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转世处》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 《非人类转世处[无限]》作者:对四要不起 文案: 第三世界里存在的都是非人类,非人类想要转世为人、逆天改命,都必须通过九阶天梯。 因此,第三世界又称为非人类转世处。 而第三世界生存法则第一条:远离一阶非酋菜鸡池雾。 一阶无限循环队友全过我不过天梯提示永远显示无池雾表示:嘤嘤嘤,手黑怪我咯? 直到有一天,食物链底层的池雾,抽到了他的SSR程砚。 从那天起,天梯中总传出各种呐喊:我实名制举报池雾开挂!他的存在严重影响了天梯的平衡! 程砚一巴掌把他们拍进土里抠都抠不出来:不好意思,手滑。 池雾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完蛋了,我的棺材铺子又有生意了嘤。 非人类间流传着一句话:池雾不怕死,在天梯里强睡了程砚大佬! 程砚:池雾,你要对我负责。 众非人类:果然是用强! 池雾努了努嘴,眼睛里开始泛泪光:嘤 程砚: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叫用强。 众非人类:池雾事后白莲花,大佬心软了! 池雾止住哭声,冷着脸揪着程砚后领往后拖。 程砚幸福挥手:谢谢大家。 三小时后,池雾:嘤。 无限流,强强,假装很弱嘤嘤怪受X就吃受那一套攻,两个大佬谈恋爱! 架空类现代背景,不是古代。 人设感谢赤次pockyjam太太。 内容标签:强强情有独钟无限流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池雾,程砚┃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暴躁攻在线打假,当事受害怕极了 立意:不说谎,不传谣,相信科学。 第1章 干净整洁的一居室里响起声困倦的哈欠,尾音同窗外拂叶的微风般懒懒勾过。足足过了二十分钟,屋里才再传出动静。 池雾睡了近十个小时,醒来眼睛还是睁不开,他踩着双破拖鞋,慢慢打开冰箱,弯腰摸索了一阵,最后左手握住一颗苹果,右手握住一根香蕉,往厨房去。 阳光斜斜撒进来,在白色地板上形成一片四边形的光影,池雾一脚踩过,嘴里哼了句没什么节奏的调子,将苹果在水龙头下面揉搓两遍。 如此闲适的午后,突然被一句没有感情的冰冷机械声打破 一阶天梯将于五分钟后开启,请您做好准备。 池雾咬了口苹果,面无表情地将香蕉放回冰箱,才慢吞吞游荡回床边。 一阶天梯将于三分钟后开启,请您做好准备。机械声又重复一遍,平稳的不像是在催促。 池雾嘴里叼着苹果,单手脱下睡衣,从柜子里拿了羽绒服,胡乱套上,又拖出双耐寒的靴子,穿好之后再没动作,似乎不打算继续做准备。 五秒后进入一阶天梯5、4、3、2、1! 机械声结束时,床边只余一个被人咬得残缺的苹果。 一阶天梯。 太阳将园里的植物晒的干枯,好像水分都蒸发去了炽热的空气里,留下稀稀落落的黄土,但动物园入口处却是一处泛着淡蓝波光的小池子,在这种炎热天气里显得异常突兀。 啊!水!! 强壮的男人从水池中扑腾了两脚,猛跳出池子。 他这么一叫,就有人不知所措、急冲冲跟着跳出去,剩余反应慢些的,面面相觑,低头看了眼及脚踝处的水深。 人群陆续从池子里出来,围成一圈,站在池子边上,还没太缓过神。 你们刚才都听到那个声音,说这里是一阶天梯的吧?第一个跳出池子的男人小心问道,我听完这个,突然就到这水里来了。 有人开口提了,便有人应和:听见了,我也是听见这个我还以为天梯是塔之类的呢,怎么这里 这里像是动物园身着黄色连衣裙的女子开口道。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人群中便有人冷哼一声:都大惊小怪什么,你们进第三世界之前,都没听守卫指引? 这人不算高大,身形细瘦,眼睛里却是一股傲慢:天梯只是一个名词,并不是说真的要你们爬到天上去,而是只有通过了这九阶天梯,你们,我,下辈子才能变成人类,现在我们只能靠自己离开天梯,不然困在里面,到了天梯规定的时限,精神能量散了,不管哪个世界,都不会再存在。 他说完,大多数人还是似懂非懂,提问道:精神能量是什么? 为什么我会碰到你们这些什么准备工作都不做的人,这人翻了个白眼,勉强解释道,第三世界里都是死去的生物,你本来就死无可死了,现在还能有意识地活着,就是靠精神能量,但精神能量会消散,在天梯里死了,精神能量会直接散去,或者超过天梯的时限还没有离开,精神能量也会消散。你如果再笨一点,就直接把精神能量的消散理解成死亡吧。 人群中慌乱的气息终于升起:我刚进主城不到两分钟就直接来一阶天梯了,都来不及打听消息,有没有人知道要怎么通过一阶天梯,是要爬吗? 连萧:每一阶天梯的通关方式都不同,天梯里的世界也不同,但据外面的老手说,一阶天梯是最简单的。越往后会越难。 而刚才第一个出水池的胖子憨厚地搓手掌:那我们在这个天梯里就是队友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小小白。他说完娇羞地笑了两 声,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呢? 给他们介绍过天梯规则的男人面露恶心神色,嫌弃地给出两个字:连萧。 进入动物园已有十分钟,他们在池子附近兜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你们既然什么都不懂,我就丑话说在前头,连萧双手负在身后,有些不该乱动的东西别乱动,不该乱去的地方别乱去,出事了谁都落不着好,有发现先找大伙儿商量,别自己乱出主意,天梯不是闹着玩的。 不少人愿意听连萧的话,频频点头,过半分钟,连萧便提议道:池子这附近也没什么,往里走吧。 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还带着羽绒服呢?黄裙女子忽而开口。 她并非问连萧,而是看着另一人。 那人立在转角,正仰头望木制的介绍牌,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话,才偏头看了一眼。 啊黄裙女子愣愣看着那人正脸,张着嘴一时没合拢。 路牌下那人,有双极漂亮的眼睛,圆溜溜的像刚出生的小猫眼,但眼角微微下至,显得无辜又单纯。 黄裙女子的呼声引人注意,连萧以为有线索,带头过来:什么东西? 池雾垂眸,像是有些害怕他,将自己的羽绒服藏在身后,磕绊道:没,没什么。 在场人看清他的脸,都忍不住在他身上打量,池雾甫一抬头,撞上来自男人女人的目光以后,更害怕地缩了两步,用路牌遮住自己。 连萧从鼻腔里嗤了一声:长的好看有什么用,不能通关也是死。 连萧身旁一个微胖女人看池雾好欺负,便跟了句腔:大热天的还穿那么厚的靴子,不怕热死吗?她不客气地问池雾,你是什么? 池雾抿抿唇,没有回答。 连萧淡淡道:胆小成这样,不知道是不是老鼠。 那个,咱们也别浪费时间吧,毕竟关系到生死,小小白打圆场道,我给大家念念牌子上面写的啊野生动物园,原来这里是野生动物园,园内一共九个馆,珍猴山、熊山、走禽馆、飞禽馆、草食动物馆、肉食动物馆、海洋馆、企鹅馆、奈良鹿苑。 是不是有点太少了,我看动物园都有很多个场馆的啊 人群又开始议论,池雾被孤立在连萧身后,无法参与,他独自走开,蹲在池子旁,垂眸看着水里。 日头晒得太毒,从炙热的空气里看绿色的植物,都有一种扭曲的油画感,他们在阴凉处烤出的一层热汗往下淌,已经受不了再继续下去。 不然先分开找线索吧,一直在这一块地方也研究不出什么,连萧建议,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回池子集合。 动物园地图显示,从入口出去一共三条路,他们便各自分了队伍搜寻线索。 连萧队伍庞大,六个人,往肉食动物馆方向,而黄裙女子抱歉自己说的话让池雾遭人欺负,友好地邀请了池雾一起。 他们正往另一条路走时,池雾回过头。 他身后,还有一个人。 这人是十二人中最高的,身高大约到一米九,宽肩窄腰,上身一件黑色t恤,露出的手臂肌肉精瘦有力,长腿上穿着作战裤,左侧插一把显旧的尼泊尔.军刀。 除此之外,他还长了张很帅的脸,只是之前一直站在人群外围,没开口说过话。 你走这条路吗?黄裙女子问。 那人听到问话,露出一个很随意的笑:嗯。 那我们一起吧,我叫飘飘,黄裙女子话很多,也很随和,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池雾。池雾回完她,余光中发现那人跟在了自己身后。 程砚。 飘飘点头,有些花痴地笑:运气真好,感觉队伍里的帅哥都和我一路呢,哈哈哈! 她还想说些什么,忽而一阵风卷起,刚还澄澈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两秒以后,毫无预兆地下起了雪。 下雪了?!飘飘震惊地望向他二人,刚才还热成那样,怎么会突然就下雪了?! 气温没有过渡,而是骤然下降,他们在一瞬间感觉到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池雾不得不将一直挽在肘关节处的羽绒服套上。 程砚看池雾罩着脑袋的羽绒服帽子,转而抬头望天。 一片雪花落在他睫毛上。 同时,动物园里的广播喇叭里传来雌雄难辨的通知声:炎热的天气终于过去,肉食动物们最爱的季节来了,但馆中食物短缺,请在十分钟内挑选一份食物放置在指定区域,任务失败后将开启野生世界大逃杀。 这段通知太长,飘飘甚至只听到最后几个最关键的字眼:什么杀?大逃杀?什么是大逃杀? 池雾皱了皱眉,没出声。 程砚顺着飘飘的话:肉食动物馆的食物是通关条件,至少是今天的通关条件,十分钟内要找到食物,否则我们就要面临大逃杀。 他这话是肯定句,池雾就没多注意,一抬头,发现程砚已经走到自己身旁,弯腰像是在询问他。 池雾肩膀往旁边缩了缩,小声道:我不知道啊。 程砚不置可否,直起腰:我们这条路,是去企鹅馆和鹿苑的,肉食动物馆,在另一条路。 飘飘记得很清楚:肉食动物馆是连萧他们那条路,不然我们也绕过去看看? 他俩没有异议,三人便改道前往肉食动物馆。 刚准备动身时,广播声传来 请投票确定食物:是、否。 他们三人互相看了一眼。 问我们投票?飘飘说,可是我们连天梯说的那个放置食物的位置都没看到啊! 程砚:食物应该是其他人找到的,现在让我们投票。 广播还在等待,飘飘试探着说是?,她说完没什么反应以后:难道是要所有人都投票吗? 现下他们连其他人挑了什么食物都不知道,如果贸然选择否,恐怕会妨碍队友。 程砚抬眼望池雾。 池雾满脸憧憬和仰慕:他们好厉害,才过了几分钟就找到了! 程砚: 半分钟后,十二人投票结束,全选是,广播报道 错误。 紧接着头顶上空不断传来: 请投票确定食物。 错误。 请投票确定食物。 错误。 错误。 背景音里不断的错误,他们也逐渐失去对连萧队伍的信心。 程砚,你冷吗?飘飘问他,路比想的长好多,我们应该是走不到肉食动物馆了,不然我们停下来找个地方躲着吧。 环境温度已经降到零下三十度,程砚只穿短袖,和边上圆滚滚一个的池雾比起来,冷的让人发抖。 他们就近找到最暖的地方,是一处四面漏风的亭子,还不等坐下,广播声又开启 请投票确定食物。 错误。 时间到,未检测到合格食物,十秒后开启野生世界大逃杀,十,九,八 飘飘一停,踩住自己的脚一顿趔趄:十秒?开启野生世界大逃杀?! 三、二、一!野生世界大逃杀开始! 广播声音一停,四周的风雪卷 起,空气都变得朦胧模糊,飘飘吓得倒退,胳膊撞上池雾,立刻叫道:啊!谁?! 他们自己吓自己,池雾被她撞倒,嘴里呜呜啊啊我好怕啊连续几声后,推开飘飘的肩膀,却感觉到飘飘轻的像张纸。 他刚一放下手,四周就传来动物的嘶吼声,两只老虎从树林中踱步出现,不等他们反映,速度更快的猎豹从侧面冲向程砚所在的方向。 快跑!池雾推了程砚一把,嘴上哭着喊,救命啊救命啊! 他们避过猎豹的冲击,却发现四面八方已经全是野兽,他们站的亭子外,天气比刚才阴了一个度,雪花吹进来,凉透了全身。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2) 怎怎么办啊飘飘挽住了池雾的手臂,雾雾,雾雾,我和你先说好,我会飞的,可是我只能自己飞,带不上你,你要抱紧程砚的大腿! 池雾一愣,随即露出不舍的表情,含着泪水点头。 野兽环伺,程砚躬了些腰,左手下垂,虎口按住军刀刀柄。 飘飘踩住亭子的石板,一跃而起,顺着亭子往上爬,从亭上俯瞰整片区域,她甚至都不敢再下落回到池雾和程砚身边:起码有二十只 程砚后退几步,和池雾肩膀相抵:你有没有办法逃? 池雾全完不在状态,带着哭腔道:我不知道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程砚眸子沉了沉,看着已经压到身前的猛虎:那只能杀出去了。 他往后迈了一步,借助右腿的力量往前冲,军刀在腕下转过,还没看清,军刀的尖端已经从侧面刺入猛虎前腿,猛虎痛到发性,往程砚这边撕咬。 怎么办啊!你们有办法吗?!飘飘在上空大喊,雾雾,你先躲起来! 程砚几乎是贴着猛虎的爪心滚过,他趁机抓了池雾的肩膀把他塞到石桌底下,同时,程砚身后出现的饿狼没给他任何躲避休息的机会。 池雾看见程砚从自己身侧滚过,手臂上全是砂石留下的擦伤,而脸上不知道哪儿来的血被程砚用手背仓促地抹掉。 尽快找地方逃,我一个人解决不了这么多!程砚军刀削过饿狼后腿。 飘飘抓头发干着急,跳回地面捡了几块石头砸出去又匆匆飞回梁上:不行啊,我也不知道怎么逃啊,会不会是因为我们选错了路,所以必死无疑? 她说完,池雾就见程砚手背的四个骨节全部擦破,露出里面红白骨肉。 大逃杀,要有逃的可能,才能叫大逃杀!池雾抬头朝飘飘喊,肯定有地方可以走,你在上面看看! 飘飘立刻定神再仔细看四周,底下程砚堪堪躲过一击,但边上不断出现的野兽让他没有片刻暂停。 池雾躲在亭子的石桌底下,提醒程砚:你的右后方! 程砚踩住亭子的红木柱,跳到一边,手撑着地缓了缓,问飘飘:找到了吗? 找到了!你们往东方向走,从灌木丛钻出去,往前五百米,有一处栈桥! 池雾一愣:东?东是哪里?他努努唇,又一幅要哭的样子,我不会认东南西北,你说上下左右 他话音刚落,就被人拎小鸡似的,从桌子底下拎出来,抗在肩上。 风声从耳边略过,池雾被锋利的树叶边缘割了下脸,疼得直皱眉头。 程砚逃亡过程中,忽然开口问:你有一米六五吗? 你池雾上半身倒挂着,脸上难得露出了不是胆怯的表情,他咬了咬牙,等程砚的速度慢下来,才开口:我一米七。 程砚轻笑:好矮。 第2章 程砚带着池雾冲出灌木丛,抵达栈道口,栈道狭小,只供一人通过,他快步到另一端,放下肩上的池雾。 飘飘也落地:你们歇会儿吧,一时半会儿它们过不来,那入口小。 池雾一路上被程砚颠的不行,好半天才感觉五脏六腑都归位。 恐怕没那么简单。程砚转向另一边。 池雾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过去,栈桥两边并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是伺机而动的野兽。 这什么天梯啊,真就不给一点活路了吗!飘飘原地起飞,也不停顿,直接指挥道,看到了!走右前方的石子路! 池雾在跑之前对程砚强调:不许扛我,我自己跑 风声在耳边呼啸,和呼吸声交杂在一起,一时也分不清楚,冷风将脸冻到没有了知觉,他们闷头跑,远离身后的野兽,程砚中途还不得不停下来,杀了一头雌狮。 池雾瞥见他被雌狮抓破的肩头,边跑边喘着气问:你还好吗? 程砚摇头:不碍事。 穷途末路之际,他们终于看见企鹅馆的牌子。 飘飘先落地,打开门迎他们:进来进来! 三人一入门,便合力关上玻璃门,又锁上闸门,背贴着墙,慢慢滑下来,心脏跳到喉咙眼,挤满死里逃生的感慨和后怕。 短时间内的剧烈运动太消耗体力,池雾话都说不出,坐在原地。 飘飘:你俩怎么样? 池雾点头表示自己没事,又望向程砚。雌狮袭来时,程砚动作极其利索地翻过身,但肩头皮肉还是被撩去了一块,黑色t恤的袖子挂破一半,耷拉下来,布料中间露出鲜红的伤口。 我没事,只是些皮外伤,程砚说,天气这么冷,不会发炎。 池雾起身,慢慢走了两步,打量着企鹅馆,半分钟以后回头,小声建议:是不是动物园一般都会有应急的爱心包啊? 飘飘一合掌:对啊!我去找找! 她很快回来,拎着画十字的药箱:真的有,但是止血的东西不多,先将就着弄一下吧。 飘飘处理伤口技术不行,倒是程砚自己接过纱布,用牙咬着娴熟地包扎好。 现在怎么办才好?外面成了那个样子飘飘手抱住膝盖,脑子里一团乱,到底怎么回事啊,天梯怎么是这样的,还有肉食动物馆那边一直找不到食物,我们就要一直大逃杀吗? 程砚指尖在地板上敲了两下:你们说,企鹅是肉食动物吗? 飘飘呼吸一窒:企鹅我记得我飘到动物园的时候,企鹅们在吃鱼和虾 我们算鱼虾吗?池雾问。 程砚:你猜。 他说完,场馆里本该好好呆在极地景观里的帝企鹅们踩着黑黑的脚掌,从极地景观里出现,随后以平常的两三倍速度冲向他们,甚至还有几只直接匍匐下来,用圆滚滚的肚皮飞速滑行。 帝企鹅们呆的极地馆里气温最低能达到零下九十度,门开以后,整个企鹅馆里竟比之前在室外还要冻许多,程砚没忍住,牙齿僵着碰了一下。 他起身:不能呆在这里了,走! 飘飘:可是打开闸门外面都是野兽啊! 去鹿苑 去鹿苑。 程砚和池雾同时开口。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来不及考虑这份突如其来的默契,二十多只半人高的帝企鹅已经到身前。 飘飘迫于压力飞到空中,程砚扯了池雾胳膊一把,带他极快地冲进场馆的通道里:去出口! 他们在大群帝企鹅中间逆行,程砚踹开脚边几只滑行的,手头不停顿 地挥舞军刀,将身侧和眼前那些帝企鹅砍出伤口,硬生生冲出一条路。帝企鹅们笨拙地转身继续追,飘飘正好在头顶打了个来回:你们要去出口,一定会经过极地景观的隧道,那里的门开了,冷气都出来你们坚持两分钟! 不用她说,寒凉已经传遍全身,程砚不得不用力吸了口气:走! 池雾感觉自己的羽绒服抵抗不住寒意,跌入冰窖都不过如此,程砚接触他小肘的一块皮肤更是已经没有血液温度。 程砚的指尖完全冻僵,像块冰做的指头模型。 在大片黑白色企鹅的追逐中,程砚用力将池雾扔向出口,刀口下压,插在企鹅的胸口,徒手将它拎起来,甩向身后的企鹅群,随后扣上出口处的铁链,再踹倒几张桌子用来拦路。 帝企鹅们似乎无法逃离企鹅馆,被关在铁链之后,只能呆呆的看着他们,扑腾着双臂。 程砚浑身卸了力,仰头倒下来,池雾抻直双手抵着他背勉力拦了一下,程砚才堪堪站住。他脸上起的一层冰碴子还没化,瞬间低温令他产生剧烈不适,只能勉强多走两步扶住路边的树枝静静发抖。 池雾手心拢起呵了口气,缓过来一些,脱下羽绒服给程砚:你先穿吧。 程砚动作僵硬地接过羽绒服,裹在身上,打了个寒颤,足足一分钟后才开始走动,问:你不冷吗? 池雾冷得抱住自己,瘪着嘴:你不都穿上了吗 飘飘又飞回来:看到了,鹿苑就在左手边的方向,但是要绕一下远路,走直线太多野兽。 走吧。 动起来反而更热一些,所以他们没多做休整,马不停蹄地出发。 抵达鹿苑时,奈良鹿在围栏里侧目看了看,脸上写满了愚蠢的凡人,低头继续吃自己的草,程砚才松懈下来。 他将羽绒服脱掉,还给池雾,随后靠在木桩边,他身上的作战裤破了很多口子,里面青青紫紫,还带着伤口。 这里的鹿不会吃人吧?我以前总觉得企鹅是不会伤人的,没想到在这个天梯里,根本不能讲道理。飘飘坐在池雾边上,叹气,刚开始还说雾雾带羽绒服太傻了,现在想想可真是太明智了。 池雾把自己包裹好:我只是来之前刚好穿着羽绒服。 天梯开始之前,第三世界,有将近三十度吧。程砚冷冷说道。 我住地下,很阴冷潮湿的。池雾难得理直气壮了一次。 飘飘舒了口气:得亏我不怕冷啊,她小心看了眼程砚又看了眼池雾,你们知道我是什么吗? 池雾偏了偏头,说不知道。 程砚直接说:你是鬼。 是啊!你好聪明!飘飘戳了戳自己,我是鬼,不怕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飞,难道是因为我前世是做飞行员的?嗯不过你们不要告诉别人我是鬼,我听说被别人知道自己是什么,会很危险的,但是你和雾雾是好人,我看出来了,我和你们说 飘飘话又多又重复累赘,程砚听一半漏一半,撇过头时,发现池雾竟然将头抵在木桩上,垂眸睡着了。 我们这里应该是安全屋了!飘飘大嗓门喊道,要不要现在去把其他人都叫到这里来! 池雾似是被她吵醒,睁眼。 警惕冷漠的眼神却撞上程砚,下一秒,池雾无缝连接地露出迷茫表情:我睡着了吗,我以为这里很安全 程砚眯了眯眼,半秒后自然地转动没受伤的那边肩头,若无其事道:没事,你睡吧,这里暂时是安全屋,也许可以一直在呆到大逃杀结束。 再不过多久,广播提示响起:野生世界大逃杀结束,请回到动物园入口处。 飘飘松了好大一口气,塌着肩膀:终于结束了 池雾抬头望了眼天,雪似乎没有停,他裹紧羽绒服:好冷。 我们要一直呆在这里吗?飘飘问,天快黑了,还会不会有大逃杀? 程砚起身:先听天梯的回去吧,如果半路开启大逃杀,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们三人起身,一路上再没有碰到什么野兽,途径企鹅馆时,他们还回去看了一眼,除了被他们撞坏的东西,帝企鹅们无事发生一般,好好的在极地景观里闲逛。 难道是一场梦?飘飘喃喃自语道。 他们三人是回到入口的第一组。 池雾一个人蹲在池子边,原先清澈的池水已经结冻,他百无聊赖地扔了块石子下去,发出清脆的一声咚咚。 冰面随即出现一丝裂缝。 你还扛得住吗?飘飘问穿短袖的程砚。 程砚正端详那块告示牌,随口道:我没事。他看着三条路,如果鹿苑一直能作为安全屋使用,这个游戏似乎就没什么意义了。 不等程砚再往细了思考,去往珍猴山那条路上便传来了激烈的吵架声。 又不是我害了他,他自己跑不快,我难不成还要带上他?!男人斥道,天梯里大家就自求多福吧,谁还能管得了谁! 女人瘸着腿:可是那些野兽她说着快要呕出来。 程砚他们抬头看着来人,池雾托住下巴。 你们就回来了?男人受了伤,头侧全是血,眼睛在他们三人身上打了个转,发现只有程砚一个人受了伤,当下便心理不平衡,难道你们那边没有野兽? 飘飘抿了抿唇,说:周围全是野兽,我们情况也很不好。 女人摸着快石头坐下,浑身发抖:我们我们死了一个人。她捂住脸:他、他死了红色的,全是红色的,还有连着骨头的肉,头皮上还嵌着头发,脑浆 她说完捂住胸口开始呕吐。 男人脸色不好,但更多的是对不公平的愤怒,他抬头望向池雾,看他完好无损,还穿着所有人现在最需要的羽绒服,眼红极了。 下一秒,他的目光被人挡住。 程砚站在池雾前面,将池雾遮了个严实,问男人:你们队伍里的人是怎么死的? 还能怎么死,不就是跑太慢被咬了,男人看向当时责怪他不出手相救的女人,他要是有本事,就能活下来,没本事,即使我现在救了他,明天他还是会死。 程砚没往下问,坐回之前的位置,池雾在程砚身边瑟瑟发抖,眼眶发红,嘴里叨念着:会死人的,真的会死的 男人看向三人:你们叫什么?我叫居旭,她叫毕芙迎。 程砚。 说名字是简单的事,之后的信息交流才令人难办,居旭问来问去,企鹅馆三人组的回答依旧是和你们差不多就那样啊。 实际上,他们确实是差不多的。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3) 但居旭并不相信。 好像有声音一直发抖的毕芙迎转向第三个路口。 五分钟后,他们听到说话声。 去往肉食动物馆的路上,连萧走在最前面,但六人只有五人回来,且剩余五人情况十分不好。 之前嘲讽过池雾的那个微胖女人断了一只胳膊,小小白后背有冻干的血液,连萧腰上也被抓了一道,伤口比程砚肩上的深上许多。 小小白脸色很难看,远离连萧他们的位置,找了块石头自己坐下。 温度太低,他们本就沉默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连萧卷了t恤,将伤口包住,忍着疼痛清清 嗓子:没想到一阶天梯就这么难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分开行动了,一定要合作,一起从天梯里出去。 这阶天梯,是不是只要找到食物就能结束?居旭说,你们靠近肉食馆最近,说说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程砚在池雾身边,低头看池雾用树枝在地上戳蚂蚁,小声问:你怎么想的? 嗯?池雾侧过头,脸上挂一点点干掉的泪痕,表情也懵的很,我不知道,我不想死 我不是指他们,我是指怎么出去。程砚说。 程砚哥哥问错人了吧,我要是知道,我第一个就跑出去了。池雾打了个哈欠,又掉下两滴生理泪水,我好想睡觉啊 程砚抬头看了眼擦黑的夜空,若有所思:你说,我们会不会睡到半夜,突然又开始大逃杀? 第3章 池雾头靠在树干边上,眼睛已经闭住了:我好怕啊,嘤呜呜呜 程砚: 你们在说什么?连萧望着程砚这边,目光像是领导不满意下属在会议上窃窃私语,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 程砚轻轻一笑:他要睡觉,难道也要和你报备一句吗? 连萧脸上带有愠色:你们这组是所有人里受伤最少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关窍,如果有什么方法逃生,希望你们可以说出来。 侥幸而已。程砚反问他,你们队伍里的人是怎么死的? 我没注意,她可能被动物咬死了,连萧看着他的眼睛,猜测道,你们那条路上,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可以避难? 我想先把肉食动物馆的事弄清楚吧。程砚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连萧没想到程砚这么油盐不进,甚至还有些和自己作对,憋了半天才说:那馆里没有任何食物,我们就找了些肉,各种动物的,都不成功。 程砚投桃报李,也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说是大逃杀,自然会给少量逃亡的路线,我们顺着这些路跑,没被抓到而已。 解决这个食物问题之前,我还是想问问,你们都是怎么进来天梯的。飘飘主动分享,我从现世消散以后,就到了主城门口,守门人问我愿不愿意进入天梯,说是只要通关里面的九阶天梯,下辈子就一定能够做人,如果不进入天梯,就回进入正常的转世通道。 小小白丧气地补充道:守门人还说,天梯是一场豪赌。 看来我们听的是同一段话,居旭说,现世是第一世界,转世处是第二世界,我们在的非人类转世处是第三世界,按照正常规定,世间万物从现世消散,将进入第二世界的转世通道,但是转世的轮回是因果循环的,我们不一定下辈子能成为人类,但只要能从第三世界的天梯里走出去,任何非人类,不管是动物、植物还是灵异生物,下一次,一定能成为人类。 程砚听着,眉梢动了动。 那豪赌 所谓豪赌,意思就是就是在天梯里死去,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去。程砚说,现世的能量守恒定律表述,能量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而天梯是可以让能量消失的地方,如果不选择进入天梯,属于每个人,的精神能量会一直转化下去,但如果选择进入天梯,死在天梯里,就是永恒的消失。 这便是所谓的豪赌。 他们皆是用永生换刹那,用最盛大的代价,奔赴一场灵魂的豪赌。 背景故事说完了吗?连萧明显是早就将这些烂熟于心,不屑再听,问他们,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回到现在的情况。 程砚摊手,示意他继续。 连萧:按照今天经历的,我们目前的游戏规则,是要为天梯找一份食物,放置在肉食动物馆的匣子里,这样才能算通关。选择的食物需要经过每个人同意,才能确定,而在规定时限内没有找到天梯需要的食物,就会开启野生世界大逃杀。 温度是怎么回事呢?飘飘问。 程砚:目前观察来看,天梯开启这种食物游戏的时候,温度就会下降,而且即使结束了大逃杀,温度也不会回升。 小小白好不容易从死人的阴影中逃脱出来,振作精神,挪动到程砚边上,试探道:天梯说的食物,会不会是要找到一种,所有肉食动物都吃的食物? 飘飘试探着说:比如说兔子肉? 小小白猛然一抖,弹了起来,又因为背上的伤嗷嗷着坐回去:不可以!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其余人: 你一个大男人,别这么恶心可以吗?连萧似是被他烦了一路,起先嫌弃的表情已经变成了厌恶。 我恶心,我有你恶心吗?我恶心也不会害人!小小白嘴巴一合一合,眼神里的厌恶不比连萧少。 连萧猛地怼到他面前:你瞎说什么? 六个人回来五个,剩下那个女生就是被你害死的!小小白说。 连萧忙揪住他的领口:你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杀了你! 小小白昂着下巴,不肯屈服,正耸着肩膀就要同连萧决斗,忽而领口一松,往后跌了跌。 程砚制住连萧的肩,将他撵着退后两步,不能动弹。 你想杀谁? 连萧终于等到程砚撤了力气,咬牙切齿地看他:你是聋了没听见谁先挑事的? 他们好不容易决定要团结一些,就被连萧害人的消息打破幻想,均各怀心思。 连萧队伍里的一个男人劝道:别吵了吧,快天黑了,还这么冷,得找个地方落脚,总不能晚上就在这池子边过吧。 队伍里的人面面相觑,谁都不肯先出去探寻,最后干脆所有人一起出发。 可就在他们动脚上路时,每条路上的树都倒下来,枝杈横拦,将路彻底封死,甚至只要是他们想要从某处离开,那个地方就会立刻被天梯用各种非自然现象关住。 这什么意思?居旭用脚踹了一根小树枝,完全踹不动,是要把我们冻死在这里吗? 程砚敲敲之前的动物园地图:这里已经写了。 他们回头看,地图上所有的路竟然都消失,只剩下入口两个字,底下是一小片区域,正是他们所在的位置。 天梯封锁了其他地方,看来今晚是只能在这里过了。 他们不敢再贸然出发,守着池子周围,环顾一圈,找到一些树叶避寒,聊胜于无。 钻木取火?飘飘说,能成吗? 所有人都认为钻木取火是个笑话,但半小时后很快被打脸,真就用了最原始的办法开始钻木取火,可惜一群人搓来搓去,也没见一个火星儿,程砚叹了口气,捡来极细的干燥枝叶放在木块下面,吹了吹自己破皮的手背关节,伸直了五指夹住木棍。 连接处钻黑的木渣掉下来,落在干燥枝叶里,拢住一会儿便起了火,程砚很快加了些干柴进去,让火烧旺一些。 你会?连萧说,你会就多弄几个火堆。 程砚用树枝戳了戳柴火:你也从头到尾看我做了,不至于一点学不会吧,他放下树枝,全方位抚摸自己双手,万一我手起泡了怎么办?这么娇嫩的一双手,不能留下遗憾。 他无视连萧难看的脸色,起身拍了拍池雾:醒醒,靠近火堆一点儿睡。 池雾很勉强地眯着双眼睛往四周看了一圈。 看什么,程砚说,快爬过来。 池雾还真就打了个哈欠,往前爬了两步,脑袋一歪,枕在了程砚腿上。 程砚动了动腿,起来。 池雾像是睡死过去,枕着程砚的腿一动不动。 晚上他们约好轮流守夜,防止又开启大逃杀,程砚昏昏沉沉睡到半夜,被飘飘拍醒,接替守夜。 起来,腿都给你睡麻了。程砚推推池雾的脑袋,见他没反应以后直接抽走腿,池雾就摔在地上。 池雾脑袋磕了块小石头,疼得喊了声啊。 叫成什么鬼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些什么。程砚说他。 池雾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真摔疼了,爬起来的时候小声抱怨:可是我的腿也好麻 程砚眉头没 来由地皱起来,但他不明白,为什么看到池雾受伤自己会控制不住地皱眉。 是有野兽过来咬人了吗?池雾迷迷糊糊问。 程砚用长树枝挑旺了火堆,在静谧深夜里发出噼啪声:是啊,你最好摸摸自己手脚还在不在。 池雾真就摸了摸自己的头:头在就好了。 他顺着摸摸自己的脸,感觉压在程砚腿上的左边脸是热的,暴露在空气里的右边脸是冷冰冰的,恐怕这些穿着清凉的队友都不好受。 而且第一天就死了两个人,在了解天梯基本情况后,能坦然睡着的,就更少了。 你要守多久?池雾问他。 一个小时。程砚说,怎么,你想替我守半小时? 我不要。池雾起身,瘸着腿:腿好麻啊他走到池子边伸了个懒腰,然后捂住羽绒服哆嗦着站了会儿。 四周连风声都无,火堆烘出来的光是黑夜里唯一温暖的存在,渐渐的,那些不大安分的人也都沉了心下来努力入睡。 五分钟以后,池边忽然咚的一声。 程砚立刻起身,发现池雾原先站着的地方已经没人了。 怎么回事?什么声音?小小白弹了起来,以为野兽过来,惊恐地用仅有的几片叶子裹住自己。 程砚用腿踩乱杂草,吼了声:池雾?! 池雾不见了? 什么?是不是被野兽抓走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连萧往丛林里看:早就知道他活不一集,大惊小怪什么。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池底忽而传来朦胧的哭声。 活不过一集的池雾正柔弱地趴在池底,脚边上是块大石头。出事的时候,他和石头一起下来,将周围砸出冰裂,池雾在冰碎边,哭着小声喊:好痛啊好痛啊 吓死我了!飘飘舒了口气,你怎么掉下去了啊。 没事了就别吵行不行,居旭揉着太阳穴,摔下去了就赶紧爬上来,哭什么哭! 可是好痛啊池雾哭哭唧唧抹了把脸,手撑住破碎的冰块,突然一停,带着哭腔问,这是什么啊? 他从冰裂缝里摸出快金属牌子:呜呜呜,它割我的手 听到有东西,连萧直接跳下来,站在冰面上,有些粗鲁地抢过池雾手上的金属牌子。 池雾还在哭,巴巴地看着抢了自己东西的连萧,忽而头顶传来一句:差不多上来了吧。 他抬头看,程砚正蹲在池子边。 呜呜呜池雾伸手,程砚哥哥拉我一把 程砚真把他拉上来,但手上力气稍大了些,池雾一个惯性就正面扑进草堆里,啪的一声,听见程砚在身后发出坏笑。 池子里光线太差,连萧在火堆边,对了对金属牌子,念道:浅入深出。 什么是浅入深出?小小白问,只有四个字,没有其他解释了吗? 金属牌子传阅一遍,上面确实只有浅入深出四个字,他们又跳到池雾摔倒的地方,翻找一遍,什么都没找到,后来干脆拿石头将整片冰池的冰都碎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而池雾早就两手插兜,自己团巴团巴靠着树干睡过去了。 这一夜过的很不平静,在这一顿折腾以后,他们各自伤口都又疼起来,好不容易熬到早晨。 而树边站着一个圆滚滚的少年,他的衣服破了几个口子,漏出一些羽绒,脸上灰扑扑的,眼睛却亮的像盛进所有阳光,他抖着小腿做了个扩胸运动,问候道:大家都没有睡好吗,脸色好差啊都怪我昨天晚上摔倒了。 飘飘打了个哈欠,安慰他:没事,我们还多亏你找到了一条线索。 连萧脸色阴郁,冷哼一声:找到那条线索又有什么用?谁看的懂什么意思。 小小白化身etc,自动抬连萧的杠:人家好歹找到线索,你呢,你干了些什么对大家好的事。 不是我说,连萧,你为什么总针对雾雾啊?飘飘问。 连萧:我什么时候针对他了? 你就是一直都在针对他啊。 我只是看不惯这种娘娘腔腔的草包,连萧说,本来就是能力游戏,他既然没有实力,就不要选择进入天梯,现在也不会成为包袱拖累所有人。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4) 你们不要为我吵架了,池雾吸了吸鼻子,诚恳道,长得好看,我很抱歉。 众人:操。 晨光穿透稀疏枝叶落下斑驳树影,气温又开始回升,短短五分钟,已经超过四十度,程砚站在地图前。 在他们都没有注意时,昨天的三条路线已经重新出现。 这章地图上面,并不是全部的场馆,程砚说,少了珍猴山和熊山。 可能被天梯藏起来了吧。飘飘说,昨天晚上不也把所有路线都藏起来了吗? 程砚不置可否。 连萧清清嗓子:昨天说好了,今天所有人都走一条路,一起做决定,我们提前先过去,搜集一些可以用的食物。 整顿了五分钟,剩余的十个人出发,带着一身伤口去往肉食动物馆。 池雾和飘飘走在最边缘的位置,时不时被挤到小道边上的泥土里,深一脚浅一脚的。 天气太热,昨天的伤口痛感明显,他们行进缓慢,好不容易快到,阳光就变得稀薄,乌云再次占领天幕,温度逐渐下降。 小小白,你们队伍里,为什么有人死了啊?池雾害怕地搓小手,好怕今天轮到我啊。 提及昨天的事,小小白忍不住从后排恶狠狠瞪了在前面的连萧一眼:是因为他。 真的是连?飘飘拉着他落后几步,你细细说。 小小白脸色很不好看,低声叙述昨天发生的事情:昨天我们找了很多种食物都不成功,天梯就说要开始大逃杀,因为我们正对肉食动物馆,里面的野兽就全都跑出来了,大家很快就跑散了 有一个瘦弱的女孩子,一直跟着连萧,我逃亡的时候和他们到了同一条路,我看见连萧把那个女孩扔给了野兽,就为了引走那些野兽,方便自己逃跑! 小小白:就是!简直不是人!他说着说着,拉住池雾的手,这位小朋友,你千万不要接近他,像你这么瘦弱,他一定也会像扔垃圾一样把你扔出去的! 池雾惊惧:好、好好好的怎么还骂起人来了呢? 他们抵达肉食动物馆,温度已经下降到零下三十度,机械声响起: 天气可真是太好了,肉食动物馆的动物们很开心,但馆中食物依然短缺,请在二十分钟内挑选一份食物放置在指定区域,任务失败后将开启野生世界大逃杀。 你哪里看出天气好了?程砚忽然问它。 广播:寒冬,是动物们最爱的季节,万籁俱寂的世界里,白雪覆盖身体,没有杀害没有伤害,经过一个冬天的休息和性腺发育,来年春天动物们便能交.配繁衍,是多么令人快乐而喜爱的季节啊! 广播这一顿和真动物世界讲解差不多的发言没有引起很多人注意,反而是连萧问:那你到底要我们给你什么食物? 广播像是断电了,彻底没有回应。 毕芙迎讪讪道:至少今天有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也没多长,连萧转向程砚三人,你们到底有没有避难的地方,现在十个人的性命都在你们手上,你们不会故意想我们都死吧? 目光聚集向程砚他们,似乎他们不说出一个避难的场所,就是要葬送所有人的性命。 昨天我们确实有一个安全屋,在鹿苑,因为鹿是草食动物,所以我们当时猜测鹿不会伤害我们。程砚停顿,但我不保证,今天的鹿苑还是安全屋。 连萧像是没听见他后面那句话,心中已经确认鹿苑是安全屋: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开始找食物,余五分钟,实在不成功就赶去鹿苑。 第4章 程砚三人带着新入队的小小白一起进了肉食动物馆。 这个地方就是放食物的,其实我们昨天放了很多动物的肉,但是都没有用。小小白说着,手轻轻摸上铁门。 他所说的放食物的,是一个接近两米长、一米宽的木匣子。 池雾:那你们放进去的食物去哪儿了呢? 小小白好像突然晃神,愣了一下才问池雾:你在问我吗? 是啊 都消失了。小小白说。 池雾神色不明,问:你刚才是想进去吗? 啊?小小白忙摆手,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我刚好像是突然走神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就已经到门口了。 等小小白去寻找食物,池雾靠在铁门边,摸了摸冰冷的铁框,良久,都没有产生刚才小小白出现的情况。 他只能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程砚看见,问:又困了? 是啊,好想找个合适的地方睡觉啊池雾看向铁门内的匣子。 程砚狭长眸子眯了眯:这个匣子,长宽刚好适合睡觉。 我才不要进去当食物!池雾抱住门框。 程砚偏头,认真和池雾对上视线,足有五秒,才皱了皱眉挪开眼。 连萧他们带着食物回来,一件件确认,仍然没有正确的。 不至于到那一步,程砚在池雾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不可能以人为食物。 池雾没出声,蹲在草丛里捡了只蚂蚁,轻轻丢进匣子里。 天梯提示:请投票确认食物。 错误。 不远处。 你站在这里不动做什么?连萧问站在树下的毕芙迎。 哦我,毕芙迎立刻收回视线,抿抿唇,我就是在看那个匣子。 连萧顺着她刚才注视的位置:你在看程砚? 没 所以你看出什么了? 时间只剩下五分钟,去其他场馆寻找食物已经来不及,他们很快又集合在一起,讨论是否直接出发去鹿苑,连萧抱臂站在铁门前,忽而开口:或许,是人肉呢? 他一开口,所有议论声都停下,惊恐地望着他。 程砚皱了皱眉,扭头看向池雾。 这件事他只和池雾隐晦地讨论过,连萧却在几分钟后提出了相同的猜想。 池雾歪了歪头,什么话都没说。 连萧:大逃杀,那些野兽不就是在猎食我们?这个匣子的尺寸,难道不是刚好合适一个人躺进去吗? 这居旭胸口剧烈起伏,不可能吧,用人做 连萧冷笑一声:不试试怎么知道。 可是谁进去试居旭将目光扫向了 十个人里看上去最好欺负的池雾。 池雾立刻大哭:我不去!我不想死! 飘飘第一个不同意:拿人命来试,你还有没有良心?! 连萧:我只是说可以试,难道就因为指了你们小团体里的人,而且谁说进去了就会死,也许只是躺在上面等几秒,然后我们把人拉出来就行。 万一拉不出来怎么办?小小白问,昨天放上去的食物都消失了,你不知道? 双方争执不下,只好出发前往鹿苑,奈何路程并不短,他们昨天也都受了一定程度上的伤,还出发不到一半,大逃杀就开始。 昨天断了一只胳膊的女人因为之前气温升高,伤口化脓,疼得跑不动,立刻被一只鬣狗啃住了脚踝。 等等我!别 留下我!她拖着一身伤追着队伍,但前面的连萧和毕芙迎就像没听见一样。 微胖女人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结束,她滚到地上,翻过身看着逼近的鬣狗:不要啊!不要! 她的瞳孔骤然放大,整张脸都已经扭曲,在鬣狗扑向自己的一瞬,绝望和痛苦涌上心头,逼迫她不得不闭上双目。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女人难以置信地睁开眼。 鬣狗喉管被一把军刀捅了个对穿,下一秒,军刀被人用力抽出,鬣狗的血不受控制地四处溅射,女人从口腔里尝到腥臭味。 谢谢你!谢谢你救我!女人连滚带爬地起来,将手伸过去。 程砚用t恤下摆擦干净军刀,任由女人的手臂悬在空中:误会了,只是路过。 他极其熟练地将刀插回去,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走吧。 池雾从程砚身后出现。 因为飘飘在空中看到捷径,他们几个抵达鹿苑比连萧快,木门打开 下一秒,门内不知道冲出什么野兽直接顶住程砚的胸口,将他击退了几步。 怎么了?后头被撞脑门的池雾扶住程砚,却听到程砚一句:跑! 池雾匆匆扫了一眼,奈良鹿苑里的鹿躺在地上,湿漉漉的眼睛里失去神色,它们的肚子破开,内脏已经被掏空,血液将身上的毛色都染红。 死了。 他们转身跑,出馆时正面撞上连萧。 你们跑什么?! 小小白闷头冲:跑啊!鹿苑里的东西要杀人啦!! 连萧越过他们身后,看见入侵奈良鹿苑的各种野兽。 他没想过自己被野兽追了一路,到鹿苑竟是这样的结果,便极快地抓住程砚的胳膊,怒道:你骗我?! 不等程砚做任何反应,他便将程砚用力推向后方。 程砚顺着他的力道侧了侧,从锋利的兽爪边掀过身,却还是逃不过,小腿处被划开大道口子。 而下一秒,野兽越过程砚,继续向前冲过来。 池雾使劲推了小小白一把,让他滚到草地上。 因为小小白的躲闪,野兽的目标变成连萧,它们成群地往前扑,连萧愣了半秒没动,忽然原地弯起手臂遮住头,整个人背过身蜷缩起来。 铁蹄踏过,连萧被踢滚在路边,除了手和腿上的伤,后背竟都没有受伤。 池雾眯了眯眼,准备看清楚连萧后背时候,被一股力量拉走,程砚将他轻而易举地从腰部夹起来,躲在垃圾桶后。 他原本站的位置附近,灌木丛里一只巨大的黑毛野猪冲出来。 程砚好不容易舒了口气,听到自己胳膊底下细小的声音。 松松开我 程砚才想起来,看着脸色涨红的池雾,不知道为什么就笑了。 你行不行? 池雾:他耷拉下眼睛,不情不愿地承认,我不行。 天梯没有给他们交谈的时间,下一秒又有恐怖的呼叫声穿过耳畔,足足三小时,广播才惜字如金地发出通知:本次大逃杀结束。 趁着天梯还没有封路,池雾只身钻进企鹅馆,他喘了口气,将身上的羽绒服裹紧了。 上次被用过的药包还在原地,池雾伸长手,将药包扯过,塞进羽绒服里,准备走的时候,顺手把前台底下一件黑色的工作服也带走。 他回到池边,将药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 正好,飘飘也赶回:我只在海洋馆找到药,其他几个场馆没有,看来天梯给的伤药是有限的。 飘飘抖着手用绷带和止血贴包住小小白的大腿和手腕,但 很快雪白的纱布也被透红。 别包了,太疼了 碎几个冰块放在他的绷带外面止血。 程砚说着,接过池雾递来的止血贴和绷带,用牙齿咬开,手脚麻利地将自己的小腿处的伤口缠上绷带,绑好以后好停住,食指在池雾手背上敲门似的,点了两下。 过来打个蝴蝶结。 为什么要蝴蝶结? 程砚靠在树上:为了美。 池雾:他勉强打了个蝴蝶结,手脚很轻。 程砚看他垂落下的卷翘睫毛,还有被弄脏的侧脸,只觉得他像个掉进了杂草里的瓷娃娃。 看了许久,他才开口问:没有我,你怎么逃? 池雾盘腿坐好:逃不了,可能已经死了呢。 我知道你有本事,程砚问,所以为什么? 伪装的目的是什么? 诶?你头上这是什么?池雾跪着直起腰,伸手在他头顶摸了摸。 程砚大约不大喜欢被人摸头发,撇过脸:别动。 真的有东西,虫子。池雾在上面摸来摸去。 实在受不了,程砚亲自将他的手抓下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池雾不说,他就掐紧了他的手腕。 池雾垂眸,半晌,再抬头时脸上没有了平时唯唯诺诺的表情。 他的声音在冰雪天气里很清澈:你有命从天梯里出去,就知道为什么了。 你们有药?!居旭的声音传来,冲到他们身边,分我们也用一点儿! 程砚便将手松开。 他看了眼远处等待着的连萧,说:天梯里能找到的药就这么一些,为什么要给你? 你!居旭瞪着他,大家都是同一阶天梯,互相帮助有什么问题?! 程砚笑着:那你说说从开始到现在,你们帮过我什么,凭什么值得我把药箱给你? 不给他,他刚刚想把我扔进匣子里做食物,池雾从程砚背后探头出来,狐假虎威,看到这个纱布没有,擦脚趾头也不给你! 你有病吧!居旭虽然不服气,轮得到你对我指手画脚?!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5) 池雾在程砚身后略略略地吐舌头,又把居旭好一顿气。 所以你给自己的人设,是一个色厉内荏的草包?程砚问。 池雾:嘤嘤嘤,你为什么骂我? 池另一边,连萧远远见程砚只是受伤,并没有绝命,便知自己和他已经势不两立,不可能再合作,果断放弃让居旭过去求药。 十人终于正式分成了两个团体。 他们这十个人,不合的离谱,没有一丝互相理解的心情,觉得除自己外的人都居心叵测,到现在也无法融合成一个队伍。 天色暗的很快,入了夜温度更低,今日竟然还有老北风卷着雪沫飞起,他们的情况比昨天又糟糕许多。 池雾用羽绒服裹住自己,是十个人中唯一睡着的。 火堆已经不管用了,池雾和飘飘去找伤药时,连萧进馆里杀了一只正在休息的黑熊,剥出熊皮毛裹在身上。 你们要学他吗?飘飘小声问程砚,虽然很残忍,可是活命要紧。 程砚在火堆边,身上是池雾从企鹅馆带出来的工作服:血淋淋的,怪恶心。他给自己小腿换过药,又从作战裤侧边取出军刀,慢慢擦拭掉上面残余的血液,翻过手腕,刀尖指着的方向,是远处正在整理熊皮毛的连萧。 夜太漫长,风雪被隔绝在窗外,他们身边只余火堆偶尔出现的噼啪声。 第5章 池雾除却脸上被树叶划出的几条小伤口,身上再没有其他伤,所以晚上睡的很好,比所有人都醒来的早。 天边的云丝丝缕缕,今天的温度暖的比昨天快,同时也意味着,他们的食物可能会来的更早。 池雾呼出口气,站在地图前,仔仔细细看了半晌。 看出什么了?程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池雾将下巴缩进领口,摇头:没看出什么。 程砚目光四下一扫,瘸着腿向前两步,拍拍他的手然后掐住:不是穿了羽绒服吗,手怎么还这么冰? 他的动作太突然,池雾眼睛都瞪圆了,用力扯了两次,却没有程砚力气大,被他掐着不放。 你 池雾一愣,在手心里摸到一块硬质的,但被焐热的金属牌子。 手放进去。程砚将他的手包住,塞进口袋里。 池雾点点头,揣兜走,到远处时瞧了程砚两眼,低声道:昨天为什么不给我? 前五分钟刚弄到的。程砚说。 当下不适合细问,池雾便不再说话,拇指在金属牌子上摸了个来回,有一串字,相对上一次那张牌子要长许多。 同时,地图上像是被钝刀刮过,三条路线被一寸寸割出来。 木板表面被刷过一层清漆,所以地图没有掉下木屑,而是被清漆黏连着的一段段木皮。 路线又重新出来了! 程砚眯了眯眼,在所有人争分夺秒准备出动时,弯腰捡起落在树丛中的木皮,一段不差地全部拢进手心里。 连萧带着人再次前往肉食动物馆。微胖女人身上伤口太多,即使昨晚程砚给了她一些药物,她今天依然没有力气出行,只能躺在蒲叶上:我不去了,我真的走不动 那你就在这里吧,居旭看她一眼,叫你投票的时候要说是。 微胖女人合上干巴的嘴唇,嗯了一声。 等等,连萧用手挡住他,她还是和我们一起去,万一野兽流窜到这里,她这样应对不了。 微胖女人一听会有野兽流窜,又强撑着坐起来:那,那我跟你们去 昨晚没有人守夜,池雾没被吵醒,睡的很好,一边走还一边有心情留心昨日野兽留下的痕迹。 他正走的欢快,帽子被人扯住。 干嘛啊? 过来聊天。程砚说。 池雾退了两步到程砚身边,小声问:你怎么弄到的? 听不见,垫点脚尖。程砚说。 池雾:他懒得理程砚,侧过身从口袋里掏出金属牌子,低头悄悄在心中读了一遍 此处无人是天仙,岁月除夕照人圆。 今天早上我在睡觉,突然听到天梯的声音,程砚复述,大概意思是因为前天加昨天杀的野兽数量足够,所以给提示。 池雾点头。 天梯有提示,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程砚说。 池雾:有啊,相当惊讶。 程砚开始习惯他的阴阳怪气,你觉得那块牌子,是什么意思。 池雾转了转牌子:你难道没看懂? 程砚随手拉下他羽绒服的拉链:放到衣服里面去吧,必要的时候说不定,还是一份筹码。 别动手动脚。 你逃跑的时候怎么不怪我动手动脚,程砚说,我不抓你走,你已经碎在天梯里了,鬼知道脑袋被野兽咬了扔在哪块草里。 池雾不和他争,将牌子放好以后,眉头又拢了些:今天也许不会像昨天那么平静了。 因为伤 势加重,他们今日的速度比昨日慢,抵达肉食动物馆时,机械声就响起:又到了动物们最喜欢的季节,但反复的天气让他们感到暴躁,请在五分钟内挑选一份食物放置在指定区域,否则动物们会比以往更加凶猛! 说完十人都惊了。 五?五分钟?!飘飘惊讶地跳起来,昨天还有二十分钟的啊,按照规律今天应该到三十分钟了啊! 池雾静静望着那个匣子,从一片漆黑里看到不断闪过的画面 你干什么?程砚将铁门扣住,你想进去? 池雾眼神瞬时清明,立刻低头看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 他半只脚已经踩到了门框边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池雾身上,他假装不小心,缩回脚:我才不敢进去。 他说完就害怕地跑开,微胖女人正巧在拐角出现,被他撞了一下,虚弱地扑到地上。 连萧应声看向池雾,仿佛看一个没有脑子的绣花枕头,下一秒他的目光移到女人身上。 我提议,让人进去试试。连萧说,我们打开门,不关上,一有问题就将人拉出来。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程砚走到池雾身边:你刚刚怎么回事? 池雾皱眉:里面有东西。 程砚顺着他的目光:你想进去拿? 不是,我只是看见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它好像在吸引我。池雾远远注视那道门,它似乎也会吸引别人,之前小白也是这样。 他们说话间,连萧那边已经争论了几波。 我已经站出来做了坏人,连萧在中间和他们辩驳,难道你们还想到别的方法吗,今天只有五分钟,说明大逃杀的时间会拉长,与其被野兽咬死,为什么不试试新的可能性。 既然你觉得进去不会死,那就你进去。飘飘说。 连萧在众人脸上扫过,特别在程砚脸上停留了两秒,才转到微胖女人脸上。 谁都不想进去,我也不想,但现在就是需要尝试,而且也不是必死的尝试,如果你们都觉得不公平,大不了我们就抽签。连萧说,五分钟马上结束,你们觉得自己这一身伤还能逃的过今天的大逃杀,那就在这里等。 队伍里的人面面相觑,不到两秒便有人哀怨:我今天真的跑不动了,从池边走到这里,全身上下都痛的要死,真的不能再来大逃杀了。 是啊,我今天肯定跑不过那些野兽 连萧勾勾嘴角,手臂抬起:她本来就活不了几天了。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他指的是那个已经重伤到靠在墙角休息的微胖女人。 我?女人难以置信,发疯地尖叫,我不去!! 居旭看她一身伤又形状疯狂,说道:或许可以试一试。 他站了队,就有人内心动摇:不然,不然就 微胖女人嘶吼:为什么是我!凭什么让我进去!不公平!根本不公平! 她动作太激烈,断臂处伤口的腐肉又流血,黏上地面的沙土,又脏又令人恶心。 池雾冷眼看他们,准备撒泼的时候,被程砚按住肩膀。 进去就是必死,那些已经消失的食物,就是最好的例子,你们心知肚明。天梯也不可能用一个人死这样简单的条件来通关,程砚走过去,握住门框,用力往里一摁,整个铁架都哐当响,放人进去,你们想都不要想。 那你说你有什么办法,时间马上就到了,连萧质问他,昨天也是你说鹿苑没事,结果去了鹿苑多少人受伤, 倒计时十 九八 连萧俯身,紧紧卡住女人的喉咙:现在你愿不愿意,都是你进去。 男人们犹豫几秒,还是动手去拉女人没断的那条手臂,然而女人体重不轻,他们拖拖拽拽半天,都没怎么挪动开,加之程砚他们阻拦,场面乱作一团。 我们选她作为食物!连萧甩开女人的手臂,喊道,我们选她做食物! 倒计时暂停,机械声答复:请确认食物。 是!连萧大叫。 居旭吸了口气,跟着:是。 是 是。 否。池雾声音响起。 飘飘也跟着说:否! 小小白:否。 程砚:否。 四票是,四票否,微胖女人不能投票,最后一票在毕芙迎手里。 居旭推了毕芙迎一把:说啊! 毕芙迎满脸都是泪水,咬着牙说不出口。 我我,毕芙迎崩溃地蹲下去,头埋进膝盖,我不知道,你们不要逼我! 池雾看着那扇门,胡闹似的指着喊道:那个喇叭,这里没有你要的食物,我们不会选食物的! 你在胡说什么!连萧转过身看毕芙迎,捏紧了她的下巴,你说啊!说是啊! 好,我说我 第6章 下一秒,池雾猛地扑过去,手死死按住毕芙迎的嘴巴:不许你说! 程砚在这个空档,制住连萧,喊道:我们不选食物! 广播在两秒后回应:请确认本次不选择食物。 天梯无意识地为他们拖长时间,程砚暗自呼出口气,转身,语速极快地说道:今天选她去死,你们有自信明天不轮到自己?他从所有人脸上扫过,我手里有线索。 你还有线索? 什么?! 程砚示意池雾,池雾刚嘟了嘟嘴要爬起来,就被连萧蹬了一脚,屁股磨着地板滑滚到程砚脚边,他的后背撞上程砚小腿,后脑勺却被柔软的事物托住。 程砚宽大手掌护着池雾后脑勺,揽他起来。 确保池雾站稳以后,程砚直直走过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拎起连萧的衣领,冲他肚子上就是一个膝击,连萧痛得弯腰,程砚抓过他的头发,让他仰起脸和自己对视。 你真以为这里面是你说了算? 他将连萧狠狠摔在地上,又在连萧要莽上来扬言要杀了他的时候,抽出军刀,抵在连萧脖侧:劝你从现在开始老实点,不然,军刀锋利的刃在皮肤上刮出一道血痕,在天梯里杀一个人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 请确认本次不选择食物。天梯催促道。 程砚冷冷看着连萧,手腕一拧,握着刀柄将连萧推远了些。 池雾,给他们看线索。 池雾从羽绒服内袋里找出那块金属牌,拎着用指头弹了一下,金属牌子快速翻转,看不清上面的字。 这是我拿到的第二条线索,大概意思是说不能以人为食物,程砚将金属牌子抄进手心里,手腕下垂,拇指摩挲军刀的刀柄,你们可以不听我的,但后果自负。 飘飘和小小白怔怔看着他,心中不住犯怵,他们见过在野兽群中厮杀的程砚,如何凶狠却都不如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人。 广播重复:请确认本次不选择食物。 程砚:说是。 人群安静下来,紧接着有人陆陆续续地说是。。 投票结束。广播停止,不再发出声音。 一秒。 两秒。 三秒 呼吸声变得细微,鞋底踩住一点砂石的声响都变得异常明显,他们能做的只有在原地等待,用沉默和压抑来接受最后的结果。 十秒过去,广播终于发出机械冰冷的声音:肉食动物馆里的动物们累了,重新进入了漫长的冬眠。 什么?毕芙迎颤抖着发出第一声,冬,冬眠是什么意思? 池雾撇过头,悄无声息地躲回了人群角落里。 所有人终于反应过来,这场食物游戏,结束了。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6) 他们有些不相信,但第一时间,还是统一地,发出劫后余生的叹息和疲累的气声。 拖拉着女人的手无力地松开,几个大男人慢速度直起腰,抬头看着肉食动物馆的天空,似乎在找寻那个不存在的广播喇叭。 而女人早就吓得失禁,一滩烂泥般趴在地上,大口呼吸空气对她来说都会带来疼痛,只能用眼睛怨恨地看向地板。 为什么?连萧迷茫,自言自语式发问,为什么这样才是对的? 并没有人回答他。 这关算是过了?飘飘后怕道。 居旭也纳闷:照这么算,我们第一天就没有找出食物啊,我们岂不是第一天就已经通关了。 程砚将新拿到的金属牌子和之前那块合在一起,放进口袋,又低头看了眼,小腿伤口在制服连萧时裂开了,包好的纱布洇出一片 红色。 小小白:程砚,你那块牌子上到底写了什么? 等整顿好了,我统一说。程砚找到角落里的池雾,径直走过去,将他拎起来,你倒是挺会躲。 池雾本来就蹲在地上,被程砚捏着羽绒服拎起来,趔趄地往前倒。 你干嘛啊!池雾用手一直拍程砚的脑侧,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拎我! 想问下你刚才有没有被踢痛而已,程砚低声道,你这么凶,人设都要崩了。 池雾吸了口气,下一秒,他突然大声哭起来,在程砚胸口扑腾,救命啊,程砚摸我唧唧!! 还在讨论到底为什么通关的众人齐刷刷回头:? 程砚脸色相当不好看,条件反射地松开手让池雾落地,可惜池雾戏管饱管足,他坐在地上岔着腿嚎啕大哭,等飘飘过来以后马上抓住飘飘的裙摆,装模作样地擦眼泪:呜呜呜,他刚才掐我唧唧,他变态 程砚!你怎么可以这样!飘飘很凶地瞪着程砚。 在场的人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因为池雾看起来很奶气,他们都把他当成一个未成年看,而此刻掐池雾唧唧的程砚,俨然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有特殊癖好的变态。 程砚眯了眯眼,看着池雾的眼睛里写满了你等着。 池雾鼻尖哭的通红,却不忘将眼泪抹在过来安慰自己的小小白衣服上。 因为肉食动物开始冬眠,所以即使在这场食物游戏结束后,动物园里仍然没有回到正常温度,他们之前吓出的汗在身上变凉,走动几步就冷的一阵哆嗦。 池雾,你的羽绒服能不能借我穿一会儿。之前连萧队伍里的人开始套近乎,自我介绍,我叫陈良骏。 池雾摇头,整个人缩进羽绒服里:不要。 陈良骏碰了个钉子,皮笑肉不笑地走开:没事,你更需要。 十人间的气氛变得异常其妙,连萧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但看程砚的眼神再冷了几分,像闭着上下颚不吐信子的毒蛇。 肉食动物馆部分露天,空旷透风,冷到他们待不下去,改道去了密闭性较强的海洋馆。 海洋馆。 隔着透明的亚克力海洋馆隧道材料展窗,他们将手贴在上面,获取一点点温水的热度。 队伍里几个男人去外面取了柴火和木枝,花了许久时间,终于重新升起火堆。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居旭率先开口。 程砚裹着三件员工服,刚给小腿处换了纱布。 他右手边是小小白,过去是飘飘,再过去才是池雾,池雾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子,像个小老头一样,双手插兜闭着眼睛。 先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吧,我心里很好奇。飘飘望向程砚。 你手上那快金属牌,真的写了不可以用人来做食物吗?陈良骏问。 没有。 连萧嗤了嗤:我说了,他是骗你们的,今天不过是赌,他侥幸赌赢了而已。 你说对了,我确实是赌,拿你的命赌,程砚勾唇笑,因为你的命在我眼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连萧立刻恶狠狠瞪着程砚,而程砚也回看他,偏了偏头,一幅你能奈何我的表情。 连萧,你少说几句,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陈良骏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 啊!池雾突然惨叫一声。 连萧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这个草包又要作什么妖。 池雾隔着羽绒服帽子揉后脑勺,哼哼唧唧地抱怨:有人砸我脑袋,一定是程砚 确实动了手的程砚: 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可以等出去了再解决,要怎么搞就怎么搞。居旭说,现在我们的时间有限,你到底有什么信息和想法,说出来让我们也听一下。 我没搞他,我也没有什么想法,程砚看池雾,因为第一个说否的人,不是我。 当时场面太混乱,谁都只记得程砚力排众议,强迫着所有人说是,现下仔细一想,第一个说不给食物的是 池雾。 他们齐刷刷看向还在嘤嘤嘤摸脑袋的池雾。 池雾红着眼睛看,迷茫地啊?了一声。 算了,一定不是池雾,所有人都这么想。 程砚冲他挑衅地抬了抬眉,池雾就努努鼻子,泫然欲泣。 是他逼我说的,我也很害怕啊!他说要拿刀割我唧唧呜呜呜呜,池雾瘪嘴,他在路上一直跟我说什么避难所,我听不懂,他就非让我拦住你们不让你们选食物 第7章 雾雾,你说的那些是什么?飘飘问程砚,什么是避难所?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水流在头顶静谧流淌,印下淡蓝的波影,程砚的眉眼显得深邃而沉静,他揉揉肩靠在墙边:伤口疼,没力气说话,既然池雾听了,就让他复述吧。 他狭长眸子眯起,在池雾脸上肆无忌惮地逡巡。 不可否认,起初他坚定不选择食物的信心,有一部分是来自池雾,所以他很想知道,没有任何证据来支撑,池雾非不让毕芙迎说是的原因又是什么。 你又不是嘴巴受伤了池雾嘟囔完,双手抱着膝,程砚说天梯的食物游戏,很像一个什么11号避难所。 11号避难所?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听。 你你们不要靠我这么近,我害怕池雾手按着地板,屁股往后挪,11号避难所,是说一群人进入11号避难所后,避难所内的ai给出提示,每到规定时间,就要选出一个人,那个人被称为overseer,就是监督。 这位overseer虽然叫监督,但监督结束后,要由这位监督牺牲,来保全其余人的性命,否则ai就会杀死所有人。 飘飘:监督就是说用监督的性命换所有人的性命,难道这个监督就是我们现在天梯里说的食物? 小小白也举手提问:如果按照你说的那个11号避难所,我们现在正确的通关方式,不就是得选出一个人来做食物吗,否则天梯就会开启大逃杀,杀死所有人。 程砚:也许游戏规则,从来就不是这样。他看池雾,你接着说。 池雾撇撇嘴:开始的时候,11号避难所里的人遵循ai说的,投票选出一个人来牺牲。后来因为投票选举不够公平,他们开始摇号抽签。池雾说,但实际上,只要所有人都拒绝选出监督,就可以离开。 程砚:只要我们说不选食物,这关就算过了。 可是我们第一天和第二天都没选出食物啊。 程砚提出:天梯需要我们明确拒绝的意愿,是主动,而不是被动。 故事很短,但细思极恐。他们确实动了要送人做食物的念头,也差一点就成功。 而一旦发现,选出一个人来牺牲便可以换取一天的活命时间,他们自然还会在第二天、第三天继续选出牺牲的人,直到有人抗议,变成所谓公平的摇号 最后,他们也许会自相残杀,也许会幡然醒悟,但这些都不再重要,因为到那个时候,死去的已经是大多数,而幸存者只是个别人。 可是,我们飘飘抓了抓头发,我们真的最后会变的那么坏吗? 池雾歪歪头:不知道,程砚说根据路西法效应,概率不算小。 程砚:我什么时候说过? 什么是路西法效应?居旭问。 池雾嘴唇一闭:我好口渴哦你们问他吧。 突然被戳破的程砚破罐破摔,大不了大家一起翻车:我不知道,我没说过,池雾胡诌的。 你们俩不要吵架了吧,连萧队伍里那个一直没有存在感的男人,徐华池,看着池雾,程砚虽然摸了你但是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你为了大家,吃点亏,体谅一下。 池雾:???神他妈体谅一下。 程砚嘴角憋出一个坏笑,指尖在地上画了个圈:路西法效应,就好比,明明进来的时候,大家都想过要合作,但当团队中有人非常的利己主义,剩余的人受到影响,自然也只会想着怎么去争,怎么让自己得到最大利益。他看向连萧。 在连萧仇恨的眼神中,程砚面无表情地描述:简而言 之,如果天梯不逼迫你们,你们其中一些人,恐怕也没想到自己会亲手选一个人去死,但在天梯里,你们偏偏这么做了,说明环境和角色在影响人的善恶。 他的话语太直白,那几个跟着连萧要选人去当食物的,脸上都是一阵红白,想为自己解释几句,但在面对微胖女人,说什么都太过于徒劳。 可是这只是你的猜测,假如匣子就只是要找到一种动物作为食物呢,这是动物园,一定有我们没有找到的食物,万一只是我们错漏,徐华池说,和你说的那个避难所完全没关系呢? 程砚看向他:原因有很多,天梯其实做过很多次暗示。 首先是匣子。匣子的长宽大小确实是按照人的比例,还有它对你们的吸引,当有人靠近铁门时,就会不知不觉地想要打开进去,说明匣子渴望人作为食物。 第二点,天梯说过,动物们最喜欢的是冬天,每天游戏开启的时候,温度就会降低,但从头到尾,它都没说过肉食动物想要食物。 天梯给的三次广播分别是 炎热的天气终于过去,肉食动物们最爱的季节来了,但馆中食物短缺 天气可真是太好了,肉食动物馆的动物们很开心,但馆中食物依然短缺 又到了动物们最喜欢的季节,但反复的天气让他们感到暴躁 食物短缺,不等同于肉食动物需要食物。 小小白捶了捶头:我好像还记得天梯说过什么没有杀害什么交.配 这是第三点提示,当时我问天梯,为什么说冬天是好天气,程砚说,它的回答是:寒冬是动物最爱的季节,没有杀害没有伤害,经过一个冬天的休息和性腺发育,来年春天动物们便能交.配繁衍。 天梯说的这些是冬眠的现象,冬眠时候动物会停止摄食,或短暂摄食,并不是天梯所说每日都需要食物。 所以推测,动物们可能根本不需要食物,从肉食动物的食物来出发,永远都找不到正确答案。 陈良骏问:可你后来说的这些关于冬眠的,也只是猜测啊。 程砚从口袋里拿出一团褶皱的碎皮渣:这是早上地图重新绘制的时候,掉下来的东西。 地图重新绘制时,三条路线会被重新刮开,而原先木板上的木皮屑便落了下来。 飘飘接过:这些是刷了漆的木皮,有什么特别的? 拼在一起,程砚说,看看背面。 飘飘趴在地上,将褶皱的木皮轻轻展开一些,花了十五分钟,才将四十多块细小木皮拼完,在残缺合成一个较为完整的小长方形时,她的眼睛顿时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程砚:这是! 所有木皮连在一起,写的是不需要食物。 真的是不需要选出食物居旭喃喃道,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说? 你也看到了这里有多少块了,我是早上出发的时候捡的,到你们非要送人进去之前也只拼出了一个不和半个食字。 程砚懒懒道:你说说,如果当时我让你们停下来拼这些碎片,你会愿意吗? 他伸直了腿让自己坐得舒坦些:让我想想,你们一定会说:这上面只是另一条线索,也许写着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不要听程砚的,他从来就没说对 而且,你们几个似乎每天都在挑战彼此的智商下限,五分钟根本拼不出完整句子,我说了又有什么意义? 连萧几人:你! 不要你你你我我我的,程砚说,不熟。 所以动物们根本就不需要食物!小小白崇拜的目光早就在程砚嘴炮的途中闪了几个 回合,终于有机会开口,程砚!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广播忽然在头顶响起:动物园迎来了最安静的一天,感谢各位游客为动物园做出的贡献,天梯将给予奖励,请选择。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7) 他们所围坐的地板中间,火堆边缘落下三块悬空的金属牌子。 终于给奖励了?!居旭伸手想碰,被拦住。 谁来选? 程砚来吧,毕竟我们有这个机会,是他的选择。飘飘问连萧那边,你们没意见吧? 毕芙迎早就倒戈:没有的没有的。 他们不吭声,程砚就从火堆外围捡了块还没烧过的短树枝,反手扔到池雾帽子上:你来选。 池雾被他砸的动了动:你真的要我选吗? 选。 那先说好,要是得到的提示不好,你们不要怪我池雾起身,随手抓过一张牌,这块吧。 程砚挑了挑眉,确信自己在池雾嘴角看到一种叫看好戏的表情。 广播:选择完毕。 空间里又安静下来,池雾将金属牌子给程砚,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老神在在地发呆。 所有人的目光被程砚攥进了手里,他露出金属牌子的上面,空白没有任何凹陷,接着,他将金属牌子翻了个面,下面也是空白。 没有东西?连萧抢过金属牌子,翻来覆去看,两边确实都空无一字。 他猛地回头,一眼瞪住池雾:你什么手气,抽到这样的提示! 我都说了不怪我啊,你们非要我抽的,人家也不想抽的好不好池雾嘴角下挂,满脸委屈,小声嘀咕,你好讨厌啊,人又坏脑子又不好 你凭什么骂我!连萧被他气得嘴角都扭曲,现在也轮得到你这种蠢货来骂我?! 池雾骄傲地哼了一声:你就是智商盆地。 在连萧要打上池雾之前,程砚将他胳膊一拧,反手丢在一旁:吵死了。 好不容易过了这一关,众人都静静休息下来,飘飘和小小白挤在一起看牌子,程砚和池雾中间只隔着一段距离,他靠近了些,从池雾侧脸盯到鼻尖,低声问:什么是路西法效应? 池雾躲了好远:不知道。 我说对了是吗?他问。 池雾:你猜。 程砚得到满意的答案,轻笑一声,就在池雾边上落座了。 他们将那块没有提示的金属牌子还回来,都有些丧气,像连萧和居旭更是直接怪到池雾身上,觉得他废物至极,连抽卡都手黑脸黑。 还有一块,陈良骏盯着程砚,你还有一块牌子。 程砚知道他们惦记,从口袋里取了之前天梯单独给自己的提示。 此处无人是天仙,岁月除夕照人圆?他们捡着块新牌子,又开始围读研究。 程砚一回头,发现池雾又趴着睡着了,便等了许久,看到他眼珠子慢速骨碌碌转动以后,扯了扯他的袖子:过来。 池雾用手背擦眼睛:干嘛啊,一醒来你就骚扰我。 程砚在地上写了一个仙字:你怎么想的? 池雾打了个哈欠,自然地在程砚写的仙字边上,写下一个岁字。 程砚莞尔:可是这样的话,两张牌子的提示,就重叠了。 第8章 你默认把两个山字上下相连了,但为什么不分开看,池雾在地上画了两座山,确认程砚听懂他的意思,又说,应该是两座之间。 飘飘见他俩又凑到一块儿,赶紧去过拉开程砚:你不许欺负雾雾! 程砚双手抬起,一个被捕的姿势,笑眼对着池雾,像是在说看你干的好事。 飘飘问池雾: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池雾点点头:有,他摸我手。 他变态,你以后离他远一点,男孩子要保护好自己。 池雾点头:好! 程砚:你俩不觉得彼此角色有些逆转了? 居旭看他们几人小团体又凑成了一窝,以为在密谋什么,一点都不肯错过,挤过来:不介意一起听听吧? 程砚倒大方,解释:你们在看的那块提示,应该是两个山字。 他从火堆里捡出来一块烧了一半的木柴,用烧成炭的那头边写边说:无人是天仙,意思就是去掉仙的人字旁;岁月除夕,就是去掉岁底下的夕字,所以两句都是对应同一个字:山。 原来是山字 小小白顿悟以后:这就是强者吗,程砚大神,你不通关谁通关,天梯就是为你而设置的,你就是天梯里的神,我太爱你了 程砚:谢谢,有感动到,但你是个好人。 小小白:那是,我人还不好,谁人好,连萧吗?他抖着眉毛笑。 害,捧一踩一就是快落。 程砚:目前的问题是,入口处的木板上写了,我们这个动物园里两座山,珍猴山,熊山,但目前都没有出现在地图上。 陈良骏顿了顿,问:为什么是两座山,而不是其中之一? 如果只有一座山,这条线索只要给其中一句话就足够了,何必两句谜语的答案都一模一样? 众人张着嘴发出长长的一声哦。 程砚:好好休息吧,剩余的事明天再说。他还特地用刚才的棍子画了条线,晚上不要靠我们太近,大家各过各的。 他们各自安顿,池雾轻轻咳了一声,程砚挑了挑眉,问他:怎么了? 抽空去把匣子那儿的牌子拿回来吧。 程砚扭了扭脖子:一会儿去。 池雾:不然还是我去吧,你不太行。 我每天都走人行横道。程砚说。 池雾:? 程砚笑了笑:这会儿脑子转这么慢?他隔着纱布摸了摸受伤的小腿,算了,怕你死在半路上,我自己去。 池雾:再见。他一顿,嘴角勾了勾,行人。 程砚一起身,所有人的目光就挂在他身上:你去哪儿啊? 出去透气。程砚说,我有的线索都给你们看了,不要像看犯人一样管我。 他们讪讪道: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你去吧,不过刚才那女的也去上厕所了,你小心别走错,这黑灯瞎火的。 程砚回到肉食动物馆,拉开放着匣子的铁门,翻找一阵,没有看到池雾说的那个贴在匣子底部、露出一个角的黑金色泽牌子。 头顶的天穹已经覆上一层青灰,程砚回海洋馆时,众人收集了御寒的衣服和器具,挪了大厅的沙发和几张休息用的椅子,准备渡过寒冷夜晚。 池雾依旧很没有存在感地坐在角落里,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一个海豚玩具抱在怀里,程砚走近时才看见他脸上的泪痕。 怎么了这是? 池雾嘴角一挂:他们抢我的娃娃,还踩它!他将海豚翻过 来,蓝白色的肚子上果然有半块脚印。 程砚抬眉,对着池雾露出一个就这的表情,随后敛起神色,揪着海豚的尾巴,秋后算账似的问其他人:谁踩了池雾的娃娃? 徐华池出来解释:这个娃娃出现的很突然,就孤零零地放在海洋馆前台的柜子里,我们就说拿来检查一下,结果池雾非说是他发现的,不给我们碰,我们就争执了两下,不小心掉到地上了。 所以你们找到了什么?程砚冷冷问他。 没有里面那个硬的是电池盒子我们这不是不想错过线索吗,这东西落到池雾手上,肯定就变成废物了,我们也是好心。 池雾在程砚身后哼了一声,抱着娃娃坐回去。 短暂的不愉快结束,所有人又回到原本的位置,或坐或卧,阖眼休息,而受伤严重的女人因为伤口腐烂,发出恶臭,已经被挪到大厅中休息。 程砚坐下,整理衣服时,闲聊似的同池雾说:没找到。 怎么会?池雾抠了抠海豚尾巴,我看见了的。 确实没有。程砚同样纳闷。 池雾:我走之前确认了东西还在那儿,说明线索并不是因为食物游戏结束所以消失 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抬眸扫向人群。 程砚低头,余光顺着池雾看的方向看:嗯? 池雾收回目光,抬手在自己耳朵上摸了摸。 程砚嘴唇微动,发出一句无声的疑问。 池雾颔首,肯定程砚的猜测,完了忽然重重推程砚一把:不要坐我这么近,分开分开!你这个人怎么有这种癖好! 程砚:戏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z 池雾哼了一声:你刚才趁没人的时候,又故意摸我手。 程砚看他眼睛,两秒以后,忽而歪头笑着说:摸你手怎么了,你全身上下哪儿我没摸过? 池雾吸了口气,牙齿上下磨了一次。 你不要脸! 不是你半夜脱光了衣服过来自荐枕席的吗,怎么成我不要脸了?程砚压低声音问,今天是给自己改了个又当又立的新人设? 池雾将海豚娃娃用力往程砚胸口一顶:气死了! 不是宝贝这个娃娃吗,落我手里就有去无回了。程砚将海豚翻了一圈。 池雾喉结滚了滚,说:线索在海豚眼珠里。 你们在干嘛?飘飘出现在他们身后。 池雾被吓得不轻,隔了一会儿才抱住飘飘手臂:他又摸我,他变态! 程砚: 飘飘抬手臂将池雾挡在身后,直视程砚:恋.童必死!你要是再敢摸他,我剁了你的手! 池雾在飘飘身后做了个鬼脸,但也觉得自己玩大了,扯了扯飘飘裙尾:可是我成年了。 飘飘张着嘴巴:你你成年了? 是啊我成年了。池雾说。 你,你是什么啊?飘飘靠到他身边,很小声,能不能偷偷告诉我? 池雾很神秘地左右看一眼:那你不要告诉别人啊。 飘飘坚定地点头,你放心。 池雾:我是一只小狗狗。 狗狗?!飘飘捂住自己的嘴巴,在他脸上研究半天,可是不像啊,你是什么品种的狗狗啊? 池雾摸摸鼻子,思绪像散开了一般,良久才垂眸:我可能是一只泰迪吧。 啊飘飘有些遗憾,竟然是泰迪真的看不出来。 泰迪不好吗?池雾问她。 飘飘一言难尽:好的,就 是泰迪弟弟都比较闹,很难想象你 日天日地?池雾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飘飘在他头上薅了两下,你超级可爱的,做狗狗也一定是只可爱又漂亮的狗狗。 池雾认真地点头,重新坐好,戏还很足地把两只手都放在身前。 嗯 大厅里发出一声痛苦难耐的呻.吟,池雾和飘飘回头看,见伤势严重的微胖女人满头是汗,被人随便地扔在了大厅中央。 她是不是快要不行了 程砚起身,取了药箱,穿过拱门,蹲在女人身前。 其实程砚有的时候也蛮善良的。飘飘看着他背影说。 池雾嘲讽地勾了勾嘴角,闭上眼睛小憩。 大厅里。 你女人眼尾缓缓流下泪水,谢 你叫什么名字?程砚取出止血贴和纱布。 女人阖眼:青红 程砚扯来扯嘴角,从腿侧抽出军刀,在火上来回烤过以后,割断纱布:真是个矛盾又难听的名字。 求青红没断的那只手扯住程砚衣角,我听说,第,第三世界有棺材铺求 你想我葬了你?程砚无情地回答,在天梯里死了就死了,即使我为你买了一口棺,立了碑,刻上你的名,又有什么意义。 青红睁开眼,看着房顶:至少证明,我存在过她费力地偏过头,脸上表情霎时狰狞,但害我的人,我不会犯过他! 程砚将药箱盖子盖上:以你现在的状态,杀他很难,伤他一条手臂倒是可以试试。他起身,后脚跟踢了踢,遗落下的物件越过青红视野,滑到了她手侧的墙边,刀刃向外。 见程砚回来,飘飘赶紧问:有救吗? 伤成那样怎么可能有救,程砚说,顶多拖延些时间,让她把该做的事做完。 他坐到池雾身边,池雾便挪了挪,问:你刚才扔了什么东西? 人是矮了点,但眼力倒是不错,程砚说,不过是把不值钱的小刀。他说完,抱臂靠在墙边,端的是一幅要入睡的模样,下一秒突然用力扯了池雾手臂一把。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8) 唉!池雾身体往程砚那边倒过去。 程砚却之不恭,和他并肩靠着:干什么,一入夜就开始投怀送抱? 池雾咬了咬牙,手指拧了程砚小臂上的一块肉,螺旋转了一圈,嘴里跟个良家妇女似的喊,色魔!变态!流氓! 别闹了,我有事要问你,勉强听一听,程砚说,我问你,你觉得连萧是什么? 第9章 池雾眯了眯眼睛,口中却果断道:我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伤口痛,有点睡不着,程砚伸直腿,慢悠悠地伸懒腰,仿佛在参加什么床垫体验活动,说说八卦开心一下不好吗? 池雾闭上眼睛:你不用对我试探太多,过了这阶天梯我们还能再进同一阶天梯的概率很小,见面的机会也很少。他说,我不知道连萧是什么,但当时在鹿苑门口所有野兽从他身上踏过去,他能毫发无损,只因为他把双手双脚蜷缩起来背对着野兽,而背部坚硬的动物,乌龟、犰狳,或者是我不知道的其他生物种类。 也不一定,兴许是鳖呢。 池雾:皮这一下你就很开心? 程砚倒是突然有了兴致:你真的是狗? 池雾:? 怎么还骂起人来了? 我确实是一只狗狗,池雾说,但不是一只狗。 有区别吗? 池雾冷冷说:比较萌。 程砚低头笑了两声,抬手从地上根没烧的木柴扔出去,然后扭头看池雾。 池雾:? 没有想要去捡的欲望吗?程砚说。 池雾:你有事儿吗? 你不装的时候性格还挺冷的,脾气也不大好,不怎么像泰迪,程砚屈膝,嘴角动了动,又回到那幅桀骜不逊的模样,别睡太熟,今天晚上说不定有人会死,很可能不小心就轮到自己了。 池雾无聊地扯了扯嘴角,抽了羽绒服的帽子戴上,双手往袖筒里一放,闭上眼睛。 程砚收起笑,双手枕到脑袋后面,慵懒地垂眸,眼皮中间留出一丝缝隙,透过火光看到每个人身上。 长时间高度集中精神和逃亡让所有人精神疲惫,海洋馆温度不算低,又有火堆在旁,隧道里终于难得地睡倒了一片,还有断断续续几声呼噜。 池雾破口的羽绒服跑出来几片散开的羽绒,被鞋尖踩过引起的微小细风吹开一些,一只手轻轻将放在池雾身边的海豚娃娃拿起,随后悄声离开,地面留下的羽绒跟着那双鞋飘出隧道停在大厅角落中。 你想杀他是吗?鞋的主人说。 青红睁大浑浊眼睛,看清来人,哑声道:你 我也很讨厌他,有他这种人在,我们很难从天梯里出去,那人说,他的背部不会受伤,想杀他要直接砍他的脖子,那是他最脆弱的地方。 你为什么,他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那个声音笑了笑:没有吗?可是他把我推给野兽,真的好痛啊。 你是 嘘。 夜寂静下来,海洋馆里的水声被隔绝在展窗之内,只是抬头看,头顶蓝色天幕被篝火烧出一点晶红,像落在瓷砖地板上的一滴血。 金属划过地面,发出极其细微的刺啦刺啦声,随后,脚步拖行的声音越来越明显,火光朦胧的地方,有一个黑影缓慢行过。 连萧睡的不是很安稳,睡梦中的野兽无止境地出现,他只能喘着粗气,从荆棘密布的丛林中快步跑过,却被一团黑色雾气扑倒在地,那团黑色雾气压着他的肩膀,不让他翻过身,浓稠的黑色液体,滴答,滴答,落到他下巴,嘴角,最后滑进颈脖子。 哈 哈 哈哈 他挥舞双手,透过那团雾气,看见一个没有眼睛鼻子的女人,她深红的嘴角,微笑着,微笑着,突然尖叫着大笑,艳红唇角裂开,一直连接到耳根,露出里面可怖的獠牙。 女人一口咬过来的时候,他感觉到喉头传来剧烈疼痛。 啊!!!他猛睁开眼,梦中那个女人有了明确的五官,她的眼珠黑的没有任何光亮,嘴角的笑容与梦中一般,咧得很大,发出连续的笑声,就在自己面前! 去死吧!青红笑的狰狞,死吧!死吧!跟我一起死吧! 她手里握着斩骨刀,却因为没有太多力气操控,只能借体重压住手臂,企图将刀刃卡进连萧喉管。 连萧将她一脚踢翻,斩骨刀跟着落在地上,哐当一声。 他用手紧紧捂住自己颈脖,却抑制不住汩汩流出的血液,痛得翻白眼,胸口的空气像被风机吸走又鼓满,整个人抽搐起来。 止连萧不停挥手,却始终说不完整一个词,止 毕芙迎跑到程砚面前:你你们的药箱在哪儿? 飘飘将一直保护在怀里的药箱给她,身后程砚揉了揉脖子,看向身边的池雾:醒了? 叫的好可怕,把我吓醒了池雾揉揉惺忪睡眼,声音软软糯糯,指向却很明确,是谁啊? 程砚顺着毕芙迎跑的方向仰了仰下巴,池雾没太意外,反而有些疑惑。 连萧伤口包扎好的同时,一直在旁挣扎青红胸口猛地往上一挺,随后下落砸到地上。 陈良骏到青红身边,半晌:她死了。 青红的尸体就在海底隧道的门口,她脸色灰白,眼睛死死瞪着上方,没有了任何光亮,徐华池一眼都看不下去,有些不自在地说:把她弄出去吧,放在这里怪膈应的。 徐华池和陈良骏几个男人将青红的尸体搬走,没有再放在大厅里,找了女厕匆匆挪了,就关上门赶着回来。 许是所有人断定了青红会死,对她的离开都没有什么特别感慨,只是睡不着,重新坐在了篝火边。 我们也睡的太死了,这么大动静,竟然都没发现。毕芙迎喏喏道。 居旭扯扯嘴角:你们没做过人,总听说人死前会回光返照吧我看这女人也是够厉害,都要死了还差点带走一个。 只是徐华池瞥了瞥程砚,那女人的刀是哪儿来的? 靠在墙边的程砚勾勾唇角,将刚从地板上捡回来的斩骨刀拿在手里:你是说它?他两边翻看,短是短了些,估计用久了有几个豁口,不算锋利,但勉强算一件武器,谁要? 徐华池:刀是不错,可是她身上怎么会有刀之前,只有你和她说话。 程砚将刀扔回火堆旁,哐当一声:不知道。 青红那一刀偏了。 她本就已是弥留之际,怨念支撑她向连萧走去,却没有足够的力气能对连萧如何,即使握着刀柄用力倒下去,断臂也使她无法均匀力量,加之刀不快,连萧喉管并没有受到重伤,只是脖子侧面皮开肉绽,血流的吓人。 连萧已经动弹不得,甚至连声音都逐渐发不出,居旭他们把沙发挪到了远离血液的那一边,有些不太情愿闻到味道。 现在这个情况,恐怕也睡不着了,大家说说话吧,我们现在也只能团结起来,不然真的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徐华池不停搓着双手,像个畏寒的老人,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稍微把恩怨搁一搁,死在这里面他看向大厅的女厕,又看连萧,最后看程砚,闪烁着躲闪目光,我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程砚勾勾唇,对他这种绿茶又畏惧的表情表示无感。 他们几个人零零散散坐着,刚发生自相残杀的事,现下神情也是恹恹的,不太愿意开口。 我们现在手上的线索太难懂了,就算程砚已经解释了一个,小小白说,可还是看不懂在说什么。 池雾蜷缩在脚落里,戴着帽子,很小一个,直 到边上的小小白出声儿,才有三三两两的目光顺便打到他身上,但大多数人也就是看过一眼就算了,没有多做停留,似乎池雾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吉祥物算了,他手气还那么差,吉祥物都算不上。 我的海豚丢了,池雾贸然开口,眼泪吧嗒吧嗒掉,我的海豚被人偷走了 本来还相对静谧的隧道里,突然有些吵闹,打破了之前沉郁的气氛。 说了给你就给你,谁还会去要你的娃娃。 可是可是娃娃就是没有了啊池雾用手捂住眼睛,我睡之前把它放在这里的,醒来以后就不见了,一定是被人偷走了,呜呜呜 居旭懒得理他,陈良骏倒是说了一句:谁拿了就还给池雾吧。 没有人承认以后,池雾就抹了把脸,气呼呼地起身走到大厅里坐着。 程砚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出去看看。 他慢步过去,看见池雾坐在黑暗中,眼睛印照着隧道散出来的一点点昏黄火光,伪装的面具和性格里的棱角都藏起来,温柔又孤独。 像被上帝抛弃在人间的孩子。 程砚记得他说话的时候,睫毛会轻轻颤动,嘴唇张的很小,也记起他刚才摸着耳朵的圆短指甲。 他那个时候摸耳朵是为了暗示自己:有人偷听。 程砚用口型问的是:队伍里的人? 池雾点了头。 第10章 等到程砚靠近的时候,池雾从前台的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和笔。 程砚接过,在上面写:她是之前被连萧杀了的那个女孩,耳力很好。 笔记本上的字体意外地刚劲漂亮,走笔之处仿佛带着锋刃,颇有些恣意潇洒的姿态。 池雾不自觉用指尖碰了上去,很快被程砚发现,弹了他的指头一下:干什么呢,动作跟看遗书似的。 池雾回过神来,抿了抿唇,握着笔伸手写,觉得不对,又重新放下笔。 程砚接过他的笔,写道:之前肉食动物馆的牌子她可能带在身上,至于那个假娃娃,她应该藏起来了。 那个假娃娃,就是池雾一直嚷嚷着被人偷走的海豚娃娃,是池雾用来骗人的。 之前他和程砚刚说完匣子想要人进去做食物,不过多久连萧就提出了同样的提议,以及后来那个只有他和程砚知道的金属牌子被人偷走,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海豚的眼睛里根本没有线索,池雾无非是想等着那个人自投罗网,没想到,那人如此轻易就上了钩。 池雾:她的事我还有一点没有想通,明天你先让他们回去池子边,食物游戏结束到现在这么久了,天梯也没有说一句话,下一步的指示应该在地图上,至于那块金属牌子,我想办法拿回来。 程砚看到最后一句,想起他刚才抽的那张牌子,写道:你手气很臭。 池雾瞪他一眼,扔开笔,撕下笔记本上写过的那页,糟糟揉成团塞进口袋,头也不回地走。 他的背影不那么清晰,程砚转过身,脑海里朦朦胧胧的画面闪过,却只分辨得出颜色,连轮廓都没有,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皱着眉按了按太阳穴。 夜晚被占用的时间太长,都来不及打个盹儿,天就亮了。 他们花了三天解决天梯的食物游戏,现在是第四天。 小小白将篝火灭了:我们今天去做什么,还在这儿讨论吗? 去池边吧,程砚拍拍醒飘飘和池雾,去看看那块地图有没有变化。 居旭也准备起身,突然一阵头晕,情急之下扶住了离自己最近的陈良骏。 你怎么了?陈良骏问他。 我觉得居旭晃了晃头,头好晕,看不清楚东西,好黑 徐华池看他的伤口,说道:可能天气太冷了,代谢慢,虽然伤口没那么疼,可也恢复的慢。 可是,居旭又握紧了一些,我好像用不上力气 他嘴唇泛白,形容枯槁,眼下浓重的黑眼圈衬的人更阴翳,仿佛下一秒倒下去也没什么奇怪的。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精神能量消失,程砚将军刀抽出来检查一遍,走吧,看来天梯不会让我们一直在里面拖时间。 那陈良骏指了指连萧,他怎么办? 不知道。程砚说。 最后连萧被挪到休息区的椅子上,尽管他坚持要跟着去,但颈部的伤口让他走两步都满额冒汗。 出发的路上池雾问:刀是哪儿来的? 肉食动物馆里找的,就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刀,可以借来杀人。 池雾:你如果真的打算杀连萧,自己动手就是了,用不上这么迂回曲折。 你心还挺狠,程砚说,说杀就杀。 池雾瞥他一眼:那个女人根本杀不死他,你让她动手,无非是想要连萧半死不活,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么听起来还是我更心狠些,程砚供认不讳,我一条腿换他一条手臂本来扯平了,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出了些意外。 池雾扯了扯嘴角, 他们分明知道意外是谁,知道青红被人重新引导过,没有按照程砚说的,只伤连萧一条胳膊。 看来自导自演的技能会蔓延,至于自说自话的绝活,那还得看程砚。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9) 一队残兵回到池边花了很长时间,程砚径直走向地图,果然,在肉食动物馆后面,又开拓出一条新的路线,指向一个地点购物中心。 购物中心?小小白按了按地图,这里竟然有购物中心 程砚也不浪费时间:过去吧,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能走。 他们重新启程,抵达肉食动物馆,原本左侧封闭的区域完全打开,拓开一条之前没见过的新路,路牌上写明了购物中心。 购物中心在路的尽头,门口一个有些夸张的大院子,但比起原生态的肉食动物馆,购物中心的现代气氛浓郁许多,门口灯牌即使在白日也开着,亮澄澄的灯光被菱格的窗户分块,削弱了视觉冲击。 他们站在门前,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要进去吗?飘飘问。 看着好像挺正常的啊。小小白猫着腰,挪到窗户边,手指搭上木质的窗户,从一个菱形中间往里面看。 这里的购物中心和现实世界没什么区别,零食货架,饮料货架,往右看是成堆放着的周边娃娃,各种动物都有。 小小白眼睛亮了亮,研究那被夹住的可爱兔子娃娃。 先生,您好。 一个女人突然出现闪现在面前! 小小白呼吸一滞,下一秒,一屁股坐到地上,倒退着骂:卧槽! 程砚一步跨过去,将小小白搀起来,扭过头看那窗户背后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销售员的衣服,黑西装,白衬衫,一步裙。 最诡异的是销售员脸上的笑容堪称模式化,她抹着鲜艳的口红,嘴角的弧度半分钟了都丝毫没有松动,眼睛直勾勾盯着最前面的程砚。 小小白还在原地抽搐,飘飘推他两把:小白!那是人,别吓自己了! 小小白镇定下来,极慢速度睁开左边一只眼睛,又被那个女人的笑容吓得撅过去。 飘飘托不动他了,干脆拉程砚的手臂,示意他把小小白放躺在地上,其余人确定了没事,也都凑到窗口前,往里张望。 程砚往台阶上走了两步,直直站在窗户面前,和销售员对视许久,忽然开口:你好。 先生,您好。销售员面带笑容地说道。 程砚问她:我们想买东西,能为我们开门吗? 好的,您稍等。她消失在窗口,下一瞬间,购物中心的门就开了。 众人倒退四五步,池雾直接坐在小小白身边,嘴里一堆:吓死我了!她差点把我送走! 你有病吗?居旭神经早崩成一根钢丝,听不得一句和死有关的字眼,当即门也不进了,骂道,连萧说得对,你这种废物在天梯里面只会拖后腿,抽个卡还能抽出空白的,半点用都没有,该死的应该是你! 池雾被他骂得连连躲避,哭着捂住耳朵:你才死,你最先死,你死了没棺材! 我他妈在居旭真要掐死池雾之前,程砚将池雾拽起来,拉着他从大门进去。 后头人对着居旭拉拉扯扯几顿,跟上程砚的脚步。 入门就是收银台,之前的女人就站在收银台里,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刻意,她侧了侧身,微笑还是一如既往的标准:欢迎光临。 767?池雾懵着咦了一声,她有名字的,她是767。 程砚身后当即探出几个脑袋:那个叫工牌,不叫名字。 哦 ,那她是767号是吗?池雾问。 对。 他们见门内没什么异样,也稍微大胆了脱离程砚身后。 程砚望着货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开口提醒道:大家小心一点,货架上的东西暂时不要乱动 咣当。 ! 他们所有人同时回头,只见刚从门口爬进来的小小白,正颤抖着手,抱着碰倒的搪瓷杯子要放回原位。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胖了不小心碰落 余光处,销售员的身体忽然转向小小白:先生,请付款。 小小白:啊? 一共九百九十九元,请付款。767说。 小小白嘴巴张的合不上:九百九十九?你抢劫吗你这是 等等,池雾叫了一声,食指指向西装左胸的工牌,她不是之前那个! 销售员的工牌上明晃晃写着:567。 鸡皮疙瘩一瞬间起了全身,意识里的寒意已经让众人手脚发麻。 767号和567号,长的一模一样,毫无区别。 先生,请您付款。567号像是完全听不见他们说话,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小小白声音都在发抖:我我没有钱怎么,怎么办 无法支付对应价款,请您离开本店。567号微笑着说。 小小白当即放下心,摆手:没事没事,不让我死就行 他说完,一股吸力就将他吸出门外,同时,旁边的树丛里传出窸窣动静,肉食动物馆的动物们聚拢而来,围成一个圈,向他踱步走来。 怎么办?!飘飘抓住门框,还没来得及冲出去,程砚的身体就已经在余光里成为一道影子。 程砚流利地抽出军刀,踩着台阶往上一蹦,刀刃便插进最外围那只云豹的背脊,再拔出时,刀刃的四分之三已经染成鲜红。 出来帮忙!他吼道。 飘飘二话不说,抄了那把之前用来砍连萧的斩骨刀尾随其后,给云豹补上一刀。 陈良骏、徐华池、居旭三个男人对视一眼,心下犹豫。 我不去,我不去。居旭念念道,救他反而会害了自己 池雾回过身,前后左右将整个店铺都打量一遍,又看向门口站着的几人,和他们脚下的黑影,眼睛微微眯了眯。 你们来帮忙啊!飘飘喊道,你们不来帮忙,以后也别想我们救你! 眼见着程砚已经杀开一条路,陈良骏才握了握拳:好,我来! 你在干什么?门内的毕芙迎忽然说道。 她目光所对的位置,是分开收银台和购物区的安全隔离带,池雾正伸手进去,拇指挑开锁扣。 池雾撇过头看她:我想进去摸摸567号姐姐是不是真人。 毕芙迎忙拉住他的手:他们在外面已经很辛苦了,你不要闹。 池雾已经打开安全隔离带,勾着唇笑了笑:那好啊,姐姐把偷我的海豚娃娃还给我。 第11章 你毕芙迎立刻避开他的目光,躲闪道,你乱说什么,我没有拿你的娃娃。 池雾嗤笑一声,甩开她的手臂,大大方方进入收银台,看了半晌,最后在收银台的位置看到一块三角形纸片,颜色是很少见的橙红色杂黑。 他轻轻将纸片抽出来,不想拔出萝卜带出泥,整张纸币抽出来,上面写着500元。 567号对池雾的动作完全没有反应,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端正着看向正门口的位置,像被机关设定好的。 五百明显是不够的,池雾在收银台里走动开,企图找到其他纸币。 他小心没有弄倒店里的东西,飞速翻找一遍确定没有以后,手指在收银机上摸了摸,站在567号身边淡定地找打开收银机的方法。 你想破坏天梯的东西?毕芙迎想要阻止他,你别动了,说不定一会儿店里都没办法呆! 不想和我一起死在里面,就去外面帮他们杀怪,池雾按下一串数字,收银机上显示错误,他又重新按,这里也不去,那里也不去,你真以为躺着就能出天梯啊? 他一串一串数字试过去,手速很快,语气却很轻松:我如果是你,没那个金刚钻就不揽那个瓷器活。你以为自己在后面搅弄风云,实际上只是一根搅屎棍。 毕芙迎从愤怒的情绪中冷静下来:你什么意思? 屏幕上显示有一次错误,池雾看着键盘眯了眯眼。 你说话啊,你要是不说,我就告诉他们你一直都是装 嘘。池雾将唇上的食指轻轻挪开,头也不抬,只有左手在空气里晃了晃,我的无名指再动一次,你身体里所有骨头都会碎成粉末,所以你要安静一点。 毕芙迎一口气断成两次呼吸,全身上下骨头在瞬间僵硬,不敢再动一次。 你骗谁呢? 池雾伸手往收银机四周摸,果然在打印机后面找到一个插孔,他抬头冲毕芙迎挑了挑眉:你可以试试。 他刚伸出左手,毕芙迎就尖叫出声,池雾叹了口气:看来你是真想死啊。他堵住半边耳朵,低头在身侧的抽屉里翻了半晌。 门外五人对付源源不断的野兽仍然吃力,小小白被救起以后就一蹶不振,正作用为零,翻滚着不被野兽抓中已经算是拼尽全力。 程砚,试试能不能把小白拉进去,然后关上门!飘飘说。 程砚心知这不大现实,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五人全部撤回店门口,然而大门中间仿佛有一堵无形墙,所有人都可以通过,除了小小白。 野兽们聚集,直冲小小白,他放声大叫着用手臂挡在自己面前。 收到现金999元,欢迎再次光临! 院中野兽眸子突然镇定下来,落回地上,傻愣了几秒以后纷纷回头,闲庭信步地离开。 小白屁股抵住门槛,魂都飞出了九霄云外,眼睛直突突的,大脑一片空白。 其余人则齐刷刷看向声音的来源。 567持着假笑,动作流畅地将钱放进钱箱里,而她旁边,是握着1块硬币的池雾。 我池雾吞吞吐吐,我不是小偷,我没有要偷钱,那个钱箱露出了一张一千块,我以为能抽出来救小白结果整个钱箱就都开了 意思是,九百九十九块,都是你从钱箱里拿出来的?陈良骏难以置信,你有这运气? 啊池雾羞涩地点点头,是啊,偶尔运气也还不错 陈良骏:可得了吧。 程砚快步走到收银台里,拉过池雾的手,准确地说,是从池雾手上拿过一块钱:这是哪儿来的? 我看见收银机那里夹了张纸,抽出来就看见是一千块,我给了567小姐姐,她就找了我一块。池雾说。 程砚将钱还给池雾,手心却被人抠了抠,程砚抬起眼帘,和池雾对视一秒,改变主意。 还是放我这儿吧,给你也没用。程砚收起钱,用手扯了扯钱箱,打不开了? 也许吧。池雾说,我看到567号把它关上了。 程砚:如果只有一千块的话,也许这就是天梯给的使用额度。 那岂不是一次就用掉了九百九十九块?陈良骏回头看还在门口躺尸的小小白,恨铁不成钢地闭上眼,算了算了,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倒霉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在店里找找线索吧,目前也只有这块地方能看看了,徐华池说,但是千万不能摸到店里的东西啊,不然真的没办法了。 池雾从收银台出来,站在程砚身边,伸手指了指地板上的黑影。 同时,程砚用嘴型说:影子。 默契说来就来,他俩目光撞上,一个无趣地动了动嘴角,另一个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意。 那就交给你了。池雾说。 所有人都在店里猫着腰走,说话莫名其妙的小声:你看这些商品是不是好假啊 水都是凝固的,假食物。 这下面都有标价,看见没,这个才50块。 不能动,不能翻,那怎么找线索啊? 程砚慢悠悠逛,和毕芙迎站在同一排货架:这里有东西。 他的声音不大,但还是引得离的最近毕芙迎走过来。 哪里有线索? 程砚指了一个塑料玩具小熊:这里。 毕芙迎走近一些,凑过去看,下一秒程砚便从后面按住她的头,往塑料熊上磕了一下。 你干什么?!毕芙迎猛地直起腰,伸开双臂固定自己的平衡。 收银台处销售员原地旋转,直勾勾看向毕芙迎和程砚的位置:一共一元,请付款。 谁动了店里的东西了?居旭他们都赶过来,你俩谁动了东西?! 毕芙迎指着程砚:是他,他动的!她摸自己的额头,他叫我到这里来,然后突然按住我的头去撞店里的东西! 你确定是我吗?程砚歪歪头,问销售员,好像有人不想给钱。 销售员微笑道:女士,请付款。 她明确指出,是女士。 毕芙迎脸上闪过一瞬的迷茫和错愕,接着她反应过来,看向池雾又看向程砚:你们,你们故意的! 我也没有说过,我不是故意的。程砚伸手,女士,你该付款了。 毕芙迎咬咬牙,吸了口气:你还有一块钱。 是,程砚从口袋里拿出那一块钱来,拇指一拨,硬币便往上飞起来,他轻轻接住,要找个一块钱的东西也挺不容易。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10) 毕芙迎脸上表情风云变幻,好久才镇定下来: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她拉开外套,伸手进自己内衣里,你不就是想要 她话没说完,已经抓住程砚肩膀,用尽力气摁着他将他压向货柜。 拉住她!飘飘叫道。 不等毕芙迎压到底,程砚已经用脚跟抵住货架,掌心对着毕芙迎的半边身体,捏着她的肩膀整个拧转一百八十度,单手将她手腕捆住。 二人位置互换,毕芙迎背对货架,脚底站不稳,上半身晃动着,程砚只需再推一下,毕芙迎就会整个人躺上货架。 你最好不要再动。程砚不客气地捏住她肩骨,毕芙迎疼得眉头紧蹙,却也老老实实受了。 过去按住她的手和脚。程砚见没动静,踢了踢池雾,说你,别蹲地上了。 然而根本用不上池雾,居旭、陈良骏就已经抓住毕芙迎的双手:你身上有线索?! 程砚松了松筋骨往后退,好像真的在计算:这一货架的东西,不知道值多少野兽。 毕芙迎整个后背都弹起来,挣扎着往前耸。 程砚:你不动就什么事都没有,东西拿出来吧。 你们为什么知道是我?毕芙迎问。 没什么难的,只是世界上最蠢的办法,程砚说,海豚娃娃的眼睛里,没有线索。 昨天晚上你根本没睡着。毕芙迎忿忿道。 是又怎样。程砚懒洋洋眯着狭长的眸子,你听见我们说匣子需要人作为食物,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连萧,怂恿他把青红作为食物放进去,那天我和连萧争吵,你演的好像不情不愿,但到最后还是同意以人作为食物,直到我说手里还有一块线索,你才倒戈。 毕芙迎坚持问:所以你昨晚才知道是我。 程砚摇摇头,有些可惜:第一天我们在池边,你说你听到声音,但是过了很久,我们才看到肉食动物馆的那条路上有人回来,以人步行的速度来算,你不该听见,其实你第一天就暴露了,但当是所有人都被天梯唬住,根本没留心。只是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青红去杀连萧。 你当然不知道为什么,毕芙迎讥讽一声,你永远都猜不到。 那让我猜猜,你让青红杀连萧,是因为第一天被连萧推出去送给野兽的那个女孩,是你。程砚说,准确地说,她是你的影子。 毕芙迎瞳孔一震:你 小白说过,那个女孩一直跟着连萧。只会傻傻跟着人,没有自主意识的,是影子。当然,开始我以为你能偷听我说的话是因为有过人的耳力,但还有一种可能,你可以通过影子听到我们的对话。 毕芙迎嘴唇抿得发白,良久,说:你说对了又如何,她确实是我的影子,但她死我也会疼,我只是想为自己报仇! 你要报仇不关我的事,但该把我的线索交出来了。程砚说。 居旭反拧毕芙迎的手臂,恶狠狠道:对,你先把线索拿出来! 我能拿出来,毕芙迎看着程砚,但是你得先救我。 销售员面带微笑地说道:女士,请您付款。 程砚将那一块钱远远一掷,砸进桌面的巧克力盒子里。 收到现金一元,欢迎再次光临!销售员说。 而小小白刚爬进门,撑着自己膝盖往前走,侧目看向前台,忽然一愣:她!她她她她!她是167号! 第12章 他们整齐划一地扭头,女人脸上的微笑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左手交叠在右手上,连目光的焦点都没变化,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工牌上赫然写着:167。 什么时候换人了?!飘飘傻了,她们,到底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程砚聚睛看了两秒,回头,向毕芙迎伸出手掌:线索先拿出来。 毕芙迎虽然不甘心,但迫于目前形势,也只能任人摆布,她弯下腰拉开运动裤的束口处,取出那块本该好好呆在匣子背面的线索。 程砚接过以后直接扔给了池雾:你保管。 哦池雾看清楚上面的字 朝天一个洞,里面热烘烘,进去硬邦邦,出来软绒绒。 随即,程砚见池雾露出个有些深意的笑容,他不由得开口问:怎么了? 没什么,池雾将金属牌子妥帖收进羽绒服内袋,边走边低声嘲讽道,就这破路也能开车 耳力好的毕芙迎听到他的话,更是不解地望过去。 你们不先看看吗?居旭追着问,上面写了什么? 这里不合适讨论,碰倒了东西麻烦,程砚说,换个大些的地方。 他们小心翼翼挪动到购物中心唯一空旷的休息区,三三两两坐好,池雾将金属牌子掏出来放在玻璃桌上,程砚又把其余线索都放上去。 我看看。居旭直接抢了牌子,几个人就围在一起,池雾抿了抿嘴角,听他们一字一字将那句奇葩的线索念出来,朝天一个洞,里面热烘烘,进去硬邦邦,出来软绒绒。 飘飘迟钝了两秒,脸红德说:你们不要念那么大声好不好! 程砚大刀阔斧地坐下,两条长腿岔开,眼睛却没有离开店里的销售员。 天梯给的提示越来越搞不懂了。居旭懊恼地把牌子摔在桌上,到底什么意思啊! 牌子摔到池雾手边,他捡过来,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 看出什么了吗?飘飘问。 徐华池叹了口气:你问池雾,还不如去外面肉食动物馆随便拎一只出来问。 我看出来一些东西了。池雾说。 徐华池眼睛一亮:怎么说? 池雾这天梯还挺色的哦,不是进进出出就是软软硬硬的。 众人:淦! 你不要顶着一张未成年的脸说这些可以吗? 唯独没有关注池雾的就是居旭,他正处于一种焦虑的状态,身体越来越疲惫,进店的时候觉得自己还算精神,但现在站一会儿都觉得全身酸痛,摸着椅子就要坐下蹲下。 我居旭刚开口,就东倒西歪要跌下来,小小白给他把椅子拖回去,叹了口气说,你还是别动了吧,说不定消耗越多,越快那什么 你说什么!居旭瞪着他。 不吵不吵,飘飘将桌上三张线索都拢好:我们快想想怎么出去吧。 一共三条线索。她将三个牌子按顺序排好,第一条,浅入深出;第二条程砚解出来和山有关;第三条,是这张新的我就不念了。 陈良骏抓过第一张牌子和第三张,喉结滚了滚,说:就,第一张和第三张,是不是那什么啊他合掌拍了三下,啪,啪,啪。 不会吧,飘飘脸都皱到一起。 程砚颇为认真地摇摇头:应该不会。 怎么说? 知道程砚要发表见解了,他们立刻凑着脑袋聚在中间听。 程砚歪了歪头,露出一脸慈祥的笑容:哪个男的是浅入深出的,他耸耸肩,活儿也太差了。 他们听完均是一脸被强行拽上车的茫然:???,飘飘翻着白眼重新坐回座位上骂道:程砚!你要死啊! 一顿吵闹以后,程砚伸手在透明玻璃上写着:第一条线索,浅入深出,还记得我们进来的地方,那个入口处的池子,水非常浅,如果我们是浅入,那就对应深出,出口很可能就在深水边或者深水里。如果结合第二条两座山的线索,暂时可以试着找到两座山中间的深水区域。 他语速不算慢,讲完在场几人还是有点懵,尤其是小小白,池雾则一脸完全听不懂,已经放弃治疗的模样,圆溜溜的眼睛把购物中心里看了一遍。 我串起来了,陈良骏一拍掌,确实最有可能是这么个意思! 徐华池问:那这条新线索呢? 不知道,程砚十分正经地说道,在下在某些领域也不是很精通。 众人全场车速最快的就是你和池雾了好吗! 你们讨论讨论,程砚起身,顺便拉了池雾起来,走,一起去精进一下某些领域。 池雾挣扎着说不去,被程砚把两只手腕一掐,拽着走了。 看出什么了吗?程砚同他又逛到货架边。 池雾目光顺着毕芙迎的方向,然后抬头冲程砚挑了挑眉。 毕芙迎,是叫毕芙迎吧,程砚兴致勃勃地问,喂?能听见是吗? 毕芙迎当然不会回应他们。 池雾顺着货架慢慢走,低声说:她听不听得见,影响都不大,我嘴里到底有几句真话,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停在一盒巧克力前面,挠了挠手,我左手的无名指好痒啊 远处坐着的毕芙迎瞬间头皮发麻,仿佛锋芒在背。 痒就剁了吧。程砚忽然说。 池雾将手揣回兜里,转圈儿似的逛着,又重新回到收银台,167号对他微笑示意,池雾就说:我想问问你们店里有多少个销售员? 167号继续微笑,在某个瞬间,她胸口的工牌变成267号。 池雾眨了眨眼睛,确认她现在是267号,面不改色地继续问:我想买东西,可以请一些人出来帮我搬吗? 先生,你想买什么?267号问。 池雾仰着下巴,笑着说:我想要买下你们整个店的东西,麻烦让销售员都出来帮我搬吧。 先生,您需要先预付货款。267号说。 池雾用手肘杵了杵程砚:去把钱箱开了,一千一千地反复给。 钱箱不是已经打不开了?程砚问。 我演示一遍,池雾从口袋里掏了钱箱的钥匙,打开安全隔离带,边开边说,钥匙孔在打印机后面。 程砚有些不解:你第一次就是这么开的? 嗯,天梯只给了五百块,根本不够付小白欠的钱,所以我就找了些办法,把钱箱弄开了。池雾说着,指向门口挂着的木牌,购物中心的标题下写着动物周边、咖啡茶饮、零食小吃、休闲聊天,最后一行比上面字体都粗些,说的是 不买勿碰,后果自负。 天梯已经给过提示了,池雾说,可惜你的警告慢了一步,小白还是不小心动了东西。 说话间池雾已经打开钱箱,将里面的钱都拿出来。 程砚:这里面不止一千。 我只是正好数了五张一百。池雾说。 先给这些,池雾把钱推给167号,其他的我要去找我的同伴取,不过我需要人来帮我装东西,我要巧克力。 267号手臂抬起,机械地点钞,然后放进钱箱,关上,微笑着转过来: 好的先生,您的钱足够购买货架上所有的巧克力。 她话说完,程砚又把钱箱弄开,从里面抽出几叠厚厚纸币,原封不动地推到池雾面前。 买。 池雾点兵点将,点到饮料:要店里所有饮料。 好的先生。 程砚:再买。 池雾:要货架上所有零食。 程砚:不然把店盘下来算了。 池雾:不然你就在这里安居吧。 267号像在和程砚玩早教游戏,一个将钱从钱箱里拿出来,另一个又放回去关上,互帮互助,看上去还挺和谐,真跟盘下了店似的。 267号最后一次关上钱箱,说:先生,现在为您打包。 紧接着池雾他们看见了诡异的一幕,直叫人毛骨悚然。 那些货架本是白色铝制架,但此刻,那些白色变成一股会动的溶胶,具有流动性,接着白色变成滴状,突破货架的线性结构,伸出到平地上,化出人的形状,白色溶胶越动越透明,最后变成一个个销售员。 她们站着标准的礼仪姿势,丁字步,双手交叠,三七分的斜刘海,标准而又令人害怕的微笑。 欢迎光临。她们弯腰向池雾和程砚鞠躬,没有任何一个音节是不齐的。 加上在收银台的267号,她们八人胸前的工牌分别是167867号。 复制体还是克隆人。程砚说,一共八个。 那些销售员分散开来,稳步走在货架中间,替池雾打包货架上的东西。 池雾也觉得不自在极了,同程砚说:你把其他人也叫过来吧。 等等。程砚喊住他,有些不对劲。 第13章 我想,这里一共八个销售员,每个对应的是我们队伍中的人,程砚说,我站在窗户前的时候,出现的是767号,小白撞到杯子的时候,出现的是567,毕芙迎付款时出现的167,你是267。 你意思是这些销售员是一对一的vip服务,池雾说,还挺高级,走的私人订制路线。 程砚:你可以这么理解。 池雾望向那些销售员,思考良久:可是我们有九个人。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11) 我靠!这他妈什么东西!远处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小小白把双手往后放,死死环住玻璃圆桌,满脸惊恐地望着那些一模一样的销售员,双手打出一个防备的姿势,马步下蹲,抖着喊:他们是不是戴着什么□□了! 他声音太大,连带着把周围几个人都唬了,看完纷纷拽着彼此的胳膊衣服东倒西歪。 程砚在另一头确认完人数,看向池雾:你说九个人,是把连萧算进去了? 池雾点头。 但如果按进店人数,或者进入路口的人数,程砚说,就是八个。 服务员们连背影都一致,程砚喊了一句:我想买东西。 果然,767号停下来,原地旋转,脸对着程砚,姿势摆好,手里拿着的属于池雾的货物更是直接掉落在地上,她微笑:先生,您好。 我再看看,你先忙。程砚说。 好的先生。767号机械地弯腰,肩颈腰处的连接仿佛出现问题,双手垂落半天,腰还弯不下来,头更是正正地面对着前方,最后整个人正面朝下倒了下去,捡起东西以后,浑身上下抽搐着以一种反人类的方式,手脚向后弯曲爬起来。 她旋转好扭曲的四肢,又继续装卸物品。 池雾沉了沉心。 小小白刚走了几步,又被767号这阵仗吓到退回去,在他尖叫之前,池雾堵住耳朵,侧了侧身躲在程砚后面,操起自己旧业,试和小小白比高。 这些人好吓人啊! 怎么,您的戏又上了?程砚问,不知道现在去哪个剧院能看到您的戏啊? 池雾: 他们一群人终于走到收银台,小小白夸张地贴着桌沿:不是吧,程砚,你还和她们说话,都长得一样不吓人啊?! 你跟他们说句话,程砚在小白肩上拍了拍,说你要买东西。 小小白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不不不不不不 你不碰商品不会收你的钱。程砚说。 飘飘嫌弃地踢小小白的腿:我来说。她吸了口气,看那些服务员,心底依然有些瘆得慌,但还是使唤道,过来个人,我要买东西。 367号转过身:女士,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 程砚记下,让在场的人逐个说。 徐华池和陈良骏对应667和467,只剩下最后一个是居旭。 应该是867了吧,就剩下一个了。 我要买东西。居旭说道。 八个服务员各自忙各自的,没有任何反应,居旭见自己与他人不同有些慌了,又急匆匆补充:我要买东西,没人吗? 服务员们穿梭在货架中,没有人停下脚步。 为什么?居旭看着程砚,为什么没有人回答我? 他走到867面前:我要买东西! 867号没有反应,傻傻地甩着手臂往前,而下一秒她胸口的工牌掉下来,落到地上成为一滩白色液体。 居旭迷茫地看向地面,直到那些白色液体渗进地面,不再剩下任何痕迹。 你居旭抬手, 想要抓住867,被程砚及时拦住,不要碰。 867号手里的零食落到地面,塑料擦出刺啦声,而她的脸开始融化,一点点,全身像剧烈燃烧的白色蜡烛,最后淌在地面上。 消失。 为什么?居旭颓下肩膀,脚底没力,打了两个摆子,差点摔下去。 程砚吸了口气:一定发生了什么。 他快速将店内每处都看一遍,目光闪过墙壁上的圆形钟表时候停下来。 这里有时间。 什么? 程砚远远看着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 可是有什么奇怪的? 我们在天梯里,一直都没有时间的概念,天黑了就觉得是黑夜,天亮了就觉得是白天,这是第一次,出现了明确的时间。程砚说。 同时,店里的货架全部被销售员搬空,用布袋一摞摞堆好,服务员们回到各自的货架前,身体逐渐融合进去,居旭再次下意识伸手要拦住她们,被程砚压着手腕按下来。 整个购物中心只剩下属于池雾的267号还站在收银台前。 267号:先生,您的货品已经全部打包完毕,欢迎下次光临。 居旭脸色比之前还要灰败,整个人没了精气神:只有我没有对应的人,意思是我要死了吗?我和你们不一样,是不是接下来我就要死了?! 不会的,你别想太多。飘飘安慰了一句,问程砚,为什么会这样?她们到底是什么? 也许是天梯特产。程砚随意道,然后转身敲了敲桌面,拉池雾并肩站着,十一点半,消失了一个销售员,如果每半个小时消失一个,很快这个店里会没有销售员。 池雾抬眼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三十二。 我不管她们是什么,我现在就要离开,我不要呆在这里!居旭说,没有对应的销售员又怎么样,我不参加了,我出去还不行吗!什么破游戏,老子不玩了! 他说着便往风风火火往门口走,因为脚步虚浮所以整个人向前倾倒。 站住!程砚扯过他的胳膊,却被居旭用尽所有力气狠狠推开,指着骂道,你再敢动我一下,我一定杀了你! 他回头,没有任何犹豫地,抬腿踩到了门槛之外。 院子里一片寂静。 有什么稀奇的,居旭站在门外,回头看他们,不过出个门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天梯就是他妈不公平,凭什么我是第一个精神能量消散的那么快的,你他指向池雾,废物一个,除了卖屁股和哭还会做什么,还有你们俩他数落陈良骏和徐华池,别以为我不知道吗,这里面最假惺惺的,就是你们俩! 他嘴里不停地咒骂,看到程砚和池雾脸上的漠然,又看见陈良骏和徐华池的难堪,以及在五秒后,突然变成紧张。 怎么,你们想怎么样?居旭大笑起来,是我戳穿了你们?所以你们这么害怕? 飘飘喊道:你快进来,你身后全是 喙雀。程砚补充道。 居旭回头,看到黑压压一片,盘旋在购物中心外的天空,他瞳孔剧烈放大,霎时间动弹不了,等反应过来才连滚带爬地往门里走,但就如小小白出去回不来一样,他也同样被阻挡在门外。 那堵无形的墙,将生死划分开。 救命!救我!他拍打着空气里并不存在的墙面,求你们救救我啊! 他的尾音被吞没在成群的黑色喙雀之下,刚走到门口的程砚被池雾拽着退了两步。 居旭的背部也都被喙雀覆盖,整个人变成一颗黑色的鸟球,找不到一丝缝隙。 他飘飘眼眶发红,用手捂住不敢再看。 千白只喙雀将居旭当做食物啄食,不到几分钟,便风卷残云地飞走。 居旭,准确地来说,是一副干瘪的残肢躯干,他像被人抽干了身体里所有的水分,轻轻一歪,倒在了门槛的边缘。 毕芙迎从喉口发出一声呕,飞快跑到远处吐了起来。 267号终于有了反应,她诡异地弯腰,从收银台底下拿出扫把和簸箕:各位顾客,不好意思,我会马上清理。 紧接着,她从安全隔离带出来,拖着扫把和簸箕,一脚踏出店门。 发现居旭的尸体扫不进去以后,她又原路返回,从收银台底下掏出一把剁骨刀,回到原位跪下,右手像个机器一样左右平移,将尸体剁成细碎,然后清扫干净,静静离开。 各位顾客,请您继续挑选。267号微笑地仿佛刚才只是有人敲了敲门般平静。 在场的人皆是扭过了头,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分尸,比任何恐怖片都要骇人。 程砚吸了口气,低头,发现被自己挡住的池雾,静静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什么反应,目睹了刚才的一切。 你程砚抓了抓池雾的胳膊。 池雾冷漠地抬起头,眼皮动了动,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问他有什么事。 从进入天梯开始,除去池雾给自己立的人设之外,程砚也只知道池雾是个聪明人,但这一眼,程砚切实感觉到从自己身体发出的寒意。 看池雾的时候,他总有一种对未知的迷惑,像一道数学题,不是知道方法却解不出,而是从没学过这道题相关的公式。 他知道自己可以相信池雾,但却意识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看透他。 第14章 那些陈良骏发现自己说话都抖,不得不用力清了嗓子才说,那些是什么? 喙雀,又称吸血雀,程砚强迫自己将目光从池雾身上挪开,解释,喜食血液。 徐华池喃喃道:难怪,难怪他他整个人都干了 为什么不能出去,小小白又丢了魂,直愣愣坐在地上,他只是出去店外面,为什么会出事,我刚才也在店外。 程砚蹲下来,将购物中心的门仔细看完,侧了侧身,发现那块曾经写着不买勿碰,后果自负的牌子最上面,open的标志已经变成了close。 时间,程砚说,十一点半是关店时间。 意思是已经关店了?小小白摇摇欲坠,不行,坚决不能出去,我宁愿在里面耗死,也不要出去被吸干血。 他们沉默许久,直到院子里的灯光越来越暗,屋里的灯光变得浓重而明亮。 267号是不知疲倦的机器,从头到尾站在收银台,程砚看了眼墙上的钟,十一点五十七。 要过零点了。程砚淡淡道。 飘飘怏怏不乐:又要消失一个销售员吗?她问程砚,我们有办法阻止她们的消失吗? 居旭的死让他们没有任何讨论的欲望,甚至觉得能在购物中心的藤椅上坐着发呆,人生也是很好过的。 一阶天梯为什么会这样,徐华池仰头,用手盖住眼睛,不是说最容易的吗,为什么一个个都死了? 陈良骏用力抹了把脸:是他自己不听话,程砚已经让他不要出去了。 他的情况换了我,我也不行,飘飘小声说,一点点失去自己身上的精神能量,越来越没有力气,和等死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死了算了,他说不定每走一步路还要小心不要消耗过多的精神能量,而且对逃出这个天梯一点头绪都没有,最后发现自己和别人不同,没有对应的销售员 她撑着下巴,眼眶红了红:想想都太难过了。 万法千门,因人而异,倒也不用这么悲观。程砚抬头,看着一格一格,兢兢业业走动的秒针。 11:59:58 11:59:59 12:00:00 分针指针摆过数字12,与此同时,站在前台的267号机械地走动,回到货架前,将自己融进去。 而另一边,167号出现,站在货架之间,她胸口的工牌脱落,和之前的服务员一样,慢慢融化,渗入地面。 她小小白指着,她也没了! 167是谁的?陈良骏问。 小小白赶紧撇清:不是我! 毕芙迎吸了口气,仿佛被人从头上浇了一盆冷水,她的声音在发抖:是我。 半小时消失一次。 他们没时间等待了,程砚思忖两秒,起身:你们在这里等我。 我也去!池雾抓着程砚的衣尾,不要把我丢在这里。 程砚走远了一些,对着空气说:我想要离开购物中心。 属于他的767号慢慢脱出货架,稳步走到他面前:先生,您是想要离开吗? 是,我要出去。 767号微笑道:先生,挑选一只玩偶,即可离开本店。 玩偶在哪里?程砚问她。 767号穿过货架,站在大厅的木桌前,那里本是一张装饰桌,上面摆着几本动物园指南和动物百科书,只见767从竹篓子里慢速拿出七只玩偶,一个挨着一个,摆放在那些书本上,十分整齐。 如想离开,请在其中挑选一只。767号 说,其中六只玩偶内含有门钥匙,除此之外,望您悉知,从现在开始,本店时间将于双倍流逝。 双倍流逝是什么意思?飘飘追着问。 767号并不回答。 程砚:时间双倍流逝,精神能量也是双倍流逝。 小小白一垮,扶住桌沿:她是想要我们真的都困死在里面吗? 七个人,六把钥匙,程砚双手撑在木桌两边,低头观察那些玩偶,说明有一个人没办法拿到钥匙,要被留在里面。 他从第一个娃娃摸到最后一个娃娃:选哪一个? 飘飘抓住他的手:不要!万一选到没有钥匙的 程砚忽然就笑了,撤下手扭头问池雾:你挑一个给我选? 啊?池雾望着他,我给你选? 总要选的,你手气这么差,你选哪个,我不拿就是了。程砚说。 池雾:好吧,那就我帮你选。 眼见着池雾就要动手,程砚很快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别把六个有钥匙的都污染成了没钥匙的。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12) 他打我,池雾呜呜地握住爪子,明明是他让我选的 求求二位,真的停一停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该怎么出去?陈良骏问,现在可是双倍时间啊! 程砚脚步一晃:那不然就你先来? 陈良骏霎时没了气焰,老实认怂:我确实是不敢,但是我是真的想活,居旭的样子我看见了,我不想,我真的不想像他那样。 别选了,小小白扯住程砚的衣角,我们再,再仔细想想。 他们回到休息区,飘飘问:你们还好吗?会感觉到痛或者感觉到疲惫吗?他问小小白和程砚,你们俩的伤 我没事。程砚说。 池雾摸摸鼻子,四下看了看,说:我想上厕所 可是这里没有地方让你上厕所啊。飘飘为难道,你不然再憋憋。 可是时间是双倍的,我好急池雾瘪着嘴,看程砚,你陪我去吗? 程砚一幅真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走吧,我看看饮料瓶能不能打开给你用。 他们走远了,池雾小声说:现在剩下六个销售员,六个玩偶里正好有六个钥匙。 程砚勾唇笑了笑:六个工牌。 他俩同时停下脚步,熟悉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仿佛只要他们随便谁说一个字,另一个人就能把另一个字补齐了。 而且很难将这种默契归类为聪明人的同一性质,更多的,是一种配合。 像是与生俱来。 却又像是充满了漫长的等待。 你为什么说我们以后没可能再过同一阶天梯?程砚突然问。 池雾很慢地阖下眼皮:概率问题罢了,没那么巧。 你在说谎。程砚说。 池雾抬头看他,因为身高问题,只能仰着脖子:谁会在还有人偷听的时候,把实话都说出来。 远处的毕芙迎: 程砚放弃追问,说:如果我们刚才说的方法可行,我还想要线索。 池雾敲铝制货架,一共敲了十二次。 我想也是它,程砚说,走吧,还得抽个玩偶。 抽吧,池雾打了个哈欠,反正抽到没钥匙了也不是我背锅。 程砚挑挑眉,从袋子里拿出两个塑料瓶: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池雾拿过塑料瓶,拧了拧瓶盖,打不开,程砚从他手上接过,三两下拧动,瓶盖便和瓶身分离,他好奇地将瓶身斜过来,泼出一 点液体。 天梯里不存在食物,但水可以,池雾说,我们进来的池子里有水。 喝吧。程砚把矿泉水瓶给他,喝完了就在里面解决吧,不然我也不好和其他人交代。 池雾眯了眯眼睛,真低头摸裤腰带:行。 程砚完全不受威胁,依在门框上,抱臂在胸前:掏。 哦。池雾矿泉水瓶倾斜,手抖成个帕金森,往程砚脚上一撒,撒完就扭头走了。 程砚被气笑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湿了皮面的军靴,跟在他身后。 怎么去那么久啊?飘飘问,你们再不回来,我都准备去找你们了。 池雾下唇吐出来,委屈地哼哼:下次不要程砚跟我去了。 他们一脸咦惹,恶心的表情,断定程砚又对池雾动手动脚。 程砚已经放弃对掐池雾唧唧的事情进行解释,将渣男形象进行到底:都收拾一下,准备出去。 陈良骏和徐华池异口同声:有办法出去了吗?! 已经听到程砚和池雾所有对话的毕芙迎默默起身,等着所有人出发。 来吧。程砚带他们走到收银台,先把你们各自对应的服务员召唤出来,魔法咒语什么的自己想。 众人认真地点头,紧张到都没有听懂程砚的玩笑。 那就从第一个,167号先来。程砚说。 他们按照程砚说的,将各自的服务员召唤出来。 程砚指了指徐华池和陈良骏:那个,你俩随便谁,去之前打包的布袋子里面找个锤子出来。 小小白:找个什么?! 哦,程砚说,我的意思是,找个充气的大锤子。 知道能出去了,徐华池都放松下来,问程砚:你是不是还没记住我们名字? 也不是,应该记了一半,你是姓陈吧,程砚拍了拍玩偶的脑袋,主要是你们名字太平庸了,既然现在是新世界,不如给自己换个新名字,狗蛋或者铁柱,都还不错,听起来就一定能活到九阶天梯。 徐华池:你这 有点道理。池雾颇为同意地点头。 陈良骏:我操 池雾看着程砚:不然你就叫程秀娥。 程砚:?秀儿? 好了,别开玩笑了,小小白说,出去了再聊吧。 半臂长的充气玩具锤拿来,程砚揉了揉脖子,和他的767号说:我想再听一下玩偶的规则。 767号走近前来,还没来得及开口,程砚一句祝您好运,就拿着锤头用力把767号锤到了木桌前。 767整个人扑上去,弄倒最边缘的小浣熊玩偶。 小浣熊掉在地上,程砚拿着锤头戳了戳,看到小浣熊屁股底下凭空出现的拉链,他把锤头倒过来,蹲在地上一点一点扯拉链,终于看到pp棉漏出来,他用塑料瓶口勾起小浣熊头顶的挂带,一顿大风车旋转。 咣当一声。 棉花里飘出一个钥匙落在地上。 行了。程砚把钥匙捡起来,走吧。 陈良骏抓住他的手臂:可是这里只有六个钥匙啊,你只拿到了你的,就不管我们了吗? 不是不给你钥匙,而是我们只需要一个钥匙。 程砚直起腰:你们取下她们身上的工牌,戴在自己身上。 第15章 可可以吗?陈良骏犹豫道,会不会出事吗? 程砚抡了抡手里的锤子:你觉得有问题吗?锤都锤完了,要死早死了。 徐华池和陈良骏互相看了一眼,又偷偷瞥池雾和其他人,并不打算做这个出头鸟。 飘飘吸了口气:都不来就我先来吧,我身上也没什么伤,万一我真的受到什么惩罚,好歹能扛久一点。 钥匙是我试出来的,现在取工牌,该轮到你们了,程砚拦了拦飘飘,公平起见,抽签。 他拿了六瓶矿泉水,打开其中一瓶又重新放进去打乱顺序:闭上眼睛,抽到开过的那个人就第一个去拿工牌。 相信程砚吧,何况只是试一试。小小白说完,闭上眼,我准备好了。 终于团结所有人,他们闭上眼睛,程砚又打乱顺序:行了,你们随便拿吧。 抽到开封矿泉水的是池雾。 果然。程砚无奈地笑,你这双手实在没用的话,不然就捐给有需要的人吧。 池雾哭丧着脸:怎么是我啊 赶紧试试。徐良骏催促道。 池雾哼了一声,慢吞吞一步三回头地走到对应自己的267号面前,又伸出颤抖的小手。 是不是不够高,要不要我举你?程砚笑着问。 池雾摸住工牌,状似无意地说:你不举才是好事。 程砚:这个小骗子真是从来不在口头上吃亏。 工牌是金属扣扣住的,而在池雾解金属扣时,267号没有任何异常,双手交叠,面带微笑。 雾雾,你快点儿,我好怕她突然发狂啊飘飘抓着他的肩膀,准备万一出什么事就马上拉他跑。 池雾又快要哭出来:不要催我不要催我,我手好抖 他说完,咔一声打开金属扣,直接将工牌扯了下来。 就这样就好了吗?池雾问道,我没事?我没事是吗! 飘飘点头:没事,没事的,第二个我来取,你别担心。她动作麻利,走到自己的服务员身边,取下工牌,你看,我也拿好了,不会有事的。 有了前两个,毕芙迎几个人也都大胆取下来,程砚又把矿泉水瓶放好:好了,现在随机一个人第一个出门。 第二次抽签,还是池雾。 怎么回事!飘飘握着池雾的瓶子,为什么又是他,怎么可能连续两次都是他! 毕芙迎:瓶子是程砚准备的,总不能是程砚害他。 大概这就是,池雾失落地摸着脸,要为美丽付出的代价吧。 众人:操。 他们都挪动到门边,现在只等着池雾出去。 我要跨了,池雾抱着门框哭,我真的要出去了,如果我出不去,或者我出去被野兽咬死了,你们一定要记得有一个这样美丽的少年从你们的生命中 他说完,脚一绊,摔了出去。 路过池雾补充完没说完的话,马上搓自己小腿,又揉揉屁股,指着程砚,你踹我 是啊。程砚收回腿,耸耸肩,用眼神和池雾沟通:碰瓷吧你就,才随便用脚尖推了你一下。 他蹲在门内最靠近池雾的地方,观察了半晌,确定院子里没有异动,才说:第二个来吧。 小小白:没事,是不是没事? 看上去像是没什么事,陈良骏小声说,那我们也马上出去吧。 他们纷纷出去,留下程砚一个人在门内。 飘飘:程砚,你赶紧出来吧,我们都好了。 程砚勾勾嘴角,却背对他们走远。 你去干什么啊!他们都挤到门前,你出不来吗? 飘飘眼眶发红:程砚!是不是那个钥匙根本没用,你骗我们的,故意让我们先出来!你不要走,我们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池雾:倒也不用这么悲情。 在他们感动又伤心的目光中,程砚用没受伤的那条腿踩上半人高的桌子,将墙面上的木质钟取下来,果然看见一块金属牌子卡在后面。 ? 线索!!小小白在门外大叫,程砚拿到了线索! 程砚轻松一跳,拎着钥匙,大步踏出了门口,安然无恙。 他们齐齐站在门前,吸了口气,看着购物中心的灯光熄灭,慢慢的,院子里只剩下一片漆黑。 幸好,飘飘说,还好工牌是正确的。 小小白不能再崇拜程砚:程砚,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程砚叹了口气:这个购物中心的规则应该是,销售员的人数等于钥匙个数,原本的八个销售员只剩下六个,所以钥匙也从八个减少到六个,而同时,每半个小时就会消失一名销售员,等于每半个小时他们就会失去一把钥匙,失去一个出去的机会。 那你怎么知道戴上工牌可以出去? 排除法。程砚说,我们出不去,但是服务员可以出去,而她们都一模一样,六个人唯一的区别就是工牌,所以这也许是一种识别标志。 徐华池急匆匆地要看线索,小小白却一直拖着程砚问:那如果工牌失败了怎么办啊? 我可能会让你抱着服务员出去,程砚唇角在浓黑夜色中弯了弯,再不行大家就换上服务员的衣服,cospy一次。 他身侧突然一声捂住脸的骂声:你好变态啊。 程砚不懂为什么你好变态会用一种你好骚啊的语气说出来,只能拍了拍池雾的脑袋,表示惩罚。 我们现在去哪里?飘飘问,还是说先看线索? 程砚把牌子给他们。 陈良骏吸了口气:我们慢慢研究吧,今天晚上看来是要在外面过了,等到明天天亮,再看看天梯给什么提示。 摸黑搞什么钻木取火已经不现实了,他们随便找了几个树就双手抱臂躲好,飘飘读出金属牌子上的线索。 这次是四个字,她念道,向死而生。 线索永远是一头雾水,他们最后还是只能把线索还给程砚。 这个成语的意思,是不是小小白说,要我们去死? 程砚闭上眼睛:不知道。 陈良骏搓了搓胳膊:外面真是比里面冷好多,感觉又回到了昨天那么冻了。 努力睡着吧,飘飘说,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我们。 第二天。 池雾依旧是早睡早起的那个,但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再稍微多感知一些,就发现自己右边肩膀麻了。 有个人睡在他肩头。 手还包进了他的羽绒服下摆取暖。 池雾一拳把那人推倒。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13) 程砚在下坠感中醒来,还没如何反应过来,一侧身体就已经落地了。 他反应极快地手掌抵住地面,翻过身看四周,只有一个神情恹恹还一边擦眼睛的少年在眼前。 今日的太阳出来的很晚,周边仿佛还被冷气覆盖住了一层摸不清的雾,池雾在朦胧的背景里却清晰而明艳。 睡乱的头发让他有种毛绒绒的温暖,细碎额发下的眼睛熠熠生光,像沉进湖水里的昨夜星辰。 柔软红润的嘴唇轻抿 了抿,张开很小的口子,发出清澈的少年嗓音:你看着我干什么? 程砚垂下眸子:没什么。 池雾努着鼻子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睡了一夜戳到自己下巴的领口拉链,露出里面的t恤。 那是什么?程砚问。 池雾低头,看到t恤领口边一条已经变成暗红色的细线,他用拇指拨了拨让它藏进去,语气变得很不友好:没什么。 没什么?程砚不怕死地问,没什么为什么不能拿出来看看。 池雾转过头,眼睛里所有的神采都消失,只剩下冷漠和警告:我说了没什么。 程砚凝视他许久,眉梢挑了挑:抱歉。 把他们叫醒吧,池雾望了望天空,天梯里也呆得够久了。 众人都醒过来,离开购物中心,经过分岔路口时,陈良骏和徐华池回去找连萧,其余人则继续回到入口。 地图已经更新,珍猴山和熊山出现,而且连在一起,程砚敲了敲地图:按照之前推测,出口应该是在这附近了。 他们原地等待了十分钟,看见陈良骏和徐华池将连萧搀扶着过来。 连萧脸色还算好,只是整个人都没有力气,站着都需要人搀扶。 出发吧。程砚说,去看看珍猴山。 他们又重新出发,连萧由陈良骏和徐华池轮流搀扶,但不多久两人也就不情愿了,随便扶一扶,就把连萧扶到了地上。 你们连萧的嗓子像被插进金属簧片一般沙哑,你们为什么不扶住我 陈良骏也懒得扶了:不是我不用力扶你,我自己现在也不是很有精神,我们在购物中心里双倍地流失精神能量,你不过是躺着,何必还要求我们搀扶着你走呢。 你伤的是脖子,又不是腿,徐华池说,人程砚被你害得小腿破了那么大个口子,还不是照样走在最前面,要我说池雾就说的对,你确实是又蠢又毒,差点害我们全死在天梯里。 他们争吵的声音挺大,但程砚和池雾也没停下来。 在想什么?程砚问他。 池雾:没什么,只是狗咬狗,有点可笑。 新的线索有什么想法吗?程砚问。 不知道,没有。池雾静静走着,似乎不愿意谈论新线索,程砚就以为他还在因为早晨的事生气,便问,那个东西对你很重要? 什么东西? 程砚:脖子上挂的。 池雾不再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反清晨乖戾的态度,随口道:哦,是我穿的肚兜。 程砚被他呛了半晌才说,红色肚兜,你挺辣啊。 阴阳怪气的神池雾:还好,也就是比较有情趣吧。 站在后排偷听他们说话的毕芙迎反而结结实实恶心了一把,恨不得自己现在是个聋子。 到了到了!飘飘指着不远处的路牌,我们到珍猴山了! 第16章 如他们所见,珍猴山和熊山就在彼此对面,一条路的左右手边。 不对啊,小小白捏着下巴沉思道,按照程砚说的,这里应该有个河,或者池子什么的吧,不然我们怎么出去啊? 程砚观察两座山的位置:入口虽然是面对面,但不见得两座山之间就没有其他地方连着或者隔着,现在先进去再说。 因为冬眠,山里都是静悄悄的,观赏区看不见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程砚一行人顺着路往前走,一直到分岔口。 三岔路的场馆对应了三种不同品种的猴子,戴安娜长尾猴、白臂长尾猴和山魈。有了之前的教训,谁都不愿意再分散行动,宁愿排着长队一条条路地试。 不用看了,先去山魈。程砚说,按照地理位置,和熊山有连接的就是山魈馆。 山魈独栋小场馆里树木很多,也很密集,似乎是为了让游客与山魈接触,土坡下便设了木栈,木栈蜿蜒环抱半座山,一直到尾处修建一座凉亭作为结束。 从凉亭过去,另一边便是石板路,连接一片宽阔平地,排列整齐的店铺前是各自的遮阳伞和藤椅藤桌,应该是休息区。 到凉亭这里就为止了。飘飘在程砚身边低声说,我刚才悄悄飞起来看了一眼,凉亭过去这一片休息区都和熊山连接在一起,平地上那些店铺的隔壁就是熊山。 毕芙迎听到他们的谈论,吸了口气,说:附近有水声我听见了。 听的出位置吗?程砚问。 不在凉亭下面她闭上眼睛,感知建筑物在光线下的阴影,我们这个位置的东偏南三十五度角大约六十米位置,有一个很深的蓄水池,在空地上。 程砚按照她说的位置,看向远处的建筑:是说那边? 陈良骏也管不上那建筑到底是什么:就是那边,我们现在过去! 那里是员工中心,也是和熊山向连接的地方。飘飘说,又是中心感觉有点不祥。 徐华池有些意外:员工中心这你都知道? 飘飘并不打算告诉他们是自己飞到空中时看见的,只随口敷衍:嗯,碰巧看见了。 他们下了木栈。 员工中心的玻璃门蒙了一层厚厚的灰,打开之前,小小白按住程砚的手。 大神别又是进去了出不来吧?他当真是被之前的购物中心吓怕了,您三思啊,不然我们现在外面研究研究? 程砚放下手,往员工中心门口看了一会儿:蓄水池如果不在员工中心里,应该就在对面的熊山,不敢走员工中心的话,就往回,从熊山那边进。 不然还是去熊山吧徐华池咽了咽口水,我们多走些路也没什么。 不曾想他们才回到亭子,前方的木栈桥就断裂开,程砚试着往前走,被那股熟悉的无形的力量推回来。 这片区域应该被天梯封锁了。程砚说。 小小白躲在飘飘后面发抖:完蛋了完蛋了,每次天梯拦我们的路就都要出事! 池雾:? 你为什么抢我的位置还要抢我的戏份? 你个大男人怎么回事,飘飘推他的脑袋,能不能有点男子气概! 小小白:我不做男人了,要是我能通过九阶天梯,我就申请下辈子转世做女的! 我代表女人协会拒绝你的加入。 小小白:?还有这种协会? 我说有就有! 回到员工中心以后,程砚按住门把:我先进去,你们看情况行动。 我跟你一起进去。池雾说,我害怕。 你 在外面吧。程砚看着他,万一出事 你还可以想办法抢救一下。 池雾倒不是不想管外面这些人,只是如果只有他和程砚,进去解密的速度会快上很多,而且不用装模作样。 我们一起进去吧,这次是飘飘拦住程砚,你为我们做了很多了,再怎么样,我们的天梯就该我们自己过,不该你为我们冒险。 我倒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有贡献精神,只是你们进不进去,差别都不大,程砚说,如果非要进去,你们几个把之前的工牌戴上,以防万一。 都准备好后,程砚推开门,进入员工中心。 他们脚步零碎,但都尽量放低声音。 门后是一道长廊,两边皆是没有任何装饰的墙壁。墙角接近地面的位置覆盖有灰黑色的残留物,显得脏旧。 程砚弯腰摸了摸墙角的灰:应该很久没有人在里面生活和工作了。 不应该啊,你看之前的购物中心,新的很的。徐华池说,还有服务员。 这阶天梯根本不按常理出牌。飘飘说,你没看那些肉食动物吗,早没了理智,已经变成天梯的杀人工具了! 长廊的尽头是一处拐角,连接员工工作大厅,程砚在最前方开路,忽而停下脚步:等等。 后面的人心头都颤了一下,声音发虚:是有野兽吗?还是有服务员? 他们小心探头出来看,只见员工工作大厅中,最中央的位置,直立着四个人形雕塑,同样大小同样表情同样姿势。 那是什么东西啊,小小白又躲在飘飘身后,像个口香糖一样粘住,怎么会一模一样? 程砚眯了眯眼,伸手按住他们:别急,他从腿侧拔出军刀,想了想,还是问飘飘,你那把剁骨刀给我。 哦,好。飘飘耸了耸肩弄走小小白,从腰后取出剁骨刀,拿去。 小小白倒吸一口冷气:你的刀一直都别在这、这儿啊?他摸了摸自己刚才贴住飘飘的肚子,又往下摸了摸,还好刚趴着的时候没有割到我的 程砚瞄准大厅里那四个直立着的雕塑:你还小,没事的。 下一秒,剁骨刀嗖的一声飞出去,精准地将最左边的白色雕塑击碎,雕塑铃铃啷啷落在地上散成一摊,程砚抱歉一声:力气大了些,搞太碎了。 有骨头在里面?!徐华池指着。 真的!小小白也说,我看到头骨了!飘飘你快看看,那是不是人的头骨? 程砚拍拍手:过去看吧,应该没事。 啊!池雾跟在程砚身后一叫,那里还有一个! 他们回过头,正对四座雕塑的方向,员工大厅前台最中央处,站着一个黑色的雕塑。 这个怎么是黑色的?毕芙迎说,和他们都不一样。 先找蓄水池,这里应该没什么问题。程砚说,暂时不要动那个黑色的雕塑,其余的,程砚蹲下来,用军刀拨了拨白色的头骨和腿骨,这些确实是人的骨头,头、脊椎哦,怪我,手重了些,脊椎断成了两截儿 他起身安排:这样吧,一部分人去找蓄水池,一部分人将这四具遗骸都拼起来,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 要分开吗?小小白离那些尸体很远,我们真的要分开行动吗? 程砚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都去找蓄水池,我来处理这些骨头,他把池雾拉过来,这个小矮子留给我就行。 找点东西应该可以的,只要我们不乱走,不乱碰东西就没事,而且我们还有毕芙迎,这里离蓄水池那么近,仔细听一听应该能听见的。飘飘说,总 不能什么都依赖着程砚来吧,我们也得出点力啊。 五个人,程砚数完,问,连萧呢? 谁知道啊,刚在亭子的时候还看见他呢。陈良骏说,不知道溜达到哪儿去了。 程砚倒是不相信现在连萧还有溜达的心情和力气,但四下确实找不着人,也就懒得管他。 等飘飘一行人从大门出去,程砚便将剩余三个雕塑一一敲碎,单膝跪在地上收拾:过来搭把手。 池雾却没有蹲在他身旁,说:我应该找到离开的办法了。 第17章 收拾遗骸的手一顿,程砚偏抬了抬头仰视池雾。 员工中心四面都是落地玻璃窗,炽烈的阳光照在池雾的侧脸,瓷白皮肤有一股暖黄的通透感,像被人精心绘制的油画。他扇子般的睫毛眨了眨,眼睑处扫落一片光影。 什么?程砚问。 但眼睛还是望着池雾的,他只是将要说的话说出口,却忘了后续的思考,似乎此刻盯着池雾将他一直细致地看下去,才是最值得做的事情。 你耳朵没坏吧。 行吧,池雾还是那个池雾。 程砚收回目光:怎么出去? 池雾指了指他身后的黑色雕塑:那个可以打开。 程砚:你已经去看过了? 他从池雾的解谜速度里感觉到,池雾确实觉得在天梯里呆久了,有点儿发霉。 向死而生。池雾复述最后一条线索。 生与死是对立面,白色雕塑和黑色雕塑分别象征生死,而不论哪一种颜色象征了死亡,我们都只需要将四具遗骸拼好,将黑色雕塑放进蓄水池里,打开黑色雕塑后面的机关,站进去。池雾说,就完成了死的步骤。 程砚:你的意思是,对之前那四具遗骸来说,我们是第五具,现在要做的就是进入黑色雕塑里面扮演尸体,实现所谓的死,而只有经历了死,才能生。 大概,池雾又说,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第三条线索,没解出来,这中间也许还少了一个可以验证的条件。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14) 第三条线索:朝天一个洞,里面热烘烘,进去硬邦邦,出来软绒绒。 程砚笑了笑:吃过路边卖的烤红薯吗? 池雾一愣,随后竟然真的摇了摇头。 哦,程砚耸肩,那你可能失去验证的机会了。 程砚飞快将四块骸骨摆放好,跟池雾来到黑色雕塑旁,从侧面拉开后盖,露出里面人形状的空间。 池雾垂眸,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发问:你说的烤红薯,是什么样的? 没吃过烤红薯?也没见过?程砚笑意中带着些对没常识小孩的嘲笑。 池雾无法和他计较这些:狗狗为什么会见过烤红薯? 狗当然可以吃烤红薯。程砚惋惜,你做狗,做得很不成功啊。 池雾:那看来还是你有做狗的经验。 你这人真是一点亏都不吃。程砚继续摆遗骸,边讲故事似的说。 很多街边的烤红薯小车上会放一个黑色的铁炉子,中间烧着炭火,两边放红薯,就是最简单的烤红薯装置。这条线索,朝天一个洞,里面热烘烘,说的是黑色的烤炉,进去硬邦邦,出来软绒绒,说的是红薯,他在黑色雕塑上敲了敲,其实和烤红薯没有关联,重点是烤,黑色炉子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该烤烤,该烧烧,试试吧。 此时,外面传来脚步,还伴随着欢呼声:找到了找到了!我们找到蓄水池了! 走吧,先去看看池子。 他们一行人穿过员工中心,来到斜侧方的一块空地上。 空地很荒凉,但依稀可以看出,以前这里应该属于员工的休闲中心,绿化带早就枯旱,只在边上简单放置了一个石桌和四个石凳。 蓄水池在角落,占地面积不算小,大约2米x2米,深度未知,从空中俯瞰,会发现这座蓄水池位于两座山连接处的最中心点。 是不是陈良骏吸了口气,问程砚,跳下去就可以了。 程砚一个没忍住笑出来。 陈良骏尴尬:不行吗? 先回员工中心,程砚说,我需要验证一件事情。 出口近在咫尺,谁都心痒难耐,不停询问:你究竟还要我们做什么? 找火源。程砚说,分两组,一组捡木柴回来,另一组找找员工中心有没有打火机之类的东西,我们现在需要火。 可是陈良骏说,我们不是已经找到出口了吗? 程砚看他一眼:你可以真的跳下去试试。 我去找打火机。 不过多久,他手边便递来一盒火柴。 哪里找到的? 池雾盘腿坐下:男宿舍的大衣里面,应该没潮。 行,那就缺柴了。程砚也从口袋里拿出一叠东西,或许没有牌子上的提示,天梯也放过他们一马了。 他手里的是一张报纸,头条便是 雕塑变态连环杀人案。 犯罪嫌疑人将人杀死后,封入雕塑内,送往各个展厅和美术馆,从而藏匿尸体。 有了这张报纸,即使他们没法理解向死而生,也会将生死和雕塑连接在一起。 等一切准备好,程砚又把四条线索串起来讲解一遍,防止他们一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地问。 浅入深出说的蓄水池他们已经找到。 无人天仙,岁月除夕,蓄水池位置正在两山之间。 向死而生,与黑白雕塑有关。 朝天一个洞,火准备要烧,现在只需要验证,池雾所猜测的离开方式是否正确。 四条线索联系在一起,说明蓄水池是出口,但前提是必须经过死的过程,才能通往生的出口。 他们将黑色雕塑抱起,悬空放置在篝火上烤。 温度逐渐升高,焰苗之上,黑色雕塑的底部褪去颜色,透出最中间一点白色。 等底部温度全部均匀,程砚示意他们暂停,翻过雕塑底部。 死。 黑为死,白即为生。 猜对了。 程砚说给在身旁的池雾听。 他们一刻也等不了,挪了雕塑和整理出来的四具遗骸到蓄水池边。 四具都扔下去。程砚说。 布袋兜着四具遗骸入水,皆如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犹豫地没了进去。 雕塑。 他们将雕塑竖放在蓄水池的水泥宽边缘上,看彼此一眼:谁先进去? 小小白搬来一卷麻绳:不然用这个绑腿上,如果我们出天梯的方式错了,就把人扯出来。 那徐华池往程砚身上瞟眼色,谁先来? 程砚不能先走,他要是先走,我们后面几个人出了问题怎么办?陈良骏说。 吵什么,飘飘说,我先走,我信程砚,这一路都这么过来了,不差这最后一次。 她拉开雕塑后的门,握了握拳,抬腿站进去。 中空的设计让雕塑空间比预料中大,飘飘站进去以后甚至可以再站进去一个和陈良骏身材差不多的男人。 当然,小小白的身材就另当别论。 推我下去吧。飘飘说。 小小白还坚持在她脚踝处绑好麻绳,不舍地说:你一定活着出天梯,一定要,我们在天梯外面见! 闭嘴吧你,飘飘关上门前最后一句话,老娘会游泳,死不了。 程砚大致看完,说:推。 他们合力将黑色雕塑搬到蓄水池的瓷砖上,互相看一眼,然后数一、二、三,将雕塑推进水中。 雕塑的头部先落进去,尾部翘起,溅出伞状水花,碧绿色的水波中,雕塑缓慢下沉,逐渐消失在蓄水池底。 牵着飘飘脚踝的麻绳另一端,逐渐松动,小小白将整根绳子抽出来,握在手里,只剩下最前端用来系住脚踝的一个细圈。 他们趴在蓄水池边眼巴巴地看,很快,雕塑浮了上来,背部朝上,开关门紧闭。 拉过来看看!陈良骏都不等放回地面,直接打开背门。 空空如也。 她走了!陈良骏脸上的笑容第一次那么真切,甚至有些癫狂,她出去了!她通过了! 太好了!我们通过一阶天梯了! 我们也走吧! 程砚看着他们兴奋地快要抱成一团,只觉得少了什么,回过头,看见坐在石凳上坐着,很安静的池雾。 他像是这场闹剧落幕以后,坐在大厅里发呆的看客。 好像从头到尾,都不属于这里。 你先去。程砚说。 池雾抬眸,看那些争先恐后的人,摇了摇头:让他们先去吧。 那你在我前一个进去。程砚说。 池雾动了动腿,站起来看着程砚,良久:好啊。 毕芙迎、陈良骏、徐华池和小白,陆续进入雕塑,几次浮沉,直到空地上只剩下池雾和程砚。 到你了,程砚将雕塑放置在水泥围栏上,我会看着你下去。 池雾的声音冷下来,不再和之前一样:你先走吧。 你还要做什么? 我有自己的事,你走吧。 池雾站在离他五步路的地方,但程砚却觉得他很遥远,好像雾气全都盖起来,蔓延到脸颊,将眼睑覆上一层看不清的薄膜。 不等他如何看清,突然从后方冲出来人影,发了狠将程砚撞倒在地,手里一把剪刀横叉开,直接比到程砚的喉咙上:你给我去死吧! 第18章 程砚撑着腿翻过身,军刀脱手而出,刀刃划破来人手背,深可见骨。 下一秒,他手掌按在那人后脑,用力往地上一磕,右腿膝盖压制住来人后背,重心往前,将底下那人死死扣住。 连萧,好久不见。 连萧整张脸都撞在地面,鼻梁几乎痛得麻木,被军刀割过的手背血肉翻出,暗红色血液淌出来,流到带沙的地面上。 你他不服输地咬牙切齿,声音嘶哑又可怖,你给我去死 程砚抓着他头发往上提,将他之前喉口的伤处撕裂:这种话大多数时候,都是要死的人说的。 他将连萧扔回地上,军刀重新别进腿侧,越过中间一段距离,问池雾: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没做? 池雾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原地。 精致的娃娃脱去了脸上可爱的油画面容,露出内里坚冰,如今选择暴晒在烈日下,兀自融化。 相顾无言。 程砚定定看着他,许久,池雾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像和天梯融为一体。 程砚转身离开,踩着雕塑的边缘进去,在关上门之前,原本在地上苟延残喘的连萧用力拽住程砚脚踝,挣扎着冲向雕塑。 于此同时,他身后的池雾跃起,在连萧后背用力踹上一脚,却不想程砚早就到身前,军刀精准无误地插进连萧胸口。 而下一瞬,他捏着池雾的肩膀和腰,将他拉到胸前,双臂紧紧束住他的上半身。 耳畔有细微风声,他和池雾,直直撞进雕塑后的空间里,发出咚的闷声,压着雕塑一起沉入池中。 雕塑的门没关,水流猛地灌进来,溺毙般的窒息感让池雾大脑一片空白。 他没办法动,双臂被身后人死死困住,双脚也不受控制,仿佛全身上下都失去知觉。 呼吸抵达极限时,周围的水流变得柔软而温和,池雾看见胸前强壮有力的手臂忽然变成泡沫消散。 他轻而易举地翻了身。 蓄水池底像一个真空环境,他失去重力,没有支撑地漂浮。 他找不到程砚。 在程砚的手臂离开自己之时,程砚也同时消失了。 他轻轻伸出手,在无尽的蓝色环境中触摸,终于,周围有了变化。 蓝色不再通透,反而越来越黑,池雾逐渐找到自己的触感,慢慢下落,双脚踩到结实的地面。 他所在的位置,是完全架空的。 四周没有任何物体,唯独一条楼梯往上,通往一道铁门。 程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半分钟前,他在水底无法动弹,可不知为何,他明明抱住了池雾,却阻止不了他在自己眼前消失,成为一堆向上升腾的泡沫。 他甚至有过猜想,池雾是否只是一个来自天梯的npc,昙花一现般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眼前是一节楼梯,黑色,周围也是无尽的黑色,此处的光源不知来自何处,他踩上去,铁架发出特有的咚咚声。 一直顺着楼梯往上,拐一次,再往上,便到达厚重的双开门。 门右侧有一个圆形按钮,三角形符号的上行键。 程砚按下。 双开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物,程砚没有犹豫地进去,感觉到四周空间并不是金属质地,反而像是茶色玻璃,有些淡淡的通透感,但也看不清玻璃的另一边是什么。 很快,双开门重新合上,程砚便再次置身在一片黑暗中。 脚下的地板空咚一声,上行。 程砚:感情只是个电梯罢了。 他一直往上,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抵达地面,脚底的茶色玻璃地板和四周融为一体。 在程砚面前的,是一面可以用广袤无垠来形容的屏幕,没有边界,全方位环绕,让人置身其中。 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庄园,觉得熟悉又陌生。 画面里的时间应该是下午,夕阳西下,落日熔金。 根据奢华的欧式建筑风格可以看出,这里的主人非富即贵,而且 极度喜爱玫瑰。 整个后花园都是烈焰般盛放的玫瑰,花丛中飞过几只鸟雀,叽喳叫唤着。 程砚想要顺着路去看看,却发现自己的行动范围十分有限,根本动不了,而且视野也出奇的低,甚至比花丛还低。 大约只有三十厘米。 他只能从枝叶的缝隙里,窥见一隅。 紧接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端着茶盘打开彩色玻璃门,从修建好的鹅卵石道上稳稳走过,他的胡子花白,眉眼中遍布风霜。 很快,程砚目送他走远,一直到亭子处才停住。 那里似乎有人,但茂盛的花丛将视线挡住,他看不清坐在亭中的人。 少爷。管家说。 亭中人没有回应,只有茶杯搁置的声音。 管家似乎抬起手摸了摸什么,然后说:医生说了,您得每天按时吃药,不然会熬坏身体的。 庭中人还是没有开口,甚至没有动。 他如果还活着,不会想要看到你现在这样。管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松和随意,少爷,有件好笑的事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之前发高烧一直都不肯吃药打针,他就和你说,如果你不好好吃药,一定把你倒吊在房顶上,等风干了拿下来送给港口的走私贩,说这就是法老小儿子的木乃伊。 程砚皱着一张脸,不由得吐槽。 这发高烧的代价也太大了些,直接把人送走了都。 是个狠人。 花园中没有回应,而程砚逐渐感觉到画面变得模糊,在视线完全变黑之前,他听见亭子里那人,发出压抑而又崩溃的哭声。 可是来不及了 他只能确认是哭声,却完全分辨不出音色,而自己也不受控制地陷入了昏睡之中。 而第三世界b403居屋里,床脚被人咬了一口的苹果旁出现一双厚靴子。 池雾坐在床上愣了愣,抬手摸到自己眼下没干的泪水,他有些手足无措,再用手指碰了碰,直到指尖全部湿润。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15) 正午的阳光热烈,程砚穿梭在闹市之中。 第三世界并不是一个如何大的世界,但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 程砚停在一个麻将摊边上,只因为他提起池雾这个名字,立刻有人皱着脸露出嫌弃神色。 你找他干嘛啊,我跟你说他可菜了,我一阶天梯就是跟他一起的,就知道哭哭哭。 第三世界没有比池雾更倒霉的人了,整个一非酋,听说之前有一次一阶天梯,一队八个人七个人全过了,就他过不了。 绝顶菜逼。 别在我面前提池雾,千万别,我怕霉气传染到自己身上。 哟,你也想搞他啊? 明显,池雾在第三世界里的名声并不是太好。 算了,是非常不好。 但程砚一颗悬着的心还是落下来。 池雾是真实存在的。 并不是npc。 令程砚更不解的是,天梯明确每一阶只能进入一次,为什么池雾可以多次出入一阶天梯,给第三世界的人留下如此坏的印象。 尽管如此,他抓着最后那人时,开口问的还是:什么叫做也想搞他? 你是刚来的?那人笑的一脸褶子,池雾啊 ,虽然是个废物,但长了张那么好看的脸,多少人想睡他啊。 程砚脸上神色淡去,冷冷问:所以呢? 所以所以就那人被程砚看得发毛,结结巴巴道,就,很多人去他的居屋找他睡觉不过说来也怪,去他那儿的人都断手断脚地出来了,他们都猜池雾手里有什么法宝,可以拦住那些色胚。 法宝? 对啊,池雾有一仓库好东西。那人张开双手比划,菜归菜,宝贝可是数一数二的多! 越问下去,关于池雾的问题就越多,程砚思忖两秒。 池雾住在哪儿? 他可能住在b区吧,但他的店在a区东。 店? 那人:兄弟,你是真的纯新人啊?是不是连天梯规则都还没搞懂啊?那你就更得去b区了,那里啊 池雾在哪里。 他就在a区东的棺材铺,那是他开的。 第19章 天梯划分abc三区,a区b区为主城,c区为第三世界外的虚无环境。 b区设置居屋,是天梯没开启时,非人类的住处,而a区为活动区,模拟现实世界的街面店铺。 在程砚第三次受到莫名其妙的媚眼以后,他找到了藏在a区东十三街55号的棺材铺。 棺材铺很小一个,孤零零躲在一个拐角里,上下左右都没有邻居,只有斜对门五十米处一家书店。 程砚走近了,发现店门关的很紧,门上还有几条用类似黑色油彩写的: 滚出第三世界 做我老婆,五阶天梯带你飞,梁浩。 一晚上多少钱? 去死!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这些字迹早干了,还有些掉块儿,应该不是最近写的,程砚手覆盖在上面,推了推门,没打开。 他抬起头,按照太阳的位置估算,距离他从一阶天梯里出来,过去了四个小时左右。 池雾愣在床前。 脑海里的画面一帧帧过去,他却完全无法记忆,甚至不知道那些画面到底在说什么。 脸上的泪痕干了一部分,他用手背擦了擦,才换下靴子,慢吞吞回归自己正常的生活。 出发前还没吃完的香蕉好好呆在冰箱里面,池雾取出来剥开皮像仓鼠样一点点咬光,轻轻丢进垃圾桶。 门口响起敲门声。 他倒也不急,仰了仰脖子,回到卧室脱掉身上的羽绒服。胸口皮肤接触空气,他想起来,自己的t恤在天梯里给程砚包扎伤口了。 可惜。 可恶。 翻了柜子半天,池雾才找出件能穿的t恤,随意套在身上走到门口:来了,催什么呀,这不就 门打开,池雾被兜进一个高大人影中。 程砚一只手撑在门上,另一只手还悬在空中,是个敲门的姿势,胸膛就空出来,正对着池雾。 细细看过,程砚骨相生的确实硬朗,浓眉下的眼窝深邃,眸子黑得像要把人吸进去,下颌线落拓锋利,不笑的时候,冷眼看人的时候,一身正经严肃的气息便显露出来。 只是他惯藏着股懒洋洋的神情,嘴角一动,便从那份深沉里带出十分痞气。 但多多少少,骨子里的攻击性依旧在。 是你。池雾下一秒就关上门。 比速度和力量,池雾远远不及,很快被程砚按着门拦住。 他又拉了两次没成功,松开手,不大耐烦地问:有事? 程砚:你生气我把你带出了一阶天梯? 池雾抬眸:我这里不是很欢迎你。 不是很欢迎我,并不代表非常不欢迎我。 程砚倒是自来熟,跟在自己家似的,自觉脱了鞋走进门里。 这是你家? 池雾知道他来者不善,回头坐下,也不做任何招呼:这不是我家,那你怎么问到了路。 要找你家很容易。 a区虽然大,但里面大多是一些临时性的旅馆,只有一部分居屋。 因为能在第三世界里拥有一间居屋是很难很奢侈的事情,一是没命住,二是很难获得居住权,很多时候有钱也买不到。 但池雾声名在外,路上随便找几个人,问了问就知道住址。 一室一厅的单人居屋不新,甚至可以算的上老旧,铁门破落着生锈,进门以后客厅也有些灰扑扑的,很明显主人不会收拾,没有任何归整,东西都是零散放置。 唯一令人欣慰的就是还不到臭鞋子臭袜子乱飞的地步。 你一个人住?程砚问。 不然呢,第三 世界的鬼也算鬼吗。池雾说。 程砚拍了拍单人沙发:不介意我就坐下了,今天是来谈生意的。 我做死人的生意,你也要谈?池雾起身,从餐桌上拿了玻璃杯,仰着下巴咕噜噜喝水。 程砚看他滚动的喉结,问:你不是狗吧。 池雾猛呛了口水,要不是为了保护玻璃杯,他应该已经顺手砸在程砚脑门上了。 你和我一样,是人。程砚看着他,所以为什么,非人类转世处会有人类存在? 玻璃杯被人轻放在木桌上,池雾擦干净领口的水渍,问: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人? 人类的知识理论体系在天梯里很明显,思维方式也相对清晰,比如曾经做过人的飘飘和只是兔子的小白,就是最明显的例子。程砚说。 池雾笑里带里些嘲讽,反倒是抬眼看墙壁上的时钟。 下午四点半。 他蹲在小冰箱前面,慢慢说:也许我也是鬼。 你太会骗人,程砚说,说过的话都反过来想才是对的。 池雾不置可否,取了一块土豆出来,用手指搓掉上面的泥巴,露出掩盖在表皮下面的绿色。 他身后笼罩下来宽大的阴影:这块土豆不能吃了,发青说明已经有里面的茄碱量很高,毒性容易致死。 我还能怎么再死。 池雾边说着,边往里面摸索,又掏出一根黄瓜。 程砚:这种表皮变青的土豆,黏在舌苔上时会发出淡淡的苦味,味道非常不好。 听闻难吃,池雾还是犹豫了两秒,将土豆放回保鲜盒里。 他甩了甩手,站起身,直视,准确地说是仰视程砚:你到底来我家干什么? 我说了,做生意,程砚说,我想买口棺材。 池雾动了动脖子:行。他回卧室里,很快又出来,带着个破本子,先付款,再谈其他。 程砚在口袋里翻了翻:你说的是这个? 他从一阶天梯出来时,手心里就握着七枚金币,上面什么都没画,纯金币。 你打听那么多,就没有打听过我店里的规矩? 程砚:你的店门口只有一堆要和你睡觉的男人。 池雾:长得好看是麻烦了些。 他放下本子,盘腿靠在沙发上,懒懒地坐着:你想要买棺材,得拿东西来换。 你说的东西是什么? 池雾:所有在天梯里能有用的东西,比如你的那把刀。 那把刀我落在天梯里了,程砚说,出来以后它就不在我身边。他摊开手掌,或许钱对你来说,也有点用。 池雾看他两眼,起身,突然就蹲到墙角去。 程砚见他小小一个窝在那儿,手臂一动一动,也不知在干什么,起身来看。 竟然是在认真地数牛奶瓶。 大约是太多空瓶,池雾数完站起来,从他手上取出五枚金币。 但立刻被宽厚手掌包住手指。 你这是坐地起价?程砚问。 程砚的手掌很热,池雾用力抽出手指:不买就走。 第20章 这可能是你最后一单生意了,程砚将金币一个个摞起来,不考虑一下吗? 他低头凑到池雾眼前,几乎要数清池雾卷翘纤长的睫毛:你在一阶天梯是免疫的,即使不通关也不会死,可能也不害怕被人杀死,但是现在 你通关了。 半晌,池雾冷冷掀起眼皮:那又如何? 你能开棺材店,是因为你可以在第三世界里永恒地存在,无论进多少次天梯,只要你自己不通关,就永远可以留在这个世界里,所以你可以为那些死去的人料理后事。但现在,你的下一次天梯,是二阶天梯,程砚问,让我猜猜,你还有没有免疫天梯伤害的能力? 在程砚有理有据推论的时候,一只手按在他脸上,用力推了推。 离我远点。 突然吃瘪的程砚: 池雾回到沙发坐下,握了笔到手里:说吧,名字,木牌还是石碑,想葬在哪儿,然后给我两个金币。 青红,木牌,随便葬在哪儿,程砚捏着两块金币,在杂乱的茶几上寻找可以落下的地方,最后还是放在池雾的笔记本上,我想你应该能找我一些。 池雾二话不说收了钱:不能。他刷刷刷在笔记本上记下,你说得对,这也许是我能赚的最后一笔钱,不多骗些不够跑路。 他合上本子:行了,你可以走了。 程砚却不想走,往桌上再放了一块金币:我想知道天梯的规则,所有。 a区随便找个天桥底下,你能听个三天三夜的。池雾虽然这么说,还是将钱收进了口袋。 从b区再回去a区太远了。 做生意切记先给钱再收货,池雾直了直腰,宛如一个抛弃顾客的奸商,不管程砚:那你先坐着,我还没吃饭。 程砚歪歪头,示意他自便,反正自己呆在这里不走。 池雾慢吞吞抱着一堆食材走进厨房,程砚等了两分钟,站到了厨房门口。 我想喝口水。 下午的阳光浓烈,像奢华宫殿里的金色灯光,给整个房间镀了一层馨香的温度。 池雾手指捏着绿色黄瓜,骨节不算修长,大约受身高制约,手指也没有长成纤长的类型,但又细又白,真如削葱根般好看。 程砚抬起手掌,记得几分钟前在自己手心里的指节。 很软,骨头都像是软的,嫩的要命。 但短短的又有点可爱。 池雾切菜很慢,每切一刀,手指就要小心地往前挪一点儿,才敢下第二刀。 你这饭要做到什么时候?程砚在他身后问。 急什么。池雾淡淡道。 程砚曲起食指往边上的木架敲了敲:或许我来会快一些。 池雾没理他,扭头给电饭煲按下开关,又回来继续把半根黄瓜切完。 我发现你这人吃硬不吃软。程砚捏过他手腕,三两下将刀从他虎口卸下来,在池雾追着要抢的时候,他伸直了手肘,举过头顶。 池雾望了眼,确认是自己没办法达到的高度: 他从口袋里掏出金币:你走吧。 我做的饭稍微比你好吃一点。程砚将他挤开,接过剩下的半根黄瓜,食指中指无名指齐齐码在上方,右手压着菜刀,刷刷几下就斜切出一排黄瓜片。 池雾并不抗拒免费劳动力,只是现下心情不太好,心里也不太想看见程砚。 但莫名的,他也没有要将程砚赶出去的想法。 你刚才是准备做什么?程砚问。 拍黄瓜。池雾说,再给我弄个鸡蛋汤。 程砚 :你还点起菜来了是怎么回事?他在边上找了找,看见透明玻璃壶,能喝吗,里面的水。 能。 程砚在一堆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里翻半天,也没找到水杯,最后干脆拿了个池雾脸那么大的碗,往水龙头上稍微冲了冲,就倒水进去喝光一整碗。 喝完,程砚继续收拾之前池雾切得手指宽的黄瓜:我想知道,天梯到底是什么。 守门人应该告诉过你,池雾干脆挪了把椅子在厨房门口,手里边折一些小金元宝,这里是非人类的转世处。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16) 我是人类,这一点我很确信。程砚将黄瓜片都排好,低头在调味瓶里闻来闻去。 小金元宝扔进竹篮里,池雾慢悠悠说:第三世界里,有小白和连萧那样的动物,也有飘飘那样的灵异生物,还有更多你没见过没听过的奇怪生物。 他们生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拥有自主意识,死后拥有抉择转世的权利。 你所说的非人类,指除了人类外的其他生物,程砚说,但在现实世界里,很多生物达不到像人类一样思考,为什么能够为自己做决定,选择是否进入天梯? 池雾:世界上拥有自主意识的生物远比你想象的多。 自主意识是一种成长型精神力,不断的生死轮回中,精神能量积累,就很可能会产生自主意识。 他将金纸捏起一个小角:就好比一颗百年老树,在它还是树苗的时候当然谈不上有意识,但十年百年过去,他产生了自主意识,老去以后,遇见守门人自然可以为自己做出选择。 池雾还不忘补刀一次:不过,人有聪明和笨的,自主意识也有产生的快慢,有些人可能轮回了几十次也依然没什么变化,除非运气好,摇到了下辈子做人。 程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拥有自主意识等于拥有转世的选择权,这也是一种竞争。 只能算是一种选项,池雾叠好第二个金元宝,并不是所有人都渴望进入天梯,我个人鼓励珍惜生命,远离天梯。 程砚将拍黄瓜装盘,继续问道:那为什么第三世界会有人类。 在天梯的准入规则中,还有一条例外池雾抖了抖篮子里的金元宝,弯下腰扯了张金纸,死前执念极深的人类,拥有选择进入天梯的权利。 程砚磕鸡蛋的手一顿。 见他半晌没动静,池雾偏过头。 从池雾坐着的视角,程砚一米九的个子看上去像个巨人,站在狭窄的厨房里有种屈尊降贵的既视感。他身材很好,宽肩窄腰,从黑色t恤路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毫无疑问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池雾眯了眯眼睛:你没有记忆? 程砚转过身:我应该有记忆吗? 应该。池雾说,进入第三世界的生物,会拥有现实世界的记忆。 但你也说过,人类是第三世界的特例。 我认识的人类,他们拥有现实世界的记忆。池雾否定了他的说法。 程砚明显陷入长久的回忆和思考,池雾叠完一个新的金元宝,他才开口:你有以前的记忆吗? 第21章 金元宝弧形凹角被手指按歪,池雾拇指动了动,重新掐回正常形状。 你还有什么其他问题? 程砚放下手中鸡蛋,重复了一遍:我想知道你有没有记忆? 我没有义务回答隐私。池雾冷冷说道。 鸡蛋在手心里发凉,程砚似乎又看到天梯里那个对生死无动于衷的池雾。 又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程砚也明白了,他可以打探所有问题,除了池雾。 池雾就像一只小刺猬,心情不错的时候翻出嫩白肚皮嘻嘻笑着,愿意和你聊上两句,开上几句无关痛痒的玩笑,可但凡触及他的底线,就会立刻滚动着露出背刺,甚至还给每根刺上戳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 生人勿近。 行,那我问下一个问题,程砚转过身,将鸡蛋磕破,毕芙迎的影子,连萧的背,还有飘飘,他们身上的异能是怎么回事? 池雾折了五六颗金元宝就不愿意继续了,收拾起来:我饿了。 付了钱又没听到答案的程砚:你不觉得自己非常没有服务理念吗,顾客应该是上帝。 你可以把自己当作上帝,池雾洗干净手,但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站在灶台前,静静看着鸡蛋汤,问:不能加点菜叶子下去? 你也不是我的上帝。程砚说。 池雾自己到冰箱里,又搜刮出半颗包好的小白菜,扒开叶子就往下扔,被程砚拉住手腕。 你不洗就吃? 池雾拍了拍油绿的叶子,哪里会脏? 哪里都脏,还有农药残留在上面。程砚说。 池雾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看他:天梯里没有农药。 程砚:。 他还是严肃拿走池雾手里的小白菜,用水冲了一会儿放进锅里:你每天就是这样吃饭? 池雾嘴角动了动,眼睛里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无奈的笑意。 程砚眉梢一跳:其他人吃什么? 你可以自己去尝一尝。池雾把那盘拍黄瓜端走,放在单人的小木餐桌上,汤要是好了就端出来。 程砚:我看起来像你的保姆吗? 大门在右手边,走的时候顺便帮我关上。池雾给自己装了碗饭,拿好筷子就开吃了。 程砚: 程砚有时候也想不通,换作别人说话这么不给面子,他可能早三两下给治服了,还非把他打趴下不可,但大多数时候,池雾就是一句话给他顶死了,程砚甚至没法回嘴,只能在其他硬实力的地方欺负回来。 这人就像他的克星。 而他自己,却克制不住想要围在他身边转。 他无法解答。 汤放好以后,程砚用自己喝水的碗装了些饭:还有筷子吗? 没有,池雾说,只有一双筷子。 程砚:他回厨房搜罗出一个勺子,那你为什么煮我的饭。 你误会了。池雾喝了口汤,云淡风轻道,是你把我晚上的饭给吃了。 自作多情过头的滋味是有些尴尬的,程砚默默咬了口饭,拐过一个话题:刚才问的 那些异能是天梯的馈赠,池雾说,如你所说,进入天梯的人实力不一,有强弱之分,为了保证起点公平,天梯会赋予他们最合适自身的异能。 不过能够拥有一个影子分.身的异能,我也是第一次见。池雾说,只可惜不够完美。 程砚明白,池雾所说的不够完美,是因为毕芙迎的影子分.身没有意识,而且在影子 分.身受伤和死亡时,痛感会反馈回本体身上。 你去过多少次一阶天梯?程砚问。 池雾细嚼慢咽,吃完以后才说:不知道,记不清了。 究竟是多到记不清还是池雾不想多说,程砚无法分辨,只是问:难度怎么样? 池雾停下手,看着程砚。 所以我们这次天梯,难度不正常对吗?程砚说,一阶天梯不该是这样的难度。 确实难了些,池雾把碗放回洗手池,但逃出率还是蛮高。 他一回头就撞上程砚半边胳膊,下意识往后闪了闪,有些反感肢体接触。 等他看到程砚跨过自己身侧,把电饭煲里剩下的饭全部挖进碗里以后,他就站不住了:你还吃? ?程砚端着碗,我才吃了一碗。 才?池雾说,这里面都没有了! 程砚看着锅,不明白池雾这么看重一碗饭:没有了就晚上再煮啊。他眯了眯眼,忽而笑着问,不然我还给你? 不用了。池雾甚至退后两步,拒绝要程砚吃过的那碗饭。 程砚挑眉:那我继续吃了。 池雾懒得理他,打开阳台门将挂着的几件衣服收下来,又认真数了数。 他叹了口气。 怎么了?程砚问。 池雾将衣服都摊在手臂上:没什么。 就是内裤又被偷了一条。 还有一件睡衣。 一阶的难度到底是怎样的?程砚问,不至于就是个小学生秋游的难度吧。 池雾站在沙发边叠衣服:一般难度,但因为初入天梯,不懂规则的人多,所以死的人也多,不过自相残杀的很少。这次是个例外,一是天梯难度稍高些,二是运气差,组到了这么不和谐的队友。 那之前的一阶天梯,你会出手吗?程砚特地解释,我只是想知道大概难度。 池雾:看心情。 程砚:这人,这倔脾气。 天梯的难度怎么界定?程砚端着碗进厨房,顺手就把碗给洗了。 池雾远远瞧见,心里对程砚的意见小了0.01,拇指盖的十分之一。 见他没回答,程砚又回头:嗯? 匹配,池雾说,每一个天梯副本都会选择它觉得目前最适合这阶天梯的人。 他直言不讳:很大概率是因为你,这次的天梯难度才会那么高。 那为什么不是因为你?程砚问。 池雾:有我在的天梯难度大概是怎样的,我感觉的到,并没有像这次一样,需要那么完整的线索才能离开。 其实池雾没有说,很多时候他在天梯里,还是得或多或少地给队友些提示,但就比例来说,以前可能只需要提供百分之六十左右的提示,队友就能顺着提示走下去,慢慢找到出口。 而这一次,他几乎全程参与其中。 还有一个问题,程砚说,离开天梯以后,你看见了什么? 第22章 你说的是世界镜。池雾打包好小金元宝,世界镜是天梯通关的奖励。 世界镜的概念对程砚来说十分陌生,但他大概猜测:我在里面看到的那些来自哪个世界? 现实世界,池雾说,那些画面都是和自己有关联的随机画面。 程砚记忆闪回到那个美丽的玫瑰花园,管家和没露过正脸的少爷,还有他们口中的那个他。 但是为什么会和自己有关联。 池雾:不过是望梅止渴,为了让进入天梯的人保持热情和状态。 心理强大如程砚自然不会对天梯产生恐惧和害怕的情绪,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经受住这一关。 很多人在守门人处选择进入天梯时,并不了解天梯,或是自认为没有什么难度和危险,便自信满满地进入,但在认清现实以后,难免不会失落,萌生退意,更有甚者,受不了天梯的打击,很可能在离开以后就自杀。 所以说,世界镜是天梯用来鼓励闯关者的武器。 程砚不自觉蹙眉:我看到的画面一定是和我有关? 世界镜所展示的画面是随机的。可能是你还活着的时候的画面,也可能是你死后的与你相关的画面。 程砚明显松了口气。 世界镜给他看的画面,虽然唯美浪漫,但程砚却觉得透不过气,仿佛脑海里隐藏最深,最紧绷的弦被身周柔软的玫瑰花瓣反复拨弄。 以致于胸中烦躁不安的情绪,在离开世界镜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平复。 池雾进房间穿了件宽大的外套,打开门:你没什么事就走吧,我要出门了。 他手里拎着装了金元宝的小篮子,程砚便问:你去给青红立碑? 差不多。池雾说。 你这服务还不错,还给烧金元宝,程砚换了鞋,跟在他身后,很快被池雾发现,你不要跟着我。 程砚反倒奇怪:我作为你的客户,去看看你要把她葬在哪里也不行? 他说的不无道理,池雾歪了歪头就让他跟在后面,实际上他要去的地方也不算很远。 出了门,池雾又打开对面房间的门,取出一块木牌,紧接着在角落里扣出一个平头的雕刻刀,吹了吹上面的残屑,扔进篮子里。 对面也是你家?程砚问。 池雾整理好篮子:仓库而已。 他转过身,程砚眼睛忽而愣了一下。 你说的木碑,就是这?程砚从他手里拿过只有三指宽,手掌长的粗糙木牌,就这个东西,你问我要了两块金币? 池雾把木牌抢回来:就这,怎么了。 他走的非常坦然,甚至理直气壮,但程砚隐隐约约从他背影里看出了奸商嚣张的步伐。 池雾住的是四楼,一梯左右两户,都归土豪池雾所有。 下楼时,程砚见到了一个生面孔。 那人自下而上,手里拽着一纸袋的菜,见到程砚和池雾一起下来,脸上带着惊讶的神色,随后调笑道:哟,今天又有生意? 嗯,池雾说,今天开张。 程砚冷眼瞧着,池雾态度竟然温和了许多,说明两人的关系最少可以算的上是熟络的,而且这个人也清楚池雾的真实性格。 有空买菜去,那人说,今天更新了,但就是还没有米。 池雾无奈地点点头:我刨完土就去。 那人不客气地往上走,路过池雾身边的时候,又说:看见闻泊的话,喊他来我家吃饭,说买了他喜欢吃的萝卜,给他炖牛肉块儿。然后上楼。 好。池雾说完就顺着楼梯下去。 这场会面很快开始又很快结束,程砚完全是插不进话,是个局外人。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17) 他是你邻居?程砚问出口。 嗯。池雾下到一楼,忽然就变得活泼起来,手里的竹篮子一甩一甩,很有天梯里那幅俏皮可爱的模样。 他们行走在b区居屋特有的人行道上,偶尔碰到几个人,几乎都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瞧他俩,程砚靠近了一次,终于听到他们说:池雾又做死人生意。 程砚:我看起来很像死人? 说起死人,程砚想起自己心中还存在的一点疑惑:人类和鬼的区别是什么,同样是死,为什么人类不会以鬼的身份进入天梯? 你说的形态只是你理解的形态,池雾说,人死后精神能量如果不回到转世处,而是留在现实世界中,就是鬼,他进入天梯的时候,就是以鬼的形态进入。 程砚试图补充:人类死后直接到天梯,形态就是人类。 正确。池雾说。 说着话时间过的快,没多久他们就走到b区的边缘,金属质感的城墙外面便是虚无的c区。 池雾顺着城墙根走,四周绿植越来越多,直到看见一处僻静的树林,池雾钻进密集的树林,篮子卡在两棵小树中,他娴熟地扒拉了两下,成功连人带篮进去。 就是这里?程砚跟在他身后。 林子不大,但也没人打理,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石块,池雾却走得很顺畅,很快在一片铲平的泥地前停下来。 程砚从后面看见,整块泥地上都是池雾手里那种小木牌,以及自己没有高价买入的石碑。 说是石碑,估计也是池雾不知道哪儿搞来的石片,砸碎了以后用雕刻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刻了名字,以各种倒三角、不规则四边形的模样插在土里。 泥地边上有用木块围起来的一个小工具盒,里面放了几根粗树枝,池雾过去拿了,在泥地上找了块最边缘的垃圾位置,戳下去。 就葬在这儿?程砚问。 池雾干起活来不大认真,手脚慢,磨叽,看上去也没什么力气,像极了玩泥巴的小孩子,一下又一下地乱戳。 你不是说随便什么位置吗?池雾抽出树枝,指了指几个树荫下的位置,这些位置很贵。 程砚不由得笑了,这破位置还是vip。 他们为什么不自己给自己葬。程砚问。 池雾:你二十岁的时候会想要给自己买块墓地吗? 戳出一道沟沟以后,池雾掏出那把雕刻刀,在木牌上一顿操作,接着吹掉碎屑,端详两下:还行吧。 程砚:如果要辨认个半分钟才能看出名字的话,那也算还行。 池雾将那块木牌插进泥巴沟里,拥了些泥巴围住周边,用手指压实了,就算是立好碑。 篮子里金元宝烧完,池雾这一单就大功告成。 程砚全程围观,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负手跟在池雾后面离开了林子。 经过a区和b区交界的时候,池雾转过身:你为什么还跟着我? 他的眼睛迎向下坠的日光,睫毛变成金黄的羽毛,瞳仁像商人珍藏在手心的琥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是落不下凡间的天使。 程砚说:我跟着你。 池雾双手负在身后,手指随意地勾住了篮子,忽而淡淡笑了:难道你也喜欢我? 下一秒,他收起笑容,转身进入a区的城门,没有让程砚有追上的机会。 程砚远远看着,半晌,垂下头皱了皱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些话会脱口而出,而每次如此,脑子里就会一团乱麻,黑色的白色的,像旧电视的雪花纹一样。 a区像个现代化城市,很多没被天梯召唤的人白天会在这里面晃荡,逛逛商场,看看免费的电影。 池雾进了无人商店,事实上a区所有的消费点都没有服务员,他们只需要获取自己需要的物品,然后将钱币投进旁边的箱子里即可。 因为天梯里不变的定律是没有人白.嫖天梯。 没有付款的人,手中的物品会自然而然消失,有些人试过在超市里直接吃东西,但食物几乎是在进嘴的一瞬间就变成空气。 今天顾燃说超市里的菜品更新了,池雾就马不停蹄过来。 确认没有大米以后,池雾抱好一纸袋食物回家,就差在脸上写好满载而归了,但一般这个时候,他就会遇到些大大小小的麻烦。 b区除了少数的居屋,其余都是旅馆群,那里有廉价的,只需要几块银币就能住一晚上的棺材房,也有稍微贵几个银币的单人间,总之是大多数人选择居住的地方。 而池雾想要回家,就一定会经过旅馆群。 否则就得像之前一样,顺着城墙走很远的路。 旅馆群很热闹,街巷里都是人,他们或者聊天,或者吃一个银币三大袋的瓜子,或者玩一些自制的棋牌游戏。池雾抱着东西,很小心地穿梭其中,而转过弯,到达一个人不多的街巷时候,原本还靠着墙聊天的几个男人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给彼此递眼色。 为首的男人上来搭讪,很没礼貌地推池雾胳膊。 哟,这么有钱啊,那男人穿着黑色汗衫,露出结实的肱二头肌,怎么也不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人,每天吃营养剂啊? 池雾被他推歪了,往一边撇过去,绊了几步以后绕着他们走,又被人拦住。 让我看看都买了些什么好东西。那人伸手就要抢池雾纸袋里的蔬菜,池雾抱紧了就跑。 还想跑?黑色汗衫男人又拎住池雾细瘦的胳膊,感觉到池雾体重以后,一脸坏笑,你说你这么轻吃得了多少东西,存着那么多钱也用不掉,不然今天就散一些给我们 他没说完,腿上顿时痛到没有知觉,整个人跪到池雾身下,周边人定睛一看,那人小腿上赫然一个子弹伤口。 池雾吓得连连倒退:不是我!我没有动他!同时不动声色地将东西藏进外套内袋里。 你敢跟我们动手?!没受伤的男人一把抓过池雾衣领,你把枪藏在哪里了! 池雾被他晃得不行,呜呜呜哭:我没有枪我没打他 人是我打的。一个慵懒的声音在街巷尽头响起,松开他。 第23章 趁着男人分神的瞬息,池雾扯开他的手跑了,一颗小白菜从袋子掉出,他还记得回头捡起来接着跑。 拿了英雄救美剧本的程砚:整段垮掉。 池雾在天梯是出了名的没心没肺没头没脑,卖前队友简直就是常规操作,家常便饭。 所以进入居屋群以后,他又接着他闲庭信步的懒散模样,好半天才晃回家。 顾燃家的门应该没关,爆炒辣椒的香味漏出来,池雾就多上了一层楼。 在做什么好吃的?池雾问。 顾燃腰上系着围裙,捂着鼻腔说:炒个一碗香。 我今天晚上 不可以。顾燃说,专门做给闻泊吃的,今天是我和他在天梯里相遇的第一百天。 池雾耸耸肩。 行吧。 你碰到闻泊了吗?顾燃问。 池雾摇摇头,没听见声儿,顾燃终于闪出半个身子看他,目光移到他衣领皱巴巴的地方:谁欺负你了? 不认识,旅馆群那边的人。池雾将领子扯正。 那人断腿还是断手了? 池雾靠在墙上:有一个小腿应该没治了,还有一个遇到别的仇家了。 哟,那看来有人替你报仇,不用你个记仇鬼漏夜出去动手了。顾燃说。 嗯。 怎么了啊,看起来不太开心。顾燃放下锅铲关掉了火,内裤被人一次性偷光了? 池雾又摇头,语气缓慢:我通关了一阶天梯。 换到正常人,这本该是件高兴的事,而顾燃脸色和池雾如出一辙,都带着淡淡隐忧。 怎么出来了?顾燃问,你不是一阶天梯免疫吗? 被人强行带出来了。池雾在顾燃厨房里蹭了杯水。 顾燃思忖两秒,眼睛眨了眨:今天楼道里那个? 嗯。 他为了你好,所以把你带出天梯?顾燃问。 一半一半,池雾咕噜噜喝水,他对我很好奇,心里也存了些故意。 当时,连萧突然冲上来,程砚分明可以将他彻底制服,却任由他躺在靠近蓄水池的位置,这样的行为蠢上加蠢,根本不像是程砚会做的事,而在连萧第二次暴起时,池雾已经压住连萧,程砚可以趁机进入雕塑,或者选择再一次解决连萧,但他没有。 他装作情况无比紧急的样子,掷出自己手中的军刀,三分真三分假,就这么把池雾带走了。 顾燃:你也是难得疏忽,竟然能给他机会下手。 池雾没说话,抱好了纸袋:我先回家了。 诶,别走啊,我这儿做菜挺无聊的,陪我说会儿话,顾燃还想继续打探,那人想来不简单吧。 池雾不做评价,顾燃就问:生气了啊? 没有,池雾垂眸,语气里带着些遗憾和无奈,只是觉得这一天终于来了。 顾燃张了张嘴,不再逗他:你不等了吗? 池雾良久都没有开口,顾燃不由得叹气:其实也没什么,你连自己在等谁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等到人呢,即使有一天他出现了,你也认不出,他走出来拍了拍池雾的肩,为了一个模糊的记忆等了这么久,也该算了。 他会来。池雾说。 顾燃:你这三个字,一直都是自己骗自己。 池雾望向顾燃,眼中神色淡然,没有怨也没有后悔,只是单纯地否认了顾燃的观点。 顾燃心一软:不然晚上过来一起吃饭吧,我做个你喜欢吃的菜。 不等池雾好字的口型张开,顾燃就改 口:算了算了,我和闻泊二人世界,安慰你的事还是留到明天吧。 池雾: 他抱着一纸袋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顾燃在后面哈哈大笑。 暮色让夕阳变成丝绦般轻散,垂落在厅堂里,池雾蹲下身,承接了一部分浅金色,他将纸袋里的食物都一件件塞进冰箱里,却不想吃饭了。 反正饭也让程砚吃光了。 池雾胡乱洗完衣服,晒出去以后靠坐在阳台的榻榻米上。 天梯的时间很漫长,没有新奇事物,也没有四季变化,对于他这种不离开的人,就显得更加寂寥,所以没事的时候,池雾喜欢在阳台上发呆,看窗外的一片山林。 也是为了这一点风景,买居屋的时候,他才选了这里。 窗外天色逐渐黯淡,池雾醒来,双手撑了撑,发现掌心的触感异于平常。 眼前偌大的房间让他有些恍惚,池雾揉了揉眼睛,重新看向床对面的油画。 空白的画布上只有一朵开得夺目的玫瑰花。 他下了床,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直直向那副画走过去。 玫瑰花瓣上的水珠晶莹剔透,池雾轻轻将手覆上去,鼻头同时一酸,他指尖抖了抖,往下摸,眼睛还没看到,指腹已经先触到。 仿佛他抚摸过那块地方无数遍,不用任何思考,手臂已经形成肌肉记忆。 那是画布的右下角,一行隽秀的花体英文: myroseboy. 我的玫瑰少年。 池雾蜷起手指,退后了两步。 这是他的房间。 这幅画是送给他的。 世界镜里,玫瑰花园里的少年也是他。 而送他画的,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他们是骗你的,你不是笨小孩,没有人会比你更可爱聪明。他说。 你多说些话,多理哥哥,哥哥明天就买花店开门的第一朵玫瑰花送给你。他说。 那你一定,等我。他说。 池雾来不及擦掉眼泪,就听到耳边很近的声音。 怎么哭了? 他从睡梦中睁开眼,看见程砚侧靠在窗台上。 第24章 (一更) 程砚从窗台上跳下来,周身轮廓勾着流畅的金光:怎么哭成这样? 眼泪吧嗒吧嗒掉在手臂上,池雾懵着擦了,起身后退两步和程砚隔开距离。 但程砚脸上担忧的神色并不作假,他便也松开下意识握紧的拳头。 你为什么在这里? 池雾眼下还挂着泪珠,夕阳将他脸颊晒出两团粉红,大约是在睡梦中哭的,所以眼尾一块的睫毛都还黏在一起,程砚背着光,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我敲门了,但是你没应,我就从这边看看。程砚说。 池雾:会跳我家阳台的,一般都是些猥琐男。 程砚: 我不喜欢你,也不会跟你睡觉,池雾说,你再缠着我,下一次我会朝你开枪。 程砚勾唇笑了笑,他也觉得自己没道理喜欢池雾,一个才认识了没几天的人,而且那几天还是天梯里死亡追逐的几天,很难说的上爱不爱,喜欢不喜欢。 但是池雾身上有让他无法拒绝的吸引力,他想要弄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来是想问问你这个奸商,程砚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金币,听说这个东西值一千银币,而一个银币能换一支营养剂,两个银币能住一晚旅馆,五个银币能住一晚豪华单间,你立木碑收我两个金币,回答问题又收我一个金币,不觉得卖的有点贵? 池雾歪歪头:我脸上写了童叟无欺吗? 程砚: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18) 还钱是不可能还钱的,池雾懒洋洋倒下去,眼睛半睁着,看上去岁月静好极了,七个金币,一般通关一阶天梯只会给三百个银币左右,通关五阶天梯以上都很少能拿到七个金币,你一阶天梯就拿到了,所以挥霍一点也没关系的。 程砚: 池雾侧过身,抱住软趴趴的枕头,准备再睡会儿,结果不等他怎么躺好,就被人打腿弯抱起来。 程砚转了个身,双手一伸,把池雾悬空放出了阳台。 !!!池雾挣扎着抓住程砚手腕,脸上红扑扑的,明显被惹毛了,你干什么! 还钱,不然把你扔下去。程砚说,这里四楼,摔下去应该会死,但不至于脑袋和身体分家,到时候我也给你弄个高级的石碑种在林子里。 池雾双手摸到腰间,程砚就挑眉,浑身上下一幅流氓相:要冲我开枪?我怕我被你射中以后手一疼,就松开了。 他们僵持很久,如果不是程砚游刃有余的表情和手臂上结实的肌肉,池雾会害怕他不小心失手把自己扔下去。 我还你钱就是了,池雾强调,一个金币。 程砚上身往前靠了靠,手臂也卷了卷,将池雾抱得离自己近一些,相对安全许多: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池雾说,你刚才又说你要钱! 池雾脸上很少有这样明显又情绪真实的表情,程砚倒是觉得颇有意思,看他蹙眉,看他疾言厉色,良久才说:我想要你对面的那间居屋,钱一分不少,三个金币都给你。 在高空的感觉非常不好,池雾吸了口气:我可以卖给你,但我们说好,里面放的东西还要继续放在里面,我的居屋已经没有地方能放了。 你发个誓,不要一会儿放你下来又不算数了。 池雾一口气没上来,恨恨道:你要我发什么誓? 要是你说话不算数,再也长不高。程砚说,不到三十岁就开始缩矮。 这话戳了池雾心窝子,比什么毒誓还严重,池雾蹬了蹬腿,脑子里破罐破摔的情绪很强烈:行了!我知道了! 程砚没有异议,但 提了另一个条件:我的军刀丢了,还想要一把刀。 我没有刀。池雾说。 我知道你有。 程砚将他从窗台上抱回来,一回到安全地带,池雾就推开他跳到地上,程砚轻笑:最多一米六八。 池雾抄过阳台上的衣架,不讲道理地就朝程砚身上抽过去,程砚身手好的很,但还是让着池雾,假装中了一两招才抓着他手腕:行了,抽两下解气就算了。 明显没有解气的池雾咬着牙,程砚拍拍他的肩以做安慰,坐到之前池雾躺着的榻榻米上,也开始岁月静好:我身上还有四枚金币,买完居屋还剩下一个,用来买你的刀。他撑着脑侧,还有一笔交易,我不用你还钱,但是要在你家吃饭,我可以做饭,你买菜就行了。 你做梦。池雾说。 自己做饭不累吗?程砚细数,洗菜切菜做菜,做出来还不好吃,磨磨蹭蹭大半天就过去了,我来的话只要半个小时。 显然,在程砚说半小时的时候,池雾犹豫了。 程砚挑了挑眉:我还可以帮你在阳台上装一个护栏,这样就没有人来偷你的内裤和衣服了,生活开支又节省一笔。 池雾怀疑程砚上辈子是不是做会计的。 打开对面房门的时候,池雾咳了咳:你做好心理准备。 几个小时前他们来过这里,但是程砚只看到个玄关,没见过那间居屋内里的模样,池雾开锁以后推门:不用脱鞋。 程砚往里走了两步,脸上的黑线不能再明显,他以为池雾自己的居屋就已经是杂乱的边缘了,没想到这间简直是经历过宇宙大爆炸。 客厅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放慢了各种奇怪的物品。 这些就是你收集到的东西?程砚拎起一把矮脚凳,这有什么用? 池雾熟门熟路地挑着地方走,站到房间中间:可以随时变大变小,进去天梯以后它只有拇指大,你想要坐的时候可以把它放大。 程砚用手颠了颠,觉得蛮有意思:我的那把军刀,也是进第三世界就带在身上的,是天梯送的吗? 可能和你现实世界的生活有关,有些东西具有特殊属性。池雾说着,伸手进铁柜子里乱摸一通,随后停住,另一只手招了招,过来,把里面的石盒子拿出来。 程砚长腿一跨,站在他身后,一只手就将几斤重的石盒拿出来。 里面那把刀你应该会满意。池雾说。 盒子铁皮扣被手指轻易挑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把成色极好的军刀,全长约40公分,开刃锋利,仿佛带着森森寒气,程砚伸手进去,抓住刀柄,飞快在手中转了两圈。 这刀材质有点特殊。 池雾:陨铁合钢,天梯里没有更好的一把了。 舍得给我?程砚二话不说插进了自己工装裤左侧。 我用不上。池雾说。 程砚:你的那把隐形枪,让我看看? 池雾没答应他的要求,从乱七八糟的客厅里回到玄关:你要住的话,帮我收拾好这里。 就不怕我偷东西么,程砚随手拎了地上一个红灯笼,隔远了看,脑子里想这也能是道具?。 池雾眼皮轻轻阖了下:这里的每一件东西我都记得。说完推开门出去,留房间给程砚慢慢收拾。 程砚速度比池雾想想的快许多。 第二天大早顾燃过来蹿门第一句话就是:靠,你那破屋子竟然有人能收拾出来? 池雾把睡翘起来的头发压下去,穿过自家大门,到对面张望了一眼,简直整齐得令人发指,道具都被归置进角落里,客厅井 井有条,沙发是沙发,茶几是茶几,餐桌是餐桌,在晨光下还反光。 池雾往里走了两步,程砚正好从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拎着昨天那把椅子,他笑了笑,说,早。 池雾:你一晚上没睡觉? 睡了啊,程砚把凳子放在茶几边,自己舒舒服服坐在沙发上,随便收拾了一下,你那些东西,我堆在一起了,你要找不到就问我。 池雾心里对程砚高级会计的标签下面又加了一个新的高级保姆。 他们又去a区的公共区更换了居屋信息,程砚正式从池雾手上购买了他的居屋,而这一消息很快在第三世界里传开,那些嘴碎的不得了的更是津津乐道。 这男的谁,怎么和池雾搞上了? 不知道啊,怕不是池雾终于肯出来卖了哈哈哈哈哈哈 那肯定是个七八阶的大佬了,不然池雾怎么肯卖,他在天梯里这么久了,谁都看不上眼。 你傻啊,七八阶的大佬哪个不出名,你还能认不出来?要我说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而人群中闪出一人,抽着天梯里最便宜的烟,说:那个人是程砚,厉害着的。 你认识? 徐华池说:就是他带池雾过的一阶天梯,他们在天梯里就搞上了,不过我看池雾不是很乐意,可能这中间有点强迫的意思。 众人:??? 什么!有生之年!池雾竟然过了一阶天梯!!! 还有我最爱的强制爱情节?你展开说说! 徐华池一脸高深莫测:行吧行吧,我给你们说,当时程砚在天梯里一直掐池雾唧 行走在b区居屋群人行道上的程砚浑然不知自己名声已经实现跟池雾共沉沦了。 第二阶天梯什么时候会来?程砚问。 池雾:到了时间就会来,有可能几天,有可能半个月,也有人等过半年。 我听说可以提前申请。程砚说。 池雾看他:可以,只要你想。 我听说还可以申请组队,程砚在池雾家门上敲了敲,今天过去给你装栏杆,二阶天梯组队一起去? 第25章 (二更) 我不想进天梯。池雾直白地拒绝了他。 程砚: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上赶着去送死。池雾拉上门把手,你要帮我装栏杆是之前就说好的,不是现在的筹码,他出了门,想起什么似的,到了时间记得过来做饭。 程砚按住门:你为什么这么想要留在天梯里? 哟,这是干嘛呢?顾燃从一楼上来,大白天就这么热闹。 池雾松开手,问顾燃:闻泊呢,今天一天都没见他。 顾燃脸垮了下来,神色黯淡:他昨天没来。 昨天没来?池雾问。 嗯。顾燃又恢复状态,没关系,明天还可以请他来吃饭,反正明天也是我向他表白第一百天。 池雾抿抿唇,并没有打算对别人的感情做什么指点:随你吧。 自从池雾拒绝和程砚组队去二阶天梯以后,程砚就没有再提,自己也没提前申请。 日子过的平静顺遂,除了有一天程砚从外面回来,听说了自己那些奇闻逸事后,没有给池雾做答应好的辣子鸡丁,被池雾一脚踹出了门。 你当时去一阶天梯就只带了那把枪?程砚边吃饭边问他。 池雾:还有一些东西。 在程砚三番两次发问以后,池雾终于不胜其烦,从衣服里掏出东西,搁在桌上。 餐桌空白位置慢慢显现出一把精致小巧的□□,枪身是钨碳材质,光滑锃亮,仔细看的话,能发现板机是深红色的,像一把优雅高贵的女式□□,除此之外,□□摸起来触感很好,非常轻,却不会因为轻而显得没有质感。 程砚拉栓上膛,枪口对准没人地方,试了试手感:有点太小了,但后座力应该适中,很适合你。他关闭保险,食指勾着板机转了一圈,还给池雾,有名字吗? 玫瑰岛。 玫瑰岛。 程砚愣了片刻,回忆起世界镜里那个花园。 为什么叫玫瑰岛? 池砚食指在板机上轻轻划过:红色,很像玫瑰。 银色□□配深红的板机,确实像雪地里冰冻的玫瑰剔透,令人流连忘返。 很快,在池雾关闭可视以后,枪又消失在桌面。 吃过饭洗完碗,程砚就回家了,池雾铺好床躺上去,脑海里又想起那句模糊的话 那你一定,等我。 他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想,那个人现在会在哪里,没有进入天梯的话,应该就直接转世了,会是什么呢,轮回几次了呢,是动物植物还是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如果有机会,他们能在现实世界见面吗 哥哥。池雾讷讷出声。 他话音落下之时,那声无情冰冷的召唤又一次响起:二阶天梯将于五分钟后开启,请您做好准备。 池雾睁开眼,确认是二阶天梯,不由得起身。 没有如一阶天梯的免疫效果,他得多带上一样东西。 敲开程砚家的门,他发现程砚也在穿衣服,不由得问:这么晚要出门? 二阶天梯。程砚说,你有什么事现在说,还有五分钟。 池雾:我也是二阶天梯。 他不多磨叽,挨着程砚身侧钻进去,从那堆宝物里翻出一枚戒指,戴在尾指。 能穿进天梯的厚外套,还有多一件吗?程砚问。 有。池雾说。 程砚看他两秒:行了,通关的话付你钱。 池雾这才往回走。 我们会是同一阶天梯吗?程砚忽然问。 池雾: 不知道。 程砚笑了笑:那一会儿见。 五分钟时间很快,在天梯的倒数声中,池雾和程砚同时进入二阶天梯。 池雾斜靠在沙发边,醒来时壁炉已经烧热了。 他抬头往上看,发现程砚就坐在扶手边,轻松恣意地靠着,手腕下垂,指尖揪了池雾一搓头发。 醒了? 没想到真的和程砚在同一阶天梯了。 池雾爬起来,看清楚房间的陈设。 这是一栋哥特式别墅。 门厅挑高很高,穹顶像某种内凹形状的花瓣,花纹繁复,最中央挂一顶琳琅晶莹的吊灯,壁炉的石台上陈列各种大小的红酒杯,往上贴一幅油画,约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人物绘画风格,一家四口,爸爸妈妈和两个儿子。 四周圆形拱门皆是石砌,二楼回廊也维持了同样的风格。 难以用语言赞美的富丽堂皇。 大厅里的人陆续醒来,皆是有些懵,三三两两从沙发和地板上爬起来:这 大致数完,这次二阶天梯只有八个人,四男四女。 这次总没有人,还有什么偷听的异能了吧。程砚撑着侧脸看池雾。 池雾没说话,在天梯里,他还是尽量保持自己菜鸡的人设。 壁炉前的男人端详了许久油画,回头向在场的点头:二阶天梯,汪行昌。 一直皱眉站在客厅里的女人,扎着高马尾:勾小珍。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19) 他们简单介绍完,名字都没有给很多记忆点,除了一个穿着西装的肌肉男叫五里路。 程砚,程砚指了指池雾,池雾。 他说完,在场两个女生脸色变得很奇怪,而汪行昌正经地点了点头,提问:你们是组队的吗? 算是。程砚说。 这里和我上一次天梯差别好大,中分发型的女人问,你们呢? 汪行昌:我上次是一栋写字楼, 勾小珍似乎不愿意提及上一次的经历,直接说:不管上次,这次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这里有时间。汪行昌指了指,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池雾揉揉眼睛,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和程砚距离半米的距离,非常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 在他打哈欠后,连续有几个人都开始打哈欠,程砚发现不对劲:你们想睡觉? 女生点头:确实是好困不知道为什么。 这上面应该有房间吧,汪行昌说,不然先上去? 一行人动身,程砚停住脚步,从桌上拿起文字密集的报纸。 怎么了?他们停下来,是有什么吗? 别墅神秘事件。汪行昌念道,十年前,三月三日至三月九日,欧也别墅七日内连续发生七起命案,第八日欧也别墅燃起熊熊大火,一切都成为灰烬,终于,在十年后,甄氏两兄弟将这栋别墅买下,重新恢复了当时的辉煌。 他们将报纸放下,神色凝重。 勾小珍:第八日别墅烧起来了,所以我们一定要在第八天前离开。 七日连续发生七起命案,汪行昌吸了口气,会不会是一天死一个。 池雾这次的哈欠有些不合时宜,他吸了吸鼻子,眼神都已经飘了:能先去睡觉吗? 这觉能睡吗?中分女人有些恐惧,如果一天死一个,今天算一天吗? 汪行昌只觉得眼睛酸痛,恨不得马上闭起来睡一觉:先上楼看看吧。 他们精神疲惫,脚步却很快。 二楼做成一个回廊,从楼梯口依 次过去最后又回到楼梯口,房号分别是201210。 他们强打着精神将楼道里都看了一遍,回到原位。 201和210是离楼梯最近的两间房,汪行昌说,门都是锁死的,所以我们只能住29这八个房间。 他们之中,那个中分发型的女人已经支撑不住:不然我下楼睡觉吧,这些房间我不敢住。 她独自离开,不到两分钟又上来,眼睛里熬出了红色:不行啊,我坐在沙发上睡不着,怎么都睡不着! 恐怕只能在房间里睡了。程砚走到202门前,拧动门锁。 门后的房间和整栋别墅保持统一风格,宽敞的大床上面罩着蕾丝蓬顶,几乎所有人多被房间的大床吸引,女生们不由自主走进去:在这个床上睡觉一定很舒服 汪行昌拉住她:你不要急! 我真的快要不行了中分女人靠在墙边,我想要闭上眼睛 程砚将门彻底推开,池雾跟在他身后,两个人前后进入202。 房间一览无余,除了那张两米大床,还有精致的梳妆台和橱柜,程砚停住脚步,从床上拿起一张扑克牌:进来吧,没什么事。 扑克牌底图是一个放大的阿拉伯数字2,不是很清晰,应该只是拿来区别的牌号,而在数字上面有更加明确的图形:逆转。 逆转,程砚将牌重新放回床上,看下一间房间。 接下来,他们在各个房间看到了+1+2+4跳过空白逆转禁止。 我真的等不了了中分女人随意闯进了一个房间,倒头就往上睡了过去,程砚在她肩拍了拍,发现她没有任何反应。 彻底沉睡过去。 接着,队伍里几个人都失去神志般往各个房间里走,程砚也快要撑不住,一只手狠狠往墙上砸了一下,然后拽住池雾的手腕:你不要睡。 池雾尽力眨了一次眼睛。 等到所有人都走光,程砚二话不说抗起池雾,和他一起倒向床上。 但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池雾睡着了,他却还醒着。 看来他的法子没有成功,程砚只能压着最后一丝理智,为池雾盖上被子,恍惚着离开了202。 所有人都进入了属于自己的房间,整座别墅静得连风声都没有。 三点三十三分。 201的房门打开,回廊上响起两个人的脚步声。 睡在202房的池雾被敲门声吵醒,他揉了揉额头,冷冷望向门口。 门锁被人拧动,池雾打了个哈欠,拉开门:晚上好啊。 门外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冲他露出微笑。 第26章 (三更) 有什么事吗?池雾问。 双胞胎中的一个开口:今天晚上轮到你了呢。 池雾挑眉,抱臂靠向门框,懒懒回答:可我并不是很想死。 另一个双胞胎问:那你要和我们做游戏吗? 双胞胎看上去都有些年纪了,不到三十,但至少已经成年,从他们口中说出做游戏这种话,池雾感觉自己碰到了智障大龄儿童。 说吧,你们要做什么游戏?池雾问。 双胞胎嘻嘻一笑:点到谁,就谁死。 你们和十年前这栋别墅发生的事有什么关系?池雾问。 嘿嘿,双胞胎同时笑,我们很有关系哦。 紧接着他们伸出手:你要用你手里的牌吗? 池雾回头看床头那张逆转牌,问:我用了会怎么样? 双胞胎伸出的双手曲起来,手指头上下左右晃动:会有好玩的事情发生哦。 倘若我不用呢?池雾礼尚往来,想要伸手摸双胞胎的头,却被他们灵巧地躲开。 房子会着火呢!双胞胎突然笑的很大声,在空荡的别墅里响起回音,着大大的火,都烧成焦炭,黑色的!最好看! 池雾抽出逆转牌:我用了这个就不会死吗? 双胞胎点头,眼神及其火热。 想要?池雾指尖夹着卡牌,在他们眼前动了动。 双胞胎再次点头。 他勾勾唇角,当着双胞胎的面,一下、两下、三下,将卡牌撕成稀碎,轻轻往空中一扔。 池雾的声音跟着纸片散落下来:晚安。 202的大门被池雾关上,双胞胎站在门外气急败坏。 他沉下心,观察房间的构造。 窗是有的,但是都用铁栏杆拦住,他用手掰了掰,发现不够力气,不由得叹了口气,要是程砚那把刀再就好了。 至于其他地方,基本再没有多余的求生之路。 门口没有脚步声,双胞胎还没走,过了五分钟,池雾听见他们尖锐的笑声。 着火啦!哈哈哈哈哈哈哈要着火咯! 全都烧光光! 屋子里温度越来越高。 紧接着床幔自燃了,原本漆黑的房间被明火照的恍如白昼。 池雾起身拧动门锁,显然是打不开了。 火光印进瞳孔,池雾轻轻转动尾戒,周身立刻被包裹进一个温润的球体中,里面模拟羊水的环境令他感到舒适。 睡哪儿都会被烧光,他走动两步,找了地上空旷的地方躺下,慢悠悠闭上眼睛。 天亮。 清晨阳光洒进铁窗,却照不亮里面的一片焦黑,大火将一切都烧光了,堪称干干净净。 池雾睁开眼又重新闭起来,动了动身,曲着腿,呈现出最缺乏安全感的姿势,还想再睡一会儿。 下一秒,程砚一脚踹烂已经被烧得七零八落的门,冲了进来。 池雾?! 他摸了摸池雾的脸颊,又摸了摸池雾的手腕,确认温度正常。 你干嘛? 池雾睁开了眼睛,抽出手腕:我没死,放心吧。 他卸了尾戒下来随意扔进一个角落:没想到第一天就用掉了。 大概没有屏障保护,房间里的焦味就异常明显,池雾咳了两声爬起来。 昨天晚上怎么回事?程砚问。 不等池雾回答,其余人就被烧焦味和破损的门框吸引而来,他们来的太匆忙,每个人都慌张到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站在最前面的 五里路一身西装革履,摸房间里黑色的残渣,这里昨天晚上被大火烧过了? 池雾呜呜呜几声,正想擦眼泪,就被程砚拍着后脑勺安慰,闷哑又温柔的哄声:好了不怕了,这不是没事吗。 众人:啊?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 原本就听说过池雾和程砚的两个女生:对啊!他们本来就是这种关系! 而程砚背对着他们,抽了抽嘴角。 池雾的手快把他大腿掐青了,他放任池雾挣扎开,身后人群一会儿望天一会儿转过身搓那些黑灰,满脸你们继续,我就看看的样子。 这里太呛了,先出去吧。勾小珍捂住鼻子,眼睛却扫过池雾干净整洁的衣服。 他们还是决定在客厅集中讨论。 刚准备下楼梯,201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双胞胎们就站在里面。 不知道前情的人被吓了个半死,有个女生直接尖叫起来。 池雾很不喜欢吵闹,不免揉了揉耳朵,站在很角落的地方,做回属于自己的小透明。 早上好啊,我的朋友们。双胞胎同时抬起右手打招呼。 你女生们的倒退几步,也是参加天梯的人? 双胞胎笑的很诡异:我们马上为各位准备早餐,请稍等。 所完,他们一起下楼,左脚右脚的步子都迈的一模一样,程砚跟在后面,听见双胞胎里的一个说:哥哥,有一间房子烧掉了呢。 没关系,我们今晚就把他锁了。哥哥说,然后谁也不准住进去! 他说这话时眼里带着满满的恨意,狰狞又可怖。 双胞胎真的在厨房为他们准备早餐,而且有说有笑,看上去像是关系极好的一家人,如果不知道他们昨晚差点把池雾烧死的话。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汪行昌问坐在沙发角落里抽泣的池雾,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没事的,和程砚说的一样,已经都过去了,今天一定不会有事,你只要慢慢告诉我们昨天发生的事,我们会想办法。 勾小珍:202被烧,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为什么那么多房间,他只选择的了202。 双胞胎住在201,按照顺序,第一个是要找到202的五里路说,而且昨天真的没什么记忆了,我就记得我好困好困,根本就等不下去了。 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在池雾身上。 他擦了擦眼睛,然后将脸埋进膝盖里:昨天晚上他们来敲我的门,我就醒了。他说着又开始哭,然后他们说什么今天晚上轮到我了,问我要不要和他们做游戏。 做游戏?汪行昌迟疑两秒,回头看厨房。 嗯,池雾抬起眼尾看向程砚,他们想要我用床上的卡牌和他们做游戏,说只有那样我才不会死。 程砚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那张卡牌,上面写的是+4。 他们问:然后呢,你把卡牌给他,为什么还是烧了你的房子? 我池雾委屈地说,他们来敲门的时候我很害怕,坐在床上一直不敢开门,然后不小心揪着卡牌把它撕烂了然后他们就放火烧我! 众人:这是哪里来的笨蛋。 池雾大哭起来:火好大,门也被锁起来了,我怎么都跑不出去 那你为什么没事?勾小珍问。 我有那个池雾摸着自己尾指,我有个戒指来着,可以让我免疫伤害。 二阶天梯里的人很少拥有外来道具,他们能使用的武器和异能基本都是自带的,只有越往后走,经验越丰富的老手才会在第三世界高价收一些外来道具供自己天梯使用。 所以听说池雾的戒指,他们都露出惊讶神色,多多少少觉得难怪池雾能混到二阶天梯,原来是身上带着这样好用的道具。 所以意思就是,如果昨天202换了别人住,恐怕已经死了。女生们说。 不一定。勾小珍说,我记得202是我们进去的第一间房,拿到的卡是逆转,如果池雾把这张卡给了双胞胎,是不是代表,死逆转成生,就不用死? 她说完,厨房门口传来击掌声,双胞胎微笑地看他们:好了,要开始吃早饭了哦。 餐桌上空空如也,他们却不寒而栗,食物是其次,这对双胞胎实在太诡异,言行举止也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像是每个游戏里固定站位的npc,但又对他们充满了威胁。 他们拉开沉重的椅子,坐在长方形餐桌前,十分钟过去,双胞胎们还没有将食物端出来,反而开始了争吵。 我为什么要给他们做早餐!一个说,哥哥!我们为什么要对他们那么好! 他们是父亲和母亲的客人,哥哥说,再怎么也要做出早餐给他们吃。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20) 那我们就不要吃了吗!弟弟说,我看见他们其中有人偷了家里的杯子!他们根本就不是好人! 哥哥:你没有证据说是他们偷了,而且即使是他们偷了,父亲母亲也不会指责他们。 你知道什么!你为什么什么事情都和我作对!我说东你就一定要说西!弟弟吼道,为什么父亲母亲永远都只听你的!你就会装! 在弟弟狂怒的发言后,他们打了起来,将厨房弄得乒乓响。 五里路起身,在厨房外看了一会儿,然后回来:是真打起来了。 没想到你穿着西装坐在这儿,还挺没有违和感的。汪行昌说。 五里路坦荡说道:你们也不用太好奇我为什么穿这个,我有比较特殊的功能,能看到下一阶天梯的一些信息。 他说完,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池雾的道具显然不够看,眼前这位五里路的异能才是重磅炸.弹。 五里路浓眉大眼,长相彪悍,身材高大,骨骼强壮,怎么算都必须算进壮汉类型,如果真的要猜他的特殊之处,大多数人可能会猜他有大砍刀之类的武器,或者什么强大的格斗异能。 你能看到天梯的信息?勾小珍问,全部? 怎么可能,天梯也不是我家开的。五里路说,在天梯响起提示以后,我脑海里就会看到很少一些相关画面,不怕告诉你们,我的一阶天梯是一所学校,在倒数的五分钟里面,我先看见了黑板、操场,然后还看到一个后来出现的,重要的npc。 那这次呢,你这次看到了什么? 五里路面色不如刚才轻松:我看见别墅。 这么说就解释通了,汪行昌:所以你才以为这次是什么宴会,穿了西装过来。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程砚却问他:你看见另外的画面是什么? 五里路看向程砚,后背有些发凉。 程砚在池雾边上,双手握在一起,坐姿放松,上身却保持很好的仪态。 这样的姿势表示一个人拥有足够自信和掌控力。 他的眼神锐利,偏偏配合上一张痞帅的笑颜,中和以后并不使人感到不适,却让人没有底气撒谎。 是满占优势才会露出的神色。 五里路肩膀塌下来,实话实说:我并不能看的很清晰,除了别墅的建筑风格之外,我还看见一间房间双胞胎其中一个,杀了另一个。 第24章 谁杀了谁?勾小珍问。 五里路:我怎么能知道是谁杀了谁,他俩长的一模一样。 双胞胎的吵架终于结束,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笑着端早餐出来: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紧接着下一个也出来:各位久等了。 看来这两人即使人后吵架,也不会在人前展现出来。 程砚指了指已经在摆桌的第一个双胞胎:这是哥哥。 为什么?五里路小声问。 看他手臂。程砚说,还有衣服后摆。 他们齐齐扭头,看见第一个双胞胎的手臂上两条红色的抓痕,后背像是被人扯过,带着成团的褶皱。 汪行昌也明白了:他是被打的那个。 这两兄弟关系不好。勾小珍说,但听哥哥说话,要么就是真的脾气好,要么就是道貌岸然,但这两点都让他在打架上不如弟弟那么狠得下心。 程砚轻轻呼出口气,看了池雾一眼。 心说果然是二阶天梯了,笨蛋的数量有所下降,很多东西都不用自己费嘴解释。 忽然,手背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池雾在他手背上写字。 微不可见的,程砚全身过电般,轻微颤了一下。 在池雾写完,他都没反应过来,最后只能按照大概回忆,悟出池雾的意思。 池雾写的是:202+1=203。 随后池雾对他爱搭不理,手里扒着刀叉,认真和桌上的食物斗法。 亲爱的朋友们,祝你们用餐愉快。哥哥说。 桌上的早餐非常丰盛,玉米浓汤,煎牛排、餐包,沙拉,颜色也好看,令人食指大动。 能吃吗?女生问。 汪行昌摇了摇头:感觉不正常。 你们不喜欢吃吗?弟弟脸色垮下来,这可是我们精心为你们准备的。 中分女人咽了咽口水:吃,吃 但手里的刀叉怎么都按下不去。 程砚:我们很饱,不想吃。 你们为什么不吃!弟弟到他们身边,吃! 哥哥站在桌尾,说:只要你吃完,我们就送给你们礼物。 npc的礼物很难定义,谁都不知道是好是坏。 礼物是什么?汪行昌问。 就是你们最喜欢的他们嘻嘻笑,从身后掏出一叠卡牌,这些啊! 从背面看,那些卡牌和昨晚的都一样,确实是能用的上的东西。 这些卡牌到底有什么用?中分发型的女人问。 有一种桌牌游戏叫做uno,程砚说,其中的功能牌的也差不多长这样。 uno是什么?闻言他们都陷入迷茫。 程砚说的不错,天梯里的非人类和人类相同,但在知识理论体系上还是有所差异。 简单来说,uno是一种卡牌游戏,但游戏规则应该我们现在面临的不同,就不多说了,程砚从口袋里拿出卡牌,我这张是+4,假如双胞胎找到我,我使用了这张卡牌,那么他们会从我这个房间,往后去四个房间。比如,我住在203,往后四个就是207。 这就是池雾想要告诉他的,加号牌的作用。 住207的女生登时头皮发麻:那岂不是我房子着火! 不知道为什么,在场人突然就笑了。 程砚想起这个住在207的女生,名字叫蔡白玉。 各位房间的床上也有卡牌,程砚说,不断使用卡牌转移死亡, 最后一定会轮到一个没有卡牌的人。 话说完,他们都掐紧了自己口袋里的卡牌,不管是哪一张,至少在今晚都一张保命牌。 池雾举手:那我之前的那个,是怎么用的啊? 程砚看向池雾,其实对于池雾的逆转牌,他心里也有不确定。 两种可能,要么就是逆转双胞胎找人的顺序,之前按201210的顺序找,用了逆转牌以后,顺序会变成210201。程砚迟疑两秒,但这种猜想会出现悖论,池雾住在202,如果他使用手里的逆转牌,那么双胞胎烧毁的房间会变成201,而201是双胞胎自己住的。 他看向双胞胎:你们会烧自己的房间吗? 双胞胎还在微笑,但弟弟的笑容非常勉强。 那意思是,逆转牌不是这么用的?勾小珍问,你说两种可能,还有一种呢? 程砚眸子细眯,他转过身,碰上池雾懵懂的眼神。 池雾太聪明了。 想来他醒来见到双胞胎的短短几分钟内就已经把逆转牌的所有可能都想通了,才选择让火烧了自己房间,因为这是最安全的方法。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逆转等于对称。程砚用刀在餐桌上画了一个四方形。 接着他一个个数:我们现在住的回廊,201、210和楼梯口在同一排,那么以人站在楼梯口来看,往东边走他停顿了一下,改变说法,往左边走,是202到204,205和206在中间或者说在正对面,而207到209在右侧。 听到程砚改口往左边走的时候,池雾揉了揉耳朵。 如果逆转牌的功能是对称,那么池雾将202房间逆转以后,就变成了对面的209。 住在209的勾小珍的神色一动,望向池雾,见他傻傻地在那儿戳沙拉,一直以来冰冷的表情都柔和许多。 各位先生、女士,半个小时后将结束用餐时间。 啊?蔡白玉双手摸住餐盘边缘,他刚才说吃完会给卡牌我们是不是卡牌越多越不容易死啊。 五里路抿抿唇:我先尝尝? 他们脸色都很为难,蔡白玉更是不忌讳地说:你要是尝完就死了怎么办 啊这五里路皱着张脸,不是吧 程砚慢条斯理地切牛排,用叉子叉好,随后起身走到哥哥面前。 他本就高,站在双胞胎兄弟面前很有压迫感,他勾了勾唇,抬手,一个动作就卸了哥哥的下巴,将牛排塞进去,然后将他下巴合上:不客气,有好大家分。 哥哥眼睛几乎都要喷出火来,程砚垂下手,池雾就很配合地拿了一块餐包,他走到弟弟面前,动作如出一辙,请弟弟吃了一块餐包:好兄弟,谁都别落下谁。 坐在餐桌前的剩余六人傻了。 还有这种操作? 在程砚又塞了沙拉和鸡蛋进他们嘴里以后,他们说:就是有这种操作! 将最后一份菜塞进弟弟嘴里以后,程砚拍了拍手回到座位,而哥哥竟然跟着他,站在他身后,眼神仿佛恨恶到要立刻用餐刀捅死他。 但他没有办法对程砚动手。 看来他们白天是不能攻击我们的。程砚说,吃吧,应该没什么问题。 刚才程砚用的都是自己的食物,所以他已经不存在说吃完食物的可能,自然也拿不到那张卡牌。 同时,第一个吃早餐的蔡白玉:呕 接着 呕 呕 呕 他们接连发出呕吐声,程砚没忍住 从喉咙里轻轻笑出一声,转过身撑着下巴看池雾吃早餐。 没想到这个小机灵鬼压根都还没开动。 太难吃了吧!蔡白玉用餐巾擦了嘴,这怎么吃得完啊,屎一样的味道! 哥哥和弟弟的npc功能又开启,笑着和他们说:要全部吃完,才能拿到卡牌哦。 这次他们脸色真的犹如吃了屎,手拿着刀叉都要发抖。 因祸得福的程砚好整以暇,就盯着池雾,看他要不要那张卡牌。 不吃了,池雾两手一扔,我不吃这么难吃的! 勾小珍忍着恶心吃下一口沙拉,看他:你已经没有卡牌了,如果他们还是找到你,你这次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池雾哼了一声,颇有些破罐破摔的意味:我房间都没了,他还能烧我什么啊。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停下来。 对,池雾已经没有房间了。 但也等于到了强制睡觉的时间点,你没有地方可以睡。程砚把池雾的破罐又捡起来,他们会不会在走廊上顺手把你杀了也说不定。 勾小珍这次没有犹豫:你和我睡,我把这些吃完,就有两张卡。 程砚:? 好啊!池雾笑的很讨喜,姐姐真好! 程砚:? 不等池雾和勾小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姐姐好弟弟完,程砚扯过池雾桌前的牛排和沙拉,面无表情地开始吃。 你不要这张卡,我要。 池雾嘚瑟地抬下巴。 吃早餐的半个小时对于所有人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个个面如菜色,排队到双胞胎那里抽取卡牌。 因为程砚吃光池雾那份,所以池雾获得一次抽卡机会。 你手气好点。程砚说。 池雾耸耸肩:我的手气大家都知道的。说完他伸手在牌堆里拿了一张,乐嘻嘻翻过来。 空白。 程砚想过会是这个结果,但当空白来临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虽然在肤色上看不出来,但程砚觉得池雾应该是非洲人,不然就是中非混血。 怎么还有空白?汪行昌接过池雾的牌,确认什么都没有。 蔡白玉倒是有些激动:我终于本人见证了一次! 勾小珍:见证什么? 传说池雾是天梯里第一非酋,从来都抽不到天梯提示,蔡白玉说,原来真的是真的! 她说完意识到池雾本人就在现场,有些不好意思,走过去抱歉:我不是说你不好啊,就是有点激动见到活的了,你千万不要难过,虽然抽不到卡,但是你的运气会用在其他地方的! 池雾很不介意地笑:习惯就好啦。 第25章 他们出卖味蕾,各自抽取了属于自己的卡牌,也许是这种行为太符合刮刮乐之类的活动,他们还挺兴奋,抽完自己就赶紧看别人的,颇有些比一比?比就比!的胜负欲。 卡牌种类基本没什么变化,无非也还是那些,他们最后也没比出个什么由头来。 结束抽卡后,双胞胎将他们赶走,美其名曰要收拾,而实际是边吵边摔碗砸筷。 他们一行人在吼声中回到大厅。 他们晚上才对我们动手的话,那白天要做什么?蔡白玉问。 汪行昌:白天自然是给我们机会想办法逃的。 因为别墅的强制作息,他们休息的很好,找线索和分析能力都不受影响,池雾松了松肩膀,直觉这次应该会顺利许多。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21) 他靠在沙发上,回忆昨晚,他们之中有一张牌是禁止,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209房,勾小珍那儿。 墙上这幅画里面的两个男孩,不是双胞胎,程砚忽然开口,只有其中一个。 池雾睁开眼睛,看向壁炉,却先撞上了程砚的目光。 程砚是在对他说话。 哪里?蔡白玉弹簧似的起来。 程砚说的画,是昨天进来时候就发现那幅全家福,但当时双胞胎并没有露面,他们也毫无头绪,并没有深入研究。 现下仔细一瞧,图中的两个孩子,确实是长的不同的,只有左手边微笑的孩子是双胞胎的模样。 为什么只有一个?汪行昌问,他们不是双胞胎吗,为什么少了一个? 勾小珍回头,兀自想了许久:也许我们别墅里的不是双胞胎,是同一个人。 你不会是说人格分裂吧蔡白玉咽了咽口水,那也太可怕了。 画成为了一个谜题,而关于双胞胎人格分裂的猜想显然占据了所有猜想的最大可能。 池雾唔了一声,问:我想去上厕所。 看看一楼有没有厕所吧,来这里都还没观察一下这栋别墅。 汪行昌起身,打算带他过去,程砚却先从壁炉附近过来,拽过池雾手腕:我陪他去看看。 等他俩走远,蔡白玉才捂着脸:程砚好帅哦 汪行昌: 他们真的是一对啊?另一个女生问。 蔡白玉:我之前听说是程砚强迫池雾的,还觉得挺可惜,但是现在看他俩莫名的好嗑啊! 是啊是啊!女生说,我听说池雾都在天梯里呆了快十几年了,一直都没找对象呢 勾小珍皱眉:十几年? 是啊,因为池雾一阶天梯是免疫的,然后他一直都过不了一阶天梯,所以滞留到现在,好在程砚把他带出来了! 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吗?我的盖世英雄会把我接出一阶天梯! 而盖世英雄程砚正关上厕所门。 怎么了? 壁炉上的红酒杯,你出去以后动一下。池雾说。 程砚抱臂,轻轻往后一靠:不是吧,这么狠心,让我今晚做第一个送死的? 之前的谈话中,弟弟因为客人们偷了红酒杯,所以非常生气。 那么,如果再有人擅自动了他宝贝的红酒杯 你已经拉满仇恨值了,拿不拿红酒杯,今晚都是你。池雾说。 程砚:那你想好了今晚怎么办? 让所有卡牌指向209房间,用勾小珍手里的禁止卡,抵消今晚的攻击。池雾说完,望向程砚。 他神色淡然,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方法而展露出醍醐灌顶的 表情,池雾就猜他应该也想到了类似的方法,点了点头,准备出门。 我问你今晚怎么办,程砚说,是问你真的要和勾小珍睡一间? 池雾在门前回头,头轻轻倒下来:不然呢,和你睡吗? 他说完拧开门出去。 没有床的话,你没有办法睡着。程砚说,昨天我试过了。 池雾脸色一沉,手摸到自己右侧肋下。 程砚昨天非抱了他往床上放,上半身重量全压在他身上了,手指掐的他腰和肋骨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难道我去你的房间就有用了吗?池雾问他。 他早知道自己晚上注定无家可归,只能强撑着要命的睡意度过,所以他已经计划今晚去看看,双胞胎住的201,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程砚低头,认真说道:试试210。 池雾抬眸,眼睛圆圆的,湿漉明亮,睫毛卷长着往上,细密干净,微微下至的眼尾让程砚有种心被活水包裹住的柔软。 不行就201,把那俩双胞胎赶出来,程砚揉了揉他的脑袋,不睡觉不行的,容易长不高。 池雾一瞬间晃神。 通宵看书效率很低,而且不睡觉容易长不高。那个人这样说。 周遭听不见声音,他感觉自己盘腿坐在墙面书架下,低头认真,而那个人就蹲在他面前。 顺着低垂的视野,池雾看见他手里的一杯温热牛奶。 池雾? 池雾愣愣抬头。 程砚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不是他。 池雾回过神,在程砚迷惑的表情里垂下眼睑,低声说:没事。 他推开门,走出去。 世界镜以后,他恍惚能回忆起一点残缺的片段,可即使只有这只言片语,对他来说,也比世上任何事物都要珍重。 他穿过隆重而又端庄的长廊,像风将那个人说的又一句话吹进心里。 程砚在他身后,看他清晰的背影,却觉得连轮廓都可望不可即,仿佛随时都会在明灭中湮没消逝。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为什么会自然而然地揉池雾的头发。 他们回到大厅时,那些逸闻趣事已经不再被讨论。 你们回来了。蔡白玉说,我们刚刚还在想,今天晚上该怎么办,昨天双胞胎挑了池雾的202号房,今天会不会从203号房开始? 或者说是随机的,到时候挑到了自己的房间,我们也没办法应对。汪行昌说,我们手里没有池雾那样的道具,最后还是只能用自己的功能牌保命,但这样的话也等于在害别人。 我们可不可以所有人都呆在同一间房里?蔡白玉问,这样他们就只能烧那些没人住的屋子。 我试过了,不可以。程砚否定她,又看向勾小珍,包括你今天,也不能和池雾睡一间。 勾小珍: 你怎么就试过了?所有人都看着程砚,不是才过了一晚上吗? 他清了清嗓子:哦,我昨晚上试,看能不能和池雾睡一间。 蔡白玉倒吸一口凉气,到处给人使眼色,就差把你看你看,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是真的!写在脸上。 今天晚上我有一个提议,程砚不浪费时间,直接说道,我们把手里的卡牌都拿出来凑一凑,从我的房间直接指向209房。 勾小珍皱了皱眉:为什么是指向我房间? 你手上有一张禁止卡。程砚说,如果你担心我们理解的禁止卡功能错误,可以和我交换卡片,我来做 最后一个。 勾小珍:但你如何能保证最后一定会指到我房间? 因为,他一定会来找我。程砚指尖一动,将壁炉上最小的红酒杯拨到地上。 玻璃碎裂的一瞬间,弟弟就从厨房里冲出来,指着程砚:你敢砸碎高脚杯!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偷! 程砚:手滑。 你死了!你死了!!弟弟走到程砚身前,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你死定了!!! 程砚配合他:嗯。 在弟弟走后,程砚继续说:我们只要计算手里的牌,从我这里开始,最后走到209就可以,或者说走到拥有禁止牌的人所在的房间。 我觉得可行,汪行昌说,不然今天晚上我们一定有一个人会死,程砚说的是唯一的方法。 他们一致同意,程砚就把计算的问题留给他们,自己起身在别墅里逛。 他不是不想自己动手解,只是现在胸口那股烦躁令他静不下心。 大门锁着没有办法推开,程砚便回头到一楼的落地窗前站定,看了半天,他动手往外推,没想到落地窗也同样被锁住。 窗外风景和普通别墅大有区别,一般独栋别墅周围会栽上许多绿植,但这栋别墅外面是一片荒凉的瓷砖路,再无多余。 瓷白的颜色反射过后,窗外阳光更热烈,让人眼盲。 程砚从工装裤右侧拎出军刀,刀刃向内,刀柄向外,后退两步,上臂肌肉用力,直接用刀柄在落地窗上击出一道裂痕,随后抬腿冲着裂口一踢,整片落地玻璃窗应声而碎,裂成冰晶状。 他用鞋尖随意清理掉一些没落下去的玻璃,踩着玻璃碎踏出别墅。 他的动静太大,厅里的人纷纷赶到落地窗前:程砚!你怎么出去了?! 你们不用出来了,程砚望着根本没有尽头的白色,和眼前的别墅,这外面没有什么。 话说的太慢,蔡白玉和汪行昌已经从里面出来,其他人尾随,而在看到别墅四周环境的一刻,他们心头纷纷涌起一阵凉意。 可怕的不是有什么,而是什么都没有。 他们和这栋别墅是唯一的存在。 回去吧。程砚说。 蔡白玉第一个受不了,跑快了两步,搓着胳膊:这这怎么会这样 可能天梯设计的时候,太潦草了一点?中分女人说。 程砚在那片苍白背景中回头,看见池雾站在落地窗前,并没有在看自己,反而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发现,池雾今天没有哭,没有呜呜呜,也没有嘤嘤嘤。 正常的让人怀疑,他正式决定要放弃伪装。 一行人重新回到别墅内,双胞胎似乎对程砚打破落地窗的行为没有什么怨言,又开始忙活午餐。 我真的不想再吃了蔡白玉呕了一声。 五里路:可以了,不用提醒我们回味。 如果吃了就有卡牌的话,中分女人说,我倒是愿意。 程砚看客厅的时间,距离午饭也不过一个小时,便推了推池雾的肩膀说:和我上楼。 他的语气比平时冷一些,但池雾没有注意到,只是缓慢地问:去干嘛? 去210。 汪行昌:你们要去210? 他晚上没有地方住,程砚起身,我想试试210能不能进去。 五里路皱眉:可是我们进来以后,201和210就锁着了,那个201还是双胞胎住的,会不会210也不让碰啊。 程砚:碰了又怎样。 第26章 有没有觉得程砚好像蔡白玉小声跟在队伍后面嘀咕,双手从眼睛压到鼻子,不高兴,超级低气压。 另一个女生点了点头。 打开这道门可能会引双胞胎上来,你们稍微站远一点。程砚嘱咐五里路和汪行昌,他俩一旦上来,马上递绳子给我。 勾小珍侧眸,在入口处看了看。 210的门紧闭着,程砚在门锁上拧了拧,只拧动了不到五度角。 他的拇指擦过食指和中指,说:这扇门很干净。 干净有什么不对吗?五里路问。 我们住的房间,门把手和门上都有薄灰。程砚说,210这么干净,说明双胞胎经常来,甚至有可能会打扫。 他们吸了口气:里面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吧。 程砚用军刀在长方形门锁边缘划了一圈,随后往门缝中间轻轻一放,试了试宽度。 这锁看上去怪结实的,汪行昌说,你的刀不会坏吧? 程砚:这种建筑风格的别墅,门都是实木的,我也舍不得拿我的刀砍。 他从口袋里掏了张金属薄片出来,前段被削成一个不太规则的粗钩形状。 大约是程砚自己做的,有些粗糙。 他将薄片卡进门缝中间:这栋别墅卧室基本都是老式内开门,而且门和门框之间缝隙大,一张卡片就可以。 说罢,他弯下腰,将金属拨片抵着锁舌,双手抓着上下两端,手腕拧转。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盯着,看程砚那张金属薄片扭了又扭。 忽而,210的门轻声打开了。 没有发出多大动静。 开了!蔡白玉海豹式鼓掌,程砚你也太厉害了吧!这都会! 程砚将已经扭曲的金属薄片用手指抚平,退后两步站在池雾身边。 你什么时候找的铁片?池雾低声问。 在你发呆的时候,程砚将薄片放进口袋,楼下找的,卸了玻璃柜侧面金属板下面的扣板。 池雾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强调自己在发呆。 好像他发呆碍着他了似的。 很快,双胞胎就从楼下冲上来,程砚接了汪行昌手里的绳子,和五里路一起将那对双胞胎绑了。 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弟弟张牙舞爪,把自己弄倒在地上,撒泼打滚地骂,父亲母亲好意招待你们,你们竟然敢!忘恩负义!卑鄙无耻! 程砚蹲下身,端详他:我们是你父亲母亲的客人。 你们算什么客人!你们只是觊觎我们家的财宝!弟弟说,你妄想得到!你给我记住!我就算是烧了也不会把家里的财宝给你们! 程砚眯了眯眼:那你想从哪里开始烧,这么大个别墅很难烧吧,要费些时间。 烧死你们!把你们全部都烧死在别墅里!弟弟一口牙几乎都要咬碎,你们都给我去死!火会惩罚你们!烧光你们这些肮脏心肠! 而被绑以后一直安静站着的哥哥,竟然也模仿弟弟的话:我会烧死你。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22) 程砚起身,在哥哥脸上看了很久,忽而拽过他的手腕,掰开他手指看了一圈,随后才放过他。 先进去看看房间。程砚说。 他们推开门,任由双胞胎兄弟在后面没有止境地扬言要烧死他们。 说得好像他们白天能动手似的。蔡白玉吐槽道,挪步进入房内。 房间的设计比他们住的普通卧室要大许多,有些像是主人房,但里面所有的陈设都是黑色的,没有其他颜色。 我 怎么觉得瘆得慌 房间里的黑色没有层次,是单纯的浓黑,没有任何变化,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汩动的黑色油胶,窒息压抑。 池雾跟在程砚身边,低声说:这是死人的房间。 他们强迫着自己在偌大的卧室里来回走动,找寻任何可能的线索。 这间房有女主人。程砚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摸出一支口红,里面的膏体虽然呈现黑色,但明显有使用过的痕迹,上面是弯弯的缺口。 汪行昌:会不会是以前住的客人? 不是,程砚推开衣柜,这里面同时有冬夏两个季节的衣服,说明房间的主人在这里长居。 池雾慢吞吞开口:会不会是双胞胎的妈妈啊 他一说,所有人都想起楼下那幅画,这栋别墅确实还有一个女主人。 她是整栋别墅里,唯一出现过的一个女人。 这里很有可能是双胞胎父母亲的房间,程砚说,但问题是,这两个人去哪儿了。 蔡白玉:不是说屋子烧了吗会不会死了 他说完,厕所里忽然发出一声呜呜哭声,刚还在卧室里的池雾正抓着厕所门框,整个身子撇向外侧:呜呜呜 程砚拉过他:不要趴脏地方。 池雾就抓着他衣服躲在他身后:那里面有烧焦的呜呜呜 他们推开门,第一眼没看出什么奇怪之处,直到往里走,视线抵达靠墙的浴缸。 里面赫然两具焦尸。 程砚在池雾肩膀上按了按,示意他戏差不多了,现在自己要过去查看尸体,池雾就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还捂住半边眼睛。 两具焦尸并排放置在浴缸中,姿势诡异,手脚似有挣扎状。 程砚低头,半晌,取出军刀拨了拨其中一具尸体的左小腿腿骨,很快带出一些细碎粉末。 一具男尸,一具女尸,应该放了很多年了。 两个女生都捂住嘴巴,将呕吐感遏在喉咙口,勾小珍也上前查看,问:他们是双胞胎的父母? 可是如果是父母的话怎么把尸体随意丢在浴缸里? 蔡白玉做了个深呼吸:我来试试吧。 她搓了搓手:那个我也有点能力的。她在浴缸边蹲下,但是这要非常久,我不是很容易就能使用。 中分女人问:你要干什么? 我能复原破损物体之前的样子,蔡白玉说,但只是能看到,不能复原。 她嘘了一声,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其余人就也耐心等着,大约过了近五分钟,她才睁开眼睛:他们和画里长得一样,是双胞胎的父母。 程砚在浴缸边缘摸了摸:是双胞胎把他们放在这里的。 他们都迷茫:为什么? 双胞胎经常会到这个房间来,如果他们有意要埋葬父母,或者想要让父母去别的地方,就不会到现在还放在这里,程砚说,只有一种可能,是他们决定要将尸体放在这里。他沉声纳闷道,只是为什么,他们要将需要干燥保存的尸体放在湿气最重的厕所里 池雾回头看向门外的双胞胎,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 那这房间,池雾还能睡吗?勾小珍问。 程砚扭头看他:你要睡吗? 池雾咬着下唇,呜呜两声:我害怕。 那我住,程砚说,你去203。 他们下楼时,双胞胎已经回到厨房,大约受天梯限制,他们必须要按时准备午餐。 他俩上半身被绑住,只能伸出底下的双手 很勉强地准备,程砚过去,从后面解开绳子。 不知是他们暴力.虐待npc还是本来设定如此,这次午饭,双胞胎并没有说要送他们礼物,吃完了所有食物的蔡白玉对此表示操了。 下午他们将整个别墅都逛了一遍,除了之前的报纸也再没发现关于十年前的任何线索,而程砚用相同的方法企图打开201房间的门,以失败告终。 看来秘密还是在201房间里,只能晚上再来了。汪行昌说,今天晚上,希望大家都安全。 他们把之前拼凑出来的卡牌顺序排好,从程砚的203开始,最后指向209的禁止卡。 你确定晚上自己住2,池雾睡我那儿。 勾小珍一直冷着的脸上换了种表情,她似乎犹豫了许久,又好像在脑海里做了很大挣扎,半天才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红绳:你们试试这个。 这是什么?程砚问。 这个系在你的尾指上,另一边系在雾雾尾指上。她说,也许有些特殊功能。 程砚倒是没先问特殊功能是什么,先问上她:你为什么也叫他雾雾。 勾小珍脸色又沉下来:管的着吗你。 程砚: 池雾虽然在第三世界里人神共愤,但偏偏很讨这些小姐姐们欢心,之前一阶天梯的时候飘飘就是这样,到了二阶天梯又是勾小珍,她们还如出一辙喜欢喊池雾叫雾雾。 一听就怪亲密的。 有什么功能?程砚问。 我只知道有特殊功能,勾小珍说,你们可以试,没用的话再分开住。 如果可以,这样他们就不用去住死人的210了。 我不欠你的,勾小珍说,红绳给你,你的203给我。 程砚本来就没想过要她付出什么,但现在能交换道具,他更乐意不过:多谢。 晚饭他们都没吃,在客厅篝火边坐了一会儿,便各自上楼休息。 209的房门关上,程砚就拉过池雾的手指,帮他绑上红绳:听过这个红绳的功能吗? 天梯里的道具都是唯一的。池雾任他动作,我没见过这根红绳。 程砚:听说系了这根红绳的人,下辈子就在一起。 池雾嗤了一声,在他绑好以后扯了程砚一下,让他跟着自己走。 他在床侧坐下,语气没有白天那么亲密,像在第三世界:天梯是不会有许愿来世的道具的。 程砚礼尚往来,也扯了池雾的手,还连带着他的手臂一起侧倒到床上。 他自然而然地躺下,池雾受不了手臂一直反着放,无奈跟着躺下来。 他才问:你是真的不想住210还是打定了主意晚上不睡觉。 我不想住。池雾动了动鼻子,抬起没牵着程砚的左手覆盖在眼睛上:我不喜欢东西都是黑色的,所以不想住。 程砚没想到池雾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原因,不由得轻笑:你这脾气,是在天梯里呆了十几年变成这样,还是以前在现实世界就这样。 池雾松开遮着视野的手臂,睁开眼看着穹顶:不知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程砚感觉到,他身上又出现了和上午时候一样悲伤的情绪,仿佛一个人忽然变老,变得疲惫。 也好像走了很远的路,看不到终点却不愿停下来,强行坚持着,满目迷茫。 池雾,我能问问吗?程砚说。 不可以。 程砚: 他还是开口:你为什么一直不肯通关一阶天梯? 不关你的事。池雾说。 你是不是在等谁? 第27章 池雾装作没听见他的问题,翻了个身,奈何他和程砚的手指牵着,一翻身左手就扭到后背去了。 你过来点。 程砚一动不动:过去干嘛? 我不好睡觉。池雾说。 程砚抬起手:实际上我怎么放你都睡不开心,因为方向不对,如果你和我面对面侧躺着,彼此都会舒服很多。 池雾闭上眼,放弃和程砚纠结手放哪里以及怎么面对面睡觉的问题。 再折腾,他宁愿去210忍受精神酷刑。 看出来这些人都是什么非人类了吗?程砚说。 猜队友的属性从一阶天梯过来就有点像他俩打发时间的游戏,池雾倒也愿意说:蔡白玉是文物,能知过去,能复残破。 五里路呢?程砚问。 看不出来,按照常识,池雾说,动物和人类的自我意识只有本我意识,并不存在超我意识。 程砚转化成通俗的表达:意思是动物和人类很难产生预知能力。 可以这么说。池雾说,但天梯给予异能有时候不按常识来。 程砚:比如呢? 比如有人可以催眠,有人能靠意念移动物体,还有人,他们触摸你的心脏就能找到你的弱点,池雾说,你永远猜不到天梯赋予了他们怎样的能力,也不能探讨这份能力在他身上是否平衡。 程砚:那么你的能力呢?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他说。 一阶天梯免疫,也能算是一种异能?程砚问。 即使你觉得这没什么用,但天梯里有许多人还是羡慕我的。池雾说。 程砚听他语气骄傲,心情很好,就逗着他说:他们不是羡慕你一阶免疫,而是羡慕你可以永远地生活在第三世界,有些人在经历过一次天梯以后,就害怕再次面对。 池雾睁开眼,问的很直接:你的异能是什么? 我一定会有异能吗?程砚问。 不一定,池雾说,天梯里的人类,是拥有异能概率最低的。 因为人类的出现,本来就是一种违规。 程砚一笑:那你问我又有什么用呢? 有些人的异能在初期并不会显露出来,池雾说,随着天梯层数越来越高,难度越来越大,异能才会出现。 就跟升级打怪似的,程砚枕了一边手臂,你见过通关九阶天梯的人吗? 池雾:没见过。 为什么? 九阶天梯通过以后就不会再回到第三世界,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通关的,池雾说,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通关了,还是死了。 你说的异能,至今我还没发现,程砚补充,有了会告诉你。 随你高兴。池雾闭眼,我要睡了。 天被他俩一人一句聊死,最后程砚只能说:晚安。 等房间彻底安静下来,池雾想,程砚比之前那些只会偷他内裤的追求者麻烦很多。 程砚到底是喜欢他还是有其他目的,他不清楚,也没从得知。 除此之外,程砚还总有能力让他们之间一直维持一种奇妙的平衡。 程砚会过界,会明目张胆地试探,会故意心直口快地问出很多无理的问题,但又会立刻当作无事发生过,闭口不提,让他想发火又发不出。 但程砚早就从他的表情和反应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就好比刚才的那个等人的问题,池雾肯定,程砚已经猜到正确答案。 仅仅只是冥想,时间过去很慢,到池雾以为自 己真的要睡不着,打算起床坐在窗边去发呆时,那股熟悉的倦意涌了上来,他极快睁眼,问:程砚,你想睡觉吗? 嗯。程砚也看他,抬手隔空盖在他眼前,你先试试能不能睡着。 视野被挡住,池雾便也阖眼,很快睡了过去。 确认池雾睡过去以后,程砚将他睡的很不舒服半边身体侧过来,平平躺着,拉过被子盖好,随后闭上眼睛。 三点三十九分,门被人敲响。 池雾和程砚同时睁开眼睛,程砚动作更快,起身以后手指拽住了池雾,害他皱了皱眉。 他们来了。程砚说。 池雾将他的手拉回来,防止他再扯痛自己,提前说好:从我这边下床。 敲门声还在继续,速度越来越快,像密集的鼓点。 如果我们一直不开门,他们会怎样?程砚问。 也许会直接烧了。 池雾将门打开,看见那对双胞胎。 双胞胎二人不如白天那么好分辨,甚至有些二人合成一人的感觉,微笑、说话都同步,没有任何区别。 轮到你们了呢。双胞胎笑着,要和我们玩游戏吗? 程砚没有将卡牌很快拿出来,反而和他们聊了一句:210的门锁好像坏了。 双胞胎依然微笑,油盐不进,程砚往前走了一步穿过门,右手的军刀比到一人颈上,也不说话,直接割出一道口子。 没有血液流出。 面具在一瞬间碎裂,双胞胎中另一人将程砚用力推开,冷冷看着程砚:你敢对他动手。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23) 池雾眯了眯眼,这个是哥哥。 你们最好能有问必答。程砚将军刀转了一圈,刀尖抵在弟弟的心口,我捅他一刀,完了再捅你一刀,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指向210,你能会把210烧了吗?池雾问。 哥哥忽而就笑了:烧。 那如果是你们自己住的201呢? 哥哥的脸色沉下来:不可能。 行了,池雾望向程砚,把你的禁止卡给他。 双胞胎看到禁止卡,没有如昨天一般发出什么尖叫声,反而是直接扭头走了。 池雾和程砚无法离开房间,门也很快自动关上,他们拉着红绳往回走,在床前的时候莫名看了彼此一眼。 程砚老老实实顺着池雾那边床爬上去。 困意再次席卷而来,池雾强打着精神说了一句:你动手的那个不是人。 说完,程砚也来不及回答,睡了过去。 晨光撒进窗户,穿过窗栏杆被划分成五块整齐相同的光影,池雾动了动身,习惯性在早起的第一时间打开蜷缩的身体。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不能如何伸展开。 脚底下踩着的是柔软的事物。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罩进了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之中。 程砚一米九多,长手长脚,抱他在怀里就像抱个小孩儿,池雾不只动不了,还有种全身上下都被人包裹住的感觉。 醒了。程砚在他头顶开口。 松开。池雾不大高兴地说。 程砚低头看了一眼,看见池雾被自己束缚在臂弯里,不由得笑了一句:我昨天睡觉之前没有抱着你。 难道是我自己钻进你怀里的吗?池雾问。 程砚:睡着了也没证据,很难说啊。 池雾推开他,没推动,只好自己先把手里的红绳解开了。 我昨天就想说,程砚开口,你睡觉的姿势很累。 池雾终于靠自己脱离了程砚的桎梏,坐起身冷冷看着他:关你什么事。 程砚撑起一只胳膊:听说曲着腿睡觉长不高。 大约是早晨刚醒,他的语气里还有慵懒的睡意,侧撑着手臂,红绳从尾指落下来,荡在空气中,莫名性感。 不劳你费心。 昨天你的话没说完,程砚正经起来,你说我动手的那个人,是死人。 池雾这才转过身,靠在床头好好坐着:昨天我们看到哥哥手臂上的抓痕,是血痕,但你昨晚对弟弟动手,已经在脖子上割出伤口了,竟然一点血没流,还能是活人吗。 也许和勾小珍说的一样,他们之中只有一个人,是画上的人。程砚说,而且,这个人可能杀了自己的父母。 第28章 不等他们细说,门外传来蔡白玉的惊呼。 程砚很快下床,双腿落到地上时没发现鞋,她才想起来昨天是从池雾那边上的床,只能转了个身,推着池雾的肩,跟他一块儿。 甫一开门,烧焦的味道就蹿到鼻尖,程砚和池雾同时皱眉。 昨天有人的房间被烧了。 二楼回廊里,205的房间门和池雾之前住的201一样,被烧成黑色。 怎么会女生哭着捂住脸,她为什么会被烧死了 程砚往里看,门口赫然躺着一具女尸,双手保持着向上抓门的姿势,显然是被火烧死时还在拼命想要逃出门去。 不可能的,勾小珍也慌了,我保证我把手里的+1牌给那对双胞胎了。 池雾回忆完,确认死者身份。 205住的是那个中分发型的女人。 我知道,汪行昌说,因为他们来找我了,但我也给了我的牌出去。 他在人群中找到自己下一个房间的主人。 他们都需要下一个房间的人来证明自己遵守了约定。 五里路开口:双胞胎来我这里了,汪行昌说的没错,然后我也给了牌。 他扭头看程砚和池雾。 勾小珍在程砚住的203,使用+1的卡牌后,双胞胎便会来到汪行昌住的204,紧接着汪行昌使用+4卡牌,双胞胎来到五里路住的208,而五里路再使用一张+1,便达到了他们的目的地209号房。 他们来了,我们也给了禁止卡。程砚说。 能够按照他们计划好的顺序走下来,说明程砚一开始提供的思路是正确的。 是不是禁止卡出了问题。一直对禁止卡抱有疑惑的勾小珍说道。 程砚摇头:如果禁止卡出问题,该被烧的是我和池雾的房子。 五里路看了眼门口的尸体,垂下眼:算了,别站在这里了吧,来个人和我一起稍微把她放回床上去吧。 等他们将女人的尸体安置好,双胞胎已经开始做饭。 他们沉默着吃完早餐,连呕吐的情绪都不想表现。 同伴的死去好像将他们之前所有推测都否定,重新陷入迷茫和害怕之中。 试错的机会太少,他们第二晚就死了人。 吃过饭后,双胞胎高兴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叠卡牌让他们抽,池雾知道自己抽不到卡干脆连饭也不吃了,盘着腿在餐桌前看他们。 我抽到禁止了。汪行昌翻过卡牌给他们看,不知道现在还用不用的上。 程砚目光灼灼,盯着那对双胞胎:卡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俩。 他们有什么问题?五里路问。 程砚抬手指了指。 双胞胎之中的一个,脖子上被程砚割开的伤口已经用线缝合在一起,黑色细线陷进皮肉里,像扭曲的蜈蚣一样丑陋。 他昨天好像没有这个伤口。蔡白玉走上前,观察细心,感觉缝线人的手法不太好,都歪了。 这是双胞胎里的弟弟。程砚说,但不是人。 他又强硬地抓过双胞胎的手腕:放火的是他。 哥哥在空气中举起的手指上,有一点黑色灰屑。 而弟弟的非常干净。 现在研究他们到底是不是人,也没什么意义,汪行昌有些丧气,今天晚上怎么办,用了禁止卡还是死人了,而且第八天,这个别墅就会被烧毁,我们还有可能出的去吗? 壁炉里的柴火烧的旺盛,屋内如冬日一般寂静,他们各自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池雾戳了戳程砚的胳膊,在他手背上写:210,201。 他们还忘记了这件事。 双胞胎里的哥哥说过,他不会烧毁自己住的201。 而210,不在保护范围内。 等同于现在二楼的房间总数多出一间。 如果计算房间数,从我和池雾在的209要烧到205,路线是209、210、202、203和204,中间跨越了五个房间,程砚用笔将中间池雾住过的202划去,去掉202,等于是四个房间。 五里路:意思是双胞胎他们自己做了+4? 不知道。程砚说,如果杀人是随机事件,我们再怎么猜测他们的路线,也是徒劳无功。 池雾忽而起身,所有人便都抬头看着他。 哦我,我想喝水,池雾指了指厨房,我过去拿杯水。 程砚拉住他手腕:我帮你去拿。 他俩一块儿走远了,进入厨房。 双胞胎在收拾早晨餐具,似乎又因为一些碗筷的事情吵架,来来回回不过那几句,弟弟觉得哥哥在和自己作对。 按照你的思路推下去,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池雾边倒水边说,在逆转的同时+4。 程砚脑海中快速将顺序排出来。 在209房间逆转方向,再前进四个房间,正好就是205。 池雾扭头看向双胞胎,忽而开口:程砚,你抱我一下。 正计算今晚路线的程砚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抱我一下,让我高一些。池雾稍微伸开双手。 程砚半信半疑地弯腰,双手穿过他胸侧往下,搂着他的腰轻轻将他抱了起来,察觉池雾可能不太舒服以后,他将池雾往上又抱了一些,双手箍在他大腿,让他上半身重心稳稳放在自己身上。 他不记得自己抱过人,但碰到池雾的时候,似乎就该这么抱。 有了程砚,池雾已经比双胞胎高上许多。 程砚抬头,看见池雾将手伸到双胞胎的头上,轻轻放了快一分钟。 随后池雾皱了皱眉:你挪到那边去。 等他要伸手摸上哥哥头顶时,哥哥退开了好几步,池雾就触不到了。 拦住他。 程砚保持着抱住池雾动作,抬脚踹在哥哥肚子上,随后屈膝扣住哥哥的胸膛,单腿将人压在洗手池上。 池雾飞快将他嘴巴捂住,一刻也等不了,伸手在哥哥头顶,但很快弟弟就将他们撞开,本还呆在客厅的人也循声过来,池雾不得不收手。 出什么事了? 下一秒,赶到厨房门口的人看着抱在一起的池雾和程砚齐齐傻眼了。 啊!蔡白玉控制不住,先发出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啊! 啊这是可以在天梯里搞的吗! 池雾为了让画面看上去不那么奇怪,抱住程砚的脖子,头靠在自己手臂上呜呜呜:他们俩好凶啊,想打我 程砚莫名受用,勾着唇角,极其配合地在他后脑上拍了拍。 五里路和汪行昌反应了一下,才看到被程砚制服在洗手池边的哥哥,他俩挤进厨房,很快抓住了在一旁发狂的弟弟。 程砚手臂松了松,却没让池雾直接落地,而是揽着腰将他带出了厨房。 他走的很快,目的是脱离人群。 放我下来!池雾在他臂弯里挣扎。 恐怕得等一下。程砚说。 池雾推了他一把,他确信程砚现在是故意的。 程砚将他直接带进209房间里,还顺便关了门。 池雾被放在床尾,而程砚弯下腰,静静看着他。 你的异能是什么? 池雾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那么狼狈,更为了不从视觉上和好整以暇的程砚有什么落差。 我猜猜,程砚的声音很低,声线也和平时不同,冷静又自持,你会读心,摸到弟弟的时候什么都没读出来对吗? 池雾挪开视线,懒得理他。 程砚蹲下来,视线低到和池雾的膝盖在同一水平线。 池雾才终于肯看他一眼。 一阶天梯,程砚仿佛很有耐心,眼睛里干净诚恳,你肯相信我,因为你读了我的心,那天在入口的时候。 池雾舌尖略过下唇,默认了自己有读心能力,开口道:我没有从弟弟那里读出什么,哥哥那里只读了一部分,来不及。 只说读到的。程砚说。 他当时想的是 这个该死的东西竟然敢摸他!死!让他们死!晚上就烧死他们!必须死! 程砚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这个哥哥是精分吗,为什么内心会和他弟弟表现出来的一样。 从他们进来,哥哥的说话做事一直都要比弟弟显得冷静许多,除了夜晚时候他们合二为一,一起杀人,不想这内心世界人设崩的一塌糊涂。 弟弟不过是傀儡,池雾说,至于这个哥哥,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谁又知道。 程砚停下脚步,看向池雾。 你的意思是 门被人轻轻扣响。 蔡白玉在外问:雾雾?程砚?你们在里面吗?没事吧? 程砚回了一句:在里面。 你们俩被困在里面了吗?能出来吗?蔡白玉很急切,不是说他们白天不能对我们动手吗?怎么又把你门关进去了! 程砚:门是我关的。 门外迎来了奇妙的沉默。 在程砚准备去开门之前,蔡白玉说:那什么,你们继续,我们就不打扰了,先溜了先溜了。 然后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程砚不怀好意地笑着,朝池雾偏了偏头。 晚上我们换房间,池雾说,209换给他们住。 如果双胞胎的规律是在最后一个房间数后+4,那么要到达209,就需要从205开始;而如果规律是逆转再+4,同样也需要从205开始。 而205已经被烧毁。 在他们目前的猜想下,209是相对安全的。 池雾起身:现在只能期望,那对双胞胎不是在乱杀。 他俩一块儿下楼,刚出现在楼梯口,本来还在激烈讨论的群众就突然就停下来,齐齐望向他们。 程砚走过去,在空位坐下。 他们几人还是很奇怪,一会儿看池雾一会儿又看程砚,几人之间暗流涌动,眼神微妙。 怎么了?程砚问。 蔡白玉嘀咕一声:时间有点短 第29章 什么?程砚淡淡看了蔡白玉一眼。 蔡白玉在嘴上拉了个拉链,随后说:我们刚才讨论说,今天晚上还是要考虑那张禁止牌。 禁止牌比那些正常的牌安全,你们是这样理解的吗。程砚说。 虽然正常卡牌可以帮他们转移伤害,但拥有一张禁止卡,在最后一轮的时候,自己就大概率不会被双胞胎随机杀到。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24) 他们齐齐点头:我们想通了。 程砚忍不住笑,不知道他们到底相通了什么,问:那你们决定好今晚谁住哪儿了吗? 他们咳了咳,还没有,但是相信我们再一起讨论讨论就知道今晚怎么办了。 汪行昌忍不住开口:我觉得最紧要的任务就是离开这里,这样也不用每天晚上都计算到底怎么不被杀他担忧道,还不见的有用。 程砚拿起报纸:甄氏兄弟。他起身走到大门前,用手推了推,既然是他们买下了这栋别墅,他们一定会有钥匙。 意思是我们要从他们手上拿钥匙?五里路问。 也许是,但他们应该不会带在身上,毕竟他们白天对我们没什么威慑力,如果钥匙放在身上,我们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就可以通关,程砚抬眸,应该在楼上,201。 可是那个房间我们进不去。 五里路起身:我建议直接找东西砸了他们的门!不然就砸了大门! 他说完在场人面面相觑,大约是程砚不顾规矩挑战npc次数太多,他们现在觉得万物皆可暴力破解。 带头搞事者程砚很难不支持:试试。 他们各自在房间里抄了道具一把凳子,一根木头,以及各种看起来非常不趁手的道具。 程砚摆弄壁炉上的红酒杯,他们在上面砸门,两兄弟就一会儿上楼一会儿下楼,这边骂完骂那边,忙碌到完全停不下来。 终于到做午饭的时间点,双胞胎回到厨房,程砚也坐回了沙发。 池雾早不管他们了,自己一个人趴在沙发上。 他想再次读心,但双胞胎上楼又下楼,也没什么机会。 客厅里的人走了七七八八,池雾就斜斜侧躺,头枕在柔软的布艺扶手上,但似乎没有睡的很舒服,程砚手撑着茶几,俯下身看了他许久。 池雾睡觉的姿势不好,手脚习惯蜷缩起来,脊背弯成一只小虾,头往下勾,侧脸线条抵住肩膀,仿佛非常缺乏安全感。 嗯 临近中午,温度升高,壁炉没日没夜地提供热量,池雾嘴唇和脸颊都红了,像白雾中若隐若现的红玫瑰。 程砚抬手,犹豫了许久,最后只是将他额发拨开一些,指尖触到底下冒出来的细汗,他起身将壁炉的火扑灭一些。 很快,楼上的暴力小队无功而返,回到楼下。 根本不行,比铁还硬那个门!蔡白玉说,不试了,这个大门肯定也没用。 池雾被他们吵醒,慢吞吞爬起来,擦了擦眼角:要吃午饭了吗? 还没吧。 哦。池雾眼睛一闭,又到下去,被程砚用手托了托。 去楼上睡,吃饭的时候我叫你。程砚说。 池雾想了会儿,楼下人应该会一直讨论一些对形势无用的内容,还吵闹,干脆上去好。 他点了点头就起身了。 程砚则拐弯再次从落地窗出去查看外面情况。 汪行昌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是羡慕池雾,还是鄙夷这种在天梯里只会坐享其成的人。 他问:他们这样,是已经在交往了? 应该是吧。蔡白玉捂住脸,好甜哦 可是在天梯里谈恋爱有什么意义,汪行昌说,也许今天还活着,明天就没了,即使有万里挑一的实力通关了,下辈子也会忘记彼此。 五里路:及时行乐也是好的,毕竟明天和意外也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 就是,毕竟爱过嘛!蔡白玉坚持。 他们是爱吗,汪行昌看向楼上的房间,这样的交易也算爱吗? 勾小珍翻了个白眼,起身离开他们无聊的八卦茶话会。 不是,你又不知道实情,怎么乱说是交易呢!蔡白玉义正严辞。 啊?不是你之前说池雾不太愿意,被程砚强迫的吗?汪行昌也不懂女生了,那难道现在又变成真爱了? 哎呀!你不懂!蔡白玉说,那什么,即使以前是交易,那也可能日久生情就有真爱了啊,你看现在雾雾不是一步都不离程砚。 汪行昌垂眸:也许有一些人愿意自己的人生,只用作他人的附庸吧。 他不是谁的附庸。 深沉危险的声音从楼梯口响起,程砚走近,居高临下地看汪行昌:他是他自己,他叫池雾。汪行昌意识到自己触及程砚底线:抱歉。 和没有人类情爱意识的非人类谈这些,确实太过勉强,程砚也不多怪罪,在自己固定的位置上坐下。 今晚所有房间里,我只能保证拿禁止卡的那个房间是安全的。程砚说,有两个房间的危险系数会相较其他房间高一些。 他拿了笔在桌上写下剩余的房间:203、204、206、207、208、209、210。 我和池雾会住其中一个,这是我们能做的最多贡献。程砚说,剩下的一个你们自己决定。 女生指着说:可是,为什么是两个房间会危险? 程砚在203上圈了一下:假如现在203拿的是禁止卡,按照昨天的规律,双胞胎可能往前四格走到208,也可能后退四格走到207,所以207和208会相对危险,但不排除他们随即挑选,这种情况的话,不管住哪个房间都是无差别概率。 也不是吧女生低喃,随机的话,池雾一定是最先被抓的。 程砚: 非酋池雾在梦里打了个喷嚏。 行,找你这种非酋定论,今晚我和池雾必死无疑,程砚说,你们自己算吧,不出意外双胞胎第一个还是会来找我,然后你们按照手上的卡,叠加走到禁止卡那儿,而禁止卡+4最后要指回我这里。 他说的有些复杂,他们都没跟上节奏,勾小珍在他的纸上画来画去,程砚都快看不下去,念起了楼上那个非酋。 那个他什么都不用说,就能明白他意思的池雾。 最后他们好不容易定下来,他们就按程砚说的那个例子,让程砚和池雾207,最后禁止卡放在203房间,逆向+4以后就到207。 而顺序+4到达的208房间,还没定下来谁住。 到生死关头,谁都犹豫不决,没有办法迈出那一步。 双胞胎来催促吃午饭,满脸喜色。 也许过了今晚就有机会出去了,程砚在他们脸上望了一圈,希望各位不要藏拙。 他说完上楼去找池雾。 池雾还在睡,人小小一个包在被子里,程砚试着用手打开他的身体,想让他以一种利于长高的直线型睡眠姿势躺着,才刚推了条腿,池雾就哼唧着曲回去。 程砚乐此不疲,终于把池雾弄醒,睁开眼看他。 紧接着程砚鼻梁一酸,被池雾直接踹中了鼻梁。 你变态啊!池雾爬起来,从衣服里摸出玫瑰岛,拉了栓对准程砚。 程砚虽然冤枉,但出于自己手欠,还是认了罪名:我叫你吃饭而已。 叫我吃饭要摸我脚?池雾说,你用脚吃饭? 程砚后退到最远的墙边,行了吧,用手吃饭的先生,可以起床了吗? 池雾将信将疑,收拾好玫瑰岛爬下床,没想到立刻被突袭,不知道他手到底有多快,反正等池雾反应过来,他刚放进大衣的玫瑰岛已经被程砚偷走。 程砚伸长了手臂,将玫瑰岛举的很高,最后放到衣柜上面。 想要?他不要脸地笑,你求我,我帮你拿下来。 池雾脸色难看,走近程砚,恶狠狠盯着他的眼睛,低头就要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在他要摸到军刀刀柄之前,程砚往后闪了一步,流利地抽出军刀,在手中转了几圈:会用吗,就想偷。 连连失利的池雾气不打一处来,肩膀一塌,也不管自己的枪了,拔腿就往外走,程砚轻轻笑,伸手从衣柜上方拿了他的玫瑰岛下来,随手丢进了他的帽子里。 池雾也不拿了,就让帽兜里坠着把手.枪下楼。 一直到晚上池雾都没理程砚,程砚才惊觉池雾这小骗子气量真的很小,特别记仇。 怪不得之前在第三世界就老是晚上跑出去杀人放火,报复那些白天欺负他的非人类。 我们今天晚上去207住。程砚掏了红绳出来,绑一下。 池雾不看他,程砚就只好先给自己绑了,然后把尾指递过去。 过了十秒左右,他的尾指被人用力往外扭了一下,痛的龇牙咧嘴,池雾才跟他系上了红绳。 汪行昌的异能你能猜到是什么吗?程砚问他。 每天的猜猜环节如约而至,池雾却不配合,不说话。 他住207,一定是有什么保命的异能,不然也不会自告奋勇。程砚说,一点没看出来? 池雾躺在床上:不知道,今天在睡觉。 我也不知道,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来。程砚说,个人也隐藏的很好,没有露出什么非人类的特征。 天梯里这样才是常态,池雾说,会主动暴露异能的非常少数。 一会儿如果他们来找我们,想好怎么办没有?程砚问他。 池雾闭上眼睛:你不是已经想好了吗。 我没有想好。程砚说。 那你今天早上在房间里发现了什么?池雾闭上眼睛。 程砚:只是猜测。 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就够了,天梯里没有什么事是百分百概率的。 他们说完,困意便席卷而来。 三点四十五,门再次被人敲响。 作者有话要说:程某人:没有人可以骂我老婆(但包养变真爱这个剧本,也勉强可以接受 第30章 程砚和池雾同时睁开眼睛。 来了。 程砚这次长了记性,抓住了池雾的手腕才带着他一起起来。 这是双胞胎的第一站。 我这仇恨值应该刷到最高了,程砚按住门开关,果然第一个来找我。 开门后,双胞胎笑嘻嘻地站在门前,老话又来一遍:轮到你了呢! 程砚随手丢了一张卡牌给他,然后试着像昨天一样往门外走了两步。 确实是可以出去的。 双胞胎虽然堵住了门,但从侧面小心一些可以挤出去,程砚试着整个人离开门内,只留下和池雾的那根红线牵着。 但下一刻双胞胎就拦住他:你该休息了! 我想下楼喝水。程砚说。 不,你不想。 程砚:是,我不想。 随后,也不知道双胞胎双手的力气是怎么回事,他就被送回了门内。 惯性有些大,程砚撞了池雾一把,他下意识反应将没牵着的手环到后面,按住池雾后腰,防止他摔到地上。 门在下一瞬关住,熟悉的倦意袭来,程砚收回手,回头看池雾:看来这样不行。 池雾打了个哈欠:皮这一下你就很开心。 程砚皮着爬上了床:随便睡会儿,他们也许还会过来。 而一旁的池雾已经睡着了。 程砚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坚持回忆刚才自己背身环住池雾的动作。 这成为他睡着前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会那么熟悉。 但已经来不及思索。 别墅里,夜晚的睡眠是完全沉浸式睡眠,他们在第二次听到敲门声醒来时,恍惚觉得自己已经睡了七八个小时。 当真是轮到我们。程砚起来,在夜色中看向池雾,准备好了吗? 池雾望向窗户:你准备好了我就准备好了。 程砚回报一个微笑外加一个值得信任的眼神,起身拉开了门。 双胞胎站在门外,笑容可怖,手上直接揣着一盒火柴,看见他俩第一眼就复读机似的:烧掉烧掉烧掉烧掉烧掉 师傅别念了。程砚说,要烧现在就烧。 双胞胎发出的笑声和第一天晚上池雾听到的一样尖锐。 门被关上,程砚和池雾看向彼此,他们暂时还没有闻到烧焦味,屋里也还没有什么东西开始燃烧。 先松开,程砚手速极快地解开红绳,又叮嘱他,保管好。 他从工装裤右侧抽出军刀,二话不说砍向窗口的铁杆,对抗双方都过于坚硬,程砚虎口震得发麻。 军刀不如斧头,在劈砍能力上逊色许多,程砚将三个铁杆都砍断的时候,房内的桌布已经开始着火,而屋外双胞胎笑的愈加肆无忌惮。 没有提前将铁杆砍断的原因是他们无法确认在双胞胎上来之前破坏房间的完整性,是否会影响晚上的顺序。 来。程砚躬下身,打池雾腿弯将他抱起来,往下看了一眼。 池雾抓紧了他的领子:你不是要把我扔下去吧! 程砚忽而笑了:这里只是二楼,没关系的。 你 开玩笑的,程砚抱着他踩住窗棂,低头同他说,准备,要跳了。 什么? 池雾以为他们至少是一个一个下去,完全没有想过程砚竟然要抱着他往下跳。 这栋哥特式别墅一楼挑高本就很高,从二楼往下跳,少说也有十米高度,两个人这么跳下去,不残废也要骨折。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25) 耳边风声略过,池雾感觉到程砚将他扣在胸膛里,抱着他的臂弯像磐石一样坚硬。 最后落地的一瞬,池雾扑在程砚怀里,听天由命地闭上眼睛。 下落的震动非常大,池雾却没有任何痛感,仅仅只感受到震,他睁开眼,摸到程砚胸口:你怎么样? 程砚的姿势不太正常,他应该是直接跳下来的,左腿先落地,但重力作用,明显无法保持直立,左边膝盖被迫下压,单膝跪在地上。 但池雾始终被他护在怀里,没有半分损伤。 动不了了,你先下来。程砚说。 池雾:那你先松手。 怀抱松了一些,池雾侧开脸;你哪里疼? 腿。程砚的声音很冷静。 好,你先别急。池雾落下左腿腿,接着落下右腿,人跨站在程砚身上。 刚准备起身,耳边就传来有些无赖的笑声,程砚双手穿过他腋下,将他轻轻举高,和自己视线齐平:骗你的。 池雾愣了半秒,随后露出非常池雾式的生气表情,眉头皱起,嘴唇轻轻张开一点缝隙。 我不疼。程砚求生欲很强,在池雾对他这些行为暴怒之前放下他,什么事儿都没有。 池雾双脚落地,一时间不知道先生气还是先质问程砚是怎么回事。 不如先去办正事?程砚提议。 池雾看他两秒,收起个人情绪:你也不困了是吗? 程砚点头。 他们算是离开了双胞胎的游戏模式,程砚和池雾穿过早被击破的落地窗回到别墅。 篝火是客厅里唯一的光源,池雾勉强辨认时间,四点。 还听到他们在笑,快走。程砚一个箭步,拎起池雾就往楼上跑,在双胞胎狂笑的同时,踢开了201的门。 池雾非常配合地关门,反锁,一顿操作行云流水。 他们应该马上会发现。程砚放池雾下来,快找钥匙。 201房间的构造大不相同,尤其是入门就能看到的橱柜。 透明玻璃杯在里面发出晶莹的光泽。 会在这里面吗?程砚问。 客人偷走了家里的红酒杯,所以弟弟非常讨厌家里的客人,池雾说,但这里有这么多的红酒杯是为什么,收藏,还是他们监守自盗。 弟弟只是一个傀儡。程砚提醒他。 所以真正在意红酒杯的是活着的哥哥。池雾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站在原地不动。 也许活着的一直都是弟弟。程砚开口,弟弟,就是现在的哥哥。 池雾抬眸看他,心底那一点火苗被程砚点燃。 我需要再读一次心。池雾说,一会儿他们进来,你帮我 他来不及说完,门被人粗鲁地打开,门锁撞在墙上反弹回去。 哥哥脸色很冷,直冲冲地向他们走来。 你们这些卑劣无耻的小人!! 他几乎就扑到池雾面前,程砚扭过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抽出军刀,腕骨拧转,军刀扎进血肉的声音紧实饱满。 哥哥身后的弟弟,心口上一把军刀斜斜立着。 在程砚压制下的哥哥疯狂扭动,像长了触手的章鱼,程砚将他小臂推上去,摁住肩背,喊池雾:来。 池雾终于不用靠程砚抱就能读心,手放上去的时候相当轻松。 约莫过了两分钟,池雾松开手。 他是弟弟。 还读到其他吗?程砚问,出去的方法。 池雾摇头:他没有离开天梯的意识,因为他是这里的npc,对于他来说这里就是他的世界,所以也没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离开的方法。 也许程砚忽而皱眉,左腿没有预兆地跪在地上。 也是同一时间,池雾看到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你怎么了? 哥哥顺势从程砚手下挣扎开,就近抓住了池雾的肩膀,他手上的火柴在瞬间点亮,直接烧上池雾头发。 蛋白质烧焦味扑鼻而来,程砚右腿蹬地,从地上翻身起来,将池雾燃烧的那一大块头发拢进掌心。 他扯了池雾的肩膀,带着他从门口跑出去。 之前住的207已经烧毁,程砚穿过楼梯口,推开210的门冲了进去。 他靠着门等了好一阵,确认哥哥没有追上来,才松了手。 池雾跌做在旁边,垂眸做了深呼吸,再抬眸时,程砚颈窝已经都是汗水。 而自己头发上的火已经灭了,只稍微能闻到一点焦味。 你的手给我看看。他不等程砚同意,将程砚垂落在一旁的手指掰开。 程砚掌心皮肉发皱,最中间的位置露出一大片红色,原本修长好看的手指也烧得发黑,肿起水泡。 烧伤要怎么处理?池雾问。 程砚靠在门上,将手收起来:都不知道怎么处理还敢扒我的手,万一肉黏在一起,我这手就要被你废了。 池雾被怼得哑口无言,自己蜷了蜷掌心:你教我。 用冷水帮我冲一下。程砚说,但我现在走不动。 池雾站起来:左腿是吗? 他站在程砚左侧,将他的手绕在自己肩膀上,而程砚的体重一压上来,池雾就差点腿软到地上。 好半天,他才把程砚弄到厕所。 冲完没有东西弄掉这些水,池雾说,也没有纱布包扎。 程砚似乎是疼的有些不想说话,他没受伤的手撑住墙壁,直接将手放在水龙头下,开了很小的水量给创口附近降温。 他的火不是一般的火。程砚说,无所谓了,反正离开了天梯,这些伤都会好。 池雾在房间里搜寻,找到衣柜里的剪刀,又尽量找到干净的衣服剪出一小块儿。 等程砚冲完,他用布块轻轻帮程砚擦掉上面的湿水。 要包扎吗? 不用了,烦那些布粘住伤口。程砚又坐回了地上,靠在墙边,怪我自己,你不要觉得愧疚。 池雾蹲在他身边:你的腿怎么回事? 我的异能,程砚无奈地笑了,有点废物的异能。 池雾皱眉:是什么? 我可以免疫疼痛。程砚说。 池雾看他的腿: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也没想到,程砚说,过了一定时间,之前免疫过的疼痛,会以成倍的痛感重新反馈到我身上。 就在池雾读心以后,程砚感觉到膝盖近乎钻心的疼痛,他本就能忍疼,但异能带来的疼痛让他在瞬间就跪倒在地,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后来带池雾离开,也已经是耗尽了自己所有的耐力。 池雾往前走挪动两步,推起他的裤腿。 你要干什么?程砚问。 池雾不说话,将他工装裤束口的地方打开,程砚艰难地露出笑容:以身相许的话要从裤头开始解。 池雾很克制地没有露出白眼:这种时候还能讲这种话的,也只有你。 我总不能哭吧。程砚说。 他的裤子被池雾推到膝盖,池雾仔细看过:没有任何伤口,你的异能,比想象中有用一些。 怎么说。 免疫的同时,你也不会有伤口。池雾说,假如现在有把刀割破你的喉咙,而你使用了你的异能,刀无法对你造成伤口,但你会和现在一样,要承受当时数倍的痛苦。 程砚:所以我等于是变相无敌了。 人的疼痛是有阈值的,池雾说,如果真的像我刚才举的例子,等反馈的疼痛到来,你也许会更希望自己当时就被杀死,比如你刚才就选择不用异能,宁愿自己被火烧。 程砚:说实话,我是急到忘记用,怕再晚一点你就烧成秃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秀娥日记:今天趁着受伤,苦肉计博到老婆同情,不错。 第31章 池雾摸了摸自己被火烧过的头发,右侧很多都已经打卷儿了,显得一边高一边低。 算了。池雾坐在他身边,问,还疼吗? 程砚闭上眼睛:说点儿话让我转移注意力吧。 池雾不大喜欢和程砚谈心,因为每一次程砚都目的不纯,但现在这个情况,如果能帮他缓解一些疼痛,池雾没有任何不愿意。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异能?池雾问,一阶天梯的时候应该还没有,不然你早就测试自己的异能了。 程砚:来这里的第一天晚上,我进来的时候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从茶几边缘滚下来,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可以选择不受伤害。 时间这么长吗?池雾问,反馈疼痛的时间。 从他们离开201也有一段时间了,程砚竟然还没缓过来,池雾不禁有些怀疑程砚这项异能的可用性。 我可能得罪过天梯吧,程砚轻轻叹气,你呢,你什么时候发现了自己的异能? 池雾:我第一次一阶天梯。他说,那次,熬到所有人精神能量都散了,也没能找到出去的方法,但我活了下来了。 还有你过不去的一阶天梯吗。程砚说。 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但池雾却记得很清晰。 我没见过守门人,池雾说,我所有的记忆是从一阶天梯开始。 程砚睁开眼,不理解为什么第三世界的规则在池雾身上出现了这么大的差别。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原因。池雾说。 程砚:那你一阶天梯的时候,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开始不知道,后来从队友的讨论里面陆陆续续知道一些信息。池雾说。 现在查到是什么原因吗?程砚问。 没有,我是唯一一个,直接空降进天梯里的。 程砚看他的手心:你的读心能力,一定要将手放在别人的头顶上? 是。 那真是为难你了。程砚说。 池雾: 被取笑身高以后,池雾就不和程砚聊天了,但也不到处动。 他实在太受不了210全黑的环境,在这里,他连短暂的休憩都做不到,宁愿睁着眼睛到天亮。 那你为什么知道自己在等人?程砚忽而问。 池雾:问这么多问题,腿早好了吧。 程砚被看破,动了动自己安然无恙的左腿:啊,是啊,怎么就好了啊。 短暂的聊心结束,程砚问他:不睡会儿? 不用。 程砚看了眼周遭,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翻过里面白色的内衬,搭在他身前:这样看上去不会那么黑。 池雾抓着外套衣领,沉默半刻,问:程砚,你为了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对我好是为什么?池雾问。 他靠在墙边,脸仰起来,眼睛像黑夜里的明星,很亮。 你如果想要找人组队,我可以告诉你去哪里能找到合适的队友,也能稍微替你辨别队友的好坏。 程砚嘴角下压,对池雾的这个说法不满意。 那意思是你喜欢我。池雾看他,你为什么喜欢我? 程砚脸色晴朗,笑着:我承认我喜欢你了吗,就问我为什么喜欢你。 他坐回池雾身边:小孩子别问那么多为什么,早点睡吧。 话题转移开,池雾低头看了眼胸口的外套,把这个当作被子勉强能接受。 他闭上眼睛:明天打算怎么办,把你的计划提前告诉我。 双胞胎烧了207,明天的房间个数就会变成双数,现在我们确定是逆转+4的顺序,等于基本能确定他会烧哪间房,所以明天就和今天晚上一样,我们从窗户出去,直接去他房间。 然后呢。 程砚想:记得那幅油画吗,上面那个男生的脸,你觉得是哥哥的还是弟弟的? 哥哥的。池雾理清思绪,肯定道,哥哥的。 嗯,程砚说,钥匙,要么在人偶的身体里,要么在他的玻璃橱窗里,这两样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他们达成一致,终于安静和谐地睡着。 良久。 池雾睁开眼,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他摸了摸自己胸口,没有摸到程砚给自己的外套。 恐惧感蔓延至手脚,他呼吸逐渐急促。 程砚? 你在吗? 池雾拍了拍四周,愈发觉得不对劲儿,这里不是210的房间,是一间不到五平米的卫生间。 他用力拍门:程砚? 你把池雾关在里面几天了?门外有男生的声音。 另一个男生坏笑:关了两天了! 你放他出来吧,不然他饿死怎么办? 哎呀没关系,他在里面被关了两天,也没人来找他啊,他的死活早就没人管了。 池雾用力拍门:你们是谁!放我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池雾那个笨蛋被惹毛了说话声音也会这么大,男生在门外大笑,私生子,智障儿,大脑瘫,长不高!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的好哥哥夏令营要一星期才能回来,看这次还有谁来帮你!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26) 池雾手脚并用地踹门,那些丑恶的笑声渐行渐远,很快,门内门外除了他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 厕所里连窗户都没有,唯一一个被封锁的通风口还在很高的位置,池雾站在马桶上,伸长了手去够,够不着,他又用力跳着往上够,还是够不到。 池雾跳下马桶,来来回回拍打灯光开关,始终无法点亮这间没有光线的厕所。 他蹲在地上,接着蜷缩起来躲在了洗手池下面,黑暗席卷而来,管道里水滴的声音时而出现,池雾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 眼泪一颗跟着一颗掉,他抱住冰冷的水管,前胸和后背都是湿汗。 不要不要发出声音 哥哥,哥哥我好怕 不要黑太黑了 在他几乎快失去意识的时候,门锁被人一脚踹断,惨白的日光直射进来,池雾条件反射吓得一哆嗦。 池雾! 池雾勉力睁开眼,好半天才看清自己眼前的人。 哥他愣愣地喊。 程砚不明所以:你叫我什么? 池雾扑过去搂住他的肩膀,眼睛酸痛地落下眼泪:他们把我锁在里面,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嗯程砚被池雾压住烧伤的手,疼得眉头直皱,心脏却有感应似的,同样揪着抽疼,他将池雾抱进怀里,轻轻拍他的背,没事了,都没事了。 池雾的眼泪哭湿了他整个肩头,程砚只能不停拍着他后脑勺和后背。 忽而,哭泣声停住了,池雾直起身,从程砚肩头离开,有些迷茫地看着程砚。 程砚知道他反应过来了。 做噩梦了吗?程砚伸手擦掉他脸颊上一颗泪珠。 池雾两秒以后,往后仰,躲开程砚的食指,自己用手背胡乱擦干净脸。 抱歉。 他的声音发哑,眼睛红的像只小兔子,坐在远处的拐角里。 程砚拇指压过食指侧面,将池雾留下的泪水抚净。 没关系。程砚说,你一直在哭,怎么叫都叫不醒。 池雾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只是噩梦。 你想起现实世界的事了是吗?程砚问,你的哥哥? 池雾没说话,扭头望向窗外的空白。 在程砚以为他是不是再次睡着的时候,池雾回过头,同他说:我可以做你队友。 为什么突然要做我的队友? 池雾起身,将外套还给他:我要尽快通关天梯。他边走边说,语速很快,我还认识其他合适一起组队的队友,我们也可以像那些天梯里的人一样,组一只小队共同通关。一会儿我们把这阶天梯通关了,然后回第三世界,你可以去拜访那些高阶的通关选手,我就负责做一套计划出来,然后我们申请提前进入三阶 池雾,程砚叫他,在他还自顾自说话时,拉住他的手腕,你清醒一点再做决定。 池雾停下来,看着他,沉陷进程砚担忧而深沉的目光里,半晌,他微张的嘴唇轻轻合上,难过地揉着额头:抱歉。 没关系,你休息一下吧,程砚说,现在时间也还早。 池雾点了点头。 晨光终于明晰,整座别墅也复苏过来,很快,程砚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他们在不远处的207门口说着些什么。 程砚拍了拍池雾:出去吧,他们不知道我们在210,可能会以为我们被烧死了。 池雾还是点了点头。 210的门打开,一群人同时回头,看着他们。 你们怎么在那里! 蔡白玉夸张地抚摸胸口: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们都被烧死了! 五里路:我就说,都没看见尸体,肯定就是人没事。 程砚走近他们:我和池雾没大碍。 啊这蔡白玉双手举着,到池雾面前,雾雾的头发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勾小珍先看出他不对劲:雾雾怎么了? 她看清楚池雾泛红的眼尾,第一时间看向程砚。 程砚接了她这个眼刀,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味,任由她把自己想成一个禽兽。 蔡白玉还在鼓捣池雾的头发:怎么像是被火烧了,你们昨天还是被烧了吗?而且你们是怎么做到从207变到210的? 一会儿说,下楼吧,今天要解释的东西确实很多。程砚说完,推了推池雾的手腕,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秀娥日记:好像剧情又走向了替身梗(? 第32章 他们在餐桌前坐定,等着双胞胎把恶心的食物端上来,汪行昌问:你是怎么确定,现在的哥哥实际上是弟弟? 程砚沉默了两秒。 他和池雾能这么肯定,靠的是本能推断和池雾的读心。 池雾第一次读心就知道,这个所谓的哥哥虽然端着一幅冷漠的架子,但实际上,内心的暴躁和弟弟如出一辙。 为了不暴露池雾读心的异能,程砚只将其中推断的部分说出来:那幅画上的两个儿子,只有一个是双胞胎的长相,所以他们俩,有一个是假的。 蔡白玉还是懵:什么哥哥弟弟是假的? 程砚指向站在厨房右侧的弟弟:这么说吧,现在别墅里的弟弟,就暂时叫他假弟弟。假弟弟颈上的伤口是我割的,没有流血。而之前我们看见假哥哥手臂上有红色抓痕,说明即使是天梯里的npc,只要是活人,就还是有血有肉的。 勾小珍:那这个假弟弟是个傀儡?还是木偶? 我懂了!但会不会是实际上弟弟死了很多年了,哥哥太想念,所以做了一个假弟弟陪自己生活?!蔡白玉推论,同时还自豪地昂着下巴等夸。 不可能,程砚说,五里路看到的预示里,双胞胎之中的一个,杀了另一个,所以我偏向这个假哥哥没有你想的那么友善,而且很明显,他对自己父母抱有一定情绪,甚至敌意。 勾小珍想了很久说:双胞胎住的201不能烧,但存放着父母遗体的210却可以随意烧毁。 程砚点头:按照双胞胎杀人放火的习惯和父母的遗体,很可能父母也是被这个假哥哥烧死,所以210的陈设才会是全黑。他杀父母的时间。不是现在,就是十年前。 一直存在感不强的女生咦了一声:那为什么说假哥哥是真弟弟? 没有池雾的读心验证,程砚很难单纯靠推测说通假哥哥是真弟弟,干脆就放弃了牵强的解释,只说:目前还只是推测,所以今天晚上需要大家一起配合,我们应该要出去了。 没有什么话比这句话更让人安心,所有人目光都有了色彩,瞬间活过来一般:真的能出去了吗?! 程砚嘴角轻轻勾了勾,207已经烧了,所以剩下的房间只剩下203、204、206、208、209、210,房间数量是刚好的。 我和池雾还是在最后一棒,之前的牌有剩下,我想要双胞胎晚上去你们每个人的房间一次,唤醒你们,然后你们要在还清醒的时候离开自己房间。 我们怎么离开?蔡白玉说,他们一走我就困的要死。 窗户,程砚说,我们昨天是弄断的铁杆跳下去的。 汪行昌抬头:可是二楼那么高 所以大家用壁炉储备的木柴,在各自窗下钉一些用来落脚和攀爬的凸起,这样晚上可以爬下来,如果不敢爬的就安置一些吊绳。程砚说,只要离开了房间,你们就不会感到困倦。 他说完,双胞胎笑嘻嘻地端出早饭。 蔡白玉还没来得及看,就先呕了一声。 如果有机会,我希望再也不要过这种类型的天梯了,蔡白玉说,我好想念我上一阶天梯 勾小珍卷了意面放在骨碟上,眼睛看着程砚:我的上一阶天梯容易很多。 程砚挑了挑眉,只当没听见她试探的话语,撑着头看池雾,发现他那一高一低的发型实在是很滑稽,滑稽中又带这些可爱。 回到第三世界,头发能长出来吗?程砚问。 池雾一直蔫蔫儿的,心里想着事,程砚问他,他就唔了一声。 问你话呢,程砚揪了他一小撮头发,那些事咱们出了天梯再说。 池雾把程砚的手打下来,说:别弄我。 不吃早饭吗?程砚问,昨天也没吃饭。 不吃。池雾说,话里带着些丧气。 蔡白玉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看他俩之间气氛怪异,扭头对着另一个女生眉飞色舞。 你俩在那儿干嘛?五里路问,跟耍猴儿似的。 我们俩正在享受集天下之大成的快乐,蔡白玉挥挥手,懂自懂,不懂也不必说。 五里路:啥玩意儿。 他们熬过了一天中最难受的时间点,纷纷坐在沙发上喝水,压下喉咙里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池雾昨晚睡的太少,就着扶手就趴下睡觉,其他人也习惯了他这样,各自忙自己的去,把该搭建在每个房间的落脚点都做了。 中午的时候池雾醒来,看见程砚脱了外套,里面的t恤卷到肩膀最上面,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刚从后厨存放木柴的地方搬了一叠出来。 他身上还是那件在一阶天梯里见过的黑色t恤,离开天梯以后重新恢复了全新的状态,池雾还记得程砚夸天梯没啥好的,就是怎么进去怎么出来好。 醒了?程砚站在沙发后叫他,本该抱着木柴的一只手因为受伤,所以只将木材搭在了手腕和小臂处。 池雾嗯了一声,挪了挪腿,发现有人在他脚边搭了把矮凳,悬空的小腿和脚就有了地方放置,不至于睡的太难受。 他起身到程砚身边,抬手:给我一点儿吧。 梦到我什么好事了,程砚弯下腰,方便他取,难得对我这么好。 池雾抱了一团跟他往外走:谁要梦到你。 他们选择了绳子和落脚点并存的安全设计,制作绳子还算好说,搭建落脚点没那么容易,要将钉子钉进坚硬的墙体需要很大的臂力,程砚伤了手,攀爬相对困难,这件事就交给五里路和汪行昌。 做好这些,天已经黑了一半,池雾勾着腰在水池边洗手,勾小珍正好排在他后面。 辛苦了。勾小珍说。 池雾搓了两下就让开,准备走的时候,勾小珍忽然问:你如果不想和程砚在一起,可以来找我。 池雾顿了一下,回头看她,眼神换上惯用的懵懂和小心翼翼。 我,勾小珍通过镜子看他,我可能没有他那么强,但是我也会保护你。 池雾哦了一声:可是你也说了,你没有他强。 但我不会强迫你。勾小珍说。 你好像也没有工具强迫我池雾咬咬嘴唇,试探着,你不会是女装大佬吧? 勾小珍: 这是小孩子该有的车速吗? 我的意思是,你既然不愿意跟他就不要强迫自己。勾小珍说,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组队,你要是觉得我不够强,我们可以去找更强的人。 池雾慢悠悠偏过头,似乎在认真思考勾小珍的提议,不过多久就被人扯了一把,撞上结实的手臂肌肉。 大老远就听到有人诱拐我的人,程砚将手臂搭在池雾肩上,轻轻靠着下压,不是吧,不会真的有人觉得她能带你出天梯吧? 池雾瑟瑟缩缩地往后躲,程砚就把他往前送了送,强迫他站在勾小珍面前:跟姐姐说不可以,说你已经跟我组队了。 池雾从后面随便找了块能下手的地方,用力掐了程砚一下。 程砚面不改色,正经地威胁:不说吗,不说就我替你说。 池雾在他漆黑的眼眸里面看到自己,像长夜里的星辉。 程砚凑近一些,他的眼睛轻眯,池雾就发现那片亮光中的自己被遮去一点。 去哪儿梦游了?程砚指节在他眼前挥了挥。 池雾回过神,委屈道:没有 程砚直起腰:行行行,不说就算了。他同勾小珍说,你打不动他的注意,别想了。 说完他推了推池雾的肩膀,把人带出了卫生间。 走远几步,程砚躲开一些,伸手摸在自己腰上:你是不是除了扭人肉这一招没别的了? 池雾撒手:有病。 这不是慕名前来和大师搭个对手戏吗,程砚搓搓自己的腰,腰上都没多少肉,还被你找到了,也不知道这心狠手辣是随了谁。 池雾懒得理他,独自在沙发前坐下。 汪行昌正好下来:差不多都好了,程砚,窗户的事情就靠你了。 程砚:稍微看着那双胞胎,我不确定在白天破坏那些房间会怎样。 勾小珍在队伍最后,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池雾,又回看走在楼梯上的程砚,说什么都有些不甘心。 程砚在窗前,刚动手七八下,双胞胎就冲上来,假弟弟和上次一样,表情语言格外激烈。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27) 五里路负责拦住他们。 蔡白玉已经完全不怕了:这么一看假的就是假的,表演还真是模式化,骂人从来都是那几句,连面部表情都一样。 拦着点儿。程砚说。 勾小珍抱臂站在墙边,看程砚动作。 怎么,还在想着拯救失足少年?程砚调整军刀角度,刀刃偏过来,眼尾轻轻下压,侧目望向勾小珍。 勾小珍看着他,依然带有敌意:我不觉得你这个人靠谱。 是吗?程砚笑了笑,却很冷,他勾着刀柄,以让人看不清的速度,将军刀擦着勾小珍的耳朵飞出去,扎进她身后工艺精巧的衣帽杆上。 衣帽杆底座承受不住重量,哐当一下倒了,枝丫卡在墙上。 勾小珍过了三秒,才从屏息的状态中脱离,手心里冒出一阵虚汗。 程砚越过她,将军刀拔.出来,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房间里的人和双胞胎打了几个回合,进进又出出,勾小珍才开口问: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很多事情为什么要是喜欢才能做,程砚将铁杆踩弯,我愿意我就做,我愿意护着他我就护着他。 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保护他?勾小珍不屑他这些模棱两可的话,世界上哪里有完全没有目的的帮助。 程砚收起腿,架在窗棂上:我想护他,不在心里,在骨子里。 勾小珍愣了一瞬,等她要再问,程砚已经转身,军刀收进工装裤右侧,大步流星地离开。 换了几间房,程砚才解决完所有窗户,从楼梯上直接翻下来。 池雾没有睡觉,反而站在油画前,仰着头在看什么。 这里面还有什么线索?程砚问。 池雾指了指:你能把整幅画拆下来吗? 这幅油画是嵌进墙壁里的,油画布贴住了墙面,程砚在将边角掀了掀,发现黏得非常紧实。 很难。他往后退两步,试试火烧? 嗯。池雾说,晚上做还是现在? 现在,程砚从壁炉里取出一截烧的旺盛的木柴,晚上没有那么多时间。 他冲楼上喊了一声:把那对双胞胎绑起来! 什么?蔡白玉从二楼探头下来。 程砚再说一遍,将火把靠近画布。 油画燃烧蔓延出异常呛鼻的味道,池雾捂着口鼻往程砚身后躲了躲。 画布的右下角已经燃烧出一片黑色,池雾凑过去,被程砚拽了回来:另外半边头发不要了,真想做秃子? 池雾: 他把着程砚的衣摆,伸长了胳膊过去,用手指摸了摸墙壁,翻过来,发现黑色不算浓重,只有燃烧留下的黑灰。 墙壁本身就是黑色。 他说完楼上又打了起来,显然他们烧画的行为令双胞胎暴怒。 程砚你快点!我们楼上要控制不住了!五里路在楼上大喊。 你摸摸。池雾指着图中非双胞胎的那个男生说,你摸摸他的脸,或者其他位置,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程砚听指挥的速度很快,踩着壁炉的突出地方借力往上,在池雾说的位置摸到一块凹陷。 有东西。 只烧那一块试试。池雾说着,抬手一挥,将壁炉上所有红酒杯都推倒,碎在侧边的同一块地方,上。 程砚确认他没有被溅射的玻璃碎擦伤,速战速决,拾起两根木柴,站在壁炉上,将那一块画布都烧干净。 烧过的残缺后面,是一块契合得非常完美的石砖,池雾有些头疼,这样的石砖很难拿下来,不想程砚从口袋里又找出他那块开锁用的薄片,咬着牙在上面扣了半天。 怎么样了?池雾问他。 程砚没应,池雾就换了个角度看,偏偏程砚又往那边使力了,池雾的视线被他的身体完全挡住。 池雾拽了他裤腿一下:弄的开吗? 程砚停下手,侧身蹲下来,手臂搭在膝盖上,笑着问他:又扯我裤子干什么,昨天没扯够? 池雾: 他松手往后退了两步,地上一些玻璃碎被猜得咯嘣咯嘣的,程砚便不逗他,说了句小心,随后回身抓着石砖被□□的地方,用力一扯,往里探看。 有个盒子。程砚取了,从壁炉上跳下来。 楼上还在鸡飞狗跳,池雾接过盒子放在茶几上。 木盒子上雕花已经被磨平,显然不是什么名贵的盒子,池雾将老旧的锁扣往上一拨,看见里面的笔记本。 他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他们都该死。 这是弟弟的。池雾说着,翻过一页,认真阅读上面的内容。 那些字体扭曲而暴躁,有几页更像是恨极了,笔迹都透破纸背 7.23 父亲又夸了他。 为什么他能拥有的我就不配拥有? 7.24 哈哈哈哈哈哈今天我烧了他的笔记本,他为了表演自己的好人形象,还摸我的头说不要紧,其实心里早就想掐死我了吧! 母亲给他买了一件新衣服,只给我买了一双袜子,袜子一定是送的! 7.28 那些客人来家里拜访,每次都偷走家里的东西。 7.29 该死!他们竟然敢动他送给我的红酒杯! 那是我在杀了他那天要用来庆祝的! 7.30 我说那些卑鄙无耻的客人偷了我的红酒杯,父亲和母亲竟然不相信,还骂了我! 今晚就烧死他们,这样就再也没人可以夸奖他。 7.31 哈哈哈哈哈哈他们死了! 那些卑鄙的客人想跑,但是我有枪。 8.1 今天又烧死一个。 8.2 他疯了,竟然想要杀我! 怎么可能!我用枪打断了他一条腿,把他关在我的房间里! 他该知道,我们连房间都不一样!床的大小都不一样! 8.3 烧。 8.4. 烧。 8.7. 他死了。 他敲碎我最爱的红酒杯,用它们划破了喉咙。 日记本到这里为止,池雾往后翻了几页都是空白,程砚从他手里接过,直接打开最后一页,从后往前翻,在其中某一页发现新的字迹。 7.23 我回来了。 7.24 我的整容医生说我和他完全一样,如果那两个人没死,一定分辨不出! 我将接受世人所有的称赞。 7.28 他来了。 我把他变成我的模样,和我一样。 我知道怎么照顾好弟弟。 7.29 我发脾气不会像他那样傻! 他学的太不像了! 但我会原谅他,因为我是哥哥。 7.31 听说又有讨厌的客人要来了。 我要烧死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秀娥日记:情敌1 第33章 程砚合上笔记本:你觉得通关的办法在哪里? 在傀儡那儿。池雾说,他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哥哥。 他们说完,双胞胎从楼梯上冲下来,后面跟着乌央一堆人:他们来了! 程砚拉过池雾,池雾就顺手把日记本藏进了外套的内袋里,和玫瑰岛放在一起。 你们假哥哥站在油画前,气的浑身发抖,他无法再维持自己虚伪的面具,露出本来面目,今天晚上你们都得死!通通都给我去死! 他摸口袋里的火柴,阴恻恻地盯程砚:烧死你,我会烧死你,烧死你 程砚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你最好能。 他兀自坐下:商量一下晚上的房间。 他一动,双胞胎就跟在他身后,随时盯着他。 不用管他们。程砚说,没到睡觉时间,他们做不了什么。他找到早上的那张纸,我和池雾不挑,不住210就行,现在每个房间的窗户都已经拆了,照现在他俩的暴走状态,晚上把所有人烧死也说不定,所以你们一旦醒来,就要随时准备好逃。 五分钟后,他们分完卡牌和房间,程砚起身,刚走动两步双胞胎就堵在面前,程砚不客气地从他俩中间穿过,喊上池雾:走了,上楼睡觉。 其余人互相眨眨眼:那咱们也上楼睡觉。 双胞胎亦步亦趋,就硬是跟在程砚和池雾身后。 池雾打了个哈欠,抓着门把手,在两兄弟凶狠的眼神里面无表情地站了很久。 忽然,他抬起食指放在眼下,做了个鬼脸,然后把门关上。 过来,他又叫程砚,从口袋里掏出红绳,绑一下。 他们重新牵好尾指,躺在床上,池雾外套里的日记本硌得慌,干脆就拿出来,随手放在床头了。 程砚越过他:放我这边吧。他随意翻了翻,问,你觉不觉得这个弟弟,可能喜欢他哥哥。 池雾心底一块地方被直接戳中,掩饰般地垂眸:不知道。 这种禁忌恋爱 闭嘴,池雾打断他,睡觉。 程砚确实安静了一会儿,在池雾以为他放弃的时候,忽然开口:你 池雾将玫瑰岛顶在他腰侧。 程砚侧过身,我只是想让你把被子让一点给我。 硬物感消失,池雾收回玫瑰岛,随手分了些被子给程砚。 不说话不代表不尴尬。程砚笑着,按身材比例给自己扯了很大一块被子,就要个被子怎么还使上枪了。 池雾吸了口气,坐起身静静盯着他。 怎么了?程砚问。 嗖的一下,池雾把所有被子都抢回去,卷着滚了两圈把自己包起来,眼睛一闭。 你这人程砚被他气笑,说不过就动手。 困意袭上心头,池雾双手一合,卷着身体就入睡了,程砚强撑着叫了他几声,没有回应以后,只能躺半边空床上,一同睡去。 三点三十三。 门被敲响。 程砚拍了拍池雾的手,两人睁开眼望着彼此。 一会儿趴我背上。程砚说。 我可以自己爬。池雾说。 程砚笑着起来:嫌你速度太慢。 红绳解开,程砚下床打开门。 双胞胎脸上已经没有往日的笑容,脾气很坏地说:轮到你们了! 程砚熟练地将牌丢出去,然后关门,下一次困意来之前,程砚蹲下身:赶紧。 池雾犹豫两秒,爬到程砚背上,手按住他的肩。 走了,程砚起身,踩住窗框,自己抓紧。 池雾只好双手双脚都圈住程砚。 腿往下一点,攀爬途中程砚开口。 池雾立马松了松腿:怎么了? 你脚后跟碾着我了。程砚顺着绳子和落脚点往下。 碾着你?池雾问。 程砚在还有三格的位置直接往下跳,站稳以后:你自己试试,看看碾没碾着我。 池雾将信将疑,抬腿圈了一下,下巴往前伸了伸,在程砚肩头上往下看自己脚的位置。 他推了程砚一把跳下来,走出两步以后回头说,以你的大小应该很难有感觉才对。 程砚:? 池雾已经从落地窗前溜进去了,程砚又气又笑,不得不跟在后面。 他们先后进入201,程砚抽出军刀反握在手中:我弄碎橱窗,你和他们解决傀儡。 第一个冲进来的是勾小珍,接着汪行昌也进来:还要等其他人吗? 等到最后。程砚说。 他得保证所有人都清醒着,有足够的行动能力逃离天梯。 他们在201中,等待最后的交战。 走廊上传来接连不断的敲门声,程砚眯了眯眼:他们走完所有卡牌,现在在我和池雾住的204,因为里面没有人所以一直敲。 一直敲不开门的话,会直接烧204吗?汪行昌问。 同时,门悄悄打开,蔡白玉往里探看,见到队友以后顿时舒了口气。 会烧。程砚接着刚才的问题回答,等他们烧完,就会发现我们入侵了他的领地,到时候你们负责解决傀儡,我吸引弟弟的注意。 他说完,敲门声停止。 屏气等待许久,双人同频率的脚步声快速传来,程砚心沉了沉:来了。 双胞胎破门而入,指着一屋子人骂。 程砚看池雾一眼,队伍便慢慢分开,勾小珍他们一边,程砚一人弯腰站在橱窗前。 他取了梳妆台前的矮凳,看向队友:动手! 下一秒,程砚反手握住矮凳,用力往前一砸,玻璃橱柜应声而碎。 双胞胎在同一时间暴起,弟弟更是直接冲到程砚面前。 他手上的火柴点燃,眼看就要烧向程砚身上任何可燃的地方,程砚抽出军刀在弟弟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他上前一步掐中弟弟的喉咙,顺势将人按在墙上,军刀没有犹豫地插入他的肩膀。 傀儡出于本能向程砚动手,勾小珍和汪行昌二人同时抓住他两只手臂。 池雾!找东西!程砚说。 池雾手速飞快,将傀儡的衣服上衣扒了,搜索每个可能存放钥匙或者通关道具地方。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28) 这样的动作在弟弟眼里几近侮辱,他不顾程砚锋利的刀刃,直接冲出桎梏,将手里的火柴丢向窗帘。 一触即燃,窗帘仿佛被淋满汽油,整片烧起来,焰苗连接旁边的可燃物,房间温度瞬间升高。 程砚踩着窗畔跃起,目光移开一瞬,改变路线,抬腿一击,踢中弟弟胸膛。 弟弟连连后退,大腿撞上橱窗边缘,重心往下倒,橱窗边缘尖锐的玻璃便插进他的肋骨。 程砚确定他暂时无法动弹,回到傀儡身边,他问池雾:都搜过了? 汪行昌先回答:他身上没有东西。 程砚吸了口气:心脏。 他看向池雾,像在说抱歉。 池雾轻轻握了拳头。 军刀从程砚手中滑过,刀刃破开傀儡左胸口,程砚竖起刀尖向下,十字伤口出现。 他伸手进去,身后立刻传来吼声。 于此同时,蔡白玉也大声喊道:程砚!小心! 嘭! 程砚在耳畔听到风声,右边脸颊火辣地疼了一下。 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是弟弟挣扎着从玻璃橱窗里爬起,掏出手.枪,对准了背对着自己的程砚。 却不知为何,出手的一瞬间,弟弟的手腕被另一颗子弹穿过,原本弹道从程砚后背心脏的位置偏开。 子弹险险从程砚脸侧擦过,留下一道血痕。 在所有人都心脏暴跳的瞬间,程砚将傀儡甩在地上,回头抄起军刀直接扎进弟弟胸膛,看他挣扎着,竭力呼吸,胸膛上下起伏,随后踢走地上的手.枪,回头看了池雾一眼。 池雾不动声色将玫瑰岛放回口袋。 找东西! 勾小珍没有犹豫,接替程砚刚才的动作,伸手进入傀儡的胸膛。 有钥匙!她拿出来,在这里! 钥匙脱离的瞬间,房间墙壁四周都燃起熊熊大火,程砚将弟弟胸口一的军刀抽出:快走!别墅要烧了! 他跑到池雾身边,没有任何犹豫,本能地拉过他的手。 池雾在行进的步伐中回头,看见弟弟艰难地爬向地上的傀儡。 他将傀儡拥进怀里,一同燃烧。 谢谢。程砚开口。 池雾回头,踉跄地跟着他,愣愣问:什么? 谢谢你的玫瑰岛。他说。 火势蔓延到楼梯口,程砚先翻出来,双手放在池雾腋下,将人轻而易举地抱出来。 客厅里火舌乱窜,肆无忌惮地侵略每一寸地盘,勾小珍用手背捂住口鼻,呼吸不过来,五里路就接了她手里的钥匙,将门打开:大家快走! 蔡白玉被挡在楼梯前,五里路便冲回火里,将蔡白玉抱了出来,两人一起离开别墅。 勾小珍是倒数第二个,她看了眼池雾,急匆匆道:第三世界见! 只剩下程砚和池雾。 走吧。程砚亲手推他,将他送出门。 程砚不由得感叹,真是心狠,都不回头看自己一眼。 直到池雾消失在虚无之中,程砚才踏出大门。 一切都结束了。 门外的世界,和之前看到的一样,白色,没有尽头的白色。 池雾不知道往哪儿走,也不能保证自己是直线,一切都是漫无目的。 但他的心跳却很快。 不知走了多久,池雾终于看到远处的黑点,他加快了脚步,甚至开始奔跑,将那个黑点放大。 那是一个螺旋状的黑洞,池雾没有犹豫地走进去,进入黑色空间。 上次见过的楼梯又出现在面前。 池雾一步也不停,拾级而上,抵达电梯门。 他手有些抖,按了两次,确保自己马上就能进入世界镜。 电梯内茶色玻璃印出他脸庞,他很紧张。 又很迫切。 像可摘星辰就在咫尺之间。 像可见爱人就在一步之遥。 电梯门打开,池雾出现在偌大房间的拐角。 窗外有很大的雨声,天幕看不到半颗星星,仿佛天都要塌下来。 尽管雨势这么大,窗户也没有被关上,任由雨水拍打窗棂。 池雾动不了,他控制不了世界镜中的自己。 接着世界镜中的他走动两步,到那面书架墙前。 书架墙和他梦中一样,落地灯就在手边,散发温柔光芒。 门被人敲了敲,池雾很快走过去,带着希冀打开门,却看到一个长相肥胖的男生。 那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但笑的很得意,他往里走,看见落地灯还开着:这么晚还看书?你这种蠢货看得懂吗? 池雾想开口说话,却依然徒劳无功。 他抿着唇往后退,一直退到床边。 凭他那个杂种也敢打我?男生走近他,脸上的笑容很丑,但是又怎么样呢?现在还不是被他爸爸罚跪在院子里。 他扯过池雾的头发,拉着他出了房间,一直推搡着到走廊尽头,按着他的脑袋让他往下看。 他笑的很猖狂:看看他,你看看他,像不像一只狗啊,他和他爸爸都只是我家的狗,但是做狗也好啊,至少有脑子会说话会做事,你呢,你连狗都不如! 池雾在摇晃的视线里,看见花坛边跪着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秀娥日记:今天被老婆嘲笑了尺寸(我要悄悄整理裤腰带,然后惊艳老婆 第34章 那人肩背挺拔,屹立于暴雨之中。 以后老实点儿,身材肥胖的男生用力捏池雾的后颈,扯着他上半身往窗外扑,不然我第一个弄死他。 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砸在池雾手背,仿佛有千斤重,生疼。 听清楚没?男生让他看着自己,你要是还敢去和爸爸告状他拍拍池雾脸颊,我是不能真的弄死你,但是他算什么,我就算今天杀了他,爸爸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他把池雾拉回来,任他失力地跪坐在地上,观赏池雾这幅模样许久,才志得意满地离开。 等他走远,池雾小心地爬起来,手指掰着窗沿探头往下看。 雨水顺着发丝往下落,池雾用手擦了擦眼睛,尽力地喊他:哥哥! 四楼的层高让院子里的人听不见他的呼声,池雾不顾湿透的上半身,跑到四楼楼梯口的铁门前,脱掉鞋子,踩着光滑的金属门面一点点往上爬。 铁门和正常用于出入的门不同,在近四米的跳高楼层里,这扇门只占到整体高度的三分之二,像是加高版加固版的宠物防护栏,在拦着里面的生物。 地面和身体的湿漉让池雾三番五次从上面摔下来,他的膝盖和脚踝泛红疼痛,但还在尝试着往上爬。 他曲着脚趾和膝盖抵在墙上,产生一点阻力,单手往上,眼看就要抓住最顶部,而腿上力气用尽,整个人从最高的位置摔下来,顿时疼到发不出声音,他坚持着往前爬了两步,不停用手拍门。 池雾是在最无助的时候离开世界镜的。 较上一次,池雾坐在床前几近崩溃。 也许刚开始他还能区分自己和世界镜里的池雾,但当他看见暴雨中的那人时,池雾已经忘记自己是谁。 他垂下头,双手按在眼前。 离开别墅后,程砚走了一段和池雾一样长的路程,顺利抵达世界镜。 电梯门打卡,程砚的视野瞬间被下压一半。 他感觉到脚底的柔软,企图低头看一眼,却也发现自己没办法控制。 好在世界镜里的自己正好低下了头。 程砚看到了自己的脚。 柔软的原因之一是他正趴某人腿上。 而柔软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有一双毛绒绒的脚。 他明白了,自己在世界镜里是一只狗 而且看毛发,似乎是只泰迪。 池雾说过,世界镜看到的是通关者上辈子的画面,要么是离世前,要么是离世后。 在此之前,程砚对自己人类的身份深信不疑,而此刻,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一条狗。 很快,他被人轻轻地揉了揉脑袋。 他感觉到世界镜中的自己产生了极大的舒适感。 不过多久,一本翻开的书正面向下,盖在了自己背上。 程砚动了动,抖落了那本书。 去玩吧。 头顶温柔的声音响起,他被人放落在地上。 程砚愣住。 这个声音不能再熟悉,十几分钟前,声音的主人还在自己臂弯里。 被池雾放在地上的程砚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在他腿边蹭了蹭,池雾就又揉了揉他的耳朵:不想去玩就呆在这儿。 程砚被抱回池雾腿上,也很配合地望向了池雾。 池雾靠在阳台的榻榻米上,身上穿着宽大的家居服。 窗外风景很好,可以俯瞰整个庄园。 但他的眼睛却像被笼了一层迷雾,教人觉得不能再悲伤。 门被人轻轻敲了敲。 进来吧。 程砚上次见过的管家将奶茶放在小茶桌上:加兰那边传来消息,说池浩在村子里熬不住,找了个机会逃跑,被佣兵射杀。 池雾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仿佛死的不是自己的亲人,他摸了摸程砚的下巴,久久没有说话。 找人把他的尸体池雾沉默了一会儿,说,放几天吧,放臭了再送给他母亲,让他母亲亲眼看着,另外,别让他母亲寻死。 他将腿上的宠物放走,起身下来,尽管身体还是少年模样,但程砚感觉他和一个垂暮老人无二。 我出去一趟。池雾说。 下个月才是他的忌日。管家犹豫着想要拦着池雾,下次再去看他吧,我陪你去。 池雾停住脚步,走了回来,讷讷开口:也是,也是。 但过两秒以后,他重新走向门口,自言自语般:我还是去找他吧。 医生说你不能再去花园了,管家真的拉住他的手,少爷,你要知道自己是个病人。 池雾好像失去了方向,脚步变碎,嗯了好几声,说:要活着他低低念着,他说让我等他的。 程砚跳上榻榻米,往前一跃撞在池雾的腿边,池雾才如炸醒一般,弯腰抱起他放在怀里,坐回窗边,愣愣地发呆。 世界镜到此为止。 程砚回到第三世界,大脑空白了许久,才开始回忆自己上一次进入世界镜的情况。 池雾的精神状态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那个人已经离开的人像不定时.炸.弹被他捧在手心里,仿佛只要火星大小般的思念,都会让池雾的整个世界坍塌。 而自己,只是一个没有办法给他任何安慰的宠物。 程砚一直感觉到自己身上与生俱来的对池雾的保护欲,甚至可以称之为使命感。 他一度以为,池雾是他上辈子的亲人,或者爱人。 在池雾喊他哥哥的瞬间,他自恋地默认了池雾在等的那个人是自己。 但如今这个结局,遑论是爱人了,程砚他首先得是个人。 程砚直直往后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再出门去找池雾,他以前觉得自己是个主角,现在才发现自己甚至没有出现在演员名单上。 他强迫自己冷静了很久,才坐起来思考了一会儿,他不应该不是个人。 他必须是个人。 一只狗不该有自己这样的知识储备量。 一只狗怎么会用军刀和枪。程砚自己问自己。 有了佐证,程砚就理所当然地出门去找池雾了。 他敲了五六分钟门,又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干脆重操旧业,找了块金属薄片来,熟练地开池雾家的门锁。 干嘛呢,叫好大声,都吵到楼上了。楼梯上下来一人。 程砚望向他,在脑海里记起他的脸。 这是池雾的朋友,顾燃。 你来找池雾?顾燃问,你不就住他家对门吗? 程砚收回薄片,随便往角落里扔:他刚从天梯里出来,应该在家。 我开吧。顾燃在口袋里掏钥匙,他说不定睡着了,他在天梯里呆久了,没事儿就爱睡觉,而且分分钟就能睡着。 门锁打开,程砚先顾燃一步进去,直冲池雾睡觉的卧室。 池雾仍然坐在床边,双目红肿,没有神采,像被人抽取了魂魄,只剩下空壳。 池雾?顾燃拍了拍他的肩,怎么了? 池雾机械地扭过头,看着自己眼前的顾燃,又看向在一旁脸色更差的程砚,有些迷茫地开口:我见到他了。 你见到谁了?顾燃只反应了一秒,你是说你看见了他?在世界镜里吗? 池雾嗯了一声,低下头掐了掐自己拇指的月牙,把眼泪困在酸涩的眼眶中。 他顾燃有些顾忌,看程砚一眼,最后揉了揉池雾的脑袋,不然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晚上来楼上吃饭。 池雾似是清醒过来,很快抓住他的手臂:我要去三阶天梯。 你才从二阶天梯出来,顾燃按住他的肩,这么着急去三阶天梯干嘛? 程砚不想再做旁观者,弯腰扳过池雾双肩,用了些力气将他摁在床上:你要去三阶天梯我和你一起去,但现在你先睡觉。 顾燃也点头,给他扯上被子:他说的对,你先给我老老实实睡觉。 池雾还想起身,奈何肩头的压制力不是自己能抵抗的,最后只能躺在床上看着他俩。 睡。顾燃说,你就算要去三阶天梯,也得晚上吃完饭再说,闻泊可是答应我晚上会过来的,你万一凉在三阶天梯里,我俩在一起岂不是连个见证人都没有了。 池雾吸了口气,良久,安静地点头,侧过身用习惯的睡姿卷起自己。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29) 那我先上楼,闻泊喜欢吃的米糕都还没做完。顾燃说。 池雾抿抿唇:你买到大米了? 没有,那是我特意给闻泊留的。他说,所以你晚上只能吃面。 池雾嘟了嘟嘴,不说话了。 顾燃轻轻一笑,起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没动,又盯着他:你不出去? 你先走。 顾燃:你留在池雾这里干什么? 程砚看着他,失去耐心,顾燃和他对瞪了一会儿,怎么都瞪不走程砚,只好同池雾说:自己在家小心点儿啊。 顾燃走了,程砚便坐在床边,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池雾翻了个身,也睡不着,只是看着天花板。 哭了?程砚问他。 池雾不说话,就看着天花板发呆。 没有得到回答,程砚只好起身将池雾的毛巾弄湿,递到他手边:擦擦脸。 池雾接过放在眼睛上,迟迟不拿下来。 他的鼻尖泛着驼红,嘴唇却干巴巴的,程砚问他:你想喝水吗? 你回去吧,我自己呆会儿。池雾说。 晚上还要我做饭? 池雾摇头:去楼上吃。 程砚想着:那我去哪里吃饭? 我家厨房你自己用吧,池雾说,你要是不介意上楼吃也可以。 程砚当即:我不介意,但你朋友介意不介意。 他不介意,池雾闭上眼,晚上闻泊会来,他什么都不介意。 闻泊是谁?程砚问。 他喜欢的人。池雾说。 作者有话要说:秀娥日记:始终相信自己不是一只狗。 第35章 池雾睡了很久,程砚本来想走,但忽然就犹豫了,拉了把椅子走在池雾边上,盯着他的睡颜看。 池雾睡着了就很乖,长睫毛覆在眼下,弧度延伸,勾着刚才哭过发红的眼尾。 程砚觉得他像瓷娃娃,干净又可爱。 等池雾呼吸均匀,明显睡熟以后,程砚轻推了推他的膝盖,让他不要蜷成一只小虾。 池雾就像一个内包的字母c,这种姿势已经脱离了正常的侧睡姿势,让程砚想起世界镜里那个池雾。 那个池雾,一定是这样睡觉的。 弄好了池雾,又盯着他看了会儿,他才找到阳台角落里的金纸和竹篮,帮池雾折一些金元宝。 一直到日暮西斜,程砚折了两篮子,池雾才幽幽转醒。 嗯?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看清楚程砚,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他的嗓音很沙哑,像是重感冒,程砚上半身向他倾斜:喝水吗? 池雾脑袋清醒稍许,点了点头。 喝光两杯水,池雾觉得好很多,坐直了问:你没走吗? 嗯。程砚看他睡的乱七八糟的头发,嘴角动了动,有点想念你在天梯里被烧了头发的样子。 池雾用手抓了抓,觉得头发确实很长了,干脆从床上爬起来,到处搜了搜,从一个装满乱七八糟东西的盒子里找到黑色皮筋,手拢着发尾扎出一个小揪揪。 程砚跟在他后面,觉得他好像又回到正常的状态。 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程砚沉思了两秒,问,你觉得我是人吗? 池雾疑惑:不然呢,你是一条狗吗? 泰迪预备役程砚:谁说不是呢。 你到底有什么事?池雾问,不然一直在我这儿呆着做什么。 程砚沉了沉心:你说世界镜里看到的是自己前世。 提及世界镜,池雾的神色黯然许多,他只轻轻嗯了一声。 出过错吗,比如说把人的魂魄给到动物身上,或者根本就是不属于他的世界镜画面。程砚问。 池雾寻思了一会儿,看着程砚:你在世界镜看见什么了?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沙发空位,程砚看向他,半晌,说:我看见了你。 池雾眼神愣住:看见我? 嗯。程砚说,你在我的世界镜里。 池雾隐隐有预感,程砚也许会知道以前的事。他双手合拢,拇指尖相抵:但我没有在世界镜里见过你。 程砚坦白:因为我在世界镜里是你的宠物。 ?池雾整个人都迷惑了,你说什么? 我在世界镜里是一只狗。程砚一本正经,不是人。 池雾看看他,又垂下眼睫,接着抬手在鼻尖上敲了敲,发出一些像思考又不像思考的声音。 程砚等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坐到他身边低头一看,发现池雾躲在那儿偷笑,还用手捂住脸! 好啊你,他捏池雾的手下来,我看看你笑的什么样子! 池雾躲了躲,很快收起笑容,同程砚说:很少人会这样认真地说自己是一条狗。 程砚从鼻腔里嗤出一声:难道和你在天梯里一样,说自己是一只小狗勾,这样才合适吗? 你确定自己真的是一只狗吗?池雾问他。 你不觉得问这个问题有点冒犯吗?程砚笑着说。 池雾:我问正经的。 不开玩笑了,程砚就也回答:确实是。他说,我看见的自己就是一只狗。 池雾仔细回忆,微微皱眉:我没有听说过世界镜出错的例子,即使有些人在世界镜里看到自己离世后的画面,也会因为看到熟悉的人熟悉的事物而确认和自己有关。 但是我没有记忆。程砚说,现实世界的事,我一点都不记得,也没办法说那到底是我死之前还是死之后。他又说,会不会有可能我确实死了,但我进入世界镜看到的死之后的画面,是通过狗的视角看。 池雾知道,他和程砚,是第三世界里唯二没有现实世界记忆的人。 他摇了摇头:视角是锁定在本人身上的,如果世界镜给你看的是死后的画面,你会用第三视角观看,而不是附身在物体、人或者狗身上。 又一种可能性被池雾无情驳回,程砚有些失落,他也不是不能接受自己上辈子是条狗,只是心里落差太大。 纠结不出程砚的事,池雾才问到自己身上:你说你在世界镜里看到了我。 程砚点头,嗯。 池雾呼吸掉了一个节拍,他手指扭的很紧,问:那你见过我哥哥吗? 他眼睛里易碎的希冀让程砚有片刻的心酸和恻隐。 程砚唇角下压,给出令池雾失望的答案:没见过。 哦。池雾缩起腿,脚后跟蹭一点点沙发边缘,下意识用双手抱住小腿,又问,那你知道我什么? 程砚反问他:你哥哥是你的亲哥哥吗? 这个问题难住池雾,他低下头,说: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程砚问,不是你亲哥哥,那你为什么叫他哥哥? 池雾手指蜷起来躲进手心里:我不知道,我也没有之前的记忆,世界镜给我看的画面都很零碎,我只知道我叫他哥哥。他的声音让人觉得悲伤,他也许不是我的亲哥哥,因为他有自己的爸爸。 同母异父吗?程砚问。 池雾摇头:不是。 从世界镜的画面里,池雾推测,哥哥的爸爸应该是自己家的职工之类的人,所以当时那个肥胖的男生才会说出他和他爸爸只是我家的一条狗那样的话。 你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池雾坚持问,你把你知道的所有都告诉我。 程砚看他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幅公然无害的模样,便忍不住逗了逗:全告诉你,你不得求我。 池雾眼里的神采褪去,脸色很快冷漠下来,起身就要回房间里,到房门口的时候他停下里。 程砚知道自己皮过头,趁着空档赶忙喊他:行了,我告 求你。池雾背对着他,这么说。 程砚站在他身后,心情一落千丈,胸口像被一团棉花堵住,能透出几分气来,却膈应得不如不吐。 我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给你,池雾说,只要你告诉我。 程砚撇开脸,双唇紧闭,不想再说一句话。 他知道池雾向来是不可一世,骄傲胜过任何一个人的,他可以妥协,但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尊严。 而此刻程砚才知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池雾可以为他付出一切。 池雾转过身,重新走到他身前,仰视他,等着他开口。 我知道的事,也许会让你很不开心。程砚说。 没关系。池雾说,不会再有让我觉得更糟糕的事了。 我没见过他。程砚程式化地开口,但我知道你把他埋在玫瑰花园里。 池雾呼吸粗重许多,像被人在心脏上剜了一刀,他睫毛颤着,说:我知道他死了。 你有一次生病,他说如果你不好好吃药,他就把你吊在房顶上,晒干了送给港口的走私犯,说你是木乃伊。 池雾被这个说法逗笑,接着低头又笑了几声。 眼眶却是红的。 程砚抓住他的肩膀,强迫他冷静一些:池雾,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池雾只问他:还有呢? 程砚等了许久,看他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松开手:没了,这是全部。 池雾哦了一声,坐回沙发上:你应该看到的是,他离开我以后的事。 他机械地推理:也许下次就能知道之前的事了。 你想要去天梯,就是为了世界镜那短短的几分钟。程砚问他,对吗? 池雾没回答他,只是自顾自说:你一定也见过他的,如果你在我们家长大的话,他一定对你很好。 你是已经把我当成一只狗了还是怎么?程砚拧过他的肩,让他看着自己,却一时间说不出下一句话。 他问自己,我该以怎样的立场来质问池雾。 池雾的一只宠物狗,还是天梯里认识的一个算不上朋友的邻居。 池雾愣了许久,才从刚才离谱的状态中缓过来,向程砚说:对不起。 程砚松开手,头疼地坐正了身体。 他们靠的很近,之间却隔了无比遥远距离。 门锁有钥匙插.入的声音,顾燃进来的很自然:池雾,上楼吃饭了。 他走两步就觉得客厅里气氛诡异。 沙发上坐着的两人都崩着张脸,他试着问:是吵架了? 池雾吸了口气,起身:闻泊到了? 还没来,和他约了六点半,顾燃说,他应该快到了。 池雾点点头:我家没做饭,带程砚上去一起吃行吗? 顾燃将信将疑,瞟了程砚一眼,又看池雾,确认他眼神里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才答应:行啊,多个人吃饭没什么。 程砚起身:不用了,我出去吃。 出去吃能吃什么啊,除了营养剂还是营养剂,顾燃脑子转的快,拦住他,就上楼吃吧,反正我做了很多东西。 程砚明显是还在气头上,池雾拍了拍他小臂:一起吃饭吧。 他斜了眼眸,看到池雾圆溜溜的眼睛,真诚又带着歉意,心底软了一块,默认了,没说否定的话。 那上楼吧,顾燃说,赶紧的,不然我给闻泊准备的惊喜都惊喜不到他了。 程砚和池雾并排走在顾燃后面,池雾又小声说了一句: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知道了。程砚语气还是很冷,不用一直重复。 但我也求你了。池雾说,我也没有生你的气。 他不提这件事还好,越提程砚越爆.炸,气到抬腿跨了三个楼梯,和池雾拉开身位,把他甩在后面。 作者有话要说:秀娥今天气到没有写日记。 第36章 顾燃家对池雾来说就是第二个家,进了门还熟练地给程砚弄了双拖鞋。 我再炒个青菜就出来。顾燃穿上围裙,和池雾跨着厨房闲聊,二阶天梯的感觉怎么样? 池雾在他家的冰箱里搜刮出一瓶牛奶,蹲在地上悄悄地用指甲抠盖子,半天弄不清楚,程砚看不下去,夺走以后三两下弄开了还给他。 池雾咕噜噜喝了半瓶才说:不怎么样,有点无聊。 至少比一阶有意思吧。顾燃说。 感觉一阶反而难一些,一阶碰到的队友异能比较强大。池雾偷偷喝光顾燃的牛奶,扔进垃圾桶的时候发出咚的一声,顾燃头一侧,骂道,你又偷喝我家的牛奶! 池雾舌尖在唇之间轻轻.舔过,无赖地用表情回味:喝完啦。他指着时钟,闻泊快来了,你还不做饭。 顾燃远远用锅铲警告他,然后继续忙自己的。 顾燃居屋的格局和池雾家一模一样,程砚坐在沙发上,等池雾过来的时候说:家具是买居屋就送的吗?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30) 嗯。池雾说,都是拎包入住。 那每个人的家具都不一样?程砚问。 一样的。池雾问他,怎么? 程砚说没什么,手在沙发的扶手上拍了拍。 池雾瞧了一会儿,明白过来,替自己辩驳:我家都住了多少年了,他家才买不到一年,家具当然比我家新。 他说话声音不大,语气却平时好很多,没有阴阳怪气也不冷嘲热讽,相反软软的,温暖而且乖巧。 程砚不觉怔怔看了他一会儿,等他脸上露出明显的疑惑神色才随口问:你们才认识不到一年? 顾燃在厨房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俩认识也有个两年了,我一阶天梯是和池雾一起的,买居屋得攒钱嘛,哪有那么快。他将青菜装盘,端出来,我四阶天梯刚过。 程砚点头,问:那你男朋友呢? 顾燃手一顿,对这个称呼很满意,脸上含着笑:他和我一起的,一样也是过了四阶天梯。 你们组队是吗?程砚问。 顾燃得意地嗯了一声。 他说完,没锁的门被人推开。 本来还在餐桌上整理菜碟的顾燃一溜烟跑了,躲进卧室。 池雾看了一眼,继续撑着下巴翻顾燃茶几上的笔记本,里面记录了一堆天梯里npc的缺点。 顾燃呢? 青年终于露面,站在玄关和客厅相接处,他的眉骨很高,下方眼眸深刻,端正又严肃正义的长相。 如果说程砚给人的第一眼印象是潇洒桀骜,那闻泊就是另一个极端,任何人看了都觉得踏实沉稳。 池雾头也不抬地指:在屋里。 顾燃,出来。闻泊站在客厅里,没有落座的打算,人呢? 你进来。顾燃在屋里喊他。 闻泊无奈地叹了口气,穿过客厅,侧目看见坐在其中十分淡然的程砚:你是谁? 他是我朋友,住在我家对门,池雾说,程砚。 这个名字对闻泊来说似乎很特殊,万年板正的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顾燃打开卧室门,看了一眼:你们在外面聊什么? 没什么。闻泊快步过去,你又要给我看什么? 顾燃扯他进了房间,就把门关上。 程砚看向池雾,有些疑惑。 可能在里面做一些我不能看的事情。池雾说。 程砚:那这饭还吃的成吗? 池雾眨眨眼:你信了啊? 程砚自然是没信的,反过来问他:他们是情侣? 说不清,池雾说,也许是,也许不是。 程砚对顾燃和闻泊的八卦也只到这个程度了,客厅里没别人,程砚就闲聊道:二阶天梯给了多少金币给你? 池雾摊开一只手,五个手指都伸直了。 我有六个。程砚说。 池雾将摊开的手指并拢,挪到程砚面前:还钱。 程砚进二阶天梯的外套是池雾给他的,他答应如果出来就还钱给池雾。 财迷。程砚从口袋里掏了一个金币,找钱给我。 池雾先抢走了,放进口袋里:有机会去逛超市的话就找给你。 找多少?程砚问。 唔池雾没有正面回答,最近确实是要去逛一下超市了,家里的菜剩的不多了,再去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大米。 他的计划描述相对长远,程砚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心想池雾应该差不多从刚才的情绪里脱离出来,不再冲动着马上就要进入天梯。 他任池雾含糊过去,又在客厅里枯坐了两分钟,问: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大米? 喜欢吃大米哪需要理由啊,池雾说,主要是吃不到大米,超市里的食物都是随机出现的,因为住的都是非人类,他们并不都是以米面为主食,所以大米只是许多食物的一种,随机率挺低的。 他说着盯了一眼桌上的米糕,发觉自从程砚把他家大米吃光以后,自己已经和面制品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得赔我,池雾说,你吃光了我家囤的所有大米。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像在撒娇,字面内容虽然让程砚觉得这个小骗子坑人的很,但心头却受用极了。 池雾对成砚的态度转变很明显,尽管前几分钟他还在失神,陷入自己情绪的逆境之中。 但至少现在,在知道了程砚和自己的渊源后,池雾认为程砚和顾燃闻泊一样,是朋友,是自己人。 不用找我钱了,程砚大方道,明天起来去超市一趟,有大米就买大米,没有就给你买牛奶。 池雾唇角一勾,脸上的表情很高兴。 好了好了,出来了。顾燃推开卧室门,身上的围裙已经脱下来握在手里,吃饭。 池雾留意看后面的闻泊,在他走过自己身旁的时候,闻到淡淡的雏菊香味。 顾燃明显没有那么高兴,但也没有那么不高兴,放好围裙以后还招呼他们吃饭,顺手给闻泊夹了个兔子形状的米糕:你尝尝今天做的。 闻泊没有多余的话,低头就吃了。 长方形的餐桌,池雾和程砚坐一边,对面坐顾燃和闻泊。 他们各自吃着,没人开口提出可聊的话题,氛围非常微妙,池雾忽而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起身跑去洗了手回来重新坐下。 顾燃,辣椒放太多了。他抱怨着。 顾燃白他一眼:程砚每天给你炒的辣子鸡丁你怎么不说辣,那辣味都冲到我楼上来了。 那也辣。池雾说,都辣。 顾燃给他夹了块鸡蛋,眼睛同时看向闻泊:池雾过了二阶天梯了。 我知道,闻泊说,外面的人都在讨论。 程砚颇有兴致:讨论他什么? 闻泊脸上那种微妙的表情又出现,夹了一块子菜以后说:多的很。 绯闻这一块儿,池雾从来都没缺过,说他是第三世界万年不倒的一棵八卦常青树也没有任何违和感。 但这点绯闻对池雾来说早就见怪不怪,他淡定吃饭,还夸一夸顾燃今天的菜很绝,尤其让程砚学凉皮的做法。 吃过饭,他们在客厅里下五子棋,在池雾犯困打了两个哈欠以后,闻泊落下手心里的棋子:今天就到这里,我先回去了。 顾燃用手肘捅了池雾一下,池雾只好强打着精神:别走啊,再来两局,我派程砚代替我出战。 不玩了,也分不出个输赢。闻泊起身。 顾燃忙拉了他的手一下:这里去b区太远了,不然就在我家睡吧。 闻泊看他的眼睛,顾燃就勉强地笑了一下:我可以睡客厅。 你好好睡床吧,我走路回去也不要很久,他拍了拍顾燃的肩,早点睡。 顾燃没有再说话,送他们出门。 下楼时候池雾一直望着闻泊的后背,在闻泊和他说再见以后,他没回应,直接拉开门进去自己家。 不高兴吗?程砚跟在他身后问。 池雾倒水进玻璃杯里,喝了半杯,坐在沙发前。 刚才不是挺困,现在又有精神坐在这里了。 池雾挺丧的,低低嗯了一声。 程砚在他边上坐下,问:顾燃是单恋? 池雾没摇头,也没点头,静静坐着。 那你生闻泊的气干什么?程砚问他。 池雾把水都喝完,往沙发背上靠,腰塌下去,有些颓废:天梯里谈感情是不需要负责的。 因为不会有结果对吗。程砚说。 池雾:所以他们愿意和很多人谈恋爱,亲吻,做.爱,在末日之前享受所有免费的狂欢。 我看闻泊,倒不像是这种类型的人。程砚说。 他不是,池雾说,他知道没有结果,所以顾燃无论做什么,都打动不了他。 这样不是更好吗,明确一些,不要给别人希望。程砚说。 空玻璃杯被池雾抱着,放在肚皮上,他心知,和程砚说的一样,闻泊的做法是对的,既然没有打算和顾燃在一起就不给顾燃希望。 但人本就是偏心的。 顾燃每次被泼一盆冷水,池雾就觉得闻泊做事太不近人情。 他闭了闭眼睛,后脑勺垫在靠背上,转过头问程砚:你还不回去? 程砚假借关心顾燃和闻泊感情的事跟着池雾进来,现在要说的话也说完了,自己确实没有理由再呆下去。 那我回去了。程砚说。 嗯。池雾起身,边走边脱身上的外套,走吧。 程砚在玄关站了一会儿,还是往回走两步:池雾,晚安。 池雾脱t恤的动作停下来,转头看他,不明白他突然的晚安是为了什么。 程砚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转头打开门:我走了。 池雾这时候走近他身后:明天记得来叫我起床,我们约好了一起去逛超市的。他小声说,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秀娥日记:老婆开始对我好(世界上还有比晚安更好听的话?(没有 第37章 第二天早上,程砚很早就过来池雾家。 池雾用被子卷着自己,睡觉的时候眉头还皱着,程砚弯腰,用手碰了碰他眉梢,喊他起床。 他叫的声音不大,池雾也只是踢了踢腿,转过身又继续睡。 看来是醒不过来了。 程砚回厨房打开燃气灶,从冰箱里拿出几颗鸡蛋。 池雾喜欢吃全熟的荷包蛋,但不喜欢吃蛋黄,所以程砚每次煎鸡蛋都要把中间的蛋黄搅碎了,池雾才吃的完一整块,不然他就只要煎的焦脆的蛋白,直接浪费掉蛋黄。 面条下锅之前,程砚又去叫了池雾一次,这次池雾乖乖睁开了眼睛。 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白色大t恤,灰色长裤,像个幽灵一样在程砚身后探头:又吃面吗? 不然吃什么?程砚忽然问他,你想吃饺子吗,我们可以包饺子。 池雾闭着眼睛,身体往前倒,在快撞到程砚后背的时候稳住自己,往侧边倒过去:可是我每次买猪肉,都会被人骂。 非人类里有许多是现实世界中人类常食用的动物,池雾每次去超市挑肉食,总会被人欺负,他们用很难听的话骂池雾,然后想方设法扔掉池雾怀里的食物。 然后呢,程砚将面条盛出来,完全没有怜悯之心,你怎么报复他们的,半夜过去用不干胶黏他们的嘴还是在他们睡着的时候泼他们冰水。 池雾摸摸头发,打了个哈欠,不具体描述自己的罪行:刷牙刷牙 他出来的时候,程砚已经脱了围裙坐在餐桌前。 超市可以买桌子吗,你这张单人桌都放不下饭菜。程砚问。 池雾坐在他对面:能啊,顾燃家的就是后来买的。 那有时间去挑张桌子。程砚推了荷包蛋的碟子给他,赶快吃,不然一会儿不新鲜了。 池雾解决完一筷子面条,夹鸡蛋到自己碗里,从边缘开始小口咬。 一点点油光染在他的嘴唇上显得嘟嘟可爱,程砚筷子上的面条滑落回碗里。 程砚问过他,他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也会这样煎鸡蛋吗,池雾就摇头,说自己煎不来荷包蛋,都是炒鸡蛋。 当时池雾说:你煎的荷包蛋挺好吃。 而今天池雾说的是:程砚,以后每天早上都要吃荷包蛋好不好。 他抓在后脑勺的小揪揪扎歪了,从侧面翘出来一点儿,程砚很有耐心地看他吃早饭,等池雾要抬头的时候才夹了一筷子面。 好不好?池雾问。 勉强好。 池雾撇撇嘴,对这个勉强好的回答很勉强。 他们吃过饭洗干净碗筷就出门。时间早,a区里还没什么人活动,池雾就问程砚:买完东西,我们去交易市场一趟。 交易市场并不是天梯设定的地方,由玩家们自行创建。在交易市场里,买卖双方自由交易,后果自负。 想买什么?程砚问他。 池雾:去碰碰运气,也许有些还不错的道具,他从口袋里掏金币,有钱就去花一下。 他们穿过a区和b区的交界处,池雾就从和程砚并肩走换成躲在他侧后方。 为什么要在装成这个样子?程砚边走边说,强势一些才没有人会欺负你。 池雾手抓着他衣角,很久,在进入旅馆群才说:我觉得我应该是这样的人。 什么叫做你觉得你应该是这样的人?程砚觉得这个回答里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凑在一起就完全看不懂。 旅馆群的人很密集热闹,和a区像两个世界,池雾和程砚经过,周围人频繁向他们投来目光。 可真像巨星出门。程砚拉他的胳膊到自己身侧,嚣张点知不知道,大家都看着呢。 池雾:他用手掐了一下程砚手背。 议论声就没有停止过,池雾耳旁漏进几句和平时不大一样的。 看池雾这六亲不认的步伐,把他嘚瑟的 你说程砚床上厉害不厉害啊? 厉不厉害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说不定他看上你,明天也带你过天梯了呢。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31) 可我还没过二阶天梯他下次就三阶了呢 难怪昨天闻泊听到程砚名字的时候会露出那么奇妙的表情,原来程砚已经在天梯里做了池雾的包养人。 池雾扯扯嘴角,抬头看高过自己许多的程砚。 看我做什么,你也好奇?程砚问。 池雾淡淡说道:一只泰迪在第三世界里有这样的身高还挺变态的。 你说什么?程砚脸色一下难看,很介意池雾说他是泰迪。 挺变异的。池雾改口。 程砚在心里骂骂咧咧了一会儿才转过头。 他俩经过旅馆群人流量最高的窄巷,耳边的八卦又更猛烈许多。 池雾以前走我们这条街,怕到都巴不得全身贴墙,偶尔还要顾燃护送,看看现在,哎呀,有了男人就是不一样。 要我说还是程砚赚到了,池雾这模样,搞起来肯定很爽。 我听说以前有个八阶大佬拿五十多个金币就为了跟池雾睡一晚上,池雾都没肯 但说起来池雾也不亏的。 第三世界哪有大佬肯带人过天梯,池雾这样卖自己来换天梯层数,本来就破坏天梯平衡了! 你们说池雾在床上是不是也那样,一搞就哭 最后这人话没说完,程砚的军刀出手,毫不客气地在那人大腿上割了一刀。 谁都没反应过来,程砚已经在一边嫌弃那人血的弄脏他的刀了。 一会儿弄张纸给我擦一下刀,程砚同池雾说,昨天才洗的衣服,不想擦。 池雾嗯嗯点头。 你干什么!被程砚割破腿的男人找上他们麻烦。 程砚正准备把池雾拽到身后,手还没伸,就发现池雾早就先一步站好了位置,躲在自己身后从肩膀处探出身子:程砚,打他! 您是不是有点入戏太快。 旅馆群的人虽然穷,但大多数人拉帮结派,隔三差五就打架斗殴,对付上程砚这种初来乍到的,心底也没怕,冲到他身边就将他们围住,看来是不算这笔账不罢休。 逛超市可能得稍微晚一点儿了。程砚将池雾安置在角落,挽起衣袖,看向那伙人,怎么说,一挑一还是一起上? 那伙人对视几眼,举着拳头摆出各种姿势就冲上来,个别手里也有武器。 他们七八个对程砚一个,气势却完全没有压过程砚。程砚稳稳站在原地,对他们冲锋的姿态无动于衷,等人到眼前了,他用力勾过领头那人的腿,在他摔倒之前抓着他的上半身,直接砸向人群。 他一脚踩中那人手中的武器,手掌按着地上不知道哪个人的脑袋往下一压,翻过身冲着还要靠近池雾的男人飞踢过去。 池雾站在边上给他加油:程砚,踹他们! 那伙人不服气还要打,企图从后面偷袭,被程砚一个过肩摔一个膝击就放倒,程砚的军刀在下一瞬间卡在他喉咙上。 其余人脚步犹豫,程砚就用军刀在那人脖子上勒了一圈。 他半边五官被东升的晨光遮出一片单薄阴影,眼神晦暗不明。 程砚!你敢在第三世界闹事!那些人打不过就开始威胁,信不信我们这就去找审判者! 审判者这个词对程砚来说相当陌生,他听说过这个名词一次,但具体是什么也没多问。 被他用军刀控制的人下巴高仰,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你敢杀我,你也要死 池雾在心底嗤笑一声,走动几步,面露怯色,拉程砚的挽在手肘处的衣服:我们去逛超市吧,不然一会儿都没有喜欢吃的菜了。 程砚眯着眼睛看池雾一眼,确认他是真的想去买菜,才收了军刀。 他手底下那人狠狠喊道:程砚!你等着! 程砚直接无视他,拉了池雾的手,同那些看戏的人:稍微让让。 刚才的闹剧完全没有影响池雾购物的心情,一进超市池雾就熟门熟路,拎着个篮子挑挑拣拣。 程砚跟在他后面,问他:审判者是谁? 程砚!池雾忽然回头,眼睛圆圆的,里面盈满光彩,今天有大米! 他跑过去,看了眼这次大米的供给量,足足有二十五公斤。 全都买掉。池雾招呼程砚,快来。 程砚:还得搬两箱牛奶,我两只手搬不了那么多东西。 池雾嘴角耷拉下来一点,计算着:那先买一箱牛奶,你明天多来一趟,帮我把剩下那箱带回去。 他没有在求程砚,而是理所当然地提要求,但声音软软的,教人听了很舒坦。 程砚也确实不打算让池雾多到b区晃悠,自己来反而方便很多。 他俩买了很多东西,回娘家似的,没一只手空着,出超市门的时候实实在在吸了一波仇恨。 有些人在天梯里住了几年了,一共用过的钱都不如他们这一次的购物经费。 所以在再次经过b区旅馆群的时候,他俩又难免被人评头品足一番。 还去交易市场吗?程砚问。 池雾抱着大个纸袋:不去了,他们今天可能被气到不卖东西给我们。 那说说审判者?程砚问。 池雾掂了掂手里的东西:审判者就是字面意思。他靠近程砚一点儿,脚步放慢,手酸。 给我。程砚换了更轻的牛奶给他,自己单手抱起纸袋放在臂弯里。 池雾:第三世界里也不是说完全没有秩序的,审判者就是管那些鸡毛蒜皮的人。 他有什么特权?程砚问。 池雾:裁决权,如果他认为某个人有罪,可以处罚那个人,甚至杀死他,没有人可以反抗他的决定,这是天梯给的绝对权力。 程砚眉头轻蹙:这样的权利是不是太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秀娥日记:老婆今天好奇我猛不猛(这道题难道还有别的回答吗? 第38章 进入a区清净了很多,池雾自动离程砚远些,看上去不再那么战战兢兢,他边走边说:天梯里的任何事物都需要付出代价。 程砚看向他,和每一次听他解答一样认真。 审判者会在第三世界里待很长时间,处理大小事务,你也看到了,b区到底有多少乱七八糟的事。 程砚:很长时间是多长? 池雾摇摇头:我进第三世界那一年,正好审判者交接,新上任的审判者就是现在的审判者,这十几年都没换过。 审判者是非人类,还是第三世界的npc?程砚问。 他们是被天梯选中的闯关者,和我们一样。当然,能不能被选中,也不是他们自己能控制的,有些人情愿,有些人不情愿。池雾说,好处就是任期结束之后,天梯会让他们自由选择是否成为人类,不再需要通过九层天梯。 程砚挑眉:审判者应该不是随机选择出来的。 池雾点头:不是。 程砚问:标准是什么? 也许是最适合天梯的非人类,也许是天梯认为能力最强的,通关概率最大的。池雾说,说不清,但一般都挺厉害。 程砚看池雾脑袋后面扎着的小揪揪,好奇被池雾称为厉害的人,到底是怎样的。 他们到楼底下的时候,见到了一路上讨论的审判者。 那人直直站在入口一侧,稍比池雾高半个头,宽大的黑色斗篷罩在身上,整张脸被帽檐遮住,成为阳光下的一片黑色。 程砚下意识挡在池雾身前,停住脚步。 那人慢悠悠转了半个身体,提高了些声音问:你是程砚? 程砚和池雾拎着手里的东西,和对面站着的审判者格格不入。 你找我?程砚问他,语气平淡地好像是说了句借过。 黑色阴影里发出一声叹息,那人将斗篷的帽子摘下来,露出完整脸庞,程砚有些意外。 审判者面貌清秀,嘴角轻轻勾着,完全读不出审判者该有的威严。 说吧,是不是又是你惹事儿了。那人说。 程砚顺着他目光一转,发现他是在和池雾说话。 站在后面的池雾慢慢走出来,挨着程砚,语气没变,反而问道:你说帮我抓偷内裤的贼,抓了三个月了,贼呢? 你家不是已经装防盗窗了吗。那人打了个哈欠,溜达着到他们边上,手搭住池雾的肩,既然有人操心了,我就省事儿了。 程砚不动声色地将池雾拉过来一些,那人的手就悬空了。 哦,忘记正事儿了。那人转向程砚,从斗篷里摸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歪七扭八的文字,程砚,收到群众举报,说你在第三世界b区旅馆群西街蓄意伤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程砚:没什么要说,人是我打伤的。 那人冲池雾耸肩,示意他如果程砚这样,他可就帮不了他了。 池雾倒是笑了。 除了在自己这儿,他还没见程砚在谁那儿吃亏。 你确定不为自己辩驳是吗?审判者问。 不用了。程砚将臂弯里的纸袋往上捧了一点儿,不过我也举报。 审判者睁大眼睛:你要举报什么? 我举报他们聚众围殴我。 池雾噗呲一声笑了,笑到双手抱着牛奶,无法平衡的情况下,靠在了程砚胳膊边。 当时围观的少说有百来个人,你可以去调查,然后顺便把我刚才的蓄意伤人认定为正当防卫。程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审判者目光从程砚身上移回池雾那儿,池雾回敬了他一个耸肩。 那看来是没结果了。审判者把纸条随手扔了,悬案,悬案啊。 池雾吐槽一句:你的悬案还少吗?他用手肘挨了程砚,他是路景园。 路景园笑着给自己戴上帽子:早就等着见程砚了,今天终于有机会。 他走到他们身边,看了看纸袋里露出来的菜,又看了看米:看起来好丰盛 池雾不让他看:不会有人请你吃饭的。 算了算了不吃了,我还有几桩案没查完。路景园挥挥手,到池雾身边的时候突然问,他在床上真的很厉害哦? 池雾无趣地打开他的手。 他倒没放弃,问:没做啊? 池雾懒得理他,在后头推着程砚的后背,弄他上楼。 路景园喋喋不休:这都不抓紧机会上,你老铁树哪年能开花 程砚噙着笑打开房门,说:看来是我坏了你的名声。 嗯?池雾放下牛奶问他,什么? 程砚放好米,蹲着解上面的热压口,说:在我之前,你好像至少是个清白的处男。 池雾: 难得噎了池雾一次,程砚心情颇好。 米缸倒满的时候,程砚看见池雾蹲在角落里喝牛奶。 池雾,你到底多少岁啊?他从后面捏了捏他的肩。 池雾扭开脖子说很痒,然后说不知道。 你不是说自己成年了吗?程砚问。 池雾:我在这里面住了十几年,这都不算成年了吗?他起身,垫脚把喝空的牛奶盒子放在程砚肩膀上,稳住以后说,至少比你年纪大。 程砚:他拿下肩头空空的牛奶瓶,放在手心里,等这六瓶喝完了再给你买新的吧,有保质期。 不要,后天就喝完了。池雾说,你今天就要买。 程砚无奈地笑:知道了。 吃过午饭,程砚回去自己家,而池雾也终于见到了顾燃。 顾燃进来的时候穿了件针织毛衣,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是刚醒过来,他不客气地直接坐在池雾旁边的沙发上:开会儿空调吧。 就为了吹空调,没别的事做了吗?池雾问。 顾燃仰着脖子,轻轻闭上眼睛:有点累,又有点缺钱。 行吧。池雾开了客厅的空调,和以前一样,同顾燃在客厅里度过天梯里每一个无趣的下午。 很久,到隔壁房门被人敲响,池雾才提出:也许你需要向我倾诉一些事。 顾燃睁开眼:可是我听见脚步声了。 他敲的是程砚家。池雾说,跟我们没关系。 顾燃伸了伸懒腰:你确定真的和你没关系吗?他起身,走吧,去看看。 站在程砚家门口的是一个不算高的男生,听到池雾这边的开门声后,他很快回过头,像在做贼。 顾燃挡住池雾,问他:找程砚吗? 那人支吾了一声:那边是池雾家,你怎么在里面? 紧接着,程砚那边的门也打开,他低着头,眼皮没有抬起,直接说你不是有我家钥匙吗,还敲什么门。 他发丝上都是落下来的水珠,上半身没穿,下半身裹了浴巾,看见门口这幅景象以后低骂了一声,然后重新关上门。 顾燃一边憋笑一边把自己身侧的小脑袋塞回去。 而敲门人莫名地红了耳朵和脸颊,小心翼翼地回头,在顾燃身边搜寻池雾的踪迹。 对面的门再次打开,程砚除了头发湿,身上都穿戴整齐。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32) 他长得高,视野也开阔,直接越过敲门人的头顶看向对面,顾燃身边,或者身后的位置:什么事? 您是程砚先生是吗?敲门人说。 池雾迟迟没有现身,程砚只好低头嗯了一句:你找我? 是有些事找您,方便和我聊聊吗?敲门人说。 聊什么?程砚像个无情的问答机器。 那人扭捏两秒:方便进去说吗? 程砚眸子眯了眯,忽而看见顾燃旁边又探出一个小脑袋,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和他挥了挥手,然后扯顾燃进去,关上门。 关门声将那人吓了一跳,程砚轻轻皱眉,说:这里没别人了,你有什么话在门外直接说就行了。 但是 程砚希望他可以爽快一点,便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问你,可以和我一起过三阶天梯吗?他左右看了看,说,我下一次也是三阶天梯。 程砚明白了,原来是来找他组队的。 他对那人说抱歉,然后表示自己目前还没有进入三阶天梯的意愿。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的,那人诚恳地说,你想去的时候带上我就行。 程砚眸子抬了抬,看向池雾的房门,随后说:恐怕你要去问池雾,我听他的。 他说完想要关门,那人却从宽大的门缝里硬挤进来,忽然就拉住了程砚的小臂,准备往他身上靠,被程砚一甩手扔靠在墙上。 那人摸着肩胛骨嗷了一声,就被程砚扯着胳膊拎出门外。 你那人靠在门边,脸上一阵红白。 程砚完全堵死进自己家入口,语气森冷:你做什么? 那人对上程砚目光,吓得低下头,小声说:我也他抓了抓衣角,突然有些凶巴巴地说,你看我! 我看你?程砚莫名觉得熟悉,继续问他,我看你什么? 他靠近程砚,抬起头眼睛乌黑,声音软软的:你看着我,你要是愿意,我们也可以上床。 程砚脸色比刚才他要抓他手臂的时候还要难看。 他知道为什么熟悉了。 这个人在学池雾说话的样子。 学池雾装出来的胆小又柔弱的表情,学他看人时候单纯无害的眼神,和时不时有些炸毛的脾气。 程砚勾着唇轻轻笑了,那人看得眼睛直发愣。 来。程砚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那人吸了口气,走到程砚身边,将手给他。 程砚没有接住他的手,拎着人衣领,直接将人往楼下推,不耐烦地嫌弃:哪来的回哪去。 对面门里那条两指宽的缝悄无声息地合起来,在最后一点光线消失之前,程砚走过去,拉开门看到里面偷听的顾燃和池雾。 看完戏了?他问池雾。 池雾眼睛转了转,遗憾道:可惜呀,我觉得他还挺好看的。 程砚整张脸沉下来,眸子染上湖水里最深陷的浓墨色。 顾燃挑眉,轻轻后退两步,紧接着,池雾就被程砚拽着,进了他家。 作者有话要说:秀娥日记:老婆竟然说情敌好看(┯_┯)此处需要教育。 第39章 程砚的手劲很大,拽池雾进房间以后把他安置在沙发上,然后关门。 关门做什么?池雾问他。 程砚原地走了个来回。 池雾好不容易等到他停下脚步,问:为什么让我呆在你家,明明我就住在隔壁。他补充道,厨房也在隔壁,要谈事情的话,我那边会好一点。 你家也是我收拾的。程砚说,有区别吗? 池雾垂眸:你难道是想,除了在我家免费吃饭以外,还边收家政费?他自问自答,可是你都给我买牛奶了,家政费这点小钱应该看不上吧。 程砚又走了几圈,回到池雾面前,像是已经纠结出一个结果,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确实是一出好戏啊。池雾说的很直白,以前有人来我家骚扰我的时候,顾燃也是笑的很开心,还说那个人鼻子很挺,性功能应该不错,让我考虑考虑。 程砚: 程砚觉得自己和池雾的认知,在某些方面出现了严重的差别。 见他不说话了,池雾侧过身,膝盖跪在沙发上,探出身子去看收纳在角落里的那些道具。 找什么?程砚问。 我想找些合适的道具进三阶天梯。池雾说。 池雾有大半天没有提起要去三阶天梯的事了,程砚还以为他已经打消了念头,没想到转来转去怎么都逃不了要去三阶天梯的事儿。 池雾从没想过要放弃,对他而说,这只是一件,听了劝以后发现,确实不能操之过急的事情。 在一阶天梯的世界镜里看见自己现实世界的景象后,他就断断续续梦见有关过去的事。 那个不可得的人,成为了他的影子,近在咫尺,却只是虚无。 但即使是一片虚无,池雾也愿意为了片刻的相遇付出自己拥有的一切。 他跳下沙发,翻了翻里面的东西:这些道具里面有很多都是玩意儿,实用性不大,不过我也是实在没想到,和你组队去二阶天梯的难度那么大,直接废了我一个戒指,我还以为要到五六阶天梯才能用上。 那一堆收拾好的道具被池雾弄乱,他按照有用无用排序,弯腰久了又嫌累,不嫌脏地盘腿坐下,算是介绍也算是自言自语地同程砚说:勾小珍给的那个红绳虽然只能算个单功能的小道具,但是对我们来说很好用,以后都带着吧。 他说完,发现程砚没有回应,便昂起些头,看向沙发。 程砚似乎不是很高兴。 你生气了?池雾悄悄把手上的灰蹭到了程砚的沙发上,因为那个来骚扰你的人? 程砚却捏住他的手腕,问:你要去见的人,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叫什么名字,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池雾望着他的眼睛,感觉到手腕的疼痛只多不少,他脸上褪去这些天熟稔的模样,冷声道:放手。 程砚也没有如平时那般对他放纵,将他手腕从横捏着到竖捏着。 你叫他哥哥,但他不是你的亲哥哥,他执着地追问,他是你的爱人。 池雾撇开头,已经生气: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知道了我心里怎么想的,你的心中会痛快吗? 程砚目不转睛地看他,良久,才松开手:对不起。 池雾揉了揉手腕,膝盖抵着地起来,从程砚身边擦过,没有回头看他。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房间里空落下来。 那些道具被池雾弄乱,散落着丢在地上,程砚将池雾刚才放在手心里把玩的一个玻璃鸭子捡起来,看向内里晶莹的流光。 而后的五天,池雾和程砚都没有再见面。 第六日,程砚很早就打开房门,站在玄关的尽头,拿着扫把打扫客厅。 大约在玄关处扫了一个多小时,对面的房门终于打开。 池雾一眼撞见程砚也愣了两秒。 程砚将斜着的扫把打直,立放在地面上,往前走了两步。 不想池雾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便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程砚忙出去,追着他下楼的背影问:你又要出去? 池雾停下来,回头看他。 楼道里的光洒进来,将他没有打理得很整齐的头发照成通透的金黄色,周身拢着一层朦胧温绒的光芒。 又要端着我的名字,去交易市场抢人家的道具? 程砚将话说的更具体,池雾脸上才有了愿意沟通的神色。 池雾嘴唇微微张开一点,像是想要解释,但最后还是颇没有良心地说:我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程砚站在门前,细数他的劣迹,随便逛逛就抢了一只鹤的羽毛,人家不愿卖,就威胁说程砚一会儿就来了,我让他打你,前天又非要低价收购别人的蛇蜕,说人家的东西不值那个价钱,最后讲不下价就塞了自己觉得的公道价,让他有本事 来找我,昨天 大不了我今天不说你了。池雾不让他往下数,理直气壮,而且他们来找你你不给他们就好了,顾燃和闻泊以前都是这样的,我欠债报他们名字,来人找他们,吓走就好了。 程砚总算明白池雾在第三世界是如何凭一己之力做到人神共愤的了。 所以你今天还是要去交易市场?程砚问。 池雾垂眸,默认了。 他也没忘记,他们之前就是因为第三天梯吵架了。 我今天也没事,跟你一起去。程砚关上门,走吧。 池雾侧目瞥他,像是不大情愿,但程砚已经走在他身边了,将狭窄的楼道占满,池雾只好快了两步和他错开。 俩人一前一后,穿过居屋,来到ab两区的交界处,再拐过七八个长长的街巷,他们终于来到鱼龙混杂的交易市场。 交易市场说是市场,其实也就是条筒巷,里面交易的人大都三三两两靠墙站着,抽烟嗑瓜子吹牛逼,细数自己的事迹再唏嘘几声谁谁谁没过天梯,人已经没了。 池雾看着,他在第三世界多年,来来往往的人见多了,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如众生百态,反而没有任何顾虑,清闲地散步其中。 池雾来了!不知道谁吼了一大嗓子。 这效果和城管无差,几个人碾着墙角撒腿就跑,嘴里还喊着强盗悍匪之类的话。 悍匪池雾跑过去,从撤退的人群中揪住一个,说:你别走。 那人长得挺高大,却被小小一个池雾揪住衣服不敢走,原因无二,只因为他身后站着的程砚。 池雾,我都说了不卖给你,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池雾从口袋掏出金币给他:你卖别人五个金币,我给你六个,为什么还不卖给我? 谁都知道你运气不好,我收了你的钱,下次天梯我就要倒大霉了,说不定都没机会能出来,还要钱做什么。那人拱手求饶,池雾,看在四阶天梯不容易的份上,你放过我吧,我真的想活。 程砚在身后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池雾歪歪头,强调:你得卖给我,我知道你在这里已经三个月了,根本没人要你的东西。 金额达到五个金币的道具,并不是一般人能够买得起的。 天梯越往后走,闯关者越需要花费时间准备,许多已达六阶的闯关者为了负担在第三世界长时间居住的费用,口袋里也是紧巴巴的,如何拿的出高价来购买一件不知道用不用的上的道具。 唯独池雾每日前来追问,高价收购,可惜那人却怎么都不肯点头。 好说歹说,池雾都没弄到心仪的道具,本来想上手抢,那人断言池雾一定找不到,让他不要白费心思。 最后池雾只买了一件勉强合意的道具回去。 这件隐身衣有几个小时功效?程砚问。 池雾抱着衣服站在门前:半个小时。 三个金币,未免太贵了些。程砚说。 池雾无所谓地摇头,随手将衣服叠好了,不大理程砚。 程砚换了个话题:这几天吃了什么? 在顾燃家吃。池雾说。 程砚看他离了自己也过的挺好,心中无趣,随口说了句再见就回自己家。 池雾看着他的背影和合上的房门,摸了摸小臂上搭着的衣服,站了两分钟,回了自己房间。 程砚在想什么,池雾不知道,他偶尔猜测程砚的心情也只觉得复杂而无解。 程砚的目的始终很模糊,池雾将他进入一阶天梯时对自己的关照当作是现实世界的交集使然,但现下他又不明白程砚在和自己生什么气。 如果他不想跟着自己快速通过天梯,他不可能强迫程砚去,冲着程砚和自己上辈子的缘分,他也会对程砚多多照顾。 现在这个情况,他也只能怀疑程砚喜欢自己,所以才和自己闹这些女孩子才有的小脾气。 池雾叹了口气,躺在床上,枕着手臂发呆。 道具买了些,三阶天梯的难度他大概也了解,现在只等找到五里路,就可以出发了。 是夜,池雾窗外翻过一个身影,那人在程砚做的防盗窗外敲了敲,轻声唤道:池雾,池雾。 池雾在床上翻了个身,那人就继续敲,连续地喊他名字。 实在闹的不行,池雾翻身起来,从枕头底下摸了玫瑰岛站在阳台上,看着防盗窗外的人。 哟,出来了。那人诡笑着,我听人说你是天梯里长得最好看的男人 池雾唇角下压,从阳台上取了晾衣杆,一杆子戳出去,将那人戳了个翻身,挂往另一个位置。 这脾气,那人像壁虎似的灵活,抓着防盗窗的栏杆笑,还挺辣。 池雾的手已经压在玫瑰岛上,那人却忽然识趣: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再见。随后一跳,消失在夜色中。 和以往被骚扰差不多,池雾翻了个白眼,准备回房,却听到隔壁阳台的开门声。 他侧过头,看见从门里出来的程砚。 听到些动静,出来看看。程砚说。 池雾垂眸,往前走了两步,和他隔着阳台之间的空隙说话。 夜色沉静,很多情绪都被藏匿和平复,池雾问他:吵醒你了? 那人像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很难不被吵醒。 他往阳台边缘走,伸手:过来。 干什么?池雾问他,也往阳台边缘靠过去。 你要的东西。程砚说。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33) 池雾将信将疑,将手从防盗窗的栏杆中间伸出来。 程砚看他细瘦的胳膊,只觉得自己用些力气就要捏断,柔柔弱弱。 他托着池雾的手,让他手心向上,轻轻搭了手腕,将池雾今天想买而没买到的东西放在他手心。 第40章 和池雾从交易市场回来不久,程砚就再出了趟门,找到卖东西的那人。 你嫌池雾运气不好,程砚问他,那如果是我和你买呢? 那人犹豫两秒:你买行的,你跟我来。他又转过身,不过你先给钱,六个金币。 我和池雾不一样,他看上了你的玩意儿,但我只是为了讨他开心,他脸上笑着,语气却很冷,欺负了他,你还想要六个金币? 那人下意识低头看程砚作战裤的军刀上,后背一阵发凉,结结巴巴道:我知道你你,你和池雾是出了名的恶霸,可,可也不能就这么抢我的东西啊,我这东西 程砚将五个金币放在石桌上:以后见到池雾放尊重些。 那人愣了许久,才慌忙点头哈腰,从阁楼里取出东西交予他。 星盘。池雾看手中的东西,你怎么弄到的? 反正不是抢的。程砚说。 池雾撅了撅嘴,就数程砚最阴阳怪气。 夜风吹过,指尖泛了些凉意,池雾将手轻轻收回。 星盘和他的半个手掌差不多大小,比起罗盘,更像怀表。 要我做一条链子方便你挂在脖子上吗?程砚问。 池雾顺着他的视线低头,胸口上是睡着时不慎掉落出来的戒指。 他垂下眼睫,不动声色地将戒指塞回领口。 夜深了,回去睡吧。池雾走了两步,侧过身,明天麻烦你来我家一趟。 嗯。 第二日,池雾一起床就闻到房间里弥漫的菜香味,他眯着眼睛摸着门出去,从一片糊焦的视线里发现在厨房的程砚。 程砚身段笔直,和居屋里老旧的厨房格格不入,但一切又显得游刃有余。 你在做什么?池雾在他身后问。 程砚转过身,和他们没吵架之前那样,挑了挑眉,带着三分笑意:让我来你家找你,结果你睡到下午两点,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专门让我来做饭的。 池雾打了个哈欠:我睡到两点很奇怪吗? 程砚抬手想揉他的头发,最后还是放下,给他一碟子菜:出去等吃饭吧。 多日没有尝到程砚的手艺,池雾一次性吃撑了,躺在沙发上拍自己的肚皮。 碗自己洗。程砚说,今天找我来什么事? 池雾眯着眼睛,看午后光影:就这两天,我打算去三阶天梯了,你要跟我一起吗? 程砚:这两天,具体是什么时候? 我找到五里路以后。池雾说,我要和他组队。 为了他能预知天梯的能力?程砚问,第三世界这么大,你确定能找到他吗? 池雾点头:闻泊在居屋群混的很好,我托他替我去问,很快就有结果。 如池雾所说,晚间闻泊就带着五里路来了。 他们四个男人站在一居室的客厅里显得逼仄,池雾谢完便送客,让闻泊走。 他闻泊在门口,放慢脚步,这段时间都不怎么出去,是不在家吗? 我不知道,池雾说,你自己上去看下不就有答案了。 闻泊抬头看了眼楼上,还是没有去,转身离开。 池雾叹气,关上门。 五里路则还在重复表达自己的荣幸。 没想到你们会选我一起去三阶天梯,他一直感谢,我还担心自己的三阶天梯能不能过,现在看到你俩和我一起,真是太好了!稳了! 池雾盘腿在沙发上: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随时有空,随时。他说,现在也行。 池雾摸摸肚皮:等我消化一下,我们就启程。 程砚问他索要了那件上次穿过的衣服,然后带他回自己屋子:你看看要带什么道具去。 差不多就这些。池雾收到东西,那件隐身衣就系在腰间,这衣服进去以后就看不见了。 他们叫上五里路,组队后坐在客厅等待天梯匹配。 这么久还没好?五里路问。 他说完,上方便传来熟悉的声音:三阶天梯将于三分钟后开启,请各位做好准备。 五秒后进入三阶天梯5、4、3、2、1! 瞬间,池雾感觉自己陷入一团混沌之中,却又四下动荡,他伸手抓不住什么,无法睁眼,醒不过来。 等到动荡结束,池雾才发现到自己后颈被撞得发疼。 他忍着身上的疼痛,撑着胳膊起来,看向四周。 此处是一节车厢,造型质朴,风格像是欧洲火车,车厢顶上每隔三米左右垂挂一铁盏盛着的电灯,不断随着车厢行进而晃动。 池雾坐在车厢的第五排,三联座上没有其他人,唯独他一个。 他揉了揉自己后颈,站起身看四周,发现车厢内有乘客,池雾定睛数了数,十二排,左三右二,共六十个座位,只坐了约二十人,难怪自己能一个人霸占一排座位。 池雾忽而皱眉。 人数不是少了,而是太多了。 从未听说哪阶天梯的闯关人数这样多,何况还要加上池雾寻了一圈也没找到的程砚和五里路。 池雾重新坐下,侧头用余光扫那些人。 那些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或睡或醒,或者看向窗外的漆黑夜色,但唯一相同的是,那些人的眼睛是空洞的,像一个个瞎子。 池雾一时间也没从车厢里看出什么门路,看着这车厢年久失修般的灯光和陈设,干脆也不管什么了,支着扶手撑住胳膊,悠悠地合上眼。 很快,车厢一阵颠簸,窗外穿梭的速度线变得缓和,车厢连结处一卡,才算是彻底停下来。 池雾叹了口气,睁开眼等着该有的变故。 车厢连接处的门打开,池雾眯了眯眼,看见穿着制服的检票员进来。 车票都拿出来!那人声音低哑,像被火燎过般,音量却很大,让人觉得极为不适。 池雾在自己身上翻了翻,果然是没有找到车票,只能摊开双手,等着被找麻烦。 你的呢?检票员到他跟前。 池雾缓慢地抬起眼皮:我逃票的。 检票员: 检票员的眼神与乘客一般空洞无神,池雾强迫自己多看了一眼,发现他们并不是瞎子,只是眼球中的黑色瞳仁无法移动,像是一个永不眨眼的木偶。 他没买票就上车了。身后忽而发出议论声。 那些莫得感情的乘客交头接耳,仿佛池雾不是没车票而是没穿衣服。 他凭什么! 就是!我们都是付出了代价才上来的,他凭什么! 池雾注意到他口中所说的代价,随后道:我现在就是没票,你想把我怎么样? 砍死他!车厢内的人接连起哄,砍死他,砍死他! 检票员竟然也遂他们的意,从自己肩上硬生生抽出一根骨刀。 血肉自动愈合,而检票员的眼白处已经全红。 池雾身后传来一声昨晚才听过的诡笑,他回头,看见最后一排那个一直用兜帽盖着脸的少年已经到他身边。 他们说你蠢,看来都被你骗了。那人说。 留给他们寒暄的时间只有这一句,检票员已经迎着池雾面门砍来,他按着座位往下一躲,骨刀削去他刚才身后的座位。 论格斗,池雾实在占不上便宜,只能摸向外套内侧的玫瑰岛。 我救你一命,你会陪我睡觉吗?那人笑着,蹬着扶手拧向检票员的手臂,将人整个向后翻。 那人动作灵敏极了,检票员如何都没从自己手下捉到那人一片衣角,池雾看他们缠斗,当即回头,随手揪过一个乘客。 你的车票呢,拿出来。池雾的玫瑰岛抵在乘客心口。 你没有车票就是没有车票!别想上车!乘客明显是宁愿和他鱼死网破也不会交出车票。 池雾看他的眼睛,问:怎么样才能拿到车票? 乘客们聚集而来,凶神恶煞,下一秒就要将池雾吞了。 他将系在腰间的衣服兜头一罩,消失在车厢之中。 而那边斗的兴起的两人将头顶的电灯撞得来回摇晃。 池雾沿着走道,到车厢另一头,看见门已经被铁链锁住,他没有犹豫,抽了玫瑰岛出来,退后两步对准铁链,嘭的一枪。 那铁链丝毫无损,池雾难免皱眉。 玫瑰岛鲜有失手,想来这铁链是天梯中通关用的,他手中的玫瑰岛没有办法强行破门。 玫瑰岛属消音手.枪,但与此同时,车头与检票员打斗的那人耳力灵敏,目光直射向车尾。 池雾知他好奇,只能趁着隐身衣还有效的半个小时,赶紧将车厢里里外外查看了一番。 五分钟后,池雾无功而返,他无法,只能找到这些乘客中喊得最夸张最疯狂的那个,一手掐住他的喉咙,令他无法动弹,脸颊充血涨红。 车票在哪里。 那人扑腾双手双脚,说不出半句话,在池雾更用力些后,那人才抖着手,曲臂上弯,食指指着一处。 池雾随着他的手指,往上,看见他所指的是自己的脸。 脸上哪里?池雾问。 那人手脱了力,要向下垂,池雾不得不松开手,让他呼吸空气。 池雾看着他们的眼睛,再看向检票员,摸了摸口袋里的玫瑰岛,最后还是决定躲回自己的座位,脱下隐身衣。 你刚才跑哪儿去了?!那与检票员打斗的人问他。 池雾躲在座位上,双脚都蜷缩起来:我躲起来了。 枪是你的? 什么枪?你在说什么? 那人跳至他面前,笑脸盈盈:不如我先抢了你身上那把枪?它看上去比眼前这个人作用大些。 池雾还是缩在角落,不发出声音。 他俩从车厢头打到车厢尾,池雾则在一旁遭受那些乘客的怒目。 时间又过去半个小时,那人明显是有些体力下降,而检票员却永不疲倦般,一刀刀向他砍去。 池雾,再打下去我恐怕占不到什么好,这阶天梯里就你和我,你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池雾耸肩:我不知道啊。 天梯不可能无解,也不可能就仅仅如此,那人说,但这个人不知疲倦,恐怕没人能打过,所以解决的方法一定在别处。 池雾嘴唇勾了勾,露出一个捎带轻蔑的笑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池雾摇头:没有笑你,只是我认识一个人,如果是他的话,这个检票员应该已经被砍麻了。 你说什么?那人被贬低,脸上的笑容略显凝滞,你说的人是谁? 池雾轻轻吐出两个字:程砚。 程砚和池雾的艳闻不到满世界也到了广为传唱的程度。 你击他的眼睛,池雾报复心得到满足,悠悠告诉他,要用力。 有了窍门,那人动作也狠辣,直接曲起食指与中指抠向检票员的眼睛,检票员侧身而过,右侧一只眼睛被他所伤,血液流了半张脸颊。 同一时间,那把骨刀也缩回了手臂之中。 池雾起身,看着检票员:告诉我,怎么才能有车票? 检票员捂住自己的伤眼,一脚踹开门,池雾想要追出去的时候,那门速度极快,碰一声又合上。 他隔着门冲他们怒吼:给我等着!我一定杀了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秀娥:醒来发现老婆不见惹qwq 第41章 检票员虽然走了,但车厢内的其他乘客仍然对他们怒目而视,池雾警惕地看着他们。 那人靠在和他隔了一个座位的地方,浅浅地喘气。 为什么是眼睛?那人问着,忘说了,我叫袁点。 池雾这才偏头看他,袁点身材虽高却不算强壮,拿手的也似乎是些灵巧的搏斗术,但也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不知道是不想亮出还是确实没有。 他们的车票,大概是眼睛换来的。池雾说,也是知道我们没有付出所谓的代价就上车了,才会这样仇视我们。 袁点休息得差不多,左右张望着,和那些脸色铁青的乘客们打了照面,勾着唇露出一脸贱笑。 所以只有变成那样,才算是有车票吗?袁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可我很是舍不得自己好看的眼睛呢。 池雾撑头靠在车窗边,半阖眼睫,悠悠闲闲开口:倒也没有到舍不得的地步。 被池雾这样怼了一句,袁点反而更开心了,坐到了他身边的位置,手臂架住他的椅背,靠他很近:我看你确实长的很漂亮,比女人还漂 他没来得及说完,胸口便被尖锐的金属物品抵住,池雾一点点起身,袁点就只能将就着他后退。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第三世界里最可怕的不是那些已经七八阶的通关者,而是我。尖刀将他胸口衣服戳出一个小洞,再用力些就要触及皮肤,但他的力道控制的很好,让袁点只感觉到非常痒。 半晌,池雾收回刀,放回了内侧的皮套里。 你这衣服里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袁点笑着问。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34) 池雾从他身上跨过,坐在了另一边的座位上。 他趁着起身的机会,再看了一眼车厢,这些座位没有任何特别,也没有编号,看来并不是在这上面做了文章。 程砚和五里路也都不在,池雾垂眸,在心中很快列出几种猜想。 要么是平行时空,第三天梯便是这个车厢,所有通关者,包括程砚,都在其中,只是他们处在的时间节点不同。 要么 程砚就在后面的车厢。 窗外是浓重的黑色,根本无从作出区别,更无半点星光,如果不是玻璃上的脏点还能划出明显的速度线,池雾会以为这辆车的行动和停止都只是模拟效果。 你在想什么?袁点问。 池雾不想和他多说话,抬手揉了揉眼睛。 你做什么,袁点掐住他的手腕,你想弄瞎自己的眼睛? 池雾: 他坚持着揉完自己的眼睛,然后撇开袁点的手。 袁点等了几秒,又笑着:我发现你真的让人很难懂,他问,你现在在想什么? 池雾坐下:我在怀念和聪明人一起过天梯的时候。 袁点倒不在意,一脸的泼皮无赖,重新蹭到了池雾边上的座位。 池雾退无可退,只觉得他这样的行为聒噪又越界,真切地开始怀念和程砚默契的时刻,很多时候他们甚至不需要说一句话,只看对方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也知道如何配合彼此。 池雾,你饿吗?袁点问,我发现我饿了。 池雾早就发觉,除了上次在的一阶天梯他们没有饿感,其余池雾经历过的天梯都有正常的饿感。 看到车厢头尾的铁链了吗,池雾说,如果能解开铁链,也许就能去下一个车厢。 袁点: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有下一关。 也许。 袁点跳下座位,手摸上冰冷的铁链:刚才的枪声是你的,你冲着这铁链开的,对不对。 池雾没说话,伸了个懒腰起来,往后坐了一排,同失神的女人谈话。 你们上车多久了?他问。 女人仍是仇视他,不愿回话,池雾就一直盯着她:检票员多久回来一次? 你们这种逃票的 池雾维持瞳孔僵滞状态,说:我和你们是一样的,我已经用我的眼睛换了车票。 女人停下来,那双无神的眼睛望着池雾,看到池雾两只眼睛酸痛发红,快要忍不住才说:你买了车票。 池雾点头:对,我买了车票。 女人转过头:买了票就好。 我想问问检票员什么时候才来。池雾说,我想把我的车票给他看。 女人说:大概一个小时来一趟,没有票的就会被当场赶下车。 下车?池雾说,这车厢内没有门。 门在那里。女人指着地面上一个手柄,赶下车就是从这里下车。 池雾过去,拉了拉手柄,并不能打开,再摸索两下,就触到丝线般细小的缝隙。 大约门是从这里打开,而车厢在运行中,人被扔下去,岂不是直接被滚了个稀巴烂。 我知道了。池雾谢过她,又睁着那幅死人眼离开。 算一算时间,检票员下次来还有二十分钟,他得提前想好离开的方法。 袁点过来:那链子里恐怕有什么玄机。 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袁点向他靠近,低声说:对你来说很明显,但是对普通人来说,这铁链摸起来,看上去,也都只是一条斩不断的铁链,就算是我,也花了些时间。 池雾扫了他一眼,对他的异能有了一个猜想的方向。 袁点又叹气:感觉在这阶天梯里特别饿,现在想想,第三世界的营养液也是好喝的。 池雾嘴角瘪了瘪。 营养液就算了,但是他想起今天中午吃的辣炒小黄牛了。 色香味俱全,牛肉口感又嫩又弹牙。 仔细想想,程砚的好处其实相当多。 再仔细想想,程砚简直就是居家旅行打怪升级必备良药。 池雾叹了口气,摸摸肚子,凄凄哀哀在心里叫了句程砚的名字。 又想,下次进天梯前一定要先和程砚系上红绳。 检票员还会再来,池雾说,大概十五分钟以后。 这有什么难的,我照常戳他眼睛就是了。袁点说。 池雾沉默了半晌,说:你不能戳他眼睛,他的眼睛一坏,就会离开车厢。 难道你的目的不是躲过他的攻击?袁点问。 池雾无奈地点头:只要维持眼睛不动,他们就无法区分我们到底有没有车票,但不确定对检票员管不管用。他说,我要的是检票员身上那把骨刀,如果这个车厢里还有东西能把铁链打开,只有他手上的那把骨刀。 袁点翘起腿,两条腿交叠在一起,架在对面的座位上:但是不引他和我们动手,他又怎么会拿那把骨刀出来。 所以我们之中只要一个人负责和他动手。 话是这么说,池雾脸上却写满了这个人必不可能是我。 袁点: 但他似乎无法拒绝池雾。 池雾身上有这样的魔力,理所当然地让人替他赴汤蹈火。 他们等了一会儿,车头的玻璃隔窗那边突然闪现出检票员的脸。 池雾闭上眼,靠在车尾的窗边。 检票员的之前受伤的眼睛已经完好如初,仿佛没有袁点心狠手辣地戳伤。 车票都拿出来!检票员恶狠狠地吼道。 池雾和袁点同时装死,看着他检查前面人的车票,到中间位置的时候,池雾睁开眼,看向袁点:去。 袁点勾勾嘴角,如他所愿起身走到过道之中,眼珠子转来转去,生怕检票员不知道自己没买票。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你的车票呢!检票员直直对着他骂,袁点就摇头,我没花钱就上来了啊。 这句话像根引线,把检票员的□□桶一下点了,两人又打开,而周围座位的人似乎比上次更加躁动,甚至有要帮着出手的模样。 袁点也没想到一群人向自己涌过来,踩着椅背用力在检票员胸口踹了一脚:池雾! 池雾站在车尾,从口袋里摸了尖刀出来,下一秒检票员将袁点直接甩到车窗上,结结实实咚的一声。 袁点吃痛地皱了皱眉,脸上习惯的笑容消失,原地蹬起,轻巧地蹬着几个椅子和人的肩膀,双手抓住车顶电灯上的铁链飞出很远,喘着气和检票员对视。 他有些急了,问池雾;你还不动手? 池雾用刀用的实在一般,袁点和那人动作频繁,他为了将刀掷对位置,相当为难。 我扔的时候,你不管发生什么,都马上从他身上下去。池雾叮嘱他。 行。 为了不把人引到池雾这边,袁点沿着行李架回到车厢中部位置,车厢里的人终于看出池雾的障眼法,分散开来,一些人冲袁点冲去,一些人来到池雾面前。 池雾吸了口气,在人来之前,喊:走! 袁点正准备从检票员身后翻下去,腿却被检票员夹住,同时,检票员也偏过身。 他在心中大喊不妙,照这个角度,池雾那一刀大概率也要跟着扎偏了。 不想,余光里那柄尖刀,竟然角度极其刁钻地从检票员的眼尾扎了进去,想来会是个横切面。 靠袁点不由得从喉咙发出一声,看向池雾,你这准头 池雾面无表情,下巴轻轻抬了一点,头往左侧歪了歪,像是一句无声的不过如此。 袁点心中池雾又难懂了许多,同时也觉得他深藏不露许多,似乎这天梯无论怎样他都能找到方法。 而实际上,池雾偷偷松开了外套内侧握住玫瑰岛的手。 他还以为自己失手了,打算用玫瑰岛争分夺秒再补上一枪。 身前那些人已经逼近,池雾忙提醒袁点:骨刀! 随后一掀衣服,消失在人群中。 袁点眼中诧异闪过,却来不及寻找池雾,只能往检票人下巴上一推,将人踩着往后,重重摔了一跤,侧倒在地上。 而此时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池雾,眼神狠厉,没有任何犹豫抽出了检票员眼睛里的尖刀,鲜血迸溅在他洁白无瑕的脸上,他却没有反应,只将刀尖重新扎进了检票员的手腕。 检票员手疼得一松,骨刀掉落在地上。 捡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55日记:程砚不在,想他。 第42章 袁点在池雾镇定自若的声音中取过骨刀,问:哪边? 另一把尖刀被池雾从检票员手腕上费力抽出,他看了眼鲜红的血液,愣了半秒,随后学着程砚的习惯,双手捏着右侧衣角将刀上的血液擦掉。 还别说,程砚做起来行云流水,池雾擦的时候倒是有点儿担心刀锋剌到自己的手。 我们去哪里?袁点催促他,他们都朝我们走过来了。 池雾:你装瞎就是了。 他说着靠近右侧,从口袋里取出程砚送他的星盘,双手合掌,将星盘放在手心,等了约莫五秒钟。 这五秒里,还夹杂着袁点的一句骂声。 刚才袁点在原地装瞎,没想到乘客对这招不再受用,一拥而上就要对他动手,他逃命似的又蹿了几回。 池雾打开掌心,见星盘的指针竟然一南一北来回转动。 袁点用骨刀劈开一条道:池雾! 两边。池雾说,两边都可以。 说出口已经晚了,检票员不知怎的,爬了起来,血液顺着眼睛流进嘴巴,震怒着喊都去死!,接着手一抹,车厢中段地板上那个所谓的门轰然打开,随着吱呀的铁锈声,处在门上方的几个乘客立刻被强大的吸力吸下去。 我们只能选这边了!袁点说,走车尾! 池雾脚步微动,想要跟上他,心底却不知怎的,下意识觉得程砚不在这边。 车头。 怎么去车头?袁点催促他,中间那道门过不去的! 池雾手指蜷缩,握牢了星盘,说:小心一点就能过去。 那些乘客陆续不受控制地被门吸引,下饺子似的掉进去,成为轨道上血肉模糊的残骸。 无人再记得要追赶池雾他们。 池雾:你先从车尾走,把骨刀留给我。 这是要分道扬镳了,袁点断不可能答应。 还不走?池雾说,不然我先走,我赶时间。 袁点看他一眼,咬牙狠了狠心:就车头吧! 池雾无所谓他从众,爬上椅背,小心翼翼将腿伸过去,然后再扑通一下往下跳,模样相当艰难,看的后面的袁点也是头疼。 奈何袁点技能不在这一挂,没那么大臂力,想直接拖走池雾也不可能,只能率先过去。 他双手握紧骨刀,往铁链上劈,之前还无坚不摧的铁链应声断裂,他忙叫了一声,回头看见池雾还差两个椅背。 大约是因为体重太轻,池雾一条腿使不上力,被门的吸力不停拽着,前行速度很慢。 袁点伸手给他:直接跳过来,我接着你! 池雾用力挣了两下,终于摆脱桎梏,踩着椅背,跳过去,最后落在了袁点的手旁,只是有点儿连摔带滚的,蹭破了膝盖。 袁点弯着的手臂只拥住空气,自作多情落空了一番,而身旁池雾已经拉开门,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两节车厢的连接处空荡荡的,池雾和袁点通过以后,车门自动关上,他缓了会儿神,低头看袁点手上的骨刀。 这刀不知怎么就带出来了。 他往前走两步,看见角落里放置的餐车,上面放置了常见的营养剂,水,还有廉价的鹰嘴豆罐头。 池雾在第三世界已经很多年没再尝过营养剂了,看着直皱眉头,最后只拿了瓶水,准备走的时候,忽然后退两步,看到下二层竟然有一盒泡面。 这是什么人神共愤的存在! 刚才生死关头池雾都没这么动作快,他二话不说揣了那桶泡面。 袁点反应了一下,眼睛笑着眯起来,有些嘲讽的意味:你没热水怎么吃? 池雾用一种尔等凡人的表情看了他一眼,独自往前走。 下一节车厢就在眼前,袁点正想叫住他,心说里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是先在外面吃完东西再进去,而池雾已经停在下一节车厢的门前。 等等 车厢门被池雾一下打开,因为他在里面看见了程砚。 袁点忙跑了两步,拉住他的手臂。 视野开阔后,袁点傻愣住了。 程砚一身是血,站在车厢的最中间,而四周是许多残肢断臂,程砚的眼神似乎也还没来得及转换过来,警惕而凶狠地看向门口,脸上没有一点温度。 像从炼狱里出来的魔鬼。 池雾手还放在门把上,等了两秒,看程砚弓着的肩背有了一点放松,主动走进去。 他努努鼻子,有些埋怨地同程砚说:你的车厢好臭哦。 你程砚卸了力气,松开握紧军刀的手,向池雾走近两步,到他面前的时候,想帮池雾擦掉脸上的血,顿了一下,只觉得自己身上和手上的血比池雾脸上多很多,还是作罢。 我在隔壁的车厢,池雾说,原来这么近,我还以为很远。 袁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因为他感觉得到,池雾进入这节车厢以后,程砚浑身上下的杀气就收回去了,连眼神都变得无比温柔。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35) 程砚将刀擦了,又实在找不到擦手的东西,在椅背上揩干净手才给池雾身上拍灰:从隔壁过来的? 池雾点头:我那节车厢很简单。 嗯。程砚从上到下将他看了一遍,最后看到膝盖,摔跤了? 池雾看自己膝盖处裤子的破口,发现竟然是个爱心的形状,他伸直了腿,脚翘起来让程砚看到他红红的伤口。 给我看有什么用,我这儿有药吗?程砚说他。 池雾就把腿缩回去了。 程砚压着嘴角笑了两声。 袁点在后面顿时觉得很没意思,抿抿唇,手指蘸了点车厢壁上溅洒的血液。 你这里怎么回事?池雾问他。 程砚摇头:一进天梯就到这里了,开始还是正常的,等了大概十几分钟,车厢里的乘客突然站起来,疯了一样地咬人。 池雾皱了皱眉:你的车厢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还有一个。程砚指了指远处地上躺着的一个女人,已经死了。 池雾抬头,和程砚对视。 程砚摇了摇头。 一般在天梯里,程砚对一起通关的同伴态度不错,只要人不害己,他就不会主动害人,甚至在自己能做到的时候,会顺手搭救一把,而这个女人却能在这节车厢里死去说明,这节车厢比池雾那边情况恶劣许多。 实际上那个女人死因也不单是因为车厢难度高,除了npc人数太多程砚一个人无暇顾及队友外,女人早被眼前的npc下破了胆,双腿麻木走不动,更在看见程砚割开npc一半喉管的时候,吓到失禁。 程砚即使有心护她,也抵抗不了她这么不禁护。 小心一点。程砚嘱咐池雾,不过几分钟他们又会重新拼起来。 死不了吗? 程砚点头。 池雾明白了,难怪他进来的时候,程砚是那么一副杀红了眼的模样,原来这车厢里的npc就像训练场里的木偶一样,无限再生,无法死亡,永远都杀不完。 他们大致交代完两边车厢的情况,才有心情搭理车里的第三者,程砚下巴昂了昂,问:他是谁? 池雾不说话,明显没有要介绍双方认识的欲望。 袁点脸上又挂起那不要脸的笑容:我是和池雾一起度过前一个车厢的,我叫袁点。 程砚明显对袁点介绍自己时,前面带的与池雾有关的定语不大满意。 这话从袁点嘴里说出来,像是池雾和他在前面的车厢里怎么并肩作战,怎么伉俪情深了似的。 他们互相瞅着对方。 一个笑的得意洋洋,一个眼神森冷锋利。 好在,这节车厢里,有一对算不上情敌的敌人,有一个完全没有劝架意思的罪魁祸首,还有一群善解人意知道缓和气氛的残肢断臂。 那些被程砚砍断的四肢突然在车厢里挪动,往彼此的身边聚集,然后拼凑起来。 池雾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那些四肢和躯干都有同一个特点,他们的切口是完全平整的。 程砚手中的军刀劈砍作用效果一般,能利落砍出平滑伤口的概率很小,但看这些四肢切口的整齐形态,大约无论程砚以什么样的角度,什么样的姿势落刀,切口都会这样。 就像水果忍者的手机小游戏,不管手指放在哪里,切了三分之一还是四分之一,只要切中了,水果就会从中间裂开。 他们要来了,程砚抓住池雾的手腕,跟在我身边。 池雾从口袋里摸出他那把小尖刀,噌一下竖起来,比划到程砚面前,表示自己也有武器。 程砚笑出来,调侃他:那你用你这把指甲刀保护好自己。 池雾自然不服气,毕竟这把尖刀在刚才的车厢里起了很大作用。 那些残肢越靠近速度越快,逐渐拼凑在一起。 程砚沉下心,眼神也稳重起来,忽而,他眯了眯眼睛,看向对面也蓄势待发的袁点,以及他手上那把很帅的骨刀。 程砚侧过头问后面的池雾:那是什么? 池雾在他肩膀边小声说:是上节车厢检票员的武器。 程砚眼中神色不明,手上却很用力,捞起池雾的腰让他转了弯。 池雾只在自己余光里看见程砚手上的军刀飞出,直直砍在一个npc面门,程砚往前两步拔.出军刀,不能再熟练地割了那人脑袋。 不要让他们伤到,我们在这节车厢受到的伤是不会愈合的。程砚叮嘱他们俩。 池雾从后面抽尖刀扎了两个npc,喘着气和程砚并肩相抵。 他听见头顶低低的笑声:回第三世界以后,每天早上跟我学格斗吧。 赖床高手自然不答应,就不说话,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有了袁点分散火力,程砚显得轻松一些,他砍下npc一条手臂,劝说池雾道:你这样不行的,要做德艺双馨,文武双全的好孩子,才有机会通关天梯。 袁点那边有些泛燥:你们能稍微专心些? 程砚放在池雾身后虚虚护着的手臂,往前有些,搂实了。 我想起来了,你是池雾阳台外面那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你说什么?袁点骨刀将他那边最后一个npc胸口劈开一道极长的口子,比之前力度都大伤许多。 于此时,程砚狭长的眸子下扫,眼皮坠下来,落在袁点那边的尸体上。 不用打了。他身后的池雾也同时开口。 袁点将手臂长的骨刀丢在一边,扶着膝盖喘气,眼睛抬起,看向他二人。 程砚明显也知道池雾的意思,将人原地搂起,穿到袁点那边,找了个还算干净的位置放下。 他同袁点说:你手里的骨刀,不出意外,能杀他们。 第43章 这一波打斗已经结束,程砚和池雾靠着坐,等地上那些残肢重新合体。 约五分钟过去,远处被程砚和池雾肢解的尸体重新拼凑,而死在袁点骨刀下的尸体,竟然一动不动。 袁点站在过道中,用骨刀拨动那些尸块,确认它们没有反应,才看向程砚和池雾。 为什么? 程砚大刀阔斧地坐着,脸上的笑带着高傲和些许嘲讽: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袁点: 他将骨刀轻轻一丢:那你们自便吧。 程砚将那把骨刀轻轻拎起,不客气地走过去,不到两分钟,就将那些尸体解决了。 他回来的时候,池雾手里的星盘也有了结果,同样的南北双向,车头车尾都能走。 没道理再回之前你们的车厢了。程砚说,往前走吧。 池雾点头,从座位上起来,跟在程砚身边。 他们拉开车厢门,却意外的,没有拉动。 程砚力气不可能小,他都拉不动,很可能就是打不开,他们往回走,发现车尾的门是一样,打不开。 车厢里的血腥味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刺鼻,池雾蹲在地上,摸了摸那些断臂的切口。 池雾头发长了很多,发尾扎着的那个小揪揪一直没拆下来,袁点从高处的视角看池雾头顶,发现他头发很蓬松,头顶的发旋隐藏很深。 视线挪到他嫩白的手指上,又定睛看了两秒。 你们是根据这些手臂切口发现问题的,袁点说,骨刀砍过的切口和你们的刀砍过的切口不同。 池雾头也没抬,程砚的眼神也只短暂地在他脸上留了一秒就挪开,半蹲下身,整个人罩在池雾瘦小的身体上,低声说着些什么。 袁点做局外人做够了,倍感无聊,放弃挣扎,主动道:或者你们可以让我看看这些人。 程砚和池雾这才同频率地抬头。 他俩之间,池雾先起身了,程砚确认池雾同意,也起身。 袁点蹲下身,手指从那些尸块、组织上徐徐划过,头也小幅度移动,顺着手指方向。 像不像扫描仪。池雾低声和程砚说,他能看出东西的材质。 程砚沉思两秒,说:这些大约不是真人。 袁点松开手指,将血液抹掉:确实是假人,内里是软木材料,外面应该是真的人皮。 又是木偶?程砚皱眉。 不算木偶,袁点说,是假人,人偶怎么有血液。 池雾摇头:这阶天梯不是用常理能解释通的,从我们那节车厢开始就几乎找不到逻辑可言。他抬头看向车顶上悬挂的铁链。 怎么了? 我知道这节车厢看上去那么压抑,除了这里全都是血,池雾指着电灯,这节车厢还少一颗灯泡,我那边车厢有三个,你的只有两个。 程砚和袁点跟着他手指的方向,和池雾去过前一个车厢的袁点也看出来,肯定道:是少了一个。 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没有。池雾偏头问程砚。 他的语气平缓,没有疑问的味道,程砚就知道他只是在等自己接后面的话。 大约是有点儿懒,不想主动交流了。 程砚无奈地笑,替他说:看出来了,这两个灯泡一前一后,缺少中段的。他走到中段位置,军靴踩上座位的扶手,随意伸了伸手便触到车厢顶。 等等。他脸上的神色看不清,视线也没有下落和池雾交汇,只听见声音,你走到门边去。 有什么东西吗?池雾问。 程砚没松开手,低低嗯了一声。 池雾将骨刀放在程砚方便拿到的地上,然后一直后退,退到车头那边。 袁点也很识相,知道程砚那么久不动,一定是上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跟着池雾一起撤退了。 车厢顶上本用来连接悬挂铁链的那块木板空空如也,连铁钩也不存在,程砚五指撑开,像接住了要掉下来的木板。 池雾微眯双眼,手按在玫瑰岛上,如果程砚没有控制住,他会用最快的速度拉栓开枪。 正方形木板和程砚的五指相接,程砚薄唇轻抿,在一个瞬间极快地跳开,在木板下掉的瞬间抽出军刀飞出去,对准那片打开的黑暗。 刀砍进血肉的声音很明显,程砚退到池雾身前。 下一秒,那块木板的掉落下一个只有普通茶几高的矮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只有茶几高的,脑袋后跟着一层稀薄白丝的奇怪生物。 他的手脚长度几乎相等,手指却很多,一眼数不完,大致每只手七八根,池雾不肯细看,莫名觉得恶心。 唯一让人有安全感的是,处在他腹部的,程砚的军刀。大约是力道太大,军刀卡在他的腹部没有掉下来,只有奇怪的蓝色黏液从伤口流出,顺着刀柄缓慢下延。 他是什么?袁点问。 池雾也不知道。 那人的脸像古老树皮,眼睛像是埋没其中的无神树眼,但不断发出刺耳的,如同老妇人般的喑哑又拖延的喊声,令人毛骨悚然。 他一步步走过来,蓝色黏液从刀柄处挂下来,延长,延长,终于拖拉到了地上。 池雾满脸一言难尽。 撅什么嘴。程砚说他。 刀,好惨。池雾说。 程砚: 短暂的闲聊过去,那人离他们只有两排座位。 杀了他能走吗?袁点问。 程砚推池雾:用你的怀表看看。 星盘。池雾强调,合掌,打开后看见星盘的指针直直对准了那人,是他。 程砚动了动肩颈,脱下碍事的外套,露出手臂上线条流利的肌肉。 那矮人从喉咙里咕噜几声,接着发出咯痰般的咳咳声。 这秃头走的还挺慢。 程砚不等他到面前,直接弯腰从他腹部拔.出自己的军刀,而这个动作似乎没有触动矮人,他继续往前,嘴里又开始发出奇怪的声音。 程砚。池雾在后面突然出声。 怎么了?程砚正要偏头,池雾就捏住他的手。 池雾:不要动。 程砚维持之前的动作,眼尾下垂,问:我现在该做什么? 我被他控制了。池雾比任何时候都镇定,他很快地说道,我们的站位有些危险。 他们三人,池雾站在最中间,左前方是程砚,右后方是袁点,现在被控制的是池雾,他并不确定自己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 只有手脚被控制吗?程砚问。 池雾嗯了一声,站在原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控制了,没有征兆,你们要小心,然后现在开始,远离我。他眼珠上抬,程砚,拿走我手上的小刀,还有玫瑰岛。 他就不信了,没了这些东西,他还能伤到武力值强大的程砚。 但他低估矮人,在程砚向他伸手时,池雾不受控制,左手抓住右手手腕,用双手的力量将小刀对程砚扎过去。 好在程砚反应快,侧过身躲开他的攻击。 你们都离我远点!池雾警告他们。 擒贼先擒王,程砚回头,手里的军刀直直劈向矮人的脖颈,刀刃卡进去,蓝色黏液汩汩流出,程砚手腕转动,将矮人脖颈破开更大的口子。 矮人嘴里又咕叨了几句,控制身后的池雾向程砚出手。 砍他没用!池雾说,他似乎死不了! 他话音落下,手里的尖刀又疯狂向程砚刺戳过去,速度极快,极其没有章法,池雾感觉到自己手臂肌肉在疯狂的挥动中已经酸痛到极致,整个上半身跟着摆动,耗费大量氧气,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袁点从原地跳起,身手敏捷地往前翻,经过矮人头顶时,毫不犹豫地一脚踢过去,企图顺着程砚割出来的刀口将矮人的头颅踢断。 他确实做到了。 但矮人的头颅在地上,以一种诡异的样子,继续嘶嘶地拖拉嗓子喊着。 池雾!程砚躲过池雾的刀子,一把抓住池雾的手臂,却在触摸到的一瞬被他用无比大的力气挣开。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36) 池雾表现得像一个永动机器人,但分明自己的肺部都快要炸掉,手臂的痛感像是被从上臂直接切断,汗珠不停从他额头,脖颈处滑落,眼睛因为疼痛眯起来,睁不开。 找池雾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线 他胸口起伏的速度越来越快,空气很难再灌进去,池雾的头慢慢后仰,眼睛慢慢闭上。 嗯 程砚皱着眉拥住了他的肩膀。 剧烈的动作在瞬间停止,池雾找到自己的呼吸,在氧气供给足够的情况下,缓慢睁开眼。 视线是昏暗的,程砚抱住了他。 而他那把尖刀,因为刺进了程砚肋骨的缝隙,而暂停了疯狂的动作。 代替汗水的是池雾滚下来的眼泪,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又上下动了一次,刀在程砚体内,跟着划动。 程砚,你不要犯傻。池雾在他怀里,你离我远一点。 程砚缓了很久才说话,轻轻的,是个气音,但是带着笑意:以后不要这么张牙舞爪,怪丑的 他没说完,池雾的刀又刺进去一分,他很快便闭了嘴。 池雾的眼泪完全控制不住,他抖着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对身后的袁点说:袁点,剁了那人的手指。他又深呼吸一次,抬头看程砚,我没事,你轻轻的把我的刀拔.出去,然后躲好,我能再坚持几分钟。 袁点看着程砚宽厚的,拥住池雾的背影,不由得想起自己去造访池雾之前听到的话。 他们说,池雾是第三世界人神共愤的存在,但却不妨碍池雾十几年都自己一个人,从不接受任何人的爱意,而能在一阶天梯就捕获池雾的心的程砚,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能力,才能降服这颗老铁树。 袁点苦笑,哪里是有什么特别的能力。 程砚不过是把命给池雾了而已。 第44章 袁点按照池雾说的,将矮人手指齐根斩断,很快,靠近他们的一片地板都满是蓝色黏液。 你怎么样,没事了吗?他问池雾。 还是不行。池雾说。 程砚已经从池雾手下脱身,肋骨的伤口比他想象中疼很多,暂时只能勾着一侧身子勉强躲过池雾不知疲倦的进攻,终于在某个瞬间,冒着被池雾划破掌心的风险,用巧力夺走了他手里的尖刀。 没有刀的池雾变成一只狂躁的小猫,疯狂挥舞猫猫拳。 现在怎么办?袁点说,他头都已经搬家了还是救不了池雾! 池雾虽然不能再伤害程砚,但依然不断消耗自身能量,他急喘着气,没有办法做常规的思考。 程砚从地上捞起骨刀,目光下压,走向那个在地上扭曲爬行的恶心怪物,没有任何犹豫,将他砍成稀碎。 没用池雾艰难地回答他。 都已经这样了,还不行吗?袁点看池雾的样子,难道说在后面操控池雾的人不是这个怪物? 程砚起身到池雾身边,迎着他的手臂,用力将他整个人箍进怀里:歇会儿。 尽管他的身体还在不停和程砚对抗,但对池雾来说,算是被按下暂停键,伏在程砚臂弯上细细喘气。 你的伤口先包一下。他说。 程砚摇头:没用的,在这节车厢里伤口没有办法愈合。 池雾眼神一滞,随后看向他肋下,再看到他早前被伤中的肩膀,那里的伤口确实到现在都没有停止流血。 听到这里,袁点也不禁问:你这么下去,不会失血过多而死吗? 程砚没有立刻回答,稍微松开些力气,很快又重新握住池雾的手,看他的指尖。 那里看不出任何异样,也找不到操控用的丝线。 他们深陷在困顿之中,唯一一个无伤亡的是袁点,他脸上再没有轻松的模样,一脚一脚将地上那些蓝色黏液踩碎。 去看看地上那些东西。池雾在他臂弯里,见程砚没有立刻动作,又说,我已经休息好了。 程砚点头,松开他的手,离他一米多远,他用手捂住肋下流血不止的伤口,忍着疼痛蹲下来,检查地上那些零落的尸快,残肢。 它们和之前没什么变化,看上去和矮人也没有任何关联。 程砚沾了地上蓝色的黏液在指尖,闻了闻,问袁点:看得出是什么材料吗? 实际上,程砚闻到淡淡的汽油味。 袁点这才想起来没有检查这些东西。 在袁点辨别的时间,程砚又从地上拎起矮人嵌着毛发的皮肉,手指在那些稀薄的白色头发上看了很久,然后试着用骨刀砍断那些头发。 只见他刚斩断一截,下一秒,这些白色头发又重新长出来,甚至还要更长。 这只是普通的分泌物,袁点说,但里面混有汽油。 火池雾说,假人也是,软木做的。 他说完的瞬间,程砚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 默契到让袁点顿时语塞。 你过去,抓住池雾的手,站远一点。他对袁点说,两秒以后说,只能抓手腕和手臂。 袁点: 等他们都走远了,程砚将那些头发踢到蓝色黏液最多的地方。 火柴芯呲了一声,燃起的红色火焰触到蓝色黏液马上铺陈开来,程砚跳上座位,看着火焰将四周的残肢都烧干净,变成一片更黏糊糊的黑色焦灼。 池雾成功找回自己身体的使用权,他从袁点那儿抽出手,看向程砚:我没事了。 程砚嗯了一声,确定池雾没有问题,说:去看看门能打开吗。 车头那边的门,被袁点轻轻一推就打开,他们总算是通关了这一节车厢。 袁点松了口气,整个人筋疲力尽地靠在门边:太难了。 程砚,你先出去。池雾喊他,又看向袁点,你帮我看着门。 程砚拾了骨刀和池雾那把害人不浅的小尖刀,问:你不走吗? 一会儿,等我几分钟。池雾轻轻推他的肩,摸到他身上都是湿漉。 除了程砚自己的血,还有之前那些假人的血液,池雾下意识安慰般地,又补充说:我很快出来,放心。 程砚这才双脚迈出车厢。 池雾用之前的同款姿势,一排一排座位爬,爬了两排以后听到后面程砚很轻的笑声,他回头瞪了程砚一眼,程砚就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链的姿势。 好不容易躲过那些火焰,回到车厢尾,池雾穿过门,在连接处的推车上翻找一下,找到鹰嘴豆罐头,他开了四五个,把里面的鹰嘴豆弄出来,只留下空罐头,一股脑揣进口袋里。 接着,他又将一开始丢在车尾的泡面和水带上。 这边也有推车。程砚以为他是在拿食物。 池雾重新爬车座,到车头的时候,问:那边有泡面吗?看看第二层。 没看见泡面,都是鹰嘴豆罐头和水。 哦。池雾一脸生无可恋。 他捡起旁边的骨刀,横着放在腿上,接着打开水瓶,将那些水灌进空罐头里,然后将那些空排排放在骨刀上面。 他小心端着骨刀,将它架在两边座位上。 蓝色火焰在骨刀下燃烧。 等了约三分钟,袁点吃饱一肚子鹰嘴豆回来,看见罐头里的水开始沸腾,咕噜咕噜,池雾小心踩过去,用衣服包着手,用力托起骨刀:接一下。 程砚正要伸手,池雾就制止他:你现在不要动。 苦差事落在了袁点身上,他叹了口气,从池雾手上接了过东西。 终于都忙完,池雾收拾了东西跟他们离开这节车厢。 身后的车厢门也在瞬间,轰然关闭。 车厢连接处,池雾拆了泡面,撒好调料包,再趁热把水都倒进去,最后盖上盖子。 程砚笑着,靠坐在墙下:嘴这么叼。 池雾用叉子叉好,然后把泡面放到程砚身边,也不说话,自己钻过去,从推车上找了几盒鹰嘴豆,坐回来拆了往嘴巴里倒。 泡面是给我吃的?程砚问。 鹰嘴豆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池雾闭着眼睛吃了两盒,拿第三盒的时候被程砚弄走:别吃了,吃多了会死。 连吃了七盒,正在吃第八盒的袁点:??? 众所周知,人吃了鹰嘴豆就会死。程砚说。 袁点:??? 池雾放下鹰嘴豆,伸手探程砚腰间的衣服,被程砚拦住手:干什么? 我看下。池雾说。 没什么好看的,程砚的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说,出了车厢流血就没有那么厉害了。 池雾手在空气里悬了一会儿,然后收回去,在原地坐了半分钟,起身走到一个拐角,还不忘回头提醒袁点:你不准过来。 袁点:???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过去了? 窸窣声音过后,池雾一直敞开的外套拉链被拉上,他将脱下的t恤给程砚:你用刀弄一下,先包扎伤口。 程砚想起一阶天梯里,池雾让他转过身去,偷偷摸摸在后面脱衣服的样子嘴角慢慢弯起。 池雾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的画面,便催促道:快点。 嗯。 程砚用池雾的小尖刀将t恤撕成手掌宽的长条,然后从右侧掀开衣服。 那里不只是尖刀插.入的伤口,还包括后来池雾不受控制时候,怼着刀在里面动了几次位置,所以伤口看上去可怖异常。 他们手头没有药,程砚只能简单包扎了一下,但不过多久,浅蓝色的布条就渗出深红。 程砚看池雾,揉揉他的脑袋:一会儿就好了,何况出去了天梯,这些伤就都好了。 池雾垂眸,半晌,说:吃面吧,不然就烂了。 那碗费了池雾好大功夫才煮成的泡面被程砚打开,飘出来的香气让袁点眼睛都直了。 池雾也没忍住滚了滚喉结。 真的不吃吗?泡面在池雾鼻尖晃了一圈。 池雾很有骨气地,又咽了下口水,然后从地上捡起鹰嘴豆罐头。 下节车厢晚点进去吧,袁点按着自己太阳穴,太累了,好歹休息会儿。 池雾也有此意,至少,程砚的伤口不再流血才能走。 为什么会想到用火?袁点问。 程砚忙着吃面,没有回答他。 池雾偏头看了一眼,感谢程砚的好教养,即使在饿极了的情况下,也没有发出狼吞虎咽的声音,让自己肚子更馋。 他默默又扔了一个鹰嘴豆进嘴里。 并且在心里发誓,自己从此以后和鹰嘴豆不共戴天,但凡他离开天梯,这辈子都不会再碰鹰嘴豆。 来。程砚把泡面递到他面前,放心,没剩多少,就一两口,解解馋。 他捡了池雾吃剩的鹰嘴豆,边同袁点解释:假人的材料是软木,那些丑人的血液里有汽油,这样的暗示应该足够了吧,都是最怕火的东西。开始的骨刀只是障眼法,真正是要烧死它们背后的操控者。 池雾吃面的手一停,发现程砚生气地把矮人称呼变成了丑人称呼。 袁点:那你身上为什么会有火? 程砚:买一盒火柴道具带进来很难吗,我记得才一个金币吧。 有钱人的世界,袁点很难懂。 他又看了眼程砚旁边,很小口、很节省地在吃泡面的池雾,觉得,能吃泡面的人的世界,他也很难懂。 如果还有机会,他一定要为自己抢一桶泡面。 池雾吃碗面还喝了汤,心满意足地抿抿唇,才把泡面盖上挪到角落里。 他们这块位置全是泡面味,唯一一个没有吃上泡面的袁点翻了个白眼,挪到池雾刚才换衣服的那个死角:我睡会儿,你们出发去下一节的话再叫我。 他走了程砚倒是很开心,拍了拍池雾的头:转过去。 怎么了?池雾问着,却很听话,转过去背对程砚。 他脑袋后面扎着的小揪揪被人轻轻扯下来,偶尔有干涸的血液凝固在上面,程砚就细心帮他弄碎了。 程砚指尖穿过他的发间,重新帮他整理好乱糟糟的头发,用皮筋将那个小揪揪往下扎了些,这样池雾靠墙的时候就不会被戳着。 行了,转过来吧。 池雾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踏实地靠住了墙,一个心终于放下来,轻轻闭上眼。 在他快睡着的时候,程砚忽而问:池雾,你刚才哭什么? 什么?他睁开眼。 你用刀捅我的时候,哭什么。程砚问。 池雾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眼神有些躲闪。 程砚却追着他问:为什么会为我哭? 不知道。池雾说,它自己掉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许久没有上线的秀娥日记:老婆心疼我了,嘻嘻:d 第45章 程砚笑了笑,习惯了池雾的含糊其辞,口是心非,嘴硬心软,便也闭上眼睛。 他们随着列车晃动,沉入睡梦之中,程砚一点点向池雾倒去,列车再一次摇晃,他垫在了池雾的肩上。 池雾从困倦中醒来,下颌低了些,目光触及程砚的额发。 程砚大约是真的累了,肩头的伤口被压着也没有任何疼痛的模样,刚才还带着些许狼狈的脸色都因为补充了睡眠而变得沉静。 池雾目光很慢地逡巡,想,程砚到底是谁。 这样与生俱来的,对自己的保护欲,只是因为他上辈子是自己的宠物吗? 而且,程砚是宠物狗这一点,池雾一直抱有怀疑态度。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37) 以程砚的智商和武力值,很难将这一切画上等号,但这话是程砚自己说的。 虽然他本人对此也很不情愿。 池雾稍微调整了坐姿,让肩膀稍微好受力一些,随后闭上眼睛,不再想这件事。 车厢之间的轻轻摇晃让时间变得悠长,他们仿佛只是路过的旅人,因为没有买到车票而窘迫,靠着彼此短暂休憩,夜风穿堂拂过,他们拥抱彼此温暖的气息,沉溺进漫长良夜。 程砚还是醒过来。 身上的伤口开始发炎,他有些难受。耳骨下压着少年纤薄的肩头,程砚愣了两秒。 池雾像被大石压着的坚强小树苗,因为费尽所有力气承载对方,只能将自己顶端的枝叶弯着搭上去。 程砚靠着池雾,池雾的脑袋又依着程砚,他们交叠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互相依偎的患难情人。 肩头的伤口有些痛到麻木了,程砚不打算起来,只是往后靠了些,不让力量全部压在池雾身上。 程砚动静算小,但池雾还是隐隐约约察觉,毛绒绒的脑袋在程砚耳朵边蹭了蹭,让程砚感觉到痒。 这份感觉从耳尖蔓延到心脏,程砚只觉得周身通泰,仿佛伤口全都愈合。 程砚眼尾轻轻下垂,看见池雾恬静的睡容。 不知道池雾梦见什么了,嘴角轻轻勾了一点弧度,程砚笑着抬手,将他掉在鼻尖的一根长翘睫毛抚去。 池雾皱了皱鼻头,上半身下意识靠近程砚,蝉翼般的睫毛轻颤,白皙的眼皮中间露出一条细缝。 池雾从朦胧的视线里看到程砚的鼻尖和嘴唇。 程砚以为他醒了,放下手,下一秒,池雾无力地摸过他的手背,耷拉在上面,然后顺着他的手背往上,整个人趴到程砚身上,脑袋埋在程砚颈窝里。 肋骨处的伤口被池雾压住,程砚登时疼得眉头凑到一起,从喉咙里压出一声闷哼。 池雾以为他说了些什么,侧着脸蹭住,嘴里含糊地说:贴贴 什么?程砚低声问,什么贴贴? 池雾脸颊贴在他胸口:贴贴。 程砚忽而明白了他的这个动作,手在他背上揽了揽,嘴角动了动,然后哄着他睡觉一般,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拍。 池雾的梦里,是一个温暖的下午。 他膝盖上是被包住的伤口,坐在对面的,是他最想要见到的少年。 可惜池雾一直低着头,视线仅看见他的腿。 今天在街头碰见一个俄罗斯商人,在卖小狗和小猫,想不想养?那人问。 池雾没有说话,依然低着头。 养在我那儿,你要看的时候,我带上来给你看。那人说,不然这周末我偷偷带你出去看,你挑一只喜欢的? 很久,池雾才点了点头。 那让哥哥换药行不行? 池雾缩着腿往后躲了一点儿,那人温暖宽厚的手掌盖在他膝盖上。 我今天陪你睡,他俯身过去,你睡着了再走。 有了保证,池雾才将脚伸到他怀里。 纱布被人温柔地一圈圈拆开,又重新包好。 好了,再等半个月就什么事都没了。他说,周末出去玩的时候,哥哥背你 池雾直直扎到他胸膛里,手臂抱住他的腰,声音软软糯糯地撒娇:哥哥,贴贴。 那人拥住他以后,在他背上顺毛般轻拍,低声说:今天睡觉前要喝牛奶,然后长高。 池雾点头,然后说:不要比哥哥高。 美好的梦到这里结束,池雾缓缓睁开眼,感觉整张脸都还热热的。 他环了环胳膊,将怀里温暖的事物再抱紧了一点儿。 醒了?头顶喑哑的声音传来。 池雾一时分不清梦境现实,直到手心里摸到一抹湿漉。 他松开手,人也跟着往后退了两寸,抬起手。 视线里的血红色让他彻底清醒,他猛一抬头,对上程砚的目光,愣着看他。 心里涌起的情绪太过复杂,他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终于知道松手了啊。程砚吸了口气,懒懒地说,痛死我了。 池雾指头不自觉蜷了蜷,想要遮住手心里的红色。 他就着姿势,看见自己用来给程砚包扎伤口的t恤已经被鲜血染透,池雾又翻过自己的手腕。 之前抱住程砚的小臂位置,上面也洇进一层红色。 白瞎了这半天,他又让程砚光荣负伤了,甚至可以用伤口撒盐来形容。 他绝望地撇开脸,挪动挪动再挪动,坐远了一些,丧气地开口:没有t恤了。 算了。程砚说,人的一生,有些痛就是得受着的。 池雾: 池雾时不时看他的伤口,脑海里翻滚又翻滚。 因为程砚的伤,池雾也来不及回味那个梦,但他又不想忘记那个梦,反复在脑海里为它留出一个角落。 别看了,没其他办法,等它自己好吧。程砚端详他一会儿,梦见什么了? 那个被强行塞进角落里的梦又被拖出来,梦里的甜美和梦外的愧疚让池雾一口气上不去又下不来,憋了许久,最后噌地站起来。 程砚回忆那个贴贴,仰头看着池雾,嘴角弧度更深。 池雾转过身不看他,自己消化了一会儿,蹲下身找到那些被程砚割剩下的布块,理清楚以后重新分了分,叠在一起放好,然后揪开程砚衣服。 不先把这些湿了的布条拆了,程砚问,就这么硬摁上去啊? 池雾:你自己拆一下。 程砚没受伤的手在另一遍肩头点了点:这里,也裂开了。 池雾: 我裂开了才是真的! 他弯腰,在程砚腹部探看一番,找到他腰后打的结,抿了抿唇,说:我弄不到。 不就在后面。程砚说,我手现在背不过去了。 池雾只能换了个方向,整个人钻到他腰后,花了半天时间解开。 伤口最中间还有活血缓慢流出,池雾神色黯淡,抬手上去,下意识凑近一些,轻轻吹了两口气,才将布块用最慢最温和的手法贴上去。 程砚眼睛舒服地一眯,手在他脑后的小揪揪上呼噜两下。 贴好了怎么办,程砚问他,有胶布固定吗? 池雾捡了他的外套:你系腰上,不要系太紧。 没用的,这些布是散的,一会儿就掉了。程砚说。 池雾:我手上没轻没重,不能让我一直按着。 那你别动,我自己来。程砚的手覆上池雾手背,慢慢抽出去。 池雾手背被程砚烫了一下,恍惚想起梦里那只覆在自己膝盖上的手掌。 见池雾原地发愣,程砚抓了抓他的手,笑着问:要吃我豆腐到什么时候? 池雾睫毛忽颤,扫到他们交叠的手背。 你松一点儿。 终于,他们的手分开。 池雾闭上眼沉默许久,才言归正传。 你对这阶天梯有什么想法? 毫无逻辑。程砚说,莫名其妙。 池雾点头:还玄幻上了。 上节车厢的骨刀在这阶车厢能发挥一定作用,程砚说,但偏偏不是破局的关键。 池雾指尖轻敲:这两节车厢都不是线索类天梯,车厢内信息量非常低,而且单个车厢的信息,目前也看不出是否服务于整阶天梯。 有没有那种偏血腥杀戮向的天梯,解密其次的那种。程砚说。 有,因为进入天梯的闯关者异能不同,天梯匹配时除了考虑队友之间的羁绊,也会考虑天梯的适合度。池雾说,但很多时候,天梯都很任性。 程砚摊手:那没办法了,去下一节车厢看看就知道了。 池雾:你的伤怎么办? 不然我们在天梯里住到伤养好吧。程砚说。 池雾:那恐怕要半个月后见了。 等它不流血了就走吧。程砚等了一会儿,问,第一节 车厢为什么没有直接他伸手,在池雾头上揉了揉。 指的是池雾的读心能力。 池雾眼珠滚了滚,意在那边的袁点。 他从不向人展示自己读心的能力,除了程砚。 他刚瞧完袁点,回头,就从程砚脸上捕捉到一丝狡黠的笑意。 原来程砚的目的是在笑自己身高不够,没人抱着所以没办法读心。 池雾不理他,自顾自起身,经过角落时候他瞥了眼睡的还熟的袁点,随后迈开步子到下一节车窗前。 下一节车厢和前面都不相同,没有可以用来窥视的透明窗。 池雾无功而返,等到袁点醒来,程砚的伤口情况好转,才拍拍裤子起身:那我们去下一节车厢。 走吧。 他们仨站在门前,袁点用手摸了摸门:钛合金。 有之前的有什么区别?池雾问。 只是材料区别,袁点悠悠靠着墙,笑的吊儿郎当,不生锈咯。 程砚按压扶手:走吧。 车门缓缓推开,视线一下明亮起来,眼前风声擦过,程砚飞快推了他们一把,躲过门里扔出的东西,而自己手快地抓住了抽到池雾面前的鞭子。 袁点头发被蹭了一点,当即回身瞪道:什么东西?! 那些东西不尽相同,里面有一支较为锋利的飞镖,没有扎进后面的铜墙铁壁,哐当几声,落在地面。 程砚眼神更加凌厉,手臂肌肉发力,将鞭子那头的人用力一扯。 程程砚? 第46章 看见程砚出现的一刻,五里路觉得自己感动得要哭出来了。 虽然壮汉露出这种要哭的表情非常不赏心悦目。 可是说好的组队呢,为什么一进来就剩自己一个了,程砚竟然带着池雾跑了,难道就不贪图自己身上的异能了吗?! 所以你这节车厢是比谁扔东西扔的快吗?程砚将手里的鞭子掷在地上。 抓着鞭子另一端的女人眉梢挑了挑,颇有兴趣地将鞭子收起来。 池雾补充道:还是说你们在cos武侠小说的世界啊?他指了指五里路的头发,这里可以免费洗头? 五里路: 感动个屁啊!这俩真的好讨厌啊! 车厢里一共三人,站在对面很远的位置,他们三人无一例外,浑身都湿透了,而车厢里也都是没干的水迹。 像下过一场瓢泼大雨。 袁点拾起掉在地上的飞镖,感知到只是一般材料,又抬手往墙上的凹陷摸了摸。 如此一般的飞镖在墙壁上扎出这样的凹陷,全是靠腕力。 你们不进来吗?五里路问。 投掷飞镖的那人插嘴道:你是池雾? 被他瞧了一会儿,池雾钻到程砚后面,从角落里摸出已经落灰的菜鸡面具,哭唧唧告状:他瞪我。 那人:?谁瞪你了! 程砚下颌抬了抬,看向那人:你认识他? 我叫权文林,你没有印象吗?权文林看程砚后面,池雾? 不记得了。池雾在程砚背后小声说,你谁啊,不要乱拉男男关系。 权文林: 我们之前一起过过一阶天梯。权文林说,出来以后我还去你家找过你,但是你把我赶走了。 他去过的一阶天梯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为什么记得你?程砚反问。 权文林:关你什么事。 人在我身后,难道关你的事?程砚反问。 池雾抓着程砚背部一撮衣服,大了些声音:就是,不认识! 权文林: 五里路摇摇头,煞有其事地叹气:这天梯,除了我,又多了一个伤心人。他又重复之前的问题,你们不进来吗? 池雾在程砚边上摇头:不要,好多水。 袁点眼睛都不转地看着池雾,难以理解他出神入化的演技。 仿佛上两节车厢对他冷言冷语的是另一个人。 我们一进去就出不来了。程砚说,先看看你们的情况。 众人脸色却没有因为他的发言而无奈,反而担忧地看了彼此一眼。 说实话,我们现在不是特别好,可以说是非常不好。五里路指了指座位上的人,他们只是暂时睡着了而已。 他说完,门外的人才注意到这节车厢上的乘客,他们大都一幅昏死的模样,斜斜扭扭地歪在位置上。 说说你们之前的事。 五里路小心走到他们这边,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海绵垫挤出的水淌在地上。 我们一共三个人,五里路说,我,小权,还有这位不知道姓名的美女,我们三人醒来就在这里了,都还来不及说话,这些乘客就疯了一样,围在我们旁边,问我们渴不渴,只要我们说不渴,他们就打我!但是我们说渴了,他们就放水淹我们!这什么道理啊! 程砚抬眼,看车厢的内部构造。 除了座位之外,他们这节车厢,和之前的车厢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他们刚才两个车厢的水准是绿皮火车,这节车厢就是高铁头等舱。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38) 密闭性极好。 他们冲水,水从哪里出去?程砚问。 权文林:不会出去。他说,水会一直漫到我们头上,我们都只能爬着墙壁勉强换气,然后等水自己消失。 程砚垂眸:那水从哪里来? 找不到,水是从地面上冒出来的。五里路说,突然就汩汩地往上涌,速度还很快。 池雾手指在程砚背上悄悄地戳了两下,然后说:我不想进去这节车厢。 你让程砚抱着你。五里路善解人意地说,你坐他肩头上,这样水漫起来你也不担心。 池雾被插一刀,抓程砚衣服的力气又大了一些,紧接着嘤嘤两声:他说我矮。 是啊,程砚说,建议一会儿水冲出来第一个淹他。 五里路:有必要这么护犊子吗! 你们真的不进来吗?五里路说,在外面也看不出什么啊。 你在里面也没看出什么。程砚说。 他们盘腿在外面坐下,拉了小推车进来,往车厢里面投食鹰嘴豆罐头。 不能进去。池雾靠在程砚肩膀边说。 程砚眼尾轻轻落下,看了眼车厢内:看出什么了? 没看出什么,池雾说,但如果你要进去的话,先给我留点钱。 为什么?程砚笑着问。 池雾说:安葬费。他说,你这一身伤口进去泡一会儿,应该人没了。 怎么说话的。程砚在他下巴上掐了掐。 池雾没有躲,只是皱着眉唔了一声。 程砚放下手,心情很好:第一节 车厢的骨刀,第二节车厢的软木假人,第三节车厢的洪水,你猜还有一个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金木水火。池雾说,五行?是不是还有一个土? 程砚摇头:不知道,现在没有办法下定论。 池雾,程砚。袁点喊了他们一句。 怎么了? 提醒一句,车门似乎在慢慢合上。袁点说,你们不进去的话,我要进去了。 池雾皱了皱眉,换任何一节车厢,他都不会望而却步。 进去吧。程砚说,不见得我们进去就会涨水。 他们起身,迈进了第三节 车厢。 身后的车门嘭一声,霎时关上,像恐怖电影里的经典关门镜头。 你们来了啊。五里路说,那些人还没有要醒 他说完,座位上那些人梗着脖子,眼睛登时睁开,以一种奇怪的姿态站起来。 有人来了!他们非常惊恐,好像程砚他们的到来是什么灭顶之灾。 他们身上有那个味道! 快淹了他们!杀了他们! 他们一人一嘴说完,池雾就感觉到脚边的水涌上来。 五里路踩着座位的拷贝往上冲,扒住车厢顶,看着他们:你们站在那儿看我干嘛? 程砚:这画面,动物园见过。 池雾:你的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五里路一口老血吐出来。 别心疼了,快上来吧,那水会涨到脸上的!五里路催他们,我没骗你们,一会儿很惨的。 池雾抬头,目光扫过,忽然又重新停留,他靠近程砚耳廓,说:去拿五里路的外套下来。 程砚也不问为什么,走到五里路斜前方:外套,借用一下。 五里路捂住自己拉链:为什么要我的外套。 程砚受伤了,就快要死了池雾伸出手掌,里面干涸的血液看上去颇为吓人,呜呜呜 五里路心一软,当即将衣服抛下去,池雾捡了给程砚:快穿。 这件外套算是特别,防水材质,下面有抽绳型的束口,虽说不能完全抵抗水流,但至少能延缓进入伤口的速度。 程砚笑着接过,低声说:劳您为我牺牲色相。 池雾嘴唇撅了撅,发现从别处投来异样的眼光。 那个开门摔了他们一鞭子,到现在都还没有说话的女人,用打量和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俩,不太礼貌。 池雾哼唧一声,抓着程砚身上的新外套,遮住自己半张脸。 水涨的很快,不久就到池雾腰上,他跳上座位,扒着椅背,等水再蔓延上来。 大概会灌到什么位置?程砚问。 五里路摸着自己鼻梁:刚才到这里,我怀疑他们是按照身高最高的人计算的,就是刚好能够呼吸的位置。 池雾计算了一下他说的位置,和车厢顶大概就只隔了三十厘米的距离。 水漫到池雾胸口时,程砚翻上车背,和五里路他们一样,然后伸手给池雾。 池雾借他一只手腕的力气,也爬上去,双脚泡在水中。 要持续多久?程砚问。 很久五里路皱着脸,久到我以为这上面的空气不够我呼吸,我要死了。 池雾看底下那些乘客,他们像鱼一样,站在水中不受任何困扰,自由地来回走动,抬头看他们在车顶上被逼仄的空间挤压身体,露出满脸诡异的微笑。 还记得他们说什么吗?池雾用只有自己的程砚听得见的声音问。 那些乘客在他们进来时候说过一句话他们身上有那个味道! 那个味道?程砚看向五里路,他们每次放水之前,都会说什么? 五里路:他们就问我们渴不渴啊。 没有别的?程砚问,味道呢? 看他们互动许久的权文林也忍不住加入:什么味道,没有人说过有什么味道。 程砚心下一紧,觉察到不对劲。 下一秒,水漫到他们脸颊,池雾的嘴唇无法张开,鼻子露在外面,很快,他整张脸都被水淹没。 他往上扑腾两下,手臂就被人扯了住,拎了几厘米,池雾重新得到呼吸的机会。 到我背上来,程砚说,背上没伤。 池雾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上去,脚在底下踩住程砚的大腿,往上垫高了一些,让自己保持在呼吸空间内。 他还没站稳,眼睫处就感觉到波动的水流,对面座位上的五里路大喊:怎么还在涨! 池雾在最上方,看着五里路和权文林一起淹进水里,伸着手臂向上求助。 权文林是会游泳的,在水里借力往上蹬了两脚,五里路就不行了,一直扒着墙的女人将鞭子垂下来,五里路抓住救命稻草往上,但很快,鞭子也全部淹没在水里。 整节车厢都被水淹没。 池雾是最后一个,他不会游泳,但知道要保持自己的呼吸,他努力让自己浮起,却不知上方已经没有为他留下可以浮起的空间。 越等心跳越快,绝望覆上头顶,池雾睁开眼,努力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一切。 他不能死。 他还没有等到和他做约定的那个人。 但身体里的氧气几乎消耗殆尽,意识已经开始朦胧,他有些绝望地想 死前能看见轮回的走马灯吗 还能再见他一面吗 鼻腔冒出气泡的时候,一只手掌将他的嘴巴捂住,池雾登时睁开眼,看到程砚。 他的头发在水里轻飘起来,眼睛和眉毛因为难受挤压在一起,他靠近池雾,不让他松气。 池雾已经憋到极限,紧抿的嘴唇要控制不住,下一秒,柔软而又冰凉的事物覆盖在他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秀娥日记:亲到老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翻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再次翻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写不下了) 第47章 池雾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手在他肩膀推了一下,不想不仅没推动,唇上的压力变得更大。 池雾便咬了他一口。 然而程砚却没有放过他,池雾感觉程砚宽大的手掌抚上了自己的腰,箍住以后,另一只手熟练地托在自己后脑勺上,有些霸道地撬开他紧闭的唇。 窒息的感觉瞬间消失,持续温软的气息进入口腔,池雾捏住程砚的肩将他往外推。 无奈极度缺氧的身体却诚实地接纳了程砚,甚至想要他再给自己渡口气。 密闭空间里的时间无比漫长,池雾忘记和程砚共享气息了多久,几次他要推开程砚,都被程砚用舌尖顶着自己的上嘴唇制止。 腰上的手轻轻拍他,失意他不要闹。 池雾缓缓松开手,冰冷的水流从指尖穿过,身体如火一般烧了起来。 哗 耳边声音忽然清晰,像浪潮退去般,他们在一瞬间获得了失去已久的听觉。 水位下降,落到池雾肩膀位置,紧接着落到他的脚边。 冷却的液体在脸上产生凉意,池雾湿漉成一簇簇的睫毛向上轻轻掀起,看向近在咫尺的程砚。 水珠从程砚高挺鼻梁上滚下来,落在他们鼻尖成为薄薄一片。 池雾有些愣,但程砚在他舌尖碰了碰,熟悉的理智就回归大脑,他极快地推开程砚,没控制住自己,身子一歪,撇着腿倒在座位上。 咳咳咳你们 他们回头,五里路躺在走道中间的地板上,嘴里吐着水,手臂费力举起,一幅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模样。 程砚背过手擦了擦嘴唇,被池雾咬过的地方有点儿抽疼,他将眼皮抬起,轻轻望了一眼池雾。 目光相撞,池雾嘴角向内陷,偏头当作没看见。 五里路在看到他们娇羞意犹未尽缠缠绵绵的对视以后,眼睛一闭,带着满脑子我看见了什么!倒下去。 车厢里的人都摔在不同位置,情况大都不好。 袁点和女人双眼紧闭,像是昏迷,权文林情况也不好,爬了几次才攀住座位用力咳出喉管里的水。 池程砚刚抬手,池雾就后退半步。 他顿了顿,感知池雾身上的抗拒后,才改而指向五里路:池雾,去看看他。 池雾从善如流,和他擦肩而过,到五里路身边。 五里路明显是溺水,池雾摸了摸他鼓起的肚皮,低头往后看了程砚一眼,本该求助,但又别扭回去,右手伸进左手五指指缝中,准备给五里路做心肺复苏。 我来吧。程砚单膝跪下,速战速决,没时间耽搁。 五里路在程砚的抢救下成功吐出了喉咙里的水,程砚又过去将袁点弄醒。 女的你来。程砚拎袁点起来,带到女人身边。 还没办法正常呼吸的袁点:? 程砚:你以为我为什么先救你? 袁点: 他们终于脱离令人崩溃的窒息感,五里路爬起来,仰着头不停呼吸,看了眼远处睡着的那些乘客。 他深吸一口气,拳头握紧。 真想打死他们! 没想到,下一秒他就听到有人比他更快地出拳。 池雾踩在座位上,冲着一个男乘客的鼻子就是一拳,砸完以后,满脸不高兴地摸了摸自己拳头,然后伸手按住那人的脑袋。 持续暴打。 池雾你五里路欲言又止,拉住池雾湿漉的胳膊,你那个,你 池雾将手从乘客头上手回来,淡淡道:你要说什么? 五里路清了清嗓子,又压低声音:你们俩,亲那什么亲嘴? 池雾:他换了一个离五里路和程砚都远点儿的位置。 不过也是,你俩上次天梯里都睡过了,亲嘴是小意思吧,五里路追着说,我就是第一次看两个雄性亲嘴。 我看你嗓子不太好,少说点话吧。池雾冷冷道,拳头硬了硬。 袁点在墙角皱着眉喊道:你们过来看看,她醒不过来。 他说的是之前那个女人,她脸色很差,被袁点平放在地上。 我给她按了,也吐了水,但就是一直醒不过来。袁点问,你们要不谁来个人工呼吸? 五里路立刻挥手:我不行,我不可 权文林:啊这 他们偷偷瞧池雾和程砚,被程砚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那怎么办?权文林问,时间就是生命啊现在! 几个男人互相看来看去,最后五里路吸了口气:我来! 他俯下身,喉结滚了又滚,准备下嘴的时候,那女人呕了一声,一口水吐出来。 五里路:我他没来得及抹嘴边的水,就被瞪大眼睛尖叫的女人甩了一巴掌。 他一个壮汉,就这么被甩到了椅背上,看上去尴尬极了,五里路自己也是一阵发懵,好一会儿才看池雾和程砚。 我看你俩亲嘴不是这样的结果啊! 池雾拳头又硬了。 程砚在和池雾隔着两排座位的地方,瞧了许久。 醒了就好。权文林拿之前池雾他们投喂的水瓶,喝口水。 女人躲了躲,想要说话,又说不出话。 五里路就先开口:我现在满肚子都是水,一点都不想再看见水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39) 你们不是说,之前水都只淹到鼻梁吗?袁点问,怎么把我们全淹了,换气都换不了,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权文林摇头:之前真的是那样的,我们没骗你们,爬高一点确实能呼吸。 是不是因为人数。五里路说,人数多了,所以水也多了。 池雾垂眸,坐在角落,程砚往前两排,坐在池雾边上。 生气了?程砚问。 没有。池雾说。 他语气平静,听上去像是真的已经毫无在意。 程砚:那你躲我做什么? 池雾转了二十度角,身体也侧过去,避免和程砚接触,奉劝道:想想怎么出去吧。 你没想法吗?程砚低声问。 下次涨水之前,暂时没有。池雾说。 他连脾气都好像被水泡冷了,彻底转过脸看向漆黑的车窗。 程砚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声音稍大了一些,应该是同所有人说:涨水的原因来自我们。 什么?女人说完,猛咳了几声,因为你们是什么意思? 那些乘客说,在我们身上闻到了讨厌的味道,程砚说,我们在上一节车厢放了火。 袁点一悟:他们不喜欢火? 是了!五里路说,这些人不就是特别喜欢放水吗! 权文林拧干自己的衣服,提醒:根据我们刚才的经验,两次涨水之间,间隔不会太长的,我们很可能马上就会被淹。 他说完,众人脸上都浮现一抹难色,程砚起身,随手捏了一名乘客的脸:过来看看。 池雾在原地没动,程砚又抬了抬下巴,袁点左看看右看看,才发现是叫自己,他收起脸上还算轻松的笑容,纳闷地在程砚和池雾之间观察。 坐在窗边的那个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掐着乘客脸的那个在他看了一眼以后,森冷地回了一个眼神。 一会儿亲嘴的,一会儿吵架,这就是酸臭爱情的味道? 淦。 袁点踢翻狗粮,很不给面子地漫步过去,耸耸肩,脑袋又歪了歪,才伸手探看程砚掐着的那人。 半分钟。 和上节车厢不一样,他们不是软木做的袁点忽而停顿,手按了按乘客的腕骨。 怎么了?程砚看向他。 窗边的人终于说了一句话,鼻音浓重:那么喜欢水,怕不是水做的人。 袁点看向池雾,又看向程砚,肯定:确实是水做的。 权文林欣赏地看池雾:好聪明,一下就猜中了。 捏着乘客的手松开,那人被甩远,倒在地上,程砚:你又知道他是猜的? 啊?权文林摸摸耳朵,那不然呢? 难道还能是池雾推断出来的?就池雾那水平 程砚从鼻腔里嗤出一声,笑他无知。 权文林还在同池雾说话,只让池雾的脸越扭越看不见。 我要杀一个人,程砚说,不保证不会涨水。 权文林停止骚扰池雾,问:什么? 程砚并不重复第二遍。 程砚,你等等。五里路到程砚身边,低声说了一句,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他们在车尾停下,五里路:我在进来之前,看到的提示是一个圈。 什么圈?程砚问。 五里路挠了挠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一个圈,一个环,银色的。 程砚很久才嗯了一声。 你知道什么了吗?五里路问。 大概知道了。程砚说,但我还是要先杀一个人。 他回到刚才的地方,从作战裤外侧抽出军刀。 池雾抬头看他一眼,程砚便拉他的胳膊起来,边说:不生气了? 走远一些,池雾问:他和你说什么? 他说看见一个圈。程砚摸了摸他的耳朵,弯下腰说,我亲你很难接受吗? 两句话没什么逻辑关联,池雾睫毛垂下来,覆在眼睑,不知道在想哪一句。 圈是什么圈? 显然是对第二句避而不答。 他说就是一个银色的圈。程砚说。 池雾回头看那些乘客,思忖两秒:你动手吧。 嗯,自己小心。程砚拍了拍他的背,先爬上去。 你是不是很难受?池雾忽然问。 程砚一愣,半晌,嘴边嘴角动了动,勾起来:你是问我哪里难受?他手在腰上撑了撑,没事的样子,我心里确实有点难受。 池雾站上座位,身高和程砚齐平,他伸手在程砚额头上碰了碰,缩回来以后说:你发烧了。 所有人都没有发觉程砚的虚弱,以为他嗓音里的疲惫和沙哑只是因为呛水。 程砚?五里路在后面喊他,你要动手吗?我担心他们快醒过来。 程砚抓过池雾方才摸自己额头的手:除了水,还读到什么? 之前池雾砸乘客的那一拳,看上去是泄愤,实际上是为了读心,他们不知道,但是程砚看见了。 没有。池雾说,是空的,只听到水的声音。 看来是没有办法,程砚随意转了转手里的军刀:那恐怕只能来硬的了。 他回头,在其他人注视的目光中,说:各位都准备好。 他们爬上椅背。 军刀剜过男人的喉咙,程砚顺着刀锋,用力往下压,破开皮肉后,源源不断的液体从断口处漏出,程砚手速极快,彻底割断男人喉咙。 他的头耷拉下来,顺着他的大腿滚下来,噗通一声,掉在地板上。 一瞬间,所有乘客的眼睛睁开,泛着幽幽蓝光。 第48章 那些人的蓝色瞳孔看上去诡异至极,程砚极快地跳上座椅。 他伸手给池雾,将他抱在怀里重新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程砚感觉到水已经蔓延到小腿,他的声音擦过池雾耳畔:听听他们在想什么。 我试试。池雾没有介意他们此刻的动作,从程砚怀里探出一只手,挡着我点。 程砚松开一边,掐着乘客的脖颈:来! 池雾像是揍人一样,将手拍在了那人头顶,在他读心的漫长时间里,程砚并不客气,极其配合池雾,做出一幅愤怒的模样,对那些乘客拳打脚踢。 程砚,池雾眉梢动了动,声音很低,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这次的水,不会退了。 程砚桃花眼半弯,闷声一笑:那我们死在一起,挺好的。 池雾无聊地扯扯嘴角,手在程砚的衣服内侧摸了摸,先脱了吧。 一般人类死亡,都讲究穿戴整齐,我这样脱光,是不是不太好。程砚说。 水漫到大腿,池雾扫了眼程砚的伤口,说:里面那件t恤,烧了。 知道了。 程砚将池雾放回刚才的地方,还不忘戏很足地同其他人说:闹脾气,非要打两拳才开心。 池雾: 程砚边走边脱外套,到车厢头的时候停住脚步。 他们刚才没有注意,门把手内侧有一个四分之三圆的凹陷,像是要卡什么东西进去。 程砚唇角掀起一点弧度,没有任何犹豫,将之前杀死的那人眼珠按进凹陷里。 全黑的眼珠大小完全合适,但没有作用,程砚推了推门,打不开。 程砚,那里怎么了?权文林殷切地问。 没什么。程砚看了眼那个凹陷,往回走,手摸上身上的t恤。 他那件t恤本来就没剩多少布料,随手一扯就下来,只是部分碎料黏住伤口,撕的过程中程砚微微皱了眉头。 震荡水波上升至座位顶端,再不过多久他们都会被淹没。 现在怎么办?五里路忙问,我们还会被淹吗? 程砚点头:这次的水不会退。 女人眼睛猛一睁大:什么? 我和池雾有道具不会被淹,你们各自小心吧。程砚说。 人是你杀的,现在涨水了你跟我们说让我们自己看着办?权文林看着水线,脸都涨红。 我说程砚掏火柴盒出来,在指尖转了两圈:各位有什么看家本事都使出来,不然死在这里,我也只能去外面给你们负责。 你怎么能这样,权文林说,我的异能在水里根本没有用! 别紧张,程砚划亮火柴,放在破碎的t恤上,开个玩笑。 火焰触到t恤里上一节车厢留下的蓝色黏液,噌一下燃烧起来。 他轻轻将火柴向下扔,那些水以下落相同的速度往后退去,程砚嘴角掠过一丝笑,磕了磕火柴盒,拿出一枚火柴,给池雾:你来。 还有多少根?池雾问。 多了去了。 五里路:程砚!你还下去干嘛! 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群也是杀,程砚站在火柴下落的位置,提起那把骨刀,不如看看杀光了门会不会开。 他只套着空空的外套,锁骨从拉链扣突出,袖口下的小臂肌肉绷直,几乎是手起刀落,没有任何犹豫。 程砚站在其中,每个表情都露出痞气和阴翳,眼眸没有温度地轻眨,看那些乘客的头颅滚下来,变成流动的液体。 池雾眼皮一抬,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恍惚闪回到几个小时前,刚打开车厢门看到程砚一人站在车厢中间的样子。 他很好看,池雾想,即使他身上全是脏污,却也掩盖不住英俊的脸庞和星亮的眼睛。 池雾,把能烧的东西都烧了。程砚说,我要这节车厢里没有水。 池雾从容收回紧盯目光,用程砚能听见的声音,嗯了一下。 五里路是反应最快的,接着他们其余人纷纷有衣服地脱衣服,由池雾手中的火柴点燃。 水退一寸,程砚就拎着骨刀往前一寸。 乘客们眼睛里的蓝色因为水分的减少越来越暗淡,程砚将最后一人杀死,车厢里彻底干燥。 他们几个从座椅上跳下来:他们都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程砚弯腰,过了一会儿,伸手出来,他掌心里躺着一枚晶莹剔透的蓝色珠子。 好漂亮。女人忍不住感叹出声,这是哪儿来的? 珠子从程砚手里抛起,然后又回到程砚手心,漫不经心的声音说道:人眼睛,要吗? 女人恨不得收回刚才那句话,你抠出来的? 程砚没说什么,直直走过去,站在走道里,手抬了四十五度角,给池雾:下来。 我自己可以。池雾坐在椅背上,轻轻滑下来,双脚踩住座位,能出去了吗? 应该。程砚说,走吧。 他们一行人到车头,程砚将蓝色眼珠放进去,门内传来机关轻弹的声音,程砚手掌撑开,按在门上,很轻易地便太开了门。 其余人蹿的很快,一脚就迈出去,像逃离了什么毒气似的,纷纷用力呼吸,感叹:终于出来了! 车厢连接处还是一样,放了一辆餐车,在他们看着彼此欣慰微笑,回首之前车厢的时候,池雾已经蹲在地上,扒开二层,从里面掏出仅有的一盒泡面。 多叹了一口气,慢的一步的袁点: 程砚扬了个笑,过去拿了几个鹰嘴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后脑勺轻轻往后靠了一下。 他的眼皮很重,池雾在他朦胧的视线里,小小一个,抱了一胸膛的矿泉水,像每次他们去超市大采购一样。 池雾他抬了抬手,过来。 说完这句话,他便失去了意识。 池雾手里的矿泉水滚了两瓶下来,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程砚身边,双手捧着他的脸,摸到滚烫的温度。 程砚?他拍了拍程砚,没有得到回忆以后,又喊他,程砚? 五里路咽下一口鹰嘴豆:程砚怎么了?! 池雾背过手,碰他的额头:发烧了。 其他人不知道上一节车厢程砚是怎样挡了池雾手里的刀,关心也是散漫的。 发烧没事的,估计泡水泡久了。 天梯里感冒没事,出去就好了。 池雾,你哪来的泡面 你们能走开吗?池雾打断他们,没有药的话就走开。 他们张了张嘴,互相看完发现确实没有药,最后选择沉默离开。 池雾,要我帮忙吗?五里路说,我没有药,但是我能做些别的。 池雾拉开程砚衣服:有办法吗? 五里路看过去,吓一跳以后才睁开眼:怎么伤成这样,这天梯里还有人能把程砚伤成这样? 他又瞥,还是不忍看,反复难以置信:这伤口,得下多狠的手啊,你们前面的车厢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池雾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大约是五里路喋喋不休太久吵到程砚,他难耐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头一歪倒了下来。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40) 池雾托住他,慢慢将他放在自己腿上。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五里路说,不知道多久能醒过来。 池雾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没有药。 先物理降温?五里路说,但是好像也没办法弄。 你去休息吧。池雾说,他没那么快醒过来。 五里路点头,起身的时候顿了顿。 程砚侧躺在池雾腿上,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池雾的手已经搭在了程砚的耳边,像是安慰,希望程砚能睡的好一些。 周遭的声音散去,池雾拇指在程砚太阳穴缓慢地打圈。 外套摊开以后,程砚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池雾松开一只手,在程砚伤口上轻轻扇风,想要伤口能更快愈合。 时光流逝的速度很慢,池雾手臂酸痛,下垂,在程砚额头上试温度,再抬起到伤口处,然后往复循环。 很久过去,池雾手臂下垂的时候,被人轻轻抓住。 炽热的触感让池雾慌了一下,很快抽回手。 嗯?程砚似醒非醒,眼睛半阖,怎么 柔软的手掌挪到了程砚的额头。 还是很烫,好像比刚才还烫池雾问,你头晕吗? 程砚的手从身侧抬起,反手一折就搭在了池雾的手背,还是不太清醒:什么? 没事,睡吧。池雾说,不许睁开眼睛。 程砚很听话,微不可查地点头,闭上眼,但忘了把手放回去。 雾雾,程砚的声音沙哑,深闷,轻的像划过心头的羽毛,有点热 池雾抿抿唇,将程砚的手拿下去,再拿走自己的手,低头在程砚额头上吹了吹,太近了又换远一点吹,让经过程砚额头上的风是凉的。 第四十六次池雾低头,吹程砚前额的时候,程砚忽然睁开眼。 他悬在上空,鼻尖离程砚很近,嘴唇吐出来的气息缓慢再缓慢,变成正常的呼吸。 程砚嘴角勾了勾,眼尾弯起,两者弧度都很小,但还是让池雾脸上发烫。 小动作转瞬即逝,程砚一幅大梦三生混混沌沌的模样,又重新闭上眼。 程砚,你是不是醒了? 躺在他腿上的人没有反应。 池雾就作势要推开他的头,程砚才睁开眼:轻点儿。 醒来多久了?池雾问。 没醒多久,就刚刚,程砚揉了揉头,还是有不舒服。 他卖惨的手段很高,池雾因此没有再推开他。 腿麻吗?程砚问。 池雾点头: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程砚撑着胳膊起来,低头瞧了一眼:伤口好像好一些了。 好就行。池雾竖起腿,握着拳头一点一点活络血液。 不一会儿,他的拳头被人按住,程砚说:我来吧。 池雾卷起来的手指松了松,在程砚手边徘徊两秒后自然垂落。 程砚,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第49章 车厢的狭小空间让所有低语都清晰而私密,池雾目不转睛地看着程砚,视线不偏不倚,让程砚没有办法躲掉这次提问。 对你好很奇怪吗?程砚反问。 池雾没有回答,坚持要知道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程砚重新靠回墙上,半晌,才滚了滚喉结,迎上池雾一直没变过的视线。 从见到你第一面开始,我就没有选择。程砚说。 池雾呼吸乱了一瞬,从程砚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在漫长的等待时间里,他没有对程砚的回应做过任何猜测,他的脑海像是经历了一场落雪,不管不顾地埋下所有他不想要听到的答案。 但现在,程砚说了一个让他更不知所措的答案。 池雾懵滞的表情让程砚眯着眼睛笑,他抬手在池雾湿漉未干的头发上揉了一把:高兴了吗。 池雾好看的眼睛垂下来,弯成一道清浅的月亮。 程砚在他身侧,像拥抱住他的星空。 良久。 程砚,池雾开口,我没有办法 出去以后再说吧。程砚打断他,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而且我也他语气倦懒,有点头晕。 池雾胸口小小地起伏,随后起身:我给你弄点吃的,你吃完再睡吧。 泡面吗?程砚问。 以为他嫌弃,池雾劝道:别挑了,天梯里面你还想吃什么,泡面都是抢来的。 没说不吃,我是很急切地想要吃,确实饿到了。程砚撑着手起身,还得烧热水是吗? 嗯,干吃不太舒服,池雾说,不过现在没有可以烧的东西了,我去找找。 我跟你一起。 上一节车厢的车门没关,程砚过去晃了两圈,停在走道中间,抬手敲了敲座位中间的小桌:应该是板材的,让袁点过来看看,确定的话就拆下来,再削一些细丝用来点火。 最后,车厢里大部分桌子都被五里路用骨刀砍下来,劈成适合燃烧的长木条。 他们围坐在简陋火堆边,将鹰嘴豆罐头撬开,放在上面加热,再把身上的外套都脱下来放在一旁烘干。 程砚和池雾两个中空选手脱无可脱,盘腿坐在火堆边等罐头里的水开。 下次我要穿两件T恤。池雾小声抱怨,想了想,如果考虑程砚的战斗需要,两件恐怕不够他造,于是又说,你也穿两件。 好。程砚笑说,过天梯是挺耗T恤的。 池雾在闲聊声中眨了眨眼睛。 你们没来的时候,我以为离开车厢就通关了。权文林说,没想到你们还经历那么多。 反正现在也是无聊,五里路建议,能说来听听吗? 跟程砚和池雾一同进来的只有袁点,前两者显然不太想说话,所以这个问句落到了袁点身上。 袁点耸耸肩,脸上露出熟悉的笑容:说来,那就话长了 故事会的精彩程度超过池雾预期,尤其是配上袁点出色的表情管理。 程砚,你还好吗? 女声突然出现其中,格外突兀,池雾盯着罐头的眼睛不露声色地往上掀。 好很多。 程砚的回答很简短,维持基本礼貌。 女人的手肘撑着膝盖,眼睛里是池雾之前看见过的兴趣满满,果不其然,她下一句便说:之前都没看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程砚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天梯,女人拿了一盒烤热的鹰嘴豆,之前过的几阶天梯大都是和队友废了很多心思,九死一生才过的,没有碰到你这种凭个人能力过关的,如果能选队长的,你可是当仁不让。 水在罐头里咕噜咕噜沸腾,池雾鼻头努了努,低头,从程砚作战裤左侧抽出他的军刀,挤进罐头底下,晃晃悠悠小心地把罐头弄下来。 笨。 后背低低男声响起,接着肩膀笼上一层温暖,程砚的右手从后面绕过池雾,最后握住他把着军刀的右手,借很大的力气给他。 罐头稳稳落在地上。 池雾动了动手,脱离程砚的手掌,将第二个罐头取下来。 视线上移,池雾才发现,故事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五里路一脸姨母笑,而袁点脸上的笑收了大半,权文林更是夸张,不停在程砚和池雾之间互相观察。 刚还对程砚明里暗里赞了一波的女人,不太确定地开口:是我误会了吗?你们真的是传闻的那种关系? 池雾靠在程砚身边,低头认真地往泡面碗里放调料,被程砚衬的很瘦小。 好了没?程砚用袖子包着罐头,我倒水进去? 嗯,池雾推碗过去一点,倒。 他们旁若无人地配合,直到泡面的味道飘散出来。 其余人嘴里的鹰嘴豆都同时不香了,权文林情场失意,拿了自己的罐头率先离开。 我们休息多久去下一节车厢?五里路问。 他们等着程砚发话,程砚却似乎正在专心测试池雾头发有没有全部干透。 程砚,你要休息多久?袁点问。 程砚下巴仰了仰:各位睡一觉,我们就出发。 我要睡两觉。池雾任性地发言。 程砚无奈:出发时候我会通知你们。 他们各自寻找位置休息,池雾和程砚回到刚才位置。 泡面还是给程砚吃,池雾承包最后一口和面汤,放好碗以后他们靠在一起,程砚的精力算是用了大半,重新闭上眼睛。 你去角落睡,头可以靠着。池雾建议。 太硬了。程砚说,不想靠。 池雾: 潜台词太明显,池雾吸了口气,蹭远了一点:那你就在这儿坐着吧。 程砚跟着池雾挪,不客气地落在他肩头:病人需要关爱和照顾。 你去靠墙。池雾推他。 肩头的脑袋非常坚定:都说太硬了。 池雾:他抿直唇线,叹了口气,让肩膀找到平衡。 他没有其他人那么疲惫,他进入天梯的次数太多,适应能力很强,只是喜欢在一阶天梯里睡觉。 一阶天梯难度不高,队友却蠢,时间久了,池雾就学会了用睡觉来避免自己摄入太多无用而错误的建议和推理。 程砚,池雾小声喊了他一句,睡了吗? 还没有,程砚说,你骨头膈人。 池雾:他抖肩膀,不爱靠就别靠了。 程砚:凑合。他声音沉沉的,正在酝酿睡意,想问我什么? 你感觉这阶天梯的难度怎么样?池雾问。 比之前的难,程砚说,但我们的天梯一直都不会很容易。 池雾:这种无逻辑天梯,每一节车厢逃脱的方式都非常无厘头,很难用推理来通关。他说,之前在第三世界听八阶的一个前辈说过,他的八阶就是无逻辑天梯。 那说明还是有人碰到过的。程砚说,其实,这次的匹配更奇怪,我刚才试过他们,似乎都只有一些物理攻击类型的异能,对于这阶天梯来说,几乎是没有用的。 池雾眉头轻蹙,手指在衣角上卡着。 忽而,头顶一阵烘热触感,程砚拍拍他的头发:头发都干了,睡会儿吧,有什么好奇的,我们出了这阶天梯再说。 恐怕没那么快能通过。池雾说,还记得五里路预示里的那个环吗? 程砚: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们至少得先把所有车厢走完,才能看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池雾点头,闭上眼睛稍作休息。 大约是程砚发热的体温正好让池雾感到非常舒适,困意来的很快,他抵着程砚的头,沉沉入睡。 池雾被耳边细微的讨论声吵醒,他睫毛颤了颤,往更温暖的地方靠过去。 耳朵和脖颈处的触感特别,池雾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程砚肩头,而五里路蹲在侧面,又是那一脸姨妈笑。 醒了?程砚推推他的额头,醒了就起来,我挠挠脖子,被你头发弄的痒死了。 池雾舌尖在上唇处碰了碰,很快爬起来,扯了身上的衣服问: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就是醒了,过来看看你们,五里路说,正好程砚又问我进来前看见了什么。 池雾喉头发干,正要起身时候,程砚就很及时地给他递了瓶水,池雾舔舔嘴唇,伸手接了,抱着水瓶,肩膀懒懒地往下塌,一点一点慢慢喝。 你说的那个环,是什么东西啊?他问五里路。 五里路摇头:我看到的是个环,像什么呢就像呼啦圈。 上面有什么东西吗?池雾问,扭着的花纹之类的。 东西五里路陷入沉思,半分钟后,双手一拍,我想起来了!那个环上面有四个很小的凹陷。 池雾和程砚同时看向对方。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五里路问,四个凹陷,有什么问题吗? 也许有。程砚说,过了下一节车厢,我们就有出去的机会了。 五里路:为什么?他看池雾,你也懂吗? 池雾忘了,在五里路眼里,自己好像也是个小废物,许久没有戏精,池雾有点儿想念,嘟了嘟嘴,摇头:我不懂啊,我什么都不懂。 那你刚才为什么和程砚对视啊?五里路问。 嗯池雾试着说,为了假装自己懂? 五里路:告辞。他转而问程砚,你是想到什么出去的办法了吗? 程砚心情很好,脸上又淡淡的笑容,他高深莫测地逗五里路:没有。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41) 那你又是为什么和池雾对视? 可能是程砚煞有介事地思考,说,为了爱? 五里路:你俩接着睡吧,走的时候再来叫我。 程砚压着笑送走五里路,起身拍了拍衣服和裤子,伸手给池雾:走吧,下一节。 第50章 下一节车厢门风格没变,袁点探测完,对他们摇头:车厢门材质也没变。 池雾跟在程砚身后,听到他两声轻微咳嗽。 往后站一点。程砚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很有颗粒感的沙哑。 知道程砚准备开门,他们大都后退到墙边,程砚感觉到身侧还有温度,偏过头来。 池雾没走,和他站在一起,仰头看他:开门吧。 程砚反过手,像很久前他做的那样,将池雾藏在了身后。 车厢门被程砚单手拉开,他们看到和刚才相似的场景。 这节车厢没有人?五里路纳闷地探头,好像很空啊 车厢环境空旷,桌面整洁,灯光明亮,像一辆冬夜里寂静运行的无人列车。 也没有新队友。权文林说。 程砚手掌下的门沿缓缓用力,即将关闭。 都先进去。程砚让出半边身体。 全部人进去门内,车厢门的最后一丝缝隙合拢。 五里路语气低低的:感觉这节车厢什么都没有,更让人害怕。 是因为灯光。程砚说。 他们抬头,发现之前昏黄的灯光到了这一节车厢变得异常明亮,冷冽的白色映照每一块地方。 暂时不要动这里面的东西 程砚说着,视线里女人便坐在了座位上。 什么?女人按住车座。 程砚摇头,没什么。 女人不明所以,但也没放在心上,问道:这节车厢会不会是真正的休息处啊? 没有人能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池雾的声音忽然从车厢另一头传来,语气充满好奇:这里有个小格子能打开! 在他们磨磨蹭蹭的时候,池雾已经穿过所有座位,走到了车厢那头。 他说的格子,就在平时列车放置宣传屏幕的位置,因为格子的木板上本身就印有彩画,所以他们进来时并没有察觉不同。 池雾手指掰着格子右下角,拉开了大概四十五度角的扇形,他们过去以后,直接将格子打到最开。 格子后面是另一幅画面。 穿过厚重的金属通道,那边是推拉门的一角。 他们左右挪动视角,还是只能看到一扇推拉门。 难道我们能从这个格子爬出去?五里路问。 池雾:你干嘛为难自己。 五里路:??? 格子的大小最多只能一个婴儿通过,遑论身材高壮的五里路。 摒弃这种无厘头猜想后,他们终于听到后面传来的呼声。 女人在他们过去查看格子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对劲,她坐在座位上,手臂撑着扶手,不停向上用力,却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有千斤重,怎么都站不起来。 谁能帮帮我?她的手臂伸着,我起不来了。 五里路:你屁股被黏住了?他扯了女人的手一把,意外之中地没有扯动,还因为那边的岿然不动而往后跌了一跤。 程砚摁住他的肩膀,将他往前推了推。 谢谢五里路站稳,说,我怎么拉不动她? 女人急了:什么叫拉不动我? 不是重的原因,五里路说,你就像被黏在上面,你们就像是一体的。 他说完这句话,女人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慌张地扭动上半身:那我现在怎么办?! 不要再动了,程砚说,至少你现在还能坐着,再动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其他事。 女人如坐针毡,车厢内的人状态也在短时间内达到紧绷。 我们现在怎么办?权文林问,她这样难道是要被永远留在车厢里吗? 你说什么?!女人瞪大眼睛,我要被永远黏在天梯里? 池雾抿抿嘴角,回忆进车厢以后的点滴。 他们摸过车椅背,也摸过墙面,在过道里走动。 女人是唯一一个坐下的人。 别都看着我,我暂时也没有办法。程砚轻咳两声,靠墙倚着,脸上带着些许疲惫,能不碰里面的东西就不碰吧。 池雾跟着他,在他身边:你还好吗? 我说不好的话,你能做什么安慰我的事吗? 池雾别开脸:别得寸进尺,我已经对你很好了。 是吗?程砚揉揉他的头,抬头看我,我现在没办法弯腰。 池雾抬头:干什么? 程砚食指和中指并排,手背过来,在池雾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 池雾绊着脚跟往后退了两步。 得逞的坏蛋在头顶轻笑,嗓音沉沉的,比刚才更沙哑。 池雾对程砚明晃晃的行为皱起眉头,离他很远。 听到程砚又连连咳嗽了七八声以后,池雾心软,从袖子里掏出鹰嘴豆罐头:你再吃一点东西。 吃这个快吃吐了。程砚说,给我水瓶吧。 池雾从衣服里掏出矿泉水瓶。 池雾,五里路指着他的衣服说,你那衣服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池雾头也不抬,说:藏不下你反正。 五里路:为什么我在队伍里地位低到连你都能怼我了!就因为你有男人?! 程砚喝过水,嘴唇有了些血色,看上去精神很多。 众人都没有头绪,也不敢乱动,各自找了墙壁靠着,权文林和袁点几个带着女人小声聊起了第三世界的事,缓解彼此的压力。 程砚依着墙小憩,囫囵睡了一会儿,车厢里终于迎来异动。 声源依然来自格子通道。 池雾站在格子前,垫着脚往里看。 怎么了?程砚问。 他走过通道,摸过池雾的手,找到里面没扔完的飞镖。 是之前权文林攻击他们用的。 我乱扔的。池雾说,吵醒你了? 我没怎么睡着。程砚摩挲手里的飞镖,看权文林,你来扔? 权文林摆手:池雾说不用我扔,我力气大,怕弄坏墙体,引发什么不好的机关。 对面啊!!!!五里路的猛男尖叫声几乎要震彻耳膜。 格子的对面,出现了一张极其可怖的男人的脸。 程砚感觉手心传来一阵柔软的疼痛,他低下头,见池雾的手指按着飞镖,抠进了他的手心。 程砚抬头,发现池雾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看来是被吓了以后在底下悄悄咯噔。 程砚拇指在他手背上安慰地抚了一下。 池雾眨眨眼睛,望程砚一眼,才发现自己按着程砚的手,很快松开。 敲什么敲?!格子那边的怒问。 池雾在那张不可能再出现的脸面前,缓慢地,看向了身旁的袁点。 程砚发现他的视线转移,也跟着他看向袁点。 怎么了?五里路看袁点和池雾,你们俩也心有灵犀了? 我们见过他。袁点开口,在最开始,我和池雾碰见的那一节车厢。 格子对面那个人,就是当时第一节 车厢他们见到的**oss检票员。 有哪里不对劲吗?程砚问。 袁点讷讷开口:他的眼睛,被我们刺瞎了,但是现在他的眼睛 检票员的眼睛除去稍显诡异外,完好无损。 而且他也没认出我们。池雾补充。 你们给我说话!检票员在格子那头开口。 程砚站直了身体,问:说什么? 你们有没有车票!检票员问。 又是车票。 他们都袁点说过第一节 车厢的事,互相看着彼此,小声数了三二一,齐齐装出一幅打娘胎里带出瞎病的模样。 检票员: 你们有车票,还在这节车厢呆着做什么?检票员问。 我们出不去。五里路回答,接着很天真地问,你能给我们开一下门吗? 检票员:不能。 你没有钥匙?权文林尽力控制自己呆滞的眼神。 我有。检票员说。 权文林走近一步:那你为什么不能开门? 检票员突然没了好脾气,整张脸皱在一起,躲着离开了格子前,嘴里还带着连绵不断的骂语。 权文林:? 权文林:我没做什么啊。 检票员消失无踪,他们终于有时间垂下眼皮,缓解自己无比发涩的眼睛。 眼睛休息好了吗?程砚问。 嗯,五里路问,那个检票员走了,怎么办? 让他回来。程砚说。 他伸手,挡住格子的左下角位置,被权文林移动位置而漏出的空白被补充。 车厢里投射的光线也同时被遮住。 大哥,你还在吗?程砚问检票员。 过一会儿,检票员才又慢悠悠出现,他站在格子前,十分暴躁:谁身上带了光! 权文林一头雾水:这是干什么啊? 刚才我们都站在格子前,挡住了车厢里的光线,你已往前挪动,光线就穿进去,照到他了。程砚声音变低,他似乎怕强光。 检票员吼道:我警告你们!不准再往墙上扔东西! 池雾在他准备离去时开口:那个姐姐被黏在座位上,你能帮帮她吗? 检票员隔着格子通道看了一眼,然后说:你们让那些人松开她不就行了! 他这话让所有人汗毛耸立。 那些人,不是指的他们,而是除了他们之外的,其他人。 权文林和袁点对着空荡的车厢,麻木地回头。 程砚:你能看见他们吗? 他们?检票员忽然凑到格子通道口,用难听的声音说,他们不就在你们身后吗? 车厢里迎来了良久的沉默,直到检票员的脸远离他们。 等等。程砚喊住他,这里是哪里? 检票员恶狠狠地瞪他们:你们不知道这是哪里? 没注意。程砚眼珠都不动,完全不受他恐吓。 这里是昆仑眼!检票员说,废物! 池雾揪着程砚的袖子,往前探了探身子问:你说的他们是谁啊? 五里路在后面死命掐池雾的手臂,咬牙说:你怎么敢问这个! 他们检票员一秒变脸,他们都是没车票的偷渡客!无耻之徒!都该死! 池雾:可是我看不见他们啊。 你凭什么能看见他们?检票员说,你以为你是谁? 程砚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我们真的想离开这里,权文林没有放弃求助,你能帮帮我们吗? 检票员:你们做梦!我永远不会踏入这节车厢! 第51章 五里路眼睛受不住,背过身去狂眨了几次眼睛,程砚也便没有再追问,说:行。 警告你们!谁敢再扔东西,我会砍死你们!检票员说。 程砚脸上淡淡的笑容带着不屑,将格窗关上。 呼五里路用力揉自己的眼睛,你再不说完,我的眼珠子都要脱离我的眼眶了。 程砚没有回应,反而定定看着他。 五里路:我说错了什么吗?他酸涩的眼睛睁大,还是我身上有什么? 程砚:你忘记他说,那些人就在我们身后。 寒冷凉透全身,五里路吸了口气,眼珠缓慢地向左挪动,又回到中间看程砚,转到右边。 他会不会骗我们,袁点说,就算我们周围有人,也不至于碰到碰不到吧。 权文林:难道他们也是非人类? 只有检票员能看见,袁点问,为什么? 他看向池雾,继续问:你对他还有其他印象吗? 他的眼睛即使在受伤前,也不是这样的。池雾说,只是后来你弄伤了他,看不出差别了。 袁点:哪里是我弄伤的,你可才是主力 他没说完,就收到程砚冷冷的目光,耸耸肩没有继续往下说。 这节车厢前前后后,都和眼睛有关。程砚说。 池雾打了个哈欠,随口道:昆仑眼是什么啊,我看那个检票员长的好丑,会不会他的眼睛就是昆仑眼啊? 他们都顿了顿,良久,才难办地说:难不成还要我们取他的眼珠?这未免也太疯狂了吧!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42) 我们就这一个小格子,怎么可能对他出手。五里路叹了口气,双手后撑,不可能把他眼睛挖出来啊 那绝对不可能!权文林说。 五里路上半身往前倾,忽而一顿,他挣了一下,觉察出不对劲。 我手动不了了。五里路喊,我手黏在窗户上了! 权文林过去掰他的手,几次都无功而返,直接上嘴和那些所谓的偷渡客:你们有本事正面刚啊,躲在阴处偷偷摸摸算什么啊! 他的愤怒换来的是无声回应。 程砚在他们的吵闹声中往回走。 女人本已经生无可恋,见程砚过来,又挺直了腰:我还有救吗? 我想你还能抢救一下。程砚回答。 女人眸子亮了亮:你有什么办法吗? 程砚越过座位,从入口拿到骨刀。 池雾看着他,目光下移到他的骨刀,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蹙。 去敲门。程砚对权文林说。 可是他说不让再扔东西了。权文林说。 程砚放下骨刀:你的异能是只向队友出手吗? 行,但是沟通的事你来,我没办法眼睛一边那样还一边被他骂。权文林手指转了转飞镖,站在两排座位开外的位置。 程砚打开格窗瞬间,权文林的飞镖就顺着缝隙飞出去,飞镖横撞在墙面,发出咚的一声,留下清晰可见的凹痕。 不到第二只飞镖,检票员就噔噔噔的冲出来,站在格窗前:谁在砸休息室的墙!是谁! 程砚不客气地往后指:他。 权文林:??为什么是我背锅?!我们不是说好了! 再警告你们最后一次,如果你们还敢敲我的房间,我会把你们都杀了!检票员气急败坏地说。 程砚撑住窗口,抬起骨刀一角。 你手里是什么?检票员头钻进通道里,你拿着什么! 这个吗?骨刀往上轻抬了些,程砚嘴角伴着狡黠的笑容,问,你喜欢? 检票员很快伸手:那是我的! 你的?程砚收回骨刀,但这是我们从别人手里拿到的。 检票员:那本就是我的! 不管如何,现在在我们手上,你如果想要,就进来取。程砚不客气地关上格窗。 五里路被粘在车窗上:他进来怎么办,会不会对我们动手啊? 程砚收拾好骨刀:他要动手也没有办法,实在不行,你就把手剁了,咱们出去还是能复原的。 五里路:惊恐脸.jpg 许久没有说话的池雾拽了拽程砚的袖子:过来。 程砚拉过他,走到无人的角落,低声问:怎么了? 门开以后,如果下一节车厢,回到了我的第一节 车厢,你想怎么办?池雾问。 程砚:还没想好。 池雾揉揉脖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试试那个检票员。 嗯。程砚说,试试。 池雾:他抿抿唇,喉结滚动一次,你得帮我。 程砚眼角弯了弯:我把他头摘下来给你摸。 刚路过角落听到这句话的权文林:??? 难道池雾喜欢这种重口味的? 池雾翻了个白眼,从程砚身边挤过去,爱帮不帮。 程砚拉住他外套的帽子:怎么每天像个小气包。 不是你一天到晚开一些无聊的玩笑吗?池雾抬头看他的眼睛,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阶天梯。 程砚眼里的神采暗下来,半晌,下巴点了点,说行。 池雾转身走,嘴里叨叨一句:你再熬下去,说不定还没找到出去的办法,人就先没了。 身后的脚步停下,程砚嘴角轻轻勾起,低头在池雾脑袋上按了一下:说谁没了。 池雾撇撇嘴,走快两步逃脱程砚的手掌。 不等他们走到格窗前,大门就被人拉开。 他们齐齐望过去,没有看见检票员的踪影。 你们出来!检票员躲着喊道,把我的刀还给我! 程砚也靠在门边:你怎么不进来? 你们不出来我就关门了!检票员说, 程砚回他:你不进来刀就永远留在里面。 检票员躲在很远位置,只能从地上的影子辨别出他的行动。 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 想借你的眼睛用用。程砚说,我的队友被困在车里。 检票员没动,似乎在犹豫。 如果你不想亲自过来,可以把你的昆仑眼给我们。程砚说,我们自己来。 半晌,影子弯腰,地面滚来一颗湛蓝的珠子,语气阴翳而低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有威胁力:骨刀给我。 珠子本人用手拦住,程砚捡起:多谢。 他将骨刀扔出去。 如果你们不遵守承诺,我会把你们都杀了。检票员从阴影后出现,眼眶里的蓝色已经消失,变成正常瞳眸。 程砚抬手将昆仑眼放在视线正前方,手肘便被池雾扯了扯。 检票员因为昆仑眼而怕强光,不敢靠近这节灯光明亮的车厢,因此所有偷渡客都聚集在此处,如果程砚真的通过昆仑眼看车厢,恐怕是同样的下场。 程砚一眼就明白池雾的意思,放下昆仑眼。 想办法把车里的光遮了。程砚说。 袁点小心踩着车座位,用池雾的尖刀,企图割断顶灯的电线,刀却在触到电灯的一瞬间被黏住。 没办法动,一直粘在上面。袁点跳下来。 池雾气呼呼的埋怨道:他们那么喜欢粘,让他们粘个够好了。 他说完,众人都是一愣,五里路在窗边夸道:雾雾,感觉你在天梯里相当有进步啊,最近说话都很有水平了,不愧是有大佬做男朋友,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池雾: 程砚将吃剩的那些鹰嘴豆罐头全部往上扔,车灯吸附住罐头,程砚又扯下车窗边的窗帘往上罩。 车厢里的灯光融合许多,说不出为什么,他们明显感觉到车厢气温上升,充满一种未知的紧张感。 程砚将昆仑眼放在眼前,透过幽蓝的珠光看向车厢。 怎么了?五里路问,看到什么了? 程砚放下手,将昆仑眼递给池雾:想看吗? 池雾从他手里取过,准备看的时候,程砚说:不要被吓到。 为了表现的和自己的人设贴近些,池雾哼哼两声:谁会被吓到。 昆仑眼落置在眼前,池雾通过扭曲的画面,看见车厢里一个个姿势怪异的偷渡客。 他们人数很多,几乎一人一个座位,眼睛和嘴角都露出蓝色黏液,仿佛在车厢里生活过久,已经进化出最适合在车厢里飞檐走壁的手脚。 女人的肩头,坐着另一个女人,她晃着双腿,仿佛自己坐的是一架秋千。 而五里路这边,车窗下坐着一个秃头的乘客,他手掌按住五里路,撑着极尖的下巴观察五里路的手,眼睛里满是喜欢。 别看了。程砚把昆仑眼拿过来,看久了烧眼睛。 池雾点头,把昆仑眼递给五里路。 我看吗?五里路捂住眼睛,我有点害怕。 池雾:不怕,我都不怕,你怎么怕。 五里路心中还是坚信自己比池雾强,单手接过昆仑眼,脖子一伸。 啊!!! 他从昆仑眼后看到的第一幅画面就是那个锥子下巴的男人,凑在自己面前,带着诡异的笑容,挂着蓝蓝的黏液抚摸他的手掌。 可惜他摔了两步还是被车窗拽回来,他嘭一下扔了昆仑眼:池雾! 池雾摸摸额发,躲在程砚后面,活像一个行走的绿茶:干嘛呀,我又没有逼你看诶。 五里路别过脸,手撇在后面:这个人他对我一定有某种病态的爱恋! 程砚笑了笑,从地上捡起昆仑眼:你可能对自己也有病态的自信。 他抽出军刀,戴着昆仑眼,对准那个尖下巴男人,一刀割喉。 蓝色黏液喷出的瞬间,程砚迅速将五里路扯到身边。 他放下昆仑眼,举起五里路的手掌,什么都看不见。 没事了?五里路等了一下才笑,我脱离了! 是,程砚往前走,你还可以继续做一个充满纯真的壮汉了。 第52章 解救五里路后,女人也被程砚救下。 检票员在门外发出嘶嘶的声响,眼睛直勾勾望着他们。 程砚带着队伍所有人迈出车厢门。 眼睛。检票员伸手。 程砚目不斜视,带着队伍里的人往前走,一直到下一节车厢门前。 他回过头,手掌向上摊开:你是说这个? 给我!检票员向他们走来。 程砚拉开车厢门:恐怕要再借用一段时间。 他说完进入新的车厢,关上门,将愤怒的检票员拦在外面。 我们这么着急进新车厢干嘛,权文林说,大家都没休息,也还没吃东西。 女人:吃什么啊,外面根本没有餐车,你没看见吗。 为什么着急进这节车厢,你问袁点吧。程砚找了个座位坐下,手背搭在额上,轻轻闭上眼睛。 袁点看着一模一样的场景,脸上轻松的笑容隐没下去:这里是我和池雾的第一节 车厢。 第一节 车厢?权文林往前看,你说这是你们的第一节车厢?! 袁点往前走两步,找到坐在位置上,之前严厉质问过他们的乘客。 他再低头,地面上那扇充满巨大吸力的门也还在。 没有思想准备的袁点明显有点懵,他望向池雾:我们又回来了?还是说是新的一节车厢?复制了我们之前的? 池雾坐在程砚身边,说:乘客醒来以后,这节车厢就算正式开始了。 程砚眼睫睁的很艰难,脑袋往池雾那边倒下来,说了句与车厢无关的话:我要是真的死在这阶天梯里,你出去以后,记得帮我安排后事,我要竹子下面那块最好的地方,每天早上太阳能照到。 你胡说什么,池雾摸他的额头,摸到一手滚烫,你一直就没有退过烧? 程砚将他的手捏下来:瞎摸什么。 平时池雾摸程砚,程砚不只不阻止还能露出一脸贱笑,但现在却不让池雾碰,池雾的心在一瞬间往下坠落。 他垂头,手在衣角上抓了抓,再看程砚的时候眼神已经镇定下来,问:你还能坚持多久? 我不知道。程砚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程砚,池雾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身旁的人没有回应,池雾抓过他的手,强迫他看着自己。 程砚睁开遍布血丝的眼睛,很听话的认真看他。 程砚,相信我。池雾抓紧他的手背,不要睡着。 程砚单手张开,在两边太阳穴上揉了揉:我尽量。 他的手掌宽阔,挡住上半张脸。 池雾嗯了一声,想再试试程砚的体温,刚抬下巴就看见程砚嘴角露出迷之弧度,弧度还逐渐向上。 你骗我? 我没有。程砚说,体温能骗人吗?不信你再摸摸。 池雾吸了口气,拳头握紧,最后毫无同情心地在程砚肚子上捶了一拳。 毫无杀伤力的拳头又逗程砚笑了一顿。 你俩乐啥呢?五里路满脸疑惑。 程砚捂着肚子,摇了摇头:没事。 雾雾啊,你和袁点把过关的方法再来一遍呗,我们就可以去下一节车厢了对不对。五里路说。 袁点:话不能说的这么随便,我们这节车厢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过的也相当不容易。 咱们现在人都凑齐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五里路曲起自己结实的手臂,有句话叫,关关难过关关过,咱们这一关关都过来了,现在没什么怕的了。 他们目光凝聚在五里路身上,迷惑于他的自信是来自哪里。 五里路: 他们短暂地休息了十分钟,周围乘客便慢慢苏醒。 面对有没有车票的质问,他们睁着眼睛,一幅我没眼睛我不可能长了眼睛的模样。 车厢门打开,检票员再次出现,他立着那把属于自己的骨刀,凶神恶煞,站在车厢门口,大声说要检票。 仿佛忘记二十分钟前,车厢里的这些人抢走了他珍贵的眼睛。 他是失忆了吗?女人问,完全不认识我们了。 袁点脸色不如他们自然:我们第一次见他就是这样的,他无意识地说,仿佛是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依样画葫芦,他们顺利通过第一节 车厢,穿过车尾时,前方的车厢连接处依然有一辆餐车。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43) 只是餐车底下,散落了两个鹰嘴豆罐头。 袁点神色比之前更难看,他捡起地上的罐头,沉声告诉他们:这是我之前吃剩的我们来过这里。 池雾和程砚互相看彼此一眼,这和他们之前猜想的一样。 第一节 车厢,池雾拿到检票员的骨刀斩开铁链成功逃脱。 第二节 车厢,他们和程砚汇合,用骨刀杀死车里拥有无限生命的木偶,紧接着用火焰烧死人偶师。 第三节 车厢,乘客因为他们身上火焰的味道而水漫车厢。 第四节 车厢,他们用骨刀换了昆仑眼,重新回到第一节车厢。 这是一个循环。 五里路的预示告诉他们一个圈,上面有四个凹陷。 当程砚和池雾意识到没节车厢有关联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不好的预感,猜到了这一点。 并且,更糟糕的事,他们的食物并不是循环的。 再去下一节车。程砚说。 他们再次穿过四节车厢,回到第四节 车厢和第一节车厢的车厢连接处,也就是闭环的衔接处。 检票员因为没有拿回自己的昆仑眼在身后大声斥责,被程砚和五里路制住,反扣在墙上。 所有人状态都不好,一圈走下来,完全失去了通关的信心。 女人忍不住心中的担忧,开口道:我们是不是要这么永远循环下去?她看程砚,不说车厢里的食物够不够,你身上的火柴和我们的能烧的东西也不够我们一直过第三节 车厢了。 权文林:而且一直这么循环下去,我们迟早也会耗光自己的精神能量,也是死在里面。 大家也不要太气馁,也许下一节车厢门打开,我们就去到世界镜了。五里路说。 不是完全循环。程砚伸手,手心里出现两颗昆仑眼。 他们完成了两次循环,得到两颗来自检票员的昆仑眼。 你过来。程砚向权文林抬了抬下巴,按住他。 程砚得空,晃了晃手在一旁休息,池雾心领神会,轻轻靠过来:站累了。 我抱你一会儿?程砚问。 啊?五里路看他,你这状态还抱池雾呢?他压着检票员,要不袁点替我,我抱着池雾。 池雾看着五里路,良久,撇开头:不要你抱。 五里路: 程砚笑着,冲池雾伸手:过来。 我怎么上去才不会弄到你的伤口?池雾问。 腿不要夹着我的腰,程砚弯下腰,抱着他的小腿抵在胸口,将他整个抱起来,舒服吗? 池雾点了点头。 咳咳权文林摸了摸鼻子,你们不觉得这样累吗? 为什么会累?程砚看他,忽而笑了:哦,你不懂。 权文林: 程砚抱着池雾到权文林面前晃了一圈,然后停在检票员面前,问池雾:要不要跟他说几句话? 池雾伸手,一巴掌拍在检票员头上,放了一会儿,默默放下手,还顺便将手放在程砚衣服上擦了擦。 不玩儿了,不好玩。他说,我要下来。 池雾落地,脚尖踢了踢墙壁,晃到检票员呆着的休息室门口,推了推门把手。 这里能进去。 池雾率先进去,在狭小的休息室里站定,程砚在他身后,凑到他耳边,低声问:听到什么了? 他非常迫切地想要杀了我们。池雾说。 程砚轻笑:他现在脑子里应该没有比杀我们更愤怒的事了。 他似乎在等待什么,池雾说,而且,就在这间房子里。 池雾弯腰在休息室里翻找,很快在床铺下翻出一块玉环。 找到了。池雾给他看,上面的四个凹槽,放进昆仑眼试试。 你们在说什么呢? 程砚身型高大,站在门口便挡住了所有视线,女人在他身后垫脚探头张望。 找到一些东西。程砚将玉环拿出来。 这是什么?五里路问。 检票员一见他们掏出手里的东西,瞬间失控,从五里路和权文林手下挣脱出来:你们胆敢动我的东西! 他猛地撞向五里路,抓住权文林的胳膊将他甩在墙上。 女人用鞭子缠住他的一只脚:怎么回事啊?你们动他什么东西了!他疯了已经! 池雾拉住程砚的手,压低声音说:我们还差两颗。 程砚看向检票员,将玉环放回检票员如果问下的床下。 他们还需要进行两次循环,还需要两颗昆仑眼,如果说检票员能在第四节 车厢和第一节车厢之间转换需要玉环的话,以为着他们无法带走玉环。 程砚放好玉环的瞬间,检票员的情绪也安定下来。 我们还需要两次循环,程砚说,先进第一节 车厢休息,我再和你们解释。 他们迅速离开连接处,程砚解释后,他们都表示同意,重新开启新循环。 拿到最后一颗昆仑眼,女人已经累到不能说话,其余几人也颇感疲惫。 我觉得我的精神能量快要不够用了女人闭着眼睛,意识涣散,你们有办法 她没说完,头一歪,倒了下去。 五里路忙托住他的脑袋:她不会是死了吧! 程砚手指压在她颈侧:没事,她只是暂时昏过去了。 检票员再次被控在墙上,程砚打开休息室的房门,回头看向他们:按住,我要拿了。 五里路和权文林点头。 程砚轻车熟路,找到玉环,池雾从口袋里掏出四颗昆仑眼,抿抿唇,一次性放下去。 列车忽然动荡起来,池雾下意识抓住程砚的手,身后的检票员狂怒的声音。 他拖着骨刀向他们冲过来,程砚端住了玉环,抬腿冲他手腕踢了一脚,骨刀没有脱手,但检票员接连后退几步才站稳。 现在是怎么回事?权文林扶着墙,没有出口啊! 他说完,从来没有打开过的车厢门缓缓拉开,刺眼的白光从门后照进来。 程砚牵过池雾的手:走! 第53章 进入白光的瞬间,池雾感觉到指尖来自程砚的触感消失。 眼前是熟悉的黑色楼梯。 他站在楼梯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紧张,手臂碰到楼梯扶手的时候,他急切地往上扯了一下,但站在世界镜门口,他又停住脚步。 这阶天梯没有分白天黑夜,他们休息的时间很少,池雾也只在短暂的休憩时间里梦到过他一次。 他按下上行键,在茶色玻璃笼罩的电梯中央站稳。 出现在地面的一瞬间,池雾下意识往后躲闪,却发现身体不受自己控制。 四周枪林弹雨,世界镜中池雾无法控制自己,能观察到的也只是低垂视野中的白色西装袖子,和膝盖前方连片的玫瑰花丛和繁枝茂叶。 等了半分钟,池雾终于伸头往外探看,玫瑰花园中玻璃房子前摆置木台,沿着木台往下,是中央花道,铺满白色和金色的百合花瓣。 花道一直蔓延到精致盛大的拱门。 池雾明白了,这是一场婚礼。 枪声没有停止,宾客做鸟兽散,两帮人在人群中弓腰疾跑,池雾定睛看,发现他们一边穿着黑衣,一边身着警服。 观察到此为止,因为池雾感觉到自己被人强行从玫瑰丛里拽出来,用蛮力拖拉到不知道什么地方。 头顶的视角不停晃动,池雾在拖行中不停挣扎,大约是因为太过不配合,被人故意往荆棘丛中扔了两圈,脸颊顿时划出几条道。 池雾勉力留意周遭的标志性物体,他大约是被人从花园一路拖到客厅,然后进入电梯,中途还被人在电梯里不留手地痛打一顿。 而打他的这个人一直带着面具,没有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脑门撞上电梯门的时候,池雾在想,自己是不是就这样死了。 但似乎现实世界的自己比想象中坚强很多,在出门的瞬间反客为主,扑到身后那人的身上,以牙还牙,冲着那人太阳穴一痛乱打。 可惜他实在不算高大,体型上差了很多,很快又被人推倒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飞出去很远,挺着胸膛,奄奄一息。 池雾,那个人将他的头用力按在地面,凑到他眼前,脸上的面具摘下来,还认识我吗? 池雾认出他,这是上一次世界镜中他看见的,那个将自己关在卫生间里的人。 池涛。 池雾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这小身板,还没被我摔死?池涛拎着他的头发,强迫他看自己,看到我意外吗? 池雾喉头一痛,猛呛了七八声。 看来还是挺意外的。池涛扔下他,没被你们弄死,算是我命大。他笑着拍了拍池雾的衣服,不错啊,杀了我,然后代替我做新郎官,拥有我的一切。 谁想要你的破东西池雾说。 也是,你们这种恶心的基佬,即使和女人结婚也硬不起来吧,他掐住池雾的脖子,突然笑着说,你这样的弱鸡,是不是根本没有硬起来的功能? 池雾被迫承受他的羞辱,手悄悄摸到裤子口袋里,很快,冰冷的枪口便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找什么呢?池涛的枪口转而敲了敲池雾的脑门,还想杀我? 池雾仰起脖子:下面都是警察是来抓你们的,你不敢杀我,不然你也会被抓起来 池涛笑的很大声:你在家里住这么久,竟然不知道你的便宜老爹是做什么的?他拖池雾进了一间房间,可以看见下面的玫瑰花园,你觉得做什么生意会被这么多特警光顾?你又觉得是什么样的人敢对警察动刀动枪? 他不屑地笑:我没想到,你跟他在一起这么久,还是这么蠢啊。 池雾望着血肉横飞的场景,撇开了脸。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池涛按着他的脖子,逼他睁眼,看看你的好哥哥,他好像快要被人打死了! 池雾猛地睁开眼,扳着窗沿往下看,似乎是一眼就锁定了那个人。 那人穿梭在玫瑰花园中,穿着黑色上衣和作战裤。 从二楼的视角,池雾只能看到他头顶,但并不妨碍池雾一眼认出他。 哥! 楼下那人在声音传出的一瞬间回头。 但来不及,池雾就被池涛捂住嘴,窗户嘭一声关上,连窗帘也被拉的严实。 没机会了,池雾。池涛用枪怼着他,一直顶到墙壁上,你说错了一件事,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 杀你。 池涛的手枪上拴,食指按在板机上:不然你现在跪下来,求求我?他说,我其实也没有想这么快杀了你,你还是有机会选择自己晚死几天。 池涛恨不得将池雾折磨致死,这样一枪毙命对于他来说,不够疏解心中的恨意。 你就说哥哥,求求你。池涛说,好歹我才是你血缘上真正的哥哥,你这么多年不懂事到处乱叫别人哥哥,也得好好规整回来。 池雾冲他脸上吐口水。 池涛不怒反笑:怎么,不肯叫?他单手抹掉脸上的口水,你是不是还在想你的好哥哥什么时候来救你? 池雾眼睛通红,额头的血液沿着下巴落到白色西装上,他用沙哑的声音警告池涛:不要用你的脏嘴提他。 是吗?池涛眼睛下挪,到池雾凌乱的领结和西装,你不是喜欢被哥哥搞?他粗鲁地抽下池雾的领结,被哪个哥哥搞应该都一样吧。 听到池涛这样丧心病狂的发言,池雾才露出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恐惧,他扑开池涛,拔腿往门外跑,一只脚刚要迈出去,就被池涛抓着西装拽回来。 门再次被关上。 池雾和他在门口纠缠不已,池涛却向疯了一样压向他,恶心的味道钻进池雾的颈窝。 婚礼的西装被人扯开,里面衬衫的扣子崩落几个,滚在各处。 池雾的手在池涛脸上不停扇,嘶着喉咙喊救命,眼泪和鼻涕一并滑进嘴巴里。 哥哥,救我他捂住自己的衣服,背部紧贴房门。 池涛烦了和他玩这样猫抓老鼠的游戏,双手抓住他的脚踝,用力往后一扯,池雾被简单粗暴地拖行一段距离。 他哭着往门口跑,恐惧蔓延在每一根神经里,嘴里已经说不清楚话。 他一次次跑,池涛就一次次将他抓回来。 他实在没有力气,跪在门边,被池涛一巴掌扇了摔趴在地上。 池涛向他露出丑陋恶心的下.体,池雾眯着眼睛,看见他握在手里的,时时刻刻对准自己的手.枪。 池雾用尽身上剩余的力气,抢过手.枪,扣动扳机。 嘭! 房门被强行撞开的声音,和枪声同时响起。 池雾手肘被门撞歪,枪口也歪着对住一米外的衣柜,后坐力震得池雾虎口发麻,最后,手.枪在衣柜底部留下一个子弹孔。 来人只定睛看了一眼,就不顾一切冲到池涛身上,拳拳到肉,将池涛打倒在地,他作战裤旁的军刀被抽出,只在手心转了一圈就落下。 池雾在下一秒听到池涛钻心裂肺的痛叫声。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44) 池涛露在外面,企图对池雾作案的工具,被人一刀切断。 池涛再动弹不得。 耳边的风一过,池雾被人揽进了坚固的怀抱。 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 池雾脑袋埋在温暖的胸膛里,眼泪哭湿了一大片,嘴里断断续续说着埋怨的话。 他的脑袋被人轻柔的按着,耳朵和下巴的血液被修长的手指抚走。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们身后传来痛苦难耐的声音:嗯 池涛的手捂在自己腿间,疼得在地上发抖。 池雾后背被安慰地抚摸两次,接着眼前人就站起来,抬腿向池涛走去。 那双军靴到池涛面前也没有停下,直接一脚踩在池涛捂着自己裆部的手上,鞋尖在最中间往下碾了两圈。 房间里再次充满男人尖锐的叫声。 池雾缩着腿靠在门边,用袖子把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胡乱摸干净,他自顾自地系上仅剩的衬衫扣子,仿佛那边池涛的死活与他没有关系。 雾雾。 池雾没有对着呼喊声抬头,反而继续整理自己的衬衫。 那人走近他,单手捧着他的脸,池雾却始终不肯看他一眼。 下面情况太不好,我走了很久才出来。他用额头碰池雾,对不起,还是来晚了。 池雾推开他,将领口最后一颗纽扣扣上,抱着腿坐了很久,才问:你是来参加我的婚礼的吗? 不是。 池雾闭上眼睛,用掌根擦掉眼睛里新流出的眼泪:那你走吧。 生气了? 我说了我不要结婚!池雾推开他,我不要结婚!你为什么不理我!我给你打电话,去你家找你,让你爸爸找你!你都不回复我! 很快,池雾被抱住。 我没有。他束住池雾挣扎的手臂,雾雾,你听我说。 池雾停下来,手臂卸去力气,闷声问:那你说。 我今天来是为了带你走,他说,车在外面,我们直接去码头,坐船到邻市,然后再跟商船到香港,从香港回大陆,我们不会留下身份信息,他们找不到你,也找不到我。 那伯伯呢?池雾问。 他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他将池雾粘在一起的头发拨到耳后,我准备了钱,回国以后,我们先找人把身份证办了,然后我去找工作,你上学,一切都会好的。 池雾点头,又说:要住在一起。 头顶的声音笑的很轻:好。 他摸摸池雾耳朵,绕到门那边将池雾抱起,反手打开房门:下面乱成一团,我们趁现在走。 而就在他背对着大门,准备带池雾走的瞬间,躺在地上面如死灰的池涛举起手.枪,对准了被人抱在怀里的池雾。 池雾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松开,他跌坐在地上,同时,子弹出膛,摩擦空气的声音略过头顶。 最后没入男人的心脏。 第54章 池雾的世界镜到此结束。 他睁开眼睛,面前分明是客厅熟悉的场景,但视线却朦胧到无法辨物。 程砚和五里路在他身边,还没有醒过来,他将眼泪擦干净,撑着沙发站起来,恍惚两秒,没有预兆地跪摔在地上。 疼痛让他清醒许多,至少能从刚才没顶的悲伤中明白,自己已经离开天梯。 他按住膝盖,偏了偏腿坐在地上。 世界镜中的画面历历在目,他不知道自己身后是什么情况,只记得自己被那人连推带按地放在地上,枪声响起后,他抬眼看到那人黑色T恤上,左胸口位置的破洞。 心脏中弹一定会死吗。 池雾不停在脑海里问自己,他一定会死吗。 池雾没有想过自己和他的结局,会是以这样惨烈和突然的方式。 他在第三世界多年,从一开始进入这里的无措、迷茫,到后来越来越自在地生存,每一步都走的不容易,但一旦稳定下来,无形之中,第三世界的生活也如温水煮青蛙般,消磨了许多对于那个人期待。 他反复进入一阶天梯,想要有一天能在非人类转世处的所有新手出现地见到那个人,只是因为他无条件地相信那一句话。 等我。 但程砚出现了,他强行带着池雾离开了一阶天梯。 世界镜的画面让池雾心底沉湖许久的期待翻涌而出,他迫切地想要见到那个人,即使只是在世界镜的短暂时光里,他明明知道天梯通关越快,他留在第三世界的时间就越短,但他还是控制不了想要见他的心情。 宁愿抱薪救火,扬汤止沸。 他们都说世界镜对于闯关者来说是有毒的罂粟,拥有让人无限进步的魔力,可对于池雾来说,世界镜的一切就像是一份巨大的礼物,拆开以后炸出无数黑色的灰烬,一片一片碾碎以后落到掌心上,落下死亡般彻骨的冰冷。 门锁转动,顾燃从外面进来,脚步一顿,看着坐在地上的池雾:怎么坐在地上? 池雾的手捂在眼睛上,出口的话带着浓重的鼻音:没事。 你这是刚从天梯出来?顾燃蹲下身,抬眸瞥沙发上的两人,脸色顿时不太好,他们俩没回来? 还在世界镜。池雾按着顾燃的肩膀起身,往房间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去你那儿。 顾燃面露疑惑,但还是跟着池雾出去,轻手轻脚关上门。 不想池雾进他家门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顾燃,你家还有烟和酒吗? 程砚站在铁楼梯前,面对四周黑暗的虚无,程砚叹了口气。 他其实对进入世界镜没有太大期待,甚至觉得没有这一部分会更有益于自己心情。 除了不愿意面对自己在现实世界是只泰迪的事实外,他更不愿意看到池雾为了另一个人丢了魂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迈开腿往上走。 上升到地面的瞬间,他的视野再次变的狭小。 程砚又回到了泰迪的身上。 他看见了池雾。 在花园的亭子里。 大约是池雾平均每天在玫瑰花园里呆的时间太长,所以亭子里做了一个吊床。 他趴在上面,一只手枕着下巴,阖住的眼睛缝隙里有一点点细碎的晶亮。 程砚一下跳上吊床,凑到池雾面前。 程砚这才看清楚池雾在哭。 池雾的脸在眼前越放越大,程砚感觉到应该是自己用鼻尖碰了碰池雾。 他闹的动静太大,让池雾从睡梦中醒来,用手拂开了他。 程砚回到地下,又重新跃上了旁边的矮脚桌,立着一动不动地看池雾。 程砚不得不感谢现实世界的自己目光聚集在池雾身上,如果世界镜只给他看一只泰迪犬闲逛的一天,恐怕他会更疯狂。 哥哥池雾摸摸眼睛,头歪到吊床边,说,几点了? 空气中没有人回答,池雾却笑了:我睡太久了吗? 那晚上我们去港口看烟火晚会好吗?池雾自顾自说着,圆圆的眼睛一眯,就变成弯着的笑眼,不想穿鞋子,哥哥可不可以背我? 等了五秒左右,池雾就赤着脚跳下来,心情很好,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 他将立在矮桌上的狗狗抱下来放在怀里,然后用手背摸了摸茶壶的温度,脸颊悄悄鼓起来,小声念叨:我睡好久,咖啡都冷了 程砚回过头,发现池雾给两个杯子都倒了咖啡,自己喝了一口以后,撑着胳膊看对面空着的座位,仿佛上面坐着人。 程砚觉得,池雾大约有臆想症。 他在和不存在的人一起生活。 程砚及时跳下了池雾的腿,向玫瑰花园的小道上跑去,一直跑进房间里。 他找到之前见过的管家,扯着他的裤腿往花园跑。 哎哟,慢点儿,老人家跑不快。管家在后面跟着,少爷睡醒了是吗? 在离亭子几米的地方,程砚停下来,开始在管家脚边环绕,连着跑了十几圈。 管家便没有再动,在亭子外等着,看池雾和对面的空气笑着喝完咖啡。 程砚听见管家的叹气声。 少爷他管家抹了一把眼睛,你让他这样吧。 程砚又在他脚下打转,甚至跳高了,两条前腿趴在管家腿上。 管家将他抱起来,用手抹掉他鼻子附近毛发上的脏东西。 池雾一直和对面聊着什么,脸上的笑容一直持续着,有时候还会捂住眼睛大笑。 医生说少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管家的声音沧桑枯哑,那个人离开以后,他强打着精神料理了这里的事情,我以为他是正常的,可是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重新走上正轨,我才发现他只是为了报复才有动力活下去,而且他的焦虑症和抑郁症已经到了不能治愈的地步。 老人的眼泪在鲜艳的花园里萧瑟而凄凉,他用手抹掉以后说:他不肯吃药,注射和食疗都试过了,连医生都没有办法。他又叹了口气,看向满脸幸福的池雾,他在和自己想象中的人说话,医生说是精神分裂。 其实这样笑笑真的好。管家将程砚放下,去吧,陪他一起。 程砚却不动了,站在阶梯下,愣愣望住池雾。 世界镜的画面关闭,程砚睁开眼,重新回到第三世界。 你醒了!五里路的声音很激动,健硕的肌肉挤过来,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怎么了!我就说你明明是我比我先出去啊,怎么这么久还没醒过来。 程砚垂下眼,手在额头上撑了撑,又忽然扭过头,发现自己身侧另一个人不见了。 池雾呢? 我没见池雾啊。五里路摸不着头脑,我醒来的时候只看见你在我旁边。 程砚当即起身,走进池雾卧室,没人,又在房间里晃了一圈,都没找到以后,思绪出现短暂的迷茫和无措。 世界镜不可能留人下来,池雾一定算是通过了天梯的。 他收拾了身上的东西,回自己家又找了一遍,无果后终于想起了楼上的顾燃。 门敲了四五声才有脚步声,顾燃将门打开了一半,问:谁啊? 看清是程砚以后才全部打开:吓死我了,还以为是闻泊来了。 你不希望闻泊来吗他没说完,就闻到屋里混杂的味道,你在抽烟? 那不然呢?顾燃说,不然我怕闻泊来做什么。 程砚更关心自己要问的正事:见过池雾吗? 顾燃挑眉:池雾怎么了? 我和他刚从三阶天梯出来。程砚说,他不见了。 没事,他八成是出去逛超市了,每回都那样,从天梯回来就喜欢去购物,顾燃说,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程砚露出失望的表情:他真的没有找过你吗? 没有。顾燃说,我这正一个人自饮自酌,快乐似神仙,没人能打扰我。他怕程砚出去找池雾,又说,池雾在第三世界住这么多年,还能不比你熟,他肯定是在天梯碰到什么了,联想到什么东西就上超市去了,□□惯,别担心。 程砚没看出池雾还有这样的□□惯,但顾燃说的那样信誓旦旦,他也只能简单说了再见下楼。 不过没回自己那边,直接在池雾这边休息。 屋里五里路还没走,迎着上来问:怎么样,找到池雾了没? 没有。程砚说,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五里路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脸上的羞涩完全配不上壮汉的形象:那个我看你们桌上还剩一些饭菜,我能吃吗? 程砚过去看了眼,小炒黄牛肉还剩下小半碟,青菜和汤都有余。 你吃吧,池雾回来了我给他做新的。 五里路两眼放光,吸溜吸溜地就过去,半路被程砚喊住:你别吃米,我给你下碗面。 不用了,不用特地给我做,我吃剩下的就好。五里路翻了会儿找到放碗筷的柜子。 程砚很快过来拦住他:这是池雾的碗,你用我的。 你俩还分呢?五里路转了一圈,哦看见了,这儿有朵玫瑰花是吧。 程砚一顿,想起世界镜中的那个玫瑰花园。 那我去盛饭了。五里路说。 程砚又很快拉住他:你吃面。 我不吃面,我吃饭就行。 家里的米不多了,得给池雾留着,他喜欢吃。程砚收走他的碗,冰箱里冰一下,明天刚好合适做蛋炒饭。 五里路:终究是我错付了?! 程砚做面很快,不过多久就端出两碗。 我真的五里路快要哭出来,我之前一阶天梯表现的特别差,得的钱币很少,所以进第三世界以后这么久都是池营养剂,这是第一餐啊,程砚,哥,我真的太谢谢你了! 你只要不吃米,可以来这里吃饭。程砚又等了一句,但我要先给池雾报备一下。 五里路吸溜碗一口面,鼓着腮帮问:哥,你对雾雾真好。 程砚没回答,闷着头继续吃饭。 你俩特配,五里路说,真的,第三世界最配CP,不结婚真的很难收场。 程砚终于抬头,从墙角拿了瓶自己常喝,池雾不爱喝的柠檬饮料:给你。 哥!你也太好了吧!五里路拆了包装,你说你这么客气做什么!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45) 程砚:因为你会说话。 第55章 顾燃关上门,回头看了眼靠在阳台榻榻米上的池雾。 他手臂下垂,指尖拎着瓶易拉罐啤酒,眼睛没有焦点地望向外面的天空。 你都看了十几年了,有什么好看的,天梯里的天都是假的。顾燃从他手里拿走啤酒,放在桌上,不说说,都在天梯里碰到什么了,还是说你在世界镜碰到什么了。 池雾眼皮缓慢地下合,留下一条狭窄的缝隙。 雾雾,起码跟我说句话。顾燃说。 我见到他了。 顾燃:可是你每次去世界镜,不都能看见他吗。 被酒精浸润的嘴唇轻启,像诉说悲剧结尾般淡淡的:他死了。 顾燃弹烟灰的手一顿,抬眸:他死了? 我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池雾说,他为我死,我又怎么能坦然地过一生。 他从桌上拿回自己的酒瓶,灌了一口,腰往后塌,整个人窝进了榻榻米里。 是世界镜让你回到了当时? 池雾抬手盖在自己眼睛上,轻轻嗯了一声。 他知道那人死了。 因为醒来的瞬间,他记起埋在他心里的那句等我,是那人后来说的。 顾燃不再往下问,给池雾盖了毯子:喝就别喝了,睡会儿吧,有什么事醒来再说。 酒精麻醉了池雾的神经,他迟钝地点头,却在每一次点头里感觉头痛欲裂,无法入睡。 顾燃摸摸他额发,起身将桌上和地上零散的易拉罐捡起。 倒烟灰缸的时候顾燃挑了挑眉。 池雾上门问他要烟酒还是第一次,酒喝了不少,但点烟就跟点熏香似的,闻了个味儿就放回烟灰缸里了。 顾燃摸下他翘起的头发,叹了口气,喃喃道:如果没通关一阶天梯,是不是会更好。 程砚等到天黑,还没等到池雾回来,便换了件轻便的衣服出门,到门口的时候顾燃正好下楼。 上哪儿呢这是?顾燃随口一问。 找池雾。程砚闻到他身上清爽的气味,喝完了? 顾燃掸掸衣领:也就偶尔小酌几杯,你鼻子怪灵。他装作不知,问,池雾还没回家? 没有,程砚看他的眼睛,转口道,有点担心他还在天梯里。 我说啊,你就是小题大做,太紧张。顾燃说,你们一起通关的,他还能留在天梯里。 出了居屋区,他们就不同路,程砚看着顾燃走远,原地站了两秒,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走。 顾燃家没有装防盗网,程砚很容易就从阳台翻进去。 屋子里还有淡淡的气味,程砚来过一次,记性很好地站在顾燃卧室门口。 贸然进入过于粗鲁,他只拧开门,站在门口往里看。 房间光线昏暗,床上厚被子中间有一块隆起,被沿上露出半张小脸。 程砚两步迈进去,看见池雾安然睡着,胸中一口气终于放下。 池雾睡的很沉,程砚低头,听见他稳稳的呼吸声。 程砚鼻尖动了动,眉头轻蹙,闻到池雾身上浓重的酒气和淡淡的烟草味道。 他直起腰,眸中神色如墨,比深夜里的湖水还要黑沉。 池雾酒量很差,之前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从来不喝酒,认识顾燃的这几年,他渐渐陪顾燃喝过几次。 睁开眼的时候,池雾觉得整个天花板都在旋转,他很快闭上眼,侧过身用手扶住额头。 觉得自己脑袋好一点以后,他才慢慢睁开眼。 还是转。 池雾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眼睛花得看不清东西,好像天地都连接在一起。 醒了?门边传来声音。 程砚走近,手里端了杯柠檬水。 池雾共躬下腰,脸颊贴近冰凉的被子表面降温,嗯了一声。 醒了就喝。程砚把柠檬水递给他。 池雾接了,手一顿:这是他很慢地偏头,我家? 你昨天在顾燃家睡,我怕你睡太久,就先把你弄回家了。程砚说。 杯子倾斜,池雾一口气喝光柠檬水,问:和顾燃说了没? 为什么要和他说?程砚问。 他的语气不好,池雾放下水杯,握在手心里摁了摁:走了不是要说一句? 那你走的时候,和我说过吗?程砚问。 池雾眸光闪了闪,低头望被子:那时候你还没醒。 房间里的气氛微妙,池雾感觉到程砚站的位置像有团火在烧,不禁揉了揉太阳穴。 程砚弯腰,想拿走他手里的水杯,力气比平时大一些,扭到池雾拇指,池雾没忍住,扣住水杯,不让他拿走。 干什么?程砚问。 池雾握住:你弄到我的手了。 程砚定定看着他,眼睑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松开手:那你自己放吧。 他说完这句话就往外走。 池雾心里也挺不爽的,像吵了一场哑火的架,他不知道自己的烦躁出宿醉,还是出自世界镜的影响,抑或是其他。 你凶我干什么?池雾问。 我凶你?程砚站住,回头,池雾,我认识你到现在,什么时候凶过你? 池雾一口气呛在胸口,理亏又犟着:那你这张臭脸不是摆给我看的? 那我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程砚走近,居高临下地看他,难道要坐下来,像你的知心朋友一样,问你在世界镜发生了什么,以致于要一出来,连招呼都不打就急着去买醉? 我池雾嘴唇微张,胸口起伏两次,气愤地别开眼,我没有买醉,我去的是顾燃家! 他无厘头的一句话让剑拔弩张的气氛停顿下来。 程砚不知道怎么回他的话,提了口气:你好好休息吧。 我不睡,我要去洗澡。 池雾非不如他的意。 随你。 程砚不喜欢冷处理一切事情,但当一个人一厢情愿到没有任何立场生气的时候,除了无能为力地逃避,没有任何办法。 池雾被他气的用力蹬了一下被子,奈何浑身没劲,没起什么作用,又多花了四下才蹬开。 落腿下地,脚踩进拖鞋里,不由得一顿。 我衣服? 他穿着自己的睡衣睡裤,显然不是进天梯的那套衣服。 程砚在他身上扫了一眼,没说话,拿起水杯走了。 池雾跟在他后面:你换我衣服干什么? 你身上全是酒味,程砚问,不换衣服怎么睡觉。 那也没有要你换。池雾说,我也没有和你说让你来找我,你出天梯没看到我就自己回家休息,为什么现在搞得好像是我不告而别! 程砚放下水杯:你难道不是不告而别? 谁规定了我做什么都要告诉你?池雾问,我不在,五里路也自己回家了,你为什么不行。 我为什么不行你不明白吗?程砚一步迈倒他胸前,你是装傻还是压根没放在心上? 池雾看着他,因为争吵而湿润的眼睛里,瞳孔轻微收缩。 我没有。 程砚没办法看着池雾,只是一眼心里都会柔软下去,他懊恼地望向别处,声音沙哑低沉:对不起。 我知道。池雾重复,我知道。 他脚步转到程砚那边,语气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抖:程砚,有些话我在天梯里没说完,现在说。 他的手臂垂在两侧,握拳的时候用力,决绝: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程砚被他一句话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人类来到第三世界,都是因为有放不下的执念,池雾说,我也是。 我知道。 这句话换给程砚。 所以我不可以。池雾说,我接受不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人。 他低低道:反过来也一样。 程砚终于对上池雾的目光,他眼睛里再没有恣意和潇洒的光彩,像陨落黯淡的星河,一点点变得渺小卑微。 良久,他点头,说:好。 在池雾还来不及体会他这个好的意思时,程砚退后一步,转身从房间出去。 脚步声一点点消失,门合上的声音很小,却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像有人在池雾脸上扇了一个极大的耳光。 池雾因为神经绷紧而耸起的肩膀落下来,整个人失去精气神,回到宿醉未醒的酒鬼状态。 碍事的拖鞋穿不住,被遗落在地上,池雾坐在床沿,眼睛无措地看向房间里的每一处地方。 程砚留下的水杯,程砚站过的地方,程砚走进来时候手撑住的床沿的位置。 他怔了很久,大脑一片空白,最后随着目光挪动,思及自己的睡衣。 顾燃情场失意的情况太多,每回都喊他上楼喝闷酒,他跟着喝几口,等顾燃睡着了,就去旅馆群把罪魁祸首闻泊找来,让他处理后续。 他看闻泊将顾燃抱起来放到床上,看他从浴室拿热毛巾出来给顾燃耐心地擦脸擦身,然后换睡衣。 程砚也是这样的吗。 池雾肯定了这个问句。 像程砚说的一样,认识到现在,他从来都自己都是耐心十足。 池雾将头埋进膝盖。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敲门声。 他迷茫地昂起头,反应两秒以后,鞋也忘记穿,脚软地跑到门口拉开门。 却不是那张他想要看见的脸。 池雾?五里路抓住他的肩膀,你在家啊?! 池雾眼里的光亮灭下去,嗯了一声。 你在就好了!五里路说,昨天把程砚急的,是后来出去找你的时候找到了是吗? 池雾不知道他说的找人是怎么回事,但还是说嗯。 你别说还挺有情趣啊,五里路笑着说,大佬的落跑小娇妻什么的! 池雾睫毛垂下来,在眼睑处扫下一片阴影:你来找我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程砚昨天找不到你,说要出去外面找,刚出门碰到楼上住的那个兄弟,他说你去完天梯就会去逛超市,让我们等,但是程砚越等越心急,跟你说,一碗面,他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念叨着还是得出去找你,但我这边不是刚从天梯出来,要回旅馆那儿续一下房费嘛,不然再过几天没地方住了,我和你们这种买了居屋的不一样,所以我就说等我交完了钱就跟他一起找,但是他让我先回去,说他能找到你,我就先 说重点。 就是来看看找到你没。五里路笑嘻嘻的,你说你这虽然有情趣,但是下次还是先跟程砚说一句吧,他昨天就差把坐立难安四个字写在脸上了,要是找不到你,他说不定就直接冲去下一阶天梯了呢! 他拍池雾的肩,池雾一下没受住,腿软着往后一曲,五里路赶紧抓住了才没摔。 这是怎么了啊?五里路扫他身上,难不成昨天晚回家被程砚教训了啊? 他摸摸下巴:要我说不该,程砚哪舍得打你。 他又一本正经地探究:不会是昨天晚上太激情了吧? 第56章 五里路的玩笑没有让池雾的表情有任何变化,他扶着门框:你要进来还是在外面? 程砚不在家吗?五里路问,我还说今天上你家蹭饭呢。 他从身后拿出一小袋米:程砚说你喜欢吃大米,我今早去超市正好看见有上架,就买了一点儿,这次天梯多亏你们,我得了很多钱,够花很久了。 池雾垂眸看着米袋,没有让五里路进来:你去对面吧,我不会做饭。 没事啊,程砚会做,他昨天做的面 他不会过来做饭了,池雾说,你要找他就去对面吧。 五里路摸不着头脑,走到对面看了看,再回头时,池雾的门已经关了。 他只能敲程砚的门,那边门却很久都没有打开。 吵架了?分手了?他想了想,用了一个合适的词语,拆伙了? 两边都没回答,他只能叹了口气,将米袋放在池雾家门口。 天梯给的金币奖励可以维持基本生活,但如果只是以最差贡献度离开天梯,得到的也只是天梯认为进入下一次天梯前所需要的最低消费,所以很多人能挥霍的范畴很小。 旅馆群和营养液自动贩卖机几乎是他们生活的全部依靠。 旅馆群不定性太强,每日前往天梯的人数量不可估计,他们或者消失或者通关,又或者在旅馆之间互相搬家,拥有固定住所的人很少,所以第三世界的沟通方式很少,找人大多数还是靠打听。 闻泊靠在墙角,面前身材姣好的女人盈盈一笑:别人不知道是正常,你不知道,那就是不想告诉我了。 她说完,抬手用指尖在闻泊胸口划了划:说说嘛,程砚住在哪儿? 闻泊口唇轻启,白烟淡淡飘出来:不知道,上别处问。 女人眼尾下压,一颦一笑都风情万种,她走近一步,上半身贴过去,仰着头慢悠悠说:我突然觉得你也很好,她手攀在闻泊的肩膀上,不然我今天陪你,明天再找他,你觉得怎么样啊?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46) 我觉得不怎么样。 说这句话的人站在巷子口,眉梢挑了挑,两步到闻泊身边,将女人的手拨开:恐怕你看错人了,他喜欢男的。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颇有兴趣地看着顾燃,身子歪了歪几乎要靠上顾燃肩膀:如果他喜欢的人是你的话,我也不介意三人行啊。 闻泊一直波澜不惊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烦,他拽着女人胳膊往墙上扔:滚远点。 他身材高大,长相更是严厉冷傲,睨人的时候不留情,给对方巨大压力。 女人撞在墙上,疼得抱住手臂:你这个人好不懂怜香惜玉啊 还不走?闻泊耐心所剩无几。 你告诉我程砚在哪儿我就走,女人站在闻泊和顾燃中间的位置,不然我会一直跟着你们。 顾燃从鼻腔嗤出一声,正准备说点什么,闻泊就先开口:想找程砚就去找池雾。 池雾?女人回忆了一下,轻笑,就是第三世界那个挺出名的小废物? 闻泊冷冷看她,女人耸耸肩,手指在吊带衫上勾了一下,拉斜它,朝顾燃和闻泊同时眨了眨眼睛:如果你们哪天分手了,随便哪一个都可以来找我哦。 她在闻泊生气前扭着腰身走了。 来这里做什么?闻泊问。 顾燃抬手,将他嘴边的烟摘下来,姿势熟练地吸了一口,夹在手指尖:不来还不知道,你身边有佳人。 少阴阳怪气的。闻泊把他手里的烟抢回来,嘴里带着些训诫的话,你抽什么烟。 谁说我喜欢抽,不是为了你学的吗。顾燃说。 闻泊看他两眼,抬腿走人。 顾燃跟着,转了两条巷子,闻泊才转过身:你今天没事做吗? 第三世界哪有真的忙人,顾燃笑着,眼尾勾得比刚才的女人还要挠人,家里被人占了,今天能不能借你一半床铺。 闻泊脸阴了一个度:不能。 第三阶天梯过去很久了,我花钱大手大脚你也知道,身上也没多余的钱住旅馆。顾燃说,不住你那儿,我怎么办? 自生自灭。闻泊说。 顾燃笑,跟在他后面,一路走到闻泊住所。 对了,你让刚才那个女人去找池雾了?他问。 程砚和池雾不是住一起?闻泊说。 顾燃跟他上楼,楼下几个熟人见了他笑着打招呼:燃哥来住几天啊? 看心情。他笑着进屋,你让她去找池雾,估计是一找一个准,昨天池雾睡我家,我刚出了趟门,等回来人就被程砚抱走了。 闻泊把他常用的水杯拿出来,倒水:不是说你家被人住了,你没地方住? 顾燃自然地接过:以防万一,池雾万一又上我家喝酒呢,我是不想伺候酒鬼了。 编吧你就。 门被人扣响。 两声,三声,五声,七声,很有耐心。 第十三声的时候敲门声停止,等了五秒,又重新响起,池雾才随便擦了擦头发,穿上衣服从浴室出来。 开门的瞬间,他闻到一股说不清的味道。 门口那人也是愣了一下,才曲起食指放在鼻前,低眉一笑:在洗澡呢? 池雾默不作声,将睡衣最上面的扣子扣上。 真可爱,像我要欺负你似的。女人吃吃笑着。 池雾以为又是那些骚扰自己的人,很不客气地要关门,女人将手伸进来,哎呀一声:你是要夹我吗? 你有什么事?池雾在门缝里问他。 女人就着门缝还朝他抛媚眼:我来找程砚,他在里面吗? 池雾的手一紧,脱口而出:不在。 可是闻泊说他在你这儿啊。女人撑着下巴,在他脸上扫了扫,不会在里面吧? 我说了不在。池雾作势要关门。 等等。女人将门拉开一点,亲爱的,你还是得告诉我程砚在哪儿。 池雾犹豫两秒,回问她:你是谁? 我叫弧笙。弧笙说,括弧的弧,笙箫的笙。 名字与人太不符,池雾扯了扯嘴角:你找程砚做什么? 弧笙勾唇一笑,手臂伸长了倚在门框上,吊带下的好身材一览无余:你说我来找他做什么? 池雾面无表情地挪开眼: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你去问别人。 啊呀,可是好累哦,男人就是这么讨人厌,总喜欢给了女人承诺,又让女人等。弧笙眼眸流转,姐姐要是年纪再小几岁,也不介意抛弃程砚和你试试,但是你真的长得太可爱了,不忍心下手啊 他就住在对面。池雾嘭的一声关上门,徒留弧笙在门外轻笑。 他用毛巾一把擦掉额发上的水,在客厅里走了半圈,才想起自己澡没洗完,又闷头扎回去。 程砚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和池雾不欢而散后,他没有回家,顺着楼梯往下,漫无目的地走,从池雾第一次带他去的那片竹林绕过第三世界和虚无的边界。 竹林里多了一排精致的小木牌,是之前来的一些订单,程砚和池雾一起做的,池雾负责挖坑,程砚负责雕刻,所以手艺看上去比之前好很多。 走之前他有些强迫症地将树下那篮子工具整理好。 之后他才沿着边界走到旅馆群,从超市买完东西出来,就到了这个点。 以前除了晚上睡觉,他大多数时间就是在池雾家,自己这边倒是没什么东西,唯一看上去热闹的就是池雾那一角落的道具。 对面世界的大门向他关闭,他却幻想要复刻池雾的生活。 嗨。 他被声音吸引,停止上楼的脚步,发现靠在自己家门上的女人。 他下意识望向对面,却只有一扇紧闭的铁门。 你是谁?他拎着东西站在门前,从口袋里拿钥匙,让开。 我是弧笙,括弧的弧,笙箫的笙。弧笙身形一动,挡住锁孔,来找你的。 程砚看她只需要俯视,狭长的眸子显得不近人情: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找你弧笙垫着脚贴近他的鼻尖,声音轻轻的,上床啊。 下一秒她被程砚掐住脖子往后摁,后脑勺将年久生锈的铁门撞出哐一声。 弧笙咬了咬牙,笑得更放肆:没想到你还有特殊癖好呢,但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她用腿勾程砚,被程砚拎远一些重新摁在门上。 身后同款旧铁门吱呀一声。 这声音程砚不能再熟悉,掐着弧笙脖子的手指不自觉松开。 弧笙连连咳了几声,眼睛却始终细眯着,像只狐狸一样观察程砚的脸色。 然后顺着程砚黑沉的眼珠,看向他身后的人。 池雾穿着宽大的长袖睡衣,站在门后。 弧笙再看向程砚,嘴角压深,冲程砚勾勾手指。 程砚不肯过来,她就用唇语说:为什么偷偷看他?为什么不回头啊? 不关你的事。程砚说。 怎么不管我的事,今天晚上,可都是我们的事呢。 弧笙歪了歪身,身体前倾靠近程砚肩膀,小鸟依人般,对他身后的池雾说:谢谢你,我找到他了。 她抬手,手指俏皮地前后点动,笑的妩媚动人:早点睡觉哦,害羞的夜生活不太适合小朋友。 程砚不在,家里没人收拾,池雾刚扫完地,就听到门外铁门模糊两声,不像开合也不像敲门,他下意识以为程砚和人在外打斗,才放下东西开门。 池雾也没想到出来看到的是这样的一幕。 程砚始终背对他,没有推开弧笙,池雾目光在他手里的购物袋停留两秒,转过身。 他要关门的瞬间,程砚推开弧笙,自顾自说:我不认识她。 第57章 楼道的灯光一直都不太亮,程砚投下的影子没入池雾脚下,模糊不清。 池雾在原地停了两秒,重新将门关上。 他明白程砚说的我不认识她,是对自己。 性感而又贴心的女人,和程砚站在一起,尽管是简陋的环境也看上去那么佳偶天成。 所以程砚怕自己误会。 池雾将放在墙边的扫把捡起来,慢吞吞地将已经清扫过一遍的房间重新再打扫一遍。 破旧的铁门将他们隔成两个世界。 看上去有点儿自作多情呢。弧笙靠在程砚家门上,没想到天梯的传闻竟然是真的,你当真喜欢池雾。 程砚对出言不逊还动手动脚的女人没有任何好感,他将弧笙粗鲁地扯开,从口袋拿了钥匙。 但我觉得,能让你喜欢的人,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弧笙说。 锁扣挑开的声音响起同时,弧笙凭借着自己身形小巧挤进门里。 她进去了,程砚就不进去,站在门外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介意在里面谈。弧笙说。 给你三秒,你不出来,我就杀了你。程砚冷声说。 弧笙这才叹了口气,从门里出来:你不要紧张,我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程砚将门关上。 弧笙握住门沿:开个玩笑,何必这么生气嘛。 她敛起脸上那些浮夸而妩媚的表情,一瞬间从了良:我想和你组队闯关。 我不需要你。程砚说。 你确定你不需要我的异能吗?她眼里的自信很明显。 我近期不打算去天梯。程砚说,你找别人组队吧。 弧笙:时间无所谓,我只是想要强的队友。她开门见山,我的异能简单来说就是沉睡,而且是大面积沉睡,无论是队友还是天梯里的NPC。 程砚看着她的眼睛:时间。 弧笙耸耸肩:只有一分钟。她不放弃推销自己,一分钟不长,但很多时候,决定生死的也就是这一分钟,据我知道,整个第三世界,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她悠悠笑了笑,手指缠着自己的吊带:当然,我还有其他一些比较诱人的条件。 程砚对她诱人的条件没有兴趣,但她的异能,确实非常稀有和实用。 我和池雾只通关了三阶天梯。程砚说,如果你要找高阶的队友,恐怕帮不到你。 没关系,我才刚过了二阶天梯,我会尽快通过三阶天梯,从你们的四阶开始组队。她伸手,正式自我介绍一次,我叫弧笙。 程砚没有和她握手:再说吧。 是因为池雾?弧笙唇角勾了勾,你们吵架了?还是说你单恋他? 没有得到回答,她努了努唇:要真喜欢就放低些姿态,生气了就哄哄,追不上就再努力一点,世界上再心硬的人也有心软的时候,她眼睛眨了眨,你长这么帅,身材这么好,也要知道物尽其用啊。 去四阶天梯前我会联系你。程砚说。 那我等你的消息。她挥挥手。 弧笙终于离开,程砚都微微松了口气,第三世界个性开放的男性女性很多,但像弧笙这样美丽直接而且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程砚还是第一次碰到。 屋子里暗沉沉的,程砚开了灯,坐在沙发上将纸袋里的牛奶拿出来。 他摩挲玻璃瓶,将瓶口开了。 今天他在超市里没有目的地乱逛,停下来的时候已经站在牛奶货柜,面前是池雾喜欢喝的牛奶。 他停了五秒才走开,但在结算的时候回到货柜前拿了一个单瓶。 他从来不喝牛奶,却是超市牛奶的主要消费群体。 只因为池雾是牛奶的忠实爱好者,再多的牛奶也逃不过池雾的魔爪,程砚每回买一箱回来,池雾就能在极短时间内喝完。 如果程砚做早餐的话,会把牛奶热一热,但大多数时候池雾嫌牛奶烫喝起来麻烦,就会趁着程砚不注意,像只仓鼠一样蹲在牛奶箱前吨吨吨。 速度很快,有时候还贪杯,一次两瓶。 然后站起来摸着肚子打一个奶嗝,走到程砚后面小声说:我喝过牛奶了。 程砚尝了牛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却因为池雾喜欢,他把整瓶都喝完了。 顾燃感觉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过池雾了,他最近和闻泊商量去五阶天梯的事,特地为了这件事来找池雾。 门敲了一会儿才开,池雾从里面出来,头发乱得像鸟窝一般,身上的睡衣也松松垮垮。 怎么了? 我再不开门我就上楼在阳台上喊你了,顾燃拎起他的手腕,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子? 池雾拿回自己的手,摸了摸头发:哦,我正好睡醒 你这是完全不见人了,也不介意自己啥样子了是不是?顾燃摸他的头发,这都快长到肩膀了。 池雾从手腕撸下一根皮筋,胡乱撸了两下绑在后脑勺,然后侧过身:进来说吧。 你家真是又回到以前了啊,顾燃将桌上乱七八糟的袋子都拢了塞进垃圾桶,真不和程砚在一起了? 我和他没有在一起过。池雾给他倒了杯水。 我说的在一起是指你俩吃饭在一块儿,谁是那个意思呢。顾燃说,我没提,你自己倒是敏感。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47) 池雾醒来口渴,也喝了一杯,润完喉咙声音终于清晰一些:我有什么好敏感的。 你说你上次天梯到现在多久了,快一个月了吧,怎么还这么颓废。顾燃说,闻泊因为你们的事都要被烦疯了。 为什么?池雾问。 顾燃靠在沙发上,发现起了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重新坐正:你不去四阶天梯,程砚就也不去,但第三世界想跟他组队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他叹气,那些人找不到程砚,又不敢找你,就都找闻泊和我。 为什么不敢找我。池雾问。 你是不是太久没有接触人群,都忘了自己那非酋人设。顾燃说,不过倒也是有几个人说来你家找你,你不开门。 池雾这一个月过的浑浑噩噩的,大多数时间都在睡,今天能给顾燃开门也是纯属巧合。 来找我给他们做棺材吗?池雾说,你问问还要不要,我这两天一起弄了。 顾燃一乐:等你去做,说不定人都没了。 池雾:那我没办法了。 但是程砚帮你接了几单。顾燃说,你不开门,他们敲程砚家,程砚就接了。 哦池雾说,那也挺好。 顾燃看他的脸,细细叹了口气:看你这铁石心肠的模样,我才觉得闻泊对我还挺好的。 池雾坐在他旁边,也摸到了扶手上的灰,嫌弃地用纸蹭了蹭手:我也能和闻泊这个渣男站在同一起跑线了吗? 说谁渣男呢?顾燃杵了他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这种心情是怎样的? 我不是闻泊那个渣男。池雾强调。 已经生气了啊!顾燃奋起把池雾压在沙发里凑了一顿,池雾被灰呛得咳了好几声求饶。 他俩平复了一会儿,池雾又喝了水,才靠在沙发上,慢慢说:感觉挺心疼的。 你说这话,才有种在第三世界里活了十几年的沧桑感。顾燃调侃他。 真算的话,也是你叔叔辈的人了吧。池雾说。 顾燃推开他的头:就你这未成年的长相? 池雾笑着摸摸自己的脸,眼神飘得没有焦距:没有可能的事给人家希望做什么。他顾忌顾燃的心情,多说一句,和闻泊不一样,闻泊就是死鸭子嘴硬,面上不肯和你在一起,可什么时候离过你。 行了,你不还是每次都说闻泊渣男。顾燃说,你的事我也没什么劝的,我自己都没过明白,怕劝错了你。 他喝了口说:说点儿正事。 说吧。池雾说,是要去五阶天梯,要我帮你准备一下棺材吗? 您留着我九阶天梯做吧。顾燃说,是有一件事挺奇怪的,闻泊说最近天梯的死亡率高的可怕。 池雾抬眸,顾燃点了点头:居屋群很多人都消失了,有些人进天梯前和亲近熟悉的人打过招呼,所以闻泊才说是天梯的死亡率。他说,毕竟如果是第三世界里死亡,审判者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有问过最近通关天梯的人吗?池雾问,他们在天梯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顾燃:我和闻泊去问了,他们都说天梯很难。他摊手,但没有第三世界没有哪个人出天梯以后不说难的,所以也不确定是不是天梯提高难度了。 池雾沉默了半晌:难度应该是有提升。 顾燃诧异:你也觉得难? 我和程砚一起通关的天梯难度一般都比较高,所以感觉还好,池雾说,但是天梯从来没有在第三阶就出现无逻辑天梯的情况。 他简单讲述自己上个月刚结束的天梯:无限列车主题,单节车厢内无线索,提示数量少,多依靠玩家异能,车厢首尾相连,所有车厢通关后开启大循环。他说,每节车厢存活率低,触发困难概率大,逻辑连接微弱。 你再说细一些。顾燃说。 池雾就从头讲了一遍,说到自己被人偶控制的部分,声音弱了许多。 顾燃听完眉头紧蹙,难以置信:这是你的第三阶天梯?! 是。池雾说,我不认为这是正常的三阶天梯难度,即使是我和程砚,还有五里路一起组队。他又说,除此之外,我们匹配到的队友异能的作用也很小,只是一些基本的低级异能。 顾燃吸了口气:我得叫闻泊过来商量商量,是不是推迟五阶天梯的时间。他起身,又说,晚上过来吃饭吧,一块儿。 池雾想起自己也确实弹尽粮绝,点了点头:我到了点自己上去。 行。顾燃推开门,那我先出去。 池雾送他:帮我带箱牛奶。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顾燃身后掠过一个高大身影。 第58章 那个人影比顾燃高上一个头,将空间本就不大的门口变得更加逼仄。 一个月前,池雾和他上一次见面,也是在同样的地方。 程砚早就看见他们,没有刻意回避,和已经在门外的顾燃打招呼,然后偏头看向池雾。 池雾和他对上视线。 这种感觉很久违。 他看程砚经常需要仰些下巴,眉头也会因为仰角的原因轻轻上抬。 程砚和一个月前比,没有太多变化,只是身上换了一件池雾没有见过的外套。 大约是新衣服。 他站在门口,让空气有些凝固。 池雾以为他会很快转身,但程砚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睛只看着他,没有开口说话。 顾燃觉得气氛有些僵,笑了笑,问侯了一句废话:刚从外面回来呢? 程砚目不斜视,看池雾干净洁白的脸庞,抬手指了指:头发。 池雾顺着他手的动作,摸向自己耳朵边。 他摸了两次都没摸对地方,程砚手往前动了动,却在空气中停下来,很快地收回来,说:顾燃弄吧。 我看看。顾燃端详一下,在池雾耳朵上面头发边摸下一块不知道怎么嵌在头发里的小纸块。 程砚收回目光,转身用钥匙开门。 晚上闻泊过来,有空上来吃饭?顾燃突然说,又很自然地接下一句话,我们有些事想问你。 转钥匙的手指停了停,程砚回身:现在问也可以。 说不清楚,铺垫太长,刚给池雾说也花了挺一会儿,晚上过来吃饭吧,咱们详细谈。顾燃说完挥了挥手,我得先去找闻泊了,白白。 他走的很快,身影连同脚步声一起消失在楼梯转角。 整一层楼梯都安静下来,只剩下池雾和程砚。 程砚握着门把手,池雾也握着门把手,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晚上见。程砚说。 池雾眼睛眨了一下,默认了,程砚就点点头打开门进去。 池雾几乎在家呆了一个月,只有实在没有食物了才会出门一次。 昼夜不分的睡眠让他有时候一天只需要吃一顿饭就可以保持基本新陈代谢,所以算是于是隔绝了一段时间。 说晚上要吃饭以后,他就钻进浴室把自己收拾了一顿,吹头发的时候顾燃在阳台上大喊他名字,说菜都弄完了怎么还没上来。 他摸了摸头发觉得不算特别湿,就穿了外套上楼。 打开门就闻到熟悉的菜香味。 池雾往前走两步,看见厨房里系着围裙的程砚,他熟练地将锅里的鱼翻了个面,用锅铲将汤汁浇上去入味。 顾燃拿着个啤酒瓶,看见池雾:来了? 来了。池雾走到厨房边。 洗个手,准备吃饭了。顾燃瞄了一眼,解释道,我弄鱼你知道的,干脆就让程砚做了,你不是说他弄的好吃。 池雾看他一眼,压根不记得自己多久之前、也不记得是哪一次夸过程砚做的鱼。 他嗯了一声,到饭桌上坐下,看着那些啤酒头疼:晚上喝酒? 喝点儿,闻泊在。顾燃说,你不是现在说你不会喝吧。 不是。池雾还是推开,不想喝。 程砚那边起锅,端鱼出来,放下以后顺便单手将围裙脱了:挂哪儿? 我来吧,你坐。顾燃边走边冲池雾说,那我可和你说好了,今天去超市没有看到牛奶,你不喝酒,晚上喝白开水吧。 池雾:还有这样的好事。 程砚在池雾对面右侧落座,四四方方的饭桌不算大,桌上菜又多,各人的位置上也就只能放个碗,池雾手肘垂下来,就碰到程砚的手肘。 他小臂下压,手肘自然地避开。 头发粘在脸上。程砚说。 池雾出门的时候头发没彻底干,他随便抓了绑住就跑上来,几根绑不到后面去的就越过耳朵的挟制,轻轻贴在脸上。 没想到程砚今天和头发这么过不去,池雾就用手背擦了擦脸,取下皮筋重新扎了一下。 饭吃的挺和谐,程砚没那么内向,池雾闭门谢客的这一个月,程砚和顾燃的接触变多,他多去旅馆群,和闻泊也熟络。 池雾太久没有吃过好吃的菜,顾燃和程砚手艺都好,他没有太多时间来参与讨论。 他伸筷子夹菜,鱼肉太嫩,好不容易夹了一块,又碎回盘子里,他不想站起来,就换了道菜。 一块沾了汤汁的鱼肉放在他碟子里。 程砚收回筷子,脸色没什么变化,继续听闻泊说旅馆群东南角的一些情况。 池雾咬合的速度放慢,筷子戳到碟子里,将鱼肉夹了放在饭上,低头扒里两口饭。 你是几辈子没吃饭了。顾燃替他把青菜和鱼的位置换了。 今天还没吃过饭。池雾抓自己脑后的小揪揪,你们说,我都听着。 闻泊看池雾:你的头发也太长了,是不是得去理发了? 应该是要了。池雾说,快半年没剪头发。 说到剪头发,你常去找的那个人,他也没从天梯里出来。闻泊说,旅馆那边报了。 池雾默了一会儿,说:可惜了,他剪头发挺好的,还便宜。 第三世界不就是这样的。顾燃说,这一秒人还在,下一秒也需就走了,见怪不怪了。 他这么说,手撑着下巴看闻泊,意有所指:珍惜眼前人嘛。 闻泊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吃饭。 顾燃习惯闻泊的臭脾气,倒也不说什么,美滋滋地吃菜。 这顿饭吃完,他们的事也没说完,又坐在客厅继续。 一定要我给意见的话,就推迟进天梯。程砚说。 顾燃:雾雾刚才也是这个意思。他手搭在池雾肩膀上,就是不知道推迟有没有用,即使我们已经发现天梯不对劲,也没什么办法研究和改变它,早进晚进可能没什么差别。 天梯是一部分自我意识的,而且审判者多少有一些和天梯沟通的能力。池雾吃饱喝足,话匣子也打开,我刚进天梯的时候,正好是天梯审判者交替,听几个八阶天梯的玩家说过,路景园前三任审判者都是因为违反天梯规则被免职的。 这种秘辛在天梯里除了池雾,恐怕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三人都起了兴趣,等他细细道来。 路景园的前任审判者,在第三世界任职时间不到一天,据陆景园说是天梯直接剔除任职的。池雾说,再上一任,应该是因为强制进入天梯被处罚。 强制进入天梯?顾燃问,审判者不是不用进天梯的吗? 如果想要去世界镜,只能通过天梯。池雾说,为了保持审判者的纯洁性,天梯在选定审判者后,会自动洗去审判者的记忆,也许他是想要看自己的记忆。 他语气里多少有些感叹:只是不知道当时的审判者用了什么办法进入天梯,最后通关九阶的时候才被天梯发现。 他们不由得惊讶,闻泊的眼神更是变的古怪。 天梯的处罚是什么?顾燃问。 池雾摇头:不知道,恐怕只能问当时那位审判者。 审判者都是没有记忆的吗?闻泊忽然问。 顾燃:是的吧,这个我还是听说过的。 我想问闻泊下巴冲池雾昂了昂,你为什么没有记忆。 这个问题他们之前就讨论过,池雾的回答很简单,就是不知道。 但现在这两件事连接在一起,他们都不自觉地看向池雾。 你不会是 你觉得我是哪一个。池雾问,那个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滚蛋的,还是那个不务正业爬到九阶的? 顾燃想了想:这么一听还是第二个牛逼一点,就假如你是第二个。 如果天梯对我有母亲一般的关怀,那我做为审判者的处罚会是重新回到第三世界并且拥有一阶天梯免疫的异能。池雾说,还顺便能读心。 雾雾说的也有道理,审判者擅离职守,私自前往天梯,已经是不小的罪了,顾燃说,何况还到了九阶才被发现,多让天梯丢脸,它怎么可能还让雾雾这么舒服地在第三世界里呆着。 闻泊:都说审判者是天梯选出来的最适合天梯的人,还真是一口气走到九阶。 他们又喝了几口茶,换了个话题,顾燃:不然你俩赶紧把四阶天梯过了吧,到时候我们五阶一起上。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48) 也不是不行。闻泊认真谋划,虽然难度会上升,但是总比带一些猪队友强。 池雾将茶杯放下:我暂时不去天梯了。 不去了? 顾燃在他和程砚之间看了一眼,将没问的话收了,笑着调侃道:再这么睡下去真睡成猪猪了,懒死你,说不定天梯来的时候都叫不醒你。 池雾摸摸鼻子:你们如果去的话,提前和我说一句。他起身,我先下楼了。 行,那今天就到这里。顾燃说,我送你们下去。 不用送,池雾说,你和闻泊在上面呆着。 他说完很快关上门,准备一起走的闻泊就被留在门里。 顾燃冲闻泊狡黠地笑:那你今天只能住在我家了。 为什么故意叫程砚上来吃饭?闻泊收拾碗筷,明知道他和池雾最近尴尬。 顾燃擦桌子:池雾喜欢他的。 他喜欢就不会这么对程砚。闻泊说。 你喜欢我,不也是一样对我。 闻泊正要反驳,顾燃就催他:垃圾桶拿过来。 他们关上门说自家话,闻泊也就变得不那么生冷,劝道:我怕你帮倒忙,池雾为了等一个不存在的人十几年都能等,不会因为程砚的出现就放弃。 顾燃停下手,睫毛垂下来:我只是觉得他和我很像。 厨房的水声停止,闻泊走到他身后,湿漉宽大的手掌拉过顾燃的手腕,将他整个人带到怀里,扣着他下巴吻上去。 楼道狭窄,池雾和程砚只能一前一后地走。 一层楼梯很快走完,池雾安静地站在门前,微微低头,从口袋里拿出钥匙。 池雾。程砚在他后面喊他的名字。 他转过身:怎么? 我能进去吗?程砚问。 他犹豫了片刻,说:我家没收拾,下次吧。他打开门,晚安。 门合上,程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往自己屋里走,一个来回以后又重新站在池雾家门口。 敲门声又响起。 池雾刚走到卧室门口,看了眼门,还是决定过去,他拉开门,看见程砚。 程砚手里是一箱牛奶。 我喝了几瓶。程砚放在他脚下,不爱喝,你喝了吧。 程砚,池雾喊他,我不喝。 程砚没有回话,池雾抬头,从逆光的角度里看见程砚少有的,出现促狭的表情。 他心揪着难受了一下。 记忆中的程砚从来都是骄傲恣意,即使受了重伤也是云淡风轻地说句有点疼,但现在却看起来这么尴尬狼狈。 空气沉默了许久,他们都没有开口。 程砚弯腰从箱子里拿出一瓶牛奶:这瓶总喜欢喝的。 上次他们去逛超市,池雾说几年前超市货柜上摆过用星星瓶子装着的,很小一瓶的牛奶,样子很好看,味道也特别好,但是自从那次以后,池雾就再也没有看见超市上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故。 而现在程砚手里拿的就是这一瓶。 池雾却没有接。 这不是那瓶,他说,我喜欢的是以前的那瓶。 程砚将牛奶放回箱里:不管是不是,也许下次要喝到就要很久了。 箱子里只有那瓶牛奶是不同的,池雾扫了一眼,说:谢谢。 程砚和他在门口僵持着,仿佛除了牛奶,他们没有别的要说的话。 池雾率先开口:我要睡觉了。 你家的冰箱下层,我藏了两个雪糕,在最下层的饺子袋后面。程砚说,储物柜里面也还有一些零食,压在你不喜欢吃的大袋米饼下面,算时间都没过期。 池雾上唇动了动:什么? 说一些你找不到的零食放在哪里。 池雾忍了两秒,还是说出口:你属仓鼠的,藏我吃的干什么? 程砚愣了愣。 他已经太久没有听过池雾这么和他说话。 他喉结滚了滚:你吃起来就不会停,那时候为了怕你吃太多藏的。 池雾语塞,唇角抿了抿,问:除了这些还有吗? 没有。程砚说。 哦。 那些东西藏在家里的某些角落,像程砚的存在一样,不是池雾关上门不去理会,任凭尘埃强加掩盖,就能消逝。 他们是池雾的一部分,也是程砚的一部分。 所以割舍才会变得那么难。 池雾:没有其他事的话,就回去吧。 池雾,我有话说。 第59章 躲不过,池雾只能让开身位,让程砚进来。 屋里实在有些乱,程砚将牛奶箱放在固定位置,回头时候又习惯性把茶几收拾了:这些天都怎么过的,不吃饭不会饿吗? 消耗少就不会饿。池雾拦住他的手,别收拾了,明天还是会乱。 程砚没有停,规整好一些瓶瓶罐罐以后,微微弯了些腰,才认真问:你还想要通关天梯吗? 牵扯到天梯,池雾脸色凝重许多,他反问程砚: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因为你今天说不去天梯了。程砚说。 池雾嗯了一声:暂时不去。 程砚:如果天梯强制进入怎么办? 那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池雾看他,你不用等我,和五里路多组几个靠谱的队友,如果你们速度快的话,可以赶上顾燃和闻泊,以你们的实力,过九阶天梯的概率很高。 他给的建议十分客观中肯,也为程砚考虑了很多。 要什么道具就直接拿,只要能过,就是好的。池雾说。 我等你一起过。程砚说。 程砚,池雾说,我不去天梯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为了我一直停在这里。 我愿意,程砚说,是我心甘情愿。 他在池雾的仰视中说:而且,你已经没有办法了。 池雾:什么意思? 天梯开启了就没有办法停止。程砚问,之前你想靠通关天梯去世界镜,但通关越快,等于你离开第三世界的速度越快。 后面的话程砚没有说完,但池雾又何尝不知,越快通关天梯,意味着他在第三世界的留待时间越短,他要等的人,也就等不到了。 通关天梯以后,通关者开启新的人生,所有的记忆都将消失,他不会在记得第三世界的一切,更不会记得上一世的人。 目前的困境已成定局,只是被程砚这样直白地放在台面上剖析让池雾不好过。 短圆的指甲都抠进手心,逐渐麻木。 我会等他,池雾坚持,我也会等到他,退一万步,即使我通关天梯转世,新的生命结束后,我还是会选择回到天梯,我依然在这里等他。 他相信,他们一定会再见面。 如果你在天梯里永远的消失了呢?程砚问。 他们之间安静了许久,池雾才说:我不会。 有准备地进入远远大于没有准备地进入,程砚说,至少你要保证自己活着。 你是来劝说我去天梯的吗?池雾起身,挨着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他尽力控制自己不发抖,我当然知道我没有选择,从我离开一阶天梯的时候我就没有选择,我就已经违背了我对他的承诺。 程砚心中猛地一疼,愧疚和酸涩的情绪同时涌入脑海:我当时不知道你一阶免疫,也不知道你在等人。 你不知道所以不是你的错,池雾一步步走向他,我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我想要在这里永远生活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出现,但是现在怎么办,因为我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事情的发展,我不想这样,但是我能怎么办? 程砚看到他发红的眼眶,软了声音:这件事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 世界镜就像罂粟,我见他一面,就想要再见一面,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停地往前走,池雾用掌根抵住眼睛,但是我看到结局了,我看到他了 世界镜中的画面一幕幕重复,那句等我像一把厚重的锁,将池雾锁进了回忆中。 他曾经放弃行走,在无数个夜晚里昏睡、醒来,在浩瀚的时间长河里盲目地等待。 但如今,他连等待都没有办法做到。 他死在我面前,泪水从池雾的掌缝中流出,他的声音极度哽咽,他是为了保护我死的,可我现在等不了他了,无论我睡多久,我都没有办法在梦里再见他一面,我怎么还能往前走,我不想要通关,也不想要去天梯,我在这里等他,再多少年都可以 程砚恍惚看到了世界镜中那个和空气对话的池雾。 池雾掉眼泪的时候很多,天梯里假哭每一次都像模像样,而真实的池雾冷静到让程砚都自愧不如,天梯再大的难题面前他都能捧着程砚的脸,说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但面对那个人,池雾的防线宛如一张薄纸,苍白易碎。 他箍住池雾的肩膀让他坐下,屈膝蹲在他面前,用手碰掉他从下颌滑落的眼泪。 没关系,你要等就等,程砚说,我不会再阻止你,谁都不能阻止你。 抽泣的声音停下来,池雾胡乱抹干净脸,窝进膝盖中间。 时间过去很久,久到程砚蹲着的腿发麻。 除了池雾尽力克制的抽泣声,再无其他。 擦把脸好不好?程砚问他。 池雾哑声:你不要跟着我。 程砚在他头发上轻轻揉了一下,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头发太长了,家里的剪刀放在哪儿去了,帮你剪短。 池雾的理智重新回笼,他摇了摇头:第三世界只是一个短暂的中转站,即使我们在现实世界有过联系,但在这里,我也只是你的一个过客。 池雾,你要通关天梯也好,昏昏度日也好,我都愿意陪着你,就像我在一阶天梯见到你,选择跟在你身后一样。他说,这是我的选择。 程砚的态度像巨石压在池雾心脏之上,超过他所能负荷,比那次在水下程砚给他渡气都要难控制。 池雾怔在原地,半晌,才推开他的肩膀,语气生疏而冷硬:我不需要你陪。 我在这里没有别的原因,程砚给他倒水,只是因为你说了,反过来也一样。 池雾看向他,从记忆里翻出那句话。 那天他和程砚说 我接受不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人。 反过来也一样。 对程砚来说,这句话证明,至少在池雾的设想里,他考虑过和自己在一起,也考虑过如何权衡自己和他等的那个人。 这就够了。 他见过世界镜里的池雾,清楚知道那个人对于他来说是怎样的存在,有时候他不想承认,但事实是因为有那个人,他才会和池雾相遇。 他第一次觉得,人的一生,出场的顺序是这样重要。 如果他不是这样的角色,如果池雾会先遇到他,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那只是我随口说的一句话。池雾否认程砚的臆想。 程砚让他喝水,池雾别开他的手:为什么?这样的感情真的会让你觉得快乐吗? 程砚端详他愠怒的脸,垂眸笑了一声:如果现实世界里,我真的是你的宠物狗,你就把这些当作是我与生俱来的,没有办法改变的性格。 池雾起身,走到离程砚很远的位置,遥遥望着他:程砚,你不是,你是你自己,不是我的宠物,你可以活的很自由,拥有很多很多。 他说:你要离开这里,有新的人生。 程砚握着水杯的手僵了一瞬,良久,他才将水杯缓缓放下:不说这些了,你要是打算去天梯就找我,平时咱们就是普通邻居,饿了喊我一声就行,过来给你做饭。 他往门口走,停下来:半年,半年为期限,如果天梯没开,我们就主动去,多少不能太被动。 池雾来不及说话,来自程砚的晚安就落在了门口。 他们不至于走到撕破脸的一步,曾经并肩作战的情谊在,程砚对池雾的好也在,但池雾太清醒绝情,程砚又倔强,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才让他们没有办法回到之前的状态。 好在,对程砚来说,这次谈话多少减轻了他和池雾的距离感,他隔三差五地给池雾送些吃的,有一次从交易市场回来,拿了新买来的道具问池雾值不值,两人也没有如何尴尬,挺认真地研究了一顿。 意外发生在一天中午,程砚听到敲门声。 最近来敲门的人变多了,程砚在第三世界里名声大噪,来找他的人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他也习惯了,拉开门。 罕见的,是池雾。 程砚看他全身穿戴,瞳孔微微变大:天梯? 嗯。池雾说,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想进去拿点道具。 程砚以最快地速度让开,在道具角落里翻找,嘴里不停顿地说:怎么会这么快,从上一阶出来也不过两个月。 把那个能吹风的扇子给我。池雾挑着,还有那个图钉。 程砚整理了一整个盒子给他,然后用背包装上:都带去,万一能用的上。 不用这么多池雾被迫背上了背包,我没事的,不过是四阶天梯而已,而且你不在,难度会降低很多的。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49) 程砚没怎么听他说话,从腿侧抽出军刀:你的那把小尖刀不管用,带这个。 程砚,真的够了。池雾把刀放下,抓住程砚的手,我用不来你的刀,给我反而累赘。 程砚停下来,定定看着他,问:玫瑰岛带了吗? 带了。 进去了保命要紧,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一定要出来。程砚帮他把帽子拉整齐,吸了口气,重复,一定要出来。 池雾觉得他比自己还紧张,就冲他笑了笑:能过的,别担心。 他将东西都收好,回到自己房间,程砚理所当然地跟着。 还有多久?程砚问。 池雾等了一会儿,听到天梯提示:它说还有一分钟。 如果队友太差,就让他们都听你的 程砚还在嘱咐,池雾不得不捏了捏他的手背:不然你做饭吧,我从天梯里出来应该刚好吃饭。 徒然被打断,程砚也静了一下,才说:想吃什么? 都行,看看家里还剩什么吧。池雾说。 天梯的倒计时已经开启,池雾靠在沙发上:不然就炸鸡排。 他说完,便沉沉睡去。 第60章 程砚没有按约定好的去做饭。 时间仿佛在池雾沉睡的那一刻就静止下来,程砚握着池雾的手,直直坐在池雾身边,纹丝不动。 除了担忧,程砚也后悔。 如果他没有向池雾妥协,没有由着他自己的心意,也许现在就不会让池雾一个人面对四阶天梯。 现在的天梯难度无法正确估量,自闻泊他们提出这件事两个月后,第三世界的人终于后知后觉,天梯难度引起沸议,许多人都暂停了主动闯关计划,按兵不动。 程砚也一样,他万万不愿意池雾在这个当口去天梯。 还是没有自己陪伴的情况下。 不知道过去多久,池雾的手心冒了热汗,程砚指尖触到,心在瞬间空落了下去,他忙用手碰池雾脸颊。 池雾?程砚喊他名字的声音越来越急切,池雾,醒醒。 池雾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体温越来越高。 没有人可以将闯关者从天梯和世界镜中喊醒,程砚却不相信,不停呼池雾的名字。 不知是不是程砚的错觉,他在某一声呼唤中看见池雾眼皮轻轻动了一下,却又无法准确捕捉到那个瞬间,因为池雾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放下池雾,从厨房倒了水,喂给池雾,但没有成功多少,池雾只是看上去嘴唇红润了一些。 再过去半小时,程砚再也坐不住。 在天梯世界里,他们也许过去十多天,但再长的闯关时间,反馈到第三世界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程砚将池雾稳当抱起放回卧室床上。 准备盖上被子的时候,看见池雾T恤里掉出的挂饰,那是池雾看的比命还重要的戒指。 程砚想要帮他放回T恤里,却轻而易举地取下来。 绳子断了。 程砚的手抖的厉害,那么红色在他心头扎了一根极深的刺,让他无法呼吸,他摸到池雾颈,将剩下的半根短绳抽出来。 他打了一个结,却系不牢,绳子重新松开,他从没觉得自己的手这么笨拙,连一条红绳都无法重新串联。 程砚吸了口气,将戒指放回池雾手心,再握了握他的手,让他包住戒指,转头就往外跑。 楼上的门被人砰砰敲响。 连续砸了十多声,才有人打开门。 是闻泊开的。 他上半身没有穿衣服,显然是刚醒来,见程砚以后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池雾进天梯还没有出来。程砚说。 顾燃这时候也从房间出来,身上的T恤套了一半,露出腹肌处的红色痕迹:你说雾雾去天梯了?! 多久了?闻泊问。 估计快有一个半小时了。程砚看他们脸色一刻发白,也稍作安抚,他没死,但是体温很高,我想问你们有没有听过超时情况发生。 闻泊将门推开,从鞋柜上拿了自己和顾燃的鞋:先下去看看人。 顾燃走在中间,安慰程砚也是安慰自己:一个半小时而已,没事的,稍微超出一些时间也是有的。 卧室的场景和程砚离开时一样,池雾躺在被窝里,程砚碰了碰他额头,依然是滚烫。 程砚,你别着急,顾燃说,天梯里死亡,第三世界会直接消失,池雾还在这里,就一定没事。 闻泊在顾燃肩侧抚了抚,弯腰查看池雾的情况。 之前确实没有听说过一个半小时了还没出来的,但我觉得没事,闻泊说,池雾会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是天梯的问题,现在的天梯谁都说不准,也许存在拉长时间比例的可能。 程砚周身气压依然很低,他轻嗯了一声,起身到浴室拧了凉毛巾敷在池雾额头。 他们虽然都用各种理由解释了目前池雾的情况,但谁都没有真的放心,顾燃坐在床边看着池雾,问:他怎么会这么快就去天梯了? 天梯本来就没有说一定要等多久。闻泊说,之前不是有个人上午进天梯,回来还没歇一会儿,下午又进去了,所以说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顾燃叹了口气,有些生气地数落池雾:之前巴不得一天一个天梯,结果从三阶天梯出来突然又说不去了,现在好了,自己一个人被点名,谁都帮不上他。 他们在房中枯坐,再又等了许久,正午的太阳逐渐西斜,程砚动了动:不知道还有多久,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他如果醒了我就告诉你们。 干等确实无用,闻泊拉了顾燃起来,去居屋群找几个已经通关七八阶天梯的大佬,问问有没有碰到类似情况。 人都走以后,程砚重新握住池雾的手,将他的戒指也包在手心里,他声音很低,像在和池雾说睡觉前的悄悄话。 这次真的有那么难吗? 都说我跟你一起进去了,你非不听。 还好没做炸鸡排,做了你也吃不到新鲜的。 他起身将池雾额头的毛巾换了,又用干净毛巾擦池雾的脸和颈窝。 其实上一阶天梯的世界镜我还是看见你了,程砚说,你笑的很开心,是我在这里没见过的那种笑,像个小孩子一样,没有这么坚强也没有这么聪明。 明明以前也是家里的小少爷,怎么受得了在这里住的这么邋邋遢遢。 我其实买到玫瑰花的种子了,但是之前一直没有机会给你,你醒来以后,我们就试试在阳台上中一片。 还有,前几天有一个人来找我,想要我和他一起过四阶天梯,我答应了。程砚说,他的异能说起来很特别,他用泥巴捏出来的东西,都会成真,应该上辈子是个泥人成精吧。 当然,人不可以,他说顶死是捏一只小狗,在天梯里是没什么用了,哪里那么多泥巴和时间给他捏,但是最特别的是,他捏出来的东西可以带出天梯。程砚说,我和他说好了,他只要在天梯里捏出小狗,我就保护他安全出来。 你应该喜欢的吧。程砚停顿了一下,就是在天梯里养狗很容易会被人打,那些狗会生气,所以遛狗的时候要注意一些。 他说了很多,大约把这段分开的时间里,自己做了什么,碰到了什么事,碰到了什么人,得到了什么道具,都说的很清楚,事无巨细。 到实在无话可说的时候,程砚也说不出话了,他喝了水,也给池雾喂,整一杯就喂进去大概一指高度的水。 顾燃和闻泊来了一次,看过池雾以后,程砚让他们回去休息,明天再来。 夜里风凉,程砚将窗关了,在池雾床边靠坐了一会儿,起身打开池雾的被子,脱了他的外套和外裤,大致用毛巾擦了擦身体散热。 摸到池雾嘴唇的时候,他停下手。 半分钟以后,属于池雾卧室的那盏灯熄灭,程砚喝了大半杯水,俯下身,温柔缓慢地吻池雾干燥发烫的嘴唇。 这样喝水很慢,但程砚还是坚持让池雾喝完了正杯。 夜比想象中漫长。 稀薄天光透入窗口,程砚刚给池雾拧了毛巾,他碰了碰池雾额头,感觉已经不如昨晚那么热了,想试着再次唤醒池雾。 但开口的声音让程砚自己都直皱眉头,他起身烧水,放在一旁温着,差不多合适入口了就喂给池雾。 他给自己简单做了早餐,又继续在池雾身边坐着。 顾燃和闻泊昨天带来的是坏消息,他们问遍了在第三世界居住时间够长的几个人,都说从来没人在天梯里呆半天那么长。 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天梯故障。 但审判者对此不置可否。 从天梯出现问题开始,那个叫路景园的审判者就没有正视过,几次有人向他求助和抗议,都被他一句我只是管第三世界的,天梯与我无关敷衍。 逐渐天梯里也有了抱怨,说路景园尸位素餐,但审判者终究是审判者,再多的抱怨也抵不过他手中掌管的生杀大权。 所以顾燃和闻泊去了一趟路景园那儿也是无功而返。 到中午时候,池雾的体温下降回正常,程砚却反而更紧张。他希望池雾只是重感冒或者发烧昏睡,这样只要降温了,人自然能醒来。 但现在事与愿违。 池雾,你听得见我说话吗?程砚摸摸他的耳朵,声音低沉,却带着恳求,快点醒过来吧。 池雾睡了三天。 程砚三天没睡。 即使顾燃和闻泊多次下来,说替他守着,程砚也没走。 第三天晚上,顾燃和闻泊风尘仆仆来到池雾家,同时带回来一个胆小瑟缩的女人。 池雾昏睡后,他们就在第三世界大面积搜索和池雾同阶天梯的人,终于辗转问到这个女人。 但她似乎因为经历了什么骇人的事情,出了天梯也依然呈现出惊恐的状态,顾燃安抚了许久她才好好复述之前的话:我我是第一个出来的,池雾,池雾应该也出来了吧,我看见他手里,手里也拿到钻石了 什么叫做应该?程砚问他。 兴许是他沙哑疲惫的嗓子和森冷的眼神吓到了那女人,她浑身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我不知道啊,她哭了起来,我只知道他,他杀人了,他抢了那个人手里的钻石有钻石就可以通关的啊,他当时是这么和我说的,我也确实通关了 程砚看她,眼神黑得压人:你们那阶天梯是怎么样的,你从头到尾说清楚。 女人极其不愿意回忆,程砚就从口袋里掏了一块金币给她:说清楚了就给你。 不是我不想说,是真的太可怕了,太难了我们那阶天梯真的太难了 第61章 他们不得不给一些时间让女人做心理调整。 池雾,程砚关心的只有池雾,他在天梯里受伤了吗? 女人吸了吸鼻子:他被那个人用枪打中了小腿 程砚神情骤变,问:谁对他开枪了? 那个人已经死了女人哆嗦着说,在后来抢钻石的时候,不知道被谁开枪杀了。 顾燃叹了口气,在程砚肩膀上轻拍:你别吓她,让她先缓一缓,然后从头到尾说一遍。 女人被三个男人围着颇感压力,也不敢扭捏多久,擦了眼泪,将重点放在池雾身上描述:这次天梯我们共有十八个人,其实我开始就注意到池雾了,他真的以前只是听说他,见了真人才发现他真的长得很好看,而且除了我,大多数人也都在偷偷看他 程砚脸色冷下来,池雾被许多人觊觎令他非常不适,直指主题问:天梯的环境是什么,闯关的条件是什么? 是一座很旧的大厦,应该有二十四楼,但我们最后也没走完。女人说,进去的时候在地面一层,他们说看装修可能有很多年了,墙壁上贴的各层楼的公司名字都看不太清晰 大门是完全封闭的,连锁都没有,出去的那扇门是整一块厚玻璃,他们用各种武器试了都敲不碎,而且里面的电梯也不能用,我们只能被困在一楼。我们在一楼等了半天,队伍里一个男人命令我们把一楼翻查一遍,后来有人在垃圾桶里找到报纸。女人说,那上面说大楼的一家珠宝公司丢失了七颗价值连城的钻石,小偷在逃亡中杀了许多人 顾燃:通关条件是找到钻石还是找到小偷? 不知道怎么说,勉强算是找到钻石吧,女人咽了咽口水,我们开始也以为侦探任务,根据线索找到钻石就能离开,但很快里面的电梯打开了出来的都是丧尸。 三个男人谁都没有表情变化,对NPC是死是活无动于衷,唯独程砚问了一句:池雾怎么样? 女人: 世界上果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她抿了抿嘴,情绪逐渐平和:我当时顾着跑没有太注意他,但他应该是没有受伤的,但更可怕的是,我在那些丧尸里,看见了自己而且我们有一个队友直接被咬死了,那些丧尸围着他的尸体一直啃咬,我们抓住时机跑进了电梯。 我们上行了一个楼层,二楼电梯门打开,还是丧尸,女人的声音忽而颤抖,我,我们在那些丧尸里看到了刚才的几个队友,他们在门外,半个脑子都没了可是他们本人就在我身边。 顾燃:被咬会变异? 嗯我们人数很多,里面挺有几个人都被丧尸咬了,女人说,队伍里有人就想要把他们弄到电梯外面,而且我们不知道按几楼的电梯,所以停了很久。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50) 不用女人细致描述,他们也能想象当时的情况,狭窄的空间里,被咬的队友和没有被咬的队友分成两个阵营,神经都紧绷起来,一触即发。 池雾都被吓哭了,一直害怕那些已经被咬的人过来咬自己,女人说,他一说我也浑身起鸡皮疙瘩,万一那些人咬我一口我岂不也死定了。 程砚、顾燃和闻泊三个人心知肚明,什么哭不哭的,池雾无非是让电梯里的人互相制衡,看清现实,不要在生死关头还窝里斗,等出了电梯,只要不碍着池雾,他自然也不会再管。 他们说在电梯里一直停着会窒息死,所以我们必须做选择去哪个楼层,有人记了珠宝公司的楼层,投票以后,我们去第十八层,去那个珠宝公司。 顾燃嗤了一声:十八层,还挺有意思的。 女人回忆:当时池雾也在嘀嘀咕咕说十八层地狱,还被人骂了。她说,十八层没有丧尸,但是我们进去以后,电梯又一次锁了。 十八层除了珠宝公司还有一家生物公司,他们在里面找到很多线索,知道丢失的钻石是哪几颗,但钻石在哪里我们一点都不清楚。女人说,我们困在十八层三天,那些被咬的人越来越严重 后来爆发一场内斗自不用说,有正常人被咬,也有正在变异的人被杀死,最后留下来的只剩十个。 六个正常的,四个被咬过的。 我也是不小心被咬的女人说,我当时以为自己要死定了,但是池雾小声和我说,他观察到那些只被咬了一口的变异速度很慢,如果在变异前离开,我就不会死,我把这些话告诉其他人,我们十个人才没有再动手。 两方休战,他们休息一夜,醒来以后周围就出现了一堆NPC,场面诡异极了。 那些人穿着通勤装,正常打卡上班,对他们视若无睹,分两条路进入珠宝公司和生物制药公司。 闯关者们本想要趁着电梯打开前往其他楼层搜线索,但他们始终被挡在员工电梯外,只能在十八层来回观察。 池雾和女人钻进了负责人的办公室,他们等了许久,才等到那人拿着钥匙走进长长的走廊,拐了三四个弯以后打开一间房间的门,里面陈列了近两排保险柜。 负责人用手里的钥匙反复打开柜子,核对里面的珠宝,池雾在他每一次打开以后偷看里面的珠宝。 他想找钻石。顾燃说。 对,我们在找钻石! 女人没有把功劳归在池雾身上,和所有人一样,在池雾旁敲侧击的暗示下,他们习惯性将被池雾启发的想法归功在自己的机智聪颖上。 她说:我提前看过那些钻石的样子和具体参数,虽然没有全部记下来,但是那个负责人从保险库里又进了一个暗门,我们跟进去发现里面的展柜里放着钻石,里面有几个可以确定。 女人说的有些口干舌燥,但也因为回忆里的画面太过激烈而手臂发抖: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们,那些人讨论以后,准备等那个负责人再次进入房间的时候拿走那些钻石。 你们为什么要拿走钻石?顾燃问,从目前来看,你们的通关的条件并不是要得到那些钻石。 不是我说去拿的,他们说通关的条件就是找到钻石,只要拿到钻石就可以离开,女人低下头,声音害怕地说道,当时当时我也没想过后来会 闻泊:只有七颗钻石,你们有十个人。 本就不算和谐的团队因为七颗钻石而成为独立的个体,更可怕的是他们一拿走钻石,整个楼层便轰动,他们十人不再是虚无的存在,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此刻他们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侦探,而是被报纸通缉的小偷。 七颗钻石不知在谁手里,他们为了抢到钻石,除了要对付珠宝公司的工作人员,还要对付自己人。 本就是零散的队伍,成员之间没有任何队友情谊,每次都是下了死手,池雾就是在这时候被人射中小腿。 后来呢?顾燃问。 后来后来他们躲进了对面的生物公司,池雾手里有两颗钻石,她声音在发抖,但那个时候我们队伍里有个更严重的人变异了,他的两个眼睛都是白的,我们捆不住他,他咬不到我们,就咬了那些生物公司的人 我自己身上的皮肤也开始融化他们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等我一变异就杀了我,她握紧了自己的手腕,好在池雾不小心摔进安全通道的门里,我们才一路往下跑,但是半路上那些人看到没有丧尸威胁,又想要抢我们的钻石,我只能咬他们 程砚冷冷问他:池雾呢? 什么?女人问,他也在啊。 他的腿受伤了,怎么跑楼梯?程砚问。 女人没觉得腿受伤了是很严重的事:他好像没什么事,她话锋一转,但因为池雾手里的钻石,那些人一直打他,我看见之前向池雾开过枪的男人,把池雾从楼梯上推下去了,滚了整整一段楼梯,然后从池雾手里抢走了钻石 女人忽然觉得自己面前的气压又低了一些,她抬头望成砚,他脸上的表情和刚才差不多,但拳头的骨节处却泛着白,让她不敢大声呼吸。 你们别担心,池雾摔下去很快就爬起来了,应该没什么事,而且后来不知道谁动手的,那个射池雾小腿的男人,被人在心口扎了一刀,接着又被一枪爆头杀了池雾就是那个时候趁机从他手里抢回了钻石,我亲眼看见的。 当时场面太乱了,楼梯里又小,她说,我们越往下,丧尸越多,好几个人都没有跑出来,被那些丧尸按着围住,动都动不了 程砚:你们怎么出去的? 从大门出去的女人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和,钻石是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那片全封闭的玻璃大门只需要用钻石和重物撞击,就可以打开,我们弄开了门,不过,没有钻石的人是不能从那扇碎掉的玻璃门通过的,因为我的身体不能等,所以就出来了,池雾在我后面。 他们以为这就是故事的结束,女人却攥了攥手心说:我当时想叫池雾一声,但是看见那个一楼大厅里,有一群人也在躲避丧尸 是我们。女人说,是刚进去的我们。 第62章 无论你看见了,你出来了。顾燃说,你依然通关了天梯。 回忆的压力离去,女人精神松泛许多:是,我出来了,我也拿到了天梯给的奖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参与了解题,这次的奖励好很多。她瞟了眼池雾,问,池雾他为什么还没有醒来? 程砚默不发声,顾燃和闻泊也不想说太多,随意敷衍了一会儿就请她离开。 我觉得池雾肯定通关了,顾燃摸池雾的脸颊,抬头道,程砚,他可能只是在世界镜里呆太长时间了而已。 程砚点头,顾燃顿了顿:你去休息一会儿吧,今天晚上我和闻泊帮你看着池雾。 他不等程砚拒绝,补充:一晚上也不长,你好好睡一觉,状态好了明天再照顾池雾。 闻泊则是个行动派,抢了凳子坐在池雾床边,掰过程砚肩膀:去吧,顾燃说的对。 其实他们不说,程砚也准备休息,他不能让自己在池雾醒来前倒下了。 他看闻泊和顾燃,点点头,起身出去,不过没有回家,侧卧在池雾家的沙发上,简单用池雾平时用的小毯子盖住肚子,很快倒头睡过去。 池雾在里间,程砚也睡不踏实,意识分明困极了,但每次顾燃和闻泊走动发出声响,他都会醒来,在顾燃和闻泊对他摇头以后,又秒睡过去。 真正醒来是第二天的下午。 顾燃和闻泊从外面回来,开门的声音将他吵醒。 池雾他撑起手肘,沙哑着嗓子问。 没有。顾燃说,是我和闻泊出去买了点菜,你看你是接着睡还是起来吃个饭。 程砚沉默了一会儿,说:吃饭吧。 三人潦草吃过一餐,顾燃和闻泊就不多打扰,上楼去了,程砚重新坐回池雾床边,给他擦身换睡衣。 他不知道要对池雾说些什么,静静坐着。 他想,池雾因为那个人来到第三世界,那自己是不是也因为池雾才来到这里,因为现实世界的牵挂,他对池雾有了不同于旁人的关注。 一直以来,他都和池雾说,自己对他的保护欲和喜欢来自本能,但程砚明白,即使他们不曾相识,不曾有过羁绊,他一样会喜欢池雾。 谁会不喜欢他呢。 聪明卓绝,果敢坚韧,只要一眼,就震慑灵魂,让人想把所有给他。 清亮月色洒进房间,四周连风声都没有,程砚抱臂坐在椅子上,阖着眼皮浅眠。 床上的被子动了动,接着四只手指不耐热地从被子边沿钻出来,在空气中弹了弹。 池雾很慢速度地睁开眼,昏暗的环境让眼睛很舒适,池雾轻眨了四五下,就分辨出自己躺在卧室里。 他动了动腿,将被子踢走。 布料摩擦的声音很小,但一旁坐着的程砚还是在第一时间醒来,侧过身查看池雾情况。 他习惯了转头就看到池雾闭着眼的样子,而现在,这个人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自己,程砚都愣了。 池雾比程砚更加震惊,他像是看见什么难以置信的人,整个人处在慌张和无措之中。 眼前的人迷离恍惚,却触手可及。 他们一时都说不出话。 程砚先起身,弯腰到他面前,张了张嘴,第一次没有说出话,第二次才喑着嗓子说:醒来了。 他说完,躺着的那个将手费力地从被子里抽出来,直直搂住他的脖子,撞进他胸膛。 池雾的手臂很紧,整个人攀在程砚身上,有轻微的颤抖,他的脑袋在程砚耳根处蹭动,喃喃喊道:哥哥。 程砚愣在原地,感觉到池雾的吐息就在自己耳畔,他柔软的手掌抚在自己颈后,传来暖烘的温度。 从池雾脸侧滑下的眼泪落在程砚衣领里,滚烫。 怎么了?程砚托着他下巴推开一些,看他的脸,重复问,怎么了? 黑暗里池雾的眼睛盈着一汪眼泪,像星河明亮璀璨,狂喜的情绪退散一些,他却依然笑弯了眼睛,任由泪水从弯弯的眼尾如珍珠般落下。 是你。他说。 程砚不明所以。 被池雾抱的太快,程砚到现在都懵着,只觉得池雾在自己眼前,这么鲜活地存在,身上几天来的寒意和疲倦就都消散无踪。 他用指腹揩掉池雾脸颊上的泪痕,答非所问:哪里不舒服? 在他手指离开脸颊之前,池雾抓住他的手,眼神炯炯。 哥哥,池雾喊他的名字,程砚。 程砚的手在池雾手里轻轻上抬了一下,是过于猝不及防的自然反应,池雾甚至感觉到他的呼吸停了一个节拍。 我看见你的脸了,我都想起来了,池雾凑到他眼前,拉近距离,你是世界镜里的那个人,我一直等的是你。 第63章 陈年烈酒浇过心头,漫长岁月里沉寂的尘埃被涤去,池雾的心烧成一团火,眼睛更加明亮。 他热烈地拥抱,将程砚和月光一起拥进单薄的胸膛里,听见经年等待之中久违的心跳声。 他抬头看程砚,发觉程砚的脸庞和世界镜里没有任何不同,眉底眼里仍然钟情,握着的手心仍然炽热。 程砚永远是程砚。 流光逝川,白日落海,无论生死轮回,他仍要回到池雾身边。 池雾在程砚手心里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将脸埋进温暖的胸膛里,用很小的声音说:谢谢你遵守承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程砚愣怔着。 时间长到让池雾意识到,他们的记忆是有偏差的。 现在的程砚没有他们现实世界的记忆。 池雾不着痕迹地松开一点怀抱,用手描摹程砚的脸,摸到程砚胡茬的时候,他用额头磕了磕程砚的下巴:好像看上去很憔悴。 程砚眼睫顺着收回的目光往下垂,像是在短暂的时间里接受了这件事,但依然不太能够适应新的身份,他冲池雾笑了笑:有几天没收拾自己了。 几天?池雾讶异。 你睡了很久,程砚想准确地说出时间,但发现自己甚至没办法分心去计算,就诚实道,三天,或者四天,我自己也记不清。 池雾眉头轻蹙了一下,没有立刻和程砚讨论这件事的缘由,他从床上下来,拉着程砚走:去洗个脸。 程砚看着他和池雾之间牵住的手,池雾的手很小,却抓他抓的很紧,因为不够高,牵起了一条倾斜角度的弧线。 池雾拧了毛巾给程砚:擦一下。 程砚要接,毛巾忽然往回缩了一下,池雾看他的脸,手召了召:低头。 高大的身影如他所愿低头,池雾捏着毛巾,在他脸上仔细擦了擦,要擦另一边的时候,程砚将毛巾抢回自己手里。 等你擦完,天都要亮了。他说。 池雾嘴角翘了翘,来自世界镜的幻想有些破灭,推了程砚一把:爱擦不擦。 程砚笑着擦了脸,在热水下冲过毛巾,用手掌撑着盖在池雾小小的脸上,本以为池雾要和平常一样挣扎的时候,池雾却没有动。 好了吗?毛巾下的声音瓮声瓮气,怎么不动了? 程砚手顿了顿,才用柔软的毛巾擦拭池雾的脸。 池雾乖巧地站在原地,任他搓扁揉圆。 毛巾拂过池雾的眼睛,遮住他下半张脸,程砚盯着他,等到那双圆圆的眼睛睁开,灵动地看着他。 池雾在程砚的手掌下屏气眨了眨眼。 下一秒,程砚抬起另一只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池雾登时唔了一声。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51) 但没还手,破天荒的好脾气。 毛巾揭下,程砚带了几分笑意问他:池雾,在你心里,我现在是不是地位特别高? 池雾嘁了声:想的美。 程砚将毛巾晾好,问池雾会不会饿。 你一说好像有点。池雾说,家里还有吃的吗? 还有。程砚翻冰箱,昨天顾燃和闻泊刚去买了菜。他响起来,叮嘱道,上去和他们说一声你醒了。 哦。 等程砚洗完米,准备备菜的时候,转身一看,池雾还在厨房门口,一只手扒着门框,活像望夫石。 怎么了?程砚问。 池雾摸摸鼻子:没事,再等一会儿去。 为什么?不想和他们说?程砚问。 不是。池雾瞟程砚一眼,没有将原因说出口。 程砚却懂了。 他这是舍不得。 我又不会跑,你从楼上回来,我还在厨房。程砚说,不然我上去和他们说一声。 池雾嘴唇一努,说程砚讨厌,然后跑出去上了楼。 程砚看着他背影笑了几秒,嘴角又慢慢回落,抿成一条直线。 他是高兴的。 收到池雾的爱意,如何不高兴。 但他是不那么高兴的。 他并没有属于世界镜里那个人的记忆,于他自己而言,他人生的起点是从进入天梯开始的,所以无法在听到池雾说世界镜里那个人等于程砚的时候,感同身受,拥有同等的雀跃和快乐。 就好像 我喜欢的人,终于向我奔跑而来,却呼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池雾没有在楼上待很久,大约是迫不及待要下来,还叮嘱了不许顾燃和闻泊下来打扰,回家的时候大门关的砰砰响。 他跑进厨房,在门口喘气:吃什么? 炒鸡,肉沫豆腐,程砚指了指另一边灶台,顺便炖一盅鱼汤,还想要吃别的吗? 这些就够了。 那等着吃饭吧。程砚说。 说话间,池雾已经挪到程砚身边,头亲呢地偎在肩侧,程砚翻动锅铲,他就虚虚靠着,程砚站稳不动了,他就悄悄贴上去。 池雾。程砚喊他的名字。 怎么了啊? 热气升腾上来,程砚捏了捏他的脸颊:有点粘人。 池雾搓搓手指站直:那我走了! 程砚拉住他的手:走是不能走的。 他把池雾安置在一边,不容易被油烟沾染,才继续慢条斯理地做菜。 躺了几天,池雾本来就饿,加上程砚的菜香,足足吃了三碗,吃完肚子胀得在客厅里来回走消食。 程砚收拾完碗筷:我过去隔壁一下。 过去干嘛?池雾跟在他后面,我也要过去。 程砚挑眉:我过去洗澡,几天没换衣服了。 池雾揪着他衣服后背:那我也要去。 行。 到程砚房门前的时候,池雾才想起来进入天梯前他和程砚还处在半冷战状态。 他望着陌生的房间,情绪冷静下来。 他很久没有进过程砚的屋子,里面很多摆设都换了位置,除了替自己保管的那些道具留在原地。 程砚添了很多生活必备的物品,厨房里也有开火的痕迹,阳台上挂着几天前晾晒的衣服,在风里轻轻摇晃。 阳台门口塞了一封信,信舌上是一枚鲜艳的红色唇印,池雾拾起,指腹在上面压了压,闻到淡淡香味。 看来在这段时间里,程砚在第三世界里相当受欢迎。 池雾把信收了,放在客厅茶几上,兀自坐下,闭上眼睛。 他是在世界镜里想起来一切的。 上一阶世界镜的结尾让池雾万念俱灰,他惧怕再次看到程砚倒在自己面前,始终没有走上世界镜的阶梯,直到四周的黑暗越来越强烈,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才不得不进入。 世界镜没有继续上一次回忆,而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池雾坐在玫瑰花园的秋千上。 程砚在他面前,手里拿着杯水,问他:你是这家的小少爷? 所有属于他和程砚的,来自现实世界的记忆在一瞬间灌入脑海。 那些昏暗的、明亮的画面,和曾被留意的细枝末节,如时空倒回,将空洞的记忆缺口填满,契合无误。 世界镜什么时候结束的池雾不知道,他陷入无尽的混沌之中,睁眼闭眼皆是回忆在耳边心口卷风狂奔。 他重新拥有程砚。 老式房屋的隔音效果都不好,浴室淅沥的水声一直作为背景音在耳边,池雾向紧闭的浴室门望过去,发觉了这半天里不对劲的地方。 池雾起身,在门口敲了敲。 蒙着雾气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程砚,快出来!池雾同他说,你有一封情书! 你扔了就行。程砚说。 池雾:你出来! 里间安静了一会儿,再听到声音就是门打开,程砚冒着一头湿发,腰上绑着浴巾站在门口,问他:哪儿呢? 池雾眼睛鼓圆了,瞧完他的脸,又偷偷往下看。 程砚用手捂住他的眼睛,湿漉的手心触池雾眼睫:出来了,情书呢? 他说完,感觉到柔软事物踩住自己双脚,接着被他捂住眼睛的人在他脚上,尽力踮了脚尖,往他唇上亲了一下。 池雾的眼睛被挡住,呼吸却轻吻程砚的指尖。 情书在这里。他说。 等程砚重新洗澡再出来,池雾已经把程砚家所有改动的地方全都找到,盘腿在沙发上看他的一本手札。 旁边位置压下重量,程砚身上洗干净的肥皂味道笼罩在温暖的湿气中,让人安心舒适。 池雾指甲在手札上按了按,侧目看程砚:洗了好久。 你存心不让我好好洗澡,我还能怎么办。程砚伸长手,拿了桌上那封红唇情书,两面翻了翻,就是这封情书? 他随手放进垃圾桶里。 池雾默默收回余光。 程砚往后轻靠,笑的很淡:今天情书指标已经完成了,这封就算了。 他发梢的一滴水落在池雾肩头,被池雾用掌心按住。 我没醒的这几天,你都在哪里睡的? 在你家客厅睡的。程砚用毛巾擦干头发。 睡了多久?池雾抽过他的毛巾,直起上半身给他擦头发,每天都有睡吗? 程砚:差不多吧。 那就是没怎么睡觉。池雾摩挲他的头发,程砚,你是不是有点不开心啊? 怎么可能。程砚叹了口气,你真的是,好不容易醒过来,我差点以为 他拍拍池雾的手,让他不用擦了。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池雾攥着毛巾,我记起以前的事。 程砚的目光和他交触,没有说谎,诚实地告诉他:我不记得,所以不能理所当然地接受新的身份,和你的爱意。 他认真地问:没回想起来之前,你喜欢我吗? 毛巾被抓出褶皱,池雾说:我当时说的那句话,是真心的。 那句被程砚抓住的证据,和池雾否认过的 我接受不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人。 反过来也一样。 你是我放不下的人。 第64章 他还有没说出口的话。 他想告诉程砚,因为他是程砚,所以在任何一个时空里,自己都会爱上他。 他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对池雾来说特别的人,无可替代。 这些话并不是苦衷,只是现在说出口太虚,等程砚自己恢复记忆,不用池雾说,他也会明白。 他决定在程砚回忆起来之前,跳过关于回忆的话题。 我的意思你听懂了没?池雾问。 程砚唇角勾了勾:懂。 池雾抿抿唇:如果你记不起过去的事,我们就当做没有发生过,慢慢来 不用慢慢来,程砚替他把颈窝里汗湿的头发拨出来,你喜欢我,我们就怎么快怎么来。 池雾:你不对劲。 程砚又笑了,专心摆弄池雾的头发。 池雾顺着他的手摸:我是不是也好久没洗澡了,头发黏黏的。 可能是吧,是个臭小孩了。程砚把他从沙发上抱下来,回去洗澡。 池雾站在原地不动。 程砚环顾自己家一圈,无奈地问:那以后主要在你家还是主要在我家? 你就料定我要你和我住一起了吗?池雾问。 那不然我们异地恋? 池雾耳朵泛红,对异地恋三个字格外敏感,他眼睛望向别处:我家。他解释,你不住你家,你家还是你家,你不住我家,我家就要成垃圾堆了。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啊。程砚揉他耳朵,被他躲了一次以后,在他耳垂上捏了捏。 池雾洗完澡出来,客厅里多了两个人,热闹拥挤很多。 你们怎么下来了?池雾挨着程砚坐,坐远了又蹭过去一点。 顾燃抱臂:怎么听起来这么不欢迎我们,你这小白眼狼,亏的我和闻泊这几天给你跑上跑下的。 也没有不欢迎吧,就是有点儿不欢迎。池雾说,我好着呢,吃了三大碗,还洗了澡,现在就差出去散个步了。 他们说着,程砚随手给池雾擦完了头发。 你今天是别想散步了,顾燃问,你得说清楚天梯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池雾在他们三人脸上看了一圈,脸色正经许多,坐直了问:你们知道多少? 苍秋莲从天梯出去以后。 池雾:谁是苍秋莲? 顾燃、闻泊: 天梯里应该有个女人跟着你一起去保险室,她就是苍秋莲。 哦,记起来了,池雾组织语言,言简意赅,这阶天梯准确地来说是多结局天梯。 三人脸上同时露出疑惑表情,显然多结局天梯对他们来说,是个从未听过的词语。 多结局天梯这个名词我自创的。池雾说,也可以叫多级别天梯,多可能天梯,多奖励天梯。 顾燃:你这人醒来不如不醒来。 闻泊手在顾燃肩上搭了一下,看他和池雾斗嘴,嘴角露出轻松的笑容。 你再卖关子就把程砚家的门钥匙复印出去,送给外面那些小姐姐。顾燃说。 池雾瞪他一眼,说不许,然后才娓娓道来:那扇门必然是天梯的出口,不然不可能出来,但通关的选择有很多,天梯在最后给了一个谜题,我们在一楼看见了进入大楼的自己,又重新开始了轮回。 偷盗钻石的是你们,造成丧尸动乱的也是你们,顾燃说,有一才有二,你是解开这个谜题才出去的?所以耽误了时间? 池雾:我昏迷那么久应该是我自己的原因。他凝望程砚,和他四目相对后才说,我都记起来了,过去的事情。 顾燃想问,池雾便堵了他的话头:这件事有时间了和你们慢慢聊,先把天梯说完吧。 说起来也是挺特别的,见到世界上另外的自己。池雾说,我们下来的时间点正好是他们已经探查完一楼,准备上电梯的时间。 程砚:你们在一层也碰到丧尸,等同于在你之前,也存在另一个池雾。 是,我进来的时候,已经有一个我存在了。池雾说,而且,我们也见面了,准确地说,许多我在天梯里见面了。 顾燃:你们约定在哪里? 不用约定,只要是本人,就会做一样的决定。池雾说,这个循环不是绝对严谨的,只要有人不被天梯出口所诱惑,就能得到属于那个人的时间差就是上一只队伍还没下楼,新一支队伍还没出现的时间,这里面操作空间非常大。 因此就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打破循环,比如拿走一层给闯关者提示的报纸,替换上面的内容,再比如收集足够的钻石直接赠予新来的队伍,让他们原地走人。池雾说,只需要打断一次,这个循环就没有意义了。 程砚闷笑了一声,池雾看过去,觉得自己的心思被他猜透了。 你选了哪一种?顾燃问。 我和十几个我自己联手,池雾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把那栋大厦炸了。 顾燃、闻泊: 整栋大厦里没有任何起因而始终存在的只有那些丧尸,钻石确实是我们偷的,但丧尸不是我们造的,人传人也要有个母体,懒得找花母体了,池雾说,炸了肯定没错。 说那么多屁话,你就是看不爽想炸。顾燃说。 池雾:那确实。 生物制药公司,找一些易燃易爆品应该很容易。程砚说,一般也有储存这种东西的药厂或者储存室。 可惜没机会看到盛大的场面。池雾说,我和我们提前出来了。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52) 他起身,从浴室找到换洗衣物,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奖励:因为炸了天梯,奖励似乎也比较特别。 他手心里是一颗钻石。 闻泊皱着眉拿过,仔细看完,问:不是道具。 能换钱吗?顾燃说,你住这么久,听说过一钻石等于多少金币吗? 这也是我在第三世界里见过的第一颗钻石。池雾说。 闻泊:可能要去问审判者。 反正天梯就是这样了,确实又出现了新的通关方式。池雾说。 闻泊点头: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天梯的进化或者更新,调整各阶的难度,测试新的模式。 不知道,池雾垂眸,我总觉得这是件坏事。 顾燃:为什么? 直觉而已。池雾说,没有依据。 他们二人问过天梯的状况又出门了,临走前顾燃冲池雾眨了眨眼,八卦的心写在脸上。 池雾关上门,回头将钻石塞给了程砚。 第65章 晚上怎么睡是个麻烦。 池雾抱着毯子在客厅里站了会儿,还是叠好,让它看上去不足够供人过夜,然后放回沙发一角。 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了!他冲在做晚饭的程砚说。 去我那边拿,程砚问他,饭熟了,饿了的话先吃,先上一个菜? 池雾到他后面,用腿踢了踢他,完全没有要接程砚话的意思,固执地重复:没有被子了。 程砚装盘,悠悠闲闲,也重复自己的话:不是说去我哪儿拿吗? 池雾又踢他一下,你的被子太大了,我的沙发放不下。 程砚回过身,颇有些为难地提问:那我晚上睡哪儿? 勉为其难分一半被子给你。池雾说完,自顾自念叨着往外走,但是你要睡外面,你太大只了,我怕半夜被你挤,掉到地上 他俩一唱一和,就这么约好晚上要同床共枕了。 吃过晚饭,程砚和池雾去了一趟超市,经过旅馆群的时候一堆人指指点点。 不是说程砚不带池雾过天梯了吗,池雾上一阶都是自己去的,听说进去了差点没出来,足足四天才醒来! 天梯还能这么久?这可是创造历史了啊! 你们哪儿听说的啊? 哎呀,这点小事早就不胫而走了,你们都不知道,把顾燃两口子急的。 我今早还听人讨论,说池雾就是因为上一阶天梯差点没过去,又千番万番辛苦求复合,终于又重新勾搭上程砚了。 能活下来,挨几顿操那都是小事,何况还是程砚大佬 程砚这么帅,那里肯定也很硬!好想试试哦! 最后一句话,池雾扭过头去,对那个摆出X型腿的男人,恶狠狠瞪了一眼:我的拳头也很硬,你要不要试一下。 那人并不怕池雾的威胁,讥笑一声,想嘲讽池雾,但池雾身边的程砚把手上的纸袋换了,空手出来牵住池雾,越过池雾头顶,冷冷看向那人。 散步回家又洗了澡,时间就不早了,池雾趴在床上,继续看程砚那本手札。 身后有轻缓的脚步声,池雾没回头,问:你这个月竟然见了这么多人。 他说完,身后没有声音,只能翻了个身,见程砚站在床前:怎么不说话? 这背不拔火罐可惜了,程砚把他撩到胸口的宽大睡衣扯下来:所以想了一会儿,是帮你把衣服弄好,还是 还是什么?池雾问,你想摸一下吗? 程砚眼睛眯了眯,看他良久,最后在他头侧拍拍:睡进去。 池雾滚了一圈趴过去,让出一大块地方,程砚就着位置躺下来:都看了些什么? 你写了什么我就看了什么,池雾撑起上半身,挪到程砚身边,你分的三块,里面道具和异能这两块,我都差不多看完了。 看到什么感兴趣的吗?程砚撑着一边手臂,和他一起看手札。 池雾翻了翻:再看看。 说实话,池雾在天梯呆了这么多年,许多比程砚手札上更有意思的异能他都见过,而且异能这种东西,有是一回事,怎么使用又是一回事。 看上去非常牛逼且高大上的异能,也许在天梯里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比如池雾的。 他能读心,能读到天梯里所有生物乃至队友的心思,但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一定要触碰头顶,NPC傻就算了,如果一直反复触摸队友的头顶,恐怕早就被人发现了。 再比如程砚的,他能免疫特定时间内产生的伤害,但在这之后要承受十倍甚至百倍的疼痛感,非常人能忍受。 所以异能往往没有特别完美的,无论是他们见过的影子女,还是五里路,都各有各的局限。 这上面写的这个道具,池雾指着,天锥,买到了吗? 买到了,在隔壁家里。程砚说。 池雾抬眼看他:价格呢? 不便宜。 池雾点了点头:没关系,道具什么的越多越好,咱们留够吃饭的钱就行,实在过不下去了就把钻石卖了,应该还能住个一年两年的。 不卖。程砚说。 池雾挑眉,撑着侧脸看他,脑海里许许多多画面重叠,他越陷越深,直到额头被轻敲了一下,才恍过神来。 我池雾垂下眼,翻身仰面躺着,头枕在摊开的手扎上,对不起。 程砚按下手,躺在他边上,他俩中间隔了半个人的距离。 寂静沉默的氛围里,很适合说一些贴心的话,似乎谁都能安下心,不用害怕自己亮出尖锐的刺伤到对方。 你确定我是他吗?程砚问。 池雾本意是避而不谈,他为了能这样靠近程砚,已经强加很多给他。 你这里,他伸长手,碰了碰程砚胯骨往上,接近裤口袋的大腿内侧,有一颗痣。 池雾的手很软,隔着裤子触过来的时候程砚有点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说:是。 那就是你。池雾说。 窗户开的大,夜风徐徐吹进来,露在被子外的肩头发凉,池雾讨厌被子里空空的,更讨厌凉风吹进被子里。 他滚了滚,填补和程砚之间的空隙,同时贴住他。 有点冷。他低低说道。 程砚掖了掖被子,在池雾往他肩头拱了两次以后,将池雾搂进怀里。 抱的不是很紧,但池雾听到程砚的心跳。 我知道现在这样是在为难你,池雾手搭在他腰上,你想知道以前的事吗,我可以说给你听。 程砚没有说要,也没说不要,只是搂着池雾的那只手臂收紧了。 他我死以后的那些记忆,你也有吗?他问。 池雾在他怀里很明显地僵了身体,他能明显听到池雾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有。池雾喉结滚了滚,表情变得羞赧而惭愧。 一想到自己世界镜里看到的池雾的状态,是那么真实地发生着的,就在自己怀里这个人身上,程砚就觉得心被人狠狠剜过。 气氛沉闷许久,程砚勾勾池雾的耳朵:那你是不是真的养了一只狗? 池雾在他怀里抬头,疑惑,我确实有一条泰迪犬,叫牛奶,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的世界镜会以牛奶的视角呈现。 程砚:牛奶? 池雾抿抿嘴:嗯。 耳边伴着笑声吹来温热鼻息,池雾在程砚后背推了一下:我只是随便取的。 牛奶挺好的。程砚忍着笑说。 池雾捂住他的嘴:不许说话,到时间睡觉了。 程砚将弄乱的被子整理好,摸摸池雾的头发:晚安。 晚安。 本以为是安稳的一夜,却在某个时间点突然醒来,池雾手垂下来,发现身边的位置空荡荡。 还是温热的,他喊程砚的名字,没有立刻听到回应。 他穿上鞋在家里找了一遍,听见对面房间的开关门声,很快,钥匙插.进了自家门里。 程砚一身穿戴整齐,手里拿了几件道具。 池雾脸色冷下来,瞳孔轻微震动,表现得非常慌张,他抓着程砚的手:现在吗? 是。程砚将池雾抱进怀里,一会儿就好,十几分钟,我就又回来的。 池雾搂程砚腰的手很紧,程砚感觉到他的颤抖,他吻了吻池雾额头:我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你要回来,池雾的声音哽咽,一定要回来。 好。程砚的外套洇湿漉了一小片,他弯了些腰,和池雾平视,你永远不会再失去我,我说了算。 眼眶里滑下一颗滚圆的眼泪,烫疼了程砚的心,他第一次,在不是池雾主动的情况下,吻向池雾的眼睛。 时间到的很快,程砚搂着池雾重新躺下,便昏睡过去。 池雾躲在程砚的胸膛里,一动不动,眼睛睁开,面对程砚外套的浓重黑色。 十几分钟说起来很短,对于等待的人却无比漫长,漫长到每一秒都那么清晰,程砚每一次心跳都在耳边郑重再郑重。 他不知道程砚等自己出天梯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但却体会到在时间无限拉长,而自己无法苏醒的时候,程砚会有多大的恐慌和绝望。 池雾在程砚的胸膛里汲取温度,耳朵贴近他的左胸,靠扑通扑通的心跳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该相信程砚的。 以程砚的能力,四阶天梯没有那么难。 但无数客观理由也抵不过有心而生的害怕,即使程砚承诺。 程砚?池雾轻轻喊他的名字,时间是不是到了,过去好久了,你醒来了没? 房间里依旧安静。 池雾:那我等一下再叫你。 他攥着程砚的衣服,在半分钟以后:是不是要醒来了? 安静。 醒来了吗? 无人应答。 还没醒来吗?池雾说,真的过去很久了,一个小时。 醒来了? 怎么还不醒来? 你快醒来啊他晃程砚的肩,快点醒来! 醒了醒了,程砚睁开眼,快被你晃死了。 池雾一顿,看向程砚,那双眼睛在黑夜里鲜活明亮,带着笑意。 他扑过去,搂着程砚的脖子:你怎么去那么久,怎么才醒过来,你不是答应我要回来的吗! 程砚不知道自己究竟去了多久,让池雾这样着急。 他抚过池雾汗湿的后背:对不起,对不起,我去久了,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好的很。 池雾还在他身上无声地流眼泪,程砚掌着他后脑勺:这两天哭这么多,下次去天梯可就没有眼泪用了。 回答他的是池雾抱怨的一巴掌。 走,先去擦个脸。他把池雾从床上拉起来,跟在自己后面慢吞吞地走。 到客厅的时候抬头,距离他进天梯过去二十分钟。 掐头去尾,程砚进入天梯大约十五分钟,池雾关心则乱,连十五分钟都没熬过。 他刮刮池雾的鼻子:池雾,笨 要接下去的那个字没有出口,程砚停顿,发现自己如何都没办法说完笨蛋两个字。 第66章 程砚没说完的话,却没有引起池雾疑惑,他像是知道为什么,知道程砚说不出这个词的原因。 快四点了。程砚让池雾躺下,再睡会儿,其余事情,明天我和你细说。 池雾点头,依然抱住程砚的小臂。 这一夜过的太动荡,第二天池雾睡到下午才醒来,程砚怕他担心,在池雾睁眼就能看到的床头和墙壁上都贴了纸条,说自己出门找人。 池雾吃完饭,程砚正好回来,手里拎了一箱牛奶,见池雾在水池边洗碗,问:自己热了饭吗? 嗯。 那牛奶晚上睡觉前喝热的。程砚放下箱子,收拾桌上剩余的碗筷,要问我什么吗? 池雾沥干碗里的水,擦干净手:你说的对,我们应该主动进入天梯。 程砚轻笑,冲完碗拉他在外面的沙发上:可惜啊,狗是拿不到了。 什么狗? 之前答应了那个捏泥人的,和他一起去四阶天梯。程砚说,我也没想到这次的天梯会这么突然,都失约了。 池雾盘腿坐着,肩膀挨住程砚:以后我们一起。 程砚嗯了一声,同他简单说了自己这阶天梯的情况,没有池雾那么凶险和曲折,偏向逃生类,但难度相对他们一阶时候的动物园大了许多,进去的时候十三个队友,出来只有四个。 你在里面受伤了吗?池雾殷切问。 一点。程砚说,反正出来就没事了,里面受些伤没什么的。 池雾磨蹭他的手背:里面痛也是痛 程砚拇指和食指框住池雾的下巴,很轻易将他的脸捏过来,他没有迟疑地在池雾唇上吻了一下。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53) 这几天来做小动作的都是池雾,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黏在程砚身上,做他的挂件,程砚不算热烈的回应让他更占据主动地位,吻住和抱住的时候,他都得心应手。 但这么被程砚不容拒绝的吻,还是头一次。 他整个耳廓都在发烫,脸颊像被淬进桃花碎,微微发红。 在天梯的时候我想,如果真的出不去了,程砚和他抵着鼻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一定是没有亲过你。 池雾呼吸发紧,程砚的唇就在自己唇角,若即若离,烘热的气息喷在每个呼吸节拍上,将属于他自己的规律都打乱。 前尘往事不论,现在是我们,程砚握住池雾都是汗的手心,要和我在一起吗? 池雾迎着他的目光,良久,点头。 下一秒他被程砚压在沙发上,程砚的额发垂下来,遮挡住一部分眼睛,池雾看不清他,却感觉到程砚探进他睡衣下摆的手。 身上这么烫。程砚说。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让池雾更脸红,大脑产生很久很久的空白,一直到程砚的手指触到他宽松的裤腰时,才浑身一抖。 程砚的手顿了顿,附身在他上方,将池雾抱进怀里。 害怕吗?他笑着说,还没有准备要对你做什么。 池雾有些不情愿地扭了扭,你先松开我 程砚不松开,在池雾躲避的目光中,笑意逐渐隐没下去,眉头稍蹙:是以前的事吗? 这次换池雾一愣,他红着脸和耳朵:没有,没有。他不知道去哪里找个地洞躲起来,以前没有他们乱说的! 谁乱说的?程砚耐心问他。 池雾看他:你在世界镜里听说的吗? 听说什么? 池雾手指都快要打结了,不知道怎么说,摸着两颊:我先下去 不说完不能下去。程砚钳制着他。 就是没有,池雾像是回忆到什么更加脸红心跳的画面,没有做,差一点 他很快解释:但是被池涛看到了,他以为我们做了,所以到处和别人说 程砚在他断续的描述中大致了解了意思。 他本来看池雾反应大,担心池雾上辈子在这方面有过不好的记忆,不想池雾会错意,竹筒倒豆子一口气全招了。 当下心情不能再复杂了,即使是上辈子的自己,和池雾关系到能上床的地步,也够他醋一阵子,但没做到最后一步,又让他从醋味里尝到一点点甜。 我能不能先下去池雾在他怀里扭得厉害,脸红得不能看。 程砚吻过他脸颊上的红晕,和他耳语:去哪儿? 池雾却很不耐烦:我我就是 程砚松开一些,低头的时候视线下扫,见池雾睡裤上一块特别湿漉,顿时没忍住,笑出挺大一声。 原来池雾抖是因为这个原因。 池雾恼羞成怒,用力推开程砚,自己小跑进了卫生间。 程砚收了笑,尽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乐的慌,从房里拿了新的睡衣,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没有笑你。 里面没有人说话。 真的不换睡衣吗? 有了睡衣威胁,里头的小祖宗才好不容易出声:我不要! 那一会儿光着身子出来?程砚问。 你回你家去!池雾说。 我家就在这里。程砚敲敲门,衣服给你,开开门。 里头安静了半分钟,卫生间门才开了一个缝,池雾嫩白的手伸出来:给我。 程砚不逗他,将睡衣放在他手上:我现在去阳台上收衣服。 池雾趁他不在,换了衣服,很快跑出来。 阳台上哪有衣服要收,程砚不过是找了个借口,听到凌乱的脚步声以后隔着窗户问:好了? 池雾不理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程砚推开门进来,低头钻进洗手间,没找到池雾换洗的衣物。 睡衣洗了要晒干,不然长很多细菌。 池雾仍然不说话,程砚在家里晃了两圈,在翻衣柜下层的时候被池雾冲进来拦住。 睡衣不要了!池雾说。 程砚笑着摸他的手腕:小孩子这样不是挺正常的。 我早就成年了,池雾说,你走开,不要蹲在这里。 池雾半羞半气,到吃完晚饭都不和程砚说话,在程砚提出要出去散步的时候借口要去和顾燃说话,跑到楼上。 回来以后看见阳台上飘着的睡衣,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气又浮上来,但想到程砚晚上一个人在家里洗了他脏污的睡衣睡裤,顿时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总之就是背对着程砚睡觉。 去楼上和顾燃聊了什么?程砚问。 池雾将被子扯到唇边:没说什么。 他们没有说想要和我们组队去五阶天梯吗?程砚问,之前他们准备去五阶的时候就有意向,只是那时候我们还没有通关四阶。 说了,我没答应。 程砚在他身后:不想去吗? 暂时不想。池雾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那还要生我气到什么时候?程砚的声音很近,就在耳边,如果时间太久,我就先把要做的事做了。 你有什么要做的事?池雾不情愿地问。 程砚掰过他的肩,吻在他唇上:亲一下再睡觉。 池雾别开脸:谁说给你亲了。 他嘴上犟着,但没有再背过身去睡觉,缩起了手脚在离程砚很近的地方,只要程砚伸手,就能抱住他。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程砚示意他先说,池雾就咽了咽口水,迟疑着问:要做吗? 程砚沉默了一会儿,摸摸他鬓角:别闹。 池雾哦了一声,然后若无其事地贴过去,没有再介意下午的丢脸的事,抱着程砚的腰。 脚别伸外面,冰的很。程砚说,放我腿上。 池雾就勾了腿绕过程砚大腿,像只树獭一样挂住程砚。 大腿下去一点。 池雾腿根被程砚顶着,挪走的时候,布料发出的细微声音被程砚很低的一声闷哼覆盖。 他又扭了扭,被程砚抓住腿:睡就好好睡。 池雾不动了,浑身都暖暖的,慢吞吞问:我能看看你有多久吗? 程砚被他气笑了:睡觉。 反正也不会比我丢人了 池雾伸手去抓,被程砚捏住,他掀过手,在目的地上摸了一把,触电似的收回来,将脑袋埋进程砚胸口,红着耳朵不说话。 被池雾这么一闹,程砚是真睡不着觉:池雾,再动就弄你了。 池雾抬头:哦。他乖巧很多,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不记得了。 那我们明天去做什么?池雾说,最近有单子吗? 程砚:没有,你之前一直没从天梯出来,有生意上门也没接。 那等等吧,生意还是要做的,我们要在天梯里住很久,钱不能少,池雾说,不然我们明天去重振棺材铺吧。 重振这个词对于棺材铺来说太离谱,程砚笑了很久,说:你的门面不是已经倒闭了吗? 那是他们不喜欢我,每天趁我回家了,就故意打砸抢我的店,池雾说,现在你接手,他们应该不敢。 程砚问他:为什么故意讨人厌? 池雾:讨人喜欢有什么用,只会惹来没完没了的麻烦,他语气淡淡的,从我在一阶天梯发现自己免疫开始,我就知道我会在天梯里生活很久,做一个笨蛋很简单,做一个聪明人却很麻烦。 而对于池雾来说,再多的朋友也不可能陪他度过漫长的天梯岁月,如果当真拥有朋友,就会反复经历离别和失去。 他不喜欢。 所以不想要。 顾燃和闻泊呢?程砚问,他们为什么是例外? 池雾:我和他们是在一阶天梯认识的,他说,那次过的不容易,顾燃很聪明,几次交谈以后就知道我是装的,我们打配合过了天梯,出来以后他经常来找我问天梯的事,也和闻泊隔三差五在旅馆群那边替我出头。 而且池雾说,顾燃家有牛奶,我的喝光了,可以上去偷喝他的,他也不介意。 程砚觉得相对前面那些关怀,后面这句话才是重点。 没有什么比一个囤着牛奶的邻居更让池雾喜欢了。 程砚:想起来刚才要说什么了。 嗯? 第67章 天梯的事,程砚说,为什么不想和顾燃他们一起? 池雾没有立刻回答。 想一直呆在第三世界对吗。程砚说出了池雾心里的话。 池雾默认了,他在第三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等程砚,现在人找到了,他就不想要去天梯了。 无论是天梯的风险还是通关天梯后的分离,他都不愿接受。 可是我们不可能永远不去天梯,程砚说,我不想下次你进天梯的时候不在你身边。 他们都明白,不主动参与天梯的后果就是毫无准备地被迫进入,他们两人都在外面等过一次,那种滋味谁都不想再尝试第二遍,但池雾仍然抱有侥幸心理,也许这一次的间隔时间会有半年,一年,或者更长时间呢。 他的记忆回来得太晚,已经没有多少和程砚的时光可以浪费。 比起在一起,我们更想要彼此活着。程砚看着池雾。 等待的岁月太长,将池雾变得偏执而不肯放手,他很容易陷入盲目的追求中,无论是哪一次,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不理性的那一面。 程砚拍他的后背,池雾短短应了一声,然后说:顾燃他们最多不超过一星期,就要去了。 不到一星期,时间短到让程砚也动摇。 他们各自做了半天心里建设,第二天早起,池雾答应了这件事,和程砚一起上楼找顾燃和闻泊。 顾燃和闻泊那边好说,只是除去程砚和池雾,他们仍在组织小队。要去天梯的消息发布以后,正值五阶天梯的闯关者中,许多都来找过顾燃和闻泊,因此他们还需要挑选。 程砚向他提起了五里路和弧笙,顾燃倒是中意他们异能,但碍于二人都还没到五阶天梯,如果对方不愿意快速达到五阶天梯,那也没什么好商量的。 顾燃的异能是什么?程砚问。 池雾:顾燃能探知弱点,他的手只要放在对方心脏上,立刻就能知道对方的致命弱点是什么。他问,闻泊的异能,你知道吗? 挺出名的,听说过。 闻泊比较特殊,是目前天梯里唯一一个拥有兽化异能的人,如果只是拥有普通兽化异能并不足以让人艳羡,最特殊的是闻泊兽化以后的再生功能。 虽然再生恢复的速度不够快,但在天梯里也依然有足够作用。 他和顾燃从一阶天梯就组队,两人异能互补,算是脑力与体力的完美结合,所以每次准备去天梯时都能收到许多人的组队邀请。 因为队伍人员原因,他们推迟进入天梯。 第十日清晨,顾燃和闻泊的小队一共集结七人,除去程砚池雾和他们,剩余三人分别是弧笙、苏令盟和秦讯。 弧笙是程砚推荐的人,异能也在许久前就开门见山的说过,一分钟大面积沉睡异能。 而顾燃和闻泊挑选的苏令盟异能是速度,他拥有几乎等同于声音传播速度的移动速度,可以在天梯中自由穿梭。 秦讯是他的搭档,异能是分.身,和他们在一阶天梯遇见的影子女不同,秦讯的分.身是真实的分.身,存有他的部分意识。 熟悉的机械倒数声后,他们进入天梯。 池雾睁开眼,面前是一块环形电子屏幕,房间非常大,呈半球形,没有进出口,而那块电子屏幕环绕房间一圈,存在感非常强累。 欢迎各位来到2771实验场。一个男声说道。 池雾。闻泊和池雾汇合,身旁是苏令盟,看见顾燃了吗? 池雾摇头,也问他:程砚呢? 没看到。闻泊环顾一圈,问苏令盟,你是不是也没找到秦讯? 苏令盟面色凝重,显然是没找到秦讯。 在场的人除了他们仨,还有四个不认识的队友,目前都还处于迷茫状态,有一个尝试在大型光屏上操作。 刚才说话的应该不是房间里的人,我们和其余人分开了。闻泊说,看看怎么从这个房间出去。 池雾望向光屏,发现每隔一段距离,光屏的格式是相同的,仔细数过以后,是七块。 光屏被分成七块。 而他们恰巧有七个人。 这个光屏操作不了,身边人自言自语地抱怨,这房间又没有门,不就是要靠这块屏幕出去吗? 光屏无法操作,房间也被所有人翻了个遍,他们走到死胡同,暂时靠墙坐着。 闻泊低声问池雾:看出什么了吗? 游戏都还没开始。池雾示意他看,每个人有属于自己的操作屏,等刚才那个人发新的指令,应该才算开始。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54) 他们静待三分钟后,那个男声终于出现,用模式化的声音说道:各位实验员,今日为单日,工作任务为:从实验品101处获得反馈,时间24小时,明日8:00分结算。 这句话说完,房间里再无其他消息。 池雾起身,在光屏上碰了碰:闻泊,好像可以动了! 其余人纷纷凑到他的屏幕前。 蓝色光屏左侧是一块虚线屏,占据了池雾面前这块蓝色光屏的百分之六十,虚线屏底下一排按钮,最靠前的是一个横放的三角形。 看起来是播放键。闻泊说,我来试试。 池雾眉梢动了动,拦下闻泊:我来吧。 闻泊犹豫,池雾点了点头,手在播放键上碰了一下。 光屏同时传出声音:操作员5与实验品103已绑定。 而左侧的大块虚线屏同时亮起,虚线消失,浮现的模糊色块让蓝色的房间有了其他颜色,等待一分钟后,画面逐渐清晰。 是几栋建筑的俯瞰图。 闻泊指着操场说:学校。 旁边不相熟的人问:我听见刚才他说什么绑定了? 池雾应该就是操作员5,而实验品,可能是他眼前的这块操作屏幕,房间里一共七块,你们可以各自选择一块。闻泊稳站着,声音浑厚低沉,你们不敢操作的,就在这里看着,不然就自己找一块屏幕操作,不要乱走乱说话。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选择在池雾的屏幕前。 池雾对科技产品的应用能力全部来自于上辈子,程砚带他玩过一段时间游戏,但他操作不好,并没有很感兴趣,而进入第三世界以后,就在没有再接触过。 他小心试了几个按钮,终于找到边上一个圆形转轮,转动转轮,可以切换屏幕中的视角。 如果我的实验品是103,那101是谁的啊,我们不是还有任务吗?他装傻问。 闻泊看其他人:你们都试试自己的,互相有什么发现及时说,我们不存在竞争关系,等大家合作出了天梯,再庆功宴。 不得不说闻泊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但在天梯中的领导能力非常强,不管是能力还是说话做事都让人信服。 人群散开,池雾慢慢用转轮观察学校,画面十分真实,不出意外,实验品那边应该是现实场景,不是模拟场景,学校不算特别大,他切到校门,来往的学生和老师走路也自然。 转轮左边有一个空格按键,池雾将视角锁定在天空,按下按键,画面极速闪跃,来到一间教室。 教室最后一排坐着的男生头上,悬着光标。 池雾的手在空格键上停住。 程砚趴在桌上,露出半边脸庞,右肩披着的长袖校服要掉不掉。 你这边怎么样闻泊一愣,凑过去看他的屏幕,程砚? 池雾吸了口气:他他挪动转轮,三百六十度方位观察程砚,又研究按键,找到放大,怼着程砚的脸。 闻泊,你要去看看顾燃和谁绑定了,池雾提醒他,程砚头上的光标,不出意外,他才是实验品。 闻泊反应很快,回头看向那些人:你们都绑定了吗? 哦我这边绑定了,实验品107。 我也绑定了,104。 池雾:你试试自己吧,我和程砚绑定的话,不知道是不是组队的原因。 闻泊那边刚响起提示:操作员7与实验品106已绑定。他问池雾,怎么找他? 开了画面以后按空格,应该能直接锁定实验品。 闻泊那边等待,池雾便又重新看向程砚。 画面里的程砚睡的很安静,讲台上老师讲课的声音对他没有什么影响,池雾在光屏上寻找按键,试了几次,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和程砚沟通的方法。 在他研究的时间里,课堂已经结束,程砚被同学叫醒,睁开眼睛。 池雾想,以程砚的反应,应该会开始查看这所学校,自己可以跟着程砚的动作,找到交流的方法。 不料,画面里睡醒的程砚从抽屉里抽了一张试卷,草草写上自己的名字,扔给了站在桌旁催作业的女生。 池雾:? 这一套动作过于行云流水,程砚甚至还从座位上起来,像全世界中二高中生一样,朝空中做了一个投篮的动作,然后晃去了教室外面。 池雾跟在他后面,见程砚靠在栏杆上,无所事事地往下看。 还好,我这边绑定的是顾燃。闻泊往他这边看,和程砚联系上没? 你自己看吧。池雾语气不大高兴。 闻泊再凑近了一些,见程砚靠着墙,正和女生聊的火热。 闻泊:这他赶紧回自己那边,盯紧顾燃,顾燃好像不是在学校。 池雾瞟了一眼,见顾燃西装革履,端坐在写字楼的办公室里,一只手夹着笔,一只手放在下巴下,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 他在看什么?池雾让闻泊换视角,也许能有些提示。 我看看。闻泊艰难转动转轮,终于看到电脑屏幕。 【豪门娇宠:天神老公在身边】 第68章 少奶奶,这可是您的第七胎,一定得小心了 池雾: 闻泊: 第69章 闻泊一言不合挪走了视线,冷着脸问:怎么才能让他不看这些东西? 不知道,还没找到方法。池雾重新将视线放回程砚身上,发现这边已经打上课铃,学生们懒懒散散回到教室坐下。 程砚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吊儿郎当,找了本书放在桌上又趴下了。 睡着了至少是不让人生气的,池雾这才专心下来,研究这一阶天梯的任务。 刚才那个人说24个小时内,要拿到101的反馈,池雾说,去看看谁是对应101的。 闻泊眼睛没从光屏上挪开过:你去看吧。 池雾探了一眼,发现顾燃和闻泊的状态完全相同,一个盯着电脑,一个盯着光屏。 池雾: 他只能自己问:你们谁对应了任务要求的101啊? 对面右手边的女人开口:是我,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操作这个,我都没见过这种东西。 我试试吧。池雾过去。 女人让开一点位置:你是池雾吧? 嗯。 那你行吗?女人试探着说,要不叫闻泊过来? 池雾:他指了指,给菜鸟一个舞台,菜鸟还你一个奇迹。 女人:哦啊这那,那你弄吧。 我不能碰你的,你绑定了。池雾说,我指,你来按。 女人在他的指示下成功找到了实验品101。 他是和你一起组队来的吗?池雾问。 哦,是的,女人说,在旅馆那边认识的,听说也是五阶天梯,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画面里的男人正在会议室里,池雾皱了皱眉。 任务要求是从101处拿到反馈,但反馈到底是什么,他们不从得知。 你放大,看看他在和同事讨论什么。池雾说。 画面放大以后,池雾在他们的PPT上看到一个特殊的名称,是顾燃所在的公司。 说明部分实验品之间是有联系的。 同时也意味着顾燃和程砚之间很可能也存在联系。 池雾极快地思考,反馈来自于变量控制,输入端变量改变,输出端产生相应反馈,而他们现在要得到反馈 要么,在他们进来之前,系统已经改变过输入了,要么,就是他们现在改变输入,然后得到反馈。 池雾偏向于后者。 从进来到现在已经快半天了,第五阶天梯还是一幅如此祥和的模样,他并不觉得是五阶天梯容易,相反,从他的经验来看,这阶天梯诡谲非常,而且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没有彻底摸清楚规则。 池雾装作看不懂,从女人那儿离开。他走到闻泊身边:少奶奶才七胎,等满了十胎再关注吧。 闻泊:他问,看出什么了吗? 池雾把自己的想法大致说了,然后提出:可以把所有实验品都记录下来,希望能出现清晰一些的逻辑关系网络图。 闻泊是典型的行动派,在信任池雾的情况下,很快就执行了刚才的提议。 要理清七个人物的关系还是需要花费一段时间,并且其中还包含了程砚是XXX的梦中情人顾燃和弧笙从小定了娃娃亲顾燃和程砚是表兄弟等奇奇怪怪的关系。 好歹,这些人里还没有出现程砚女朋友之类的人物,池雾的大刀又回收了一点距离。 大致人物关系已经弄懂了,下一个问题就是反馈是什么。闻泊说出池雾的意见,我的想法是,我们需要先给出一个指令,然后从实验品101处拿到相应反馈,时间是明早8点前。 可是怎么给指令啊?其余人问,我到现在都还不会用这个光屏。 非人类缺乏对现代科技的操控经验,思维方式甚至可能是反人类,只能依靠池雾一次次试错。 光屏能操作的按键太多,且每个按键下出现的子目录杂多,像树形结构,越往下挖掘越复杂。 房间里的人看实验品的视频睡着一次又一次,唯独池雾、苏令盟和闻泊三人还站在光屏前。 池雾,这个菜单里面,点第一个以后,有一串东西,你看看是什么。闻泊说,我还不敢点。 那串东西前面是个手掌符号,后面是乱码,池雾光是看,看不出什么,便说:看起来像是一个移动指令,点一下试试吧,应该没什么问题。 闻泊点头,学着池雾,在测试的时候将视角对准天空或者空地。 指令发出画面上出现一个小的抓手,池雾:你试试能不能抓东西。 闻泊这就下滑视线,花了好一会儿,转到顾燃的机箱位置,把鼠标线拔断了。 刚工作完抽空打开小说看了五分钟的顾燃:??? 这样算是给反馈了吗?闻泊问,他也感觉到鼠标不能动了。 池雾试着使用闻泊发现的指令,将程砚桌子撬了一下,程砚一脸懵地醒来,抬头看了眼老师,接着又趴下去睡了。 闻泊立刻把房间里睡着的人叫醒,让女人用同样的方式对101做一些明显的举动。 当女人将101面前的玻璃杯打碎时候,101显然吓了一跳,他在之前放杯子的地方摸了一下,十分疑惑地看地上的杯子。 然后呢?女人问,这样算是完成任务了吗? 等等。苏令盟说。 紧接着,101皱着眉,打电话让秘书进来打扫,低头继续审批手里的文件。 这样的反馈够明确了吧?女人问。 队伍里有人说:我觉得够了吧,不行你就再弄几次! 他们状态十分放松:没想到还蛮简单,这阶天梯就是东西弄的复杂,任务都不难。 女人于是又做了几次,101在那边非常烦躁,而且时不时看房间里,疑神疑鬼。 他们认为反馈足够的时候,又坐下来聊天,说起天梯难度,因之前天梯传闻,他们一直担心自己过不了,如今轻松度过第一关,便开始有些飘飘然,说难怪审判者都不出来管。 池雾不像他们那样乐观,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将没试完的按键都尝试一次,发现不只是物体,光屏上甚至可以根据移动物体的指令格式,写出其他指令格式,只是这些代码完全没有规律,他试着敲了几个,都没反应。 直觉告诉池雾目标非常接近,但对于这种代码和编程相关的东西,他着实一窍不通。 他死去的时候年纪太小,还没来得及上大学。 这套路行不通,他只能继续专注地寻找新指令,有了闻泊的指令提示,他翻了一会儿就找到一个新的指令,也是一个抓手符号,但后面的乱码是不同的。 在试这个指令之前,池雾用之前的移动指令,捡起了程砚桌上的笔,很勉强地在他书上写:认识池雾吗? 程砚的同桌打了个哈欠转过头,池雾赶紧将笔摔在了地上。 同桌往下看了一眼,捡起笔以后随便扔在程砚桌上,又开始对着黑板发呆。 池雾松了口气,换到新的指令。 如果都是抓手,这个新的指令一定能做其他事情,他切换视角到走廊上,点击新抓手指令,画面上很快再出现了一个抓手。 和上次那个白色不同的是,这次是一个绿色的。 池雾按住抓手,回到程砚位置上,往笔上再摸了摸,无法移动。 这个新的不能移动物体他尝试了很多不同的物体,都无法移动。 难道是人?他嘟囔一声,抱着不太可能的想法将抓手放在程砚同桌的后背上 往上一提。 同桌以静止的姿势,屁股离开座位。 讲台上的老师见他突然窜高许多,隔着整个教室对他进行提问,池雾放手,同桌啪一声掉下来,迷茫地看着前方,对刚才发生的事全然不知。 大约是老师生气,程砚也被吵醒,撑了一只胳膊起来,百无聊赖地看着隔壁一脸懵逼的同桌站起来。 他眼睫下垂,发现最上面摊开的一本书上多了一行非常非常丑且歪歪扭扭的字认识池雾吗?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55) 这个问题似乎花了他一些心思思考,在老师转而提问他的时候,他都没有听见,最后被罚和同桌一起站到外面。 临走前程砚撕下书本的扉页。 池雾心底燃起希望,追在程砚身后,只见他把那张揉皱的扉页递给同桌看,说了句什么。 接着同桌摆手。 池雾刚提起的一点嘴角掉下来。 看来程砚是当真没有记忆。 趁程砚罚站的时间,池雾把新的指令告诉闻泊。 我们试着通过这两个指令,让程砚和顾燃先见一面。池雾说。 闻泊刚通过指令挪动鼠标把顾燃电脑上的小说全删了,现在心情颇好:可以。 他们既然是表兄弟,就直接约见面吧。池雾说。 程砚是学生操作很不方便,最好从顾燃那边动手,闻泊翻了一遍顾燃的手机,没有找到程砚的电话。 他可能还没有手机池雾说,既然不能直接联系到人,就给程砚的父母发短信,约两家人晚上聚餐。 行。 短信发出去,程砚父母那边也同意,池雾将视线不断往外转,找到一家离程砚学校很近的餐厅,然后将定位发过去,紧接着把所有短信删除,防止顾燃看到。 接下来就是等他们晚上吃饭了,闻泊说,顾燃没到,程砚的父母应该会给顾燃打电话。 嗯。 池雾撑着下巴,依然没有打算休息。 如果我们各自绑定了实验品,那这个系统怎么区分是谁得到的反馈,现在只有那个女人自己拿到了101的反馈,明天早上八点结算的时候,我们真的能从他手里平摊到结算点吗?池雾沉思许久,说出了心中才想,这种单体绑定模式不像团体战。 像个人战。闻泊说。 池雾低声道:如果说反馈不是对我们而言,是对我们绑定的实验品而言,意思就是,我们要在明天八点之前,让程砚和顾燃,和101见面。 第70章 池雾说完,闻泊良久都没有说话。 如果按照池雾所说的,他们的时间紧迫许多,目的是要和实验品101搭上线,并且获得反馈,那就可能需要创造多个事件。 等不到晚上。 池雾将刚才的网络图找出来,上面所描述的程砚和101的关系并不算亲近。 首先,101为某公司经理,与顾燃公司有商业往来,但顾燃此人,一是身居高位,二是热爱小说,并没有亲自参与项目,所以和101也并不算熟络。 程砚是顾燃的表弟,关系就更远一层。 闻泊:我们要想办法,让顾燃和101搭上线,然后让程砚通过顾燃这条线,见到101,完成任务。 池雾嗯了一声,指尖在衣角处轻敲:能不能他看着闻泊,你现在把他的键盘拉出来,开个文档写字。 你让我按这些按键可以,但电脑我真的不会用。闻泊说,换个简单些的方式。 池雾:那你拿他的笔。 他会被吓到。 又不会真的动了胎气。池雾说。 闻泊:这个梗是不是过不去了。 他抓起顾燃桌上的钢笔,当着顾燃的面,写道:顾燃,你好,我就是你小说里的那个天神。 顾燃本还在重新插鼠标,看见钢笔的一瞬间愣了愣,然后整个人像炸毛的猫一样倒退。 池雾从他的唇形上读出他骂了句操。 许久没听到的男声突然从房间响起:连接中断,检测到操作员发出违规指令。 池雾看着画面上僵化的顾燃叹了口气。 男声又说:请注意,两次向实验品进行任何违规暴露指令,实验品及操作员将被销毁。 闻泊在听到实验品被销毁的同时脸色就难看了起来,下一秒就要砸了这破地方似的。 这个光屏里的世界是所有东西都是虚拟的,只有实验品是真的。池雾说,我们没有犯规的机会。 他们搞出的声响不算小,其余人本来还放松了心情昏昏欲睡,现在都走近了,七嘴八舌地问。 我们用错了指令而已。池雾说。 他们有些惊恐:被销毁不会是要死吧? 闻泊:可能吧。 池雾,你可别瞎操作了,他们集体拥有了什么苦口婆心的习惯,让闻泊来吧,别到时候我们全凉了。 池雾小脸一皱,委屈巴巴地哼唧了两声。 闻泊见怪不怪,让他们都哪儿凉快哪儿呆着。 人群散去,他在池雾边上低声道:不打算和他们四个人说说刚才的事? 这只是个猜想,何况,一个人一天的时间没有多少,池雾把视线挪到钟表上,现在已经中午了,每个人调度和安排事件都要花费时间,也难免会节外生枝,所以他们要在我安排完自己的事情之后。 屏幕的光打在他脸上,眸子里都印进了星,但池雾的脸却冷静异常,他在光屏世界里观察,低声说道:我只是保证自己人的安全,其余人不在我的负责范围。 在天梯里,利己是基本原则,闻泊没什么意见,回到自己那边:我觉得最快的办法是顾燃下指令,让101到公司来面谈,但是程砚那边还是得你想办法,他是个学生,恐怕很麻烦。 看来不用等到晚上,他和顾燃就得碰面了。池雾说,违规的指令不能给,就给一点别的。 上一节课已经结束,程砚在食堂里吃午饭,池雾一直跟随着他回到宿舍。 男生们中午都睡的很快,程砚躺下,池雾就用一支笔戳了戳他的额头。程砚睁眼摸自己的额头,昂起来看了看,宿舍里没人走动,他皱着眉又闭上眼。 池雾再次用笔戳了戳他的额头。 这一次,程砚突然睁开眼,在池雾之前抓住了笔:谁? 为了避免被系统警告,池雾很快松手。程砚撑起手臂警惕地往房间每个角落看,良久,他放下笔,坐在床上。 你是谁?他问,桌上的纸也是你留的? 笔仙? 池雾是的你名字? 池雾不能清楚听见他的话,但他确定程砚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没有发出违规指令,也没有当着程砚的面做什么,一切都是程砚自己猜的,因此没有被警告。 他思忖片刻,为程砚出了一道数独题,纸张压在程砚胸口。 大约是过分警惕,程砚在纸张掉下后就睁开眼醒来,他看了眼数独题,嗤了一声,团巴完扔进垃圾桶。 你要有什么事就直接出面和我说,这样鬼鬼祟祟的,老子懒搭理你。他说。 池雾在光屏这边生闷气,有时候过分聪明也坏事,程砚在对面简直油盐不进还唱反调。 程砚挑眉:难道是我看不见你?他想了会儿,从地上捡回那张纸,有些诧异,数独。 池雾给的是数独部分九宫格内只有两个数字,程砚玩惯了这些,速度很快,填完以后正想问问下一步是什么,数字敏感度让他再次被吸引。 他倒转笔尖,尝试将数字9连在一起,出来一条孤立无援且扭曲的线,他再尝试别的数字,找到1和5,连接出来是一个倾斜而略显残缺的15。 池雾眯着眼,目光放在满当当的纸面上,拇指慢慢扣着食指指腹。 15。 室友在上铺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爬起来,抓了头发问:谁在说话呢? 程砚默不作声,室友看了看钟:两点二十了,大伙都起吧,差不多得去上课了。 十五点。程砚将数独折起来,欠了欠身,和室友一同出发去教室,中途班主任叫他过去,将他爸妈晚上约饭的消息告诉他。 而他的桌面上,第二张纸条懒摊着身子等他。 一天到晚净是这些小把戏。程砚拿过纸条,从上面的字谜里又解出一个特定词汇表哥。 以及池雾顺手留下的一个爱心。 十五点。 表哥。 顾燃。 他们两家分明已经约了晚上吃饭,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提示。 15,顾燃,如果不是下午三点,又是什么意思。 池雾在光屏前静侯,三秒后,程砚举手,不知道和老师说了些什么,勾着腰从教室后面出去,紧接着,他用很快的速度跑下来,直冲学校的小卖部,随便找了几个箱子做垫脚就翻出去。 左右都和顾燃有关,他去就是了。 顾燃的公司不近,程砚上了公交又换乘地铁,到顾燃公司门口的时候顿住脚步,手在太阳穴上按了按。 这究竟是什么都市迷幻行为。 为什么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就逃课冲到这里来。 他叹了口气,到都到了,进去一趟也不亏,他穿着校服进入大堂,望了眼时钟,不错,两点五十八。 您好,请问您找谁,是否有过预约呢?前台问。 顾燃,你跟他说,程砚来了。程砚看她脸色,我是他妈的妹妹的儿子。 前台:啊?怎么好像在骂人? 骗子会穿校服过来吗?程砚问。 前台:别说穿校服了,不穿衣服的都有 程砚: 但是这么帅的穿着校服的骗子没有。前台笑了笑,我帮您说一声。 电话以后,她又点头:您上去就好了,顾总在办公室等您。 问过办公室楼层,程砚上去,敲门,顾燃头也不抬地说了句进来。 哟,你小子怎么过来了? 有人让我来找你的。程砚坐在他对面,看落地窗外的风景,我懒得回学校来,反正晚上一起吃饭,我直接坐你的车过去吧。 顾燃:吃什么饭,我怎么不知道?什么事啊? 你家和我家约了晚饭,程砚说,你不知道? 顾燃:我当然不知道啊。他说,根本没人通知我啊。 程砚:你 助理敲了敲门,得到允准后进来:顾总,金梦临公司的负责人过来了,带了CFO,我就安排在7层会议室3了,您看可以吗? 他过来做什么,这个模块的项目不是给老李做了吗,顾燃起身,扣上西装扣,还是说项目那边出什么问题了? 助理:不是您约的见面吗? 我约的见面?顾燃纳闷了,我今天哪来这么多的约会。 他看程砚:你在这儿等,我去会会。 池雾这边通知闻泊:101现在在顾燃公司,你那边控制指令,让顾燃把程砚带下去,或者把101带到程砚面前。 他没说完,光屏中,程砚自己起身,跟在顾燃后面: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也去?顾燃笑说,想学点儿经商知识以后继承家业啊? 程砚:就当是吧。 闻泊耸肩:看来不用我忙活了。他感叹一句,程砚确实是聪明。 一孕傻三年,顾燃都七胎了,成功在即,池雾懒洋洋和闻泊开了句玩笑,你们悠着点儿,别生太多。 被调侃多次,闻泊也不甘示弱:那自然和你俩那种小打小闹不一样,顾燃要能生,七胎没有,一胎应该是有的。 池雾吸了口气:我和程砚上辈子就在一起了。 把你能的。闻泊继续看光屏,突然开口,你们要是上辈子睡过,我就认输。 池雾: 闻泊低笑一声。 打嘴炮池雾是第一次输给闻泊,微微有些憋屈,心里怪程砚,别过头看屏幕。 他俩说这一通话,顾燃和程砚已经在会议室见到101了,两方礼貌握手,顾燃带着歉意:我表弟,无聊,我就带下来逛逛。 101点头同程砚打招呼,再问:不知顾总今日主要是想要了解什么,相信外包这一块 他滔滔不绝说了许多,顾燃全部听完,从其中提出一些问题,101从容应答,这就真成了一场正常会议。 一个小时过去,顾燃起身,同101握手:那您路上小心。他招呼助理送人下去。 程砚在后面,忽然问道:这位先生,不知道您认识池雾吗? 第71章 101回头:不知您说的是哪位? 他脸上的表情让程砚放弃:没有,只是随便一问。 哦,101笑笑,他是我们建筑行业的人吗,是的话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不是,就是程砚随便敷衍,就是觉得他有个朋友和你像,所以问问。 101:我确实没有一个叫池雾的朋友。 我弄错了。程砚说,您慢走。 101离开,池雾和闻泊这边就算结束了,秦讯不需要搭顾燃他们这条线,他本身就是101公司的员工,苏令盟那边早早完成任务,所以闻泊将这件事通知了其他人。 五阶天梯的人都不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们很快就操作起来,中途两个人各吃了一次系统警告。 他们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下手,闻泊和池雾在一旁帮他们,尽量分配101的时间。 光屏世界的两兄弟完没有察觉另一边的忙碌,悠闲地泡了壶茶。 你真的没有什么事或者什么话一定要对我说的吗?程砚问。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56) 顾燃:没有啊。他拨了电话,我问问今天晚上的饭是怎么回事。 电话通了,顾燃问了几句,那边的回复似乎让他十分惊讶,他支支吾吾几声然后挂电话。 我爸妈说是我约的。顾燃给他看手机,呐,截图来了,说是我发的短信。 程砚细看,发件人确实是顾燃,里面的邀约时间和地点都准确。 你最近除了约会的事,还有没有遇到其他比较怪的事情。程砚问。 顾燃细看程砚的脸:你他放低了声音,也碰到了? 嗯。程砚点头,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不会吧小说照进现实顾燃下巴都合不拢,我 程砚手背一推,让他把掉了的下巴捡起来:什么小说照进现实。 你碰到的那个人,他是小说的男主角啊!顾燃把皱巴巴的纸张给他,看见没,上面写了,他是小说里那个天神! 程砚皱眉:他叫池雾吗? 不啊,他叫刘旭坤。 程砚:这个名字不太像是天神会取的名字,他附加一句,还不如叫池雾。 作为小说的粉丝,少奶奶顾燃:怎么不像天神了! 无意义的争吵程砚点到为止,他问:你有什么办法联系他吗,从我到你这儿以后,我就没有再碰见奇怪的事了,他也没有再给我什么提示。 你这么说,我发现我也没有再碰到其他事了。顾燃说,难道时辰到了?他回书里了? 程砚:你的小说给我看看。 这顾燃羞涩,不用吧。 我不看看怎么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程砚说,大哥,我拜读行吗,吃完晚饭还给你。 顾燃叹了口气,在pad上打开,给程砚:那你谨慎些拜别笑。 这有什么他点头一看,封面上硕大的书名 【豪门娇宠:天神老公在身边】 程砚手一抖,把pad一关:谢谢,佳作就留给你自己拜读吧。 别啊,你这样我就很尴尬,顾燃硬塞给他,给我拜,狠狠地拜。 半个小时后,程砚的表情从勉强正常,逐渐转换为:微微皱眉、不太对劲、大事不妙、不想读了、恶心头晕 这种一个男人生七个孩子的佳作,您还是自己拜读吧。程砚把pad拍在桌上,相当狠烈。 顾燃:其实后面生到第十个 程砚:所以这本书里的那个天神,是个送子神吗,还是说在生殖方面天赋异禀。他扶额,算了,我睡一觉,你下班了叫我。 他不看,顾燃还看呢,他继续打开电脑上的小说,津津有味地阅读起来。 光屏那边进行得如火如荼,池雾和闻泊他们在各个光屏前频繁挪动,花了近两个小时才把事件都安排好。 总之,101今晚是别想睡了。 没了101的事,池雾便专注回到程砚这边,全然不知自己和闻泊合体成为天神刘旭坤,还让书里的另一位男主豪生十个孩子。 再看时,程砚和顾燃的饭局已经结束,程砚走路回学校,池雾看他两手插兜,走的怪酷,引得经过的女生们注目,便手欠地用系统抓手去拨程砚头顶的树叶,发出飒飒声响。 突然被树枝岔了一下,程砚不由得抬头,池雾一松手,树枝就不受力弹回,翘得高高的,完全略不到程砚头顶。 程砚直觉那位天神又出现了,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前走。 原本他还对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颇感兴趣,但得知他送子神的天赋后,他就没什么兴趣了。 池雾不知道程砚想什么,抿着唇,就这么看程砚回宿舍,然后睡着。 以前程砚上学,他在家,一直都没有机会看程砚在学校里的模样,所以现在格外珍惜。 早8:00 池雾一夜都没怎么睡,程砚这边虽然十点就熄灯睡觉了,但是队友这边一夜兵荒马乱,时不时就戳到他和闻泊中间要求指导。 男声如约响起,倒数滴滴滴,滴了五次,然后说:八点整。 来了。 他们所有人都站直了,101对应的操作员格外紧张,后背贴住光屏。 各位实验员,现在开始进行结算。男声停顿一段时间,恭喜各位在昨日全部顺利完成任务,按照完成任务时间顺序,第一位+10,第二位+9,各位可在面板上查看结算点。 他们都松了口气,池雾撇了眼,右上角一直为0的位置,变成了7。 各位实验员,今日为双日,工作任务为:模拟现实,主要为修复城市与道具,时间24小时,明早8:00结算,触摸掌纹即可进行传输。 男声说完,再次消失。 新一轮的任务开始,一夜未睡的众人又重新紧张。 掌纹传输? 模拟现实是什么,每次任务提示都是这么没头没尾的,烦死了。 苏令盟在一旁,指了指光屏右下角:这里。 四边形的框里有虚线绘成的立体手掌,大约就是系统所说的掌纹。 先看光屏,任务是模拟现实,但后一句却说要修复城市和道具。闻泊说,和昨天人物一样的话,我们恐怕还是只能依靠在光屏世界的他们去修复。 池雾摇头,同闻泊说:道具可以由他们修复,但城市不可能,集合他们全部力量,一天之内也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 他们和昨天刚进来时一样,重新陷入迷茫,池雾反复用转轮查找城市里破损的地方,试图寻找新的修复指令,但整个面板都翻完,新指令也没有冒脑袋。 程砚回到学校,因为昨天逃课的事,正低头在办公室写检讨。 池雾盯着他看了许久,将手掌缓缓放在右下角。 任务是模拟现实,那么池雾在覆下去的前一刻喊闻泊:我要试试。 池雾,你别急。闻泊说,时间还有很多。 池雾指着自己这边的光屏:如果我能进去那个模拟世界里,我会想办法出现在画面中,你看到我,就证明我的猜想是对的。 咱们没必要以身试险。闻泊说。 池雾笑:没事的,我一向不失误。 他按下手掌,整个人泛起蓝光,成为一条条明显的数据线条,消散在房间中。 传输过程几乎是瞬间,池雾没有自己变成线条的记忆,而是在眨眼的一瞬间来到了某个地点。 他先查看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身上也是自己的衣服。 再看四周环境,树林,远处的教学楼,回头的绿茵草地,他是到程砚的学校里来了。 他慢慢走了几步,抬手,在手腕处发现一块蓝色的倒三角标志,点开以后面前就铺出一块光屏,和房间里的相似,但又不是一模一样。 中学校园不算特别大,池雾从小树林里出来,慢步在学生之中,他很刻意地撞别人的肩,在那人皱眉和后退中验证自己是实体。 找程砚。 校园的地形他很熟,找程砚很简单,现在正是下课时间,他到班上,程砚位置是空的。 这位同学,你找谁?程砚同桌问。 程砚。池雾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在程砚位置上坐下了,他去哪儿了? 同桌指着他的凳子:他可不喜欢别人坐他位置,他一会儿回来看到铁定骂你,快起来吧。 他不会对我生气的。池雾说,他去哪儿了? 他去小卖部了吧应该。同桌说,你这样子是初三的学弟? 池雾在自己脸上摸了摸:我十八岁。 啊?!同桌大跌眼镜的同时,程砚手里端着一筒子关东煮回来。 池雾端坐着,头歪了歪,迎着程砚笑。 他的眼睛圆,眯起来眼尾也不会太尖锐,软润地圈成一个弯,嘴角勾上去以后这个笑就变得轻盈傻气。 从我座位上起来。 池雾的笑被程砚打断,刚才立下的豪言壮语也被程砚一巴掌拍碎了。 我不。 程砚的关东煮往桌上一放,他揉了揉手腕:你谁啊? 我是一个特别的人。池雾说。 程砚嗤笑一声,把他拎起来:回对面上课去。 对面教学楼是学校的初中部,池雾嘟了嘟嘴:我已经十八岁了。 呵,程砚大刀阔斧地坐下,那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池雾挤在他座位旁边:我不走。 那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程砚问。 我池雾在他摊开的手心里画了个爱心,低头凑到他面前,微红的嘴唇轻启,很轻地说,来追你的。 第72章 程砚脸上有短暂的僵滞,逐渐露出荒唐的表情:小屁孩说什么屁话。 上课铃及时响起,程砚转身,随便翻了翻桌上,抽出一本书做做样子。 教室里的目光大多数都聚集在他们这儿,充满好奇,池雾扫了眼,同程砚说:我走了。 程砚没回答他。 我走了就不回来了。池雾说,你跟不跟我走? 我跟你走去哪儿?程砚问。 池雾等待他,五秒以后:我走了,你不要后悔。 程砚弯了右手手臂,将脑袋枕上去,背对着池雾。 我叫池雾。 池雾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室,他用手指蹭蹭自己的鼻子,从教室旁边的楼梯下去。 到楼底的时候,身后传来飞快的脚步声,他的手腕被人拉住。 等等。程砚跳下楼梯的速度很快,没刹住车,将池雾连带着往后拽了两步,池雾一个趔趄,撞在程砚肩膀。 他们费劲儿站稳,池雾挣了挣手腕,程砚很利落地松开,绕到池雾身前:你还走的挺快 尾音被收起,程砚顿口无言,手臂垂在身体两侧,不受控制地抬起来,心口如同被人用棉花塞实了,明明能呼吸却不痛快极了。 你他的手悬在空气里,没有触到池雾的脸颊,怎么哭了。 池雾别过脸,吸着鼻子埋怨:要你管。 在楼梯上摔了?程砚问。 池雾:你不是不跟我出来吗? 那我不是跟你出来了。 我现在不让你跟了,池雾往前走,你自己说不后悔的。 程砚澄清:我没说。他快了两步到池雾身侧,见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想要拥抱的**,他重新抓住池雾的手腕,将他带到廊下。 池雾靠着墙,睫毛被泪水浸湿,一簇簇的黏在一起,他低下头,下眼睫就承不住眼泪,滚落下来。 哭什么?程砚问,我又没有你对你做什么。 你凶我。池雾说。 程砚弯腰,无可奈何又有些笑意:那也叫凶你了,你是没被本人凶过。 你凶一点点,也是很凶。池雾说。 晨午的阳光逐渐炽热,走廊边新移植的小树无力遮挡,没有被程砚照顾到的位置,光便肆无忌惮地铺撒在池雾脸上,眉目盛放。 你真是神仙吗?程砚问,长的这么好看。 池雾看着他,慢慢地,凑过去亲了程砚的唇角,然后后退,用手擦下巴的泪水。 隔了近十秒,程砚才睁大了眼睛问:你干什么! 神仙亲你一下。 池雾背过身,眼睛弯起来,手指在口袋里有节奏地轻搓。 留在廊下的人久久不能动弹,柔软的触感分明消失很久,唇角却还是麻的。 池雾见程砚一直没追上来,停下脚步,重新用哭唧唧的表情看回去,泪还盈在眼眶里:你不跟我走吗? 程砚的手在廊下的灌木丛上一砸,心绪复杂地追上去。 有人做了坏事,哭哭啼啼,自己还见了鬼似的巴巴地跟着。 这叫什么事! 亲都给你亲了,还哭什么。程砚说。 池雾眼尾落下一颗泪:那那是人家的初吻嘛。 谁不是似的!程砚说。 哦池雾吸吸鼻子,那好吧。 程砚:你勉强个鬼。 他们闷头走了一段,程砚在前面,池雾跟着他,手还轻轻拉住,程砚不乐意,池雾就不走,蹲在原地哭,弄的程砚只能回来牵着他。 现在程砚已经被他带出来了,手头的任务可以开始张罗,池雾便认真许多。 你在找什么?程砚问。 池雾四处张望,一没注意,撞进程砚怀里,压住右边眼睛,只能皱着眉头眨了眨。 这动作像个wink,让程砚心烦意乱。 程砚扳过池雾的肩让他站直了。 走路都不看路。 池雾嘴角下撇:人家不是故意的。 程砚:他叹了口气,软和声音问,你来学校是找我的,还是要找别的东西?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57) 当然是找你的,池雾说,专程来找你的。 程砚绷直的嘴角松缓,问:昨天怎么回事,数独和字谜是你出的? 担心被系统警告,池雾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睁大眼睛看着程砚,然后合了一下眼皮。 但很快,他的眼睛就被程砚用手盖住。 行了,我知道了。程砚说,不要老是这么看着我。 池雾哦了一声,问:城市里最近有什么明显破损的建筑吗? 程砚:我每天住宿舍,不知道这些。他顿了顿,不过我有个表哥,他是建筑公司的。 提及顾燃,他顿了顿:你 接着,程砚的眼神变得十分微妙,他似乎确认了一遍池雾的身高,又确认了池雾的脸,然后说:不是你。 嗯? 你们不只一个人,对吗。程砚说,顾燃碰到的,和你,不是同一个人。 程砚的思维活跃程度让池雾惊讶,他挑了挑眉,肯定程砚的想法。 接着就听到程砚自言自语的:我就知道。 越琢磨越不对,池雾联想顾燃,再联想到顾燃的小说,于是恶狠狠的盯着程砚:我怎么就不能是小说男主角了! 你要是小说里那个送子神,就凭你亲我那一下,我能把你扇出我们学校十万八千里。程砚说。 池雾肩膀一颓,端出一幅柔软模样,茶言茶语:你刚才凶我,现在又说要家暴我,我爱上了一个渣男。 你对上池雾,眼前还是高中生的程砚生涩得落下风,我跟你不是一家的,什么家暴,还有,什么渣男。 你对我好坏。池雾说,我跋山涉水,从千里之外来找你,你还不要我。 程砚: 经过篮球场,池雾仍没有发现,他找了个阴凉的位置坐下,托着下巴看远处。 究竟怎么才能算是修复城市和道具。 他摸了摸头发,想起件重要的事,问:你为什么那么容易联想到我的存在? 我身上奇怪的事多到让我不得不信。程砚说,我有时候甚至怀疑我身处的世界究竟是不是真的。 池雾深深看他一眼,随后扭过头,将目光投向远方:假亦真时真亦假。他说,你身上奇怪的事,有哪些? 那你又到底是谁?程砚问。 我有很多无法开口说的话,池雾望他,缓慢道,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程砚受不了他的目光,将手肘落在膝上,双手交叉:我说的奇怪的事有很多,从小到大一直都存在。 他说:每次在受伤的时候,我都可以选择免除疼痛,但在伤害过去的一段时间后,痛感会成倍地出现在伤口的地方。 池雾点头,程砚却停顿下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的事,我知道很多。池雾对他眨眼睛,这件在范围中。 程砚没有纠结很久,过了会儿又说:有些人,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有时候他们认得我,有时候不认得,还有些人,重新出现后的第一句话,和认识我时候说的第一句一样。 虚拟世界没有十全十美,程砚生活其中难免碰到许多用正常思维无法理解的事情。 池雾不禁怀疑,是否因为系统自我修复能力不足,所以才出现修复城市和道具的任务,要求操作员通过新的方式来创造更完善的虚拟世界。 他起身:我们去找顾燃吧。 □□头对池雾来说很为难,程砚蹲在墙头往下看,吊儿郎当地笑:怎么办呢? 池雾本来伸手让他抱,但墙头过窄,不够程砚抱稳,池雾就走到校门口说自己被老师罚回家拿没带的作业。 可惜他长相过于乖巧,门卫大叔硬是拦了半天,程砚看不下去,拉过池雾的手腕,带着他风一样地跑了。 到顾燃那儿的时候池雾身上的汗才凉下来。 池雾在顾燃办公室见到了闻泊,他俩心照不宣,同时说要讨论事情,于是把顾燃休息室当成会议室。 刚才我问过顾燃了,闻泊开门见山,他说平时会碰到很多不能解释的事情,比如开得好好的店铺突然就没有店主了,一直维持某一天的状态不变,也没有贼进去偷。 或者,车辆在高架上集体瘫痪,整个停止运行,但没有人下车,也没有人处理,在某个时间点莫名其妙地恢复。 池雾点头:你这边有找到需要修复的地方吗? 没有,我进来以后一直在顾燃办公室。闻泊问,你呢? 池雾:我也一直在程砚身边。 他俩互相看一眼,在心中默读:美色误国。 那他俩怎么办,能帮上忙吗?闻泊问,还是我们行动,他们自己忙自己的。 池雾沉思半分钟:程砚和顾燃身上是有异能的。他说,带上他们也许有用处,只要我们不暴露,避着他们就行。 他又问:我进来以后,其他人呢? 我在你的屏幕里看见你,就知道是那个掌印是互通的,闻泊说,我通知了他们就进来了。 池雾唔了一声,然后说:第一次任务的结算点,每个人都是不一样,差异是为了能对比,我担心除了完成任务,我们还要比拼积分。 互相残杀这种事在高阶天梯里不算少,闻泊听后也点头:我们要往上走走。 他们聊了个大概,顾燃就敲门:你俩开国际会议呢? 闻泊打开门,沉沉看了顾燃一眼,顾燃就眯着眼睛笑,手贴在闻泊胸口:我要试试。 他们进去的时间里程砚和顾燃说了自己的事,对于异能这件事,顾燃只偶尔用过几次,他一直当作心里的秘密,如今有了同类人,立刻就想要试试,是不是真那么灵。 听出什么了?闻泊问,知道我的弱点在哪里吗? 贴在闻泊心口的手掌轻轻颤了一下,顾燃收回以后用眼尾偷看闻泊:知道了。 知道就别说出来。 顾燃点头,在老板椅上坐下,又站起来:我再听一个试试。 池雾对顾燃来说陌生,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让程砚做小白鼠:表哥听个心跳,别害羞。 程砚掀掀嘴角,站在原地任他试。 扑通,扑通,扑通。 顾燃掌心下的心脏强有力地跳动,他松手的时候睫毛下扫,眼神晦暗不明。 你这表情像是测出了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程砚笑说。 你的弱点顾燃偏过头,看向池雾,是他。 第73章 在场的半数人没什么表情,剩下半数程砚和顾燃面色慌张,程砚看着顾燃的掌心:乱说什么,你这太不准。 你这就太不友好了吧,顾燃握自己的掌心,自己喜欢人家,还怨我给你测出来了? 我今天第一次见他,喜欢什么喜欢。程砚不承认,胡说八道。 池雾低头莞尔。 他占了程砚边上的位置,手指蹭着他,说道:我和闻泊是有任务的,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你们要去哪儿?顾燃问。 不知道,我们可能需要在这个城市里转转。池雾说,还得联系几个人,一个是和他看程砚,酸溜溜地开口,和你小时候定了亲的那个弧笙,还有苏令盟、秦讯。 这是他们进来的七个人,两两搭配,凑成三对,弧笙落单,池雾关注过,和她配合的另一个是个女生,话不多,因为不会用光屏着急找过池雾和闻泊几次,看上去是个没什么坏心的。 出门前池雾在厕所试了试手腕的光屏,灵巧地按过每个按钮,找到里面特定的修复指令和回收指令。 门外人又催,池雾只能出来,顾总亲自开车,载他们在城市逛。 弧笙好联系,她和她的搭档也见了面,但目前还在试探阶段,程砚说了两遍不用担心,他们是好人,弧笙才安心。 你怎么就觉得我是好人?池雾问,万一我是馋你的美色呢? 顾燃开的是六座商务,池雾不系安全带,隔着过道也要黏程砚,腿在地下勾程砚的球鞋。 你再闹我就下车。程砚沉声警告。 好吧。池雾正色,顾燃,你在报社或者新闻台有熟人吗? 顾燃按着方向盘想了会儿:说有也是能硬有的,你要干什么? 他想知道最近咱们这儿哪里有奇怪的事发生。程砚在后座懒洋洋回答,你们不说究竟要做什么,我们俩怎么帮,就这么一知半解地跟着你们,还不如放我回学校睡觉。 池雾歪头,手拽着程砚校服衣的拉链,小脸一皱:你不肯和我在一起吗? 程砚想说不,但一时间没说出口,心里那股非要问到底的势头也灭了下去。 池雾过来贴着他的手臂:我就知道你肯。 闻泊恶心地搓了搓鸡皮疙瘩,顾燃方向盘扭了一下,压住路上的黄线,脱口而出句糟了。 我这车技。顾燃叹气,你说我司机也是,好好的得了什么口吃,翻来覆去就只会说那几句话,像个傻子一样。 池雾目光一压,瞥向闻泊。 司机人在哪儿?闻泊问。 我让秘书给他放假了,现在人不知道在哪儿。顾燃眉稍动了动,难道他 池雾:这个人既然在,就不着急,先去新闻台看看。 他们一行人抵达新闻台,顾燃的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新闻台出了两个记者来招待他们,将最近城市里的荒诞轶事大致列出来。 你们是要做这种节目吗?记者投机道,我们其实也认识一些影视班底,可以帮你们 顾燃推说不拍,但池雾很快提出:我们其实有点兴趣,但目前还在起步阶段,不然中午一起吃个饭,下午去你们刚才说的地方看看。 两记者自然说好,顾燃又托人给他俩请假。吃过午饭,记者带路,他们很快抵达一栋居民楼。 这楼里有户人家,五年前生了对龙凤胎,原本生活挺美满的,最近不知怎么回事,龙凤胎一夜之间变成了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可又男孩不像男孩,女孩不像女孩。记者说,我们之前采访了邻里,他们竟然都忘了以前那对龙凤胎的样子,只记得是对龙凤胎。 带我们去看看。闻泊说。 楼道背光黑暗,且狭窄只能过一人,池雾跟在后面:我要摔倒了。 程砚让出半条道:你走前面。 我走前面也会摔倒,池雾伸手,牵。 黑暗里那只手细瘦白皙,斜斜向上伸,撒娇求高处的回应。程砚薄唇绷紧,良久,接过池雾的手,轻轻牵在身后。 看上去不太情愿。 池雾得寸进尺,牵了程砚的手以后,往上迈两步,黏在他背后,抓着他的手臂,扒住了程砚的肩膀。 我害怕。 程砚: 他们来到那家门口,敲了几次们,终于拉开一个小缝儿,里面的女人露出防备表情:你们找谁? 那记者凑过去:你好,我们是新竹台的,之前也来采访过您,不知道您还有印象吗? 女人脸色很难看:我们家不接受采访。 我们只是想了解 记者没说完,门已经关上了。他们再敲门,里面就干脆不理会,池雾抿抿唇:您好,我们是相关部门的,得知您孩子的事情后特地来调查,正在为您的孩子争取公立学校就读的机会,希望我们可以见面详谈。 他等了一会儿,又说:我们还带了这方面的医学专家了解您孩子的情况。 门重新打开,孩子的父母同时出现:你说的是真的? 我们也没有带任何的拍摄道具,所以不用担心对您的家庭有影响。池雾说。 他们被邀请进入,池雾指着闻泊谎称他就是专家的助手。 龙凤胎被关在房间,开门之前夫妇俩很紧张:希望你们能替孩子们保密。 池雾点头。 门把手下压,房间一览无余,往左看是张子母床,而那对龙凤胎,就并肩坐在下铺,齐齐看向他们。 他们的动作像是复制粘贴,脸难辨阴阳,眼珠子也是诡异的呆滞,看的人头皮发麻。 池雾过去两步,蹲在他们身前,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胡言轩。 胡言言。 两人机械地回答。 方便把他们之前的照片给我们看看吗?程砚问。 夫妇彼此互望,打开手机在上面翻出了龙凤胎的照片。 一男一女,非常明显。 池雾瞄了一眼,回头向闻泊点点头。闻泊提出:我想和他们单独聊聊,五分钟左右。 骗你们对我们来说得不到什么。池雾说。 夫妇走近,握住龙凤胎的手:有事一定要喊我们。他们起身,五分钟。 他们在门外候着,程砚站在门口。 怎么了?顾燃问。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58) 池雾不出来吗? 池雾恰好回头,起身关门,顺便在门里给了程砚一个飞吻。 程砚脚后跟抵着墙,抱臂,半天说了句:骚。 门内的人只有五分钟时间,池雾触摸手腕处的倒三角形,向闻泊展示修理指令的使用方法。光屏对龙凤胎之一进行扫描,锁定头部,池雾点下确认键。 那张脸在一瞬间融化般模糊不清,但很快,五官逐渐清晰,露出男生的模样。 他嫩生生地问:你们是谁? 池雾捂住他的眼睛,向闻泊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对另一个动作。 为什么捂住我的眼睛?小孩有些挣扎,你们是谁啊? 池雾在他耳边小声说:哥哥们和你捉迷藏,你数三十个数,就可以睁开了。 他的声线调皮,让小孩起了兴趣:真的吗?那我什么时候开始数? 现在开始。 那你呢?你怎么不去藏? 池雾说:哥哥和你是一边的。 闻泊的视线戳过来,他对池雾打了个响指,池雾就松开手了,起身。 龙凤胎眉目清晰,纷纷迷茫地看着他们,池雾一笑:这算是成功了吧。 小孩听不懂,开始数数,女生有些害怕,抓住床沿喊妈妈,门很快打开,夫妇俩冲进来,池雾就退到墙边,歪头出去找程砚。 好了?程砚也在墙边。 好了。池雾走过去,搂了下他的腰,踮起脚尖只亲到他的下巴,程砚,你成年没有啊? 程砚不让他搂自己的腰,手在下巴上抹了一把:别亲我。 你不要,推开我就好了,但是你没推人家。池雾戳戳他的胸口,转身,自己小声得瑟了一句,好帅,好好欺负哦。 说完又补充:好难得哦。 两个记者探头要进去看,被闻泊拦住,他清了清嗓子:有件事要说一下。 什么?顾燃问。 快,跑。闻泊不客气地把两个记者推出去,然后拉顾燃的手出门,池雾和程砚跟在后面。 被医学奇迹震惊完毕的夫妇跟在后面,想要感谢又想要知道来龙去脉,顾燃关上车门,载着所有人扬长而遇,深藏功与名。 你们顾燃琢磨着,看了眼后排最懵逼的记者,对着副驾的闻泊含蓄问道,你们俩真的是那什么? 哪什么,好好说话。闻泊闭目养神。 顾燃:就那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池雾回答完,从位置上起来,座位好硬,能不能坐哥哥大腿上。 程砚由不得他胡来:我比座位更硬。 真的吗,让我试试。池雾坐他大腿上,不太舒服以后,扭着问他,你到底成年没有啊? 程砚丝毫不怀疑自己一但说成年了,池雾就要跨上来。 车上老实一点,他把池雾按回座位,系安全带。 后面俩记者眼睛瞪得像铜铃。 现在去哪儿?顾燃说,我得变道了。 池雾回头看记者:你们还对哪些地方有印象? 记者们非常敏锐: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顾燃:不是说了吗,我们现在是在了解情况。他说,放心,报酬不会少。 没人和钱过不去,记者们又列举了几处,池雾打了个暂停:先去见你的司机吧。他回头对记者说,你们不用一直跟着,把地方、人物、事件列出来,我们自己开车过去。 记者们犹豫,顾燃就说:报酬不变。 于是他俩麻溜地下车了。 池雾叹了口气,用手挂住程砚的胳膊:他们终于走了。他闭上眼睛,好累哦,要是能有肩膀给人家靠一下就好了。 别靠了,我问过秘书,司机已经被家人带回去了,这里到他家也就五分钟的事。顾燃说。 五分钟也要靠一下池雾靠过去,被程砚打了手心,到下车前还在假哭。 司机家在一个旧小区里,他们按门铃很快就开了。 而那人见到顾燃,先是惊讶,而后笑着说:顾总,你怎么来了。 顾燃皱着眉:你不是口吃了吗? 司机摸头:您说什么啊,我今天不是休息吗? 第74章 司机模样不像作假,顾燃下楼打电话给秘书,确认司机情况,秘书口径不一致,而且公司办公室的许多员工都能证明。 你今天有见过其他人吗?池雾问司机。 今天?司机不知池雾为何问,但还是爽快回答,今天有啊,我小舅子一家过来了。 池雾:他们来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司机琢磨半晌,说不上话,我可能在睡吧。 你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家里了是吗? 司机点头。 那他们有带你不认识的人过来吗?池雾问。 你怎么知道?司机说,我侄子带了他同学来。 闻泊:你侄子叫什么名字? 我侄子,叫秦讯。 池雾眼皮半垂,哦了一声: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们都下楼,闻泊和池雾脸色都不大好看。 你俩怎么了这是?秦讯是谁,碍着你们的事了?顾燃问。 池雾:本来还想着晚上可以休息,可惜。 闻泊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二十七,距离明早八点结算还有一段时间。 公司许多人看见,说明司机出问题不假,但眼前人正常自然,明显是已经被维修过了,维修的人正是秦讯和苏令盟。不论他们是以何种方式找到了司机,但足以说明不只一个人可以完成任务。 如果是以任务数量来获得结算点,无论最后是以何种方式通过天梯,池雾都得尽量多修复。 他们规划路线,从工地到写字楼,从修补公共基础建设到修补被系统称为道具的人。 直到深夜。 顾燃的车停在路边,池雾解开安全带,拽了拽程砚的校服拉链:你和顾燃回去睡觉。 你们要走了?程砚问。 我们继续,池雾说,没有时间给我们停下来休息了。 顾燃:都帮你们到这个点了,不如送佛送到西。他看闻泊,你们总是要个司机的吧。 池雾看着车窗外浓重墨色:剩下的我和闻泊得自己来,你们帮不上忙了,回去睡觉吧。 车内安静,良久,程砚说:学校早锁门了。 去顾燃那儿睡,明天回学校上课。池雾摸着他下颌,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听话。 他拉开车门,和闻泊下了车,站在清宵无人的马路上:走吧。 程砚却迟迟不关门,隔着一个座位问:明天到哪里找你们? 车灯照亮的一块地方,池雾站在边缘,不算很亮,脸色也看不清,但声音是笑着的:我一直在你身边。 顾燃从后视镜望闻泊高大的身影:你们真的还会来找我们吗? 闻泊绕过车头,从车窗外伸手捏住顾燃的下巴,狠力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商务车的灯光越行越远,成为远处的星火,池雾和闻泊隐没在黑暗之中。 走吧,我们的任务还早。池雾翻过手腕,找到跃迁指令。 这指令是池雾在顾燃的大楼里发现的,但当时为了带上程砚和顾燃,他就没有用,现下只有他和闻泊,自然是事不宜迟。 为什么要送他们回去?闻泊问。 池雾:带上他们速度太慢,让他们好好休息吧。他说,时间越晚越危险,如果碰上抢任务的,我们出手,程砚和顾燃多少会瞧出些什么,系统判定犯规,最后得不偿失。你和顾燃就剩下一次机会了,我不想冒险。 他考虑得妥当,闻泊也点头,他们在地图上选择坐标进行跃迁,抵达城市的立交桥下。 立交桥位于城市要塞,过往车辆无数,近日却多次在深夜发生车祸,而且车祸无一例外,都是连环追尾。 深夜车流稍减,但也因为这样车速加快,池雾在远处看着,忽然定睛。 桥下有人。池雾指给闻泊,是一起进天梯的。 看来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在抢这一处。 闻泊认清了人:是106那组的。他松松脖子,咱们得抢在他们前面把任务做了。 池雾点头,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闻泊问,如果是桥的问题,我们一会儿要当着这些人的面修复吗? 夜风猎猎,池雾的头发轻轻飘散,他轻声说:这个城市奇怪的事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反正什么都是假的。 他吸了口气:现在这个桥,还没出什么问题,我们再等等。 时间越拖越久,桥底那人没动,闻泊和池雾则隐在一栋建筑里。 好快的车。池雾轻声说。 下头那辆车车速极快,打了转向灯,准备汇入高架车流,闻泊动身:我下去拦着那人。 也不用表现太明显。池雾说。 那辆车打着远光灯上了高架,开到桥中间时忽然急刹,后面跟车反应不过来,一头撞上去,后面接连五辆车一顿追尾。 池雾按下跃迁指令,在近处用修复指令扫描。桥中间一段断裂的虚影,似真似假,夜晚车行到此处,少数人恍惚看不清前路,以为是断桥,急刹之后就出现一系列追尾,但查起来桥又无损,所以才成为一件奇事。 修复大型建筑桥梁速度慢,池雾望着桥下,闻泊和那人仰头看着桥面,已经是来不及了。 看来有人比我们抢先了。闻泊遗憾道,早知道不同你说话了! 那人也是扼腕痛惜,连连叹气: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地里! 闻泊佯装不悦,离开桥下,跃迁到刚才位置,池雾已经等着了,他冲闻泊点点头,两人打开地图,前往下一处。 晨七点半,他们记录下来的事件都完成,学校里一片朗朗读书声,池雾躲在墙后,悄悄看在走廊上罚站的程砚。 他身上的校服还是昨天那件,上面都是灰,大概是少年人拔高太快,裤腿短了一截,脚踝露在外面,盛住了一抹金黄的晨光。 程砚不知在想什么,视线落在空旷处,似在出神,池雾抿抿唇,直起腰离开。 环境一变,他们回到之前的房间,不慎明亮的房间让池雾荡漾的一颗心沉下来。 有人还没回来?池雾问。 嗯,七组人,只回来了四组。闻泊说,八点前会回来的。 他们稍等了十分钟,七组人都到齐,那不受欢迎的系统男音也再次出现。 各位实验员,现在开始进行结算。男声照例等待一段时间,没有感情地说道,检测到任务数为0的实验员。 众人呼吸都揪在一起,池雾盘腿在墙边,倒着墙面额头轻靠,眼神恹恹的。 现在开始进行清理。男音说道。 池雾缓缓睁开眼,望向在场所有人,其中一个男人腿已经开始发抖。实验室中亮起一道光,竖着落在那男人头顶。 不要不要,不要!!!他跑了几步,爬着躲开,但那束光就萦在他周身,救命!救命 他的尾音吞进去,身体成为斑驳的光块,一点点消散在空间里。 而属于他的那一片光屏中,另一个人,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了。 他死了?女人指着光屏,里面那个也死了? 此时已无人回答,那束光的消失带走了所有人乐观和放松的想法。男声又起:恭喜各位在昨日完成任务,按照完成任务数量,第一位10,第二位9,各位可在面板上查看结算点。 池雾瞄了一眼,结算点直接往上弹了10点,闻泊任务数量少他一个,结算点加9。 他们舒心下来,这一天一夜算是没有白忙活。 各位实验员,今日为单日,工作任务为:深度思维控制,防止实验品产生异想。时间12小时,晚8:00结算。这次男声多了一次提示,请各位实验员勿违规操作。 闻泊揉了揉额:一刻都不得休息。 池雾起身,转动视野找到程砚。第一节 课上了一半,他还没回教室,池雾用抓手为他拂了一丛树枝挡住太阳。 走廊上还放空的人眼神突然亮了,他低声问:你来了? 池雾听不见,晃了晃树枝,一片树叶就飘进了走廊的地面上,程砚捡起来放进手心里。 这个掌印没用了。苏令盟走到他们附近,看来单日,我们就进不去。 这话将他们几个人心都说凉了。得知不能见程砚,池雾心情又坏上许多。他放下抓手,那树枝一翘,回到了原位。 有了动静,程砚就问:你今天不打算见我吗? 池雾在屏幕这边已然背过身,有些抱怨地说:早点过了这天梯吧,我不想见不着程砚了。 任务提示说防止实验品产生异想,但这又是如何能控制的,经过昨天的任务,模拟世界里的人没有哪个还能不产生一些旁的猜想,现在要控制他们的想法,简直比登天还难。 池雾望着光屏发呆。 池雾?闻泊喊他,怎么了?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59) 没事。池雾转过眼珠,你要让顾燃相信现存的世界,编些神话故事给他听吧。人有神明可信,自然就会包容大千世界的奇异存在。 闻泊问他:那程砚呢? 还没想好怎么骗。池雾叹了口气。 即使在天梯里,他也不想程砚只将他当作一个过客,何况,以程砚的心思,不见得会信。 他今天不能见程砚,只透过光屏看他,第二节 课了,程砚还在外面站着,大约连续两天逃学真的惹怒了班主任。 走廊里的树杈再无动静,程砚脸色慢慢恢复成冷漠,第三节 课老师终于将他叫回去。他从口袋里翻出纸条,用手指压平那些褶皱。 【认识池雾吗?】 你不是说一直在我身边吗,他低声问,人呢。 第75章 有队友过来求助闻泊:今天不能进去,我们该怎么办? 自由发挥,闻泊说,各位自己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的实验品忘记昨天那些事。 他们不是队友的保姆,何况在如今的积分制角逐下,彼此之间也有所保留。 除此之外,闻泊自己都一头雾水,还怎么帮旁人。池雾给的法子是最直接有效的,那个世界里的顾燃和第三世界里的有点不同,有些迟钝的可爱,也许闻泊编造一个完整的故事,可以解释通这一切,但以闻泊对顾燃的了解,恐怕他很难做到完全相信这个故事。 同样的担忧他也给了程砚。 这是一道不容易的任务,对于闻泊和池雾来说,比之前的棘手许多。 池雾在看程砚。 程砚没有在课堂上睡觉,反而神采奕奕地坐在最后一排。他是班上最高的学生,平时不听课趴桌子,没什么存在感,但现在坐直了腿伸出去,脸仰起来,便很吸引老师注意力。 但实际上程砚没有如何听讲,他冷这张脸,盯教室黑板上的时钟。 还有三十五分钟,就到中午。 他想,午休时间,池雾是不是就会出现了。 无可否认,他在想念池雾。 昨天那个不被他定义为再见的再见,他很在意,池雾说过的话,他当做了承诺。 他更希望池雾遵守承诺,在他身边。 池雾的出现颠覆了程砚的人生。他喜欢的性别、对世界的认知,通通因为池雾的出现而变得不同。但这个人就这样消失了,在清晨为他遮了一片阳光后,就不再给过他任何一个讯息。 他在一张空白但皱巴的卷子上写:你在吗? 池雾总算听见他的话,但却不能当着他的面留下自己的痕迹。 即使他们昨天出现在程砚面前,但不代表他们可以在实验品面前展露任何与世界相背的指令。 实验品不能发现所在的世界是虚假的,这是最基本的原则。 一节课的时间对两人来说都很漫长,响下课铃时整个教室都躁动起来,等老师一句到此为止后,学生们争先恐后地冲去饭堂。 池雾想捡一支笔给程砚留言,但程砚迟迟不走,坐在位置上。 程砚等了十分钟,在自己桌上和同桌桌上观察是否有突然出现的纸条。 池雾推动滚轮,从讲台上抓了一支粉笔,努力在黑板上空白地方写我在。 他尽可能地写大,还用红色的粉笔画了感叹号,让程砚抬头的时候能注意到。 但程砚许久都没有抬头。 池雾抓起第一排的椅子往讲台上砸了一下,弄出声响。 程砚应声抬头,先是看一眼讲台,才在四周探查,目光扫过黑板时,他顿了顿,才缓慢地露出一个很浅但是显然被满足的笑。 字写的太丑了。他说。 池雾想要和程砚说几句话,正好程砚的注意力被黑板吸走,他在程砚身后,用笔写下:我写字的时候你不能看着我,最好闭上眼睛。 他把这张纸条放在讲台,程砚手边。 很快,程砚就读到了,问:那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闭上眼睛,等池雾的回答。 池雾继续写:你先去吃饭,然后回教室,准备纸笔,因为我听不见你说话,也只能用纸笔和你交流。 程砚当下就明白了。 他没去吃饭,直接回到座位上,拿笔写下:为什么今天不能和我见面? 写完他闭眼睛,池雾回答:因为我只是一个权力很小的人,不能常常现身,但是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和你交流。 程砚问:那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出现? 池雾:我不知道。 这句回答令程砚明显地失望,他继续问:昨天的事有做好吗? 池雾:做好了。 程砚落了个嗯,然后用掌根撑住眼睛。 池雾编话骗他:我们是受约束的神仙,收受你们的功德,就有责任完成你们的一些愿望或者减少特定伤亡。 这句话长,他写了很久,程砚睁开眼时,也读了很久,他的笔在手里转动,然后写:不太信,有点假。 池雾无声叹息,写道:你信不信,这都是真的。 纸条再次被程砚花了许久时间阅读,他摸着纸面落笔留下的凹凸,半晌,说:你需要我相信,所以我信。 池雾心狠狠颤了一下,他放下触摸光屏的手,想要程砚就在自己身边。 良久,他沉静下来,重新理性地看待目前的问题。 他不知道这样算过关还是作弊,这个系统对实验品行动的监控是一定的,但对大脑思想的监控又到哪个程度,池雾不确定,而程砚说的相信,能不能成为完成任务的条件,池雾也不确定。 实在很悬。 程砚在纸上写:如果我想见你怎么办? 池雾回答他:你只要在纸上写,我都会看到。 程砚:24小时你都在看着我吗? 池雾:差不多。 程砚:那我洗澡呢? 池雾:能看见。 程砚: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提醒,池雾惊觉自己竟然一直都没有滥用职权偷看程砚洗澡什么的。 他立马说:亏死我了! 程砚撑着嘴角笑,问他:神仙里有守护神这种吗? 池雾觉得这个名词很适合自己,就立刻认了:有。 程砚:那你是我的守护神吗,不然为什么24小时看着我。 池雾回了他一个温柔的嗯,然后提醒程砚该去吃饭了。 他们短暂地切断交流,池雾走出学校,在整座城市里环绕。 他闲着,闻泊也正好闲着,过来问:你搞定了吗? 不知道,他没信,但是选择了相信。池雾说,也许这一关我拿不到很高的分。 闻泊同样面容发愁,但还是尽量劝道:可能这个结算分数并不代表什么,反着想,兴许是根据分数来界定奖励。 他的声线很低沉,安慰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别有一番温柔,池雾笑了笑,忽然明白为什么顾燃对闻泊死心塌地。 谁不喜欢旱地为自己开出独一朵的柔情呢。 池雾揉了揉眼睛,转头继续看屏幕,他望得深,望得久,忽而开口:你说,这里面的世界,有尽头吗? 有的吧。闻泊说。 为什么?池雾问。 闻泊被他问住了,他刚才说的那句不过是下意识的,要说具体原因,倒还真值得思量:这个系统没那么厉害吧。 是因为它永远没有办法做到比人的思想更宽阔。池雾说,地有尺寸,人无末际。 他不停挪动手里的转轮,速度越来越快,城市被抛在后面,村庄展露出来,越过村庄又是城市,池雾不停往前,不知过了多久。 池雾,别试了。闻泊说,这个系统有尽头,也不代表他们能出来。 池雾停手:也许呢。他重新转回去:不过现在是没空弄这个了。 他回到程砚身边时,程砚已经躺在床上了,眼睛闭着,过了两分钟又睁开,在胸膛上摸了摸,没摸到纸张以后闭上眼,再睁开。 池雾写了一张纸条给他:我在这里,你睡吧。 一丝轻薄的落纸声被程砚捕捉,他从怀里取了池雾的话,简单对折再对折放心手心以后闭上眼,开始午休。 程砚睡了,池雾也坐下来,靠在墙边,之前101实验品的女人到他身旁,问:池雾,你和闻泊弄完了吗? 我差不多了吧。池雾说。 你这么快?女人惊讶,也太厉害了吧。 池雾摇头:这题目我只能做到这里。对程砚来说,池雾做再多,也是无用。 女人本还打算依葫芦画瓢的想法瞬间消失,心说自己果然高估了池雾,她起身又问闻泊,那边给的也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学生的午休时间大约一个半小时,池雾睡了一个小时,醒来又用滚轮继续寻找光屏世界里的边缘,他顺着一个方向一直走,始终没有走到尽头。 他花了些时间返回,程砚醒来已久。 池雾在角落里写好一张纸条:我能了解你更多吗? 程砚嘴角很淡地笑了一下,问他:想知道什么? 池雾:你小时候的事,慢慢长大的事,随便什么都可以。 程砚:那我得逃了下午的课才说的完。 池雾:你边上课边写给我看也行。 程砚:都不敦促一下我学习? 池雾抓抓头发:看过你的试卷了,不太需要我敦促。 程砚:这话是表示我成绩烂的无可救药? 池雾敛目一笑,默认了。 他其实也没想到程砚在这个世界的设定里竟然是这样一个惊天大学渣。 程砚等了一会儿写道:我的事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你可以问,我回答。 池雾指尖点了点,问:喜欢喝牛奶吗? 程砚:还好。 他顿了顿又写一句话:喝牛奶能长高。 池雾拇指按了按食指指节,问:喜欢玫瑰花吗? 程砚落笔的速度越来越慢,他想出了一个答案,但似乎非常诧异自己的答案。 他说:喜欢。 池雾再问他:喜欢池雾吗? 程砚手里的笔立起来又放下,将池雾的纸张遮了起来,然后站起身。 他被老师点名了,接着说了些什么话,老师并不满意,眉头皱起,耳提面命完一番,程砚扯了扯嘴角坐下。 手心下的纸张像烧起来,让程砚从后背开始发热,心头的焰苗烫得人发痒。 他抓过笔。 虽然学习不好,但字是好看。 可程砚这次的喜欢写的明显歪斜,失去笔锋。 光屏前的人眼中落进遗星,圆润的眼角轻轻向上勾,嘴角挽出一个笑。 池雾:那我们在一起了,哥哥。 第76章 老师抑扬顿挫的讲课声中,程砚得像冬日雪地里的雕塑。 脑海里的残缺记忆如雪花随风掀飞,程砚抓不住一片,只从里面拼凑句似曾相似和近在咫尺。 程砚失神良久,池雾在他的脸色中放弃铤而走险,留下一张纸条:我有活儿,八点以后见你。 一句话将程砚拉回现实,他斟酌两秒,问:又给谁实现愿望去? 池雾:人。 程砚失笑:快去快回。 池雾写了个嗯,视线上移看了眼时间,三点四十,时间还算充裕。 这次的任务早就结束,他多此一举再来找程砚,就为了一件事。 他要程砚。 无论身在何处,程砚都只能是他的。 他转动滚轮,重复之前的事找到这个世界的尽头。 如果天梯不为难他们,按照任务离开,彼此相安无事,池雾多此一举也无妨。但系统到现在仍然没有将积分制的规则详细说出,如果而后生变,池雾要一个能保护程砚和自己的PlanB。 光屏里的画面飞逝而过,池雾虽被弄得眼花,但也强打着精神,举着手臂,不厌其烦地往前走。闻泊看了两次,欲言又止。 闻泊,你和顾燃说话去吧。池雾低声说,你一个彪悍壮汉,在我身后拧眉,让我觉得累很多。 闻泊:你的光屏只能自己操作,我没办法帮你。 池雾笑:我只是觉得,把顾燃放在外面会好些。 他明晃晃地嫌弃闻泊。 他在又如何?闻泊问。 他虽问,却没有不服气。索性他和顾燃之间没什么可比的,要夸顾燃,踩上他一脚,他也是乐意的。 他会帮我看看这屏幕,或者和我说话,让我聊着聊着忘记累。池雾说。 那我替他,陪你聊聊。闻泊说。 池雾笑:你这口气,听起来像是想跟我打一架。他看着屏幕,等程砚出来,你和他试试? 闻泊嘴角撇了个不屑的笑:我有异能,他和我打,打不赢。 试试。池雾说。 行,试试就试试。闻泊说,别输了找顾燃说我欺负你。 池雾挑眉,边盯着屏幕。 闻泊不是个健谈的人,虽然说了要替顾燃,但由池雾挑起的话题说完,过了两分钟,场面也冷下来,又变成原先那个模样。 池雾抬起左手揉了揉右肩膀,闻泊就问:你从前很不喜欢我。 这话你也问的出口?池雾说,你不混账吗? 屏幕里的世界缥缈不清,闻泊端看许久,说:你想过,自己如果死了,程砚怎么办吗? 城市飞跃的速度慢了许多,池雾回答他:程砚不会一个人活。 那你希望程砚活还是死?闻泊问。 陈伤被徒然掀起,池雾只觉得心口疼得发紧,他缓了许久才开口:你是不是觉得,不和顾燃在一起,不要太爱他,不给他很多,万一自己死了,他也不会难过,不会跟着你去死。 闻泊没有出声,但默认了。 没有用的,池雾的声音很轻,即使他活下来,等待他的也只是漫长的像死水一样的日子。 闻泊:我和顾燃不是人类,不会像你们那样多愁善感,身死魂消,不过是一场离开,他清醒过来,离开了天梯,就可以重新开始新的人生,忘记我。他说,我要的就是这样。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60) 打着非人类的幌子,就可以消弭那些痛苦吗,池雾不客气地嗤笑,痴人说梦。 你又凭什么能这么断定。闻泊说。 池雾瞧他:你如果坚信你口中说的那些,就不会放弃那么久的坚持,和顾燃在一起。 我深陷情.欲之中,没有选择,闻泊说,明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却没办法不靠近他。 重复的景色看的池雾眼花,他停下手,闭了会儿目,睁开时低声说:谁都不想做那个活下来的人。 他望向闻泊,你觉得人类和你不同,又问我为什么那么断定, 他声音涩哑:因为我作为人类的那辈子很短,只有三年。 他将手按上滚轮,缓慢地描述,像在说一个伤春悲秋的故事。 我认识程砚,在他十四岁,他离开我,在他十八岁生日前一天。他死后的七年,我如同行尸走肉。死前的那一刻,是我七年里,最快乐的一瞬。 再有选择,我要和他一起死。 闻泊只能从侧面看到池雾的眸子,却也感觉到漫天的痛苦。 你如果只是困在情.欲里,池雾说,那我想请求你,和顾燃全心全意地在一起,抛下你这些弯弯绕绕的顾虑,你既然愿意为他生为他死,为什么不肯让他也为你生为你死。 他说完这些收拾心情,重新加快速度。时间不多,光屏里的世界到底有多大他无从得知,只能尽力而为。 闻泊在他身后站了片刻便轻声离开。 八点来临前,池雾重新回到了学校。 他比刚才脸色难看许多。 光屏里的世界漏洞百出,却不想根基上很稳,他花了四个多小时,只如同麦哲伦般证明了世界是球型。 起点即是终点。 房间里的人声息不重,因为这一关的任务没有标准,他们不曾如何劳累和紧迫,显得游手好闲。 各位实验员,现在开始进行结算。系统男声出现,房间里氛围顿时紧绷起来。 结算完成,各位可在面板上查看结算点。 它没如往常一样说恭喜各位完成任务,只是简单给了结算点。 池雾起身看右上角,发现只轻飘飘加了一分。 闻泊那边稍好一些,但也只三分。 池雾压缩眼尾视野,瞥到四周人略带忧愁的脸色,大约是得了不好的分数,但没有张扬出来,含蓄着懊恼和紧张。 各位实验员,因检测到此次实验品均为残次品,不符合城市建设条件,故开始进行残次品清理,时间12小时,晚8:00至明早8:00,原则上交叉清理,实验员不清理自己所属实验品。男声没有感情地说道。 这任务如一个重大石块落进静海里,瞬间激起千层浪,而它仍然持续输出:触摸掌纹即可进行传输,任务结束后,将根据实验员的结算点进行末尾淘汰,截取结算点前两名。 第二次任务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被系统所杀,现在房间里只剩下六人,要前两名,等于其余四人都将死在天梯里。 男声消失的瞬间,房间里的人成为彼此的敌人。 他们戒备地看着,此时落下一根头发丝,都犹如千钧。 只能两个人活下来,房间里一个男人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各凭本事吧! 他将手按上右下角出现的掌纹处,很快消失在房间里。 闻泊骂了句,来不及劝住其余人,只见他们都纷纷隐入了光屏里的世界。 池雾和他事不宜迟,同样按下手掌,进入光屏世界。一刻都等不了,池雾直接跃迁到程砚的教室里。 教室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学生们先是愣怔,然后有人大叫,池雾不管不顾,穿过课桌中间的走廊,来到程砚身边:跟我走。 程砚没有犹豫,跟在他后面,无视讲台上老师的咆哮声和慌乱的学生们。 八点二十。程砚跑着说,你迟到了二十分钟。 池雾笑了笑:对不起,公务繁忙。 真有那么忙?程砚抓紧了池雾的手,到底出了什么事? 池雾停下来,轻轻喘气,他翻过手腕,按下倒三角按钮,找到跃迁指令:别松开我。他点下去前说,如果我按下去,只有我自己走了,你就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回来。 好在,他实现和程砚的同步跃迁。 他们来到顾燃的公司办公室,闻泊揽着顾燃在等他们。 这里不能留,闻泊说,和其他人有关联的地方都不能去,他们很容易联想到这里。 而就在他们说完,办公室里出现了他们见过面的101和女人。 对于实验员来说,要紧的就是清理其余人的实验品和尽力保护自己的实验品,所以他们都将实验品带在身边。 女人脸色不虞,她本想赶在闻泊来之前杀了顾燃,没想到房间里竟然是四人。 她吸了口气,交易:我们互换,我把他给你们,你们给一个给我。 闻泊已经挡在三人身前,他眼睛全红,已经开了异能。 你的人留下,我放你走。闻泊说。 生死关头,女人全无之前羸弱模样,她右手搭上了左手,从动脉处生生拉扯出一根血肉模糊的东西,那根东西却在接触空气的瞬间有了魂,比蛇速度还快,直接击向闻泊面门。 闻泊必不可能让,他身后还站着顾燃,他异能通达了武力和耐力,但并不精于速度,只能偏过头硬生生受了她这一击, 那根东西看似柔软,触到闻泊的时候却尖锐到直接穿破他的颧骨,凿出一个血洞。 闻泊!顾燃吼出声,抓过他的肩,用手按住他脸上的血洞。 而那跳血蛇在远处又折返,对准了顾燃的心脏! 池雾!闻泊推开顾燃,看着顾燃! 她能用自己血肉造造物!池雾翻过身,想要护住程砚和顾燃,却见程砚速度极快地往闻泊肩头踹了一脚,让他躲过攻击。 池雾抬眸,和程砚四目相对。 我身手挺好的。程砚嘴角轻勾,你不是早就知道? 一条血蛇已经耐他们不如何,女人切断自己小臂,在空中化作血鹰:去! 程砚抵着池雾的肩:有刀吗? 他总觉得少了件趁手的东西。 接着!顾燃扔给他一把水果刀,程砚握住当时有点郁闷,但很快踩着办公桌起身,于空中将那条血蛇一刀两断。 闻泊异能全开,已经是双眼猩红的人兽,颧骨的血洞止血,他扑向血鹰,一口咬下它的翅膀。 女人咬牙,用自己上臂化出和闻泊身量等同的野兽。 让我过去!顾燃手心全是汗,让我过去试她的弱点! 女人听闻顾燃要过来,眼尾挂着笑意,已经蓄势待发,闻泊兽化以后意识会变得稍微迟钝,但听闻顾燃要过去,不禁侧目看他。 这一瞬间,面前那兽便一爪掠过胸口,留下三条深刻的抓痕。 闻泊吃痛,对顾燃点了点头,便立刻回击,他的声音哑到听不清:安全回来! 我和顾燃去。池雾从衣服下摸到玫瑰岛,程砚直接扯了他坐下,笑着说,别急,下次让你表现。 他和顾燃冲过去,女人断指化枪,对着顾燃和程砚拉栓,程砚抓了顾燃后背,两人同时匍下来,程砚后脚跟蹬住办公室里实木茶几,长腿直接扫向女人的腿。 他手掌撑地,鱼跃般翻身,掐住女人的喉咙,却在一瞬间,女人的脑袋先一步自己落下,化作硕鼠,一口咬向程砚手腕,顾燃用自己小臂挡过去,堵住硕鼠的嘴,让程砚免于断腕。 小臂一半肉被咬下,顾燃疼得两眼发白,他咬着唇,另一只手按向女人心脏,而同时女人双腿化作双狼,带着那硕鼠要咬碎程砚和顾燃。 程砚一刀准确无误扎进狼眼,同时揪了硕鼠塞进狼嘴,整个人原地弹起,和两只狼面对面搏斗。 她的弱点!顾燃喘着大气,在她那个!女人那个地方! 他话说完,瞎眼的狼踩住他胸口,程砚反手从下往上扎那狼的肚皮,却被另一只狼咬住肩膀。 女人躯干眼看就要变化,一枚子弹擦过空气,消音器让声音很小,程砚和顾燃听到时只余子弹没入血肉的声音。 房间里动静在刹那间停止。 那些异兽,融化变成血水,顺着地板纹路被女人的躯干吸收,重新拼凑出一个人形。 池雾站在房间中,手里握着玫瑰岛,枪口发烫。 几秒前,来自这个枪口的子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女人的弱点。 池雾手腕一转,将玫瑰岛收入衣服里。 女人口中持续呕血,最后目眦欲裂地死亡。 他的实验品101在一旁早吓得失禁,晕了过去。 池雾跑到对面,看程砚身上被狼咬出的伤口,又小心握顾燃的小臂:去医院! 闻泊收了异能,兽性消褪,一把抱起顾燃:哪个医院最好? 过了肾上腺激素作用的时间段,顾燃疼到只能艰难地崩出字:第二第二 池雾看地上的101,将他挪进休息室反锁上门,然后调用跃迁指令,等待几秒,跟着先到的闻泊出现在医院的外科急诊室。 顾燃暴露出来的伤口对普通人来说太可怖,让出路给他们。 医生只觉得自己摊上大事,抖着手给顾燃清理伤口:你这个只这么包扎不行。 该怎么办马上去办!闻泊说,你抖个什么抖! 池雾回头看程砚:你也坐下。 程砚很听他话,坐在另一张椅子上,让护士处理身上的伤口。 他不那么怕疼,但此刻还是懒怠地趴在池雾肩头,目光看着顾燃的手:得亏顾燃,多谢了。 顾燃虚弱地笑了笑:谁让我是你哥。 闻泊脸色一直难看,从顾燃被简单包扎移到手术室,都崩得跟吃人似的。程砚和池雾跟着过去,三人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 他们都没出声,等到外科手术的灯关,顾燃坐在轮椅上出来。 大约是打了麻药,他的手臂一动不动,像根木柱子。 医生要顾燃住院,他们三人跟过去,进了单人病房,然后关上门。 闻泊握着顾燃没有血色的手,坚毅的脸上流怒色和疼惜交缠,阴翳晦暗。 那女人好厉害啊。顾燃说,但是我比她更厉害呢。 闻泊唇线没有变化,冷着脸。 原来你可以变成动物,顾燃反握他的手,还挺帅的。 程砚动了动池雾的手臂,带他出了病房。 第77章 医院的长廊人来人往,程砚碰了碰池雾的腿:往里收些,别被人踩了。 池雾圈住他的食指指尖,再摸到他的骨节。 我的手怎么了?程砚按住,硌着你吗? 不硌,池雾摩挲着,你的手原本这里是有茧子的。 程砚反握他的手,问:那我到底是谁? 你就是你呗。池雾说,不然你也做神仙? 池雾笑嘻嘻地数着:每天就围着我转,24小时看着我,我吃饭你看,我洗澡你看,我脱光衣服你看,我泡进浴缸你看,我擦身子你也看 程砚捏他下颌,让那张呱呱的小嘴停下来。 池雾撅了嘴,咕囔着说:你不看就算了 这些算什么,程砚盯着他,嗓音里浸满**,一字一顿痒池雾的鼻息,我不只要看。 池雾垂眸,不要命地撩拨:那你说话算话。 程砚松开他,手搭过池雾的肩,将他拢在臂膀里,笑声飘在空气中:好啊。 他们等了一会儿,病房里还没有动静。 程砚怕他坐着无聊,调笑道:刚才你们神仙打架的时候我在想,我手里该有把刀,而且不是一般的刀,得是把锋利无比的。他问,是你送的吗? 你猜。池雾因为神仙打架这个词笑了会儿,才摸摸他的额头,轻喊了一声,哥哥。 程砚在他后颈捏了捏:谁让你叫哥哥了? 那我叫什么?池雾冲他做了个口型,缓慢说完,问,叫这个吗? 程砚凑到他眼前,在人来人往中,吻住他的唇。 耳旁喧嚣浸入唇齿间的碰撞,气息在衣襟带过的风声中烘出一片安宁,池雾拽了程砚的领口,指头按在他锁骨上,抠出一个印子。 程砚唇角勾了个笑,掌心碰了碰池雾的手背,唇瓣分开了些,挨着他的鼻尖问:干什么弄我? 没地方抓了,你校服好滑。池雾又亲他一下。 周遭议论声渐多,池雾脸上连个怯色都没有,肩膀挨着程砚。 你是不是该和我说句话。程砚没来由地问。 说什么? 程砚想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有个词,但是我想不起来。 池雾一滞,望向程砚:你想起来什么吗? 我应该想起什么?程砚反问他。 你想不起来的那个词是池雾倾过上半身,额头碰住程砚的,贴贴。 程砚陷入了比刚才更久的沉默,在池雾离开他面颊,只静静看着他。 是。程砚启唇,却又重新合上,眼神都飘了。 池雾喉结滚了滚,渴望的心情逐渐隐没,他拍拍程砚的手:总会想起来的。他换了话题,我想问你件事,这城市里有机场吗? 什么?程砚问,鸡场?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61) 池雾点头:对,机场。 鸡场应该有很多。程砚说,但是你要去做什么,养鸡还是吃鸡? 池雾:? 他疑惑地往前伸脑袋,看程砚的眼睛:鸡? 怎么?程砚问,你不是要找鸡吗? 池雾:谁找鸡啊! 他叫的声音颇大,本来就留心他俩的路人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池雾没好气地皱眉瞪他们:看什么看! 这脾气。程砚敲他脑门。 池雾:都是些假人,还指手画脚做什么。他对着程砚,透了老底,这里的世界是假的,我也不是什么神仙神明,在这里,除了你们几个,其他的都是假的。 他不等程砚提问,继续说:有很多事,我之后全部和你说清楚,但现在没时间了,他说,我刚问的机场,是飞机的机场。 程砚脸上惊讶的神色只有一瞬,很快接受了池雾的所有说法,然后问:飞鸡? 池雾看他迷茫的眼神,吸了口气:不是动物的那个鸡,是一种交通工具,飞在天上的,可以载人。 没有听说。程砚说,包括你说的机场,也没有听说。 没飞机,那有车站吗?池雾说。 程砚点点他的手腕:你这儿的那块东西,就看不到吗? 池雾恍然,从光屏里找了地图出来。 有车站,没有机场池雾登时抬眼,回头望向回廊上的漆黑夜空,我知道了。 他重复:我知道了! 怎么了?程砚问。 我试过找到这个世界的尽头,但没想到是个球,池雾指着天,但这儿,是个没法控制的漏洞,他们刻意模糊这个世界里飞行和上升的办法,就注定要露出破绽。 忽而,顾燃的病房门猛地一撞,池雾和程砚同时起来,冲了进去。 门内多了个男人,闻泊全身兽化将顾燃护在身后。 男人见闻泊来了帮手,手肘击碎窗户就要跑出去,池雾忙喊了一句:站住! 男人身形稍微停顿,池雾立刻喊:我有办法送所有人离开! 踩着窗沿的脚停住,男人匆匆回头,池雾挡住了闻泊,让他收了异能,说:天梯里没几个人,我和闻泊这里占了两个名额,你要得前两名有多难,自己心里也清楚。 男人回头: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你值得我骗吗?池雾腰板挺直,你不听,我们四个联手杀了你就是了。 池雾,你是个什么水平,大家心知肚明,何必在我面前狐假虎威,男人说,何况,你们四个到底能不能杀我,还得见真招。 顾燃开口问:雾雾,你说我们能一起出去,是找到办法了吗? 八成把握,池雾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什么东风?闻泊问。 风得乘着我们上去。池雾指天,往上走,一直往上,就是出口,我转了那么久的圈儿,总有些用处的。 闻泊是知道池雾已经将世界都走了一遍的,点头:行,八成也先试试。 可你们要怎么上去?顾燃问。 我没想到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池雾坐在顾燃床尾,轻笑着开句玩笑,不然就一起坐热气球吧,还浪漫。 他说完,闻泊一愣,男人也是一愣,心道:就这? 男人握了握拳,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没什么问题,就把其他人都找出来吧,池雾说,兴许还有些能用得上的异能呢。 他们五人同时出发,在世界里寻找其余人的踪迹,闻泊力气大,全程抱着顾燃也没问题。 任务开始时间是八点,他们在医院呆了许久,夜色中寻人难度更高,程砚提议入侵城市所有的语音播报系统。 池雾靠读心作弊拿到所有钥匙和密码,一路开绿灯冲进了各种演播室直播室,每个广场的大屏前都播报这他们寻人的消息。 整座城市被他们搅了个天翻地覆。 所有人都到齐时,已经是半夜四点。 池雾,你说的到底靠不靠谱?队友们质疑,又看闻泊,我们可以冲着你来的,你们别是要把我们围在这里全杀了? 闻泊一身煞气,只问:这个方法要是不行,我们重新再斗,要怎么打我都奉陪。 秦训第一个开口:事不宜迟,能早点开始就开始吧。他说,我和阿盟的异能,你们要是能用上就直说,也不藏着掖着。 不用弄什么热气球了,一人出列,我送所有人上去。 那是之前闯入顾燃病房的男人,他冷眼瞧着池雾四人:拉弓没有回头箭,你们想好了,我一旦送你们上去,如果没有成功出去,我会松手让你们全部摔死,自己离开这天梯。 他好大的口气,弧笙在一旁笑:这地方是只有你一个人有能耐了吗? 我有没有能耐,各位一会儿就知道。他伸手,谁先来? 闻泊直直走过去:我来。 顾燃牵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那你俩一起。那人伸两只手,一边一个牵着,瞧了在场的人一眼。 他的异能是重力,既能让人都飘在空中,也能让他们身负千斤。 池雾勾勾唇:前提是你能和对方有皮肤接触?或者说更严格一点,一定要握着手? 与你无关。男人闭眼,闻泊顾燃和他自己三人便失去重力,轻飘飘地,池雾伸手一推,他们就飞了老高。 男人一路带着他们往上,越飘越远,成为天边一颗星。 等过半分钟,男人回来,周围人急着问:人呢?上面怎么样? 男人噎了口气,目光扫向池雾:你赢了。他说,越往高走天越白,最后是一个四周都包围住的缝隙,闻泊带顾燃出去了。 他问:下一个谁来? 我来! 我来! 经他这么一说,谁都上赶着要去,男人点了池雾的名:你跟我走。 我要和他一起。程砚说。 男人在程砚身上扫一眼:你等着,下一个。 我不要一个人。池雾到程砚边上,抓着程砚的胳膊,头侧蹭着程砚的肩膀磨了磨,我要和我老公在一起~ 男人浑身颤了个遍,秦训握拳抵着唇轻咳了咳。 你们要一起就一起吧!男人不情愿地抓了两人的手,带他们往上走。 池雾和程砚始终看着彼此,踩着脚下星芒四野,接近天穹的尽头。 到高处时,程砚喃喃开口:我们是不是一起坐过热气球。 进入世界尽头的缝隙之前,池雾说:坐过的。 程砚只觉得头痛欲裂,奈何身处虚无之境,连动手揉揉额头都做不到,他喊池雾的名字,不断地喊,仿佛池雾就要从指尖消失,再也触碰不到。 好不容易脚落到实处了,他单膝撑着才稳住身形。 黑压楼梯就在眼前,程砚却一步动不了,脑海里流光般的画面飞逝,从广袤无垠的天地开始,他摸着池雾的脑袋,乘着热气球。 到院子里的玫瑰花园,少年赤脚坐在秋千上对他盈盈笑着。 但断断续续的画面无法连续,他见到不同年纪的池雾,和守在池雾身边的自己,却都像是时间的碎片。 他抓着扶梯一口气上去,按下电梯的按钮,从茶色电梯里往上升。 熟悉的玫瑰花园就在眼前,他眼前是放大的布料,好不容易往上才看到池雾的下巴。 和池雾在一起太久,他都忘了自己在世界镜里是只小狗。 世界镜里似乎是个艳阳高照的春日,花蕊都落了露水,在光线下晶莹光彩。 园子里的秋千轻轻晃荡,池雾轻松随意地坐在上面,轻轻蹬腿,摇了一段距离。 程砚跟着他前后摇。 我最近经常见到他。池雾说的很慢,像被所有岁月静好的词描绘,梦里见到,园子里也见到,房间里也见到。 他弯了弯嘴角:他真的要来了。 池雾的手掌柔软,轻挠程砚下巴的时候缓慢又爱宠,渐渐地,手指的速度越来越缓,一阵清风吹过,在池雾嘴角衔了个弯儿。 馥郁的香味中,池雾呼出一口气:终于能见你了 秋千在春光中永远停下。 第78章 离岛是边境城市,两国从十九世纪就在此地互市交易,表面一派祥和,内里实际一团乌糟,内陆的手伸不进离岛黑市,真正说话的还是黑市后头的掌权人池庭安。 老式酒吧的长桌上有男人粗鲁的咳嗽声,酒杯相撞留下的议论来来回回不过一件事 池家的小儿子找回来了。 中世纪的庄园占地六十多亩,从前仅供皇室居住,池庭安花了两年时间着人重新修葺,才带着一家老小搬进去。 池庭安的原配夫人死了二十多年,现在的续弦是离岛行政长官的侄女白侨,为的就是黑白两道通吃,占尽便宜。 为了面上好看,池庭安待对这位夫人很好,但私底下男女不忌,来者不拒,但不知是不是坏事做多,孩子却生的少,除了白侨远赴国外试管生出来的池涛,另一个小儿子是外面的情人所生。 可惜不到两岁就丢了。 如今离岛议论的就是当年丢的那个小儿子池雾。 池庭安只有池涛一个儿子,心里焦急,对丢了的池雾很上心,到处找人打听。 整整花了六年,才在穷人区的老鼠窝里找到池雾。 亲子鉴定完以后,池庭安欢天喜地地让人把池雾接回去,洗干净,换上新衣服,理了头发带到跟前,他满脸欣慰地等着见儿子,结果只等到一个只会躲在矮几底下趴着的瘦弱小子。 手指和脚趾都是被老鼠咬过的烂口子,缠满了绷带。 池庭安斥责办事的手下,那人抖着说:我们找到小少爷的时候就老鼠窝里,在老鼠窝周围打听了,竟然都说没见过他,后来有个捡破烂的老婆子说,小少爷不知道哪天开始出现在下马坑的,脑子不好,胆小怕人,老婆子也是晚上拖货,才见过他几次。小少爷白天就往那些阴沟烂巷里躲,等半夜三更没人了,才跑出来翻东西吃,所以周围的人都没见过他。 他!池庭安看着池雾那幅样子,一口气提不上来,指了半天,问,亲子鉴定是真的?! 办事人结结巴巴:是真的但您如果要他是假的,也也成。 池庭安重重叹气,坐在沙发上,看着躲在矮几底下的孩子,几次犹豫,才挥挥手说:问问医生,脑子能不能治。 七八个专家坐诊,结果非常不好,但当着池庭安的面,话也不好说绝,只谈多多启蒙,还是有机会恢复孩童智力。 一个只能有孩童智力的儿子对池庭安来说不如没有,但现在满城风雨谈论池家小少爷失而复得,他也不能当即扔了,只好接回去,随手找了管花园的仆人照顾他。 池雾被安置在顶楼,换了新环境,警惕性很高,趴在床底下五天都不出来,刘叔最后只能白天拖干了地,消毒以后,晚上扔垃圾一般往地上扔碎蛋糕和面包。 等人走了,一个多小时以后,池雾慢吞吞从床底下爬出来,用嘴把手指上的绷带咬了吐在地上,摸过蛋糕,闻闻,再抠抠里面有没有沙石,确认干净以后才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一地东西都吃完,他重新爬回床底下,蜷缩着,手抱住膝,抖着盯四周,许久才放下心睡过去。 整半个月,池雾才从床底下出来,转而躲进衣柜。 刘叔家里没有儿子,大女儿已经结婚,刚生了一个男孩儿,他看着池雾,像外公看孙子一样心疼可怜,他有意想引导池雾正常生活,慢慢减少晚上的投食,逼池雾白天出来。 欲速则不达,只留下一半食物的那天,池雾半夜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整家人半夜不得安宁,池庭安越看池雾越不顺眼,直接找人在顶楼的楼梯口上做了道高高的铁门,让池雾再无法从顶楼出来。 从此只有刘叔能送送饭,再没有人管他。 刘叔心中愧疚,对池雾更上心,拖了被子到柜子前,每晚守着池雾睡。 满月的那天晚上,屋里被照的光亮,衣柜的门缓慢打开,池雾身上裹满了不同颜色的衣服,他转着圆溜溜的眼睛,偷偷看外面打瞌睡的刘叔,一动不动。 他这么蹲着看了半个小时,然后伸出一个手指,在刘叔胳膊上戳了一下。 刘叔睁开眼,回头一看,池雾抿着唇,白玉娃娃般用乌黑的眼睛看他。 饿了吗?刘叔问。 池雾一听响动就往后躲,举起手里的衣服遮住脸,不回答。 刘叔掀开被子,从口袋里拿了颗糖果,递进柜门里。 池雾从衣服底下看,半晌,鼻子凑近闻了闻,刘叔看他没闻出味儿,就再扒了纸皮,晃晃手,池雾脑袋往后一缩,吓回了柜子里。 刘叔叹了口气,将糖果放在柜子前,自己退后两步,冲池雾笑了笑,然后捂着被子睡到了柜门后面,不让池雾看见自己,耳朵却悄悄听着隔壁的动静。 池雾又等了十几分钟,才蹭着膝盖往前爬,弯下腰,用下巴杵着地面,伸出舌头,想要舔糖果,半天没够着,他又啪一下掉下去,上半身贴在地面,用舌尖去点糖果。 那糖果是早晨孙子在校门口买的,是特别的气泡糖,吃进嘴里滋滋的。 池雾舌尖发麻,觉得新奇,又贴过去好玩儿的就着糖果表皮舔。 舔了不多久,他困得不行,倒过去睡着,糖果黏在脸颊上,在月光下冒着亮。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62) 刘叔等他睡熟了,小心过去将糖果拿下来,再找他认了气味的衣服盖在身上。 第二晚刘叔给他带了新的糖果,第三晚拿了块牛乳糕,第四晚端了碗煮得清淡的面,池雾总算愿意出来和他一块儿坐在地板上。 池雾跟着刘叔长到十二岁,不懂人情世故,吃饭不和家里人一起,每餐由刘叔端到楼上,家里没人的时候,刘叔把他带在身边,下楼到玫瑰花园里玩,他在花丛里乱滚,扎一身刺,刘叔就找人扎了个秋千给他打发时间。 春风和煦的某天下午,池雾在秋千上晃着,西晒的阳光忽然暗了一块,那高大少年站在他身前,问:你就是池家的小少爷? 池雾听不懂他说什么,下巴抬了抬,逆着光看他,用很拗口的话问:你,是,谁? 我叫程砚。程砚蹲下身,凑近了。 池雾仍见不得生人,腿一踢,鞋尖擦着石面用力一踩,秋千就撅着往后,但秋千不好控制,有往后就有往前,不过两秒,池雾往前扑向程砚,他怕得伸手,嘴里嫩生生地喊:刘叔 人已经扑出来,姿势难看地压到身前,程砚搂了他的腰,环住他手臂仰面倒在地上。 后背砸向地面声音不大,但还是闷的一声。 池雾踩着程砚的腿爬,但被程砚曲着的膝盖一拌,重新滚下去,下巴磕在程砚肩头。 撞到鼻子还是下巴了?程砚扶着他起来,往他脸上瞧。 池雾撇着嘴角不敢哭,胸口起伏地上下抽气,眼睛越来越红,一下没忍住,哇的一声。 他用手心包着自己的下巴,嘴里直喊刘叔。 豪门和上位者的私密总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外面都说池家的小少爷是个傻子,已经长到十岁,却还是要人喂饭穿衣,智商连小学程度都没有。 程砚稍微听过一耳朵,今天也是第一天进池家,不好去别的地方,被父亲指到了花园来帮忙。 不想微风里,爬着藤蔓的秋千架上,却有个那样好看的少年,迎着光的眼睛比璞玉还要单纯剔透。 这个年纪,穿着这样衣服的孩子,只能是那些人口中的池雾。 他本意想逗逗这个可爱的少年,却不想他就那么看着自己,用幼稚的声音问他是谁,让他莫名觉得欺负过头。 我看看。程砚拍拍他的手,池雾就喊得更大声,他只能赶紧松了池雾,让他坐在地上。 刘叔慌忙赶到,将池雾从地上抱起来,还没来得及拍池雾身上的土,池雾就抱住了刘叔的腰,头埋过去,抿着唇掉眼泪。 程砚穿着普通,身上爽朗恣意的模样让人舒适,刘叔看一眼就明白不是他欺负池雾,手薅了薅池雾后脑勺毛茸茸的头发,蹲下身问他:哪里痛? 池雾抹了眼泪,抬下巴给刘叔看。 刘叔仔细看了看,没发现破皮以后往上面吹吹,嘴上哄着:不痛不痛,一会儿就好了。他起身牵了池雾在身侧,向程砚点头。 我是程砚。程砚自报家门,又忍不住瞄到池雾身上,他 刘叔想起来:我想起来了,昨天至山还和我说你要过来,没想到小伙子都长这么高了!还长这么帅!他高兴地说,上次见你还是你至山刚来家里做事的时候呢! 嗯。程砚说,我爸这几天跟着池先生去采买,没空安置我,我就自己搬了行李,过来了。 池雾扒着刘叔的袖子,露出一只眼睛悄悄看程砚。 程砚蹲下身,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池雾把露出的那只眼睛也藏到了衣服身后,刘叔就挡了挡程砚:那个小砚,这是池先生的小儿子,性格比较内向。 怪可爱的。程砚没露出什么让刘叔尴尬的表情,还稍往后退了两步,让池雾不那么紧张。 他瞧着刘叔身后,等池雾偷偷露出脸,就做了个鬼脸,池雾登的一吓,重新躲回去,惹得程砚压住嘴角暗笑。 你搬到这里来住,平时还怎么上学?刘叔说,你也十几岁,快要上高中了吧? 十四了,现在读高一。程砚说,从以前的学校转了学籍,以后在二中读书。 刘叔想了想:那岂不是每天上学都得走一个多小时? 我有自行车呢,骑快点半个小时就到了。程砚笑着说。 刘叔点头:你爸不在,我一会儿带你在家里走走吧,不过得先等我把小孩儿送回楼上。 没事,我不着急。程砚顿了顿,不然我跟你一起上去吧,反正也没事做。 刘叔迟疑半刻,叹了口气,伸手在程砚肩上拍了拍:这个家里,你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他牵了池雾走,程砚侧过身,看见少年瘦弱的身影紧紧挨着刘叔,耷拉着脑袋,很不情愿地离开了玫瑰花园。 程砚的父亲程至山在池家十多年,从管家做到池庭安身边办事的心腹,程至山手上的权利越来越大,为了让程至山老实,池庭安借口说贵族学校好,给程砚调学籍,程砚不愿意,几次商量后,程砚最后挑了离庄园最近的离岛二中。 所以才从城里搬到了庄园里来住。 程砚来了庄园半个月,才在周末见过池雾两面,而且每次池雾都躲的很远。 某天晚上,池庭安全家出门赴宴,刘叔本来准备趁着家里主人不在,带池雾去外面逛逛,也提前和池雾说好了,让他晚上乖乖的等。结果六点钟才到,刘叔女婿就来电话,说他女儿出车祸,现在人在医院。 他匆匆上楼,打开铁门的锁,池雾一听声响赤着脚跑出来,脸上有很腼腆的笑。 这是他乐坏了的表情。 他手里攥了个藏着小丑鱼的水晶弹力球,是最近爱玩的,靠近了刘叔就往他口袋里塞,要他替自己拿着球,然后出去玩。 四年来他在顶楼住着,平时就在玫瑰花园里玩,人少就往外面的庄园走一走,而这庄园大门,池雾加起来也就出去过十几次。 他已经抓好了刘叔的手,等着刘叔给他穿鞋就出去玩,没想到刘叔蹲下身摸了摸他的手臂:雾雾,刘叔今天要回家一趟,晚上不能带你出去玩。 池雾看着他,眼睛还是笑,用手捏刘叔口袋里的弹力球,表示自己要出去玩,刘叔耐心,哽咽道:刘叔的女儿被大车,大车撞了,刘叔要去看她一眼,下次,我们下次去玩好吗? 说了两遍,池雾也明白刘叔说真的,嘴角也直了,垂下手,回到房间里,直接坐在地板上,背对着刘叔。 刘叔进去,把弹力球放回池雾手里,揉了揉他的头发:刘叔回来会给你带好吃的,真的,下次也带你去玩。 他的手机在口袋里不停震动,催得他没法再留,他吸了口气,搓了搓池雾的手臂,起身下楼。 池雾背对门口许久,弹力球在手里揉出了汗,才回头看一眼,只看到紧锁的铁门。 天色越来越暗,池雾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到窗口时候抓着窗沿往下看了一眼。 程砚正单肩挎这个书包,从小道上路过。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抬起头,看见窗口那张奶白皎洁的脸。 第79章 在和程砚对上视线的瞬间,池雾蹲下来,躲着蹲在窗户下面。 庄园里的人大多数池雾都见过,除去池涛和池庭安他远远看见就躲,另外就是程砚。 上星期他下楼玩,刚牵着刘叔的手走进小道,程砚就从侧门蹿出来,长腿一步就跨下楼,书包松松垮垮背在肩上,他后面的男生也跳下来撞了一下他的肩。 池雾像只兔子一样攥紧了刘叔。 男生手上揣了个篮球,往地上砰砰拍了两下,池雾脑袋就歪远了两下。 刘叔下午好!程砚打了招呼,然后弯腰瞅池雾。 池雾没地方躲,就背过身去,程砚在他身后笑,从后面再绕过来一点,问:要不要跟哥哥去打篮球? 他冲着池雾,池雾就又转到另一边。 程砚,这是谁啊?男生也挺感兴趣地看着池雾,这么漂亮的小男生不能是你弟吧! 这么漂亮怎么不能是我弟!程砚在池雾脑袋上虚摸了摸,没碰到,他直了腰问刘叔,我带他出去玩会儿吗? 刘叔看池雾,问:你想和哥哥出去玩吗? 池雾就抱住刘叔的腰,脸埋进去,用行动表示了拒绝。 程砚冲刘叔抱歉地耸肩,招呼伙伴,对池雾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等身后都没有声音,池雾才悄悄回看一眼,抓到程砚的一点点背影。 刘叔见状,蹲下身问他:你知道哥哥想和你出去玩对不对? 池雾不答话,刘叔就问他:你也想去玩是不是? 池雾晃晃他的手,示意他去花园,刘叔揉揉他的脑袋:你想去玩就要说话,如果你不好意思和哥哥说,就和我说,我让哥哥带你出去玩,知道吗? 池雾抠着刘叔的手背,不听他说,拔腿往前走。 后来池雾就没有怎么碰到程砚,偶尔他从窗口看见程砚出现在小道上,会小心翼翼地偷看,这次也是他第一次被程砚抓了个正着。 他侧贴在墙边,等了一会儿,手指轻轻攀住窗户边缘,慢慢探头出去,眼睛刚越过窗沿,就又看见程砚。 程砚插着兜儿站在原地,落山的夕阳留下的光亮都泼在他身上。 程砚很快抬高了手,冲他招了招,英隽的面容上展露出活力的笑脸。 池雾第一次没有躲,只是将鼻子以下位置都藏起来,留下眼睛呆呆地看着程砚。 他一直看,程砚就一直在。 池雾脚站酸了,胳膊被窗沿膈住很不舒服,他抿了抿唇,往后面退一点,但他身高有限,往后走了就看不见程砚,他又过去,抿了抿唇。 身侧的拳头握得很紧,池雾像躲在树洞里的小松鼠渡过冬眠后,小心推开荒草和石块,去见一个新的世界。 他抬起手,手指很不自然地伸展开,因为手指不长,手掌显得小而且嫩。那只手在空气里挥了挥,然后极快地缩回去,消失在窗口。 池雾和不高兴的时候一样,坐在墙角,脸对着墙,脑袋顶住墙面。 这是第一次在刘叔不在的情况下,他和别人沟通, 尽管只是挥挥手,也已经用尽了池雾所有的沟通技巧。 他面壁了五分钟,铁门的楼梯就响起脚步声,池雾以为刘叔回来,很快跑过去,却没见门开。 池庭安让装的铁门约有搂层挑高的三分之二高,上面留出将近一米五的空隙,但对池雾的身高来说,他仍然看不见。 不过他知道对面站了人。 刘叔?池雾拍拍门,刘叔? 少年的声音带着喘息传来:是我。 池雾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分辨出是谁的声音,他后退两步,手指抓着墙。 很快,程砚踩着门上的一些凹陷花纹装饰,三两下攀上了门顶,长腿一掀,佝着身子坐在门上。 是我来了。程砚对池雾笑,食指竖在唇上,示意池雾不要出声。 池雾哪见过这样的,嘴里嗷了一声,赤着脚就跑回房间里。 铁门约三米高,程砚望了一眼,找了位置有技巧地往下跳,落地的时候没有伤到自己。 池雾住的是偏东北的侧楼,只有四层,二层以上和主楼不相通,只有一楼用长廊连接了主楼的仆人房,垂直距离上和程砚所在的位置很近。 程砚看了眼池雾的居住环境,顶楼两间房,拐角是一个厕所,池雾住在向阳的那一边,房间还算大,但是里面的家具很少,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再多就是靠墙摆放一个玩具箱。 很难想象一个十二岁,差不多要上初一的男生还在玩一些小学生喜欢的玩具。 池雾就是这样。 喜欢的时候只会抿嘴露出一点点似有若无的笑,害怕的时候一定要抓住什么东西来依靠,生气的时候背对着人缩进角落,无聊的时候看窗外的云。 他的世界单调,但他不懂得什么叫孤独。 家里的仆人和刘叔关系很好,每次带池雾下楼去花园,那些人都会逗池雾玩,对他笑,把他当成一个几岁的小孩子护着看着。 但程砚不一样,他放肆,他张扬,见面第一眼就开门见山地问,自来熟地要带他出去玩。 池雾很怕他。 因为他贸然进犯了池雾那本来就很脆弱狭窄的舒适区。 程砚站在门外,看了眼地板,又看了眼池雾的脚,于是很自觉地把自己鞋子脱了放在门边。 他蹲下身,喊他:池雾? 池雾仍然面壁,不回头看程砚。 我刚才回家正好碰到看到刘叔出门了,急匆匆的,程砚说,我就问了他一句。 他说的很慢,希望池雾能听清听懂,但池雾还是没说话。 他说本来要带你出去玩。程砚说。 池雾手指在墙壁上挠了一下,继续一言不发。 程砚假装生气:不是你在楼上对我挥手的吗,怎么我上来找你玩了,你就不理我? 池雾无法分辨程砚的真实情绪,但是他知道,有人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就是生气了。 就像前几天他在花园里碰到池涛一样,他指着自己大骂一通的时候,语气是这样的。 虽然池涛的语气比这强烈多的多。 他回过头,看程砚一眼。 程砚眉稍挑动:真的不理我吗? 池雾肩膀耸起,又扒回墙壁去了。 我能进去吗?程砚问。 池雾不说话,程砚就敲了敲地板:要不要吃这个? 拥有固定投喂者的池雾不为所动,程砚就把手里的棒棒糖滚过去,纸棒戳到池雾屁股,他才回头看了一眼。 程砚嘴角立刻就化了个笑:还有别的,要吃吗? 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包巧克力豆。 池雾用大大圆圆的眼睛看他,半分多钟,才摸了棒棒糖,低头用手扒拉外面的包装纸。 他没吃过这种棒棒糖,手上也没有指甲,弄了半天也没吃上,就有些不高兴,直接抓着纸棒往地上锤。 我来。程砚自然而然地进去,单膝蹲在池雾面前,将糖果剥出来,放到池雾嘴边。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63) 池雾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然后张开嘴巴把整个棒棒糖都咬进嘴里,腮帮鼓起一块。 几年前准备要长虫牙的时候刘叔就禁了池雾的糖,一个月也只吃一两次,所以池雾对这个棒棒糖很留恋,他放在嘴里含了很久,又拿出来。 程砚的巧克力豆在地上,他伸手过去,想先吃了那个看上去味道一般的。 不想程砚却不让他如意。 程砚把巧克力豆放在自己手心里:你想吃吗? 池雾抬眼看他,不懂他为什么忽然不给自己,于是爬了两步到他手边,程砚就再退一步,重复问:你要吃吗? 你要吃的话,就和哥哥说要。程砚说。 池雾不会说要,一直都不会,不管刘叔教了几次,他也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说要。 在所有丧失的功能里,池雾的语言天赋极其贫瘠。 他拍拍程砚的手指,然后抠他的手心。 程砚无法,只能动手拆了巧克力豆,倒进他的手心里。 池雾吃东西还算讲究,对各种颜色的巧克力豆颇有耐心地挑,然后挑了黄色的放进嘴巴里。 他吃的津津有味,一颗接一颗,偶尔也看程砚一眼,但大多数精力还是放在吃上。 等糖果被咬碎,池雾把纸棍放回程砚手心。 吃完垃圾也要我扔啊?程砚失笑,随手往垃圾桶里一投,您真是我的少爷。 池雾在纸棍投进去的瞬间眼睛一亮,瞧程砚的手,又过去看了眼垃圾桶。 在这两个动作结束后,程砚收到了池雾带着崇拜和羡慕的眼神。 程砚笑着问:想学啊? 池雾眨眼,把自己的弹力球给程砚,示意他把自己的球也扔进垃圾桶里。 那是垃圾桶,你的球扔进去就不能再玩了知道吗? 池雾点头。 他明白垃圾桶的意思。 程砚按了按他的弹力球,试了两次,放在指尖上轻轻一拨,弹力球就转动起来,在程砚的食指指尖上立住了。 池雾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 弹力球不比篮球,程砚也只维持了不到五秒,他在弹力球掉下来之前将它往高处一抛,再随手接过,奉到池雾面前。 池雾有样学样,拿到手里,翘起食指把球放在上面,还不到半秒,那球就掉下来,弹了两次滚远。 他爬过去捡回来,反复几次以后失去耐心,将球扔在地上,生气地背对着球。 程砚把球捡回来:行行行,不玩这个了。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刘叔今天晚上可能不回来了,你想想平时这个点你该做什么了? 池雾歪了歪头。 我们现在玩什么?程砚言简意赅地问。 池雾努努唇,爬起来到衣柜前面翻了一会儿,拿出不配套的睡衣给程砚。 他想了一会儿,又回去拿了条内裤塞进程砚手里。 第80章 帮人洗澡程砚还是第一次。 他握了握手里的衣服,起身到池雾的衣柜里把搭配弄正确,问他:要穿浅蓝色的还是浅绿色的? 池雾没回答,他一直都随便。 程砚就挑了一套浅绿色的,他将衣服卷好,吸了口气:走吧,去洗澡。 浴室就在隔壁,池雾进去以后就高高地伸手,程砚愣了两秒才知道他的意思。 等一下。程砚往浴缸里放水,手心的水流温度适中,应该是每天都固定好了。水差不多放满,他转身冲池雾招招手:过来。 池雾又抬高双臂,程砚把他的连帽衫脱下来,露出底下的嫩白皮肤,他嘶了一声,感觉这一对比,自己的手糙得不能摸,结果池雾倒是快,自己按着裤腰要把所有裤子都脱了,变成光溜溜一个。 离岛接近北部,即使是春夏之交,也是昼暖夜凉,池雾哆嗦着抱住程砚的腿。 程砚只能把他牵进了浴室,池雾进浴缸以后异常自在,扑腾来扑腾去,手里捏着一只小鸭子,虽然脸上没有笑,但程砚也感觉到他很高兴。 池雾,下次哥哥带你去游泳好吗?程砚问。 池雾看了他两秒,没有回答。 游泳就是一个很大的浴缸。程砚拍拍浴缸边缘,你可以一直在里面游来游去。 他的描述让池雾有一点兴趣,但很快他的注意力还是被自己的脚指头吸引过去,他踢了踢水,然后抓着浴缸沿,上半身攀出浴缸,靠近程砚。 后颈的凸起连接下面细瘦脊骨,整齐地往下蔓延,程砚皱了皱眉,觉得池雾有些瘦。 池庭安对池雾不怎么关心,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那一天会来看看他,其余时间仿佛忘记了庄园里还有这个人,而白夫人作为大家闺秀,也不屑于苛待一个不太聪明的孩子。 但池雾依然长不高,长不胖。 程砚听说过池雾的事,起初听的时候只觉得他那么小一个,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而在见到池雾以后,他在奇迹这个词前面加了一个美好。 毫不过分地说,池雾像一个可爱的小天使。 但在天使温柔的光环下,残破的灵魂寄居在孱弱身体之上,让那些美好变得易碎易失。 程砚在池雾脑袋上拍了拍,问他:要洗头? 池雾点了点。 浴室里有刘叔平时坐的小凳子,程砚拖过来以后试了试怎么顺手,然后侧着身帮池雾洗头发。 泡沫打满脑袋的时候池雾呜呜了几声,但被水声淹没,没引起程砚注意,接着池雾就抖脑袋,把泡沫晃得到处都是,他眨了几次眼睛,太辣以后,直接对着浴缸扎进去。 程砚吓了一跳,踏入浴缸里把他捞出来,手里的泡沫打滑,他一下没抓住,池雾整个人翻过去,腿往下压,甩出一大片水花。 怎么了这是?!程砚抹干净池雾的脸,好好的扎进去做什么! 池雾睁不开眼睛,嘴巴噗噗噗噗的往外吐水,他用手在眼睛上抓来抓去,整个眼睛都红了。 洗发水进眼睛了?程砚把池雾安置好,用毛巾占了温水,擦池雾的眼睛,凑到他面前吹了几次,睁开一点试试。 池雾听不进去话,手捧着眼睛呜呜呜地乱叫,程砚感觉心里的愧疚和浴缸里的水一起溢出来。他过去碰了碰水温,还算热。他凑过去,偏着头,拿下池雾的手,轻轻吹池雾的眼睛:乖一点,一会儿就没事了。 磨蹭半天,池雾终于没事了,就是两只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而且对新来的搓澡工意见颇大,腿也不踢了,鸭子也不玩了,坐在水里傻傻地让程砚冲泡沫。 我没给人洗过头,没什么经验。程砚给他赔礼,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见池雾不理人,他握着池雾手腕,随便鞠了点水,往自己头发上浇:这样行不行? 他早就弄湿了衣服,现在又弄湿了头发,颇为狼狈。 池雾看着他,怔了两秒,忽然捧了把水扑在他脸上,咯咯笑了两声。 虽然声音很小,但也足够让程砚惊喜。 他也捞了把水淋在池雾手臂上,池雾就爬起来一直往他身上泼。 不能爬起来。程砚把他按回去,一会儿感冒了。 池雾玩起来没个停,程砚怕了他,干脆从水里打包抱出来,拿着浴巾把人滚着擦了几圈。 等夏天了你要泼多久都行。程砚给他穿内裤,推推他让他抬腿,你到底能不能听懂我说话? 池雾很乖地踩进去,穿好衣服。 闹了一顿出来,也差不多七点半,程砚给他吹头发,又陪他玩了会儿小学生玩具,就到八点多,池雾打两个哈欠,趴在客厅里推玩具车。 你是不是该睡觉了?程砚问。 池雾听懂睡觉,然后摇头,把小车放到程砚手里,让他继续陪自己玩。 明天再玩,程砚把他的小车收起来,走吧,睡觉去。 池雾很不情愿,但没什么力量抵抗程砚,就被抱上床。 程砚盖好被子,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故事书,有点犹豫,不太想承担这个哄睡任务。 好在池雾也很困,脑袋沾到枕头不多久就眼睛眯眯的,程砚给他掖好被子,起身准备手,却被抓住手指。 池雾哼了一声,大约是想表达什么但实在太困了,好在手是抓住程砚了。 他想程砚陪他。 程砚等了五分钟,确保池雾睡熟了,才将手指抽出来,轻轻合上门离开。 出了顶楼他就不能在楼上呆太久,怕来往的人看见,他撑着扶手翻过楼梯,很快隐进一楼的回廊。 说到底,程志山不过是池家的仆人,他也只是个借住的,跑去家里小少爷的房间,实在有点不对头。 他不介意,但程志山很在意和池家的关系。 程砚撑着后脑勺在回廊里逛,回廊的夜风吹的劲劲儿的,他晃了两圈,坐在回廊上用手机搜索 小学启蒙教程。 第二天他就按照教程买好了书,还顺便买了些益智类的玩具。 刘叔的女儿仍然在住院,中午匆匆回来给池雾端了午饭上去,程砚等他出来时问侯了几句,然后提起:我给池雾买了些书。 他他不认识字的。刘叔说,害你白费钱了。 程砚:没事,我可以教他。 刘叔有些惊讶,不知道如何接受程砚的好意:你这,自己也还在读书,怎么有空教他 我最近放春假,正好在家没事做,可以替你照顾他,程砚说,有空还能带他出去玩玩。 刘叔最近忙的焦头烂额,有程砚照顾池雾他也可以放一半的心,点了点头就答应了。 厨房的安婶知道池雾喜欢吃什么的,你到了饭点带着饭盒过去她会装好的。刘叔从口袋里拿钥匙,这个是顶楼的钥匙。 他边走边说:他不能吃辣,你不要带辣的零食给他,对芒果过敏,也不能吃。 程砚听完,揣着钥匙上楼。 池雾没有午睡的习惯,吃完饭就在房间里盘腿弄玩具,程砚开了锁,没有立刻进去,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果然,池雾对门锁很警觉,很快就跑出来,看见程砚的时候有点傻愣着。 这小孩儿记性也太差了吧!昨天还拉着自己的手不让走,今天就不认识了! 程砚脱了鞋,蹲下来看他:吃过午饭了? 池雾眨眨眼睛,程砚就说:都不记得昨天泼了谁一身水了?他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池雾很快就被那些东西吸引。 积木先拆了,程砚教了两次,搭出一个小木屋,池雾很快依样画葫芦出来,大大增强了程砚的信心。 开发大脑类的玩具还有很多,但都没快递到家,他就先掏出绘本,和池雾靠着坐。 他指着上面的物体问池雾:这个是什么? 池雾不说话,程砚就念给他听:桌子。 他知道池雾是认识的,但是他就是不开口,程砚就一直说桌子,说到池雾都烦了,拿起边上的积木自己玩。 程砚从口袋掏一块巧克力,在池雾鼻尖动了动,然后当着他的面自己咬了一口。 巧克力。程砚说。 池雾瞄他的巧克力,程砚就再说:这是巧克力。 巧、阔、力。池雾一个字一个字说。 程砚点头,把巧克力给他咬一口:巧克力。 池雾嘴巴黑黑的,还跟着念:巧、克、力! 这个是桌子。程砚指着绘本,又指了指他的课桌,那个也是桌子。 桌、字!池雾说。 程砚忍不住笑了,问:第一次见我的时候,问我的那句你是谁是谁教的? 唔?池雾趴过去咬巧克力,程砚手抬起来不给他。 巧、阔、力! 不行,要先回答我,程砚说,谁教你说的你是谁。 池雾舔了舔嘴唇:刘叔。 程砚让他吃巧克力,顺便纠正:巧克力。 吃,巧,克力。池雾说。 你还挺知道举一反三。程砚笑着,指着绘本另一页,这是铅笔。 池雾坐久了,伸手给程砚。 要干嘛?程砚抓着他的手,要抱还是要脱衣服? 池雾坐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程砚就说:这是抱。 抱。池雾说,抱。 他这样就没法看到绘本,程砚把他转过来,罩在他身后,摊开书放在他腿上:下次要抱的话,要跟哥哥和刘叔说抱,不然大家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池雾似懂非懂,指着书上:桌字。 程砚意外,他本以为池雾接受能力很差,但实际上池雾的记忆力和思维都很活跃,接受知识的能力并不弱,平时零零散散拼凑起来的知识储备让池雾不至于从零开始,于是程砚就直白地夸他聪明。 聪明超过了池雾的认知,程砚就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说:棒。 池雾把自己的大拇指按上去,跟着念:棒! 第81章 程砚的整个春假有大半时间和池雾在一起,他教池雾表达,教他数学,偶尔也教几句英语,池雾学的很快,到程砚结束假期的那天,池雾已经能看懂四年级的教材。 哥哥明天开始要去上学,程砚把池雾的玩具归置好,就不过来陪你玩了。 池雾握着笔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在田字格里写字。 听见了吗?程砚问。 字越写越坏,池雾用橡皮用力擦了一通,然后继续写,继续擦,最后把本子和笔都推走。 生气了?程砚坐到他旁边,撑着下巴将脸对到池雾面前,让我看看谁皱着张丑丑的脸在生气。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64) 池雾推开他,气闷地趴在桌上:不去上学。 平时下午程砚跑去打篮球,去一回池雾生一回闷气,除非程砚悄悄带他出去。 对他来说程砚是属于自己的,像刘叔一样,会围绕着他,不能离开,也不能消失。 但他控制不了。 他拥有的东西很少,仅此二人,却也没办法抓住。 读书是一定要去读的,程砚计算时间,这样,我回家了就来找你,陪你到睡觉前? 池雾嘴角耷拉着,眼睛也垂下来。 他到现在才知道,抄写过的分离是什么意思,那滋味像明天就是末日,像失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像程砚说要去上学。 他手环过去抱住程砚,脑袋枕在程砚肩头,撒娇地说:你不要去上学。 哥哥又不是不来见你了,程砚揉他的脑袋,早上醒来你就先吃饭,吃完饭和刘叔去楼下玩或者在楼上看书,中午睡个午觉,醒来再玩会儿玩具,哥哥就回家了,不会很久的。 他越说,池雾越难过,吧嗒吧嗒掉眼泪,程砚摸摸他的眼睛和脸颊,额头贴在池雾脑门上:哥哥和你贴贴,保证明天就来。 池雾抓着他的衣服不松手,程砚把桌上的作业本和笔都收起来:不高兴就先睡觉,明天醒来就好了。 不睡觉。池雾挂在他身上。 程砚搂着他:那你想做什么? 贴贴,池雾用脸颊贴程砚的颈窝,不睡觉。 那我先去楼下给你热牛奶,程砚把他放在椅子上,你玩一会儿。 池雾皱眉,果断拒绝:不喝牛奶! 他今天是铁定要和程砚过不去了,程砚只好从书柜里挑了本书,在他旁边慢慢读,顺便问:我听我爸说,池庭安下个月要去内陆,可能有一段时间不在家。 池雾不关心池庭安的行程,只是指着书上的字,从程砚断掉的地方读:我以前在地球的光里,在人的爱里,已经见过你了。 他不在家,我就找时间偷偷带你出去玩,你不是还想去看篮球吗,程砚说,游泳,爬山,我的学校,你都可以去。 池雾睁着圆圆的眼睛看他,充满希冀:真的吗? 真的,我什么时候和你撒谎。程砚说。 那好吧。池雾抿抿唇,自己重复一遍,那好吧。 程砚笑着,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我下去热牛奶? 哥哥,牛奶不好喝。池雾说,不喝牛奶。 喝了牛奶才能长高,程砚比自己的头顶,你要不要和哥哥一样高? 池雾抬眼皮看他头顶,摇了摇脑袋:不要。 哪有人不长高的,程砚说,你要健健康康的长大,太矮和太瘦都是不正常的。 池雾:哥哥抱我就好了。 程砚想说他不可能永远抱着,他还是要学会自己行走,但现在池雾说的那么笃定,他也没有反驳,把书挪到池雾面前:你读两页我就回来。 这天晚上程砚和池雾窝在一个被窝,程砚被池雾抱着脖子枕,到十点池雾睡踏实了,程砚才轻手轻脚地走。 他关上铁门,一步步往下走,回到一楼的时候程志山正好回来。 爸。程砚喊了他一句。 去池雾那儿了?程志山垂眸,不用这么看着我,这园子里都知道你常常照顾他。 程砚往书包里塞书,哦了一声,问:你下个月跟池庭安去内陆吗? 去。程志山四十岁了仍然英俊,但因为生了张苦瓜脸,不笑的时候显得严肃,他起身将窗户拉上,放低了声音,你对池雾那么好是为什么? 程砚停手,瞄了眼程志山,说:他不容易。 那也轮不到你去看顾他。程志山说,今天池庭安还问我你的事。 这不该是好事吗?程砚轻笑一声,池庭安觉得我看顾池雾,对他上了心,自然也更相信你。 程志山:你以什么身份去看顾他,即使池庭安不看重池雾,那也是他儿子,你头上顶的是我的名字,他就觉得我想要从池雾那里贪什么。 小孩儿的事,他还能怀疑到你头上去?程砚反驳他。 你不是看池雾可怜,你是在想怎么把他从池家扯出来。程志山说,他和池家哪里脱得了干系,如果这次内陆的事能成,两年之内,我们就有希望你不如让他傻着,将来也不至于被牵连。 程砚:他已经十二岁了,再等要等到什么时候,还怎么来得及恢复成一个正常人?他说,池雾和你的事没关系,他从头到尾就应该置身事外。 程志山叹了口气,觉得和程砚说不通,起身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你看着吧,你就是在害他。 他打开门出去,程砚也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 六月,池庭安携妻前往内陆,程志山作陪,家里只留下一个大儿子池涛。 没了那么多束缚,池雾就也经常出来活动,周六日就和程砚从后门出去放风。 程砚班上的同学都知道程砚有了个娇气的小跟屁虫,打篮球的时候要抱着程砚的水坐在球场边,一桌人聚餐的时候要坐在程砚身边,使唤程砚夹这个夹那个,爬山累了要程砚背,去游乐园怕得抱住程砚的腿大哭。 他们度过了一段非常开心的时光,直到在回家的路上碰到池涛。 池雾在看到池涛的一瞬间就躲在了程砚身后,他从前听不懂池涛的话,直愣愣地接受来自池涛的敌意,但现在他或多或少了解自己这个哥哥,对自己有着这个世界上最深的恨。 池涛是从停车库出来的时候碰到他们俩的,扫到池雾的时候就很不客气地甩了甩摩托车钥匙:我说这是谁,原来是傻子出来放风了。 程砚拉池雾的手,和他从边上走,池涛不依不饶,横着过去拦住,瞪着程砚:你倒是对这个傻子挺好的,怎么,这么早就规划好了怎么吞他手上的钱? 脑子有病。程砚不客气地骂。 脑子有病的是你后面那个,池涛笑的狰狞,对准了池雾,你出去玩什么玩啊,认得路吗,公交车是不是还要做老弱病残里的脑残座啊。 池雾听不懂他阴阳怪气的骂人的话,拽着程砚的手,靠近了程砚。 池涛笑着问程砚:听说你还教他读书,他学得会一加一等于几吗? 这种有爹生没娘养的,活该做傻子,池涛说,不是他妈做了孽,能生出这样的大脑瘫? 他话音刚落,程砚的拳风已经到了池涛面前,他在池涛放大的瞳孔前停住手:你嘴巴放干净点。 池涛见程砚没真打到自己,就肆无忌惮起来:你敢打我吗,你爸都不过是我爸的一条狗,你算什么,狗儿子?他迎着程砚森冷的眼神,把池雾扯出来,你这种狗杂种,就应该回到你的狗窝去!你也配住在这里?! 迎面来的一巴掌扇在池涛脸上,程砚狠厉的肘击对准了池涛的胃,虎口对准了池涛的脖子,将他按在地上。 程砚的手脚出奇地快,而且颇有劲道,池涛后脑勺砸在地上咚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反应了几秒才开始反击。 养尊处优的少爷除了体重没什么优势,实力和程砚也是判若云泥,三两下就被制服在地上。 我要告诉我爸!你等着!我让你和你爸在离岛活不下去!池涛还在骂。 程砚压住池涛的所有视线:我们看看谁先活不下去,你敢对我和我爸动手,我就在你出门的每一条路上等着你。他把池涛往后推,你去告状,我等你。 他把地上蹲着的池雾抱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不管池涛后面那些骂骂咧咧。 到楼上的时候池雾闷闷的,坐在椅子上,很久才问:哥哥,我是笨蛋吗? 你才不是笨蛋。程砚说,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孩。 可是他每次都说我是笨蛋,傻子。池雾抱着腿,我真的很笨吗? 程砚把他抱了放在腿上,整理池雾的头发:你觉得自己笨吗? 不知道。 程砚:你真的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小孩,人家读一年才会的东西,你一个春假就学会了,还不聪明吗? 池雾趴在程砚肩头,小声说:哥哥,我想要聪明,我看书。 程砚笑着拍他后背:喝牛奶也会变聪明。 他说完,搂着自己的手臂就松开了,池雾皱着眉头,颇有些小大人少年愁的模样。 哥哥刚才打人了,池雾数落他,哥哥说不可以打架。 程砚耸耸肩,帮他把书从箱子里抽出来:哥哥说不能打架,但是可以打坏人。 他是坏人吗?池雾问。 他是大坏人。 池雾:那我下次可以打他吗? 不可以,程砚说,长不高的小孩见到坏人只能跑。 池雾:他把书摊开,自顾自地开始念扉页,程砚的胸膛在他后面笑的一震一震的。 下周末我给你弄个书柜或者书架,程砚说,就不用了都塞在箱子里。 等到池雾的书架墙组装好,池庭安也回来。 池涛一顿状告过去,池庭安的心还是偏了十万八千里的,对程志山一顿训斥,程志山当着池涛的面连连道歉,说回去就教训程砚才算了结。 梁子是结下了,但好歹这一通不大不小地过去了,也亏得这件事闹起来,程砚才大大方方地每天往楼上走,也不用再避讳什么主人仆人关系。 程砚去夏令营的事,提前半个月就开始给池雾打预防针,还弄了个功能简单的手机给他,答应每天和他视频,有机会就溜回家看他,池雾才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不料池涛支走了刘叔,又趁着程砚不在,把池雾关在一间极小的卫生间里,不给吃喝,池雾硬生生挨了两天,才等到程砚来。 程砚在第一天晚上和池雾失联,他本以为是池雾睡着了,结果第二天中午还没收到消息,他惊觉事情不对劲,吓出自己后背一片冷汗,慌忙从几千米外的山上跑回家。 他把池雾带出来,对池涛下了狠手,在某个瞬间真切地想要池涛的命,七八个仆人过来才把他拉开,程砚喘着气将池雾拥进怀里。 哥哥池雾脸上一道道泪痕,抓程砚抓的很紧。 没事,哥哥在这里。 这件事不是小打小闹,池涛牙都碎了一颗,程志山如何道歉也没用,把程砚唤过来,当着池庭安和池涛的面狠狠拍程砚的背,打的手掌都麻木了,才把他赶到院子里去罚站。 雨下的那样大,程砚却不肯低头,他听到头顶池雾的呼唤声,仰面对着豆大的雨水冲池雾挥手,让他回去,池雾不愿意,傻傻地探出窗户,陪他在雨里淋了几个小时。 程砚望着池雾,握紧了拳,决定要把池雾从这里带走。 第82章 池雾的十二岁到十六岁,是和程砚一起度过的。 书架墙上的书换了一批又一批,程砚组装了两张大些课桌,晚上回家以后把作业带到楼上,挨着池雾写。旁边的小房间也被征用,放着程砚给池雾买的体感游戏机。 他们在漫长的时光里成为彼此的陪伴,池雾开始看懂程砚高一的课本,偶尔能跟着程砚一知半解地做高三的题目,也会听着英文电影讲台词,看喜剧的时候滚在程砚怀里大笑,看悲剧的时候用程砚的肩膀擦眼泪,落幕以后哭着和程砚坚定地说主角没有我难过。 其余就是爱情片里的少儿不宜镜头,池雾开始不敢看,后来慢慢漏着指缝,接着就被程砚的手掌挡了个结结实实。 哥哥,他们亲嘴。池雾在程砚温暖的掌心后说。 程砚盯着屏幕,哦了一声,然后松开手:哪里亲嘴了? 画面里的人都分开了,池雾百口莫辩:他们刚才在亲嘴。 你看错了,人家聊人生呢。程砚睁着眼睛说瞎话。 池雾又接着看,到更刺激的画面,池雾就拽住程砚的手:他们亲嘴,还不穿衣服! 程砚很严格地做州官,把百姓的眼睛重新捂住:不害臊呢池雾。 春天玫瑰花园盛开一院,池雾荡着秋千看程砚给玫瑰花浇水,困倦时候睡在亭子里,醒来和程砚一起尝下午茶,程砚告诉他学校的新鲜事,专挑池雾认识的那几个同学,一直到太阳落山,红色玫瑰染上灿金。 夏天他们偷偷去厨房偷西瓜上来用勺子挖着吃,中间那块最甜的一人咬一半,他们躺在地板上吹夜风,望窗台外的满天繁星,池雾坐在程砚腿间,靠着程砚的胸膛,专心玩游戏机,在脑袋垂下去去的时候,被程砚托着下巴抬起来,说眼睛不要了是吗,但基本没用,他们还是重复低头抬头的动作。 秋高气爽的时候他们去百年银杏树下拍照片,抖着牙床吃夏季末留下的冰棍,去秋游去公园去游乐园,池雾变声期,唱着高音上不去的生日歌给程砚过生日,再把手工做的贺卡给程砚,上面写不想喝牛奶,哥哥长命百岁。 冬天他们一起窝在被子里看电影,一起在圣诞节的时候给窗户贴上圣诞老人的贴纸,用纷纷扬扬的大雪给镂空的贴纸做白色背景,在玫瑰花园里比赛堆雪人,池雾耍赖说手冰,程砚一次性堆两个,给其中一个署名池雾堆的。偶尔程砚在楼上睡觉,昏昏沉沉早起去学校,把冷空气带进被子里,被池雾踢下床。 池雾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也以为他们能永远在一起,像之前过去的每一天一样。 离岛对少年的成年生日很看重,即使池雾一直以来存在感很低,但池庭安也以池雾十六岁生日此为由,为池雾举办了一个大型的生日宴,到会宾客如云。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65) 池雾像个傀儡,从早上开始被打扮,他穿着不舒服的燕尾礼服和皮鞋,头发用发胶固定成硬硬的形状,无措到烦躁。他不算享受地拥有了人生中第一个来自父亲的亲吻,池庭安蹲下来吻他的脸,然后牵着他的手举起手中的香槟,在西装革履和衣香鬓影之中游刃有余。 蛋糕是放在大厅里的,整整一米七,比池雾都要高出一个头,池雾在主客桌坐着,手里握了筷子又放下,麻木地接受那些叔叔阿姨的微笑,然后呆呆地眨眼睛和点头。 他学会了解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必须在这个场合上得体,配合池庭安高贵的身份。 他很饿,早上吃了一块蛋糕以后就再没吃东西,他看着桌面上的热菜,咽了咽口水,脑子里想程砚在就好了。 即使他给自己的是热牛奶也能接受。 原本程砚是可以来的,程志山虽然是池家的仆人,但近几年来很受池庭安重用,生日会里面的采买正是由程志山负责,程砚作为程志山的儿子,理所当然地在受邀之列,但池涛从中作梗,程砚的邀请函在发出之前就被他撕了个粉碎,大闹了一通,池庭安也只能和程志山说你儿子就先别来吧。 生日宴只是噱头,池庭安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和池涛的未婚妻家长会面,池涛比池雾大七岁,下个月就正式符合法定年龄可以结婚,池庭安也早早看中了内陆一位官员的女儿。 庄园里传言说池涛对这个未婚妻意见颇大,而意见的主要来源就是他认为这位未婚妻长相丑陋,与自己不够匹配,池庭安狠狠斥责了池涛一顿,把政治联姻的性质说了个通透,只让他担着个夫妻的名头,私底下怎么来都无所谓,池涛这才勉强答应。 等生日宴结束已经是深夜,灯光熄灭,池雾从耀眼的主人公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孩子,像美好的童话故事里,午夜十二点南瓜车也不会因为怜悯而留下来一样。 他回到庄园,抬头看,顶楼的灯没开,心里的落寞更多了一层,他知道时间一点多,也知道程砚明天有课,但仍然止不住地难过。 程砚给了他来自世界的情感,唤醒了他的生命,却也在凌晨的风里教会他爱恨嗔痴。 为了这场生日,顶楼的铁门上个星期就被池庭安叫人拆了,可是没了那道铁门,池雾也依然像笼中鸟,如何都飞不出池家的高墙。 月光洒在楼梯上一格又一格,他向上走推开卧室的门,眼前的黑瞬间散去,漫天飘下带着馥郁香气的玫瑰花瓣,那些花瓣在房间中打着转,萦绕在他身前。 程砚从门口出来,在一片靡靡红色中捧着一个小蛋糕,他在蜡烛的火光后面笑着和池雾说:生日快乐。 池雾愣着,眼睛在火光失去焦点。 程砚把门关了,用手护着蜡烛:赶紧吹,要给晃灭了。 他将池雾肩头一瓣玫瑰花摘下来,温柔地低语:生日快乐,池雾要长命百岁。 池雾抓着程砚的手,轻轻吹灭蜡烛,抿着唇看程砚:哥哥,我可以许愿望吗? 当然要许愿望。程砚说。 池雾和程砚永远在一起。 后来池雾回想,是不是和人们说的一样,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他在最重要的成年生日上许了关于永远的愿望,所以后来才失灵得那么厉害。 程砚的生日礼物是袖珍手.枪,他没说枪从何而来,也没说为什么要给,只是放在池雾手心里,告诉他从十六岁开始,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池雾在玫瑰花雨里用了一点浪漫细胞,给手.枪取名叫玫瑰岛。 玫瑰花瓣铺了一地,极尽绚烂荼靡,池雾在程砚的怀抱里,踏实地睡去。 生日第二天程砚也理所当然地没有醒来,池雾揉了揉睡眼,撑起上半身看着程砚。 朦胧日光里,他偷吻了程砚的唇。 而池涛也是这个时候出现在房门口,他站在门侧,从偏差的视角里看见他们亲吻,缠绵。 你们不恶心吗!他大骂出声。 程砚这才醒来,下意识抱住胸口的池雾,循着声音歪了头往外看。 池涛连带着恶心池雾的房间,死死钉在门口不进来,他指着程砚:原来你们每天在楼上就是搞这些见不得人的事! 程砚起身,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你有事吗? 真是不要脸,池涛看地上那些玫瑰花瓣,世界上怎么有你们这么恶心的人?! 程砚不客气地把他推出去,然后关上门。 几年来程砚都时不时住在池雾这儿,全庄园都知道,池涛现在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样,在程砚面前显得格外可笑。 门外的谩骂声程砚左耳进右耳出,他揉了揉头发坐回床上,有些遗憾地说:好像迟到了。 池雾歪过去看闹钟:第一节 课已经上完了。 那我下午再去上课吧,程砚脱了身上的睡衣,踩着玫瑰花瓣,把角落里小型风机的电源线拔了,一会儿打扫下房间。 池雾嗯了一声,重新把被子拉到胸口,看着程砚的后背,然后挪开视线,讷讷地坦白:哥哥,我刚才亲你了。 你亲我亲的还少吗,程砚笑着,蹲在床边捏捏他的脸,不爬起来和我一起打扫? 池雾眼睫下垂,在床上挪了挪,凑到程砚面前,和他鼻尖对着鼻尖。 我这样亲的。 他再一次碰到程砚的唇。 程砚在那一瞬间就按着池雾的脑袋往后推,但已经来不及,他感觉到自己嘴唇上残留的柔软,懵的厉害。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接吻是爱人才能做的事情?他问池雾,语气是实打实的长辈范。 池雾的脸颊被程砚宽大的手掌烫热,他看着程砚,点了点头。 程砚说:所以你不能亲我,知道吗? 为什么?池雾问。 我是你哥哥。程砚回答。 池雾隐约觉得难过,但依然坚持说道:可是我想亲你。 你可以亲哥哥的脸颊,但是不能亲哥哥的嘴巴,也不能让别人亲你的嘴巴,明白吗?程砚问。 池雾:我让哥哥亲我的嘴巴。 程砚抹了把脸,觉得几年前那个说什么都不听的池雾又出现了。 我们不是爱人,所以我们不能接吻。他揉揉池雾的头发,有些警告意味地按了按。 池雾却抱住他的腰:哥哥是我的爱人。 程砚怔住,木了很久。 他从没想过池雾会在经年累月的陪伴中生出这样的心思,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现在的情况。他不能责怪池雾,但也不能应允池雾。 从前有人说情话,某某是某某的全世界,乍听还觉浪漫,缓过劲儿以后就觉得十分不靠谱,没有谁会是谁的全世界 除了程砚。 程砚是池雾的全世界。 而且他们心知肚明。 第83章 雾雾。程砚喊他的名字,把池雾喊得一愣。 程砚已经不再轻易叫他雾雾。 在程砚觉得池雾长大,成为一个正常的男生以后,他就常叫他池雾。 不是因为池雾长大成为男生而疏远,而是他想要给池雾这样的暗示,他是和所有人一样的,是自由的,不是被关起来的那个要用温柔的声音喊雾雾才会听话的笨拙小孩。 池雾不太懂,但也欣然接受。 他向来接受程砚给的一切。 程砚最可能叫他雾雾的时候是他撒娇搂着程砚脖子,用下拖的尾音叫他哥哥的时候,程砚对这没有抵抗力。 他愿意护着池雾,从四年前开始就愿意,他说不出为什么,也许是预见了可能发生的未来,所以生出恻隐之心,想要将池雾拉出黑暗的漩涡,也可能只是为了当时秋千上那一张稚嫩单纯的脸庞。 池雾对他来说,是超过任何人特殊的存在,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世界上任何的兄弟都要更亲密,在今天之前,他也认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暧昧的情感,因为拥抱池雾已经是他的习惯。 就像池雾向他走,没有伸出胳膊的时候,他就已经展开了怀抱。 这份感情,在程砚心里很纯洁,即使搂着池雾睡觉醒来,生理反应让他浑身血热,他看一眼池雾的脸也会自然而然地拒绝。 那是亵渎,也是惭愧,更是越界。 池雾不懂这些,正式成为大男生的那一天,他摸着裤子说自己尿床,又说昨天做梦梦到哥哥。 程砚将这些隐没下来,只讲生理健康书上的科普知识,在池雾问他那我是因为梦到和哥哥一起不穿衣服才这样的吗,程砚摇头,回答他你只记得我了,也许梦里还有别人。 但池雾没有别人。 他只有程砚。 电影里看过的主角和在庄园这一亩三分地里碰到的男性女性,都不值得让池雾有那样一个梦。 程砚否认,池雾却坚信。 曾经程砚觉得池雾一个人在家孤单,想要养一只狗或者一只猫陪着他,这个提议刚开了个头,池雾眼里就露出害怕和难过的神色。 他很紧张地抱住程砚,问他:你不来了吗? 他害怕宠物会替代程砚陪伴他,更害怕程砚因为有了宠物的存在,而觉得不用花那么多时间陪他。 他对情感并不敏感,但对程砚得天独厚。 开始他还无法触碰到程砚的情绪,慢慢的,程砚哪一天上楼的时候不开心他都知道,从旁若无人自己做自己的,到能给程砚一个拥抱,学着程砚将手放在他后背上温柔地轻搓,用自己的方式将程砚哄一哄。 情愫的产生不在特定的场合,也许是和程砚某一次对视,也许是和程砚某一次相拥而眠,也许是某一次程砚为他送来新奇的玩具,也许是程砚在灯光下纠正他写的英文语句。 太多太多。 他不会控制,也不知道这份感情已经在他心里渐入佳境,等阈值达到,他自然而然地吻了程砚的嘴唇。 然后遭到程砚的拒绝。 程砚在叫他雾雾以后,从蹲姿变成了站姿,他背后是一片天光,朦胧又耀眼。 池雾爬起来,偏腿坐在床上,看着他黑沉的瞳孔和被光模糊了轮廓。 你将来会看见更大的世界,会遇见更多的人,而不是留在这里,只和我一个人作伴。程砚说,我不是你的爱人,我是你的哥哥,无论你将来的爱人是怎样的,我永远都是你的哥哥,永远愿意保护你。 他的声音冷静自持,叙述完的表情也没什么波澜。 池雾在这些话里面只记住了一句我不是你的爱人。 难过的情绪在一瞬间涌上来,将他冲了个措手不及,他红着眼眶,半晌,和平时撒娇一样,说:哥哥,我听不懂。 程砚却一定要和他说清楚:你懂的。 那你不要我了吗?池雾的手掌撑在程砚刚才睡过的地方,上半身向程砚倾斜,仿佛是为了抓程砚的衣角。 不会,我没这么说。程砚站着没动,第一次没有在池雾哭的时候拥抱他。 他们互相对立着,时间被拉的漫长。 池雾的眼泪滑到下颌,掉在床单上,他下床,手臂环住程砚的腰,额头贴在他胸口。 如果程砚不再拥抱他,他可以自己过去。 泪水浸到胸前,程砚的防线就破了,垂下手在池雾后背上顺了顺,然后摸着他后脑勺:不哭了,哥哥没有说不要你,只是让你 他想说不要喜欢我。 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在池雾毛茸茸头发上再按了按。 那天的告白终究还是改变了他们的相处方式,程砚仍然和池雾在一起,但不会再在池雾房间里留宿,也不会在池雾洗澡的时候随意进出,和池雾的肢体接触也只到拥抱为止。 他有了顾及,一切就变得那么不自然了。 但也从那天起,他惊觉池雾已经是一个能说爱的人了,像天使落入人间,为了某个人,学会了喜怒哀乐。 他开始留意池雾,写作业时候长长的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微微抿起的嘴角,和身上洗完澡的淡淡香味。 池雾抓到过几次他偷看自己,问他看什么,程砚也直白地说觉得你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池雾似乎不高兴这个答案,揉了揉眼睛,执拗地撇过头不给程砚看。 程砚知道他和自己闹脾气,和以往直接发泄出来不一样,池雾是被拒绝以后闷着的生气。 周六去吃饭吗?程砚试探着问,周超哥哥请客。 池雾嗯了一声,就没有说话。 程砚松了口气,想着池雾忘性大,出去玩一趟应该就能把那些爱人不爱人,喜欢不喜欢的事情忘了。 周六很快到了,程砚牵着池雾到饭店,被兄弟们笑又牵着小尾巴来了,程砚也不介意,给池雾把凳子擦了一遍才坐下。 周超请客的原因是保送了离岛最好的大学,到场的不只是他们这些兄弟,还有很多其他相熟的。 池雾边上坐了一个女生,篮球队高一学弟带来的女同学,看上去年纪也很小。 女生大约不是很愿意来,所以脸上除了羞涩还有局促,为了避免和篮球队学弟显得过于亲密,她就自然地偏向另一边,转头对上池雾的侧脸。 她微张了张唇,下意识收回目光,眨了几次眼睛以后悄悄再看了一眼。 池雾对于除程砚外其他人的目光都很难接收到,很认真地吃碗里程砚夹的菜。 在偷看了大约十几眼以后,女生装作自然的样子,大胆开口:你好。 池雾偏头看她,记得程砚说的,别人说你好的时候,也要回你好。 所以他说:你好。 女生脸上一热,忘了下一句台词,赶紧握起筷子,视线对着桌面:你也是周超学长的同学吗? 池雾从没和同龄女生说过话,两秒以后才回答:不是。 也是,你看起来不太像,女生抿抿唇,决定要拉近距离,说,像是我们年级的。 池雾不置可否,只是低头继续吃碗里的蔬菜。 他的疏离并不冷漠,而是没有概念,所以并没有让女生感到难堪,反而刺激人更大的挑战**。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66) 女生慢慢话就多了,问他名字,问他哪个班的,池雾就报了名字,哦了几声,又在她要求回答的时候看了几眼,潦潦草草,敷敷衍衍。 他们之间气氛微妙,整桌人都感觉到了,独独当事人不知道,带女生来的学弟脸色已经很难看。 正好说到一部池雾看过的电影,他难得同女生说了句够长的话:你说的对,我也觉得是这样的。 另一边一直没有发声的程砚放下筷子,手按在池雾手背:吃饭不要说话。 池雾很快回头,看程砚,小声说:哥哥和他们一直都在说话。 你不能说话。程砚不再看他,端了桌上的酒,起身给学弟敬了一杯。 话都在酒里,他代池雾道歉,给足了学弟面子,女生也后知后觉,手掌撑着**的脸颊,尴尬又害羞地吃饭。 程砚喝了很多,池雾悄悄数了,应该有二十五杯的样子,出门的时候他一直看程砚,总担心他会不会摔在地上。 但程砚面上不显,每一步都稳稳当当,只是牵池雾手的时候比平时紧很多。 夜风一吹,池雾颈窝里的热就散了。 周超和他们一个个打招呼散场,到程砚这儿的时候,特地笑着和池雾说:咱们小弟现在厉害了,都能招惹女孩子了,什么时候早恋一下试试。 接着程砚的手掌就按在池雾的脸颊上,把池雾的脸推偏了一些,沉声对着周超:别和他瞎说。 至于这么管着吗,小孩儿长大了就要让他飞。周超还想多说两句,但看程砚冷下来的脸,很快闭嘴了,那回去路上小心啊,你个逼带小弟出来还喝这么多酒,衰! 程砚和他碰了碰手腕表示告别,牵着池雾走,转身的时候感觉到来自远方的视线。 是那个女生。 这个对视给了女生勇气,她走过来,很紧张的模样,问:我能要一个池雾的联系方式吗? 池雾眨了眨眼睛,听到程砚在头顶果断的一句:他没有联系方式。 原来的地方只剩下女生站着,池雾被程砚拽着走了很长一段路。 哥哥,车子在这里。池雾及时开口。 程砚停下脚步,才发现自己走过了自行车在的位置,他松开池雾的手,解了锁。 上来。 池雾很熟练地上车,手也自然地环在程砚腰上,风有些凉,他就把脸藏在程砚后背。 程砚一颗心却被风吹得越来越热。 第84章 池雾感觉到程砚生气了,但他完全没觉得程砚生气是因为自己。 环着程砚的手掌往上挪了挪,池雾拍拍程砚的胸口:哥哥,谁让你不开心了吗? 没有。 池雾要和程砚说话的时候,车速就会缓下来,为了让他们都听清楚彼此说了什么。 呼噜呼噜,池雾在他胸口顺顺气,哥哥不生气。 他弄的程砚没顺成起气,还更烦躁起来,程砚把他的手按回腹部,却觉得池雾的手就像火苗,挪到哪里就烧到哪里。 哥哥,你要我的手我放哪里?池雾问。 自行车停下来,程砚的大长腿支在地上。 你抓着我衣服。程砚说。 池雾却不听话,抓着程砚的腰,左手往后撇了撇,从程砚肋骨处钻过去,自下而上地看程砚:抓哪里? 程砚一低头,就看见那双亮得像星子的眼睛。因为抬着头,池雾的头发全部往下落,额发只剩下几根,有点傻傻的可爱。 哥哥? 鬼使神差,程砚在池雾脸颊上摸了一把,光滑白嫩的触感之下,程砚手掌托起池雾的后脑勺,在池雾额头吻了一下。 坐好,回家了。 池雾隐约觉得刚才那个吻很乱,程砚的紧张几乎是从气息里喷出来。 他们又回到了那个清晨吻之前的日子。 程砚抱着池雾睡,任由池雾在他的腿上踩来踩去,只是在池雾踩到不对的地方之后,程砚会闭着眼睛悄悄挪开腿,或者起身到门外吹吹风。 感觉到程砚的纵容以后,池雾故复萌态,坐在程砚怀里偷偷亲程砚的下巴,被程砚虚虚推开以后,等一会儿他又趴过去,咬程砚的下巴和脸颊。 下巴和嘴唇的距离太近,池雾咬上去嘴唇就落在程砚的下唇边,那么柔软,让程砚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往下移。 哥哥。池雾从他怀里起来,岔开了腿,正对着程砚坐下来,往前蹭了蹭让大腿搭住程砚的胯骨。 因为能和程砚胸口贴着胸口,池雾小的时候就经常这么坐,长大以后偶尔沿袭这个习惯。 程砚托着他的臀往后挪:怎么了? 突然隔开的距离让池雾不开心,他用手环住程砚的脖子,假装不会被发现的样子边说话边往前蹭:刘叔说周末要出去玩。 嗯,去吧。程砚的声音很低,去哪里玩? 去费耳山,他们都要去。池雾说。 程砚眉头蹙了蹙,池雾说的他们代表池家,说明这是一次大型团建活动,池庭安组织,池夫人、池涛、池雾都得去。 费耳山是离岛境内最大的一座山,东西长近十千米,总面积达到一百三十平方千米,费耳山山脉上植被丰富,多年来都是攀登者和生物研究专家的青睐之地。 但费耳山绝对不是什么休闲度假的好地方,选在这个地方让程砚有不好的预感。 爬山很累,往上爬容易缺氧,你想去吗?程砚问。 池雾摇头,又学着电视剧里大人们深深叹气:朕没有选择。 程砚被他逗乐了,掐了掐他的脸颊:哪儿学的乱七八糟。 臣妾不知道。池雾趴在他肩头,等了一会儿,说,程砚啊。 和程砚在一起四年,池雾叫程砚全名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除了今晚这次,其余都是气的不行了,又说不赢程砚,直接喊程砚的名字来助长自己的气势。 谁让你叫程砚的,没大没小。 池雾撑着程砚的肩头爬起来,凑到程砚面前:我亲亲你好不好? 他们之间只剩下一个呼吸的距离。 池雾等了很久程砚的许可,逐渐失去耐心,他往前耸了一下,嘴唇贴在程砚嘴唇上,然后很快离开,脸颊和耳朵都红红的看着程砚。 对不起,我错了,哥哥不要生气。他提早认错了,程砚应该就不会太生气自己亲了他。 程砚的神色隐在灯光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像一潭墨黑的湖水。 池雾在紧绷的气氛里心跳加速,他往后退了一点点,但主动牵起程砚的手,抿着唇不说话。 在手臂快要拉直的时候,一股不讲理的力气把他扯了回来,程砚扣着他的腰,托着他的后脑勺吻下去。 想浪潮一样汹涌。 程砚的唇好热。 池雾感觉到胸腔里的空气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攫取,很快就喘不上气,他嘤咛了一声,被程砚下压着推到地板上。 后脑勺贴着程砚手掌心落下,池雾抓住时机吸了口气,紧接着又被程砚吻住。 池雾受不了这么凶猛的进攻,好像把四年以来所有的陪伴被要求一次性偿还,他蹬着腿踢程砚,结果被程砚拽着脚踝一扯,整个人都落进了程砚的阴影里。 哥他叫不出来,脖颈和脸颊全是红的,额头冒了汗,嘴唇被人翻来覆去地□□,舌尖缩起来躲着,最后也还是被人找到。他从喉咙里哼了几声,手指几乎要把程砚的领口扯破,夹着程砚腰的腿同时越绷越直。 紧接着大脑一片空白。 他在一瞬间软下来,手脚无力地下垂,眼神迷离,任由程砚的唇碾着自己。 程砚终于放过他,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压着池雾异常红肿的嘴唇轻擦了一下。 他不说话,就是静静看着池雾,许久,才抬手把池雾眼尾的泪痕抹去,额头贴着,和池雾相抵。 池雾还没平复完,程砚就先起身了,他抱起池雾放在椅子上,让他待在原地等会儿,接着自己拉开门出去。 几步路后,隔壁卫生间又响起关门声,听上去很急切。 池雾懵着抿了抿唇,担心程砚跑了,也不管湿了的裤子就出去,在卫生间门口敲门。 哥哥。他气虚,声音弱弱的,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 门把下压不动,被人反锁了,池雾手足无措地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又开始不间断地喊程砚名字。 他得把程砚喊出来,他有话要和程砚说。 而且还想换裤子 哥哥,你不理我了吗? 哥哥? 你在里面做什 他的话问到一半,被门后一只手臂捞了进去,程砚把他放下,然后背对着他。 哥哥?池雾看见程砚后背,刚要走过去,就听到程砚严厉地警告声,站在后面不准动。 池雾两只手掐在一起,很乖地罚站:哥哥,我想换裤子。 程砚的右上臂有小幅度动作,他声音沙哑地命令:去卧室拿新的。 可是我还想洗澡,池雾说,先洗澡再换衣服 那你先把裤子脱了,等我一会儿。程砚说。 池雾哦了一声,动手把裤子脱了,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哥哥,我那个裤子黏黏的 程砚嗯了一声,尾音没压出,漏出声喘气,他猛地撑住墙壁,在池雾黏腻而且哼哼唧唧的抱怨声爬上顶峰。 宽大的衣服看不出裤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程砚拉了大卷纸擦完,仓促地穿上裤子,回头看见脱光了等着洗澡的池雾。 自己把暖气开一下。程砚转过浴缸的水阀,快步出去给池雾拿换的衣服。 温水末过胸膛的时候,池雾牵过程砚的手:哥哥刚才不理我。 程砚捏了捏他的肩膀,池雾痒得缩起来,咯咯笑出声,他用全湿的手指撒水到程砚脸上。 别闹。程砚握着他的手腕放回水里,搓了泡泡抹在他肩膀。 池雾一进浴缸就有多动症,以前程砚答应带他去游泳,也兑现了承诺,可惜池雾不争气,去一次感冒一次,只能放弃。 于是浴缸就成为了泳池的替代品。 程砚用浴巾包住他,全身上下都擦一遍,不想池雾开窍以后敏感得要死,戳出一截粉粉嫩嫩,程砚本来已经贤者的心又起了波澜。 唔 程砚碰一下,他就唔一下,又开始皱着眉头哼哼唧唧,手往下放。 不可以,程砚说,听到没有。 程砚扯开他的手给他穿好衣服,然后送他出门:哥哥要洗澡,你不准进来。 池雾哦了一声,两条腿还有些扭扭捏捏的。 说了不可以,程砚推他的肩,去看书。 门关上,程砚靠着墙闭上眼,撑开虎口按住太阳穴。 出来的时候池雾很听话地在看书,他松了口气,走进门,往书上一看,放了个手机在那儿闪闪发光。 程砚: 他坐在旁边,问:看什么? 查这个。池雾给他看。 屏幕上的搜索栏里分明写了:男性不可以s精的理由。 程砚把屏幕关了,看着池雾:你年纪太小,一天一回已经够了。 哦,那好吧。池雾语气非常遗憾,逗得程砚心里那点罪恶感都消失了。 他抱住程砚,刚要说话就打了个哈欠,下巴垫在程砚肩上,含糊地问:哥哥喜欢我吗? 程砚沉默了半晌,在池雾耳廓边蹭了蹭,说:嗯。 我也喜欢哥哥。 程砚拍他的后脑勺,和他静静地贴了一会儿。 刚才说的登山的事,不能拒绝是吗?程砚问。 池雾想了想拒绝的可能性,然后说:是爸爸告诉刘叔的,还让刘叔跟我一起去。 爬山小心一点,不要摔跤。程砚说。 我想和哥哥一起去。池雾说,我去跟爸爸,说。 程砚自然不让池雾去,他希望池雾和池家的关系越淡薄越好,于是开口:我去说吧,我跟我爸说一句,代替刘叔跟着你。 池雾自然是好好好,扭着抱着在程砚脸颊上乱亲,被制住以后又话痨地说要带上次你买的那个小熊水杯我自己走,保证不让哥哥抱我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这一次登山,会改变池雾和程砚的一生。 第85章 池雾压根不想和池家人去爬山,但想到会和程砚一起,池雾又从前一天就开始收拾东西。 不要那个玻璃的水杯,又重又装不了多少。程砚又从书包里拿出池雾的游戏机,爬山玩不了这个,别想了。 池雾趴到他背上:我好无聊。 可以和哥哥一起看风景,你慢慢的,不要摔跤就好,程砚垂眸,握着背包拉链停下来,还有,不要和池庭安池涛走太近。 池雾:我本来就不和他们一起走。他趴在程砚肩上,顺便亲了亲程砚的耳朵,我跟哥哥在一起。 无意识的撩拨最让人乱心神,程砚扣着他的后脑勺吻了一下,要不是担心他这个姿势喘不过来气,程砚都不打算放过他。 为了一起出发,程砚不能在池雾这儿留宿,抱了抱他的肩膀就起身:睡吧。 池雾拽住他的手:哥哥不和我说晚安吗? 你晚上睡的那么香,都知道翻到我身上,不能再晚安了。程砚逗他,我一晚上做梦被石头压着,早上起来气都喘不过来。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67) 池雾笑着抬腿踩他的胸口:你骗我,你才没有喘不过气!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程砚握着他脚踝塞进被子里,我再晚起来五分钟就被你压死了。 池雾静了一会儿,问:那你会因为这样就不和我一起睡了吗? 程砚挑眉。 哥哥不爱我了。池雾苦着脸说。 又是看电视学来的?程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潜水划艇样子的浴缸玩具,黄蓝色的划艇上面坐着一个戴红色帽子的小男孩,把那只小黄鸭换了。 池雾不挑,他喜欢程砚送的一切东西:我要放在床头,明天还要带它去爬山! 哪有人带着这个去爬山。程砚说。 不管。池雾把潜水划艇放进斜跨的小包里,在程砚侧脸上香了一口,谢谢哥哥。 第二天池雾很早就醒了,主动被着挎包下楼去等程砚,正巧碰到出来的程志山。 程叔叔好! 嗯,程志山把池雾肩头衣服的褶皱抚平了,今天玩的开心。 池雾点头,在程志山身后看到了程砚,他跑过去牵程砚的手:快点,等你出发了! 实际出发的时候,池雾被强制带上了池庭安的车,和池涛隔了一个走道坐着。 我说的话你记住没有?池庭安沉声问。 池涛哼哼两声应了:我会好好照顾李小姐的。然后瞥着池雾的位置,翻了个白眼。 池雾搓口袋里程砚送的潜水划艇搓得起劲,靠在窗边一路看风景,嘴唇悄悄上勾。 他很安静,安静到身上那股无所谓引起池庭安的注意。 程砚还会去你那儿住吗?池庭安问。 池雾回头,看见池庭安的座椅后背,心里有些紧张:嗯。 你也成年了,要学会自己一个人住。池庭安说,过两天找测试老师过来,看看能不能安插进学校读初一。 池庭安对池雾的关心已然少到还觉得池雾是因为害怕一个人睡觉菜让程砚上去陪着,但池雾乐见其成,要是池庭安和池涛一样麻烦,他才会难受。 池庭安说这话的时候,池涛在旁边吭哧吭哧喘气。 你有什么意见?池庭安问他。 我没什么意见,池涛意有所指地瞧池雾,在早上的时候,特别没意见。 他暗示的东西池雾没有听懂,毕竟他根本不知道池涛经那个早安吻联想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所以很平淡地转过头继续看窗外。 终于到费耳山,池雾一下车就找到程砚,抿着唇落在队伍最后,悄悄等他。 而除了他们的车外,还有接连四部黑车抵达费耳山脚下,均是内陆的牌子。 保镖落了一地,池雾看他们都黑黢黢的,牵着程砚靠了一下:哥哥,他们和电影里好像哦。 下次我找几个同学也给你安排一下。程砚打趣道。 池雾很甜地笑:要二十个! 口气好大哦你。 相比对方的阵仗,池庭安这边只简单带了自己的保镖,而那一堆保镖围着,真正下车来只有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和一名妙龄少女。 就是一直以来说要和池涛定亲的李家了。 池庭安好客气,过去热情地寒暄握手,推池涛出来见人,池雾打了个哈欠,抬头看费耳山,低声说:我可以不上去吗? 他们应该不会注意我们,到时候我们就爬慢一点。程砚说。 费耳山不如其他景点,建造索道,只有老旧简单的登山梯,好不容易前几年在登山梯边上做了扶手。 池庭安特地安排在这里一是想让池涛和李小姐单独相处,另一个就是,他和李官员有非常机密的事要谈,最好是在这种没人能看见的地方。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山,程砚没有保护出太照顾池雾的样子,怕引起注意,一会儿不好溜走。到一个大平台的时候他们停下来休息,池庭安很自然地邀请李官员到处散散步,带着保镖从一条小路下山,说是不用等他们,老人家爬不动。 山中无大王,池涛和李小姐提早进入包办婚姻的状态,谁也不理谁了,池涛倒是时不时回头看池雾和程砚,见他们落下太多的时候,问:你们慢吞吞做什么,早上没吃早饭? 池雾看他一眼,不说话,撑着膝盖慢慢走。 李小姐扫了一眼,在看到池雾的时候将这眼停住,随后移到程砚身上:池雾旁边的是谁? 家里的狗。池涛轻蔑地笑了一声,一条母狗,一条公狗。 李小姐皱眉:你对自己的弟弟说话都这么难听? 是啊,池涛恶劣地笑了笑,你也别装什么好人吧。 李小姐和他多说无益,抬腿往上抵达第二平台,她不愿意再往前了,坐在亭子里喝水休息,池涛坐着摆弄手机,两人相看两相厌。 池雾他们用最慢的速度到了第二平台,程砚的目的地也只在这里,他原本就计划好要带池雾在这里玩会儿然后下山。 你们上来了?李小姐抬眼。 程砚没想到他们也还在这里,只轻轻嗯了一声,从背包里拿水杯给池雾:有点烫,小心。 亭子里坐了个池涛,他俩完全不想靠近,往远走了一些,找了块小崖坐下,崖底下野树野草乱七八糟长了一片,看着黑绿黑绿的,很深。 程砚挡了挡池雾:不要掉下去。 山间的晨风吹到身上很凉爽,程砚擦掉池雾脑门的汗防止他感冒。 池涛的声音出现在后面:你俩真是不要脸啊,光天化日的。 程砚理都没理他,把东西收进背包里,准备带池雾下山。 我没有和我爸说,你们是不是挺意外的。池涛在他们身后来回走,知道为什么吗?他自顾自地说,因为我乐意看到你们这样,两条狗抱在一起,寄人篱下,一点风吹草动都瑟瑟发抖,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程砚的东西收拾完,拉了池雾的手起身,不料右手的力度在一瞬间重起来,池雾小小的身躯往前扑下去,眼看着就要趴到悬崖边。 池涛踹了池雾,一点力气没留,是真的想把池雾踹下去。 拽的上来吗你,池涛毫不客气地在程砚背上也踹了一脚,让程砚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稳住重心,一只手拉住池雾。 池雾的手臂很疼,一只脚悬在空中,他用另一条腿的膝盖用力蹬着地草皮上爬。 池涛笑了笑,又是一脚踹在程砚背上,但这次程砚纹丝不动。 池雾终于爬上来,一下也等不了,甩开了程砚的手直接冲到池涛面前,手脚并用地踹:你踢他! 池雾!程砚想要拉开他,却来不及,池涛已经搡着池雾到了崖边上,程砚在池雾掉下去拽过他的手抱在怀里。 同时,他眼前晃过一个人影,在他还来不及伸手的时候 池涛因为惯性掉了下去。 程砚怔在原地,抬起一半的手悬在空中。 心脏在胸口剧烈跳动,他把池雾从怀里找出来,摸摸他惊魂未定的脸,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雾雾,没事了,你没掉下去。 池雾环着他的脖子,哭的很难过:哥哥,我好怕我好怕 没事了,没事了。程砚用余光看着山崖,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将池雾拉离崖边,让他站好,自己弯下腰:雾雾,上来,池涛掉下去了,我们现在下山找人援救。 池雾本来就就懵,听到池涛掉下去,大脑一片空白,傻愣着动都动不了,程砚拍拍他的腿:雾雾,你先上来,哥哥路上慢慢和你说怎么办,他会没事的。 身后的人没动静,程砚干脆自己把池雾驮到背上。 出到平台位置的时候,他们遇上李小姐。 他怎么了?她指着程砚背上的池雾,受伤了吗? 程砚摇头,看了李小姐一眼,说:池涛掉下去了。 李小姐同样震惊,指着底下:掉下去了? 我现在下山找人救援。程砚背着池雾很快地下山。 你们等等我,李小姐跟在他们身后,半晌,问,他掉下去和你们有关吗? 程砚没有直接回答,他现在心乱如麻。 如果池涛死了,他可以编一个理由把池雾摘出去,如果池涛没死 没死 以池庭安对池雾的态度,他们完了。 程砚在脑海里迅速规划,带着程志山和池雾去内陆的话,找关系需要多久,回到内陆要隐姓埋名多久才能躲过池庭安的追踪 他如果死了,我可以为你们做不在场证明。李小姐说。 程砚停住,深深看了她一眼。 我也不想嫁给他。李小姐脸上惊恐的神色已经褪去,理智而又正经地分析,你们和他关系很差吧,他如果活着,是不是要怪在你们身上?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程砚一步步稳稳的,他掉下去和我们没有关系。 这么高掉下去,非死即残,李小姐说,我也不可能再愿意嫁给他,但是李池两家的联姻还是要在的,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会帮你们。 程砚从他话里听出了言外之意。 不嫁给池涛,那剩下的,就是池雾。 这不可能。程砚直接拒绝了,闷头走得更快。 池雾在他背上终于缓过神,小声地问:哥哥他,他真的掉下去了? 没事的,程砚托了他往上,害怕就抱着哥哥。 池雾在他背上发抖,越往下走越抖的厉害:他会,会死吗? 这个问题一直持续到十个小时后。 手术室的灯光熄灭,专家从门内出来,对满眼发红的池庭安说:对不起。 第86章 池涛的声音就在耳边:你和程砚身上都是我的血你怎么睡得着觉?你应该去死!掉下去的人应该是你! 池雾摇头:不是我推你的! 那就是程砚推的,你推和他推有什么不一样?池涛成为黑暗中的蛇口,不停吞噬池雾的神经。 不是我!不是我! 雾雾,雾雾!程砚按着池雾的肩膀,不得不用力晃了晃。 池雾猛地睁开眼,直瞪着天花板,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身体在一瞬间回暖,涌生出所有真切地触感。 又做噩梦了?程砚支着上半身,把他眼泪擦了,哥哥在这里。 池雾抱住程砚,将头埋进程砚颈窝:哥哥,我害怕,他一直找我,说是我害死了他 他只是成了植物人,没有死,而且也不是你害死了他。程砚在他后背上轻抚,还没到六点,躺下来再睡一会儿。 池雾点头,窝在程砚胸口,在程砚以为他要睡着的时候,说:哥哥,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 你马上就要高考了,还每天被我吵醒。池雾环着他的腰,我明天不会了。 从池涛掉下山崖到现在已经半个月,池雾仍然被噩梦折磨,每晚都不能安睡。池庭安悲痛欲绝,整个庄园都蔓延着一股死气,事出之后他详详细细问过当时的情形,他们本意是让李小姐和池涛单独相处发展感情,所以保镖都跟着他们去了山林小道做守卫,池涛的死,最有发言权的就是李小姐。 而程砚和池雾是下山找救援的人,自然也是重点查问对象。 池庭安是不可能审问李小姐的,所以先从程砚和池雾下手,但池雾吓了很久好不容易睡着大半天,最后出现在池庭安面前的只有程砚。 池雾和我刚上去喝了口水而已。程砚说,池雾贪玩,不肯坐在亭子里,就四处溜达了一会儿,我跟在他后面。 你们是亲眼看见他掉下去的?池庭安并不太相信程砚的话,他好好的,为什么会掉下去? 程砚抬头看向他:我和池雾都亲眼看见了,他掉下去的原因我们不知道,我们也只是刚过去,见他在崖边上,也没来得及说话和打招呼,他就掉下去了。 他掉下去的细节你还记得吗? 程砚摇头,良久,才说:我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他掉下去的那个动作了。 程砚的回答让池庭安找不出漏洞,他盯着程砚的脸,打算把他和池雾交给公安系统。 回去把池雾叫醒,让他到我这儿来。 程砚起身,走了两步回头:池雾真的是您的儿子吗? 你在说什么?池庭安问,这是你该说的话? 你把他关在顶楼关了那么多年,看他像看一个傻子,那你就该知道他不可能下手害任何人,他没那个心,也没有能力推得动一百多斤的池涛,程砚说,他吓的狠了,好不容易才睡着,你就不能等他醒来吗? 一个儿子在医院躺着,另一个儿子又是傻子,池庭安意识到这件事以后陷入深深的疲惫之中,他让程砚滚出去,但也没有再找人去把池雾弄醒。 最后只程砚一个人被送去公安局,讯问不超过24小时,程砚在房间里枯坐着,讯问员不允许他睡,在每个疲惫的时间点过来进行讯问,他的答复也都一直不变,第二天早上被放回去。 池雾和刘叔在大门口的警卫室等着,池雾红着眼睛过去牵程砚的手。 最后李小姐出面为他们做证,说池涛的出事和他们无关。 折腾了半个月,池庭安终于缓缓接受了池涛不慎坠崖的事,他是个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人,当即重新振作,又开始继续活动。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68) 程砚的高考就在眼前,池雾在倒数七天的时候问他:哥哥想考哪里的大学? 就考在离岛吧,程砚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池雾想了很久:哥哥,你想回内陆吗,我知道程叔叔和你以前都是内陆的。 刚来的时候想,现在不想了。程砚说,你就高兴我考去内陆?内陆可没有春假,一年就寒暑假见两回,你舍得吗? 池雾抓着他衣服:那我就跟着你一起去,我反正也不想留在这里。他又顿了顿,刘叔也一起去。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程砚眼中神色不明,他最后给池雾扯了扯被子:会有机会的。 高考那天池雾送程砚到校门口,然后在一家咖啡店里坐着吃甜品,池庭安给他买了一台最新最时髦的手机,他还不是特别会用,百无聊赖的时候翻里面的功能一个个点开。 两天高考转瞬即逝,池雾问程砚感觉怎么样,程砚自觉还行,搭着池雾的肩往回走:不管了,我们先过暑假吧。 哥哥就要过生日了,池雾说,今年不想送贺卡,你觉得送什么好? 怎么还有你这种人,还问过生日的人怎么买礼物。程砚掐他脸蛋。 池雾摇头晃脑:那我还是送你贺卡好了。 还没到家,池雾的新手机就响起铃声,他看了眼:好像是 接吧。程砚说。 池雾按下接听键,很慢地喊了一声:爸爸。 他木讷地听着电话,然后哦了一声,然后转身看了看周遭,问程砚我们在哪儿。 他报了地址以后不过十分钟,一辆黑色轿车就停在面前,将他们载回了庄园。 池雾被带到主楼最大的会客厅,见到了老熟人李小姐。 黑市在离岛垄断近三分之二的交易,这么多年内陆的特派员来来回回地换,也只能敲打了面儿,根本无法插手离岛市场和与邻国的进出口贸易。 而池庭安是个对时事有着极大敏锐度的商人,公益和捐款年年不落,在内陆明示要钱之前他毫不客气交上一大笔的税款,表面功夫做的不能再足。 但在相隔千里的内陆掌权者早生了要对离岛洗牌的心思,只是一直碍于池庭安在离岛的势力,迟迟没有决断。池庭安虽不能全得知,但也多多少少收到风声,所以才极力促成李小姐和池涛的婚姻。 李官员在政治中心有一定的话语权,也有自己的党羽,池涛和李小姐的联姻就是为了这一步,李官员需要收纳池庭安在离岛的势力,让自己腰板更加挺直,池庭安则需要一个真正能够说得上话的保护伞。 他们各取所需。 但现在,池涛成了植物人。 过来坐着。池庭安对他招手,随后笑着介绍,这位是李叔叔,这位是李小姐,之前爬山的时候见过的。 一个月前池庭安还对池涛的坠崖夜不能眠,如今已经能谈笑风生地说出爬山,程砚在门口扯了扯嘴角。 池庭安:你们都先出去吧,我们一家人说说话。 池雾当即转头看向程砚,程砚对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离开。 李小姐警告过的话成真,没了池涛,就是池雾。程砚从主楼一路回到房间,撞上在里面坐着的程志山。 你怎么在这?他问。 程志山发完短信:他们会课,没我什么事。 池庭安想让池雾替池涛。程砚说,这不行。 程志山抬头望他,额上的皱纹深刻而严肃,他说:婚一定要结。 程砚也回看他,起身关上门和窗,又从抽屉里拿了屏蔽仪插上,低声说:你什么意思? 有些事我不能和你说,程志山说,但你要知道就在眼前。 程砚眉头轻蹙:你们有什么计划? 你以为真的有人会冒犯顶层的意思,为了那么点权利和池家联姻吗?程志山只问了他这一句,随后起身,你不要坏事,不然你对不起你死去的妈妈。 程砚双手慢慢握紧,从后面抓住程志山的手腕:爸,不管怎么样,我要救他。 没人要他死,他只是一颗摆错了位置棋子。程志山回头,我在这里快十年了,无数个人埋着线,活在黑暗下,就为了这一天,你已经坏了一次事了,如果再坏事,我和你妈妈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十年前死去的近七十个缉.毒警察也不会原谅你。 他说完扫了眼屏蔽仪:拆了吧,现在谁还有空监视我们,恐怕都喜气洋洋地准备办订婚宴了。 池雾那边听的坐立难安,池庭安一直向对方描述池雾的生活,也力证池雾不是外界传的那样。 女儿,你觉得雾雾怎么样?李官员亲切地问。 李小姐撑着头:池雾长的漂亮。她又说,不过,好像还没成年吧。 池庭安满意地笑:成年了,看起来显小而已。 他们之间又说了很多,兜兜转转最后说到订婚,池雾噌的一声站起来:我不要订婚。 你懂什么,给我坐下来!池庭安按住了他的肩,陪笑道,还有点小孩子心性,再长大些会好很多。 池雾在他掌下扭着身体,眼看着就要闹起来,池庭安拖过他的肩膀:你现在回自己住的地方去! 订婚的事最后还是商议下来了,李家称只是个订婚宴,不用大肆宴请,就内部人聚一聚就行,池庭安起初觉得有些不对劲,从内陆打听消息。 线人说是因为李家和池家联姻的事已经对李家有了警惕,李家自然不想让这件事太过低调,给内陆官员抨击的机会,池庭安知道后也配合李家。 按池庭安的性格,这件事得请够离岛有排面的官员和商人,但这次决定不向外扩张,只邀请自己这边的人简单做个见证。 订婚地点选在玫瑰花园。 池雾自从当面拒绝过李家后,就一直被关上楼上,那扇铁门又装了回去,这次连刘叔都不被允许上去。 池庭安每天都会抽一点时间上去看池雾,对他进行精神洗脑,依然是从前那套说辞,结婚只是面上的,流程走完了大家各自玩各自的,池雾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也可以去庄园外的地方住。 他摆出条件,说订婚了以后就让他和程砚在一起。 第87章 池雾再没有见到程砚。 他站在房间的窗口,每天往下望,却再也没有程砚的身影,偶有一次他看到程志山从下面经过,立刻大声喊,让他找程砚来。 程志山仰头看他,不久便走开了。 来送饭的阿姨是熟识的,池雾握住她的手,哭着求她,才借到手机,蹲在门边打电话给程砚。 七个电话打出去,皆是忙音。 后来他不顾一切,在门开的瞬间跑下去。 他从来没有跑的那么快,谁都追不上他。 他在程砚房门前等,喊他和自己见一面,最后却只等到刘叔一句程砚最近不在庄园里。 池雾被扭送回顶楼,枯坐在床上,从期望到失望。 订婚的时间就在一星期后,李官员不能在离岛呆太久,提出尽快完成订婚,池庭安虽觉得仓促了些,但也想将这件事定下来,所以在最短时间内安排出一场订婚宴。 玫瑰花园里人来人往,为了辟出场地,他们挖掉许多玫瑰,池雾从楼顶的窗户看着,在玫瑰花被人踩在脚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被人踩在了脚下,疼得流淌出红色的血液。 订婚礼前一天他被带下楼彩排,秋千架子上被人绑了白色的绣球花,池雾抬手,把上面的花全扯了。 红白色花瓣交杂在脚下,池雾坐在秋千上发呆,夕阳西斜,像他遇见程砚那天那么好看。 订婚礼虽不至于轰动全城,但也算盛大。 池雾站在百花门下面,手里是一捧白玫瑰,他用手掐掉一片花瓣,扔在地上。 手机在秘书口袋里振动,秘书掏出来接了,听到池涛清醒的消息,面露欣喜,正准备过去告知池庭安,一步迈出,接着就被人捂住口鼻按进无人处。 两个小时后订婚宴正式开始,池庭安春风得意,端着香槟在玻璃房前发言。 嘭!一声枪响配合着他的尾音响起。 会场在一瞬间混乱,保镖从四周涌出,花园大门冲进来的国安警察穿着厚重的防.弹衣和他们打成一团。 池雾被人拽进花丛中,那人声音低沉:认准戴着护目镜的人,都是保护你的,程砚在路上,你等等。 他说完压下池雾头,躲过一颗子弹。 程砚在哪里?!池雾背过手抓住那人,他在哪里! 他一个小时前带了一队人,在港口收线,应该就到了!那人将池雾护在身后,你别怕。 我不怕。池雾说,我自己躲好,你小心。 他藏在花丛中,那人护着他不能开枪,但防不住来者,他起身将池雾丢到后面的花丛中,抽出军刀扎进来人胸膛里。 池雾在花丛中解开碍事的西装扣子,却忽然被人扯住后领。 池涛拖着他,把他关进住楼的房间里。 那时秘书的电话来自医院,说的就是池涛醒了,池涛醒来立刻知道池雾代替自己订婚的事,他拔了身上的呼吸机和针头不管不顾地往回赶,只等着把池雾从订婚宴上踩下来。 他来的不及时,但也来的及时,池雾前头被人护的很好,但一人难守四方,他从后面拖走池雾,凭借着对庄园的熟悉,将池雾从小路带进房间。 池涛新仇旧恨,巴不得剥了池雾的皮,但他看见池雾那张脸,恶从胆边生,想要给池雾一个更煎熬的死法。 他还要把池雾的尸体丢在程砚面前,看他悲痛欲绝,看他抱头痛哭,然后再杀了程砚。 他扒池雾的衣服,裸露自己的下.体,却不料池雾那么刚烈,竟然想自杀,枪口对准池雾的一霎那,门被人猛地踢开。 程砚的军刀从手中翻过,对准了池涛的下.体,一刀两断。 池雾在心力交瘁中抱着程砚大哭,程砚抚着他的后背带他走。 地上垂死挣扎的池涛扯了枪,对准池雾的后背,程砚正对着,来不及想太多,人的下意识就在一瞬间,他将池雾按下去,正对着那枚急速飞驰地子弹。 他手里的军刀飞出,斜斜插.进池涛的肺部,令他疼到不能呼吸,如一只死鱼一样上下挣扎。 子弹没入皮肉的痛感来的很慢,程砚捂住心口止血,另一只手拉着池雾:跟我走。 他咳了一声,牵动心肺,子弹眼出血出的很凶,手掌再也压不住。 池雾抱住程砚下滑的身体:哥哥,我现在去给你找医生来 程砚仰头靠在门后,手抓住池雾,闭了闭眼睛:别出去了,来不及了,外面现在枪林弹雨的,就算,到大门口,也没有没有车 池雾跑到窗口,下面战火未歇,楼道里有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池雾蹲下来握住程砚的肩膀,大脑一片空白,他起身,在房间里乱翻:药箱 别动了程砚叫他,池雾,到我这里来。 池雾不听,将整张桌子上的东西都推下去。 程砚咳了一声,池雾才停下手,连滚带爬地跪到他身边,用自己的手捂住程砚已经鲜红的指缝。 哥哥,怎么办啊,哥哥 程砚呼吸已经很艰难,他尽力呼吸,瞳孔开始涣散:我不是故意不联系你,我妈妈是十年前离岛缉.毒行动中,死去的警察,当时,以及现在,离岛最大的毒.枭,就是,池池庭安。 嗯,池雾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 我爸是卧底我跟着他来,也也参与了一部分程砚撑着池雾的腿,将上半身压在他身上,挡住伤口,他喘了口气,将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进池雾手心里,他们计划在你的订婚宴我必须配合 池雾抱住他的头:这些事情我们以后再说,程砚,你不要死,你答应我了要长命百岁,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对不起,程砚伸手,很慢地揉了揉他,就一次 一次都不可以! 池雾说完,放在自己后脑勺的手掌直线垂落,他感觉到肩头的重量再往下沉。 程砚!池雾捧出他的脸,你醒过来醒过来 程砚眼皮剩下一条缝隙,池雾将自己的额头靠过去:哥哥,求求你,你不要丢下我,我一个人我不知道怎么活 你可以的程砚将池雾的肩膀握的很紧,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我们会再见面,只要你活着 哥哥骗我 真的听话 池雾泪流满面地点头:我听话 那你一定,等我。程砚说。 程砚死在十七岁,夏天的风里有眼泪的辛咸气味,也有盛开荼靡的血腥眼泪。 池雾抱着他的身体,枯坐一天一夜,终于被人找到。 程志山将程砚僵硬的尸体从池雾怀抱里扯动,被池雾吼着凶走,池雾看那些高大的身影,低头,抱住程砚:他是我的,你们不能带走。 没人可以再把程砚从他身边带走。 池雾,他已经死了。程志山哽咽,你让他安心一些。 池雾抬眼,程志山满眼血丝,泪水不受控制地薄薄落在颧骨,池雾启唇:你不配。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69) 他摊开手掌,里面的戒指将他手心压出血痕。 池雾将戒指轻轻套进自己的无名指。 他举行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婚礼,程砚在同一天葬在玫瑰花园的秋千旁。 池雾没有让任何人进来,静静在程砚的墓碑旁坐到太阳下山。 墓碑上的照片在漫天红霞中更加温柔,那是池雾和程砚一起坐在秋千架上的照片,他们笑的很大,笑的很开心,肩膀靠在一起。 池雾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程砚旁。 他和程砚在同一天死去。 黑市产业盘根错节,与其逐个击破,不如一把火烧光,池庭安在订婚宴那天被抓,到会的高层也一并被擒,内陆十几年隐而不发,终于将以池庭安为核心的黑市产业彻底拔出。 黑市剩余的小企业和商贩四处逃窜,有的甚至偷渡前往国外,离岛的大动荡一直持续到池庭安被判处死刑那天。 八月,池雾收到一封快递,收件人的位置写了程砚,他轻轻拆开,从里面抽出程砚的录取通知书。 离岛大学。 程砚说过,不会离开他,然后实现了承诺。 池雾抚过那本录取通知书,抚过程砚为了高考照的一寸照片,在房间里失声痛哭。 池庭安资产仍有剩余,白夫人和池涛已死,池雾便成为了第一顺位的继承人,他在各中资料上签字,接受上亿资产。 他花了半年时间才理清那些东西。 除了工作,其余时间便是在秋千边和程砚说话。 程志山来过几次,池雾没让人拦他,但拒绝了程志山见自己的请求。 池雾仍然睡在楼顶,睡觉的时候也只占着床的一边,留出程砚的位置。他很少梦到程砚,因为睡眠实在太少。 程砚走的第一个月,他断断续续的,两天里只能睡到三四个小时,第三天身体受不住了,能睡上一夜,但醒来又重复。 刘叔带他看医生,起初医生判定他有轻微抑郁症,后来越来越严重,即使池雾吃了安眠药能睡着,也无法控制抑郁症的程度。 病情在每个月见池涛和白夫人的时候会变得异常明显。 池涛没有死,池雾被找到的时候,池涛也同时被送去医院,作为池庭安的儿子,他是重要线索和证人,但程砚那一脚实在太狠,池涛甚至躺到池庭安被判刑都下不来床,一直是要死不死的状态。 刘叔答应池雾的要求,用了些方法将白夫人和池涛转移,内陆的人发现,池雾就用未来一半的资产换,本来是不可能做这笔交易,但不知道程志山在其中做了什么样的斡旋,最后池涛和白夫人都落到了池雾手里。 他把池涛关在一家疗养院里,白夫人就关在另一栋楼。 他管池涛的吃喝,却不管他的生活,他住的房间里没有厕所,没有床,墙上嵌着程砚的照片,用最坚硬的钻石做封层,将照片永远悬挂在池涛头顶。 每个月池雾去疗养院的时候,就会带上白夫人生活的录像,让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继续苟延残喘地活着。 来年六月,庄园里的园丁捡到一只奶狗,池雾经过时,那只奶狗跑到他脚边蹭得欢,池雾就留下了他。 程砚曾经想给池雾买宠物,为了在自己上学的时候陪伴池雾,也因为那次,池雾这么多年都一直抗拒宠物。 他没有给狗取名字,但狗对他却黏的慌,池雾不喜欢这样,刘叔说是没断奶的原因,池雾就让刘叔养着,但每次池雾回家,那只狗都会在庄园外等着,然后跟着车一直跑,跑到池雾下来。 少爷,他很喜欢你。 池雾蹲下身,看着奶狗的眼睛,揉了揉他的脑袋:让他在顶楼玩吧。 第88章 客厅里的七人同时睁开眼。 闻泊最先起身,点了点人:都回来了。 池雾松了松肩颈,摸着程砚的手背:咱们 他话没说完,程砚的脸已经转过来,他怔怔看着池雾。 这一眼望了很久。 池雾抿唇,眼眶逐渐泛红,程砚一把搂过他,将他压进胸膛。 顾燃使了使眼色,低语道:都先出去吧。 脚步声过后,客厅安静下来,池雾抓着程砚的衣服,哽咽了几次才说:哥哥。 嗯。程砚将他抱得很紧,几乎要揉进自己的血肉,我 尾音被突然打断,他许久都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 池雾柔软的手掌在他后背上轻拍,一直到程砚的手臂将他箍得痛麻,池雾才在逐渐短促的喘气声中说:勒住我了。 环着身体的桎梏松散开来,程砚在他脸上揉了一把,起身说:我们回家。 池雾被他牵着,从狭窄的楼梯往下走,自家门合上的时候,池雾听到反锁的声音。 他往后看,发现程砚没有回头,面对着门。 你累吗?池雾从后面牵程砚的手,是不是信息量太大,头晕? 不会。程砚捏着他的手,转身,但垂着眼没有说话。 程砚突然的冷静让池雾无措,他望程砚的眼睛,却只看见睫毛扫下来的阴影。 想起来了不好吗?池雾问。 来自池雾眼中的恐惧和无助向程砚侵袭,他很快否认,又极快地陷入回忆中,半晌:对不起。 池雾蹙眉: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程砚抚开掉落在鼻尖的长睫毛,喉结滚了滚,声音哑涩:我来的太晚。 他将一切都串联起来,望尽了池雾吃的所有苦。 曾被自己护在怀里的人,在世间踽踽独行,受病痛和思念的折磨七年,到死都没有得到解脱,又凭着信念来到第三世界,再苦等十几年。 此间蹉跎岁月,竟然都是因为自己。 没关系,我我其实也没按约定的好好活着,池雾向他走近一步,像小时候一样,环住程砚的腰,额头蹭程砚的胸膛,早一点晚一点,这些对我们来说都没关系。 他低声道:我都很高兴。 还能再见到你,就已经很幸运了。 程砚的手从他耳侧掠过,他像手心握着珍珠一样宝贝池雾,良久良久。 你先缓一缓,刚记起来是会有点混乱的。池雾搓他胳膊,我们休息一会儿。 程砚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不站着说话了,想吃什么吗,我给你弄点吃的。 池雾:不想吃,想去床上躺会儿。 他急于想找到一个能够完全拥有程砚的温暖姿势,想要用手脚缠住程砚,不想他被后悔和懊恼层层覆盖。 一别经年,于生命的尽头相遇,该是欢喜的。 累了吗?程砚问。 池雾胡乱点头:累,去完天梯都是累的。他拉程砚的手进卧室,很快脱了衣服换上舒适的睡衣,爬进床里面,拍了拍外侧:快过来。 程砚顺手把窗帘拉上,房间里暗下来以后,他脱衣服上床,曲起手臂在空气里停了停。 怎么了?池雾压下他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 程砚将他往怀里紧了些:想起以前抱你睡觉的时候。 给你看这个。池雾昂起下巴,从领口抽出红绳,它还留在我这儿。 红绳颜色入深,戒指十几年如一日地被池雾戴在胸口,却还光泽依旧。 程砚触到戒指上带着的池雾的体温,在温度转凉之前,他用手心包住。 有点扯我脖子了。池雾用手指戳戳他的脸,你好像变得不太聪明了,傻傻的。 程砚回神,抿唇露出个很浅薄的笑,将戒指放回他领口里,再给池雾把被子掖了掖。 我不冷。池雾扯他胸前的衣服,言归正传,以前所有的事都想起来了? 程砚嗯了一声:后来的我也知道。 池雾在他怀里愣怔,抬眼对上程砚的眸子,忽然明白为什么程砚醒来以后一直罩在悲伤之下。 我池雾用手盖住他眼睛,慌张问道,是说你离开以后吗? 嗯。 池雾懊恼地侧了侧身,眼睛看着天花板:哦。他又叹气着哎呀了一声,烦躁地用腿踢程砚,我又不是故意的。 程砚撑起身看他的脸,池雾就把他推走,程砚靠过来,他又推走:你别看我! 现在只想看你。 池雾背过身,又翻回来:你不会是后来那只小狗吧?! 嗯。程砚说。 我就知道,哪有狗那么黏人的。池雾扶额,你怎么会变成狗呢?! 他本以为程砚只会想起曾经的事,所以一直期盼着他能恢复记忆。 程砚离开以后的那段时光,他从来就没有打算要让程砚知道,他不会说,即使程砚问,也只打算含糊着用一些生病然后死掉了之类的借口回答。那些日子他过的难堪,不像人也不像鬼,程砚一旦知道,不知道会怎么后悔和难过。 池雾想要程砚轻松,他想让程砚知道,他留给那时池雾的选择,让池雾后来过的很好。 其实程砚撒了谎,一个不算高明甚至有些俗套的谎,池雾当时也知道,但他愿意听程砚的话走下去。 即使是一个人孤独的走下去,他也愿意,只要是程砚说的话,就算数。 人非圣贤,无法做到痛失所爱也无动于衷,池雾控制不了自己,选择了一个狼狈的方式为程砚的谎言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他接受自己的无能,但不想让程砚感到后悔。 这件事说起来太长了。程砚拍他腰,不是累了吗,先睡一会儿。 本来池雾是不太困的,他觉得自己能看程砚看三天三夜,但就被程砚这么一拍一拍的,他当真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天昏地暗几时,身边的人忽然把他一把抱住,吓得他登时一睁眼,他歪过头看程砚:出什么事了? 程砚也是有些迷茫,半晌才揉眼睛:应该是噩梦。 池雾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做什么噩梦了? 忘了。程砚抓了抓被子,会热吗? 有点,池雾在被子里脱睡衣和睡裤,就剩一个小裤衩,这样就行。 他细声说:记得以前夏天的时候也是这么睡觉。 我没有不穿衣服。程砚说。 你有。池雾强调,有一次暑假我感冒了,你说不开空调,就开着窗睡,我热的要脱衣服你也不让,后来早上醒来喝水,发现你自己半夜悄悄把衣服脱了,你自己说有没有。 程砚失笑:你暑假感冒太多,我都忘记哪次了。 就是和你同学去度假区游泳,他们把我扔进水里学游泳那次。池雾说。 记得了。程砚笑着看他,哭鼻子哭的好大声,晚上还生周超哥哥的气,他特地给你买水果糖都不肯下楼吃饭。 周超哥哥最烦了,叫我小弟叫那么亲切,每次捉弄我他都是第一个。池雾闭上眼,弯弯嘴角,我和你说,他后来啊,在离大找了女朋友,我和他们吃过一次饭,他女朋友可管他了,他在女朋友面前都不敢大小声。 往事是说不完的,他们说起以前的事,一直到天黑。 睡了大半天,程砚起身,晚上吃点什么? 池雾用腿扒着他:我还不想起来。 那你再躺一会儿,我去做饭。程砚作势要走,池雾的手就攀在他肩膀上,用了些力气吊住他,哥哥抱我去做饭。 程砚笑着把他腿弯往自己里腰收了些:你要是不说想吃什么,我就随便做了。 没关系,池雾趴在他背上,跟他走到厨房,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程砚弯腰,忽然往前倒了倒,池雾中心前倾,脑袋对着锅的方向,池雾吓了一跳,抓紧了程砚的肩头。 程砚站直,喉咙里逸出笑声。 你不是要铁锅炖我吧!池雾假装张牙舞爪。 怎么可能,程砚放他下来,从冰箱里找菜,你这么白这么小,爆炒一下应该口感比较好。 池雾又趴回他背上:我要用哪个姿势才能一直黏着你啊。 你要是不想走就在后面抱着。程砚说,煮粥太慢了,我很快弄个小炒肉和海带汤,昨天剩下的米在冷鲜里放着,刚好可以炒饭。 我想看到你的脸,池雾在程砚耳朵边嘀嘀咕咕:不然哥哥爆炒我好了。 程砚反手在他脸上拍了拍:在这里住久了都学坏了。 池雾从他背上跳下来,帮程砚洗辣椒,水从指缝漏下去,池雾想起来还有件特别重要的事没有说完。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变成狗狗。池雾说。 程砚切好肉:我也想问你,为什么好几年了,一个名字都不给我取。 池雾耸肩,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开始的时候他是不太喜欢狗狗的,后来习惯了陪伴,却又知道自己活不久,害怕和狗狗之间的羁绊太深,自己离开以后它会太难过,所以连名字都没有取。 但他不能告诉程砚自己开始的时候因为他是狗所以不喜欢他。 夺笋啊! 池雾捂着嘴偷笑,在他后面上挠痒痒乱抓:你还没告诉我呢,你为什么变成狗了! 哪有一直追着人问变成狗的,程砚说,躲我后面,下油了。 池雾抱他的腰:你可以边做饭边和我说啊。 你之前说过审判者的事,还记得吗?程砚翻炒两遍,从里面夹了一块小炒肉吹了吹喂进池雾嘴里,小心烫。 池雾歪头靠在他肩膀上笑:好吃!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70) 你开始不就是看中了我的厨艺吗,程砚说,不然我连你这家门都进不来。 池雾摇他的手臂,嘟囔着:你刚来天梯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是你,而且你看上去可猥琐了,想都不用想就是要泡我的,我可是一直守身如玉,当然不理你。 他说的怪骄傲的,程砚无奈地推了他脑袋一下:你还问不问了,说着说着就打岔。 我问。池雾黏着他到客厅,放下菜又跟回厨房,像以前一样,做程砚的小尾巴,说到审判者了。 程砚加油炒饭,说:不舍得开动小脑瓜想一下吗? 池雾现在沉迷程砚,什么都懒得想了,摇了摇头,撒娇央求道:哥哥直接告诉我吧。 我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走到九阶,被天梯发现的审判者。 第89章 审判者?池雾问,你是说上一届审判者? 程砚摇头:从你的描述来看,我是上一届的上一届。 现在的审判者是路景园。 上一届是那个不到一天就换人的审判者,到现在都没人知道他究竟是谁,更没人知道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会在一天时间内被换。 而再往前一届就是程砚? 你说清楚一点,池雾问他,审判者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守卫吗?程砚问。 池雾垂眸:进入第三世界的守卫?他抿唇,其实我不是从第三世界的入口进来的,我有意识以后就已经在天梯里了。 程砚手一顿:没有经过守卫吗? 没有,池雾说,守卫的事是我后来知道的。他急于知道程砚,先不说这个,你先把审判者说完。 我死以后,就到第三世界的入口处了,正常人碰到守卫第一句话是选择要不要进入天梯,而被选中的审判者是没有拒绝权利的,程砚说,至少我那次是没有的。 池雾点头:然后呢? 守卫并不会告知审判者规则,审判者进入第三世界以后,记忆会被抹去,所以我进第三世界什么都记不得了。这段记忆明显不太愉悦,程砚闷头翻炒着饭,而且,审判者一进天梯就会被发现,所以我开始没有起过要去天梯的念头,一直都很规矩。审判者从无关者的角度来看天梯的闯关者,闯关者们有的挣扎有的潇洒,各人都是各人的活法,这样的世间百态,是审判者生活的乐趣。 程砚停了一下,说:我决定进入天梯是因为梦到了你,但没有记忆,梦到的画面都是模糊的。 世界镜。池雾说。 程砚点头:那时候心里总是觉得空了一块,我也知道可能和我失去的记忆有关,所以想去天梯看看世界镜。 他将炒饭盛出来,审判者的权利比表面看起来的要强大很多,第三世界和天梯合称非人类转世处,大多数人只把第三世界当做一个休息站、居民区,但实际上第三世界和天梯在时空意义上是同等重要的存在,而审判者由转世处选定,非天梯选定,隶属非人类转世处,算是垂直管辖,所以审判者不完全归天梯管。 难道说天梯的权利只在天梯内?而且天梯限制不了审判者?池雾跟着他走到餐桌前,那你为什么最后会被天梯惩罚?还有,审判者既然是由转世处垂直管辖,那为什么没有听说过转世处下达命令? 池雾有十万个为什么等着,程砚就先给他盛汤:你先吃饭,我边说。 非人类转世处的命令从来不会下达到普通人身上,能得到转世处命令的只有三处,审判者、守卫和天梯意识。程砚说,而且转世处也不是由特定的什么人来管理,它很难被形容。它像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力量,感受不到,但不锋利,感觉很佛系,所做的就只是保持第三世界和天梯的平衡长久。 池雾听进去了,吃饭吃的很慢,程砚给他夹菜,停下来不说故事,就让他吃饭。 你也吃。池雾扒几口饭,我想知道审判者和天梯的关系。 程砚撑着下巴:审判者有一个好处,进天梯不会死。 池雾咬饭的动作停下来,程砚笑的有点贱:不过没人知道,这是行业秘密。 你这行业秘密也不稀奇,池雾说,我一阶也不死呢。 程砚在池雾额头上拍了一下:把你嚣张的。 我好歹靠这个在第三世界叱咤这么多年了。池雾给他夹了块肉,你多吃一点。 实际上这个特权并不算特别实用,因为审判者一旦进入天梯就会被发现,很快被送出来。程砚说。 池雾:那你怎么做到的? 你听说过之前审判者的名字吗?程砚忽而问他。 池雾沉思了一会儿:上一个没听说过,那人一天都没呆满,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再往上你的话,好像也没听过名字,按理说这么多人流传下来,总有人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但是你应该听过一个九阶天梯的通关者,叫城池的。程砚说。 池雾眯了眯眼:是你? 嗯。 你真的是一个月就过完了天梯?池雾问。 程砚又嗯了一声:像现在的审判者,路景元也不是他本来的名字,他说,真名是审判者保有的唯一记忆,但审判者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名,要么就是自称审判者,要么就是编一个假名字,我编过的名字多了去了,但时间长了也就没人信我编的那些假名字了。 你到底是怎么进去天梯的?池雾问。 审判者除去身份,也有异能,程砚起身从抽屉里取了军刀,我当时的异能不算很有用。他将军刀翻过,所有武器到我手里都能进化新的形态和质量,武器原本的质量越高,进化状态就越离谱。 池雾看他手里的军刀:现在不行了吗? 不行了。程砚说,以前这把军刀在我手里的话,少说能把这栋房子直接削了。 池雾震惊。 他以为自己给的这把刀已经算是天梯里最强的刀了。 他迫切问道:那你后来到底怎么进天梯的? 第三世界里有个男人,他的异能是象物隐身,你之前用过的那个隐形毯子,就是他留下来的。程砚说,他的隐身能力既能对人,也能对物。 池雾琢磨了一会儿:意思是说,他能让你在天梯里隐身,躲过天梯的检查? 嗯。程砚说,审判者是听不到天梯召唤的,但天梯里有一件道具叫物化器,那人进天梯前把我化成人偶带在身上,我就能跟着他进天梯,进去以后再隐身,从头到尾都不会被天梯发现。 池雾放下筷子,感叹了一声:这天梯,有时候也能被闯关者的异能耍,看上去不太聪明。 天梯并不是绝对公平和正确,程砚说,以往都说天梯会按照世界匹配拥有合适异能的闯关者,但很早前这一项就不严谨了。 池雾:那没有人修复它吗? 转世处会让审判者进行修复,但大多数审判者就是随便修修,自己都进不去,哪能修到位,照着一些虚景胡乱改改就交差了。程砚说,天梯认为,审判者在第三世界拥有绝对权力,再让他在天梯里胡作非为,那岂不是审判者一个人说了算,天梯肯定受不了。 那你为什么被他发现了?池雾问。 太顺了,闯关频率太高,通关率太高,引起天梯注意。程砚说,但当时我已经在世界镜里看见你了,我想看完所有世界镜。 池雾知道这种感觉,也不责怪程砚疯了一样地靠通关来看自己一眼。 他问:审判者即使通关也不能转世对吗? 不能,所以当时我没有太多顾虑,程砚说,我承诺那个帮我隐身的队友,会送他离开天梯,在九阶的时候,我用自己审判者的免死金牌给他挡了一次致命伤害,被天梯抓住了把柄,从九阶天梯里踢出来。 他遗憾地叹气:那时候太绝望了,只差一点,就能再去世界镜见你。 后来我被革了审判者的职位,离开第三世界去正常的转世,索性转世处对我还是宽容的,把我送到你身边。程砚说。 他收拾自己的碗筷,打岔道:吃完了没? 池雾点头,起身跟在他后面:可是我听说你下任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第三世界都没有审判者。 可能是因为我打破规则,转世处有顾忌,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审判者吧。程砚说,不然就是天梯有意见。 池雾给程砚递碗:难怪我进天梯的时候你不在。 我虽然变成了狗,但也没有之前的记忆,只是本能地知道要在你身边,程砚说,狗的寿命不短,你离开很久后我才死,等我重新回第三世界,你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 没有很多年,顶死十一二吧,池雾擦干手,抱着他:其实没关系,你活的长长久久的,在哪里都好。 程砚捏他的耳朵:怪会说情话的。 池雾笑着伸手:一会儿出去散步吗? 家里东西都还有,想买什么?程砚问。 想和你出去走走。池雾耷拉眼皮,不过第三世界风景不好,逛也没什么逛的,他问程砚,你会想念离岛吗? 程砚嗯了一声:以前在离岛的时候想带你走,现在觉得,折腾了这么久,最想回去的还是顶楼的那个小房间。 我也想回去。池雾抿唇,撒娇道,想要玫瑰花园和秋千。 程砚弯腰看着池雾,抬手擦了擦他的嘴角:阳台上给你扎个秋千怎么样,还是扎在楼下? 扎阳台吧,第三世界的人可缺德了,他们但凡知道是我的秋千,明天就会把绳子割了。池雾忿忿不平,以前我的店铺也是,他们就喜欢去门口写乱七八糟的字,缺德,特别 他喋喋不休的唇被程砚吻住,池雾愣怔了一刻,就顺着程砚的唇缝慢慢吻回去,程砚一点点直起腰,池雾就只能从抓着他衣服到攀住他的肩。 程砚的气息将池雾焐热了,他垫着脚尖够程砚的唇,整个人向程砚倾倒,在似吻若吻,被程砚吊着的最后一瞬间,身体腾空。 程砚抱起他,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后退到鼻尖抵着鼻尖的距离:喘气。 池雾偏过头,贴着程砚脸颊细细呼吸,不一会儿又转回来,在程砚唇上亲了一口,磨着他的呼吸问:不亲了吗? 你这人不耐亲。程砚笑着说,热气喷到池雾唇鼻。 池雾用指头戳他胸口,谁不耐亲! 不知道。程砚就这么抱着他去房间,怕有人再亲两下就湿裤子。 池雾烧红了脸,两秒以后趴在程砚肩上假哭:哥哥笑话我 程砚推他脑袋:在这骗谁呢,他放池雾下来,换衣服,我们出去玩。 我不出去玩了,池雾蹲在柜子前面把叠好的衣服弄乱,不出去玩了。 程砚就蹲下身,撑着下巴,很没有怜爱之心地说:在这里住了十几年,还是亲着亲着就湿裤子,一点长进都没有。 池雾恼了,转过身瞪程砚,突然伸手把程砚推倒:你以前还背对着我打飞机呢! 第90章 程砚坐在地上,清了清嗓子,挑眉糊弄过这段往事。 挑好衣服没,再不出门,超市都关门了。 骗谁,这里的超市24小时,池雾戳他膝盖,不要以为我在这里住久了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程砚给他挑衣服,哀叹道:是啊,你的年纪都该让我喊哥哥了。 我才不当你哥哥。池雾一头扎到程砚怀里,不然我当你男朋友好了 他说的小声,程砚问:你当我什么? 没什么,池雾伸手,脱衣服。 睡衣从腰腹处被拉起来,袖口穿过手臂,轻薄的睡衣剥离他的上身,池雾就着姿势贴住程砚,在程砚锁骨上啃了一下,餍足地眯起眼尾。 小情侣好不容易拉拉扯扯穿完衣服准备出去,门口就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池雾在家吗? 男人的声音很陌生,程砚将池雾往后挡了挡,打开一半门,问外面:有什么事? 不知道池雾还做不做生意?那人身后还带了几个,我们找他。 程砚拉开门:你们都要做生意? 平常来找池雾做棺材的都是自己来的,而且还搞得特神秘,特别有仪式感,这样四五个人抢购似的上门,还真是头一回。 池雾从程砚背后探头:干什么啊? 我们四个准备组队进天梯了,想你帮我们做棺材,四个人要放在一起,就围成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这样离的近。带头的那人说。 怎么,你们是死了还想凑角打麻将呢?池雾问。 程砚在错愕的四张面孔前,随便捂了捂池雾的嘴:小孩不太会说话。 接着对面四个人更傻眼了。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71) 你就是程砚吧?领头的打量他俩,没想到你们感情真的这么好 池雾:那还能是假的吗? 我们怎么知道真的假的,后头一个说,天梯里都讲你在天梯里睡了程砚,装白莲花人家才和你在一起的,那这种不情不愿地在一起当然不算在一起啊! 池雾脑门子一蹿火,手拉住门:不做你们的生意啦! 后头那个还跟着应了一声:这脾气,料是谁也不信是真的啊 池雾嘴一瘪,扑到程砚怀里:他骂人家好凶哦 你我哪里骂你了!那人向领头的求助,他一定又是装的! 笨蛋,他逗你完的。领头的笑着向程砚和池雾致歉,随后说,这是我们四个人的钱,我们决定明天去天梯,如果没有回来的话就帮我们做吧。 程砚没接钱,问:先说好,如果有的人活下来,有的人死了,这钱我们是不退的。 那四人面色凝重,刚才还在后面聒噪的男生很快握住了领头那人的手。 我们四个约好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领头的说,麻烦你们了。 池雾眉头蹙了蹙:你们都做好充分准备了? 那人摇头:不敢说充分准备,但再不去天梯,就只能被天梯胡乱扔进去了,我们四个人实力凑在一起还是能正常过几阶段的,权衡下来,不如自己主动些吧。 门内二人对视一眼,程砚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还不知道天梯的事吗?领头那人说,现在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 池雾:什么事?我们也刚从天梯里出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刚从天梯出来?后头那人问,那你们这次的天梯是完整的吗?有没有混入其他阶段的人?有没有出现无差别杀人游戏? 他这几个连环疑问把程砚和池雾问晕了。 没有池雾摇头,你们再说清楚 后面那人说:你们要想知道情况,自己去外面打听一下就行,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我们也说不清,而且也还要回去准备明天的天梯 行吧。池雾手肘撞了撞程砚,让他把钱收下。 那四人告别以后,池雾和程砚就出门了,在居屋群入口处正好碰到行色匆匆的顾燃和闻泊。 你们俩去哪儿?顾燃拉住他俩,我们有事要和你们商量,不着急的话,先回去谈谈。 池雾:是天梯的事吗? 闻泊:嗯。 他们四人便一起回顾燃屋里。 你们今天应该没出门吧,顾燃停下,脸上堆出个诚挚的笑,先恭喜你们相认,这可真是大愿得偿了。 池雾抿唇,手悄悄在桌下摸程砚的手背。 那我说正事了。 我们几个人是今早回的第三世界,那个时候还没出事,真正开始应该算是中午附近,一个二阶闯关者在旅馆群那边传出来的话,顾燃说,按正常时间来算,一天内被天梯召唤的人也就一百多个,今天下午一共有五队,六十七个人。两队二阶,一队四阶,一队六阶,一队七阶。 闻泊接着说:只回来六个人。 这比例低得夸张,虽然说五阶以后通关率跳水下降,但二阶和四阶应该不至于这么有去无回。 又是天梯难度混乱吗?池雾问。 顾燃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只是这样,活下来的人中,七阶的那个说他们的队伍里混进了两个一阶的新人,闹出好大的事,二阶的人说难度太大,甚至出现无差别杀人事件,明明没有任何触发死亡条件,但最后人都被屠杀光了,只剩下一个有伤痛反弹异能的人活下来。 为什么一阶的人会出现在七阶天梯里池雾喃喃,天梯的难度混乱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连闯关者的准入都变成这样,没有道理 他望向程砚:你以前做审判者的时候天梯出过这种故障吗? 这话说的无意,对面的顾燃和闻泊同时一愣:谁做审判者? 池雾疑惑地看他们,反应了一下,说:程砚做过审判者,不过是以前的了,上上届。 这顾燃觉得不可思议极了,可是审判者怎么会在这里? 这件事说来话太长了。池雾先问程砚,我刚才问你的那个,以前有吗? 程砚摇头:我做审判者的时候,天梯只是爱出些小bug,比如该出现任务提示的时候不出现,或者闯关者明明满足了通关条件,却无法通关之类的,偶尔还让我去维修一下被闯关者损坏的虚拟世界,种种树修修房子之类的。 原本顾燃和闻泊是来找他们商量解决办法的,现在听完这段话反而陷入更大的谜团中。 四人在客厅里沉默良久,不知从何理清,顾燃先开口:把剩下情况和你们说了吧,四阶活下来的那个本来就是六阶的,不知道为什么被送去了四阶,而且他从四阶天梯出来后,阶段数被倒刷回了四阶天梯。 倒着刷回去才是最可怕的,每一次天梯都是以命相博,现在被倒退两次,不得被气吐两升血。 难怪刚才那四个人明天就要组队去天梯,池雾说,与其被天梯乱扔进其他阶梯,不如大家一起申请了去,还真是要死一起死。 顾燃摇头:现在外面人心惶惶,一部分争分夺秒地要去,觉得掌控权在自己手里才好活下来,一部分人坚持相信天梯会修复好,说什么都不肯现在去天梯。 一阶的被扔进七阶里,六阶的倒回四阶去,简直离谱。池雾说,路景园呢,他怎么说? 闻泊从喉咙里哼了一声,明摆着的嫌弃:他这种审判者要来干什么,一问三不知,出了事就说自己不知道。 听他这话,池雾低头陷入沉思。 怎么了?程砚问,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路景园这个人我认识十多年了,他虽然不爱管事,但算不上尸位素餐,平时在第三世界也能说有四分之一及格,现在死这么多人,闹成这样,他没道理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燃:第三世界的事他管,但天梯就不一定了,之前我和闻泊去找过他几次,他都是随便敷衍了几句就送我们走了。 我去找他。池雾起身,拉程砚的手,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他这个审判者到底哪里不对劲。 顾燃和闻泊:我们也去。 程砚拦住他们:我们不是去兴师问罪的,人多了看起来太不友好。 池雾点头:你们再去旅馆群那边盯一盯,我们他抬头看时间,九点半在超市会合。 四人分开行动。 路景园住的地方是独一栋的小木屋,在居屋群靠近世界边界的地方,要走挺长一段路。 池雾心绪不宁,程砚牵过他的手:一会儿如果我们先到超市,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鱼,明天给你弄个剁椒鱼头。 嗯,池雾说,要用汤汤拌面条。 行。程砚捏捏他的手心,那开心一点。 池雾停下脚步,轻声唤他:哥哥,我心里有点害怕。 怕什么。程砚问。 我怕天梯。 池雾看着并不明晰的前路,眸子里神色也黯淡下来,他怕天梯,更怕第三世界动荡,他和程砚的重逢来之不易,甚至还不到一天,池雾心中惴惴不安,怕程砚会离开,也怕自己会走。 程砚停下来,伸手打开池雾外套的拉链,按着领口将红绳抽出来,军刀出鞘,刀背比着池雾的肩,他低声说:别动。 刀尖轻轻划过红绳,程砚抬手接过下落的戒指。 夜色温柔,路灯投下的清淡光源,池雾的脸庞在朦胧中带着股别样的可爱。 雾雾。程砚双手握着拳合在一起,掌根按住,像戒指盒一般缓慢打开,露出里面的戒指,本来该是上一世给你的,那次我晚了一步,让你等了我二十年,以后无论生死,我们都在一起。 他单膝跪下:玫瑰花明天种,秋千就决定扎在阳台上,我的小王子愿不愿意先跟我回家? 池雾傻傻懵着,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低头迎接程砚虔诚的目光,他努力挪了挪腿,刚蹲下来,就不稳地撞上程砚的膝盖。 他被程砚半拥在怀里,稳住身体。 我池雾低头,巴巴看他的戒指,半晌,坚定地说,我要这个。 他伸出手给程砚:哥哥帮我戴。 程砚在他无名指骨上捏了捏,顺着他指尖将素环轻轻套进去,然后卷着池雾的手包进自己掌心。 哥哥是我男朋友。池雾说。 程砚在他唇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世界和我,都是你的。 第91章 戴着戒指的无名指被程砚挽住,池雾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小声说:说好了明天要种玫瑰花的。 种在阳台上,你房间的窗台上也种一些,每天睡觉和醒来就都能闻到花香。程砚说,可惜这里不够大,如果能有一个小院子就是最好了。 池雾无奈:居屋已经是除了审判者住处外,第三世界里最好的房子了。他灵光一闪,不然我们把路景园的屋子抢过来吧。 程砚莞尔:我倒是愿意充当打手,如果你真要这么做的话。 让我想想,如果我们霸占了路景园的房子,把他一脚踹出来,池雾计划着,房子门口我们就画一块地,种玫瑰花,然后种一棵高高的树,扎上秋千,里面的话可以修整一下格局,客厅不用太大,厨房大些你做饭,浴室也要大 浴室大了做什么?程砚问。 池雾转转眼珠:洗澡啊! 你这是想弄多大的按摩浴缸啊。程砚坏笑着故意问。 人形按摩浴缸可占地方了。池雾哼了一声,懂不懂情趣! 程砚:答应给你做人形按摩浴缸了吗,就给我腾双人浴室的地儿。 池雾气鼓鼓的:那你马桶上洗澡吧! 逗的差不多了,程砚就哄着:行,你要多大我给你修多大,说说还有哪里要大一点? 床一定要大,池雾比划,宽要这么宽,长要这么长 这个我没有意见。程砚说。 两人就床的事达成一致,而房屋的所有者路景园对自己的房子规划一无所知。 池雾:过几天我们把你那间房子挂到交易中心试试,换点钱出来买道具。 说回天梯的事,两人都严肃了一分,程砚:现在人人自危,有什么东西都留着活命,恐怕是买不到什么好的道具。 多少换点东西吧,池雾说,实在不行,把路景园打一顿。 他说的云淡风轻,但程砚从他话里听出了威胁的意味,如果今天这行不顺利,路景园不配合,为了天梯和第三世界,池雾肯定会对路景园出手。 不远处是路景园的住处,池雾停下脚步,冷静道:你不要提起你之前是审判者的事,先听听他有没有说谎的地方,如果发现什么不对的,可以直接制住他,反正他也不能打。 他不能打吗?程砚问,他的异能是什么? 池雾摇头:没有人知道,他这些年在第三世界里也就是靠着审判者的名头四处游走,手里倒是有把枪,应该算是审判者的馈赠吧。 就一把枪?程砚惊讶里带了一点嘲讽,我还不知道审判者可以弱到这种地步。 池雾瞪他:瞧不起枪啊,玫瑰岛还救过你一命呢。 人和人的枪是不一样的,程砚双手枕在脑后,慢悠悠往前走,我和枪和人家的也不一样。 他听身后没动静,转身看池雾,歪了歪头:不跟过来? 你继续耍帅,不要管我了。池雾负手在原地站着。 程砚倒退回去:那不行,世界上不能有因为耍帅丢了小男朋友的人。 他牵池雾的手:走了,打怪去。 路景园的屋子就在眼前,四周一片漆黑,在夜色中有种莫名的阴森和恐惧,让池雾打消了要强取豪夺路景园屋子的想法。 三声敲门过后,屋内没有人回应。 他不在家还能在哪儿?程砚笑着说。 外面都那样了,肯定有很多人来找过他,旅馆群没有他藏身的地方,躲哪儿都会被发现,但他如果躲在居屋群,我们一路上过来应该会有很多人,这里这么冷冷清清的,说明房子里里外外都被人翻过了。池雾把那手把拧了一下,门应声而开。 路景园住的地方池雾十几年里来过几次,还算是熟悉,他进去看了一圈,走进卧室里,把那柜门拉开,找了半天,在后面的木板上踢了两脚:路景园,你就在里面过夜?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接着,那块木板缓慢地拉开,路景园手抱着膝蜷缩在里面,撑着地板半天才出来: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池雾也不拉他一把,后退两步,同程砚说,上次来找他,他也躲在这里,这些年躲第三世界的人躲出经验了都。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72) 你怎么能把我描述得这么凄凉,路景园爬了半天才出来,站在房间里上下左右活动筋骨:在里面缩一下午,怪腰酸背痛的。他坐在床上,你们身上有带什么吃的没? 池雾不和他嬉皮笑脸,问:你没穿袍子吗? 穿什么袍子,恨不得烧了那审判者的袍子。路景园叹气,看了眼程砚,又看了眼池雾,你们难道也是来和我兴师问罪的? 池雾:这件事你都管不了? 我怎么管,我从来都管不了天梯的事,这么大的事不是我能插手的,路景园说,我这么辛辛苦苦十几年,最后不过是图一个白给的转世成人机会,得罪了天梯对我没什么好处。 池雾:那你觉得死这么多人,你一点作用都没有,不会因为不称职被惩罚吗? 我也不算不称职吧,顶多算个胆小怕事。路景园自视良好。 意思是接下来你也不管了?池雾问。 路景园盘腿坐好:收到通知我会去办事的。 收到谁的通知?程砚问。 路景园打量他,良久:自然是有通知能收,自然也是不能告诉你们的。 话不相投半句多,路景园耍起赖皮来谁都没办法,池雾冷眼瞧着,问:你是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审判者只管第三世界。路景园说,真没那个能力。 要不是刚听程砚说完审判者的事,池雾几乎就要信了路景园的话,他扯扯嘴角:那你觉得天梯什么时候能变回正常? 路景园摇头:这种事说不好,也许很快,也许很久。他看池雾,以前天梯不是也出过问题吗,一星期左右就好了,你让他们耐心等等吧。 以前出的都只是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和这次不一样,现在天梯规则全乱了,还会害人命。池雾说。 也许只是他们描述的太离谱,通关不了就怨天梯有bug。路景园说,我会关注这件事的,但是你们也不要给我太大期望和压力,毕竟我只是一个抓抓小偷,管管群架的审判者。 池雾和程砚对视一眼,心知在路景园这里是得不到什么结果了,他们离开路景园的小屋。 池雾压着眼尾用余光看了一眼路景园所在的方位,随后扭头和程砚并肩往前走。 看出什么了吗?池雾低声问。 程砚:胡言乱语,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池雾笑着:好像感觉到来自前前任审判者的愤怒了。 审判者是有能力和天梯沟通的,在情急之下主动进入天梯进行一些小规模的修缮也没关系,事后向转世处报告就行,不至于像他形容的那么废物。程砚说,他现在不管这件事,后面闹大了,别说转世,他能不能活着出转世处都成问题,真以为别人的命不是命吗。 池雾迟疑两秒:如果放任不管的风险这么大,路景园不应该这么做。 我倒是有个想法。程砚说。 池雾飞了他一眼:我也要有个想法。 第92章 两人对视一秒,程砚勾着嘴角:我们的想法应该是同一个。 那谁知道呢。池雾跟着他走,也不知道刚才来的那四个人,明天能不能安全闯关。 程砚仰头:会的吧,想要在一起的人,怎么都会在一起的。 第三世界的天空没有星星,黑河一般的压在头顶。 哥哥,池雾喊他,在程砚低头的时候,用手捂住程砚的眼睛,轻轻漏着指缝又合上,有没有看到星星? 程砚淡淡笑着,掌心覆盖在池雾手背:看见了,星星在眼前。 池雾放下手:那时候在第三世界住着,也不知道自己等的人到底是谁,心里想着,能见你一眼就很好了,可是现在我想要更多,池雾说,我想回离岛,然后和你一直住在那里。 池雾知道说这些是不可能的,他们已经是双脚踏进轮回里的人,即使再能回到现实世界,也只能做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直住在第三世界也行。池雾改口道。 程砚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往前两步弯腰:上来。 池雾原地跳起,趴在程砚背上,手搂着程砚的脖子,脑袋歪在右侧,幽声说:猪猪背媳妇。 意思是你要做我老婆?程砚腾开手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 池雾用手捏程砚的鼻子,嚣张地问他:给你做老婆不好吗,做梦都要笑醒。 不做梦都会笑醒。程砚背着他往前走,一直到旅馆群的超市。 池雾成功买到了鲜鱼,还运气极佳地买到喜欢喝的牛奶。 顾燃和闻泊和他们碰了一次头,两人神色匆忙,直言旅馆群情况不妙,让他们先回居屋那边,等旅馆群的民众情绪平静一些。 上楼的时候,程砚说:一会儿快洗完澡的时候叫我一声,我热一热牛奶。 程砚在身边,池雾就有些娇气:哥哥能不能给我洗澡? 我在的话你能好好洗澡吗?程砚说。 池雾在程砚背上夹了夹腿,贴程砚更近:我那时候没记忆了,但记得哥哥每天要我喝牛奶。他在程砚耳边问,我是不是很好? 他的声音里充满诱惑,像月牙的小钩子撩住程砚的发丝,让那双托着自己大腿的双手紧了力度。 池雾双脚落地,站在狭窄的楼梯间里,程砚扣着他的手腕压在墙上,没有任何怜惜地吻住池雾的唇。 程砚的身影太高大,黑云压城般笼住池雾所有视线,池雾揪着程砚的衣角,唔了几声,程砚就体贴地再弯了些腰。 仰着头接吻让氧气流失更快,灵魂整个都熏醉地下坠,他的手没有任何威胁感地捶向程砚胸膛,很快被程砚捏住拳头。 很快,那只手握着他的腰轻轻往上一抱,池雾自然而然地抵着墙,双腿无力地下垂,挂住程砚。 唇再次没有预兆地贴在一起,程砚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不见踪影,隐藏在不算厚重的衣服下。 哥池雾的手指穿过程砚头发,实在没力气的时候生气地揪了揪他。 楼道阴暗处忽然响起一声清嗓子的咳,程砚眼皮一抬,将池雾的脸扣在颈窝里。 他的目光如离弦箭一般射出,钉住转角来人。 别这么凶瞪着我,顾燃拉着闻泊侧身穿过去,你们继续亲,我们纯属路过。 池雾被程砚托着,顶在墙上亲了半天,早就没有力气挂住了,全靠程砚的力气才能维持悬空,他努力程砚怀里启唇轻轻喘气,手指顺着墙壁在房门上敲了敲,示意程砚先进去。 洗澡吗?程砚开门以后问他,但没有等池雾回答,就将他带进了浴室。 水汽冲上玻璃变成一层白雾,程砚吻池雾的耳朵:有进步。 池雾的缺氧状态一直连续,他耳朵脸颊全是暧昧的红,靠在程砚身上,不服输地咬了程砚一口。 他一颗小小心脏早烧透了,贪婪地攫取程砚身上的每一寸,实现很多年前他还不经人事时就想做的梦。 热量和热动将池雾的眼睛印得迷离,程砚在他蝴蝶骨上用力捏了两把,如愿听到他勾人的回应。 他们义无反顾坠下情爱深渊,欲生欲死,织入水雾温柔的网,接受绵密的吻和手心炙热坚硬的所在。 躺在床上贤者时间时,池雾心里美滋滋地冒泡,今天表现非常良好,特别争气。 回味是无穷的,他虽然当时大脑挺空白的,但程砚随着自己手心动作时的喘息,一直清晰地灌入耳中,令池雾一想到就指尖过电。 程砚端着热牛奶进房间时就看到被子一抖一抖的,等他走进了,被子里的人就不动了,立马攀着被沿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蛋。 笑意藏都藏不住,尽管池雾抿住嘴角,眼睛里的爱意却像星河一样亮,他笨拙的可爱一览无遗,被程砚一一捕捉。 嘴角都要跟太阳并肩了。程砚捏他脸颊。 程砚一说话,池雾耳边就想到那些性感的画面,仿佛手指底下还捏着被水沾湿的肩臂肌肉。 池雾从他手里接了牛奶抵在唇边,用来压住自己上扬到无法控制的嘴角,温热的牛奶慢慢滑过喉咙,池雾觉得美妙都冲上自己脑门了。 他只喝了一半,剩余的放回程砚手心里,接着赖皮地抱住程砚的腰。 程砚也没想到洗个澡把池雾洗成这样了,他揉了揉池雾松软蓬松的头发,顺势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 池雾享受极了这样的温存,手脚微微蜷缩,接着,他听到程砚稍显恶劣的嗓音:牛奶要喝光,补充营养。 池雾扭了扭,觉得程砚是意有所指,但现在又没有心气儿和程砚犟嘴,很快把牛奶喝完了,还顺带着把唇边一圈奶泡舔了,凑过去在程砚唇上香了一口,然后得意地眯眼笑。 乐的眼睛都找不到了,那以后见真招了怎么办啊?程砚煞有其事地发问。 池雾冷静了一下,但很快那股持续了许久的电流又在全身上下乱窜,他眨了眨眼睛,问:什么时候啊? 程砚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恐吓道:现在。 池雾肩膀耸了耸,蹭到程砚大腿边,竟然脸颊上真开始泛红害羞,磕磕巴巴问:那那你准备好了没? 我还要准备什么?程砚问。 池雾低头看了看,即使没变化也仍然可观的部位让他怪紧张的,自言自语道:你好像是不用准备什么他想着想着,掀开被子,你等我上楼一趟。 你上楼做什么?程砚拦下他的腰。 我去问问顾燃我要怎么准备,池雾说,你在家里乖乖坐好,我马上回来。 程砚没想到池雾行事果敢勇毅的优点无处不在,眼看着真的要上楼去取经,只好赶紧把人抱住了。 骗你的,程砚语气里浸着笑,今天不来。 池雾先迟疑了一下,接着露出一个纠结而又遗憾的表情,最后藏了藏,表现得不那么急色:哦哦,也是,外面出大事呢。 他这一幅自欺欺人的样子让程砚心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把池雾揉成团子放在床上滚在滚去。 终于躺下来准备睡觉的时候,池雾还是不大老实,时时刻刻想着要不先把真招给实现了,可惜程砚就算被他扯成一条细弦,也是死活不断。 程砚比了个手刀,在池雾小臂上比划着吓唬他:再乱摸。 池雾松开手,嘴里嘀咕:哥哥口是心非。 程砚给他顺毛,将人好好哄一哄:不是不做,只是现在这场面看上去太仓促了。 那你是准备要我躺在玫瑰花丛里和你做吗?池雾指着自己耳朵,要不这里再夹朵玫瑰花? 程砚笑着:我还想着秋千呢。 你想的可美了,就是不会行动。池雾说。 程砚抹掉他鼻尖的薄汗,躺下来抱池雾进怀里:等这件事完了。 池雾不想让美好的夜晚终止在揪心的事上,大发慈悲把腿搭到程砚腰上:还在生气,但是先睡觉。 生气怎么能睡得着觉。程砚说,不生气了才能睡着。 我想好了,池雾闭眼,慢慢打了个哈欠,明天起来再生气。 程砚在他脸颊上碰了碰:晚安。 半夜,程砚在极度窒息的环境中猛然睁眼,他怔怔看着天花板,半晌,转过身。 池雾恬静的睡颜就在眼前,程砚心才落在实处,从胸膛里缓缓吐出口气,他重新将池雾拥进怀里,池雾感觉到他的怀抱,在睡梦中缠了上来。 紧密的接触和池雾平稳的呼吸让程砚感到踏实,良久,程砚才平静下来。 他又梦到池雾坐在秋千上,对着幻想微笑,闭上眼睛的模样。 即使池雾在他身边,午夜梦回时候,他仍然分不清现实和过去,每一次池雾带着笑死去,程砚都无法唤醒他。 哥哥?池雾细眯着眼睛,在黑暗中摸着找到他的脸,没睡吗? 大约是抱的太紧,池雾透不过气别他弄醒,程砚松了松手臂:睡了已经。 池雾睁眼,捧程砚的脸到自己面前:做噩梦了吗? 程砚只说:没事。 我在这里啊,池雾让他感受自己的呼吸,别怕梦里的我。 程砚哑声道:如果时光能倒回,我不会让你等我。 你说过的,以后我们生死都在一起。池雾说,我不要求你独活,你也不要再让我等你。 程砚低低嗯了一声。 池雾亲了他一下:我要我们一起活,我们都许过愿要长命百岁,虽然老天不给面子,但我想和你事在人为。 第93章 这一夜过对有些人来说过的短暂,对有些人来说是人生到此为止的漫长。 池雾正搂着程砚呼呼大睡,恍惚间那乒乒乓乓的砸门声就停不下来,他烦躁地翻了几圈,被程砚揉着额头安慰:我去看看。 谁啊池雾闭着眼睛叹气,这才几点! 程砚将被子掖好,起身出去开门。 顾燃在门外,手里拿着串钥匙,似乎在纠结开还是不开,见程砚出来,立马松了口气:我还说你们再不打开,我就自己进去了,没打扰什么事吧? 已经打扰了。程砚侧身让他进来,池雾还在睡觉。 没时间坐下喝茶了,我是专门过来找你们的,顾燃说,叫池雾起来吧。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73) 池雾慢悠悠从门里晃出来,一脑门砸在程砚后背上:天塌了吗? 天真的塌了!顾燃说,天梯塌了! 池雾刷一下睁开眼:什么意思? 昨天夜里旅馆群那边差点打起来,顾燃说,我和闻泊开始去的时候还好,等睡一觉早上过去,就听说昨天晚上有五十多个人被拉进了天梯里,进去五十个,出来不到五个。 池雾拧眉:天梯里又怎么了? 顾燃:天梯世界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几阶了,他们被天梯召唤进去,结果去的都是同一个世界,里面世界和现实世界没什么差别,但是除了正常的人类,还有天梯里各种妖魔鬼怪,比大逃杀害复杂凶险。 那最后出来的那几个人凭什么出来的?池雾问。 说来你们都不信,他们是莫名其妙被放出来的,顾燃说,我怀疑天梯已经崩溃了。 他们说着,窗外一阵细碎的哄闹。 池雾和顾燃的房子买的早,挑了最里面最安静的几栋楼,外面大道上的异动基本传不进来,如今在池雾这儿都能听到响动,看来外面是真的要闹翻天了。 他们应该是聚众去找路景园的。顾燃紧了紧拳头,那人做的什么审判者,出这么大事了还在东躲西藏! 池雾边走边换衣服:你等我会儿,我知道他在哪。 顾燃嗯了一声,无意瞄到池雾腰上一点红痕,啧啧道:可不是我故意啊,昨天和今天都不是故意。 我可是记着了,池雾套上外套,你和闻泊等着,最好不要让我看到闻泊在你那儿过夜。 放心,等着你,顾燃轻叹,我最好还能有和闻泊上床的那一天。 池雾脸上的笑掩下去,不知为什么就瞅了程砚一眼,神情里有几分怨怼。 程砚轻咳几声,勾了勾池雾的手:事情不至于那么糟糕,找到路景园,他应该有一定能力修复天梯,即使不能恢复原貌,但至少能稳定住目前的情况。 他们进入居屋群大道以后就碰到了义愤填膺的群众,再往前走,路景园那个小屋子已经被人给挤破了,墙都倒了两面。 路景园!你给我滚出来! 滚出来!一天到晚就知道在第三世界呼来喝去,出了大事就躲起来做缩头乌龟,你做什么审判者!你也配做审判者! 你等着!老子看见你第一个杀你! 路上几个人烦躁着问:他会不会已经死了? 审判者怎么会死,上几个都是被革职的。另一人说。 即使他死了,也应该有新的审判者出来啊,不然要我们几万人都死在天梯里? 池雾看那房子已经不成房样,拽了拽程砚的手:他恐怕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第三世界还有哪里能躲的吗?顾燃问,我们得尽快了,也不知道天梯什么时候会把我们抓进去。 池雾:闻泊在哪里? 他在旅馆群那边。 我们分头行动,池雾说,我和程砚去找路景园,你找闻泊回来,现在再安抚旅馆群那边的人也没用了。 顾燃:你知道路景园在哪儿了吗? 只是猜测,池雾说,现在还有不被人找到的地方,就只剩下我那块坟地了。 他拉上程砚:我和程砚去把他绑来,你和闻泊汇合以后在家等我们。 行,你们快去快回。顾燃说,即使要进天梯,我们也一起去。 池雾定定看着他,半晌,点头:好。 坟地那块挺远,他们跑到竹林前,池雾对程砚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从后面过去,池雾指另一边,他可能猜到我会来这里找他,所以不会直接在坟地里等着。 竹林连接第三世界的边缘,池雾从后方绕路,在坟地和第三世界中间的那块竹林里找到路景园。 别跑了,池雾喊他,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路景园停下脚步,从猫着的姿势站起来,捶了捶腰: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池雾拍拍袖子:是你狡兔三窟吧,都躲到我的地盘上了。 能说的话我都说了,现在的事我无能为力,你们就是合起伙来把我杀了,我也没办法。路景园说。 池雾冲程砚歪了歪头。 程砚和他并排站着,将视线同时移向路景园。 你们瞪我做什么?路景园问。 程砚:没什么 就是想抓你。池雾的玫瑰岛正对路景园眉心。 程砚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刺到路景园身侧,军刀比在路景园脖子上。 你们有胆杀我吗?路景园用手推了推程砚的军刀,你们不要忘了,我是审判者,我手里还有一把能诸神灭佛的枪。 军刀刀锋一转,将路景园推军刀的手背割出一道口子:诸神灭佛,你试试。 血液从伤口边缘低落,路景园怒目对着池雾:你们真想杀我?! 当然不想杀你,池雾走近,从他口袋里拿出那把传说中诸神灭佛的手.枪,就这? 他勾着板机处转了转:不过如此。 程砚推路景园的后背:你有能力修复天梯,为什么不去? 路景园被迫跌着走,口中仍然狡辩:我说了我不能,你们强人所难有什么用。 池雾扯扯嘴角,将外套脱下来兜头罩住路景园,程砚一把扛起人,往家里赶。 把他扔地上就行,池雾踢了鞋,等顾燃和闻泊回来。 程砚在隔壁道具房找了条绳把路景园捆了放在角落。 来不及煮粥了,吃面还是粉?程砚问。 池雾打了个哈欠:吃面吧,煎两个全熟的荷包蛋。 你们到底绑我做什么?路景园扭头对程砚说,能给我也做碗面吗? 池雾:喝剩的面汤给他就行了。 池雾,你别太过分,好歹这十几年你在第三世界都是靠我照顾的,路景园说,给你抓偷内裤的贼都抓了不下十次。 池雾:那你有抓到一次吗? 本来就抓不到,还能扒人家衣服不成?路景园抱怨,想想你都该对我好一点。 程砚在厨房里喊了一声:过来尝尝味道。 池雾伸了个懒腰,跑到厨房抱了一下程砚:顾燃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可能那边闹事者太多,程砚说,你在家吃饭,我过去看看。 程砚正要解围裙,门就被人敲响。 应该是他们回来了。池雾说。 程砚出去,却发现只有他,没有们。 顾燃呢?程砚问。 闻泊脸色黑到不能看,喉头如被木刺扎进:他进天梯了。 池雾手里的面碗嘭一声碎在地上。 他怎么会进天梯?池雾问他,你没有和他在一起吗,为什么会他一个人进去? 闻泊咬牙,良久,才说:我没办法。 池雾:什么叫你没有办法?! 程砚半揽着他:雾雾,冷静点,先听他说完。 我想问你们,有什么办法让我进去他的天梯。闻泊问。 路景园在一旁悠悠出声:你即使现在进去,也和他不是同一个天梯世界,放弃吧。 闻泊握着拳,低头用嘶哑的嗓音说:那我回楼上等他。 池雾:我跟你上去。 他们带着路景园上去,转移到顾燃家。 你们比我们先回来,程砚说,所以是在等我们的时候,顾燃被天梯点名进去了? 闻泊抱着昏睡过去的顾燃,低低嗯了一声。 你分明可以做些什么的,为什么不做,池雾一把揪过路景园的衣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审判者手里的权力! 不知是哪句话震慑到了路景园,他整个瞳孔都放大,脸上充满了错愕和惊怕:你你说什么? 我说,池雾捏着他下巴,我知道审判者的一切,你到底为什么,不肯帮第三世界的人? 路景园屏息:你不是审判者,你懂什么。 他不懂,我懂。程砚说,我也没想到接下我手中审判者位置的,会是你这样的废物。 路景园难以置信地望向程砚,很快垂眼,胸口轻微起伏,不如刚才那么紧绷。 他仰头看向程砚:你就是前任审判者? 不,你不是,你是前前任。 我是哪一任,轮不到你管。 程砚将池雾捏在路景园下巴上的手握下来:别怕,顾燃他有自己的能力,不会有事的。 从你离职到现在也过去十几年了,审判者的规则早就变了,路景园说,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简单,我为什么不去。 这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池雾捏着无名指的戒指,如果要死,大家一起死,你也别想跑! 他们在客厅枯坐半日,顾燃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闻泊的耐心用到极致,掐着路景园问自己到底怎么才能进去。 你杀了我,你也进不去 闻泊,你冷静一点。程砚拽下他的手。 咳咳池雾怀里的顾燃突然剧烈颤抖,鲜血不断从他口中涌出。 第94章 顾燃!闻泊抱着他,顾燃! 顾燃眼皮无力地张合了几次,口中的鲜血不断溢出,他伸手握住闻泊:天梯 不管天梯了,闻泊手心里都是顾燃的血,他捧着顾燃的脸,伤口在哪里? 闻泊顾燃皱着眉将血咽下去,抓紧闻泊的手,我没事,你先咳咳,听我说 闻泊的声音抖得不成样:不要说了,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来不及了我怕顾燃胸膛猛地一起伏,他将闻泊的手掐到泛白,抑制不住地吐出口血。 顾燃! 他带着没有说完的话,筋疲力竭地闭上眼。 闻泊用手捂着顾燃的心脏,跪在顾燃身边,他那么高大,那么强壮,此刻却那么弱小而无助,像天地之间再没有人能拯救他一般的绝望流泪。 哭不出声的哽咽变为低沉嘶吼,闻泊将顾燃抱在怀里,想要为他渡一口气,却只能感觉到顾燃极其微弱的鼻息。 顾燃 闻泊,你别着急,池雾深吸了几口气,颤着伸手放在顾燃头顶,我试试 一点点关于顾燃的意识从掌心传来,池雾抬眼:顾燃还有意识! 闻泊直直看他,目光中有比劫后余生更多希冀:我现在就出去找药! 池雾拉住他的上臂:现在这个时候,你要离开顾燃吗?! 闻泊身形一顿,跌了两步重新回到顾燃身边,他握着顾燃的手,感知他脉搏里极缓的跳动。 我该怎么办?闻泊低声问,你们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救他。 程砚握住池雾仍然不稳的手心,先问:顾燃的意识是什么? 他池雾看着闻泊,他让你别哭,他很心疼。 闻泊的脸池雾不敢看,他只是将后面的话说完:他刚才想和我们说的话,是天梯已经崩坏,他在天梯里受的伤带到了天梯外,估计其他人也是这样的情况。 程砚瞥了角落里的路景园一眼,他蹲下身将路景园绑在玄关的立柱上:闻泊,你在家里守着顾燃,我和池雾出去找药。 他没有犹豫,走的很快,池雾都快跟不上了。 之前在第三世界碰到过一个有治愈异能的人,但他的治愈异能只能在天梯里使用,程砚说,我们现在去找他。 池雾点头,走上两步又开口:带上所有人,还有路景园,一起进天梯。 那人是个胆小的,第三世界动荡不堪,他应该会躲起来,程砚说,我们直接去旅馆群里搜。 旅馆群胆小鬼不在少数,池雾和程砚问寻花了不少时间,终于在一间简陋狭窄的棺材房里找到他。 进天梯?那人畏畏缩缩,可是天梯乱的很啊! 程砚正要开口,池雾的枪口已经压在那人脑门上:现在由不得你选。他向程砚使眼色,带他走。 那异能者挣扎一路,在下楼时被人拽住:谁敢带他走! 程砚反拧过异能者的手臂,挡在他身前:五里路? 程砚大佬?池雾?五里路惊讶,你们怎么在这儿?为什么还抓着老韩? 老韩:他们说要带我去天梯! 五里路:什么!你们要去天梯!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74) 现在没空闲聊,池雾按住五里路的肩,我和程砚现在就得走,你别想拦我们。 不不不,你们去天梯的话带我去啊!五里路说,就在你们来的半个小时前,天梯进去了快一千多个人,没几个人出来,有的出来就死了,有的一身都是伤,现在也不知道天梯下一次召唤是什么时候,我还不如跟你们一起进去! 程砚和池雾相望,让五里路跟着了。 顾燃是因为进了天梯受伤了吗?那看来是刚才那一批的人了。五里路一路问,还顺带着安慰老韩,你相信程砚,我跟他进天梯就没有失败过,他可厉害了,我们一定会安全出来的。 万一我们刚出来,就又被召进去呢?老韩说,岂不是多进去一次。 五里路:运气不好的人,走平路都能摔死,还管是不是多去一次天梯。 老韩:什么缺心眼! 老韩,咱们现在跟着程砚进天梯,算有个厉害的熟人,等咱们自己被招进天梯,可来不及找厉害的同伙了,说不定其他人还想杀我们,所以你放宽心,跟着进去就行。 有五里路在后面给老韩做心理准备,池雾和程砚省了很多事。 日近黄昏,他们一行人回到顾燃家。 闻泊给顾燃擦了脸和身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 你们回来了!他看着后头两人,药呢? 程砚垂眸看了眼被声响吵醒的路景园,对闻泊说:到里间说。 池雾触碰顾燃头顶,凝神读了很久。 药呢?闻泊问着,又看池雾,他怎么样,在想什么? 程砚:药就是门口那个人,他有治疗和恢复的异能,但我们要带顾燃进天梯,你给自己和顾燃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出发。 没太多时间了,池雾收回手,顾燃的意识很微弱,我基本读不到。 闻泊动身,打开衣柜找到可以穿进天梯的衣服给顾燃套上,又说:你们还需要什么,我现在准备。 不用了,你保护好顾燃,我和程砚现在去楼下拿道具,池雾说,马上就回来。 程砚:不要让路景园知道这件事。 他们匆匆下楼,路景园斜斜靠在玄关边:你们难道就不吃晚饭了吗?你们不吃,我还想吃呢。 老韩和五里路认出路景园,顿时火冒三丈:你竟然躲在这里! 什么叫我躲在这里,我是被他们关在这里的好吗,路景园说,我还不想在这儿呢。 老韩恨不得往路景园脸上来一巴掌,好歹还是被路里路拦住,池雾让五里路出来,叮嘱他对去天梯的事保密。 池雾买道具向来选着趁手的买,袖珍便于携带,他俩用一个大布袋装着刚好够。 回来了。 闻泊将顾燃扶出来,程砚将玄关处的绳子解开:事不宜迟。 你们路景园问,你们要去哪儿? 池雾不回答,在房间里将队伍组起来,加上路景园一共七人。 天梯将于撒安分钟熟悉的冰冷声音响起,但忽然扭曲,断断续续地卡壳,请您准准准 五里路:不用这么惊讶,天梯坏了以后就是这样的。 你们要去天梯?路景园慌得神色苍白,你们不能带我进天梯! 程砚冷眼看他:你以为现在的天梯还能认得出你是审判者? 你得进去修复天梯,池雾说,就是按着你的手,也得让你把天梯修复了! 头顶的诡异男声开始倒数:三,二,一! 七人同时进入天梯。 进天梯的过程比之前经历的任何一次都混乱,池雾只觉得脑中有亿万年的光景流逝而去,沉重到快要崩裂。 程砚他在光影中挣扎,我动不了程砚哥哥! 他猛地睁开眼,怔怔看着前方。 雾雾,程砚握紧他的手,我在这里。 池雾一身虚汗落下,定了定心神:我们已经进天梯了吗? 程砚点头:嗯,这里应该是某个城市。 池雾这才来得及观察四周,他按了按手下,是蓬松柔软的蚕丝被:这是谁家? 不知道,醒过来就是这里了。程砚扶他起来,老韩在客厅治疗顾燃。 这户人家四室两厅,客厅里尤其大,几个人盘腿坐在客厅里也不觉得拥挤,顾燃靠在闻泊身上,老韩跟作法似的和顾燃手心贴着手心。 天梯有来派过任务吗?池雾问。 没有,五里路说,我给大家说下我刚才看到的预示吧。 天梯乱得连个章法都没有,他这预示也显得可有可无,众人都是随便听一耳朵。 我进天梯前看到两道弧光切在一起,马上就要融合了。五里路两只手上下交叠,就像这样。 池雾停住,问:融合? 对啊,那两道光的边缘很模糊 低头,池雾将手放在五里路头顶,回想你刚才看到的画面。 良久,池雾松开手,起身走到客厅的大阳台上,看向外面的世界。 怎么了?池雾扫过高楼林立的城市和街道上来往的行人,我怀疑 他又打开电视,切换了好几个台,翻到固定的新闻台:我怀疑这里是现实世界。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则新闻,车流不息的四车道上,一辆轿车毫无预兆地向左翻起,砸中左侧二车道的大货车。 我市近日连续发生多起意外事故,请各位居民朋友在出行游玩通勤时小心谨慎,注意自身安全 池雾:恐怕这些意外事故只是电视台的保守措辞,视频里的画面明显是非自然事件,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天梯世界和现实世界相交融的结果,只不过,现实世界的人看不见天梯世界的人, 什么?!五里路跑到阳台上,现实世界?! 池雾扫了一眼,惊觉不对劲:路景园呢? 他不就五里路指着门口,发现原本绑着路景园的地方早没人了,人呢?! 五里路拉开门:完了,刚才程砚让我盯着,我看路景园睡着了,就凑到老韩这边看他开异能治顾燃了 咳顾燃在闻泊肩上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 老韩再用另一只掌心覆在顾燃手背,发动异能。 半晌,顾燃推了推老韩的手:不用了 闻泊将顾燃紧紧搂着:燃燃! 我没事了顾燃抬头,没事了 池雾蹲在他面前:顾燃,你好了吗? 老韩收手:他都说他没事了,你们还一个个问,多没意思啊。他起身活动完筋骨,我得睡一觉,他也得睡一觉。 闻泊喉结滚了滚,在顾燃脸上轻碰:还有哪里难受吗? 有点,顾燃虚弱地笑了笑,你刚才叫我什么,我没听到,现在心里可难受了。 让闻泊这种不善表达心意的大男人将亲昵的称呼说出口,堪比用头撞墙,他悻悻动了动眼睛:睡会儿吧,他说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听见你为我哭了。顾燃说,眼泪掉在我的手背上,我感觉到了。 第95章 顾燃醒来时闻泊在他床边,双眼通红,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是不是没一直没睡啊?顾燃抬手,盖在他眼皮上,累吗? 闻泊按着他的手背:不会。 我睡了多久?顾燃撑起身,我们怎么没在家? 这里已经是天梯了,闻泊说,救你的老韩,他的异能只能在天梯里用,所以我们得进来。 他倒了杯水给顾燃: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说给你听。 顾燃捧着玻璃杯,弯着嘴角嗯了一声。 池雾和程砚一起来的,还带了五里路,不过现在他俩出门探查情况了,闻泊说,路景园被我们抓了,但不久前他趁我们不注意偷跑了,所以池雾和程砚出去也是为了找找他的踪迹。 顾燃放下水杯,正要开口,闻泊又把杯子往上托了托:多喝两口。他说,路景园没有被天梯强制送出,和你的猜想一样,现在的天梯已经崩溃了,我们进入这里也没有得到任务提示。 那我们怎么出这阶天梯,顾燃说,而且这里没有出现什么异象吗? 目前还没有,闻泊说,唯一的异象是这栋房子的小主人回家了。 顾燃:那怎么办? 池雾和顾燃把那小孩送去隔壁城市的警察局了,闻泊说,他的父母今天应该来不及回来。 顾燃低头轻笑:这中缺德法子就他俩能想出来。 谁啊,一睡醒就骂我们缺德。池雾靠在门框边,眉眼是一个很舒坦的弧度,要不是我缺德,给你治病的老韩还不肯进天梯呢。 那我谢谢你的缺德?顾燃笑着招手,过来摸摸头。 池雾:我警告你不要仗病欺人。 顾燃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程砚也过来,问,老韩已经醒过来了,要不要再让他看看。 顾燃摇头:我没事,就是睡久了脑子转不动。他掰闻泊的手指,我想跟闻泊二人世界一会儿。 池雾耸肩:难道就没人想知道我们出去的收获吗? 有话快说。顾燃嫌弃道。 恃宠而骄的感觉好特别哦。池雾说,没几句话,我说完就走啊。 我和程砚今天出去发现,我们几个人所处的是人类的真实世界,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异动,池雾说,另外,很可能因为我们是组队进入的,这个世界里还只有我们一队人,没有找到其他人。 顾燃:距离我上次天梯过去多久了? 按现实世界的时间来算的话,你是今天早上进来的,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池雾说,你们进来那次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现在的新闻报道还是各地出现的灵异事件,随便找个放新闻的台都在播报这些事。 顾燃清了清嗓子:我上午进来的那次,比这次情况差很多。我几乎是一醒来就在逃亡,而且当时,我也不知道这里是真实世界,并没有刻意地避开人群。他问,你刚才说灵异事件,那他们是看不见我们的吗? 池雾点头:看不见,但承受了天梯闯关者留下的伤害,仅仅是一次天梯,死亡人数就过百了。 他吸了口气:也许说出来会有些危言耸听,但我们所处的天梯世界,似乎在和现实世界融合。 主卧里陷入一阵安静,只有顾燃初醒的呼吸声最明显。 可我们终究不是人类,顾燃说,即使重叠了,我们也还是在天梯世界里,呆久了精神能量是不是依然会耗尽? 闻泊将他的手握紧了,顾燃又问:难道说,我们有可能成为正常人类吗? 理论上没有可能。作为资深审判者,程砚说,没有经过转世处,精神能量没有办法转化为实体,我们就不是真正的人类。 池雾喃喃:我们能改变现实世界,正常的人类却不能看到我们 这件事对现实世界来说,是一件完完全全的恐怖事件。 当索取和掠夺都变得肆无忌惮,善与恶都会成为隐藏在黑暗里的手,终有一天,扭曲所有称之为正常的事物。 天梯目前还没有给任何指示,池雾说,我和程砚先把路景园找回来,让天梯世界和现实世界分离开来。 他后退两步掩上房门,皮了一句:病人和病人家属就放个假吧,这中跑腿的事,我和程砚去办就行了。 你等等顾燃想一起去。 我和程砚还想二人世界呢,大家各过各的行不行。 转过身后,池雾神色没那么轻松,他抬头望程砚一眼:恐怕我们之前的猜想要成真了。 从看见路景园不配合开始,他们就怀疑天梯的事和路景园有关,不然以审判者的角度,不可能放任天梯这样残害第三世界的人。 他们之前从路景园房子出来的时候,就有这个猜想,所以想要把路景园抓到天梯里一探究竟。 现在就等着看路景园下一步怎么走了。程砚说。 追踪轨有动吗?池雾问。 程砚从口袋里掏出一段铁轨,上面的卡口闪着微光,没有移动:他还在刚才那个位置。 这道具不会掉链子吧,池雾拍拍追踪轨,万一不灵了怎么办? 程砚翻了翻:还有一中可能,路景园发现了你放在他身上的一小块追踪轨碎片,扔了或者故意放在某个地方。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75) 人最难发现的,就是放在牛仔裤后面裤兜的碎片。池雾保证,他没那么快发现的。 池雾打了个哈欠,用手揉揉眼睛:走吧,我们可能没有太多时间了。 五里路正小心翼翼规整这栋房子里的所有物体:你们又出门吗,不是才刚回来? 盯路景园去。池雾说,你别跟来啊,跟踪这中事最忌讳打草惊蛇。他又指着老韩的房间,可别又让老韩也丢了。 五里路猛汉委屈:好吧 路景园在的位置他们去过一次,但是没有靠近,隔着五十米稍站了会儿就走了,现在要再过去一趟,还是得乘地铁。 大陆真好,池雾说,离岛都没有地铁的。 地铁到了一个中转站,一堆人涌进来,车上能站的空位越来越少,程砚将池雾往角落里带了带,手臂横过去,撑出一个三角形的空间让池雾站着。 他在池雾耳边低语:也许现在离岛也有地铁了呢。 应该没有吧,离岛地质不适合修建地铁,池雾说,我还活着的时候 忽然,池雾警觉地侧目,半晌,却没发现有人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程砚问。 嘘。池雾对程砚比了个手势,然后用口型说,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们。 地铁里空间狭小,一点说话声都明显,程砚等了一路,到下车出了地铁口才说:现实世界的人能听到我们说话? 他们应该是听不到的。池雾说,但我当时真的感觉到有人在看我。 程砚环顾四周:试试就知道了。 他站在路中间,对走过来的人说:你鞋带开了。 那人没有任何停留,经过了他们身旁。 还是看不见也听不到的。池雾说,那刚才 程砚望向地铁口:也许还有其他人,也在天梯世界里。他抬手,追踪轨没动,至少不是路景园。 如果刚才那个人也是天梯世界的,为什么要偷看我们。池雾说,难道他们手里有天梯的任务? 程砚:这件事晚些再讨论,先去把路景园找到。 他们并肩而行,程砚瞥过一眼,觉得池雾眉头皱得和他那张童颜格格不入,问道:刚才说离岛的地铁,还没说完。 地铁吗我还活着的时候,大陆的长官就提议在离岛建地铁,池雾说,但离岛地底下都是沉积岩,专家们说不适合修建地铁。 程砚:那最后就没有建吗? 不知道,池雾说,我当时投了赞成票,因为离岛占地面积小,居住的人又多,光靠公交车行不通的,可惜,那个时候我说话已经没什么分量。 他们经过一处报刊亭,程砚让他停了停:等下。 那报刊亭的老板正翻阅一本美女杂志,手机开着屏幕搁在一边,程砚过去翻了翻,找到搜索栏输入离岛地铁。 页面第一条写的是:离岛二号线今夏开通。 程砚笑着说:你的愿望实现了。 池雾:那叫远见! 第96章 顺着街道往下走,又到了他们下午来过的地方,此刻华灯初上,现实世界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再往前一点,应该就能找到路景园。程砚问,想好怎么对付他了吗? 池雾在口袋里掏了掏,找出一把拇指大的铁锤:砸晕怎么样? 那你来吧,程砚说,我怕我手劲大,一下把他弄死了。 池雾笑了半天,到巷子口才停。 巷子里幽深黑沉,从外面看几乎看不到巷子到底有多长,池雾和程砚放缓脚步,一点点往里走。 快走到底时,一个黑色身影轻微晃动。 路景园。 路景园的声音带着几分嘲笑:你们还真是穷追不舍啊,换了一个世界都不肯放过我。 把自己关在死胡同里,池雾说,你是不是有点蠢。 路景园轻嗤:蠢的到底是谁,你们回头看看。 四周锋芒一瞬间刺出,池雾和程砚快速背靠背相抵,压着眼尾扫向身后。 巷子的昏暗光影中,站着一排人。 我不想杀你们,但是你们这群人太喜欢自作聪明,路景园将牛仔裤口袋里的轨道碎片扔在地上,自作聪明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池雾眸子细眯:你们是谁? 那些人影在黑暗中向他们袭来,程砚抽出军刀,从掌心转过,反执刀背,往迎面来的那人脖子上一勒,随即将人踢出去:池雾,别开枪,他们是天梯的人! 疾速的飞镖擦出风声,程砚推了池雾一把,自己侧身贴住墙面,借着一点反光看见远处站着的那人。 是见过面的。 之前无限列车世界里的 权文林。池雾说出他的名字。 那人身形明显颤抖了一瞬,但很快,池雾被冲过来的人影制住手臂,程砚对着来人一记飞踢,拉过池雾挡在身后。 路景园趁乱隐匿进人群中,只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吃人一般地看着他们。 他带来的异能者下手狠辣,完全没有留余地,四周的墙壁徒起大火,脚下的土地变得如同水流一般柔软,池雾和程砚无处依靠,连站都站不稳,腹背受敌。 池雾靠着身型躲过两次劈向自己面门的攻击,却在趔趄站起来时,看见直冲自己眼球的飞镖。 程砚向他扑来,两人歪斜了身体,飞镖偏偏刺进程砚背心。 程砚!池雾还来不及看他后背的伤,身前的程砚就蹬着墙壁,忍受烈火炙烤,用军刀环切来人手臂。 他掐着另一人喉咙,单膝压住那人胸膛往地上缓冲,一双眼狠绝极了:各位当真要杀我和池雾。 墙壁的火焰温度越来越高,程砚额角的汗水顺着下颌骨滑到下巴,接连滚落下来。 回应他的是更加猛烈的攻击。 这些人异能都是伤害类型,配合起来就是一套组合技,饶是程砚身手那样好,也是一身的伤口。 第二支飞镖刺入程砚右肩时,池雾扣下玫瑰岛的板机。 嘭 那枪爆头击中站在最后的权文林,池雾快速拉栓,再开一枪,对准那能操控自然元素的异能者。 路景园踹过那人腿弯,子弹从那人头顶飞过,没有集射中,池雾只得重新拉栓,对准路景园。 我在天梯里,是死不了的,路景园坦然站着,你可以尽管对审判者开枪。 池雾手一偏,击中旁边一人的眉心,而同时程砚被对方的鞭子抽中胸膛,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 哥哥,我们得离开这里,池雾的语速很快,握住程砚的左手靠住自己腰,他们人很多。 奈何这里本就是个死胡同,他们被逼上了绝路。 池雾忽而大声:路景园,停下来,我们认输! 你们认输和我有什么关系?路景园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招手让那些人停下来,死胡同怎么样,是不是很蠢? 池雾用半边身体支住程砚,看着路景园:融合天梯世界和现实世界费了不少时间吧。 这你都知道了?路景园笑道,确实很漫长,不过也是挺失败的,花了十几年,还做成这样不伦不类的样子,毕竟审判者能进天梯进行修复的机会不多。 池雾:融合现实世界和天梯又能怎样,我们在这里依然不是正常人。 我们为什么要做正常人,路景园笑着问身边的人,我们只要能够享受现实世界就好了。 池雾:非人类在天梯里不过是精神能量体,呆久了一样要消散的。 路景园轻笑:你来到这里,难道没有觉得自己会口渴和饥饿吗? 池雾一怔,回想起顾燃在床上喝水的样子。 这只是初步,路景园说,等天梯世界和现实世界真正融合,他们就可以看到我们,我们也可以看到他们,所有转世处的非人类都可以成为正常人类,不用再通关什么所谓的九阶天梯。 这句话所带来的撞击可谓不小,池雾愣怔在原地。 你不是想和程砚在一起吗,路景园诱惑道,只要再给我时间,我就能将天梯世界和现实世界完全融合在一起,这样,你们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雾雾,他说的是假的。程砚开口,天梯世界和现实世界融合,等同于天梯世界里的事物会存在于正常世界,那些异兽和不符合常规存在的事物都会出现,现实世界根本无法正常运行。 路景园被一句话戳到痛点,语气急躁:比起几万人的生,这些小事算什么!你们之前不是那么正义地要抓我来修复天梯吗,嘴里说的不就是要救第三世界那些人吗?现在怎么就双标了? 他问池雾:你等了十几年,永远厮守的机会就在你眼前了,你难道放弃吗? 池雾抬眼看他,眼睫微微颤抖,没有给出回答。 池雾!程砚拽他的手臂,你醒醒,他在骗你! 我有什么好骗你的,你和程砚已经是半个死人了,路景园笑着说,我只是要你承认,我所做的,满足了所有人的**,包括你们。 池雾吸了口气:世界融合以后,我们能活多久? 不用再轮回转世,当然是永远地活下来。路景园闭上眼,深吸来自现实世界的空气,永远地享受这个世界的变化,却不被它伤害,和自己喜欢人喜欢的事在一起,享受绝妙的永恒。 池雾向他走:那我能帮到你什么? 池雾!程砚拉住他的手,回来! 池雾回头,仰头看着他的眼睛,轻轻抚摸他脸上被刀刃划过的伤口:哥哥,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不介意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也不介意别人的死活,这些对我都不重要,我只是想要你。 他转身,面对路景园:我和程砚都可以帮你,还可以帮你说服问泊和顾燃。 路景园勾着唇角笑:其实我也不是很需要你们,只要我开口,第三世界里有无数人想要帮我做成这件事,你眼前这些,不过是一部分。 但你也怕,池雾说,怕反对者的异能,怕我,程砚,顾燃,闻泊,和其余愿意守护天梯和现实世界的人。有人反对,你的计划就会不断受阻。 路景园:第三世界里像你们这种人,只是少数。他问,何况,你如今都要走向我,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池雾摇头,无奈地苦笑,玫瑰岛被他扔在地上,弹起一片尘。 是,我认输。池雾走向他,到他面前,程砚和我,都认输,我们愿意帮你。 路景园看向他身后,懒懒开口:可是我看程砚好像不太愿意。 池雾从路景园手里拿过刀,比在自己颈口,看着程砚:哥哥,过来。 第97章 等等。路景园将池雾颈上的刀拿下来,说话就好好说,动刀子做什么,你在这里,他是肯定会过来的。 程砚手里的军刀插入作战裤侧,他弯腰将池雾扔在地上的玫瑰岛拾起,用拇指轻轻擦拭上面的灰,放进口袋里,一步一步走过去,到池雾面前。 那些剩余的异能者挡在路景园面前,比起池雾,真正对他们有威胁的,是程砚。 到那里就好了,路景园说,你不用过来。 池雾问:你将两个世界融合还需要多久,又需要我和程砚做什么? 做什么都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路景园说,你们有你们的用处。 为什么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在,池雾说,他们是从哪里进来的? 路景园:不只他们,现在,所有第三世界的人都在这里,他们感受了人类世界的美好,就会明白天梯的是毫无意义的,就会懂得我十几年的努力都是为了什么,等两个世界全部融合,只会比现在还要好。 他的眼睛里是炯炯不灭的光,充满希冀,志得意满。 是吗?池雾轻声问。 当然,也需要你们的一点帮助。路景园拍拍池雾的肩,不过我知道你和程砚,是一定不肯帮我的。 他手里的刀重新比回池雾脖子上,向人群外的程砚仰了仰下巴:你要是想让池雾活,就回去让你们那伙人都老实地呆着,不要把饭喂到你们嘴里了都不知道怎么吃。 有些饭能吃,有些饭就真的非常,池雾一字一顿道,令、人、作、呕。 他从左腰处抽出枪,拉栓扣扳机,抵着路景园的太阳穴。 我知道你死不了,池雾将枪口往前用力压了一下,但你说子弹从这里穿过去,再从那边穿出来,你会有多痛。 他手中的那把枪,枪身线条硬朗,通体银光锃亮,手柄处是象征着审判者的独特纹路,在黑暗中成为唯一明亮的存在。 池雾在路景园犹豫的一瞬间,膝盖往他腰间一顶,本还握在手里的刀被池雾踢着刀柄飞到墙壁上,枪口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对准了前路的那些异能者。 池雾冷声道:都给我让开。 审判者的枪无人不识,没有任何非人类可以在他的枪口下逃生,子弹穿过的一瞬间,便是精神能量消散的时刻。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76) 他们没有选择,让出一条道。 程砚脚步轻抬,从那些异能者中间穿过。 你们拦住他!路景园指挥道,我被他们抓了,现实世界和天梯就永远不可能融合! 你们试试,但我怕你们没那个命享受他说的美好世界,池雾向程砚歪了歪头,程砚便扯着路景园后颈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跟我走。 程砚在前,池雾持枪在后,两人带着路景园从幽长的巷子里出来,不想在踏出巷口的一步,从天而降的巨大石块就砸在他们身前。 小心!程砚单手搂过池雾的肩,带着他连退两步躲开。 异能者四散,两团黑影从街道上飞身穿过,路景园已不在原地,池雾皱眉喊道:路景园! 别追了,这里留不得。程砚拉过池雾,躲进街道檐下。 接连的巨石砸向地面,市区交通瞬间瘫痪,伤亡人数直线飙升。 怎么会这么快,池雾喘着气,小心碰了碰程砚身上的伤口,没有交通,我们回家可能得要两个多小时。 程砚停下来,将残破的街道扫了个遍,和他躲进一个无人的药店之中。 你在这里坐着,池雾从柜台里翻了一堆外伤药和纱布,他拧开瓶口拆了包装,蹲在程砚身边,来,抬手,先把衣服脱了。 程砚顺着他的手将身上的T恤脱了,侧过半边肩膀:那时候我还以为能摸着一把细腰,结果摸过去,只有一把硬邦邦的枪。 在巷子里池雾曾经和程砚说要离开,抓着他的手摸自己腰间的枪。 他人多,咱们打赢了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池雾用酒精棉片擦拭伤口,手法不好,只能贴过去小心地一点点来,只是没想到,现实世界已经变成这样了。 程砚胸口那道斜斜的鞭痕异常刺眼,池雾抿唇,将血擦净,贴过去轻轻吹了吹:这是不是很痛啊? 是啊。程砚勾了勾他的下巴,让他仰头看着自己。 池雾在他沉沉的目光里问:干嘛? 只是觉得你这样,程砚摸了摸他刚在因为奔跑散乱的头发,很好。 怎么很好,池雾攀着他的膝盖起身,弯腰凑到程砚眼前,被我迷到了还是想亲我? 程砚抬手,压着他后颈吻住,吐息间弥漫无数浓情蜜意,池雾推程砚的肩:你伤口 不管了。 程砚将他压向自己胸膛,没有章法地吻在他唇上,酒精和药膏的气味侵入肺腑,像一场混乱的情话。 外面匆匆而过的人群在余光里越来越不可忽视,程砚揉着池雾的脸侧将他松开,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吻作为结束,无奈道:世界还等着你拯救呢。 池雾弯着眼尾笑,双臂环上他的脖子:拯救世界不是审判者大人的责任吗,关我什么事?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从程砚腿上跳下来,将他胸口的鞭伤处理了,包上纱布。 我一个前前任审判者说起来也谈不上责任不责任,程砚身上那件T恤残破的漏风,他从挂钩上不客气地拿走了药店医生的白大褂,轻轻一撑就披在身上,只是这世界上的山川河海、草木生灵,见过遇过,就深知值得。 池雾抬头看店外黑压的天色,眸子中似滚过亘久的年月和时光,他拉程砚的手:走吧。 所有城市交通都已停运,街上的民众慌张逃窜,躲避着下落和乱窜的各种异物。 怎么会这样,池雾喃喃道,距离我们进天梯,不过才一天 程砚拉过他:我们恐怕来不及回去找顾燃和闻泊了,现在要想办法找到路景园,阻止他再进一步融合天梯和现实世界。 池雾!程砚!呼叫声在耳后,但须臾之间那声音的主人就极快地闪到他们身边。 程砚下意识将池雾揽后退了一步,等残影过了才看清楚来人。 是我们,苏令盟将臂弯里的秦讯放下来,我们正在城市里找第三世界的人。 池雾看着他们:你的意思是你们还找到了其他人? 嗯,现在找到的十几个第三世界的人都被安置在一栋别墅里,苏令盟问,你们要去吗,我可以分次带你们过去。 秦讯只和苏令盟对话:我让影子去找下一个。 等等,池雾拦住他,你们找的那些人里面都知道路景园的计划吗? 苏令盟和秦讯对视一眼,问:路景园的什么计划? 池雾眯了眯眼,开口道:没什么,这件事说来话长。他问,能先找到顾燃闻泊他们吗? 你有他们的位置吗?苏令盟问,以我的异能,能很快找到他们。 程砚:位置有的。 秦讯唤出几个影子分.身:你先送他们去别墅,然后再去找他们的朋友,我让影子出去寻其他人。 你们的寻人计划得暂停,程砚说,这件事,等回了你们的地方再说。 苏令盟眉头轻皱:那我要先送阿讯回去,你们等我回来再说。 他二人离开后,池雾才拧眉说道:他收容的那些异能者,并不知道路景园的计划,如果他们真知道了,恐怕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立场不同,**不同,大是大非面前选择自然不同,这件事不是我们强迫了就有用的。程砚说。 池雾眉间忧色仍在:也许还能抢救一下呢? 那就只能看咱们的话疗技术能不能比过路景园了。程砚说。 几句话的功夫,苏令盟就回来了,他又变成一道幻影嗖一声到身边:来吧,只能带一个人,谁先走? 程砚看了池雾一眼,池雾就抿抿唇:我知道了,我先走。 苏令盟扶住他的手臂:记得屏住呼吸。 他话音落下,就带着池雾穿过城市的大街小巷,停在一栋不算大的别墅前,池雾第一次这么超速,点着脚尖一个趔趄,差点扑到地上。 苏令盟笑着:第一次都是这样。 秦讯也是吗?池雾问。 那不是,他第一次是被我抱着的。苏令盟颇为得意地耸耸肩,好了,你在这儿等,我马上接你情郎回来。 池雾笑着:那你好好照顾我的情郎。 他们在里面喝茶聊八卦,你进门了就在秦讯边上呆着。苏令盟挥一挥手,又飘着走了。 池雾扫了扫外套上的灰,开门进去。 你们都不知道,我刚刚斥巨资买了一盒烟,转头就被弄进天梯来了!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这里到底是不是天梯,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收到天梯给的任务 这里和之前那些人进的天梯好像也差不多啊,难道以后天梯都是这样了? 门吱呀一声,那些人纷纷侧目:哦?又有谁来啦? 池雾慢步进来,任由那些人用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 池雾?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池雾自顾自盘腿坐下,从桌上抽了个新纸杯给自己倒水:我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吗? 秦讯冷着脸挪了个位置坐在池雾身边。 你男人呢?有人问,他没陪你进来? 诶,池雾,我一直想知道,你俩到底是不是真爱啊,还是真和外面传的一样,你在天梯里把人家睡了,非要人家负责。 池雾挑眉,高深莫测地沿着杯口抿了口水。 门重新打开,程砚进来,在众人说曹操曹操就到的尴尬神色中给了池雾一瓶牛奶:等苏令盟的时候给你买的。 第98章 池雾接过牛奶,程砚还顺手替他将吸管插.进去了。 众人: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 你们进来多久了?程砚问。 几个小时吧,那些人说,现在是怎么回事,外面好像很乱? 池雾和程砚对视一眼,没准备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只简单道:这里不算是天梯。 他说完众人都面露疑色:不是天梯?不可能吧! 爱信不信,就当我胡说的。池雾无所谓地吸了口牛奶。 顾燃和闻泊几人相继在十五分钟内抵达别墅,他们这支小队终于又重聚了。 我还在想怎么找到你们呢!五里路拍着胸脯说,吓死了,以为你们俩在外面被路景 池雾瞪了他一眼,五里路两边眉毛都挑起来,强行改道:园原来你们在这儿啊! 客厅的氛围顾燃和闻泊看一眼就懂了,直接问: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先把事情说清楚了,然后出去救人,池雾握了握程砚的手,时间不多了。 程砚在众人的凝视中将来龙去脉说完,果然看到他们惊诧而蠢蠢欲动的目光。 我们真的可以可以住在现实世界? 这不是好事。闻泊开口。 顾燃沉默许久,说:天梯和现实世界根本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融合,即便我们有异能都无法在天梯里生存,何况是世界里的人类,融合后的世界根本不是世界,是末日。 可是那些人犹豫道,可是天梯里那些东西,不至于害到每一个人的,我们也可以帮忙解决 程砚:是吗,你现在几阶天梯? 我?那人眨眼,心虚道,我四阶的。 那天梯里七阶以上的人又有多少?程砚问,有三千吗? 有人嘀咕:哪里有三千啊一千都没有。 那你知道高阶天梯世界有多少个?程砚问。 他们面面相觑:天梯世界还能数的出个数吗? 程砚:天梯世界随机产生,只要有人闯关,就能生成,所以天梯世界的数量是无限个。 但是融合以后应该就不会有人再挑战天梯了,有人说,这样其实还好吧,没多少怪物会再跑出来。 闻泊:天梯和第三世界存在的时间,我们这些后来者无从得知,但已知的被开启过的天梯世界早就数不清了,和无限没什么区别。 这 但现在外面看起来还好吧,也没有说死很多人 因为两个世界没有完全融合,这只是一部分天梯世界元素的入侵。程砚说。 我们都无法预估天梯世界里存在了多少我们无法面对的东西,顾燃说,如果各位都是有能力能通关天梯的人,说这样的话我觉得还算情有可原,但各位自己都应付不了,还想要拖整个现实世界的正常人下水,难道不可怕吗? 何必在意那些人类,我们本来就是为了自己活!有人理直气壮地说,有他们没他们都无所谓! 等两个世界融合,天梯世界的人没有了隐身这个天然保护层,你们当真以为现实世界的人类不会反击?程砚问,你们有信心成为胜者吗? 现实世界的人口数量以亿为单位,第三世界望尘莫及,如果真有一天成为对立面,两败俱伤之下,输家只能是第三世界。 通关天梯就是为了能成为人,可是如果你们向往的人类世界变成熔炉,又还有什么意义。池雾说,各位可以再考虑,但给你们下决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起身,看向程砚和顾燃他们:走吧。 苏令盟拦了一下:既然你们和路景园抢时间,抢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和阿讯,我们会把找到的人带回这里。 我留在这里,五里路举手,有些羞愧地开口,我的异能已经没用了,武力值也不算很强,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只要他们带人回来,我就和他们重复你们的话,希望可以有更多的人一起。 程砚点头:谢谢。他偏头看向后面的人,冷声道,各位可以自由来去,加入路景园也可以,但再见面,彼此之间都不必手下留情。 你看我是跟着你们,还是留在这里?老韩问。 你跟我们一起吧。池雾说,程砚还有一身伤。 闻泊: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你放心。 他们一行人出去,五里路留在别墅里扮红脸:大家别太紧张,我们肯定不会自相残杀的啊 刚一脚踏出别墅,顾燃立刻问:路景园那边有多少人? 不知道,我们碰见的大概有十二三个,杀了四个,池雾说,但再过几天,恐怕就不只十几二十个了。他回头望了别墅一眼,别看屋子里那些人现在点头,等路景园稍微一诱惑,都不知道能留下几个。 闻泊问:融合天梯世界和现实世界的事别人也帮不上忙,只能他一个人做,他拦杀你们俩有什么意义? 如果我猜的没错,程砚说,天梯的修复机制没有坏,审判者依然不能随意对天梯做什么,所以他需要有闯关者不断破坏,产生新生缺口,他才能得到天梯的允准,进行修复。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77) 顾燃:可是天梯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一点觉察不到。 天梯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接口你们觉得在哪里?池雾问。 他们四人相视,心中出现了同一个答案世界镜。 如果把天梯和世界镜之间的连接,换到天梯和现实世界之间,天梯不会有察觉,以天梯意识来说,两个世界融合的部分,就等同于天梯出口和世界镜的无边通道,我们也处在这个位置。 就是世界镜的楼梯周边的黑色虚无里?顾燃问。 程砚点头: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方法联通天梯世界和现实世界。 现在最直接的方法是找到路景园。池雾说,但紧要的是控制伤亡,所以我们比他更需要帮手。 掉下来的那些石块被闻泊抗下来堆在一边,路上蹿过的异兽被程砚掐着脖子扔进巷子里处理,这些在他们能力范围内的食物可以控制,但时间越久,城市里出现的怪异事物就越来越多。 上面这喷火的鸟怎么办?!老韩问,能射下来吗? 池雾和顾燃拖来消防水管:闻泊! 上来。 顾燃爬上闻泊背上,熟练地抓住他的脖子,兽化状态的闻泊衔住消防水管,带着顾燃一口气爬上楼顶。 池雾看他们站稳,打开水阀。 闻泊提着消防水管对准空中那群火鸟,顾燃手里是池雾的玫瑰岛。 成了!顾燃收回手枪,跳上闻泊的背,换地方。 池雾将东西收拾了:这回还行,好歹这些怪物没开始烧房子。 夜越来越深,居民们在心胆微颤的害怕中睡去,池雾一行人回到别墅,在外面就见客厅还是灯火通明。 回来了?五里路张罗着开门。 嗯,他们往里走,苏令盟和秦讯回来了吗? 五里路点头:回来了。 过了玄关,客厅里满满当当的人就露面了,池雾稍微扫了一眼,应该有四十来个人。 这些是阿盟和阿讯找来的愿意留下来的人,五里路说,还好几个咱熟的呢。 勾小珍、蔡白玉 以及弧笙、毕芙迎。 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勾小珍说,现在有一些人还在外面帮忙,你们碰到过吗? 程砚点头:是有碰到一队人。 那你们晚上休息一会儿吧,弧笙说,我们接你们的班。 屋里其余人没他们那么大的决心,忐忑地看着他们。 闻泊按了按程砚的肩:我来和他们说吧,你和池雾上去睡会儿。 不急,池雾看那些人,麻烦大家把各自的异能都说一下吧,这样可以根据大家的异能,凑成最合适的队伍,不过这些还是看大家自愿,即使你们不想出力,只想躲着,也没有人会强求。 只要不加入路景园的队伍,对大局来说就是帮助。 分组的事忙到深夜,三队人出门了,池雾和程砚总算能上楼歇会儿。 哥哥!池雾在浴室里喊了一声,外面还有衣服吗,我弄湿衣服了! 程砚在衣柜里翻了翻,失笑着起身,敲了敲门:我能进去吗?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池雾声音朦朦胧胧地传来:进。 有衣服吗?池雾从玻璃门后面探头出来。 程砚戳了他脑门一下:在这里。 池雾接过,问:你要洗澡吗? 要,程砚帮池雾把湿漉的额发全部撩上去,不过缺个搓澡的。 玻璃门重新关上。 烘热的水汽里池雾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他趴在程砚肩上,热水从肩头溅起,他揉了揉眼睛,小声问:哥哥,明天能抓到路景园吗? 程砚关掉水,从墙上取了毛巾,给池雾擦头发:得再看看情况。 等会儿,池雾拿过他手里的毛巾,换我给哥哥擦。 好一顿折腾,两人才出来,池雾扯了扯身上白色蕾丝的睡裙:这也太少女了 程砚在他身后勾着唇笑:这间房应该是个小女孩儿的房间,大多数都是这样的裙子,这件算是简单的了。 是吗?池雾仰头问他,那他爸爸的衣服呢? 程砚给他把吊带弄对位置了:他爸爸那衣服,一看起码一百七十斤,完全不合适。 那我和白裙子合适吗?池雾压着程砚一步步走到床尾,在程砚胸口推了一把,拎着裙角跪上去,薄唇轻启,合适吗? 床头的壁灯投来温暖灯光,池雾伏在程砚胸膛,唇若即若离,要吻下去的时候突然翻过身,躺在侧边,唇角弯出一道轻松的弧度,得意地哼了一声:不给你亲。 他没得意多久,壁灯的光源就被遮住,程砚有力的手臂箍住池雾的腿,往上一推扣在虎口下:勾谁呢。 池雾不受桎梏的另一条腿轻飘飘踢了程砚一下:谁勾你了,不是你挑的衣服吗? 他搂着程砚的脖子:我是男孩子,才不要穿裙子。 柜子里真的没有T恤和短裤,程砚失笑,除了白色,剩下的就是粉红色,要换吗? 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裙子。池雾仰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哥哥压疼我的腿了。 没多少时间留给他们胡闹,程砚捏了捏池雾的鼻尖,拥着他躺好:困吗? 池雾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睡裙不暖腿,池雾把腿曲进程砚怀里:哥哥,我觉得有点冷。 程砚将他整个抱住:要不要把外套穿上? 不要,池雾淡淡道,我喜欢冷。 为什么?程砚问。 其实今天在巷子里,路景园说话的时候我真的动心了,池雾在程砚颈窝里蹭了蹭,我已经十几年没有感受过真实的世界,这里有风,有湛蓝的天空,还有晚霞,在第三世界住习惯了,就忘记了真正的世界里有春夏秋冬,四季变换。 程砚拢着他后脑勺,池雾就搂紧了他:我没有说假话,我不在乎这个世界,只想和你回到离岛去。 雾雾,等解决了这件事,我们去离岛一趟。程砚说,一天也好。 池雾:你说话算数。 第99章 这一觉没能睡多久,天还没亮楼下就吵闹起来。 程砚起身:我下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下去池雾推开被子,闭着眼睛在空气里瞎扒拉,你人呢? 那也换衣服先,穿这个下去啊?程砚让他摸个正着,勾过他肩头的吊带三两下脱了衣服,池雾倒回去,程砚叹了口气,不然你再睡会儿。 不行池雾抱住程砚的腰,我跟你下去 楼下吵闹声不绝,程砚揉揉他的头发:真下去就睁开眼。 一阵哀嚎以后,池雾跟着程砚下楼,原本四十多个人的客厅就剩下十几个,老韩握着一个女孩儿的手,正费力治疗。 怎么了这是? 五里路还没来得及开口,边上没见过的男人就开口: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昨天半夜我们几个人刚杀了一只异兽,就被不知道哪儿来的人暗算,要不是阿羽挡着,我们一队人都死了。 老韩叹了口气:心肺受到剧烈撞击,要全治好,最少也要七天,我先让她能正常休息吧。 看见是谁动的手吗?程砚问。 是个很矮的女人,男人说,我亲眼看见,她是用空气打中阿羽的,真的! 五里路义正严辞:这就是传说中的空.气.炮! 池雾、程砚: 除了阿羽,还有别人受伤了吗?程砚问。 五里路:还有几个受伤的兄弟,昨天半夜老韩给治了,在隔壁别墅休息着。他紧了紧手,程砚、池雾,昨天想着让你们好好睡一觉就没打扰你们,其实 他吸了口气:昨天有些兄弟回去了就没有回来,不知道是死了还是 加入路景园了是吗?池雾问。 五里路点点头:有兄弟和他们交过手了。他又急急开口,但阿盟他们也带了新人回来,现在咱们人也不少。 嗯,组队伍这件事你安排一个人做,顾燃今天在别墅里,你和老韩今天休息一会儿吧,程砚说,我和池雾出去。 你们小心,注意安全!五里路送他们到门口,一定要安全回来啊! 就差给你买个白手绢了。池雾笑了笑。 他们扭头出去,撞上清晨回来的队伍,他们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许多,中间一个人还被搀扶着。 你们五里路问,碰到 先让他进去歇着吧。那人搀扶着,到程砚和池雾身边时停住脚步,看了两眼,忽然不甚友善地说,是你们。 池雾挑眉:好巧。 毕芙迎将扶着的那人给五里路,偏了偏身拦着:你们这是要出去? 这话问了也是白问,都走到这儿了,摆明了就是要出门。 你们如果真的要出去,多带些人手,毕芙迎说,我们遭到其他第三世界的人拦截,昨天在城北的度假村里不停有怪声,我们细查以后发现是一群赛车手在飙车,本来以为是真的人,结果那车就冲人飙过去了,里面坐着的那些人,根本没有头。 池雾回头往向沙发上那人,他身上多处拖拽伤,极有可能是控制赛车时受的伤。 我们本来可以拦住,但中途来了几个人,一直对我们出手。毕芙迎说,他们就是路景园的人是吗? 程砚和池雾默认:你好好照顾你朋友吧。 站住,毕芙迎拦在他们面前,现在外面很危险。 池雾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毕芙迎冷声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之前在一阶天梯里确实对不起你们,但后来你们也报复回来了,我不欠你们什么。她看着屋里那人,目光在一瞬间柔和,他是世界上最正直的男人,即使我不赞同他的选择,但我也会陪着他。 他的异能是什么?池雾问。 召唤术。毕芙迎颇有些骄傲,转而又愤恨道,如果昨天,他不是为了保护我们,他不会受伤。 池雾念头一转:你还能靠影子听声音吗? 毕芙迎心中了然: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帮我找到路景园的位置。池雾扫了眼楼上,估摸着苏令盟和秦讯还没起,我们这里有一个人,他的速度等同声速,你们俩配合,可以确定路景园的位置。 毕芙迎没答应,犹豫道:我必须等我男朋友好了。 程砚:老韩。 刚准备躺下的老韩一口老血:我就是驴,你也得让我歇会儿啊! 他伤不重,你给他医一医,程砚说,然后保证你睡一大觉,你看你想吃什么,我们晚上给你带回来。 那来点儿烤鸭配小酒吧,昨天五里路做的太难吃了,弄家好吃的来试试,老韩叹了口气,握住那人的手,他这伤和别人比起来确实不算重的。他瞅了池雾一眼,对毕芙迎说,美女,你安心去吧,我保管治好他。 苏令盟和秦讯还在休息,程砚说,你和我们一起走,先找到大概位置。 经过一天两夜的动乱,城市发布重大紧急预警,进入备战状态,可惜如今的状态下,做再多也找不到罪魁祸首。 大街空了一半,顿显冷清,原本绿意盎然的街道没有车流和人流的衬托,显得孤零零的,多数人都藏在家里不敢出门,池雾和程砚收拾了几个小怪,带着毕芙迎进了地铁站。 地铁站的金属灰色原本就空旷冰冷,徒留一些简单的通道标志光源,池雾数了数,除了政府强留下的地勤人员,真正的乘客不到平时二十分之一。 人造灯光下面,我的影子听力不太好。毕芙迎说,能回地上最好。 池雾刷卡进闸门:逛了半座城都没有听到路景园的消息,得换个方向了。 你们确定他在这里吗,会不会换了地方。毕芙迎问。 不会,池雾说,昨天夜里他那些异能者在城市里奔走,是为了打开破口,好利用修复的名义来融合天梯,所以他还在这里。 话音落下,地铁在面前停下,地下铁的风吹拂鬓发,一瞬间杀意丛生。 程砚将毕芙迎和池雾同时往外推,抽出军刀卡住关闭的车门。 这辆地铁不能开!毕芙迎闭上眼细听,极快地重复,有人要改地铁的线路,会和另一号线撞车。 车门关不上,地铁发出警报声,程砚卯足了劲儿顶住刀:找人! 来了!毕芙迎对准前方车厢的位置。 一道黑影冲他们跑来,池雾抬起玫瑰岛,对准黑影中心,子弹穿过那团黑影,在尽头的墙面上留下弹口。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78) 他是当时带走路景园的人,子弹对他没用!池雾从左腰拿出审判者的枪,却在程砚按住。 他微摇了摇头。 你是什么人?毕芙迎问。 黑影飘了两圈,突然冲向车头。 自动驾驶舱里两个驾驶员正和上级紧急联络,黑影直接将电话线割断,只留下忙音。 怎么驾驶员抖着手,挪了挪手中已经和主机断联的电话,怎么突然断了! 黑影跨到两个座位中间,手指在仪表盘上勾了勾,还没拨动,凛冽刀锋就从他指尖削过。 指尖和手掌断开,黑影散了一瞬,紧接着重新聚合在一起。 程砚手腕一翻,军刀悬立,自黑影头顶往下狠力一刺,但在刀剑进入之前,那片黑影消散开,穿过驾驶员的身体,聚集在程砚背后。 哥哥!池雾将手里的打火机抛出,对准那黑影。 这打火机是池雾买的道具,里面是某个天梯里用来碎烧人骨的火种。 那黑影被火种烧出本体,手掌焦黑,他不管不顾地冲到程砚面前,在程砚要出手的瞬间,借着程砚的刀刃斩断自己的手掌。 他单膝跪在地上,眼睛煞红,疼痛地嘶吼:你们!我杀了你们! 池雾从地上捡回打火机,绕着那人的头发燎了一半,那人顿时没有再出声。 程砚把人拎出地铁,扣在角落里:你倒是果决,壁虎断尾也不及你。 你们放的火,现在说什么风凉话!那人骂道。 毕芙迎瞄了瞄他脚底的影子:你的异能虽然是将血肉化成黑影,但本体还是在黑影里,说起来实在局限。 她这一顿吐槽,彻底把人惹毛了,可惜手腕处失血过多令那人无法再次使用异能,只能红着双眼干瞪他们。 路景园在哪儿?程砚问。 那人咬牙切齿:你们管不着。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审判者的枪口对准他,你不至于对他那么肝脑涂地吧。 那人昂着头,上眼皮逐渐下垂,晕了过去。 死了?毕芙迎探了探他另一只手的脉搏,又在他心脏上按了按,还活着。 地铁站里有便民药店,程砚背上那人:弄点药随便给他包扎包扎。 他和路景园没什么关系,醒了自然会坦白路景园位置的。毕芙迎说。 池雾把那人手包成个白霜冬瓜,起身时还顺便踢了两脚。 咱们出去吃点东西吧,程砚说,怪饿的。 池雾也打了个哈欠:今天出来收获都不大,吃个饭再收拾些怪物,这个人他醒来要是说就放过他,不说,就杀了。 他俩默契地出门,毕芙迎追在后面:你们就把他扔在这里? 他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不过是吃个饭,池雾问,你想吃什么? 毕芙迎还是不放心,依依不舍地看着那店里瘫着的黑影:不行,你们去吃饭吧,我回去盯着他。 池雾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我们得放他走。 第100章 你们是什么意思?毕芙迎问。 程砚:他救过路景园一次,比起其他人,路景园会更信任他,等他醒来,如果能跟着他,就有可能找到路景园的位置。他找了家手机店,在维修好的手机里随便挑了一部,拨回别墅,我现在让苏令盟出门,你们跟去看看,如果确认位置以后,你们觉得安全,可以再听一听路景园的计划。 他按拨号键的时候停顿了两秒:这只是假象的计划,需要征得你同意。 我没什么不同意的。毕芙迎说,但不是为了你们,是为了他。 他们说完,电梯也抵达地面,三分钟后苏令盟出现,喘了口气:你俩可真是要我的命,没见我出门时候阿讯气的,小脸儿都绿了。 爱人要去闯龙潭虎穴,还不带着自己,秦讯生气在所难免,池雾和程砚赔了不是,苏令盟摆手:阿讯就是生闷气,事有轻重缓急,他都懂的。 我还有件事和你们说,苏令盟说,现在咱们人数是越来越多,别墅是容不下了,我想着得找个大些的地方安排大家住,而且你们发现没,在这个世界里,我们是能感觉到到困和饿的,所以食物问题 要人卖命干活,怎么也得先给人保障衣食住行。 有多少人了?池雾问。 苏令盟掐着手指估算:现在少说有四五百了吧,昨晚就挺多人了,只是我给安置到别的地方去了,你们今早才没看见。 没想到五里路口条儿还挺好,这么多人都被他说服了。池雾轻笑,还真是隐藏技能啊。 他那和谁都体贴的劲儿,是个有福相的。苏令盟说,不过咱还是得解决一下吃饭问题。 毕芙迎嗤笑一声:天梯里的人各有神通,不至于吃不上饭吧。 你今晚就知道了。苏令盟说。 毕芙迎:什么意思? 等你在外奔波一天,回了住处连口热水都喝不上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说要给大家解决吃饭问题了。苏令盟摆手,不过这件事不是当下最着急的,你刚说的事现在怎样,我马上出发? 毕芙迎不情不愿地闭上眼,将影子的意识挪到药店里,她缓慢睁开:他还没醒。 池雾和程砚看了眼地铁报时:你们在这儿等着吧,我们俩再往外看看。 他们分头行动,池雾和程砚行走在城市中,不到半小时就碰到几个来自天梯世界的人,那些人看上去亦正亦邪,难以辨别,池雾和程砚问过几句,只能往别墅里指。 一天下来,怪倒没收拾多少,光是对付天梯世界的人了,要么是懵懂不知的,要么是同阵营的,最倒霉就是碰到路景园那边的,总得打上一场才算了事,他们差点没回成家。 程砚、池雾,路上拦了个人,在影影绰绰的树影下,穿着一身运动服,眼睛像琉璃似的发光,他嘴里叼了个棒棒糖,跟我走一趟吧。 池雾手搭在程砚肩上,两人打了一路了,临回家还碰上这人,只好活动活动脚踝,晃得跟柳树枝似的,耷拉着眼皮当看那人。 那人拿下棒棒糖,撸起运动服袖子,还不忘把自己额发都薅上去:看来还是要我亲自动手啊? 你几个小弟啊,就亲自亲自的?池雾问,叫什么名字,报上来让我听听你是谁? 我吗?那人想了想,我死前是没有名字的,在守卫那儿的时候,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就叫甜甜。 池雾低低呕了一声,看他手里那棒棒糖又放回嘴里,不由得问:你帮路景园不会是为了糖吧? 那不是,甜甜说,我是为了这个世界。 池雾挑眉。 第三世界的棒棒糖太难买了,还是这儿好,甜甜咬了棒棒糖下来,爱护环境地把棒儿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从口袋里换了根绿颜色的,来吧,咱们赶紧的,完事儿了我还回去睡觉呢。 他们摸不准这个甜甜的异能,池雾退后一步,脚后跟刚点地,街面上就徒起一阵黄沙,混合着大风席卷而来,池雾一时间迷了眼睛,用手背捂住。 刀刃相击的声音就在耳边,程砚压下甜甜的手肘,将军刀往上一抛,换到另一只手接过,毫不犹豫地往甜甜胸口划去。 厚沙尘撒向程砚,他飞速闭眼,就着刀锋转过一个弧度,切过甜甜的运动服口袋,霎时间,棒棒糖和散糖都掉在地上。 风沙停下来,一声喵叫似的尖声响起,甜甜蹲下身用手掌拢着那些糖果。 池雾皱眉看了一会儿,跑过去抢了一个,拆开来举在空气里。 你做什么?!甜甜夺他手里的糖。 我扔掉它啊。池雾转了棒棒糖一圈,往上抛起。 甜甜立刻扑过去:暴殄天物! 程砚从空中接下那开了封的棒棒糖:不过一颗糖而已,扔了有什么大不了。 你们!甜甜瞪了他俩半天,把手心里的风沙彻底停了,一旁被挂得七到八歪地人类才缓慢爬起来,抓着手机大声呼救:有鬼啊! 池雾勾了勾嘴角,手里的玫瑰岛对着甜甜:我说这位甜甜,路景园给你多少糖,我给你两倍。 这不是多少糖的问题。 程砚:这不是吗? 这是关于糖的可持续发展和未来趋势。甜甜说,我只要能一直呆在这里,就不用担心没有糖吃。 池雾想了会儿,无奈地对程砚挥了挥手:没办法了。 程砚把手里的棒棒糖靠近垃圾桶,甜甜又是几句尖叫:住手! 你那么多糖,不缺这一个吧。池雾推了一把,那棒棒糖晃悠晃悠快要进桶口。 甜甜欲哭无泪:那种口味的只剩下那一个了 池雾拍了拍程砚的手,示意他差不多了,他拎着那根棒棒糖过去,甜甜警惕地退后,池雾问:还要不要你的糖了? 你要做什么?甜甜问。 池雾到他走到他身边,棒棒糖举到他面前,顺便垫脚,另一只手在甜甜头上摸了摸。 别碰我头!甜甜抢了棒棒糖,弹开老远。 池雾呆了一下,然后跑回程砚身边,拍着他的肩笑了半天。 他在想什么?程砚问。 你们在笑什么?甜甜也问。 池雾摸了摸额头,又抬手把自己两边头发往上抓了两个揪揪,然后轻轻喵了一声。 这声不叫还好,一叫完,对面站着的少年满脸通红,琉璃似的眼睛变成金黄,脚底下风沙打卷儿,眼看那股沙尘暴就要再来一次。 程砚将池雾挡在身后,语气里难得有点儿捻酸带醋的:行了,别玩了。 听没听过糖画、牛轧糖、雪花酥、冰糖葫芦啊?池雾问,鲜炸小黄鱼配碳酸汽水吃过没?炸鸡配啤酒尝过了吗? 沙粒停下来不动了,甜甜神情极不自然,咕咕叨叨几次才说:你说的那些是什么? 不知道啊。池雾又撸袖子,你刚不是说要打架吗,来吧,赶紧的。 程砚叹了口气,抹了抹军刀:饿了。 那算了,不管他了,回家炸小鱼吧。池雾说。 他俩头也不回地走了,大概过了半个街区,忽然在身后听到甜甜傲娇的呼声:你俩站住。 甜甜顺利被他们拐回了别墅,程砚如约给他炸了一斤小鱼干,池雾加送一瓶大号可乐。甜甜盘腿坐在床边,一口小鱼干一口可乐,美滋滋躺下的时候还摸着肚皮嚼了块糖。 我看你俩这带回来的像是个饭桶啊,不会是路景园那边派来消耗我方粮草的吧?五里路问。 甜甜眼睛一睁:说谁饭桶? 就是,猫猫能有什么坏心眼呢。池雾在他头发上薅了一把,问,你能不能变回你的真身啊? 甜甜炸毛:什么真身!我有什么真身!还有,谁说我是猫?! 曼基康短毛池雾扫了眼他的腿,低声说,短脚猫。 甜甜:我杀了你! 程砚将池雾搂过来,对甜甜说:不闹了,你乖乖歇着。 不变真身就算了,池雾说,喵一声试试,我让我男朋友给你用花生油炸小鱼干,再搞个鱼排。 甜甜脸上红白交错,最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喵。 池雾抖着肩膀忍笑:小甜甜,你早点睡,晚安 他没说完,就被程砚勾着腰拐走了。 他们留下的人越来越多,所有的房间都是人,别说分个房间睡觉了,能找块挡风的地方都不错。 程砚和池雾挑了墙角坐,等着消息。 苏令盟那边再打个电话问问。池雾说。 五里路:他半小时前说不许再打电话了,影响他们行动。他把被子放下,你俩忙活一天了,睡会儿吧,我这手机给弧笙了,她晚上接我的班。 晚来风急,池雾和程砚披一床被子,靠着彼此浅眠。 时针转到三,别墅门轻声打开,弧笙眯了眯眼,打起精神望着,秦讯也第十六次醒神,转身望向玄关处。 苏令盟一瘸一拐地进来,长臂扶住墙面:阿讯 秦讯扑过去,抱着苏令盟的腰,迎面将他抱住:苏令盟! 池雾和程砚本来就是半睡半醒,听见这声叫,也醒过来,跟他们一起过去的还有和毕芙迎一起的那个男人。 他怎么了,弧笙跑到角落叫老韩,快醒醒,快醒醒! 苏令盟握住秦讯的手,咬字艰难,像钝刀卡进喉咙:阿讯,我没事,别紧张 老韩搓着胳膊:这还让不让人休息了啊,我晚上八点才开始睡,都还没睡满黄金八小时呢! 你看看他。秦讯捏着他肩膀,快点! 老韩叹了口气,摸着苏令盟的手,琢磨了一会儿,抬头:你们就顾着叫我,也不帮人看下伤口。他指着苏令盟的小腿,推了推秦讯,给他包扎先。 苏令盟的小腿后侧有一道见骨的长伤口,看的秦讯心登时揉成一团,咬牙切齿道:谁对你动的手?!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79) 老韩给力,这会儿苏令盟已经能说出一句通顺的话了,他抚开秦讯的眉头:一点小伤,别怕。他转头看了眼池雾和程砚,和我一起去的妹子对不起。 一直等在一旁的男人:你说什么! 不是没死,她,苏令盟缓了口气,她只是被抓去了。 第101章 苏令盟断断续续地说:和你们分手以后,我们等了十几分钟,那影人就醒了,我们跟着他。但他没马上回老巢,又回城市里搞破坏,小毕出面是不行的,我和他交了几次手,没打过,只能带小毕在后面跟着。 男人不关心这些前因后果,只问:为什么她会被抓,她现在在哪里? 我们跟到路景园的位置,但是路景园没有和他手下的人在一起。苏令盟说,那影人和他说了今天的情况就走了,我原本打算走,但小毕说不能白来一趟,还得再蹲蹲,这中间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直到晚上七点多,那个影人回来,我和小毕仔细听着,没注意他留了一缕黑影在我们身后。他面对那人,对不起,我没来得及带小毕回来。 秦讯:能确定她没事吗? 她没死,男人闭上眼,手心一滴血化出纸符小人,另一个小人在阿迎身上,如果她不在了,我手里这个是贴不住我手心的。 程砚:路景园现在在哪里? 在敏学路71号六楼601。苏令盟说,小毕听见里面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是现实世界的生人,路景园就是一直和她在一起。 现实世界的女人程砚问,那个女人在做什么? 苏令盟:做饭,看电视,给她儿子打电话,我们走的时候她好像在洗衣服了吧。 结了婚的女人池雾琢磨,结了婚还有孩子的女人,难道说路景园是她儿子? 众人: 事不宜迟出发吧。池雾起身,同程砚说,看看还剩多少道具,都带上。 弧笙:你们当真要和他动手了? 再等下去,这两个世界就真的融合了。池雾说,我和程砚过去看看,既然有可能找到了他的软肋,那就去试试。 他回应五里路悲怆的眼神:我俩又不傻,打不过还不会跑吗。 五里路唠叨:这不是怕你俩连跑的机会都没有吗他那边人的异能咱也摸不准。 那我们就永远缝缝补补似的,上街抓那些搞破坏的,池雾说,我和程砚有分寸,何况,审判者的枪还在我手上。 程砚回到角落将被子折成豆腐块儿,将军刀插进作战裤左侧:走吧。 我们也去。顾燃和闻泊到他们身边,冲他们笑,咱们说好了的。 五里路:我也去,跟你们 我和阿讯也去,苏令盟说,都到这个地步了,人多一些胜算大些。 客厅里瞌睡的人三三两两醒了,纷纷看着他们。 我跟你们去。一个矮瘦男人说。 老韩瞅了一眼,又几个人说:我们凌晨四点小队也一起去! 我们晚七点小队去! 早十点也去! 四点下午茶队也去! 凌晨六点肠粉队去! 老韩搓着手:我我我也去!他哆嗦了一下,但大家要保护我! 热血沸腾,好像一下子冲上了房子顶,他们或曾是在天梯里摸爬滚打才得以生存的非人,或曾是千方百计从天梯里活下来的闯关者,但现在他们却都心甘情愿,为了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战斗。 那我们重新制定计划。程砚看毕芙迎的男友一眼,我们一定会救她出去,请你耐心等待。 男人并不同意:我必须先救她出来。 苏令盟拉住他:周传,小毕被发现了,那块地方肯定已经不安全了,你一个人贸然过去 那你要我怎么办!周传腮帮都鼓大了,他原本就对苏令盟有压抑的火气,现在更问,她被人抓了,不是进了游乐园! 程砚按着周传的肩:你别急,不然我陪你先去走一趟。 不用了,人是我弄丢的,就我陪他去一趟。苏令盟看着他,你来,跟我走。 秦讯卡在两人中间:你不准去。 气氛剑拔弩张,池雾看不下去,把两边人都拉开:不会等太久的,制定好计划我们就去。 阿盟带着我的分.身再去一趟,秦讯开口,不过我的□□只有我一半意识,没有你女朋友耳力那么灵。 五里路搭了个嘴:周传兄弟,路景园那边也是几百人,不一定比我们少,你一个人过去,怕是救不出人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理智回笼,他们收拾出客厅中间的位置,围成了圈儿做计划。原本池雾和程砚没打算和路景园正面交锋,只是想去试试,能把他抓回来是最好的,但如果抓不回来,他们也不可能真送一条命上去给路景园,但现在阵容从两个人扩大到几百人,仓促出行是根本不能成形的。 制定计划花了一夜外加半天,池雾打了个哈欠,抬头看已经是下午两点半。 差不多了。他起身,各位队长先休息一下,我们这队按照计划,去找路景园的房子。 闻泊拱手:仰仗各位绝世异能,天梯覆灭在此一举。 五里路依依不舍:你们小心 池雾拍拍他的肩:后勤大队长,期待你的大锅饭。 他们这队一共八人,池雾程砚、顾燃闻泊、苏令盟秦讯、周传、弧笙,外带一只小猫咪,简单整顿行装,便从别墅出发。 按照计划,如果能找到那个女人,就带回别墅,利用人质引出路景园。 到了,电梯停在敏学路71号六楼,苏令盟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之前就是601。 秦讯:我来敲门。 他食指指尖点在额上,静待三秒后,秦讯身边凭空出现另一个秦讯。 两个秦讯:我先去。 一起。苏令盟握住分.身的手,走吧。 其余人候在安全通道口,秦讯在门上扣了扣,许久没有回应。 池雾出来,远远看了一眼:试试那个电子锁。 滴滴 电子锁上方摄像头突然亮起,女人的声音传来:你好? 现实世界的人听不见声音,女人嘟囔一句:怎么镜头里没人啊谁按了门铃啊?快递吗?她似乎和旁人说,对啊,也没声儿呢,刘老师,咱们学校下午的防控演习 电子通话断开,池雾:她是老师? 也许和学校有关,程砚推开楼道的窗,从这边翻进屋里看看。 □□这些事儿池雾不擅长,只闻泊和程砚进去。 里面格局是三房两厅,简单的日式设计,看得出女主人是一个很懂生活的人。 他们在里面转了十来分钟,便原路翻出来。 她是市机关小学的副校长,程砚说,已经离婚了,现在单身。 闻泊:家里的鞋柜除了女士拖鞋,只剩下孩子的小鞋,尺码不同,应该不只一个孩子。 她和路景园有什么关系?池雾问重点。 程砚和闻泊对视一眼,看着他们:她叫路媛。 路媛路景园弧笙问,路景园不会真是她的孩子吧。 池雾:是不是,见一面就知道了。 他们从楼底露面,头顶黑云压城,不祥而阴暗的气氛笼罩周身,风声鹤唳,程砚低呵一声:小心! 怎么感觉弧笙皱眉,用手背挡住鼻子,气味不对她往前晃了两步,按住太阳穴,不行!赶紧走,这气味有古怪! 比他们更快的是从四周杀出的敌人,闻泊状态全开。 弧笙!玫瑰岛击毙一人,池雾的手撑住墙,这气味让人全身酸软,我们打不了! 你们闭眼!弧笙沉声道。 她左手抬起,掌心从双目前抚过,眼睫下垂后重新睁开,浅棕色的瞳孔变成蓝紫色:入梦沉笙,酣然三千夜! 所有动静在瞬间停下,弧笙晃了晃神:快走,他们不会沉睡多久。 我和阿讯先去,苏令盟说,他们伏击失败,很可能会带走路媛。他在地图上指了一个地点,不管找没找到路媛,我们都在小学后面的季风酒店见面。 苏秦二人离开后,他们一行人也赶往机关小学,周传也算是沉下心,和他们细细算来:路景园反应速度比我们快,如果苏令盟和秦讯能先找到路媛,他一定会派人来抢,你们最好联系人汇合。 季风酒店大堂门锁有被人暴力破开的痕迹,又被人重新关上,里面光线昏暗,路媛被绑在前台矮柜边,嘴巴用胶布封住,蹬着腿不停挣扎。 阿讯,你怎么样?苏令盟抚着秦讯额头,还疼吗? 秦讯摇头,嘴唇却越发惨白:等 门被人嚯的打开,先进来的是一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苏令盟屏住呼吸,看着那个蹒跚的阴影一步步往里探。 那怪物停在路媛面前,苏令盟眼尾下压,只等那影子对路媛出手,他便将手里的匕首扔出去。 路媛似乎感觉到空气中蔓延的不自然,唔了好几声,而那怪物竟然停顿下来,在一瞬间化为纸片小人落在地上。 周传的召唤术。 苏令盟放下手里的匕首,低声问:是谁? 门里门外的人同时打消疑虑,池雾出声:是我们。 苏令盟开灯,还没来得及说话,矮柜边的路媛就耸着肩短促地呼喊一声。 她只是被灯光吓着了。苏令盟从前台起身,我们带路媛出来的时候碰到路景园的人,阿讯的分.身死了一个,现在很虚弱,我先带他回去找老韩。 程砚:老韩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照顾秦讯,我们去看看路媛。 这里离机关小学太近,池雾说,换个没人的地方,就算路景园的人找来,也不会让孩子受伤。 他们一行人转移,在城郊找到一处烂尾的商业楼,楼底几家人去楼空的美甲店卷用铁链锁着玻璃门,程砚撬了锁带,带路媛避进去。 而对于路媛来说,这体验感就不太好了,她被空气从办公室里带出来,又被空气带到了这里,全程都只有她一个人,而现在,偌大的美甲店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你们到底是谁?她坐在女士椅上,为什么抓我来这里? 池雾在屋里翻了翻,找到遗留的纸笔,他在纸上写:我们不会害你,只是想问你一些事。 凭空出现的字迹已经不能吓到路媛,她看完那一行稚嫩的字,问:你们要问我什么事? 池雾:路景园是谁。 路景园?路媛面露陌生,我不认识这个人。 第102章 谁!甜甜忽然开口。 老韩的脸出现在玻璃门后:你们就不能找个不透明的地方躲,躲这儿,路景园的人都不用特地找,直接上街看一眼就把你们全收拾了。 池雾给他开门:其他人呢? 在后面呢。老韩回头,保护他的那队人马就在后面,我看这楼上一层虽然都是空的,但里面还算有些精装的陈设,等其他人都来了,也能住下。 你别管别人了,先看看阿讯。苏令盟招手让他来。 我就不在一会儿,你们就受伤,老韩唠叨,是不是有点儿过于菜了啊。 池雾看他俩聊的有来有回,便专心和路媛聊天: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男孩,大约十六七岁过世了。 路媛皱眉:我做小学的副校长,除了亲戚朋友,认识的男孩都是十二岁以下的,十六七岁过世的她又想了很久,真没有。 池雾叹气:那得麻烦您再和我们呆几天了。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路媛问,最近世界各处出现的异象是不是都和你们有关? 池雾:对于那些事,我们也很抱歉。 路媛:那你们是想怎样,继续对我们的世界动手,还是想要平息祸端。 池雾:后者。 抓我对你们有好处?路媛轻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民教师,能做些什么? 池雾:我们现在也还不清楚,但一定会保护你安全,请你相信。 路媛还想说些啥,却见面前那张纸不知为何骤然飞起,狂乱地在空气里打卷儿。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池雾扯住门:是之前碰到那个人,能操纵自然元素的! 外面好多人!周传在手心画咒,生出新的纸符小人,去! 那纸符小人趴在一个破碎的美甲片上,乘着风飞出门。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80) 甜甜!程砚喊,一篮小鱼干! 甜甜很不情愿的:你已经欠我三篮了,要收利息的! 东风已备,甜甜站在门口,手心直接凝结风沙,街道能见度霎时降低。 池雾:那个人没有用火,他和程砚贴着后背,低声说,他们顾忌路媛。 一支小队刚抵达就和外面的异能者对上,战斗一触即发,池雾他们不可能所有人困守这家小小店面。 找到那个人了,周传对苏令盟说,东方向五十米的废弃报刊亭里。 苏令盟:我来。他问甜甜,给个风口让我出去! 程砚,照顾好雾雾,我和闻泊出去迎战。顾燃起身,稳稳趴在闻泊背上。 五里路和老韩相依为命:我和老韩就在这儿,你们受伤了就来。 门口经过一个小队队长:我做了一个立场在店门口,但不是绝对坚固,你们自己小心。 外面动荡极大,路媛虽然看不见人,但凭着那些物体和风沙,也知道出大事了。 怎么了?她问,你们还在吗? 池雾在她手背上碰了碰,示意自己还在。 现在外面是怎么了?路媛问。 池雾现在没心回答他,甜甜合拢手心,穿过立场进来:我不行了我得歇会儿才能继续 老韩很快盖住他的手背,甜甜抿唇,抽出手:你这些气力还是留给受重伤的人用吧,不然你也撑不了多久。 池雾倏地起身,审判者的枪已经握在虎口,迈出去几步,程砚忙拉他的手一把:别急,路景园一定会来,咱们现在得看住路媛。 周传的纸符小人碎裂,门外风声也停下:那人解决了。他起身,你们要在这儿守着,我就不奉陪了,我得把阿迎找回来。 屋里只剩五人,甜甜靠着墙细细喘气。 咚! 吸顶灯直直掉下,程砚手快,拉过池雾,那吸顶灯落在池雾方才坐过的位置! 而原先的通电口不知被什么物体砸穿,洞口越来越大,一只绿色如同橡皮般的手臂无限伸长,搭在了路媛的胳膊上。 锵!程砚的军刀剁向那只绿手臂,却没有剁断。 刀刃顺着那只手臂下去,真如同塑料刀切橡皮,只下压出一个刀的形状。 池雾没有犹豫,扣下扳机,审判者的枪对准那只手臂。 子弹出膛,那只手臂却长了眼睛似的,早一步就伸缩弹回去,池雾立刻抓起路媛:走! 走去哪儿?熟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池雾停住脚步,在墙体出现裂缝的瞬间,带着路媛后退,刚回到立场边缘,后面的墙从四边出现裂痕,再被一撞,轰然倒塌。 碎砖和水泥块堆了一地,尘土飞杨,路媛接连着咳了五六声。 各位,路景园从后面现身,踩了几脚,在砖块上找到稳妥的地方,好久不见。 池雾薄唇轻抿,圆润的眼角因为警惕而眯成狭长。 怎么了,路景园踢了一块身后站着一个绿手臂的壮汉,和同样可怖的电钻人,见到我好像不是很开心。 程砚:我看你也不是很开心。 池雾身后是路媛,她声音发抖,但依然勇敢: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 路景园脸上神色不变,从进来到现在,目光也没有一刻落在路媛身上,仿佛真的不在意路媛。 你害怕什么?池雾问,为什么不敢看她? 路景园眉梢小幅度地跳了一下,随后神色轻松道:你说谁? 程砚的军刀直接比在路媛喉咙边:你觉得我在说谁? 他正视路景园,余光小心注意路媛的动向,担心路媛动来动去,真把自己送上西天了。 你们自诩大义,不也是照样乱杀人,路景园走近他们,和我这边的人也没什么不同。他抬手,示意程砚,动手吧,杀了她。 他算死了程砚不会真杀路媛,肆无忌惮地说:看看外面那些人打的多起劲,实际上等这一战结束,第三世界的人也剩不下多少了,于是少数人拥有异能,可以对付天梯里的怪物,人类只会把我们当成神一样供奉敬仰。 他微笑道:不心动吗? 那死去的人会去哪儿?池雾问,轮回又变成怎样?他抬枪口对着路景园,死去的人类和非人类,但凡进入天梯就可以直通现实世界,天平向一边倾倒,年复一年,来自天梯的人越来越多,终有一天,这个世界会迎来尽头,世界被拥有异能的人主宰,创造、新生和更替都将停滞。 路景园:我不介意啊,关我什么事呢。 说到底,第三世界只是你的借口,你不介意这个世界,池雾说,你只是想要和她在一起,你想见她,更想她也见你。 路景园那双眼端的是古井无波:我如果能因为你一句话就放弃所有一切,是蠢还是傻。 池雾拧眉,实在忍不住开骂:你心理变态啊!脑子里是装了铁吗,好说歹说都没用!我杀了你得了! 程砚忍不住弯了个笑,刀差点没拿稳,但为了撑住场面,硬生生憋住。 你倒是开枪,朝这儿,路景园点自己脑门,笑的贱,我死给你看。 池雾眼睛里真有股血红色:你不听就不听,大不了同归于尽,我杀了她,然后杀了剩下的所有人,大家一起下地狱吧! 他食指和中指下压,就要扣扳机,路景园脸上那张笑脸面具终于脱落,露出慌乱: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池雾同样向他吼,要死一起死!谁也别想活! 程砚按住他的肩:池雾,别急! 不想池雾连程砚的面子都不给了,甩开他的手。 池雾的枪口顶着路媛的太阳穴,路媛被顶得脑袋动了两次,无助而迷茫,恐惧落到实处:谁!是谁!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池雾直接把枪贴在了她脸上,硬质的金属外壳让路媛一激灵,如果说之前的冷静是依靠自己多年来对紧急事件的处理经验,那现在直面死亡的恐惧就显得非常直白,她企图握住那把枪,却被池雾毫不客气地推了一把。 你之前承诺过会保护我的!她的声音颤抖,无助,生理性眼泪不停往下落,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师我 我答应你!路景园瞪着池雾,你放开她,我答应你,不会再融合天梯和现实世界。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他咬着牙,脾气坏到极点,你跟我装什么装! 池雾,你冷静一下,我们还可以谈。路景园安抚他的情绪,你不想程砚也一起死。 路景园眸子轻动,他身旁那人的绿色手臂像弹弓上绷紧的皮筋一样直射过来,不料池雾在暴怒的情况下还留有清醒,枪口一转,直接射穿了那只绿色手臂。 啊那壮汉发出撕裂的叫声,破碎的黑色从子弹穿过的地方开始散成灰烬,救救 他的话随着身体消失在空气中。 你敢和我玩花样!池雾二话不说拉栓,路景园忙开口,池雾!我保证!我错了! 他抬起双臂,对电钻人说:你马上走! 你怎么回事,那电钻人却质疑他,你不会是到这个地步了要反悔吧,我们这些人都是把身家性命压在你身上了,你就为了个娘们? 他说完门口的立场顿时破了,路景园的人杀进来,池雾扯着路媛躲过迎面而来的巨大石块,而此时那电钻人直直刺到程砚眼前,钻尖螺旋转动。 五里路,带老韩和甜甜走!说时迟那时快,一柄斩刀砍向池雾,他推了路媛一把,和她从中间分开。 等后仰的惯性过去,路媛的一只手臂已经被路景园抓住。 池雾忙拽住另一只手:你有本事用力,我就和你一起把她撕碎! 池雾,不要以为我没有能力杀你!路景园从内袋掏出枪,比池雾演的果决许多,对准了眉心。 程砚勾过池雾的腿,让他斜斜倒下,摔在地上,但池雾硬是没松手,带着路媛一起滚下来,而路景园也跟着一并跌倒。 他翻过身,膝盖压住路景园的肩膀,他毫不客气地将手放在路景园头顶,在路景园挣扎的片刻,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然后提前脱离路景园膝盖的位置,躲过路景园那断子绝孙的一脚。 程砚已经制住路媛,池雾刚拱起身子,就被程砚另一只手拎着躲过后背放出的冷箭,程砚把路媛给她:跟在后面! 他对着门直接踹飞了一人,抽出军刀,毫不客气地和人近身搏斗,池雾扯着路媛小跑,比后面趔趄走下砖块的路景园快很多。 外面的战斗场面比想象中激烈很多,池雾从袖子里一捞,将隐身衣披在路媛身上,拉着她从商业楼底往后面的空地走。 路景园的人毫不客气地拦在面前,池雾单手持枪,将面前人击了个魂飞魄散,程砚且战且退,解决几人以后往池雾这边靠,同时顾燃和闻泊也赶到,池雾顿了顿:你们 别人的血,我没受伤,闻泊也只是一些皮外伤,马上就能好,顾燃抹干净颈脖子,别怕。 嘶!闻泊兽形全开时比平时暴躁一些,大约是斗了太久,有些杀红了眼,顾燃吻了吻他的耳朵,乖,我在这里。 眼见着闻泊就安静下来,顾燃向他们点头:路景园呢?还有那个女人去哪儿了? 不知道在哪儿,池雾靠在墙边,路媛他眯了眯眼,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 路景园带着人来,扫了一圈,心慌得没站住脚:路媛呢?她人呢? 如今场面已经到这个地步,那些为路景园奋杀的人不可能停住脚步,但无论如何,核心依然是路景园,只要他停手,就没有其他任何人能替代他这件事。 池雾不说话,只是定定看着路景园,他看的越久,路景园就越绝望。 我已经答应你不会再进行下去了。路景园说,你把她放了。 路媛曾经救助过你,池雾将在路景园脑海里读到的画面简单描述,毁掉她用善心保护过的世界和人类,你以为她会支持你吗?他垂下手,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两个世界融合的一刻,我会杀了她,你毁了所有人的幸福生活,那你这一生我也不会让你好好过,人都要付出代价,你到最后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她在哪里!你把她藏在哪里!路景园问,你让我见她一面!路景园不能再脆弱,他轻笑:我告诉你,路媛如果死了,我就毁了这一切。 他说完,脚下的土地骤然摇晃,程砚搂着池雾的腰,眼见着地面上的裂缝越来越大。 你们快往边上走!苏令盟背着秦讯,地中间裂开一道口子! 路景园却看着那道渐深的裂缝露出疯狂的笑容:最后一步了,我只差最后一步! 救命!一直躲在隐身衣下没有开口的路媛被晃得东倒西歪,即使有池雾搀扶着,也控制不了自己,她极力寻找地震躲避常用的三角区,手将池雾掐的死紧,你不要放手! 隐身衣从她头顶滑落,露出全部面貌,路景园神色狂喜:路老师! 藏是藏不住了,路景园心下了然,池雾他们根本不会对路媛动手,他放下双手,掌心向下,对着地上的那道裂缝不知做些什么。 苏令盟一个箭步直接闪现到他身边,没有留情地踹在他腿弯上,路景园毫无预兆地跪下,但仍然不死心,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只专心对那道裂缝下手。 你们尽管对我下手,没有人能在天梯里杀死我! 震感有微小的减弱迹象,说明路景园的修复已经起了作用,他被周传的召唤兽制服,脸颊压在沙土之上,石块划破脸颊,风沙抹住眼睛,但他都没有停手。 啊!他身后传来惨叫的女声。 路景园疯狂的神色有一瞬呆滞,他从重压下艰难转过头,看见路媛口中不断迸出的鲜血。 路老师!路景园撑着地面掀起来,连滚带爬地过去,程砚的军刀已经刺在路媛胸口:池雾那一枪在她肺部,我这一刀就不那么客气了,你停还是不停?! 路景园急促地呼吸,取代愤怒、狂躁、杀念的是脑海里的空白,他的手心微微卷起,一步步爬向路媛。 她不送医,半小时之内必死。池雾冷眼看着他,停下来,不然她只有死路一条。 路老师他一直爬到路媛脚下,手指微微摸到路媛的皮鞋,明明已经蒙了灰,还因为剐蹭而破烂不堪,他却像膜拜一般,抱住了那双脚。 路媛身体一颤:谁? 我路景园曲膝,半蹲着仰头看路媛,我不是谁 那柄军刀悬在路媛心脏,只要用力刺进去,路媛就绝无生还的可能。 池雾心虚片刻,拳头在身侧握紧,想要挡住路景园的视线,却在下一秒被路景园死死扑倒,他抢过池雾手里审判者的枪,没有任何犹豫地对着池雾身体扣下扳机。 没有经过消音处理的□□发出剧烈响声,子弹没入池雾心口,程砚只来得及听到他一声闷哼。 路景园形状癫狂,他从地上爬起来,拉栓,将枪口对准过去拥抱池雾的程砚。 嘭 程砚!池雾没有任何犹豫,直直扑过去。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81) 第二颗子弹将他的左腹射穿。 程砚只来得及看见那冒着一点点白烟的枪口,和抱着池雾后背的虎口触到的温热血液。 哥哥 第103章 程砚眼睛里起了层水汽,让他看不清池雾脸上的表情,只能感觉到怀抱里的池雾仍然是温热的。 审判者的子弹对任何天梯世界的人都管用,无论异能多厉害,无论经历多少阶天梯,只要被子弹碰到身体,都没有任何区别,都是灰飞烟灭,精神能量永远消失。 池雾换不上气,连咳了几声,心头血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反上来,他费力地抬手,想要碰碰程砚的脸,但只搭得上他的胸口,程砚握着他的手,几次开口,都没有发出声音。 哥哥池雾艰涩地开口,我好痛 程砚给他按住伤口:哥哥在这里,吹吹就不痛了,不痛了 好想池雾眼皮半阖,瞳孔扩散,好想回离岛 哥哥带你回去,带你回去程砚额角抵着池雾的脸颊,我们回离岛,回庄园,如果玫瑰花园还在的话,我们重新扎一个新的秋千,再把亭子也修一下 池雾眼皮阖上,轻轻抬起嘴角,他的尾音缓慢下落,停在荒芜的风中:要做成玻璃的 雾雾!顾燃顺着程砚的手接住池雾,却在接住的一刻,感觉到余光里飞速闪过的身影。 程砚对着路景园背心一记飞踢,被路景园牵着的路媛原地摔远出去,一边吐着血一边变成了纸符小人。 审判者的枪被路景园死死握在手里,程砚踩断他的指骨,将枪拿出来,对准路景园,扣下扳机。 第三声枪响起,被塞住嘴巴的躲在墙角的路媛终于抖落了隐身衣,吐出嘴里的破布:刚才那个人你在哪儿?谁开枪了? 路景园转过头,看着角落里无助的路媛,用手指在沙地上艰难地写:祝你开心。 心字的最后一点没有来得及写完,路景园就成为黑色的残影,再过两秒,消失在空气中。 祝你路媛辨别那不成型的字,缓慢念出,开心? 她没有理解这句答非所问的话,但还是礼貌地回应:谢谢。 我来了我来了,老韩被苏令盟扯成一道闪电,停下来的时候原地扑到地上,手包住池雾,别怕,老韩在这儿,老韩顶顶靠谱。 他抬头想和程砚说句话,却发现程砚拎着枪蹒跚地走来,他单膝跪在池雾面前,手掌温柔地抚摸池雾的下颌,眼圈里没有消失的恨意和悲恸变成鲜艳的红色。 闻泊用了十分力气,拧住程砚握着枪的那只手:你别做傻事。 池雾这他两只手都盖过去,皱着眉,怎么让中两枪了,倒霉孩子 顾燃抱着池雾:老韩池雾他已经 已经啥已经啊,老韩嘴角抿得死紧,好半天才说,能给我换个地儿不,治好他起码得两天。 程砚终于有一丝松动,他的手轻轻搭在老韩手腕上,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治好 你这死了老婆的样子是怎么回事?老韩嫌他妨碍自己,甩他的手,又不是中了审判者的两枪,他疼晕过去了而已,我能治,不会死,放一万个心,就是时间久一点而已。 在场的人脸上神色均是怪异,顾燃眼角挂着泪水,木着问:你刚才说什么? 老韩说了很多,不知道哪句才是要重复的,伸着脖子说了句最重要的:不会死。 程砚眼眶原本红的一圈变得晶莹而热烈,他将眼睛压在池雾的肩头,抱着池雾的肩背,奉献所有喜极而泣的眼泪。 顾燃又哭又笑,趴在闻泊肩头: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老韩:你们这是不相信我还是怎么?他甩甩手,来,快给我俩挪个地儿,我可受不了一直坐在地上,池雾也受不了。 闻泊拍了拍顾燃头侧:不哭了,他看了眼程砚,估摸着他恢复情绪还要一段时间,便还是对顾燃说,你带老韩他们安置。 顾燃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点头:外面那些人路景园都已经死了,再打下去没有意义。他看着角落里的路媛,微微叹了口气,送她回去吧。 天梯世界和现实世界维持原状,他们暂时也无法回到第三世界,一行人回到之前呆过的别墅,池雾被蚕丝被包裹着,脸上血色很淡,像白瓷一样脆弱。 老韩两宿没合眼,握着池雾的手,清晨阳光洒进来时,老韩松开手掌,撑着床沿起来,一下没站稳,脚软地摔下去,被刚好进来看望池雾的五里路扶住。 老韩摆摆手:我没事,就是缺休息,他说,楼下还有没有特别重伤的? 没有马上要死的,你先休息吧,五里路说,你太辛苦了。 那我休息两个小时,老韩刚想起来,就被程砚盯住,他笑着回应他恳切的眼神,池雾没事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你应该也不舍得休息,不如给弄点清淡的粥,你喝些,他醒来也喝些。 他顿了顿:给煎俩鸡蛋,好下粥。 程砚点头:多谢。 等回了第三世界送点钱给我就行,听说你俩可富了。老韩坚强地开完最后一个玩笑,被五里路扶着出门。 屋子里只剩下程砚和池雾,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空气里的飞尘变成荧亮梦幻的星光,轻轻柔柔的飘散。 程砚用棉签润湿池雾的嘴唇,温暖干燥的手掌抚摸池雾的额头。 小骗子。 说过要同生共死的人,现在自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算什么承诺。 他一直惧怕回忆自己离开池雾的那十几年,当时为池雾挡下那颗子弹的时候他没有选择,一切都是下意识的动作,甚至到死之前的一刻,他仍然希望池雾可以好好活下去。 那么精心护着,宝贝着的小孩,人生才刚刚开始,他怎么舍得池雾死,可是辗转十几年后,当他重新回忆起一切,见过世界镜里后来的池雾,却悔恨莫及。 午夜梦回时,失魂落魄的池雾成为了他永恒的梦魇。 在他羽翼下成长的池雾像可爱的天使娃娃,单纯而不谙世事,抱着哥哥说喜欢,说想要,而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池雾提,程砚就不遗余力地为他得到。 实现池雾的梦想,是程砚的习惯。 而之后在现实世界的七年,第三世界的十几年,池雾所有的被迫成长和改变,都来自于程砚的抉择。 无可否认的是,当时程砚没有更好的抉择,但即使这些他心知肚明,也仍然不愿意原谅自己。 池雾知道他的心结,要他答应自己无论生死都要在一起,但真当生死来临的一刻,他们还是要为对方付出生命。 程砚握着池雾的手放进被子里,在他额头落下一吻,然后按照老韩建议的,下楼煮粥。 甜甜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到程砚的时候小声问:池雾醒了吗? 还没,程砚问,要进去看他吗? 甜甜从门缝里偷看一眼,活像鬼鬼祟祟的小猫,他摇了摇头:我还是等他醒来再看吧,我不擅长应对这种悲伤的场面。 程砚在甜甜头上揉了揉:跟我下楼吧,给你炸几条小鱼干。 给甜甜炸鱼干的时候,程砚出门买了一盒肉松回来,然后端着餐盘上楼。 门打开,他刚抬眼,就看见在床上睁着眼睛的池雾。 他们隔着半米的距离,看着彼此。 池雾很勉强地笑了笑:我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细沙,有点像破音了,说完程砚快步过去,手里的餐盘都没放稳,粥翻出去一些。 池雾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俯下身的程砚拢住。 男人的肩背温暖而宽厚,池雾从被子里伸手抱住程砚,却感觉到自己肩头薄弱睡衣有温热的液体。 池雾拍拍他的背:我好着呢。他带着程砚的手放在自己心脏上方,一点痛都没有,也没有留疤呢,老韩好厉害。 程砚的身体仍然在发抖,池雾就静静呆着让他拥了一会儿,等程砚再抬头时,眼睛里除了红,也看不出什么。 这么大年纪还哭呢,池雾在他鼻梁上刮了刮,然后靠过去,和他抵着鼻尖,笑话道,羞羞脸。 程砚揉着他后脑勺被压扁的头发,轻柔地问: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了,真的,不然你让老韩再上来给我看看。 本来只是说着玩,没想到程砚真下楼了,池雾想拉他都拉不住,只好叹了口气,从床头柜上端粥过来,餐盘里两个太阳荷包蛋精巧可爱,还有一小盘肉松,池雾低头笑了笑。 门开了丝小缝儿,咕噜噜的圆眼睛往里瞧:你醒了? 怎么不进来?池雾问。 甜甜推开门,看池雾的时候眼睛有些闪躲,池雾还没见过他这样,问:你怎么了这是? 甜甜在床沿边坐下:你好了吧? 嗯,全好了,就是有点饿。池雾举了举勺子,你想喝吗? 甜甜摇头,他松了口气,低头有些难过: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我这不是没死成吗?池雾低头,看他的眼睛,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你甜甜抿了抿唇,你是我的偶像! 池雾:啊? 我觉得你可帅!甜甜往前蹭了两步,可厉害! 池雾干笑两声:哦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你给崇拜上了。 甜甜摸了摸后脑勺:那你喝着吧,我先他想说自己先出去了,但是还挺想看着池雾,你喝吧,喝吧! 池雾眼珠子转了转,皱着眉:好像身上还是有点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我现在下去给你找老韩!甜甜风风火火的,池雾怀疑,如果他变成小猫的话,现在身上的毛都该随风撩起来了。 池雾拦着他:程砚已经去找老韩了,他冲甜甜招手,快让我摸摸头。 甜甜不是太愿意,池雾就说:我分明看到你是只猫,而且能变成猫。 甜甜咬唇,变成猫又不能说话,有什么意思。 能摸啊,池雾搓搓手,又耷拉着眼皮,难受如果有只猫现在能给我撸一撸 床沿上的人咻一声,变成一只通体雪白的曼基康矮脚猫,他有些羞涩地在床沿上用小短腿前前后后走了一下,最后用圆溜溜的眼睛看池雾,然后爬到池雾腿上轻轻卧下来。 池雾哪能让他离自己那么远啊,一把抱过来以后放进怀里,所以程砚带老韩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悠然自得的一幕。 你看他这样儿像是没恢复吗?老韩打了个哈欠,在啥都没有的手腕上比划,才睡了一个小时五十八分钟呢!差两分钟! 程砚还是让他给池雾看看,老韩装模作样看了半分钟: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我死了他都不能死! 池雾揉揉甜甜的脑袋,笑着和程砚说:你让老韩歇会儿吧,不然他真的要猝死了。 就是,怎么这么不懂疼人呢。老韩手一摇,又打了个哈欠下楼了。 屋里就剩程砚池雾外带一只小猫咪。 这是哪儿来的猫?程砚把床头柜上的粥端起来,拌着肉松喂池雾喝了一口。 池雾举着小猫,凑到程砚面前:你瞧瞧是谁? 程砚看了一会儿,猜测道:甜甜? 是啊,池雾把甜甜抱回身上,多可爱。 程砚对这种二人世界还多出一只猫的场面并不满意,他在甜甜腿上扒拉一下,想他能无师自通明白自己的意思,没想到做人的时候挺通透,做起猫来就黏黏糊糊的,被扒拉一下还撒起娇来,爬进池雾怀里,得意洋洋地挑衅程砚。 程砚: 池雾努了努嘴:还没吃饱。 一碗粥下肚,池雾暖洋洋的,抱着甜甜眯着眼睛靠在床头。 程砚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他们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看着彼此,良久,池雾才问了一句:答应我的事要记得。 什么事? 回离岛的事。池雾说,我可记得呢。 程砚连猫带人抱进怀里:记得的。 池雾在他肩头上磕了两下:没有什么事想问我的吗? 问什么?程砚现在没有脑容量来想其他事,池雾说什么他就顺着说什么。 池雾和他分开,目光从自己脚扫到上身:我为什么没死啊。 别乱说话。 那我换个问法,我为什么还活着。池雾嘚瑟地戳程砚脑门,快开动一下你的脑筋。 程砚叹了口气,努力猜测:你是审判者。 啊这池雾没趣地翘起嘴角,怎么一猜就中啊 能被审判者的枪击中还不死的,除了审判者自己,再没有别人了。程砚说,但我也好奇,为什么在路景园还没死的情况下,出现新的审判者。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82) 池雾在甜甜后背上撸了一把,心满意足地娓娓道来:不是新的审判者,而是审判者从来都是我。 第104章 这回连池雾怀里的甜甜都傻眼了,他从池雾怀里扑腾出去,窝在床尾化回了人形,匍匐着发出惊讶的声音:你是审判者?! 是啊,池雾有些遗憾地说,我就是那个,上任了不到一天被革职的倒霉审判者。 程砚眉头轻皱,池雾明白他们的疑惑,把事情都和盘托出。 他看向程砚,先说:你因为偷进天梯被罚去了现实世界,但也因为你破坏了天梯的平衡,很长一段时间天梯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审判者。 而且你的异能之所以会回馈那么大的痛楚,说起来也是转世处的惩罚,不过好在,天梯没有湮没你自身的武力值,他指了指自己,我是在你之后的下一个审判者。 那为什么你一天都没做到就被路景园接手了?甜甜问。 我没有记忆,是因为审判者的身份,路景园有记忆,是因为他根本不是审判者。池雾说,路景园只是一个普通人,但他的异能很特殊。 池雾也不打哑谜:他的异能是掠夺另一个人的异能,他用在我身上,夺走了审判者的身份。 但是你甜甜想了会儿,那按理说,他既然夺去你审判者的身份,他就不该在天梯里死啊。 池雾手按在心口:这是属于审判者的身体,他夺得走身份,夺不走身体。 所以你根本不是一阶天梯免疫,而是全天梯免疫。程砚适时开口。 要解释的东西就这么多,池雾点头,又拍拍甜甜的脑袋:出去玩儿,我和程砚说会儿话。 甜甜留恋故事会,但小情侣俩这浓情蜜意的场合也不适合呆下去了,他只能幽怨地在心里喵了一声。 等门重新关上,池雾摸着被子,瞄了程砚一眼:还生气呢? 我没生气。程砚坐他近了一些,帮他整理身上的衣服,你是审判者,是件好事。 池雾抓住他的手:没说你因为这件事生气。 那是什么事?程砚抬眸望他,像是真的不懂。 你生气我给你挡了子弹。池雾贴到他身上,吻了吻他的唇角,可是我真的不想你死。 如果你不是审判者,你现在已经是一缕烟了。程砚说。 反正我已经中了一枪了,如果真会死,给不给你挡那一枪都一样。 程砚没说话,将他吃完的碗筷收拾了,刚放好,池雾就挪到程砚身边了。 池雾碰他的眉毛,指尖下移,仔仔细细描摹他的模样,近似呢喃地喊他:哥哥他侧过脸轻轻贴到程砚肩头,我说和你生死都在一起,不是假话,但如果有一万次机会,我还是会一万次选择替你去死,就像你对我一样。 程砚的手掌干燥温暖,焐着池雾的额角,良久,才说:我知道。他将池雾抱在怀中,我明白。 池雾在他衣襟上揪了揪,仰起头寻到程砚唇角,没有吻上去,任由若即若离的温热气息侵袭程砚,很快被程砚捏着下巴吻住。 这个吻带着劫后余生所有的情绪,历经过漫长的忐忑和等待,将两颗心紧紧贴在一起,伴着晨光熹微,让一切都变得晴朗明媚。 路景园凉了,修复天梯这件事就落到我头上了。池雾穿衣服的时候抱怨道,人家可以是花了十几年,千方百计造的,我真是日了狗了。 后面省略一万个口吐芬芳的词以后,程砚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怎么了?池雾问,还有哪里不对? 程砚指自己:我。 你?池雾问。 嗯。程砚非常正经地问,我。 池雾想了会儿,发现问题所在了:我是审判者不能和你一起闯关了。 他们站在房间里,良久,同时开口 程砚:我有办法。 池雾:哈哈哈我早就解决这个问题了! 程砚:? 池雾得意洋洋地在他身边绕了一圈: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挑一个先听? 好消息。程砚说。 有一个头衔你要认领一下了,池雾后退两步,眼睛里亮晶晶的,审判者夫人。 他在程砚一瞬的错愕中,跳着扑到程砚身上,腿圈着程砚的腰:坏消息还听吗? 我已经知道了。程砚笑着说。 你怎么就知道了。池雾捏他两边耳朵,你快猜一下。 程砚将他往上抱了抱,很求学地问:那审判者大人告诉我吧。 池雾好为人师,揭秘似的说:你得和我一起修复天梯。 真是没想到。程砚很配合地说,还顺带着吻了吻审判者大人的唇。 池雾和他接了很长的吻,问:你刚才说你有办法,是什么? 和你想的一样,现在多事之秋,威胁转世处也不难,它会做出让步。程砚说。 他的想法和池雾不谋而合:我也没威胁它,就是说这次事情付出这么多,想要些回报,不然心里不平衡。 俩人欠到一块儿去了,笑了半天,直到顾燃和闻泊过来敲门。 闻泊还好吗?池雾问。 顾燃拍闻泊身上结实的肌肉给他看:早就好啦,都没花老韩五分钟。 他们四个在房间的地毯上坐着商量,闻泊问了最关心的问题:我们现在怎么办,是一直呆在这里吗? 池雾把自己是审判者的事说了,在顾燃和闻泊震惊我全家的表情中又补充了后面的话。 可能要一星期,池雾说,我和转世处那边已经交涉过了,但我修复天梯没有那么快,这一个星期还是要麻烦大家解决入侵现实世界的怪物。 顾燃:你是说你和转世处沟通过?谁都没有见过转世处,甚至没人想过它还能和审判者沟通。 它笨成那样,被路景园耍的团团转,我不说它都没发现自己把审判者弄错了,池雾无奈,还在那儿咕咕叨叨说这几天人类转世处的人多了很多,它都不看外面死了多少人了。 那还真是怪不靠谱的顾燃磕磕绊绊说,所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修复好是吗? 他看着闻泊,眼里也是希冀的目光。 能在现实世界呆着的话,他们可以拥有一个星期的时光,来享受属于成为人类的美好。 池雾:之前我们登记那些异能者用的册子还在吗? 你是说小队名单吗?顾燃说,在五里路那儿,你要那个做什么? 池雾努力回忆了半晌:为了纪念那些为天梯世界奋斗过的非人类,非人类转世处决定 他挠挠脖颈,想不起后面的官话怎么说,被顾燃推着脑袋:你快说啊,是不是有什么奖励! 你等等池雾倒在程砚身上,等等我想词嘛! 他把整段话记起来:非人类转世处决定给予相应奖励,奖励一:第三世界限时居住权,奖励二:直接通关天梯,进入转世处,奖励可自由选择。 闻泊和顾燃都愣在原地,程砚都吃惊地看着池雾。 池雾耸肩:我可没说假话啊,这是它自己说的。他歪头,这里说的奖励一,转世处会根据这次事件中的贡献度进行界定居住权时间,我猜你俩少说都有个二三十年吧。 他撑着下巴问程砚:你说我什么时候宣布这个消息,要开一个大会吗,那我要不要顺便给自己弄一个就职仪式,毕竟大家都不知道我才是审判者呢 他絮絮叨叨地时候顾燃和闻泊已经抱着头相拥了,池雾冲程砚眨眨眼,和他牵手出去,刚开门就楼梯扶手处卧着等的小甜猫。 他扒着自己的小短腿往池雾裤腿边蹭,池雾弯腰把他抱在怀里,手指在他下巴处轻挠了挠,下楼的时候池雾速度放慢,问:一直在第三世界生活的话,会不会担心无聊? 你觉得呢?程砚问他,脸上写满你敢说和我在一起会无聊我就生气了。 池雾勾勾唇:我不说。 楼下一堆伤员,老韩坐在圆中心,被佛祖似的供在中间,四周放满了各种瓜果零食,待遇不能再好。 池雾没真给自己弄一个就职仪式,但还是计划着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开个大会什么的,好把事都沟通到位。 短时间内找到所有人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件事池雾决定等天梯世界和现实世界分离后再说。 修复天梯是件漫长的事,好在前审判者程砚还算是有经验,陪着池雾将天梯世界出现的破口封补上,然后切断世界镜和现实世界的连接,便算是正式分离。 修复进行到第四天的时候,池雾坐在空气中,看着眼前的虚幻景象:这里是路景园的世界镜。 程砚也停手,和池雾一起低头。 底下的世界是一处乡镇中学,路媛站在后尾箱边,和一位男老师亲切握手,对方称呼她为路老师,她称呼对方为黄校长,两张寒暄过后,路媛便指了指后尾箱里的物资:这些是给孩子们的冬衣和热水袋,电热毯、电热水袋也买了,不过都给年纪大些的孩子用吧,安全些。 黄校长感谢个不停,招呼男老师们把屋子搬进去,又说:路老师,你转账的那些钱,我每个月给孩子们买了菜和水果就给您列一个清单,您放心。 那些钱是大家的,我只是做个汇总。路媛向他点头,我去看看孩子们。 中学一共两层楼,本就没有几个班级,看完一楼的班级以后,黄校长边走边说:其实初三班上有几个学生是能考到城里去的 他故意没将后面的话说完,热心地给路媛引路,教室外的阳台上站着一个少年,他身上带着那种营养不良的消瘦,但看上去依然精神。 这个是初三一班的班长,叫赵家豪。黄校长骄傲道,这孩子相当聪明 赵家豪回头,冷冷地看着路媛,路媛抿唇对他笑了笑:在看什么书? 英语。赵家豪说。 路媛问了赵家豪的一些基本情况,临走的时候问:你想考城里的高中吗? 赵家豪双眼明亮,不太确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想。 路媛对他笑:记得填志愿,我等你来。 后来,中考赵家豪成绩相当出彩,考到了第一志愿的中学,路媛兑现自己的承诺,通过黄校长做中间人,一次性承担了赵家豪的高中所有的学费。 看来路景园的名字是赵家豪自己取的。池雾说,路媛是资助他上学的老师。 世界镜里环境一变,赵家豪在水果摊前精挑细选。 他看上去比之前长高长大了,穿着也是大学生的模样,老板把三四大袋水果装袋,他费力地接过去,望了眼手机上的导航,敏学路71号。 他是想要去看望路媛。 他有些紧张,去之前甚至不敢打一个电话确认路媛在不在家,但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从容。 电梯停在六楼,他吸了口气走出去,却听到穿过房门来到走廊的争吵声和小孩的哭声,他停住脚步,等在拐角处。 男人对路媛的指责很多,滔滔不绝,路媛偶尔解释,偶尔带着鼻音反问,最后两人嘭地把门踹上,争吵声被厚重防盗门彻底关住。 赵家豪站了许久,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水果袋,犹豫了两分钟,还是拎走了。 他转身下楼,心中的难过和沉痛都反应在脸上,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那样善良的女人却没能拥有幸福的家庭和婚姻。 他从小区大门出来,穿过林荫路,转上大道,没来得及看对面的红灯就走到直行道上。 车!池雾忍不住喊了一声,但世界镜里的赵家豪已经被迎面而来的大卡车撞飞出去,手里的西瓜碎得稀烂,橙子和苹果滚了一地。 池雾张着唇,一口气堵在胸口下不去,底下世界镜的画面结束,换成了另一个不认识的非人类。 竟然是这样池雾垂眸,良久都没有再说出一句话。 程砚捂了捂他的耳朵:第三世界的人类都拥有极深的执念,无论看哪一个人的世界镜,都会是这样悲惨的场景。他和池雾靠着额头,别难过。 我们池雾低声说,我们去离岛吧。 程砚嗯了一声,唇在他额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去离岛这件事还算容易,程砚就近找了一个缺口,从修复点上跳跃,然后脱离缺口进入现实世界。 离岛风貌没有大变,虽然过去的势力不在,但毕竟百年的风土习俗,并不是大陆文化一时能浸润的。 池雾和程砚坐船进岛,又换了公交车,从车窗上看一路的风景,那些奔跑过的岁月一幕幕掠过眼前。 二中还是这样,池雾接过程砚递来的冰淇凌,连门卫大叔都没换。 程砚笑说:兴许他还认识你。 离岛没有人不认识我吧,池雾挑眉,池庭安死以后,我可是全国出名呢。 把你得意的。程砚捏他的手,少吃一些,一路过来吃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别吃吐了。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83) 池雾不怕:我是审判者呢,你见过审判者吐吗? 程砚无奈,叹了口气,池雾就把冰淇凌塞到他嘴唇:那你吃。 程砚接过他的冰淇凌吃完,将纸皮扔进垃圾桶。 庄园池雾顿了顿,我死之前让刘叔替我守着,现在应该没有换过主人。 程砚:我走之前刘叔把它照看得很好。 他们走到庄园前,那雕花大门和从前没有任何变化,池雾推了推门,打不开。 没想到我有一天回不去自己家。池雾戳戳程砚的腰,咱们后门进去吧。 他们对庄园各处都熟悉,从前程砚带着池雾偷溜去玩,有的是办法,现在要进庄园不是难事。 程砚翻下墙,站在墙根下,伸手臂展开怀抱:来。 时光好像一下倒退回到曾经,程砚也是这样站在那儿,仰头看着墙头颤颤巍巍的自己,笑着说:来,哥哥抱你。 时移事迁,他们却还能如曾经一般,笑眼盈盈地相望,池雾想,这已经是自己千年万年的福气了。 他轻轻一跃,扑进程砚怀里,被程砚稳稳接住。 哥哥没有说要抱我。池雾在他肩上捶了一拳。 程砚将他放在地上,背过身,哄他:那背你行不行? 池雾趴在程砚背上,从后面亲程砚的耳朵:谢谢哥哥。 满园玫瑰依旧,风里秋千斜影轻晃,揉杂彩霞与黄昏。 绳子是新的,池雾任由粗绳擦过手心,刘叔把这里照顾的很好。 程砚抬眼:去你的卧室看看。 短短的楼梯几步走完,池雾伏在程砚背上,只觉得走过了一生那么漫长。 但无岁月可回首。 哥哥,我们永远在一起,他说,每一天都比前一天爱你。 程砚脚步一顿,在顶楼站稳了,他偏过头,池雾就蹭了蹭他的脸颊:你都不说爱我。 因为有人每一天都要比前一天更爱我,我比不上了。程砚将他放下来,温暖手心贴着他的下颌,眼里的神色比方才危险许多。 池雾喉结滚了滚,在程砚的注视里脸颊发烫,良久,他败下阵来,眼神闪躲,捏紧了程砚T恤的下摆。 一直盯着我看干嘛。他嗫嚅道。 程砚手扣在池雾后腰,让他离自己又近了一些,在他耳边低声:说爱你说不过,我就这么看你一辈子吧。 池雾心狠狠一颤,呼吸都急促许多,他踮脚尖攀住程砚的肩膀,努力碰了碰他的唇,觉得特别费力的时候抬眸瞪了程砚一眼,便觉得双脚离地,被程砚抱起来。 卧室里除了床品更换,摆设等都一应俱全,夏末初秋的风仿佛将漫天星辰从窗口吹进来,成为一地月光。 池雾被程砚压着,呼吸却异常急促。 程砚的身体卡进他腿间,将他辖制在床上动弹不得,他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如火烧过一般。 哥哥池雾略一抬眸,就望进程砚灼灼目光之中,那团火似乎也烧进了程砚眼中。 他倾起上半身,想要吻程砚的唇,手腕却被程砚摁住,外套、T恤一件件剥落,夜风卷来,池雾在程砚的触摸中生出一阵战栗。 做做吗?池雾低声问。 程砚轻笑的低哑嗓音悬在头顶:不然把你脱成这样干什么? 可没脱裤子池雾弓起腰,手指压在程砚的裤边缘。 他手指笨拙,半天才解开纽扣,却又被程砚压了回去。 金风玉露,人间相逢。 第107章 (完结) 阳光洒进窗棂,池雾慵懒地翻了个身,趴在程砚肩头。 醒了?程砚指尖绕过耳边,留下细碎的痒。 池雾羽扇似的睫毛动了动,在程砚颈窝里蹭了两下:不弄了 程砚将他落在脸颊上的一根头发拿走,手臂揽过池雾裸露在空气中的肩膀,放在怀里紧了紧。 哥哥池雾发出几声梦呓,腿挎在程砚腰上,觉得不太舒服以后,扭了扭,嗯 他眉头轻皱,眼睛刚睁开就感受到强烈的阳光,接着眼皮上就落下一层阴影。 程砚挡住了所有光线,手还盖在他额上:醒了? 嗯池雾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膝盖前后动了动,懵滞地问,这是什么? 程砚没退开,鼻尖贴近了他,让池雾好好感觉:这是昨天辛苦劳作了一个晚上的 咳咳!池雾堵住他的嘴巴,吧唧一口,瞪着他,不准说! 程砚勾了勾他脸皮上的驼红:这会儿脸皮薄,昨天叫的整个庄园的人都起夜了。 你讨厌!怎么可能!池雾连踢他几脚,你怎么这么讨厌! 他虽然踢,但人还是往程砚怀里滚,和他肌肤相贴,含着笑意偷偷打了一个哈欠。 要不要再睡会儿?程砚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昨天睡的那么晚。 池雾爬到他身上趴着:想他动了动,咕叨一句,怎么还没下去呢 他坏心地蹭了两下,得意洋洋地捏程砚鼻尖:我的压寨夫人,长的这么好看。 话还没说完,池雾就被转了个圈,困在程砚臂弯之中。 你想干嘛? 回应他的是程砚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压寨。 池雾还是那么禁不住,程砚刚顶进去他就抖着交代给程砚了,后来的事就只有窗棂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共知。 由于审判者大人的消极怠工,以及审判者夫人的精力旺盛,天梯修复的工作全部堆积到了最后一天。 程砚修复最后一处时,拍了拍身后的池雾:有个重大消息要告诉你。 不听池雾偏过头趴在程砚背上继续睡。 真的不听吗?程砚问。 池雾睁一只眼睛,看了看缺口,换了个方向趴在程砚肩头,在他耳边懒洋洋地说:勉强听一听吧 最后这处缺口,补不上。程砚说。 池雾一下清醒了,从程砚身后爬出来:补不上? 最后这里是和世界镜连接最紧密的一个地方,应该也是路景园找到的第一处地方,程砚说,上承审判者修复入口,下接现实世界。 池雾擦了擦眼睛:这是那所学校上方?他触摸世界镜中的虚无,高领中学。 路景园遇见路媛的地方。 原来是这里。池雾摸着下巴想了半天,其实这个地方,其他人也进不来,只有审判者进行修复的时候才会从这个入口进 福至心灵,他转过头,程砚适时挑眉,突出一个狼狈为奸。 我和转世处说一声,池雾美的很,这个入口就留着,咱们还能时不时回离岛玩儿。 这件事上报后,现实世界和天梯世界进行正式分离,所有闯关者集体回到第三世界,到处又都热闹起来。 池雾以检查现实世界流窜的异兽为由,留下了高领中学的缺口。 在万众瞩目的复职仪式上,池雾宣布完转世处的奖励就带着程砚回去修房子了。 审判者住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位于居屋群的中心,还带一个小院子,但上次第三世界集体讨伐路景园,直接把那栋小屋踩塌了,池雾和程砚只能自己动手重建。 哟,简单扩出来的小道上顾燃和闻泊拎着一堆装修材料,这是已经砌好墙了? 池雾啃一口西瓜:三四天没见人,都上哪儿去了? 顾燃放下东西,抱着闻泊的胳膊,一幅浓情蜜意的样:我和闻泊选的奖励一,有这个数。 他比出两只手。 程砚从里间出来,蹲在池雾边上,就着池雾的手咬了口西瓜:八十年? 八十五年。顾燃笑的灿烂,等八十五年以后,我和闻泊再去天梯。 池雾脚一撅:恭喜恭喜。 刀都不递一把,只给我俩踢个西瓜啥意思。顾燃嫌弃地往水龙头下冲了冲,顺手接过闻泊的刀,破了西瓜,你都不知道,老韩一个人,得了一百四十五年,真是活的比王八都久了。 池雾皱眉:可我觉得他有在第三世界里呆一百四十五年的钱吗,他那异能只能进了天梯用,外面就是个废啊。 我和顾燃手头的钱其实也不能撑八十多年,闻泊说,我们打算把交易处整治一下。 程砚抬眼:你们是想做当铺还是做中介啊? 顾燃:都行啊,要是能双方当场交易,我们就只收中介费,那不然就当给我俩。 这倒是行,闻泊压得住第三世界那些人,池雾说,其实还有我那棺材铺,你们要的话也送你们了。 顾燃:那个我们也想好了 诶不是,感情我说和不说,你们都已经对我的棺材铺下手了?池雾说,就不考虑一下我这个公司法人的意见啊? 你还法人,顾燃说,顶多个体户。 池雾说:那我和程砚那两套房呢? 这么说吧,五里路也没什么赚钱方法,想往我们当铺参个股,顾燃说,你和程砚那两套房,苏令盟他们想要一套,周传他们想要一套,就看你俩卖不卖。 审判者不花钱,超市的东西随便买,所以池雾和程砚现在压根儿不缺钱,但偶尔手头也会囤一些钱打点。 我们俩马上有新房了,那两套卖了就卖了,池雾说,不过我想着,你们都有着落了,不然我那个棺材铺给老韩吧,他活那么久,最适合做着工作了。 顾燃和闻泊相视一笑:我们也是这个意思。 那成,池雾洗手,收了我这么多好处,就把他们都叫过来帮我修房子吧! 一个月后,池雾正式搬家。 三层小洋楼沐浴在金灿的阳光中,池雾伸了个懒腰,蹲下身,突然大叫一声:程砚!!!快来!! 怎么了?程砚问。 比程砚声音更快的是从门里冲出来的甜甜。 你快来看!!发芽了!!!池雾跑进去,和穿着围裙出来的程砚正面撞上。 程砚搂了池雾的腰一把,好不容易稳住,他把怀里毛绒绒的脑袋挖出来:笨蛋,跑这么快。 这谁啊,一大早的就搂搂抱抱,还让不让人活了?顾燃打趣儿的调调从小道上传来。 池雾抱着程砚回头,看那一长串儿的人:不是让你们不要来太早吗,都还没做完饭呢。他指挥他们,不许踩我花园里的玫瑰花啊!必须距离一米!还有我的秋千,刚扎不多久,多于一百二十斤的不准往上坐啊! 甜甜化成人形,站在一米处的位置,非常严肃地禁止他们靠近。 苏令盟扯着秦讯往边上走:一家子穷讲究的。 暖屋不早点来怎么暖。顾燃看他那光秃秃的地皮,就你这还叫花园啊? 池雾哼一声:等着,有你好看的! 程砚将门推开,请他们进来:确实来早了,火锅汤底都还没熬好。 没事,我们买了水果自己吃,五里路举手,可是蹲了两次超市才等到上新的高档水果呢。 他们送了暖屋的礼物,由池雾引着参观新家。 你这卧室的床为什么对着窗户,这晚上睡觉不感冒呢?老韩问。 池雾:这是按我以前住的屋子一模一样做的,而且我又不会感冒。 弧笙闻了闻:好香的草莓味儿,超市最近上草莓了? 不可能吧,我这几天都在超市呢,五里路说,压根儿没见草莓。 池雾咳了咳,望望窗外又望望脚底下。 老韩也在床边闻:你是不是闻错了,没什么味儿啊? 弧笙:怎么可能,没什么能逃过我的鼻子。 池雾再次清了清嗓子,五里路:你咋了? 有机会找个女朋友吧。顾燃拍拍五里路的肩,有很多种味道可以选择的。 这回咳嗽的人变成了闻泊。 他们参观完,程砚的火锅也准备好,他们一块儿吃完,顾燃又拉着程砚和池雾商量交易处的事。 有池雾这个正牌审判者在后头撑腰,顾燃和闻泊接手交易处算是顺利,平时还能帮池雾管管旅馆群那些人,池雾乐得欢快,三天两头拉着程砚回现实世界。 夏天已经到了,池雾吹着窗口的风趴在程砚胸口,手里拿了根雪糕:你咬一口。 还吃,晚上睡不睡的着。程砚咬掉大半,剩下个长棍儿还给池雾。 那你还吃掉这么多。池雾把末尾的咬掉,远远扔进垃圾桶。 他翻了个身,压着程砚:睡不着觉就睡不着了,反正今天晚上也不想睡觉 半晌,程砚都没有动作,嘴角噙了抹笑意,池雾伏下.身戳了戳程砚的喉结:看什么? 程砚的嗓音低哑,拇指从他下巴揉到嘴唇:看你。 池雾挑眉:那你看吧,我睡觉了。 恋耽美 非人类转世处——对四要不起(84) 腰间那双手搂的紧,池雾扭了两次,只把自己扭得面红耳赤。 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坐在秋千上,身后是一片烂漫的玫瑰花,程砚吻了吻他留着甜味的唇,连脸上都是红的,我当时想,世界上难道真有那些教徒嘴里说的天神,又竟然真的会落在人间。 那意思是,你那个时候就动心了?池雾问。 程砚将那年没有说出口的话告诉池雾:不只是动心。 他们在夜色四合中相拥,听风声缓响,仿佛翩跹过往,攥着某天傍晚的夕阳和空气里的玫瑰香,爬上月亮。 然后年光悠长,所爱滚烫。 全文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