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 《和柔弱师弟HE了》作者:茶查查 文案 沈修瑾日复一日守在寒山涧,直到小飞仙境开启。 本欲只身进入,却意外被人喊住。 已经快十六岁的谢孤悬长开了些,男生女相,那张绝色的脸比玄月宫女修都要动人。 他仰着脸表情怯怯:师兄可否带我一同前去。 云岚宗不少弟子心中扼腕痛惜。 师兄,我怕。 怀里有这样的绝色美人寻找依靠,不少人都要为之神魂颠倒,可谢孤悬偏偏选上了沈修瑾。 忍了又忍,在谢孤悬死命往他怀里钻的时候,沈修瑾冷声呵斥:没用的东西!站到后面! 骂归骂,他还是忍着,一路护着这个过于娇弱的师弟,没有丢掉对方。 以为回去后就能和对方彻底分道扬镳,再也不见。 谁知谢孤悬就像是跟定了他,总在眼前晃悠,娇滴滴怯生生地喊师兄。 可就是这么个娇气的人,在后来的一次任务中,于黑暗中扑进他怀里,却撞得他连连后退,直抵上墙面。 怀中极具压迫性的成年男性躯体让沈修瑾惊觉,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师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 师兄,我害怕。 是沈修瑾惯常听到的话,可不知为何,耳畔的声线带着磁性和低哑,同往常的娇弱细语全然不同。 攻谢孤悬 受沈修瑾 封面白衣服是攻,黑衣服是受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修瑾,谢孤悬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嘤嘤嘤,师兄我害怕 立意:前路艰险,但找到对的人后,就不再孤单。心怀希望,每一个努力的步伐终将会带来回报。 第1章 翠绿竹林前,往日鲜少有人停留的野地,今日却聚满了人,就连天上都是各门派的法舟宝船。 竹林上方,一个灰色混沌漩涡正在缓缓旋转,灰色的混沌雾气笼罩了这片竹林上空,从里面逸散出的细微天地灵气让不少人面露喜色。 百年一遇的小飞仙境今日要开启了。 和其他秘境不同,小飞仙境虽说比不上已经四百年未见的飞仙境,却已经是足以让所有门派都重视的福地洞天。 云岚宗驻地。 同其他门派一样,弟子不是打坐休养,就是三五成群闲聊。 今日小飞仙境开启,来到这里不用练功修习,便没了那么多拘束。 而后方一处明显人少的地方,黑衣人盘腿坐在地上,一柄长剑横放在腿上,正闭目调息。 他生得极好,模样稍显稚气,看年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鼻梁高挺薄唇浅淡,即便坐在那里也能看出身形挺直劲瘦,只是周身冰冷气息将人拒之于外。 随着时间过去,混沌漩涡里泄出的灵气越多,意味着小飞仙境即将开启。 灵气逐渐汇聚,形成一种奇异的波动,以漩涡为中心涤荡开来。 也是在这时,云岚宗飞舟上有人缓缓落地。 当一身白衣的谢孤悬出现在众人眼前,周围人愣了一瞬,很快就响起窃窃私语。 而众人后方,闭眼打坐的沈修瑾睁开眼睛。 恰好这时,他和那双潋滟桃花眼对上了视线。 美人一笑,倾国倾城。 即便是还未长开的美人,也足以窥见以后颠倒众生的模样。 谢孤悬脸上笑意引来一片吸气声,只是很快,这一眼就被前方逐渐聚拢的人挡住。 红颜祸水。 这个词突兀在心中浮现。 师父那些话本里有说过。 只是这话用在谢孤悬身上有些不妥,他毕竟是个男人。 眼眸微动,沈修瑾将自己这个不合时宜的突兀想法压下,在周围一声声师弟师弟的嘘寒问暖中,他站了起来,径直看向入口处。 磅礴灵气在下一瞬席卷周遭,将竹林吹了个七零八落,要不是这里的人都是修士,指不定会怎样狼狈。 而这灵气来得快也去的太快,消散在天地间,不留任何痕迹,难以被修士捕捉化用,所以没有人去做无用功。 小飞仙境开了。 入口一个时辰后会关闭,十天后才会重新打开。 各大门派先前已探知这处小飞仙境不会有假,便有人开始小心翼翼进入。和那些危险重重的秘境不同,这里是少有的善境。 云岚宗也不例外,有弟子陆续飞身上去。 长剑负于背后,沈修瑾便要孤身进入。 沈师兄。 前方谢孤悬从分开的人群中走出,小心翼翼喊出了口。 脚步一顿,沈修瑾看着他,心中疑惑。 谢孤悬自小拜入宗主门下,所以两人认得,不过也只是点头之交。 师兄可否带我一同前去?谢孤悬走到近前几步远,他微仰起脸,表情怯怯不安。 看着没有自己高的白衣少年,沈修瑾没有立刻答应。 路上来的时候,他便已想好,应当是自己一人进入小飞仙境,而不是多给自己找个麻烦,更何况,来这里的宗门弟子,确实没有他熟识的。 而之所以说是麻烦,倒也不是恶意针对谢孤悬或旁人,只是他惯常一人行走。 小飞仙境只有元婴以下修士能进,金丹修士便是顶天,而大多数年少弟子,修为不是筑基就是炼气。 独来独往惯了,在谢孤悬开口之前,沈修瑾未曾动过与人同行的念头。 眼下突生意外,他想要不要带上对方。 同为云岚宗弟子,照顾一二也并非不可,可谢孤悬看上去这般娇弱,又因相貌会引来不少人注意,着实麻烦。 许是在寒山涧待久了,本该是在思索的表情,却因为冷冰冰的气势让人以为是不悦。 沉默引来有的弟子不满,尚未说出口,温婉柔弱的宗主夫人飞下来,落在他二人面前。 夫人。 众弟子纷纷拱手施礼,沈修瑾同样如此,甚至神情更为敬重。 修瑾,宗主夫人温婉开口:师叔知你心切,只是悬儿修为低下,在仙境中纵使有法宝护身,也难让人放心,看在师叔面上,还请相助一二。 一个请字让沈修瑾立刻拱手,说道:夫人言重了,弟子理应照顾好谢师弟。 说完,他直起身子,就看见宗主夫人带了歉意的笑。 夫人曾与他有恩,谢孤悬又是宗主最小弟子,不论宗主如何,只凭夫人平日里对谢孤悬的疼爱,他在刚才便已有了决定。 两三句话就定了谢孤悬跟着谁,原本还想献殷勤的弟子只得歇下心思。 不过依旧有不甘心的。 未满十六岁的谢孤悬年初就长开了些,一张脸堪称绝色,男生女相,比那玄月宫的女修还要动人,在宗门里几乎男女弟子通吃。 余光察觉到三长老之子萧元徵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沈修瑾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身后长剑出鞘。 他不想再多来几个人跟着,同夫人道了声,在旁人没有开口之前,一手抓着谢孤悬胳膊带他上了剑身,便御剑进了入口。 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 * 小飞仙境内 穿过那层混沌,眼前豁然一亮。 祥云浩渺,白鹤穿梭其中,远处仙山雾气缠绕,从不断聚拢又分散的薄雾中,偶尔闪过缕缕祥瑞宝光,碧海翻腾,似有蛟龙跳跃,再细看时,却只是虚影。 这里俨然是一方广阔无垠的天地,难以在短短十日内探全。 沈修瑾带人穿了过来,混沌入口在半空中。 不愧是仙境,除了充沛灵气外,偶尔还能察觉到几丝仙灵之气,着实让人心神舒爽愉悦。 只是这种愉悦没有维持多久,沈修瑾感受着四面八方而来的重压,维持御剑飞行的状态有些艰难,便落了下去。 百年一开的小飞仙境在修士初入之时,会压制境界,空中更有禁制在,扛着如山般的重压根本无法飞出百里之外,只有炼化这里的特殊灵气为已用,方可重拾境界。 师兄。谢孤悬站在地上,抬起脸叫了声,似有不安。 沈修瑾收剑回鞘,听见声音就看了过来。 矮了他半头的白衣少年稍有无措,一双桃花眼含着怯意,却还是朝他露出个浅浅的笑。 与刚才秘境外的那个笑相比,带了些羞怯,却生出一种让人越发怜惜的柔弱。 沈修瑾看他一眼,便微垂了眼眸,薄唇微启:何事? 或许在旁人看来,他冷冰冰的模样分外不解风情。 可身侧微蜷又舒展的手指只有极为熟悉的人知道,面对这样一个比师姐或师妹还要娇气的师弟,他有些不知该如何与对方相处,毕竟不熟。 被问道的谢孤悬这会儿越发羞涩,他仰起脸,用那双极为漂亮的桃花眼看着面前的师兄,小声说:没什么,只是想叫叫师兄,我修为低微,有些害怕。 话说着说着,他就沮丧地垂下头,为自己这样的弱小感到难过。 害怕。 沈修瑾听见这个词,看着这个小师弟。 弱不禁风的身骨,又是这样一副祸水般的相貌,从头到脚都写着胆怯柔弱,把害怕这种话说出来,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不用怕。他开口,本意是想安慰,听起来却干巴巴的,于是沉默了一瞬后,又说道:剑拿出来。 谢孤悬闻言,反手便从背上缓缓抽出剑。 两人使的剑倒是有那么点相似的地方,都是长剑,只是握着剑时气势截然不同,一个凛然,一个无害。 有危险就用手里的剑反抗,一味退缩只会更害怕。 沈修瑾简单说了两句,于心而论,他并不会安慰人。 看着自己手里的长剑,谢孤悬又抬头看他,咬了咬唇,小心翼翼问:那,师兄会保护我吗? 他问完后,眼里有点点光芒,像是在期待什么,只是这样的光在等来沉默以后,便一点点消散,化作满眼失落。 世人就是这样庸俗,哪怕已是修行之人,可见到这般容颜的美人被自己弄得失落难堪,不少都会宽慰两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并非是什么令人诟病的事情。 也是,是我逾越 会。 讪讪的话音未落,谢孤悬就听见这个淡然却清晰的回答。 沈修瑾看着眼前这个需要他保护的师弟眼中如星辰般的光芒重聚,亮晶晶地看着他,薄唇微微抿了抿。 因为他没想到,谢孤悬会如此,娇弱,会向他寻求庇佑保护。 夫人既有嘱托,我定会带你出去。说着,他就目不斜视往树林前方走去。 身后谢孤悬跟上他脚步,眼中笑意在听到这句话后微愣,随即又笑了。 看着比他快了一步的师兄,眉头微挑,眼中兴味盎然,不过很快,就被无害重新代替,这般快的变化没有任何人察觉。 快步走到沈修瑾身旁,他边走边歪了下头,把自己送入身旁人的视线里,神情和语气都带了些许活泼,说:那就多谢师兄了。 谢孤悬说话之时,沈修瑾下意识看了过去,在他说完后便垂了眼眸,淡声道:无需客气。 两人往前面走,周围没有其他人的踪迹。 白衣少年脚步轻快,心情很好的模样,还时不时看看脚边草丛地面,在这样的秘境里,或许机遇就在随手可得的地方。 再一次停下等后面的人过来,沈修瑾分给谢孤悬的注意不多。 境界被压制,进入这里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找一处安全的地方修炼,好适应这处秘境。 脚步匆匆跟上,两人重新往前走,对师兄等他的举动,谢孤悬脸上笑意更甚。 而沈修瑾始终冰冷淡然,只是当视线不经意落在身旁人带着笑意的明艳脸庞后,随即就垂眸避开了。 有的人天生一副好皮囊,连眼睛都是会摄人心魄的,眸中那样的细微光芒太盛,总会灼伤他人眼。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虽然有点迟了,但还是祝大家国庆节快乐,中秋节快乐。 感谢读者秋风过,灌溉营养液+10 20200729 10:13:33 读者木小辛没纸,灌溉营养液+9 20200722 22:43:54 读者仅仅,灌溉营养液+10 20200616 00:27:05 读者呐呐呐,灌溉营养液+5 20200603 12:05:31 读者秋风过,灌溉营养液+10 20200325 12:58:30 第2章 幽幽山谷,花丛开的灿烂热烈。 风卷着花香涌动,吹得整片花海如波浪般摇摆起伏。 看着这个灵气充盈的山谷,比他们一路走来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好,沈修瑾没有犹豫,转头说道:分头查探,没有危险可在这里打坐。 这处山谷说大不大,一眼望去只有如海一般的花丛,其他什么都没有,但说小也不小,虽说能看到尽头,其中若有什么,不弄清楚也是隐患。 谢孤悬乖巧点头,两人便进了谷中,一左一右走在花丛之中。 这里没有遮挡视线的东西,只要一转头,就能看到旁边的人。 沈修瑾心无旁骛,神识外放,依旧只能探得周身一里左右的地方,却也聊胜于无,路过花枝密密挨挤的地方,肉眼难以查探其中隐藏的东西,神识便可替代手眼。 进来已经小半个时辰了,直到现在,两人还未遇到过其他人。 这处秘境很大,而进了混沌入口之后,会随机落入某一地,并非固定,只有一起进来才会和同行之人身处同一处。 修行之人脚程不是凡人可比的,所以在这小半个时辰里,他俩已走过不少地方,运气还算好,没有一进来就落入危险境地,一路走来除了遇到的那只带毒花斑蛛,也算顺利。 当神识探查到攀在深褐色山壁上,那枝犹如藤蔓般弯曲的深紫花枝后,沈修瑾脚步一转,朝那边走了过去。 花枝顶端开了朵淡紫色的小花,只有两片花瓣,花瓣很薄,看着十分娇弱。 两百年生的毒紫丹。 只是不知为何,这株毒紫丹缩在山壁脚下。 毒紫丹毒性也算霸道,有它生长的地方,都会有毒性蔓延,周围不会有其他花草生长。 山壁和地上那一层薄薄的淡紫,就是它的毒性在蔓延,同样不知为何,明明是两百年生的毒药,按理来说应该会占据一片不小的地方,可这株毒紫丹却蜷缩在这里。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2) 心中有着疑惑,发现没有其他不对的地方,也不妨碍他采下毒紫丹。 手从腰间佩玉一抹,一团微微泛着白光、类似水流的东西出现在沈修瑾手中。 很快,这团流玉髓便顺从地贴在他双手之上,形成一层薄薄白光。 将这株毒紫丹连根采下来,放入收敛药性的玉盒之中,他才卸了流玉髓。 师父的药有了。 两百年的毒紫丹在外面已经不好找了,这两年找到的,最多只有百年。 毒紫丹虽然是剧毒,却十分特殊,配以不同药材,就成了不同的解毒良药,当然并非万能,师父的药方里,毒紫丹是一味效用不错的药,替补的药没有它的功效好。 找到一株毒紫丹,沈修瑾直起身后,清清冷冷的眉目似乎变得有些不同,只是他看上去太冷了,很难让人想出,他现在心情不错。 师兄。 弱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抬头朝右边望去。 师兄,我好像找到龙血珠了。 谢孤悬不确定的声音传来,沈修瑾听闻,见他犹豫的模样,只得朝那边走。 看到那株盘龙一般的绿色植株,形如龙爪的褐色花瓣里笼着一个浑圆鲜红的小果,确实是龙血珠。 师兄?谢孤悬站在旁边,小声问了句。 是龙血珠。沈修瑾略颔首,心里刚才的疑惑也解开了。 毒紫丹毒性再猛,也比不得这株龙血珠在花草中的霸道。 有龙血珠生长的地方,除了普通花木不受影响,其余灵草仙花根本敌不过它汲走的灵气和地壤地气,很快就变得瘦小直至枯萎,就算有,也只会像毒紫丹一样,蜷缩在阴暗角落里,哪里敢和龙血珠在这片土地相争。 而发现了龙血珠后,也几乎可以确定,这山谷里,再没有什么好的灵植了。 谢孤悬原本疑惑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他仰起脸,眼里是止不住的笑。 沈修瑾跟他对视一瞬,就淡淡避开视线。 欢快的白衣少年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拨开周围花草,龙血珠沾不得金玉铁器,两人也不是采药人,没有器具可用,好在还可以用灵力去挖。 灵力操控不熟悉,谢孤悬看着这株难得的龙血珠却不气馁,咬唇想了想,最后用灵力挖出一大块土,他连土带根把龙血珠挖了出来。 沈修瑾在他动手的时候,就已察觉到他使用灵力时的生涩。 发现谢孤悬换了思路,他还未生出什么想法,就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双手捧着带土的龙血珠,送到他眼前。 眼神微怔,沈修瑾一时不知这是何意。 看到对面总是冷冰冰的人露出那种怔愣神情,像是连周身冰雪都融化了,唯剩茫然。 师兄。谢孤悬声音偏软,笑得开心极了,日光洒在他脸上,这个笑几乎晃花人眼。 再次将龙血珠举高,他开口:师兄,给你。 衣袖下滑几分,露出白皙手腕,细弱精致。 明白他的意思,沈修瑾眼神划过龙血珠,也瞥见了那截手腕,他眼神重回淡然,伸手将谢孤悬的手轻轻推回去。 龙血珠离他脸极近,再不推回去的话,怕是都要碰到了。 不必,你找到的自然归你,我已经有毒紫丹了。他声音也像神情那样清冷。 于冰雪中窥见的无措很快被重新覆盖,仿若坚冰,让人心生可惜。 谢孤悬被拒,眼神有一瞬的落寞,没有多久,他再次固执地说道:师兄找到的毒紫丹,没有龙血珠珍贵。 在以往经历中,秘境寻得的宝物,大多都是商议如何去分,倒是少有像这样互相推拒的场面,这种情形和谢孤悬的热情对沈修瑾来说有些不适。 龙血珠本就是谢孤悬发现的,又是同门师弟,他确实没有要的心思。 而他很快就想出应对不适的法子,从玉佩中取了闲置的乾坤袋,将龙血珠装入后直接封进了谢孤悬腰间佩玉。 师兄谢孤悬看着这番极快的动作,竟是哑了声。 听到声音,沈修瑾抬眸看他,因两人之间较为生分,这样直接拒绝好像有些不好,他想了下说道:龙血珠与我功法不合,我拿着没用,以后若是你需要其他灵植,可用龙血珠去置换。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并非推脱,末了又看一眼谢孤悬,开口:这里没有危险,可以打坐。 随后两人在花海中寻了一处地方,沈修瑾筑起障眼法,将两人身形隐去,又布下防御阵法,盘腿而坐开始修炼。 花海再次归于平静,只有风吹过带起的涟漪。 然而没多久,这种平静就被打破了。 一个纤弱身影从山谷上方被打落,而伴随那道身影一齐下来的,不止有其他人,还有一条青色大蟒。 纤弱的白色衣衫少女受了伤,直直坠向谷中,而青蟒周身鳞片泛着森然冷光。 好巧不巧,大蟒扭动着粗长笨重的身躯,竟是朝着谢孤悬砸去。 异常的响动下,谢孤悬已经睁开眼睛,有扭动的阴影遮住他,抬头一望,脸色煞白不说,竟是被吓得呆愣在原地。 一人一蟒坠落极快,白衣少女离沈修瑾更近,堪堪能砸到,要是他想,就能接住,不过他像是没有看到,眨眼便到了谢孤悬跟前,身影一花,他已带着谢孤悬到了一旁。 生长于小飞仙境的青蟒或许修为不比沈修瑾,但它肉身十分强悍,从落下带起的呼啸劲风便可察觉一二。 如沈修瑾所料,他布下的防御阵法将青蟒稍稍拦了下后,很快防御被破,重重砸到地面上,压倒一片花木,尘土飞溅, 境界被压制,布下的防御也不如他原本修为。 至于那个少女,在堪堪落地之时被一股灵力托住,才没有更狼狈。 站稳之后,沈修瑾松开抓住谢孤悬胳膊的手。 看着滚了几圈的青蟒似乎有些晕头转向,沈修瑾眉头微皱,好好的修炼被打断,他心中自然不愉。 不过再怎么不愉快,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也是他没有找好地方,想着早些炼化这里灵气就能早些回复境界,看来等下还是要找个僻静无人打扰的地方。 心下念头转得飞快,而这时他旁边惊魂未定的谢孤悬怯怯叫了声。 师兄。 说着,竟往他身边挤了挤,两人挨在一起。 这般亲密的距离,让沈修瑾有些不适,他下意识就要避一避,只是刚挪了半步,谢孤悬又挨了过来,寸步不离。 看着那张泫然欲泣的脸,他避开视线,不再去看。 那个勉强御剑跟下来的蓝衣女修就在不远处。 同为金丹期,沈修瑾凝神细辨,便知她修为还被压制。 突然出现的这两人一蟒让他不得不提起警惕,沈修瑾目光在那两人身上看了看,勉强压下想要将谢孤悬推开的心思。 由青蟒带起的尘土很快平息,而那个蓝衣女修虽说也狼狈,不过比起落在地上的少女,她样子好上不少。 白衣女子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十分狼狈,好在最后沈修瑾救了她,不至于直接摔在地上。 她脸上有几道红痕,像是枝条划出来的,双眸含泪朝沈修瑾道谢:多谢恩公相救。 楚楚可怜的柔弱美人,沈修瑾看着她,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眼熟,但他知道,自己从来都没见过这个人。 不过很快,就听到旁边谢孤悬泫然欲泣弱弱开口,颤着声音说:师兄,我害怕。 他知道这份眼熟是从哪里来的了。 第3章 突然出现的人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谢孤悬的话让沈修瑾注意力从白衣女子转到他身上。 身旁紧紧挨着的师弟脸色依旧惨白,看谢孤悬视线落在那条青色大蟒身上,就知道他还因为这条大蟒感到心惊。 在它扭动身躯之时,沈修瑾看到青色鳞片上的划痕,那几道都是剑痕,痕迹尚新。 看着那边执剑的蓝衣女修,应该是她造成的,不过这大蟒是小飞仙境中生长的妖兽,和外界同一修为的蟒兽相比,明显更皮糙肉厚。 并不清楚这两个女修之间的恩怨,但在秘境之中,想来也会跟发现的东西有关。 见大蟒回过神,黄色竖瞳从谷中几人身上扫过,沈修瑾不欲多留。 两个女修之间的事情,还是她们自己解决的好,就算知道那个白衣女子手里可能有什么东西,面对女修,他也生不出任何争夺之心。 大蟒视线从这边转过,直直盯着那个白衣少女。 他两人背后就是谷口,沈修瑾趁机,抓住紧紧挨着他还在害怕不已的谢孤悬胳膊,身影一闪,下一瞬出现的时候,已快到谷口处。 在花谷中打坐的这短暂时间里,他已大致熟悉这处秘境的灵气,修为恢复了些。 而两人还未出谷,就听到身后一声惊呼,是那个白衣少女。 回头一看,青蟒冲着那个女子而去,庞大身躯碾过花丛。 说了东西给我。 蓝衣女修朝青蟒挥出几道剑气便皱眉说道,她是金丹修士,实力自然比筑基期的白衣少女好。 虽说这样乘人之危夺取有些不耻,可白衣女子明显不敌大蟒,她根本就留不住,还不如给能够留住的人,秘境夺宝,本就是有能力者得之。 大蟒受击,可它皮糙肉厚,除了狂躁地甩了甩尾巴,竖瞳还是盯着白衣女子。 白衣少女掐诀筑起屏障,可很快就被大蟒击破了,连攻击术法落到大蟒身上,也只留下浅浅白痕。 眼看大蟒就要到跟前,她咬了咬唇,分外不甘心,却还是向着蓝衣女修抛过去一样闪着红光的东西。 大蟒双瞳在那个东西出现之时就扬起头盯着,在红丹经过它上方的时候,竟是跃起,长大嘴想要将那颗红丹咬下。 可惜它跃起的高度,还差了那么一点,又有蓝衣女修掐诀,隔空用灵力操控红丹,将其收入手中。 夺丹不成,青蟒身躯一转,就朝着蓝衣女修游了过去,身侧有刀一样的青色鳞片怒张,锋利无比,它游过的地方,被鳞片割下的花枝倒了一路。 而它在离开的时候,尾巴一甩,记仇般甩向白衣少女。 师兄!谢孤悬看清了那条青蟒动作,小声惊呼道,在他看来,白衣少女要遭受那一击了。 沈修瑾带着他还未远去,就看到花谷中局势一转,他手上掐诀,朝着白衣女子打出一道护身术法。 护身法破碎后,青蟒追着出谷的蓝衣女修而去,白衣少女终是逃过一劫。 而刚打出那道术法,就见蓝衣女修和大蟒朝谷口而来,他飞快带着谢孤悬闪身出谷,避开了那一人一蟒。 一人多高的大石后,沈修瑾松开手。 花谷容易遭人闯入,并不是个打坐静修的好地方,更何况那个白衣女子还在里面。 来时路在右手边,青蟒追着蓝衣女修朝右边去了,他修为恢复了些许,只要再找个地方修炼,回到金丹巅峰不是问题。 走吧。没有任何停顿,他说完就朝花谷左边走去。 谢孤悬紧紧跟着他脚步,两人往前走了一阵,才侧头弱弱开口:师兄,不管那人么? 嗯。沈修瑾淡淡应了句,说话时下意识转头,见谢孤悬回头看了眼,像是在担心那个少女。 她受伤不重,只是看着不好。从谢孤悬身上收回视线,他语气依旧是冷淡的,说:青蟒身上有剑痕,她身上没有。 言下之意蓝衣女修并未对那个白衣少女下杀手,想来也不是什么生死恩怨。 谢孤悬闻言,便不再回头,只跟着他走,依旧贴得很紧。 而沈修瑾没有选择回花谷的原由,其实是有私心的,他和那个女子又不认识,更何况还带着谢孤悬,他知道,自己首要做的,就是十天后带着这个师弟平安出小飞仙境,何必平白沾染麻烦。 再者,一个娇滴滴的师弟在受到惊吓后就挨着他挨得如此之近,要是再来个娇弱少女,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走着走着,就察觉到谢孤悬不但紧挨着他身侧行走,还悄悄攥住他衣袖一角,沈修瑾侧头,面无表情看了过去。 和那个怯生生的害怕眼神对上视线,最终却是他败下阵来,薄唇微抿,没有去管谢孤悬。 * 两个时辰后。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点清冷光芒乍现,映出那张稍带稚气的冰冷脸庞。 如月辉般的光缓缓扩散,逐渐照亮了这处山洞石府。 入眼是一条通道,和石门闭合之前看到的一样,按照刚才借着日光看到的,往深处走,应该还有一扇紧闭的石门。 沈修瑾却没有往那边走,他看了看脚下雕着花纹的石板,地面似有若无的光闪过,顷刻间又归于黑暗。 阵法。 刚才还在他旁边弱弱喊着师兄的人在外面石门关闭之时,转眼就没了踪影。 谢孤悬陷入了阵法中,同理,他现在也在阵法之中。 通道中除了他周身这一片光,越是往深处就黑,光像是被吞噬了一般。 阵法纹路隐藏起来,一时半会难以寻见,也就难以顺着布阵手段去破。 周遭无比安静,像是在等他动。 沈修瑾面不改色,往前踏了一步。 空气如同水纹一样荡开,黑暗褪去,他抬眼看向前方。 半空中混沌漩涡再现,很快就有人穿过入口。 长剑上一前一后站的两人沈修瑾无比熟悉,正是他和谢孤悬。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对话,和之前没有差别,像是将进入小飞仙境后的经历重新回溯了一遍。 冷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时间像是过了很久,走路用的小半个时辰在这幅画面里重新来了一遍,可随即又觉得很快,眼前发生的事情在飞速流转,只在心间留下经历。 不知不觉他们就进了花谷之中。 风悠悠吹过,拂过脸庞,浓郁的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在这个阵法里,进来就能感到风吹过的痕迹,而进了花谷之后,循序渐进之中也越发逼真,连花香都能闻到。 沈修瑾依旧没有动,凝神观察着周围,既是幻境,一定有不同之处。 花丛中的两个身影打坐没多久,从上空就落下青色大蟒和两个女修。 他看见自己在大蟒砸下来之前,就带谢孤悬避开了,而那两人所站的地方,恰好就在他几步远的地方。 谷中发生的一切依然没有异常,谢孤悬脸色惨白说害怕。 这个幻阵依旧没有任何变故出现,好像只是把他之前的经历重新回溯一遍。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3) 丝丝缕缕花香缠绕在周围,是让人放宽心的安神味道。 幻境之中,遍布着肉眼看不见的细丝微茫,如同轻盈细微的花粉,一点一点落在人身上,缓缓渗入心间,让人逐渐卸下防备,而随着在幻境中待得越久,对这里也就越生不出抵抗之心。 这是个没有丝毫威胁的地方。 潜意识里,出现了这样的感觉。 腰间挂着的玉佩闪过一抹亮光,像是警示,而沈修瑾却没有发现,冷冰冰的神色似乎放松下来,明显和之前不同。 思维和行动在他没有发现的时候,一点一点变得迟缓起来,他只是看着,看着画面里发生的一切。 在他带着谢孤悬避开青蟒,站在大石后的时候,他说:走吧。 说话间,他看了眼紧挨着的谢孤悬,这样的举动并不突兀。 只是面上淡然如常的沈修瑾,却微微抬起了手。 两人离得很近,指尖离谢孤悬腹部只有分毫之差。 而一阵灵力震荡,眼神清明的沈修瑾突然出现在那两人跟前,一把抓过谢孤悬,带他避开了自己指尖长出的如刺一样的绿色细枝,同时挥剑,将缠绕过来的藤蔓斩落。 险险救下谢孤悬后,幻境突变。 天光被灰暗取代,满地花枝纠缠暴涨,化为藤蔓朝两人袭来。 幻境中杀意突显,四面八方都是这般的深绿色藤蔓,从地面而起,沈修瑾抽出背上长剑,眼神冰冷,凌厉一剑斩向地面。 剑光白芒大动,待白光消散后,空中的杀人藤再立不住,纷纷枯萎跌落,很快消失不见。 而幻境地面上,一道巨大裂缝出现,暂时斩断了支撑幻境的妖力和灵力。 整个幻境开始摇动,只是依旧未破,眨眼的功夫,又弥漫起白雾,遮挡住视线。 沈修瑾眼神从地面收回,这雾气能阻隔神识,刚才察觉到的那个阵眼也快速逃匿了,不知踪影。 他手中长剑还没收回,左手上覆有灵力,一直抓着谢孤悬,死死将他压制住。 好在这个师弟修为不高,被压制住就动弹不得,不用再分心牵制这边。 回神。 沈修瑾淡声说道,松开长剑,指尖轻点在谢孤悬眉间。 眉心一阵清凉涌进脑海,谢孤悬回过神来,看清了眼前人便下意识开口:师兄。 被困在幻境中,虽说他被蛊惑,可潜意识里总觉得那条路他曾走过,现在清醒了,便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下看见能够依靠的人,语气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眼中都含了泪,说:师兄怎么丢下我了? 这幅神态倒和之前无异,人也确实是真的,如果刚才没有察觉到细微的不对,恐怕谢孤悬会被幻境杀了。 可沈修瑾却忽然察觉到不对,明明已经花谷已经消失,却还是能闻到一股浅淡花香味道。 思绪转得飞快,他神情再次变得冰冷,因为花香是从谢孤悬身上传来的。 幻阵的蛊惑还是对他产生了一定影响,到现在才发现不对,抬手就打了几道术法。 谢孤悬抬头看着眼前的师兄,眼神带着困惑。 随着他抬头,白皙额头浮现出红色虚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是一朵花。 晃动不已的幻阵灵气再次活跃起来,阵法暂时难破,又有谢孤悬被附身,沈修瑾神色不变,几道符从袖中飞出,在两人周围筑起结界。 结界刚成,就有藤蔓袭来。 妖花一时难以逼出,沈修瑾眉头轻皱,花香越发浓烈,而谢孤悬脸上纹路还在蔓延。 这里木气浓郁,刚才察觉到的阵眼也在地上,显然是这朵花的地盘。 周围早已被无数藤蔓包围,好在修行之人目力非凡。 沈修瑾稍一细想,便有了主意。 压制住眼里闪着红光的谢孤悬,避开从他口中飞出的红色花瓣,那花瓣看似轻柔无力,却带着黏腻香气,一看就不好沾染。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他神识强行破进了谢孤悬腰间玉佩中。 龙血珠是他封印的,留有灵力,立刻就找到了。 掌上灵力催动,乾坤袋有一株灵植飞出,盘龙般缠绕生长的植株在动,褐色花瓣拢着的浑圆红珠更是在颤动。 感受到附近有另一株灵植的存在,淡金色龙形虚影出现在龙血珠周围。 它本性霸道,连炼药时都会克制其他药材,所以很难炼制,只有功法或体质同样霸道刚猛的修士才适合服用,一般都是些脾气烈的刀修或剑修。 龙血珠虽说对其他人来说可称为鸡肋,不过现在,它一出现便压制了这幻境中的妖花。 沈修瑾见有用,便再次掐诀,在谢孤悬身上共打入二十四道术法,终是在一阵浓烈花香中,缓缓逼出了那朵妖花。 师兄 谢孤悬不再被控制,只是他还有点迷茫,脑子空空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妖花虚影从他眉心逐渐浮出来,还未凝实。 沈修瑾一手抓着谢孤悬,以防幻境再变,将人带走,可突然,他身形陡然微顿,飞在旁边的长剑似有所感,剑身铮鸣不断。 短暂的停顿正是妖花被逼出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停手,沈修瑾眼神不变,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指尖灵力不断朝谢孤悬身上渡去。 妖艳无比的红色花朵身形凝实了,想要逃走时,在龙血珠的压制下,就被沈修瑾困于天罗网之中。 他这才松开谢孤悬,双手结法印,将这朵花封印于天罗网中,就放进了腰间玉佩里。 妖花被封,它作为阵眼的本体根须也很快被找到了。 阵法已破,两人站在原本的通道中间,地面有一道裂痕,散发着剑气,很快就恢复如初。 妖花消失后,香味也消散了,一股淡淡血腥气变得明显起来。 师兄。 神情还茫然的谢孤悬喃喃叫着,低头一看,眼泪再也止不住。 他颤抖着收回手,三指指尖染血,竟是在被妖花占据心神之时,以手为刀,插l进了沈修瑾腹中。 第4章 黑暗通道中,一片清冷光芒映出两人身影。 沈修瑾刚收回天罗网,抬眼就去看哭泣的谢孤悬,又听他哭着喊了声师兄,随之就泣不成声,呜呜哭起来,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地上。 这幅模样让他顿了顿,见谢孤悬微颤的右手指尖上还染了些血迹,便开口:我没事。 说着,沈修瑾施了个清洁法术,除去那些血迹。 谢孤悬察觉到指尖有灵力拂过,在一片水光朦胧中看到自己的手干净了,他抽噎着说:师、师兄 师兄,我给你找药。他想起什么,急切地说道。 无妨,小伤而已,金丹淬体后身体也会自行修复。 沈修瑾神色未变,他淡淡说着,给自己施了个疗伤法术,破损的衣裳恢复如初,而腹部的小伤口也同样愈合了。 倒是你,他说完就看着谢孤悬,说:之前情急,破了你玉佩上的神识印记。 谢孤悬在玉佩中找药,自然也发现神识印记被破开的事情,好在两人并非仇敌,沈修瑾只是找药,未将他神识彻底击破。 神识受损,哪怕只有分毫也足以让修士神府感到痛意,如果是他自己的话,这点伤势是无碍的。 可谢孤悬修为不高,看起来身子骨也十分弱,这让沈修瑾不得不谨慎起来,他还没放开手,手掌上源源不断的灵力阻碍了谢孤悬神识上的痛觉。 捧着一堆从玉佩中拿出来的玉瓶药盒,谢孤悬抬头说道:我知道的,师兄是为了救我才这么做。 眼眶红红的,泪珠在眼里打转,脸上还有泪痕,看着可怜极了,他一脸担忧,想要将这些东西递过去。 沈修瑾沉默一瞬,对这样的关切有些不适,他是真的没事。 你修为不高,妖花借你之手破开护身防御已经不易,又有龙血珠压制,只是皮肉伤,现在已经愈合了。 他拒绝了这些东西。 真的吗?谢孤悬还仰起脸,眼巴巴看着他问道。 嗯。沈修瑾点头。 谢孤悬收起东西,他甚至眉眼带着松了一口气的浅笑,仰脸说道:幸好我修为不高。 见他这么高兴自己修为低,沈修瑾没说什么,待他松开手,灵力也撤回,眼前刚止住眼泪的师弟脸色就有些白了。 神识受损,那种细密疼痛在脑中清晰又活跃。 凝神丹。沈修瑾拿出一个白玉瓶说道。 玉瓶的样式和花纹是谢孤悬熟悉的,云岚宗药峰所制的高阶丹药,用来温养治疗神识。 作为宗主嫡传弟子,他自然也有。 不过看着薄唇微抿,冷着一张俊脸的沈修瑾,他不知为何没有拒绝,浅浅笑了下,像是有些害羞,说道:多谢师兄。 拿玉瓶时,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在一起,都因为这不经意的接触微顿,随即各自收回手。 若是有心人,对这触碰也许会生出什么念头。 将玉瓶握在手里,谢孤悬微仰起脸,去看站在他身前的人。 被这一眼看得有些莫名,沈修瑾薄唇微张:怎么了? 在他看来,谢孤悬修为低身子也弱,或许会忍不了这样的疼痛,可现在拿过去药却不吃,反而看着他。 没事师兄。 谢孤悬摇摇头,倒出一枚凝神丹吞下了。 脸上泪痕未干,有些难受,他勉强捏了个清洁法术,灵力使用依旧不熟。 走吧。见他做完这些,沈修瑾说完就走在了前面。 谢孤悬跟着他,看着通道尽头若隐若现的石门,下意识跟紧了。 一直走到石门前,都没有变故出现。 石门上花纹繁复,同样刻有阵法,沈修瑾在门前看了一会儿,便上手去触碰,很快就知道该如何去解。 只是在解开之前,他忽然有种感觉,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就进去。 护身的东西,有吗?他转头问谢孤悬。 身后的白衣少年从他身侧露出个脑袋,看这扇石门,小心翼翼的样子,莫名就让沈修瑾想起曾见过的白兔子,稍微有个动静就吓得瑟瑟发抖。 有的师兄。谢孤悬小声答道,说着,还从玉佩中拿出一面旗。 沈修瑾认出这面旗是宗主夫人曾用过的玄火旗,渡劫修士所用的高阶法宝,可攻可守,最适合对付邪祟。 玄火旗歪歪斜斜飘在旁边,谢孤悬继续往外掏,四十九枚玉牌出现后自动环绕在他周身,甚至不用灵力催动。 很快这四十九枚玉牌范围扩大,将两人一同护在里面,阵法波动有些熟悉,和云岚宗护山大阵同源,都出自于宗主之手。 沈修瑾知道,这些玉牌是按照谢孤悬心意而动的。 还有这个。 谢孤悬没有停手,又拿出一把伞来,伞面素净,外表看上去和普通油纸伞没有区别。 可这把伞一出现,周围空气都陷入了凝滞之中,一股无形威压从伞骨中释放,修为越高,就越能感受到隐在封印下的威势。 龙骨伞。 以龙骨铸成,世上唯一一把,曾经属于北域谢家。 足够了。见谢孤悬还要从玉佩里拿出什么,沈修瑾出声阻止了他。 实际上要不是谢孤悬修为不够,单凭一把龙骨伞,那个幻境就不堪一击。 见谢孤悬准备好了,沈修瑾就要打开石门,不过他还是没忍住,问道:刚才怎么没用? 看到撑着伞的谢孤悬有些不解,他又补充道:进幻阵的时候。 如果进入幻阵就拿出这些护身的东西,也不至于被妖花附身,真身陷入幻境之中,差点被假的他伤到。 忘了。谢孤悬闻言,弱弱说道,抓着伞柄的手紧了紧,有些羞愧。 其实问完之后,沈修瑾自己在心里想,可能是来不及,妖花修为比他高,没想到他是根本没想起来。 我、我不常出来。谢孤悬见他沉默,头都低了下来,声音弱弱的,为自己很小声辩解了一句。 听了解释,沈修瑾其实也没那么意外,点头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他转身去解石门上的阵法。 身后撑着龙骨伞做好防御的谢孤悬咬了咬唇,表情有些懊恼,他等了一会儿没出声,最后听见石门发出一声响动,阵法破了。 还未推开门,沈修瑾就听见身后人的声音。 师兄,你会不会嫌弃我没用。 沮丧的语气,不用回头看都能想出他委屈又惭愧的表情。 没有回头,沈修瑾只说:不会。 不等身后人因为他的回答感到安心,又听到他补了一句:以后记得就好。 冷淡漠然的语气,却意外让人信服他没有说谎。 谢孤悬看着他背影,遮在龙骨伞下的脸没了平日的娇弱感,也不知他在想什么,随即又换上了轻松笑脸,像是因为这句话感到心安。 而沈修瑾说完后,心神全放在了石门上,破解门上阵法时,他总有种感觉,这扇门后面有什么东西。 石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黑暗。 明明打开时没有任何声音,可两人耳旁却出现轰鸣。 在第一道剑芒杀气从石门中出来时,沈修瑾往后一抓,隔着衣袖抓住了谢孤悬手腕。 两人再次回到通道中,而石壁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杀意未止,还没站定又是数十道凌厉剑气杀来。 玄火旗猎猎作响,在他俩身前燃出九天玄火,还有两人周身的四十九枚玉牌自行运转,挡住了大半剑气。 沈修瑾持剑而立,站在谢孤悬身前,将剩下的剑气悉数抵挡。 通道里烧起来的火没多久动静就小了,谢孤悬明显有些勉强。 石门大开,借着火光就能看见里面的剑阵。 五把剑插在那里,阵法波动丝毫不弱,要是破不了阵,恐怕那些剑气杀意会源源不断冲着他们而来,就算有龙骨伞,以谢孤悬的修为来说,灵力迟早会被消耗完。 在这里待着。 沈修瑾没有犹豫,叮嘱了一句便在更为凌厉的剑气中杀了进去。 两股截然不同的剑气撞在一起,整个洞府都晃了晃。 在通道中躲避的谢孤悬眼前似乎闪过一处古战场,仿佛有冲天血腥气弥漫在这里,煞气让人难以靠近。 和这五把战场厮杀过的凶剑相撞的,是另一股纯粹剑气。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4) 沈修瑾天资非凡,但也只有十七岁,就算已经在各处历练,可到底没有过手太多血腥,他的剑气更为纯粹凛然。 以剑挡剑,以杀止杀。 一往无前,丝毫没有退缩。 站在外面的谢孤悬看着那个黑色身影,眼神紧紧盯着沈修瑾的手,还有他手中长剑。 生来就适合握剑的一双手。 垂在身侧的右手逐渐握拳,他垂下眼眸,安静在这里等。 天生剑骨,不止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红发,大家记得留评论呀 感谢在20200928 21:34:06~20201009 19:2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左玉玺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当那道血腥剑气冲着面门而来时,谢孤悬却松开了撑着龙骨伞的手。 他拿起了剑。 灵力在断裂破损的经脉中生涩运转,连紧紧握剑的手都无法持续太长时间用力,甚至在微微颤抖。 指节泛白,他看着那道剑气袭来,举剑就要阻挡。 他的剑无疑是一件高阶法宝,即便在凶剑手下也没有丝毫破损。 两剑相撞,震得他手臂发麻,眼看就要被那道剑气斩向眉心。 一声铮鸣响动,谢孤悬眼前出现了一把长剑,横在他身前,挡住了那道剑气。 重新握住伞柄,龙骨伞筑起坚不可摧的屏障。 再抬头看去,石门中的沈修瑾头也没回,长剑又飞回他手里。 没多久,随着一声长剑归鞘的声音,剑阵破了。 劲瘦挺拔的黑色身影站在阵法前,松开剑柄的手放下来,扎起的黑发随着他回头的动作摆动。 可以了。 沈修瑾回头说了句,示意他上前。 谢孤悬看着他,露出个笑容,一双桃花眼本就潋滟多情,此时亮晶晶的,像是藏不住的欣喜。 师兄,你有没有事? 他小跑着进来,看着沈修瑾衣裳被剑气划破的那几处。 小伤,不打紧。沈修瑾说了句,他随手施了个疗伤诀,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剑阵上。 这五把剑都是上过战场的古剑,品阶自然不低。 他朝离得最近的一把黑剑走去。 指尖刚碰到剑柄,黑剑却倏然化为粉尘,其他四把剑也相继消失。 轻捻指尖上沾染的一点灰尘,沈修瑾目光移到脚下剑阵。 灵力打入阵法之中,阵纹亮了几瞬,极快演化出运转痕迹,光又灭了。 原来是这个阵法汲取古剑真气,化为杀阵在这里阻挡外来者,现在阵法被破,古剑真气倾泻,无法支撑下去,自然也就腐朽了。 只是他依旧有些想不通,布阵的人为何不用灵石法宝来运转阵法,而是选择了这样的法子。 虽说阵法和古剑相辅相成,如果不破阵就会源源不断运转下去,被阵法吸取的真气虽说会有流失,但不少都会重回剑中,可这样做到底是有些奇怪,这五把古剑就算是放在当时,想来品阶也不会低。 师兄,怎么了?旁边谢孤悬小声问道,眼中全是疑惑。 见他询问,沈修瑾便简单说了下。 确实有些奇怪。谢孤悬十分认同地点点头,不过他看上去也是一知半解,明显是在应和。 阵法既然已经破了,两人一同往前走。 周围很安静,玄火映出一片光亮,只有他俩的脚步声响起。 刚才为何要从伞下出来?沈修瑾想起这件事,便开口问道,有龙骨伞在,就是再强劲的攻击都不会让他有事,可谢孤悬却将伞放在了一旁。 脚步微顿,谢孤悬缓缓停了下来,他垂了垂眼眸,再次抬眼,却是小心翼翼看着沈修瑾,说:师兄,我只是 他顿了顿,才低着头小声说:我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像师兄那样,拿起剑 谢孤悬周身都是颓败黯然的气息,他声音越来越低,好在修行之人耳力好,沈修瑾听清了他后面的话。 短暂的沉默过后,谢孤悬听见了那个清冷的声音。 出去后找个地方,你来练手。 看着抬头的谢孤悬,沈修瑾神色不变。 在他看来,这个娇弱的师弟有心修炼有点出乎意料,不过这里对炼气期的修士来说,还难以阻挡,不如出去找个合适的地方,挑些他能对付的来练练手。 剑骨被废,经脉断裂的事情,在云岚宗也鲜少有人知道具体情况,外人只知他受过重伤,即便养起来身骨也弱了。 师父师娘不指望他有什么大的修为,只想他能够平安,所以这些年来,他连云岚宗都很少出,更别说历练。 这次小飞仙境开启,要不是想着里面说不定会有机缘能让他重拾修行,不过也只能是碰运气,本着这样的想法,师父师娘才让他进来。 好,师兄。 谢孤悬看着眼前这个师兄,认真点头答道,他一扫刚才的挫败,重新变得高兴起来。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两人又走进一道石门中后,便来到一处石洞居所。 禁制早已摇摇欲坠,挥袖便破了。 石室厅堂中,除了最前面的一个蒲团,两旁全是各种灵石明珠和草药丹丸。 这里的主人似乎没有那么讲究,东西随便堆在地上,混在一起,也不去管打开的药盒,装在里面的药经过这么多年,药性已经流失,变得干枯起来。 进入厅堂之后,玄火就用不上了,这里各种明珠相映成辉,室内十分亮堂。 谢孤悬收回玄火旗,不然还要耗费灵力和心神控制。 这里灵石宝物很多,灵气充沛,又有各种药香缓缓逸散。 在沈修瑾用灵力掀开一个明显精致些的药盒后,旁边谢孤悬眼睛都亮了。 师兄,是碧玉琉璃芝。 他声音带着欣喜,在沈修瑾示意这里没有问题后,整个人便没入了宝物堆里。 一声声师兄、师兄随着他翻找而传出来,不断兴奋地说着自己的发现。 沈修瑾并不着急,应了几声后,他朝前面的蒲团走去。 修士大多在上面打坐,不少都会寻些宝物来制作蒲团,更利于修行,这个蒲团也是一件能静心凝神、聚灵聚气的法宝。 厅堂两旁各有一个石室,神识转动,便知右边是休憩的居室,他朝左边走去。 而没入宝物堆里的谢孤悬见他进了石室中,便抱着挑出来的东西匆匆跟了上去。 师兄。他进门之后小声喊了下。 沈修瑾回头,就看见他抱着一堆东西进来,眼睛澄澈天真,还在为找到这些好东西感到兴奋。 师兄,这里是炼药房。 已经相处大半天,谢孤悬语气中不免带上了些熟络,他看着木架上摆着的那些瓶瓶罐罐,还有各种用剩的药材。 嗯。 沈修瑾答道,在这个石室另一边,地上有不少剑,还有各种锻剑用的材料。 而进来后第一眼就吸引了他的,是横放在台上的那把黑色阔剑。 剑鞘花纹古朴简洁,尚未出鞘就能感受到那股威势。 他走过去,在谢孤悬说师兄小心的时候,拿起了那把剑。 握在手里却有种熟悉的感觉,沈修瑾看着手里的这把剑,知道外面剑阵为什么会那样布置。 锻剑的人利用阵法吸取了那五把古剑的真气,铸成了这把剑。 剑铸成后,古剑真气有余,便被改成了阻挡外人的杀阵。 这把剑还未认主,混合了五把古剑的威压试图压制住他。 沈修瑾用修为压制回去,他拔l出了剑。 和预想的一样,这把剑还没开刃,不然也不会被他这么轻松的拿在手里。 和他所用长剑不同,这把阔剑属重剑,又是以凶剑真气铸成,生来就带血腥煞气。 可又不得不说,这无疑是一把天阶上品的武器,只要带出去就能引起哗动。 谢孤悬抱着东西走了过来,只是还未靠近,他就往后退了两步,炼气期的修为还是太低。 沈修瑾不再打量这把剑,捏诀将重剑暂时封印起来,以免凶气外泄。 然后施法将谢孤悬抱着的那堆东西浮在空中,走过去把重剑放在了他手里。 四目相对,沈修瑾神色淡漠坦然,许是气氛有些太过安静,他开口说道:现在可以看了。 说完见谢孤悬展颜冲他笑,他顿了顿,没说什么,转身看向放置锻剑材料的角落。 神识搜寻一番后,发现都是些用剩下的边角余料,就算有些在外面难以寻见,可剩下的实在太少了,最后什么都没拿。 药材玉盒被沈修瑾用灵力控制,跟他一起往出走。 拔l出剑仔细端详的谢孤悬跟他跟的挺紧。 很像总是跟在大人后面的小孩。 心中划过这个念头,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右边的居室。 石床石凳石桌,居室倒是简朴,没有过多的装饰,除了墙上的几枚明玉美珠,再没有其他法宝。 这里没有。谢孤悬打量一番后小声说道,他合上剑握在手里,同那些药材一样,没有收进玉佩中,好方便后面清点。 神识扫过一遍,沈修瑾也得出了这一点。 不过在他俩准备出去的时候,他脚步忽然一顿。 怎么了师兄?谢孤悬见他不走了,便出声问道。 沈修瑾不语,他走到最里面的石壁前,手掌虚虚浮于表面,仔细查验一番后才开口:后面有东西。 半空中谢孤悬挑出来的那些东西悉数落在石桌上,他收回灵力,全心神都放在了这里。 没多久,在两人的注视下,石壁轰然打开,露出后面一方密室。 毫无杂质、精纯至极的灵气扑面而来,甚至不用炼化,直接就被身体吸收。 除此之外,充满勃勃生机的浓郁木气也分外让人舒坦。 即便在各大宗派,像这样精纯灵气充裕的地方也难得,堪称一处修炼圣地。 第6章 这个发现着实令人意外。 两人对视一眼,沈修瑾率先走进密室。 有水滴从眼前掉落,他下意识抬头去看。 石壁顶上汇聚了不少水迹,缓缓融合成水滴,时不时就掉下来。 又看到一滴水滴下来,他抬手去接,指尖上落下的水滴在他的引导下,缓缓融入指尖,化为精纯灵力。 这里灵气太过浓郁,以致化为了水雾状,凝结在顶部。 谢孤悬跟在他后面,有水滴落在他手背。 环顾一周后,两人视线都落在对面那棵种在盆里的树上。 成人胳臂粗细的小树通体翠绿无暇,其中一个巴掌大的叶子上,因为几滴水珠而缓缓晃动。 而这时从顶壁又落下一滴灵气化的水,恰好落在这片叶子上。 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叶子缓缓垂落,那几滴水融汇到一起,溅落在盆中的泥土上。 埋在泥土下的树根飞快吸收了灵水,在肉眼可见的树枝上,有一点叶子嫩芽出现,嫩绿幼小却充满生机。 也是在这时,随着嫩芽出现,一阵木气涤荡开来,清新拂面,像是春日里万物在生长,分外和谐舒适。 通天神树。谢孤悬看了一会儿辨认出来,便喃喃说道。 他修为虽然低微,可常去藏书阁,记载奇珍异宝的书籍自然也看过不少,此时就认了出来。 嗯。沈修瑾应道。 他俩都盯着通天神树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心中免不了各种情绪。 好在他俩一个是宗主嫡传弟子,一个是长老亲传徒弟,见过不少好东西,现在心中纵是再惊讶震动,也没有失态。 师兄,带走吗? 谢孤悬小声开口询问,视线依旧落在神树上。 带走。沈修瑾没有犹豫,来这里就是寻找机缘,此时遇到自然不会放开。 其实谢孤悬心里也没想过不带走,他只是下意识问一句,见沈修瑾与他想的一样,便欢快上前,把手中重剑靠在旁边桌子上,用手指轻轻戳了下神树的叶子。 碧绿树叶被触碰后微微颤动,惹来他笑眼弯弯。 收进玉佩中。沈修瑾走过来说道。 谢孤悬抬眼,便和他对上了视线。 通天神树和普通宝物不同,是真正的仙树,平日里只存于修士口中,鲜少有人真的见到,如果带出去被人知道,定会惹来纷争,收进玉佩中的话,可以阻断神树气息。 可谢孤悬没有立刻动手,他想了一下,才犹犹豫豫开口:师兄,要上报宗门吗? 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沈修瑾,无辜又惶恐,明显是因为神树太过珍贵,起了私心,但是又怕这样的行为不好,故而惶恐至极,说完就紧张地舔了舔唇,不安至极的模样。 能问出这样的话,已经表明他的倾向,只等沈修瑾回答了。 不报。 沈修瑾声音如常,比起紧张兮兮的谢孤悬,他本就冷淡的俊脸看上去十分坦然。 修行靠的就是灵气和资源,云岚宗虽为大派,即便他俩因为身份和修为,每月领取的弟子份例尚可。 但门中弟子众多,若只靠每月份例修炼,对每个想要进阶的弟子来说都无法支撑,平日还要靠各种任务自己去挣,哪里会有人嫌自己东西多。 加上门内又有各派争斗,通天神树若是上报了宗门,即便谢孤悬身后是宗主,也不好将神树独占,只留给自己弟子,神树势必会被其他人修炼用到,到时候留给他俩的时间,可就没那么多。 自己冒险找到的东西,与至亲至友同享不为过,可为何要平白给不相干的人做嫁衣。这些不相干的人里,还有可能会有平日里不对付的。 沈修瑾看上去再冷淡难以接近,平时看上去也是不喜争斗的漠然模样,可这样一株通天神树,他不是傻子,断然不会拱手送人。 而谢孤悬的反应确实也有些出乎他意料,本来以为是个天真傻气的师弟,没想到脑子还转了过来,这样也好,不用他再提醒。 嗯。 紧张兮兮的谢孤悬认真点头,只是他看上去太不安了,喉结滑动,咽着口水。 你我二人找到的,未曾偷抢,不必如此慌张。见他这样,沈修瑾开口说道,语气淡然坦荡,丝毫没有隐瞒宗门的羞愧自责。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5) 师父和师姐常与他说,问心无愧得来的东西,想留给自己就留给自己,其次才是旁人。那些叫嚷着让他们把东西交予宗门献给宗门,说这样才不负宗门培育之恩的人,都是些只想坐享其成的坏人。 师父也同他说过,培育之恩要报,可旁人有旁人的回报之法,他们有他们的报法,各不相同。 作为一个天资卓然的剑修,不把修为提升上去,有人来打云岚宗,要是打不过,那才是愧对宗门培育。 所以这次出来之前,她告诉他,要是在小飞仙境找到好东西,不想告诉宗门就自己留着,等修为提升,能力越强,他才能更好的回报云岚宗。 这一番话虽说怎么听都觉得有点奇怪,可道理确实是那么个道理,师父师姐说的话,沈修瑾便听了。 知道了师兄。 谢孤悬终于镇定下来,不再那么紧张。 只是在他想要将通天神树收进芥子乾坤中时,没多久就抬起头,忧愁道:师兄,我搬不动。 种着通天神树的盆也是件法器,而且与地面相连,无比沉重,两人都用灵力试了试,无法以温和手段将神树从地面移开。 重剑靠着的石桌上放了本泛黄薄书,还有一枚玉简。 如果不是因为通天神树太过珍稀,进入密室后就是去看看这书里写了什么。这几乎是大多数人遇到大能修士遗留下来的洞府宝地所做的第一件事。 既然暂时搬不动,沈修瑾视线落在薄书上,说不定里面会提到。 这里灵气浓郁,没有任何灰尘。 发现没有禁制,他翻开薄书,谢孤悬也凑了过来。 不多时,两人便看完了这本薄书。 石府的主人是元一老人,幼时被毒害,双腿经脉寸寸断裂,无法行走,用了诸多法子都无法恢复,所幸修士和凡人不同,身有修为还能靠自己出行。 腿疾难以治愈,修为也停滞不前,幸而他后来想通,趁活着还能动开始游历山川。 在这期间,偶然得了一枚种子,后来又在山川之中无意发现一处灵脉,便在灵脉源头建了石府,从此便在这里修行。 通天神树发芽之后,他心境因为想通得以提升,竟是在和神树相伴修行之中,心有所悟,自创出木灵续脉诀,三年便治愈了腿疾,从此行走如常人。 只是后来遭遇强敌,拼着重伤才脱身,他天赋平庸,根基受损,即便回了这里也难以痊愈,短短十日便无力回天。 他并无子嗣,也没有徒弟,平生最得意之作便是自创的木灵续脉诀,可惜无人继承,心中遗憾不已,于是临死之前写下这些,将木灵续脉诀存于玉简之中,留待有缘人。 薄书翻到最后一页,就成了空白。 沈修瑾看向桌上的玉简,书中所说修炼木灵续脉诀时,需要通天神树。对他来说,木灵续脉诀他虽然用不上,但木灵精纯,说不定对师父有好处。 不过这一切还是要再商议,毕竟这个山洞是谢孤悬误打误撞发现的,若不是他,他们也不会进来。 等他转头去看,却发现谢孤悬怔怔看着那枚玉简,神色恍然。 谢师弟。沈修瑾不懂他这般神色是为何,便开口叫了声,唤他回神。 师兄。 谢孤悬抬头看他,带了点笑意说道:虽说过去四五千年,可这里灵气依旧充盈。 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说:我们要不要在这里试试,看看这木灵续脉诀是否真的如元一老人所说那般。 薄书中提了一句,通天神树的种子,是元一老人在魔渊附近得到的。 可魔渊早在四千多年前就陷入混沌之中,不知所踪。 修士寿数比凡人更久,可真正能活过千年的,还是少之又少,唯有修为进入大乘期才有可能。 四五千年过去,连这里也不知何时被纳入小飞仙境内,通天神树长成了小树,灵脉都只剩下源头,被掩在这间密室之中。 云岚宗藏书阁里的书籍繁多,自然也记载了魔渊,沈修瑾也同样明白元一老人是四五千年前的修士。 对于在这里试试木灵续脉诀的提议,他想了想,只是在思考的时候,被谢孤悬那双晶亮桃花眼看着,眼中的希冀和忐忑再明显不过。 没有任何言语,甚至连情绪都在竭力克制,可无论是谁,都能看出他的极度期待。 沈修瑾不懂他为何这样,就连发现通天神树时,都没有这般难以自制。 师兄。 谢孤悬没有等来回答,再次开口叫道,这次声音都有了细微变化。 他满心满眼都是期待,而这样堪称热烈又忐忑的情绪,因为压制反而越能衬出他的心急和那种,祈求的可怜。 第7章 沈修瑾松开那个纤弱手腕,有瞬间的默然。 指尖残存一点余温,他没有在意,只是看着谢孤悬。 这下才明白,为何他灵力使用如此生疏,也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心急。 刚才谢孤悬叫了他一声后,他还没回答,对方就将手伸了过来,垂着眼眸让他探查经脉。 先看看这口诀有没有不妥之处。沈修瑾开口说道。 他之前没立刻答应,就是担心其中有诈,原本想着将神树和玉简都带回去,查验过后再做其他。 不过既然谢孤悬这么说了,这里又是难得的灵脉源头,本就适合修炼,试一试也无妨。今天刚进这里,离小飞仙境关闭还有九日,时间尚足。 两人分别将神识探入玉简之中,木灵续脉诀在识海之中演化出来。 各自细心查探一番后,谢孤悬开口:师兄,应该没有问题。 他看起来比刚才的急切好多了,神色间透着认真。 沈修瑾小心运转一遍口诀,也确实没发现异样之处。 嗯。他点点头,同意了谢孤悬说的话。 浮在两人面前的玉简又缓缓落在石桌上,灵力不再注入,玉简上的微光也就归于黯淡。 不过打坐之前,沈修瑾想起花谷中的经历,便多留了心。 这里虽说偏僻,但既然他俩能找到,别人也有可能,不想被打扰的话,还是得做一番布置。 想到这里,他便对谢孤悬说了。 那师兄,我们出去布置结界。 谢孤悬微仰起脸看他,眼中像是盛了星海,光芒璀璨耀眼,过分牵动人心。 知道他是因为有了续脉希望而殷切期待,沈修瑾也不再耽误,一同出了密室。 一刻钟后。 石厅里的灵石宝物都收了起来,除了那些打开的药盒里的药材,药性流失掉了,其余都因为这里的灵脉余气得以保存。 一堆堆的灵石确实不少,光是上品灵石算下来都三万出头,还有中品和下品更多。 都找到了这里,通天神树要,这些也不能少。 对沈修瑾来说,他看重的多是药材,等两人清点分结时,灵石什么的他可以不要,多换几份药材回去。 通道入口也布下了结界,要是有人闯入立刻就能察觉。 等他俩再回来,原本满满当当的厅堂都显得空寂了许多。 密室中,灵气远比外界精纯浓郁,醇醇木气从通天神树上散发出来,是最适合修炼木灵续脉诀的地方。 书中所写,元一老人死前就将自己封在石厅后的墓中,还特意提了句,说只要有缘,无需祭拜,习得这木灵续脉诀后,就离开这里,走之前封死石府,给他留一方清静地便可。 密室不算大,他俩各自拿出蒲团开始打坐。 一室静寂。 石壁顶上掉落的水滴发出的声音也很轻微,灵水不时就落在通天神树上,滋润着神树的生长。 神树旁边,黑色重剑靠在桌子上,威压依旧被封印在剑鞘里。 而桌上的玉简,在两人凝神开始运转木灵续脉诀时,极快闪过一抹微光。 这时盘腿而坐的沈修瑾忽然轻皱眉,他睁开眼在密室中环视一周,并未发现异样。 心中疑惑,那种似错觉一般的阴冷让他难以放下,直觉哪里不对,可神识一遍遍巡视过密室,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的错觉或许有人探查后会忽略,可他却无法视而不见。 眼神落在那把重剑上,这里带有煞气的,也只有它。 师兄,我怎么觉得有点冷谢孤悬出声说道,他看起来很犹豫。 人都有直觉,修士吸纳天地灵气,心神更是敏锐,他虽然修为低微,但还是比凡人更强,沈修瑾并不奇怪。 起身在密室中再次查看一番,仍然没有不对的地方。 沈修瑾心中怀疑未消,而那样的阴冷没有再出现,如果不是谢孤悬也察觉到了,或许他还会以为是错觉。 站在石桌前,他看了眼那把黑色重剑。 剑的封印还未到时辰,没有解开。 离开这里再说。他对谢孤悬说道,无法探查出是什么,暗地里的东西极有可能在他修为之上,小心总是不会出错的。 好。 谢孤悬没有犹豫,乖乖答应着立时就起身。 他这样干脆,还让沈修瑾多看了眼。 毕竟刚才那种期待希冀的眼神,让他难以忘记。 师兄,谢孤悬被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羞涩笑了下,说:我修为低微,有危险还得让师兄保护,先前是我看到木灵续脉诀一时激动,心急了。 他这样弱弱的声音语气,沈修瑾已经开始习惯,听完解释后没有疑心。 之前在幻阵中破开谢孤悬玉佩上的神识印记,他受了创伤后也十分明事理,这样说倒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灵气汇集成水,一部分浇灌了神树,沈修瑾说着,就看了看脚下,继续说:其余应是流到了密室下面的灵脉之中。 谢孤悬看着他,等着接下来的话。 神树我们带走,灵石药材也都取了,木灵续脉诀也是元一老人所创,灵脉留在这里如何? 元一老人石墓就在此处,只要有灵气护持就可以长存,他们既已得了这些好处,还是不要索取太绝。 都听师兄的。谢孤悬并无异议,他乖巧应了句。 见沈修瑾要动手,他往旁边让了几步。 剑修动起手来,若是没有顾忌的话,大多简单粗暴。 通天神树原本待的地方,破裂凹陷进去的地面,溅出来的石块儿碎屑,明晃晃昭示着这里遭受过的重击。 与地面相连的法器花盆被粗暴破开禁制,而花盆却未受损,沈修瑾控制灵气剑气已十分娴熟。 他将通天神树纳入玉佩之中,阻绝了气息。 随手一挥,伫立在他和谢孤悬之间的结界就消失不见。 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到手,至于那把重剑,薄书里也有提到,是元一老人所铸,只是他并非真正的铸剑师,给一把由古剑煞气铸成的剑开刃,属实难为,后因有事,便将剑留在这里,自行出去了。 重剑无主,沈修瑾见谢孤悬低头,手上掐了个聚灵诀,周身气息并无异样,以为他是想在离开之前,吸收些这里的精纯灵气。 谢师弟,可以走了。他神色淡然如常,拿起靠在桌上的重剑,还有那枚玉简,准备离开这里。 还未碰到玉简,手旁忽有一股模模糊糊的阴冷感窜过,像是一阵轻微冷风,他反应极快,灵力打出,想抓住那个东西,但他没有得手,立刻警惕起来,下意识看向站在旁边的谢孤悬。 师、师兄谢孤悬沙哑出声,断断续续的,语气怪异。 他手上依旧掐着聚灵诀,僵硬地抬头,眼耳鼻口中缓缓溢出血来。 密室中情况突变,无数精纯灵气被疯狂吸纳进谢孤悬身体里,他眼中闪过一簇绿火,整个人僵直在原地,脸上不断有着挣扎的神情。 夺舍! 修为暴涨的谢孤悬一掌打来,沈修瑾正要避过,识海中猛然一疼,一股阴冷怨念从他眉心窜出,直奔谢孤悬。 动作因为那抹残魂在他脑海中下的念头而迟缓起来。 眼看谢孤悬打完一掌就要离开,他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元一! 声音不大,可冷冰冰的语气谁都能听出其中愤怒。 沈修瑾在最后关头避开了那道掌风,下一刻,他身影出现在密室门口,将谢孤悬拉了回来。 夫人将人交给他,在他手里,谢孤悬绝对不能出事。 师 七窍溢血,谢孤悬张嘴,说了一个字就再难开口。 沈修瑾神识难以突破元一残魂屏障,他在谢孤悬身上打入十几道禁锢,直接将肉身定在原地,除非谢孤悬和下禁锢的他都死了,否则这具肉身无法踏出密室一步。 他一掌打向密室门,石门轰然合上。 识趣的就给老夫让开!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震耳欲聋。 沈修瑾并不理会,被他定在原地的谢孤悬头顶出现一个摇摆不定的魂魄虚影。 元一残魂见他始终不解开禁锢,并且神识始终在冲破自己的神魂结界,便换了手段,说道:我困在这里数千年,左右都是个死,若你识相,你这个师弟的魂魄我便放了,也好过这样两败俱伤。 见眼前的黑衣修士依旧不说话,那个残魂剧烈摆动一下,像是气极。 不过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来人,元一又忍了怒火,一直耗下去对他不利。 除了通天神树的用途,我再告诉你一件天地至宝的下落,如何? 他开口利诱道,加出了更大的筹码。 修士穷其一生只为修行,追求飞升,从而享无尽寿数,更甚者,便可飞升成仙,谁人不想,谁人不念? 有了通天神树和天地至宝,飞升的把握便更上一层。 被困在这里,这具肉身是个经脉断裂的躯壳,就算天生剑骨,也只是个被废了的剑骨,要不是残魂力量不足,怕进入姓沈的黑衣修士识海中反被抹杀,否则他根本不会选这个徒有外表的肉身。 然而回答元一的,是沈修瑾不变的冰冷神色。 他突破谢孤悬周身屏障,将对方掐聚灵诀的手指掰开,死死握着,不让再动,也就无法将灵气吸纳入身体。 疯狂朝这里涌来的灵气停止了,在屏障尚未筑起之前,他没有任何犹豫,神识从眉心悉数涌进谢孤悬识海之中。 第8章 也不知元一幸运还是不幸,死后这么多年终于等来闯入洞府的两个人,资质都是上乘,尤其沈修瑾,远比他原本肉身天资更强,当初他若是有这样的资质,哪里还会受重伤,以致到这个地步。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6) 所以他从一开始等待的和眼热的,都是资质好的修士,做梦都想夺舍一具这样的肉身。他有通天神树,只要有这样一个机会,超越生前修为不在话下。 然而资质越好,就越能察觉不对。 他死之后,因为难以忍受死亡,他明明有通天神树,远比其他人飞升希望更大,怎么能甘心。 于是就在将死之时抽出神魂,有神树护持而神魂未灭,又有灵脉滋养,然而只能待在这间密室里,不能远离神树左右。 可惜一千年过去,他没有等到来人,又是千年,他依然没有等到。 在这期间,连这座山头都不知何时被纳入小飞仙境之内,灵脉都只剩了源头,他神魂因为时间太久,越来越虚弱。 最后为了活下去,他将神魂藏于玉简之中,用了不知几个一百年,终于将自己分离出去的残魂融于木灵续脉口诀之中。 只要有人按照口诀修习,他的残魂就会随着那人在识海中复刻口诀而进入,一旦对方开始修炼木灵续脉诀,他的余下残魂便会受到指引,从玉简之中而出,来到那人识海中,进行夺舍。 但凡来的人资质差一些,便可神不知鬼不觉进行。 可惜这两人都不是。 哪怕是他现在占据的这个废人,剑骨经脉废了,五感依旧敏锐,甚至比那个姓沈的修士还要强。 甚至察觉到了不对,连之前的心急都压下了,直接要离开。 好不容易等到人来,等待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差点忘记自己姓名,他自然不会放过。 于是他再等不下去,趁沈修瑾在一旁破神树禁制,悄然从玉简中出来,之前被察觉一次,打草惊蛇了,所以这次他万分小心,用上这数千年的耐心,躲过了黑衣修士的察觉。 只是他单知道沈修瑾敏感谨慎,谁知谢孤悬也如此,好在这个人修为太低,连声音都没发出,他残魂的大部分就迅速进入了对方识海之中。 控制着这具身躯,掐了个聚灵诀,好将灵气纳入躯壳中,以秘术悄然提升修为,短时间内对付一两个人不成问题。 可惜他没算准,这个谢孤悬看似柔弱不堪,神魂却难以击碎吞噬,就连他想操控身躯暗算沈修瑾,都无法挪动一步,更别说动用术法,被迫僵立在原地。 两人神魂在谢孤悬识海之中争斗不休,而他也能从谢孤悬眼中清楚看到,自己待了上千年的密室,地面被那个粗鲁的剑修直接毁了。 当初害他重伤的死敌便是个剑修,对这种粗鄙不堪的修士,他从魂魄深处都带着厌恶,更想弄死这些道貌岸然的剑修。 这一分神,从玉简中出来的最后一点残魂就被沈修瑾察觉,谢孤悬也占据上风,开口说了话。 识海之中,沈修瑾找到了缩在角落的谢孤悬。 可怜兮兮躲在角落,周围是一片白茫茫的混沌,而另一边的黑色烟雾,就是被元一占据了的识海范围。 过来。 虽然在识海中幻化出来的身体无法开口,可神识本就能传音。 听到这个声音,蹲在角落里的小可怜猛然抬头,他哭红了眼睛,准确看向沈修瑾的位置。 茫茫白色混沌在他的意念之下分开,露出那个高瘦挺直的身影。 师兄。 他立刻朝沈修瑾奔了过去。 跟着我。 沈修瑾再次传音,声音冷冷清清,却异常给人安心感。 嗯。谢孤悬重重点头,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师兄,满心都是信赖。 两人幻化出来的身躯消失,化为两股神识,夹杂着凌厉气息的沈修瑾带着谢孤悬,神识交融在一起,化为一柄长剑,斩向了对面那片黑色烟雾。 识海之外的密室中,元一所化的虚影仿佛在尖啸,很快就真的发出了声音,他残魂被逼了出来。 沈修瑾一心多用,在逼出残魂后,锁魂链从袖中乾坤如蛇般滑出来,将那道残魂牢牢锁在其中。 锁链上明灭起伏,全是克制阴煞邪物的符文。 他再次破开谢孤悬玉佩神识,拿出玄火旗。 九天玄火燃起,至阳至刚,不到半刻钟,就将元一残魂烧了个干净。 在他残魂被烧之时,沈修瑾解了谢孤悬身上禁锢,顺便将重剑打上层层封印,这剑倒是把好剑,若是能找铸剑师重造开刃,也是件天阶兵器。 脱困的两人见玄火烧干净,耳根也终于清静,还没说什么,这座山就开始晃动坍塌。 这是元一设下的阵法,若是他神魂俱灭,藏在密室里的阵法得不到他魂魄气息,就会立即触发,其他人也活不了。 要是没有人来,他神魂自行消灭,那么藏在这里的所有灵石宝物,还有通天神树,都会陪着他一同待在这山下,永世为他陪葬。 山摇地动,到处都在倾塌。 而滚着落石的通道之中,沈修瑾撑起龙骨伞,终是带着谢孤悬在地陷之前,离开了这里。 太阳已到了西边,日光不再那么耀眼。 他俩有些狼狈,好在谢孤悬溢血的七窍,在元一残魂被烧之时,就施了术法清洁。 沈修瑾之前被剑阵划破的衣裳还有破口,谢孤悬胸膛微微起伏,一脸后怕。 半座山都陷进了地底,可见动静之大。 小飞仙境入口早已关闭,这会儿该进来的人都进来了。 沈修瑾没有休息,他依然抓着谢孤悬的手,打算趁其他人没有过来之前离开这里。 也是在这时,他反应过来,沉默一瞬后就放开了手。 在密室时,为了防止谢孤悬聚灵,他不得不打断那个手诀,顺势握住也是怕他再起诀引灵气。 而后面山塌,情急之下不得已,想也没想,就抓住了。 师兄,快走。 两人的手刚放开,谢孤悬就一脸惶然,重新抓了上去,主动权换了人。 脚下地动不断,他显然是害怕了,想让沈修瑾带着他离开。 长剑飞到脚下,沈修瑾带他御剑而行,速度极快。 只是刚飞出四五里,就因周围重压不得不落地。 这个距离也足够了。 他俩从剑上下来,长剑归鞘时发出一声响动,异常利落。 沈修瑾看向旁边的白衣少年,他薄唇微动了动,口中的话却突然不知该怎么说。 师兄,怎么了? 谢孤悬疑惑,眼神中全是无辜,他说着还往后看了看,生怕波及到这里。 手。 沈修瑾声音轻淡,垂眸看了下被抓着的手。 谢孤悬因为他这个字瑟缩一下,条件反射般收回了手,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看着更白了。 师兄。 他表情讷讷,眼神黯淡下来,却还是努力露出个笑脸,小心翼翼说道:多谢师兄相救,我、我会更小心的,不会再给师兄添麻烦。 沈修瑾看着他,却问道:这是何意? 谢孤悬情绪更加低落,他垂了脑袋,声音又小又低,说:我、我以为师兄觉得我麻烦。 没有。 沈修瑾否认,没带之前他确实这么想过,可既然答应下来,就不会再这样想,否则只会平添烦恼。 再说石府之中的事情,元一修炼多年,神魂又在密室之中存在几千年,能瞒过他二人也属实合情理,发生的这些,其实谁都不怪,只是他俩修为还不够。 听见这个回答,谢孤悬又抬头,睁大了那双桃花眼,问道:那师兄,刚才不是训我? 他依旧问的小心,似乎是怕被厌弃。 沈修瑾这下反应过来,原是自己语气太过冷淡,让他误会了。 想起刚才被握住手的不适感,他沉默一下开口:不是。 说完见谢孤悬还是有点不信,他想了想补充道:不要多想,我只是,不习惯。 危急之时这些都没什么,现在安全了,拉拉扯扯的,他着实是不习惯。 谢孤悬眨眨眼睛,脸上终于重新露出个笑容,他声音小小的,说:原来是我误会师兄了。 他笑得明艳动人,误会解开后,眼中再度出现了某种依赖的情绪,可惜身旁的人因为他的笑默默垂眸,也不懂这些心思情绪。 太阳渐渐落了下去,沈修瑾看了看天色,第一天进来就有了收获,倒也不错,他们对这里丝毫不熟悉,夜里行走还是有些危险,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暂避。 走吧。他说了句,神识延展出去,挑了个没有危险的方向往前走。 御剑落下的地方是一处开阔野地,脚下都是茂密花草。 夕阳西下,带着暖意的光照在一身黑衣的沈修瑾身上,他背着长剑,周身轮廓都变得柔和起来,不再那样锋利冰冷。 身后影子很长,谢孤悬看了一小会儿,在前面的人脚步慢下来后,他才小跑着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走着,身后是同样拉长的影子。 然而这份平静很快就被打破,就在谢孤悬偷偷摸摸,想伸手过去,拉住沈修瑾的衣袖的时候。 谢师兄! 一把清亮的嗓音从前方传来,身穿云岚宗弟子服的少年挥着手,一脸惊喜。 在他身后,不止一人,闻言纷纷朝这边看来,大多都挥着手,喊谢师兄。 都快摸到衣袖的谢孤悬被吓了一跳,他原本就是在做偷偷摸摸的事情,又到了关键时候,一紧张就摸错了地方,好巧不巧,直接抓住了旁边人的手。 不远处小弟子因为碰见熟人而欣喜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修瑾转头看他,薄唇微抿。 而谢孤悬微微睁大了眼睛,无措又慌张,却因为太紧张,反而忘记了松开手。 第9章 四目相对,气氛中蔓延的是尴尬。 沈修瑾没有说话,他心中暗恼。 谢孤悬的小动作他不是不知道,之前就被这个柔柔弱弱的师弟拉过袖子。 想起刚才被误会自己训斥他的事情 这样想着,也不愿再被误会,就没有去管这些。 反正,抓的只是袖子。 前方云岚宗弟子他看见了,有几个还算比较熟的面孔,不过说话不多,只是认得。 修行之人目力非凡,他能看见对面,对面的弟子也能看见他俩,再说相隔也不算多远,动作神态都能看清。 沈修瑾原本想着,有人来了,谢孤悬会收敛些,谁知他根本就没注意前方,反而被吓了一跳。 而这吓一跳的后果,反倒让他不适,在慌张中被谢孤悬抓住了手。 不远处的弟子抬眼一看就能发现,连神识都不用,没想到事情成了这样。 手还没被松开,沈修瑾试图挣了挣,可手被抓得紧了,没有成功。 因着一刻钟之前,谢孤悬误会他而胆怯柔弱的模样,他下意识没有敢挣扎太过,生怕再看见这个娇弱师弟泫然欲泣的模样,着实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开口提醒:有人。 冷清嗓音让谢孤悬回过神,他讪讪松开了手,耳朵染了红意。 等走过去,那七八个小弟子都看着他俩。 沈修瑾薄唇微抿,表情尽力如常,他只能当做不知。 沈师兄。 刚才带头喊人的小弟子鼓起勇气,打破了这种沉默的诡异气氛,小声问了下好。 嗯。沈修瑾微颔首回应。 随即又有小弟子喊他,连续不断的,他朝人群点点头,算是回答了他们。 谢孤悬明显更受几个小弟子亲近,其他人看着他被围在中间问好,想上前却又胆怯,毕竟不熟,刚才跟着带头的陆羽远远喊几声已是从前不会做的事情。 这几个小弟子大多都是炼气期,只有陆羽和一个女弟子天赋不错,已经到了筑基初期。 炼气期的普通小弟子鲜少会有人带着进来,所以他们只能自己抱团,能找到什么就找什么,找不到出去也不会有人说。 这处秘境不同于其他,有着得天独厚的仙灵之气,孕育了不少好东西,又是个善境,外来的人一旦受了重伤,哪怕还不到十日,就会被秘境自动驱逐至入口,不会有人在里面死亡。 低阶弟子也都识趣,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一般不会和高阶弟子相争,默默离去也就不会有人攻击,这是各大世家宗门默认的规矩。 除了散修,每个宗门或世家都有低阶弟子,这种规矩都是相互的。 柔柔弱弱的谢孤悬被嘘寒问暖,而这些弟子十四五岁的样子,实际比他还小一两岁。 谢师兄,我们找到了这个,很好吃的,比后山的桃子还好吃。 陆羽清亮纯真的嗓音带着笑意,打开的乾坤袋里是他在这里采到的灵果。 他们运气还算不错,虽然没有大机缘,自己在这里瞎转悠,还找到了一片灵果林,平日里好的灵果一个就得一块下品灵石,这都是白捡的灵石。 谢孤悬笑了下,一双桃花眼微弯,温温柔柔,又带着娇弱美人的弱不禁风,让周围的小弟子都看了过去。 云岚宗第一美人的称呼,早在谢孤悬十五岁初长开的时候,见过他的弟子私下里就给他安了这个名头。 不过这七八个年纪尚小的弟子,大多都只是秉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念头,看看宗主和宗主夫人最疼爱的小徒弟模样,并无那些复杂念头。 沈修瑾站在一旁,没有打扰他们。 他常待在寒山涧,话语也少。 太阳一旦往下落,天黑得就快了。 在他看向谢孤悬的时候,对方恰好也看了过来。 师兄。谢孤悬走过来,他手里拿了个灵果,递过去说道:陆师弟说这个好吃。 陆羽一听,急忙走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只顾着谢师兄,忽略了沈师兄。 沈师兄也尝尝。 看着跟谢孤悬差不多的小弟子,沈修瑾顿了顿,最终在谢孤悬带着盈盈笑意的眼神下,从陆羽手里接过那两枚灵果。 多谢。他开口说道。 灵果他并不缺,只是这份心意不好拒绝。 天快黑了。 道完谢后,沈修瑾对谢孤悬说道。 那师兄,我们夜里是继续还是找地方歇息?谢孤悬看他,语气中全是信赖。 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旁边八个弟子,都是云岚宗中人,修为较低,他打算休整一夜,和这几个弟子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也不是不可,明日再分开就是。 你们去哪里? 依旧是那个清冷的语气。 啊,被问到的陆羽还有点意外,他很快反应过来,说:沈师兄,我们打算往南边走。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7) 说到这里,他停了话头,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除了他们后方的小树林,周围都是一片野地,藏不住人,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兰七得到她师姐消息,南边有个松林,林子前有三块似龟、似虎、似鹿的石头就是,里面长了棵元婴树。 我们正要往那里去,宗里得到消息的弟子应该都会往那里赶,人多夜里就不怕了。 陆羽笑着说完后面的话,他虽然已经筑基,可只是筑基初期而已,实力并不高,金丹期的师兄师姐都要忙着去寻找各种东西,只能自己找伴,他心性不错,只当是进来开开眼界。 至于元婴树的消息,他知道沈修瑾已是金丹期巅峰,离结婴不远,修为在这处秘境里,可谓是最高了。而这次争夺元婴果的,除了云岚宗,还有其他门派,如果元婴果能被自己人拿到,那也是给他们云岚宗长脸,自然不怕消息泄露给自己人。 谢孤悬听到元婴树后,立刻就看向了沈修瑾。 师兄。他眸光微亮,元婴果天生地长,有了它结婴可事半功倍。 被热切的目光看着,即便想忽略都难。 沈修瑾对他点点头,说道:一起走。 一行十人就这样往南边走去,随着太阳彻底落下,他们赶路的速度也快了,在天黑后不久,就到了那片松林。 松林深处。 云岚宗弟子在这里占据了一席之地,低阶弟子在中间,周围散布着修为不错的弟子。 林中树木多,不好拿出大的休憩宝物,加上低阶弟子手中哪里有好东西,所以地上大大小小的帐篷较多。 这是进入小飞仙境的第一天,进来的大多都是年轻弟子,免不了好奇心强,两三个关系好的,在帐中亮起明珠交谈说笑。 夜深了,逐渐没了找来松林这边的人。 沈修瑾和大多数人一样,施法筑起帐篷,他待在并不起眼的边沿角落。 外围布了阵法,有动静所有弟子都会知道。 帐中地方不小,足够让他站起来,还有活动的余地。 他盘腿坐在软塌上,灵力运行还不到两个周天,就无奈睁开了眼,看向乖乖坐在塌尾的人。 因着没有表情的脸,这份无奈除了自己,就没其他人知道了。 师兄。 谢孤悬见他睁眼就露出个笑来,柔柔喊了声。 嗯。 沈修瑾答应着,他没有再犹豫,开口:还不睡? 就睡了,我只是,想告诉师兄,今日多谢师兄了。谢孤悬连忙应道,他生得太好,又有明珠光辉照在他脸上,一笑分外惹眼。 而看了一整天的沈修瑾逐渐有了抗力,最明显的变化,是他不会再因为那样明艳的笑容立刻避开视线。 无需客气。他再次说道,见谢孤悬走到旁边软塌上躺好,还用小臂遮住脸,想了想,他抬手掌风扫过,帐里的明珠光芒就熄了。 修士目力本就好,夜里可运起法力视物,不过用明珠照亮是大多数人的习惯。 他只是打坐调息,不做其他,黑暗也无妨。 耳旁传来谢孤悬翻身的声音,不多久就听到一声小小的师兄。 嗯。 沈修瑾淡淡应了句,依旧闭着眼睛。 才短短一日,他竟已能分清谢孤悬有时候叫他,不是有事,只是纯粹想喊一声。 黑暗中,别处时不时传来话语,他俩在的帐篷里十分安静,仿佛另一片天地,却也和谐。 功法运转,打坐状态渐入佳境。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帐篷外传来虫鸣声,像是夜里催人入睡的曲子。 而软塌上,原本闭上眼睛睡觉的人静静睁开眼。 一簇细微绿火从他眼中闪过。 谢孤悬唇角微弯,是个不带温度的冷笑,很快就恢复正常,他暂时没有去管识海中那抹以为瞒天过海的残魂。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柔弱感也随之消失不见。 如果不是黑暗的掩饰,定会让看见他这幅模样的人感到惊讶。 静静躺着,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谢孤悬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 元一开出的那些筹码,沈修瑾连动心都没有,只想救他。 残魂夺舍他确实没想到,谁会想到有人会将神魂一点点分离,藏在口诀之中。 这些年修为无法精进,他只能另辟蹊径,从神魂着手。只是从未有过练手的人,自己也不知道神魂到底修炼得如何。 直到碰到元一残魂。 和一个存在了四五千年的残魂互相吞噬确实耗费心神,可这不代表他斗不过对方。 只是因为密室中还有沈修瑾在,他又有私心,想看看这个师兄到底会如何做,便佯装不敌,处在弱势。 沈修瑾让他惊讶的同时,却又没有那么惊讶。 这是他一开始就看上的人。 并非邪念,只是因为对方也是天生剑骨,他只是想看看,天生剑骨的剑修,修为到了金丹期巅峰,到底是什么样的。 如果他剑骨完好,是不是也会像沈修瑾一样。 而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带着未曾想过的愉快。 他一开始就知道,沈修瑾不敢看他,只是看似冰冷。 正如那张没有表情的俊脸一样,冰冷却干净。 其实在谢孤悬看来,沈修瑾可能较为古板,所以才在密室之中提醒他,要不要上报宗门,但准备好的说辞在对方干脆利落说出不报的时候就卡住了,他心中着实有些惊讶。 师兄还对他说不要慌张,那张没表情的俊脸坦然到极点,根本没有他曾想过的任何一种情绪,仿佛私藏通天神树,是再正经不过的事情。 想起这些,他没有波澜的眼中终于有了些笑意。 跟着沈修瑾还算不错,起码没有人缠着他。 师兄。 这个称呼在心里转了又转,他想,师兄既然对他好,那他也会对师兄好,而不是单纯在这里给自己找个能打的金丹期修士。 思及此,他想看看那个劲瘦挺直的身影,但最终还是压下了。 谢孤悬闭上眼睛,静静的,好像从来没有睁开眼一样。 只是他依旧睡不着,又想起被拉住手时的沈修瑾。 那双修长的手天生就是握剑的,温热有力。 右手微蜷,似乎还能想起触碰过后的余温。 他当然发现了陆羽他们,只是装作不知道,受到惊吓也是故意的。 因为师兄一旦被他抓住手,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闭上眼睛的谢孤悬不自居露出个笑,心情不错。 然而这份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阵声音打破了。 谢师弟,师弟。一个略显焦急的声音由远至近。 在黑暗中睁开眼,谢孤悬脸上划过一抹不耐。 帐外有人到了,打坐的沈修瑾睁开眼睛。 外面那人要进来,却被他的禁制挡住,便又喊起来:师弟,你在吗? 比起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了,他声音也越大。 在谢孤悬揉着眼睛坐起来时,帐内明珠亮了起来。 是萧师兄。 听他迷迷糊糊开口,沈修瑾就知道是谁了,怪不得听声音还有点熟悉,因为不常接触没有立刻想起来。 萧师兄,你有事吗?谢孤悬穿好锦靴走了出去。 师弟,你没事吧?萧元徵见人走出来,眼神一亮,便献起了殷勤,十分关切地问道。 进来之前我本打算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没想到却被他人登先。 萧元徵说话时,还看了眼帐篷,明显对沈修瑾不满。 他下意识忽略了,根本就是谢孤悬自己找的沈修瑾。 帐内,听萧元徵说完,沈修瑾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盘腿坐在那里,运转着体内功法。 萧师兄,时候不早了,明日还有事情,累了一天了,要不萧师兄先去歇息。 谢孤悬声音弱弱,一如既往。 他微仰起脸看人时,潋滟桃花眼轻眨,无情也能看出有情来。 师弟,我带了仙宫来,何必屈居于小小帐篷,跟师兄来仙宫住。 他这仙宫乃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天阶法宝,可自行聚灵气,修行起来十分称心,有多少人想搭上他住进去都没法子。 提起自己的仙宫,萧元徵英俊的脸上露出个笑,只是他盯着谢孤悬的脸,眼神中有隐秘难耐的贪婪。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修改了一下,情节大体没动,修改了几个小点 第10章 谢孤悬垂眸,似乎是在思考,就连垂眸静思的模样,都透着柔弱。 尽管萧元徵克制得很好,可人一旦动了异样心思,再掩饰也会传递出某种情绪。 他察觉到那个黏腻恶心的眼神,心下一阵厌恶。 可是萧师兄,我既已拜托沈师兄,还是不麻烦萧师兄了,不然,不然我也难做。 谢孤悬抬头看着萧元徵,语气胆怯柔弱,十分为难。 一般人听了这话,都该给个面子,顺着这个台阶就下了。 可萧元徵往日里在宗门中威风惯了,争抢个东西都少有人敢说什么。 更何况,在云岚宗的时候,他无论是约谢孤悬出去游玩,还是摆了灵宴相约小酌,十次里能叫到一次都是好的。 人就是这般,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谢孤悬越是推拒,他便越发不甘心。 再者,他多次当着众人面邀约谢孤悬,总是被他柔柔推拒,次数多了,旁人不当着他面说什么,可私底下他不是没有听过几句闲话,着实丢了脸面。 就算美人再美,说话再娇娇弱弱,萧元徵还是恼了,甚至动过强行将人带去灵宴的念头。 可也是自打那次,被谢孤悬那几个师兄师姐拦下后,那几人防他更甚,谢孤悬在宗门里也开始躲着他了。 这让从出生就顺风顺水的萧元徵一度羞恼至极,他要什么没有,却屡次栽在谢孤悬手里,让他被人暗地里嘲笑。 他曾怒气冲冲,要去找谢孤悬算账,但看见那张脸后,一半的火都消了,也是去年,满了十五岁的谢孤悬忽然有一天就抽条长开了,美艳动人。 恰巧那段时日他随着门中弟子下山,到青楼偷尝过情l事美妙,开了窍,于是剩下的那些火,看到谢孤悬藏在白衣下的纤细腰肢时,化为更隐秘的冲动,在心中不断滋生。 即便现在在黑夜中,借着帐中一点明珠微光,也能看见谢孤悬细腰素手,即便手腕藏在宽大衣袖之中,可他曾见过那样的白皙纤细,最适合捏在手中把玩摩挲。 萧元徵不用去打量,都知道谢孤悬多适合跟着他,推拒的话他只当听不懂,自顾开口道:师弟莫怕,师兄这就与他说,往后这几日你跟着我走。 说完他看着帐篷,站在帐前半天,沈修瑾始终没出来,心下便有些不悦,只是暂时不好发作,毕竟对方师父同样是门中长老,两人平日里也没打过多少交道。 沈师弟,谢师弟我带 萧元徵对着帐篷说道,长这么大,他还从未在门口跟里面的人喊过话,这般落了下风,让他越说越不痛快。 他敢断言,沈修瑾就是故意的,修行之人五感远超常人,但凡识趣的,听见他和谢孤悬的对话,怎么也得给个面子,从里面出来。 只是话未说完,就被谢孤悬打断了。 萧师兄,我、我跟沈师兄都说好了,我跟着他。 谢孤悬为难到几乎快哭出来,他还记着去年被强行带走的事情,脸色都白了白,说着就要往帐篷里躲。 自己进了这里,心中挂念的一直是这个师弟,刚到这里就来找他,谁知谢孤悬却如此躲着他。 萧元徵脾气本就没多好,他冷笑一声,直接伸手,抓住了谢孤悬。 师弟,如今到了外面,可没你那些师兄师姐了。 他仗着身高优势,俯身在谢孤悬耳边低声说了句,语气中全是威胁之意。 末了直起身,看着脸色更白的人,他脸上露出个阴冷笑意。 被拒数次,心中怨愤积攒甚多,今日好心又被拒绝,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他再也不想忍。 从前在云岚宗里,到处都是门下弟子,宗主和他那几个徒弟护着,这好不容易到了外面,没人照看,他看谢孤悬还怎么逃! 修为没有对方高,胳膊又被铁钳一般的手箍住,谢孤悬眼中清泪一下就流了出来,他带着哭腔说道:萧师兄,你放开我。 萧元徵身后两人,都是他手下的,自然不会对谢孤悬的哭泣做出反应。 至于周围看热闹的弟子,普通弟子哪里敢和萧元徵这个张扬跋扈的长老独子作对,稍有不慎就会被暗地里整治。 我的好师弟,师兄只是带你到仙宫住上一晚,你却如此,不识好歹。 说到最后,萧元徵语气中都是狠历。 不过很快,他话语又转缓许多,说道:只要你听话,这仙宫的另一个主人,就是你了,助你结婴都不是问题。 然而没等到回答,一道剑气从谢孤悬身后帐篷中劈来,情急之中,他立刻放开手,往后疾退。 剑气迫人,始终不散。 身后的两个金丹期修士立刻挡在萧元徵前面,联手撑起结界,才将剑气拦下。 待萧元徵站定,抬眼就看见从帐中走出来的黑衣修士。 沈修瑾手提长剑,眼神漠然从不远处的三个人身上扫过,冰冷中透着不在意。而这种态度,往往更能将人激怒。 师兄。 谢孤悬哭着叫了声,这下终于有了主心骨,直接躲在沈修瑾身后,双手紧紧抓着他腰两侧衣服。 师兄,我害怕,师兄,你怎么才来救我,呜呜呜 他哭着说道,哭得极为可怜,而双手抓得更紧,甚至哭了几声后,直接把脸埋在沈修瑾背上,胳膊搂住了那个劲瘦挺直的腰。 腰部被抱紧,沈修瑾僵直着身体,头皮都仿佛随之一紧,从未和人有过这样的接触,对他来说,有些出格了。 背部衣裳很快被打湿,他甚至不用看,都能想出谢孤悬眼泪掉的有多凶。 差点转不动的神识重新恢复,沈修瑾心想,能哭成这样,想来也是真的害怕。 萧元徵看着谢孤悬如此,恼怒不已,瞪着挡在前面坏他好事的沈修瑾厉声道:沈修瑾!别不识好歹!让开! 这一声怒吼,吓得谢孤悬身体都颤了颤,慌张哭着说道:师兄,师兄救我。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8)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求沈修瑾,被吓坏了的模样。 这话让萧元徵越气,而沈修瑾脸色也变了,他冷冷看向对面,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你先放开。 等谢孤悬松开胳膊后,眼前一花,挡在他身前的黑色身影就不见了。 另一端,萧元徵祭出法宝,勉强挡住了破空而来的长剑。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今天更的晚了 感谢在20201014 23:53:58~20201016 00:3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本大人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刀光剑影,兵戈相向。 帐篷离得近的弟子,匆忙从帐中出来,远离了战场,在外围看着。 不是没有人劝,可被压着打的萧元徵丢了这么大的脸,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严修,卓文宇,雷劫图! 他狼狈后退几步,手中剑根本不敌。 同为金丹期,要是一个人被压着打也就罢了,可三个金丹期的被沈修瑾这样打,实在是丢尽了脸面。 恼羞成怒,势要讨回这口气,萧元徵拿出雷劫图,唤来其他两人一起,撑起了一幅充斥着雷电细弧的画卷。 几位师兄,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周围弟子见动静大了,便有人开口劝道,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至于站在帐前的谢孤悬,也掉着眼泪喊:师兄,别打了 见他哭得可怜,就有人想上前安慰,可沈修瑾将帐篷扎在角落里,这会儿四个人又打了起来,将他挡在那里,难以靠近。 沈修瑾看着那三人以萧元徵为主,祭出雷劫图,心中一丝波澜也无。 一道惊雷从画卷中劈过来,雷劫之威浩然。 他眼神漠然,不躲不避,提剑迎了上去。 一剑出而雷劫止。 狂暴雷电和剑气碰撞之时,化为白光在松林中炸开,离得近的弟子不由自主闭上眼睛。 等再睁眼时,萧元徵三人被一条黑色锁链困在那里。 锁链未触及他三人,只是化为一个圈在缓缓旋转。 树木烧焦的气息弥漫开来,周围不少松树都被炸开的雷光劈中。 锁魂链出现在众人眼前,除了还在哭泣的谢孤悬,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沈修瑾身上。 就连被困在里面的萧元徵都清醒过来。 锁魂链的主人并非沈修瑾,而是半月前,他下山除邪祟时师姐借给他用的,回来后师姐出去了,到来这里之前都没回来,他便一直带着。 是浮屠师姐的锁魂链。 有人小声对旁边弟子说道,沈修瑾听到,并未说什么,见萧元徵三人没有再动用雷劫图,指着他们的剑缓缓放下。 师兄,别打了。 谢孤悬见停手了,走到沈修瑾身旁,拉着他衣袖轻轻晃了下,带着哭腔说道。 他仰起头,一张脸梨花带雨,哭得极美,眼睛红红的,分外惹人怜惜。 是啊,几位师兄,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其他弟子也都出声劝道,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让梗着脖子不愿开口认输的萧元徵有了点台阶下。 只是在他刚想出声,说这次就放过沈修瑾,却在听完谢孤悬的话后,气得咬牙切齿又面臊不已。 刀剑无眼,萧师兄,算我求你们,别打了。谢孤悬站在沈修瑾身旁,手里紧紧攥着他衣袖,看向了被困在锁魂链里的萧元徵。 他这样哀求,让萧元徵扫落一地的面子稍稍挽回了些,就算沈修瑾再如何,谢孤悬还得求他。 师兄孤身一人,白日为了救我已经受伤,萧师兄,你们不要伤了师兄,别打了。谢孤悬楚楚可怜地说道。 话音一落,周遭诡异的沉默下来。 他这般语气,仿佛沈修瑾手无缚鸡之力,受了重伤,又是一个人,还得靠他求情才能换来停战。 握剑的手一顿,就连沈修瑾都转头看了眼。和那双带着泪花的眼睛对上后,看见的只有伤心,只得默默移开视线。 萧元徵都快气死,什么叫不要伤了沈修瑾,他真想让谢孤悬睁大眼睛看看,谁才是会受伤的那个! 还有他说的什么孤身一人,这简直就是提醒他,自己三个人没打过一个。 怒火攻心,只是这怒意还未宣泄,就听见周围一声锁链哗啦响动,锁魂链转动的圈子缩小了一些。 这条黑色锁链的主人在云岚宗可谓十分出名,复姓浮屠,然而门中大多数人都不知她名字,只知姓氏,便唤做浮屠。 外人提起云岚宗,第一个想到的,往往会是宗主门下大弟子牧衍,温润如玉风度翩翩,在宗门内也确实最得同辈人心。 然而云岚宗内出名的弟子不止一人,如果第一君子指的是云岚宗首席大弟子牧衍,那和他同龄的浮屠,也同样出名。 修行之人若是走岔了路,误入歧途也是常有的事情,但如果说云岚宗有人会入魔,干出些灭祖屠师门的事情,大多数弟子第一个想到的,绝对是她。 四年前浮屠在一个白天,提着颗血淋淋的人头,直接打进了宗门最高议事殿,当着宗主和一众长老的面,将执法堂长老用锁魂链穿心而过,钉在了墙上。 那日的情形有不少在议事殿外执勤的弟子都瞧见了,私底下还越传越邪乎,就连萧元徵都被他父亲提点了一句,没必要的话,不要去招惹那个疯子。 沈修瑾和浮屠性格相差太远,在众弟子眼中,他向来没什么表情,也不喜在人前出现,不是在寒山涧就是在外历练,而宗门内不得不出席的场合,也总是找个角落待着,并不起眼。 而今日的事情牵扯到谢孤悬,萧元徵一时怒火上了头,不管不顾就打了起来,眼下看见锁魂链才想起沈修瑾那个疯子师姐。 当初虽说事出有因,但能疯成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灭杀一派长老,还能被她师父保下,不得不让人顾忌。 见萧元徵不再动用术法,两方只是在那个弱弱的哭声中僵持着,沈修瑾便收了孙锁魂链。 看了眼还拉着他衣袖的谢孤悬,眼泪已经渐渐止住。 薄唇微抿,沈修瑾想了下,缓缓开口:不打了。 他看着谢孤悬攥着他袖子的手,意思再明显不过,不打了,可以放开了。 袖子不再被人抓着,沈修瑾没有管身后如何,重新回了帐中。 而谢孤悬回头看了眼狼狈的萧元徵,和那个带着怒火的眼神对上后,他明显瑟缩一下,怕极了的模样,吓得什么都不敢说,就往帐篷里匆匆去了。 这场闹剧平息下来,不过周围弟子没几个敢吭气儿的,默默回了自己帐中,若是说些什么被萧元徵惦记上,就算死不了也会被明里暗里整治,还是小心为上,当做没有看见那个狼狈的三长老之子。 萧元徵怎么样,沈修瑾并不关心,他回去后重新打坐,心绪很快平静下来。 可帐篷里还有个抽抽搭搭的谢孤悬。 师兄,都是我的错,害师兄跟别人起了冲突。他哽咽着说道,全是愧疚之意。 沈修瑾看着小心在他榻上坐下的人,薄唇微动:无妨,并不怪你。 听他这样说,谢孤悬看着他,眼中又涌出些泪光,不停打着转,抽噎喊了声:师兄。 不早了,明日还有事情。见他没有睡觉的意思,沈修瑾出声提醒。 看着犹犹豫豫扭扭捏捏的谢孤悬,他生出一种想要叹息的情绪,开口问道:还有什么事? 师兄,谢孤悬抬眼,小心翼翼的,咬了咬下唇问:我能不能和师兄一起睡? 被这话问住,沈修瑾眼中闪过茫然,不知他为何会这样说。 刚才萧师兄说,到外面没我师兄师姐他们 谢孤悬说到这里,明显有些说不出口,眼中一滴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他声音微颤,说:萧师兄让我到他仙宫去住,还说、说以后我是仙宫的另一个主人 去仙宫住会发生些什么,谁也说不准。 他难堪地低下头,再也说不出口。 沈修瑾在帐内确实听到了几句,想起自己出去的时候,被谢孤悬哭着问道怎么才来救他。 谢孤悬胆小怯懦,又哭成那样,在极为慌乱之下说了这句,不过他镇定下来之后,就再没这样说过,无心之言而已,没人会计较。 沉默下来,沈修瑾想到刚才,他没出去,是不想掺和到旁人私事之中。 又听到萧元徵想带谢孤悬走,进来前他确实答应了夫人,但如果谢孤悬自己选择跟着其他人,他也不能勉强,于是就没有出去,等着谢孤悬自己决定。 师兄,我害怕。 谢孤悬擦了擦眼泪,哭腔鼻音很重,见沈修瑾不语,他又小声喊了句:师兄。 声音糯糯,带着祈求之意。 萧师兄好强,我以前没答应他去赴灵宴,他就带着人强拉着我走,要不是大师兄看到拦下他 再度沉默过后,谢孤悬眼捷微垂,睫毛颤动着,语气又低又可怜,他怕极了萧元徵。 一阵风吹过,帐中明珠倏然熄灭。 坐在榻边的谢孤悬愣了愣,最后摸索着,在沈修瑾给他空出来的位置躺下。 这种软塌窄短,不比大床,若是盘腿打坐的话,谢孤悬就没有躺着的余地,所以只有两人都躺下才能伸直腿。 沈修瑾规规矩矩躺着,双手叠放在腹部,没有任何多余举动,身侧传来热源,他闭了眼睛,尽力让自己适应。 自打有记忆,就没和人这样同塌而眠过。 至于打坐调息的事情,他没了那个心思。 今天发生的事情多,虽说他都是负责动手,和以前去过的幻境没多少不同,可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种疲累的感觉。 躺下来休息一晚也不错。 他这样想着,心神渐渐放松下来,很快就生了困意。 第12章 日光破开云层,第一缕光照在松林之上时,一层轻薄雾气翻涌,宝光乍现,复又归于平静。 任何看见那道光的人,都知道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 林中鸟叫声婉转,在这里驻扎的各派弟子有了动静。 伴随帐外一阵交谈声,沈修瑾缓缓睁开眼。 他看着帐顶,出神一瞬后,眼神就变得清明起来。 胳膊被旁边人抱着,想起身都不方便。 昨晚入睡没多久,谢孤悬就往他身边挤,软塌就这么大,不好相让,他睁了眼,心中生出种无奈。 往他身边挤的人呼吸绵长,挨着他就不动了,早已熟睡。 可等他想要起身,到另一张软塌去睡的时候,谢孤悬被他动作惊醒。 慌乱无措的谢孤悬想也没想就抱住他胳膊,可怜兮兮问他是不是要走。 哭腔鼻音浓重,他模样分外可怜,让人不忍。 两人又躺回榻上。 沈修瑾想抽回胳膊时,却被谢孤悬抱得更紧。 这让他越发不知所措,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整个人僵直在榻上。 想了又想,最后只得作罢。 好在只是抱着胳膊。 谢孤悬睡着得快,他因为不适应和人挨得这样紧,难以入睡。 直到月上中天,万籁俱静,身旁人轻柔又绵长的呼吸在耳畔响起,他才放松了身体,逐渐入了眠。 帐中有光透进来,沈修瑾躺在榻上没有动。 时候尚早,加之他也不知该如何叫醒谢孤悬,就一直没动。 外面起床的弟子越多,声音也就越嘈杂。 师兄。 谢孤悬声音都是迷迷糊糊的,他用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被紧紧抱着的胳膊终于有了松懈,沈修瑾淡淡嗯了声,就将胳膊抽出来。 睡了一觉,这会儿清醒过来的谢孤悬没好意思再继续抱着。 沈修瑾站在地上,看着一手撑在榻上,跪坐起来的谢孤悬。 白衣松垮,露出衣襟里一点白皙,黑发散落。 他仰起脸,红唇微张,这样的姿势脆弱而惹人怜惜。 眼神纯净无辜,姿态却给人别样念头。 该走了。 沈修瑾表情不变,只是垂下眼捷,淡淡说道。 好,师兄,我这就下来。谢孤悬这会儿彻底清醒,眼中带了点点笑意,连忙坐在榻边穿锦靴。 睡了一夜,沈修瑾给自己施了个净身法术,一夜沉寂和懒散消散,衣服上的褶皱也消失不见。 他这衣服和谢孤悬身上法衣不同,只是件普通衣物。 等谢孤悬穿好鞋,他想了想,手上灵诀打了过去。 一阵灵气拂过,清新干净。 谢孤悬熟悉这股灵力,他笑着开口:多谢师兄。 柔柔糯音十分乖巧,只是沈修瑾依旧是那个冷淡的声音,嗯了一声,见他整理好衣着,就收回了帐篷。 天光照在两人身上,晨起松林里透着冷意。 还站在原地的谢孤悬只觉冷意袭来,运转起灵力后方才适应。 手掌中的帐篷被沈修瑾放回玉佩,他看了看周围,云岚宗弟子大多都起了,昨晚林中随处可见的帐篷也都消失。 而只有南边一幢散发着宝气的仙宫最为惹眼,正是萧元徵拿出的。 仙宫不同于凡物,即便如此庞大,也没有损伤这里一棵树木,被笼罩在其中的树木从外面只能看到虚影,而在仙宫之内,没有任何树木,一切如常。 视线扫过仙宫,沈修瑾不再停留,往松林更深处走去。 林中从半刻钟前起,就有股特殊灵气散开,不用刻意,任何一个修士都能感觉到。 他去的方向正是灵气源头,谢孤悬跟在他旁边。 路过其他弟子的时候,因为他俩身份在这群小弟子里算高,不少人都喊声师兄问好。 得到消息而来的低阶弟子绝大多数只是来开开眼界,金丹期修士争夺元婴果,他们自然不会离得太近,就落在后面。 也有一部分弟子,只是为了夜里有个安全的地方歇息,元婴果和他们无缘,现在天一亮,高阶弟子各自来这里争机缘,他们也离开了这里,到别处去碰运气了。 而沈修瑾仍然只带着谢孤悬,没有和其他金丹期修士一同前往。 虽说同为云岚宗弟子,可在争抢元婴果时,既是同伴又是对手,只要防着其他门派的人,他们之间也会进行争夺。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9) * 松林深处。 一阵蹄声哒哒响,有只带着些微仙灵气息的小鹿在树下停住。 小鹿抬头,望着这颗大树上唯一结的一颗绿色圆果。 得了仙灵气的小鹿纯净圣灵,四蹄被似有若无的灵气包裹,若是奔跑起来在灵兽中都少有敌手。 仙鹿有懵懂灵识,它等待这颗果子很久了。 而等待的,却不止它一个。 碧蛇在旁边树上弓起身躯,探出红色蛇芯。 尾巴蓬松的灰松鼠在枝头一眨不眨看着果子,周围更有无数眼睛在盯着这边。 万物有灵。 而当元婴果成熟的那一瞬间,所有藏在暗中的身影都动了。 连修为都没有的生灵哪里是修士对手,被这番阵仗吓得窜了出去。 刀剑相撞,铿锵震耳。 短短几息之间,便有二十几人交上了手,各自缠斗着,朝元婴果而去。 得罪了。摇着折扇的华裳公子面带笑意,折扇点在和他对战的女修腕上。 麻意从手腕弥漫,很快就爬上了胳臂,那女修不敌,手臂力道短暂失了一瞬,战场瞬息万变,眨眼间她便落在了外围,她不想受伤,只得遗憾退出。 华裳公子离元婴果最近,飞身而上,眼看就要将果子摘入手中。 于是立刻就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的攻击都对准了他。 与元婴果失之交臂,华裳公子后撤,他依旧笑着,口中叹了句可惜。只是语气再温和,他手上攻击却越发凌厉,将想要靠近的修士一一挡在外面。 萧元徵带着两个金丹期修士也赶了过来,他手里法宝众多,此时见众人争抢元婴果战况激烈,直接祭出雷劫图。 惊雷响动,他三人联手,着实前进了一番。 只可惜雷劫图不是金丹期修士就能发挥全部实力的法宝,人外有人,华裳公子见他离得近了,笑着寒暄:萧兄拿出这般好东西,看来势在必得了。 楼公子说笑。萧元徵回了一句,后面的话还未出口,一阵刺耳笛音让众人都注意到坐在树上的那两个女子。 两人都做一身苗域打扮,风情和其他女修截然不同。 以音御蛇,百蛇出动。 灵蛇洞。有人认出她俩身份,边说边避开人群。 躲在后方的低阶弟子也纷纷后撤一截,生怕被波及。 争夺越发激烈,一时难以分出上下,同宗门弟子便聚在了一起,联手去攻。 林中一阵马蹄疾响,鞭音在空中炸开。 这元婴果,本小姐要了。 一个粉衣姑娘策马而来,她说话的时候直接将手中大刀抛了出去。 刀势威猛,哪里像是个娇小姑娘能使出来的。 元婴果前的金丹修士有不少都因这把大刀选择避开,只有姓楼的华裳公子刷拉打开折扇,挡住了大刀。 楼雪衣!粉衣姑娘接住倒飞回来的大刀,气愤喊道。 玲珑姑娘莫怪。楼雪衣对她拱手。 这边他暂停问好,可旁人却不这么想,一见有空隙,无论是哪派弟子,都纷纷涌了上去。 玄月宫和大域府的人争斗不休,还有望月阁和万剑宗,边打还边对付楼雪衣,着实忙碌。 楼家弟子为楼雪衣抵挡旁人,好为他争夺时间。 红马嘶鸣,将脚下游动的蛇踢飞,玉玲珑不甘心,腿一踢,策马向前冲去。 元婴果前,是几个金丹巅峰修士,暂时联手将元婴果护在身后,挡住了玉玲珑手中大刀,还有其他修士的攻击。 也是在这时,剑鸣铮动。 一身黑衣的沈修瑾在众人缠斗之时,从藏身之处而出,剑光冷厉迅捷,执剑就杀了进去。 一人一剑,数十人难挡。 等众人停手,就见他手中长剑上,一枚元婴果稳稳落在剑尖。 还有人不甘,沈修瑾飞快收了元婴果,长剑就和对方相撞,两人离得近,他眉眼依旧清冷,神色不变。 这一对剑,就将那人震得连连后退。 胜负已然分了出来。 后方云岚宗弟子心中极为畅快,腰板都好像更直了,看着周遭其他门派的修士,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着喜意。 沈修瑾这般战力,再动手也难以从他手上抢过,林中云岚宗弟子人数不少,再者小飞仙境中,也不单只有元婴果这等宝物。 有人退走,有人看着沈修瑾神色莫辨,但都暂时歇了心思,没有再出手。 无人挡着他,沈修瑾便走回了之前藏身之处。 谢孤悬还在树后等他。 师兄。 还没走过去,就见一个白色身影跑过来,欣喜喊道。 谢孤悬眼睛都是亮的。 他在沈修瑾身前站定,仰起脸,晶亮双眸都笑弯了。 因为太过激动,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开口说道:恭喜师兄。 在云岚宗的时候,谢孤悬只知有这么个天生剑骨的师兄,却很少见过他动手,也不知他实力。 今日算是沈修瑾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出手,金丹巅峰的剑修实力着实让门中不少弟子眼前一亮。在场的金丹修士,都不是他对手。 沈修瑾神色如常,只是被这样热切激动的专注目光看着,他薄唇轻抿,微垂了眼捷说道:走吧。 元婴果已经到手,小飞仙境还很大,他们走过的地方,不过只是一隅。 谢孤悬欢快跟着他离开,却不知沈修瑾已经在心里盘算起来,要找个地方让他去练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6 18:48:14~20201017 18:2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j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两天后。 成群白色大鸟在海面翱翔,盘旋着落在岛边礁石上,不是互相啄着羽毛,就是在礁石缝隙里找东西吃。 有一只被其他海鸟从石头上挤下来,便扑棱着翅膀跳到旁边的石头上。 它刚站好,还没开始梳理羽毛,忽然就被无形的手给抓住了。 海鸟惨叫着,伸长了白脖子,不断蹬动。 其他海鸟受惊,哗啦啦张开翅膀飞上了天,从这里逃窜出去。 一身白衣的少年修士坐在礁石上现出身形。 谢孤悬看着被自己抓住的海鸟,随着它的挣动,表情明显有点怕,他双手抓着海鸟,胳膊往远处伸直了。 师兄,可以了吗?他对着另一块平整的大石头问道。 说来也怪,这块平整的大石平日里也算是海鸟常停歇的地方,可今天它们就像没有看见这块石头,没有一只往那里飞。 随着他话音落下,沈修瑾身影逐渐浮现。 他盘腿打坐,长剑横放在腿上。 可以。他点点头。 海鸟依然在惨叫,那声音着实不好听,刺耳极了,谢孤悬见他点头,赶紧放了那只鸟。 羽毛都扑腾掉了不少,等海鸟飞走后,衣袖上都落了几根白色羽毛。 今日练的是隐身屏息之术,用这里机警的海鸟来练手。 许是小飞仙境特殊,这里的海鸟即便没有开灵智,对周遭却十分敏感,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飞走,对人也十分警惕,拿它们让谢孤悬练手还算不错,没有威胁性。 早上失败了几次,这次终于成功将身影隐去,屏住呼吸坐在这里,没有让任何一只海鸟发现他的存在。 拂落袖子上的羽毛,谢孤悬站起来,听到头顶海鸟的鸣叫,他抬头看了眼。这下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 以前从来没成功过的法术,今天可算是有所小成了,心里总归是快活高兴的。 练会一个小法术,也能学会另一个。 只是他这样高兴的情绪还没保持多久,就因为沈修瑾的话苦了脸。 走吧。沈修瑾下来,将长剑拿在手里。 苦闷的谢孤悬只能跟着他往岛上走。 两天了,他不但在山里跟猴子打架抢仙参,好在那群只是普通猴子,还在严密的监督之下,用灵力同时挖两株灵植,不但要控制生涩的灵力,还得一心二用,神识同时注意两株灵植的状态,不能损伤根须。 活了这么大别说猴子,连跟人打过架都没有,谢孤悬昨天跟那群吱哇乱叫的猴子打完架后,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除了在秘境中到处碰机会,为了照顾他,沈修瑾隔几个时辰休息一次,然而也是在休息的时候,拉着人用木剑切磋剑术。 炼气期弟子修为最末,他和一个金丹巅峰对招,结果可想而知,不过沈修瑾留了手,没让他败得太惨。 而且从前天夜里开始,找到晚上歇息的地方后,被带着一起打坐,顺便回想白天对招或者运转灵力时的不足。 好在沈修瑾念他经脉和常人不同,打坐运行经脉时,灵气只有少数会最终聚到丹田之中,其余都消散了,而且经脉断裂,灵力运转时会伴随难耐的疼痛,只一刻钟就让他休息了。 不过昨晚找了个不易被发觉的地方,他俩拿出通天神树试了试,木灵温润滋养,谢孤悬运转灵力时的疼痛竟缓解许多,他还多行了几个周天,小半个时辰后才停下。 这两日虽说过得有些苦,可效果也是明显的,起码谢孤悬自己知道,灵力运转起来,比以往要顺畅些。 所以无论表面上有多愁苦怯懦,他始终都没放弃过。 等两人站在一片紫色竹林前,谢孤悬表情都垮了,苦哈哈地看了眼沈修瑾。 这处竹林十分奇特,和外界截然不同,俨然是宝物。 竹子通体紫色,泛着晶莹光泽,摸上去也不同,似玉非玉,质地十分温润,倒像是一片紫玉竹林。 外围这些紫玉竹子品阶不算高,只是黄阶法宝,如果做武器的话,一时还想不到能有什么用,不过如果做盛物的篮子,编出来倒也是件好看的法器。 对谢孤悬来说,砍竹子倒是其次,他要留神对付的,是竹林中的紫色小蛇。 紫色小蛇隐在竹子上,每条不过三寸,通身是晶莹剔透的紫色,连内脏都清晰可见。 这些小蛇是一阶妖兽,虽说是最低等,可对谢孤悬来说,是第一次自己去解决。 他在云岚宗待久了,身边人几乎从不会让他面对危险的妖兽。 师兄。 又是一声娇娇气气的师兄。 沈修瑾看他一眼,心硬如铁。 见状,谢孤悬只得凄凄惨惨,提着剑进去了。 砍够五棵竹子才能出去。 剑气挥过,只在紫玉竹根部留下一道浅浅痕迹。 这动静让藏在竹叶底下的小蛇探出脑袋来,分叉的蛇信子一吐,嘶嘶叫着,游蜒下来。 要是一两条还好,看着还精致漂亮,但这一片嘶嘶声,从竹子上游下来,蛇群混在一起游过来,胆小的人见了这一地小蛇,头皮都要发麻。 谢孤悬一边要抵挡蛇群,一边还要将竹子砍下来。 看到地上那么多蛇后,他吓了一跳,立刻捏了手诀隐匿身形,避开他砍得这棵竹子上的小蛇。 那十几条小蛇转动着脑袋观察周围,却没有发现异样,只得往别处去了。 见蛇群朝各处游走,谢孤悬这才抓紧时间,催动长剑开始砍竹子。 隐身术用一两次就没了作用,这些小蛇毕竟是妖兽,而且蛇信似乎有着特殊感触。 谢孤悬被围住后吓得快哭出来,他求救似的往那边望了眼。 剑气。沈修瑾传音提醒他,在原地未动。 对剑修来说,剑气外放乃是修行路上最难也最重要的一环。 沈修瑾看着站在蛇群包围中孤立无援的谢孤悬,他立足之处越发窄小,不断后退,便握紧了手中长剑。 以剑气为主,在周身筑起杀伐结界,数道剑气涌动,任何近身的小蛇不是被击杀就是被震飞。 剑气震荡,往四处攻击开来,在不少竹子上留下剑痕。 沈修瑾握剑的手放松下来。 看着这一幕,他眼神微动。 谢孤悬的资质他在第一次对招的时候就发现了,如果不是经脉被废,修为绝不会低于同龄弟子。 然而没有维持多久,谢孤悬就因灵力耗损难以维持,剑气也很快消散。 蛇群中出现了一条十寸紫蛇,在诸多小蛇中看上去十分威猛,他吓得脸都白了,来不及呼救,眼睁睁看着那条蛇就跳飞起来,朝他脖颈间咬去。 眼前一花,就有个黑色挺直的高瘦背影出现。 沈修瑾剑未出鞘,一把将长剑竖直插在地上,便有剑气以他俩为中心,朝四面八方荡开,瞬间扫落一地紫蛇。 谢孤悬剑气已经聚成,来竹林练手的目的也达到了。 地上的小蛇大多只是被震晕过去,沈修瑾没有赶尽杀绝。 多谢师兄。 谢孤悬发白的脸色终于好点,他弱弱道了声谢,看着沈修瑾的眼神却全是依赖。 五根砍完。然而等来的,却是毫不动容的一句话。 本以为沈修瑾出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谢孤悬悄悄伸出手去,想拉住他师兄的衣袖,停下的手在沉默一瞬后悄悄收回。 知道了师兄。 他语气闷闷的,动作却没有迟疑,转身朝自己砍了几剑的竹子上挥去。 周围没了威胁,只用力砍竹子就好。 而他身后的沈修瑾,却在心底舒了口气,淡然的眉目丝毫看不出来。 拉袖子这种事情,哪怕已经被拉了好几次,他还是不适应,才在谢孤悬有了小动作的时候,找了个借口。 外围只是黄阶紫玉竹,在谢孤悬费力砍下五根之后,沈修瑾又带他往竹林深处走去。 这片竹林很大,不过即便是最高阶的,也只有玄阶品质。 沈修瑾在里面砍了三十根玄阶紫玉竹后,分给谢孤悬一半,又挖了些幼笋,这里就再没了他俩能用到的东西。 临走之前,他看见地上醒过来的小蛇,心下一动,便顺手捉了几条,也不知这蛇能不能入药。 谢孤悬见他手上抓着几条蛇,惊慌失措道:师、师兄 他着实是慌了,语气都是颤抖的,害怕不已,还远离了半步。 转头看了一眼,沈修瑾见他神色慌乱的胆小模样,只得将手中小蛇收进一个瓷瓶中。 师兄,你捉这些蛇做什么? 谢孤悬压下慌乱问道。 带回去看看能否入药。沈修瑾答道。 思及药类,见这里小蛇着实多,他灵力一扫,便逮了不少到瓷瓶中。瓷瓶看起来小,但里面有芥子乾坤,装些小蛇绰绰有余。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10) 地上的小蛇都醒了,游来游去,往竹子上爬。 谢孤悬明显害怕,在遇到几条差点碰到他脚的蛇后,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了沈修瑾袖子,轻轻扯了下。 师兄,我害怕。他仰起脸,眼中有泪光闪动,一副快哭出来的委屈模样。 沈修瑾不语,他依旧往前走,踏出下一步的时候,两人周身出现结界,将所有东西挡在外面。 这下就不怕了,谢孤悬将哭泣忍下。 彻底走出这片竹林后,他终于长舒一口气。 海岛隔着不远的水面就是陆地,沈修瑾御剑带人飞了回去,很快就落地,以免遭受重压。 两人刚站定,沈修瑾抬眼往出现人影的方向看去。谁知却是熟人。 看清他俩容貌后,一个纤细柔弱的白衣女子惊喜道:恩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7 18:25:33~20201018 17:2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糖不是玻璃 14瓶;我见朝暮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原本的两人变成了三人同行。 左侧是白衣的谢孤悬,不时叫着师兄,右边是同样穿着白衣的玉凰,柔柔弱弱喊他恩公。 沈修瑾肉眼可见的,更加沉默了。 他们一同往回走,之前在海岛上远眺,远处的那座海中仙山更像是幻影,并无找到的把握,也就歇了走水路去的念头。 至于这个叫玉凰的少女,听他说那座仙山只是虚影,便也歇了心思,返回的路就这么一条,于是就一起走了。 三人走了一个多时辰,路上碰到了几只小妖兽,沈修瑾都让谢孤悬去解决。 现在到了处山丘上头,可遥看远方,视野一览无余,念着谢孤悬一路出手几次的原因,他们便在这里暂时停歇。 谢孤悬刚拿出辟谷丹和培元丹准备服下,就见玉凰挑了个平整的石面,清扫干净后仔细铺好软垫,便转头对沈修瑾怯怯开口:恩公,我、我铺好了,恩公若是不嫌弃 女修到底细心些,玉凰又生得一副好容貌,纤弱漂亮。 只是任何一个稍有风度的男子,都不会让女子坐在冰冷之处。 看着殷勤的玉凰,谢孤悬神色无辜娇弱,和平常无异,只是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就无人知道了。 多谢,我坐这里便可。 沈修瑾淡然说道,在玉凰细心铺上软垫的时候,他已经用灵力扫过另一块儿可供休息的平整石头。 秘境之中机缘和危险并存,时刻保持警醒是十分必要的。 他说完就闭眼,开始调息。 玉凰只得作罢,不再相劝,她微垂了眼捷,手足无措的,似是有些尴尬,看着让人有些不忍。 然而看见她这幅神态的,只有谢孤悬。 他没说话,也当做没有看见他俩之间对话往来,低头倒出丹丸,吞服之后才看向玉凰,露出个腼腆的笑,说道:玉师姐,我也打坐调息了。 好,谢师弟。 玉凰点点头,脸上有着柔柔笑意。 两刻钟之后。 沈修瑾睁开眼,他看了看天色,再过一个多时辰太阳就落山了。 进来这里没有任务和目标,所以只是到处碰运气,每天往哪里走十分随意。 三个人都站起身来,他看向玉凰,到这里无论往哪边走都有选择,也该分开了。 他眼神中传达出来地意思实在太过明显,从海边回来的时候,玉凰就说顺路,并没有提及会一直跟着,所以虽然他没有开口,在场其他两人就已经知道意思。 沈修瑾还在想措辞,谢孤悬先一步开口。 玉师姐,到这里就可随意选去处了,师兄同我先行一步,玉师姐,有缘再会。 他语气活泼,即便是赶玉凰走,也全无冒犯之意,反倒透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沈修瑾默默看了眼他,心中生出些赞许,不过在他准备道别时,玉凰说话了。 恩公。 她神情怯怯,似有为难,继续说:恩公救了我,我还未报答恩公。 若是恩公不嫌弃,玉凰愿服侍恩公左右,好报答恩公救命之恩。 她说完,余光见谢孤悬似要开口,便抬头看着沈修瑾,眼神带着祈求之意,说:恩公放心,玉凰知道自己本事微末,我只是服侍恩公而已,不会连累恩公。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求恩公让玉凰跟着。 玉凰说完,眼中都有了泪光,竟似要跪下去恳求。 沈修瑾立刻伸手,虚虚托住了她作揖双臂,有灵力阻隔,并未真的碰到。 恩公。玉凰站起身,眼神中全是祈求。 沈修瑾薄唇微抿,再次生出想要叹气的情绪。 可是玉师姐,谢孤悬语气里带着担忧,他说:我修为低下,师兄虽然实力高强,但我经常连累师兄,还得让师兄受累救我。 是我不好,修为太差。 他看了眼沈修瑾,有些责怪自己,却还是对玉凰说:师兄一个人,看管两个人到底劳累,我、我知道我这样说伤你心,还请玉师姐原谅,我只是想师兄安好。 谢孤悬声音越来越小,甚至都带着哽咽说道:是我不好,来这里第一天就害师兄受伤,还连累他和旁人打了一架,若师兄再被我连累 他说着,眼中掉下成串的泪珠,跌落在地。 玉凰神情微僵,她很快调整过来,凄凄惨惨道:谢师弟莫怕,我只是想服侍恩公,当牛做马报答救命之恩,我修为同样低微,来这里也不过是碰碰运气,根本争抢不过。 说道这里,她似乎有些伤心,眼神黯淡一瞬又开口:谢师弟和恩公大可放心,玉凰不会再去想那些机缘,愿为恩公在身后打点琐事,绝不会连累恩公。 她语气越发恳切,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着实让人难以拒绝。 谢孤悬看着她,眼泪还挂在脸上,眸中划过一丝不耐,面上依旧是那副娇娇弱弱的模样。 沈修瑾在一旁听着他俩对话,不知为何只觉疲累。 他看了眼身穿白衣,柔弱可怜的两人,就连周身气息都如此相像,一个两个的,都眼含泪光。 不过谢孤悬尽管身为男子,却看上去比玉凰还要可怜,他本就生得比女子还要貌美,眼泪挂在脸上的哭泣模样,是真的更为可怜。 薄唇微抿,沈修瑾对这种情况实在是不适应,最后看着哀哀戚戚的玉凰要再次跪下去求他,只得点头应了,让她跟着。 三人再次上路,沈修瑾这次领先他二人几步,在前面走着。 恩公,谢师弟,我这里有消乏滋润的百花露。 走了有一会儿,玉凰便从手镯之中拿出百花露,斟倒一杯,玉手纤纤,双手端了一杯送与沈修瑾。 盛着百花露的玉瓶浮在空中,散发出清新花香,玉瓶上有药谷表明身份的纹路。 这百花露多为女修饮用,沈修瑾和谢孤悬二人确实没有,不过倒是都喝过。 看着已经恭敬递到面前的百花露,沈修瑾不动声色探查一番,没有发现异样。 恩公。 玉凰又小声唤道。 胶着下去不是个办法,这百花露和曾喝过的味道一样,都是药谷在坊间售卖的,价格不算低。 沈修瑾便接了过来,只是还未等他饮下,远处忽然一阵紫气冲天。 紫气昭示着,有宝物现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玉凰:恩公(低头垂泪) 谢孤悬:师兄呜呜呜呜呜 沈修瑾心中疑惑不已,为何他们想哭就能哭出来?也这般能哭 感谢在20201018 17:27:06~20201019 20:3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左玉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雾气遮掩的幽深峡谷,两侧山壁爬满不知长了多少年的老藤。 站在崖边朝下望去,深谷被阵阵雾气遮挡,一时看不清底部之物。 师兄。往下张望的谢孤悬后退半步,疑惑开口:这里瘴气弥漫,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底下。 瘴气多的地方常出没毒物邪祟,但凡事都有例外,也不是没有阳善之物出现在这种地方。 他说话间,深不可测的谷底又是一阵紫气冲天。 宝光乍现,闪耀几瞬后归于平静。也是这时,有澎湃灵气从谷底缓缓涌上。 两侧崖边都站了人,还有不断往这边赶来的。 之前那束紫光太过耀眼,吸引了方圆几十里范围的修士。 崖底深幽,眼下也根本不知是什么东西,所以来的人都没有轻举妄动。 紫光依旧在闪现,如同人的呼吸喷吐,只是后面的紫光都不如最开始那道动静大。 一十二道紫气过后,站在崖边的修士皆心有所感,朝崖底看去。 谷中弥漫的瘴气雾气缓缓散去,露出幽深谷底那一片黑泥水沼。 一朵白色莲花浮于水面,花瓣重重叠叠,一层层绽放,本该是淡雅的颜色,却又因这数不清的层层花瓣而厚重华贵。 千瓣佛莲。 修士目力深远,不少都看清那朵莲花真容,天地至宝的出现,让两边人群瞬间骚动,眼热不已。 佛莲已长成,谷中瘴雾散去,正是摘取的好时机。 出淤泥而不染,千瓣佛莲的出现,让刚才和谢孤悬同样疑惑的修士恍然大悟。 这般好东西,无论在哪里都是让人打破头都要争抢的,有修士按捺不住,试探着祭出法宝,想隔空探取宝物。 法宝相撞,缠斗不断,各种刀剑器物相撞。 不过没多久,在发现落下去的宝物无法收走莲花,每每被莲花周遭护持灵力震开,众人便纷纷收回法宝。 眼下只有自己下去,才有可能摘得佛莲。 刚才的试探之中,法力搅弄风云,崖底黑泥水沼中也并无异常。 唯有两边遍布的老藤之中,可能会藏有妖物,毕竟刚才雾瘴未散之时,就能听到些不寻常的动静。 人群蠢蠢欲动,更有不少金丹巅峰修士赶来,于是便有零星几人飞身下了谷中。 还未至谷底,便从爬满老藤的山壁中窜出一个浑身漆黑的活物来,对一个修士伸出利爪。 一手抓着老藤的修士不乏经验,他反手一张雷光符箓打出去,直接劈死了那个妖物。 浑身焦黑的妖物掉入谷底水沼之中,很快就陷入黑泥之中被吞没。 那几人边下边除妖物,很快就接近谷底。 留在上面的人见状,都怕被人抢先,使出法宝阻拦,不少都往崖下赶去。 随着下去的人越多,惊动的妖物也更多,嘶叫着跳出来,不过这些妖物修为并不如何,纷纷被击落,不少就生了退却念头,往老藤后面的石缝中退去。 沈修瑾依旧站在崖上,半只脚悬在空中,看着下面的一切。 谢孤悬站在一旁,离崖边有一步,不敢继续上前。 知道沈修瑾在等,他没有出声打扰,分出神识同样看着下方。 而另一边的玉凰见他俩这般安静,也十分识趣,静静待在那里,倒和她之前说的一样,没有对这样的至宝起争夺心思。 许多修士到了谷底,有的攀着老藤,有的立足于水沼之上,对这朵佛莲出了手。 佛莲周身有灵力护持,而这时,千瓣莲花终于开到最后一层,露出嫩黄花心。 灵气终于消散,众人抓住这一瞬,朝佛莲涌去。 而谢孤悬眼前,一身黑衣的沈修瑾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 有个金丹修士飞身掠过,想自水中抄起白色莲花,却被另几人拦下,争斗不休。 这五人离佛莲最近。 沈修瑾下落得极快,转瞬间就到了谷底。 他一手抓住老藤止住下落的身形,长剑刚出鞘,变故却突生。 那朵安静的白色莲花像是被□□一样,黑色茎秆陡然从水中伸了出来。 变化之快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 师兄! 谢孤悬在崖上惊呼。 原本洁白无瑕的千瓣莲花变成了一朵黑色的千眼鬼莲,每一片花瓣都转动着的眼睛,密密麻麻的眼睛,眼珠子齐齐看过来的时候,让人心生骇意。 鬼莲身形也暴涨,巨大无比,直接将离得最近的五个修士吞下,笼罩在层层叠叠的花瓣之中。 吞完修士后,它便再次回到水中,浮在水面之上,只是那千只眼睛,还在骨碌碌转着,看着周围修士。 每被注视到的人,都有种被盯上的诡异感。 它似乎是吃饱了,回到水中消化。 一次就吃了五个修士,三个都是金丹期,那朵鬼莲不断变化着,有人想从里面打出来。 可惜鬼莲在下一刻,就整个没入黑泥水沼之中。 有咕嘟咕嘟的水泡在泥沼上面冒出。 金丹期修士都被吞了,其他修士立刻往上,想要离开这里,不少都在心里直骂晦气。 这哪是什么佛莲,就是个吃人鬼莲。 沈修瑾也没想到这莲花竟是千眼鬼莲,他反应同样迅速,立刻往上攀去。 谷底传来几声惨叫。 原来是那鬼莲又重新露出来,吐出那五个修士。 只是他们虽然出来了,不是缺胳膊就是少了腿,要么就是身受重伤。 一阵混沌气卷过,那五人便没了踪影,被送出了这小飞仙境。 善境不杀人,这是进来的低阶弟子最庆幸的事情。 在场修士不用回头,神识看到了那个场景,就算没死,被吃掉胳膊或者腿哪里会是好受的事情。 于是往上攀爬的更快了,不少人都顶着重压御空而行,想尽早上去,也好过面对那朵诡异黑莲。 沈修瑾也在御空的人当中,他突然往山壁上看了眼。 到处都是长了不少年头的老藤,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宛如普通藤蔓。 只是这会儿,在第一个修士即将出谷的时候,一条藤蔓抖动着,忽然缠了上去。 这一条藤蔓动了不打紧,可让人心惊的是,所有老藤都动了起来,还有藏在老藤里和石缝中的妖物。 峡谷被墨绿色的藤蔓几乎封住,下面的人难以上来,上面的人纷纷后退,唯恐被这些藤蔓拽下去。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11) 谢孤悬又是一声凄惨的师兄,他看着不断挥动的藤蔓如同盖子一样,将整个谷都被盖住,哪里还有沈修瑾的身影。 惨叫声从下面传来,他更加心切。 而被藤蔓覆盖的崖下,有修士被藤蔓卷着,坠落在黑莲附近,不等修士逃离,就被黑莲吞下。 还有那些黑色妖物,皮皱骨瘦,丑陋异常,它们和刚才完全不同,这会儿成群朝落单的修士扑去,转瞬间就撕下不少血肉塞进口中嚼动。 混沌气不断出现在下面,带走身受重伤的修士。 就在谢孤悬咬牙,撑着龙骨伞和玄火旗跳下去的瞬间,一阵白色剑光冲破藤蔓,将老藤砍得七零八碎,一个人从缺口当中飞了出来。 沈修瑾看着那个跳下来的白色身影,顶着周围重压飞了过去,接住谢孤悬。 恩公! 而紧跟谢孤悬之后的,是哭着喊了声的玉凰,语气悲痛。 她同样跳了下来,试图以微薄之力相救。 刚接住谢孤悬,玉凰就从旁边擦肩而过,她看见沈修瑾上来,欣喜不已,不过很快,就因为修为低下,被周遭重压压的无法再维持御空,直直掉了下去。 沈修瑾一手抓着谢孤悬,来不及去接她,袖中锁魂链哗啦滑出,缠在玉凰腰上,在她落入藤蔓包围之前将人拉了上去。 有惊无险。 三人刚落地,就有其他修士从沈修瑾破开的地方逃出。 藤蔓遭受剑气创伤,一时萎缩退回,破口又大,其他人也纷纷朝这里攻击,他这一剑算是帮了不少人。 师兄,你有没有受伤? 恩公,你有没有事?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沈修瑾收回缠在玉凰腰间的黑色锁链。 玉凰站在对面,一抬头就能看到,她脸上都是惶恐后怕,担忧地看着他,嘴唇微动,刚想说什么,可谢孤悬却抢先了。 衣袖被轻轻拉住,他又转头看站在身旁的谢孤悬。 师兄 谢孤悬说了两个字就开始哽咽,他尽力忍着,说道:师兄,你有没有被那些邪物伤到? 没有。 沈修瑾说道,见他这样娇弱,动不动就有哭泣的势头,脸上虽说还是没表情,却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罢了,虽同为男子,可人人个性有异,爱哭也并非女子专属,总归不是什么大事。 他转而又想通,不再纠结这些。 玉凰也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 她仰起脸,脸色微白,眼中闪过泪光,说道:恩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崖底又是一声惨叫,这声惨叫异常刺耳,谢孤悬吓得瑟缩一下,拉着沈修瑾衣袖,抬头看他,哽咽着说:师兄,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以为你 说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边哭还边拉着沈修瑾袖子不放,像是生怕他再下去。 而再次失了先机的玉凰心中暗恼,她红着眼眶看沈修瑾,重复着刚才的话,说:恩公没事就好。 像是从后怕中走出来,她看着哭泣的谢孤悬,柔声开口劝道:谢师弟,恩公没事了,莫要太伤心。 嗯。 沈修瑾听了她的话点头,在他看来这两人的伤心和害怕都有些过了,修行之路本就危险,更何况是和人争夺。 不过在他看来,他俩修为低,又少出来历练,在门中和家中娇宠惯了,一个又是女子,此时软弱哭泣倒也能想通。 我没事,先离开这里。 他应和了玉凰的话,然后对谢孤悬说道。 玉凰心中的高兴和谢孤悬的不满,沈修瑾并不知道,心里盘算起今晚在哪里落脚的事宜。 离开这里的时候,他刚走出去一步,就停下来,看着旁边的谢孤悬。 师兄。 一声软糯至极的撒娇,谢孤悬眨着还带有泪珠的桃花眼,眼中全是祈求。 他拉着沈修瑾的手不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9 20:30:28~20201020 22:3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静默之后,沈修瑾开口:不妥。 他声音清清冷冷,如山巅之上化不开的冰雪。 可谢孤悬跟他走了几日,早已看穿这样冷冽嗓音下掩饰的不自在。 站在旁边的玉凰看见这一幕,她知道谢孤悬长得比女子还要貌美,行事言语间全是对沈修瑾的依赖仰仗。 这样的男子她不是没见过,多数都是喜欢男子的,可这样直截了当的去握另一个男子的手,也着实,孟浪了些。毕竟他有一层云岚宗宗主徒弟的身份。 师兄。 谢孤悬垂下眼眸,语气闷闷的,失落不已。 不过他很快又抬头,看着沈修瑾说道:师兄,你我皆是男子,并无男女之别 言下之意,就是不愿松手了。 沈修瑾没有去看不吭声的玉凰,他心中窘迫不已,薄唇微微抿着。 若是没有人的危急情况,拉着手也就罢了,可现在并无危险,又有人在场,谢孤悬拉着他,成何体统。 同为男子 可即便是男子之间,也没有拉着手一同前行的,又不是幼童。 除非,除非是那种关系 窘迫之下,沈修瑾终是没忍住,说道:谢师弟,即便你我同为男子,可这般举动,着实 谢孤悬眼神无辜,他听完后歪了歪头,脸上全是天真,反问道:师兄,着实怎么? 他问着,眉头轻皱起来,似乎是在思考沈修瑾说的话到底是什么,并且疑惑不已。 张了张嘴,沈修瑾一顿,忽然不知该用什么措辞,只知道谢孤悬和他拉着手的情况不对劲。 突然就有些头疼。 沈修瑾闭眼,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 也是在这个空档,刚想开口好言相劝谢孤悬,顺势在沈修瑾心中留下好感的玉凰,就被抬眸看向她的谢孤悬看了眼。 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双眼看着她,即便是一双多情桃花眼,在这一刻,却让她心中涌现出异样,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总之不妥。 沈修瑾不欲再纠缠,直接抽回手,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 他看着失望的谢孤悬,停顿过后又开口解释:你我都不是稚童,会让人误解,以后无论对谁,切记不要随意做出这般举动。 说完,见谢孤悬忍了伤感点头,说:师兄,我知道了。 沈修瑾在心中松了口气,面上并不显。 崖边修士散的差不多了,遮挡住峡谷的老藤也缓缓平息,朝两边分开。 里面再听不到修士惨叫声,不是已经逃离,就是受伤被送出了小飞仙境。 三人重新上路,沈修瑾边走边思索,要如何劝说玉凰去寻找她自己的机缘,而不是跟着他一起走。 谢孤悬就足以让他时不时头疼,再来一个根本不熟的女修,性子同样娇气,虽说她是报恩,可他只是顺手而为,并非为了所谓恩情而出手。 而且这二人之间对话,一遇到事情,哪怕只是过后完全不用放在心上的危险,他俩往往没说几句就哭出来,两个人对着哭哭啼啼,他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下山的路到了,有几个和他们同样离开的修士交谈着,从旁边走过,脚程较快。 对金丹期修士的出现,沈修瑾下意识看了那几人一眼。 和他们一样,都是三个人,只不过那三个男修都是金丹期,最中间的那个,一身灵力雄厚混重,显然是金丹巅峰,气势都不同。 那三个修士是他上来后才到的,倒是没下到谷底。 师兄,我们要往那边走?谢孤悬声音偏软。 沈修瑾看了眼就收回视线,夜里他同样不打算在外行走,毕竟带了个谢孤悬,现在又多了玉凰,只能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过了今夜再说。 * 太阳落下去的时候,高空中有飞鸟盘旋,叫声如鹰唳,远远传开。 沈修瑾站在湖水之前,水面映出倒影,听到唳声后,他抬头看了眼。 是只巡查的天青鹰雀,从叫声和远望的体型来看,起码是只三阶的灵兽,品级不低。 有人在寻找什么。 能带一只三阶天青鹰雀进入小飞仙境的人,身家背景也不会低。 泛着粼粼水光的大湖烟波浩渺,一望无际,风景甚是美好,湖中鱼儿跳跃,水草茂密,一派生机。 沈修瑾又低头,看着脚下水面。 师兄。 谢孤悬在不远处喊道,他挽起裤管衣袖,如同凡间少年一样,站在水边摸鱼。 修士有修为护身,他捉鱼用上法术,远比凡人要快。 沈修瑾看了过去,见他双手抱着一条扑腾不已的肥鱼,眉眼间全是喜悦。 不错。 词穷过后,他终于想出夸奖的话来,被那样晶亮的眼神看着,不好什么都不说。 那师兄,我把这条鱼烤给你吃。 谢孤悬鲜少出门,做什么都是新鲜的,被夸之后一下来了劲,想到自己曾听门中弟子说过在凡人间的事情,就有些跃跃欲试。 沈修瑾见状,也不好阻止,再看了眼和他一样捉了条鱼的玉凰。 她提着小竹篮,不像谢孤悬那样进了水中,只站在水边用灵力捉鱼虾,秀丽精致。 见沈修瑾看过来,她盈盈一笑,说道:恩公稍等,玉凰这就为恩公烹煮鱼鲜。 谢孤悬这两日过得凄惨他知道,有玉凰在,通天神树不能拿出来,所以沈修瑾干脆不管他俩。 等他俩离了湖边之后,沈修瑾拔出背后长剑,一剑劈向湖面。 湖水翻涌着,朝两边分开。 他看着湖底露出的白玉宫殿,飞身便落了下去。 飞霞宫。 站在宫殿正前,他看着匾额上的字。 只是这座宫殿已经破败,灵气全无,唯剩一点护持阵法,阻挡湖底泥沙涌进去。 师兄。 谢孤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修瑾抬头去看。 师兄,你没事吧。 他站在湖边往下看,一脸担忧,旁边站着玉凰,忧心忡忡喊恩公。 我没事。 沈修瑾说完,神识在这座不算很大的宫殿中探查一番,里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比起遭遇不测,更像是被废弃掉的地方,东西都转走了。 师兄,这是湖底水晶宫吗? 谢孤悬好奇心十分重,见湖底没有什么危险,也摇摇晃晃飞下来,站在飞霞宫前一阵打量。 不是。沈修瑾否认,他双手微抬,捏诀结印,灵力笼罩住飞霞宫。 见他要收服这座宫殿,谢孤悬后退几步,以免打乱他结印。 像这样跑到湖底来还是第一次,刚才在上面的时候,他就看到分开的两边湖水中的鱼儿游动,其实比起仙宫,湖底的景色才是让他更好奇的。 这会儿没他的事了,就站在水壁前,看着从面前窜过的鱼儿,没忍住把手伸了进去。 玉凰也跟着下来了,她站在另一旁,和谢孤悬一样,把手伸进水里玩。 湖底一阵摇晃,两人都朝仙宫看去,沈修瑾正在封印这座仙宫,好变小了带回去。 呀,火还未熄。 玉凰想起岸上的鱼汤,还有谢孤悬的烤鱼,她说了句就急匆匆上去了。 沈修瑾修为高深,又是个冷冰冰不近女色的剑修,跟着他绝对比跟着其他人好,她做这些,也无非是想讨几分欢心,换个庇佑,自然不想耽误了那锅鱼汤。 至于沈修瑾手里那颗元婴果,玉凰落到地面,周身重压褪去。 她看着还没滚开的水,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 比起谢孤悬,她筑基期的修为还算可以,结丹也不是问题,而金丹后面的结婴,最好是有元婴果相助。 湖底又是一阵摇晃,玉凰回过神来,也罢,只能再等机会,现在她和沈修瑾除了救命之恩以外,再无其他关系,元婴果岂是那么容易拿到手的。 压下心思,她转身准备将木桌上的鲜鱼杂虾,还有方才在林中找到的几株低阶灵植,当做灵蔬放入锅中。 拿起玉碟的手一顿,她看着碟中的灵植,自己采下的,自己当然知道有什么。 只是从灵植上面,传来一点极淡的香气,要说忽略也就略过了。 沈修瑾于她有用,自然不会加害于他,更何况对方修为比她高,做不入流的手脚,只会让自己倒霉,玉凰清楚这一点。 她仔细看了看这些灵植,有细微的粉末沾在上面,不多,若不是闻到味道不同,压根不会注意到。 一道黑影出现在她身后,竟是无声息破了沈修瑾在周围的阵法。 湖底再没有动静,沈修瑾带着谢孤悬飞上来。 而在他们上来之前,短暂出现的黑影消失,玉凰手里的灵植也放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0 22:37:40~20201021 20:0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左玉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分开的湖水随着沈修瑾收敛剑气,重新融合在一起。 湖水荡漾,成群水鸟掠过湖面。 沈修瑾盘腿坐在湖边草地上,手中是缩小的白玉宫殿。 他摩挲把玩着,思考是重新炼制这座飞霞宫,还是拆了,用这些基石自己重建一个。 天黑得很快,他收了宫殿起身,对忙碌的两人说道:走吧。 湖边太过宽敞,没有遮蔽,在这里停留,无非是谢孤悬说想看看景。 现在风景看过了,运气也算不错,碰见一座水底宫殿,不过夜里还是退回之前寻的那个山洞为好。 话一说出口,就看到在火堆旁的两个人都抬头看着他。 谢孤悬和玉凰不是在照看锅子,就是翻动着浮在火堆上方的鱼。 木柴发出噼啪声响,橘红色火星迸溅。 师兄,马上就好了。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12) 被谢孤悬眼巴巴看着,玉凰也犹豫不决,沈修瑾只得点头。 他朝那边走,当视线落在谢孤悬烤的那条鱼后,有一瞬的沉默,步子都停了下来。 早已辟谷,凡人的东西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作用,不过偶尔吃一次倒也无妨,毕竟谢孤悬这样热切,不好拂了他心意。 只是看着那条被烤得焦黑的肥鱼,任谁都会犹豫起来。 夜幕不知不觉降临,火堆在刚擦黑的夜里十分明显,带着炙烤的热意。 沈修瑾走了过去。 湖鲜香气从玉凰锅中飘出来,夹杂着烤焦的味道。 他眼中映出地上那堆火,身上脸上明显感到了那份热意。 然而除了这些气味,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想细查却再也找不见。 在谢孤悬和玉凰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阵凌厉掌风袭来,扑灭了他俩面前的火堆。 师兄。 谢孤悬反应很快,抬头见沈修瑾神色凝重的模样,心下就知道不对,不再去管那条鱼,四下看了看周围。 心神感应,之前随手布下的防御阵法有一处明显不同,薄弱许多。 背后长剑出鞘,雪亮剑身在黑暗中一闪即逝。 刀剑相撞,在黑暗中碰出兵器冷光。 谢孤悬见有人来袭,立刻撑起龙骨伞,这两日的经历,已经能让他迅速反应过来,这种情况下能想到防守,免得拖累沈修瑾。 一旁玉凰也拿出法器,两人都不敢随意乱动。 而下一瞬,以他们三个为中心,周围一圈亮起阵法光芒。 被困在阵法里,沈修瑾面沉如水,他飞身接了和那把刀缠斗的长剑,剑气鼓动肆虐,直接砍飞了那把刀。 对方是个金丹期修士。 落在地面上的沈修瑾不敢松懈,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心思转得极快。 同样是金丹期,他根本不惧对方,可一个金丹期即便修为再高,也不可能绕开他神识,悄无声息破开阵法,要么,是那人有秘宝护身,要么,就是那人实力在金丹期之上。 无论哪种情况,都是不好对付的。 走。 他想到这一点的同时,就对谢孤悬和玉凰说道。 阵法亮光还未停歇,沈修瑾衣袍震荡,束起的墨发在脑后飞扬,带着身后两人朝阵法薄弱处攻去。 别白费力气了。 一个阴鸷带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沈修瑾不语,也不理会那个人,澎湃灵力从掌中打出,困住他们的阵法一阵不稳。 倒是机警,这么快就发现了。 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带着恶意的笑,同时出手将阵法稳住。 一阵香气袭来,沈修瑾立即屏息,灵力护持之下,将香气和空中的粉末全都抵挡在外。 修士到了金丹期,即便闭住呼吸也不会死。 这种香气和他刚才在火堆跟前闻到的一样,看来在他进入湖底的时候,那些木柴就被动过手脚了。 可惜了我这极品销魂散。 有三个修士的身影在外围显现出来,刚才那个声音说道。 沈修瑾立刻认出了他们,正是在千眼鬼莲那里碰到的三个金丹期修士。 极品销魂散。 这个名字一出来,沈修瑾心下一沉,烈性春l药,即便闻一下都会中招。 体内灵力运转越快,药性发作也就越快。 指尖在剑刃上抹过,以血为引,以长剑为媒介,在那三个修士来不及阻拦之时,沈修瑾将手中长剑插在地上,筑起一个结界。 他向来决然,只要他不死,这个结界就不会破。 盘腿坐在地上,手上掐诀,他闭了眼睛,当下之急,是将体内那丝药逼出来。 他吸入的销魂散不多,只是灵力运转太快,从反应过来到现在,其实也不过短短一瞬,这药性就已经发作了。 指尖伤口的血不断往剑身涌去,形成一条细细血线,将他和长剑连接。 整个人如磐石一般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得像冰。 只是偶尔皱起的眉泄露出一点不平静。 师兄。 谢孤悬呼吸有些乱了,他看着沈修瑾背影,撑着龙骨伞的手在发颤,最终没有忍住,朝那边走了过去。 玉凰眼中同样出现了迷离之色,只是在她想要接近沈修瑾的时候,却被赤红着眼睛的谢孤悬看了过来。 火光闪动,谢孤悬祭出了玄火旗。 可他只有炼气期修为,玉凰筑基期比他高一阶。 两人在结界中打了起来。 然而很快,结界被击,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 神智昏沉的两人瞬间清醒,他俩看着结界外靠近的那三个修士。 沈修瑾依然闭着眼睛,这烈药极为难缠,结界猛然受击,他口中溢出血来,睁眼看向对面。 中间那个修士修为最高,之前以为是金丹巅峰,所以气息厚重浑圆,不过现在他确定了,对方是元婴期修士,应该是用了秘术压制修为。 这是最坏的情况。 如果对方修为和他相平,就算身怀秘宝倒也能拼上一拼。 想活命的话,将你身后那个小子交出来,不然 个子偏爱又干瘦的修士说着就笑起来,笑意全是恶意,他看着谢孤悬眼中冒出邪光。 其他两人也是,上下打量着谢孤悬,甚至不止如此,看完谢孤悬后,也看向了玉凰。 还有她,交出他俩,你就可以走了。 中间的元婴期修士说道。 谢孤悬勉强让自己清醒,他视线在那三人身上转动,没有任何门派标志。 听到他们的话后,他心中泛起恶心。 你,你们知道我师父是谁吗? 他打起精神,试图用身份来压,只是很快,身体里的反应如潮一样涌上来。 那个矮瘦修士怪笑一声,说:云岚宗宗主爱徒,谁人不知?这折辱云岚宗第一美人,能让整个云岚宗颜面扫地,就算死了又如何。 沈修瑾一直没说话,他擦掉嘴边血迹,继续维持着结界,准备耗下去。 只要他们在小飞仙境,那个元婴期修士不敢露出真实修为,不然会立即被送出去,所以只要他撑住结界,就算对方攻击再强,他不死,这结界就不会破。 他们出不去,对面三人进不来,僵持下去暂时对他们有利。 但也不能拖太久,那个元婴期修士的攻击让他受重伤的话,就会被秘境送出去,到时候就只剩谢孤悬和玉凰了,除非在他离开之前,自己打伤谢孤悬和玉凰,以免他二人受欺辱。 只是这个念头刚起,对面那三人就说话了。 再不将人交出来,你的好师弟还有你那姘头,可就要爆体而亡了。 矮瘦修士阴阳怪气地说道。 沈修瑾没有回头,用神识看着呼吸乱了的谢孤悬,他神色迷乱,赤红着双眼,扯开领口,露出纤弱精致的锁骨和一点白皙胸膛。 师兄,好热。 谢孤悬声音从身后传来,脚步声在接近这边。 沈修瑾面无表情,可眼睛却渐渐红了,他体内的烈性春l药,其实早就发作了。 恩公。 玉凰修为高些,她竟比谢孤悬还要快,直接靠近了沈修瑾。 女修身上幽香弥漫,她神色凄惶,说道:恩公救我。 察觉到她身上灵力外泄,已经不受控制,爆体前的征兆。 而同样跌跌撞撞到了他跟前的谢孤悬也是如此,再不救人的话,他俩会有性命之忧。 在那三个修士攻击结界,扰乱他心神的时候,沈修瑾一把攥住面前剑身,攥紧的手掌里流出更多的血。 手上疼痛让他清醒,血维持着结界。 得罪了。 他一掌拍向玉凰肩膀,在她猛地吐出一口血后,手上蔓延出一层冰,直接将人冻在了原地。 而也是在他对付玉凰之时,谢孤悬伸出胳膊,从身后攀住了他,搂了过来。 他没有理会,也怕伤了谢孤悬而收敛周身剑气。 可身后的谢孤悬却忽然,指尖探进他前襟,同时整张脸都凑了过来,呼吸就在咫尺。 哪怕只是指尖,那个极热的体温几乎让沈修瑾心神大乱,动作停了一瞬。 就在这个停顿忍耐的空隙,谢孤悬察觉到冰冷好闻的气息,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朝那张薄唇亲去。 外有元婴期修士攻击结界,内有玉凰和谢孤悬同时扰乱他心神,沈修瑾终于有了动作,立刻别过脸。 唇角和脸颊被一个柔软擦过。 贴着他后背的胸膛滚烫不已。 沈修瑾愣了一瞬后反应过来,薄唇抿得更紧,眼中怒火几乎化为实质。 不杀了这三人,难消恨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1 20:08:08~20201022 18:4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尽景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神智全无的谢孤悬口中含含糊糊喊着:师兄,热 他一直往沈修瑾身上蹭,双臂紧紧搂着,不愿离去。 沈修瑾吞下一枚天阶回元丹,入口即化,极温润的药力顺着经脉运转,逸散到四肢百骸,顷刻间伤势全无。 天阶回元丹有价无市,这些年他一共也就得了三枚,两枚都是师父给的,本打算放在危急时刻,作救命之用。 只是这三个修士欺人太甚,现在自伤出幻境的话,心头这口恶气难消。 然而回元丹对销魂散没有任何作用。 平日里再怎么心如止水,可他身体是健全的。 谢孤悬还未长开,未满十六岁的年纪,他身子骨又弱,和其他生龙活虎的少年人不同,偏巧是个纤弱美少年。 身娇体软这四个字,沈修瑾头一回切身体会。 背后贴着谢孤悬,让他身体反应难以消散,幸而有衣袍遮挡。 他脸色越发冰冷。 回元丹刚入口,起了作用,也是在这时,谢孤悬再次试图亲过来,他不再犹豫,手上薄冰出现。 和玉凰一样,打伤他让吐出一口血缓解药性后,就直接将人冻在原地。 一左一右两座冰雕,沈修瑾没有回头,拿出炼药炉,将之前找到的毒紫丹拿出来,摘下唯二的两片花瓣。 一簇金红火苗从指尖涌出,缠绕在炼药炉下方。 赤金凤火? 结界外的元婴修士看到这簇火苗,皱眉说道。 见沈修瑾炼药架势摆起来,心知他是为了解销魂散,便和旁边两人联手,要在他炼出丹药前击破结界。 那两片紫色花瓣很快在炼药炉中化为两团液体,紫黑色的液体剧毒无比。 沈修瑾在液体未散之前,飞快加入了另外三味药材,下火清燥,无一不是高阶的珍贵药材,用来和毒紫丹制成解毒良药。 炼制成丹药需要的时间太长,而且又是同时控制两团液体,他本身不是丹修药修,成丹失败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炼制成丹药,在毒紫丹和其他几位药材彻底融合之后,灵力控制着两团液体,化开谢孤悬和玉凰身上的冰,直接将灵液送进他俩口中。 苦涩至极的药液让两人舌根都是麻的,说不出话来。 两百年的毒紫丹就这样没了,沈修瑾来不及思考这些,收了赤金凤火和炼药炉,又闭上眼睛,他体内的销魂散还未解开。 回元丹药性未散,护着他体内脏腑经脉,和他心神修为相连的结界被攻击,也暂时伤不到他,上了天阶品级的丹药,好处自然不止一个。 舌根发苦到让人禁不住打了个颤,即便是修士,也难以忍受这样的味道,尝过一次就再也不想有第二次。 苦到极致的药也有个好处,就算是欲l火焚身的人,也能被苦得一个激灵直接清醒过来。 师兄。 谢孤悬好不容易能说话,他眼睛刚才就红了,现在一落泪,分外可怜。 而旁边玉凰也忍过了口中的苦涩,她还未说话,谢孤悬就看了过来。 玉师姐,是我不好,连累了你。 他哭着说道,十分自责。 那三个修士刚开始确实只是针对他,而玉凰是那个领头的修士看了之后,才起了肮脏心思。 玉师姐,师兄现在受了伤,我不想连累玉师姐,趁结界未破,玉师姐,你快离开这秘境,以免这些贼人 谢孤悬说着,就看了眼外面的三个修士,脸上泪痕不断。 谢师弟,我走了,你和沈师兄怎么办,我、我只是担心你们。 玉凰脸色有些白,她看了看还在打坐的沈修瑾,心中有些遗憾。 她母亲就是个药修,所以最开始闻到销魂散的时候,她辨认出是什么药。 一时私心作祟,又被突然出现的修士在身后威胁,她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任何提醒,吸入了木柴中的药。 如果沈修瑾肯接纳她,跟着一个前途无量的剑修,又是云岚宗七长老嫡传弟子,总比现在好。 可惜这一切现在都化为了泡影。 沈修瑾就是个呆子傻子,送上门的都不要,竟然还将她冻在冰里。 心里生出一丝怨念,不过在看到谢孤悬和她一样被冻住之后,就平衡了许多。 就算我现在离开,可我修为不济,即便受重伤出去,被他们追到 玉凰凄凄惨惨说道,她脸色越发白了,受伤还被追到,等着她的,绝对不会有好事。 这话一出,谢孤悬让她赶快离开明显考虑不周,很可能会出事。 这几人不是善茬,搬出云岚宗宗主名头都没放在眼里,甚至出言侮辱。 如果玉凰重伤离开,他们要是起了杀心,毕竟秘境里发生的这些外人都不知道,追出去抓玉凰对他们来说也易如反掌。 玉师姐放心,我会拖住他们,为玉师姐争取时间,玉家驻地就在外面,只要回到玉家,以刀马玉家的名声,会护住玉师姐的,他们定然不敢再冒犯。 谢孤悬哭着开口,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紧紧握住手里的剑,还有那把龙骨伞,要为玉凰拖住这些人。 谢师弟,我不会让你 沈修瑾打断了她的话,他也终于听不下去。 这两人心地都不错,互相为对方着想,只是这般你来我去,太过拖拉。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13) 玉师妹放心,我送你出去。 沈修瑾说完又是一声得罪,便打伤了玉凰。 在混沌卷来时,他顺手将一瓶丹药扔进她怀中。 玉凰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果然,就有个修士想要自伤追出去。 沈修瑾撤掉结界,吸引了那三人注意。 他一言未发,提起插在地上的长剑就杀了过去,锁魂链哗啦响动,以不可阻挡之势,缠住了那人拍向自己的手。 元婴修士又如何,在这里,他不敢露出真正修为,反而束手束脚。 销魂散已解,沈修瑾再没了顾忌。 见他如此狂妄,想以一挡三,那三个修士纷纷冷笑起来,不再去管玉凰。 一个十七岁的金丹期修士,就算是个剑修天才,可天才还未长成,夭折了也是自找的。 这样的想法在三人心中浮现,只是没过多久,就陡然有了转变。 沈修瑾怒极,被人逼到这般境地还从未有过,每每想起谢孤悬神志不清亲过来的事情,就越发让他恼火。 能干出这等下流龌龊之事的邪修,留在世上也是祸害,今日,他就除了这三个祸害。 战意越来越盛,剑气震荡,即便在后方撑着龙骨伞的谢孤悬,光是看着,就像已经感受到那种剑刃擦过的凌厉和疼痛,不由后退几步。 那三人见状不对,说话最多的矮瘦修士看向了后面。 在他出手,想要擒住谢孤悬时,沈修瑾一掌打了过去。 那人下意识回避,只是没想到,那一掌是对着谢孤悬而去的。 师兄。 谢孤悬小声惊呼,却也不躲不避,他知道这是让他离开。 然而元婴期修士硬生生受了沈修瑾一击,使出一条金色困灵锁,如长鞭甩过去,想捆住谢孤悬。 铁链响动,幸而有龙骨伞挡了一下,在谢孤悬即将被捆住的时候,锁魂链拦下了那条困灵锁。 师兄,是我不好 谢孤悬嘤嘤啜泣,他似乎是不敢看向沈修瑾,惭愧不已,低下了头。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一抹神魂悄然展出。 离得最近的矮瘦修士再次往谢孤悬身边挪去,想以他为要挟。 沈修瑾体内灵力运转到极致,身影出现在他面前,眼神冰冷,长剑狠狠捅穿了那个修士丹田,而身后两个修士的攻击也到了。 唇角不断溢出血来,擦都擦不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于这极短的空隙内,又吞服了一枚回元丹,避免因为重伤被送出去。 沈修瑾没有丝毫耽误,抓起谢孤悬离开了这里。 三个金丹期修士只剩了两个,那个丹田被贯穿的,就算出去也不可能直接去找玉凰。 丹田被毁,那个修士也就废了,他第一件事绝对是给自己用药,好喘息休养。 再者拖延了这一会儿时间,玉凰想来也应该到了玉家驻地。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却也问心无愧。 身后两个修士暴怒,尤其那个元婴期的,当着他的面废了他的手下,还如此嚣张带走了人,今日不解决了那个姓沈的,决不罢休! 被那两人追杀,沈修瑾直接将谢孤悬抗在肩上,向远处疾驰。 在离湖边不远的地方,一个年轻男子走来走去,焦心等待着什么,一手按在腰间佩剑上。 走,去看看。 他停下来,月光照在脸上,清楚地映出真容。 萧元徵带着两个手下,赶往了湖边,不过他扑空后的脸色,旁人就看不到了。 * 两刻钟后。 黑暗阴冷的古林里,沈修瑾放下了肩上的人。 谢孤悬被扛了一路,即便有修为护身也不好受。 沈修瑾已到金丹期,可在黑夜中视物,他看着谢孤悬,压低了声音问道:想不想杀了那两人? 谢孤悬修为太低,听到声音后,他伸手摸索了一下。 沈修瑾避开他的手,没让乱摸。 想不想? 他再次问道。 师兄。谢孤悬声音发颤,他哪里经过这样的事。 他们三人死不足惜,这样心术不正的邪修,就算杀不了,也要废了他们修为。 沈修瑾声音冷冰冰的,他这样狠辣的话语,却并不惹人生厌。 谢孤悬刚想说话,却忽然被捂住了嘴。 那两人追来了,沈修瑾捂着他嘴,于黑暗中警惕地看向古林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  谢孤悬:师兄,好热。 沈修瑾皱眉:热?冻住就好了。 第19章 天色微亮。 谢孤悬撑着龙骨伞,屏住呼吸站在一个隐蔽山洞中。 他看着山洞外的林地,原本担忧的神色在沈修瑾离开之后,逐渐平静下来。 前面的林地异常安静,鸟儿还未苏醒,就连响了一夜的虫鸣声都停了。 眼前除了树木,再看不到其他。 谢孤悬看着林地里蹦过的一只绿色蚂蚱,他微垂了眼捷,一缕分离出来的神魂悄然附到了那只虫子上。 修士常以神识做眼耳,像这样剥离神魂的手段,鲜少有人会用。 和绿色草地融为一体,这样微小的东西,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前半夜里沈修瑾和那两人已经打过一架,只是对方又想拿他做威胁,沈修瑾无法,只能立刻带他离开,逃了这大半夜,终是在这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让他先藏起来。 小小的蚂蚱蹦出去很远,才听到远处传来的刀剑相撞声。 谢孤悬依旧站在山洞中,他看着外面的树木,眼神穿透了这一切。 不是没见过沈修瑾出手,可像现在这样,挽起衣袖露出白皙紧实的小臂,把长剑当做刀一样跟人对撞砍杀,还是第一次看到。 剑气震荡,周围不时就有树木轰然倒下。 沈修瑾以一挡二,没有任何退却之意。 谢孤悬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所以才让他藏起来,自己去对付那两个追杀他们的修士,没有他在场,沈修瑾才能放开手脚。 蚂蚱藏在远处草丛中一动不动,看着那三人之间的缠斗,谢孤悬眼神一眨不眨。 同为剑修,一场不遗余力酣畅淋漓的战斗,比什么都要吸引他注意。 不敢恢复真正实力的元婴修士节节败退,而和他一起的金丹修士显然也不是沈修瑾对手。 天生剑骨,远比其他剑修天资更高。 看着沈修瑾同等修为下几乎难逢敌手,谢孤悬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 灵力运转,想强行唤醒被废掉的剑骨,原本,原本他会和那人一样 蚀骨痛意让他脸色发白,不得不停下。 打斗的那三人逐渐往这边移来,蚂蚱急匆匆远离了战场。 那两人察觉到谢孤悬位置,而沈修瑾出手阻止。 站在山洞里的谢孤悬没有丝毫慌乱,面无表情看着,他知道,沈修瑾不会输。 在这里对方不敢露出元婴期修为,就只能被压着打。 一把黑色重剑出现在沈修瑾手里,血煞气息如利刃一般冲天而起。 还未找到谢孤悬在的地方,元婴期修士不敌,眼看要被这把凶剑所伤,他再也忍不了,直接暴露了元婴修为。 无形气浪扫过周围一切,藏在草丛里的蚂蚱受不住这灵力涌动,蹦跶几下就没了生机。 谢孤悬那一缕神魂飘飘荡荡,在这样的动荡下,难以攀附周边事物,只得疾退。 而暴露修为的元婴修士在被秘境驱逐之前,肃杀灵力朝沈修瑾袭去。 在场只剩下两人,沈修瑾手中长剑插在地上,单膝半跪着,借此稳住身形,来不及躲避,生生挨了那一击。 一口血喷出来,浸染地面。 虽然受了这一击,可另一个想逃走的金丹期修士被他用锁魂链锁住了,无法自伤逃脱。 又是一股混沌气,在元婴期修士刚消失的时候,他就吞下了最后一枚天阶回元丹,体内灵力无比充盈,伤势全无。 混沌气如同有灵识一般,绕着他转了几圈,像是摸不着头脑,找不到目标所在,又很快消失了。 险之又险,没有被秘境带出去。 等那股气浪消失,周围一切都像是被狂风袭过。 谢孤悬收回神魂不久,有些狼狈的沈修瑾就过来找他了,带着那个被抓的修士。 师兄。 他立刻迎上去,脸色微微发白。 神魂差点被伤,好在他退的及时。 沈修瑾只以为他是害怕。 师兄你没事吧。 谢孤悬看着他身上黑衣不少地方都被划破,手臂上两三道正在愈合的深深伤口。 这是天阶回元丹正在修复外伤。 肉眼可见的,那几道伤口很快痊愈,连一丝曾经受伤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没事。沈修瑾没有在意这些,此时见谢孤悬完好无损,也就放了心。 一阵轻烟笼罩在他周身,变得模糊起来,让人难以看清。 谢孤悬眨眨眼,下一刻轻烟消失,沈修瑾重新出现,身上已换好了另一套黑色衣裳,头发也重新束在脑后,不再有那些凌乱发丝,变得整洁干净起来。 看着地上被锁魂链捆住的修士,他神色依旧冰冷。 见谢孤悬害怕胆怯的模样,沈修瑾将手中长剑递了过去。 看着递过来的剑柄,他一脸茫然无措。 丹田。 沈修瑾没有任何所谓的怜悯之心,冷冷说道,示意谢孤悬自己动手。 这个修士伙同其他三人盯上谢孤悬,用上了天阶销魂散这种阴毒下作的烈性春l药,这次要是出一点差错,他没护住,谢孤悬就要被这几人欺辱了。 这样心术不正的邪修,留他性命只废修为都算是好的。 修士为求大道或长生争夺资源,使些手段强求,这对沈修瑾来说见怪不怪,可这等下作肮脏之事,让他分外嫌恶。 这件事牵扯到谢孤悬,他向来很少出宗门,这次来小飞仙境就遇到这种恶心事。 在沈修瑾眼里,他知道谢孤悬长了张祸水脸,只是没想到,这几人会这么大胆,外面都是各大宗门驻地,都敢在这里乱来。 谢孤悬修为太低,性子又如此脆弱娇软,再这样下去,以后若是没人护着他,被欺辱也没法反抗。 所以他想让谢孤悬自己动手,不提其他,练练胆量也是好的。 师兄。 谢孤悬脸色更白,他惶恐不已。 而地上那个动弹不得的修士听见沈修瑾的话,惊恐地睁大眼睛,他被封了声音,根本无法开口,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师兄,我害怕。 谢孤悬看见他因为过于惊恐而睁大的眼睛,更是后退了一步,不敢去接那把剑。 怕什么? 沈修瑾冷声说道:如果我不在,你碰上他们,中了天阶销魂散的下场可想而知。 听完他的话,本就胆小的谢孤悬愣了愣。 那个没有发生的可怕下场,他睁大眼睛,泪水无声滚落。 颤抖着手接过沈修瑾那把长剑。 站在被捆住的修士面前,剑尖抵在他腹部丹田处。 谢孤悬看着那人惊恐至极的表情,发不出声音还在求饶,他握剑的手都在打颤。 猛然回头,一下子扑到身后沈修瑾怀中,松开手中长剑,他抱着沈修瑾腰身,死命往怀里钻,寻求依靠。 呜呜呜,师兄我害怕,我不敢。 他哭得凄惨,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说害怕。 长剑被松开后自行浮在空中。 沈修瑾没想到他会突然扑过来,不过依旧站在原地,稳如磐石。 你先松开。 他眉头轻皱,对谢孤悬说道。 呜呜呜师兄,我怕。谢孤悬却充耳不闻,沉浸在惶恐情绪中。 师兄,我、我不敢杀人。他哭着说到,把脸埋进沈修瑾胸膛中,泪水很快打湿那一片。 感受到胸前湿意,谢孤悬双臂抱他抱得太紧,腰被死死箍住,明明只是炼气期,竟让人无法挣脱。 人在极度害怕的时候,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 这种说法沈修瑾听过,甚至也见过危急关头的修士爆发突破,只可惜谢孤悬和这并不沾,他只是太害怕了。 他再次开口:这些放下,你先松开。 可谢孤悬依旧没有松手,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怀里的白衣少年柔软又美貌,体温隔着衣裳传了过来。 沈修瑾忽然想起昨晚,背后那个滚烫的温度,还有擦过他脸颊的那个吻。 忍了又忍,他终于再也忍不下去,冷声呵斥道:没用的东西!站到后面! 等被骂懵了的谢孤悬站在后面,看着沈修瑾一剑贯穿那个修士丹田,直接废了他功力时,还没从被师兄骂了的极度震惊中醒过来。 第20章 夕阳斜斜沉下去,红色晚霞铺满整片天际。 小飞仙境里的太阳,似乎和外界没有什么不同,日出日落,夜里月亮在空中升起来,并无稀奇。 谢孤悬垂着脑袋,蔫哒哒跟在沈修瑾身后。 他手里提着自己的长剑,剑尖在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痕迹,歪歪曲曲。 如同使小性子一样的懒散拖拉,整个人却沉闷无比,垂头丧气的。 昨天早上被沈修瑾骂了之后,到现在可以说整整两天了,除了必要的交流,他俩没有说过其他话,气氛僵持到现在。 再次抬眼看着那个挺直的背影,谢孤悬无声叹了口气,眉目间全是愁容。 继续往前走,和这两天一样,他眼巴巴看着沈修瑾后背。 然而在沈修瑾有时候停下来看他时,他又飞快避开眼神,别别扭扭的。 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遭过罪,在云岚宗这么多年,从来都没人骂过他,连重话都没有过。 沈修瑾也知道他娇生惯养,定然没人骂过,自知说话重了,可两人都年轻气盛,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言和,便耽误到现在。 小飞仙境百年开一次,一次就开十日,平日里一个人影也无,所以这里根本就没路。 脚下是低矮的花草,他低着脑袋往前走,见有块小石头,便无聊的用脚尖把小石头往前踢。 谁知这一脚惊动了藏在草丛里的东西。 一株奇形怪状的草猛然探出来,离得极近,就在他脚旁,四片打开的叶子上带有锯齿,如同嘴巴一样,弹出来直接咬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14) 闷哼声响起的同时,本该在前面的沈修瑾出现在他跟前,斩断了那株草的根部。 师兄。 谢孤悬捂着被咬出血的左手,一下就红了眼睛。 嗯。 沈修瑾淡淡应了声,发现没有毒,只是受伤,便施了个疗伤术。 手上不算大的伤口很快愈合。 在沈修瑾转身想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却被谢孤悬拉住了衣袖。 师兄。他仰起脸,软软喊了声,表情委屈的不行。 尽管叫了这声后,他再没说话,可意思再明显不过,是想和好,也是想拉着他一起走。 沈修瑾薄唇微抿,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只往前走。 被默许了的谢孤悬拽着他衣袖不放,快走两步和他并肩。 月亮很快升起,爬到正中时,他俩已找了地方修整。 林中空地上,一顶宽敞帐篷竖起。 帐中明珠早已熄灭,沈修瑾盘腿坐在软塌上打坐。 地方宽敞,这里没有其他人,所以特意将帐中空间弄大了些。 而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避开和谢孤悬离得太近。 灵力顺着经脉运转,呼吸平稳而有规律。 等调息完毕,沈修瑾睁开眼睛。 修士可用打坐代替睡觉,大半夜的调息过去,他此刻精神正充沛。 手里的三枚天阶回元丹都没了,以前没用过天阶品级的回元丹,只听旁人说过,没想到如此有效,出去后得想办法买上一两枚。 他正想是找师父还是去地下坊市寻找,忽然听见一声压抑至极的啜泣。 被捂在薄被里的小声哭泣哪里能瞒过修士耳朵。 谢孤悬的哭声从另一张软塌上传过来,他边哭还边克制,所以声音听上去断断续续的。 沈修瑾在心底叹了口气,看向那边鼓起来的被子。 黑暗中他依然能视物,薄被在微微颤动。 挥手间一道掌风袭过,一颗小明珠亮起来,微弱的光照在帐中。 是我不对,不该骂你。沈修瑾开口说道。 他声音略低,淡化了声线中那丝冷冽。 没多久,谢孤悬缓缓掀开身上薄被,露出了脑袋。 师兄。他哽咽着,眼睛红红。 沈修瑾看向他,这次两人都没有躲闪。 谢孤悬坐起来,他抽抽搭搭的,很快就止住了眼泪。 帐中十分安静,他看着对面软塌上的人,擦了擦泪水小声说道:是我不好,太没用了,不怪师兄。 闷闷的语气,他看着自己手上凝聚出来的一小团灵力,依然是垂头丧气的模样。 这一路都是我在拖累师兄 收了灵力,谢孤悬抱膝坐在榻上说道,怎么看都知道他情绪不高。 这话让沈修瑾再次感到自己之前话说得太重,谢孤悬经脉受损,无法和常人一样修炼。 是我失言。他再次开口,愧疚在心中蔓延。 见谢孤悬抬头看他,那个悲伤的眼神,可怜到令人心疼的地步。 沈修瑾薄唇微抿,对自己说错话暗恼不已。 不是你的错。他干巴巴开口安慰,想了又想才继续说:你资质上佳,即便,即便现在修为不够,也绝非无用之人。 说完又补充一句,说:这世上没有无用之人,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用处。 谢孤悬听着,眼神微动,他小声问道:真的吗? 真的。沈修瑾点头应道,语气坚定。 明珠微光照在谢孤悬脸上,没多久,他破涕为笑,可怜委屈的眼里终于有了点笑意。 他下了软塌,连鞋都没穿,只穿着白袜就匆匆上了沈修瑾软塌。 师兄。 他坐在榻边软软喊道,还带着泪痕的脸上重新有了笑意。 然而没多久,看着忍不住扑在他怀里撒娇的谢孤悬,沈修瑾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勉强转动眼神,见谢孤悬把脸埋在他胸膛,手臂还搂着他的腰,刚才生出的那些愧疚和心软几乎立刻就要化为乌有,变得冲动起来。 尤其,尤其想到谢孤悬在中了药之时,那个神志不清的亲吻。 每次想起这件事,沈修瑾都有些不能面对。 而这样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举动,实在让他想立刻离开这里。 他强硬的将谢孤悬从怀中推出来,说道:以后,莫与生人这般。 生人?谢孤悬疑惑道,他很快又欢快起来,说:可师兄不是生人。 熟人也不可。 沈修瑾开口,他又开始头疼,男子之间,哪里会做这些事情,而且在他看来,只相处了这五六日时间,哪里能称得上熟人。 不过看着谢孤悬天真纯净的眼睛,他想是不是出去后,可以告知夫人一二,许是谢孤悬身边人只当他是稚童,没教过这些。 连师兄都不行吗?谢孤悬眼神失落。 不行。 沈修瑾斩钉截铁说道,他对这样亲密的接触属实难以适应。 听他说完,谢孤悬垂下脑袋,开口:好吧师兄。 然而在离开的时候,他却突然出手,搂着沈修瑾腰抱了下。 他溜回自己的软塌之前,虽说表情一直在克制,可眼里闪过的那丝得逞笑意还是让沈修瑾看到了。 心性纯真,调皮一下也无妨。 沈修瑾有些无奈,不过也没说什么,见他听进去了,心下还有些宽慰。 然而这份宽慰和轻松,在凌晨谢孤悬趁他睡着,竟想爬上他的软塌一起睡的时候,全都消散了。 师兄,我做了噩梦,有些害怕,想和你一起睡。 楚楚可怜的美人抱着枕头求他。 在他没有爬上床之前就醒来的沈修瑾不为所动,冷冷开口:不行。 一声抽噎响起,被那双带着控诉和伤心的眼睛看着,熟悉的头疼又上来了。 还有三天,再等三天,出了小飞仙境就可以和谢孤悬分道扬镳,再也不见! 第21章 翌日清晨,太阳刚升起来,草叶沾着露水。 晨起还带着冷意。 而一身白衣的谢孤悬却早早就开始闯这片妖藤领地了。 不是他不想睡,凌晨想爬上床一起睡的时候被抓包,沈修瑾生气,干脆收了帐篷,带他到处碰运气。 太阳还没出来时,他俩就到了这里。 这些妖藤看似一大片,将这片地方占据,可实际上只有一根,生长的太快太多。 因为妖藤的占据,这里再没有其他草木生长,没有妖藤的地方光秃秃的,露出黄褐色地面。 谢孤悬苦着脸,看了看这片怎么都砍不干净的妖藤,砍一根长一根,幽幽叹了口气。 虽说只是一阶妖兽,又有不远处的沈修瑾为他护持,妖藤迫于剑修威压,被压制的根本无法发挥全部实力,将不断劈砍它的人类修士弄死。 随着时间过去,他挥剑的速度降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开始浑水摸鱼。 回头看看闭眼打坐的沈修瑾,他再次叹了口气,终于忍不住喊道:师兄。 沈修瑾睁眼,就看见他苦闷着脸,眼神委委屈屈。 何事?他不为所动,淡淡问道。 师兄,这什么时候算完啊? 谢孤悬砍了都有小半个时辰了,也没见他说停,挥动的胳膊都有点酸。 其实他知道,沈修瑾生气了,让他在这里练手是存了惩戒之心,所以沈修瑾一说让他动手,他就没问,砍了这么长时间,心想师兄是不是也该消气了,这才停下来问。 不过想到夜里沈修瑾气极却又极力忍耐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笑,比起平时那种冷冰冰的表情,生气的师兄其实很好玩。 但他也只能忍着,不敢露出笑。 等你拿到妖丹。 沈修瑾看他一眼,又闭上眼睛说道。 妖丹?谢孤悬疑惑问道。 他看了眼从地底冲出来,在空中挥舞着的藤条,开口:师兄,草木也有妖丹吗? 妖丹多是飞禽走兽而有的,草木修行哪里有妖丹一说,不过世间万物多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嗯。沈修瑾没有睁眼,淡淡应了一声。 好吧师兄。 谢孤悬答应着,愁苦的皱起眉,又转身面对这些张牙舞爪的妖藤,再次举起了剑。 神魂悄然探出一抹,极为小心,没有惊动沈修瑾。 在半里开外的地底,妖藤纠缠生长的根系处,一枚深绿色妖丹被包裹在里面。 然而除了这个,被那团巨大的根系周围,散落着各种白色骨骸,应该是附近被吃掉的兽类。 妖藤和之前一样,砍一根又生出一根,除非他修为更高,或者速度更快。 收回神魂,谢孤悬正了正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空中忽然有猛禽唳声传来。 一个黑影从空中掉下,直往妖藤深处掉去。 谢孤悬眨了下眼睛,他站在妖藤外围,就是想出手都帮不到。 天上的那只猛禽已经盘旋着飞走,而掉下来的那个人坠落很快,身上炼气期的修为时有时无,不提这些妖藤,没有修为护身,光是摔下来的高度也足以让他摔个半死。 师兄。反应过来后,谢孤悬惊恐后退。 而下一刻,即将摔下来的人被一股灵力托起。 这一幕有些熟悉,谢孤悬想起第一天的时候,沈修瑾就是这样救了玉凰。 那个瘦小的少年从地上爬起来,相貌极好,虽说比不上谢孤悬那张脸,但也到底是个小美人。 多、多谢。 他惊魂未定,衣裳上沾着泥,也不知是到哪里滚了一遭,狼狈不堪,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道谢。 无需客气。沈修瑾依然冷淡,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我叫雀儿,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雀儿声音不大,他看着面前的沈修瑾,又看了眼谢孤悬,神色怯怯,眼捷还在轻颤。 太阳已然有了温度,而东边天际一道神光乍现,那道光始终未消。 修士目力可望极远处,那道光在空中飞过,不知要去往何处。 沈修瑾凝神细看,双眼中闪过一道微茫,便开了灵眼,看清被光裹挟的东西。 他一把抓起谢孤悬,御剑往东边赶去。 至于留在原地的雀儿,他走之前拍出一掌,将人送出了妖藤领地。 公子! 雀儿被轻轻送出去,看着离去的两人喊道。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 沈修瑾身影很快消失,但雀儿却听到了这句话。 * 至于沈修瑾为何会这样不顾飞行重压,带他匆匆离开,去追赶那道光,谢孤悬听到回答后就沉默了。 飞仙令。 传说有仙人飞升,留下飞仙秘境,而这小飞仙境,则是飞仙秘境遭遇动荡,掉落出来的一小部分,有微薄仙灵气息孕育着这里的生灵。 飞仙秘境和这里不同,它出现没有规律,有时四五百年,有时一两百年,而时间长了,千年出一次也有。 这些都记载在各大宗门世家之中。 飞仙秘境上次出现,已经是四百多年前了,这几百年中无人见过。 小飞仙境是为善境,不伤人性命,飞仙秘境却全然不似这里,进去后生死自负,藏着仙缘的同时,也有着莫大危险。 在后来的传说里,有一枚飞仙令藏于小飞仙境。 飞仙令,在很久以前或许有人会说拿着这个到名为虚妄的深渊中,便可飞升成仙。 可这只是传说,千年前曾有一人得到过飞仙令,他没有飞升,这个说法也就从此 做不得数。 这飞仙令,只是在飞仙秘境开启前给与修士的指引,并且会带他去寻找仙人遗宝。 那人得到飞仙令并从飞仙秘境中出来后,修为一跃而至大乘,离半步飞升也相差无几。 而飞仙令在他出来后,众目睽睽之下,就在他手中化为一道光飞走,拦截不得,千年来再寻不到踪迹。 小飞仙境百年一开,没想到这次飞仙令出现了。 进入小飞仙境的修士不说成万,起码能赶来的都赶来了,无论宗门弟子还是散修,此时还在里面的,看见这飞仙令,无一例外都追赶上来。 御剑无法超出百里开外,沈修瑾和谢孤悬落在地上。 周围闪过好几个身影,没有停留,都是冲着飞仙令去的。 又是一道黑影闪过,这短短一会儿,遇见的金丹期修士比任何时候都要多。 谢孤悬见沈修瑾紧紧盯着那道光的方向,便说道:师兄,你先走,我随后赶过去。 也好。沈修瑾没有犹豫,离开之前指尖点在谢孤悬眉心,开口:赤金凤火,可挡下金丹修士一击。 一簇金红火苗在他额间出现,后又隐去,谢孤悬只觉眉心处一暖,就没了感觉。 * 两刻钟后。 开阔的野地中,几十个金丹修士打的一片混乱,到处飞着各式法宝灵物。 谢孤悬赶到时,就看见在最中间的沈修瑾。 剑尖染血,将两个修士击退,而他自己也受了伤。 身上衣服只是普通衣物,好几处都划破了。 重伤的修士不断被卷走,余下的也在自相残杀,那道光还在到处乱飞,可只要留到最后,就能得到飞仙令。 见沈修瑾被十几人围攻,都想把这个实力很强的剑修重伤送出去,谢孤悬心下一紧。 看着焦急的场面,他心思转得飞快,出声呼喊:师兄! 那把龙骨伞被他抛向沈修瑾,龙骨伞是天阶上品法宝,更因是龙骨所炼制而霸道无比。 可因为他修为太低,龙骨伞若是不被封印,就难以控制,平日里只能护他周全。 只有在修为更高的人手里,龙骨伞才会更强,挡住这些攻击不在话下。 沈修瑾越过阻拦,接住了龙骨伞。 龙骨伞一打开,在恍惚中的错觉里,似有龙吟响起,威势浩浩荡荡散开。 谢孤悬这样相助,引来不少注意。 原本受制的沈修瑾有了龙骨伞,形势立刻就变了。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15) 围攻他的人被打出去,有个不算重伤的金丹修士擦擦嘴角血迹,转头就看向谢孤悬。 谢孤悬吓得直往后躲,可还是被追上来,在那人一掌拍向他天灵的时候,眉心金红色火苗闪动。 熊熊烈火环绕他周身,形成一个结界,赤金凤火窜上那个修士手臂。 本以为只是对付个炼气期小杂毛,没想到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手,竟被反伤,那人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冒出,愣是咬紧了牙关没叫出来。 凤火烧伤对方之后就自发回到谢孤悬周身,而那个修士很快被混沌气带出去了。 更多的修士从四面八方赶来,实力高强的不是没有,要是都到了,飞仙令怕是要错过。 即便有龙骨伞在手,沈修瑾也不敢托大,他拼着极快损耗的灵力,硬生生杀进飞仙令旁边,松开龙骨伞,一把将那道光攥在手里。 飞仙令被人拿到,周围观看的人发出一阵惊呼,而和他一起抢夺的,更是不想放他离开,纷纷改攻击为围困。 灵力损耗极为严重,又没了天阶回元丹。 沈修瑾死死攥着手里的飞仙令,他抬眼,看向被赤金凤火包围的谢孤悬。 龙骨伞过于消耗灵力,他直接收了伞,用最快的速度冲向谢孤悬。 因为离得极近,沈修瑾抱住了谢孤悬。 长剑被他控制,从自己背后穿过,接着再刺伤了谢孤悬,两人就这样被一团混沌带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5 05:45:15~20201026 16:1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七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长剑贯穿两人腹部,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眼前。 沈修瑾唇角溢血,他被捅了个对穿,谢孤悬比他好,但因为修为太低,伤势同样重。 长剑随心意而动,从沈修瑾背后拔l出来,他出来后就把各种高阶丹药塞了谢孤悬一嘴。 云岚宗有修士认出他俩,立刻飞过来。 谢师弟! 有人看见谢孤悬受伤,不由惊呼。 转而又想,十日之期还未到,从小飞仙境里出来,都是受了伤的人。 沈修瑾是金丹期修士,伤口正在自行愈合,只是比较慢,他吞下几枚高阶回元丹,虽说没有天阶品级的好,但也足以疗伤,自己下的手,自己是最清楚的。 师兄。谢孤悬脸色苍白。 这时从飞舟下来的宗主夫人到了,这里离云岚宗驻地不远,见他俩没事,这才放了心,只是众人正欲回驻地时,从秘境内又出来不少人。 飞仙令。 出来的那些金丹修士盯着沈修瑾说道。 这三个字牵动了在场所有修士的注意,纷纷看向沈修瑾。 包括云岚宗的人,心下皆是一惊。 千年过去,小飞仙境每次开启的时候,飞仙令的事情都会有人提及,可就算是进了小飞仙境中特意寻找,都没有找到过,今日却出现了。 沈修瑾出来的第一件事,借着还未完全散去的混沌遮掩,就将飞仙令收进了玉佩中。 那些人穷追不舍跟出来,其实也能想的到。 仙人遗宝,哪个修士不想得到? 原本只是弟子受伤出来,并无其他门派人在意,最多也就是因为这两人出来时抱在一起被长剑贯穿的样子,还有谢孤悬的长相多看两眼,没想到竟有飞仙令在他们手中。 有高阶修士虎视眈眈,沈修瑾被那些眼神盯着,薄唇微抿,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在小飞仙境内他是巅峰,可出来后有各派长老甚至宗主家主在,不乏活了几百年的人,他金丹期的修为在这些人眼里,是根本不够看的。 先回去。 宗主夫人眼神在周围转过,侧头对身后沈修瑾和谢孤悬说道。 她笑得温柔,语气也温柔,只是这样的温柔,无法震慑其他人,她修为也不过是元婴。 仅仅是进了一次飞仙秘境,修为就可一跃至大乘期。 千年前的那个修士即便未达半步飞升,但也是绝大部分人望尘莫及的。 云夫人留步,无事的话,可带小友来我这里叙叙,近日我新得一味上等雪茶。 百宝阁长老胡须花白,随风而动,笑呵呵说道。 葛长老费心,只是今日不便,改日再叙。宗主夫人笑着推拒。 见她要带沈修瑾走,有人按捺不住,开口说道:夫人留步,这飞仙令 虽然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可其余人见状,纷纷开口应道。 是啊,这飞仙令出世,可不是小事。 若是能商议商议,倒也不是不可。 道貌岸然的一群人状似无意走来,各个门派世家的驻地都不同,他们从各边而来,隐隐将沈修瑾一众堵在了这里。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这般无耻,暗地里偷偷骂这些人不要脸的也有。 云岚宗见势不对,几个长老在听到飞仙令的时候,即便心思各异,可此时却都围了过来,无论如何,飞仙令都要保住。 几位说笑了,这飞仙令是我门中弟子所得,自然为我门中弟子所有,与诸位无关,小飞仙境中秘宝有能力者得之,想必这一点,在座各位都清楚。 宗主夫人何情声音温柔如常,并不畏惧。 而她话音刚落,还没人接茬之时,便从高空中响起一声。 说得不错。 带着笑意的声音传遍秘境前方,每个人都听到了。 声音传遍每一处,可众人抬头去看的时候,空中没有任何身影。 穿着淡青衣衫的女子忽然出现在何情身前,没有丝毫预兆。 师父。沈修瑾喊道。 见过天霄真人。 云岚宗有弟子见天霄出现后,那些人明显表情都变了,心里有了底气,便将天霄的名号喊得大声了些,其余弟子听见,也都纷纷附和,大声喊道。 掩嘴低咳一声,天霄听见自己徒弟声音,却也没回头。 她身形单薄,淡青色衣衫看上去越发飘逸,有些苍白的脸色和时不时的咳嗽,哪里有大乘期修士的威压,反倒像个久病不愈的体弱女子。 飞仙令。 天霄说道,刚伸出手,那枚飞仙令就被沈修瑾送了过来。 黑色古朴的令牌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注意,上面飞仙二字已经模糊。 众人眼神随着她把玩的动作不断转动。 我徒弟找到的,自然归他。天霄笑着说道,随手将飞仙令朝后抛去。 见不少人眼神跟着令牌,她低笑一声,手掌翻转间,便从旁边竹林飞出来一根细青竹。 细长青竹在空中飞过,不断落下断掉的竹节,最后落在她手里的,恰好是一柄剑的长度。 善缘可结,但打我徒弟主意的,我这个师父还没死。 天霄手执青竹,说着,便将手里的青竹朝地上插去。 恐怖威压随着她动作席卷这里,又极快收敛,身上无一丝威胁。 她又低咳一声,眉眼间笑意全无,淡淡瞥过刚才那几个不知羞耻的高阶修士。 天霄身影消失在原地,而谢孤悬眨眨眼,站在他旁边的师兄也不见了。 大地突然晃了晃,有人惊惧不已,看着从那根青竹插着的地方,有道裂缝一直往前蔓延,穿过众人脚下。 第23章 日头高高悬挂在天上,刺目阳光让人难以直视。 可即便是高天之上的太阳,也难以融化这一片冰天雪地。 沈修瑾如往日一样,盘腿坐在寒山涧崖边,周围是茫茫寒冰白雪。 正当中午,寒山涧的风停歇了。 他摩挲着手里的飞仙令。 裹挟着令牌的光消失后,这飞仙令就像再普通不过的木牌,连一丝灵气也无,看不出任何东西。 师父说等飞仙秘境出来,这枚令牌自会指引他,只需等待便可。不过这等待的时间,就说不清了,没人知道飞仙秘境到底什么时候现世。 飞仙令于他,是个意外收获。 现在只需耐心等待就好,时候还未到。 收了飞仙令,沈修瑾闭上眼睛。 映在冰雪上的影子随着太阳的变化而变化。 到下午的时候,阳光暖意逐渐消去,寒山涧的风又刮起来。 刺骨寒风扫过脸颊周身,如同刀割一般,随着风势越大,远远听着,像不知名怪物的尖啸呼号。 盘坐在寒山涧的沈修瑾不为所动,他早已习惯在这样的苦寒下修行,风掠过他身侧,一头墨发也只是微微而动。 呼啸寒风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闭着眼睛的冰冷神色,让人难以看出他在心底松了口气。 耳边再没了那个哭哭啼啼的声音,着实让他放松许多。 以前在这里待惯了,没觉得风声是不好听还是好听,可经过这几日和谢孤悬的相处,这还是他头一次觉得这不好听的风声更为顺耳。 倒也不是讨厌谢孤悬,这个谢师弟爱哭是爱哭,但心地善良,就算还在哭,也是讲事理明是非的,并非胡搅蛮缠之人。 他只是,不适应那些黏糊糊的举动,遇事爱哭这点,一开始还好,可听多了,就让人头疼。 想到谢孤悬,沈修瑾又想起那天,擦过脸颊的吻。 眼捷微颤,可最终还是没睁开。 他压下这个念头,不再去想,重新定神,进入修习之中。 * 沈师兄。 有小弟子见到沈修瑾喊道。 嗯。沈修瑾点头,收起脚下长剑。 云岚宗内可御剑的地方并不多,从寒山涧过来,到弟子堂外围就要走着进去。 在寒山涧打坐一日一夜,想到这个月的份例还未领,他便过来了。 沈师兄。 又有人喊他。 沈修瑾再次颔首示意,他心下有些疑惑,今日这些弟子,似乎比以前要热情许多。 顶着周围人的视线,他有些不适,脚步便快了些。 鲜少被这么多人看着,直到走进弟子堂的偏殿,才稍微好了点。 已经到了月中,该领份例的弟子早都领过了。 李执事,我来领这月份例。沈修瑾如常对姓李的执事说道,手上递过证明身份的玉牌。 是修瑾啊。 李执事一改往日的懒散,满脸堆笑。 平时只是笑着看他一眼,接过弟子玉牌确认身份后,就让手下弟子去拿东西,谁知今日李执事却十分热情,从椅子上站起来,亲自给他取了份例。 联想到这一路上其他同门的热情,沈修瑾忽然想起来自己手里的飞仙令。 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多谢李执事。 他取过托盘里的乾坤袋,还有自己的玉牌,并将上个月装份例的乾坤袋放入托盘中。 不必不必。李执事摆摆手,笑呵呵说道。 从偏殿出来,又被喊了声沈师弟。 他抬眼看去,是个认识的师兄,平日里见了,除了打招呼以外,偶尔还会寒暄几句。 莫师兄。 沈修瑾神色如常,没有表情的表情看上去分外冷漠。 不过他这些年都是这样,始终都冷冰冰的,在人前十分低调,知道他的也都习惯了。 沈师弟这是要回了? 莫行一笑着问道,他相貌英俊,平日里又待人亲和,所以他俩还能说上几句客气话。 是。沈修瑾点头,周围弟子视线落在他身上,就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莫师兄见谅,我先回去了。他不欲多留,就开口道。 好,那师弟我们改日再聊。莫行一和平时一样善解人意,不再多留他。 不过他想了下又说道:不知沈师弟听说没,谢师弟昨日回来,就卧床修养了,听说受伤不轻。 正欲离开的沈修瑾脚步一顿,重新看向他。 莫行一笑了笑,说:我也只是听说,不过今日早课,谢师弟确实没过来。 谢孤悬受伤,应该是自己捅的那一剑。 思及此,沈修瑾抬眼看着莫行一,开口:多谢莫师兄告知。 师弟无需客气。莫行一笑道。 沈修瑾走下弟子堂,停在山腰处,他看向对面山峰,正是宗主一派所在峰头。 谢孤悬是他捅伤的,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 师父一回来就闭了关,他又待在寒山涧一整日,如果不是莫行一告诉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已经出来,索性就过去看看。 这样想着,他背后长剑出鞘,便御剑往那边飞去。 几息之后,他在山腰落下。 穿过护山阵法时,腰间弟子玉牌闪了闪,阵法没有做任何阻拦。 踏着青石台阶而上,修行之人运气灵力,哪怕不能飞行,走得也比凡人快。 山腰坐落着许多庭院,大都是负责各种事宜的弟子住在这里。 而谢孤悬和他另外几个已经开山辟府的师兄师姐不同,是跟着宗主和夫人的,住在山上。 宗主峰主殿恢弘大气,是宗主和夫人居所,前殿有时也会用作议事殿。 而谢孤悬住的地方,就在主殿旁边,虽说规格低了些,但也是亭台楼阁俱全的居所。 外人去主殿需通报,宗主或夫人应允了才能进去。 不过他今日要去的,是谢孤悬那边,无需这样麻烦。 刚走到谢孤悬住的灵鹤殿门口,就有仆役弟子瞧见他,迎了上来。 沈师兄。 年龄不大的两个仆役弟子一男一女,向他恭敬行了一礼。 沈修瑾开口:我来看看谢师弟。 沈师兄请。 两个弟子将他引入灵鹤殿中,男弟子边走边发了传讯符。 而没等沈修瑾被他们领着坐下,就有一道传讯灵符飞了回来,那架势极快极冲,小弟子几乎接不住,还是沈修瑾出手,将灵气四溢的传讯符拦下了。 咳,快请师兄到我房中来。 小弟子用灵力打开符准备侧耳细听,没想到谢孤悬的声音直接传出来,根本没有掩饰,只让仆役弟子听到。 他咳嗽着,声音娇软,还说了个快字。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16) 这话乍一听,在场三人都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6 22:16:45~20201028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羊羊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如果用正常语气说到房中一叙,倒也不是不可,他毕竟卧床养伤。 但谢孤悬这样娇滴滴的语气,和正常说话完全不同,要将人唤到他房中去,话语里分明带了某些暧昧之意,他又生得那样柔弱纤细,比女子还要貌美,也不怪旁人想歪。 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沈修瑾眉头轻皱,又很快舒展。 他倒是没想那么多,见惯了谢孤悬哭哭啼啼的娇软模样,这样的语气,倒也还好,只是稍微有点不对。 但具体哪里不对,他想不出来,也就不想了。 两个小弟子不敢耽误,低着头将沈修瑾往后殿引去,至于心里是怎么看待这两人关系的,旁人就不知道了。 灵鹤殿金碧辉煌,奢华无比。 沈修瑾一直都知道,宗主和夫人对这个小徒弟宠爱万分,这座灵鹤殿,还是宗主自己的,并非云岚宗所有,在谢孤悬十岁那年,直接将整座灵鹤殿给了他。 门中不是没有各个长老的嫡传弟子,长老收徒,大都是看上了徒弟的天分,入了他们眼,像谢孤悬这样,十六岁还只在炼气期的嫡传弟子,云岚宗内满打满算也就他一个。 而一个修为仅在炼气期的弟子,手里就有了一座宫殿可住,也只有他一个。 至于有仙宫的萧元徵,他是三长老独子,比起嫡传弟子,得到仙宫甚至可以说顺理成章。 楼阁重叠,背靠山崖,顺着楼阁而上的走廊两旁,不是悬挂着瀑流,就是有灵鹤栖息,宫殿和这座山结合在一起,大气精巧。 沈修瑾被带着往后走,不时就能遇到仆人或其他杂役弟子,都是照顾谢孤悬的。 沈师兄,到了。仆役弟子说道。 师兄。熟悉的呼喊从里间传出来。 他走进去,就看到刚坐起身的谢孤悬。 两个小弟子斟了茶后就退出去了,只剩他俩。 师兄。 谢孤悬楚楚可怜喊了声,里衣松松垮垮,露出些许白皙胸膛,半遮不掩的,一副病美人衣衫不整的模样。 他一手撑在床上,却因为无力突然滑了下,身子朝外倒去,又惊又狼狈。 好在下一刻,沈修瑾出现在床前,伸手扶住了他胳膊。 借着力度坐好,谢孤悬低咳一声,脸色苍白。 师兄,你来看我了。 他仰起脸,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这样期待喜悦的目光,让被注视的人微怔,继而默默移开视线。 嗯。 沈修瑾声音淡淡的。 他想提醒谢孤悬把衣服穿好,可两人同为男子,似乎也没什么,这一犹豫,就听见谢孤悬开口。 师兄坐这里。谢孤悬拍了拍床边,离他很近。 对这样近的距离,沈修瑾沉默,没有立刻坐下,他环视房间,想坐在凳子上,可谢孤悬拉住他的手,将他往过拉。 稍一僵持,他还是微抿唇,坐在床边,稍显强硬地抽回手。 看着谢孤悬苍白的脸,他问道:伤没好? 好了。谢孤悬笑着说道,那双桃花眼望着沈修瑾亮晶晶的。 这话让沈修瑾疑惑,既然好了,为何又在养伤。 可能,只是装作没事。 师兄,我说真的。谢孤悬见他伸手,想搭上自己手腕,于是笑着缩回手,藏在背后。 沈修瑾伸在空中的手一顿,抬眼看了下谢孤悬,不再勉强,收回手的时候却将一丝神识探进他之前受伤的腹部。 腹部伤口已经愈合,昨天从秘境中出来的时候,他给谢孤悬喂了不少丹药,都是疗伤用的。 收回神识,他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师兄,是我旧伤犯了,不碍事,养养就好。 谢孤悬解释道,反过来安慰他。 是因为那一剑?沈修瑾稍一思索,就想到引发他旧伤的原因。 师兄,不说这些。脸色苍白的谢孤悬笑着说道,只是刚说完,就一阵咳嗽,嘴唇都没了血色。 他咳完整个人就蜷缩在床上,身体在发抖。 见状不对,沈修瑾立刻问道:怎么了? 没事。谢孤悬抬起头看他,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眼眶红红的,撑着没有哭出来。 青霜丹和灵魄丹,你能不能用? 沈修瑾从玉佩中取出两瓶丹药,其中一个通体透亮的红色玉瓶里,能从瓶身看到里面装有一枚丹丸,天阶品级的灵魄丹,养气补血,能通经脉。 至于青霜丹,品级也不低。 师兄。 谢孤悬垂下泪,伸手扑在他身上。 师兄,好疼啊。他哭着说道。 沈修瑾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发颤,连推拒的念头都没有,手里还握着丹药瓶浑身僵硬起来。 其实谢孤悬哪里会缺这些,光看看他这灵鹤殿的布置,就知道宗主对他的疼爱,丹药必定少不了。 可他还是疼成这样,只能说,这些丹药或许对他没用。 通天神树。 谢孤悬正扒在沈修瑾怀里啜泣,忽然听到这个声音。 沈修瑾薄唇未动,只是传音到他耳中。 灵鹤殿中有其他人在,通天神树事关重大,自然要小心。 况且他手里有飞仙令,已经引来不少注意,要是通天神树的消息传出去,也不知会惹来什么事。 之前谢孤悬说过,通天神树散发的木气可缓解经脉痛意。 沈修瑾僵直着身体,怀里多了个人,让他连胳膊都不知该怎么放。 密室。 谢孤悬带着哭腔小声说道,窝在他怀里。 这无疑是全身心信任和依赖的表现。 在这里确实不安全,既然说了,沈修瑾在他的指引下,面无表情将谢孤悬打横抱起。 怀里的人很轻,乖乖窝在他怀里。 两人站在书架前,谢孤悬颤着手,打出灵力印记,书架前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出现。 沈修瑾抱着他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8 12:31:12~20201029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一个多时辰后,沈修瑾从灵鹤殿出来。 送他的依旧是那两个弟子。 沈师兄慢走。 两个仆役弟子恭敬说道,只是等他离开后,再也看不见身影,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一抹无法克制的震惊。 这样隐秘的事情,一个是宗主和夫人最宠爱的嫡传弟子,另一个是万年不化的冰块剑修。 在这之前,两人从未有过交集,看上去也根本不会有交集,却在短短七八日的时间里,进展如此之快。 一些话犹如轻风拂过,不动声色在私底下传开,只是这风越传越大,没几日便刮起涟漪。 * 寒山涧后山,这里并无冰雪,一处较大庭院坐落。 晨起从房间出来,沈修瑾站在主屋门前,轻轻扣响门扉。 师父,我去取药。 他说完,听见里面传来几声低咳,等天霄应了声后,他才离开这里。 寒山涧人太少,后山这一片属于天霄真人领地,而这里住的,只有他们师徒三人,也就没有其他地方要遵守的规矩,他在院中就御剑飞出去了。 这里本就少有人来,最多只能碰见几个苦修的弟子散布在各处打坐修炼。 云岚宗占据了一片绵延山脉,峰头无数,寒山涧较为偏远,在边沿处。 常去的炼药峰就在几座主峰旁边,御剑而行,不多时就到了,他落在殿前宽敞开阔的地面。 炼药峰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毕竟这里是负责整个云岚宗丹药的地方,因为人太多,所以并无禁止御空的规矩。 拿着天霄真人的玉牌,他直接进了主殿。 大乘期修士,云岚宗内一共也就三位,是以即使之前出了浮屠的事情,天霄真人在门内待遇也依然是上乘的。 九元紫心丹,三火清灵丸,还有这解毒散,师侄,东西可够了? 炼药长老捻了捻胡须,笑呵呵指着桌上东西说道,这三样,全都是天阶品级的东西。 够了,多谢季长老。 沈修瑾拱了拱手,微行一礼便将东西收了起来。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他看了眼季长老,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季长老只是在笑,平时见了他都会笑着说几句,说不对,但又和平日无异。 压下心里的疑惑,他走出主殿。 主殿外面的宽阔广场有不少人,不是刚落地,就是御剑起飞,看着倒也十分热闹。 沈修瑾脚步一顿,不少人都在看他。 刚才从殿内往出走的时候,虽然没有刻意使用神识,可还是隐隐听见了一两句,似乎和谢孤悬相关。 只是他走得快,主殿殿门又大开着,站在外面谁都能看见他,那些话语戛然而止,也就探听不得。 外面这些弟子,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看到他之后都沉默一瞬,见他看过来后,又装作和旁边人寒暄的样子,说说笑笑的。 这些人欲盖弥彰的样子,反倒更不自然。 心中越发疑惑,沈修瑾面上不显,依旧是那样冷冰冰的表情,只当不知道这些。 背后长剑出鞘,载着他腾空而起,往远处飞去。 而等他飞远,混在御空的人群中再也瞧不见后,一些弟子便低声八卦起来。 看见没,那个就是沈修瑾沈师兄。 这就是沈师兄啊,怪不得,长得这样好,也难怪和谢师弟 后面的话那个小弟子没说,不过和旁边人都嘿嘿傻笑了下,一切自在不言中。 这几句话飘进不远处隐匿了身形的沈修瑾耳中,他还是没懂,和谢孤悬有关的,会是什么? 师姐,发生了什么呀? 你不知道,我们宗主那个小徒弟,谢孤悬谢师弟,和沈师兄,可能有好事。 不止那个年岁尚小的女弟子,就连沈修瑾都愣住,什么好事? 又有另外几人加入这场谈话中,有男有女,个个都说得起劲。 你不知道,五日前,沈师兄去看望谢师弟,在他房中待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 听说出来的时候,谢师弟躺在床上哭,不想让他走,两人还恋恋不舍,拉着手互诉衷肠,沈师兄那叫一个温柔,哄他不要哭,说改日再过去。 有人委婉说道,年纪小的女弟子一愣一愣的,还不懂这些。 至于沈修瑾,只觉这话不对,而且和当时完全不同,明明谢孤悬那时候经脉痛意不再,已经不哭了,说让他改日再过去,他点头答应了,哪里有什么互诉衷肠,至于说的那个温柔,他轻皱起眉,十分不解。 还没品位出来哪里不对,那几个弟子又说话了。 之前不是在小飞仙境里,就有人看到他俩牵着手走路。 哎哎,不止吧,我怎么听说他俩出来的时候,还是沈师兄抱着谢师弟出来的,搂在怀里护着呢。 可不是?我亲眼看到的,就是沈师兄抱着谢师弟出来的,抱在一起,身上还穿了把长剑,对,就是沈师兄自己的剑。 又有一人低声加入这场谈话中。 门当户对,好事将近,甚至连什么山盟海誓,结为道侣的流言都有。 后面的话沈修瑾再听不到,他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说、是说他和谢孤悬 意识到这点后,他犹如被雷劫劈中,脑子都无法转动。 几个八卦的弟子来炼药峰都是取药办事,不好说太久,等沈修瑾回过神,他们已经散了。 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恼意,他垂了眼捷,恼意之下,却有些不知所措。 乱说话的几个弟子散了,就算他去找,能说什么? 可如果不去找,这些话再传下去,也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 季长老的笑忽然浮现,他心下一紧。 连长老都知道了,这件事不能就这样任其发展。 师父的药只是例行去取,并不着急用。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沈修瑾隐匿了身形,瞒过不少弟子,出现在云岚宗各个角落。 没有什么比背后正八卦别人,那个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更尴尬可怕了。 尤其那个人还是个天资极佳的剑修,气势都不一样。 就算不动手,看着被自己八卦的人脸色,听那人说这些都是假的,莫再传言,哪里还敢再多说。 于是很快,传了五天的事情,逐渐平息下来。 再听不到那些窃窃私语,沈修瑾放下心,回了寒山涧。 而当他刚落到院里,就看见师父房门开着,天霄真人从里面走出来,笑着看他,问道:小瑾有相好的人了? 第26章 正欲往进走,却忽然听师父这么说,沈修瑾脚步一顿,薄唇微张,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末了,他只闷声说:师父,流言而已。 就算是流言,也得有源头不是,说,你跟那个姓谢的,到底怎么了。 从天霄身后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容貌艳丽,眉宇间透着英气,她笑着问道,同时伸出手,沈修瑾袖中就飞出一条黑色铁链。 师姐。 沈修瑾叫了声,至于她问的,还是不知该怎么回答。 将锁魂链纳入袖中乾坤,浮屠抬头看他窘迫的模样,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 两人从小长大,在外人眼里沈修瑾看着冷冰冰的,没有表情,但她能看出来,这会儿他已经手足无措了,要是再逗逗,估计还能害羞。 跟师姐说说,那个谢孤悬,你真把人家欺负哭了? 浮屠大咧咧问道,显然她听到的流言,已经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17) 沈修瑾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长这么大,师父师姐放在书房里的那些话本他不是没看过,这两年又在外历练,哪里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师姐,没有。 他声音听上去都不似平时那样冷冽,眼神无措地看着笑意盈盈的师父师姐。 那人家哭了?浮屠没有放过逗他的机会。 沈修瑾终于有能解释的一点了,说道:谢师弟性子娇软,平日里也爱哭。 所以不是他弄哭的。 末了又想起那天谢孤悬是因为旧伤疼痛而哭,他又解释:那天谢师弟是因我那一剑旧伤复发,我去看他。 哦。浮屠拉长了语调,噙着笑意问他:小瑾倒是了解人家。 沈修瑾: 好像说什么,师姐都能绕回去。 可他不擅长这种事情,越解释越不清,明白过来师姐故意逗他,于是便在心底轻叹口气,颇有些无奈。 好了,该忙正事了。 天霄真人见他这样无措,到底心疼嘴笨的小徒弟,就开口拦了浮屠。 师父,药。沈修瑾将东西递了过去, 对了,小瑾,五个月后宗门大比,记得拿个第一,好杀杀那几个老东西的威风。 浮屠进炼药房之前,跟他交代了一句。 知道了师姐。他点头应道。 两人说得都这样轻松,浮屠语气带着对口中那几人的不屑,至于沈修瑾,他只是认真答应,也会尽力去实现,至于最后结果如何,到时候就知道了。 十几年前,浮屠结婴后,在那次的宗门大比中,拿到了元婴第一,在她眼里,自己师弟天资如此高,拿个第一不在话下。 天霄和浮屠都进了炼药房,沈修瑾看着房门关上,想到五个月后的宗门大比,自己该闭关了,修为已到金丹巅峰,结婴也到了时候。 他想了想,没有回房间,再次御剑离开。 通天神树一事,除了他和谢孤悬,至今还未有其他人知道,他这次过去,就是想商议这个,通天神树对谢孤悬旧伤有用,或许对师父的病也有好处。 还有飞仙令,那天他被十几个金丹期修士围攻,若不是谢孤悬抛出龙骨伞,他也不会那么快夺过来。 那天师父直接带他走了,根本没有停留,没人知道谢孤悬的相助,谢孤悬也从未开口跟旁人提过,但他记着。 * 灵鹤殿前。 想起半个多时辰前听到的那些,沈修瑾心下犹豫,没有立即进去。 他看望谢孤悬的事情,除了灵鹤殿里的人传出来,不会是别人。 想了又想,沈修瑾最后还是现了身形,他和谢孤悬清清白白,身正不怕影子斜,流言也只会是流言。 门口迎送的仆役弟子,不是他那天见过的。 沈师兄请。小弟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连通报都没有,直接将他带去了谢孤悬房中。 这是谢孤悬在他上次来过之后就吩咐了的。 师兄。 倚靠在床上看书的谢孤悬眼里带着喜悦,放下了手里的书。 几日过去,他明显好多了。 仆役弟子上了茶就退出去了,沈修瑾这次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对谢孤悬想让他坐在床边的话不为所动。 好些了? 见谢孤悬还在床上休养,他开口问道。 已经好了,只是师娘让我多休息几日,那日多谢师兄。谢孤悬笑着说,眼里都是喜悦。 那天在密室中借助通天神树修炼疗伤,谢孤悬旧伤已经缓解,只是修炼的时间不小心长了,灵力外泄,反而让他不适,所以这几日就停了。 也是因为这样,那天修炼完毕,沈修瑾不得不将他又抱出来。 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些,沈修瑾看着床上体弱的人,几经犹豫后开口:谢师弟,外面有些话 说到这里,面对那双清澈纯真的眼睛,他忽然不知该怎么说,就停了下来。 师兄?等着他往下说的谢孤悬疑惑。 有人误会了你我二人关系,是以这两天外面有些流言。 沈修瑾还是选择了告诉他,毕竟这种事情,怎么能瞒着。 师兄是说这个啊。谢孤悬却全然不似他想的那样,或许会不知所措,或许会哭泣。 可他却笑着,十分欢快,说:师兄不用担心,那几个乱说话的弟子,我昨日已经问出来了,罚他们去喂几日灵鹤,做做差事忙起来,也好过整日里胡乱猜测。 见他如此坦荡,自己之前的担心就再没了必要。 不过谢孤悬这样说,他罚了自己灵鹤殿里的人,可已经传出去的流言,其他人传起这些,人一多,就是想管都无法去管。 嗯。沈修瑾点头,本就是无影无踪的事情,也不必过于放在心上。 还有一事。他看着从床上下来的谢孤悬说道。 师兄你说。 谢孤悬坐在他旁边,提了茶壶给自己也倒了杯。 茶香四溢,沈修瑾没有喝,看着白玉杯里那片舒展的金黄色茶叶,他传音到了谢孤悬耳中。 半刻钟后,谢孤悬合上沈修瑾打开的玉盒,里面是一枚浑圆的绿色果子,元婴果。 飞仙令一事,天霄让他自己做主,一旦飞仙秘境开启,他会第一时间通知谢孤悬。 而这枚元婴果,他也给了谢孤悬,这两个,都作为把通天神树先交给他三四个月的置换。 闭关结婴多则五月,少则三月,他会在宗门大比前出关,而结婴一事,不用元婴果也可以做到。 通天神树他会让师父和师姐知道,谢孤悬也会告诉两个人,宗主还有宗主夫人,两人约定好了,他出关后,再将通天神树交给谢孤悬,用上同样的时间。 师兄吃亏了。 谢孤悬却将元婴果推回去,认真对他说道:元婴果是师兄夺来,飞仙令也是师兄凭本事抢到手的。 有元婴果,师兄结婴事半功倍,我不要。 他说得认真又坚定,反倒让沈修瑾不好再推拒,最后只得收了元婴果。 师兄。 谢孤悬见他收回去,脸上有露出个甜甜的笑,娇滴滴喊师兄。 又听到这个熟悉的语气,沈修瑾沉默一瞬后,想起一事,开口问他:要不要跟我去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8 17:18:18~20201030 00:3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淤泥深处的星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羊羊 5瓶;不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宗主峰早上正是忙碌的时候,云岚宗内不少事情都送到这里来处理,是以上山下山人不少,空中还有各种飞信穿梭,加急信件尾部拖着光,咻一声就从头顶窜过。 从灵鹤殿出来,两人要走到山腰才能御剑。 走下殿前的宽阔广场,还没下青石台阶,就听见一个温润声音。 沈师弟,悬儿,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大师兄,我和师兄出去一趟。谢孤悬回头,看见从主殿出来的牧衍,眼里笑意不减。 牧师兄。沈修瑾拱了拱手。 牧衍是他们这一辈的大师兄,又是宗主门下首席大弟子,平日里待人亲和,谁见了都会打个招呼。 师弟修为又精进了。 牧衍笑着说道,他长得俊美温柔,一笑起来,犹如春风拂面,十分舒服。 天霄师伯近日如何?他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 多谢师兄挂心,师父昨日已出关。沈修瑾开口说道。 这是我前几日在灵犀秘境找到的菩提花,师弟带回去交给师伯。 牧衍将玉盒递过去,转而又看着谢孤悬说:悬儿,出去莫给你沈师兄添麻烦。 知道了,大师兄,我不会给师兄添麻烦的。 谢孤悬对他的叮嘱稍有些不耐,这会儿正急着想和沈修瑾出去,想看看师兄到底要带他去哪里。 师兄费心了。 沈修瑾接过玉盒,再次拱手谢道。 大师兄,师父不是说今天忙,你快回去帮师父处理事务。 谢孤悬对他的出现颇有些不满,便开口催促。 师弟客气,悬儿前些日子拖累你了,改日,我再好好谢师弟。 牧衍看着催他快走的谢孤悬,心中无奈,却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转身回了主殿,不再做碍眼被嫌弃的人。 悬儿长大了,只是不知他何时和沈师弟关系这么好,小飞仙境那短短几日,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悬儿虽说因为身体不好,鲜少出去,但可不是个短时间就和人交心的性格。 可今天谢孤悬还赶他这个做师兄的走,听听称呼都不同,他是大师兄,沈师弟就是师兄,连姓都不带。 看着谢孤悬长大的牧衍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目光掠过灵鹤殿,两只灵鹤盘旋飞下来,落在殿顶。 他忽然想起,要下山的话,谢孤悬在宗主峰可没有不能御空的禁令,乘灵鹤出去即可。 回头看了眼已经走下青石台阶的两人,谢孤悬甚至拉着沈修瑾衣袖轻晃。 不知两人在说什么,谢孤悬仰起脸看向沈修瑾,笑得眼睛都弯起来。 牧衍见此情形,随即笑了下,算了,小师弟长大了,有他自己的心思,做师兄的,还是不要讨人嫌,再者,找的人是沈师弟的话,也足够放心。 * 师兄,我们是去凡人界吗? 谢孤悬跟着沈修瑾走下石阶,他有些兴奋,以为是要出去玩,说话的时候,还伸手拉住了他衣袖。 宗主峰的青石台阶十分宽敞,如同一条大道,两人同时走下去,也不至堵了旁人的路。 对他伸手拉住自己袖子,沈修瑾其实没有多意外,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谢孤悬就常常这样。 不是,到了就知道了。 这里人多,他不欲多解释。 先放开。沈修瑾开口劝道,已经发现有人看着他俩了。 好吧师兄。 谢孤悬明显失落,闷闷不乐松开手。 沈修瑾继续往下走,路上遇到一些人跟他打招呼,还有谢孤悬,他得了不少关心,都一一乖巧应对了几句,不过喊得最多的,还是沈修瑾,师兄师兄地喊,那叫一个甜。 这让好几个人都心生羡艳,沈修瑾不止得了飞仙令,还有谢孤悬这样的美人跟前跟后。 至于沈修瑾,还是没有表情。 他将玉盒纳入袖中乾坤,菩提花是师父要用到的一味药,牧衍师兄也不是第一次帮着采药。 说起来,宗主夫人于他有恩,而在许多年之前,他师父保了谢孤悬师父继任宗主之位,所以师姐出事的时候,除了他师父,宗主也费了不少心神。 虽说平日里,他们和宗主一脉看着来往不多,可他知道,师父和宗主一脉是交好的,站在同一边,所以当时夫人将谢孤悬交给他照顾,他就不会让他出事。 到了山腰,两人刚踏上长剑准备飞走时,谢孤悬在他身后没站稳,踉跄着就要摔下去。 沈修瑾立刻转身接住了人。 暗中围观的弟子,原以为只是谢孤悬的单腔热情,没想到人家是郎有情,另一个郎也有意。 多谢师兄。 谢孤悬站稳了,笑弯了眼睛朝他道谢。 无需客气。沈修瑾知道他这几天还在休养,修为也只到炼气期,御剑还不熟练,便没有多想。 要去的地方比较远,得抓紧时间。 沈修瑾还没转过去,看着仰起脸看他的谢孤悬。 日头正好,照在谢孤悬脸上,他看起来越□□亮动人,那双桃花眼里似有点点星芒,亮晶晶的。 两人离得近,沈修瑾淡淡避开他视线,说道:去的地方远,御剑会快。 谢孤悬一听,眼睛更亮了,这样一来,他是不是可以抱着师兄腰站在后面。 小飞仙境里无法御空快速飞行,现在出来了,天生剑骨的剑修全力御剑,也不知会有多快,要是不抱着,摔下去就惨了。 只是还没等他说出口,就听沈修瑾说道:不用担心,我会用法术将你定在剑上,不会掉下去。 说完长剑就缓缓升空,而沈修瑾一道法术打到了谢孤悬身上。 缚地术,可将人牢牢定在原地。 谢孤悬: 他没反应过来,因为如此贴心的举动愣在那里。 而这时沈修瑾转身专心御剑,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长剑冲天而起,朝远处飞去,化为一道流星划过天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30 00:31:44~20201030 18:0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羊羊 23瓶;乔盈针不戳、来鸿去燕 20瓶;井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临江一座山城伫立,滔滔江水奔腾而过。 雾气蒸腾在上方,底下是被笼罩的黑青山城。这里被云雾遮掩,放眼望去,难有鲜艳之色。 站在山崖边,谢孤悬望着崖下激流,江水如同在怒吼,奔流不息。 一棵歪歪曲曲的老树从石壁缝隙里长出去,横在半空中。 老树没什么稀奇的地方,没有任何灵气,但自打这座山城建立而起,它就长在了这里,就是这般模样。 没人知道它到底生长了多少年,神识探过去,只是一株生命力异常顽强的树,再无其他。 师兄。 谢孤悬看够了,转头看着站在旁边的沈修瑾。 走吧。知道他意思,沈修瑾淡淡开口。 崖边不止他俩,还有不少修士御空落下,有的和谢孤悬一样,从未来过这里,便驻足观看。 两人往城门口那边走,待站在城门底下时,谢孤悬抬头看着那块匾,东流城。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18) 他只听别人说过,这是第一次来。 城门大开,宽敞的街道上不止有修士,还有妖族。 探听消息,买卖器物,这里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坊市。 街上人多,对谢孤悬柔柔弱弱拉住他衣袖,蹭到身旁来的举动,沈修瑾想了下,没说什么,任他去了。 这里没一个人认识他们,人又这么多,谢孤悬跟他跟得紧也好,至少不会在这里乱跑。 街道两旁除了铺子,也有在街边摆的摊位,讲究的还给随手搭个台子,不讲究的,拿块儿布往地上一铺,东西放在上面就行了。 卖的东西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谢孤悬边走边看,见到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总忍不住停下来。 摇着羽扇的摊主从椅子上起来,见谢孤悬看着浸在水里的一些小碎红玉,笑着开口:道友眼光可以啊,这是活玉,可以养起来。 活玉? 谢孤悬抬头看他,眼中全是疑惑。 刚才在椅子上打盹,睁眼只看见低头的白衣修士,摊主这才看清他容貌,愣了下后很快笑起来,明显更殷勤了。 对,活玉,养在水里自己会长,至于能长多大,就看你挑的如何,有的可像巨石,有的嘛,就没那么大了,要是运气更差的,挑了个不会长个的,那也只能自认了。 被个绝色美人看着,年纪尚轻的摊主心情甚好,介绍起来眉飞色舞的。 见谢孤悬越发好奇,摊主又开口:道友要是想买,这样,你买一个我再送一个,都由你来挑,够实在了。 美色当前,钱也不能不赚。 那这个多少灵石?谢孤悬问道,他声音较小,模样天真,一看就是没怎么出来买过东西。 摊主见他法衣华丽,原本是要抬价的,可再一看那张养眼的脸,心情一好,只说五块中品灵石。 这价钱可以说很贵了,一块中品灵石就是一百块下品灵石,普通修士哪里会这样糟蹋灵石。 这种没用的东西,一般都是哄世家公子小姐的,瞧着稀奇罢了,又有赌运气的成分在。 从小不缺灵石,对谢孤悬来说,乍一听还觉得挺便宜,只是在他还没掏灵石的时候,就被沈修瑾按住了蠢蠢欲动的手。 两块。 他声音清冷,和摊主讨价还价。 两块不行。摊主摆摆手,不松口的样子。 好吧,那我不要了。 谢孤悬视线从那盆红玉上恋恋不舍地移开,跟着沈修瑾要走。 摊主还等着还价,起码把价格定在三块中品灵石,结果他俩不按常理出牌,又赶忙叫住。 道友,道友别急,这不是还能商量商量。他笑着说道。 谢孤悬看过去,弱弱开口:可我师兄说两块,我听我师兄的。 见拿主意的是沈修瑾,摊主便开口:道友,你看我这不是还要送小道友一块,三块灵石怎么样? 再送一块。沈修瑾说道。 谢孤悬没来过这里,既然有想买的东西,还是买了。 好。摊主想了下,就点头答应了。 谢孤悬眨眨眼,见沈修瑾扔过去三块中品灵石,等摊主收了灵石,让他随便挑,挑哪个都行的时候,他却突然抱住了沈修瑾的腰。 师兄,你给我买? 他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喜悦不已。 嗯。沈修瑾点头,示意谢孤悬放开他,突然被抱住让他有点没想到。 三块中品灵石对他来说确实也不贵,只是这活玉什么用都没有,最多只能当个摆件。 而且要是去找的话,顺着江水走,在下游的石滩上就能找到,但是要费心神,在这里买,花些灵石,无非就是节省了自己去找的时间。 放开之后,谢孤悬这才心满意足了,在里面挑挑拣拣。 盆里都是水,他的手浸在水里,玉白纤细的手漂亮精致,美人连手都是美的。 街上来往的人很多,有人停下来,盯着他的手看,眼神逐渐有了变化。 在挑第二块的时候,他对沈修瑾说:师兄也来挑一个。 沈修瑾察觉到那个目光,朝那边看了过去,见那个眉心有着火苗纹路的修士盯着谢孤悬的手舔唇,眉头就皱了起来。 小美人,我来帮你挑。 那人色l眯l眯说道,往这边走的时候,手就朝谢孤悬伸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么么么 以及推一下我基友写的言情,我基友超级超级超级棒!大家有兴趣的可以看看呀 《女主她爱慕者遍仙界》 by 素染芳华 楚虞生于秘境,长于秘境,十二岁之前不知道正常的世界是什么模样,被接回天道宗后测出单灵根,然师父心结难解,天之娇女也不得善待。 谁都以为这是个小可怜的时候,楚虞生父来了,亦正亦邪的逍遥门门主,哦豁,天道宗不待见她,那就回逍遥门好了,谁还不是个小公主。 成长在名门正派天道宗的楚虞,回到逍遥门后,渐渐地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门主爹爹宠女狂魔:全天下吃亏都可以,我女儿不能吃亏。 一众动辄撩得那些名门弟子脸红心跳的师姐师兄,轮番上前对她敦敦教诲: 逍遥门下逍遥人,不建个鱼塘怎么做逍遥人。 我们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 养鱼是我们的本事,入网是他们的荣幸。 别人的是我们的,我们的还是我们的。 好、好有道理的样子。楚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再次遇到名门正派仇家,没等对方大义凛然地讲道理,楚虞一剑劈下去。 围观的昔日同门下巴都惊掉了,那个软软甜甜的小仙女呢? 楚虞(淡淡收剑):什么小仙女,我辈修士,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原本呆呆萌萌的小仙女,被一步步带歪了,往不服就干的道路上越飘越远 修真界第一妖女,名动天下。 然而,回过神来,天元第一大派首席大弟子、升级流金手指穿越男主、突然冒出来的修二代、妖王、魔主 沉迷修炼无法自拔的楚虞:????? 一不小心,变成了撩遍修仙界的大事故! 感谢在20201101 18:00:00~20201102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淤泥深处的星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50瓶;24小时都在看小说猝死 5瓶;严不大与步很行 2瓶;嗯哼哎嘿嘿嘿、何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那只手还没碰到谢孤悬, 就被一把长剑拦住了。 沈修瑾面若寒霜,冷冷看着对方,往前一步, 将谢孤悬挡在了身后。 师兄。 谢孤悬惊慌睁大了眼睛, 躲在后面去看那个说话的人。 他这样一副可怜慌乱的模样被瞧见, 分外惹人怜惜。 让开。 那个眉心有火苗纹路的修士见沈修瑾只有金丹期修为, 素来随心所欲惯了, 没将他放在眼里。 沈修瑾不语, 执剑砍向了他。 那个修士双手化作一双狼爪, 犹如精铁般坚硬,和长剑碰撞时擦出火花,那几点火花落在他的爪子上, 腾腾燃起火苗来。 妖气从他身上散发,是只元婴期的火狼妖。 不过就算是元婴期,沈修瑾神色不变,凭着金丹巅峰的修为,并没有落在下风。 哎哎哎,我的东西。 摊主生怕波及到自己,羽扇一挥, 灵力卷起自己摊上摆的所有东西, 立刻就朝后面退去。 谢孤悬紧张不已,根本没想起来,摊主还没将另外两块活玉给他。 元婴期的火狼妖族, 本就皮糙肉厚,那双狼爪更是他修炼最强的地方, 尖利无比。 沈修瑾境界低了一层, 慢慢就显出颓势来, 火狼妖又释放出威压,想将他压制在原地。 在谢孤悬一声师兄的惊呼中,他险险避开心口那一爪子,衣裳却被擦身而过的妖气割破。 火狼妖没有任何留手,想置他于死地。 原本只是想让对方知难而退,沈修瑾眼神彻底冷了。 他不再闪避,剑修本就重杀伐,不少都是从杀戮中磨砺而出,一往无前,毫不退缩。 街上都是修士,见有人打架,离得近了赶紧避开,也没离多远,混入围成一圈的人群中继续看热闹。 师兄。 谢孤悬眼泪汪汪看着受了伤的沈修瑾,泪珠掉下来。 有的人天生就是吸引人目光的存在,即便是哭泣,也美到让人心动。 只是还不等有人上前安慰,沈修瑾那边传来一阵异动。 他周身金丹气息暴涨,一直往上攀升,直抵元婴。 一剑将腾空扑来的狼妖斩落在地,手里提的长剑带了血迹。 本就快到结婴的时候,和这只想置他于死地的狼妖打出了真火,对方又是只高了他一个境界的元婴期,拿来越阶练手再合适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修为在对战的一刹那突破提升。 不过结婴闭关最好,可以巩固修为,于以后有利,沈修瑾极快压制了体内修为,没有立刻突破。 周围看热闹的,也不是没见过修士在打斗中突破境界,不过他年纪看着小,十七八岁的模样,就已经快到元婴,这等天分还是让人生羡的。 一阵马蹄声响起,从街道另一头赶来,是东流城的守卫。 领头的化神期修士见打完了,既然没死人,就不算事,懒洋洋巡视一圈,开口:聚众闹事者,若有再犯,赶出城中。 说完往沈修瑾和狼妖身上打出一道法术印记,要是他俩再惹事打斗,被发现已经有印记的话,就会被赶出去。 东流城繁华无比,南来北往的各种人都有,要是不加以管束,哪里会有更多的人来,起码明面上有几条规矩,来约束没有任何顾忌的修士。 守卫离开了,沈修瑾看着被他挑断了右腕手筋的狼妖,神色淡漠收回长剑。 你给我等着! 狼妖恶狠狠看他,垂在身侧的右爪子还在滴血,说完周身就腾起一阵烟雾,消失在原地。 沈修瑾表情漠然,来一个杀一个就是,出了这里,也就没有守卫管了。 不过还是有一点困扰了他,明明是这个火狼妖先欲行不轨,对谢孤悬那样说话,还试图动手动脚,他只是阻拦,这火狼妖却丝毫不知悔改,临走前还放狠话,反倒像是他惹了对方。 他忽然觉得这种情形有些熟悉,稍一想就想起来,师父那些话本里,调戏良家女修的恶霸修士好像就是这样的。 师兄。 谢孤悬哭着过来,眼泪擦都擦不完,看着他受伤的左臂,上臂处衣服被抓破,露出三道带血的爪痕。 伤口沾了狼妖的煞气,无法立即愈合。 沈修瑾没那么在意,拿出清灵散稍一擦拭,伤口愈合就快了。 见谢孤悬还是哭哭啼啼的,他只得出声说道:我没事。 师兄,都是我不好。 谢孤悬抽噎着,拉住他衣袖不放。 不怪你。 沈修瑾听他这样说,眉头轻皱,明明是那个妖族的错,怎么能怪谢孤悬。 是他的错,与你无关。 他再次说道,神色间透着认真。 谢孤悬仰起脸看他,相处久了,从他冷冰冰的俊脸上看出那抹认真。 他看着沈修瑾,眼神微怔。 师兄,我害你受伤了。 很快谢孤悬回过神,低下头用手背擦了擦脸上泪痕,不再看他。 委屈怯懦的声音一如既往,沈修瑾没有发觉任何不对,只说:小伤而已。 清冷声音给人分外可靠的感觉。 拿了几个? 他看了眼已经空了的摊位,开口问谢孤悬。 突然被问到这个,谢孤悬立刻抬头,看着空荡荡的摊位,他立刻就苦了脸,委委屈屈地摊开手,露出手心里攥着的一块细碎红玉。 一个。 委屈巴巴看着手里的活玉,他没看好,让摊主给跑了。 师兄,我是不是很没用。谢孤悬垂头丧气的,彻底蔫了下来。 不是多贵的东西,摊主跑了就跑了,来这里还有其他事要做,也不必在这里大海捞针一样去找人。 不是。沈修瑾声线冷冽,不过对已经听惯了的谢孤悬来说,这样的嗓音越发悦耳。 拿了一个就好。 沈修瑾说完这句,两人继续往前走。 不过在发现周围人目光很多都落在谢孤悬脸上时,他停下脚步。 目光落在谢孤悬脸上,刚才哭过的眼睛带了些红,柔弱又可怜。 在云岚宗的这些年,他常待在寒山涧,但不是没见过小时候的谢孤悬,知道他生得玉雪可爱,这一年来才逐渐长开。 小飞仙境外,看到谢孤悬的第一眼时,他就知道他长得好看。 只是没想到,好看也会惹来是非。 师、师兄? 谢孤悬被他看了一会儿,不由紧张起来,其他人还好,他几乎都快习惯被盯着着,可沈修瑾不同,师兄哪里懂这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被瞧的有些慌, 戴上这个。 沈修瑾收回视线,从玉佩中拿出一个黑色面具。 面具上没有任何花纹和装饰,只在右眼旁边有个很小的鬼字,字同样是黑色,不注意看都不好发现。 将材质温润的面具戴在脸上,自动就契合了脸型,谢孤悬整张脸都覆盖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师兄。 他眨眨眼,叫了一声。 走吧。沈修瑾见他戴好,这样就可以阻拦大部分人视线,不必再生些事端。 师兄,我们去哪里呀? 即便带着面具,谢孤悬声音如常,没有被捂住的沉闷感。 这条街挺长,他又是第一次来,今日没有其他事情。 沈修瑾想起那枚元婴果,本是要给谢孤悬的,他却推回给自己,心性纯真良善,也愿意跟他在这里多待一些时候,便开口:可以在这里多看看,完了再过去。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19) 谢孤悬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也知道自己戴着面具不会再惹是非,开开心心拉着沈修瑾衣袖在街上转起来。 * 半个时辰后,站在黑漆漆的巷子口前,谢孤悬明显怕了,他躲在后面,抱着沈修瑾胳膊问:师兄,要进去吗? 知道他胆子小,沈修瑾说道:这里是入口,进去没有这么黑。 说着,他试图抽回自己胳膊,但谢孤悬可怜巴巴看着他,胆小怯懦的模样。 极轻极轻叹了口气,几乎难以察觉到。 沈修瑾只得放弃,自己也戴了个面具,就拖着身后的人往里走。 师兄,这是哪里? 周围都是一片黑暗,往前望去才能看到一点模糊亮光,谢孤悬怕怕地问道。 地下坊市。沈修瑾开口。 地下坊市。 重复了一遍后,谢孤悬又小声问他:那师兄,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之前在小飞仙境里,遇到的那三个修士还记得? 沈修瑾在那点光的指引下往前走,就算脸上覆盖着黑色面具,也能想出他此时面无表情的模样。 记得。 提起这个,谢孤悬抱他胳膊抱得更紧,不愿撒手。 有两个不是已经被师兄废了修为?想起这个,他再次小声开口。 嗯。沈修瑾淡淡答应着,说:那个元婴期修士跑了,这次来,就是下悬赏令。 两人说着,这条巷子就到了头,往前踏一步,周围瞬间就亮了起来。 和外面很像的大街上,不少人来来往往。 谢孤悬回头看了眼他们出来的入口漩涡,在心底记下了位置。 这里和外面全然不同,外面还是白天,这里天色很暗,到处灯火通明。 而这里的修士,似乎比外面更要肆无忌惮。 这种感觉是很微妙的,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到了不对。 即便有面具阻挡,但呼吸间还是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 谢孤悬表情隐在面具下,只有那双眼睛,在沈修瑾没有看到的地方,笑意消失,变得毫无波澜,快速打量着周围。 这面具材质特殊,是沈修瑾从他师姐手里得来的,可以阻拦旁人神识,也可以将他气息隐藏起来,掩盖微薄修为,连化神期修士都无法窥得,也就会有些许忌惮。 被一个从比武台上跳下来的凶神恶煞的刀修看着,对方朝他露出个嗜血的笑,那一口森森白牙很像恶兽。 而他身后的比武台,上面有着半干涸的血迹,出来后就闻到的血腥味道,就是从上面传来的。 谢孤悬瑟缩一下,再次抱紧沈修瑾胳膊,跟着他往里走。 沈修瑾注意到那个刀修,他淡淡看了对方一眼。 看见他面具右眼旁边的那个鬼字,刀修便歇了欺负那个新人的心思,闲来无事,本想敲上一笔灵石,看来是没戏了。 穿梭在街道和坊市中,时不时就能听到打架比斗的声音,在这里却没有人管。 两人进了一个叫凌云阁的地方,一楼大堂中有不少人,进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挂满三面墙的任务玉简。 有人来这里接任务,就取下相对应的玉简,完成后带着信物来兑换报酬。 有人将一颗血淋淋兽头扔在桌上,等待验收,血腥味道弥漫,还有人拿出断腿或者胳膊,当然除了这些血腥的东西,还有药材武器,甚至一些珠宝衣裳,什么东西都有。 来这里的,很多都戴了面具,看不清容貌,要么就是穿着宽大的兜头披斗,将全身都包裹起来。 玉简最上面一层都是天价任务,越往上酬金越多。 匆匆瞥过大堂里的人和物,谢孤悬跟着沈修瑾到了隔间里。 一进来,外面嘈杂的声音被隔绝,耳边静了下来。 客人有什么需求? 他俩坐下后,桌子对面那个神情严肃的修士问道。 谢孤悬看他身上穿着和外面一些修士一样的衣服,想来是凌云阁中的装束。 悬赏。 沈修瑾拿出一块留影石,一丝灵力输进去,便在留影石上空浮现出当初那三个修士的面目来。 这三个人心术不正,手里还有天阶销魂散这等下作的阴邪烈药,怎么也得彻底铲除了,不然他们万一恢复修为,还有可能祸害其他人。 谢孤悬在一旁发现他拿出留影石有些诧异,回想起来,还是没想出,师兄是什么时候拿了留影石出来。 姓名,拜于哪门哪派?凌云阁修士提笔问道。 不知。沈修瑾答道,随即又开口:旁边两个金丹期修为,丹田已废,中间元婴期。 客人悬赏的是脑袋还是其他部位,价钱略有不同,还有要查他们三人身份,是要加钱的。 凌云阁修士边说边在簿子上记下他说的。 三个人头。 沈修瑾手指略动,虚影消失。 金丹期修士便宜,一个人头五千中品灵石,元婴期稍贵,一千上品灵石,加上探查费,一共是两千零五块上品灵石。 对面的修士拿出另一颗留影石,将沈修瑾那块留影石中的画面复刻下来。 客人先留下一千定金。 沈修瑾将一个灰扑扑、没有任何标记的乾坤袋放在桌上,问道:多久? 这要看客人了。 那个修士说着,神识探过乾坤袋,一千上品灵石不多不少。 三个月之内。沈修瑾说道。 非加急单不用加钱。凌云阁修士依旧严肃着脸,将他的悬赏划到非急单中。 事成之后,牌子会亮起,客人来这里即可收取人头。 沈修瑾收起牌子,就看到对面的修士将这个任务刻于玉简之上,等他和谢孤悬出去,就在大堂墙上找到了这枚玉简。 * 东流城外。 江水奔腾的声音如同来时一样,震撼激荡,不知停歇。 谢孤悬走在沈修瑾身旁,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修瑾问他,还没到可以御剑的地方,依旧往前走去。 师兄。谢孤悬抬头,说道:这样好吗? 忐忑不安的眼神,从凌云阁出来就这样。 知道谢孤悬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沈修瑾脚步暂缓,停了下来。 天阶销魂散,沾上一点都会毒发,没有解药的话,不与人交合就会爆体而亡,那三个人用这种药折辱迫害他人,死不足惜。 他淡淡开口,这种手段太下作,以至于让他没有丝毫心软。 谢孤悬点头,神情却还在担忧。 比起其他人,沈修瑾知道自己见识尚少,但像谢孤悬这般相貌的,在他见过的人当中,不提修为,单论容貌来说,着实是第一人。 而且他又是这样软弱的性格,被欺负了只会哭,连动手都不敢,修为也低,若是没有宗门护着,一旦出来,光是因为这张脸,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 思及此,沈修瑾眉头轻皱,对他说道:以后出门在外,不要轻信别人说的话,哪怕那人看上去再亲和,也不要轻信。 谢孤悬抬头看他。 那些油嘴滑舌,想哄你去人少地方的,都是心术不正的坏人,不要相信。 沈修瑾回想着以前看过的话本,对他叮嘱道。 若是有易容的东西,出来不想被注意到,可以用上。 想起自从遇到谢孤悬后,已有两三次因他容貌过于出色被人盯上,而在城中戴上面具后,就没有人再盯着他的脸看了。 知道了师兄。 谢孤悬乖巧点头,这会儿终于露出个笑来,说:出来我只听师兄的。 沈修瑾一顿,他有些没想到谢孤悬会这么说,不知该怎么去接。 对心术不正的人心软,好比那三个修士,其他两个不提,丹田已经废了,就是想作恶都无法,但那个元婴期修士毫发无损,他手里有天阶销魂散,若是想害人,也毫无顾忌。 话题一转,他又说起刚才的事情。 那三人当初在小飞仙境对云岚宗也不敬,言语中分明能听出来,对云岚宗同样怀有恶意,行事张狂阴毒。 或许以前,他们就害过别人,若是让他们再逍遥下去,还会有人中招。 不必对这样的人心软,该解决就彻底解决,行的是问心无愧之事,也不必自责。 沈修瑾语气从始至终都淡然,并无起伏,见他懵懵懂懂点头,应该是听进去了。 两人又往前走,来到可以御剑的城外。 师兄。 飞剑刚出鞘,谢孤悬弱弱开口。 沈修瑾看他,等着后面的话。 师兄,能不能不要定着我。一脸郁闷的谢孤悬说道,眼神幽幽的。 御剑太快,你会掉下去。 沈修瑾不解他用意,只能解释道。 我可以拉着师兄衣服。他仰起脸,眼中都是祈求,说:定在剑上被人看见,多没面子啊。 谢孤悬声音越说越小,语气弱弱的,带了委屈。 可他修为太弱,之前从云岚宗出来的时候,光是站上去就差点摔倒,如果是其他人还好,就算修为低,不用缚地术应该也能站稳,但是谢孤悬 面对如此娇弱的师弟,沈修瑾实在不敢大意。 到宗门之前,我会解开缚地术。他想了下,提出这个办法。 师兄真笨,他抱着师兄的腰就不会掉下去了。 谢孤悬扭扭捏捏,想说又不敢真的说。 如此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委委屈屈站在长剑后面,蔫着脑袋被定在那里,就这么飞了回去。 第30章 正如沈修瑾说的, 快到云岚宗的时候,他御剑速度明显就慢了很多,而谢孤悬身上的法术也被他解了开来。 师兄。 谢孤悬一路都没说话, 这会儿才软软叫了声。 缚地术只是定住他身形, 但一路上他蔫哒哒的, 也就不想说话。 飞剑御行的速度慢下来, 沈修瑾御剑也稳, 有谢孤悬的时候, 除了速度快, 从不做其他多余的动作。 云岚宗不远了,站在后面的谢孤悬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悄悄往前挪了挪,步子很小。 在他又往前挪的时候,已经发觉的沈修瑾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了,就被身后的人攥住了后腰衣裳。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而脚下飞剑速度更慢了。 那种无可奈何的头疼感又来了。 知道他性子娇软,胆子也小,沈修瑾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转而想到谢孤悬已经快满十六岁, 还是如稚童一样会依赖别人, 他本身修为就弱,要是再这么下去,性子不强硬起来, 以后会吃亏的。 其实今天带谢孤悬去凌云阁下悬赏,就是想让他看看云岚宗以外的东西, 杀人不是什么好事, 可身在修真界, 那三人又是害过他的邪修,不动手就要被对方拿捏生死,即便谢孤悬依旧胆小,也能让他多看些事情。 或许性子会慢慢好起来。 沈修瑾这样想到,对这个软弱的师弟,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然而不言不语悄悄靠近他的谢孤悬,下一刻伸出了胳膊,意图抱住他。 鲜少和人有这样的接触,沈修瑾立刻察觉到了,以前他是没防备,今天他终于有了察觉之心,在谢孤悬即将抱上来的时候,又打出一道缚地术,将人定在原地。 不是他不想用其他术法,可若是动静大了,不慎让谢孤悬掉下去,还得去捞,况且今日缚地术也用顺手了。 可这样一来,谢孤悬本就几乎挨着他脚跟站,胳膊还在两侧将他拢住。 师兄。 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谢孤悬都快急哭了,说道:你怎么又定住我了? 沈修瑾头更疼,谢孤悬要是不靠过来,他怎么会定住他。 谢师弟。他实在忍不住开口:你不这样,我不会定住你。 背后几声抽噎,才听谢孤悬委委屈屈说:师兄,我、我只是想亲近你。 越说声音越小,但沈修瑾还是听清了。 亲近? 这个词让他微怔,为何谢孤悬会这样说。 没有多久,就听谢孤悬又小声说:师兄对我好,我想亲近师兄。 沉默一瞬后,沈修瑾开口:不是这种亲近法。 他解开谢孤悬身上法术,用灵力将人轻轻推向后面,站在原来的位置。 两人御剑停在高空中,周身有屏障抵挡着风。 他转过身,看着谢孤悬说:亲近也不必如此,宗门内那些交情好的弟子,你见哪个会这样做? 说到这里,沈修瑾忽然觉得不对,谢孤悬天真软弱,连宗门都没出过几次,又是个没主见的,被欺负了都不敢说话,他能用这样的方式跟别人亲近,是不是,有人曾教过他什么? 谁跟你说这样是在亲近别人? 他稍显冷冽的声音让谢孤悬慌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开口:是、是萧师兄。 他怎么说的?沈修瑾眼神冷了下来,真的有人教过他这种不好的事情。 萧师兄抱着我,说、说想和我亲近。 谢孤悬声音很小,他看着沈修瑾,眼中都是无措。 还说,说要疼我。 沈修瑾心中怒意几乎瞬间到达顶峰,可眼前只有谢孤悬,他勉强压住怒气,问他:你没有告诉宗主或夫人? 神情怯懦不安的谢孤悬咬了咬唇,小幅度摇了摇头,带着哭腔说:我不敢。 末了他小心翼翼看着沈修瑾,问道:师兄,你生气了吗? 沈修瑾没有回答,再次问他:他还做了什么? 谢孤悬修为低微,被萧元徵拿捏住,哪里能挣得脱,他却连告诉宗主和夫人都不敢。 嗯,谢孤悬想了下说道:萧师兄给我看了个玉简,里面有两个人抱在一起。 他说到这里,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脸一下子红了。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20) 沈修瑾见状不对,再次追问:还有呢? 玉简里的人在亲亲,还有、还有用那里在动,还很奇怪地叫。 谢孤悬声音很小很小,脸颊都是红的。 他又抬起头,用那双清纯无辜的眼睛看着沈修瑾,小声说:萧师兄说,那是神仙做的双修之事,他、他想和我做。 压下的火气在听到这句话后,腾的就窜了上来。 沈修瑾闭眼,压下这种怒意,声音都是冷的,问他:你俩做了? 谢孤悬眼眶一下子红了。 他这样让沈修瑾几乎控制不住怒意,就要带他去找萧元徵算账。 幸好下一句话,让他稍微有点放心。 没有。谢孤悬摇头,眼神都是委屈的,说:我捏碎了大师兄给我的符箓,他很快就找到我了,萧师兄就不敢再抱着我。 说完他犹豫着,又小声告诉沈修瑾:师兄,萧师兄抱着我的时候,我好害怕,而且 而且我觉得好恶心,师兄,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好。 他这样说着,整个人都是蔫的。 不是,这与你无关,恶心是对的。 沈修瑾冷冷说道,看着他娇软无力的样子,甚至想直接给他把修为灌到元婴期,起码不会被这样折辱。 任何想跟你做双修之事的,都是坏人,恶心的人是他们,你会这样想没有任何错。 以后远离这样的人。 见谢孤悬点头,沈修瑾心里怒气逐渐压了下来。 站在飞剑上一时无话。 谢孤悬看着他,小心开口:师兄,我可以抱你吗? 这并非正常亲近之法,以后忘了这些,不要相信。沈修瑾再次叮嘱他。 不是的师兄。谢孤悬摇摇头,眼神里带着渴望,说:抱着师兄不会害怕,师兄对我好。 见沈修瑾不点头,他失落极了,难堪地低下头。 师兄,自从那天后,我夜里睡觉,总是梦到被萧师兄抱着,想跟我做那种事情,我好害怕。 几滴水落在长剑上,水珠落下来的越多。 谢孤悬声音微颤:师兄,我觉得自己好脏,醒来只能去沐浴。 沉默之中,只能听到他在小声哭泣。 沈修瑾依旧没有说话,薄唇微抿着,上前一步,有些僵硬地站在谢孤悬身前。 眼捷微颤,谢孤悬抬头看他,那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含泪,即便是哭,也哭得让人心动。 师兄。他轻轻抱住沈修瑾腰身,脸埋在胸膛处,闻着那个冷冽干净的味道,闷闷叫了声。 不是你的错,脏的是他。 沈修瑾好不容易从那份僵硬里出来,刚说了一句话,腰就被抱得更紧。 知道了师兄。 谢孤悬答应着,脸还埋在他胸前。 抱了一会儿,沈修瑾忍不住了,开口:好了,该回去了。 得偿所愿的谢孤悬很听话,乖乖松了手,还抬头对他露出个又乖又甜的笑。 他如此乖巧,沈修瑾心中再次对萧元徵打上了衣冠禽兽的称呼。 现如今他需闭关结婴,等结婴出来后,就找个机会下手,就算只能暗地里给谢孤悬出气,也得绑了萧元徵打一顿。 他盘算着,而谢孤悬并不知道这个念头。 御剑往回飞去,这次谢孤悬安分了许多,站在后面没有乱动。 等两人落在宗主峰山腰,他抬头看沈修瑾,语气糯糯的,说:师兄送我回去好不好? 此时刚过正午,宗主峰依旧人来人往,他说话时没有掩饰,被不少人都听到了。 嗯。沈修瑾淡淡应了一声,就跟他往山上走。 人是他带出来的,送回去也应该,况且谢孤悬刚又哭过。 青石台阶不长不短,却足以让不少人都路过他俩身旁,看着谢孤悬拉着他衣袖撒娇。 师兄,我们下次还出去玩好不好? 嗯。 师兄,师娘说,等我到了金丹期,就让我去灵犀秘境历练,师兄去过吗? 去过。 那师兄到时候跟我讲讲,灵犀秘境里的事情好不好? 好。 师兄。 这次却没有其他话。 嗯?沈修瑾转头看他,就看到那双笑眼,明白谢孤悬只是喊他一声。 灵鹤殿前,两人站定。 师兄,进去喝杯茶歇歇。 谢孤悬依旧拉着他衣袖,轻晃着说道。 不了,我回去就要闭关。沈修瑾拒绝了他的好意。 师兄要闭关结婴了吗?恭喜师兄。 谢孤悬不舍是不舍,可还是有些欣喜。 那师兄什么时候出关? 多则五月,少则三月。沈修瑾答道。 师兄。 一听这么久,他娇滴滴喊着,全是不舍。 那等师兄出来,师兄给我买的活玉就养大了,到时候师兄一定要来看。 好。 两人约定好之后,沈修瑾就离开了这里。 他走下青石台阶后,谢孤悬还站在门口眼巴巴看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身影,才在仆役弟子出声提醒之下,神色落寞的回去了。 * 御剑落在院子里,沈修瑾看着房门紧闭的炼药房,师父和师姐还没出来。 即便关着门窗,庭院里还是飘着一阵苦涩药味。 从他有记忆起,这个味道就时常出现,早已熟悉。 这股药味散去之后,天霄和浮屠就从里面出来了。 师父,师姐。 坐在院中石凳上的沈修瑾起身,拿在手里擦拭的长剑归了鞘。 天霄脸色比平时好了些,见他有话说,师徒三人就进了房里。 师父,我在秘境中,和谢师弟发现了通天神树。 沈修瑾说着,就将通天神树拿了出来。 天霄在他拿出神树的时候,随手就布下了结界。 温润木气在房中涤荡开来,清新拂面。 和谢师弟商议过了,这通天神树先交予我几个月,师父可以试试,木气有没有用。 沈修瑾语气没有多大变化,即便在提到谢孤悬时,发现师姐冲他挑眉笑,心中只是无奈。 谢孤悬?天霄提到他,印象里只有何情对她这个小弟子的溺爱,随即又笑着说:他倒是大方,肯将东西先给你用。 通天神树不是凡物,珍贵无比,放在哪里都能引起争端,通天神树,顾名思义,若是神树真的长成,便可借神树之躯登上天途。 当然这也只是传说。 一般来说,两个人一起找到这等宝物,若是稍起冲突,都会为神树大打出手,但谢孤悬和沈修瑾却处理的不错。 谢孤悬这一举,让天霄和浮屠对他好感多了些,颇有些不争不抢的良善在里头,对沈修瑾也是十足的放心。 况且她俩今日也听说了自家小瑾和谢孤悬的事情,原本只是开玩笑,却没想到,他俩倒真像那么回事。 谢师弟心性纯良,也明事理,我将元婴果给他,他也不要。 沈修瑾没听出天霄语气里的调笑,平静叙述着他对谢孤悬的看法。 那谢师弟是个好人了。浮屠忍不住问他。 自然。沈修瑾点头,没有犹豫。 能让自家小师弟这么说的人,浮屠心中起了好奇,她手撑着下巴,说:那改天我可要会会。 师姐,谢师弟胆小。 沈修瑾一看她这样,无奈开口劝道,自己师姐自己再了解不过,浮屠向来肆意潇洒,要是把谢孤悬惹哭 光是一想谢孤悬哭哭啼啼找他的情形,就有些头疼。 哟,这还没怎么呢,就护上了。 浮屠看着他,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说:你把我这个师姐置于何处?小瑾,师姐太伤心了。 沈修瑾: 师姐。他无奈开口,却也不知该怎么和浮屠斗嘴。 好了。天霄看他俩拌嘴,输的还是小徒弟,笑着拦下了。 等天霄试过通天神树的木气后,对她虽有用,却还是无法根治,只能暂缓病情。 见沈修瑾情绪不高,她笑着说:小瑾的心意师父知道,你气息不稳,到结婴的时候了,带神树去闭关吧。 她是生病了,和谢孤悬经脉断裂不同,木气温润包容,能滋润经脉灵力,却不是治病良药。 沈修瑾并非木修,木气于他不过是辅佐,能在结婴时好受些,所以他没有带走神树,留给天霄每日修炼。 走吧。 冰天雪地里,天霄和浮屠看着沈修瑾走进冰洞之中,两人便离开了这里。 进去后就闭眼打坐的沈修瑾并不知道,在他闭关的第二天,他给谢孤悬买了块活玉的事情,几乎人人都知道了。 灵鹤殿。 这是我师兄给我买的,过上一些时日,这玉就可以长大了。 被谢孤悬和其他几人围在中间的,正是放在雕花金盆里的活玉。 今日恰逢这几人过来看他,他兴冲冲就将金盆从房里端了出来,言语神情间,全是炫耀。 第31章 入夜, 天上星辰如海。 云岚宗内到处都安静下来,有值夜弟子在重要区域巡视。 灵鹤殿。 月光清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窗边美人脸上。 白衣倾城, 容颜绝色。 谢孤悬看着金盆内的红色碎玉。 即便没有丝毫笑容, 他看着一处的样子像是静止不动的美人图。 只是眉间偶尔闪过的阴郁戾气,让人难以想出, 他会是平时那个好脾气的美人。 眼中一簇绿火闪过, 他越发不耐烦。 元一那抹残魂安静了几日, 自认为隐藏的好,休养这几天后又在试图夺舍。 将放在窗户上的金盆端下来, 放在紧挨着床边的凳子上。 任谁看见他这样做, 都会认为他对这块活玉十分喜欢,夜里睡了都要放在身旁。 活玉养了这一两天, 还没有任何动静。 谢孤悬从床边走过, 径直到了书架前。 密室入口出现, 他走进去,身影消失在房内。 房间里一如既往安静。 师兄闭关,他也该腾出手,对付元一这抹残魂。 密室蒲团上, 谢孤悬盘腿而坐,闭眼将心神沉浸到识海之中。 自己的识海地盘, 闯入了外人这种事情,本身就让他极度烦躁, 识海之中随着元一残魂现身,一股阴冷气息开始席卷, 试图将这里变成他的地盘。 谢孤悬眉头一皱, 心里是压不住的火气, 神魂便不管不顾,化作一柄利剑,朝那抹残魂刺了过去。 他十二岁那年在藏书阁角落中发现了一本残缺古书,上面所写的驭魂之术共有三层,一层驭己魂,练成之后可将神魂抽出,可与天地间清风而驰,任到一处。 第二层为驭生灵魂,可将世间生灵魂魄抽出,或为己用,或为杀招,而第三层,则是驭他人魂魄,或驱使炼化,或是同样作为一大杀招。 不过这驭魂之术看上去十分厉害,然而只是无用鸡肋。 修士神魂随着修为增长会变得强大,平时也可以暂时抽出神魂,只要在时辰内回到身体中即可。 而且只要神魂不灭,即便肉身死亡之后,也依旧可以在世间长存,就好比元一,死前为了不和肉身一同殒灭,就抽出了神魂。 所以这第一层的驭己魂,实际上和大多数修士平日里所习的神魂出窍十分相似,就算这驭魂术可以让神魂长久离开肉身也不会死,然而修炼这个术法,首要的,就是日复一日的枯燥修习,一日都不能断了。 这个术法的修炼极为艰难,就算是以他的资质,如此持续一年半,才堪堪进了第一步,将神魂修炼强大稳固。 这第一步完成了,才可不用每日都修炼。 满打满算三年过去了,直到现在,他连抽出神魂御风而行都没有做到。 在最初的一年半里,每日的枯燥修炼就占据了七八个时辰,往往修习完后累到倒头就睡,哪里还有提升修为的时间。 也是因为这样,对多数低阶弟子来说,这驭魂之术修炼起来太慢,如此长的时间里连修为都无法提升,每月的份例就那么些,若是修为再不上去,一直领着那么点东西,是无法维持日常的,只有修为上去了,每月灵石丹药更多,才在门内有更好更多的资源,所以即便是找到这本古书的低阶弟子,看完之后也不会选择去修炼。 高阶弟子或各个长老管事的徒弟,手里的资源要么是因为自身修为高而有很多,要么就是有师父补贴,对他们来说,修为上来了,神魂自然强大。 而这本角落里的古书是残本,像是被扯掉了后面,只有第一层的驭己魂是完整的,剩下的那些,也不知遗落到哪里。 费事费时又费力的鸡肋法术,花上几年时间才能进入第一层,而且为了练这个鸡肋术法,一年多的时间都无法提升修为,还只有第一层,看上去最有用的第二层和第三层找都找不到。 况且修炼神魂的法术,也不止这一种,还有其他可替代的,所以绝大部分人看完书后,又默默放回了原地。 谢孤悬发现这本残缺古书的时候,早已知道自己修为无法再提升,这个术法,是最不挑修为的。 肉身已经破损,修炼无望,所以他只能抓住每一个可能强大的机会。 那一年半里,他以身体为借口,在灵鹤殿闭门不出,也幸好当时年纪尚小,身体本就亏损虚弱,又有师父师娘,不见任何人也没人说什么。 修炼三年的神魂虽然强大,但他只在第一步,刚入门,元一神魂是数千年的存在,若是全魂不好对付,唯一庆幸的,是他只剩了一抹残魂。 小半个时辰后,谢孤悬睁开眼,手里捏着一抹虚影,正是元一魂魄。 宵小后辈!放开我! 神魂的怒吼在密室中响起,震颤心神。 然而他已败了,这所有的不甘骂声和吼声,只是徒劳而已。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21) 谢孤悬脸色有些苍白,他笑着看这抹残魂的挣扎。 刚才在识海中,他看到了这抹魂魄中携带的一些记忆,恰好是元一最重要的记忆。 想来也是,如果不是最重要的那些记忆,他也不会残存到现在。 木灵续脉诀最初的口诀,不带任何威胁性,迷心锁魂幻术,还有一个阵法,九阴绝杀大阵。 这三个,是元一一生当中,得到的最为重要的三个法术,因为这些,他才得以修复经脉,提升修为,并在修真界中纵横了一段时日,可惜后来遭遇资质心性更佳的强敌,就此落败。 在元一残魂骂声逐渐变得难听时,谢孤悬捏紧了手里的魂魄。 奇怪又痛苦的声音从魂魄口中发出来,它喉咙被捏住,无法发出正常声音。 手上灵力涌现,谢孤悬开始慢慢用灵力炼化这抹残魂,抽取清洗它的记忆和思考能力。 傀儡之术。 看着残魂虚影神色茫然起来,他脸上笑意消失,垂下眼捷,不知在想什么。 然而很快,随着体内不多的灵力消耗,他脸色越发苍白。 元一残魂尚有意识,意识到要被炼成傀儡,它开始挣扎起来,想要挣脱那抹强加于它脑海中的那个意志。 内息不稳,修为本就低下,这和谢孤悬在识海之中还算强大的神魂完全不同,一到需要用到修为的地方,他很快就不得不停下。 擦掉口中溢出的血,将元一残魂封于龙骨伞内。 他修为不够,若只是单纯封印,法术过几个时辰就会松动,现如今只能依靠龙骨伞的威压,将元一封印在其中。 那三个法术的记忆还没有成功抽取出来,得留下它。 回想着在元一记忆中看到的木灵续脉诀,谢孤悬试着运转,和之前在小飞仙境的洞府中发现的玉简只有细节处不一样。 不过运转了一圈后,他就停了下来,没有通天神树的浓郁木气,还真的无法修炼。 师兄说他最短三个月后就会出关。 三个月而已,不长。 他等得起。 * 半个月后,东流城。 无论夜里还是白天,这里人来人往始终不绝,甚至夜里灯火辉煌的样子,更显得人多嘈杂。 身着黑衣的元婴修士走进城中,满脸都是戾气。 元婴巅峰的实力,足以让不少人都知道他不好惹。 灯光照亮了他充满戾气的脸,若是沈修瑾和谢孤悬在场,定能认出这人就是小飞仙境中那个元婴修士。 松昆这大半月来都不顺心,而每每想到在小飞仙境栽到一个金丹期修士手里,还折了两个手下,就越发暴躁。 他朝地下坊市入口走去。 路过街边摊位时,不时就有目光落在他身上。 摊主为了卖东西,也有不少会主动揽客的。 不是没有过被人看的经历,那几人的目光很淡,仿佛只是在看路过的人,和看其他人没有不同。 可直觉让松昆觉得不对。 他停下脚步,眼神在周围快速转了一圈,心下警惕起来。 暗暗做好了迎敌的准备,可那几人始终没动,依旧坐在摊位上,目光看向其他人,有两个还拉起客来,他又逐渐疑惑。 心中依旧在戒备,他朝前走,可心里已经对今晚要赴的约产生了警惕。 松兄,这是要去哪里? 在他再次停下脚步,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倚靠在不远处的墙上,声音古井无波。 于兄,你在这里。 握紧了腰间佩刀,松昆已知来者不善,今日的约,怕是个陷阱。 卸了面具的男人古板着一张脸,往这边走了一步。 松兄别来无恙。他说着,却同样握紧了手里的剑。 于兄,我与你并无仇怨。 松昆见势不对,眼睛微眯起来。 对方也是元婴巅峰,若是真打起来,谁输谁赢也不见得。 是无仇怨。 姓于的修士点头应着,可他说完后便出了剑。 那你这是为何? 松昆厉声问道,接住了那一剑。 为财。 这个回答让他更为恼火,刀剑相撞在一起,便问那人:你我认识五年,我未曾有丝毫对不住你的地方。 凌云阁给的太多了。 姓于的修士答完这句,并无隐瞒。 松昆咬牙切齿,却再没了下话,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这个姓于的,泄出了化神期气息。 对方明显突破了,即便只是化神初期,也足以让他心惊,进入飞仙境之前,姓于的还和他一样,只是元婴巅峰,还未寻到突破之法。 东流城守卫夜里更加懈怠,两人过了几招,在这里不能御空,逃都不好逃,松昆虚晃一招,得了空子就飞快逃出城外。 而追杀他的人,则不慌不忙赶了上去。 第32章 阴雨绵绵, 天色暗沉沉的,这雨已经下了一整天,风一吹带着冷意。 灵鹤殿内, 谢孤悬躺在床上, 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他也确实虚弱。 昨日从识海中驱赶元一残魂,神魂与之缠斗,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动手, 加之又想炼化那抹残魂,消耗灵力太多, 牵动了体内旧伤。 灵鹤殿里的人早已熟悉他三天两头病倒卧床。 师娘。 谢孤悬看着坐在床边的人, 软软喊了声, 眼里是带着暖意的笑。 何情原本还因为他不爱惜身体而生气, 这下听到自己小徒弟这样软糯依赖的声音,那点气立刻就消了。 悬儿乖, 这几日就安心养着,师娘这就让灵鹤殿闭门,不见客了。 何情连声音都是温柔的,见谢孤悬还在笑, 她不由得也笑了。 谢孤悬从小就这样,犯了错不敢说什么, 就喊她然后对她笑,分明是在撒娇。 虽说从小就是病秧子,可到底因为宗主徒弟的身份, 谢孤悬一旦病倒, 云岚宗内的峰头和各个长老弟子, 不说每个,起码病倒几次后都没来的,也会来看望看望。 云岚宗地界不算小,若是来的人每个都见,谢孤悬病还没养好,又得倒下,所以在宗主和宗主夫人的示意下,他常常闭门不见客,这样提前说了也好,等到病好之后,再接待来看他的人。 悬儿,下午我就让人来送东西,你安心养伤,回去了我让你几个师兄师姐到外面也去找,这几日他们该回来的也都回来了,你四师兄也该出关了。 何情从腕上玉镯中取出五个药盒,都是些上好的天阶药材,主滋养经脉的,这么多年,她差人去找的药材,大多都是这种。 师娘。 谢孤悬撑起身子,伸手就抱了过去。 被他抱着的何情心中更软,摸了摸他脑袋。 她的悬儿最乖,也越看越好看。 小徒弟在她身边待的时间,比女儿都要长,又怜惜他从小就没了父母,何情将他当成了小儿子养。 可谢孤悬性子娇娇气气,身子也娇气,这养着养着,都快把儿子当成女儿一样疼宠,舍不得他做这个做那个。 好了,师娘先走了,你师父那里还忙着。 何情让他躺下,自己起身离开了灵鹤殿,也没让人送。 房间里只剩谢孤悬一人,他看着关上的房门,眼里还有淡淡笑意。 师娘待他极好,连婵儿师姐都说过,师娘更疼他些。 刚才将通天神树和木灵续脉诀的事情告诉了师娘,只说自己是因为着急,在密室修炼,结果因为太急,灵力消耗太多,反而牵扯到了伤势。 至于将通天神树交给师兄的事情,师娘并未说什么,只是有些责怪他不爱惜身体,听到他想要带木气的药材时,立刻就答应了。 他并没有说元一残魂的事情,原本还想让师父帮忙,将木灵续脉诀重新推演一遍,但是他在元一记忆中看到了最初的口诀,也就无需再麻烦师父。 三个月虽短,可过了一夜,谢孤悬还是有些忍不住,想要尽早将修复经脉提上日程。 就算没有通天神树,只能恢复些微,那也足够了,元一残魂还待炼化。 他修为太低,龙骨伞虽说可以助他将残魂封印,可若是时间太长,那抹残魂毕竟不是他自己的,会被已经认主的龙威逐渐磨灭,迷心锁魂幻术还有九阴绝杀大阵还没从残魂中抽取出来,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 半月后。 天色刚擦黑,弯月悬挂在天上。 云岚宗地界外,再往前半里,就会触动护山大阵。 一双眼睛隐在林中阴影处,悄然隐蔽着。 松昆心中全是憋屈火气,也不知是哪个孙子,竟在凌云阁下了悬赏令,要他的脑袋。 凌云阁是修真界第一杀手阁,价格昂贵。 所以被追杀的这三日,他思来想去,也只有在秘境里那个云岚宗宗主徒弟,还有那个姓沈的修士,能做到这一点,这两人师父都是云岚宗内有头有脸的,手里的灵石自然不会少。 姓于的已经突破至化神初期,幸而他知晓对方一些底细,才能从追杀中一路奔逃到这里。 夜幕降临,云岚宗值夜弟子陆续下山巡视。 空中依旧有人御剑,从护山大阵穿过,这里只是外围,还可以御空,只有尚未学会御空的低阶弟子会步行回来。 但夜里低阶弟子出门的很少,云岚宗境地虽说安全,但出了云岚宗地界之后,路上会有妖兽出没,一般低阶弟子,都赶在白日早早回来了,但还有会有人赶不及,只能夜里赶路。 松昆运气并不好,没有等到任何一个天黑后回来的低阶弟子。 在看到那支巡查的队伍后,领头的是个元婴期,其余只是金丹,他咬咬牙,只能铤而走险了。 谁? 一声呵斥从队伍最末的弟子口中传出,其余人也都纷纷看向了树林。 一阶火蹄兔,你俩去解决了。 领头的元婴期神识探到林中,发现是个藏匿在树洞中,结果不小心发出声响的火蹄兔,众人一下便放松下来,最开始听见动静的弟子,还有些不好意思,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听到吩咐,队伍最末的两名弟子就朝树林中走去。 远离了队伍,没有领头师兄的看管,又只是捉一只兔子,他俩明显放松下来,还说笑了几句。 走进林子里,还没到火蹄兔藏身的树洞,一阵极为轻淡的烟雾飘过,两人立刻警惕起来,但在下一刻,一声闷哼,右边的弟子被一把刀从后面穿过腹部,身后有人捂着他的嘴,没有发出声音。 旁边弟子在同一时刻被条金色困灵锁捆住,两人悄无声息死在了林中。 松昆一击得手,摘了其中一个弟子的腰间玉牌,在树林边看向不远处巡视的队伍,趁他们离这里越来越远,瞬间就冲向了护山大阵。 若是没保命的手段,他也不会在化神期修士的追杀下逃了三天。 他不敢耽误,但这样毫不掩饰,还是立刻被元婴期弟子发现了。 谁! 那人带着队伍立刻过来,神识已探查到穿过护山大阵的人与刚才两个弟子的气息完全不同,元婴巅峰。 外敌闯入! 你们去找他们,切记小心。 元婴期弟子追上去的同时,传音给了其他人。 一道符箓从他手中冲天而起,炸开的同时在空中化为数道,如流星一般朝云岚宗各处快速飞去。 符箓在空中炸开,声音引起不少夜巡弟子抬头看,便知道有外敌闯入。 云岚宗立刻戒备起来,不少地方重新亮起灯火。 符箓第一个到的地方,就是宗主峰。 这里是云岚宗主峰,自然也该第一个得到消息,守夜的弟子纷纷警惕起来,不敢懈怠。 而灵鹤殿里,萧元徵坐在大堂中已经等了快一刻钟,谢孤悬就是没出来。 他脸色很不好看,这半个月里,谢孤悬和沈修瑾的事情他听了太多,甚至还有什么定情信物都传了出来。 几次都想找谢孤悬问问,灵鹤殿都闭门不见客,今日终于听到谢孤悬好了,这才打着看望的名义过来。 在听到殿外声响后,萧元徵还没让人去问怎么回事,一道传讯符歪歪斜斜就从里面飞了出来。 灵力波动一看就是谢孤悬的。 咳咳,萧师兄,我今日还是不便出来,还请萧师兄见谅,改日,改日定会给萧师兄赔罪。 萧元徵接住向他飞来的传讯符,从里面传出一个弱弱的声音,他脸色依旧不好看,晾了他一刻钟才发出传讯符,谢孤悬真是欠收拾了! 可在灵鹤殿内,旁边就是宗主大殿,他并不敢真的说出口。 改日,改日他定然让谢孤悬好好给他赔罪。 心中暗暗发狠,他霍然起身,带着怒气离开了这里。 手里捏着的传讯符倒也没扔,谢孤悬这样说给他赔罪,还是第一次,他必须得拿捏住了,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若是可以,说不定趁这次机会,就能逼谢孤悬成婚。 想到这里,走出灵鹤殿的萧元徵心情才终于好了些。 再想到谢孤悬的模样,和一个绝世美人成婚,倒也不失面子,再说了,他惦记谢孤悬不止一天两天了。 虽说是个病秧子,看着就活不长,要是成婚后谢孤悬死了,那也值了,到时候,不止坐拥过美人,这灵鹤殿和龙骨伞,还有其他东西,就都是他的了,甚至到时候在宗主面前好好表现,说不定宗主之位,他也能争上一争。 让严修去问发生了何事的萧元徵并没有发觉,握在手里的那道传讯符,随着一阵冷风吹过,他微微摆动的衣袖上附了一抹残魂。 * 灵乐峰,严修两人离开后,萧元徵走进屋中。 闯入外敌这件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自会有人去解决,至于他这里,再安全不过。 可一踏入屋中,便立刻感觉到了不对。 在想转身离开的时候,一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萧道友,别来无恙。 松昆不知何时闯入了这里,他周身气息不稳,为了尽早找到萧元徵,不得不动用秘术提升修为。 这种秘术最伤寿数和本根,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用的,没想到云岚宗内重重关卡,难以突破,只能动了这一招。 松兄,你这是为何。 萧元徵咽了咽口水,脸色微微发白,不过在想到他爹给他下得护身术后,又勉强镇定了下来。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松昆恨恨说道:当初在小飞仙境里,你让我去截谢孤悬,好等你出来英雄救美。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22) 松兄,这事你可没办成。 萧元徵听见这事也来了气,他当初花了灵石让这人去对付谢孤悬和沈修瑾,谁知一个元婴期修士这么没用,根本就没办成,他等了许久都不见信号,赶到湖边的时候,连人影都没一个。 我是没办成,但这事是因你而起,那俩孙子,也不知是哪个,到凌云阁中悬赏我的人头,现在接了凌云阁任务的杀手追杀我,这事,你脱不了干系! 松昆说到这里,便将刀放了下来。 松兄,你说这话可就奇怪了,你被追杀,关我何事。 萧元徵立刻远离了他,手中暗暗掐诀,想发出信号叫来他爹一众弟子。 萧道友,你看看这个。松昆咧嘴笑了下,眼中冷意更甚,他拿出一个留影石,浮现出的画面和声音,赫然就是萧元徵三人。 你今日不认账也好,要是我死了,来的路上我已留下数枚留影石,只要我一死,留影石会立刻将这些放出来。 到时候云岚宗宗主和沈修瑾师父手里定会有一份,萧兄,你说到时候,你会如何? 松昆冷笑着说道,他瞧见萧元徵手上捏的诀,却并不在意。 果然,萧元徵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松开了掐好的手诀。 灵鹤殿密室。 谢孤悬睁开眼睛,却是露出个笑来。 原来如此。 本来只是试试炼化后的傀儡残魂,没想到听到了这些。 灵乐峰相距太远,他修为不高,只能再次闭眼,凝神细听那两人对话。 一刻钟后。 谢孤悬把玩着手中一截状若白骨的药材,入手阴寒难耐,摸起来却只是木头。 很快将这截阴骨木收回玉佩,他垂下眼眸。 九阴绝杀阵法,需九样阴物布阵,等到找齐之后就可以布置。 至于第一次试阵的,现在看来,萧元徵再合适不过。 * 眨眼三月之期便到了。 寒山涧一道灵光冲天,看到这动静,便知有人结婴成功。 灵光消散后的第三日,寒山涧中的冰洞才有了动静。 沈修瑾刚出冰洞,就看到前面雪地里,撑着龙骨伞等他的谢孤悬。 第33章 师兄! 惊喜的声音响起, 沈修瑾正欲往前的脚步缓缓停下,看着那个白色身影朝他跑过来。 谢孤悬离得远,冰洞门前有禁制在, 他不敢靠得太近。 龙骨伞被他松开,在冰天雪地里奔向等了三天的人。 这一幕落在沈修瑾眼里, 兴奋欣喜的谢孤悬向他跑来,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就这么撞进了心里。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为什么要接住往他怀里扑来的谢孤悬。 不过他知道, 谢孤悬在外面等了他三天, 一步都未曾离去。 许是这样被等待, 让他心软起来,没有抗拒这一次的接触。 那种奇异而轻微的心软, 像是轻点一下, 不等他想明白,就因为腰被牢牢抱住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师兄,恭喜师兄。 谢孤悬抱着他的腰抬头,满眼都是欢喜,说完后又软软喊一声:师兄。 一声声的师兄让沈修瑾逐渐从不适中走出来, 头疼的同时, 却也觉得无比熟悉。 而喊完师兄的谢孤悬, 竟是越发大胆,将脸埋进他胸膛轻嗅,末了,还将侧脸倚靠在他胸口, 缓缓收紧胳膊。 师兄, 我好想你啊。 他说话声音娇滴滴的, 连丝毫属于男性的低沉和磁性都没有, 娇气软糯。 而大多男修在他这个年纪就开始有男人的雏形。 三个月没见,沈修瑾听到他声音后想到这些,不过他开口说的第一句,算是谢孤悬也比较熟悉的。 你先放开。 清清冷冷的声音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好吧师兄。 谢孤悬又抱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沈修瑾薄唇微抿,想了想,也只当没有看见他舍不得的表情。 他不知如何去应对,就只能这样。 等了三天? 想到在冰洞中巩固修为的时候发现外面的一切,沈修瑾问道。 嗯。谢孤悬小幅度点头,说:师兄随时有可能出关,我怕回去就赶不上了。 他这话一出,让原本还想问他怎么不回去等的沈修瑾彻底问不出口了。 短暂的安静过后,谢孤悬刚才的低落过去得很快,他又仰起脸,笑得乖巧又甜,说:师兄,你把眼睛闭上,我给你看个东西好不好? 见沈修瑾没有立刻答应,他又软下语气:师兄,你闭上眼睛,很重要的东西。 这样软乎乎的祈求,终是让沈修瑾无奈闭上眼睛。 修士不用眼耳便可用神识观六路听八方,他如今又突破至元婴,修为再上一阶,神识和五感比之前更为敏锐。 但他现在收敛了神识,没有刻意去探究。 高挺的鼻梁,俊朗却因没有表情显得清冷的眉宇。 谢孤悬没有立即拿出东西,他微仰起脸,在日光下看着这张俊脸。 薄唇稍显凉薄,不近人情。 但他知道,沈修瑾并非这样的人。 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过后,他轻轻执起那只拿剑的右手。 只是没想到,本该是动人的画面,却因为沈修瑾稍显抗拒而变得有些激烈。 沈修瑾想挣开手,但谢孤悬握紧了。 对方只有炼气初期的修为,身子骨又弱,在他眼里,几乎是脆弱的。 现在他又结了婴,一身修为和灵力充沛,尚未出过手,还不知此时如何,所以怕伤到谢孤悬,他不得不克制住力气,反倒让谢孤悬压制住了他。 而谢孤悬见状,只得哄道:师兄别乱动。 发现他只是拉着自己手,没有其他,沈修瑾这才放下警惕,停止不动了。 不过心中难免因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无措,好在他总是面无表情,旁人也看不出来。 每每面对谢孤悬时,他总是会担忧,是不是这个娇滴滴的师弟,又要抱着他不放,或是做些其他的,这种接触短短一两次还好,可若是像刚才那样黏在一起,他始终都无法习惯。 手心里一个还带着体温的东西被塞进来,下一刻又被寒山涧的风吹冷。 好了师兄。 甜甜软软的声音响起,沈修瑾睁开眼。 一块白色透明的玉佩被放在他手里,玉佩上刻了两条首尾相连的鱼。 雕刻的这两条鱼,用好听点的话来说,比一般刻在玉佩上的鱼丰腴了许多。 胖头胖身子,雕刻的人手艺是不太好的,线条不够流畅,本该是追逐戏水的两条鱼因为肥美像是挤在了这小小的玉佩上。 师兄。 谢孤悬忐忑的声音响起,他又带了几分期待,小声说:师兄,这是我刻的。 嗯。 已经差不多猜到的沈修瑾应道,不过视线落在他脸上后,又想了下说:不错。 迟来的淡淡夸奖还是让谢孤悬高兴起来,一双眼睛笑得弯弯。 师兄,就是你给我买的活玉,上个月红色褪去,就再也不长了,所以我就给师兄刻了个玉佩。 他话语又变得活泼,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这时一阵冷风吹来,冻得他瑟缩一下,抬头再看沈修瑾的时候,又笑起来。 眉头轻皱,沈修瑾看他这样,抬手一道结界打在他身上,阻挡了寒风的侵袭。 还浮在后面的龙骨伞被他用灵力牵引过来,示意谢孤悬撑着伞。 多谢师兄。因为这份体贴,谢孤悬脸上笑意就没断过。 不过在他伸手想抓着伞柄的时候,被沈修瑾发现了手指上的细碎伤痕。 握住那个冰凉的手腕,刚才他俩手接触之时,就发现谢孤悬手很凉,却因为玉佩而打断这个念头。 师兄,不碍事的,过几日就好了。 谢孤悬讪讪笑着,想要将手背在身后,不让他看。 没上药?沈修瑾松开他手腕问道。 没,刚刻好就发现灵光出现,知道师兄要出关了,身上没有带外伤药。谢孤悬小声解释。 我不常受外伤。见沈修瑾没说话,以为他不信,便又低声补了一句,眼里都带着委屈。 嗯。 从玉佩中拿出一个玉瓶,沈修瑾淡淡应了声,谢孤悬娇生惯养他不是不知道。 炼气初期的修为,还未淬体,受伤自愈没有其他修士更快,又在这里等了他三天,灵力都放在维持结界上,伤口就无暇顾及,这些他都能想通。 涂抹在伤处,即刻便好。 他把玉瓶给了谢孤悬,这伤口都是小伤,地阶复元散已算大材小用,恢复的自然也快。 至于手里的玉佩,其实沈修瑾有点没明白,这活玉是买给谢孤悬的,他却雕刻成玉佩给自己。 多谢师兄。 接过玉瓶,谢孤悬欢喜道,虽然心中还想让师兄帮他涂抹,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今日已经抱过了。 松开龙骨伞,自己给自己上了药,水状的药起了效用,手上细碎伤口在注视下很快就愈合了。 师父。 谢孤悬还看着自己的手,忽然听到沈修瑾这句话,便抬头去看。 穿着青衫的病弱女修站在不远处,她出现的悄无声息,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天霄师伯。谢孤悬小声喊道,露出个腼腆的笑。 天霄看了眼谢孤悬,笑着问他俩:话说完了? 她早已察觉沈修瑾出关,只是三天前谢孤悬就跑来这里等着,那副眼巴巴盼着的模样,虽说她有些疑惑,可还是给两个小辈留了说话的时间,没有立刻过来。 沈修瑾心中窘迫,也不知师父看到了多少。 他俩都没说话,活像被抓包的两人,不敢言语。 天霄笑了笑,卷袖便带着他俩离开了这里。 下一刻,三人出现在寒山涧的院落里。 眨眼间周围景象就变了,谢孤悬眨了下眼睛才回过神来。 陌生的院落,这里应该就是师兄住的地方了,他好奇地打量周围。 咳。天霄掩嘴轻咳几声,这才将视线又放在谢孤悬身上。 她神色稍有变化,很快又恢复,没让沈修瑾发现。 小瑾,带你谢师弟在这里坐坐,师父先去炼药了。天霄说完又咳了几声,在谢孤悬乖巧说师伯去忙的时候,转身进了炼药房。 师姐不在,应该又下山了。 师兄,我能去你房间坐坐吗?谢孤悬声音很小,有些不好意思再去拉沈修瑾衣袖。 可以。 沈修瑾没有拒绝,院里虽说有结界,可到底还是冷,他们师徒三人自身便可抵御寒冷,但谢孤悬修为太低。 三人住在一个院落,相比谢孤悬自己独住的灵鹤殿,沈修瑾的房间十分朴素简洁,一眼就能看完。 而在房间角落里,一株通体绿色的小树散发着浓郁木气,一进来就像是走进了葱郁森林中,木灵滋润着周身。 谢孤悬坐在桌边椅子上,看着沈修瑾关上窗户。 室内寒意被挡在外面,沈修瑾又拿出一块暖玉,房间很快变暖。 师兄。谢孤悬眼睛亮晶晶的,知道这是因为他才这么做的。 师兄,这是? 他看着桌上的一个锦盒问道,两人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个。 师父送与我的。沈修瑾自然知道这是谁放的。 对了师兄,你怎么不穿法衣。 谢孤悬点点头,知道这是庆祝师兄结婴的礼物,不过视线落在沈修瑾身上黑衣后,就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 修士常穿炼制的法衣,可用来抵御攻击和各种天气,甚至有的法衣都可以算高阶法宝。 在寒山涧苦修,以修为抵挡周遭变化也是修行的一种,习惯了。 沈修瑾淡淡开口,一簇火苗在他指尖出现,用赤金凤火很快烧开一壶水,给他俩都沏了杯茶。 神树三月之期已到。 随着他的话,角落里的通天神树被灵力控制着,轻轻落在桌上。 师兄,那我可不可以在修炼的时候,遇到不懂的来找你。 谢孤悬没有推脱客套,收起神树的时候问道。 当然不会一直麻烦师兄的,师兄有空我再找师兄。他补了一句,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都是期盼。 可以。 沈修瑾点头,离宗门大比还有两个月,这段时日他都待在门内,不会下山。 多谢师兄。 得了准话的谢孤悬笑容更灿烂,直晃人眼。 * 两天后,正在寒山涧打坐的沈修瑾睁眼。 他手上出现一枚传音符,是那天谢孤悬离开时给他的,传音符灵力波动闪过。 师兄,你今日有没有空?软软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想起那日答应他的,沈修瑾大概猜到什么事情,便回了一个字:有。 不多时,传音符再次有了灵力波动。 那师兄,我来找你。 嗯。又回了一个字,见传音符没了动静,沈修瑾没有收起,而是朝里面注入灵力。拿着另一枚传音符的谢孤悬会跟着符令找到他。 不过他还是起身,离开了这片苦寒之地,朝寒山涧边缘飞去,这里谢孤悬受不了。 等到两人遇见的时候,一声师兄从谢孤悬嘴中喊出来。 他声音实在是娇气,软滴滴的,这声师兄叫的就像是在撒娇。 沈修瑾思绪一恍惚,好像从出关那日起,谢孤悬就总在他眼前晃悠,娇滴滴地喊他师兄。 谢孤悬还随身带着通天神树,想给他看自己运行经脉时的不对。 他修为低,说有其他人在的话,会忍不住去想去留意,所以原本想带他去自己房间的沈修瑾只得作罢。 修为低的弟子确实有这方面的困扰,无法彻底静心。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在寒山涧无人的地方寻了个冰洞,布下结界抵挡寒意,两人就在这里相对打坐。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23) 还未入定运转经脉,谢孤悬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师兄,我看过话本,这叫私会。 他这话说的,就像两人有什么私情一样。 沈修瑾愣了下,眼里有着茫然,接下来却是沉默无语,只觉头疼。 第34章 结界中感受不到丝毫寒冷, 一脸天真的谢孤悬高兴地跟他说这个,沈修瑾沉默过后,才想出了解释的话。 私会是指男女之间, 你我并非私会,只是寻一处地方修炼。 他淡淡说着,眼中刚才的那丝茫然消失, 维持了惯有的冷淡。 对谢孤悬所说的话本, 其实他也看过, 书房里有不少师父看完的, 他也可以随意翻阅。 但这些话他没有说,特意避开了,让还懵懵懂懂的谢孤悬开始运转灵力。 除了内息不稳, 功法运转在第五层时出现了一点偏差。 沈修瑾演化出一幅经脉运转图,将正确的灵力运转出来让谢孤悬看着。等他再次试的时候,虽磕磕绊绊的, 但还是把之前行错的地方改了过来。 他悟性好,资质也本该是上乘。 神识从谢孤悬正在运转的经脉内收回, 第六层不再有问题,也就不需要时时看着, 留待他自己巩固修习便可, 不过沈修瑾心中还是有些可惜。 那些断裂的经脉他看到了,几乎寸寸破损,引入体内的灵气不像其他人一样,运行之后会归于丹田之内, 他只能一点点引入灵气, 在经脉中艰难运转, 而最后归于丹田内的灵气, 所剩也不多了。 谢孤悬这些年只修炼到炼气初期,已经属实不易。 通天神树散发着木系灵气,被拢于结界内,没有飘散出去。 他俩找的这一处冰洞,灵气还算充足,也较为柔和。 寒山涧并非全都是苦寒之地,有的地方虽看起来寒冷无比,可灵气是十分浓郁的,就是修炼时需多花费心思,降服那些冷厉灵气。 看着闭眼修炼的谢孤悬,沈修瑾没有出声,想了想还是在他俩周围布下一个小型聚灵阵,放了些上品灵石。 聚灵阵运转,结界内的柔和灵力顷刻间就变得充盈浓郁起来,身处其中舒适无比,体内经脉在运转,身体自然而然开始吸收灵气,轻灵木气同时在细润无声的滋养经脉,看似十分细微,一天两天甚至都难以察觉,但时日久了,对经脉还是很有好处的。 有通天神树在,修炼环境更为舒适,在这里无事,给谢孤悬护法的同时,沈修瑾也闭上眼睛,顺势巩固修为。 等到谢孤悬修炼完毕,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师兄,我第五层练成了。 他眼里都是喜悦,亮晶晶看着沈修瑾说道。 不错。沈修瑾已经逐渐习惯随口夸他一句。 谢孤悬修炼的功法,正是云岚宗的云天玄功,也是每个弟子都会修炼的内功功法,而十六岁这个年纪,不说顶层第十层,起码第九层都练到了,而他却因为身体修炼得十分缓慢。 走吧。 沈修瑾起身,等他收好通天神树后,挥袖撤了结界。 寒意立即扑面而来,好在谢孤悬已经撑起了龙骨伞,将刺骨寒意挡在外面。 师兄,我听说寒山涧地底有万年玄冰,是真的吗? 他跟在旁边,往外走的时候,低头看了看脚下,还用脚尖蹭了下地面,像是试图在地上找到玄冰。 有,在深处。沈修瑾看见他动作,又说道:这里没有。 闻言,谢孤悬抬头,停了试图在这里找到玄冰的动作。 两人又往外走,他笑弯了眼睛软软问道:师兄有没有见过万年玄冰呀? 见过。沈修瑾点头,对他问这些没有起疑心。 寒山涧在云岚宗还算有名,一个是这里实在过于苦寒,只有苦修的弟子才会来这里,另一个,则是深处的玄冰,虽说万年的难寻,但千年的若是有心去找,还是能找到的。 两人走出冰洞,还不等谢孤悬睁大眼睛,想问问万年玄冰是什么样的,他还没见过,就跟着沈修瑾走到了冰洞外的崖边。 这个冰洞下面是一个很深的狭长山谷,被很厚的冰雪覆盖。 往里走,有时会有弟子接了任务来这里找玄冰,或是找到后拿去卖,千年玄冰较为好找。 沈修瑾指了下山谷左边,山谷往那边蔓延,肉眼难以望到尽头。 万年玄冰在最深处,低阶弟子很少进入。他又说了一句,也是为了不让谢孤悬因为好奇跑进深处被冻伤,那里严寒无比,连他都不会随意进去。 谢孤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就乖巧点头,说:知道了师兄,我就是问问。 对了师兄,万年玄冰,是什么样子呀? 他语气软糯极了,眼里有着好奇。 沈修瑾想了下答道:淡蓝色的冰,寒气会侵蚀身体,修为低会被冻伤,严重了会有性命之忧。 蓝色的冰。谢孤悬重复一遍他说的话,像是在想那种颜色的冰会是什么样子。 走吧,我送你回去。 已经快到傍晚,寒山涧的风更为猛烈,沈修瑾便开口说道。 多谢师兄。谢孤悬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不再去想什么万年玄冰,他的高兴和兴奋谁都能看出来。 沈修瑾沉默。 他知道这个娇滴滴的师弟喜欢在他眼前转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尚在可以忍耐的范围。 谢孤悬懦弱柔软,但善良天真,只要不遇到事情也不会无缘无故哭。 两人站在飞剑上,在宗门内御空不会太快,所以也就不用将他定在剑上。 师兄。 悄悄伸手想抱着前面人的腰,却被一阵灵力轻轻推开,谢孤悬委委屈屈喊了一小声。 吃过好几次亏的沈修瑾早已有了防备,听到这个可怜的声音也不为所动。 站稳。他淡淡说完,脚下长剑就带着他们飞了出去。 两人离开后,待过的冰洞里,一抹细微残魂贴附在地上,正是谢孤悬刚才所在的地方。 聚灵阵已经被沈修瑾随手抹去,不再有灵气被聚拢在这里。可地面还是残存了一点阵法,还有未曾消散的灵气。 冰洞中的灵气本就较为充裕,被撕裂的残魂蛰伏着,缓缓吸收灵气。 等到明日午时,寒山涧的风停歇了,它便会出去,在山谷里寻找玄冰。 * 长剑朝宗主峰飞去,迎面而来的风被结界挡在外面。 谢孤悬知道,这是师兄特意为他筑起的屏障。元婴修士御空时,肉身便可抵御强风,不必如此。 他站在后面,看着前面脊背挺直的人,想到刚才沈修瑾的防备,眼里闪过一丝极淡笑意。 两人往前飞的速度并不快,行到一半路时,就听见前面传来的声音,谈话声和喝彩声都有,听起来有些热闹。 师兄,是比武峰。谢孤悬说道,还探头往前面看。 嗯。 沈修瑾自然也发现了,甚至比他听见的更早。 师兄不去吗?谢孤悬问他。 被问到这个,沈修瑾薄唇微张,即将说出口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又生生咽下了,开口:嗯,我送你回去。 他其实要去的,大比之前的切磋也算是试手,不少参加大比的弟子都会来这里,还可以掌握同阶对手的情况,自然不会错过。 只是如果现在说去的话,不出意外,谢孤悬会跟着。 他也不知道为何,许是这个师弟实在是过于娇气,他是去比武试手的,可能顾不上谢孤悬,便没有出声。 想到自己每次受伤时,哪怕是小伤,谢孤悬都哭得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尽管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可对沈修瑾来说,还是有些无奈,比试要是受伤了,演武堂中那么多人,他要是真的哭起来,不去安慰也说不过去。 于是他俩就这么飞过了比武峰。 从寒山涧飞过来,御空的人很少,等过了比武峰后,因为飞得慢,还遇到不少打招呼问好的人。 师兄,你要送我回去吗? 谢孤悬从长剑下来,他仰起脸这样问道。 夕阳余晖落在他脸上,本就倾城的一张脸更为柔美。 嗯。沈修瑾状似自然地避开他视线,淡淡应了一声,就率先走上青石台阶。 这条路他以前就走过,这段时间其实也不算走过许多次,可现在听着旁边一声声的师兄,莫名就有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师兄。谢孤悬走在他旁边,想要伸手拉住他衣袖。 一阵清风吹过,本来应该拉住的,但是他眨眨眼,发现自己抓了空。 明明师兄衣袖就在近前,但他就是摸不到。 谢孤悬疑惑不已,却怎么都抓不到,只得去问:师兄? 他困惑极了,眼神表情都是摸不着头脑的疑问。 沈修瑾无奈,随他停下脚步,略有些尴尬地开口:我已结婴。 修为越高,施起术法来越发得心应手,以前做不到,现如今就能做到,以温和的手段让谢孤悬碰不到他。 在谢孤悬面前,他特意收敛了所有气息,以防伤到这个柔弱的师弟。所以对谢孤悬来说,习惯了和之前无异的相处,甚至还未意识到这些。 师兄,你不让我碰了吗? 眨眨眼睛,谢孤悬明白过来,伤心又委屈,巴巴看着沈修瑾,那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逐渐湿润,眼瞅着都能当场哭出来。 台阶上不止他俩,旁边不少路过的弟子。这句话很容易让人想偏,以至于不少人脚步都慢了下来,甚至还有惊讶看他俩的人。 许是那个弟子眼神过于惊讶,让沈修瑾心中甚至慌了下。 经历过之前他和谢孤悬的传闻,他有些担心,这句话会不会又被人误会,只得努力挽救。 不是,我只是不让你拉衣袖。 笨拙的解释却是承认了这点,谢孤悬一听就抽噎起来,眼泪从脸颊滑下。 沈修瑾: 于是很快,路过他俩旁边的人,都能看到谢孤悬柔柔弱弱拉着沈修瑾衣袖,蹭在他身旁走,离得极近,边走还边擦眼泪,哭得那叫一个动人。 美人落泪,又是个倾城倾国的美人,这等容颜世间都少有,让不少见到他这幅模样的,心中痛惜不已,冲动一点的,甚至都想问问他,是不是受了欺负。 不过碍于他旁边那个冷冰冰的沈修瑾,再冲动的人,也只是在心里冲动冲动,并没有真的上前来问。 颇为头疼却只能妥协的沈修瑾表情冷冰冰的,用以掩饰被悄悄勾了下手指的僵硬。 对谢孤悬他没有一句安慰的话,让好几个弟子心中都感叹,这等绝色美人在身旁都不为所动,可见其心性有多坚定。 灵鹤殿前,沈修瑾将衣袖从他手中抽回。 已经将人送回来,本该直接离开的,可他没有走,犹豫之后低声问谢孤悬:为何要这样?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下,刚才被勾住手指的感受似乎还在,还有那天,他出关时,谢孤悬抱着他说想他。 这一切,其实他都不明白,他和谢孤悬,不过是在小飞仙境里一同待了几日。 师兄,什么事啊?可谢孤悬却不知道他在问什么,歪了歪脑袋全是疑惑。 薄唇微抿,让他说也说不来,于是沈修瑾沉默之后,只说没事,转身就要离开。 师兄。谢孤悬却忽然叫住了他。 两人视线对上,沈修瑾听到他说:师兄,我喜欢和师兄待在一起,师兄对我好。 这话在灵鹤殿前传开,除了他俩,就只有一个匆匆路过的弟子听到,这次的话没有任何会让人想偏的地方。 对他好吗? 沈修瑾在心中想到,不过对上那个清澈的眼神后,他不再被这些困扰,点点头示意知道了,依然没有问出自己最想问的事情,就离开了这里。 看着那个身影走下青石台阶,谢孤悬才进了灵鹤殿内,他刚进来,就察觉到外面的动静。 师弟,可让我好等。 萧元徵冷笑了下说道,那日他来看望过谢孤悬后,就再也没见过人,总是推脱避开他。 萧师兄。谢孤悬表情明显慌了下,有些怕他。 正想示意灵鹤殿的仆役弟子过来,就听萧元徵又是一声冷笑。 怎么,想找你喜欢的沈师兄?他脸色很不好看,眼里都是讥讽。 见他就跑去寒山涧,我来找你,只能吃个闭门羹,谢孤悬,你可真是好样的。 萧元徵倒也不是什么醋意,只是他这样拉下脸面,却尽遭受了冷遇,这对比,着实让他火大。 你别忘了,还有七年,宗主之位就到了重新角逐的时候。 说到这里,他压下火气,背着手神色平缓,甚至都不去看谢孤悬,在灵鹤殿里悠闲地转了转,拿起前殿的金色灵鹤摆饰在手里边说边把玩。 我爹当初可是在我师祖面前说了好话的,咱们宗主德高望重,若是继续任宗主一位,对云岚宗只有好处。 撇去平日里因嚣张惯了而常常看不起人的因素,他跟着他爹见过一些事情,倒也没蠢到什么地步,起码在宗主峰,是绝对不能乱说话的,而威胁人对他来说也十分得心应手。 谢孤悬听完他说的话,原本垂下的眼捷抬起,眼中冷意闪过。 他神色变化极快,像是被威胁了一样,怯怯说道:萧师兄,是我不好,给萧师兄赔罪了。 听到他服软,萧元徵放下手里的东西,这才回身笑了下,并无感情。 你今日,去找姓沈的干什么了?他盘问道。 我修炼时遇到了小问题,就找师兄去问了。谢孤悬一脸无辜和怯意,又想起来什么,说道:师兄结婴出关,近日有空,我才去找他的。 只有金丹期修为的萧元徵眉头一皱,他知道沈修瑾结婴成功了,可自从上次被压着打,他就见不得沈修瑾,自然也听不得他的好事。 对了萧师兄。谢孤悬问他:师兄已经元婴期了,萧师兄是如何做到,明明就在这里,却瞒过了师兄? 眼神天真纯净的美人一脸好奇看他,语气里都是仰慕。 这让听惯了马屁的萧元徵一下子从刚才听到沈修瑾结婴的不悦中出来,心中不免有了些得意,元婴期又如何,就算他借用了秘宝,那也是以金丹期修为避开了对方神识。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24) 近日刚得的暗晶隐雾衣。 他笑了下,眼神中有着不在意,一件天阶法衣而已。 暗晶隐雾衣?这是什么?谢孤悬眼里都是好奇。 用来避开耳目罢了,堪堪能挡住化神修士的探查。萧元徵依旧是不在意的样子,眼神颇有高高在上的意味,说道:不过若是等我到了元婴期继续炼制,可挡住渡劫修士神识。 谢孤悬适时地张了张嘴巴,以示惊讶。 听到这种好东西,他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极为好奇,小声问道:那萧师兄,能不能让我看一看,就看一下。 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生怜惜,美色一上头就冲昏了脑袋,萧元徵大手一挥,说道:看一下又如何,就是借你几日穿着玩都无妨。 好在他刚得了这件法衣,又是一件十分趁手的东西,还不至于彻底昏了头脑,直接送人。 萧师兄,真的吗? 谢孤悬似乎是不敢相信,睁大了眼睛问道,语气依然小心。 什么真的假的,我说了借你就是借你。萧元徵翻手间,手中就出现一件灰色外衣,看起来极为轻薄。 多谢萧师兄。谢孤悬接过隐雾衣,神色中透着兴奋。 在萧元徵的示意下,他还穿上隐雾衣试了试,不过萧元徵金丹期修为比他高了两阶,很快就从泄露出的气息找到了他。 和之前不同,萧元徵在灵鹤殿里和谢孤悬一起喝了两盏茶,又听了许多句乖巧软糯的萧师兄,这才心满意足离开了这里,宗门大比即将到来,他也要去修习切磋,好拿个名次。 天色晚了,待萧元徵离开后,殿门关上,灵鹤殿里安静下来。 谢孤悬拎着法衣进了房间。 萧元徵那个蠢货,身上还有自己炼制成傀儡的元一残魂,躲在灵鹤殿前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将法衣摊开,浮在空中仔细看了会儿。 衣服上缀有一些黑色晶石,是一种产于幽冥谷的暗晶,最大只有指甲盖大,平日里很少见,而这衣服的材质,摊开后轻薄如雾气,不出所料的话,是用了沼瘴之地的迷隐雾炼制而成的。 能将雾气化为衣料这种手段,只有渡劫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做到。 不过萧元徵那个大乘期师祖,已经闭关两年多了,应该不是他,可能是从别处得来的。 东西是好东西,若是买的话,价钱绝对不会低。 谢孤悬心情很好,眉宇间都是愉悦,将这暗晶隐雾衣收了起来。 到了他手里的好东西,可就不好再拿回去了。 想起萧元徵说的三日之后在后山相见,那里是护山大阵边沿,会有妖兽出没,平日里少有人去,若是做些什么,呼喊求救都不会有人听见。 谢孤悬心情依然很好,九阴绝杀大阵不说大阵了,差一个玄冰就可以布置个小阵法,到时候就能看看,这阵法威力究竟如何。 第35章 正午, 寒山涧山谷入口,一个穿着外门弟子服的少年修士缓缓御空落下。 他相貌带着稚气,稍显普通了些, 在这片冰天雪地里没什么表情的看了眼前方。 风渐渐止息,不再呼嚎,被风裹挟着的雪花碎冰也落在地上,不再是低阶弟子的威胁。 这里是寒山涧最远的一个入口, 相对其他两个入口来说, 地面还算平坦安全,是以哪怕很远, 也会有人选择从这里进入。 不过现在,除了站在入口处的这个少年修士, 还没有其他人到。 风停了, 可这里刺骨的寒意还是让人望而生畏, 低阶弟子若是没有护身法术,很容易被冻伤。 太阳照在雪地上, 一片刺目白光。 易容了的谢孤悬看着前方深而长的雪色山谷,趁着周围无人便走了进去。 寒山涧很大, 虽然最方便的路是沈修瑾常待的那边,但从这里进入可以避免天霄察觉到。 即便穿着法衣,侵蚀骨髓的寒意让他浑身都僵冷起来。龙骨伞太过显眼,再者灵力也难以同时支撑体温和龙骨伞的伪装。 前面一段路还好,能咬牙走下去,可前面根本找不到玄冰,只能继续往里走。 深深浅浅的脚印一直在往前, 冰冷难捱, 为了寻找玄冰, 却只能往前走。 这里的冰雪不似凡间,能吞噬灵气,低阶修士无法像在平地上一样行走,有时腿脚冻僵了,灵力续接不上,稍不注意还会陷入雪地里。 谢孤悬从玉佩中摸出两枚火霞丹吞下,入口便化为一阵暖意,向体内散开,温暖了整个身体。 和普通低阶弟子不同,他好歹有些身家,能抵御这种寒意。 万年玄冰不好找,只是布一个小阵试手,千年的暂且够用。 留在冰洞里的残魂已经找到一块千年玄冰,正在前方等他,不过和残魂的联系已经越来越弱了,毕竟元一那抹残魂本就不全,又被他撕裂成两个。 再次陷入雪地里的时候,谢孤悬在原地停歇一下,眉头皱起来,对自己这具身体有些不满。 若是能像师兄那样,剑骨还在的话,定然不会这样狼狈。 不过想到那个如寒山涧风雪一样冷冰冰的人,他眉宇间的戾气淡去,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又往前走去。 等到大半个时辰后,带了一身雪霜的谢孤悬终于找到了地方。 元一残魂已经越来越弱了,这里的寒意不止会冻伤肉身,对神魂也会有损伤。 他收起微弱的傀儡残魂,在原地歇了一下。相比那些没有目标,来这里碰运气的弟子,他提前找好了地方,路上不用耽误。 头顶上的雪又落下来一些,他抬头看了眼,从玉佩中拿出六枚结界符箓,围绕在他周身筑起屏障。 又吞了两枚火霞丹,就开始挖埋在脚下的玄冰。 上层的雪用灵力拂去,露出掩埋在雪底下的冰层,而玄冰就在厚厚的冰层里,需要破开外面这层厚冰。 执剑砍向冰层,但效果甚微,只堪堪破开一点。 不再是平日里那样的娇弱,谢孤悬一言不发,第一剑下去后没有丝毫停顿,又挥出第二剑第三剑。 深长冰谷中,除了他发出的些微声音,再无其他。而随着太阳逐渐往西边走,不再高高悬挂在正中,寒山涧的风又呼嚎着刮起来,这里更冷了。 炼气初期的修为,根本抵御不了这里的蚀骨寒意。 四下无人,风又吹起来,这里应该不会有人再来,谢孤悬祭出玄火旗,终于温暖了周身。 十六枚火霞丹已经没了一半,好在这种天阶中品丹药不似其他火系丹药那样霸道刚猛,不然他断裂的经脉根本受不住。 玄冰即将挖出来的时候,在呼啸的风声里,从山谷深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吼声,如同凶兽一般,让人心魂一颤,生出不安的念头。 谢孤悬握紧了手里的剑柄,朝深处看了过去。 风将雪吹了起来,周围如同白雾一般,哪里能看清远处。 寒山涧深处的冰牢里关着妖魔,时不时就会发出动静,天霄真人之所以住在这里,就是为了镇守妖魔。 谢孤悬眼神冷漠,这些与他无关,看了眼就收回视线。 等到他带着玄冰原路返回,出山谷的时候已经冻伤了,即便有灵力都难以祛除蔓延到体内的寒意。 * 剑气震荡,竹林摇摆不定,不少竹叶都落下来。 沈师兄赢了! 恭喜沈师兄。 师兄定能在大比中一展风采。 沈修瑾还未从竹林演武台下来,周围弟子或是真心或是假意,口中说的都是好话。 演武台和比试擂台不同,只有他一人上场,面对的是云岚宗各大高手前辈留下的幻影。不过虽说是幻影,还是足以让修为不够的弟子真正受伤。 修为已到元婴期,在两月后的大比中,他自然是要和同阶修士比试的。虽说现在只有元婴初期,可他剑势出众,这出关后第一次出手,就赢了化神期修士的幻影。 走下演武台的沈修瑾被众弟子围在中间,对于赞誉和贺喜,说的人太多,他只能淡淡开口,对这些师弟师妹说了句多谢。 末了又说自己还有事,就匆匆离开了这里,御剑到了空中。 他来比武峰没有告诉任何人,可竹林任何一个弟子都能进去,有人看见他在这里,四下相传,围观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一个是因着他手里的飞仙令,就有以前没怎么见过的弟子十分热情,而另一个,则是他自身实力,即便没有飞仙令,资质如此好的剑修将来也会有所成就。 以前沈修瑾总是待在寒山涧,很少出来,和门中弟子都不熟悉,而在小飞仙境中,不少人都见过他出手。 修士大多都对变强向往,一个强大的剑修,即便现在还在成长阶段,可对于落在他修为后面的弟子来说,看一场演武台比斗也是十分精彩的,甚至悟性高的人也可从观看中受益。 种种因素下,他第一次来这里,便围了不少人观看,甚至还有用留影石录下比试全程的。 而远离了人群的沈修瑾悄悄松口气,他并未离开比武峰。刚才那场比斗对他来说赢得不轻松,幻影毕竟是化神巅峰修士留下的。 比试过后心中对剑道有些许领悟,只是还差些什么,他隐匿身形想了下,又悄然回到比武峰,不过这次,他是朝着比武峰的观剑崖去了。 宗门大比即将到来,观剑崖不止他一人。好几处地方都有剑修盘腿而坐,遥望对面山峰那道数千年都未曾磨灭的剑气。 传说有仙人以指为剑,劈开山峰,云岚宗有一已经陨落的老祖,千年前曾日夜在此观剑气修炼,厚积薄发,一跃而至大乘期。 对面是凌厉肃杀的剑气,威势强悍,修为低的甚至连看都会被那股剑气激出防备姿态,可见其霸道。 至于是谁留下的,无人知道,这剑气甚至比云岚宗存在的时日还要久远。 而沈修瑾所在的观剑崖,这里的石壁上到处都是剑痕,有弟子顿悟,一时兴起在此练剑,长此已久,来这里修炼的剑修不少,便留下了这诸多痕迹。 有人从打坐中悟到些东西,执剑就在崖边自行演练剑术。 沈修瑾看了她一眼,那把软剑使得轻灵如蛇,身姿飘逸,柔中带着缠劲。 剑修的路同样有许多,或清冷卓绝,或刚猛霸道,而这样如蛇的软剑,常出现在女子手中。 看到最后他眼里带了几分赞许,不再那样冷冽。 不过他并未出声,只远远看着,在那女子收势的时候,就自行找了个地方打坐入定,回想推演之前的比斗。 * 与此同时,谢孤悬过了落鹰峡。 这里地势险峻,上空有着暗藏的灵气漩涡,出现的时候会将周围一切卷进去,连鹰都无法飞过。 数百年前曾有一只倒霉鹰王被卷入灵气漩涡中,翅膀残缺,跌落在这里死去,当初身体庞大的鹰王,让不少弟子都跑来看热闹,这事口耳相传到现在,这里也就成了落鹰峡。 而这里也是云岚宗北边的地界边沿,出了这里之后,还有一个山坡属于云岚宗,但那里的护山大阵是旧时的,没有落鹰峡那边牢固。 后山都是些妖兽,没有任何价值,云岚宗其他不多,就山头多,所以就逐渐不太管这里的阵法,只要落鹰峡还在,本身就是一道防御天险。 谢孤悬撑着被冻伤的身体来到最边沿的后山,过了明日,后天就是萧元徵和他说的日子,他今日就得将阵法布成。 萧元徵嘴上说得好听,从这里带他去几十里之外的栖凤坡看百鸟齐鸣,实际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是个人都能想明白。 呼出一口带着冰霜的冷息,他浑身颤抖着,又吞了一枚火霞丹,压制住体内寒气,立刻开始布阵。 天黑的时候会有巡山弟子过来,他必须在那之前就布置好一切。 * 过了一日,沈修瑾再次来到比武峰。 御剑刚落在地上,就听见一声娇滴滴的师兄,混在一群喊他沈师兄的声音里,虽然不大,却清晰无比。 谢孤悬站在人群中笑弯了眼睛,乖巧可人。 对他在这里,沈修瑾并不意外,元婴期的神识比以前更为敏锐,他刚才就已经知道了。 师兄。谢孤悬从人群中走过来,他这样自然,以至于让其他人都因为跟沈修瑾不熟而不好意思过来。 师兄,我看了昨日的演武,师兄最厉害了。谢孤悬脸上都是兴奋。 嗯。对他的夸奖,沈修瑾不知如何回答,淡淡嗯了声,算是回应。 师兄,你今日还要上演武台吗? 谢孤悬走在他身旁,姿态亲切自然,仿佛他俩才是一起的,与旁人无关。 是。沈修瑾答应着,一边思索今日要去哪个演武台,还是直接去比试擂台与同阶弟子交手。 抉择很快就出来了,在谢孤悬试图拉住他衣袖的时候。 这里人多,都看着他俩,沈修瑾状似无意转身,进了左手边的竹林里,而走在他右边的谢孤悬自然就扑了个空。 委屈巴巴的谢孤悬跟在他身后也进了竹林。 竹林里有不少演武台和比试擂台,里面的人都很多,高阶演武台和擂台在深处。等他俩走过去后,正有个元婴期弟子在等同他切磋的人。 沈修瑾没有多想,便飞身上了擂台。 对面姓张的弟子面容温和,年纪大了些,二十几岁了,他认得沈修瑾,只是对方还不认识他。 沈师弟,这就开始了。张逸尘报过姓名后,笑着召出了剑。 他其实知道,自己资质虽不算平庸,可也算不上天纵英才,眼前的沈师弟是个天资极高的剑修,即便刚结婴,他心里也没多少赢的把握。 不过他性子向来温和,只是比试切磋而已,输赢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不甚在意的结果,能在切磋中寻找不足就已足够。 性子温和,不卑不亢的对手,即便输了也依旧没有任何心绪波澜,反而拱手向他讨教,让人不禁多了几分好感,自然也就认真起来。 而等沈修瑾全心神和张逸尘推演对招刚才的比试时,忽然想到有一会儿没听见谢孤悬的声音了。 神识一扫,却发现对方不见了,沈修瑾抬头去看,神识也在竹林中延展开来。 谢孤悬不在这里。 张逸尘见他分了心神,也抬头看了过去。 沈师弟,今日多谢了。刚好也到最后一招了,他适时收了手,认真道了句谢。 张师兄客气。沈修瑾也收了剑,同样拱手施礼。 沈师弟是要找谢师弟吗?张逸尘温温和和问道,见沈修瑾犹豫后点头,他还没说可以一同去找,有个女弟子就弱弱开口了。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谢师兄和萧师兄往山下走了。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25) 她说完后见周围人都看着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有点红,躲在了一起来的师姐身后。 我也看到了。另一个小弟子也说道,见沈修瑾看过来,他眼睛亮了下,随即又说道:我还听见谢师兄问萧师兄,去后山的话太远了,可不可以不去那边。 但是萧师兄说从那里去栖凤坡近,可以去看百鸟齐鸣。 谢孤悬不辞而别本就让他疑惑,一听到萧元徵,沈修瑾眉头轻皱,向两个弟子道谢:多谢师妹师弟告知。 他说完就朝张逸尘告别,出了竹林御剑而起,往后山方向去了。 而等沈修瑾御剑到了后山,远远就看见两个身影,其中穿着白衣的,正是谢孤悬。 林中上方,正有一道云岚宗求救符炸开,化为无数急速飞走,其中一个,正飞向了沈修瑾。 谢孤悬被萧元徵压在树上,分明就是要逼迫他。 沈修瑾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手中握紧了那道求救符,心中怒火陡然窜了上来,长剑铮鸣,下一刻就出现在那两人跟前,一拳打在萧元徵侧脸,将他轰了出去。 而在他闪身到了这边的时候,附近接收到求救符的人也快速飞到了,是一队巡山弟子,还有几个来落鹰涧采药的弟子,在沈修瑾动手的时候,明明白白看到了萧元徵和谢孤悬的姿势。 师兄。哭着扑进他怀里的谢孤悬浑身颤抖,衣衫凌乱,领口被撕开,露出白皙肩膀。 忍了又忍,沈修瑾还是没忍住,将他护在身后,提剑就杀向了萧元徵。 而后面哭哭啼啼的谢孤悬低下头抹眼泪,眼中分明没有任何伤心。 也是他运气不好,前日刚布下阵法,昨天萧元徵那个大乘期师祖就出关了,在云岚宗内布杀阵,其他人不说,一个大乘期修士,是极有可能察觉到的,再遗憾也只能改变计划。 第36章 收到求救符的十几个弟子赶到了这边, 有个背着药篓的女修年纪稍大些,一脸愤怒地看了眼正在被沈修瑾赤手空拳按着揍的萧元徵。 师弟莫怕。尽管只是外门弟子,但她曾在去年的宗门会宴上见过谢孤悬,所以认得。 她眼神到了谢孤悬这里就变得温和起来, 虽说男女有别, 但谢孤悬长得这般貌美娇弱, 又哭得伤心惨烈, 几个男修抓耳挠腮围在一旁,根本就想不出安慰的话。 美人不分性别,谢孤悬又偏生如女子一样, 看着身娇体软, 好不惹人疼惜。 她帮着谢孤悬刚把被扯开的衣裳整理好, 后山又来了人。 渡劫期威压瞬间笼罩在这里,那股杀意在发现谢孤悬没有事的时候才收敛起来。 见过宗主。 修为低的外门弟子被那杀意惊出一身冷汗, 在看到来人之后, 纷纷行礼喊道。 一头白发的云严清脸色不复平日温和,他冷着脸, 并未出声阻止沈修瑾。 师、师父。谢孤悬见靠山来了, 哭得更凶,眼泪根本止不住。 悬儿莫怕, 师父在。 云严清一手摸着自己小徒弟脑袋安慰, 心中越发对萧元徵恼火。 那边沈修瑾还没停下,直到一拳打在萧元徵腹部, 见对方吐了血才松开手, 不再揪着他衣领。 怒火未消, 可除了宗主, 还有其他人陆续过来, 其中还有三长老那边的人,他只得停了,朝云严清拱手施礼:见过宗主。 沈修瑾!萧元徵被打得现在才回过神,他吐出嘴里的血,满脸凶狠,而额头却全是冷汗。 垂在身侧被折断的右手无论怎么运转灵力,都无法恢复。 沈修瑾的攻击来得太快,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拳打在了脸上,刚稳住身形还没还手,就被压制着打,最羞辱他的,是沈修瑾连剑都没用,就让他毫无还手之力,还被折断了手腕。 萧元徵! 云严清一声呵斥,让在场的人心神为之一颤,识海中嗡鸣不已,他显然动了怒。 见过宗主。 赶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萧元徵心中暗恼,却只能压下所有情绪,朝云严清拱手。 一个不留神就被谢孤悬发出了求救符,还是宗门的紧急求救符,云岚宗任何一个接收到这种求救符的,无论在做什么都会往事发地点赶去。 越想他心中就越恼火,连带着对谢孤悬此时也不满起来,他是真没想到,对方会将宗门求救符发出去,没等他拦截沈修瑾就到了,真是失策。 知道云严清看着他的眼神不善,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了,想到这里,萧元徵暗暗咬牙,今日的事情不能认下来,否则云严清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萧元徵,我问你,欺凌同门,该当如何? 云严清冷声问道,他鲜少有这样动怒的时候,是以在场的人瞬间安静下来,没人敢出声。 宗主,我没有。 顶着渡劫期修士的威压,萧元徵勉强稳住心神,就算被看到他压着谢孤悬,但只要找个合适的借口,说不定就能推脱掉。 不过下一刻,察觉到自己父亲气息后,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呜呜呜,师父,不怪、不怪萧师兄 人越来越多,谢孤悬抽噎着,边哭边断断续续说道:是我不好。 他这话一出,云严清眉头紧紧皱起来,沈修瑾也看着他,薄唇微抿,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而只有萧元徵眼睛一亮,要是谢孤悬自己认了,是他勾引在先,那他说不定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是我,长得像狐媚,天生、天生就是给人谢孤悬再也说不下去,哭得眼睛都肿起来,抬手擦眼泪。 而在他抬起手的时候,衣袖滑落下去,露出被捏红的纤细手腕。 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可任谁想都是折辱人的污言秽语,还有他带着痕迹的手腕,白皙皮肤上的手指痕迹,一看就是被人捏成这样的。 云严清怒火中烧,在萧荣启刚到时,一掌就将萧元徵打了出去。 悬儿,谁这样说你? 云严清垂在身后的白发无风自动,眼神冷厉无比。 宗主!萧荣启闪身接住萧元徵,脸上有着怒气,而云严清并未理会他。 谢孤悬看了眼盯着他的萧荣启,还有萧元徵,吓得直往后退,连连说道:不是萧师兄说的,萧师兄没有这样说我。 他脸色惨白不已,被那两人看着,吓得慌了神,一直往云严清身后退,看都不敢看,自然也不敢指认说是萧元徵说的。 可他这样,分明就是因为惧怕对方在撒谎,明明都吓成这样了,却还是不敢说是对方的错。 明明他才是差点被欺辱的那个。 最先赶到的几个外门弟子都看不下去了,沈修瑾眉头紧皱。 悬儿,别怕,你有何冤屈尽可开口。云严清将自己小徒弟护在身后,看了眼对面的萧荣启二人,说:今日之事不查清楚了,我看谁敢动你。 何情飞身落下,谢孤悬看见她眼泪就汹涌而出。 悬儿乖,师娘在呢。何情将他搂在怀里,全是心疼。 平日里云岚宗几乎上下都知道,宗主夫人对自己的小徒弟疼爱不已,没想到这么宝贝,都十六岁了,受了委屈还会抱在怀里拍后背。 不过在想到平日里谢孤悬娇气柔弱的样子,倒也没有多让人难以接受。 何情哄了几句后转而看向萧元徵,向来温柔的神色变了,她开口:悬儿,今日发生了什么,你一一说出来,有师娘替你做主,别怕。 今日就算是开派老祖来此,不查清楚了,也别想从离开这里。 何情神色冰冷,让一众见惯了她温柔可亲的弟子心中诧异。 不过还没等谢孤悬开口,云严清朝林中一招手,就有一物飞了出来,落在他手心。 悬儿,这可是你的?他看着手里的留影石问道,上面散发着谢孤悬的灵力波动。 留影石灵力波动很微弱,距离又远,众人来到这里之后,又因发生的这些事情心中思绪纷涌,现在何情一到,云严清便从谢孤悬身上分出心神,没想到还真的发现了东西。 是。谢孤悬从何情怀中出来,他说话的时候看了眼沈修瑾,眼里还有泪珠,一眨眼就掉下来。 悬儿,你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跟师父说说。云严清说道,他看了眼不远处的空中,正是赶来的其他徒弟。 像是勉强镇定下来,谢孤悬看了眼萧元徵,却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得一抖,就要往何情身后藏。 别怕,说。何情冷了眼神,看向萧元徵。 萧师兄说,今日带我从这里去栖凤坡,看百鸟齐鸣。谢孤悬抽噎着,不敢看对面。 到这里的时候,我想用留影石把百鸟齐鸣留下来,带回去给师兄看,谁知 他咬了咬唇,眼泪再次流了出来,满脸泪痕,说:谁知到这里后,萧师兄突然发难,打落了留影石,将我、将我压在树上 你血口喷人,我没有。 萧元徵见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鄙夷,甚至连外门弟子都敢这样看他,若是再让谢孤悬说下去就不妙了。 他一开口,就被云严清和何情冷冷看着,急的连忙缓和语气,找了个借口说道:谢师弟,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光天化日,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我没说萧师兄对我做了那种事情,我没说。 谢孤悬被他吓得连连应和,不敢再说什么。 但在场的人一听,谢孤悬还没说是什么事情,萧元徵就如此着急否认,这不是不打自招是什么。 萧荣启气得脸色铁青,心中暗骂他沉不住气。 小儿顽劣,同谢师侄开了个上不得台面的混账玩笑,师侄不要动气,这就让他同你赔礼道歉。 接过话的萧荣启态度十分好,说完瞪着萧元徵呵斥:还不给你谢师弟赔礼? 元徵师侄别急,待我们看看这留影石,还有,我徒儿话还没说完,等他说完再做商议,如何? 云严清灵力打了过去,阻止萧元徵上前来,也没给萧荣启面子。 留影石上方浮现出画面,开头便是谢孤悬的脸,还有他旁边的萧元徵。 萧师兄,我想用留影石记下百鸟齐鸣,带回去给师兄看。画面中的谢孤悬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遭遇什么,眼神天真澄澈,没有丝毫戒心。 他控制着留影石往前飞,还说要先试试,不然到了栖凤坡自己弄不好就糟了。 可是忽然,留影石的画面急速变化,像是被打落出去,而谢孤悬一声诧异惊呼,画面里只能听见他喊了句:萧师兄,你要做什么? 留影石画面变弱,即将消失。 虽然有这些,可也无法彻底证明萧元徵要对谢孤悬做的事情,若是他咬死只是个玩笑,便奈何不了他。 看到这里,沈修瑾眉头紧皱,眼神不善地看了眼萧元徵,他看到对方流露出的那丝得意,像是早就知道这一切。 谢孤悬拿出留影石,萧元徵自然会有防备,打飞留影石后,掐着谢孤悬手腕,强行中断了他对留影石的灵力输送,后面的事情,自然不会记下。 最先到的十几人看见了当时的画面,谁都不会想这只是个玩笑,心中愤怒不已,但碍于三长老在门中势力,一时不敢说什么。 宗主,我是管教不当,让谢师侄受了委屈。 萧荣启见没有真的能证实萧元徵欲行不轨的画面,心中松了口气,言语中却没有表现出来,十分友好。 可就在他想说要补偿谢孤悬的时候,留影石即将消失的画面却是断断续续,再次浮现了出来。 留影石被打飞,碰到了树枝,从空中跌落在地,一直滚落,最后停下来。 而停下的地方,前方正好没有草丛遮挡,远处两个身影出现在画面中,并不清晰。 云严清见画面重新浮现,有断断续续的话从中传来。 师弟真是纤弱握在手里正合适。 画面中被压在树上的谢孤悬似乎在哭,但哭声也因为离得远,不甚清晰,从画面中可以辨认出,萧元徵捏了好一会儿他手腕都没有松开,似乎是在把玩。 同我双修结婴 这些话虽然依旧断断续续,可萧元徵说了什么,任谁都能猜出来,甚至他在说完后,就撕扯起谢孤悬衣裳,低头想要强吻。 而谢孤悬在哭泣挣扎,他哭着喊救命,这声音远比刚才要大,听得异常清楚。 画面戛然而止,云严清面沉如水,他收了留影石,这里人多,谢孤悬即便是个男子,也不好被人看见更多的。 呜呜呜,我、我怕灵力不够,记不下百鸟齐鸣的场面,就、就往留影石里送了些灵力。 谢孤悬哭着,再次被何情搂在怀里。 今日若没有这般幸运,我徒儿受了欺辱,还要被你轻描淡写过去,萧元徵,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何情柳眉蹙起,怒火难掩。 而随着她话音刚落,身旁围着的几人便握紧了手中武器,正是谢孤悬几个师兄师姐。 牧衍也在其中,他神色也变了,冷冷看着萧元徵,没有阻止另外几人的动作。 □□铮鸣,一个穿着蓝衣的修士没有表情,他身材修长挺拔,面容俊朗坚毅,握紧了手中龙影枪,蓄势待发。 他身旁站着一个同样身穿蓝衣的女子,与何情眉目间有几分相似。 悬儿,我可怜的师弟,竟被人面兽心的欺负了。 一个白发女子苦着脸,眼泪再也止不住,她将谢孤悬接过来,抱在怀里一同哭泣,边哭边说道:是师姐没用。 悬儿,你修为低,又这样傻,被人哄到无人的后山来 是师姐没用,没能护得住你,也没教你,这世上会有坏人,若是被坏人得手 想到这里,避月哭得越发伤心,凄凄惨惨说道:悬儿,你怎么这么命苦,是师姐不好。 她语气极为凄苦,又哭成这样,只说是自己没用,没护好谢孤悬,让他受了欺辱,却几乎都是往心上戳刀,让在场不少人怒火到了顶峰。 阿彦,婵儿,随师姐来。身着黄衣的女子走出来,剑尖直指萧元徵。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26) 二师姐。 谢孤悬听见她声音,哭着叫了声。 哭什么,师姐这就让他给你跪下赔罪。江承钰身后跟着百里彦和云婵,根本没管萧荣启还在这里。 云严清没有说什么,对付一个小辈他不好出手,可徒弟就不同了。 逆子! 萧荣启心中恼恨不已,可留影石画面一出,这么多人看着,此事难以善了,他一掌打向萧元徵,喝骂道:我竟没想到,你真做下了此等事! 萧元徵被这一掌打的再次喷出一口血,整个人后退几步,勉强靠着树木才站稳,他右手还动不了,左手捂着血气翻腾的胸口,此时终于清醒过来,一下子跪倒在地。 爹,是我错了,一时糊涂,求爹,还有宗主责罚。他又看着谢孤悬说道:谢师弟,是我不好,干了糊涂事,看在以前的交情上,还请你原谅,我定不会再犯。 他神情恳切,认错却是一直将事情往糊涂上推脱。 然而云严清没有说话,谢孤悬也没有,只顾着和避月抱在一起哭。 逆子!罚是一定会罚的!萧荣启见江承钰三人杀意未消,立刻接话道:去执法堂领三十鞭,闭门思过三年,不得出来,还有,给你谢师弟赔礼。 是,爹,我定会补偿谢师弟。 萧元徵父子两人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倒是十分熟练。 钰儿,回来。 萧元徵品行不端,欺凌同门,行径恶劣,今日到执法堂领完刑罚后便逐出内门,收回灵乐峰,到冰牢去思过吧。 云严清叫住了江承钰,没让他们在萧荣启面前动手,淡淡说完这些,看着萧荣启神色依旧冷峻。 眼神几经变化,两个渡劫期修士对视着,最终萧荣启看向萧元徵,怒骂道:孽障,还不领罚? 多谢宗主责罚。萧元徵见挽救不回,心中恨极,却也只能低头。 若是再犯,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萧荣启一巴掌打在萧元徵脸上,扇的狠极了,随即又朝云严清拱手:今日之事,让谢师侄受罪了,宗主放心,日后我定会管教好。 末了他又看着谢孤悬说道:谢师侄莫怕,随后我让人送赔礼到灵鹤殿内,至于这个逆子,我这就带他去执法堂,亲自动手打他三十法鞭。 萧长老谢孤悬哽咽着,只说了这句话就再也说不出来。 好了,此事就到这里,都回去吧。云严清到底还是给了萧荣启一个面子,让众人散了。 萧荣启见状,不想再丢人下去,说了句客套话,就带走了萧元徵,两人身影瞬间消失。 沈修瑾见宗主一行人都在这里,打算跟着人群离开。 师兄。谢孤悬见他要走,连忙擦了擦眼泪叫住。 今日多谢师兄赶来救我。他走到沈修瑾身前,拉住他衣袖声音软糯,眼神却依旧委屈着。 沈修瑾正想说不必客气,就被旁边牧衍拍了拍肩膀。 修瑾,多谢了。何情朝他拱手弯腰,他连忙虚虚扶住。 夫人不必如此。 而不止是何情,她一弯腰,其余几个弟子自然也随着一起施礼道谢,云严清也朝他点头,露出个和善笑意。 师兄。见道谢道完了,谢孤悬晃了晃他衣袖,软糯糯喊着,跟撒娇一样。 好了,该回去了。云严清说道,不过还是多看了眼他俩腻在一起的情形,心中微酸,他小徒弟只有要东西的时候才会跟他撒娇,平时只会跟他师娘这样。 师兄,你送我回去吗? 谢孤悬仰起脸,眼巴巴看着他。 沈修瑾神情微顿,他看了看周围几个人,不是谢孤悬师父师娘,就是他师兄师姐,自己要是送他回去的话,会不会不好。 原本暗中围观的几人在他看过来后,瞬间就有了事情。 江承钰大大咧咧搂着云婵肩膀说道:婵儿,你和阿彦不是说有事,走吧,刚好今日有时间。 三师妹,你也一起来?她又对避月说道。 刚才还哭得一脸苦相的避月神色瞬间就变了,脸上丝毫泪痕都没有,端庄温婉点头,就和背着□□的百里彦一同跟在后面。 大师兄,我们走了。 江承钰朝牧衍挥挥手,眼神示意他也离开。 嗯,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牧衍笑着说道,见谢孤悬不哭了,给他一个锦盒,揉了揉小师弟的脑袋就离开了这里。 云严清和何情也走了,脸上是无奈的笑。 几人走的时候,心中都有着感慨,悬儿长大了,受了委屈都会找别人撒娇了。 打开牧衍给的锦盒,是一盒糕点,散发出甜糯香气。 师兄。他抬起头,手里捏着一块香甜软糯的糕点,递到了沈修瑾嘴边。 重新露出笑脸的谢孤悬眼里还有眼泪,湿润润的,眼捷都哭湿了,红着眼眶,看上去十分可怜。 师兄尝一尝。他笑着说道。 沈修瑾伸手接过糕点,没有真的让他喂。 我送你回去。他吃完糕点后,见谢孤悬红着眼睛吃东西,乖巧又可怜,再想到他在这里经历过的事情,语气免不了和缓几分。 好,师兄。谢孤悬乖乖点头,收起了锦盒。 只是看着沈修瑾那把长剑出鞘,他很小声地说:师兄,可不可以抱抱我,我害怕。 低落的语气和平时完全不同,他低着脑袋,看起来蔫哒哒的,说完还抬起手,又擦了擦眼睛。 衣袖滑落,再次露出被捏红的手腕。 他生得白皙动人,连皮肤都若凝脂一样细腻光滑,这红痕看起来异常显眼。 沈修瑾垂下眼眸,刚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萧元徵握着谢孤悬手腕,所以才折断了他右手。 这种欺凌弱小的人,最不值得同情。 他伸手抱了抱站在身前的谢孤悬,很快就收回手,表情清冷无比,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僵硬。 下一瞬怀里就多了个人,谢孤悬紧紧搂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一言不发只是抱着。 周围寂静无声,沈修瑾垂下目光,看着怀里的人,他也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推开谢孤悬。 等到他俩要离开的时候,谢孤悬依旧低落不安,看着已经站在长剑上的人,他仰起脸问道:师兄,我可不可以站在你怀里。 我好害怕。他说着就啜泣起来,小声说道:萧师兄扯开我衣服,还要亲我,师兄,我害怕。 他没有任何安全感,语气中全是颤意,受惊不小。 沈修瑾想到他看到的那一幕,谢孤悬衣衫凌乱,肩膀都露了出来,白皙瘦弱的胸膛也是,甚至连肩膀处当时都有被用力捏出来的红痕。 有些后悔只折断了萧元徵右手,他冷着脸,没有出声拒绝谢孤悬。 知道他默许,谢孤悬就站在前面,甚至还不满足,直接转身面对面,再次抱住了他腰身。 虽然没有说话,但沈修瑾知道,他是要这样飞回去。 心中是有无奈,可想起他今日经历的事情,就什么都没说,僵直着身体御空而起,朝宗主峰飞去。 把脸埋在他怀里的谢孤悬悄然勾唇,心情还算不错。 既解决了萧元徵,萧荣启也会老实一段时日,起码萧元徵在冰牢思过的这三年,他不会再生出风浪,让师父烦心。 第37章 耳旁是呼啸的风声, 长剑穿云而过,破开那一层白芒。 若是到了化神期,缩地千里的法术就可以修炼了, 如同宗主刚才那样, 只需握着夫人的手就可以离开。 站在长剑之上的沈修瑾想到这点, 当然对他来说, 只需抓着谢孤悬胳膊就好。 怀里温热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 热意透过衣裳传过来,似乎触碰到肌肤, 让他想要避开。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接触,让他心中生出抗拒, 可又不得不忍耐下来。 谢孤悬在后山的经历过于糟心, 本来就胆小, 这样寻求安慰倒也不是不能明白。 所以他只能尽可能快的到宗主峰, 到了之后,谢孤悬就会放开了。 他这样想着,两人脚下的长剑铮鸣一声,速度越发快了,几乎化为一道光, 冲向宗主峰。 好在大比将近,门内各种事宜繁多, 宗主峰山腰处的结界护阵便撤了, 可直接御空到大殿前。 这样的话, 就不用在山腰停留, 被其他人看见。 沈修瑾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灵鹤殿有无禁制?即将到达宗主峰的时候他开口问道。 胳膊抱得紧紧的谢孤悬抬头, 眼睛还红着, 说:师兄带着我就没有了。 他知道沈修瑾要做什么, 无非是快些赶到,直接进入灵鹤殿里,就不会被人看到。虽说心里有些可惜,不能让旁人看见他和师兄这般亲密,但还是如实说了。 下一瞬,周围事物突然花了下,两人便到了灵鹤殿内。 沈师兄。殿里的仆役弟子见到他俩突然出现,也没有惊慌,向沈修瑾行了一礼。 略微颔首示意,沈修瑾收起长剑,带着谢孤悬缓缓落在地上。 到了。见谢孤悬还不放开,他无奈开口说道,微垂了眼捷,没有去看那几个仆役弟子的表情。 谢孤悬仰着脸看他,极为漂亮动人的桃花眼泛红,眼神委屈极了。 师兄,我还是好害怕。他说着,就是不想松手。 沈修瑾没说话,尽量忽略怀里的温热身躯,心中思索该如何安慰他,好让他不要再这么怕,对萧元徵的印象也一再跌到最底,这人心术不正,以后还是多防备的好。 师兄,你能不能陪我睡会儿,我好难受。 在他还没想出该安慰的话语,就听谢孤悬这样说,甚至说完后,就压抑着咳起来。 即便是在低咳,但谢孤悬依旧抱着他,没有松开,所以沈修瑾第一时间察觉到他身体在颤抖。 在看到谢孤悬嘴角溢出血的时候,沈修瑾眉头轻皱,运起灵力,抱着他从原地消失。 寒气入体? 房间里,沈修瑾强行将他放在床上,手搭在他腕上,探出体内情况。 冷得浑身发颤的谢孤悬蜷缩起来,气息都变弱几分,他勉强撑起一个笑,说道:师兄,是我自己太过心急。 见他冷成这样,沈修瑾拉过床上软被给他盖上,并拿出暖玉放在床边。 咳,这几日修炼比以往好了些,昨天,咳,昨天夜里,我没忍住,到比武峰去了。 有暖玉在身旁,谢孤悬脸色比刚才好了点,但依旧在发抖,整个人可怜兮兮蜷缩在床上,他长得太美,即便这样狼狈,也依旧是美的,让人怜惜。 我高估了自己,只是一个五行阵,就没有闯过去。 师兄,我是不是很没用。 这样的经脉根本无法修炼,我也想变强,可,可我没用,根本做不到。 他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像是迷失了路途的小兽,可怜不已。 萧师兄这样欺辱于我,我也无力反抗,反因他牵动伤势,咳咳,师兄,你说,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稍比我强的,都能欺辱我。 师兄,我害怕。 谢孤悬喃喃说着,眼神逐渐失了焦,只是哭泣低语,说着胡话。 师兄救我。他眼中滑落大滴大滴眼泪,明明已经得救,却还在求救。 伤势渐重,明显是压不住体内蔓延开来的寒气,沈修瑾见他人都糊涂了,立刻拿了疗伤药出来。 既然是寒气入体,将寒气祛除便可。 一枚三花火灵丹出现在他手里,直接塞进了还在哭泣的谢孤悬嘴中。 再将人从榻上扶起,沈修瑾坐在他身后,双手抵在后背,灵力缓缓输到他体内,催化三花火灵丹,引着药力在经脉中运转,祛除寒气。 神识同时探入谢孤悬经脉之中,他眉头皱起来。 谢孤悬经脉内十分糟糕,经脉本就破损严重,留不了多少灵气,眼下又因寒气侵蚀摧毁,越发变得脆弱,稍一运转灵力都会造成比以往更甚的疼痛。 忍着。 尽管知道谢孤悬这会儿已经糊涂了,可他还是说了句。 三花火灵丹药效偏猛,但却是祛除入体寒气的最好伤药,沈修瑾将自己灵力送进谢孤悬体内,试图引导他的灵力来缓慢运转和催化药力。 灵力进入到另一个修士体内,平时很少会这样做,而且和神识探查不同,这样的行为不是强制破坏,就是两人有着绝对的信任。 做好了慢慢让谢孤悬接受他的准备,谁知灵力刚一进入,那个微弱却始终存在的灵力瑟缩一些,继而像是察觉到他气息,小心翼翼自己凑了过来。 意料之外的异常顺利,让沈修瑾心中疑惑不已,可已经到了这个关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火灵丹的药力被引出五分之一,剩下的被沈修瑾自己的灵力护住,没有让药力在他体内自行流转,不然会损伤本就脆弱的经脉。 带着谢孤悬的灵力引导药力一遍遍在经脉中运转,每一次都不敢让火灵丹太多,只能一点点来祛除寒气。 沈修瑾坐在谢孤悬背后,沉下心神帮他疗伤。 等到结束后,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师兄。 娇滴滴的声音喊他,沈修瑾看着转过身来的谢孤悬,脸色明显好了很多,也不再发抖了。 既然好转了,就不用再疗伤,他正想起身下床,谁知坐在对面看着他的人却忽然扑过来。 顾忌着谢孤悬身体,他根本没敢动用元婴期威势,加上两人本就离得近,这么一扑,直接就到了怀里。 饶是下盘再稳,可盘腿坐着,连灵力都没敢动用,沈修瑾只觉身上一沉,就被压倒在床上,下巴都被撞了下。 同样金碧辉煌的屋顶映入眼中,他浑身僵硬,脑子都无法转动。 而身上压着他的人捂着额头,急忙问道:师兄,我有没有撞疼你。 谢孤悬伸出手,甚至摸上了他下巴。 纤细白皙的手指,指腹带了暖意,摩挲着刚才撞到的地方。 被摸了下巴的沈修瑾陡然一惊,薄唇抿着,一下子掀开压在身上的人,再定睛看去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床边。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27) 谢孤悬被掀开,落在柔软的床上,他微睁大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带了哭腔喊道:师兄。 僵硬着站在那里,沈修瑾彻底没了对策。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下颌那里,似乎还残存着手指余温,这个认知让他越发无措。 既然谢孤悬好了,那他留在这里也没其他用处,于是转身就要离开,脚步略显仓惶,连道别的话都忘记说。 师兄!哭声渐大,谢孤悬呜咽着,从床上跌跌撞撞跑下来。 师兄,是我不好,不该弄疼师兄,师兄,你别走,好不好。 他哭着说道,满脸都是泪痕,拽着沈修瑾衣袖祈求。 只有师兄对我最好,救我,保护我,师兄,我好害怕,要是萧师兄从冰牢里出来,来寻仇怎么办,呜呜呜,师兄。 师兄,你陪我好不好? 他越哭越惨,眼泪擦都擦不完。 就算见过他哭泣,可也没见过哭成这样的,沈修瑾看着挡在身前的人,却还是在沉默之后忽略了心里被触动的那点柔软,冷静开口:我无法护你一世。 他知道,谢孤悬还在害怕,但他说的也是实话。 不说远的,只说宗门大比过后,除了在寒山涧修炼,他还是会下山历练,无论是去秘境还是接其他任务,不会一直待在云岚宗,到时候就无法保护谢孤悬,也无法陪他。 谢孤悬仰起脸看他,眼神微怔,泪水无声滑落。 他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哭腔很重,说:师兄,我知道我没用,我没有让师兄保护我一辈子,我只是想,只是想师兄能不能在可以的时候,陪陪我。 师兄,我好害怕。他伤心委屈到极点,就这么哭着看沈修瑾。 萧师兄骗我,想强逼于我,旁人见了我,就算嘴上不说,可眼神也是和萧师兄一样,想哄我骗我,只有师兄不同。 他哭红了眼睛,继续说:师兄会教我不要相信他人,跟我说那些都是坏人,师兄,你对我最好,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祈求的语气越发卑微,让沈修瑾到了嘴边的拒绝话无法说出。 对他好吗?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谢孤悬这样说了。 僵硬着躺在床上,怀里是还在小声哭泣的谢孤悬,抱着他的腰不放,沈修瑾完全没了以往的冷淡,眼神透着无措,脑海中全是乱糟糟的念头。 而谢孤悬哭着哭着,就渐渐没了声音,从他气息可判断出已经睡着了。 沈修瑾试图离开,可刚一动,就惊醒了怀里的人。 师兄,你又要走。他声音委屈软糯,胳膊抱着不放。 沉默一瞬后,沈修瑾开口否认:没有。 听到回答的谢孤悬放了心,把脸埋进他胸口,蹭了蹭才继续睡去。 浅浅暖香味道从怀里的人身上散出,闻起来舒服又安心。 谢孤悬身上的味道,他早已知晓,是一种安神养身的香木,平日里不仔细闻是注意不到的,今日似乎用的多了些,味道稍浓,而且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的持续闻到。 带着体温的淡淡香气逐渐沾染到他身上,屋内安静无比,而怀里人睡熟的呼吸在耳旁响起,似乎带了某种蛊惑性,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沈修瑾没有任何事情做,也提不起这样修炼的心思,就渐渐闭上了眼睛。 他并不知道,掩盖在这种香气之下,已经消散了的,是让萧元徵在后山生出些微情l欲的一种蛊惑香粉。 少有人去的后山幽静无比,最适合做某种事情,自然在心中放大了这丝情l欲。 就连萧元徵自己都没发觉,那股极淡的香气钻入鼻中后引起了欲l火,况且他本就藏着脏心思,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香粉只是放大并催使他去做想做的事情。 夜色不知不觉降临。 月亮爬上山头,清辉从窗外透进来。 床上紧紧挨在一起的两人,现在只剩了一人。 谢孤悬迷迷糊糊睁眼,而房里只有他一个。 灵鹤殿外,沈修瑾避开三三两两下山的人,借着黑夜掩映,御剑出了宗主峰。 他这样匆忙,根本没有心思去管谢孤悬发现他不见了之后会如何。 * 万竹峰,高大的试剑石前,一个黑色身影站定。 剑光一闪,在黑夜中映出一双茫然无措的眼睛,复又归于黑暗中。 长剑与巨石铿锵碰撞,在试剑石上留下深深白痕。 唇上似乎还有那个柔软的触感。 谢孤悬睡迷糊了,半梦半醒间凑过来亲了他,含含糊糊喊着师兄,甚至亲完一下后,又凑了过来。 慌乱之下,他不得不离开灵鹤殿。 握紧剑柄,剑气不绝,朝试剑石劈砍,只是稍显凌乱。 发泄一通之后他又是一剑,没有任何留手,全力朝试剑石砍去。 长剑铮铮响动,沈修瑾被震得手臂发麻,整个人也因试剑石猛然反弹过来的剑气飞了出去。 试剑石无法砍断,而且用多少力气,就会返出多少,一分不留返给外界。 竹林剧烈摇摆,等这股剑气荡开消散后,不远处的竹子全都被拦腰砍断,一地狼藉。 整个万竹峰几乎三分之一的竹子遭了秧,从上空看像是凹陷下去,只剩半截。 沈修瑾身形在空中一转,轻巧落在了最后一株被砍断的竹子旁。 往前全是半截竹子,他身后的完整竹林还在随风摆动,竹叶发出沙沙响声。 值夜巡山的弟子赶来了,见是在这里练剑的同门,并非宵小,因为飞仙令的缘故,大部分人都认得沈修瑾,可前段日子宗门有人闯入,杀害了两名弟子,不得不更加谨慎小心,查过沈修瑾的弟子令后,又将他毁坏竹林的事情记下,等到明日,自会有万竹峰的管事处理。 剑修破坏东西的实力本就较强,试剑石周围的竹林,因为来这里的剑修太多,就没几根长成的,光秃秃一片,平时也会有不小的动静。 不过像沈修瑾这样,毁了这么一大片的还是少见,这里毕竟是宗门的峰头,并非他自己所有,所以不得不告诉管事。 巡山弟子走了之后,沈修瑾依旧站在这里,耳边似乎还停留着那几个弟子跟他说的,明日要来这里找赵管事。 竹叶微微晃动,夜凉如水,月亮也快爬上正中。 修士并不惧怕寒凉,他久久未动,整个人隐在竹林阴影中,不知在想什么。 末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剑。 心中因不解和疑惑产生的郁气,抒发出来后畅快了许多。 而在脑海中浮现出那双天真澄澈的桃花眼后,慌乱无措的心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谢孤悬太小,又被养得如此娇气,懵懂不知事,只是因为自己救了他感到安心而已,至于那个亲吻,也只是睡糊涂了,可能只是胡乱蹭上来的。 沈修瑾这样想着,越想心中越发肯定,他重新提剑到了试剑石前,这次剑术未乱,坚定无疑,眼神也不再茫然。 * 凌晨,太阳刚出来,万竹峰就有了动静。 沈修瑾站在被砍断的竹林里,地上是一桶佛芝灵露,他舀了一瓢往断掉的竹子上浇去。 一滴灵露滴落在茬口处,有生机散开,被浇过的竹子像是被洗涤,焕发出绿意,往上长了半寸。 每根竹子只能浇一滴灵露,多了会让竹林枯萎,也不能用灵力将灵露撒出去浇灌,只能一根根来。 这是对他的惩罚,等到每一根竹子都得了佛芝灵露之后,他才能从万竹峰离开。 毁掉的竹林不说上万,数千根也是有的,但沈修瑾听完惩罚后什么都没说,到炼药峰买了佛芝灵露就过来了。 被砍落在地的上半截竹子也是由他来收拾干净,这些都没什么用,于是卷起周围的竹子,浮在空中就用灵力毁去,化为粉尘落在地面。 沈修瑾神色不变,如同以往一样冷淡。 有背着剑前来试剑的剑修,看见他在这里浇灌竹子,这竹林是被谁毁去的,一目了然。 和这边看来的剑修互相点头示意,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各自忙自己的事情。 竹叶随着清晨的威风摆动,有彩尾巴的鸟飞来,落在竹稍鸣叫。 日光洒下,一切都焕发出生机。 沈修瑾不慌不忙提着桶走,一滴一滴浇在每一根竹子上,心绪平静无澜,倒是从中得了几分耐心。 等到日头高升,他仍然在竹林中,竹子太多,浇完的和没有浇的,完全不能比。 师兄。熟悉的怯懦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抬头看去,谢孤悬站在那里,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犹豫模样。 这里并非自己地盘,会有不少人过来,沈修瑾收敛了神识,没有在这里巡视,不过在谢孤悬进入附近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在这里练剑静心,一夜未眠,终是平静下来。 可这样看着昨夜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人,沈修瑾还是沉默了。 被砍断后,这片竹子大多都只在他腰间,无法阻拦视线。 林中除了清脆的鸟鸣声,两人都没说话。 沈修瑾看着对面怯怯不安的谢孤悬,想了又想,终于找出来可以说的话。 好些了? 他开口问道,声线冷冽如常,然而却只有他知道,自己那份不自然。 好些了,师兄。 谢孤悬连忙答着,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这才往这边走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较为简单的白衣,若是只看那个纤细背影,周身气息淡雅出尘,可再看他微红的眼眶,委屈的神情,分明就是个还没长大的美人,想要撒娇。 沈修瑾看见这个熟悉的表情,在心中轻轻叹口气,无奈之下想到,昨夜的事情既然已经想通,就不应再受困扰。 于是在谢孤悬走到他身边时,只淡淡开口:若是没有事情,回去歇着,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做。 他没有过多的表情,对这个娇滴滴的师弟除了和以往并无二致的无奈以外,再没了其他情绪。 师兄。谢孤悬见他对自己这样冷淡,软软的声音里带着委屈。 其实沈修瑾声音一直都是这样,冷淡平静,并无过多的热切,可在他看来,昨天师兄让他抱,也陪他睡觉,怎么也得该更亲近。 心中思绪转的飞快,想到昨晚自己没忍住,装着睡糊涂了偷的那个香,谢孤悬心里有些后悔。 本来想逗逗师兄,看他会如何,没想到把人给逼急了,不想理他,又回到和之前一样。 师兄,我帮你。他走到另一边,就要接过沈修瑾手里的水瓢,也不敢提昨晚的事情,试图蒙混过去。 以他对师兄的了解,若是自己不说,师兄也只会当做没有发生过。 不必,我身上有禁令,不浇完这些出不去。沈修瑾避开他的手,说得也确实是实话,这是对他的责罚,其他人帮不了。 谢孤悬无法,只得作罢。 两刻钟过去,沈修瑾浇完的依旧只是一小部分,他低头认真做事。 而谢孤悬则坐在附近一块石头上,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捧着脸乖巧又可人,视线眼巴巴跟着他转,时不时就问他热不热,渴不渴。 他颇为无奈,却也赶不走谢孤悬,只能让他待在这里。 师兄,太阳毒辣。 谢孤悬嘴里的话停不住,一声声师兄叫着,娇滴滴的,跟撒娇一样。 而他这样熟悉的语气,也让沈修瑾逐渐适应,不再像刚才那样不自然,和以往一样嗯了声,虽说冷淡了些,可也是认真回答他。 一片阴影遮在头上,感受到龙骨伞的气息,沈修瑾抬头看了眼。 对面坐在石头上的谢孤悬笑得又乖又甜,十分讨人喜欢,他软糯糯喊:师兄,我给你挡太阳,好不好呀? 昨晚发生的事情,谢孤悬好像没有记忆。 于是沈修瑾放下那些,对向他撒娇的谢孤悬感到无奈,却也没有拒绝一直赖在这里不走的人,他垂下眼捷,再次淡然答道:好。 第38章 明月清辉洒下, 照亮了竹林。 伴着竹叶沙沙响声,沈修瑾浇完了最后一根竹子,眼神平静冷淡, 抬头往前方看去。 谢孤悬坐在石头上已经睡着了, 双手撑着脸颊,脑袋微微朝左边歪着。坐在那里都能睡着, 可以想出他有多困。 清冷月光照在他脸上, 本就明艳漂亮的脸更加牵动人心。 看着他睡熟了,睡颜恬淡安静,不再是白日里的过分热切,那双桃花眼也不再灼热地看着他, 沈修瑾也不知为何,就这么静静看向月光下的人。 竹林中十分安静,他也没有说话打破这份宁静。 心中曾经泛起的细微波澜早已平息下来,他知道, 谢孤悬长得好看, 于是便多看了几眼。 而这时, 许是睡得太熟,谢孤悬身子晃了晃, 整个人就要朝左边倒去。 没有犹豫, 沈修瑾往前一步,却是立刻出现在他身边,将人扶好。 师兄。 因着刚才的摇晃, 谢孤悬在睡梦中受了一惊,揉着眼睛醒来, 看见沈修瑾站在他旁边, 就习惯性叫了声, 嗓音稍显沙哑。 这个声音和以往听到的娇软怯懦不同,倒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低哑阶段。 等到再长大一些,大多数男人声音都会变得低沉磁性。 竹林里太过安静,沈修瑾听的分明。 不过随即谢孤悬就站起来,拉着他的衣袖娇滴滴问道:师兄,完了吗? 娇娇气气的软糯嗓音,将刚才那种异样感冲散。 可能是他刚睡醒,声音听起来沙哑。 沈修瑾这样想到,没有在这件事上多留心,他点头:嗯,完了,我送你回去。 谢孤悬陪他到现在,此时夜深了,送回去也是应该的。 冷冽却让人心安的声音让谢孤悬眼里带了笑意。 师兄。 沈修瑾听到这个娇娇气气的声音,心内已没了多少无奈,甚至听出谢孤悬只是想喊他一声。 可手上忽然传来一点触碰,随即就被握住了。 温热柔软的手握着他的手,让他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维持着那份淡然。 他看着和他相对而站的谢孤悬,那双映着月色光芒的桃花眼里全是得逞的笑意,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就止住了。 沈修瑾状似自然地垂下眼捷,避开了那个亮晶晶的视线。 你我同为男子,这样不妥,以后,别再这样。从谢孤悬手中挣出,他声音虽冷淡,可说着就看向谢孤悬。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28) 也莫与他人这样。沈修瑾不放心,怕再有萧元徵那样的人骗他,便又叮嘱道。 看着这个认真的眼神,谢孤悬神色落寞,他咬了咬唇,试图辩解:师兄,我没牵过别人的手。 可他这样一说,反倒让沈修瑾不知所措。 他与谢孤悬并无越界的可能,也知道谢孤悬缠着他,无非是因为他救过他,可就算这样,他也不能放任谢孤悬这样下去。 若是以后有别人救了谢孤悬,要是那人心术不正,骗了他该如何是好。 在他眼中,这个天真懵懂的师弟,就算再娇气柔弱爱哭,也不该被人骗了,所以必须告诉他,这些是不能随意做的。 在他简单说完后,谢孤悬眨眨眼,乖巧点头说:知道啦,师兄。 可话虽这么说,答应得很好,但下一刻,他衣袖又被拉住轻轻摇晃,娇气的谢孤悬黏糊糊又对他撒娇。 沈修瑾心中再次生出无奈,有些头疼。 罢了,只要不被其他人骗了就好。 夜已经深了,他不欲在这事情上纠缠下去,召出背后长剑,推拒了想要抱着他的谢孤悬,将人用灵力轻轻推到后面,就御空而起回了宗主峰。 凌云阁的牌子,有没有动静? 到了灵鹤殿后,沈修瑾没有立即离开,示意谢孤悬让其他人退下,便低声问道。 闭关之前,他将那块牌子给了无比好奇的谢孤悬。 其实说是闭关三月,不过只是大概说法,他提早出来了几日,到今天才满了三月时间,也到了和凌云阁说好的时候。 有,师兄闭关半个月之后,牌子就闪了下。谢孤悬点点头,眼神透着认真,边说边拿出了牌子。 这几日本来要说的,结果忘记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还挠了挠耳后。 接过牌子,沈修瑾听他这样说,就知道凌云阁那边得手了,他稍一思索,就开口问道:明日我去东流城,你去不去? 谢孤悬没见过血,可这件事既然他知道,当初也是想让他能增长些胆量,尽管看起来没有成功,但还是问了句。 去。 犹豫着点头,谢孤悬脸上明显有着害怕,可当他看向沈修瑾的时候,又说道:有师兄在,我不怕的。 好,我明日再来。沈修瑾说完,就在谢孤悬恋恋不舍的一声声师兄中离开了灵鹤殿。 而在他离开后,原本胆怯柔弱的谢孤悬,眼神转瞬间就变了,摩挲着手里的茶杯。 松昆被凌云阁杀手杀了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看着,利用元一残魂,附在一只飞鸟身上。 灵乐峰多了个陌生的杂役弟子,萧元徵利用他爹的令牌,给松昆弄了个外门弟子的身份,在其他人眼里,是松昆走后门进了云岚宗。 那几日云岚宗死了两个弟子,还有外敌闯入,萧元徵这里多了个人,要不是有萧荣启在,他是无法掩盖松昆身份的。 谢孤悬本想利用松昆和他手里的留影石让萧元徵身败名裂,可萧荣启插手了这件事,将松昆困在了灵乐峰,毁掉了他布置在云岚宗各处的留影石。 那些留影石被下了符咒,只要松昆一死,无论在哪里,留影石都会飞到离得最近的人手里,或是直接将画面浮现出来,所以萧荣启不得不先困住他,再秘密清理那些。 可松昆也是个狠人,动用秘术提升修为,直破渡劫期,边吐血边挣脱了萧荣启的禁锢,这般秘术会伤及本根,甚至有损寿数,可在死亡面前,这些完全顾不得。 他手里还有最开始的那块留影石,便以这个为威胁,要么让他离开,留下留影石,要么,他就把留影石里的画面浮现在整个灵乐峰上空,让云岚宗所有人都看着。 在云岚宗内,萧荣启不敢大动干戈,之前帮萧元徵掩盖松昆的身份,也是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萧元徵和外敌勾结,被抓住把柄,只得放走了松昆。 可云岚宗外就有凌云阁的杀手等着,姓于的修士寻了好几日机会,却始终进入不得,正欲扮做想要加入云岚宗的低阶修士时,就察觉到布在云岚宗后山出口的那些细线被触动了,他在松昆身上下了引信,只有松昆能触发细线的动静。 对于这些事情,谢孤悬只是旁观,没有做任何动作。 萧荣启知道这件事,就无法利用松昆来弄死萧元徵,那对方也就没了可利用的价值,他看着松昆被那个杀手砍下头颅,血色弥漫在眼前,又很快消失。 那天可惜的,是松昆的神魂连同肉身,一起被那个杀手毁掉了,他无法得到松昆神魂来炼化,也没办法得到松昆那个提升修为的秘术。 放下茶杯,一缕残魂缠绕在他指尖。 灵鹤殿里灯火辉煌,可灯火照不进他黑沉沉的眼里,冷漠的神情让人无法猜测他心思。 * 第二天一早,沈修瑾就到了宗主峰。 他看着醒来不久的谢孤悬揉着眼睛喊师兄,用软糯嗓音唤他,乖巧无比。 其实只要不哭,谢孤悬是很会让人心软的,天真又乖巧,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何宗主夫人会那样宠他。 不过发觉还有些迷糊的谢孤悬站在剑上后,还想凑过来搂住他,沈修瑾不为所动,没有丝毫心软,直接用缚地术将人定在剑上。 东流城太远,要想尽早赶回来就要抓紧时间,御剑速度自然快,谢孤悬这点修为,还是小心为好。 他这样想着,丝毫不觉得自己做得不对。 又被定在剑上的谢孤悬眼神幽怨无比,本来想装着刚睡醒浑水摸鱼,谁知还是被定在了这里。 当三个人头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沈修瑾依然淡定,就连吓得花容失色扑进他怀里的谢孤悬的反应,他也已经预想到了。 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没有让其他人听到,就像是只做了个口型。 他看着凌云阁的修士将人头毁去,这才轻轻推开了把脸埋进他怀里不敢去看的谢孤悬。 松昆一事就此了结,两人便回去了。 * 时间过得飞快,在每日的修炼切磋中,云岚宗大比很快到来。 十年一次的宗门比试,规模自然不会小,还有其他门派前来观摩祝贺,可谓是热闹无比。 大比前一晚,不少人聚在摘花台前,三两成群说说笑笑。 修士容颜常驻,除了过于年轻的弟子面带稚气,大多都看不出年纪,这前一晚的摘花台算是给前来的各派弟子出风头的机会。 修士之中最多的,还是属资质平庸的,那些能修炼到大乘甚至半步飞升的人,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 是以修真界各大宗门的青年才俊不是只会修炼,和凡人一样,也有婚姻嫁娶,只是较凡人更洒脱些。 有年轻男修飞身上了摘花台,在一片花海虚影中,准确找到了那朵真正的花,手中一探,便将那朵花捞了过来。 他身形潇洒,落地之后目光在人群中巡视,眼带笑意,在外围所有人的注视之中,将花抛向了最合他眼缘的女修,用俗气的话来说,也是他觉得最漂亮的女修。 得到花朵的女修面带娇羞,虽说摘花台并非定情之地,只是寻一个自己想给的人,就算给了,双方也不必都做出回应,因为有人确实只是想出出风头,觉着好玩而已。 得到花的女修因为一些羡慕的目光红了脸,匆匆离开了这里,手里还攥着那朵花。 沈修瑾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听着周围人的笑谈声。 这样的热闹,似乎也不错。 他这样想着,衣袖就被旁边人拽了拽。 师兄。谢孤悬仰起脸,桃花眼微微弯起,在热闹的人群中带着笑意看他。 第39章 灯火通明, 摘花台花海飞舞,即便是夜晚,人群也热闹非凡。 在这样的氛围下, 沈修瑾看着将他强行拉来瞧热闹的谢孤悬,眼眸微动。 从那双潋滟多情的眼睛里, 莫名就看出些许期待。 人群又是一阵小小骚动, 又有人上台摘花, 将花朵用灵力送向想给的人。 他有点明白了,谢孤悬的期待是为何。 这样的热闹他不是没见过,可往常都是旁观,很少会融入。 师兄。 谢孤悬娇娇气气的, 带了几分羞涩, 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一朵粉色桃花就冲着他俩这边来了, 目标正是沈修瑾。 台上一个黄衫女子笑着, 大大方方将花送了过去。 周围人都看着,摘花台的规矩他知道,于是沈修瑾伸手, 任由那朵桃花落在手心。 和那个女子对视一眼,他淡淡垂下眼眸,并未说什么。 冷淡却不会不给面子。 其实旁边好几个人都注意到了沈修瑾, 不说飞仙令, 只看长相就是会吸引目光的,不过因为看上去冰冷, 所以都在观望, 怕他不接, 丢了脸面。 粉艳桃花落在掌心, 沈修瑾收回手掌合拢,因为不自在而避开周围视线。 这里熟悉他的人只有谢孤悬。 看着他微垂的眼捷,长长睫毛微动,谢孤悬就知道他其实是不会应对,并非像看上去那样冰冷。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立即委委屈屈拉着沈修瑾衣袖,说道:师兄。 无措到想要离开这里,可还没说,就听到这一声娇滴滴又委屈的师兄。 沈修瑾抬眼看他,摘花台上那个女修下来后,又有人上去了。 谢孤悬看了眼他的手,被握在手心里的,正是别人送的花。 他咬咬唇,终是下定了决心,微仰起脸,神情怯懦不安,却还是说道:师兄,我去摘花,你等我好不好? 他说完就往摘花台走,沈修瑾无法,只能在这里等他。 对于谢孤悬要摘花的事情,心里其实有些不确定,因为他不知道,谢孤悬摘花是要送谁,若是旁人的话还好,可要是 经历过流言,尽管知道摘花台送花并非是真正有情意才送,可还是有些忐忑,前头那次流言传的,连师父都问他有没有相好的人,流言着实可畏。 但谢孤悬已经上台了。 摘花台建在悬崖边,而在摘花台左边,是一株很大很老的桃花树,从悬崖缝隙中长出来,开满桃花的树枝延伸在摘花台上方。 桃花树以灵液催生,故而重新开花。 谢孤悬走上台阶后,便从头顶落下花瓣,每一朵都和真的无异,他本就生得极美,这样站在一片飘下来的花海之中,让周围安静了一瞬。 不是没有人注意到他,只是夜晚刚到,还有不少人在往这里走来,那些抱着欣赏美人心思的修士还没上台摘花。 与谢孤悬外表相反的,是他修为太低,在数不清的桃花虚影里,勉强在那朵真花落地之前接住了,模样稍显吃力。 美人做什么都是好看的,炼气初期的修为,在场稍微强一点的修士都可以探查出,也算是理解。 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偏偏在别人高兴的时候冷嘲热讽。 谢孤悬接住了真的花,兴冲冲用灵力控制着,桃花飞向了沈修瑾,要送给谁一目了然。 好看倒是好看,可惜徒有其表。有人摇着折扇,眼神玩味挑衅,看着谢孤悬说道。 穿着蓝色华裳的修士相貌俊朗,只是当他笑起来时,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几乎把不屑写在了脸上,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 寻常人哪里会随意这样说,这不是上赶着得罪人,就算心里想,也不会当众说出来。 不过看见这人衣袍上的烈火暗纹,便知是谢家人,这样嚣张倒也不出意料。 北域谢家,祖上以一把烈火刀名震修真界,至今威势不减,而谢家嫡系血脉,多为体质霸道刚猛的刀修剑修。 云岚宗占据整条山脉,如长龙般横亘在中原腹地,绝对称得上世家大宗,而谢家地盘囊括三山两州,堪称庞然大物,千百年来始终维持着第一大族的名号。 在场人包括谢孤悬,都认出了烈火纹,这话没有明说,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在说他。 原本兴奋喜悦的眼神黯淡下来,他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神色落寞难堪。 这是沈修瑾第一次见他这样,虽然没有像之前那样哭泣,可谁都能看出他的难过和不堪。 就连往他这边飞来的桃花都慢了下来。 第一次见谢孤悬使用灵力的时候,还是在小飞仙境,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师弟连灵力都不甚熟悉,还是近来才慢慢练好的。 穿着蓝衣的谢家子弟见谢孤悬怯怯看他一眼,手指搅着身侧衣裳,明显紧张不安,他嗤笑一声,说道:看我作甚?我说的是这桃花,若是在场有人认为说的是自己,那我也没办法。 哦对,我忘了,小叔叔不认得我。他手中暗暗打出一道灵力,试图攻向那朵桃花,嘴里却状似恭敬地说道:谢禹见过小堂叔。 一别谢家十一载,小叔叔别来无恙? 谢禹话说得恭敬,可眼中冷意却丝毫不减。 沈修瑾眼神冷下来,伸手一抓,就将还在空中的桃花擒来,指尖灵力闪过,与谢禹那道灵力相撞,继而冲散抵消了。 谢禹看向沈修瑾,眼神探究,末了勾唇一笑,阴阳怪气开口:小叔叔好本事,有元婴护着,谁人敢动。 他说着,用合起的折扇敲了下自己额头,像是刚想起来:瞧我这记性,忘了小叔叔经脉已经废了,修炼不成,怪不得会找个剑修。 你 谢孤悬难堪至极,眼眶中泪水在打转,可这次他生生忍住了,没让眼泪掉下来,强忍哭腔说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话若是其他人说出来还有些威慑力,可他声音太软太娇,哪里能镇住人。 欺人太甚?我怎么不觉得。谢禹咄咄逼人,看着谢孤悬冷笑道。 沈修瑾神情不变,背后长剑轻轻颤动一下,蓄势待发。 也是在这时,一声呵斥打断所有人的念头。 谢禹!还不过来? 一个中年修士站在不远处,身上衣衫同样有着谢家烈火暗纹,他眉头皱在一起,威严迫人。 而牧衍站在他身旁,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问向谢禹:谢道友,可是我云岚宗招待不周? 我谢禹正想讥讽几句,但见谢无晦看向他,眼神里都是警告,只得憋下嘴里的话,低头叫了声:二叔。 牧师弟见谅,是我管教不严。 谢无晦见他不再言语,便缓和了神情,和牧衍赔了声不是,这才带上谢禹,跟着牧衍离开了这里。 走之前谢无晦看了眼还站在摘花台上的谢孤悬,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29) 待他们离去之后,谢孤悬还怔怔站在原地,末了低下头,用手背胡乱擦了擦眼泪。 沈修瑾手里还握着那朵桃花。 周围人不再像刚才那样屏息不语,重新说笑起来,只当刚才的时候没有发生过,并无议论,毕竟谢孤悬还在这里。 十一年前谢孤悬父母与谢家决裂,带出谢家天阶法宝龙骨伞,无人敢拦,但行至长烟岭时,遭遇魔族阻拦劫掠,就连追赶他们的谢家人都惨遭毒手。 其中具体外人不知,只知谢孤悬父母与谢家不少人惨死,只有五岁的谢孤悬被察觉到魔族气息而匆匆集结赶到的几大宗门修士救下,后来云岚宗宗主和夫人赶到,带走重伤的谢孤悬,从此他便成了云岚宗弟子。 他知道的,和其他人没有多少区别,只有这些。 但是看着无声擦眼泪的谢孤悬,明明没有哭出声,却比之前的每一次哭泣都要难过。 摘花台还有其他人跃跃欲试,谢孤悬擦擦眼泪,就要下去。 沈修瑾握紧了右手里的桃花,飞身落在他旁边。 眼眶微红,谢孤悬明显在竭力控制伤心,他状似忘记刚才的不愉快,用疑惑的语气问道:师兄? 没有说话,沈修瑾薄唇微抿着,当空一掌拍向桃花树粗壮树干。 老树微摇,无论虚影还是真花,无数的整片桃花还有花瓣摇摇洒洒,落了漫天。 谢孤悬眼中倒映出桃花花海中的人,神色微怔,不知在想什么。 沈修瑾周身灵力涌动,束起的黑发因被这波动吹拂,等到发丝静止下来时,浮在他身前的,是一堆桃花。 将这堆桃花送入谢孤悬怀中,他依旧没说什么,看了眼还懵着的谢孤悬,就率先走下了摘花台。 抱着一堆桃花的谢孤悬回过神来,匆匆跟了上去。 他追上去的时候,胳膊小心抱着,生怕挤坏了这些粉艳桃花。 师兄。他似乎没了刚才的难过,重新露出笑脸,娇娇气气喊着沈修瑾,说:师兄,你走慢些,我跟不上。 心中暗恼的沈修瑾闻言,哪怕再觉得难为情,还是下意识慢了脚步。 原本只是因为谢孤悬难过,想起他之前想要自己摘花送他,也担心一朵花难以安慰到他,干脆就弄了一堆下来。 一朵不够,一堆的话,应该就够了。 他这样想着,没有任何其他念头,可做完这些后,被台下惊讶和羡慕的眼神看着,他忽然就觉出不对来,于是就想离开。 师兄。跟上来的谢孤悬仰起脸,眼睛都笑弯了,小心翼翼抱着他的花,在几片桃花跌落的时候,才想起用灵力护着。 师兄,这些都是给我的? 他弄完这些后,确定桃花不会掉,这才仰起头,亮晶晶的眼里全是笑意。 嗯。沈修瑾点头,他这会儿镇定下来了。 虽说方法看似不妥,可他行得端,只是想安慰谢孤悬而已,并非有什么私情在,所以就不用去在意那些有的没的。 想到这里,他也就真的平静下来。 第40章 朝日峰, 从下往上分为四阶,巨大的平台悬空在山崖边,向外延展出去, 依次为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比武擂台。 云岚宗以大法术筑起四个白玉平台,每一层都可容纳数千弟子。 人声喧嚷, 或是叫好,或是谈论着擂台上比斗的双方实力。 几乎每一层都是如此,而且无论修为如何,都可在这四层中随意走动观摩。 只有最高处的化神期尚好, 因为有各派长老以及来的弟子观摩,喧嚣就少了些, 但到了精彩处也不乏谈论。 元婴期比斗平台上, 其中一座擂台, 只听一声火凤鸣叫,在众人视线中, 那只火凤化为熊熊烈火,在擂台中燃烧起来。 场面不可谓不大。 即便围在擂台周围的修士,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炙烤热意, 更别提正在对阵的另一个修士。修为低一些的, 只觉面皮紧绷,干燥不已。 云岚宗门内大比,虽说是点到为止, 可真动起手来,稍不注意还是会受伤。 火势极盛, 顷刻间大火就吞没了场上黑衣人的身影, 火光掩映下, 难以看出他情况如何。 师兄。台下谢孤悬紧张不已, 一脸惶恐地喊了声。 而在他开始焦虑的时候,一把长剑破出火海,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沈修瑾手握剑柄,极快冲破了对手防御,剑尖直抵咽喉。 第二场,七十九号沈修瑾胜。 确认那人认输后,就有擂台旁的记事弟子喊道,随后将沈修瑾上台前交予他的七十九号木牌递回。 恭喜沈师弟。记事弟子笑容满面。 多谢师兄。 沈修瑾从台上下来,接过自己的比试木牌,依旧是那副没表情的样子。 恭喜沈师兄。 恭喜师弟。 周围陆续有人向他祝贺道,说的人太多,他只得朝人群中微颔首,再次说了声多谢。 师兄,恭喜师兄。 谢孤悬本就站在前方,见沈修瑾一下来就往这边挪,只是待其他人说完后,他才笑弯了眼睛说道。 从来到这里,谢孤悬就一直跟着他。 似乎已经习惯这样被跟着,沈修瑾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甚至要开口问谢孤悬,是否要跟他一起在这里看几场比试。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就算自己不问,谢孤悬十有八l九还是会跟着他。 这时又有人同他道贺,声音年少清润。 恭喜沈师兄。一个清秀的金丹期弟子笑着说道。 他身形清瘦匀称,不比谢孤悬长得那样好,但也是看上去舒服养眼的长相。 多谢安师弟。 沈修瑾认得他,是云岚宗六长老的徒弟。 师兄可是还要观摩?安允童话语自然,他长得毫无攻击性,语气带笑,让人难以生出恶感。 嗯。沈修瑾点头,他俩本就相识,对安允童虽说不了解,可从前也是会同他这样笑着说话,是以便没了面对其他生人的冷淡感。 师兄若是不嫌弃,可否让我跟着,也听一听师兄的指教。 安允童说着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又说道:我还在金丹瓶颈,元婴对招有的还不懂,冒昧想请师兄指教一二。 沈修瑾知道他的意思,观看擂台比斗也是能从别人身上找到自己不足的一个途径,而修为低的弟子有时候看不懂,就会向其他人讨教,这并不突兀。 两人本就认识,也无交恶的地方,自己要在这里看上几场比试,于是就点头应允了。 多谢师兄。安允童笑意更甚,眼中都是感激。 只是在看的时候说一两句,并非什么麻烦事,再者安允童曾在灵犀秘境中帮过他一次,虽然只是顺手的小忙,但也是好意。 无需客气。沈修瑾说道,话音刚落就听见中间一座擂台传来动静,有两人上场了,刚好可以去看。 师兄。谢孤悬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他脸上透着委屈,伸手拉了拉沈修瑾衣袖。 突然被晃了晃衣袖,还是在人前,但沈修瑾已经足够淡然了。 只是他不知道谢孤悬怎么又委屈上了,这几句话的功夫,也没人欺负他。 既然谢孤悬没受欺负,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他问出刚才被打断的话:一起去看? 好呀师兄。被问到的谢孤悬又高兴起来,声音娇娇软软。 三人就一同到了那处擂台前观看。 元婴修士你来我往,刀枪相撞,术法翻飞,看着十分精彩。 前期都只是试探,而到了后面,就出现了较为高阶的法术,刀法枪术或许旁人与之道不同,但术法却是可以共通的。 场上刀修倒是和其他刀修不同,厚重刀法伴着精妙脚步,身影忽闪忽现,让不少人都将注意放在他身上。 安允童适时问了出来,看穿步法的沈修瑾便同他说了几句,然而还没说完,他话语微顿,看向了站在他左手旁的谢孤悬。 师兄,你说你的。谢孤悬声音很小,一副生怕打扰他俩谈论术法的模样,显得懂事又乖巧。 可他借着和沈修瑾离得近,在人群中悄悄勾住了手指。 薄唇微抿,看着一脸无辜,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的谢孤悬,沈修瑾稍有头疼。 沈师兄?安允童站在另一边,见他说到一半停下,始终没等到下文,语气犹疑。 沈修瑾看见他疑惑的神情,知道谢孤悬的小动作还没被发现。 大部分人注意都放在擂台上,他不想让周围人知道这件事,于是就装作没有任何事发生,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 比斗时间并不长,沈修瑾说得不算多,只是在持枪修士赢了之后,他微抿着唇,看向还拉住他手不放的谢孤悬。 师兄。 委委屈屈的撒娇语气又来了。 谢孤悬仰起脸看他,又看了眼安允童,说道:师兄和安师兄谈论术法,我不敢打扰。 可是师兄,你就不和我说话了。他语气当真是万分委屈,这样直截了当说出他吃味了的话,让人觉得哭笑不得的同时,反而会心软。 谢师弟,是我不对。安允童连忙笑着说道,向他赔罪。 沈修瑾神情也缓和下来。 安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孤悬神情懊恼,像是怕他误会又解释道:安师兄和师兄说的是要事,我虽修为低,但也从安师兄说的话里懂了一两分,绝无怪安师兄的意思,还请安师兄见谅。 末了,他又松开手,拽着沈修瑾衣袖摇了摇,说:师兄,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一时吃味。 他语气中全是懊恼,不停解释着,生怕自己说错,最后两个字也说得很小声,但修士耳聪目明,沈修瑾和安允童哪里会听不到。 嗯。面上依然镇定自若,沈修瑾对他所说的那两个字,也只当是孩童之间会互相有的吃味,并非暧昧。 谢孤悬是这样爱撒娇的天真性子,这样解释倒也说得通。 一连看了四场比斗后,他们才和安允童分开。 谢孤悬收到他师姐的传信,说马上到他四师兄百里彦的比试了,喊他上去看。 沈修瑾在他问到要不要一起上去的时候,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百里彦是化神期修士,擂台在上一层,他所持银白长l枪唤做龙影枪,一身气息冷冽肃杀,人也不苟言笑。 他还没见过百里彦出手,但知道对方实力很强,早就想看看了。 两人混在弟子群中,沈修瑾一过来,就注意到高台之上的视线,谢禹坐在靠中间的席位上,遥遥看向谢孤悬。 可谢孤悬修为低微,并未发现他。 看到谢禹挑衅的冷笑后,沈修瑾淡淡从他脸上掠过,不再给他眼神,也并未告诉谢孤悬。 四师兄,你要是输了,龙影枪借我玩两天。 谢孤悬正站在云婵旁边,和面前高高大大的俊朗男子说话。 婵儿师姐,四师兄瞪我。见百里彦看他,谢孤悬便向云婵求救。 好了,你四师兄就看你一眼,哪里瞪了?云婵笑得温柔,捏了下谢孤悬脸颊,又看向百里彦说道:该你上去了。 她没有说任何鼓励或是调笑的话,可眼中全是信赖。 百里彦看着云婵的眼神十分认真,说:我会赢。 嗯。云婵眼睛微弯,温柔极了。 旁边谢孤悬看着他俩,眉头微挑,冲百里彦挤了挤眼睛,却被严肃着俊脸的高大男人在脸上掐了一把,报复他刚才在云婵面前扯谎告状。 师姐。被掐得有点疼的谢孤悬揉着脸,可百里彦已经上台了,只得再次向云婵告状。 掐疼了?师姐给你揉揉。 云婵见惯了他俩这样,只无奈笑着,伸手帮这个娇气的小师弟揉了揉脸。 比斗开始,云婵注意力就放在了擂台上。 谢孤悬脸还疼着,见状也不找她了,挨挨蹭蹭,挤到了本就站在他旁边的沈修瑾身侧。 师兄。 这声音一听就是撒娇来找安慰的,沈修瑾心中有着无奈,他并非云婵,总不能伸手帮他揉脸,于是只淡淡嗯了一身,当没听出意思。 没有得到安慰的谢孤悬有些蔫,百里彦出手了,毕竟是自己四师兄,他又打起精神看向擂台。 这里宗主和其他门派的长老前辈都在,他没有再做小动作,沈修瑾不得不说,是松了口气的。 虽然师父师姐不在这里,可高阶修士这么多,什么小动作都逃不过。 绝大部分人都在观看这场比试,沈修瑾看得认真,不再去管其他,专心看着。 当谢禹的视线再一次转到这里时,谢孤悬状似不经意低头,神识探入玉佩里找东西。 眼捷微垂,掩住了那抹冰冷。 等他再抬头时,依旧是什么都没发觉的表情,手里是拿出来的留影石,送了些灵力进去,就将百里彦与人比试的画面留了下来。 第41章 结果不出所料, 百里彦赢得了第一场比试。沈修瑾下山的路上还在回想这场比斗。 若是可以的话,等大比结束后,他想和百里彦切磋一场, 哪怕会被对方压制,但毫无疑问也是一种实战经历。 不过自己和他不熟,想切磋的话,到时候得找谢孤悬帮忙。 想到这里, 他看了眼走在旁边的人。 师兄?谢孤悬眨了下眼睛。 有一件事情, 想请你相助。说着话,他脚步自然而然慢了下来。 谢孤悬眼睛微亮, 笑弯了一双桃花眼, 软软说道:师兄尽管开口, 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帮师兄。 今天的比试结束了,御空离开的人比比皆是, 但行走下山的人也不少, 所以他不加掩饰的声音被附近好些人都听到了。 大比结束后,我想请你帮忙,和百里师兄切磋比武, 讨教几招。沈修瑾认真对他说道。 原本竖起耳朵想听些隐秘的几个人不动声色全散了,不再关注这边。 还以为会听到什么话,没想到就这个。 其实沈修瑾从一开口就十分正经,要不是谢孤悬语气太娇软暧昧,一般人也不会因为这一两句话就起了听别人八卦的心思。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30) 而对沈修瑾来说,谢孤悬语气向来都这样娇滴滴, 这话无非就是言重了, 一件不不算多大的事情, 谢孤悬却说做什么都可以。 师兄第一次让我帮忙,我定会让四师兄同师兄比试的。谢孤悬神色如常,并未有任何异样,只笑着说道。然而他心中是怎么幽怨挫败的,旁人就不知了。 两人走到山腰处的一处崖边平台,也有弟子从这里御空飞走。崖边几块高低不一的石头上,一只很大的白色灵鹤看见谢孤悬后,就从空中盘旋着下来,翅膀动了动,接着乖乖站在石头上不动了。 这是灵鹤殿里养的,灵禽走兽本就可以做为代步,而灵鹤殿里的灵鹤品阶也比一般白鹤更高。 早上谢孤悬便是乘灵鹤到了朝日峰,作为宗主嫡传弟子,他本是可以直接到最高层的,但他到这里的时候,在天上就瞧见沈修瑾落在这儿,便也跟着下来了。 师兄,明日还在这里相见?谢孤悬飞到灵鹤背上,坐下后盘起腿,朝沈修瑾笑得乖巧。 灵鹤很大,宽阔背部足以让他稳稳坐着。 嗯。沈修瑾点头,明日一早,每一层的对阵墙上会出现刻着号的木牌,到时就知道自己何时上场,对手是谁。 他站在崖边,看着灵鹤载起谢孤悬飞走,巨大的翅膀展开扇动,在山峰之中翱翔,姿态飘逸。 背后长剑铮然出鞘,沈修瑾踏上剑身,身影很快消失。 明日还有对战,无论对手是谁,都需全力去应对。 * 夜色沉沉,整个云岚宗不再像白日里那样热闹。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房中却无一人。 密室里,浓郁木气被聚拢,几百块上品灵石如同不值钱一样被随手扔在阵法之中,造出一个灵气也十分浓郁的修炼佳地。 这样烧钱的阵法,也只有家底十分丰厚才能做出来。聚灵阵中央,谢孤悬坐在蒲团上,手指缠绕着一缕残魂,早已被炼化抹杀了心智。 比起最开始,元一残魂已经损耗不少,如今只剩这一点。 残魂本就不如完整神魂,光是在寒山涧那一次,就差点被磨灭。 炼成傀儡的魂魄用起来倒是不错,可惜只有这点残魂能供他驱使,若是能有完整神魂,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也不必像这样,距离一远就得全神贯注去听去看,十分耗费心神。 谢孤悬很快收起神魂,这件事回头再考虑。通天神树在,又有最初的木灵续脉诀,眼下重要的,还是修复经脉。 滋润木气被引入体内,在断裂的经脉之中运转,慢慢浸润修复着。 若是沈修瑾在这里,一定会发现,在这短短两个月里,谢孤悬经脉已经明显开始恢复。 * 为期一月的宗门大比,在决出每个等阶前十的修士后,就在一整晚的热闹宴席中结束了。 恭喜沈师弟。 沈修瑾手中握着玉杯,说了声多谢,两人就都饮下酒水。 元婴第一的名头,让来祝贺的人很多,他已不知喝了多少杯了。 长桌依次往下,正是取得名次的其他九人,两三攀谈着,他也时不时被问道。 酒水只是普通灵酒,滋味尚可,却不会醉人,他特意挑的这种,对喝酒兴趣并不大。 明灯亮起,更有明月照下,朝日峰热闹至极。 主位坐席上的宗主以及其他门派长老前辈,在一刻钟前已经离席了,说是要将这里留给年轻人,让他们不再拘束。 看了眼对面的化神期前十修士,有三个已经不见了。 又有人前来道贺,沈修瑾喝完这杯后,和对面坐在首位上的百里彦对上视线。 两人都举起酒杯,隔空敬了下。 而这时云婵从后面走来了,对沈修瑾笑了下,算是打过招呼,就低头不知和百里彦说什么。 正考虑是不是趁没人过来就离开,然而察觉到来人气息后,他抬起头,一声熟悉的师兄响起,谢孤悬走过来,笑眼里映着灯光,异常明亮。 沈修瑾看着他,忽觉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师弟似乎在这半年时间里,长高了那么一点,而且也比他在小飞仙境前见到的第一眼,更为美艳动人了。 半年前的记忆从脑海中闪过,没想到从那个时候起,已经半年过去。 师兄。 谢孤悬一声呼唤,回过神的不止是沈修瑾,还有长桌旁的另外两人,一男一女皆是看怔了。 不知谁的衣袖带过,桌上酒杯翻倒,轻响惹来旁人目光。 穿着蓝衫的男修见谢孤悬看过来,脸上还带着笑意,那双多情桃花眼让人生出一丝错觉,似乎他脸上的笑意就是为自己绽放。 耳朵微红的修士低头,装作清理桌上的样子,灵力一扫,便将酒水悉数挥走。 师兄,恭喜师兄。谢孤悬手里也端着酒杯,十分正式地朝他敬了下,沈修瑾便也收敛神思,认真喝下这一杯。 我就知道师兄最厉害。 谢孤悬声音软糯,因为饮了酒,脸颊顷刻间就泛起热意,白皙脸庞像是染了胭脂,许是明灯太盛,他眼波流转间,竟是带了几分勾人夺魄的意味。 修士本就目力极佳,就算没有走到近前,可若是留意这边,就能看见那张堪称绝色的脸。 有人喉结滑动,只觉口干舌燥,还没到近前来敬酒套套近乎,就将手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沈修瑾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薄唇微启:近来长高了? 声线一如既往冷冽,说着,他眼神明显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从谢孤悬头顶移下来。 微微仰起脸的谢孤悬笑容一僵,他反应很快,随即又恢复了,没让人察觉。 好像是。他顺着沈修瑾的话思考了下,又笑着说:师兄帮我看看,我以前好像是到师兄眼睛下边。 说着,他伸出手,平着在自己头顶比划两下,再伸手往沈修瑾脸颊而去。 在发觉沈修瑾想躲的时候,谢孤悬及时收势,手没碰到他,在离得很近的空中比划了下,笑弯了眼睛:师兄,我现在已经到师兄眼尾处了。 他这样高兴,沈修瑾也淡淡嗯了声,眼神和缓。 沈师兄。有人端着酒杯过来,打断了他俩的话。 谢孤悬往旁边看了过去。 站在长桌后面的沈修瑾喉结微动,压下刚才生出的些许躁动。 夜晚还长,这宴席一夜不歇,酒水灵蔬灵肉源源不断供来。 有关系好的,凑在一起喝酒笑谈,还有喝到兴起而舞剑吹笛,甚至朗声高歌的,碰到知心可谈的人,甚至能坐在这里畅谈一晚,抛去平日里所有烦恼,好不热闹。 他不擅长这些,好在来的人大多只是跟他寒暄一两句就走了。 但酒已喝了许多,若是再待下去,还得继续应对来道贺的人,想到这里,沈修瑾便生了退意。 师兄,要不要走?看出他犹豫的眼神,谢孤悬就笑着问他,还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人听到。 嗯。沈修瑾没有考虑,直接点头应道。 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好去处,师兄同我去看看? 谢孤悬眼睛弯弯,笑得很甜,见他没立刻答应,又娇娇软软说:师兄,反正今夜无事,就陪我过去,好不好? 熟悉的撒娇语气,沈修瑾已经习惯,他说得也是,今晚没有打坐修炼的念头,于是就点了头。 两人往朝日峰后山方向走,这里再无长辈,便没了那么多拘束,到处都有人影。 路上灯火不如前殿明亮,可微风吹拂,树影摇曳,倒也悠闲自得。 只是很快,就有不速之客煞了路上风景。 我当是谁来了。谢禹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 原来是曾被称为天才的小叔叔。他合上折扇,笑里全是恶意。 可惜,十一年过去,除了五叔依然是第一人,小叔叔这些年来,还只在炼气期吧? 他走上前,语气中满含嘲讽,哪里是询问。 脸上笑意消失,谢孤悬低下头,并不理他。 见他不搭腔,谢禹冷笑一声,压低了声音狠狠说道:谢孤悬,你这辈子废了,幼时再风光又如何,你注定永远要被五叔踩在脚下。 沈修瑾一言不发,拔出背上长剑,剑刃抵着谢禹脖颈。 师兄。谢孤悬这才出声,他拽着沈修瑾衣袖,一副不敢惹事的模样。 小叔叔,你这姘头倒是护你,想来也是小叔叔□□的好,甘愿为你 谢禹话还没说完,沈修瑾收回长剑,一掌打在他胸口。 两股灵力相撞,顷刻间席卷周遭。 谢禹依旧站在那里,他身上有秘宝相护,胸膛中翻滚着痛意,却没有受伤。 比武台。沈修瑾冷冷说出这三个字,这里不好动手,但比武台就不一样了。 灵力碰撞的动静不小,谢无晦赶来,他熟悉谢禹身上秘宝,自然知道是他在这里。 二叔。谢禹见他到了这里,只得不情不愿喊了声。 沈道友见谅,小侄莽撞了。谢无晦虽说是道歉,可他年纪大,在只有十七岁的沈修瑾面前还是比较端着,随即又皱起眉看向谢禹,对他再次惹是生非感到不悦。 回去歇下,明日一早启程。他看着谢禹说道,语气明显不满。 此来云岚宗道贺,又有灵脉生意要做,自然不能在这里起冲突,伤了脸面情分,谢家这些年虽依旧强大,可和一个在鼎盛期的大派交恶,总是弊大过利的。 是,二叔。谢禹低头说道,跟在他后面离开了这里。 不过在离开的时候,还是回头冷冷看了谢孤悬一眼。 第42章 夜幕如同穹庐, 站在山巅一处小小石崖上,视野再无遮挡,抬头就见满天星河璀璨。 掩盖在一丛树木之后的石崖不大,堪堪能站两人, 一左一右站着, 便将这里占据。 沈修瑾抬头看了看天, 眼中倒映出星河。 谢孤悬说带他来个好去处,这里视野辽阔, 景色甚好。 可旁边的人却在难过, 不像平时那样话多。 如果不是谢禹出现,沈修瑾想,或许现在谢孤悬会娇气问他, 这里好不好看。 但他不知该怎么安慰, 心下几番犹豫,还在想措辞, 就听见谢孤悬低低喊他。 师兄。 声音都是低落的,沈修瑾看着他,薄唇微张, 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打架也好,上比武台也好,这些对他来说没有难做的,可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要说什么话。 他挫败似的微抿起唇,心中有些懊恼。 只是忽然,站在旁边的谢孤悬抱住了他。 石崖太小, 这个师弟在他眼里又过于娇气, 哪里敢在这里推开。 身体僵直的沈修瑾不得已缓缓转身, 和谢孤悬面对面站着。 师兄。带着哭腔的软糯嗓音闷闷的,谢孤悬抱紧了他的腰,还将脸埋进他胸膛,动作十分娴熟。 带了哭腔的声音让有些想挣开的沈修瑾犹豫了。 谢禹的话太过,把别人的伤痛当作攻击的话语,而且要不是他那日在摘花台前说出谢孤悬经脉被废的事情,也不会弄得几乎人人都知道。 光是他在这一个月里,就有意无意听到好几次旁人谈论谢孤悬经脉的事情。有人同情唏嘘,可也有人贬低,说什么原来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徒有皮囊。 背后议论的人都压着嗓音,说完自己也觉不妥,无论心思如何,都很快散了。 听到的这些,他自然不会告诉谢孤悬。 怀里温热的身躯没有离开,沈修瑾依旧无法放松,腰背微僵,直挺挺站着,试图去想事情让自己忽略从谢孤悬身上传来的温热。 谢禹明日就会随谢家人离开,北域远在数十万里之外,路途遥远,普通修士飞上一段时日才能到,他离开后,云岚宗不会再有这样的人让谢孤悬难堪。 对谢禹的恶意,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谢孤悬离开谢家时不过四五岁,父母在路上也遭遇魔族身亡。 思及此,他又想起长烟岭还有谢家人被魔族杀害。 不过心中再怎么推测,还是不能确定谢禹究竟为何对谢孤悬这样。 他垂眸看了眼还搂着他不放的人,谢师弟虽说娇气柔弱,但心地善良,再往差了想,他就是被人欺负也不敢还手,这种无害的性子,无论是谢禹还是旁人,说出那些话总归还是太过,难以忍受。 师兄,我想睡觉。谢孤悬终于说话了,带了些鼻音。 我送你回去。 沈修瑾顺势轻抓着他两只胳膊,自己往后退了一小步,将人分开。 没有过多依靠,谢孤悬顺着他的力道从怀里出来,抬头看了看天上闪烁的银河,闷闷说道:可师兄我不想回去。 沈修瑾一顿,看着他侧脸思索,不回去的话该如何是好。 世上长得好看的人很多,他也见过不少,但像谢孤悬这般相貌的,在他所见过的人里,无论男女都无人能比过。 在他刚移开视线的时候,谢孤悬开口了。 师兄,你能不能陪陪我,就一晚。 他看向沈修瑾,原本晶亮有神的桃花眼黯淡下来,满是难过沮丧。 夜风微凉,吹过山涧,带起树影婆娑。 一晚的时间并不长,等到天色破晓,晨起的太阳从云层出来的时候,沈修瑾睁开眼睛,低头看向枕着他腿睡觉的谢孤悬。 师兄。 谢孤悬很快就揉着眼睛醒来,他整个人蜷缩在石崖上,因为侧躺下的缘故,脚和小腿露在石崖外面。 昨晚夜色浓重,看不清底下,现在一醒来,就发现脚下是万丈深渊,稍微往外一动就能掉下去,他刚坐起来看清周围,就吓得又扑进沈修瑾怀里。 盘腿打坐一夜的沈修瑾还没伸展腿站起来,怀里就多了个人。 有结界。他淡淡说道,看到刚才谢孤悬惊吓的神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这个小小的石崖上待了一晚,谢孤悬修为这么低,他自然会做防范。 怀里的身躯明显放松了,往下一沉,不再那样惊慌。 师兄。 谢孤悬在他怀里趴了一会儿,在他刚想开口说话时就抬头喊道,表情还是刚睡醒的蔫哒哒状态。 已经这时候了,两人穿过树丛,往前峰的回路走去。 朝日峰后面是一片梅树,花期早已过了,老树上枝叶正盛。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31)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梅林,林中幽静,昨夜的热闹早已散去,唯有林中偶尔遇到的石桌上遗留的酒壶中飘出阵阵酒香。 忽听一声轻响,有玉杯从树上掉落,在土地上滚了几滚,倒是没有碎。 沈修瑾抬头往老树的粗枝上看去,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握着白玉酒壶从上头垂下,正落在他眼前。 浓郁酒味在鼻尖散开,他看着睡倒在梅树上的浮屠,心中生出无奈。 老树树根下散落着几个酒坛,都是较烈的酒,和浮屠身上的味道一样,全是她喝的。 接住掉下来的酒壶,还没等他出声,浮屠就醒来了。 依旧躺在树上,她用手支起头,一头青丝在背后散落。 虽说今日她穿了一身飘逸的浅黄衣衫,但眉宇间的英气扔在,只是淡去许多,变得柔和起来。她这样睡倒在梅树上,如果不开口也是幅漂亮的美人醉酒图。 小瑾,师姐等你等的好苦,只好借酒消愁。 浮屠痛心疾首诉说道,还假装哭泣用另一手掩面,将所有意境打破了。 一听就是从话本上学来的,沈修瑾收起酒壶,对她的话不为所动。 师姐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抬头看着树上的人问道。 宗门大比这一个月浮屠在外面,她修为已至渡劫,不用比试,也不知在忙什么,连最后一天沈修瑾赢得第一时都没有出现。 浮屠见他不搭腔,也早已习惯,于是就去看跟在后面的谢孤悬,打量一番后露出个笑来。 我啊,昨晚回来的。她坐起来,单手撑着树枝往下跳,干净利落下了地。 这就是你谢师弟? 她走到谢孤悬面前,还没等沈修瑾反应过来,就轻佻的用食指挑起谢孤悬下巴,说道:是个美人,可惜,修为太低了。 不过小瑾你若是执意要和你谢师弟同处,双修之法会提升得更快些,就是经脉不好解决。 她说得很快,只是话丝毫不含蓄。 见谢孤悬动也不敢动,沈修瑾眉头轻皱,说道:师姐。 啧,这就护上了。浮屠放开脸上泛红的谢孤悬。 师姐,我与谢师弟并非这样。沈修瑾再次解释,对她这样轻佻的动作和言语感到头疼。 不过幸好谢孤悬没有被她吓哭,不然要是找他拉袖子寻求安慰的话,又要被误会。 哦?那昨夜是谁在山崖上陪了人家一夜? 浮屠挑眉看他,开口:我来找你都不敢现身,怕打搅你俩,只得在这里借酒消愁。 沈修瑾哑然,其实刚才就猜到师姐是在等他,没想到真的等了一夜,心中生出愧疚。 浮屠修为比他高,若是收敛气息,他是无法察觉的,也就不知她在附近。 浮屠师姐。谢孤悬红了脸,声如蚊讷。 好了好了,我还有事。浮屠见他微抿起唇,知道是在心里自责,就这么一个从小看到大的亲师弟,嘴又笨,也不会开玩笑,还是不逗他了。 给,我先下山了,有事传讯符。她边说边扔给沈修瑾一个东西,走之前还在他脑袋上揉了下。 看着她走远,垂在背后的一头青丝随着灵力波动自发束了起来。 沈修瑾静静站在这里,忽然想起幼时第一次与她分别,就是这样看着她的背影,心中还生出几丝怅然,只觉时间流逝太快。 不过这点氛围很快就在浮屠路过梅林酒窖,施法从里面顺走七八坛酒的时候彻底消散了。 酒窖建在林子地下,他看着浮屠连回头都没有,身影十分自然,但是从酒窖方向飞来七八个棕红酒坛,她一挥袖,酒坛就消失不见了。 视线移到树根处的几个酒坛子,沈修瑾莫名生出一种感觉,师姐昨夜是不是喝得挺高兴,走得时候还要带走几坛,这酒分明对了她的胃口。 师兄。见浮屠身影消失,谢孤悬才小声喊了句,脸上红晕未消。 沈修瑾转头看他,那个羞涩的表情一眼就知道谢孤悬这是在害羞什么。 双修之法。 在心底叹了口气,然而还没等他解释,就见谢孤悬神情一顿,继而又恢复,不知是怎么了。 眉头轻皱一下,但谢孤悬什么都没说,他也不好问,只说道:我师姐素来直率,并非恶意,只是开玩笑,不用放在心上。 师兄,我知道的。谢孤悬乖巧点头。 这里再无其他事,两人又往出走,谢孤悬脸上热意渐渐消退,只是耳旁还回映着浮屠的话。 我师弟心性单纯,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你若真心想跟他,我不会制止。 话只说到这里,意思再明了不过。 谢孤悬抬眼,看着半步之前的沈修瑾,眼神深邃沉静,不知在想什么,和平日里的娇柔完全是两个人。 等到沈修瑾回头,他脸上又挂起乖乖甜甜的笑容。 * 五日后。 云岚宗前山,沈修瑾御剑缓缓穿过护山大阵,往西南而去,正是通往凡人界的方向。 只是不等他飞出十里开外,眼中就闪过冷意,脚下长剑倏然飞向了身后,而他凌空站在天上。 长剑停下,平指着一处,剑尖闪过森然寒意。 出来。他转身看向空无一人的后面,语气冷冽。 第43章 跟踪的人修为并不高, 要么,就是故意泄露行踪。 这里距离云岚宗不足十里,转瞬间就能到, 若是有恶意, 想来也不会在这里就动手, 所以他的剑只是拦住那人去路。 然而伴着一声师兄响起, 沈修瑾看着现出身形的谢孤悬, 冰冷的眼神一下就缓和起来。 谢师弟?他眼神不解,收回了对着谢孤悬眉心的剑。 师兄。谢孤悬驭起脚下长剑朝他飞了过来,御剑明显还生疏。 看着睁大那双桃花眼, 脸上带着讨好笑意的谢孤悬,沈修瑾就知道接下来会听到什么样的语气。 师兄, 我也想去凡人界, 想与师兄顺路,一同前去。 飞过来的谢孤悬紧挨着他,说话的时候还攥住他衣袖轻晃,娇滴滴的, 即便是讨好的笑容也还是很甜。 他去凡人界是接了任务, 但谢孤悬很少离开过云岚宗,于是开口问道:你去凡人界有事要办? 凡人界有不少修士和妖族走动, 谢孤悬修为这样低, 只是刚入门的炼气初期, 一个人出来还是有些危险。 脸颊微红, 谢孤悬避开他眼神说道:嗯,我、我有事。 原本他若是大大方方表明自己要办的事情不能说, 沈修瑾或许还不会怀疑, 可这样躲闪的神情, 一看就不是这回事。 谢孤悬抬眼,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就没有骗过,趁他还没开口,就委屈着语气说道:师兄,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凡人界,昨夜师兄说要离开,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也想师兄。 我去除妖,还不知对方底细,太危险。见他是想跟自己去玩,沈修瑾淡淡说道,想让他回去。 昨天早上他到天武阁去,本想接个任务,修为到元婴之后一直留在宗门等待大比,还未出去过,就想接个任务,一来挣些灵石丹药,二来也出门游历一番。 还没等他挑中任务,就有受伤的弟子送回玉简,放弃了这个任务,而且听那个弟子和其他人所说,那妖物属实厉害,连面目都没看清,要不是他警觉,及时逃了出来,不然这会儿早没他了。 筑基巅峰的弟子,按理来说在凡人界处理几个妖物是绰绰有余,没想到去了之后才发现,同镇上来人说得不同,并非普通妖物。 不等那枚玉简重新挂上去,他就接下了这个任务。 而昨晚谢孤悬用传讯符和他聊了几句,知道他今日要走。 师兄,我找个地方待着,就在镇上不会乱跑,也有龙骨伞和玄火旗防身。 师兄,我只是去看一看,等师兄除掉妖物,我就跟着师兄一起回来。 谢孤悬央求道,见沈修瑾眉头轻皱,没有应允的意思,又晃着他袖子,眼中带了水雾,泫然欲泣。 好不好,师兄。他再次问道,美艳动人的脸上全是委屈,好不可怜。 极轻叹了口气,在谢孤悬软糯的央求之下,沈修瑾还是点了头。 通往凡人界的入口还有一段路,若是照谢孤悬这样御剑的速度,怕是要用上许久,所以依然是沈修瑾御剑带他。 * 朱鼎镇。 从两界相通的入口到这里离得远了些,路上花了些功夫。 进镇之前两人就落了地,和凡人一样走进朱鼎镇中。 只是在发觉身边路过的人不少都盯着谢孤悬看,沈修瑾停下脚步。 师兄,怎么了?谢孤悬不解,却还是笑着问他。 他一身素雅出尘的白衣,也丝毫不减相貌的美艳,一笑更是倾动人心,虽说修为较低,可比起普通凡人来说,在周身灵力波动之下,身姿飘逸卓绝。 是以在听到有凡人喃喃说什么仙人下凡时,还惹来他一脸无奈笑意。 被误会成仙人,谢孤悬也不好意思,笑过之后看向沈修瑾,桃花眼微弯,里头依旧有着笑意。 有轻微灵力波动在周遭荡开,笼罩着附近。 同时谢孤悬身上被打了一道法术,他疑惑开口:师兄? 障眼法。沈修瑾淡淡说道,又抬脚往前走。 灵力波动散去,对于改变了容貌的两人,没有人诧异惊讶。 沈修瑾刚才随手布了个幻境,那些看到谢孤悬和他真容的人,都以为他俩离开了,这种幻境对修士来说没有任何用,稍有修为就能破了,用在凡人身上倒是合适。 走进镇里,沈修瑾还是没忍住,转头看着谢孤悬问道:怎么了? 时不时就转头看他的谢孤悬笑得可爱至极,歪了歪脑袋说:师兄,我现在好不好看? 这话让沈修瑾一顿,从来都没听谢孤悬谈起过他自己容貌,想不到他也是会注意容貌的人。 我没有铜镜,不知师兄给我变了个什么模样。谢孤悬又补了一句,清澈眼睛里带了好奇。 听到这里,他挥袖在谢孤悬身前幻化出一面水镜,倒映出那个清秀脸庞。 眉眼与他原本有三四分相似,淡去了美艳之感,但依旧是好看的。 师兄。谢孤悬抬头看他,娇滴滴说道:多谢师兄。 进了镇子之后,里面人更多了,在容貌上做了伪装后,就很少有人像刚才那样盯着他看。 卖糖人的摆了小摊,包子馄饨豆花等等各种吃食,夏日饮的冰雪团子汤也有,小贩吆喝叫卖着,还有扛着糖葫芦跺的人边走边喊。 提了一篮鲜嫩莲蓬的小姑娘站在街上,手里还拿了支荷花,见谢孤悬穿得衣服料子极好,又是笑着的模样,一看就好说话,于是怯生生上前。 公子要莲蓬吗,河里刚摘的,还新鲜着。她声音不大,尤其在看了眼背着长剑表情还很冷淡的沈修瑾后,声音就更小了,怕他骂自己。 谢孤悬好奇看向她,微弯腰从竹篮中拿出一个莲蓬来。 云岚宗也有湖泊,莲子莲花很常见,不过他还是问道:这个多少灵银子? 就算没来过凡人界,但听其他人说起,谢孤悬还是知道这些的,不过说到这里,他想起自己没有银子。 三文钱一个。小姑娘见他问这个,眼睛就亮了起来。 我没钱。没有银子的谢孤悬讪讪说道。 在他刚想放回莲蓬的时候,沈修瑾拿出一块散碎银子递了过去。 穿着布衣的小姑娘走远了,到了远处忍不住一蹦一跳的,看着都心情好。 谢孤悬提着一篮子莲蓬,还有那朵荷花,他心情也很好,娇滴滴喊师兄。 镇子这边没有任何异常,根据玉简里给出的情况,还要往镇子北边走,先去找向云岚宗相求的李府。 神识延展开来,发现一个客栈之后,沈修瑾对走在旁边四处张望的人说道:我先送你去客栈,不要乱跑,等事情解决了,可以多留一日。 谢孤悬听见他说话,眼神就从糖葫芦上转回来。 知道了师兄,我待在客栈等师兄。他乖巧极了,声音也软糯悦耳。 而在沈修瑾又给他买了糖葫芦后,神情就兴奋起来,去往客栈的路上都娇娇气气黏黏糊糊一声声地喊师兄。 他这样毫不掩饰地依赖身旁的男子,引来不少注意。 沈修瑾对旁人目光不甚在意,在客栈给他开了间房让待着,走之前又往谢孤悬身上打入一道护身禁制,若是他遇险,自己会立即知道。 他走之后,谢孤悬依旧乖乖坐在桌前剥莲子,纤细白皙的手分外好看。 等到那抹熟悉的气息消失在远处,他抬起头,眼神不再是装出来的乖巧。 手上剥莲子的动作不停,想到离开的那个人,谢孤悬轻叹口气。 师兄要去斩杀妖物,若是可以,或许他还能从死去的妖物身上抽出魂魄。 元一残魂已经所剩无多了,再用上些时日免不了会磨灭殆尽,听到沈修瑾说斩杀妖物的事情,他便动了心。 一盘鲜嫩饱满的白胖莲子剥出来,他施了个小小的法术,等师兄除完妖回来,就能吃到新鲜的莲蓬子了。 第44章 遍布坟包的林子里, 沈修瑾站在一处坟前,看着打开的棺材。 仙师?一个老仆在旁边斟酌着开口,后面还跟了两个年轻的仆人。 棺材里瘪瘦的尸体没了人样, 被吸干了精气和血肉, 而同样的,旁边还有个坟堆,也是打开的状态,里面的尸体同样干瘪。 沈修瑾看了看,又施法将两具棺材牢牢钉上, 重新埋在坟堆底下, 坟土自行合拢掩埋。 仙师法力高强,定能除掉那妖物。 是啊,仙师定能铲除妖物。 三个带他来这里的仆人说道,这事已经发生五日了, 尸体又过于可怖, 不得不下葬。 对他们的奉承沈修瑾没有理会, 只问道:庄子在西南山脚下? 是是是, 就在那里,我这就带仙师过去。老仆连忙答道, 转身在前面带路。 出了朱鼎镇北边的城门,往西南走有一座山,李老爷看上那里的风景,于是买下了一片地,打算在山脚盖个庄子。没想到庄子刚盖起来,还没去过一次, 就有妖物作祟, 杀了两个守庄子的人。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32) 一夜就干瘪的尸体, 怎么看都不是常人所为,加上半夜里没人的庄子亮起灯火,有诡异笑声从里面传来,不是鬼祟就是妖邪。 近几日更是诡异,大白天庄子都笼罩着阴雾,妖气弥漫,而发觉事情不对之后,李府的人立刻就往云岚宗在凡人界的分堂求助。 一行四人走出林子,沈修瑾听完老仆说的话,开口说道:我知道了。 而等他说完,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这一变化看的三个仆人惊讶不已,只觉这次真的来对了人。 上次来的云岚宗弟子虽说也有几分本事,可到底没有他这样高强的法力。 不管他们三人如何惊叹,这边沈修瑾已到了一处庄子门前。 神识探知到西南方这边的山,弥漫着妖气的只有这里。 附近并无其他人家,若是没有这些雾蒙蒙的妖气,这里倒真是一处好地方,果林葱郁,河水清冽。 朱红大门紧闭,此时正是晌午,太阳正烈的时候,可这里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阴冷气息弥漫,妖雾逐渐弥漫到门口,再抬头,连天都遮住了。 里面的东西知道来了人,妖雾向外蔓延。隐隐能从雾气中看到一座辉煌阁楼,楼中灯影晃动,那点灯火映入眼中,让看到的人情不自禁就要往那边走。 沈修瑾依旧站在大门前,幻术而已。再者来之前也听那个筑基期的师弟说过这点,妖雾中有致幻的迷粉。 背上长剑出鞘,剑光一闪,便破开了眼前迷障,大门也被打开。前院里雾气更浓,只能看清十步以内的地方。 他走进去,神识被迷障扰乱,对作乱的妖邪没有任何怜悯,也不再耽误,右手握住飞在身旁的长剑剑柄,挥剑朝前方斩去。 在听到惨叫声时,凌空有条黑色巨尾甩来,他周身灵力涌动,冲着上空而去,将那条巨尾击开。 在那条尾巴急速缩回时,沈修瑾看清了盘踞在庄子里的两条蛇妖。 原来是刚突破金丹期的蛇,又是两条,隐在连他神识都能扰乱的迷雾之中,怪不得那个筑基巅峰的弟子打不过。 按理来说,凡人界灵气较为稀薄,对人修来说还好,能以功法感知天地灵气,但不适合妖物修炼,能修炼到筑基期的妖物便可在这里兴风作浪,金丹期的倒是少见。 李府的人只说有妖怪,又说不清是什么妖,也不怪天武阁会将这个任务排在筑基等阶。 一雌一雄两条蛇妖见被他看穿真身,就不再遮掩,瞬间冲破屋顶,蛇头高高昂起,在空中看着他。 雄蛇被剑气所伤,红中带黑的血从伤口处流出来,略臭的血腥气刺鼻。 然而在这种血腥气息中,却带着一丝甜腻香气。 沈修瑾眉头轻皱,这香气闻多了只觉头晕目眩,而且这两条蛇妖长得十分怪异,背上长了许多突起的黑色瘤子,被鳞片覆盖着,虽说不大,但一眼就能看到。 无论是蟒是蛇,都没有像这样长瘤子的,若说是染了怪病的蛇,但它们修为在这里,也明显没有病态。 有毒液从两条巨蛇口中流出来,滴落在地上很快腐蚀出洞来。 在两条蛇同时攻击过来的时候,沈修瑾身影消失在原地,等他再出现的时候,已然飞到了空中。 磅礴灵力以他为中心向周围席卷扫荡,一剑便将愤怒的雌蛇斩杀,雄蛇被他踩落在地,重重摔下去,彻底毁坏了刚才就破了的庄子。 体型较小的雌蛇同样跌下来,只是这条蛇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同时院中弥漫起一股甜腻到作呕的香味。 沈修瑾站在蛇尸前再次皱起眉头,雄蛇被剑气所伤,疼得在地上翻滚,溅起无数灰尘土块。 因为这股甜腻的香气,他心中有些不耐,直接将雄蛇定在原地。 干瘪的蛇尸上飞出魂魄虚影,他看到的第一眼就立刻出手阻击,以防蛇妖魂魄逃脱,一掌拍出,那道魂魄混合着妖力消散在空中。 雄蛇见到这一幕,竟是化为半蛇半人的模样,毒牙外露,看着沈修瑾眼神怨毒。 杀我妻子,我让你拿命来偿!他在狂乱之下挣开了压制,甩尾朝沈修瑾攻击而来,同时催动妖丹,朝妖雾中喷出毒液。 黑色毒液在空中散开,无论沾到什么都会快速腐蚀掉。 沈修瑾用灵力撑起屏障,只是这蛇妖发了狂,毒液都是拿一身修为催出来的,剧毒无比,连灵力都能腐蚀掉,只是速度稍慢。 蛇妖的本体明显不同,他想活捉了这只来看看,到底为何会长得如此怪异。 然而这时腰间玉佩闪过一抹光,他翻手用神识取出传讯符,谢孤悬焦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师兄,有妖物作祟。 不等他询问到底如何,传讯符中又响起谢孤悬的声音。 师兄,我追着妖物往山那边去了。 朱鼎镇只有西南方的这座山,他要来的地方,想必正是这样。 沈修瑾神识倏然展开,朝二十多里外的朱鼎镇而去,果然发现了谢孤悬,还有他追着的一群蛇。 雄蛇见他分心,修为在这一瞬间暴涨,也不知是用了什么邪术,双眼充血赤红,浑身煞气冲天,气势和刚才被压制时完全不同。 谢孤悬那边暂时没有危险,自己也在他身上留了一道护身禁制,沈修瑾不再犹豫,长剑和蛇尾相撞,坚硬如铁的鳞片与剑刃擦出铿锵声响。 蛇妖不止修为到了与他相差无几的地步,连肉身防御都变得强悍起来。 形势一时胶着,气浪翻涌,沈修瑾黑发被吹动。 他神识留意着越来越近的谢孤悬,发现他落入蛇群陷阱,被一群黑蛇包围之时,眼神冰冷起来,也不再留手。 山脚这处庄子灵力翻腾不断,劲风席卷了周遭。 等到一切平息之后,已过去了半刻钟。 沈修瑾喉咙中涌起甜腥味道,被蛇尾拍到的胸口隐隐作痛,狂化了的蛇妖着实难缠。 师兄。一声惊呼从传讯符里传来。 谢孤悬撑着龙骨伞,玄火旗却怎么也烧不死那些蛇,但他也是争气,刚才收到传音,知道沈修瑾在除妖,没敢扰乱他,这会儿撑不住了才求救。 站在废墟里的沈修瑾没动,但手中长剑飞了出去。 他走到现出原形的雄蛇前,看着它苟延残喘,最终还是咽了气。 既然死了,但魂魄还在,正在他打算用搜魂之术时,雄蛇尸体和刚才的雌蛇一样,急剧干枯萎缩。 那股甜腻至极的香味又充斥在院中,好在这次他有了准备,闻到香气的第一时刻就屏住了呼吸,不至于像刚才那样被熏到头疼。 蛇妖魂魄出现在尸体上方,他同样有了准备,灵力化作一张网,将魂魄拘了过来。 刚才情急,没有看清雌蛇的魂魄状态,他眉头皱起来,雄蛇的魂魄双眼呆滞,哪里是有神智的样子。 若是神魂不够强大,被斩杀后,妖物魂魄自然会留在体内,随着□□消亡而磨灭。 雄蛇魂魄如此呆滞,分明是有外力在,才会脱离肉身。 可他并未察觉到任何灵力或者妖力的存在。 搜魂术刚打入蛇妖魂魄之内,魂魄虚影突然开始挣扎,似有一股外力在拖拽。 沈修瑾与之僵持不下,这力道极为诡异,分不清是什么境界,也无法判断出对方潜藏的地方,他最终拍散了雄蛇魂魄。 那个力道在魂魄消散时陡然消失,不再和他争抢。 至于搜魂之术,只探查到这条蛇妖盘踞在这里的记忆。 它与那条雌蛇看上了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想在这里修炼,凡人对他们来说只是蝼蚁,想占就占了。 而派出去的小蛇,也是因为昨日云岚宗来了弟子,想要降服它们,知道是李府找了人,它们不屑出手,便唤来山中的蛇群去报复。 这点记忆没有任何吸引沈修瑾的地方,让他在意的,是在雄蛇记忆中看到的那片黑暗。 一闪而过的记忆里,有着一双双眨动的红色眼睛,还有雄蛇从心底生出的些许恐惧。 这份记忆并非它近来的,而是它印象最为深刻的一幕被捕捉到。 对那个黑暗的地方,沈修瑾有些在意,可现在蛇妖魂魄碎了,无法得知。 师兄。 谢孤悬跟着长剑到了这里,不过一进来就闻到那股还没消散的甜腻香气,脸一下子皱起来,痛苦不已,连忙捂住嘴巴鼻子问道:师兄,这是什么味道? 第45章 一阵灵力携带着清风拂过, 将那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吹散,一并散去的,还有笼罩在这里的妖雾。 正当头顶的太阳照下, 周围变得明亮起来,不多时阳光就晒得地面发热。 谢孤悬放下手, 终于从那股甜腻中摆脱。只是在看向沈修瑾时,还皱巴着那张明艳的脸。 师兄,熏得我头晕。他弱弱倚过来,往沈修瑾身上靠了靠, 还问他:师兄, 你就不难受吗? 挨着他胳膊的人眼看就往怀里挤, 像是撑不住要靠着他,知道对方体弱,沈修瑾声音镇定淡然:我闭气了。 他边说边伸手, 指节随手在谢孤悬眉心一碰, 就往废墟里走去,躲开了这样亲密的接触。 从眉心传来的清凉直透识海, 头晕脑胀的感觉瞬间散去。 被躲开了谢孤悬也不恼, 看他走远眼神有瞬间的变化,眉峰微挑。 比起之前只会僵硬站在原地, 近来倒是学会躲避了。 他很快收敛跟了上去,看一眼地上的蛇尸就胆怯不已。 师兄, 这蛇妖怎么是这样干瘪的?谢孤悬站在旁边问道。 我也不知。沈修瑾心中同样不解,只是依旧面无表情,指尖灵力涌出, 控制着将蛇尸翻过面仔细查看。 尸体已经枯干, 连鳞片都变得脆弱, 跌落在地上摔成许多碎块。 而随着他翻动蛇尸,那股甜腻香气又出现,好在已经淡化很多。 谢孤悬后退半步,即便愁苦地皱起脸,也还是足够美的美人。 师兄。他娇气极了,掩着口鼻另一手还要去拉沈修瑾袖子,说:师兄,我好难受。 沈修瑾眼神依旧落在蛇尸上,听见他的话没有回头。 灵力再次驱散这股味道,他顺手帮谢孤悬在周身筑起屏障,他修为低,还没学会闭气很正常。所谓闭气,是自行用灵力封住口鼻,依旧可以如常行动。 香气是从蛇尸上散发出来的,没有毒性,蛇妖长得和以前见过的黑蛇不同,不知是它们天生就有的,还是染上了什么,能发出这种味道。 原形也着实怪异,背部的瘤子这会儿随着尸体干枯难以分辨,而且修为超出一般金丹初期的实力。 这些事情无法得知,多想也无益,作乱的蛇妖除掉了就好。 师兄,这蛇妖好像是被吸干了血肉。谢孤悬探出一点神识,小心探查着,状似好奇地开口:连魂魄都没有了。 对他的问题,沈修瑾一一回答了:嗯,血肉妖力都没了,妖力原本跟着魂魄被引出来,但被我打散了。 引出来?谢孤悬看向他,疑惑不已。 嗯。沈修瑾点头,淡淡开口:那股力量无法探查到是何人,也不知方位。 他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似乎是想要魂魄和妖力,我打散魂魄之后立刻就消失了。 这样啊。谢孤悬懵懵点头,他哪里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在应和。 斩下两个蛇头好回宗门交差,剩下的蛇尸用赤金凤火烧成了灰渣,两人才离开这里。 没有即刻飞回去,沈修瑾边走边问道:蛇群是怎么回事? 他在谢孤悬身上留下的禁制到现在都没有触发,所以不会是受到攻击才发现,既然带人来凡人界,就得带他平安回去,自然要问清这件事。 师兄。谢孤悬被问到后,第一件事就是撒娇,他这模样一看就是心虚。 我在房里待得无趣,听见街上来了杂耍的人,没忍住下去了,就在客栈旁,没走远。 他边说边看着沈修瑾的脸色,又弱弱开口:还没看几眼呢,就听见街道另一边有人跑来,说什么妖怪,这里没有其他修士,我就过去了。 最先我还斩了几条蛇,不过灵力耗费多了就没法了,这些蛇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又从李府往外撤,来了这边,我就跟着过来了。 谢孤悬没在这事上撒谎,原本就要找个理由往这边来,恰好就碰上蛇群作乱,但可惜的是这两条蛇妖的魂魄已经散了,让他的打算落了空。 回来应是这两条蛇妖的缘故。沈修瑾听完倒也没怪他乱跑,本意是为了救其他人,这样的善心难能可贵,况且他也没受伤,就不愿再责怪。 应该是。谢孤悬附和道。 他说完又笑得弯起眼睛,说:师兄,凡人的杂耍好玩,口中还能喷火。 嗯。沈修瑾应了声,又问道:李府的人如何了? 有两个被蛇群咬伤的,我追过来之前给了他们丹药,服下去就没事了。谢孤悬模样很是乖巧。 而对于自己今天能帮上忙的事情,他似乎很满意,开口:师兄,我今天没有拖累师兄,是不是? 求表扬的神情简直不能更明显,沈修瑾看他一眼,没有吝啬话语,说道:不错。 熟悉的清冷声音让谢孤悬期待的表情一下子亮起来,他高兴极了,拉住沈修瑾的衣袖晃呀晃,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师兄,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多留一天? 嗯。 师兄,我在客栈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今夜好像要放河灯,我们也去看看,好不好? 好。 沈修瑾答应着,任务已经完成,跟在旁边的谢孤悬这样开心,笑得又乖又甜,连带着他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 朱鼎镇街道,谢孤悬慢下脚步,他看什么都是新奇的。 路边摊子上有人卖河灯,一盏粉色荷花状的河灯十分精致,想起从卖莲蓬的小姑娘手里买来的荷花,谢孤悬想了想,伸出手正要拿起来看看,跟在他旁边的沈修瑾就抬眼看向街道另一边走过来的人。 公子。有个瘦小却漂亮的少年眼里带着惊喜,见沈修瑾好像不记得他了,连忙说道:公子,我是雀儿,公子曾救过我的。 沈修瑾想起小飞仙境里那个被猛禽扔下来的少年修士,于是他点点头,示意知道了,继而目光落在雀儿身前的男人身上。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33) 第46章 高瘦的男人相貌英俊, 只是脸色苍白,没多少血色。他看着沈修瑾,大方自然地笑了笑, 拱手道:多谢道友出手相救。 道友无需客气。沈修瑾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语气是如常的淡然。 公子,那日匆忙,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雀儿看了眼前面男人的表情, 而后才笑着问道。 他说完又小心开口:公子, 这是我家少主。 至于男人的名字, 他没有说出来。 闻人越。男人顺着他的话报上名字。 已经说到这份上,沈修瑾也只能与他们互通姓名。 沈道友可是云岚宗的?闻人越听后问道。 沈修瑾点头说:正是。 恭喜沈道友在大比中夺得第一。闻人越说完后,身后雀儿也连忙应和, 他被沈修瑾救下, 这次碰到自然是十分欢喜的。 云岚宗大比办的十分盛大, 是以对外人知道这些,沈修瑾和谢孤悬都不意外。 沈修瑾谢过之后,就不知该说什么,而站在他旁边的谢孤悬半天就报了个名字。他们还在卖河灯的摊前,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见他们寒暄完了,看谢孤悬身上衣裳华丽昂贵, 不会是缺钱的,就开口问道:这位公子, 这灯您还看吗? 几人都因为他的话看了过来, 老妇拿起刚才谢孤悬看的荷花河灯, 一笑脸上皱纹叠起, 倒是慈祥, 她说道:公子,这河灯夜里点上烛火就更漂亮了,还可以在里边写东西,逝者悼念,生者祈福,放到河里呀,就会有神仙保佑。 这番说法放在凡人里还好,对修士就少有吸引,不过谢孤悬还是接过了河灯,和师兄说好今晚要去河边看的,自然不能少了这个。 他捧着手上的荷花状河灯看了看,又问沈修瑾:师兄,你要一个吗? 不必了。沈修瑾淡淡说道,见他没有再看其他河灯的意思,就掏钱买下了这个。 没有银子的谢孤悬看着他眼神都是软软的,娇滴滴黏糊糊喊了声:师兄 师兄最好了。 他再次说道,嗓音比女子都要软,神态又极为依赖,惹来其他两人注意。 沈修瑾早已习惯他这样子,并未多上心。 闻人越刚才就知道他施了障眼法,这障眼法很简单,只能挡住凡人,就连雀儿都能看出来。 雀儿见他往沈修瑾身旁靠了靠,一双桃花眼情意绵绵,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藏在头发下的耳朵微红。 闻人越视线在谢孤悬脸上停留一瞬,眼神没有任何波澜,他察觉到雀儿的异样,转头看了眼。 和他俩不熟悉,于是沈修瑾拱手说道:我与师弟在镇上还有事情,两位道友,就此别过。 公子。雀儿听他要走,顾不上看闻人越脸色,急得抓耳挠腮,说道:公子的救命之恩我还未报答。 他说着,神识探入腕上的乾坤玉镯,淡蓝色玉镯衬得他手腕越发白皙,这种材质高阶的储物法器,以他的身份是难以得到的。 从雀儿嘴里的少主,还有他俩之间的姿态神色,就知两人是主仆。 不必如此。沈修瑾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雀儿拿出一个锦盒。 公子,这是水青芝,还请公子收下。 雀儿打开盖子说道,他心中其实是有些不舍的,这水青芝虽说只有天阶下品的品阶,但对他来说,是所有东西里最好的。 知道救命恩人是谁后,他明白这种东西对沈修瑾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光是他在云岚宗大比夺得元婴第一,就能拿到十分丰厚的奖赏。 闻人越在一旁也笑着劝了句让他收下。 推脱几句后见雀儿还是没有收回,知道他是闻人越的仆从,手里想来也没什么好的,沈修瑾说道:无需这样,救人并非为了这些。 他不缺这些,就算经常要为师父找药,水青芝并非目标,所以他态度十分坚决。 雀儿见他如此,大街上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收回锦盒,看着沈修瑾的眼神充满感激,很认真地开口:公子心善,雀儿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对上那个认真的视线,沈修瑾微顿,原本淡漠的眼神和缓一些,心中对这个只见了两面的人生出些好感。 而这时谢孤悬突然靠过来,两人胳膊紧挨,还紧紧攥住他衣袖,娇声软语说道:我师兄最好了。 见谢孤悬笑得温柔,雀儿听他这么说,也十分赞同的点头,他又看向沈修瑾,眼神再次变得喜悦起来,心想恩公真是个好人。 师兄,我亲手剥了莲子,还放在房里,师兄随我回去好不好? 谢孤悬转头看着沈修瑾说道,攥着衣袖的手始终都没有放开。 嗯。在这里没有其他事情,沈修瑾颔首答应了。 既然如此,沈道友,谢道友,我们回头再会。闻人越笑着说道,他和雀儿站在原地看着他俩走远。 街上人来人往,等那两个背影被人群淹没之后,他脸上笑意消失,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许是表情淡下来,脸色更显苍白。 见雀儿还在往远处张望,一副不舍的模样,他眼中墨色加深。 察觉到危险的雀儿回神,吓得眼捷都颤动起来,他长得虽不够美艳,但也着实是个小美人。 闻人越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率先朝街道另一头走去,至于身后的雀儿,哪怕害怕也跟他跟得紧。 谢孤悬跟在沈修瑾旁边往回走,在被看了眼后,才委屈着眼神松开攥着衣袖的手。 客栈就在不远处,这条街很热闹,不少小摊小贩在叫卖。 谢孤悬眼眸微垂,这会儿得了荷花灯,装作看灯的样子低头摆弄,等他压下心底的那点烦躁,客栈就到了。 二楼房间里,沈修瑾一进来就看见碟子里剥好的莲子。 谢孤悬放下河灯,脸上是期待的笑意,把碟子往他这边推了推,说道:师兄,我用手剥的,没有用灵力。 嗯。沈修瑾淡淡应了声,不过看谢孤悬一脸的期待,正要夸一句不错的时候,他又开口了。 我只剥给师兄吃,师兄。 拖长的尾音明显是在撒娇,这话说得软糯,谢孤悬眼睛都笑弯了,视线专注地看着他,又乖又甜的。 视线停留在明艳无比的脸上,他眼里的谢孤悬依旧是原貌。 沈修瑾垂下眼眸,避开那个热烈的视线,薄唇也微抿起来,原本要说的夸奖被打断,这会儿再说不出口。 无措的模样别人分不出来,但一直关注着他所有细微表情的谢孤悬可以。 也可能不止是无措,害羞也有可能。 谢孤悬依旧笑着,可和刚才的乖软完全不同,眼神有一瞬间侵略性十足。 第47章 夜幕降临, 岸边灯火点点,微波荡漾的河面映着岸上行人。 一艘灯火通明的富家游船停在宽阔河面上,弹琵琶的乐伶坐在船头,美眸波光流转, 乐声悠悠。 河岸柳枝被风吹起, 沈修瑾眼中倒映出提着荷花灯向他笑的白衣少年。 谢孤悬上前一步, 伸手拉住他衣袖, 说道:师兄,陪我一起去放。 夜风像是吹拂在心间,泛起一点微澜。 沈修瑾没有说话, 却跟着他往河边走。 水草顺着河流的方向摆动, 从上游飘下不少河灯,各种样式的都有。 谢孤悬松开抓着他袖子的手, 在水边蹲下后, 双手捧着河灯小心放进水里, 荷花灯一进去, 就被水流带走,往远处飘去。 两人一站一蹲,视线都看着远去的河灯。 月圆之夜,天上明月如盘,清冷光辉洒向人间, 照亮许多地方。 师兄。谢孤悬起身,面对着沈修瑾站好, 歪了歪脑袋问道:师兄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睁大眼睛, 明月的光芒似乎都聚在他眼中, 清亮漂亮。 他俩所在的地方较偏, 也不知为何, 被这样专注期待地看着,人群嘈杂声远去,像是相隔很远。 被问到的沈修瑾微怔,眼神不再那样冷淡,他心中困惑,不知道谢孤悬为什么这样问,可还是下意识思考。 对谁好与不好,他其实没有那么多想法,从未思考过这些。 这不是谢孤悬第一次对他说,他对他好。 思绪忽然回到那日他送谢孤悬回灵鹤殿,走在山路上第一次被悄悄勾手指的事情。 他当时想问谢孤悬为何要那样做,最后却没有问出口,而那次,谢孤悬就说他对他好。 他思索的神情落在谢孤悬眼中。 黑衣,长剑。 对谢孤悬来说,沈修瑾永远都是这样的装扮,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上去总是冷冰冰的,背着把长剑。 可他也知道,沈修瑾长得好,好到摘花台上会有女修送他花,走在街上也会有人瞧他,只是他自己没这个意识。 谢孤悬看着站在对面思索的人轻轻皱起眉头,那双不再冰冷的眼睛和他对上。 清透的黑色瞳仁似乎是被月光浸染,沈修瑾眼中有着点点光芒。 在这双眼睛里,谢孤悬看到了自己。 夜风微摇,月色甚好,远离人群的河边再无其他人,似乎和那些喧嚣隔绝。 谢孤悬喉结微动,他知道沈修瑾长得好,连眼睛都这样清澈漂亮。 两人对视着,陷入某种仿佛被蛊惑了的氛围中。 柳枝轻摇,风送来远处卖花人手中花朵的淡香,那香味又随着风继续飘远,再嗅闻不到。 他俩中间只隔了半步,稍微踮起脚,抬头就能亲到那张蛊惑住他的薄唇。 而谢孤悬也确实这么做了。 唇齿交融,当齿关被那个温热触感启开时,一声嘭的炸响,有烟火在对岸点燃,继而又接着几声响,空中便是好几个炸开的火树银花。 这样突然的声音,惊醒了被亲吻的人。 沈修瑾推开已经亲进来的谢孤悬,他极力压制着受惊的情绪,平稳的气息明显乱了,眼捷微颤,对自己陷入蛊惑中感到心惊不已。 抿在一起的薄唇似乎因为亲吻变得红了点,不再是往日里的浅淡颜色。 明明是那样冰冷淡然的人,此时却无法维持住镇定,连看一眼被他推的踉跄后退的谢孤悬都不敢。 站稳之后,尝到的那点甜意让谢孤悬喉结滑动,之前也亲过沈修瑾,可那只是浅尝辄止,这次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只是想做,所以就做了。 师兄。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谢孤悬眼中有了水光,他像是受到惊吓,可怜不已地说:师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师兄 见沈修瑾抿着薄唇后退一步,竟是要离开的样子,他哭着说道:师兄,你不要离开我,我知道错了,师兄怎么罚我都可以,只要师兄不离开我。 他往沈修瑾身前走,伸手想要拉住他衣袖挽留,可抬起的手扑了空,眼前的人消失在原地,连踪迹都无法寻得。 脸上还挂着泪珠,谢孤悬神情怔愣。 月亮被飘来的云朵挡住,暂时遮住了光芒,他缓缓收回手,低下头将神情隐在黑暗之中。 心中那点失落在发现还是无法找到沈修瑾之后顷刻间化为滔天怒火,他收回神识,运转的灵力在经脉中彻底乱了,垂在身侧的右臂微微颤抖。 他怎么敢走! 压不住的怒火直窜上来,烧着为数不多的理智。 眼前血色弥漫,等他再抬起头,一双猩红眼睛在黑暗中诡异可怖,暴戾至极的眼神缓缓巡视着周围。 没有,还是没有! 他苦修多年却因经脉断裂迟迟不得突破这小小炼气期,修为低下微末,连对付萧元徵那种货色都得算计好会有人来救他才能动手,得了通天神树和木灵续脉诀却因谢家不得不隐瞒,维持着这样低微的修为不敢突破,更别说杀人抽魂,无论做什么都要利用依靠别人来掩盖,处处都有阻碍处处都束手束脚,如今这低下到修炼一两年的孩童都能打败他的修为连沈修瑾的气息丝毫都探查不得! 沈修瑾,沈修瑾! 因为极度愤怒而颤抖的右手陡然握拳,一身灵力悉数涌出,顷刻间就毁坏了周围的一切。 柳树被灵力拦腰截断,河水翻起巨浪,朝岸上扑卷,人群瞬间尖叫着逃开。 被撕裂的一半神魂出体,因为修炼不到而无法凝成人形,不成形的神魂扭曲怪异,随着风漫无目的往前飞去。 挡着明月的云层终于飘走,当月光重新洒向人间的时候,扭曲怪异的神魂找到了那个人。 巨浪瞬间平息,重归河水之中,谢孤悬眨了下眼睛,眼中猩红褪去,含着泪光的可怜眼神重现。 他暗中握拳使力,逼得自己已经愈合的经脉重新断裂,口中喷出一口血,好不凄惨。 师兄。他哭着往前面走,边走边寻找沈修瑾的下落。 随风而动的半个神魂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到体内。 师兄。谢孤悬擦了下还在流着的眼泪,在人群中呼喊。 可沈修瑾一直都没有现身。 第48章 河水早已平静, 可下游的人群还是因为这样的异动四散开来,不是往上游逃去就是往家里跑,很快这片地方就没了人, 对岸放烟火的人也在巨浪涌动的时候跑了。 周围像是瞬间安静下来, 不复刚才的热闹。天上又有云朵遮住月光, 连光线都黯淡许多。 这河流弯曲,要往上游走还得拐个弯儿, 河水动荡来得快去得也快,是以上游的人压根就没瞧见异象, 在许多人逃窜到那边后,远远就能听到那些嘈杂的说话声和惊呼声。 有人被吓到, 纷纷往家中跑去,也有人因为没有看见而胆大, 见河中再没有动静,好事的年轻小伙子还成群结队往下游走,要看看那作乱的水精到底是什么来头。 而这些对谢孤悬来说提不起任何兴趣, 他苍白着脸一声声喊师兄, 脸上全是泪痕。 可明明就藏在前方不远处的沈修瑾没有出来, 无论他走到哪里, 沈修瑾都会跟着他, 但一直都是那样的距离, 相距不远, 却始终无法见到。 修为太低, 那点傀儡残魂根本不敢靠近隐在暗中的沈修瑾, 也无法看清他神色。 谢孤悬停下脚步, 他哭得眼眶通红, 却还是睁大了眼睛往右手边漆黑的林子里望去, 似乎是想进去,看沈修瑾在不在里面。 他毫不掩饰地展开神识,发现里面没人的时候眼中流落出失望,没有形象地胡乱擦眼泪,他咬了咬下唇,边往树林里走边小声喊道:师兄,你在不在?你别躲着我。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34) 炼气初期的修士就那么点修为,元婴期要是想躲,他自然用神识找不到。 黑漆漆的河边树林里什么都看不到,长满杂草的土地也不平整,谢孤悬脚步踉跄,小心翼翼喊了几声师兄,却在踏出下一步的时候,离盘踞在草丛中的毒蛇只有两寸之差。 在毒蛇高昂起三角头颅扑咬过来时,他这才察觉,吓得连躲避都忘记。 然而不等谢孤悬自己除掉这条毒蛇,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片树叶,在黑暗中悄无声息钉进毒蛇脑袋之中。 死了的细蛇摔进草丛中,动静并不大,却足以惊醒在场的人。 师兄。谢孤悬顾不上受惊的情绪,抬头张望着,想要找到救了他的人,可喊了好几声还是没有人回应。 他怔愣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走出了林子,蔫着脑袋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低下头便看不清神色。 有成群的人提着灯笼打着火把往下游走来,一路都没看见什么作乱的精怪,见他坐在这里,便有人问他,有没有看见什么怪东西。 谢孤悬极为不耐烦,却还是抬头,用那样哭得凄惨的神情摇了摇头,还开口问道:你见到我师兄了么,穿着黑衣,背后背了把长剑。 来人只是凡人,看不穿他脸上的障眼法,只见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人和师兄走丢,年轻人义气重,便帮他问了问人群,但得到的都是没有见过的话。 等那群人走远,谢孤悬依旧坐在这里,按他刚才说的话,是要在这里等他师兄,师兄会来找他的。 周遭再次安静下来,人群的说话声远去,他低下头,无意识看着地面。 右手翻转摊开,灵力在掌心涌动,然而因为再次受伤,这点灵力时断时续,难以强大。 他低声咳了几下,压抑着经脉内的疼痛。 被废掉经脉和剑骨时他难以反抗,这十一年来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被动,唯有这半年来,遇到沈修瑾之后,他才开始慢慢有了掌控周围的能力。 沈修瑾是他的福运,也是他的庇护,只要稍稍露出委屈的神色,再添油加醋说一些旁人对他的觊觎,沈修瑾就对他言听计从,毫不怀疑。 就好比现在,哪怕不愿意见他,沈修瑾也会在周围保护他。 师兄不愿意见他。 想到这里,谢孤悬眼神逐渐暗沉下来,他捏散掌中灵力,眸色如墨,满脸都是躁郁之色。 师兄是他的,只能对他言听计从,一个亲吻算什么,就算是更过的事情,师兄也只能与他做! 唯一能掌控的人离开了,谢孤悬霍然站起身,垂下的手紧握,宽大衣袖掩盖住小臂上暴起一瞬的青筋。 月光再次被云朵遮住,他抬眼就变幻了神色,可怜哭泣的模样楚楚动人,带着哭腔继续寻找沈修瑾,这次他往下游去找,下游的水更加湍急危险。 风吹过,带起树影摇动。 一袭黑衣躲在暗处的沈修瑾看着他离开,没有立即追上去。 原本想直接离开,可察觉到谢孤悬灵力外泄,甚至连河水都在动荡,折回来就发现他吐了血。 谢孤悬之前的哭泣呼喊他不是没有听到,知道他是神思起伏太大造成灵力冲撞。他受了伤,自己也无法离开了。 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种温热湿软的触感,让他从心底生出难堪和恼恨,更别说从黑暗中现身,去面对谢孤悬。 活了这么大,从没发生过这种事情,还是被比他小的谢孤悬 他抿起薄唇,清清冷冷的白皙面容上微热,眉头也皱起来,心中恼恨自己没有及时察觉到谢孤悬要亲上来的意图。 视野中的白衣少年走远了,哪怕再不想面对,他也只得跟上去。 人是他带出来的,自然也得由他带回去,不能让谢孤悬在凡人界出了差错。 树影依旧在摇摆,原地不留任何痕迹。 刚才停留在这里的人只是恼恨后悔,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以自己元婴期的修为,避开一个炼气初期的谢孤悬有多轻易。 * 我说,这两刻钟都快过去了,找到这里都没见根毛,说不定那水怪早就游走了。 走走走,回去了。 一群年轻人见没有任何收获,再往前走就离镇上远了,干脆打道回府,也不至于在这黑漆漆的野外乱跑。 走到这里已经没了其他人影,先前谢孤悬造成的动静让不少人都离开了河边。 老鸦立在枯树枝头叫了几声,聒噪粗粝的声音在黑夜里异常明显。 但年轻人到底胆大,又是一群人,说笑着往回走,压根不带怕的。 然而没走多远,落在最后面的一人听到些响动,就回头看了眼。 黑黝黝的草丛里现出一双发亮的兽瞳,野兽喉间的沉闷低吼也传了出来。 微顿的脚步在看到这一幕后,那人眼睛睁大,在那个不知名的巨大黑影从潜藏的草丛中飞扑出来后,就惊叫着往前逃窜。 其余人受惊,有的不防备,这一嗓子嚎的,让他手里拿着的火把都抖了抖,一哆嗦差点掉在地上,还没等他骂出来就听到一声兽吼。 所有人都知道事情不妙,转头一看那一人高的巨兽追来,哪里还有叫嚷着要看妖怪打妖怪的嘴上花子,纷纷叫喊着往前跑。 谢孤悬修为虽低,但好歹是修士,第一时刻就听到前面的声音。 他受了伤脚步踉跄,没这些人走得快,又到处找沈修瑾,就落在了后面,白衣衬得他娇弱纤细,一副凄凄惨惨遍寻不得的小可怜模样。 此时见那群人叫喊着往前跑,远远看见了他也连忙大喊着让赶紧跑,快逃命。 两条腿的人哪里能跑过四条腿的妖兽,能跑这么一段路也算是到头了,地面在震颤,那巨兽已经追了上来。 落在最后面的人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兽类从口鼻中喷出的腥热气息,吓得后脖子都是凉的。 眼看着就要被流着涎水的妖兽叼走,凌空飞出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于兽口之中挡住了咬下来的势头。 尖锐锋利的牙齿咬住剑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谢孤悬站在路上,见那群人奔跑的势头不减,还给他们让了路,站在边上。 小子,还不快跑!一个路过的小伙子气喘吁吁朝他喊了声,说完还想伸手拽着谢孤悬往前,但是被避开了。 娘的,这不是自寻死路。那人骂了句,见他不走也没了办法,只得自己往前跑。 从兽口中脱身的人吓得摔倒在地,往后转头就看见一抹剑光闪过,手上火把掉在地上没有熄灭,让他看清了那把长剑从兽口中挣脱,继而插进这头妖兽脑袋的情景。 谢孤悬离得远却也同样看到了,那把长剑他再熟悉不过。 师兄。他开口喊道,视线在周围巡视。 妖兽奔跑的动静没了,其他人也停下来往后看,借着那边微弱的火光看清被杀掉的妖兽,心下都松了口气。 师兄,我知道你在,你出来见见我。 谢孤悬哭着说道,见那把长剑微微颤动,还没从妖兽身上拔l出,就擦了擦眼泪往前走,想跟着长剑找到沈修瑾。 小兄弟,是你师兄暗中相助? 一个相貌还算端正的年轻人擦着额头上的汗,刚好他俩离得近,听谢孤悬这么说就开口问道。 自然是我师兄,除了他,没人能用这把剑。谢孤悬还带着哭腔,说完就往妖兽那边走,不管那人还想说什么的模样。 可还没等他走到近前,长剑就飞走了。 眼捷都是湿的,谢孤悬停下脚步,他哭得声音更大了,极为凄惨。 这,小兄弟,你别哭。 好几个人都听到他说剑是他师兄的,知道是暗中的人救了他们,对谢孤悬也就多了份热心,七嘴八舌围上来说帮他一起找师兄,他师兄能救不相干的人,说明是个好仙师,定不会不管他的。 哭哭啼啼的声音始终都没止住,等到有人问他,他和他师兄到底是怎么了,起了冲突还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谢孤悬脸上挂着泪珠,胸膛起伏抽噎着说道:我和师兄、师兄 隐在黑暗中的沈修瑾握紧剑柄,怕他真的将这事告诉他人,闪身就到了近前。 师兄。还没说出口的谢孤悬一下子就看见了他,分开那几人跑了过去。 在他想要扑进怀里的时候,却被一阵灵力阻挡,无法近沈修瑾身。 仙师。一群年轻人之前看到飞剑的时候就知道他身怀法力,是修行中人,眼下见他突然现身也没有多惊讶,反而稍显激动的看着他。 平日里就听不少人说过修仙之人的法力多强,如今亲眼见到,对年轻人来说,还是十分能激起心绪的,他们看不到谢孤悬和沈修瑾之间的灵力阻隔,只以为是谢孤悬自己停了下来。 多谢仙师救命之恩。兽口逃生的那人作揖说道,至今后背冷汗还未干,心中十分感激。 无需客气。沈修瑾声音冷淡,他说话时眼神和站在身前的谢孤悬错开。 终于见到了人。 神色委屈不已的谢孤悬视线落在他脸上,眼巴巴看着。 明明已经看到,心中却生出几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贪婪,他喉结轻缓滑动,压下了想抱住沈修瑾的念头。 沈修瑾再听不到他的哭泣声,心中的烦躁降低了些,只是忽然,他看向了刚才这群人跑来的方向。 离开这里。他声音冷淡,可神色分明就是察觉到了什么。 一群年轻人听闻犹豫起来,但也知道自己只是凡人,在这里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会拖累他,于是说了句多加小心就立刻离开了这里。 河流下游,明月再次被厚重的云朵遮挡,没了月辉之后,周围也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死寂一片。 谢孤悬察觉到阻挡在身前的屏障消失,就小心翼翼走到沈修瑾身旁,又极为小心地攥住他腰间衣裳。师兄没说话,他也大气不敢出。 沈修瑾望向黑暗的眼中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手里一截弯曲的树枝挑着盏白灯笼,她身影一闪就消失了。 修士五感敏锐,哪怕只有随风而来的极淡味道,他还是闻到了那个熟悉的甜腻气息。 第49章 形如鬼魅的白衣女子出现一瞬后又消失, 沈修瑾看着远处的黑暗,熟悉的甜腻香气让他眉头轻皱,原以为蛇妖作祟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眼下看来, 还是有隐患。 河边寂静无声,除了身旁压抑着啜泣声的谢孤悬。 轻皱起的眉头还未舒展, 不远处的那头妖兽就有了变化。 一身妖力伴随着魂魄出了窍,和白天那两只蛇妖一样,魂魄的眼神呆滞, 完全没有神智可言。 眼看着那个魂魄往远处飘走,沈修瑾稍一思索就有了决策。 回客栈,解决了这事我去找你。他声音冷淡,丝毫情绪也无,说完也不欲再商议,妖兽魂魄逃离的很快,再不追就来不及了。 手里攥着的衣服没了,眨眼间身旁的人就消失不见,谢孤悬定定看着前方的黑暗, 刚见到人, 又走了, 连句话都没说上。 回想起沈修瑾走之前清冷疏离的声音,他眼中便满是郁气。除了一开始, 师兄对他哪里会这样疏离冷漠。 可要说后悔,他半分悔意也无。 尝到的那点甜意似乎还在唇舌间, 他忽然又露出个笑, 没想到那么冷的人, 齿间唇舌会是温热甘甜的。 因着他平日里向来的模样比女子还要弱不禁风, 以致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喉间突起早已开始发育,甚至连看似柔弱的身躯也只是幌子,稍宽的白色衣裳衬得他纤细羸弱,却无人得知他体态已初具男人的雏形,只是欠缺时间来成长。 尝过的甜意让他喉结滑动,心中生出一丝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贪念,潜藏在心底,也不知何时会破土而出。 沈修瑾的身影早已远去,连跟着他的傀儡残魂都没追上,只能远远追在后面。 周围太过安静,谢孤悬却没有立即离开,从沈修瑾的事情回过神后,他走到了那头妖兽旁边。 白日里师兄就同他说过蛇妖魂魄的事情,对沈修瑾的话,他自然不会怀疑,况且刚才妖兽魂魄被引出他也察觉到了。 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将魂魄引走,若是能得到,或许还可以为他所用。 心中暗自遗憾这几个妖兽的魂魄无法得到时,谢孤悬就发现了一点不同,这头妖兽的血肉依旧在,没有任何变化,不像那两只蛇妖,一身血肉精气也不知被什么吸干了。 想到这一点,他抬头朝沈修瑾离开的方向看去,师兄的话,应该可以察觉到这一点。 那个如同鬼魅般出现的女子他不是没有发现,若是师兄在追踪那人,用传讯符或许会让对方发现师兄的踪迹。 谢孤悬按捺住想要和沈修瑾说话的念头,师兄让他回客栈,眼下不清楚对面的来历,他只得往回走。 只是在转身的瞬间,远处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微响动。 明月被遮挡在重重云层之中,夜色更浓了。 * 妖兽魂魄消失的时候,沈修瑾又看见了那个挑着灯笼的女子,也分明看到,魂魄飞入了她手中的白灯笼里。 这一幕让他想到了拉扯蛇妖魂魄的那股力量,相隔太远,而且不知道那个女子身上有什么东西,让他难以探查到修为如何,也就无法得知,白天是不是她在争夺蛇妖魂魄。 隐在黑暗之中,看着那个女子挑着灯笼飞过一人高的草丛,眨眼又消失不见,沈修瑾跟了上去。 不过没多久,他忽然就停了下来,低头看着脚下地面。离他四五寸远的地方,是一处阵法的边沿所在,再往前一步就会踏入阵法之中。 那人引他到阵法中来,不会是好心。 听得几声异动,又有人过来,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隐匿在一旁的黑暗树林中。 过来的人和他一样,都发现了阵法的存在,那两人同样是元婴期,只是穿着打扮和寻常修士不同,身上是凡人界异域苗疆的衣裳。 他在暗处看着那两人同样藏匿起来,不知对方是从哪里过来的,白天在朱鼎镇并未发现这两人的气息。 两方都守在这里等待,沈修瑾心中闪过许多猜测,却还是无法确定这些人的来历,还有那股甜腻香气的由来。 周遭安静无比,连轻浅的呼吸声都没有。 在这样的环境下等待,沈修瑾有那么一瞬间,思绪回到了谢孤悬身上。 他留下的护身禁制依旧没有触发,如果谢孤悬按他所说的,这会儿应该回了客栈。 等到解决了蛇妖遗留的这些事情,就可以带谢孤悬回宗门,至于以后的事情,他微抿起唇,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中越发郁闷烦躁,再想下去也无益,他只得让自己不要去想,视线重新回到前方的野地上,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遍地丛生的杂草,不知布阵的人为何要选在这里。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35) 黑夜中的等待似乎被放大了许多,不过对修士来说,闭关打坐便可以持续数月,等待并不会磨掉耐心。 快到子时的时候,圆月从云层中出来,而阵法另一边出现了几个人。 在一片穿着白衣的身影之中,沈修瑾找到了那个引他过来的女子。 年纪并不大,看面容和身高说是少女也不为过,十几个穿着白衣的少女少年手里都提着白灯笼,有许多魂魄从里面飞出来,漂浮在阵法之中。 阵法最中间的五个人戴着形式各异的面具,似人又似兽,分辨不出到底是何物,宽大的面具遮住面容,只露出眼睛,面具明显有磨损,看上去时间已久。 那五人发出怪异又有律调的低吟,围成一圈顺着阵法最中央转动,而那十九个白衣人分散在阵法之中,随着旁人完全听不懂的话语就地打坐,将阵法之中的魂魄悉数拢在周身。 低吟声越来越高,仿佛唱着不知名的曲子,只是语调怪异无比,又像是发出的低泣,等到整个阵法亮起白光,那五个戴着面具的人一下子坐在地上。 阵法中的十九个白衣人身上发出光亮,朝着最中间的那五人涌去。 沈修瑾躲在暗处看着,眉头轻皱起来,这场景,倒像是在祭祀。 看着看着,眼前忽然恍惚一下,等他再回神时,地面的小石子土块在颤动,从来路的后方传来闷响,神识瞬间朝那边展开,就看到许多妖兽往这里跑来。 而随着妖兽群接近,看到在后面驱赶它们的修士后,空中又飘来那股甜腻香气。 第50章 沈修瑾屏息闭气, 看着不远处的阵法化为杀阵,被赶进去的妖兽化为血水,连半夜的雾气都沾染了血色。 月亮到了夜空正当中, 也不知为何,阵法当中的五个人头顶月光分外明亮。 他抬头看了眼天上圆月, 已是半夜子时了。 阵法中的低语越发紧凑,而旁人完全听不懂。 沈修瑾看得分明, 月光倾洒下来, 就在那五人围起来的地方, 土堆往上翻涌,直至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 无数血水顺着阵纹流淌,灌进了洞口之中。 不多时, 一点血色光芒出现在洞口。 驱赶妖兽来这里的五六个人站在阵法外围, 看见那个红色光点之后神情激动,嘴中说了一串异族语言, 即便听不懂,也猜出那个东西可能就是他们要的。 戴着面具的五人试图收服血色圆珠, 但没有成功。 沈修瑾看着他们和圆珠较劲, 血色珠子打着转,像是被另外一股力量牵扯,又缓缓往洞中飞回。 你来我往,圆珠最后还是缓缓往洞口中飞去。 外围的人明显着急了,嘴中叽里咕噜说了句话,就见阵法中的十九个白衣少年少女身上白光更甚, 悉数朝那五个人涌去。 有几个白衣人的身形开始晃动, 却还是坐在那里苦苦支撑, 直到一身修为和生命力彻底耗尽。 垂下的脑袋和再无生机的躯壳,即便不用上前就知道那两个年少的人已经死去,就连魂魄和血肉躯壳也被阵法吸收,成为阵法力量的一部分。 死去的人被重新进入阵法之中的人替代,以性命为代价的祭祀最终换来血色珠子往外移动,戴面具的一个人五指形成爪状,要将圆珠收入手掌之中。 然而一声怪异粗哑的叫声从洞口之中传出来,叫声还未停,一个黑影就窜了出来,直击那人面门。 圆珠的夺取再次落空,从洞口中窜出来的黑影接二连三,妖气弥漫的同时,站在外围的人还有从暗处涌出来的人,都和妖物交上了手。 黑色鼠妖体型硕大,拖着身后的细长尾巴瞬间就窜了出去,混在夜色之中,只能看清那双红色的小眼睛。 让沈修瑾更为疑惑的是,无论是这只鼠妖,还是从洞口中出来的其他妖物,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突起的小疙瘩,和那两条蛇妖身上的怪异之处很像。 想到这里,他便从闭气的状态中出来。 甜腻的浓香闻一下都让人头晕目眩,不得不重新屏息。 原本在驱赶妖兽的人身上闻到香气,以为蛇妖有可能和他们有关,或许是他们养的,可又想到被驱赶来的那群妖兽并无异样,现在看来确实有关系,但很有可能和他刚才想的不同。 阵法之中一片混乱,死去的妖物很快被化成血水,只是除了被阵法吸收以外,浮在空中的那枚血色圆珠旋转着,将不少血肉和魂魄吸了进去。 事态混乱不已,沈修瑾并未出去,只是藏在暗处看着,他也留意着之前那两个藏在暗处的人,在他们后面悄悄来了一批人,若不是他一直留神,也不会发现这些。 在圆珠散发出血色光芒,颤动不已时,交手的两方谁也没有轻易退出。 凌空无数羽箭扫射而来,打破了阵法中的战况。 苗域打扮的人群瞬间冲上去,夺血色珠子的目的很明显。 三方势力交锋,沈修瑾皱起眉,此事虽和蛇妖有关,可凭他一己之力与三方抗衡还是太勉强,心下生了暂退之意,打算等争夺平息后再寻线索,只凭蛮力莽冲属实是下策。 但还未等他悄悄离开,之前那种恍惚感再次袭来,他心头跳了几下,不顾行踪暴露,直接就往外围飞去。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方圆五里以内的地上阵纹亮起,将所有踏入这片土地的人困在其中,前面的阵法只是这个大阵的中间部分。 阵法绞杀着闯入的人,修为低的惨叫一声再没了声息。 沈修瑾抵抗着阵法对他的拉扯,那种要将皮肉从骨头上扯开的感觉着实恐怖,他鬓角有冷汗流下,支撑抵抗之下稍显狼狈。 在感受到威压袭顶的时候,就发觉最中间那五人合力之下,融合在一起的修为直破大乘期。 几息之间眼前便是一片血色,那些没有支撑住的人成为了阵纹中流淌的血水,魂魄也被吸纳,再无生还的可能。 也是这些死去的修士增强了中间那个小阵的威力,血色珠子朝洞外偏移。 沈修瑾以剑气护身,未等他腾开手毁掉周身的阵法,哪怕只是一角,也足以让他逃出去。 地底传来一阵动静,像是有东西在翻腾,黑黝黝的洞口陡然坍塌,地面如同蛛网向四面八方裂开。 一股极强的吸力从洞口中传来,同样是几乎媲美大乘期的修为,这样恐怖的两股力量交上了手,造成的威势对其他人来说根本无法抵抗。 有惊呼和撤退的喊声响起,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逃开,地动山摇间,沈修瑾整个人就陷入了地底之中。 * 塌陷下来的土堆石块还在滚落,足够将人掩盖的土石堆往外隆起。 沈修瑾狼狈从土堆里出来,肺腑之中翻滚着疼痛,刚才在阵法之中被拉扯血肉的感觉似乎还在。 用法术清理了周身脏污后,他撩起右臂衣袖,小臂裂开的皮肤还在往外渗血,拿出几枚疗伤回元的丹药吞下,左手一招,几步之遥斜插在地上的长剑飞回来。 黑夜并没有阻挡视线,他看着被土堆掩埋住的入口,破开出去的话倒也不难,这土堆除了那些血气再无其他异样。 只是他又回身看了眼黑漆漆的通道,神识延展开来,离这里不远是一条岔路口,有三个方向可以走,通道土壁上都是爪痕挖痕,到处都有妖气,像是习惯于住在地底妖兽弄出来的。 神识分为三份同时进了那三个通道之中,在往前便是犹如蛛网般四通八达的通道。 呼吸间带起胸口的细微疼痛感,沈修瑾收回神识,记下此处位置,打算回了宗门后上报,人多自然比他一个人在这里摸索好。 再说争夺血色珠子的三方势力应该就在这些通道之中,他受了伤,灵力只剩八成,只要这里的事不祸及到普通凡人,其他事等通知了云岚宗再说。 黑暗中剑光一闪,但还未等他破开封住入口的土堆,腰间佩玉一闪,他收了手,拿出传讯符。 师兄,你在哪里,我好害怕。 谢孤悬的声音传出来,他语气惊慌。 哪怕再尴尬僵硬,沈修瑾听到他这样说,还是立即将灵力打入传讯符中。 你在哪里?他开口说道,同时被灵力触发的传讯符在他手中跳动一下,径直指向了身后黑黝黝的通道之中。 呜呜呜我也不知道,这里好黑,师兄,你来救我好不好。谢孤悬哭泣的声音传回来。 沈修瑾转身,走进妖气弥漫的黑暗通道中。 怎么回事?他边走边和谢孤悬传音,只是声音听上去十分冷淡,飞在身前的传讯符这时再次发出一道亮光,是从谢孤悬那边传来的指引。 看到这一幕,他又说道:跟着传讯符往我这里走。 师兄,我的腿被缠住了,走不了。谢孤悬压抑着的哭腔再次响起。 这话让沈修瑾眉头直皱,运起灵力在通道中穿梭,飞身掠过一个又一个弯曲短窄的通道。 到底怎么回事?他边赶路边问道,之前分明让谢孤悬回客栈去了,而且留在他身上的禁制还在。 然而刚想到这里,就察觉到谢孤悬身上的护身禁制被触发。 他速度更快了,过了好一会儿,心中开始不安时谢孤悬的声音才从传讯符中传出来。 师兄。他哭哭啼啼的,说道:师兄,刚才有个好大的蜘蛛,缠住了我的腿,想把我吊起来吃了我。 现在如何了?沈修瑾眉头皱在一起,不过听到他说话,眼下应该没有事。 死了。 幸好有师兄留下的禁制。 谢孤悬抽抽搭搭的声音响起,听他这么说,沈修瑾才稍稍放心。 师兄,你在哪里,我好害怕。他再次说道,哭声听起来分外可怜。 沈修瑾只得开口稳住他:我在通道中,跟着传讯符来找你。 好,师兄,我等你。话语全是信赖。 你的腿?沈修瑾想起他刚才说的话,边赶路边问。 谢孤悬很快哭着回道:师兄,是那蜘蛛妖的蛛网,我在想办法弄开。 嗯。沈修瑾应了一声,见他理智尚在,想来应该没有出太大的问题。 等他一路赶去,转过拐角,进入一处妖巢时,就在角落里找到了已经从蛛网中脱身的谢孤悬。 师兄。见到他之后,谢孤悬不顾身上狼藉,朝他跑了过来。 正在燃烧的玄火旗照亮了这个蜘蛛妖的老巢,到处都是白色的蛛网蛛丝,而蜘蛛妖的尸体干瘪萎缩,和蛇妖死后的情形相差无几。 从闭气状态出来,果然,呼吸间就有那股甜腻的香气,妖巢里也十分潮湿腥气。 视线从尸体上收回,沈修瑾看着犹豫不决,想拉住他衣袖又不敢的谢孤悬站在他身前,也不知是怎么弄得,脸上沾了泥土,脏兮兮的,一道道泪痕划过,哭花了脸。 师兄。谢孤悬见他终于看自己,微微仰着脸,语气中全是委屈。 不过还没等沈修瑾问他究竟怎么回事,他白着脸痛苦不已,揉着额角说道:师兄,我头好晕。 吸入大量甜腻香气的谢孤悬身形摇摇欲坠,在即将朝后倒下的时候,沈修瑾伸手接住了他。 第51章 腰被搂住, 往后倒的身躯被带入那个温热的怀抱。 哪怕依旧处于头晕目眩之中,谢孤悬看着沈修瑾,微怔之后涌上来的便是委屈。 四目相对, 沈修瑾薄唇微抿,避开谢孤悬的眼神来掩饰自己的僵硬,意识到怀里的人站稳了, 这才缓缓松手,想放开他。 只是他忘记了这个师弟的柔弱程度,脸色煞白的谢孤悬察觉到他想松开手的意图,脸色更加惨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气若游丝喊了声师兄后,就彻底晕倒在他怀中。 措手不及的沈修瑾愣在原地, 他反应一下才回过神。 怀里的人晕过去了, 身躯没了支撑,只能靠他抱着。脸上和衣服上全都是土,哪里还是平日里那个干净美艳的人。 就连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替他疗伤, 而是施法弄干净了谢孤悬脸上身上。 看着重新干净起来的柔弱师弟,胸膛微微起伏, 他这才想起来在周身筑起灵力屏障护住他俩, 将这里的空气阻挡在外, 不然即便在昏迷之中, 谢孤悬还是会吸入那股怪异的香气。 玄火旗没了谢孤悬的灵力支撑, 火光逐渐熄灭, 静静浮在一旁。 这处妖巢比外面那些通道大, 他想了下,挥袖间灵力拂过,将所有蛛网蛛丝清扫出去,选了处还算平整干净的地方,神识一动,就从腰间玉佩中召出了软塌。 将怀里抱着的人放在软塌之上,沈修瑾才不再那样无措,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随着他站直,周身的灵力屏障也随之扩大,将软塌上的谢孤悬容纳在其中。 指尖亮起一点白色冷光,往上飞去的同时光芒变大,照亮了周围。 看着躺在软塌上的谢孤悬,不知他是怎么到这里的,那股香气变得浓烈时会让人头晕他知道,可不知道闻多了会让人晕倒。 想到这里,他执起谢孤悬的手,两指并拢搭在他腕上,一缕神识探了进去。 严重毁损的经脉,连灵力都时断时续,之前谢孤悬在河边灵力大乱泄出体外的情景又出现在脑海中。 受伤这么重,也难怪会晕过去。而且体内有股粘稠胶着的气息,黏附在经脉血液之中,神识停留在他体内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股气息在缓缓渗入经脉,若是放任不管,这堪称毒性的气息或许会浸染全身。 他想了想,并拢起来的双指用灵力隔空在谢孤悬腕上划开一个很小的口子,鲜红的血立即就渗了出来。 指腹擦过伤口,沾染了血迹,拇指轻轻摩挲了下食指指腹上的血迹,不用凑近都闻到了那股淡淡的甜腻气息,果真是这个。 伤口很小,简单的治疗术拂过就愈合了,他放下那个白皙的手,薄唇微微抿起,掐了个清灵诀往谢孤悬眉心打入。 他站在软塌旁看着谢孤悬缓缓睁开眼睛。 师兄。看清之后,谢孤悬下意识开口叫道,他脸色还是那样差。 手撑着软塌想坐起来,谁知又是一阵头晕。 等他坐稳后,沈修瑾一言不发松开了扶住他肩膀的手。 师兄。谢孤悬抬头看着他喃喃喊道,连声音都不敢大了。 沈修瑾看他一眼,心中的郁闷和烦躁根本无从宣泄,却也不想和谢孤悬谈论那件事情,他想了想,就转移了话题,问道:我不是让你回客栈? 说道这里,谢孤悬神色委屈起来,可还是不敢放肆,抬起想抓着他衣袖的手又讪讪放下,像是得了教训不敢靠近。 师兄,我本来是要回去的,可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有动静。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36) 听到这句话,沈修瑾原本回避的眼神不自觉就转了过来。 谢孤悬一直看着他,自然发现了,忍下想弯起唇角的愉悦感,继续委屈说道:我一转身,就有妖兽从后面出来,就是这只蜘蛛妖。 他说着就往刚才蜘蛛妖死去的地方看去,可这个妖巢已经什么都没了,尸体也被清了出去。 我被蛛网缚住了腿,拖进了地底。说到这里,谢孤悬可怜的抽噎一声。 为何不叫我?沈修瑾眉头轻皱,若是谢孤悬早些喊他,也不至于这样狼狈,受了伤还被拖进妖巢里。 师兄有事在忙,我原本想着自己能对付,解开蛛网就好,就没喊师兄,直到,直到撑不住了,也幸亏有师兄留下的禁制,除掉了那个大蜘蛛。 连辩解也是弱弱的,谢孤悬见他不说话,眼神更加可怜委屈。 看见他这幅模样,沈修瑾在心底轻叹一声,事已至此,责怪是最无用的,便不再说这些。 现在感觉如何?他开口问道,这里妖气弥漫,又有几方势力争夺那颗血色珠子,他俩都受了伤,留在这里始终是下策。 好些了。谢孤悬脸色还白着,但依旧乖巧的小声说道。 此处危险,还是尽快离开为好。沈修瑾话音刚落,就看他从软塌下来,倒是十分配合。 收起软塌,两人刚走到妖巢洞口,脚下地面轰隆隆作响,头顶和周围土壁滚下不少土块,尘土飞溅。 沈修瑾立刻撑起结界,稳住自己身形的同时也拉住了谢孤悬胳膊。 经历过之前地面塌陷的事情,他对脚下万分留心,只是没有想到,这次的地动并非继续往下塌,而是洞口外的通道悉数变了模样,和他来时完全不同,沿路做的标记也无法找到。 飞扬的尘土平息下来,两人看着变换了的通道入口一时都没说话。 妖力。沈修瑾感受到那股磅礴的妖力后皱眉说道。 之前在地面上的时候他就察觉出地底有个实力不弱的妖怪在和那些人争夺,却没想到这妖怪实力如此强,掌控并且能变换这些通道。 师兄,不知这处通道会通往哪里。谢孤悬明显有些胆怯,无措地看向他。 神识展开,这条通道比他来的那些更深更长,而且也不知那大妖做了什么手脚,神识展出去不过两里就被扰乱,无法看清前方的路。 前路不好走,他抬头看着土洞顶壁,让谢孤悬往后退了退,一剑看向上方,试图从头顶破出去。 只是试探的剑气触发了妖力,沈修瑾早有防备,在妖力袭来时有结界阻挡,避开了这一击。 受伤的内腑翻起疼痛,他脸色微白,却还是面无表情扛了过去。 走吧,只能从通道中出去了。沈修瑾说道,留在这里等待旧通道变回来显然不可能,要离开只能试着往出走。 后面的谢孤悬在他撑起的结界之中,没有受伤,刚才攻击的时候他看到的只是背影,所以并未发现沈修瑾脸色的变化,也不知他受了伤。 龙骨伞。往出走的同时,沈修瑾对他说道。 闻言,谢孤悬微顿,还是乖巧讨好地笑了下,就拿出了龙骨伞,在撑起伞想为沈修瑾打着的时候被拒绝了。 不用,你灵力不足,先顾好自己。沈修瑾握住飞在身旁的剑淡淡说道,率先一步往前走。 知道他脾性,也知道不拖累他就是最好的,谢孤悬软软应了声好,没有过多相让,不过也做了帮他抵挡的准备,万一有什么事情,不能让师兄受伤了。 他这样想着,看着快了一步的沈修瑾侧脸,清冷的光从头顶落下,那张冷冰冰的俊脸没有表情,但总是让人觉得可靠又安心。 两人往前走去,安静的通道中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没走多远,谢孤悬手里握着伞柄,不动声色看了眼被封在龙骨伞中的蜘蛛妖魂魄。 他所说不假,确实是被这只大蜘蛛拖进地底,只是隐瞒了一些事情。 虽然受了伤,可若是拼尽全力,有龙骨伞和其他法宝在手,就算杀不了这只蜘蛛也能从蛛网中逃开,但当时看着这只有修为的蜘蛛妖,如果能抽取出魂魄炼化的话,就能为他所用。 修炼过的魂魄自然比普通人和野兽的魂魄好很多。 于是他一路用那点微薄的修为和蜘蛛妖拼杀,也幸好有沈修瑾留下的护身禁制,不然也不会让他狼狈得手。 其实他也不确定蜘蛛妖的魂魄会不会如同他和缓沈修瑾所见的那样被外力牵引,所做的这些都是在赌,就算无法得手,有这些法宝还有沈修瑾在,逃出去应该没问题。 没想到被他赌赢了,蜘蛛妖被杀之后尸体干枯萎缩,魂魄也失了神智要往外面飘去,但做了一番争夺后还是被他抢了过去。 虽不知到底怎么回事,之前连师兄都无法夺得魂魄,到他手里就变得轻松起来,但这不耽误他立即将蜘蛛妖的魂魄封印在伞中,彻底阻绝了那个争夺的力量。 沈修瑾不知他心中想法,全神贯注观察着周围,想带他从地底出去。 然而两人在四通八达的通道中走了许久,选了不少岔路口,一刻半钟都没有走出去。 周围妖力越来越盛,他心下更加警惕,熄了头顶冷光,带着谢孤悬藏匿在黑暗之中缓缓前进。 有打斗声隐隐传来,沈修瑾停下脚步,他走路根本就没声,谢孤悬离他很近,在堪堪撞上去的时候连忙稳住了脚步。 沈修瑾一路神识都外放,身后的动静自然逃不过他感知,但他并不知道谢孤悬对没有撞上他脊背心中稍有遗憾。 若不是有情况,不能打扰师兄,他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这条通道前方是个岔路口,打斗声和说话声从左手边的通道中传来,沈修瑾不欲过去,便带着谢孤悬往右边走,若是右边能离开地底就更好了,不用再返回。 然而右边通道尽头又是一个岔路口,三条通道出现在眼前。 这里的岔路口多到走不完,仿佛陷入了某种迷阵当中,即便是沈修瑾,心中都烦躁起来。 第52章 两人在原地停下, 自从刚才听到打斗声后,就发觉周围妖力比之前强盛许多。 沈修瑾不由猜测, 那只大妖可能就在附近,接下来的路需得万分小心,但神识被扰乱,一时无法准确判断到底走哪条路,这让他无法克制的皱起眉。 黑暗中,谢孤悬悄声问道:师兄,我们走哪边? 我也不知。沈修瑾薄唇未张, 只是传音过去。 为了不惊扰黑暗里潜藏的危险,谢孤悬特意上前一步,离得极近后才踮起脚,在他耳旁极轻说道:师兄,要不走左边, 撞撞运气。 轻浅的呼吸洒在耳朵上,带起微痒, 可沈修瑾还是忍耐着,听他把话说完。 确实不知该往哪里走,他踌躇一下,最后和谢孤悬往左边通道走去。 说到运气, 在小飞仙境里通天神树所在的地方, 就是谢孤悬误打误撞发现的, 他运势似乎不错。 再者他们已经在这里走了不少地方, 都无法找到出口,就算左边出不去, 再寻其他路便是。 沈修瑾走在前面, 心中有许多念头转过。等到两人站在尽头的T型路口, 就看到右边地上有个干瘪的尸体,正是之前那个蜘蛛妖的,他们又回了最开始的那个通道。 师兄。谢孤悬在后面拉拉他衣服,说完就松开手。 看到了,但是不知这里是否通往外界。沈修瑾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不那样烦躁。 他俩还未选择一个方向离开,打斗声再次传来,土壁和脚下地面微微颤动,动静离得越来越近,转眼就有黑影朝这边飞窜而来。 沈修瑾反应极快,捂住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的谢孤悬的嘴,带着他立刻躲回来时的路口黑暗中,那里有一处土壁恰好凹陷进去一些。 妖气大盛,同时有血腥气飘来,有人追赶着那道黑影从通道中一闪而过,顺着直长的通道离开了。 被捂住嘴隔绝呼吸的谢孤悬背后紧靠着土壁,而身前是挡着他的沈修瑾,龙骨伞被强行合拢,当然也是他没有做任何挣扎,顺着对方的灵力合了伞,紧紧握着伞柄提在手里。 这处凹陷并不深,为了躲开那些人的耳目,两人只能离得很近,沈修瑾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气息瞬间笼罩了他。 待那些人影闪过,沈修瑾正欲松开手,身体却忽然僵住,被他挡在里面的谢孤悬也是如此。 他俩一个闭了气,一个被捂住口鼻,连呼吸都透不出那只手,黑暗的通道里异常安静。 有土块从头顶坠落,刚才地面颤动倒是好理解,可两人同时看向了头顶。 黑暗之中头顶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眨了下。 沈修瑾背后瞬间遍布冷汗,在上面那个大妖袭来之时,一把抓着谢孤悬转过路口,往刚才那些人离开的方向飞速而去。 谢孤悬被他抓着胳膊,在那个实力恐怖的大妖一爪袭来之时,根本就无法避开,沈修瑾只得将他往前推去,自己受了这一击。 可在最后的关头他头顶出现一把伞,受到妖力挑衅,龙威隐隐浮现,灵力本就剩了不多还断断续续的谢孤悬闷哼一声,嘴中溢出血,怎么也停不下,浸染了唇和下巴。 沈修瑾没有犹豫,龙骨伞因为谢孤悬的修为只能拦住那只爪子一瞬,他立刻抓住了被推向前的谢孤悬手腕,源源不断的灵力送了进去。 可他无法直接控制龙骨伞,重新筑起的防御还是没有攻击来得快。 磅礴妖力就在身后肆虐,谢孤悬即便被推出去也难逃攻击,而且已是强弩之末,沈修瑾拉着他手腕将人拽回来护在怀里,另一手撑起龙骨伞死死扛着,背后那一击终是到来。 接连撞穿三条通道的土壁后才停下来,还被倒塌的土块灰尘埋在下面,两人狼狈至极。 刚才大妖攻击时妖力就将失去它踪影的人重新引了回来,还未知模样的大妖踩在垮塌的土块之上,低头在里面拱了一番,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压在下面的两个人吃掉。 可沈修瑾死死握着龙骨伞,被他护在身下的谢孤悬也没有晕过去,灵力支撑着龙骨伞的防御,让那只大妖无法立即得手,坚持的这几息时间并非无用,和大妖做争斗的那些人赶了过来。 口鼻中喷出腥热气息,大妖在围困来临之前就逃离了这里。 而追赶它的人在离开之前,有个修为深厚的朝这边补了一刀,刀影闪动,凌厉杀气冲着沈修瑾和谢孤悬而来。 龙骨伞和充斥着杀气的弯刀虚影相撞,地面被砍出一道裂缝,周遭土块被碾碎,溅起的尘土几乎成了雾状,彻底淹没了这里,土黄色的灰尘让人看不清眼前,好一会儿才逐渐沉寂平息。 在满眼的灰尘之中,压住人的土堆隆起,沈修瑾拉着谢孤悬从里面站起来,身上狼狈不已。 即便有龙骨伞的阻挡,两人都在接二连三的攻击之中受了伤。 沈修瑾低咳一声,喉间腥甜,涌上来的血再也忍不住,他抬手擦去所有血迹,见谢孤悬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只得伸手扶住他。 灵力扫过两人周身,拂去沾了满身的灰尘,血迹也随着清洁法术一扫而光,有清冷的光亮起,照亮了他俩待着的这片地方。 师兄。谢孤悬勉强打起精神问他:师兄你没事吧。 没事。沈修瑾答道,从玉佩中拿出几枚丹药递了过去。 师兄,你先谢孤悬刚开口,嘴里就被塞进这些丹药。 塞进去之后,沈修瑾没说话,又拿出丹药自己吞下疗伤。 他总是面无表情,哪怕受了伤也不会变脸色,谢孤悬口中效果温和的丹药很快自行化开,散入到体内缓缓修复着伤处,他看着沈修瑾神色微怔,也不知在想什么。 吞下丹药后,沈修瑾加快了经脉中灵力的运转,脏腑中的疼痛对他来说还能忍耐,只是后背被那个大妖的爪子划伤,连带着衣裳都破了,他后背伤口渗出的血也弄湿了衣服。 好在这里本身就因为大妖和那些人的出现弥漫着血腥气息,他和谢孤悬也都受了伤,血腥气息夹杂在一起,也就难以分辨。 而等他抬眼就看到谢孤悬发愣的模样,下意识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事师兄。谢孤悬回过神,脸色因为丹药的缘故终于不再那么惨白惨白的,沈修瑾喂给他的有一枚天阶上品疗伤丹药。 还有将他护在怀里的举动。 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是软了许多,又娇滴滴开口喊了声师兄,眼中全是依赖和信任。 沈修瑾对他早已熟悉,能从语气中分辨出只是喊他一声,便没有过多理会,淡淡嗯了声就作罢,转头观察起周围。 之前不是没有想过破开这层层土壁,可试过一次后发现有妖力遍布这里,无法得手,但地底这个大妖自己可以破开,只是破开的不多,只有三条通道,而且也不知这些通道都通往哪里。 回想起之前被大妖攻击时的情形,诡异的身影和利爪,还有满口的尖牙利齿,哪里像是一只兔子。 从旁边土壁上捻起一撮白色的毛发,正是那只大妖刮蹭上去的,其他地方也有白毛。 大妖攻击他们的时候,沈修瑾用神识发现了它脑袋上的两个长耳朵,身形轮廓也大概像是兔子。 只是除了这几点以外,其他就和普通兔子完全不同,凶残血腥,那股磅礴的妖力夹杂着血煞气息,他元婴期的修为都敌不过,只能阻挡。 宗门大比前他还只是初到元婴期,可在大比中要和不少元婴巅峰的修士对战,好几场都是受了伤才堪堪打赢,沈修瑾现在的修为,就算没到元婴巅峰也快了,毕竟心境和实战历练都到了,到达元婴巅峰只需时间而已。 按理来说兔子这样的兽类,除非是某一特殊族群,否则是很难修炼到这种地步的,天赋限制了它们的修炼。也不知这只兔妖是什么来头,妖力如此强盛。 在被打穿的三条通道中都看了看,沈修瑾忍着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势,神识一分为三延伸出去,想找条合适的路出去。 这里无论是人还是妖,修为都不可小觑,也不知在争夺什么,他们即便不参与到这件事中,也会被当做对手,所以还是得先离开。 师兄,这是谢孤悬走到他身前,低头看着他手里的白色毛发,语气里全是疑惑。 应该是兔妖。沈修瑾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说道:长耳,身形轮廓也像。 只是他手里的毛发却不似普通兔子那样柔软,又粗又硬,两端有如钢针,摸起来像是带了刺。 谢孤悬听他这样说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有这样的毛发,原是兔子妖。 这兔子怎么修炼的如此妖异,连牙齿都是尖的。他又说道,脸上都是困惑,不过下一刻就被沈修瑾抓着胳膊,两人飞速往中间通道前方而去。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37) 被两方攻击之后,沈修瑾似乎也不怕行踪泄露了,用灵力燃起的光一直在他两人头顶照着。 谢孤悬整个人都是懵的,刚才的话都没说完,就被沈修瑾带走了,不过他十分乖巧,知道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再懵也没有出声打扰,直到转过拐角,在另一条通道中看见个身穿白衣的女子。 对方因为他俩的动静而回头看,发现是冲着她来的,惊恐之下想要逃开,却被沈修瑾远远就打入一道灵力,将她定在了原地。 缚地术。 这个法术对谢孤悬来说再熟悉不过,他眼神幽幽看了下沈修瑾。 第53章 落单的白衣少女年纪并不大, 不过即便已经定住了她,沈修瑾也没有离得太远,距她只有三步。 这群人来头不明, 若是有什么逃脱的手段, 这个距离够他再擒住对方。 你们是什么人?他出声问道, 语气冷冰冰的。 一旁柔柔弱弱的谢孤悬紧挨着他,现在没那么幽怨了, 好奇地看向那个少女。 惊恐过后, 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白衣少女像是下定了决心,看了他一眼就将视线移到旁边, 并不回答。 眉头轻皱,被困在这里本就让他心烦, 尽管不想和个年龄不大的少女起冲突, 可眼下情势这样,沈修瑾耐心并不多。 他拿出一个红色玉瓶,用灵力引出一点黑色粉末。 粉末被灵力牵引着往那个少女身上飘去, 他收回玉瓶的时候说道:你说了我就解开这种毒, 也放你走, 决不食言。 毒? 谢孤悬疑惑地转头看他, 师兄也会用毒吗。 他这样想着, 就听到对面的白衣少女发出笑声,她动都动不了, 这会儿突然笑起来, 通道中还有着回声, 若不是周围有光, 这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诡异。 痒, 好痒。那个少女连挠都无法去挠,被定在那里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伴随着痒意越来越强,眼神里全是痛苦,很快就转笑为哭,哭得一张脸都花了。 浑身皮肤都有抓心挠肺的痒意,这让她痛苦不堪,但是神智依旧清醒,偶尔看向沈修瑾的眼神都是愤怒。 再不解开会涕泗横流,无人为你擦拭。沈修瑾见她哭得这样凄惨,心中没有丝毫动容,用最冷的表情和淡然的语气说着威胁的话。 这个小手段虽然不入流,可对付一个爱干净的人来说无疑是有效的,尤其是女修。 他不愿跟对方动手,毕竟只是想问话,再者这个白衣少女只是阵法之中的一个祭品,这会儿看出她修为,也不过刚到筑基期,甚至因为在阵法中被吸走修为和生命里,这会儿比起一般筑基期修士要虚弱许多。 跟一个还未成仇敌的少女动刑,这事他做不出来,想尽快问出话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毒性侵入到经脉中,还会面临更大的难堪,我离开之后,难保不会有其他人过来看见。见那个女子还是不说话,他淡淡看向对方,神色不显慌忙。 谢孤悬在旁边看着他审问的场景忍俊不禁,眼中划过一抹笑意,没想到师兄还有这样的手段。 听到涕泗横流时就脸色煞白的少女闻言,钻心的痒意让她还在流泪哭泣,可心中陷入了极为艰难的纠结之中。 在发觉即将真的要达到沈修瑾说的第一步时,她终于妥协了。 我说我说。哭着的白衣少女连忙开口。 闻言沈修瑾手上灵力拂过,收回了她身上的一部分粉末,好让她不再哭泣,可以正常说话。 真言契。他没有多说,指尖涌出一滴血,以血为媒介在空中画了张真言契的灵力图。 白衣少女发觉自己的左手可以动了,她身上痒意虽褪了些,可还是有那种毒在,不得不屈服,刺破指尖将血滴了上去。 以灵力画成的真言契金光一闪,便结了契约,自行化为两道光分别朝他俩身上投去。 我们是月族人。白衣少女止住哭泣,在沈修瑾冷冰冰的目光中开了口,这时也发现自己左手又不能动了,好在已经不会那样难堪。 来这里是?沈修瑾继续问道。 寻找我族圣物。即便心里不想说,可假话因为结了真言契的缘故根本无法说出口。 对她问一句才说一句,沈修瑾压下不耐再次开口:圣物是什么?还有灯笼里的魂魄和阵法都是怎么回事? 看着飞到眼前的黑色粉末,想到沈修瑾说的话,她不得不低头,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圣物是,混沌珠。她低下头,心中再不愿意也无法撒谎骗过去。 这个名字让沈修瑾微诧,即便没有见过混沌珠,也在不少书籍上见过关于混沌珠的记载。 天地至宝,本身就有通天彻地的强大力量,是真正存在于世间的宝物,许多上了年纪的修士都见过,甚至书籍之中也有图谱,并非只是传说,但后来混沌珠再无音信,无从得知它的下落。 你们和月息族有什么关系?他开口问道。 混沌珠最后一次的记载就是在掌握它的月息族手里,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月息族从海边远迁至深山之中后就彻底失去了踪迹,现在又出现在月族手里,还是他们丢失的圣物。 白衣少女见沈修瑾皱眉,本来就冷冰冰的,一皱眉看起来更不好说话,她有些害怕,于是继续说道:月息族早已没了,族人分成两部分,再没了来往,我们是继承了圣物的月族。 月息族人已经上千年没有出现过了,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情,沈修瑾知道,这事若是说出去,还有混沌珠流落在外的事情,一定会引起波澜,不过他依旧面无表情,让眼前的月族少女继续说下去。 不过已经听到这里,对那只兔妖实力这么高的原因,无论是沈修瑾还是谢孤悬,心里都有了猜测。 原来河边那只妖兽就是月族人放出去的,想要将待在外面的凡人赶回去,只是没想到谢孤悬灵力外泄,不少人都因为他制造出来的动静跑了回去,若不是那群年轻人到河边搜索,他们也不会再放出妖兽,这些从妖界和深山中捉来的妖兽还有灯笼里的魂魄,都是他们寻来要送进阵法里的祭品。 说到这里,谢孤悬想起那只攻击他的蜘蛛妖,和这些月族人放出来的妖兽不同,那只蜘蛛的巢穴在地底,至于它怎么到了河边,或许是跑出去捕猎。 至于外面的阵法,其实也很简单,他们不会让阵法大肆屠杀凡人,所以将凡人赶走,远离这里,但是对得到消息前来争夺混沌珠的人,没有任何留手,无论谁踏进阵法之中都会成为祭品。 我之前见到的珠子全是血煞气息,是混沌珠?沈修瑾想到之前见到的血红色珠子,心中疑惑起来。 就算他没有亲眼见过混沌珠,也从图中见过,是一颗偏灰色的圆珠,蕴含的强大力量也绝非这样的血腥煞气。 混沌珠遭偷盗圣物的内奸逆转,化为嗜血珠,才成了那样。 说到这里,白衣少女眼中全是愤懑,对于自己族中圣物成了阴邪之物的事情十分气愤。 是那只兔妖偷了混沌珠?沈修瑾想到那只妖力强横的兔妖,毫无疑问现在应该是它掌握了混沌珠,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强的妖力。 是它的主人。白衣少女从情绪当中出来,继续说道:一只连神智都未开的普通兔子怎么可能接近我族圣物。 说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又有了愤懑之色,接着就听她说:若不是荀玥利欲熏心监守自盗,逃到外面和外人联手逆转混沌珠,想借此邪术将修为练到顶峰,她养的畜生也不会因为嗜血珠的引诱成为妖畜,不止吞了嗜血珠,还吃了荀玥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她最后那句话成功让谢孤悬瑟缩一下,往后退了一小步,然后伸手攥住了沈修瑾衣袖。 两人的手不小心挨到一起,知道他胆小,又是这样血腥残忍的事情,沈修瑾也不好说什么,只当不知道他的小动作。 你们对夺回混沌珠有几成把握?他看着眼神飘到谢孤悬手上的白衣少女问道,又想起这里弥漫的甜腻香气,月族人身上也有,于是又问她:还有这里的香气是何来源,你们身上也有。 六成把握,香气我也不知,之前就和妖畜交过手,是它身上带来的,在前一个巢穴里我见地上有已经枯萎的花,似乎是那些花散发的,但具体不知,我们族人只是和它交手时沾染到一些。 说完这些之后,白衣少女试探着开口:这位仙师,能不能解开我,还有我身上的毒,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族人那边还要相助。 她说到后面已经成了恳求,但沈修瑾看她一眼,神色冷淡,问道:你修为只有筑基期,去了有何作用? 想到之前阵法里的那些白衣少年少女,都是被献祭的祭品,这个念头也在少女的回答中证实了。 今晚是月圆之夜,要将嗜血珠转为混沌珠只有今天最为有利,我虽为祭品,但为了月族夺回圣物而死,我死后也会魂归圣物之中。 明明是去送死,但她却毫不畏惧,沈修瑾看着她,十四五岁的年纪,还没有谢孤悬大,就要成为祭品。 他皱起眉,但什么都没说,收回了她身上的黑色粉末,不再为难。 在解开缚地术之前,他又画了契约,白衣少女不能泄露他和谢孤悬还活着的事情,刚才的对话也不能对任何人提起,若有违反,契约会立即反噬。 哪怕知道对方是去送死,可沈修瑾还是十分谨慎,毕竟月族中人不乏高手,刚才那个补刀的就是要致他们于死地,若是她找到族人,将他俩还活着事情说出来,混沌珠的事情他们也知道了,这里一时找不到出口,对方再来灭口就麻烦了。 看着那个白衣少女离开,沈修瑾灭了头顶冷光,带谢孤悬隐入黑暗之中,让回头的少女无法辨别出他们所在。 周围又归于平静,两人重新开始找出口,这次换了方法,沈修瑾试图打穿一层又一层的通道土壁,这样就不用再绕弯子,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那只大妖修为损耗,他能找到这个白衣少女就是神识的干扰减弱了。 一掌击碎了眼前的土壁,离他几步远的谢孤悬眼中流露出欣喜的神色,说道:师兄,成了。 然而这样的喜悦还未持续一会儿,脚下地面就开始摇晃,不知从何处席卷而来的蛮横妖力将两人击飞,沈修瑾还好,在空中就稳住了身形,稳稳落在地上,但谢孤悬却是直接撞在了墙面上,他修为低又受了伤,这一击让他再次吐了口血。 周围土壁不少都开始坍塌陷落,转眼间周遭就变了。 在陷入更深的地底前,沈修瑾立刻就使用灵力隔空去抓谢孤悬,可是迟了,塌陷的通道和之前一样,再次发生了变化,灵力离谢孤悬还有一点距离时,人就消失在他眼前,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陌生的通道。 第54章 脚下地面还未停止晃动, 陷落到更深处后,沈修瑾撑起结界将头顶和周遭朝他倒来的石块土块抵挡在外。 身形还没稳住,他立即拿出传讯符, 可喊了两声谢师弟后无人应答。 进来之前就受了伤, 又被那股妖力袭击,撞到墙上的那股冲力也不小, 谢孤悬吐血的模样他不是没有看到。 如果是跟他一样陷入地底,要躲避从头顶砸下来的这些东西而无法回应还好,可要是因为受伤太重晕过去 一剑将头顶塌下来的大石块劈了个粉碎,沈修瑾御剑而起, 一身凌厉剑气外放,眨眼间就到了上面。 传讯符重新亮起光芒, 引导着他去往谢孤悬的方向。 无论是那只兔妖还是月族人,为了争抢混沌珠都不会让其他人接近,眼下他和谢孤悬走失, 无论谢孤悬遇到哪一方, 结果都不会是好的, 只能赶在那些人之前找到他。 可越是心急,情况还越乱。 迎面跑来的兔妖眼睛血红, 身躯庞大,见到沈修瑾挡在前路,一口尖利牙齿外露,凶狠无比, 哪里是寻常兔子的模样。 浓重的血腥气和甜腻香气刺鼻难闻,这只兔妖大半身躯都染了血, 显然受伤了, 而在它身后, 是那些追赶它的月族人,其中两个脸上戴的面具正是他在阵法中见过的。 月族人拿出十几颗明珠一类的法器,照亮了这条通道,明珠飞到兔妖周身,每个明珠之间都有白光连接,很明显牵制住了它,兔妖再前进不得。 月族人手中同时结印,想要将它降服,见沈修瑾在前面,有个手执弯刀的眼神一变,似是要解决他。 这些人的争夺与他无关,即便知道那个所谓圣物是混沌珠,他也没那份心思,夺宝之事在修真界再常见不过,但也得有那个实力,若是抢夺混沌珠,势必会被整个月族记恨上,现在他自己受了伤,谢孤悬还没找到,他不傻,不至于去跟月族为敌。 沈修瑾立刻后退,这番退让无疑让举起弯刀的月族人熄了火,眼下捉住兔妖最重要,便没有追过去。 这条路走不通,只能重新寻找路线。 谢师弟?他再次用传音符喊谢孤悬,但依旧没有回应。 其实从刚才的变故发生到现在,根本没有过去多久,他反应可以说十分迅速了。 但心急如焚之下,还没找到谢孤悬让他无法舒展眉头。 当血煞气瞬间涌来,那股奇特又诡异阴邪的强大力量从背后袭来时,根本就无法抵挡。 周遭瞬间陷入黑暗之中,在晕过去之前,沈修瑾心神颤动,有无声波动震颤着神魂,让地底几乎所有的人在这个瞬间都感到了一阵心悸,而后便失去了意识。 离他不算远的通道里,就连动用了嗜血珠力量的兔妖都没了意识,和身后的月族人悉数倒在地上。 兔妖腹部发出血红色光芒,过了一会儿才平息下去。 喧闹许久的地底陷入了黑暗和安静之中,再听不见任何声响。 而在塌陷的地底最深处,妖兽腥躁气息和甜腻香气还有血腥味道纷纷混杂在一起,刺鼻不已,承受能力弱的,稍稍闻一下都能吐出来。 原本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地底世界中,忽然有几声脚步轻响传来,由远至近,转过拐角便看见那一抹白色衣角。 谢孤悬撑着龙骨伞转了个弯,就来到兔妖和月族人所在的通道下面。 他脸色惨白,唇边血迹虽然已经擦掉,但喉间翻涌的腥甜味道始终不散。 若不是听到沈修瑾的声音醒来,下意识撑起龙骨伞以防再生变故,又因掉到更深的地下坑洞中,他也难以扛过刚才那股力量的横扫。 神魂的震颤他同样感觉到了,好在因为这些年来一直修习驭魂之术,平日里虽没有感觉,但今日却是在这样的波动下,神魂除了有些难受以外,没有任何事情,这终于让他体会到了这几年修炼神魂的好处。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38) 吞下数枚回元丹,体内几近干涸的灵力恢复了些,他撑着伞飞身从塌陷的缺口上去。 黑暗之中,到处都静悄悄的。 往常遮遮掩掩不敢全露的神识再没了阻挡和忌惮,在这片黑暗地底中彻底释放出来,几个呼吸间便探清一部分通道,发现的那个出口位置出现在他识海之中。 撕裂出的半个神魂到了沈修瑾身旁。 无法凝实成为人形的神魂扭曲怪异,似蛇又似长绳,它看着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沈修瑾,极为轻缓的蹭了过去,感受着那股冷冽好闻的气息,很快就如同蟒蛇一般,将沈修瑾彻底缠绕起来,遵从着本心,不是在他颈间挨挨蹭蹭,就是状似无意擦过那张薄唇。 而这边的谢孤悬像是根本不知自己那半个神魂的所作所为,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偶尔滑动的喉结表明了一切。 不知道混沌珠的时候,他跟沈修瑾说撞运气,实则是已利用元一残魂发现了有风的通道,那里极有可能是出口,但谁知短短的时间里就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谢孤悬再也抑制不住,从喉间溢出鲜血,他没有在意,随便擦了擦继续朝兔妖走去。 它腹部闪动着微红光芒,那股阴冷的邪气缠绕在周围,他知道,这就是被逆转了的混沌珠,现在应该称为嗜血珠。 右掌中聚起灵力,浮在兔妖腹部上面,想将嗜血珠从它腹中引出,只是谢孤悬表情微顿,但神识发现的那个人影也没有让他停下手。 若无媒介,混沌珠会吞噬任何想掌控它的人。 一个人影从黑暗中出现,他声音不大,但在无比安静的环境里异常清晰。 不知闻人家少主,何时与魔族交好了。谢孤悬语气凉凉,手上动作依然没停。 他低下来的嗓音透出种磁性,和平时跟沈修瑾说话的娇软完全不同,恢复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声线,而在说到闻人家三字时咬字重了些。 刚才发现闻人越的时候,他身上一闪而过的黑色魔气他并没有错过。而曾经风头无双的闻人家早些年就衰败了,外界知道这些的,谁听见这话都会明白他的嘲讽之意。 对方在他释放出神识的时候同样发现了他,又是个和魔族勾结上的,再者这个地底世界除了失去意识的沈修瑾以外,无人知道他身份,就算有,也并非云岚宗人,是以并没有和以往一样惺惺作态。 闻人越隐在黑暗之中,明明是一张俊脸,却苍白阴郁,哪里是沈修瑾白日碰到的温和模样。 都说谢家刀剑双绝,五子前些天夺得烈火刀,想来谢六少便是那把剑了。闻人越话语看似恭敬,却反刺了回去,谢孤悬成了废人的事情,在云岚宗大比时就传了出来。 谢孤悬闻言轻笑一声,他灵力不足,无法立即将嗜血珠引出来,兔妖腹部因为他的牵引而鼓起,而兔妖也因剧痛身体不断抽搐,眼看就要因为这样醒来,只得停下。 他看向隐在黑暗中的闻人越,笑得弯起那双明亮的桃花眼,说道:就算谢家刀不出,闻人少主也报不了仇。 这样,你告诉我混沌珠所需媒介,灭谢家的时候,我也出一份力。谢孤悬撑着龙骨伞往他那边走去,语气悠闲散漫。 闻人越挑眉,对他所说的话没有立即回应。 没有记错的话,闻人家的流影术现在是在谢家藏书阁中,我幼时曾见过一次。谢孤悬走到近前,发觉附近有人即将醒来便皱起眉头。 落败的家族,连秘术都被纳入旁人口袋之中,闻人越表情越发阴沉,在下一瞬,两人便交上了手。 谢孤悬手中握着剑,剑招娴熟有力,除了欠缺灵力以外,根本不是平时表现出来的柔弱。 经脉让他无法修炼内功灵力,但最基本的剑术不需灵力,凡人也有练剑的侠士,就算不懂内功修炼之法,单凭外力武功便可超越常人。 但闻人越看着再病弱,也比他强不少,谢孤悬很快落败。 剑招再熟练,修炼不了也是白费。看着唇角溢出血的谢孤悬,闻人越语气冰冷,剑尖抵着对方咽喉。 就算有混沌珠,对付谢家你连三成胜算都没有,不也是白费。谢孤悬并不畏惧,反而笑着说道。 那又如何?我已等了这么多年,有的是时间。闻人越语气冷淡:倒是你,还是先担心自己性命。 剑尖往前一分,谢孤悬喉间渗出血,他垂下眼捷露出一抹笑,说:那可未必,我有师兄在这里。 垂于身侧的手在话音刚落之时突然朝后一抓,兔妖发出凄厉嘶声,腹中嗜血珠似要破腹而出,疼痛之下它妖力大乱,彻底搅翻了地底。 而随着谢孤悬紧跟上一句的师兄救我脱口而出,不远处被他半个神魂缠绕住的沈修瑾猛然睁眼,落在他身边的长剑发出一声铮鸣,以不可抵挡的攻势朝闻人越杀来。 既然如此,便没了留谢孤悬性命的念头,只是在闻人越想一剑了解他的时候,站在眼前的人却成了黑色影子,在眼前闪了一瞬,再出现时已后退几步。 流影术。 看到这个熟悉的功法,哪怕谢孤悬并没有施展出完整的功法,也足以激起闻人越心中的仇恨。 可沈修瑾的剑来势汹汹,他不得不转身应对,其他人也都醒了,这次若不是谢孤悬,混沌珠他早已得手。 逃离了致命一击的谢孤悬扶着墙壁喘息,即便他想强装无碍,可喉间涌上来的血咽都咽不完,只能弯腰吐出,脚下全是血迹。 他背后一阵凉意,流影术他只是幼时学了个皮毛,体内灵力所剩无几,能强行使出来无非是因为到了性命关头。 第55章 沉寂的地底世界重新醒来, 沈修瑾只觉周身一阵清风拂过。 他在不远处控制着长剑击退那个浑身魔气的修士,因着这清风心中疑惑不已,这处通道根本不是连接出口的路, 怎么会有这种外界的风迎面拂来,而且再无风袭来。 未曾从清风中感到杀意或其他恶念, 反而在这阵拂过脸颊的清风之中察觉出一种莫名的亲昵。 修士多讲直觉和冥冥天定,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无法生出任何警惕, 哪怕心中怀疑,却也知道弄出风的人无论是谁, 对他应该没有任何恶意。 兔妖和月族人也纷纷醒来,闻人越笼罩在魔气之中,并未被沈修瑾发觉身份, 见月族高手视线往这里看来,魔气吸引了对方。 知道要是再留下去,即便没有出手, 也会被对方当成抢夺混沌珠的第一人,毕竟魔族对大多数修士来说都是极为忌惮的存在, 于是他在回挡住沈修瑾的攻击后,转身消失在通道之中。 猜不出那阵清风的来历, 见魔族败走,他召回长剑的同时飞身到了谢孤悬旁边。 扶住还在吐血不止的人, 谢孤悬脸色极为惨白, 这里月族和兔妖争夺不休, 很有可能被误伤, 毕竟刀剑无眼, 无论哪一方都会将他们当成抢混沌珠的对手。 谢孤悬实在太虚弱, 伤得极重, 弯下腰吐血站都站不稳,还得扶着墙壁,沈修瑾没有考虑多久,稍一沉吟就往他嘴里塞了几颗疗伤养元的丹药,之后直接打横抱起了谢孤悬,往出走想要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师兄。好不容易止住吐血的谢孤悬气息奄奄,却还是挣扎着揽住他脖子,轻轻靠在他肩膀。 浓郁血腥味道从身后传来,沈修瑾没有回头,刚才混沌珠力量的动荡让他也受伤不轻,抱着谢孤悬只想远离这里,外放的神识依然在警惕周围。 兔妖腹部被弯刀砍中,刀刃深陷进血肉之中,再拔l出来时带起大量血液的涌出,伴随着那股浓烈的刺鼻甜腻气息。 通道早已坍塌的不像样,此时兔妖被牵制,不再有干扰神识的屏障,沈修瑾走了几步就察觉到出口所在。 今日之事是他贸然了,若不是他跟着那个白衣人到这里,早些带谢孤悬离开河边的话,也不会连累他被拖入地底,造成现在的局面。 身后嘈杂波动与他们再无关,沈修瑾只想带他离开。 可事与愿违,月族人剖开了兔妖腹部,除了飞出来的嗜血珠,还从里面掉出一个血肉模糊的长条状东西,滚落在地上后摊开四肢后,才辨认出是人的尸体。 赶来这里的月族少年少女看到尸体滚出来的情形,有些不忍的闭了闭眼。 嗜血珠在空中疯狂旋转,红光大盛,阴邪气息彻底被激发出来,想要逃出法器的牵制灵网。 而它始一出现,暗中潜藏的人再也按捺不住,沈修瑾曾见过的苗域人冲了上去,想要抢夺嗜血珠。 混战一触即发,还有魔族伺机而动,月族人当机立断,五个长老联手,修为直抵大乘,在地底瞬间布下献祭杀阵,除掉敌人的同时,也是重新逆转混沌珠的机会。 亮起光芒的阵法以他们五人为中心迅速落在地面,阵纹飞快在地底蔓延,直至成型。 抱着谢孤悬即将出去的沈修瑾被一股吸力拉回通道之中,眼睁睁看着出口离他越来越远。 在他怀里的谢孤悬又吐出一口血,染红了白衣,连他衣襟上都沾染了许多。 和地面上的阵法不同,这次的杀阵来得更为残忍,从脚底开始绞杀,若不是到了元婴期肉身还算强,恐怕会被瞬间绞碎双脚,接着再往上绞杀磨碎。 从脚部到小腿,蔓延上来的剧痛让沈修瑾鬓角落下冷汗,他撑着一口气,将怀里根本撑不住阵法一息的谢孤悬强行打出阵法,从出口中飞了出去。 捏碎一张护命符,这符箓是师父为他一人做的,只能护住他自己,被大乘期的护身术笼罩之后,沈修瑾才得以从阵法中脱身。 他飞出地底,看着不远处滚落在地上气息微弱的谢孤悬,那口强撑的气还没松,从地底探出一只灵力大手,竟似要将他拘回。 云岚宗大乘天霄嫡传弟子。他擦去唇角血迹,语气中全是压抑的怒火,继续说道:我与师弟来此处探查妖兽,无意卷入纷争,这就离开。 那只大手虚影一顿,云岚宗大乘期修士的名头无论在哪里都是让人忌惮的,可这时一抹红光从地底而起,煞气冲天。 沈修瑾神识瞬间延展到地底通道之中,恰听见一个戴着棕红面具的长老短暂又急促地说了句什么,他眼神紧紧盯着想要逃跑的嗜血珠,不用想都是和嗜血珠有关的。 地底已成为一片血海,再不见一个完整站着的人。 沈修瑾头顶的大手再次往下压来,他收回被阵法伤到的神识,抬头看着那只手覆盖而来,身上护身术发出白光,挡住了对方的攻击。 原本只是想查清作乱的蛇妖到底什么来头,即便在知道混沌珠的事情后也一直避让,只想离开,和谢孤悬对这件宝物毫无觊觎之心,可对方欺人太甚,在他表明要走还是下了杀手。 心中怒意难平,沈修瑾右手紧握剑柄,终是在白光还未消散时动了手。 肃杀剑气势不可挡,衣袍猎猎而动,借着护身术的防御再无顾忌,很快击碎了那个用灵力凝成的大掌。 天生剑骨的绝顶资质在这一刻彻底发挥。 待他从空中落下,嗜血珠趁机破土而出,紧跟着就是几十个身影,还有那五个因为他的攻击而让嗜血珠钻到空子的长老。 兔妖已死,嗜血珠没了宿体,它旋转着,发出的诡异红光让沈修瑾神智混乱了一瞬,贪念在瞬间放大。 压下被嗜血珠引诱出的贪念,沈修瑾眼神重归清明。 他看着飞在空中的嗜血珠被重新牵制住,月族人再次布阵,将地底献祭的血悉数引了上来,许是他刚才的举动,还有身上的大乘期护身之术,让月族中人不敢再轻举妄动,即便沈修瑾元婴期的修为用来做祭品极为有用。 至于谢孤悬,他连气息都微弱成那样,修为低到谁都能看穿,利用价值太小。 沈修瑾不再犹豫,转身去找谢孤悬,可本该躺在地上的人不见了踪影。 他刚才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动,根本不知道谢孤悬怎么从他神识中消失的。 意识到什么后他瞬间回头,就看见已经到了阵法边上的谢孤悬,双眼是被蛊惑的血红,他直愣愣看着半空中还在挣扎的嗜血珠,分明是被控制了神智。 天上圆月已经西移,月光倾洒下来,嗜血珠旋转着褪去血色,露出真容,眨眼就进行到一半,可那个戴着棕红面具的长老忽然呕出血,身形摇晃,他已经坚持不住了。 逆转阵法瞬间就弱下来,谢孤悬脚步堪堪停在阵外,他眼珠子依旧是血红色的,朝一半混沌一半嗜血的珠子招了招手,那珠子就冲出阵法朝他飞来。 沈修瑾刚到他身旁,就看到只逆转了一半的嗜血珠被他吞进腹中。 心中再如何惊骇,沈修瑾反应迅速,一手钳制住谢孤悬肩膀,逼他看向自己,另一手直接贴在他丹田之处,一点一点向上,想让他将嗜血珠吐出来,若是彻底被嗜血珠控制神智,连他都不知该如何。 月族人见混沌珠被谢孤悬吞下,微怔后便是愤怒,铺天盖地的攻击就朝他二人打去。 云岚宗求救符从沈修瑾手中飞出,他抓着谢孤悬不得不后退,好躲开这些杀招。 他再次将谢孤悬抱在怀里,一个转身将后背留给后面,只能希望师父的护身术除了他以外,还能护住谢孤悬了,或者谢孤悬身上也有保命的东西。 可即便这些念头闪过,他的心还是沉到了谷底。 这一整晚发生的事情都超出预料,情势转变也十分快,快到沈修瑾只来得及抱着怀里的人等待攻击。 然而下一瞬,周遭就安静下来,预想之中的攻击没有发生,沈修瑾被他按在怀里的人的动静,松开紧紧抱着的胳膊,就见谢孤悬抬头,两个眼睛一黑一血红,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看着谢孤悬眨了下眼睛,似乎是在辨认。 识相的快些归还我族圣物!月族人在后面咬牙切齿喊道,没想到死了这么多族人找到的混沌珠,却再次被一个外人得手,他们如何不恼恨。 原本还没有情绪波动的谢孤悬眼神一变,阴毒嗜血,两只不同的眼睛透着诡异。 沈修瑾怀里一空,人就不见了。 第56章 月色照亮了这片荒地, 沈修瑾眼中映出谢孤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月族人面前。 月族瞬间就将他围在中央,没有任何犹豫, 攻击全都向着他而去。 沈修瑾看得分明,有月族两个长老联手, 从谢孤悬背后攻击, 他想出声提醒, 但话未说出口,就看到劲风只是将束发的带子劈断, 一头黑发悉数落下,在背后随风而动。 本就拦不住在场修士的障眼法褪去,露出那张艳色绝世的脸, 月光照在他脸上,那只血瞳显得妖异无比。 修为高的早已知他容貌倾城,可那始终都隔着一层障眼法, 如今真容一露,多多少少都因为这样的绝色而震慑。 谢孤悬眼神在面前几人身上划过, 不知为何轻轻笑了下,一双多情桃花眼就是无情, 也能看出有情来,如同蛊惑人心的妖孽。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39) 围困之中的笑容, 让被他看过的那几人愣住, 连攻击都忘了, 但他没有, 反手横直了长剑指向身侧, 往前一步, 旁边一人便被他当胸斩过。 白衣染了血色, 谢孤悬几息间就杀了不少,脸上笑意冷了下来,变得面无表情。 他神色麻木,眼里没有任何情绪,看了看被他一剑捅穿的人,挥袖就将对方打落在地,那人口鼻溢血,再没了生息。 沈修瑾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屏障,刚才月族人的攻击,就是谢孤悬拦下的,现在又将他挡在外围。 被嗜血珠控制了心神的谢孤悬连宗门求救符都拦下了,足以证实他得到的力量有多强,云岚宗求救符只要发出去,连大乘期修士都无法全部拦截,他却做到了。 唯一能想通他会这样做的,可能是将求救符也当成了攻击,毕竟谢孤悬现在连神智都不清醒。 早在之前这里到处都是血,月族人为了逆转嗜血珠,用阵法绞杀了不少外人和族人性命,又和妖□□手,半个夜晚过去,这里充斥着浓郁血腥味道,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散去。 沈修瑾沉默地看着那个原本柔弱无力的师弟和月族人厮杀,白色法衣上的血顺着衣袍往下流,本该不染尘埃的法衣却始终沾染着红色。 混沌珠在他腹中,沈修瑾想起在地底被剖开腹部的兔妖。 为了混沌珠,月族人付出的代价不小,杀的人也不少,在快成功的时候却被打破希望,谢孤悬若是现在停手,恐怕也会落得和觊觎过混沌珠的人同样下场。 嗜血珠会引诱人心,对强大力量的贪念那种蛊惑他也体会到了,那时候虽说他清醒了过来,却忘记谢孤悬也有可能会被诱惑,当时他以为谢孤悬晕过去,就没有考虑那么多。 今晚的事情都像是朝着不可控的地方发生,一切难以预料。 看到谢孤悬和那个拿着弯刀的月族高手对上,长剑和弯刀抵在一起,兵器之间擦出冷色火光,沈修瑾控制着地上的龙骨伞朝谢孤悬飞去。 他握紧了手里的剑试图往那边走,可无论如何都无法走出谢孤悬布下的屏障。 也是在这时,月族人以那五个长老为中心,十几枚明珠一样的法器再次出现,之前他们就是合力用这件法器牵制住兔妖的。 沈修瑾见状,心中焦急起来,谢孤悬不能被他们抓到,月族明显在愤怒之中,一心想夺回混沌珠,已经杀了这么多人,再多一个谢孤悬对他们来说也不会犹豫。 离开这里。他传音给谢孤悬,期盼他能恢复些神智,先甩掉这些人再说其他。 然而重新撑起龙骨伞的谢孤悬还没被法器控制住,就站在原地不动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握着剑的右手在抖。 沈修瑾看到他右半张脸眨眼间就变得血肉模糊,加上那只血红的眼睛,半张脸恐怖异常。 而众人眼中,他右半张脸又很快在另一股不知名的木系灵力之下恢复,如此循环往复几轮,谢孤悬痛苦至极。 除了我月族中人,任何一个想夺得混沌珠的,都是这般下场。有人咬牙切齿说道。 无论混沌珠还是嗜血珠,都会将你吞噬。另一人开口说道,其余人听见这话,仿佛出了口气,纷纷应和着,甚至还有嘲讽谢孤悬不自量力的。 沈修瑾察觉到那股木系灵力,知道他动用了通天神树的木气在压制混沌珠。 面前屏障一下子自行破开,他立即飞身过去,但被月族一些人挡住,无法靠近谢孤悬带他离开。 在十几枚明珠控制住他之前,谢孤悬左手成爪状,抓来离得最近的一个月族人,这人也是刚才讥讽他不自量力的那个。 明珠在月光下散发出清冷白光,互相连接在一起形成一张网,将谢孤悬笼罩在其中,但他没有去管,反而死死抓着手里的月族人。 右手松开长剑,血肉模糊的半张脸又猛然出现在那人眼前,明明另外半张脸还是个绝色美人,可现在却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这样的对比之下,属实惊骇。 谢孤悬右手插进月族人胸口之中,那人气绝身亡,他却没有收回手,月族人的血沾满了他的手,那些血很快就被吸收。 只有月息族人能控制混沌珠,外人若想降服混沌珠,媒介便是月族人的血肉。 兔妖腹中的尸体便是它主人的,被它整个吞进腹中,作为隐瞒混沌珠的媒介。 而这一切,出现在谢孤悬脑海之中,他左眼逐渐变得血红,体内一半的嗜血珠在引诱他心神,想借他的手成为至尊。 嗜血珠妖邪无比,在场的人唯有谢孤悬最好控制,便选了他做宿体,哪怕还没有生出灵识,也不甘被混沌珠重新替代,自然不肯落入月族人手中。 而它在谢孤悬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贪念和杀戮之心,之所以选他,也是那份压抑在心底潜藏的黑暗吸引了它。 沈修瑾终于快到近前,胳膊上新添伤口。 嗅到那个熟悉的味道后,谢孤悬扔掉手里被吸干的尸体,抬头向他看去。 和周围完全不一样的血味彻底刺激了他,双眼都成了血瞳。 明珠筑起的网被他攻击,两下便摇摇欲坠。 月族那个戴着棕红面具的长老明显不支,之前也是因为他,才让谢孤悬钻了空子,在引诱下吃了混沌珠。 不过这次月族人有所准备,在他即将倒下的时候,有修为深厚的人在他背后输入灵力,支撑着法器再次变得牢固。 有弯刀从一旁袭来,拦住了沈修瑾前进的脚步。 法器中的谢孤悬和月族人历经一番拉扯,他开始显出颓势。 吸收的血液并不足以支撑他动用大量混沌珠的力量,混沌珠又在反噬,但这时月族人都起了警惕,他被困在法器之中难以行动,右半张脸再次变得血肉模糊,而且这次始终都没有修复。 看着谢孤悬在明珠法器之中倒下,月族人上前,举起手里的刀要将他开膛破肚。 沈修瑾站在原地,将手里的长剑狠狠插在地上,剑气翻涌动荡,将所有靠近谢孤悬的人击退。 长发被剑气卷起,衣袍猎猎作响,可也是在这时,他在几步之远看着谢孤悬被那个棕红色面具的长老擒住,飞身离开了这里。 变故让月族人都措手不及,那个长老哪里是刚才灵力不支的模样,身形眨眼就消失在眼前。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月族人愤恨不已,甚至有人气急攻心,一时连功法都行岔了。 息族奸细!有人反应过来,语气恨极。 月族人又追着那个长老而去,至于一身凌厉剑气的沈修瑾,因为太过难缠,若是他再跟去,只会耽误他们追寻混沌珠,想杀他又太费时间,所以在临走之前,十几个月族人联手,布下结界将他困在这里。 哪怕只能短暂困住,但事态变化太快,或许就是这短暂的时间,足以让他们重新夺回混沌珠。 月族人隐居多年,功法和外界完全不同,他们联手布下的结界坚固无比。 沈修瑾同样气极,以生命力为代价,逼出一滴心头精血作引,用师父曾教过他万不得已才能用的杀招破开了结界。 他朝着那些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但在路上还是失去了踪迹,拿出谢孤悬给他的传讯符后,才顺着传讯符指引的方向御剑疾行。 路上耽误的时间并不长,连半刻钟都不到,可等他找到谢孤悬时,河边满地都是尸体和残肢,河水也变成了血水。 站在浅水中的谢孤悬用那双血瞳向他看过来,什么情绪都没有,可站在那里就是看着邪气。 炼制的白色法衣有了破损,附加的各种阵法悉数失了效。 沈修瑾看着他半边身体都被血染红,手里的长剑滴着血,剑尖离水面很近,血滴接连不断滴入河水之中 在尸体中发现了那个带着棕红面具的长老,这里除了谢孤悬再没有一个活口,也不知是互相残杀,还是另一个他不愿去想的事情。 谢师弟。沈修瑾声音有些低哑。 他看着站在水里的谢孤悬,无法猜测他现在被嗜血珠控制,是否还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那双血瞳在看见沈修瑾之后,就一眨不眨望着他,此时听到他的声音,谢孤悬眨了下眼睛,歪着脑袋看他,那股邪气在瞬间就褪去了,左眼也恢复了正常。 月光照在河中人的身上,能清清楚楚看到他表情。 见谢孤悬在辨认自己,沈修瑾等了一会儿,没有轻举妄动。 谢孤悬没有神智,如今又是这般模样,他不想和他起冲突。 第57章 当看到谢孤悬皱起眉, 似乎十分困惑的时候。 谢师弟。沈修瑾再次开口,同时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 混沌珠的力量他领教过,所以除了不想让谢孤悬再受伤, 也是不愿让他误会自己是敌对方,若是动起手来,他不知该怎么制住这个吞了混沌珠的师弟。 不等他观察对方的神情来决定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眨眼的功夫,身前就多了个人。 半身染血的谢孤悬扑进他怀里, 胳膊死死抱着他的腰,力气大到在抱住的这个瞬间就让他喘不过气。 缓了缓后, 沈修瑾这才开口:谢师弟? 谢孤悬把脸埋在他左肩, 看不到表情,也完全不知道怀里的人现在恢复神智了没有。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除了搂着他腰的那两只胳膊更加用力。 被勒的腰隐隐作痛,沈修瑾皱眉,心中无奈至极,他不知道谢孤悬为什么不说话,现在想想,好像从他吞了混沌珠后, 就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因为谢孤悬抱着不放的缘故, 他被迫站在这里,看着不远处是几乎全被染红的河水,月色照亮了如同战场一样的河岸, 今晚对他来说, 这样浓重刺鼻的血腥味道无论走到哪里都萦绕在周围。 这些尸体放在这里不是办法, 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眼下谢孤悬吞了混沌珠的事情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否则会招来祸患。 至于和月族抢夺混沌珠的其他势力, 那些苗域修士几乎在地底就被阵法杀光了,就算有生还的人,在他追来的路上也没有看见一个。 还有那个魔族,不知对方底细和下落,沈修瑾想到这里,就试图推了推还抱着他不放的谢孤悬。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对于怀里纹丝不动的人,他只得出声劝道,不止是谢孤悬,这一晚过去,他也受伤不轻,唯一庆幸的,是眼下没了威胁。 延展开的神识在方圆十五里内没有发现魔族的存在,沈修瑾确定了之后,就收回心神,心想要如何劝说谢孤悬。 谢师弟,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你疗伤。 比起平日里的冷冽,因为受伤和谢孤悬现在状态不对的缘故,他声音有些低哑。 说完后他耐心等了一会儿,在察觉到抱着他的人身躯颤抖,明显不对的时候,他想强行将谢孤悬推开。 只是原本修为不及他的谢孤悬如今因为混沌珠,一身修为哪怕看起来时断时续,一会儿是炼气初期,一会儿又攀上渡劫期修为,甚至连力气都大到难以想象,哪里能推动。 沈修瑾拿他没办法,想了想就换了方式,双手绕到腰侧,抓着谢孤悬手腕想让他放开自己。 两人一番较劲,怀里的人依旧在颤抖,他左肩微湿,不知谢孤悬到底怎么了。 眉头皱起,他终于因为这样的抗拒有些不耐了,开口:谢师弟。 熟悉他的人才能从冷淡的语气中听出那丝不耐烦。 于是瞬间,固执的谢孤悬力气明显小了很多。 终于将人推开,沈修瑾看着他右半张脸血肉模糊的样子,突然想起进朱鼎镇的时候,谢孤悬问他自己好不好看。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从未提过自己容貌的师弟,对好不好看还是有些在乎的。 心里冒出个荒唐的念头,或许谢孤悬是因为这样,才不愿抬头看他。 明明神智都没恢复,却还在乎这些。 但这样的想法有些离谱,转眼间就被沈修瑾抛在脑后。 想起他之前用通天神树压制混沌珠,于是出声提醒:通天神树。 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谢孤悬手掌一翻,掌心里出现被压小的神树,那股清新的木系灵力拂面而来,让闻久了血腥味道的沈修瑾神识都轻松许多。 不过在这里就拿出神树,还是让沈修瑾头疼,果真是没了神智,若是被人发现除了混沌珠,还有通天神树在手,会惹来更多的觊觎。 他立刻按住谢孤悬右手,不敢让他真的把神树从玉佩中拿出来。 被打断的谢孤悬抬眼,眼神中全是不解,但还是在被按住手后,乖乖收回了神树。 沈修瑾见他右半张脸因为木气的滋润和疗伤能力恢复了一点,没有刚才看上去可怖,便拿出一瓶化骨解腐散,用灵力控制着洒向尸体。 很快,连同河里的血水都被消解了,地上也再没了血迹,尸骨化为湮粉,被风一吹就彻底消散了。 看着还站在他眼前的人,在收回神树后,两只手都抓着他腰侧衣服。 沈修瑾没有理会他,心智都被蛊惑,除了还算听话以外,他无可奈何的同时,也确实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眼下重要的是离开这里,好歹先疗伤,完了再想办法将混沌珠的事情解决。 于是他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掐诀将自己和谢孤悬沿路来的痕迹悉数抹掉,这才带着人消失在原地。 * 太阳升起,夜晚所有的冰冷和黑暗悉数褪去,而带着暖意的阳光却始终都无法穿透山间那片遍布迷障的灰色树林。 有山中生灵误入迷障,没多久就死于带有毒性的迷雾之中。 风也难以将迷雾吹散,里面灰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而在迷雾深处,一座白玉宫殿伫立,而除了左边的偏殿以外,其他地方依然是废弃的模样。 这是沈修瑾当初从小飞仙境的湖里所得的飞霞宫,他本有意拆了这宫殿再炼制一座新的,只是材料甚少,他也没想好要怎么来做,好几次修炼完毕之后,就拿偏殿练手,拆了重铸,如今倒是有了能待的地方。 这迷雾林还是谢孤悬找到的,在他说要找个地方疗伤的时候,原本是他带着谢孤悬,结果后面就成了谢孤悬牵着他的手,找了一阵后,眼前一花就到了这里。 偏殿的防御结界将毒雾悉数挡在外界,里面自成一方小天地,不用担心会中毒。 只是眼下偏殿里氛围颇为尴尬,让沈修瑾微抿起薄唇,耳朵有了热意。 谢孤悬完全可以说是赖着他不走,不是抱就是要牵着,他刚在软塌边坐下,什么都没说,怀里就多了个人。 甚至不是简单的抱着,谢孤悬直接坐在了他腿上,还是面对面坐着,还顺势搂了过来,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自然又流畅。 谢孤悬看上去再怎么柔弱不堪,可也是个实打实的男修,最近又长高了一些,这样坐着比他都要高。 沈修瑾无措极了,手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放。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40) 如今吃了混沌珠的谢孤悬修为比他高了很多,他刚才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要阻止,却被轻易化解了。 偏殿里安静异常,两人都没有说话,连空气似乎都停滞了。 罢了,沈修瑾极轻叹了口气,他稳了稳心神,开口说道:谢师弟。 谢孤悬如同之前一样充耳不闻,只是抱着他不动。 两手抓着怀里人胳膊,他试图将谢孤悬推开一些,然而还是在僵持了一会儿才得以成功。 他推拒的念头异常明显,让神智还混沌的谢孤悬松了力道,顺着他的心意后退了一些,可还是坐在他腿上,手也虚虚抱着他的腰。 他两指并拢,点在谢孤悬眉心,试图以清心诀唤醒他。 身上都沾了血污,尽管施过清洁法术,但还是能闻到那股血腥味道,两人衣裳也都有了破损,只是碍于现在的姿势,无法更换衣物。 为了转移注意力,沈修瑾一边注意着谢孤悬的神情,一边开始随意乱想,怀里人存在感太强,温热身躯直透过衣裳传来,修士又更为敏锐,对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属实让他不适。 兔妖巢穴那里回头要去查探一番,那股甜腻香气的来源还是没找到,还有那里的阵法,若是没有破坏掉,有人误闯的话或许会丢了性命。 师兄。眼神重回清明的谢孤悬开口说道,他似乎有些头疼,抬手捏了捏眉心。 师兄,这是哪里? 他很快放下手,抬头打量着周围,语气中全是疑惑。 想让他下去的沈修瑾发觉他的手又放在自己腰侧,薄唇微抿,听到他的问话才开口:飞霞宫。 他想了想措辞,用稍低的冷冽声音说道:谢师弟,可以下去了。 尽量维持着冷静,沈修瑾等着谢孤悬配合他,从自己腿上下去。 师兄。可谢孤悬不但没有下去,还娇滴滴开口,委屈极了,说:师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我好害怕。 跟之前被夺舍一样,有人控制我,还在我耳边说,让我吃了混沌珠。他软软糯糯的语气里全是委屈,说着说着,就在这样近的距离里,看见了沈修瑾眼里的自己。 半张血肉模糊的脸,还有那只血瞳,他声音戛然而止。 右手颤抖着摸上脸颊,谢孤悬眼中泪水无声流了下来。 这样凄楚的惨状谁见了都觉得可怜。 沈修瑾立即开口:通天神树,木气可以压制。 偏殿里木气浓郁,神树就放在软塌旁,但还没等谢孤悬引木灵入体,他左眼中血色再次蔓延上来,嗜血珠那股阴邪的力量出现,黑暗邪念想要重新控制他。 他俩离得太近,沈修瑾自然察觉到了,之前他也被嗜血珠蛊惑过。 阴邪之气钻入心神之中,在放大贪念,想夺过混沌珠占为己有,再利用那样强大的力量,去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到时候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 眼中血色褪去,他面对过这样的引诱,所以很快压制住了贪念。 可怀里赤红着双眼的谢孤悬没有这样的心志,在沈修瑾刚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天旋地转,毫无防备就被压在了软塌上。 薄唇传来一阵温热触感,这触感让他惊慌睁大了眼睛。 第58章 身上人重重压下来, 事态朝着从未想过的方向发展。 刚压制住嗜血珠引诱的沈修瑾被亲了,他睁大眼睛,慌乱和无措再也无法用冰冷的表情掩饰。 谢孤悬攻势来得太快,在他脑子转过来, 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已经无法说话, 唇舌间全是他曾在谢孤悬身上闻过的浅浅暖香。 纠缠和撕咬带了狠劲, 这同样是他未曾想到的,眼前的人和平日里那个柔弱可怜的模样完全不同。 安静的偏殿里亲吻时的声音和那种吞咽声听起来异常暧昧,这让沈修瑾回过神后,几乎立刻就气红了眼, 啃得正顺利的谢孤悬一个不防备, 就被他抓住了后衣领子,猛然将人往外拽去。 然而被扔下软塌的人不再是那样低微的修为, 在他还没从软塌上起来的时候,就如影随形再次缠了上来。 沈修瑾脸上薄怒未消,在谢孤悬缠过来想故技重施的时候, 胳膊一抬就将人挡住,在窄小的软塌上两人过了几招。 只是混沌珠力量太强,眼下他根本不是对手,又因为对招牵动了后背伤口, 一晚过去, 不止谢孤悬,他也落了一身伤痕,直到现在都没功夫处理。 他向来隐忍惯了, 对于后背撕裂的伤口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谢孤悬即便修为难以捉摸, 但到底缺乏实战经验,被他抓着空隙一拳打在脸上,将人打得侧过脸去。 终于停了下来,沈修瑾因为姿势的原因,一手不得不在背后撑着软塌,才不至于被谢孤悬压下去。 看着坐在他腿上的人缓缓转过头,那双血瞳盯着他,似是被激怒了,表情变得阴冷又凶狠。 他从来没在谢孤悬脸上见过这样暴戾的表情,总是笑着的师弟又乖又软,和现在判若两人,像是情绪的两个极端。 被这样看着,他也不在怵的,大不了打一架就是,赢了可以制住谢孤悬,输了那是他技不如人,总之打架这种事情再简单不过,甚至有些期待事情变得这么简单,跃跃欲试就要动手。 可是已经做好迎战准备的沈修瑾怎么都没想到,谢孤悬确实被他激怒了,可动手的方式完全不同。 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异常清晰,他愣了一瞬,继而就被谢孤悬揽住腰死死摁在怀里,右手也被握着手腕锁在背后,不知谢孤悬怎么办到的,连他灵力都锁住,变得凝滞,不好冲破阻碍。 而最让他难以置信的,是抵着他的那个东西。 急促又凶狠的吻落了下来,凑近了又闻见谢孤悬身上的淡淡暖香味道,下唇被撕咬,毫无章法的攻略城池。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鼻息间那股香味变得明显很多,但又不是那么明显,这时不安分的嗜血珠又开始引诱他,这点疑惑很快就被抛下。 识海在瞬间变得混乱,像是有人发出无声意念,引诱他杀了谢孤悬,夺得混沌珠,到时候无论什么东西,都是他囊中之物,包括成为剑道至尊,有了混沌珠,修为便可一日千里,无人再是他对手。 而这次的引诱却不止是这样,他修的并非无情道,有七情六欲再正常不过。 无形无质的识海在翻腾,脑海中出现各种念头,一片混乱,像是有许多人在他脑海中引诱,贪念与□□皆有,杂乱无比。 谢孤悬总是拉着他软软喊师兄,悄悄勾他手指,还有那日他出关,第一眼就看见撑着伞在雪地里等他的人。 大比结束的宴席上,谢孤悬眼中波光流转的模样又出现在眼前,还有朝日峰后山漫天的星海。 宴席那晚,旁人的失态他不是不知道,甚至看着更为美艳动人的谢孤悬,他喉间微痒,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软塌上,谢孤悬周身发出微红的光芒,明显嗜血珠占了上风。 他敏锐察觉到沈修瑾的不反抗,直接就将人压了下去。 心中那把火烧的越来越旺,他不知如何纾解,于是亲吻变得更加粗暴,甚至让沈修瑾都快喘不过气。 而在某个瞬间,曾经被迫看过的春l宫图出现在脑海中,谢孤悬眼眸血色加深,悄然释放出更多的蛊惑香粉。 他看着沈修瑾呼吸乱了,那张冷冰冰的俊脸和之前明显不同,像是动了情。 他知道沈修瑾长得好,却不知道情动的样子会让他心中微颤,接着就涌上无尽的贪婪,让他口干舌燥,明明还在亲吻,却只觉永远都无法填满这种贪念。 人影交叠,暧昧的气氛在偏殿中蔓延。 只是在谢孤悬俯下身之后,沈修瑾因为他大胆出格的举动陡然一惊,浑身是汗的从混乱中清醒过来,他右手已经被放开,被锁住的灵力自然恢复了。 一脚踹在谢孤悬肩上,将人踹远后他立即翻身从软塌上起来,闪身后退一段距离,拢了拢被扯乱的里衣。 看着对面的人身上红光一闪一闪,沈修瑾强迫自己不去看舔唇的谢孤悬表情,嗜血珠必须从他体内取出来,不然绝对是祸患。 他一直在警惕,发觉谢孤悬冲过来的时候,立刻往偏殿后面退去。 偏殿后是一个白玉水池,已经被他替换了自己找来的玉石材料,试着在上面刻画阵法练手,以作后用。 水池是干的,到这里后就再没了退路,谢孤悬也追了上来,两人在水池边交上了手。 都没用武器,只是单纯的搏斗,在修为上沈修瑾明显不敌,但他明显经验多,没让谢孤悬抓住,反而暗暗带着对方往水池边沿而去。 往前半步就会跌入又宽又深的水池之中,两人都在这里停下来,只是沈修瑾虚晃一招,反手就将谢孤悬打入水池之中。 在对方还没上来的时候,抬手从玉瓶中倒出雪山寒水,劈头盖脸朝池中的人浇了过去。 水池被雪山水灌满后他才收回玉瓶,冷意顷刻间在这里蔓延,沈修瑾没有停顿,将想上来的谢孤悬打进水里,就立即盘腿在池边坐下,逼出一滴心头血,以自身为阵眼,灵力波动朝周围荡开,布下阵法将谢孤悬压制在水中。 要破阵法,先杀了我。他声音重回冷淡,恢复了平日里冷静从容的模样,看着水里的谢孤悬说道。 第59章 话音刚落, 原本蓄势待发的谢孤悬就不动了,掌中聚起的灵力消散,他整个人浸在雪山寒水之中,那双血瞳一动不动看着沈修瑾。 沈修瑾在水池边打坐, 一晚过去, 发生这么多事情, 现在周遭终于安静下来,不得不说, 一下子感到了轻松。 他看了眼水池里的人就闭上眼睛, 先治好伤, 不然不好对付谢孤悬。 至于一直盯着他的视线, 已经用这样的手段压制住对方, 他并不在意。 从刚才他说话的时候,谢孤悬眼神就落在他微肿的唇上。 原本浅淡的唇色也因为亲吻撕咬变得殷红,只是他自己不知, 偏偏做出那样如雪山般冰冷疏离的神色, 实则早已被欲l念浸染。 喉结滑动, 谢孤悬看着他,眼中欲l念越发浓重, 连冷水也无法消解。 第一次,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情l欲的滋味,也尝到了那样的冷冽和甘甜, 而且师兄同样被□□困扰了,所以任他作为,若不是后来被踹下软塌, 一个不慎被困在阵法中, 或许还能尝到更多。 选择性忽略掉沈修瑾动l情是因为他故意放出的蛊惑香粉, 还有嗜血珠的引诱,只沉浸在刚才发生的事情里。 体内血煞之气涌动,嗜血珠很少会安分,它渴求一切贪婪欲l望,权势和实力,残暴和情l欲,还有对血肉的贪婪,都是足以让它强大起来的力量。 谢孤悬受它的影响,再次变得暴躁不安,但他神智清醒,知道要是破开阵法会伤害师兄,所以再暴躁也只能忍着,对嗜血珠这样时时刻刻的引诱十分不耐烦。 而逆转了一半的嗜血珠,同样是因为吸收了他内心深处的黑暗念头,才得以占据上风,压制了另一半的混沌珠。 一池雪水动荡,寒意逼人,谢孤悬看了眼池边打坐的人,定了定心神,整个人就没入水下。 水面平静下来,再无人影。 而打坐的沈修瑾缓缓睁开眼,察觉到那股带着血煞气的生机,知道他没事,抬手招来放在外面的通天神树后,就再次闭上了眼睛。 * 小半个时辰后。 内伤已愈,除了后背被兔妖抓伤的地方还在愈合中,其余再无大碍,通天神树的木气可滋润复苏万物,配合吞服的丹药,伤势恢复的很快。 兔妖在他背后留下的伤痕带了那种甜腻香气,要不是这样,会更快愈合。 体内灵力充盈,周围也再无血腥气息,清新木灵拂面,舒适无比,沈修瑾缓缓睁开眼。 然而刚睁开眼,就毫无防备看见趴在水池边的谢孤悬,离他很近。 右半张脸已经恢复,除了那双血瞳未消,一头湿透了的黑发披在身后。 他愣了下,就看见谢孤悬对他笑了下,不再趴着,稍微往后站在水里。 和平时乖巧的笑容完全不同,像是从水中出来的勾魂妖精,一身白衣在他眼前缓缓褪去。 沈修瑾眼中映出那具还处于成长中的身躯,白皙稚嫩,配上那副诱人可怜的表情,又加上刻意放松,看不出也注意不到他肌肉轮廓。 美色当前,又是如此冲击的一幕,即便默念再多的清心咒,也还是会愣住。 然而缓缓靠近的人却没给他机会,谢孤悬凑过来,半个白皙身子都趴在池边,他眼中全是媚色,始终盯着沈修瑾眼睛。 见他没了反应,便露出个得逞的笑,不再勾引,右手扣住沈修瑾脚腕,直接将人拉进水里。 溅起的水花四溢,池边全是水迹。 沈修瑾看见那个笑后就反应过来,可他还是没有一直等待的谢孤悬快。 后背被抵在池壁上,两个手腕连同灵力被锁住,再动弹不得,转眼间就落入这般困境。 打坐入定时知道谢孤悬无碍,为了尽快疗伤,他就没怎么在意水里的谢孤悬,对方靠着混沌珠瞒过他神识,趴到了水池边,还做出这般引诱的姿态,属实是他没有想到的。 沈修瑾被迫承受着亲吻,身前人将他死死压在池壁上,粗暴地搅乱唇齿。 莫名从谢孤悬动作中感受到他的暴躁不安,亲吻像是变成了宣泄。 通天神树可以压制嗜血珠,但现在这样亲密的接触,沈修瑾察觉到那颗不安分的珠子,想来就是因为它的存在,才让谢孤悬失了神智后接连做出这种事情。 眼下灵力被锁,无法将人扯开,虽说他还有后招,但并不想用。 谢孤悬体内的亏损他知道,要是再任由嗜血珠发展下去,不等他动手,谢孤悬就会被体内撕扯的力量摧毁,他现在的身体太弱,还难以承受嗜血珠的力量,若是再被他伤到,恐怕会伤及本根。 这样想着,沈修瑾眼神重回清明,他不再被动,趁着对方失控亲吻,舌尖一抵,便将那滴心头血送入谢孤悬口中。 这滴心头血是之前逼出来的,原本是为了防止谢孤悬在他布下阵法后还要攻击留的后手,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带他回云岚宗找人取出嗜血珠时间来不及,而且嗜血珠会蛊惑人心,很难保证路上不会发生意外,以他的修为无法抗衡嗜血珠,但只要谢孤悬听话一点,或许就可以借助心头血将嗜血珠封印在他体内。 谢孤悬的欲l念是情l欲,虽说难以启齿了些,但总归是人人都会有的,就连他自己也会有,并非不堪,况且这是因为被嗜血珠诱发了出来。 沈修瑾这样想着,果断的做出了决定,只是在他看来没有问题的微小举动,却让谢孤悬瞬间发了狂。 师兄在主动。 舌尖瞬间被纠缠,沈修瑾闷哼一声,后背贴池壁贴的越紧。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41) 谢孤悬暴戾的一面他之前就见过,而也幸好是因为这样,让对方松开了他左手。 衣衫在水中被扯掉,他僵硬一瞬后还是稳住心神,专心控制着那滴心头血在谢孤悬体内找到了嗜血珠。 可谢孤悬不配合,打乱了他封印的过程,甚至想要后退。 沈修瑾无法,情急之下用左手按住谢孤悬后脑,将人压了回来,僵硬着维持亲吻。 被骗的谢孤悬没有再逃离,专心啃着。 左手缓缓绕过来,贴在谢孤悬腹部,灵力微光闪过,封印就开始了。 他也不用再忍,直接头往后仰,避开了还想亲的谢孤悬,他眼神冷淡,丝毫没有被欲l念困扰。 灵力混合着木气大量朝谢孤悬体内涌入,等到嗜血珠被封印后,他才看着眼神跟狼一样的谢孤悬。 在发觉对方还想亲过来的时候,他一言不发,抬手就是一拳,再次将人打得侧过脸去。 嗜血珠残余的力量还在体内,谢孤悬眼珠子还是红的,他转过头恶狠狠看着沈修瑾,然后又被一拳打在脸上。 再凶狠再暴戾的神情在挨了这两下后,就再也狠不起来。 残暴的气势逐渐消退,沈修瑾看着他捂住脸,想凶又不敢凶,还往后退,心底觉得好笑,没想到即便拥有混沌珠的力量,谢孤悬也只会呲牙。 第60章 池水动荡, 清澈冰冷的雪水难以遮掩水下情形。 见谢孤悬眼眸中血色逐渐淡去,沈修瑾不再理会他,垂下眼眸看了看飘在附近的里衣。 封印嗜血珠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稳住谢孤悬的同时, 他也得全神贯注, 是以被脱了衣衫。 他微抿了唇,散乱的发丝遮住微红的耳朵, 维持着垂眸的姿势没有去看谢孤悬,周身亮起白光,让人无法看透那片白光后的情形。 飞快在掩映下拿出干净衣服穿好, 白光散去后, 沈修瑾穿了一身干爽黑衣站在池边。 冷水里的谢孤悬眼神变得柔和,他茫然看了看周围, 便疑惑开口:师兄? 嗜血珠被封印,没了那些修为, 他话刚说完就抱了抱胳膊, 冻得瑟缩起来。 修为低不说,还没穿衣服泡在雪山水里, 沈修瑾见他无措可怜的模样, 知道被嗜血珠控制时的记忆大抵是没多少了。 水里实在太冷,谢孤悬就往池边走来,若不是在浅水处, 他还得往这边游。 沈修瑾往后退了退, 在他上来后兜头就是一件衣服扔了过去,顺手施了个法术弄干他全身。 谢孤悬把那件衣服从自己脑袋上扒拉下来, 边穿边说道:师兄。 委委屈屈的软糯语气, 明明是在不满自己受到这种对待, 然而语气却和撒娇无异。 本意只是想遮一遮身无寸缕的谢孤悬,没想到他误会是要给他穿,沈修瑾微顿,措辞还没想好,他衣服就穿好了。 常在外行走,带的最多颜色的衣服就是黑色,这件宽大的外袍也是,不过上面绣了朱雀暗金纹,是一件法衣。 这件外袍足够宽大,能将谢孤悬整个人遮住。 除了白衣以外,还没见过谢孤悬穿其他颜色的衣服,黑色衬得他更加白皙,暗金纹给黑衣添了几分华丽,他穿在身上,因为神情柔弱可怜,完全没有黑衣该有的威严稳重,反而身形更纤弱,衬出一种别样风情。 沈修瑾看了几眼,终是没忍住提醒他:里衣。 谢孤悬在水里脱得一干二净,连靴子都在他打坐醒来之前放在了池边,但是总不能只穿件外袍。 刚拢好衣服的谢孤悬听闻,他什么都没说,直接脱了外袍,露出足以晃花人眼的白皙身躯。 见他这样,沈修瑾顿了顿,垂眸避开视线,转身的同时收回了神识。 站在后面的谢孤悬无声笑了下,一双桃花眼都笑弯了,眉眼里都是愉悦,唇角笑意怎么都减不下去。 师兄态度明显软化了,和昨晚第一次亲吻不同,这次亲的再深都没有生气,也没有离开。 笑眼含情,宠溺无比,这样的神情是无法伪装出来的。 只是他自己尚未察觉。 沈修瑾背对着身后人,他一言不发,却在心里想着谢孤悬的身量,之前就发现他长高了,刚才穿外袍的时候,虽然纤弱,但也撑起了衣服。 听见身后穿衣的声音,他也没闲着,撤掉了压制谢孤悬的阵法。 浓郁木灵在周围飘荡,通天神树就在旁边,谢孤悬身上伤势也不知如何,混沌珠已经被封印,该是帮他疗伤的时候了。 * 迷障林中,白玉宫殿消失,沈修瑾和谢孤悬站在原地。 有毒的雾气对他来说没什么,收起飞霞宫前他也提醒过谢孤悬,所以出来后都做了防备。 师兄。谢孤悬凑得更近了,柔柔往他身边靠来,问道:师兄,我们要回去吗? 先去朱鼎镇那里看看。沈修瑾淡淡开口,那里阵法可能没有破开,还是过去看看。 好,都听师兄的。谢孤悬娇滴滴说道,紧挨着沈修瑾的手就悄悄摸了过去。 习惯了他这样说话,沈修瑾没有言语,只是在手被拉住的时候转头看着他。 师兄。谢孤悬笑着,语气神情都无比娇气。 美人撒娇,又是个绝世美人,尽管是个男人,可他做出这样的神情绝不做作扭捏,单单只看着这张脸,就足以让不少人都为之神魂颠倒,更别说这样的大美人对着自己撒娇。 沈修瑾神色淡然,眼神却避开了,显然受了些影响,并非表面上的冰冷和不在意。 飞霞宫里发生的事情一幕幕浮现,他喉结微动,谢孤悬当时失了神智,但他没有。 又想到刚才为谢孤悬疗伤时,他破损不堪的经脉和严重的内伤,若不是因为他,谢孤悬也不会被连累到这种地步。 于是最后,他什么都没说,维持着被牵住手的姿势,带谢孤悬飞上半空。 长剑在背后并未出鞘,谢孤悬不习惯这样脚下空无一物御空,上去后就吓得直往他怀里钻,手是松开了,但抱着他的腰不放。 还未飞出去的沈修瑾顿在原地,在心底叹了口气,混沌珠没有被封印之前,还是谢孤悬带他御空找到这里的,现在又恢复成这样胆小的模样。 师兄,我害怕。怀里的人弱弱说道,只比他低了一点,说话时鼻尖都快蹭上。 我带着你,不会掉下去。沈修瑾稍微往后,语气淡然无澜,见他还是那样软弱的表情,再次开口:如今灵力已经恢复,好歹学着御空。 他声音平稳,连劝慰的话都是淡淡的。 师兄会教我吗?谢孤悬低头看了看脚下,明显很虚。 会。沈修瑾应道,鼻息间全是谢孤悬身上的淡香味道,他视线往前看去,试图放空,然而他并没有成功。 飞快凑过来的人紧紧抵着他的唇,双唇紧贴就是一个吻,用力到发出了声响。 多谢师兄。谢孤悬笑得极为开心,眼睛都是亮的,他松开胳膊,小心翼翼站在旁边,握着沈修瑾的手,笑吟吟等他回神。 短暂交缠在一起的呼吸似乎还残留着余温和淡香,沈修瑾眼捷微颤,垂下眼眸后才将被牵动的一点异样情绪压下。 被谢孤悬握着手,他很快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目不斜视带着身旁的人往朱鼎镇的方向飞去。 两人身影消失在前方,而远在数十万里之外的深山之中,方圆仅有一丈的小水潭,水面上浮现出不算清晰的画面,但足以看清身着白衣的修士一身血煞气息,手执长剑,脚下是倒地的尸体。 有人闯入这里,带起水面波动,然而在画面消失之前,还是看清了那张不人不鬼的脸,左脸冠绝世间,右脸却如恶鬼罗刹。 第61章 朱鼎镇郊外, 两人落在地上。 这里是一片荒地,离镇上和附近村庄都较远,周围都是深草丛和树林, 难免会有毒蛇虫蚁, 是以很少会有人过来, 也就避免了被卷入阵法中。 在落下来之前,沈修瑾神识就已经探查了一番, 没有发现普通人过来的踪迹。 和昨晚离开时的情形一样,这里冲天的血腥味道刺鼻难忍,还夹杂着那股兔妖不知从何处带来的甜腻香气。 这香气他俩身上也有,哪怕在雪山水中都泡了一回, 香味还是没有彻底被洗去,不过已经十分浅淡,或许过些时日就会彻底消失。 杀阵还未破开, 沈修瑾打算先破了阵再说,只是左手还被紧紧握着。 旁边谢孤悬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被他握着的手。 师兄。他抓着沈修瑾的手轻轻晃了下,一双桃花眼含了情意,在看见沈修瑾的时候总是笑吟吟的。 这里的阵法要破开。沈修瑾语气淡然。 好, 师兄。谢孤悬说着就松开手,可话音还未落就仰起脸,往他唇上亲过来。 只是还没亲到就被沈修瑾左手手背挡住了。 他也不恼, 照旧笑着, 眼里都是暖意, 没有后退而是在手背上亲了亲。 笑弯了眼睛看沈修瑾不自在地收回手,假装自然往阵法那边走去, 没有理会他。 谢孤悬依旧是那副柔弱的模样, 紧紧跟在后面。 师兄, 这阵法好复杂。他站在旁边看着。 嗯,应是承继了当年的月息族。沈修瑾应道,尽量让自己忽略刚才发生的事情,装着自然。 两人都视线掠过复杂的阵纹,虽说谢孤悬在心里默默记下了阵法纹路,但布阵手法还是不知,心里生出些许遗憾。 可惜了。 地面上的阵法被强行破开后,沈修瑾又下到地底通道里,地下也有杀阵。 谢孤悬跟着他下来,站在阵法前看着一地粘稠血水和残肢,适时露出害怕的神情,往沈修瑾身上靠了靠。 通道不比外面透亮,风吹不散这里的味道,血腥气息更为浓郁。 沈修瑾被他抱住胳膊,沉吟后开口:在外面等我。 可是师兄。谢孤悬抱着他胳膊不放,挨得更紧了,说:师兄,我不想离开你。 再习惯他的撒娇,但这样直白的话还是让沈修瑾沉默了。 想起御空前的那个吻,还有这些比之前更为亲密黏糊的举动,虽说不愿承认,可他自己也知道,是自己在纵容谢孤悬。 至于纵容的原因,在他自己看来,是因着连累了谢孤悬,还有在对方神智不清时,为了封印嗜血珠,自己做的事情。 补偿说不上,但拒绝谢孤悬会让他心中些许不安,毕竟是因为自己去追那个白衣少女,才引出后面的事情。 可他现在不确定了,谢孤悬紧跟着他不离,手背似乎还残留着被亲吻的触感,他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疑惑自己的纵容到底对不对,应不应该,也疑惑谢孤悬为何会变得这样黏人,他应该不记得被嗜血珠控制时的事情,又怎么会这样自然从容的亲过来。 这些疑惑和不确定让沈修瑾沉默了,他旁边的人没等到应答,就开口喊了声师兄。 之前的事情,你记得多少?他转头问道,语气稍低了些,明显不太一样。 谢孤悬眨眨眼,末了像是害羞,不好意思的低头笑,娇滴滴红了脸说:师兄。 扭捏害羞的神情谁都能看出来,这幅模样若是其他男子做出来或许会适得其反,做作不已,可放在他身上完全不会这样。 师兄。再抬头看见沈修瑾薄唇微抿,还在等着回答,他才不好意思说道:师兄,记不清多少了,只大概记得和师兄 和师兄亲了,脱了衣裳抱在一起。 好像,好像也做了那种事情。 声音越来越小,但他低着头,话却始终不断,也越说越离谱。 我听人说,做了春、春l宫图上的那种事情,就要成婚的。 说到这里,他像是鼓起勇气,红着脸抬头,一双桃花眼羞怯看着沈修瑾,说:师兄,我娶你好不好。 这话无异于一道雷劫当头劈下来,沈修瑾纵是怎么想,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声音,勉强维持着镇定说:你我并未做那种事。 可是师兄,我怎么记得我亲了师兄动了情的那里,春l宫图上就是这么画的 谢孤悬话还没说完,就被沈修瑾一把捂住了嘴。 从未陷入过如此窘困的地步,他面红耳赤,一张俊脸再也维持不了冷静,想说什么但偏生嘴笨,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紧紧捂着谢孤悬嘴,生怕他再说出惊世骇俗的话来。 第62章 窘迫至极, 沈修瑾脸都是红的,偏偏说不出话,抿着薄唇心中暗恼, 恼自己当时被嗜血珠引诱, 没有及时脱身。 谢孤悬性子单纯,连说出这些话时都一脸天真懵懂,完全不懂这些话本该是极为隐秘的。 这让他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在他不知所措时,腰又被抱住了,视线转到谢孤悬脸上, 就看见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见他看过来就笑弯了。 被捂住嘴后, 谢孤悬完全没有挣扎反抗,乖乖任他捂着,现在还往他怀里靠,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不是沈修瑾愿意这样形容他, 而是眼下除了这个词再想不到合适的。 总不能一直捂着,于是他缓缓松手, 但心是提起来的,生怕谢孤悬再语出惊人。 师兄。谢孤悬顺势站进他怀里,看着被抱着的人脸上都是笑,说道师兄,我娶你好不好? 这句总比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好。 沈修瑾松了口气后又觉得不对, 无措又头疼,虽说因为嗜血珠的引诱发生了那些,但也不能因为这些, 他俩就 思索一阵后, 他才低声开口:你还小。 至于谁娶谁, 成婚的事情他本来就没考虑过,所以并不在意这个。 师兄,我只比师兄小一岁,不小了。谢孤悬伸出一根手指,神情十分认真,他想起什么又说道:况且我已过了生辰,算来也是十七岁了,与师兄一般大。 生辰? 沈修瑾没有听他说过这件事,不过想起前年谢孤悬十五岁整时是大办的,师父还让他去送了礼,所以大概记得,算起来是在他闭关那三个月时。 师兄那时候闭关了。看出他脸上疑惑,谢孤悬笑吟吟说了句,他眼睛一眨,开口道:对了师兄,贺礼师兄还没送我。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42) 改日补上。对他讨要贺礼,沈修瑾没有丝毫反感。 谢孤悬从来都是娇娇气气的,被宗主一门宠着长大,就好像天生就该如此,就该宠着他。 沈修瑾话音刚落,就听见他说话了。 师兄不必改日了,就现在吧。 完全没想好要送什么,可谢孤悬语气太过自然,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然而看着凑过来的人,他忽然明白过来。 眼前一闪,谢孤悬怀里就没人了。 平时看似都是他往沈修瑾怀里蹭,实际上每次都是沈修瑾被他抱着,只是碍于他稍矮些,柔弱的气势完全说服不了任何人沈修瑾是被他抱在怀里的,就连被抱着的人都没有察觉。 师兄,你让我亲一亲,我就不要贺礼了。 唇红齿白的大美人笑弯了眼睛,任谁看见都觉得赏心悦目。 只是对现在的沈修瑾来说,颇有些避之不及的意味,他知道这个柔弱的师弟喜欢跟着他,可没想到不过一夜,事情就成了这样。 见谢孤悬往他这边走的时候,心急之下开口:你我同为男子,这样做不成体统。 停下脚步,谢孤悬看着他眼中有了水光,泫然欲泣问道:师兄,你是不是嫌弃我是男儿身? 沈修瑾哑然,末了见对面的人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在心底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并非嫌弃你。 真的吗?谢孤悬低头抹眼泪。 嗯。没了办法,沈修瑾只得应了声,在心中思索该如何从现在谈论的事情中脱身。 那师兄不嫌弃我,娶我好不好?谢孤悬又抬头,一脸羞怯问道。 再次梗住,沈修瑾无奈之下轻轻叹了口气。 师兄为何叹气?难道,师兄不愿娶我? 对面的人听见他叹气,眼里又蓄起泪光。 这两者并无联系,我不嫌弃你。沈修瑾想着措辞,语气稍缓说道:可这不表示就要同你,成婚。 师兄?听到这里,谢孤悬眉头微皱,不解地看着他,说道:可是我想娶师兄,师兄娶我也可以。 太阳从洞口照进来,光束里的灰尘飘动,那道光将两人隔开,各自隐在通道之中。 沉默过后,沈修瑾开口:我没想过成婚的事情,再者,成婚要结同心契,是一辈子的事情,不可草率。 你我年纪尚轻,此时就说这些,为时过早。 他镇定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惊慌无措,冷静自若说完这些。 一辈子。谢孤悬喃喃重复道,他回神看向沈修瑾,神色认真:师兄,我想一辈子和师兄在一起。 承诺脱口而出,真心与否,就无人得知了。 本想劝他不要再想这些,却还是不敌,沈修瑾再度沉默。 为什么?他看着谢孤悬问道,这次没有回避视线。 这话他很早之前就想问了。 眼神交汇,谢孤悬见他神色认真,心中翻起波澜,却很快被他压下,软着语气说:因为,我喜欢师兄,想和师兄在一起。 喜欢。 这两个字已经听过许多遍,再次听到后其实没有那么意外。 只是沈修瑾还是问道:为什么喜欢? 看着一脸天真的谢孤悬,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追问,如果问清楚了,他并非是那种喜欢,那这件事就可以过去了。 被问道后,谢孤悬疑惑,可还是想了想,说道:我喜欢师兄同我说话,喜欢师兄的相貌,喜欢师兄的剑,喜欢师兄的衣服,喜欢师兄对我好,我也想对师兄好。 师兄的什么我都喜欢,我也不知道为何。他看上去有些烦恼,想了下看向沈修瑾,说:师兄,我想不出理由,我只知道我喜欢师兄。 沈修瑾脸上热意还未彻底消退,就听他说了一连串的喜欢。 师兄,我喜欢师兄,师兄喜不喜欢我?谢孤悬见他模样微窘,就知道是害羞了,就存了几分调笑的心思,想继续逗他。 然后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答,那人连视线都不愿和他对上。 谢孤悬神色冷了下来。 师兄这是,不喜欢? 想到这里,他心中戾气再也克制不了,眼眸中全是阴狠,不喜欢他,师兄怎么敢! 嗜血珠封印岌岌可危,眼看就要破封而出,沈修瑾来不及考虑刚才发生的事情,闪身就到了谢孤悬眼前,一手贴着他腹部,迅速将灵力注入,重新加固了封印。 师兄,好疼啊。谢孤悬在他过来后,差点压不住的暴戾一下子消散,在他封印完后可怜兮兮掉眼泪。 过多的灵力一下子涌入体内,确实会给他经脉造成负担,但不这样的话,会让嗜血珠有机会破开封印。 歉意让他对缩进怀里搂着他腰的人没了任何推开的理由,在心中叹息一声,只得作罢。 以我的能力,难以长时间封印嗜血珠,还是尽快回到宗门。沈修瑾边说边推他。 师兄,你先说你喜不喜欢我?谢孤悬抓着他的手,倔劲上来非要问个清楚,不然,他心中实在是难平。 师兄若是不喜欢他,那喜欢谁? 心中闪过许多人,只觉都不可能,但又觉得那些狐狸精一个个都勾着师兄,说不得就有个入了师兄眼。 师兄当然没错,有错的全是那些男男女女,都是他们不要脸,故意勾引师兄。 要是让他知道到底是谁,一定给那人好看。 见他不撒手,沈修瑾实在没了办法,只得低声回答:我不知道。 师兄。谢孤悬委委屈屈,对这个回答并不满足,继续娇声问道:那师兄有喜欢的旁人吗? 他面上这样无害,心里却全是怎么将勾引师兄的人碎尸万段,但即便这样,也难解怨恨。 师兄只能是他的,一辈子都是他的,没有人能从他手里抢走师兄。 被问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看着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沈修瑾无奈,说道:没有。 他确实没有喜欢的旁人,可喜不喜欢谢孤悬,他也不知。 对这个娇气的师弟,他从未讨厌过,可他知道,谢孤悬问的喜欢,是和师门情谊完全不同的,他并非敷衍,而是确实不知道。 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谢孤悬明显被这个回答取悦了。师兄没有喜欢的人就好。 想到师兄刚才说的不知道,并非是不喜欢。 师兄。他高兴起来,一下抱住沈修瑾,劲瘦有力的腰身着实让他有些不舍得松开。 看着将脑袋靠在他肩膀的谢孤悬,虽说已经习惯这样亲密的搂搂抱抱,但沈修瑾还是推开了他。 今日和以往不同了,想起谢孤悬之前说的那些惊人话语,让他心中有了想法,以后还是不能再这样纵容,否则在人前谢孤悬也会这样同他搂搂抱抱。 虽然那些事情发生了,但避嫌总归是好的,说不定会让这些慢慢过去。 稍微被安慰的谢孤悬没有再过多纠缠撒娇,顺着他的力气乖乖退开,在旁边看着他破开这里的阵法。 气浪翻涌,灵力交锋。 破阵并不简单,沈修瑾费了一番力气才得手。 挥袖扫过通道里飞扬的尘土,顺便再将血污清除了,以免招来邪物在这里聚集。 进去看看。做完这些后,他对谢孤悬说道。 好,师兄。谢孤悬乖巧点头,紧紧跟在他身旁往里面走。 听那个月族少女说,那种甜腻香气是兔妖身上带来的,他们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兔妖的尸体就在里面。 还有她提到的枯萎的花,说香气可能是花带来的。 一路往兔妖尸体所在的地方走,但路上并未发现有任何花草的痕迹,这里都是被兔妖挖出来的地洞,最多的就是些根茎痕迹。 第63章 沿路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 待两人到了兔妖尸体这里,就看见另一具血肉模糊的人形尸体。 阵法的缘故让兔妖尸体变得支离破碎,一部分已经彻底被绞碎, 但不知为何,另外那具尸体没有任何变化。 这尸体是从兔妖腹中剖出来的, 想起那个月族少女的话,还有她对背叛的族人的怨恨,沈修瑾大概明白了。 在旁边谢孤悬害怕的神情中,他翻了翻不成样子的兔妖尸体。 黑暗的地底通道里, 他俩头顶的灵力光芒逐渐变亮, 这里再没有其他人, 不用和之前一样隐藏起来。 和之前见到的两条蛇妖一样, 兔妖身上也有一些异变的突起, 但数量很少,而且藏在长长的白色毛发下,仔细查看才能发现,不像两条蛇妖那样明显怪异。 嗜血珠吞食魂魄和血肉, 月族人开启阵法抢夺嗜血珠的祭品就是这些, 他完全可以确定。 而且那天除了蛇妖后,蛇妖魂魄被一股力量拉扯,和嗜血珠交过手后, 就明白是它的缘故。 蛇妖和蜘蛛妖都变得干瘪, 但是这只兔妖却没有。沈修瑾停下翻找,抬头对谢孤悬继续说道:或许是嗜血珠被月族人抢走的缘故。 这些事他俩都经历了,两个人商议总比一个人想破头要好。 妖物的魂魄被吸走应该是因为嗜血珠, 但蛇妖离这里尚远, 身躯却在死后立即干瘪掉, 当时我并没有感觉到嗜血珠的力量,而且那些血肉是凭空消失的,并未被什么东西吸收。 沈修瑾边回想边说,他原本以为这些都是嗜血珠的原因,包括妖物的异变,但现在看来好像是有关系,但关系并非那样深。 师兄。谢孤悬听完后,犹豫着开口:那只抓我进来的蜘蛛妖,好像也长得和一般蜘蛛不同,我隐约看见它背上有突起的东西,但没看清,它就要吃我,我就没法留心看了。 嗯,师兄留在我身上的禁制杀了那只蜘蛛后,好像它也是很快就干瘪下去,血肉消失了。 魂魄也没了,想来当时那只兔妖就在附近,应该是嗜血珠的缘故。 谢孤悬回忆着,趁机将蜘蛛妖魂魄的事情栽到嗜血珠上,毕竟这种事情不能让师兄知道。 现在嗜血珠虽然在他体内,但那股力量太强大了,他只能短暂控制利用,若是长期下去,只会毁掉他身体,毕竟经脉还未恢复,修为也不足以长久支撑,回到宗门后,不说他自己,师兄就会让人取出嗜血珠来。 他知道,师兄是关心他,所以并无怨言,可嗜血珠一旦取出,在师兄或者师父的眼皮子底下,他就难以利用了,还是得依靠魂魄来办事。 想到这里,他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那个月族长老将他抓走后,月族人随后跟上,却全都被他杀了,而死后的那些魂魄在被嗜血珠吞食之前,就被他拦下了,用自身的力量封印在另一半的混沌珠内,只要给他时间,将魂魄取出来就能利用,比起蜘蛛妖的魂魄,还是人修的魂魄好用,比刚开神智的妖物更能听懂话。 沈修瑾视线从那具血肉模糊的人形尸体上移开,在他抬眼看过来时,谢孤悬冲着他弯弯眼睛,笑容像是为他而绽放。 对了,这里再度塌陷后,你掉到了哪里?我晕过去之前没找到你。 避开那个眼神,沈修瑾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顺口就问了出来。 他说着就往更深的塌陷口走去,之前过于匆忙,只想找到谢孤悬,所以并未仔细探查下面,只大概有个印象,里面妖气冲天,比起上面弯弯绕绕的通道,下面更像妖巢。 和师兄分开后,我就掉了下去,运气不太好,直接撞晕了,还是师兄用传讯符唤我,我才醒过来的,但是没等我回答师兄,就有妖气横扫过来。 谢孤悬两步跟上他,在一旁边走边说:我掉下去的恰是个陷下去的小洞,刚好抵挡了一些妖力,再加上龙骨伞,虽然受伤很重,但好在没有晕过去,就顺着传讯符来找师兄了。 师兄。他想起什么,就拉着沈修瑾的手晃了晃,开口:若不是师兄醒来的及时,我就碰上那个魔修了。 两人停在塌陷的洞口前,沈修瑾再次被他拉住手,心中泛起微澜。 若是要躲,谢孤悬就不可能抓住他,但 垂眸看向脚下的洞口,他低声应了句:嗯,没事就好。 冷淡的语气像是敷衍,可看他这样认真观察洞口,更像是被吸引走了注意。 谢孤悬习惯听见他冷冽淡然的声音,也丝毫不计较师兄对他的冷淡,反正,手握住了,人也在他眼前。 下去看看?沈修瑾提议道。 好,师兄,都听师兄的。谢孤悬笑吟吟回答,握着他的手不放。 跟好。见他不松手,沈修瑾不好说其他,就带着他一起飞身下去。 底下果然是个妖巢,只是除了些残肢以外,就是满地的血了,这些残肢像是被什么撕咬开的,联系到兔妖有吃人的习惯,甚至曾经想吃了他俩,心中就有了猜测,大概都是被兔妖吃掉的。 师兄。谢孤悬喊他,指着前方一块石壁说道:师兄,我就是掉在了前面,转过那个石壁有一条小通道,那边有个陷下去的地方。 嗯,先看看这里。沈修瑾对他的话未曾有过疑心。 这个地下妖巢不算小,弥漫的妖气里,就属兔妖的妖气最为强盛,毕竟它吞食了嗜血珠。 在隐蔽的角落里,两人发现了干枯变黑的一小片花丛。 沈修瑾蹲身下去,捻了片枯萎的黑色花瓣在指腹,从闭气的状态中出来,果然在这里闻到更为浓郁的甜腻香气,直冲识海而来,非常人所能忍受。 这应该就是香气的源头了,可已经枯萎变黑的花枝看不出任何模样,无论枝叶还是花瓣都无法辨认。 师兄小心,万一有毒。谢孤悬见他捻起花瓣,不由得有些担忧,既和妖物有关,说不定会有危险。 不碍事。沈修瑾看着指腹上的黑色花瓣,等他扔掉花瓣后,指腹上就出现了淡淡的黑色痕迹,那点湿润的黑色液体透过皮肤往血肉里渗去。 师兄!谢孤悬着急,蹲下来一把攥住他的手,抓起衣袖就要帮他擦拭。 这点东西还伤不了他,不过谢孤悬动作太快,来不及说没事就被抓着手了,又见他这样着急,沈修瑾只得作罢,微抿起薄唇等他擦完,一张俊脸还是那样面无表情,除了眼神在旁边人脸上停留一瞬。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43) 带上些回去,也好询问查探。等谢孤悬松开手后,他拿出一个玉盒,用灵力挖了两株花后就起身。 神识早已扫过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再没了其他可疑的地方,察觉到谢孤悬体内的嗜血珠又有了动静,两人就不再耽误,飞身回到地面。 阳光正盛,沈修瑾站在洞口前,用灵力摧毁了地底的一切。 脚下大地开始摇晃,里面在坍塌掩埋,等到晃动停止后,这里的一切痕迹就被覆盖了,新土将洞口封住,就不会有人掉下去。 做完这些后,长剑御空而起,和以往一样,还是沈修瑾带着他。 可今天的谢孤悬异常难缠,即便站在后面也要抱着他的腰。 本就话少,脸皮也薄,听到谢孤悬说什么亲亲抱抱的事情,就让他羞恼不已,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嗜血珠又蠢蠢欲动,耽误下去不是办法,最后沈修瑾只得妥协了。 第64章 天光正好, 远处青山绵延不绝,如同青龙横卧大地,渺渺云雾飘在山巅,俨然是一派仙山福地。 无人的高空之中, 有人御剑停下。 前面就是云岚宗了, 沈修瑾却没有靠近。 师兄?站在后面的谢孤悬不解。 后颈扫过说话时温热的气息, 这触感让沈修瑾几乎要控制不住挣脱开, 但抱着他腰的胳膊实在紧,又是在这么高的地方, 好歹还是忍下了。 师兄,怎么不走了。谢孤悬说着, 就将下巴搁在了身前人肩膀上,前面就是云岚宗,他虽然一脸不解疑惑, 可心里对沈修瑾为何会这样再清楚不过。 你先松开。沈修瑾声音偏低, 对于这样搂搂抱抱的行为, 他确实不适应,但拗不过娇滴滴的谢孤悬, 只要稍微强硬些,这个娇气的师弟就能当着他的面哭出来,实在难缠。 师兄。谢孤悬用脸颊蹭了蹭他脖子, 又开始撒娇。 肌肤相贴的感受让沈修瑾心里有些慌神,但面上维持住了镇定, 只庆幸自己是在这里停下, 好过被云岚宗其他弟子瞧见他俩这般。 云岚宗每日外出的弟子不少, 这里距离尚远, 也好避开耳目。 谢师弟。他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稳, 继续说:被人看见不好。 本以为谢孤悬还会继续纠缠,没想到等来的是沉默。 然而不等他想这沉默是为何,就被谢孤悬接下来的话梗住。 师兄,我们这样是不是在偷情。 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谢孤悬语气隐隐带着兴奋,他抱着沈修瑾的胳膊重新紧了紧,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侧头去看。 薄唇微张,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完全被偷情两个字弄得手足无措。 不是,你误会了。沈修瑾否认道,他直视着前方,仿佛这样目光就会坚定下来,心也会随之坚定。 听完他的话,谢孤悬认真了,说道:可是师兄,我看过话本的,这种就是偷情,只能暗地里邀约,不能被人看见。 仔细一想,他说得好像没错,偷情确有这番意思。 但沈修瑾没有被他忽悠,刚想解释他俩并非如此,就听他又开口了。 等再过段时间,就要偷人了,到时候我去找师兄,或是师兄来我房里,我们就要暗中偷欢。 师兄,这就和话本上一样了。说到这里,谢孤悬兴奋的语气就很明显了,他眼睛都亮起来。 因为偷人这么兴奋的,沈修瑾还是第一次见,再多解释的话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沉默。 话本上这么做的,大多都不是正经人。他思索着,想尽量将谢孤悬这种天真稚嫩的想法掰正了。 里面正派人都是心意相通、大方坦荡的,偷话语停顿,他在心中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偷人这种事,是成婚后另寻他人,不可乱说。 那师兄,偷情呢?像是求知欲十分强,谢孤悬在他背后问道。 话本里确有暗中私会,但也不是可以随便说的。沈修瑾尽量同他解释,再次叮嘱道:这两个词以后不能乱说。 哦,知道了,师兄。语气一下子蔫了,不过谢孤悬又反应过来,问他:那师兄,我们既不是偷情也不是偷人,为何师兄不愿我俩被人看见? 被问的哑口无言,沈修瑾差点就掉入他话语中的圈套,可他说话时天真极了,很容易会以为是他自己没有想通,被绕了进去,所以才问出来。 心中莫名有些烦闷,沈修瑾撤去周身屏障,风就迎面吹来,向来冷淡的脸上露出困苦之意,就连他自己,都弄不清和谢孤悬之间究竟如何是好。 束起的黑发随风飘动,低头看了眼抱着他的胳膊,后背有温热胸膛紧贴着他。 谢孤悬感受到风吹过,见他久久不说话,带着担忧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谢师弟,你我并非书上所写那样,只是同门,这样搂搂抱抱,确实不成体统。沈修瑾说完,就抓着他手腕强行拉开了。 在谢孤悬整个人懵了的时候,脚下长剑不再停留,朝着云岚宗快速飞去,有沈修瑾护着,即便速度再快他都不会掉下去。 * 宗主峰,两人还未落在山腰,站在后面的谢孤悬身形一晃,眼看就要从剑上掉下来。 沈修瑾一个转身就将人接住,嗜血珠这次的动静更大了,他的封印快压制不住。 灵力输进谢孤悬体内,就发现嗜血珠泄出的力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损毁着一切。 谢师弟? 谢师弟这是怎么了? 旁边有好几人见状不对,都开口问道。 我送他上去。混沌珠的事情不好解释,沈修瑾说着就将他打横抱起,两三步冲上了青石台阶,他走得很快,路过他身旁的,只觉一阵风掠过。 一路用自己的灵力护着,以防被人发现嗜血珠的那股力量,这种天地至宝现世,谢孤悬修为这么低,若是泄露消息,难免会被人惦记上。 抱着人直接进了灵鹤殿,仆役弟子见是他根本不敢拦,看见已经昏迷的谢孤悬更是慌了神。 去请宗主。沈修瑾丢下这句话后,人就消失在前殿,直奔后面楼阁。 一脚踢开房门,将人放在床上,手贴在他腹部输进大量灵力加固封印。 师兄。嗜血珠再次被压制后,谢孤悬缓缓睁眼,就看见他皱起的眉,眼中泪珠滚落,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轻轻抓住沈修瑾还放在他腹部的手,眼泪不停流出来,他说:师兄 哽咽着,后面的话再说不出来。 手被抓着,即便那个力道很轻,可见他如此,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心软,沈修瑾眼眸微动,没有挣脱开。 悬儿。宗主赶来的很快,出现在房门外,门没有关,看到躺在床上的谢孤悬,匆匆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云严清抓起他的手,神识就探了进去。 回宗主,是混沌珠。沈修瑾往旁边退了退,压低了声音说道。 很快解释了事情的始末,这期间何情也赶到了,她本就疼惜谢孤悬,见他这样痛苦,不免焦急担忧。 没有商议多久,谢孤悬的身体是这样,混沌珠只能取出来,不过再这之前,沈修瑾要将他的封印解除掉,再由云严清重新封印,他俩灵力并非同源,若是处理不好碰撞在一起,只会给谢孤悬造成伤害。 房门紧闭,何情在周围下了结界。 沈修瑾站在床边,手虚虚浮在谢孤悬身上,聚气凝神将神识探入,旁边云严清也做好了准备。 等他解开封印,想收回那滴心头血时,却因为嗜血珠而失败。 封印刚解开,谢孤悬一双血瞳就透出阴邪凶狠之意,云严清立刻打入灵力。 沈修瑾见没有自己的事情,就要往后退给宗主留出位置,然而他刚有退意,手一下子就被抓住了。 床上的人用那双血瞳死死盯着他,手上力气越发重,直捏的他隐隐作痛。 修瑾,你就在这里陪他,辛苦你了。何情见状,只得温声劝了劝,她脸上焦急之意不减,心里也对这两人重新有了看法。 夫人客气了。沈修瑾立刻回道,他往床头这边退了退,给云严清腾了些地方,手依旧被抓着。 当着宗主和夫人的面抓着手,他就是再不愿,可这会儿谢孤悬情况不对,也只能这样了。 而谢孤悬大多时候都是看着他,随着封印逐渐加固,他眼中血色褪去,也认得人了,可怜巴巴喊了声师父师娘,眼泪也随之流出来。 师兄,你别走,别离开我好不好。发觉沈修瑾想抽回手,他便哭着说道。 原本想不动声色收回手,毕竟宗主和夫人都在这里,可谢孤悬来了这么一句,沈修瑾被在场三人同时看过来,一下子就僵硬在原地。 第65章 短暂的安静过去后, 看出沈修瑾的不自在,何情很快打了圆场,她看着谢孤悬说:悬儿,先把混沌珠取出来, 你且忍着些。 她说完又对云严清道:夫君。 知道她意思, 云严清回过神, 收回了视线, 两人权当不知这两个小辈之间的事情。 被抓着手,又有夫人的话,沈修瑾只得站在这里,薄唇微抿,低下头掩饰尴尬无措。 取出混沌珠的过程并不长,谢孤悬忍着痛苦, 张开嘴后,被封印的混沌珠就飞了出来。 师兄。他此时才哭着喊沈修瑾,将刚才强忍的痛苦悉数抒发出来, 哭得那叫一个惨。 悬儿莫怕。何情见他这样,心中也不忍, 宽慰着他。 师娘,师父。谢孤悬在他俩面前撒娇哭泣从来都不会感到难堪,毕竟是被何情和云严清一手带大的, 他年纪又小,连云婵都会让着。 云严清拿了瓶丹药,让何情喂他吃了一枚, 捏着混沌珠看了看。刚才沈修瑾简单说了混沌珠的情况, 并未完成逆转, 依旧有一半是嗜血珠。 月族人呢?他看向沈修瑾问道。 谢孤悬将月族人杀光的事情, 刚才沈修瑾没有说。 回宗主,谢师弟被嗜血珠控制,追赶他的人都死了。想起河边的惨象,沈修瑾如实回答道。 他心中确有同情之意,毕竟混沌珠本为月息族,也就是现今的月族圣物,但当时月族人为逆转嗜血珠对他和谢孤悬赶尽杀绝,再者谢孤悬杀人是被嗜血珠控制,并非他本意,所以怜悯归怜悯,再无其他情感。 嗯。云严清点头,将封印了的混沌珠抛给谢孤悬。 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月族人死了,混沌珠这样的宝物落在手里,没有再送出去的理由。 混沌珠并非凡物,逆转之事再想办法。他开口说道,视线落在两人拉着的手上,又问:你二人身上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沈修瑾拿出玉盒,因为一只手还被谢孤悬抓着,他用灵力打开盖子,说道:宗主,这花应该是源头,在兔妖巢穴中找到的。 甜腻的香气在房中逸散,这种香气完全称不上好闻,待玉盒被接过后,他看了眼床上的人,谢孤悬泪眼朦胧的皱起眉,闻到这个味道似乎让他很不舒服。 灵力化为清风吹散香气,何情与云严清察觉到动静,不动声色看了眼沈修瑾,两人对视一眼,何情眼中有了笑意。 这花我未曾见过,应该与妖邪有关,回头让人去查。云严清从里面拿出两株收起,再将玉盒递了回去。 悬儿,你与你沈师兄好生休息,待会儿我让人熬了冰莲灵露送过来,你与修瑾都补补。何情摸了摸他脑袋,就拉着云严清离开了这里。 房间里只剩他俩,谢孤悬脸色苍白,他拉着沈修瑾的手说:师兄,你坐。 他的意思是坐在床边。 沈修瑾没有坐下,反而沉吟之后开口:谢师弟,你有伤在身,我还是先告辞,改日再来。 刚才宗主和夫人虽然都没说,可他知道,他和谢孤悬这样的举动已经引起注意了。 师兄,你别走好不好,别离开我。谢孤悬急急说道。 见沈修瑾不说话,他急得撑起上半身说道:师兄,师娘说了,让你留下休息,还要送冰莲灵露过来,不然,不然我怎么向师娘交代。 也是在这时,房门被敲响,外面来的弟子谢孤悬听出声音,是宗主手下的人,于是开口让他进来。 在那人推门的时候,沈修瑾抽回了手,在床上人委屈可怜的眼神中移开视线,没有过多解释。 沈师弟,谢师弟。万敬笑着说道,问过谢孤悬身体后,就将手里的玉盒并一枚令牌递给沈修瑾。 沈师弟,这令牌是宗主让我交予你的,可在海灵峰最高层闭关一月,以及夫人送来的两株天阶上品血参。 多谢宗主、夫人,有劳万师兄。沈修瑾谢过后接了东西,三人客套几句,万敬就离开了。 血参本就难得,更何况是天阶上品的,起码要生长千年,最是补血益神。沈修瑾收起这两样东西,自己失了心头精血的事情,看来还是没瞒过去。 心头血是修士一身血液精华所在,修炼许久才能凝成一滴,失去一滴都会损伤元气,更别说一次失了两滴,他在飞霞宫偏殿调息完毕后就施了障眼法,掩住苍白的脸色。 万敬离开后没有多久,就有人送冰莲灵露来了。 师兄。被沈修瑾扶着坐起来,谢孤悬脸上才有了笑意,他眼巴巴看着站在床边的人,说:师兄,你坐下好不好。 听惯了的娇软语气,沈修瑾无法,只得坐在床边,将一碗灵露递给他。 师兄,你是不是受伤了,不然师娘怎么会送血参。谢孤悬将碗放在床边,拉着沈修瑾衣袖问。 嗯,不碍事。沈修瑾淡淡开口,有了这两株血参就可以将精血补回来。 师兄,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谢孤悬可怜巴巴说道,慢慢坐直了身体。 他端起床边的碗,纤细白皙的手拿起勺子,舀了勺灵露喂到沈修瑾嘴边,他说:师兄,我喂你吃好不好,就当是给师兄赔罪了。 不必如此,要说拖累,也是我先去追月族女子,才发生后面的事情。 沈修瑾避开勺子,对喂着吃的举动心中其实很不解,他双手没有受伤,不至于吃东西也要被人喂。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44) 他端起另一碗灵露一饮而尽,连勺子都没用上。这灵露如水却又不是水,清冽爽口,喝下去之后十分滋润,其中的冰莲之力化为点点灵气生息,缓缓被血肉吸收。 谢孤悬看着他一番动作,其实早已猜到他不会让自己喂,没想到师兄还是这样直快,叹息之余,他眼中是忍俊不禁的笑意。 师兄。见沈修瑾看过来,他就换上委屈的神情,将勺子放回碗里。 谢师弟,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沈修瑾不欲多留,起身告辞。 师兄。谢孤悬叫住他,小心翼翼问道:师兄,你是不是躲着我? 第66章 入耳皆是寒风呼啸声, 尖利凄嚎,再听不到其他,漫天风雪纷纷扬扬, 眼前白茫茫一片。 一个黑色身影端坐在崖边, 周身落了一层薄雪,很快又被凛冽寒风吹起。 沈修瑾缓缓睁开眼,映出风雪的黑色眼睛本该清冽净透, 此时却多了困苦。 三天了, 他在寒山涧打坐三天,始终都无法入定。 师兄,我心悦于你。 那天谢孤悬挽留他时说了很多,唯有这句言犹在耳。 太阳爬上正当中,寒山涧除了风开始止息,雪依旧下着,厚重云层遮住日光。 沈修瑾依旧坐在那里, 如同冰雕。 与寒山涧漫天寒风苦雪完全不同的外界, 灵鹤殿鹤鸣祥瑞, 山崖流瀑如白练,依山而筑的辉煌阁楼被蒸腾水汽衬得宛如天宫仙境。 一身白衣的谢孤悬出现在楼外阶梯,他拾阶而上,边走边看瀑布旁盘旋落下的灵鹤,明艳动人的脸因为皱起眉显出几分不耐。 阁楼顶端,他推门而入,刹那间七彩宝气流光四溢,又随着房门闭合消失, 这里正是他的宝库。 房中设有乾坤天地阵法, 里面远比看起来的大。 两旁摆放的宝物灵丹虽说宝气灵气流转, 对普通弟子来说难得,但宝物虽多,能用是能用,却并非都是天阶品级,对他来说外面的这些都入不了眼,谢孤悬径直往最深处走。 他每年生辰都会收到许多贺礼,又有师父师娘以及一众师兄师姐补贴,东西自然少不了。 走过灵石堆的时候,他脚步微顿,看了眼剩下的上品灵石,无论是上品还是下中品,都已经不多了,全都被用来布聚灵阵,好修习木灵续脉诀。 和元一不同,他没有那么好运,能在深山之中发现一条灵脉据为己有,木灵续脉诀除了要有通天神树,还需精纯浓郁的灵气来辅佐修炼,这两样缺一不可,不然修复经脉的事会异常缓慢。 以前不太出门,灵鹤殿里的灵气相比其他地方也更浓郁,足够他平时修炼,所以用到灵石的地方并不多,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陷入灵石不够的境地。 海灵峰倒是个好去处,那里是三条灵脉交汇的地方,灵气不可谓不浓郁精纯,但若非宗主和三个大乘期长老的令牌,一般弟子是进不去的,尤其最高处,灵气精纯充盈到几乎可以凝成水珠。 而且即便是宗主和长老,能动用的权利也不多。 困境虽有,但眼下重要的不是这些,谢孤悬继续往里走,在最里面的墙壁前停下。 架子上搁放着他手上的两件天阶至宝,翻浪环和万古灯。这两样东西他再熟悉不过,翻浪环他幼时就戴在手上,而万古灯是他娘以前的东西。 早已认主的翻浪环在他靠近时就发出光亮,灵性上佳。可惜他现在还不能长时间戴在身上,不然翻浪环磅礴的灵力他受不住,只能放在这里闲置。 拿起阵阵闪光的银色圆环,谢孤悬垂眸,指腹轻轻摩挲。 师兄总是受伤,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他挡在前面,剑修又固执,大多修的都是勇与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实在太常见,战力勇猛无可匹敌,但受伤的,也往往是他们。 不说他与沈修瑾之间如何,就是为以后掩盖修为,找个打手都得护他周全。 是了,抛开他哄沈修瑾那些情情爱爱的话,也得将这个战力上乘的剑修护好了,毕竟天生剑骨,资质无穷,万一他出事,自己就没了可以依仗的人。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从体内逼出那滴心头血,融入翻浪环中。 银环在他手中不断铮鸣震动,但最终还是没有敌过他的意志,收纳了那滴精血,以后翻浪环除了他以外,还会听沈修瑾的话。 这血别弄丢了,以后要还我。他低声对翻浪环说道,摩挲几下就收进玉佩中。 这滴心头血原本是要作他用,具体还没想好,不过既然是心头精血,能利用的地方就多了,当然要收回来。 师兄失了两滴心头血,伤了元气,虽说何情与云严清已经给了补偿,但谢孤悬在离开宝库之前,还是卷走了一堆药材灵植。 门外,他刚出去,就有一只灵鹤落在栏杆上。 他拿下灵鹤身上的食盒,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的东西还在。 他又不在?谢孤悬冷声问道,见灵鹤点头就皱起眉。 连着三日送灵露过去,本想给沈修瑾补补身子,冰莲恰好与他体质相合,特意求了师娘,要来一朵天阶品级的,每日都让人熬煮一碗送去,可接连三天人都不在房里。 这几天他因伤休养,无法赶去寒山涧。 思及此,谢孤悬提了食盒,唤来另一只大灵鹤,坐在背上就飞往了寒山涧。 * 雪花簌簌飘落,有细碎不成形的雪飘落在眼捷上,被体温融化后就打湿了眼捷。 沈修瑾定定看着这一片冰天雪地,下面的深涧里雪层很厚,这里接近冰牢所在,已经很靠里了,平时少有人来。 当寒风又开始刮起来的时候,他察觉到一些动静。 修长有力的手缓缓握住横放在腿上的剑,抬头去看,却是一身白衣的谢孤悬撑着龙骨伞从半空中飞身而下,另一手还提了个食盒。 狂风四起,不知不觉间就变得刚猛冷厉,寻常人在这样的环境里根本活不成,光是冷风挂在脸上就能割出血痕。 师兄!没站稳的谢孤悬被大起的狂风吹得身体歪斜,脚下一滑,踩中了崖边松动的地方,他惊呼一声,直接就掉了下去。 鹤唳声从头顶传来,原本闭上眼睛等死的谢孤悬落进一个怀抱。 沈修瑾抱着他飞上来,在崖上结实平坦的地方站稳,这才放手,而灵鹤见人得救,它抵不过这里的寒冷,就拍着翅膀离开了。 怎么到这里来了?他声音冷冽,看着还为从惊吓中出来的谢孤悬问道。 师兄。委委屈屈的喊了声,谢孤悬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赞成,就顺势带着哭腔问道:师兄,我只是想给师兄送灵露,师兄不让我来这里吗? 还是说,师兄嫌弃我,不愿见我。 眼泪说掉就掉,哭得梨花带雨,这样的美人在眼前哭泣,若是放在怜香惜玉的人身上,说不定早就将人搂在怀里温声哄劝。 沈修瑾站在原地,一身黑衣衬得他身姿修长瘦削,薄唇高鼻,最亮最好看的,还是那双眼睛,可就是这样俊的人,神情却冷冽难当,在风雪里比任何男子都要疏离难以接近。 师兄。谢孤悬哭着喊他,冷风一吹就冻得瑟缩,露在外面的双手很快就冻得青紫,寒山涧的风和寒都不是外面能比的。 在心中暗叹一声,沈修瑾只得淡淡开口:先出去。 他说完就抓着谢孤悬胳膊,带人离开了这里。 再落地时,两人就到了寒山涧外的溪边草地上。阳光照下来,暖意很快驱散了寒冷。 谢孤悬四下看了看,表情明显失落,他低头擦了擦眼泪,委屈说道:师兄,你都不带我回房了。 沈修瑾哑然,这事也确实解释不了,院落里师父在,若是谢孤悬再说些那种话,就算他知道师父不会做出窃听谈话的事,可还是不敢带人回去。 师兄,我让灵鹤送灵露来,你每天都不在房里,我只好自己来了。 师兄是闷葫芦,那天又被他吓到,说不出话他知道,所以并不计较。 师兄,我跟师娘讨要了冰莲。谢孤悬一个人说话也乐在其中,他收了伞打开食盒,说到这里就笑了起来,乖巧极了。 看他眼泪还挂在脸上,捧着碗的双手上,冻出的青紫痕迹还未完全消除,就对着自己笑,乖巧又讨喜,沈修瑾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第67章 艳阳高照, 有灵鹤在空中盘旋鸣唳。 沈修瑾看着收起食盒的谢孤悬,一身白衣出尘飘逸,笑着抬头, 有阳光照在脸上,一双桃花眼温润多情, 朝他看过来。 被这样看着, 世间就再无人能入眼。 垂眸将心中被牵动的微澜压下,他看见谢孤悬被冻得青紫的手, 想了想就掐诀施法。 炼气期的修为挡不住寒山涧深处的风雪,这一点,云岚宗几乎每个弟子都清楚, 而他也知道, 谢孤悬不会没有被叮嘱过。 多谢师兄。谢孤悬看着自己的手恢复如初,脸上笑意更甚, 朝沈修瑾靠近一步, 拉住他衣袖说:师兄,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天真纯净的眼睛里全是依赖和信任,他这样毫无顾忌的亲近已经很熟练了。 四目相对,谢孤悬看着眼前冷冰冰的人,说起来沈修瑾就比他大一岁,明明还是个少年人,却总是这样面无表情, 连容貌里的那丝稚气都掩盖在冰冷之下, 看着难以接近。 但他丝毫不惧, 一边撒娇一边从玉佩中拿出个东西:师兄, 三日未见, 我好想师兄。 手被套上个稍显冰凉的东西, 有水潮气息浮起,沈修瑾从那双笑眼的蛊惑中回过神,低头看自己的左手。 腕上银色圆环亮了一瞬,带着灵力的温润水汽缓缓笼罩在周身,舒适安宁,银环纹路古朴。 师兄,这是翻浪环。谢孤悬快速将镯子给人戴了上去,对沈修瑾刚才看着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他拿出翻浪环的事情无比满意。 之前好几次用媚术勾引师兄,可他都没上钩,连窍都没开,跟个冰块似的,总躲着他眼神,今天总算是有了些反应。 天阶上品的水系法宝,就算是和同阶宝物相比也丝毫不逊色,甚至因为上面刻的顶级护身阵法更为稀有。 师兄,翻浪环可攻可守,若是在有水的地方,完全就可以掌控全场了。谢孤悬满意地看着他腕上银环,骨节分明的手腕戴上银色翻浪环十分合适。 不可多得的法宝就这样送了他,沈修瑾没有想要的念头,他抬手就要将银环取下,只是手被按住了。 我用不上。他抬眼对谢孤悬说,意识到自己语气似乎太过不解人情,又补充道:你更需要护身之物。 师兄。谢孤悬看着他开口:翻浪环不比其他宝物,灵力太强,我经脉受损,即便它再温和,可要护身就得释放灵力,我的身体根本用不了。 这样,师兄先戴着,等我经脉恢复了,再来向师兄讨要,不然翻浪环就一直闲置,这样还能帮帮师兄。 他说得诚恳,见沈修瑾不说话,还用祈求的语气撒娇,说:师兄,你就戴上好不好,算我求师兄了。 听完这番话,沈修瑾怀里就多了个人。他看着一脸哀求的谢孤悬,在对方想凑过来的时候及时避开了。 师兄,你要是不要,我就不放手了。没亲到虽说有些遗憾,但好歹抱住了,谢孤悬就开始无赖。 他知道的,眼前这个人总是由着他来,已经元婴期的修为明明能避开他,却还是站在这里让他抱着。 想问这样做的缘由,却在想起这几天萦绕在耳畔的话后打住了,这段时日的相处,让他对谢孤悬有了些了解,或许问出来后,就会听到那些出格的话。 沈修瑾思索着,尽量忽略怀里越抱越紧的感觉,淡淡说道:多谢。 师兄不要跟我客气,我的都是师兄的。见他松了口,谢孤悬满意之余想起带来的药材,不舍的松了手,将那堆药材拿了出来。 被各种药材塞了满怀,沈修瑾看着眼前人絮絮叨叨,说这个要炼成丹药,每天吃一颗就好,那些要熬煮成汁,每日各服两次。 听着听着,他就从看见谢孤悬时候的沉默,变为时不时应一声示意知道了。 师兄,你要记住,每天都要吃药,身体才好得快,师娘给的血参也不要忘记了,心头血很快就能补回来。 谢孤悬说完,见他垂眸点头,莫名看出种乖巧来,终于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沈修瑾头,就像师娘平时喊他喝药时一样。 被个比他小的师弟摸头哄,还是第一次,就算他小时候被师父师姐揉脑袋,那也是小时候,长大后再没有过,沈修瑾一下子就愣住了。 而谢孤悬抬起的手还没放下,此时也颇为尴尬,师兄实在太乖,一时忘乎所以,没忍住就这样做了。素来装作乖巧柔弱的是他,也知道这样的举动并不合适。 师兄喝药要乖,师娘说了,药虽然苦,但良药苦口,喝了才能快点好。 天真活泼的话语,一看就是学着长辈来安慰别人,沈修瑾无奈。 没其他事的话,我先送你回去。他说完想起空中的灵鹤,抬头看了眼,薄唇微抿起来,是他没想周全,之前总是送对方回去,已经有些习惯。 那就劳烦师兄了。谢孤悬压根就没理自己的灵鹤,只对他说道,末了又为难开口:师兄,我脚疼,得歇息一会儿才能走。 脚疼?沈修瑾下意识看了过去。 见他皱眉,谢孤悬弱弱开口:师兄,是我不好,没想到风雪寒意如此厉害,法衣都没挡住。 脚不比双手,露在外面可以被看见,需得神识探进衣靴之中,这也和神识探进经脉不同,体内只是经脉血肉和骨骼,再无其他。 而探入衣物之中查看的举动,说得不好听就是窥视,沈修瑾犹豫之后,只能让他坐在河边石头上,将靴袜脱掉。 干净白皙的双脚露出来,他长得很白,脚上和脚腕的冻伤痕迹看着较为严重。 师兄。惯会撒娇的谢孤悬笑弯了眼睛。 而等沈修瑾为他治好冻伤之后,他却没有穿鞋袜,坐在那里抬头看过来,咬了咬下唇,怯怯问道:师兄,那天,我问你的,师兄有没有想好? 周围安静下来,站在对面的人沉默。 在那句心悦于你后,他被谢孤悬问,喜不喜欢他,那天因为这句话落荒而逃,可话语仍在耳边。 师兄?谢孤悬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声音一大,眼前的人就跑了,回避问题。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45) 沈修瑾薄唇微张,半天后才闷声开口:我不知道。 他说完就转身,想离开这里,走了几步又停下,头也不回地说:这里离寒山涧近,你先回去。 身后的人如何,沈修瑾不知道,他匆匆离开了这里,再次来到遍布风雪的寒山涧深处,在惯常打坐的地方盘腿坐下。 思绪纷乱如麻,过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没有一片雪花,连风都无法近身,一层温润水汽将其挡在外面。 越发懊恼烦闷,他皱起眉,心中是从未有过的苦闷,措手不及,也不知解法,和以往面对的事情完全不同。 也是在这时,他身旁一个青衣女子缓缓出现。 师父。沈修瑾依旧看着风雪肆乱的深涧,语气闷闷的。 天霄同样看向前方,负手而立笑问他:想不通了? 一头青丝被风吹得扬起,瘦弱身躯站在崖边,于漫天寒风苦雪之中,比任何人都要挺直,如同一把未出鞘的利剑。 嗯。对她知道自己和谢孤悬的事情,沈修瑾并不意外,从小到大,无论发生什么都瞒不过师父。 小瑾。天霄将手放在他头顶,笑容掩在雪花之中,她说:顺应本心就好。 第68章 本心。 头顶有手掌的温度, 就像小时候每次不高兴的时候,师父总是会摸摸他脑袋。 雪花被一层浅淡水雾挡在外面,他看着十几年如一日的寒山涧, 困苦依旧未消,遵从本心,可本心如何, 他尚未想通。 天霄转头看他, 笑着收回手,问道:小瑾, 师父问你, 在你看来谢孤悬品性如何? 软弱好欺,时常掉眼泪。沈修瑾没有犹豫,缓缓往下说:但纯真良善。 听到他的话,天霄眼神微动,最终露出个淡笑, 继续问他:那他对你如何? 再次陷入思索之中,他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他对我,很好。 那你待他又如何?天霄站在旁边,眼神看着被狂风卷起的漫天雪花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想着想着, 沈修瑾就窘迫起来。 论修为, 十个谢孤悬都不是他的对手,可对那人搂搂抱抱的行为,他鲜少会避开。 以前没有细想过, 因为他总觉得谢孤悬修为低,要是剑气外放或者灵力外泄, 会伤到对方, 只能克制自己。 而且有很多时候, 情况不是他说避开就避开的,这个师弟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娇气爱哭,骂不得也推拒不得。 然而他也知道,若是真想躲一个人,是不会这样放任下去的。 天霄见他脸颊微红,模样羞窘,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小瑾,师父从不约束你,但记着人心难猜,是好是坏尚未知晓,随心就好,只求无憾二字。 他若对你始终如一,那最好不过,但若是发现任何端倪,要记得及早抽身。 无憾。 虽说对感情依然懵懂,但这两个字让他明悟,顺应本心,无论结局如何,只要无憾就好。 这与修行路何曾相似。 周身灵力涌动,沈修瑾只觉这三天的困扰一下云消雾散,顿时心境开阔,气朗神清,积压在心中的郁气随着呼吸徐徐吐出,神思明朗,识海翻涌,勾连天地间一丝冥冥之力。 见他顿悟,天霄及时出手,在周围布下聚灵大阵,寒山涧上空的灵力被疯狂吸纳而来,涌入沈修瑾体内。 天霄站在一旁看他闭目修炼,无奈笑了笑,原本只是想开导他,莫要再被感情困扰,万事都能过去,一个情字而已。 既已看出他动了初心,不然也不会任由那个姓谢的纠缠不清,这个徒弟的脾性如何她再了解不过,成也好不成也罢,这条路他总会走上,做师父的,只愿他高兴无憾。 他也确实懂了,但她还是没想到,竟在心境修为上也得以提升。 捡回来时就知道是个根骨绝佳的天生剑修,今日又在一番话中顿悟,当真是修炼奇才。 修为在离破婴涨至化神时堪堪停下,沈修瑾睁眼,眸中神光一闪而过,他抬头望天,视线穿破寒山涧风雪。 天上云雾开始翻卷,不多时就见电光闪动,雷声轰鸣。 当第一道雷霆降下时,横放于腿上的长剑铮鸣不断,出鞘声铿锵凌厉,寒光一闪便飞到山涧上空。 沈修瑾捏诀,隔空于玉佩中取出一物飞往长剑,正是那□□日峰浮屠醉酒,给他的贺礼海神石,难得一见的锻剑材料,只在幽冥海底才有。 雷霆震动,整个云岚宗都能听见,在这一刻,几乎所有人视线都望向了寒山涧这边。 灵鹤殿外,谢孤悬刚从鹤背下来,立刻转身看去。 师兄。 他眼神几经变化,最终归于平静,无论如何,人都是他的。 三十六道雷劫过后,雷云消失,天朗日高,连寒山涧上空常年覆盖的厚重阴云都被劈开,金色阳光照耀下来,属实少见。 雷光电弧于长剑周身跳跃闪动,沈修瑾抬手,长剑就朝他飞来。 灵剑已成,该认主了。天霄笑着说道,还是她不敢想,这个小徒弟不止天资奇绝,连天道都眷顾几分。 手掌在剑刃上抹过,留在剑上的血迹被长剑吸收,剑身嗡嗡震动,与他心神相连,自此这把剑就是他的本命剑了。 雷霆正气最克妖魔邪道,记着,凡事不可一味冲在前面,天道既赐你神兵利刃,但你的命也重要,若是没了,还有谁能用这把剑降妖除魔? 天霄说着,抬头看了眼天幕,寒山涧上空的阴云逐渐合拢,照下来的阳光越来越少。 谨遵师父教诲。沈修瑾手握长剑起身行礼。 名字可想好了?见他听进去了,天霄才不再那样严肃。 原本认主和起名都想放在重新铸剑之后,所以一直都没细想过,没想到机缘今日便到了。 沈修瑾想了一会儿,沉吟道:师父,天罚。 雷劫天罚。天霄重复了一遍,就笑着说:不错。 意随心动,长剑森寒剑身上缓缓出现天罚二字。 当阳光彻底被挡在云层之外,寒山涧狂风呼啸,大雪纷飞,崖边师徒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之中。 * 两日后,云岚宗藏书阁。 虽说以阁相称,但这座藏书阁恢宏无比,占了整座山,里面也以芥子乾坤术扩大,容纳的古籍书典当真是浩如烟海。 藏书阁内禁止喧哗,是以到处都静悄悄的。这里又极大,若非结伴而来,或是找寻同一类书籍,否则转上半天都难以遇到其他人。 沈修瑾一路行至地下二层,这里是存放记载妖邪魔族书籍的地方。 云岚宗弟子众多,清晨来藏书阁的人数十分可观,与他一起进来的同门认出他,因为藏书阁内的规矩,只能悄声问好,或是点头示意。 这让沈修瑾轻松许多,两天前引来雷劫后,宗门里不少人都陆续送了贺礼,包括宗主和各个长老,他不得不寒暄应对。 进来的人分往地上地下,总归来地下查阅典籍的人还是少些,二层人就更少,他一路看着各个同门分散,走进书架之中的人越走越深,直至成为虚影,最后消失不见,俨然已到了另一处乾坤天地里。 来到二层深处之后,他站在花草典籍的书架前,抬手召出第一本书来,停在这里翻看。 从兔妖巢穴里带出的花始终是个困扰,虽说宗主会让人去查,也问过了师父,但总不能坐等功成,反正近来无事,不如到这里找找线索。 四周安静极了,没有任何人打扰,他一本本翻看着,书上所记载的魔族妖邪的花草植株却都没有类似的。 小半个时辰后,他合上看完的一本书,将其放回原地,刚抽出另一本,就听见远处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那人还未靠近,他站在原地,拿着书的手捏紧了几分。 不多时,来人出现在书架入口,眼中全是欣喜:师兄。 谢孤悬尽量压低了声音,笑眼弯弯,快步朝他这边走来,双手背在后面也不知拿了什么,一脸的雀跃兴奋。 第69章 明珠散发出柔和光芒, 在藏书阁各个地方照亮。 沈修瑾握着书,看向朝他走来的白衣美人。距离朝日峰宴席那晚不过十来天左右,他知道谢孤悬比之前长高了些, 同样的,相貌也发生了变化,较以往更为明艳动人。 可现在他好像刚意识到这点, 眼神微怔, 直到那人在身前站定,笑吟吟和他对上视线后才回过神。 师兄。谢孤悬轻声喊道,这一声软糯乖巧, 明明只是为了压低声音, 却更胜撒娇。 师兄猜猜我手里有什么。他微仰起脸, 眼神亮晶晶的。 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暗恼,听他这么说,沈修瑾才勉强压下不自在, 其实若是他想知道,早在谢孤悬没靠近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了,可不知为何, 在发觉来人是他之后,就下意识收敛了神识。 不过不等他思考, 从谢孤悬背后传来一声细微稚嫩的啾。 幼鸟?沈修瑾不解。 唉,露馅了。状似可惜的叹了口气,谢孤悬继而又笑了起来,将身后的东西捧到身前,一只羽毛淡红的幼鸟出现在两人眼前。 枳火鸟?他看着谢孤悬手里又啾啾叫了两声的幼鸟, 也看出它翅膀有伤。 枳火鸟生下来就是二阶妖兽, 寻常鸟类连枳火幼鸟都不是对手, 它长成就是三阶,若是资质好甚至还能更高,但同样的,这种火属性的禽类在成长时控制不好脾气就有些危险。 不过这是对健康的幼鸟来说,这只瘦弱又有伤的幼鸟,多数情况下只能止步于二阶。 嗯,我在后山捡到的,它被另一只大的啄伤从窝里推出来,掉到地上了。谢孤悬小心摸了摸幼鸟脑袋,抬眼说道:师兄,它受伤了,可我不敢乱动,只能来找师兄了。 听他这么说,沈修瑾无奈,只得将幼鸟接了过来。 两人接换幼鸟时,双手不可避免碰到了一起。 谢孤悬的手修长白皙,他到底是个男子,指节骨感自然比女子要强,只是因为做惯纤细娇弱的姿态,连手上动作都学着女修,添了几分阴柔气。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甚至还会被嘲两声娘娘腔,可他不同,美色总是让人更加宽容,尤其这样的倾城之色。 再者沈修瑾心思转变,此时稍一触碰,那种温热就足以让他无措,哪里还能注意到这些。 他接过幼鸟,轻轻揪起那只受伤的翅膀看了看,羽毛都秃了,被啄走不少肉,血迹沾染在光秃秃的肉翅上,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渗血,也怪不得这只二阶幼鸟会如此虚弱。 师兄。谢孤悬看见那只翅膀的伤口后明显被吓到了,可还是咬着下唇一脸担忧问他:师兄,能不能救? 能。沈修瑾应道,从玉佩中拿出水韵花,凝血生肌的良药,品阶完全不算低,是他常备的疗伤药草。 指尖一丝赤金凤火窜出,将水韵花炼化成汁液,浮在他手掌上空逐渐聚拢成团。 等他控制一半汁液到幼鸟的翅膀上后,从玉佩中飞出一条没用过的干净白布,很快就缠好了那只小翅膀。 将幼鸟还回去,看着谢孤悬欣喜的眼神,他将另一半汁液收纳进白玉瓶中递去,淡淡开口:三日一换即可。 多谢师兄。谢孤悬高兴极了,小心翼翼捧着幼鸟道谢,话音刚落幼鸟就在他手心里吐出一道细小的火苗。 因为受伤的缘故,那丝火苗很细小,伤不到人,很快就熄灭了。 师兄,它真的会吐火。谢孤悬全然没想到这些,捧起幼鸟惊喜地说道,示意沈修瑾来看。 嗯。沈修瑾应了声,看着他摸幼鸟脑袋。 枳火鸟出壳之后,一窝四五只幼鸟会互相争斗,最后只会活下来一只最强的,其余不是被啄死,就是受伤被推下鸟窝。 枳火幼鸟虽说比普通鸟类更为强壮,吐出的火焰完全可以防身,但尚在幼鸟期,翅膀不足以支撑飞行,只能落在地上。 等待它们的结局或是苟延残喘几日后死亡,或是直接被林中其他妖兽吃掉。有一种叫赤环的蛇正是枳火鸟的天敌,喜食幼鸟,发现枳火鸟的踪迹后就会在附近隐藏盘踞,等待时机。 成年枳火鸟不会去管幼鸟的争斗,而且幼鸟一旦掉出去,就算送回鸟窝也不会再认。 一般也没人会养这种被淘汰的受伤妖兽,除非撞大运那种,遇到个资质极好的,不然就只能止于这里了。 周围安安静静的,谢孤悬抬头小声说道:师兄,我们一起养好不好? 以后师兄在寒山涧修行,我进不去,它就可以进去替我找师兄了。谢孤悬说着说着脸上泛起微红,明显害羞了,但看着沈修瑾的眼神还是带了恳求。 对他这样热烈的示好,沈修瑾无措又紧张,他喉结微动,尽量让自己平淡如往常,敛了眉目微微点头:嗯。 薄唇高鼻,眉目清冷,一张生得极好的俊脸在明珠光芒中异常牵动人心。 谢孤悬被这一声弄得懵起来,他是真的没想到沈修瑾会答应这么明显的情爱话语,原本只是和往常一样撩拨几句,让他逐渐适应,就算得不到回应也能看看他被自己逗得手足无措的模样。 师兄?回过神来,谢孤悬忘记了手里的枳火幼鸟,眼里只剩下面前这个人,他语气颇有些不确定。 沈修瑾尽量面无表情,掩饰内心的紧张,他看向谢孤悬,还没想出下一句该说什么,怀里就多了个人。 师兄。谢孤悬眼神亮极了,比天上明月都要耀眼,他看着沈修瑾难掩激动,开口:师兄。 一连两声师兄,又是这样激动的神情语气,让沈修瑾羞窘起来,微抿着薄唇避开视线。 师兄。谢孤悬紧紧抱着他和他对视,分外兴奋,甚至直接将脸埋进他肩膀,压低的声音也难掩喜悦,说:师兄。 像是失去了说其他话的能力,脑海里想到的只有这两个字,说出的也只有这个称呼。 那只枳火鸟刚才就被一阵灵力送到了书架空隙里,此时看着他俩歪了歪脑袋,啾啾叫了声,在场两人却都没有听到。 师兄,我好喜欢师兄。他紧紧抱着沈修瑾腰身,嗅闻着那股冷冽好闻的气息,喉结滑动,再抬头时就亲了过去。 唇上传来温热触感,贴了贴之后,发觉他要深入,沈修瑾立即侧头,避开了那个亲吻。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46) 也是这一侧头,让谢孤悬瞧见他微红的耳朵和脖颈,在足够细腻白皙的皮肤上十分明显。又想起那日在飞霞宫偏殿里发生的事情,那些欲l念本就是隐秘私事,又因太过以至两人出来后都心照不宣没有提到过。 师兄。 谢孤悬眼中充斥着某种热切,着迷一般亲吻上他颈侧。 亲吻很快就被阻拦,他也不恼,反而异常愉悦,黏在沈修瑾身边不走,紧紧挨着,像是被术法牢牢捆在了一起。 不是被抱住胳膊撒娇,就是听见一声声压低又兴奋的师兄。 沈修瑾紧张又无奈,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翻开的书籍只是掩饰内心的借口,最后只觉这样不行,转头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笑眼,说:妖巢里的花来历不明,你我分头寻找,看看有没有相关的。 能来这里找他,也就是没重要事情,再者与谢孤悬相处这么久,也知道他平时除了修炼就再无其他琐事。 知道了师兄。谢孤悬无比乖巧,笑得也极甜,趁着沈修瑾放松的一瞬,他快速凑过去亲了口。 第70章 随着两人身影消失, 周围重新安静下来,而书架上一整排的书籍也消失了,被带入了书室内。 沈修瑾于矮桌前盘腿而坐, 厚厚几摞书摆在旁边, 与他并排的另一张矮桌, 谢孤悬跪坐着翻阅古籍, 他将头发如同马尾一般高高束起, 以方便看书。 露出的脖颈细腻白皙,侧脸轮廓分明,精致又美艳。 书室内除了这两张矮桌,就只有前边靠墙的小桌和两把椅子, 桌上放有茶壶水杯用来解渴消乏,还有一鼎小香炉,正飘出淡淡静心香。 记载花草的书大多带有图, 对颜色特征以及效用都有说明,可他们在兔妖巢穴里发现的花干枯变黑, 难以看出原貌,除了那股甜腻香气以外,就再无其他线索,像这样一页页翻找确实枯燥烦闷了些。 带进来的书还没看多少,旁边的人就耐不住性子,又变换了姿势,由跪坐改为和他一样盘腿坐着, 手肘撑在腿上支起下巴, 另一手翻过书页, 百无聊赖的样子。 沈修瑾没有理会他, 依然低着头看书, 进来连两刻钟都不到,谢孤悬已经换了不少看书姿势。 师兄。 嗯。沈修瑾头也不抬,认真又专注地翻过一页又一页书籍。 又被敷衍了,谢孤悬看着他,心里难免有些不悦。 从进来书室后,师兄就没怎么理会过他,哪怕他弄出这样那样的动静,也喊了不少次,可沈修瑾除了一开始会看过来,到后面连看都不看他,只知道看书。 不是他不想看书,今日师兄答应和他一起养那只幼鸟,虽然没有明说,可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一点头就是答应了他那句心悦喜欢,不然也不会由着他亲吻,这刚得了回应,不免就有些坐不住。 枳火鸟被他喂了灵米后就收进了灵兽袋里,在后山的时候他原本都走过去了,不过想到可以利用这只幼鸟后,就折了回去,没想到会真的得到回答。 再一次转头看着冷冰冰又不解风情的人,他暗暗叹了口气,可看着看着,眼里就带了笑。 飞龙鬼,黑色长藤,多生于魔域或阴域中的山崖缝隙,终年不见天日,吸收阴气魔气长成,十年一次开花,花紫黑,散发迷幻香气,花落之后结出的果实为迷幻解药。 看到香气二字时,沈修瑾视线停顿,又看了眼飞龙鬼的图鉴,黑色的藤蔓,和他带回来的花枝颜色倒是一样,只是样子完全不同,而且那股香气除了刺鼻熏人以外,并没有致人陷入迷幻之中。 他又看了一遍,眼神落在阴气魔气上,那花应属邪物,只是不知是魔域还是阴域所产。 若是阴域还好,世间阴气煞气极重的地方有不少,大多都可称为阴域,里面有阴邪之物,凡人畏惧不敢踏足,修士除了有事也不会进去,但如果是从魔域中出来的东西,就完全不同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了思量,只是还没拿出那个玉盒,背上就多了份重量。 师兄。谢孤悬娇滴滴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说话时的呼吸让他耳朵微痒。 师兄,你都不理我。他跪在后面,上身趴在沈修瑾背上,双手绕到前面来抱着沈修瑾腰身,委委屈屈说道。 他俩进的这个书室不算大,矮桌摆放在干净光洁的木质地面上,是特意设的,方便看书久的弟子可坐可躺,不必拘束。 见他静不下心,沈修瑾无奈,微微侧头看了眼趴在他肩膀上的人,没想到这一转头,侧脸和唇角就被亲了好几下。 他稍稍避开接连而至的亲吻,连话都说不出来就垂下眼眸,似是要借这样的表情来逃避被亲之后的紧张。 从他答应一起养枳火鸟的时候,就再没有推拒过谢孤悬的亲近。 其实就算没有师父开导,他或许也会答应,那天在飞霞宫偏殿发生的事情,就算是因为嗜血珠的引诱,让他和谢孤悬之间不是亲吻那样简单。 谢孤悬年纪小,可他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被亲的虽然是他,但也是他占了谢孤悬的便宜,差点折辱了这个天真娇气的师弟。 师父只知谢孤悬不断找他,却不知已经发生了这些,无论如何,他也该担起责任,毕竟已经他俩之间已做了那样出格的事情。 师兄。背上的人又是一声软糯呼喊。 沈修瑾听在耳里,心中便有种无可奈何,便低低嗯了声。 对这样重复频繁的行为没有丝毫反感厌恶,只是无奈而已,谢孤悬就是喜欢撒娇的性子,想到这里,他眼神缓和下来,对背上的人甚至还多了几分耐心。 只是谢孤悬依旧不安分,他从后面又转到前面来,直接坐在了沈修瑾怀里。 被迫抱着怀里的人,沈修瑾在他意图亲过来时,及时伸手阻拦,开口:藏书阁重地,不可乱来。 听见那个冷冽平静的嗓音,知他脸皮薄,亲也亲过了,这里确实不是地方,谢孤悬便打住了,重新变得乖巧,从他怀里出来。 师兄,我和你一起看。将自己看了一半的书拿过来,谢孤悬规规矩矩坐在他旁边,矮桌不算太大,一个人尚可,两个就显得有些挤。 既然安分下来,沈修瑾没有多说什么,拿出了装着黑色干花的玉盒。 师兄?谢孤悬看他拿出一株花来,眼中有着疑惑。 干花散发出刺鼻的甜腻香气,他挥袖将香气吹散,赤金凤火就从手上涌出,金红火苗直接爬上那株黑色干花。 甜腻中夹杂着一丝恶臭,让旁边的谢孤悬眉头直皱,对这样的味道十分不喜。 干枯的花不经烧,很快就成了灰烬,而在成为灰烬的刹那,一缕阴邪黑烟倏地冒出,继而又消散。 魔气?谢孤悬看到这一幕越发疑惑。 嗯。沈修瑾驱散魔气和室内的味道,之前没有在这些花上察觉到魔气的踪迹,隐藏的很深,也或许是数量太少,还未成气候。 那只兔妖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花,按月族人所说,它另一个巢穴中也有,并非偶然。 沈修瑾思索着,或许与那个魔修有关,不然魔花又如何被带到凡人界。 又想起那条蛇妖的记忆,黑暗不见天日的地方,一双双红色眼睛,还有它心中的恐惧,不知这些是否也和魔族有关。 再找找看。他对谢孤悬说道,继续翻看起书籍,若是能找到有关的东西,或许会有些眉目。 于是他俩就在藏书阁待了整整三天,翻阅了无数本书,沈修瑾还好,修为充沛,三天不眠不休也无大碍,依旧精神奕奕,谢孤悬就不同了,他还需吃辟谷丹,夜里不是靠着沈修瑾睡觉就是枕在他腿上,总之是黏了三天。 即便是这样,也没找到关于这种花的记载,不过倒是找到两种相似的魔花,一个图鉴上画的和黑色干花不太相似,花朵较大,而另一种只有文字。 这两种魔花都会散发甜香,而且都因为魔气过重会导致生活在周围的妖兽野兽异变,模样怪异,脾性也更加暴躁无常,比其他同类危险。 带回来的花干枯变黑,根部已经烂掉死了,分辨不出原貌如何,或许就是这两种花的其中一个。 这三天为了让魔花复原,他还用了一滴佛芝灵露试图复活一株,但只是无用功,甚至因为灵露的缘故,让魔花直接腐烂了,灵力和魔气本就水火不容。 放下最后一本书,沈修瑾掐指算了算外面时辰,深夜了,再过一个时辰天亮,他这边找不到确切的线索,就只能等宗主那边的消息了,宗主手下人手众多,或许会有结果。 至于师父那里,他不愿让师父太过操劳,只是问了问,师父说从未见过这种花就作罢了。 枕着他腿的人动了动,他看向睡着的谢孤悬。刚睡不久,这几天翻书也着实劳累,还是再让他睡一个时辰,天亮之后再离开。 这样想着,沈修瑾闭目开始调息,书室内明珠光线逐渐暗下来,直至熄灭。 * 师兄,那你要来找我。谢孤悬拉着沈修瑾的手,两人站在灵鹤殿后悬空的走廊中。 从走廊就可看到山间瀑布飞流直下,水声不歇,水汽在太阳照射下有七彩虹光显现,灵鹤盘旋在空中,风景甚好。 谢孤悬依依不舍,看着眼前冰冷俊朗的人,忍不住在那张薄唇上亲了亲。 在藏书阁的三天,除了第一天讨到些好处,后面就被一本又一本书籍绊住,哪里有亲近的时间。 沈修瑾站在原地,手都不知该如何放,只能僵直站着垂在身侧。 被搂住脖子亲吻,他脸颊逐渐泛起微红,觉得这样不好,却不知该如何拒绝,磕磕巴巴还没想出借口,就被深入的亲吻弄得更加不知所措。 都是没有经验的,谢孤悬一激动,就不小心磕了牙齿,咬疼了舌尖,两人这才分开。 亲吻激烈却生疏,只是用蛮力而已,沈修瑾自己不会,也知道他不懂这方面,微抿了抿薄唇,待胸膛中气息平稳,尽量平静地说道:我先走了。 师兄。谢孤悬舔了舔唇,他眉眼间已然染了几分欲l念,本就水润的桃花眼稍一转动,眼波里就流转着勾人魂魄的媚意,原本的乖巧讨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妖艳祸水脸。 沈修瑾喉结微动,狼狈移开视线,原本想直接离开,可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担心,他清楚谢孤悬相貌绝色,若是这样子被旁人瞧见,说不得会误解,甚至会引来祸患,谢孤悬修为这么低,他不由得会多担忧些。 于是他一指点在谢孤悬眉心,打入一道清心诀。 一阵冰凉灌顶,当头而来,穿心而过,再多欲l念都被灭的熄了火。 第71章 阴雨绵绵, 天阴沉昏暗。 如丝的雨水被风吹斜,飘进打开的窗户里。 谢孤悬站在窗边远眺,依山而建的阁楼高处视野甚广, 顺着屋檐瓦片流下的雨水如同珠帘, 滴滴答答落在下一层的屋顶。 雨幕中他看见远处御空的人群,来来往往, 不少都在山腰处往下落去, 人影众多,却看不见等待的那个人。 潮湿水汽打在他脸上头发上,连眼捷都变得湿润。 风变大了,吹得山上树木摇动,冷意袭来,阴雨天就连水都带了几分腥气。 一刻钟前说了过来, 他便再待不住, 哪怕站在这里淋雨, 也好过坐在房里焦心等待。 雨势逐渐变大,哗哗作响, 从房顶流下来的雨水挡住了眼前的一切,如同雨幕一般,肉眼就再难以看见远处情形, 唯剩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从窗外飘进来, 连地面都有了水迹。 也是在这时,谢孤悬被突然出现在房里的人拉到后面, 窗户被一道劲风砰的关上,将雨水和冷意悉数挡在外面。 师兄。被拉住胳膊往后的谢孤悬转身, 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不自觉就露出笑眼。 窗外雨势越来越大, 而房里干燥温暖。 沈修瑾松开手,被那双笑眼看着,他也失了话语,眼眸不再那样冷淡,透出点点温情,只是因为常年面无表情,让人难以察觉他的变化。 师兄。 娇滴滴的美人再次到了怀里,揽着他腰身亲过来,亲吻急切贪婪,像是饿了许久,但其实前天才见过面。 想不出推拒的借口,沈修瑾只能站在原地承受,他气息渐乱,不过还是在缠绵不断的亲吻中保持着清醒。 师兄,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我好想你。亲吻之后,谢孤悬舔舔下唇,终是满足了,靠在他肩膀上问,软绵绵的嗓音再娇气不过。 但沈修瑾却心生纠结,靠在他怀里的人实在是太娇软,性子也太纯良,哪怕每次都是谢孤悬来亲他,可他还是会有愧疚,在他眼里,谢孤悬年纪还太小。 以后别这样。想了又想,在头发被怀里的人把玩时,他还是说出来了。 手指缠着一缕黑发,谢孤悬不再靠着他依偎,疑惑问道:师兄,怎么了? 你年纪还小,不是做这些的时候。沈修瑾表情认真。 见他是说这个,谢孤悬又靠了回去,说道:师兄你忘啦,我已经过了生辰,和师兄一样大了,都是十七。 再说了师兄,你我这般年纪,话本里不是写,凡人界有不少都在这个年纪相亲置办,等到二十就能成亲了,甚至还有更早的。 他说的轻松散漫,显然没有当回事,说着说着还在沈修瑾脸上亲了口,一双桃花眼含了笑意,分外漂亮动人。 可他们是修士,寿数远比凡人长久,十七八岁二十岁着实稚嫩,一般来说这个年纪正是潜心修行的最好阶段。 不过谢孤悬身体和其他人不同,对修炼不上心也情有可原。 想到自己过来的用意,沈修瑾手在腰间玉佩一抹,翻手间就拿出一枚淡白果实,上面还有一道不规则的淡紫色痕迹。 洗髓丹?谢孤悬被他手里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嗯。沈修瑾将东西递给他,低声说道:生辰贺礼。 昨日他去了趟苍龙谷,那里山杰地灵,天地孕育出不少好东西,不过有百兽盘踞,稍不注意就会被妖兽群围上,是以寻找宝物灵植要费不少力气,找到的这枚洗髓丹让他没有白去。 与紫霜兰芝相伴而生,得了一丝紫气,性温,不会对经脉造成过多负担。他解释着,语气淡然平缓。 谢孤悬接过洗髓丹,看着他眼神却委屈起来。 师兄。他搂着沈修瑾脖子,带了点鼻音说道:师兄,你记得。 嗯,记得。沈修瑾对他突如其来的委屈有些无措,但还是回答着,再说了,讨要贺礼才过去几天,他怎么可能忘记,思来想去不知送什么,最后想起谢孤悬尚未辟谷,也未洗髓淬体,干脆就去了苍龙谷。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47) 淬体尚未到时候,切记不要心急,洗去经脉体内杂质就好,对恢复经脉有益。有些不放心,他多说了句叮嘱,不然以谢孤悬这点修为强行在洗髓后淬体的话,极有可能会发生意外。 知道了师兄。谢孤悬搂着他不放,语气软糯依旧,眼神却不同,不知在想什么,末了竟是透出几分凶狠,再次抱紧怀里的人。 抱了一会儿,沈修瑾将扒在身上的人推开,问他:经脉如何了? 通天神树这段时间一直在谢孤悬这里,不知道他有没有勤加修炼。 师兄。谢孤悬弱弱喊了声,一副心虚的模样,见他要说什么,又赶紧抢了话头,说道:上次受伤,这几日刚养好其他伤势,经脉就恢复的慢了。 师兄,不用担心,师父已经将推演好的木灵续脉诀给我了,日后定会好起来的。 他顺势将自己从元一魂魄那里得到的完整口诀说了出来,起码在沈修瑾面前,多多少少都得透些底。 沈修瑾抓着他手腕,将神识探了进去,经脉还是那样糟糕,不过既然有了正确的木灵续脉诀,有通天神树在,经脉恢复就有了希望。 放下谢孤悬的手,元一花费了三年才彻底恢复,当然他那时自创口诀,在这过程中不断推演或许就花了不少时间。 不过他忽然想起当初元一是在一处灵脉源头修行的,那里灵气精纯至极,即便千年后都不散。 想来通天神树不可缺少,浓郁灵气应该也少不得。 灵石够不够?他抬眼看向谢孤悬问道。 眨了眨眼,谢孤悬看着他,被问起这个,他不傻也不笨,知道师兄也想出木灵续脉诀的关键了。 师父师娘也经常问他灵石灵植够不够,可那不一样,他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要强和自尊,怎么能向师兄示弱讨要灵石。 再说了,这木灵续脉诀也属实是个烧灵石的东西,就算是精纯的上品灵石都需海量,寻常修士难以负担。 哪怕知道只要他开口,无论多少沈修瑾都会想办法,可他还是摇头,将缺灵石的事情隐瞒了,只说自己有。 海灵峰的令牌我用十日即可,剩下二十天你带着令牌进去。 沈修瑾思索后说道,他现在到了元婴巅峰,差一步就能进阶升至化神期,在海灵峰最高处十天时间也够了,那里灵气异常充沛。 师兄。谢孤悬看了他一小会儿,再次扑进他怀里,声音闷闷地开口:师兄,你为什么对我好? 正思索着要如何为他寻找灵气精纯的地方,就听见这句话,这是他第一次被谢孤悬问为什么。 第72章 窗外雨声哗啦作响, 隐隐有几声闷雷传来。天色阴沉,房里的光线也比平日黯淡。 再次被抱住,沈修瑾心生无奈,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和谢孤悬独处时总会这样, 但今日不同以往, 搂抱总比亲吻来得要好些, 所以他并未推拒。 至于为什么对谢孤悬好,他想了想,既然答应了谢孤悬,就无法袖手旁观,他能做的, 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而已。 倒是谢孤悬的反应, 让他措手不及。无论如何,对自己答应了的人好,是天经地义的事。 要说其他缘由, 沈修瑾眉头轻皱, 正欲想下去, 就听谢孤悬开口了。 算了。谢孤悬松开他, 脸上重新挂起笑容, 说:师兄想不出来, 我就不问了,只要知道师兄待我好就是了。 他说的善解人意, 不为难沈修瑾, 可实际却是不愿从沈修瑾嘴里听到不想听的话, 师兄只是答应了他一起养枳火鸟, 但从未说过喜欢他。 越想心里越不痛快, 但碍于现在的情势,他只能将这些带着恼意的情绪压下。日后,待日后他修为有成,便可从这诸多面具下脱身,软弱可欺的病秧子他早已当够了。 不用再回答这些,沈修瑾明显放松一瞬,他确实不善说这种话,心中不免去想,师弟如此解人意,心地也好,完全不知谢孤悬心思情绪的起伏。 师兄,不是说带我看天罚剑吗?谢孤悬压下所有心思,复又变得乖巧,甜甜笑着问道。 今日一早起来他就用传讯符跟沈修瑾传话,说着说着就聊到天罚剑,自打沈修瑾的剑被天雷重铸后他还没见过,就借着这个由头让沈修瑾来找他。 洗髓丹是个意外,不过师兄嘴也够严实的,聊天时一丝消息都没透露,来了就直接给他。 背后长剑噌的一声出鞘,有寒光映在沈修瑾脸上,冷冰冰的俊脸是形容不出的帅气。 天罚剑横在两人中间,内蕴肃杀正气。 他到底年少,经历的少,剑还未被杀意血腥浸染。 谢孤悬右手缓缓握住剑柄,在他的看护之下拿起了天罚剑,生疏的挽了几个剑花。 天罚已是沈修瑾的本命剑,与他心神相连,自然不会抵抗谢孤悬的触碰。 师兄,天罚好像比以前重了些。同为剑修,又是曾经的天生剑骨,谢孤悬对神兵利刃自然感兴趣,他举着长剑视线由上而下巡视,说话时也看着天罚剑。 嗯。沈修瑾点头,解释道:铸剑时有海神石做辅。 原来是这样。谢孤悬说道,他这才将视线重新移到沈修瑾脸上,笑吟吟的将剑还回去。 从他刚才的眼神里能看出喜欢,沈修瑾想了下开口:要不要带你御空? 真的吗?谢孤悬脸上是难掩的喜意,拉着他衣袖撒娇:师兄。 早已习惯被这样娇滴滴叫着,沈修瑾自然不是开玩笑,抓起谢孤悬胳膊闪身就到了灵鹤殿门口。 大雨依然下着,两人往山下走,结界将雨水挡在外面。 一路沿台阶往下,碰到的人皆是如此。雨天l行走总会生出几分匆忙,似乎连修士也不例外,寒暄就更为简洁。 雨幕之中,就见一道剑光闪过,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消失在原地,混入空中御剑的人流里。 谢孤悬站在后面,好歹记住了没在众目睽睽下抱住沈修瑾,只是紧紧抓着他身侧衣服,天罚剑速度越来越快,他兴奋极了,不过没多久就颤着嗓音开口说道:师兄,慢些。 自从那日一跃而至元婴巅峰,沈修瑾还未全力出过手,此时御剑便有些想试试,听到后面的声音后,只得慢下来。 御剑的方向是出宗门的前山,宗门内到底有诸多限制,还是在外不受约束。雨势不减,两人在大雨中穿梭。 雨水冲刷着天地间的一切,天色又阴沉,是以御空的人察觉到前后来人远远就会避开,这种天气没人会想停在空中寒暄说笑。 等到两人出了宗门后,谢孤悬才试探着,往前一小步直接挨着沈修瑾站定,再伸出胳膊,抱着那个劲瘦的腰身。 没有遭到拒绝,他才悄悄弯了唇角,末了弱弱开口:师兄,现在可以快了。 出来后人明显少了,拿他没办法,现在也并非从前,沈修瑾就什么都没说,闻言想了想去处,就朝着修真界一个小秘境全力赶去。 天地浩大,雨幕中闷雷滚滚。 谢孤悬靠在这个还不算宽阔的脊背上,感受着那份温热,耳旁的雨声风声似乎都不存在了,他愉悦至极,无论他说什么,师兄都会顺着他来。 以他对沈修瑾的了解,他是除了天霄和浮屠以外的唯一一个,独一份的待遇。 这样想着,他几乎都要哼出不成调的曲子,脸上笑意怎么都停不下,至于要去的地方,他完全不关心,师兄带他去哪里就是哪里。 一刻钟后两人远离了云岚宗,天罚剑缓缓落下,沈修瑾心中也满意了,修为提升,来这里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师兄,这是哪里?谢孤悬从剑上下来,看着眼前的树林问道。 玄土秘境入口。沈修瑾随手一招,天罚剑归鞘,他说着就往前走去:小秘境,里面除了低阶的土系妖兽,就是各种灵矿宝石,不过等阶品质都不高。 紧跟在身后的谢孤悬兴奋不减,开口:师兄,这是我第二次进秘境。 第一次无疑是小飞仙境,同样是他俩一起。沈修瑾走到两棵老树中间,在谢孤悬好奇的目光中率先往前一步,身影就消失不见。 刚才就感觉到这里涌动的灵气,这个小秘境的入口不像其他秘境直接能看到,不过稍微感知下就能发现异样之处。 沈修瑾站在一片荒地上,身后就是入口,这里遍布砂石,连草都是黄褐色的,绿意很少。 师兄。谢孤悬紧接着就进来了,见到他之后才放了心,快步走过来拉住他衣袖。 他俩往前走,路过一块石头时,石头却突然动了,发出一声如牛的哞。 笨重移动的妖兽没有丝毫威胁,谢孤悬好奇看着它挪动四肢走了几步,然后接着就在原地趴下不动了,再次成了一块石头,就像是被他俩打扰,重新找个地方待着。 土石龟,以土中虫类、地龙为食,也吃草根果实,昼伏夜出,威胁极小。沈修瑾看了眼那块石头说道。 谢孤悬乖巧嗯了一声,看够了就跟着他继续往前走,秘境和外界不同,不受天气影响,并无雨水落下,能清楚看到前面绵延的土色矮山。 路上看到了不少颜色各异的石头,有的蕴含石灵气息,但杂质很多,绝大多数修士都看不上眼。 两人很快走到矮山脚下,说是山,其实就是个陡坡,凡人爬上去都用不了多久,更何况修士。 这个秘境确实不大,站在矮山上就能看清全貌,荒地上只有零星的绿草,就再无其他颜色。这里的矿脉早已被探了个清,甚至连地底都被最先发现的修士翻了个遍,能找到的好东西早就被带出去了,这十几年都过去了,哪能轮到后来的人。 谢孤悬猫腰在乱石之中找了一会儿,发现一块鲜亮的红色石头,颜色异常漂亮,就拿起给站在旁边的人看。 沈修瑾看了眼淡淡开口:这里的红石有辟邪祟之用,有时候会有人来寻找,制成各种物件到凡人界或卖或送,不过卖的价格并不高。 这里最好的,除了全身可入药的低阶黄石斑豹,就是月照石,可做铸剑基石,所以价格是整个秘境中最高的。 他说着,挥袖便是一阵劲风扫过,地面开裂,石块土块往外翻涌,最后露出地底一块黑色石头。 谢孤悬懵懵懂懂听他说话,拿起露出来的黑色月照石,入手冰凉,质地细腻极了,确实比他找到的红石好。 有月光的地方,月照石通透可见其中颜色,各不相同。他淡淡说着,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师兄好厉害,什么都知道。谢孤悬一手一块石头,眼神里对他的钦佩和崇拜再热切不过。 不过是见多了就知道的事情,沈修瑾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无奈之余又生出几分同情之心,经脉受损连累了他,常年待在云岚宗什么都不知道,听这几句话就能如此兴奋。 没什么,这是我第一次历练时的秘境,进来前多问了师父几句,所以知道。他多解释了几句,其实也是因为这个秘境太小,里面的东西也就这么些,早已被人摸透了底,稍微打听几句就知道有哪些东西。 第一次历练,谢孤悬眨了眨眼,没想到是这样,很少听师兄说他自己的事情。 师兄,你第一次历练,是什么时候呀?他走到沈修瑾面前,将手里的石头收起,拽着眼前人衣袖撒娇,眼睛一眨不眨的,等着回答。 过分软糯的语气,还有话尾那个稍微拉长音调的呀,即便再不解风情,沈修瑾也觉出几分娇憨可爱。 耳朵微烫,原本要说的话一下子顿住。 师兄,跟我说说好不好,我好想听师兄以前的事情。谢孤悬直接拉住他的手,嗓音娇娇软软,明亮多情的桃花眼里全是期待。 手被拉住,又被那样灼热的眼神看着,沈修瑾避开视线,微抿了抿唇,掩饰那点端倪,平缓淡然地开口:第一次历练是七岁,刚步入炼气期 第73章 云层厚重, 雨势也不减,等两人回到云岚宗后,在黑云的覆盖下, 窗外天色已然暗了,房里亮起明珠光芒。 师兄, 你明日还会来吗?谢孤悬眼巴巴看着他问道。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声音如瀑如雷, 这雨着实下得大。 他听着窗外动静,不等沈修瑾回答就开口:师兄,天色不好,雨下的这么大,要不要在这里住一晚?等明日天晴了再回去。 师兄? 师兄~ 一声声娇软嗓音听在耳里, 这样的盛情挽留寻常人哪里是对手,就连沈修瑾最后都抿着唇微微点头, 身体微僵,尽量用平静的表情掩饰紧张。 见他答应,谢孤悬在一瞬间就笑弯了眼, 眼中潋滟水光流转, 世间再无这般绝色。 虽说在小飞仙境中就同塌而眠过, 但他还是开始紧张,不知所措被谢孤悬拉着,一起躺到了那张大床上。 床帐随着一股清风放下, 两人身影被遮掩, 在外面瞧不真切。 等沈修瑾规规矩矩躺在里边, 动也不敢动, 看了一会儿帐顶回过神后, 才反应过来现在哪里是睡觉的时候。 才刚到晌午, 只不过因为下雨天色黑了,而且灵鹤殿这么大,层层楼阁相叠,房间众多,不会只有这一间屋子能住人。 可已经躺进来了,还被谢孤悬推让到床里睡,让他想说都不知该怎么提起。 门窗紧闭,也无人来打扰,明珠光芒熄灭,房间里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与夜里相差无几,除了外面如瀑布般的雨声震耳,房内安安静静的。 但不多时,沈修瑾耳旁响起压低的娇软嗓音,谢孤悬凑了过来,挨得极近小声喊他:师兄。 温热急促的呼吸扫过肌肤,热意似乎传到了他耳朵上,微微发烫。 师兄,我们忘记脱外衣了。谢孤悬小声说道,他说话时轻手轻脚脱掉了外袍,衣物摩擦的响动在黑暗中异常明显。 沈修瑾沉默,听着他的动静,碍于眼下的困窘,哪里还敢外放神识,不过只听动静就知道他在做什么。 师兄?谢孤悬语气似有不解,他脱完重新躺在旁边,挨得比刚才近了些。 还不到夜里入睡的时候。 沈修瑾喉间微紧,想借这句说下去,然后起身离开,哪怕不离开灵鹤殿,重新找个房间留下也可。 那师兄陪我小憩。谢孤悬说着就往他身边蹭,就算知道他想推拒一起睡觉这件事,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48) 找的借口被堵回去,沈修瑾一时找不到其他借口,再次沉默。 他双手叠放在腹部,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处逾越的地方,谨慎又规矩,然而很快,手背被一只温热手掌覆盖,连腿上都多了身旁人横过来的腿。 一声声软糯的师兄在耳畔响起,纠缠着祈求着让他脱了外袍。黑暗中缠绵的亲吻让再清醒的人都逐渐迷失,等分开后才发现外袍已然被脱下了,谢孤悬手脚并用,紧紧扒在他身上。 * 入夜,沈修瑾于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 外面雨势小了,滴滴答答落在屋檐上,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听得分明。 胸膛和腿上都多了份重量,谢孤悬手脚搭在他身上,听呼吸还在熟睡。 静静看着帐顶躺了一会儿,从刚睡醒的困顿中回过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真的在这里睡着,尤其身旁有个任性妄为的人。 不过谢孤悬虽然有时候会任性乱来,但明事理,不会一直纠缠下去,晌午没闹多久就乖乖挨着他睡了,如同他自己说的那样,晌午要小憩一会儿。 呼吸间有一股温热淡香,这里是谢孤悬常年睡觉歇息的地方,两人又挨得极近,甚至谢孤悬就蹭着他肩膀睡觉,能闻到味道再正常不过。 旁边熟睡的人动了动,寻找到舒适的姿势就安静下来,可他却再也待不住。 里衣衣襟早就在晌午的胡闹之中扯开了,说句衣衫凌乱也不为过,谢孤悬胳膊本来就搭在他胸口,刚才一动好巧不巧指尖就划到了他衣襟敞开的地方。 神识早已收敛,黑暗中触感就异常明显,温温热热的指腹搭在他皮肤上,时间越久就越热,这热意像是传遍了全身,让他无法再待下去。 似有一阵风掠过,落下来的床帐向外飘了飘,又很快垂地。 沈修瑾站在外面,一身黑衣利落整洁。 有床帐遮掩,看不清里面情形,他想了想,拿出纸笔留下简短的话,放在桌上就离开了。 灵力波动让轻盈的床帐微动,床里的人睁开眼。 帷幔缓缓向两边分开,谢孤悬起身坐在床边,哪里有刚睡醒的迷糊,眼神清明冷静。 沈修瑾醒的时候他跟着醒来,这一觉睡得太沉,连意识都变懒,只想抱着那人再睡下去,可惜没能如愿。 他走到桌前拿起纸张,无需借助明珠光芒也能在黑暗中看到字迹。 海灵峰闭关十日。 在桌前站了许久,最后他收起那张纸,垂了眼眸收敛那抹浅笑。 短短七个字,能想出那人提笔写下时冷峻的眉眼,可他也知道,之所以走,是师兄害羞了,从上床的那一刻起就在紧张,能撑到这时候也算不错了。 人既然走了,再无追去的理由,这一觉睡醒倒是没了躺回去的念头,谢孤悬走进书架前的密室入口,房间重新归于平静。 * 手心里一点红光出现,半红半灰的嗜血珠比起之前黯淡了许多,不过无时无刻都在试图破开封印。 他把玩着手里的嗜血珠,从他体内取出来的东西,师父不可能不给他,所以在沈修瑾找人的时候没有半分阻拦,就算知道是混沌珠,师父师娘也定会将东西给他。 在另一半的混沌珠内,是他收起来的魂魄,二十三条魂魄,光是抹去神智都会耗费极大心神,更何况还要炼化成傀儡。 可若是成功了,绝对是一大助力。 眼里闪过一道红光,谢孤悬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嗜血珠又在试图蛊惑。也罢,他顺着嗜血珠的引诱,刺破指尖流出几滴血,悉数滴在了珠子上。 得到血食的嗜血珠光芒大盛,在封印破开的刹那,他双眼再次变成了血瞳,而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密室内另一个人影出现。 一头白发微动,云严清掐诀,锁住被蛊惑的谢孤悬手脚,在嗜血珠试图逃窜之时,再次将它封印。 半刻钟后,随着嗜血珠归于平静,谢孤悬眼里的血色褪去。 师父。他低低叫了声,指腹还在渗血,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云严清轻叹一声,抬手拂过,他手上的伤口就愈合了。 悬儿,不可胡来,无论师父师娘,还是你爹娘,都不愿你卷入纷扰仇恨中。云严清语重心长,摸着他脑袋安抚。 谢孤悬不语,低头看着地面。 魔族踪迹难寻,你哪里是对手。见他还是不说话,云严清叹了口气,只得换了方法劝慰,说道:如今有通天神树在,只要经脉恢复,修为就有望。 慢才稳,切不可一时贪图力量,入了歧途,嗜血珠乃妖邪之物,用多了只会损伤自身根基,严重了甚至会有损寿数。 他话语中并未有责怪,只是担心小徒弟被蛊惑,信了嗜血珠的邪。 知道了,师父。谢孤悬这才抬头说话,慢吞吞答应着。 最近缺什么还是有想要的,告诉师父,回头让人送来,明天让你师娘也来看你。 当儿子养了这么多年的小徒弟露出脆弱的神情,在外人面前再怎么样,云严清此时也软了心肠。 其实无论亲生女儿还是这几个徒弟,他向来都是慈父严师,当然严的只有其他人,唯有谢孤悬因身体从来没挨过训,甚至有时候江承钰几人犯了错,还会拉着年幼的小师弟来挡,百试百灵。 师父,没有缺的。谢孤悬摇头。 好,我近日新得了一把宝扇,回头拿来给你做防身用。云严清见他情绪好点,这才放心。 等他离开之后,谢孤悬盘腿坐下,将嗜血珠扔到一旁,撑开放在腿边的龙骨伞,二十三道满身血污的魂魄现出身形,阴煞气极重。 仇恨的目光盯着谢孤悬,哪怕已经死去多日,又被混沌珠困住,他们也没有忘记害自己惨死的人是谁,不过有龙威震慑,哪怕只凭谢孤悬的修为,他们也难以冲出伞内。 压制如此多的厉魂让谢孤悬七窍溢血,等到最后封印好合拢龙骨伞后,已是强撑的状态。 随手掏出几瓶丹药胡乱吞下,各种药力充盈在体内,但总归是在疗伤。 看着手里的龙骨伞,是当初从谢家逃出来后,娘交给他的。 他很缺灵气灵石,之前的积蓄都因为木灵续脉诀烧光了,师父师娘都是用自己的东西补贴他,哪里能狮子大开口问他们再要,况且修为恢复的事情也不能告诉别人,起码现在不能,哪怕是师父师娘。 魔族。 师父刚才的话回荡在耳边,谢孤悬眼中闪过一抹嘲讽,若真是魔族,又怎么会流着烈火血脉。 眼前地面似乎聚起大滩大滩的血,思绪又回到那天,血泊满地,到处都是猩红色。 娘求那些人放过他,为了让他活下来,爹亲手废了他剑骨和经脉,抹去他在长烟岭看的一切记忆,以此来拖延时间,等着通知的人赶到,不然那些所谓的魔族早已下了杀手。 他倒在血泊里,晕过去又醒来,记忆逐渐变得空白,可无人知道,被废掉剑骨断了经脉的痛意唤回了一切。再次闭上眼睛前,不远处那个受伤的人流了血,那些血液滴落在血泊之中时,他恍惚看见火焰腾起,在鲜血之中燃烧,如同幻觉。 闭眼压下记忆,他没有再睁眼,将心神沉浸到调息疗伤之中。 第74章 腊月已到, 离年日更近了。四个月转瞬即逝,一年就这么过去。 地面落了厚厚一层雪,踩上去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树木上也有积雪覆盖,不时就因为堆积的雪太多太重而掉落在地,雪块飞溅。 不算大的雪花在眼前飞舞,飘飘落在掌心, 那几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很快化为水滴。 谢孤悬收回手,看向陪在身旁的人, 笑靥如花,说道:师兄,走吧。 两人牵着手,云岚宗后山很大,他俩又是在深山里鲜少有人过来的地方, 所以并未遮掩。 嗯。 沈修瑾点头, 背后天罚剑出鞘, 牵着手里的人站上去之后, 长剑载着两人飞走,只留身后雪地里两串脚印。 临近年关,云岚宗各处比平时都忙了些, 哪怕修士已超脱凡人之躯,但同样会过年。 而一大清早, 弟子堂就忙碌起来,人来人往,比别的地方更为忙碌。 天罚剑在弟子堂外落下, 等谢孤悬下来后, 沈修瑾收剑归鞘, 一同往里面走去。 沈师弟,谢师弟。正在分发任务的莫行一看见是他俩,便温和笑了笑。 莫师兄。两人不约而同出了声,惹来谢孤悬眼睛微弯,和沈修瑾对视一眼后,这才看向莫行一说:莫师兄,我来领任务。 谢师弟稍候。莫行一身前的桌上有许多木牌,他找了一番,视线落在其中一枚木牌上,抬头看向沈修瑾问道:沈师弟是要与谢师弟同去? 嗯。沈修瑾低声应道,被这样问及还是有些尴尬。 既然这样,那就辛苦谢师弟到余和城中去一趟。他拿起木牌递过去,温声说道:余和城染了瘟疫,褚然师弟在那里行医赠药,正缺人相助。 知道了莫师兄。谢孤悬接过木牌,依旧笑着说道,像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染病的人多,药材需到各处采买摘取,还要施粥救济,琐事繁多。莫行一多说了几句,完了又说道:谢师弟见谅,若非褚然师弟来了急信,也不会让师弟为难。 他看向沈修瑾歉意笑了下。 三人都知道,他这是将沈修瑾当成劳力了。 按谢孤悬炼气初期的修为,一般来说只会安排最轻松的任务,不过他有沈修瑾陪着,眼下余和城形势较急,能抓着一个是一个,再者化神期修士去凡人界做这些,一个就抵得上好几个弟子。 莫师兄无需客气,都是该做的。谢孤悬笑了下,见他俩视线交汇,就开口告辞:莫师兄,那我和师兄先离开,尽快赶往余和城。 两位师弟慢走。莫行一声音温润,看着他俩离开的背影,眼神在谢孤悬身上停顿,在其他弟子进来领木牌时,自然而然地收回目光。 每逢年底,云岚宗弟子都会去往凡人界行善事,是以在凡人界名声颇为不错。 不过被安排任务的,都是金丹期及以下的弟子,若是没有闭关修行的,绝大多数都会来弟子堂领取木牌,等回来后年末领取的弟子份例起码会多一半。 谢孤悬往年体弱,尤其到了冬天,小病小灾不断,加上云严清给弟子堂的特令,他前些年连云岚宗都很少出去,今年领任务去凡人界,还是说了和沈修瑾一起才被准许的。 元婴修为以上的修士已有辟府收徒的资质,修炼对他们来说更为重要,况且他们也是除了高阶修士以外最重要的战力,云岚宗自然更重这些人的修为,再者行善布施这种事情,低阶弟子就能做。 沈修瑾闭关两月,六天前才出关,修为早在海灵峰闭关那十日的时候就到了化神期,自然不用领任务。只是谢孤悬说想去,想让他陪着,闲来无事,他便答应了。 沿路与碰到的人简短寒暄后,天罚剑从他背后飞出来,也是这时,牧衍从正殿中出来。 牧师兄。沈修瑾最先发现他。 大师兄。谢孤悬听见他这么喊,才转身看了过去。 沈师弟,你二人是去哪里?牧衍人还没走过来就笑着问道,他看了眼谢孤悬,笑容变得无奈。 我和师兄去余和城。谢孤悬答道,说得还算乖巧。 余和城染了瘟疫,早上就有急信回来,你去了记得用法宝术法护身,莫沾了病,不然有你受的。牧衍叮嘱他,看到沈修瑾就知道为何他会被派去余和城。 好好好,知道了大师兄。谢孤悬胡乱点着头,至于听没听进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沈师弟,劳烦师弟了。牧衍对他无奈,只得看向沈修瑾说道,即便那些嘱咐的话没说出口,两人心里都明白。 师兄无需客气。沈修瑾开口,话音刚落就被谢孤悬催促要走,只得带人御剑离开。 牧衍看他这般贪玩,无奈摇了摇头,站在原地看着空中的谢孤悬朝他道别,这才笑了起来。看着他二人远去,心中感慨万千,小师弟长大了,幸好找的人靠谱,并非以前的萧元徵之流,不然连他都放心不下。 这两月闭关前的那段时日,沈修瑾与谢孤悬同进同出,门内不少人都看在眼里,还被人看到他俩总是往无人的后山跑,或者是沈修瑾带他出去。 甚至有两三次被人远远撞到过,看见他俩手拉着手,虽然在发现来人后很快分开,但两人关系显而易见。 * 耳旁是呼啸的风声,小雪渐渐停了。 待出了宗门后,甩掉一众御空的弟子后,谢孤悬便上前一步,熟练抱住了沈修瑾腰身。 师兄。他脸颊在沈修瑾背后蹭了蹭。 站在前面的人不语,却纵容了他这样撒娇纠缠。 只是和两个月前稍有不同,谢孤悬抱着抱着就抬头,在心中暗暗计较两人之间的身量。 师兄长高了,或许之前就在长,闭关出来就更明显了,往上窜一样,差不多高了他两寸。 以前对这些不在意,可自从那次睡过后,他遮遮掩掩抱着人在怀里,倒是勉强能搂住,现在师兄比他高,就只能他窝进师兄怀里了,要想再将人抱着,唯有长高这一条路。 但这件事不是轻易能办到的,只能等待。 沈修瑾不知他心中所想,朝着凡人界入口飞去,穿过混沌,两人就到了另一界。 一路沿着令牌给出的路线飞去,半个时辰后才到余和城外,与修真界比起来,凡人界并不算小。 寒冬腊月,此处又有瘟疫蔓延,无论是城里还是附近村庄小镇,皆是人心惶惶,听闻余和城有仙师布药,不少人都往这里赶来。 空旷的城外搭起不少棚子,外有结界相护,进去后暖意传遍全身,就不会有冻死人的事情发生,到处都飘着略显苦涩的药味,地上有几排简易木板床,都躺着染病的人,因病痛而低声呻l吟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穿着弟子服的人见到有人从空中落下,就知是来了帮手,看清是谁后还愣了下。 沈师弟,谢师弟。左宴明年纪稍长,在凡人看见飞剑落下纷纷喊仙师的时候匆匆走来,带两人往棚中走。 左师兄。谢孤悬认得他,规规矩矩喊了人,也是提醒沈修瑾,门内弟子众多,又有内外门之分,师兄常年待在寒山涧,左宴明并非内门长老弟子,所以他很有可能不认识。 左师兄。沈修瑾确实不知这个师兄姓名,在谢孤悬说完后就开口叫道,他表情不变,没有露出不认识的神色。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49) 左宴明一个人做好几件事,正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能注意到这些,他带人进了棚子里,好几口锅熬着白粥,案台上还有不少果实蔬菜,有两个妇人正在切菜忙碌,见来人也并未停下手里的活,神情感激喊着仙师。 昨夜疫病加重,药材不够,褚然师兄带其他人去找药了,谢师弟在这里施粥即可,沈师弟可否与我去那边煎药。 左宴明语气十分谨慎,他知道沈修瑾已到化神期,分神看管火候定比他强,他也可以腾出手将剩下的药按方子分好,留待下一锅煎,这里修士只有他们三人,若是留在这里做施粥的事实在大材小用。 他心中忐忑,毕竟沈修瑾到了这个修为,不用再接任务,他这样着实有些不客气。 嗯。沈修瑾神色不变,在他说完后没有犹豫就点了头,并无任何不满,既然来了,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左宴明松了口气,匆匆带着他往另一个棚子走去,离开之前,沈修瑾看向有些委屈的谢孤悬,眼神交汇,安慰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才跟了上去。 第75章 天依旧阴沉着, 结界外寒意渗人。 粥棚外排起了长队,一个接一个领粥领菜,谢孤悬还是头一次做这种事,一开始不免手忙脚乱, 动作也较慢, 生怕自己弄洒了。 给你。他将舀好的粥递过去, 抬头却见那人眼神直直看着他,于是开口提醒。 多谢仙子, 多谢仙子。红了脸的年轻庄稼汉接过碗, 语无伦次道谢, 一紧张甚至于连心里想的仙子这个称呼都说了出来。 哎,你拿了就快走啊。他身后的人催促道, 眼神却同样盯着谢孤悬看。 被说的年轻汉子不免臊红了脸, 端着粥碗和桌上的一碗菜就赶紧离开了。 而等后面的年轻人往前一步, 比刚才更近的看着谢孤悬后, 只一眼也红了脸, 挠着头等他打好粥, 平时日毛手毛脚的急性子在这一刻都多了几分耐心。 多谢仙师。他倒是没有说错话,谢孤悬喉间的突起明显是个男子。 无需客气。谢孤悬对他的目光没有在意,还笑着回了句。 一笑倾城并非虚言, 哪怕只是一个浅笑,也足以让许多人看直了眼, 不分男女, 连四五岁稚童都上前,抬起头睁大那双黑亮眼瞳, 细声细气说道:仙子姐姐, 可不可以给我一碗, 娘还没吃饭,草草也饿。 谢孤悬见她从接了粥的男子身后挤上前,本来也就到她了,是前面的男子没走,小孩才挤上前。 草草?他低头看着双手扒在桌沿的小小姑娘,对那个仙子姐姐的称呼只觉好笑。 嗯,我叫草草,多谢仙子姐姐。见他舀粥,草草学着大人说的话道谢,只是眼神还落在他脸上,那双天真澄澈的黑色眼瞳很大,一眨不眨看着。 草草,你看什么呀?谢孤悬见她生得可爱,将碗小心递过去时还多问了句。 仙子姐姐好看。小孩最不会说谎,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我是哥哥,不是姐姐。谢孤悬笑着纠正她。 草草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这么好看的姐姐是哥哥。她这幅模样惹得谢孤悬再次笑了。 而很快她听见娘咳嗽着喊她名字,后面也有大人催促,就护着盛粥的碗离开了,她还太小,一次拿不了两个碗。 云岚宗的人来这里行医施粥已有两日,无论领粥领药,之前就有弟子告诉他们,要有序上前,曾经仗着身强力壮挤进最前面的人都被教训过,吃过苦头就不敢乱来,老老实实排队等候。 城外这些人不少都是从乡下赶来的,没钱住城里,老人染病的多,有今日凌晨刚赶到的老人颤着手接过碗,嘴里不住道谢,一手端着一个碗边走边对因病躺下的老太太喊有饭吃了,米多,还有热腾腾的菜吃。 谢孤悬干活逐渐上了手,不再那么笨拙缓慢,只是当他再次递过碗,端着碗底的手指却被碰了下。 入眼就是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咧着嘴笑,一脸的不怀好意。 从他手里接过粥碗的人不说五六十人,三四十个也有了,人人都因得了救济而感激,就算有一直看着他的,到了近前大多都红着脸抓耳挠头,憨厚淳朴,有的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哪里会像这个人。 师兄。谢孤悬退后一步,脸色明显不对,怯懦不已,让排在后面的人都愣了,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声音小,连粥棚里两个妇人炒菜的声音都能盖过去,但旁边药棚里的沈修瑾还是听到了。 一排空了的药罐齐齐飞到左宴明旁边的桌上,最后一个哐当落下后,还没稳住,沈修瑾就出现在谢孤悬身旁。 他神色冷峻,待在那里煎药也没和这里的人说过几句话,背后背着把黑色长剑,高挑冰冷,这么凭空出现,任何看见的凡人和那双冷冰冰的眼神对上,只觉是个冷面煞神。 师兄,他碰我手。谢孤悬躲在他身后,指着那个人说道,语气委屈。 我没饶是平日里偷鸡摸狗欺压乡邻再胆大,看见凭空出现的修士也慌了神。 只是狡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修瑾屈指一弹,气劲将那人打飞,掉在地上滚了几滚,还没爬起来就捂着肚子直喊疼,扯着嗓子喊云岚宗弟子杀人了,要死人了,脑门上豆大的冷汗直流。 我师弟断然不会说谎。沈修瑾冷冷说道,见众人神色惊骇,又冷淡开口:我不伤你性命,一个时辰后自会解开。 末了他看着地上打滚的那人皱眉,对匆匆走过来的左宴明说道:左师兄,此人并无病症。 左宴明就问在场谁认识那人,是不是陪着染病的家人来此的,最后发现那人只是来这里蹭吃蹭喝。 没病的乞丐来讨食他们也都给了,没有任何偏倚,可像这样手脚齐全却游手好闲的混子无赖,谁都没有好感,直接将那人赶出去了。 将混子赶出去的几个人都是年轻汉子,有两个都是从谢孤悬手里接了吃食的,心中对他胆大包天的行为怒不可遏。 乡下人没念过书,只觉跟画一样好看的仙师就该被供着,更何况仙师还是来帮他们的,哪能受这种气,于是将人赶出去的时候多揍了几下,连带着又踹了几脚,方觉解气。 这场闹剧就这么过去,沈修瑾看出他想要搂抱的念头,碍于人多缓缓摇头,示意他不要这样,谢孤悬只得作罢。 仙师,要不这样,我来这里,仙师去切菜。切菜的妇人在粗布衣上擦了擦手,对谢孤悬说道,面对修行之人时她还是有些忐忑。 沈修瑾听她这样说就点了头:也好。 于是谢孤悬就站在了案台前,旁边沈修瑾见他苦恼,开口说道:你去添柴。 炒菜搭起的灶台下燃着木柴,时不时就要添一把,见他过来,刚炒完一锅菜的妇人腼腆笑着,将放在一旁的凳子用袖子擦了擦,让他坐下添柴。 沈修瑾一心二用,灵力延展出去,一边分管两排正在煎的药,一边凝起灵力化作利刃,回想着刚才见到的切菜场面,只是切成块状,无需什么刀工雕琢,并不算难。 恢复到之前的有序不乱,左宴明多了两个帮手,比起之前好了不少,等这些人吃完饭,煎好的药也都分发下去,半早上就过去了。 药棚一角有个帘子遮起来的地方,是褚然之前行医问诊时辟出来的,现在闲下来,左宴明让他俩在此处歇息。 师兄,累不累。谢孤悬挨着他坐下,拉着他的手问道。 无碍。沈修瑾摇头,只是切菜煎药而已,最多是费心神。 周围没人看着,谢孤悬便趁机趴到他腿上,哼哼唧唧软声说刚才被碰了手,到现在都不适,把手直往沈修瑾手里塞。 这里两人腻腻歪歪待了一阵,而余和城墙根角落里,数九寒天里马三一脑门冷汗,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一个时辰之后,肚子里那种剧痛才消失。 他靠坐在墙根缓过神,想起刚才受的折磨就往地上吐口水。 呸!什么狗屁仙师。他愤愤不已,骂骂咧咧从地上站起来后摸摸肚子,心想应该没出差错,命是保住了。 我呸!要是以后让老子逮到,看不打得你哭爹喊娘,肿着个脑袋跪在地上求老子。借着树木的掩映,他对着药棚方向骂道,边骂边踢地上的枯草,双手还做出打架的姿势,像是这样就真的打到了对方。 他骂够了,也解了些气,然后刚迈出脚,腿弯就被什么东西打到,脸朝下摔了个狗啃泥,好巧不巧,额头正撞在一块儿石头上,等他抬起头脑门就青肿了。 腿弯受击的感觉绝不是错觉,周围没一个人,地上也没有打他的东西,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是刚才那个云岚宗的人。 再口出狂言,休怪刀剑无眼。 刚想到这里,马三就听见一个冷冽的声音,吓得他直接就跪在了地上,顶着个青肿的脑门直磕头,口中不住求饶:仙师饶命仙师饶命,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磕了十几个头后,再听不到其他声音,马三才转着眼睛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还是没听到声音,他这才一溜烟跑进城里,脚下跟抹了油一样。 师兄?谢孤悬从他腿上抬头,疑惑不已。 没什么,刚才那个人乱说话。沈修瑾淡淡说道,收回了神识。 原本只是想看看周围有没有来此寻医的人,若是腿脚不便的老人也好接应,没想到恰好听见那个人胡言乱语。 外面因病痛不断呻l吟的人不少,又有人病情加重口吐白沫,沈修瑾察觉到后就和谢孤悬出去了,左宴明也朝着病人走去。 修行之人虽说有灵丹妙药,可毕竟不是真正的仙人,他们受伤生病都要借助药材灵植,更何况是给凡人治病,再说瘟疫也不是什么小病,治起来需得费一番功夫。 褚然带人去找药了,这里再无其他精通医术的人,左宴明只略懂,诊过脉后就去了药棚,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先加重药吊命,其他等褚然回来再说。 沈修瑾为那人打入一道护心符,凡人体魄不同,经脉未曾开拓修炼,浑身又有黑色病邪入体,已经侵染血肉,无法用灵力驱散。 许多人一日都要服三帖药,还有饭食要解决,一旦忙碌起来时辰也过得快了,寒冬白天也短,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左宴明晌午发过传讯,褚然说明日一早才能回来,幸好再无其他人病情加重。 夜里寒风呼啸,沈修瑾加了一重结界护持,灶火逐渐熄灭,两个厨娘吃完也收拾完,就到旁边睡下了。 除了病患的呻l吟,夜里变得安静许多。 沈修瑾在药棚打坐,旁边挨着谢孤悬,而左宴明忙了一天,就在帘子里睡下了,有化神期修士守着,就没了那么多担忧。 城西破庙,马三没好气踢开地上碍眼的石头,凭着对这里的熟悉,在黑暗中摸到还算干净的角落里,从墙洞里掏出一床偷来的棉被,连土都没拍直接就盖在身上。 要不是听说这余和城施舍吃食,他才不会过来,顺便在城里摸些东西,没成想才吃了两日就被赶出来,真是够他娘的倒霉。 摸了下还青肿的脑门,一碰就疼,他嘶了一声,龇牙咧嘴的就要骂出口,却又立即闭了嘴,最后只能恨恨说一句倒霉,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就要睡觉。 破庙里再没了其他声响,安静异常。 夜里阴云厚重,连月亮都没有,更显得漆黑一片。 马三迷迷糊糊就要睡着,却忽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像是有人在呼吸,这呼吸声有些重,更像是兽类。 他一下子惊醒,抹了把脸看向那边,刚才脑子不怎么清醒,没分辨出到底是什么,恰逢外面吹风,风声呼啸肆虐,如同妖魔,冷不防的声音吓得他一哆嗦。 等风声停了后那种声音就没了。 风一停马三就暗骂什么破事,自己把自己个儿给吓到了,于是他坐起来壮着胆子朝那边喊:是哪位朋友,这庙里地方大,够咱们分的,各自歇着吧。 平日里还算胆大,他说着就站起来,要是真有事也好拔腿就跑。 等了一会儿,什么声响都没等到,可刚才听得分明,这庙里绝对不止他一个。 天黑风急,也不知为何,这里太过安静,让他有些心悸,难不成是那个云岚宗的人? 仙师饶命,我再也没提过仙师一句,求仙师放过。他立刻求饶,但还是什么都没听到。 妈的,邪了门了。 心中暗骂一声,马三咬咬牙,突然就拔腿往外跑,这里住不了,再找个地方住就是。 然而不等他跑出庙门,一只比常人大了一倍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来,喘着粗气的黑影眨眼间就到了他身后。 马三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眼从自己肚子穿出来的血手,接着就被甩到了地上,再没了气息。 一道黑光钻入马三尸首里,与此同时,他肚子里闪过一股微弱的灵力白光,黑光当即就朝白光冲去,而那股微弱灵力很快就散了。 余和城城东野外,沈修瑾睁开眼,布下一层防御结界后消失在原地。 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谢孤悬只听见这句话,身边人就不见了。 倒在地上的尸首很快发生了变化,身躯膨胀,浑身发青,连面目都看不出来,最后马三重新站了起来。 然而一柄飞剑破空而来,穿过他胸腹,连人带剑直接钉死在墙上。 第76章 墙上被钉住的人四肢还在挣扎, 若是寻常人中了这一剑,早已绝了气息。 破庙外沈修瑾身影出现,两指并拢化为剑气朝另一具身躯庞大的尸首斩去。人头滚落在地, 只是比常人大了许多的尸体并未倒下, 肿胀怪异的手伸长, 直冲他心脏。 剑气震荡, 尸体跨出两步就被拦腰截断, 数道黑光从体内飞出, 早原地飞舞打转, 最后分为两股, 一道朝着沈修瑾而来,另一道, 则是涌入墙上的尸体之中。 黑光分明是缭绕的魔气, 沈修瑾神色不变,在黑光到眉心处时, 周身涌起一股灵力, 将其悉数挡在外面。 赤金凤火从他眉心窜出,金红色火苗倏然照亮脸庞,眼中映出的火光分外明亮。 熊熊大火燃烧起来,不多时就将缠绕过来的魔气悉数消灭。 看着倒在地上分为几块的尸体身上衣衫褴褛, 麻衣粗布, 想来原本是乡下人家。仔细查看后就发现尸身上的黑色病斑,和他在染了疫病的人身上看到的一样。 走近尸体用灵力翻动,将上半身尸块正面翻转过来后, 一道黑光就从中极快飞出来。 他神色不变, 掐诀将其困住, 灵力网逐渐缩紧, 火苗蔓延,倏地烧了过来,大约半刻钟后,灵力网里的黑色光芒才不动了,那股阴冷魔气也消散。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50) 撤去凤火,便露出小指指头那么大的黑色硬物,有类似根须的东西遍布,像是发了芽的种子。 魔种。 他之前在藏书阁翻找时,发现了一本记载魔族各种术法手段的书,上面所写的魔种就与眼前的东西十分相似。 一缕神识探进去,顷刻间识海里就感受到那股阴冷怨气,死去时的痛苦折磨,死时的不甘,悉数被裹在其中,完全是个邪物,甚至还能感受到那股病邪气息,和疫病很像。 这场瘟疫来得又猛又急,源头这两日也并未找到,染病的人还在不断增多,或许和这魔种有关。 又和魔族有关。 沈修瑾皱眉,之前他找到的妖花就是魔域之物,现在又发现这种东西,也不知魔族在暗中还做了什么。 他走到发出嘶哑声响的尸体前,抬头看着被钉在墙上的尸体,这个地痞无赖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被魔种侵占了尸身,吞噬了魂魄,成了具没有任何意识只知杀戮的魔尸。 剑气剖开尸身腹部,果然发现了正扎根吸收血肉的魔种。等魔种吸收了足够的血肉,便会一分为二,分出来的新魔种会寻找下一具刚死不久的血肉之躯。 曾经有魔族屠了城,用魔种控制全城的尸体成为他麾下魔尸大军,为祸一方。 按照书上所写,魔种只能在死人身上附着,或是奄奄一息即将死亡的人,活人有生气,天然就与死气对冲,尤其是年轻力壮的。可现在魔种携带的疫病邪气在不少活人身上也有,甚至极有可能就是造成瘟疫的源头。 并未在方圆百里内发现任何一个魔族踪迹,沈修瑾将这具尸身内的魔种强行拔除,带回去也好再做查看。 魔种一离开尸身,挣扎的尸体立刻垂下手脚再也不动了。 他转身走出破庙,天罚剑自行从墙里抽出来,在那具尸体落地之后,整个破庙燃烧起来。 赤金凤火虽比不上传闻中的净世业火,也可将这些魔气疫病彻底摧毁,不留隐患。 而不等他往回赶,望着余和城上空淡淡的魔气,眼神陡然就变了。 另一边,城东药棚里,谢孤悬乖巧待在里面,然而察觉到动静之后,他就出了药棚。 越来越多的病患因病痛呻l吟不断,甚至有的身上黑色病斑越来越多,那些病斑颜色在加剧变深,直至那处皮肤腐化,稍一按压病斑处就会戳破那层皮肤,涌出黑色的粘稠液体。 有惨叫声响起,左宴明惊醒,连忙出来查看。 角落里体弱的老人直接没了气息,然而尸体却很快变青膨胀,从木床上站了起来,朝离得最近的扑杀而去。 场面眨眼间就乱了,谢孤悬听见幼童的哭声,抬眼看去正是草草,见她病了的母亲将她抱进怀里,从床上滚下来想把她塞进低矮的床底。 原本想去寻找沈修瑾的脚步停下,他眼里闪过不耐的情绪,却还是朝那边走去,将母女两人带到药棚里,布下一层结界后,之前特意挂在腰间的传讯符就亮了。 形势有变,你先躲起来,等我回去。 沈修瑾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他暗暗松了口气,师兄还在。 知道了师兄。他弱弱回了句,语气中带着害怕。 有明显异于常人的人在人群中扑杀,他定睛看去,黑青皮肤和肿起膨胀的身躯一看就不是活人,左宴明正在对付尸体。 这里只有他二人有法力,不能不去帮忙。 夜里突袭,大多数人都睡熟了,好几人都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被杀,有黑光钻入体内,很快地上的尸体就重新站了起来。 要对付的死尸变多了,谢孤悬面上逐渐变得吃力,他撑起龙骨伞,一面玄火旗浮现在空中猎猎作响,有火龙从旗中飞出,张牙舞爪缠上正在杀人的尸体,熊熊烈火在尸身上燃烧。 左宴明金丹中期的修为,对付还没成气候的魔尸尚可,只是他一边还要护着受惊不已的人群,就难以照顾到谢孤悬这边。 沈修瑾一路从余和城中飞身掠过,所过之处剑斩魔尸。 城内不比城东野外那里还有左宴明和谢孤悬两个修士,都是凡人,面对魔尸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算有习武之人勉强抵挡一阵,也并非魔尸对手。 谢孤悬身上有他留下的禁制,还未触发,暂时没有危险。 天罚剑从一户人家已经破掉的窗户中飞出来,情势紧急,房内有魔尸出现,只能破窗而入。 余和城不算小,之前瘟疫蔓延,不少人都染了病,死去的人尸身被魔种侵占成为魔尸继续杀其他人,数量只会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沈修瑾飞身上了空中,天罚剑紧随其后。 在余和城上空站定,长剑竖于身前,他闭眼凝神,神识笼罩了整座城,衣袍猎猎作响,随风不断鼓动。 天罚剑不住旋转,无数剑影浮现,宛如实质,瞬间在他身前排开,待沈修瑾再睁眼后,诸多剑影悉数杀向城中。 化神一动,伏诛邪祟。 乱了套的余和城哭泣尖叫不断,到处都是骇人的魔尸在杀人,甚至连一些猫狗牲畜都被杀死成了魔物,到处行凶撕咬,本该是寂静歇息的夜晚,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神识覆盖下,随心而动的剑影精准将魔尸灭杀,没有伤到任何一个活人,而十来个漏网之鱼在一个黑色人影闪过后,就倒在了地上。 若不是顾忌城里的其他人,不然这个杀招会来得更快更猛,无差别攻击每一个活物。 剑气余波散了之后,城中有一瞬的安静。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人狼狈坐在地上,用手挡住眼前即将到来的攻击,眼睛紧紧闭上等死,可一阵气浪猛地吹过之后,带起周围飞沙走石,那人睁眼就看见形状怪异的青色尸体已然倒在地上。 这一幕发生在余和城许多地方。 而沈修瑾这时已赶到了城东野外,这里同样安静下来,魔尸倒了一地。 左宴明知道是他做的,心中不免一阵庆幸,幸好来了个化神期的,不然他就算是顾到城外这些人,城里杀人的尸体就算能抵挡住,但又能挡多久。 沈师弟。他上前正欲问问情况。 左师兄,我师弟在哪里?沈修瑾面上虽不显,但心里还是焦急的,谢孤悬根本不在这里。 谢师弟?左宴明这才往谢孤悬刚才站着的地方看去,那里空无一人,他急道:不对啊,刚才谢师弟还在这里。 仙师,刚才那位仙师喊着师兄、师兄,像是看见了谁,这一眨眼就不见了。有老妇从地上起来,听见他俩的话颤巍巍说道。 多谢。沈修瑾向她颔首致谢,又说道:左师兄留在这里,我去找他。 他留下一句话就消失了。 左宴明心中焦急,毕竟谢孤悬修为低,又是宗主嫡传弟子,只能盼望早些找到,不要出什么事。 他也想去找人,但这里的人还需重新安顿,只得按下心思,先通知褚然那边再说。 数十里外的树林中,迷雾四起,五感逐渐迟钝,若是再走下去极易失去方向。 谢孤悬一改脸上的焦急之色,停下脚步,语气带着凉意:闻人少主,变成我师兄的样子引我出来,我来了,现在还遮遮掩掩算什么? 白色迷雾在附近涌动,有短刀倏然从身后出现,架在他脖子上,刀刃冰凉。 少废话,混沌珠拿来。脸色苍白的闻人越出现在他身后说道。 闻人少主要是愿意,就随我一同回去。谢孤悬低低笑了声,嗓音低沉磁性,和平时截然不同。 不过。他拖长了语调,停顿后才笑着开口:若是闻人少主愿意,想尽快夺回流影术,我倒是能帮个小忙。 闻人越收回短刀,杀气瞬间褪去。 实际上他并非来寻仇,谢孤悬修为再不济,身上定会有禁术防身,就算真的杀了他,说不得就有秘术将他踪迹传回,势必会被云岚宗那个宗主记恨上,这种事情极有可能发生,之前那次是他被谢孤悬以流影术激怒,才会失态动手。 离开后回想谢孤悬对谢家的恨意,若是利用的好,说不定是一大助力。 易容成沈修瑾的样子引他出来,一路都没有动手,谢孤悬知道自己上次的话起了作用,所以就跟着来了。 第77章 荒郊野外, 沈修瑾随着闪了两下就不动的传讯符停下脚步。 谢孤悬还未回应,传讯符在原地打转,无法确认另一枚传讯符的所在。 神识早已翻遍了方圆百里, 没有谢孤悬的身影, 从他追出来连半刻钟都不到, 一路都没有发觉任何高阶修士的踪迹,如果没有远去的话, 就是在附近,以谢孤悬的脚程,不可能比他快。 就算有人故意引他出去,留在谢孤悬身上的禁制还未触发, 应该还没有被掳。 想到那个妇人说谢孤悬是喊着师兄离开的, 他皱起眉, 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有人变成他的样子,骗走了谢孤悬。 不过现在只要禁制未被触发, 就说明对方还没下手, 只希望师弟能早些认清, 那人并不是他。 最为方便快速的传讯符无法再用, 他沉下心神,尝试着去勾连自己在谢孤悬身上留下的禁制,那毕竟是他亲手打的印记,虽说和追踪术截然不同, 但若是在附近的话, 说不定可以感知到。 很快他身形一转, 朝来时经过的山中而去, 一路行至弥漫白茫茫雾气的老林子里。 谢孤悬撑着龙骨伞另一手提剑正在里面打转, 眼神害怕又警惕。 这里漆黑一片,要不是修士有神识相助也难以探清,沈修瑾打出一片清冷灵光,照亮了周围,而几步之遥的人看见他之后就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扑进怀里。 眼神微动,发觉另一个人的存在后,天罚剑飞了出去。 师兄,真的是你。 他神色惶恐,收了剑就伸手摸上沈修瑾的脸再次确认,说道:身形一样,味道对,脸也对。 师兄。他这才彻底放了心,将额头抵在沈修瑾肩膀处,长长舒了口气。 有没有受伤?沈修瑾低头看他,话还没说完,就知道他没事了。 没有。谢孤悬抬头,闷闷说道:师兄,那人变成你的样子,我没有即刻就认出不是师兄。 你与他交过手了?沈修瑾不放心。 不算交手,他想抓我,但那时我已知道他不是师兄了,师兄怎么会躲我,还将我引来这里,我有了防备,他破不开龙骨伞,就施了迷障困住我,然后师兄就来了。 谢孤悬乖巧答道,他话说完天罚剑就飞了回来。 嗯。沈修瑾淡淡应道,看着剑身残留的一缕魔气,眉头轻皱起来。 魔族。 魔种有可能就是这个魔族在余和城散布的,那人身法诡谲,又有可阻断神识的迷障,可惜没抓到。 带着谢孤悬重新回到余和城外,左宴明看到他俩回来就不再担心。 几个火堆燃起,照亮了视野。 鬼,鬼,杀人了,杀人神色痴癫的老人瘫坐在地,嘴里喃喃重复。 左宴明将他强行扶到木床上弄晕,睡一觉醒来施个明心咒净掉心障就好了。 有人在呜咽痛哭,哭死去的家人,比起白天,所有人的情绪都低落不已,受惊的人不少,时不时看向那堆肿胀不似常人的青色尸体,眼神里全是恐惧。 明明已经死去,倒在地上成了尸首,却会动甚至会杀人,这种事情他们哪里见过。 站在尸体堆前,左宴明开口说道:二十五具尸体都在这里。 他已布下结界将尸体和活人隔开,以免再生事端。 褚然师兄正在往回赶,说这事可能与魔族有关,让看好尸体。 沈修瑾点头,褚然师兄或许也发现了魔种的存在,城内的魔尸连同腹内魔种已被他斩尽,但魔种里全是病气邪气,这场瘟疫就极有可能是魔种带来的,如果不除干净,只会留下祸患。 他正与左宴明说自己发现的魔种,就有余和城里富家大商的下人跑来,看着一地的青色尸体心有余悸,往左宴明这边走。 仙师,仙师,我家老爷让我来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岚宗在此行医赠药,城内不是没有人家开辟地盘,但城外有不少乡下人家赶来,不说有钱没钱,城中瘟疫蔓延,哪里有人敢收病患住着,只得在这荒地里待着,这里空地极大,所以褚然一行人就在这里驻扎,每天城里城外的人都会来看病。 沈修瑾收起掌心里的魔种,并未让他看见。事关魔族,还不确定魔种到底从何而来,况且魔族对凡人来说是如同妖魔鬼怪一般的存在,说出来只会让他们恐慌。 左宴明在这里打了几天交道,告诉那人确切情况还不知,但尸体有病邪之气,切莫多靠近,等他们查清楚后自会说明。 说到这里,他思索一下,就将不要靠近尸首的嘱咐用法术传进城中,声音如钟如洪。 等半夜褚然带两个同门师弟回来后,便是一夜未歇。 * 六天后。 天不再阴沉,晌午的太阳暖洋洋的,药棚外有老人靠坐着木头晒太阳,被晒得眯起眼睛,遍布皱纹的脸都是红的,等着到他进去。 周老叔,该你了。一个年轻汉子扶着他娘从药棚里出来,对老人喊道。 哎,来了。姓周的老头连忙起身,走进药棚的帘子里。 褚仙师。老人恭恭敬敬喊了声桌子后穿着炼药峰弟子服的男人。 老伯,请坐。褚然神情严肃,平日里笑容也不多,但面对凡人也不会怠慢。 神识一探便知老人体内的病邪气已彻底拔除,回去再服两天药即可。 姓周的老人千恩万谢,领药的时候也对谢孤悬和沈修瑾不住道谢。 师兄,今日就能回去了。谢孤悬帮不上诊脉开方子的忙,前两日和沈修瑾到处找药,今天就在这里按着方子称药分发。 嗯。沈修瑾点头,看了眼病患递过来的方子,各种药材很快就在灵力的控制下称好了。 谢孤悬将包着药材的纸封好,一脸笑意递给面前的老妇人,惹来对方不住夸赞他长得俊俏,怎么有这么俊俏的小郎君,甚至多问了句他有没有成亲。 大娘,我还没娶亲,但已有爱慕之人了。他笑着和老妇闲聊,说话时还看了眼旁边的人,眼神那叫一个含情脉脉。 这话一出,让附近两三个偷瞧他的姑娘都愣了下。 离得最近的老妇哪能没看见,她虽是乡下来的,可活了这么大岁数,经了多少事,这眼神一看就懂了。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51) 她看向穿着黑衣冷冰冰的沈修瑾,这几日不是没见过这两位仙师在一块儿,姓谢的小郎君总是喊着师兄,现在想想,可不是呢,这两人压根儿就没分开过。 从帘子里又出来其他人要抓药,老妇笑呵呵同谢孤悬说有了就好,有了就好,就笑着离开了。 沈修瑾低头假装整理药材避开了那个眼神,心中颇为无奈,不过他没指名点姓,比起以往语出惊人好上不少,也就没理他说的话。 傍晚,最后一个病患离去之后,云岚宗弟子开始收拾残局,灵力翻转,几下就拆掉木棚锅灶。 六天前通知了宗门这里发生的事情,听闻魔种出现,云岚宗特意派了长老来此查探,还有十几个金丹弟子带着克制魔气的药前来相助,其中有三个是炼药峰医修,在余和城内分头行医开方,算是在最短时间内解决了这里的事情。 师兄,我们回去吗? 嗯,回去。 看向身旁的人,沈修瑾点头,这里再无其他事宜,同门也已陆续御剑往混沌入口赶去。 可是师兄。谢孤悬拽了下他衣袖,犹犹豫豫开口:师兄,我听草草说,要不是今年有瘟疫,不然过年的时候她们镇上就会唱大戏响炮竹。 师兄,我从来都没看过这些。他眼神都是恳求,皱着好看的眉假做忧愁。 离过年还有几日,明天回去也来得及,沈修瑾拿他没办法,沉吟一下说道:之前来的路上倒是有个小城,那里相距甚远,没有瘟疫,想来和往年一样。 师兄。谢孤悬一下子就笑起来,笑容明媚动人。 天罚剑载着两人朝来路飞去。 冬天本就黑得早,到小城的时候天就黑了,不过街上依旧热闹,花灯满街,人头攒动。 小巷里更有孩童在点炮仗,噼啪几声响伴着火花就让他们乐不可支,冻得红扑扑的脸蛋上全是孩童独有的天真笑意。 做糖画的还没收摊,冰糕干枣银丝糖,冰糖葫芦腌红果,街上买什么的都有,各种年货零食,等两人提着东西到客栈后,桌上摆了一大堆吃的玩的。 沈修瑾在房内布下结界隔绝了声音,看谢孤悬点炮仗玩,等明天看了戏再带人回去。 夜渐深,床外的人已经睡熟,隔壁开的另一间房空在那里。 将要进入浅眠中,他忽然睁眼,神识探出屋顶。云聚在月亮周围,不知为何,那轮弯月外面隐隐透出种红色。 不止是他,谢孤悬也醒了,揉着眼睛说道:师兄,我心里难受。 借着这句话,他顺势往沈修瑾怀里钻去,紧紧搂着,将脸埋进那个温热胸膛。 月色有变,而这个异象在元宵之夜时彻底显现。 山川平原,湖畔海岸,无数人抬头看着天上血月,一刻钟后圆月恢复,清冷光辉照下。 无人知这异象所指何事,但所有人都知道,平静会被打破。 第78章 泥地被践踏, 各种脚印混杂在一起,难以数清到底有多少东西从这里经过。二月春来,地面浮现的绿意却全都葬送在爪蹄之下。 一只粗大的爪子踩进水洼中, 泥水四溅。 通体黑色, 一双黄色眼瞳透出兽类的无情残忍,巡视着周围。 鼻尖耸动嗅闻,不远处村庄的人味儿飘来, 这头不知名的妖兽口中流下几丝涎水,它按下蠢蠢欲动的爪子,眼神依旧警惕, 敏锐的耳朵抖动着,将附近一切尽收于心。 直到确认没有威胁,喉间发出两声低吼,隐藏在厚重枯草和树林里的兽群冲了出来。 三十多头妖兽尽管相貌大小各不相同, 但全都冲着一个方向而去,獠牙外露,眼神紧紧盯着出现在视野里的村落, 人影晃动, 越来越多的血肉气息更让它们确定, 要不了多久就能大快朵颐。 凌空一支羽箭带着风声射向打头的妖兽,来势汹汹。 被一箭射穿头颅钉在地上的妖兽死前来不及收势,后腿推挤着直接翻了过去,重重摔在地面。 疾冲的兽群转头看向身后天空,立于云端的蓝衣女修现身,挽弓就是三支羽箭齐发。 与三支箭齐头并进的, 还有一道流光。 银色长l枪穿进最大的妖兽背部, 它实力不错, 躲过了致命一击。 身着蓝衣的修士闪身到了近前,一把握住长l枪拔l了出来,勾带出一块血肉。 百里彦动作极快,一枪穿头将其毙命,动作干净利落,转身又在羽箭的掩护下冲向另一头妖兽。 兽群攻势极快,最前面的已然到了村子里,可等七八只冲进去后,村子就消失了,有一个人在往后退,再无其他人踪迹,他脚下散落着一地凡人衣物,还有几堆鲜红血肉。 一身布衣的谢孤悬露出真容,在身侧闪过一个虚影时,下意识喊了声师兄。他手上也没闲着,撑起龙骨伞防身。 四周冲出许多人,合力将这群妖兽围困起来,逐渐往中间砍杀收拢,看衣着全都是云岚宗弟子。 模样怪异的妖兽不易对付,连化神期的攻击都能躲过,对修为稍低的金丹修士来说,需得两三人合力才能对付一只。 有身躯瘦长的妖兽见势不妙,如铁棍般的尾巴将一个金丹弟子击退,被砍出伤痕的背部肌肉不断抖动,从裂开的血肉里伸出一双鲜血淋漓的白骨翼。 它冲向妖兽死尸,撕咬着血肉吞下,在另一波攻击到来时,咬住一大块尸体扇动骨翼,在空中扬起头颅将尸块吞进腹中。 沈修瑾追了上去,以更快的速度拦在它面前,天罚剑斩断妖兽头颅时,几乎同时,一支黑色长箭拖着火焰尾射中它一边骨翼,箭没有造成多少伤害,但跗骨阴火沾着白骨就烧了起来。 等妖兽坠落在地,那只白骨翼被烧的只剩了灰烬。 三十几头妖兽悉数被斩,地面都是污血尸体。 天罚剑回鞘,沈修瑾缓缓落地,云婵同样收起长弓,从云端掠下。 受伤的弟子被扶起来,所幸这次人多,没有人丧命兽口。 师兄。 谢孤悬跑来,拉住沈修瑾衣袖上下打量,发现没有受伤就松了口气。 来不及问其他的,他又转头看向另一边的云婵和百里彦,那两人眼神对视,哪里能容下他人,到嘴边的话就咽下了,没受伤就好。 跗骨阴火属阴邪,哪怕看着和凡火无异,但烧起来是冷的,火焰越旺盛就越冷,这里人多,云婵很快收起阴火,以免伤到修为低的同门。 沈修瑾随后释放出赤金凤火,火焰将地上的尸体吞没,直到一刻钟后才彻底熄灭。 走,到前面歇一阵再上路。有弟子互相招呼着,就御空往前方一个临时歇脚的据点飞去。 悬儿,我们到前面等你。云婵摸了摸谢孤悬脑袋,声音温温柔柔的,又和沈修瑾笑了下,才和百里彦一同离开。 自家小师弟来之前就一直念叨,已经三日没见师兄了,她怎能不留个机会,让他俩处一处。 挥袖将那些凡人衣物和沾了凡人血的腐玉收进乾坤袋中,或许后面还能用上。 这些从无间地狱跑出来的恶兽以人为食,它们在修士手里吃过苦,而凡人在它们面前几乎可以说是手无寸铁之力,于是这些恶兽在凡间肆虐,短短十日就搅得整个人间民不聊生,到处都人心惶惶。 十三天前凡人界暴雨如注,整整下了三天,不少地方都遭了水患,而伴随在暴雨后的,是出现在天上的一道裂缝。 而天裂出现在夜里,人正熟睡的时候。 等修真界察觉到异动,赶到那里的时候,一座繁华热闹的大城沦为死城,无数恶兽从裂开的缝隙中跑出来,将人当成了口粮,一些盘踞在城中,闯进院墙屋搜寻吞食死尸,更多的,则是在吃了许多人后跑向其他地方,继续寻找猎物。 那道细长的裂缝里不断有狰狞恶兽跑出,如同打开了地府炼狱的入口,让这些食人凶兽跑出来为祸人间。 赶到的修士想联手将裂缝封印,但这并非易事。 这些凶兽经过这十日的追捕猎杀,已经能分辨凡人和修士的区别,如果远远察觉到是修士,它们大多会后退避开。而且这几日越发狡猾,就算修士压制修为,也无法骗过它们,只能借助凡人衣物和血的味道来引它们出来。 今日就是发现了许多恶兽踪迹,这些东西最擅在山林中隐匿奔逃,毕竟元婴和化神弟子并不太多,若能引出来一网打尽最好,弟子间也能相互照应到,所以就想了这个法子,甚至还将驻扎地的谢孤悬带来,布下幻阵迷障,变出凡人村庄的模样。 他炼气初期的修为稍作伪装,身上那点微薄灵气就是比凡人更能吸引食人恶兽的存在,恶兽也有灵智,知道什么人最好下嘴,如果真的是炼气初期弟子碰上它们,下场可想而知。 谢孤悬左右瞧瞧,这里只剩他俩,就笑吟吟拉着沈修瑾的手喊道:师兄。 拖长的尾音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沈修瑾犹豫之后,还是握紧了那只手,他没说话,但眼神一直看着谢孤悬。 师兄,我好想你。谢孤悬自然发现了他的举动,说着思念的话就亲了过来。 他在外追捕凶兽三天了,对这个吻始终都没有主动,但也未曾避开拒绝,神识在附近铺展,一旦有人靠近就会知道。 我送你回去。气息平稳后,沈修瑾维持着镇定说道。 好。谢孤悬抬眼笑得乖巧,说:我跟婵儿师姐说一声,师兄送我回去。 嗯。沈修瑾点头,等他说完后,才带人往云岚宗驻地飞去。 人间有灾祸,云岚宗派出大半弟子下山除妖降魔,谢孤悬虽说修为太低,无法与凶□□手对战,但也出来在后方照顾伤患,或是做些传递消息的杂活。 驻地里有长老坐镇,又有大阵护持,还算安全,所以沈修瑾并未阻拦他想出一份力的心,毕竟善心可嘉。 到了驻地后,黏人的娇气师弟依旧难舍难分,在分给他的单独帐子里,又是一通亲吻,缠绵暧昧,像是要将这几日的思念都宣泄在亲吻之中。 食人恶兽还未除尽,两人都懂分寸,沈修瑾叮嘱他不要乱跑后,就在注视中离开了这里。 乖巧答应下来的谢孤悬站在帐前,看着空中黑色身影消失,神情露出些许忧愁,不过又有一批受伤的弟子和凡人被送来,他跟着炼药峰弟子赶了过去。 分到的任务又是煎药,他和另一个弟子带着十几副分好的药到了地方,腼腆笑着,用神识灵力看管火候。 药还没煎好,谢孤悬神情一顿,他掩饰的很好,恢复正常后抬头对旁边人说道:李师兄,我突感不适。 谢师弟,你脸色怎么如此苍白?姓李的弟子转眼一看他面色惨白,就问道:谢师弟是受伤了? 近来不少弟子受伤,所以他下意识就问出了口。 没有。谢孤悬摇头,说道:可能是有些累,心口有些疼,跟从前犯病的时候很像,歇息一阵就好了。 既然如此,那你快去歇息,这里交给我就好。 李姓修士虽然是药修,懂些医道,但谢孤悬并未请他诊断,不好直接以神识探知,见他没有受伤,说是累到了,就立即开了口。 再说了,谢孤悬这些年在云岚宗隔三差五就因病静养,又极受宠爱,这样娇气的人,用这般说辞几乎没人会怀疑。 那就辛苦李师兄了。谢孤悬脸色依旧苍白,声音都弱了几分。 然而等他回到帐中,便换了副面孔,冰冷平静,没有丝毫虚弱感。 第79章 幽林深处, 已许久未有人踏足的亭子和往日不同,蛛网灰尘被清风一扫而光,里面坐了个从头到脚被黑袍挡住的人。 拂袖挥过, 石桌上便出现茶壶茶杯,从袖袍里伸出来的手骨节粗大分明, 显然是个男子。 茶香袅袅,刚倒好两杯茶的功夫, 亭子里就来了人。 谢孤悬突兀出现在对面石凳上, 并未说话,只是端起茶杯轻嗅,抿了两口赞了句不错,这才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找到了?他淡淡问道,听不出情绪。 闻人越放下兜帽, 露出那张苍白的脸, 开口:剩下的图画好了? 谢孤悬从袖中摸出一枚玉简,放在桌上用手按着推了过去。 等他抬起手, 闻人越往桌上放了一截紫色竹子, 两人都没说话,各自查看东西。 若沈修瑾在场, 定会认得那截紫色竹子, 正是他和谢孤悬在小飞仙境内找到的那种紫玉竹,但包括他在内, 见到那片竹林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竹子真名为何。 品级最高只有玄阶的紫玉竹蕴含灵气,色泽也鲜亮, 做女修喜欢的小竹篮小竹筐十分合适, 然而除了讨讨欢心以外, 再无任何用处。 最多是像沈修瑾考虑的那样, 或许可以用这些来布竹林阵法,但因品阶限制,就算制成了阵法材料,也无法发挥更大的威力。 谢孤悬打开竹盖,里面装了一半清透的水,他屈指在竹节上轻敲一下,一滴水弹了出来。 离石桌只差分毫的时候,那滴水消失不见,连水痕湿迹都不曾留下。 无相泉水,无形无质,肉眼无法看见,唯有在幽幻海找到三色神石,才能在其周围探寻。 无相水只有碰到定海篁才会显现出来,也只有定海篁才能将其锁住,不然这水就会化为虚幻,无法用其他东西来盛。 而定海篁,也就是这紫色玉竹。 当初找到定海篁的时候,谢孤悬并未透露任何东西,只当不知,再说了,定海篁除了克制无相水,就真的再没了用处。 那时他看到定海篁后,就想起了无相水,只是幽幻海对他当时来说凶险无比,再者如果他真的去了,被谢家发现的话定会引来祸患,毕竟无相泉的存在只有谢家嫡系才知道,在云岚宗这么多年也没有听其他人提过这种异宝。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闻人越看见他的动作,便收起玉简问道。 谢孤悬验过后同样收起定海篁,他看了眼对面的苍白男人,也不做隐瞒,喝了口茶说:无相水。 见他没有再透露的意思,闻人越神色淡然,知道问出名字来已是不错了。 一杯茶见底,他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杯,却是忽然笑道:谢家五子雷劫将至,十七岁的渡劫修士,世间罕见。 谢孤悬看向他,挑眉笑了下,并不答话。 我瞧谢道友资质非凡,若是修炼魔功,定会事半功倍。闻人越放下手中茶杯,言语间不无怂恿之意。 闻人兄好意我心领了,时候不早了,告辞。谢孤悬起身,在闻人越做了个请的手势后,就走出了亭子。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52) 随着暗晶隐雾衣出现,他身影消失在林中。 亭子里的人心中如何想的,谢孤悬并不在意,他需得小心返回驻扎地,门内三个长老在这里,明日师父还会过来,绝不能被发现。 这件暗晶隐雾衣倒是好用,可惜还未炼成高阶法衣,当初将萧元徵送进冰牢后,在萧荣启亲自到灵鹤殿登门赔礼的时候,他假意归还这件衣服,当着师父的面,萧荣启只能将这衣服抹去萧元徵的神识印记送与他。 这里离驻地尚远,他运起灵力脚步匆匆,然而还没出这片深林,他就停下了脚步。 枯枝被踩断的轻微声响,还有兽类喉间发出的低沉颤动声。稍作分辨就能听出来。 他看向旁边树木掩映的地方,操纵的傀儡魂魄朝那里飞去,一只恶兽正在林中游荡,看它在地上嗅闻的样子,应该是在搜寻猎物。 有暗晶隐雾衣在身,那只恶兽也并未发现他,只要不现身就能离开这里。 但谢孤悬停在原地,末了抬脚,竟是主动朝那边走去。 被追杀过的恶兽十分谨慎,它知道修士不好对付,但凡人也有修士庇护,它负伤逃到这里才活下来,伤好之前是不会再出去的。 只是忽然,它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修为低微,但浑身散发着令它涎水直流的血肉和灵息味道。 只要一口咬断脖颈,猎物就再没有反抗之力,它的獠牙完全能破开那层微不足道的防御。 恶兽俯身做出攻击的姿态,下一瞬后肢猛地发力跃起,带着兽类的腥臊气息扑向谢孤悬。 * 郦县,不算大的小县城人却不少,这里河流交错,郦县码头每日都热闹极了,但就在这短短几日,码头喧嚣就再不复,连街上都没了人,死寂一片。 沈修瑾缓缓落下,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往前走,天罚剑飞在他身侧,寒光凛冽。 追着那只会遁地的恶兽来到这里,县城里没有人敢出来,但不少房屋内都有人,借着凡人气息和土气掩映,让他一时无法找到。 这只恶兽实力极高,修为几乎到了化神期,与他不相上下,也是这样,它才能活到现在。 脚下地面微颤,天罚剑倏然飞了出去。但下一瞬,房屋被从地下拱起,尘土飞溅,与之同时响起的,是小孩惊吓过度的尖叫哭泣。 被抛向空中的小孩急速往下坠落,沈修瑾用灵力拖住了他,天罚剑也在这一瞬停下。 剑尖所对的,是一个不断流泪的女童,连话都不敢说,浑身都在颤抖。恶兽叼着女童衣服从地底现身,将她当做了挡箭牌。 对峙之下,沈修瑾开口:放了她,我让你走。 他知道,这只凶兽能听懂话。 竖起的黄色眼瞳闪过一抹诡光,像是挑衅又像是讥讽,明明只是兽,却做出这样明显的情绪。 它往前一步,让剑尖抵着女童,在天罚剑退后的时候,变本加厉摇晃着嘴里的女童,那双兽瞳盯着沈修瑾,分明是在戏耍,它知道他不敢乱动。 被一只恶兽威胁,沈修瑾微抿薄唇,在对方往前两步时,不但天罚剑往后继续退,他也退了两步。 见威胁有用,凶兽再得意不过。 沈修瑾左手微动,被衣袖遮掩的翻浪环灵光一闪,面上依旧做出忍让的姿态,在凶兽叼着女童转身要跑时,银环从腕上飞出,以缚地术定住凶兽的同时,变大的翻浪环直接套在了女童身上。 和以往见过的妖兽全然不同,这凶兽皮糙肉厚一身蛮力,与他实力又相当,所以缚地术没有困住它多久。 沈修瑾在这个空隙飞身上前,一把抓住女童,踹在凶兽脑袋上,从兽口中将人救下。 翻浪环治愈着女童后肩被咬出的伤口,凶兽转身就跑,他一把握住天罚剑斩向地面,剑气阻拦了想要入地的凶兽。 也是在这时,从天上飞来一方金印,翻转着放大,金光大闪,直接将入地不得的凶兽镇压。 只是这凶兽蛮力异于其他,持印人修为只到元婴,金印颤动,沈修瑾立即飞上空中,头脚颠倒,一掌打在金印顶端,与来人合力将凶兽压死于金印之下。 沈道友,别来无恙。一个锦衣男子落地,对沈修瑾拱了拱手,正是在小飞仙境中遇到过的楼雪衣。 虽说只有一面之缘,但当时抢夺元婴果时,这人摇着折扇对上女修时风度翩翩,并未下重手,当时沈修瑾在暗处观望,对他有些好感。 多谢楼公子相助。他同样拱手施礼。 沈道友客气。楼雪衣笑着说道,两人说话间就从空中落下一众人来,他看向被簇拥在中间戴着面纱的女子。 人群分开,那女子走上前来,露出的一双美眸顾盼生辉。 沈道友,这是家妹,楼映雪。楼雪衣笑容明朗。 楼映雪摘下面纱,不外乎是个美人,一笑美艳温柔,声音也如天籁,款款行礼说道:见过沈道友。 楼道友。沈修瑾拱手回礼,这便是认识了。 这边他铲除恶兽遇到楼雪衣一行人,而远在万里之外的幽深林子里,有树木被撞断在地,周围不少打斗痕迹。 尘土逐渐平息的时候,地上一头凶兽被砍向脖颈,大股大股的血瞬间喷涌出来,溅了谢孤悬一脸。 血还带着热意,他胸膛起伏,看着身躯抽搐起来的凶兽,他脸上身上全是血,却没有立即擦掉。 以往厌恶至极的浓烈血腥气息在这一刻却没有丝毫反感,他微喘了几口气,提着剑的右手在颤抖,被血腥味道刺激的兴奋,杀戮过后的舒爽和宣泄,几乎在瞬间就让他有了瘾头。 在凶兽气绝后,他抬头巡视四周,用那双隐隐泛红的眼睛寻找下一个猎物。 遗憾的是,这里再没有能让他提起杀戮欲l望的妖兽,那些蝼蚁般的小东西根本入不了眼。 一点灵识微动,翻浪环被动用了。 师兄。 谢孤悬瞬间清醒。 第80章 收回翻浪环, 沈修瑾看着从房屋废墟中跑出来的大人抱起女童,眼见这边都是修士,他们不敢贸然过来, 远远就要抱着孩子跪下,感激涕零,妇人一直擦着眼泪。 不止是两个孩童被救下, 就连两个大人都是在房屋被从地底拱翻的时候,被一股不知的力量护住了, 直觉让他们知道, 救了全家的人就是那个穿着黑衣的仙师。 用灵力托住对方, 听到道谢的话,沈修瑾略微颔首, 眼神落在女童身上。伤势已经痊愈, 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转过视线, 面上淡然如常, 然而这样千恩万谢的场景,尤其是对着自己, 他颇有些不自在。 沈道友独自一人?楼雪衣及时岔开话题,打开折扇轻摇。 沈修瑾摇头,说道:同门正在追踪其他恶兽踪迹,找到后会通知我会合。 原是如此。楼雪衣点头, 又继续说:我从南边而来, 往南去的恶兽已被除掉, 沿路留了探灵桩, 只要恶兽出现就会得知。 嗯, 我这就通知他们。沈修瑾说道, 拿出传讯符简短说了两句。 自从十天前恶兽肆虐, 无论何宗何派都往人间来了人,要阻止这场灾劫只能联手,况且十天过去,就算是修士也不免感到疲累,既然楼家解决了南边的问题,那云岚宗弟子搜查范围就可以缩小。 不敢打扰修士说话,两个大人抱着孩子回到已经成为废墟的屋子前,看他们身上穿着并非穷苦人家,在县城做生意挣了些钱,屋子塌了就塌了,人没事就好。 当家的男人准备进去翻找,好歹得把攒了不少的银子找出来,只是那些木头土墙压在上面,他一个人无法搬动。 沈修瑾放下传讯符,他没有看向那边,但指尖灵力涌动,打算帮一把。 有楼家弟子瞧见那边动静,两个人往那边走,明显是要帮忙,他就停了手头动作。 云岚宗虽与楼家往来不多,不过他知道,楼家行事向来不错,也会到人间行善布施。 这里再无威胁,沈修瑾打算离开,只是话还未说出口,眼神倏然转向远处天空那道裂缝。 相距甚远,那道口子看起来并不大,远没有当时在死城下看上去的震撼。 天色忽变,几个呼吸间黑云浓重,越往裂缝靠近,天就越黑,像是进入了夜晚。 一切活物在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整个世间静了一瞬,在众人视线里,裂缝正在缓缓扩大。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心都沉了沉,当第一只怪物从裂缝中伸出巨大的爪子时,沈修瑾知道,之前的封印破了。 雨毫无征兆落下,并且越来越大,冲刷着地面,在脚下汇聚成流。 在楼家弟子帮助下,那户人家的房屋拔地而起,虽然只有墙和房顶起来,里面尚未修复,但对他们来说避雨足够了。 腰间玉佩闪过一道光,唤回沈修瑾心神。 是谢孤悬的传讯。 师兄,你在哪里?是不是受伤了?焦急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并未被其他人听到。 我没事,现在往回赶。沈修瑾薄唇未动,只传音进符中。 他收起传讯符看向楼雪衣,两人并未说话,却都看出了对方意思。 沈道友,一起。楼雪衣率先开口,收了折扇,从袖中飞出一叶白玉小舟。 巴掌大的小舟飞上天空,转眼间就变大,楼雪衣说道:飞渡舟,一刻钟就能到。 沈修瑾没有推辞,和楼家众人一同飞上宝舟。 如流光般飞出去的小舟速度极快,他站在船头,看着裂缝里那只庞大的恶兽终于挤了出来,直直往下面掉去。 而在它之后,身形并不算庞大的恶兽纷纷涌出,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也不知里面还有多少。 远看就足以让人心惊,更何况是到了近处。 距死城百里开外,是各大宗门驻地,环绕着这座死城,用以拦截想要逃窜到其他地方的恶兽。 百里的距离对修士来说不过尔尔,同样的,对实力强的恶兽来说也是如此。 涌出来的恶兽朝四面八方散开,来势汹汹,直接冲垮了几个驻地的薄弱处。 天上地下都有修士施法斩杀恶兽,各种法术都施展了出来。 飞渡舟刚到,沈修瑾飞身上前,天罚剑出鞘,一化十,十化百,万剑虚影齐发,朝兽群斩去。 金印在空中翻转,大如宝塔,往最密集的兽群中压去,有楼家弟子相助,楼雪衣实力直抵化神。 馥郁花香散开,戴着面纱的楼映雪身旁是一副天女散花图,从画中飞出无数花瓣,那花瓣不似平常,片片如刀锋,飞到恶兽身上将其覆盖,远看像是全然无害的落花,只是待花瓣飞走后,血肉被削尽的恶兽只剩一副白骨。 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兽吼声不断,也死伤了不少修士。 混战之中,已经赶回来的谢孤悬从帐中走出,云岚宗驻地也被冲破了一个薄弱处,许多人往那边赶,这种时候哪里会留神注意他。 神识延展,眼中灵光闪过,便在雨幕中看清百里之外的一切,熟悉的身影不止一个,师兄师姐,还有沈修瑾。 确认云婵他们没有危险后,他看向沈修瑾,以及旁边花枝招展又杀招尽显的楼映雪。 因为一同回来的缘故,沈修瑾和楼家兄妹离得很近。 谢孤悬不甚在意,从楼映雪身上收回目光,而除了沈修瑾以外,吸引他注意的,还有死城中那只被各门派高手困住的巨兽。 巨兽在嘶吼,不断挣动身上的法术枷锁,眼看着就要冲破。 也是在这时,沈修瑾感应到那个熟悉的气息,不等他回头去看,就有人将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 师姐。他低低喊了声,天罚剑还在下方杀敌。 话音刚落,就有剑意杀气在前方爆发,尖锐凌厉,就连带起的劲风都裹挟着剑气,如同利刃在众人身上脸上割过,直颤心魂。 一声轰响,巨兽身亡倒地,飞溅起的灰尘几乎布满整座城。 待尘土散去,就看见天霄手执一把黑剑,脚尖轻点在死城最高处的屋檐落下,她抬头看向空中裂缝,青衫飘动,身影看上去瘦弱不堪。 除了她以外,死城各个高处同样出现人影,威压浩荡,全都是不同门派的大乘修士,抬手间覆灭诸多恶兽。 形势在转瞬间就变了,危急过去。 但这十几个人并非为了对付恶兽而来,起手结印,阵法纹路在空中亮起,将每个人连接在一起,随后皆于空中打坐,一个巨大的阵法在逐渐成型。 浮屠笑着揉了揉沈修瑾脑袋,她什么都没说,再看去时已到了阵法之中。和她一样的渡劫修士接到传音,纷纷在阵法中找到位置,合力协助大乘修士来封印裂缝。 多半恶兽已死,剩下的还在逃窜,裂缝中也时不时跑出来一些,阵法中的人需全力布阵,无法腾出手。 其他修士追着凶兽而去,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想要化解这场灾祸就不能袖手旁观。 阵法中浮屠和天霄一动不动,幸而她俩修为高,阵□□廓已经成型,自然就有防御。 此时他要做的,就是将剩下的恶兽斩杀殆尽。 沈修瑾不再看那边,天罚剑随心而动,斩掉从死城中跑出来的一只恶兽头颅时,刚好有花瓣飞过去。 下意识朝出手的人看了过去,尽管有面纱遮掩,但还是能看出楼映雪笑了下,眉眼温柔落落大方。 沈修瑾略微颔首,算是示意。 这一幕落在百里开外的谢孤悬眼里,他几乎瞬间眼神就变了,死死盯着他俩。 那两人目光只短暂接触,随即就各自分开对付凶兽,任谁都能看出刚才只是客套的示好,谢孤悬也不例外。 但他还是迅速将自己和那个女修做了一番对比,看不到下半张脸无所谓,只凭眉眼也能觉出对方并不如他,这才稍稍放了心。 不应为这种小事生气在意,然而思绪却不受控制,师兄背着他结识了一个女人,一个美貌的女人。 这几个月来,沈修瑾所有认识的人都被他问了出来,唯独这个人他不知道,所以只能是背着他认识的,就在这十天里,也不知他俩到底相处过多久。 猜忌怀疑如毒刺,让本就被杀戮激起的阴暗面再度占据心神。 死城中恶兽已悉数被斩,再追上那些逃窜的就好,沈修瑾刚召回天罚剑,传讯符就亮了。 师兄,你在哪里?谢孤悬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让他当即就皱起眉头。 出事了?他开口说道,同时往传讯符中打入灵力,就跟着传讯符飞往驻地。 谢孤悬躲在帐中啜泣抹眼泪,刚听到沈修瑾的声音,帐中就多了个人。 师兄。他扑进那个怀抱死死搂着,抱了会儿后才带着浓重鼻音开口:师兄,死伤了好多人。 灾劫之下,伤亡根本不可避免,但这十天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危急,不说谢孤悬,就连他都没经过这种事情。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53) 沈修瑾知道他害怕难过,沉默着,最后抬起手揽住怀里的人。 潮水般的兽群已经不剩多少,有大乘和渡劫修士坐镇,局势和缓下来,也能在追捕剩下的凶兽时得以喘息。 师兄。第一次被抱住,谢孤悬躁郁的情绪被压下。 陪了他一会儿,沈修瑾才开口:恶兽逃窜,留在这里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闻言,谢孤悬乖巧答应着,不过在他离开之前,还是讨了个深吻。 从帐中离开的沈修瑾面色如常,只是薄唇稍显殷红。 他这一走,便又是两日。 * 入夜,谢孤悬从伤患帐中出来后,抬头看了眼天空中的阵法,听师父说,阵法结成还需时间,封印不是一两日就能成功的。 他往自己的帐篷里走,但很快被人叫住。 谢道友。一个身穿大域府弟子服的男人喊他。 这些天各大门派联手,有交好的门派也会相互救助,这人就是被云岚宗救回来的几个大域府弟子,他伤势不重,借着照顾师弟的名号没有再出去。 这两天局势好了很多,追捕的都是零星几个凶兽,人手够用,所以他才能留下。 这位道友,有事吗?谢孤悬笑意未达眼底,这人第一次见他时就直勾勾看着,今天好几次被他发现偷窥咽口水,心中厌恶至极。 是这样,谢道友,我刚才在外面发现一头受伤的鹿,我不会医术,听人说谢道友良善,最喜这些生灵,所以来找谢道友求救。 说着话,这人就往谢孤悬这边靠近,眼神中全是肮脏淫l欲。 这样的眼神让谢孤悬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了上来,他说:好啊,烦请道友带路。 幽深黑暗的山谷空无一人,进了这里后,谢孤悬眼神凉薄,看着停下脚步说到了的修士露出个冷笑。 道友,鹿在哪里?在对方转过来后,他开口问道,面上恢复正常,眼神落在对方腰间的乾坤袋上,若有所思。 鹿没有,好东西倒是有,谢道友别急,我这就让你看看。那人邪笑着,脚下阵法亮起,将谢孤悬困在其中。 你想做什么?谢孤悬惊慌失措,但阵法将他困住,根本无法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靠近。 做什么?你马上就知道了,不过是些快活风流事,放心,我会好好疼你的。那个修士猥琐笑了几声,就将衣袍扯了扯。 你、你不要过来,我喊我师兄了。谢孤悬更加惊慌,可他连动都动不了,对方是个金丹期修士。 嗤笑一声,那人便开口:喊人?今晚你就知道,什么是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谢孤悬无聊至极,打断他的话接了下去,表情变化如此之快,让人难以相信。 唉,这话凡人都听腻了,话本里都是。他轻叹一声,在阵法中抬起手,在空中一抓就将对方拉了进去。 你,你那人惊恐睁大了眼睛,明明眼前人只有炼气初期修为,不过是个经脉俱断的废物,怎么可能。 谢孤悬不再跟他废话,手中短刀出现,在对面的人腿间划过,随即一声惨嚎响起,却被布下的阵法困在其中,无法传到外面。 一刻钟后,谢孤悬站在血肉模糊的尸体前,和他两天前第一次杀活物时一样,血腥味道让他觉得痛快舒畅,有着成瘾的迹象。 平息之后,他摘了尸体身上的乾坤袋,又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倒是个收敛灵石的方法,还有那些法器宝物,只要是蕴含灵气的东西他都能用到。 第81章 天际破晓, 朦胧夜色很快褪去。继而有橙红太阳从东边逐渐升起,晨起的日光丝毫不刺眼。 谢孤悬站在搭建的药庐中,身前是三个正在熬煮的药罐, 药罐下有火焰在燃烧,却没有任何木柴,只有火焰凭空燃烧。 这是炼药最常用的地火, 与凡人煎药稍有不同,为了让被恶兽伤到的人尽快痊愈, 药液是最好炼制的, 无需成丹丸那样麻烦,还要用到炼丹炉。 那道裂缝另一端是另外一界,至于那边究竟是何情况, 就无人知道了, 如若全是这样的凶兽, 称一句无间地狱也不为过。 从里面跑出来的凶兽和其他不同,被它们咬伤抓伤或者有些带毒带阴煞的兽伤到后,修士常用的疗伤丹药竟无法彻底治愈, 只能逐个开方炼药, 毕竟不是任何人都有翻浪环这样的至宝。况且受伤最多的, 并非元婴以上,而是人数最多的低阶弟子。 随着一声轻响, 谢孤悬收回远眺的目光, 控制着其中一簇地火回到火炉下方, 端起药罐, 将炼好的液体倒入碗中。 刚倒完另外两副药也好了, 同时控制两簇地火回到下方不难, 无需任何技巧, 对他来说较为难的是同时倒出药来。 药庐中走进一个女修,她接手了一个药罐,让谢孤悬得以轻松。 多谢木师姐。谢孤悬明显松了口气。 谢师弟无需客气。木清清笑着说道,她倒完药后就拿出一串药包,今日是他俩在这里煎药。 木师姐,我端药过去。谢孤悬正说着,还没动手就从外面走进一个修士,听到他的话立刻就上前献殷勤。 谢师弟忙了许久,我来帮你送药。 那多谢季师兄了。谢孤悬腼腆笑了下,看着对方用灵力托起三碗药。 姓季的修士因为这个笑愣了愣神,随即红了脸憨笑几声,在药庐外又走进两个修士时才回过神,在那两人的视线中面带喜意走了出去。 谢师弟,我来帮你。后面进来的修士抢着献殷勤,纷纷挤了过来。 这两日形势有所好转,凌晨更有外出的弟子传回消息,说凶兽大部分已经伏诛,只剩一些落网之鱼,正由高阶弟子追捕,其余人在赶回来的路上。 事态转变,现在又有大乘期修士合力封印裂缝,氛围不像最开始那十天的沉重,是以很多弟子都变得活跃起来。 看着争抢着要帮忙煎药的两个修士,木清清无奈,不过这两人是筑基修士,比谢孤悬修为高,控制地火和药罐更灵活,反正也是要用人,这两个伤势不重还能到处乱跑,她就什么都没说,默默递过去不少药包。 谢孤悬争不过他们,也没怎么想争,连客气都没客气,只说咬着唇做为难状,弱弱说那就劳烦两位师兄后,就退到了旁边。 他不动声色打量着那两人腰间的乾坤袋,昨晚抢了那个连名字都没记住的修士乾坤袋,让他有了想法,可惜那人只是大域府的普通弟子,乾坤袋里的东西并不多。 当然就是因为对方身份不高,身上没有任何禁制秘术,他才能肆无忌惮虐杀了那人,不用担心身份会泄露。 这个药庐位置较偏,前面是一览无余的荒地,谢孤悬收回暗暗打量的目光,看向远处天空。 以师兄的性子,他定是断后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 河水奔腾而过,湍急水流将尸体冲走。 沈修瑾落在岸边,手里的天罚剑滴下最后几滴血水,不染丝毫脏污,他反手将剑插回背上剑鞘。 和百里彦等化神期同门商议过后,他一路往西北方向而来,接连十几日的追踪捕杀,不免感到些许疲累。 放出去的天青鹰雀还未发现凶兽,他想了想,挥袖拂去岸边一块大石上的尘土,坐在上面闭目调息。 那些逃窜出来的凶兽脚程虽快,但这几日的追捕已经除掉大部分了,大概明日就能回去。 不知道师父那边如何了,还有谢师弟。 一番调息过后,他睁开眼,从玉佩中拿出谢孤悬那枚传讯符。今日尚早,还没到谢孤悬找他的时候。 这十几日以来两人都没怎么见过,总是匆匆一面就离开,也总是谢孤悬用传讯符找他说几句话。 薄唇微抿,他想好措辞后开口:谢师弟,今日如何? 说完后他忽然意识到,谢孤悬总是喊他师兄,仔细想想,好像从未叫过沈师兄,称呼就和别人不同。 这样的话,那他是不是也要改个称呼。 师弟。 这两个字在心中反复出现,只是想着想着,耳朵就变得微红。 还是谢师弟叫的更顺,他说服了自己,手里捏着传讯符等待。 传讯符亮起的同时,不寻常的动静让他往那边看了过去,眼神警惕凌厉,与刚才的和缓截然不同。 那人退走了,并未现身。 失去对方踪迹后,他眉头轻皱,如此小心谨慎,还遮遮掩掩的不敢露面。 师兄,我正在煎药,听人说你们就要回来了是不是,天霄师伯和浮屠师姐还在布阵,师兄不用担心。 谢孤悬娇娇气气的声音响起,完全能想到他说话时眉眼含笑的表情。 最迟明日就会赶回去。他说完没多久,传讯符又亮起了。 知道了师兄,你记得不要受伤,我在这里等师兄回来。 听着熟悉的乖巧语气,让沈修瑾皱起的眉不自觉舒展开,答应着:好。 说完就察觉到天青鹰雀找到另一只凶兽的踪迹,他收起传讯符朝那边赶去。 等到傍晚,夕阳沉下去后,西北方向最后一只凶兽被斩于剑下,他召回天罚,天青鹰雀在头顶盘旋鸣唳。 他吹了声口哨,鹰雀便俯冲下来,最后落在他肩膀上,哪怕只有二阶,这天青鹰雀身形也不小。拿出灵果递过去,鹰雀一口吞下。 这是宗门饲养的灵禽,用于探查那些恶兽踪迹。 神识往前延展,沿路几百里的村庄城镇安宁平静,那些恶兽最多直到这里,不过谨慎起见,他喂过鹰雀后,还是带着鹰雀再次往前。 天彻底黑了,再寻不到凶兽踪迹,沈修瑾通知同门后,听闻其他几个方向也即将搜寻完毕,便踏上了返回驻地的路。 夜色沉沉,月色不甚明亮,御剑而行,耳旁风声呼啸,只是忽然,他停了下来,继而眼神冰冷,往后疾退。 杀意迸现,冰冷锋刃于后方袭来。 四面都是人影,沈修瑾手执天罚剑,神色不变,转瞬间就与人交上了手。 刀剑相撞,更有毒针袖箭朝他袭来,头顶一张锁灵网落下,如此密集的攻势让他不得不暂避,被逼的往地面落去。 八个人将他围困在中间,两个渡劫修士,剩下的,全都是化神期。 沈修瑾握紧手里的剑,目光从这些人身上转过。 这八个人都戴着面具阻隔神识探究,无法知其真容和身份,衣着也没有任何门派标记。 他心下一沉,今日恐怕是讨不了好了。 求救符在瞬间放出,化为无数影子朝周围飞走,然后两个渡劫期修士联手,将令符悉数拦下。 意料之中。 在那两人全力阻拦求救符时,沈修瑾率先出手,朝着修为最弱的地方攻去,没有丝毫留手。 可即便修为最弱,也是同他一样的化神修士,更何况还有其他人。 刀光剑影,灵气翻腾涌动,席卷了周遭,整个荒原都在动荡。 隔空与其中一人对了一掌,两人双双倒飞出去,沈修瑾在空中翻身落地,抬手擦去唇角的血,又提剑杀了上去。 被围攻后,他不是没想过跑,可这几人有备而来,修为也足够拦住他,跑是跑不过的,那就只剩硬闯了,他修的就是无畏剑道,对方再强,哪怕知道打不过,也决然不会放弃。 重创两人之后,他身上天霄给的护命符也碎了。 剩下六人见他如此难缠,原本轻视的态度全然变了,本以为围攻一个化神期修士,派出四人也足够,没想到来了八个人竟被伤了两个。 速战速决。其中一个渡劫期修士开口,说完就一同冲了上来。 护身结界被破,然而在他们想要一鼓作气杀过来时,沈修瑾身上一层水汽屏障出现,他左手腕上翻浪环嗡嗡响动,下一瞬就有滔天巨浪涌出,将荒原冲成了茫茫无际的水域。 巨浪将那八人冲散,趁着这个机会,沈修瑾瞬间就逃出了这里。 翻浪环在为他疗伤,然而身后闪过阵阵金光,那两个渡劫修士共同祭起一座宝塔,朝他镇压而来,威压极重。 两个渡劫修士的力量实在难以抗衡,有如千斤重顶往身上压来。 沈修瑾落入水中,半跪着用天罚剑插在地上支撑身形,水漫过膝盖,他半身都湿透了,却还在蛮力抵抗,直至金塔再次袭顶压来,不止震碎了翻浪环结界,直击他心脉。 一口血喷出,他身形摇摇欲坠,心口闪过微茫,急速护住了心脉,暂时没有致命伤势。 万里之外正在布阵的天霄睁眼,她留在沈修瑾身上的禁术被动了,这禁术只有伤到心脉本根的时候才会出现。 浮屠也睁眼,当即就从阵法中消失,而她的位置一空出来,这个大阵都晃了晃,天霄只字未说,一人将两处抗下。 同一时刻,正在主帐中和云严清说话的谢孤悬神情陡然一变,眼睛里瞬间遍布血丝,一副骇人至极的模样,拉着云严清哑声喊他救人。 金塔逐渐压下,凭着翻浪环沈修瑾还在勉力支撑,白色剑气涌动,在他周身护起结界。 当听到一声铁链响动,黑色锁魂链如长蛇般从远处飞来,袭向那两个渡劫修士。 而紧跟在浮屠后面现身的,是抓着谢孤悬胳膊飞来的云严清。 浮屠攻人,云严清攻塔,谢孤悬落在水中,踉跄着往这边跑来。 师兄。他声音嘶哑,看着空中的金塔还在缓慢往下,自己根本到不了沈修瑾身边,眼珠几欲变红。 口中不断溢出血,沈修瑾喉间涌上来的都是血,一时半会根本开不了口,想安慰他自己没事都无法。 翻浪环到底不是沈修瑾的东西,哪怕能护住他,也不能发挥全部实力,现在谢孤悬来了,凌空将自己的血渡了过去,落在银环上,以秘法催动翻浪环。 沈修瑾身上结界瞬间增强,让他得以喘息。 也是在这时,联手的浮屠云严清两人终是逼得那两个渡劫修士收回金塔,浮屠浑身煞气缭绕,锁魂链哗啦作响,暗红血光在铁链上浮现。 谢孤悬在金塔离开后立即上前,将单膝跪在水中的沈修瑾扶起。 师兄。见沈修瑾没有致命伤势,他吸了吸鼻子,眼泪终是掉了下来。 第82章 翻浪环一动, 淹没至膝盖的大水不再聚拢在附近,朝周围飞快散去,很快水就退了。 做完这些后,听到空中打斗声, 沈修瑾下意识抬头看去。 黑色锁魂链灵活如长蛇, 连亮起的符文都成了血色,浮屠动了杀心。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54) 她杀孽重, 修的也是杀戮之道, 几年前闯了祸才知收敛,整日在外游手好闲, 跑得连人影都找不到,从那以后沈修瑾再也没见过她出手。 在云严清击退金塔之时, 她手中锁魂链缠上一个渡劫期修士。再收回锁链后, 血雾在空中爆开, 那人当胸出现一个血窟窿, 然而却并未气绝, 手中不知捏碎了什么东西, 周身生机重新涌现,在场的人都清晰感知到了。 师兄!谢孤悬挡在前面, 撑起龙骨伞背对着袭来的四个化神期修士,目光中全是惶恐。 沈修瑾来不及看他如何,手腕上银环转动, 勉强借用翻浪环的力量筑起屏障。 然而他身受重伤,根本抗不下四个人联手的攻击。 浮屠出现在后方, 云严清立即拦住想要逃走的两人, 改攻势为阻拦。 一把夺过刀修武器, 强行破开上面的神识印记, 浮屠手起刀落,将那人头颅斩下。素手纤细白皙,身上不染滴血,若不是提着刀的模样,哪里能想到一个纤细女子杀人如此干脆利落。 她追上前面的修士,那三人围攻沈修瑾不成,只得转身一起对付她。 和三个化神巅峰缠斗,若是放在一般渡劫修士身上,极有可能被压制,但浮屠又是一刀,捅穿中间那人丹田后,其他两个迅速散开,往渡劫修士身旁飞去。 然而落后的那个被浮屠抓住,一掌拍在他天灵盖上,动用了搜魂术,却发现这人记忆被动过,只有关于这次任务的目标,其他皆是空白。 毫无顾忌的粗暴手段直接让那人识海动荡,搜寻到记忆之后,就被扔向了地面,已然气绝身亡。 谢孤悬回头看到这一幕,吓得往沈修瑾身后缩了缩。 想要飞仙令?也看你们有没有命来拿。浮屠看着剩下那三人冷笑。 她和云严清前后夹击,不给对方留任何逃走的机会,招招紧逼,将那三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若不是有那座金塔在,恐怕早已拿下。 几个渡劫修士杀招尽显,寻常人哪里敢靠近。 幸而浮屠和云严清离开时看到的人不多,这里又离驻地甚远,是以再无其他人过来。 见场中战况越甚,沈修瑾低声说道:离开这里。 对手毫无顾忌,可浮屠和云严清因为他俩在这里,不免就要收势,以防误伤他俩,还要拦住那些冲着他们来的攻势。 闻言,谢孤悬扶着他就往驻地方向飞去。 比平时快了许多的速度让沈修瑾心中微诧,可转头看到谢孤悬脸上还未干的泪痕,那一脸的焦急和担忧,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悬儿。 远处两个人影出现,江承钰的声音传来,她身旁是一头白发的避月,两人很快赶了过来。 除掉妖兽后她俩一同回去,远远就看见这边金光大闪,靠近后看到场中恰是云严清和浮屠,还有明显受伤的沈修瑾和小师弟,丝毫不敢耽误就过来接应。 一人抓着一个往前飞去,比起谢孤悬,她俩明显更快。 沈修瑾受伤,谢孤悬修为就这么点,在这里完全帮不上忙,甚至还有可能成为牵制,越早离开越好。 然而身后一阵令人心悸的威压震荡,再回头就发现那三人被逼到燃起命魂祭塔,九层宝塔金光大盛,一击便将浮屠和云严清双双打伤,就连周围都被波及,他四人并未逃离金塔镇压范围。 沈修瑾心脉本就受损,这一击让他吐血不止,谢孤悬同样受创,他顾不上自己,就从避月手中将沈修瑾接进怀里,再抬头已是双眼通红。 他单手将人抱着,另一手握拳,看向空中那三人,眼中再没了其他。 悬儿,不要冲动。避月手疾眼快,刚压下喉间涌动的血气,就立即上前紧紧抓住谢孤悬握着混沌珠的手。只是她没想到,平时娇娇弱弱的人力气竟如此之大,难以将混沌珠夺过来。 混沌珠依然是半正半邪的状态,谢孤悬指缝中透出血色光芒,这邪物连宿主都会吞噬,她又如何放心谢孤悬吞下。 眼下被困在金光笼罩在内,无法再往前一步。 江承钰见状,只得急忙开口:悬儿,救你师兄要紧,其余的有师父在。 这话一出,谢孤悬立即看向怀里,避月趁机打落他手中混沌珠,几道封印缠绕,就将混沌珠丢入乾坤袋。 沈修瑾气息微弱,呼吸时都能带起胸腔中的疼痛感,所以他只能将气息放缓,尽量不牵动体内的伤。 他身上一层水汽不断流动,可翻浪环并非疗伤圣物,只能暂缓伤势。 不是不知道他举动,沈修瑾平息之后才勉强开口:我没事。 张开的嘴被喂进一把丹药,入口即化,流淌进胸腔腹中,不用刻意就能分辨出有价无市的天阶回元丹正在其中。 谢孤悬一言不发,双眼通红却破天荒没有哭。 也是在这时,从远处传来如雷闷响,风云涌动,轰隆隆一阵动静过后,天幕在颤抖,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种战栗感。 等高天不再颤动后,一个闪着光芒的繁复大阵出现在那道天裂上,裂缝在缓缓闭合。 封印开始了。 阵法既已成,就不必留在阵中了。 青衫飘逸,天霄不知何时出现,抬手一指便将金光破开,她手中出现把黑色长剑,神色不复往日,冰冷肃杀。 谢孤悬抬头就看到天霄出剑。 一剑动而万骨枯。 他眼前出现幻象,战场血流成河,无数人倒下化为白骨,被风沙掩埋遗忘,只剩手中剑插在地上,犹如剑坟。风吹走黄沙和朽剑,再露出的,就是一把绝世凶剑。 跟在天霄后面来的人不少,除了大乘期和辅佐布阵的众多渡劫修士,甚至还有其他人在发现那些人往这边而来后,也跟着过来了,人越聚越多。 从阵法中出来的牧衍落在江承钰身旁,分别往几人体内打入疗伤诀,除了沈修瑾受伤太重,其他人倒还好。 天霄缓缓落下,看着那座宝塔说道:明动金塔,自明动真人仙逝后,就再无踪迹,没想到,是落入宵小手中。 我徒弟为苍生奔劳,不眠不休,如今却被打成重伤,这是何道理?她一步步走近,手一挥那三人脸上面具便掉落。 然而面具下却皆是血肉模糊的脸,根本无法辨认。这面具暗藏玄机,是杀手的手段,只要被外力摘下,无论修为多高都无法阻止连同面具粘连在一起的皮被撕下。 空白的记忆,还有这面具,皆是杀手的手段,只为抢夺飞仙令而来,至于背后的人,除了他们回去被恢复记忆,否则连他们都不知道。 那三人咬牙支撑,化神期受不了大乘威压,想要自爆丹田,却发现不止身体,连神识变得沉重凝滞,自我了结根本做不到。 飞仙令是我徒弟在小飞仙境中所得,按规矩飞仙令就是他的,如今你们坏了规矩要来抢夺,这又是何道理?还是说,往后从小飞仙境里夺得的东西,出来后也能随意抢夺? 天霄说完,脚步也停了下来。 而在场之人没有一个应声,都沉默了。 其他秘境不说,这小飞仙境因为特殊,唯有金丹以下才能进去,所以各大门派世家都有协定,只要带出来的东西,明面上是不能再抢的。 每百年各家都有弟子会进入小飞仙境中,若真的坏了这点,谁家都有被抢的时候,若真得了什么仙灵宝物,无人会愿意。况且这话也是说给背后的人听,是以无人会在这时候出头,就连前头那两个谢家的大乘真人都没有说话。 我门下弟子单薄,两个相依为命,想伤我徒弟夺飞仙令,也得问我愿不愿意。 天霄说完就看向空中被重新祭起的明动金塔,那两个渡劫修士到了穷途末路,被她拦在这里眼见没了活路,命魂就彻底祭了宝塔。 明动真人一生坦荡磊落,宝塔也该随他去了。 话音刚落,在众人眼中,她连剑都未出,一掌将那三人连同明动宝塔击得粉碎,化为湮粉消散于空中。 这一幕足以震慑许多对飞仙令蠢蠢欲动的人。 场中瘦弱单薄的女子不见了,与她一同消失的,还有两人。 * 谢孤悬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耳旁有风声闪过,却看不清身处何处,等再环顾后,就到了寒山涧的院落里。 师伯。他没有撒手,甚至在天霄看过来时还抱紧了。 沈修瑾刚才晕了一瞬,面对面趴在谢孤悬肩上,如今转醒,才发觉回来了,而师父正看着他俩。 这样被抱着趴着属实不太雅观,再者他还比谢孤悬高,看上去就更加不妥了。 我去炼药,你扶他回房。天霄见他醒来,脸上才有了笑意,对谢孤悬说了句,转身就进了炼药房。 师兄。谢孤悬这才想起什么,委屈又可怜,活像是他受了重伤,边走眼泪边吧嗒吧嗒往下掉。 沈修瑾一动胸腔中疼痛就活泛起来,不得不先躺在床上平息,尽量掩饰着。 坐在床边的小师弟哭得梨花带雨,让他着实不忍。 师兄,你别说话。可在他想开口安慰谢孤悬的时候,却被一把捂住了嘴。 要是真没事,沈修瑾定然会先跟他说话,两人相处久了,一个表情就能看出想说什么,沈修瑾摆明了想跟说没事,谢孤悬心想,他又不是傻子。 第83章 三月, 天说暖就暖了起来,连寒山涧都不例外。 沈修瑾睁眼就看见将窗户支起来的谢孤悬,外头阳光甚好, 还有只鸟儿站在窗沿啾啾叫着。 师兄。谢孤悬回头, 一笑连暖阳都逊色几分, 那双眼睛天真纯净,瞳色极为清透漂亮。 撑着坐起来, 沈修瑾看着他, 想起自己曾见过的雪山湖泊。 师兄再睡会儿。他走过来坐在床边, 说完就往紧闭的房门看了眼,这才脱掉靴子爬上床。 一声声师兄喊得娇滴滴, 沈修瑾无奈,被半强硬半撒娇的又拖回锦被中。 院子里还有天霄在, 所以他俩只是挨在一起规规矩矩躺着,并无逾越的地方。 师兄。谢孤悬声音突然变得闷闷的。 他转头就和那双桃花眼对上, 已经这么熟悉,哪能看不出谢孤悬委屈上了。 师兄。谢孤悬咬着唇,委委屈屈小声问他:你说,我和楼映雪, 谁长得好看? 师兄你别看我,你先说。问这种话本就让人羞恼,谢孤悬见他诧异地看着自己, 哪能不恼, 伸手盖住了他眼睛。 被遮住的眼捷轻轻刷过他手心,痒痒的。 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羞恼, 他只是无聊。昨天楼雪衣来探望沈修瑾, 还带了楼映雪, 想起那天两人对视的画面,虽说对自己的容貌有信心,但他并不确定,沈修瑾是怎么想的。 没有得到回答,他看着被自己遮住上半张脸的人,薄唇高鼻,微抿着唇的模样清俊极了,别有一番风情。 风情。 他眉头微挑,为这两个字露出个笑来。 既有风情在,哪能不解风情。 沈修瑾正欲说话,他向来纵容谢孤悬,所以并未让他挪开手,然而唇上却忽然落下吻,他微微一惊,虽然清楚师父不会知道,可还是心虚不已。 只要回来,他们三人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动用神识,各自将房间划为隐秘独处的地方。 亲吻早已在多次的修习中变得熟练,甚至知道如何取悦对方。 谢孤悬加深这个亲吻,一手揽住那个劲瘦腰身往自己怀里按,姿态是不容拒绝的霸道。 不是没有察觉到这种侵略性,可每次亲完之后,谢孤悬眼中总是带着蒙蒙水汽,神情羞涩极了,就好比现在。 他没了办法,任由对方亲完后将脸埋进自己胸口,甚至整个人都窝进他怀里。 而谢孤悬还没忘记刚才的问话,埋头说道:师兄,你还没说。 从没起过将他俩放在一起比较的心思,可他这样执着,沈修瑾无奈,思索着开口:楼道友容貌不凡,可她是女子,你二人如何相比。 如何比不得,师兄,你就说是我好看还是她好看?谢孤悬不服气,抬头逼问他。 听他夸赞一个女子容貌不凡,莫名就起了三分火气。 沈修瑾见他突然这样,知道是生气了,却不知他为何生气,况且自打他二人相处以来,还未见过谢孤悬生气。本想回避这个问题,眼下看来是无法了。 你。 他避开谢孤悬颇有些咄咄逼人的视线,低声说了一个字。 师兄。变脸再没有这么快的,谢孤悬听到满意的回答后才舒心,不自觉露出个笑,重新变得柔弱娇软起来。 窗沿上的枳火鸟已然长大了些,它被留在窗沿上,脑袋伸出去看了看地面,随后试着拍动翅膀,啾的叫了一声,就扑棱着小翅膀掉出窗沿,身影歪歪斜斜,然而在即将落地的时候,最终挣扎着飞了起来,朝着明媚阳光中飞去。 * 烈日炎炎,天上连一丝云彩也无。 远远飞来一只红色大鸟,在空中无声盘旋,随后飞入林子里,站在高高枝头,眼睛眨动着,看向前方。 茶亭,四面都漏风的棚子外挂了个招牌,路过的贩夫走卒常在这里歇脚,只是半个月前起,这里的生意就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老伯,听说这条道上有妖怪出没,老伯可曾见过? 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坐在里面要了碗茶,他低着头,斗笠遮住了脸。 唉,谁知道呢,这生意啊,是越来越不好做了。倒好茶的老人叹了口气,继而看向坐在对面的年轻人说道:老婆子做了些小菜糕点,却卖不出去,天一热就坏了,小友若是不嫌弃,我捡些送与你吃。 那就多谢老伯了。年轻人边说边抬起头,斗笠下是一张倾城祸国的脸,艳色冠绝世间。 可他分明是个男子,抬眸时眉峰显出几分凌厉,又很快将锋芒收敛藏匿,再无半分攻击性,唯留下那份柔弱的美艳之色。 愣神过后,卖茶的老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若有如此皮囊,又何苦在这山野路边寻山野村夫吃。 他遮遮掩掩,提着茶壶朝后面的屋子喊:老婆子,捡碟糕点,卖也卖不了,干脆给这位公子尝尝。 说得这样自然,仿佛屋子里真有人一样,不过也确实从里面传出一声老妇的答应。 谢孤悬看着他走进屋子,房门打开时有股腐臭味道飘出来,若不是修行之人,还真难以分辨。 多谢老伯。他向老人道谢。 公子无需客话还未说完,只见寒光一闪,卖茶老者忽然朝后疾退,避开心口刺来的那一剑。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55) 谢孤悬动手之时,从林子里飞出一只红色大鸟,在太阳下羽毛火红如焰,清脆鸣叫响起,再看时就从后面啄穿那老者心口,叼出只浑身黝黑的老鼠。 钻心鼠还未死绝,不断挣扎着,直到被枳火鸟口中喷出的火焰烧成焦黑。 摘下斗笠,对于抓了老鼠的枳火鸟,谢孤悬面上不显,却拿出净水倒在碗里。 枳火鸟在他面前向来恭顺,也知道要做什么,飞过来站在对面的凳子上,将尖嘴伸进桌上碗里漱口。 再喂过灵果后,他将小红收进灵兽袋中。 小红这个名字,还是沈修瑾起的,师兄无论起什么都好,他并无异议。 茶亭外日头正盛,对凡人来说正值酷暑,晌午能不出门的就不出门,更何况这条路之前不少人被那只钻心鼠所害,人心惶惶,哪里敢再走。 谢孤悬依旧坐着,一抬手桌上就出现茶杯茶壶。 倒了两杯热茶,他端起一杯轻抿,不多时等的人就来了。 一把刀被按在桌上,形质厚重。 闻人越撩衣坐下,手中是把应季的玉骨折扇,他苍白的脸色好转,与常人无异。 谢六少好情趣。他摇着扇子开口称赞。 尸体还倒在一旁,从后面那间屋子里发出腐臭气息,谢孤悬却在这里品茶。 比不上闻人少主快活。谢孤悬眼睛都没抬,拿起那把刀端详。至于他所指的事情,闻人越自然清楚。 指腹在锋刃上拂过,他看完后将刀放回桌上,淡淡说道:就这样。 闻人越颔首,他打量一下谢孤悬,终是笑了声,说:我没看错,谢道友资质非凡,果真适合修炼魔功,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 如今谢孤悬借用魔功收敛内息,竟让他都无法看出修为几何,与凡人无异,显然已在他之上了。 不敢,闻人道友如今有炉鼎相助,与我不相上下,化神指日可待,何以说这些。谢孤悬不落下风,虚假恭维道。 不过化神而已,有谢道友师兄相比,我这些算不得什么。闻人越十分谦虚。 提起沈修瑾,他才看到谢孤悬淡然的眼神有了变化,盯着他看。 顺嘴一提。他摇了摇扇子,表明自己无恶意,末了又笑着说道:谢道友能及时把握这枚棋子可谓绝佳,既是杀人利刃,也能寻来世间宝药。 棋子。 这两个字让谢孤悬莫名不悦,然而却始终都未反驳。 等闻人越带着刀离开后,他才拧起眉头在原地坐了好一阵才走。 这次就算闻人越赢了。 * 宁水河畔,并无人烟的荒林里,高挑清瘦的年轻男人面色狠厉,最后一刀下去,了结了他身前的人。 谢孤悬将短刀上的血甩干净,尸体倒在他脚下,用脚尖将尸身上的玉佩踢到空中,强行破开神识后,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掏光,连颗下品灵石都没留,抢的干干净净。 若不是有洁症,不然连法衣宝靴也要从尸首上扒下来,可他嫌脏,不愿真的动手。 神识连头发丝都扫了一遍,确认再没有能抢的东西后,他拿出化骨散,将所有东西都毁尸灭迹,等到了凡人界和修真界的混沌入口后,才将无相水从身上撤去。 刚才那人是万剑宗一个渡劫修士的徒弟,还算受宠,是以身上有些好东西,这种有靠山的人他必须得小心谨慎。 有了意外收获,被闻人越用话刺了的心情也变好了些,在见到沈修瑾后,就更加愉悦了。 师兄,你在等我。弟子堂外,谢孤悬走近,脸上全是笑意。 嗯。沈修瑾陪他一起走进去,将任务木牌交给管事,再领了份很少的报酬。 今日如何?两人往外走,沈修瑾问道。 不是他不放心,毕竟在他眼里,谢孤悬即便到了筑基期,也还是那副娇气柔弱的模样,就不免要多份担心。 师兄放心,有小红帮我,一只钻心鼠而已,没事的,我这不就平安回来了。谢孤悬笑着说道,偷偷拉了拉他衣袖撒娇。 那就好。见他确实没受伤,沈修瑾放下心,见谢孤悬跟着他走,就说道:中州魔种一事有了眉目,我要去趟人间,就不送你回去了。 魔种。 谢孤悬稍一思索,就软了语气央求他:师兄,我也想去,你带我去好不好,我如今已是筑基期了,却整日只做除鼠妖这种事,一件重要事都没担过。 他当着众人面委屈控诉,周围看过来的视线让沈修瑾不由微抿了唇,心中无奈叹息,两年过去,还是这般娇气柔弱。 第84章 中州永临城, 街上人来人往。比起其他地方,这里还算平静。 短短两年时间而已,人间就变了模样, 自从天裂之后,大大小小的天灾人祸不断,更有妖魔滋生,时不时就兴起风浪,以至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不少人都迫不得已举家逃走。 有乞儿在街上乞讨, 嘴里不断说着好话,试图讨到些东西,可如今局势如此,愿意给钱给食物的人少了很多。 沈修瑾看着挡在他前面的两个小孩, 蓬头垢面,都瘦巴巴的, 一口一个大爷, 捧个破碗祈求着讨要, 求给口吃的。 师兄。被拦下后,谢孤悬下意识喊他,几乎成了习惯。 银钱不是没有,不过如今比钱更金贵的, 是粮食, 还有各大门派制作的护身符和所有能保命的东西。 给。谢孤悬装着从宽袖中掏出一个锦盒,笑眯眯递过去。 小孩打开盒子, 里头装着满满的糕点, 两人眼睛一下就亮了, 千恩万谢鞠着躬,大爷大爷的道谢。 师兄,你别生气。谢孤悬转头看他,两人视线相平,说话时眼里带了讨好卖乖之意。 他俩都施了障眼法易容,旁人看不穿的真容,在彼此眼里没有任何遮掩。 沈修瑾摇头,开口:你做的对,我并未生气。 这糕点是他托宗门的膳食堂做好,昨日拿去了灵鹤殿。他早已辟谷,口腹之欲也淡,所以这些自然都是谢孤悬的。 师兄,那回去了我还能吃到吗?谢孤悬问道,明显是还想要。 嗯,回去了我再去一趟。 对他用可怜巴巴的眼神讨要糕点,沈修瑾无奈,可还是答应了。 两年里他有一半都在闭关修炼,两人相处并不算多,是以对这飞逝的时日感觉并不大。 有时候想起自己闭关几个月都有,忽略了谢孤悬,而且每次出关时,都能看到眼巴巴等他出来的人,就忍不住心软。 两人边说边走,最后找了个客栈住下。 窗外晚霞映红,沈修瑾喝着茶,听谢孤悬讲白日里和小红除掉钻心鼠的事情。 不错。他如常赞许道,为说了许多话的人倒了杯茶。 断刀门和魔族勾结,在人间散播魔种炼制魔尸,我此行目的是活捉魔族,到时候若是照顾不了你,你就先走,回头在来时经过的那个渔村会和。 沈修瑾认真叮嘱他,据说今晚来的魔族实力不弱,谢孤悬来长见识也好,但不能出事。断刀门和魔族勾结的事情也是近来才查清,况且因为谢孤悬修为低,他很少会说这些。 知道了师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给师兄添乱。 谢孤悬软声答应着,双手捧起茶杯喝茶,再没有像他这么乖巧的,长得又好看,一见就让人心生喜悦。 沈修瑾自然也不例外,甚至因为两人关系不同,这幅模样落在他眼中就更为讨喜乖顺。 夜幕降临,室内一点烛火微摇。 到多数人都熄灯睡下的时候,有风吹灭灯烛,随着光线暗下来,房里的人也消失了。 街上空无一人,离客栈不远的地方就是断刀门,唯有这里才能听见人声响动。 比起人间的江湖门派,断刀门倒是不同,门主得了修习法术的内功心法,他天资不错,又有武学根基,已经到了金丹期,这几年断刀门也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小派到了如今弟子众多势力不小的门派。 门口有人把守,他们对沈修瑾来说没有任何威胁,他带着谢孤悬闪身就到了里面。 魔气缭绕,带着一股阴邪气息,隐匿了身形往魔气最盛的地方靠近,直到在房外寻了处黑暗角落停下。 沈修瑾屏住呼吸,凝神细听房里传来的说话声。 他旁边的谢孤悬也是如此,两年过去,已经筑基的谢孤悬学会了闭气。 要说他能到筑基,如同闻人越说的那样,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靠沈修瑾受了不少伤才从九幽寻来的五品佛莲。 然而也是因为这株佛莲,让谢孤悬被暗地里嘲笑了一段时日,无论放在谁身上,一株罕见的五品佛莲吞下肚,不说结元婴了,起码金丹也能成,可他却只堪堪到筑基初期。 沈修瑾为他寻来宝物,拿到佛莲的时候,云岚宗不少人都见识了谢孤悬那副看似话语淡然实则炫耀的嘴脸,招来不少艳羡,只觉他运气好,能有这么一个人待他。 当然也有一些诋毁,说他以色侍人,一个经脉俱断的废物,也只有凭那张脸,才能让人为他做这做那。 也是得了佛莲之后,他按捺不住心中喜悦,逢人便拿出莲花,说是他师兄给的,弄得宗门人尽皆知。 到后来他闭关出来,不过筑基初期的修为,属实让那些背地里诋毁的人幸灾乐祸了一阵子。 在房里人推门出来的时候,沈修瑾及时掩住了两人,待那几人远离后才跟上去。 追着魔族来到后院,他俩并未进去,而是在墙外隐匿。刚才听里面的人提到活祭,不知这是什么,先看看再说,若是真看到了,回去还能商议应对之策。 黑暗中,沈修瑾悄无声息布下结界,就算这时有人从旁边走过也不会发现他们。 他手在空中抹过,一面水镜出现,映出的正是后院里的情形。 有人将一个穿着布衣的壮汉拉来,他嘴里塞着一团布,呜呜叫着,眼神里全是恐惧。 当嘴里的东西被取出来后,他哀求着让这些人放了他,然后嘴里却飞进一道黑光,他立刻掐住了喉咙,低着头试图往外吐出来。 水镜里呈现出的画面让人禁不住皱起眉,然而变化很快,不过几个呼吸间,活生生的人就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连相貌都变了,宛如青色恶鬼,獠牙外露,可他还没死,眼神中有着憎恨与恐惧。 之前魔种附体,都是用在刚死去或者将死之人身上,魔种里的死气和活人生气相冲,可如今魔族已然炼制出这样的魔种,连青年壮汉都无法抵御,直接就可以在活人体内附着。 一只身形像豹子的魔物从暗处无声出现,飞快扑了过去,在那人惊惧的眼神中,哪怕爆发出一股气力挣扎抵抗,却还是被咬断了喉咙。 有个魔族像是结了印,只看见如同阵纹的黑色纹路在尸体上亮起又沉寂,不知在做什么。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哪怕沈修瑾有心救人都来不及,心中不免沉了沉,对这种新炼制的魔种有了认知。 第一次发现魔种是两年前在余和城,那时魔种潜藏大约半月,带来瘟疫后才彻底现行,这两年也是如此,最少也在七日,哪里像这样如此迅速,几个呼吸间就将活人变成了魔尸。 然而这并非结束,水镜里出现一些青色魔尸,将死去的庄稼汉子尸首分而食之,残肢肉块被抢夺。 那些魔尸脸上手上都是血,而被撕食的尸体不断涌出黑雾,像是魔气,并且越来越多,朝着四面八方散开。 刚刚还活着的人惨遭这样对待,场景不可谓不惊骇。 从水镜里传来的咀嚼声令人毛骨悚然,更有咬碎骨头时的响动,哪怕他们听到的声音远不及直接面对的程度,可谢孤悬还是吓得闭上眼睛。 留意到他的害怕,沈修瑾正欲撤去水镜,这水镜本就是给谢孤悬看的,以他的修为不用水镜也能探查到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可他还未动,一股大力就将他撞得连连后退,直抵上墙面才停下。 幸而有结界掩映,不至于被注意到。 然而此刻让他惊讶的,是怀里人结实温热的身躯,和以往躲在他怀里时不同,谢孤悬生得腿长身量高,努力往他怀里钻,却始终无法像之前那样将脸埋进他胸膛上,最后只得俯首埋在他肩膀。 也是在这时,他惊觉两人身量几乎持平,抱着他的人已长大成人,身躯都不知在何时变得结实而极具压迫性,不再是当年在小飞仙境里的身娇体软、弱不禁风。 在那一瞬间,本能感受到的兽类侵略让他汗毛竖起,可惜转瞬间的警觉被一句话打断了。 师兄,我害怕。 这句话他再熟悉不过,从认识谢孤悬以来就常常听到,可现在不知是不是他压低了声音,耳畔的声线磁性而低哑,和听惯了的娇声细语完全不同。 沈修瑾怔愣一瞬,也是这时候想起来,记忆里这段时间谢孤悬不是没长大,只是他忽略了,没有发现这个事实,来到永临城后,看向谢孤悬的时候,两人视线就是持平的。 他这个师弟其实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平日里说话也娇滴滴的,身子骨也弱,以至于让他都没有察觉到这些。 而在刚才扑过来的瞬间,谢孤悬手背在后面,一缕魔气从他手中涌出,在沈修瑾被撞分神的时候,就飞出结界在附近巡视,将从院子里乱飞出来的魔气魔种围拢蚕食掉,不动声色用魔气覆盖这里,掩去了踪迹,以免乱窜的魔气误打误撞闯过来。 再者从被杀害的人身上散出来的魔气,不止是普通魔气那么简单,哪怕知道沈修瑾修为高,可还是不得不小心,以免他被发现。 水镜里传来的细微声音让沈修瑾回神,他轻轻推开谢孤悬,低低说了句别怕,就收起水镜,只用神识查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当那些魔尸吃完后,能明显感觉到它们的变化,眼睛里都是凶光,变得暴躁起来,一群魔尸嘶吼着,瞬间就战在了一起。 厮杀过后,决出了一只最强的魔尸,连那只魔豹都不是它对手。 它站在尸体中间,一吸气将其他魔尸身上涌出来的魔气纳入口鼻中。那些魔气里,沈修瑾灵识敏锐,能感觉到如同厉鬼一般的怨恨和怒气,分明就是那个庄稼汉被害时身上涌出来的。 仇恨惊惧以及死前遭受的非人折磨,是造成这些怨怒的原由,活人被炼成魔尸,血肉被魔种扎根吸收,这种痛苦非常人能忍受。 现在想来,那个魔族之前是将这些怨恨封印到他的血肉中,吞食了这些的魔尸更为暴躁,实力也明显增强了。 这种活祭之术果然阴毒。 沈修瑾拿出两个面具,谢孤悬认得,正是之前去地下坊市时戴过的,可阻绝旁人窥视真容和修为。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56) 缓缓戴上面具,沈修瑾变得极为集中,盯着修为最弱的那个魔修,一旦那四人放松,就是他动手的时候。 我动手的时候,你立刻离开这里去渔村,最多两刻钟,如果我没赶回去,你捏碎这个令符在原地等着,师姐会来找你。 他把浮屠给的令符交到谢孤悬手里,做这种事情哪能不想个实力高的后援,浮屠这段时日就在人间,找她是最快的。 知道了师兄。谢孤悬乖乖答应着,这次他说话声明显细软下来。 沈修瑾没忍住,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师兄?谢孤悬不解。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再说了,谢孤悬如今已经十八快十九岁,嗓音变化是必然的,只是他向来娇气胆小,连说话声都不大,于是他摇摇头,只说没什么。 在断刀门门主对魔族阿谀奉承,恭喜他们魔将炼成的时候,最强的那个魔族笑着,明显放松下来。 沈修瑾抓住了这个时机,直奔那个修为最弱的魔族而去,发现身后的谢孤悬戴上面具迅速撤离这里,他就不再担心,全神贯注对付魔族。 活捉而已,只要是活的就行,重不重伤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要尽快得手撤退,是以他一出手就是杀招尽现。 魔族实力最高的那个,修为同样是化神巅峰,对他来说,对付一个和三个并无不同。 将碍事的断刀门门主踢出圈外,用灵网捆了,打算回头一同带走,也好逼问出他还知道的其他事情。 那只暴躁的魔尸冲着他而来,院子里还有其余魔尸围攻过来,一时间将他围困在中间。 未远去的谢孤悬神识留意到这边,见沈修瑾砍魔尸如同切瓜,一剑一个,粗暴又快速。 他忍不住闷笑一声,看着修为最弱的那个魔族被追着打,倒是解了白天他在闻人越那里被话语刺到的气,看好戏一样留神这边。 不过没有多久,他还是按照沈修瑾说的,朝那个渔村飞去。 伪装过后的天罚剑依然是对付魔族最为有利的兵刃,沈修瑾以剑为阻拦,绊住了一个魔族,而最强的那个,则被他用一道困地令符拦住一瞬。 在这个瞬间,他欺身到了目标身前,一击得手过后,连同断刀门门主一同带走了。 带人冲出永临城后,用传讯符通知了埋伏在城外的云岚宗其他人,他们这会儿不用和魔族拼命,只需在他后面留下完全相同的灵力踪迹,逃向不同的地方,用以迷惑魔族就好。 魔族不会顾忌凡人生死,若是在这里大打出手,只会给凡人带来灾祸,是以要将剩下的两人引走,好围追堵截,今日来的都是化神期同门,打不死也得让这两个魔族脱一层皮,给予震慑。 断刀门内,几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元婴修士无声息就冲了进来,将里面修炼魔功的人悉数斩杀,其余人等废掉武功心法撵出了永临城,以免这里的人遭受迫害。 混乱中沈修瑾速度极快,往混沌入口飞去,身后是被捆成粽子的魔族,那人脸上都有一团魔气笼罩,看不清长相。断刀门门主已被他出城时交给另一人了。 此时急切,顾不得看其他,那个化神巅峰的魔族极有可能判断出他离开的方向,魔族现在还不敢大摇大摆在修真界露面,是以要尽快赶回去。 然而在途径一个山坡时,他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前面那个笼罩在黑袍下的人,魔气缭绕在周围,显然又是一个魔族。 第85章 原本想借山林掩映踪迹, 没想到还是被拦下了。 穿着黑袍的魔族看不清脸,连身形都藏在长袍之下,并非是断刀门与他交手的两个之一。 与魔族交手无需废话,将捆住的魔族用缚地术定在原地, 这法术只有施术人才能解开。 沈修瑾提剑而上, 与对方手里那把刀相碰撞。 左手刀,倒是不常见。 魔族表面上看不出修为高低, 却微微低头, 似乎是看了眼左臂。 这让他有了猜测,应该是与他力量不相上下, 都震得手臂微麻,初一交手,力量试探过后心里就有了底。 不过转瞬间,两人便已数次交手。 夜风忽起, 将整片山林都吹得摇动,飞沙走石, 树梢都被吹的弯下来。 几番试探接触之后, 沈修瑾不欲与他过多纠缠, 攻势越发紧密。 局势立刻变了, 那个魔族应对起来明显有些吃力, 手里刀也在对砍中有了缺口。 那把刀并非宝物,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铁刀, 若不是他一身修为充沛, 否则这把刀根本撑不过天罚剑几招。 沈修瑾听得分明,对面的魔族闷哼一声, 显然是受伤了, 这对他来说正是机会。 阁下好狠的心, 还未问过我来的目的,就要下此毒手。 勉强接了几招后,魔族连连后退,他喘了口气说道,谁知沈修瑾没有任何反应,执剑飞身过来,剑尖正对他咽喉处。 然而等到剑尖刺中后,那个魔族原本待的地方只剩一片虚影。 当真是凶险。再次后退的魔族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他,说道:阁下当真不问我来意? 这一击失手,魔族身法诡谲,沈修瑾也停了下来,他冷声问道:你目的为何?对永临城一事又知道多少? 若是这个魔族同样与断刀门有关,带不走杀了也好,他在心中思索,回想着刚才的交手,暗自判断是否能杀了这人。 永临城的事我不知道,只是路过这里,至于目的,当然是为了救他,毕竟同为魔族,总不能见死不救。 那人笑着说道,磁音低沉悦耳,倒是一把好嗓音。 听完这些话,分明是在戏耍他,不是为了救人又何必在这里拦路,再说了,魔族狡诈,说的话真真假假,哪里能信。 沈修瑾眼神一冷,出口讥讽道:见死不救?没想到魔族也知情义二字如何写。 谁知那人听完并不生气,又笑着开口:只听声音就知道,阁下容貌一定俊朗非常,就是说话太冷太刺了。 他说话之时,尾音还未落下,沈修瑾不愿再听这诸多废话,欺身到了近前,两人再次交手。 刀刃翻卷,凡铁到底比不上神兵利刃。 让沈修瑾微诧的是,这个魔族竟在对战中拿他喂招,已经从颓势中渐转,资质与心性都堪称绝佳。 不过这又如何,这人若是留下,日后魔族壮大,只会是危害世间的魔头,他心中越发坚定,要将这人斩于剑下,是以剑势又变得强势,让那人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一剑刺中那人抵挡的右臂,然而左手里的刀却抛掷了出去,冲着被他捆住的魔族当胸而去,杀意弥漫,一看就是要灭口。 果然是魔族,见同伴被掳,要做的事情就是下杀手。 好不容易抓到的魔族,还有可能知道那些异变魔种的来源,自然不能让他死,沈修瑾当即就撤了缚地术,隔空将俘虏的魔族拉开,避过了那把刀。 可与他交手的魔族没有再下杀手,反而说道:多谢。 继而一股磅礴修为将他压制,局势转眼就变了。 一掌截断沈修瑾法术,将被捆的魔族打得飞向远处,消失在树木之中。 他有顾忌的东西,魔族却没有,只能被对方牵制着走,更何况这人还隐藏了实力,明明修为更高。 心下微沉,沈修瑾反应过来中计,瞬间就恼了。 气大伤身,这位道友,你不让我杀他,那我就只能救走了。挡住攻击,魔族竟还劝上了,可他这话说得再如何无奈听起来都是在嘲讽。 自打第一次接任务以来,无论是公是私都少有失手,不过失败对他而言并非挫折。 师父师姐常说,输就输了,大不了下次再赢回来,世上哪里会有不败的人,从不会责怪他,是以沈修瑾从不因失败而受挫,可像今晚这样憋屈失手,还是头一次。 越想越难以咽下这口气,他冷声呵斥:聒噪。 不是我说那人声音戛然而止,当真像是被他斥责后闭了嘴。 火气上涌,沈修瑾气上了头,剑势越猛,哪怕表情隐在面具下,也完全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魔族召回那把缺了口的刀,见他如此恼火,安静没多久又说话了,然而这次却让沈修瑾深深皱眉。 是奴家的错,奴家这就给道长赔不是。 完全是俏生生的女人嗓音,带着股媚意。 对方身量很高,起码与他差不多,初见时就知道是个男人,说话也是,却忽然用这样的嗓音说话。 魔族与修士相比,大多都无视戒规,随性而为,若是兴起假做女人骗他,也不是不可能。 小道长,方才是我不对,装成男人和道长攀谈,现在错我已经赔了,道长还欲如何? 还是说,需得我来暖暖,道长这冷言冷语的脾性。 他,亦或是她,说完后便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悦耳,当真像是应了那句话,花枝乱颤,与之前低沉磁性的男人声音完全不同。 能做到这地步,对方修为又比他高出那么一截,听笑声很难分辨真假。 感应到传讯符一动,有同门困住了魔族,他抓的这个跑了,剩下那两个也知道魔种的事情,眼下从这里脱身最为重要。 他不再耽误,想尽快解决眼前魔族,对方修为比他高了点,但也不能完全压制他。 小道长,你忘了我?我是你曾救过的银狐啊,如今奴家托了人身,来与道长再续前缘。 魔族玩心大起,竟称自己是狐妖,她以魔气在身后弄了条尾巴,在空中摆来摆去。 沈修瑾一听就来了气,这是曾经在人间一个流传极广的话本,是狐妖报恩的故事,云岚宗不少弟子私下里传阅,谢孤悬还曾拿来与他看过,指着里头的狐妖说是狐狸精。 他知道这话本师父师姐也看过,不止凡人界,修真界都风行一时,没想到魔族也看这些东西。 女人又如何,终归是个魔族,还在言语中对一个男人调戏,可见其放浪。 他不再犹豫,抬手就是一剑。 两人都露出杀机,沈修瑾击中那人腰腹,只听对方一声娇泣:小道长好狠的心。 非男非女,又为妖魔,异族当诛。沈修瑾没有丝毫动容,言语冷酷,可是看着被击退的魔族,他心中还是生出疑惑。 他的打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击中对方的时候,也知道自己会被打伤,可那人在最后关头生生收了势,他只受了轻伤。 你这人真是古板,我同你玩笑而已,却下手如此重。低沉的男人嗓音响起,责怪他的不对。 今日我还有事,若不是恰巧路过这里,一时手痒,也不会与你纠缠上,当真是难缠,不打了。 魔族似乎是生气了,言语间全是不耐烦,他恼怒道:若是耽误了我的事,定来找你寻仇。 说完他朝沈修瑾打出一掌作为掩护就离开了这里。 对方走得很快,几个呼吸间就没了踪影,沈修瑾避过攻击,就来不及去追。 不得不说,他对那人身份有所疑惑,魔界与修真界对立不是一两年的事情,基本都将对方看做必除之人,哪里会像他这样,说不打就不打,如同小孩心性。 而且那人看起来并不知道还有其他两个魔族的存在,离开的方向完全不同。 不过疑虑再多,沈修瑾还是离开了这里,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谢孤悬还在小村里等他去接。 好在最终有惊无险,费了一番功夫拿下了修为较次的魔族。 两刻钟已到,沈修瑾用传讯符通知了谢孤悬,无需喊浮屠过来,他已经得手,等下就去找他。 三个化神期合力将魔族用符咒封了经脉,等到另外四个同门赶来后,六个化神期修士押送一个魔族回云岚宗,身影消失在天边。 至于那个修为最高的魔族,早已在围攻中受伤遁走,短时间内难以恢复。 他看着众人飞身远去,确认后面再无追兵了,这才去找谢孤悬。 河流蜿蜒,夜里能听到水流哗哗声。 远远就发现坐在树上的谢孤悬,正好奇打量着底下村庄里的人和事。 这大树长得不错,横出来的枝干结实粗壮,谢孤悬坐在上面双腿悬空,他隐去了身形,没有让村里的人发现。 随着几片树叶微动,他转过头惊喜道:师兄。 沈修瑾随他一同坐在树干上,稍一打量就知道,谢孤悬真的已经长大,双腿修长笔直,身形也不再是以前纤细瘦弱的模样。 师兄,你有没有受伤?谢孤悬一见他就将心神移了过来,关切极了。 小伤,已经好了。沈修瑾答道,刚才来得时候见他往底下房屋看,那副好奇的模样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只是他刚想问,就听下边传来一阵响动。 修士五感敏锐,凡人就算是在门窗紧闭的房里也难以瞒过耳目。 夜晚夫妻同处一室能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嘘。偏偏谢孤悬竖起手指,一脸天真无辜的模样,压低了声音好奇问道:师兄,那女人怎会叫得如此凄惨? 第86章 夜里静悄悄的, 村里偶尔响起几声犬吠,有风徐徐吹过,白日里的燥热似乎还留有余温, 风一吹就迎面扑来。 树叶发出沙沙轻响, 反应过来谢孤悬在听什么, 沈修瑾窘困不已。 他微抿了唇, 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捂住了谢孤悬双耳。 从旁边伸过来的手捂住耳朵,温热手掌覆有灵力,将声音隔绝在外, 谢孤悬转头看过来,眼中依旧是一派天真无邪。 被这么看着, 沈修瑾无奈至极,偏偏又无法说,这种事怎么能说得出口, 更别提还要解释他的疑惑。 两人无声对视, 就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就看到谢孤悬缓缓伸手, 也捂住了他耳朵。 师兄。 不用去听,只看嘴型就知道谢孤悬在说什么,也能想出那个语气,他笑得弯起那双桃花眼, 笑吟吟的, 像是从这举动中得了乐趣。 耳朵上是温热的手掌, 保持着这样别扭却显亲密的动作好一会儿, 沈修瑾才想起来, 随即就布下结界, 将农户人家发生的事情隔绝在外。 他收回手,这下就再听不到那种声响,然而谢孤悬却没松开。 身旁人缓缓往他怀里靠,他被迫低头,和凑上来的人吻在一起。 月色正好,树影照在地面,风一吹树影也在摇晃。 * 师兄。谢孤悬横着坐在他怀里,搂着脖子软声叫道。 嗯。沈修瑾淡淡应道,殷红薄唇隐在黑暗中,下唇被吸允咬痛的感受在逐渐淡去。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57) 师兄你说,刚才那女人为何会那样叫?没忘了之前的问题,谢孤悬语气里都是疑惑,他说道:之前萧师兄给我看的玉简里,分明不是这样叫的。 原本还因为这种事难以启齿,后面又听他说起萧元徵,沈修瑾立刻就皱起眉,萧元徵那厮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算算时日,被关进冰牢三年的萧元徵再过不久就要出来了。 往后不要再与他来往,他也不配这一声师兄。 言语间都是冷意,说起萧元徵,沈修瑾脑海中只有一个词,禽兽不如,对着同门师弟都能下毒手,心术属实不正。 谢孤悬见他生气,讨好地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亲。 师兄别生气,我会记住的,以后不会跟萧师说到这里,他及时改了口,道:不会跟萧元徵往来。 气不是对他来的,沈修瑾很快就收敛平息了。 而惯会撒娇的人坐在他怀里,又是一阵亲亲密密,良久两人才喘匀了气,他唇齿间都是谢孤悬身上的暖香味道。 师兄,我还是想知道 此为夫妻间的床笫之事,不可乱听,也不可乱传。沈修瑾及时打断他的话。 要知道谢孤悬性情纯真,就连说起这些事都是天真的,可见他并不知道这种事意味着什么,说得坦荡自然,然而落在旁人耳中却并非如此,如此私密之事,怎么能随口就来。 夫妻? 谢孤悬神情懵懂,他问道:那既然是夫妻,为何妻子要受这般痛楚?她丈夫怎会如此苛待她? 话又转回这里,沈修瑾哑然。 可他也没成过亲,又如何知道其中缘由。 不免苦恼起来,他皱眉思索,却无法说出任何话。 过了一会儿,谢孤悬等来了回答。 并非苛待,可能只是沈修瑾沉吟一下才想到合适的词,说道:只是情难自禁,他夫妻二人感情甚好。 他说完后就提着心等谢孤悬再次的问话,或许又是他无法回答的事情。 一想就有些头疼。 然而谢孤悬沉默一小会儿,竟是悄声问他:师兄,你刚才是不是又偷听了? 不然师兄怎么知道人家感情甚好。他这样说着,像是找到了证据,又道:我之前也听到他们说悄悄话,还搂在一起亲,就跟我和师兄一样,想来必然不会相看两厌,可我就是听到这些后才不明白,为何感情甚好,还会待妻子这般。 沈修瑾瞬间默然,原本尽量维持的冷静一下就破了,耳朵上的热意迅速蔓延,连怀里人的视线都避开。 师兄就不一样了,师兄没听到他们咬耳朵,只听到凄惨声,所以定然是自己又偷听了,听到人家说悄悄话。 谢孤悬说得头头是道,还越说越得意。 看着回避视线的人,他笑道:师兄,我不笨的。 向来都知道他只是天真,没有将他当成蠢笨之人,可从未在意过这些,也没想到他会将这股聪明劲用到今天。 靠在沈修瑾肩膀上,他一手抚上那张俊脸,笑着说道:好了师兄,我不问就是了,这是床笫之事,不能乱说,也不能随便听。 末了谢孤悬不再为难,老老实实待着,唯有手上小动作不断。 他俩独处时,沈修瑾向来纵容他,只是摸脸而已,就随他去了,况且又这样懂事,认真记下了他刚才说的话。 夜风吹拂。 今天的事情办完了,不着急回去。 谢孤悬说,夫妻和他们一样,相拥亲吻。 乍一听到时并无感触,可当静下心来再回想的时候,就一直萦绕在脑海中。 夫妻。 可他们并非道侣。 若非今日发觉,他根本没有想到,这种隐秘的事情,是成亲后的夫妻才能做的。 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该纵容。 但如今木已成舟,他完全能想到如果推拒了,谢孤悬会用什么样的哀伤神情看他。 木已成舟。 谢孤悬确实长大了,但他心性依旧如从前,不谙世事,坐在他怀里就可以待一天,什么都不做,连修炼都能忘在脑后,想来也不会考虑这些。 不该做的做了,推责卸任这种事他办不到。 再过三个月就到了谢孤悬十九岁生辰,已不是两年前那个年岁尚小的人。 与夫妻不同,他俩没有任何名分,哪怕别人都知道他们之间关系密切。 也到该为以后打算的时候了。 心中明朗起来,沈修瑾看向怀里的人,想好措辞后说道:谢师弟,你今后有何打算? 谢孤悬抬头看他,笑着说:我啊,我只想和师兄在一起。 颈侧被蹭了蹭,这个回答他并不意外,甚至已经预想到了,毕竟这话他听过不少次。 师兄,你问这做什么?谢孤悬不免好奇。 微抿了抿唇,沈修瑾忍下羞窘,认真同他说道:你方才说夫妻间会做那种事,你我并非道侣,却也做了。 若是心意相通,先不说结契大典,如今魔族肆虐还未平息,说这个为时尚早,但也该做些日后的打算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谢孤悬怔愣,良久都没回过神。 道侣,结契大典。 师兄要同他结契,结为道侣。 见他还在发愣,知道自己这番话突然了些,沈修瑾耐心等着他回神。 师兄是要同我成亲?谢孤悬表情语气都像是在梦里,懵懂无措。 沈修瑾点头道:是这样,不过成亲尚早,你我还未有任何谋划,只是提及这件事,以后可以慢慢商量,不急。 结契乃人生大事,不在这一时,更何况谢孤悬年纪心性都小,听到这些后都愣住了,显然是没有考虑过,也得让他有个缓神。 好,师兄,我们慢慢商量。谢孤悬笑得眼睛弯弯,高兴地搂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撒娇。 见他应下来,沈修瑾才放了心,刚才等待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谢孤悬不会答应。 毕竟这么大的事,与其他事不同,临场生了退却之意也有可能,他就是如此,没开口之前根本不知要不要说。 两人与黑夜中相拥。 谢孤悬习惯性将下巴搁在沈修瑾肩膀,状似撒娇,可那一脸笑意逐渐平静。 心中生出一股焦灼烦躁,让他舔了舔唇,压下不安。 结契。 他怎么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事。 大意了,不该用这种事逗师兄,竟让他想到了这一步,要为以后做打算。 以后。 以后在哪里他又如何知道。 * 东流城。 与人间不同,修真界也有魔族踪迹,但他们不敢露面太久,更何况是做那些屠城散布魔种之事,这里热闹如常。 听闻玉宝斋今日要出许多东西,价高者得之,所以来人不少。 熙熙攘攘的街上,沈修瑾和谢孤悬也在人流之中,近日不忙,他就带着谢孤悬来看看。 时辰还早,今日玉宝斋是在街上直接出货的,众人也无需做掩饰,站在街边喊价,当然这种一般不会有太好的东西,能看上眼的买下,其他瞧个热闹就行。 醉仙楼,取这个名字的酒楼连人间都不少,更遑论修真界。 三楼临窗雅间,两人坐于窗边,醉仙楼对面就是玉宝斋,等下坐在这里自然就能看到,如果有想要的,只需喊价就好。 茶香袅袅,沈修瑾给两人倒茶,闻着味道心想这茶不错。 而谢孤悬望着窗外,眼神在人群中穿梭,当看见那个还算熟悉的面孔时,他眼神停顿。 是两年前那只火狼妖,曾对他出言不逊,甚至要动手。 他笑吟吟接过茶,低头抿了口,心想,冤家路窄。 酒菜上齐后,房里就只剩他二人,没有任何拘束,一番品尝过后,玉宝斋就有人出来了。 前面卖的都是灵植药材,对元婴以下修士十分适用,沈修瑾在留意,却没有发现谢孤悬能用的。 街边早已挤满了人,不断有人出声喊价,卖的倒是不慢,一件又一件出手,很快就到了后面的武器和丹药出场。 一把名为碧染的刀出现在众人眼中。 碧染刀厚重森寒,是把重刀,品阶也不低,地阶中品,足以让许多刀修动心。 站在街边的不全是低阶修士,也有修为高家底厚的人,街上和酒楼里的叫价逐渐变得激烈。 沈修瑾视线同样落在那把刀上,确实是把宝刀,不过他与谢孤悬都是剑修,买来无用。 让一让。 叫价中,人群外响起几个傲慢懒散的声音,驱使着人群给他们让开路。 来得十三个人衣袍上烈火纹十分显眼,谢家弟子。 他们人又多,碍于这些,不少人皱眉不满,但还是往旁边相让。 东流城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还有守卫巡视,惹是生非会被赶出去,地盘庞大的谢家不好惹,所以大多都选择忍让,不过是被挤到后面,算不得什么生死大事。 领头的那人站在最前面,看了看碧染刀便开口:五百一十。 刚才喊到最高价就是五百上品灵石,他只添了十个。 而在另一人出声还没喊完时,十几个谢家子弟看了过去,有几个不屑冷笑,对这碧染刀是势在必得。 刀是好刀,可若是为了把刀被这群人惦记上,他们身后是谢家,而且领头的那个法衣飘逸,想来身份不会太低,是以被盯着的那人在同伴低声劝了句后,就将后面的话咽下了。 玉宝斋的管事表情微变,见在场无人与这群人争刀后,只得将刀卖了出去,与预想的少赚了些。 行事嚣张的谢家子弟拿了刀远去,人群中自是少不了皱眉不满的,不约而同想到仗势欺人这四个字。 玉宝斋又拿出下一个东西,谢家弟子嚣张是嚣张,但没发生其他事,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楼上沈修瑾看着对面低头吃菜的人,从谢家人出现,谢孤悬就不再说话。 那年宗门大比,谢禹到云岚宗后发生的事情他都记得,谢孤悬与谢家并不对付,更没有所谓情分在。 想分散他注意,目光落在桌上,于是他倒了杯酒,递给谢孤悬,说:这里的桃花酿,尝尝。 第87章 日头西斜, 天边一片橙红。 黄昏的太阳不再刺眼,从窗外照进来。 沈修瑾无奈看着对面的人,心道不该由他喝那么多酒。 谢孤悬一手撑着头, 眼睛已经闭上, 可另一手还抓着桌上的酒杯,就这样醉晕了过去。 街上热闹已经散去,和他们一同来酒楼的人也早都走了。 他取走谢孤悬手里酒杯。 师兄?手里一空, 谢孤悬朦胧睁眼。 他醉了,一看见沈修瑾就笑起来,然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又闭上眼睛想睡。 我带你回去。沈修瑾起身说道。 桌上三个酒坛两个都是空的, 剩下那坛只剩了一小半, 酒香四溢,带了些独特的花香味。 师兄,我想睡。谢孤悬反而将他扶过来的手抓着,说话声娇气又软糯, 还傻笑着,抱着他的手就要往桌子上趴,好接着睡觉。 心中无奈至极,既然不愿意走, 沈修瑾也没了办法。 不过这里只是吃饭的雅间, 并无床铺可供歇息, 于是他唤来酒楼里的修士,带着谢孤悬往房间去了。 躺到床上后, 谢孤悬睁开眼睛看他, 一睁眼就开始笑, 继而又翻身侧躺着, 拉住他的手不放。 醉酒的人哪里还有气力,沈修瑾看他又闭了眼睛,抓过来的手在缓慢下滑,等到彻底松开后,谢孤悬被惊醒,又忽然睁眼看他。 师兄。他喃喃低声叫着,话语含混不清,眼皮止不住合上又睁开。 如此费力又不安,沈修瑾在床边站了会儿,等再次被谢孤悬小幅度往床上拉的时候,他确认门窗都关好了,这才上去。 规规矩矩躺在里面,谢孤悬占着床边的位子,他只能往里面来。 表情如平时一样淡然,唯有微红的耳朵暴露了他内心。 同床共枕不是没有过,但这终究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又如何坦然。 师兄。 又是一声低语,翻身过来的谢孤悬挨着他,额头抵在他胳膊上,说完后沉沉睡了过去,不再忽然惊醒。 窗子外面透进来的光逐渐暗了下去。 天黑了,房里没有明珠照亮,朦胧中能看见身旁人侧脸,而对修士来说,夜里视物并非难事。 房间里很安静,结界将街上和楼里的喧嚣阻挡在外。 他轻轻转身侧躺,没有惊动谢孤悬。 眼前人睡颜安静乖巧,似乎只有这时候,才不用回避那种灼热的视线。 瞧见谢孤悬额前几缕发丝凌乱,他想了下,还是伸手拂到一旁。 指腹轻触到的肌肤细腻温热,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移开手,反而轻触手下精致的眉眼,顺着眉轻抚。 谢孤悬眉眼生得极好,平日里总是笑着,眼里像是蕴着光,明艳动人,也柔弱至极。 不过现在他才发现,原来温顺的眉眼里,若是不笑的话,眉峰藏着的那分凌厉便突显出来。 当指腹触摸到脸颊时,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受惊一般收回手,不敢再去碰。 指尖微动,那抹余温还残留。 沈修瑾不敢再看,垂了眼捷让自己从刚才的受惊中平息。 耳边的呼吸声轻缓绵长,谢孤悬没醒。 于是他又忍不住,抬眼去看挨着他的人。 看着看着,冷峻的眉眼破天荒弯了弯,情不自禁露出个很淡的笑,复又收敛,在这样静谧满足的夜里闭上眼睛,安心睡了。 * 几近相拥而眠的姿势,只要稍微往前就能碰到。 沈修瑾毫无防备睡了,睡眠中最为放松,于朦胧中感到唇上干扰,只是在轻轻吸入一阵雾气后,随即就睡沉了。 谢孤悬睁开眼,看着沈修瑾吸入最后的烟雾,就收了口中徐徐吐出的迷烟。 离那张薄唇极近,本就是作势要亲,才能让浅眠的人没有提起任何警惕,毕竟偷亲这种事,他做了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回了。 刚才被摸了眉他知道。 偷偷摸摸。 他忽然笑了下,伸手去戳沈修瑾眉毛。 师兄当真是胆小,只敢在他睡着时摸一摸,他就不一样了,就算是醒着,都敢将人压在床上亲。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58) 一番对比之后,他不免有些得意,顺势凑过去亲了口。 亲吻似乎让人上瘾,流连于表面并不满足。 粗暴激烈的吻并不能使沉睡的人醒来,在黑暗中,似乎激起了心内某种阴鸷变态的念头。 谢孤悬整个人压在沈修瑾身上,粗喘的气息难以平静,一手钳着那个精致下颌捏开齿关,这张薄唇他尝过无数次,但每次都能让他失态。 眼见时候不早了,他不再耽误,轻叹一声后,学着曾经沈修瑾做的那样,给自己施了个清心诀,在床边留下一道隐蔽的禁制就离开了这里。 夜晚的东流城依旧不停歇,各种阁楼灯火通明,但最热闹的还是地下坊市。 擂台周围全都是人,台上有壮实修士一声怒吼,就将对手重重击倒,两人周身都是伤,血腥味道刺激着在场所有人。 这味道对妖族来说影响更甚。 混在人群中的火狼妖鼻子耸动几下,舔舔藏于口内的獠牙,血腥气息对他来说最为美妙。 不过吞食人修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在这里暴露,旁边全都是人族修士,若是群起而上,就算他化神期的修为都挡不住。 口腹之欲在蠢蠢欲动,忽然,他闻到一股带着火系灵力的血肉味道,立即就诱出了馋虫。 是两年前那个人。 这个味道有些熟悉,他想起曾经闻到过的味道,视线隐蔽地在人群中扫视,就看到对面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在看他。 那人看他一眼后就离开了,人群拥挤,哪里还能再找到。 不过对火狼一族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只凭嗅觉就能找到。 妖族与人族互不侵犯,但这并不代表消息不互通。 当年因为对方身上的火焰气息让他不由得被吸引,又是那样绝色的美人,两重引诱之下就冲动了。 后来被打伤,他也打听了那两个人的来历,还想着寻寻仇,只是没想到那两人都是云岚宗的嫡传弟子,一个是云岚宗宗主徒弟,另一个是大乘修士的徒弟,若是真的得罪了,光族长那边就不好交代。 想起沈修瑾,他差点被吸引走的神智恢复,将口水咽下去,在周围寻找踪迹。 可自从修炼食人之法后,他对人族血肉是一日比一日渴望,吃一人就能功力大增,到今日他已经食过上百人了,可惜蕴含火系灵力的太少,北域谢家他也不敢轻易接近。 又是一阵血肉味道飘来,就在他附近,等到去追踪的时候,对方就远去了。 食人在妖族里是为邪术,会让妖逐渐成瘾,以至堕入邪魔道中,连神智都丧失,所以火狼妖并不敢对任何一个同族提及。 如此两次三番,属实让他恼火。 理智逐渐褪去,被戏耍的恼火逐渐化为暴躁,让他再也待不住,追着那人而去。 东流城外。 血雾淡去,谢孤悬踢了踢脚下化为原形的火狼尸体,手中一把短刀出现,在月光照拂中,将狼妖尸体皮骨拆分。 妖兽身上不少东西都能卖,尤其化神期的品阶,价钱会更高,狼妖也是兽,他不说就没人知道这是化了人形的妖。 将所有东西转入乾坤袋中,他直起身,胸膛就有痛意泛起,毕竟是化神期的妖兽,本事不小,伤了他好几处。 出来久了,他迅速收拾了残局,确认再无痕迹后,就往城里的醉仙楼赶去。 和走的时候一样,沈修瑾还在沉睡。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拂去从外面沾染的味道后,他又躺回了床上,轻嗅那股好闻的冷冽气息,用以平复杀戮过后的情绪。 * 时日过得飞快,不止云岚宗抓了魔族回来,其他宗门也多少有所收获,魔族在人间的老巢既已知晓,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除掉这些为祸的魔头。 第88章 九月季秋, 正是金菊盛开的时节,不止凡间,修士也有顺应时节赏菊饮酒之乐。 不过眼下这份闲情雅致淡了许多, 很多人都得了消息,九月初六落凰山, 于顶峰望云台上, 各大门派相聚,来商定除魔一事。 不止门派得了请帖,稍有名气的散修也被相邀前去。 这次是谢家和云岚宗联合起来,以他们为首讨伐魔族。 谢家盘踞北域, 势力范围极大, 抓到魔族高手在情理之中, 而云岚宗正在鼎盛,门下弟子实力不弱, 不止沈修瑾那次与同门抓到魔族, 也有其他高阶弟子抓到两个,实力都不弱,从他们嘴里拷问出了魔族巢穴所在。 但是单凭云岚宗的话,难以彻底铲除对方,于是就找上了其他世家门派。 人间灾劫岂能袖手旁观,再者魔族与修真界是为对立, 若真的任由他们占领人间, 下一个遭殃的, 就是修真界, 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明白。 灵鹤殿。 沈修瑾来到前殿和靠山阁楼之间的走廊, 从悬空走廊往下看是万丈深渊, 离阁楼一段距离的瀑流从山顶倾斜而下, 水声哗哗作响。 而悬崖边,几只白色灵鹤或盘旋或站立,姿态雅致。 谢孤悬正站在那里喂灵鹤,身旁跟着两个端了木盘的仆役弟子。 他顺着走廊旁的木梯往下,转过两个弯后就到了下边。 师兄。谢孤悬刚才就看见了他,见他走下来,就将手里的灵植种子放回木盘,疾步迎了上来。 胳膊被抱住,沈修瑾没说什么,两人又往白鹤那边走。 师兄,你们明日就要出发了。 谢孤悬闷闷说道,腾出一只手从木盘里抓了把种子,另一只手还抱着沈修瑾胳膊。 白鹤在他手里啄食,灵植种子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这几只白鹤尤为喜欢。 你记得小心,若是有强敌,就和我师兄联手,不要一个人。他认真叮嘱道。 嗯,我记下了。沈修瑾同样认真答应着,又道:回来后带你去灵犀秘境。 多谢师兄。谢孤悬这才有了点笑容。 灵犀秘境当初师娘说等他到了金丹期才让他去,可如今两年多过去,他不过筑基初期修为,离金丹尚远,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去一趟。 见他终于高兴起来,沈修瑾不免放下心。 之前听谢孤悬提过两次,都是因为修为低微而黯然神伤,不免多跟他说了两句,提到了这个秘境,说是宗主夫人曾许诺过的,但是他修为太低,远远到不了金丹期。 此次出去不知多久,快了或许几日就能结束,可到底还是无法猜测,他不愿走之前谢孤悬太担心,于是想起了这个。 那师兄记得到时让我自行历练,不可多插手。谢孤悬注意被分散,脑子里想的都是秘境的事情。 好。沈修瑾答应着,陪着在灵鹤殿待到傍晚,才在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回去。 除魔乃为大事,这次宗门出动,他也要在出战前备好一切。 * 沈修瑾坐在院中石桌前,细细擦拭着天罚剑。 落日余晖照在剑身,反出光来,横着映在他脸颊上。 察觉到院子外的动静,他手指一动,院门便打开了。 沈师兄。是灵鹤殿里的仆役弟子古鸿,他乘着灵鹤刚从空中落下。 古师弟。沈修瑾起身,接过他递来的乾坤袋。 这是谢师兄让我来交予沈师兄的,说他不在沈师兄身边,让沈师兄照顾好自己。 将话传到后,古鸿就要告辞。 古师弟留步。沈修瑾翻手一招,从房中飞出一个锦盒来,他抿了抿薄唇,说道:请古师弟交给谢师弟。 沈师兄客气,我定会带到。古鸿笑着说,随后就离开了这里。 看着空中的身影远去,沈修瑾忽然有些后悔,刚才应该带些话回去的,就像谢孤悬托古鸿带话过来一样。 可他又想,该说些什么才好,一时就陷入为难之中。 还不如交代古鸿和另一个仆役弟子照顾好谢孤悬,他毕竟是五个月前刚从外门调进来的,在一些事情上可能还不太明白。 灵鹤殿仆役一共十六人,八男八女,七个月前有个男仆役弟子外出时遭遇妖兽,中毒后至今昏迷不醒,还躺在炼药峰医治,为了将人补齐,宗主峰的管事就从外门调了人。 能当仆役弟子的,都是资质不够的人,在外门中蹉跎许多年,却始终只在筑基期,甚至大多都是炼气期,就再无长进,只能留下做各种杂事。 像在灵鹤殿里当仆役的,都是好差事,每月份例比外门多,而且谢孤悬不说其他,这么多年从未苛责过任何一个仆役,所以他这边缺人后,就有不少人都想过来,但能灵鹤殿的,自然要经过一番挑选,谢孤悬那十六个仆役,都是面貌端正的年轻人。 不过想起他在灵鹤殿中见过古鸿几面,循规蹈矩,从未做错过事,也没有听谢孤悬提起他有出错。 罢了。 想这么多只是平添烦恼,而且就算有些话没来得及说,还有传讯符可用。 谢孤悬如此费力让人带话他明白,无非就是担心他,送来了这些丹药灵植。 他又坐下,将天罚剑挪到一旁,打开乾坤袋细细看了会儿,末了,在夕阳余晖下,他像是笑了下。 太阳落下去很快,照在他脸上的暖光淡去,夜色降临,笑容都隐在朦胧中,看不真切。 * 落凰山。 单看那黑压压一片的人群只觉惊诧,而多数弟子只在山下,等候顶峰商定后再出发。 通往凡人界的混沌入口就在落凰山上,御剑到人间不过一瞬。 望云台上,沈修瑾站在弟子之中,听着各大宗主家主的谈话。 人多势众的谢家来的是大长老,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至于谢家家主,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听外界传闻是在闭死关。 他看向谢家方向,大长老身旁坐着的人,谢无澜。 年仅十九岁的渡劫修士,只比他小一岁,与谢孤悬同年,也同出一宗,甚至曾有谢家刀剑双绝的说法。 若较起真来,早在两年前谢无澜就已渡过雷劫,应该说是十七岁的渡劫修士。 他早听过谢无澜,不止是他天才之名,当年谢禹到云岚宗,一口一个五叔,似乎有谢无澜在,他便能撑起那口气,在谢孤悬面前耀武扬威,就算他只是小侄,也敢在谢孤悬面前出言不逊。 许是因为他的目光,谢无澜抬眼,朝他这边看来。 一双凤眼神光内敛,眼尾如凤,长而略微向上挑起,贵气天成。 沈修瑾与那双略显狭长的凤眼对上。 玉冠束发,那张脸生得极好,神色淡漠却能在他眼神里察觉到睥睨众生的冷傲。 谢孤悬生得雌雄莫辨,堪称冠绝世间的美貌,反之谢无澜生得俊朗至极,轮廓分明,身材也高大,修为即便内敛,也能从他身上感受到那股霸道威压,天生的帝王相。 两人视线在一瞬交错过去,谢无澜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是扫过一处尘埃,骨子里透出种漠视一切的姿态。 沈修瑾则是习惯冷淡,他不再看谢无澜,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灼热气息,应该就是谢家那把名震天下的烈火刀。 据传谢家嫡系身负烈火血脉,而烈火刀只认血脉,唯有他们才能动用这件绝世宝刀。 心思又转回谢孤悬身上,从谢禹的态度中就能看出谢家对他的不待见,不过现在无论谢家如何,谢师弟如今在云岚宗,早已和谢家断了来往。 就不必卷入这些纷扰之中。 他这样想着,心中轻快了许多,等除了魔族之后,还要与谢孤悬商量以后的打算。 太阳逐渐变得刺眼时,除魔一事终于商定。 无需任何多余的话,一番简短告誓后,数万修士齐出,铺天盖地御空而起,飞过落凰山山腰的混沌入口,声势浩大无比,转瞬间就到了凡人界。 空中黑压压一片,凡人初时以为是黑云罩顶,没想到一抬头,便看见天上人影倏然飞过,一群又一群,宛如传说里天兵降世,许多都长大了嘴巴,停在原地抬头观望。 有揉着眼睛以为是错觉的,也有回过神来,惊骇不已跑回家中的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修士的存在本就不是秘密,这两年因为魔族和各种灾祸动乱,人间与修真界往来密切,偶尔还能瞧见在天上飞的人,可像今日这般动静,属实从未见过。 沈修瑾与云岚宗众人打的头阵,飞在最前方,与他们并肩齐出的,是谢家和万剑宗。 剑修刀修本就是修士中的战力所属,万剑宗曾辉煌过,后因为诸多缘由没落,但即便是没落了,也并非小门小派能比。 而在这代宗主的治理下,近些年又有重新起来的势头,万剑齐出的宗门秘法更是一大杀招,这样一个战力卓绝的元老门派出手,自然无人质疑。 静水域很快便到了,这里是一片迷雾遮蔽的山谷,为两界交汇之地,这里便是尽头,再往前不得,是以经常会发生些离奇之事,早已是凡人的禁地,鲜少有人敢进来,就连修士都不会轻易踏足,毕竟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丝毫生机。 谷底全是水,而水面万年不动,像是静止在那里,哪怕砸入石块也不会溅起一滴水,任何东西到了静水之中,只有沉下去的份儿,甚至连修行之人都能吞没。 修士来得又急又快,破开静水域的结界后,便从里面露出冲天魔煞阴气。 无数魔族在这里盘踞,甚至能看见被撕裂的两界,里头正有魔气逸散,那边显然正是魔域。 魔族也曾有魔界,但相传数万年前仙魔大战,魔界被摧毁,仙界也从此封了天门,再无人飞升成仙,也再无仙人出现,可存活下来的魔族又建了魔域。 魔域飘忽不定,即便被封印了也依然不死心,数千年过去,封印早已松动,于是人间便时不时出现魔族,而自从两年前天裂之后,魔族更为嚣张。 如今终于查到老巢所在,自然不会放过。 厮杀在瞬间就开始了。 天罚剑出鞘,沈修瑾紧随其后,冲入魔族之中。 旁边一杆银色长l枪宛如银龙,快而凌厉,隐隐发出吟啸之声,与他共行的是百里彦。 后面云婵与一众弓手立于云朵之上挽弓射箭,箭雨倾泻而下。 当万剑宗结阵完后,冲入魔族中的人立即后退。 剑身染血,往下缓缓滴落,沈修瑾看着万剑齐出的阵势,这法术远比他使得万剑虚影更有杀机,每一把剑都是真实的,为万剑宗弟子命剑,威势自然不可小觑。 魔族人数众多,更有魔尸魔物在,在后方还有魔将坐镇,若非如此,也不会出动这么多人。 万剑宗后退,其余人又杀了上去。 不过一刻钟后,沈修瑾身上免不了沾染血液。 他忽然听见一声鸟叫,与厮杀中不过是微弱动静,可他还是听见了,这个叫声他很熟悉,猛然回头看去,就看见半边翅膀都染血的小红。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59) 火红的枳火鸟在人群中也异常显眼,二阶妖兽身上有修士的神识印记,显然是有主的,它模样又如此凄惨,哀叫着往沈修瑾这边飞来,所以无人攻击它。 从魔族腹中抽出天罚剑,沈修瑾转身飞走,立时就到了小红身旁。 看到小红的那一瞬,就知道出事了。 它口中衔着一片破布,沈修瑾接过来。 这料子他曾见过,是古鸿身上穿的。 谢孤悬出事了。 他握紧手里的布。 去吧。浮屠陡然出现在他身旁。 来不及跟任何人说,沈修瑾带着小红往修真界赶回。 第89章 一路行至燕翎山, 再往前就到西海地界了。 神识延展千里,遥遥就能望见水天相接那一条线。 一行人在滩上落下,海水拍打着岸边。 他们进了西海。 牧衍看着手里的演命阵盘说道, 里面正是谢孤悬的一点命火,指引着他们来到西海。 只要这一点命火不灭,谢孤悬就没有性命之忧, 但这只是暂时。 沈修瑾没什么表情,听完就看向没有边际的海面。 我去。他声音平静,和牧衍对上视线。 为除魔一事, 云岚宗大半都出动了,而牧衍则留守宗门, 与三个长老看顾云岚宗。 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世家大宗都去了人间除魔卫道,谁能想宗门没出事,倒是一直安居灵鹤殿的谢孤悬出事了。 我与你一同前往。牧衍握紧了手里的阵盘,小师弟在眼皮子底下被掳,他难辞其咎。 夫人体弱, 贼人又知大阵弱点。沈修瑾看着他说道。 掳走谢孤悬的古鸿打伤灵鹤殿其他弟子,将他们困于幻阵之中, 还是牧衍在宗主大殿里察觉到不对,追出来的时候发现护山大阵有处薄弱点被破。 他带人追出来没多久,就收到了沈修瑾的传讯,幸而之前因为沈修瑾和谢孤悬往来密切, 连他俩都交换了传讯符。 出来已经一整天,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下去了。 牧衍眉头紧皱,师父临走前让他看好云岚宗, 就算有三个渡劫期长老坐镇, 可若是真的有强敌来袭, 掳走谢孤悬的人知道这些,要是在他手里失了整个云岚宗 找不到他,我不会回来。知道他为难,沈修瑾声音微哑,做出了承诺,说完就从牧衍手里接过演命阵盘。 牧衍凌空画了个阵法,将阵法缓缓推入他胸膛。 沈修瑾看着他脸色逐渐苍白,明白这是禁术。 真到了性命关头,阵法会将你带回这里,我也会尽快赶来。他说着,又在脚下布了个传送阵。 多谢。沈修瑾接过牧衍给他的阵符,万里范围内,就能从西海任意一处到达这处传送阵。 他说完身影就消失不见,让还想说什么的牧衍顿住,知他心急如焚,就不再废话,转而对跟来的其他弟子吩咐,让跟在沈修瑾后面做接应。 那六个人飞走了,牧衍站在海边,水面漫无边际。 * 从云岚宗到西海路途遥远,飞到这里太阳也落下去了。 天逐渐黑了,沈修瑾依旧没停,顺着阵盘指引的方向一直往前。 许是情势危机,他御空比平日快了许多,来西海的路上连渡劫期的牧衍有一次都差点没追上。 远处一座仙山立于海中,宝光瑞气浮现。 也是看到那座山的时候,他手中阵盘忽的大乱,让他不得不停下,皱眉看着阵盘不断打转,根本无法指出谢孤悬所在之处。 命火还在,这让他放了心,抬眼看向那座仙山。 应该是进了仙山之中,许是有什么结界屏障存在,影响了阵盘。 西海之上有座仙山,名为逍遥的门派就在仙山之上,但他们鲜少出世,也不曾与外界往来。 要找谢孤悬,就得闯进去。 沈修瑾收起阵盘,半个时辰后,他终于在山下落地。 身后是无垠海水,往前几步的缓坡上,一块大石伫立,逍遥二字飘逸出尘。 仙山难以飞越,上空有股力量将他拦下,只能在山脚落下。 他没有犹豫,抬步就走了上去。 可逍遥仙山又如何轻易闯得,他一步踏入逍遥地界,耳边恍有仙乐响起,眼前更是出现一众男女仙人,恭候在此,要将他迎入天门之中,飞升成仙。 恍惚一瞬后,直觉让他后背生出冷汗,当即咬破舌尖,才得以护住灵台清明,不被这幻境蛊惑。 他看了眼脚下,半个脚掌已经踏出去,下面是万丈深渊,连神识都探不到究竟有多深。 要是再往前半步,就真的掉下去了。 从踏入地界之中不过一步,就有这般杀机。 他不得不更加警惕。 这深渊将他和仙山隔开,再寻不到其他路可走,只有远处一座木桥。 被压制的神识只能探查到百里范围内,他往木桥那边走,在路上发现一块石碑,写着天斩二字。 石碑立于深渊旁,想来就是这深渊的名字。 等到了木桥后,同样看到了名字,三步桥。 不知这是何意。 沈修瑾站在桥头,看着桥上铺的木板。 深渊上无法御空,从下面有股吸力传来,会将人拽下去。 他试探着踏出第一步,正站在第一块木板上,前面的木板就变了,倏然消失又出现,令人眼花缭乱。 三步桥,只能走三步的话,就需得在木板出现的时候踏上去。 看准时机后,他飞身往前,踏在中间一块出现的木板上,然而也是在这时,无形杀机从四面八方涌来,看不见也摸不到,但就是能感觉到空中那样凌厉的杀意。 此处多留不得,他迅速做了决断,在一缕黑发被削断,落入深渊之中的时候,就站在了对面地上。 险之又险过了这关,终于来到真正的仙山之中。 可周围依旧看不见人影,就算是想找逍遥派的人问问都无法。 他只能继续往前。 而天斩渊和三步桥只是开始,问花亭、将军冢都是步步杀机。 等他终于闯到傀儡铜人阵后,才见到逍遥派的人。 何人闯我逍遥派? 那人眉宇凌厉,站在高处按着腰间佩剑准备随时出手,一身衣衫轻灵飘逸,倒是与旁的门派不同,据传逍遥派曾受过仙人指点。 在下沈修瑾,我师弟被人掳到贵派地界,我来找他回去,并无恶意,请问阁下是否见过? 身处傀儡阵中厮杀,沈修瑾顾不得行礼,只表了来意。 金铜铁人共有三十六个,个个都是化神期,实力不凡,合力更是难以对抗。 他说话时便遭了一击,天罚剑挡住前面的铁臂,身后又有铜人袭来,一掌将他打得吐出血来。 你与他们是一伙的?那个男修冷笑一声,说道:来得正好。 沈修瑾皱眉,不知古鸿掳走谢孤悬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想不通,而且眼下重要的,是先从这里脱身,逍遥派的人对他没有善意,想问出谢孤悬下落也难。 石门之中又出来两个高大的金铜铁人,渡劫期的实力。 这三十六个傀儡已经足以难缠,再来两个实力更高的,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逃出。 天早已黑了,可他就算想出去也没办法。 被三十八个铜人围困攻击,就算修为再高也不过是被耗死的困境。 我并非与他们一伙,只是来找我师弟,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沈修瑾再次说道。 狼狈为奸,休想骗我!那弟子冷声斥道,继而又说:我逍遥派从不接纳外人,来人只能是死人,你那师弟,早已葬身鱼腹了。 这话说得再无回转余地,沈修瑾此时也不说话了,他被傀儡阵团团围住,地方在一点点缩小,危机四伏,需得全力应对。 也是在这时,突然一阵山摇地动,所有人都站不稳,无论是沈修瑾和那个逍遥派弟子,还是那几十个金铜铁人。 地面开裂,恰好将傀儡铜人阵破开,沈修瑾顾不得身形摇晃,执剑一跃而起,便从阵中出来,越过那个逍遥派弟子,往仙山深处而去。 身后那人气急败坏,可他没有沈修瑾那样快的反应,抓到个细微的时机就逃了出来。 一直留意的演命阵盘在地动的时候重新恢复,沈修瑾顺着指引往后山而去。 然而随着动静消失,阵盘又失去了谢孤悬的方位。 这里不能久留,他只能往刚才的方向赶去。 但一刻钟后,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众身着逍遥派弟子服的人。 就是他!刚才见过的那个男修一挥手,那几十个人便冲杀上来。 来路被阻,他只能转身先逃离这群人的追杀。 逍遥派身法轻盈至极,术法也蕴有轻灵气,与外界颇为不同。 若是以往或许还因为见到这种法术生出观摩之心,不过眼下沈修瑾唯有尽早甩开这群人的念头。 几十个修士里高手不少,不可能一直跟他们打下去,他边打边跑,身后跟了一群人在逍遥派中乱闯。 他闯进一片竹林深处,有个很大的寒潭出现在眼前,一把刀忽然从里面飞出来,直直插在地上。 怪不得,方才在外面就觉出这里极冷,地上还有白霜冰凝出现。 一个浑身赤l裸的男人从潭水中冒出,继而走了上来,不知为何,他看不清那人相貌。 下意识的,沈修瑾避开视线。 身后那群逍遥派弟子过来了,他只能再往前,唯有那人身边的空地可过。 没有察觉到任何攻击之意,他避开男人站的地方,不想再惹是非,可偏生没有如愿,一把刀横在他身前,拦住了去路。 再转头看时,腰间只围了一块白布的男人无声息就欺近了。 天罚剑登时就与那把刀对上,发现那人是左手刀,沈修瑾心下疑惑,刀法也有些熟悉之感。 小道长别来无恙。 果然,正是那天碰到的魔修。 杀了他们。逍遥派的人见两个外人果然认识,不免咬牙切齿。 这寒潭是为万年玄冰潭,底下极深,连着海底的万年玄冰洞,就算是大乘修士在寒潭里也待不得久,不然连心肺都要被冻坏掉,救治不得。 若不是头先那个人主动从寒潭现身,他们根本想不到会有人在这里藏匿。 第90章 后面逍遥派追得紧迫, 又有魔族拦路,沈修瑾薄唇微抿,不免烦躁起来。 哪怕他俩现在同为逍遥派弟子要杀的人, 也需得警惕对方, 况且他也不知,这人是否会和自己联手。 他只是想找谢孤悬而已。 思及此,沈修瑾越发不耐。 那把刀还横在他身前, 并未离去。 而对魔族轻佻的问话, 他没有理会。 短短两三个月而已, 这魔族的实力好像又精进了几分, 天罚剑也不能将其逼退。 身后那几十人飞身靠近了, 各种武器术法冲着他们俩而来。 小道长与我联手如何?魔族笑着问道,不等他回答, 就将刀从他身前收起。 说来也怪,这魔族刚出现的时候, 身上丝毫魔气也无,与人修并无异样, 若是他不主动现出魔气表身份, 根本无法得知他是魔族。 后面刀剑相撞,一半人截住那个魔族,另一半冲他而来。 魔族任性狡诈,不可轻信,但他还是没有犹豫,转身就和魔族暂时联手。 逍遥仙山景色极好,竹林微摇, 夜幕中星海闪耀, 但林中杀招俱现, 与这般静谧美景全然不同。 即便是在对战中,他也时刻注意着玉佩中的演命阵盘,见到那一点命火依旧明亮才能放心。 天罚剑铮鸣不断,奔波一天,到这里又接连遇到各种陷阱幻术,受了伤不提,此刻无法脱身,只能同逍遥弟子缠斗,他解释也解释了,但这群人不知为何只认死理,将他当成恶人,听不进去任何话。 仙山如此大,被人追赶着又如何去找谢孤悬,他不免心中着急。 看一眼刀法精悍的魔族,那人因实力颇高,此时已被大半逍遥弟子围了,他这边人少了些。 魔族不见颓势,且越战越勇,他在心中思索,若是留下魔族在这里抵挡逍遥派的人,那他就可以去找谢孤悬了。 虽说这样做不厚道,可对方既是魔族,并非修士,救谢孤悬和厚道之间,他自然选前者。 于是他佯装不支,被飞箭伤了左胳臂,那箭擦破衣袖,破口处很快渗出血来。 他提着剑后退几步喘息,转头看了眼自己左臂。 前面的魔族这时也转过头,隐在重重魔气下的表情看不清楚,只有与他对战的逍遥派弟子陡然间压力倍增,也并不知他为何攻势比之前更猛。 这边沈修瑾已然是强弩之末,有人驱使灵蛛朝他喷出蛛网来,想将他困于网内,见那边弟子支撑不住魔族,立马就有人过去援助。 沈修瑾见状,一改刚才的颓废不支,剑光闪动,他一剑破开蛛网,顷刻间就逃离了竹林,往后面飞去。 阴险狡诈! 驱使灵蛛的逍遥派弟子见他说扔就扔下刚结盟的人,失了手没有擒住他,不免恨恨骂了句,这人竟比魔族还要无耻。 被扔下的魔族似是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不免在原地愣了愣,最终却是低头闷笑出声,抬手用刀拦住一把长斧,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逍遥派弟子气极,一个两个都抓不住,显得他们毫无用处,眼见那两个外界人都朝着后山禁地而去,就有个领头的咬咬牙,还是捏碎了手中令符,唤了位老祖出来,岂能让外界人扰了禁地清静,这比抓不住他们更为严重。 刚逃出的沈修瑾忽然一阵心神震颤,他转头朝后方望去,有黑色魔气冲着他而来,然而威压却并非魔族造成。 似有千斤压顶,一只无形手掌拍下来,将他二人击落在地。 腕上翻浪环一闪,就有水汽笼罩他在周身。 胸膛中血气翻涌,喉间腥甜弥漫,这一击虽说没有要了命,但也十分不好受。 闯我逍遥禁地者,死! 苍老的声音如洪如钟,直灌入耳里,一时间识海里都是这声音在重复回荡,摄住了神魂,让他思绪混沌,无法动弹。 待他很快咬着舌尖清醒,就发现身后有掌风袭来。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魔族恼恨他刚才的背弃,追上他算账来了。 头顶又有一只大手压下,他与腹背受敌无异,却没有丝毫退却,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打不过也得打。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60) 然而魔族一句话就让他分了心神,立即转身朝后看去。 你来找谢孤悬? 后面哪里有魔族的影子,可就算反手一剑往后刺去,也没挡住从他身后现身的魔族。 一身灵力顷刻间就被封印,他心下又惊又怒,神色越加冰冷。 小道长抛下我不管,这笔账,我可得同你好好算算。一只手掐住他脖颈,魔族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此时两人身上威压越重,恐怕不等魔族如何,就会被手掌拍死在这里。 沈修瑾心沉了沉,还没找到谢孤悬。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魔族又松开手,长臂搂住他腰身,眨眼就到了刚才的寒潭边上,那群逍遥派弟子还在。 除了被谢孤悬搂搂抱抱,沈修瑾还从未和其他人这样过,他心下一阵厌恶。 可不待他说什么,在大掌拍下来的瞬间,他就被魔族带着,一下子沉入寒潭之中。 刺骨冷意比他在寒山涧受到的更甚,那股阴冷气息直往骨头里钻,若不是他习惯了寒意,恐怕一入水就打起寒颤。 下水时被那大掌拍的浪头高高越过竹林的水也落了回来,潭水不断晃动,等他们迅速往潭底下沉到很深的地方,才没了那样的动静。 这寒潭极深,入眼没有任何鱼虾游动,而且越往下越冷,连偶尔看见的石头都覆了层白冰。 一直没有到底部,沈修瑾灵力修为被封印,即便肉身不似凡人脆弱,这会儿也闭不住气了,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势让他在这样的寒潭中难以抵抗,很快周身就起了一层薄霜。 薄唇紧抿,若是此时张口,定会呛入这寒潭水,心肺隐隐作痛,直觉让他知道,越往下这潭水越厉害,哪里敢吸入。 气不足,寒意也难以挡住,但魔族还在带着他往下,看来不是要将他冻死在这里,就是想让他溺水而亡。 不知这两样到底哪一个先来。 胸膛有阵纹闪过光,也是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了一阵暖意。 是从身旁传来的,离他很近很近。 箍在他腰上的手松开了,而下一瞬,颈后被只滚烫的手捏住,眼前一黑,他就再没了意识。 * 沈修瑾做了一个梦,一个熟悉的梦。 自从修行以来,他就很少做梦了。 梦里熟悉的亲吻袭来,但他顾不得去想其他,闭气不足,几乎到了极限,哪怕只有一丝气息,他也下意识汲取。 好在梦里那人十分大方,渡过来的气源源不断,让他得以喘息。 熟悉的亲吻足以带来心安,气息能够支撑许久,感受到身前人炙热滚烫的身躯,他下意识靠了过去。 手脚被冻得冰凉,也不止是手脚,他浑身都是冷的,泡在寒潭里,那股寒意从伤口渗入体内,让他难以忍受。 况且周围越来越冷,只有他前面那一处温暖的地方。 * 再次睁眼,入眼皆是蓝色,有游鱼在上空游动,有光从顶上照下来。 沈修瑾恍惚一瞬后,反应过来自己身处海底。 白天? 他坐起身,眉头轻皱在四下看了看。 灵力依旧被封印,无法动用分毫,有个透明圆球将他笼罩在其中。 在这里面呼吸自如,是避水术。 在被捏晕的瞬间,他以为他再睁眼,就回到了西海边,毕竟当时已经感觉到牧衍留下的阵法波动。 尽管被魔族抓了,但他依旧没有自己会死的念头,不止牧衍留下的保命手段,还有师父的,绝对能护住他,没想到这个魔族没有动手,只将他囚在这里。 他站起身,试探着去摸避水罩,没有任何攻击,只是纯粹的避水术。 天罚剑不在手边,离他有一里之远,试着召回天罚剑却无法,应该是被封印了,若非如此,即便他没有修为,本命剑也是能召回的。 沈修瑾站在边沿处,他仔细看着这个避水术,沉吟一会儿就往前踏出一步,避水罩则跟着他往前,并未定在原地。 于是他往天罚剑的方向走,一路有鱼从旁边游过,有几只似是对他好奇,一直在避水罩周围游动,还试着撞避水罩。 他没有留意这些,眼下自己被抓,不说谢孤悬,连本命剑都被封印,着实不利。 说来也巧,魔族也在这里,不知他是为了何事而来,竟赤身裸l体从寒潭中现身。 应该是魔族与古鸿抓了谢孤悬。 否则他又如何知道自己来找人。 昨天在来西海的路上,他和牧衍想了又想,谢孤悬整日待在云岚宗,除了两年前吞了月族的混沌珠,就难以想出还得罪过其他人。 萧元徵和萧荣启他们也想过,可萧元徵还未从冰牢中出来,萧荣启又闭关几个月,前几日才出关,昨天就随着云岚宗到人间除魔,沈修瑾回来之前就在那一众宗主长老里看见了萧荣启。 抓了谢孤悬的人没有说赎人的法子,一路将谢孤悬掳来这里,分明不是为财,也没有直接杀人,他思来想去,也就当初那颗混沌珠足以让人冒险。 是了,当初在朱鼎镇郊外地底的时候,就有个魔族想杀谢孤悬,好在他醒来及时。 这样一想,魔族和月族人联手也不是不可能。 一里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他想事情的时候就到了,也是这一里,将寒潭和海水分开。 沈修瑾看着前方爬满白霜寒冰的海底石洞,天罚剑被封在石壁上,看见那一片白芒里,地面上有洞继续朝下,不知连接到地底何处。 他只能走进寒潭水之中,站在洞口往下看。 森森寒意从下面冒上来,地洞很深,他目力甚好,看见底下腰间围着褴褛白布的人躺在冰上。 第91章 天罚剑被定在石壁上, 他这会儿法力修为全失,连自身封印都解不开,更遑论将剑取下来。 沈修瑾看着底下的魔族, 那人躺在玄冰上,腰间的白布似乎是被什么烧毁, 变得褴褛不堪, 幸而遮住了要害。 玄冰透出淡蓝之色, 从冒出来的寒气里,他识得是万年玄冰。 就算在寒山涧里, 也难以在深处找到如此多的万年玄冰,地洞底下都是大块大块的玄冰,历经万载不融, 每一块都足以躺上十数人。 不知魔族在练什么邪功。 可那人身上一缕魔气都无,又让他对这个魔族身份有所疑虑。 从第一次遇到的时候,这个魔族就对他处处留手,明明有机会重伤他, 这次也是如此, 已经封了他修为却没有下杀手,反而施了避水术。 回想这些年遇到的人,最终还是没想出什么, 他从未与魔族相交, 若说是人修堕了魔, 这几年他没有听说过,根本无从猜测。 眼下被抓,也不知道这个魔族什么时候上来, 沈修瑾环顾四周, 入目都是水, 这里寒气太重,他身上伤势未愈,久待不得。 再次看了眼下方的魔族,发现那人周身有了变化,寒潭水涌动,冒着滚滚白气,像是水开了一样,瞬间搅乱原本还算平静的潭水。 他没了修为,目力再好也无法穿透阻碍,等到水平息下来,才看到原本躺在冰面上的魔族将他自己封进了万年玄冰里。 只一眼就挪开视线,不再去看。 他走到天罚剑下方,无法撼动封印半分,没有过多停留,他退出了这片寒潭水。 万年玄冰并非凡物,除非有什么宝物在身,否则哪里听过见过有人将自己封在万年玄冰之中,况且玄冰本身坚硬,轻易破不开,这人却如此快速将玄冰破开再封住,实力可见一斑。 寻了处平坦地方盘腿坐下,沈修瑾百思不得其解,他看了看上空,海水波荡起伏,如今之计,唯有尽快破开封印,好出去找谢孤悬。 一日一夜过去,不知道谢师弟是否还安好。也不知那魔族如何做到的,将他灵力神识悉数封印,连放在玉佩中的演命阵盘都无法拿出来看。 他薄唇微抿,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担忧。 急没有任何办法,他只能闭上眼睛,凝神调息,尽力破开这封印。 至于先前做的那个梦,早在醒来之际就忘得一干二净,唯有那份模模糊糊的熟悉感存留,似乎谢孤悬就在身边。 * 积攒的一丝微弱灵力在经脉中艰难前行。 前来找人,总是在一些细枝末节中想起谢孤悬。 或许谢师弟平日里修炼时就像他现在这样,心中不免更加怜惜。 那日他托古鸿交给谢孤悬的锦盒,里面是他自己做的糕点,谢孤悬没有其他嗜好,只喜欢那些小巧精致的糕点,据他说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他特意请教了膳食堂的厨子,得了空做着练手,小半个月才做得好看了些,就是自己做的要送出去,似乎有些难堪。 他总是想,若是谢孤悬问起,他该如何说才好。 后来古鸿过来,若是托人带过去,就不会被问是谁做的糕点,不过也或许谢孤悬根本就不会问,毕竟他经常托膳食堂的人做糕点拿过去。 现在也不知道,那盒糕点有没有送到谢孤悬手里。 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沈修瑾又打起精神,只剩最后的关键一处封印了,这道大坎过去,其余就不在话下。 修炼无时日,不过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上空透射下来的光比之前黯淡了很多,应该到了傍晚,一个白天就这么过去了。 冲击最大的封印结时,他忽然心有所感,而睁开眼后,一双明亮的眼眸与他对上,甚至冲他还笑了笑。 魔族正坐在他对面。 他心下一惊,对这人过来没有察觉到任何踪迹。 那双眼睛隐在魔气中,看不清形状,只在他眼里留下印象,似乎是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随即就看不清了。 小道长醒了?魔族磁音低沉沉的,带了笑意。 他手一勾,沈修瑾连人带避水罩就离他更近,两人膝盖相对。 你究竟是谁?沈修瑾毫不客气,冷冽问道。 魔族伸出手,食指在他脸颊摩挲,轻佻暧昧。 偏煞的魔气翻涌,连朝他伸过来的手都覆盖着魔气。 他厌恶至极,眉头一皱,眼里的嫌恶根本藏不住,可被人定在这里,根本动弹不得。 要杀要剐随意,何必做这些令人作呕之事。 杀你,我可舍不得。魔族笑嘻嘻说道,浪荡轻浮的样子着实让沈修瑾恼恨,尤其那只手还掐着他脸不放。 我师弟在哪里?想到这人很有可能知道谢孤悬的下落,他勉强压下火气,语气还算和缓,尽量让自己忽略了脸上那只到处摸的手。 魔族却并不答话,只哑声说:小道长,你这唇,生得真好看。 他说着,就掐着沈修瑾的脸过来,自己也倾身上前,喃喃说道:若是亲上一亲,也算一桩美事。 淫贼!沈修瑾几欲被他这样明目张胆的话语气到眼睛通红,恨恨骂了句。 从前只知谢孤悬生得太好看会招来觊觎,何曾想到自己也会遇上这种歹人,他又气又急,伤势尚未痊愈,竟是被逼的急火攻心,一口血涌了上来。 唇角溢出来的血被魔族拇指擦掉。 你看你,又生气,不是同你说过,气大伤身。魔族声音听起来十分不悦,可也停下亲过来的举动。 沈修瑾不语,胸膛微微起伏,还没从刚才的气愤中出来。 经过这一遭,他算是知道谢孤悬面对这种人会害怕惶恐的缘由了,谢师弟柔弱,哭泣伤心无可非厚,但若是他破开封印,定让这魔族死无葬身之地,方才解恨。 这样想着,胸口却覆上一只手,有柔和灵力传进体内。 疗伤术。 他抬眼去看对面的魔族,这人虽可恨,但身份成谜,对他除了轻佻浪荡以外,倒是没有其他。 即便不知道这人修为有多深厚,单凭输进来的灵力绵长厚重就知道,即便没有堕魔,这人修为也不弱,而且堕了魔后竟也有灵力存于体内,不知是什么功法。 想找你师弟?魔族收回手问道。 是。沈修瑾毫不犹豫,他内伤好的七七八八,外伤还是老样子,魔族似乎不打算为他治好,可还是让他忍不住猜想这人究竟是谁。 来西海找人,除了谢孤悬,再知道的人就只有古鸿,难不成,他是古鸿? 古鸿?他叫了一声,试图揭开魔族身份。 谁知对面的魔族像是生气了,重重在他脸上掐了把,说道:古鸿是个什么玩意儿? 唇角被扯痛,沈修瑾神色不变,这人既然不是古鸿,两年前在地底遇到的那个魔族要杀谢孤悬,他逼退对方,怎么想,都应该不会是交过手的那个魔族。 不是没有荒唐的念头从心中浮现,但刚一冒头就被他掐死。 这个魔族要借万年玄冰修炼,也或许是巧合来到这里与他碰上,世间千千万万的人,不是没有来西海的,他在进入西海之后就经过了不少修士身边,当然距离都甚远。 你不杀我,那要如何才能放了我?沈修瑾冷静问道,他花了几个时辰,封印差一点就破开了,这人刚才不止为他疗伤,还重新封印了他修为。 想找你师弟?魔族声音又低哑起来。 沈修瑾不语,等着他接下来的话,眼神不免有着期待。 陪我睡一觉。 这话让他警惕起来,眼神不善地看向对面魔族。 腰间魔气缓缓褪去,露出有结实肌肉的腹部,魔族像之前那样围了块白布,而此刻白布隆起,明晃晃昭示着发生了什么。 沈修瑾立即偏过头,气得耳朵都红了,决心不再理会这个无耻之徒。 之前他看见魔族封在玄冰里后,身上围的白布消散不见,连痕迹都无,立刻就从寒潭水中出来了。 魔族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小道长在心里骂我? 何止痛骂,沈修瑾已经想好待自己冲破封印,就将这人再封进万年玄冰之中,再大的火气都给他灭了,最好把那孽畜根彻底冻坏冻死。 是又如何?忍不下那口气,沈修瑾声音冰冷。 体内一丝灵力运转,即便魔族坐在他对面,他也一刻都没停下冲破封印的念头。 如何,我能将你如何?魔族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似是无奈。 他这态度更让人疑惑。 沈修瑾之所以能跟这人呈口舌之快,也是下意识知道,他似乎不会真的动手。 你说你这人,真是倔强。魔族饶有兴味开口:这样,你陪我睡了,我告诉你谢孤悬的下落,如何? 末了见沈修瑾连眼神都懒得给他,就讥讽道:连这点代价都不愿,还要救你师弟。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61) 这话让沈修瑾看了过来,他薄唇微抿,似乎是被拿住了软肋。 你师弟在我手上,从了我,我就告诉你他的下落。魔族声音越发低哑。 沈修瑾低头,他再抬头时声音冷静:我如何信你? 一件白色锦衣出现在眼前,正是谢孤悬的外衣。 他沉默许久,终是低下头一言不发。 魔族欺身而上,将他压倒在地,而下面铺的,却是谢孤悬的锦衣。 莫折辱他。沈修瑾声音很低。 闻言正要解他衣裳的魔族动作一顿,还是伸手将锦衣从底下扯了出来。 也是在这时,沈修瑾膝盖猛地一屈,直抵那人要害,力度狠极了。 趴在他身上的人额头立刻冒出冷汗,从他身上滚下去,捂着要害处蜷缩起来,半天都说不出话。 第92章 浑身都在颤抖, 魔族还是抬头看向沈修瑾说:小道长好狠的心,对夫君下如此毒手。 被伤成这样,他也只能在言语上讨回便宜。 撑着一口气坐起来的沈修瑾神色冰冷, 他积攒的力气用光了。 在千钧一发之际强行破开定身术,没有好彻底的内伤再次加重,封印也未解开, 那一丝灵气耗光, 此时只能维持着坐在起来的姿势, 冷眼看着蜷缩在地上的人。 被困在这里, 就算想解开封印都无法, 为今之计,只有惹怒这个魔族,让他对自己下杀手, 他就能通过阵法回到西海边, 到时候寻一处僻静地冲开封印即可。 但他万万没想到, 魔族说的第一句话,并非找死之类的狠厉话语。 他沉默许久,才在心中评出浪荡二字。 魔就是魔, 轻浮下流。 从魔族说出那句毫无杀意的话后, 他就知道对方不会下杀手了。 他眼神越加疑惑, 看向还在低低喘息缓解的魔族。 这人真是奇怪,自己伤他到这份上还不动手, 若是放到旁人身上,估计早已动了杀心。 指尖微动, 定身术在刚才就已经摇摇欲破, 这会儿终于完全破开, 他抬起手, 眼下没了修为,可剑术招式依然在,两指并拢,判断出魔气缭绕下那人咽喉所在。 一道凌厉劲风袭来,魔族猛然抬头,攥住了他手腕,对他这样下杀手的行径似是气极,竟张嘴就咬了过来。 手腕吃痛,沈修瑾皱起眉,他知道杀不了对方,依旧只是试探而已。 等那魔族终于松嘴,他腕上留下一圈很深的牙印,但到底没有出血。 讨打是不是?魔族抓着他手腕坐起来凶狠说道,他不再颤抖,似乎已经好了。 沈修瑾不答话,眼神冷淡平静。 啧,小道长油盐不进啊。魔族又笑嘻嘻说道:你可知我说的打,是如何打法? 剥了你衣裳,在那一身细皮肉上讨教一番,看我能不能打出印痕来,好教小道长长长记性,也该知道你夫君我的手段。 他说着,手指就顺沈修瑾手腕往上轻抚,指尖探入衣袖之中,带起肌肤微痒。 沈修瑾闭上眼睛忍耐,但忍无可忍,定身术既然已破,他睁开眼的同时另一手握拳,直冲对方面门而去。 顷刻间两人就厮打在一起,没有武器法术和招式,只是拳脚相加。 又是一拳捣在脸颊上,魔族吃了不少亏,他忍不了了,厉声开口:欺人太甚! 随即坐在他身上揍他的沈修瑾就被一股大力掀下去。 坐起来的魔族声厉内荏,揉着脸另一手撑在地上,就这么坐着连连后退,若是被其他魔族看到,定会骂他丢尽了魔族的脸。 还是不动手吗。 沈修瑾出了不少气,见他如此狼狈也没有动杀心,薄唇微抿,先前那个荒唐的念头再次浮现。 除了师父师姐以外,与他真正交好的外人并不多,能被他这样对待却始终没真正同他动手的,更是少之又少。 被踢中要害,也被打成这样还不还手的,除了那个人,就真的没有其他人了。 可这实在太荒唐,怎么可能。 心下犹豫不决,那个名字就在唇舌之间,无法说出口。 我告诉你,想见你师弟就给我老实点。 魔族这会儿缓过神,也不再揉脸了,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看上去神秘又强大,一把磁音低沉悦耳,属实让人难以想象他方才的狼狈。 若是放在以前,沈修瑾或许还会心生警惕,可现在,他没有半分兴致,只是看着对方,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可惜那人全身都被魔气笼罩,连手都看不见。 一面水镜出现在他面前,茫茫白光散去后,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谢孤悬连外衣都没有,被锁链锁在一块大石上,四周有模样丑陋凶悍的大鱼游动。 谢师弟。沈修瑾眼神再也移不开,他出声喊道。 师兄?谢孤悬茫然抬头,哭得眼眶都红了,可怜不已。 师兄你在哪里?我好害怕,这里的鱼会吃人。 我马上来救你沈修瑾话还没说完,水镜就消失了,他抬头看向一旁的魔族,有了血丝的眼神凌厉不善。 谢孤悬胆小,他还没安慰他。 看我做什么。魔族语气明显弱了几分,他偏过头,似乎是避开了那个凌厉的眼神。 不早说了,给我睡一觉就能见他,是你不愿的,总不能怪到我头上。他胡搅蛮缠一番,将过错悉数推到了沈修瑾头上。 这样,我这火气难消,不给我睡就算了,陪我过过招,你要是打败我,我就让你去见他。 若是打不过我魔族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打断了。 我不会输。沈修瑾声音冷冽。 一下子被噎住,魔族看了他一会儿,不耐烦抓了抓头发,抬手天罚剑就从寒潭那边飞了过来。 封印解开,沈修瑾站起来,握住了飞来的天罚剑。 海底翻腾不断,大大小小的游鱼都惊慌逃走。 与魔族对上之后,沈修瑾大概明白对方说的火气了,他身上火气浓重,稍一靠近就能感到那股灼热血腥气息扑面而来,恍惚中能看见对方身上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之前寒潭水宛如烧开一样沸腾翻滚,恐怕不是错觉。 而他猜的确实不错,魔族体内血液有火,需得寒潭压制,被火烧得连脾气都暴躁古怪几分,却还是压制着,周围有这么一个人在,情l欲邪火旺了几分,是以一直缠着他不放。 一刻钟过后,沈修瑾心系被困住的谢孤悬,他哭得那样凄惨,若是没有及时赶到,恐怕会更伤心害怕。 魔族实力非凡,身上变化应该是得了什么机遇,不然也不会在这短短两三个月里修为进阶如此之快。 在那把刀冲他腰腹砍来时,他忽然收了剑,站在那里任由攻击。 欺身到近前的魔族大骇,立刻敛势收刀,谁知沈修瑾却趁他不备,一剑刺了过来,正中他肩膀。 当真是奇怪。 沈修瑾微抿了唇,再次想到了这句话。 他抽出剑,剑尖染血,血珠滴落在海底,透过避水罩后又随海水荡开。 虽然胜之不武,但他还是冷淡开口:你输了。 魔族叹了口气,随即不耐烦说道:罢了罢了,就算你赢了,从这里往东,到恶海水域后自行去找吧。 真是倒霉。他口中低声咒骂,也不再看沈修瑾,从旁边走过,往寒潭水方向去了。 沈修瑾转身看他,突然开口:名字? 这人身份让他迷惑不已,明明不认识。 刚才他说自己不会输,其实也是笃定这人不会真的跟他动手,否则哪里有赢的可能。 喊一声夫君就行了。魔族恢复轻佻下流的模样,甚至像地痞二流子一样冲他吹了声口哨。 被一道剑气擦过脸颊后魔族才收敛,什么都没说就进了寒潭之中,身影消失不见。 谢孤悬还在恶海水域,那里多是凶恶水兽,沈修瑾不再耽误,出了海面赶往东边,他没有怀疑魔族说的话。 小半个时辰后,他终于找到了谢孤悬。 师兄。小师弟还在哭泣,一见他来哭得更惨,眼泪不停往下掉。 砍了不少游鱼水兽,恶海名不虚传,这里的东西皮糙肉厚又凶恶,他费了些气力才闯进来。 锁链一断,谢孤悬就扑进了他怀里。 师兄,我好害怕。他呜咽着说道,将脸埋进沈修瑾肩膀,那处布料很快就打湿了。 没事了。沈修瑾犹豫之后,还是抱住了怀里的人,轻声安慰起来。 师兄,你有没有受伤?谢孤悬抬头,泪眼朦胧问他,说着就检查起来。 当看到他手腕外侧那个咬痕后,两人都愣住了。 沈修瑾忘记了这个,他救人心切,来的路上其他伤势也没有管,至于这个咬痕,已经淡了许多,淬体后小伤可自行恢复,但魔族身上阴煞气重,是以没能及时消退。 独自一人面对魔族时没有多想,此时咬痕被谢孤悬察觉,他无措至极,浑身僵硬起来,莫名就有种心虚感。 师兄?谢孤悬抬头,一双桃花眼哭得通红,有肿胀起来的迹象,他语气不确定极了,问道:师兄,谁咬你了?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那人为何咬你?他吸了吸鼻子,不甘心地追问。 在身体留下痕迹,任谁看来都夹杂着暧昧。 师兄,你是不是,有旁人了?谢孤悬问得小心翼翼,可眼泪已经开始打转。 没有。沈修瑾否认,可他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些,难不成要将那个魔族对他做的事说出来。 薄唇微张,最终还是说不出口。 那师兄只喜欢我?谢孤悬哭着问他,紧紧攥着他被咬过的手腕不放。 嗯。 他没有犹豫,与魔族之间的事情还是不说了,何必让谢师弟徒添烦恼,等回云岚宗后他就闭关修炼,若再有下次,定不会让那个魔族逃脱。 谢孤悬低声啜泣,一时间海底只剩他的哭泣。 手足无措的沈修瑾见状,轻抿起薄唇,抬起另一只手,笨拙地提他擦眼泪。 我还没咬过师兄,就被人抢了去。心有不甘,谢孤悬鼻音浓重。 如稚童一样天真的话语让人哭笑不得,咬没咬过竟也要攀比。 但在他抓起自己手腕想要啃咬的时候,沈修瑾并未阻止,只是看着他张开嘴,似要用那一口白牙咬住自己。 疼痛未显,一阵湿热舔l舐从腕上传来,已经打算承受疼痛的沈修瑾不禁有些诧异。 而舔了一会儿的谢孤悬抬头,满眼都是委屈。 他看着舍不得咬他的人,冷峻的眉眼微弯,有很淡很淡的笑意浮现。 第93章 本就偏暗的海底血水涌动, 死去的恶兽尸体吸引来其他大鱼啃咬,眼前更加朦胧。 这里不宜久留,可不知为何,谢孤悬看着他在发愣。 眉头轻轻皱了下, 沈修瑾没想出缘由来, 被这样看着, 他略有些不自在。 谢师弟?偏冷的声线很轻, 带着疑惑。 眨着眼睛回过神,谢孤悬小声央求道:师兄, 你再笑笑。 笑? 一下子就窘迫起来, 对沈修瑾而言, 这样的要求似乎很难办, 他刚才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笑了下,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师兄。 随着这一声熟悉的低喃语气, 沈修瑾唇上就多了温热触感。 两人呼吸交缠, 谢孤悬凑过来, 啄吻几下后含着那张薄唇不放。 唇齿相融,粗暴激烈的吻一如既往。 察觉到亲吻他的人气息变得炙热, 紧贴在一起的身躯有什么变化他自然清楚,沈修瑾不免也乱了呼吸。 亲吻发出的声响似乎在耳畔放大,让人不禁红了耳根。 他向来被动, 察觉到这一切变化后想要后退,却被一只手按在了后脑,将他往前压去。 向来柔弱爱哭的人总是在这种时候露出几分霸道专横,不容他退却。 哭到红肿的眼睛和苍白脸色, 让他在心中轻叹一声, 垂下眼捷最终放任了谢孤悬。 待两人分开之后, 约莫一刻钟都过去了。 师兄,我难受。 沈修瑾听着身前的人委屈诉说,又被蹭了几下后,他终是红着耳根,为谢孤悬施了清心诀。 贴在一起离得太近,他下意识想往后退。 人在轻抬脚往后退的时候,腿部免不了微曲,膝盖微微往前,谁知就是这样细微的动作,谢孤悬却忽然白了脸,比他更快朝后退了半步。 怎么了?见状不对,他以为发生了什么,立即问道。 没事。谢孤悬脸色又恢复,小声说:可能是被捆久了,刚才身上忽然泛疼。 法衣都被脱了,如今他只穿了一身白色里衣,又听他这样说,沈修瑾薄唇微抿,神识一探就发现谢孤悬身上被锁链捆出一道道痕迹。 心中不免对掳走他的人厌恶又多了几分。 拿出自己的外衣让谢孤悬穿好,随手又施了治疗术。 带人飞出恶海水底,从空中往下看,恶海水浑浊不堪,和碧蓝无垠的西海天差地别。 站在天罚剑上,沈修瑾被身后的人抱住腰。 古鸿抓你是为何?他们有几人,现在在何处?他没管这些小动作,只询问道。 师兄。身后人低头,将额头抵在他肩膀,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混沌珠,他们跟我要混沌珠,除了古鸿,还有个魔族。 我不给他们,他们就把我关在了海底,说那些恶兽会一点点吃了我。 听到这些,沈修瑾眉头直皱,果真是因为混沌珠。 我、我害怕他们真的杀了我,就把混沌珠交出去了。 谢孤悬声音弱弱的,带了哭腔,沉默一会儿又小声说:师兄,我是不是很没用。 泣音着实柔弱可怜,沈修瑾哪里会责怪他。 你做的对,命比混沌珠更为重要,况且那混沌珠尚未逆转成功,邪物而已,给就给了。 说完后,似乎是为了安慰谢孤悬,他还在抱着自己的胳膊上轻拍两下。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62) 这么说来,古鸿与魔族知道混沌珠的存在,不知是从哪里得知的,他如今在何处? 这次过来,他只见了那个魔族,古鸿连影子都没有,他不得不问清,以防后面会有祸患。 我也不知道他们如何知晓,古鸿与魔族将我捆在海底之后,我就将混沌珠给了他们,那两人还没离开就发生了争执,我只看见他们打了起来,古鸿带着混沌珠跑了,魔族追了上去,其他就不知道了。 谢孤悬说得认真,将自己看见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沉吟一下,沈修瑾开口:我来的时候只看见那个魔族,古鸿不在,或许已经被魔族杀了。 嗯,或许。谢孤悬在背后答应着。 既已将人救下,尽早赶回宗门为好。 用传讯符通知了牧衍之后,天罚剑载着两人踏上回去的路。 * 寒冬腊月已至,寒山涧下起大雪。 茫茫雪花之中,一个黑色身影坐于大石旁,刺骨严寒袭来,他没有半分触动。 沈修瑾睁眼之时,猛烈寒风里一声清脆鸟鸣穿透云霄,抬头看去,枳火鸟一身红羽似火,朝下方飞来,它爪子里还抓了个食盒。 将小红带来的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碗冰莲露。 站在旁边的小红用脑袋蹭了蹭他胳膊,是讨食的动作。 吃了灵果之后,小红就往旁边让了让,用嘴巴梳理它一身火红漂亮的羽毛。 看了眼爱美的小红,沈修瑾目光柔和,冰莲与他体质相合,谢孤悬如今也学会了熬煮这碗麻烦的灵露。 等枳火鸟察觉到他吃完以后,就抓起盖好的空食盒,没想到沈修瑾与它一同飞上空中。 兴奋地鸣叫一声,小红张开翅膀在空中滑翔,时不时绕着御空的沈修瑾转一圈。 特意放慢速度的沈修瑾眼神越发和缓,小红是他和谢孤悬一起养大的,自然对它包容甚多。 一路飞至宗主峰,有谢孤悬给他的令牌,可以直接穿过阵法,不必再从山腰走上来。 小红身上有谢孤悬的灵宠印记,可以直接飞到灵鹤殿。 师兄。坐在阁楼栏杆上的谢孤悬抬头欣喜道。 他双腿悬空,脚下就是万丈山崖。 沈修瑾从空中落下与他平视,浮在阁楼前。 小红将食盒放在谢孤悬身后的地上,它也飞上栏杆,爪子抓好站立。 出了寒山涧就有太阳,这里暖意十足,未束发的谢孤悬看起来懒洋洋的。 转过去。沈修瑾说完,坐在栏杆上的人就乖乖转了个身,背对他坐好,往后将发带递了过去。 同为男子,束发这种事情他自然会,况且只是用发带扎好。 长发柔顺光滑,淡青色发带素雅大方,倒是与谢孤悬身上白衣相衬。 有心事?他替人绑好头发后问道。 等谢孤悬再转过身来,还特意看了看,将头发束起的谢孤悬露出脸颊额头,整个人照在太阳底下,精致又明艳。 嗯。谢孤悬语气闷闷的,皱起眉一脸愁苦。 梅林宴请?沈修瑾又问道。 白衣美人抬头看向他,一双潋滟桃花眼不复往日的笑意盈盈,委屈地点头。 不想去的话就不去了。他出声安慰,又犹豫着伸手,在谢孤悬头上摸了摸。 乖乖任摸头的谢孤悬还是苦恼,他想了下说:可是师兄师姐他们都去,只我一人不去,会不会不好。 三个多月前云岚宗与谢家联手,合修真界之力在静水域大败魔族,将露出缝隙的魔域重新封印,其中云岚宗出动大半人手,与谢家还有万剑宗打头阵,是为大功一件。 宗门世家争锋,功劳不能不算,即便有谢家在,云岚宗弟子此番也着实出彩,宗门也威名更甚。 与谢家共同办的梅林乐宴,宴请所有参战过的门派散修,是庆功也是对外定名声,宗门上下都十分看重。 可以称病不去。沈修瑾为他想着法子。 当初谢禹对谢孤悬的恶意他依然记得,不愿他再受那份屈辱。 况且谢无澜此次在除魔一战中大放异彩,十七岁的渡劫修士第一次在众人前出手,赢来诸多赞誉。 曾经两人是谢家刀剑双绝,可如今一个修为强势,另一个还在筑基初期。 就算他不在意什么修为实力,但谢孤悬听见会伤心。 师兄。 愁苦的表情未消,看着往前伸手,倾身想让他抱住的人,底下是万丈深渊,稍不小心就能掉下去,沈修瑾立即靠近接住了他。 谢孤悬将脸埋在他胸口说道:那我再考虑几天,问问师父。 嗯。沈修瑾低声答应着,其实不用想都知道,要是他不想去,宗主和夫人定不会为难。 冬天万物凋零,云岚宗各个峰头大多都遵循着四季变换,只有少数设了阵法让周遭四季如春。 阁楼居高,放眼望去覆了皑皑白雪的山峰坚固酷冷,不似春日里的绵延。 兴致本就不高,哪里还能想起修炼。 谢孤悬坐在栏杆上抱了一会儿就开口:师兄陪我睡一会儿。 太阳暖洋洋照在身上,即便有风吹来也不冷,更何况他俩都是修士,自然不惧。 这是晒困了。 沈修瑾眉眼微弯,在对方还未察觉时就敛了笑意。 小红看见灵鹤在上空盘旋,终是耐不住性子,拍着翅膀飞上去,一抹火红闯入那几只白鹤之中。 暖床香帐,有温热在怀,沈修瑾平心静气,没有丝毫动摇,然而这份坚定很快就被打破了。 睡之前定是要讨几分好处的。 谢孤悬趴在他身上,亲了又亲,吻了再吻,直弄得两人气息都乱了。 将探进他衣襟中作乱许久的手拿出来,沈修瑾声音微哑:该睡了。 午间小憩对其他修士来说不常有,而谢孤悬已是习惯。 身下人发话了,况且也没真的想做什么,他就听话躺到旁边,乖乖闭上眼睛,正如他自己说得那样,要睡觉了。 沈修瑾在一旁调息平静,等人睡熟之后,就将搭在他身上的胳膊腿轻轻挪开,离开了灵鹤殿。 在这里留宿是有,可大多时候他都是等谢孤悬睡了后就离开,总不能落了闲话,让人在背后编排,惹了他这个娇气的小师弟伤心。 御剑快到寒山涧的时候,他忽然停住。 想了一路的事情终是有了决断。 天罚剑又往宗主峰而去,衣袖里那张写了生辰八字的纸被他叠好,昨晚提笔时的忐忑再次浮现。 谢孤悬睡着了,只要将纸放到枕边就好。 于是在进入房里的时候,他隐去踪迹悄然出现,唯恐打搅了那人好梦。 谁知床上并无一人,他眼神锐利,看见书架前的地面似有白色薄霜蔓延。 第94章 第94章 二更 待定睛再看, 地面了无痕迹,犹如错觉。 书架前是密室入口。 谢孤悬许是有事出去了。 既然房里没人,理应将东西放下, 就此离去。 捏着手里叠好的纸张, 沈修瑾望向小书架那边。 他一路犹豫不决, 是以飞得慢, 一去一回费了些功夫,不知谢师弟醒来去了哪里。 如今铲除了魔族, 凡人界重新变得热闹而富有生机。 他半月前闭关出来后去了趟人间,眼见风平浪静天下太平,回来看见谢孤悬, 想起那日他俩曾说过的话。 要为以后做做打算, 不能这么一直不清不楚下去。 他比谢孤悬大一岁,于情于理都该操心这事, 昨晚思索许久后,就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 若是谢孤悬看到,定会明白他的心意, 待交换生辰八字、同长辈商议后,就可焚香祭天地,结红线立下婚约。 内心挣扎犹豫, 想了许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想。 望着地面,忽然发现的那一点异样让他心如乱麻。 师兄? 声音响起的同时, 密室入口缓缓打开,从黑黝黝的洞口中, 只穿了里衣的谢孤悬走出来。 他眼尖地看见沈修瑾手里捏着纸张, 就开口问道:师兄, 你拿了什么呀? 熟悉到骨子的软糯语气。 没什么。沈修瑾却背过手, 将纸张藏于身后。 那师兄是回来找我?谢孤悬笑弯了眼睛,走过来站在他身前,说完还凑过来亲了口。 见他如此自然,不显任何慌乱,反而让沈修瑾迷惑了。 你在密室做什么?并不回答谢孤悬的话,他反而问了回去。 许是三个月前接触过一次,和魔族交手的事情仿佛就在昨日,那人太过奇怪,身份成谜,所以对他来说记忆实在太深刻。 而从密室中蔓延出来的薄霜和寒气,与万年玄冰的气息十分相似,让他立即就辨认出来。 师兄。谢孤悬眼神闪躲,声音也弱了几分。 忽然,不合时宜的,沈修瑾发觉站在身前的人比他高了些,两人视线不再持平,他需得微抬头。 完全不知道谢孤悬在这三个月是何时长高的,他不由愣住了。 两年多快三年,这些日子里需要保护的人长得比他还要高,就在不久前,谢孤悬坐在外面栏杆上还缠着他要抱。 这个发现让他手足无措,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师兄。谢孤悬见他一言不发,以为是生气了,忙说道:师兄,你别生气。 他牵着沈修瑾的手就往密室里走,还咬着下唇羞涩道:师兄看了后,不许笑话我。 密室里,一块玄冰直立在中央,周围地上都是白色霜迹。 玄火旗就在桌上,里面不止玄冰气息,还有残余的火焰炙热感。 至于那块玄冰,只是千年的。 桌上还有凿子刻刀,而冰上画了个大概轮廓,是一个人执剑的模样。 原本想做好后再拿给师兄看。谢孤悬晃了晃两人握着的手,神情羞涩。 他这幅模样,想雕的人是谁再清楚不过。 沈修瑾哑然,不过心里却一下子放松,所有的烦恼悉数化为乌有。 密室不透风,寒气聚拢在这里会伤身。他转而又担心起谢孤悬。 身子本就弱 然而想到这里,他突然打住,看了眼旁边比他还高出约莫一寸的人,身骨弱这种话莫名就有些想不下去。 不会有事的师兄,那我以后拿到外面。谢孤悬十分乖巧,而且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长高的事情,娇娇气气柔柔弱弱就要往他怀里来。 早已习惯这样的接触,他自然没有任何抗拒。 而拥抱后的下一步,常常就是亲吻。 这里没有旁人,就连沈修瑾都预料到这个如期而至的吻。 缠绵温柔的吻和方才睡觉前的霸道凶猛不同,让人禁不住沉溺在温柔之中。 就连手里的纸张被夺走,吻他的人还没有结束。 谢孤悬眼尾泛红,明显动了情,却还纠缠着不放。 唇舌都被吸吮啃咬的微微发麻,沈修瑾抵挡不住这种温柔却像是不会停下来的举动,他抬手推开了身前的人。 在沈修瑾狼狈擦嘴的时候,谢孤悬手疾眼快,迅速打开了纸张。 生辰八字? 刚看完纸张就被夺回去,他望向沈修瑾,眼神都是直愣愣的。 这样的表情十分少见,可就算是发愣,他那张脸依旧明艳。 只觉自己下意识抢回纸张的举动太过稚气,完全是恼羞成怒的感觉。 沈修瑾身体微微僵硬,不自在极了。 尤其谢孤悬这样看着他。 一室沉默安静。 良久后,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低低说了句:我先回去了。 狼狈转身就要离开,也没解释生辰八字的事情,然而还没踏出去一步,手忽然被拉住。 师兄。谢孤悬在后面无声呼出一口气来稳住心神。 见沈修瑾周身气息低落,也不回头。 从未见过师兄这幅模样,记忆里的沈修瑾冷淡平静,年少就有如此修为,不说意气风发也是干脆利落的,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才会心软,哪里有过这种失望伤心的模样。 就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慌起来,心神不宁。 拉着人走到桌子旁,挥袖就将上面所有东西扫到旁边去。 师兄要同他换生辰八字。 从一旁书桌上飞来纸笔,他一手抓着沈修瑾的手,以免人跑了,另一手提笔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 说起来两人向来以传讯符为手段,从未有过书信往来,修士又多用玉简以意念留下痕迹,正儿八经见谢孤悬写字,还是头一回。 笔迹苍劲有力,似有锋芒暗藏。 这一手字写得着实不错,只是和他软弱可欺的性子全然不符。 师兄。 娇滴滴的嗓音响起,让沈修瑾从他的字迹中回过神。 手里捏着的纸张被换成谢孤悬的,两人就这么换了生辰八字。 谢孤悬笑弯了一双多情桃花眼,说:从此师兄与我就有婚约了。 他清透的眼里满是光芒,极为开心。 脸颊唇角被亲了许多次,沈修瑾终于不再低落,被他的兴高采烈所感染,眉眼和缓起来,他纠正道:还未结红线,不能说有婚约。 我不管,已经有了。 谢孤悬轻晃着他胳膊撒娇,说完又笑着在他唇角亲了下。 不动声色观察沈修瑾神情,发现他是真的缓过神,不像刚才那样,谢孤悬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他随即想到自己一时冲动,真的交换了生辰八字。 可看着眼前人眉眼微弯,有了很浅很浅的笑意,罢了罢了,要哄师兄高兴,除了这个,还真没别的法子。 第95章 互换了生辰八字, 密室一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沈修瑾看见那尊冰雕,心知刻的是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多看。 叮嘱谢孤悬切莫伤了身体后, 他借口还要修炼就离开了这里。 阁楼前, 谢孤悬看着他御剑到空中,视野里的身影逐渐远去, 脸上笑容就逐渐收敛了。 轻声叹了口气, 他从衣袖中将纸张掏出来,再次打开看了看。 字迹干净工整, 有几分硬朗在里面, 和那个人坦荡磊落的性子一样。 无论做什么都坦荡磊落, 哪怕是偷鸡摸狗之事,也能被沈修瑾一本正经地说出来,仿佛天经地义。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63) 想到这里, 他忽然又笑了, 想起那年在小飞仙境里, 沈修瑾神色不变就和他将通天神树昧了下来,不曾上报宗门。 那是他第一次发觉沈修瑾的不同。 本以为是个古板木讷的人, 不会变通,没想到歪理一套一套的。 而且还教他不要慌张,他们未曾偷抢, 言下之意东西是他们发现的, 合该就是他们的,至于宗门, 根本没在沈修瑾的考虑之中。 将纸张沿着原来的痕迹叠好, 动作间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小心。 想收进随身的储物玉佩中, 这块玉佩价值连城, 是他的贴身之物,除了沈修瑾以外,再无外人破开神识进去过。 生辰八字和其他物件不同,这世间不是没有邪术存在,这东西写的太过详细,若是不慎落入坏人手里,说不得就会加害于师兄。 谢孤悬眉头一皱,如此随意放置实在是不妥。 于是他重新走回密室中,随手在白墙上轻敲,一个暗格便打开了。 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无比的木盒,上面所刻的花鸟图生动逼真。 指腹点在花鸟图上,灵力便注入其中。 只听一声清脆鸟鸣,伴着图上的花朵徐徐绽放,木盒就打开了。 有淡淡花香从盒子里飘散出来。 等露出木盒里盛放的东西后,才明白这花香并非雕刻的花朵散发出来的。 满满一匣的桃花粉艳欲滴,世间再无这样纯粹的粉嫩,不比那大红喜色艳绝,犹如情窦初开的纯真和羞涩。 纸张恰可以平铺在底部。 他用法术消去那些折痕,写着生辰八字的纸张平整舒展,再无任何痕迹。 桃花飞舞,最终又落回木盒之中,将那张纸淹没。 一片花瓣从空中缓缓飘落,是从其中一朵上掉下来的。 谢孤悬两指一夹,花瓣就落入他手中。 轻捻花瓣,手指染了很淡的粉。 这些桃花他向来妥善保存,不过偶尔还是会掉一两片。 那年宗门大比,谢禹对他出言不逊,沈修瑾生气了,当着众人面为他摘了这么多花。 摘花台上花海纷纷,沈修瑾一袭黑衣,眉目冷冽俊朗。 他始终都记得那时站在花海之中的那人。 师兄。 这个称呼在他唇间流连,最终化为一声低喃。 指尖黑色魔气陡然涌现,将残余的粉色花瓣悉数吞没殆尽。 他皱起眉,烦恼与愁苦浮现。 轻轻揉了揉眉心,一声叹息过后,又想起沈修瑾。 师兄要与他定下婚约。 如果,如果没有这些事情,他或许早已应允。 周身魔气涌现,谢孤悬神情怔忪茫然。 师兄早前就与他说过,要为以后做打算。 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自己的以后在哪里,又该如何去应允。 谢家庞大如巨物,凭他自己如何杀进去寻找仇人,更遑论覆灭谢家。 他势单力薄,没有任何依靠。 就连修炼魔功,和闻人越联手,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只要能重创谢家,无论做什么脏事他都不在意。 云岚宗其他人他不在乎,可师父师娘,还有师兄师姐他们,悉心照顾他十几年,如此情分,教他如何忍心将他们拖下水。 接近沈修瑾是他故意而为,小飞仙境里那几日,他还以为这人是根不开窍的榆木,连投怀送抱都不知珍惜,可如今 许是待在一起久了,愁苦时连那人轻抿起唇的小习惯都染上一些。 本以为只是找个靠山,还没等他调l教好对方,指哪打哪儿,亦或是用别的法子让沈修瑾为他沉迷,如今他俩就换了生辰八字。 谢孤悬轻抿着唇,这猝不及防的变数让他着实心忧,不知该如何是好。 至于不久前明明是他怕沈修瑾跑了,主动拉着人回来写好东西,这样下意识的举动,却没有去细想。 或者说,是不敢细想。 前路于他而言并无半分光明,又如何去想以后。 一身火焰血腥还未彻底消散,越想越烦,他陡然握拳,气劲在密室内翻涌,将所有东西打翻。 桌椅横飞,然而劲风好巧不巧,偏偏绕开了木盒与那尊冰雕。 反手抓来一把剑,横劈在墙上,宣泄着那股烦躁。 剑势不同以往,气势森然,浓重血腥煞气涌现。 若是被旁人看到,定会为他这样深厚的修为感到心惊,哪里会是闲言碎语中经脉俱断的废物。 长剑胡乱在墙上劈砍,看着那些深深浅浅的剑痕,谢孤悬还是无法平静,气息不稳,连眼睛里都有血丝开始蔓延。 沈修瑾。 谢家。 还有已经十几年未见的谢无澜,要对付谢家,和谢无澜动手是不可避免的。 他知道那些闲言碎语,本是刀剑双绝,如今却是云泥之别,他是被践踏在脚下的泥。 十七岁的渡劫修士,前无古人。 种种缘由,谢无澜甚至可以说,是他对付谢家最大的阻挠。 思绪杂乱纷扰,不甘和愤怒如同压制的兽,在心中无声低吼。 他不知该如何对沈修瑾,也不知仇人要如何手刃。 但他知道,就算剑骨已经重塑,对上谢家他一个人依然没有胜算。 第96章 (小改) 梅林宴请不日就到了。 古林梅花盛放, 大多都是红梅,于枝干上开得热烈鲜艳。 梅树下的地面干燥如春,早已被大法力驱走了冰雪寒意, 桌几摆放在树下, 放有果蔬美酒供人宴饮。 湛蓝天空无一丝云彩,远山辽阔,梅林外皑皑白雪覆盖大地,在林中饮酒赏景别有一番滋味。 酒宴摆的盛大,幸而这古梅林年岁已久, 有深处那株成了妖的老梅树庇佑, 划了自己的地盘,使得子子孙孙不断生长, 千载过去, 容纳万人不在话下。 白发白须的老树妖与众人同饮同乐,倒也潇洒自得。 修士三两成群相聚谈笑,树下到处都是人影。 有人喜欢热闹好友诸多, 也有人话少喜静不善言谈。 是以避开人多的地方, 往深处挑僻静处坐下的人不是没有, 只要不进入老树妖本体所在的地方, 在梅林里可随意走动。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拿起白玉酒壶, 与女子纤细的手不同, 明显是男子的手, 修长也足够好看,然而举手投足之间,却带有几分如女子般的怜弱。 斟满一杯酒, 谢孤悬放下酒壶, 端了酒杯往沈修瑾唇边送去。 师兄。 他一笑, 连开得灿烂的梅花都失了颜色。 美人美酒,少有人能推拒。 沈修瑾被灌了许多酒,素来淡然清透的眼睛有了几分醉意。 他神色变得懵懵然然,听到那一声师兄,心想就是要喝酒了,于是薄唇微张,酒液就被送进口中。 自从那日换了生辰八字,他对谢孤悬不说更为纵容,也是多了更多耐性的。 他这个师弟娇气爱哭,他定然要对他好,不能让人受了委屈。 今日谢家人来了不少,所以在一众宗主长老话说完后,示意酒宴开始,他就带着人到了深林僻静处,省得听些不着边的话受气。 既是酒宴,美酒自然多。 谢孤悬贪嘴,说想都尝尝,他就陪着尝酒,不知不觉就喝了许多。 而谢孤悬更是倒了一杯又一杯,一笑眼波流转,媚意天成,说他没勾人都难以相信。 被勾引蛊惑,又全心信赖这个喊他师兄的人,所以酒越喝越多,醉意逐渐上来。 沈修瑾神思恍然,他有些头晕,于是手肘支在桌上,撑着头闭上了眼睛。 师兄? 坐在右边的谢孤悬见他这般模样,笑眼弯起来,轻轻叫了声。 薄唇高鼻,眉眼也生得极好,闭上眼睛后掩盖了冰冷,在梅树下睡着的俊朗男子,教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支着头的那只手衣袖滑落,露出一截手腕,和腕上银色的手环。 沈修瑾又缓缓睁眼,眼前就是笑靥如花的谢孤悬,他身后那一树树梅花开得灿烂。 景色甚是美,可惜沦为了美人的衬托。 他醉了,脑子发晕,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时日。 唯有美人映入眼帘,其他再入不了眼。 伸出去的指尖轻触在美人脸颊,描绘着轮廓。 醉意让他没有留意到对方眼中的诧异,只顾着做自己想做的事。 如同描画,手指顺着脸颊轮廓往下。 在指尖被咬住的时候,再也动不了,他皱起眉,缓缓眨了下眼睛,神色就透出些委屈来。 画还没作完,怎的就咬住他的手。 谢孤悬咬住那个作乱的指尖,牙齿轻轻撕磨,心想,这人醉了酒真是胆大,摸到他唇上了。 他心满意足收起留影石,一想到醒来后的沈修瑾看见方才的情形,定然会慌乱无措,就忍不住笑。 在被那个委屈的眼神看着时,他忽然心中一颤。 哪里见过这样的神情,完全招架不住。 那双朦胧醉意的眼睛里似含了一汪水,水面微波荡漾,直荡进心里,激起莫名的悸动。 松开齿关,抓着沈修瑾手腕将人拉进怀里。 谢孤悬长手长脚,如今已经可以将人圈拢在怀中。 这让他更加满意,再过上几年,说不得还能长高些,完全将师兄遮掩也不成问题。 气息微微急促,他低头亲上那张薄唇,按着人往怀里搂。 一通胡乱亲吻纾解心里的急切之后,才平缓了气息。 沈修瑾本就话少,现在醉了酒,连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懵懵懂懂,在他怀里连挣扎也无,只缓缓眨着眼睛看他,似乎是在认人。 与平日里冷冰冰的样子大相径庭,这般安静的模样,像是可以任他为所欲为。 师兄可认得我?他就笑眯眯问道,说罢又凑过去亲了口。 沈修瑾只看着他,没有答话,醉眼朦胧。 见状,他轻笑一声,起了逗弄的心思,说:我是师兄的夫君。 日后成了婚,就要喊夫君的,师兄先喊一声。 他哄着人,想听声夫君。 可沈修瑾皱起眉,眼神也带了疑惑,似乎是在努力想他在说什么。 一看就是醉狠了,连话都听不明白。 谢孤悬看了眼桌几上那壶极品千日醉。 这酒是他自己带来的,混在诸多酒壶之中。 千日醉醇美甘甜,毫无烈酒辛辣,但一旦喝多了,不说真的千日,睡上一月都有。 沈修瑾喝了三四杯,幸而喝的不多,不然这会儿恐是早已睡熟了。 师兄担心他受了谢家人的气,其实如同谢禹那样的猫猫狗狗他都没放在眼里。若不是时机未成熟,早已将谢禹杀了。 同宗同脉又如何,谢禹厌恶他,多次出口相辱,他并非善人,一笔笔都记着。 更何况谢禹爹娘当年在长烟岭追截过他们,虽然死在了他爹刀下,但仇他依然记得。 谢家为夺仙人遗宝杀了他爹娘,最后却嫁祸给魔族,将事实抹去,所有死去的人都说是魔族杀的,包括谢禹爹娘。 那对夫妻是追杀他爹娘时遇到了魔族,谢禹恨他也不意外,杀人的魔族难寻踪迹,更查不到,只有他还活着,有姓有名,起因也是他爹娘。 这次酒宴谢禹来了,还有谢无澜。 不想沈修瑾因为他和谢家人起冲突,他想了想,来这里之前就带上了千日醉。 醉了也好,什么都听不明白。 他揉了揉眉心,将所有纷扰抛却,看怀里的人还在努力思考,那样迷茫又认真的神情,让他再次笑了出来。 于是继续逗弄,说:喊夫君,夫君。 刻意放缓了语调,如同教牙牙学语的小孩。 说了三四遍,谢孤悬忽觉不对,怎么说着说着,倒像是他喊沈修瑾夫君。 恨恨在醉酒的人脸上捏了把,他故作凶狠,说:快喊我夫君。 发完脾气见沈修瑾没有理会这话,反而低头,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最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看着是要睡觉了。 被蹭的那个瞬间,谢孤悬脑子就空了。 见人靠着他胸膛缩在他怀里就要睡觉,沉默许久过后,才后知后觉回过神。 心是说不上来的颤抖,仿佛被那个如同小兽般眷恋依赖的举动给蹭的连半分脾气都无,莫名就想捂住心口,好按住那份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述说的悸动和激动。 不过他最后好歹忍住了这份失态。 心里痒痒的,被弄得不上不下,可偏偏勾引他的人睡了。 对,勾引。 这两个字让他恍然大悟。 越想越气,勾引了他自己睡了,那点脾气就又起来。 他捏着沈修瑾脸颊将人弄醒,还没想好要怎么罚,就被拍了下手,示意他松开。 沈修瑾眉头皱在一起,他头晕,很想睡会儿。 想睡觉?谢孤悬问他。 嗯。声音都小了很多,他愣愣看着对方。 这会儿终于听到回答,谢孤悬得寸进尺,说:叫声夫君就让你睡。 一听可以睡觉,哪怕没想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沈修瑾干脆利落:夫君。 没有半分感情和缠绵,只是敷衍。 准备好的一声哎困在嘴里,霎时就咽了下去。 谢孤悬再次愤恨,直接咬了过去,将那张薄唇咬出痕迹。 他咬完后还不解恨,开始胡说八道欺负人:我告诉你,这一声夫君你叫了,以后,是要给我生崽子的。 手搭在沈修瑾肚子上,凑到他耳边用那把低沉沉的嗓音说:这里,以后大了肚子,就算有了身孕都得给我操弄,生上十个八个。 少有的粗鄙陋语说出来,解了不少气。 不过他也没指望一个醉鬼听懂,况且又是这样不着边际的话。 见沈修瑾还是一脸困倦,他最终无奈叹了口气,伸手盖住那双带着醉意的眼睛,示意可以睡觉了。 坐在他怀里靠着他胸膛睡觉的,也就这么一个。 谢孤悬抱着睡过去的人,忽然又露出个笑脸。 罢了,左右他俩都是男子,谁喊谁夫君都一样。 夫君?他低头看着沈修瑾,玩笑般喊了声,就算没有回答,也像得了乐趣一样轻笑出声。 然而这份自乐温存没有多久,就被来人打破了。 谢无澜站在不远处,玉冠束发,一身黑金长袍华贵厚重,难掩眉宇间的漠然。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64) 第97章 挥袖为身后伏在桌几睡觉的人布下结界, 谢孤悬没有回头,跟着谢无澜走向一旁。 层层叠叠树枝合拢,掩映了身影。 一前一后停下脚步, 谢无澜站在前方负手而立,并未说话。 沉寂许久。 谢孤悬抬手, 折了枝浅红梅花。 他垂眸细看娇艳花朵,脸上一丝笑意也无, 冰冷疏离。 若嫁与他人雌伏身下,不如现在就杀了你,以免拖累我谢家名声。 谢无澜终是转身,率先开了口,声音低沉不容置疑。 手中花枝被一股外力袭击, 眨眼间就化为湮粉,再也拿不住。 谢孤悬缓缓收手, 任由粉末跌落在地。 指尖伤痕微微泛疼, 他撩起眼皮看向十步之遥的高大男人。 即便杀意转瞬即逝, 谢无澜还是如刀锋般锐利,让人生出错觉,眼睛似被刺痛。 他知道, 这个天之骄子动怒了。 天底下, 姓谢的不止谢家人。 他说得不快, 神色慵懒倦怠,毫无面对一个渡劫修士的紧迫。 谢无澜显然听到了他喊师兄那一声夫君。 但这又如何,他并不愿在这件事上多说一个字。 那是他与师兄之间的事, 与外人有何关系。 便是被除了名, 这个谢也是谢家的谢, 在外别丢了谢家颜面。谢无澜不与他做过多争辩, 只冷冷说道。 谢孤悬看向他,眼神沉沉,看不出任何情绪。 末了他轻笑一声,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开口:五少爷别忘了,我与谢家早已断了往来。 言语间没有丝毫退让,强调自己再非谢家人。 那句五少爷带着讥讽,他激怒了谢无澜。 脖颈被一只大手掐住,越掐越紧。 谢孤悬看着眼前比他高了半头的高大男子,呼吸受阻,脸色逐渐涨红,但他却不合时宜地打量起十几年没见过的谢无澜。 当真是老气横生。 谢无澜与他同年,比沈修瑾还小一岁,却长得如此老气,不过十九岁容易,却连稚气都看不出分毫。 那副高高在上,让他不要在外丢人的模样也属实令人厌烦。 还是师兄好。 很快他就被掐着脖子随手扔在了地上。 谢无澜最终还是收了手,负手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冷眼看着。 他一手撑在地面,趴在地上不住低咳,另一手拭去逼出来的眼泪。 在谢无澜手里的无力感让他眼神越发冷冽怨恨,此时却只能低着头。 那双黑金长靴就在他眼前,伫立许久,观赏过他的狼狈后才离去。 下不为例。 谢无澜不满他的无礼顶撞,留下这句话就再寻不到踪迹。 撑着地面的手逐渐握拳,原本白皙的手上沾染了泥尘污迹。 不是没想过反抗,可若是被人知道他经脉与剑骨已经修复,会惹来杀身之祸。 谢无澜太傲气,也是没将他看在眼里,或许不会告诉旁人,但这里人多眼杂,小心为上最好。 况且经过刚才那一遭,真动起手来,在谢无澜手底下他讨不到几分好处。 从地上坐起来,身上沾了不少泥尘。 谢孤悬摸了摸脖子,不用想都知道被掐出了痕迹。 他用法力消去掐痕,而衣裳上沾染的污迹随着他起身,法衣微抖,那些泥土灰尘便悉数滑下。 一身白衣飘逸如仙,与他容貌甚为相符。 然而那一脸的冰冷阴郁却破坏了这所有美感。 其实他心知不言不语或许会平安过去,可就是不想忍,谢家无情,至于谢无澜,他为谢家人,自然为谢家做该做的事,日后,也是他的强敌之一。 闭了闭眼,待整顿好情绪后,他才回了原来的地方。 刚坐下,趴在桌上的人就有了动作,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恰好与他对上。 捉起沈修瑾身后的一缕黑发在手中把玩缠绕,冲那双朦胧醉眼笑了下,就见醉鬼木愣愣盯着他看。 好看吗? 谢孤悬用手上发梢轻轻扫那双眼睛,就看到沈修瑾不住眨眼,长长睫羽颤动,被欺负得往后躲了躲。 他心情终于好了些。 沈修瑾说不出话来,被发梢弄得心烦意乱。 他睡意还未过去,朦胧中察觉到身边人离开又回来,若是回来得再晚些,即便醉着,他本能就生出要去寻找的念头。 幸好回来了。 他抓住那个作乱的手,眼睛终于没了痒意。 只是因为醉了,他只觉手上绵软无力,哪里能用力气制住。 谢孤悬反手抓住沈修瑾的手,将人重新带回怀里,圈起来抱着。 雌伏? 他笑了笑,师兄如此乖顺,不提别的,他随便哭上一哭,谁会雌伏一目了然。 况且师兄脸皮薄,又没经过事,就算他躺好了也不会对他做那种事。 以他对沈修瑾的了解,倘若他真的爬上床勾引,师兄定会红了耳根,不止如此,还会强做镇定,让他穿好衣服,明明早就慌了。 那样的情形光是想一想,就让他忍不住低头亲了口怀里的人。 礼义廉耻沈修瑾有,又清心寡欲,不为所动,他完全想不来师兄主动去做那档子事的模样。 要是成了婚,这些还得靠他来,不然双修就耽误了。 心里想着事情,怀里的人又闭上眼睛睡了,他百无聊赖,于是随手解了沈修瑾束发的玉冠。 一头长发在身后披散开来,黑发垂在脸侧,倒是让往日里俊朗冰冷的面容变得柔和几分。 越看越心生欢喜,他玩弄着沈修瑾头发,时不时就低头亲一口,甚是繁忙。 神识悄然在梅林中散开,避开那些修为高深的人,在林中无声无息查看着一切。 有说话声从远处飘来,察觉到动静,他神识就朝那里而去。 诸位道友若是看上这里,那我们就先行离开,美景美酒已然看过,也该他人来坐坐了。 一个青衫修士和友人从桌几后起身,对身穿烈火暗纹衣袍的人拱了拱手,好脾气的就离开了这里。 算你识相。有个一脸不在意的谢家弟子说道,他明显只是个狗腿子,领头的并未发话。 那领头的弟子对谢孤悬来说还算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当初在玉宝斋以五百一十上品灵石拍下碧染刀的人谢斐然。 说起谢斐然,倒是能算上嫡系子弟,与谢禹同辈。 谢斐然神情倨傲,不可一世,连眼神都懒得给旁人,就和谢家其他人坐在那株白色梅树下。 这里大多都是红梅,偶尔才有几株白色梅花。 物以稀为贵,况且那株白梅长得很大,露出地面的根节盘错,地势也优越,坐在树下往前看,远山辽阔目旷神怡,有飞鸟从远山之上列队飞过,状若人字。 那两个修士走了,谢家人占据地盘饮酒作乐。 谢家弟子嚣张跋扈不是一天两天了,让了地方的两个修士看似好脾气,可脾气再好的人,遇到憋屈事也不会忘记。 他神识跟着那两人远去,听见那一声叹息和苦笑,就知道那两人心中实际并不满,但碍于谢家势力,没有多言语,被坏了酒宴心情,却只能自己憋着。 谢孤悬唇角弯了下,心情甚好,他又转回来看向谢斐然一行人。 因为烈火刀的缘故,谢家人比起剑来都更喜刀,哪里有名刀他们都会顺着消息而去。 除了碧染刀以外,另有三把刀都已被谢家人闻风抢夺,多多少少都如那日在东流城,以强势逼得其他刀修不敢相争。 这一桩桩一件件,此时虽看似都是小事,但若是有个爆发口,定会惹来众怒。 碧染刀铸造时被浸染了魔花,会一点点侵蚀渗入刀主心智,如今谢斐然只是心生自负目中无人,以后会逐渐变得暴躁,到时候要是推波助澜,让他开了杀戒血腥后就会染上杀性。 第98章 昏暗安静的密室, 白色冰霜覆盖了一切,寒意逼人。 地上那块极大的万年玄冰正是寒气来源。 冰里封了个人影,浑身赤l条条的, 没有衣物遮盖。 谢孤悬闭着眼睛,身躯虽称不上魁梧, 却也健壮结实,匀称的恰到好处,修长而有力, 哪里与弱不禁风这四个字沾边。 除了寒霜冷意, 密室里一股带着血腥味道的灼热气息不断从玄冰里逸散出来。 一夜过去,黎明到来的时候, 他睁开眼, 凌厉眉宇透出骨子里的冰冷无情。 玄冰被一股无形炙热缓缓融化开来,他起身的同时手一招, 就有衣物飞进手里。 待落地后衣衫就穿在了身上。 随手划破指腹,一滴血渗出来。 当那滴血出现的时候,似有熊熊烈火在密室中燃起,炙热难耐。 血珠颜色偏暗,凝聚成型后就滴落在玄冰之上。 白气腾腾冒出来,冰与火交锋, 最终两相抵消。 血毒被逼出来后, 他才长舒一口气。 体内那股因血毒产生的极度焦躁缓解了,灵台神识变得清明起来。 掩在衣袍底下的欲念也随之消退。 血毒不止让他焦躁难安, 心底各种杂念欲l望也被放大。 对实力修为的渴念,以及嗜血和情l欲的难耐, 最难抵抗的时候, 一度暴躁到想要以杀戮来平息。 他站在原地, 低垂的眼里没有丝毫情绪,感受着玄冰的渗骨寒意,这让他舒服了许多。 从月族人口中逼问出坠龙之地所在,取得龙血来重塑剑骨,算是他的大幸。 龙血霸道,不用修炼都能助他功力与日俱增。 吞下龙血的当日,在逍遥派就压制了沈修瑾。 但血毒是个大麻烦,会侵蚀血脉与心智,让他变得癫狂暴躁,即便找到了万年玄冰洞,却无法长久待在那里,只得退而求次,带回一块玄冰。 年已经过去,算算时候,从西海回来已经四个多月,但龙血至今未被彻底吸纳炼化。 照这样下去,恐怕还得四五个月,亦或是更久。 谢孤悬捏了捏眉心,那日在梅林里谢无澜毫不费力就压制了他的情形再现。 虽然已经过去快有一月,但他始终都无法忘记。 谢无澜已过雷劫,成了前途无量的渡劫修士,突破至大乘期也指日可待。 谢孤悬盯着玄冰看了许久,神色晦暗不明。 掌心里有灵力不断涌动。 黑色魔气缓缓浮现,与灵力掺杂在一起,非正非邪。 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如今修为该如何去算,怪异难辨。 从外露的修为来看,他只是筑基初期。 实则是用父亲当初教的秘术压制了本该是元婴期的修为。 如今他依然是元婴,但因为魔功的缘故,以魔功来压制化神巅峰的沈修瑾不在话下。 至于谢无澜,他知道自己讨不了好,可这并不意味着无法抗衡。 闻人越给他的魔功心法与直接堕魔不同,只要隐瞒好,至今都未被任何人发觉他修了邪术。 吞吃龙血之后,他只觉一身功力与修为源源不断,可依旧是元婴期,尚未突破。 丹田里那一尊闭着眼睛的灵力元婴被混沌灰气包裹遮掩,无法露出真容。 无论是经脉还是丹田中,时不时就有黑色魔气窜过,与灵力相杂,混乱不已。 在万年玄冰旁待久了,寒意将沉寂下去的龙血逐渐激出来。 龙本就霸道,那条坠于西海的龙更是一条身负异火天赋的龙,被玄冰寒意挑衅,很快就发作了。 玄冰可压制龙血,但也是激出龙血威势的引子。 当初在逍遥山里,他吞吃龙血后就进了寒潭中,才将沉寂几千年的龙血效用激了出来。 衣摆很快被无形的火烧成灰烬,他低头看了眼,神色依旧冰冷,挥手将玄冰收进了小密室。 小密室是连沈修瑾都不知道的存在。 血毒攻心,他皱起眉,心中又生出急躁。 本就是血气方刚精力过盛的年纪,□□也已经知晓,此刻血毒火气一烧,即便谢孤悬神情冰冷漠然,面上看不出分毫,但心里能想到的,唯有一人。 同样是梅林宴请那天,沈修瑾醉酒,在他怀中安然入睡。 安静到似乎可以任他为所欲为。 若非当日是在外面,或许他已将人剥开品尝,好解欲l火焚身之苦。 然而现在所想的,无非只是如果。 他无声叹了口气,压下诸多纷扰走出密室。 连传讯都等不及,叫来小红站在它背上,火红大鸟冲上天际,不多时就到了寒山涧。 * 一夜修炼未眠,从开着的窗户里投进朝阳光辉。 软塌上的沈修瑾睁开眼,在谢孤悬落地的时候,房门自行就打开了。 他正疑惑这么早来找他是发生了什么,谢孤悬匆匆走进来,一言不发,上了软塌就抱住他腰身。 他下意识看了出去,幸好,师父房门还未开。 门被一阵风合上。 谢孤悬没有像平日里特意跟天霄问好,男女有别,况且这时候还太早了,敲门喊话成何体统。 沈修瑾心下正疑惑,却见趴在他怀里的人抬头,用那双泛着泪光的桃花眼看他,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他如临大敌,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了? 天罚剑从一旁飞了起来,蓄势待发。 谁知谢孤悬却只是哭诉:师兄,难受。 腿上异物触感让沈修瑾忽然一顿,天罚剑没了支撑落回桌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可这完全不如谢孤悬给他的冲击来得大。 僵直着坐在软塌上,良久后,见谢孤悬都快哭出来却不知如何是好,他只得硬着头皮开口:人之常情,医书上都有写。 年轻男子到了时候,早起是会有些异样。 清心诀已经用了,可还是难以消退,师兄。 谢孤悬说得委屈,最后那一声师兄还拖长了尾音。 他抬头望向沈修瑾,要哭不哭地抽噎了一声。 这是自己无法解决,来找他帮忙了。 沈修瑾有些头疼,这事如何去帮。 他想了想,谢孤悬修习的内功心法是云岚宗的基础心法,无需固守元阳。 清心诀都无法消退,那只有一个法子了。 他避开那双朦胧泪眼,压低的冷冽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不自在。 纾解出来即可。 谢孤悬咬着下唇,难以启齿,小声说道:可是师兄,并无人与我纾解。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65) 这话让沈修瑾愣住,他不懂为何纾解还要旁人。 仔细回想师父曾抛给他的那本医书,确实没有提到,独自一人便可解决。 天霄身为女子,不好说起那些,但眼见小徒弟长大,就找了本浅显易懂的医书扔给十五岁的沈修瑾,好让他看看,省得到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而沈修瑾懂是懂,但他尚未开辟洞府独居,不可能做那些,是以到如今都未曾动过手。 再者他本就不重情l欲,每日修炼就占了不少心神,哪里还能去想别的,就算偶尔出现,也不必刻意关注,默念几遍清静咒自行就消退了。 所以这事对他来说并未造成阻碍,也没想过谢孤悬一大早会跑来找他哭诉。 他看向谢孤悬,试探着问道:为何要有他人? 谢孤悬歪了歪头,这下换他不解了。 师兄,春l宫图都是这样画的,要有两人才能做。 语气天真无邪,最后一句话反倒像是在教他。 沈修瑾耳根都是热的,想起了那年谢孤悬提起萧元徵逼他看春宫图的事情。 原是这样误解了。 所以我就来找师兄了。谢孤悬又皱起眉,他难以自制,微小地蹭了两下。 一下子僵住,沈修瑾甚至都不敢去看怀里的人。 来、来找他。 门外一声吱呀响起,天霄推门而出。 屋里的沉默瞬间被打破。 沈修瑾心虚到极点,有师父在,他哪里敢让身体异样的谢孤悬留在这里。 于是在刚走出房门的天霄眼里,她往日稳重冷静的小徒弟化作一阵风,连剑都忘了,抱着个人就冲出了寒山涧。 她惊讶极了,却并未发现有人受伤的痕迹。 在原地沉吟一阵后,心想,或许是年轻人之间的乐趣。 沈修瑾怀里的人是谁她当然知道,既是两个小辈之间的事,还是不要过多询问。 她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叹口气,就如常走进炼药房里。 枳火鸟被一阵风掠过身旁,连羽毛都被刮下来几根。 火红火红的羽毛飘飘然落到地上,它才从呆头呆脑中出来。 回头望一眼自己掉下来的漂亮羽毛,小红十分不舍,它哀哀叫了声,却还是扑棱起翅膀追着两个主人飞走了。 灵鹤殿阁楼。 沈修瑾坐在外间,不知不觉就喝了好几杯茶,用以掩饰不自在。 当里间响起断断续续的低吟和哭声后,他捏紧了手里的茶杯。 简单说了纾解的法子后他就出来了,没成想竟会听见谢孤悬不加掩饰的声音。 一声低又暧昧的师兄听在他耳里却如同惊雷般炸响,抬手就是一道隔音结界。 然而在谢孤悬衣衫不整,红了眼眶哭泣着出来找他,勉强维持的那份冷静瞬间就破了。 耳朵陡然发烫,他当即就转过脸,不敢去看。 第99章 初春的太阳由东至西, 待落下去后,天幕就暗了下来。 远处天边几颗星辰闪耀,月亮被藏在云朵里。 门窗紧闭,床帐早已放了下来, 掩盖了里面的人影。 层层厚重幔帐里, 光线十分黯淡,只能看到轮廓。 但这对修士来说并无阻碍, 看得清清楚楚。 沈修瑾双眼蒙了一条淡青薄纱, 被青纱封了目力,眼前一片模糊, 连近在咫尺的人都看不清模样。 身上压了个人,沉甸甸的。 亲吻还在继续。 然而亲他的人悄悄吐出迷烟, 一点一点让他吸入, 做的十分隐蔽。 毫无防备, 自然不知不觉就中了迷烟。 渐渐的, 他浑身无力,困乏感再也挡不住,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想要睡觉。 或许是太过放纵。 临睡过去之前, 他如此想到,免不了生出几分荒唐。 可睡意让他无法抵挡,还未想出以后该如何是好,就失去了意识。 谢孤悬在那张薄唇上啃咬吸吮,许久都不曾离去。 等他终于喘着气放过沈修瑾,就翻身到一旁, 侧躺着将人拥入怀中。 也只有这时候, 他才能在没了意识的人面前肆无忌惮, 不用再装成那副柔弱的样子,本性毕露。 他没有解开缠着沈修瑾双眼的青纱,隔着那层薄纱轻轻抚摸,那双眼睛望着他时,总是冷冽清透。 可如今,却因他染上欲l念。 情至深处时,他看着那双因欲l念而无措惶然的眼睛,几乎控制不住那一瞬间生出的恶念心魔。 咬上对他没有设防的人的颈侧,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有鲜血喷涌。 甘甜解渴的血。 他又饿又渴,贪婪吞咽着口水,喉结滑动,尖齿在沈修瑾颈间啃咬撕磨,寻找最易下口的地方。 然而很快,他就被推开了。 两人都坐起来。 沈修瑾吃痛,不解地看向他,用那双沾染淡红情l欲的眼睛。 只一眼,就让他克制不住。 汹涌而来的饥饿感化为另一种极度的渴念。 占有的渴念犹如毒l药,想将人囚于他亲手所建的牢笼里,再不顾外界白日黑夜的轮换交替,就算双双溺死在癫狂之中也在所不惜。 残暴在心底翻腾,早已滋生的黑暗在极速壮大,直到侵占了他所有心神。 然而一只温热的手搭在他颈后,力道不轻不重揉捏起来。 回来后你心绪不宁,少有愉悦的时候,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不要都憋在心里。 沈修瑾声音很低,为他揉捏脖颈,虽不敢多看他,但始终都没有训斥过,任凭他胡作非为。 他知道沈修瑾说的回来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那日梅林宴请。 床帐里始终都昏暗无比,他听着话,却又像什么都没听到,在黑暗中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说话的人。 心平静下来。 谢孤悬没有回答,在沈修瑾不说了之后,伸手抱住了人。 毫无杂念的拥抱持续了约有一刻钟。 最后他取出一条薄纱,蒙住了沈修瑾双眼,免得再让他失控。 生性害羞的沈修瑾愣了愣,不过发觉目力被封以后,他竟是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看不见,也就不会再生出逃跑的念头,丢下谢孤悬一人在这里。 方才被咬住脖颈的时候,有种悚然从心底生出,他并不知道这来源何处,生存本能让他想要逃开,仿佛床帐里藏了什么诡异凶兽。 他的默许助长了谢孤悬的得寸进尺。 不过即便是这样,到他睡过去之后,身上衣衫除了散乱了些,依旧好好的穿在身上。 谢孤悬抱着怀里的人,神色并无愉悦,相反,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往日里那双多情桃花眼再没了温度,成了薄情。 害他失控的人是沈修瑾,合该要偿还他。 眼底冰冷化作愤恨,他死死箍着怀里的人。 只要不打破最后防线,从白天来看,沈修瑾始终是纵容他的。 夜色越深,房里没有光亮。 从许久不动的床帐里,一黑一白两身衣服被扔了出来,散乱在地上。 * 一夜尚算好眠。 除了那些怪异的梦。 沈修瑾缓缓睁开眼睛,入眼是外面的床帐。 他侧躺着,身上盖着柔软锦被。 然而等所有感官归拢,怀里抱着的人就让他僵直了。 谢孤悬也醒了,被子底下一阵动静过后,他脑袋从里面露出来。 脸颊都被闷得潮红,他眼睛亮亮的,声音微哑:师兄。 沈修瑾依然说不出话,被子底下温热细腻的肌肤紧紧贴着他,两人都不着寸缕。 他抱着谢孤悬睡了一晚。 * 人间界。 深山老林染了绿意,一整个寒冬的积雪消融,地面泥泞难走。 虎啸响彻山林,低沉凶悍,那样的吼声让听者生畏。 白衣玉冠的谢孤悬浮在空中,一掌将为祸一方的老虎毙命。 附近山村被这老虎祸害已久,实在不堪忍受,筹了钱财找了有门道的人,向云岚宗求救。 一只凡间老虎而已,用不上高阶弟子,他接这个任务也无人会怀疑。 既已除掉这只恶兽,谢孤悬抬手,用灵力将老虎尸首托起,扔在了林子边缘,有人上山就可以看到老虎已经死了。 比起前些日子的阴郁冰冷,他神色悠闲了许多。 甚至在听到林中老妇微弱的求救声后,还好心情的过去救了人。 年迈的老妇冒着危险上山摘野菜,结果被那一声虎啸吓得跌坐在地,以为吃人的大虫要来了。 这一吓不要紧,她连滚带爬就要下山,脚下泥地湿滑,没踩稳滚落到山腰一侧的深沟里,崴了脚难以爬上去。 多谢大婶美意,只是我还有事在身,不便多留。 谢孤悬用灵力治好老妇的脚,又好心送她回了家,在对方挽留要表谢意的时候,笑着推拒了。 以障眼法隐去了真容,省了不少麻烦事。 不过在他飞身离开的时候,还是让村里看到的人都张大了嘴。 那些人怎么想的与他无关。 谢孤悬飞身到了空中,耳旁风声呼啸,他嘴角噙着笑意,又想起昨日的事情。 沈修瑾乱了手脚,一会红了脸,一会儿又变得惨白,抿着薄唇磕磕巴巴问他,有没有发生什么。 师兄以为轻薄了他。 他当时看着沈修瑾几乎笑出来,如此木讷古板,连醉酒都是安安静静的,又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其实一直都是他在欺负师兄,可师兄从未意识到。 至于夜里发生了什么,他又怎么会告诉沈修瑾。 所以只红着脸,弱弱说不打紧,再无其他话。 三个字就让沈修瑾陷入羞愧与不知所措中。 末了来一句绝不负他,就勉强维持着镇定,把地上散乱的衣服捡起来穿好,再十分镇定地转身,摸了摸他头,让他多休息后才离开。 衣裳是一件件动手穿好的,慌张到连法术都忘记用,冷静分明就是强装的。 他看着那个僵硬的背影走出房门,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凭他对沈修瑾的了解,连神识都不敢延展出来,又怎么会回头看他。 他没有布下护身结界,风声呼啸,迎面吹了过来,只觉畅快淋漓。 不过很快,他就在一个喧嚣县城外落下。 开了春,县城里热闹非凡。 如今河清海晏,再无妖魔横行,出门的人就多了。 卖豆花的简陋小摊前,谢孤悬撩了衣袍坐下。 老板,两碗辣的。他朝忙碌的摊主喊道,嗓音低沉有力,与人前那副娇弱截然不同。 好嘞,客官您稍等。摊主答应的利索,抬眼一看他衣着非凡,心里头不由得想,这是哪家的公子来吃豆花了。 而这时又一个锦衣男子走过来,在白衣男子对面坐下,摊主又想,怪不得要两碗。 谢孤悬没有抬眼,用障眼法换了摊主那边数出来的两个碗。 豆花上得很快,他翻手一转,手里就多了个玉勺。 流影术已经拿到,今日饭钱你掏。他头也不抬对闻人越说道。 这是自然。闻人越同样心情不错,满口答应着。 那日梅林宴请让他得了空子,按谢孤悬之前给他的图纸和法子,无声息闯入了谢家藏书阁,以假秘籍换了流影术出来。 两人今日还算平和,都未出声讥讽对方。 豆花并不算多,很快就见了底。 将玉勺放入空碗里,谢孤悬并未收回,直接弃了。 他这才在长凳上坐直了,看向对面的人。 闻人越头一次被看得不自在起来,不知谢孤悬在打什么鬼主意,眼神说不上敌意,十分奇怪。 听闻炉鼎之术也分品阶,其中更有极品,于双修之人皆有益,敢问闻人兄,你手里的那个 见他不自在起来,谢孤悬挑眉,还是问出了心里想的。 既是谢兄询问,不瞒你说,我手里确有一部功法,虽不到极品,但品阶也不低。 闻人越一下子了然,笑得意味深长。 天阶水玲珑的消息,我今日刚得知。谢孤悬说着,眼神朝后方看了看。 只是闻人越听完后却没有说话,沉了脸色考虑。 一个消息换一部功法,谁都知道吃亏了。 谢孤悬轻笑一声,开口:关在笼里取乐的小雀也得好生伺候着,缺了水渴着了,岂不是扫兴。 这样,炼制炉鼎我没有兴致,只需给我双修那一部分,残缺就残缺了。 谢孤悬退让一步,他确实是想看看那些双修之法如何行进,残缺与否并不要紧,再说了,如今还不到时候,但多积攒些并无坏处。 没有僵持多久,两人就将玉简同时扔给对方。 闻人越走了,谢孤悬也起身,慢悠悠往县城外面走。 雀儿是水系灵根,水玲珑温和滋养,再无这样适合水系灵根的宝物,更何况还是天阶品级。 炉鼎之术世上有许多,可水玲珑难寻,要真算起来,还是他亏了。 路过一棵大树的时候,有几个小孩眼巴巴望着被挂在树上的风筝。 不等大一点的孩子爬上树去摘,路过的谢孤悬动动手指,风筝就飘了下来。 多谢神仙哥哥。小孩长大嘴巴,围在他身边喊道。 弯腰将手里的风筝递给他们,摸了下虎头虎脑的小胖墩子脑袋后,他朝街道那边看去。 师兄。谢孤悬满眼都是惊喜。 沈修瑾站在那里,看着帮小孩捡了风筝的小师弟朝他跑来。 师兄,你来找我。 谢孤悬挽着他胳膊,眼巴巴问道。 街上人来人往,他下意识掐指,施了个障眼法,隐匿了两人身影。 昨日离开灵鹤殿后,他在寒山涧吹了许久的风,今天好不容易从那些情绪中走出来,去灵鹤殿找谢孤悬,却得知他接了任务下山。 思来想去,他还是来了凡人界。 师兄,我今日除掉的那只老虎,真的好大呀,可惜师兄没看到。 谢孤悬不等他有回应,就兴高采烈说起之前的事。 不错。沈修瑾习惯性夸了他一句,就见抱着他胳膊的人眼睛都亮了。 师兄,这里的梅子糕好吃,我带师兄去吃,还有大肉包,我刚才就闻到味儿了,好香啊 耳边是高高兴兴的话语,不断跟他讲着,沈修瑾逐渐走出了不自在。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66) 看着身边人什么都想吃的模样,跟小孩差不了多少,他眼中闪过笑意。 两人朝摊贩那边走,那些尴尬消失的无影无踪。 买了酸酸甜甜的梅子糕还有肉包后,他俩坐在城外大树上,捧着油纸包好让谢孤悬拿了吃。 县城里外都有孩童嬉闹,大街上各种叫卖声隔得很远也传入耳中,像是蒙了一层纱,热闹又遥远。 沈修瑾再次感受到人间恢复了平静,一切都重回往日。 这样的热闹,正是人间所独有的。 抬手拭去谢孤悬唇边的糕点残渣,他看着将梅子糕举到他唇边的人,顿了顿后,就张嘴咬了一小口。 独特的酸甜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和那双满是笑意的桃花眼对上,那一瞬间,似乎连心底都溢满了梅子糕的酸甜。 这厢风平浪静,祥和热闹。 而远在万里之外,回首山脚下,深山小村里魔气缭绕,早已没了活人踪迹。 第100章 日头渐暖, 山野里春花开得烂漫。 依山而建的阁楼精巧也不乏大气,不远处的瀑流如白练,从山顶倾泻而下, 发出隆隆声响。 阁楼顶上有人饮酒。 沈修瑾遥望远方, 天际湛蓝辽阔,满眼都是蓝, 连一片云都没有, 蓝的透彻。 在房顶晒着太阳喝酒,倒是悠闲。 他腿上趴了个人。 在谢孤悬抬头的时候,他下意识低头,对上了视线。 师兄。 谢孤悬傻笑着喊他。 喝多了。 他心中无奈, 不过还是低低答应了一声。 衣袖被拽住, 谢孤悬又趴在他腿上睡了。 一头黑发散乱,垂到他手边,发丝柔顺光滑。 沈修瑾拿起旁边小桌上的酒杯, 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复又看向远方。 日子如此闲适,没有纷扰与纠葛。 心中生出一丝说不出的满足,其实这样过下去, 倒也不错。 放下酒杯后,他犹豫着,最后还是摸上了谢孤悬脑袋, 不断轻抚。 乖巧安静的小师弟睡着了。 冷峻的眉眼似乎被太阳晒得化开, 染上柔和与笑意。 摸着摸着,他就想到两人已经私底下换了生辰八字的事情。 与凡人那些亲事规矩不同, 若是按他想的来, 他与谢孤悬同为男子, 就不必谈及嫁娶之事,自然也无聘礼嫁妆的说法。 只需焚香祭拜天地,结了红线就可将亲事定下。 修士大多都是如此,当然也不乏注重的。 不过若是谢师弟想要大操大办,也不是不可以,一切都可以随他心意。 思绪飘了很远,在鹤唳响起的时候,沈修瑾才不再去想这诸多事情。 眼下重要的,是将他二人换了生辰八字的事情告诉师父师姐,还有宗主那边。 虽说他自己有了主意,要同谢孤悬成亲,可到底没经过这种事。 加之他俩一个不过十九岁,另一个也才二十,这年纪对修士来说着实不算大,所以就一直未曾在明面上提及。 或许可以等到今年谢孤悬过了生辰,就二十岁了,是个整数。 手下是柔顺的长发,沈修瑾不断抚摸,想着各种事情。 而这些事情,实际上他已经想了许多次。 宗主峰人来人往,事务繁忙,远远就能看到空中飞了许多人。 整个宗门里,似乎只有谢孤悬从来都是悠闲的,他如今也抽出空跟着一起悠闲。 没有打打杀杀,这是最平常最庸碌的日子,正如之前陪着谢孤悬的每一次,也足以让他静下心来。 然而这样的闲适没有多久,北边天象骤变。 这天象怪异,云岚宗所处地阶依然天蓝日暖,而北域的方向却是黑云压顶,遮蔽了天空。 所有看见天象的弟子都停下手头的活计,遥遥望向了北边。 眨眼的功夫,云岚宗上空的太阳就没了。 天色变暗,更有冷风袭来,所到之处残花落叶,萧瑟无比。 谢孤悬也醒了过来,他俩一同起身,站在房顶看向北域。 哪怕相距数万里,北域上空的黑云里雷电闪动,传来一种震慑人心的异动声响,似滚滚闷雷,又似妖兽怒吼。 有金光从云层中泄出来,转瞬即逝。 在金光出现后,就有数道雷劫降下。 这动静像是有人在渡雷劫,却又全然不同。 北域是谢家地盘,沈修瑾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谢无澜,但谢无澜早已渡过雷劫,所以不会是他。 化神修士需得渡过雷劫之后才能跻身到渡劫修为,而这雷劫动静如此之大,连相隔数万里的云岚宗都能影响到,甚至更远,可见其威势浩大,绝不是化神修士能引出来的雷劫。 强劲的冷风吹来,两人衣袍作响。 他转头看了眼神情严肃的谢孤悬。 一旦没了笑意,谢孤悬看上去明艳又凌厉,一头散乱的头发被风吹得扬起,死死盯着北域的方向,是他看不懂的眼神。 恨意?亦或者说生气了? 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恍然,这样陌生的表情,他从未在谢孤悬脸上见过。 昏暗的天,熟悉又陌生的人。 恍惚还未过去,手就被握紧了。 他低头去看,再抬头就见到一双慌乱无措的眼睛。 师兄,谢家 谢孤悬张着嘴,却只说到这里,他看起来那样慌乱。 沈修瑾懂他的意思,谢家又要出高手了。 之前他就知道,谢孤悬害怕谢家人,本来胆子就小,如今这幅模样倒也不意外。 雷劫还在继续,数不清到底降下了多少道,远超渡劫修士的雷劫。 这样的动静,只能是高手在突破。 可就连他都没见过,有什么样的高手要渡如此凶险的雷劫天象,这雷劫更是惊动了整个修真界。 除非是大乘修士所历经的雷龙天劫。 九十九道雷龙过去,先破雷劫半步飞升,再跨天门自此飞升成仙。 可万载以来,修真界再无大乘渡劫,更遑论雷龙天劫现世,仙人只在传说之中。 这个猜测让不少人都心惊肉跳,看向北域再移不开眼睛。 先看看。知道他害怕,沈修瑾低声安慰道,反手也握紧了谢孤悬的手。 谢家家主闭死关十几年,而他在闭关之前,就已至大乘期,当初也是谢家天才之一。 沈修瑾在心中猜测渡劫的人,可终究也只是猜测。 当一声咆哮在天地之间响起,不断砸向地面的雷劫停了。 在所有人视线里,从那黑云里探出一个巨大的头颅,由雷光电弧构成的头颅。 雷龙咆哮,蓝色身躯朝着地面降去,张口似要将渡劫之人吞下嚼碎。 当真是雷龙天劫。 有人因异象天威心中颤抖,这并非害怕恐惧,而是本能。 那雷龙蕴藏着天道法戒,威力无穷,若是迎面对上,只有灰飞烟灭的份儿。 这个念头笼罩了所有人,是冥冥之中所存在的天道威压。 然而即便这样,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不开。 有人意识到,或许今日是个无比重要的日子。 与谢孤悬并肩站着,沈修瑾默数着那一道道现世的雷龙。 让所有人都失望的是,七道雷龙过去后,再无雷劫降下。 黑云来得快去得也快,天色转眼又变好,晴空万里。 若不是人人都见到这场面,或许在怔然之后,以为是出现了幻境错觉。 天劫没有过去,不是那人身死道消,就是还未到真正飞升的时候。 有人失望难掩,以为就要见到飞升成仙的一幕,也有宗门世家暗自庆幸,若是谢家出了真仙,岂不是更为强大,起码千年之内都再无法与谢家抗衡,更不说取代谢家成为修真界之首。 短暂的沉默过后,修真界瞬间惊起轩然大波。 不到一个时辰,前往北域打探消息的人就比往日多了数十倍。 到处都是议论与猜测,嘈杂又惶惶。 沈修瑾此时却没有心思去想这些,谢孤悬脸色苍白,他立即抱着人飞下去。 师兄。 谢孤悬躺在床上还拉着他手不放,显然是受了惊吓。 雷龙阶声势浩大,光是那阵阵咆哮就足以震颤心魂,所谓震颤正是字面上的意思,并非夸大。若是魂魄虚弱的人,被震碎也不是不可能。 过去了。沈修瑾坐在床边低声安慰道。 他在阁楼里陪谢孤悬一直到傍晚,也终于从北域传回来一些有用的消息。 谢家正是主城遭了雷劫席卷,也并未探听到有人身死道消。 究竟是谁渡雷龙劫还是不知,谢家人缄口不言,北域加强了防卫,禁止任何人随意出入。 灵鹤殿与宗主大殿相邻,以谢孤悬的身份,无论是找牧衍还是何情,都能知道这些。 他与沈修瑾听完传讯,两人都没说话。 师兄,你说会是谁?谢孤悬依然躺在床上,他转头看坐在桌前喝茶的人问道。 谢家大乘修士颇多,难以猜测。沈修瑾沉吟一下,继续说:不过听闻谢家家主闭死关,他也是大乘期。 谢孤悬听完却没有说话,他又转过脸,看着床帐不知在想什么。 谢家家主。 这四个字在他心中来回转念。 沈修瑾没有听到回答也不意外,从晌午到现在,谢孤悬都是这样恍惚的模样。 他其实不太懂是因为什么,受到惊吓似乎不应是这样的。 可在提到谢家家主后,忽然想到师父偶然间对他提过的一句话。 若非谢孤悬父亲当初没有争夺,谢家第一刀的号称,包括家主之位,都不会落入旁人手里。 师父虽然没有提到资质与修为,可能当得起第一刀的称号,又怎会逊色于人。 或许在谢孤悬看来,他父亲要是还在 有些伤口不能再揭开,也不忍。 他想到这里就不再去想,也没有在谢孤悬面前提起,只是沉默着陪伴。 看着帐顶出神的谢孤悬确实想到了他父亲,只是与沈修瑾所想有些出入。 若是那个人修为真的到了这一步,他又如何报仇雪恨。 血色在眼前弥漫开来,他神思恍惚,仿佛又回到那一日。 长烟岭多云多雾,如同缕缕云烟飘动萦绕,从而得名。 可他眼里的白色云烟却被血雾浸染,鼻息间只有浓重的血腥味道,刺鼻呛人。 没有任何喊杀声,只有兵器相撞。 连树上都是血,从树叶上滑落,跌入血泊之中,溅起一圈又一圈波纹。 他被废了剑骨经脉,倒在血泊里,看着父亲与人厮杀。 娘也不再哭泣,站起来将他护在后面。 骨头都是疼的,像是被寸寸捏碎,可在第二次晕死过去之前,他看见那个离他不不远的人受伤了,身形高大,与他父亲不相上下。 记忆里,只有总是带他出去玩的大伯身量能与父亲相比。 受伤的那个人是谢家嫡系,流着烈火血。 当初能有如此精纯烈火血脉的,除了他父亲以外,只有谢家家主。 他再次醒来后,已经到了云岚宗,师娘在他床边哭泣,眼睛都哭肿了,见他醒来就抱着他痛哭,说以后云岚宗是他的家。 何情本是他母亲身边的小婢女,却因年纪太小,又实在娇憨可爱,几乎是他母亲照顾到大的。 后来被他已逝的外祖母收作义女,从未做过婢女该做的事,娇养着长大,与他母亲情深意也重。 姨姨成了师娘,又惯着他长大,要星星绝不给月亮,连亲生女儿云婵都得让他三分。 他这一生,到今日不过十九年,往事重回眼前,思绪纷纷扰扰,杂乱不堪。 谢家家主。 这四个字在他心底无声低喃。 今日渡劫的,除了谢家家主还能有谁。 他将谢无澜列为强敌,无论怎么说,与谢无澜他还有一战之力。 可就算他修炼魔功,与外人共谋,做了许多事,但又和什么都没做一样。 这几年的忙碌不过是自欺欺人。 平时很少会去想,可今天他不得不清醒过来,仇人是他无法抗衡的大乘修士,甚至在今日将要渡天劫,万年都没人见过的飞升天劫。 一身气力像是瞬间被抽走,他颓然躺在床上。 而在这时,沈修瑾见他长久都没有说话,不由担忧起来。 他走到床边,见谢孤悬双眼疲惫无神,像是病了,眉头就皱起来。 惊吓过度吗,他伸手在谢孤悬额头探了探。 不凉也不热,魂魄也都俱全。 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刚想询问,正欲收回来的手就被抓住了。 师兄。 谢孤悬蔫头蔫脑的,声音都弱了几分。 无需多想,万事有我在。沈修瑾缓缓说道,末了又认真补上一句:我若不行,还有师父师姐,还有宗主和夫人他们。 谢孤悬看了他一会儿,因他认真说自己不行的模样又破涕为笑,总算是露出个笑脸。 师兄,我想睡了,你陪我躺会儿。他抱着沈修瑾的手不放。 平常没有生病都会百依百顺,这会儿沈修瑾自然不会推拒他。 房间里很安静,等到身旁人终于睡安稳后,已经月上中天了。 他陪了谢孤悬一整晚,直到天亮才离开。 * 一日后。 惦记着谢孤悬还在病中,沈修瑾提着食盒到了灵鹤殿。 食盒里是他自己做的糕点。 昨天因为惦记谢孤悬身体,想让他静养就没有过来,到今日用传讯符问过之后,知道他精神好了许多,这才过来看望。 师兄。 刚在房里现身,就听到这声音,靠坐在床头看书的人带着喜悦。 两人早已不能再熟悉,沈修瑾坐在大床边沿。 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一碟糕点。 尝尝。他端着碟子递过去,好方便谢孤悬拿起来吃。 坐在床边两人离得近,这一番动作很快,在糕点甜气之下,他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第101章 血腥味道是从谢孤悬身上传来的, 不会有错。 受伤了吗? 他垂眸看着手里的糕点碟子,陷入思索中。 平时头发不小心断了几根都要找他哭诉,今天却只字不提, 甚至笑着同他说话。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67) 下意识的,沈修瑾克制了想要询问的念头。 然而疑惑无法消退, 他抬眼看向笑得明艳动人的小师弟,心却沉了沉, 连带着眼神都默然几分。 师兄,你怎么了?谢孤悬察觉到他的不对, 满眼都是不解。 那天从密室里蔓延出来的白霜, 那样的渗骨寒气只有万年玄冰才有。 他清清楚楚知道这一点, 感知绝不会出差错,毕竟在西海海底,他曾切身体会过万年玄冰的寒意。 但谢孤悬想要隐瞒,密室里只出现了一块千年玄冰。 于是他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没事。沈修瑾摇摇头, 平静开口,依旧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看着谢孤悬又笑了, 小口吃手里的糕点。 将碟子放下, 他神色自然地问道:昨日休息的如何? 谢孤悬将剩下小半块糕点塞进嘴里, 闻言就冲他笑了笑,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后才说:睡了一天, 已经无碍了。 沈修瑾静静看着他, 末了开口:那就好。 既然不愿意说, 也没有逼迫他的道理。 近来外面有些乱, 没事的话, 最好不要接任务下山, 先养好身体。 他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见对方乖乖点头,嘴上答应了他,就稍稍放了心。 沉默一会儿后,在谢孤悬想要往他身上靠来的时候,沈修瑾伸手拦住了。 你身体未愈,还是躺下歇息为好。 推拒的话语明显生硬,因为在这之前,他很少会拒绝谢孤悬。 师兄。谢孤悬看着他,神色无措,不解为何这样。 又是一阵安静。 他想好了借口后才说:那日观雷龙天劫,这几天心中惶惶不安,但无论今后局势如何,唯有抓紧时日修炼才是道理。 我先回去修炼,回头再来找你,你好生休息。 沈修瑾说着就站起身,见谢孤悬神色不安,就抬手覆在他头顶轻抚,眼神里多了抹很淡的笑意,以作安慰。 有事就传讯喊我,两个人办法总会多些。 知道了师兄。 谢孤悬乖巧答应着,话音刚落房里就剩了他一个人。 一室安静。 良久后他才低头,看着床沿放的那碟糕点。 拿起一块送入嘴中细品。 哪怕从来都没问过,但他知道,这糕点是师兄做的,与任何一处的味道都不同。 沈修瑾身上有他放的一缕傀儡魂魄。 花糕甜而不腻,米香和浅淡花香混在一起,软糯香甜。 他眼前似乎浮现出沈修瑾站在案板前做糕点的模样,神情冷峻又认真,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 一共只有六块糕点,并不算多,但他吃得很慢,小半个时辰后才取了帕子擦手。 细细擦拭着手指,想到沈修瑾的异样,眉头就轻皱起来。 待一道劲风关上窗户,他才低头解开衣裳,看着腰腹上深而狰狞的伤口重新裂开,约莫三寸长,却并不在意,只是想着沈修瑾方才的话。 已经竭力掩饰了,可师兄太过敏锐,还是发现了。 不过被发现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沈修瑾要过来,若是不让定会引来怀疑,实在是两难抉择,他只能装作无恙,试图蒙混过去。 但显而易见的,结果并不如愿。 昨天夜里他去了趟北域,小密室里有他布下的传送阵法,另一个传送阵就在谢家地界不远处,是以能够来去自如,不然北域与云岚宗相距甚远,御空得一天一夜才能到。 谢桢闭死关冲天劫,可并未成功。 冥冥中他有预感,谢桢没有身死道消,而是受伤了。 他坐立不安,思来想去就有了决断,悄然摸进谢家主城,想趁机杀了谢桢。 焦急与仇恨蒙蔽了他,哪怕拼死也要致其于死地。 可谢家庞大又坚固,谢桢身为谢家家主,又到了大乘巅峰,即将渡天劫的时候,谢家又怎会放松警惕。 主城里称一句重兵把守都不为过,更何况是谢家主宅。 与藏书阁不同,谢桢的居所被围的严严实实,他连第一层都没闯过去,就被一把重刀所伤。 那把刀他认得,谢家大长老的刀。 至于谢无澜,在退走的时候,一把看似平平无奇的刀擦过他衣角,若不是传送阵法已然触发,或许围绕他的,会是一片火海。 谢家这一遭着实凶险,连十招都没有他就不得不败走。 捏着手里的帕子,谢孤悬神色阴郁。 只要没有引来谢家,他就有足够的时日成长。 可就算修炼到大乘期又如何,谢家弟子无数,并非只有一个谢无澜,他会成长,敌人也会。 这是他第一次与谢家人对上。 谢家的强大再没有像这样清晰摆在眼前,一切所谓的报仇谋划如同易碎的梦境,稍一用力就能击破。 * 寒山涧,沈修瑾坐在房中,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回来修炼。 心思依然在谢孤悬身上。 他肯定要早些离开,不然碍于他在场,谢孤悬不会疗伤。 至于定亲一事,还是先往后搁置,暂且不商议这个。 他想知道谢孤悬究竟在隐瞒什么,是不是遇到了难处。 或是有人欺负他了? 越想眉头就皱的越紧,萧元徵从冰牢里出来了,可他已经不是内门弟子,如今住处都搬到了外门。 至于宗门内的其他人,倒是也有几个嚣张跋扈的,但从未与谢孤悬有过冲突。 坐在这里想不是办法,于是他站起身,离开了寒山涧。 一路行至外门地界,前山人也不少。 他知道萧元徵住在哪里,到了山腰处就隐去身形,没有惊动任何人到了山上的庭院外面。 这里是外门管事所住的地方,十几个院子相邻坐落在这里。 外门管事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元婴期,他想瞒过这些人轻而易举。 至于萧元徵,冰牢三年虽没有被苛待过,但他资质并不十分出色,这三年堪堪只到元婴初期,不高却也不算低,平平而已。 院子都有阵法护持,无论谁闯入都会被主人知道。 萧元徵靠着他爹在外门当了个小管事,白天就算事情不多,也得在外门弟子堂里待着。 刚才来的路上他到外门弟子堂看过了,萧元徵确实在那里。 师姐曾教过他不惊动宗门阵法的秘诀,除了防守严密的地方,像这些外门管事的住处,只要小心为上,是可以随意进出的。 浮屠自然是背地里教他这些的,不然传出去天霄脸都挂不住,自己徒弟不对付外面,一门心思破宗门阵法,到处神出鬼没还能不被发现,是个人都会不满。 到了萧元徵的院子,沈修瑾躲在阴影处,身影缓缓融入结界之中。 半刻钟后他就身处院落之中。 头一次用这法子,还算可以。 有洒扫仆役在院中浇花侍草,他定住那人,用真言契问出萧元徵昨天都去了哪里。 临走的时候他给了那个仆役些好处,与对方结下契约,此生都不得提起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仆役不过炼气期,连他真容都看不到。 离开萧元徵住处之后,他又混在弟子里,探听都有谁去过灵鹤殿。 然而结果并不满意,萧元徵从外门弟子堂回来后就邀了几个管事在院中饮酒作乐,没有出去过,昨天也没人去灵鹤殿。 他以为谢孤悬或许是受了欺负,又或者是跟人打架受伤,却不敢告诉他。 可昨天并没有人跟谢孤悬接触过。 亦或是有人暗中去了灵鹤殿,旁人并不知晓。 这样想着,他又去了灵鹤殿。 灵鹤殿里的仆役弟子都老实巴交的,自从出了古茗的事情后,宗主夫人就将余下的仆役弟子悉数查了一遍底细,稍有说不清的都被调走,换了身世明了又老实的。 与其问外人,不如问他们昨天都有谁来过。 就算被谢孤悬知道也没什么,他临走时说的话其实已经足够清晰了。 谢师弟只是柔弱,并不蠢笨。 这件事只是没有捅破那层纸,两人都心知肚明,就看谢孤悬愿不愿意告诉他。 仆役弟子没有隐瞒,都说昨天没有人来过,谢孤悬躺在床上静养,连房门都没出过。 看了眼后山阁楼,已经到这里了,可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 再次回到寒山涧。 端起桌上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沈修瑾还是无法静心。 他又想到谢孤悬,不知伤势如何了。 谢孤悬手里不乏好东西,疗伤圣药自然不缺,可连他都能闻到血腥味道,可见受伤不轻。 就算他有心想问想帮,谢孤悬却选择隐瞒。 这让事情变得棘手起来,出于敬重,谢师弟不想让他知道,他不愿戳破,让谢孤悬为难。 种种担忧与困扰,让他久不得安宁。 然而在房中枯坐一晌午后,沈修瑾终是决定去找谢孤悬。 受伤这种事非同小可,有时就算是小伤,拖得时日久了会加重。 如同他告诉谢孤悬的,无论发生了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想办法,总比一个人要好。 本来就养得娇气,这次受伤应该不轻,却没有告诉他,而是自己忍着。 他想着想着,心中不免生出怜惜,无奈极了。 然而天罚剑刚出鞘,他心头忽然一跳,有种奇异而莫名的感觉让他往腰间玉佩看去。 玉佩一闪一闪发出亮光。 神识探进其中,就看见沉寂三年的飞仙令有了动静。 当他取出飞仙令拿在手中的时候,天霄出现在旁边。 飞仙境要开了。她缓缓对沈修瑾说道。 第102章 鹿台山。 他刚说完, 飞仙令光芒就黯淡下去,木牌复又变得朴实无华,再没了动静。 飞仙境开启的地方, 正是鹿台山。 何时?天霄微微抬头看他。 沈修瑾沉吟一下, 那种模糊的感觉并不清晰。 不出半月。他抓住那一丝正在消退的灵感, 大致辨别出飞仙令传给他的讯息。 天霄点头, 说道:尽早动身为好, 到时切记不要惊动旁人。 知道了师父。沈修瑾答应着,收好飞仙令继续往外走。 见他这一早上进进出出不断, 天霄心中不免好奇,笑着出声问道:又要出去? 谢孤悬的异样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师父, 等他查清后再说也不迟。 于是犹豫许久,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他无措的模样,天霄也不为难他, 心想年轻人的心思就是难猜,她浅笑着说道:罢了, 你先去吧。 是, 师父。沈修瑾一拱手,再抬起头明显有了个很浅很淡的笑。 天霄越发无奈,她这个小徒弟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少了。 抬头目送着沈修瑾远去,她依旧站在原地, 思索着鹿台山的事情。 * 灵鹤殿。 沈修瑾再次出现, 让几个正在整理前殿东西的仆役弟子都看了过来, 以为还有什么事情要问, 纷纷喊了声沈师兄。 在他表示无事后往后面阁楼走, 几个弟子又低头忙活。 从前殿到阁楼相距不远, 要是他想,到谢孤悬房里不过眨眼的事情。 但他并未这样做。 一路边走边想,该如何去问谢孤悬。 这事尚未解决,飞仙令就有了动静。 从小飞仙境出来后,他曾与谢孤悬立下约定,会告知对方飞仙秘境的地点,那时两人并不熟悉,告知地方已是能做的了,至于谢孤悬如何进去,与他关系并不大。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飞仙秘境开启,他定然会与谢孤悬一同进入。 秘境凶险,谢孤悬一人他不放心,况且他有飞仙令,秘境里有什么机缘造化,按前人经验来讲,飞仙令会指引他前往,这比在里面兀自摸索更为有利。 仙人遗宝与凡物不同,若是真的能找到有益于谢孤悬修为的,日后就不必再忧心两人修为差距太大,寿数也不相同的苦恼。 当紧闭的房门出现在眼前时,想的所有事情都停了下来。 垂在身侧的手几番犹豫,最后还是抬起来要敲门。 平日来这里都是提前和谢孤悬说了,是以在房中现身无所顾忌。 可今天不同,一来是他没有说,二来,谢孤悬不想被人知道他受伤的事。 然而在他还未碰到门扉时,吱呀一声轻响,房门就打开了。 师兄。从里间传来一声轻唤。 放下手,他走进房里,转过屏风踏进里间。 师兄。谢孤悬坐在桌前,端着茶壶倒茶,而桌上只有一个茶杯。 他注意到那只柔弱纤细的手,其实并不柔弱,也并不纤细,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身娇体弱的少年人。 只是他看惯了谢孤悬娇气的一面,而且谢孤悬作态也如女子一般,举手投足都让人觉得阴柔怜爱。 或许有人这样做会让人心生不适,可落在谢孤悬身上,一点都不突兀。 况且谢孤悬性子本就又娇又弱,以男儿身做女子姿态又如何,他不在意。 师兄,尝尝。 谢孤悬乖巧无比,端着茶杯在他怀里坐下。 茶杯就抵在唇边,离得如此近,自然可以闻到醇醇茶香。 但他今日并无品茶的心思。 一杯茶喝完,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 沈修瑾看着怀里的人用他喝过的杯子喝茶,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 论起世间绝色,他确实从未见过比谢孤悬更美貌的,无论男子还是女子。 师兄,你怎么了? 谢孤悬小小抿了口茶后问道,他眼里都是疑惑。 还是不愿说真话。 沈修瑾看着他想到。 薄唇微张,他想问些什么,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问。 若非难以启齿,谢孤悬又如何会隐瞒他。 问的直白了,或许会让谢孤悬难堪。 于是他又闭了嘴,挫败又颓然,在心中暗恼自己的不善言谈。 没有等来回答,见他垂了眼眸,周身都透着低落。 谢孤悬无奈,他其实知道沈修瑾想说什么,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还是装作什么都不明白,将剩下的茶水一口喝完。 茶杯被随手放回了桌上,却没有放稳,在桌上滚了一圈,啪的一声从桌沿掉下去,摔成了几瓣。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68) 而谢孤悬却掐着沈修瑾下颌将茶水渡了过去。 他本就比沈修瑾高了,此时又坐在沈修瑾腿上,更是高出了许多。 沈修瑾被迫仰起头,他不得不咽下灌过来的茶水,以免变得狼狈。 可这个由茶水而起的亲吻本身就让人狼狈,偏偏谢孤悬不停下,状若癫狂,又吸又咬的,让他唇舌都发麻刺痛。 唇角来不及咽下的茶水被一只手擦去。 然而擦完之后那只手也没有离开他脸颊,指腹在他脸上摩挲,忽而又探进衣襟里。 等到亲吻结束后,坐在他身上的人没有离去,两人都喘息着。 唇角还被一下又一下亲吻,沈修瑾脸上的热意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似乎连胸膛都染了几分微红。 整理好被扯开的衣服,若隐若现的白皙胸膛就再也看不见。 师兄。谢孤悬嗓音微哑,他坐在沈修瑾怀里,眼神和举动都透着情与色,想做什么一目了然。 察觉到变化,沈修瑾却是轻声叹了口气。 他抬头看着谢孤悬,眼神重新变得平静。 受伤了?嗓音是如出一辙的微哑,他手放在了谢孤悬腰间。 手下没有用力,刚才亲吻时就发现了,谢孤悬伤在了这里。 一直都没问出来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看到谢孤悬沉静下来的表情,和平时完全不同,是说不上来的感觉,但他其实没有那么意外。 早些疗伤为好。 说完后,他打横抱起坐在腿上的人,往床边走去。 这样抱着谢孤悬并不陌生,唯一的不同是谢孤悬已经长得很高了。 将人放在床上,伸手去解衣裳的时候,谢孤悬按住了他的手。 一句话都没有,两人只是看着对方。 直到谢孤悬先避开视线,松开手任他作为。 然而已经心绪无澜的沈修瑾在解开他衣裳后,还是站在床边沉默了一会儿。 这沉默既是因为长又狰狞的伤口,也是因为那具劲瘦结实的身躯。 被解开上衣的谢孤悬即使看不到胳臂如何,却能看到露出的胸膛和腰腹紧实健壮,一身肌肉匀称漂亮,尤其胸膛和腹部,看起来硬邦邦的。 双眼茫然无措,沈修瑾缓缓眨了下眼睛,眼前呈现出的躯体还是那样。 他皱起眉,实在是想不通,就算一直都明白谢孤悬是男儿身,却未曾想到白衣遮掩之下,他已经长得如此,男人。 这幅身躯,与那个柔弱娇气的师弟全然不符。 师兄? 谢孤悬见他站在床边不动了,眼神都有些飘忽,不知在想什么,方才被戳破谎言的冷静和镇定过去了,这下才开始忐忑起来。 沈修瑾回过神,与床上的人对上视线。 没什么。他避开那个疑惑的眼神,看向了那个又深又长的伤口。 刀伤。 伤口里残留的霸刀气息让他不由得猜测,到底是谁伤了谢孤悬。 说起刀,修真界大多数人能想到的,就是谢家。 谢孤悬也出身谢家。 然而心中再怎么猜想,他还是没有说出口,眼下疗伤重要。 有刀气留在伤口里,不断卷着皮肉割裂,怪不得无法痊愈,确实难办。 或许是刚才的意外发现让沈修瑾变得坦然了些,心情不再那样沉闷。 他坐在谢孤悬身后,双手抵在背上,灵力一点点探入体内,开始为他化解刀气。 第103章 一晃眼, 两日就过去了。 鹿台山的事情沈修瑾已经告诉谢孤悬,今日正是出发的时候。 飞仙秘境与其他秘境不同,确实凶险, 但又蕴藏着莫大机遇, 无论修为高低都可进入。 就算到了大乘期,也能进这千年难遇的仙人秘境里, 去撞撞运气。 是以天霄和浮屠也会进入。 谢孤悬那边也有云婵几人会去,人多人少沈修瑾并不在意。 机缘难求, 更何况飞仙秘境谁都能进去, 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他如今知道地方,提前告诉自己人自然没有问题。 不过今日出发的, 只有他与谢孤悬。 浮屠还在外面,传音回来说会与师父同去。 鹿台山与早些年不同, 已经是一片荒芜之地。 一群人在那里等待, 若是被发现定会招来怀疑。 只有他俩的话,说话行事不用拘束,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静等便可。 师兄, 这件怎么样? 谢孤悬还在收拾行装,拿起一件云锦白衣问道。 除了样式不同外, 他衣裳多数都是白色。 这一等就是十天半月, 乾坤玉佩里平时备的两身衣裳自然不够,每日都要换的。 沈修瑾坐在桌边喝茶, 抬头看了眼说道:尚可。 他神情不变,只在心底无声叹息, 已经挑了一刻钟衣裳了。 师兄, 那靴子呢?谢孤悬收好衣裳又拿起两双新靴子问他。 都可以。他看着那两双白色长靴, 一双素雅,一双绣着金纹,确实都可以。 对了师兄,我这里有个墨玉冠。 谢孤悬又翻翻找找,从一堆玉冠和发带装饰里拿出个墨色玉冠来。 墨玉莹润通透,样式也别致精巧,他走到沈修瑾身后,非要给人换上这个。 拿他没办法,沈修瑾坐着没动,让他给换了束发的玉冠。 换完后,谢孤悬满意地看了一会儿,笑眯眯说道:师兄,这是一对儿。 他拿出另一个墨玉冠来,示意沈修瑾替他挽发。 天色还早,太阳出来没多久,再说他们今日出发确实够早了,离秘境开启起码还有好几日,到了也是在等。 一阵收拾倒腾后,两人才走出房门。 自从筑基后,谢孤悬出门就多了,还会自己接任务下山,与沈修瑾一同离开宗门也不会有人多想,毕竟这几年他俩总是同进同出。 天罚剑化作一道光冲天而起,从灵鹤殿上空掠过。 鹿台山离云岚宗并不近,往北御空需得半个时辰。 离鹿台山千里之外有个城池,以散修为主,也有世家宗族的铺子生意,平时还会有各种坊市交易,修士来来往往,逐渐就成了规模。 这次出来有事,沈修瑾不欲停留。 他神色不变,也没去管身后抱着他的人,就要从上空飞过。 可就在即将过去的时候,底下城池传来一阵动静,隐隐能听到怒骂呵斥的声音,还伴随着女子的哭声和打斗声。 修士争斗十分常见,沈修瑾大致听了一耳朵就再没兴致,收起心神要往鹿台山赶去。 然而下方有人出手了,灵力波动自下而起,往城池上方涌来,带起一阵劲风。 谢无澜。 身后人喃喃低语,沈修瑾也认出了。 之前静水域除魔,因为谢孤悬他很快就回修真界了,但那天谢无澜出手他还是看到了,这带着烈火气息的灵力称不上熟悉,但也不陌生,烈火刀的气息很容易辨认。 谢无澜来了这里? 下意识的,他就要避开对方,至于城里发生了什么,日后打听一番也就知道了。 有谢家人在城里,还是不要让谢孤悬和他们对上为好。 师兄。但身后的人却小声开口了,说:我想去看看。 我们混在人群里就好了。末了他又补充一句,央求着沈修瑾想下去看看。 飞出去没多远,天罚剑在空中停下。 沈修瑾无奈,却还是抬手为谢孤悬打入一道法术,遮掩了真容。 进入城池的人依然不少,他俩混在人群中,跟着去凑热闹的修士往围了人的小街道走。 小街道有堵墙被撞了个洞出来,显然是打斗所致。 等他们站在人群外围的时候,里边终于不再嘈杂。 那就在这里说。 谢无澜被一众谢家弟子簇拥着,他神情漠然,看着对面衣衫不整的女修,还有站在她身旁的男子。 离他们稍远的地方,几个明显打斗过的谢家弟子站立。 三方分立,都被众人围在街上。 谢无澜这句话也不难猜,定是想要到僻静地方商议被拒绝了。 你谢家权势滔天,欺凌一方,试问有谢家人在的地方,谁人敢说话? 那个男修满脸嘲讽,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显然怒到极点。 这话一出,围观的修士心中一惊,谢无澜的身份他们都知道。 可再一想,谢家弟子嚣张跋扈,不止是在这座城池,其他地方也或多或少见过,甚至经历过,哪怕不至于打起来,当时面上都忍让过去了,但谁心里又能痛快,那股气都憋在心里。 有被欺负过的修士,混在人群中低语叹息,一声声低语混在一起,也发出不小的声音来,偶尔能听清一句是啊的叹气,又很快缩回去,明显敢怒不敢言,让谢家人脸色都变了。 但说无妨。谢无澜神色不变,他又看向那几个谢家弟子,眼神冰冷。 谢斐然。 神识探清那人面目后,谢孤悬微低下头,眉头轻皱在一起。 谢斐然无法无天,犯下事他早已想到,只是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原本他以为会犯下杀戒。 但谢无澜出现在这里是他没有料想到的,心下隐隐不安。 怒极的男修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好说的,你不都看见了?今日无论如何,我要这几个畜生的命! 他提剑就要杀过去,谢斐然几人眼神一冷,都拿起了手中武器。 谢无澜一抬手,就制住了他们的动作。 说,有无误会? 他终于不耐烦了,看向同样衣衫不整的谢斐然。 从旁边人没有掩饰的低语里,沈修瑾得知了始末。 谢斐然胆大包天,奸l污了那个女子,被女修呼救声引回来的男修是她夫君,谢斐然被当场抓到,非但没有求饶,反而仗着自己人多,与那男修打了起来。 他们血口喷人,分明是那女子勾引我!谢斐然厉声斥道。 闻言,女修神情一怔,她双眼通红,这会儿却不哭了。 她看向谢斐然,那张脸几乎是噩梦一般的存在,神情变得惊惧不安。 在男修气极想要怒骂的时候,她哽咽着开口:事已至此,争辩有何意义,清者自清,夫君待我不薄,若有来生,再与夫君续前缘。 几句话里,唯有在说那句清者自清的时候,她看向谢斐然,眼神再无畏惧。 她嘴角溢出血来,想要自断经脉而亡。 手里的剑扔在地上,男修再也忍不住,心酸悲痛至极,眼泪流了下来,他接住倒下来的妻子无声痛哭,手上也没停,封住了她经脉,不让她再自毁身体。 你这贼人,做尽伤天害理的事还要栽赃到乔娘身上,你、你这大奸大恶之人,不得好死!日后天道也不容你! 有个女修匆匆赶来,她分开人群,眼泪在脸上流淌,哪怕修为低微也毫不畏惧,对着谢斐然大骂,随后也不管谢家人是何反应,就蹲到乔娘身旁低声哭泣。 谢家无道,今日若丧命于此,你我就可葬在一处。 男修说完,将乔娘交给相熟的女修,拿起被扔在地上的剑就要与谢家人拼命。 乔娘在这里住了许久,与她丈夫恩爱有加,我们都看在眼里,分明是你血口喷人! 有人再也忍不了,这里住的大多都是散修,无门无派,修为也大多低微,可到底是街坊邻居,之前见谢家来了这么多人,这事又与别的事不同,哪里敢胡乱开口。 是啊,分明是谢家人欺人太甚,却栽赃到别人身上。 一旦有人开口,就仿佛打开了某种东西,谢家如此欺人,将夫妻俩逼到绝路,看不下去的人纷纷出言附和。 眼见又要打起来,谢无澜神情漠然,再次阻止了这几个人,他看向谢斐然身后的谢家弟子,冷冷开口:说。 一个字就足以震慑那个弟子。 渡劫修士的威压之下,他腿一软,冷汗直流,连一刻都扛不住,直接跪在地上将事情飞快招了出来。 谢斐然在这里游荡几日,见乔娘貌美,便起了色l胆,趁她丈夫外出后布下结界,让他们在外面守着,自己就进去了。 你胡说!谢斐然气急败坏,可连他都扛不住谢无澜威压,四个人通通都跪在地上。 另外两个谢家弟子被谢无澜看了眼,都慌张极了,将实话说了出来。 谢无澜知道,他们没有胆子跟自己说谎。 但实话还是让他不悦,谢斐然作为谢家嫡系弟子,做出这等事情,丢脸的是整个谢家。 更何况从这群人的话语里,他听出对整个谢家的不满与积怨,哪怕没有今日这件事,长此以往下去,也会出别的事情,届时不止丢脸,连威望都要失了,甚至会被声讨。 此为大事。 他微眯起眼,看向谢斐然,一双凤眼本就狭长凌厉,被这样看着的人压力陡增。 小叔,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次见谢无澜神色不愉,谢斐然一下就慌了,不停求饶。 呸! 人群里不知是谁一声唾弃,但这般粗鄙的声响,却引来好几人不顾礼仪纷纷效仿。 就算没有真的吐到脸上,可也极为落面子。 认了?谢无澜声音平淡。 谢斐然一下子僵住,狼狈避开眼神,不敢与他对视。 沉默一瞬后,谢无澜言语冷淡:谢家绝不姑息犯下□□掳掠之罪的人,无论主从,都以死谢罪吧。 这话一出,周遭都安静了。 谢斐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他身后的三个人更是吓破了胆,不住颤抖。 往常作威作福惯了,谁能想到今天被谢无澜一句话定了生死。 娘,娘快来救我。谢斐然拿出一枚传讯符,惊慌失措就要求救。 他手里的传讯符飞了出去,在空中化为湮粉。 小叔求饶的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谢斐然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生息就绝了。 同样下场的,还有他身后那三个旁支子弟。 谢孤悬拉着沈修瑾离开了这里,后面无论谢无澜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在意了。 在谢斐然死的时候他就输了。 谢无澜手段无情,却挽回了谢家名声。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69) 其实谢家本就不易撼动,他所做的,从一开始就是以卵击石,但让旁人对谢家怨声载道何尝不是好事。 可如今谢无澜注意到这些,以后就更不容易了。 第104章 踩着大小不一的石块, 沈修瑾朝山上望去。 已经到了暮春,但光秃秃的鹿台山连一丝绿意都见不到。 他收回目光,和谢孤悬往山侧走, 那边是一条长长的落石涧。 山涧里同样没有生机,两人飞身下去, 他抬手一掌打在山壁上, 拂袖吹去碎石与粉尘后,一个山洞呈现在眼前。 这里没有树木遮挡,在山上停留到底不如在山洞里隐蔽。 一人多高的山洞还算敞亮,沈修瑾在洞口布下结界,这里就是他俩的居所了。 鹿台山不小, 飞仙秘境的入口不知会在哪里打开,接下来的时日里都得留心。 两张软塌被放在地上,中间是一方小桌, 他放了茶水在上面。 见坐在软塌上的谢孤悬低头不语, 他想了想,拿出一碟备好的红豆糕。 沈修瑾在软塌上坐下, 端起茶壶倒茶,同样没有说话。 离开那座城池后, 谢孤悬路上就再没说过话,情绪低落。 他只知道这变化是因为谢家人, 或者说,谢无澜。 但谢孤悬不愿跟他说, 两天前受伤的事情,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让他免不了烦恼愁苦, 想着想着, 不由得就皱起眉。 而坐在对面的谢孤悬正微低了头,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端了杯茶递过来。 他抬头看向沈修瑾。 自从被揭穿受伤的事情后,以往那些装作无事的笑不知为何笑不出来了。 师兄都知道了,又何苦自欺欺人。 他这样想,于是情绪就再也控制不住。 将递过来的那杯茶接了又放到桌上,他坐在沈修瑾怀里,一言不发抱着人,埋脸于沈修瑾颈间。 就算那些宗门世家有心搞乱谢家取而代之,可谢桢渡劫一事就让很多人都熄了心思,大乘飞升,是万年来修真界都没有的。 还有谢无澜今日所做的事情,将他原本的微小计划悉数打乱,想借他人言语声讨谢家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 不甘心又何如,谢家不是他能撼动的,谢桢他也杀不了。 种种事情涌上心头,前路如此渺茫,他变得烦躁又颓然。 这些他并不想告诉沈修瑾,如同两天前师兄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思索一番后还是否认了,将事情瞒了下来。 就算有沈修瑾,谢桢也不是他二人能杀的。 如果将当初他父母身亡的事实说出来,世间又有几人会信。 退一步来讲,即便很多人都相信,可又有谁会为十几年前的事情去得罪谢桢,那样做,无异于得罪整个谢家。 拖师兄下水为他卖命吗? 诚然,他一开始接近沈修瑾的目的确实是这样,可如今 沈修瑾怀里多了个人,姿势再熟悉不过,谢孤悬最喜窝在他怀里,而现在,怀里的人比他还要高了,甚至长得修长结实。 两天前见过的身躯再次浮现,他心中无奈,明明已经长大了,却还是和以前一样娇气。 但他始终都没有说什么,谢孤悬低落的情绪再明显不过,又何必推拒他,再惹来伤心。 师兄。 一声低喃在耳畔响起,委屈到极点的语气。 沈修瑾没有回答,伸出手摸了摸谢孤悬头发,不过一个动作,就让怀里的人安静下来,抱着他的胳膊紧了紧。 山洞里安静无声,外面鹿台山是一如既往的荒凉。 * 足足九日的等待,黎明将近,天际闪过一道白光。 正在打坐的沈修瑾陡然睁眼,抓起谢孤悬胳膊就将人带出了山洞。 后山一处稍显平坦的地方,脚下都是带着棱角的碎石,随着走动发出声响。 他在这里布下传送阵。 当入口灰蒙蒙的混沌漩涡逐渐成型后,传送阵也布好了。 一道奇异的波动以鹿台山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荡开,看似绵柔温和,却蕴藏着杀机。 在那波动荡开之时,沈修瑾立即伸手压着谢孤悬伏倒在地。 有大石被横扫而过,直接化为粉末,随着余波劲风被吹散。 在他俩站起身后,飞仙秘境入口就开了。 沈修瑾看着打开的混沌入口,从那缝隙中窥得一丝真容。 仙山渺渺,海波动荡,奇花异草遍地,灵鹤仙禽穿梭于云朵之中,一派仙境福地之相。 可他知道,飞仙秘境凶险,藏有宝物的地方必有阻碍,那些生于秘境的猛禽灵兽自然知道宝物的好处,少不了要与它们争夺。 没有贸然进入,他俩还在原地等待。 此时飞仙秘境刚开,得知消息的人就算往这里赶,也不会比他们更快。 没多久,传送阵亮起,再眨眼浮屠与天霄就出现在阵法之中。 跟在她们身后的,是何情一行人,带着除了谢孤悬以外的几个徒弟。 云严清要镇守宗门,事务繁多,是以不能前来。 至于云岚宗其他弟子,也会被立即告知飞仙境开启。 牧衍一到立即就上手扩大阵法,好让其余弟子过来,进入飞仙秘境之中争夺机缘,若是能壮大云岚宗实力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这次进入飞仙秘境,前面会以沈修瑾为主,若他感应到有宝物现世,其他人都会先帮他夺得,这是来之前就商量好的。 而且有天霄这个大乘期修士在,一行人底气十足。 飞仙秘境与天地皆有所连,牧衍一停手,秘境开启的余波也传至万里之外,这会儿恐怕已经有不少人赶来了。 离得最近的就是那座城池,沈修瑾察觉到天上有人往这里飞来。 不过那座城以散修为主,宗门世家也只是旁支,对他们来说暂时没有威胁。 眼下只需进入飞仙秘境便好。 然而没等他们跨出一步,大地震颤,天色也骤变,乌云卷着狂风,山上不断往下滚落碎石。 若非都是修行之人,恐怕会被风直接吹走。 而沈修瑾下意识的,当即就抓住了谢孤悬胳膊。 两人没有顾上交谈,和其他人一起,回头看向遥远的人间界入口。 一声模糊的低吼在所有人耳畔响起,天空上的黑云似乎化为一张巨大的人脸,顷刻间又消散。 似有一声低喃,想要辨认却无法,那声音如烟如雾,教人难以探听。 这绝非秘境制造出来的动静。 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有预感,而这预感恐怕都察觉到了,并非善类。 众人中只有天霄神色一变,遥遥看着远方。 师父?沈修瑾见状不对,立刻问了出来。 浮屠与他异口同声。 这时所有动静都停了,天霄看向他,视线又在其他几人身上转过,尤其是谢孤悬。 她缓缓开口:飞仙秘境就靠你们自己了,我去趟人间,待出来后再会和。 师父。沈修瑾看着天霄开口,他眉头轻皱,心知弄出动静的人或物实力非凡。 可不等他说什么,一行九人就被天霄直接送进了秘境之中。 飞仙秘境只有等到关闭那一日才能出来,根据前人经验,最短三日,最长半月,开启的时日并不相同,一旦进去了,多数人都会抓紧时机搜寻宝物。 等传送阵法再一次亮起后,第一批到这里的云岚宗弟子只看见天霄模糊的背影,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 负手御空,脚下并无一物。 此时剩了她一人赶往凡人界,神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久远的回忆在心头涌起,刚才那一声呼唤,只有她听清了。 忆薇。 而赶往人间的,却不止是她。 闭关的修士睁眼,眼中呈现出人间场景,待看清那人面目后,直接破开结界出关。 也有云游的修士被天地变化惊动,掐指一算立即就往人间赶去。 这些人无一不是大乘期修士,修真界的最高等阶。 * 回首山。 天霄脚尖点在树梢,停下了身形。 无需靠近,她看清了山脚下小村前的情景。 血色祭坛上一个高大的男人躺在上面。 魔族跪倒在祭坛周围,高呼恭迎魔主归来。 黑色魔气笼罩着这座山,不断向外蔓延。 被魔气侵染的树木许多都凋零了,然而还有一些成了颜色诡异的魔树,树枝蹭的窜出去,插进一只兔子腹部。 树枝带着猎物回到本体,地上的根系在翻涌,将受伤的兔子卷入其中,很快就将血肉吸食的一干二净。 山里的兽类也被魔气侵染成为魔物,红着眼睛厮杀。 而天霄眼里只剩下祭坛上那个人。 随着一声声恭迎魔主归来,那个身形高大却苍白无比的男人有了动静。 他露出来的肌肤毫无血色,无论脸还是手,白的惊人,仿佛被抽干了血,只剩下一具躯壳。 那只苍白的手动了动,魔族紧张到停下呼喊,屏息细看。 众人注视之下,那只手却再没了动静。 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当年若不是那一回首,也不会惨死于众人刀剑之下。 就连这山也成了回首山。 天霄垂眸,露出个讥讽的笑。 可笑容还未敛去,满腔酸楚就悉数涌上来。 她站在树梢身形摇摇欲坠,末了唇角溢出血来,她抬手擦去,终是稳住了身形。 只是脸色变得苍白难看。 在另一个大乘高手到来之后,祭坛上像是死透了的男人忽然睁开眼睛。 黝黑怪异的眼睛只有黑色,随着祭坛以及献祭阵法里的血被他迅速吸干,这才逐渐有了眼白,继而周身肌肤都变得如活人一般,不再苍白。 恭迎魔主。 魔族齐齐跪倒在地。 而坐起来的魔主第一眼就看向山上树梢站立的天霄。 他缓缓开口:忆薇。 再清晰不过的话语,让那些混乱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 天霄是为道号,她抛去了那些世俗纷扰,将自己困在寒山涧的冰天雪地里。 忆薇。 已经百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第105章 死而复生吗? 天霄看着从祭坛起身的人, 神思恍然。 一百多年前的记忆纷至沓来。 现实与回忆交叠,她看见百年前那个被人避之不及的天煞孤星,沉默阴郁, 被称为妖孽,天生的修魔之人。 可等到他死之后,犯下的罪恶才水落石出,他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只因天生魔躯,就被忌惮被防备。 若是等他成长起来, 再除掉就难了。 你忍心看苍生陷入水深火热中?忍心看流民遍野? 如此妖孽理应斩尽杀绝。 他杀了人! 杀人偿命! 陆沉。 这两个字在喉间滚动,可最终,她没能张开口。 魔族妖孽! 有修士见到魔主重现世, 此时正是虚弱的时候, 就要联手拿下对方。 妖孽。 这两个字与回忆中的话如惊雷般在耳畔响起, 她重新看向山脚下的人, 遥遥对上视线。 就是这一眼, 让她知道, 对方不是陆沉。 借尸还魂而已。 借着陆沉躯壳重生的, 是千年前败了的魔主, 被打的魂飞魄散, 也不知魔族花了多少时日, 才将他魂魄召齐。 她将陆沉葬于身死之地, 从此再未踏足过这里一步, 没想到魔族竟找来这里。 忆薇。魔主再次开口。 即便相隔甚远,两人无需做多余的事, 也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他身边的魔族撑起屏障, 将他掩在身后, 阻挡了几个修士的攻击。 将记忆抛却,天霄淡淡开口:你不是他。 闻言,魔主神色晦暗,看上去阴沉极了。 这幅模样,越发与记忆里的那人不像。 陆沉会沉默着避开人群,神色阴郁,旁人或是厌恶或是惊惧于他,他也对其他人毫无情感,眼神总是冷淡的。 你果然知他。对峙没多久,魔主忽而一笑,明显刚才那几声呼唤只是戏耍。 天霄看着他,原本熟悉的人变得陌生起来,她从没在陆沉脸上见过笑意。 可就算这样,她大致也能想出来,陆沉如果真的笑了,眼里不会有那样奸诈恶劣的情绪。 除了天霄以外,来了六个大乘高手,见他俩旁若无人说话,心知机会来了。 与百年前情况不同,魔主身份一眼便可得知,无需手下留情,若是今日不除掉,必定是大患。 杀招毕露,刀光剑影朝着山脚下的村子而去。 谁知魔主不避不躲,他从几个修士身上扫过,再次看向了天霄,露出个无比讽刺的笑。 一把黑色长剑凭空出现在手里。 再看去时,天霄已然挡在魔主身前,只一剑就拦住了那六人的攻击。 消瘦的身躯似乎连风都能吹倒,可她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利刃,裹挟了一身肃杀。 万剑宗长老看着天霄右手发颤,望向他们的眼神冰冷无情,显然是陷入心魔里了。 他长叹一声,收回了和天霄对抗的剑。 魔主与飞仙秘境同时现世,就算是大乘修士也被吸引,能在第一时刻做了抉择往人间来的,已经算是悲天悯人。 天霄真人,此为魔主,不得不除。 其他人也收了手,但见魔族劝魔主尽快离开,他们要是真的走了,日后壮大起来就难以铲除了,于是纷纷开口劝道。 你们想在我面前杀他第二次? 天霄眼中血丝逐渐蔓延,她声音很低,握紧了手里的剑哑着嗓子说道。 许久未有人言语,最后还是万剑宗长老轻叹一声,说:天霄,这人是魔主,并非陆沉。 陆沉。 天霄眼神茫然一瞬,似是被这个名字惊醒。 然而有人嗤笑一声,随即拍起手掌赞叹:不愧是正道修士。 在众人看向他之后,魔主继而又笑着说:百年前因为莫须有的罪杀了陆沉,百年后虽是我复生,可我也来问问诸位,我醒来连一刻钟都不到,又有何罪?杀人还是偷窃?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70) 这话让陷入心魔里的天霄越陷越深,眼前只剩那日陆沉被杀后的景象。 地上都是血,陆沉死在她怀里,死前将一身功力传给了她。 说来也奇怪,陆沉不过金丹期,却让她从筑基一跃至化神。 后来师父告诉她,她是天生的剑修,不破不立。 等她查清当初的杀人真凶,将那人挫骨扬灰后,雷劫便到了。 这百年里她一路修炼至大乘,未曾有过困境。 可她也病了,连炼药峰都无法治的病。 剑气翻涌,席卷了周遭的一切。 有修士见她不对,立即出言斥责:胡言妄语!你如今是未曾犯下杀戒,可千年前被你杀的人还少了? 若我已经改邪归正,你们也要杀我? 魔主继续笑,他说着就往前一步,踏进天霄身法领域之中。 他站在天霄身后,低头在她耳畔低语:忆薇,救我。 单薄瘦弱的青衫女修,反手握了黑剑,顷刻间就爆发出一身磅礴剑势,眼看就要与众人敌对。 第106章 飞仙秘境。 被一股大力送进来后, 穿过那层混沌,识海有一瞬的空白。 等再回过神后,坠落感让他发现自己在往下掉。 沈修瑾当即稳住身形, 朝下方看去。 地面有座已经废弃了的大殿,房顶有着很大的破洞,谢孤悬已经快要掉进去了。 天罚剑铮地出鞘,瞬间就到了谢孤悬脚下,将人托住。 浮屠几人与他同时回神, 何情不用他人帮忙, 自己就稳住了身形。 她与谢孤悬掉的最快,让人不由得猜想, 掉落的速度是不是与修为有关。 一行九人落在破损的大殿顶上, 互相看过后才放心。 沈修瑾望着上空的入口。 尽早有收获为好。浮屠站在他旁边, 语气虽然如常, 但她同样望着入口,心中不免有了担忧。 进来前的动静谁都知道绝非善类,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 但既然师父送他们进来,也只能先办完了里面的事, 等待秘境关闭的那一天,将他们从这里推挤出去。 入口又有了动静, 看衣着大部分都是云岚宗弟子, 还有离这里最近的一些散修,能这么快赶到鹿台山的, 修为都不差。 脚下大殿已经废弃, 神识一探便知没有任何东西。 飞仙秘境极大, 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到达过边际, 这里几乎自成一界。 站在大殿顶上可以看到远方青山绵延, 一望无际。 何情见是自家宗门的弟子到了,上前叮嘱他们互相扶持,莫要逞强。 而其余人都看着沈修瑾。 飞仙令有极大的可能会指引他去往仙人遗宝所在,或是宝物,或是传承,只看这次机缘如何。 他拿出飞仙令,黑色木牌并无任何特殊之处,与凡品无异。 没多久,飞仙令发出一丝微弱的光。 光一亮起,哪怕只有一瞬也足以让放下心。 东南方。他抬头看向前方,恰是面对的方向。 于是一行人就朝东南方飞去。 浮屠与牧衍还有百里彦都是渡劫期,除了谢孤悬与何情,其他都是化神修士,他们结伴同行,就算是大乘修士也得掂量几分。 飞仙令指引他们往前方飞去。 混沌入口掉出来不少人,往鹿台山奔来的更是不少,所有人一进来都想抓紧时机。 赶路不到一刻钟,沈修瑾站在天罚剑上,察觉到身后有人跟上来。 世人都知道他手里有飞仙令,这意味着什么不难想。 不少修士进来后有自知之明,寻找起自己的机缘,但也有人盯上了他。 争抢东西在修真界屡见不鲜,是以他朝后瞥了眼就收回目光。 跟上来的那几人实力不弱,这会儿对方只遥遥跟在后头,没有发难,等到了地方小心就好。 师兄。谢孤悬站在他身后,低声问道:是有人跟着我们吗? 嗯。他答应了一声,担心谢孤悬胆小,忧虑过多,这个秘境不比之前的小飞仙境,他们要去的地方凶险无疑,若是分了神恐会受伤。 于是他又开口安慰:无需担心。 知道了师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让师兄分心。谢孤悬十分乖巧。 这边沈修瑾一行人赶往飞仙令指引的方向。 而凡人界的回首山里,几个大乘修士见天霄似有走火入魔的迹象,不由都握紧了手中武器。 然而那一剑迟迟没有动。 心魔不断侵蚀神智,然后那一声救我,却让天霄挣扎着清醒过来。 陆沉从来不会跟人低头,更不会向她求救。 哪怕身陷囹圄,被囚于阵法之中要烧死,也是一身阴鸷与孤傲,绝不低头求饶,亦或是向人求救。 众人厌他恶他,将他视为妖邪,于是他面冷心硬,视众生为眼中的蝼蚁,不屑一顾。 那日火焰燃烧,她却从陆沉那双淡漠的眼中看出,死亡这件事对他来说仿佛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并无畏惧。 很多人都告诉她,陆沉接近她是不怀好意,那样一个天煞孤星,孤僻怪异,是见她一个姑娘家起了歹意。 陆家人的面目早已记不清了。 陆沉一出世就被断为天煞孤星的命格,没多久父母双亡,长到十几岁的时候,陆家也终于支撑不住,四分五裂,从此沦为不入流的世家宗族。 勉强支撑着陆家的主家人将所有罪过推到了陆沉头上。 第一次见到陆沉的时候,就知道他不好惹,可不知为何,对这个总是出现在她附近的人,实在生不出恶意。 陆沉总是冷冷淡淡看一眼她就离开,没有任何举动,像是路过。 可就算有时候她走得远了,离陆家很远,还会碰到他,这哪里会是路过。 已经忘了第一次喊住陆沉是什么时候,也忘了她是如何与陆沉一点点熟悉起来的。 只记得那个人被她喊了名字后,不情不愿站在原地,一脸的阴郁。 她当时其实是有些怕的,可后来发现,无论陆沉如何不耐,总是会站在原地等她过去。 陆家失了权势地位,其实她一直不懂,为什么已经是金丹期的陆沉还留在陆家,甚至对别人的责骂都不会还嘴,他若想在外闯荡,做个散修也是自在的。 直到那日她赶回陆家附近,看见那双了无生趣的眼睛后就明白了。 他天生魔躯,自小就被冠以妖孽之名,心早已死了,在哪里活着并不重要。 隔着熊熊烈火,她与陆沉对视。 地面被烧的龟裂,哪怕如此,陆沉看了她一眼,又淡漠地转过去,如同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更遑论向她求救。 可她还是用师父给的护身符救下了陆沉。 哪怕所有人都说陆沉对她不怀好意,是别有目的。 哪怕陆沉确实看上去冷淡阴郁,长得虽然俊朗,但许是天生魔躯的缘故,有时看人会透出几分邪气,与好人这两个字完全无关。 哪怕对方被救下后依然不搭理她,却还是在心中暗自庆幸赶来的及时。 她带陆沉来了凡人界。 但没过几天安生日子,最后她还是被蒙蔽被骗了。 陆家人追杀陆沉,说他杀了人,而她知道,陆沉确实外出受伤了,甚至瞥见了他很快毁掉的一截手指。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陆沉也从未解释过。 那截沾血的手指不断在她眼前出现,于是在交好的陆家女修找上她,说要与陆沉谈谈,倘若真的不是他干的,自会还他清白。 杀人这种事对一个天生魔躯的修士来说,无疑是他即将堕魔的依据。 清白。 她那时想,若是真的还了陆沉清白,或许事情会有所改变。 于是在陆沉行至回首山的时候,她追了上来,喊了声陆沉。 那人就停在原地,回首看她。 那一瞬的定格早已模糊,今日却总是清晰浮现在脑海中。 倘若当初不是她信了旁人的话,陆沉就不会死。 这个人当真是捉摸不透,明明是所有人口中的坏种、恶人,接近她也是别有目的,可就算是临死之前,也从未害过她一分。 陆沉倒在她怀里,抬起沾满血的手的时候,一身灵力涌动。 不止是她,在场的陆家人都以为是要跟她同归于尽,他是天生的修魔之人,性情阴鸷,死前也要作恶拉个垫背的,再合理不过。 一身功力悉数涌进她体内。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记不太清,只记得自己挖了个坑,将陆沉埋在里面。 那些在耳边吵吵嚷嚷的陆家人让她着实不耐烦,在她想要为陆沉立一块碑的时候,那些人并不老实,不但说她,还想动手将陆沉尸首毁掉,最后好像是动了手。 但过程她从来都想不起来,只记得最后清醒过来,就看见师父站在她身旁,也是那会儿,她发现自己到了化神期。 回忆不过一瞬,天霄挣脱了心魔,却发现脚下正是当初她埋了陆沉的地方。 埋进土里半截的石碑没有任何字。 一身剑气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颓然。 她垂下手里的剑,思绪杂乱不堪,连站在身后的人都没有去管,心口又开始作痛。 旧疾让她低下头轻咳一声,脸色也再次变得苍白,病恹恹的,哪里还是刚才那个气势凌然的剑修。 见她走出心魔,魔主眼神瞬间变得阴冷。 身形摇晃一下,天霄反手挡住已经刺进她腰间的刀。 将对方击退远离后,她转身看着魔主,声音依旧低哑:你不是我的对手。 被刀划破的一层皮肉渗出血,背后捅刀这件事陆沉更不可能做,于是她眼神越发清明。 还不束手就擒! 他俩既已远离,不用担心天霄被蛊惑入魔,有人对下方魔族喝道,不再犹豫,六个大乘期修士的攻击眨眼就过来了。 主上小心! 魔族有人惊呼,黑色魔气聚拢,瞬间就遮住了魔主。 等到魔气散去后,天霄依然站在原地,她轻咳着,看向地上那块没有字的墓碑。 魔主连同那些魔族没了踪影。 能以大神通在修真界眼皮子底下隔绝了回首山发生的一切,魔族蓄谋已久,就算有她出手也拦不下,其他人自然也明白。 第107章 小半个时辰后, 沈修瑾几人才在一片迷障林前落下。 灰色迷雾充斥在林中,四周静悄悄的,听不见任何动静。 神识无法在迷雾中延展, 堪堪只能探到半里之内的情况。 直觉告诉他, 要想得到飞仙令指引的东西,必须过了这关。 这里安静到令人心悸,危险在暗中潜藏着, 可既然已经到了这里, 断没有回头的说法。 一行人稍作整顿,对身后鬼鬼祟祟跟着的人没有理会,就步入了迷雾林中。 有风在林中吹起, 灰色雾气不断涌动, 忽前忽后。 沈修瑾走在最前面, 他一路都在留心这些迷雾,但始终都没有发现异样。 林子里安静又压抑, 甚至让人逐渐感到呼吸不适。 好在他们都是修士, 皱皱眉就抗住了所有。 师兄。谢孤悬忽然开口,他说着就停下来, 站在原地低头。 沈修瑾也察觉到脚下的异样。 他俩并肩走在最前,而脚下突然踩到的白骨是没有想到的。 发现这点后, 他才察觉出这迷雾会侵蚀神智, 让神识五感变得迟钝蒙蔽。 谢孤悬不说, 连他都是踩上来才发觉不对,可见这迷雾的厉害之处,不知不觉就侵染了心神。 露出地面半截的白骨很长, 是某种很大的兽类。 不止他俩脚下踩到了, 前方还有几根。 沈修瑾挥袖, 用灵力将灰色迷雾拂开,一行人这才看见前路都是白骨。 迷雾无法驱散,很快又聚拢回来,遮住了人的视线。 走吧。他对一脸惧色的谢孤悬说了句,抬脚就走在了前面。 这次出来人多,那些安慰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谢孤悬小心翼翼避开脚下尸骨,跟在他后面往前走。 接着跟上去的是避月与何情,两人见他这样胆小,都无奈摇摇头,眼中却都是溺爱。 林子里太过安静,他们进来后也很少说话。 处于未知的危险之中,仿佛安静下来就不会惊扰暗中潜藏的危机。 越往前地上白骨越多,最后地面看不见泥土,脚下是堆积的累累白骨,只能踩在上面行进。 沈修瑾从这些白骨里发现了不少人族尸骨,他注意到那些被咬断的骨头,心下越发警惕。 他抓着谢孤悬胳膊,飞身掠过一堆较大的白骨,那些骨头堆积了不少,踩上去绝对会塌掉。 这一路上也试过,可有迷雾在上空挡着,无法冲破阻碍,就算到时候想退出去,御空高度无法高出林子。 前方会遇到什么,没有人知道。 灰色迷雾依然在涌动,而随着一直往前,沈修瑾发现深处的迷雾涌动似乎有章法,往前涌来,没多久再往后,如此循环往复,倒像是在呼吸吞吐。 而随着一具残缺腐臭的兽类尸体出现在眼前,他脚步就慢了下来。 这里看不到任何活物,连蝇虫都没有,那具尸体被抛出来,随着一天天过去,最终会化为白骨。 迷雾越发浓重,不过几息之间,眼前就变得灰蒙蒙一片。 当脚下地面轻微晃动的瞬间,走在后面的牧衍与浮屠就出手了。 深灰色迷雾之中,视线变得模糊,眼前仿佛蒙了层纱,颜色越发深的迷雾一旦吸入,立刻就让人头晕目眩。 泥块飞溅,地面拱起,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树木拔地而起,朝两边倒去。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刀光剑气破开迷雾,露出还在不断喷吐灰色雾气的怪物。 在异变突起的那一刹那,谢孤悬就被沈修瑾打到外围,与他落在一起的,还有何情与云婵几人。 浮屠与牧衍飞身在半空中,沈修瑾和百里彦在两侧夹击。 那只金点蟾蜍通体黑色,背部有九枚金点,形态巨大,几乎像是一座小山。 刚才它隐在地底,看见那具干瘪尸体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蟾蜍口中的范围,若不是提早发现动静,否则所有人都得被它吞入腹中。 蟾蜍张嘴发出一声奇怪的声响,口鼻中吐出烟雾,吞吞吐吐,林中的雾气果然都是它弄出来的。 沈修瑾试探着一击,天罚剑第一下连金点蟾蜍的皮都没有砍破,只留下一道痕迹。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71) 无疑是只五阶妖兽。 几人攻击悉数落到蟾蜍身上,放在其他妖兽身上,早已当场伏诛,但这只金点蟾蜍只受了些伤。 它似乎被激怒了,口中吐出的雾气变了颜色,深红雾气弥漫,所有人都下意识屏息,同时避开了这种深红色的雾气。 沾染了深红雾气的白骨发出噗嗖声响,冒出几缕轻烟,就变得腐朽起来,不说踩上去,剑气带起劲风吹过就成了碎块粉尘。 蟾蜍吞吐出的深红色雾气很快就笼罩了周遭,云婵几人撑起结界阻挡,逐渐往后退去。 怪叫声响彻在这片已经东倒西歪的树林里,这么大的动静,会引来一些人不足为奇。 不少人见是五阶妖兽出现,立刻就停下靠近的心思,只在远处观望。 锁魂链哗啦作响,困住金点蟾蜍两个巨大的前肢,牧衍凌空布下杀阵,手掌一抬一压,阵法就朝蟾蜍缓缓降去。 沈修瑾与百里彦一枪一剑,不断寻找着妖兽弱点攻击。 谢孤悬几人退到了更远的地方,云婵手中出现一把长弓,看准了蟾蜍眼睛挽弓射箭。 与锁魂链抗争的蟾蜍突然发难,背部九个金点朝四面八方喷出毒液,像是下起了雨,连迷雾都被毒液腐蚀。 毒液落在结界上,很快就蚀出破洞,破口不断变大。 江承钰和避月立即撤去结界,几人身上落下的雨还未破开防御,光是透过法衣就传来一种烧灼感。 谢孤悬立即被她们带着后退,好避开漫天的毒液。 在发觉不对的时候,沈修瑾下意识回头看去,就见地面飞快隆起,从下面窜出条青黑大蛇来,挡在了他们和谢孤悬那边的中间。 这两个妖兽当真是狡猾,大蛇潜藏在地底一动不动,甚至连神识都无法探知,就等他们与修为低的谢孤悬一行远离。 青黑大蛇头两侧的扇形鳞片层层怒张,犹如利箭朝谢孤悬几人射去,锋利无比。 场面混乱,形势变得危急起来。 青黑大蛇的嘶叫声与金点蟾蜍怪叫混在一起,成了种十分奇特的音波,无差别席卷了方圆十里的每一个人。 眼前阵阵眩晕,出现了各种光彩。 飞在空中的人如同失了法力,纷纷掉落在地上。 极度的眩晕让人眼前都是花的,沈修瑾好不容易咬破舌尖,靠着疼痛清醒过来,脑子还是阵阵发昏。 这两只妖兽不知是如何练的,竟有这种天赋神通。 大蛇朝他一甩尾巴,有腥风袭来,他立即闪身避开。 牧衍和浮屠也落在了地上,百里彦在另一边,他离金点蟾蜍最近,枪尖闪过白光,再次和蟾蜍缠斗起来。 沈修瑾下意识看向谢孤悬那边,青黑大蛇只有四阶,但也不是好对付的。 大蛇尾巴一甩就朝谢孤悬他们游去。 天罚剑铮鸣不断,在空中化为数百,斩向大蛇尾部。 血肉飞溅,浮屠与沈修瑾站在一处,两人合力断了青黑大蛇尾部。 大蛇受伤,在地上翻滚,不断吐出蛇信子发出嘶叫。 金点蟾蜍在瞬间暴走,身躯膨胀起来,口中喷出浓郁的深红色雾气,与林中残余的雾气交融在一起,瞬间就遮蔽了天地。 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了,连两只妖兽的影子都找不到了,这里是它们的老巢。 沈修瑾皱眉,这两只妖兽属实难缠。 他还好些,若是妖兽趁机偷袭谢孤悬他们就大事不妙。 也是这时,谢孤悬的声音从传讯符中响起:师兄,我没事,现在去找师娘他们。 心放了下来,这里就谢孤悬修为低,不过筑基期,如今人没事就好了。 浮屠与牧衍都是渡劫期,手段修为都比他更高,百里彦也即将渡雷劫,与他都在化神巅峰。 四人联手很快找出金点蟾蜍的藏身之地。 深红雾气依然在弥漫,明明相距不远,但雾气将打斗声隔绝,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谢孤悬报了平安,然而还没等联系云婵,身后一把剑就架上了脖子。 冰凉剑刃抵在颈侧,他僵直着站在那里,背对着偷袭的人。 你想干什么?声音在发颤,却只能竭力保持镇定。 道友莫怕,不过是拿你换东西,自会放你回去。 身后那人说得很客气,然后却看不见,本该害怕颤抖的人听完后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 无非就是想等师兄他们降服妖兽后,若是取得宝物,就要拿他做威胁。 是你们一直跟着?谢孤悬声音依旧在发颤。 闻言,另一道声音响起:是又如何? 一个女人走到他面前。 涂了丹蔻的手捏着谢孤悬下巴左右掰着瞧了瞧。 云岚宗第一美人?美艳女修松开他后,就拿起帕子擦手。 她的话没有引起谢孤悬的兴趣,不过见她擦手,倒是微微挑眉。 他看到女修的唇很红,脑海里一个词浮现,饱满欲滴。 这个女人长得很美,处处散发着媚意,教人为她倾倒,尤其那张红唇,连他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然而两人一比,女修身上媚意太盛,哪里比得上谢孤悬那份干净,她明显落了下风。 长长的指甲又伸了过来,见谢孤悬盯着她的脸,在她唇上流连,就露出一个媚态十足的笑。 我美吗? 女修话说的温柔,然而手上一个用力,指甲就划破了谢孤悬的脸。 不等谢孤悬回答,她又慢悠悠开口:听闻你那个师兄与你私交甚好,你说,若是我在他面前继续划破你这张脸,他会不会将东西交出来。 脸颊伤口渗出血来,谢孤悬却是轻笑一声。 他只看着女修问:你涂的口脂还有吗? 第108章 这话一出, 让几个想拿他威胁沈修瑾的修士皆是一愣。 女修皱起画得精致的眉,这人拿她的威胁丝毫没有当回事,甚至问起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要么是有所依仗,要么, 就是蠢到极点。 看着谢孤悬神情悠闲,哪里有刚才的怯懦,她心下一惊,立即往后退去。 然而已经迟了。 谢孤悬两指夹住架在他脖子上的剑, 随手往旁边一甩,身后连人带剑就被打的倒飞出去。 他看着远离他的女修陡然停下来,摸了摸被指甲划破的脸颊, 看到指腹上沾染的血后, 抬头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 眼神却是冰冷的。 女修眉心钻进数道魂魄,她神情痛苦, 识海颤动起来, 想要灭杀试图夺舍的魂魄,却忽然被一阵威压盖顶, 朝她压了下来,无法动弹。 一女三男, 修为都在化神期, 联起手确实不好对付, 可谁让这几人都轻视他。 剩下那两个修士朝谢孤悬攻击而来, 却都被身上缠着的傀儡魂魄绊住。 连半刻钟都不到, 三个男修尸首就被抛进了白骨堆中。 谢孤悬擦了擦剑刃上的血, 抬眼看向还在挣扎的女修。 你想干什么? 女修见他走近, 倒是没有过分畏惧,只警惕地看着他。 干什么?谢孤悬收起剑,一手摸上她脸颊,举止暧昧轻佻。 他缓缓凑近女修那张美艳的脸。 有轻浅呼吸打在脸颊上,女修神态转变很快,微垂了眼捷,浑身散发出媚意。 既然落入谢孤悬手里,死不了就好。 谢孤悬在即将碰到对方脸颊时,却忽然错过去,轻笑一声说道:问你口脂还有没有。 说完就收回了手,拿出帕子擦拭。 看着浑身僵硬起来的女修,他笑出声,笑声恶劣不堪。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看上你了?他带着笑意问道。 你美吗?谢孤悬悠悠开口:确实美,可惜,碰到了我。 他摸上自己的脸问道:嫉妒? 接着又笑眯眯说:所以想破我的相? 女修指甲里藏了毒,伤口才会一直流血,久了会让他整张脸都溃烂。 指腹拂过被女修指甲划破的伤口,他这会儿才施了治疗术,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止住了。 被个男人指出善妒之心,哪怕她从来不掩饰这些,但刚才被一番戏弄嘲笑,这会儿脸也挂不住了,一双美眸变得凶狠。 玉佩里传讯符又闪了下,师娘和师姐还在找自己。 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谢孤悬轻叹一声:我从未杀过女人,可你看见了这些,只能送你们团聚了。 话音刚落,他抬手拍在女修头顶,用搜魂术找到口脂配方后就灭了口。 离开这里之前,如同那三个男修的下场一样,将女修的乾坤镯占为己有,回头再一起清点。 顺着传讯符指引的方向走,他没忍住好奇,从玉镯里拿出个小盒子,正是一盒口脂, 用指腹沾了点在手上,轻轻抹匀,丹赤色十分红艳,煞是好看。 心里甚是满意,配方他已经知道,回去后调配就好。 至于这盒口脂,是别人用过的,他随手捏了个粉碎。 * 等林子里深红色雾气彻底散去,已经是两刻钟后的事情了。 迷雾散去,神识也不再受阻。 沈修瑾人还在空中,就看向谢孤悬几人所在的地方。 都没受伤,这让他放了心。 青黑大蛇还在地上扭动,带起地面泥块和白骨飞溅,乱糟糟的。 至于那只金点蟾蜍,被他们逼得钻入地下之后,就飞快逃窜到远处,直到神识再也寻不到。 蟾蜍是五阶妖兽,本就难缠,负伤逃走了也好,省得继续打下去。 落地之后,一行人再次会合。 大蛇再也不动了,没了生息。 沈修瑾这才看向树林深处,残存的深红色迷雾被风吹散,藏在里面的东西露出真容,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树冠如伞盖的大树年岁已久,绿叶繁茂生机勃勃。 而在树下,五彩霞光流转,有金色轻铠如同人一样站在树下。 一阵风涌来,树叶抖动,轻灵曼妙。 铠甲绝非凡物,暗中窥伺的人眼热不已。 迷雾散去后,这里一览无余,跟着他们过来的几波人或多或少都有了动静。 不过碍于两个渡劫修士在,那些人又按下了心思。 好东西找到了,但危险未知,无论谁都觉得想得到铠甲绝非易事,自然要等沈修瑾他们探过后再决定何时动手。 危机四伏,沈修瑾不是不知道。 浮屠与牧衍戒备着周围,其他人也是。 谢孤悬从进来后就很乖,两人对视一眼,沈修瑾微微颔首示意后就往前走去。 所有人都看着他,还有树下的轻铠。 意料之外的,直到他站在轻铠面前,都无事发生。 树叶沙沙作响,金色铠甲身上的五彩霞光逐渐淡去,不再那么晃眼。 沈修瑾一直没有掉以轻心,他看着两步之遥的铠甲,灵力还未试探过去,这时一阵风吹来,眨眼间周遭就变了。 一匹高头大马被骑在背上的人拉住,前蹄腾空,嘶鸣着人立起来。 马背上的人金色铠甲威风凛凛,居高临下看着他。 喊杀震天,无数人纵马奔来,从他身旁掠过。 然而等他回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剩一片白芒,战场消失了。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沈修瑾看了看周围,知道幻境历练来了。 斜刺里一把金色长剑突然袭来,他提剑迎上,与出现的虚影打在一起。 虚影身着金色轻铠,与树下的铠甲一样,应该是铠甲的主人。 虚影十分高大,几乎有两人之高,攻势凶猛凛然。 他完全不是对手,被打的连连后退,如同刚学剑的稚童对上久经沙场的大人。 然而直觉告诉他,只有打败这道虚影才能破开幻境。 金色虚影步步紧逼,一剑挥来便是万夫莫当的气势,沈修瑾勉强接下那一剑,胸腔里翻滚着痛意,他擦去唇角溢出的血,不再去想其他,沉下心来专注应对这一场苦战。 对方剑法招式玄妙,他边打边记,眼中只剩下两人手里的剑,不知时日,也不知年岁。 他深陷幻境之中,而在其余人看来,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再没了动静。 所有人都在观望,有经验老道的,意识到沈修瑾极有可能进了传承秘境。 此时若再不出手,传承如果一旦开启,就很难打断了。 金色轻铠只站立在那里,就犹如天神降世,不是神兵铠甲是什么,一路跟来的人都禁不住眼红。 而且这不单只是一件神兵,甚至还有份传承在其中。 有渡劫期修士不再隐藏实力,从暗处一跃而起,带着人手杀了过来。 有人带头杀过去,另外三拨人也不甘示弱。 局势瞬间就混乱了,谢孤悬撑起龙骨伞,借着手里许多宝物与人周旋,好歹拖住了两个人。 他们八人在前面布下弧形防护,阻拦着冲过来的人群。 悬儿,过来。 云婵离谢孤悬最近,她射出一箭喊道,生怕他伤到了。 然而谢孤悬一言不发,勉力与人打斗。 百里彦也看了过来,他同样出声:悬儿。 不过见谢孤悬险险躲过攻击,没有受伤,甚至误打误撞伤了敌人后,他俩都愣了下,随即就哭笑不得对视一眼。 谢孤悬想出一份力不是不能理解,于是就再没有让他过来躲在身后。 对他这样的改变,百里彦心中感到了些许欣慰。 牧衍腾出手开始布阵,浮屠在他身前阻拦攻势。 传承不知何时结束,这样与人厮杀下去不是办法,若是能结阵阻拦,就能让他们喘口气。 然而半刻钟过去,这些人竟无耻地喊来更多人,试图夺取宝物和传承。 浮屠压力陡增,百里彦当即飞身过去,江承钰将自己据守的地方交给最近的避月,同样过去为牧衍护法。 悬儿。 见谢孤悬受伤,云婵不由得叫出声,避月与何情也看了过来。 师姐,我没事,小伤而已。 谢孤悬面上乖巧,心里却十分无奈,不过胳膊被划了一道。 云婵要对付的人也不少,有人欺身近前,她以长弓拦下那人手里的刀,一脚就将任踹了出去,身法利落。 解决了一个后,她才对谢孤悬说道:再坚持一会儿,大师兄很快就好了。 知道了师姐。谢孤悬答应着,但又来了一拨人。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72) 他眉头一皱,这样下去不行,于是边打边往外移,若不是暂时不能在师姐面前暴露实力,他也不必这样一直忍着。 每个人都要对付不少人,各自为战守好地盘,因为吃力应对也就无法分出更多的心神。 等云婵终于能喘口气,看向谢孤悬时,却发现小师弟已经不见了,有四五个人追进了那边的林子里。 她心里一惊,立即喊道:悬儿! 想追过去救人,可几个修士却不放过她,刀剑无眼,她需得先对付这些人。 心里一着急,羽箭上的跗骨阴火烧的更旺了。 好在没多久,谢孤悬又重新出现在视野里。 悬儿!云婵与往这边打来的避月异口同声喊道。 师姐,我没事。谢孤悬身上有些狼狈,沾着泥土,衣裳也划破了。 至于他突然消失又出现事,云婵来不及问。 牧衍终于结好了阵法,凌空将阵法压在地面上,一阵气浪从地面涌上来,将双方都逼退了。 八个人都将灵力注入阵法中,撑起结界拦下外面的人,这会儿才终于松口气。 掩去真容的渡劫修士没有在这几个后辈手里讨到好处,眼神变得阴冷。 他看向沈修瑾的背影,还有那身金色铠甲,始终都不甘心就这么离去。 对峙小半个时辰后,浮屠吞下回灵丹,转头看了眼树下的人。 这么久都没动静,她心里不免担忧起来。 结界再次被攻击,她回过头来,便有些不耐,这些人当真是嗅着肉味来的狗,怎么赶都赶不跑。 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缓慢悠扬,老树似乎自成一方天地,没有被任何喧嚣惊扰到,与这边的厮杀成了鲜明的对比。 树下五彩霞光再次闪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沈修瑾身影被逐渐包裹在五彩光中,不少人心中都有了猜测,传承要开始了。 修为最高的渡劫修士心下只道不好,抛出一枚令符全力一击,竟是直接冲破了结界,朝着沈修瑾飞过去。 大乘期的攻击符,牧衍神色凝重,与浮屠联手想拦下那个人。 谁知老树树冠发出一道浅绿色的光,直接将靠近的修士打得飞出去百里开外,肉眼都看不见踪影。 握紧了剑不顾身份暴露的谢孤悬已经踏出去一步,见那个渡劫修士被打飞,不由暗暗松口气。 他看着被五彩光笼罩的那个身影,有这棵树在,想来没人能靠近师兄。 第109章 局势扭转, 谁能想到这棵树会庇佑传承,连渡劫期修士都如此狼狈。 原本还想夺取机缘的其他人立即就停了手,观望一瞬后,眼见没了机会, 只得遗憾收手, 离开了这里。 没人知道飞仙秘境开启几日, 得抓紧时机。 看着最后一个人离开, 谢孤悬才收起龙骨伞。 在原地歇息一阵后,树下五彩光芒依然明亮,无法看清被笼罩在其中的人。 传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几人商议过后,就由浮屠和谢孤悬留在这里,其他人自去寻找机遇。 进秘境就是为这些, 都是明事理的性情中人,也无需推诿犹豫,很快就商定好了。 至于谢孤悬,原本牧衍想带着他离开, 好方便照顾,但他不愿意走。 其他人走之后, 周围安静下来。 谢孤悬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 谢师弟。浮屠坐在他旁边, 却是拿出一壶酒来,问他要不要喝。 从未单独与她相处过,谢孤悬只浅浅笑着开口:师姐, 我酒量不好。 酒量可以练的嘛, 没事, 醉了有我。 浮屠大咧咧的, 将酒壶塞进了他手里, 自己又另外拿了一壶出来。 两人碰了下酒壶,就见她仰头喝了一大口。 谢孤悬心有无奈,但还是陪着喝了一小口,斯斯文文的。 见他如此,浮屠笑着摇摇头,并无恶意笑了句,说怎么像个姑娘家。 谢孤悬也不气恼,腼腆笑了下,什么都没说。 玩笑过去,浮屠也不再多提,转而问道:你与我师弟如何了? 忽然被问到这个,让他犹豫起来,不知该如何作答,于是试探着轻声开口:我与师兄情投意合。 浮屠被他逗得笑出声来,末了笑着说:情投意合就好。 其实她就是随口一问,顺嘴的话而已,现在想想,这么答复也合情理。 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大半壶酒下肚后,浮屠拍拍他肩膀,就起身去加固阵法了。 树下那团五彩霞光没有掩饰,从远处就能看见,还是小心为好。 谢孤悬收起酒壶,他没喝多少,在浮屠面前还是要将样子装下去的。 他面对着五彩光芒坐下,抬眼就能看到那团光。 不知道师兄怎么样了。 * 幻境之中,沈修瑾眼里只有剑法与招式,忘记身处何地,也忘记了岁月流逝。 一剑抵在与他同高的金色虚影眉心,剑势便戛然而止。 他赢了。 当虚影从眉心开始破碎后,周遭那片白芒也随之瓦解消退。 他神思恍然,只觉过去了很久很久,像是历经了沧海桑田,可睁开眼后看到留在原地等他的人,就知道并非如此。 师兄。 有惊喜的声音响起。 声音让他下意识转身,看见了浮屠,看见了谢孤悬,然而思绪还未彻底回拢,身体也好似无法控制,僵硬麻木。 一身金色轻铠覆在他周身,衬着那张冰冷俊朗的脸,明亮又威风。 然而等他下一瞬掌控身躯后,身后大树轰隆隆作响,在转眼间开始破碎,如同画卷一般。 这树竟也是幻境。 浮屠与谢孤悬眼中都透出惊讶。 幻境中心浮现出一个漩涡,三人什么都来不及做,沈修瑾靠得最近,瞬间就被吸了进去。 其他两人还未有任何动作,同样不受控制就被吸入漩涡之中。 最后等漩涡同样破碎后,这片狼藉的树林才重新平静下来。 * 意识回拢,睁开眼就看见湛蓝的天和缓缓飘动的白云。 他应该还在飞仙秘境里。 谢孤悬一手撑在地面坐起来,发现自己落在一处凹陷下去的浅坑里。 被漩涡吸进去后有一点模糊记忆,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浅坑应该是他从空中掉下来给砸出来的。 他起身四下看了看,没有浮屠,也没有沈修瑾,他旁边就是一条河,周围都是树木。 顺着小河流淌的方向,他看到前方耸起的一座山峰。 师兄,你在哪里?他拿出传讯符说道。 等了一会儿,传讯符没有任何回应。 不是沈修瑾那边有事无法回应,就是他俩可能相距甚远,一时半会儿还听不到,需得等上一阵。 说话的时候,谢孤悬一直看着前面那座山,没有等到回答后,他收起传讯符,朝前面飞去。 山里有东西,他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有热意从中散发出来。 站在火洞洞口往下看,里面是翻腾的火浆,炽热无比,迎面而来的气息让人脸皮紧绷干燥。 吸引他视线的,是山壁上那个红色的花苞。 火焰花。 就算再厌恶谢家,但他毕竟是谢家嫡系,自然身负烈火血脉,生性霸道的火系宝物对他来说最合适。 火焰花只长在火山崖壁当中,千年开一次花,约莫半刻钟就会凋谢枯萎,无法存下来带走,只能当场服用,是以很珍贵。 运气倒是好,落在这个地方。 神识延展到远处,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谢孤悬心下更为满意,站在洞口前默默等着,这花苞已经快开了。 山壁缝隙里不时游出几条赤红色的小蛇,盘踞在火焰花附近,是一阶的低等妖兽。 这些畜生都知道火焰花是好东西,也想分一杯羹。 若是无人抢夺的话,或许就成了它们进阶的盘中餐。 当花苞舒展开第一片花瓣的时候,一阵火焰腾的从火浆之中冒出来。 他丝毫不惧,只盯着火焰花看。 火焰落回底下,从靠近火浆的地方,一条粗壮的赤红大蛇钻了出来。 它嗅着火焰花的气息往上爬,很快就盘踞在火焰花附近。 蛇信子一吐,口中就喷出火焰,朝谢孤悬烧去。 龙骨伞一撑,就将所有攻击挡在外面。 如今他修为上来,龙骨伞的威力也要强横许多,不过三阶妖兽的攻击而已。 火焰花花瓣一片片舒展,很快就只剩下最里面的几片花瓣。 也是在这时,忽然有人闯了进来。 眉头一拧,谢孤悬心下不悦,但也知道来不及了。 火焰花一开,上空便有宝光逸散开来,任何靠近这里的人都能发现。 他转身看着飞过来的那个人,眼神冷冰冰的,好巧不巧,来人正是谢禹。 我当是谁,原来是小叔叔。 谢禹在顶峰落下,出口便是讥讽。 他看着谢孤悬说:多日不见,小叔叔竟已突破至筑基期,可喜可贺。 收起那份做作的惊讶,他随后又冷了脸,不耐烦地开口:识相的就早早离开,这火焰花,我要了。 谢孤悬依然撑着龙骨伞,他看着谢禹那张脸,眼中不由得生出厌恶。 想直接杀了谢禹,但想到他身上有禁术,会引来谢家其他人,想到谢无澜也极有可能进来,就只能暂时忍耐下去,不欲理会。 第110章 谢禹修为已至元婴, 在他看来,不过筑基初期的谢孤悬实在是弱的,不堪一击。 在他说话的间隙, 火焰花开了, 所有花瓣都舒展开来,露出里面嫩黄的花蕊。 山壁上的蛇群涌动, 张开大口你争我夺, 想咬下花瓣,哪怕只有一片,也足以让它们实力猛增。 赤红大蛇实力最高, 离火焰花也最近,几乎是唾手可得。 但一把刀从上面飞下来, 正好斩断了它去路, 以分毫之差将它和火焰花分开。 看着谢孤悬站在洞口一言不发,谢禹冷笑一声,飞身过来站在对面,一掌将谢孤悬打开,探手用灵力一捞,就将刚开的火焰花连根拔了出来。 谢家人, 尤其嫡系,最不怕火焰高温。 在火焰花被□□的瞬间,底下翻腾的火浆就如同喷发一样涌了上来,直冲他面门而来, 最终被一道屏障拦下。 那些低阶的小蛇被火浆吞没, 唯有那条三阶的赤红大蛇安然无恙。 火浆从洞口冒出来, 流向四周, 脚下没了立足之地, 只能浮在空中往下看。 不过如此。 谢禹看着往上飞来的火焰花,心中全是得意,对冲上来的赤蛇毫不在意。 就算是谢家,这些年找到的火焰花也不多,他是小辈,资质不算头等,这些好东西被上面那一辈都分走了,哪能轮到他。 现在好了,火焰花既然到手,离化神期就不远了。 他手往前一探,眼看着火焰花就要到手,却忽然抬头往对面看了眼。 谢孤悬又飞了回来,还撑着他那把伞。 真是麻烦。 他心下不耐,又打出去一掌。 谁知这一掌却落了空,让谢孤悬堪堪侧身避了过去。 他眉头一皱,自然不会以为是谢孤悬修为高,是有龙骨伞在身,运气而已,下一次就不会这么走运了。 火浆突然再次涌上空中,隔绝了两人视线。 谢禹心头一跳,就看见从火浆中冒出来一条更大的蛇来。 几乎是刚才那条赤蛇的三倍大,比三四个壮硕男子合起来都要粗壮。 是条五阶妖兽。 巨蛇张开大口,瞬间就抢走了快到他手里的火焰花。 若不是躲的及时,恐怕还要被咬掉手。 孽畜! 到手的东西被抢走,谢禹气到骂出声。 他抬头看着大半身躯还隐在火浆里的巨蛇衔着火焰花,眼看蛇头一仰,就要将花悉数吞进肚中。 心下一急,哪里还能顾上他与巨蛇的修为差距,飞身上去就要抢夺。 一道灵力打过去,暂时封住了大蛇的嘴,让它无法合拢,灵力一动,就裹住了整个火焰花,大蛇要想吞下去,还得先破开这层灵力。 但五阶妖兽不是这么轻易对付的,只堪堪制住一瞬,巨蛇大张的嘴就再次想合拢。 同时藏在火浆里的蛇尾终于出现,露出了真容,连同飞溅的炙热火浆就朝他袭击而来。 这一切发生在转瞬间,然而就在他巨蛇交上手的同时,另一股灵力偷袭过来,直接卷走了蛇口中没来得及吞下去的火焰花。 谢禹大惊,与巨蛇同时朝那边看去,火焰花已然落入谢孤悬手里了。 无耻小人! 他出声骂道,再次对谢孤悬出手,想将火焰花抢回来。 然而五阶巨蛇比他更快,从空中就往下落,而且在转身的瞬间,又粗又长的蛇尾直接甩在了他身上。 被这一蛇尾打得胸腹都是痛意,谢禹气极,这长虫畜生开了灵智,阴险狡诈,想杀了谢孤悬独吞火焰花。 五阶妖兽他不是对手,但若是让谢孤悬得了火焰花,或是这畜生吞下去。 无论哪种情形,他都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得不到,毁了便是,谁也别想讨到好处。 赤红巨蛇犹如长龙一样窜下去,他看着谢孤悬狼狈闪躲,眼神中逐渐生出怨恨。 若是旁人就罢了,可偏偏与他抢夺火焰花的人是谢孤悬。 素净伞面毫不起眼,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把伞是以真龙骨铸成,世间仅有一把,是当初谢孤悬爹娘从谢家带出去的。 最后长烟岭一战,谢家人遭魔族屠戮,从此谢孤悬归了云岚宗,龙骨伞落在了他手里。 往事从心头掠过,手掌一翻,他手里就出现一枚令符。 他看着逐渐往山下躲藏的谢孤悬,连对方不过筑基初期,却破了他的防御夺走火焰花都来不及思考,就朝令符里打入一道灵力,朝那一人一蛇攻去。 杀意从身后袭来,谢孤悬立即回头看。 谢家绝杀符,里面封存了大乘高手的致命一击,他自然认识。 谢禹下了杀手。 饶是再想忍耐,此时也忍不住暗骂一声,却丝毫不敢托大。 追在他身后的巨蛇也察觉到危机,然而躲已经来不及了。 绝杀符爆开,席卷了周遭的一切。 巨蛇发出奇怪的声响,最后面的蛇尾离得最近,有血雾从爆裂开的蛇皮鳞片中喷出。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73) 谢孤悬口中吐出一口血来,浑身都在颤抖,肌肤下的血肉禁不住这样猛烈的攻击。 他忽然往后退去,不顾攻击性十足的巨蛇疯狂摆动身躯,直接将自己送入虎口之中。 方圆十里内的树木都被遭了秧,被拦腰斩断,至于被斩下的上半截身躯,在杀招之下化为灰烬。 绝杀符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按常理来说,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境况中活下来。 谢禹是绝杀符的主人,自然一点事都没有。 他高高站在山顶,看着半山腰处的大蛇身躯抽搐扭动,还剩下一点气息在苟延残喘。 五阶妖兽得天独厚,实力自然不弱,与大乘期修士都有一战之力。 可谁让他手里这枚绝杀符与其他都不同,是谢家家主的手笔,威力不可小觑。 谢孤悬死了。 想到这点,他心中奇异地涌上来愉悦。 于是他飞身下去,想要看看谢孤悬死后的惨象。 靠近巨蛇的时候,看见蛇躯上那些血肉模糊的破洞,他心中再次对祖父的实力感到心惊。 巨蛇再怎么说都是五阶妖兽,妖兽里的大乘高手,却在一枚绝杀符攻击下成了这幅模样。 身为谢家人,谢禹不由得生出几分喜悦。 世上大乘高手不少,但最强的,当属谢家家主。 刚才谢孤悬往巨蛇这边躲他看到了,是想借着五阶妖兽身躯抵挡,但他修为如此低微,无需其他,心脉一旦被震碎,就离死不远了。 一个经脉俱断的人,本就比常人难以抵抗这样的攻势。 他心情甚好,像是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 至于日后会惹来的麻烦,他暂时没有去想,一个废物而已,他不信云岚宗真的会同谢家翻脸。 他绕到巨蛇前面,看见被压在庞大蛇躯下的一角白衣。 说不得还是被巨蛇碾压死的。 啧了一声,他摇摇头,挥袖一扫想掀开巨蛇,看看下面的惨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看见尸体后才能彻底放心。 然而巨蛇一动,却是陡生变化。 谢孤悬脸上身上都是血,连模样都看不清,一剑就朝谢禹心口刺去,攻势极快。 剑尖没入几分就被拦下了。 谢禹身上禁术被触发,气浪翻涌,将他打的飞了出去,在空中就吐出一口血,狼狈至极。 谢禹捂着心口退后几步,衣襟很快就染了血色,他脸色苍白又难看。 不可能!他不敢置信,厉声开口。 看着那个身形摇摇晃晃的人稳住后在地上站定,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你不是筑基期! 虽说他见识不多,可当初谢孤悬成功筑基后,也在谢家听二叔他们谈起过,经脉断裂与其他伤势完全不同,谢孤悬还算幸运,有人冒着生命危险愿为他取来宝物,但到筑基期已经是此生巅峰了,往后不会再进一步。 甚至在那次谈话中,他知道了谢孤悬与五叔为何幼时被称为刀剑双绝,原先他只以为是谢孤悬在剑术上天资卓绝,没想到他竟天生剑骨。 但也是那时他知道了,谢孤悬剑骨已经被废,加上经脉断裂,如此双重伤势,根本就不可能再超越筑基期。 平时不算多灵的脑子这会儿一道灵光乍现,忽然就开了窍。 谢孤悬显然不是筑基期,只能说,是他经脉与剑骨恢复了。 两人视线交汇,从谢禹那个又惊又怒的眼神和话语中,谢孤悬心下一沉,明白了他心中所想的。 若是今日放谢禹回去,谢家必定会知道他经脉剑骨都恢复了,若是传到谢桢耳中,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当初谢桢放过他,是因为他成了废人,此生都无法进阶。 如今要是被知道他已经恢复,以谢桢那样绝情冷血的性格,他根本没有活路。 既然如此,谢禹就只能死了。 他眼神一凛,不再隐藏实力,提剑就杀了上去。 谢禹不过元婴,若是放在平时,在他手下根本过不了几招。 但刚才绝杀符一击让他受伤不轻,内外伤势都有,身上的血不止是巨蛇的,还有他自己的。 谢禹护身的东西也不少,两人初一对上,只打了个平手。 腰间玉佩忽然一闪,是传讯符,师兄那边有动静了。 但谢孤悬此时无法分心,他必须尽快杀了谢禹。 体内龙血开始翻腾,接着那股源源不断的力量,将一身蛮力注入到手里的长剑中,却是使出了刀法。 烈火刀?谢禹猛地抬头,没想到谢孤悬与他用了一样的招式。 谢孤悬一言不发,对他没有任何耐心,烈火刀法霸道刚猛,与他体质最为契合,更何况是吞了龙血之后,烈火刀法的一招一式都能被发挥出极大威力。 刀剑铿锵声不断,谢禹手里的刀被砍得出现好几个缺口。 被一个从来看不起的废物以烈火刀法压制,几乎是将他的脸踩在地上践踏。 他往常在谢孤悬面前心高气傲,又怎能忍受这样的屈辱,气得面红耳赤,想要以力量压制回去,却没有任何办法,谢孤悬哪里是平时的废物点心模样。 看着谢禹气急败坏的模样,谢孤悬出了口气,便不再耽误,直接下了杀手,强行破开谢禹的护身禁术,一剑封喉。 打斗声停歇,周围安静下来。 谢禹喉间发出一阵吞咽的声响,他手里的刀掉在地上,颤着手去摸脖子,看见了一手的血。 他往后倒去,然而在气绝的那个瞬间,有灵力震荡开来。 谢孤悬口中不断溢出血,擦都来不及,胸膛剧烈起伏着。 谢禹身上的禁术他是靠着一股蛮力才破开的,虽然成了,但他被禁术反噬,伤势再次加重。 此时见谢禹一身功力化为最后杀招,这是谢家人被杀后的手段,就急急往后退去。 等他站定,神识一扫,就看见谢禹左手松松握着,露出传讯符一角。 死不足惜! 谢孤悬恨恨咬牙,对谢禹的厌恶更是多了许多,没想到还是着了道,谢禹这厮,临死还找了人来。 他没能多想,下一瞬就有磅礴威压从远处而来,转眼就到了这边。 无需去看,只凭那股灼热气息就知道,谢无澜来了。 就算他已经是化神巅峰,但此时身受重伤,要对付渡劫期的谢无澜,胜算实在微乎其微。 身份暴露他已经不再去想,谢无澜一来,见他杀了谢禹,自然就会猜到他已经恢复。 要么现在就跑,要么,就在这里杀了谢无澜。 这两者完全不用权衡,杀谢无澜这件事,还是先放一放。 面对旁人暂且不提,但对谢家人,他不愿低头说逃跑,就算是逞口舌之快又如何,日后等他修为起来,谢家人都该死。 他用衣袖擦了把脸上的血污,就飞身钻入十里开外的树林中企图隐蔽身形。 意料之中的,谢无澜早已看见了他。 树木拔地而起,升至半空就朝他砸下来。 谢无澜在空中扫过谢禹的尸体,他神色淡漠。 谢禹是你杀的?平静又冰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谢孤悬躲过砸下来的十几棵大树,忽然就停在原地转身,抬头看着空中的人,他握紧了手里的剑,并不答话。 与其这么狼狈逃窜,让谢无澜看见这些,还不如直接拼个你死我活,好歹护住脸面周全。 然而就算这样想,他心里也知道,是根本跑不掉。 谢无澜见他杀了谢禹,周身气息怪异,完全不是筑基初期的弱小,心下就明白过来。 就算谢孤悬经脉恢复与他无关,但杀了谢禹,无论如何要带回谢家听从发落。 这还是他念在两人幼时网开一面,若是其他人杀了谢家子弟,早已被他当场诛杀。 空中一只大手拘来,谢孤悬眼神冷厉,他一剑劈了过去,却无济于事。 眼下称为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就在他握紧了剑,想做最后的挣扎时,一只手从背后而来,按住了他肩膀。 第111章 一身黑色轻铠内敛稳重, 沈修瑾抬头看向劈来的一掌,随即出手与之对上。 两种力量在空中碰撞,发出一阵白光, 相互抵消了。 谢孤悬满身血污,狼狈不已, 愣愣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人。 灵力波动唤回神智, 他张了张嘴,却忽然不知要说什么。 师兄看到了。 看到死去的谢禹,看到他修为并非筑基。 这意味着什么, 他心里一清二楚。 沈修瑾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他抬眼朝天上看去,空中那两人转瞬间就交上了手。 大乘期了。 与以往那些得到过飞仙令的人一样, 沈修瑾得到传承之后,修为一跃至大乘。 等他出了秘境之后,就会迎来雷劫。 秘境与外界到底不同, 从化神修炼至渡劫是要渡过雷劫的,但秘境中不受天道法则约束,只有出去了才会经历这道坎。 但他终究只是初到大乘,化神巅峰的谢无澜并不落下风, 可见其修为高深。 谢孤悬看着那两道身影在极快变动, 心中闪过许多念头。 师兄是剑修奇才,资质绝佳, 放在整个修真界里,也难寻这般资质。 但他今日的对手是谢无澜, 拥有烈火血脉的谢家嫡系, 步入渡劫期已经两年。 他如今不过化神期, 两人对招快到几乎看不清。 落差感让他不禁抿了抿唇。 空中两道身影分开,各自占据一方。 试探已经过去,沈修瑾略胜一筹。 他看着对面的谢无澜,依旧冷冰冰的。 谢禹怎么死的他还不知道,但绝不会让谢孤悬落入他人手里。 两人远远对上视线,谢无澜平淡又漠然,对沈修瑾突破至大乘期,心中也无任何波澜。 不过沈修瑾的剑术与实力,倒是让他生出了几分兴趣,从未和这样年轻的大乘修士交过手。 于是下一瞬,两人不约而同再次攻向对方。 谢孤悬还站在原地,哪怕看出沈修瑾略占上风,但他没有任何喜悦。 谢无澜到现在还未出刀。 然而这并非最糟的境况。 沈修瑾刚到大乘,就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磨砺。 看出谢无澜也在拿自己练手,他并不惊讶,这只是暂时的。 这一刻虽说都没有下死手,但谢无澜要抓走谢孤悬,注定他俩要决出个胜负。 天罚剑铮鸣,以不可阻挡之势击退了谢无澜。 沈修瑾在空中停下身形,手中长剑还在嗡嗡震颤。 这一击是他在幻境中与那道金色虚影学来的,第一次用出来,心里就有了底。 谢无澜很快稳住身形,他擦去唇角溢出的一丝血,薄唇微启:不错。 从步入渡劫期后,哪怕是谢家,也无人再能伤他,这是两年多以来第一次在外人手里吃亏。 已经耽误够久了,谢孤悬他不会放走,谢禹死了,他这个做叔叔的,自然要将凶手带回去。 一双略显狭长的凤眸中腾起火焰。 当那把刀出现的时候,谢孤悬心中一沉,烈火刀。 谢无澜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烈火刀极为刚猛霸道。 迎面而来的灼热气息让沈修瑾不得不凝重起来。 刀剑相撞,直接迸出了火花,两人相擦而过,发出的声响十分刺耳。 整个右臂都发麻了,他低头看了眼完好的天罚剑,若是没有当初天降雷劫锻剑,恐怕已经被这一击斩断。 对撞的力量让谢无澜无端生出些满意来,能找到这么个对手倒也不错,可惜,因为谢孤悬今日的作为,只能是敌非友。 但随着一刻钟过去,沈修瑾依然没有退缩,让他皱起眉,看向站在地上的谢孤悬。 认真算起来,沈修瑾不是他的对手,却甘愿为了另一人始终挡在前面。 这让他不耐烦了,谢禹的尸体还躺在那里,他必须带谢孤悬回去。 然而沈修瑾十分难缠,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但凭着那一身黑色轻铠,挡下了烈火刀大半攻势,就更加难对付了。 在发觉谢无澜开始进阶的时候,谢孤悬脸色十分难看。 最糟的事情来了。 谢无澜周身气息攀升,四周灵力疯狂朝他涌去,不过转瞬间就吸空了方圆百里的灵气。 风停止一瞬,再起风的时候,谢无澜修为已至大乘。 赶过来后就知道今日恐怕不能善了,但沈修瑾还是没想到,谢无澜竟在对战中进阶了。 与顿悟不同,他明显是一直压制着早就到了大乘期的修为。 苦战无法避免。 谢孤悬看着空中那个身影,脸上还残存着血污。 在发觉有人靠近的时候,他吞下一把丹药,绝杀符让他受了不轻的伤。 然而来人恰恰是他不愿见到的谢家人。 也是,这边动静这么大,两个大乘修士交手,打的不可开交,没人会愿意凑热闹靠近,除非是其中一方的人。 谢家一共来了两批人,当头的是谢家四长老谢柏,渡劫巅峰的高手。 而另一拨,则是谢家普通弟子,见谢无澜与人打斗,便想靠近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谢禹的尸体就在那里,任何人都能看到。 谢柏恰是谢家懂得摄魂之术的人。 所谓摄魂,并非是摄取魂魄,而是从死人魂魄中取出临死前的一幕,谢家嫡系弟子在幼时都被打入了法术,就防着意外身死好抓住凶手。 他无法阻止谢柏,但也不意外对方看完谢禹的最后一幕皱起眉。 杀谢禹的时候他用了无相水遮掩真容,但还是被赶来的谢无澜知道了。 至于谢柏,他活了不少年,见形势这样,心中就有了猜测,杀了谢禹的,无非是这两人,立刻就朝谢孤悬攻去。 先留活口。 谢无澜在空中往下看了眼,淡淡嘱咐了一句,就拦住了想要去救人的沈修瑾。 谢柏实力不弱,与他对上,谢孤悬很快落了下风。 右臂被折断,再也无法拿起剑,只软绵绵垂在身侧的时候,脖子上就架了把刀。 心底压抑的怒火在颤抖,可他终究不是对手。 谢柏没有下死手,只抓了他。 于是他抬头看向空中,看着被打落的人朝地面坠下。 喉间不断往上溢血,他试图吞咽,却始终都咽不完,血占据了喉咙,连一声师兄都无法说出口。 沈修瑾在他被折断右臂的时候分心了,被谢无澜一掌击落。 地面溅起灰尘,待尘烟散去后,就看到再次站起来的人,没有任何停顿,一剑指向谢柏就杀了过来。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74) 谢孤悬看向他,心想,世间再无这样冷冽的人,却偏偏待他极好,连命都不要了。 谢无澜不会任由沈修瑾救下他。 很快,他看着沈修瑾受伤,有血滑落在胸前的黑色轻铠上,再难以看出颜色。 他知道,让沈修瑾停下来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他肯跟谢无澜去谢家。 不用想,谢桢会知道他经脉剑骨恢复,到谢家他只剩死路。 不想死,也不想师兄受伤。 可就算大师兄和浮屠都过来,也不是谢家对手。 心底压抑颤抖的东西逐步在释放。 他缓缓低头,不再去看任何人。 谢柏最先发觉不对,但他离谢孤悬太近了,近到一伸手就能碰到。 一只手穿透他腹部,带着满手血污又抽出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破了洞的肚子,眼神中全是骇然。 他捂着伤处往后退,身形踉跄,还是在谢家弟子的搀扶下才站稳。 看着手上丝丝缕缕魔气缠绕的谢孤悬,他脱口而出:魔。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谢家几个普通弟子原本还不解诧异为何他突然受了伤,见到谢孤悬周身魔气转眼就浓郁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后,这才恍然大悟。 一道魔纹在他眉心浮现,很快又隐去。 与修炼魔功不同,修士要么修炼时行了岔路走火入魔,眉心会现出浅淡的魔纹来。 但还有一种,是自甘堕落,堕为魔族。 魔纹出现只有一瞬,从此再不会现出,若非亲眼见到这一幕,谁也不会想到,谢孤悬眉心魔纹的墨色那样浓重。 一身灵气功力悉数逆行,倒转成为魔功。 走火入魔尚可恢复,可一旦堕魔,从此就与灵力无缘,再行不得正统功法。 有失便有得,内功心法无法再用,魔族修炼邪异,却能在最短的时日内功力大增。 谢孤悬依旧低着头,他看着自己手上缠绕的魔气,右臂在恢复,很快就重新提起了剑。 听到谢柏的声音,他才缓缓抬头,轻声说道:魔又如何? 话音刚落,谢家几个弟子就惨嚎出声,谢柏更是被折断了两只手臂。 他惊骇不已,看着那道黑色残影忽然出现在身前,转而又消失,再找到踪影就与谢无澜对上了。 自甘堕落。 谢无澜眼神冰冷,一刀就砍断谢孤悬手里的剑。 他心中不悦至极,杀了谢禹不说,如今又自堕为魔族,看来也不需要再留手了。 杀意突起,然而谢孤悬却根本不想和他交手,只是幌子而已,不过转瞬间,连怔住的沈修瑾都不见了。 令人厌恶的魔族气息逐渐淡去,他本欲追上去,但谢家几个弟子还在不断哀嚎,不是被打断手脚就是被穿腹一剑,连谢柏都受了重伤。 况且谢孤悬不知用了什么邪门歪道,踪迹很快就消失了,若想找到还要费工夫。 一番衡量后,他冷着脸没有追上去,只能先安顿这些受伤的人。 遁出去很远很远之后,沈修瑾才被放开了手腕。 海潮拍打岸边,他站在平坦的沙石滩上,在谢孤悬离开的时候反应过来,然而抓了个空,只剩了他一个人。 心中都是迷惘,一些事在心中浮现,似乎原先的不解和疑惑都说得通了。 他又忽然想起来,从堕魔的时候起,谢孤悬再没有看向他。 第112章 海浪翻涌, 带起哗哗水声。 沈修瑾不再出神,身上黑色轻铠随着心意一动就消失不见,与衣裳融为一体。 衣摆被海风吹起, 他望着漫无边际的水面,头一次不知该去哪里。 谢孤悬走了。 也不是抓不住人,可偏生没有回过神,再去抓时已经晚了。 他想了想,天罚剑在手中化为三寸小剑,随即就归入丹田之中。 右手微顿, 想取出传讯符的念头却被压下。 良久, 他什么都没做,只离开了这里。 秘境开启不过几日, 短了只有三天,既然进来了,就没有在这里枯站的道理。 青山绵延起伏, 与修真界群山不逞多让,毒虫猛兽层出不穷, 若不是到了大乘期,他也不会贸然进入山中。 黑暗的通道不断往下延伸,他跟着那些长了巨大甲钳的虫兽钻入地底, 在极深之处看到了山底埋藏的灵晶。 最喜黑暗幽深坑洞的虫兽将这里作为了巢穴,他避开这些并不伤人的虫兽,将地底更深处的灵晶用法力翻了出来。 石块土块在地面翻涌,身上覆有坚固磷甲的虫兽受到惊扰, 朝四面逃窜开来。 一点清冷光芒在黑暗地底亮起, 沈修瑾看着手里的淡蓝晶石, 灵气十分浓郁。 他忽然又有些想不通。 谢孤悬不久前才堕魔, 又如何会是他曾遇到的魔族。 被带到海边的时候,他识海很乱,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只是下意识以为谢孤悬就是当初那个魔族。 如果是那样的话,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可现在回过头再去想,又觉得并非如此。 不是不知道只要去找谢孤悬对质,所有的东西都会真相大白,可他还是犹豫了。 薄唇微抿,他收起所有灵晶就飞出了这里。 从黑暗中出来的那一刻,耀眼日光让他恍惚了。 倘若谢孤悬在这里,恐怕耳边会响起一声声带着喜悦的师兄,灵晶很多,多到让人惊喜的地步。 然而只有山里微凉的风拂过耳畔,擦过身侧吹远了,他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所有事情都像是一团乱麻,他想了很多,再回过神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谢禹怎么死的,他已经不在意了,谢孤悬再如何,性子那样懦弱,断然不会随意杀人。 下意识想到这些,然而他又顿住。 在堕魔之前,谢孤悬修为就并非他长久以来看到的筑基初期,否则又怎么能杀了谢禹。 也就是说,谢孤悬一直在瞒着他。 如此想下来,他竟对这个软弱可欺的师弟所知甚少,哪怕他们常在一起。 师父曾对他说过,若有什么端倪,让他及早抽身。 端倪吗。 密室里的万年玄冰,还有谢孤悬身上的刀伤,他从来没有逼问过这些事,也没有过多推想。 他此刻才意识到被隐瞒了许多。 越想越心烦意乱。 他抬手就是一剑,将身前一块大石劈了个粉碎,随即就飞身离开了这里,漫无目的在秘境之中游荡。 有轻铠护身,大乘期的修为足以让他在许多险境中得以脱身。 一条厚甲苍蛇被他捉在手里,这种生了一层厚鳞片的苍蛇可用来炼制鳞甲护身,在修真界他只遇到过一次,还被逃走了,如今再次见到,就上手来捉。 厚甲苍蛇是四阶妖兽,实力不弱,他手上都是被锋利鳞片擦破的伤口。 有血落在地上,沈修瑾却没有在意,察觉到那一丝泄露的气息,他微微侧头,想转身的时候又停住。 身后是幽深密林,有很多树木掩映。 日暮西斜,眼看着太阳就要落下去了。 进来不过一天,除了铠甲和传承以外,他运气比往常好了很多,找到不少好东西。 但不知为何,连半分喜悦都没有。 夕阳余晖照在他身上,没多久太阳沉下去,最后的暖意也消失不见。 收起手里的苍蛇,他离开了这里,在不远处找到一个山洞栖身。 夜里或许会有白天见不到的东西出来,但他收获颇多,再生不出贪心的念头。 山洞不深也不大,可容四五个人,他坐在软塌上打坐调息。 手上的伤无需用药都在慢慢愈合,如今修为已经到了大乘期,自身就可以治愈这些外伤。 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 入夜后四下就变得安静起来,静悄悄的,他闭着眼睛调息,始终无法入定,忍不住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进来时一行九人,如今都各自分散了。 夫人他们助自己夺得传承才去寻找机缘,不知有没有找到。 师姐在他找到谢孤悬之前就已经用传讯符联系上了,他们三人被漩涡卷到了不同的地方,她并无大碍,在秘境中探寻去了。 夜深了,月光照在洞口,沈修瑾在光照不到的地方,只能看到个轮廓。 有温热覆盖在手上,他眼捷微动,缓缓睁开眼睛。 谢孤悬蹲在软塌边,仰起脸看他。 良久,外面一声野鸟夜啼惊扰了宁静。 谢孤悬这才狼狈移开视线,不敢再看那双眼睛。 他一直抓着沈修瑾双手,低头细细查看一番,伤口已然愈合了。 一声师兄又咽下去,无法说出口,苦涩在心底蔓延开来,无力又颓然。 他骗了师兄,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几经挣扎之后,还是狠下心起身离开了这里,没有多看一眼。 走到洞口的月光下,他停下脚步,还是没忍住回头。 软塌上的人已经闭上眼睛。 像是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 或许在他刚才移开视线的时候,沈修瑾就不再看他。 平日里将他看得比任何事都重的人连看一眼都不愿意。 极大的落差化为怒火在心底腾起,烧红了眼眶。 就算他已经堕魔,沈修瑾也不该,不该这样待他! 于是他转身,看向在软塌上一动不动的人,一脸阴郁之色。 藏起来的魔气不知不觉涌现,没多久笼罩了整个山洞,直到无处可去的时候,才缓缓围向沈修瑾身旁。 当看到软塌上的人即将被魔气彻底覆盖,他像是被兜头浇了盆冷水,一下清醒过来。 黑色魔气是世上最不堪的东西,此刻彻底暴露在沈修瑾面前。 他不想的,不想师兄看到这些。 颓然收回魔气,他缓缓向后退了一步,不甘心又看了眼沈修瑾。 还是闭着眼睛不肯看他。 嫌恶吗。 似乎也说得通,他如今已经沦为魔族。 师兄这般清冷,与魔断了来往是再合情理不过的事,自己却因此迁怒。 魔就是魔,暴躁易怒。 他忽然意识到这点,低头无声笑了下,却是满眼酸涩,抬脚离开了这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 两天后。 天又黑了,夜里的风带着凉意。 秘境没有关闭的迹象,还有时日。 沈修瑾在湖边燃起一堆火,他坐在火堆旁出神。 木柴劈啪作响,溅起火星。 那天之后谢孤悬再没有出现过。 不是不想挽留,可留下有什么用,谢家那么多人看着,他就堕了魔。 看到谢孤悬起身要走,他就闭了眼,无论走还是留,都不愿强加在谢孤悬身上。 看着燃烧的火焰,明亮温暖,他却愁闷不已。 堕魔一事是瞒不住的,出去后该如何解决,实在想不出来。 修真界对魔族向来不会姑息,就算是宗主,这事也不好办,更何况谢孤悬还杀了谢禹。 想到这里,他忽觉不对。 谢孤悬是只瞒着他,还是没有告诉任何人经脉恢复的事情。 前些日子夫人还往灵鹤殿送了许多有益于经脉的灵植药材,这样看来,其他人也不知。 谢禹死了,谢孤悬为何要杀他? 以往碰到谢家人,谢孤悬都是能避则避,就算被谢禹恶言相待,也从未真的起冲突,一直在忍让。 与普通弟子不同,谢禹是谢家嫡系,杀了谢禹,定会招来谢家追责。 就算知道谢孤悬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可一个多次忍耐相让的人,又怎么不会忍下这一次。 以往碰到谢家人的时候,他都在场,这次与谢孤悬失散,或许谢禹说了更过的话,甚至是做了什么。 当时谢禹旁边还有条没死的赤红大蛇,五阶妖兽能被打的身受重伤,就算是堕魔后的谢孤悬也得费一番力气。 再说了,当时残余的灵力波动根本就不是谢孤悬的。 如果是谢禹出手在前,想要杀了谢孤悬,他不得已才还手,这就说得通了,在他赶到的时候,谢孤悬就受了重伤。 这极有可能,谢禹从不掩饰他对谢孤悬的厌恶和恨意。 倘若真是这样,就算是谢家也要讲理,出去后他们完全可以带着那条大蛇去找谢家理论,有宗主和夫人在,谢家也得给几分面子。 但谢孤悬没有,没有说出与谢禹的恩怨,没有辩解一句,只带他远离了谢家人。 沈修瑾皱起眉,不懂这样做是为什么,像是一定要逃离想抓他的谢无澜,或者说,是谢家人。 还有一直隐瞒的实力。 瞒着,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但到底是不想让谁知道? 种种疑惑在心头涌现,他百思不得其解。 啪的一声,火星溅到脚边,唤醒乱糟糟的思绪。 想要知道一切,只能去问谢孤悬。 第113章 整整两日的困扰在这一刻变得清明起来。 是了, 要去找谢孤悬问清一切。 像是找到了最好的借口,他起身熄灭火堆。 月色黯淡,取出传讯符后却还是犹豫一下。 朝令符中打入一道灵力, 想顺着传讯符指引的方向去找。 他凝神静气想要探知谢孤悬的方位, 谁知另一枚传讯符就在不远处。 手里的令符闪了闪, 那边的传讯符也随之呼应,发出淡淡光芒。 就算光芒微小, 也无法逃过大乘修士神识。 将传讯符握在手里, 沈修瑾望着那边的黑暗, 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何种心情, 谢孤悬离他这么近都没有发现,他这个大乘期, 似乎有些弱了。 无相水无形无相, 是少有人知的异宝,可将身影融于周遭景物之中, 神识无法窥见,但需时刻维持。 再者,与追踪其他人不同, 离得近就算被发现了, 又不会打起来。 师兄已经不想见到他了, 只会闭上眼睛当他不在。 可他不愿, 那天晚上从山洞离开的时候就后悔了, 又折回来一路悄悄跟着,哪怕只看一眼, 一眼就足够了。 于是一眼又一眼, 就这么跟了两天, 见到沈修瑾手里的传讯符, 他什么都想不到了,下意识就拿出自己手里的那枚,如果师兄要同他说话 紧张之余,无相水也顾不上了。 这下方位暴露,席地而坐的谢孤悬起身,垂了眼捷就要离开这里。 见他要走,沈修瑾皱眉,再顾不上犹豫,出现在谢孤悬身后。 手腕被抓住,低头不语的人就停下脚步。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75) 良久,谢孤悬才低低喊了声:师兄。 沈修瑾没有说话,薄唇微抿着,但抓着谢孤悬手腕一直没有松开。 起码在知道那些事情前,都不能放他走。 湖里有鱼扑通一声,惊起水花,也惊醒了沉默的两人。 事出都有因。沈修瑾缓缓放开手,声音一如既往平静,问道:谢禹要杀你? 所以才会杀了谢禹。 谢孤悬怔怔看着他,末了极轻地嗯了一声。 果然是这样。 沈修瑾又说道:那为何不说出来?谢禹不是那条妖兽的对手,却重伤了妖兽和你,只凭妖兽身上残余的灵力就能辨明,到时大可找宗主和夫人做主。 越说越急,也越是不解,他不信谢孤悬不明白这些。 见他眉头紧皱,谢孤悬却低下头,再次沉默了。 如果被谢桢发现师兄也知道了当年的事情,杀血亲同胞只为争夺秘宝这种事,谢桢定然不会让其他人知道,谢家其他人就算知道了,也会极力隐瞒下来。 他不能告诉师兄,否则师兄会惹祸上身。 心里再焦急忧虑,可谢孤悬不愿说,他什么办法都没有。 沈修瑾抿了抿唇,见面前的人低头不语,从来都没有这么倔的时候,不由得心烦意乱,尤其在谢孤悬身上感受到魔族气息后。 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堕魔,连回头路都断了,等出了这秘境,光是回云岚宗那一遭就不好过。 可若不是逼到绝路上,哪个修士愿意堕魔。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应该发生了一些事,一些谢孤悬无力应对的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声音微哑,耐下性子继续问。 有人要对你不利? 说完,沈修瑾就等着。 师兄。谢孤悬终于开了口,说:你只要记得,别信谢家人就好,尤其是谢家嫡系。 还是没有等到想听的,沈修瑾平静下来,问道:那我该不该信你? 瞬间就被问住,谢孤悬愣了愣。 真说起来,他不止是谢家人,更是自己口中的谢家嫡系。 师兄。 语气弱了几分,带着沈修瑾熟悉的软糯。 知道他生气了,不然不会这样咄咄逼人,谢孤悬下意识就开始示弱,说:我早与谢家断了。 沈修瑾抿着唇,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因为生气才口不择言,气他事到如今还要瞒着自己。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与之前不同,谢孤悬没有主动离开,师兄生气了。 头一次这样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话也不敢多说了。 见了宗主和夫人,你要如何解释?沈修瑾问道。 既然不愿说和谢家相关的,这些总能谈谈。 其实后面还有句话没有问出来,他们以后要如何相处。 一个魔族一个修士,前路似乎一眼就看到了,人魔殊途,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但这些都可以暂时压下不提。 去年静水域一战后,在修真界掀起斩妖除魔之风,魔族几乎人人得而诛之。 眼下重要的,是谢孤悬要如何在修真界立足,甚至是保命。 云岚宗内也有势力纷争,不少人都盯着宗主之位,想保下他很难,这事太棘手了。 沈修瑾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甚至是将谢孤悬关进寒山涧的冰牢之中,常用来关押重犯,冰牢是师父负责掌管的地方,他自然可以照顾到谢孤悬。 我不知道。谢孤悬又低下头,堕魔一事就连他自己都没预料到,又何谈与师父师娘交代。 前路渺茫,如果不想拖累其他人,云岚宗是回不去了。 不知道。 确实,他们都不知道。 沈修瑾终于生出几分疲惫,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告诉夫人了?他开口问道。 谢孤悬摇摇头,见他不气了,小声说:师娘或许找到机缘,我不好贸然打断。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沈修瑾还是叮嘱他:再过两日,无论如何都要告诉夫人,好提前做应对。 知道了师兄。谢孤悬点头,像是又恢复平时的乖巧。 然而他已经被比沈修瑾都要高了,一身怪异又充沛的修为哪里是以前的筑基期能比。 夜已经深了,既然问不出真相,起码今晚,沈修瑾不想再逼他。 湖边的火堆重新燃起来,他走回原先的地方就地坐下。 至于身后犹犹豫豫跟来的人,他没有过多理会,沉默着,却在谢孤悬坐下后递过去一瓶丹药。 一身的伤也不知道好了没。 四周很安静,只有燃烧的木柴劈啪作响。 半夜,沈修瑾躺在软塌上歇息,这几日忧思过重,连打坐都无法入定,草草施了个清洁法术就躺下了。 没有人添柴,火堆逐渐熄灭。 月色依旧黯淡,周围陷入黑暗之中。 有人趁着黑夜爬上软塌,将得寸进尺演绎的淋漓尽致。 最后谢孤悬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这样的重量只要不是死人就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深夜里,不知是谁轻声叹息,继而就翻身将压在上面的人搂在怀里睡了。 第114章 黎明将近, 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沈修瑾睁眼,飞仙秘境要关了。 原本以为还有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来。 玉佩里闪过微光的飞仙令不再动了,他坐起来, 怀里的人也随之起身。 不止他俩, 进来的人只要修为足够, 都察觉到秘境的动静。 既然要关了,沈修瑾打算站起来, 谁知谢孤悬却拖住他索吻。 他眉头轻皱,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黑暗在退散。 当第一缕光出现, 秘境深处似乎发出一声古老又沉闷的响动,入口就开始缓缓关闭, 至于秘境里面的人,则被四面八方而来的重压直接推出原地。 外界的天比秘境中亮许多, 沈修瑾与谢孤悬一同站在鹿台山上, 正是他们进来时的地方。 很快所有人就被秘境推出来, 混沌漩涡彻底消失在眼前。 对一些人来说,飞仙秘境最不好的就在于出来后都在同一个地方, 哪怕在秘境之中相距甚远。 人群中有蠢蠢欲动, 早就盯上目标的, 在对方走之后远远就跟了上去,想做什么一眼便知, 无非是些抢夺甚至杀人越货的事情。 沈修瑾视线在周围转过,鹿台山这一块地方被乌泱泱的人占满了,到处都是人, 天上地上都有, 不少都选择了离开这里, 但还是拥挤。 数以万计的修士都跑来了,人自然多,甚至还有妖族出没在人群之中。 人一多,那些阴暗肮脏的心思自然要藏起来,在这里没有人动手抢东西。 一出来,无论低阶弟子还是高阶,纷纷都往一处靠拢,保不齐就有在秘境中拿到好东西的,要是被其他门派看到,落单就不妙了。 当看见谢家人后,沈修瑾立刻拉着谢孤悬想要离开这里,顺手喊了浮屠,他俩所在的地方,恰好就在云岚宗众弟子附近。 然而在他想走的时候,却发现被两股视线牢牢盯住。 是谢无澜和谢家另一个大乘修士。 谢家人多势众,动作也很快,但云岚宗弟子也不少,毕竟当初直接在这里布下传送阵,比其他人都要来得早。 在发现谢家来势汹汹,盯着云岚宗人群方向而来,立刻就警惕起来,不少人都握紧了手里的武器,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剑拔弩张的局势让不少其他门派的人下意识远离了这里,在一旁观望,不知谢家与云岚宗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修瑾抿着唇,浮屠出现他身旁,何情和牧衍下一刻也到了。 天忽然变暗,乌云聚拢。 云岚宗弟子谢孤悬堕魔,已是魔族妖孽。 谢柏从谢家众人中走出来,发觉沈修瑾想带人缓缓往后退,明显是要走,他说得又急又快,指着谢孤悬怒道:他杀了谢禹。 有谢家弟子从后面用灵力托着谢禹尸体出来。 别人要说话他们根本拦不住,沈修瑾神情冷冽,做好了突围的打算。 浮屠看不惯他那副咄咄逼人的姿态,就算知道事情是真的,还是出声问道:你可有证据?不要老血喷人。 白须的谢柏被骂老,气的怒目而视,喝道:黄口小儿,莫要胡搅蛮缠,谢孤悬堕魔一事我亲眼所见。 他被看轻的谢孤悬重伤,心中愤怒至极。 在场除了沈修瑾和谢孤悬以外,就只有浮屠神色泰然,刚才沈修瑾传音给她时已经说明了这事。 锁魂链从袖中如长蛇一样滑出来,她看上去十分懒散,把玩着手里的铁链,说道:你又如何,你是谢家人,自然向着自己。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知道今日一事恐怕不会善了,不过无论沈修瑾要保谁,她都不会袖手旁观。 何情与牧衍看着谢孤悬垂下眼眸并不辩解,心中一沉。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人群哗然,惊讶地看着这边。 沈修瑾开口:是谢禹对我师弟下杀手在先。 他看着谢柏目光没有丝毫退让,声音平静却坚定。 无论事件因由,今天死的是谢禹,并非他谢孤悬。谢柏神色一冷,视线在云岚宗众人脸上转过,说:杀人偿命这一点,想必各位都知道,今日我谢家弟子被杀,云岚宗总得有个交代。 何情眉头一皱,哪怕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愿做退让,谢孤悬是她的徒弟,怎么也得带回云岚宗。 她刚要开口,却在周围吵嚷的声音里听见谢孤悬低低笑出来。 谢家无道,欺男霸女争抢资源,旁人连抱怨都说不敢说一句,谢家真是好样的,从上到下。 他抬起头看向谢家人,脸上是讥讽的笑。 见谢家人都皱着眉仇视地看他,而周围却有不少人暗中点头。 谢桢为了天机图杀了我爹娘,嫁祸给魔族,谢家弟子在外无恶不作,当真是蛇鼠一窝,上梁不正下梁又能好到哪儿去。 你谢柏第一个反应过来,谢孤悬留不得。 锁魂链哗啦作响,与暗中一道刀影对上,浮屠拦下了那一击。 天色越来越暗,隐隐有闷雷声从深处传出来。 当年东海有祥瑞现世,正是天机图,我爹娘九死一生夺得,却不曾想正是这天机图,就让他们遭血亲同胞惦记,惹来杀身之祸。 哦,对了,谢家当年要祭万灵炼血菩提,我爹娘得知后阻拦,他们是拦下了,但被谢家不少人记恨。 他召出龙骨伞来,说道:谢家诬陷他们盗取宝物龙骨伞,实则是要治罪交出天机图,谢家野心勃勃,想一统修真界,我爹娘早已得知,就算取得天机图,也万万不敢交出去,让谢家祸害世间。 满口胡言!谢柏见偷袭被拦下,周围人投过来惊诧的目光。 天机图,谢家密辛,这些无疑能让修真界沸腾起来。 这些事情不能任由谢孤悬说出去了,谢家弟子在他一挥手后立刻就冲了上去。 你想说是他俩要将天机图占为己有才不肯交出去的?谢孤悬低头一笑,不再掩饰修为,在刀剑斗法声中,这句话传遍了每一处。 没有再过多辩解,心里却在想,要是真的就好了。 一滴雨水落在手上。 他猛地抬头,将所有回忆彻底压下,于乱糟糟的人群中一眼就与谢无澜对上视线。 眼神阴冷狠厉,他无声对谢无澜说道:等着。 要你的命。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从那个不善的眼神里,谢无澜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然而下一刻变故陡生,沈修瑾僵硬在原地,低头看着从身后穿过腰腹的那把剑,血很快染湿了衣裳。 谢孤悬一身魔气,笑着说道:这几年多谢了,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恢复得这么快,下次,想找道侣记得擦亮眼睛。 饶是再稳重,牧衍看见这一幕心中也骇然,他上前阻拦,却被谢孤悬左手一挥刀砍在肩上。 悬儿。何情愣在原地。 云夫人。谢孤悬看着她,说道:这些年承蒙照顾,在此多谢了。 随后他又变了眼神,厉声开口:你们想将我养成废人,千宠万捧,不许提一个报仇的字,说什么只想我平安顺遂,不过是借口而已,好报你的恩给世人看,怎么不想想,我要的是什么?我不愿做废人,你们偏要我做。 今日,我与云岚宗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随着尾音落下,一道惊雷炸响,震撼天地,大雨瓢泼而至。 白眼狼! 云岚宗一众弟子愤怒至极,原本正与谢家人厮杀,此时却被他那些话气的停了手,哪怕平时对他再多照拂,也忍不住骂出声。 甚至有人蠢蠢欲动,想直接倒戈和谢家一起杀上去。 谢孤悬没有过多停留,朝谢家人最多的地方一刀劈下去,直接就遁走了,没有回头。 雷云在上空翻涌,当所有人意识到不对的时候,第一道雷劫轰然而至。 沈修瑾站在雨中没有动。 从被捅了一剑到现在其实也没有多久,雷电光弧十分刺眼,他像是被天降的雷劫吞没了,再看不见身影。 谢孤悬逃走了,天霄赶来正欲追上去。 然而雷劫之中,沈修瑾低低喊了声师父,若非她修为足够,也听不见被雷声覆盖的低语。 她终是重重叹口气,没有追上去,一挥手,将周围还没远离的人瞬间带出去几百里之远。 雷劫之下若是有太多人,只会让后面的雷劫威势越来越猛,对渡劫之人最为不利。 与浮屠各自占据一方,两人远远为沈修瑾渡劫护法,再顾不上其他。 而至于今日这一遭,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修真界。 天机图,血菩提,长烟岭真相,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让许多人不断推想道说。 与云岚宗不同,谢柏带了不少人去追。 发觉谢无澜与另一个大乘修士追上来,谢孤悬神色冰冷,知道他说的那些触怒了谢家人。 可即便不这样,谢桢知道他恢复之后,绝对不会留手,就算回了云岚宗,摆在他面前的也是绝路。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76) 现在谢家越乱,对他来说就越好。 第115章 死魂林, 连太阳都照不进去。 里面一片死寂,唯有黑色诡异的树木伫立,高大挺拔。 所有进来的人都会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胆小的后背发凉, 只觉每一棵树都在高高俯视着自己。 这并非错觉。 死魂林原是上古战场,每棵树都是魂魄所化,早已成为异样的存在。 即便是高阶修士, 也鲜少会到这里来。 一把刀破空而来, 发出尖锐声响,凌厉至极。 擦着一道黑影, 那把刀插在了地上, 一片白色衣角被刀尖扎中。 有风掠过周遭,再眨眼就有人站在刀旁。 谢家门客赵冲站在死魂林前, 他拔出刀。 谢无澜下一瞬出现,两人一同追了进去。 拦下之后, 他却没有直接下死手, 只看着在勉强应对赵冲刀法的谢孤悬。 不得不说,从秘境出来后听见的那些事情, 是他从来都不知道的。 本想问谢孤悬这些究竟是真是假, 但还未张口,就想起四长老气急败坏吩咐其他人只要尸体的话。 是真是假, 其实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谢禹死了,死前确实用了绝杀符,他原本想带谢孤悬回去听从发落,看在往日的交情上, 也能为他说一句话。 可惜, 谢孤悬堕了魔。 看到那个仇恨的目光后, 谢无澜不再去想,已然做出了选择。 他是谢家人。 神色淡漠地看着还在挣扎的谢孤悬,一个魔族而已,杀了便是。 至于谢孤悬忽然对他这么仇恨的缘由,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打斗声让附近的黑色树木逐渐有了变化,灵气魔气翻涌,更是激起阴魂重现。 无声呼啸的魂魄朝三人涌来,活物血肉对它们来说是难得的滋补。 局势瞬间危急起来。 然而当烈火刀出现的瞬间,至阳至刚的烈火逼退了所有阴魂。 也是在这时,谢孤悬转身就跑,哪怕赵冲那一刀砍在肩上也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是拼命往深处逃。 即便已经堕魔,体内也有龙血,可一直在这里耗下去不是办法,两个大乘期修士他不是对手,谢家其他人也在后面,如今之计只有尽快离开为好。 深处的阴魂更多,修为也比外面的高。 在谢无澜追上来后,他站在早就布下的传送阵上,喘着气开启了阵法。 一道白光闪过,原地就再没了人影,连阵法也被毁去了,无法追踪。 没抓到。 谢无澜眉头一皱,他少有失手的时候,没想到被谢孤悬从手里溜走了。 这与大不大意无关,谁能想到有人会在死魂林里留下后路。 * 谢家人如何暴跳如雷,已经与他无关了。 一道光闪过,谢孤悬出现在万里之外的深山之中。 他终于支撑不住,后退几步靠着大树坐下喘息。 身上全是血污,他偏偏穿了白衣,这会儿已经脏的不像样了。 山林中远远传来几声兽吼,他并不在意。 扯掉右衣袖,露出来的小臂已经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骨头,一大半肉被深处的那些阴魂撕去了。 当时他下意识提剑抵挡,这样的伤势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肩上被砍了一刀的地方还在出血,草草包扎了两处最重的伤口后,吞下两瓶丹药,他仰起头往后,靠着大树歇息。 阳光从缝隙中照下来,恰好照在脸上,十分刺眼。 他忽然想起被自己砍中肩膀的牧衍。 良久后才回神,不再愣愣看着头顶的树和光。 真是报应。 他这样想。 却始终都没有去想另一个人。 * 崇东关,各门各派扎起营地,守着崇东河北边的河畔。 这里地处东南,宽阔汹涌的崇东河是最后一道屏障,将两地分隔开来。 三个月了。 之前在凡人界封印了的魔域陷入混沌虚空中,行踪不定,却被魔主在修真界南边找到重新打开,从东南方一路攻至这里,所过之处魔气怨气冲天,沦为魔族地界。 若是被破了崇东关,难以想象往后的修真界会是何种面貌。 傍晚的太阳逐渐下沉,河水泛出细碎的光。 沈修瑾站在河边,遥遥看着空无一人的对面。 河水动静很大,轰隆隆奔腾。 过了今晚,魔族大军就到对岸了。 风吹过来,有一队巡查的弟子往这边走,原本站在河边的人不见了踪影。 一夜凝重安静,很少能听到声音。 当天边出现第一缕光的时候,南边天际出现黑影,乌压压连成一片,朝崇东河逼近。 看到远处的黑线后,所有人抬头朝河对岸看去,有握紧了手里武器的,也有神情恍然的。 沈修瑾站在前方,手里的天罚剑尚未出鞘。 第116章 历经一日苦战, 残阳如血,与被染成血河的崇东河似乎要融为一体。 血从剑尖滴落,落入河水之中溅起一点红色水花。 沈修瑾收起天罚, 身上黑色铠甲消失不见。 他遥遥看着河对岸的魔族。 这一战魔族用了一整日都没有攻下崇东河,正邪对立僵持,死伤无数, 最终都收了兵。 他们守住了崇东关。 但以魔族大举进攻修真界的野心, 往后还有的打, 不能掉以轻心。 河边有不少人。 一种沉重的伤感在弥漫,许多尸体被从河里捞出来。 沈修瑾听见压抑的低泣, 男女都有。 他垂了眼眸往河边走, 站在浅水里拦住往下游去的几具尸体。 有云岚宗的弟子, 还有其他门派。 然而即便是这样,对岸的魔族还有一小撮不安分的,在对面河岸争抢修士尸体。 魔族有炼尸做武器的, 无论人还是魔, 对他们来说都是最好的材料。 至于单单去夺修士尸首,无非就是挑衅。 河里有许多尸体,落在另一边的人族自然也有。 沈修瑾抬头看向斜对面的魔族,将修士尸体捞起来后使之飘在空中,一副炫耀战功的模样。 魔族妖孽! 有人恨恨骂道。 河边身影一闪, 再出现的时候, 沈修瑾已经到了对岸。 他什么都没说,从魔族手中夺下尸首。 这自然免不了争斗。 最终他与赶来的两个渡劫修士一起, 在其他魔族到来之前, 带回了那几具尸体。 比起白天, 这不过只是一次小冲突。 将抢回来的尸体用灵力托着飞回木台上, 有弟子自发守在那里,将尸首按门派放在一起。 沈修瑾依然站在河边,灵力一挥就往河里捞去。 直到太阳下山,天暗下来以后,河边的人才回了营地。 他也从河边往回走,刚进营地就碰上出来的牧衍。 牧师兄。他声音平静,与平时无异。 牧衍停下来,末了一声轻叹,说道:快回去歇息疗伤,丹药不够了来找我。 嗯,多谢师兄。沈修瑾颔首,谢过后才离开。 朝放着尸体的木台走,牧衍边走边出神,他肩上的伤早已好了,只是那日发生的事情还在眼前。 即便是现在,他也无法去想,那个素来乖巧的小师弟竟叛出了师门,不止打伤他,还伤了沈修瑾。 不是不知道谢孤悬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可心中还是有些难过,那日谢孤悬对师娘说的话,终归是伤了心。 从鹿台山回来后,师父就昭告天下,将谢孤悬除名逐出云岚宗。 灵鹤殿落了锁,被结界封印,他做这些的时候,师娘就在旁边,只说了一句不怪他。 这个他,说的是谢孤悬。 不止师娘,他也信谢孤悬说得那些事情。 世事难料,短短三个月而已,所有事情都变了。 而这三个月里,谢孤悬消息全无,根本不知道去了哪里。 牧师兄。有人喊道。 牧衍回过神,却还是忍不住想到沈修瑾。 冰冷又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天彻底黑了,明珠散发出柔和光芒,照亮了帐中。 沈修瑾坐在软塌上细细擦拭着天罚剑。 今日对上的魔将实力强横,若非他身上这件铠甲,恐怕也会像那个魔将一样伤到多处。 魔族没有退走,不知下一次交战是何时,或许很快就会到来。 他收起天罚剑开始打坐调息,眼下养精蓄锐是最重要的。 * 一晃大半个月就过去了。 魔族不分日夜,时而正面攻击,时而搞偷袭,但始终都没有攻下崇东关,这两天一直都没有动静,想来也是在休养生息。 死伤的人并非只有修士,魔族同样有伤亡。 连日交战之下,每每结束之后,到处都是尸体,许多人看着这一幕已经麻木了。 你死我亡不过如此。 魔族没有再进攻,让不少人都得以喘息。 晌午,沈修瑾在帐中修炼,忽然听见外面有声音,对面的魔族有动静了。 不过与之前不同,并未有人攻打过来。 他出现在河边,和许多人一起,看着对面一个身材高大的魔将带人立起一块石碑,上书一个魔字。 这是将崇东河以南占为魔族地盘了。 无耻! 这本是我人族地界! 见魔族如此嚣张,不少修士气愤不已,尤其年轻气盛的修士。 可就是再愤怒,魔族久攻不下,他们不退让但一时也无法击败魔族,以崇东河为界各自占据地盘已经是事实。 石碑伫立在对岸河畔,魔气缭绕,对不少人来说十分碍眼。 修真界主帐之中,不少人都在商议战事。 魔族挑起战争,这大半个月以来,他们只是防守迎战,如今魔族明目张胆占据修真界三分之一地盘,岂能容他们真的在对岸住下去,势必要将魔族赶出修真界,不然天下就真的乱了。 沈修瑾已至大乘,如今修真界修士之中,大乘已是最高,自然在主帐中有一席之位。 他坐在角落中静默不语,微低着头没有任何表情。 除了那几十个实力强悍的魔将以外,魔族还有数以万计的大军。 修真界人也不少,可连日交战之下,就算是高阶修士都感到疲惫。 铲除魔将不易,但若是能深入敌营,探出薄弱处所在,届时就可里应外合攻打过去,哪怕只除去一部分魔族大军都对战事有利。 从魔族进攻开始,修真界始终在被迫迎战,从未出击过,这也是魔族气焰嚣张的缘由。 如果能打一场胜仗,就能让众弟子欢欣鼓舞,士气大增。 不过深入敌营再里应外合痛击魔族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可其中凶险谁都能想到,普通弟子修为不够,去了也是送死。 在敲定人选的时候,沈修瑾淡淡出声,大帐中立即有人赞道,说年少出英雄。 他并未多言语,只在天霄看过来时垂下眼眸避开。 天霄坐在中间的主位之一,见他如此,就知道劝不了了,在心底暗暗叹口气。 而除了师父以外,沈修瑾察觉到另一道视线。 他抬眸朝谢无澜那边看去,两人对上视线,一瞬间又错开。 魔族来袭,事关整个修真界安危,至于谢家那些事情,只是家事和口说无凭而已,更何况谢家势力庞大,是对付魔族的一股强大力量,这时候自然不会有人提起。 暗探敌营一事定下来,除了沈修瑾以外,还有个万剑宗的大乘修士,人越多反而是种拖累,两个大乘高手如果真的遇到事情,也能尽快脱身,不用惦记着还要去救人。 商议已过,沈修瑾就回了帐中。 潜进敌营最好还是借着夜色掩映更为安全,更何况这几日两方都严加戒备,还未到最佳时机。 清点了随身带的丹药后,他坐在椅子上擦剑,帘子被掀起,他抬头站起来,低低叫了声:师父。 天霄走进,看着他开口:一切小心,若是遇到强敌直接就走,不用多留。 是,师父。沈修瑾认真点头。 两人一时无话,天霄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将一道令符打进沈修瑾玉佩中,说道:碰上打不过的喊师父就好。 只要捏碎令符,她就知道沈修瑾身在何处,能赶过去救他。 多谢师父。沈修瑾拱手行了一礼。 嗯。没有其他要嘱咐的了,天霄转身就要走,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是背对着沈修瑾低声说道:该抽身了。 这话是她第一次说。 出了帐篷后,她还是忍不住低声叹气,当初知道谢孤悬可能不怀好意,接近她这个小徒弟。 百年前所有人都说陆沉是恶人,也有人对她说过,陆沉接近她是不怀好意,可陆沉从未害过她。 而她也实际并不知谢孤悬究竟目的为何,若只是单凭自己猜测的那些,岂不是成了百年前那些人。 况且一个人就算再会伪装,眼睛神态是骗不了人的。 她看到谢孤悬的眼神,也看到自己小徒弟对一个外人特殊的容忍与耐心。 后悔吗。 她确实后悔,劝沈修瑾顺应本心。 如果不是那番话,或许这两人不会那么顺利,也就不会在事情变了之后,平白添了许多伤心。 * 三天后。 弯月被云遮住,河边很黑。 而身后营帐灯火相映,到处都是巡查的弟子,以防魔族偷袭。 对面的魔族也是如此。 不过魔族就是魔,连灯火都似乎带着邪异。 沈修瑾静静隐藏在水中,一点点朝着对岸前进。 有鱼从他身旁游过,没有发觉任何异常。 两个多时辰的耐心等待,后半夜的魔族放松了一丝警惕,终是让他们找到了机会。 大半个月的交战让他对魔族实力分布有了大概的判断,左翼攻势稍弱,这次的目标也正是这里。 就算不能成功进去,有各大门派给的符箓杀招,也能在离开前重创不少魔族。 好在一切还算顺利,险之又险避开不少魔族之后,他们两人成功进去了,藏身在一个没人的小帐篷里。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77) 不远处饮酒作乐声传来,还有附近巡查守夜的魔族嘀咕抱怨,怎么偏偏就轮到他们守夜。 冒死探查魔族情况的弟子带回消息,今日魔将宴饮,正是个好机会。 魔族沉寂千年,如今终于扬眉吐气,占据了修真界三分之一的地盘,修士不敢攻来,被他们逼得只能死守,本就任性妄为的魔族见状,免不了要饮酒助兴。 不过掌管这处营地的魔将也并非被冲昏头脑,该有的严防还是有,巡查守夜的魔族被严令禁止喝酒。 要布下灵网重创这里的魔族,需得在各处埋下灵种。 两人短暂商议过后,就分头行动了。 一路尚算顺利,不过等沈修瑾看到灯火通明的主帐之后,不少高阶魔族从里面出来,喝到这时候才散。 几个高阶魔族一出现,他立即就往旁边闪避。 灵种埋得很深,那几个魔族都没有发现。 变故很快,察觉到主帐中魔将的气息后,他悄无声息进了旁边没人的帐篷,里面残存着魔气,好歹能遮掩一下。 在黑暗中闭气屏息,等魔将横扫的神识过去后,确定没有被发现他打算出去,越快布下灵种越好。 然而有人往这边靠近,是个气息不弱的魔族,虽然比不上魔将,还是得小心。 能在主帐附近的自然不会是无名小卒,是以帐篷也不小。 他想往角落黑暗处躲,视线无意间扫过桌上的白玉茶壶,眼神一下顿住。 外面有人分开帘子进来,带着满身酒气。 帐中并无一人,魔族脚步稍显踉跄,许是喝的太醉,一边走一边脱了外衣,朝屏风后面而去,那里放着浴桶。 转过屏风,他忽然朝黑暗中一抓,极快拉出个人影来,连身形都没看清,就只听他醉醺醺开口:想爬床?待我看看是不是个美人。 话还没说完,大帐就被他随手布下了结界,旁人窥视不得。 第117章 结界一出, 将所有动静拢于大帐之内,泄不出分毫,外人无法得知发生了什么。 藏身于黑暗角落的沈修瑾被抓住左手, 困住他的魔族身材修长挺拔,比他还高半头。 给我尝尝。 醉醺醺的人喃喃说着,就低头凑过来。 侧头避开那个吻,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想要挣出左手。 而魔族并不罢休,没亲到嘴就顺势从他颈侧亲了下去。 稍显粗重的呼吸打在颈侧,还有那种温热柔软的触感。 在腰被魔族另一只胳膊抱住的时候, 沈修瑾不再忍。 没有被制住的右手一掌打在魔族胸膛,将人打得身形都晃了晃,却始终没有让其后退。 搂着腰的胳膊收回去了, 不敢再造次,可他手腕还被抓着。 鼻息间全是烈酒味道,刺鼻呛人,混着邪异阴冷的魔族气息,更是让人不悦。 沈修瑾垂下眼捷,正欲再出手,没曾想到魔族探进他衣袖中, 顺着手腕摸了上去。 腕上空无一物。 魔族手顿住,良久都没有动静。 要找什么, 沈修瑾自然知道。 翻浪环。 薄唇微抿, 是他大意了。 翻浪环是谢孤悬的东西, 就算摘了下来, 可只要随身携带, 还是会被察觉到踪迹。 瞒过了其他魔族, 甚至魔将的神识都躲了过去,偏偏在这里暴露了。 从谢孤悬手里挣脱出来,将人推向一旁。 灵种要快些布下。 可没等他走出去两步,僵站在旁边的人化作一道黑影,再次纠缠过来。 师兄。 沙哑低沉的嗓音响起。 沈修瑾脚步一顿,接着目不斜视从谢孤悬身旁往前走,没有丝毫动容。 被忽视的滋味可以说以前从未体会过,却在这段时间以来在沈修瑾这里几次碰壁。 酒劲上头,入魔后性情本就不好控制,时而感到暴躁难当。 于是下一瞬,沈修瑾面前又多了个人。 意识到谢孤悬想做什么,他眉头轻皱,再次避开亲吻。 黑暗放大了恶念,喉结被尖利的犬齿咬住,他被迫微仰起头,眉头皱的更紧。 咽喉本就是要害,有那么一瞬,让他觉得无缘无故就怒极的谢孤悬可能真的想咬死他。 然而撕咬很快就变成暧昧的舔l舐吸允,让他颇感不适。 可无论下手轻重,都没能让谢孤悬远离他。 不能再耽误下去,沈修瑾薄唇微启:滚。 十分平静的一个字,不含任何怒意。 狼狈后退一步,黑暗之中谢孤悬看着眼前的人,眼神怔然惶恐。 稍微整了整衣衫,沈修瑾往外走。 路过谢孤悬的时候他没有停,拿出一个东西扔进对方怀里,平静又冷淡。 谢孤悬下意识低头看着手里的翻浪环。 师兄不要了。 他站在原地没动,直到沈修瑾出了帐篷后才感到喉间微痒。 低咳一声,唇角溢出血来。 方才他占尽便宜,被沈修瑾打了好几掌,伤了内腑,这会儿才觉出痛意。 帐外。 沈修瑾隐匿了身形,躲过巡查的魔族继续往前埋灵种。 至于魔将的主帐,他没有靠得太近,以防被发现。 约定了一刻钟后会和,已经快到时辰了。 赶到地方后,万剑宗的修士也是刚到。 躲在一处帐篷后的阴影里,两人手里各自有一枚灵种。 一道令符冲天而起。 灵力波动让魔族大惊,立刻防备起来,到处搜查。 在接应的人杀过来之前,沈修瑾撑起灵力网时想起刚才碰到的人。 谢孤悬已是高阶魔族,看样子在这里地位也不低,不知他是否已经告诉魔将。 无数灵种发出白光,互相连接在一起,很快就形成一张大网,将许多魔族困在其中,眨眼的功夫就绞杀了不少。 不得不说,魔将的实力还是不能小觑。 在发觉不对的瞬间,主帐中飞出一个暴怒的身影,直接就出手毁掉了大半灵网,目光直指他二人所在的地方。 行踪已经暴露,沈修瑾不再隐藏。 接应他们的人杀了进来,都是高阶修士。 这场偷袭显然称得上成功,不过一刻钟,魔族左翼这一块营地像是被砍出个缺口。 在其他魔将赶过来相助的时候,将近二十个高阶修士立即撤走了。 魔族紧追不舍,却在人族地盘的河岸被结界和杀阵拦下,直到天色大亮才不甘心退走。 修士死守河边,出去应战的不多,死伤明显不多,眼见魔族吃了个闷亏退回,士气一下就起来了。 就算这次偷袭可能会让魔族大军再次攻来,但心中那股热气也能让许多人再次振奋鼓舞。 太阳出来,河水奔腾不息。 沈修瑾看着魔族撤走,视线从中扫过。 魔将在师父手下受了伤,临走前眼神不善,但他终归是败了。 四个高阶魔族跟在魔将身后,他留意到那个身量最高的,魔气缭绕看不清脸。 不少魔族都是这样,喜好魔气外露,将自己遮掩。 加上气息也和修士完全不同,只是站在后方以魔功相助,在高阶魔族里,修为看起来没有那么出彩。 所以那个没露脸的魔族没有引起过多留意。 经此一战,魔族必然会警惕起来,说不定也会如法炮制,潜进来偷袭。 是以短短一个白天之内,两方再次如临大敌,加强了防守。 偷袭成功,不止为自己,还为云岚宗得了名声,不过如今要加强戒备,庆功宴还是往后挪挪。 沈修瑾平静如常,听完嘉奖谢过后就回了帐篷歇息。 外面弟子众多,声音嘈杂了些,他布下结界阻挡,帐内清静安宁,再无纷扰。 然而半个时辰后,他又睁开眼睛。 始终都无法静心。 在魔族营地埋下最后一枚灵种的时候,其实他在原地等了一下。 或许谢孤悬会带人在周围搜寻来抓他。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出现,但很快他就离开了,在被魔将发现之前,他的行踪一直没有暴露。 短短三个月,谢孤悬修为又上了一阶,算起来渡劫巅峰也有了。 这是他接近时的感受。 在被咬住喉咙的时候,谢孤悬怒极,身上有一股磅礴力量若隐若现,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还有股炙热火气,不过既是谢家嫡系,倒也能想通。 至于谢孤悬为何隐藏实力,又是何时混进魔族中的,他不再去想,闭上眼睛调息入定。 * 魔族。 被偷袭后的营地依然狼狈,魔将景山回了主帐之中,满脸都是阴狠。 这一次败了,在诸多魔将之中他地位又会下去。 查清是谁了?他开口问手底下的人。 对于深夜潜进来的那两人,心中实在是恨极,如有机会,定当教他们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有人报上沈修瑾和莫铮的名字,都是大乘修士。 打了这么久,无论魔族还是修士,都对敌方有了了解。 景山捏碎了手中酒碗,将这两个名字,还有今日对战的天霄姓名在心中反复咀嚼,来日,非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才消解恨意。 四个高阶魔族都在下方坐着,他们都是景山的手下,此次战败自然也没脸,气氛低沉。 将军,如今尽快整顿为好,剩下的大军还等着将军坐镇指挥,切不可中了人修奸计,士气萎靡不振,否则魔主也会怪罪下来。 有人端着酒站起来说道,沉稳平静。 林兄所言极是。景山压下那些不痛快,能做到魔将这个位置,自然知道轻重。 几人都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其他人就出去收拾残局了。 而唯有景山口中的林兄没有离开。 林兄,还有何事? 景山问道,他情绪不佳,在看到姓林的撤去魔气冲他一直笑的时候,不由皱起眉。 林谢真容他早就知道,因为实力不弱才被他留下来,可哪怕是如此美人,这样盯着他笑也十分怪异。 没什么。谢孤悬笑着对他说:就是要你的命。 景山眼神瞬间变得狠厉,然而已经晚了。 主帐中只听一阵轻微响动,随即就有血溅在桌上地上。 等其他三个高阶魔族察觉不对冲进来后,就看到林谢高坐在主位之上,脚下踩了一颗头颅。 一具无头尸体被扔在那三人脚下,发出沉重的声响。 谢孤悬笑着,高举酒碗敬了他们一杯。 他放下酒碗,懒懒靠在宽椅上,说得漫不经心:景山不堪大任,这魔将的位子也该换人来坐了。 从没想过修为在他们之间垫底的林谢竟隐藏了实力,三个高阶魔族看了眼脚下的尸体,其中最强的,也是站在中间的那个魔族明显不服。 见状,谢孤悬轻笑一声,不服又如何。 隐藏在主帐中的阵法被唤醒。 三个高阶魔族脚下突然刮起阵阵阴风,煞气极重。 坐在主位上的谢孤悬看着九阴绝杀大阵威力不凡,心中十分满意。 他将桌上空了的酒碗拿起来,随手一抛就扔向阵法中的魔族。 酒碗旋转着飞去,边缘如同最锋利的刀,不过几息之间就割破了中间那个魔族喉咙。 阵法压制之下,就算谢孤悬与他修为不相上下,也足以轻松灭口。 其他两个魔族见状,立即就倒戈了。 谢孤悬笑眯眯停下阵法,让他们继续干活。 等那两人出去后,他放下踩在头颅上的脚,将其踢到下方。 火光从指尖浮现,很快那两具尸体就被烧的一干二净。 火焰逐渐熄灭,坐在主位上的人与刚才不同,手里握着一个白玉茶杯摩挲。 魔将的位子他确实一早就看上了,只是还没动手就发现沈修瑾潜进来。 景山不知好歹,记恨上沈修瑾,还有天霄,那就别怪他下手狠了。 师兄想来就来,烧了这里都行,就是这些人太不长眼。 第118章 魔族任性妄为, 以强者为尊。 不过想做由魔主任命的三十六魔将之一,并非夺位这么简单。 谢孤悬化名林谢,早在两月前就混入魔将景山手下。 他杀了景山想要取而代之, 还得在另外两个魔将手底下过过招。 许多魔族围在四周, 看着场中早就打起来的两个人。 两人擦身而过。 谢孤悬背对着对手, 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被砍断的刀。 可惜, 没有把趁手的武器。 随手扔了断刀,转身看向与他交手的第二个魔将。 两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不过显而易见的, 他过了这关。 恭迎魔主。 锦衣华冠的青年突然出现, 手里拿着把玉骨折扇, 身上分毫魔气也无,倒像是从修真界来的。 第一次见到魔主,谢孤悬很快垂下眼捷,拱手施礼喊了声魔主。 林谢?魔主将他的名字说了一遍, 折扇打开在手中转了转。 魔族都屏息以待, 哪里有刚才的喧闹。 不错。短暂的安静过后,魔主淡淡说了句,随后身影消失在原地。 这就是许可了。 谢孤悬看着他离开, 心知化名一事没有瞒过。 林是母亲的姓氏,倘若真的算起来,这名字还称不上捏造。 不过既然魔主没有追问的意思,这事揭过去就好。 景山已死, 他既成了魔将, 掌握的就是景山手下的这些人。 可惜左翼这里被修士偷袭, 死伤了不少魔族, 眼下不过是个残局。 谢孤悬对此不甚在意, 他看着被扯下的景字大旗。 已经成了他手底下的魔族动作很快,一面写着林字的大旗就竖了起来。 他颇有些新奇,看了几眼才进了主帐之中。 与两个魔将的对战对他来说还算有些受益,修为上来后,这几个月都没这么痛快的动过手。 周身魔气缭绕,他闭上眼睛打坐,在识海之中一遍遍回忆着对战中的不足。 * 没有人知道与魔族的交战何时会结束,一转眼已经在崇东河守了两月,而且还要继续守下去,仿佛要成为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事。 半夜。 沈修瑾躺在软塌上浅眠,敌袭的动静让他立刻睁开眼睛。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78) 如同以往的每一次,所有歇下的人都惊醒迎战。 足足来了十个魔将,来势汹汹,可见魔族这次偷袭下了重本。 沈修瑾和浮屠拖住其中一个魔将和他饲养的五阶魔蝎。 巨大的蝎子从河边猛然冒出来,翘起的尾部尖刺泛着幽幽蓝光,好几个弟子都被蝎毒所伤,浮屠用锁魂链困住了魔蝎,其他弟子见状群起而攻之。 然而魔蝎身上硬甲无比坚固,与刀剑碰撞出火花,只留下道道白痕。 魔族大军从河岸过来,带着各种魔物。 与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这些魔物各个实力强悍,即便被砍断尾巴或其他地方,也能继续发疯发狂,没有任何畏惧,直到被彻底砍死才消停。 沈修瑾闻到一股熟悉的甜腻香气,从不少魔物身上散发出来,那些魔物身上也有许多突起的疙瘩,要么就是形状怪异。 事情再明显不过,他曾遇到的那些妖兽和魔花,都是魔族的手段。 至于从蛇妖记忆里看到的那些,在静水域的魔窟里他就曾见过一种盛开的红色妖冶花朵,但当时情况危急,要赶去救谢孤悬,就没有过多留心。 现在想来,那个黑暗至极的地方,应该就是魔族种下魔花的地方,让这些妖兽每日浸在其中,有了异变。 异变的魔物比寻常妖兽难对付的多,今日又如此疯狂,不少人都皱起眉,光是魔物就让众弟子伤了许多。 更有魔种铺天盖地洒来。 沈修瑾对这同样熟悉,和以前的魔种不同,这些魔种已经可以附着在活人身上,甚至年轻力壮的凡人能直接被魔种杀死。 修士立即撑起护身结界,将魔种阻拦在外,可低阶弟子还是有中招的,急急往后退去。 眼见魔种要侵入地上的尸体之中,沈修瑾在空中往下看了眼。 赤金凤火从他指尖窜出,直奔下方的尸体,无论修士还是魔族。 战死的修士决不能再被辱了躯体,成为那样丑陋可怖的青色魔尸。 至于魔族,也不能让尸体成为炼尸魔族的傀儡。 其他修士也是如此,都用了手段将地上尸体悉数毁去。 既有如此多的魔物,修士也放出了灵兽仙禽,无论如何都是一份助力。 夜色正浓,魔族大军越来越多,沈修瑾挡下魔将一击忽觉不对,朝河岸看去。 一支魔族如同尖刺深入众弟子当中,朝着一处只有高阶修士才知道的阵法薄弱处攻去。 他神色一凛,也不再与魔将纠缠,转身就要去对付魔族大军。 若是被破了阵法,魔族势头就难以阻挡了。 然而魔将不是说甩就能甩掉,幸好从营地中飞出其他高阶修士,在魔族破开阵法的瞬间就挽回了局势。 在出来的那几人里,以不久前刚到的谢家家主为首。 抬手一招之内就灭杀许多魔族。 偷袭失败,魔族没有多犹豫,立即就撤了。 沈修瑾握着天罚剑从空中缓缓落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谢桢出手,比师父还要强。 其实不止是他,就连谢家一些弟子都是第一次见到。 谢桢露了个脸就回了帐中,他也不再去看。 谢家人如何与他无关。 走向被破开的阵法,牧衍和其他人正在重新布阵。 浮屠也过来了,与他站在一处。 数个大阵相连,必然有薄弱之处,但弱点鲜少有人知道。 今天魔族却准确攻向了这里。 阵法相互连接,倘若魔族中有精通阵法的人,极有可能在他们来不及的时候,顺着缺口破开其他阵法。 显而易见,有人叛变了,将阵法薄弱处透露给魔族,怪不得今晚魔族攻势迅猛。 为数不多知情的,只有高阶修士。 沈修瑾与修补好阵法的牧衍对上视线,在对方示意稍安勿躁的时候,只略微颔首表示知道了,没有过多谈论。 天色微亮。 所有人都没了睡意,没有参战的低阶弟子开始收拾残局。 云岚宗的炼药峰弟子忙碌起来,受伤的人不少,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各门各派的医修药修在一同救治。 沈修瑾想着事情往回走。 门派很多,但阵法薄弱处只有世家大宗才知道,这其中包含的高阶修士就不少了,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有头绪。 但勾结魔族这种事务必要尽快查出来,不然日后魔族攻来会吃大亏。 谢孤悬吗? 随即他又自行否决了。 谢孤悬在魔族的事情应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而且这么久了,每次与魔族交战都没有发现谢孤悬的身影,他一直都隐藏的很好。 况且谢孤悬早已被云岚宗除名,又怎么会得知阵法薄弱处所在。 想到这里,他记起当初偷袭的魔族阵营以景字为旗帜,魔将名为景山。 但是很快,景山的大旗再寻不到,被个林姓的魔将取而代之。 前不久有人探听得知,那新出现的魔将叫林谢。 不过这一点他始终都以为是巧合。 思绪纷涌,正走着就被一声沈道友打断了。 楼映雪与楼家弟子从对面走来,手里提着的篮子里都是药材灵植。 楼道友。他停下来应道。 楼家弟子先离开了。 楼映雪看着他身上衣裳,因为是黑色看不出其他,但是从濡湿的痕迹大致能断出应该是血。 沈道友。她从篮子里拿出几株成色不错的药材递了过去,温柔地笑了下。 营帐中人来人往,几个万剑宗低阶弟子走过两人旁边,脚步匆匆去外面帮受伤弟子。 看着递来的药材,沈修瑾想了下,还是道了声谢收下了。 楼映雪没有过多停留,对她来说只是稍微照顾了一下伤者而已,两人就此错开。 至于几年前曾一闪而逝的念头,早在知道沈修瑾与他师弟的事情后就再没了心思。 沈修瑾也没有多想,同在营中几个月,早就见过了楼家人。 他带着药材回到帐篷中歇息,顺便换了衣物。 身上的伤都是小伤,过几天就能痊愈。 他坐下喝了口茶就开始疗伤,思绪也没有停下,还在想那个勾结魔族的人到底是谁。 到处都是人,方才路过沈修瑾身旁的一个万剑宗低阶弟子抬头,容貌普通,并无出彩的地方。 他落在最后面,脚步逐渐放慢。 回头看了眼,刚才站在原地的一男一女已经分开了。 楼映雪往药庐那边走,只能看见个背影,至于沈修瑾,已经回了帐篷里。 他站在原地不动了,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极为刺眼,眼睛几欲变红。 可能在许多人眼里,他俩才是最般配的,郎才女貌。 不,或许师兄也是这么以为的。 谢孤悬表情几乎扭曲,怒极也恨极。 恼怒他不在就让其他人有了可乘之机,恨那些人都不长眼,偏偏要去勾引沈修瑾。 不止楼映雪,还有其他女修,甚至是一些不要脸的男修,好几次了,不是在交战前就是在交战后,他好几次看到沈修瑾同旁人说话。 这次趁乱潜进来,本想看看就走,没想到就看到了那一幕。 也是,在阵营外就勾三搭四,到了里面更安全的地方,当然会有更多的人同他有说有笑。 名为嫉妒的情绪在心底疯狂翻涌。 师兄让他滚,可对别人却那样耐心和善。 那些人分明是想勾引沈修瑾,无论男男女女都仗着自己有副好皮囊就敢凑过去。 沈修瑾让他滚,说不得真的和哪个狐狸精勾搭上了。 想到这点后,他垂在身侧的手陡然握拳,青筋暴起,一身魔气差点没有收敛住。 不知道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究竟是男是女,他们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嫉妒在作祟,快要逼疯他,偏偏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就算沈修瑾真的和别人有了床笫之事,那也是那些人的错。 和别人有了床笫之事。 谢孤悬眼珠子直接就红了,恶狠狠看向沈修瑾所在的方向。 理智让他知道要冷静。 识海里乱糟糟的,头痛欲裂,想要得以喘息却无法做到。 一层水蒙住眼睛,他眨了下,就有水滴落下来,酸涩感涌入无尽的愤怒和仇恨之中。 陈慎?前面的万剑宗弟子走着走着就发现少了个人,有人回头喊道,疑惑不已。 谢孤悬却没有动,对这个名字根本没有反应,直到那人靠近他,想要伸手拍一下他肩膀。 被一双像是哭了的红眼睛瞪过来,眼里的怨恨根本不加掩饰。 明明哭泣是多数人认为的软弱,然而因为那样彻骨的恨意让被瞪着的人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丝毫脆弱。 你为何瞪我? 收回想拍过去的手,万剑宗弟子有些莫名其妙,但刚才那一瞬的怨恨眼神他没有忽略。 这种眼神他好像不陌生,忽然就想起曾见过的吃人血肉的魔族,简直是如出一辙的恶鬼模样,一种诡异感油然而生,寒意都冒了上来。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伤心事,魔族全都该死。 陈慎低头恨恨说道,随后就恢复了常态。 第119章 没过多久收到传讯, 沈修瑾就到了主帐之中,一同前来的还有其他人,和往常一样。 看起来只是对这次交战进行商讨谈论, 重新部署兵力, 但气氛明显和之前不同,都在相互警惕猜测。 出现叛徒一事非同小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就是在场的某个高阶修士所为,或许还有帮凶。 沈修瑾依旧坐在角落里, 眼神扫过一圈。 所有人的表情或是凝重,或是和他一样,都在暗中打量其他人。 只凭面上是看不出什么的。 与魔族勾结的人想必早已有了防备,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众人心里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主位上的几个人并未提及此事。 一切事宜再次安排好后,沈修瑾随着其他人往外走。 既是高阶修士了,在修真界中地位不会低, 名声自然也有, 能与魔族暗中勾结, 应该是受了利诱。 虽然这只是推断, 可他还是忍不住往下想,魔族能给的东西会是什么, 连高阶修士都无法推拒。 如果这是真的,那后面还会不会有更多的人受到魔族蛊惑。 魔族对修真界虎视眈眈,已经占据三分之一的地盘, 这场战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 眼下又出了叛徒, 魔族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手段, 越想越让人心烦。 夜里交战时他在最前,以往也是,战后倒是不用他去做什么,都是为参战的低阶弟子收拾,各司其职。 沈修瑾又往回走,只是忽然抬头看了眼西边的天,一个熟悉的灵力波动往那边去了。 师父。 从这里往东是回云岚宗的路,去西边的话,有个通往凡人界的入口,比其他方向的入口都近。 他收回目光,心想去凡人界总比孤身闯魔族要好。 魔主和师父发生的事情他知道,有时候不由得会担心一些有的没的。 * 凡人界。 比起修真界战事不断,人间尚算安宁,魔族还没有在这里挑起战事。 湖上大船缓缓驶过,雕梁画柱花灯艳丽。 夜里才出来的青楼花船这会儿就划了出来。 丝竹悦耳,美貌歌姬舞姬在底下弹奏舞剑,时不时就有目光转到主位的贵客身上。 上船之前老鸨耳提面命,让她们好好伺候,若是敢惹了贵客,有她们的好看。 上一个如此排场的贵客,还是仙门中人,不知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头。 锦衣华冠的青年斜斜倚在主位上喝酒,俊朗至极,只是眼中偶尔闪过邪气,单从面相上看,哪怕笑起来也颇有些不好惹的感觉。 美人美酒,如此闲情雅致,却因为闯进来的人安静了一瞬。 看着突然出现在桌旁的青衫女子,歌姬舞姬们愣住,抚琴的琴娘都停下了手。 好在她们都是见过仙门中人的,在主位的青年抬眼冷冷看过来时,都纷纷低头干自己的事。 乐声重新响了起来,舞姬换了手里的剑,腰肢扭动,媚眼如丝。 主位上的人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场舞,迎上舞姬充满情l欲的媚眼后却只是挑眉一笑。 天霄坐在一旁,她并不客气,取桌上的空杯倒了酒。 魔主身旁是青楼最美艳的两个女子,一左一右伺候着。 女人到烟花之地倒是少见,更何况是仙门女修,不过既然贵客什么都没说,她们除了悄悄多看两眼,也不敢多说什么。 你目的为何? 天霄喝了杯酒,目光平静看着他问道。 除了她和魔主以外,旁人只能看到她在说话,却什么都听不到。 听到这句话,魔主从舞姬身上收回视线。 我的目的?他靠在椅子上笑着反问。 我又有什么目的,百年前被杀,如今也要被杀,不过是自保而已。 语气中依然都是嘲讽,但对天霄来说已无任何波澜。 眼前的人是魔主,并非陆沉。 有人通风报信,你是如何引诱的? 没有理会魔主的话,她执起酒壶又倒了杯酒,在魔主将他自己的酒杯扔过来时抬手就接住了。 毫不在意为魔主倒酒的事情,今日她过来是想问问清楚,不过自己也知道结果。 你们这些修士,都是满口仁义的道貌岸然之辈,不过一个许诺就能倒戈。魔主笑着说道,一会儿怒一会儿笑,当真是阴晴不定。 许诺。 天霄眉头轻皱,能让高阶修士难以抵抗的许诺。 她看着心情很好的魔主,神色凝重起来,不知道他在背地里都做了什么。 天霄真人。魔主将这四个字在口中念了一遍,听起来阴阳怪气的,随后又笑着开口:天霄真人来找我,也是对在下的许诺有兴致? 他撑起下巴打量天霄,一脸邪气暴露无遗,说:若真人能拿出诚意来,我也不是不能告知。 天霄神色平静,对这样的故意挑衅没有丝毫感觉。 魔主放下手,耸耸肩不再做这样无趣的事,他对面前的女人也确实没多少兴致。 再问不出其他,天霄离开了这里。 叛徒的事情,还是回去了再和其他人商议。 她走之后,左拥右抱的魔主脑海里忽然出现一段记忆,属于陆沉的记忆。 记忆中那个明亮鲜丽的青涩少女,沉默又害羞,脸颊还带着颇有手感的软肉,与灰暗的世界截然不同,一眼便在记忆中留下烙印。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79) 他晃晃眼,不再去想这份不属于他的东西。 * 自从那晚魔族偷袭过后,一连多日没了动静。 而修真界这边的氛围明显不同了,叛徒还没找出来,始终是个大患。 直到魔族再次来袭。 又是深夜,沈修瑾拿起放在桌上的剑就消失在帐中。 和前面的无数次交战一样,他依旧是在最前方。 与他交手的魔族身形高大,被魔气笼罩了全身,不过在对方露出真容之后,他垂下眼眸不再留手,身上黑色轻铠浮现。 不得不说,这件轻铠对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十分有益,不用再去管会不会受伤过重。 铠甲虽然不能挡住全部攻击,但就算是被砍得有了缺口也会自行恢复。 他忽然往下看去,眉头皱起来,和上次一样,魔族目的十分明确,朝着一处阵法攻去。 就算布阵的人后来再没有说出薄弱处所在,可现在就一目了然了。 天霄忽然出现,与还未出手的百宝阁长老之一动起手。 见她如此,其他人都反应过来,这是知道叛徒是谁了。 然而百宝阁长老还在大声呼喊,说为何要对他如此。 化阵石。天霄只说了三个字。 随后谢家大长老出现,强行破开百宝阁杨长老的储物戒,从中取出一块黑色石头。 眼看事迹败露,杨长老不再试图喊冤,一阵黑烟冒过,他就消失在原地,看踪迹是往对岸的魔族阵营中去了。 果真是魔族奸细。 门中败类! 从此我百宝阁再无此人! 百宝阁阁老暴怒,可看着周围不信任的视线,他只得率阁中众人冲向最前与魔族厮杀,这会儿根本无法辩解,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平息众怒。 已经做到这份上了,百宝阁的人还是被其他门派暂时避开,万一还有叛变的,岂不是会被背后捅刀。 而混战之中,沈修瑾忽然察觉出一道视线,就朝下方战场看去。 许久未见的谢孤悬出现了,抬头看着他,而在几步之远,就是楼映雪。 不知为何,她像是全然不知谢孤悬的靠近。 魔族大军有意将她和楼家弟子隔得越来越远,而身处厮杀中的人浑然不觉,更何况就算意识到这点,也已经来不及了。 沈修瑾目光一凛,然而谢孤悬无所畏惧,直接抓了楼映雪,借着周围魔族掩护,身影化作一道淡淡黑光,消散在原地。 第120章 魔族大军在撤回, 沈修瑾试图去追谢孤悬。 然而在其他魔族眼里,以为他是穷追不舍。 与几个魔族对上之后他才回过神,收剑往后退。 眼下无法闯进去, 只能在等等。 不知抓楼映雪是为何。 忽然想起几年前谢孤悬就曾问过他,自己与楼映雪谁好看。 这段时间他与楼映雪不时就能碰到, 但向来都是点头之交,说得也都是客套话。 而且谢孤悬身在魔族阵营之中,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 在听到楼家人的动静后,沈修瑾抿了抿薄唇,今日之内, 他会带楼映雪回来。 此事被他暂且压下, 以他对谢孤悬的了解,应该不会对楼映雪做什么。 再者即便将事情告诉了楼家,再起争端的话, 整个魔族都会知道楼映雪被抓,落在谢孤悬手里还好, 若是魔族想要以楼映雪为要挟就不妙了。 看了看周遭,除了他以外, 没有人发现是谢孤悬抓了人。 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手段, 但也知道谢孤悬的意思,无非是想引他过去。 楼家人焦急起来, 他隐去踪迹, 往楼家一个低阶弟子手中打入纸条, 告诉他们切勿声张, 两个时辰后自会将人救回来。 做完这些, 沈修瑾出现在营地远处的河边, 没有回到营帐之中。 这里没有其他人, 岸上还有树林遮掩,他遥遥望着对面魔族的动静,耐心等待着。 * 周围魔气缭绕,楼映雪被困灵锁缠住双手,无法用出灵力。 她抬头看向主位上的人,和刚被抓的时候一样,惊讶又疑惑。 谢孤悬堕魔叛出云岚宗的事情一早就传遍了修真界,而自从飞仙秘境关了之后,再无人见过他,没想到在魔族里。 谢道友。她出声问道:这是为何? 没有杀了她,只是抓活口,肯定是有所图谋。 难不成是想以她做要挟? 可楼家在修真界算不上领头的世家大宗,抓了她能威胁到的也只有楼家人。 与主位上的人对上视线后,看到那个阴冷的表情,她这才反应过来,谢孤悬坐的是主位。 这大帐是应该是魔将才有的,两旁都是坐席,用来招待手下的。 不过她如今被抓,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要尽快弄清谢孤悬为何要抓她。 然而越想越不解。 除了与沈修瑾说过话以外,她与谢孤悬根本算不上熟悉,更无从去想是怎么得罪了他。 难不成,是因为沈修瑾? 除了这个以外,她再想不出任何能得罪谢孤悬的地方。 莫名的直觉让她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谢孤悬从主位走下来,他站在楼映雪面前,因为身量极高,修为也不弱,造成一种压迫感。 捏着楼映雪下颌,将她的脸侧过来又侧过去看了看。 不过如此。 最后他下了结论。 被这样对待的楼映雪皱起眉,她灵力全失,手也被捆住,无法做出抗争。 不过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没忍住摇摇头。 对谢孤悬她不了解,不过这样阴冷嫉妒的面貌,实在是生不出好感来,更何况对方还抓了她。 你这是何意?谢孤悬冷冷问道,眼神里全是怨恨。 如今身在敌营,她自然知道轻重,断不可惹怒了谢孤悬,让自己身处险境。 谁知不言不语想要示弱却偏偏惹怒了对方。 见楼映雪不说话,谢孤悬没了耐心,一把掐住了她脖子,缓缓收紧了手。 信不信我杀了你? 他出声问道,语气中全是极力克制的阴狠。 我若真的死了,沈道友会怎么想? 楼映雪勉力维持着镇静,在被猛地松开后,她才后退两步稳住身形,低头喘着气咳了几声,待脸上涨红消退才平息下来。 猜对了。 果真她被抓是和沈修瑾有关。 可还是太荒唐,他们之间不过点头之交而已,连话都没有说几句,就被人这般误解。 心中无奈至极,为自己的不走运,也是为沈修瑾惹了这么个不讲理的人感到无奈。 而下一瞬她就被谢孤悬挥袖送进屏风后面,动都动不了。 只能等人来救她了,没有其他办法。 楼映雪回想着被抓的时候谢孤悬在看天上,沈修瑾都是冲在最前,想来就是在看他。 等待最是漫长,好在终于等来了人。 然而一道结界将所有动静隔绝,她无法听到沈修瑾与谢孤悬说的任何话。 屏风外。 沈修瑾躲开一众魔族,顺着谢孤悬毫不掩饰的魔气到了主帐之中。 进来异乎寻常的顺利,不用想都知道是故意而为。 看着坐在主位上喝酒的人,他开门见山,说:我来救人。 放下酒碗,谢孤悬看起来游刃有余,只淡淡问道:救谁? 这是连抓了人都不承认了。 沈修瑾微抿唇,接着平静道:楼映雪。 从他嘴里明明白白说出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谢孤悬眼神立马就变了。 一道黑影闪过,他出现在沈修瑾身前。 师兄,你再说一遍,救谁? 虚虚掐着沈修瑾脖子,用力的一瞬又松开。 楼映雪。 沈修瑾毫不示弱,再说了一遍。 他神色平静,想要远离眼前的人,不然那张脸实在挨得太近了。 可转念一想楼映雪还在谢孤悬手里,只得暂时压下心思。 几乎快被气疯,谢孤悬手上用了几分力气,掐红了沈修瑾脖子。 楼映雪,楼映雪,就只有楼映雪。 在师兄眼里,只有旁人。 怎么不说他也在魔族,怎么不来救救他。 恨极也怒极,他再也不管不顾,撕咬起那张薄唇。 下唇一痛,有血流了出来,沈修瑾轻皱起眉头。 很快撕咬就变成粗暴至极的吻,连舌尖都被咬了几下,微微刺痛着。 呼吸间和口中全是谢孤悬的气息,像是发狠的野兽,连亲吻都带着惩罚性。 他抬手要打开身前的人,皱在一起的眉头明显情绪不好。 谢孤悬受了一掌,却抓住了他手腕。 一个银环极快被套在了手腕上,那只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捏着他手腕,生生捏痛了骨头,可见其力气之大。 沈修瑾越发不耐,想要尽早从这个莫名其妙的亲吻中脱身。 然而腕上忽然一重,无主的翻浪环在旋转。 灵宝发出微弱的神识,想要认他为主。 捏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划破他腕上肌肤,血渗进翻浪环里,一道黑色咒文将认主后的翻浪环封进他手腕,只在皮肤上留下一圈银色纹路。 忍耐一小会儿,但在衣襟被扯乱之后,他还是没忍住,一掌将面前的人打得飞出去,这下衣襟里再无作乱的手,他勉强平静了。 谢孤悬从地上站起来,看着沈修瑾红了眼睛恶狠狠说道:为了别的女人你打我? 第121章 不可理喻。 沈修瑾皱起眉, 他只能想到这四个字。 视线落在屏风上,楼映雪就在后面。 他得先带人回去,以免多生事端。 至于不知发什么疯的谢孤悬, 他不愿过多理会。 抬手掐诀想破开挡在屏风前的结界, 谁知谢孤悬又欺近。 几息之间两人就在大帐中动起了手。 沈修瑾抬眼看向一脸阴郁暴躁的谢孤悬, 身上魔气极重, 哪里是他相伴了几年的小师弟。 什么柔弱可怜, 都是假象。 这句话出现在脑海中,沈修瑾心头微诧,但看着眼前人又觉得似乎没有想错。 他忽然想起曾经遇到的那个魔族。 两把长剑撞在一起,两人在原地停下。 谢孤悬的剑并非他以往用的那把,他发现了, 但没有心思去询问。 沈修瑾看着谢孤悬缓缓问道:中州永临城,还有西海, 那个魔族,是不是你? 握紧剑柄,谢孤悬与他对上视线,没有立即回答,良久后才地低头说了个是字。 沈修瑾不语, 只看着躲开他眼神的人。 永临城外他本可以带着那个魔族回到云岚宗, 却被谢孤悬阻拦了,不过比起这件事, 更让他恼怒的是西海。 掳走你的人究竟是谁? 压着那股火气, 沈修瑾看着他继续问道。 自知理亏, 谢孤悬依旧没有抬头, 沉默过后收起手里的剑低声答道:古鸿。 你是如何逃脱的?沈修瑾也收回天罚剑。 被问了许多, 这会儿谢孤悬再没有刚才的暴怒和嚣张, 犯了错一样站在原地低头不语,直到沈修瑾不耐烦再次问了一遍后才回答。 原来古鸿确实是月族人,当初他们带着混沌珠回到云岚宗,混沌珠的事情没有对外张扬,选择了隐瞒。 而月族人为了不让更多人知道混沌珠的存在,也选择了只字不提,他们隐居多年,实力比不上外界的世家大宗,混沌珠并非凡物,若是被世人知道只会引来更多势力的争抢。 于是就派人卧底云岚宗,伺机抓了谢孤悬想拿回混沌珠,但古鸿和接应他的月族人都被谢孤悬杀了,混沌珠也根本没有还回去。 听他说完后,沈修瑾知道自己当初被骗了,但还是忍着,继续问他:你去西海是为何? 谢孤悬问一句才答一句,让他越发恼怒,然而神色看起来更加平静。 师兄。 抬头不安地看着沈修瑾,知道他生气了,谢孤悬下意识示弱,如同以往的每一次,用那种软软的声音喊了声。 然而沈修瑾不为所动,他早就听过谢孤悬正常的声音,低沉磁性,哪里是这样故意装出来的软弱。 说。 冷冰冰的一个字让谢孤悬越发不安,只得硬着头皮都交代了。 他从月族人记忆中得知万年前的坠龙之地所在。 与蛟龙不同,当初坠下九天的是条真龙,一身骨肉都是至宝,尤其龙血,虽然不能起死回生,但塑骨生肌是有奇效的,于是就抓了古鸿前往西海探寻。 也是运气使然,真的让他找到了龙血,将之悉数吞下,重塑剑骨。 龙血本就霸道,这条真龙又身负异火,烧的他皮开肉绽,只能去寻海底的玄冰寒潭来化解。 在逍遥派找到寒潭之后,我就说道这里,谢孤悬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我就杀了古鸿,后来师兄就来了。 大帐中十分安静,沈修瑾在听到他说重塑剑骨的时候眼神微动,这会儿还是问了出来:剑骨? 经脉被废他知道,要重塑剑骨,也只能是剑骨被废了,可他从未听谢孤悬说过这件事。 谢孤悬看着他,说:我与师兄一样,天生剑骨,只是四岁时才发现。 当时年幼,刀剑双绝的名声已然有了,若是再对外宣扬天生剑骨的事,父亲担心旁人的过多赞誉不利我日后修行,就瞒下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后来父亲为了让我活命,废了我经脉和剑骨。 说到这里,他便闭口不再言语,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然而沈修瑾许久都没有说话。 本是天资卓绝的剑修,又天生剑骨,若能平安长大,不说名震八方,起码不会是如今这幅模样。 他是恼火谢孤悬的欺骗,尤其西海那一遭。 救出谢孤悬的时候,许是面子使然,他不愿对任何人提及发生的那些,不过心中还是对那个轻薄至极的魔族恨极,从未受过那般屈辱,却只能忍下来。 回去后的那几天,有时候夜里歇息甚至会做梦,梦到那些不堪。 今日得知那个魔族就是谢孤悬,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80) 可听到谢孤悬说他天生剑骨,却连经脉一同被废后,那些怒意和火气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散了。 时候不早了,天罚剑归鞘,沈修瑾往屏风那边走,不再看谢孤悬。 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要带走楼映雪。 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见他对另外一个人如此上心,谢孤悬哑声说道,再次变得暴躁易怒。 脚步一顿,沈修瑾没有回头,开口:我已用性命担保,会带回楼映雪。 闻言,谢孤悬一身魔气更重,邪异无比。 他出现在沈修瑾背后,胸膛贴上后背,亲密无间,哑声道:要她走也可以,你留下。 亲吻落在颈侧,沈修瑾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给了身后人一个极重的肘击。 挨打很少会还手的谢孤悬眼睛越来越红,想了许久的人就在怀里,被击中的腹部疼痛未消,就突然发难将人压在地上,撕开了衣袍肆意亲吻。 从来没想过谢孤悬会这样对他,沈修瑾毫无防备。 等他反应一瞬后,已经被撕破了衣裳。 他又惊又怒,尤其想到楼映雪就在屏风后面,发生的这些岂不是都被人听到了。 越想越怒,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谢孤悬翻脸,可今天,不打一顿实在气难消。 谁知谢孤悬动手更快,金色捆仙绳瞬间缠住他双手,直接锁了他灵力。 身下忽然出现软塌,他趴在软塌上,而趴在他身上的男人又高又壮,显得异常沉重。 谢孤悬分明就是个极具侵略性的成年男子,与惯常看到的柔弱没有全然不同。 谢孤悬! 他怒极的同时感到一阵惊惧,因为身上异物的触感分外明显。 你敢!他咬牙切齿,然而心底却藏着惧意。 谢孤悬不是他看到的那个人,不是他那个乖巧柔软的小师弟,是个喜怒无常、情绪多变的魔,完全不受控,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我怎么不敢?谢孤悬凑到他耳边,声音同样恨极,哑声低吼道:你为了别的女人打我,还用性命担保来救,你叫我怎么想! 沈修瑾,你别忘了,你喊过我夫君,这辈子就只能和我行这床笫之事,其他人想都别想,那些勾引你的,等着,我一个一个全都杀了,将他们挫骨扬灰! 夫君? 本是危急万分的关头,沈修瑾却生生被这两个字勾去了全部心神,他什么时候喊过谢孤悬夫君? 师兄,别怕,就算你和其他人行了房事,只要杀了那个人就好了,别怕,以后师兄就只有我了。 谢孤悬喘着气,边亲他边说。 沈修瑾快被他气死,前言不搭后语,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平白无故就污蔑他和其他人。 完全是臆想出来的事情。 只是听着听着,沈修瑾觉得不对,这哪里是堕魔,分明就是走火入魔,连思绪都混乱了。 第122章 腰侧被狠狠咬了一口, 沈修瑾吃痛,却未曾发出任何声响,只隐忍着。 余光看到散落在旁边的长靴和破碎衣裳, 他呼吸不稳, 惊怒自然不可避免,但还是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好阻拦谢孤悬这样无法无天的举动。 楼映雪。 他咬牙低声说道,想提醒谢孤悬这大帐之中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谁知将他困在软塌之上的人会错了意, 以为事到如今他还惦记着旁人,一身魔气瞬间就笼罩了整个大帐中。 魔气不断翻涌,处身其中完全能感受到那股阴冷和暴怒。 不用回头,沈修瑾就已经想到他有多生气。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谢孤悬不再发狠咬他,下一瞬被翻了个身, 入眼就是一双血瞳。 本该是一双桃花眼, 柔弱又漂亮, 此时却十分暴躁邪异。 几乎要被气笑,明明是他身处险境, 被逼迫至此,他还没生气, 谢孤悬就如此愤怒。 也不知是谁在逼迫谁。 于是沈修瑾也犯了倔,他知道谢孤悬误会了自己的话, 偏偏不想再解释, 薄唇紧抿,盯着谢孤悬毫不退让。 不过他很快就失去了惯常的冷静, 眼神怔然一瞬后变得慌张起来。 灵力被锁, 但身体还能动。 试图一脚踹开已经探入指尖的谢孤悬, 却被抓住了脚腕。 一击不中,还让自己陷入僵局之中,谢孤悬死死拽着他的脚,用冰冷阴狠的表情做出那样下流的龌龊举动。 头一次,沈修瑾产生了惧怕的感觉。 因为眼前这人是谢孤悬,是那个胆小爱哭的柔弱师弟,见了谁都腼腆害羞,连说话声都不大,总是窝在他怀里柔柔喊师兄,依赖又眷恋,是他此生所有的美好。 可如今也是这样一个人,在他面前将如此浓重的欲.念毫无顾忌展现出来,让他心生惧意。 体内异样让他知道,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于是沈修瑾闭了闭眼,在事情还未到不可回转的地步服了软。 他侧过脸,不去看谢孤悬,说:楼道友还在。 压抑了怒意和惊惧的声音带着微颤,让不为所动只有一个坚定念头的谢孤悬终于有了反应。 早就送走了。他哑声说道。 与师兄的床笫之欢怎能有旁人在,再者师兄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布下了结界,楼映雪连师兄说的一个字都听不到。 他不会给那些人有任何沾染师兄的机会。 说完,他视线落在眼前的事物上,不再分神给其他。 沈修瑾早已辟谷淬体,如今修为到了大乘期,更是连身躯都浸润着灵气,丝毫杂质也无。 而旁人绝对想不到,他结实偏瘦的身躯白皙又细腻,教人爱不释手,想要细细把玩每一寸。 送去哪里?沈修瑾神色一凛,这里是魔族地盘,不能出任何差错。 至于谢孤悬对他在做什么,一来是耻于理会,二来也是借故掩饰。 师兄。谢孤悬神色阴冷,说道:你就对她这么上心? 松开手里的脚腕,他俯身到他耳畔,轻咬着沈修瑾耳垂,若是听到不想听的话,就要狠狠撕咬一番。 沈修瑾胸膛起伏,最终平息下来,冷声再问了一遍:你把楼道友送去哪里了? 不是他非要在这个关头惹谢孤悬,楼映雪被抓来魔族这一遭完全是无妄之灾。 谢孤悬不知道怎么想的,以为他与其他人有染,将怒气撒在楼映雪身上,还要杀了其他人,可连他都不知道这个其他人是谁。 与楼映雪只是点头之交,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却害她至此,决不能让楼映雪在谢孤悬手里出事。 再次陷入僵局,两人都沉默下来。 沈修瑾固执地等着回答,他必须确保楼映雪安然无恙。 良久,谢孤悬一反常态,变得平静了。 到北岸了。他低声说道。 崇东河北岸是修真界地盘。 沈修瑾微抿着唇看他。 嗤笑一声,谢孤悬开口:我说送回去就送回去了,还不至于如此下作。 既然如此,楼映雪没了危险,沈修瑾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他还未想出脱身的办法,就看见谢孤悬朝他吐出一口迷烟。 小手段使了一个又一个,饶是他再防备,也没想到会来这一下。 就算极快闭了气,还是吸入了一点点迷烟,脑子有一瞬的昏沉,但随即又清醒了。 谢孤悬见没有得逞,低声喃喃道:没有睡着的时候乖。 他声音很轻,但两人离得这样近,沈修瑾哪里会听不到。 你给我下药?他盯着谢孤悬问道,越想越气,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谢孤悬做了不少事,却始终都在骗他。 说漏了嘴,谢孤悬狠狠心,将心虚压下,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说:是又如何? 你还做了什么?沈修瑾明显生气了,冷声问他,想要知道谢孤悬这些年究竟都瞒着他做了什么事。 这个啊,也没什么,就是剥了师兄衣裳,从头到脚一寸寸亲过去,将元阳泄在 恶毒残忍的话戛然而止,沈修瑾大力撞在他额头,发出砰的响动。 谢孤悬显然再次误解了他的话,他想问除了下药以外的其他事情,没想到竟听到这些污言秽语。 沈修瑾怒极,没有灵力可使,看着眼前可恶的人喋喋不休,想也不想就撞了过去。 两人都是修士,这样一撞不得不说还是足够痛的。 谢孤悬眉头一皱,恨恨看着沈修瑾,却还是伸手给他揉着额头撞红的地方,没了灵力护体,总归是比他更痛的。 我所言非虚,师兄若不信的话,可再做一次。 被撞的头疼不已还得给对方揉额头,谢孤悬越想越不舒坦,又拿话刺沈修瑾。 然而在沈修瑾对他怒目而视,那眼神似乎是要撞死他一样的时候,就立刻闭了嘴。 大掌覆在沈修瑾额头,用微弱的灵力替他缓解疼痛。 有结界掩映,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两人安静下来没有说话,帐中再没有其他声响。 只是忽然,谢孤悬手移到沈修瑾被金色捆仙绳缠住的右手上。 捆仙绳很长,刚才为了让沈修瑾躺的舒坦些,他特意将绳索分为两节,各自缠绕在沈修瑾腕上。 师兄。他语气散漫,却牢牢扣住了沈修瑾的手,再次封了灵力。 许久不说话,还以为是乖顺下来了,没想到是在暗中破解捆仙绳。 没了楼映雪的后顾之忧,沈修瑾不再隐忍,灵力暂时被封,但习过的一招一式都牢牢印刻在脑海和身体之中,当即就与谢孤悬动起手。 一拳打过去,谢孤悬消失了。 大帐中全是魔气,他警惕地看着周围,以防偷袭。 背后忽然贴上来一具温热身躯,有人在他耳畔轻轻说道:师兄,赤.身.裸.体是要勾引谁? 在谢孤悬出现的同时,沈修瑾一击肘击就攻向身后,可惜没有灵力,不然这一次定会让谢孤悬受些苦楚。 腰被轻薄了一把,沈修瑾僵住,他喉结微动,将这些窘迫抛在脑后,还是尽早脱身为好。 谁知地上阵纹一亮,眼前斗转星移,似有无穷星辰划过。 心神被一层纱蒙蔽,五感变得混沌起来。 再看清眼前事物时,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花丛之中。 姹紫嫣红,花海开得灿烂热烈,随风轻轻摆动,花香四溢。 师兄。 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娇滴滴怯生生喊他。 沈修瑾变得迟钝了许多,看了那个白衣美人一会儿后才想起来他是谢孤悬,是与自己换了生辰八字的人。 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从心中溢出来,让他不自觉想要靠近。 第123章 沈修瑾神思恍惚, 抬头看着已经站在他面前的白衣美人。 谢孤悬比他高了。 他意识到这点,心里又觉得本就如此。 一片桃花落在谢孤悬肩头,不知从何处来, 他下意识想要拂去那片花瓣,谁知纷纷扬扬一场花雨落下来, 漫天桃花将天际都映成了粉色。 似曾熟悉的一幕再次让沈修瑾怔然。 师兄。 一声轻语低沉磁性, 他再次与那双桃花眼对上视线,就看到熟悉的笑容绽放。 谢孤悬身上白衣忽的透明起来,如同薄纱, 隐隐约约可见那具劲瘦结实的身躯。 即便神智不清,沈修瑾也知羞耻二字为何,他垂眸不再去看。 桃花还在飘落,无穷无尽。 亲吻似乎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他向来纵容谢孤悬, 从不计较这些过多的索取。 被推倒在地上的时候,有那么一瞬, 他想过推开身上的人。 但心底有个声音在低喃,一声声喊着师兄, 眷恋温柔,让他连动作都变得迟钝起来。 抬起来的手又落回身侧。 这便是默认了。 身下花丛变为柔软的床,桃花纷纷, 化为幔帐将床上的人影遮掩。 就算有了万全的准备,但痛意不可避免。 沈修瑾眼神有一瞬的清明。 幻境。 他微抿起唇, 脸色白了白。 幻境依然在侵入识海。 他的手放在谢孤悬颈后, 只要稍一用力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过后, 他闭上眼睛, 仿佛看不见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也任由幻境再次侵蚀了神智。 埋首在他颈窝处亲吻的人在他移开手之后顿了顿,再抬头却是满眼酸涩与委屈。 师兄。 谢孤悬吻上那张薄唇。 * 圆月挂在天幕正中,皎皎月辉倾洒而下。 夜已经深了,战事过去,今夜崇东河两岸都十分安静,只各自戒备着。 魔族营地一处主帐中,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响动。 谢孤悬从地上爬起来,将他踹下床的人神色冰冷,裹着随手抓来的外袍坐在床上,腰杆笔直。 沈修瑾衣裳被他撕碎了,这会儿穿的谁衣衫不言而喻。 一双桃花眼含笑,如同春风拂面。 谢孤悬又爬上床,明知这会儿自己不受待见,还是不要脸蹭了过去,装着乖巧顺从,娇滴滴喊着师兄。 沈修瑾撩起眼皮冷冷看他,可泛红的眼尾和殷红的薄唇,怎么看都是无边春色,毫无威慑。 谢孤悬喉结剧烈滑动,吞咽口水的声音分外明显,如同色.中饿鬼,足够漂亮动人的饿鬼。 见势不对,沈修瑾立即起了防备之心,可缠住他双手的捆仙绳还未解开,逃都没法逃。 费了一番力气,被打的一只眼睛都青了,谢孤悬才再次将人压倒。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修为低微的人,右眼的青肿在迅速恢复。 床又开始轻晃。 直到沈修瑾再也无法忍受。 够了! 他再次一脚踹开谢孤悬,哑声怒斥道。 一身狼狈与不堪,腿都在发颤,沈修瑾越发恼火。 沉寂许久的天罚剑忽然有了动静,朝床上飞来,砍向他手腕。 捆仙绳砍不断,他也没想过砍断,只要破开禁制,哪怕只有一点,也就足够了。 谢孤悬来不及阻拦,在他沉溺于欲.海之中的时候,沈修瑾一直在积攒气力,暗中破开了被封印的神识,能够召来天罚剑。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81) 两节捆仙绳掉落。 黑色轻铠浮现,覆于全身。 沈修瑾抓住剑柄,天罚剑闪过一抹寒光。 他抬眼冷冷看着谢孤悬,当即就大打出手。 一剑斩断谢孤悬手里的长剑,他步步紧逼,看着一直退让不肯还手的谢孤悬,反而更加来气。 做就做了,他并不后悔此事。 只是谢孤悬欺人太甚,每每将他逼入绝境之中还要说些污言秽语,当真是不堪入耳。 让停偏不停,没有节制可言,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下作花样,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种种事情加在一起,让沈修瑾越想越恼火,也就不再留手。 一剑刺穿谢孤悬左肩,见了血才停下攻势。 抽出天罚剑,看着流血不止的谢孤悬,他没有丝毫动容,转身就要离去。 其实心里有那么一点后悔,后悔没有早点动手。 他微侧头用余光瞥了眼想跟上来的谢孤悬。 真该一剑杀了他。 他这样想,握紧了手里的天罚剑。 或是剁了那孽根,方才解气。 谢孤悬被那一眼定在原地不敢再动,可看着沈修瑾离开实在不甘心。 师兄。 谢孤悬喊道,死死盯着沈修瑾身影。 你已被云岚宗除名,师兄二字,我担不起。沈修瑾声音冰冷。 生气了。 谢孤悬看着他,心像是被看不见的针刺了下。 要与他这样生疏吗,明明才做了那样亲密的事。 眼神黯淡下来,忽然就不知所措。 自知失言,沈修瑾握紧了天罚剑,指节微微泛白。 在原地僵立一会儿后,他什么都没说,垂眸想离开这里。 一步踏出去,结界忽生,拦住了去路。 魔气翻涌,似恶鬼猛兽般无声咆哮,冲着他背后而来。 沈修瑾反手一剑,拦下从背后偷袭的人。 我说了,你留下。谢孤悬神色狠厉阴冷。 沈修瑾不语,态度不言而明。 大帐中床铺被剑气砍成两半,桌椅被灵力威压碾碎,一地狼藉。 有魔族大军察觉到动静,迅速朝主帐靠拢,却被谢孤悬喝退。 与魔交.合,师兄,你回去了如何面对他人? 拿不下沈修瑾,谢孤悬气极,见他要走急得什么都顾不上,想拿话语刺一刺,好寻出破绽来。 谁知沈修瑾眼神一变,却是咬牙切齿说道:谢孤悬,你是魔,所以自轻下贱,与你交.合当真是脏污。 与魔交.合,什么叫做与魔交.合。 若非行这事的是谢孤悬,一个魔族敢辱他至此,不用到这个地步,露出端倪的时候早就被他剥皮拆骨,魂魄投于火狱之中焚烧折磨。 就算再不济,自毁经脉爆体而亡也要拉着对方一起死。 那日他看着谢孤悬堕魔,被从背后捅了一剑也从未这样想过。 如今谢孤悬却自甘堕落,拿自己是个魔族的事情自比轻贱。 沈修瑾被他这话气得理智全无,却是一身灵力倾泻,全力压制了谢孤悬,无从找到破绽。 脏污。 谢孤悬眼神怔愣,尽管知道师兄是气话,但还是红了眼睛,像是气极的愤怒模样。 然而就算这样,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无意识抿了抿唇。 师兄,你被我污了身子,就留下来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他的话。 五指红痕很快就浮现,印在那张美艳动人的脸上。 谢孤悬被打的侧过脸,又缓缓转过来。 被沈修瑾压制,但他依旧可以控制牢不可破的结界,若一直僵持下去,输赢还真的不知。 地上又一道阵纹亮起,察觉到是用来困住他的,沈修瑾往后退了半步。 他平静下来,收起天罚剑,淡淡开口:谢孤悬,人魔不两立。 当日小飞仙境我捅你一剑,你还回来了。抬手召来散落在地上的玉佩,从中拿出一个东西,他继续说道:生辰八字一事就此揭过,你我从此再不相干。 谢孤悬看清他手里拿的东西,是当年的双鱼玉佩,刻工粗糙,雕出来的样子也不甚美观。 他送了沈修瑾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枚玉佩,也不曾过问。 忽然想起当初自己雕刻玉佩时的漫不经心,随便刻了刻就送过去了,根本谈不上精心雕琢。 无非是个小玩意而已,不值得去过问。 当然以他对沈修瑾的了解,定会妥善存放。 虚情假意何时变样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以为沈修瑾是要将玉佩还回来,他嘴唇微张,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又说不出。 看着沈修瑾攥紧了手,他困惑又茫然。 最后眼睁睁看着玉佩被捏的粉碎,成了残渣碎末,从沈修瑾手中滑落在地上,混入泥尘之中,再也分不清。 眼捷微颤,他愣在原地,许久都没能回过神。 沈修瑾打破结界,他走出主帐。 视线里的人不见了,谢孤悬瞬间暴怒。 沈修瑾,你敢! 不止毁了玉佩,还要离开。 他怎么敢! 左翼营地的魔族心神一震,低阶魔族被威压震慑,心惊胆战看着主帐上空的黑色身影。 一身魔功运转,几息就到了顶峰。 沈修瑾回头看着修为暴涨的谢孤悬,有血色光芒围绕在周身。 这股气息他很熟悉,嗜血珠,谢孤悬在吸收嗜血珠的力量。 血煞冲天,异动惊醒了许多人。 无论是嗜血珠还是混沌珠,所蕴含的强大力量都非寻常宝物能比,是为不世异宝。 沈修瑾忽然看向地面的魔族大军,一个青年悄无声息出现,同样抬头看着空中的谢孤悬。 魔主。 他见过魔主的画像,一眼就认了出来。 熟悉的灵力涌现在身旁,天霄挡住了他与魔主的视线。 看了眼正在突破的谢孤悬,有魔主在场,就算旁人想在这个关头阻拦也无法。 她带着沈修瑾离开了这里。 魔族大军蠢蠢欲动,却被魔主一个眼神拦在原地。 第124章 隔着崇东河, 沈修瑾站在营地门前看着血煞和魔气汇聚的地方。 异象惊动了很多人,然而没多久,魔族那边一道黑色屏障遮天蔽月, 将所有人的视线和神识阻隔。 能做到这个地步的,除了魔主以外再想不出第二人。 与楼映雪说了几句话后,示意自己无碍,他就回了帐篷中。 设下两层结界,再听不到外面的声音,里面的动静也无人能得知。 沈修瑾没有亮起明珠,在一片黑暗和安静中拿出玉瓶, 往屏风后的浴桶中倒入雪山寒水。 水面冒出缕缕寒气, 他手指探入雪水之中,感受着冷意。 若是以往, 就这么下去洗一洗也能清醒神智。 可今日身上困乏疲惫,他想了想,指尖窜出赤金凤火, 绕着木桶燃烧起来, 很快一桶雪水就热气蒸腾。 火光消散后, 帐中又陷入黑暗。 他脱了身上轻铠, 整个人浸入热水之中。 幸而修为已到大乘期,有心遮掩,连师父都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 沈修瑾靠在桶壁上闭目养神,掌中有灵力涌现。 修为。 比起多数修士来说,他一路至大乘期称得上顺利。 甚至对修行路坎坷的人来说, 是异乎寻常的顺利, 如今已身处修真界最高修为的一批人中。 从小就从周围人口中听到自己天资好的话, 这一点师父也曾说过。 谢孤悬也曾是众人口中的天才。 修行之路对谢孤悬而言, 全是坎坷磋磨。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黑暗怔愣出神。 人魔对立,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待谢孤悬。 如今谢孤悬已经成了魔将,越发不知要如何做。 许是入了魔,变得多疑易怒,甚至误会他和旁人,抓了楼映雪。 一桩桩一件件打的他措手不及,只能去应对,被迫接受着发生的一切。 倘若将嗜血珠那样阴邪的力量吸收殆尽,他与谢孤悬,更无法从对立中出来。 掌心里的灵力消失,沈修瑾撩起水缓缓洗着颈侧和肩上的痕迹。 他知道这些痕迹洗不掉,将那些属于谢孤悬的气息洗掉也不错。 其实心里也知道,从谢孤悬进了魔族阵营起,他俩就成了死局。 魔族要对付修真界,谢孤悬对谢家那样恨,迟早会在众人眼前出现,就好比今日,已经惊动了所有人。 撩水的动作停下,他疲惫地闭了闭眼。 连自己都说不清是怎么回事,被拖入幻境后,明明已经清醒了,却还是纵容了谢孤悬。 这件事是他犯了糊涂,但留在魔族绝不可能。 谢孤悬暴躁易怒,实力也不可小觑,非要纠缠于他,想将他困在魔族之中,甚至说出那样自轻的话。 魔又如何,与魔欢.好世人看不起,可连谢孤悬自己都看轻自己,着实让他恼火,下手就重了些。 轻微的水花声再次响起,沈修瑾一手摸到肩上被咬出血的地方,刺痛感蔓延。 一回过神身上那些不舒坦的地方就涌入脑海中。 他动作微僵,最后还是垂下眼眸,忍着羞耻与不适将异物清理干净。 有结界阻挡,里面静悄悄的。 他洗好后出来,躺在柔软舒适的软塌上歇息。 睡着之前还在想,比起这些,他宁愿和魔族在战场上刀剑相向。 然而不多时,他就从梦中惊醒,睁大了眼睛在黑暗里无声喘息。 谢孤悬出现在梦里,是他捏碎玉佩后看见的神情。 许久后,他依旧在黑暗中出神。 他要走谢孤悬不肯,试图将他留在魔族,纠缠许久也不见放弃。 谢孤悬放不下,甚至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他只能帮他,断了这些纷扰纠葛。 因为除了这个,他什么都做不了。 人魔不两立的局面他无法左右,谢孤悬堕魔和云岚宗恩断义绝也没了回转的余地,谢桢他更杀不了,要对付魔族连谢家都不能动。 可就算做了唯一能做的事,后面的事还是不受控。 没想到谢孤悬如此偏激,留不下他就想尽办法突破,连嗜血珠那样阴邪的东西都敢碰。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无力和挫败蔓延,从心底生出深深的疲惫。 * 风呼啸不止,黑云在天上翻涌。 除了崇东河上空的打斗,其余人只是看着。 谢孤悬扔掉手里沾满血的断刀,一具尸体从他身前掉落,在快跌进崇东河的时候被人拦下,围在他四周的谢家再无人敢妄动。 他手里是一枚谢家令牌,从方才被他杀了的谢家弟子身上取来。 再次捏断令牌扔下空中,他淡声开口:谢家,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他就直直看向地面上的谢无澜,一双血瞳淡漠却难以忽视对谢家的轻蔑。 谢家今日被他杀了十几人,而出战的这些弟子让他不满,他的目标是谢无澜,更甚者,是谢桢。 这话一出,就算知道是激将之法,谢无澜还是飞身到了空中。 魔族出兵,而谢孤悬点名要谢家出战,他嚣张至极,数次出言挑衅侮辱。 谢家人本就心高气傲,岂能当着修真界所有世家宗门和魔族的面受这种气,很快就迎战了。 然而即便是渡劫修士,在他手里也没能走上几招。 嗜血珠的力量诡异又强大。 沈修瑾在人群中看着,不过两日而已,谢孤悬修为就到了这种地步。 魔主依旧未出面,从魔族攻下修真界后,他很少出现在众人眼前,看今日这架势,也是任由谢孤悬与谢家厮杀。 灼热火气从上空席卷而来,与他之前见到的都不同,这次谢无澜对上谢孤悬,从一开始就出了刀。 而谢孤悬抬手就隔空从谢家弟子手里抓来一把刀,被他夺了刀的人脸色一白,留在刀上的神识印记被以强劲暴力破开,神识不免受损。 左手刀一使出来,谢家人脸色明显不好。 谢孤悬用的是烈火刀法。 沈修瑾眼神落在那把刀上,他许久之前就曾见过左手刀,但只有几招,也未曾显露过烈火刀法。 放在以前,不用多看就知道谢孤悬会惨败,可今天,谁都不敢再这样断言。 招式相同,修为也旗鼓相当,而两人还是有所差别。 谢孤悬差在武器上,他手里的刀又怎能比过烈火刀,是以很快刀就断了。 他再次扔掉断刀,一枚血色珠子忽然出现在手里,张口就吞下了嗜血珠,一身修为暴涨,眨眼间就压了谢无澜一头。 烈火刀砍在他脖颈处,谢孤悬却没有理会,反而欺身上前,五指成爪状朝谢无澜心咽喉抓去。 一招就可毙命。 谢无澜凤眸中怒火腾起,咽喉五条血痕异常刺目,他急速后退,堪堪砍中谢孤悬的烈火刀也无奈收起。 再差一点。 谢孤悬看着他,眼前一片血红。 再差一点,就能杀了谢无澜,报了那日师兄被他打伤的仇。 可惜。 两人身上血迹斑斑,但到底还是谢孤悬看着伤重,尤其颈侧那道伤口。 都是身负烈火血脉的刀修,往常一个看着柔弱无害,一个冷淡漠然,骨子里却都是烈性的霸道脾气,绝不轻易低头,双双往后一退,眨眼又飞身上前。 谢孤悬手中出现一把长剑,刀剑相撞,发出刺耳难听的响动。 狂风肆虐,空中打斗的两人波及到周遭,无论魔族还是修真界,前方都筑起结界屏障。 吞了嗜血珠的谢孤悬远不是方才能比的,他明显压制了谢无澜。 烈火刀终于燃起熊熊火焰,包括沈修瑾在内,第一次见到烈火刀真容。 美极也凶险至极的红色火焰在燃烧,即便相距甚远,也能感受到那股足以瞬间将人烧成灰烬的恐怖火焰。 借着烈火刀的威势,谢无澜终于扳回一局,将谢孤悬打得倒飞出去。 沈修瑾清清楚楚看到谢孤悬稳住身形后脸上的笑意。 烈火刀在谢无澜手中不断铮鸣,发出的异动让地面上不少谢家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烈火血脉。 他听见谢家人喃喃低语,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要不是我没在谢家,这烈火刀认主,你以为你有机会?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82) 谢孤悬笑里全是恶意,看着谢无澜皱眉,又只觉痛快。 刀剑双绝,谢无澜,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那把刀啊。他越发畅快,摸了把脖颈的血在指尖捻了捻,笑着说:若当年真的计较这些,这四个字还轮不到你占了一半过去。 沾着谢孤悬血的烈火刀在谢无澜手中颤动,他神色愈发冰冷。 谢孤悬一剑划破自己手腕,血立即流了出来。 烈火刀认的是烈火血脉,也只选强者。 他以血为媒,生生让烈火刀不再以谢无澜为主,迷惑了那把刀的感知。 而下一瞬,他忽然出现在谢无澜背后。 众目睽睽之下,谢无澜被他一掌从高空打落。 谢孤悬没有放弃这次机会,飞身往下急坠,剑尖指着谢无澜咽喉。 然而离咽喉只有分毫之差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裹挟着无尽杀意,让他不得不远离避开。 谢无澜败了。 他在地上站定,抬头看着降落到半空的谢孤悬。 被曾经经脉俱断,如今又堕了魔的谢孤悬打败,无疑是一种羞辱。 惨败这两个字出现在心中。 意识到心境动摇,他当即就在原地盘腿坐下稳固心境。 谢家长老迅速布下结界为他护法。 谢孤悬看了眼谢无澜,眼中丝毫兴趣也无。 烈火刀被一股力量阻隔,让他无法再感应到。 这股力量对他来说很熟悉,是幼时常见的人。 他看向出现在修真界营地前方的人,提剑指着那人,冷冷说道:谢桢。 第125章 谢家家主被直呼其名, 让谢家人愤怒不已。 谢桢被用剑指着,谢孤悬今日的挑衅已经让谢家颜面尽失。 他抬手示意几个正欲上去教训谢孤悬的长老退下。 沈修瑾和云岚宗众人站在河岸观战,和牧衍他们一样, 自从谢孤悬出现之后, 他眼中没什么波澜, 只是看着。 狂妄自大! 他听见谢家人的低声咒骂, 于是朝那边看了眼。 谢无澜被打伤,心境动摇, 此时还在疗伤。 复又抬头看天上已经动起手的两人, 心想这话确实没说错。 不过两天而已, 就借着嗜血珠的力量来挑谢家家主, 不是狂妄是什么。 可如今的谢孤悬, 确实有这个本事自大。 刀剑双绝。 他又想起方才谢孤悬的话。 以前知道谢孤悬资质好, 但经脉受损, 一度觉得可惜。 现在想想, 谢孤悬经脉什么时候恢复的, 连他都不知道,天生剑骨这件事他也不知, 就连谢孤悬刀修资质如此卓绝也不知。 很多事情不能去想,一旦开始怀疑, 就连曾经的情意是真是假都疑惑起来。 奔腾河水忽然停了一瞬,耳边哗哗水声消失,让沈修瑾心神重新回到交战之中。 崇东河放眼望去十分宽阔。 而河面在静止一瞬后,一道宽大的水幕被吸起, 疯狂往天上倒流涌去。 如山峦般沉重的巨浪冲着谢孤悬而去, 他抬手以血色煞气抵挡, 而魔气在身后化为千刀万剑, 朝谢桢飞去。 谢桢站在空中负手而立,心念一动,河水便同样化为刀剑,将攻击悉数挡下。 一个修为刚到顶峰,借着嗜血珠嚣张狂妄,另一个是万年中唯一一个差点飞升成仙的人。 谢孤悬明显不敌,但颓势还未显现。 谢桢面上不显,但在谢孤悬步步紧逼之后,终是露出杀机。 战场在逐渐偏移,这是争斗中常见的事情。 局势很快就变了,成了谢孤悬节节败退,然而即便如此,他死不低头认输,看架势是要在今天拼个你死我亡。 再次被打伤,他口中不断溢血,还是握紧了手里断了的剑。 谢桢在不远处与他对视,恍惚间想起十几年前的事。 当年看在二弟唯一子嗣的份上,他放了谢孤悬。 经脉剑骨俱断,此生都不会有出息,没想到最终还是要亲手解决。 罢了,今日谢家已被他扫了颜面,既然寻死,那就别怪他心狠了。 威压横扫,无论修士还是魔族,心头都是一跳,四肢变得沉重起来,修为低的被压制在原地无法动弹。 修真界最强修士。 这个念头在许多人心中浮现。 沈修瑾从威压中脱身,死死看着战场中被打飞出去的谢孤悬,还有追上去的另一个身影。 很明显,谢桢要杀了谢孤悬。 肉眼已经看不见飞出去的那两人,无数人神识延展,在崇东河南岸千里之外的地方看到了狼狈跌落在地,连眼神都恐慌一瞬的谢孤悬,以及飞身下去的谢桢。 孤身一人追着魔族深入敌腹,除了谢家家主以外,少有人能做到。 谢桢一掌打了过去,沈修瑾握紧了手里的剑。 就在天罚剑铮的一声响后,以神识观看的修士口中发出惊呼,这么多的人,声音混在一起,连天罚剑发出的动静都盖住了。 原来是谢桢被引入了阵法之中。 天罚剑又沉寂下去,在牧衍朝他看来的时候,沈修瑾与他对视,很快就垂下眼捷避开。 阴风阵阵,将谢桢困在其中。 九阴绝杀大阵。 谢孤悬站在最后一个阵眼之上,他咳出来的全是血,却低低笑了出来。 世间再无他这样吞了嗜血珠的魔阴气更重。 也幸而是这样,少了一件阴物的阵法是残破的,借着掩饰不会让谢桢起太多疑心。 阵法已然开启,覆盖方圆十里,阴风遮目,连里面谢桢的身影都看不见了。 谢家人再也忍不了,就要出动去救人。 然而魔族大军不是站着干看的。 谢家与魔族大军交战,修真界其他人也无法置身事外,混战一触即发。 听着远处的动静,谢孤悬没有回头,他心神只在被困住的谢桢身上。 阵法在汲取他身上的魔气和阴气,连带着许多伤口都崩裂开来,浑身都是血。 当然知道谢桢是想尽快杀了他才误入阵法,可察觉到谢桢被阵法磨去不少灵力和血肉的时候,他还是笑了。 堂堂谢家家主,威风八面,今日折在他这个经脉俱断的人手里,当真是畅快。 可惜还是没能如愿杀了谢桢。 地面震颤,谢孤悬发觉不对,魔功运转,想将阵法稳住。 然而很快,在一阵山摇地动中,阵法还是破了。 一身血的谢家家主脸色阴沉,手中一把重刀出鞘,终是被谢孤悬逼到出了刀。 嗜血珠在体内疯狂旋转,血煞气息不断被谢孤悬吸收,然而即便是这样,在谢桢拿出天机图之后,他还是输了。 尘土散去,地面出现一个大坑,而重伤的谢孤悬躺在坑里,勉强才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狼狈不堪。 手里的剑只剩了剑柄,他扔掉断剑,就这样赤手空拳杀了过去,丝毫退让也无。 第一次,这是他第一次逼出谢桢。 倘若失了这次机会,以后想杀谢桢就难了。 他这样想,可谁都能看出来,就算是这次,他也杀不了谢桢。 血色眼瞳依旧狠厉,像是被逼到绝路上的孤狼,獠牙利爪是最后的固执。 重刀从头顶劈来,天机图将他彻底压制在原地,不得动弹。 再也支撑不住嗜血珠的反噬,半张脸皮开肉绽,连骨头都隐隐能看到。 而他另外半张脸也好不到哪去,脸颊上都是血。 刀刃锋利无比,还未砍下来发丝就断了许多。 最后一刻,谢孤悬艰难抬头,看向那张天机图。 眼中星辰运转,山河寂灭又重生,眨眼就是沧海桑田。 当年祸起就是因为这张天机图。 如今他也要死在天机图之下。 重刀砍了下来,他忽然笑出声,却是满眼酸涩,可惜,没见到最后一面。 第126章 千钧一发之际, 却从魔族大帐中飞来一把伞,撑在谢孤悬上方。 地上全是血,大多都是谢孤悬的。 龙血唤醒龙骨伞, 天地间一声悠长吟啸响起。 龙骨伞震颤, 龙威与重刀暂时僵持, 取得一线生机。 谢孤悬头顶渗出血, 从额前缓缓流淌。 世人都知龙骨伞是他的东西,只是为何偏偏到最后一刻才用, 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又是想挑衅谢桢。 本来能杀了他,却在最后一刻失手。 借着龙骨伞相助, 谢孤悬立即从重刀和天机图之下脱身后退。 而龙骨伞下一瞬也无法支撑了, 重新回到他手里。 一直没有出现的魔主终于露面。 谢桢再顾不上他,手执天机图与魔主交上手。 刹那间山河震颤, 天幕之上黑云翻涌, 一时电闪雷鸣,声势浩大。 谢孤悬抬头望天, 谢桢于魔主的身影已经找不到了。 他擦去唇角的血,然而手上脸上都是血污,哪里能擦干净。 崇东河上的混战还在继续, 他握紧了手里的伞柄, 没有回头。 而正在与人交战的沈修瑾从远处收回目光。 与这个身形壮硕的魔将交手数次, 已然对对方的路数有些熟悉。 方才那一幕似乎还在眼前。 如果谢孤悬死了 他微抿了薄唇,全神贯注对付着眼前的魔将,终是在一番苦战过后, 斩下了魔将头颅。 没了头颅的魔将还未身死, 天罚剑从他手中飞出去, 将魔将身躯四分五裂。 而这并非结束, 沈修瑾眼神一转,又盯上和浮屠交手的一个魔将。 雷声阵阵,紫色电弧在身旁闪过。 高空中的两个身影暂时分开。 一边是遮天蔽日的魔气,另一边天机图里的浩瀚星辰映在空中。 魔主手执折扇,看了眼谢桢身后的天际图,星辰运转,天机潜藏。 看来谢家家主对成仙也有兴趣。他打开折扇摇了摇,犹如闲庭散步。 谢桢神色冷厉,没能杀了谢孤悬让他心有怒意。 谢孤悬屡次三番让谢家丢了颜面,着实可恨。 对魔主的话他并不想理会,修真界哪个修行不是为了成仙。 而多数人要么是资质不行,要么,就是命不好,无法踏上这条路。 想来谢家主那日历劫,也发现仙气微薄。见他目光微动,魔主笑着继续说:我知谢家主天纵奇才,是万年来第一人。 可就算飞升至天界,也不过是从小仙做起。 魔主合了扇子,与谢桢对上视线。 你这是何意?谢桢出声问道。 魔族狡诈,他心中自然有着警惕。 然而魔主笑而不语,只挥袖为他展开了一幅画卷。 眼中映出血色与火光,明灭不定,谢桢看完后便厉声斥道:休想得逞! 空中灵力与魔气缠斗,直到山峦倾塌,发出的巨大轰响在修真界回荡。 所有人都停了手,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凹陷坍塌,溅起的尘土连视线都遮住。 退兵。魔主立于空中淡声说道,一身魔气迅速收敛。 魔族大军撤了。 沈修瑾收起天罚剑,神识远远看向远处撑着伞的人身上,一瞬后又离开,并未多停留。 而魔主留下一句休兵和解的话后就从众人眼前消失。 休兵和解。 他眉头轻皱,不知魔族还有什么阴谋在后面。 有人飞身下来,他抬头看去,就与谢桢视线相对。 淡漠的目光从他眼前移开,仿佛只是无意之举。 但沈修瑾明白,谢桢知道是他。 龙骨伞在那日被谢孤悬悄然放进他玉佩之中,回到北岸后他才发现。 其他人以为龙骨伞是从魔族营帐中飞出去的,不过以谢桢的实力,要是没有发觉才不合常理。 龙骨伞和撑着伞的人消失不见。 沈修瑾不再停留,回到了大营主帐中,和众人商议后面的事情。 即便魔主说了休兵和解,可他的话又怎能轻信,营地里依然防守严密。 这厢修真界整顿暂歇,而魔族后方,竹林凉亭里,魔主斟茶自饮。 一抹笑意浮现。 今日收获不错,只等后面谢桢上门。 一个为了成仙能杀了血亲同胞的人,眼中只有权势和修为,指望他有良心,还真的比登仙都难。 * 一晃七日过去。 沈修瑾从河边往回走,夕阳映在身上,却没有多少暖意。 魔族这几日都没有动静,但始终都让人放心不下,没有其余事情,他每日都会出来察看一番。 路过一队巡查弟子,衣上都绣着烈火纹。 没有在意谢家弟子的眼神,他神色冷淡,与之擦肩而过。 自从七天前谢孤悬第一次在众人眼前露面,战事结束后,云岚宗就与谢家有了无形的隔阂。 谢孤悬对谢家的恨意三岁小儿都能看出来。 尽管云岚宗早就将他除名,却还是免不了谢家一些人心生芥蒂。 尤其是对他。 毕竟云岚宗上下都知他和谢孤悬的事,这些从未隐瞒过,其他世家门派以前也都知晓。 沈修瑾回到帐篷中,魔主所说的休兵和解,始终都无法让他信服。 可眼下魔族确实没了任何动静,只驻扎在南岸。 天色渐晚,待明珠亮起之后,外面已经彻底黑了。 右手腕上一道黑色咒文浮现。 他低头去看。 翻浪环被封印在他体内,这咒文十分棘手,怎么都解不开。 温润水汽在周身浮现,虽然解不开封印,但翻浪环依然能够护主。 眼捷一动,沈修瑾抬头看向大帐门口。 一道身影缓缓出现。 与此同时,隔了两个帐篷的天霄在打坐,她忽然睁开眼睛。 如今修真界大乘修士汇聚在此处抵御魔族,是以许多低阶弟子都能见到大乘修士真容,算起来人也不少。 天霄出现在其中一个大帐前,从里面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问她有何事。 她静默一瞬后,看到那缕极淡的魔气消散,却只说无事。 重新回到帐中,天霄眉头轻皱。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魔主频繁出现在修真界大营之中,找的要么是大乘修士,要么是宗主家主的掌权之人。 而本该和她一样发现异常的谢桢,却毫无动静。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83) 疑虑涌上心头,她想起魔主曾说的许诺。 究竟许诺了什么她至今未知,眼下看来,要是再这样下去,绝对是个心头大患。 至于沈修瑾帐中升起的结界,她没有过多在意。 比起魔主,谢孤悬不在她的忧虑之内。 * 明珠光芒照在门口的人身上。 沈修瑾坐在桌边没有动。 依旧美艳动人的脸,许是因着明珠柔光,连轮廓看上去都温柔几分,不再有之前的暴戾阴冷。 师兄。 如同以前的每一次,谢孤悬娇气又柔弱。 腿上坐了个人,沈修瑾还是不为所动,表情淡淡的。 亲吻随即而至,他侧脸避开,但脸颊上的吻却没有办法躲避。 看不到前路,谢孤悬已是魔族。 他微抿了唇,正打算将人赶走,谁知坐在他怀里的人却缓缓褪下衣衫。 无边艳色出现在眼前,连明珠都黯淡几分。 谢孤悬一头黑发散落,若非喉间硬物突显,任谁看都是个赤.身.裸.体,正要勾引男人的绝世美人。 他看着沈修瑾,眉目间都是绵绵情意,眼波流转,妩媚又动人,这般媚态横生,似是真的要做下方。 沈修瑾喉间微动,神色却依旧淡然,对眼前春色心生疲惫。 旁人不知谢孤悬脾性,他经过一遭哪里还能不知。 无非只是表面上的柔弱与顺从。 没有等来任何动静,谢孤悬身体微僵,随即不死心地伸手探了探。 师兄对他,连反应也无。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神变得狠厉,血瞳再也掩饰不了。 在发觉沈修瑾皱眉似是不满时,他又缩了回去,坐在沈修瑾怀中低头不语。 末了只听一声低泣,他抬头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哭着问沈修瑾是不是在外面有了人。 惨白惨白的脸,却因为过于漂亮的相貌,看上去如同艳鬼。 又是这些话,简直不可理喻。 然而看着谢孤悬的种种表现,直觉不太对劲。 之前就疑神疑鬼,怀疑他跟别人,跟走火入魔一样。 沈修瑾心生烦躁,可谢孤悬哭得凄惨可怜,不断小声啜泣,眼眶都红了,仿佛他真的在外面有人。 没有。他冷声说道。 怀里的人这才止住哭泣。 七日前的伤应该已经好了,他没有看到任何伤口。 但随即又烦躁起来。 明明一身修为浑厚强悍,却在他怀里扮做弱小可怜的模样,沈修瑾紧皱的眉始终都没有舒展。 他不知道谢孤悬突然跑来是要做什么,总不能只是为了脱衣服。 怀里的人越发大胆,逐渐过了界。 沈修瑾神色冷淡,在谢孤悬得寸进尺的时候推开了他。 有事就说。薄唇微动,他声音冰冷不耐。 谢孤悬被推开,眼神黯淡下来,听到问话后摇了摇头。 他看着沈修瑾再次靠近,吻上那张薄唇,随后就穿好衣裳离开了。 帐中只剩沈修瑾一人。 坐在桌边许久都没想出缘由,谢孤悬不说,他又如何得知发生了什么。 揉了揉眉心,只能将这些暂且压下,待日后再去询问。 * 又是七天过去。 两岸始终都相安无事。 一声惊雷乍响,晴朗的天忽然就变了,半边天染上血红。 是从魔族那边传来的动静。 几息过后,乌云和血色又退散了。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方才伴随着惊雷出现的,是一股磅礴妖异的力量。 异象让众人如何反应沈修瑾已经不知道了。 从刚才雷声响起的一瞬,他脸色苍白,强烈的心悸感始终都没有消退。 第127章 腕上黑色咒文亮起, 肉眼可见的开始消失,直到银光一闪,翻浪环出现在右腕。 魔族那边的天重新变得晴朗。 一种莫名而来的冲动让他想到魔族营地中看看。 然而在刚才天降异象的时候, 魔族上空就笼罩着一层魔气。 他认得这股力量的来源,是魔主。 有这样一层屏障在, 想闯魔族又何谈容易。 沈修瑾收回目光,眼下只能等待时机。 不等他离开河畔, 异变陡生。 魔族后方一个混沌入口在飞快扩张。 几息之间,就有源源不断的黑色魔影飞进入口之中。 混沌漩涡越来越大, 足以让人窥到另一端的景象。 有惨叫声从那边传来,视野所及之处, 很快就被魔族大军占领了。 凡人界! 有弟子惊呼道。 许是修真界久攻不下, 魔族竟跑到凡人界屠杀肆虐。 形势危急。 天罚剑铮然出鞘, 沈修瑾身着黑色轻铠,飞身和其他修士到了魔族营地之中。 若能尽快关闭混沌入口, 人间也能少些灾祸。 而修真界后方以其他大乘修士为首, 齐心合力之下, 也打开了一个入口, 飞速前往人间阻拦魔族。 魔气结界很快就被破开,因为魔主要支撑混沌漩涡。 能悄无声息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就能打开两界入口,魔主功力深厚可见一斑,但同样的, 他要支撑入口, 就算修为再强,这会儿也不好分心。 一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 若是能杀了魔主, 后面的事, 就都好办了。 魔主就在混沌漩涡下方。 一阵清风拂面而过,在这般紧迫的形势之下,却似春风拂面般和煦温暖。 无端而来的异样让他疑惑不已。 但眼下重要的,是对付魔族和魔主。 天罚剑在魔族之中横扫而过,许多尸体落在地上。 沈修瑾接住重新飞回来的长剑,与魔主遥遥对上视线。 不知怎的,他看见魔主对他笑了下。 趁手的武器来了。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都听见魔主对旁边的阴影说了这句话。 当藏在暗处的人出现后,有谢家长老眼神一冷,连带着也看了眼沈修瑾。 谢孤悬从阴影中走出来,脸上没有多少血色。 沈修瑾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差的脸色,白到极点。 像是血都流干了。 他心里突兀的出现这个念头。 之前的心悸在见到谢孤悬后更是化作从心底生出来的不安。 又想起方才魔主脸上的那个笑。 他不知道魔主在期待什么,直到看见了谢孤悬的眼神。 比起七天前的那晚,谢孤悬瘦了许多。 而看向他的眼神里再无其他情绪,怪异又冰冷,透着种说不出来的呆滞。 心沉了下去。 沈修瑾微抿起唇,谢孤悬无论是暴戾还是柔弱,眼神都不会这样。 他看着从那边缓缓走来的人,视线在他和其他修士身上扫过,对待所有人的眼神并无二致,冰冷又透着诡异的迟钝。 武器。 想到魔主说的话,他握紧了手里的天罚剑。 下一瞬,谢孤悬就朝他看了过来。 确切的说,是看向他手里的剑。 沈修瑾落在地面,将挡在前面的魔族斩下头颅。 像是知道什么,魔族不再围攻他。 相隔二十步之远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对面的谢孤悬也停了下来。 又是一阵风吹拂在周身。 沈修瑾眼里只剩下对面脸色惨白的高瘦身影,再顾不上其他。 这一战不可避免。 而他也想知道,谢孤悬究竟怎么了。 剑锋寒光一闪,再看过去两人已然交上了手。 不过第一击而已,天罚剑就砍断了谢孤悬手里的刀。 沈修瑾用了十成的力量,丝毫没有收敛。 有魔主在场,恐多生变化,他想尽快拿下谢孤悬离开这里。 然而事与愿违,重击之下,谢孤悬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稳稳立于原地,唯有脚下地面凹陷进去。 就算谢孤悬与他实力相当,全力一击也不会应对的如此轻松。 沈修瑾眼神一凛,与他对上视线,随即就被一股大力掀飞出去。 不可能。 他在空中稳住身形又杀了回来,心中不断思索。 短短七日而已,谢孤悬实力不可能进展如此之快。 魔主,一定是魔主做了什么。 看着那张倾世艳绝的脸,变得如此惨白,怎么想,都不会是好事。 再次与谢孤悬打起来,沈修瑾还不忘抬头看一眼天。 魔族大军如黑色潮水一样涌向入口,所有魔将都出现了,阻拦着修士的进攻。 心神又转回眼前,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还是忍不住冷声开口:谢孤悬! 恼火魔族的奸诈,也恼火谢孤悬这样一言不发的诡异模样。 那双血色桃花眼灵气全失,毫无生机,只剩下迟钝与麻木。 生机。 这两个字让他惊出冷汗,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对于冷斥,谢孤悬丝毫反应也无,扔掉手里的断刀,一把抓上天罚剑。 长剑嗡鸣震颤,想从他手里出来。 沈修瑾没有动。 谢孤悬抓着剑刃的手没有渗出血。 高阶魔族自身就坚固无比,无法划破肌肤也合情理。 尽管知道这些,但还是无法从一身的冷汗中出来。 谢孤悬想要夺剑。 沈修瑾另一手抓住他手腕,这一触碰心就彻底沉了下去。 没有丝毫热意。 与魔族交战已久,他早已接触过许多尸体。 透骨寒意从冷冰冰的腕上传来,很快就传遍全身,将他困在原地,连眼神都变得茫然。 稳住混沌入口之后,天霄赶了过来。 紧随在后的是谢桢。 两人都冲着魔主而去。 在这一刻,所有魔将都拦在漩涡之前,结阵布下防御,更多的魔族进入凡人界之后,入口才逐渐合拢。 不过平息了十几日,大战再次触发。 天罚剑被夺走,两手皆是一空,再抬眼谢孤悬已经闪身到了远处。 五支羽箭破空而来,射穿沈修瑾近前的几个魔族头颅。 沈修瑾茫然抬头,就看见立于云端的云婵。 身后一个偷袭的魔族被牧衍杀了。 牧衍站在旁边,一齐看向往魔主身旁退的谢孤悬。 事已至此 他对呆立在原地的沈修瑾说道,然而喉间微哽,后面的话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沈修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将所有情绪压下,垂在身侧的手微动,就见谢孤悬手里的天罚剑颤动不已。 万里无云,却是一声惊雷乍响。 天罚剑冒出雷电弧光,灼伤了持剑人的手。 师父曾说天道眷顾于他,降下雷劫天罚,炼成神兵利刃,天罚剑确实是宝物。 可雷霆正气最克妖魔。 长剑铮的一声从谢孤悬手里飞走,沈修瑾握紧剑柄,看向了魔主那边。 又是那种看好戏的笑。 谢孤悬死了,谁杀的再清楚不过。 一头黑发在身后无风自动,血从剑柄缓缓流下,浸染了剑身。 牧衍察觉不对的时候,立即远离了沈修瑾。 剑气朝四面八方震荡开来,裹挟着雷光电弧瞬间席卷周遭,无数魔族被剑气击碎脏腑身亡。 执剑朝魔主杀去,然而一个身影拦在前方,挡住了去路。 没有一点血色的脸,惨白冰冷,与他刀剑相向。 沈修瑾薄唇微动:让开。 高瘦的人依旧没有理会他的话,反而欺身近前动起了手。 剩下的魔族大军远离了沈修瑾,只有谢孤悬无知无觉,以一身诡异魔功相拼。 一剑斩裂地面,裂纹蔓延开来,大地震动,然而却还是无法制住谢孤悬。 两人交手的动静之大,连与魔主缠斗的天霄都转头看来。 剑气擦破谢孤悬脸颊,他停了手,下意识看向那处。 约莫一寸的伤口没有血渗出来,只是破了皮。 也是在这一刻,空中有人影闪过,沈修瑾眼睛微微睁大,长剑脱手,将从背后偷袭谢孤悬的谢家大长老打到一旁。 可谢家大长老那一击还是波及到了谢孤悬,从他头顶擦下去。 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幕。 谢孤悬惨白的脸出现几道裂纹,很快就绽裂开来,像是贴上去的一层皮脱落,露出里面的血肉。 那血肉之上覆有一层晶亮的红色东西,不知是什么。 可惜了这美人皮。 魔主忽然出现在这里,他叹息着摇头,将那张皮重新封回谢孤悬身上,伤口随即愈合。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天罚剑掉落在地。 沈修瑾脸上血色褪去,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眼中是不敢置信。 周遭寂静了一瞬。 像是想起什么,魔主用轻快的语气说道:对了,他的心不见了,要是见到记得送来,好歹填进去凑个整尸。 陆沉! 天霄怒极,手中长剑出鞘,整个人都如同一把利刃,锋利难以阻挡,魔主不得不转身迎战。 他眼神狠厉,冷声开口:我名蚀夜,什么陆沉,不过躯壳而已! 蚀夜。 有些耳熟。 天霄看着他,既如此,所有前尘便已斩尽。 她剑锋一转,攻势越发凌厉。 沈修瑾站在原地。 眼捷在颤动,他看向谢孤悬,然而眼前都是水光,模糊了视野。 泪痕顺着脸颊滑下,他神色怔然。 谢孤悬却没有错过这个时机。 玉佩上的神识印记被强行破开,欺身近前的谢孤悬从中抓出一个东西。 两人离得太近,他指尖微颤,而在即将碰到谢孤悬脸的时候,对方就消失了。 没有看到魔主在那一瞬眯起来的眼睛,沈修瑾视线在周围寻找着。 直到谢家大长老发出一声闷哼,一只手从后面贯穿了他腹部。 大乘期修士被从中撕裂开来,肉身俱毁,魂飞魄散。 谢孤悬带着一把重剑离开了,没有回头。 沈修瑾在原地驻足许久,清风拂面,绕着他吹拂,久久都没有散开。 第128章 魔主率领大军去往凡人界, 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色漫天。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84) 修真界留了人在南岸铲除剩下的魔族,其余人都飞往混沌入口, 赶去人间相救。 天罚剑掉在地上再无动静。 浮屠落在旁边,手中锁魂链的符文闪了闪。 光芒太过黯淡,再者战场中死伤无数,锁魂链偶尔也会因为周围游荡的魂魄发出动静。 她没有在意,抬手放在沈修瑾肩上, 以示安慰。 最后一个魔族被斩杀,留下来的弟子也不敢在这里多待,若是真被魔族占据了凡人界, 以后就真的无法遏制了。 许是之前的事太过震惊,离开之前,不少人都朝沈修瑾这边看来,目光中全是不忍。 剥皮剜心, 这种酷刑折磨也只有魔族才能做出来。 那阵风吹走了, 沈修瑾感受到肩上传来的重量。 他看着前方目光怔然,开口:师姐 张了张嘴,他忘记后面要问什么了。 人死能复生吗,或许是其他的话。 浮屠眼神黯淡,最终她哑声道:走吧。 锁魂链哗啦响动, 要找魔主报仇的话,就这么一个师弟,她不帮忙还能有谁。 几个修士在离开之前放火烧了魔族营地, 火光四起, 很快蔓延成一片。 天罚剑归鞘, 沈修瑾跟在浮屠身后往北岸走。 谁?有人厉声喝道。 耳畔似乎传来争吵, 沈修瑾没有在意,所有声音都像是蒙了一层纱,听不真切。 直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我来找沈修瑾公子。 一个柔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怯意。 记忆里有个人总是这样娇气柔弱。 他下意识看向那边。 公子。雀儿见他看过来,急得往这边跑。 沈修瑾再如何也是个大乘期修士,只凭修为就能让其他门派的弟子尊一声师兄。 见他没有发话赶人,尽管怀疑突然出现的雀儿身份,此时都不说话了,也不再阻拦。 雀儿? 他神色逐渐恢复,只是眼神再不复以往的神采。 算起来好几年了,他都没见过雀儿,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公子。雀儿小心翼翼喊道。 越发像那个人。 离得近了,沈修瑾才发现他颈后的红色纹路,像一朵妖冶的花。 炉鼎纹。 公子。 雀儿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来,他小心地递给沈修瑾。 我在草地里捡到的,曾经在谢公子身上见过。 摊开的掌心里是一枚熟悉的玉佩,谢孤悬在腰间挂了许多年,里面是他的芥子乾坤。 只是玉佩染了血,几乎浸成血色。 我擦了,但是没办法擦干净。雀儿声音闷闷的。 见沈修瑾手指微颤接过玉佩,他低头眼眶红了。 你见过他了?沈修瑾声音低哑。 见到玉佩后,雀儿说了什么他根本没听清。 摇了摇头,雀儿轻声开口:公子,我没有见到谢公子,是在草丛里捡到的,不知什么时候遗落在那里。 公子,保重。 心中全是不忍,可他不能在这里待久了,道别之后,雀儿捏碎了手里的遁地符,从眼前消失了。 察觉到雀儿身上沾染的魔气,浮屠什么都没说,任由他离开。 谢孤悬一直身处魔族阵营,玉佩遗落的地方,想来也是在魔族地盘里。 但雀儿和那些魔族不同,并未有恶意。 握紧手里的玉佩,沈修瑾抬眸,看向北岸正在缓缓合拢的混沌入口。 绝大多数弟子已经到了凡人界,再维持两界入口也是平白耗费气力。 身影一花,在入口关闭之前,他就飞过了入口。 浮屠反应很快,紧随其后也穿了过去。 * 无需寻找,远远就能看见冲天的魔气。 脚下一晃而过的山河染成血色,生灵涂炭。 等沈修瑾和浮屠赶到的时候,魔主已经率领大军在谪仙台停下。 魔君蚀夜。 两人到了天霄身旁,就听她说起这个名字。 沈修瑾看着谪仙台上站在魔主身旁的人,掌中依旧紧握着玉佩。 浮屠听到天霄的话,终是想起来这个耳熟的名字。 魔族地盘原本在天界,三万年前仙魔大战,最终魔族落败,被赶下天界,当初的魔君就是蚀夜。 天界只剩下仙,后世便称为仙界。 没想到魔君蚀夜还未死,三万年后重现世间。 原本以为是千年前想要祸乱世间的魔主,但现在知道了蚀夜的身份,又来到谪仙台。 这个曾经贬谪仙人的地方,据说万年前连通着天界。 他想做什么,让人不由得提起心。 重回天界岂是易事,要付出何种代价无人知晓。 不过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代价是什么了。 魔将在阵前守护,结成大阵阻拦着进攻。 地下爬出白骨骷髅,死尸被魔种附体重活,与铺天盖地的魔物朝沈修瑾袭来。 被诸多魔物妖物围住,天光都被挡住,眼前一片黑暗。 天罚剑挡在身前,寒光一闪便从嘶吼的魔物围攻中杀出来。 破开魔族大阵的时候还是迟了,天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所有人抬头看着,却只听谪仙台上魔主说了一个字,杀。 他一挥袖,所有魔族魔物修为猛增,不知用了什么邪术,更加难缠了。 沈修瑾没有理会其他魔族,他看着谢孤悬从高台飞下来,手中重剑煞气冲天,在人群中几乎无人能敌,甚至连魔族都丧命在他手下。 没有感情,没有神智,只知杀戮。 也是在这时,他神识一动,听见人间到处都是惨叫与哭嚎。 魔君蚀夜站在高台之上,负手俯视着下方。 血肉从地面而起,化为无数道血色光芒朝谪仙台汇聚,不止是这里的,还有人间无数地方涌来的血色。 活人被生祭,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为阻拦魔族在凡人界肆虐,修真界出动大半人马,死伤无数,在这一刻都成为魔主所利用之物。 天门一开,所有越过的人都可飞升至天界,举族飞升。 若入我麾下,非但能享无尽寿数,还能与仙抗衡,什么仙庭班规,皆可踩于脚下。 蚀夜看了眼缓缓打开的天门,对着下方说道,眼中全是势在必得。 呸!这成仙不如不要! 有人啐了口骂道,看看周围尸横遍野,眼眶都红了。 为开天门,不惜血祭两界生灵,可踩着昔日同伴好友的尸骨飞升,岂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魔族大军似乎不知疲倦,冲入人群之中砍杀撕咬,修真界连连后退,人瞬间少了许多。 沈修瑾恰好救下一众云岚宗弟子,抬头就看到谢家弟子遭了秧。 就算没了神智,谢孤悬杀的最多的,还是身着烈火纹的谢家人。 连大乘期的谢家大长老都能被他一招毙命,渡劫期的修士在他手底下哪里能撑过两招。 那把重剑煞气极重,当初得到的时候,他不喜那股煞气,从来就没有用过,没想到最后被谢孤悬夺走了。 一阵清风吹来。 沈修瑾再次察觉到异样,可风只是绕着他吹拂,像是要将一切烦恼吹散。 他收敛神思,灵台清明起来。 要带走尸首,以免再被魔主利用。 可即便这样想,两个魔将在察觉到他的意图后,直接拦在了前方。 谢孤悬还在不断杀戮,一人便如同千军万马,无数人在他手底下丧命,所过之处血流成河,连大乘期修士都不敢轻易与他对上,成了魔主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剑。 修真界的人越来越少,人间如同炼狱。 沈修瑾正在与两个魔将厮杀,天地忽然一震,在识海深处似有洪钟响起,魂魄都为之震颤。 天门开了。 于刺眼白光之中,他恍惚看见另一层云天之上站着的人群。 然而隔着重重阻碍,仙被挡在天门之外。 血祭两界生灵开天门数十万年未曾有过,灭世灾劫连天道都无法阻拦。 他看见仙人身着铠甲,做出了迎战的姿态。 想来是在等魔族飞升上去,才能与之交战。 视线扫过周围,眼前都是血色。 如果魔族真的举族飞升,修真界与凡人界就无活人可言了。 魔主站在高台之上,扫过众人说道:天门已开,还等什么? 有人茫然,不知这是何意。 家主。 沈修瑾听见一声低语,就见不少曾经对抗魔族的修士往谪仙台飞去,都是大乘期高手,还有宗门宗主和长老。 谢桢带着一众谢家高阶修士也在其中。 倒戈叛变,让其余的人都愣在原地。 比起人多势众的魔族,修真界剩下的人看上去孤立无援。 沈修瑾忽然与谪仙台之上的谢无澜四目相对。 那双凤眸微动,说不出是怎样的情绪。 谢无澜是谢桢独子,带着他飞升天界似乎再合理不过。 天地一片寂静,有人试着飞往天门。 也是在这时,沈修瑾忽然听到一声呼唤。 公子。 雀儿小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回头去看,就见眼睛红红的雀儿站在闻人越身旁。 闻人越似乎叹了口气,他衣袖还被雀儿拉着,对沈修瑾传音道:定海篁,无相水,都在玉佩中。 定海篁,无相水,沈修瑾眉头皱起,不知这是何意。 紫色玉竹和里面的水,他说以无相水浇灌根系,可挡住天门。闻人越快速说完,将雀儿掩在身后,对付袭来的魔族。 从谢孤悬的玉佩中找到定海篁,当初在小飞仙境的时候,带走了不少紫色玉竹,他玉佩中也有。 在第一个魔族即将越过天门的时候,十几株紫色玉竹拔地而起,枝叶相叠,直接拦在了天门之前。 想要越过天门的魔族被拦下。 异变让魔主眼神一冷,直直朝沈修瑾看来。 杀了他。 他站在谪仙台轻声说道,声音传入谢孤悬耳中。 方才谢家倒戈,谢孤悬就被他喝止停下杀戮,这会儿僵立在原地,如同行尸走肉。 听到命令之后,那双血瞳就看向沈修瑾。 然而该迈出去的脚步却死死钉在原地。 这让魔主恼火起来。 之前夺剑的时候他就让杀了沈修瑾,没想到谢孤悬只是夺走重剑,杀了谢家大长老也没动沈修瑾。 不该是这样的,谢孤悬已经魂飞魄散,没有任何神智。 杀了他,我就将这些给你。魔主手中出现一个木盒,他打开盒子,有桃花从里面飞出又落回。 沈修瑾看着那些桃花,那年摘花台的情形又出现在眼前。 拦住天门。 天霄见定海篁出现后就陷入沉思,手上不断掐诀演化,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对沈修瑾吩咐后就盘腿在原地坐下。 浮屠云严清等高阶修士听到她传音后,纷纷在阵法中找到位置坐下。 得了吩咐,沈修瑾视线从魔主手上移开,定海篁被攻击,摇摇欲坠。 谢孤悬眼瞳中血色越发浓郁,提剑朝他杀了过来。 要拦住天门,也要和谢孤悬动手。 沈修瑾边打边护住定海篁,然而形势还是变得危急起来,定海篁破了。 忽然有一道金光穿破云层,照在他身上。 黑色铠甲转为曾经的金色,发出闪耀光芒。 朦胧模糊的天道意志涌入识海之中。 一声轰响,原本要穿过天门的许多人再次被拦住,而这次拦下他们的,是一棵巨树。 通天神树吸收了金光,便直穿云霄拦在所有人眼前,难以撼动。 天道法则缠绕在天罚剑上,带起雷霆万钧。 天门不用再管,沈修瑾甩开谢孤悬,直奔谪仙台上的魔主而去。 然而斩落的,并非魔主手臂。 谢孤悬挡在魔主面前,被他砍下右臂。 而那掉落在地的右臂在谢孤悬低头看了眼后,又重新飞回他身侧,眨眼就恢复如初。 魔主在后面轻笑一声,说:血珀魔尸,不死不灭。 他拍了拍谢孤悬肩膀,像是炫耀宝物,开口:耗费了我七天七夜心血,才从血池炼狱中炼成。 砍下手臂的时候,沈修瑾察觉到谢孤悬体内嗜血珠的力量,磅礴却又驳杂,血煞气息混在一起,还有魔气阴气。 不死不灭吗。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天罚剑。 天罚剑再没有这般沉重。 师父说天道眷顾于他,今日却只有他能杀了谢孤悬。 罢了。 与其做魔主手里的傀儡,不如杀了。 一剑插入谢孤悬胸膛,将其带飞钉在山壁上。 金色轻铠在日光照射下发出光亮,魔主被他一掌打得吐血不止,后退几步喘息。 倒戈的高阶修士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盯着他,随时就会动手。 沈修瑾看见谢桢手执烈火刀,将通天神树砍得晃动不已。 不过他的目的是杀了魔主,其余人留待后面解决。 知道吗,他被剥皮的时候还活着,熬了三天才死。 魔主擦干净唇边的血,笑着说道,得到天道相助还真是不一般,连他都没能敌过那一掌。 眼看沈修瑾又要攻来,只得换了计策攻心为上。 果然,沈修瑾停下了。 心挖出来的时候还在跳,可惜那颗心不见了。 你杀了他。沈修瑾哑声说道,抬手召来天罚剑。 谢孤悬被他以法术钉在山壁之上,还在挣扎。 我杀了他?魔主忽然笑起来,说:天大的误会,我可没杀他,是他自己要进血池之中。 我不过是说想杀谢桢,以他那颗混沌珠为媒介,炼成血珀魔尸就能杀了。 我这么说,他就信了。魔主后退一步,让谪仙台上的修士拦住沈修瑾。 沈修瑾闯过刀光剑影,将魔主打落谪仙台。 在空中交战之时,谢孤悬从山崖上脱困,与魔主一前一后围攻。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85) 掌风从头顶袭来,沈修瑾迎面对上谢孤悬,根本来不及躲避。 然而在魔主瞬间厌恶的眼神中,谢孤悬一掌从他身侧劈下。 魔主被沈修瑾转身一脚踢飞,在空中稳住身形忍不住骂道:废物! 枉费他耗费诸多心神,最后连个人都杀不了。 谪仙台上的高阶修士被他唤来,一群废物,眼里只有飞升,连沈修瑾都不知道对付。 在后方歇息一阵,战场里浓郁的血煞气息让他很快恢复,甚至更强。 他看着沈修瑾忽然又说起来,开口:我炼过的血珀魔尸,只炼成了一个,剥皮剜心,万鬼撕魂,除了谢孤悬无人挺过这些。 他死的时候在喊师兄。 果不其然,沈修瑾停手,直直看向了他。 魔主露出个满是恶意的笑,说:师兄为什么不来救他,一直在喊。 我说能让他杀了谢桢,其实是骗他的。 血珀魔尸要被打的魂飞魄散才能为我所用,更何况谢桢比他有用多了,他死之前知道了,但已经无法挽回,在绝望中死去。 他摇摇头状似遗憾,但脸上笑意不减,说道:若不是你没在场,定会瞧见那个绝望的眼神,可惜,那时候已经死透了,连皮都没有,躺在血池里跟个被剥了皮的怪物一样。 怪物。 剥皮,剜心。 一直竭力维持的理智在这一刻化为乌有,耳畔都是魔主恶意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着谢孤悬死去时的场景。 眼中泪光一闪而过,肩上后背被刀剑刺中,沈修瑾不管不顾,瞳孔变为极致的黑,是心神大乱,走火入魔的迹象。 眼见计谋得逞,魔主一挥手,那些高阶修士便围攻过去,没有任何留手,全都是杀招。 清风徐徐吹在脸颊耳畔。 师兄。 于神志不清之时,沈修瑾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 身后一个高瘦的身躯靠近,沾满血的双手捂住他耳朵。 假的。 有人低声对他说。 一圈围攻的人被冲天煞气掀飞,所有杀招被悉数拦下。 在魔主怒极的眼神中,清风涌入那具身躯里,却是谢孤悬神魂归位。 第129章 假的。 在血池里他没有喊师兄, 一声都没有。 魂魄重回身躯,谢孤悬这样想。 他张了张嘴,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紧紧捂着沈修瑾双耳, 不想让他再听到那些。 站在沈修瑾身后看向魔主, 在对方压着怒意的眼神中他缓缓勾唇, 惨白的脸上露出个冷笑。 所谓的魂飞魄散,不过是他自己散了魂魄,借着当初修习的驭魂之术化作清风。 早在许久之前,他就可将魂魄撕裂,从体内分离。 沈修瑾腕上的翻浪环里, 有他留下的一缕残魂。 那时只是怕师兄遇险,若真有危险逼近他会立即得知。 没想到正是这一缕残魂, 让他魂魄能绕在沈修瑾身旁而非散开, 便逐渐聚拢成形。 说来也是运气使然, 许久都未突破的驭魂之术,在魂散的那一刻就了悟了,乘风离开了地底血池,若非如此,恐怕还真的会魂飞魄散。 在魔主的示意下, 倒戈的修士和魔将将他俩围了起来,逐渐逼近。 谢孤悬没有在意, 一手缓缓向下,握住了沈修瑾的左手。 之前就发现了, 师兄左手一直握着拳。 紧握的掌心里是他那枚玉佩。 强行掰开那只手, 取出玉佩后才让沈修瑾心神趋于稳固。 玉佩已经浸成血色。 熬不过去的时候, 手里总要抓个东西用力握紧, 直到握疼了才能觉得自己活着。 血池里除了他以外,衣衫早已腐蚀损毁,只能找到玉佩。 魂散之后,他乘风离开的时候借着翻涌的血池掩映,带走了玉佩。 只是那时太过虚弱,在神识模糊的时候,玉佩不知掉在了哪里,却不曾想被雀儿捡到。 视线扫了眼刚刚击退一众魔族的闻人越。 他心中颇为不满。 魔族大军进入人间之时,他以神识告知闻人越定海篁和无相水的事。 没想到闻人越如此孬,不想卷进这场纷争,只送了玉佩到师兄手里,带雀儿远离了战场。 最后还是雀儿哭闹了一番让他回来。 杀了他们。 魔主低声下令,说完又飞回谪仙台,天霄几人布置的阵法他也看出来了,要尽快打开天门。 重剑回到手中,谢孤悬将沈修瑾送离了这里,转身就与数十人对上。 通天神树不断晃动,烈火灼烧着树身。 血祭还在继续,魔主从中汲取力量,一身气势逐渐恐怖起来。 谢孤悬砍掉魔将头颅,数十人眨眼被他杀了大半,其他人无论是修士还是魔族,都惧于实力不敢贸然再动。 他不再理会这些人,遥遥和高台之上的谢桢对上视线。 血池炼狱一遭过去,谢桢又如何,不过是待宰的囊中之物。 至于魔主,他神识转到下方天霄等人正在布置的阵法之中。 只要阵法一成,借着已经死去的万灵血与魂,就可灭杀魔主关闭天门。 眼下要做的,就是拖住魔主。 闪身就到了高台之上,与谢家人交手的瞬间,天罚剑从后方袭来,除掉了几个挡路的人。 沈修瑾紧随其后,同样闯进了谪仙台。 无需言语,他为谢孤悬拦下谢家人。 谢桢手里的烈火刀腾起熊熊火焰,刀尖一转,就对准了谢孤悬。 似是要回应烈火刀,谢孤悬身上燃起只有谢家人才能看到的烈火。 尽管一层血珀封住血肉,但烈火血脉深藏于体内,又有龙血掺杂,仍然可以沸腾燃烧。 烈火刀只认烈火血脉。 他伸出左手,烈火刀不断震颤。 谢桢脸色铁青,然而很快,烈火刀就不受控制从他手里飞了出去。 谢孤悬手中一刀一剑,见谢无澜朝他杀来,嗤笑一声说道:这才叫刀剑双绝。 既然谢无澜最终还是选择与他为敌,就没了留手的必要,当初他伤了师兄,也该付出代价。 于是当着谢桢的面,谢家高阶修士转瞬间就死伤大半。 天罚剑回到手里,沈修瑾看向前方。 几乎可以称为一场屠杀,快而迅速的屠杀。 这样的谢孤悬让他感到陌生,薄唇微动,最后却什么都没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谢家高阶修士倒戈,连低阶弟子都不管不顾,投奔魔族想飞升到天界。 很快,谢桢被一刀砍下头颅。 针对谢家人的屠杀结束了。 谢孤悬手里提着那颗头颅背对着他。 沈修瑾转身离开了这里,高台另一边魔主还在吸收力量。 可他打不破那层屏障。 师父。传音至下方天霄耳中,想要知道阵法如何了。 再等等。天霄未睁眼,只开口说道。 他后退至通天神树旁边,有神树阻拦,血祭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神识在人间扫过,远处还有凡人存活。 通天神树是最后的屏障,若是真的被破开,维持天门的血祭还会继续。 而谪仙台上,谢孤悬将那颗头颅抛上空中,一刀劈成两半,落入遍布尸体的山下。 至于谢桢的神魂,已然被他困于手掌之中。 一点点碾碎手中的魂魄,听着魂魄发出的低吼,被那双怨恨不甘的眼神盯着,他轻笑一声。 带着血腥气息的风吹来,手中魂魄被彻底磨搓至死,连复生的机会都没有。 大仇得报。 心中却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空无一物的手掌苍白无血色,感受不到任何暖意,唯有冰冷。 通天神树摇晃,谢孤悬从沉思中惊醒。 魔主相貌发生了变化,陆沉那张脸变为另一个男人的样子。 不止如此,他头顶生出两只魔角,紫瞳扫过所有人。 上古魔族的容貌。 师兄还挡在通天神树前。 谢孤悬手中烈火刀朝魔君蚀夜的头颅斩去。 就算有嗜血珠的力量在身,魔君的实力也不可轻视。 好在他这具身躯已算得上不死不灭。 这次变成沈修瑾与他一前一后攻击魔君。 阵法终成,血色光芒亮起,化为一道光柱穿过通天神树。 看着缓缓闭合的天门,蚀夜几欲发狂。 沈修瑾陡然间就吃力起来。 好在身上铠甲为他化解了大半攻势,伤势并不算重,因为谢孤悬帮他挡下了。 腕上翻浪环一转,伤势就在温润水汽下逐渐愈合。 剩下的人不是魔君的对手,来了也只是送死,所以他俩苦苦支撑着,直到天门发出一声轰响,彻底关上了。 蚀夜看着天门消失,目光逐渐变了。 三万年了,他蛰伏三万年,只为等这一刻,却被这些蝼蚁凡人打碎一切。 他胸膛起伏,紫瞳颜色越深。 天门一关,血祭就停了下来。 然而沈修瑾并没有轻松,魔君将他和谢孤悬视为了眼中钉。 愤怒使然,也没了退路,蚀夜狂性大发,无数魔族被他隔空吸干魔气血肉,修为再次暴涨。 沈修瑾被一掌击中胸腔,当即就倒飞出去,吐血不止。 谢孤悬眼神一变,随即就与蚀夜打的不可开交。 谪仙台被削去一半,山崖从中间裂开。 他看着谢孤悬被砍下半边身子,而魔君手臂被生生撕扯下来。 以命搏命的打法,若非不死之身,伤成这样,就算是修士也难以保住性命。 断臂残肢重回两人身上,魔君也不死不灭。 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都沉重起来。 沈修瑾正想上前,却听到谢孤悬的传音,让他不要动,自己会引魔君去阵法那里。 大阵已成,师父和师姐他们还在维持阵法。 他朝下方看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阵法逆转血祭,以血祭力量关了天门,倘若像师父说的,也能除掉魔君,可血祭已经停下,阵法剩余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杀了现在的魔君。 浮屠抬头看了过来,眉宇间的英气不减,如同每一次离开云岚宗前,朝他笑了下。 牧师兄和宗主也在阵法里,甚至还有江承钰和百里彦。 察觉到他的视线,熟识的人都与他遥遥对视,眼神中丝毫怨艾也无。 阵法中不止是熟悉的人,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长老。 所有踏进阵法之中的人,都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沈修瑾眼中透出茫然,他看到阵法旁边,云婵站在宗主夫人旁边,还有避月,三人眼中有着泪痕,但都没有哭泣。 他看向阵眼之中的天霄。 师父。 一声低语让天霄睁开眼睛。 她神色坦然,目光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杀红眼的魔君终是被谢孤悬引进阵法之中。 困住魔君一瞬后,阵法摇摇欲坠。 沈修瑾没有犹豫,手中天罚剑带着雷霆贯穿魔君胸膛,将其钉在地上。 天道法则在这一刻起了最大的作用,让魔君一时无法脱困。 阵法已经开启,汲取着所有人的性命。 但还是不够,魔君在嘶吼,声势不减。 沈修瑾发觉这一点后,在天霄难过的眼神里,还是朝阵法飞去。 他大乘期的修为,又有之前天道相助,想来也就足够了。 落在阵法前,还未踏进去的时候,一道黑影袭来。 手脚俱不能动,被死死定在地上。 缚地术。 谢孤悬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阵法。 而在他进去之后,阵法里的其他人相继被扔了出来,连天霄都是如此。 谢孤悬背对着众人站在阵眼之上,接手了整个大阵。 论血祭之术,嗜血珠也该算在前列。 他这样想到,好歹能保住师兄,保住师父师娘,还有天霄师伯,浮屠师姐。 那日他砍了大师兄肩膀,直到现在还不曾问过大师兄伤势可好了。 还有师兄。 即便背对着沈修瑾,他也能想到那个无措到让人难过的眼神。 阵法之外的天霄叹了口气,摇头笑道:傻孩子。 她再次走了进去,只凭谢孤悬一人是杀不了魔君的。 若是加上她的话,倒也可行。 她进去之后就封了阵法。 沈修瑾被定在原地,就在阵法之外。 有刺眼光芒闪过,他眼睛一眨不眨,直到光芒消散。 一步之遥,生死两别。 第130章 阵法消失, 原地空荡荡的。 缚地术自行解开。 沈修瑾看着地上那个木盒,他走过去拾起。 头顶忽然被一只透明的手抚摸。 他下意识抬头。 像小时候那样,难过的时候师父总是摸摸他。 天霄魂魄虚影出现, 她收回手, 又看了眼浮屠,眼中全是温柔。 不必难过, 我欠了陆沉一命,如今也是解脱。 她笑着说道, 神色再没有这般轻松。 百年来的心病在这一刻终于可以放下。 虚影逐渐消失, 沈修瑾最后看到的,是一双明亮的笑眼。 不知师父看见了什么。 他颓然站在原地, 天罚剑就插在几步之远的地上, 却无力召回。 师兄。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往前看去,谢孤悬一身白衣,盘腿坐在地上,倚靠着天罚剑笑吟吟看他。 手里的木盒被一阵风打开,露出里面装着的桃花。 沈修瑾看了看那些桃花,又抬头去看天罚剑旁边的魂魄。 师兄, 我学会了。 谢孤悬笑着想到,刚才的缚地术他比师兄用的都要好。 然而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罢了,还是不说, 免得再惹了师兄伤心。 他已经让师兄伤心了好几次。 除了沈修瑾之外,他又看向后面。 视线一一扫过无比熟悉的人,最后落在何情身上。 师娘。 魂魄逐渐变淡, 连一声师娘都喊不出来了。 何情满脸泪痕, 看见他那样歉疚的神情, 想说悬儿乖,却哽在喉间无法出声。 恋耽美 和“柔弱”师弟HE了(修真)——茶查查(86) 看着他渐渐消失,沈修瑾眼神微怔。 最后一瞬,谢孤悬眼前忽然一亮。 漫天桃花纷飞,在他俩周围落下。 如同那年摘花台上沈修瑾为他降下的那场花雨。 消失前一抹笑意绽放。 而后的漫天桃花下,唯剩一人身影。 沈修瑾久久伫立在原地。 忽有九天雷霆震动,渺渺仙乐响起。 雷劫将至。 第131章 番外 十年后。 天色刚亮, 山林里响起鸟雀的清脆鸣叫,宛转悠扬。 春雨过后的山林还带着冷意,风一吹让人忍不住缩缩脖子。 而一大早, 林间就有零星几个人影出现。 雨后蘑菇冒了上来, 农妇早起就背着小孩上了山,在漫山遍野中寻找着菇子的踪迹。 离那场灾劫过去十年了,人间从凋零在逐渐恢复。 春风吹又生,新生的绿芽替代了年岁的枯草,发出勃勃生机。 背在身后的婴孩睁大了眼睛, 看着从不远处掠过的黑色衣角。 她太小了, 根本不知看到的是什么。 山谷湖畔, 一间小屋立在岸上。 沈修瑾拎了壶酒回来。 太阳一照,湖面波光粼粼。 他飞身上了一棵大树, 靠着树干喝酒。 十年过去, 他看上去越发沉默,身形也消瘦了。 凡人不敢进到这深山之中,也就不知此处藏了这样一方天地。 去年他来到这里时也是初春。 在人间游历几年, 这个山谷安静无人打扰, 便在此处停留。 一壶酒见底,他微仰头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谷中静谧无比, 唯有风吹动树叶的声响。 淡淡香味被风吹来,他缓缓睁眼, 怀里多了个香囊。 远处一抹白色虚影闪过,消失在树后。 沈修瑾好似没有发觉, 只看着手里绣花的香囊。 末了他又闭上眼睛, 在花香和微风中浅眠。 梦中纷扰看不清摸不到, 种种滋味涌上来, 如同梦魇缠身,困在其中不得清醒。 月上枝头。 朦胧月光中,沈修瑾睁开眼。 他回到小屋中,一株夜莲放在木窗台上,开得正盛。 走过去关上窗,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夜莲,随后就放在屋中不大的书架上。 说是书架,可没放几本书,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小玩意,除了花花草草,还有人间稚童玩的东西,鸠车拨浪鼓,竹蜻蜓和九连环。 门窗紧闭,他走到角落的屏风后。 衣袍腰带搭在屏风上,浴桶中热气蒸腾。 浸在偏烫的热水之中,没多久心底就逐渐生出燥热。 旁边放了个小桶,里面盛着山泉冷水。 不等他伸手拿起瓢舀水,凭空一个人影出现。 伸出去的手微顿,在微不可查的僵硬中,他又将胳膊浸泡在热水之中。 站在浴桶后的人舀了两瓢水进来,热意稍退。 这并非结束。 身后的人舀起热水从他肩上浇下,水声响起,随后发冠被解开。 他靠着桶壁微仰起头,闭上眼睛任由谢孤悬替他洗发。 沐浴过后,待里衣穿好,发丝也已经干了。 屋中没有灯火明珠,他躺到床上睡觉,周遭安静无比,连呼吸都听不到。 可另一人还没走,于黑暗中站在床边。 第二天一早,沈修瑾睁眼的时候,身上趴了个人。 比他长得都要高,就算是做出那样柔弱可怜的模样,也难掩身躯的沉重。 他揉揉额角,昨日酒劲方才过去。 夜里因为身上多了个人,直到后半夜才睡沉。 师兄。 谢孤悬趴在他胸膛,软声喊道。 沈修瑾不为所动,只推了推他。 借势坐起来,谢孤悬一脸忐忑不安,小心看脸色行事。 跟来这里一年了,昨晚是第一次与师兄同塌而眠。 在那双纤细白皙的手伸来,想为他按按额角的时候,沈修瑾避开了。 他穿好外衣走出房门,身影消失在山林间。 收回手,谢孤悬苦恼不已,这该如何是好。 河水蜿蜒而下,河道中全是石头。 沈修瑾站在大石之上,手中一枚小石子撇过水面,带起好几个涟漪后才沉入水底。 河水映出晃动的影子。 他望着远处出神。 夜里趴在身上睡觉的人温热结实,却让他生出一丝惶然。 十年前谪仙台下,那场雷劫是天道所降,助他飞升成仙。 但他散了道心,不去应允,雷劫便消失了。 等回到云岚宗中,才在谢孤悬的玉佩里发现万古灯,而灯里,是一颗缓慢跳动的心。 魂魄波动从心中传出来,那时他才知道,师父在魂飞魄散前,护住了谢孤悬一缕命魂,送进了那颗心里。 用了整整六年寻到谢孤悬其余残魂,助他重塑魂魄与肉身后,未等谢孤悬醒来就离开了云岚宗。 生生死死,是谁都无法左右的事情。 在人间游历一年后,他看见了谢孤悬。 从那以后,无论走到哪里,身后都会跟个人,时不时就寻些东西放在附近。 倒是与得寸进尺的性子相符,借着这些,谢孤悬在逐渐靠近他。 思绪被一声熟悉的鸟鸣打断。 火红的枳火鸟张开双翼从空中俯冲下来,叫声雀跃欢快。 小红在他头顶盘旋,看样子是想落在肩上。 然而它长得确实有点大,难以落脚,最后只得站在沈修瑾身旁,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腿。 很久都没有见过小红了。 沈修瑾拿出灵果,喂它吃了后才回到山谷中。 站在门前的脚步微顿,谢孤悬坐在屋中绣衣裳,桌上摆了糕点清茶。 这会儿他终于确定,那些香囊荷包都是谢孤悬自己绣的。 绣花。 他沉默一瞬后才往谢孤悬手上看去。 金线黑衣,纹饰还无法分辨。 师兄。 谢孤悬小心翼翼喊了声,收起手里的东西。 师兄,尝尝。 他将糕点推向沈修瑾,脸上全是忐忑。 嗯。沈修瑾淡淡应了声,在书架上抽了本书才过来坐下。 有关阵法的古籍,晦涩难懂。 谢孤悬看了眼他手里的书,见糕点未动,茶也不喝,眼神黯淡下来。 师兄对他如此冷淡。 可他什么都不敢说,讷讷起身就要离开。 沈修瑾神色未变,只是握着书的手紧了紧。 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谢孤悬眼睛。 这些时日以来,察言观色几乎成了本能,他狠狠心,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手里的书被抽走,怀里多了个人。 沈修瑾僵坐在凳子上,温热而带着浅香的身躯在他怀里。 师兄。 谢孤悬委屈又可怜,搂着他脖子凑过来,靠在他肩上难过不已,说:师兄。 沈修瑾没有理会,避开了亲吻,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得不到回应,谢孤悬狼狈起身,离开心有不甘,而坐在桌边的人连看都没看一眼他。 山谷只剩他一人,耳畔再没有那样熟悉到骨子里的一声声师兄。 沈修瑾又拿起书,太阳照进门窗之中,却无法照亮他身侧。 日子照常过了下去,一成不变。 他在人间待了许久,这里河山壮阔,在山中看花看草,眼前总是鲜活的。 谢孤悬每日都会出现,或是送花,或是送香草,还有件绣着凤求凰的衣裳。 有时会躺在他身旁小憩,末了又离开。 直到一天早上他睁眼,枕边放了一块上好的玉佩。 刻的是两条首尾相连、追逐戏水的鱼。 精巧绝妙,栩栩如生。 视线从玉佩上移开,和以往不同,他未曾触碰这块玉佩。 师兄。 谢孤悬出现在门前,他喉间微哽,拦在沈修瑾前面。 玉佩出现在他手里,想递给沈修瑾。 伸出去的手停在空中,眼前再无人影。 良久,他低头擦了擦脸,收起没有送出的玉佩离开了,身影狼狈瑟缩。 此后一连几日都没有出现。 * 镇上人来人往,沈修瑾穿梭在其中,忽然被个提着一篮花的姑娘递了枝桃花。 他神色微怔,在姑娘脸色泛红后接过,唇角微弯,露出个极浅的笑低声说:多谢。 人群中不过一瞬的相遇,青涩天真的姑娘离开了,留下一枝桃花在他手中。 桃花开得灿烂热烈,美好而富有生机。 可藏在暗中的人却被这一幕刺痛,桃花眼里泛出泪光。 卖花的姑娘到了另一条街上,脸颊还泛着热意,并不知身后袭来的危险。 阴影之中,谢孤悬被一只手捏住了后颈。 沈修瑾松开手,久违的生出无奈。 另一手还拿着那枝桃花,惹来眼前人的哭泣。 师兄。 谢孤悬哭哭啼啼说道:师兄,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沈修瑾不言语,只是看着手里的桃花。 见他如此,谢孤悬咬了咬下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都红肿了。 我才是你的桃花,那些人都不算! 他哭着还不忘语气狠厉,也不知是在威胁谁。 沈修瑾抬眸看了眼他,心想,当真是死性不改。 以前就是这样偏激无理取闹,如今还是。 你曾欺瞒于我。他淡淡开口。 一句就让谢孤悬停下哭泣,哑口无言。 真心假意,我也不知。 声音明显低了些,他再次低头,看着手里的这枝桃花。 谢孤悬张了张嘴,想到最初的时候,竟是无法辩解一句。 沉默蔓延开来,压抑而窒息。 师兄。 他拉着沈修瑾衣袖,眼中泪水滑落,神色动作间全是卑微与讨好。 师兄,今后我不敢了。他祈求道。 良久沈修瑾才轻叹一声,将手里的桃花塞进谢孤悬手里,低声说:桃花劫。 话虽这么说出来,可最后那个字在心里却并非如此。 桃花劫,也是桃花运。 谢孤悬不由握紧了这枝桃花,他抬头眼中都是泪水,在沈修瑾无奈浅笑一下后终于回过神。 卖花的姑娘走远了,沈修瑾撤去结界,想要离开这里。 谁知手忽然被拉住,一根红线缠绕在腕上。 谢孤悬手中两张纸燃烧起来,正是他俩的生辰八字。 在来来往往的人注视下,连接着两人的红线闪过一道光,他看着沈修瑾开口:生死与共。 眼眸微动,沈修瑾看着眼前人。 太阳从飘过的云中露出来,照亮这一方天地。 * 祭过衣冠冢,在云岚宗关起门来办了小宴,所请之人不过是浮屠与宗主他们。 两人的亲事就这样简单办过了。 离开云岚宗的时候,沈修瑾看着明显少了一半弟子的宗门,心想,人会越来越多的。 习惯了人间烟火,如今再无妖魔邪祟作孽,留在云岚宗也无事可做,就和谢孤悬一起到了凡人界。 山谷中静谧闲适。 有时会出去几天,到别处游山玩水,看海看湖,有时就待在这里,坐在湖边钓一整天的鱼。 他俩都不重口腹之欲,上钩的鱼又被放回去。 如此过了小半个月。 夕阳西下,晚霞红艳似火,沈修瑾收了钓竿往回走。 顿足在门前,他看着一身大红嫁衣的谢孤悬,凤冠霞帔,坐在床边笑得羞涩。 师兄,今日是良辰吉日。 窗户大开,夕阳余晖照在谢孤悬脸上,那张唇红艳而水润,饱满欲滴。 他再次怔住。 谢孤悬擦了口脂,脸上也有胭脂淡痕。 美人如画。 世间再无这样的绝色。 不过等比他还高的美人站在身前,为他宽衣换上喜服,还是生出一种异样感。 尤其在看到谢孤悬眼眸一暗,侵略性十足的时候,连凤冠都遮不住野心。 哪里是柔弱美艳的新娘子。 * 怪不得。 思绪恍惚起来,沈修瑾想,怪不得安分了半月之久,原来是在这里等他。 全文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