我能自己疏解掉……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为难。” “……我们以后会有很长很长时间,可以经历一切。”桔梗轻叹,揉揉她发顶,耐心安抚。 犬夜叉像是脑子宕机,呆愣当场。 而戈薇看着桔梗被九歌几句甜言蜜语就哄住,完全没了一个巫女该有的理智清醒,那个九歌可是威胁要杀了她,并吃掉她的灵魂啊!这哪里是用“嫉妒”可以推脱的?桔梗为什么会当做没听到? 戈薇委屈得想哭,像是第一次看清桔梗真面目,极其失望,心中愈发觉得她们二人是一唱一和为难自己。正准备在犬夜叉面前,义正言辞拆穿她们真面目,身体却猛地僵住,仿佛灵魂被握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嘴巴被封住,只剩下一双眼睛紧张的左顾右盼,这种感觉像极了当初桔梗使得的那个手段!戈薇在心中大喊着犬夜叉的名字,希望他能跟之前一样,察觉不对后,不顾一切地来到自己身边。 可她的希冀到底落空了。 察觉到的只有九歌,她目光意味深长,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在嘲笑自己不自量力。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起了我写这篇文的立意,emmmmm…… 今天,距离桔梗离开我又过了一年。 一数已是十余载,好漫长啊,桔梗! 第89章 第 89 章 戈薇目眦欲裂,陡然明白过来,不是桔梗,是九歌! 她在桔梗面前说了那么多可怜巴巴的话,肯定怕自己在桔梗面前拆穿她的真面目。 真是个恶毒的女人! 九歌不着痕迹收回视线,低着头,小心翼翼抬眼偷瞄桔梗,一边说一边摇着手臂:“那你保证,保证不会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狗男人拐跑,只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等在扶桑神宫。” 桔梗心中好笑,果然是孩子心性,却顺从地给了保证。 九歌欢呼一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正准备做个小嗲精,好好跟桔梗抒发一下离情别绪,结果,她眼泪刚要要发功,就被一群小萝卜头挂了一身。 “是真的九歌姨,活着的!” “好久不见九歌姨!” “啊,我好想你呀” …… …… 小孩子抱腿的抱腿,拉手的拉手,叽叽喳喳说着自己的担忧和思念。 被一双双亮晶晶满含欢喜的眼睛灼灼注视着,被打断的不愉如轻烟倏忽散去,九歌的心都要化了,挨个摸摸抱抱。 “太好了,你还活着,阿离肯定也会非常高兴!”贺茂义心最后一个从胧车上下来,喜笑颜开。 “嗯,让你担心了。” 寒暄过,九歌吸吸鼻子,强行将眼泪咽下:“璎,羽衣,爱花,你们长得好快,看着比之前长高了不少。我本来还找了个小哥哥照顾你们,现在看起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在孩子面前,她可是个成熟又稳重的姨母,万不能丢脸! “啊,九歌姨又捡到别的小哥哥了吗?”爱花星星眼,“不知道会不会比赖光哥哥更好看呢。” 九歌想了想:“是个很好相处的小哥哥,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那个叫十郎的孩子那么机灵且识时务,就算长得不好看,讨人欢心什么肯定也是得心应手。 即将有新玩伴,孩子们兴高采烈地你一言我一语起来,甚是期待。 -- 第120页 九歌眸光流转,看着还是那么腼腆秀气的阴阳师,不着痕迹打量一番,叹道:“义心,看起来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贺茂义心站在吵闹的孩子们身后,听此,脸上露出一丝赧然:“九歌阁下还是如此敏锐,这一切多亏了桔梗大人,我的阴阳术法才得以精进。跟在桔梗大人身边,我学到了很多。” 九歌与有荣焉:“怪不得,原来是因为桔梗。我就知道,桔梗是这世上最棒的女人!” 桔梗面染桃华,微微咳嗽一声,握着她的手指微微用力,示意适可而止。 却不想,九歌刚刚消停,小孩子又闹起来。 璎摇着九歌手,仰头看她:“桔梗姨不仅人长得漂亮,还非常温柔,一点也不嫌弃我愚笨。” 爱花也举手:“我也非常喜欢桔梗姨!我以后要让桔梗姨这样的美丽巫女当我嫂嫂……” “爱花快住口,你在胡说什么?” “啊,可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你再不闭嘴,哥哥以后就再也不带你玩了。” “……对不起嘛。” 桔梗听着孩子们童言稚语,饶是素来镇定的她,也忍不住掩面轻笑,眉眼间尽是柔柔笑意,秀眉如黛,眸光潋滟,恍惚中,映出万千星海的影子,绚丽而幽沉。 九歌一时看呆,连偷笑都忘记。 大人齐聚正殿,男女列次而坐。 不同于以往女方空出一席,今日男方缺了一位。 玉藻前将新同伴继国缘一介绍给大家,彼此之间稍稍熟悉了一些容貌,就开始进入正题:“这次突然让胧车将桔梗你们接回来,不仅仅是因为九歌回来了,更重要的是,这一段时间,聚集在神宫旁的人类越来越多。” 被点到名字的九歌,愣神瞅着桔梗:“……”不是,她肩上怎么多了一只鸟? 桔梗手抵下颌,略微沉吟片刻:“是因为这轮血月吗?” 众人视线随之转向殿门口,寂静的夜空中,盈盈满月半悬,云影憧憧,溶溶月色如澄澈流水泄了一地,清辉如镜,映得庭中扶桑树疏影横斜。 这该是最温柔的月色,却因为满轮血色而染上不祥。 “想来的是。”千代面色沉重起来,“这已经是第四个晚上了吧?” 说着她望向阿离,阿离心领神会:“没错,今天本来是新月之初,月相却呈现诡异的满月状态,就算是正常的满月,也足以令普通人感到不祥,心生恐惧。” “对了,桔梗大人。”贺茂义心接过话,“我们在游历的时候,我偶然听到村里老人谈起过一个恐怖传说,是关于血月的。” 众人闻声看向他,贺茂义心羞愧地摸摸鼻子:“当时桔梗大人正领着孩子们照顾病患,我听过后,也没怎么在意,忙完也就忘之脑后了。现在才刚刚想起来……” “这个传说是什么?”玉藻前开口,扇骨轻叩掌心,没有责怪的意思。 “传说五十年前,有位天女来到村中的泉水里沐浴,村里一个男人见到这一幕,心生邪念,将天女挂在树枝上的羽衣偷走了。失去了羽衣,天女不能再回去天上,盛怒之下,将全村的人都杀光了……” 贺茂义心的声音干净和缓,他认真回忆着老人讲述时候的语气,一字不差地重述。 认真听完,玉藻前率先轻笑出声:“这倒跟我从前听过的故事结局不同,大家应该也听过,说起来,那个故事还是起源于九歌故乡……” “啊。”被再次点到名字的九歌心不在焉应声,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桔梗。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肩上怎么多了一只鸟? 千代心有余悸捂着胸口:“你说得是天女嫁给男人的故事吧,我也有所听闻。只是,好奇怪啊,虽然那个故事我也只是听听,可怎么就突然流传成了恐怖传说?” 阿离也满是不解:“时间地点都如此清晰明确,说得有鼻子有眼,真叫人毛骨悚然。倘若是真的,也怨不得最近越来越多人聚集到神宫附近。” 桔梗威名远播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肯定就是因为扶桑神宫了,降世的神迹可是多少人此生不可见的奇迹。被恐惧裹挟,普通人做出什么反应都不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九歌吸吸鼻子,干巴巴说:“……我本来还找了个男妈妈照顾你们,现在看起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羽衣:“不要男妈妈。” 璎:“为什么不要男妈妈呀?” 爱花:“就是就是,就你要求多,我最喜欢男妈妈了!” 第90章 第 90 章 继国缘一安静听着众人讨论,不会觉得被怠慢,也不会莽撞得插嘴他不熟悉的领域。他脊背挺直,端坐如钟,他神情冷静淡漠,心中情绪却忍不住翻腾。幸好听从了阴阳师贺茂义心的建议,让宇多留在房子里待产,不然让她听到如此恐怖传说,一定会受到惊吓。 “传说中,在解开天女的封印之时,天空就会出现永恒的满月。而解开封印需要的东西,分别是龙头之珠、蓬莱玉枝、佛之石钵、燕之子安贝和火鼠裘。前四样不知下落,暂且不提,火鼠裘是犬夜叉的穿着的外衣,倘若这个传说正在成真,肯定会有人来找犬夜叉……” 桔梗说到一半停下来,看向身旁的九歌,她的眼神太过灼热,让桔梗无法忽视。见她正讷讷注视自己,一脸的不可思议难以置信,桔梗将后面话咽下去,抬手在她眼前摇了摇,问道,“怎么了,九歌?” -- 第121页 “……道理我都懂,只是你肩上怎么多了一只鸟?”九歌回过神,抓住她的手。 话题突然被岔开,桔梗愣了片刻,旋即回过神,安抚地拍拍她手背:“这是陆压,九歌,你应该认的。” “不管他是谁,他怎么能站在你肩膀?”九歌不听不听,脸颊气鼓鼓的。 九歌刚从再见桔梗的欣喜中回过神,就瞧见她肩上多了一只碍眼的鸟儿,顿时整个人炸了,宛若被入侵领地的野兽,眼底尽是凶残。 桔梗心下无奈,想了想,放缓了声音,耐心解释:“我知道他当初东海时让你很失望,只是那时候混乱极了,他心有顾忌,一时说话缺乏思考,让你伤心也是情有可原。见你难过,他也自责极了……九歌,你们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有着旁人没有的情分,即使现在你依旧很生气,也应该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九歌不服气,神情郁郁,咬牙切齿地瞪他。 桔梗抬手抚着她柔软浓密的乌发,并不强行说教:“不管如何强大,过于沉溺心结,就会被愤怒遮蔽理智的双眼,让我们看不清事实。那时候,你不顾一切抛下所有,毫不留恋地从我们眼前消失,哪怕是我,也是满心绝望痛苦……可是九歌,你是陆压牵肠挂肚的幼妹,他只会比我更加悲伤。” 桔梗注视着九歌,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九歌,他是真的很在意你。” 那份真挚的情感,不会以为别扭的言语而泯消半分。 一见桔梗露出一丝伤感,九歌就像是被捏住后颈皮的猫咪,再没了底气张牙舞爪,就剩下一张嘴巴还挺硬:“……你听他胡扯。当我跟另外一个九歌一起出现,他不还是选择了那个女人?他就是个大骗子……这种有取舍的感情,我才不稀罕。” “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定?”桔梗停了停,“倘若他真的不那么在意你,肯定不会在都不确定你能否归来的情况下,还执意留在我们身边。他是知道你最在意我们,倘若将来还有活着的可能,必定会回来找我们,所以,他才拒绝离开,一直等你到现在。平日里,他就是蹲在我肩膀上沉睡,不会轻易醒来。而且,当时你消失不见,不知道那个人也受到了反噬,气息奄奄,可陆压并没有多看她一眼。如果你们之间真的有过一番取舍,那么他选择的那个人,只会是你——九歌。” “我、我才不信。”九歌哼哼唧唧。即使被桔梗顺毛撸得舒服,也改变不了她那张全身上下最硬的嘴。 趁桔梗没有防备,她俯过身,手疾眼快地抓着金乌翅膀,抓鸡崽儿似的将他从桔梗肩膀上一把薅过来。 桔梗吃了一惊。 九歌将抓着金乌的手背在身后,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不要对他这么好。男人我最了解了,全部都狗得一比。别看陆压他人模狗样的,实际上最会欺负人了,我当初就在他身上吃了不少苦头。这也看不上,那也很嫌弃,众神诸妖加起来也不如他一个吹毛求疵,简直‘事儿妈’。他肯定是欺负你性子好,才会死皮赖脸留在你身边。” 想起曾经,九歌就忍不住撇嘴。她跟陆压算是八字不合,即使有阿兄在其中调和,她也大度地表示自己身为乖巧可爱的妹妹自当心胸宽广,不会跟他计较,可二人之间依旧经常鸡飞狗跳——当然是陆压单方面气得跳脚。 这是桔梗第一次看到九歌明确表现出对一个人不喜。 ——这大概就是至亲之间才会有的全无顾忌吧。 想到这里,桔梗也松了口气,不由莞尔:“不要胡说,他是你的亲人。如果不是担心你,他怎么会在俗尘呆这么久?” “……偷恋凡尘呗。”九歌极为光棍地回答。 她故乡的后辈们,有个奇怪传统,都喜欢放着逍遥日子不过,非下凡尘搞三搞四。说不定陆压也被他们传染了也说不定,哼! 说完,九歌拎着陆压哒哒跑出正殿,说是有些悄悄话要跟他聊。 桔梗纵容浅笑,即使她想一出是一出也不横加指责。 没了转移打岔的九歌捣乱,这次讨论继续下去。 很快,以桔梗为代表的女方,和以玉藻前为代表的男方达成共识。明确他们身为扶桑神宫一份子,不能对此次血月传说视若无睹。 桔梗表示,此次血月传说影响恶劣,她将作为扶桑神宫代表,与犬夜叉沟通,发扬互信、包容、合作、共赢的精神,求证事件发展阶段,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恶劣影响最小化, 对此,玉藻前也表示,他十分信赖、敬重、信任桔梗,为确保她后顾无忧,他将坚持桔梗对外方针不动摇,不冲突不对抗,关键时刻以不变应万变。发挥扶桑神宫在人类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作用,降低人类对血月传说的恐惧,共克时艰。 散会后,继国缘一与贺茂义心走在最后。 继国缘一想起宇多的交代,问道:“自从我与宇多来到这里,似乎就再没见过奈落阁下,就连这次聚会都缺席,是有事外出了吗?” 贺茂义心想了想,轻松一笑:“不必担心,他大概是与九歌又闹矛盾了。啊……请不要困扰,起因并不是因为你。他们总是吵吵闹闹的,虽然嘴上都不好意思说实话,但实际情况如何大家都知晓。以后你们在这里生活久了就会懂得,尽管安心住下就是。” 继国缘一点头受教。 -- 第122页 第91章 第 91 章 九歌拎着金乌来到扶桑树下,心有灵犀,巨木枝叶间游弋的细微灵汇集成长长的光枝,缓缓垂至她跟前,无风摇曳,她伸手捞住一根,捆鸡崽一样捆住金乌双脚,并体贴得系成一个死扣。 入定的金乌被倒挂树上,无所依地滴溜溜打转,羽翅凌乱,看起来好不可怜。 九歌只觉狠狠出了一口气,正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瞅着自己的杰作,兀得听到桔梗要出去的消息,也顾不得继续嘲讽,匆忙跟了上去。 这次,她们的目标是犬夜叉。 出于某种无需言说的顾虑,桔梗没有靠近枫之村,而是来到曾经见证他们彼此憎恨厮杀的御神木前。 桔梗眼中刚露出一丝怀念,就见九歌已经三两步跑到御神木下,踩着树根,伸手抚摸封印之箭在上面留下的痕迹,刚想叫她小心,她却突然转过身,兴致勃勃地说:“听说被封印在这御神木上,身体就不会腐化,会保持最初的样子,不会死,也不会老去。要我说,这可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哈哈哈,桔梗,倘若有天我厌倦了一成不变的日子,不想活了,你也要把我封印在这里。等过个千八百年,再将我唤醒,那时候,睁开眼即是新世界,每一天都是从未见过的全新体验,哪里还会再腻歪寻死?” 桔梗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她哪里来得这么多奇思妙想。被她这一打断,记忆里被风掠起的过往,再次被尘沙掩映,不见踪迹。 “桔梗桔梗,那我们可就这么说定了!”强买强卖,不外如是。 言笑晏晏,不过片刻,她们就远远看见林间枝头跳跃着一个红色身影,飞也似的来到她们跟前,宛若一个从天而降的红衣炮弹。 “桔梗!” 最重要的人来到他们相识相知的地方等他,这个事实让犬夜叉神采飞扬,金色的兽瞳闪着率真单纯的喜悦。 至于碍事又碍眼的九歌,则被理所当然忽略。 九歌双手抱胸,骄矜地抬着下巴,用眼睛缝居高临下睨他,腹诽道:“噫,真恶心,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狗狗。真是狠狠糟蹋了犬大将的血脉啊,怪不得杀生丸总是看他不顺眼。” 比起激动到近乎手足无措的犬夜叉,桔梗就显得冷静许多。 她轻声道出自己来意:“犬夜叉,这次我们来,是有件事想要跟你核实。” “啊,是什么事?”犬夜叉心头一紧,“桔梗,是遇到危险了吗?让我帮你吧!” 桔梗摇摇头:“并不是我。你最近应该也发现了,这几日的月亮一直是诡异的满月。这种有违常理的事情,很容易引起恐慌,现在,不仅附近的村民,就连更远处的村民都开始惶恐得往这里聚集……” “是哪里不对吗?”犬夜叉握紧腰间铁碎牙。 “在一则恐怖传闻中,这有可能是天女即将复活的征兆。”说着,桔梗自然看向他,“犬夜叉,你身上的这件火鼠裘就是天女复活的关键之一。所以,我想跟你核实,最近你是否遇见过想要夺取火鼠裘的妖怪或者人类。” 犬夜叉没有质疑桔梗的话,陷入沉思,好半晌才见他摇头否认:“这段时间,我一直停留在枫之村,也许是扶桑神宫威名过于显赫的原因,附近都没有妖怪敢涉足。至于人类……我身为半妖,身体内流着一半妖怪的血脉,即使村民表面上不再排斥我,私底下也没有人敢接近我,更不要说与我抢夺了。” 桔梗敛目沉思,如果没有人来抢夺火鼠裘,那么…… “犬夜叉,别为了在桔梗面前卖惨,连实话都不敢说,这只会让我看不起你。”九歌冷冷开口,“搁我这儿糊弄谁呢?还‘没有人敢接近我’,啧啧啧,这话说得可真是没皮没脸,感情与你同寝同宿的戈薇不是人吗?” “我、我没有!”犬夜叉急切看向桔梗,辩白,“我没有说谎!桔梗,我真的没有跟戈薇同寝同宿!” 他们只是借宿枫之村,住在桔梗生活过的房子,怎么、怎么就成了同寝同宿? 桔梗安抚地看他一眼,旋即看向九歌:“是察觉到哪里不对了吗?” 九歌郑重回答她的问题:“据我所知,火鼠裘有着神奇特性,受损后可以自动复原。所以,如果有人偷偷盗取火鼠裘一部分,理论上也是成立的。而且桔梗,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一点也不相信犬夜叉的警觉性。我宁愿相信奈落是渡世的菩萨,都不相信他能防备住旁人的别有用心。” 言辞之间,对犬夜叉的嫌弃,溢于言表。 虽然她的话个人情绪严重,但也道出部分事实。 桔梗想了想:“之前我已经放出式神四处寻找违和之处,既然火鼠裘这里没有线索,不如……” “桔梗呐,你就是太心软了。”九歌眼中含笑,偏偏做出摇头叹息状,“都说了是有人别有用心,干脆就将她逮出来审问一番不就好了?何必那么麻烦?” 犬夜叉一脸懵逼,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知道自己被怼了,现在,似乎连桔梗都被她怼了。 “九歌!”桔梗一愣,想到什么马上高声喝止。 可九歌出手的速度更快—— “你说是吗?……偷听的戈薇小姐。” 顷刻间,一阵诡异的风,猛地从林间窜出,来势又疾又猛,将躲在树后,紧紧捂住为自己抱打不平的七宝嘴巴的戈薇,整个掀飞了出来。 -- 第123页 失重的感觉,直叫人头皮发麻。 戈薇惊恐闭紧双眼,下意识尖声呼唤犬夜叉的名字,可犬夜叉此时正在懵逼中,根本反应不过来。幸好怀中七宝会变化术,堪堪接住她,避免她狼狈落地,滚到众人跟前。 戈薇趴在七宝身上,急促喘息,眼中含着泪光,惊魂不定。如果不是有七宝支撑她,她一定会脚软得趴在地上。 心中惊恐之余,又忍不住委屈起来,泪盈于睫,好不可怜。 桔梗严厉看了九歌一眼:“太危险了。戈薇只是个普通人的人类女孩,你这么没轻没重的,伤到她怎么办?” 九歌急忙认错:“是我不好嘛,你不要生气。都怪我脑子管不住手,当时察觉到有人在偷听咱们谈话,一时气愤,没看清是谁就直接出手了。桔梗桔梗,我也是无辜的啊,这行为一点也不光明磊落,像极了鬼鬼祟祟的奈落,我以为是他嘛……” 作者有话要说: 偷听这回事儿,一回生二回熟嘛。 就像九歌,一时双标一时爽,一直双标一直爽! 第92章 第 92 章 桔梗不信。 九歌凑上前,试探着拉住她的手,见她没拒绝,才敢撒娇地轻轻摇:“是真的啦。被拽出来后我才发现是她,如果不是我特意收了几分力道,她哪里是一只狐狸能接住的?早就摔得回老家了。” “不许胡说。”斥完,桔梗神情也稍微缓和了几分,再三嘱咐,“……以后,不能这般莽撞。” 九歌嬉笑点头,连连保证。 七宝落到地上,接触变化术,戈薇脚下发软,被人握着一只胳膊,才没跌坐地上。 戈薇欣喜望去,瞳孔骤然一紧,笑容僵在脸上。 九歌一脸真挚地望向她,嘘寒问暖:“我是来给你道歉的。不好意思差点伤到你哈。戈薇,你怎么害怕成这幅模样?哈哈哈,你应该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吧,安心啦,我又不会吃人。戈薇,你可是最勇敢追爱的女孩儿,这般怯弱这可不像你呀。” 戈薇抖着唇瓣,害怕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徒劳掰着她桎梏着自己手臂的手指,身体抖若筛糠。 九歌被她闹得也有些站不稳,连忙阻止:“你快站好,站稳!别乱动啊……你摔了是小,让别人以为我故意让你难堪可怎么办?桔梗已经因为你在生我的气了,她以后要是不理我了,你拿什么赔我?” 戈薇:“……”顿时哭得更凶了。 “放开戈薇!”七宝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跳上戈薇肩膀,手中狐火挥出,直扑九歌面门,咬牙切齿怒吼,“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不要碰她!” 猝不及防之下,九歌只来得将戈薇推开,避免她被波及,而她已经来不及用手遮脸,只觉得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传来一阵被炙烤的巨痛,让她痛呼出声。 “七宝!”犬夜叉愕然。 桔梗更是一愣,回过神,挥弓驱散妖火:“九歌!” 握着她遮脸的右手拉开,九歌脸上手背上火焰灼伤的痕迹一览无遗,桔梗倒抽了一口冷气,如玉如缎的细白肌肤上,红肿一片,严重的地方甚至已经此时鼓起水泡,白玉微瑕,不复先前美丽模样。 “好疼啊桔梗!”九歌嘶嘶抽着气,脸皮一动就疼得锥心刺骨,不敢乱动,只急切问道,“我是不是毁容了,不好看了?” “……不,还是很好看。”桔梗回答。 九歌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就是好。桔梗,不要露出这么沉重的表情。只要你不觉得难看就行……其实也不是很疼,真的!偷偷告诉你,我觉得最疼的时候是在白灵山。那时候我依附于奈落的身体,因为还不熟悉他的能力,被惹怒的杀生丸将身体被整个摧毁,那一刻,我疼得快要死了。” 想起过去,九歌悲从心来,紧紧握住桔梗的手,眼睛眨也不眨注视着她,泫然欲泣,“……我当时又疼又怕,偏偏那时你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对我一直冷冰冰的,还怀疑我。现在,我越是喜欢你,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想哭。” “……对不起。”见她吸气哽咽,桔梗忙阻止,“不要哭,泪水碰到伤口更疼。” 九歌咬牙,听话得将泪水咽进肚子里:“我不要你道歉,那时候不是你的错。只是,桔梗,你能不能抱抱我,抱抱我就好了。” 桔梗心中叹息,没有言语,轻轻抱着她,轻抚她后背安抚。 犬夜叉不想再看,转而望向七宝,谴责道:“七宝,你怎么可以出手伤人?” 七宝出离愤怒,瞪他:“你的眼睛除了能看见桔梗,是已经看不见其他了吗?明明是她在欺负戈薇,你看看,她都将戈薇的手腕捏红了!” 戈薇捂着手腕,眼中含泪,啜泣:“犬、犬夜叉……” 七宝心疼得给她拭泪,旋即又恶狠狠瞪了犬夜叉一眼:“果然,只要你一见到桔梗,智商就会不够用。那个女人,可是自诩神明,她怎么会轻易被狐火伤到?她分明是心中有鬼,故意设计我……” 哼,真是个恶毒的女人呢! 七宝心中愤然。但不管如何,他竟然伤到了她,也算是给戈薇出了一口恶气。 犬夜叉眉头一皱:“七宝,她是真的受伤了,快道歉!” 七宝:“你做梦!” 戈薇抬眼瞅了犬夜叉一脸,复又低下头,低头折节:“还是我来吧。七宝是太过担心我,才会不小心伤到九歌。虽然七宝可能激动了些,但他本意是好的,你不要责怪他了……” -- 第124页 七宝拦住她:“你凭什么要道歉?就算有错,也是那个女人的错!哼,之前威胁要杀了你的,不就是她吗?她现在落得这个地步就是自作自受,活该!” “可是……”戈薇还想说什么。 七宝打断她,鄙视地白了犬夜叉一眼:“不要理这个被桔梗迷乱心智的笨狗!你就是太好了,才会再三委屈自己替别人着想。” “七宝!”犬夜叉被他左一个桔梗、右一个桔梗叫出了火气。 “犬夜叉,你居然吼我?” “七宝,不要闹了。还有犬夜叉,你不要生气。”戈薇抱着欲跳脚的七宝,内疚不已,“都是我不好……” “戈薇是个好女人,可你又让她哭了,你这只坏狗!” “你够了七宝!” …… …… 九歌头靠在桔梗肩上,听着他们吵得一地鸡毛,心中腻歪至极,附在桔梗耳畔,轻声道:“桔梗,我们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他们了。” “……好。”桔梗拍了拍她后背,同意了。 争吵中,犬夜叉一直关注着桔梗,眼见她要离开,忙唤住她:“桔梗,你要去哪里?我陪着你一起。” 桔梗没有说话。 九歌从桔梗身上抬起头:“犬夜叉,留在你同伴身边,以后不准再靠近桔梗。对我,你的同伴尚且如此憎恨。倘若叫他们有机会跟桔梗在一起,我不敢想象他们会对桔梗做什么。” “你在胡说什么啊?”犬夜叉一脸茫然。 她跟戈薇七宝起争执,虽然七宝有不对,但她也不是全然无辜啊。 “哦,那我换个说法。” 九歌不以为意,手指遮住完好的侧脸,露出狰狞狼狈的灼伤,冰冷的视线一点点剐着他们,“这次是我没防备怨不得旁人。不过,这个亏,我迟早会还给你们。不想死的话,就离我扶桑神宫的一切都远点。不然,迟早会叫你们悔不当初。” 七宝嘴硬:“就凭你?” 九歌眸若霜雪,宛若看着一个死尸。 “九歌,”桔梗微微提高嗓音,“我们没时间再耽搁了。” 九歌收回视线,又乖又巧:“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极限一换一 昨天中午电脑就一直连不上网,一开始以为是网线的问题,后来才确定是电脑有问题。但那时候已经太晚了,今天才有时间,跑到售后中心去修电脑,幸好问题不大。 第93章 第 93 章 “你是不是以为,我刚刚是在故意说狠话威胁他们呀?”桔梗似乎在沉思,九歌小心翼翼询问。 桔梗摇摇头,抬手捂着胸口,那里心脏正在有力跳动,满含生机地一下下敲着她手心,让她心潮起伏,再难平静:“……我似乎知道了,你让我活过来,究竟付出了多大代价。” 话题突然引向其他方向,九歌始料不及:“其实,也、也没有什么啦。” 桔梗道:“在此之前,我一直都不太明白你的话,你说‘想要行逆天之举,都必须得付出代价’,违背生死命理,即使是你也要付出代价。所以……九歌——” 她轻抚着九歌没有受伤的那一侧脸,眼神温柔歉疚,“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让你失去了自保的能力,以至于被狐火灼伤……” “没有!”九歌握住她的手,连声反驳,“并不是的。桔梗,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信我!” 桔梗浅浅轻笑:“九歌,我还没有脆弱到承受不起这个事实。” “可我并不是哄你啊!” 这个样子的桔梗,让她心慌意乱,“是,我承认,违背生死命理确实得付出代价。但对于我来说,这个代价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桔梗望着她,像是看着一个害怕大人责怪的孩子,纵容又怜爱。 果然,还是因为她的原因…… 眼见她思路要走偏,九歌牙一咬、心一横:“一切都是我主动放弃的!但这一切都不是为了你,桔梗,我是为了我自己!” 她破罐子破摔:“在东海你也看到了,不仅仅是被抹杀那么简单,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我都不再是我,我已经彻彻底底地被旁人取代,再无一丝回去的可能。桔梗,被如此针对的存在,从来不会长久。所以,我得小心试探,找个折中的办法活下去,最终,我找到了……” 话题一打开,渐渐就顺畅了:“那时候,我本可以轻松就救回你,让你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继续活下去。可我不愿意啊。叫我舍弃那么多,却要经历未来会再次失去你的痛苦,这可不是个公平的买卖。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个结果——旧神堕妖、新神初生。桔梗,你完全不必内疚,我只是为了我而已。” 桔梗秀眉颦蹙,她的话总透着哪里不对。 可九歌没让她继续思忖下去。 细长柔软的光枝从虚空中幽幽飘出,将拴在最前方的金乌大鸟递到他们眼前。金灿灿的阳光下,金乌的翅翎愈发显得油光水滑,个头也挺够的,就是不知道这肉吃起来是不是也劲道弹牙。 九歌心中吸溜一声,解开死扣,拎着金乌双脚甩了甩,竟还没叫醒他,“嗯”了一声,再次加大力度。 桔梗看不过去,从她手中接过来,好笑不已:“九歌,不要公报私仇。” “我才没有呢。”九歌哼哼,“算了算了,现在不醒也好,免得我们两个相看生厌。” -- 第125页 不多时,浮着云团的湛蓝天空掠过两道发光的痕迹,并行着降落到桔梗身前。 这是她的式神——飞鸟蝴蝶。 她们带来了异常之处的讯息。 听罢,九歌道:“我们出发吧!” 桔梗拒绝了:“不行,你要留在这里。天女那里情况不明,你已经受伤了,现在不能再轻易冒险。” 九歌赶紧解释:“这是个意外啊桔梗!我能力如何,你该清楚的。再说了,你看看,我这个灼伤已经在愈合,过个一两天就一点痕迹都没了。我可没脆弱到需要人保护……” “可我会担心你。”桔梗一句话就让她偃旗息鼓。 九歌想说我也会担心你啊,到底不愿意违背她的好意,只好摸摸鼻子:“……听你的。” 见她要走,九歌忍不住拉住她唠叨:“桔梗,你一定不要让十哥离开你左右。虽然我挺不信任他的,但从能力来说,他还是挺可靠的。对了,刚刚我已经从犬夜叉他们那里看到了,戈薇确实从犬夜叉那里取得了一块火鼠裘,交给了珊瑚。不是我用最深的恶意来揣度他们,但我敢保证,现在这个情况肯定就是天女搞得鬼。” 桔梗说不出是喟叹还是惋惜:“竟真的是……” “不过是一群被欲望蒙蔽双眼的蠢材罢了。害己又害人。”九歌冷声总结,“怜悯他们都是对其他认真生活的人类的侮辱。” 桔梗叹息。 九歌才不会对找死之人施舍慈悲,将他们抛之脑后,继续对着桔梗谆谆善诱:“我虽然不在你身边,但每一刻都在为你担心。所以,如果遇到危险,你就把十哥丢出去,千万不要顾及什么,眼要疾、手要快!要知道,他不会死,可你却是会受伤!所以,答应我,一定不要叫我担心,好吗?” 桔梗忍笑,手指弹她脑门:“又胡言乱语。” 桔梗随着式神消失,只留下九歌一个人捂着脑门傻笑。 蓦得,听到一声讥嘲冷笑。 九歌寻声望去,喜出望外:“呀,原来是你,奈落!” 奈落冷淡道:“真该让桔梗看看你这幅样子,虚伪得让人恶心。” 九歌捂着心口,哀哀跺脚:“你怎么这么无情、这么冷酷、这么无理取闹?我刚刚才狠狠吃了大亏哎,你瞧瞧我的脸!如果我只是普通人类,被毁容成这个样子,绝对没勇气活下去了!可是你呢,非但不关心我,还上来就责骂我……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他们的人啊。” 奈落上下打量她一回,微微一哂:“我倒觉得你一点也不亏呢。”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啦,我听不懂。”九歌眨眨眼。 奈落不惯她这臭毛病:“桔梗向犬夜叉询问消息,虽然之前犬夜叉曾为难过她,但桔梗这个女人虽然理智得可怕,却也有着最要命的心软。” “所以,你当初正面打不过她,就耍阴招?奈落,你好无耻哦!”九歌见缝插针指责。 奈落瞥她一眼:“想再激怒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九歌:“……啧!” 作者有话要说: 落瞥她一眼:“想再激怒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九歌:“……淦!” 奈落:“女孩子不要说下流的话。” 九歌:“那干下流的事行不?” 第94章 第 94 章 奈落冷笑一声,接着道:“如果你不闹这一出,桔梗肯定不会拒绝犬夜叉同行的要求。再加之,这个天女确实是他们搞出来的,即使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那个叫戈薇的女孩肯定也会要求同行。犬夜叉是个瞻前顾后的卑贱半妖,肯定也不会拒绝。至于桔梗的心情会如何,在柔弱的泪水的面前,总是要退一射之地。而你,绝对不会愿意见到这种情形。” 九歌颇为赞同:“需要做出取舍的感情,没有存在的必要。” 不管是选择桔梗,还是戈薇,这种会做出选择的男人,绝对不是良配。 说着,给了奈落一个上道的赞赏眼神:“说起来,还是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及时将结界撤走,这戏我恐怕还不好往下唱。我就不责怪你抛下我孤零零一个人,自己跑路的事情了。” “所以,与其给犬夜叉靠近的机会,你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桔梗自此之后远离他们一干人事。”目光落在她红肿起泡的脸上,眼底闪过一丝阴沉,奈落不着痕迹移开视线,“只是,恐怕你也没想到,桔梗居然会那么为你着想,在这么拙劣的表演面前,还会真情实感为你担心自责。” “是啊,我也没想到。本以为桔梗会发现我是故意示弱碰瓷来着……”九歌无不感叹,“没想到,比起怀疑我用心不良,她更在意我的安危。如此善良慈悲,还会回以温柔的桔梗,真是值得我不顾一切去喜欢、去在意的神仙呀!” 九歌双手捧脸,愈发觉得自己眼光好极了! “说得这么情真意切,可你骗起她来倒是毫不手软。”奈落笑她虚伪。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九歌看起来一点也不心虚,甚至还有点理直气壮,“我总不能告诉她,我当时就是在用彻底死忘换她新生吧?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还活着,但依着她的性子,肯定会觉得亏欠于我。这怎么行啊,我那么喜欢她,至今为止搞了那么多事情,就是想跟她在一起。” -- 第126页 右手拇指和食指比划出细微距离:“再说了,我不过付出一点点代价而已,要是让她为了我感到内疚难过,岂不是本末倒置?我才不要哩!” 奈落像是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傻话:“……一点点代价?九歌,你被狐火灼伤的只是肌肤吧?怎么开始说起了没脑子的蠢话?” “不信就不信,干嘛人身攻击啊?这么刺儿,你原型是荆棘吗?”九歌指责他。 奈落睥睨冷笑:“哦,跳得这么高,是唯恐我看不出你心里有鬼吗?” 九歌瞪他,试图用眼神戳死他。 奈落不为所动,眼神凉凉,嘲讽意味十足。 瞪眼到眼酸,九歌比了个中指,鸣金收兵。 九歌道:“你这个人虽然各方面都比肩桔梗,甚至整个人都长在我的审美上,但还是有一点不好——明明我想糊弄过去的东西,你偏要掰扯个明白。可是奈落啊,糊涂是福,你没听过吗?” “满嘴歪理!既然糊涂是福,你当初为什么又非要追究书页里写了什么?”奈落嘲笑道,“在东海,你一声不吭就诈死,一个暗示都没有,完全不顾忌被你留在原地的桔梗,以及等你回家的千代他们。那时候,若不是我发现新书里没有那些书页,也一定会被你欺骗过去。哈,现在,你竟还好意思跟我说‘糊涂是福’?” “……这样不好吗?”九歌微微偏头,认真看他,“纵然先前再如何痛苦,此时我‘死而复生’的惊喜,也足以冲淡一切悲伤。先悲后喜,这不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也许是奈落的脸色太难看,九歌斟酌换了说法:“嗯……再怎么着,也比先喜后悲来得要好些吧?” 奈落:“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这话你能说服自己吗?” 九歌:“……” 九歌似有不解:“你这么聪明,明知道我在违背良心说话,就不应该拆台才是。” 奈落反诘:“这不应该问你吗?” 她谎言一个接一个,奈落很怀疑,从她出现至今,到底说过几句真话。 九歌低头,踢踩着脚下砾石,那石块不知道是从哪里的山岩上崩解下来的,棱角分明,硌脚、不圆润,踩在上面,刺得她脚心疼。 一如眼前这个男人。 心中泄气,九歌将砾石踩入泥里,出了一口气,才平静开口:“难道你要我告诉桔梗,东海之行全部都是我算计?告诉她,我知道金乌会顺着我们之间的因果诅咒找到我,甚至还怕他不来,特意唤醒扶桑巨木去警示他?告诉她,我早早就做好了舍去性命的准备,当时救她只是顺手为之?告诉她,虽然从某方面来说,我是为她而死,但本质上我只是为了阿兄殉情,所以她完全不必承我情?” 语气渐走渐高,有疾言厉色的意味,“告诉我,奈落,你是这个意思吗?” 奈落面色冰冷,四目相对间,血色眼底暗潮翻涌。 九歌一点也不怕,反而认真注视他,话语间也带上火气:“即使让你们有了不好的经历,我也不后悔。甚至,即使时间能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做出这个抉择。阿兄对我来说,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与你、与桔梗完全不同。所以,哪怕阿兄的存在根本只是我幻想,哪怕我根本不会有回来的机会,对我来说也不会没什么好后悔的。” 奈落:“……!” 心底暗火丛生。 她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测,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凶戾暴虐的情绪却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能与阿兄同归,是我的荣幸。” 崩断他最后一根弦的,正是她虔诚眷恋的神情。 在气血上头前,奈落转身离开。 九歌冲上去,从背后狠狠抱住他:“奈落!” 此刻让他走了,他们将再无可能。这个认知,让她又急又怕又气,却又不甘心先道歉。 奈落攥着她交握自己腰间的双手,一点点拉开:“……我会杀了你。” 他平静地说着可怕的话。 九歌一愣,继而用力箍着他腰腹,尖声道:“那你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在你身边,不会反抗,也不会离开……可比桔梗容易对付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撕,撕得再响些! 第95章 第 95 章 奈落胸膛剧烈起伏,想告诉她,他会杀了她,但不是现在。正欲说,捏着她的手突然感觉到一阵濡湿温热,淡淡的血气缓缓飘至鼻翼,知晓这恐怕又是她的苦肉计,心下冷笑,情绪翻涌的眼眸却不由垂下,目光落在她死死纠缠在自己身前的双手。 莹白润泽的肌肤上被狐火灼出水泡,此刻他们拉扯之下,水泡蹭破,鲜红的伤口渐渐淌出血来,粘在他手上、衣服上,星星点点,分外刺目。 奈落脸上划过一丝讥诮,握着她受伤的右手,用力扯开,攥着她手腕,粗暴地将她整个人拽到自己跟前:“同样的招式,有意思吗?” “这还不是要问你。”九歌被拉得一个趔趄,咬牙瞪他,寸步不让,“自找苦吃,有意思吗?” 奈落怒极反笑:“……你就这么想找死?” 反手甩开她,就像从前他剔去背后皮肉、剜去妨碍的人类之心一般,冷酷又决绝:“可我现在根本不会成全你。你想为了那只金乌殉情,尽管去好了,不管用什么方式,有什么谋算,我奈落都不会成为你的踏脚石!” -- 第127页 九歌踉跄站稳,捂着生疼的腕骨,听着他仿佛要在两人之间划下灾难逾越的界限,登时怒火中烧,口不择言起来:“别瞧不起人了!我何时需要你做我踏脚石?奈落,你莫不是太高看自己,以至于太低估我了罢?” “你!”奈落被呛到。 抬袖半遮,柔嫩肌肤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再也寻不到一丝痕迹,九歌这才道:“你以为我是在用苦肉计,故意祈求你的怜惜?哈,你以为你是谁?……脸色这么难看,是我戳到你痛处了?奈落,你也不是小孩子,怎么遇到事情不顺心,就想着动手把妨碍到你的人抹除掉?对桔梗如此,对我也是如此……是,我是不能比肩桔梗,不论是心性还是人品,我都差了她一大截。可我也没见你对桔梗手下留情啊!” 奈落脸色阴郁的可怕:“这世上的女人,除了你跟桔梗,还有很多。” “没错!这世上好的女人那么多,可你不还是选择吊死在桔梗这棵树上?远的就不说了,就说那个叫戈薇的女孩,虽然容貌有几分神似桔梗,但性格却与高洁内敛的桔梗截然不同,甚至就连桔梗强大的能力都无法发挥出一二,这个代替品对你来说足够安全了,可也没见你目光落到过她身上啊!” 九歌手指一下下点着他胸膛,“即使剥皮剜心,桔梗的身影从你心里消失过哪怕一刻吗?” 奈落逮到她不安分的手,再次甩开,垂下来的视线凉薄讽刺:“……与其质问我是否忘掉桔梗,不如问问你自己,你的心到底在谁身上。” “你早就给我定了性,就算我再怎么说,在你心里也只会是狡辩。”九歌回以冷笑。 她可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了。 自信到自负,认定的事情,哪怕与自己为难也要办到,就像当初他致力于杀害桔梗,成功后自己却又觉得活着没意思去找死。 感情纯粹却又偏执,最喜欢一条道走到黑。 偏偏他现在能力还强,一般还真没人能拗过他。 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 奈落手中握着她一摞小辫,奚落道:“当初大言不惭说两个都要的是你,刚刚亲口承认在东海抱着死志殉情的还是你,现在却说是我在污蔑你?九歌,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会强词夺理又牙尖嘴利的人了。” 九歌心中大骂一声“狗男人”,骂人就骂人,显摆个屁的成语! 奈落冷笑连连:“怎么,我们高高在上的九歌,也有羞愧的说不出话的时候吗? “你确定要一直阴阳怪气的跟我说话?”九歌问。 奈落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嘲讽道:“这样就觉得受不了了?可这还不足你给我的十分之一。” 九歌:“……!” 九歌顿时无语,报复心理这么强,不愧是杀心上人以证自己不爱她的狠人!他要是早出生几年,无情道都不需要旁人沾染,他自己就能得证大道。 奈落瞥她一眼,眼底划过一丝晦暗。 他本身也不是喜欢跟人做无用争执,见她哑口无言愣在原地,也不欲多做纠缠,转身便走。 擦肩而过时,他袖口再次被一只柔荑拉住。 九歌另一只手按着胸口,那里正有力跳动:“这种感情,你也可以理解的吧?” 在白灵山,在这颗心脏重新恢复跳动时,那里叫嚣翻涌的感情几乎让她迷失其中——那是奈落丢弃的、爱慕着桔梗的人类之心。 于她而言,喜欢、爱慕桔梗,并不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情。 桔梗强大又温柔,美丽又慈悲,是盈盈天上月,是皎皎高山雪,是纤纤瑶池仙。 所以,她一开始就坦然接受了这份感情,并在后来逐渐印刻入心底。 “我不能。”一句话,斩断九歌的□□。 “你喜欢桔梗,大家都知道。可你现在恨不得杀了我,不就是因为觉得我辜负了你吗?”九歌道。 奈落霎时变了脸,宛若被触碰到逆鳞的凶兽,神情暴戾可怕,仿佛要择人而噬:“……你以为你是谁?” “难道我说错了?”九歌反问:“你不正是因为肯定我喜欢你,所以才会再三凭借这点,阴谋算计我?最开始多次诱导我自杀,我就不说什么了。到了后来,你明知道我在寻找那只鬼,可还是与他勾结,甚至在天罚那日,趁着我无力反抗,将鬼血注入我体内,意图左右我生死。你明明知道我可以窥见因果,可你还是这样做了。你的底气不就是来自‘我喜欢你’这个事实吗?” 对于发现自己暗中做了手脚这件事,奈落没有一点心虚内疚:“你果然早就发现了,想来那时候,你警告我不要妄自扰乱因果,就已经对我所作所为心知肚明了吧?” 九歌点头:“虽然你确实挺气人的,还喜欢搞事,可谁让我喜欢你呢?不过,我也是在那时候发现,我们之间,并不是我在自作多情。” 奈落也想到什么,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好一会才从齿间逼出一句话:“恬不知耻!” 作者有话要说: 九歌:咱们小巫见大巫,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哈。 第96章 第 96 章 “我怎么就恬不知耻了?当初对我心软下不去手,以至于前功尽弃的可是你自己哦。别以为我不知道,嘴上一直责怪我抛弃辜负了千代她们,实际上是在抱怨我对你不好……尤其是在东海,虽然只有一瞬,但我确实看到你在为我担心。”九歌笃定自己没看错。 -- 第128页 奈落眼皮子都没抬:“别自作多情了,我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被咒约束缚,担心你会拉我下水而已。” “这倒也是个理由。只是……” 九歌顺着袖子找到他的微凉修长的手指,缓缓握住,美目盈盈:“承认喜欢我,就这么让你难堪?” 九歌巧笑嫣然,认真地注视他,莹亮干净的眸子里清楚倒映着他的影子,仿佛全世界只能看到他一个人,那般专注,那般深情,那般……惑人心智。 奈落亦低头打量。 纤细素白的手指顺着他的指缝错开缠绕,十指交握,掌心的热度如电流一般,顺着他手臂一点点蔓延至心底,酥酥痒痒的,让人无法忽视。 目光上移,滑过他曾触及过纤若无骨的腰肢,掠过他曾窥见过拥雪成峰的胸脯,径自来到他曾见惯了的嫣然笑脸。鬼使神差,他不由放缓呼吸,伸手抚向凝脂如玉的面庞,只觉指下雪肌温软如玉,有着让人流连忘返的魔力。 一呼一吸间,女子似有还无的体香缓缓浸入男人眼底,触手可及的软玉温香,驱散了深处的刺骨疏离。 奈落有一瞬走神。 无疑,眼前这人很美,明丽柔媚,观之可亲。 可她偏偏是谎言堆砌的花团锦簇。 即使她口口声声说着“我喜欢你”、“我想得到你的心”,用最真挚的神情叙说着情意,也无法掩饰她冷漠近乎冷血的内心。 ——这是个不会爱人、也不愿爱人的女人。 他都知道,可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说,她或许有很多不足,就连性格都不甚讨喜,可她与旁人总是不同。看着她不吝展现温顺情态,明知很危险,也难以硬不起心肠推开。 九歌笑靥如花,眼见奈落软化,脸色愈发温柔甜蜜,猫儿似的轻轻蹭着他手心,静静凝望他。 脉脉情意从二人胶着缠绵的眼神中间,无声无息地倾泻一地。 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被难以言说的暧昧取代。 奈落的手指顺着她如雪香腮,缓缓摩挲,从耳后渐渐流连脖颈,并有往下的趋势。 被碰到痒痒肉,九歌瑟缩了下脖子,赶紧握住他乱动的手,嘻笑出声:“哈哈哈,你不要摸了,好痒……” 奈落微微一滞,旋即抽手:“你是真的怕痒,还是不想我碰你?” 九歌手中陡然落空,顿感心中空落落的,茫然看他:“什、什么?” 他话题转变如此之快,至于一时没反应不过来。 奈落眼中划过一丝懊恼,背过身去,不再看她:“没什么。” 九歌抓住破绽,抱着他手臂不放:“可我听到了!” 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她笑得眉眼弯弯,像个狡黠的小狐狸,“让我想想哈,你为什么会说这种拈酸吃醋的话。” 奈落居高临下:“我没有拈酸吃醋。” 四目相对,九歌噗嗤忍不住又是一乐。 奈落薄唇抿紧,眼瞅要恼。 九歌不再逗他,旋即秋波一转,盈盈笑道:“是是是,你才没有拈酸吃醋,你只是觉得我表面上轻浪浮薄,实际上在为阿兄守身如玉,是个玩弄感情的坏女人。” 奈落垂眸凝视,落下来的视线毫无温度,似乎在说“难道你不是吗”。 “你要是这么认为,倒也没错。” 九歌认真想了想,最终道,“东海之行,我确实是做好了抛下你跟桔梗的准备……” “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无聊的话,奉劝你还是住口吧。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再听。”奈落道。 “说不想知道也可以,那你把之前那句话收回去。”九歌并不强求。 奈落问:“……什么话?” 九歌摇着他手臂撒娇:“当然是你之前威胁恐吓要杀了我的那句话。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是胆小,你一大声说话,我都会吓得几天几夜做噩梦。” 奈落漫不经心道:“哦,那句话啊。” 九歌连连点头:“嗯嗯!” “那并不是恐吓。”奈落平视前方,“九歌,我会杀了你。”即使此刻下不了手,负面情绪早晚也会磨去他所有耐心。所以,他并不担心。 他神情极为平静,语气更是四平八稳,仿佛只是随口一言,而不是轻易决定一个人生死。 九歌:“……” 九歌小心翼翼:“奈落,你不能这样。人家男女交往,哪怕是夫妻劳燕分飞,也讲究和和气气。你不能心里不高兴,就想着杀对象。小心会孤独终老。” “哦。”奈落回答的毫无诚意,“但我可以。” 九歌郁郁,抱着他胳膊狠狠咬了一口,奈落看似清癯瘦弱,可到底也是个半妖,皮肤下方尽是结实肌肉,摸上去不显,咬上去却感觉牙齿要被硌掉。 奈落微微瞥了她一眼:“像你这种任性娇气又三心二意的女人,如果不是披着虚伪的外衣,恐怕也没有人会多看你一眼。你可以去问问桔梗,如果她知道你的真实面目,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瞧瞧这话说的,真够犀利。 九歌闷闷不乐,总觉得自己哪里又踩雷了,想起之前的口不择言,愈发懊丧,她烦躁地薅头发,好半晌才冷静下来:“奈落,你不能选择性挑了你想听的话,就判我死刑。大家吵架的时候,火气都很大,彼此之间难免会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可你要知道,那并不我本意。” -- 第129页 奈落冷冷的,并不接话。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在意我的。也正因为如此,你才会如此恼怒。你觉得我玩弄了你的感情,践踏了你的心意,尤其是在取舍衡量的天平上,选择了阿兄后,更觉得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第二位的选择,永远是被舍弃的存在。这种羞辱,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难以接受,更遑论自尊心极强的你。所以你恨不得杀了我,恨不得我永远不复存在。” 九歌紧紧握住他的手,像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会跑掉,“可是我之前也跟你说了,我不可能在心中牵挂着阿兄的同时,若无其事地与你走下去。” 奈落平静听着,在她焦灼的目光里,缓缓开口:“……你我之间,纠缠太多,是非对错早已不重要,我只问你一句。” “你说。” “倘若你证实那金乌尚有一息在世,你当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奈落先前给她判了缓刑,现在被她一顺杆爬,立刻送给她一个断头台。 (打个比方,这就相当于戈薇问犬夜叉,倘若桔梗还活着,他会选择谁。) 九歌:不愧是你! 在分了在分了,进度99%。 第97章 第 97 章 九歌豁然抬头,惊讶他竟会这么问。 九歌不敢轻举妄动,沉吟半晌,才低着头,温声细语跟试图打个商量:“阿兄已经不在。对我来说,你跟他并不是非要取舍一个,所以,这种没必要的纠结,除了徒增困扰之外,不会有一点好处。” 她小心翼翼觑着奈落的神情:“不如你换个问题吧。” 奈落深深看了她一眼:“只是一个问题罢了,竟让你如此困扰?你的能言善辩,你的巧舌如簧呢?” 九歌就是无法回答。事关阿兄,她根本无法违背心意去撒谎。 奈落冷笑:“已经没有更换的必要。九歌,你此时的表现完美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你呢?” 九歌不甘心得到这个一个结果,心心念念的东西,明明已经握在手心,偏偏在最后一刻,如流沙散去,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她急切拉住奈落,“如果此刻在你跟前的是桔梗,你也会为难她吗?” 这着实不是个好问题,可九歌心中一团乱麻,已经找不到其他挽回的借口。 “我会。” 奈落嘲笑她贵人多忘事,“如果不是你出来搅局,桔梗根本不可能平安从白灵山上下来。” 是啊。 九歌恍然想着,不过是‘为难桔梗’这种小事而已,他对她又何曾留过情?桔梗不喜欢他时,出手就是雷霆杀招。可倘若桔梗心中同时牵挂着他们两个,奈落难道就能转性成了圣人,咽下这口气? 不,不会的。 想清楚后,九歌也不再纠缠,率先松开拉住他的手,后退几步,站定,并不看他:“……奈落,如果你决定停在这里,不再继续同行的话,那我们再见就只能是敌人了。” 性命如此珍贵,她不可能留这样一个隐患在身边。 而她还做不到跟奈落一样,彼此做着最亲密的事,却想着怎么捅出最狠的一刀。整日警惕这个、堤防那个,真的很累。 “随你的便。” 奈落转身离开。由她斩断他们之间的孽缘,倒也省了很多麻烦。 “奈落!” 停了停,九歌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只是没有再追上去,“……今日,只要你从这里离开,我们就完了!彻底完了” 奈落没有停,步伐平稳又冷酷。 仿佛会感到失望、绝望乃至无望,只有的她一人。 泪水倏然,眼前模糊一片,九歌死死咬住唇瓣,绝不让自己发出狼狈哭泣。她挺直背脊,压抑着呼吸,强迫自己看着奈落的背影,看着他一步步离开自己,看着他毫不犹豫地消失在幽深的林间…… 很好。 她要记住这种感觉,绝不让自己重蹈覆辙。 九歌冷静地想。 日影倾斜,云影徘徊,掠枝惊叶的微风,一点点吹净她脸上的残泪。 **** 天女的梦幻城,在一个叫本巢之海的地方。 四周围绕着人迹罕至的峻山危岭,中间则是占地广阔的湖泊。 满月半悬空中,盈盈光辉应得湖面波光粼粼。 九歌乘着会纸鹤式神赶到时,已经晚了一步,原本长在湖中心的守门怪五头蛇已经被射杀,早有预料的事情,倒也不算遗憾。 蛇怪巨大的尸体碎裂成无数块,随着跃动的湖水起起伏伏。血水将湖面染红,只是因为夜色而不甚明显,不过只要鼻子没问题,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妖血的腥臭味。 九歌脸上写满嫌弃,捂着鼻子,从空中一跃而下,轻盈地踩在蛇怪尸体上,避免自己沾染到血腥气。她的坐骑纸鹤围着她转了几圈。“喵呜~”叫了几声,化作剪纸飞入袖中。 这是她曾特意跟源赖光学的术法。 对于他们那种天才阴阳师来说,即便是同样招式,每个人都各有特色。比如剪纸式神,桔梗的是可以化作稚童外形,不仅会说话,只要灵力充足,还能代替主人完成各种事情;而源赖光天生掌控欲强,又有点掩饰不去的小闷骚,所以他的剪纸式神都会喵喵叫。 他还因这个小心思,长辈们斥责轻浮不稳重。 ——真是不懂欣赏的老古董。 -- 第130页 湖中央倒映着满月,站立水面之上,借着盛月光辉,可以看见水面之下隐藏着另一个世界。 那里,血月森森,狰狞嶙峋的山峰耸立,而位于山顶的,就是天女宏伟壮观的梦幻城。 传说中,这里有着强大的结界,无论是谁,都无法靠近和进入。 对此,九歌“啧”了一声,拔出随身携带的赤金轻剑,切豆腐似的划开结界,跳了进去。 桔梗身边有陆压压阵,她一点也不担心,是以,来到这里后,饶有兴趣顺着一道接一道的廊桥闲逛起来,越看越喜欢。 凭良心说,这座梦幻城,比她之前从稻荷神那里挖出来的神社要精致奢华多了。 九歌几乎要按捺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双手:“不行不行,不告自取,即为偷。那个天女应该还没有被解决,我还是去问问她好了。嗯,如果能答应送给我最好,实在无法商量的话,那我只能等她死了再来捡。无主之物,当然是强者居之。” 很快说服自己,九歌脚下不停地望交战地赶去,“我可得赶紧过去,免得他们打起来没轻没重,伤到天女是小,要是毁了我的城池,这可就不美了。” 她刚来到祭台正殿,就听到里面隐隐有争执的声音传来。 “你说过的!你说过只要我帮你解除封印,就帮我彻底救活琥珀,让他彻底自由,不会受制于人!” “等我支配世界,彻底毁灭一切生物之时,你与你弟弟不仅会得以重逢,更会得到永恒的自由。”女子傲慢回答。 “可我所求,只是为了拯救琥珀,并不是为了毁灭世界!如果你早告诉我你的打算,我根本不会救你!” “呵,愚蠢的人类,只有你们才会在意时间的流动。等你见识到我美丽永恒的黑夜,就不会如此愤怒了。” “你若是敢伤害我在意的人,我绝对会杀了你!” …… …… 里面没营养的争执,听得九歌直撇嘴,自己要被卸磨杀驴了才发现受骗,就这智商,还敢暗搓搓搞事呢,真是不知所谓。 正殿里,很快动起手来。 身穿红衣武铠的天女站在阵法中央,轻松击退飞来骨,甚至将其狠狠反弹回去,至于法师那个可以吸入一切的风穴,面对天女,也失去了本来作用。 苍蝇不咬人,但很烦人。 天女腰间的红色腰带化作触手,将反抗的二人贯穿,钉在地上,轻蔑地瞥了他们一眼:“不会让你们妨碍我。” 说着,她口中念起咒语,脚下的五芒星阵大放光芒,一时间照得室内亮如白昼。 黑暗中突遇强光,九歌下意识闭眼,抬袖遮挡。 “就让你们,同消逝与时间长河的所有事物一起,消失在这虚无缥缈的梦幻彼方吧!明镜止水之法——”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提要名字很陌生吧? 其实我也是重温后才发现的。 第98章 第 98 章 磅礴的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袭来。 阵法鸣动。 城池上空也凭空出现一道五芒星阵,映着天心满月,盘旋扩大,阵法波及之处,不管是泠泠蜿蜒的流水,还是懵懂无知的飞鸟禽鱼,皆被夺走时间,凝固在原地。 天女手中捧着命镜,傲慢道:“一群自不量力的蝼蚁,还成为我仆人的价值都没有。就凭你们,也妄想妨碍我召唤永恒黑夜的降临?呵,真是不知所谓!” 她唇角微微上扬,甚是自得。 下一瞬,一支蕴含着纯粹精绝灵力的破魔之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唤醒阵法的天女羽衣掠走,“嗖”得没入后方影壁。 失去羽衣的力量,阵法霎时溃散,而先前被凝固了时间的生物,也逐一恢复生力。 天女大惊失色:“你竟然还能有意识……” 错愕之际,又一支箭矢闪要耀眼的灵光而来,这次狠狠贯穿她的胸膛。 最纯粹的灵力宛若无坚不摧的利刃,将天女的身体骤然撕裂粉碎。 倘若是寻常妖怪,在这种威力的打击下,早该死去,可是眼前这个天女只剩下一颗头颅,却还是活着。 桔梗握弓执箭,并没有放松警惕,目光却没忍住瞥了一眼右手,那里带着一只碧色的琉璃镯子,平日里毫不起眼的装饰,此刻正闪着微弱的光,刚刚是它阻挡了术法攻击。 这是九歌失踪,千代阿离遇险后,扶桑巨木赠与他们的护身之物。 念及此,桔梗眼神不由暗了暗,转而望向眼前狼狈的天女,不再去想那其中究竟蕴含了多少信息,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九歌也已经平安归来,深究就已经失去意义。 桔梗将她打量一番,了然道:“你果然不是真正的天女。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吞噬了天女的妖怪。” 这个冒牌天女,很难不让她想起同样会吞噬的妖怪——奈落。 心底本能生出一丝不愉。 “不要把我跟那个肮脏的半妖相提并论。”即使全身上下都变成了黑色妖气团,听到那个恶心的名字,天女还是没忍住露出一抹厌恶的神色,“我乃是天空的公主,神久夜。奈落不过是个垂涎与我的卑贱恶徒……” 桔梗思忖道:“果然,她跟奈落也是旧相识。” 在殿外偷听的九歌:“……嗯?” 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严重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 第131页 从时间停滞中恢复过来的弥勒一时间也想到很多:“天女拥有不老不死的力量,不管是五十年前,还是五十年后,奈落恐怕都在觊觎着这种力量。” 说着,他看向身旁的珊瑚,轻声道,“当初神无将燕之子安贝交给你,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我们不能不防备。珊瑚,我们绝对不能让奈落得到天女的力量!” 现在的奈落已经不是难以对付可以形容的了,可他现在偏偏又被八云城通缉,甚至连靠近奈落的所在地都做不到,要是再让奈落得到天女的力量,恐怕他世世代代都无法逃脱右手风穴的诅咒。 一想到这个绝望的未来,饶是素来沉稳可靠的弥勒也有片刻崩溃。 珊瑚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消息,身体微微摇晃,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弥勒:“你、你是说……神无她也利用了我?她并不是真心想帮我,只是听从奈落的命令,借我的手来解开天女的封印?可是为什么啊?神无她不是已经自由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替奈落卖命?” 弥勒握紧封印风穴的念珠,艰难点头:“奈落放他分、身自由的消息,我们是从神乐那里听到。可按照神乐的描述推断,那个时候,占据奈落的身体的应该是……” 弥勒停住,那个名字对珊瑚伤害太大,跳过,歉疚道,“对不起珊瑚,当初是我不好。我看着孩子右手的诅咒,就失去了理智,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奈落的阴谋。” 不,那时候他有察觉不对,可他还是将一切寄托于侥幸,想着事情也许还没有那么糟, “九歌……是九歌!”珊瑚眼中骤然染上怨恨,喉咙里开始发出痛苦的悲鸣,她握着弥勒的手臂,身体却止不住下滑,一字字、一声声,仿佛是从地狱传来,“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能放过我!好恨,弥勒,我好恨她啊!她凭什么玩弄我的人生!” 弥勒神情悲戚,双手抱着她,最大限度地给予她依靠和温暖,宽大的手掌不住轻抚着她后背,就像曾经他将她带出自责梦魇时做的那样:“珊瑚,珊瑚……冷静些。不管旁人如何,我们都不能任由自己变成我们最讨厌的样子。我们信错了人,做了错误的选择,可现在弥补还来得及。天女的力量,我们绝对不能让奈落夺取!” 珊瑚伏在弥勒肩膀,恨声道:“我不会让她如愿,也绝不会让奈落如愿!” 听了一通有的没的,勉强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九歌停下要去问个清楚的脚步。 她就说嘛,就奈落那个狗男人,才不会馋人身子,他是馋人家能力。 啊,这样一想,顿时觉得奈落更狗了。 “不对啊,他狗不狗,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九歌突然想到,“虽然之前他意图对我骗情骗色,想睡够了我再一刀宰了,可现在他都跟我分手了哎,他就算再狗,也狗不到我。嘻嘻,我又何必管他去死。” 挥挥手,打脑海不合时宜出现的身影。 九歌趴在殿门口,津津有味看着里面混成一团。 桔梗游刃有余,身旁又有金乌压阵,完全掌控战斗节奏。她没有立刻用破魔之箭净化天女,心中隐隐有个想法,想要尝试唤醒她体内的天女。 而那个化作黑色妖气团想要突围的冒牌天女,左支右绌,渐露败迹。 桔梗能轻松应对的局面,她只要蹲在一旁星星眼即可,擅自插手,才是心里没个逼数。 刚这样想着,心中没个逼数的珊瑚弥勒就加入战斗。 “桔梗大人,我们来帮你!” 弥勒同珊瑚骑在变化的云母身上,他跟桔梗打完招呼,揭开念珠封印,对着到处乱窜的神久夜露出右手掌心,“你逃不了了!” 风穴的巨大吸力宛若贪婪的黑洞,所有挡在它面前的东西都会被吞噬殆尽。 神久夜也好,宫殿梁木也罢,没有什么能逃得了。 九歌:“……淦!” 我的梦幻城!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都是奈落的错! 九歌吐着烟圈:“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99章 第 99 章 九歌几欲暴走,恨不得徒手拧开他们天灵盖,看看里面是不是灌满了水。 目之所及,斗拱檐柱皆被巨大的吸力摧毁吞噬,神久夜目眦尽裂,发出不甘的尖嚎,眼见就要被吸入风穴,最高处的梁枋上蓦然出现一个白色身影,那是一个肤色雪白的稚嫩、女童,怀中抱着一面古朴铜镜,毫无畏惧跳入风穴范围。 珊瑚第一时间就认出来:“神无!” 弥勒下意识想要收手,被珊瑚眼疾手快阻止:“不行!她绝对是故意为之,我们曾在她手上吃过亏的,你忘记了,她的的镜子有吸收灵魂的能力,神久夜的灵魂绝对不能被她得到!” 弥勒也想到这一点,心中道了一声抱歉,并没有将风穴封印的打算。 而神无自然也不需要他手下留情。 她被一道淡紫色的结界完好保护起来,风穴也奈何不了她半分。神无抱着镜子,看着挣扎不已的神久夜将镜子对准她,轻喃:“神久夜,到我这里来吧。” 女童冰雕玉琢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就连声音也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一个听从命令的傀儡。 风穴与镜子陷入角力,巨大的拉扯力让神久夜有种自己正在被人撕裂的错觉。现在的她不复先前傲慢,既不想就此死去,也不想被这个古怪小女孩擒获。 -- 第132页 神无和弥勒并没有僵持很久,很快,淡紫色的结界凭空飞出无数毒虫最猛胜,自杀式冲向风穴。 “不会让你得逞!”弥勒咬紧牙关,握紧手腕,忍着中毒的痛苦,寸步不让。 珊瑚扑向弥勒:“法师大人!” 尽管她不介意剪除助纣为虐的神无,也不想神无取得神久夜的灵魂,可倘若要她以弥勒生命为代价,这个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弥勒怕伤到莽撞扑来的珊瑚,被迫封印了风穴,当即呕出一口毒血:“珊、珊瑚……” 珊瑚搀扶着他不住往下滑的身体,强忍泪意:“对不起法师大人,我果然还是不能看着你受伤。” 弥勒说不出话,勉强拍了拍她脊背,便昏了过去。他都明白,只是他又何尝不是呢? 眼睁睁看着神无夺取神久夜的灵魂,失去依靠的珊瑚不再恋战,恨恨地将在场人员瞪了一圈,驱使妖兽云母,自行离开。 神无从空中落到祭台之上,捡起失去主人后坠落地上的命镜,一步步往殿外走去。 “这一切都是奈落设计的吗?”桔梗收起弓箭,低头看着捧着镜子的小女孩。 神无脚步不停:“奈落只是吩咐,让我将燕之子安贝交给珊瑚,其余的事情,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桔梗蹙眉,换了个问法:“奈落他到底想做什么?” 引导珊瑚弥勒他们做出错误决定,看着他们希望落空,从失望到无望,进而绝望,不会只是为了报复他们这简单。 神无没有再开口,走出宫殿,来到重檐庑殿顶部,走到那个望着宫顶破损处,心疼的要掉下眼泪的女子身后:“九歌大人。” 九歌被猫儿般悄无声息的神无吓了一跳,猛地回身之际,脚下打滑差点掉下破洞,幸好桔梗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桔梗拉着她远离破损处,才问道:“九歌,你怎么会在这里?” 九歌揉搓着垂落身前的长发:“……如果说我只是心仪这座梦幻城,特意来捡漏,你信不信?“ 桔梗:“我信。” 九歌被她毫不犹豫的回答惊住,下意识抬头,桔梗也正含笑注视她,眸清如许,洵美且都,看她呆呆的,桔梗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她鬓角姬发:“怎么了?” 九歌回过神,捧着她手,置在脸旁,蹭了蹭:“你怎么能这么轻易信我?万一我骗你可怎么办……” 桔梗莞尔:“那你骗了吗?” 九歌想了想:“我不会骗你……最多也就是哄哄你、瞒瞒你。” 桔梗笑出声,继而认真起来:“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九歌连忙点头,正好扑到她怀里撒撒娇,突然被人捏住脸,拎到拽到一旁。 九歌哀嚎:“疼疼疼……” 桔梗也劝:“陆压阁下,快住手,你弄疼她了。” 陆压面无表情,眼中却写满“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他双手并用,扯着九歌细嫩莹白的小脸往外一扯一方放,直到她哭唧唧才松手,冷冷问道:“疼吗?” “自个儿用了多大劲儿,你心中就没有一点数?”九歌口齿不清地呛声,揉着被他毫不留情揪得生疼的两腮,凶巴巴瞪他,却因为眼中噙着泪,反而带出几分梨花带雨的柔弱可怜 陆压心硬如铁:“哦,我就是要让你疼。” 九歌出离了愤怒,跳起来打他。 陆压擒住她手臂,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颇为嫌弃:“你这动不动就要打人的毛病是从何处习来?三年不见,真是愈发野性了。” 九歌对他比了个中指:“要你管!……以为我不知道你?你就是报复心理强,故意报复我之前趁你入定□□你罢了。” 陆压唇角轻轻翘起:“哦,原来你也知道是你自己先欺负人的啊。” 九歌理直气壮:“可是我小啊!” 陆压捏着她鼻子:“小孩子从小不教,长大了就废了。我这可是为了你好,还不快谢谢十哥?” 九歌逃出魔掌,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的脸今天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 越想越气,九歌气抖冷,捂着心口喘了好半晌,才看向一旁的桔梗,指着自己红肿发胀的面皮,语重心长道:“桔梗,你看到了吧?陆压就是这样一个睚眦必报的混账鸟,以后,你不要带他到处游历,咱们不要他了!” 他们兄妹打闹,九歌不仅手上占不了便宜,就连嘴巴也占不了便宜。虽然看起来九歌是气得狠了,但仔细观察一下就知道,她并不是真的在生气。 她只是生气自己没占得便宜。 念及此,桔梗忍俊不禁:“都听你的。” 陆压瞄了她一眼:“你就纵容她吧。依着她这不知轻重的性子,迟早会闹出事端。” 桔梗:“九歌不是那样的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不写九歌与奈落的感情线,我就不卡了。 我设置了定时发布,可忘记设置时间了…… 这种命中注定的事情,果然我也不会缺席,(^o^)/~ (没榜了,存稿,求亲们顺手收个藏呀~) 第100章 第 100 章 第一次被素来温顺的人反驳,陆压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依旧是那么恭顺谦和,真不知道她哪里来了的勇气顶撞自己。 陆压双手抱胸:“你倒是敢说。她是我自小看着长大,难道我还没有你了解她?” -- 第133页 桔梗神态从容坦荡:“我绝无此意。只是觉得,会为了旁人舍弃性命,会为了他人百般筹谋的九歌,心性绝对不会坏到哪里去。我是这样相信她的,你身为她最亲近的兄长,也应该相信她才是。” 陆压轻哼一声,别过头,目光转而落到九歌身上,她正俯身跟白衣女童说这什么悄悄话。 先前陆压与桔梗搭话之际,神无静悄悄地来到九歌身边,伸手拉了拉她衣袖。 九歌蹲下身,与她平视,小声问:“有什么事吗?” 神无将命镜递给她:“九歌大人,奈落大人让我将这个交给您。” “奈落?为什么要给我?”九歌不解,接镜子瞅了瞅,惊讶道,“你把刚刚吸入镜子的天女灵魂转移到命镜里了?” 神无点点头,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一丝情绪也无:“奈落大人说,天女虽然已经被吞噬,但神明之力尚有残留,吃了她,说不定您就可以重归神位。” 九歌一愣,旋即失笑,真不到奈落哪里来的这么多奇思妙想。 她表示很感动,没想到奈落在她还没回来时,就开始为她筹划,如果不是知晓了他真实的心意,自己肯定会被他骗得晕头杠脑,一头吊死在他这课漂亮的歪脖树上。 只可惜啊…… “神无,你消息滞后了。”九歌将命镜还给她,“我已经奈落分手了……唔,就是我不要他了。就在今天,我们刚刚吵完架,确定再见就是他死我活的结局。他应该被气昏了头,还没来得及更新指令。这个你拿回去,免得他以后小心眼迁怒你。” 神无没有接,只是摇摇头,身体再次被淡紫色结界笼罩,浮空消失。 九歌手中还拿着命镜,做着“递给”的姿势,而神无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哎哎哎,这算什么道理?强买强卖?……不对,这个东西,难道是给我准备的分手礼物?” 这就过分了啊,奈落! 九歌暗自磨牙,腹诽道:“鬼才要你的分手礼物,要给,也是我给你好嘛!” 陆压只听了尾子,却不妨碍他出口冷嘲热讽:“被抛弃了?可真是可喜可贺。我还以为你死也不回头找我,眼光是该多高呢,竟也不过如此。呵,什么混账东西都能入眼,难怪落得这个下场。” 九歌:“……”一把捏碎了身下琉璃瓦。 桔梗暗自扶额。 九歌面无表情起身,拍拍手中碎渣,拉着陆压就走。 陆压被她领着,在重檐庑殿顶走走停停,也不知道她想干嘛,忍不住又刺她:“怎么?被气昏了头,以至于整个人傻掉了吗?” 九歌终于找好角度,双手郑重按在他肩上,拍了拍,眼神严肃又认真:“十哥,不说人话是会有报应的。” 陆压:“我是金乌,为什么要说人话?你看你果然是傻了,怪不得轻易就被别的男人玩弄。” 九歌猛地一推,将他推下殿顶破洞。 一阵七里哐当后,黑黢黢的洞里传来陆压恼羞成怒的吼声:“死丫头,你死定了!” 九歌拭去手指上不存在的灰尘:“十哥,我都说了,不说人话是会有报应的。你还不信,看,这下遭报应了罢。” 说完,嘻嘻哈哈拉上一脸无语凝噎的桔梗就跑,只留下陆压一人在原地咬牙切齿。 九歌乐不可支,对桔梗道:“你是没看到,陆压那个表情可真是太有趣了。噗哈哈哈,他怕是从来没被人这样愚弄过。我跟你说,他就是该!平日里总是一副‘天老大、我老二’不可一世的傲慢模样,不仅如此,还总是说着令人生气的话,这种人就是欠教训。之前我是没空,现在可不就轮到他倒霉。” 桔梗静静听着,看她眉眼粲然,唇角高高翘起,显然是心情不错,被她高昂的情绪感染,桔梗脸上也露出一丝清浅笑意,轻点她眉心:“你这么戏弄他,小心他报复回来。” 九歌光棍极了,表示不怕:“等咱们回去,我就躲在扶桑神宫不出去。我跟你说,陆压这个人死要面子的,绝不会在故人面前欺负我,尤其是在扶桑巨木跟前。哼,我就要气死他气死他!” 桔梗心道,这可不一定。总觉得陆压不是个墨守成规的,让人有苦说不出恐怕才是他的强项。但看着九歌自信满满的样子,也不好扫兴,只能暗道提醒自己,倘若他们打闹起来,自己要及时拉开他们才是。 扶桑神宫里没有九歌的个人居所。 最开始她是有的,后来便是与奈落同寝,现在二人闹掰了,她也不准备踢掉奈落,自个儿一人睡那冷冰冰的榻榻米,而是抱着衾被来到桔梗的房间。 桔梗拉开隔扇,见是她,不由莞尔:“我就知道你会过来,特意留了灯等你。” 九歌眉开眼笑:“我就知道,桔梗最好了!”脱了鞋,跟在她身后,赤脚走上灯芯草做的叠席。 和室内,灯火朦胧,幽玄却明亮。 障子遮挡的窗棂上摆着一束生机勃勃的紫色花束,夜风徐徐,暗香幽幽散入室内每一个角落。 九歌跪坐桔梗身后,看着她为了自己忙来忙去,整理床榻,忍不住感叹:“在很久之前,我就特别想跟你住在一起,不知为什么,总感觉陪在你身边,就会很安心,就像是终于回家了一样,身体懒洋洋的,心里却异常满足。” 说着,她捣乱地爬到桔梗身前,大刺拉拉地躺倒,占据她的位置,咧嘴傻笑。 -- 第134页 “你呀!”桔梗笑着摇头,并不计较,熄了灯,睡在她另一侧。 九歌侧过身,抱着她胳膊,小声道:“桔梗,我们聊些旁人听不得的话吧。” “嗯?想聊些什么?”桔梗看向她。 “就是有时候,你会不会埋怨我?”九歌仰头望向她,小心翼翼觑着她的表情,“……埋怨我多管闲事。” 桔梗诧异:“怎么突然这样说?” “大概是因为我突然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充当了什么角色罢。桔梗,我明知道犬夜叉对你来说与众不同,可我不仅数次不给他脸,还强行将他驱离你身边。我就是在想,你看着他跟那个女孩子一起离开,是不是也会难过……” 想起自己干过的蠢事,自己倒是开怀了,可是桔梗呢? 九歌神情肉眼可见的低落起来,蔫头耷脑。 提起犬夜叉,桔梗也稍稍怔愣片刻,不过很快就回过神,她敛目,沉吟道:“九歌,命运之线一旦交缠,就再也无法解开。对我跟犬夜叉来说是这样,对戈薇与犬夜叉来说更是如此。所以,你没必要自责。因为你所做的,正是我所希望的。” “为、为什么?”九歌不解。 “犬夜叉是个心思柔软的男人。可纠缠在我们三人之间的缘分,注定我与戈薇必须有一人退出。”桔梗笑了笑,有着看穿一切的通透与豁达,“戈薇年纪小,所以取舍的事情便交给我来做罢。而且,我并不希望戈薇因为我这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去经历我经历过的痛苦。” 九歌磨着后槽牙,不服气:“凭什么!她算什么东西,也值得你再三、退让。” 说着,她攥紧桔梗手,发狠道,“我明天就把犬夜叉逮过来,就算我瞧着他就碍眼,也绝不留给戈薇!” 既然要痛苦,大家就一起痛苦好了! 想要桔梗一人难过,他们愉快奔向明天? 呵,只要我活着,他们就绝无可能! “冷静冷静——”桔梗哭笑不得,转过身,将气得浑身发抖九歌揽在怀里,一下下轻抚着她僵硬绷直的背脊。 桔梗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九歌,我们都经历过失去,也都经历过物是人非的命运捉弄,从某些方面来讲,我跟你是一样的。所以,九歌,我们要学会接受,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陪我们一直走下去。” 九歌摇头不听,紧紧揪着她衣襟,压下嗓子里的涩意:“道理我都懂,可桔梗你没必要为难自己啊,犬夜叉还活着,你也还活着,你们还有机会。” 她是彻底没了机会,不得不学会放弃、学会接受。 “哪有什么区别。”桔梗拭去她眼眶的潮湿,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不停跃动的心口,“你听,九歌,这是属于你的生命,正灼灼在我体内燃烧的证据。我们曾无比陌生,可现在,再没有人会比你我更加亲密。你的爱恋、你的怨恨、你的悲伤喜怒,我都曾一一见证,我懂你,亦如你懂我。即使你现在还不想承认,但我知道的,倘若你处在我的位置,做出的选择,也会跟我一样。” 纵然还有眷恋不舍,却不会再停下脚步。 九歌头埋在她怀里,嗅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淡雅香气,闷不做声。 桔梗也不再说话,有节奏地拍着她后背。不多时,二人便相拥一起进入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难得,一百章了! 九歌终于跟桔梗睡(在一起)了!(并不是) 当初设置是写三十万,如今看来我马上就要心想事成了!剩下没出场就是小景,嗯,她要跟铃一起出现,有铃的话当然少不了杀生丸,有杀生丸的话神乐肯定会跟来~ 啊,幸好我不会搞修罗场~ 题外话:再三、退让里的三.退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为什么这个都能被口口掉,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第101章 第 101 章 很快,到了宇多的生产的日子。 经过一夜辛苦,她平安诞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这让彻夜等候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道喜。 千代阿离去照顾产妇,而九歌则陪着桔梗一直照料新生儿。 “噫,真丑!”颜狗九歌表示嫌弃。 桔梗:“刚出生的婴儿都是这样,看起来皱巴巴、红通通,但只要过上一阵子,都会白嫩可爱起来。” 九歌捂脸:“可我也许一辈子都忘不掉他现在这个样子,除非……他以后长得比玉藻前还要动人心魄。” 桔梗失笑,问道:“我听说当初千代生产是你在旁守护,难道没见过羽衣爱花他们刚出生的样子?” 九歌:“还真没有。我那时候受了伤在修养,等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是现在这般玉雪可爱了。” 九歌遮住眼睛,从指缝里偷瞄,试图找个角度来欣赏,可换了几个角度都找不到一丝美感,“不行不行,还是好丑。” 她甚至往后退了几步,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桔梗也不勉强,将婴儿打理干净,用柔软的细棉襁褓细心包起来,交给在外等候的继国缘一。 继国缘一小心翼翼接过,对着她们恭敬行了一礼,才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沉沉睡去的婴儿。男人素来淡漠寡言,此刻却似乎是陷入某种情绪里,他怔怔注视着怀中的婴儿,眼中浮出水光,就连额角深红色的火焰斑纹都开始染上一丝伤感,似悲还喜。 -- 第135页 桔梗与九歌对视一眼。九歌也是满头雾水,总不可能是他也窥见了本来属于他的未来吧? 桔梗手抵下颌,轻轻咳了一声:“缘一,宇多怎么样了?” 继国缘一猛然回神,抱着婴儿避开她们视线:“对不起,是我失态了。宇多刚刚用了膳食,我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陷入沉睡,千代阿离说她只是累到了,需要好好休息一阵,并无大碍。谢谢你们关心。” 这恐怕是他来到这里以后,说得最长的一段话了。 庭中和煦之风撩过众人衣角,拂过檐下泠泠作响的风铃,打着旋儿升入天幕。 九歌视线从他耳上的日轮花纸轻轻掠过,笑道:“不必客气。我们都很喜欢孩子,你也看见了,这里最多的就是小孩子。现在你们来到这里,也不必拘束,大家都是朋友,随性相处就好。” “是。”继国缘一回答的一板一眼。 九歌无奈,但顾忌着新生儿体弱,并没有再跟他说什么,稍稍道别便就此分开。 空闲下来,九歌喜欢牵着桔梗,慢悠悠在神宫里闲逛。这里的一景一物,她都早已烂熟于心,可只要是跟桔梗在一起,一切都充满新鲜感。 金轮渐升,透过明亮的光线,可以窥见二人并肩而立,一人清雅脱俗,一人柔媚艳冶,她们两人气质截然不同,氛围却意外融洽,就连映在身前地板上的影子,都是亲密无间的交融在一起。甚至,只要细细看来就能发现,她们先迈出的脚步是相同的,就连跨出的距离都近乎一致,颇为默契。 桔梗想起她最近作态,忍不住掩唇轻笑:“你呀,嘴上说着喜欢孩子,心里却嫌弃人家长得丑。近日来,都不曾主动去看过那孩子一眼,以至于宇多都在担心,是不是孩子哭闹让你不快,你才不愿意抱抱他。” 被揶揄,九歌也不介意:“我哪有。我只是觉得他现在很丑,但绝不是讨厌他哦。最近,我也有认真瞧过缘一,他怎么看都是个俊美无俦的美男子,而宇多呢,也是明净秀丽的女子,他们二人的孩子,就算真的点背儿到一点也没继承父母的优点,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我现在啊,可是非常期待看他长大后的样子呢。” “既然如此,你不若帮宇多照顾一下孩子?” 九歌义连连摆手拒绝,脸上却是一派正气凌然:“这怎么能行!先前你也看见了,新手父亲缘一那么喜欢孩子,高兴地都哭了!……这份激动与喜悦,我身为一个外人,都被震撼住,还怎么好意思跟他抢?不行不行,我不能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说得好像一点也不是因为她嫌弃人家长得丑似的。 **** 扶桑神宫的时光平静而舒缓,不知不觉间,数日光阴宛若指尖沙,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日,九歌懒洋洋伏在枝叶茂盛的扶桑树枝上,闭目小憩,垫在脑袋下的光洁手臂忽得一阵酥痒,仿佛有虫子在爬。 她不愿意睁眼,只当是枝叶拂动时碰到了,挪动着身体变换了下位置。 谁知酥痒之意顺着她手臂竟缓缓爬向她面颊,甚至鼻翼翕动时,还隐隐嗅到一股血腥气,九歌顿感不妙,立时睁眼,猝不及防看见一张染血邪性的大脸,吓得她惊叫一声,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陆压及时拽住她,才避免她与大地亲密接触。 “陆压!你脑子有病吧?”九歌捂着脆弱的心脏,声音都被吓得变了调,恼怒之下,对着他就是没轻没重的一推。 陆压顺势背靠主枝,饶有兴趣打量着她,见她脸色苍白,失去血色,眼中出现一丝潮气,看样子不仅是被吓到,还被吓得不轻,他顿时喜笑颜开:“啧啧,你何时竟变得这么胆小?我不过是用羽毛挠挠你,听听你叫得多凄惨,不知道还是你见鬼了呢?哈哈哈……不对,会被鬼吓到,感觉更丢脸一点了呢。” 九歌抬手就拧他:“你还好意思笑?吓死人了还在笑!” 陆压擒住她胡来的双手,盯着她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恨不得咬他一口的样子:“为什么不笑?我可是好久没见过你这么狼狈了……现在不好好嘲笑嘲笑你,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 说着,他又毫不顾忌形象哈哈笑起来。 九歌快要被气死:“笑笑笑,小心以后变成秃毛鸟!” “谢谢小妹关心,你十哥我啊,依旧是威风凛凛的金乌一只。哪怕你秃头,我都不会掉一根翎羽。”陆压嬉笑着,将羽毛插入她发间,“这是十哥特意找的最漂亮一根翅翎,喏,送给小妹压压惊。虽然你对我蛮横无理还毫不恭顺,但十哥才不会跟你计较。十哥爱你哦。” 九歌被他膈应得鸡皮疙瘩掉满地,后脊寒毛悚立。 她情不自禁打了个觳綀:“噫,好肉麻的话。你可正常点吧!” 嫌弃完,九歌目光又忍不住落在他脸上,质问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搞了一脸血?唔……衣服上也有。可本巢之海除了那个冒牌天女,并没有什么强敌啊。陆压,你遇见谁了?怎么搞得这么狼狈?我们虽然很久不见了,但你的能力不至于倒退这么多吧?” 能让陆压无法保持高高在上的优雅,那人也算个人物了。 九歌一边担心,一边又颇为好奇。 陆压松开她,抬手拭去脸上血渍:“哦,那人你也认识。” 九歌疑惑:“难道是杀生丸?在我印象里,他确实挺厉害的。可你们怎么搞到一起的?” -- 第136页 杀生丸不是爱找茬的,而陆压更不是个无事生非的。 让他们打起来,比让海水着火还不可思议。 陆压抬手就给她一个脑瓜崩,九歌抱头呼痛,在她怒斥他不识好歹的谴责目光中,他幽幽道:“杀生丸是谁,我不知道。但我身上的血,却是属于另外一个妖魔——奈落,你认识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事十哥,无事陆压。 第102章 第 102 章 九歌一时以为自己幻听:“……谁?你再说一遍。” “奈落啊,就是之前陪着你去东海的那个男人。”陆压双手垫在脑后,咂摸道,“他能力一般,就是挺会逃的,如果不是追杀他耽搁了些时间,我也不至于现在才回来。” “你!……你为什么要杀他?”九歌一口气堵在胸口,揪着他衣领,“他招你惹你了?你什么水平,他什么水平,你心里没有一点数?陆压,我告诉你,没有你这样欺负人的!” “就算我欺负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着什么急。”陆压光棍极了。 九歌:“我着什么急?哈,我才不急!我只是不懂,你为什么要跟他过不去。在我离开的那段时间,你们也算是同伴吧,怎么现在却打起架来?……你、你简直要气死我了!十哥,你看看我,跟我说句实话,你不会杀了他吧?你不会真的杀了他吧?” 陆压奇怪:“这么怕他出事,为什么?” 他被九歌按在主枝上,瞄了一眼她自己肩上那双不停发颤的手,抬起头,仰视于她,不解质疑道:“九歌,你之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谁让你难过,你便不会多看他一眼。这个奈落,不过是阴鸷邪性的小人,有什么好,也值得你对他另眼相待?” “这是另眼相待的问题吗?”九歌有些激动,“就算我不另眼相待,你也不能杀他啊。这世上我讨厌的人和事多了去,难道你都要帮我清理干净?” “可这个奈落,跟别人不一样。” 陆压审视着她,语气到近乎冷酷,“我见过被你讨厌的人类,他们总喜欢用一些看似光鲜亮丽实则自私自利的噱头绑架他人,不但你不喜他们,就连我也很讨厌他们的做派。只是那些人,你都能处理的很好,唯独这个奈落,让你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九歌,你若是能掌控他,我不介意你豢养男人,无论是玩玩也好,真心实意也罢,能让你高兴,便是他的造化。可现在他明显已经成了妨碍你的大麻烦,身为兄长,我不能见你养虎为患。你不想、不愿做的事情,我来帮你。” “可、可这是我的私事啊,外人插手算什么道理!” “我虽不如大哥,但你既叫我十哥,在这九天十地,我便是你唯一的亲人。没有自家妹子受欺负,做兄长的却视若无睹的道理。倘若今日大哥还在,也不会放任你乱来,他只会比我更护短。” 被戳中死穴,九歌再无力反驳。她颓然跪在陆压跟前,头蔫嗒嗒地靠在他肩膀上,闷声道:“可我真的没有受欺负。十哥,是我自己要去喜欢他的,从始至终,我就没奢求他会安心陪在我身边,所以,即使知道他在算计,我也不会难过。只是,这次他是真的不愿再虚与委蛇了,连句谎话都不愿意跟我说。虽然有些失落,但是我做出分开这个决定的。所以……十哥,你不能这么对他。而且我也不会再见他,他那些气人的话,你就当没听到好了,没必要特意去教训他一顿,你这样搞,好像我以势压人一样,怪丢脸的。” “有势不借才是笨蛋!”陆压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她额头,“之前的亏是还没有吃够怎的?竟还在说这种傻话!” “十哥!”九歌羞愧不已。 陆压叹了口气,最小的妹妹也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当兄长的劳心劳力却不讨好,真是令人头大。 陆压一面觉得颇为头疼,一面从袖中掏出一只流苏耳饰,撩起她耳畔鸦羽姬发,给她戴上,心里也不想跟她计较,嘴巴却像是长了刀子:“说得这么好听,怎么不记得让他将进入扶桑神宫的信物交还回来?你也不想想,扶桑神宫这么多没长大的孩子,万一你们在这里起了冲突,伤到他们该怎么办?这种情况下,你让你结交的朋友帮谁好?” “奈落不是这种人……” 九歌刚要解释,就被陆压打断,他神情颇为不快,冷笑:“怎么就不是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因后果就想糊弄我,那个奈落一心痴恋桔梗,可你看他对桔梗手下留情了吗?你再不清醒一点,我真怕你步桔梗后尘。” 九歌被呵斥的心虚不已,垂下眼睫,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他。 陆压也不逼她。她不想做的事情,他做就是。 “好了,不要摆出这幅为难委屈的样子。我不会为难你,非要你去取。那信物,我已经帮你从他身上取下来了,以后,你就按照之前的打算继续吧,反正,他再也不会来这里让你困扰。九歌,最后听十哥一句劝,那种无情无义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你留恋。” 九歌垂着头,乖乖应是。 须臾,她摸着耳朵上多出来的饰物,对陆压问道:“十哥,这是哪里来的?瞧着挺眼熟……” “就你眼尖。”陆压也不卖关子,“这是用天女羽衣改制的流苏耳饰,用作防身不错。别怪十哥小气,实在是旁的东西不敢给你。” -- 第137页 九歌生来独特,窥得见因果,拨得乱命理,太过特殊的能力,弱小便成了原罪。从前,她跟着十兄弟修习得道,有神明之力护身,自是可以任性妄为。可后来为了避开天道针对,她已经堕妖,现在在陆压眼中,她不说是纸糊的,也差不了多少。一旦因果业力反噬,她绝对自身自保。 所以,他才会在情况变糟之前,将一切苗头悉数掐断。 九歌自然知晓他其中深意,对他展颜一笑:“多谢十哥挂心。这个,我很喜欢。” 陆压揉揉她额头碎发,欣慰她终于长大,满意离开。 等他从视野消失,九歌提着的心也放了回去,她依偎着主枝,长长舒了口气。 听陆压的意思,奈落应该是还活着。 只是,情况可能不太好。 有那么一瞬,九歌非常想去找他,想去往他身边,想知晓他情况究竟如何。可下一瞬,她又想起奈落将她一个人抛下,决绝离开的样子,脸色立时冷凝起来,心中的怨怼不可遏制的蔓延滋生。 担心他受伤,又恨不得他多吃一些苦头。 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交织心底,将她思绪搅成一团乱麻。 九歌无不自嘲。 不知何时,她竟也染上优柔寡断的毛病。 而被她挂心的奈落,此刻情况也不太好。 他藏身密林深处,隐蔽气息的结界时隐时现,几乎要失去自保能力。他背靠参天大树,形容狼狈,呼吸短而急,面色惨淡,冷汗津津。 如果现在被紧追不放的陆压找到,他绝对没能力再次逃跑。 ——我绝对不能就此死去。 奈落心有不甘地想着。 他胸口被太阳真火灼出的贯穿型伤口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反而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腐蚀周遭肌理。 奈落也算见多识广,稍稍积蓄了一些力量,没有犹豫,手起刀落剜去伤口周遭血肉。期间,鲜血淋漓撒了一地,他也没有发出一声闷哼,只是那猩红眼底闪过的刺骨冷意,表明他并非是无全无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这应该也算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吧 第103章 第 103 章 那时陆压突然出现自己面前,奈落心知不妙,可很明显,即使先知先觉也不能弥补力量上的差距。 他是如此的傲慢、狂妄、不可一世。 无论是话语,还是动作,都充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就连俯视而来的目光,也仿佛只是在看着一粒毫不起眼的微尘,写满“如果不是事关九歌,我绝不会垂下眼帘多看你一眼”的蔑然。 奈落想起当时情景,暴虐凶戾不可遏制地涌入眼底,猩红的眸里闪着不祥的光,让他看起来格外狰狞。 只是,他没让自己过分沉浸在负面情绪中太久。 奈落很快冷静下来。 因弱小而憎恨,因无能而愤怒,是他最看不上的弱者行径。 他放松紧绷的心弦,依靠着大树。伤口没了太阳真火的妨碍,很快愈合,力量也在缓慢恢复,只是他没有急着离开。 陆压意料之外的没追过来,只能说明他停止了追杀。 奈落有些了然:“对他来说,戏耍一般看着我狼狈逃命,恐怕也只是稍作警告。” 警告不要再靠近九歌。 警告他要有自知之明。 警告违背其意愿的代价绝不是他能承受。 只是—— 奈落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缓缓站起身,眼神阴恻恻的:“只是,我怎么可能尽如你意。” 陆压不想见到的一切,他会替他一一实现。 当然,在此之前,他也需要做些准备。 如是想着,奈落没有再停留,寻了个方向,往林外走去。 暮色将至,奈落踏上荒野小径,身后突然传来女子压抑着喜悦和惊异的喊声。 “奈落大人……是奈落大人吗?” 奈落身体陡然一僵。 只听身后传来女子小跑的脚步声,期间还掺杂着属于男人的沉稳脚步声。 “五月,你慢点。现在天色暗了,小路崎岖,当心摔跤。”男人道。 “知道了,你好啰嗦啊。” 说话间,五月已经风似的跑到奈落身边,在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顿时喜笑颜开:“果然是奈落大人!” 奈落面色冷然,微微抿着嘴,不同于五月的惊喜,他冷淡平静的近乎陌生,似乎是早已将她忘记,而且看着她的目光也不像是看一个活物的眼神。 五月并不介意,落落大方地重新介绍自己:“奈落大人,我是五月呀。当初是您从妖鸟的手上拯救了我。您看,这是后来您送我的星星项链。” 她从领口拽出一根红绳项链,上面系着一颗类似玄武岩的黑色石头,小心翼翼展示给他看,脸上染上黄昏的霞光,羞赧道,“五月一直有好好带着身上,奈落大人……五月一直非常思念您呢。” 奈落看到那颗丑陋的石头,那些久远的、恼人的记忆缓缓浮现脑海。 这个叫五月的女子确实“认识”奈落,甚至交情不浅,只可惜,越是这样,他越是厌恶。 “她是九歌小心安置的人类,如果九歌知道她惨死在自己手中,不知道会露出怎样一种表情。”奈落近乎恶劣地想,抬手就要拧断眼前之人脆弱的脖颈。 五月毫无防备,对着他后面的男人愉快招手:“苍介,你快点,这就是我常跟你说起的、我一直仰慕的奈落大人哦。” -- 第138页 五月嫌弃他动作太慢,上前拖着他来到奈落跟前,眼睛亮晶晶的,颇为兴奋:“奈落大人,这是我丈夫苍介,也是个很可靠的男人。两年前成亲的时候,五月还有些遗憾见不到您,没想到竟在今日遇见了,可真是神明庇佑呢。” 被唤做苍介的男人到了他跟前,有些不知所措,涨红着脸,问好时显出几分木讷腼腆。 奈落不着痕迹收回手,微微颔首。只是这个轻微的动作却突然勾得嗓子一阵痒痛,他忍不住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好一阵才平复喘息。 “呀,您受伤了!”五月惊呼。 “好多血!”不知为何,苍介这才嗅到浓烈的血腥气,原来奈落身上的衣服并不是黑色,只是被血液浸染成了深色,他心中悚然一惊,本能拉住想要上前查看的五月。 正常人流这么多血,即使不毙命,也肯定已经站不起来了。 所以,他眼前这个被五月成为“奈落大人”的男人,真的是人类吗? 西沉的太阳一点点被群山掩映,天空赤色的火烧云也渐渐褪去神光,夜色伴着微凉的风逐渐占领苍茫大地。 苍介一颗心跌入谷底,骨头缝都透着刻骨冷意。 然而五月根本不理解他的好意,甩开他,直奔奈落而去。 “奈落大人,你是哪里受伤了?”五月搀着摇摇欲坠的奈落,可只凭她一介弱女子的力量,根本无法支撑住他,反而被他带着跌坐地上。 她回头望着愣在原地欲言又止的苍介,大声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可是……” “快点!” 奈落被这对小夫妻艰难背回村子,好不容易将昏迷过去的他安置好,苍介要去找大夫,却被五月阻止了他。 “五月不要任性,他流了这么多血,不看大夫不行的。” 五月蹑手蹑脚给奈落盖好被子,摇摇头:“奈落大人没有这么脆弱,我们只要给他安心静养的环境就好。不需要做多余的事。” “你在说什么傻话?” 五月示意他安静,随后拉着他出去,合上门扉,在走廊上走出一段距离才道:“很多事情,我不能直接告诉你。你只要知道,奈落大人是个好人就行。我很了解奈落大人,他那么厉害,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缠的对手,不然不会搞得这么狼狈。苍介,奈落大人不仅多次救过我,还救过我们全村的人,现在他遇了危险,我们绝对不能袖手旁观,我们得帮他!” “可你真的确定这是救过你的‘奈落大人’吗?”苍介迟疑,“他出现的时机太过诡异,而且你不觉得他待你的态度太过冷淡了吗?” 苍介没有说的是,有一瞬间,他甚至感受到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气息,危险程度比当初他陷入野狼围杀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不可能认错。”五月坚持,她将挂在脖颈上的星星项链拽出来,“这是奈落大人送给我的护身之物,当初也是凭着它,我才能在野狼群中救下你。如果他不是奈落大人,星星绝不会容许心心怀恶念之徒靠近我的。” 苍介见识过星星项链的能力,勉强被她说服,只是对她收留奈落的举动,总觉得有些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认识的人都已经成亲了,你呢? 今天,去参加了婚礼,很高兴。 但我所有的哥哥姐姐中,就剩我一人没结婚了,每一个见到我的亲戚都在催我结婚,哈哈哈,就是好惨…… 第104章 第 104 章 幽暗的和室恢复静寂。 奈落躺在榻上,睁开眼,黑色的眸子渐渐褪去伪装:“神无。” 白衣白发的女童悄无声息的出现,怀中抱着镜子,安静跪在榻前的障子外。 “西南方向的群山里,有一座活着的山。神无,你去将它拥有的守护石不妖壁取回来。”奈落早已习惯神无的无声无息,吩咐完便阖上双目休养。 神无领命离开,和室再次只剩奈落一人。 陆压戏弄他时,无论如何都摆脱不得。一开始,奈落只以为是他能力卓绝,才能敏锐察觉到他的所在,后来在他轻鄙的语气中得知,原来是因为身上的妖气。 陆压的话里话外,对他们毫不收敛妖气的行为表示鄙夷。 奈落冷静思忖,这里从没有收敛妖气的做法。 哪怕是平安京时代,大江山的鬼王们也是将自己的妖气浸染疆域的每一寸土地,由此宣誓自己的所有权。在他诞生之初,西国领主犬大将也是凭借强大妖力占据偌大土地,即使在他死后,他的儿子杀生丸依旧履行着巡视疆土的责任。 妖气越强,代表这个妖怪越强,越不容冒犯。 陆压来处与此地境况不用,一概而论,因为他的话而陷入迷茫自卑才是要不得。 不过,想得通,不代表对他的话弃若敝屣。 奈落暗自道:“想要实现我的愿望,就必须避开陆压耳目。这种情况下,不妖壁无意识最万无一失的选择。” 他口中的不妖壁,是可以消除妖气的宝石。 岳山人便是通过使用不妖壁,消除自身妖气,避免被外敌发现,进行无谓的战斗,早在两百年前,就化作山的形态进行沉眠。 从本质上来说,岳山人是个平和避世的妖怪。 至于岳山人失去不妖壁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被迫陷入争斗,这些都不在奈落考虑范围内。 -- 第139页 **** 很多事情,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知从何时开始,寄生蛹开始频繁出现在枫之村周围,甚至一度波及到了聚集在扶桑神宫之外的新村子。 “救命,救命啊桔梗大人!” 桔梗领着孩子们出门采药,正在小溪边清洗着草药,一个村民打扮的年轻男人捂着摔伤的手臂,跌跌撞撞地翻出灌木林,摔倒在地,眼神惊恐无助,却在看见桔梗时爆发明亮神采,仿佛看见了救世主主心骨。 九歌挡在桔梗身前,攥着他手臂,阻挡住他扑过来的动作。 “有事说事,不要动手动脚。”等他稍稍冷静,九歌才松开手,任凭他跪倒在地。 “就是就是!”爱花躲在桔梗身后,狗腿地附和。 羽衣也微微皱眉:“太失礼了。” “就是就是!”爱花再次认真点头。 羽衣一扭头,就看见爱花全无形象地对着自己咧嘴而笑,傻乎乎的,看起来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说不出是嫌弃还是丢脸,他扭过头不再看她。 在村民扑过来的瞬间,璎害怕就紧紧握住拉住桔梗的手,下意识屏住呼吸,一句话也不敢说,明明自己心慌意乱的,见大家都在指责那个村民,心中却生出一丝不忍。 她依偎在桔梗身边,小心翼翼开口:“那个……您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桔梗感受到她内心的忐忑,安抚地拍拍她发顶,等她稍微放松了些,才望向那个狼狈的男人:“发生什么事了?” 桔梗语气恬淡温和,似潺潺流动的溪水,细水无声,润物无痕,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那慌乱无措的村民也像是找到主心骨,渐渐冷静下来。 村民咽了口唾沫,颠三倒四地将村子里遇见的事情说了出来。 “是之前总是来骚扰您的半妖同伴,那个妖怪不仅毁坏了大家辛苦栽种的粮食,还破坏了大家一起修筑的道路。更可怕的是,它还用很多古怪的妖法肆意驱赶玩弄大家。” “而枫之村里的巫女根本不曾出面。” “明明大家只是想要安安静静在这里生活而已,也不知道是哪里碍着他们了。” “大家试图反抗,可又打不过它。” 村民捧着摔伤的手臂,咬牙切齿:“我的手臂就是在被它追赶的过程中摔伤,我妻子最近刚刚生产,干不了重活,一切都需要我忙碌。现在我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我们以后怎么办才好……” 一想到家人会因为折损他的劳动力而陷入困顿,村民就忍不住担忧地流出泪。 对那个妖怪的怨恨恐惧不曾让他软弱,可一旦想到家人未来可能会很艰难,顿时什么都忍不住了。 桔梗没再多问,安排九歌照顾好他,便一个人赶往村子。 九歌对羽衣使了个眼色。 羽衣与她心有灵犀,微微颔首,飞快追了上去。 爱花也要去凑热闹,被九歌一把拎着后脖领。 爱花像是被捏住后颈肉的小喵咪,乖巧垂着手脚,仰起头,对着九歌甜甜撒娇:“九歌姨,我也想去~” 这甜度,仿佛是刚从蜜罐里钻出来。再配上那张玉雪可爱的小脸,任凭谁看了都要心软。 九歌冷酷无情:“不行。” 爱花一扁嘴巴,要哭不哭,好不可怜。 璎来到她身前,细声道:“九歌姨是为了你好。现在村子情况不明,桔梗姨照顾羽衣一个就已经很麻烦你,你再去,只会给她添乱。乖啊,爱花不要难过了。我会陪着你的。” 九歌示意村民在前面领路。 让桔梗一个人处理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那为什么羽衣可以去?”爱花走在九歌前面,和璎手拉手,神情中还夹着几分不服气。他们可是双生子,羽衣能去的地方,她也能去。 九歌瞄了她一眼:“男孩子嘛,就应该多吃点苦头。不经历风雨打磨,容易不知天高地厚。至于女孩子,等你们再大点,有了自保能力,到时候就算你们不想独自出门历练,我也要让你们父母把你们丢出去。”应景做出“丢弃”的动作。 小孩子会顶嘴,怎么办? 吓一顿就好了。 于是九歌就开始不做人,将女孩子孤身一人可能遇到的恐怖经历全部添油加醋讲出来,毫不留情地恐吓她们,直把她们一个个吓得泪眼汪汪,紧紧抱成一团。她没人性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才告诉她们是骗人的。 爱花抹着泪花:“等奈落叔叔回来了,我一定要告诉他,让他教训你!” 璎瑟瑟发抖补充:“今、今天,我也不要再理九歌姨了,呜……” 好过分! 作者有话要说: 奈落: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105章 第 105 章 村民领路,很快到了村子。 村民担心家人,道过歉就飞奔向家的方向。 九歌停在原地,看到被破坏的乱七八糟的田地,以及大部分皆有损毁的房屋,眉心微不可察蹙起,松开拎着女孩儿们的手,往村中央聚集的人群走去。 爱花落地,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来这就是围着扶桑神宫而建的村子。 璎也忘了哭唧唧,震惊地打量村子,喃喃道:“好过分……是谁将村子破坏成这幅样子。” 九歌拨开人群,来到桔梗身前。 -- 第140页 村民见她过来,潮水般后退一步,纷纷恭敬行礼:“神主大人。” 九歌点点头,冷淡瞥了与桔梗呈对峙之势的一方,果然又是阴魂不散的老熟人。 戈薇察觉到她来者不善,有些畏惧地抱紧七宝,躲在犬夜叉身后。 犬夜叉有些羞愧地低着头,时不时抬眼小心觑着桔梗的神情,并不敢看她。 桔梗见她过来也不意外,指着地上的寄生蛹的尸体道:“情况有些不对。” “嗯?”闻言,九歌认真打量起那具虫尸,“看起来只是很普通的小妖怪,按道理来说,仅凭这种弱小的妖怪,不应该将村子搞成这幅乱七八糟的样子才是。” 有村民义愤填膺地插话:“神主大人,破坏村子的并不是这个虫子!” “没错,破坏我们家园的是枫之村的巫女跟她的同伴!” “早就看出来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就一直纠缠神主大人,现在竟然恶毒的毁坏信奉神主大人的村子。” “可不是嘛,我看她根本不是巫女。” “对,之前那个狗妖要阻止那只狸猫妖怪,她还不准来着。” “如果不是羽衣小公子及时出手,她还想驱使着那只狸猫妖怪伤害桔梗大人来着。” 大家越说越认定,纷纷断言:“我看她就是黑巫女,那种诅咒杀人的邪恶巫女。” 在话题要跑偏的当口,一个村民上前大胆指认:“神主大人,罪魁祸首就是她抱在怀里的那只狸猫妖怪。”仿佛怕九歌认不出,说话之人抬手直指戈薇怀中的七宝。 “我才不是狸猫,我是……唔!”七宝被戈薇手疾眼快捂住嘴。 戈薇脸色窘迫,极力解释:“这并不是七宝的错。他只是被寄生蛹附体了,才会变得凶恶。大家,七宝是个好孩子,真的,他不是有意伤害你们的。” 然而,村民只是充满敌意地怒视她,甚至恨不得啐她一口,并不听她的狡辩。 戈薇强忍着内心的难堪,看向桔梗:“桔梗,是你认出的寄生蛹,你能不能向大家解释一下,这件事真的不是七宝的错。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他,才会不小心让他闯出祸事……” 说完,她委屈地低泣起来。 桔梗没来得及说话,九歌上前,一脚将寄生蛹碾成肉泥,只听“吧唧”一声,虫尸炸裂,血肉四溅。而她面无表情地碾着鞋底,直到尸骸和地上泥土结成一团,再也分不出原来模样为止。 四周霎时陷入死寂。 不管是愤慨的指责,还是委屈的泣声,都戛然而止。 三个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交换信息的孩子悚然一惊,下意识抱紧彼此。 犬夜叉也像是炸毛的小狗,瞪着那双金色的兽瞳,难以置信又惊恐不已地等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桔梗最先反应过来,将她从脏污处拉开:“九歌,你吓到大家了。” 九歌一脸无辜:“我也是没办法。他们吵成一团,我都不能好好跟你说话。桔梗,你刚刚说有些不对,是看出哪里有问题吗?” 九歌神情认真起来。 桔梗也将先前的事情放下,缓缓说出自己的疑惑:“近来一段时间,寄生蛹出现的次数越多越多。这有些奇怪,寄生蛹本身是寄生在大型妖怪身上的,照理来说不可能在外面筑巢。而现在,它们不仅频繁出现在这里,还试图重新寻找宿主……” “说明它们之前的宿主死了?”九歌提出一个猜测。 桔梗沉吟:“可奇怪的是,附近并没有大型妖怪的尸体。我之前也放出过式神察看四周,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难道是之前的宿主嫌弃它们繁殖的太多了,将它们赶出来了吗?”九歌不靠谱地胡言乱语起来,“它们不仅一点用也没有,还长得丑,任凭谁养多了,都会觉得膈应罢。当初奈落也养着一群会蜇人的最猛胜——桔梗你见过的,个头比蜜蜂大,却不会产蜜,我当时就嫌弃极了,一个没剩全给他丢了。” 桔梗思路被她打断,不由失笑,按照她的脑回路走了走,思忖道:“如果四魂之玉还存在,这种蹊跷的事情,十之八九跟奈落脱不了关系。可现在却有些不确定了……” “不如,我们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九歌干脆提议,“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也可以给孩子们练练手。” 桔梗眼神从抱作一团的孩子身上飞快掠过,深以为然。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九歌对着她俏皮眨眨眼,旋即将孩子们都推到她怀里,“桔梗,你先带着孩子们去准备,我稍后跟上。” 桔梗知道她是要留下处理村子的事情,有些忧虑,又不想与她为难,只得叮嘱道:“九歌,我跟孩子们都在等你,不要让大家久等。” “嗯,我都听你的。” 目送桔梗离开,九歌才得空抻了抻脖颈,颈椎发出酸胀的“喀嚓”声,直到她整个人舒坦了,才重新开口:“虽说这村子是新建不久,不过,这里应该有村长吧?” 戈薇本以为她会对自己开刀,一颗心都已经提到嗓子眼,谁知她却问起了村子,顿时松了口气。 “有的有的。” 众人连连应声,再次后退一步,将村长空出来。 那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不同于村民的愁眉苦脸,他一脸和善笑意,看起来慈祥又仁厚。 -- 第141页 他利索地行了礼:“不知神主大人有何吩咐?” “我对于钱财不太了解,只是,您身为村长,想必对钱财之事颇为得心应手。所以,我想跟您请教一下,今日村子突逢变故,财物人员皆有损失。这一切倘若要折合钱财,大概多少才合适?” 村长闻言,捻着胡须欣然大笑:“这有何难!” 他从袖里掏出乌木算盘,飞快拨算起来,不多时便得出一个准确到“文”的钱数。 像是怕有人不服,村长坦然道:“整个村子都是在我的监督下搭建起来的,大家用的梁木、沙土、砖石,都是由我牵线搭桥购买而来。今年播种的良种,也是我们全村一起合计购买的,花销多少,大家都很清楚。再加上还有人员受伤,或轻或重,势必会影响将来收种。大家都是邻里乡亲,帮把手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为了避免影响他人,伤员势必是要请工人,而这工人的开销,我也已经压到最低。神主大人,你现在看到的价格,已经是最低的了。” 九歌接过算盘,抬手拨弄起来:“工人什么的还是算了吧,现成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这个……”村长有些为难。她说得那人是对面的银发狗妖。可村子刚因他们遭难,他有些信不过。 “安心。他毕竟拥有妖怪之血,身体强悍至极,远超常人想象。即使将他当畜生用,也不必担心他干不好。哦,如果他不好用,您只管告诉我,我宰了他替你们出气。”说了没两句就开始原形毕露。 村长并不是这个意思,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一切都听神主大人的。” 九歌可有可无的应声,拨算完毕,让那接近四位数的银钱,勉强变成三位数。 她对村长问道:“您看这个数额如何?” 村长望了一眼,拱手道:“神主大人与小老儿所想相差无几。” 得到村长认可,九歌这才看向犬夜叉:“一共是七百一二贯零一十一文,看在咱们是老熟人的份上,零头我就给你抹了,一共八百贯。你看你是付钱呢,还是偿命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从不吃亏的四舍五入…… 第106章 第 106 章 犬夜叉:“……啊?” 虽然她母亲去世的早,但在相依为命的那些年里,母亲也曾教过他一些人类的数数规则。在他的记忆里,抹零头似乎不是这样抹的。 迷惑,就是很迷惑。 戈薇也震惊于她的恶意:“你、你怎么能得出八百贯的结论?!” 七宝挣脱戈薇阻拦,直跳脚:“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是欺负犬夜叉不识数好欺负吗?不过是稍稍破坏了一些村子而已,八百贯……你干脆去抢好了!” 七宝简直被她气死,深深觉得她是穷疯了。 眼见闹事的妖怪如此理直气壮,甚至还敢污蔑神主大人,村民立时也出离了愤怒,纷纷握紧手头的家什,怒目圆瞪:“不准对神主大人无理!” “真是死不悔改的可恶妖怪,就应该直接清除掉才对!” “把他们从我们村子里赶出去!” 七宝凭借孩子特有的尖利声音,据理力争道:“要走也是你们走!枫之村,是我跟戈薇生活的村子,是我们先来的!” 村民中有妇人刻薄冷笑:“别笑死人了,谁不知道枫之村是桔梗大人生活过的村子,就因为迁就你们这些死皮赖脸的后来者,才会留在我们这里。” “对啊。”又有妇人接话,“也真不知道如今的小女孩怎得如此厚颜无耻,拿着别人的宽容当理所当然,住在别人家里,睡着别人的男人,还要嫌弃别人走得不够远。” “嗨,我要是当初又这份能耐,早就去混个大名领主的姬妾当当。那些娇滴滴嫩生生的姬君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对手?”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传来啐声:“可真不要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大名领主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处处不如人的婆子。” “那可不一定,万一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呢?毕竟,不是所有男人的那双招子都有用。指不定,我也能遇到放着美丽温柔慈悲的姬君不爱,就喜欢我这种小气巴拉的村婆子的男人呢?” 四下笑作一团。 不得不承认,乡野妇人一旦刻薄起来,那嘴巴就跟吃了砒、霜一样,毒得很。 七宝咬牙切齿,攥紧拳头,恨不得将她们嘴巴都缝起来:“你们真是一群恶毒的女人!” 他人小,心眼却不小。村民话中隐含的意思,他清楚的很。 戈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避在犬夜叉身后垂着头,仿佛内心一切不可见光的东西都被人扒出来,堂而皇之摆在众人面前公开处刑,既尴尬,又耻辱。 两拨人再次喧闹起来,乱遭一团 九歌身处喧嚣中,面上却是一派风轻云淡,似乎没有听到此起彼伏的争执声,清凌凌的目光只落在犬夜叉身上:“犬夜叉,你是怎么想的?” 犬夜叉动了动耳朵,有些为难:“我手里没有钱……” 而且,他也不清楚八百贯是多少。 作为被人类和妖怪都排斥的半妖,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对人类社会的常识就出于停滞状态。他隐隐清楚九歌的算法有问题,但细究下来,七百贯和八百贯对他而言,只是个数字而已,所以,他不是很理解无法理解戈薇他们惊讶进而恼火的心情。 -- 第142页 这种认知的差异,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九歌耐心给出建议:“你没有没关系,你哥哥有呀!” 犬夜叉愕然。 九歌将算珠归位,还给身后的村长,随即道:“身为西国未来的继承者,你哥哥杀生丸富有广阔领地。你虽然穷得叮当响,但八百贯对于杀生丸来说,不过是抬抬手的小事。你去找他,想必他很愿意看在你们同一个父亲的份上,帮你一下。” 犬夜叉单纯却不憨,像瞅傻子一样瞅九歌:“你在说什么傻话?杀生丸一直嫌弃我玷辱了他高贵血统,看我不顺眼,怎么可能会帮我?” 九歌歪头笑道:“那你是选择后者了吗?” “什、什么后者?”犬夜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九歌抬手撩起一阵掌风,众人下意识闭眼,再睁开眼时,就见她手中正掐着那只狸猫的脖颈。一开始那狸猫妖怪还能剧烈挣扎,脾气爆裂,意图咬伤她挣脱,但随着那双纤细柔软的手指不住收紧,那只狸猫妖怪颈骨发出脆弱的崩裂声,不过瞬息,就已经气息奄奄,甚至连呼救都发不出。 戈薇骇然:“七宝!” 村民将冲过来她一把推开:“不准你靠近神主大人!” 犬夜叉也被她突然翻脸吓了一跳:“九歌,你想做什么?” “这就得问你了,犬夜叉。这世上,可没有闯了祸说句对不起就能轻易被原谅的道理。我当初也警告过你们,不要轻易招惹我,可你们总是不听,总以为自己是主角,露出一张委屈哭泣的脸庞,别人就得原谅你,不然就是心思恶毒、狭隘自私。啧啧啧,我要是能被你们三言两语就说服也就罢了,关键你们行吗?”九歌摇头叹息,“我瞧你们是既不愿付钱,又不愿偿命,这就让我很难办了啊。算了算了,我果然还是心软的……犬夜叉,看在我们是熟人的份上,最后再让你选择一次:付钱,还是偿命。” “付钱!”犬夜叉这次没有迟疑。 “很好。”九歌松手,七宝双目紧闭,啪叽掉在地上,一动不动。 戈薇肝胆俱裂,跌跌撞撞来到他身边:“七宝,七宝!你快醒醒……呜呜,你一定不要有事啊。” 她颤抖地捧起七宝小小的身体,曾经会围着她逗趣说话的小男子汉,会在关键时刻不顾危险前来拯救自己的七宝,此刻竟像是死去了一般,温热的身体失去知觉,瘫软成一团,任凭她如何呼唤都醒不过来。戈薇死死咬住唇瓣,像是压抑住某种痛苦到极致的情绪,泪水从不停滚落。 九歌睇了她一眼,拍去掌心不存在的灰尘,对犬夜叉道:“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不能拿来八百贯,三天后,我可是要收利息的。” 犬夜叉有心想问利息是什么,可看着她言笑晏晏地如花面容,也知道那绝对不会是自己想听到的答案,干脆不再迟疑,答应了她:“好。这三天内,你也不许再对七宝他们对手。” 九歌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上下打量他一番,就在犬夜叉受不了她赤、裸裸的审视时,她轻嗤一声移开视线:“放心去吧。只要他们不找死,我是没那么多闲情逸致跟普通人计较的。” 丢份又无聊。 有这个时间,看美人不香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九歌真是人美心善,心胸宽广的不可思议呢~ 面对毁坏她村子的凶手,竟然给了他们赎罪的机会,而不是一只手就捏死他们,天哪天哪,九歌真的太温柔了! 温暖大方的简直像是小太阳,任谁在她面前都得自惭形秽! ——尝试了一下,即使闭眼吹嘘,也尬得我脚指头抠出一层小别墅。 我还有的学呢。 第107章 第 107 章 事情暂告一段落。 九歌回到扶桑神宫得到爱花和璎的殷切关怀。 一个举着扇子:“九歌姨,你累不累,我给你扇扇风吧?” 另一个端着温好的茶,乖巧地递给她:“九歌姨,你渴不渴?璎给你凉好了茶,现在正好入口。” 九歌坦然接受她们的服侍,心中也是有些奇怪,跟桔梗问道:“她们这是怎么了,这么谄媚?” 桔梗忍笑:“还不是被你吓到了。” 羽衣抱着箭筒站在桔梗身边,认真点头:“嗯,大家都没想到,九歌姨竟有如此暴力凶残的一面。明知道只是踩死一只寄生蛹而已,但内心还是忍不住胆怯,仿佛是自己被踩在脚下一样。平日里混吃等死懒惰无赖的九歌姨,实际上居然是个狠角色,是我们小瞧九歌姨了。” 璎小心翼翼拉住她的手,仰面可怜巴巴道:“……九歌姨,我们会很乖的,所以不要打我们,也不要抛弃我们,好不好?” 爱花一边殷勤扇风,一点飞快点头。 九歌:“……?” 不是,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们?还有,我什么时候抛弃过你们啊? 对弈的千代阿离停下手中动作,练习术法的贺茂义心瞪大了眼,连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玉藻前都扭头看向她。就更不要说抱着孩子,扶着宇多晒太阳的继国缘一他们了。 一个个意味深长地看她,满是谴责。 “我冤枉啊!”九歌顿觉六月飞雪。 玉藻前折扇轻点下颌,似笑非笑:“你该。” 千代也想明白,淡定落了一子:“行事无所顾忌,吓到孩子们居然还好意思叫屈,羞不羞?” -- 第143页 阿离揶揄:“许是觉得已经将桔梗骗到手,再不需要掩饰真性情了罢。” “我没有!”九歌苍白反驳。 反驳无效,被众人嫌弃地赶出扶桑神宫。 当然,嫌弃归嫌弃,历练还是需要她跟着去。 九歌望着前面嘻嘻哈哈的三个小孩子,痛心疾首:“没想到,我英明一世,竟然会在一群小鬼身上吃瘪。” 桔梗:“权当吃一堑长一智吧。“ 见桔梗也这样调侃,九歌立刻捶胸顿足,悲伤到不能自已。 山川里,密林里,溪流里,被拔掉翅膀只能在地上爬的寄生蛹见证了她的难过。 羽衣手中的狐火烧掉最后一个巢穴,附着其上的寄生蛹顿时烧成一片焦炭,最后化作肥沃的灰烬落入泥土中,在不久远的未来,会让这一片的植被更加葱郁。 九歌嗅着空气中浓烈的烤肉味儿,虽然寄生蛹很丑,但烤肉真的很香,想吃…… 正思忖着该如何劝大家跟自己去吃肉,兀得听见一声稚嫩惊诧的惊呼。 “发生什么事情了?”桔梗下意识巡视四周,茂盛的林中浸染着淡淡的妖气,她以为是寄生蛹本身沾染的宿主的妖气。 璎跑回桔梗身边,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那座山,突然动了!” 桔梗这才注意到,不远处青山群中的异样。 她冷静道:“那座山,是妖怪。它身上的妖气跟寄生蛹上的一样,是我大意了,一时间竟没有察觉不对。” “不是你的问题。这妖怪妖气薄弱近乎无,看起来能力一般。”说着,九歌召出纸鹤式神,带着众人赶往巨大的山行妖怪处。 离得远时,尚不觉得如何。来到山脚下,仰望着高耸的山峦,众人皆是不由心惊于他庞大的体型。 爱花:“好、好大!” 羽衣:“比父亲的原型还要大!” 璎好奇地问:“你见过玉藻前伯父的原型?” 羽衣:“没有。不过我父亲是传闻中的大妖怪,肯定也很大就是了。” 小孩子你一句我一句说着,丝毫没有畏惧的样子。 桔梗看着九歌,她自从来到山脚下,就一直若有所思,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桔梗有些担心,驱使纸鹤来到她身边:“怎么了?” “我也是刚刚想起来,巨大的山形妖怪,以及遍地都是的寄生蛹……我在奈落的记忆里见过。”九歌望向桔梗,神情颇为不妙。 “你怀疑这是奈落搞得鬼?”桔梗知晓她跟奈落有牵扯,关系似乎还不错的样子。而她自己也曾跟奈落在扶桑神宫井水不犯河水的共同生活过三年。只是桔梗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奈落现在会做这种事情。 九歌坐在纸鹤上,手指叩击着纸鹤的小脑袋,用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不是怀疑。这百分之百是他搞得事儿。说起来也怪我,我抱怨奈落的话被陆压听到,他以为我受了欺负,就去警告奈落了。你知道的,陆压为人桀骜不驯,下手总是没轻没重的,而奈落不仅被没收了进入扶桑神宫的通行证,还似乎被欺负得挺惨……” 桔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是该羡慕九歌有这样为她抱不平的哥哥,还是该同情奈落招惹了不好惹的人。 九歌搓了搓脸:“这个妖怪体内有块宝玉,叫不妖壁,有着消除妖气隐蔽踪迹的功效。我很怀疑,奈落拿了它是要做坏事。” 桔梗点头:“作为敌人,奈落是个很危险的家伙。他现在已经不受土之结界的束缚,又有不妖壁掩饰行踪,神出鬼没的不得不防。九歌,为了安全起见,近期你都不要随意外出了。” 九歌却摇摇头,摸着流苏耳饰:“我有陆压给的东西护体,暂无大碍。倒是你,桔梗,我更担心他会伤害你。”毕竟,奈落最喜欢做那种刺痛别人的事情了。 桔梗拍拍她的手:“那我们就一起留在扶桑神宫。” 虽然躲避不是个办法,但在毫无头绪的时候,避其锋芒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谈话间,巨大的山峰剧烈震动起来,山间古木摧折,岩石崩解,崩土裹挟着遇到的一切,不停坠落,偶尔还可以听到几声凄厉的野兽哀嚎,地震一般的景象。 那座山,站起来了! 九歌和桔梗心神一凛,一前一后将孩子们护在中间。 淡紫色的结界阻挡住飞溅而来的落石树枝。 九歌直觉不妙,暗骂奈落不是个东西。 果不其然—— “你……是跟那个白色妖怪一伙的!”又见到熟悉的妖力结界,山形妖怪顿时怒不可遏,岩石做成的巨型利爪对着他们直刺而来,恨不得将其撕碎,“可恶!偷了我宝玉的家伙,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出现在我面前!” 然而,奈落出品的结界,品质向来很好。 淡紫色的结界,轻而易举地借助妖怪愤怒一击,不疼不痒,甚至表面都不曾震荡一下。 桔梗下意识看向九歌,见她也是咬牙切齿气到不行,便明白她并没有被奈落哄骗,而看不清他的谋算。 桔梗叹了口气,转而看向因为愤怒不停攻击结界的妖怪。 他们的行迹已经暴露,如果处理不好,即使现在逃走,也很有可能被这个妖怪循迹找到。到时候,他们自是可以平安无事,那些依附过来的村民就要受苦了。 -- 第144页 可倘若为了避免麻烦,直接将这个妖怪除掉,只怕会顺了奈落的心意,让他看笑话。 桔梗秀眉轻蹙。对奈落的印象又坏了一分。 作者有话要说: 九歌:我只知道你不是个人,却不想你如此之狗! 第108章 第 108 章 暴怒之中的岳山人明显不会听她们解释。 身为被波及的无辜受害者,九歌也没心情跟他演绎一出“你听我解释,我不听不听不听”的戏码,干脆从袖中掏出生命之镜,双手捧着,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对着岳山人释放的数十条紫色光鞭,缠绕麻痹住他的同时,强行将其拉入镜中封印。 行动果断迅速,以至于空中还残存这岳山人惊骇的挣扎嘶吼。 九歌收回生命之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对桔梗道:“明显他现在不够冷静,我先让他清醒清醒,等时机恰当了,再好好跟他解释。” 桔梗点头。这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 羽衣有种惊掉下巴的震撼感。 他的九歌姨平日里是混吃等死了些、懒惰无赖了些、小性子了些,但关键时候,还是蛮可靠的嘛。 爱花双手托腮,星星眼:“这是九歌姨什么时候学到的法术,好厉害的样子,我也想学!” 璎紧随其后,赶紧点点头,脸上写满好奇和崇拜。 九歌得意地哼哼:“想学呀?想学的话,以后就要乖乖听我的话,明白了吗?” “明白~”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 桔梗见她又开始逗弄孩子们,不由失笑摇头,暗道九歌很多时候是很可靠,可也有很多时候,她整个人又是一团孩子气,任性又单纯。 游历归来,二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奈落的事情。 翌日,外出采购用品的十郎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时,给九歌带来了村子里有人找的讯息。 九歌想了想,走出门去。 果不其然,在村中央的空地上,瞧见了一身是伤的犬夜叉,以及他身后装着八百贯钱币的巨大箱子。 九歌似笑非笑地瞄了瞄他空荡荡腰间,对此表示喜闻乐见,并非常不人道的幸灾乐祸:“看起来,你哥哥跟你颇为亲密地交流了一番啊。怎么样,感受到杀生丸对你的深切爱意了吗?” “切,你现在的表情可真恶心。”犬夜叉嫌弃别过头,一脚将箱子踢到她跟前,“你点点,八百贯,一文不少。” 这是杀生丸将他打个半死后给出的训诫,要让九歌当面点清,免得事后再来找茬。 虽然他一点也不想听杀生丸的指挥,可只要想到依着九歌的人品,翻脸不认账这种没品的事情,她是真干得出来。 犬夜叉立时没了脾气,捏鼻子听了杀生丸的指手画脚。 “哦,如此谨慎,这可一点也不像你呢。”九歌意味深长道。 “嘁,少瞧不起人了。”犬夜叉手臂抱胸一副“我早已看穿你”的表情,“你是很聪明没错,但我也不傻。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桔梗同伴的份上,我一定会狠狠教训你。” “说得好像没有桔梗,你就能打得过我似的。”九歌柳眉轻挑,露出一丝不善,“当初也不知道是谁,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个个被我打脸,却连阻止都阻止不了,狼狈得好像一只丧家犬。” “你!”犬夜叉生气。 眼前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阴阳怪气的,像极了那该死的奈落。 九歌冷哼一声,再次确认她果然还是瞧他不顺眼。也不想多跟他纠缠,让等候一旁的村长来清点钱币。 村长上前开箱清点,确定无误后,掏出他早已准备的好记事本,依据损失,将钱财分到每家每户,力求所有人都能平安度过这个难关。 村长德高望重,为人又公正,很快,便顺利地将钱币分发完毕。在场的每个村民手中都握着一袋沉甸甸钱币,之前他们脸上还是愁云惨淡,此刻再无一丝消沉,一个个眉开眼笑,仿佛过年似的,喜不自胜。 这个由寄生蛹搞出来的事件,最终在九歌的见证下,圆满画上句号。 九歌也得以放下肩上担子,松了口气,临走时,不忘对着犬夜叉阴阳怪气:“哦,别忘了,村子里农活还需要你干,记得每天按时上工。如果让我知道你偷奸耍滑,犬夜叉,你知道后果的。” 说完,潇洒离开。 刚回到扶桑神宫,九歌鼻翼翕动,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面而来。 跟着香味,来到后院,就见后院池塘边,继国缘一正带着一群小孩子烤鱼吃。 小孩子叽叽喳喳的,有的在钓鱼,有的在烤鱼,还有的直接趴在继国缘一背上撒娇,好不热闹。 九歌一点也不客气,嬉笑着凑到他们跟前,眼睛盯着火焰上马上就要烤熟的几串鱼,垂涎三尺:“哇,好香!” 继国缘一仰头看了她一眼:“马上就好了,请稍等。” “好。”九歌蹲在一旁,乖乖应声。 继国缘一望了她一眼,瞧见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烤鱼,专注又认真,跟其他孩子一样。他眼中不由浮现纵容的笑意,就连鬓角处的火焰斑纹褪去些许锋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温和无害。 九歌舔着脸跟着孩子们一起加餐,吃完后,一行人就随意躺在草地上消食。 十郎的妹妹小夜年纪最小,约莫一岁出头样子,堪堪会走,此刻酒足饭饱后,正趴在继国缘一怀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看起来是要睡觉。 -- 第145页 十郎担心太过麻烦别人,想要接过来,将妹妹送回房间。 继国缘一道:“你先陪他们继续玩吧,小夜年纪小,一个人睡在房间多少有些不安全。我将她交给宇多照看一下,左右她也正在陪着孩子午休,不过是多一眼的事情。” 十郎赶紧道谢。 继国缘一小心翼翼抱着小夜,拍了拍他肩膀,没再多说,起身离开。 九歌也觉得自己有些困,思忖道,果然上了年纪的人跟小孩子没得比,精神气没那么足不说,还吃完就犯困。 一面唾弃自己堕落,一面放纵自己打哈欠。 正准备回房睡觉时,九歌余光瞄见继国缘一正在认真清洗脏掉的衣服,他身旁的盆里分别放着的,不仅有他的、宇多的,还有孩子的。 九歌哈欠打到一半,张着嘴巴,忘了继续。 ——就、就是挺震惊的。 她也算见识过不少男人,妖冶如玉藻前,简单如贺茂义心,狡诈如奈落,欺软怕硬如太田城主,再加上她之前以十日为中心结识过的妖族。形形色色,各式各样,她也算都有涉猎,可无一人跟继国缘一类似,敏言讷行,体贴文雅。 他也许不是最好看的那一个,也不是最强大的那一个,更不是最聪慧的那一个,但他绝对是最温柔的那一个。 九歌认真思索片刻,最后得出结论,即便是她,也非常乐意嫁给继国缘一这种男人。 只可惜啊,名草有主。 九歌颇为不正经地想着,忍不住乐出声。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扶桑神宫的结界隔绝了外人的窥视,却不会隔绝外界的声音,是以,盛夏日光渐长,蝉鸣之声也愈发聒噪。每当九歌昏昏欲睡时,耳畔总能不得消停。 不同于九歌的辗转反侧,孩子们则是兴致勃勃地拿着粘杆,到处粘知了。 九歌身子半趴在窗棂上,双手垫在下巴上,眼睛望向继国缘一带着孩子们玩乐的场景,唇角微微上挑,露出愉快的弧度。 她视力极好,可以清楚看见那里的一举一动。 “九歌。” 正出神凝望之际,九歌被耳畔猛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然抬头,就见玉藻前眼睫微垂,在用一种古怪且奇异的目光打量她。 九歌被他看得别扭:“你这么怎么了?” “……是还没有察觉到吗?”四目相对时,玉藻前微微眯眼,审视的目光似乎要穿过她眼睛,直达她内心深处。 他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手心,敲得九歌心悸不已。 玉藻前沉吟片刻,坦言:“九歌,你最近可有些不太对劲。” 九歌满头雾水:“哪里不对?” 她试探地攥了攥拳,力量流动顺畅,身体素质也是同期巅峰状态,打一两个犬夜叉完全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也可以算是一力降十会吧 第109章 第 109 章 “你不觉得自己注视缘一的时间太长了吗?”玉藻前没有卖关子,直白至极,“这么迟钝,可一点也不像你。” “我没有。”九歌下意识反驳。 “……原来你是真的没察觉。”玉藻前兀自道,“据我观察,自从你带着他们回来,就时常会盯着他出神。最开始,我也以为你是漫无目的的走神,可后来我稍微试探了几次,确定你就是在注视着缘一。无意识时会关注一个男人,不管出于何种心理,这都不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所以我才会觉得古怪。” 她若是真的喜欢,强取豪夺又有何不可,可怪就怪在她竟然偷偷摸摸。 这跟她的秉性不符。 玉藻前俯视她,认真问:“你喜欢他吗?想要他吗?” 九歌猛地坐直身体,脸色一白:“怎么会?!” 玉藻前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九歌急切解释:“是,缘一他是个非常好的男人没错,可我也不是见到一个好男人就要收入囊中的色胚啊。再说了,我是先跟宇多认识的,她的丈夫,我怎么会沾手?就像你,你是我见过最精致妖冶的大妖怪,你瞧我对你逾矩过吗?在我心里,缘一和你、义心都是一样的。哪怕世上就剩下你们三个男人,我都不会染指任何一个,所以,我怎么会对他另眼相待?” 她手指死死抠紧窗沿。 玉藻前的话不可谓不诛心。 可九歌也清楚,定是哪里不对,不然玉藻前不会拿着没影儿的事情来提点她。偏偏她又全无头绪,一时间心乱如麻。 “我就是知道你不会,所以才会觉得奇怪。”玉藻前安抚拍拍她头顶,“按道理来说,会情不自禁关注一个人,肯定是喜欢他而不自知。可这个常识落在你身上,却明显与你本性相违背。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怎会偷偷摸摸?再者,奈落他……虽然城府颇深,为人也甚是别扭,但你们之间好歹也有数年相处磨合下来的情意,我相信,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一夕间看上其他人。” 玉藻前越是相信她,就越是担心。 能不动声色影响到她,还不被察觉,背后那张操控的大手该是何等高深莫测。 玉藻前离开后,九歌不再向外张望,背靠着墙角,心潮起伏。 被玉藻前这么一提醒,九歌才悚然发现,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对他投入太多关注的目光。 现在回忆起来,他的面容竟是如此清晰,甚至他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印刻在自己脑海,以至于她都能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的样子——淡漠隽秀,平凡却耀眼。 -- 第146页 可这是不应该的。 九歌此刻非常清醒理智:“缘一很好,但还不足以让我意乱神迷。” 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根本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践踏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事底线。 别说缘一已经成亲,就算他没成亲,九歌也不会无缘无故背弃桔梗奈落,转而投入他的怀抱。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窗外日光渐斜,蔼蔼余晖挂在树梢枝头,拉出细长幽玄的影来。 九歌的身形渐渐被越来越晦暗的阴影遮住,眼前障子上映出的霞光渐移渐走,等她回过神,和室中一片静谧,而窗外,星子已然缀满夜空。 她扶着墙壁,缓缓起身。 既然想不出答案,那她干脆就去见见症结所在好了。 听说九歌有事要跟自己商量,继国缘一丝毫不怀疑,跟着十郎来到中庭巨大的扶桑树下。 十郎完成任务后,悄悄退下。 继国缘一看着背对自己仰望巨木的九歌,在她身后不远处站定,迟疑问:“九歌,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九歌转过身,笑着摇头:“并不是,只是我突然想起来,大家都有进出扶桑神宫的信物,唯独你跟宇多被我忘记了。先前孩子太小,你们一直呆在这里照顾孩子还算说得过去。可现在孩子也渐渐大了,再把你们困在 方寸之地,未免太不人道。所以,这次请你过来,是想将信物送给你们。” 继国缘一颇为不好意思:“啊,没关系的。之前我跟宇多也是独自生活在山林中,离群索居,现在能与大家一起生活在热闹的神宫里,能看着孩子们平安长大,我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九歌:“你们平易近人,我却不能区别对待。桔梗他们都能自由进出神宫,你们身为我的朋友,也该如此。” 说着,她抬起手。 巨木枝叶间游弋的细微灵汇集成长长的光枝,如有神智一般,缓缓垂至她手心。 九歌选取粗细适当的部分,掰断后,光枝节自然首尾相连,形成碧色的琉璃镯。连续做了三个,交于继国缘一。 继国缘一接过,郑重道谢。 二人又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儿,分别之际,九歌突然喊住他:“我曾听宇多说过,你难得一见的剑术天才。而且,你生来看到的世界与我们不同,在你眼中,我们的身体宛如透明一般,甚至预料我们的行动,做出相应的攻击和回避。更因着这份卓绝感知能力,对方的一切行动都会看起来很慢,这让你可以轻易斩杀一切进犯的敌人。你是如此独特,普通人穷极之生,恐怕都无法达到你境界的一二。” 九歌唇角翘起顽皮的弧度,“这让我很好奇了。你知道,我也算是学过用剑,所以——缘一,有空的时候,我们互相喂喂招吧。” 继国缘一不是好勇斗狠之人,但面对她的真诚邀请,也不会失礼拒绝。 “那我们就这样约定好了。”见他点头答应,九歌莞尔一笑。 回到房间,一直没有出现的桔梗正在等她。 九歌心中明悟,桔梗可能也知道了,所以才会特意给她留出空间,让她得以思考。 “怎么样了?”桔梗神情担忧。 “我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太过匪夷所思,一时还不敢确定。”九歌跪坐在她跟前,坦言,“不过,问题不大。我能解决,你不要担心。” 桔梗仍是不敢完全松懈,只得叮嘱:“如果事情棘手,一定要告诉我。” 九歌先是欢喜点头,而后露出一丝难为情:“我明明是想你活得更自由、更顺心的,结果,反倒因为我的缘故,让你担忧挂心。感觉我好像做了错事……” 桔梗抚着她鬓发,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哭笑不得道:“说什么傻话。我得到了自由,跟为你担忧并不矛盾。” 作者有话要说: 填土! 没有一个人发现我挖的坑! 哈哈哈哈呜呜呜…… 有木有人能猜出来这个匪夷所思的“猜测”究竟是啥? 第110章 第 110 章 继国缘一是天生剑术天才,于他为敌,绝不是什么美妙经历。 当然,他也不是无敌的。 就比如说,他的武器很拉胯。 与赤金轻剑碰撞的瞬间,□□坚韧的剑身发出刺耳的嗡鸣,陡然崩裂,残片四散开来。 缘一手中还握着仅剩的剑柄,眼底罕见的浮现一丝茫然。 九歌:“……!” 就、就是挺突然的。 九歌尴尬清了清嗓子:“咳,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个,我曾经听说,在某个地方,存在着一个神秘的锻刀人村,他们可以依照人的特质,锻造出最适合他们刀来。咱们去让他们也给你重新锻造一把吧!” 缘一回过神,看这她心虚得好像做了错事一般,笑着摇摇头:“没必要这么麻烦,改日我去城里重新买一把就好。” 他一点也不介意,可九歌却觉得不能如此轻怠。 她面色涨一红:“怎么可以随便凑活?说起来,都是我的错。这柄赤金轻剑不属于这里,用它跟普通刀剑相斗,纯粹欺负人。这个结果我早该料到……因为大意造成了这个后果,无论如何,我都应该赔偿你一把才是。” 盛情难却,缘一只好同意。 -- 第147页 锻刀人村在哪里,九歌是不太清楚,不过,她倒也不是全无办法。 跟大家支会过,二人来到九歌信手勾勒的五芒星阵中央。 她一手拉着缘一袖口,一手果断召唤起势掐诀,脚下阵法灵光大作,眨眼见,二人身影消失无形。 茂林繁芜,参天古木遮天蔽日。也许树林太过茂密的原因,空气都仿佛不流动,虫吟鸟啼之声也少得可怜,令人滞闷不已。 九歌与缘一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缘一寻了个方向:“走这边,这里有风流动的声音。” 九歌跟上,摸了摸鼻子:“我不是故意的。也许是干扰太多了吧,我现在定位总是会出差错。不过,也不会相差太远就是了……我们找找,肯定能找到锻刀人村。” 不怪她说得毫无底气。 相差不远?确实不远,毕竟还都在这个日本岛嘛,哈哈哈。 缘一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替她挡去碍事的枝条,让她得以顺利走出灌木林:“没关系,你已经很厉害了。这种奇特的能力我从未见过,如此神奇,以至于让我过目难忘。” 走了大约一刻钟,缘一陡然察觉到异样,目光如电射入前方。就在九歌随之看过去的刹那,他如鹞子般高高跃起,身形隐没于前方血腥味深重的杀戮之地。 九歌被他举动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微微抿着唇瓣,紧随其后。 等她到场时,缘一已经解决了杀人的恶鬼,他正半跪在一个穿着武士铠甲的男人跟前,虔诚躬身道歉:“十分抱歉,兄长大人,是我来晚了,才没能拯救您的部下。” 跌坐树下的男人,有着跟缘一相似的容貌,他脸上染着不知名的血液,眼底的惶恐之色尚未褪去,此刻又平添惊愕。 男人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之人:“……缘、缘一?” “是,兄长大人。” “这是你同胞的兄长吗?你们看起来好像呀!”九歌笑吟吟打断兄弟叙旧,手中赤金轻剑轻飘飘戳入恶鬼头颅,那具被缘一斩成数段却在慢慢恢复生命力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灰烬。 缘一点头,随即吃惊:“竟然还活着?” “毕竟是恶鬼,普通攻击根本无法斩杀他们。”说着,九歌伸手将男人从地上拉起来,怜惜地拍拍他肩膀,“这种生命力顽强的恶鬼,除了太阳和特质的刀具,根本无法将其斩杀。想必你一定是个很好的家主,他们才会不畏死地为你血战到最后一刻,要记得替他们照顾家人呀。” “……唔。”男人还有些回不过神。 男人似乎伤到了腿,缘一上前小心翼翼搀着他,结果九歌就发现男人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那双跟缘一相似的眼睛深处,憎恨和嫉妒几乎要化作实质,浓烈的马上就要溢出来。如毒蛇吐信,危险又可怖。 寻找锻刀人村的事情被放到一边,现在重要的是兄长大人。 缘一没有直接说出来,但九歌知道,他是这样想的。 ——可真是个敬爱兄长的好弟弟。 带着部下野营的家主独自受伤归来,惹得继国宅邸一阵兵荒马乱。 继国严胜躺在和室里,受伤的腿脚已经被医师包扎起来,想起今日再见到那个他以为早已死去的弟弟时,自己却如此狼狈,嫉妒和憎恨如岩浆一般灼烧着自己的五脏六腑。 缘一他的剑技已臻极致,是少年时那场切磋所无法比拟的。他的再次出现,又一次将二人之间的鸿沟拉至难以逾越的地步。 “如果……如果他的强大剑技属于我,该有多好。”严胜如此想着,任凭妄念啃噬心灵。 九歌旁若无人地推门进来,毫不形象地盘腿坐到他跟前,见他不愉拧眉,九歌不以为意,手支膝上,托着下颌,解释道:“缘一带着你的扈从去给他们收敛尸骨,在他心里,那都是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视的哥哥而丧命的武士,一定会好好料理好他们的后事。你不用担心。” 严胜不再看她,面无表情地阖上眼。 如果九歌有一点眼色,就应该知道他这是“送客”的意思。 九歌:“严胜,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严胜:“为什么?” 良好的教养,让他无法做出失礼的事情。 “你弟弟放心不下你,所以才会让我特意来守着你。我觉得他挺小题大做的,但看着他认真的脸庞,就没好意思拒绝。” 严胜没有搭话。 九歌一手托下巴,一手轻叩灯芯草叠席,漫不经心地问:“你就不担心他吗?你也见识过那些非人之物的厉害,而现在,他为了你要回去收敛尸骨,可是很有可能会遇到恶鬼们的报复哦。” “你在说什么傻话。”严胜下意识想笑,缘一他是集诸神宠爱于一身的强者,完美无瑕的高洁之人,区区恶鬼,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严胜冷漠瞥了她一眼:“缘一他不可能落败。” 他笃定的话语倒让九歌有些吃惊。 九歌试探道:“怎么不会?你也看见了,即使他能将恶鬼斩成数块,也无法彻底斩杀他们……” 严胜冷着脸,声音微微提高,一字一顿不容辩驳:“他,绝对不会遭遇意外。” 九歌下意识噤声。她这就有些不懂了。 内心嫉妒怨毒着弟弟的兄长,竟对着弟弟有着非比寻常的信心。 -- 第148页 这到底是是爱呢,还是恨呢? 第111章 第 111 章 不等九歌没想明白,缘一就处理好事情回来了。 顺便,还带来了一个自称是鬼杀队一员的男人。 缘一将赤金轻剑还给九歌,顺便将鬼杀队招揽他的事情一并说了。 九歌没有帮他做决定,只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还没想好。”缘一有些无所适从。 他的梦想就是和家人平静的生活在一起,甚至希望房子可以很小,堪堪容纳他们并榻而卧,扭头就能看见爱人的脸,伸手就能握住他们的手,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可今天和兄长重逢,遇见了这些事情,让他无法当做视而不见。 只要有鬼的存在,今天受伤的是兄长,明天就不知道是谁会遭遇不幸。 而他,明明是有杀鬼的能力…… 一直以来的梦想,与此刻的意愿发生冲突,这让他仿佛陷入大雾迷失方向的旅人,茫然四顾找不到出路,素来沉稳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茫然脆弱,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许,你可以跟宇多商量一下。”九歌提出建议,“你们是相伴一生家人。不管你想做什么,或者不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征求她的意见,毕竟,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会比她更爱你了,不是吗?” “是啊……没错,你说得很对。”笼罩内心的浓雾霎时散去,缘一释然一笑,俊秀异常的眉眼弯成最温柔的弧度,干净又纯粹,一如初雪倒映出来的冬日,温和明亮,“谢谢你,九歌。” 九歌莞尔。 用纸鹤送走缘一,九歌一转身,就看见严胜双手抱胸,背靠着廊柱,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居高临下,眼底闪过一丝兴味:“你跟缘一什么关系?” “哦,我跟他不熟。勉强的话,可以算作朋友吧。” 严胜一哂:“你在说什么傻话?那种专注热烈眼神……即便是我,也没从妻子的眼睛里看见过。” 想起她刚刚的模样。单薄的身形孤单站在扶苏花木中央,裙袂摇曳,柔和的风撩着她鸦羽长发,而她只是静静伫立着,仰头望着缘一离开的方向,明亮的阳光轻轻散在那张美丽面庞上,落下朦胧的光晕,衬得神情如此温柔,一如拂过似锦繁花的熏风,缱绻的不可思议。 九歌亦笑:“你倒是敏锐,就连缘一都没有察觉。只是,你为什么不往好的方向想想呢?也许是你妻子根本不爱你,所以你才会误会我跟缘一的关系也说不定哦。” 被她不动声色刺了一句,严胜心中升起一丝被违抗的不快,他微微抿唇,眸光渐深,偏过头不再看她:“缘一他只是无法继承继国家的次子,你跟他在一起,注定会吃苦。” “可即使我跟你在一起,不也要吃苦吗?”九歌双手背在身后,形容光明磊落,不知矜持腼腆为何,“同样都是吃苦,如果非要选择一个的话……” “你、你在胡说什么?!”仿佛被踩到尾巴,严胜脸色骤变,厉声反驳。 “啊?我说错了吗?那可真是抱歉呐。毕竟,我这张脸还是挺好用的,非常容易招蜂引蝶,很多人都喜欢。”九歌摸着自己脸庞,很没诚意地道歉,“嘛嘛,算我误会你了,是我不好。” 严胜咬紧牙关,压抑着怒气,深感自己被冒犯。 他高声呵斥:“你、你简直不知所谓!” 九歌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随后,忍不住拍手称赞:“严胜,你真的是难得一见彬彬有礼的君子。此刻,要是那人处于你位置,恐怕就要指责我恬不知耻了。而你呢,即使被我如此无理取闹,仍旧保持着自己的教养,不会对我口出恶言,这种强者特有的矜傲自持,真是令人敬佩。” 话罢,她正色敛容,郑重揖礼,再没先前嘻嘻哈哈。 严胜却丝毫没有被顺毛的样子,薄唇紧抿,垂首望向九歌的眼神意味难言。 **** 听闻奈落要离开,五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紧紧拉住奈落的衣袖:“奈落大人,您真的不再修养一段时间吗?您的伤,真的痊愈了吗?” 奈落不着痕迹地觑了一眼在她身后不知所措的苍介,垂下眼帘,温情地抚着她因孕吐而失去血色的小脸,细声安抚:“我已经耽搁你们太长时间了,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而且……你已经是要做母亲的大人了,不可以再这样任性哭闹。小心孩子跟你一样,也是个小哭包可怎办?” 五月又哭又笑,飞快抹去脸上泪痕:“奈落大人您可真是的……之前说我会长不高,现在又在我的孩子是个小哭包,万一应验了,我非让让您负责不可!” “这有何不可?”奈落倒是从容。 五月笑出声:“那我们可就这样说定了。” 五月刚显出孕相不久,身体正虚,送别奈落的任务就落到了她丈夫苍介身上。 离开时已经迫近黄昏,村子的小路上鲜少见得人烟。 奈落苍介一前一后走在两旁长满荒草的小径上。 奈落停下脚步,余光瞥见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奈落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像是没察觉似的,文弱温雅的脸上浮现一丝内疚,目光躲闪不敢看他:“希望你不要介怀,五月她刚刚不是故意忽略你的心情。只是,我跟五月相识比较早。而且那时候,我们是在最危险的境地相遇,也算是同患难过的……” -- 第149页 他一面缅怀当年情景,一面歉疚解释,“不过,我虽然救了她,但她在我心里就妹妹一样。五月当时比较年幼,少年慕艾,分不清敬仰和仰慕,对我可能产生了类似爱慕的感情,但我相信,我离开后,她很快就会忘记我的。” 奈落温润的眸子抱歉地望向苍介,有些为难,又有些尴尬:“五月既然选择你,就说明你在她心里也很重要。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去为难她。” 苍介闻言认真点头,发自内心地笑了:“您放心,奈落大人。五月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 奈落脸上笑意一滞,随即释然般松了一口气:“这让我就放心了,五月她……是我很在意的友人呢。” 他的语气轻松淡然,偏偏在最后语调微微上扬,意外地暧昧多情。 苍介真诚望他:“其实,奈落大人您不需要跟我解释这么多的,我很相信五月。而且……” 说着,他有些腼腆地挠头,“五月在喜欢过您这种俊秀文雅的贵公子后,却选择跟我在一起,这我一直很激动也很忐忑。说句失礼冒犯的话,这说明在她心里,我是足以跟您相媲美的。可我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个无能男人,与您更是云泥之别,这种崇高的赞誉,我受之有愧……所以,在见到您真容后,我不会觉得嫉妒,也不会难堪,只会想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为了不辜负她的期望,我还需要多多努力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奈落道,“这样,我也能安心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男绿茶是什么样的,大家心里有点数了吧? 缘一和严胜这对苦命兄弟啊,来,让我们把“鳄鱼没有心”打在评论里。 第112章 第 112 章 作者有话要说: 九歌:你知道最好的前任是什么样的吗? 奈落:你说。 九歌:你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奈落:可我不是前任。分手只是你一面之词,我可没同意。 九歌:你爪巴。 这文也快要完结(大概),正好今天来了灵感,已经开好下一篇主要围绕犬夜叉鬼灭等的同人 点击上面黑体大字即可预收,到时候开文亲们就能随时看到~ 这个故事在我脑海里转悠的非常欢乐,希望到时候能跟大家一起携手同行~ 谢谢大家,鞠躬。 希望看到的亲们可以留言,为了庆祝发红包~  继国宅邸中,有人对九歌与家主同处一室颇有微词。 受制于继国严胜的威信,即使有人心生不满,目前也没有人敢在面上给予贵客难堪。要知道严胜可是个尊卑观念极强,严守秩序的传统统治者,敢在面上捋虎须的还没有几个人。 而九歌之所以会发现,是她尝出她与严胜的饭食口感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虽然难吃了一点,但也不会无法下咽就是。 九歌不想惹事,尤其这不过是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没必要死揪着不放。 只是,不想惹事,不代表她愿意一直吃难吃的饭食。 九歌想了想,手指戳了戳躺在榻上闭目养神的严胜:“家主吃的跟我吃的完全是不同规格,哎,严胜,我们比试比试吧。我赢了,就把我吃的饭食弄成跟你一样的,好不好?” 严胜眼睛都没睁:“要是你输了呢?” “我不可能输。” 严胜掀起眼皮,静静仰视她,冷淡的目光却给人以极大压力:“你要是输了呢?” “……嗯,我别无长物,要是输了,就答应你一件事吧。” 严胜笑她轻狂:“随随便便就许下漫无边际的承诺,你可真是心大啊。” “这是自信,是你不懂。”九歌纠正他。 严胜坐起身,完好的那只腿曲起,手放膝头:“说吧,你想比什么?” “我本来是想跟你比剑的,可你吧,腿受伤了不说,就算是巅峰状态,没有趁手武器恐怕也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我就退而求其次,咱们比弓箭吧!”九歌非常体贴,“礼、乐、射、御、书、数,乃是君子六艺。而你自小便接受贵族精英教育,想必对此都很得心应手。我跟你比这个,算不得恃强凌弱。” “呵,你可真是敢说。”瞧着她一脸“为你好”的模样,严胜冷笑,“只希望,你后面能遵守承诺。” 九歌不以为意:“还用你说。对了,本膳料理里的蘸料我不要芥末,味道太呛口,我吃不惯。” 她不仅开始点餐,甚至已经在提要求。 严胜脸色一黑。她还真是信心满满。 习武场内,已经清过场。 除了要比赛的二人,护卫们都垂首恭敬地静默在阴影处,安静的宛若会呼吸的家具。 九歌掂了掂沉甸甸的丸木弓,弓身油光瓦亮,显然是保养的极好,转手将弓抛给严胜:“我不占你便宜,你有伤在身,我便让你一尺。” 严胜眼神立时冷了下来,板着脸:“即使我严胜重伤濒死,也还没到需要一个女人谦让的地步。” 话音未落,指尖的白羽箭矢已经快准狠地刺穿靶心。 他垂下视线,扫了扫她仿佛一捏就会断的脆弱手臂:“倒是你,这弓乃是三石大弓,我建议你最好换成一石,免得折断你纤细无骨的胳膊。” “少瞧不起人了。”九歌从他手中夺过丸木弓,轻松拉开弓弦,挽弓搭箭,锋利的箭芒直指箭靶,“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明明接受着不同教育,生活环境更是天差地别,却你们总是不约而同地轻视小瞧异性。我不懂,这份傲慢自负……到底从何而来?” -- 第150页 握弦的手指松开,箭矢电射而出,裂空而去,精准将前一支箭劈成两半。 弓弦颤抖鸣响,九歌转头看他:“即使是你,严胜。明明当初是我彻底斩杀的非人之物,可你眼中似乎只看见了缘一,理所当然地无视我的存在。虽然我有些好奇是不是雄性本性如此,但现在更重要的是……” 九歌正想说她的饭食的要求,就见严胜脸色陡然一变,厉声喝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严胜根本没发现这人如何出现,等察觉时,他就已经站在无知无觉的九歌身后。 严胜头皮发麻,直觉有异,伸手欲将九歌拉出危险境地。 而九歌反应不慢。 在严胜变脸的瞬间,九歌眼皮猛地一跳,脑子还没想到身后有什么,身体就已经本能做出反应,持着丸木弓的手狠狠劈向来者头颅。 毫不留情的凌厉一击,却被一双修长大手轻易擒住。 奈落一手攥住她紧绷的手腕,一手将危险的长弓自她手中夺下,随意弃之地下,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这可不是打招呼的方式。” “你这做派,也不像是准备打招呼的样子。”九歌一时心跳如擂鼓,将手挣脱开来,捂着被他捏疼的腕骨,护着严胜后退几步。 护卫询问赶来,抽出护具上前,将手无寸铁的奈落包围其中。 奈落仿佛看不到周围闪着寒芒的利刃,像是看着一个耍脾气的孩子,无奈又纵容:“我以为你会很惊喜。毕竟,自我受伤后,我们已经许久不见了。” 他的眼神缱绻深邃,透着一股子无以言表的暧昧。 “你认识他?”严胜瞄了一眼插翅难逃的男人,忍不住看向身前的九歌,薄唇微抿,“如果他是你朋友的话,我勉强可以饶恕他的无礼……”留他一命。 九歌摇摇头,只警惕地盯着奈落:“不要说得我们之间好像关系很好似的。当初路是你自己选的,而我也已经告诉你了,再见我们就是敌人。” 他现在一副想要叙旧的样子,真让人脊背发凉。 严胜眉头一紧,挥手示意护卫擒住他。 “停手!”九歌瞳孔骤缩,凛声呵止欲上前的护卫,“全部退下!” 人类对上奈落,多少都是送菜,麻烦不要添乱行不行? 也许是她威势太足,护卫们下意识看向家主。 九歌扭头,见严胜露出被违抗的愠色,出声解释:“他是很危险的人物,寻常刀剑根本对付不了,严胜,你快让他们退下,免得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奈落唇角噙着行云流水的淡然笑意,目光轻飘飘落在九歌身上:“他似乎不太领你的情。” “干你屁事!” “你脾气真是越发坏了。”奈落好脾气,丝毫没有被触怒,反而摆出一副温和敦厚的贵公子模样。 九歌被他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奈落,多管闲事可不是你的风格。” 奈落低笑出声,温柔的目光静静落在她写满防备的脸上:“怎么会跟我没关系呢?九歌,我们是约定相守的伴侣,不是吗?” 九歌一阵恶寒,谁跟你是伴侣?你明明是被抛弃的前任! 第113章 第 113 章 大庭广众之下,跟他掰扯陈芝麻烂谷子的感情纠纷太过羞耻。 九歌稳了稳心神,冷静道:“奈落,不要再兜圈子了。你应该明白,这次一击必杀的偷袭失败,你就已经失去先机。想要将心生防备的我彻底斩杀,恐怕你只能期待下一次机会了。” “……你是这样想我的吗?”奈落罕见的苦恼起来,眼神受伤。 九歌下意识护着严胜往后又退一步:“没办法,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你更喜欢杀伴侣了。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想死的念头,所以,在我活腻歪之前,我都不再信你半个字,更不会再跟你在一起。” 她的小命非常珍贵,决不能轻易葬送在他的手里。 尤其,他手中拿着暗杀神器不妖壁,她一点也不想品尝被人偷袭的滋味。 “九歌。” 奈落轻唤着她的名字,仿佛不顾一切是在挽留红杏出墙死不回头的心爱妻子,神情卑微可怜,低沉忧郁的声线染上脆弱的味道,颤巍巍的,一点点撩拨她的心弦。 “我一直很后悔,那时候因着不必要的自尊心对你疾言厉色,以至于让你对我失望。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思,如果不是有太多的巧合和阴差阳错,我们之间本不应该落得这个结局,不是吗?” 他无奈一笑,眼中满是歉疚,“跟我走吧,九歌。这次,我不会再留你一个人。” ——这是裹着蜜糖的□□! 九歌非常清醒,奈落最擅长蛊惑人心的花言巧语,他的话根本信不得。而且,他偏执阴鸷,即使撞破南墙也不会回头,眼下却对着自己示弱,不用想也知道这绝对是个陷阱。 九歌思忖,他到底想从我这里谋算什么呢?脚步却不由自主向他走去。 严胜手疾眼快,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将挡在自个儿身前的她拉到身侧,先是皱眉睇了她一眼,才正色看向奈落:“身为武士,既然她已经说了不愿意再跟你在一起,就应该有风度的一别两宽,不再纠缠才是。不管出于什么心理,用着言不由衷的甜言蜜语去糊弄、伤害一个女人,都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 -- 第151页 九歌回过神,目光顺着严胜扣紧自己手腕的肩膀逐渐上移,最终落在他沉肃的侧脸上,心中有些惊讶。 他与缘一是双生子,有着相同且出色的样貌,只是不同于缘一的沉默柔和,他有着更为冷俊威严的气质、不怒自威的气场,这让但凡见过他们兄弟的人都不会认错。 只是,他为什么会替自己出头? 明明他们相处也不算愉快吧? 九歌对自己认知清晰,还没有那么大的脸,认为他是对自己有意思。 奈落这才打量了他一番,目光里是说不出嘲讽:“你以什么身份插手我跟她的事?是崇信信义廉耻的武士身份吗?呵,如果你真的尊重她,就不应该妨碍她到我身边来对。” “你果然不知道。”严胜薄唇上扬,拔出腰间的□□,直指奈落,讥讽道,“之前她说不会跟你在一起,你似乎一直觉得她只是跟你在闹别扭。可实际上,她已经重新恋慕上我的弟弟。所以,不管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将我弟弟的恋人交给你!” 奈落脸色骤变,温和无害的伪装霎时间冰雪消融,只剩下森森阴鸷,渗人目光如电刺向九歌。 九歌扭过头,无力扶额。 好吧,她终于知道严胜替自己出头的原因,只是他这还不如不说呢。 奈落:“是这个原因吗,九歌?” 平静的语气,九歌偏生听出一股子阴恻恻的意味,那问话语调最后微微上扬,像极了追魂索命的钩子,教人不寒而栗。 严胜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安,低头看向她,承诺:“安心,如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带走你。” 九歌点头道过谢,吸了一口气,对奈落道:“这个并不重要。奈落,重要的是,你之前问我的问题,我可以给出答案了。” 奈落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结满霜雪。 “我会留在兄长身边。”她如是说道。 奈落神情阴鸷可怖,就当九歌以为他会一触手戳死自己时,他周身蓦然腾起一阵剧烈罡风,尘埃扰乱了众人视线,风平浪静后,他的那浸满阴寒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竟然……消失了?” “这是妖怪吧?” 护卫忐忑不安,彼此喧哗。 九歌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幸亏他没有一气之下将瘴气灌入整座城,不然她可就作孽了。 严胜不由皱眉,拉上她,如风似的掠过惊疑不定的护卫,穿过跪着奴仆的回廊,径直来到他修养的和室。 九歌被他扯了一路,揉着被他攥痛的手腕,奇怪地打量他:“你这是怎么了?” “这次,我会吩咐下去,让护卫门禁止议论。只是你……”严胜眸光闪动,想说什么又狠狠克制住,他甩袖背过身,沉声道,“你既然已经选择缘一,便应该忠贞恬静。之前的那些人,不管是谁,你都不要再联系了。缘一虽然只是我继国家的次子,我却也不能容忍他的内眷不安于室。” 九歌闻言哭笑不得:“你在胡说什么啊?” 严胜转过身,薄唇紧抿,低头看着她无辜纯洁的美丽面庞,内心挣扎至极:“你放心好啦,今天的事情,我不会让缘一知道,也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所以你……没必要不承认。” “我承认什么?” “当然是——!”严胜顿觉尴尬,旋即挑眉怒视于她,大为火光,“当然你跟你兄弟违背人伦,还玩弄其他人的感情的事情!” 严胜现在有些后悔。刚刚就不留那个叫奈落的男人活着。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得知这样一个事实。 不同于严胜的芒刺在背,九歌先是一愣,随即捧腹大笑。 觑着严胜有趣的表情,九歌直乐不可支,笑跌地上,即使是严胜怒目而视,也没能让她有半点收敛。 严胜咬牙切齿:“你竟还好意思笑?你知不知道,如果这种事情传开,你以后……”以后就不必做人了! “我骗他的。”九歌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泪,仰头望着三尸暴跳的严胜,笑意盈盈。不知轻重的手劲儿在她眼尾晕染出桃花的艳色,此时此刻,这双弯成月牙儿的动人的眼眸,正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严胜。 严胜立时僵住。 第114章 第 114 章 “‘和兄长在一起’这种虎狼之词,我是故意说来骗他的。奈落是个非常难搞的男人。虽然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我能肯定的是,他来者不善。我虽然不怕他,但现在你在我身边,我害怕自己照顾不周牵连到你,就只能先气走他。” 九歌太了解奈落了,与生俱来的自尊和自负,让他傲慢矜贵,容不得一点违逆,但凡有不合心意之处,就会气成河豚。 想到这里,九歌露出一丝侥幸:“幸好,如我预料那般直接被气跑,而非当场施展报复。现在,等缘一回来,我就会离开,想必这样,他便不会再来骚扰你们。” 严胜双手在身侧攥紧:“我的护卫都是万里挑一的精悍武士,绝不会畏惧一个施展邪术的男人。你尽管留下就是,没有人能伤害你。”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那个男人极可能是非人之物,但他却不会心生恐惧,更不会畏缩不前。 九歌却摇摇头:“严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他跟你见过的非人之物截然不同,他不仅强大棘手,还更加的冷酷狡猾,你们人类绝不是他的对手。倘若以后不幸见到他,请务必小心,不要跟他硬碰硬,尽量按照他的意思来。” -- 第152页 严胜冷脸:“你是在教我贪生惧死?” 九歌愣了一下,旋即失笑:“我只是害怕你会出事。而且,我跟缘一之间,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已娶妻生子,而我也有自己在意的人,只是我现在身体情况不太对,所以才会让你产生误解。所以,你没必要因为我而惹上一个难搞的对手,再说,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奋不顾身,这可不是明智之举。你身为继国家的继任者,相信你不会做出做错决定。” 她的话,不可谓不敦敦善诱。 严胜只是皱眉不语。 九歌叹了口气,深觉太有责任感也不是好事,爬起来,拍拍他肩膀,走出去,留给他沉思冷静的空间。 回到暂住的和室,九歌估摸着,缘一这两天就要回来了,而奈落一时半会也不会再来讨嫌,心想解决完这次事情,她再也不要随意出来了,免得再被奈落堵到。 不过,只要一想到奈落临走时的那副表情,她就忍不住唇角上扬。 哈哈哈哈。 奈落,你也有今天! 算盘没打响不说,反而还被气了个半死,该呀! 九歌侧身卷着被子,缩成一团,窃窃偷乐。 用过膳,便美美入睡。 半梦半醒之际,九歌隐隐有种被人窥视的不安,仿佛幽暗深玄的和室里多了道令人芒刺在背目光。 她正睡得迷迷糊糊,意识不大清醒,感觉不舒服便搂着被子,翻身避开恼人的审视,又径自睡去。 奈落盘膝坐在她跟前不远,和室里光线极暗,他身形隐没在阴影里,只能隐隐窥见深色轮廓,唯独那双血玉般眸子涌动着异样神采,连暗夜都遮不住,分外清晰。 他安静地打量着九歌,视线顺着她脆弱的脖颈,滑过她耸立的精致蝴蝶骨、不盈一握的腰肢、以及由于她毫无形象而暴露在外的柔腻莹白的长腿…… 奈落下意识握紧手中的不妖壁,平复紊乱的呼吸。 在没闹成这个样子之前,她就是这样全无顾忌地睡在他怀里,不将自己当成一个女人,也不将他当做一个男人。 而现在,她明知道已经激怒自己,却还能毫无防备,没心没肺地安然入睡,真不知该夸她心大,还是该笑她愚蠢。 奈落脸上掠过一丝冷嘲,却没有移开目光的意思。 电光石火间,本该躺在榻上的那人一个鹞子翻身,抽出从严胜那里顺来的胁差,径自扑向奈落,他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尚未意识不妙,就被擒着领口按到在地,而那柄白芒剑刃已经贴着他脸皮,狠狠刺入他身后柔软的叠席,发出刺耳的草叠断裂声。 这一切发生也不过是眨眼之间, “下流!”九歌居高临下,蹙着眉,冷冷叱责。 被发现被辱骂,奈落却并没有想象那么郁卒。甚至,她都能隐隐从他身上察觉到一丝兴味。 奈落顺着力道稳稳躺在她身下,望着她故作圣洁不容侵犯的模样,眼神戏谑:“看你这幅样子,也不像是全然无知。明明知道我会来,偏偏还脱去衣物,只穿着白襦袢,故意露出肌肤,说到底,这不过是你我之间的你情我愿而已。” “你可真不愧是野盗出身。”九歌嘲笑他。 奈落不为所动,笑意深重:“可你就是喜欢我这个样子,不是吗?” 修长有力的手指落在她柔嫩的侧颈出,一点点摩挲,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撩拨意味,“你想要我,更想要我……抱你。” 九歌面无表情,握着胁差的手狠狠一拧,锋利剑刃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口,鲜红的血珠顺着剑刃一点点沁入叠席,染出一片深色痕迹。 “大半夜纡尊降贵来找我,不会只为了跟我耍流氓吧?” 奈落仿佛不觉得疼痛,轻笑出声:“或许,用‘再续前缘’会比较合适。” 九歌抿了抿嘴唇,突然有些腻味,松开钳制着他的手,泄气似的坐在一旁,就连防身的胁差都弃之一旁:“除了要我这条命,你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吧,不必再拐弯抹角。能帮的我会尽力,不能的你也不要为难我。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分手后还藕断丝连,不过是自讨苦吃。 奈落亦随之坐起身,看着她一副“就要跟你划清界限”的样子,有些好笑:“该生气、该愤怒的,应该是我吧?” 奈落一手搭在曲起的膝头,轻轻叩着,另一手撑着柔软的叠席:“之前,明知道我被你兄长重伤,几乎快要死去,你却还能安稳在呆在神宫,选择陪在桔梗身边;现在,只是为了维护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你就毫不犹豫地开口激怒于我。你干出来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挑战我的耐性。结果我容忍到了最后,反倒是你在喊停。” 他似笑非笑,眼神温柔的几乎要溢出水来:“你觉得可能吗?” 第115章 第 115 章 “奈落。” 九歌静静望着他温情和煦的模样,好半晌才道,“我喜欢你的心是真的,只要能看到你,我就会觉得很高兴,所以我才想不择手段得到你、想你留在我身边——这是也我一直以来的愿望。虽然知道你可能只是在跟我虚与委蛇,可只要我高兴,什么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你呢?” “这段关系不是你一直深恶痛绝的吗?现在终于能解脱了,你又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九歌不懂。 -- 第153页 奈落气定神闲:“你不会以为那样戏弄过我奈落后,可以全身而退吧?” 九歌低低笑出声:“……果然。” 她揉了揉脸,撑着叠席缓缓站起身,微微低头,端详着近在咫尺奈落,说不出的自嘲:“从始至终,你就没有放下想杀了我的念头。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反而一次次摆出不忍心的样子,处处对我心慈手软,让我产生不切实际的妄想!明明当初……” 说着这里,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九歌猛然停住,咽下喉间涩意,有些狼狈的避开他的视线,“奈落玩弄旁人的感情……你很得意?” “这叫玩弄?” 奈落嘴唇牵起一丝胜券在握的从容笑意,抬手将猝不及防的她拽入自己怀里,修长有力的手掌紧紧钳住她后颈,不顾她的挣扎,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不,这只是拉你下场罢了。没有我身处局中,你却置身事外的道理。忘记告诉你了,那时候,我真的非常讨厌你高高在上的样子……” 九歌一愣。 奈落笑得风轻云淡,面容一点点迫近:“‘一切只是为了让我高兴,你的心情如何我并不在意’,还记得的吗?当初你说得是多么理所当然,仿佛我奈落只是你闲暇逗趣的玩意儿。你喜欢我就要留在你身边,你不喜欢我就得干脆离开,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违背你的意愿。呵呵,我真是看厌了你那副不可一世的矜贵的模样,相比起来,我更喜欢你现在这副为我所困的样子。” 奈落兴味盎然地欣赏着她苍白颤抖的神色。 二人距离太过贴近,九歌手撑在他胸膛上,极力避开他落在自己脸上的呼吸,难堪地咬紧唇瓣,蝶翼般纤长浓密的眼睫低垂着,遮住她眸中异样情绪。 “所以,你那些无意间流露出的温情……都是假的?”九歌眼圈微红,“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你只是想我死,想我痛苦……” 奈落施舍似的贴上她的微凉的脸颊,轻轻亲吻着她颤抖的唇瓣,她想躲,却被身后的大手紧紧桎住,只等被仰着颈子,接受他给予的抚触。 在她愤怒怨恨的瞪视下,奈落也感受到一股久违的兴奋快意,曾经那么高高在上的女人,此刻却落入自己手上,宛若被缚在蛛网中央的垂死之蝶,越挣扎越沦陷得深,如此美丽,又如此可怜。 奈落心情极好,唇齿相依之际,喑哑动情的声音缓缓笑起来:“不要觉得悲伤,九歌,至少我很喜欢你。” “骗子!”九歌狠狠咬上他作恶的舌头,直到血腥味在口腔溢散开才松口。 而奈落却像是看着一个任性胡闹的孩子,宠溺一笑,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俯身亲吻上去,与他面上表现出来的温柔体贴完全不同,动作粗暴强势,甚至不给她喘息的时间,步步紧逼,甚至连她胸口残余的空气也要霸占。 九歌慌了神,挥舞着双手,死命推拒着他沉重的身体,想将自己从窒息的痛苦中拯救出来,却被奈落反钳住双手,顺势将她压在叠席上。双手被禁锢在头顶使不上力气,蹬踹的腿脚也被他分开放于身体两侧,再无用武之地。 等到终于满足,奈落抬起身体,饶有兴趣地看她满脸潮红,发丝凌乱地黏在她潮湿的脸颊脖颈处,她急促喘息着,整个人都陷入失神茫然,根本无法应对刚刚发生的一切。 只是,他觉得不够。 奈落将她禁锢在身下,恶劣地向上一撞,就见她触电一般,惊慌无措地想躲却避不开,面红耳赤,愈发显得狼狈不堪。 奈落满意地笑出声:“这样你就该清楚了吧。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盛夏衣物单薄,彼此身体变化一触即知。 奈落定定看她,她似乎是觉得太过羞耻,扭头避开他的靠近,就连眼神都不敢与自己发生交集,她这个样子让奈落恶劣的内心得到极大满足。 于是,他慢条斯理地俯身相就:“只不过,我喜欢你,跟我想杀你并不矛盾。九歌,在我杀了你以前,就这样跟我在一起不好吗?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 温柔缱绻的声音尽是蛊惑。 九歌死死咬紧牙关,颤抖的声线暴露出她内心的色厉内荏:“你、你滚下去,别碰我!” “为什么要拒绝?”奈落一点点抚弄着她的面庞,手指暧昧地流连在她细嫩的肌肤上,“你喜欢我,而我也喜欢你,这一切不都是水到渠成吗?” 九歌狠狠闭上眼,厌倦跟他演戏,他的话,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也正是他全无顾忌的虚伪谎言,激起九歌心中的压抑不住的愤怒怨怼,先前让人手足无措的羞耻之情转眼烟消云散。 脸上绯色如云霭散去,只留下一片虚弱的惨白。 九歌猛地睁开眼,看着他的目光迸发出浓烈的负面情绪:“假话!你只是想作践我、报复我。奈落,我是喜欢你,只是还没到会为了你自甘下贱的地步。你再敢动我一下,我绝对会杀了你!” 奈落被她流露出来恨意震惊到,她是认真的!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九歌对自己的耐性有多大。即使自己心怀鬼胎,可只要他稍稍放低姿态,她就什么都不在意了,一直笑吟吟地呆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除非事关金乌。 可这次,她没有再如往常那样,用婆娑泪眼夺取怜惜,反而瞪着那双通红含恨的眸子,恨不得与他鱼死网破。 -- 第154页 ——她竟是真的生气了。 奈落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一时间,不可名状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无法再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奈落:我喜欢你,跟我想杀你并不冲突。 九歌:爪巴。 第116章 第 116 章 同一时间,他心底竟也生出一股怨怼之气。 奈落眼帘低垂:“不准再露出这幅表情。” 好像他全部都是假的,是个彻头彻尾玩弄感情的人渣,而饱受伤害的她再不愿多看他一样。 好像全是他的错一样。 刚要松开的手再一次紧紧钳制住她,甚至要比先前更加用力。 九歌忍着手腕上传来的疼痛,大声呵斥:“关你屁事,松开!” 奈落抿紧薄唇,眼中闪过一丝不愉,禁锢着她的力道却是放松下来。 九歌趁机挣脱束缚,从他身下爬起来,背过身去,将散乱的衣物整理好。 她没有再看他,推开门,微凉的夜风迎面撞入怀中,胡乱拂过她她鬓角凌乱的长发,丝丝寒意冲散室内的滞闷潮热。 庭院中,素洁的月光倾泻一地,扶苏草木页披着一层银纱,夜风中浮动着不知名的清冷香气,干净清冽。 九歌穿着单薄的白襦袢,站在屋檐的阴影里,长长舒了呼出一口气,似乎要把胸口的郁闷之气也呼出。 干净的夜空中,璀璨星子组成一条清且浅的河汉,看似触手可及,却又不可攀折。 九歌侧倚着门扉,目光从盈盈天河移到室内那人,他鼻梁挺直,脸部线条端正俊秀,凉薄的唇瓣习惯性抿着,让他看起来稍显阴鸷,二人四目相对,九歌沉默良久,好一会儿才开口:“奈落,你会收回那句话吗?” 像是在给他最后一个机会,也像是为了让自己死心。 “九歌,你不要太贪心了。”奈落眉峰一挑,缓缓道。 “既然你不贪心,又为什么那么在意我跟阿兄之间的事情?”九歌不痛快。 奈落脸色一沉,神情兀得危险起来。 九歌自嘲的笑笑,也觉得自己很傻,明知道答案的事情,偏偏还要问,不过是自取其辱。 不再看他,径自道:“算了,你走吧,等决定好要杀我再来,免得耽误彼此时间。” “我给你的已经够多了,九歌。”见她摆出就此断绝的作态,奈落心生暗火,“还是说,你就那么想再听到虚假的诺言?” “为什么一定要是假话?奈落,为我改变心意,比承认喜欢我更难吗?”既然已经做到一半,为什么非要在最后一步别扭? 九歌理解不了他的心情,只是不妨碍自己狠下心肠。 奈落讥诮:“既然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不能为我退步?还是说,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九歌认真打量着他,突然笑起来:“对,我是不过如此。你完全可以像之前针对桔梗一样,针对我。你知道的,我们之间已经没了咒约约束,即使你现在杀了我,也不会有半点损伤。” 奈落露出一丝恼怒,语气凶恶:“你的喜欢可真是廉价!轻易开始,轻易结束,简直跟笑话一样!九歌,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只是从我身上看到你自己影子?” 他爱慕桔梗,求之不得;她仰慕金乌,至死未曾吐露心意。这让他很难不产生联想。 “是,我不仅感情廉价,就连本人更廉价。” 九歌冷淡下来,“你不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自然也不可能是我喜欢的最后一个男人。你可以选择杀我,而我也可以选择放弃你,这很公平,不是吗?” 奈落呼吸一滞,难以置信瞪她,没料到她竟会这么说。 一时间,他心中升腾起被触怒的凛然杀意。 奈落死死攥住手掌,克制住嗜血暴戾的欲望。 九歌静静的站在门旁,面容被笼在廊檐的阴影看不真切,素净的白襦袢染上清寒月色,衬得不着丝袜的脚踝玉一样润泽晶莹。 她将奈落的情绪变化皆看在眼里,却不做任何防备:“你我之间,本就是我强求。奈落,我有些累了,已经厌倦再跟你演戏,我喜欢你,想得到你同样的回应。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结束好了,之后是死是活,咱们各凭本事” 奈落声音极冷:“我当然可以给你回应,甚至可以不重复地说到你厌倦,只是你确定想听吗?” 虚假许诺,他最擅长不过。 “答应不会伤害我,永远陪在我身边,就这么难吗?”九歌费解。 奈落深吸一口气:“我不想骗你,九歌,比起桔梗,你更应该知足才是。” 他是打定主意毫不退让——这当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起身,一步步走出阴影,来到她身边,捧起她的脸,神情温柔,像是要亲吻,却在她唇边停住:“接受我给你的一切,陪我活在当下。” “我不要当下……”九歌道。 奈落坚持:“你要!九歌,不要再违背自己的心,去奢求什么不存在的虚妄永远。” 九歌无法同意。 奈落定定看她,忽得叹了口气,拥她入怀,将她倔强的脑袋按在自己心口,垂下头轻声许诺了什么。 九歌依偎在他身前,听得一愣,下意识攥住他衣襟:“……真的?” “嗯。” 九歌双手环着他精瘦的腰身,更紧贴在他身前,听着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蝶翼般的长睫垂下幽深的阴影,掩去眸中暗色。 -- 第155页 她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到底还是让步了。 现在他心不甘情不愿,以后,她会让他知道,事情从来都是有一便有二。 ****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要天明。 九歌打了个哈欠,正欲像往常那样就寝,趁着仅有的这点时间再休息一下,却被奈落阻止。 “你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奈落冷静问。 这话问得直接,可九歌不太想说,本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谁知奈落接着道:“得知我夺取不妖壁后,你就一直龟缩在神宫里,再不敢随意外出……” “什、什么叫不敢?”九歌赶紧打断他,“我只是不想进行不必要的争斗,好吗?”说得好像她怕了他似的。 奈落瞥了她一眼,一脸的看穿后的了然,只是顾忌着她的心情,并不拆穿:“如果不是遇到了问题,你绝对不会轻易离开神宫。况且,即使是在一个地方呆腻了,你也不会有着闲情逸致跟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一起外出,桔梗才是你第一选择,不是吗?所以,不要再掩饰了,直接说吧。” “……可我也是为了你好,才不想说的。”九歌亦是语重心长。 第117章 第 117 章 橘黄灯火中,奈落微微一笑,嘲弄之意已经尽力收敛,可露出的一星半点也足以让人额上青筋直跳。 九歌叹了口气,仰头看向房顶:“缘一真是个好男人。” 她口中的缘一,就是这个宅邸家主的弟弟,想起白日发生的事情,奈落心中不由有些心烦意乱,面上却是无比平静:“这句话你之前也夸过玉藻前他们,看起来,你跟他相处的也挺愉快。” 九歌语气幽幽:“不,我是说,缘一是个好男人,让人移不开眼——尤其是我。” “什么意思?”奈落神色一凛。 “意思就是,如果你今晚没让我满意,那我可能就要转而投入缘一的怀抱了。” 即使知道她这是在故意气他,奈落脸色还以肉眼可见的臭起来。 奈落手搭在膝上,手指无意识叩击,冷静思索后才道:“看到情投意合的男女,你不化身月老帮他们牵线就已经是足够收敛了,绝不会上去拆散他们。况且,缘一再好,也不过是最普通的人类,相较起来,还是玉藻前各方面更加出色一点。即使你哪天发疯,也只会挑最好的那个。,你现在提到特意提到缘一,恐怕是跟你遇到的问题相关。” 愤怒并不能让他失去理智,脑海中飞快回忆着跟缘一短暂的接触,突然,他想起什么,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确实,你盯着他出神的时间太多了。” 只是,那时候他只顾着跟她纠缠金乌的事情,并没有将这个异常放在心上。 奈落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懊恼。 九歌惊讶于他一点就透:“你脑子果然好用。” 然后就开始理直气壮指责他:“都怪你!如果不是你非要跟我闹别扭,你早就该发现这个不对劲,也不会让我无知无觉的丢脸那么久!” “看起来你不是自己察觉有问题,也是,就凭你没心没肺的性子,能发觉才怪。”奈落毫不可以打击她,“是谁告诉你的?” “玉藻前。” 奈落微微颔首。这个答案在预料之中。毕竟是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大妖怪,如果这点能耐都没有,扶桑神宫也不会由他坐镇。 九歌看着他那副“我不是在说你,我是说除我以外的都是辣鸡”的自傲模样,拍着灯芯草叠席,好言相劝:“奈落,你这个样子很容易失去我。” 奈落安慰她:“放心,你的脑子不允许你这么做。” 九歌面目狰狞地扑过来,决心掐死这个只会打击嘲讽自己的狗男人。 奈落扶着她的腰肢,将她拢在怀里,随意她出气,并没忘记正事:“你的方法虽然迂回了一些,但也不是全然无用。只是,你跟在‘症结’身边,有发现哪里不对吗?” 九歌摇摇头:“他太正常了,怎么看,怎么是个长得比较好看、天赋较绝大部分人高、谦卑恭顺的好男人、好丈夫罢了。想要不着痕迹影响到我,只凭他是做不到的。” 奈落轻飘飘睨了她一眼,不跟她计较,好心给她换了个思考方向:“你有没有想过向旁人求助?” “向谁?桔梗吗?” “不,你是金乌爱重的妹妹,你遇到棘手的问题,找他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而且,你现在被人‘玩弄’感情,按道理来说,他不会置之不理才是。”奈落没有说的是,既然玉藻前都能发现,身为“神明”的陆压绝不可能一点异常都觉察不出来。 九歌道:“他教训完你就不见了踪影,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 奈落微微拧眉。这理由倒是出乎意料。 九歌戳了戳他,“你怎么会突然提到他?我以为你会很讨厌他,再也不愿意提起他的名字。” 奈落神色自然:“我的心情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你。” 说起情话的奈落,可真是坦率得让人心肝直颤。 九歌清了清嗓子,脸颊滚烫:“但我觉得你更重要一点。哦,还有,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让他再欺负你。” 她难得羞涩,奈落兴味起来,倾身在她唇边落下一吻,果见她顿时面红耳赤,整个人埋入自己怀里,甚是难为情,就连露出的肌肤上也尽是桃花秾艳。 -- 第156页 奈落轻抚着她后背,柔声问:“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本来以为是你在使坏。” 奈落身体僵硬。 九歌伏在他怀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揪着他前襟:“但我又想了想,你应该还没恶劣到会给自己带绿帽。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会将我推给其他人,杀了我一雪前耻,才是你会干的事情。” 奈落握着她的不安分的手指:“既然都没有头绪,那就姑且静观其变。”幕后之人劳心费力设计这一大圈,不可能就此浪费,迟早会冒头。 “我也是这个意思。” **** “他为什么在这里?”继国严胜下意识持刀防备。 他本来正细心擦拭保养着□□,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扭头却看见九歌身后跟着一个异常眼熟的男人。 九歌转身瞄了奈落一眼,回答道:“哦,我也是没办法。他昨天不是被气跑嘛,之后他深刻反思了一下,深深觉得没有我的世界太无趣,果然还是得留在我身边。虽然我表示不会回头,可是他抱着我大腿痛哭流涕,表示知道自己错了,并承诺以后再也不会吃醋,更不会使小性子,只求能与我相伴。我瞧他十分可怜,狠不下心,只得勉为其难同意。” 严胜瞳孔骤然紧缩,面露惊吓:“你不是说他来者不善,信不得吗?” “可他哭得实在是太可怜了。”九歌摇头叹息,谎话信口拈来,“我根本无法狠下心肠。” 而身为当事人的奈落,则是安静站在她身边,满脸温柔,好性子地任由她胡诌八道,不可谓不体贴。 严胜看了看一改之前阴鸷风格的奈落,又看了看表示自己完全是迫不得已的九歌,内心翻天覆地,整个人当场愣在原地,靠强大的内心支撑才没有让他露出呐喊惊恐脸。 第118章 第 118 章 幸好,尴尬的场面没有持续太久。 缘一回来了。 “我决定鬼杀队,宇多很支持我。”他很高兴,眼睛黑又亮。 九歌表示祝贺:“恭喜。说起来,我跟奈落曾见过鬼的始作俑者,那是个叫鬼舞辻无惨的男人,自称是鬼族的绝对支配者。我跟他交过手,只可惜那时候我能力不够,被他逃了,之后就再没有找到他的行踪。虽然我现在可能说得轻松了一些,但实际上他有着远超常人的可怕力量,以人类之躯恐怕难以应对。你若是见到他,请务必小心,尽可能一击必杀,不要给他还手的机会。” 缘一听在耳里记在心里,认真点头,随即疑惑问道:“他有什么特征吗?”他要怎么一眼将其认出来? 九歌颇为神棍:“安心,当你见到他,自然就能认出来。” 奈落就比较务实了,他从袖中掏出一幅画轴,递给缘一,“这是我之前依据他的样貌描绘的画像,如果他不曾改变外貌的话,多半还是这个样子,希望对你们会有帮助。” 缘一郑重接过。 九歌疑惑瞅了他一眼,他似乎是早有准备似的。 奈落坦然解释:“因为他的缘故,你曾失信于人。我知道你早就恼火他了,只是碍于一直找不到他的踪迹,才会暂时搁置一旁。不过,我不建议你直接出手,毕竟当初你让他那么狼狈,恐怕他一见到你就会再次逃跑得不见踪影。所幸现在有了专门针对他而组建的‘鬼杀队’,我们自当助他们一臂之力才是。” 他说得非常合情合理。 九歌深以为然。 严胜听了个大概,只是并不是他了解的领域,他没有妄自发言。 而身为鬼杀队的一员,那个招揽缘一的男人率先开口:“你们是什么时候见过他?” 出于谨慎,他尽可能的详细询问,最终会汇报给柱们,由他们去做判断。 这个问题非常简单,只是回答出来恐怕难以服众。 九歌还在考虑,奈落就已经回答:“我们遇见他时,源氏刚刚取代平氏不久。” 平氏和源氏,是平安京时代非常著名的权贵世家。 男人倒吸一口凉气,还想再问,就见奈落已经起身,对着旁边蓊若春华的女子伸出手:“事情已经解决,我们也该走了。” 九歌瞄了一眼惊骇不已的严胜,知晓陡然被奈落揭破非人身份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但自己本来也没有欺骗的意思,倒也不会觉得内疚或者抱歉。 她手搭上奈落,对着缘一招招手,等他过来,她踮起脚尖附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什么,随后拍拍他肩膀,便准备离开。 缘一不太懂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既然是她的嘱托,他自然会努力办到,眼下见她要走,出于担心,不由问道:“你们是准备回扶桑神宫吗?” “暂时还不回去。”九歌回答。 缘一又问:“那你们是准备去哪里?桔梗他们都很担心你……” 九歌笑道:“如果你见到他们,告诉他们不用担心。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办完后自然就会回去了。” 缘一点头,不再多言:“请务必注意安全。” 九歌:“你也是。” 他们二人退场后,缘一也准备跟着鬼杀队成员离开,他向严胜郑重道别。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严胜要求跟他一起走。 ——他选择抛弃如日方升的生活,成为一名猎鬼人。 之后的事情理所当然,天资卓越继国兄弟顺利通过考核,得到了属于自己日轮刀。 -- 第157页 缘一是天生的剑士,在鬼杀队中,他毫无保留的将剑技教给所有人,并根据不同人的特长和能力,教授不同的呼吸之法,使得大家在应对鬼时,愈发得心应手。 即使他不苟言笑,大家也都喜欢他。 人群环绕中,缘一如太阳一般炽烈耀眼,这一幕,深深刺痛他的眼睛。 严胜面色紧绷,僵硬地移开视线,握住训练的剑柄,一次又一次挥动,哪怕缠着绷带的掌心再次被血濡湿,也不听下。 明明得到了弟弟倾囊相授,可他仍是不满足。即使大家也称他为“天才”,可是他也无法继承缘一的呼吸之法。 那如太阳一般耀眼的剑技,可望不可即。他拥有的,只是被他命名为“月之呼吸”的派生之物。 狼狈、不堪。 缘一就像是一座无法翻越的大山,永远横亘在他眼前,遮天蔽日,让他无法呼吸! 鲜血顺着严胜指缝一滴滴滑落,坠入肮脏的尘土中,混成一团污秽,一如他的内心。 九歌从神无镜中看到这一幕,无声倒在奈落怀里,看着认识的人误入歧途,心里颇不是滋味:“他不应该勉强自己。身为人类,追求最强只是一个笑话。” 不管是多强大的人类,最终结局也不过是被无情的时光碾为齑粉。 “你觉得这是笑话,可对于人类来说,这才是常态。”奈落轻描淡写地睨了一眼,“人类活着,就是为了满足自己永无止境的野心和欲求,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即使要与同类互相杀戮、彼此憎恨,也不会让他们停下脚步。呵,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卑贱低劣的生物。” “群体攻击要不得。”九歌仰头觑他,“由一个人上升全体,这是狭隘的偏见。我承认人类中渣滓不少,就比方说野盗鬼蜘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同样的,人类中也有高洁慈悲的善良之辈。” “你想说桔梗?”奈落皮笑肉不笑,“可她也不过是个被责任束缚的愚蠢女人。” 九歌掐了他一把,示意他适可而止:“是白心上人。虽然他死后差点被你忽悠瘸,但瑕不掩瑜,他生前奉献一生,是一位令人敬佩的圣人。你当时之所以选中他,不也是看上他这一点吗?” 奈落轻哼一声,揽着她,并不多做争辩。 她口中赞誉不止的“圣人”,却因为不想死才会被他抓中空隙,成为他的助力,给他的敌人添了很多堵。 九歌目光描摹着镜中的严胜,看着他愈发沉默,心中不免感伤。 奈落头搁在她脑袋上,搭话:“现在的他脸上和脖颈里也生出斑纹,看起来与缘一愈发像了。” “是啊。”九歌赞同,“毕竟是双生子嘛,容貌相似很正常。” 闻言,奈落唇角恶劣翘起:“也许就是因为太过相似,他才会如此憎恨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时间居然定错了? 然后我还没发现,等待我弄存稿箱,看到那个鲜红的网申二字,才发现我时间设置错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弄错的啊,ORZ 第119章 第 119 章 “嗯?”这话题转的有点快。 “从小被选定为继承人,接受最严厉的指导,为的就是成为合格的继任者。结果本该是废物的弟弟却突然展露出绝无仅有的天资,一度威胁到他的地位。如果说之前他还对弟弟心生怜悯,但自那之后,他心中就只会剩下嫉妒和怨恨。” 奈落深谙人性,轻易便能洞悉人心,“如果此生再也不见,那么漫长的时光将会抚平他内心的躁动情绪,让他忘记当时被弟弟比下去的狼狈,安安分分做合格的继任家主——一如长辈期愿那般。只可惜,他的平静生活还是被打破了。” “在他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却遇到了远比幼时更加出色的弟弟。死而复燃的妒恨之火,将他整个人烧得面目全非。可以想象,弟弟的强大恭顺,对他来说宛若一面镜子,让他内心的卑劣龌龊无法遁逃,呵,从能力到品行,全方位被打击,他能保持现状这个状态,已经是出人意料。” 他语气微微上挑,说不出是嘲讽还是赞叹,“只可惜,他这个样子明显持续不久。天分是横亘在他们兄弟之间的天堑,即使足够努力、足够用心,却还是连弟弟的背影都摸不着,这种付出努力仍被践踏,看不见一丝希望的日子,足以磨灭一个人的心志。到时候,再多的爱意都会转化为最暴烈的毒,将所有沾到它的人都被拖下地狱。” 只要一日追不上弟弟,他内心郁结就一日无法释怀。 继国严胜的性格注定了,他们兄弟之间没有回旋的余地。 小时候那个会主动照顾幼弟的哥哥,再也不会出现。 幸灾乐祸的想着,奈落突然有些好奇,俯身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让他们兄弟相见,故意造就今日一切。 “我还真不是故意的。”九歌听得叹息,摸摸鼻子,“虽然我很想试探缘一,想看看他被逼到生死关头会不会暴露出一些东西,但我毕竟不是无所不能。我只知道日轮刀能发挥出他十成十的能力,想着帮他打造一把,可谁知道紧要关头,落脚地点又出现偏差。遇到严胜,真不是我有意为之。” 失去神明身份庇护后,涉及因果的东西用起来就不那么顺手了。 “不过,这样也好。”九歌倒也不是很懊丧,“缘一看起来是很重感情的人,如果我们不是偶然遇上,严胜那天恐怕就得丧命在鬼的手里。这样的话,缘一恐怕会很难过。” -- 第158页 奈落笑肉不笑:“你可真是越来越在意他了。” 瞧这话说得。 九歌好笑不已,转过身,双手捧着他的脸,安抚亲亲他凉薄的唇角:“哪有的事,我最在意的分明是你。” 奈落似笑非笑,不为所动。 九歌道:“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他罢了。幕后之人连我都能不着痕迹的算计,摆弄身为人类的缘一,恐怕更是轻而易举。可我为了不打草惊蛇,不仅没有告诉他,反而还大胆入局。对我来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会觉得恐惧,可是缘一不知情。” “奈落,被蒙在鼓里的那人都是最惨的。”想到自己闲暇时的设想,九歌只觉得毛骨悚然,她握住奈落温暖宽大的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手心,认真道,“如果这件事没有人察觉,你觉得我跟缘一以后会如何?” 奈落剑眉一挑,顺着她的话思考:“对一个自己不讨厌,本身又颇为出色的人过多关注,最后肯定是逐渐爱慕上。而你,有着神明的慈悲,又有着妖怪的邪行,再加上这张总是招蜂引蝶的脸,获得男人的欢心也是轻而易举。可你不像是能跟旁人分享丈夫的女人,而缘一也不像是会抛妻弃子的男人,想要你们在一起,他现在的妻子就必须安静让位。” “是啊,如果这个局继续下去,我跟缘一可能暂时平安无事,可宇多势必会大难临头。”九歌冷静道,“就看幕后之人到底想要什么了。如果只是为了玩弄我,宇多下场肯定不好;可如果不是,那我们三人结局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奈落脸上波澜不惊,双臂却缓缓收紧,将她揽在怀里:“安心,我不会让他得逞。” 九歌点头,顺从地依偎到他怀里。 **** 这个时节,宅邸中紫藤花开得正盛,到处暗香浮动。 缘一捧着药箱,来到兄长房门口,轻轻敲门,得到允许后才进去。 “你来做什么?”严胜擦拭着日轮刀。 缘一士下座在他对面,打开药箱,将需要的东西一一翻出:“兄长大人,磨炼剑技很重要,但也需要保重身体。您的手受伤了,需要治疗。” 严胜本能拒绝他靠近,身体微微后仰:“我已经包扎过,你可以回去了。” 缘一抬起头看向他,突然笑了起来。 严胜眉心一簇。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笑的,身为一个武士,却笑得这般傻兮兮,简直让他恶心。 缘一道:“您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鹤丸,啊,非常抱歉兄长大人,忘记跟您介绍了,鹤丸是我与宇多的孩子,因为还太小不能远行,就没带来给您认识。” 想起许久不见的家人,缘一露出怀念的表情,“他在不想用药的时候,也会露出跟您一样的表情。” 严胜抿了抿唇:“他身体不好?” 缘一摇摇头:“并不是。只是孩童身体孱弱,即使父母尽力照顾,也总会有一些不适。虽然我很放心将照顾孩子的责任交给宇多,但抚养孩子是一件很劳心劳神的事情,我却在宇多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了,这不是一个合格丈夫该做的事情……” 肉眼可见的低落起来。 “既然后悔,又为什么要同意加入鬼杀队?”严胜收剑回鞘,他这幅优柔寡断的样子让他觉得厌烦。 武士需要拼上性命去战斗,可缘一明明只是个窝囊至极的废物,永远眷恋着不必要的东西,就因为他深受神明宠爱,拥有了一身令人望其项背的精妙绝伦剑技,摇身一变便成了勇武之人。 这让他恶心的想吐。 “因为我很担心兄长大人。”缘一神情认真又虔诚。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只精心保存的竹笛,那竹笛粗制滥造,音阶鲜有对的,看起来只是幼童顽劣作品,可就是这样一件东西,却被缘一珍惜地捧在手心,眼睛里盛满怀念与眷恋。 严胜认出来了,那是他小时候随手制作的笛子。 他眉心死死皱起,有些想不明白,这种拙劣的成品,他缘一早就该丢掉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 宇多的孩子,就叫鹤丸了。 鹤,代表长寿、高雅。 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成为像他父亲那样的人。 第120章 第 120 章 “这个世界如此美丽,每当我看到这个笛子,想到兄长大人也跟我生活在同一片美丽的天穹下,就会觉得很满足、很高兴。”缘一信赖地凝视着严胜,即使现在的兄长大人不苟言笑,甚至连话都更少了一些,但在他心里,兄长大人永远是关心挂念自己的温柔之人。 世界如此美好,兄长大人如此温柔,可就因为鬼的存在,让他差点失去了一切。 缘一小心翼翼将笛子收起来,眼神逐渐晦暗起来:“可是鬼扰乱了我的梦想。杀鬼之人古已有之,可没有呼吸法的他们,即使剑术精妙,也难以与鬼势均力敌。只要一想到鬼可能会伤害到我最在乎的人,让这个世界不再美丽,我便无法容忍。所以我交给他们呼吸之法,自己也成为猎鬼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鬼悉数斩杀。” 严胜脸色一变,下意识放缓呼吸,此刻的缘一一如既往的漠然寡淡,可言语中流露出森森杀意,轻飘飘的,却让他不寒而栗。 现实与他一直以来的认知产生差距,让他本能感到不安,以至于他被缘一自顾自拉过手腕时,都没来得及拒绝。 -- 第159页 缘一解开染血的绷带,用棉签拭去伤口处的血迹,清理干净后,均匀涂上伤药,确定无一处遗漏后,才动作轻柔地裹上干净绷带,生怕弄疼了他。 严胜低下头,神情变幻莫测。 缘一他……果然还是一点也不像个勇武的武士。 妥帖包扎后,缘一一抬头,就看见严胜正在注视着,四目相对间,严胜慌乱移开眼,缘一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兄长请放心,这药是扶桑神宫的大家特意让我带上的,对治疗伤口有奇效。您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能恢复如初。” 严胜想冷冷一笑,呵斥他被人骗了,可伤口处传来愈合的酥麻感,却让他闭上嘴巴。 他握着包扎好的手背,摸索着:“扶桑神宫?这好像不是你第一次提起这个名字……” 缘一解释道:“嗯,我跟宇多现在就住在那里。那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应该是存在于人类无法触及的时空,从外面只能窥见神宫磅礴大气的建筑影子,没有允许或者主人带领的话,想进去的人都会被浓雾阻拦在外面。虽然它听起来玄之又玄,但里面生活着的大家却是和谐又友善。他们担心我一个人在外面遇到危险,特意为我准备了许多药品。现在,果然用上了。” 缘一没好意思说的是,他之所以放心宇多一个带孩子,也是因为知道神宫里的大家会帮忙。 这也算是他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吧。 缘一略微羞耻地想。 严胜又问:“我也听说过扶桑神宫的大名,有人说那里是妖怪的巢穴,也有人说那里是神明现世的场所,但不管怎么说,它不会轻易允许外人进入,是大家都清楚的事实,而你……又是如何被选中的?” 缘一想了想:“不是我被选中。我回家时,九歌就已经决定好要带我们回去了。” “她?”严胜骤紧眉头,不知道事情怎么转到她身上。 “嗯,她是扶桑神宫的主人,外面的人都尊称她为‘神主’。虽然她看起很年轻不靠谱,甚至过于平易近人,但她确实有着掌控生死的能力,无比强大,无比美丽。” 缘一没有保留,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跟严胜说了一遍。 严胜看着无知无觉的缘一,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九歌对他的关心,真不知道是迟钝,还是愚蠢。 于是,他不着痕迹地询问:“你似乎对她的评价不错,是喜欢她吗?” 缘一差点被他的话惊掉下巴,错愕地忘记呼吸,好一会儿回过神,讶然失笑:“九歌她确实很好,可她已经有伴侣了——兄长大人,您见过的,就是那个叫‘奈落’的男人。听大家说,他们已经相伴数年,早已心意相通。我怎么会……”怎么会对她心生觊觎? 缘一颇觉尴尬。虽然他本人没有这个意思,但被别人——特指自己最尊敬的兄长大人误会,让他既困顿又难为情,整个人不由束手束脚起来:“而且,我也有宇多了。宇多她虽然不如九歌美丽,也没有九歌强大的能力,但对于我来说,她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更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存在。” 这世上,美丽的事物有很多,但欣赏她的美丽,并不意味着要将一切都要攀折在怀。 缘一是这样的想的。 **** 奈落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他们兄弟二人夜话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如果被九歌好心提点后,他仍忽略继国严胜的心情,那他可就真是活该被兄长嫉妒憎恨,直到最后互相残杀、不死不休了。 继国缘一甚是识趣,知道什么是他不能觊觎了,这很好。 可他太有自知之明了,却也让奈落如鲠在喉。 不管这到底是他的本性如此,还是善于伪装,奈落都不得不承认,继国缘一这个样子,确实是九歌喜欢的那一款。 奈落隐隐有些气闷。只得说,幕后之人果然走一步算五步。 暗自生了一会儿闷气,奈落示意神无退下,转而低下头,静静端详睡在旁边的九歌,她面朝自己的方向蜷缩着,头颅陷在柔软的枕中,身体随着呼吸有规律的起伏,幽玄的房间里,光线昏暗,隐隐可以窥见她平和安静的睡颜。 奈落看了她半晌,躺到她身边。 九歌仍在睡,却下意识靠近温暖源,蜷在身前的手也搭上他腰腹,整个人缩到他怀里。 奈落忍不住再次垂下视线,带着审视的目光严肃端详着她乌云堆雪似的发顶,像是在看着什么棘手的存在,静默出神,好半晌才舒了一口气,揽她入睡。 奈落内心会有纠结,九歌心知肚明却不甚在意。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夺取不妖壁大概率是为了暗算她,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他后面不仅改变心意,反而还坦诚起来。 九歌有些好奇,却不想冒着捋虎须的风险去追根究底。 毕竟,奈落这种敏感又自负的男人,需要精心呵护,不然很容易达成“爱你就要杀了你”的BE结局。 是以,她放心将缘一的事情交给他后,就开始琢磨眼前这座规模宏伟壮观的梦幻城要如何搞。 天上的神宫,地上的神社城池,她都见识过,再重复先前建筑规划,未免太过刻板无趣。 思来想去,果然还是水上城池没玩过。 于是,她将被收入生命之镜的岳山人放了出来。 岳山人甫一出现,就眼神不善盯着她身旁白衣女童:“她就是夺取我不妖壁的罪魁祸首……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 第160页 “别这么暴躁嘛,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九歌道,“要不这样吧,你帮我驮着水上梦幻城,我保证,即使没了不妖壁,也没有人敢打扰你的安眠。” 说着,九歌指了指本巢之海中若隐若现的城池。 岳山人像看怪物似的盯着她:“你抢了我的宝物,竟还想奴役我?!” 作者有话要说: 岳山人: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第121章 第 121 章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这是合作共赢的事情。你打不过奈落,也抢不回不妖壁,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合作?”九歌好言相劝,“再说了,你只是不愿意被不必要争端打扰罢了,做我梦幻城的看门神兽,既能实现你的愿望,也能帮我一把,何乐而不为?” “……你简直欺人太甚!” “我希望你能冷静点,不要恃宠而娇。”九歌皱眉。 神无仰头望着她,古井无波的脸上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 而岳山人回答更直接,他瞬间暴怒,奋起反抗,山石构成的巨大手掌将她们狠狠合于其中,接着用力碾压,恨不得将她们碾成齑粉。 淡紫色结界轻而易举挡去致命伤害,任他如何磋磨,也伤害不到她们分毫。 眼前黢黑一片,耳畔尽是砾石崩裂之声。 九歌手指戳了戳神无,表情甚是疑惑:“你们妖怪都是这么易爆易怒吗?” 神无:“……” 得不到回答,九歌也不奇怪,毕竟她自始至终就没听过她讲话,正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说服岳山人时,只听得一阵猛烈碰撞声,似乎有人袭击了岳山人,她们也被抛了出来。 结界保护着她们,浮在空中,她转身望去,就见杀生丸坐在一匹气派的双头坐骑上,面无表情地俯视自己,仪容俊雅,气度高华。 阿哞摇头晃脑,似乎不太熟悉被解开笼头的状态。刚刚袭击岳山人的白光就是它发出来的。 “杀生丸,你怎么会在这里?”九歌迷惑。看起来不像是寻仇,可他们的交情也还不到他会出手相助的地步。 而被袭击的岳山人捂着手臂,神情愕然:“杀、杀生丸公子!” 九歌余光扫了他一眼,似乎他认识杀生丸一样。 杀生丸没有回答,只是从阿哞身上一跃而下,来到她跟前,言简意赅:“救她。” 九歌这才发现,他的怀中抱着一个身穿橘黄色和服的小姑娘。 小姑娘头靠在杀生丸肩膀,身体依偎在他怀里,一副睡得很沉的样子。她看起来不像受伤,衣服整洁,就连头发都有好好梳理过,稚嫩明净的小脸上染着红晕,还有可爱的婴儿肥,一看就知道她被照顾的很好。 只是,现在动静这么大她都没有醒,肯定不是单纯的睡着。 “发生了什么?”九歌问。 “呜呜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我带着小铃在溪里捉鱼,她应该是不小心踩到青苔石头,没注意就跌入水里,我将她拖出来后,她就一直这样了……呜呜呜,杀生丸,邪见我罪该万死,是我没有保护好小铃,您随意打骂,只求您不要抛弃我。”鼻青脸肿的邪见抱着杀生丸的毛茸茸尾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九歌近前,手指按在她眉心,细微的力量顺着接触的地方缓缓侵入小姑娘身体。 俄顷,她收回手:“并不是落水的问题。” 邪见哭声一滞:“那是怎么回事?” 杀生丸也在盯着她。 “眉心轮已空,她主管意识的命魄丢了。” 杀生丸拧眉。 邪见问:“那是什么东西?人类不是被四魂掌控着身体吗?哪里来的命魄?” “不懂就不要随意开口,免得暴露无知本质。”九歌懒得跟他解释,只道,“小孩子的魂魄不稳,很容易受惊,失魂落魄是很常见的。只是,她这个情况有些奇怪,不是被吓到的,更像是被人带走。” “她被带去了哪里?”杀生丸问。 九歌瞄了他一眼:“很明显,是你接触不到的地方。” 杀生丸本来就面无表情的脸更冷了,睨过来的视线更是不愉。 只是他并没有被激怒,反而平静问:“你需要多少钱?” “嗯?”九歌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杀生丸少爷是问你多少钱才愿意救铃!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就是贪财!之前从犬夜叉手里敲诈去了八百贯,现在我们有求于你,你肯定是要故技重施。呜呜……八百贯啊,就那样轻易给了犬夜叉,邪见我好心疼。”邪见跳脚,心疼仿佛是在花他的钱,一边哽咽一边捶胸顿足,“啊啊……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们才不会来找你这个贪心鬼!” 杀生丸眉心微不可查一皱,金灿灿的兽瞳微微眯起,不愉地睇着邪见:“闭嘴。” 他语气冷淡,却让邪见浑身一个激灵,顾不得心疼杀生丸当了冤大头,语无伦次地道歉起来。 九歌惊叹他训练有方,心中刚刚升起的不快也转眼烟消云散。 岳山人这时候也靠过来,乖巧地蹲在一旁:“窃玉之人,你救回这个人类女孩儿,我便同意你的提议。” 九歌立时眉开眼笑:“那我们可就说定了!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杀了你当我梦幻城的垫脚石,当时候,可不要怪我夺宝杀人。” -- 第161页 “狡诈的半妖同伴,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吗?”岳山人觉得妖格受到了侮辱,“只是,你如果救不回那女孩儿,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哼,你乖乖洗干净等着驮我的梦幻城就是,哪里来得那么多废话。” 说完,她又看向杀生丸,苍蝇爪搓手手,“我们去梦幻城再说吧。就凭咱们的交情,谈钱多伤感情啊。我也不是贪心的人,你帮我把梦幻城整修一遍,我保证,你会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铃!” 杀生丸平静颔首:“可以。” 邪见眼睛骇然瞪大:“那个山形妖怪不是已经跟你做了约定吗?” 九歌嫌弃:“岳山人是岳山人,杀生丸是杀生丸,怎么能混为一谈?难道我答应了岳山人的条件,杀生丸就可以白嫖了?天下可没有这样没诚意的买卖。” “这是诚意的问题吗?”邪见气哭。 “当然!”九歌理直气壮,“想跟我做交易,就要按照我的意愿来。我可以分文不取,自然也可以狮子大开口,有什么不对吗?” 那些强迫她、义正言辞指责她,还会对她指手画脚的人,让她不高兴了,只会得到的苦果。 邪见呆若木鸡,愣在当场。 没、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杀生丸瞥了一眼多话的邪见,一脚将他从自己尾巴上踢下去,旋即对九歌开口:“领路。” 九歌对着杀生丸竖起大拇指:“我就喜欢你这种干脆利落的大妖怪。如果大家都有你这份觉悟,我也不至于搁这儿浪费那么多时间。” 第122章 第 122 章 自由落体的邪见被岳山人手疾眼快接住。 邪见被摔懵,整个人晕头杠脑,站都站不稳了,就这让还想去追杀生丸。 “杀生丸少爷,您等等邪见,邪见再也不敢了!”声嘶力竭,悲悲切切,让人闻之落泪。 可杀生丸早已随着九歌进入本巢之海,不见踪影。 阿哞来到他身边,同情地蹭蹭。 邪见抱着阿哞的大脑袋哭唧唧,伤心得仿佛是被抛弃的小猫咪,好不可怜。 岳山人看不下去,递给他一张手帕,邪见顺手接过,擤鼻涕:“……谢谢。” “你是杀生丸公子的随从吗?”岳山人好奇。 “是啊。”想起无情的杀生丸,邪见不由又泪眼汪汪,“杀生丸少爷真的好过分,我明明比铃那个小丫头更早陪在他身边,可他总是说丢下就丢下我,呜呜呜……难道我邪见就没有心,就不会受伤吗?我真的要生气了!” 邪见越想越觉得不公平。 岳山人露出怀念的神情:“自犬大将去世后就一直形单影只的杀生丸公子,也有了忠心的随从,可见他终于走出了伤痛的阴霾,这真是太好了。” “你是什么人?说得好像很了解杀生丸少爷一样……”邪见立时警惕起来,双手握紧人头杖,眼神凶恶,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没有人能跟争抢杀生丸随从的身份!没有人! “啊……我是曾经追随犬大将的群妖中的一员。”岳山人好脾气解释,“自从犬大将去世,老朋友们就渐行渐远,而我也厌倦了无聊的争斗,一直在沉睡,最近不久才刚刚醒来。” 邪见身为杀生丸的忠心小跟班,自然对他的家谱颇为了解,知道眼前这个妖怪是老爷的随从后,身上的敌意便飞快退去,他擤着鼻涕:“说起来,你是怎么招惹上那个贪财鬼的?” “说来话长,她的同伴偷走了我的宝玉,将我从两百年的沉睡中惊醒,我在追杀她同伴的时候,就被她抓了起来。”岳山人心态很好,转而问他,“你们呢?听你们话语间,似乎对她评价也不高。为了拯救一个人类小姑娘,来找自己讨厌的人,真的好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杀生丸少爷一直不说,但身为他最贴心的随从,我很清楚小铃存在的意义。”邪见叹了口气,“因为我的失误而让她受到伤害,能捡回一条命就已经侥幸,唉,这样一想,我又觉得杀生丸少爷其实对我也挺好的……” 给杀生丸找出了理由后,邪见气顺了许多,接着道:“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为了救回小铃,杀生丸少爷不惜去找妖怪的宿敌巫女,只可惜,那个曾经名满列国的巫女对此也束手无策,不过,最后她也给我们指了个方向,让我们来找九歌,说如果连她也没办法的话,恐怕就没有人能救回小铃了。” 说着这里,邪见忍不住忧心忡忡,越发担心起小铃。 小铃虽然只是个人类,但有她加入的日子确实要比之前更快乐。不仅杀生丸舍不得她,就连他邪见也不想失去她。 “放心吧,那个叫九歌的家伙,看起来还是比较靠谱的。她既然答应了我和杀生丸的交易,就不会言而无信。” “但愿如此吧。” 另一厢,九歌已经领着杀生丸进入梦幻城。 跟游廊里的奈落打过招呼,九歌带着杀生丸进入奈落布置好的天守阁居室。 室内燃着脂灯,明亮的光线让室内一切无所遁形。 小铃被放在软褥叠席上,呼吸清浅,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九歌一手手则伸到端坐在对面的杀生丸眼前:“给我一根头发。” 她没有解释,而杀生丸也没有多问,揪下一根递给她:“够吗?” -- 第162页 九歌一面用头发将自己跟小铃的右手小指捆在一起,一面笑道:“自然够了。” 系好后,她“啊”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成功后自然会带她回来,中途切记不要打扰。我现在定位总是会出现偏差,如果因为你的原因而导致我们出现什么不必要的失误,我可概不负责。” 推卸完责任,无视杀生丸冷凝的脸色,九歌闭上眼,径自追着小铃的命魄而去。 **** 小铃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凝固不会流动了,整个人裹着陈旧却整洁的厚褥,先前红润的小脸苍白发青,牙齿因寒冷不停咯咯作响,就连身体都不受控制地打着摆子。 正月的汾水太凉。 小景稚嫩的眉头蹙起,又在炭盆里添了柴,让炙热的火焰燃烧得更旺些。 这时候,屋外传来妇人欣喜的呼声:“好了好了,姜茶终于烧好了。小景,快端过去给那个小姑娘用一些,驱驱寒,这个天气落水可了不得。” 小景应了声,小心翼翼掀开厚厚的门帘,侧身闪出去,回来时也是这样,唯恐寒风随着她进来,再次伤到那个小姑娘。 小景端着滚烫的姜茶,隔着厚厚的陶瓷都能感受到那股热辣之气,走到小铃身边,递给她:“快趁热喝了。这里太乱了,你要是不小心染上风寒可就糟了,现在连治病的大夫都不好找。” 而小铃却只是茫然地看着她,一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样子。 小景有些急,将碗往她那里又递了递:“这是姜茶,祛风散寒的,快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小铃被热气一熏,鼻腔顿时火辣辣的,她下意识皱眉,只是瞧着小景着急的模样,突然心有灵犀似的明白了她的意思。 “阿里嘎多。”小铃认真道谢,才从褥子中伸手捧过碗,深呼吸一口,做好心理准备,才开始喝起来。 小景:“什么多?……好奇怪,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对了,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汾水中?” 滚烫的姜茶一点点落入腹中,热辣刺激的暖意顺着血液慢慢遍袭全身,先前那几乎侵入骨髓肺腑的寒气也开始慢慢发散出来。 身体像是浸没温水中一样舒适。 小铃捧着碗,失去血色的脸渐渐恢复,杏子似的眼睛也弯成可爱的月牙儿,这一刻,她才真正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 听到救了自己的小姐姐在跟自己搭话,虽然她们似乎沟通有问题,但小铃通过察言观色,半蒙半猜:“……是阿里嘎多,就是我非常感激你的意思。我叫铃。” 小铃放下喝完的碗,手指指向自己,有礼貌地再次重复,“铃,就是我的名字。” 小景感觉自己依稀看懂了她的收势,试探问道:“你是说……你叫‘令’?” 小铃笑靥如花,飞快点头:“嗯嗯,铃!” 作者有话要说: 语言不通的情况下,手势交流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辛苦了! 非常感谢安安大魔王的投雷,鞠躬Thanks~ 前两次没弄好,感谢失败了,残念(▼へ▼メ) 第123章 第 123 章 不过一夜之隔,小铃就已经跟年纪相仿的小景相谈正欢,仿佛已经克服了语言障碍。 小景:“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你人生地不熟,千万不要乱跑。” 小铃:“嗯,铃会乖乖的。” 小景:“听我爹说,狼牙贼子各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偷偷跟你说啊,我之前偷听爹娘谈话,说是离咱们不远的另一个的村子,全村男女老少都被屠杀,就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放过,把路过的货郎吓了个半死。唉,我也好害怕啊,不知道大人什么时候才能赶走他们。” 小铃:“不要担心,杀生丸少爷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小景还要跟小铃说些什么,就被娘拎着耳朵提出去:“胡乱跟人家小姑娘说什么呢,快过来帮忙,我看你就是闲得皮疼,才有心思想三想四!” “娘,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耳朵疼……快、快放开!” 看着她们母女亲密相处,小铃眼中闪过一丝艳羡。虽然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她知道,她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如果家人还活着,她…… 小铃用力眨了眨眼,摇摇头,将内心乱七八糟的情绪甩出,飞快跟了上去,学着小景的举动,尽可能的帮忙。 乖巧又懂事。 九歌设想过找到小铃的很多种情景,却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以神念的姿态重新踏上故土,以至于她出现在汾水之畔时,捂着悸动不已的心口,有那么一瞬,几乎要落下泪来。 娑婆世界,可对她而言,只要还想活着,万千九州就是她的禁区。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完全看淡,可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无所谓。 这个世界,可能并不是她存在过的世界,可依旧让她兴奋到战栗。 即使站在冰冷的汾水河中,沁入骨髓的寒意仍浇不灭内心的炙热滚烫。 一时间,她都想将小铃抛之脑后,尽情徜徉,直到这道神念消散。幸好,仅有的一丝理智稳住了她的跃跃欲试的躁动内心,告诫她做人不能太言而无信。 萧萧马鸣,喊啸震天,冲天的血气中,无数兵器碰撞发出冷森森的铮然之声与人濒死的哀嚎混成一团。 -- 第163页 九歌秀眉一挑。很显然,在她前方不远,发生了惨烈的战斗。 “这个世界看起来很混乱的样子,找到小铃才是至关重要。既然如此,那我到底插不插手,就交给你来决定吧。”九歌指腹上燃起一缕赤色小火苗,腾游间变成一只小火蝶的模样,接着它就像是被什么吸引,以绝对不是蝴蝶该有的速度,向一个方向疾疾掠去。 九歌紧随其后。 **** 变故发生的太快。 景父只来得及跑回家里,喊声一家老少就要逃难。 景母想要收拾一些东西,被景父恨铁不成钢的推搡了一把,大声呵斥:“命都要没了,你还收拾什么啊!” 景母顾不得跟他争吵,飞快用包袱打包了这些年勉强存下的一些银钱,系成死扣,背在身上,拉上茫然无措的两个孩子,匆匆跟上逃难的队伍。 景父看不过,一手一个将女孩儿夹在腋窝下,对身后的妻子吼道:“快快快,狼牙贼子马上就要来了!” “你看你的路!”景母怕他将孩子摔了。 小景脸上满是骇然不安,想起自己偷听到的惨剧,一张小脸顿时惨白起来,她死死咬着嘴唇,屏住呼吸,身体被爹结实的胳膊粗暴地钳住,疼极了,饶是如此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小铃也忍耐地抿着嘴,不给大家添一丝乱。 虽然她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崎岖小路上都是恐慌不安的人群,大包小包的,看起来像逃难的样子,大概明白这里将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村子依山傍水,兵祸来临时,大家不约而同选择往山里跑。 只是,当大家冲到进山小路却发现,那里早早就有骑着高头大马的狼牙兵在守株待兔。 见逃难人群果然选择入山,骑在马上的指挥使露出残虐嗜血的狰狞冷笑,刀锋直指手无寸铁的百姓:“杀——!” 本以为会逃出生天,谁知道竟踏入鬼门关。前面的人或反应不及,或瑟瑟发抖,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砍杀当地,在绝望的哀嚎中,血液溅了一地。 景父景母因为带着孩子,走得慢了些,只听前方传来同乡濒死的惨叫,才明白那里也有敌人,根本不敢多想,转身就跑。 可路上的人太多了,景父不小心被绊倒,匆忙至极只来得及护着孩子,自己却狼狈地摔倒地上。 景母逆流而上,手臂挡在身前,避开慌乱的人群,艰难来到景父身边,努力搀起他:“快起来……他们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你带着孩子们先走!”景父拂开她,将两个推到她怀里。 景母呜咽难言,不死心要来拉他。 景父还跌在地上,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脚踝,踉跄起身:“我会跟上,你快走!” 就这片刻功夫,挥舞着染血武器的狼牙兵已经来到他们不远处。 一时间,哀嚎遍野。 景父在她们后面,不时扭头回望身后场景,内心心急如焚,可怎么也无法摆脱彪悍的狼牙兵。 小铃被大人拉扯着,听着身后传来的惨叫,再次濒临死亡的恐惧,让她仿佛又回到父母被强盗杀害,而她也被野狼咬死的时候,身体觳綀不已。 “杀生丸少爷……”她一次又一次在心中呼唤着杀生丸的名字,才勉强不让自己心神失守,惊惧得再也动不了。 仿佛回应了她的呼唤。 铃看见一道炫目的红色火焰光从天而降,径自落到她眼前。 那是一个穿着白衣绯袴的美丽女子,有着如火焰般绚烂夺目的容颜。 景母拉着孩子们差点撞上去,慌忙后退,身后是杀虐成性的狼牙兵,而眼前则是奇怪的女人,被前后夹击的恐惧绝望,让她瑟瑟发抖。可她没有退却,反而露出护崽母狼一样凶狠的表情,厉声喝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铃的目光被她眼熟的着装吸引:“……巫女大人?” 古怪的红色红蝶围着铃上下翩飞。 九歌也在看着她,温声细语:“你是铃吧,我是接受杀生丸的委托,特意为你而来。” 听到杀生丸的名字,铃顿时放下防备,松了口气,喜笑颜开,兴奋之余,她并没有忘记大家,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九歌祈求:“巫女大人,求求您,快救救大家吧。他们都是好人……是那些可怕的坏人,毫无理由地就开始追杀我们,铃很害怕。” “如果感觉害怕,就先闭上眼。”九歌俯下身,摸了摸她汗津津的小脸,好笑道,“我会他们会付出代价。” 屈指一弹,刚刚还围绕铃飞舞的蝴蝶如有神智般,挥舞着翩跹柔软的蝶翼,在人群中穿花拂柳,迅疾且精准的透胸而出,将那些狼牙兵卒一个个点燃。 不过须臾,惨叫哀嚎的对象完全调换。 作者有话要说: 安史之乱,我记得历史上也就是一笔带过,玩剑三的时候知道很惨,但总觉得游戏嘛,戏剧性很正常。 后来,查了一下,安史之乱不仅战线长、时间更是长,结束后,全国人口丧失接近三分之二。 赤地千里啊! 大唐当时有多繁华,这场战争就有多惨烈。 第124章 第 124 章 慌乱逃跑的村民不由停下脚步,看着不可一世的狼牙叛军们,在无法扑灭的火焰中,翻滚哀嚎,有的受不了焚烧的痛苦,想要自尽,可手中的钢刀在接触到火焰刹那被烧成铁水,淅淅沥沥落了一地,绝望和痛苦包围绕着施虐者,直到他们被烧成灰烬。 -- 第164页 这一幕是否怪异,已经被侥幸活下来的人们抛之脑后。 几十个装备精良的狼牙叛军并活活烧死,也没有一个人觉得过于残忍。 他们眼中都带着刻骨的仇恨,疯了似的将地上的灰烬扬散开,接着,低低的哭泣的声音此起彼伏,哭嚎声也越来越大,发泄着内心的仇恨和不甘。 景父也一瘸一拐地跟上来,他看着那个衣着奇怪的女子,她让小铃闭上眼,双手也体贴地捂着小铃的耳朵,像是怕残酷场面会吓到她似的。 “你是……”甫一开口,景父就有些后悔。如果她跟小铃相识,想必也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村子吧。”九歌松开捂着小铃耳朵手。 “哦,好。”景父骤然回过神。 逃难的人群也逐渐向这里汇聚起来,并毫无异议地听从了九歌的建议。 九歌看着身旁的铃,忍俊不禁:“小铃,你可以睁开眼了。” “好。”小铃脆生生应声,无比信赖地仰视着她。 **** 两百多人的逃难队伍,再回到村子时,少了近一半。 即使得救,惨淡愁云也不曾从他们脸上散去。 小孩子受到惊吓,或早早伏在父母怀里睡去,或几个小伙伴聚在一起,分享彼此心情,互相加油打气。 按道理来说,她找到小铃后,就应该尽快带她回去。魂魄离体,对人类来说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而且,她现在也不过是一道神念,能力一日衰弱过一日,拖得时间太长,她也怕玩脱了。 到时候,自己丢脸是小,害了小铃是大。 九歌没有将小铃看做无知孩童,将自己的想法跟她说了一遍,由她来做决定。 小铃迟疑,思忖半晌,才疑虑地问:“……巫女大人,留下来帮忙的话,您会受伤吗?” 九歌:“不会。你现在看到的我,不过是一道虚无的神念。不管是消散,还是回归本体,对我而言都无关紧要。” “那我们能不能留下帮帮他们……”即使现在想起追杀他们的那群人,小铃还是一阵心惊胆战,她后怕地握住九歌的手,“巫女大人,那群人太可怕了,如果我们就这样离开的话,他们很有可能再次被袭击,您救救他们,好不好?” 因为畏惧选择自保,而坐视帮助过她的人无辜死去,这对小铃来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情。 九歌自然不会拒绝,她想起什么,双手搁在小铃稚嫩瘦弱的肩头,正色道:“小铃,答应我,以后绝对不要成为巫女。” “哎?”小铃跟上她思路,下意识询问,“为什么?” “我掐指一算,你跟巫女这个职业八字犯冲,对你自身不利。”九歌再次神棍上身。 小铃乖巧点头:“谢谢巫女大人。我以后应该不会成为巫女的,因为我要永远杀生丸大人。”说着,她露出一个灿若朝霞的甜丽笑容。 九歌欣慰颔首。追随杀生丸也比成为巫女好啊。 懂事乖巧的女孩子,自然应该长长久久的活着。 将枉死者收敛埋葬后,村中主事人商量后,决定举村前往北方军事重镇——晋阳。 有了九歌的陪同,这次离开与先前慌里慌张地那次有天壤之别。 大家将能带走的东西尽可能地带走,实在带不去的东西,就地烧掉,绝不给狼牙贼子留下半粒米。由于拖家带口,还赶着沉重的牛车,这个队伍走不快,顺着汾水逆流而上的行程中,还未行至过半,三三两两的加入的逃难人群已经让这个队伍人口总数接近五百大数。 这人一多,人心就容易杂乱,时不时就会因为吃喝闹出小范围骚乱,幸好九歌武力足够压服,不然,不用等狼牙猎杀,他们自己就会乱成一锅粥。 这日,九歌骑着狼牙战马,照常前后巡视警戒,小铃乖乖坐在她身前,第一次看清乌乌泱泱的人群,忍不住惊呼:“好多人!” “这才到哪儿呢。”九歌轻笑,“这个国家大概生活着远超五千万的人口,你眼前这些人,加起来也不足一千人,对了,五千万你知道是多少吗?” 小铃诚实摇头。 “你掰着手指头从一数到十,如此重复,不眠不休数上一年,加起来差不多就有五千万之数了。” 小铃忍不住“哇”了一声,随后,稚嫩的眉头紧紧蹙起,寻求安心似的攥着九歌的衣襟,小脸紧张到泛白,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巫女大人,那些跟强盗一样凶恶的坏人,不会到处都有吧?” 九歌沉默地注视小铃,眸色幽深,像是思考着什么重大的事情。 小铃内心忐忑不已,却见她兀得笑起来,安抚地揉揉小铃的脑袋:“不会。那些坏人虽然现在看起来猖狂,但他们迟早会被大人们赶出去。眼下这些人流离失所,但只要到了晋阳,那里的守军会保护他们的平安。别担心,小铃,人类是很有韧劲的生物,不管经受多少磨难,只要存着一线生机,就会如蒲苇一般生机勃勃,无法断绝。” 至于,这次兵祸持续数年,战事波及整个国境,生活在这里的百姓都或多或少被卷入其中,等到结束后,人口直接损失接近三分之二,以至于“人烟断绝,千里萧条”。 这种可怕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小孩了。 路上,遇到小波狼牙叛军,九歌直接解决,再次给逃难的队伍中添了几匹好马,大大减轻队伍行进压力。 -- 第165页 只是,事情显然无法一帆风顺。 越靠近晋阳城,拦路的狼牙叛军越多。而他们的队伍太长了,九歌一时难以周全,很快便出现了伤亡。 那是个蓬头历齿的阿翁。 为了保护孩子,被叛军一刀砍到了后背,狰狞的伤口几乎将他整个人贯穿。 阿翁那瘦成一把骨头的身体根本无法应对如此严重的外力伤害,不过几个呼吸间,满是沟壑的脸上就蔓延出一层死气。 作者有话要说: 铃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但我觉得我写不出她勇敢坚强又暖心的那一面。 只能先这样。 对了,晋阳,就是太原。 对应的就是剑三里战乱太原。 第125章 第 125 章 那孩子跪在阿翁身边,身体觳綀,扶着阿翁的双手满是鲜血,他受惊的瞳孔缩成细小的指尖,像是被吓傻一般,失去语言能力。 阿翁气若游丝:“老、老头子我已经快不行了,你再也不用冒险陪我这个老东西走在最后了……” “不、不……阿爷!”那孩子惊恐至极,摇着他手臂,悲声哭泣,“不要离开我,在这个世上,我只剩阿爷了。阿爷,你不要丢下我……” 阿翁疲惫至极,眼皮沉重黏连,他知大限将至,心里却并不觉得悲伤遗憾。他已经活了六十有九,远比无数人要长寿,他经历过繁华盛世,也见证了乱世流离,老伴离世没有打倒他,亲子殒命也不曾让他倒下,而现在,他将用残烛之光,拯救一个全新的生命,这很值得。 只是有些遗憾,不能看他平安长大。 身体的血液飞快流逝,一点点带走他的生机,最后一口气,缓缓吐出喉咙。 在最后一刻,已经看不见东西的阿翁突然回光返照,枯瘦的手指死死攥入孩子肉里,挣扎吐出几个字:“你要活……活下去!” 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旋即,气息皆无。 再次无所凭依的孩子嚎啕大哭,孩童特有的尖利声线高亢悲切,引得人群中传出数道低泣哭声。 这个孩子与他非亲非故,不过是逃难途中相遇。老人失去妻子儿女,孩子失去父母长辈,孤独痛苦的二人相依为命,在人命贱入草芥的乱世中相互扶持,可到最后,即使是这一点微末萤光,也无法留住,轻易失去。 大人们将老人葬在路边,免得他曝尸荒野,上面垒砌了那孩子捡来的几块石头,充当坟茔。 坟冢简陋。 也许,经过一场雨的冲刷,这里就会完全失去坟冢痕迹;也许,明年春天地面上会重新长出一棵新木,在春风春水中,绽放出绚烂的花。 有人死去,有人新生。 地下的人已经陷入永恒的安眠,而地上的人还要继续走下去,就连留给自己悲伤的时间也仅仅只是一盏茶的空隙而已。 队伍中,大家唇亡齿寒,神色戚戚,偶有交谈声都放得很低。 铃被九歌带在身边,跟她共骑马匹。 “铃。”走着,九歌突然开口,“我先送你回去吧。虽然我能护你周全,可这里到底还是太乱了,你还小,不应该过早见证生死。血肉横飞的场面,不利于你身心健康。” 铃仰头:“那您呢?” 九歌目视前方,神情自然:“完成我答应你的事情,送他们去晋阳。” 巫女大人依旧是可靠稳重的模样,可铃心中总有些不安:“……我可以留下陪着您吗?我会乖乖的,不会乱跑,也不会给您添麻烦……” “铃,”九歌轻声唤着她的名字,“你留下来陪着我,自然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只是,咱们来到这里已经快两个月了,不说一直等着你回去的杀生丸,恐怕其他人也等急了。你先出去,帮我安抚一下他们好吗?” 九歌说得合情合理,铃心中也思念杀生丸他们,踌躇着,杏子一样眼中盛满担忧:“那您……请务必小心。铃会在那里,等您平安归来。” “嗯,”九歌将通晓语言的能力借给她,力量凝聚成一只柔软的蝶,轻轻落在她肩膀上,“我知道你有熟悉的小伙伴,在这只蝴蝶消散前,好好去道别吧,以后,你们恐怕很难再见面了。” 铃乖乖点头。 送走铃后,九歌才终于静下心认真思考。 为什么狼牙叛军总是一而再再而三来骚扰她带领的难民队伍? 是垂涎队伍里的壮丁?还是单纯想挑软柿子捏? 如果是后者。 那这可就有意思了! 九歌兴味盎然,已经有些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心思。 于是,等到晚上休息时,九歌对着众人道:“狼牙贼子欺人太甚,不仅毁我家园,乱我社稷,竟然还对着手无寸铁的老人孩童下死手,他们既然不做人了,那我们也没必要将他们看做人。据我观察,前面三里处的山坳中,有一处狼牙兵营,人数不多,也就三百多人,今晚,我准备去给他们施以颜色,有没有人想要跟我一起?” 大家聚在篝火旁,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想报仇的心思是真的,可畏惧狼牙叛军兵强马壮也是真的,一时间,大家都有些犹豫不决。 九歌也不强求,只身上马,手刚牵紧缰绳,马辔头就突然被一只小手死死扯住。 孩子眼中升腾着刻骨铭心的火焰:“我去!大人,我去!” -- 第166页 是今日被老人用性命拯救下来的孩子。 九歌秀眉一挑:“他人用性命才得以换你平安,不管你现在心中如何怨恨、如何不平,我都希望你学会忍耐。即使想复仇,也不急于一时,今日的痛苦和磨难,迟早也会让那些杀人如麻的狼牙叛军尝尝,但对你来说,不是现在。小孩子,来日方长,不要辜负老人家的期望啊。” 说着,手中缰绳一抖,皮革细绳甩在孩子手背,强烈的疼痛刺激他本能松开。 眨眼间,九歌的身影已经如闪电般消失在黑漆漆的林中小道。 也许是出于威慑。 也许是被碰触逆鳞的报复。 九歌走出兵营大门时,身后再无一具全尸。 九歌随手抹去溅到脸上的血点子,东方天色朣朦,林间清凉的风拂面掠过,吹散笼罩她周身的深厚血气和浓郁怨气。 她大口呼吸。 兵营里,血腥气与内脏的污秽之气,混合成刺鼻的难闻气味,让她烦躁不已,如今嗅着草木清香的空气,她才觉得自己真正活了过来。 劳累一晚上,九歌打了个哈欠,正欲舒展懒腰,敏锐的耳朵突然听到身体踏空而来的声音。 她目光如电,直直看去。 数道身影自营后跃入狼藉的营中。 “哇,好浓郁的血气!” “看起来咱们被人抢先了一步,只瞧手段,应该是个狠角色啊。像是跟狼牙叛军又什么深仇大恨,瞧这分尸的手法,从生疏到熟练,如果不是恨极了,没有人会在能一击毙命的情况下,选择虐杀。” “这可说不定,南疆来到那些家伙手阴邪,指不定就是他们干的。” “吆,这位纯阳小弟弟,年纪不大偏见不少。国难当头,还抱着正邪不撒手呢。” “二小姐说得对,这瓜娃儿明显是缺少教训,被五毒教的姐姐们听到,小心脑壳壳都得给你打掉。” 作者有话要说: 长歌之后的爹我都不太熟,我就随意按还记得内容写了。 第126章 第 126 章 同行的纯阳小弟子不服气,还想反驳,被自家师兄凌厉睇了一眼,立马噤声。 “阿弥陀佛。”默诵经文的和尚念了句佛号,抬眼露出黝黑的眸,直直望向营门口唯一站立的人影,“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东海扶桑氏,九歌。你们又是什么人?”九歌语气平静。 众人面面相觑,没听过这个名头啊,是东海哪座岛上隐居的高人弟子吗? 有些迟疑。 最后还是那位光头和尚先开口了:“小僧少林弟子行空。” 众人顺势一一拱手行礼: “七秀弟子褚飞明。” “天策弟子李淮安。” “纯阳弟子陈景/岳祝。” “藏剑弟子叶兰。” “唐门弟子唐糖糖。” …… 众人一一介绍过,褚飞明好奇询问:“九歌姐姐,你与狼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我看他们都不是被一击毙命,反而更像是被戏耍后虐杀的……姐姐这么漂亮,不像是个心狠手辣的。” 小孩子心直口快,大人想拦都来不及。 九歌莞尔:“倒也算不上,我只是单纯想出口气罢了。” “怎么说怎么说?”那个名字听起来就甜死人的唐门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盯着她。 九歌没有隐瞒,把自己来到这里的经历跟他们大致讲了一遍,最后总结:“我觉得狼牙叛军大概是看我好欺负,才会一而再再而三袭击队伍。这种情况下,我认为有必要崩掉他们一口牙齿,才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动我一人,我便屠他一营;他们靠近我一尺,我便杀他全队,总有一日会叫他们闻声丧胆。” 李淮安突然想到他们林中遇到了一个狼牙散兵,心中生出一个不好的念头:“这个营地里的人你都杀了?” “当然没有,我留了一人活命,用来宣扬我的丰功伟绩。”九歌甚是自得,“选的是最先对同伴同手的背叛者,看重的就是他足够卑劣、足够狠毒。” “啊,听起来好像是我们在林中遇到的人!”纯阳小弟子岳祝惊呼出声。 师兄陈景狠狠给了他后脑勺一下。 岳祝委屈巴巴,却不敢反抗师兄的威严。 他们的表情太过古怪,九歌心生不妙:“你们杀了他?” 众人:“……” 行空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九歌檀越,那人已经往生极乐,请节哀。” “……”九歌扑哧笑出声,“死了就死了,你们干嘛这么严肃?好像我会因为一个人渣的死亡而迁怒你们似的,我是那么胡搅蛮缠的人吗?” 众人尴尬地摸摸鼻子。 乐过后,九歌神情自然问道:“你们身为不同门派的弟子,门规戒律皆有不同,怎么会一起出现在这里?” 不说门派之间的固有成见,就说少林弟子跟俗世之人同行,怎么看怎么奇怪,还是说乱世中已经不在意那么多了? “如今国家有难,百姓受苦,我等作为大唐一份子,理应为国效力。这次,我等是奉师命,特来襄助李光弼将军,坚守晋阳,共拒狼牙。”陈景正色回答。 九歌拊掌赞叹:“这可真是太好了!” “听闻这处兵营里有擅长制毒的毒师,因为害怕城中被投毒,李将军特意派遣我们前来查探真伪,不知九歌姑娘在营中可有看到什么鬼鬼祟祟的阴毒之辈?”二小姐叶兰眼珠机灵一转。 -- 第167页 九歌呶呶嘴,是以她看向身后:“就是手脚都被我打断,还长得皱巴巴的那个,应该就是你说得毒师。他出现时很得意,对我说了一大串狠话,结果就是我没事,反倒他们自己人被毒死了不少。” 说着,她心有余悸地叹息,“唉,幸好我及时打断他手脚,不然,恼羞成怒的他差一点抢在我之前团灭这个营地。” 众人:“……?” 九歌道:“对了,我路过汾水河畔的村庄时,下游带来一群被兵祸骚扰的平民百姓,他们正好也非常愿意为晋阳城贡献一份力量,你们既然是从晋阳而来,干脆就带着他们一起回去呗。” “……大概有多少人?” “五百多人。” 愉快地将包袱甩给热心肠的侠士们后,九歌有了更多时间将敢拦在她跟前的狼牙叛军一个个推平。 半月后,逃难队伍被顺利安置在晋阳城,除了一些腿脚不灵便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自觉加入到保家卫国的军民浪潮中。 九歌自然也没闲着,拜见过李将军,得知城中粮草不足,她就马不停蹄地跟着一群志趣相投、不畏生死的同好,一起去劫了狼牙粮草,暂时缓解了城中粮草紧张的问题。 之后,就一直夺取性命,有时候做梦都会梦见自己在杀人。 梦中,夯土高台金光耀耀,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让她着迷。 她攀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层层阶梯,可身前拥堵着无数人影,有狼牙叛军,也有曾经是在她手中的钧亭故人,一个个,都来妨碍她。 可恼,可恨。 九歌脸色冷淡,心中烦躁不已,下手愈发不留情面,鲜血濡湿她掌心也不能让她放缓动作分毫。手起,刀落,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而造成这一切的她心冷如铁,充耳不闻,任凭尸骨在她身后堆积如。 最后,她都不记得怎么挣脱梦境,只记得无穷无尽的妨碍,以及眼前铺天盖地的淋漓鲜血。 “这可不是一个好梦。”九歌抹去额上冷浸浸的汗意,慢慢呼出一口气。 身心疲惫,意识却清醒过来,再也睡不着,她干脆就来到篝火旁,百无聊赖地拨弄篝火。 “做噩梦了?”守夜的陈景见她过来,瞄了她一眼,下意识皱眉,“你脸色太差了。” “倒也不算噩梦。”九歌摸了摸脸,想也知道她的脸色不会好看到哪里去,“梦里的场景一点也不恐怖,就是妨碍太多了,怎么杀都杀不完,感觉有些累。” “应该是没有好好休息过的缘故。狼牙宵小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斩杀殆尽的,身体上的疲惫可以靠休息缓解,可内心的疲惫就需要慢慢养回来了。你确实能力卓绝,当世鲜有人能出其右,可你也应该顾惜自身才是。”卓山亭沉吟道,“这次会晋阳,你就暂时休歇一段时间吧。” 九歌谢绝他的好意:“我迟早都是会死,在此之前,就让我尽可能多做一些好事吧,如此,才不负我特意来此一场。” 卓山亭有些听不懂,可看着九歌并没有解释的想法,便沉默了下来。 夜色沉沉,一时间只听得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时期,我遇到过一个很好很好的纯阳玩家,他带着还是小白的我去血战稻香村,告诉我怎么打本,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只可惜后来他很快就A了,号也卖了。 虽然我至今也不知道他是气纯还是剑纯,但一直对他心存感激。 这个江湖,加入不亏。 第127章 第 127 章 和室里寂然无声。 这是位于梦幻城天守阁深处的居所,被强大的结界笼罩着,安全又僻静。从窗牖中可以看到热火朝天的修缮场面,而嘈杂的施工声却不会吵到这里分毫。 奈落侧靠窗棂,海藻般蓬松微卷的长发散落下来,他整个人呈现一种漫不经心状,手搭窗边,飘忽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视城中景象。 杀生丸秉承着“言必行,行必果”的大妖操守,出钱出力,即使九歌还没有回来,没人监督他,也自觉履行当时交易。 奈落凉薄的唇角翘起。 虽然九歌不说,但他知道她最喜欢杀生丸这种骄傲矜贵的“狗大户”了,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想宰几刀是几刀,还从不讲价还价,豪横的紧。 如此想着,散漫的目光划过那个蹦蹦跳跳,跟妖怪玩游戏的人类小女孩时,他微微眯起眼,暗红色眸子露出几分沉郁的愠色。 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再次映入脑海。 “铃不是有意让杀生丸少爷和邪见爷爷担心的,当时铃捉到一条好大的鱼,可那鱼又沉又滑手,它一摆尾就把铃甩到水里去……” “是一个叫小景的姐姐将铃从水里拉出来的。那里真的好冷,水面上结了厚厚一层冰,如果不是小景姐姐去冰窟捉鱼,小铃说不定会被冻僵在那里。” “嗯,是很奇怪。我们这里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可是他们确实最冷的严冬。不仅如此,他们的语言也跟我们不一样。铃有努力去听,可怎么都听不懂……幸好巫女大人来了,她不仅从凶恶的坏人手中救了我们,还可以流利与他们沟通,巫女大人真的非常厉害!” “……都是铃不好,因为铃的恳求,巫女大人才会答应送他们去晋阳,可铃却没有留在那里陪她到最后。” -- 第168页 忆起铃歉疚的模样,奈落冷笑,没人妨碍,指不定她会更开心。 晋阳,狼牙叛军,奇怪的语言,以及拖拖拉拉不愿意回来的她。 几个要素堆叠到一起,很难不让奈落生出不必要的联想。 ——那个她偷偷摸摸加入遣唐使队伍也要想回去的地方。 搭在窗棂上的手掌忍耐般攥紧,奈落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浑身上下笼罩的郁气浓厚的快要化为实质。 和室里日复一日的死寂。 这一日,几乎要逼疯人的安静终于被打破。 ——有人强行闯入他的结界。 不请自然的人推开房门,门扉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 奈落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漫不经心瞥她一眼:“桔梗,你真是越来越失礼了。” 桔梗目光没有分给他分毫,疾步走入房中,来到九歌身边,惯用的长弓被放在一旁,紧张地打量着她,直到双手握着她的手,感觉到一如既往的温暖柔软,才力竭般松了口气。 桔梗攥着九歌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奈落冷笑:“不如你自己去问她,反正她向来对你知无不言。” “……”桔梗被噎了一口,“不分场合的阴阳怪气,也就九歌能受得了你。” “比不得你。”奈落嘲笑她。“你眼光一如既往的差劲。之前‘两个都想要’的犬夜叉被你当成宝,而现在,又开始将九歌当作好人了吗?呵,这世上,在没有人比她更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你是真的不清楚,还是故意装糊涂?” “既然你觉得她不好,我带她走就是,也免得碍了你清高的眼。”桔梗才不跟他客气。 奈落立时冷下脸,抿紧薄唇,凶戾的目光死死盯着她。 桔梗也讥诮地回视他。 二人针锋相对,旗鼓相当的冷厉的目光一接触便迸发出激烈的火星,一时间,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紧张气息。 俄顷,奈落率先移开视线。 桔梗也顺势下坡:“到底是怎么回事?” 奈落倚着窗户:“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她回到了眷恋不已的故土,发自内心的不愿意回来,才使得本体一直陷入沉睡。等什么时候她分出去的那一缕分神撑不下去,自然而然就会醒过来,也就你这种死心眼,才会真情实感为她担心。” 闻言,桔梗却心生蘧然:“原来如此……她能得偿所愿,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九歌阖眼沉睡,面色恬静,气息平缓规律,乌云堆雪的长发散在素榻上,整个人看起来恬静又美好。室内橘黄色的烛火洒下温暖的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神光。 桔梗抬手抚平她鬓角碎发,清泓的眸子盛满温柔情意,是发自内心地欢喜。 “她那么重感情,却一直被迫失去,身份、名字、亲人……甚至有家不能回。”无论如何,都没有人应该被这样对待。 桔梗摩挲着她微凉的面颊:“其实,我一直很担心。自东海一别,我就再没见她提过过去,即使见到伤害过她的陆压,也不复先前歇斯底里。她表现完全就像是已经放下,平淡、冷静,可我总觉得她一直很在意。她的不深究、不介怀,让我忧心不已。我告诉自己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可又找不到帮助她的办法。现在,听你说她终于回到了故乡,不管情况如何,对她来说,都是不小的慰藉,我很高兴。” 奈落打击她:“别妄想了。她与另外一个九歌是一体同源,出于同一个时空,只会双双殒命,这是她自己说过的事情。现在她之所以还活着,就表明她去的地方并不是真正的故乡。” 沉默片刻,奈落冷声道:“……不过是虚幻的假东西!” “你以为九歌不知道?”桔梗笑他瞧不起人,“即使是虚妄的,但至少也可以慰藉不安的心灵。承认吧,奈落,这是你跟我都给不了她的东西。” “……”奈落露出吃了苍蝇的恶心表情。 亲眼见到九歌平安无事,此行的目的也就已经达到。 桔梗不是那种不顾及他人心情的蛮横之人,九歌既然选择留在梦幻城而不是扶桑神宫,想必是有她自己的考量,她不会强行带走她。 离开之前,桔梗对着那个阴沉着脸,仿佛别人欠他的讨债鬼模样男人,认真劝告道:“我知道你功于心计,作为敌人是难缠至极,想必作为情人也不是个好搞的对象。与其揪着细枝末节不放,处处想跟九歌的过去一较长短,让你不痛快,更让九歌难堪,我建议你最好大度些。毕竟,身为一个男人,还是不要太小家子气,很容易让人瞧不起。” “……滚!” 作者有话要说: 桔梗:不会吧不会吧,你这么玩不起的? 第128章 第 128 章 九歌重新睁开眼,一时间还无法从充斥着战争与死亡的斗争中直接抽身,她双目恍惚,怔怔地望着房顶,好半晌才使劲眨了眨,重新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 一切都跟她离开时一样。 只是,窗台上多了一盆怪异有趣的银杏笋。 此时已是深秋,本来浓绿的叶片已经变得金灿灿,映着灰褐色的枝干,有种金玉满堂的明亮奇趣。它的主人奈落正背对她,身形清癯,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拎着铜制喷壶,小心翼翼替盆景淋水,他低垂着眉眼,专注至极,仿佛丝毫没注意到她已经清醒。 -- 第169页 九歌掀起薄衾,爬起来,赤脚来到他身后,从后面抱紧,双手环握在他腹部:“我回来了,奈落。” “嗯。”奈落可有可无地应声,搁下手中铜制喷壶,拉开她交握的双手,面无表情地转身拉开房门,近乎刺目的眼光直直照入室内。 “你这么聪明,肯定已经知道了吧?”九歌脚步轻快地跟上来,再次握紧他的紧绷的手,“那个地方,像极了我曾经生活的故乡。我本来以为自己全不在意,可事到临头,我才知道高估了自己。奈落……那里虽然不是我真实的故乡,距离我生活的时代也过去不知多少年,可那毕竟……” 说着,她有些难以启齿。 奈落面上露出一丝烦躁,再次挣脱,仿佛她是个占人便宜的登徒子,后退一步:“不用解释,我能理解。虽然是假东西,但毕竟也是你心心念念的故乡的翻版,聊胜于无,想要在那里多停留一段时间,完全是人之常情。” 九歌:“……”你这冷冰冰的语气,可一点也不像理解的样子 九歌再次迎难而上,大步上前,整个人依偎到他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劲瘦的腰,仰头认真看他:“你再推开我一下试试。” 奈落眉心直跳,忍耐般垂下眼帘:“好好说话。” 九歌头埋在他肩上,双手紧紧环着他:“最开始,我有想过任凭那道神念消散,也算圆了我一个念想。可在坚守晋阳的那些日日夜夜,我看到很多侠义之士我还没来得及叫上名字,就已经战死,他们或少年得志,或意气风发,即使性命如流星般转瞬即逝,也从来没想过停下脚步。我羡慕、尊崇着他们的高洁,可随着手中沾染的杀戮越多,我就越无法克制想你。直到那日,我在黄昏时分,看到一个气若幽兰的女子在一个坟茔前沉默伫立,听她讲,那里埋葬的是她的未婚夫,他们之前约定,战时平息后就成亲,可他到底是食言了。于是,她也决定放下儿女情长,前来替他守城。奈落,那一刻,一道强烈的、让我无法忽视的自私念头跃上心头:我可以死,但我只想死在你身边。” 奈落心头一颤,猛地看向她,心率乱了一拍。 “所以,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选择抛下那些人,回到你身边。” 九歌抬着头,对着他笑弯眉眼,绚丽耀眼:“奈落,我好想你!” 奈落低着头,严肃端详,仿佛不是情人在对自己表白,更像是情人提出类似“世界那么大,我想出墙看看”这种无理要求。 好一会儿,才听到他轻飘飘“嗯”了一声。 九歌立时就想抗议。 奈落一本正经地搂她入怀,干燥温暖的大手抚着她鸦羽长发,肃声道:“……这次就算了,以后要学会矜贵持重,你不是很喜欢桔梗吗?就勉强跟她学学好了。你就是太过散漫,才总会被一些没有自知之明的蠢货觊觎。” 九歌:“……”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吧?是吧是吧? 九歌她、她捏鼻子忍了! 谁让这是自己选的对象呢? 二人之间的气氛达到有史以来最融洽的峰值,奈落坐在灯芯草叠席上,九歌就枕在他腿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分别这段时间内的见闻。 九歌打了个哈欠,明明是刚刚醒来,精神却疲惫得很。 奈落有规律地拍着她肩膀:“先睡一觉吧。刚从那么紧张的环境中脱身,突然放松后难免会觉得疲怠,现在你不再是一个人,没必要跟自己作对。” 九歌眼皮间像是黏了胶水:“……可好多事还没有办呢,刚刚我问你现在缘一他们怎么样了,你却说桔梗因为担心我来找你,也没提缘一他们,奈落,你是不是在故意用桔梗转移话题?” 奈落神情自然:“不说自然就表示他们没事。” 九歌又打了哈欠,嘟嘟囔囔:“真的?……总觉得你在哄我。” “我怎么会骗你?”奈落好笑道,“安心睡吧,等你睡醒了,我们一起去看继国兄弟,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九歌没有再回答,已经顺应周公召唤,陷入安详的沉眠中。 奈落毫不意外,将她抱到柔软的榻上,把被掀到一旁的薄衾重新盖在她身上。而他再次端坐一侧,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唇角不由挑起一丝上扬的弧度。 “果然,你还记挂着继国兄弟。”想起他们如今的境遇,奈落脸上笑意愈发明显,“只是希望你看到时,不会惊讶得认不出来。” 虽然知道她并没有对那对双生子产生什么不必要的感情,但她心中念着他们的这个事实,也足以让人心生不快。 所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是尽快解决吧! **** 铃这段时间一直借住梦幻城,这日,她特意从城外森林的溪沟边采了一捧艳丽如火的彼岸花,让邪见找了个大肚细瓷瓶,就想送给巫女大人赏玩。 邪见抱怨:“真是的,你自己留下了也就罢了,为什么杀生丸少爷也要我陪你留在这里?我可是杀生丸少爷最亲近的随从哎,现在却好像成了你的佣人……” 铃开心道:“邪见爷爷,不要这么难过嘛。不开心的话,幸福容易从身边溜走哦。呶,给您看看,这是铃辛苦采来的花,漂亮吗?” 邪见嫌弃地躲开头脑:“拿开拿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采给那个坑了杀生丸少爷两次的坏女人的!我才不要她的东西!” -- 第170页 铃:“啊——邪见爷爷好小气哦。” “什么叫我小气?你这小鬼……真是的,话说,你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啊?非要留下来不说,每天还会采了花放到她房间里,我看那个曾经惹到杀生丸少爷的奈落,对她都没有你这么尽心。”邪见就是觉得奇怪了。 铃坦言:“因为巫女大人是个好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九歌指着盆景:当枝头最后一片叶子落下,生命就该结束,而我也该离开这个世界而去了。 奈落:…… 猛地将枝头金灿灿的枝叶全部摇落。 第129章 第 129 章 邪见震惊:“你在说什么傻话?!” 铃:“巫女大人就是好人嘛,她不仅救了我,将大家送回晋阳,还特意给了我跟小景姐姐道别的机会,邪见爷爷你总是在背后说人家坏话,羞羞。” 说完,抢过他手中的花瓶,将气成河豚的邪见抛下,飞快跑走。 铃赤着脚,跑在修缮后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转过几道阑干回廊,在靠近天守阁深处居室时,她特意放缓了脚步,怕惊到里面的人。 居室正门敞开着,平日里喜欢靠在窗边的奈落不见踪影,再往里,则被浮世绘障子阻隔了视线。 铃没有擅自好奇探头,将花束插到花瓶中,轻手轻脚地摆在窗边的几案上,随即蹑手蹑脚离开。 路上,顺便还捡到迷路的邪见一只。 邪见深觉晦气,吐槽:“真是的,城池为什么非要修的这么迂回曲折啊,害得我差点又迷路。”跟它的主人一样,都不讨喜。 铃一蹦一跳:“是邪见爷爷好笨,铃就从来不会迷路。” “我本来不会迷路的,是这座城池有古怪,有古怪你懂吗?”邪见气呼呼,可看着铃茫然无知的天真模样,责怪的话又不舍得说,只得泄气摆手,“算了算了,跟你一个傻乎乎的小丫头计较什么呢。” 铃正色道:“铃才不傻!” 邪见敷衍:“是是是。” 脑袋一偏,抱着比自己还高的人头杖,暗道:“你还不傻?再没有比你更傻的小丫头了。那个可恶的坏女人不过是跟杀生丸少爷做了交易,才会救你一命,偏偏你还将她当成好人。你要感激的,明明应该是杀生丸少爷才对。” **** 九歌一觉醒来,已经月至中天。 她坐起身,懒洋洋舒展懒腰,后抻的胳膊突然被握住,九歌扭头看去,是奈落。 他神色淡淡的,背脊挺直如翠竹,端坐在侧,似乎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很久了,如果不是自己伸胳膊时碰到他了,恐怕他还会继续下去。 九歌颇为好奇:“你就这样一直坐在床边看着我?” 奈落移开视线,松开手,站起身:“睡醒了就起来吧,你不是一直很在意继国兄弟的事情吗?正好,现在可以去见见他们。” 室内灯火不点自燃,暖澄澄的光顿时驱散室内黑暗。 九歌爬起来,胡乱整理一下衣服头发:“大半夜的,他们也该休息了。现在去恐怕会打扰他们吧?” 奈落转身古怪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不,现在正好。” 九歌好奇追问:“什么正好?为什么说现在正好?奈落,你不要说话说一半啊。” 奈落笑而不答。 任凭九歌百般手段,奈落就是不开口,被逼急了,也只用柔软狒狒皮将她整个裹起来,扣在怀里,不许她乱动:“等见到他们,你就明白了。” 奈落如是说。 九歌一头雾水。 直到快到了地方,奈落带着她下降,九歌眯眼,下方的建筑情况怎么看怎么不对劲,问道:“……这里好像不是鬼杀队成员住的地方吧。” 奈落故作惊讶:“你真厉害,竟然认出来了。没错,这是扶桑神宫外的村子,并不是鬼杀队聚集的地方。” 九歌拧了他结实的腰腹一把:“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临时休假?” 九歌不靠谱的猜了一个可能。 奈落低低笑出声:“并不是,他们已经回来很久了。” 九歌秀眉一挑:“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不应该是努力精进剑技,等遇到无惨,再一把将他消灭吗?” 半途而废回家,可不像是他们的作风啊。 奈落故意卖关子不想说,九歌也没办法。 二人来到村子,走在黑漆漆的乡间小径上,奈落握着她,将她带到一户人家院外,敲了敲门,室内顿时亮起昏黄的光,从里面传来熟悉的女子声音:“是谁?” 奈落平静回道:“是我,奈落。” 女子语气惊讶:“啊,是奈落大人。我马上就来!” 里面披衣起身,随即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宇多打开房门,一抬头就看见奈落与九歌并肩而立,又惊又喜,急忙将他们请入室内,手脚麻利的给他们备上清茶。 双方坐定后,宇多眉开眼笑地跟九歌打招呼,丝毫没有因为分别而消减热情:“九歌,你最近去哪里了?听缘一说你跟奈落大人一起离开,之后就一直杳无音信,桔梗一直很担心,还特意去找你了。” 九歌捧着茶盏,抿嘴笑道:“我跟奈落去了梦幻城,最近一直忙于修缮,没抽出空跟你们打招呼,让你们担心,真是太抱歉了。” 宇多忙摆手:“没有没有,我知道奈落大人一定会保护你,所以一直都很放心的。是桔梗不太放心你啦,这次回来,可一定要好好跟她谈谈,她是真的很担心你。” -- 第171页 九歌笑着应下。 二人愉快地交谈,奈落安静充当背景板。 九歌四下扫了几眼,都没看见缘一的影子,不由好奇:“对了宇多,缘一呢?听奈落说,他似乎是已经回来了。” 宇多点头:“没错,缘一本来是加入了一个杀鬼的组织,可在不久前他带着兄长大人一起回来了。” 九歌搁下茶盏,倾耳细听。 “……兄长大人好像是受伤了。”说起这个,宇多眼中也流露出一丝不安,“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没见过兄长,缘一也不让我靠近,日常起居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 “啊?”九歌讶然,下意识瞄了一眼奈落,他似乎是早有预料,温柔和善的脸上一派风轻云淡,“他这是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正不解着,缘一却从外面扣了扣门扉,打断他们交谈。 他似乎踯躅许久才下定决心,表情严肃:“九歌,你能跟我来吗?我需要你的帮助。” 九歌愣了一下,随即应声:“哦,好的。” 临走之际,对安静喝茶的奈落嘱咐道:“你留在这里,陪着宇多。” 奈落眼皮都不抬。 九歌跟在缘一身后,走向侧厢的居室。 今晚天气极好,月明星稀,秋霜般清寒月色毫无阻挡的倾泄天地,映出满地斑驳碎影。 夜色中,虫鸣悠长,依稀混杂着几声犬吠,那是从不远处村民家院落传来的。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九歌试探开口。 缘一点了点头,随即,推开侧厢房门,里面已经点上灯,挡在身前的高大身影让开,露出早已等候多时的另外一人。 而此刻,室内那人也正抬眼看过来。 在看清的瞬间,九歌情不自禁倒抽一口凉气:“严胜!” 第130章 第 130 章 九歌还记得自己当初离开时,还感叹过严胜和缘一他们不愧是双生子,开纹后,他们二人愈发相像了。他们都有着武士特有的强韧体魄,不苟言笑地奔本性,出色的容貌,以及习惯高高束起的长发,宛若如临渊照水,日月同天,难分高下。 如果不是严胜的斑纹要比缘一多一点,恐怕外人很难将他们分清楚。 可她才离开几个月罢了,严胜就突然多出两对眼睛。 九歌愣在当场。 被六只猩红狰狞的眼球盯着,诡异又惊悚,承受力但凡差点,恐怕当场会吓得尿裤子。 如果她没看错,原本那双眼睛,似乎被奇怪的力量刻入了“上弦一”三字。 回过神,九歌眉心拧成结,大步来到严胜身边,盘膝做好,严胜本能拒绝她靠近,却被九歌强行搂住后颈,拉到自己跟前,凑上前,认真打量半晌:“……这是被转化成了鬼,严胜,你遇到无惨了?” 疑问句,却使用笃定的语气问出。 严胜六只眼睛瞳孔猛然一缩,像是被问到痛处,他抿着唇,双手抠紧腰部的日轮刀,恶狠狠盯着九歌,却一声不吭。 九歌通过按在他后颈处的手,感受到掌心下冷硬的皮肉,知道他身体和精神已经紧绷到极点。 缘一深深伏在地上,内疚不已:“都是我不好,是我低估了那个鬼王的实力,以至于轻敌,才会被他钻了空子,让他伤害到我最敬重的兄长大人。九歌,请你务必帮帮我,无论需要付出怎样代价都可以。” “够了!”严胜怒而斥责,“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缘一依旧虔诚伏地上。 严胜气息促且急,一缕恨意自他眼底划过:“如果你还将我看做兄长,就立刻、马上从这里出去!” 缘一是他怎么追赶都赶不上的神眷之子,他怎么敢做出这幅卑微哀求的模样,怎么敢? 严胜气得浑身颤抖,自尊心被践踏的屈辱,让他失去贵族特有的优雅持重,他死死咬紧牙关,满眼戾气,缘一的所作所为对他而言,宛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本就紧绷的理智之弦不停发出断裂声。 “缘一,你下去吧。”九歌阻在严胜跟前,替他挡去缘一的身影。 缘一抬起头,眼眶微红。 九歌垂着头,深色的眸子里映出他悲伤哀戚的模样,这种她从未在缘一身上见过的情绪,几乎要将他吞没,可他本不该如此。 可要说到他到底该如何,心里竟生出一股不知所措的茫然。 只觉得,他不应该露出这种脆弱模样。 九歌微微抿唇,说不出自己是何心情,怔忪须臾,她嫣然一笑:“我们是朋友,我与严胜自然也是朋友。能帮的话,不需要你说,我自然会帮他;要是不能,你求我也没用。所以,你先下去吧。你这个样子,很让宇多担心,你先去见见宇多。这里就先交给我,具体情况,我需要跟严胜谈谈。” “……那就拜托你了。”缘一稍作迟疑,便退出去。 听着缘一走远的脚步声,严胜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就连急促的呼吸都慢慢和缓起来。 九歌也松开按着他后颈的手:“抱歉,失礼了” 严胜恢复端正坐姿,垂下头,将异常的鬼瞳掩在额发落下的阴影中,声音喑哑:“无妨。” 九歌笑笑,暖色的烛光下,深邃的眸子中潋滟着温和的神光,她静静看他,搁在腿上的手指无意识轻叩:“按照缘一的意思,是希望我将你重新变回人类。可我觉得,这是你自己事情,要以你的心意为准。严胜,你是怎么想的?” -- 第172页 严胜呼吸乱了一瞬:“……我的想法?” “对,”九歌道,“虽然无惨不是个东西,但相较于人类而言,成为鬼后,不仅可以拥有更加强韧的体魄,还可以获得长久的生命,当然,凡是有利必有弊。成为鬼的好处很多,但弊病同样不少。相信不需要我多说,你比我更清楚。” 害怕阳光还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能否应对得了旁人异样排斥的眼光。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管先前为人如何,仿佛只要不再以人类的身份活着,就成了十恶不赦,是必须被退治的存在,自私地剥夺他人活着的权利,却要冠以大义之名,何其可笑! 九歌依旧温和含笑,心底却划过一丝冷意。 一时间,各种念头涌上心头,纷杂无章的思绪如麻绳一般乱成一团,让严胜难以回答。 混乱中,严胜突然想起他变鬼的情景。 他不顾一切追寻着缘一的身影,只是想要赶上去他。 可命运就是那么残忍。 即使缘一全无保留,可他学到的也不过是衍生出来的月之呼吸。 那时候,他虽心有不甘,但也没有放弃,只要给他足够长的时间,他相信,他迟早有天能追上缘一。可很快,跟他一样持有斑纹的同伴开始一个接一个死去。 他们不是死在鬼的手上,而是死在透支寿命的斑纹之下。 极致灿烂,又极致短暂。 严胜不由握紧纹路繁杂的剑首,他不害怕死亡,只是害怕无论多少次伸出手,都够不到缘一的背影。 是那个自称“无惨”的鬼看出了他心中压抑的恐惧,并为他指明了一条充满诱惑力的血腥之路。 无惨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最近的剑士似乎是掌握了奇怪的技能,让我的下属们毫无反抗之力,他们临死时的哀嚎与恐惧,传达到了我这里,让我不禁对你们产生了一些好奇。虽然,在我过来的途中,也遇见了使用呼吸法的剑士,可他们依旧脆弱不堪。” “但你是不一样的。”上扬的声线中充满蛊惑的意味,“严胜,你与那些弱小的剑士不同,我看到你强大纯粹的内心。你这样的强者,命运会给予你选择的机会。来,成为鬼吧!成为鬼,你就可以拥有无尽岁月,尽情磨炼你的剑技,而我也可以看看使用呼吸法的剑士变成鬼会如何。很公平吧,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 死水般无望的人生,在此刻柳暗花明。 只要他点头同意,挣脱桎梏,就可以拥有无限可能。 严胜心脏剧烈跳动,耳朵因体内激腾奔流的血液发出噪耳的嗡鸣。 作者有话要说: 屑老板就在诱拐严胜的时候,展露出几分属于BOSS该有的心机功力。 第131章 第 131 章 同意的话马上要跃出喉咙之际,缘一的面庞却突然浮现眼前。 “我非常喜欢兄长大人。”他笑得那么恶心。 缘一不止一次地不请自来,即使被他冷脸拒绝,依旧我行我素,为他疗伤送药,嘴里喋喋不休说着不像武士该说的话:“这个世界因为兄长大人的存在,才会更加美丽。只要想到现在兄长大人就生活在我身边,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心里既高兴又忐忑。” “如果能永远陪在兄长大人身边就好了。” “兄长大人……” “兄长大人。” …… …… 缘一就像个没长大的奶孩子,用恶心的语气,恶心的眼神,尊敬且信赖着嫉妒她的自己。 他明明如此厌恶这个弟弟,为什么在紧要关头,脑海中竟会浮现他的脸? 对了。 都是缘一的错。 是缘一用恶心的感情牵绊住他的脚步,是缘一让他无法挣脱命运的桎梏,只能在无望的人生中痛苦挣扎,直到最后悲惨死去。 顷刻间,极端的怨恨、憎恶,充斥心扉,强烈的负面情绪让他再也无法思考。 什么选择,什么改变,都比不上杀了祸害他人生的缘一重要。 严胜握紧日轮刀,杀死缘一的念头不可遏制的疯涨。 而一旁,得不到回应,甚至被无视的无惨,脸色肉眼可见难看起来。 …… 他败在了无惨手中。 出于恶趣味玩弄,无惨并没有当场杀了他,而是强行将他变成鬼,并将他完好留下来,当做给猎鬼人的礼物。 之前还并肩作战的同伴,转眼便整了拔剑相向的仇敌。 严胜当时整个人都懵了。 在他以为人生已经够差劲的时候,命运再次止不住下滑,用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人生还能更操蛋。 同伴没有直接砍掉他的脑袋,而是将他捆缚起来,让他迎接清晨阳光的制裁。 他之所以侥幸活下来,又是因为缘一。 缘一猎鬼回来后,得知此番变故,不假思索救下他,被问责时也毫不退让,即使被逼退出鬼杀队,也不能阻止他的决心。 “我会杀了无惨,这与我保护兄长的性命并不冲突。” 他跪在年幼的主公面前,眼底波澜不兴,一次次重复自己的决意,“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保下兄长大人。” …… …… 心乱如麻。 严胜猛地抬起头,六只诡谲红眸死死瞪向九歌:“你是怎么想的?刚刚,你看到我的时候,也大惊失色了吧?不可一世的继国家主,竟然成了这幅鬼样子……你是不是也觉得很恶心?” -- 第173页 声音渐低,咬牙切齿的冷笑。 九歌蜷起一只腿,手肘撑在膝盖上,侧首支颐:“不哦。” 严胜眼睛眨也不眨盯她,想从她表情中找出说谎的端倪。 九歌任凭打量,眼中潋滟着温情神光:“不过是变鬼而已,对人类而言,或许会觉得很恶心,甚至出于非我族类的恐惧而下意识生出排斥心理,可我说到底也不是人,你要是用人类的标准衡量我,那我只能遗憾告诉你,你一定会失望。而且你这个模样,不算难看,只是多出四只眼睛嘛,有什么好在意的。” 说着,她自顾自笑起来,“说起来,真正难看的你也见过——奈落。他曾经丑得多看一眼都是种折磨。” 严胜表情一凝,脸上写满怀疑:“……你说得奈落,就是之前突然出现在继国家的那个男人吧。他的模样我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你如果只是想安慰我,完全可以换个例子。” 即使说假话,也要说得诚心一点啊。严胜气闷地想 “是真的。” 九歌失笑,“要是说谎,我完全可以胡诌你不认识的家伙,没必要拿他举例子。他还作为人而存在时,不过是四处烧杀抢掠的野盗,而你呢,出身高贵,是继国家嫡长子,从出身上讲,他就与你完全没有可比性。即使成为非人之物,你也凭借天赋成为了最强的鬼之一,可奈落呢,即使成为半妖,也弱小的可怜。最开始,他甚至被一个人类法师追得狼狈逃窜,几次变幻身份都逃不过,最后还是变成女人的模样,成功暗算法师,才保下一条小命。” “……”严胜惊愕不已,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弱小还只是其次,奈落不同于普通人妖结合诞下的半妖,他是由无数妖怪聚集而成的后天妖物,可以通过吸收强大妖怪、摒弃弱小妖怪来弥补自己能力缺陷。所以,一般的半妖在失去妖力那天,只会变成人类,而他则会变一滩碎肉模样,又恶心又扭曲。你别看他现在人模狗样的,如果没有我帮忙,他丢脸的时候还多了去呢。” 九歌略微骄傲地扬起小下巴,“你这个样子对我来说,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你的决定的到底是什么呀?” 严胜踌躇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压抑的轻咳,抬眼望去,是奈落。 他身材瘦削颀长,肩膀侧倚门扉,唇角挑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轻飘飘的目光落在九歌挺直的背脊上,让她觉得一万个岳山人压在身上,沉重的喘不过气来。 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寻逡巡,严胜眼中闪过一丝晦涩,抿紧唇,垂下眼帘。 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简直没有比这更尴尬的时候。 九歌窘迫得脚指头抠地,面上却不显,欢喜扭头,对着奈落讨好道:“啊,奈落,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你陪着宇多吗?” “你不是让缘一先回去了吗?他们夫妻二人谈话,我身为外人,理应自觉退场。”奈落柔声回答。 九歌“啊”了一声,似乎才想起来是自己让缘一回去的。 她干干笑了几声,对他招手:“正好我们刚刚聊起了你呢,来来来,严胜刚刚转换身份,还有些不适应,你身为前辈,想必跟他会很有话题。” 奈落犹豫:“……不会打扰到你们吗?” “怎么会!”九歌正色道,“你脑子活络,口才又了得,愿意帮忙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被好好奉承一番,奈落不着痕迹瞥了严胜一眼,才施施然坐在九歌身旁。 奈落也不知道听见了多少,甫一落座,就对提出自己看法:“我觉得你逼他太急了。不管是选择作为人短暂的活下去,还是选择作为鬼拥有长久的岁月,都是一顶一的大事。这种情况,与你平日为选择穿巫女服还是振袖和服而头疼,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你即使要让他选择,也应该给予他冷静思考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奈落(翻出小本本):今天,生气气。 第132章 第 132 章 九歌不停点头附和:“你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 严胜低着头,沉默听着。 她如此识趣,奈落唇角漾起弧度,垂下眼,手掌轻抚她柔顺浓密的长发,九歌感觉到他的动作,抬头看他,二人目光一接触,九歌立时展颜莞尔,极力缓解刚才的尴尬。 奈落笑着受用,移开眼,看向严胜:“如果不介意,这段时间,我们就暂时同行吧。等你考虑清楚,再让九歌帮忙也不迟。而且,不管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只是希望你不要被外人的眼光,束缚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好。”严胜沉默半晌,缓缓开口。奈落思虑周到,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得知九歌会同他们一起暂住村子后,宇多的欢迎溢于言表,而缘一也送了一口气。 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缘一坦言:“这里有你们的照顾,我也能放下心,全力搜寻无惨的下落。” 宇多紧张地拉住他衣袖:“不是说不再做猎鬼人了吗?” “没错。”缘一低下头,看向宇多的眼眸中满是歉意,他声音放得很低,“只是,要彻底斩杀无惨,是我自己的决定。即使我已经不做猎鬼人,可只要想到如果就这样放任下去,以后就会有无数人死在他手上,这个糟糕的未来让我坐立难安,也使得让我无法安心留在你身边,对不起……宇多。” -- 第174页 宇多紧紧握住他衣袖,用力摇头:“如果这就是你希望的话,你完全不用觉得愧疚。只是,请你务必要答应我,一定会早日回来。” 心中担忧不已,可她更不愿意看到他为难的样子。 缘一在她额头落下轻柔一吻,当做约定。 又在家里修整一日,缘一与众人道别。 严胜无法出现在日光下,在室内单独跟他说过瞧瞧话。 临行前,奈落叫住缘一,将不知什么时候冒出的神无指给他:“带上她,她会为你指明方向。” 缘一虽有些惊讶,却没有多问,再次道谢,带上神无离开。 宇多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神情戚然,久久回不过神。 九歌拍拍她肩膀,宽慰道:“别担心,神无是个很可靠的下属。奈落既然让她去帮忙,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缘一绝不会有事,我向你保证!” 宇多回以笑,眼底却露出些许怅然:“我知道,可只要他不在我身边,我就总是忍不住为他担心,也许是我太柔弱了,才会想三想四……真是对不起,是我不好,也让你担心了。” “没有,这是人之常情。”九歌笑道,“你是他最亲近的人,自然会为他担心。” **** 由于严胜变鬼,作息与正常人完全颠倒,平日里不怎么常见。 九歌暂居村子,理所当然来往扶桑神宫和村子中间。 这次,九歌将奈落留在宇多宅看家,自个儿跟着桔梗出去疯玩了好些时日,直到深夜,才恋恋不舍地回来。 九歌乘着纸鹤,刚来到宇多宅上方,就看见清寒月色下,一个穿着深色和服的男人孤零零地坐在屋脊上,缕缕夜风拂过他深色和服,高束身后的长发在浓墨的夜色中翻飞摇曳。他面无表情地静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严胜!”九歌一跃而下,身姿轻盈落在他身边,将纸鹤收于袖中,“你怎么在这上面?……是无聊了吗?” 严胜闻声看向她,摇摇头,目光随即望向她身后,夜雾中,高大的神社建筑影影绰绰,不答反问:“那里就是传说中扶桑神宫?” 九歌跟着他目光扭头:“嗯。” 想到什么,她挠挠头,笑道:“那里是扶桑巨木的地盘,扶桑木是栖息着金乌的神木,自然而然沾染了金乌的神性,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对鬼来说都是致命的。所以,之前没带你,不是对你有意见,而是……” “我明白,你不用解释。”严胜道。 九歌坐到他身边,调侃:“这不是同一件事哦。你能理解,说明你聪明,而我解释呢,说明我坦诚。事情不说明,故意让人纠结,这是故意欺负人,可不是个好习惯。” 冷清的夜色中,恍惚有笑声一闪而逝 九歌侧首支颐,静静望着月色下那人清冷孤傲的男人。 “九歌,长久的活着,真的好吗?”良久,严胜眺望着远处的屋舍,开口询问。他声音很轻,仿佛脆弱的蛛丝,风过即散。 “……至少,活着就可以有更多的希望。” 也许是她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沉痛,严胜好奇地看过来。 九歌展颜一笑,声音柔软通透:“而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管是爱也好,恨也好,都抵不过岁月流逝的无情。故人心变,新人替旧人,这虽说是世事常态,可只要能活着,我们就可以亲手将背叛自己的人送下地狱,同理,只有活着,我们才可能遇见更多的人,经历更多的事,得到更多的希望。当然,即使生命短暂,可只要能跟重要的人在一起,不管是生是死,都是一种幸福。” “至少,对我来说,我想一直活下去,跟重要的人一起。”九歌认真道。 “……重要的人吗?”严胜自嘲地笑笑,他似乎没有呢。 “不一定是人。可以是执念,也可以是死亡也无法磨灭的心中梦想。”九歌抿嘴笑道,“只要有奔头,活着就从来不是折磨。” 严胜看着她:“那你呢?你重要的是什么,是那个叫奈落的男人吗?” “你这么说也没错。”九歌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羞赧,“他现在对我来说,确实挺重要的。能跟他一起活下去,未来必定不会无趣。” 她直言不讳,让严胜讶然不已。 怔忡回神,严胜不解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他?他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比无惨更加不祥……” “大概……是他脸好?”要让她具体到哪一点,她还真说不上来。 严胜失笑。这算什么理由? 正要再问,下方突然传来奈落的声音。 “九歌,缘一找到无惨了。” 九歌立时蹦起来,什么都被她抛到脑后,急切问:“真的吗?” 奈落仰头,眼神纵容:“是真的。要不要下来一起看看,缘一与无惨的对决?说不定,这就是你最后一次见到无惨了。” “当然要!” 这个混蛋终于落到他宿命的对手手里,她怎么能不去围观,顺便唾上一声活该呢?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终于三十万字了! 我实现了自己的承诺!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结局也已经写完了! 哈哈哈,我可以安心搞一搞番外,然后就可以开新文啦~ 我要想想,是开《修罗姬》比较好呢,还是开《摄政王驯养守则》比较好呢。(*^▽^*) -- 第175页 第133章 第 133 章 被奈落稳稳接住,九歌从他怀里昂起头,怀疑瞅他:“这次,不会再让他跑掉了吧?” “不会。”奈落好笑道,“他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你放心,即使他能从缘一手里逃得一命,我也会不会让他再溜掉……” 说着,他低笑着,俯身靠近她耳畔,轻声允诺,“我会将他带给你,权当给你出气。” 笑声中带着莫名的撩拨,直听得她耳朵酥痒。 九歌眼睛瞪圆,手肘抵着他胸膛,义正言辞地清了清嗓子:“咳,说话就说话,不要靠这么近。” 奈落顺势放开她,眼神兴味。 九歌故作不觉,后退一步,揉揉发烫的耳朵和脸颊,才想起来严胜被自己落下了,连忙对他招手:“严胜,你要不要一起来看看?无惨那个狗东西终于要要有报应了!” 相比于九歌盛情,奈落偶然斜过来的目光就格外令人如鲠在喉。 仿佛在看着什么笑话。 严胜压下心中不快,眼睛只看向九歌:“好。” 房间最中央,一面古朴的青铜镜静静搁在置物台上。 而就是这样一面毫不起眼的小物件,却忠诚地呈现出缘一那里的情况。 严胜暗道:“不愧是妖怪。外表看起来和人类没有什么两样,实际上则拥有者不可思议的能力,这就是妖怪的力量吗?” 九歌乖乖坐在奈落身边,奈落递给她一杯温度正好的茶,她接过,瞄了瞄一旁正襟危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严肃问题的严胜,顺手递给他。 严胜道谢后,接过捧在手心。 奈落似笑非笑又斟了一盏,好性子递给九歌。 九歌冲他眨眨眼,一手端着茶,一手却从袖子里伸出去,偷偷勾着奈落修长有力的手指,十指相扣,温暖的掌心毫无保留地贴在一起。 缘一和无惨在竹林野地相遇。 无惨看着孤身一人挑战自己的猎鬼人,眼神傲慢:“哦,你的脸……看起来很眼熟。是了,之前我遇见了一个跟你长相很像的剑士,只可惜太不识趣,怎么,他是你的家人吗?” 缘一起势拔刀:“他是我最敬爱的兄长。” “所以,你是想替他来向我复仇吗?”无惨觉得这种情绪无聊,“可我已经对你们这些剑士失去了兴趣,这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一边说着,无惨展开攻击。 九歌品着茶,无惨这几百年也不是白活的,攻击速度和范围相较之前,都有了更长足的进步,即使只是轻微擦伤,夺取普通人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 哦,也挺厉害的嘛。 九歌不甚诚意地赞美。 镜子不仅将境况清晰映出,还完美转录了当时的声音,攻击时,竹子一直延伸到遥远后方的断裂声都清晰无比,仿佛那些凌厉攻势近在眼前,直让人身临其境。 严胜沉浸于镜中场景,危险的战斗氛围让他身体紧绷成一张弓。 他看见缘一游刃有余地躲避无惨的攻击,甚至在分身乏术之际,在瞬间施展出他从未见过的日之呼吸剑型,不仅将剑技再次拔出一个高峰,更将无惨的身体斩成数段,使得他失去再生的能力。 镜中,黑红相间的刀刃划出惊心动魄的灿烂剑芒,即使转瞬即逝,也足以深深刻入看客心底,让人过目难忘。 严胜不甘在心中蔓延,这就是他与缘一之间的差距吗? 同一时刻,九歌手中的茶盏翻落在地,温热的茶水洇湿了她干净的衣摆。 她神情惶恐,仿佛白日见鬼一般,红润的脸颊瞬间失去血色,手指哆嗦地打摆子。 奈落神色一凝,想要搀扶她,却被她差点推倒。 奈落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严胜问:“你怎么了?” 九歌脑袋乱成一团乱麻,胡乱抛了一句“对不起”,穿着一身湿哒哒的衣服,飞快地跑入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奈落面无表情坐好,神情阴沉。 严胜看了看消失不见的九歌,又看了看一副打算静坐到天荒地老的奈落,迟疑道:“……你不去找她吗?” “她又不是小孩子。”奈落声音阴冷,仿佛在寒冬腊月的冰河里浸泡了一冬。 心情不好时,奈落天生自带的嘲讽语气再次上线,他讥诮地睨了一眼还要说什么的严胜,阴阳怪气:“与其担心她,你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只因为失去人类身份就畏缩不前,只因为弟弟比自己强就陷入嫉妒的迷障无法自拔,你是如此弱小、如此虚伪,连直面自己卑劣那一面的勇气都没有,竟也好意思掺和我跟九歌之间的事情,真是不自量力!” “你!”严胜气得浑身颤抖,目光死死刮着他。 如果目光能杀人,奈落早已经被他碎尸万段。 奈落轻蔑冷笑:“怎么,想对我出手?” 严胜手搁在剑首,指节攥得咯咯直响,目光沉沉,杀了他的念头不可遏制的疯涨:“……你又有什么好瞧不起我的?我嫉妒缘一没错,可你不同样介怀着他吗?只要缘一一出现,九歌的目光就没有一刻离开过他,这个情况你也发现了吧?你敢说你心中没有丝毫嫉妒?” 逐渐想开,严胜毫不客气回捅回去:“奈落,你当初也不过是野盗出身而已。” 奈落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 是了,如今他傲慢的资本也不过是逐渐累积的而已。 -- 第176页 要说起点,他比自己更加不如。 “你靠女人才有如今这幅模样,而我,至少是靠自己。”奈落越发难看的表情,落在严胜眼里,让他升起一阵快意,之后便是释然,“即使成为鬼,成为非人之物,我的能力也全靠自己天赋。奈落,我与你不同。” 严胜起身,掸了掸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反客为主:“我要去找九歌了,你随意。” 严胜也离开后,偌大的和室中就只剩下奈落自己孤零零的。 发泄一般,奈落一把将置物台上的镜子拂下去,狠狠撞在灯芯草叠席上,发出沉闷地响动。 能让九歌神色大变,以至于全然不顾旁人的缘由…… 奈落一边生气,一边思索。 他慢慢回忆着九歌失态前后的举动,很快,眼底闪过一丝波动。 是缘一。 不,准确的说,是透过缘一那凌厉一击,她看到了足以让自己心神失守的故人。 第134章 第 134 章 ——阿兄!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就让九歌失去该有的冷静自持。 缘一怎么会跟阿兄扯上关系? 阿兄已经不在了,唯一残留的念,被她完整珍藏在她命脉里,和自己生死相依。 可是—— 为什么她会身不由自关注缘一? 为什么她会觉得缘一熟悉? 尤其是刚才,她竟然觉得缘一就是阿兄转世。 “不对劲不对劲!” 九歌毫不留情撕扯着头发,指尖缠着数跟乌发,浓密柔顺的长发被她揉成一团稻草,她心脏剧烈跳动,失而复得的欣喜与难以置信的怀疑,两种矛盾的心情不停拉扯,强烈的情绪冲突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撕成两半。 她瑟缩在纸鹤上,咬紧牙关,整个人像是在暴风雨飘零的一叶舟,恐惧又无助,她喉咙里不停发出压抑地呜咽,莫名的悲伤让她鼻子发酸,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委屈的泪珠就一滴接一滴滚落腮畔,将身下白纸打湿。 她双手捂着脸,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越是愈发觉得难过,泪水顺着指缝,滚落手背隐没袖口。 天地寂然,月色清寒如霜雪。 夜风拂过纤细柔弱的身躯,九歌蜷缩成一团,小声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最终,还是偏执的怨恨将她从铺天盖地的矛盾情绪中解救出来。 “缘一绝不可能是我阿兄!”哪怕是转世都不可以! 一口银牙欲碎,九歌手指扣着纸鹤,自私且恶毒地恨声道:“我阿兄绝不可能看上旁人,不要说宇多了,哪怕是桔梗都不行,不行!” 没有人配得上她阿兄。 大度的话说,谁不会说?只有事到临头,本能的选择才不会说谎。 “阿兄绝对不会舍弃我而就他人,所以,一定是有人在从中作梗!”九歌自言自语,一次又一次跟自己重复,直到最后都说服自己,忐忑的心逐渐坚定。 脑海中不停划过众人的脸,逐一排除,最后排除掉所有可能行,剩下那个尽管太过匪夷所思,也只能是他。 她乘着不成样子的纸鹤,来到扶桑神宫,从空中一跃而下,刚接触坚硬的地面,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很快,她稳住疲软的身体,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走向扶桑巨木。 望着这棵由自己重新栽种的神木,九歌声音沙哑颤抖:“陆压在哪里?” 扶桑巨木枝条无风摆动,像是听不懂,又像是有些不安。 “我是在问你,陆压在哪里!”情绪陡然爆发,手中赤金轻剑挥出暴戾剑光,与坚不可摧的树身甫一接触,便发出激烈碰撞之声,并在树身上划出深深刻痕。 九歌尖声吼道:“是我,是我救了你!我以为我们才是一国的,结果,结果你就这样报答我的!” 被背叛、被玩弄的愤怒憎恨,让她的恨意重新达到顶点。 她也是刚刚想清楚不久。 会使用太阳真火的,除了阿兄,还有其他金乌兄长。 可她当时为什么就一门心思认为那就是阿兄,想必其中原因,陆压更清楚。 庭中异响,神宫屋舍逐渐亮起。 桔梗玉藻前首先赶到现场,见是九歌,二人对视一眼,桔梗留下,玉藻前回去安抚受惊众人。 桔梗来到九歌身边,瞅着她通红的眼眶,显然是之前狠狠哭过,放缓声音:“怎么了,九歌?” 一听到桔梗的声音,九歌未语泪先流,眼泪啪嗒啪嗒滚落,表情惶恐又狼狈,气息哽咽:“桔、桔梗。” 桔梗应声,想将那柄锋利危险的轻剑从手里拿出来,怕她愤怒之下伤到自己,却被拒绝。 九歌惨白的唇瓣颤抖:“不能给你。今天,如果不说清楚,我就要直接砍了这棵吃里扒外的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桔梗并不与她相争,只是柔声询问。 九歌眼中满是浓烈悲伤:“……它勾结外人算计我。” “怎么会?”桔梗眸光一滞,错愕不已。 “是啊。连你都觉得它不会,我也从来没怀疑过,可事实却逼着我不得不承认。”九歌越想越气得浑身颤抖,手中剑几乎都要握不稳。 “我当他们是亲人,结果,却被无视践踏我的感情!”九歌想不通,为什么她会得到这种结果。 “我这是为了你好!” -- 第177页 石灯笼照亮的参道中,陆压冷着脸,缓步走近。 他承认了,且毫无反省之意:“你是我们疼惜的妹妹,也是我们牵挂的至亲,我帮你跟大哥再续前缘,不好吗?” “你放屁!”九歌尖声骂他,“我阿兄早就不在了!” “女孩子不要骂人,让人看了会笑话。”陆压神色冷静,“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但缘一,确实是我们兄弟中的一个神魂转世没错。你那么喜欢大哥,即使只是九分之一的概率,想必你也是不介意的。” 九歌听不下去,冲上去,狠狠给了他一耳光:“陆压你混账!” 她声嘶力竭地咆哮,还不解气,举起手中剑便要给他一个痛快。 桔梗紧紧拉住她,生怕她愤怒之下做出让自己后悔决定。 陆压被劈头盖脸抽了一耳光,力气之大,将他脸抽得一偏,嘴里生出一股子血腥气。 他舔了舔口腔处的伤口:“我是不理解为什么大哥会喜欢你这种粗鲁的低等根脚,可你毕竟是我们认可的妹妹。所以,我不能看作践自己。九歌,这世上的男人都是卑贱低劣种子,那种人,如何配得上你?如果你一定要喜欢一个男人的话,我不介意你再次喜欢上缘一……他有可能是大哥,也有可能是其他哥哥,但都一样不是吗?我们是同胞兄弟啊……” 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却诡异的自成逻辑。 “不一样不一样!”九歌眼中含着愤怒的火焰,“阿兄就是阿兄,怎么能与其他人混为一谈?” 桔梗看着陆压,感觉他似乎有些魔怔了似的,不由出言劝:“陆压道君,我知晓你是好意,可你的好意也不该架在违背九歌心愿的上面。就算退一步说,就算跟你说的一样,大哥与九歌两情相悦,可这不代表其他哥哥们也与她心意相通。你这样做,不仅让九歌难堪,也让缘一为难。” 九歌无声流泪,颓然伏在桔梗怀里,轻剑被她丢掷在一旁。 这是连桔梗都明白的事情,偏偏陆压却…… “她能喜欢上大哥,自然也能喜欢上我其他兄弟。像她这种一眼看不到就会闯祸的妹妹,必须放在自己眼前才能安心。”陆压固执己见。 “可感情的事情最忌勉强。即使九歌会喜欢其他哥哥,也不能靠算计得来。而且,现在的缘一已经成亲生子,你非要将他跟九歌凑在一起,问过他们二人愿意与否?你这样擅自做主,将他们二人的心情置于何地?”桔梗无法同意。 “他们会理解!”陆压睇过来的眼神给人沉沉压力,“等作为人的寿命终结,他们会跟我一样,以九歌为重。她是我们爱重的妹妹,我们怎么会伤害她?” 这是什么道理?桔梗倒吸一口凉气。 九歌听不下去:“陆压你有病,还病得不轻!” “是你被那肮脏下贱的男人蛊惑了心智!”陆压厉声呵斥,旋即放缓神情,看着九歌,露出一副为她好的表情,“如果你只是介意缘一那个人类妻子,我会帮你摆平……” “住口住口!”陆压可怕的话,让九歌愤怒之余生出无边无际的恐惧,他怎么敢轻描淡写说出那么残忍的话? “我看你真的是疯了!陆压,你到底是想保护我,还是想顺从你那已然变态扭曲的内心?”九歌惶恐不已。 “当然是想要保护你。”陆压好性子回答。 “……!”九歌已经无法理解他的感情,凄厉质问,“如果我其他兄长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难道你放弃自己的本心,跟我在一起?” “这有何不可?”陆压兀得笑起来,俊朗的面容露出令人窒息的认真。 他走近,舒朗眉眼中满含温柔情意,轻抚着九歌惨白失去血色的脸颊,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柔声道:“如果你一开始就乖乖留在我身边,倒也省去我很多麻烦。” 随着他碰触,九歌瞳孔骇然缩成一点,后背寒毛悚立,畏惧、惶恐等可怕情绪让她一度失去言语。 桔梗搀扶着九歌后退,却被陆压轻飘飘一个眼神定住。 陆压将九歌从她怀里接过来。 九歌泪流不止,眼睁睁看着自己攥着桔梗衣袖的手指被一根根掰开。 陆压一手扶着她腰肢,一手轻抚她冰冷面颊,体贴将上面的残泪拭去,温柔许诺:“九歌,我会对你好的,就像大哥对你一样……”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宽厚温暖,九歌却如惊弓之鸟,身体随着他举动觳綀。 反抗不得,拒绝不了。 这还是她记忆中的十哥吗? 九歌绝望阖上双眼:“……解开。” “嗯?” “将缠在我跟缘一之间的东西解开。”九歌自暴自弃一般,头靠在他胸前,声如蚊蚋,“不能你想做什么,都请将我们之间的东西解开……我不喜欢缘一,也不想跟他在一起。” 陆压不会拒绝这种小要求,抚着她浓密的长发:“好,我这就让她帮你解开。” “是另一个九歌吧。”九歌试探,语气中毫无波动。 “对,你果然还是跟先前一样,一点就透。”陆压跟上了她的思路,由衷赞美。 九歌唇角想勾起一个笑容,失败了。 她早该想到的。 能不着痕迹算计她自己了,也就只有她本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完结,我也来说说这个情节吧。 -- 第178页 一开始设定CP的时候,我想过奈桔,犬桔,想过阿兄九歌,想过桔梗和金乌,最后还是决定奈落和九歌,桔梗和杀生丸一样,感情线我都不会详细写。 而这一幕,是突然出现的。 就是想着,大家那么愉快的生活在一起,可突然之间,一切都没了。只剩下一个生机渺茫的九歌,一个形单影只的金乌。 看他起朱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 身处其中,只会更凄凉。 所以,九歌有心理问题,陆压自然也有。 但这又是正常,是遭遇重大变故后产生的应激障碍,当初桔梗也有,只是她在痛苦中一次次自我磨砺,实现了自我救赎。 不同于有阿兄的念看顾的九歌,陆压他什么都没有。 第135章 第 135 章 两个九歌不能同处于一片时空。 之前在东海,屏障在她们之间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确保她们不会在相见的时发生意外,可现在呢? 九歌脑筋慢慢转动。 不等她冥思苦想,陆压的行动就给出了答案。 是那口尸骨之井。 用御神木树枝搭建的井,带着御神木特有的时代性,之前可以凭借四魂之玉勾连五百年之后的时空,如今,只是借助井庇护一个不该存在于此的人,对陆压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九歌”坐在井沿上,及腰长发顺着圆润的肩头垂至胸前,乌黑的发髻上簪着玉石琢刻而成的飞鸟钗,下方垂坠着素色的水晶,风拂过,玎玲作响,身下,繁复华丽的裙摆如水垂坠,她双手撑着木质围栏,眉目含笑,双脚百无聊赖地摆着,口中哼着自娱自乐的小曲儿。 察觉到异响,她仰起头,眉开眼笑地注视着陆压,自然也看到被他护在怀里的那人,脸上神情丝毫不变,欣喜招手:“十哥!” 陆压可有可无颔首:“解开吧。” “九歌”吐了吐舌头,笑侃:“十哥可真是的,只有在用到我时候,才会跟我说句好话;现下用不到了,连跟我说话都干巴巴起来,可真是够无情的。我们都是你妹妹,你这么厚此薄彼,我可是要生气的!” 陆压不耐烦:“哪儿来得那么多废话。” “好了好了,你不要生气嘛,我这就解开就是了。”“九歌”嬉笑着,一边解开由她绑上的因果,一边凑近她耳畔,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的语气轻声呢喃,“虽然我很不高兴,你跟我一样心中爱慕着阿兄,但你也不应该自暴自弃,去喜欢一个恶心至极的下等妖邪。你不贞且放荡,简直就是我的耻辱。如果我是你,早就以死谢罪了。” 陆压感觉胸前衣襟被柔软的手指攥紧,一把将作怪的“九歌”推开,冷声警告:“做事就做事,不要凑那么近!” “九歌”举起手,双手做投降状:“是十哥你关心则乱啦。她与我本是一体,我难道会害她?不信你问她嘛。嘻嘻,九歌,你不要不理睬十哥,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你心有不甘,想怨恨就怨恨我好了,可千万不要怪责十哥哦。” 而九歌却只是静静埋头陆压怀里,一声不吭。 得不到意料之中的反应,“九歌”心中一阵索然无味。 陆压看着她的眼神不悦,似乎是责怪自己说话不中听。 “九歌”毫不介意,她笑着拍拍手:“都最后了,十哥也不对我温柔一点。小心以后我想不开,也要让她过得不舒坦。” 陆压横眉一条:“你敢!以后,这里再不许你涉足一步。” “哼,瞧这话说得,好像这里是什么好地方似的。以后就算十哥求我,我也不会再来了。”“九歌”气鼓鼓赌气发誓。 陆压像是送瘟神一样,要将她赶紧送走。 而他身后的九歌却突然抬起头,唤着另外那人的名字。 “怎么了?”另外一个九歌嬉笑着,看着她毫无血色的面庞,通红狼狈的眼圈,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畅快,她突然恍然大悟一般,拊掌道,“我想起来了!离开之前,预祝你跟十哥永结同心,不离不弃。这可是我发自肺腑的诚挚恭喜哦……” 而九歌的回答,则是脱手而出的一道森寒白芒。 不知何时被她重新握在掌心的赤金轻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捅穿陆压后心,锋利的剑刃刺入“九歌心口””心口。 陆压背对着她,毫无防备。 另一个九歌脸上的笑容凝在脸上。 九歌面无表情,手抵剑柄再次用力,用细长剑身将二人完全穿透,熊熊燃烧赤色火焰将他们围作一团。 “……为什么?”陆压不顾伤口被利刃撕裂,非要转头看她。 陆压目光死死凝在她脸上,想要从她表情里看到一丝不舍、一丝犹豫,甚至不停告诉自己,只要她后悔了,自己就会原谅她。 可是,没有。 她眼中只有悲愤,熊熊燃烧着恨不得同归于尽的怒火,她在一击得中时,甚至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快意。 “没有人,没有人能戏耍我之后全身而退!”九歌厉声道,反手一拧,剑身在他们身体转了一圈,皮肉撕裂之声不绝于耳,器脏受损,血液裹挟着脏器淋漓淌下。 “九歌”唇角溢出鲜血,不顾被割破手指,她死死攥住剑尖,阻止那疯子的毫不顾惜的打法,忍着被太阳真炎灼烧的痛处:“……快住手!我死了,你也会死!” -- 第179页 九歌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笑话,怔忡片刻,大笑出声:“你竟然也会怕死?哈哈,简直笑话!你在算计我时候,就应该又这份觉悟。你不让我好过,咱们就都不必活了!” 她声音喑哑粗粝,眼底闪动着扭曲疯狂的神光。 她穿着最常见的白衣绯袴,上身素净的衣服逐渐被鲜血濡湿。 那个九歌身上的致命伤痕,开始一点点重现在她身上。 强烈的疼痛,让她分外清醒,手中动作愈发狠辣。 “九歌”畏惧:“十哥,十哥,救命……我还不想死!” “你不要命了!”陆压气愤。 九歌不答,用尽全部心力,极力搅碎他们身体。 见她听不进人话,陆压心中像是压着一块巨石,难以呼吸,他眉目冷峻,周身威压一凝,剧烈燃烧的太阳真火顷刻间消失,而那柄赤金轻剑也被他骇人的威压震断成无数块。 重伤的“九歌”被震到地上,捂着胸口,狼狈爬起。只差一瞬,自己的命脉都要被她疯狂的剑意撕碎。 而始作俑者则握着只剩剑首的赤金轻剑,被气势逼退几步,她呆愣原地,神情似悲还喜,颤抖的眸中盈满水雾。 陆压不顾胸膛出偌大的伤痕,气势汹汹地拉扯她。 严胜来得及时,将她打横抱起,飞快后撤出安全距离。 “九歌!” “……为什么又失败了。”一种徒劳的绝望遍袭全身,断裂的剑首自九歌指尖滑落,内心的痛苦与身体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山呼海啸般将她打倒,她无力瘫倒在严胜怀里,气息紧促,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被不甘愤怒之火灼烧的神魂,让她愈发煎熬。 为什么被戏弄的总是她? 为什么事情总在她以为落下帷幕之后变得更糟? 她此刻没有再如先前那般无助的哭泣,只是无声的流泪,泪水像断了线在珍珠,簌簌而下。 严胜下意识屏住呼吸。 鼻腔见充斥着稀血特有的诱人馨香,让他身体里隐藏的鬼性躁动不已,严胜不由暗啐了一声“该死”。 幸好,奈落和桔梗紧接着赶来了。 严胜没有多加阻拦,将重伤的九歌小心翼翼交给奈落,与自己并不认识的巫女并肩而立,跟对面那个男人呈对峙状。 陆压看着他们将九歌严密的护在身后,神情不悦:“把她还给我。” “已经够了,陆压。”桔梗握紧弓身,声音清冷。 “你懂什么?”陆压倨傲睥睨着她,“我跟九歌一起生活了岁月,远超你的想象,没有人比我更在意、更了解她。识相的,就马上让开,看在你是九歌这段时间唯一结契的份上,我不会杀你,只是,你不要不识抬举。” 他没有那么多耐心去应对旁人。 “你还不明白吗?你的所作所为并不让她高兴,你以为的对她好,不过是将她往死路上逼。”桔梗毫不退让,眼中流露出深切悲伤,“陆压,你见过的。九歌她从不畏惧死亡,她已经在你面前自戮过一次,让你我都无法阻拦,我以为你会吸取当时教训,可你好好看看你自己,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想让她再一次死在你眼前吗?” **** “……奈落。” “我在。”奈落语调平静。 涌上喉咙的血气,溢到肺腑里,九歌伏在奈落怀里,难受地呛咳起来,血沫飞溅在他领口处的白襦袢上,星星点点,刺目至极。 她抬手擦拭,结果没注意手上沾染了太多血迹,将他衣服弄得愈发脏乱。 九歌气息紊乱,大口大口喘着气,可窒息的感觉,还是让她眼前一片晕眩:“……我以为你生气了,不会来的。” 眼前已经看不真切,那张好看的脸出现重影,以至于她都无法看清奈落的表情。 好遗憾啊。 九歌心想。 奈落轻轻擦去她唇角的血迹,慢条斯理:“我确实在生气,生气你一遇到金乌的事情就乱了手脚;生气你一而再再而三选择抛下我一个人;更生气我只是一个没看住,你就又将自己搞成这幅狼狈模样……” 九歌挤出一个笑来,她兀自喘息许久,才继续道:“你说会出来,就表明你并不是那么生气……奈落,我已经看穿你了,你可别想再吓到我……” “嗯?所以,这就是踩在我头上放肆的理由?”奈落反问。 九歌摇摇头,想笑,嗓子里一阵酥痒,立时又呛咳起来,鲜血不停流淌,带走她残存不多的精气神。九歌无力地依偎在奈落怀里,没说话,只是扭头碰了碰他近在咫尺的手指。 她唇瓣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奈落静静垂首端详,他看清楚了。 “你来了,那我就不算失约……” 奈落手指渐渐握紧。 意识将要回归混沌之际,她还记挂着当初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 小猫咪真可爱~ 我楼下人家养了一窝,今天刚吸完,现在又想继续吸了…… 第136章 第 136 章 随着血腥气越发浓重,陆压眼中的不耐也转化为凶戾杀意。 他是生气九歌的不识好歹。 但对他来说,妹妹走了错路、做了错事,领回去教训一顿就好了,没有放弃不要的道理。 而现在,偏偏一些不知死活的人要来妨碍他。 -- 第180页 陆压已经失去耐性。 不管挡在面前的是谁,即使是九歌重视的桔梗,只要妨碍到他,他也不再会心慈手软。 “十哥,” “九歌”半伏着井沿,吃力道,“她快要不行了……” 她一个字喘三喘,声音更是虚弱到极点,可这话落在陆压耳中,不啻于晴天霹雳。 桔梗和严胜惊诧回头,就见九歌已经失去意识,神情安详,静静躺在奈落怀里,也不知道究竟从她纤细的身体中流出了多少血,不仅将她素洁的白裳染满血污,就连奈落的衣服都被染成不祥的深色。 桔梗大声道:“奈落,你在干什么!” “……我阻止不了。”奈落平静地摩挲着她逐渐冷却的面容。 桔梗愣住。 严胜也问:“怎么回事?” 奈落抬起头,平静的视线越过桔梗他们,直直望向陆压,目光带着星星点点笑意:“陆压,你做到了。” 陆压厌恶地乜他。就是这个肮脏低贱的男人,蛊惑九歌的心智。 奈落无所谓:“如果我猜得没错,眼下这条命,已经是她最后一命了,像之前在东海那样,随随便便就任性去死,她再也不能那么做了。不仅如此,这条命很可能还跟她口中的‘阿兄’有着不为人知的密切关系,所以,她才会无比珍惜。” 奈落有些好笑,深深看进他眼底,“我猜她肯定没告诉过你,哪怕只有一丝丝死亡可能,都会令她无比害怕。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她才会一直跟我闹别扭,想要从我这里得到心安。不过如今你做到了,陆压。” “她出手时,完全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没有给自己留一丝退路。很显然,九歌恨极了你。我不禁有些怀疑,你真的是她至亲兄长,而不是什么有着滔天仇恨的宿敌吗?”奈落诘问。 陆压阴恻恻:“之前看在九歌的面子上,才会放你一马,现在,你再信口雌黄,我必杀你!” “是真的,十哥。” “九歌”接过话,虽然自从知道她的存在后,就恨不得她去死,可当她的生命真的奄奄如风中残烛,却又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狠心。 “九歌”自嘲一笑,用力按紧心口,那狗东西捅人可真是熟练又狠辣,也不知道练过几回,疼死她了,“她太弱了,同样的伤势,我可以挺过来,但她就悬了。” 陆压猛地扭头,死死瞪她:“你们是一体的。你都没有事,她怎么会……” “十哥!”“九歌”打断他,目露同情,“我死了,她不能存;可她死了,却无碍与我。自从知道她的存在,我就非常害怕自己不知道什么就被人捅了刀子,抢走拥有的一切,为此,我特意去询问过,得到的答案就是如此。十哥,这是天命,我等皆不能违……咳、咳咳,所以,如果十哥还不想她死的话,建议尽快。不然,等你把在场的人都杀光,她……也要凉透了。” 不等她说话,陆压就一把推开阻拦,径自来到奈落跟前,想将九歌接过来,却被他拒绝:“……给我!” 奈落并不怕他,将九歌完全拢在怀里,讥笑他痴心妄想:“你跟着她最讨厌的人一起玩弄践踏她的感情,你以为,在她心里,你还是那个可靠的兄长吗?呵,别做梦了。如果她知道自己再跟你扯上关系,恐怕会厌恶的再也不要醒来。” “你!”陆压恼羞成怒,裂空一掌,狠狠拍向他。 奈落不闪不避,甚至有些得意睨他。 仿佛能撕裂皮肉的掌风在奈落眼前一寸处停下,就听陆压压抑喘息,呼吸粗重:“……你想让九歌更怨恨我,我不会让你得逞。” 奈落皮笑肉不笑:“那可真是遗憾。” 无法带九歌离开,又不能杀了眼前这个耀武扬威的渣滓,陆压按捺中心中杀意,通过故人特有的联系方式,想要去请避世居于桃源乡的白泽过来。 只是,还没等他联系上白泽。 整个人就被从天而降的一个庞大白色毛绒绒压在身下。 伴随着云霭升腾,一个医者打扮模样出现其中。他头戴白色帛巾,右耳佩一只上串铜钱下接碧玉的红绳流苏坠,身穿绿色暗纹钩边的古中国传统士人白袍,腰间蓝色绶带上系着鸣玉禁步,眉目温柔,只是眼尾微微上扬的弧度,却露出一丝轻浮。 “哎呀,地面可真软啊。”医者感叹。 “……白泽!”陆压将站在自己身上的大山抖下,狼狈爬起来,恶狠狠瞪他。 “是你呀,小金乌。不过,现在不是跟你叙旧的时候,金鱼草告诉我九歌遇到了危险……”白泽不诚意摆摆手,余光瞥到被奈落抱在怀里的九歌,立时失去声音。 “怎么会伤成这幅模样?”白泽眉头拧得死紧,顾不得许多,指挥着奈落将她放下,上手诊治。 奈落面色冷峻:“这就要问你口中的小金乌了。” 白泽像是没听到,全身心沉入工作中,手上动作不停。 他袖中仿佛藏在无数宝贝,众人就看着他从里面掏出小如药丸、熏香、琉璃瓶、银针之类的东西,大到泡澡的药桶、阻隔视线的屏风、安置病人的床榻这些一般人都不会随身携带的东西。 虽然总觉得他不太靠谱,但众人还是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他。 远处村落传来雄鸡啼鸣的声音,天际已然显露澄廓气象。 -- 第181页 很显然,太阳要出来了。 严胜最后望了一眼正在被诊治的九歌,悄然离开。 不知过来多久,白泽紧绷的背脊放松开来,他手劲非常稳,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她身体,力竭似的松了口气:“好了……暂时保住了性命。” “暂时?”奈落望着伏在药桶中,依旧没有醒来的九歌。 “只差一点点,她的命脉就要碎完了……”白泽神情严肃,手指比出一个微末距离,“能暂时保住性命就就已经是侥幸。” 说完,他理所当然指挥,“这里不是养伤的地方,找个安静的地方。” 奈落没再说话,淡紫色结界将他们三个笼罩起来,缓缓上升浮空,很快,在他人的注视下,消失不见。 陆压想要追上去,却被桔梗手疾眼快拦住。 陆压低头看她。 桔梗用一种“恳求”的语气,劝道:“陆压道君,至少现在……先不要去打扰他们,好吗?” “你以为我会不顾九歌死活,故意做出让她伤心的事情?”陆压浑身笼罩低气压。 桔梗当然不会说“你已经做了”激怒他,只摇摇头:“我知晓你是担心她,可是现在情况太过复杂,你先送……”桔梗迟疑一下,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另一个九歌,“……她回去。九歌情况不太好,如果这个时候再来点意外,结果想必都不是你我愿意见到的。” 陆压深深呼吸,不与她争执,转身带着另一个九歌离开。 桔梗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不过,现在还不到她彻底放心的时候。 她不仅要去村子里报一声平安,还要去神宫里告知一下众人,免得叫他们心神不宁。 桔梗抬往村子去,穿过林中小径,一个红色的身影突然出现身前。 第137章 第 137 章 “她……没事了吗?”犬夜叉小心翼翼询问。 桔梗看到他有些惊讶,很快点头:“暂时保住了性命,不过,如果你是想让她帮忙的话,我建议最近这段时间先不要去打扰她。她重伤,陆压和奈落都变得很危险,不要做引火烧身的事情。” “我没有!桔梗,我不是……”犬夜叉不知所措,他想说自己不是为了旁人才会来到这里,他只是嗅到了她的气味,追着她而来。 “犬夜叉!” 身后突然传来女孩子担忧的呼唤。 犬夜叉扭头看去,是戈薇。 桔梗也望了过去,那个女孩子早已换上白衣绯袴,见她看过来,双手紧张地抱着胸前,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桔梗不由莞尔,没有再说什么,对着他们微微颔首道别,去做自己的事情。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担心你啊,早上一醒来就发现你不在,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四处平静的要命,哪里会出事?” “可我就是担心你嘛!” …… 拂面微寒的风中,男女交谈的声音逐渐飘忽不可闻。 **** 时如流水,一晃而逝。 仲春,春山澹冶。庭中移栽的早樱古树结满芳华,绯色的花瓣纷纷扬扬,馥郁满枝,绚烂如朝霞,幽雅的淡香在整座城池中蔓延。 九歌再次醒来,就是在这样一个万物勃发的美丽时节。 “这是什么东西?”九歌指着飘在自己跟前的光团。 “陆压道歉的礼物。”奈落端正坐着。 九歌嫌弃的撇开视线,从床榻上爬起来,挪啊挪,挪到奈落怀里,把头埋在他胸口,闷声道:“……我不稀罕!” 奈落俊眉一挑:“真的?” “我绝不会轻易原谅,让他带着礼物滚!”现在听到他的名字就生气。 “即使这是你心心念念的桔梗另外的一半魂魄,也不要吗?”奈落问。 九歌愕然抬头:“我睡了多久?难道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吗?” 她才想起来问时间。 奈落一副“我就知道你只是说说罢了”的表情:“不久,也就几个月而已。” “那戈薇是怎么死的?” “自然是……”瞧着她提着心紧张的样子,奈落故意买了个关子,直到看够了乐子,才缓缓道,“……自然是寿终正寝。” 九歌皱着眉,怎么算十几岁的也称不上寿终正寝啊。 “很简单的事情。”奈落笑道,“把戈薇送回她自己时代,等她寿命终结,再把灵魂带回来,虽然在我们看来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但对于她来说,确实是好好度过了一生。” 他没说的是,是他已经厌倦日复一日等待的日子,才会将她对桔梗另一灵魂抱有执念的事情,隐晦告知陆压。 果不其然,这个灵魂刚刚一靠近,她就清醒了过来。 奈落既得意自己了解她,又生气她没有心。 想到这里,奈落暗自生着闷气,眼神不善地打量她,意味深长道:“我以为你很讨厌她,没想到,你还是蛮有正义心的嘛,竟会担忧她是不是寿终正寝。” “哦,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找个理由挑陆压刺儿而已。”九歌撇了他一眼,将桔梗的灵魂握在手中,掌心用力,将其化为力量整个吞入身体。 她是否寿终正寝,跟自己一毛钱关系没有。 奈落低低笑出声,胸腔震动:“那现在怎么办?你挑不了刺儿,还接受了他的礼物……” -- 第182页 “什么礼物?”九歌瞪大了眼,满脸被污蔑的愤懑,“青天白日的,怎么凭空污人青白?我可什么都没有看到!” 奈落:“……!” 他早该想到的。 她不止没有心,更没有脸! 奈落神情肉眼可见地变了又变,九歌伏在他身上,直笑得乐不可支。 奈落这才回味过来,冷着一张脸,将一醒来就作妖的她按在榻上,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俯身下去。 那张阴郁俊秀的脸在她眼前陡然,他神情中写满不高兴,动作却是小心温柔。 九歌双臂攀上他脖颈,檀口相就,她动作莽撞,牙齿狠狠撞破奈落唇瓣,淡淡的血腥味缠绵二人之间,让气息愈发情热。 与九歌的嘴上花花不同,奈落宛若一个老手,慢条斯理的挑开她衣襟,微凉有力的手指顺着解开的腰带剥去衣物,莹白如玉的躯体如花般绽放,他手下动作不停,缓缓向上游弋,轻拢慢捻。 从来没经历的过感觉铺天盖地袭来,用强烈又刺激的感觉告诉她,实践与理论完全不同。九歌顿时萎了,想拦,却被奈落扣住双臂,按在头顶。 “那个,虽然现在不是胡乱说话的时候,但我觉得现在时机不对。”九歌认真看他,颤抖的声音泄露内心的不安。 “嗯?”上扬的声线中满是温柔缱绻的蛊惑。 暖色在眼尾晕染上暧昧的痕迹,浮现出桃夭般灼灼华彩。 妖魅,绮丽,让人忍不住生出亵玩的妄念贪欲。 “我的意思是……我饿了,对,我饿了!”差点被美色所惑,九歌破天荒终于找到一个恰当理由,开始理直气壮地使唤他,“我要吃饭,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第一顿饭,自然要正式一点。我昏迷了这么久,大家肯定也担心坏了,势必要好好聚一聚,所以,我们干脆去人类城镇逛逛吧!玩上个三天三夜!” 最后还贴心补充一句:“你出钱。” 奈落伏在她身上,被逗乐,整个胸腔都因为低沉笑声而不可遏制的震动。他本也不想现在就对她做什么,一是她刚刚醒来,身体尚虚;二是不想如此随便对她。 不过,她这幅有贼心没贼胆的怯懦模样,怎么看怎么有趣。 九歌也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只是这是她居于人下的弱势时刻,针锋相对才是不明智。 于是,九歌暗自发誓:“笑笑笑,你是吃了笑豆吗?哼,今天你笑得欢快,迟早有你哭的时候!” 在心里埋下报复的种子。 日光弹指过。 很快—— 报复机会来了。 这日,她正趴在奈落怀里睡得香,却突然被一阵强烈的反胃感灼烧醒。 顾不得许多,她掀开被子,捂着嘴,慌忙跑到外面就吐了个昏天黑地,自此之后,便吃不下一点东西,甚至喝水都会吐出来。 奈落没办法,请来了桔梗,答案是显而易见。 怀孕了。 孕吐,正常反应,没有根治办法。 不过,桔梗没有说那么无情,而是凭着医者良心,斟酌用词,温和道:“多试试,说不定就能找到适合她的。你也不要太担心,等度过这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桔梗走后,九歌整个人都蔫嗒嗒的,拉着奈落的手,要哭不哭:“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胡说。”奈落放缓声音。 九歌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竟然还凶我?” 奈落暗道一声要糟。 果不其然,九歌生气地背过身去,咬着被角,嘤嘤哭诉他无情:“陆压说得没错,男人都是坏东西,得到了就不珍惜。如今我就要死了,你不仅对我大声讲话,还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只是看我脸好,而我现在成了黄脸婆,你肯定在外面又有了别的小妖精了……嘤嘤嘤……” 接下来就是嘤个没完没了,如泣如诉。 “我没有。”奈落揉了揉眉心。 “不听不听不听!”捂住耳朵,胡搅蛮缠。 奈落吸取教训,不轻易开口惹她生气,九歌仍然不高兴,背对着他蜷缩成一团:“啊……天大地大,我却只有这个孩子了……宝宝,你的父亲大人冷酷无情又无理取闹,已经受够我跟你,不知道哪天就会将我们扫地出门,呜呜呜……我们好可怜!” 奈落:“……” 他真是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一哭二闹,接下来就是离家出走。 九歌从床上爬起来,无视桔梗静卧休养的建议,就要离开奈落远远的。 奈落赶紧拦下她,将她拢在怀里:“九歌,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是你不喜欢我了。”九歌道,“我跟你在一起,本就是我死缠烂打,如今你不喜欢了,我走就是,不会再碍着你的眼。” “我哪里不喜欢你了?”奈落罕见地感觉到冤枉的滋味。 “你之前什么都愿意为了我去做,可现在你再也不了!”九歌理直气壮,“看我这么痛苦,你竟然一次都没说过恨不能以身相替。” 奈落眉心紧锁,温柔却坚决地制止住她的挣扎:“那种话你想听我随时都可以说,只是,现在更重要是照顾你的身体……” “那就是说,你现在还是愿意什么都可以为了我去做,对不对?”九歌眼珠一转,视线落到他俊美的脸上。 -- 第183页 奈落微微颔首。 九歌转悲为喜,双臂挂在他脖颈上,笑逐颜开:“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雀跃地亲了亲他板着的唇角。 桔梗回到扶桑神宫,带回了九歌有孕的消息。 又听说她胃口不好,三对有经验的夫妻,一位医术高明的巫女,和一名刚刚成为鬼不久的家主,聚在一起商议办法,他们各有各的妙招,不管有用没用,心意最起码是到了。 于是,他们准备好各自礼物,选了个良辰吉日一起去看望九歌。 梦幻城,与桔梗上次到来时冷清了许多。 桔梗不知道短短几天发生了什么,心中生出一丝隐忧,等她来到九歌居所,就发现寝宫内再无奈落的踪迹,只剩下九歌一个人,她面无表情地静默在日影中,如墨的长发慵懒的披散下来,落在洁白的襦袢上,反衬出一股脆弱出尘的美。 “奈落呢?”桔梗快步来到她身边,伸手搀扶,却被她飞快避开。 桔梗不由惊讶。 九歌也发现自己反应太大,避开她的打量,轻声道:“出去了。” “出、出去了?”贺茂义心震惊。 九歌:“过几天就到了人类花火祭,他一直很好奇,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去看一看,已经走了有几日了。” 阿离听不下去:“妻子有孕,丈夫竟然还有心思外出参加节会!算什么男人!” 宇多也喃喃:“好过分!” 严胜难以置信:“奈落他竟然……” 缘一揽着宇多肩膀,打量着过于平静的九歌。总觉得这不是九歌能容忍的事情。 当初自己对宇多失约,就被她骂的狗血淋头,没道理…… 千代满头雾水,虽然九歌是这样说着,但心里总觉得奈落不是这样的人。 为了九歌,都敢正面与陆压硬扛的男人,没道理会做出这么没责任心的事情。 玉藻前以扇遮面,对此不置一词。 只是偶尔与九歌接触的目光,露出一闪即逝的促狭。 奈落不在,九歌精神也不是很足的样子,大家逗留半日,便回去。 桔梗本来是要留下陪她的,却被九歌拒绝了。 “身边没有一个人,我的情况反而好了许多。你不用担心,回去吧。”九歌这样说。 闻言,桔梗自然也不好强留。 “好奇怪啊。”阿离看了看魂不守舍的桔梗,迟疑道,“宇多竟然会拒绝桔梗,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也许,只是怀孕带来的情绪变动?”严胜也不太确定。 “不管怎么说,奈落真是太不靠谱了!”阿离愤愤不平,矛头直指罪魁祸首,“啊——不行,我要去狠狠教训他一顿!” “算我一个。”千代不理解,想着找到奈落后总能问清楚的。 没有反对的声音,一行人便乘着胧车转道循着奈落踪迹,气势汹汹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奈落:你是真的狗! 至此,彻底完结! 谢谢大家陪伴我至此,真是的非常感激(ORZ) 期待在《修罗姬》或者《摄政王驯养守则》中与大家在相见~撒花~ 第138章 第 138 章 终于摆脱掉那具因有孕而变得奇奇怪怪的身体,重得自由的九歌喜极而泣。 “太难了,我真的太难了!”九歌一口一个和果子,甜糯可口的口感让她眼含热泪,“只有失去后才知道珍惜,没想到即使是我,也逃不开劣根性的束缚。经历过吃啥吐啥的折磨,现在一切好吃的在我眼中都无比珍贵。想想之前还会挑三拣四的自己,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作孽啊!” 九歌怀着感激的心,从祭典这头吃到祭典那头,打个嗝,再掉头吃回来,如此重复。 两日下来,店家都眼熟了她。 “啊,奈落大人,我就知道这个点儿您肯定会过来!喏,这是我家里那位从武田学来的特色——白味噌馎饦,特意给您准备的,就等您来呢。”店铺老板娘热情招呼。 “那我可一定要尝尝,麻烦您了。”美食当前,九歌自是不会推拒,应邀进屋。 “不麻烦不麻烦。”老板娘将准备好的饭菜端过来,还附赠了鲷鱼天妇罗、酱萝卜这类小菜。 不管什么时候,出手阔绰又平易近人的财神爷总是惹人喜欢。 品尝着极具特色的地方美味,九歌脸上的笑容就不带有褪去的时候。 她想吃啥吃啥,困了就去花町,枕着香香软软的美人入眠,享受属于美人的体贴照顾,只觉人生到达了巅峰。 一点也不愧疚,更不会觉得抱歉。 甚至自从出来后,她就没主动担心过奈落的情况。 “生孩子这种事,他早就有经验了。唔……在我之前,他好像已经生了五六七八个了,早就熟门熟路。哈哈哈,这种事情,哪里需要我担心。”九歌这样想着,于是,之后更加理智气壮做出决定,“在他将孩子生下来之前,我还是不要回去了。我这么快乐,落在他眼里岂不是扎心?而且,担心他也是没必要的,毕竟,他可是奈落啊,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呢?只有柔弱的女人才会因为怀孕而变得乱七八糟,我不能瞧不起他。所以……逛完祭典,我要去哪里玩才好呢?” 九歌走在平坦的大路上,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甩着狗尾巴花,没心没肺地纠结起来。 -- 第184页 只是,没等她纠结太长时间,就有人打断了她的快乐。 “奈落——!”尖利高亢的女声满含恨意。 伴随着撕裂空气的倏声,飞来骨迅如雷电直奔她面门而来。 九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易将武器扣在手中。 她掀起眼皮,望向半空中珊瑚,她乘在变化后云母悲伤,对自己露出愤恨不甘的表情,好像一直混吃等死的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似的。 九歌唇角耷拉下去,不愉快,生气!她双手握住飞来骨两侧,在珊瑚怨恨的目光中,“喀嚓”将折成两段:“我最讨厌别人流露出想要意图夺取我性命的姿态。你这种眼神,就让我很反感,很生气!” 说着,反手将飞来骨掷回去。 空中是云母的场地,它轻易闪躲开。 “啊,飞来骨!可恨的奈落,你该死!”珊瑚大恨,看着她的眼神中仿佛淬毒,抽出身上防身匕首,当空扑来。 奈落虽然作为敌人的时候阴毒又狡诈,但其实为人修养还是不错的,除了桔梗,他没有跟女孩子动手的先例。 可现在,奈落里子已经变天了啊。 鸠占鹊巢的九歌不仅会跟女孩子扯头花,还最喜欢对着脸打。 恶毒、邪性,又粗鲁。 所以,面对对着自己喊打喊杀的凶徒,九歌一点也没有使用结界躲个清闲的意思,阴沉着一张脸,赤手空拳迎上前:“我的命,是阿兄好不容易才保下来的,无比珍贵。你十条命都比不过我一根头发,懂吗?” 空手攥住刀刃,夺过来。 “还敢对我摆出这样惹人厌恶的姿态,果然是还没学乖。以为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情,就能越过我拯救你在意的人,哈哈哈,别做梦了,好吗?” 九歌神情冰冷,毫不留情一拳揍在珊瑚脸上。 她力气之大,直接将珊瑚击飞老远,珊瑚甫一落地,就“哇”得吐出一口血。 云母见自己主人受伤,嘶吼一声,对着九歌咬下。 九歌一手将匕首碾为齑粉,一手化作触手形态,捆缚住护主的云母,狠狠掼摔在地,直到对方解除变化晕死过去,才解气地弃于一旁。 “云母!”珊瑚踉跄来到云母身边,摸着它因为疼痛而颤抖不已的身体,痛恨自己无能,更痛恨奈落这个罪魁祸首得不到应有报应。 “你不是奈落!”负面情绪冲击着心灵,珊瑚大恨的同时,脑袋却像是开了窍,突然明悟,“你是九歌!……是了,是了,你最开始就是以这幅姿态现世,现在又借着奈落躯壳行走于世,也是再正常不过!” “恭喜你,答对了。可惜没有任何奖励。”九歌吹了吹拳头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离开。 珊瑚神情变了又变,看着九歌潇洒离开的背影,那丝毫不将她放在眼中,仿佛她只是无关紧要的尘埃芥子的姿态,都让她恼恨不已,一口银牙欲碎。 可比起她自尊心,果然还是家人更重要一些。 内心挣扎一番,最终做出决定。 珊瑚踉跄着爬起身,追上去:“九歌,一切都是我不好!我知道,因为我跟戈薇交好的缘故,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本能排斥桔梗的存在。即使桔梗是当初名满天下的巫女,是可以帮助我们解决奈落的一大助力,可就因为戈薇喜欢犬夜叉,我自然而然想站在戈薇身边。我自私地想要桔梗成佛,一点也没考虑过桔梗的心情,甚至还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 “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九歌,是我的狭隘,伤害了桔梗,也伤害到了你。我愿意以死赎罪。只求你放过弥勒,放过我弟弟,好不好?” 珊瑚拽着九歌衣摆,哭得毫无形象。 九歌垂下眼帘,清凌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平静又淡然。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九歌打量着她,“我原谅你之前的无礼,以后,记得离我远点就行。还有,你也不要以为我是故意跟你作对,我心眼是很小,可就凭你们,还不值得我念念不忘。只要你们不招惹我,我也没那个心力去搭理你们。” 九歌将衣服从她手中抽出:“说都说开了,那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自走,再也不见哈。” 珊瑚不安地再次握紧她衣服,阻止她离开的脚步:“弥勒……还有我的弟弟……” “弥勒的诅咒要去找奈落,就算你拽着我不放,我也不可能不跟奈落商量就私自帮你……”九歌不耐道,“为了外人去伤害自己在意的人,只有蠢货才会这么做!” “那我们现在就去见奈落好不好?这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珊瑚急切道。 “等我逛完了再帮你问。”九歌敷衍。 珊瑚不愿意就这样放过她,抓着她不放:“那你什么时候才能逛完?还有我弟弟琥珀的事情,他要怎么救回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的番外~ 第139章 第 139 章 九歌倏然变脸:“我原谅你先前的针对和冒犯,不代表你可以得寸进尺。” 珊瑚顿时愣住。 九歌甩开她:“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了,就凭你们,还不值得我念念不忘。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你弟弟死去之后,他的灵魂就一直被我扣留手中徘徊于世吧?珊瑚,人死之后,只要不形神俱灭,灵魂可是会投胎转世的。” -- 第185页 珊瑚怔在原地,像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机会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稍纵即逝。你不把握住,就不再有重来的机会。你的弟弟死后,你之后做了还需要我重述吗?明明是你最亲爱的弟弟,可你不想着尽快救他,反而凭借这个机会给桔梗添堵,意图道德绑架她,继而操纵我。可惜啊……那时候我并不在这里。桔梗也是有心无力——当然,就算桔梗心软,我十哥也不会让她成功,毕竟,你得罪是我。绝无我还没开口,就轻易原谅你的美事。珊瑚,一切都是是你自己不靠谱,才导致如今这种结果。你也没必要跟我要死要活,我不可能为了你,将已经转世投胎的灵魂从活着的躯体中抽出。” “弥勒还活着就算了,琥珀已经是绝无复生可能。真是的……明明与我无关,却偏偏要我充当恶人,说出最残酷无情的真相。” 九歌老大不情愿说完,丢下失魂落魄的珊瑚,径自离开。 扫兴。 这种时候,唯有漂亮的美人才能舒缓她的心情。 于是,她在花町门口,桔梗他们抓了个正着。 “奈落!”千代气得倒仰在玉藻前怀里,手捂着胸口,马上就要喘不过来。 “你竟然逛!花!町!”阿离谴责的目光几乎要将她活剐。 桔梗脸色冰寒,仿佛在看着一个糟糕的垃圾。 男人们也都是一脸指责。 奈·九歌·落:“我不是,我没有……” 她无力解释的声音,转瞬间淹没在陆压愤怒的咆哮中:“该死的东西,我妹妹纡尊降贵看上你,可你竟然背叛她!” 自己最重要的妹妹怀了这个狗男人的孩子,可他不仅不陪着妹妹共渡难关,反而悠哉悠哉出来逛花街! 狗男人,不需要活着。陆压磨刀霍霍。 即使被妹妹怨恨,他今日也要杀了这个狗男人! 太阳真火自他体内迸发,宛若一座正在爆发的火山。炙热滚烫的火焰不仅将同伴逼退,更让周遭围观人群陷入恐慌。 人群尖叫着,慌乱逃离。 九歌瞳孔骤缩,知道他是认真的,不敢轻敌,连连后撤出安全距离:“陆压,你杀了我不怕九歌恨死你吗?” 总觉说出真相似乎哪里不太好。 而且,她是不怕太阳真火,可是奈落这具身体怕啊。 “哼,长痛不如短痛,我今天必杀你。”与其让九歌知道自己被背叛后痛苦,他宁愿让九歌恨他。 陆压秉着英勇献祭的决心,誓要送奈·九歌·落回姥姥家。 “好好看清楚!” 九歌躲得狼狈,几次下来,再也顾不得什么,尖声大喊,“你这只蠢鸟,我是九歌!” 太阳真火烧掉奈落结界的,险险停在她面门前不足三寸。 陆压:“……!” 其余诸人也原地石化。 我是谁,我在哪里,刚刚我听到了什么。 九歌急促喘息,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胸膛,那炙热的火焰离她真的太近了,被吹乱的发丝燎着了几缕,被她手疾眼快切断。 蓬松微卷的海藻般长发随风飘零,旋即化作一团灰烬。 见此情景,九歌心中一阵后怕,不由咬牙切齿:“你对我可真好啊,十哥!” 太阳真火倏忽消失。 陆压双目圆睁,仿佛在看着什么可怕的怪物,认知受到极大冲击,脑袋直接宕机,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身为唯一看穿一切的那个,玉藻前站在屋脊上,扇面半遮,似笑非笑道:“原谅他吧,比起你,陆压阁下恐怕承受了更多惊吓。说起来,我们都没想到,你竟然玩得这么开。” 九歌哼了一声:“你这个表情,可一点也不想全无察觉的样子。” 玉藻前一点没有被拆穿的羞耻:“你的做法总是出人意料,难以以常理揣度,我之前只是大概想到了这一点,但一直不敢确定。直到亲眼看见你,才确信自己没错。说起来,这么不靠谱的点子,奈落怎么会同意?” 九歌显摆轻哼,得意用下巴看人:“那还用想吗?自然是他太爱我了,不管是我什么任性的要求,都会满足。这是属于我们俩的情趣,你当然不懂。” 身为自诩最爱妻儿的大妖怪,输人不输阵。 玉藻前转而望向千代,从善如流:“我们要不要也生个孩子试试……” 千代冷漠脸:“不要。” 玉藻前:“这可是一种难得的经历……” 千代眼中飞刀:“不要!” 贺茂义心则在九歌与玉藻前对话开始,被阿离捂住耳朵,于是他得以保持一如既往的单纯。 不再跟他们对线,九歌满脸羞赧,试探着一步步挪着靠近桔梗。 桔梗心中震惊有之,无奈亦有之。 只是,比起指责她的不靠谱,桔梗更担心她的身体情况。于是,桔梗先一步握住九歌手,轻声问:“现在的话,精神好些了吗?” 九歌急忙点头,脸上欢喜神情溢于言表,与她十指紧紧交缠:“嗯。自从离开那具身体,那些折磨人的症状就都消失了。” 闻言,桔梗眼中盛满温柔情意:“那就好,只要你没事就行。” 奈落心情如何,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 同一时间,梦幻城。 奈落透过神无之镜看见这一幕,眼睛微微眯起,蓊若春华的面庞露出一丝阴沉。 -- 第186页 她们二人交握的手,真是太刺眼了。 不能,得像个办法…… 思绪刚要往血腥狠毒的方向转,剧烈的身体反应就兜头给他破了一盆冷水,将他想要搞事的念头冲散。 奈落有些狼狈地伏在榻榻米上,气息紊乱,浓密柔顺的长发顺着白襦袢旖旎了一地,他脸色苍白失去血色,整个人被阴郁气氛笼罩,可看起来却有种别样脆弱可怜的美。 如果,在这里的人是九歌,他当然会心生怜爱。 可现在在这里的人,是他奈落。 好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