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古代做战神》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 《穿回古代做战神》作者:汉堡年糕 【文案】 日更有保障,v后有加更,跳坑无忧,升级流杰克苏苏苏苏爽文,保家卫国并热血搞基 心机美人权臣攻X武力破天将军受,年下 文案如下 1. 带着巨型金手指重活一世,亓杨决心驱除鞑虏,恢复河山! 路上顺手救了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美人。 从那之后,亓杨发现人生变得异常顺利起来。 想要从戎,入营无门。 下一秒,知县荐书从天而降。 遇到恶人,危在旦夕。 第二天,恶人被扔进了大牢。 临危受命,有去无回。 没半年,敌国爆发危机自乱阵脚。 有了诡异欧气加持,本就战斗技能满点的亓杨成了真人形挂逼,从此开启了百战百胜的传奇人生! 就是堂堂战神,怎么就找不到一个愿嫁他的夫人呢? 2. 前世冤死,谢庭春含恨归来,决心复仇。 除了那个唯一为他说话的老实人。 他佯装柔弱跟在那人身边,只等恩情报完,便分道扬镳,各自安好。 然而三年后 谢庭春:想甩掉我去成亲?做梦吧! 内容标签: 强强 重生 爽文 升级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亓杨 ┃ 配角:忠诚的战友们,顽强的敌人们,无辜的百姓们,闹心的权贵们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从此权相不早朝 ============================== 不服憋着 金乌西坠,映照在天极处一片重峦叠嶂之上,山下五原村的不少人家都飘起了袅袅的炊烟。 谢庭春此时正带着小厮在村民朱丘家中做客。 这朱丘年约三十,早年出门行走过,有些见识,在村中颇有威信。正说到一半,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吁!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随即木门被匆匆推开。 正说着话的朱丘抬头往门口望去,见到来人的瞬间立刻眉开眼笑:哎,杨哥儿怎么这么早放羊回来了?来大哥家吃饭吗? 杨哥儿? 谢庭春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动抬起头来,面前这人看着比他大点,衣裳破旧,却浆洗得干净,全身上下唯一的饰品就是左手腕上一串旧佛珠。高鼻红唇,蜜色皮肤,一双英气勃勃的眼睛和普通大夏人有点儿不同,是金褐色的,镶着密密匝匝的睫毛。 等等。 异色眼睛,一身好皮相,佛珠,杨哥儿,长山府出身,幼时放羊为生 谢庭春神色一肃,眼神中有几抹暗光流动。 大哥,打搅了,我有要事。青年只顾着看朱丘,没注意到谢庭春变幻莫测的表情,一双相当有特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重新清明起来,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刚才在路上见到戎国鞑子冲咱们村过来了!快通知大家一声,我们好尽早准备! 鞑子?朱丘吃惊地起身,手上的木盆咣地掉在地上,沾了泥土滚了两滚:此话当真?大约有多远? 亓杨沉吟片刻,心里飞快算了一笔账:约莫有五十里。 鞑子的马脚程快,那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到了! 等会儿,亓杨。朱丘踱步两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拧着眉头开口:这鞑子离咱们村足有五十里,你那老马脚力不行,是怎么抢在他们之前回来的? 亓杨抿了抿嘴唇,在心里告了声罪。 阿弥陀佛,对不住佛祖,也对不住朱大哥 这辈子他的确没见过鞑子。 然而这辈子没有,不代表上辈子没有 好在这一点亓杨早在快马加鞭赶回的路上便想到了:朱大哥你知道的,我自小放羊为生,眼力好,戎人擅驯秃鹰,我在路上发现头顶有秃头猎鹰朝咱们村的方向来,便知道鞑子快到了,这才能在他们之前赶回来。 说到这儿,他又十分恳切地看着朱丘道:朱大哥,事不宜迟,你在乡亲们面前说得上话,立刻通知全村人进山,或许还能避过这次祸事! 朱丘面露犹疑之色,亓杨这孩子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是个实诚人,可是全村进山也不是小事儿,搞不好折腾了半天,鞑子没来,他还得吃挂落。 听到亓杨的全名后,谢庭春高高提起的心忽然噗地落了地。 朱大哥,我看这位郎君说得在理。 说完之后他抬头冲亓杨友好一笑,拱手一礼:学生谢庭春。 亓杨心里正着急地盘算着如何说服朱丘,却听到一个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转过头去,只见那个刚刚正和朱丘大哥交谈的少年施施然站起了身。 此人看面容不过十三四岁,肤色雪白,眉飞入鬓,一张脸上还略有些稚嫩,却已经可以预见日后的俊美,说话时微微抬头,看起来有几分傲气,不像是五原村这水土能养出来的。 读书人? 亓杨微微皱眉,五原村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已经好久没出过读书人了,这后生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他的记忆出了岔子? 摇了摇头甩掉脑海中的疑问,大字不识几个的亓杨相当敬重地冲他回了个礼。 秀才公的话,分量自然是很足的。朱丘沉吟片刻,便果断起身,和亓杨他们一起将村里人聚集到了村子正中。 全村父老乡亲听我一句,鞑子来袭,咱们将家中武器带上,看顾好自家老小,立刻进山躲避! 朱丘话音刚落,村人中一片哗然。 亓杨看了眼日头,沉吟片刻走到朱丘身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开口补充道:大家切记不要携带太多东西,性命要紧,家中有存粮的也留下一半,鞑子有秃鹰,若是扫荡之后发现只是一片空村,难保不会循迹追上山来! 站在一边的谢庭春听到这儿,眼中不由得露出几分赞许。 不愧是未来名震天下的小亓将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有见识。 只是这村人并不都像谢庭春一般开了上帝视角,亓杨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刺儿头跳了出来。 你说来鞑子就来,我们凭什么信你? 说话的人是一个歪眉斜眼的胖农夫,身材高大,面容痴肥,一双小眼睛咕噜咕噜转着,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 这人正是村里的王二麻子,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亓杨爷爷还在的时候,王二麻子见他家老的老,小的小,没少找茬占便宜,后来亓杨长大了能顶事儿了,干脆直接找上门去痛揍了他一顿,从此以后王二麻子对亓杨恨得可谓是牙痒痒。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这下可坏了。 朱丘额角出汗,担忧地朝亓杨的方向看了一眼。 亓杨冷冷地看着作怪的王二麻子,沉声道:我可以用性命担保。大家伙自己斟酌,但是恕我提醒一句,再过最多半个时辰鞑子就能抵达,进山最糟糕不过是误了些事情,但是不进山可就说不定丢了性命了! 这一番话一说,村民们的心又开始动摇了。 毕竟,亓杨往那里一站,器宇轩昂,看着就比吊儿郎当的王二麻子要可信些。 谁稀罕你的性命!王二麻子的媳妇见状,尖声骂道:亓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野种,看那眼珠子说不定就是个小鞑子,我呸!我还偏不走了,就看那鞑子会不会真的来! 就是!王二麻子眯着小眼睛,一唱一和道:说不定这家伙和鞑子是一伙的,就等着咱们走了好进屋偷东西呢! 亓杨听到这儿,不由得怀疑地皱起了眉心。 王二麻子看他不顺眼他早有预料。 不过,今天这夫妇两人的脾气怎么来得有点莫名其妙? 村人一见这夫妇俩在那里撒泼,本来还有些不满,然而在听到他说出野种这两个字之后,又微妙地变了脸色。 对啊,毕竟这亓杨天天在外面放羊,加上眼珠子生得怪异,村里人对他一直都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来往不多。而王二麻子家两口子虽然泼,好歹知根知底 我艹朱丘气得张嘴就要冲上去骂人,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扭头一看,亓杨脸色不太好,但是看起来依然镇静,好像早有预料。只见他大步向前穿过人群,面色冷峻,一身煞气,所到之处好像有什么法术一般,村人们都诺诺后退。 王二麻子两夫妇见亓杨在他俩面前站定,一双古怪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时间又是心虚又是害怕,慌得腿肚子打颤,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要干嘛! 我是野种?亓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先把视线投向了王二麻子的媳妇,凉凉开口:那你半年前在县城药铺买的落胎药,又打掉了什么? 王二麻子的媳妇脸色瞬间变得刷白。 而王二麻子则在此刻脸色气得通红! 还没等他对着自家老婆厉声质问,亓杨已经先转过头来,看着他嘲讽地挑了挑嘴角:还有你,我刚说一句,你就这么激动 对了,和鞑子是一伙的?看不出你思维如此敏捷,连这种可能性都能想到。 还是说你对这种操作熟悉的很,脱口而出? 王二麻子仿佛被戳中了肺管子,一时气得脸色由红变紫,张嘴就开始喷脏:艹你血口喷人,看我不揍死你个小杂种 话音未落,只见亓杨干净利索的一个手刀,王二麻子肥胖的身体立刻扑倒在地。 得罪了,今天时间紧。他没什么诚意地道了声。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瞬。 啊杀人啦!!! 王二麻子的媳妇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亓杨转过脸去,一双透亮的眼睛扫过王二麻子的媳妇,看着简直还带着点儿遗憾:我不打女人。 妇人被他一瞥,一瞬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鸡,不敢出声了。 说罢,亓杨单手跟提着只小鸡一样拖着衣领子拎起王二麻子,轻轻松松地扔到了自己的矮脚马背上。 噗的一声,马背上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一般的声音,老马四条瘦腿儿跟着颤了颤,晃了好几下才站稳,一双马眼睛带了点儿哀怨的瞅了眼自己的主人。 马蹄下飞起一片尘土,王二麻子肥胖的身躯像一个扎了口的□□袋,软绵绵的挂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很好,现在还有谁有意见? 亓杨没事儿人一样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回头问道。 ※※※※※※※※※※※※※※※※※※※※ 开新文了,谢谢各位小伙伴的等待,本章发出24小时内的评论发红包~ Disclaimer: 1. 此文是作者沉迷军武纪录片不可自拔的产物,低武设定,有内力,核心主旨就是苏苏苏爽爽爽,一切为杰克苏服务。 2.本文中武官升级路线:伍长什长哨官把总千总游击将军参将副将总兵。有参考明朝的军衔名称,不过本文架空不是写的明朝。 3.攻受双重生,年下,防止有小伙伴没看懂注解一下,第一世受死得早,和攻没交集,第二世受重生,第三世就是本文时间线,攻重生到了第二世刚开始的时候 打搅大家一下,作者在这里推一下自己的预收文哈,如果有感兴趣的小伙伴们欢迎收藏一下~ 新文《不做首富就得死[穿书]》,CP是学者综合症关于你的一切我全都记得攻X商海弄潮儿钱对于我来说只是个数字受 文案来了: 爱财惜命的大佬阮棠一朝身死,竟然穿成了一本书里与男主斗得你死我活,注定短命的大炮灰,身上还多了个续命系统。 系统:宿主可以通过敛财换取续命机会,不过本系统更建议直接抱男主大腿 阮棠:不用往下说了,敛财敛财! 于是在遍地黄金的九十年代,阮棠买股票倒国债,一路占尽先机,顺便捡了个英俊小狼狗当床伴,把原著忘到了九霄云外直到有一天小狼狗的豪门亲爹娘找上了门。 阮棠:刺激,居然让男主给我暖床,这下真的要死,溜了溜了。 半年后,阮棠在异国他乡被堵了个正着。 小狼狗红着眼,掏出一沓文件塞到了阮棠怀里。 你喜欢钱我可以帮你挣,你想要技术我可以帮你研发,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别丢下我,好吗? 我的完结文 《重生之银盘映霜刃》技术流花滑竞技爽文 《万物留痕》硬核刑侦耽美 感兴趣的小伙伴同样欢迎围观~ 谁是奸细 意见是什么? 在绝对武力的压制下,不存在的。 村人们跟鹌鹑似的,按照指示,老弱妇孺在前,青壮年殿后,加快速度朝着身后的五原山赶去。 乖乖,我的少爷诶,就用一只手!这放羊的粗人力气都这么大吗?小厮谢富贵一张包子脸吓得没了血色,跟在谢庭春身边小声嘀咕。 谢庭春摇摇头示意富贵先别说话,眯起眼睛朝前看去。 前方两丈远的地方,亓杨背脊挺直,身后的王二麻子被他用皮绳子结结实实地捆在马背上,神色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果然,金鳞岂是池中物,此人还是个羊倌的时候就如此木秀于林,不说这见识,光看那天生神力,就值得史官吹一笔了。 敏锐地察觉了自己背后一道灼热的目光,亓杨刷地回过头去,谢庭春来不及收回视线,恰好四目相对。 两人隔着人群有些诡异地对视了数秒。 啊是那个秀才公。 刚刚在来的路上,朱丘已经把谢庭春的情况说了一遍,原来他是京城人士,已经有了秀才功名,此番来到五原村是回原籍参加乡试,村里那个进士牌坊,便是这小谢秀才的亲爷爷立的。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2) 亓杨两辈子都没怎么念过书,对读书人有着天然的好感,便点点头,露出了一个笑容。 夕阳西下,给他俊美的轮廓打上了一层金边,虽然马匹瘦小,衣衫陈旧,却自带一股潇洒气度。 恍然间谢庭春似乎能够想象出那传说中银枪如电,红衣胜火的模样。 哎,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富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庭春回过神,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落在了队伍最后面。 哎呀,我的少爷呀,一定是吃的不香睡得不好累着了,精神头都不好,富贵真是太没用了,要是夫人还在该多心疼富贵叨叨了一会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用气声问道:要不让他们出来? 谢庭春瞥了一眼身边的树丛,心里很快有了成算。 都说无功不受禄,贸然让这些人出来难免不被怀疑。再说几个鞑子,应当也难不倒这未来勇冠三军的小亓将军 想到这儿,他咳嗽了两声:不用,先跟上。 ** 不说刚才被他气力惊到的谢富贵,就连亓杨自己也在心底里暗暗吃了一惊。 他从小就力气大,可绝对没有大到这个地步,难不成这重活一世,力气竟然还能变大不成? 想到这里,亓杨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手腕子上的佛珠。 一定是佛祖垂怜,不然早在几个月前他便该死了,可神奇的是死去之后他竟然还有意识,灵魂飘飘荡荡,不知飞了多久,混沌间在另一人的脑海中醒来。 那人名字古怪,自称肥宅,生活的地方也和大夏大不相同光可鉴人的窗户,还有那银色的小薄盒,一摸就能亮起来,里面居然还能有人活动说话,简直像是神仙世界。 这肥姓男子从不出门,每日都在家里一边吃东西一边把玩那个被他称作艾派德的银色薄盒,亓杨被困在他体内,每天也只好盯着那东西看。 时间久了,他也看出了些端倪。 这应该是他所生活的时代多年之后,如今的人们足不出户便可知千里事,那艾派德里,也有人扮成古人模样,表演一种名为电视剧的东西,吃穿用度都有些像是在大夏,只是不完全相同。 这男子特别爱看那些军事题材的电视剧纪录片,亓杨自己是行伍出身,把这些东西当做军墩里老兵讲的奇闻异事,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有些兵器,他真是闻所未闻,像是那可以隔着百步杀人的步/枪,还有那一下就能摧毁一座城池的导弹 炮火轰鸣声中,那艾派德里出现了一幅黑白相间的场景,一具具尸体横在街道上,只有一个小孩子的衣裳是红色的,圆圆的大眼睛睁着,头上都是血,眼里已经没有光了。 镜头定格许久,亓杨听到了肥宅一声响亮的抽噎。 亓杨也是心痛如绞。 他活着的时候,大夏国已经有式微的迹象。先帝在位时大兴土木,横征暴敛,民不聊生,被西方崛起的戎、夷二国打得屡战屡败,屡败屡退,最终大夏赔款和亲做了个全套,割让了水草丰美的陇西草原,三国边境被定在了五原村附近。 然而虽然靠近边境,五原村位置偏僻,鞑子就算偶尔犯边,也不太往这儿来。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有一日他去集市卖草药,回家一看,整个村子竟已是血流成河! 邻居朱丘大哥家的儿子大郎,和那个红衣小孩差不多大,身上都是血,还没死透,见到他,眼睛里流出了滚烫的泪滴。 杨杨哥是鞑子,快跑 话音未落,大郎头一歪,就咽了气。 一双大眼睛都没来得及阖上。 而就在两天前,大郎还拉着他撒娇说也想去集市 怀着一腔悲愤,亓杨投了军,他会骑马,还有一把子力气,没多久就被提拔成了伍长,随后因为作战英勇,攒人头很快升成了全军墩最年轻的哨官,前途似锦。可惜后来他所在的军墩遭到了偷袭,他作为一个冲在最前面的先锋兵,寡不敌众,最终还是在密集的箭雨中跌下马来。 不知道自己死后,鞑子攻入军墩了吗?听说大夏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鞑子所到之处,皆是尸横遍野,入主中原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而现在 亓杨抬头看了看,朱丘大哥的妻子背着大郎正在队伍前稳步走着。 朱大郎趴在妈妈背上,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笑嘻嘻地转头看他,嘴巴一张一合。 亓杨定睛一看,不由得失笑,原来大郎是在说:杨杨哥,骑大马。 幸好,还来得及。 脸上放松的笑容稍纵即逝,亓杨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大山。 ** 五原村附近便是五原山,亓杨一眼挑中了一处易守难攻的山坳,村民们纷纷放下行李,疲累地坐了一地。 时间流逝,等待在不确定中变得愈加煎熬。 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亓杨正准备招呼大家生火,却瞬间眼神一变,大步上前捉住了一个村民的手腕: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不要带太多粮食吗? 看着他皱眉,村民吓得哆哆嗦嗦:哎哎我错了杨哥儿,有话好好说 村民的手中一个圆滚滚的麻袋失去了支撑倒下来,袋口滚出了金黄的稻谷。 亓杨眉头一皱,一个不妙的想法缓缓浮上心头。 他一甩手直起身来,目光如电环视了一圈:有多少人没留粮食?不要撒谎,否则休怪我拳头不认人! 村人一个接着一个,纷纷心虚地低下了头。 眼前的情景让亓杨的眉头越蹙越紧。 全村人除了他自己、秀才公和朱丘大哥,竟是没留一点粮食在村里! 五原村此刻不过是一座空村,抢不到粮食的戎国鞑子会做出什么事,亓杨前世和他们打过好几次交道了,可一点都不想回忆起来! 被他一看,那个最开始被发现偷带粮食的村民一紧张,竹筒倒豆子一般什么都说了出来:王二麻子家的和我说别人家都留了,不差我们一个,我想想也有道理么 村民们面面相觑。 我也是! 哎,她也这么和你说的? 正当村民一片窃窃私语的时候,王二麻子媳妇那尖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嗬,装什么大尾巴狼,刚刚不是说半个时辰之后鞑子就要来了吗?我们都在路上走了这么久了,怎么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姓亓的你就是存心折腾人吧! 刚才被亓杨揭露了丑事,王二麻子的媳妇此时看亓杨的眼神里没有半点好意:我这一路走得脚上都是血泡,痛得厉害,回去不知道几天干不了活!大家伙评评理,凭什么来回折腾我们,是不是该让这姓亓的赔? 谁让你上山还穿新鞋,臭美给谁看?朱丘气得发抖,站出来骂道:大家别听她胡说,太阳都快落山了,怎么还不收拾? 往常朱丘的话在村里颇有些分量,可今天,他话音已落,村人们却没有动弹。 王二麻子媳妇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啊有个声音底气不太足地从人群中传来。 在一片安静中,这弱弱的一声宛如一颗小石子,投入了表面平静的湖面,湖底的暗流涌动彻底暴露了出来。 就是!凭什么都听你们的!走得这么累,都还没喘上一口气。 我看根本没什么鞑子,就是这放羊的编出来耍我们玩的! 他自己就是鞑子的奸细吧 叫他赔钱!我家田弄了一半,这下回去都废了! 对,叫他赔! 村民们本来就对亓杨强硬的态度略有微词,加上一路奔波又累又饿,在王二麻子媳妇别有居心的煽动下,此刻就和干草垛子上落了火星一般,一点就着。 骗人精! 人群中忽然传出来一个愤怒的声音,随后一块土疙瘩冲着亓杨的脑袋直直飞了过来! 亓杨灵敏地避开,随后看了看地上被砸出的土坑,一言不发。 气氛凝滞,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 只有王二麻子媳妇还停不下嘴:我看哪,指不定他手上还有人命!把人打晕都不眨眼睛,我那可怜的夫君 说着说着,她也逐渐发现了气氛的诡异,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消失了。 一个冷冷的甚至带着几分怒气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说你们啊。 谢庭春不知什么时候走上前来,微微摇头,神色嘲讽:有空在这里冲你们的恩人扔东西,不如转身看看你们村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吧。 一边说着,他伸出一根白皙纤细的手指头,冲着山下的方向点了点。 几个村人半信半疑,转身走了两步,在见到山下的场景时,顿时骇得倒退几步,坐倒在地! 此时天色微暗,平原上跳动的火光显得更加清晰,一行浓浓的黑烟直冲云霄。 整个五原村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妈妈呀一个村民手中的包袱噗地掉在了地上,满脸惊恐,喃喃道:鞑子居然真的是鞑子 哪里跑! 正当村民们六神无主的时候,一声低喝从他们的身后传来。 村民们匆忙循声回头,只见亓杨单手掐着王二麻子媳妇细长的脖子,将那趁人不备想要逃走的尖刻妇人拖了回来! 妇人脸皮涨得青紫,嗓子眼里发出一阵咯咯的响声,使劲儿扒着亓杨的手指,两条腿徒劳地蹬着,踹起一片沙土。 说!为什么要跑?亓杨稍微松开了一点手指,定定地看着她,又扫视了一圈,看到角落地上一条被割断的牛皮绳子,心头忽地一跳:王二麻子人呢? 嗬嗬嗬嗬嗬 王二麻子的媳妇忽然诡笑出声,一双小眼睛里流出怨毒贪婪的光,嘶声道: 你们这群傻子,等死吧!大戎的军爷马上就来了! 周围的村民瞬间变了脸色。 ※※※※※※※※※※※※※※※※※※※※ 艾派德+重生+作者牌大力丸+重生的小老攻,作者最近有点疯了,金手指不要钱。 ** 摩拳擦掌开新文的的时候手被刀割破了,QuQ,不过更新还是能保障的! 第二章,依然24小时内评论有红包,谢谢各位宝宝们的支持! 开新坑了,收到了好多小伙伴的爱,非常非常的谢谢你们!感谢小火柴、木雪、Yurina、谦妹、排骨、白鹿、竹竹、西瓜瓜、泛泛、阿勤、池池、喵薄荷、眠眠的霸王票,好多眼熟的ID,非常谢谢你们还记得我,这本会更加努力的,争取让大家看得开心~(≧▽≦)/~ 老烟枪和小火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5 12:10:26 Arwen木雪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90226 21:02:05 Yurin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6 21:05:16 Yurin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6 21:08:51 谦妹今天好感涨了吗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6 21:12:48 谦妹今天好感涨了吗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6 21:12:56 谦妹今天好感涨了吗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6 21:13:07 谦妹今天好感涨了吗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6 21:13:12 谦妹今天好感涨了吗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6 21:13:17 Yurin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6 21:19:13 Yurin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6 21:19:15 清蒸排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6 21:21:46 清蒸排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6 21:22:58 清蒸排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6 21:23:06 清蒸排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6 21:23:13 清蒸排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6 21:23:28 清蒸排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6 21:25:29 白鹿呦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6 22:10:38 黎竹竹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6 22:46:59 西瓜炒肉很好吃的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90227 03:38:23 西瓜炒肉很好吃的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90227 03:38:29 泛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7 08:07:36 泛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7 08:07:46 泛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7 08:07:52 泛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7 08:07:58 泛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7 08:08:04 阿勤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7 08:08:41 池池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90227 08:32:28 一颗喵薄荷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90227 09:29:10 眠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7 09:31:53 眠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7 09:32:03 拼他一把 你什么意思!一个村民忙不迭质问道。 王二麻子的媳妇此时却闭口不言了。 亓杨见状,抽出匕首抵住了她的喉咙:继续。 冰冷尖锐的触感一下子把她的脸给吓白了:我说他去给军爷带路了 听到这儿,亓杨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五原村位置隐秘,这么多年来一直平安无事,却莫名其妙地被不认路的鞑子一锅端了,原来是这两夫妇搞的鬼! 那你为什么还劝我们把粮食都带走?有村民愤怒道。 他们答应事成之后抢来的东西分我们俩两成姓亓的非要带人走,我怕军爷进村抢够了直接走掉,就让你们把钱粮都带上,放我家那口子走让他去带路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3) 四下无声,村民一个个都被震得发晕。 真是的,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这恶人夫妇俩的挑唆呢? 若是他们早听了亓杨的话,现在估计已经安全了! 而如今,有了王二麻子带路,鞑子进山找到他们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村民们一个个悔不当初,又六神无主,一时间本能地向着亓杨的方向投去了恳求的目光。 谢庭春暗暗摇头。 他自有倚仗,并不太担心出事,而这群村人的死活他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该如何劝小亓将军和自己一起离开去安全的地方呢? 正在此时,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位老爷子咳嗽着往前站了一步,走到亓杨的面前,颤巍巍地长揖到底。 亓杨忽然被一个年纪可以做自己爷爷的人行了大礼,吓了一跳,赶紧伸出手来阻拦:老爷子,这是做什么! 老爷子面色朱红,摇着头一脸惭愧,昏花的老眼流出两行浊泪:杨哥儿,好孩子,是咱们乡亲们对不起你,辜负了你一片好心哪!老朽今日也不要这张脸皮了,还求你给咱们指点一条活路。 正在思忖,谢庭春却看见亓杨伸手强行将面前的老头扶起,扬声道:事已至此,在这里呆着不过是枉然等死,你们甘心吗?鞑子毁我田地房屋,王二麻子认敌为友,此等大仇若是不报,算什么大丈夫! 谢庭春惊讶地挑眉。 这么不计前嫌?不过确实是这人做得出来的事。 毕竟前世他入狱后,只有素未蒙面的亓杨上书给他伸冤,听说还为此挨了圣上的训斥。 村人们看着亓杨神色坚定,眼中也都迸发出亮光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对啊!我大夏男儿也是有血性的! 全村十来个青壮年劳力都争先恐后地挤了过去。 算我一个! 亓大哥!带上我,我有力气! 我也要来,今天非得宰了王二麻子那小人不可! 亓杨环视四周,满意地看到全村青壮都群情激愤:好,老弱妇孺留下,剩下的人都跟我走! 杨哥儿稍等。一个婶子狠狠拽着王二麻子媳妇的衣领:这毒妇又要逃跑,该怎么处置她? 亓杨脚步一顿,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王二麻子的媳妇被亓杨那双冰冷而嫌恶的眼睛紧紧盯着,瞬间汗毛直竖,一种在山中被猛兽盯住一般的危险感觉直冲发梢。 这姓亓的,怕是真的手上沾过血! 眼见着亓杨越走越近,她早就没了当初的牙尖嘴利,吓得涕泗横流:你你说过不打女人的 亓杨嗤笑一声,走上前干净利索地卸了她的手臂脚腕。 咔咔几声,王二麻子媳妇的四肢软绵绵垂下。 放心,死不了。明天到了县衙就给你接回去。亓杨面无表情:我是不打女人。 但是我打叛徒。 扔下最后一句看好她,亓杨转身大步离去。 婶子使劲儿点头,将王二麻子媳妇捆了起来,堵上了嘴丢在一边。 村人们忙不迭跟上,每个人经过时都不忘了赏她一脚,王二麻子媳妇呜呜哀叫,却再也没人来可怜她一下。 富贵看到这个场景,一脸忧愁地看着谢庭春问道:怎么办啊,少爷? 谢庭春扫视了一圈,树干背后影影绰绰,看起来没什么,但是他知道有数个暗卫正蓄势待发。 有意思。他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看着前面亓杨的背影,抬脚追了上去。 少爷,你说啥?富贵在边上听得一头雾水。 话音刚落就被自家少爷在头上锤了一拳:问那么多干嘛,赶紧跟上! **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同那鞑子拼一拼,亓杨便将所有武器都聚集了起来,都是些常见的镰刀、斧头之类,用来装备这十来个人还是略显捉襟见肘。 怎么办呢? 他的视线飞快略过周围的岩石植被,在看到几株刺棘树的时候,忽然眼睛一亮,提着斧头向前便砍了起来。 亓郎君,接下来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亓杨手脚麻利,已经砍下了两三株,抬眼一看,竟是那个小秀才。 小秀才颇为镇定,一双眼里满是坚毅诚恳之色,还藏着丝紧张忐忑,让人赞赏的时候还忍不住有些心疼。 这孩子,年纪轻轻,却比不少壮年男儿都要有担当多了! 亓杨面带欣赏,安抚地笑了笑:秀才公人品贵重,这些粗活我来做就行。 谢庭春自知自己人小力单,也就是为了赢得好感随口一问,见到亓杨果然如他所料不让他沾手,便从善如流地坐在了一边,看着亓杨动作飞快地抽出皮绳在树顶绑上了几把小匕首,将其中一个递给了一边的朱丘。 朱丘拿着那奇怪的武器掂量了两下,忽然福至心灵,嗬的一声捅出去。 就这么用,大哥果然聪明。亓杨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上的另外几支分了出去:戎国的鞑子一年四季都穿着皮袄,夏天热会打半边赤膊,这个东西树枝、树叶都像刀片一般锋利,韧性好,应该能抵挡一会儿。 咱们两人一组,打过猎的拿柴刀,一个格挡,一个伺机进攻,冲着脑袋和脖子砍,来抢粮的一般都是些散兵游勇,别慌。亓杨淡定指挥道。 谢庭春自诩读书破万卷,可也没见过这样奇特的武器,更别提这古怪的作战方式了,不由得问出口: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算是个简易改良版的狼筅吧。亓杨在脑海里搜罗了一下在艾派德那儿看过的纪录片,说道:是一名戚姓将军发明的武器。 谢庭春压下心中疑惑,没有追问。 分完了狼筅和柴刀,布置完了机关,空手的只剩下了谢庭春和富贵两个。亓杨看了看主仆二人都一团孩气,在村民中显得十分突兀,略一思索,便提着柴刀走上前去。 秀才公。他一脸严肃:这里有个重要任务,你们愿意负责砍断绳索吗? 谢庭春顺着亓杨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一节圆木被亓杨刚刚砍了下来绑在了树上,用皮绳儿拴住,应该是个奇袭用的机关。 那绳子还没手指头粗。 然而听着亓杨认真的语气,仿佛那根绳子牵动着整个大夏的国之命脉似的。 嘴唇翕动,谢庭春沉默地接过柴刀,木质的刀柄被亓杨在手里攥过,有点热乎乎的。 手心微颤,像是被烫了一下。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古怪的微笑。 前世今生,一共多少年过去他早已想不起上一次自己微薄的自尊被如此悉心呵护是在什么时候了。 果然这老实人是个滥好心的。 谢庭春手里攥紧了砍刀,默默地看着亓杨动作熟练地在木棍上挖洞,然后将一把镰刀和一把匕首同时用皮绳牢牢捆在了棍上。 现在他还只是个羊倌,做武器还有设埋伏之类的是不是有些太超纲了? 越看越觉得恍惚,谢庭春终于开口问道:亓郎君,你这些都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 亓杨满怀感激地摸了摸手上的佛珠,一脸认真地看着谢庭春:都是佛祖垂怜。 谢庭春一呆:什么? 正当此时,亓杨脸色一变,忽然飞身上马:他们来了! ※※※※※※※※※※※※※※※※※※※※ 简单的名词解释,可以跳过 狼筅:这是一代抗倭名将戚继光发明的神奇兵器,用竹子和小刀制作而成,对付沿海一带的倭寇有奇效,后来被吸纳组织进入鸳鸯阵中,能攻能守,发挥了非常大的威力,而且不需要很多训练就可以上手,相比于□□这样需要下苦工的兵器,非常适合没有基础的人使用。 打就是了 谢庭春抬头望去,远处的草原上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并没有什么异常。 四下一片让人窒息的安静,只有亓杨的矮脚马粗重的鼻息带着节奏响起。 嘎 一只秃头鹰出现在了五原山的上空,低低盘旋。 山坳里逐渐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马蹄声中还伴随着一个熟悉的粗嘎声音。 军爷,往这边走!就在这个山坳里!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谄媚之气。 艹他妈的王二麻子村民们听到这儿,都怒火中烧,攥紧了手上的武器。 谢庭春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亓杨,只见他跨坐在马背上,单手提着那个简陋粗糙,用镰刀、匕首和木棍拼凑而成的戟,似乎完全没有被王二麻子影响,面容依然肃穆沉静,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现在砍! 亓杨忽然低声喝道! 谢庭春下意识地狠狠一用力,皮绳应声而断,巨大的圆木顺着山坳溪流冲刷出来平摊的斜坡,越滚越快,直冲着山脚下而去。 哎呦!我艹! 山脚下传来一阵子乱七八糟的呼痛声,马匹嘶鸣声,还有重物打在肉上沉重的闷响。 随我来!亓杨扬起手中长戟,高喝一声:杀! 杀啊!朱丘等人血红着眼,也跟着大吼一声举着武器冲上前去。 亓杨一马当先往前冲去,山脚下横七竖八地倒着三四匹马,地上横着几个露着半边儿膀子,头顶剃光只留下数根细细小辫子的彪形大汉,倒是不见王二麻子。还骑在马上的那个体型最壮,脸上横着一条长长的刀疤,身上的衣服也比地上的喽啰们看起来华贵一些。 看来这便是这伙儿匪徒的头头了! 擒贼先擒王,亓杨毫不犹豫地抄起长戟,手腕一抖,银色的刀刃划破长空,手腕一转就冲着那大汉刺了过去。 那名大汉没想到这群农人中竟然还有如此彪悍的一员猛士,眨眼之间亓杨的镰刀已经冲着面门而来,他本来就忙于避开路上障碍,已经失去了先机,只能赶紧从腰侧提刀格挡。 锵的一声脆响,兵刃交接,大汉感到手腕上一阵钝痛,心下讶异,然而随后便发现寒光凛凛的戎国马刀在亓杨的镰刀上敲出了一个小豁口。 匪首这才看到亓杨手里拿着的枪不枪,戟不戟的玩意儿,又看了眼他漂亮的面庞和细腰长腿,没有忍住,发出了一阵嗤笑。 就这破铜烂铁,还好意思上来玩命?他眼里冒出一丝淫邪的光芒来,嘲讽道:现在乖乖认输,老子说不定看在脸蛋儿的份上还能疼疼你! 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面前的亓杨俊美的脸上映过一道银光,只见他忽然左手一震,长戟瞬间换到右手,灵活地一推晃开面前的马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地往回一勾! 不好 匪首感到耳旁有破空之声传来,赶紧猛地一侧身,却来不及了。胳膊忽然一凉,随即是一阵难捱的剧痛,那镰刀竟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不知那农人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直接将他左臂削去一半! 鲜血当即喷涌而出,飞溅到亓杨没有表情的脸上,在夕阳的映照下,竟然平添了几分妖冶。 破铜烂铁,杀你这垃圾也足够了!亓杨挑唇冷冷一笑。 也许是猩红的一片刺激了他的神智,抑或是亓杨挑衅的言语让他感到颜面大失,那匪首怒喝一声,扬起马刀,用完好的右手抡起马刀便冲着亓杨横劈过来,门户大开,打得正是让亓杨身首异处的主意。 亓杨兵器粗糙,一时撤不回来,赶紧纵马后退,矮脚马毕竟不是战马出身,年纪大了反应慢,一见到这样的场景都吓傻了,躲避不及,被那匪首的马刀在脖子侧边狠狠剜了一刀,痛得长嘶一声,立起身来。 与此同时,那匪首的马刀早已经在亓杨身前候着了 刀锋凛凛,只要亓杨随着马身而起,他便必死无疑! 匪首狰狞的脸上露出了复仇的快意。 然而意想不到的场景却在此时发生,只见亓杨干脆利落地往后一仰,柔韧的腰肢弯下不可思议的弧度,一双腿紧紧夹着受惊的老马肚子,竟然直接在马身上转了一整圈,完全避开了匪首的刀刃,匪首用力过猛,直接扑了个空! 坏了!他心里一个咯噔! 此时他已经露了破绽,一条命已经被亓杨捏到了手里。 亓杨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侥幸的机会,回身便刺,一息之间,枪如游龙,那匪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被长戟前端的锋利匕首穿胸而过。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口中溢出鲜血,脸上的长疤痕蠕动着,眼中迸出凶光,伸手还欲挥刀刺向亓杨,拼个两败俱伤。 亓杨一声冷哼,手下一个用力推开他的身体,趁着匪首脱离长戟的控制朝他扑来的一瞬间,干净利落地伸手狠狠一砍,匪首的人头便已经落地,双面依然怒睁着,嘴巴还在一开一合。 匪首沉重的身体没了头颅,晃悠了两下,从马匹上坠落而下,溅起一片血花和尘埃。 与此同时,亓杨的矮脚马也跪倒在地,刚才匪首的那一下割中了颈部的大血管,此时这老马已经有些支撑不住,终于倒了下来。 亓杨有些心痛,只是现在顾不上它,只好从马背一跃而下,捡起匪首的马刀,用手扣住那匪首黑色马匹的辔子翻身上马。 剩下的五个鞑子中,有一个看起来稍弱一些直接被圆木打下马来,掉在地上摔断了脖子,还有三个正和手持狼筅的村民们缠斗成一片,村民人数占优,虽然没什么攻击力,但是狼筅这东西防御力很不错,很快就将鞑子们裸露的半边臂膀刮得鲜血直流。 亓杨刚要打马上前,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粗嘎声音大叫道:军爷,快来,这儿树下还有两个小崽子! 他猛地回身望去,瞳孔忽地一缩。 只见王二麻子神情兴奋地指着一边的灌木,身前一个高大健硕的鞑子正手持马刀,一脸狰狞之色地向谢庭春他俩砍下! 原来谢庭春和富贵在开战后自知实力不济,开打之后便一直各自躲在灌木后面,没想到竟然被跟在后面想讨好鞑子的王二麻子看到了。 谢庭春此刻也是悚然心惊,暗卫大约是都围着他和亓杨,竟未及时去救,一眨眼功夫那鞑子便到了面前,挥刀就要取富贵的性命!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4) 谢庭春生死关头爆发了难以想象的潜能,果断冲上去挡在富贵前,从短靴中抽出一把贴身短匕首格挡。 那匕首还不到一尺长,但是毕竟不是凡品,削铁如泥,一时间锐器撞击,发出刺耳的金戈之声。 马刀一刹那被砍出了一个豁口,有些卷刃,可是那鞑子平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谢庭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文人,比力气哪里是他的对手,只听他怒吼一声,顷刻间抽刀狠狠向他捅来! 眼见着马刀已经挥到了面前,谢庭春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锵啷! 一声巨响,他抖抖鼻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是那几个暗卫?可算没白养他们 谢庭春壮着胆子睁开眼,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大吃一惊。 亓杨飞身而来,一只手拿着那根粗制的长戟,虎口处被这迅猛的一下震得裂开,鲜血顺着木棍蜿蜒而下,长戟尖锐的前端深深埋没在了鞑子的心口中。另一手攥着马刀,匆匆抵住了王二麻子手中的匕首,他来得匆忙,加上以一敌二,纵是武力过人,还是被匕首的一角剐破了肩膀,半个袖子都被染红, 谢庭春一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是愣愣地看着亓杨的左臂。 汩汩鲜血刺痛了他的眼睛。 嗬! 亓杨低喝一声,手上使了个巧劲儿便将那具壮硕的鞑子尸体从戟尖上甩了下来,又旋身狠狠一踢,王二麻子还没来得及呼痛,就感到胸前骨头咔咔作响,一阵不可思议的巨力将他整个人带了起来,飞出数尺远扑在地上,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两步上前,亓杨刀尖一挑将鞑子手上的长马刀挑起丢给谢庭春:躲好! 谢庭春赶紧回过神,跳起来接过马刀攥紧。 看他俩躲好了,亓杨立刻拍马转身,也没注意到树丛后忽然多出来的几个黑衣人,急匆匆冲着另一边的村民们而去了。 村民们那边的状况比谢庭春他们这里稍好一点,毕竟地里刨食惯了,多少有点力气,加上那古怪兵器相助,鞑子们的马刀砍不断,理还乱,还时不时的被狼筅的枝桠树叶锋利的边缘划伤,一时间都有些束手束脚,恼火得不行。 正在难分上下的时候,亓杨飞马前来,手上的长戟滴着血,只听他身下黑色大马长嘶一声,对着一个鞑子就是狠狠一钩! 那鞑子猝不及防,当下便被亓杨挑翻在地,还没怎么明白出了什么事儿,就被冲上来的亓杨俯身一刀划断了脖子。 六个一眨眼就去了四个,剩下的两人见大势不好,赶紧后撤,想要逃窜。 亓杨怎么能让他们走了开玩笑,这些贼人睚眦必报,肯定会回去搬救兵! 哪里跑!他低喝一声,拍马赶去,一枪一个,把两人直接用戟勾下马来,两个鞑子只感到后背传来一阵不可阻抗的巨力,整个人随即被掀翻在地,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蜂拥上来的村人们乱刀砍死。 咣 朱丘和几个村人手里的武器沉沉坠地,溅起一片沙土。 空中的秃鹰依然在盘旋,鸣叫几声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主人已经死了,震动翅膀,向着南方飞去。 夕阳被地平线彻底吞没,一阵风拂过五原山头,树叶沙沙作响。 天地之间,一片苍凉。 ※※※※※※※※※※※※※※※※※※※※ 戟:中国古代传统兵器,戈和矛的结合体。一直到魏晋时期都十分流行,但是因为破甲能力比不上□□,最终被渐渐淘汰,但是长戟搭配战车依然是中国古代冷兵器战场上最有杀伤力的组合之一。 劫后余生 朱丘抖着手,看着手掌上的鲜血和面前的鞑子尸体,兴奋逝去,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才爆发了一声响亮的啜泣。 死了我竟然杀了鞑子他忽然面向五原村的方向跪下来,嚎啕大哭:娘!娘我给你报仇了! 慢慢聚拢过来的妇孺们见朱丘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都面露不忍。 早年时候朱丘他娘探亲的路上碰见了鞑子,被侮辱了之后气得投了河,从此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擦擦眼泪,朱丘忽然抬起脑袋,红彤彤的眼里尽是激动之色,膝行几步后忽然跪在了亓杨面前,又把儿子朱大郎拉了过来,直接三个头磕了下去:杨哥儿,今日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全靠你才能保全,日后但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我朱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丘的动作仿佛打开了一道开关,全村老老少少有的带着稍好一些的吃食,有的带着自家传家的精致物件,还有的实在太穷,拖着自家小娃儿一起,潮水一般朝亓杨涌了过来。 杨哥儿,婶子家没什么好东西,这只鸡你拿着,补补身子 三娃,还不快给恩人磕头?记住了,以后要像孝敬父母一样孝敬你亓叔 小娃咕咚跪地:干爹! 亓杨: 谢庭春站在人群外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默默看着亓杨众星捧月似的被村民们围在中央,嘴角飞快上扬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一切和他无甚关联,心底里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 毕竟 这都是那滥好心的老实人应得的。 劫后余生,村民们情绪都有些激动,这认爹的,送吃食的,流着泪忏悔的,蜂拥而上,络绎不绝。 看着看着,谢庭春恍惚间眼前又出现了那副场景亓杨飞身前来,那匕首险而又险地从他的肩膀划开,差几寸就会捅进心窝 前世加今生,自己已经受了他两次大恩,这次本想提前助他渡过难关,结果自己这边帮手不济,竟然又欠了新的人情,还害他受了伤。 想到这儿,谢庭春气不打一处来,脸上的一丝微笑瞬间消失殆尽,一双眼睛像装满了冰碴子,冷冷地朝头顶扫了过去。 趴在树上的暗卫悚然一惊,心知此事不能善了,悄无声息地从树下跳下,单膝跪在了谢庭春脚边。 谢庭春没说话,半晌,一个冷漠的声音在暗卫头上响起:自裁谢罪吧。 是,主公。暗卫心头一凉,随即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华贵的锦盒递上,硬着头皮道:主公,这生肌膏是小的家中祖传秘方,千金难得,疗效甚好,皮肉伤一日便可愈合,且不会留疤 谢庭春忽然扭过头来拿走了那个锦盒:自裁不必了,改领五十鞭,下不为例。 ** 从生下来到现在,亓杨还没有过在五原村如此受欢迎的时候。 一个不注意就被塞了个满怀,还稀里糊涂地受了好几个磕头大礼,一时间亓杨也是头大如斗:谢谢谢谢,不不这个不用了,干爹就算了 正当他左支右拙应付不来的时候,小秀才的声音宛如天籁在耳边响起:诸位乡亲们,亓大哥这会儿身上还有伤,不若先让他坐下歇歇,吃口热饭? 村人们听到这儿,都纷纷拍脑袋大呼自己考虑不周,赶紧让开了一个位置。 对对对,杨哥儿,去婶子那里吃点吧! 你说什么呢,我家带了肉,正好补补! 三娃,快上去扶着你干爹 亓杨一听这干爹二字就脑壳痛,谢庭春见状,十分伶俐地挽起亓杨的胳膊,把他引到了一边,富贵也很有眼色,早已打扫干净了一个角落,从那个小包裹里往外掏东西,什么白米,小菜,调味料,最后竟然还弄出了一口圆圆的铁锅来。 村人争吵完毕,一扭头才发现亓杨都已经坐下了。 咦?怎么忽然就去了他们哪儿? ** 跳动的火光中,谢庭春看了看篝火周围的村民们,又转头注视着落座的亓杨,挽起袖子露出两条雪白的细手臂来:我来为亓大哥稍微清洗包扎一下。 亓杨方才经过了一番打斗,手上血糊糊的,扭头就看到小谢秀才殷切地给他打水拧帕子,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秀才公太客气了。他摆摆手:别污了你的手,我自己来就好。 谢庭春听罢眼里立刻带了丝受伤的神色:亓大哥怎么还和我如此客气?大哥救我一命,对我恩同再造,就唤我小名狸奴吧。 这小名听着也太过随意,亓杨看着谢庭春在这种环境中依然清风朗月的白净模样,实在是有些叫不出口。 见他犹疑,谢庭春心思一转,垂下眼帘:不瞒您说,从小我便希望有个亓大哥这么勇武可靠的兄弟,只是家母早逝,而父亲又再娶如今,唉也没人唤我这个小名了。 亓杨听到这儿,已经脑补出了一大堆凄惨身世来。 再一想到前一世小秀才怕是刚来五原村就稀里糊涂在鞑子手下没了性命,亓杨更是心疼,看他岁数也不大,对自己一脸孺慕之色,亓杨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前世军中自己手下的几个娃娃兵,神情柔软地看着谢庭春道:都说否极泰来,狸奴你如今大难不死,佛祖会保佑你的。 谢庭春一脸乖顺地低下了头,在亓杨看不到的角度挑唇轻笑。 一座破佛像,不过是糊弄人的泥土颜料而已,不能吃不能穿,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拜的。 若是这漫天神佛真的有用,当年他那吃斋礼佛的娘也不会死得那么糊涂了。 这家伙真是的,又天真又好心。 不过这辈子有自己在,肯定不会让他再落得那般下场 正想着,谢庭春试探地开口道:大哥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亓杨几乎未做什么思考:从军吧。 从军?谢庭春心里一动。 亓杨笑了笑,目光有些复杂地投向远方:今日我们抵挡住了鞑子,明日便有新的来犯边,我身无所长,就这把力气还能看,不如投军去,多一个人,总能多一份力。 明日我把你们先送到县衙,等安顿好了,我再去入户。亓杨像是想起了什么,温声补充道:别怕,大哥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真挚地看过来,透亮的瞳孔在跳动的火光中呈现出琥珀一般的光泽。 谢庭春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感觉自己被那双眼睛吸进去了,一时间心头像是被刺棘树的树杈子轻轻扎了一下,有点说不上来的酸,还有点难以言喻的软。 造孽啊,人怎么能长出这样一对眼珠子呢。 谢庭春不知为何低下了头,过了片刻才扬起小脸笑道:那可说好了,亓大哥不能扔下我不管。 放心吧。亓杨见他笑得讨喜,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发,抬手发现自己手上沾了血,又赶紧收了回来。 谢庭春忽然伸手握住了亓杨的手腕,拿了湿帕子直接就开擦。 亓杨手指头微微扭了扭,就看见谢庭春蹙着眉毛,一副乖巧忐忑的样子看着他,瞬间充满了罪恶感,老老实实地坐下不动了。 手上只有一点小伤口,谢庭春几下就擦得干干净净,见亓杨的袖子上也都是血,建议道:亓大哥不如把上衣脱下来些,胳膊上的伤口也得清理清理。 亓杨一想也是,他在草原上野惯了,此时也没什么顾忌,直接脱下了左边袖子,露出半边臂膊来。 谢庭春下意识地呼吸一窒。 火光闪烁下,亓杨的半边胳膊和肩膀上起伏着流畅的线条,每一寸肌理都生的恰到好处,多一分则丰,少一分则瘦,蕴藏着力与美,加上那仿佛泼了蜜糖一样的质感,在这荒郊野岭里竟然显出几分不似人间的旖旎来。 谢庭春被他那一身漂亮的皮肉晃得有些失神,赶紧垂头眼观鼻鼻观心地擦拭起了肩上的创口。 然而视线移开后,听力却变得异常敏锐了起来,周围的气氛好像随着亓杨的袖子一脱,变得有点粘稠燥热,不少村妇的声音模糊地传入谢庭春的耳朵,窃窃私语中夹杂着些低声娇笑。 这群村妇,怎么如此轻佻,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谢庭春忍不住下手快了几分。 亓杨那个傻子,还笑呵呵地摆手:狸奴,不用这么大劲,别累着手。 谢庭春: 清理完了伤口,谢庭春一个转头的功夫,回身便看到一个女子托着个小包袱凑了过来,羞涩又不失大方地说道:杨哥儿,我身上带了药,你擦一点? 谢谢秋娘。亓杨点头接过,这朱秋娘是朱丘的妹妹,和县城里的医娘学过手艺,在五原村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去找她,只是让未婚女子盯着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亓杨缩了缩,耳根发红地扭开了脸。 正当亓杨准备伸手接过的时候,谢庭春忽然掏出刚才暗卫递给他的锦盒,不动声色地一屁股坐到二人中间:亓大哥,我这里有金创药,还是用这个对症的吧。 说罢不等亓杨回答,抬起他的胳膊刷刷几下就把那传说中千金难得的药膏全都抹了上去。 朱秋娘: 亓杨:??? ※※※※※※※※※※※※※※※※※※※※ 明天投军,开始疯狂升级。 在写这本之前,作者在心底发誓,要写感情戏多多的小甜饼,打死也要谈恋爱,谈到世界充满爱! 于是前所未有的,第五章就脱衣裳了!哇,这进度,作者自己都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小通知 非常不好意思,但是作者因为怎么也蹭不上九点的玄学,于是只好尝试把更新时间改一下,在本文上榜前每日更新时间暂时改为下午六点,如果有别的变更我会提前在作话、文案里说明的,谢谢大家~ 谢谢小璇子,谢谢竹竹~(≧▽≦)/~ 小璇子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301 21:18:12 黎竹竹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302 03:41:25 黎竹竹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302 03:41:36 恶有恶报 孟县县衙。 狸奴,等下不必慌张,你是秀才公,见面只需作揖便可 谢庭春有功名在身,可以直接禀见,亓杨担心他年纪小,还是忍不住嘱咐几句。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5) 小秀才频频点头,看起来无比乖巧。 直到亓杨的一人一马身影消失在了门外,谢庭春脸上孺慕的微笑立刻消失,一脸冷漠地踢了蹲在边上的王二麻子一脚:滚进去。 王二麻子满眼愤懑,无奈形势比人强,只好咬牙切齿地跟了进去。 都说这祸害遗千年,混战之后,村民们发现王二麻子夫妇二人竟然还活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提刀便要取他俩性命。 临下刀之前,却被亓杨喝止了。 杨哥儿,你可别心软,要不是你,咱们全村的人都要被这两个狗东西害死了!一个村人义愤填膺地吼道。 莫慌,你若是不想杀生,我来剁! 心善不杀生刚眼睛不眨砍了好几个鞑子脑袋的亓杨:你们真的想多了。 咱们把他们送到县衙去,让县令大人审问一番,这二人和鞑子勾搭,多少知道点情报。亓杨解释道。 经此一役,村人们对亓杨已经到了近乎于盲从的地步,听他这么一说,便毫无障碍地接受了,只是还是将这两个人揍得出气多进气少才作罢。 王二麻子夫妇二人死死瞪着亓杨,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 孟县县令听说有鞑子来袭,赶紧派人将谢庭春带进了衙门,然而在听完昨夜五原村一事的概述后,县令低头沉吟不语。 秀才公所言极是,这二位嫌犯,就先行押下,等审问后再做定夺吧。 听到这儿,跪在堂下的王二麻子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嗬这该死的秀才不知道,那孟县县令的宠妾正是他亲姐,到时候等他出来了,一定要让这对他呼三喝四的秀才,还有那姓亓的不得好死! 哦?谢庭春微微挑眉,神色瞬间冷了下来:这王氏夫妇通敌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定夺的? 不同于刚才文质彬彬的模样,此刻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可怕的气势,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紧紧盯住了面前的县令,仿佛在打量什么死物。 孟县县令此刻竟不由自主地汗如雨下。 真是的怕什么,一个少年秀才而已 强打精神,孟县县令一拍惊堂木,色厉内荏地喝道:大胆,公堂之事,岂容你一个小小秀才置喙? 嗬。谢庭春嘴角一挑,一双眼在孟县县令身上打量了几番,摸出一枚腰牌往桌上一扔。 啪的一声响,孟县县令循声望去,却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京城谢家嫡系子孙才有的腰牌! 这谢家人不在京城好好呆着,跑到这边陲小县城做什么? 想到刚才谢庭春说的话,自己这勉强沾亲带故的妻弟竟然曾经刺杀他又回忆起谢家那一门显赫,孟县县令脸色青白相间,双手抖如筛糠。 学生也并不是要干涉公务。谢庭春忽然又换上了一副春风化雨的模样,冲孟县县令微微一笑:只是想为险些丧命的人们讨个公道而已,父母官看如何? 还能如何? 孟县县令此刻都快要吓哭了。 谢公子所言极是。孟县县令也是个没什么节操的,立刻摆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来:这两人谋害同乡,证据确凿,按律当斩! 姐夫!王二麻子震惊地看着县令变脸如变天,脸上得意的笑容凝固了:姐夫!你怎么能这样! 姐夫?谢庭春意味深长地送过来一个眼神。 孟县县令心里暗暗叫苦,赶紧脸一板怒斥道:大胆刁民,乱攀什么亲戚?本官夫人姓赵,哪里来你这么个弟弟? 王二麻子实在是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刚要破口大骂,就被有眼色的衙役冲上来塞住了嘴巴。他还想挣扎一番,眼前却忽然多了一片阴影。 谢庭春的脸上没有表情,可是那一双眼睛里却仿佛冒着黑气,满是厌憎地盯住了王二麻子的右手。 就是这只手里拿着匕首,刺进了那人的肩膀 想到那人一身光洁无暇的蜜色皮肉上多出来的一道伤口,他的眼神陡然一变,王二麻子的牙齿竟情不自禁地咯咯抖动起来。 仿佛有条冰凉的巨蟒缓缓爬上身体,慢慢勒紧,一点点剥夺了他的呼吸。 县令大人。谢庭春声音又凉又薄:我看,这二人不仅仅是谋害乡人这么简单吧。 通敌叛国,按大夏律法,应该怎么判呢? 依律当凌迟处死孟县县令吞了口口水结巴道。 谢庭春唔了一声,忽然浑身气势一松,恢复了那副无害的样子,似笑非笑道:父母官大人持家有方,想必也一定能秉公执法,替天行道,学生在这儿先替五原村百姓道个谢了。 说罢长揖到底。 孟县县令的手指还在因他话里□□裸的威胁而不停颤抖,过了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王二麻子夫妇,通敌叛国,判重笞,凌迟处死!来人,拖下去! 跪坐在地上的二人听到这儿,绝望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 谢庭春从衙门出来,日光正好,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狸奴,快过来。 熟悉的声音响起,谢庭春一眼就看见亓杨正站在街角,正在冲他微笑,手里端着什么东西。 谢庭春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暗自压下心中没来由的惊喜:亓大哥怎么还没去军营报道? 你还没安顿好,我怎么放心先走?亓杨掏出帕子帮他擦擦汗:别担心,大哥骑术好,赶过去时间足够。朱大哥已经带着乡亲们去安置了。 说罢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把手里的白瓷碗一推:刚去前边集市上买的绿豆汤,喝两口吧,这天可真是热。 谢庭春低头看看面前澄澈的汤水,一时间有些失语。 昨日出村急,这人如今身上哪里还有钱?怕不是把最后的铜板都花了。 真是,自己哪里就少这一碗绿豆汤平日里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玩意儿。 他怎么对刚认识的人都这么掏心掏肺,就这性子,让人骗了估计还得给人数钱 心里恨铁不成钢了半天,谢庭春的手却仿佛生出了自己的意志似的接过那个粗糙的瓷碗,一仰头就把整碗汤水喝了个干净。 咂咂嘴,味道真是不怎么样,稀汤寡水的。 不过真是甜。 慢点儿亓杨来不及阻止,就看到谢庭春放下了喝得干干净净的瓷碗,红艳艳的小舌头还在嘴唇上舔了一圈,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这么喜欢?果然还是个小孩儿。 亓杨瞬间被萌住了,伸手爱怜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瓜:下次别喝这么快了,噎着怎么办? 想了想,他底气有点不足地补充道:嗯想再喝就说,大哥给你买。 谢庭春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看来真是快没钱了。 体贴地没有拆穿亓杨扯的虎皮,谢庭春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塞到了亓杨手里:孟县县令听说了大哥的勇武事迹,还得闻大哥有志向从军,十分欣赏,便为大哥你们写了荐书,到时候拿着这个去邹家军大营处报名即可。 亓杨面露惊喜之色,本来按照前世,他是直接去寻常军墩投的军,而邹怀将军是亓家军出身,大营满是精锐,只招有名望之人推荐来的世家兵,寻常人根本不得其门,名头十分响亮,像他这样的小老百姓也只能想想而已。 哪里想到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呢! 县令老爷真是个体贴的好官啊!亓杨感恩地收下了那份荐书。 谢庭春抿嘴一笑,深藏功与名。 刚被他言语威胁着又是写荐书又是干这干那的孟县知县:阿嚏! ** 此番前去投军的,除了亓杨之外,还有历经鞑子一事后痛定思痛决心从戎的朱丘大哥,以及另外两个村中的青壮。 大营外面挂着一面火红的旗帜,上面写着募兵考核四字,亓杨猜测这里便是录用的地点,几人随即下马递交了荐书,登记姓氏籍贯,排着队伍从一个侧边小门进去。 穿过一条黑漆漆的走道,眼前瞬间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大片平整的校场,场上已经有不少候着的青年,大约都是得到了募兵的消息赶来参与选拔的,看起来都颇为精壮,尤其是其中几个块头最大的,太阳穴微微鼓起,看上去有武艺在身,见到亓杨一行四人衣衫破旧,有的脸上还挂着彩,都忍不住露出了嘲讽的表情。 其中一个衣着最为体面的大个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忽然高声说道:哎,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牛粪味儿? ※※※※※※※※※※※※※※※※※※※※ 杨哥慈父脸:果然还小。 小谢围笑:会长大的。 下章开始吊打。 谢谢可爱的谦妹和小璇子~(≧▽≦)/~破费啦! 谦妹今天好感涨了吗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302 18:22:35 谦妹今天好感涨了吗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302 18:22:43 谦妹今天好感涨了吗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302 18:22:45 谦妹今天好感涨了吗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302 18:24:32 谦妹今天好感涨了吗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302 18:24:38 谦妹今天好感涨了吗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302 18:24:43 小璇子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302 19:21:12 举重若轻 听到这话,一群簇拥在那大汉身边的青年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还有个尖嘴猴腮的青年在后面做怪相掩住口鼻:牛粪味儿没闻到,倒是有股臭烘烘的乡巴佬味儿! 朱丘几人气得脸色发白,刚想上前理论,却见一个身着鸳鸯战袄的小兵神色严厉地走过来喝道:吵什么呢?嘻嘻哈哈的,我们邹家军招募的都是精锐,若是没有兴趣的话,现在就请回吧! 那个刚刚掩住口鼻的青年桀桀怪笑:小兵儿,你算老几?知道我们梁哥他爹是谁不?敢这么对我们梁哥说话,信不信让你吃军棍? 亓杨微微一挑眉毛,昨天狸奴刚说过让他入邹家营得小心世家兵的事儿,这世家兵是大夏的一种特殊兵种,世世代代从军户,从小耳濡目染,都是军营里的老油条,一般不会去他前世的军墩混饭吃的。 没想到今天就碰到个刺儿头,看来为首的那个最先开始说有牛粪味儿的大个子梁哥便是个世家兵了,按照他的那小跟班嘴里的说法,后台还挺硬。 这小兵倒是并不惧怕,当啷一声抽出佩剑来:我管你爹是天王老子,反正我贱命一条,吃军棍之前先宰了你陪葬也值了! 那群世家兵没想到这小兵还是个硬茬子,被他寒光凛凛的佩剑吓得倒退了几步,随即脸色发红,似乎觉得有些失了面子。见状,为首的梁姓青年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句:你有种,看我过阵子不收拾你! 说罢不太高兴地一扬手,带着小喽啰呼呼啦啦地进门了。 亓杨冲那兀自气鼓鼓的小兵笑笑,抱拳道:多谢兄弟。 小兵回过头来,便看见一个布衣的漂亮青年正冲自己微笑,一双浅色的眼睛流光溢彩,整个人虽然衣着简朴,却难掩一身不凡气度,不由得眼前一亮,带上了几分欣赏:没事,快进去吧,第一项考核要开始了。 顿了一顿,他眉毛微皱,走上前小声道:那几个是世家兵,不是善茬,今天的考核很重要,小心他们使坏。 这已经有些交浅言深了。 亓杨有几分意外地看了眼这个小兵,只见他剑眉星目,一身正气,心下疑虑的同时更多的是感激,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 告别了这个好心的小兵,亓杨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毛。 这个小兵提醒他说今天的考核很重要。 什么重要法儿? 而且今天的考核确实有些让人生疑,这邹家大营只要有乡中德高望重人的荐书便可以报名,门槛也并不是太高,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世家兵聚集在今天参加考核? 难道说,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早在进营之前,门口的守兵便和亓杨他们讲明白了考核的主要内容,其实也就是大夏从军惯例的一些检查,先度人才,也就是看体型身高。次试瞻视,即测量视力是否过关。最后重中之重便是力勇,也就是所谓的身体素质。 想到世家兵比他们老百姓更多的消息来源,亓杨暗暗留了个心眼,抬脚进门。 第一间屋子便是度人才的地方,屋中有数个木梃,一个小兵手持名册,一个个点名上前,有军士负责测量身高和体型。 亓杨等人进门的时候,正好轮到刚刚那一次小簇世家兵的头头。 长山府,绥北县人士,梁修武! 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测量体型的军士见到他的形貌,忍不住暗暗点头。 身长六尺,琵琶腿,车轴身,优!量身高的军士报道,用手中的朱笔在名册上给梁修武画了一个圈。 梁修武耸耸肩,理所应当地吹个了口哨,挑眉轻蔑一笑,漫不经心地走到屋子另一头去站着了。 接下来很快就轮到了亓杨一行人。 长山府,孟县五原村人士,巩敦! 巩敦是昨天同亓杨他们一起杀鞑子的一员村民,平日里在村中性格老实,人缘不错,头次面对这样的大场面,巩敦有点怵,哆哆嗦嗦的站到了木梃前。 身长五尺四寸,黜! 朱笔一动,巩敦的名字上就被画上了一个红叉。 屋子一头梁修武和他的小跟班们发出了一阵爆笑。 今儿才知道什么是不自量力,一堆小矮子和瘦猴,竟然还想来参军,上战场抠鞑子的脚皮么?好大的笑话!梁修武此人嘴贱得不得了,歪着头嘲道。 巩敦气得脸色朱红,捏紧了拳头,可想到那群人世家兵的身份,不敢大声反驳,只是颤抖的嘴唇暴露了他内心的屈辱。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6) 原来这邹家军招人对身高体型要求甚严,非身材高挑者不能入,若是像那梁修武一般膀大腰圆,还能有加分。这么一筛,五原村几人中竟只有亓杨和朱丘两个高个子过关,朱丘年纪较长,腰背宽阔,得了个了良,而亓杨才刚满二十,身材瘦削,只拿了个及格。 亓杨走上前去搂住巩敦的肩膀,回头冲那边梁修武等人朗声道:我却不知道,上场打仗只靠一身横肉就行了?照这样说法,亓元康亓将军竟也没资格参军? 这亓元康将军是前朝名将,民族英雄,家喻户晓的人物,有一身举世闻名的好武艺,用兵如神,他的独子亓大石后来还子承父业建立了赫赫有名的亓家军,最为传奇的是此人身高不过五尺,被民间戏文里称为五尺伟丈夫。 亓杨这么一说,不少看梁修武那个嚣张劲儿不顺眼的小兵也都跟着嗤嗤笑了起来。 要是说没资格,这梁修武可正踩在亓家军分支的地皮上呢。 梁修武脸皮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便要上前,被早就注意到这边骚动的那个硬茬子小兵迅速拉开了:别惹事儿,你们现在还没入营,再有下次,直接黜落! 见到小兵那张熟悉的脸,还有那一言不合就要出鞘的长剑,梁修武恨恨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擦肩而过的时候故意狠狠用肩膀撞了亓杨一下。 在场的人都为亓杨捏了一把冷汗。 毕竟那梁修武又高又壮,看起来一座塔似的,亓杨看着瘦瘦长长,这么一撞,就算不受伤,也得痛个半天,考核才刚刚开始,若是受了影响,岂不是亏大了! 嘭的一声巨响从人群中间传来。 围观众人好奇探头过去,发现那个瘦高个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找茬的那个嚣张大汉却坐倒在地,一张脸涨得紫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啧啧,梁兄下盘似乎有些不稳,竟然还想来参军,上战场打滚么?真是好大的笑话啊。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个吃瓜群众模仿梁修武刚才语气的嘲讽声。 梁修武这下气得鼻子都歪了,从地面上一个挺身站起来,拿一根手指头戳着亓杨的额心:小子,你等着,到时候有你好看! 亓杨皱着眉毛拍开他的手指,挑挑眉毛道:随时奉陪。 呼啦啦的,那一群世家兵又成群结伴儿地撤了,只是不知道为何,步履匆匆,显得有点狼狈,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屋里安静了一瞬,忽然爆发了一阵大笑声。 好样的!给那嚣张的小子点颜色看看! 众人对那一行世家兵的跋扈行为也看不太惯,见亓杨出面落了梁修武的面子,都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亓杨抿嘴笑笑,做了个不敢当的手势,便离开了这个屋子,测过视力后来到了最后一项力勇的校场。 力勇测试分为三项:刀、石、弓。刀并不太难,只淘汰了不过一手之数。石则是这群新兵最大的阻碍之一,考核所用是一块长方形的石锁,中间凿开一个方孔,约莫有三百斤,须得将石锁底面翻到上面,举过肩膀,才算通过。 场地上倒数第二个参加石的考核的人是朱丘,这个石锁对于他来说已经有些吃力,只见他脸色涨得紫红,咬着牙,大喝一声,双手微颤,将那石锁举过了头顶。 好!亓杨最先大声喝彩道。 人群里也啪啪啪地传来一阵掌声,今年考核卡的比往年更严格,能走到这一步还没有被淘汰的,出门行走都可以被称一声壮士了。 朱丘咚的一声扔下手里的石锁,揉了揉手腕子,有些担忧地看了亓杨一眼。 昨天和鞑子混战的时候亓杨也负了些伤,右手上的伤口不大,已经好了大半,就是左肩膀上那一块还包着绷带呢。 杨哥儿,能行吗?朱丘有些担忧地看了眼亓杨:你的伤 亓杨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起身走到了石锁边,微微活动了两下脖子。 不知狸奴那药是从哪里来的,药效惊人,一个晚上过去,他的肩膀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况且他掂量一下那石锁,已经有了打算。 那梁修武在亓杨处丢了面子,一直密切关注着他们这边,听到朱丘问亓杨的伤势,不由得一声嗤笑。见到亓杨要上前,开口讽刺道:嗬,手腕是小事,别直接折了腰啊,瘦 猴字还没说完,只见亓杨伸手扣住了那个方孔,连吭都没吭一声地单手将那石锁举了起来。 看那个架势,仿佛手里举着的不是三百斤的石锁,而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过过,优!!! 报成绩的小兵被他吓了一大跳,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念出了成绩。 人群中一片安静。 几息之后,忽然从角落传来一阵子稀稀拉拉的掌声。 掌声越来越响,直到最后满屋子人都开始叫好,甚至包括几个负责考核的小兵。 还混杂着几声好样的!、壮士!的喝彩。 你说什么?亓杨轻轻放下石锁,拍了拍手指走到梁修武前,看着梁修武的脸,忽然起了点调皮的心思:风太大,没听清。 ※※※※※※※※※※※※※※※※※※※※ 这次考核为什么重要呢?看到后面就知道了嗯,哎,升级流爽文嘛,大家都懂的,金手指不嫌多,嘎嘎。 这里是可以不看的一些注解 度人才,试瞻视,测力勇:这些测试项目参考了宋朝时选募兵的方法,参见《宋史卷一百九十三志第一百四十六兵七》:方其募时,先度人材,次阅走跃,试瞻视,然后黵面,赐以缗钱、衣履而隶诸籍。 木梃:就是古代新兵测试的时候用来测身高的木质标准兵样,身高体态等都有要求。 力勇测试的刀、石、弓:参考了清朝的武举考试项目,刀就是纯铁打造有点像青龙偃月刀的那种东西,拿着刀舞一段就通过,石就是文中所描述的,举起一个三百斤石锁,弓就是开力弓。 谢谢阿尧和竹竹的霸王票!么么哒!(~o ̄3 ̄)~ 阿尧是疯狗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90303 14:40:39 黎竹竹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304 07:23:53 连升两级 老秦,你看如何? 在楼下人注意不到的屋顶一角,有几个被挖空的透镜,而楼上有大约五六名身披山字甲红袢袄的高大汉子正围在透镜前观看者他们的一举一动。 如果仔细观察他们的服装规制,便会发现这小小的一角竟然聚集着五六位秩五品的游击将军! 被称作老秦的是一个六尺壮汉,一把大胡子,脖子上一片刺青,不怒自威,他盯着亓杨,赞道:这个根骨好,心思正。 说罢顿了顿,指着梁修武道:这个也不错,身高体壮,只是行事鲁莽。 年轻人嘛。身边的一个补充道:听说这小梁从小在军营里长大,还不会走路就摸马鞭子了,是块好材料,再看看吧,我觉得他也足以入选。 秦珲听到这儿,和身边的另一位游击将军对了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到底是好材料,还是他有个好爹,这可就说不清了。 楼上人的眉眼官司梁修武并不得而知,看着面前的亓杨,他不爽地眯起了眼睛。 他父亲梁思乃是邹家大营中的参将,官拜三品,这次新兵遴选早就给他通了信儿,邹怀将军在前阵子得了武学高手的指点,预备从新兵中挑人组建一支五百人的先锋队伍,不论资历,不仅能够师从军中最优秀的兵器名家,还可以学习内家功夫! 若是让这瘦猴儿把风头抢光了,他还如何一鸣惊人? 想到这儿,他脸色几番变幻,扭过头去冲着最后负责测试弓的军士喊道:换大弓。 人群中瞬间一片窃窃私语。 力勇测评所用的弓是特制的筋角复合力弓,外形和普通的弓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拉重非常大,只要能拉开就算通过,从十到十四个力不等。除此之外,大营还特制了二十力大弓,不过一般情况下不会动用。 听说梁修武要挑战,负责选拔的军士互相都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过了一会儿,便有人取来了一把鎏金大弓,足有一人高,散发着柔和的色泽。 梁修武深吸一口气,这二十力的大弓自己也曾经尝试过,虽然吃力,但是未尝不能拉开,便点头道:就是它了! 只要把这大弓拉开,他就不信自己还不够出彩! 想到这儿,梁修武用手指在弓弦上勾弹了一番,动作很是熟练。 行家里手啊。 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从亓杨身边传来。 亓杨扭身一看,说话的是个神色严肃的大汉。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老兵,不过他精光四射的目光和那微微凸起的太阳穴还是让他显得有些特别。 大胡子,脖子上的刺青,还有这个声音亓杨心头一跳。 他前世曾经见过这人! 这人姓秦名珲,有一手百步穿杨的神功,还写了本现在应当还未问世的名著《射学总要》,颠覆了许多诸如快弓快箭的射学常识,可谓一代射学宗师。而且自己的射箭动作,也全都是看着他的书学习的。 他怎么会出现在新兵考核的现场? 难道说那小兵说的考核重要,便是指的此事? 那边梁修武正要开弓,余光瞥到角落里一个大胡子身影一闪,心中一喜。 是负责先锋队的秦将军!看来他是来亲自选人了! 想到这儿,他大吼一声,拇指上护指发出一阵尖锐的摩擦声,大弓缓缓弯曲到了一个略危险的弧度,只见他面庞涨成了紫红色,脖子上青筋迸起,随后开弓迅发,弓弦嗡嗡作响。 梁哥真是天生神力! 周围围着的小喽啰们纷纷喝彩。 秦珲见状却蹙起了眉毛,扭头对着其中一个小喽啰问道:他平日射箭都这么快吗? 小喽啰见边上有人问起,立刻仰着脸就吹起了彩虹屁:那是当然,我们梁哥平日出箭比这个还要快,准头也好得很! 秦珲哦了一声,点点头,心底却有点失望。 现在流行快弓快箭,练得好了也能有不错的准头,然而秦珲研究此道数年,早就隐隐感到这种技术虽然讨巧走了捷径,却不长久。这小梁力气确实是大,不过这射箭习惯一看便已经深入骨髓,改正不了,让他有点遗憾。 梁修武不知道秦珲的心思,见他点头,还以为自己的表现入了他的眼,颇为得意,小眼珠子一转便开口道:那名单手举石锁的壮士呢?怎么不见他出来给大家见识见识? 正说着,他的视线穿过人群,直勾勾地盯住了亓杨。 艹,什么人!故意的吧!朱丘听到这儿,气不打一处来,往前一站就想大骂,却在最后一瞬被亓杨拉住了。 就不说亓杨现在身上有伤,能不能开二十力的弓,即便开弓成功,那梁修武已经完成了一次,同样的事儿,第一回是壮举,第二回可就没那么新鲜了,场内又没有更大的弓可以来证明亓杨的实力,这不明摆着欺负人么!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冲着亓杨看了过来。 亓杨倒是不慌,淡定走上前站定,冲朱丘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这位兄弟也想尝试下这把二十力弓吗?小兵有点犹疑地举着那把鎏金大弓问道。 不必了。亓杨话音刚落,梁修武嘴角缓缓拉起了一个笑容。 然而亓杨下一句话却让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小的能否借这位长官背后长弓一用? 众人顺着亓杨的视线,齐刷刷扭头,人群如海浪分开,露出了脸上表情有些惊讶的秦珲。 天啊!是秦将军! 帮忙做新兵考核的有几个小兵认出了这张相当有特色的面孔,一时间整个屋子里一片哗然。 我的弓?秦珲忽然笑开,反手从背后取下一把其貌不扬的长弓:你确定? 确定。亓杨相当淡定:既然有宝弓在侧,区区二十力弓何足道也! 好男儿!算你识货!有志气!秦珲放声大笑,扬手将手中长弓交到他手里:若你能拉开我这神臂弓,欢迎你来我麾下,给你个伍长做! 伍长! 刚入营就能被擢升一级,这弓有何神通? 朱丘也赶紧陪了个笑脸向边上一位身着鸳鸯战袄的小兵打听。 那小兵也是个话痨,相当激动:秦将军以骑射功夫闻名,他背上那把可是有名的神臂弓,山桑为身,丝为弦,浇筑铁胎,能在三百步之外一箭封喉,拉力足有三十,大营中除了秦将军,还没听说有别人能拉得开! 场上的亓杨淡定自若地接过弓,只见他戴上扳指,右手勾住弓弦,目光直视远方,前肩下捲,神色一肃,气沉丹田,丝弦被缓缓拉开,在接近彀的状态时,隔着单薄的衣裳也能看到背部起伏的漂亮肌肉。 他兀自淡定着,在旁人眼里,这幅场景可就非常吓人了。 一个在一堆膘肥体壮的大汉中显得格外瘦弱的青年,竟然面不改色,颇有节奏地将那传说中三百步射程的神臂弓弓弦慢慢拉开,额上连一滴汗都没出。神臂弓充满弹性的山桑木弓身已经被他拉得两头弯起,和弓弦一起组成了一个完美的满月形状。 当神臂弓被完全拉开的那一刹那,整个营房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几息之后,亓杨眼神一动,忽然腰身一转,瞄准了梁修武! 梁修武大骇,竟是没控制住倒退了一步。 亓杨没管他的动作,双眼依然直视梁修武的眉心,手上轻轻撒放,左手依然稳稳地把着弓把不动。神臂弓的弓弦发出铮的一声脆响,站在附近的人甚至都感到了一阵轻风吹过面颊。 四下一片寂静,过了许久才有嗡嗡的议论声和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这人力气好大,不过是不是不会射箭?手上动作好生奇怪。一个小兵低声叨咕道。 对啊,这么慢慢撒手,肯定射不准,看来这人虽然天生神力,到底还是不如那世家兵射技高超,怕是要被比下去咯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7) 围观众人对于梁修武那跋扈的态度都颇有微词,见到亓杨被比了下去,纷纷遗憾叹气。 然而和周围人不同,秦珲此时的眼神却完全变了。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无论是那最后轻轻撒放时的一瞬,还是纹丝不动的弓把,每一个细节,都和他十数年钻研中刻画的完美动作如出一辙。 这是一名神箭手才有的素质! 他甚至可以断定,如果给亓杨装上箭矢,五十步之内必能百发百中。 非常好!他目光狂喜地上前拍了拍亓杨的肩膀:后手发矢而前手不知,此为射学正宗!鄙人不才,在射学上还算有几分心得,若小兄弟你愿来我麾下,珲一定倾囊相授! 围观众人怎么也没想到亓杨这看似业余的动作竟然得了秦珲的青睐,整个屋子中哄地闹成了一团。 站在一边刚刚还在洋洋得意的梁修武此刻面色已经有些发青。 怎么回事? 辛辛苦苦开了个二十力的大弓,结果竟然还给别人做了嫁衣,如今这瘦猴竟莫名其妙入了秦珲的麾下,还得了神箭手的教导,哪里还能把他放在眼里? 不对 梁修武忽然想到自己老爹说过入营之后便想办法将他擢升为什长,心里好受了点儿。 嗬,伍长又如何,秦将军的赏识又如何。 到时候还不是我的下峰,看我不折腾死这兔崽子 正想着,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穿着藏青色袍子,红黑小帽的衙役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 亓杨义士、朱丘义士是哪两位? 亓杨和朱丘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走了上去。 知县大人传话,孟县五原村亓、朱二位义士,杀敌有功,节义尤高,附赏赐若干,以示嘉奖。义士亓杨,勇武过人,独斩鞑子三人于马下,宜蒙表擢! 满屋子的小兵新兵在这一刻都沸腾了! 宜蒙表擢,可不就是升官的意思吗!这亓杨一入伍就被秦将军收入麾下特别提拔成了伍长,再升一级,不就直接是个什长了吗? 要知道这屋子里负责新兵选拔的老兵们,还没有一个什长呢。 短短一炷□□夫,这俊俏小子竟然就成了在场所有人的上峰了! 厉害啊,小兄弟。秦珲惊喜挑眉,哈哈大笑,乐得满脸胡须都颤了颤:刚做上伍长就升为什长,你大约是我秦某人从军十数年见过的升职最快之人了。 亓杨有些懵地接过了衙役捎来的赏赐,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见身后人群中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哎呀!梁哥!你怎么晕了梁哥! ※※※※※※※※※※※※※※※※※※※※ 金手指再度上线,一级一级爬太慢,稍微开个加速器。 小备注 力:这个是古代弓箭的拉力单位,一个力等于十斤,所以说杨哥开的是三百斤的大弓,这个武力水平是参考名将岳飞的,不要觉得夸张,史载岳飞未冠,挽弓三百斤,弩八石,也就是说岳爷爷不到及冠,就能开三百斤大弓了。 神臂弓:其实史籍中的神臂弓是一种弩,出现在宋神宗年代,本文中参考了朱弁《曲洧旧闻》卷九记载,以厌为身,檀为弰,铁为枪镗,铜为机,麻索系扎丝为弦。,最大射程相传达到三百四十步。 彀:弓弦拉满的状态。 杀敌升职:古代军中常见赏赐一般有斩首、斩将、夺旗、先登等原因,在许多朝代,斩获敌人首级所得赏赐都是极为丰厚的。秦法以首级论功,斩获敌军甲士首级一枚,加爵一级。按照明朝时期《武备志》记载,宣德九年,定南方杀满贼例:凡斩贼首三颗以上及斩获首贼者,俱升一级;斩首二颗,俘获一二人,斩从贼首一颗以上及目兵兵款有功者,俱加赏不生。,所以在这里设定杨哥杀了三个鞑子,升官一级。 谢谢男神受是宝藏(原谅我想不出简称,是男神还是宝藏呢233)、阿尧、竹竹、六月的霸王票,爱你们! 男神受是宝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04 18:07:55 阿尧超凶的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04 19:14:06 黎竹竹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04 23:03:52 六月精灵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05 08:42:36 六月精灵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05 08:42:51 六月精灵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05 08:43:00 六月精灵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05 08:43:23 神器马镫 金秋九月,一阵微风吹过,院子里的桂花树上飘飘洒洒落下一片香雾。 树下有一张小案,谢庭春一身白衫,挽着袖子拨弄琴弦,高山流水之音从他白皙的指尖缓缓流淌而出,此时他身量未齐,还带着点儿雌雄莫辩,正是漂亮的时候,此情此景配上桂花清冽的香气,实在是赏心悦目。 可惜看到这一幕的亓杨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老粗。 这美人一团孩儿气就算了,再好看也是个带把儿的,实在是戳不中他那淳朴的审美。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乐声里,怎么好像有股肃杀之气? 他进门的时候并未刻意放轻脚步,谢庭春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的战靴,手下不自觉地一个用力。 铮 名贵的古琴发出了一声不和谐的巨响。 亓大哥怎么好久不见。谢庭春想到这人一去就是两个月,连点儿消息都没有,把琴一推,看似若无其事地低着头说:听说大哥连升两级,贵人事忙,是我唐突了。 亓杨:怎么忽然有点酸? 看他一副看似可怜的小模样,亓杨被逗得直乐,直接坐到了谢庭春边上,伸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 小傻蛋,我进了先锋队,到现在才有休沐,这不,一出门就来找你了。一边说着,亓杨一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递过来。 谢庭春忽然被刮了鼻子,不知道是羞还是气,捂着脸闷头打开温热的油纸包,里面并排躺着许多块晶亮的桂花糖,胖乎乎的宛如琥珀。 手指一紧,油纸发出了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 怎么了?亓杨凑过脸来,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满是关切,乍一看竟然有些像那桂花糖,散发着甜津津的气息。 在孟县住了有段日子了,谢庭春一看就知道这糖是桐花居老字号出品,对他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可是对于一个刚入伍的小什长来说,这么一包,起码得花掉亓杨这个月饷银的一多半。 思绪翻涌,前世的场景不断涌入脑海。 漆黑冰冷的石室,他无力地靠在墙角,听着老鼠吱吱的声音,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觉。 铁栏杆外面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间或夹杂着几句闲聊。 哎,你听说过没,小亓将军死了。 啊?怎么死的?另一个声音吃惊地回道:等等,他死了,那卫城关是不是也失守了? 是啊。最开始说话的人啧啧感叹:听说是被手下一个姓林的副官背叛,那副官还是小亓将军救下的,一直掏心掏肺,没想到竟是个白眼狼。 小亓将军怎么看人眼光如此不济,他是不是还给里面那位说过话? 嘘别这么大声,小心让他听到了! 怕什么,那卖国贼也活不了多久了 对白眼狼掏心掏肺,亲手救下的副官 这辈子自己最多只能扶他一程,又不是一家子,哪里能时时看着,这人性格如此老实,若是再出一次这种事情,战场上刀枪无眼,难道就任凭他被自己的妇人之仁害死? 谢庭春想象了一下那一幕,心里揪起了一个巨大的疙瘩。 一脸欣慰地看着谢庭春咬着糖块儿低头不语,亓杨悄悄拉过一边正在洒扫的富贵:富贵,你家少爷秋闱怎么样? 富贵一脸不解:少爷当然考得好啦,中了头名呢,门口挂着解元匾额,亓郎君刚才进门的时候没看到吗? 亓杨一时间有些尴尬,那匾额他是看到了,可是第一个字不认识 谢庭春听到这儿福至心灵,嗖地转过头来:冒昧问一句大哥识字吗? 有办法了。 圣人教化最是润物细无声,与其自己旁敲侧击,不如直接用书籍文章潜移默化。让这人自己学会了不可轻信于人的道理,才能完全避免那样的悲剧 亓杨有些不好意思又有点自豪:认得几个。 毕竟当时那个艾派德里的视频,可都是有字幕的,亓杨借机学会了不少常用字的写法。 只是在谢庭春这样的少年举人面前,亓杨实在是没那个自信,只好谦虚谦虚。 谢庭春颇为惊喜:可以写两个瞧瞧吗? 亓杨信心满满地拿起毛笔,歪歪扭扭地在纸上写下了李云龙三个简体字。 这是那艾派德中他印象很深刻的一位英雄人物的名字。 谢庭春: 这是哪里来的自信?三个字里面就有两个错别字! 瞬间感到肩上责任重大,谢庭春啪地掏出笔墨纸砚,在纸上写下四个工整大字。 中山狼传。 亓杨还懵着,手里就被塞进了一支羊毫笔。 大哥勇武过人,是将帅之才,只是日后识字不多难免影响学兵法。谢庭春一脸严肃:不如咱们便从这篇寓言开始学起吧? ** 被灌了一脑袋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学写字学得腰酸背痛的亓杨回到校场,只觉得天都蓝了,云也白了。 连面前的大胡子秦将军,都变得英俊潇洒了起来。 所谓射学一道,就是审、彀、匀、轻、注。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这个匀字诀很好,快要拉满弓的时候再用背部加力,保持平衡。 在秦珲指点下,亓杨一身黑色劲装,动作标准地拉开一张朴实的大弓,左眼中只剩下了百步之外圆形的靶子。 校场另一边有两个小兵正在休息,眼睛控制不住地往那个角落瞄过去。 在他们视线汇集的地方,亓杨长身玉立,弓似满月,几乎没看清他的动作,便听到咻啪!的一声响。 一支长箭破空而出,将原来钉在靶心上的一支长箭劈成两半! 妈呀。圆脸小兵一脸惊叹:这也太神了吧? 长脸小兵也啧啧道:我本以为自己已经不错了,刚入营就进了先锋队,没想到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听说秦将军还把自己的传家宝弓都送给我们什长了。 圆脸小兵想到这几天那个被越挪越远的靶子,吁了一口气:不知道亓什长和隔壁那边儿的梁什长比起来怎么样,听说梁什长也是刚入伍就连升两级。 哈!你还不知道吗,那梁修武是拼爹上来的!要比勇武,那天入营考核的时候,他脸都快被亓什长打肿了!长脸小兵一听到了自己知道的八卦,立刻化身瓜农:喏,他爹,是这个。 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划了两下。 圆脸小兵啧啧称奇,正准备感慨两句,却蓦地变了脸色:梁、梁什长好。 长脸小兵惊悚地一回头,就看到梁修武魁梧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身后,穿着青色的战袄,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一张脸黑得宛如锅底。 三人僵持了数息功夫,梁修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还不滚? 两个小兵如蒙大赦,一溜烟跑远了。 校场的另一边亓杨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风起云涌,完成练习任务后,他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秦珲。 将军,昨天我打了一样在马上用的东西,想请您看一下合不合适。 说罢他打了个唿哨,一匹小马就嘚嘚跑过来,马背上搭着一套皮网,压在马鞍下面,两边各自垂下皮绳,拴着两个粗铁制作,看着像是铁灯笼一般的小玩意。 这个秦珲有些摸不着头脑。 亓杨踩着那铁灯笼翻身上马,随后先是绕着校场小跑了几圈,随后从身后取出弓箭,双手松开缰绳,弯弓便射。 秦珲眼睛忽然一亮。 亓杨小跑了几圈,从武器架上挑起一把梨花枪,在马上利落地舞了一组刺、钩、划的动作,随后滑下马来:您看如何? 好!秦珲难掩激动之色,连连踱步:这叫什么名字? 马镫。亓杨道,点了点那两个小玩意,这东西他曾经在肥宅的艾派德里见到过,一下就挪不动眼睛了,自从入了先锋队,他没多少假期,直到昨天才托狸奴帮忙去铁匠铺打了一套。 大夏自从割让了最适合马匹生长的陇西草原之后,如今不光是战马难得,连能上马打仗的兵都不多见了,可若是有了这马镫,军士马上骑射便不再需要握着缰绳成为骑兵的门槛将会大大降低! 秦珲将马镫两个字在嘴里来回咀嚼了一会儿,满眼赞叹:此物甚好,不过亓杨你骑术高超,不知道其他士兵能不能用的惯,咱们先多打几个,让营里的兵都来试试,若是可行,我便汇报给上峰,为你记一功!谁在哪儿?! 他说到一半,眉头一皱迅速扭过头去,亓杨也跟着探头一看,只见校场门口一片青色衣角一闪而过。 ※※※※※※※※※※※※※※※※※※※※ 骑兵神器马镫上线,明天杨哥又要打打打了。 为了防止有小伙伴觉得奇怪为什么杨哥一直在搞单兵战斗而不是部兵排阵,是这样的,因为目前他手下也没有多少人可以用非兵二代出身的将领,最早打响名气基本都是因为勇冠三军,比如韩世忠、岳飞、马芳,上来就能带队的,一般都是武将世家出身啦。当然本文会开各种加速器金手指的,这是杰克苏网文,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星辰大海,么。 谢谢小火柴和阿尧的地雷~(≧▽≦)/~ 老烟枪和小火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05 15:37:01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8) 阿尧超凶的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06 07:14:08 雨夜不归人 是夜。 圆圆的月亮周围有一圈光晕,整个陇西草原看起来都有些朦胧。 亓杨身边带了六个兵士,结束了野外的骑射练习,正顺着邹家大营外的河谷往回赶。 要起风了。白日里在校场围观的那名长脸小兵操着一口乡音,荒腔走板地唱道:日晕三更雨哎呀么月晕午时风 话音刚落,便有雨珠子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手中的火把晃了晃,熄灭了。 什么人在那边?长脸小兵五感敏锐,锵啷一声长刀出鞘,刀剑反射着月光,笔直地指向了一块山岩。 亓杨耳朵一动,手臂微震,铁胎弓无声地滑入手心。 山岩背后传来了一声嗤笑。 别来无恙啊,亓什长。 伴随着得得得的马蹄声,四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亓杨几人面前,身着大夏的制式骑士对襟鸳鸯战袄,手上拿着兵器,打头的人肌肉虬结,满脸凶相,背后背着一把大刀。 亓杨眯起眼睛,雨点沾湿了他的睫毛,让他视线有些受阻,就着月光在那人的脸上打量了一会儿,只觉得十分眼熟,却有些对不上号。 他点点头,歪了一下脑袋,有点疑惑:咱俩认识? 梁修武当场气歪了鼻子。 杨哥儿!一个轻快的声音从山岩背后响起,又一个骑士身背大刀绕过了山岩,见到亓杨,满脸惊喜地打马上前,旋即皱眉:你这孩子,出门都不知道看天。 说罢摘下自己头上的斗笠,强硬地扣到了亓杨脑袋上。 朱大哥,怎么是你? 亓杨见朱丘自己淋着雨,用手扶了扶帽檐,想把帽子还给他,却被朱丘摁了回来:大哥身体好,不要紧我们什刚从演武场回来。 朱丘入营当天表现不错,同样入了先锋队,可惜的是没有和他分到一起,平时鲜少有机会能见面。 等等,如果说朱大哥在的话 亓杨这才恍然大悟,想起这面前满脸横肉的大汉就是入营考核时出言不逊的世家兵梁修武! 这人不知走了什么门路,一入营就成了什长,朱丘倒霉和他分到了一起,还拿这事儿开过玩笑。 不知道为什么,这梁修武一副对他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样子,明明自从那天后二人就没有交集了啊。 亓杨想不通,索性没理会,加上雨下的越来越急,和朱丘随口寒暄两句后,便带着自己的人掉转马身欲走。 他越是不当一回事,梁修武就越是一股子邪火往上冒,小眼睛一眯,抬脚动作很大地晃了晃:亓什长有没有注意到我们什的人身上多了点儿什么东西? 关我什么事? 亓杨一脸冷漠,拍马欲走,眼角余光顺着梁修武动来动去的脚丫子随意一瞥。 一瞬间,他瞳孔微缩。 梁修武带着的那几个人,包括朱丘,马肚子下面都吊着两个相当眼熟的玩意小小的皮质圈儿,吊着皮绳,这可不就是他让狸奴请了铁匠打好,然后拿给秦珲看的马镫吗!只不过看起来有些粗糙,应当只是用软皮和铁钉临时做成的。 对了,当时那个偷听的人! 亓杨的目光定格在了梁修武反穿的鸳鸯战袄那青色的衣角上。 看他神色微变,梁修武脸上露出了颇为快意的笑容:想不到吧,我已经上表梁参将,整什的人都佩上了。 可惜啊,亓什长,你慢了一步,等到明日,我应该已经升为哨官了。 说罢放声大笑,转身冲着自己带着的大头兵喝道:还不快过来?!没吃饱饭吗?! 怎么回事,杨哥儿?朱丘没动,顶着梁修武的死亡视线一路小跑到亓杨身边,关切的小声问道:那蠢货欺负你了? 亓杨摇摇头没说话,皱着眉毛看了看几丈开外脚踩着软皮环的几名梁修武的士兵,忽然神色一变,大喝一声:快把脚拿出来 话音未落,长脸小兵尖锐的唿哨声伴随着兵刃相接的脆响在另一头响起。 敌袭!什长有敌袭! 说时迟那时快,小兵话音未落,一道巨型闪电划破天空,整个河谷瞬间亮如白昼! 胯/下的马匹眼睛被强光刺痛,长长嘶鸣了一声,前蹄抬起,几乎将亓杨从后背上甩下来。 亓杨赶紧腰腹用力夹紧了马肚子,却又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阵破空声。 咻 前世今生多年的战斗直觉让他心头一颤,尚未来得及思考,手臂已经本能地飞速抬起,手腕一转,便将手里的铁胎弓抵上! 锵! 一声脆响,夷国人特有的波浪形箭头射中了铁胎,在弓身划下一道白痕,直接坠了下去。 稳住!先把脚拿出来!抓住我的手!亓杨打马冲向一名梁修武带的小兵,可惜为时已晚,剧烈的疼痛让小兵那受伤的马儿疯狂奔跑了起来。 不!不成安! 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亓杨眼见着那小兵支撑不住,从马上栽了下来。 柔软的皮革马镫此时成了催命的绳索,紧紧勒住了成安的脚腕,让他挣脱不得,几乎是顷刻之间,他的战马已经拖着曾经的主人向前狂冲了数十丈,沉重的身躯在一片河滩边上倒下不动,溅起一片浅红色的水花。 地面粗粝的砂石上,只留下长长一行拖行的血肉痕迹,被雨水一冲,慢慢淡了。 成安!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是那死去的成安的同袍。 冷静下来!跟着我后退!脚都从那玩意里拿出来!亓杨赶紧挺身向前护住仅存的几员骑兵,张弓搭箭便将远处一名偷袭的夷人射落马下。 刚才在场的约莫有十来个骑兵,亓杨粗粗一看,自己带着的几个都还没什么事儿,可是梁修武那边因为马匹拖行,一片混乱,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骑术精湛的梁修武自己还有下意识听了他的话的朱丘两人还完好无损。 强光散去,轰隆隆压抑的雷声从天际传来,交杂着淅淅沥沥雨水拍打的声音和士兵们的叫喊,原本平静的河滩瞬间变为人间炼狱! 这次偷袭的夷人战斗力和之前五原村的散兵游勇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来者有约莫五十来人,头戴斗笠,弓马娴熟,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强盗,倒像是什么有组织的匪帮。 活捉了这几个大夏兵,回去放血给三弟祭旗!夷人中的头目头上绑着一堆小珠子,高声喝道:先把这个骑黑马的杀了! 亓杨悚然心惊。 看来是之前剿匪留下的仇怨,斩草未能除根,如今找上门来,这事儿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打定主意,亓杨忽然调转马头,纵马冲向了夷人最密集之处,同时弯弓搭箭,一箭便冲着那夷人头目的眼睛射去。 夷人头目大吃一惊,似乎是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人面对着几倍于己方的人手强行突破,赶紧避开,嘶吼道:愣着干什么!放箭! 然而此刻已经迟了。 两方人马距离本来就不远,眨眼间亓杨已经冲入了夷人的包围圈,趁着这些人还拿着弓箭,未来得及换成弯刀,抬手便将那铁胎弓狠狠一扫! 浇筑铁胎的三十力大弓岂是凡品,光是自重就足以让夷人喝一壶,加上亓杨使出全力,弓把所及之处,头颅闷声作响,鲜血飞溅,直接一把将周围三四个夷人扫落马下,瞬间在乱蹄下失了性命。 杨哥儿!我来助你! 朱丘在身后大喝一声,入伍数月他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只见他拍马前来,直直冲进夷人的包围圈,大刀猎猎舞动,大开大合,一副不要命的架势,面前对上的夷人被他气势所慑,不由得心生怯意,气势上矮了一头,还未来得及后退,便被朱丘的大刀拦腰斩断。 见他二人奋勇杀敌,本来乱成一团的大夏军士们也逐渐找到了章法,众人都是先锋队出身,虽然以寡击众,却不缺勇武,纷纷冲入夷人中,两方人马交错,一时间兵戈相击,在雨夜响成一片。 正在酣战之时,有一个鬼魅的身影罩着蓑衣偷偷从亓杨身后靠近,趁着他专心对敌的功夫,从怀中掏出一把蛇刺,直取他的后心。 风声呼啸,月色氤氲,五感都被封闭大半,眼见那夷人即将得手的瞬间,一道闪电忽然斜斜劈下,划破黑沉的天空。 亓杨正在专心对敌,忽然视野一亮,看到面前脖子挂满饰物的夷人胸口铜片上冷光骤闪,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不好!有人在背后偷袭! 那偷袭的夷人万万没想到,亓杨忽然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腰身一晃,整个人竟脊背贴着马背,双腿一旋挺身而起,反手便夺过了那夷人的蛇刺,手柄一敲将他打下马去。 随后又蓦地借力一送,蛇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疾飞而出。 大雨滂沱之中,一点寒芒闪过,快得根本捕捉不到它的踪迹! 定睛再一看,那蛇刺竟已经穿透铜片,没入了刚才与之缠斗的夷人心口,只露出一个刀柄来。 夷人手中的大刀还未来得及劈下,嘴角就已溢出血沫,一脸不可置信地跌下马去。 轰隆隆 雷声迟迟响起,掩盖了尸体坠地时身上装饰物相互撞击的清脆声响。 弹指之间,就有两人同时死于亓杨之手。 艹!那一直没有出手的夷人头目见到手下一个个落下马来,气得眼圈发红,拍马上前,只听得一阵金属相撞哗啦啦的脆响,手中武器终于现出真面目,竟是一条将近三丈长,手腕一般粗细的九节钢鞭。 受死吧!他暴喝一声,额角青筋迸起,只听飒的一声,可伸缩的钢鞭已经裹挟着风雨之声,冲着离他最近的梁修武狂卷而去。 梁修武正在抵挡身前的几名散兵,等反应过来时,铁鞭已带着千钧之力呼啸而至。 他惊惶不已,避无可避。情急之下,竟是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将边上助攻他的朱丘扯到了自己身前! 亓杨转身应敌,这一幕正好映入眼底,目眦欲裂,顾不上面前的敌人,纵马朝那边冲去:不! ※※※※※※※※※※※※※※※※※※※※ 明天杨哥爆seed。 终于要上榜啦,心情好忐忑,谢谢没有曝光的时候一直陪伴的小天使们,本章下的评论随机10个红包~(但愿不要不到十个,那我就太羞耻了2333) 今天放稿子忽然发现多了读者感谢功能,看起来好有趣,好奇心旺盛的我果断点了,希望能够发出来,如果没发出来的话就顺延到明天一起发,谢谢你们(~o ̄3 ̄)~ 因祸得福 太晚了。 面前的一切仿佛成了慢动作,天地间一切风声雨声厮杀声都成了虚无。 恍然间,亓杨似乎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噗。 尖锐的铁鞭穿透了血肉,又迅速抽回,朱丘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他瞪大了眼睛,神情中有不解,有冤屈,还有难以置信,这些情绪糅合在一起,最终定格成了一个扭曲的瞬间。 高大熟悉的身影从马背上滑落,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河滩。 天空瞬间像是破了个巨大的口子,刹那间,滂沱大雨模糊了亓杨的视线。 杨哥儿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快出来,杨哥儿,你大嫂包了饺子,还是热乎的 日后要是有什么我朱丘能帮上忙的,百死不辞! 杨杨哥,骑大马 朱丘的音容笑貌一帧帧从脑海中滑过,伴随着朱大郎天真的微笑,朱大嫂慈爱的眼神,朱秋娘筐子里的草药,在暴雨的冲刷中消失不见。 爷爷死后,在五原村十几年,也只有朱丘一家不嫌弃他生而异相,给过他家人般的关照和温暖。 亓杨心头一阵钝痛,手腕上的佛珠沾了雨水,冷得像冰。 右边肋下忽然传来一阵凉意,他低头一看,战场之上,哪里容得下半点分神,在他心神大恸之际,夷人一截闪亮的刀锋擦过,瞬间在他身侧开了一个大口子。 剧烈的疼痛纷至沓来,血水混合着雨水,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上的玄色衣袍。 摇晃了两下,亓杨抓住了缰绳,反手夺下刀来将伤他的夷人打下马,匆匆擦了一下眼睫上的雨水。 奇怪,怎么是热的? 努力睁大眼,可是朱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视线所及之处人影重重,只有那手持钢鞭的夷人头目脸上残忍的笑意,显得异常清晰,梁修武那厮已经不知逃去了哪里。 啊!!!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沸腾。 他恨! 即使在上一世死前的一瞬,他也没有过痛得这般清晰的感受。 悔、愧、恨、嗔,种种强烈的情绪宛如嗜血的怪兽,撕咬着他的身体,吞噬着他的血肉。 顾不上身上的伤,亓杨双眼血红,反手将背后箭囊中的三支箭全部取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弯弓搭箭,瞄准面前手持钢鞭的夷人,猛地松手,三支箭矢宛如流星,在暴雨中呼啸而去。 那夷人一手长鞭使得出神入化,神色一肃,沉重的鞭身在他的手中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将身前护的密不透风,一阵叮叮叮的声响,三支本来必中的箭矢都在半空中被他的钢鞭搅碎。随即鞭身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亓杨狠狠卷了过来! 亓杨一动不动,反倒抬起手中的铁胎弓抵挡。 夷人见状轻蔑一笑。 看来这大夏兵已经因为同袍之死失去了理智,就算是铁弓又如何?碰到他的钢鞭还不是死路一条! 既然这么痛苦,我就送你上路吧,你们兄弟还可以在黄泉路上一起走一程! 钢鞭呼啸而过,铁胎弓的弓身发出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咯哒咯哒声响,那鞭子如同一条银蛇,一圈圈将那弓身缠得死紧。 嗬! 夷人头目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双臂一震便要将亓杨拖下马来。 不!什长!长脸小兵见状,惊恐万分地打马来救。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只见夜色中的玄衣青年右手牢牢攥住手中的铁胎弓,手上青筋迸起,忽然抬起头来,一双眼中仿佛燃烧着吞天灭地的火焰,眨也不眨,死死地盯住了面前敌人的咽喉。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9) 月色稀薄,大雨滂沱。 夷人却感到自己的脖颈似乎都要被他灼烫的目光穿透。 手中的钢鞭不由得迟疑了一瞬。 也就是这么一瞬,痛彻心扉之际,亓杨忽然感到自己丹田之中涌出了一股奇怪的热流,涌向四肢百骸,浑身都充满了诡异的力量。 心底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让他提气纵身,身随心动,方可纵天灭地,随心所欲不逾矩。 太不可思议了,这完全违反了他所知所学的战斗常识,然而亓杨却不知为何,下意识地觉得那个声音是对的! 长脸小兵只觉得眼前一花,便看到疾风暴雨中一个玄色人影忽然猛地一扯,腾空而起,在空中迅速一扭卸了钢鞭的力,又顺着那条银光闪闪血迹斑斑的钢鞭,脚下几个轻点,身如穿花落叶便疾行至那夷人头目面前! 妈妈呀,我看到人飞起来了长脸小兵一刀斩断一根流矢,呆滞地喃喃自语。 夷人怎么能想到竟然有人能摆脱地心引力朝他疾飞而来,瞳孔在一瞬间扩大,大骇出声:掩护我! 话音未落,只觉得胸前狠狠中了一拳,胸前铜甲凹陷了一个大坑,满腔气血翻涌。 哇 胸口激荡,一口鲜血从那夷人口中喷出,还没等他收回钢鞭换上近身弯刀,一个冰凉的东西已经毫不犹豫地刮过了他的后脑套住脖子。旋即一股巨力从身后传来,剧痛和窒息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神臂弓。 山桑为身,丝为弦,浇筑铁胎,坚不可摧,锐不可当,韧不可折。 只听得那丝弦吱吱呀呀,发出夺命的声响,鲜血顺着交缠的纹理迅速渗开,很快将一整根弓弦都染得通红。 马上的夷人眼中焦距渐渐消失。 亓杨手下毫不留情地一用力,一根数丈长的钢鞭便伴随着一个缀满发辫和小珠子的头颅一起,重重落下马去。 没了阻挡,无头尸首后露出了亓杨冷酷的面孔。 鲜血迸溅到眼角,又混合着雨水顺着面颊起伏的曲线淌下,乍一看,宛如血泪。 ** 朴素的营房中能听到窗外校场传来的军号声,阳光灿烂,穿过窗户纸照射进来,空气中飘动着微小的浮尘,在床上那人紧蹙的眉毛上落下点点光斑。 仿佛那场摄人心魂的厮杀不过是一场梦境。 竹帘轻响,一个满面胡须的大汉和一个模样斯文的郎中快步走了进来。 醒了吗? 长脸小兵膀子上吊着绷带,脸上还有几块乌紫,一脸担忧地从床边起身问好:回将军,还没有。 秦珲一双眉毛也情不自禁地皱了起来,让开一个位置给身边的郎中,冲那长脸小兵点点头:你先回去歇歇吧。 长脸小兵没有挪动,犹豫了片刻:将军 秦珲失笑:怎么?有我在还不放心? 没有没有。长脸小兵连连摇头,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亓杨这小子。秦珲噗地笑着摇摇头:倒是得人心。 那是当然了,力挽狂澜的大英雄么。那郎中把完了脉,感叹道:那黑风寨寨主臭名昭著,连我都听过名头,没想到竟栽在一个小什长的手里。 郎中所言不虚,黑风寨在陇西草原一带的确大名鼎鼎。那寨主是个武艺高强的亡命徒,一手钢鞭让人闻风丧胆,加上位处三国交界,寨中匪徒神出鬼没,数次夏军剿匪都铩羽而归,只有上次运气不错,击杀了寨子的三当家,没想到这寨主报仇心切,竟然直接搞了埋伏,想手刃大夏官兵为他报仇。 把脉之后郎中又稍微检查了一下亓杨腰上的伤口,换了点药:你猜的没错,这小子的确是在那一战中突破了先天窍,如今全身经脉中已经有真气流动,这才昏迷多日。 秦珲闻言松了一口气,亲手拧了块帕子放在亓杨额头上:那我就放心了,幸好,这孩子倒是因祸得福,先锋队里目前还没有人做到这一步呢。 郎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睡在床上的亓杨,想到刚才观察到的奇特经脉,摇头感慨:此人日后必有大造化。 他们正说着,忽然床上的人手指微微一动。 ** 耳边有些嘈杂,眼前一片通透的猩红之色。 好累啊,又要出早操了吗? 亓杨使出浑身的力气才勉强将黏在一起的眼皮掀开,日光正盛,让他一瞬间有些睁不开眼,长长的睫毛扇动几下,才勉强看清了面前秦珲熟悉的面孔。 不。 这张面孔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亓杨克制不住地皱眉,轻轻扫视了一圈,却发现自己的整个视野都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一花一世界,面前的所有平凡之物都多出了无数奥义,似乎有一个崭新的世界向他敞开了大门。 将军。他沙哑着嗓子问道:咱们的人都回来了吗? 见他眼睛不适,张嘴第一句还是问自己的属下,秦珲不免有几分感动,温声安慰道:你们什的六个兄弟都回来了,只受了些轻伤梁修武那边,死了三个兄弟,尸体已经收殓好了,你不要担心。 亓杨垂着头,很久没有说话。 秦珲听说他与那死去的伍长朱丘是同乡,感情颇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节哀,朱丘那边,抚恤金已经给他家人送去了,这事儿也是大家都没想到 话音未落,却被窗外的一阵喧闹之声打断了。 恭贺梁哥!梁哥这番剿匪有功,升为哨官指日可待哇! 要不是梁什长力挽狂澜,率先将那夷人斩做两段,怕不是咱们的人都要栽在那河谷里喽 秦珲眉头一皱,刚想让他们闭嘴便眼前一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床上已经只剩下了一张被掀开的被子。 ※※※※※※※※※※※※※※※※※※※※ 本文是低武世界,所以移山填海什么的不太可能(那还打啥仗,是吧233),但是武力值是在低武范围内尽可能的拔高的哈,至于上限在哪里,就看杨哥了,谁叫他是一番男主呢。 p.s.谢谢昨天评论给我挽尊的大家,让我再次呼吁一番希望各位可爱的小伙伴们不要养肥作者啦,我真的很勤奋的! p.p.s.今天是三八妇女节,年糕在这里祝所有可爱的女孩子们节日快乐~(≧▽≦)/~ 昨天没有成功,今天再次尝试一下感谢读者功能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苦苦不准! 1枚、谦妹今天好感涨了吗 1枚、清蒸排骨 1枚、白鹿呦呦 1枚、黎竹竹 1枚、海洋馆饲养员 1枚、阿勤 1枚、眠眠 1枚、小璇子 1枚、Arwen木雪 1枚、老烟枪和小火柴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Arwen木雪 1枚、西瓜炒肉很好吃的 1枚、池池 1枚、一颗喵薄荷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男神受是宝藏 74瓶、大苦苦不准! 38瓶、黎竹竹 31瓶、阿勤 29瓶、西瓜炒肉很好吃的 10瓶、晨钟 10瓶、谦妹今天好感涨了吗 10瓶、故人离人 3瓶、清蒸排骨 2瓶、网瘾中年少女 1瓶、2202238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并非没办法 校场正中,梁修武高大魁梧的身材格外显眼。 亓杨直直看着他腰间的大刀刀鞘上被小童用石子划出一朵花的形状,分明是朱丘的。 你冒领了朱丘的军功。他笃定地说:贪生怕死,残害同袍那天晚上你干了什么事,你以为没有人看见吗? 梁修武挑挑眉头,把脸凑近嗤笑一声:看见了又如何?对了,咱俩可是平级,大营里不准私斗,好心提醒你,别一时冲动没了前程。 无耻! 亓杨只觉得火气直冲头顶,看着梁修武那有恃无恐的嘴脸,一股嗜血的欲望忽然浮上心头。 他身上的气势变化太过明显,梁修武也不是吃素的,神色一凛便抓住了腰侧的刀柄。 两人蓄势待发,亓杨周围空气忽然像是扭曲了一般,明明还是深秋,却有一股诡异的寒风呼啸而过,梁修武的跟班们脸色青白,险些摔在地上,而亓杨身上薄薄的单衣却一动不动。 梁修武勉强站稳,看着面前这堪称诡异的场景,忽然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开了先天窍 前所未有的恐惧忽然侵袭全身,正当他寒毛直竖的时候,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凝固的气氛:什长!这是哨官的戎服,还有赏赐,有五十两呢诶?什长你怎么出屋子了? 亓杨气势一收,梁修武只觉得肩膀忽然一轻,也顾不得冷嘲热讽,赶紧转身就跑。 然而没跑出几步,身后就忽然传来一股诡异的巨力,将他按在地上不能动弹,亓杨幽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平级不准私斗?很好,现在我是你的上峰了,不敬上峰,该罚。 话音刚落,拳头疾风暴雨而至,刚刚还围着梁修武拍马屁的小兵们只看见那块地方人影重重,惨嚎声不绝于耳,一时间抱头鼠窜,毫不犹豫地把他们的梁哥抛在了身后。 梁修武纵然身强体壮,可哪里是开了先天窍的亓杨的对手,一边倒的一场打斗结束后,梁修武已经满脸青肿,口鼻出血,出气多进气儿少,可亓杨除了腰侧伤口撕裂微微渗出些猩红来,连头发都没少一根。 你你等着梁修武连狠话都不敢多放,连滚带爬地逃跑了。 亓杨看着他狼狈的背影,神色沉郁,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 邹氏大营主帐外。 一个修长的身影直愣愣地戳在门前,日头西斜,拉下一条长长的影子。 哎,别等啦。看门的守兵见这人已经锲而不舍地站了一天,水米未进,不由得心生恻隐:帮你传过话了,里面人说邹将军不在。 亓杨一动不动,向路尽头看过去:那我就等他回来。 门口的守兵换了一拨又一拨,一夜过去,亓杨长长的棕色睫毛上凝结了晨露,轻轻眨动,便簌簌落下。 远处校场上传来了早操的声音。 亓杨如今身体素质不同以往,但是毕竟刚刚伤愈,如此一天一夜下来也不免双腿麻木,正当他双足开始丧失知觉时,身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斯文的声音。 我来找邹将军,有要事相商。 守兵有些迷惑地回道:里面人刚出来报过,说是邹将军不在。 哦?那个声音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麻烦小兄弟帮我再通报一次吧,他会在的。 什么叫他会在的? 守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糊里糊涂地进去了。 过了片刻,他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满脸不解:梁将军,邹将军有请。 亓杨的耳朵微微一动,刷地转过头,死死盯住了那个梁将军。 果然,和梁修武几乎一个模子脱出来的面容。 不过梁思蓄了一把胡须,面皮苍白,乍一看竟有些像个文官。 注意到了亓杨的视线,梁思扭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一定是咱们年轻有为的亓哨官了,真是一表人才啊。 他的笑意并未达到眼底,整张脸上似乎只有皮在动,看着让人无端冒出许多鸡皮疙瘩。 忽然那张蠕动的面皮凑近,在亓杨的耳边轻声细语道:有些事得学会见好就收,不然你以为朱丘的抚恤金是怎么来的?我大夏官兵不知所终,生死不明的还少吗? 言毕,梁思起身,留下最后一句话,慢悠悠地晃进了邹将军的大帐: 邹将军日理万机,可是很忙的,守卫小兄弟,帮忙送客吧。 ** 孟县。 小小的院子里,朱秋娘一身缟素,红肿着眼睛提着木桶出门,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的熟悉身影。 杨哥儿!她失声道,快步向前:你没事儿了? 亓杨看着朱秋娘青紫的眼圈,听着小屋里传来朱大嫂哀哀的哭泣声,点点头,又摇摇头,从身侧拿过一个竹编的斗笠。 斗笠还很新,上面有些孩子淘气的划痕。 亓杨颇为爱惜地摸了摸上面的纹理,脑海中又浮现了那天微微细雨,朱丘笑着摘下自己的斗笠扣到他的脑袋上的模样。 秋娘。他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这是朱大哥的遗物,你们拿去留个念想吧,保重身体,我先走了。 朱秋娘接过斗笠回到院子,在放下木桶的一瞬,斗笠里卡着的一张薄薄的纸片从里面飘出,落到了地上。 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秋娘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赶紧拾起银票,追了出去:杨哥儿!等等! 门前的胡同里已经空无一人。 夜幕慢慢降临,孟县最热闹的主街上,有一家小酒楼,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全都是凑热闹的人。 话说邹家军十勇士,当真是各个英武无匹,那黑风寨寨主,身长八尺,使一条九尺钢鞭,呼呼几下,那鞭子就冲十勇士之首的亓什长而来,只听那亓什长怒喝一声,长剑一劈,便将那钢鞭连着寨主斩做两段楼里的说书先生口沫横飞,正在讲着新鲜出炉的《邹家军十勇士》。 那勇士怎么也姓亓?莫不是亓大石将军家中小辈? 真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大夏收复失地指日可待呀! 一时间,觥筹交错,整个酒馆里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高挑身影默默从桌边起身,留下几个铜板和几个空了的酒碗,消失在了夜幕中。 ** 酒入愁肠人更醉。亓杨如今经脉畅通,几碗薄酒并不能让他感到醉意,朦胧中他漫无目的地前行,穿过热闹拥挤的人潮,缓缓走上了冷清孤寂的小街。 明月高悬,万籁俱寂,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火,给晚归的人指出一条回家的路。 可是属于自己的一盏又在哪里呢? 他忽然有些迷茫,除了朱丘大哥家,竟不知自己能去向何处。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10) 凛冽的西风卷起衣角,正在他痴痴站立在原地的时候,巷道尽头却忽然出现了一点光线。 谢庭春依然是一身白衫,手中提着一盏灯笼,温暖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整条小路,在路的尽头冲他伸出手来:亓大哥,更深露重,同我回家吧。 ** 酒壶抬起,斟出一盏流光。 二人相顾无言,坐在谢庭春曾经弹琴的桂树下,不过此时桂花早已谢了,没了那馥郁的香气,多了几分冷清。 亓杨默默一饮而尽,眼神已经有些涣散,直勾勾地盯着那杯盏,琥珀一般剔透的大眼睛里忽然盈满了水光,要掉不掉地挂在长长的睫毛上。 我本来以为我可以保护他们的。亓杨忽然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但是我连给朱大哥伸冤都做不到。 眼皮翕动,那颗泪珠子啪嗒一声坠到了地上。 谢庭春双手一颤。 瞬间的沉默后,他伸手缓缓攥紧了自己的一节袖子:这么多人,管得过来吗? 每个人,你都会管吗?都会为他伸冤吗? 最后这句话他并没有问出口。 狸奴,我懂你的意思谢谢。亓杨忽然掀起眼皮,深深地看了谢庭春一眼:对我来说,可能只是一件事,但是对于那个人来说,就是一辈子。 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勉强,但是我偏偏就想勉力试一试。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说到这儿,亓杨忽然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 定定看着他清澈的眸子,谢庭春的心神剧烈地动摇了一瞬。 原来那些明里暗里的提醒暗示,他全都明白。 知其不可而为之吗? 眼前的人背靠着桂花树,嘴角微弯,神情中有坚定也有感伤,也许是酒的原因,眼角泛着两抹红,看起来比平日脆弱几分,竟是十足的惹人心疼。 谢庭春忽然膝行几步,扶住了亓杨的肩膀。 大哥,朱丘大哥的事情,并非没有办法。 不瞒你说,朝廷即将起复亓大石将军,亓将军上任之后必会在各个营中举办演武会,选拔亲卫兵,那梁修武之父不过区区一参将,就算邹怀想大事化小,也要看看亓大石将军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儿,眼前那双琥珀色的瞳仁中忽然放出光来。 ** 夜已深,窗前一盏灯火如豆。 谢庭春看了一眼床上安然睡去,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的亓杨,披上大氅,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去。 门外地上铺着一层新雪,几个黑衣人正安静地单膝跪在地上,见谢庭春出来,赶紧低声道:主上。 邹家军先锋队,梁修武,参将梁思之子,记住了吗?谢庭春稍作停顿,声音冷冷道。 是!黑衣人不敢抬头看少年那冰冷刺骨的眼神,立刻应下,随即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谢庭春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指甲狠狠掐进了自己的手心。 手中的力量还是不够啊。 看来自己要加快些速度才行了。 ※※※※※※※※※※※※※※※※※※※※ 哈,终于要连环暴打梁某人了,很快他就会彻底凉了! 然后杨哥也要飞了!这么小的舞台哪里够,是吧。 p.s.可能有跟读的小伙伴发现这一章里有一些内容和前文不够连贯,是因为作者为了剧情更流畅,把前面的文修了一遍,不过基本设定和主线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回看也不会影响主干剧情的,在这里给追更的各位小伙伴们道个歉,非常不好意思! 下面是感谢读者的部分,虽然现在有添加感谢功能了,但是还是要亲自打一个谢谢,谢谢各位小伙伴的霸王票和营养液,真是破费了!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黎竹竹 1枚、男神受是宝藏 1枚、阿尧超凶的 1枚、六月精灵 1枚、老烟枪和小火柴 1枚、清蒸排骨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尧是疯狗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六月精灵 36瓶、阿尧超凶的 15瓶、YY 10瓶、拂云流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便宜没好货? 第二日。 床上的少年微微一动睁开双眼,第一时间朝身侧看去。 那里只剩一个空空的被窝,伸手一摸,被子已经有些发凉。 谢庭春心里忽然一紧,急忙趿着鞋起身匆匆推开门。 亓 后两个字还未等出口,便卡在了喉咙里。 门外院子地上已经积起了一层薄雪,雾气弥漫,仿佛罩着一层白纱,在那一片朦胧之中却传来阵阵尖锐的破空之声。 谢庭春眉头微皱,循声走近,白纱逐渐散开,前方桂花树下,有一个蜜色身影正在腾挪飞纵,手中一柄银枪疾如闪电,划破初冬的天空,扯碎潮湿的空气,细雪片片洒落,被枪尖搅起一片白雾。 亓杨光裸着上半身,像是刚从蒸锅里拿出来一般散发着旺盛的血色,汗珠子顺着背脊起伏的线条滑入腰间。 谢庭春忽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目光克制不住地顺着那汗珠缓缓淌下,停在了汗珠最后消失的地方。 劲瘦的弧线,后腰的凹陷隐约可见,似乎还有一小块红色的图案,鲜艳得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他不知道原来男人的腰竟也能这么好看。 明明已是初冬,谢庭春手指冻得微微发颤,脸上却有一丝诡异的热度喷薄而起,一路蔓延到了耳根。 面前人察觉了他的到来,收势起身,放下兵器披上衣服,笑道:醒了? 谢庭春看了看日头,心里闪过一丝不舍:亓大哥你要走了吗? 嗯。亓杨颔首:这次回营,多半数月不会再出来,到时候你应该都已经进京赶考了。 说到这儿,他有些感慨地看了看面前玉树临风的小少年,伸手在他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谢庭春低下头,摸了摸自己还沾着那人热度的鼻梁,忽然没来由地有些难过。 亓大哥,你送我点什么吧。片刻后,他突兀地开口,眼神异常认真地向前走了一步:什么都行。 一只温热的手在自己后脖颈上抚了抚,眼前的亓杨忽然纵身一跃,身轻如燕地攀了几下,便站在了门口一株大榕树的树梢,摘下了仅剩的一片叶子。 大哥没什么别的本事。他在树枝上随意找了个地儿坐下:给你吹个曲吧。 细细的叶笛声响起,起先婉转哀伤,依依不舍,随后笛声一转,变得轻快明亮,如同鸣泉飞溅,珠玉落盘,似乎是在描绘曾经的欢乐时光,最后笛声渐渐高亢,大开大合,如同百鸟破空,天地之间,自在随风,竟然带上了铿锵的金戈之气。 少年意气,挥斥方遒,如今薄酒一杯,送我故友。 狸奴。树上俊美的青年冲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保重身体,大哥提前祝你金榜题名。 薄雾散去,一瞬间天光大盛。 谢庭春的眼中,只留下了一个逆光的身形。 ** 林花谢了春红,弹指间日子匆匆而过。 永安二年,京城。 庭春,你曾经和我说举业未成,不愿成家,如今你已高中探花,可曾开始考虑过婚配一事?一名面颊清瘦,眼神炯炯的中年男子坐在书房正中,满面慈爱地看着面前已经脱去了少年轮廓,愈加俊美的年轻后生。 谢庭春忍不住在袖中攥紧了手指。 这中年男子正是他的座师卢侃,虽然现在还只是户部尚书,但是重活一世的他清楚得很,卢侃在五年内便会入阁拜相,成为清流派的领军人物,而且只有一个独生女,若能和卢家结亲,他必如虎添翼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的脑中不知为何闪过了一个高挑的身影,那人手持银枪破空而来,卷起千层细雪,随后画面一转,方才英武无边的人倚靠在桂树上,面色潮红,一双透亮的眼睛半阖,缓缓坠下一滴泪。 心中一乱,谢庭春的身体比言语更诚实地做出了反应,直直跪在了地上。 卢侃大吃一惊伸手来扶:你这孩子 膝盖处传来细微的痛楚,谢庭春闭了闭眼,沉声道:老师,边境不稳,学生想去陇西一带外放,先做出一番事业来,现在还无心婚配。 ** 永安三年,孟县邹家军大营外。 亓杨手脚上绑着铁块,站在齐腰身的小溪中,手持银枪,感受着丹田气海处涌动的热流,嗬的一声,整个人拔地而起,长/枪怒刺,划开平静的水面,一瞬间,溪水都为之断流。 手上的茧子磨掉了一层又一层,每日出枪万次,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无论是飘飘冬雪,还是炽热烈日,亦或是瓢泼大雨,都不能阻止他锤炼的脚步。唯刀百辟,唯心不易,每当支撑不住的时候,亓杨便收拾东西,去朱丘家院外,看看院子里扎着马步,仿佛一夜长大的朱大郎。 当他出枪的速度已经让开了先天窍的同袍也无法捕捉,当他提气纵身便可跃起十数丈,当他丹田中那股暖流从若有若无变成磅礴大海,当他出外剿匪或是带队迎敌再难逢敌手。 亓杨知道,是时候了。 他所欠的,仅仅是一个恰当的时机而已。 很快,邹家军大营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先锋队中有个姓亓的武痴,每日只知练功,营中大大小小的比斗擂台让他挑了个遍,从被打得鼻青脸肿,到游刃有余,每次见他都更进一步,到了如今,已没有谁能在他手下过得了十招。 内力外放蒸干身上的战袍,亓杨回到营房,又开始擦拭着自己的银枪。 窗外走过几名聒噪的小兵,都才刚入了先锋队,正在叽叽喳喳地聊着队里的八卦。 那个姓梁的什长是怎么回事?怎么终日都在养病,从来不见他出操过? 这事儿可真是玄乎了,他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凡是出大营,必然被人套上麻袋殴打一通,这旧伤未愈就填新伤,还净往脸上招呼,哪里好意思出来见人啊? 啧,不是说他爹是参将吗?怎么也不见得来管管? 参将又如何,那打人的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查不出端倪,现在梁什长也被打坏了底子,梁将军又不止他一个儿子,现在估计也放弃了 梁修武的名字从他耳边飘过,并没有引起亓杨心头哪怕一点点涟漪。 倒不是他心软,只是若想为朱丘鸣冤,梁修武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罢了。 背后推波助澜的梁思,放任自流的邹怀,这些人才是他真正着眼的对象。 门帘轻响,一个大胡子男子快步走了进来,见他又在擦拭枪头,忍不住摇头失笑:果然是个武痴。 秦将军。亓杨起身行礼,神色郑重:您怎么来了? 秦珲在自己和他说明了朱丘之事后,义愤填膺,帮他来回奔走数次,还自掏腰包给朱丘家添置了些家用,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最后作罢。 尽管如此,亓杨还是感激他的好意,对他一直颇为敬重。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秦珲神色颇为兴奋:亓大石将军起复了! 亓杨心头一颤。 真的被狸奴说中了。 还不止。秦珲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此番亓将军上任,将会整合陇西军队,重新选拔亲兵,每个营都收到通知,遴选推荐武艺高强者前往亓家军总营进行比武大会。 咱们营自然有你的名额。秦珲感叹地看了看面前出鞘宝剑般的青年:好好干,你是个有大造化的。 亓杨双手接过那份文书,拿着长/枪时纹丝不动的手竟然有了丝丝细微的颤抖。 ** 赶路数日,亓杨便同秦珲和营中另一位比武大会的代表一起,进入了亓家军总营所在的赢城地界。 这人说起来,还是亓杨的熟人。 三人牵马缓行,一个剑眉星目的军官身着藏青色劲装,神情激动道:这赢城果然不负盛名! 此人名叫林乐生,正是当年亓杨入营时悍然出刀,呵斥梁修武等世家兵的小兵。 林乐生所言非虚,赢城本身便是依托亓家军总营逐渐发展繁荣起来的城市,大街上随处可见身披戎装的军士,如今正是比武大会的时节,路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城中心比武场墙外巨大的参会勇士名单下,不少吃瓜百姓和志在从戎的青年都在议论纷纷。 王兄,这起比武大会你怎么看?谁最有希望夺魁?一个胖子颇为兴奋,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有赌坊已经开庄了! 那王兄身材瘦高,手上还附庸风雅地拿着一把扇子:吴兄,照我看来,这魁首非胡氏大营代表,梁修文千总莫属!你看这名单上的注释,他使一对八十斤重的大铁锤,勇冠三军,寻常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吴姓胖子看起来有点失望:这样吗?可我已经把上个月店铺的盈余都投到别人身上去了。 嗯?扇子王脸上带了几分兴味:吴兄看好谁?是胡氏大营的孔舟千总,还是宋氏大营的索天纵小将军?这二人在陇西一带也是鼎鼎有名的,未必没有爆冷的可能。 都都不是吴胖子脸颊冒汗,一脸忐忑:我押了那邹氏大营来的亓杨把总 那是谁?扇子王一脸疑惑,旋即恍然大悟,一脸恨铁不成钢:是那个邹家军十勇士?唉!要知道那十勇士的故事水分可大着,邹氏大营是亓家军下十几个大营中规模最小的,况且这人只是个区区把总,能有什么能耐?吴兄你这回怕不是要亏喽! 我这不是看他赔率高么还有些名气吴胖子诺诺道,满面愁绪。 扇子王拍拍他的肩膀,一脸语重心长:吴兄你可长点儿记性吧,要知道这世界上,便宜必然没好货!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11) 两人议论着走远,秦珲和林乐生都表情怪异地扭过头,看向了中间那位便宜没好货的本尊。 哈。 那本尊竟然还嘴角上扬,笑出了声音。 亓杨,你别放心上,这些百姓只是随口说说罢了。秦珲以为他心里有气,忙安慰道。 没事儿。亓杨眼睛弯起,摇了摇头:就是挺同情那位扇子王兄的。 若是他把家底儿压在了那梁修文身上,估计要赔得血本无归了。 说到这儿,亓杨眯起了眼,直直地盯紧了名单上梁修文的名字。 下面的注释除了惯用兵器,还有一行简要的介绍:参将梁思之子,世代从戎,弟梁修武,现隶属邹家营先锋队。 ※※※※※※※※※※※※※※※※※※※※ 这两章进度比较快,时光飞逝大法了一下。 看到这里的小伙伴们如果喜欢本文的话,记得点个收藏呀~如果喜欢作者的话,也欢迎点进专栏收藏嘿嘿嘿 下面是感谢读者时间~谢谢各位的霸王票和营养液 势不可挡 第二日,万里无云。 赢城正中的演武场门口熙熙攘攘,有不少百姓正持票排队进入。 今天上午举行的是头几轮的预选赛,亓家军名下二十余营总共有一百二十八名勇士参加比武,最终被录入亓大石将军亲卫队的有三十二个名额,其他由总营精英们补上。按照名次不同有各种赏赐,不管如何,对于这些分支小营中的小兵们来说,都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让让哎借过!吴胖子和扇子王气喘吁吁地穿过人群,挤到了名单之下,已经有小兵手中持着朱砂桶毛笔等着了。 演武场中座位数量有限,于是便安排了军士在外面实时播报战果,面前的名单已经变成了一棵巨树一般的简图,每个树杈上都有名字,若是赢得了比赛,便用朱砂划线,清晰明了,一看便知。 哎?这不是扇子王?你们怎么不买票进去看? 有那熟悉王、吴二人的见到这素来有闲钱的二人竟然也挤到榜单下围观,不由得惊讶出声。 这你就不懂了。扇子王文绉绉地一抖扇子,整理了下自己被挤得皱巴巴的衣衫:钱要花到刀刃儿上,上午这种预选赛,赛果毫无悬念,不如留到下午,直接看那八进四的比赛。 吴胖子似懂非懂地点头,露出崇拜的目光,旋即眼前一亮:王兄!到那亓把总了! 扇子王伸出比常人长出两倍的细脖子瞅了一眼,眼带怜悯:吴兄,你这次可真是运道不济,亓把总竟然第一轮便碰上了胡氏大营的孔舟,估摸着没过多久便要败下阵来 正在扇子王嘚吧嘚吧个没完的时候,只听到那敞篷的演武场中突然传来一阵齐齐的倒吸冷气声音。 随即没过几息,武场内一片骚动喧哗,直到有军士敲着铜锣,大吼着肃静才渐渐平息。 吴胖子面色担忧不已。 天啊,怎么这么大动静该不是那亓把总直接被打死了吧 又过了半柱□□夫,场内忽然咣的一声锣响,唱名的兵士嘹亮的声音从场内传来。 邹家营把总,亓杨,胜!入前六十四名! 小兵听罢,用那碗口粗的大毛笔蘸了满满的朱砂,在亓杨的名字前画上了一道红线。 不不是吧扇子王两个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惊叫道:孔舟竟输了! 和他同样,不少围观百姓都一片哗然 孔舟是谁?胡氏大营的一号种子,刚过三十便官拜千总,勇武过人,三尺青锋下不知有多少敌寇亡魂,是本次比武大会夺魁的热门人选! 至于亓杨呢?名不见经传的邹氏大营出身,区区一个小把总,什么?你说邹家军十勇士?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再说,正规军士打土匪,能有多难?这名声里水分也太大了吧。 就这样,竟然在谁都没注意到的时候,逆风翻盘,将那夺魁热门孔舟击败了! 本以为早上的比赛没什么看头的吃瓜百姓们一个个都悔的捶胸顿足,只能眼巴巴地等着里面的人出来,好细细与他们描述一番那逆转奇迹。 不过,那孔舟如此勇武,想必这亓杨也经历了一番血战,怕是再难支持 然而接下来没过多久,便又是一声咣的铜锣声响起。 邹家营把总,亓杨,胜!入前三十二名! 邹家营把总,亓杨,胜!入前十六名! 邹家营把总,亓杨,胜!入前八名! 名单上亓杨的名字前,已经弯弯曲曲地画出了一条鲜红的粗线,一直延伸到了靠近正中的地方。 扇子王连附庸风雅都忘记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满面喜色的吴胖子。 难怪了,这吴胖子平日傻乎乎的,手下几间店铺却依然日日赚钱 看来这世上,真的有气运一说? 想到这儿,扇子王肃然起敬,赶紧找来自家小厮,把手中钱袋塞到他手里。 去赌庄,所有的钱压上买亓把总夺魁,快去快回! ** 上午预赛结束,很快,八进四的比赛在下午最炎热的时候开始了。 亓杨一身玄色窄袖战袍,□□一匹黑色战马,显得整个人愈加瘦长,右手紧紧握着一柄红缨枪,正站在场中,目光炯炯,神色肃穆。 唱名的小兵换了一人,嗓子脆亮地喊道:八进四比赛即将开始,请二位勇士注意,点到即止,莫要伤人性命,否则严惩不贷 双方见礼,邹家营把总亓杨对胡氏大营千总孙迁! 场地里又是一片骚动之声。 那孙迁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身高足有七尺,腰宽体胖,乍一看,宛如一座移动的肉山,就连那胯/下战马,都比寻常人等大出一号,光脑壳,肌肉虬结,手持一长柄战斧,令人光是看着便无端胆寒。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本来身材高挑修长的亓杨在孙迁的衬托下,简直可以用纤弱来形容,加上他那副俊秀的脸蛋,一时间演武场中不少头戴面纱的女客都心有不忍地攥紧了手绢。 小子,你这一上午运气不错。两人见礼后,孙迁忽然开口道。 然而随即他话锋一转,挑唇露出一个堪称凶狠的微笑:可惜就到此为止了。 这演武场形状设计得宛如一口倒过来的大鼎,加上那孙迁声如洪钟,一时间全场哗然。 赛前放话,这还是开比以来的第一次,看来这二人今日是不能善了了! 亓杨审视他一圈,在他充满莫名敌意的眼睛上停留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不敢当,比你略好一些而已。 他这句话仿佛没有用什么力气,但是声音却宛如一根细细的丝线,精准无误地钻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演武场里众人嗤嗤直笑,这亓把总看起来无害,没想到嘴皮子还挺活络,比你运气略好,不就是说接下来这场比赛他赢定了么? 然而一些坐在场内围观的内行却神色一凛,对着亓杨细细地打量了起来。 这传音功夫如此了得,看来这亓把总并不像表面那般势弱,相反,他很可能是个内家高手! 然而这些细节,场中的孙迁却不得而知,哨声一响,只听他一声大喝,手中高举战斧,顷刻加速,向着亓杨直冲而来。 一力降十会。孙迁步步晋级走到现在,靠的一是快速的奇袭,二便是这一身悍勇之力,任你招式再多,剑法再巧,总会有疲累疏漏的时候,而面对孙迁,那一刻便是死期! 场中众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亓杨神色一凛,右手刷地挽了个枪花顶上,一个顺字诀过去,只听铿的一声巨响,金花四溅,亓杨手上巧劲儿一别卸了力,长柄战斧砸在了身侧一个石墩上,竟然直接将那石墩劈作两半! 观众中一阵骚动。 哨声响起,脆亮的唱名小兵声音急促地喊道:点到为止,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 然而那孙迁像是没听到,直愣愣地冲上,大开大合,又是一板斧便向着亓杨横劈过来,瞄准的正是他的右臂。 场中的亓杨双手一紧,这孙迁双眼血红,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明显就是想要借着这场比赛废了自己! 为何?自己和他无冤无仇 来不及多想,亓杨也不再保存实力,丹田提起气来,长啸一声腾身而起,观众眼睛一花,便看见玄色衣摆在空中旋开,那个颀长的身影像是在半空中停滞了,随后轻巧落下,足尖在那长柄战斧上一点,整个人便如同离弦之箭,手中银枪一点寒芒直逼那孙迁面门而去! 一息之间,形势逆转。 果然,这亓杨是个内家高手。上午他一直都没拿出全部实力。一个身穿青袍的娃娃脸男子赞叹道,两眼放光跃跃欲试:真想和他打一场! 索小将军,你看这场比赛谁更占优?身边同营的伙伴好奇问道。 索天纵一脸嗤之以鼻:那孙迁空有一身蛮力罢了,我看不出五招他就要落败。 旁观者清,孙迁此刻已落了下风,他的战斧的确威力非常,但是一击不中便欠之灵活,匆忙回防不及后被亓杨一枪震开,旋即还未等收回,便被呼啸而至的亓杨枪头一点抵住了喉咙,若不是及时收手,怕是脖子上要开个大口子。 哨声再次响起,小兵朗声叫到:好,本场比武结束诶?住手!住手! 全场观众齐齐惊呼一声,情不自禁地站起了身孙迁在亓杨已经制住他的情况下,竟然还不死心,抡着战斧,宛如疯了一般朝亓杨连环劈来。 这也太恶劣了! 亓杨眉头一皱,心头怒意横生,也不反手格挡,众人只见他身上气息忽然一变,战斧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便劈了个空。 孙迁见亓杨面无表情,疯了一般又向他劈来。 一下、两下二十下。 观众们都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唱名的小兵都忘了叫停。 这亓杨胯/下战马都没动过一下,光见那孙迁脸色紫红,使出浑身解数想往他头上斩去,却每次都像是碰到了一层看不见的壁一般歪到一边,看起来十分滑稽可笑。 二十下倾力而出,亓杨纹丝不动,可孙迁已经脱了力,微微颤抖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明明每次都瞄准了,即使是开了先天窍的同袍,也吃不住他这一斧,这毛头小子究竟是使了什么妖法? 正在此时,面前的俊美青年忽然探身一钩,随之孙迁便感到自己脚上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从马背上直接被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眼冒金星。 下一秒,亓杨已经飞身而起,单手像没事儿人一般抓住了从空中落下巨大的长柄战斧,唰地一挥,斧头刀刃便抵在了孙迁眉心。 不好意思。亓杨忽然开口道:手上没力气了。 言毕,那把战斧便脱手滑下,眼见着要把孙迁剁成两半。 !!! 面前一阵寒风,还没等孙迁惨嚎出声,亓杨便伸手一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把斧子重新抓了起来。最后冷漠地瞥了一眼孙迁的狼狈样子,起身离开。 留下孙迁一个人瘫在地上,冷汗涔涔,呆若木鸡。 邹家营把总,亓杨,胜!入前四名!铜锣一声脆响,一场打斗终于落下帷幕。 赢了,赢了!吴胖子激动万分,使劲儿抓住了身边的扇子王摇晃起来。 看台上甚至还纷纷扬扬地掉下了数张女子使用的香帕来,围观全程的女观众们上至六十老妪,下至总角女童,一个个都被亓杨方才轻盈漂亮的马上功夫给迷得晕头转向,有那大胆些的女子,还掀开面纱,扯着团扇尖声叫道:亓郎,我是李家玉娘!年方十八,家住烟斗儿胡同 一张沾着胭脂的粉色绣帕从上层飘然落下,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阵邪风,呼的一刮,便整张糊到了楼下一个身着青色战袍,大马金刀坐着的人脸上。 一股子劣质香粉的味道直冲鼻腔,梁修文咳嗽两声,扯下绣帕摔到地上,露出一张苍白发青的瘦脸,冷冷道:窝囊废。 旁边的几个军士心知他在骂场上的孙迁,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梁修文在军中素来说一不二,脾气阴狠,只是他确有本事,还善于讨好上司,也没人能奈他何。 下一场,那姓亓的会对上谁?梁修文停顿片刻,出声问道。 身边的人犹豫片刻:下一场会对上我和索天纵小将军中的胜者。 索天纵。 梁修文自是听说过这夺冠热门的名头,这人是个武痴,越是能耐的对手越兴奋,而且一打起来就容易忘形,轻易不肯不认输,若是对上他,亓杨便是不输也得脱层皮。 很好。梁修文满意点头,直接抛出一个重磅炸/弹:你等下就不要上场了,直接认输。 那人吃惊地抬起头来,他武艺不差,好不容易走到这八强,就这样放弃,如何能够甘心! 然而梁修文冷冷的眼神却让他将反驳的话咽了下去,只能低头恭顺道:是。 然而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指甲刺破了手心,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 ※※※※※※※※※※※※※※※※※※※※ 帅。 爽。 这一刻,作者就是李家玉娘本娘。 嘿嘿嘿。 谢谢阿尧的地雷!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尧超凶的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魔术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娃娃将军 亓杨,我帮你看了一下,明日除了索天纵,你最有可能碰到的对手就是梁修文。林乐生揣了一肚子消息,细细分析道:索天纵身长不过六尺,使用的兵器是环首刀,可以考虑在兵器长度上做文章。而梁修文用的是两把大锤,和今天的那孙迁有些相似,沉重有余,灵活不足可以从巧字着手。这两人都是先天高手,到时候也要慎防他们内力护体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12) 一起来的林乐生表现不错,凭借一手搜集信息的好能耐连胜两场,竟进了前三十二,虽然实力所限不能更进一步,但也算得上超常发挥,如今他已经被淘汰,最大的心愿便是能看着亓杨夺魁了。 就在快到下榻的驿馆时,一个穿着青色战袍的高大男子忽然出现:亓把总,请留步。 林乐生认出这是下午刚刚弃权认输给索天纵的胡氏大营把总,立刻心生警惕,长刀出鞘挡在了亓杨面前:何事? 年轻男子冷冷扫了林乐生的刀一眼,抬头冲亓杨说道:亓把总应该得到消息了,明日你若是胜了索天纵,应该会在决赛碰到梁修文梁修文武艺高超,心思缜密,很难对付。 亓杨摸不清他拦住自己有什么目的,随口嗯了一声,抬脚欲走。 那年轻男子幽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心思缜密是好事,只是有时候太缜密了也不好,你说是不是,亓把总? 随后深深看了他一眼,扭身快步走远了。 林乐生刷地收回长剑,一脸不解:这人什么意思? 亓杨摇摇头,感到脑海中似乎有一丝灵光倏忽闪过,又很快不见了。 ** 演武大会次日,天色有些转阴,一阵秋风吹过,卷起不少金黄的落叶。 虽然天气不好,然而演武场三层却是人满为患,、全都在等着观看本日最为扣人心弦的三场比赛。 王兄。吴胖子气喘吁吁地挤进来,冲着衣着单薄飘飘欲仙的扇子王憨厚一笑:抱歉来迟了,刚才在兜售门票,时间久了点。 哦?扇子王一脸惊讶,没想到这吴胖子竟然颇有眼光,毕竟经过昨天几场比斗,半决赛和决赛票价已经翻了数倍:可是这大会不是不准在门口倒卖门票的吗? 吴胖子呵呵笑开:我把票放在我家香粉铺子和首饰铺子中卖,不出半个时辰就没了。 一边说,一边指着另外一边看台上一片花枝招展,桃红柳绿的姑娘们:那些都是我家顾客,生意正经挺好做。 正说着,小门一开,一个红衣黑甲的英俊青年打马入场,对面则出来了一个白马银甲的俊俏美少年。 吴胖子手指着的看台上忽然一阵剧烈的骚动。 啊啊啊啊亓郎!是我!李玉娘!今天的亓郎还是那么玉树临风呢! 呜呜,索小将军实在太惹人疼了,崽崽抬头看看娘亲吧! 扇子王:是我输了。 场中女客们的激动不提,亓杨看着面前面容稚嫩,怕不是只有十四五岁的娃娃脸少年,不知为什么想到了远在京城的狸奴。 简直都有些下不去手。 索小将军包子脸一板,张嘴便是一口稚嫩童声:不要小看我,末将已经二十有二了。 亓杨:逗我? 虽然还是有些一言难尽,但是索天纵名声在外,亓杨万万不敢因为外表而看轻他,神色严肃地同他见礼:亓某自当竭尽全力。 哨声很快响起,场地中的骚动声也渐渐平复,众人皆屏住了呼吸。 索天纵一双圆圆杏眼中燃起了火苗,手一动,已经抽出一柄长约丈余,单面开刃的细长窄刀。 这便是传说中削铁如泥,杀人不见血的环首刀! 亓杨瞬间攥紧手中枪柄,心中油然而生熊熊战意。 二人对峙片刻,现场观众只觉得眼前忽然一花,一黑一白两匹战马的身影不知怎的便重合在了一起,两声锵、铿脆响之后,已经重新分开数十丈。 叮的一声,索天纵肩上银甲的半片忽然坠落在地,断口异常整齐,而亓杨红缨枪头也有一小簇穗子飘飘荡荡,落在了地上。 不到一息的功夫,这二人竟然已经交手数次! 场面再度回到凝滞的状态,二人重复试探数次,只听兵刃相接,叮叮咚咚不绝于耳,两刻钟过去,场中二人依然警惕地对峙着,分不出个高低。 场中观众开始渐渐变得躁动起来。 这打得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然而正当此时,场上形势瞬间一变。 好功夫!不如来点儿真格的!索天纵越打越兴奋,眼神一变,整个人一拍马鞍,腾空飞起,几个纵身便向着亓杨攻来。 亓杨见状大笑出声:彼此彼此!随即也是翻身腾空而去。 索天纵见亓杨爽快迎战,更是激动得头皮发麻,手上动作微妙地一动,眼中瞳孔一缩,一柄宝刀忽然舞得密不透风,只把亓杨所有破绽点锁死! 往左,不行,往右,不行,往上,同样不行。 亓杨整个人瞬间被一圈刀影笼罩,而且范围还在逐步缩小! 这可是索小将军的招牌绝活,以内力附诸刀身,便可大幅提高出刀速度。一个狂热观众见状激动道:此招在之前的比斗中还没有出现过,看来这亓把总的确是一员劲敌! 步步紧逼,无论怎么挪动都逃不开刀影憧憧,所有去向都已经被索天纵的一手快刀封得严严实实,亓杨脚下猛地一刹,像是行动迟缓了一般,右臂上被那环首刀刀锋险险擦边划过。 吹毛利刃岂是浪的虚名,身边的砂石地上立刻甩出了一条飞溅的血痕。 啊啊啊啊啊啊亓郎!我的亓郎流血了!一群姑娘在看台上瞬间泪崩。 索天纵此时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这个绝招需要调动大量内力,最多只能撑半柱香时间,见亓杨握枪右手受伤,便豁出去准备以最后一招结束战斗。 沉声大喝,环首刀从一个极刁钻的角落横劈向了亓杨的腹部。 成了! 正当索天纵信心十足,预备拿下这场比赛的时候,忽然间亓杨仿佛脚上长着钉子一般,以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角度瞬间仰身,银枪倒握,在地面蓦地一顶! 地上被震起一片细沙,那枪柄点过的地方竟然多了一个足有一掌深的洞。 众人还来不及惊呼,便看到亓杨身体诡异地与地面平行斜飞出去,旋即足尖一点,手中银枪一翻,便反守为攻,向着索天纵冲过来。 全场瞬间哗然。 对啊!亓把总这一手玩得漂亮!那个懂行的观众恍然大悟:亓把总那一下受伤是故意的,便是要卖个破绽,诱使索小将军全力作最后一击,同时他自己便可以从下方突围成功! 正说着,只见亓杨枪尖一甩,借着凛冽秋风卷起层层金黄的落叶,瞬间笼罩了场中的二人。 片刻,叶子缓缓飘落,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立在场地正中,亓杨手中的银枪依然抵住了索天纵的心窝,而索天纵的环首刀距离亓杨的喉咙还有一寸。 所有人似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演武场内一片诡异的安静。 直到索天纵忽然开口,还有点稚嫩的声音飘进所有人的耳朵。 你很强,是末将输了。 铜锣在这一刻咣地敲响,场外参赛名单下的小兵蘸了满满的朱砂,沿着亓杨名字前曲折的红线,继续向前画去,直指中心! 邹家营把总,亓杨,胜!入决赛! ** 亓杨刚一下场,林乐生便急忙迎了上来,两眼通红:亓杨,你的胳膊 摆摆手,亓杨在供参赛者小憩的长凳上坐下,褪下右臂上的袖子,林乐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虽说那一下是亓杨有意为之,可刀伤还是实打实的,穿着红衣看不太出来,脱下袖子后,齐齐一道伤口皮开肉绽,血流不止,看起来有几分可怖。 我来帮你吹吹。 林乐生眉头紧皱,动作轻柔地简单包扎之后,便远远看到一大堆人浩浩荡荡地经过,应该是下一场比赛也结束了。 果不其然,进入决赛的是那梁修文和亓杨,你说这二人到底谁能胜出? 估计是梁修文没跑了,亓杨不是右手受伤了吗?而且梁修文刚才那个对手无心恋战,打了没几下就认输,和早上索天纵亓杨那场没法比。 啧啧,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栽在决赛该多不甘心 声音渐行渐远,林乐生柔声劝道:别听他们胡说。下午谨慎小心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谨慎小心些 亓杨听到这儿,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莫名其妙和他说了堆有的没的的胡家营把总。 进入八强却忽然弃权,明明是同营的上峰却直呼全名,咬文嚼字似的和他强调太缜密了也不好,难道说 亓杨瞬间脑中那丝倏忽即逝的灵光又回来了。 ** 下午,阴云散去,天色放晴,演武场的气氛达到了几日以来的最高潮。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有那赌坊的庄家甚至直接在场内开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早已经往亓杨身上投了所有闲钱的扇子王内心的忐忑也到了最高峰。 铜锣敲响,在唱名小兵肃静的高喝声中,两个骑士的身影出现在了场内。 扇子王在看清其中一个后,不由得两眼一黑,心头一跳。 完了。 亓杨没换衣裳,右臂上白色的绷带异常醒目,那杆银枪此时没有如前几日一般攥在他右手手心,而是静静地被握在了左手中。 而这两天比武,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亓杨是个右撇子,从未见过他用左手使枪。 ※※※※※※※※※※※※※※※※※※※※ 杨哥也不是真傻嘛。 明日要high起,想想有点小激动,嗷 索宝宝的环首刀原型就是著名汉代宝刀环首刀,超级锋利,非常帅气。 谢谢天下第一可爱的投喂,么么哒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下第一可爱 1枚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天下第一可爱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男神受是宝藏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主持公道! 梁修文和他父亲弟弟长相有些不同,一双阴郁的小眼睛细细长长。见到亓杨带伤上阵,他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才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两柄圆锤。 亓杨眼睛一眯,立刻看出了端倪。 两柄大圆锤把手上均被一层内力薄薄覆盖,在梁修文的手中显得轻如鸿毛,灵活无比,比那同样用沉重兵器的孙迁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梁修文露出了个冷笑,错身的一瞬精准传音道:亓把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对我弟弟干的好事? 天降一口巨锅,亓杨百思不得其解:不是梁修武他自己倒霉吗??? 然而没有用,梁修文似乎认定了他和梁修武被打一事有关联,一身磅礴气势倾泻而出,亓杨只觉得身上忽然一重,立刻提起内息,调动内力同梁修文抵抗。 空中无形的气场相互碰撞挤压,擦出剧烈火花,平地骤起数丈风,演武场上飞沙走石,不少观众都险些被迷了眼睛。 老天爷,这都是怪物吗?扇子王瑟瑟发抖,躲在栏杆下喃喃自语道。 楼下的怪物一号梁修文观察片刻,只听那战马一声长嘶,转瞬之间已经来到了亓杨身前,左手一抡便将那大锤冲着亓杨的手肘处狠狠砸去。 亓杨立刻仰身,险险躲过,然而诡异的场景发生了,梁修文好像是根本不受惯性影响一般,迅速停手,调转方向又向亓杨头部袭来! 天哪! 林乐生急得咬起了手指,当时他搜集信息后告诉亓杨这梁修文用的武器笨重,怕是灵活有限,哪成想梁修文竟然一反常规,一双重锤舞动起来,丝毫不比轻剑迟滞半分! 亓杨不慌不忙,腰身一挺便在马背上轻盈地翻了一圈,避开了梁修文的第二击。 从观众席远远望去,只见亓杨仿佛腰部拴着一根看不见的绳子,半悬空中衣袂翻飞,竟是和跳舞一般好看。 啊我要窒息了。李玉娘用帕子掩着胸口,一副喘不上气来的样子。 那战马也颇有灵性,直接甩开了梁修文的包围圈,默契满分地接住了自家主人,旋即只听一声轻叱,亓杨左手银枪一挽,一个缠字诀便直冲梁修文腰上破绽而去! 观众席上瞬间好一阵骚动。 要知道前两天的比赛中,亓杨一旦使出这缠字诀,都必然一击中的,之后对手再想翻盘,可就难了! 梁修文心头一凉,赶紧双锤一收试图护住腰侧。 锵 金花四溅,一阵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响过。 亓郎竟然刺歪了? 李玉娘扯着手绢,和周围所有人一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梁修文低头盯着锤子侧边金属摩擦出的一条银白色痕迹,仿佛确认了什么似的,大笑一声,两手重锤忽然舞得虎虎生风,大开大合,每一下都冲着亓杨的右手而来,竟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亓杨看起来瞬间落了下风,虽然躲闪的姿势依然显得游刃有余,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换了左手持枪,银枪无法给梁修文带来致命的威胁,只好一直被动闪避。 好样的!梁哥上啊,砸了那小子! 场中胡氏大营的拥趸立刻兴奋了起来,连连喝彩。 一旁的娘子军们不乐意了,尖声和他们打起了擂台,一时间整个观众席一片混乱。 梁修文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没错,刚开始的几下都是试探,而如今他已经确认了,这姓亓的小子的确右手在和索天纵对打时受伤严重,至少在这场比斗时间内是彻底废了。 趁他病,要他命! 眼看面前青年且战且退,梁修文券在握,大喝一声,空门大开,向着亓杨的右肩毫不留情地全力发动了最后一击! 这一击完成,便是亓杨不死,也得残了半幅身子! 现场无论是李玉娘、吴胖子还是扇子王,都不忍地闭上了眼,不敢再看。唱名小兵也意识到了气氛不对,然而手中哨声根本阻止不了梁修文的动作。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13) 咣嘭! 整个演武场内鸦雀无声。 片刻,忽然爆发了一阵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彩! 沙尘飞扬的演武场正中,亓杨腰杆笔直,包裹着白色绷带的右手中一柄□□寒星点点,银光皪皪,而面前的梁修文,面色苍白,一只球形重锤坠在马下,将地上压出一个浅坑。 梁修文垂下的右手指尖上,缓缓淌下涓涓血流。 怎么会? 梁修文此时已经是心神大乱。 难道说这小子是在逞强?不对,看他那气定神闲的表情事情怎么会这么简单? 这小子内心竟如此险恶!他的右手看来应当根本是没有事,只是在扮猪吃老虎罢了! 还没等他理清思路,亓杨策马而来,手中一柄□□奋疾如飞。 又是一个缠字诀! 梁修文瞳孔一缩,慌忙躲避,没想到亓杨忽然间一抖枪身,换做左手,顺着刚才的弧线猛地一刺! 几声脆响,梁修文护身的锁子甲被锋利的枪刃齐齐割断,腰腹上瞬间已经一片血痕。 同是左手使出的缠字诀,怎么威力相差如此之多? 难道说这小子竟从一开始便在耍我玩吗? 他有什么目的? 梁修文此时头脑已经完全混乱,手下动作完全失了章法,只能胡乱抵抗,还来不及摆好姿势,便被亓杨打乱节奏,场面甚至变得一边倒起来,众人只见梁修文忽然不知犯了什么病,左支右拙,只能狼狈不堪地被亓杨追着打,很快便被撵到了场地边缘。 就在此时,亓杨忽然挑唇微微一笑。 还没等梁修文反应过来,便感到自己手臂一痛,另一柄重锤也脱手而出,亓杨银亮的枪尖已然抵住了他的眉心。 一双透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直到梁修文汗毛倒竖,亓杨才蓦地收枪,淡淡地抛出了最后一句话。 想太多是病,得治。 说罢调转马身,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场地正中,右手紧攥着红缨银枪,高高指向天空! 啊啊啊啊啊 围观百姓们的欢呼声响起,不知道这演武场弄了什么机关,一瞬间,骤雨一般的干花瓣飘洒而下。 漫天花雨中,只有一身红衣的俊美青年傲然屹立,脸颊上有几滴鲜红的血痕,看起来宛若画中人,其他的一切都变成了虚无。 邹家营把总,亓杨,胜! 邹家营把总,亓杨,胜! 邹家营把总,亓杨,胜! 唱名小兵脆亮的声音一遍又一遍,伴随着铜锣重响,将这声贺喜插上了翅膀,带往赢城的每一个角落。 观众席一个角落,吴胖子甚至激动得流出了热泪。 扇子王心中一块巨石高高提起,轻轻放下,想起自己在赌庄不知道翻了多少倍的本金,一时也是激动难抑:吴兄,别哭了,等会儿咱们便一起去取钱。 我不是哭那个呜呜吴胖子嚎啕着擦脸:这演武场竟真的用了这些花瓣都是我家香粉铺子批发的,我又赚大钱啦! 扇子王:靠,这人上辈子救了财神爷全家吗? 正当全场观众沉浸在兴奋的余韵中时,有那眼尖的忽然发现演武场一角一个始终紧闭的门打开了,从里面陆陆续续地走出了一排人,全都身披金甲,龙行虎步。 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威猛,气势非凡。 那不是亓大石将军吗?观众中一片骚动:他居然亲自来看比武了! 场上的亓杨也注意到了那个身着明光铠的威武身影,心神激荡,来不及思索便立刻抱拳行礼:参见亓总兵。 好!好!好!好样的! 亓大石将军面上全是笑,满眼喜爱之情挡都挡不住,伸手扶起亓杨,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觉得这小把总不知为何十分面善,笑问道:小兄弟真是一表人才,武艺高绝,我在你这个年纪,可绝对没有这样的本事当赏彩缎百匹,白银千两,以示嘉奖,若你还有什么喜欢的,尽管开口,我亓某人自掏腰包! 亓杨眼中忽然一酸,嘴唇翕动。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亓大石话音刚落,众人便看到场中的红衣青年忽然手中长/枪一松,双膝直直跪下! 将军厚爱,感激不尽!青年的声音坚定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弯腰便是一个响头磕下去:属下不要赏赐,只想求将军主持一个公道! ※※※※※※※※※※※※※※※※※※※※ 终于梁某人和他爹要凉凉了!!! 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是正义永远不会缺席!至少在作者的文里是这样的~! 谢谢排骨、六月、竹竹的地雷~(≧▽≦)/~,也谢谢火腿炒鸡蛋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蒸排骨 1枚、六月精灵 1枚、黎竹竹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火腿炒鸡蛋 2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送药的人 清晨的邹家大营,还不到士兵出操的时间。 数匹骏马飞驰而过,打头的一匹马上的骑士一脸风尘仆仆,翻身而下。 来者何人? 守卫尽职尽责,立刻出刀喝问。 来人举起手中一份文书:亓大石总兵有令 邹怀副将包庇罪人,无所作为,杖一百,降为游击,撤邹家营称号,原职位由秦珲参将代理。 梁思参将欺上瞒下,营私舞弊,斩! 梁修武什长残害同袍,冒领军功,斩! 你说什么?传令官话音刚落,便看到一个脸色青白的大汉掀开帘子,满脸不敢置信:胡说什么?乱传军令当斩知道吗? 想必您就是梁思参将了。传令小兵很是机灵,不过参将二字却说得很轻,仿佛不太看得起面前这人似的,直接将手中军令怼到了梁思的面前,红彤彤的大印刺痛了他的眼睛:将军手书在此三年前殉国的朱丘伍长的真正死因,事后抚恤事宜皆已调查清楚,事实胜于雄辩,您就不要抵赖了! 这边闹哄哄的一片,梁修武也恍惚在屋中听到了几个让自己心惊肉跳的名字,实在坐不住,赶紧起身从床边拿了些细软准备溜走,没想到一只脚刚跨出后窗,便听到木板门嘭的一声巨响。 那领头的传令小兵带着十来个手持刀枪的手下忽然出现,摆了摆手,几人便蜂拥而上,将梁修武用麻绳牢牢捆成了个粽子。 梁什长,你要去哪儿?传令小兵颇为不齿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到他满脸青肿的模样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似笑非笑地说:请速随我回总营领刑,不从令者必杀之! 梁修武瞪着眼睛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正欲叫人,却发现自己的父亲梁思也如他一般五花大绑,被几个小兵押解着动弹不得。另一边邹怀副将虽然没有被绑起来,但是也脸色不渝,一脸苍白地被押在队伍后面。 完了这次是彻底完了 一个清晰的念头从心中浮起。 梁修武眼前忽然闪过无数场景,朱丘死不瞑目的样子,每次出营都被暴打的狼狈,还有最后亓杨一脸冷漠地看着他,开口一字一顿地质问。 那天晚上你干了什么事,你以为没有人看见吗? 耳边不少小兵从未同时见过这么多高级军官集体落马的样子,一个个吃瓜吃得津津有味。 啧啧听说这几人心思狠毒,当年那十勇士中的朱丘根本不是被夷人杀的,是被这梁修武所害,还冒领了他的军功 哇!那可真是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好轮回啊! 耳边嗡嗡嗡,梁修武只觉得双眼一黑,便失去了最后的知觉。 ** 赢城亓家军总营。 亓杨看着亲卫队的军士们一个个将马镫马鞍装上,不由得感慨万千。 曾经因为梁修武的原因,邹家军中人谈马镫色变,除了他自己周围几个亲近的人,根本无人使用,而如今,自己将这马镫提议给亓大石将军后,却不出七日功夫,便在大营中普及了开来。 男子汉大丈夫,还是应当走向更开阔的天地,偏安一隅,不论是见识还是心境,都会受到不少的限制。 这东西真是不错,末将十分满意。一个还带着点儿奶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亓杨一抬头,便看到索天纵板着一张娃娃脸打马经过。 噗。林乐生也从另一个方向拍马前来,瞅了瞅索天纵:索小将军,别逞强了,脚尖儿点着马镫子不累么? 索天纵被人揭穿身高硬伤,恼羞成怒地哼了一声,刷地扭头对着亓杨说道:药膏擦了吗? 多谢你。亓杨点点头,他虽然没有用上,但是索天纵的心意也很难得,自然承了他的情。 不客气。索天纵扬起下巴,降尊纡贵地给了亓杨一个笑脸:你武艺这么好,千万不要留下伤病。 说罢一甩脑袋,理也不理林乐生,哒哒哒地跑远了。 一边跑还偷偷摸摸地用手拽着过长的马镫带子。 亓杨和林乐生二人对视一眼,都不由得失笑。 回到营房,亓杨看到自己床头摆着的那三个小瓷瓶,走上前去拿起其中一瓶快要用完的,若有所思地摸了摸。 瓶身光洁温润,在阳光下甚至还隐隐透着些星星点点的光,一看便不是凡品。 除了索天纵送来的,后来他回孟县看望朱大嫂一家时秋娘也给他准备了一瓶自制的药膏,只是手中这一瓶并非出自他们之手,而是那日比武之后,有一个模样普通得扔到人群中便找不回来的观众忽然匆匆出现,说自己看了比武,是个郎中,身上正好有药,留下一个瓶子便消失了。 普通一个小郎中,身上能带着这么贵的药瓶? 这怕不是当他是个傻子。 这样的事情过去几年时有发生,每当他受了点小伤,便有一个长相普通得过目即忘的人忽然出现,用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送上上好的伤药,随后迅速离开不见踪影。一开始他还心怀警惕,后来验证确认了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药后,便随它去了。 加上梁修武莫名其妙的挨打,亓杨心底里模模糊糊有了一些猜测,只是未经确认,也不敢妄下定论。 正在此时,窗外忽然响起了响亮的哨声:亲卫队集合!亓将军有令,前往平沙州 ** 平沙州在陇西草原以北。亲卫队一行人快马加鞭从赢城过去,一路上沿途剿了几个匪窝,又是一日黄昏,路途堪堪过半,视野里出现一座城池的影子。 这便是洛县。大石将军冲身边的亓杨微微一笑:今天在这里修整一下,走吧,洛县县令应该已经在城门等候了。 亓杨点点头,高声向身后亲卫队传令,手中写着亓字的将旗挥舞两下,指向了洛县的方向。 此处的草皮已经颇为贫瘠,夕阳西下,染红了起伏的沙丘,忽然一阵狂风骤起,黄沙漫天,遮蔽住了视线,等风声过去,亓杨从袖子中抬起头,洛县的城门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低矮的城楼上站着一个修长高挑的身影,一身青色常服,头戴乌纱,听到马蹄声音后便转过身来。 亓杨瞬间睁大了眼睛。 眼前的青年知县肤色白皙,一双长眉斜飞入鬓,芝兰玉树,衬得这简陋的围墙都好看了几分。 亓将军,久仰。青年冲为首的亓大石匆匆颔首,随后紧紧地盯住了亓大石身侧的人。 亓大哥。他轻声唤道,仿佛怕惊动什么似的,一双眼里忽然流光溢彩:好久不见。 ※※※※※※※※※※※※※※※※※※※※ 一秒长大的小老攻。 说好要甜甜谈恋爱,小谢终于能被拉出来遛遛了。 可惜谈不了多久又要搞事(看看自己的大纲,陷入沉思),不过好消息是离杨哥带兵不远了没有搞事,哪里有升级,富贵险中求啊,点烟。 p.s.前天的章节里出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吗?发现点击忽然暴跌,作者内心好忐忑啊! 谢谢阿尧、竹竹的地雷,也谢谢兔子、竹竹、六月和阿尧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黎竹竹 1枚、阿尧超凶的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灰灰的白兔子 88瓶、黎竹竹 20瓶、六月精灵 10瓶、阿尧超凶的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暗夜敌袭 谢庭春低头俯视,城门下的队伍不过数百人,然而不愧是亓大石将军声名在外的亲卫队,军容严整,气势非凡,放眼望去尽是人中龙凤。 这其中,最明显的还是打头的那名旗手。 那人一身漂亮的玄色绵甲,胸口腰腹镶着铜甲泡,两个皮质护腕紧紧束起袖口,一身劲装看起来又精神又利落,腰身窄细,修长有力的两条大长腿紧紧夹着马肚子,手中一柄火红的旗帜,俊美的面庞见到自己似乎有些吃惊,眼睛微微睁大,圆圆的,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稚气。 几年过去,经历过这么多纷纷扰扰,这人倒还是一如既往,一眼便能望到底。 带着些赤诚天真的神情配上那样一副身体,糅合出一种难以抗拒的致命吸引力,让谢庭春不知为何有些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起来。 他虽定期能够收到亓杨的消息,知道他最近又做了什么事,又受了什么伤,又得了什么赏赐,但是毕竟纸上浅薄的文字不足以描绘这人风采的万一,乍一看见真人,还是禁不住有些目眩。 真好看,他心想,不愧是我看好的人。 想到这儿,谢庭春压下心中纷杂思绪,露出了一个春风化雨的笑容:亓将军舟车劳顿,快进城休整一番吧。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14) ** 狸奴怎么忽然来了洛县? 亓杨心里很是好奇,前些年还曾经收到过谢庭春来信,他进京赶考一举夺得会试经魁,随后又在殿试上对答如流,新皇见他文采风流,模样俊美,便高兴地点了他做探花郎,随后便留在了翰林院任职,很是清贵,为何又会忽然出现在这西北苦寒之地? 可惜的是亓大石将军作为长官,正在同谢庭春寒暄,他一个小小把总,并不好插嘴,只好耐心等在一边。 到了驻军地,亓杨才发现了更让人惊讶的事情。 亓杨,乐生。秦珲满脸大胡子抖动着,一脸惊喜:许久不见了。 原来的邹家营,也就是如今的秦家营竟然也将大部队开到了洛县,在此歇脚。 秦珲如今已经已经脱掉了代理的帽子,正式成了秦家营的一把手,人逢喜事精神爽,见到老下属的时候自然热情非常,走过来拍着亓杨和林乐生的肩膀便要邀请他们去营中坐坐,吃口便饭。 谢庭春站在一边,用眼角余光静静关注着那边寒暄得正好的几人。 忽然之间,他猛地将头一转,视线投向了秦家营的一个角落。 人影憧憧,看不出什么异常。 不对。 他素来善于察言观色,刚刚分明感觉到有一股冷冰冰的目光朝着亓杨的方向而去! 甚至还带着几分杀意。 谢庭春神色一凛,眯起了眼睛,快速从秦家营的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一个身着五品规制戎服的武将身上。 那人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面皮白皙,慈眉善目,仪表堂堂,整个人身上甚至有一股久居上位的贵气,只是不知为何眼中带着郁色,当目光从秦珲和亓杨身上飘过时,还忍不住泄露出一丝怨气。 谢庭春在记忆里翻了翻,认出这便是那秦家营还叫做邹家营的时候的副将邹怀,因为之前朱丘的事情被撤了职,如今丢了指挥权不说,还从原来的从二品大将变成了正五品的游击。 心中一阵冷哼,谢庭春忽然大步走上前去,硬生生地插到了正在拉家常的秦珲、林乐生还有亓杨之间。 亓大哥。他挂上了一脸亲热的微笑,乐呵呵地揽上了亓杨的手臂,只是如今他个子变高不少,这个动作做起来稍显别扭:好久没见面了,甚是想念,大哥晚上有空么? 林乐生和秦珲都张大了嘴,恨不得下巴都掉在地上。 远处的邹怀见状,眉头微皱。 他早就听说这个洛县县令来头不小,还因为主动来边关苦寒之地而得了嘉奖,简在帝心,是个惹不起的。 这等人物怎么会和亓杨那穷小子如此熟稔? 还没想通,邹怀便见到那县令扯着亓杨的袖子,拉着他一路走了过来,二人肩并着肩,看起来颇为亲昵,在走过他面前的时候,那县令忽然侧过脸来,目光如刀,抛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邹怀瞬间后背上冷汗涔涔,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转移了视线。 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亓杨和那县令已经走得连影子都没有了。 ** 今日是初十,正是洛县每月赶集的日子,县城正中间的主干道上灯火通明,各路小商贩大声吆喝,摊位上吃的玩儿的用的应有尽有,好不热闹。 父母官来啦!尝尝我家的豆花吧! 谢庭春只是穿着一身便服,也依然在百姓中鹤立鸡群,加上身边的亓杨,二人走在街上惹得众多小娘子纷纷驻足,很快便被一些小贩们认了出来,热情洋溢地给他送这送那。 多谢诸位乡亲,今日本官只是和友人随意走走,这些就算了。谢庭春见人三分笑,还亲手扶起了许多行礼的乡民,看起来十足的平易近人。 只是不知为何,亓杨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深入眼底。 谢庭春劝走了热情的乡民们,一抬头,却发现那个身着玄色绵甲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前面没有,后面没有,都没有! 谢庭春心里忽然油然升起了一种诡异的恐慌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到处都是欢笑的人群,男男女女,黄发垂髫,身边或是有家人陪伴,或是和有情人相会,只有他自己宛如灯海中的孤岛,茕茕孑立。 哎,你听说过没,小亓将军死了。 陛下圣明,谢侍郎素来通识事变,勇于任事,有国士之风,叛国书信一事或许有诈,末将恳请陛下彻查此事,勿要冤枉忠臣 前世各种混乱的回忆涌入脑海,嗡嗡地充斥着他的耳朵。 怎么回事,忽然不说一声就抛下我走了?是遇到危险了吗? 心里又急又气,谢庭春也顾不上会被人看见,抬手便要招呼暗卫现身,正在此时,一个温热的东西忽然贴到了他的脸上。 谢庭春一个激灵回身,看见那张熟悉的英俊面孔正冲他微微笑着,手里捧着一个油纸包,散发着桂花糖甜甜的香气。 我们狸奴官做得这么好,一定很辛苦。亓杨笑着抬头摸摸他的头,感慨地发现昔日只到自己肩膀的少年已经和自己一般高了:没想到这儿也有卖桂花糖的,记得你以前很喜欢,来一块儿? 眼前的青年蓦地抬头,亓杨就着阑珊的灯光,发现他神色变幻不定,一双眼睛已然血红。 让风吹着了? 亓杨刚想问出口,却忽然眼前一暗,整个人被面前的青年狠狠搂紧了怀里。 谢庭春弓着背,脑袋深深地埋入他的肩窝,一双胳膊力气大得惊人,简直像是要把他勒得喘不上气。 耳边传来一个有些硬邦邦的声音。 亓大哥,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 过了半响,谢庭春把脑袋换了个方向,贪婪地闻了闻那人身上甜甜的桂花香味,才觉得心里好受了点,语气也放缓了些:吓到我了。 亓杨哑然失笑。 别看块头大了,心里还装着个孩子呢。 在谢庭春背上拍抚了两下,亓杨正准备说两句安慰他一番,却忽然听到城楼那边传来一阵骚动。 一瞬间,城墙上的岗哨火光大作,瞭望台上一个守军跌跌撞撞地沿着城墙跑下来,嘶吼道:各哨听令有敌袭 话音未落,一支黑翎长羽箭便洞穿了他的胸口。 ※※※※※※※※※※※※※※※※※※※※ 刚抱完,就搞事。 小谢好惨一男的。 谢谢阿尧的地雷~(≧▽≦)/~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疯狗总好过舔狗 1枚、阿尧是疯狗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一箭破军 大家不要慌!立刻回家关好大门,青壮准备武器护身,等待衙役通知,我洛县有亓家军精锐驻扎,请各位乡亲放心! 谢庭春见街市上一片混乱,反应极快地跳上附近高台,挥动手臂指挥道。 亓杨见状,赶紧调动内息,将谢庭春的话大声重复传音数遍。 一时间,整个闹市区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父母官及时指挥,加上亓家军的赫赫威名,老百姓稍微冷静下来,谢庭春打了个唿哨,身后忽然窜出几员衣着普通的青壮,沉默不语地上前,有条不紊地承担起了疏散百姓的工作。 亓杨目光一扫,便发现里面有几个他颇为熟悉的身影。 不过此时情况紧急,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些,街上百姓被疏散后,亓杨二话不说捞起谢庭春:咱们走。 几个纵跃之间,二人便离开了闹市区,来到了城墙脚下开阔的地界,此刻亓大石将军也已经披挂完毕,带着亲卫队冲上了城楼,亓杨赶紧飞身而上,到了城墙上才将谢庭春放下。 知县老爷!守卫的军士见到谢庭春出现,激动得两眼泪流。 谢庭春嘴唇绷得死紧,一脸严肃地问:什么情况?敌方有多少人? 此刻亓杨见到亲卫队的人已经在城墙外缘埋伏好,赶紧匆匆和亓大石将军点了个头,便迅速在一个瞭望孔前蹲下,弯弓搭箭,眯着眼看向城外。 这一看,顿时犹如一盆兜头冷水。 夜色已暗,整片辽阔的沙海上影影绰绰的,全是身着轻甲的骑兵,骑兵们个个手持戎国马刀和弩机,头上的头盔下露出细细的辫子。 是戎国人,而且是戎国大军。 回知县大人,对方是戎国正规军,斥候刚回来报,说人数应该有将近五万。 与此同时,守城小兵向谢庭春汇报的忐忑声音在亓杨身后响起。 五万?! 不光是谢庭春,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洛县已经是运气不错了,今天夜里正好有两拨人马驻扎,不过就算如此,整个县城内的兵力加在一起也不过七千余人。 五万正规大军这不是简单的鞑子犯边,更不是普通的土匪攻城,这是明晃晃的开战了! 谢庭春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夏戎之间本有百年和约,如今竟起兵攻打洛县,戎国为何忽然撕毁合约?按照他的前世记忆,戎国和大夏全面开战是在两年后戎国皇帝驾崩之后才开始的,时候还远远未到,他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完全,洛县如今只修了外侧雉堞,护城河还没有开挖 然而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多想,谢庭春神色一凛,弯腰冲亓大石深深一礼:如今洛县危如累卵,恳请将军能助本官一臂之力,本县守军尽数归将军调遣。 亓大石也是面色肃穆,伸手扶起谢庭春:末将自当竭尽全力。 全军听令□□手全体上前列队! 林乐生立刻从怀中掏出螺角,呜呜地吹响了起来。 秦家营中的□□手集体向前,沿着雉堞站成一排,弯弓搭箭,仰面朝天屏住呼吸。 放箭! 亓大石一声喝令,便有万千箭雨宛如流星划破夜空,冲着鞑子主力直直射去! 戎国军队没想到这小小的洛县反应竟然如此之快,连夜偷袭都没有占到便宜去,躲闪不及,军中瞬间有数十人倒下。 戎人领兵的是一名金甲武士,从额饰可以看出是个戎国贵族。见状眉头一皱,传令道:不要管,上弩机! 是!手下军士掷地有声地说道,转身便从身后合力抬出数百架重型弩机,那弩机弓弦足有马鞭一般粗细,三人合力才能将之拉开,正是戎国人最有杀伤力的武器之一黄肩弩! 神兵甫一上场,双方气势便瞬间倒转,只听城墙外壁噗噗作响,泥土和着米浆的墙面甚至都开始簌簌地落下灰来。 见到城墙上的夏军甚至无法直起身来还之以颜色,戎人统帅嘴角上挑,露出了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这洛县,应该不到一个时辰便可破! 打开了洛县这个缺口,从此长驱直入陇西草原便毫不费力,自己自然是攻打大夏一等一的功臣,还得多谢赛凡将军,真是傻,竟将这么一块肥肉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戎国士兵准备充分,训练有素,很快,几支绑着粗麻绳的箭矢便从黄肩弩上疾射而出。 咣! 巨大的云梯已经架在了城墙上,十来队戎人小兵争先恐后,蜂拥而上,眼见便要登上城楼。 正当打头的士兵已经距离云梯顶端只有一臂之遥的时候,那城墙的两边却忽然各站起一员夏兵,东边的一个满脸大胡子正值壮年,西边的一个身形修长模样俊美,二人几乎同时弯弓搭箭,瞬间箭如流星,从那两张不起眼的大弓蓦地飞出,精准得宛如女子手中的绣花针一般,一支从东往西,一支从西往东,竟将那固定住云梯的粗麻绳齐齐切断! 最靠边上的两架云梯轰然倒下,云梯上还有不少士兵爬到一半来不及跳下,顿时惨呼声不绝于耳。 那东边墙上的大胡子快速弯弓搭箭,冲着东边数过来第二架云梯射了过来,云梯上的兵士有那机灵些的匆忙跳下逃生,剩下的也都被一网打尽。 不要慌,继续爬!戎人统帅放下千里眼,信心百倍地吼道:那两人射程不够了! 原来适宜放冷箭的位置只有东西城头两处,然而夜黑风高,整个城墙宽度有三百步不止,能够精准射中最靠边的麻绳已经实属不易,在射第二架的时候,秦珲的箭矢已经速度明显减慢,准星也有了偏移,若不是他技艺足够精湛,早就脱靶了。 那两人虽是神箭手,不过他们云梯有足足十架,去了四架并不妨碍。 不过看自己手下士兵竟然因为区区两个射手而折损数十,统帅心中暗恨,冲着中间云梯上带头向上冲的先锋官喝道:上城墙后,取那两名射手首级者有厚赏! 听到统帅命令,先锋官也放下心来,打满了鸡血,继续奋勇向前。 只是爬着爬着 咦? 只听的嗤嗤两声脆响,脚下的地面忽然倾斜了起来,眼前的景物瞬间从泥坯城墙变成了暗沉的夜空,先锋官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连着云梯上的十来个攻城士兵一起轰然倒地,没了知觉。 什么?!戎国统帅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那可是最中间的云梯,距离那两个射手足有一百五十步远!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听得身边副官一声惊呼,只见那西边城墙上的年轻射手忽然再次起身放箭,那箭矢不知被施了什么法术,竟然速度丝毫不减,先是切断了靠西边的几条绳索,随后伴随着他手中弓弦的节奏,距离他足有两百步远的最后一架云梯发出一阵危险的吱呀声,缓慢地沉沉坠地。 顷刻之间,十架云梯都躺在了地上,仿佛在嘲笑着戎国统帅的失策。 看着满地哀叫的士兵,统帅目眦欲裂,一双血红的眼死死盯住了城墙西侧那个消失在雉堞后的身影。 上石砲车!他沙哑着嗓子命令道:把这外墙直接砸烂。 戎人军队从中间分开,一台足有四五层楼阁那么高大的木质机器被五十来个小兵推着缓缓挪到了阵前,机器上有着巨大的摇臂,摇臂另一侧的网兜中装着一块一人多高的巨石。 从城墙上观察的亓杨心里一个咯噔,额角缓缓淌下一滴冷汗。 开胃小菜已经吃完,看来这戎人是要上正餐了。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15) ※※※※※※※※※※※※※※※※※※※※ 这里的黄肩弩借用了一下汉代名弩的名字。 从这一章节开始,杨哥的祖国就要和敌人们正式开战了。 昨天看到评论里面小伙伴说我是便当狂魔,批发起来毫不手软,今天这一章上传之前忽然有点心虚地数了数一章里发了多少便当,emmm,数到一半作者就默默放弃了。 谢谢漫道帝城、竹竹、六月的地雷,也谢谢这名,昕宁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漫道帝城 1枚、黎竹竹 1枚、六月精灵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名 10瓶、昕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阵前点将 咚咚咚! 几声巨响在耳边炸开,亓杨赶紧捞过身边一个小兵伏倒,碎石和泥土宛如冰雹一般,噼里啪啦的重重打在他的后背上。 他忍着痛咬紧牙关,等烟雾散去后抬头一看,整个外墙城门已经被砸得凹陷下去,一整段土墙直接崩塌成了一个土堆,戎国人在号角声中振臂高呼正在向城门冲来。 放弃雉堞!亓大石响亮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传来:撤回内墙死防! 内墙谢庭春刚上任就已经特地加固过,是水火不侵的砖石结构,见到夏军往里撤,石砲车赶紧跟上继续投掷巨石,可是这次效果显著下降,石头只是在石墙上磕出些浅坑,并未崩塌。 须臾之间,夏军已经在内墙上摆好阵型,可惜的是戎人准备充分,还不等洛县备好剉子斧,便听到几声秃鹰鸟鸣响起,随后几个巨大的铁锚连着铁链从天而降。 哈哈哈哈哈!统帅大笑出声:神箭手又如何!我有神鹰相助,铁链水火不侵,看你夏人还能怎么办! 戎人对此似乎早有预备,训练有素,不出几息功夫,便有旗手带领着几支小部队攀上了内墙,随后内墙一角坍塌,数位戎人骑兵也策马赶上。 洛县面积并不大,窄窄的内墙顶上瞬间人满为患,穿着绵甲的亓家军和梳着鞭子的戎人混战成一团,鲜血四溅,不断有兵士伤重难以支撑,从城墙上坠落,重重摔在城楼下的熊熊烈火之中。 即使如此,城墙上依然有源源不断的戎人挤上来,只多不少。 啊!一个守军小兵眼见两个鞑子即将突破重重阻碍跳下内墙,大吼一声直接扑了上去,用身体挡住了那两人前进的路线! 下一刻,血肉横飞,他的头颅已经被马刀直接斩下,落在地上还兀自怒目圆睁,两条手臂死死地抱着那戎人的小腿,无法掰开。 戎人的行动受了桎梏,正骂骂咧咧踢打着那小兵残缺不全的身体,却在下一秒觉得肩膀一凉,仿佛加上了慢动作一般缓缓倒下,从肩膀到肋下,整个人断成两段。 环首刀一甩,血珠飞洒,又恢复了光洁无垢的样子。 索天纵矮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背后,一双杏眼里火光熊熊。 省点儿力气!林乐生一剑挑翻一个戎人,冲着索天纵大喊:数量要紧,别刷花样了! 要你废话?索天纵哼了一声,扭身便继续杀敌,不过这次只是用刀在脖子上干净利落地一划。 纵然亓家军这次来的尽是精锐,然而架不住对手宛如蝗虫过境,一波接一波,砍到刀口卷刃也砍不完,大夏军体力逐渐不支,动作变得迟缓,反应也不如刚开战时敏捷。 一个,两个 越来越多的大夏兵倒在城墙上,终于有几个戎人侥幸突破了防线,跳入了城中。 鞑子入城了!一个小兵断了双臂,还在嘶声呐喊。 亓杨看到这一幕,立刻飞身要去阻拦,却被一大群足足十来个戎人一起团团围住,脱身不得。 正当城墙上守军心急如焚的时候,忽然间城墙下道路的尽头发出轰的一声,熊熊烈火燃起,火光闪动中,一个手持长剑的身影蓦地出现,身后密密麻麻,影影憧憧,似乎是援军到来! 跳下城墙的几个戎人军士忍不住倒退几步,生出怯意。 火光微暗,大火前那个手持长剑的修长身影变得清晰了起来,竟然是个白面书生! 乡亲们,跟我上!谢庭春长剑一指,一马当先冲了上来。 身后洛县城中青壮手中拿着锄头砍刀,站在火墙之前,已是断了自己的退路,见城墙上亓家军将士尸体堆积如山,自家素来斯文的县令老爷也豁出去了,一时感动不已,眼中含泪,一时间激起了无限的男儿血性! 谢庭春的暗卫不失时机地大吼一声带起节奏:冲啊!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 成百上千的青壮们红着眼冲了上去,也不懂什么武功章法,见了有辫子的便是一拥而上,有几个鞑子还未来得及站好,便被愤怒的百姓们踩倒在地,没了性命。 内墙上的统帅这才注意到,原来这洛县县令城破之际竟然自断一腕,将整个洛县靠近城门百步之内坚壁清野,点起了熊熊大火,这样一来不论是守军、百姓还是戎人军士,都无法突破这一道厚厚的火墙,更别提再进一步了。 这什么人!这么馊的主意! 统帅气得牙齿打颤,一刀斩杀面前的一员大夏官兵,冲身边一员虎背熊腰的猛士大喝一声:海都,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那海都并不说话,解决了面前的对手后一甩手便策马冲上前,手中一柄五十斤重的三尖刀还滴着血便自行出阵,声如洪钟,大喝一声:对方旗手何在?让他来同我决个雌雄! 这便是点将了! 戎人如今似乎不想久战,如今派这刚刚宛如地府修罗,砍瓜切菜杀了数十个夏军的海都出来,打得便是击溃大夏士气的主意! 旗手往往是一营中最为骁勇善战者担任,在场的夏军左拼右凑,光是旗手便有三四个,此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已经有一人如同一道闪电越过墙上断戈残戟,轻盈地落在了海都对面,红缨枪一扫,直冲海都面庞而去:亓家军旗手在此! 来人竟然就是大将军说过擒获有重赏的那名射手! 海都心中暗喜,三尖刀一晃,瞬间舞得虎虎生风,齐齐并下,疾风也似地卷进,亓杨立刻提枪抵挡,纵身一跃避开刀锋,回身便刺。 一时间,只见银光闪烁,两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一杆银枪似电,三口尖刀如风,数息之间便斗了足足三十几个回合,一时间,断壁残垣之上,尘沙弥漫,火光冲天,二人一身气劲全开,平地瞬起猎猎亘风,方圆数十步之内,竟然无法靠近。 城墙窄小,夏戎双方的军士此刻都不敢乱动,只好各自占据一边,紧盯着两位带队的旗手一对一单挑,城墙下的百姓们消灭了跳入内城的鞑子,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那战成一团的二人身上。 杨哥,上!宰了那匹夫!忽然一个还有点稚嫩的声音响起,大约是情绪过于激动,索天纵吼出的最后一句话甚至带着破音。 城上的军士和城下的百姓都如梦初醒,看着那上下翻飞的身影,一时间群情激昂,躁动不已,大声为生死一战的二人加起油来。 好样的!打他! 对!杀了他! 此时的亓杨已经和海都纠缠近百招,这海都比自己以往碰到的所有对手都要更加难缠,一招一式虽然不甚华丽,却看得出是水磨工夫,刀刀致命,内力浑厚,不愧是戎国大营中一等一的勇士,加上海都身下有马,自己高度上不占便宜,一时间竟斗得难舍难分。 不行! 再这样下去迟则生变。 他的破绽在哪里呢? 亓杨一边拆招,一边凝神观察。 然而海都的动作依然一板一眼,宛如教科书似的标准,看不出任何变形的动作和可能的破绽来! 正在此时,海都一踢马肚子,胯/下战马往左一转,避开亓杨的杀招。 对了。 亓杨眼底一道暗芒闪过。 海都本人是没有问题,可是他那匹马 多年放羊,他对这些牲畜可谓了如指掌,海都的战马每次向左侧转弯的时候,速度会比右转慢上及不可查的一瞬,明显是一只眼有眼疾,平日里看不出来,可如今又是黑夜又是火光的,马匹眼睛受到刺激,必然疼痛,视线受阻。 想到这儿,亓杨如同醍醐灌顶。 围观的百姓只见自己这边的旗手忽然之间拔起数丈,动作一变,竟然和那海都保持平行的状态周旋了起来。 胆小鬼!小白脸不敢了吧! 戎军士兵见状,忍不住大声耻笑:快认输,你海爷爷还能饶你一命 城下百姓和夏军也瞬间为亓杨捏了一把冷汗。 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势均力敌,难分难舍的吗?怎么忽然退开了,难道是体力不支? 正在众人忧心忡忡的时候,城墙上的年轻旗手忽然顿住脚步,脚尖一点猛地加速,宛如一阵狂风,向着对面那大汉旗手内切而去! 海都大骇,赶紧打马欲转,没想到平日里听话顺从的马儿此时好像傻了一般,根本反应不过来,还在直直前进。 而此时此刻,亓杨已经掠至海都身后,此刻海都已经后背空门大开,亓杨毫不犹豫飞身便刺,只听噗的一声响,海都怔怔低下头去,只见火光跳动中,一柄枪尖闪闪发亮,从自己前胸透了出来。 亓杨低喝一声,狠狠一捅,海都巨大的身体便从城墙上跌下,落入火海之中,火舌窜起一丈多高,吞噬了刚刚还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戎人战士。 全场静默一刻,随后夏军方向爆发了巨大的欢呼声! 上啊!不能辜负旗手一番苦功!林乐生吹响螺角,高举大刀吼道:杀他个片甲不留! 杀! 夏军一时间仿佛被打了鸡血一般冲入戎军之中,戎人似乎因为海都之死还有些不可置信,恍惚间让夏军打了个正着,双方缠斗不过一刻钟,便被夏军气势如虹地赶下了城墙。 戎人被打跑了! 城中老百姓纷纷振臂高呼,正在此时,百姓和军士中又是一阵骚动,一个嘹亮的男声清晰地响起: 亓将军且保明此旗头做好官! 对啊!喜极而泣的百姓们在这一刻,纷纷想起了那城墙上英武的身影,一个看起来尚未及冠的小后生眼珠通红,也跟着大吼起来:亓将军且保明此旗头做好官! 一声一声,点聚成线,线聚成面,面汇成一片呼声的海洋,整座城池都为之震动。 谢庭春丢下手中血迹斑斑的长剑,在一片百姓的欢呼中远远望向城墙上那个修长的身影,嘴唇终于克制不住缓缓挑起,扬声和万千百姓一同喊道: 亓将军且保明此旗头做好官! ※※※※※※※※※※※※※※※※※※※※ 哇,这一章一不小心又写长了~希望大家看的开心! 以下是啰嗦的小故事 写这个阵前点将的情节,主要是想致敬一位历史上的无名英雄,在冷兵器时代战争中,很少有我们看到三国、水浒那样大将阵前单挑的场景,但是也不是没有真的发生过,在宋金对抗的蔡州之战中,宋军就出过这样一位勇士旗手,当时作战地方狭窄,周围的军队不敢动弹,只有双方旗手捉对厮杀,最后拼尽全力,宋军旗手将金军旗手打败,瞬间宋军士气大振,将敌人赶出城外,当时全场百姓都在欢呼,请领兵大将给旗手升官,可惜的是这名勇士在后来的战役中牺牲了,至今姓名不为人知,也没有得到应有的褒奖。 谢谢六月的地雷!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六月精灵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人心浮动 距离戎国突然撕毁合约已经过去了数十日。 戎国夜袭不成,撤出城外驻扎,将洛县里三层外三层围堵得水泄不通,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然而洛县在那一夜慌乱后已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各种守城方式层出不穷,糊泥防火攻,设沟防土攻,在亓大石的带领下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半旬之中,戎国人进退不得,也是一筹莫展。 双方便在这陇西草原之上僵持住了。 洛县不能不取,否则如何拿下卫城关? 戎国统帅端坐帐中,只听一声脆响,一个铜制酒杯被他重重掷在地上,碎成了粉末:赛凡,你是不是孬了?小小一个洛县都打不下来? 太子殿下息怒。他的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戎人,身着褐色皮袍,一张脸刀削一般轮廓分明,双目炯炯,看起来宛如暗夜中蛰伏的野兽,气度不凡。虽然神色谦卑,话语间却不见得有几份恭敬: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那亓大石的军队正好经过此地驻扎在洛县,洛县的兵力不可按常理推断,如今这样长久对峙并非良策,不如从北侧绕道,翻过大沁山,直取卫城关。 嗬。戎国太子挑起嘴唇嗤笑一声:说得容易!那大沁山哪里是那么好翻的,再说了,如今我是全军统帅,此次出征自然由我说了算,你算老几?滚!带着你的兵去外面巡逻。 赛凡掀帐而出,身后传来当啷一声,估计这次连那茶碟也遭了秧。 将军。门口一个卫兵迎了上来,满脸愤慨:那居然让你去巡逻! 堂堂戎国王爷,官拜大将,居然被那窝囊太子当做斥候使唤,跟随赛凡多年的亲兵哪里忍受得了这个,简直恨不得冲进帐中将戎国太子碎尸万段。 赛凡一抬手示意他不要冲动,脸上露出个冷冷的笑来,看了看戎国军队的大帐:我言尽于此,这蠢货还一意孤行,让他自己栽跟头去吧,反正到时候吃挂落的不是我们。 将军,你是说?亲兵似乎有所领悟。 赛凡轻蔑地哼了一声,翻身上马:走,奉太子殿下命令,咱们巡逻去。 ** 那边城外戎国大帐中正上演着将帅不和,人心浮动的好戏,这边城中气氛也十分紧绷。 回将军的话,现在城中守军还剩三千余人。至于说存粮谢知县已经带着衙役去盘点了,恐怕也不容乐观。秦珲一脸忧心忡忡地说道。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16) 亓大石点点头,眉头紧锁,冲着亓杨的方向点点头:亓杨? 回将军,烽火台信号已经放出去连续五天,目前看来没有任何援军出现的迹象,昨日属下率人突围,但是戎人防守森严,很快就被发现,不得不撤回。亓杨抱拳行礼,心中也有几分凝重。 如今经过了数次小规模攻守战争,城中军力已经锐减一半,军队伙食也减少到了只能勉强果腹的程度,百姓们就更不用说了,谢庭春身为一方父母官,此刻也只能靠喝素粥度日。 附近县城应当早就收到了洛县被围的消息,只是大约是怕了这十万戎国大军,一个个都闭耳塞听,装作没听见。 将军,如今这种情况,咱们只能考虑回总营搬救兵了。一个参将坐不住了,起身建议道。 回总营,怎么回?亓大石颇有几分严肃地用手指关节叩击着桌面:昨日亲卫队精英齐齐出动,都没能突围成功,兵力对比太悬殊了。 屋中陷入了让人窒息的沉默。 片刻后,忽然有个人影站起身来,抱拳行礼:将军,亲卫队齐齐出动目标过大,按属下看来,不如派遣一人携带将军手令,趁着夜色轻骑出城,或许能够躲过戎国守兵的视线。 亓大石心头微动,抬头望去,见到一张熟悉的白皙面孔,慈眉善目,面带忧色,正是曾经自己的副将邹怀。 邹怀咳嗽两声,长揖到底:末将虽年老,但是总还有颗报国心,愿承此重任。 如今的邹怀不过是一员五品游击,但是这样看来忧国忧民之心犹在,亓大石心中有些感动,想起他之前包庇部下受了牵连的事,不由得也心下惋惜。 估计邹怀也就是一时糊涂,轻信他人犯下错事。不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亓大石赶紧上前将邹怀扶起。 邹将军不可啊!亲卫队中忽然传出了梁修文颇有特色的声音:邹将军年事已高,总营和洛县相距千里,纵马报信一事即便是壮年男子,来回也要数日功夫,这一路风餐露宿,万一有个好歹,我大夏岂不是要折损一员大将? 亓大石听罢,看到邹怀两鬓斑白的头发,倒是有了一瞬间的犹疑,邹怀好巧不巧的在此时咳嗽数声,听起来撕心裂肺、年老体虚,亓大石见状斩钉截铁拒绝道:邹怀,你身子骨不比年轻时,还是不要去了。 邹怀似乎很不甘心,还想上来辩解几句,不过亓大石心意已决,摆摆手便示意他回去坐下。 是。邹怀低声应道,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嘴角微挑了一下,片刻后恳切地抬起头:不过还请将军考虑一下末将的建议。 亓大石点了点头,眯着眼陷入了沉思,面上表情阴晴不定。 单骑送信,的确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方法。不过这人选却让亓大石犯了难,此去千里,路上到处都是戎人士兵,一个不小心便会死无葬身之地,即便武艺高强如亲卫队成员,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全须全尾的回来,要让自己精心培养的人才们去送死,亓大石实在舍不得。 正当此刻,亲卫队一角有个彪形大汉像是有些不解似的,一脸迷茫,大声开口道:我一个粗人,也不太懂这些,不过如果要个人去送信,直接挑最厉害的不就完了么! 最厉害的 瞬间整个房间里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了亓杨身上。 入营时在比武大会上一鸣惊人,前些日子又仅凭一人将戎国旗手挑落马下,要说这亓家军中武功第一人,所有人自然而然的都想到了他。 林乐生此时恍然大悟,立刻回头果然,发出建议的人正是对梁修文言听计从,曾经在演武场上对亓杨赶尽杀绝的孙迁! 亓杨站在众人视线的中心,抬眼望去,出声的孙迁,反驳的梁修文,提出主意又推说年老的邹怀,这三人义正辞严的嘴脸在面前走马灯一般的闪过,逐渐搅合成了一个巨大的阴谋旋涡。 望着那三人身上的戎装,亓杨忽然轻叹一口气,心头有些发凉。 ※※※※※※※※※※※※※※※※※※※※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谢谢排骨的地雷!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蒸排骨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定情信物 要说这孙迁、梁修文和邹怀三人是真的觉得自己勇猛无匹,能胜任这一项任务亓杨自己第一个就不信。 这三个人既然不是真心推举自己,那便只剩下一个可能因为之前演武大会和为朱丘大哥伸冤的事情,这三人或是失了面子,或是丢了官位,多少都对他有些怀恨在心,如今必然是打了让自己一去不复返的主意。 想到这儿,亓杨只觉得一股火气凝滞于心。 大敌当前,这三人身为大夏官兵精锐,竟然不想着同仇敌忾,奋勇守城,还要将精力放在阴谋诡计上,实在是其心可诛! 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不止他自己一个。 不可!林乐生气急,大吼出声:你们这不是要让亓杨去送命吗? 林什长此言差矣。梁修文皱着眉毛,一脸的不赞许:亓把总勇冠三军,若是他不行,还有谁能行?你怎能如此小看人? 林乐生气得脖子都涨得通红,这梁修文真是好本事,倒打一耙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末将愿往!索天纵听到这儿,立刻一蹦三尺高:亓把总块头比我还大些,不如我善于隐蔽。 属下也愿往!一个亲卫队的老资格也站出来说道:我是夜不收出身,擅长夜里奔袭! 一个又一个,越来越多的军士站出来毛遂自荐。 亓杨看着眼前热烈的场景,忽然心中一暖。 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有这样的大夏兵在,何愁不能驱除鞑虏,恢复大夏国土! 五原村朱大哥家的炊烟,草原上雪白的羊羔,爷爷慈祥的笑容,前世军墩的最后一夜,狸奴领着洛县百姓站在熊熊烈火前如此种种尽数浮现在脑海之中,想到万千充满求生意志的百姓军士们,亓杨感到一股热血忽然涌入自己胸膛。 邹怀的确不怀好意,不过他的建议并不无道理。 单骑搬救兵,或许已经是如今困境之中最优的脱困之法了! 正当屋里吵吵嚷嚷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修长的身影忽然推开众人走到大堂正中,拱手行礼:回禀将军,如今形势危急,属下自诩一身功夫还能看,愿携将军手书回总营搬救兵! 他声音里夹着内力,清楚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也许是这句话的语气太过于斩钉截铁,屋内人竟然同时在这一瞬间安静了。 亓杨,你秦珲和林乐生没想到亓杨这小子竟然如此莽撞,直接领了这怕不是要送死的活计,急得眼圈发红。 我的功夫也还能看啊!索天纵吵吵嚷嚷,一脸不服气。 亓杨冲他们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回身再度抱拳道:各位兄弟家中都有父母妻子牵挂,而亓某无父无母,本就是个无根之人,如今事态紧急,大夏生我养我,也是亓某报答的时候了。 说罢,长揖到底! 请将军成全! 亓大石坐在首位上,看着面前傲然挺立的年轻人,手指竟然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太像了简直就是年轻时那个前不怕狼后不怕虎的自己。 好!他眼中闪过一丝激赏,忽然大踏步走下来,一双通透的眸子紧紧盯住了面前的亓杨,在他的肩膀上重重拍了拍。 赐我战甲给亲卫队旗手亓杨! 亓大石声如洪钟,震得所有人都忍不住一呆,将目光移到了他身上的铠甲上。 这么多天过去了,经历了战火洗礼,甲胄上护心镜依然光亮如新,闪烁着光芒这不是一般的战甲,这是□□皇帝还在的时候,赐给亓大石将军的独一无二的明光铠,刀砍不破,水火不侵,不仅仅是神兵利器,更是亓家军一门忠烈荣誉的象征。 而如今,居然被亓将军随随便便地拿出来赠给了个小把总! 听到这儿,梁修文满面妒意藏也藏不住,一旁的邹怀比他道行深,也克制不住地流露出了一丝眼热。 亓大石余光扫过,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不由得飘过一丝失望,暗自叹息后亲切地摘下头盔扣在了亓杨的头上,随后竟是直接解下了身上战甲,替亓杨披挂了起来。 将军,万万不可。亓杨大吃一惊,赶紧推阻道。 让一方总兵大人亲手帮着披上甲胄,这真是折煞他一个小兵了! 好孩子,长者赐不可辞。亓大石将军一脸感怀:有像你这样的青年英雄,是我亓家军之幸。 说罢亓大石再度微笑:多加小心,全军人都盼着你平安归来。 见亓大石将军对亓杨如此欣赏,不少刚才没站出来的军士们心中都涌上了一阵后悔,可想到这人多半也回不来了,又冒出一丝惋惜来。 当我们披上戎装的那一刻,就不再仅仅是自己了,我们是大夏的官兵,不能再纠结于个人私怨,男子汉大丈夫,要将目光放在更远的地方。亓大石目光如电,扫视了了一圈,似乎有些别有深意地在一个方向停留了一会儿。 一股凉意从脚后跟直冲上脑壳,在亓大石的犀利目光下,邹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在长官面前无所遁形的小兵时代,忍不住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见状,亓大石眯起眼睛转过头,亲热地在亓杨的后背上拍了两下,眼神中满是鼓励:去吧,你是个好样的。 ** 夕阳已经快要被地平线吞没,从城楼望出去,黄沙被染成了深红色,大漠之中飘起了微凉的风。 洛县角门处,亓杨将手书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胸口暗袋中,深呼一口气,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佛珠。 佛祖,请再保佑我一次吧。 整个角门附近一片沉寂,几名军士正悄悄以或是佩服或是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亓大哥!等等! 一声沙哑的呼喊忽然打破了让人窒息的沉默。 远处道路的尽头尘沙飞扬,一位青年身着乌袍,骑着马毫不停歇地直冲到亓杨面前。 一双雪白的手堪堪拉住了缰绳。 来人俊秀的面庞看起来有些消瘦疲惫,不过反倒增添了几分谦谦公子的韵味,只是一双眼睛隐隐泛红,胸膛因为快马加鞭而剧烈起伏,有点失了风度。 二人相顾无言,过了一会儿,亓杨才皱着眉轻轻开口:怎么来了? 这次出去送信,他并没有托人告诉谢庭春一声,一是谢庭春身为一县父母官,此刻正忙得脚打后脑勺,二也是怕离别伤感,平白让这孩子担心。 没想到他还是跟过来了。 谢庭春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骑士,只见他穿着一身玄色衣裳,袖口还沾着血渍,身上披挂着金色的细鳞甲,手中拿着不离身的□□。平时一身藏青戎装还不觉得,如今这甲胄一披,当真是威风凛凛,霸气逼人,让人心驰神往又望而却步。 这副模样,也渐渐和他前世对小亓将军的想象融合在了一起。 亓大哥。谢庭春忽然忍不住开口道:你又要走了吗? 此话一出,瞬间将两人带回了几年前孟县小院里那个初雪的早晨。 似乎是想到了这么,亓杨的表情瞬间变得柔软,眼睛也弯了起来:又想要礼物了? 谢庭春怔怔地摇头,看着亓杨沾血的手指,忽然伸出手去握住攥紧:不去不行吗?再等等,朝廷会派援军来的!洛县还撑得住! 傻孩子。 就算你有足够的力量让朝廷派援兵来,可是洛县百姓和你又能不能撑到那一天呢? 亓杨只觉得攥紧他手指的那双手烫得惊人,反手捏了捏,把后半句话咽进了肚子:乖,回去吧。我去去就回。 说罢冲他笑了笑,转身缓行数丈在城门前站定,冲着身边的守门小兵喊了一声: 请小兄弟开门。 是。 小兵眼睛忽然也变红了,抖着手抓住了面前的门栓。 等等! 谢庭春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忽然一阵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立刻打马冲了上去,一边跑,一边扯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襟,飞快取下了一块碧绿色的东西,塞进亓杨手中。 亓杨低头一看,莹润亮泽,雕工精美,还散发着谢庭春的体温原来是一块如意形的玉佩。 大哥,这是我娘在京都石门寺求来的,能保平安顺遂。像是怕被拒绝一般,谢庭春语速飞快:你带上吧,很灵的。 青年一双眼里闪着莫名执拗的光,本想推辞的亓杨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停下了动作。 好。 一块玉佩而已,只是不知为何,看着他将玉佩挂在脖子上塞进了衣服夹层中,谢庭春一颗狂乱跳动的心竟然轻轻地落了地。 仿佛在这一瞬间两个人就有了某种羁绊一般。 城门蓦然打开,月光笼罩下危机四伏的荒漠出现在了亓杨面前。他轻叱一声,踢了踢马肚子,马儿轻盈跃起,消失在了夜色中。 大门很快再次合上,谢庭春静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拔腿冲上了城墙。 城墙外的夜空中一轮新月如钩,无边的荒漠里影影绰绰,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一次也没有回头,孤独地向着南方奔去。 嘴唇翕动,谢庭春的手指狠狠曲起,砖石上的泥土被抠出了几条长长的痕迹。 少爷 刚刚赶来的富贵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不是夫人留给未来少夫人的玉佩么?怎么忽然成保平安的了? 谢庭春蓦地回头,在富贵的脑壳上狠狠敲了一下便疾步走下了城墙,好像怕让人看到什么似的。 别说了,回县衙,还有一堆事要做。 ※※※※※※※※※※※※※※※※※※※※ 天啦,晋江怎么了,为了把这章存稿复制进去,作者花了半个多小时,点一下卡一下崩一下_(:з」)_心超累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17) 谢谢男神受是宝藏的地雷,也谢谢阿尧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男神受是宝藏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尧超凶的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狗咬狗一嘴毛 在城墙的另一头,角楼附近有两个身影久久伫立,望向城外起伏的沙丘。 邹怀。其中一个身着皮甲的高大身影转过头来,面容在月光的照射下变得清晰。 末将在。邹怀毕恭毕敬地站在角楼的阴影里,语气有几分小心。 看着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我才忽然发现我们早都老了。亓大石忽然淡淡开口: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你我二人同时参军,也算是生死与共过。 邹怀心中猛地一突。 水至清则无鱼,这道理我也懂,我不介意你们有些小心思,想要钱财美人,想要建功立业,不服气上峰都是人之常情。亓大石稍作停顿,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但是有个前提,那就是要分场合,知道轻重缓急。 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城墙外远处戎国人的大帐连绵起伏,仿佛黑暗中蛰伏着的虎视眈眈的野兽。 邹怀一双手开始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忍不住开口辩解:我 亓大石一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转身走下了城楼。 这场仗打完,无论是输是赢,你自请致仕吧。同袍一场,算我最后给你留点体面。 等等!亓大石!邹怀猛地抬头:狡兔死走狗烹,你就这么对待老下属吗? 我在你这竟然连个毛头把总都比不过?他是你什么人,非要这么护着? 邹怀此时一双眼睛涨得血红,声音嘶哑,完全没了平日的和蔼模样,一张白净面庞扭曲,宛如恶鬼。 亓大石回头看了眼气急败坏的邹怀,想到数十年前那个腼腆赤诚的小兵,最后那点儿温情的记忆也消失殆尽,一颗心彻底凉了下来: 你太让人失望了,邹怀。 ** 阿迁,做得好,等洛县解围了,我请你喝酒。梁修文的嗓音在夜色中响起。 嗨,客气啥。一起站岗的孙迁用蒲扇一般大的巴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神色颇有几分快意:我也早看那姓亓的不顺眼了,最好这次他能直接死外面。 梁修文低笑两声,正欲回答,却忽然听到一阵破空之声传来,顿时神色一凛摸向腰间大锤:什么人 话音未落,便闷哼一声,整个人被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暗沉的月光中,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四个身影,三高一矮,为首的一个背着手,另外两个高个儿一声不吭地走上前卸掉了这二人的下巴,往他们嘴里各自塞了一颗药丸。 两人无力反抗,那药丸入口即化,没多一会儿,梁修文和孙迁便感到了一阵剧烈的腹痛。 一瞬间,二人吓得面色青白,孙迁的眼里甚至挤出了泪花。 梁修文声线颤抖不已:这是什么东西? 那个矮个儿瓮声瓮气地桀桀低笑两声:这是九转不归丸,服下后是不是感觉丹田火烧火燎?此药须得时时刻刻运转内力,日夜不息,不停打斗,不然的话三日内便会七窍流血而死,能做我们唐门试药人,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你胡说梁修文心头一颤,可是自己的丹田确实如这矮子所说一般火烧火燎地痛,又不敢不信,只是依然色厉内荏:毛贼休走,我会将此事禀报将军 话音刚落,一个沉默的高个子便在他背上轻轻一点,梁修文只觉得丹田宛如有利刃翻搅,口鼻之处竟直接溢出血来!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梁修文这下鼻涕眼泪齐齐而下,完全没了那强撑的模样,为首的一人嗤笑一声,打了个响指,那四个人便诡异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梁修文和孙迁二人身上的穴位也莫名其妙地解了。 二人丹田处痛彻心扉,互相诡异地对视了一眼,忽然扑上去扭打成了一团。 巷子尽头,四个黑衣人摘下面具,露出了谢庭春、富贵和两名谢家暗卫的脸。 少爷,我发挥得如何?富贵刚刚飙了一把演技,激动得不行:只是你给他们吃的到底是什么?真是那啥九转不归丸? 傻,哪有那种东西。谢庭春狠狠在富贵脑门上敲了一下:不过是最普通的山楂消食丸子罢了。 富贵下巴几乎要跌到地上:那他们怎么还会腹痛难忍? 谢庭春嗤笑一声:饿了这么多天,猛地吃个消食丸子,没积食可消,自然腹痛。 如今大敌临前,我方军士少一个都吃亏,不如给这俩人点明一条发泄精力的好路子,省得他们老把心思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谢庭春的声音里仿佛淬着冰。 明明余暑未消,富贵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沙漠中漫长的夜很快过去,亓杨小心谨慎地伏低身子,快速打马前进。 胯/下黑马连续奔跑了一整夜,此时已经疲惫不堪。加上昨夜为了避开戎国人的军队,亓杨不得不避开绿洲前行,如今太阳上来了,黑马更加饥渴难耐,鼻子里发出一阵阵暴躁的哼声。 嘘!乖!亓杨眉头一皱,在马耳朵上狠狠拍打了两下:等会儿,忍忍。 虽然他已经跑出几十里远,不过毕竟戎国派来了十万大军,光是营帐就绵延不绝,周围还有不少巡逻的斥候兵,此时还没有完全跑出鞑子的包围圈,贸然去绿洲中喝水说不定便会撞上正在休息的鞑子,他此刻身负使命,冒不起这个险。 可是黑马似乎已经忍无可忍,渴得口吐白沫,马蹄子焦躁地在沙地上抠来抠去,竟是抽鞭子都不肯动弹了。 亓杨长叹一口气:都怪我,平时把你养得太娇气了。 黑马傲娇地喷了几下鼻子,敏锐地察觉到了主人的态度软化,乖乖在原地停了下来,等着亓杨将他的马蹄包好,瞄准了距离最近的一片绿洲,一路悄无声息地潜了过去。 这片绿洲并不大,不过所幸中间有一小片水潭,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诱人的光芒,亓杨小心地围绕着绿洲外缘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可疑的踪迹,长吁一口气,在马肚子上拍了两下:去吧伙计,快点喝。 黑马兴高采烈地低嘶一声,一路撒欢儿似的冲到了水塘前,大口大口地喝起水来。 然而正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支黑翎箭忽然破空而来,直接削掉了几节马鬃,狠狠地插到了沙地之中。 糟糕,有埋伏! 亓杨心神一震,立刻调动内力护体冲上前去,翻身上马的同时弯弓搭箭,冲着箭矢飞来的方向反手便是三箭齐发,只听那片树木中传来几声惨叫,还夹杂着马匹嘶鸣和沉重身躯坠地的声响。 来不及回头看,亓杨纵马扬鞭便直直冲进了大漠,消失在了茫茫黄沙之中。 当太阳缓缓爬升到最高点的时候,绿洲里迎来了一天中的第三波访客。 将军!负责检查树林的亲兵声线颤抖,高声呼喊:这里有三具尸体,都是我大戎兵士! 赛凡闻言眉头一皱,拨开树丛走上前去,面前的沙地上歪七扭八地躺着三具尸体,每一具都被一支样式普通的木箭正中眉心。 难道说是碰到了马贼?亲兵皱着眉看着那毫无特色的木箭:这箭矢并不是大夏兵惯用的式样。 赛凡缓缓起身踱步,沉吟片刻。 不是,这就是个大夏兵干的,而且单枪匹马。他笃定地开口,单膝跪下用手指拈起了散落在湖水边的几缕马匹鬃毛,眯起了眼睛:三箭齐发,无一失手,不简单。 大夏兵?亲兵大吃一惊,神色不解:可是大夏的士兵为何会单独出现在此处?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洛县支撑不住,派人往亓家军总营调救兵了。赛凡翻身上马,打了个唿哨,狠狠用马刺戳了一下马肚子:走,我倒想会会这个能耐人! 亲兵听罢也翻身上马,从口中拿出一个模样古怪的木哨子,鼓起腮帮用力吹响。 咻! 尖锐的声音响起,一只戎国秃头鹰忽然出现在头顶,赛凡将手中几撮黑色马鬃举向天空,秃鹰鸣叫数声,便毫不犹豫地朝南方追了过去。 ** 吆 全速奔驰的亓杨耳朵一动,忽然捕捉到了一声响遏行云的鹰唳。 面前忽然洒下一片阴影,戎国秃鹰展开巨大的翅膀从他头上飞掠而过。 吁。 随着亓杨拉住缰绳的动作,前方必经之路的沙丘背侧忽然冒出了一排密密麻麻的身影,足有数百人。 所有人都张弓以待,百十枚黑翎箭银光闪闪的箭簇瞄准了他的心口。 ※※※※※※※※※※※※※※※※※※※※ 杨哥:总有人背地里帮我出气,嗨呀。 这周六应该会入v啦,这周作者有点倒霉,撞上大规模补夹子了,所以可能成绩不太理想,如果有在养肥的小伙伴的话,希望各位宝宝们能支持一下作者,到时候先别养肥,追更几天~入v后我会大量更新一段时间,到时候量大管够,不养自肥呀,谢谢各位一直陪伴我的朋友们,么么哒! 谢谢六月、竹竹的地雷,也谢谢梦、这名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六月精灵 1枚、黎竹竹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 50瓶、这名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再度突破! 前方沙丘之上,一个戎人身着华贵皮袍,带着镶金嵌宝的抹额,一双眼睛仿佛盯住猎物的老鹰,不紧不慢地在沙丘顶端站定。 亓杨忽然猛地一打马,扭身向后冲去。 刷拉拉 一排张弓待命的戎军在他身后的沙丘上冒出了头。 一滴汗珠顺着额角缓缓滑落,凝结在亓杨的下巴尖儿上。 夏人,我敬佩你是个勇士。那个打头的戎人用欣赏的眼神看了看他背上的弓箭,扬声慢条斯理道:若你能悬崖勒马,弃暗投明,我们大戎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到时候黄金珠玉,美酒佳人,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一边说着,那戎人抬起手来,露出了胳膊上一片色彩鲜艳的花绣,是一只巨大的秃鹰俯冲而下,捉住猛虎的图案。 亓杨瞳孔一缩,立刻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真是流年不利,竟然碰上了戎国的百战名将赛凡,这人出身高贵,足智多谋,乃当今戎国皇帝第三子,前世到他死的时候已经官拜戎国大将,为戎国摧城拔地立下了汗马功劳。 若是碰上了什么不知名的小将,他还有八成把握可以全身而退,而如今遇上大将赛凡手下的精英们 只有搏死一战! 想到这儿,亓杨捏紧了手中银枪,高声回道:多谢赛凡将军赏识,我生为大夏人,死也是大夏鬼,就不劳您费心了! 赛凡似乎对他的回答早有预料,嘴角一挑,伸出一只戴满了戒指的手轻挥一下。 放箭。 一刹那,天地间嗡嗡共鸣,上百支黑翎箭一齐瞬发,遮天蔽日,宛如蝗虫过境。 亓杨猛地提气,低喝一声,一杆银枪瞬间舞得密不透风,猎猎作响,无数支箭矢被他挽起的枪花撞飞,也有少数几支避开银枪撞在了亓杨的身上,有的被明光铠坚硬的甲片挡住,当啷地坠入黄沙之中,也有的仿佛碰上了一层无形的隔膜,直接从边上滑了过去。 将军,这人好生奇怪!亲兵见一支必中之箭竟然诡异地从亓杨的脖子附近飞脱,一时惶恐非常,手下也不由得迟疑了一瞬。 再放。赛凡不带感情色彩的声音响起:他有内家功夫护体,不用惊慌,耗死他。 沙地之间的亓杨还未喘出一口气来,便再次迎来了新一轮密集的箭雨,这箭雨和戎人夜袭的那晚差距甚大,不仅准头有着质的提升,甚至连力道都要大了好几分。 那赛凡狡猾异常,似乎是看出他近战功夫好,偏偏不让兵士上前同他肉搏,反而是打定了要靠弓箭手慢慢耗尽他体力的主意,将这一片沙谷围绕得密不透风,别说突围了,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中,连前进都难以做到! 十数轮箭射过去,亓杨左支右拙,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体力在一点点地流失,逃脱的希望宛如手中的一捧细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湮灭。 身上传来的尖锐痛意越来越频繁,亓杨心中知道,这是自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征兆。 丹田近乎于干涸,护体的内力在渐渐消散。 这样下去不行! 亓杨咬牙一个枪花击飞身前的几支箭,又反手一卷一缠拨开身后来的几支箭,正当他即将力竭之时,一缕灵光忽然闪过他的脑海! 戎人的箭矢密度变低了! 亓杨精神瞬间一震,在心中默默估算了一下飞来箭矢的数量。 五百五十支五百六十支五百九十支 就是现在! 按照戎军箭囊的容量,前后这两队人马的箭矢应当快要用完了 亓杨咬紧牙关,忽然将手中□□往地上狠狠一划,一瞬间枪尖搅起漫天砂砾,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正当戎国军士迟疑的那一瞬间,只听得一声马嘶,一个骑在黑马上的金甲骑士忽然在沙雾中现身,风驰电掣直冲上沙丘,手起枪落,便收割了两名措手不及的弓箭手的性命,在密不透风的包围圈打开了一个宝贵的缺口。 血溅三尺,染红了炽热的黄沙。 围上去! 赛凡何其敏锐,立刻猜到了亓杨的目的,嘶声指挥着手下士兵。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18) 戎国精锐齐齐应了声,便催动马匹飞速冲去,他们以逸待劳,亓杨哪里是对手,没多久又被团团围住,亲兵队长一声令下,数十柄马刀冲着亓杨胸口狠狠捅去,眼看便要将那他戳成血葫芦。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亓杨竟然憋着最后一口气,忽然腰身一弯,银枪一搅避开了雪亮的利刃! 哪里跑! 小队长眼神一凛,反手出刀,这下亓杨再也避无可避,终于被挑下马来。 一阵稀里哗啦的金属碰撞之声响过,几十把马刀齐齐劈在护心镜上,亓杨气血翻涌,憋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戎人小队长眼疾手快,飞速和五六个人一起扑上,一脚踢开了亓杨手中的长/枪。 丹田之中空空如也,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亓杨心中明了,自己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悲从中来。 自己这么一死,亓大石将军他们那边还撑得住吗?洛县若是城破,狸奴是一县父母官,怕不是也要殉国了,他还那么年轻 亓杨眼中痛色一闪而过,唇角还在不断溢出血来。 小队长嘴角上挑,冲着他高高举起了马刀。 一瞬间忽然变得无比漫长。 然而就在刀锋落下的一刹那,亓杨空荡荡的丹田处忽然有一股热流喷薄而出! 如果说平日里内力在他的经脉中流淌宛如涓涓细流,那么此时便成了滔天的江河,翻滚喷涌,修复着身体的沉疴,失去知觉的手脚竟然在这一刻瞬间恢复了灵活。 亓杨瞬间狂喜,赶紧试着调动内力,奋力一击! 刀锋正欲砍下的小队长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巨力扑面而来,将他掀飞在地,浑身骨头似乎都被震碎,无法动弹,在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了让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幕场景。 一个身影忽然拔地而起,尘沙飞扬,金色的甲胄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本来压在他身上的马刀尽数坠地,那人飞身上马,随即一只手伸出来狠狠一抓,地上的数把马刀便仿佛被什么无形的手抓住了一般,凭空飞起,直直冲着倒了一地的戎国士兵而来。 惨叫伴随着噗噗的锐器没入皮肉的声音,数把利刃狠狠地扎入了小队长和随行军士的心窝。 亓杨伸手拭去面上血迹,一扬手,那被丢到一边的银枪便长了眼睛似的飞回到了他的手中,枪花一挽,瞄准了前方军士中那个最显眼的身影。 赛凡本来带来的一队人马眨眼之间便死伤大半,剩下零碎军士紧紧围在赛凡身边,看到亓杨枪尖指向他们的方向,握着马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凑得更近,大有拼死护卫的架势。 赛凡脸上神情变幻莫测,忽然开口朗声问道:来将可留姓名? 金甲银枪的骑士蓦地收枪:无名小卒而已! 说罢,亓杨无心和他多浪费时间,一扯缰绳,小黑马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茫茫大漠之中。 只留下沙丘上残兵败将怔怔呆立在原地,久久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肩膀上蹲着只秃鹰的亲兵试探地开口道:将军,用不用禀报太子 赛凡一扬手,示意亲兵不要再说,望着亓杨消失的方向,脸上忽然多了一丝痛惜和遗憾。 可惜。他摇摇头:如此英才却不能为我所用。 ※※※※※※※※※※※※※※※※※※※※ 主角光环在这一刻亮起。 已经和编辑确定了,本周六会入v,谢谢各位小伙伴们一路的支持,到时候有万字更新掉落,入v前三章24h内留言的有小红包,么么哒~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144449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梦中是谁 洛县被困第二十日,天色阴沉,乌云压顶。 城墙之上,一名面如菜色的小兵正在咬着嘴皮往弩机上添加箭矢。 省着点儿用。身边老兵队长气喘吁吁地射完一轮箭,擦擦额角的汗,背靠着城墙滑下:只剩最后一轮箭,过了今日,咱们就只能靠投石御敌了。 城下杀声震天,然而这新老二人面色都带着一丝麻木。 戎人日夜骚扰,洛县百姓和军士都不得安宁,再热血的人也疲了,加上粮食消耗殆尽,军士们饿得头晕,如今只是凭着一丝本能在放箭抽刀。 那边小兵嘶哑着嗓子瞄准城下骚扰的戎人小分队放了一箭,将其中一个射下马来,用空空的弩机点了点城下两名显眼的夏国士兵:梁修文和孙迁在底下打了好几天了,用不用把他们拖回来? 队长探头一看,城下二人一个手持大锤,一个手拿大斧,身上尽是伤痕,眼看着已经奄奄一息,口鼻流血,却还像是让什么东西控制了似的不停地挥动着兵器,同戎人战成一团。 算了吧。他看着二人的身影最终被戎人淹没,叹息一声:大丈夫死社稷,咱们不妨成全他们。 正在此时,身边瞭望塔上有斥候大喊:报!东南方有大军前来! 什么!小兵眼中闪过绝望之色,赶紧探头望去。 果然,东南方向的大漠尘沙飞扬。 短短一个月,戎国人已经增援了三次,洛县弹尽粮绝,已是岌岌可危,如今这再来一波,怕是当即就要城破! 小兵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抽噎,身边的队长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似乎在表示无言的安慰。 那滚滚沙尘以极快的速度推进,没过多一会儿,便出现在了射程之内,向着洛县城门汹汹而来。 老兵摸了一下干涸的眼角,胸膛起伏,摸向了自己仅剩一支箭的箭囊。 全队听令他抬起手,颤抖的声音响起:架弩张弓! 城墙上气氛凝滞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只有小兵吸鼻子的声音轻轻回荡。 放 停下! 老兵话音未落,忽然有一个穿着青袍的瘦削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快步冲向城墙边缘。 谢知县!老兵被他危险的动作吓出一身冷汗:快后退,危险! 谢庭春恍若未闻,一双眼直直地向城下看去。 沙尘褪去,浩浩荡荡的大军露出了本来的模样,为首的一人手中高举将旗,乌黑的亓字在红色的背景下格外醒目。 是援兵援兵来了!身边小兵忽然跪倒在地,喜极而泣! 天空中厚重的阴云在这一刻散开,金色的阳光穿破云层,照射在浩浩荡荡看不到尽头的援军身上,甲胄和武器反射着明晃晃的光芒,将压抑在洛县上空的阴霾一扫而空。 为首的那名旗手挥动手中旗帜,城墙上瞬间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红色旗帜飘扬,露出了旗手的俊秀的面庞,金甲银枪,眸如点星,他抬起头,冲着城墙上的谢庭春露出了一个笑容。 谢庭春手指颤抖,心脏一瞬间仿若那面将旗,随风鼓噪不休。 ** 永安五年,洛县大捷后十天,戎国人暂时退出了陇西草原。 洛县南门往外一直到瓮城的道路两边人山人海,一直延续到街内,全都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们。 这天正是洛县大捷后夸功游街的日子,为了振奋士气,亓大石将军还将行赏之地直接布置在了洛县闹市正中心,家家户户都可以前来围观。 声声欢呼响彻云霄,更有甚者点燃了鞭炮,洛县百姓已经忍饥挨饿足足近一月,此刻各个面黄肌瘦,不过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笑容,真心实意地为打马经过面前的军士们喝彩。 林乐生打马经过的时候,似乎是觉得不够过瘾,将自己手中的长刀抛向空中,耍了好几个花式才摘下,围观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气氛更加热烈了几分。 真是能胡闹。亓大石身上铠甲擦得闪闪发亮,站在街内尽头临时架起的高台上,笑着摇头。 身边一个漂亮年轻人头戴乌纱帽,身着官服,也是面带微笑:将军麾下能人辈出,是我大夏之幸。 亓大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这谢县令自从大捷之后,便又挂上了那副文人墨客皮笑肉不笑的面具,说话做事冷静克制,滴水不漏,仿佛那夜高举长剑带领百姓冲上前的人根本没有存在过似的。 正在此时,长街尽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骚动,比之前响亮数倍的欢呼声伴随着鞭炮声炸响云霄。 这小子,排场就是足。亓大石笑骂,眼里却尽是欣赏之色。 谢庭春此时耳朵里已经听不见别的东西,一双眼中只剩下了长街尽头的那个身影,只见亓杨身着明光铠,骑着小黑马缓缓走来,百姓们过于热情的夹道欢呼似乎让他有些尴尬,耳垂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在太阳的照射下,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玛瑙。 大英雄害羞了!哎呦喂! 一个大娘眼睛很尖,掩着嘴唇笑道。 百姓中瞬间响起一片善意的起哄声,亓杨一双耳朵涨得更红,面色虽然依旧淡定,不过却在隐蔽处悄悄踢了下马肚子,加快了步伐。 谢庭春嘴角无法自控地扬起了一个巨大的弧度。 这老实人,真是太可爱了。 一旁扭过头刚想和谢庭春说句话的亓大石将军:说好的皮笑肉不笑呢?! 短短一条小街,亓杨无数次被激动的百姓拉住衣角,竟然走了将近一炷香时间,亓大石也不着急,眉眼含笑耐心地等待亓杨翻身下马,然后快步上前,将他扶起,朗声道: 亓家军把总亓杨,抗敌有功,擢升为千总,实授长山府防守官! 长山府防守官!所有百姓军士听罢,都一阵哗然,随即高声欢呼起来! 长山府还从未出过这样年轻的防守官,此番破格擢升,可见对于亓杨功绩的认可从此往后,他也是负责保一方安宁的守官了! 亓杨心头一震,眼睛不由得变得湿润,赶忙下拜:谢将军赏识! 亓大石看他激动的模样,不由得放声大笑:急什么,还有更好的! 话音刚落,亓杨便看到谢庭春缓步走上前来,从旁边架上取下一卷明黄的卷轴,冲他露出一个笑,随后神色一肃,缓缓展开。 圣旨到 竟然是圣旨! 洛县百姓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瞬间稀里糊涂的跟着跪了一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亓家军千总亓杨听宣。谢庭春缓缓念道,舌尖在那个人名上柔软地打了个转: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千总亓杨,临危不惧,勇武过人,千里走单骑,救洛县百姓军民于水火之中实乃大夏将士之楷模,今特奖霸王枪一支,褒尔忠义,永赐天恩,钦此! 亓杨仿佛飘在空中一般接了圣旨,双手捧起明黄的绸卷,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底下跪成一片的百姓们根本听不懂这文绉绉的旨意,只是知道皇帝觉得亓千总非常好!是将士楷模!皇上赏好东西啦! 洛县百姓这辈子都只在戏文和说书先生那儿听说过当今圣上,哪里见过御赐之物,一个个都激动得伸长了脖子,只见几个小兵便从一个架子上合力抬下一个长条状物,上面覆盖着一层火红的绸布。 亓大石将军笑容满面地挥挥手,冲着亓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亓杨心潮澎湃,大步上前,一把扯开了红绸! 哗! 一道银光闪过,全场百姓将士都震惊得长大了嘴。 面前露出的是一支足有一丈二尺的长/枪,通体银白,只在枪尖一点红缨似火,枪身上雕刻着繁复的图案,在阳光照耀下闪着森寒慑人的冷光。 离得近的几个洛县百姓踮起脚尖仔细看了看枪身,忽然瞪大了眼睛喊道:枪身上有字! 随着小兵的动作,枪身转了个角度,红色细长的小篆露了出来,正是当今圣上的御笔手书。 一身是胆! 百姓们瞬间沸腾被御笔亲批一身是胆,这是多么巨大的荣耀!以后这亓千总怕是要走一条青云路了! 亓大石鼓励地冲亓杨笑笑,亓杨微微点头,克制住激荡的心情牢牢地将那支霸王枪攥在了手里。 触觉冰冷而有一些粗糙,然而此刻亓杨胸中热血却翻滚不休。 嗬! 他手上一动,便挽了个潇洒的枪花,将手中银枪直直向戎、夷二国所在的西方指去。 简单的一个动作,一切雄心壮志尽在不言中! 面前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了更加热烈而疯狂的喝彩声。 谢庭春着魔了一般盯着面前那人的背影,只觉得自己一身血液也跟着沸腾了起来。 ** 是夜,整个洛县都已经陷入了沉睡。 面前一片白雾弥漫,甜甜的桂花香气飘来,仿佛神仙幻境,让人心醉神迷。 而在这一片朦胧之中,最让人沉醉的却是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面目虽然模糊,但是修长的线条宛如精美的瓷瓶一般流畅,皮肤中透出鲜艳的血色。 又是你吗?你究竟是谁?谢庭春喃喃道,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个飘忽的身影,这次那人的动作似乎有些迟疑,被他捉住了指尖。 皮肤上带着薄薄的一层茧子,让人无端有些熟悉,谢庭春拉紧那人的手指,却发现修长的指尖上竟然沾着丝丝血迹。 你怎么受伤了?他心中的焦躁忽然膨胀炸开,伸手狠狠一拽,便将那人揽入怀中,肌肤相贴的一瞬,一股温热从相接触的地方蓦地扩散,让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将那受伤的手指尖放入口中,轻轻舔去上面的血腥气息。 一朵烟花在脑中炸开,他忽然将怀中的人锁紧,动作变得剧烈。 不能让他走。 这是我喜欢的,这是我想要的,无论几辈子,谁都拿不走 烟花再次炸开,朦胧的白雾散去,谢庭春低下头,看到怀中人颤抖着潮湿的睫毛,冲着他睁开了一双琥珀一样漂亮的浅色眼睛。 ※※※※※※※※※※※※※※※※※※※※ 啧,年轻人,火力真旺。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19) 下一章开始就是v章了,明天三合一大章节会提前到早上九点发出,24h内评论都有小红包,谢谢大家一路的陪伴,也谢谢大家支持正版,来一个巨大的么么哒! 打搅大家一下,作者在这里推一下自己的预收文哈,如果有感兴趣的小伙伴们欢迎收藏一下~ 新文《不做首富就得死[穿书]》,是一个手把手教你如何在九十年代抓住所有时代变革的机遇,用一百块钱的本钱不断投资不断获利,到赚到一个亿两个亿N个亿的升级流苏爽杰克苏文。欢迎大家届时来看文,顺便数数看那些年自己错过了多少个亿~ CP是学者综合症关于你的一切我全都记得攻X商海弄潮儿钱对于我来说只是个数字受 文案来了: 爱财惜命的大佬阮棠一朝身死,竟然穿成了一本书里与男主斗得你死我活,注定短命的大炮灰,身上还多了个续命系统。 系统:宿主可以通过敛财换取续命机会,不过本系统更建议直接抱男主大腿 阮棠:不用往下说了,敛财敛财! 于是在遍地黄金的九十年代,阮棠买股票倒国债,一路占尽先机,顺便捡了个英俊小狼狗当床伴,把原著忘到了九霄云外直到有一天小狼狗的豪门亲爹娘找上了门。 阮棠:刺激,居然让男主给我暖床,这下真的要死,溜了溜了。 半年后,阮棠在异国他乡被堵了个正着。 小狼狗红着眼,掏出一沓文件塞到了阮棠怀里。 你喜欢钱我可以帮你挣,你想要技术我可以帮你研发,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别丢下我,好吗? 最后谢谢六月的地雷,也谢谢老翁、语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六月精灵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翁 20瓶、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三合一大章 【第一章】 弯弯的月色如钩。 屋中一个白衣青年躺在床上, 双手捂着脸, 看起来似乎精神有点涣散。 大约从两三年起, 他便一直在做着同样的一个梦,梦中白雾弥漫, 仙气飘飘,有一个身影朦胧间出现,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个人, 却总是在最后一瞬间让那人从指间溜走。 那人是谁? 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梦中人的时候, 他内心总是燃烧着一股诡异的渴望,想要将那人紧紧抓住, 无法逃脱? 这些问题一直都没能够得到解答。 每次梦醒时分,便是又一次的怅然若失。 直到昨夜,不知是不是因为睡前庆功宴上多饮了几杯酒,躺在床上后谢庭春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便坠入了黑甜乡。 又是那个薄雾弥漫,气氛旖旎的梦境。 然而这次不同了, 他看清了那人的身形, 薄薄的漂亮肌肉,充满力与美的身体。 竟然是个男人。 奇怪的是, 梦中的自己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 谢庭春感到自己整个意识好像抽离在外,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 这是不对劲的, 阴阳交合, 才是天地正道 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将那人牢牢捉住了。 而在最顶点的一刻,他第一次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意外吗? 好像并没有,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早在那个五原山上的篝火之夜,和那个离别的飘雪清晨他就应该意识到了。 呵呵呵 谢庭春用手臂挡住双眼,发出了一串低低的笑声。 没想到啊,我谢庭春竟然是个断袖 窗外月色凉如水,只有些许的虫鸣轻轻响起,似乎在回应他的自语。 ** 县城里的灯盏渐次熄灭,子时即将到来,万籁俱寂。 洛县县衙后院,却有一扇木门轻轻地被推开,发出了吱呀一声怪响,在安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明显。 一个修长的身影闪身而出,怀里抱着一团柔软的白色物体,轻手轻脚地跑到了院子里,从水井边拖出了一个木盆,有些笨拙地开始打水。 狸奴,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谢庭春悚然一惊,手上装满水的水桶蓦地从手心滑落,被一只灵活修长的手稳稳接住,放在了地上。 就在不久前,这只手刚在他的梦中出现,他还放肆地用舌头舔了一下 在金銮殿上回答当今圣上提问都面不改色的谢庭春一瞬间心跳如鼓,脸色涨得通红! 还好夜色迷蒙,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亓杨没有注意到谢庭春的诡异神色,见一旁的木盆里堆着一件织物,好奇道:半夜洗什么衣服,怎么不叫富贵来帮忙? 看谢庭春这个水都没打过的模样,怎么可能会洗衣服? 富贵富贵睡了。谢庭春机灵的脑子如同被浆糊糊住,张嘴便开始打磕巴:我嗯有点热,睡出了一身汗,就换下衣服来洗一下。 这借口简直漏洞百出,什么衣裳还得当晚洗掉,放边上留着明早交给富贵不就完了么? 而且亓杨只要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那并不是一套衣服,而是一条亵裤。 谢庭春这下真是浑身冒起了汗来,低着脑袋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悄悄地将木盆往亓杨视线的死角挪了挪。 真是长大了。没想到亓杨竟然还真的信了他的胡话,还一脸欣慰地摸了摸谢庭春的头:富贵若是听了这话,不知道该多高兴。 长大了 此话一出,谢庭春的思路立刻歪到了千里之外,瞬间感觉自己都快要站不住了。 明明亓杨没什么别的意思,他却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剥光了身上的掩饰,所有不太和谐的心思都昭然若揭一般。 亓大哥怎么还没睡?急中生智,谢庭春赶紧扭转了话题,一脚将木盆踢到了不显眼的地方。 我?亓杨看起来有几分腼腆地抚摸了一下手中长/枪,露出了一个堪称羞涩的表情:我去练了一会儿枪,不小心弄得太晚了。 看着他手里捏着那杆御赐银枪的宝贝模样,谢庭春只觉得又有一股邪火在腹中乱窜了起来。 好好可爱。 就像一个刚得了心爱玩意儿的小儿一般,迫不及待便想要玩耍一番。 有点稚气的举动搭配着这人成熟的模样,真是十二万分的令人心动。 对了。亓杨一拍脑袋,忽然拖住谢庭春往门外走去:你刚刚是出汗了吗?走。 这个姿势跟那天洛县遇袭的时候亓杨捞起他往城墙跑的姿势一模一样,当时情况紧急,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谢庭春心里抱着些见不得人的念头,瞬间觉得一颗男子汉的自尊心碎了一地,使劲儿挣了几下,却绝望地发现自己那点儿花拳绣腿在亓杨这样的武学高手前根本就是蚍蜉撼树。 明天!明天就让富贵去找个武学师傅来! 谢庭春郁闷得不行,暗地咬牙切齿地下定了决心。 心中念头一动,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亓杨已经停下了脚步,一把将他放了下来。 谢庭春这才发现亓杨带着他一路提气疾行,此刻竟然已经到了洛县西侧的广阜山上,这里是一片林间空地,面前是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大约是因为在山上,入夜之后,林间开始蒸腾起了丝丝白色的雾气。 四下没有什么声音,鸟兽都歇了,面前的人忽然转过头,在月光下冲他微微一笑: 来,大哥给你看个好东西。 还没反应过来,谢庭春便看到亓杨三下五除二地脱掉了上衣,把手伸向了裤子。 谢庭春:!!! 这是不是有点过于刺激了?! 快来人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梦境竟然还是一环套一环的吗? 正在谢庭春感觉自己就要气血上涌,直接昏过去的时候,亓杨一把扯下了外裤,挂在边上的树上,然后拨开了面前的灌木丛,冲他招招手。 看! 谢庭春僵硬着身子走上前去一探头,便被面前的景色惊呆了。 这荒山一角竟然有一弯小小的温泉,在微凉的秋夜散发着淡淡的硫磺气味,白雾弥漫,附近的灌木中许多萤火虫低低飞舞,在朦胧的白雾中看起来宛如一盏盏温暖的小灯。 我前阵子发现的温泉,不错吧?亓杨说着便走上前去,直接跳进了小池中,微微笑着冲他招手:出了汗泡一下,再舒服不过了,除了你我可没跟别人说起来过。 谢庭春:有点激动又有点失望是怎么回事。 下来一块儿洗啊,别客气。 正当谢庭春不知道是兴奋,还是遗憾还是羞耻的时候,亓杨的声音又从下方传来。他恍然低下头去,瞬间脸色爆红。 原来亓杨竟不知什么时候游到了他脚下的岸边,正趴在一块光洁的石头上,仰着脑袋,一张脸被热气蒸得潮红,眼睛水汪汪的,加上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他身上的裤子,乍一眼便是脊背正中一条优美的凹陷,谢庭春只觉得浑身血液翻涌,脚上情不自禁地倒退了几步,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 咦?亓杨有点不解他剧烈的反应,歪着脑袋瞅了瞅谢庭春发红的脖子,忽然一副我知道了的样子大笑出声,还坏心地掬起一捧水弹向谢庭春的衣角:都是大男人,害羞什么?什么东西是你有我没有的? 我不是我没有谢庭春此时已经没了思考能力,张嘴便要否认。 亓杨吃惊地睁大了双眼:什么?你没有? 谢庭春:这日子没法过了! ** 少爷!少爷!一个朦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庭春皱着眉毛掀开眼皮,此时已经天光大亮,富贵那张稍微瘦了点儿的包子脸探过来,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昨夜的一切难道都是个梦? 谢庭春的眼神飘向了院子正中,昨晚上床时穿着的一条亵裤正在迎风起舞。 还真不是。 少爷,可别睡了,亓千总都来找你了富贵喋喋不休的唠叨蓦地在耳边炸响。 一瞬间昨夜里那雾气氤氲的温泉,自己贴在岩壁上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的窘迫,还有那乌七八糟的幻梦全都涌入脑海,谢庭春只觉得耻度破表,刚一听到亓千总三个字,便崩溃地掀起被子把自己包了进去。 不见! 啊?富贵一脸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 往常亓千总来的时候,少爷不说倒履相迎,也是万分殷切的,今天竟然直接说不见,这两人昨天不还好好的,难道是闹矛盾了? 百思不得其解,富贵挠着头一路小跑出了门,将谢庭春的话转达给了亓杨。 噗。亓杨一边笑一边摇头。 想想自己也是过了点儿,狸奴不比自己,在军营里混惯了,和同袍兄弟一起下河洗澡摸鱼都是常有的事情,他一个斯文人,想也知道大概是面皮太薄挂不住脸。便点点头,弯着眼睛道:好吧,那麻烦你同他说一声,今儿下午我便要回长山府赴任了,改日有缘再聚,保重身体。 说罢将一包东西塞到了富贵手里:那日戎人来袭,你家少爷怕是没吃上这桂花糖,我刚又去买了一包,留给他慢慢吃,别坏了牙。 说罢便调转马身,越跑越快,逐渐消失在了富贵的视线中。 奇怪。富贵噘着嘴,不解地拧紧了眉毛:这不是挺好的么?看不出闹别扭呀。 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回到屋里,富贵把那个油纸包往桌子上一放,探头望去,自家勤勉自律的少爷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眼底发青不说,天光大亮了还躺在床上没起来,睁着眼看着天花板,脸色变幻莫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起来心情就不怎么好的样子。 富贵兢兢业业当了这么多年小厮,对于察言观色一道十分精通,见自家少爷看起来不怎么顺气,放下那包桂花糖,便要蹑手蹑脚地撤出去。 正在此时,谢庭春忽然抖动了一下鼻子。 桂花味儿? 他整个人仿佛活过来一般,迅速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一边的小桌。 方方正正的油纸包,印着陶然堂的老字号标记,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一瞬间,谢庭春的心里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富贵!他瞬间跳起身来,穿好衣裳冲了出去,叫住了正要撤退的富贵:亓大哥人呢? 啊?富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少爷的话,亓千总早已经走啦,他回长山府赴任去了,这会儿应该都出了城了。对了,他还给你买了包桂花糖,香的很,我给放桌子上了。 谢庭春听到这儿,一股后悔劲儿汩汩地往上涌,无力地踱步回房,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掩住了面孔。 过了半响,他才沙哑着嗓子低低说了一声:谢一,给我出来。 房梁上无声无息地跳下一个面目普通得过目即忘的青年人,他单膝跪下,低声道:主公。 京城那边怎么样?谢庭春言罢,又有些突兀地补上了一个问题:谢二和谢三去哪里了? 回主公的话,京城那边人来了回音,说是咱们请求援军的文书半路上被人劫了下来,具体背后是哪些人在搞鬼还在继续查。谢一说到这儿,古井无波的脸上也多了一丝奇怪的神色:至于谢二谢三,主公让他们一直跟着亓千总,除了那次亓千总千里单骑他们没法跟上之外,平时都时刻不离的,现在应该已经出城了。 嗯。很好。谢庭春点点头,不知道这个很好针对的是前面半句话,还是后面半句话。 谢一低着头跪在地上,等待着主公的新命令。 你和他们说一声。谢庭春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诡异地停顿了一刻:以后不必跟得那么紧。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20) 啊?谢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谢庭春却在这个时候忽然起身,一甩袖子走了出去,抛下了最后一句话。 比如沐浴更衣之类的,就不要跟着了。 【第二章】 长山府首府,栗城。 亓杨作为一名新鲜上任的长山府防守官,正在开辟出的营地中点兵。 有会做木工活的吗? 有原来是铁匠的吗? 有原来做过烟花爆竹生意的吗? 三个问题一扔下来,面前队列中排排站好的小兵们都面面相觑,回不过神。 这新鲜上任的防守官,画风怎么这么奇怪? 问你们话呢!林乐生咳嗽一声,作为亓杨的副官,相当兢兢业业地扮起了白脸,双眉一竖,不了解他的人乍一看,还真是颇有威仪。 营中小兵看着面前两员将领,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怒目横视,不禁都吓得咽了咽口水。 妈耶真是不愧是亓大石将军亲卫队的精英,光是这气势就好生慑人! 一个两个的,渐渐有人举起了手来。 亓杨一双眼睛扫过,略微点了点头,冲林乐生说:点一下名,带到后面去吧。我等会儿再同他们细细说明原因。 原来自从有过那番奇特经历后,亓杨一直都对肥宅那儿看来的导/弹、步/枪等物心驰神往,可惜不知该如何下手操作,直到那天夸马游街,街边百姓点起串串鞭炮,他才在一瞬间醍醐灌顶。 对啊!这烟花炮仗炸响的模样,同那纪录片中的热武器不是十分相似吗? 越想越兴奋,第二日,亓杨便拿着自己画的简略图纸,敲开了亓大石将军的大门。 亓大石看着面前纸张上模样诡异的筒状物,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这东西,照你所说,确实颇有威力。亓大石点点那个简易版本的火铳图样:但是一,如何保证这武器不会在咱们自己人手中炸开?二,这东西装填起来速度不快,战场上瞬息万变,比人多耽搁一息功夫,便可能没了性命。 说罢,亓大石摇摇头,简明扼要地总结道:此为偏门小技,毕竟不比刀枪棍棒、兵法阵图,不是正道。 亓杨微微垂下眼帘,对此般结果,内心早就有了预料。 毕竟,就算是他,在没有从肥宅那儿见到这般奇景之前,若是有人和自己说可以将节庆的鞭炮用于战场杀敌,他也一定会觉得那人必然是疯了。 亓大石将军已经年近五旬,如此年纪,还能大胆采用他的建议,给全军装上马镫,甚至有这个耐心坐下来好好听他描述一番热武器的威力,已经实属难得了。 不过亓杨哪里会轻易放弃,在见识过了热武器的威力后,他便早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大夏引入此物,一旦大夏掌握了这些杀伤性武器,不要说是保卫国土,就算恢复失地,甚至向西征战,开疆扩土,在他眼里都没什么不可以! 将军。您所说的两点,我都有办法解决。亓杨沉吟片刻后回道:避免在持铳人手中炸开,只需制造火铳的材质足够坚实即可,我已经托铁匠尝试出了一种新的锻钢法,锻出的钢剑韧性拔群,且刀劈、火烧均不会变形。至于说装弹速度不够快,我也有应对之策。 一边说着,亓杨提起毛笔,在一张纸上画出了一个新的图样。 首先,我们将火铳做成三眼,一次可以连续射出三枚弹丸。再者,我计划将三位火铳手分为一组,站在同一架战车上前进,三人轮流射击,轮流装弹,如此一来,战车之上只要有充足弹丸,便可源源不断地发动攻击。 亓大石的目光随着亓杨手下毛笔笔尖的挪动,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室内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亓杨放下毛笔,此时宣纸上已经出现了一架形状诡异的战车,和寻常战车不同,这车前面竖起了一块挡板,用铁皮包裹,像是一面巨盾,盾后的位置刚好够站三名军士,挡板上有镂空的窗口,可以从容瞄准射击,车体的另外两边则装着传统战车也会有的长戟等物。 嗬。亓大石用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笑着摇摇头看向了亓杨:了不得啊你这小脑袋瓜。 这东西叫什么? 亓杨想了想自己的灵感来源,便老实道:坦克? 坦克?那是何物?不知所云。亓大石似乎对这个名字颇不满意:不如便叫火车好了,火铳装在战车上,简明易懂。 想到那艾派德里真正的火车,亓杨: 亓杨,说到这儿,亓大石颇为郑重地将那张草图折了起来,塞回到了亓杨手里:我虽依然不看好这东西,但是试想千年之前,也未曾有人能预料到如今将士们都能够骑马、乘车作战,这图给你,有什么需要的,不管是钱、人、粮,尽管直接汇报于我。 这便是同意了! 亓杨瞬间大喜过望,连忙翻身便拜:多谢将军! 啧,这么多礼数,都是和谢县令那酸儒学坏了。亓大石笑着伸出手将面前的年轻人扶起,眼含鼓励,只觉得这小将实在是让人越看越顺眼:既然有想法,就好好干,不要丢了我亓家军的脸面! 是! 亓杨抱拳告退,心中也是激动万分 我大夏军队振兴,或许便在此一举! 有了亓大石的支持,亓杨乍一上任,便雷厉风行地开始抽调人马进行火铳和战车的制作,只是长山府地处边界,能工巧匠不比繁华的江南地区那般多,从整个长山府驻军中,也只找到了不出二十名有过铁匠、木匠经验的将士,至于能制作烟花爆竹的,一个都没有。 亓杨微微皱起了眉头,回房取来了重新绘制的草图,乍一出门,便看到院子里杵着七八个布衣百姓,身上扛着竹箱。边上有两个小兵,模样普通得过目即忘,见到他从屋中出来,一抱拳,便快速说道: 禀告千总,这些人都是附近州县中制作烟花爆竹的行家,听说千总在寻找手艺人,想来咱们营里试试。 亓杨眼神诡异地从那些手艺人身上略过,发现他们身材都不太高,并不像是陇西这边的人,神色还有些战战兢兢的。 你是哪里人?他眯起双眼,瞬间威压外溢,冲着最中间的一个手艺人问道。 回、回军爷的话。那手艺人似乎让他给吓到了,抱紧了手中的竹箱子,可怜巴巴还带着点儿讨好的说道:小的是额长山府人,家中三代经营烟花爆竹,勤快得很,希望军爷看得上小的这点儿手艺,给小的一口饭吃。 亓杨听罢瞬间无语,片刻后才哭笑不得道:厉害,你一个长山府人,怎么还能说一口吴越方言? 手艺人哪里想到自己的口音无意间露出了马脚,瞬间吓得脸色发青,忍不住偷偷朝一边一个小兵看去,似乎在无声求助。 小兵眼睛直视前方,视若无睹,一张平凡的脸上正气凛然,看起来和自己手下成百上千的小兵没什么两样。 片刻之后,亓杨轻笑一声。 好了,以后老实点,去后面营里报道吧。 此话一出,面前几个手艺人心中的大石头才算落了地,赶紧擦掉脸颊上的冷汗,一溜烟地跑走了。 慢着。 正当那两个小兵也要离开之时,亓杨却忽然出声制止了他们,随后在他们心头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给你们主人报信的时候,帮我带个话。 谢二和谢三对视一眼,瞳孔微震,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亓杨见状,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嘴角禁不住高高挑起,拍拍这二人的肩膀:谢谢他的伤药,还有这些工匠,我这里没什么大事,你们有空的时候便回去帮帮他吧。 【第三章】 此时远在洛县的谢庭春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已经掉了个一干二净。 他头戴乌纱,站在堂前,正等待这谢一从京城给他带回来的关于吏部任免的最新消息。 主公。谢一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二老爷来信了。 随即低下头,奉上一封密信,再次一个闪身,身影消失在了公堂之中。 谢庭春微微攥紧了手指,深吸一口气后三下五除二拆掉了密信的封口,展开后飞速浏览了起来。 随着他眼神快速下移,谢庭春眼中的两撮小火苗慢慢黯淡了下去,又不死心地将那密信重新看了一遍,沉沉吁出一口气来,将密信置入瓷碗之中。 滚烫的茶水淹没了纸页,上面的墨迹瞬间变得模糊,只能隐约看到宝方府同知之位等几个小字。 谢庭春伸出一根手指一搅,纸片瞬间融成了絮状,上面的字迹再也无法辨认。 宝方府同知之位很好,他在心中默默想着,宝方地理位置险要,而且物产丰饶,偏偏人民不够开化,正是适合他这样的年轻官员一展拳脚的地方,且宝方知府和自己座师有旧,年近古稀,过不了三年,自己便可取而代之到时候二十出头便可官升至正四品,怕是大夏历史上也从来未有过,距离京城的权力中心便又是更进一步。 而那长山府,地处边境,土地贫瘠,战乱频发,早年经历了几位颇能耐的知府,开荒播种,已经将能挖掘的潜能差不多挖干净了,而且现任的长山知府是个老油条,不好相与,到时候去了在他手下难免被穿小鞋 然而默默数落了无数遍长山府的坏处之后,谢庭春绝望地发现,自己竟然还在不停地找着理由。 战乱频发,这不是正需要你的时候吗?农事并非你所长,长山府地处边境,不正是适合你鼓励商贸的尝试吗?长山知府虽然老油条,不过是个墙头草没主意的,只要收服了他,全长山的资源便可为你所用,至于能不能收服他重活一世,你对自己难道没有信心吗? 虽说二叔已经有了消息,但是任免还未正式下来,总归有他可以活动的地方对了,自家座师的妻弟,便是长山府通判出身,应当在那里还有些人脉 正在谢庭春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该如何将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调任到长山府去的时候,谢一忽然又悄无声息地出现:主公,二老爷追加了一封密信,就在刚刚托谢四八百里加急捎回来了。 谢庭春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急切地展开新的信纸。 纸上只有一句话。 侄:消息有误,大约还是长山府同知一缺。 看到这一句话的时候,谢庭春浑身的筋骨一下子松了下来,整个人仿佛在心中放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再也站立不住,摇晃了一下,跌坐回了椅子中。 短短半个时辰,心情大起大落,谢庭春紧紧地盯着信纸上长山府三个字,微微眯起了眼睛。 长山府嗬,你自己真的是因为想一展拳脚吗? 没有人能够给他解答,不过他自己心中的那个正确的答案已经浮出了水面。 什么晋升、什么抱负、什么可能的战争,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心神不宁,心有不甘,心中有鬼,心潮起伏,不过都是为了一人而已。 从生到死到浴血重生,他可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所有人,不论是神是佛,是爹是娘,是挚友还是仇敌,没有一个人是靠得住的。 世上本来就没有对与错,区别只是权力在谁的手里而已。 想要的,只有自己去抢,去拿,才能真正的捏到手心里。 谢庭春慢慢将手中的纸片撕成了碎屑,丢入了刚才的茶杯之中。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戎国皇宫中,粘稠的血液顺着台阶淌下,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平时金碧辉煌,富贵华丽的宫殿宛如人间地狱,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皇位之上,曾经出现在洛县城下统帅大军的戎国太子正双目血红,手中紧紧攥着一柄宝剑,一身华贵的锦袍衣角被血液浸透,显得狼狈非常。 恶狠狠地瞪着面前殿门口的人,他咬牙切齿地嘶吼道:赛凡,父皇尸骨未寒,你这是谋权篡位!你真的以为我死了,这皇位就能轮到你来坐吗? 赛凡额前的宝石闪过一丝暗光,他嘴角上挑,背着手,颇有几分闲庭信步的架势,慢条斯理地环视了一圈血腥的大殿,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轮不轮得到我,也不会是你来说的算了,陛下。 你我相识多年,你觉得我做事会留下疏漏吗? 赛凡意味深长地一笑,挥挥手,整个大殿四周的弓箭手齐齐上前一步,张弓搭箭,瞄准了前几日才刚刚登上皇位的新皇。 不不!曾经的太子,如今的戎国皇帝目眦欲裂,嘴角竟然溢出了丝丝血痕:四弟五弟赛凡,你这个畜生!那是你的兄弟! 是你的兄弟,不是我的。赛凡不为所动:你摸着心口问问自己,你们把我当过兄弟么? 嗬嗬嗬嗬嗬新皇低下头,爆发出一阵低沉嘶哑的笑声,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笑完后他忽然抬起头,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赛凡古井无波的脸,忽然爆发出一声诡异的嘶吼:你会遭报应的!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说罢,他猛地抬起手来,下一秒,手中的长剑已经抹过了自己的脖子。 鲜血飞溅,为这场屠杀画上了一个突兀的休止符。 太子的身体重重跌下九重台阶,头上华贵的皇冠颠了两下,顺着台阶一级一级地滚落,缓缓停留在了赛凡的脚下,丝绸沾染了鲜血,不再鲜亮。 赛凡低头看了一眼,挑唇一笑,抬脚便从那华丽的皇冠上踩了过去。 永安五年,戎国太子逼宫,先帝薨逝,第三子赛凡入宫护驾,诛杀反贼,后继位,改元开平。 新帝登基后,即联合南方夷国,一年后大军向西,征伐大夏陇西草原。 自此,西境再无宁日,狼烟四起,战火不休。 ※※※※※※※※※※※※※※※※※※※※ 庆祝入v,明天加更,下午三点、晚上六点各一章~谢谢宝宝们的支持! 马上要开始打打打打打打了,激动的要命,哎! 存稿箱为什么如此bug,大家可以看到这条加更通知吗~~(≧▽≦)/~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21) 谢谢排骨和阿尧的地雷,还有小为和排骨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蒸排骨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尧超凶的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为 10瓶、清蒸排骨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二更合一 亓大哥, 好巧啊。 一个悦耳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亓杨转过身去, 便看到一个漂亮的锦袍公子正面上带笑,加快了步伐向自己走来。 谢庭春本来就生得俊俏, 加上年纪渐长个子拔高,在人群中就算一身布衣都气质出众,更何况这样盛装打扮。只见他身上一件蓝湖绉麒麟补短袄, 衬着护领, 愈发显得人肤色雪白,手上还打着把扇子, 当真是翩翩风流佳公子,往路上一走,惹得整条街上的小姑娘都挪不动道。 是好巧。亓杨微微一笑,和他点头打招呼:最近总是能碰见你, 公务不忙吗? 尚可。谢庭春自然而然地走上来揽住亓杨的手臂,换了个方向和亓杨一路同行:同知头上还有知府, 操心的事情没有那么多。也许是同大哥特别有缘罢, 每次随意出门走走都能正好遇上。 亓杨:哈哈哈哈,的确如此。 天还不亮就爬起来又是帮自家少爷打扮, 又是在街上晃来晃去制造偶遇的富贵拖着脚跟在后面, 欲哭无泪。 富贵心里苦, 但是富贵不说! 可惜的是亓杨背对着富贵, 看不到他一言难尽的神色。 谢庭春不动声色地将亓杨的胳膊抓得更近, 敏锐地察觉了亓杨的视线正在自己身上飘来飘去, 不由得心中有几分自得。 这身造型可是他让富贵挑了足足半个时辰搭配出来的,每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小细节都凸显了自己外貌上的优点,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换成这断袖分桃,自然也是一样的道理,毕竟世人皆好好颜色 想到这里,谢庭春扬唇微微一笑,侧过脸来挑了个最为英俊潇洒的角度,哗地打开扇子扇了扇,等待着亓杨的夸赞。 衣上淡雅的桂叶熏香伴随着扇子的风,幽幽地飘进了亓杨的鼻腔。 狸奴。他忽然开口,一双眼睛里不掩担忧之色:这才刚开春,你穿这么薄还打扇子,不冷么? 谢庭春: 不冷,心冷。 咽下一口老血,谢庭春默默收起扇子,清了清嗓子,又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打听道:亓大哥这两日休沐有什么特殊安排吗? 亓杨一听,也把衣服薄厚这个问题扔到了一边,点点头道:今日朱大嫂和秋娘带着大郎来栗城了,我之前已经帮她们寻了一处宅院,等下要帮她们拾掇安顿一下,两个女人家带着个孩子,怪不容易的。 朱秋娘?谢庭春的耳朵瞬间一动。 青梅竹马、患难真情、雪中送炭、英雄难过美人关一系列充满不详气息的词语瞬间从谢庭春的脑海中飘过,朱秋娘秀美的面孔缓缓浮现,然后被他果断打上了一个巨大的红叉。 高危人士!她们一家在孟县不是住得好好的,怎么忽然之间跑到栗城来了? 眼神一变,谢庭春立刻脸上挂满了担忧,话锋一转:是啊,亓大哥,两个女人家多不容易,我也一起去帮忙吧?正好富贵一身是肉,有得是力气。 早起到现在一直连轴转,累得打晃的谢富贵:还来? 不管富贵内心悲惨的泪能灌满多少江河湖海,一刻钟之后,他还是一脸菜色地出现在了栗城南门口。 没办法,自己家的少爷,跪着也要跟上! 守门小兵都是亓杨营里的,见到自家防守官出现,一个个都颇为热情地行礼问好。 很快,远处视线中出现了一辆破旧的牛车,车上有两个衣着朴素的女子,头上带着面纱,身边还挤着两个小小少年。 等等,两个?大郎不是朱大哥的独子么? 这边儿亓杨还没反应过来,那牛车已经近在眼前,尚未停稳,便有一个块头惊人的半大小子从车上跳下来,见到亓杨的身影,当即跪地便拜,声音脆亮,响彻云霄: 爹! 一群乌鸦哗啦啦地飞过,整个城门口都陷入了寂静。 过了片刻,一个守门小兵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哈哈哈哈,真是虎父无犬子,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亓千总这么早就成家啦?这位便是尊夫人吗? 四下一片安静,小兵的尬笑声渐渐消失,浑身一抖,感到一股诡异的死亡气息从身边飘来。 他战战兢兢地斜眼看去,只见同知谢大人面上带着春风化雨一般的微笑,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 但是为什么还是觉得凉飕飕的?呜! 正在这个时候,朱大嫂温和的声音宛如天籁,拯救了所有僵持在原地的人:三娃,瞎叫什么呢? 高大的少年憨憨地抓抓脑袋,一脸不解:可是我爷爷奶奶和我说见了干爹要先问好 亓杨吃惊地打量了一番面前魁梧的少年,舌头都快打结:三娃?是你?你今年不是才十二岁么? 谢庭春见状,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虽然不过一面之缘,但是他素来过目不忘,很快便想起这少年应当就是当时五原山上那个被他鸡贼的爷爷摁着认干爹的小娃。 就是这长势实在是太过喜人了些,乍一看,根本没法子将他和那个又瘦又小的娃娃联系在一起。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情这才勉强轻松起来。 谁也不知道,当他听到那个小鬼跪下喊爹的时候,内心有多么暴躁,澎湃的怒火几乎将他的理智吞没,朱大嫂要是晚一瞬说出那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不过此刻,看着那朱秋娘言笑晏晏,眉目含春地同亓杨打招呼,谢庭春还是眯起了眼睛。 怎么办? 世间男子,到了亓大哥这个岁数,绝大多数都已经开始议亲了,虽说亓大哥家中没有长辈操持,可他如此优秀,总会有些狂蜂烂蝶涌上来,得想个两全的法子才是。 至于说自己插手会不会拆散了一段本来的神仙姻缘,这些东西才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圣人有言,陈力就列不能者止,既然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怪别人能者居之,截胡了你的瓷器活儿啊。 想到这儿,谢庭春悄悄在众人不注意的角落打了个响指,召出了谢一,在他耳边快速地小声说了几句。 谢一沉默着点点头,一晃眼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 这次三娃跟我们一道来,也是同大郎一样,想要参军入营的。朱大嫂一脸慈爱地看着院子里两个争先恐后打水干活的小男孩,同亓杨说道。 自从朱大哥去世之后,朱大嫂一家没了顶梁柱,她同秋娘一起,一个做绣娘,一个做医女补贴家用,眼看着大郎也到了能顶事儿的年纪了,亓杨本以为大郎是独生子,总会留在家中操持家业,或者去读书考取功名,没想到大郎年纪这么小,竟然就动了入伍的心思。 大嫂,大郎是你和大哥的独生子啊亓杨说到一半,觉着剩下的半句听起来不够吉利,便咽回了肚子里:而且他年纪还这么小 朱大嫂摇摇头,把一个磨得发亮的旧斗笠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堂屋内最显眼的地方。 亓杨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正是朱丘在那个雨夜牺牲前给他戴上的斗笠,当时还是簇新的,如今边缘都被磨光了,像是有什么人日日抚摸过一般,连粗糙竹篾的棱角都变得光洁了起来。 也不奇怪,毕竟朱丘大哥死后尸首和随身衣物都被河流冲散了,没法捡拾回来,只有这斗笠还能给朱大嫂留几分念想。 不小了。朱大嫂神色有些怀念地摸了摸那个斗笠的边缘:这孩子,像他爹。 亓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此时院子里的活已经基本弄完,两个小少年拿着扫地的笤帚,正手舞足蹈地挥动着拆招,乍一看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只是再怎么样长大,总归还是自家母亲心中还需要保护的孩子,朱大嫂欣慰的同时,眼中也多少有些舍不得:只可惜我这当妈的,不能给他做些什么 亓杨盯着朱大嫂手中的针线筐,还有院子里昂首阔步走着的数只鸭子,瞬间灵光一闪。 大嫂,他飞速回想了一番在艾派德里听到的信息:你有没有考虑过,做一番事业出来?我正准备请人定制一批鸭绒、鸭毛充胆的冬季戎服,大嫂你手快,和绣楼的人也熟悉,要不要尝试牵个头,做做看? ** 来的时候是两个人,而回去的时候却变成了四个。 谢庭春看了看身后挎着包袱,左顾右盼难掩兴奋之色的两个半大小子,心里实在是很烦。 本来这好好的一个下午,他在朱大嫂他们家帮忙就算了,忙完了总该轮到他和亓大哥单独相处了吧? 没有!统统没有! 不过想想若是就这么走了,也很是不甘心,谢庭春直接把累成狗的富贵打发回家,自己一个人不知道累似的,硬生生地跟着他们一行人回了营地。 美其名曰视察。 正好啊,我这里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看看。亓杨一听谢庭春说想去军营走一圈,瞬间喜气洋洋,眉飞色舞。 谢庭春一听好东西三个字,便瞬间诡异地红了脸,脑回路不知道歪到了哪里去,情不自禁地喃喃道:又是温泉? 啊?亓杨没听清,可是谢庭春却抿紧了嘴,死活不肯再多说一声了。 二人将那两个少年送到了入营考核的地方,三娃身材魁梧,嗓门嘹亮,朱大郎虽然没有同伴高大,但是胜在动作灵活,力气也不小,亓杨他们的戍边军营并不是像亓大石将军的总营那样要求严格的大营,自然都顺利通过。 挥别这两个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新兵蛋子,此刻夜色已经渐深,谢庭春跟在亓杨的身后,绕过几座营房和校场,来到了营地靠里的地方,一块被圈出来的校场上建着几座像作坊一般的房子,还未靠近,便已经感受到了滔天热浪。 嘿嗬! 一阵低沉的号子声响起,一个巨大的炉子被蓦地揭开,火光瞬间直冲云霄。 亓杨这才转过来,在一片摇曳的火光中笑眯眯地冲他招手,腰上还挂着今日朱大嫂硬让他带回来的一壶酒:这里就是我的秘密基地。 谢庭春呼吸微窒,缓步向前,只见沿途尽是赤着膊,打铁鼓风的汉子们,此时还是春寒料峭的时节,他们却个个面皮黑红,挥汗如雨。金红滚烫的铁浆缓缓流淌,伴随着沉重的金属击打声,一根根通红的铁管在模具中成型、黏合,最终被巨大的钳子夹着放入冷水之中,只听嗤的轻快一声,白烟散去,只留下光滑乌黑的管身。 金花四溅,在暗夜中宛如流星。 这是谢庭春眯着眼睛,脑中浮现出无数猜想,感到自己心跳都有些加速。 三眼火铳。亓杨唇角微挑,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面前一排排的成品,大步向前揽住了谢庭春的肩膀:走,狸奴,大哥带你见识见识。 离开了燥热的作坊区,这一片校场又变得安静空旷起来,亓杨点亮灯笼走向面前的靶场,谢庭春这才注意到这靶场的形状有些特别,靶子是稻草扎起来的人形,身上甚至还披着皮甲铁甲,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 亓杨走上前去,在五十步远的地方站定,拿起了一个通体乌黑,由三根铁管紧紧贴在一起组成的古怪圆筒,往筒眼儿里塞进去了三枚弹丸,单手持着,点燃了管子后面的一根引线。 一点火星滋滋地沿着引线爬升,随后谢庭春尚未反应过来,便看到面前火光冲天,连着三声爆破的巨响,自己的视线便被烟雾笼罩了。 亓大哥! 烟雾缭绕中,亓杨刚要挥挥手扇走面前的白烟,胳膊还没抬起来,便听到一声嘶哑的呼喊,整个人忽然被冲过来的一个身影紧紧抱在了怀里。 力道太大,撞得亓杨胸口都有些发痛,他刚要抬眼说笑两句,却在看清来人面容后微微一愣。 谢庭春双眼血红,手指紧紧地扣着他的肩膀,正急切地检查着他的头脸,一边检查,一边声音颤抖地迭声追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亓杨心底里忽然一阵酸软。 是我不好,吓到你了。这东西就是声音大,对人没害处的。亓杨温声劝道,伸手在谢庭春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谢庭春默不作声地低着头,手上一用力便将他那只放在后背上的手扯了下来,正当亓杨担心这孩子是不是生气了的时候,谢庭春却忽然紧紧攥着他的手指,将自己冰凉的脸颊贴在了他的手心里。 你怎么老是吓我。 过了半响,谢庭春的低声呢喃在亓杨耳边响起,随即一个柔嫩温热的东西轻轻地在他手心里蹭了一下。 不知道为何,亓杨总觉得眼下这个情况有一点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正别扭着,又实在心疼面前的少年被自己吓着了,一时手指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正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谢庭春却突然手一松,整个人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抬起头来笑笑:亓大哥陪我去看看那靶子可好? 呃好。 抛开心头的一丝异样,亓杨放下火铳后便提着灯笼向靶子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情不自禁地搓了搓刚才被谢庭春贴在脸上的手指。 跟在身后的谢庭春垂下眼帘,没有错过这个细微的小动作,嘴角几不可见地上扬了一瞬。 ** 等到亓杨将五十步开外的几个靶子拖出来,谢庭春上扬的就不仅仅是嘴角了。 他小心地伸出手去,掀开草靶人身上披着的铁甲,皮甲,一层层过去,最终视线定格在稻草人背后那个被烧焦的小洞上。 如此强的穿透力! 就算他只是一届文官,谢庭春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箭矢会被皮甲挡住,长刀会被铁甲阻碍,然而无论什么样的铁甲、皮甲,遇上了火铳这样的神兵利器,都大可不必担心,自然败下阵来,而且这东西使用起来几乎不需要任何技巧,入伍新兵只需要手中有火铳和充足的弹药,便可放心大胆上阵杀敌!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22) 前世他怎么没听说过这样神器? 也是,前世的亓大哥升职绝对没有如今这样快的速度,壮烈殉国的时候也才刚刚晋升为参将,哪像现在,不过二十出头,便已经官拜千总,成了一府守卫官。 所在的位置不够高,纵是心中有再多的丘壑,怕也难以施展得开。 谢庭春猛地转过头去,看到亓杨颇有几分自豪地看着自己,满心满眼都是喜悦,心头又蓦地有些刺痛。 不论上一世这人经历了多少磨难,这一世有自己在,必然要护他周全 看谢庭春面色变幻,亓杨还以为他是被三眼火铳的威力所折服,朗声一笑,伸手拉着谢庭春在边上的稻草垛上随意坐下,对着漫天璀璨星河,远远听着作坊那边传来的模糊的打铁声,解下腰间的酒壶,直接灌了一大口下去。 今天才试验成功的,之前做了好几个月,不是炸膛,便是打不准。美酒入腹,亓杨一时间也是豪情万丈,冲着谢庭春高高举起手中酒壶:我虽不敢打包票,但是火器营普及到大夏各地的时候一定便是我大夏收复失地,开疆扩土的时候! 谢庭春看着他比星星更闪亮的双眸,只觉得万千言语尽在不言中,幻想了一番亓杨身着金甲,率领大军向前,火铳齐发,一时间炮火连天,所向披靡的样子,只觉得浑身战栗,一腔早就凉透的热血竟也有了沸腾的迹象。 他毫不犹豫地夺过亓杨手中的酒壶,痛饮一口,笑道:这等赏心乐事,当浮一大白! 身下是杂乱的草垛,手中是没有杯盏,只能就着酒壶口儿灌的劣酒,谢庭春活了两辈子,除了上一世最后在牢里的那段身不由己的日子,还从未这样不讲究风雅,不讲究礼仪过。 然而大约有句老话是对的,有情便可饮水饱,谢庭春看着亓杨仰躺在草垛上,满眼星光,兴奋地冲他比比划划,描述着自己梦想的火器营蓝图的样子,只觉得这景也美极,酒也美极。 人更是美极。 狸奴,我还预备做一个新东西,那绝对是你想不到的攻城利器用熟铜制成柜子,注入石油,上面做出一个唧筒,末端放置火药,到时候引线一点,便可以如同那打铁的风箱一般,喷射出猛火来 石油?那是何物?庖厨里用的熟油么?谢庭春此刻也有些微醺,低声问道。 身侧的人没有回答,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变成了悠长而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谢庭春懒懒的一滚,侧过身来,单手撑着脑袋,一双醉眼有些朦胧地看向那人在如水月色下沉睡的侧脸,缓缓伸出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虚虚地悬在亓杨额上,顺着深深的眼窝,挺直的鼻梁,红润饱满的嘴唇一路向下,小心翼翼地描绘着那段起伏的线条,在下巴处缓缓停下,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指。 嗬。 宁静的夜里,忽然响起了一声带着点儿宠溺意味的轻笑。 要做大将军的人,酒量这么差都不知道装一下?我一个文官都比你强。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见了谢庭春的吐槽,亓杨在梦中委屈地哼了一声。 谢庭春再度失笑。 还不服气了,嗯? 白皙的手指轻轻按在亓杨长长的褐色眼睫毛上,指腹下的触感毛茸茸的,甚至有些潮湿温热,谢庭春心里一震,手指微微颤抖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移开。 为什么我不是个女子呢?谢庭春怔怔看了许久,只觉得内心鼓噪,满腔爱恨嗔痴再也难以压抑,这一小段偷来的甜蜜时光,竟让他无端难受,胸口似乎坠着太多的东西,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沉默的春夜,晚风掩藏了许多秘密。 锦袍男子缓缓弯下腰来,借着夜色遮掩,轻柔地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了亓杨的胸口,感受着他胸膛中传来一声声沉稳的心跳。 亓大哥,对不起。他喃喃道:我好像要做错事了。 正在此时,一只带着薄茧的手忽然抬起,充满安抚意味地在谢庭春的头发上摸了摸。 谢庭春在这一瞬屏住了呼吸。 ※※※※※※※※※※※※※※※※※※※※ 谢谢首订的小伙伴们的支持!本来说好下午三点六点各一章的,但是忽然想起来我好像又说了v后前三章发红包,又说了v后前三天发红包?啊我这个糊涂蛋蛋!_(:зゝ)_为了避免混乱,所以两章合在一起,把六点的部分提前发啦!希望你们看得爽! 明天还加更,依然二合一章~ p.s.最近感情戏可能有点多,心里有点忐忑,以前没写过这么多感情戏,担心小伙伴们不喜欢看,如果不爱看感情戏的话,明天应该就可以开始搞事了QuQ让我知道你们的意见好嘛?哎,作者个人还是挺喜欢看谈恋爱的 谢谢各位小伙伴的入v支持,破费啦!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蒸排骨 1枚、六月精灵 1枚、白鹿呦呦 1枚、火腿炒鸡蛋 1枚、YY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池池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名 15瓶、23686235 6瓶、BEATY.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再次二合一我好棒 那只手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然后又像是哄小孩睡觉一般, 用大拇指顺着额头一点点抚过头顶。 谢庭春微微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轻轻开口:亓大哥? 嗯。 还真的回应了! 谢庭春一时心乱如麻, 又是紧张,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轻松,垂着眼手指蓦地收紧, 低声道:你都知道了? 嗯。 沉默半响后, 谢庭春感受着自己头发上的温度,幽幽开口。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嗯。 谢庭春这才意识到了不对, 仔细一看,亓杨还安安稳稳地躺在草垛上,呼吸匀长,只有一只手还在下意识地轻轻拍着他, 好像在哄小娃儿好好睡觉,不要闹似的。 哈谢庭春有些无奈地苦笑一声, 抓住自己脑后那只温柔的手, 泄愤似的狠狠亲了一口。 总有一天得被你吓出毛病来。 说罢,他翻身而下, 脱掉身上的外袍裹在盖在亓杨身上, 双手穿过亓杨的腿弯, 深吸了一口气, 便将他连人带着衣服一起抱了起来。 看着瘦, 结果这么压秤, 怎么吃的?谢庭春颠了颠手里的重量,叹息道:幸好我日日勤学苦练,不然怎么抱得动你啊。 压秤的家伙还毫无所觉:嗯。 谢庭春忽然不知道被戳到了哪个点,噗地轻笑出声,一双细长的眼睛猛地弯起来,唇角带着未消的笑意,迈着稳稳的步子向营房的方向走去。 校场再次恢复了安静。 过了许久,角落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缓缓走近那个稻草人的靶子,轻轻地从稻草人身上取下了一点什么东西,揣入怀中,便匆匆转身。 在经过那个草垛的时候,那个黑影微妙地停留了一瞬,怔怔看了一会儿稻草上那凹陷的两块痕迹,眼中情绪莫测,沉默半响后,才猛地扭身,头也不回地几下纵跃,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 ** 第二日清晨。 生物钟将亓杨从梦中唤醒,睫毛颤了好几下,才掀开了沉沉的眼皮。 嘶 一阵轻微的刺痛从太阳穴传来,断片儿的记忆纷至沓来。 昨天一高兴,好像喝着喝着就睡着了? 咦? 那自己现在怎么会好好躺在床榻上? 还没反应出个所以然,身后已经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两条细长雪白的胳膊忽然从背后环绕上来。 淡淡的桂叶香气伴随着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莫名有些熟悉。 狸奴?亓杨还不太清醒,不过这两条胳膊实在抱得太紧,让他有些不舒服,便挣动两下,嘟哝道:勒的慌,你松开点。 身后的人似乎还在梦中,不满地冷哼一声,忽然像是吃错了药一般,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连两条腿都盘了上来,整个人跟个八爪章鱼似的将亓杨紧紧裹缠在怀里,任凭他怎么使劲儿,都巍然不动。 你再不放开,我可真要用力气了?亓杨有点无奈,扭过头看着他肤白貌美的小样,实在是舍不得下狠手。 自己手上力气都多大,亓杨心里都没个准儿,要是不小心使劲儿过了,这长山府可能从今日起,呃,便没有同知大人了 别闹。 谢庭春恍若未闻,双眼紧闭着低声道,随即脑袋一凑,竟然张嘴在亓杨肉嘟嘟的耳垂上咬了一口,还嘬了嘬。 一阵酥麻从耳垂处传来,亓杨整个人仿佛一只炸毛的小动物,在一瞬间寒毛直竖! 你在干什么艹! 话音未落,腰上便顶上了一个诡异而火热的硬物,还恬不知耻地在他腰窝里蹭了蹭。 腰身一软,亓杨这下真是连头发都立了起来,气得破口大骂,也不管手上有没有准儿,一把将身后的青年推开,翻身起床。 谢庭春的脑袋咚的一声磕在了床板上,这下可算是真的清醒了,摇摇晃晃地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的下半身,脸颊上缓缓飘上了两朵薄薄的红云。 亓杨见他这副纯情无措的模样,浑身的气好像被扎了个洞一般迅速泄走,无奈地笑出声来,将一块帕子准确无误地扔到了谢庭春手上: 臭小子,自己解决! 说罢掀开帘子,大步虎虎带风地走了出去。 床上的谢庭春一动不动地坐了半刻,才蓦地抬起头来,脸上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羞涩迷茫? 呵呵呵他低笑两声,抓紧了那条帕子覆在脸上,遮住了饕足的神色,随后身子一歪,缓缓倒下,躺进了亓杨刚睡过,余温尚在的被窝。 亓杨在院中练了半个多时辰的长/枪,出了一身汗,宿醉的脑袋也彻底恢复了清醒,这才见到谢庭春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地从屋里出来了。看着神清气爽,人模狗样的,发现他拎着长/枪,还微微一笑,亲热地招呼道:大哥好生勤勉。 不知为何,亓杨总觉得面前的情景有几分违和。 狸奴,你他顿了顿,最终还是放弃了,摇摇头:没什么。 谢庭春似乎也不介意他的欲言又止,殷勤地上前帮亓杨拿帕子擦汗,只是亓杨一见到帕子就总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太对劲儿,扭着脖子避开了。 大哥今日是不是同样休沐?很是难得啊。谢庭春若无其事地将帕子往怀里一揣: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么? 没有。亓杨的声音有点干巴巴:就擦刀、磨枪、打拳吧。 谢庭春听罢点点头,随即眼含期待地抬起头来:我今日也没有公务,听富贵同我说,那栗城外山上有个天山寺,香火繁盛,有名得道高僧,正好最近总是有些心神不宁,想去佛门清净地静静心,大哥可以和我同去么? 亓杨下意识便要摇头,可是再看到谢庭春满是苦恼依赖之色的面容后,却又迟疑了。 这在艾派德里是怎么说的来着? 大概是所谓青春期的烦恼? 狸奴家中父母不慈,身边就跟着富贵和那几个护卫,都是些没长大的毛头小子。他从小又只懂得念书,无人引导,年岁一大,有些烦扰是正常的。此时自己若是拒绝了他,想必会伤了这小子的心,以此为耻。日后若是影响了他娶妻生子,岂不是坏了? 这么一想,到了嘴边的拒绝之语便打了个弯儿,硬生生地变成了一句好。 谢庭春脸上忽然绽开了一个巨大的笑容,快步上前揽住了他的手臂:太好了,那我们马上出发吧?马匹已经备好了,就在营外。 亓杨:我真的觉得哪里有一点不对劲 ** 栗城郊外,天山寺。 幽林中传来潺潺流水声,当真是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就是这座古寺,和亓杨想象中香火繁盛的场景区别颇大,寺庙看起来年久失修不说,还有些荒凉,放眼望去,连一个扫地僧人也不见。 然而谢庭春似乎对此处颇为推崇:这天山寺有一位慧能大师,听说熟读佛法,精于命理,只是天山寺淡泊名利,太过出世,不太广为人知罢了。 亓杨听罢,对这天山寺也瞬间肃然起敬,满怀敬畏地同谢庭春走进了寺门。 寺内果然人烟稀少,空旷的大殿正中间摆着一座面目模糊,高大破旧的佛像,只能依稀看清楚佛祖那悲天悯人的眼神。 亓杨满脸严肃地点着了三炷香,面对佛像,双手举到眉间,低下头静心默念着些什么,随后一炷接着一炷整齐插到了香炉中。 这一切做完之后还一脸虔诚地磕了几个响头。 谢庭春本性叛逆,对这些佛祖鬼神之类的,私下里那是一个字都不信,不过见亓杨如此虔诚,自然不会拂了他的意,从善如流地照着动作来了一套。 连跪下叩头之类的动作,都做的万分卖力 说句实话,他跪当今圣上都没这么真心过呢。 二人刚刚从蒲团上起身,便听到一个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别来无恙? 亓杨转身一看,便见到一个身披褴褛袈裟的老和尚正眯着眼,站在身后冲他们行礼,脸上皮肤皱巴巴的宛如在沙漠中风干的老树,笑嘻嘻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个正经和尚。 不过当他一双满是褶子的眼皮掀开,露出一对黑得有些诡异的眼珠的时候,亓杨还是忍不住心中升起丝丝忌惮,便不动声色地提起内力,挡在了谢庭春的面前。 老和尚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破牙,似乎并不介意:贫僧慧能,见过二位施主。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23) 慧能?这不是狸奴刚提起的天山寺住持的法号么? 谢庭春安抚地拍拍亓杨背上紧绷的肌肉,走上前去施施然一礼:慧能大师精通佛法,谢某早有耳闻,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请大师出山,为我兄弟二人卜一卦? 二位是有缘人,这边请。 亓杨二人跟着那诡异老和尚的步伐穿过大堂,很快来到了一座偏院,院中有一个小沙弥,生得玉雪可爱,正在哼哧哼哧地扫地,见到有来客,似乎是有些好奇,一双眼睛总是忍不住朝他们的方向瞄过来,一双小短腿哒哒哒的,从屋里拖了几个破烂蒲团,蒲团上都是灰尘,小沙弥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亓杨:这位大师,真的靠谱么?! 然而身边的狸奴完全是一副不疑有他的样子,恭恭敬敬地坐下后,那老和尚便将一个旧竹筒递上前来,谢庭春先拿过竹筒,轻轻一摇,筒中掉出了一支签来。 啧。老和尚捏起那支签,挤着眼看了一会儿,脸上居然露出了几丝猥琐,跟神棍一般感慨道:施主最近红鸾星动啊,哎嘿嘿嘿。 亓杨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早上的那一幕: 这神棍,可能说得不无道理? 只是神棍和尚砸吧砸吧嘴,满脸夸张的遗憾之色:施主姻缘浅薄,儿女刑克,再度拜爹娘,虽然是位极人臣之相,却注定孤独一生,孤阴则不生,孤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施主确定要一意孤行吗? 老和尚说话一套一套,云里雾里,亓杨并没有全部听懂,只是从前面几个词判断他说的并不是好话,心里担忧,忍不住扭过去看向身边的谢庭春。 果不其然,谢庭春眼睛眯起,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此事连谢一他都没有提过,这秃驴是怎么知道的? 见他脸色不好,老和尚嘻嘻一笑:嘴瓢了,施主别介意,就当贫僧放了个屁吧。 这下连亓杨都忍不住皱起了眉毛。 大师,我敬你是个出家人,只是这解命之事,怎可随意乱说? 说罢拉住谢庭春的手臂,便要起身离去。 没想到谢庭春却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去走回到屋檐下,高挑的身形洒下一片阴影,缓缓开口。 天地如此,便一定对么? 说到这儿,他微微停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好像蕴藏着无限轻蔑之气:若我一定要逆天而行,天又能奈我何? 整个院落里气氛瞬间凝滞,亓杨看着谢庭春的背影,总觉得此时的狸奴让他十分陌生。 哈哈哈哈哈! 谢施主这性子,我喜欢!老和尚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又神神叨叨地忽然停下,一双诡异的黑眼珠子直愣愣越过谢庭春,落在了亓杨身上:这位亓施主,不来解个签? 不了。谢庭春斩钉截铁地回道:多谢大师,我们这就告辞。 此时他若还看不出这老秃驴是个嘴上没把门的玩意,这两辈子都白活了。 谢一这没用的东西,都办的什么事儿! 哎,不可不可,谢施主,你这个越俎代庖的臭脾气可得改改。老和尚砸砸嘴,一脸不认同地抠了会儿耳朵:我问的是亓施主,又不是你,你问问亓施主自己愿意不愿意啊? 亓杨左右看看,自然毫不犹豫地站在了自己兄弟的一边:谢了大师,我并不想解签。 真的不要?老和尚吹了吹小手指上的不明污垢,漫不经心道:你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又怎么回来的吗? 亓杨一瞬间瞳孔剧震! 这老和尚,居然能看出自己曾经的那番奇遇,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想到这里,亓杨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行了个礼:还请大师指点。 谢庭春不可思议地在亓杨和慧能之间来回看了几眼,皱着眉咬紧了嘴唇,脚上仿佛生了钉子一般一动不动。 亓杨大步向前,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安抚道:没事儿,我你还不放心? 就是你我才不放心。 谢庭春在心里默默吐槽,然而看亓杨神色坚持,才勉强一步三回头地向院门口走去。 慧能感受到一股杀机起伏的视线,缓缓挑开眼皮,便看到谢庭春在门口回身,一双眼里满是阴翳之色,张嘴用口型和他说了四个字。 不要乱说。 然后便衣角一闪,消失在了门的背后。 嘻嘻一笑,慧能扭过头来,还没等亓杨捡起那个竹筒,便吊儿郎当地说道:施主呀,你不宜早成婚,知不知道? 什么?亓杨手一歪,差点把那个竹签筒打翻。 我说,你不宜早成婚。慧能慢条斯理道:不然的话,刚刚和你一起来的谢施主可就要没好日子过了,你知道吗? 我成婚早晚同狸奴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日后我要娶的夫人会对狸奴不利? 亓杨心底一沉,想到这诡异老头的神通,赶忙追问了一句。 然而慧能却好像没听见似的,再次抠起了耳朵:嘻嘻,天机不可泄露。 亓杨: 实在是忍无可忍,他再次行了个礼便抬脚欲走:多谢大师,亓某这便先告辞了。 哎,等等。背后再度传来了慧能漫不经心的声音,依然听起来没个正行:施主,我同你有缘,给你提个醒儿吧,你印堂发黑,最近怕是有血光之灾,多加小心身边的人。 亓杨猛地回头,却发现院子中空空荡荡,不论是慧能还是那个玉雪可爱的小沙弥都消失了,房屋破落不堪,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 长山府,栗城大营。 亓杨一路打马归来,心情已经全然不复早上出营时的轻松。 慧能说的话,虽然云山雾罩的,却一直犹如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同去的谢庭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慧能的解签坏了心情,沿途显得异常沉默,就连同他道别的时候都有些没精神。 正在亓杨思虑重重的时候,一身火铳兵打扮的朱大郎忽然一路小跑向他冲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封火漆密封的信件:千总!总营有来信,需要你亲自拆阅。 亓杨闻言立刻神色一肃,总营的来信一般他都会先交给副官处理,总营那边也都知道这个,像这样火漆密封需要亲自拆阅的信件,必然是有重要事宜! 三下五除二拆开信纸,亓杨眯着眼睛,用他略好了一点的识字水平逐字逐句地看过去,越看神色越冷峻 戎国内乱结束,第三子名将赛凡登上了帝位,暂时还在整顿内政,然而南边的夷国却又不老实了起来,竟然借口边境守卫官被项县守备率领的夏军所杀,调集军马攻打项县,不出三日,项县城破,知县自杀殉国,夷人闯入县城中烧杀抢掠还不罢休,竟然还在试图向项县以□□进。 杨,速率你旗下人马支援项县,火铳车随行,取道惠阳山口。 柔软的信纸瞬间被一只手紧紧攥成了一团,亓杨脑中飞速计算了一下手中人马和火铳车的数量,斩钉截铁地开口道: 全军传令,整顿行装辎重,半个时辰后拔营! 是! ** 无边旷野之中,两千轻骑兵正以飞一般的速度在陇西草原上疾驰。 朱大郎和三娃站在战车上,一个怀中抱着火铳,一个一脸专心地赶着马,旷野里不比官道,杂草一丛接着一丛,还不时有石子硌到木轮,沉重的火铳车发出危险的咯吱声,朱大郎倒是面色沉如水十分镇静,而抱着火铳的三娃已经吐得一塌糊涂,脸色都有些发青了。 早知道呕就去做骑兵呕。三娃一脸菜色,手里还紧紧抓着火铳不敢放松:当什么火铳兵都是图的新鲜呕! 你少说两句吧,还能舒服点儿。朱大郎吐槽道:咱们不比人家弱冠男子,刀枪棍棒也使得不怎么样,能让我们拿上这火铳上阵杀敌,都是天大的走运了。 也是呕,三娃这么一想,瞅瞅队列前面一个个高大威猛的轻骑兵,一时也有些艳羡:亓家军的骑兵天下闻名,咱们什么时候也能出把风头呢?这次呕,爹到底是要带咱们去哪儿? 朱大郎手里鞭子一晃,便在三娃傻乎乎的脑壳上抽了一把:别老是爹爹爹的,到时候坏了亓千总名声怎么办! 自从入了营,朱大郎便仿佛长大了不少,见到亓杨也谨小慎微,再也不喊杨杨哥了,反倒是千总长千总短的不离口,有人见亓杨给他捎过东西,好奇打听的时候,也死活不承认家里同亓杨的关系。 至于去哪儿,据说是军事机密。大郎笃定道:这都是只有亓千总和林副官才知道的东西,咱们小兵一个,跟着走就行了哎呀,你别往我身上吐啊! 二人正说着,面前苍茫的草原上已经出现了连绵起伏的山脉,在那高大的山脉正中间,出现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自古以来的兵家必争之地,惠阳山口到了。 正在此时,率领大军,纵马驰骋在最前线的亓杨却忽然间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林乐生见他忽然停下,也赶紧勒住了马缰绳。 亓杨冲身边的旗手比了个手势,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两千人马便全部停了下来,朱大郎和三娃见到旗手指示,也迅速同身边将士一样安抚住战马,屏住呼吸一声不吭。 一瞬间,大军仿若被施了法术一般,噤若寒蝉。 一个斥候兵被亓杨点出来,立刻翻身下马,伏在地上。 数息之后,斥候神色大变:回禀千总,西南方向有大军前来!马蹄声沉重,应当是夷国的铁浮屠重甲兵!数量在六万以上。 铁浮屠重甲兵,全身披挂铁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借着地势冲下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生物能够抵挡。 亓杨瞬间面沉如水,攥紧了手中的长/枪。 就在此时,天际传来一阵隐隐的响动,仿若闷雷炸响在全军将士的耳边。 放眼望去,在烈日的照耀下,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大片凛凛的闪光。 ** 与此同时,陇西草原的另一端,蜿蜒曲折的乡道上,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和尚带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和尚正共骑着一头驴缓步前行。 师父,我有些不懂。小和尚奶声奶气地问道:不是说出家人不打枉语么?那日有个丑叔叔来给你银子,你怎么就按照他的话说了呢? 远在栗城的丑叔叔谢一:阿嚏! 傻蛋儿,师父什么时候打枉语啦。老和尚慧能摇头晃脑:这可都是说的实话,半句不带假,而且我慧能向来是个实惠人,还多说了不少有用的哩。 所以说那个哥哥不能早成亲其实是真的啰?还有那个白白的哥哥呢?师父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阴啊阳的。 啧啧啧。慧能脸上露出了一丝猥琐的笑容,赶紧捂住小和尚的耳朵:傻蛋儿,这么污秽的事情,你小孩子家家,就别听了。 轰隆隆 忽然一阵诡异的响声传来,整块地面像是地动了一般,竟然开始剧烈颤动,老和尚赶紧一把捞住小和尚坐稳,才没被受惊的毛驴甩下背来。 片刻后,地动结束了,老和尚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瞬间消失,一双黑的吓人的诡异眼睛忽然睁大,望向了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 所谓血光之灾他喃喃自语道:就在此刻了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 哎嘿,要搞事了,各种搞! 今天的评论区也会撒红包唷,谢谢你们的支持!~ 明天开始更新重新改回六点啦,我来努努力,应该还能加更一下! 谢谢竹竹、爱受宝爱生活、阿尧、小为、火腿的地雷,也谢谢密林、小竹子、爆米花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黎竹竹 4枚、爱受宝爱生活 1枚、阿尧超凶的 1枚、小为 1枚、火腿炒鸡蛋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密林鬼影 65瓶、小竹子 20瓶、草莓味爆米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就问你帅不 备战。 亓杨神色肃穆, 简短吩咐道。 呜林乐生抄起螺号, 嘹亮的号角伴随着两侧旗手麻利的动作响起, 黑色的亓字大旗在风中挥舞,两千轻骑兵整齐而有序地从中间分开定在两翼, 正中间一辆辆泛着冷光的铁甲战车缓缓推进,停在了阵型最前缘。 站在战车上的三娃此时都顾不上头晕犯恶心,唇色有些发白, 死死地攥紧了手中的火铳, 目光投向了前方滚滚浓烟。 那是夷国军吗?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喃喃道:怎么会这么多人? 长得再壮实, 三娃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从小到大所经历过最惊心动魄的,大约便是五原村鞑子来袭的那一夜了,当时不过是几名鞑子中的散兵游勇, 就给他留下了强烈而深刻的印象,更何况是如今这轰轰烈烈而来的六万夷人大军! 双方兵力对比悬殊, 六万大军的马蹄声踏在陇西草原上, 发出隆隆的声音,大地震颤, 处于惠阳山前的两千亓家军显得分外的孤立无援, 似乎随时都要被滚滚人海淹没。 不要慌。朱大郎手中攥紧了火铳, 目光沉沉, 显出几分超脱年龄的成熟来:亓千总以前从未输过, 今日也不会输的。 两个少年互相打着气, 一眨眼功夫,夷人的铁浮屠联军便推进到了距夏军不过三百步远的地方,骑兵们个个身披重甲,连手指关节上都被层层铁甲覆盖,只露出一双眼睛,身下的战马也都挂着锁子甲,远远望去,宛如一堵铜墙铁壁,配合着全力冲刺的夷国马,简直让人肝胆俱裂!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24) 亓杨敏锐地察觉了阵中马匹和新兵们的躁动,高举起长/枪,大喝一声:不要慌!站好位置!这些夷人披了层皮才敢上沙场,正是因为他们害怕了! 他的声音远远传出数里远,蕴藏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对啊!没错! 平日里他们早就用和夷国铁浮屠身上战甲相似的甲胄做过练习了,手中的火铳毫无阻碍地便可穿透甲胄,这铁浮屠在别人眼里可能威力巨大,但是在他们火铳兵眼里,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这么想着,数以千计的火铳兵们都下意识地挺起了腰杆,心中也渐渐镇定下来。 正在此时,对方一面绛色旗帜一挥,大军分成数十支小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轰轰烈烈地朝着夏军冲了过来。 站在阵前的亓杨眯起眼睛,瞅准了时机,冲旗手比了个手势。 放枪!传令号子从阵前一排排往后传来,火铳车朝前推进,大郎和三娃脸颊淌汗,手心发凉,机械地在火铳下打着火石,一瞬间滋滋声不绝于耳,成百上千支火铳的引线被引燃,眨眼之间,便听到砰,砰砰!一阵巨响! 浓烟升起,前方传来阵阵炸裂之声,夹杂着金属撞击的脆响,亓杨并未停下,而是挥挥手,再次大声喝令道:下一轮! 砰,砰砰! 又是一轮火铳声响起,白烟渐渐散去。 面前的景象让亓杨瞬间瞳孔一缩! 只有冲在前面的寥寥数百名重甲骑士连带着马匹一起倒下,而绝大多数的铁浮屠都好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呼号着前进,骑兵胸前盔甲上只有浅淡的擦划和凹痕,没有丝毫破损。 不对! 这不是铁浮屠或者说,这不是夷国本来的铁浮屠。 真正的铁浮屠根本不应该有这么强大的防御能力,这重甲必然经历了改进和加固,若是仔细眯起眼睛看看,似乎还能够看到重甲铆接的粗糙边缘,明显是做得有些匆忙。 一瞬间,亓杨脑海中电光火石。 亓大石将军送来密信,只有营中什长以上级别的人才知道今日要取道惠阳山口,秘密前往中原腹地支援项县;他的手下只有区区两千人,按理来说根本无需动用六万大军埋伏,然而好巧不巧的,他们身上正好还带着杀伤力巨大的火铳车;夷人的铁浮屠忽然威力大增,而且似乎是专门针对火铳做出了特别的改进 军中有奸细! 而且这个奸细,应当同夷国那边已经互通有无有一段时间了,不然的话,夷国人如何能够在短时间内生产出这么多新式铁浮屠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亓杨只觉得一股熊熊怒火直冲头顶。 身为大夏官兵,竟然叛国通敌,实在是恬不知耻! 怎么办?亓杨心思飞快转动,抬眼飞速观察了一遍周围的地形,阴暗狭窄的惠阳山口便在他们身后,进入惠阳山口后,里面便是被当地人称作口袋山的一块巨大盆地,四周环山,崇峰峻岭,猿猱欲度愁攀援。 不到一息之间的功夫,他的心中便有了个大胆到近乎于疯狂的想法! 全军听令!亓杨打马飞奔,向着旗手和传令官一路大喊:火铳车在前,轻骑兵殿后,掩护撤退,进惠阳山口! 两千轻骑兵令行禁止,迅速调转马头,冲着山口而去。 千总!顶着呼呼的风声,身边一名百总飞速赶上来,面色焦急:咱们要进口袋山么?那岂不是让夷国人瓮中捉鳖! 若是亓杨不是带队的千总,平日里还颇有威信,这百总怕是要当场破口大骂了! 不仅是自家人,夷国大军那边也因为亓杨诡异的举动而引发了一阵骚乱。 王爷,这是怎么回事?要不要追上去?里面恐怕有诈!一个全身覆盖着铁甲的铁浮屠夷兵站出来抱拳问道。 夷国大军正中,有一名将领身着金甲,不同于周围包的严严实实的铁浮屠,这名夷国将领的金甲轻薄贴身,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声精美华贵,飞碟盔下露出一张微黑的面孔,眼窝深陷,下巴上有个豁儿,留着一撮小胡子,正是夷国当今国主的五弟,此次率六万大军突袭亓杨的火铳车的统帅萨尔摩。 口袋山事先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任何埋伏。萨尔摩拈着自己的小胡子沉吟道:根据消息,这领兵的人是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千总,之所以提拔得如此快,还是因为他作战勇武。要论带兵,听说这还是第一次。 哈哈哈哈哈!说到这儿,萨尔摩的眼睛越来越亮,纵声大笑起来:夏国此次可真是失策了!竟然派了一介蠢笨武夫来,如今慌乱之际做出这样自挖坟墓的事情,真是天佑我大夷国! 话音刚落,周围围着的一圈儿夷国将领也都跟着大笑出声,言语间满是嘲讽。 背山背水乃兵家大忌,这亓千总,恐怕连本兵书都没读过吧! 咱们快快过去,从山口往里进攻,杀他们个人仰马翻,今日我便要用那夏国千总的脑袋当凳子歇脚! 夷国大军号角乌拉拉的响起,萨尔摩一声令下,六万大军便浩浩荡荡地朝前扑去,将那惠阳山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只是惠阳山口狭窄,只能容纳大约十余名士兵并排行踪,夷国大军人数众多,这么一来,便不免行军速度肉眼可见地缓慢了下来。 此刻口袋山内的亓杨骑马站在高地向下俯瞰,唇角缓缓拉起了一个笑容。 一旁的林乐生微微皱着眉毛,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于南坡整顿军马。亓杨忽然转身高声传令道:火铳车摆却月阵!轻骑兵分三组居后待命! 是! 趁着夷国大军缓慢入山口的功夫,亓杨手下的骑兵娴熟地摆好阵型,火铳手们驾车前推,背靠着陡峭的南坡,摆出了一整个半圆形来。 看到这里的时候,那名仍然面色焦急的百总才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千总,你这是要 没错。亓杨点点头,下巴微微扬起,神色笃定:一不做二不休,不是想玩我吗?我就和他们玩个大的。 林乐生猛地抬头,看着身边亓杨的侧脸,一时竟有些失语。 别怕,乐生。亓杨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扭头微微一笑:输不了。 此刻六万夷国大军已经尽数挤进了山口,队形还有些散乱,亓杨瞅准了这个时机,忽然一声高喝:火铳车! 在南坡下火铳车队忽然发难,扇形的结构让整个惠阳山口中所有的角角落落都被火铳的火力范围覆盖,虽说铁浮屠盔甲厚实,并不能被火铳弹丸穿透,但是这些火铳手们似乎根本没有要瞄准的意思,仗着车上弹药充足,有铁板在不怕弓箭,一通胡乱扫射,霎时间整个山谷内烟雾弥漫,十步开外,竟是连一个人影子都看不清楚。 本来就尚未整顿好阵型的夷国大军瞬间陷入了混乱! 列阵!列阵!萨尔摩立刻意识到了不好,赶紧吼道:后退占住惠阳山口! 然而这一切已经晚了。 夷国大军还没能反应过来,只听得耳边忽然杀声震天,三队轻骑兵从南坡下忽然起速,直直冲入夷国大军中,将阵型冲得更加散乱,夷国士兵们掏出武器准备抵抗,然而夏国轻骑兵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根本无法瞄准,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从两翼包抄而来。 亓杨一声令下,轻骑兵忽然收紧,密集的箭雨不断射向夷国军队,瞄准的都是铁浮屠裸露在外面的眼睛,虽然射中的不多,但是也足以让忙乱的夷国军雪上加霜。 后撤!后撤!萨尔摩这下是真的有些慌了,山谷内能见度太低,一时间无法辨别方向,只能率领部众朝着夏国骑兵不那么密集的地方奋力突围! 毕竟这可是六万大军,亓杨手下不过两千余人,夷国大军在短暂的慌乱后找回了节奏,轻而易举地从轻骑兵包围圈的缺口突围成功,大军如浪潮一般涌向前去,萨尔摩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身愤怒地嘶吼道:给我杀!给他们点颜色 话还没说完,剩下的半句便卡在了喉咙之中。 烟尘散去,惠阳山口内的情景再次变得清晰。 看清了眼前场景的萨尔摩目眦欲裂,脸色铁青,喉咙中发出了一阵诡异的咯咯声响,仿佛下一秒便要喷出一口血来。 夷国大军正对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惠阳山口,反而是刚刚亓杨他们大夏军整队的口袋山南坡悬崖峭壁,直入云霄,连鸟儿都难以飞出这个牢笼。 而当萨尔摩缓缓转过身去,才发现自己的六万大军已经被紧紧地堵在了这口袋山的南坡凹陷之中,面前通往唯一的出口惠阳山口的必经之路上,亓杨一马当先,手中一点寒芒似星,在他的身后,是一圈圈紧紧将萨尔摩的六万大军的出路堵死的两千轻骑兵。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忽然侵袭全身,萨尔摩这才意识到自己从追上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一只脚陷入了亓杨的圈套,亲手将自己和六万夷国大军送入了这天然的囚笼。 两千对六万,轻骑对重甲。 除了亓杨,谁都没有预想到这样的场景,然而它偏偏就这么发生了。 所有刚刚还在大肆嘲讽的夷国将领,都难以掩饰内心的恐惧和震惊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在以少对多的不利形势下,竟然不想着先赶紧逃跑,还准备将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对手一网打尽! 疯子疯子!夷国一员满面胡须的将领眼神涣散地喃喃自语,将目光投向了那为首的夏国千总:他疯了! 那人面容俊美,身姿挺拔,一点也看不出疯狂之态,相反,他的目光无比冷静,仿佛一滩深不见底的池水。 而正是这种冷静,让那大胡子将领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脚步正在向他步步靠近。 火铳车,列阵。亓杨缓缓开口。 安静得只能听到鸟鸣声的山谷中,响起了木质车轮吱呀的声响,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宛如待宰羔羊一般的夷国大军。 就在这一瞬间,攻守彻底易位。 ※※※※※※※※※※※※※※※※※※※※ 帅吗?:) 今天没能加更成功QuQ,太晚了已经是作者这里的后半夜两点了,明天争取补上,谢谢大家~ 还是晚上六点,不见不散! 谢谢火腿、漫道的地雷,也谢谢小黄鸡、火腿、老翁、这名还有晗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火腿炒鸡蛋 1枚、漫道帝城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黄鸡 20瓶、火腿炒鸡蛋 20瓶、老翁 18瓶、这名 5瓶、晗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我二合一又来啦 王爷, 现在情况对我方很是不利。夷人将领此刻也有些不淡定, 赶忙上前请示:属下愿保护王爷突围。 萨尔摩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恼怒。 又是这样! 每次他带兵出征或是干点儿什么正经事, 顺利的时候倒是总有一群人捧着,一旦出了点儿什么意外, 那些老家伙便立刻开始指手画脚,说他这也不对,那也没经验。 他都二十岁了, 熟读兵书阵法, 然而在这些手下眼里,却到底还是个靠不住的纨绔王爷 想到这里, 萨尔摩脸色一黑,拂袖怒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夏人不过区区两千轻骑, 我们有重甲铁浮屠在手,刀枪不入, 就算是踩也能将他们踩死了! 怕甚?堂堂六万大夷将士, 可不都是你这样的胆小鬼! 这话实在诛心。 指责一名武将胆小,这几乎是最为严重的控告, 对于这位将勇武忠正视为生命的夷人将领来说简直宛如晴天霹雳。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嗫嚅两句之后, 见萨尔摩依然面带愠怒, 便神色黯然地退下不再说话了。 铁浮屠全体顶上! 萨尔摩一声令下, 身披重甲的铁浮屠毫不犹豫地大举前推, 毫无怨言,直接顶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我的妈呀这么狠。三娃端着火铳,望着距自己不过百步远的铁浮屠,情不自禁地把心里话直接说出了口。 铁浮屠虽然经过加固,但是上一轮的扫射也证实了再厚重的铁甲都不是无解的,在火铳的集中攻击下,如今这冲在最前面的几队铁浮屠明摆着就是来送死。 果不其然,站在最前排的几名重甲武士,此刻连手中的长槊都在瑟瑟颤抖。 萨尔摩的嘴角微微上挑了一个弧度。 他要叫这夏人千总知道,在绝对的人数优势下,任何妄想都是徒劳! 这次出兵拦截,萨尔摩手下光是身披铁浮屠的重甲武士便有超过万名,这些人就算一半冲上去送死,另一半顶上撞开一条通道,也足以让剩下的五万人马突围成功了! 更何况全身披重甲的铁浮屠兵哪里那么容易受伤战死? 正当他胸有成竹的时候,站在阵前的亓杨的眼神却忽然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萨尔摩在那一瞬间竟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火铳车,瞄准马腿,开火!亓杨忽然一扬手高喝出声,全体火铳手听到指示,立刻一个激灵便下意识地将火铳对准了地面上三寸高的地方。 朱大郎眼睛一亮,瞬间领会了亓杨的意思这铁浮屠看起来无坚不摧、无孔不入,然而总归有一个地方,是不能够被硬甲覆盖的,那就是马腿! 一瞬间,大片火铳鸣响,铁皮战车在马匹的带领下一往无前地冲入了夷人军队之中,只听得阵阵战马嘶鸣,成千上万的铁浮屠骑兵被马腿受伤的战马从背上甩了下来。 轻骑兵挑!旗手按照亓杨的指令再度打出号令。 铁浮屠整套有一百二十余斤重,跌下马的夷国士兵身负重甲行动不便,刚坐起来,还没等艰难地站起身,便再次被横冲直撞的一组轻骑兵撞倒在地,轻骑兵们一个个手中拿着长/枪,轻而易举地一挑,便将倒地的铁浮屠重甲兵们厚重的头盔尽数挑飞。 至此,不过两刻钟功夫,刚刚还气势恢宏的铁浮屠重甲兵阵营中已经是哀鸿遍野,长枪扫过,军士脆弱的头部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正在此时,轻骑兵忽然一闪分开,露出了第三层阵型。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25) 又是一组火铳车组成的却月阵。 开火。亓杨面无表情地发出了三连击的最后一道指令。 不 火光冲天,萨尔摩引以为傲的铁浮屠大军瞬间灰飞烟灭。 弥漫在山口中的白烟撤去,三娃颤抖着双手使劲眨了眨眼睛,面前一大片空地上已经没有了凶神恶煞的夷国铁浮屠大军,只剩下了一地零碎的战甲旌旗,还有数不清的尸首。 都都死了。三娃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忍不住推了推身边的朱大郎,惊道:大郎,大郎!你快看! 朱大郎胸口起起伏伏,唇色发白,手中火铳也有些脱力地垂下。 战场上气氛凝滞片刻,忽然之间,从亓杨这边的轻骑军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鼓手适时地擂响战鼓,只听咚咚咚的三声,旗手适时地扯开嗓子带起了节奏。 亓家军! 必胜! 一时间,声震苍穹! 萨尔摩见状,狠狠地用鞭子抽了一下胯/下战马,深吸一口气大喝:不要乱!列阵!我们还有五万大军,无须惊慌! 这次带出来的夷人大军皆是精锐,令行禁止,就算伤亡惨重,也还都铭记着自己的职责,见统帅已经重新冷静下来,连忙重新规整队伍,试图摆出一个适合防御的阵型来。 亓杨哪里能够让他们抓住这个机会,当下便指挥着旗手战旗一动,大军压上! 亓家军的将士们此刻正是士气高昂的时候,火铳车在前方开道,一路横冲直撞,不断收割性命,亓杨率领众轻骑兵在后,高举手中长枪:是成是败,在此一举!诸位随我来,杀他个片甲不留! 杀啊! 虽说铁浮屠已经被尽数击溃,可这夷国仍有五万主力大军尚存,论数量,亓杨他们哪里是对手? 亓杨眼神一冷,心中如明镜一般战争最血腥的一面从这一刻才开始! 激发了血性的两千轻骑兵在打头千总的带领下,紧跟着扫平障碍的火铳车,一路冲入夷国大军的中心,亓杨挥动手中御赐银枪,低喝了一声,便冲着几名夷国将领冲去。 只听锵啷一声巨响,两柄弯刀直飞上天空,一名将领只觉得虎口一麻,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冰冷的枪尖已经猛地刺穿了他的胸膛。 另一名将领见状不好,打马便朝北奔去,还没跑出几步远,便听到身前一声巨响,烟雾缭绕中胸口一阵刺痛,随后便眼前一黑摔下马来。 在他视野里出现的最后一幅场景,是一个年轻的夏人小兵,手中端着一个乌漆嘛黑的古怪筒子,直直对准了自己。 好样的!大郎!亓杨高喊一声:好好干,回去给你升官儿! 大郎脸颊一红,眼睛却亮了几分,更加用力地攥紧了手中的火铳。 两千轻骑兵鏖战沙场,一时间夏人的绵甲和夷人的铁甲混合成一处,鲜血飞溅,难分敌我,亓杨接连将夷人的几员大将挑下马来,一边迎敌,一边眯着眼快速搜索着那领头的金甲骑士的身影。 擒贼先擒王,那金甲骑士刚一开始混战便被几员将领团团围住撤走,看架势,那人可能不光是个夷人高级将领,还颇有身份地位。 虽说山口中人员混杂,一时间失去了那武士的踪迹,不过惠阳山口已经被林乐生率军把守住了,亓杨并不担心他逃脱只要那人没长翅膀,便没有可能越过这口袋山的悬崖峭壁。 此时的亓杨正和一员勇猛无匹的夷国小将过招,枪花一转,二人换位,正好在那一瞬间,亓杨的目光恰好飞掠过惠阳山口附近。 也正是这惊鸿一瞥,让他忽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守卫山口的小股夏军是林乐生的亲兵,一共有二十五人整,可是那山口附近此刻晃动的人影,却分明有二十六个! 亓杨心中瞬间一紧,连忙格挡住面前小将的长刀,定睛一看,果然,混迹在那二十五个忙碌的夏军小兵之中的,有一个有些遮掩的身影,没有披甲胄,穿着一身靛蓝衣衫,乍一看有点像夏军戎服,正悄悄地向着林乐生靠近。 小胡子,面孔微黑,带豁儿的下巴正是那刚才还身披金甲,头戴飞碟帽的夷人大将! 而此时的林乐生正好背对着他,面向战场,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觉。 乐生小心! 亓杨大惊,连忙使出最大力气吼道,同时收回长枪,弯弓搭箭,一点银光闪过,竹箭便冲着那夷人而去。 而他面前的小将也不是吃素的,见亓杨双手射箭,立刻抓紧机会,一刀朝着亓杨胸口刺来,亓杨腾空而起避开他的刀锋,却免不得在再次张弓的时候被尖锐的弯刀刺中了肋下。 鲜血汩汩而出,亓杨咬牙无视,干脆利落地射出了第二支。 萨尔摩毕竟从小勤学苦练,也是文武全才,听到亓杨声音后立刻一个闪身便要避开飞矢,没想到亓杨早料到他有这一出,第二支箭已经紧随而至,正中萨尔摩的喉咙! 萨尔摩的脸色在那一刻变得死灰,口鼻溢出鲜血,整个人轰然倒地,哆嗦着将手伸向了林乐生的方向,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却在最后一刻无力地垂下。 王爷!一个夷人将领撕心裂肺地嚎叫了一声。 林乐生怔怔地看着萨尔摩已经浮现一层白翳的眼睛,似乎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猛一扭头朝战场中央看去。 那里有一个人一点银枪如电,在拥挤狭窄的战场上飞跃腾挪。 而他的腰侧,已经是腥红一片。 萨尔摩的骤然死亡,宛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来还撑着一口气同大夏军作战的夷国军队气劲瞬间一泄,本来就混乱的阵型更是散成了一盘细沙。 而这口袋山,则成为了真正的收割夷国军将士生命的死亡口袋。 尸山血海,折戟沉沙。 兵败如山倒。 夷国最后一名将领手中的弯刀当啷落在地上,看着如血残阳照耀下身边漫山遍野的同袍尸首,看着面前宛如地狱修罗一般走近的夏军,缓缓跪倒在地。 输了完了 黄昏微凉的风通过惠阳山口狭窄的缝隙吹入口袋山谷,仿佛是什么人在呜咽。 ** 栗城,长山府大营。 狸奴,不必了我这真的就只是些皮肉伤而已。 亓杨一脸苦笑,然而面前的白瓷勺子还是不容拒绝地抵住了他的嘴唇,里面盛着金黄的药汤。 一个清亮的男声响起,声音很温柔,语气却很强硬:乖,不要讳病忌医。 说完后,才在后面象征性地补了一个亓大哥。 亓杨下意识地想抬手端过药碗,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也被谢庭春带来的郎中捆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谢庭春捧着碗一脸语重心长:不要动手了,会扯到伤口的。 我的手上又没受伤 谢庭春不为所动,神色执拗,亓杨见状也知道争不过他,只好摇摇头,长长的睫毛耷拉着,明明不是很情愿,却依然叼住了勺子,努力嘬了两下,把勺子里的药汤喝了个干净。 难得地看起来乖乖的,甚至还有点眼巴巴的样子,一头光滑柔韧的长发没有束起,顺着脸颊散落下来,轻轻地拂过他的指尖。 谢庭春只觉得一股诡异的兴奋从脚后跟升起,后背上直接起了一排鸡皮疙瘩,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手指。 虽然更爱看这人英姿飒爽又耀眼的模样,但是偶尔一次当这样美丽又强大的一个人,毫无防备甚至有些孩子气地坐在自己面前,不方便动弹,只能依赖着自己的时候竟然也别有一番美妙滋味。 趁着亓杨低头,谢庭春的目光贪婪地顺着他的鼻梁一点点往下滑,一直滑到被药汤润泽的红唇上,亓杨的嘴巴长得很好看,同他的耳垂一样,都是肉嘟嘟红扑扑的。 看起来很软很有弹性。 真想咬一下。 大约是年少气盛,没过一会儿,谢庭春的脑袋里就开起了某些不和谐的小剧场。 春衫轻薄,想入非非的结果就是眼看着要失态,谢庭春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坐下的角度,明知道自己现在很容易露馅儿,却依然不想走,磨蹭了一会儿之后终于灵机一动:亓大哥,我来帮你梳发吧。 嗯?亓杨有点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然而谢庭春并没有再说什么,取过梳子,便将凳子挪到了床头,手指微微颤抖地摸上了那头惹得他心乱如麻的黑色长发。 亓杨的头发有些硬,但是很直很顺滑,摸起来手感仿若上等的锦缎,一把都抓不住。谢庭春恋恋不舍地用手指轻轻梳过,凑上去用鼻尖蹭了蹭,闻到了一股清爽的皂角味。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甚至有点甜。 旧木梳子的齿早就被磨得光滑了,按摩在头皮上很舒服,加上谢庭春动作轻柔,午后阳光越过窗棱打在身上,听着窗外营地中的号子,亓杨竟然有了种岁月静好,天下太平的错觉。 眼皮越来越沉重,亓杨慢慢地陷入了沉睡。 正在梳头的谢庭春也轻手轻脚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单手撑着下巴,静静凝视许久,脸上忽然不自觉地露出了一点笑意,而当视线落在亓杨从被子下露出来的绷带时,又忍不住面色一沉,仿佛暴雨欲来的天空。 正在他神色变换之际,门帘轻响,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小将打门进来,见到谢庭春身穿着白鹇补子的青袍坐在床头,还捧着亓杨的头发,不由得面色一僵,停住了脚步。 听到响动,谢庭春自然地转过头来,将重新打理得光洁整齐的发丝铺回枕上,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轻声道:亓大哥还在睡。 他的一切动作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仿佛自己便是这营房的主人一般,林乐生心里不知道为何冒出了一股诡异的违和感,却又不敢深究,匆忙点了点头,避开谢庭春的视线,轻声道:多谢,那我过会儿再来。 话音刚落,亓杨便眼皮微动,悠悠醒转,眯着眼睛发现营房里有个逆光的模糊身影,下意识地开口道:乐生?你来了?过来坐。 林乐生本来已经准备离开,闻言顿住脚步,低低应了一声,垂着眼在屋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狸奴,这位是我和你说过的乐生,我的副官。亓杨给两个人简单介绍了一番,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笑着补充道:我总是想你俩大约能聊得来,乐生也是个爱看书的,我们都叫他百事通,每次碰上什么对手,问他总没错。 林乐生赶忙拱手行礼:折煞了,小的不过一个粗人,会认几个字不做睁眼瞎罢了,哪里敢和探花老爷相提并论! 嘿,你看吧。亓杨笑呵呵地同谢庭春开着玩笑:我就说他什么都懂些,这还没介绍过呢,连你是探花郎的事儿都知道了。 谢庭春面带微笑,一双眼却还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面前的林乐生,慢慢挺直了脊背。 林乐生只觉得有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视线,令他如芒刺在背,怎么坐都不得劲儿,面前谢庭春缓缓摸着亓杨头发的动作又让他有些不敢看,没坐下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去吧,你也好好休息,不必愧疚,不是你的错。亓杨挥挥手安抚道,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自从到长山大营之后,反而老是不见你的人,老大不小了,别老在外面瞎混,给手下的新兵做点儿表率。 林乐生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了亓杨的视线:我知道了,你也多休息。 说罢便留下满满一大包看起来像是药材的东西快步走出了营房。 乐生这人,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亓杨看着那包东西,感慨道:他这人就是太钻牛角尖了,我那一刀也不是为他挨的,没想到他这么在意。 谢庭春顺势点点头,微微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里的波涛汹涌,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大哥的副官在惠阳山口一战中一直都同大哥在一块儿么? 自然没有,打之前当然是一同带队前进,真的开打了我便让他去守着山口了。亓杨回道,有些不解:怎么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武将是如何打仗的。谢庭春脸颊飞红,看起来很是神往:大哥此战大捷,在整个长州府都传遍了,街头巷尾都是大哥的火铳队的故事。 亓杨见他难得露出了些孩子心性,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笑道:那你便去茶馆听一下,不就都知道了? 但是我就想听你说话。谢庭春声音幽幽传来:别人我都不爱听。 亓杨心口一窒,总觉得这话有哪里有些古怪,可是又实在想不出来,只好硬着头皮笑了两声,岔开话题,将那日在口袋山里的故事经过细细说道了一遍。 等到听亓杨讲完故事,谢庭春走出营房的时候,一个下午已经过去,暮色微沉,天边一轮新月已经半遮半掩地露出了面容。 谢一。 清冷寂静的小巷中,忽然无声无息地多出了一个身影。 谢庭春没有回头,面沉如水,嗓音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冷意:我需要你去查一个人,越详细越好。 ※※※※※※※※※※※※※※※※※※※※ 杨哥么得心眼子,没事,小老攻有。 今日继续二合一,么么哒!明日还是六点~ 谢谢喵喵、排骨、缈缈的地雷!谢谢一穷二白、夏天、马赛克、丹青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贪吃的喵喵 1枚、清蒸排骨 1枚、缈缈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穷二白 20瓶、寒冷的夏天 12瓶、马赛克下的纯真 1瓶、丹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一起上京 千里之外的京城, 殿中百官位列两侧, 正是早朝时分。 启禀陛下, 亓大石将军率领五万大军同夷国军队激战三天三夜,项县大捷!夷人已经被全数赶出陇西草原, 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定不敢再犯。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26) 好,好, 好!不亏是我大夏定海神针!厚赏! 龙椅上, 一个身披明黄色皇袍的身影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身边一个小太监见状, 忙上前扶住皇帝的胳膊,却被他挥手拂开,大声咳嗽几声,手里的帕子上已经沾上了血丝。 陛下!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 唉朕老了。永嘉帝幽幽叹息一声, 片刻后转而抚掌笑道:不过看着诸位爱卿如此年轻有为,朕心甚慰。 群臣赶紧麻利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爱卿。 臣在。户部侍郎谢英博稳步出列。 朕永安二年点的探花郎, 是你家小辈吧。现在正在长山府任上主要负责战后重建事宜?听说前些年洛县大捷时, 他也正是洛县县令? 谢英博忙应下:回陛下,长山府同知谢庭春正是臣家中子侄。 不容易。永嘉帝颔首赞道:你们谢氏一族后继有人啊。 微臣不敢!谢英博头皮一紧, 只觉得身后群臣的目光如芒刺在背, 仿佛要把他架在火上烤。 他谢家已经不同往昔那般荣光, 谢老爷子致仕后, 大哥扶不起来, 自己虽然官居要职, 但毕竟不是天子近臣,家中小辈掰着手指数一数,竟只有谢庭春一个出息的。不少新兴士族虎视眈眈,都在想着怎么将谢家扳倒,这种时候他哪里敢口出狂言? 心思一转,谢英博想起自家大侄子在信中嘱咐的话,赶紧整理了一番语言禀道:陛下,项县大捷,除了多亏亓大石将军指挥有方,大夏官兵主力同仇敌忾浴血奋战,还有一位年轻小将在其中也贡献良多! 哦?皇上一双老眼在听到年轻小将四个字的一瞬间亮了起来,兴致盎然道:爱卿不妨说说看。 谢英博见话题已经被转移开,心口一松,便将谢庭春给他的信中所写的内容简明扼要地概括了一遍。 回禀陛下,这名小将姓亓,名杨,如今是一名千总,任长山府防守官,此次项县大捷,亓千总功不可没,他所率领的两千人马将夷国大军六万主力全歼于惠阳山口,并且当场击杀了夷国统帅,也正是夷国国主幼弟萨尔摩 等等,这小将姓名怎么如此耳熟,朕仿佛在哪里听过?永嘉帝皱起眉毛思索道。 回陛下,前年洛县大捷时,便是这名亓姓小将千里走单骑,搬来救兵,拯救洛县大军于水火之中,陛下曾下旨表彰擢升他,还曾亲赐神兵一件,赞其忠义,上书一身是胆。兵部侍郎见状,出列补充道。 提到一身是胆,永嘉帝也逐渐回忆起了曾经让他龙心大悦的捷报,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大声赞叹:竟然又是这名小将!真是年轻有为,忠肝义胆,智勇双全,有此人才,实乃我大夏之幸!这两千轻骑是如何歼灭六万大军的爱卿? 被点名的兵部侍郎不敢怠慢,连忙清了清嗓子,细细将亓杨组建的火器营、发明的三眼火铳、铁甲战车一一道来,永嘉帝越听,眼中光芒越加大盛,不住点头,待到兵部侍郎汇报完毕,永嘉帝已经缓缓踱步数圈,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整个大殿安静得落针可闻。 片刻后,永嘉帝的声音从龙椅上飘下。 来人,传旨! ** 长山府,栗城大营校场。 哎,你们听说了吗?三娃凑上来,趁着教官不注意,搭住了朱大郎的肩膀,低低地压着嗓子道:主营里什么索天纵小将军,还有秦珲将军他们都得了封赏了,就咱爹到现在都没消息! 朱大郎放下手中的铁块,皱着眉道:哪儿来的消息?等等,谁跟你是咱爹?! 你是我的好兄弟,我干爹就是你干爹。三娃一脸理所当然,说着说着,嗓门便不由自主地高了起来:听李虎那边说的,大家都想不通哩,照理来说,咱咱千总的功劳应当是最大的,不说升官,多少得有点赏赐,这样也太不公平了吧? 不公平个什么啊。一个身材高大的轻骑兵走边上走过,听到了三娃的声音,开口嘲讽道:整天净想着什么火铳啊,铁皮车啊,靠雕虫小技赚眼球而已,我看迟早,不光是你们亓千总,连带着一整个火铳队都得被取缔了。 怎么可能!三娃立刻反驳,一脸愤怒:亓千总说了,火器营才是大夏军发展的方向,这次我们能够以少胜多,不就是靠的火铳吗?你是哪儿来的东西,竟然对亓千总指手画脚? 那轻骑兵轻蔑地扬了扬鼻子:我是天昌府营来的骑射教头,看看你们着一个个马都骑不好的样子,那两千胜六万,大约都是吹出来的吧?毕竟在场都是你们自己人,谁知道真的死了多少啊。 你血口喷人!三娃听到这儿,气得脸红脖子粗,一蹦三尺高便要和这轻骑兵拼命。 三娃,三娃别冲动!大郎见状,赶紧拉住面前的傻大个儿。 军营之中斗殴,可是要挨军棍的! 然而大郎人长得瘦小,哪里是高大健壮的三娃的对手,那轻骑兵看着也气性挺大,眼见着两人就要扭打到一块儿,一匹快马忽然之间闯入了营地,直冲校场而来。 圣旨到! 马背上的官差嗓门尖细嘹亮,震得整个大营都似乎颤了两颤! 所有人都望向了那一骑绝尘的官差,只见一个白面太监翻身下马,手中捧着一份黄澄澄的东西,此刻若是曾经出现在洛县大捷夸马游街现场的人,一定能够立刻辨认出来这是一份圣旨! 大郎何等机灵,立刻拽着三娃便跪下高呼万岁。 亓杨亓千总听宣! 伴随着太监尖锐的嗓音,亓杨脸上还稍微有些失血的苍白,被谢庭春扶着从营房中缓步走来,刚要行礼,却被那太监拦住了。 亓千总不必多礼,圣上知道你身体尚未康复,甚为挂心,特许不拜! 全场一片哗然! 亓千总好大的面子哇,竟然连叩谢圣旨都不必了! 那白面太监并不理会底下一众小兵没见识的大惊小怪,清了清嗓子,尖声开念。 擢正五品游击将军,赏大红紵丝麒麟服,合并长山、天昌二府府营为火器营,总领火器营组建一事! 长山府和天昌府囊括了整个陇西草原,甚至接壤着将近半数的西境,正是战略要地,在这种情况下,圣上下旨要求二府府军合并为火器营,这不仅仅是对亓千总的赏识和大力提拔,也更是要重用火器的征兆了! 哇,你听到了没有。还趴在地上的三娃忽然扭过头,冲着那天昌府营来的骑射教官做了个鬼脸:你马上就要归让你看不起的亓千总,啊不,亓将军管了哦,估计还要学火铳了,毕竟是火器营么。 那边一直看起来颇为冷静成熟的大郎也扭过身来,扎心地轻声补充了一句: 放心,我们不是那记仇的人,到时候一定手把手好好教你。 轻骑兵:气炸! 正当底下人心思浮动的时候,白面太监已经念到了圣旨的结尾。 即日起进京,入宫觐见!长山府同知谢庭春随行,钦此! 听到这里,正低头恭敬听宣的亓杨实在忍不住,猛地转过头看向了身侧的谢庭春。 入宫觐见?! 就算他的以少胜多大破夷国军的确有几分戏剧色彩,可是这次大捷之后,连亓大石将军都没有被召回京城,他一个小小千总,又是怎么引起了圣上的兴趣的呢? 而且为何还要叫狸奴随行?他同知当得好好的,此时赴京,难道是有什么变故? 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亓杨忍不住焦急地攥紧了手指。 正在此时,一个温热细滑的东西滑进了他的衣袖,动作轻柔地将他嵌进掌心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缓缓伸进指缝,带着几丝安抚意味地摸了一下。 亓杨只觉得十指相扣之处仿佛有一股细微的热流铺开,掌心被指尖划过,带来一丝难以忽略的酥麻,又有种莫名的安心。他微微侧过视线,只见谢庭春神色淡定恭敬,仿佛圣旨中根本没有提到过他的名字一样,脸上面色如常,藏在袖中的手却亲昵地捏了捏他的掌心。 没事,放心。 他无声地用口型说道。 ** 圣上下旨召见,理应放下一切立刻启程,不过一方面亓杨和谢庭春都有公务在身,需要交接一番,另外亓杨身上伤口还未好全,于是那传旨的大太监便和善地表示身体要紧,养好了再上路,不急于一时,倒也给了亓杨一些喘息的功夫。 狸奴,你说这次亓杨坐在营房之中,感觉还是有些忐忑,就算加上上辈子,他也从未有过面圣的机会,一时间有些茫然。 至于谢庭春,他前世今生进皇宫的次数可能都跟进家门差不多多了,加上对于永嘉帝颇为了解,倒是不难猜到永嘉帝此举所为何事:亓大哥不要担心,当今圣上虽然年老,但是生性仁厚,且锐意进取,有主战之心,这次传召大哥,多半是为了火器营一事,大哥记得带上火铳还有其他火器的设计图纸,顺便拿上火铳实物,届时呈给圣上即可。 我也猜可能与火器有关。亓杨点点头,毕竟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原因能让永嘉帝对他感兴趣至斯:只是为何也召你回京?你的任期还没有结束啊。 谢庭春垂下眼帘,内心也早有成算:估计也与此事有关,前些日子我同衙役发现长山府境内可能有大型铁矿脉,此事非同小可,圣上约莫也想同我细谈一番。 亓杨听到这儿,可算是放下了半颗心来:那就好。 此次出行,大约前后得离开长山大半个月的功夫。谢庭春眼角看见营房外有个高挑的身影一闪而过,心下了然,沉吟片刻后问道:大哥有打算将营中事务交给谁么? 亓杨颇为奇怪地看了谢庭春一眼,只觉得他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防守官不在,自然交给副官处理。 大哥,我认为此事有些不妥。窗外的影子忽然一晃,谢庭春眼睛微微眯起,一字一顿:二营合并迫在眉睫,事务繁多,大哥的副官总归经验不足,压不住人,我看不如交给天昌府防守官暂为处理。 亓杨皱眉一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更何况,如今天昌府新上任的防守官,正是在项县大战中表现出色得到了封赏的索天纵,同自己和林乐生都颇为熟悉,品性也正直,便点头允道:你说得有理,我等下便托人给索小将军捎个口信。 说时迟,那时快,门口门帘轻响,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出现在了亓杨的门口。 将军! 亓杨赶忙站起身来行礼。 来人正是面容和蔼的亓大石将军,谢庭春见他似乎有事要谈,便起身先行告辞,轻轻掩上门之后,他在门口停顿片刻,忽然开口道:别躲了,我知道是你。 片刻之后,一个高挑的身影从屋子另一边闪身出现,剑眉星目,正是刚刚话语间提到的林乐生! 林乐生死死盯着面前的漂亮青年。 谢庭春也掀起眼皮盯住了面前的林乐生。此刻的他完全放弃了平日里那副温文尔雅的伪装,面色冷酷,眼神阴鸷。 神情宛如在看一具死尸。 和那日在营房中抚着亓杨头发,言笑晏晏,神态温柔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个人很危险。 二人目光相对,电光火石之际,林乐生只觉得自己在这人的注视下呼吸都有些发紧,心中生出无限提防之意来,终于忍不住鬼使神差一般地开口道:你不要害他。 谢庭春听到这话,忽然之间移开了视线,林乐生只觉得身上的沉重威压瞬间移开,还没等他喘上口气,便听到谢庭春冷冷嗤笑一声。 我自然不会害他了。谢庭春慢条斯理地说道,缓步绕开林乐生,在他耳侧擦肩而过,留下淡淡一句。 不知道你,是以什么立场在说这个话呢? 一瞬间,林乐生宛如遭到晴天霹雳,呆在原地无法动弹,浑身冷汗簌簌留下,等到他的四肢恢复了知觉时,谢庭春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屋内的一老一少也正在进行着令人意想不到的对话。 亓杨。亓大石坐在凳上,手指轻轻叩着木桌,神态亲切中带着一丝难得的不好意思:咳,我同你也是熟得很了,都是武将,也别学那文人酸腐的一套,我就跟你直说吧。 你愿不愿认我为义父? ※※※※※※※※※※※※※※※※※※※※ 夫夫公费旅游薅羊毛ing(并不) 淳朴的杨哥要见识到花花世界了,噫,刺激刺激。 今天看评论区,发现读者id都是各种食物,看得好饿_(:зゝ)_ 谢谢竹竹和谷呱的地雷,谢谢竹竹、乔乔、一笑、饺子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黎竹竹 1枚、谷呱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黎竹竹 20瓶、乔贝利艾 10瓶、一笑清荷 10瓶、饺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进击的小谢! 此事利大于弊, 亓大石将军是在帮你。 平整的官道上飞驰过一辆其貌不扬的马车, 一个包子脸的小厮正聚精会神地赶着车, 车子两侧跟随着两匹战马,马上骑着两个稚气未脱的小兵, 车厢后面用铁索捆着几个巨大的箱子。 正是进京面圣的亓杨一行人。 虽说对于武将来说,快马加鞭赶路实在是家常便饭,不过谢庭春担心他大伤初愈不宜剧烈活动, 便强行将他一起拖进了马车的车厢, 一路上亓杨索性也无事,便把前些日子亓大石将军来找他的时候的对话和谢庭春复述了一遍。 谢庭春沉吟片刻, 上辈子亓杨没有加入亓家军,和亓大石将军并不熟悉,这义子义父一事自然也没有发生过。今生不少事情都改变了轨迹,他稍作思索, 很快从亓大石的举动中提取了不少信息:我想,亓将军在这个时候提出认大哥为义子, 一是惠阳山口一战后,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大哥不仅有将才,还有帅才, 亓将军自然也是见猎心喜, 有心培养接班人。二是此去京城, 多少有些未知风险, 京中主战主和两派正斗得水火不容, 有亓将军名头在背后做靠山, 火器一事遇到的阻碍会少一些。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27) 大夏武将之间互认义子义父蔚然成风,只是亓大石将军不知道是大业未成无心成家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寻常人在他这个岁数都能做爷爷了,他却还孑然一身,妻妾儿女一个也无,认下亓杨还真真是头一遭,此事在整个陇西地区一传十、十传百,还掀起了不小的轰动。 甚至还有那说书的编出了民谣在民间传颂大亓并小亓,英雄成一家。 谢庭春说完,便扭过头去,却发现亓杨正一脸欣慰还带着点儿惊叹地看着他:狸奴真是聪明,竟能想到这么多。 谢庭春忽然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难道说,这人并不是因为想到了其中部分深意才认下这个义父的么? 那大哥当时为何会同意? 亓杨腼腆一笑,理所当然道:亓将军是百战名将,忠肝义胆,爱兵如子,我素来敬佩他的为人。另外不知道为何,我一见到亓将军,便觉得十分面善,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这大约便是佛祖说的缘分吧。 谢庭春: 智者千虑,毕竟比不过佛祖,是在下输了。 ** 暮色四合,亓杨一行人快马加鞭,已经行至如林府,此处去往京城不过只余下几百里。 前方的视线中已经出现了一处小小的驿站。 几位大人好。驿站中的胖掌柜见有人住店,忙热情洋溢地迎上来:住店么? 亓杨点点头,出示了官府凭证,看看身后的几人道:五间房。 好咧。胖掌柜呸地往手指上唾了一口唾沫,哗啦啦地翻起了面前的手册,翻着翻着,却忽然打了个机灵僵在了原地。 偷偷抬眼看了看屋梁上冲他在脖子上比划着的谢一,掌柜忽然尴尬地挠挠头,发出了一阵尬笑。 呵呵呵看我这记性!一边说,他一边在自己肉呼呼的脸蛋子上来了一下:对不住啊大人们,这驿站里就剩两间房了。 啊?亓杨吃了一惊,顷刻间又拧起了眉毛,眼露怀疑:不对,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这驿站的房屋里起码有十来间都没有点灯啊。 胖掌柜这下倒是机灵了起来,哎了一声叹道:这不是都睡了么! 亓杨抬起头,视线越过窗户冲着屋外望去,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窗外天空甚至还没有完全黑透。 旅途劳顿,累得快,嘿嘿嘿,累得快嘛。胖掌柜一脸谄笑,充分阐释了什么叫做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掌柜的死活不肯承认,亓杨也拿他没办法,正在僵持着,谢庭春忽然走上前来温声劝慰道:大哥,咱们睡一间也无甚要紧,刚刚我问过三娃和大郎了,他俩也不介意的。 的确,之前同谢庭春也不是没同床共枕过,亓杨从军之后,早就养成了给块空地就能睡下的好习惯,既然谢庭春都不介意,他自然也没什么关系。只是看到站在自己身侧的包子脸小厮,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富贵怎么办?同咱们挤挤? 富贵忽然被叫到名字,抬头便看到自家少爷正笑容满面,如沐春风地看着他:富贵,你说呢? 我还能说什么!? 富贵浑身一个激灵,赶紧站得笔直,义正辞严道:不必了,我比较喜欢睡柴房! 说罢拎上自己的小包袱,撒腿就跑,身影消失在了驿站背后。 柴房 一阵冷风吹过,跟在身后的三娃和朱大郎交换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眼神。 ** 屋子只有两间,稍大一些的自然给了亓杨他们两个,刚收拾完东西安置好,亓杨便拖了椅子到桌前坐好,从随身的包裹中掏出笔墨纸砚摆好,又拿出了一本大约一指厚的旧册子,神色严肃地在灯下翻开,有点别扭地拿着毛笔开始誊写。 凡用兵之法,驰车千嗯 驷,驷马难追的驷。 一个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谢庭春不知什么时候贴了上来,探出一指虚虚点在他拿着毛笔的手背上,横平竖直,一点点写出了一个驷字出来。 大哥好厉害,已经开始看兵法了,嗯? 谢庭春在他耳边发出一声轻笑,滚烫的气息喷在敏感的耳廓上,亓杨觉得浑身上下哪哪儿都有些不对劲,又酥又麻,耳珠微颤,手中蘸满墨汁的毛笔一抖,洒下几滴墨汁,飞快地在宣纸上氤氲成了一片。 这是义父给我的兵法心得笔记。亓杨有点艰难地挪动着脖子:狸奴,你离得这么近干什么? 诶?谢庭春身子不动,表情迷茫又无辜:太近了吗?大哥觉得热的话,我帮你扇扇风。 两人诡异地对视了一会儿,亓杨默默转过了头。 大概是我的错觉。 一盏油灯如豆,二人一个写,一个看,竟然有了点儿岁月静好的味道。 誊写片刻后,亓杨放下毛笔,将自己手中的歪歪扭扭的字迹和书页上工整的小楷做了一番对比,有些不满地皱起了脸。 为什么看着这么丑呢?他认真而苦恼地喃喃道。 谢庭春歪头一看,忍不住嘴角上翘。 亓杨的握笔、点横竖撇捺全都是谢庭春手把手教出来的,他是个好学生,虽然速度很慢,却依然一笔一划地努力誊写,纸上每一个字都横平竖直,粗细均匀,看起来竟然有些稚拙的可爱。 大哥的字已经进步很大了,看得出下过苦功。谢庭春鼓励地轻轻拍了下亓杨的胳膊:只是结构疏密上经验有所欠缺。 亓杨听罢定睛一看,发现果然是这么一回事,立刻仔细琢磨了会儿兵书,又专注精神写了一行新的。只是舞枪弄剑的手到底不同于文人墨客,一面由于紧张握笔太用力,一面又怕自己手劲儿太大捏折了笔杆子,下笔时颇有些别扭。 不用这么用力,放松些。谢庭春忽然伸手包住亓杨的手指,从他身后环住,提笔运气,带着他缓缓挪动笔尖,起笔,收势,在宣纸上留下了一个亓字,紧跟着又写了一个谢字。 口教不如手教,轻重转折,粗粗具体,方脱手自书我开蒙的时候,夫子便这么说过。谢庭春将左手不动声色地按在了桌面上,从侧面看仿佛将亓杨整个人包裹在了怀中。 亓杨全幅精神都集中在笔尖下流淌出的串串字迹上,对此无知无觉。在谢庭春的手把手引导下,宣纸上的字迹横平竖直,秀丽婉约,拿去做字帖也没有任何问题。 笔锋一转,宣纸上从简略实用的兵法,变成了一句诗歌。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字迹也瞬间从工整秀丽变得潇洒自如起来,每当笔锋拐过一个弯,亓杨便感到自己手上笼着的修长手指微微收紧,仿佛想要抓住什么虚无的东西一般。 最后一横落下,谢庭春还依然攥着他的手,久久没有动弹。 这是诗吗?一室静默中,亓杨望着那漂亮流畅的字迹,忽然开口问道。 他没有读过书,简单的文章还能看得懂些,隐晦的诗句映在眼里宛如天书,只是小动物一般的直觉告诉他那字里行间蕴含了很多他不知道,也未必应该知道的东西。 嗯。谢庭春的声音从头顶上飘来,有点虚无缥缈。 是什么意思? 山上有茂盛的扶苏,池塘里有美丽的荷花,没有遇到子都啊,偏偏遇上了你这个呆子。 偏偏遇上了你这个呆子。 谢庭春嘴唇轻启,无声地对着亓杨的后脑勺重复了一遍,忽然摇了摇头轻笑出声: 以后吧以后有一天我会告诉大哥的。 嚯,还学会卖关子了。亓杨笑道,忽然仰起头来,趁着不注意便用柔软的羊毫笔往谢庭春的脸上一点,那俊挺漂亮的鼻尖上立刻沾上了一块黑色的墨渍。 谢庭春也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出,一双眼睛蓦地瞪大,加上鼻子上一点黑,看起来十足蠢萌,活像只小花猫。 亓杨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瞬间噗地笑了。 哈哈哈,这下可真是个小狸奴了!真像! 他眉眼弯弯,灯火之下脸上的轮廓显得更加分明好看,谢庭春心念一动,忽然收紧了两条手臂,将椅中的人彻底圈入了怀中! 身上的两条胳膊烙铁似的滚烫,爆发出那具身板本不该拥有的强大力量,自诩在气力勇武上从未虚过的年轻将军一时间微微一愣,失去了推拒的最好时机。 面前白皙漂亮的面孔忽然贴近,在距离亓杨脸颊不过半寸的地方堪堪停住。 视觉冲击过大,亓杨一时有些失神地呢喃出声:狸奴? 谢庭春忽然嘴角一挑,露出了一个堪称甜美的笑容,亓杨眼前忽然一暗,便感到自己鼻尖上多了一点温热细滑的东西,轻轻磨蹭了两下。 呼吸交缠,湿热粘稠,亓杨的意识似乎被一个流沙一般的漩涡缓缓拖进去吞噬,眼前是一片暗色,鼻尖是年轻皮肤的细致触感,还有淡淡的桂叶香味。 正当他就要陷入那种玄而又玄的朦胧状态时,谢庭春忽然抬起头,伸手轻轻在亓杨鼻尖上点了点,然后将那修长的手指伸到了他的面前。 白皙的指腹上沾着一片墨渍。 大哥现在也是了。谢庭春眼带戏谑,调笑道:要不要喵一声,让我听听像不像? ※※※※※※※※※※※※※※※※※※※※ 今天发现上了月榜,心情特别好,所以评论区里飞15个小红包~ 说起来巨搞笑,这本书上榜的第一天在作话说谢谢大家,庆祝上榜随机十个小红包,结果评论好像就刚好十个,其中还有一个是小天使帮我挽尊的,好羞耻呀哈哈哈哈哈,希望我明天不要又被公开处刑了┑( ̄Д  ̄)┍ p.s.忽然发现我好像已经好几章没有大手一挥,便当批发了,看来我果真是个甜文作者,噫! 谢谢谷呱的地雷,谢谢乔贝、这名、马赛克还有蘼芜的营养液!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谷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乔贝利艾 10瓶;这名 5瓶;马赛克下的纯真、蘼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儿女亲家 车轮滚滚, 扬起阵阵沙土, 从西境漫天的黄沙草原, 到崎岖的山路,最终定格在了一片繁华温柔富贵乡之中。 亓杨掀开车帘子, 这还是他两辈子第一次来到大夏朝的都城。 此时正值盛夏,烟柳画桥,风帘翠幕, 大街之上人来人往,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 高楼鳞次栉比,顺着这条街道一直往城中心看去,远处视线的尽头,黑压压的高耸一片便是建在京城正中的巍峨皇宫。 马车轻巧地绕过了热闹的坊市, 进入了一片相对安静的区域,这儿的房屋宅院明显更加庄严气派, 一路车行过去, 各种王侯公卿的府邸络绎不绝,令人眼花缭乱。 快到了。谢庭春忽然凑上来, 搭住了亓杨的肩膀:谢府便在这条路的尽头。 如今他们前行的方向是自西向东, 正面对着皇宫, 谢府建在如此京城腹地, 不难想象是多么的显赫。 亓杨感慨地看了看车窗外的景色, 又看了看坐在如此普通的马车内的谢庭春, 想起当时自己在五原村初次见到他的场景,那个时候不过以为他是个普通的富家子弟,哪里想到竟然有着这样的出身? 谢家曾经的确显赫过。祖父曾历经两朝,官至首辅,不过现在已经致仕了。似乎是看懂了他的眼神,谢庭春微微一笑,主动介绍起了谢府的情况:现在府里居住的只有大房一家,我父亲捐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不太成事,二叔尚好一些,如今官拜户部侍郎,自行在外建府,谢家早已经不复往日一门荣光,只是圣上念在祖父旧情上,还留着几分体面罢了。 亓杨点了点头,他擅长的无非打仗而已,文官那些弯弯绕绕不是他所长,也不便多做评价。 不过从刚才谢庭春的言语之中,亓杨却直觉地品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来。 说到自己家的时候,他没有用我家而是说了谢家,提起自己的祖父还有父亲的时候,对祖父和二叔还稍微有几分敬意,对于父亲简直可以称得上冷漠蔑视,看起来同家中人矛盾颇深。 怪不得,亓杨思索着,想起初识时候谢庭春同他说过的关于自己小名的话,看着面前庄严肃穆,却充满着压抑气息的大宅院,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白嫩可爱的小男孩,幼年丧母,父亲不慈,从小便被异母兄弟欺负的场景,目光瞬间变得柔软了起来。 可怜见儿的,也难怪狸奴如此黏人,这不就是那艾派德里说的童年阴影么? 在青年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亓杨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等以后成家了,就可以在外面住,不用那么累了。 谢庭春的眼睛忽然猛地一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对啊成家了就好了。 正说着话,转瞬间已经到了谢府正门外。 说到这个,马车缓缓停下,谢庭春掀开车帘子往外看了看,像是不经意似地回头一笑:大哥知道么?早些年我的祖父和大哥的义祖父一文一武,是一对顶好的搭档,情同手足,还说过要结儿女亲家呢。 可惜,我们家这一代除了二叔家的堂姐早早的嫁去了太子府,并没有别的女孩儿了。谢庭春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笑容,跳下了马车。 亓杨: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觉得可惜的样子。 正在腹诽,谢庭春忽然又眼帘一垂,低低叹息,似乎有无限惆怅萦绕在心间:早知道亓家第三代竟是大哥这般的良人,在娘胎里我便是拼了命,也要托生成个女儿身来。 亓杨:这是拼命努力便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不对,等等! 为什么,这小子现在看起来倒像是真心实意的可惜起来了!? 下马车之后随行的三娃等人同富贵一起去了安排好的院子安置行李,亓杨则是跟着谢府下人和谢庭春的脚步,一路绕过前厅往院中走去,大约走过了四五进之后,几人来到了一处偏院之中,院中亭台楼阁交错,像是一座小花园,花园中间挖出一湾小小的湖水,湖中几株荷花亭亭玉立,含苞待放。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28) 湖边的石头桌椅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此刻正端着一杯清茶慢慢酌饮。 祖父。谢庭春不远不近地停下,微微一礼:这位是陇西火器大营的亓将军,此次赴京面圣与孙儿同行。 老者停下了动作,缓缓转过身来。 不知道为何,亓杨浑身的肌肉都忍不住警戒地绷紧,屏住了呼吸。 能有谢庭春这样一幅标准美人脸的孙子,谢宏朗自然不会难看到哪里去,相反,他虽然年过古稀,却依然腰板挺直,精神矍铄,看着便不似凡人。大约是因为久居上位,身上不怒自威,别有一股气势。 谢宏朗听罢点点头,朝亓杨的方向打量了一会儿,语速缓慢道:大石那小子的义子? 正是。亓杨抱拳回道。 见他承认,谢宏朗一身的威压一收,脸上温文尔雅的面具瞬间褪去,露出一个颇有几分真心的和蔼笑容来:是个好孩子,过来给我看看。 亓杨恍惚之间,忽然发现谢宏朗这变脸的模样和谢庭春简直是十成十的相似。 他稳步走上前去在谢宏朗身边坐下,谢宏朗见眼前的青年器宇轩昂,外貌不凡,加上身上战功赫赫,倒也不会污了自家老友的门楣,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口问了几句家在哪里之类的话,在听说亓杨出身长山府五原村的时候,颇为惊讶地挑了挑眉毛。 真是缘分,我也是五原村人。谢宏朗露出了一个有些怀念意味的表情:那个时候五原村还不叫五原村,叫亓家村,我家是村中外姓人,同你的义祖父家就住隔壁。 亓杨这才忽然想起,村里有一座进士牌坊,看来便是谢宏朗当年留下的东西了。 好好干。谢宏朗从回忆中抽离开来,再次挂上了那温和疏离的笑容,勉励了两句,便端起了茶杯。 亓杨心领神会,立刻站起身来告辞。 转身之际,阳光正好照在他脖颈之间,棕红色的粗绳下坠着一个碧绿的东西,莹润的光泽在谢宏朗的视线中一闪而过,倏忽即逝。 石椅上的谢宏朗瞬间掀开眼皮,露出了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并肩走远的两名青年的身影。 ** 在谢府歇息了半日,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文武百官便依次入宫开始早朝,亓杨官职仅为五品,更不是京官,只能在殿外同谢庭春一同等候。 陇西草原项县大战刚刚落下帷幕,文武百官先是讨论了一番如何善后,接下来话题便回到了是战是和上。 永嘉帝脸色青灰,看起来不光是身体有些虚弱,心情也不甚舒爽,他皱着眉毛,神色冷峻地开口道:卢爱卿,你怎么看? 一名大臣从左手边出列,面颊清瘦,眼神炯炯,正是谢庭春的座师卢侃,他抖了抖胡子,表情严肃地说:夷、戎二国欺我大夏已久,屡屡犯边,西境百姓不得安宁,而今竟然大举进攻边境城县,实在是嚣张至极!臣以为,应当起兵讨伐,收复陇西草原,将异族人彻底赶出我大夏国土! 臣附议!几名平日里主战派的中流砥柱纷纷站出来表示赞同。 永嘉帝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正在此时,一个身着仙鹤纹绯袍的老者缓步出列,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老臣以为,此事不妥,还需从长计议。 出列的正是主和派的核心人物,阁老何岫,他是三朝元老,两代帝师,可谓清流文臣之首。永嘉帝面对着他也不得不恭敬几分,在朝中说话一向颇有分量。 果不其然,何阁老话音刚落,便有大半朝臣站出来附议。 臣以为,贸然出战一事劳民伤财,陇西草原并非耕种沃土,执意抢夺并无意义 戎人、夷人皆在马背上讨生活,骁勇善战,还请陛下三思! 听着这些大臣们的话,永嘉帝的脸色越来越青,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身边的白面太监立刻送上帕子,永嘉帝小心地擦掉咳出的血丝,大殿上已经是一片鸦雀无声。 骁勇善战、劳民伤财的确。永嘉帝沉沉叹息一声,忽然提高了声音:然而就算如此,前些日子长山府传来捷报,区区两千人夏军,竟然将六万夷国主力全歼于惠阳山口。 说罢,永嘉帝转身冲着白面太监微微颔首,只见那太监提高嗓门,一个尖细的声音便从大殿中传了出来。 宣,陇西火器营总领将军亓杨,长山府同知,谢庭春觐见 大殿的门口出现了两个高挑的青年男子身影,二人拾级而上,小心谨慎地走入殿中行礼:微臣叩见皇上。 永嘉帝的脸上似乎露出了几分浅淡的笑意:两位爱卿平身。已经许久未见到朕的大石将军了,亓杨,你父亲最近可好? 此言一出,大殿上文武百官看着亓杨的眼神立刻变了。 这次长山府的一文一武两名官员入宫面圣,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圣上有心西征,只是圣上龙体有恙,力不从心,朝政大事皆是由何阁老为首的清流文官把持,即使永嘉帝是这天下之主,也不能不考虑老臣们的意见。更别提他们这些小鱼小虾米了。 本来文武百官都已经做好了打算,届时就算是鸡蛋里挑骨头,也一定要给这两个小官点下马威,只是不想这二人,竟然一个比一个有来头! 这文官乃前首辅大人嫡长孙,探花郎出身,向来简在帝心,是个不好惹的,这就算了,本以为边上那个小武将是个软柿子,泥腿子出身,也没什么见识,捏一捏不妨事,一群文臣的三寸不烂之舌都已经准备好要将这小将喷成个筛子了。 只是他怎么一眨眼就成了亓大石的儿子? 亓大石总兵手下囊括了夏朝军队的将近六成精锐,虎符在握,同何阁老二人呈鼎立之势,早年就为大夏四处征战,立下赫赫战功,前几年被重新起复后,更是威风不改当年 这不是软柿子,这是个硬骨头啊! 回禀陛下,父亲身体十分康健!亓杨垂头看着面前的一小块地砖,心情异常地平静,不卑不亢地回道。 见他举止有方,永嘉帝似乎龙心大悦,摸着胡须朗笑出声:好!虎父无犬子,来,给朕和众位大臣们说说看,在长山府任职期间,你做了哪些东西?这些东西又是怎么在惠阳山口派上用场的? 是。 亓杨沉声应道,随行的太监立刻将一个木盒子呈上,亓杨打开木盒,从其中取出了一个黑洞洞的东西:这便是在惠阳山口一战中最为关键的兵器,火铳。 大殿之中的官员们都是京官,关于火铳的描述只在捷报和街头巷尾的传闻中听说过,还未曾见过实物,一时间,都纷纷不顾形象地探出头去想要看个究竟。 训练有素的管事太监们直接在大殿中清出一条五十步长的走道来,尽头摆上一个靶子,用厚厚的铁甲皮衣包裹起来,亓杨装入弹丸,点燃了引线,正如那日演示给谢庭春看一般,冲着远处的靶子,嘭、嘭、嘭便是连发三枪! 一时间,大殿中烟雾缭绕,巨响和火光忽然在狭窄的空间里炸开,不少柔弱些的文臣都被吓破了胆子,竟然殿前失仪,骇得叫出声来。 烟雾散去,大殿之中只有亓杨和谢庭春还面不改色,就连早有心理准备的永嘉帝,脸色都有些发白,过了片刻,才挥手示意太监将靶子搬回来。 看着面前靶子上黑洞洞的三个大口子,文武百官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臣们似乎都有些呆滞,正当此时,又是主战派的核心人物,谢庭春的座师卢侃站了出来,飞速带起了节奏,各种溢美之词不要钱一般往外丢,说得亓杨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 臣以为,有如此攻城破阵之利器,有大小亓将军这般不拘一格的良将,我大夏收复国土,就在今朝! 卢侃慷慨激昂地说完,瞬间像是点燃了空气中残存的火星一般,主战派的官员仿佛过年了似的,一个一个争先恐后地开始了彩虹屁。 臣附议! 臣愿为监军,为我大夏开疆辟土尽绵薄之力! 永嘉帝想听的自然正是这些,就在主战派和永嘉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的时候,何阁老慢吞吞的声音又在殿中响起了。 皇上,微臣有几个小问题,想要同小亓将军请教。 ※※※※※※※※※※※※※※※※※※※※ 试图挑战生物学极限的人定胜天谢 以及祖父发现了什么,你们肯定都知道的啦,嘿嘿嘿 谢谢乔贝,漫道,谷呱,九迁和阿尧的地雷,也谢谢达妲,将由的营养液,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乔贝利艾、漫道帝城、谷呱、九迁、阿尧超凶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达妲鞑龘哒耳闻 25瓶;将由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又二合一了 亓杨如今好歹是个官身, 就算再没常识, 看那个老头身上的绯袍补子便知道这是个一品大官, 心里瞬间便是一突。 就说想要扶植火器营,为何不直接下旨了事, 原来难关在这里摆着呢 定了定心,亓杨拱手施礼:不敢当,请大人指教。 何岫见他神色坦然淡定, 心里倒是对这年轻人高看了几眼, 嘴上却依然毫不留情,踱着步娓娓道来:小亓将军手中这火铳, 重量约十五斤,我大夏有将士总共三百万余人,这些人中,想要组建出一支可观的火器队伍, 至少需要十万以上的火铳兵,是吗? 亓杨精神高度集中, 迅速地在脑袋里把这些数字过了两边, 确认了一番没有陷阱这文人说话就是喜欢绕来绕去,一不小心掉到坑里他连哭都没地方哭去这才谨慎地点头应是。 何阁老眼睛一眯, 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亓杨心中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 何岫一开口便扔下了数颗重磅炸/弹:小亓将军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可能不知道我大夏一年的铁矿石产量几何? 最关键的是。何岫捋了捋自己那把雪白的美髯, 意味深长地指点着靶子说道:小亓将军上次在惠阳山口将六万大军歼灭, 若是将这大军搬到广阔平原上这火铳还能有如此大的功效吗? 说完之后, 何岫还不忘了最后来一句诛心之言作为总结:有报国之心是好事,只是凡事最好还是多考虑考虑,不然打仗输了是小事,拖累了国家大业,才是最不应当的。 不愧是老狐狸,虽然这何阁老从来没有上阵打过仗,但是竟然也一针见血地指点出了亓杨的火器营如今面临的最重要的几大问题。最后还不忘了扣上了一顶耽误国祚的大帽子,简直让人进退两难,就算永嘉帝有心维护,此刻也说不出什么。 这些问题亓杨自己身为将领,不可能没有考虑过,只是何阁老实在狡猾,偷换概念的本事堪称一流,火铳兵和火器营的建立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自然不能像他说的那样跳过好几个磨合适应的阶段直接奔向尽善尽美,可是如今失了先机,让何岫这么一说,再怎么反驳也显得好像很异想天开似的。 不出他所料,何岫话音一落,整个大殿之上主和派大臣们都仿佛肩上一阵轻松,有些道行低一点儿的,还挂上了那种我就知道,看你怎么往下扯的得意表情,看笑话似的盯着亓杨。 何阁老所言甚是! 臣附议! 小亓将军给大家说说看啊? 亓杨这才把这一品老头和传说中的阁老何岫对上号,心底里暗道一声不好。 恐怕这事儿是不能善了了。 何岫同亓大石之间关系微妙,二人一个主战一个主和,一个武将领头一个文臣之首,一直以来都是不死不休的政敌,此时见了亓杨,还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亓大石将军和谢庭春都曾提醒过他这号人物,只是没想到自己运气不济,刚一上来就撞上了枪口。 低头沉吟片刻,亓杨心下有了决断。 然而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亓杨的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青色官袍衣角一闪而过,一个修长的身影往前迈了一步,直直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何大人所言极是。谢庭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面上又挂上了文雅谦和的微笑:不过下官此次面圣,也随身携带了一些东西,或许正好能为何大人解惑,不知何大人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何岫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毛,谢宏朗这孙子他一向看不惯,小小年纪,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见鬼样子同他那祖父一模一样,他同谢宏朗斗了大半辈子,谢宏朗有姓亓的做帮手,一直压他一头,等到七老八十才好容易把谢宏朗给斗了下去,没想到这老不死的,生出个小狐狸来继续蹦跶,实在是多看一眼都伤眼睛。 永嘉帝见状似乎很高兴,语气轻快地帮腔道:正是,谢爱卿但说无妨。 皇上都发话了,也不能太不给面子,何阁老勉为其难地做了个洗耳恭听的手势,只见面前的小崽子又露出了那副他最讨厌的假笑,直接取出了一样巴掌大的玩意。 亓杨:早上明明一起换的衣服他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何阁老等人定睛一看,发现那东西其貌不扬,是巴掌大的一块金属光泽的石块。 这个。谢庭春不紧不慢地把那个石块往前一推:是上等的铁矿石。在长山府任职期间,我数次前往府内偏远县市查探,发现在附近荒山上有一片红色,《管子》有云,山上有赭山下有铁,于是便率衙役用慈石检验,果然在山坳里发现了巨型铁矿脉,根据地下水流的方向,保守估计,铁矿脉的范围能覆盖整个陇西西南方向。 正说着,谢庭春刷地打开一张舆图,修长的手指点在了西境边缘的一块高地,缓缓画了一个圈。 在场群臣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根手指缓缓滑过了陇西草原,滑过长山府,越过边境线,最后延伸到了夷国境内,兜了一大圈。 一旦开采,我大夏的铁矿石产量将会翻至少一倍,而且,谢庭春意味深长地抬起头,点了点夷国境内的那一大片:若是能够收复陇西草原,则这一整片均可为我大夏所用!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29) 一边说着,谢庭春将那铁矿石咚的一声放在了面前的桌上,黑黑的铁块散发着油亮的金属光泽。一双眼睛中流光溢彩,言语间仿佛那一天已经就在眼前。 永嘉帝和群臣的眼神到这会儿已经有些不对劲儿了。 大夏铁矿匮乏,只能勉强自给自足,偶尔还要同夷国那边购买。可是按照谢庭春画出的范围,这一整片铁矿石若是能够得到开采,产量便能够增长一倍,更别提一旦收复陇西草原,能够得到的巨大矿脉了! 见众人蠢蠢欲动,谢庭春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将话题顺顺利利地拉回到了火铳上。 届时,不要说装备十万火铳手了。他微笑着一拂袖:就是百万,也都没有任何压力! 大殿之中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亓杨惊叹地往身侧看去,谢庭春之前只是同他说过找到了铁矿脉,哪里知道竟然是这地跨数府两国的巨形矿脉,这样的矿脉若是很容易被发现的话,早就已经被开采无数次了,然而谢庭春发现的这个还是个原封未动的,寻找和勘探的难度可想而知。 再加上同知一职并非专营盐铁,谢庭春这么费劲地四处勘探,肯定也早就存了替他的火器营铺路的心思 看着谢庭春挡在自己面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样子,亓杨第一次有了深切的感悟,面前的这个青年,已经不再是那个问自己要临别礼物还未长大的孩子了。 而是一个顶天立地,才华横溢的男人。 自己身为大哥,被如此维护,亓杨只觉得心头一股热流汩汩涌出,滋润着四肢百骸,一股豪气直冲胸臆,挺身而出,便站到了大殿正中央! 启禀皇上,关于铁矿石的来源,谢大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至于刚刚何大人提出的关于射程和威力的问题,臣也有本要奏。 永嘉帝正沉浸在谢庭春大笔一挥描绘的美好蓝图之中恋恋不舍,听到亓杨的声音钻入耳朵,瞬间生出了一丝好奇,挥挥手道:准。 亓杨谢恩后起身,脸上露出了一个略微尴尬的表情:可否请皇上和诸位大人移步殿外?末将手上此物威力甚大,若在殿内使用,恐怕容易破坏大殿。 上早朝的大殿能容纳全体文武百官,长宽皆逾百步,是什么玩意如此惊人,竟然连这恢弘的大殿都容不下? 何岫老眼一眯,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 而当他在大臣们的簇拥下一同来到殿外巨大的广场上时,这种不妙的预感达到了巅峰。 谢庭春也颇有些好奇,只见亓杨同小太监们一起搬出了一个巨大的木箱,正是那天上京时亓杨随身携带的行李之一,本来他还以为只是一些弹/药或者是火铳,没想到木箱一层层打开,一个诡异的铁架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组合起来足有一人高,铁架上架着一排黑黝黝的方形铁筒。 这是 谢庭春看着亓杨将几枚直径足有两掌宽的巨型弹丸塞入了铁筒底部,忽然福至心灵。 亓杨冲他安抚地笑了笑,将铁筒瞄准了广场的一角。 距此地足足有六七百步远的地方,有一座因为皇宫中正在挖湖而堆起的巨大土堆。 还请皇上和诸位大人们捂好耳朵。亓杨好心提示道:越紧越好。 他不提示还好,一提示,所有人更是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此时也不管什么形象,就连何岫都犹疑着用手指塞上了耳朵眼,永嘉帝身边一群小太监蜂拥而上,只把永嘉帝的整个脑袋都包得严严实实。 一时间,整个广场上全都是我不听我不听的人。 场景一时间竟然有些好笑。 亓杨见状,取来火把毫不犹豫地引燃了引信,火舌飞速地卷过绳索,顷刻之间,声震如雷,火光冲天,众人只见一颗火球凌空飞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前急速飞去,正正好好地落在了那一座小土山上,只听得一声轰的巨响,砂石飞天,遮天蔽日。 浓烟散去后,惊魂未定的群臣探头探脑地往火球落下的方向看,瞬间都瞪大了眼睛,一双招子简直要脱框而出 一座足有数十丈高的土山竟然在顷刻间被夷为平地! 如何,何大人?亓杨背对着已经被炸得片甲不留的土山,神态恭敬地问道:这样的威力,不知能否入了何大人的眼? 何岫:他还能说什么! 先来个人,扶老夫从地上起来! 好!哈哈哈!好!永嘉帝见状,抚掌大笑,甩开身边一溜儿小太监,摇晃着走了两步,嗓音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激动,甚至有些嘶哑:朕的江山 此物叫什么名字?冷静片刻后,永嘉帝重新恢复了帝王应当有的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转过身来问道,只是一双眼里仍然闪着激动的光。 亓杨还真没来得及给这东西起名,思索了一下他的灵感来源,试探性地答道:回陛下,此物名为意大利炮。 意大利炮?永嘉帝两条花白的眉毛紧紧扭在了一起,看起来对亓杨这个不知所云的名字十分不满,摆了摆手:你的取名水平比你父亲可差多了,朕看来,此物形若穿云箭,喷射时火焰冲天,不如改个名字,叫火箭吧。 火箭 亓杨瞬间想到了当年给火铳坦克起名为火车的亓大石将军。 怪不得永嘉帝说他的取名水平比不上亓大石,原来这二人才是真正的志趣相投品味一致啊! 见识过了火箭的威力,加上谢庭春提供的铁矿舆图,如今满朝文武也没有人能再对主战一事作什么置喙,永嘉帝当场拍板道:擢亓杨为火器营总提督,谢庭春为火器营提督内臣,即日起户部拨款开采陇西铁矿制造火铳,明年伺机开战!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皇上圣明! 在卢侃等人的带头下,文武百官立刻齐刷刷跪下,高呼万岁。 都这样了,难道还能硬抗不成? 何阁老脸色不佳,一看便是憋了一肚子的气,退朝后便率先悻悻离去。 剩下的大小官员们依次出了宫门,亓杨也夹杂在人群之中,直到彻底走到了火红的宫墙外,才舒了一口气,发现自己不光是手心,连带着后背上都被汗浸透了。 初次面圣,有些紧张罢? 一个和蔼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亓杨惊讶地抬起头,发现身边一名瘦削的绯袍官员正捋着胡子笑容满面地看着他,神态很是亲切。 卢大人。亓杨赶紧行礼,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的确有一些。 来人正是主战派的核心人物之一,谢庭春的座师卢侃,此刻眉眼飞扬,看起来颇有几分春风得意的模样,就连落在亓杨身上的目光,都显得格外和善。 卢侃见他坦诚,呵呵笑了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日后习惯了就好。 亓杨听出来他这是在暗暗抬举自己,赶紧客气了两声说不敢,卢侃不知为何,看着他表情更加愉快了,随口问道:这次进京,家眷没有一起来吗?京城是个好地方,若是家眷也在,不妨多走动,我夫人也是长山府人,很喜欢和同乡聚聚。 亓杨一只单身狗,哪里来的家眷,只好表示遗憾,诡异的是卢侃看起来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可惜,反倒挺高兴的似的,随口又寒暄了两句便告辞离去。 正在这个时候,跟在队伍后面的谢庭春也终于出了宫门,二人一起登上了回谢府的马车。 刚刚那是老师?谢庭春似乎瞥见了卢侃的影子,见他同亓杨说话,心里不知道怎么的一突,赶紧问道:他同大哥你说了什么吗? 嗯?没有。亓杨有些莫名其妙:只是几句家常话,卢大人的夫人也是长山府人,大约是想问问家乡近况吧。 谢庭春听到这儿,一颗心才放回了肚子里,见亓杨面颊两侧有汗,伸出手来帮他抹掉,脸上的表情有点委屈:大哥今日那意大利炮好威风,我都不知道大哥进京还带着这个。 刚刚在宫中的时候只觉得庆幸,如今危机过去,出了宫,谢庭春才回过味儿来,心里头咕噜咕噜地冒起了酸水。 这么重要的东西做出来了,怎么都没和我提起过一声? 看他这副作态,亓杨觉得有点好笑也有点可爱,忍不住伸手像小时候一般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傻小子,要是真的一切稳妥了,我能不和你说么? 说到这儿,亓杨自己心里也有一股后怕的劲儿涌了上来,感慨道:其实今日也是我第一次成功打出炮/弹来这玩意也才刚造出来没多久,未经调试,之前每次试验,不是炸膛,就是打不中来着。 谢庭春: 那大哥怎么还要站出来?实在是太不谨慎了!谢庭春心头也是一阵后怕,心疼得不得了,若是那炮弹没有成功,大哥岂不是要吃挂落,弄不好便是个御前失仪! 你都那么护着我了,我怎么能任你一个人在前面顶着?亓杨笑笑,一语戳穿了谢庭春扯的虎皮:我看你不也差不多,如果没记错的话,长山府最近财政吃紧,根本没有能力去勘探那么大范围的铁矿,更别提开采,要说不谨慎,你不是比我还能吹? 谢庭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没想到这居然都被他看出来了 铁矿自然是真的,只是根本还来不及勘探完长山府全境,他便被急召回京,之所以敢在御前斩钉截铁地画出铁矿范围,还是多亏了他上辈子的记忆,上辈子就是在长山,有人开采出了有史记载以来范围最大的铁矿,不过那个时候,长山早就已经不属于夏国境内了,白白让夷国捡了个大便宜。 二人对视片刻,忽然齐声笑开。 弄了半天,咱们竟是两个空手套白狼的。亓杨笑得眼角带泪,长舒一口气后倚在了车内:幸好全须全尾的从宫里出来了,真是佛祖保佑。 今日圣上的意思,其实就是想要咱们顶住主和派何阁老他们一群权臣的压力,不论用什么手段。谢庭春想到这儿,也忍不住摇了摇头:不谨慎才是对的,若是谨慎起见,被那何阁老反驳了去,出兵一事不成,回头圣上怎么能给咱们好果子吃? 亓杨微微摇头,忽然直起身来,郑重道:狸奴,今日真的是要谢谢你,日后要是有我亓杨能帮上的地方,便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谢庭春没有说话。 过了半响,他忽然伸出手来抓住了亓杨的手指,直接强势地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手指下的胸膛已经有了男人的厚度,不再单薄,亓杨的手指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不由得指尖发烫,想要缩回去却被死死拉住,松脱不得。 不要同我说谢谢,大哥。谢庭春的声音忽然低沉了起来:我也不要你赴汤蹈火。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像是喃喃自语,可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睛却依然执拗地死死盯着亓杨不放。 只要你一直记得欠着我就行,好不好? ** 到谢府之后,亓杨便先行进了大门,至于谢庭春还有些事情要办,便直接乘马车离开了。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的背影,亓杨忍不住抿紧了嘴唇。 满脑袋都回荡着谢庭春低沉的声音,一眨眼,面前便能冒出他那双黑幽幽的眼珠子。 不知为何,刚才的狸奴总让他觉得十分陌生,甚至还有些诡异的心慌。 右眼皮忽然突突跳动,亓杨叹了一口气,抚上了自己手腕上的佛珠,细润的触感让他失序的心跳慢慢平复了下来,正当他准备迈步向院内走去时,谢府的老管家忽然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小亓将军。老管家神态恭敬谦卑:老爷子想请你过去叙话。 老爷子?狸奴的祖父?他请自己去干什么? 亓杨瞬间一头雾水,不过毕竟是长辈,没有理由不应下,便答应了一声,跟在老管家身后左绕右绕的,再一次走进了昨天曾经来过的小花园。 谢宏朗老爷子依然是那副精神奕奕的模样,穿着一身威严的皂色锦袍,见到他的瞬间便挂上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好孩子,坐。谢老爷子微微笑着,也不卖关子,直接了当地进入了主题: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五。亓杨拿不准谢宏朗是只是想和他说说家常,还是有什么深意,只好老实应道。 唔,也不小了。谢宏朗点点头,慢慢喝下一口茶水,冲他露出了一个慈祥的微笑:大石那个小子,粗心得很,平日里也想不到这些。我也算是你的长辈,今日便同你提上一提,有人托我为你做个媒,你意下如何? ※※※※※※※※※※※※※※※※※※※※ 从此以后,小亓将军麾下的火器营有了两支队伍。 一支,叫做火车队。 一支,叫做火箭队 今天霸王票感谢功能抽掉了,作者打不开界面,只好明天一起谢谢大家,非常非常的不好意思! 城会玩 做媒? 亓杨一时间傻在了原地。 呵。谢宏朗看他一脸呆样, 慈祥地笑出了声儿, 看起来和任何一个邻家老爷爷没什么区别:害羞了?傻小子, 你这都二十来岁了,难不成没想过娶媳妇儿? 说者无意, 听者有心,亓杨的心底忽然也升起了一个诡异的疑问。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过娶媳妇儿这件事呢? 平日在军营里,老兵小兵之间开开带颜色的玩笑, 或者说两句荤话都常见得很, 除了本来就有家有口的,还有些性格放纵一些的军士甚至会在休沐时间出去同相好的女子私会, 亓杨自己从来提不起劲儿参与这些事情,还让不少同袍笑话过,说他是柳下惠。 不过就算再怎么柳下惠,两辈子加起来也活了这么大岁数, 自己竟然真的从未考虑过成亲生子这件事,实在是有些奇怪。 摇摇头甩开脑袋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谢宏朗见他神情飘忽, 以为亓杨这是害羞了不好意思,便直接放下茶杯同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了起来。 这托我说媒的, 便是户部尚书卢侃, 他家中只有一个独生女儿, 宝贝得很, 美貌贤淑, 关键是岳家眼看就要得势, 你如今是大石那小子的义子,天生便同卢侃站在同一个阵营中,日后要是想要在仕途上有所发展,老朽我个人认为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30) 卢侃是了,卢大人,狸奴的座师 亓杨嗡嗡作响的脑袋瞬间变得清醒起来,回忆起之前在宫门外卢侃和自己聊天时不太正常的热情模样,立刻将这些都联系在了一起。 怎样?如果觉得可以,我就和卢侃还有大石那小子说一声,他俩都不是迂腐的人,定下来之前可以安排你同卢家大娘子见一面。 谢宏朗嘴角微挑,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 位高权重的岳父,掌上明珠的嫡女,兼之以温柔貌美、岳家开明、阵营相同,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亓杨在这起婚事中都算得上高攀,只要是个稍微有些判断能力的,便都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一双泛着精光的老眼缓缓滑过面前青年人的脖颈,他今日上朝穿着青袍,衬着雪白的衬领,但是谢宏朗知道在那衬领的下面正挂着一块莹润光泽的如意型玉佩。 自己年纪大了,也不像年轻时那般喜欢斩草除根,年轻人一时糊涂都是有的,君不见兰阳王年轻的时候家中养了多少美貌娈童,如今成了亲,渐渐的也都淡了。 这年轻人同自己家有旧,而且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与其大刀阔斧的斩断这二人的联系,不妨润物细无声地从内部攻破,多一个盟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再说,这卢侃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他只不过推波助澜了一把而已。 谢宏朗对自己的宽和大量十分满意,胸有成竹地等待着亓杨的同意。 然而没想到的是,面前的青年甚至连想都没怎么想,便抬起头来斩钉截铁道:多谢老爷子和卢大人的赏识,只是这做媒一事还是算了吧。 嗯?!谢宏朗眉毛一挑,浑身立刻开始散发出阵阵威压:为何? 被谢宏朗那跟他孙子如出一辙的黑眼珠子一扫,亓杨本来已经变得干燥的手心又开始潮湿起来。 这种威压,比起永嘉帝和何岫阁老都不枉多让! 深吸一口气,亓杨挺住了腰板,没有露怯,沉声答道:多谢老爷子,只是我早些时候去寺庙中解过签,寺中高僧有言,我这辈子并不宜早成婚。 想了想,亓杨还是老实补充道:那高僧曾言,若是我成婚太早,于身边友人有碍正好如今国家大业未成,正是需要我全心投入的时候,待到国土匡复,再做打算也不迟,只是多谢老爷子费心了,亓杨实在是心中有愧。 谢宏朗没有回应,只是用那种仿佛能够透视一般的目光直直盯着他。亓杨弯腰行礼,心中忐忑万分,正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太过不知好歹,浪费了长辈的一番心意时,谢老爷子却忽然扭过身去,声音再次恢复了和煦。 原来如此。你回去吧,下次遇见卢侃,我同他说说。 亓杨赶紧道谢,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花园中再次只剩下了谢宏朗一个苍老的背影,只见他一动不动地端坐许久,忽然冷声开口:谢福。 老管家应声出现。 等谢庭春那小子回府,便把他给我带过来。 谢宏朗声音低沉,似乎蕴藏着暴风雨将至的蓬勃怒气,一扬手,桌上的茶杯便嘭地坠地,瞬间碎成了齑粉。 老管家额角滑过一滴冷汗,赶忙诺诺应是,飞速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 祖父。 偌大的书房当中,谢庭春仿佛没有看到谢宏朗发青的脸色似的,神态自若地行礼请安:不知祖父找孙儿来有何事? 谢宏朗手指微微颤抖,看着烛火下出落得玉树临风的孙子,神色愈发难看。 这是谢家第三代中他最为看好的一个孙子老二生不出儿子来,老大净知道胡闹,竟然将一个妾室扶正,惹得谢府成了全京城的笑话,生下的儿子无一不随了他们那个眼皮子浅的妈。只有这个,是他精挑细选的儿媳妇生下的,不光头脑聪明,还从小便颇有主见,虽然同家里不够亲热,但是心机手腕样样不缺,多加培养,假以时日,肯定能够支撑谢氏门楣,重振一族荣光,只是哪里想到这小子竟然执迷不悟至此! 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谢宏朗年纪大了,气急之下,甚至有些喘不上气,猛地咳嗽了几声,用黑沉沉的目光盯死了面前的青年。 谢庭春微微挑眉,一脸的疑惑不解毫无破绽:孙儿真的不知。 很好。谢宏朗怒极反笑:翅膀硬了,竟然妄想耍我,这等断袖分桃的丑事,传出去,你知道别人会怎么看谢家吗? 若你心里还有几分良知,便马上和姓亓的断了,我给你择一门好亲事,趁着还在京城,立刻换了庚帖。到时候我便将谢家交给你。 谢庭春瞳孔一缩,片刻后缓缓挑唇露出了一个笑容:祖父,何必呢?你明知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想要的,就算十指俱断,也会牢牢抓紧,我不稀罕的,你就算摆在我眼前,我也不会心动一下的。 好好你有种!谢宏朗这下是真的气得双眼发红,狠狠喘了几口气之后,死死盯着谢庭春无所畏惧的面容,呼吸渐渐平复下来,神情也变得柔和了一点:你知道谢家这两个字背后有多少资源吗?狸奴,你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偶尔走了弯路,我可以既往不咎,这世间也不是没有这等爱好的人,你若是实在拗不过来,祖父也不介意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是明面上有个样子功夫,也不妨碍你们来往,你以为如何? 谢庭春久久没有说话,正在谢宏朗以为自己这一番敲打起效了的时候,耳边却忽然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嗤笑。 祖父,你老了。谢庭春忽然抬起头,神态淡然,目光通达:你没有发现么?现在是谢家需要我而不是我,需要谢家。 至于你说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嗬,既然我真心爱慕他,又怎么能够容下我俩之间有别人? 谢宏朗一口老血直抵喉咙,胸口嗡嗡作响,看着自己一脸顽固的孙子,怒道:你以为谢家少了你,就走不下去了吗?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祖父大可试试。谢庭春挑眉拱手:天色已晚,孙儿告退。 咣! 谢庭春感到耳侧有风掠过,微微侧头,便看到一枚镇纸狠狠地砸在了门框上,碎成了几块。 孽种!谢宏朗厉声道:你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休怪我不客气姓亓的小子还不知道你这点儿歪心思吧?高僧解签不能早成婚?你倒是想得出来! 谢庭春猛地回头,淡定而没有情绪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谢宏朗面无表情,冷冷地盯着面前的青年,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在书房中久久对峙,四下安静得落针可闻,只能听到谢宏朗拉风箱一般粗重的喘息声。 祖父。谢庭春忽然开口,嗓音有些干涩:你不要逼我将对你的最后一点敬重都磨灭。 谢宏朗面上毫无波澜:那你就不要做出这种丑事来。 谢庭春沉眸深深地最后看了谢宏朗一眼,目光中似乎有很多不明的情绪,最终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入了夜色中。 ** 过了没几日,京城中便流言四起。 听说谢府的谢老爷子忽然转了性,对自己往日最为看重的大孙子不理不问了起来,反倒时时刻刻带着本来不太看得上的小孙子四处奔走铺路,拉拢人脉,大有一副要将自己衣钵传给小孙子的架势。 诸多京官都百思不得其解,谢家长孙如今在永嘉帝那儿挂了号,眼看要飞黄腾达,此刻若是谢家再推上一把,说不定能再度缔造一次谢氏满门辉煌,也不知这谢家长孙是哪里得罪了老爷子,竟然被冷落了起来。 就算是谢府之中,亓杨也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仆人们对待谢庭春和他的态度似乎并不如刚回来的时候那般热切,而谢庭春对待自己也有些微妙,总是形影不离地黏在身边,看起来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狸奴,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有些忧虑地问道:你同你祖父之间闹别扭了? 唉并不是。谢庭春嘴上说着没有,神色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长长的睫毛垂下,在脸上留下一片阴影:祖父想让我尽快成亲,所以就同他争执了几句。 谢老爷子最近是怎么了,这么沉迷于做媒? 亓杨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随口问道:狸奴不想成亲么? 不想。谢庭春忽然抬眼直直地看着他:我这辈子都不准备成亲。 亓杨心头忽然猛地突了一下。 然后谢庭春又缓缓加上了后面半句:除非是和我真心爱慕的人。 亓杨一颗心好像被扎了个洞的气球,呼地缓缓飘下,心里一瞬间有点轻松,又有点诡异的别扭和惊讶。 在绝大多数世人眼里,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了年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才是正道,否则便是不孝。亓杨自己不这么想,可是那是因为他自小无人管教,重生之后又有一番奇遇,最后认了的亓大石这个义父自己也是个怪胎。但是自幼在严格刻板的士族大院中长大的谢庭春竟然有这种堪称大逆不道的想法,实在是相当少见了。 也难怪谢老爷子被气得够呛。 那同你祖父好好说说吧,你现在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也不着急。亓杨安慰道。 谢庭春听罢,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脸上的神色依然有些惆怅:再过一阵子咱们便要回长山了,我今晚同一些朋友相约一起小聚,大哥可以同我一起去么? 亓杨本来就对这些应酬无甚所谓,更何况是谢庭春出言相邀,当即便同意下来,直到夜色擦黑,二人稍微打理了一番之后,便一起出了门。 夜幕降临的京城大街上依然人来人往,灯火通明,在谢庭春的带领下,亓杨紧跟其后绕上了一条相对安静一些的街道,街道两边的店铺亮着柔和的黄色光芒,同热闹非凡的胭脂街仅仅一墙之隔,竟然活似两个世界。 吴侬软语和柔和的音乐声从两侧楼阁中若有若无地飘荡出来,仿佛小钩子一般在人的心口挠啊挠的,亓杨下意识地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古怪,但是看着身边谢庭春坦然的面孔,又忍不住责怪自己多想。 二人在一栋尤为精美文雅的楼阁前停下,亓杨探头望去,之间一片苍翠欲滴的小竹林中,半遮半掩地写着几个风流飘逸的大字南风馆。 名字真是文绉绉。 亓杨正想着,便看到门口有两个清秀小童迎上来:公子请进。 谢庭春嗯了一声,微微冲亓杨一笑,携起他的手臂稳步入内,在身边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朝身后通往胭脂街的小巷入口瞥了一眼。 一角鹅黄色的女子裙摆一闪而过,看起来像是某些大户人家府上丫鬟的衣裳。 乍一进门,亓杨便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这南风馆中来来往往的店小二似乎都是些俊秀少年,一个个面若敷粉,唇若涂朱,举止风流婉约,见人先带三分笑,水汪汪的桃花眼不住地往亓杨的腰上腿上飘。 太奇怪了。 见惯了边关血性男儿的亓杨觉得浑身上下都有点儿不得劲。 正在此时,谢庭春掀起眼皮,忽然冷冷地抬眼扫视了一圈,目光仿佛结着冰渣子,那些漂亮少年们哪里见过这么凶恶的客人,顿时作鸟兽散。 有一个白衣少年吓得惊魂未定,直到绕到走廊里还在轻轻拍着胸口。 真是的。他不忿地嘟哝道:看几眼又不会少一块肉,怎么跟看门恶犬一般凶神恶煞! 你傻啦。一个俊秀的青衣男子抱着琴缓步飘过:那一看便是一对儿的,你凑什么热闹。 白衣少年本来回想那高挑男子的蜜色皮肤和细腰窄臀,加上一身金戈之气,只觉得心里好像藏了一个小猫爪一般被挠得直痒痒,很是不甘心。听了着青衣男子的话,又想起那看门恶犬漂亮的脸蛋儿和一身不凡气度,瞬间泄了气。 好吧。他哼了一声,摇着头转身走开:毕竟比不过人家。 大厅之中众人散去之后,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不少。 谢庭春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嘴角微微挑起:他们约在楼上雅座,大哥同我一起上去吧? 好。 推开雅座的门,屋内环绕着一张案几已经坐了大约五六位华服青年,各个高大挺拔,龙章凤姿,见到谢庭春全都起身笑着问好,亓杨同这些人一一见过,不出意外,果然俱是些有能耐的勋贵子弟。 小亓将军,请坐。其中一个华服青年礼貌周全地为谢庭春二人拉开座位,几人似乎都和谢庭春颇为熟稔,落座之后便开始斟酒畅谈。 本以为他们文人之间的东西,自己应当不太能插上话,没想到这些青年一个个对自己都客气非常,说两句之后便会冲他这边转过来。 小亓将军怎么看? 呃我不是很清楚这句诗的出处。 将军果然质朴踏实,是我大夏栋梁之才!王五在此敬将军一杯,祝愿西征旗开得胜! 亓杨:这都能吹出口?! 同桌的几人对他实在过于热情,亓杨有些招架不住,只好一杯接一杯地喝,他的酒量在武将中本来就一般,没一会儿就有些头晕起来。 奇怪。 亓杨心里嘟囔着。 这些富家子弟怎么总感觉都一副唯狸奴马首是瞻的样子? 正当脑子开始变得沉重起来的时候,雅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青衣的俊秀男子怀抱一架古琴,莲步轻移,进到了房中。 王五一脸兴奋地扭过头来,冲亓杨道:这折柳公子可是南风馆的头牌,堪称色艺双绝! 头牌? 色艺双绝? 这,这不是形容那青楼女子的么? 几个词语断断续续传来,亓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未等他缓过劲儿,那折柳公子便席地而坐,袖子一卷,叮叮咚咚的潺潺琴音便从那一架古琴上流淌出来。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31) 周围的几个富家子弟均露出了认真倾听的神色。 亓杨并不怎么通这些风雅之事,他活了两辈子,也就只听过谢庭春那日在桂树下的一曲,虽然心里明白不可将狸奴与面前这琴师相比较,但是接二连三的念头还是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狸奴弹得比这柳条儿公子要好听很多啊。 狸奴也比这柳条儿长得好看多了。 就这样都能被称作色艺双绝,评出这名号的人,也太没见识了吧 雅间中空气愈加稀薄粘稠,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太多酒,席面上又吃了鹿肉,亓杨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十分燥热,正当他想着要不要出去透透气的时候,身后忽然贴上来了一个同样滚烫的身体。 大哥,他弹得很好听吗?谢庭春幽幽的声音在耳侧传来,敏感的耳垂情不自禁地颤动了几下。 就像那天在驿馆里教他写字时一样。 然而谢庭春却没有止在这一步,而是更加贴近了一些,好像生怕亓杨听不见他说话一般,滚烫的唇忽然贴上了他的耳珠,若有似无地抿了抿,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上:大哥为什么看得那么认真,我叫你都没反应? 奇怪,这一股酸味儿从哪儿来的? 亓杨模糊间抖了抖鼻尖,脸色红扑扑的,低哼出一句话来。 谢庭春凑上前去,才听清楚是一句没你好听,也没你好看。 一股甜意忽然涌入心头,谢庭春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不动声色地从背后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了亓杨的肩膀上。 要我说,最好听的谢庭春微微停顿了一下,像小动物一般地蹭了蹭,声音里尽是留恋:莫过于那日大哥送我的一曲。 我送的一曲? 亓杨的记忆一时有些断片,片刻后才想起来,是当时狸奴要进京赶考,自己给他用榕树叶儿吹了一首乡野小调。 那个上不得台面,只是市井俚曲罢了 话音未落,便被一阵起哄声打断了,亓杨抬起眼来,却看到了自己怎么都无法想象的场景。 那琴声不知道何时已经结束,身着青衣的折柳公子小鸟依人一般倚靠在王五怀中,面色羞红,手中捧着一盅酒,王五一边爽朗大笑,一边就着这双雪白的美人手,将酒一丝不落地饮尽。 你们你们不都是男的吗?!亓杨只觉得自己的三观碎了一地。 王五倒是耳力甚好,搂着折柳转过身来,满不在乎地笑道:小亓将军不必惊讶,这世间好男风者数不胜数,要不要我为你叫个漂亮小倌儿服侍一番,体验体验? 不了不了亓杨头摇得像是拨浪鼓,直往后挪,却撞入了一个滚烫的怀中,一转头,却发现是谢庭春,正在慢条斯理地自斟自饮,对于面前的场景似乎见怪不怪。 本就被酒精侵蚀了的大脑瞬间又糊涂了起来,亓杨一时间也有些弄不清楚,难道说真的是自己大惊小怪,这京城公子哥们都这么玩? 正当他思绪混乱的时候,谢庭春放下酒杯,探过脸来,一脸担忧地看了看亓杨的面容,正色道:诸位仁兄,亓大哥有些不胜酒力,我先扶他去休息一番,你们自便吧。 众人一听,都立刻点头应是,王五还积极地叫来店小二,让他们帮忙在馆中寻一个上好客房,好让亓杨稍事休息。 谢庭春和亓杨相携而去的身影刚刚消失在了雅间门背后,屋中那折柳公子便仿佛装了弹簧似的,从王五的怀中蹭地跳了出来,一边嫌恶地拍打着身体一边扯下了面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容来。 谢一,你不要欺人太甚,谁占了谁便宜还不知道呢!那王五一看便急得跳脚,气哼哼地也把面具一撕。 好家伙,这居然是谢二。 屋中的富家公子们在数息之间内便换装完毕,不出半柱香的功夫,整个雅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 雅间中发生的一切亓杨并不得而知,刚才坐在那里的时候倒还好,一旦起身,酒气上涌,他的脑袋便昏得更厉害了,还好身边跟着谢庭春,一双臂膀有力地架起他来,让他依然能稳稳向前迈步。 只是夏衫轻薄,走廊狭窄,二人走动之间免不得有些摩擦,滚烫的皮肤隔着布料轻轻蹭过,亓杨微微一颤,竟然有一丝酥麻从心头升起。 一身燥热的血液仿佛无处释放,在体内筋脉之中横冲直撞,最终汇集在了一个地方。 亓杨瞬间脸色爆红! 怎么搞的,竟然如此不争气 正当他手忙脚乱地试图遮掩的时候,门扇发出一阵轻响,亓杨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进入了一间雅致整洁的客房中。 灯光昏暗,鼻尖似乎闻到了谢庭春身上飘来的淡淡桂叶香气。 正在此时,谢庭春忽然转过身来,二人四目相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亓杨急得满头大汗,可是不该精神的地方偏偏依然精神抖擞,夏天衣服穿得少,谢庭春似乎是注意到了他异样的面色,顺着他不自在的姿势眼睛一垂,随后眼中一道暗芒闪过。 诶?大哥这是 被抓了个现行的亓杨羞耻得几乎抬不起头来,徒劳地使劲儿扯了扯衣服,嘴上胡乱解释道:我这呃大约是因为晚上吃了鹿肉 越解释越慌乱,正当亓杨自暴自弃地紧闭上眼睛的时候,面前的谢庭春忽然走进了一步。 大哥。他面色平静,停顿片刻后,忽然云淡风轻地开口道。 我来帮你弄一下? ※※※※※※※※※※※※※※※※※※※※ 今儿加更成功,看到这么肥的一章,有没有油然生出一种想要表扬我的冲动? 以及最近jj大概是不想要她海外的宝宝了,作者这边抽得一塌糊涂,存稿箱点开要花半小时红包界面也进不去,非常对不起前前前章留言的小伙伴们,等网页不抽了我会给那一章留言的小伙伴们都发小红包哒,爱你们(*≧≦) 谢谢霉女幸女,昕宁的营养液,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霉女幸女、昕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睡了就跑【修文】 你说什么? 亓杨觉得自己今天耳朵和眼睛大概都要坏掉了。 活了两辈子, 加在一块儿的三观冲击也没有这短短一个时辰来得多。 谢庭春没有回答, 反而微微挑唇一笑, 一张桃花面在影影绰绰的油灯光线下显得格外蛊惑人心,还不等亓杨做出合适的反应, 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后背一阵冰凉,感觉很硌,似乎是顶上了房间的木门, 单薄的镂花门险些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发出了一阵危险的吱呀声。 狸奴,等等 面前的谢庭春充耳不闻, 整个人忽然覆了上来,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像是要将他的一切反应收入眼底似的。 那种诡异的陌生感又来了,亓杨觉得此时的谢庭春终于完全脱去了那层斯文有礼、对自己孺慕有加的好弟弟外衣, 露出了隐藏在内心中强势而阴鸷的一面。 奇怪吗? 好像也并没有如果他能稍微多想一点点,便会意识到狸奴在自己面前其实从来没有掩藏过自己的真实性格, 只是自己太过理所当然太过信任他了而已。 像那几次同床共枕时一样, 谢庭春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力气之大完全超出了亓杨的想象, 一只修长的手飞快而灵巧地解开了他的腰带。 亓杨的脑袋里已经混乱得宛如浆糊, 并未注意到那只看似果断的手此刻颤抖得有多么厉害。 柔软的织物无声地落在地上, 埋在他颈侧的谢庭春忽然抬起头, 一双眼睛里烧着遮天蔽日的大火, 几乎要将他的皮肤灼伤。 然而他很快就不能思考更多的东西了, 脑中仿佛被塞进去了成百上千支火铳,砰砰砰地连环炸响,整个人就像是漂浮在空中,又被重重地扯下地面,坠落时强烈的失重感让他头晕目眩,身后的木门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吱嘎吱嘎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中显得异常响亮和羞耻。 难得找回存在感的羞耻心促使着他伸出手去推了推面前的青年,可往日能拉开数十力大弓的手臂此时却酸软无力,推拒的动作就跟挠痒痒似的。 可是谢庭春还是感觉到了。 不要推开我 明明在被这样那样的人不是他,他却红着一双眼睛,粗重地喘息着,猛地一低头咬住了亓杨的喉结,好像猛兽看到了自己心爱的猎物,死活不肯松口,还用牙齿使劲地磨了磨。 啊! 亓杨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从眼尾到耳侧的皮肤上浮出了一抹鲜艳的血色,全身上下都绷紧了,扬起的脖颈宛如濒死的天鹅,失去了焦距的眼睛无助地睁大,视线晃动,眼中的屋梁渐渐变得模糊。 朦胧中,有个人紧紧地将他抱在了怀里,力气大得恍如要将他揉入骨血。两片薄唇胡乱地磨蹭着他的脸颊和下巴,在挪到他的唇角时,却忽然顿住了,片刻后他喘息着埋下头。 汗珠顺着皮肤滑落,烫得亓杨浑身一哆嗦。 谢庭春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幽幽在耳边传来:知道我是谁吗? 亓杨勉强集中精神,在摇曳的油灯下看过去,影影绰绰间是一张白皙的脸,面颊上湿漉漉的,眼睛充血,瞳孔黑得吓人。 他从来没有在谢庭春脸上看到过这样疯狂又决绝的表情,然而他并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有种诡异的美。 本想推开他的手缓缓停住了。 狸、狸奴 亓杨觉得自己被谢庭春蛊惑了,低声呢喃道,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摸上了谢庭春的脸颊。 话音刚落,谢庭春双眼中迸出狂喜的光芒,还未来得及回应一句,便觉得身上一沉。 亓杨双目紧闭,面色绯红,呼吸匀长,已然陷入了昏睡。 ** 第二日清晨。 亓杨一夜都没睡好,先是梦见身上被一座大山压住,掀开了大山之后,却又有一条白色巨蟒扑上来,将他整个人死死缠成一团,越勒越紧,几乎无法呼吸,正当憋闷到极致的时候,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陌生的帐幕,陌生的拔步床,被子上还飘着淡淡的熏香,窗外天光只是微明,应当还不到卯时。 床铺的另一头胡乱丢着一床锦被,自己身上盖的被子里鼓鼓囊囊的,除了自己还十分勉强地塞进来了第二个大男人,此时正沉沉睡着,长睫毛的遮盖下眼底微微发青,四肢像藤蔓植物一样死死地将他全身禁锢在怀里,难怪自己睡得如此不安稳。 亓杨试探地挣动了两下,谢庭春人没有醒,胳膊却像是上了发条的铰链一般,下意识地缠得更紧。 嘴里还很委屈似的撒娇哼哼道:大哥,我好冷。 白皙俊秀的脸蛋上眉毛微皱,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纯洁无害得很,哪里还有昨天那副要把他吞下肚去的凶狠模样? 亓杨先是一股莫名其妙的暖意浮上心头,他还没来得及察觉到这股旖旎的心思,理智首先回了笼。 昨晚 他伸出手来使劲儿扯住了自己的一截头发,觉得自己昨天晚上大概是鬼迷心窍了。 自己明明是大哥,理应行事稳妥,结果不过是几杯酒下肚,居然就昏头昏脑地和狸奴做出这种糊涂事儿来,现在一回想起来,便觉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他从来不是什么冲动的个性,缘何撞上了狸奴就变成了这般? 啊啊啊!都怪那什么王五和折柳公子,没事儿闲着在他面前喂什么酒! 远远在走廊尽头阻拦闲杂人等的谢一和谢二:阿嚏! 正在他一个头顶两个大的时候,抱着他的谢庭春忽然发出了一声呓语,随后睫毛微颤,眼见着就要醒过来。 怎么办!!!若是狸奴问起他 不不不,分明是他该质问狸奴也不对他、他并不是愤恨,他是.? 脑袋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亓杨的手已经下意识地一戳 谢庭春被点中了睡穴,在梦中眉头一皱,委屈地哼了一声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亓杨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过了片刻后狠下心来,掰开谢庭春的手臂跳下了床。 哎,算了。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最好狸奴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喝多了什么都记不得了 怀着三分侥幸七分羞耻,亓杨简单地套上衣服后直接从窗户跳下了楼,施展轻功,几个起落间,便在熹微的晨光中消失在了南风馆所在的小巷尽头。 ** 日头渐升,大街小巷之间开始有了人气,贩夫走卒窸窸窣窣地从京城的各个角落钻出来,仿佛雨后春笋一般,给整座沉睡的京城添了几分热闹。 一辆朴实沉稳,却不失大气精致的黑色马车急匆匆地停在了谢府门口,车门打开,一名身材清瘦,身穿绯袍的中年官员匆匆从车中走下,快步走入了高大庄严的正门。 谢老,实在是对不住。 来人正是卢侃,此刻他神色颇为尴尬,有几分坐立难安地坐在谢宏朗常去的湖畔石桌前,硬着头皮道:晚辈这些日子稍作思索,想想小女毕竟年幼,还想多留她几年在家疼爱,这说亲一事,便算了吧。 什么? 谢宏朗怎么也没想到卢侃开口便是这么一番话,要知道前几日卢侃找上门来的时候,可是一点也不曾掩饰对亓杨的欣赏,言语之间,似乎只要亓杨一点头,便可以开始交换庚帖似的。而且他家的独生女儿已经年满十九,放在哪里也算不上是年幼的小姑娘了! 卢大人拳拳爱女之心,老夫自然理解。谢宏朗平复了一下呼吸,微微点头,神色遗憾地说道:请大不必担忧,缘分未到罢了。 卢侃见谢宏朗如此好说话,也是松了一口气,肉眼可见地放松了起来,寒暄半响后,便主动提出告辞。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32) 对了,老爷子。卢侃起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忽然有些犹豫地转过身来,隐晦地留下了一句话。 庭春这孩子,虽然聪慧早熟,可是毕竟年纪不大,仍需长辈好好教导,不然若是走了歪路,可就来不及了。 说罢,卢侃微叹一声,带着言尽于此的无奈,快步离开了谢府。 谢宏朗在卢侃离开后的瞬间,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面色阴沉如水,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 谢福,给我去大公子院里查一下,他和那姓亓的昨天跑哪儿去了! 谢福赶紧诺诺退下,没过多久,便一路小跑地回来了。 回老爷子的话,大公子院里的小厮说,昨天晚上戌时,大公子说是有应酬,带着小亓将军出门去了,彻夜未归,今天早上天刚亮的时候,小亓将军急匆匆回了府,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裳,收拾了一下行李,说是长山那边有要务,来不及同老爷子道别,便带上手下策马出了城。 谢庭春那小子呢?谢宏朗一双皱巴巴的手死死地攥住了桌角,指节都有些发白,从牙齿缝中又挤出了几个字。 还,还没回来 咣的一声,谢宏朗平日里最喜爱的一套茶具中的另一个茶盏也被掷在地上,碎成了碎片。 孽种!孽种!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近乎于咆哮一般地迸出一句,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谢老爷子的震怒,亓杨是无福消受了。 此刻的他,在日夜不休地接连奔驰了数日之后,已经进入了长山府境内。 来的时候因为要照顾谢庭春和随行仆役,只能坐马车前进,速度自然不快。而回去的时候亓杨轻装简行,只带了同样军戎出身的三娃、大郎两名小兵,一路加急八百里疾驰,竟只用了不到来时一半的时间,便提前赶回了长山府。 大郎,你说干爹他是怎么了。三娃并马走在朱大郎的身边,一脸的好奇之色:有紧急军务吗?怎么忽然都不等等谢大人,便提前回来了? 朱大郎也是一脸疑惑,摇了摇脑袋:我也不知道,大约是朝廷有令吧。 正说着,栗城砖石垒砌的城墙已经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奇怪的是,城门口站了比往日数量多出一倍的小兵,各个神色紧张,正在一个一个地排查着进入栗城的百姓。而城门口也不复往日的热闹,稀稀拉拉的,没多少人。 其中一个守门小兵眼睛够尖,大老远地便看清楚了亓杨一行人的模样,瞬间一脸狂喜,大吼一声:小亓将军提前回来了! 唰的一下,门口的守兵都齐齐将脑袋扭向了亓杨的方向。随即蜂拥而上涌了过来。 看着他们的动作,亓杨忽然右眼皮一跳,心中升起了些相当不妙的预感。 怎么回事?他面色一沉,面前的小兵们叽叽喳喳,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亓杨见状,浑身威压一泄,便镇住了这些六神无主的小兵,点了点其中的一个队长说道:吕厚,你来说。 吕厚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神色仓惶焦急:将军,你可算回来啦! 火器营中闹瘟疫了! ※※※※※※※※※※※※※※※※※※※※ 啧!暴打作者,就是不肯消停一下。 忽然发现好久没有在作话做注释了,之前忘记注明杨哥在山口里打夷国大军的战术有小部分参考了西辽开国皇帝耶律大石(你们没看错大石将军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同塞尔柱帝国军队开展的卡特万之战,在这里标注一下~ 英雄救美 一句话宛如惊雷炸响在耳畔。 具体怎么回事?索天纵和林乐生呢?大营封锁了吗?亓杨立刻翻身下马进城。 叫做吕厚的小兵了解得还算清楚, 虽然嘴皮子不太利落, 倒也颠三倒四地差不多说了个明白。 原来在亓杨前往京城之后, 两府防护营合二为一,索天纵虽然年纪小, 做事倒还稳妥,很快军中事务便交接完毕。 只是没想到,正当一切走上正轨的时候, 火器营中却忽然出现了怪事, 军中将士开始陆续生起怪病来,有的不出一日, 便一命呜呼! 索天纵家中世代从军,也不是那等没见识的,见状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好,立刻将所有病人聚集在营中同一片区域封锁起来一起诊疗, 可惜的是为时已晚,这诡异的怪病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飞快地在火器营中传播开来, 查不出原因, 更不知如何防治。疫病仿佛鬼影一般笼罩在整个火器营的上空,像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杀人凶手, 飞速收割着大夏将士们的生命。 没多久, 栗城中流言四起, 有人竟然信誓旦旦地开口说是因为火器营的炮火连天, 有伤天和, 上苍降下灾祸来惩罚火器营的士兵。不然为何疫病单单在军营之中传播, 而附近人口更为密集的栗城却毫发无伤? 这些留言弄得栗城百姓更加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都开始闭门不出,甚至还有些极端的百姓,跑到府衙前击鼓要求封锁火器营,不要让疫病蔓延开来。 索将军担心疫情传到栗城,已经主动封上了营门,现在营中情况很是糟糕,每天都有几十数百的军士染病死去。索将军留在营中主持大局,林副将前些日子家中有事请了假,此刻并不在营中。知府大人已经送了一批药材和郎中进营了,别的我都不知道了只听索将军和我说要是将军回来了,先不要进大营,里面很危险。 吕厚心有戚戚的说道,面上尽是忧愁。 亓杨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眉头紧锁,按照吕厚的说法,长山知府已经将相关疫情快马加鞭通报京城,只是疫情大规模爆发只是这些天的事情,信使大约是在路上同他错过了。 努力冷静片刻,他丢下一句话便急急转身而去:我这就去见一下知府大人。 三娃和大郎对视了一样,紧跟其后,快马加鞭地奔向了栗城中心。 ** 府衙之中,长山知府董凌正焦躁地踱着步,使劲儿扯着自己花白的胡子,一脸崩溃。 大人,今天火器营里又来消息了。一个衙役急匆匆地拿着一个竹篮进门,篮子上吊着一根麻绳,篮中有一封信。 董凌劈手夺过信纸,迫不及待地展开读了起来。 此疫病非同小可,不能确认源头,像是风寒,可患者并无流涕症状,死者甚众,已逾五百,尸体堆积如山,根本来不及掩埋 董凌低声咒骂了一句,将信纸使劲儿一甩,薄薄的纸张飘落在地上,又开始扯起了下巴上花白的胡子:怎么如此倒霉,即将任满三年,却偏偏让我碰上这种事 堂下还坐着一个瘦小精干的中年人,正是董凌的下属,长山府通判俞和泽。 俞和泽见状,一双豆一样的小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一圈:大人如今有何办法? 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董凌气急败坏:这么多天了,连这是什么怪病都查不出来! 大人,按照下官看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反正火器营营门已经关闭,正好营中没有重要将领,不如迁移大营周边百姓,然后封闭营门 俞和泽四下瞅了瞅,见没有外人,便眼睛一眯,单手向下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 俞通判!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董凌震惊得瞪圆了双眼,两卷胡子都翘了起来:那可都是我们大夏的亲兵! 俞和泽比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放低了声音道:但是大人目前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吗?再拖下去,整个营里的士官都要死伤殆尽,又有什么区别呢?届时我们也不要亏待这些死去的官兵,给个为国捐躯的名头,好好抚恤死去的士兵家人,总归比现在这样不上不下吊着,甚至疫病蔓延至栗城中强!城中百姓不比行军打仗的将士那般身强体壮,一旦患病,后果不堪设想! 董凌额角冷汗直冒,他为官素来中正平庸,全靠一身油滑的站队本事,不然也不会一大把年纪了还在知府位置上混着,但也从来没有犯过大错,之前长山府遭袭就已经把他弄的焦头烂额了,更何况如今这般紧急的情况,只是他万事习惯了做墙头草,一时间还是有些拿不定注意,眼露犹豫之色,垂死挣扎道:这等大事,不如等谢同知回来了再作商议? 啧。俞和泽心里很看不上他这副软绵绵的怂样,脸上却半点儿不露痕迹,看起来依旧是个掏心掏肺的忠实下属:董大人,这一府之首,是你,不是谢同知啊! 此话戳中了董凌心中隐痛,自从谢庭春来到长山府之后,他比背景、比手腕、比年龄,就没有一样能将谢庭春压住的,很快堂堂知府便沦为了一府同知的应声虫,早就心有不甘。 俞和泽见董凌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动摇,干脆抛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人,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事儿不做则已,做就要赶在小亓将军和谢同知回来之前,火器营是这两人的宝贝疙瘩,指望着靠它建功立业呢,怎么可能随意放弃,到时候连累的还是咱们! 听俞和泽这么一说,董凌面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几次抬手却又再度放下,正当他内心中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架的时候,门口忽然有衙役一路小跑冲了进来。 报 衙役气喘吁吁喊道:火器营亓杨将军求见! 什么?! 董凌吓得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和俞和泽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之色。 小亓将军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不是说按照预计,还要在京城滞留四五天吗? 然而现实来不及让他们多想,衙役刚通报结束,便见到一个高挑身影龙行虎步,大步流星地走入室内。 一身山字甲,英俊的脸板得紧紧的,行色匆匆,可不正是亓杨! 二位大人!亓杨拱手匆匆一礼:恕末将来迟,敢问火器营中如今病患情况如何?死亡人数如何?有多少郎中药材已被调遣? 按照官阶,董凌本来是他的上峰,不过此时亓杨风尘仆仆,看起来气势逼人,加上董凌本来就因为刚才的摇摆不定而心中后怕,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上峰的威仪,赶紧把具体情况简单同亓杨说了下。 董凌这边的信息比小兵吕厚那里要详细得多,这疫病来得的确蹊跷,按照董凌的说法,就在前几天夜里,有两名士兵忽然在身体肢节间生出一个小瘰,随后便感到头晕目眩,吃不下饭喝不进水,没出一个时辰,便开始发起了高热,军中郎中来看过之后,只说是得了风寒,没想到不出一夜,那两名士兵便一命呜呼,甚至连来看病的郎中,都发起了高热! 随后同样发起烧来的士兵越来越多,死亡速度也越来越快,有军士和同袍同乘一马,上马的时候俩人还都好好的,行至半路,一回头,却发现同袍胸前洇开一大片西瓜水一般的淡色血液,已经没了气。 听到这儿,亓杨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脑中一道灵光闪过。 高热、头晕、茶饭不思、吐血宛如西瓜水、发病迅速,药石无医 这听起来并不是大夏朝常见的疫病,反而有些像他曾经在艾派德里听到的,将一整个大陆上人口消减了足足三成的黑死病! 可是那艾派德里并没有提到黑死病具体该如何诊疗 想到这儿,亓杨忍不住气得在手边桌子上狠狠拍打了一下,他心神不定,手上力气也没个把门儿,竟然当场将一张木桌拍得碎成几块。 哗啦 木块倒地,碎屑翻飞,董凌一双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吓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小亓将军你这是作甚 董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军中很可能爆发了鼠疫。请立刻重金征集府内郎中游医入营诊治。说罢,他皱着眉仔细回想了一下在艾派德上看到的画面,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拿过董凌的纸笔,便在宣纸上画出两样东西来。 董凌凑上去一看,是一个长方形,四个角上各有一根绳子,大约有巴掌大小,另一边是一个手掌形状的东西。 这是什么?董凌从未见过这样奇奇怪怪的玩意儿,皱眉道。 这两样,一为口罩,二为手套,请大人迅速让城中绣楼用纱布制作这两样物品,越多越好,送入营中,可以勉强抵御一番病气。亓杨放下笔正色道,扭身过去同身后两个小兵点点头:大郎、三娃,你们两个先不要回营,留下协助董大人。 三娃傻乎乎地应了声是。 朱大郎心眼儿可就多得多了,一边点头,一边偷偷给亓杨使了个颜色。 亓杨见他一点就透,相当欣慰,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几个字:看住俞和泽。 朱大郎不动声色地比了个好的手势。 这边儿在搞眉眼官司,那边儿的董凌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眼前的亓杨岁数比他儿子还小,还只是个五品武官,结果居然对自己这么颐指气使,理所应当 真是的,凭什么你让我干我就得干? 亓杨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转过脸来冲他微微一笑,伸手又捏碎了一块凳子角,一扬手,碎木屑跟下雨一样窸窸窣窣地落在了地上。 董凌:嘤,我干。 安排好了一切,亓杨没有理会一边神色变幻不定的俞和泽,转身便要上马:多谢二位大人,末将这便回营看看。 等等! 刚刚还缩在一边假装自己不存在的俞和泽忽然出声,殷切劝道:小亓将军,此时营中疫病肆虐,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还是在外指挥吧!索小将军在营内把持大局就足够了。 亓杨眉头微皱,神色一冷,转过身来一双眼直直地盯紧了俞和泽。 那目光太过犀利澄澈,仿佛能够穿透到他的心底,把所有见不得人的污糟事儿都翻搅出来,大喇喇地摊在面前给人看似的。 俞通判,长山府地处西境,戎夷二国早已磨刀霍霍,若是没了守军,再多身外之物都是过眼云烟。亓杨忽然开口,掷地有声道: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 栗城郊外,火器营。 已经是下午时分,若是往日,大营校场上早就已经站满了喊着号子操练的士兵,而如今却是一片死寂,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33) 下午又死了大约一百人。索天纵一张娃娃脸耷拉得老长,眼底青黑,一看就是好多天没有睡好觉:速度稍微降下来一点,不过还是控制不住,目前确认已经患病的有近千人,都在南营里歇息,还有送来的郎中也在那里,但是数量太少了,而且似乎没有什么用处。 汇报完了之后,索天纵嘟着嘴,看着不太高兴:说了让你别回来啊,你看林乐生多老实,我让他呆外面,他就老老实实呆在外面了。 亓杨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辛苦你了。 索天纵有些傲娇地哼了一声:打不过你,末将至少也得有点别的优点吧。 尸首都堆放在哪里?亓杨皱着眉,问了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火器作坊中的那些火药还在吗? 尸首就在西营,安排了两队人轮流去掩埋。作坊那边这两天无法开工,都攒着呢。 索天纵揉了揉脸,有点不解地回答。 行。很好。亓杨点点头,言简意赅道:天纵,现在咱们立刻去做两件事,一个是派一队火铳兵去拿上火药,在全营各个角落燃放。另一个,再带一队兵,把掩埋好的尸首都挖出来,连着染病去世的士兵生前用过的东西一起,全部烧掉。 索天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焚尸?! 大夏朝向来遵循着死者为大的原则,就算是患病而死,也讲究个入土为安,这几乎已经是最根本的伦理纲常,可亓杨现在却说要焚尸? 对。亓杨面色毫无波澜:越快越好,鼠疫传播靠的主要是虫蚁蛇鼠,只有焚烧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不行!索天纵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反驳道:你会被千夫所指的! 就算有再多丰功伟绩,焚尸一事一旦捅出去,到时候亓杨要面对的,可就不仅仅是死者家人的指责和仇恨,说不定还有百官的弹劾和圣上的指责! 天纵,这是军令。亓杨没有转头,大踏步走向了营房:到时候有任何后果,我都一力承担。 留下索天纵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郁闷地剁了一下脚,气鼓鼓地走了。 军令就军令,难道末将是那胆小的人吗! ** 几日后,长山府,栗城。 往日热闹的大街上人烟稀疏,住在小河巷的耿二嫂正弯着腰打开院门,试图将一桶脏水往街道上泼去。 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她一边倒水,一边咕哝着朝四周看去:怪吓人的。 小河巷里死气沉沉,只有对门一家门口挂着白幡,时不时地有低声呜咽从合拢的木门溢出来,悲悲切切,给小巷更添了一分阴森。 唉,可怜见儿的。耿二嫂插着腰,很是同情地瞅了瞅隔壁李家,听说李家的儿子在火器营里当个伍长,本来整条巷子里的人都羡慕得很,觉得能跟着大英雄小亓将军打仗,是个风光差事,只是没想到好景不长,李家大郎竟然染病死了,消息传回来,李家大姐当场便哭晕了过去,这些天一直闭门不出,日日以泪洗面,真是闻者伤心。 砰砰砰! 耿二嫂也跟着伤春悲秋了一会儿,正准备转身进屋,却忽然听到了一阵巨响,吓得她手一松,木桶咕噜噜地滚落在地。 哎哟喂吓死老娘啦! 她惊恐地捡起木桶,踮着脚尖瞅了一圈,声音是从西郊火器营的方向传来的,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又是一阵子密集的砰砰炮火之声,城西方向有剧烈的火光和烟雾直冲云霄,简直可怖之极。 耿二嫂也顾不得看热闹了,赶紧一个箭步窜进了自家大门,挂上了锁。 炮火声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浓烈的硫磺气味逐渐飘散过来,弥漫了整个栗城,正当耿二嫂躲在院子里被呛得直咳嗽时,自家大门那儿突然传来了咣咣的敲门声,一个粗嘎的男声在门外大吼道: 你们看到了吗?火器营那边好像烧起来了。 烧起来了? 耿二嫂心头一慌,赶紧冲过去打开大门,果然,看到了平日街上有名的百事通正在挨家挨户地敲门。 夭寿啦!小亓将军魔怔了,正在大营烧尸首呢,全都要烧干净!可怜呀,连具全尸都不给留! 百事通话音未落,隔壁李家数日不开的大门竟然嗖地一下打开了,冲出一个眼圈红肿的胖大姐来,一把扯住百事通的脖颈,沙哑着嗓子厉声质问:你说的是真的?! 李家大姐的儿子染病死在了大营,本来还指望着等瘟疫过去能领回儿子的尸首让他入土为安,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哪能不着急? 千真万确,我刚从西郊回来,亲眼看到的!百事通赶紧举起手指赌咒发誓。 我的儿呀! 李大姐听到这儿,瞬间爆发了一声哀嚎,大约是这些日子流了太多泪,眼角已经干涸,只能委顿在地爆发出阵阵抽噎。 阿花,你快起来。耿二嫂见李大姐哭成这样,心里又是急又是气:别哭了!小亓将军怎么能这样罔顾人伦,走,咱们这就去火器营讨个说法! 讨个说法四个字落入耳中,李大姐如梦初醒,擦着眼泪恍然呢喃道:是我去讨个说法我的儿不能就这么没了 对啊,讨个说法去! 真是惨绝人寰,大逆不道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河巷周围的巷子中居民也纷纷探出头来,有些家中也是有父兄染病身亡的,也都加入了李大姐的队伍,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闯出城门,直冲陇西火器营而去! ** 不好了,将军!门口忽然涌上来许多百姓,足有四五百人,冲撞营门,现在该如何是好? 一个带着雪白口罩的小兵满眼焦急之色,小跑过来同亓杨汇报道。 什么?索天纵一张巴掌大的娃娃脸,几乎被口罩整个兜住,费力地挤出两只眼睛:他们为何闹事? 小兵瞬间哽住了,片刻之后忐忑地瞅了瞅一边的亓杨,放低了声音道:焚尸的事情不知为何传了出去,现在门外都是遗属,想要讨个说法。 准备焚烧尸体的校场正对着营地大门,是全火器营最大的一片平地,如今平地上已经堆积起了一座小山一样的尸体堆,几个戴口罩的小兵正在哼哧哼哧地往外搬菜油。 咚咚 沉重的撞击声从门口传来,营地最外面的大门竟然被直接撞开,一群老百姓直愣愣地冲到了栅栏外,第一眼便看到了校场上那堆积如小山的尸体,还有那两边拿着火把的小兵。 我的儿呀!李大姐爆发出一声悲泣。 难以接受如此场景的老百姓瞬间红了眼,像是疯了一般摇晃着坚固的木头栅栏,这层栅栏是大营最坚固的屏障,比外面的门板要结实数倍,就算如此,也开始危险地嘎吱作响,拦在门口的士兵不敢下手,害怕误伤了百姓,此刻实在是有些焦头烂额,简直是苦不堪言。 天纵,让士兵阻拦。亓杨眯起眼,狠下心道。 是!索天纵立刻听命,冲着一边的小兵喊了几声,几排军士立刻冲上前将百姓挡住。 与此同时,亓杨也大踏步走到门前,借着内力大声喊道:诸位乡亲们!焚烧尸首实属无奈之举,染病死者的尸首会继续传播病气,只有焚烧才能彻底清除,请各位速速远离,以免过了病气! 可是群情激愤的百姓哪里听得进去? 死无全尸,我的儿怎么死的这么惨啊! 小亓将军,我们都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残忍的暴徒! 愤怒的指责恍若把把尖刀,铺天盖地而来,索天纵听着那些诛心之言,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忍受,更何况是风暴中心的亓杨呢? 他焦急地拽了一下巨大的口罩,朝亓杨的方向看过去。 那人一身戎装,背影看起来竟有几分萧索。 然而眨眼之间,那些萧索之气便消失殆尽,亓杨决绝地转过身来,仿佛听不见那漫天指责似的,斩钉截铁道:泼油! 浓浓的硫磺味中忽然夹杂起了菜籽油的熏人的味道。 亓杨,怎么办?索天纵见状,忧心忡忡地上前:要不要强行将他们拖走? 这些百姓肯定不能留在大营门口,本来身子骨就弱,情绪激动起来难保不会出什么事,更何况还有尸体燃烧产生的大量病气呢! 可是今日强行驱走了这些百姓,亓杨的名声可就真的彻底完了。 拖。亓杨毫不犹豫道:下手注意点,不要伤及无辜。 索天纵咬紧了嘴唇:是。 可是临到下令时,他还是犹豫了,嘴唇几次开合,可是偏偏就是说不出那几个字。 亓杨见状,索性自己往前一站,清了清喉咙:全队听令 话音未落,忽然间一阵马嘶声将他打断。 圣上特遣太医队在此,闲杂人等避让! 一个清亮的男声在大营门外响起,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和咕噜咕噜的车轮声。 熟悉无比的声音让亓杨当场愣在了原地,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便看到大营门口刚刚还情绪激动的老百姓在听到圣上、太医等词后便呆住了,下意识地退到了两边,让出了一条通道来。隔着一扇木栅栏,一个身穿青色官袍的俊美青年身骑白马疾驰而来,身后跟着数架马车,马车停下后从里面钻出了十来位怀抱药箱的老先生,各个鹤发童颜,气度不凡,还有的身上穿着官服。 太医啊跟在人群中的百事通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妈呀,这就是给皇上看病的郎中吗? 对于皇权深埋在骨血中的畏惧促使百姓们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 然而此刻的亓杨已经看不见那些太医和百姓了,视线之中,一切都变成了灰蒙蒙的模糊底色,只有那一骑白马上翻身而下的青年是唯一鲜明的存在。 那人快步走到栅栏前,往日总是打理得整洁体面的官服此时有好几条褶皱,发髻也有点歪了,风尘仆仆的脸颊上甚至冒出了一点青色的胡茬。 隔着木栅栏,谢庭春漆黑的眼眸里浓浓的情愫第一次毫不遮掩地倾泻出来,张张口,似有千言万语凝在舌尖,停顿半响后,只是轻轻地说出了五个字。 大哥,我来啦。 ※※※※※※※※※※※※※※※※※※※※ 昨天看评论都在害怕我要虐的,为了证明我小甜甜的身份,今天豁出老命码到后半夜也要写到重逢的部分! 憋得受不了啦我要撒糖啊啊啊! 谢谢谁令骑马客京华,泰勒斯还有YY的营养液噢!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谁令骑马客京华 60瓶;霉女泰勒斯、YY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烈汉怕缠郎 跟着谢庭春一起赶回长山的有十位太医, 其中有一位看起来最为仙风道骨, 身上穿着绯红色官服, 姓柴,官居正四品, 乃太医院左院判。一下马车,来不及休息片刻便提出要求想要去营中安置的病人那里看一看。 我行医数十年,对于防疫一事颇有些心得体会。柴院判抚摸着胡须, 蹙眉道:只是还需先看看病患的情况再下定论。 亓杨对于这位爱岗敬业的老院判十分敬重, 立刻取来数副手套口罩,分发给前来协助的太医和随从们。 这是何物?柴院判一脸惊奇地翻动了几下面前的小东西。 此为手套、口罩。凡是进入病患居住区的, 必须都要戴上这些。亓杨解释道:一来方便阻隔病气,二来避免同病人交谈时沾染到飞唾,可以保证郎中和军士的安全。 柴院判听罢恍然大悟,将那口罩戴上后, 发现口罩是用层层纱布缝制而成,不仅轻巧便携, 还完全不妨碍呼吸, 手上戴着的手套也轻薄灵便,不由得眼露欣赏之色:小亓将军真是有一颗玲珑七窍心, 这等奇思妙想, 寻常人哪里能想来。 亓杨一时间脸上有点发红, 他也不过是看了艾派德里的视频, 拾人牙慧而已, 没想到却得到了资深院判这么高的评价, 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谦虚两句,却看到谢庭春站在柴院判身边,与有荣焉地点着头。 亓杨:算了,还是跳过这个话题吧。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病患们居住的南营,柴院判走进营房,惊奇地发现这营房同往常瘟疫爆发时堆满病人的肮脏阴暗的小房间大不相同,每一间营房都打扫得干净整洁,军士们虽然脸色苍白,精神却还都不错,有些甚至有说有笑,屋中除了郎中,还有一些带着口罩和手套的女子来来往往,倒药煮水,有条不紊。 其中一个身着玉色衣裳的年轻女子见到众人,双眼一亮,快步走上前,望着亓杨道:杨哥儿来啦。 秋娘。亓杨点点头,冲她笑笑:今日怎么样?辛苦么? 朱秋娘看不见表情,只有一双口罩外的眼睛微微弯起:还好 话音未落,便有另一个粉衣服的姑娘噔噔噔的冲了上来,一把将朱秋娘挤到了一边,捧着个木盆,仿佛献宝似的娇滴滴地说:亓将军!快看,我今日放了这么多血! 亓杨看也不看那一大盆血,淡定表扬道:玉娘做得很好,辛苦了。 为将军做事,哪里会辛苦呢,嘻嘻~~~ 李玉娘娇声回道,一句话只恨不得能扭成十八段,朱秋娘站在她身后,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扯住了粉衣姑娘的衣领:打扰诸位大人了,还请各位大人自便。 说罢便将李玉娘毫不留情地拖走了。 柴院判等人就算是见多识广,猛地看到这么大一盆血也是一时有些头晕眼花,脸色发白,偏偏刚刚那粉衣姑娘还面带娇羞,一双眼睛秋波暗送,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手里的木盆似的。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34) 谢庭春倒是一脸淡定,不过一双眼瞬间不爽地盯住了那两个姑娘走远的身影: 亓大哥,这些女子是怎么回事? 每一个字都说得咬牙切齿,酸气冲天。 柴院判等人:?发生了什么? 亓杨瞬间有些诡异的心虚,咳嗽道:这些是栗城和附近的医女,全长山府大半郎中都已经集中在营里了,可是人手还有些不足,这些医女们心怀天下,大义凛然,便自愿入营来帮忙照顾病患。 柴院判听罢,一双老眼感动得泪汪汪:真是医者仁心,大善!大善! 只是这盆血又是?有反应过来的几名太医迫不及待地问道。 也有鼻子灵敏的太医追问:还有这四周浓郁的硫磺气味是从哪里来的? 这放血法是亓杨仔细回想之后,才从记忆深处扒出来的东西,所谓放血其实就是用比较极端的方式来激活人体自身的抵抗力,从而达到防疫的效果。只是这样说出来不要说柴院判了,他自己都不太清楚抵抗力一词该如何解释,便斟酌了一下语句道:此为刺血法,相传对于鼠疫有奇效,就是对人体穴位进行反复的刺激,从而彻底祛除病灶的法子。 至于硫磺味,这是燃烧□□产生的。亓杨老实道:硫磺在民间多用于杀虫除污,这鼠疫需要保证环境干净无虫蚁,所以营中便就地取材,权做尝试。 一边聆听的柴院判不住点头,看着亓杨的目光已经越来越亮。 幸好亓杨归来得及时,采取的举措也适当,疫情蔓延的速度大大减缓,太医们不亏是服务皇家的顶级医者,对症下药,各路优质药材不要钱一般地往药罐子里扔,郎中医女日以继夜地熬药,很快,南营里的病人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了起来。 这一日,南营病房里尤其热闹,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兵正坐在床上,面色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在他身前,有一个戴着白色口罩的老太医,正眯着眼睛为他把脉。 大人,我这是好了吗?小兵李阿牛小心翼翼地问道。 脉象平稳,已是大好。老太医冲他笑着拱手:恭喜小军爷,今日便可以回家了。 真的是真的!我活过来了!李阿牛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瞬间盈满了泪水,嗷呜一声便大哭起来:哇我想死我妈了,呸,想我妈了,才不死呢呜呜呜 众人见他这副失态的模样,都跟着会心一笑,李阿牛和同屋的几个病友纷纷道别,鼓励过他们后,便踏着欢快的步子,一路连跑带颠儿的跑出了门。 身后是病友们充满希望的目光。 他是第一个痊愈后走出南营的病患,而且不会是最后一个。 亓杨站在路边,含笑看着李阿牛蹦蹦跳跳地朝外跑,摇摇头:李阿牛这小子,没想到还能这么活泼。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李阿牛喘着粗气顺着原路折返:将军! 说罢直接跪倒在地,冲着亓杨咣咣的就是三个响头。 将军的大恩大德,我李阿牛没齿难忘! 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亓杨赶忙上前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要谢,就谢谢太医、郎中和医女他们,我又没做什么。 李阿牛嘿嘿一笑,没听他的,执拗地再度跪地,又是一个响头,才满面感激地离开。 ** 永安六年,八月十五。 李阿牛的痊愈似乎给生病的将士打了一剂强心针,在那之后,陆陆续续地有人从南营搬了出来,营中感染者的数量终于完全得到了控制,而这些派遣来的太医们,也需要在今日回京复命了。 在临走之前,柴院判忽然神神秘秘地找到了亓杨。 将军。他大步向前,忽然激动地抓住了亓杨的手:这些天下来,我自己观察一番,觉得您于医学一道颇有天才您考虑过弃戎从医吗? 亓杨:?! 弃戎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在柴院判遗憾不已的目光下,亓杨坚定地拒绝了这个建议,柴院判收徒不成,便退而求其次,邀请亓杨同他一起写书。 柴院判,您太抬举我了,我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粗人,怎么能做这种事? 在亓杨心里,著书论道那可都是满腹经纶的大儒才能做的,要让他说两句怎么打仗,说不定还能抠出来点干货,可如今要写成书,还是医术他立刻下意识地拒绝了。 自己也是个半吊子,误人子弟了怎么办? 然而柴院判似乎对他相当有信心。 将军在疫病防治一道上可谓是颇有见地,正巧老夫正在编撰《防疫论》一书,集合了老夫从医数十年的心血,届时这书若是能传于后世,说不定能造福后人,还请将军不吝赐教。 头发花白的老院判说得情真意切,亓杨哪里还能继续推脱,只是一想到要写东西,便头痛欲裂,正当此时,身边却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柴院判此主意甚妙,你二人一个长于理论,一个经验丰富,两相结合,必然如虎添翼。 一个身着蓝衣的翩翩公子忽然出现:亓大哥便答应吧,若是有需要誊写的地方,小弟十分愿意效劳。 亓杨转过头看着谢庭春。 如今这几日营中情况已经走上了正轨,谢庭春也终于有空捯饬自己了,一身藏青的压纹道袍,脸蛋刮的白净光洁,一眼望去真是 人模狗样。 亓杨腹诽道。 自从京城那次嗯之后,他可就再也不敢相信谢庭春这张斯文无害的外皮了。 果不其然,送走了太医署一行人,天刚刚擦黑,亓杨便听到自己营房的门口传来了清脆的叩门声。 大哥,是我,最近营中事务也没那么繁忙了,不如咱们今晚便开始写柴院判的书吧? 亓杨:我就知道! 然而他现在早已非吴下阿蒙,哪里会轻易被谢庭春糊弄过去。这夜深人静,孤男寡男的,再弄出上次在南风馆里一样的尴尬事儿来可怎么办?当即便清清嗓子,正色道:今日太晚了,改天再说吧。 门口静默了。 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亓杨觉得这有些不像是谢庭春的行事风格,不过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起身将门打开。 木门外一轮圆月高悬,清辉满地,给整个院子都镀上了一层美丽的银白光泽。 谢庭春正站在月光下,倚靠着门口的木柱,此时的他居然又换了一套衣裳,月白色的直裰,用银线绣着暗纹,在月色下有隐隐波光流动,配上一张神色忧郁的俊秀脸蛋,恍然如同月下仙人。 木门打开的一瞬间,谢庭春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整个人都发出光来。 就像等待着主人归家的小猫一样。 亓杨见他这般作态,心立刻就软了,语气也柔和了不少:露水重了,还不回去休息? 大哥,今天是八月十五。 谢庭春眼帘微微垂下,半响才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这次回长山之前,我祖父放话说,谢家从此以后便没有我这个人了。 听到这里,亓杨还是没有忍住,惊讶地抬起了头。 谢庭春露出了一个看似洒脱,却隐隐有些悲伤的笑容:其实我一点都不后悔只是往年八月十五还能同富贵一起吃个月饼,今日营房之中冷冷清清,只有月色相伴,实在是有点唉。 说着说着,他便低下了头,还不着痕迹地抬起手轻轻蹭了一下眼角。 亓杨一时也有些失语。 人心都是肉长的,谢庭春刚一听说大营出事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中间还捎上了一整队太医,一路山高水远,他一届文人,想想也知道有多么不易,回到长山之后,又二话不说便直接进营同他并肩战斗这可是会死人的瘟疫啊。 就连长山知府都没有亲临现场,何况他一个同知? 富贵都被留在了大营外面,自己一个人义无反顾的便进来了。 不管他抱了怎么样的想法,这份心意便已经弥足珍贵。 过了片刻,亓杨终于长叹了一口气,心下一软,将木门打开了一些。 进来吧。 多谢大哥。话音刚落,亓杨便感到身侧一个月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再回过神来,谢庭春已经熟门熟路地在他的营房正中坐下了。 一张脸上笑容满面,哪里有什么眼泪的痕迹? 亓杨:又上当了。 见他面色坦然,亓杨也有些无奈,在他对面坐下,此时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发现这家伙居然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 不是说写书么? 谢庭春微微一笑,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盯过来,竟是毫不掩饰:大哥,这会儿都同你在一个屋檐下了,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写字? 亓杨一张脸皮瞬间涨得通红,好像那桌子是烧烫的烙铁一般,噌地窜起身来,支吾半响,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想干什么? 呵呵。谢庭春忽然发出了一阵轻笑,起身缓步走来,伸手将亓杨按到了座位上,整个人往前一趴,凑到了他的脸侧,声音里暧昧流转:大哥不知道吗? 亓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忙脚乱地将扒在自己身上八爪章鱼似的某人扯下来,咳嗽了一声,装傻充愣道: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板着脸补充了半句:我也不想知道。 谢庭春表情有些遗憾,不过还是从善如流地从他身上挪开。然而他并未走远,而是拖了一把凳子来坐到了亓杨的左手边,歪着脑袋往胳膊上一趴,痴痴地看着亓杨,声音里带了些纵容的味道:好吧,不想知道没关系。 大哥只要吊着我就好了。谢庭春趴在桌上用手指头慢慢抚摸着粗瓷水杯的边缘,在亓杨刚才喝过的位置若有似无地停留了一会儿,声音低沉,仿佛压着很多澎湃欲出的危险情绪:我一点也不介意的,只要你不讨厌我,能让我一直看着你,为你做一些小事就好。 亓杨一时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往哪个地方放。 二人间本来还有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如今谢庭春似乎是毫不引以为耻一般,直接将窗户纸捅破了,还可怜巴巴地捧出一颗心来给他看,他有意拒绝,但是看着谢庭春日渐消瘦的面颊,又实在狠不下那个心,一时间只能干巴巴地坐着,眼神晃动,一声不吭。 谢庭春却在此时笑了,眼睛弯弯,看起来十分甜蜜,手指攥紧了手中的茶杯:果然还是心疼我。 亓杨:? 他自己都不知道谢庭春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是谢庭春的心情却显而易见的好了起来,还取过另一边的茶杯为他斟满,看着他仰起脖子喝茶时上下微动的喉结,眸色渐深,忽然叹气道:大哥真是个小坏蛋。 手一歪,亓杨差点把茶水灌入自己的衣领,连连咳嗽不停,谢庭春伸手过来一边帮他拍着背,一边看着他微红的眼圈道:明明这么讨人喜欢,偏偏要做出一副不自知的样子来,不光吊着我,还吊着那什么秋娘什么玉娘,坏得很。 亓杨一时无语凝噎,这都哪里来的歪理?简直是颠倒黑白! 我没有。他想起李玉娘的狂热粉丝样,的确有点心虚,只好无力地反驳道:狸奴,你不要无理取闹,秋娘于我就像亲人一般。 才没有呢,她一定已经觊觎大哥多时。谢庭春一脸笃定,声音酸唧唧的:当时在五原山上,我看她给你送药的时候,看到你光着膀子脸都红了。 你见到大姑娘光膀子不脸红?亓杨看他那副胡搅蛮缠的小样,居然有些好笑。 谢庭春一脸理所当然:我为什么要脸红?光的又不是大哥你。 亓杨:是我输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亓杨仰天长叹道:好啦,陪你聊完了,茶也喝了,八月十五的热闹也过了,时辰不早我要去沐浴,你也回去吧。 沐浴两个字一说出口,亓杨瞬间便觉得不好。 果然不出所料,谢庭春眼睛一亮,立刻一脸正经地凑上来:大哥这两日也是十分辛苦,不如我留下帮忙按一按肩膀?我的手艺还不错,问富贵学的。 你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些事啊?亓杨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他要是真的信了谢庭春的话,他就把脑袋拿下来当球踢! 谢庭春露出十分纯洁的一笑,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温良羞涩,然而嘴上却痛快地承认了:诗经有言发乎情,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我看你是发情了。亓杨冷脸道:人家原话是发乎情止乎礼,你别欺负我读书少。 谢庭春的脸皮比城墙还厚,都这样了竟然还不知悔改,一脸惊喜地笑开:大哥真是厉害,居然连诗经都读过了,我看今日月色正好,不如我们兄弟二人畅谈诗书,对酒当歌 亓杨忍无可忍,一拳便要把这没脸没皮的家伙揍飞。 谢庭春这么多年跟着拳脚师父也不是白练的,加上亓杨本来也没下死手,轻松躲过,随即面容一肃,正色道:不开玩笑了,大哥,今晚我找你来,还有件正经事没有说。 亓杨见他神色严肃,连语气都变得庄重了起来,也意识到了问题严峻,立刻板着脸蹙起眉毛来:什么事? 大哥,最近你有没有怀疑过说到这儿,谢庭春稍微停顿了一下,起身检查了一遍营房四周,确认了没有人之后才坐回原地,轻声吐出了后半句:营中有奸细? 亓杨的眉毛忍不住挑了一下。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他眯起眼睛问道:从惠阳山口一战到如今营中鼠疫,背后应当都有人搞鬼,我从惠阳山口班师后本想彻查此事,结果接二连三的又是面圣又是瘟疫,还没来得及动手。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35) 我自有我的消息渠道,等下再和大哥细说。谢庭春垂下眼帘,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大哥心里有怀疑的对象吗? 亓杨面上微微变色,垂首沉默不语,过了片刻之后才低声呢喃道:没有证据。 谢庭春见状,心下了然,伸手过去覆在了亓杨的左手上,轻轻拍了拍,神色认真道:我有一计,若是大哥可以配合,有九成把握能够将这人揪出来。 ** 栗城,小河巷。 耿二嫂正在李大姐家中一起摘着豆角,如今疫病带来的恐惧气息已经渐渐离长山府而去,栗城的百姓也逐渐恢复了生机,李大姐家的小院依然挂着白幡,不过此刻她的面色已经红润了不少,也不再每日都沉浸于悲伤之中无法自拔了。 听百事通说,咱们都错怪小亓将军了。耿二嫂揪掉半根被虫咬坏的豆角,面色复杂道:听说京城里来的太医们都说小亓将军的做法很有见识,若不是他当机立断,估计如今栗城人也要染上疫病了,他这是救了我们一整个栗城的百姓哩。 李大姐面色也有些羞赧:唉我这两天老是睡不好,我的儿老是托梦给我,说我们那日不该去大营闹事,伤了小亓将军的心,他在那边儿也不安宁大妹子,你说,咱们要么凑一篮子鸡蛋,给小亓将军送过去,赔个礼道个歉? 人家堂堂将军,家里不知道该有多少田舍银钱,还能稀罕你那点儿鸡蛋?耿二嫂翻了个白眼道:多给你家阿牛烧点纸,让他早日安息吧。 正说到这儿,耿二嫂耳朵一动,似乎听到大门那里有些动静,抬眼一看,吓得咣当一声把装豆角的盆儿摔到了地上。 妈呀!闹鬼啦!!! 耿二嫂尖利的声音在院中响起,惊起一片飞鸟。 娘,耿二嫂。李阿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自家院中装点的白幡:咱家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到处都挂着白布? 阿牛,真的是你?李大姐浑身颤抖,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着,赶紧冲上前去,使劲儿在自家儿子脸上身上打了几巴掌:你怎么活了? 哎呦,疼死我了娘,你干嘛呢?李阿牛不满地嗷嗷叫着,满脸委屈:等会儿你儿子好容易让亓将军捡回来的一条命又让你给拍回去了。什么活了我又没死过,亓将军先是给我放了血,又请太医来把我治好了 娘儿俩拥抱在一起互相一打听,这才搞明白竟然是百事通在传消息的时候出了岔子,把李阿牛染病不知怎的传成了李阿牛已经死了,这才闹了这么一出,其实本来也差不了多少,毕竟疫病死亡率很高,哪里想得到还真有人能活下来? 呸,说什么鬼话,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李大姐擦干了眼泪,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百事通那个杀千刀的居然乱传话,说你染病死了天哪,小亓将军真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不行,娘一定要把家里的鸡蛋都收拾上,等你回营的时候给小亓将军带上,就替娘陪个不是 听到这儿,李阿牛本来兴奋的脸孔却忽然黯淡了。 哎娘,你先别费那个心了。他一脸难过地吸了吸鼻子:小亓将军也染病了,如今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哩。 ※※※※※※※※※※※※※※※※※※※※ 我们小谢,是那么轻言放弃的人吗?! 以及憋慌,说不虐就不虐,我是要做小甜甜的人! p.s.杨哥的粉头李玉娘又出现了,希望大家还记得她 修bug,以及为什么我的评论区又开始荒芜啦,是最近的内容比较无聊咩?作者最近在调整大纲,会把这文缩短一些尽量加快节奏哒。今天评论区里飞一波小红包吧,让丧丧的作者感受一下虚假繁荣哈哈哈哈 谢谢爱受宝爱生活的手榴弹,也谢谢重云深,五黑,还有不加糖的营养液~~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爱受宝爱生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重云深、五黑 10瓶;不加糖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再度立功 长山府, 栗城一角某座小院中。 夜黑风高, 一抹乌云飘过遮住了月亮。 寂静无人的深夜, 忽然间响起一阵吱嘎的脆响,小院破旧的木门被缓缓推开, 门缝之间闪过一个瘦巴巴的人影,又赶紧回身将门关上,快步走到了院子的一个角落。 这个角落之中, 正站着一个高挑的背影, 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 听到脚步声,披着斗篷的人转过脸来, 低声质问道:你怎么才来。 大人,现在城里戒备森严,我这废了好大力气才甩掉身后的那两个尾巴那个先来点儿?来人语带谄媚地说道,一双豆大的小眼睛在暗夜中闪着光, 右手的手指捻在一起搓了搓。 斗篷男不置可否,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有几分不虞:我不是说让你拖住亓杨的吗?怎么听说他现在也病上了? 这可真不是我的错啊!小豆眼立刻叫屈:我哪里想到他提前回来了, 而且还执意要回营, 只能说他活该 话音未落,斗篷男便抬起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小豆眼吞了一口口水, 不再说话了。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过了片刻, 小豆眼试探地开口:大人, 你看我这好久都没 话刚说到一半, 二人眼前忽然一花! 小院之中,一瞬间火光大作,亮如白昼,密密麻麻的衙役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院门口,正在密谋的二人瞳孔一缩,立刻转向后门,却发现后院也塞满了手持火把和长剑的衙役。 糟糕中计了! 斗篷男心底一凉,正在此时,面前的衙役忽然向两侧分开,一个身着青色官袍的文雅青年缓步走上前,挑唇一笑。 别来无恙,俞通判。谢庭春点点头,又转向另一边,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了几分憎恶,连声音都凉了几分:林副官。 在成百支火把的照耀下,斗篷下的人已经无所遁形,正是林乐生! 眼见自己已经无从隐藏,林乐生抬手便将兜帽扯了下来,神色阴沉道:你早就知道了。 谢庭春嗤笑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懒得同面前这人废话,谢庭春一挥手,身边的手持武器的衙役便蜂拥而上。 嗬。林乐生见状,轻蔑一笑:就这么点人还想拦住我? 说罢忽然一扯身上斗篷,周围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了七八个同样身着黑衣的卫士,众衙役眼前一花,便看到林乐生同那几个卫士刷的一声抽出长剑,几下腾挪飞跃,银色长剑如虹,舞得虎虎生风,周围的衙役身手只是一般,哪里是他亓家军亲卫队出身的对手,不出半柱香功夫,便只听得哎呦数声,接连倒下十数人。 林乐生见状,迅速吹了声口哨,然后和身边黑衣卫士交换了一个眼神,也不理会那坐倒在地的俞通判,忽然间腾身一跃,脚尖在黑衣卫士的长剑上一点,便提气疾飞上了屋顶,眼看就要从屋顶逃脱! 正当他心口一松,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的时候,瞳孔中却忽然有一道黑影一闪,随后一点银色寒芒便挡住了他的去路,冲着咽喉命门直冲而来! 不好! 林乐生脑后瞬间冷汗大作,一名黑衣卫士反应极快,飞身上前用自己的身体阻挡,只听得清脆的噗的一声,卫士手指抽搐,背心已然被一点银光闪闪的枪尖完全刺穿。 枪尖震动,黑衣卫士高大的身躯从屋顶上被重重甩飞,落在院中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持枪的人枪花一挽,便将血珠尽数抖落,随后手腕微动,银枪一卷便再次冲着林乐生胸前袭来。 这动作太熟悉了! 日日一同练兵,他哪里能不知道这正是亓杨的拿手绝招? 林乐生此时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面前的亓杨一双眸子在黑夜中闪着冷酷的光,显然是不准备给他留任何活路,心知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赶紧一个纵身便要朝另个方向遁走。 然而他对亓杨知根知底,亓杨又何尝不是将他了解得透彻,见他眼珠一转便猜到他心中所想,风一般地追过去,一个纵身踹开冲上来掩护的几个黑衣卫士,一支银枪舞得密不透风,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林乐生头顶,直接便要作势劈下,林乐生慌忙提起宝剑抵挡,谁知剑刃还没有碰到亓杨的枪杆,便看见那银枪跟活了似的往上一搅,挑飞了一支单剑,随即一晃一顺,便再次抵在了他的胸口,吹毛寒刃上散发着森森寒意,林乐生的胸口很快洇出了一片不太明显的暗色的血渍。 身后随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林乐生掀起眼皮,看到身前身后忽然站出了一排小兵,各个手持火铳弓箭,将所有可能的去路团团拦住。 此时的他,已经如瓮中之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认罪吧。亓杨沉声道。 胸前的长枪狠狠一顶,胸口皮开肉绽,一阵剧痛,林乐生终于嘴角抽动,丢下了手中仅剩的一把长剑,合上了眼睛。 谢庭春告诉你的?林乐生沉默半响,忽然问道。 是你自己破绽太多。亓杨不为所动:在惠阳山口,全队中明明你才是最懂行兵之道的,可是在我要率军入山的时候,你却一点反对的话都没有说。 呵呵呵林乐生瞳孔微动,面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原来你早就怀疑我,竟然还装了这么久是我错看你了 这话应当是我对你说才对。亓杨皱着眉,只觉得自己竟从未看清过这人,不由得嗤笑一声,手上微动,银光闪过,鲜血四溅,林乐生的手腕脚腕上瞬间多了四条深可见骨的伤口,手脚筋俱断的他再也站立不住,咳出一口血来,便瘫倒在地,一双眼仍然死死盯着亓杨,嗓音沙哑地挤出一句话。 我真的没有想过害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视野里便出现了一角青袍,随后脖子一痛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谢庭春站起身来轻描淡写地拍了拍手掌,邀功一般转过身来:大哥,他太吵了。 亓杨绷着脸看了他一会儿,只见谢庭春满脸仿佛都写着快表扬我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破功,噗地露出个笑来。 见他似乎并没有太为林乐生一事烦扰,谢庭春心下稍安,吩咐了手下将林乐生等人捆好押入大牢候审后,便快步走了过去。 亓杨还站在院落一角,深陷沉思之中,忽然感到袖子上有人在拉扯,回过神来,便看到谢庭春腆着一张脸凑近:在想什么呢? 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林乐生他不缺俸禄,也没有不良嗜好,义父和我都很倚重他,只要兢兢业业做官,便是前途无量,为何忽然之间便通敌卖国了?而且还一副不得已的样子同我说不想害我,这说不通。亓杨摇摇头,有些困惑:而且俞和泽堂堂一府通判,怎么会对林乐生一个副官言听计从,还管他叫大人? 谢庭春其实早就发现了这些疑点,不过此时站着干想也没有用,便也不太愿意让亓杨继续在这事儿上烦恼,继续想那不识好歹的姓林的,心思微转,便摸出一个密封的小壶来打开盖子:此事审讯过之后便能水落石出,如今人赃俱获,大哥大可放心。趁着这会儿,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看看。 亓杨鼻尖一动,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循着味道望去,谢庭春手中端着的那个黑漆漆的小壶落入了他的视线。 这是? 谢庭春微微一笑,在地上抹出一小块空地,将壶中粘稠的暗色液体倒出,随即从旁边衙役手里借来了一个火把,轻轻一碰。 只听轰的一声,那不到一茶碗的液体竟然熊熊燃烧起来,火苗直窜起数尺! 黑色粘稠的油状液体,遇火易燃,味道刺鼻 亓杨的心忽然砰砰砰地跳动了起来,猛地一转脸,看向了火光中的谢庭春。 熟铜制成柜子,注入石油,上面做出一个唧筒,末端放置火药,到时候引线一点,便可以如同那打铁的风箱一般,喷射出猛火来。谢庭春忽然缓缓开口,说的正是那日在校场上亓杨给他演示火铳之后随口提起的猛火油柜的设想:大哥所说的石油,是不是便是此物? 正是。亓杨难掩激动的情绪,伸手接过那个小壶左看右看:狸奴,你是怎么发现的? 那日焚烧病患衣物时,我见有士兵拿着这种黑乎乎的油代替菜油,上前一打听才知道他们家乡附近盛产此物,名为火油,想着大哥应当会感兴趣,便带人去挖了些回来试验。谢庭春说到这儿,面上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亓杨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语气,瞬间一股感动涌上心头,喃喃道:太辛苦你了这怎么好意思。 这些日子二人都忙碌异常,又是要为瘟疫之事善后,又是要假装染病同那幕后奸细斗智斗勇,寻常人早就吃不消了,没想到谢庭春竟然还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来去为他挖出了石油,而起因还仅仅是自己酒醉之后的一句戏言 谢庭春见亓杨一双澄澈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感激之情,瞬间觉得通体舒泰,疲乏尽消,只恨不得能做更多事,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叫这人露出这样可爱的表情来。 不要不好意思,尽管想就好了。谢庭春柔声道,双目含情:你想要的所有东西我都会为你找到的。 亓杨更加感动,可孰料谢庭春话锋一转,像是想起什么了一般脸蛋微红,羞涩地低了头:大哥便把这些当成我的嫁妆吧。 亓杨: 手里的小壶怎么瞬间这么烫手? 他瞅瞅谢庭春这般作态,实在是又无奈又好笑,脸上不知怎的也有些热:咳你就不能让我单纯地感动一会儿吗?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36) 远处隐约传来衙役的呼喊,叫着同知大人。 光感动不行。谢庭春见状抬头笑笑,转身大步朝呼喊的方向走了过去,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放慢了速度,一字一句,认真凝视着亓杨的眼睛,轻声说道: 我还想要你心疼我,时时刻刻都想着我,看到什么都会念着我只有我一个的那种。 一阵桂叶的气息从身边掠开。 亓杨站在原地,有些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奇怪,怎么心跳忽然乱了几拍? ** 京城,皇宫。 永嘉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龙袍空荡荡地罩在他瘦弱的身躯上,神色专注地听着大理寺卿上奏。 长山府同知谢庭春同火器营总提督亓杨遂布置疑阵,让奸细以为他已经重病将死,引诱奸细出门碰头,派人在身后跟踪,当场将主谋二人抓个正着,二人分别是原长山府通判俞和泽,以及原火器营副官林乐生,我们在俞和泽的家中搜到了大量来路不明的银票,也在林乐生身上搜到了与夷国人通信的证据。大理寺卿一板一眼地说道:具体原因仍待查明,此二人已经被押解回京,关入天牢,同伙全部咬舌自尽。 混账混账!永嘉帝气得大声咳嗽起来,胸前龙袍都沾上了点点血星:食我大夏俸禄,竟然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这件事一定要给我彻底地查! 夷国也实在是欺人太甚说到这里,永嘉帝似乎已经被气得失去了理智:居然用如此肮脏龌龊的手段,真是岂有此理 皇上息怒!群臣看永嘉帝难得一见地发起火来,赶紧齐齐跪成了一片。 大殿之上,气氛一片凝滞,只有永嘉帝拉风箱一般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回荡。 过了不知有多久,喘气声渐渐平复,永嘉帝长叹一口气道:同为朝廷命官,差距竟能如此之大,像那亓杨同谢庭春,明明是同一属地的官员,却能做到一心一意为国为民 机灵的朝臣们立刻听出了永嘉帝的画外音,卢侃赶紧上前一步接过话头:回禀陛下,此次长山府瘟疫,小亓将军力挽狂澜,居功至伟,栗城人民甚至在听说小亓将军染病的消息后,箪食壶浆为小亓将军祈福,可见人心所向!正是陛下慧眼识珠,善于用人,才让小亓将军这样的忠臣良将能一展拳脚,君臣相得,实属我大夏之福! 陛下圣明 群臣见状,赶紧齐刷刷地又跪了下去,内心暗自腹诽。 这老狐狸,好话都让你说完了! 果然,听了卢侃一番彩虹屁之后,永嘉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起来:众爱卿请起,有诸位辅佐,也是我大夏之福。此次瘟疫事件,小亓将军同谢同知均立了大功,朕必厚赏之听说长山知府董凌丁忧出缺了? 卢侃心中砰砰直跳,赶忙躬身道:正是。 陛下!何阁老听到这儿,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赶紧站出来阻拦:谢同知年不过三十,已经连升数级,还请陛下谨慎考虑,莫要冲动 年不过三十又怎么了?有志不在年高。永嘉帝一听这话,便不高兴了起来,少见地态度强硬了一回,梗着脖子拍板儿:朕心意已决,来人,传旨长山府同知谢庭春擢长山知府一缺,至于陇西火器营游击将军亓杨 在场的群臣都竖起了耳朵。 皇上会怎么赏赐小亓将军呢? 自本朝以来,还没听说过有武将因为防疫之类的功绩而被升官的。可是这防疫、擒获敌国奸细又是实打实的功绩,圣上说不定会给他升一阶实授。亓杨如今是火器营总提督,相当于原先的卫所正千户,如今这一升便是卫指挥佥事只是这佥事一职对于亓杨这个年纪的武将来说,实在是有些荣宠太过,未必能成行 然而永嘉帝却像是存心想要惊爆众官的眼球似的,接下去说道: 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嘉之。着升实授两级,擢亓杨为卫指挥同知。 竟然跳过佥事,直接是卫指挥同知了!这可是实打实的从三品大员! 此时百官也顾不上反驳和惊讶,想到亓杨背后的一品封疆大吏亓大石,瞬间悚然心惊,没想到短短数年,在永嘉帝的不断抬举和自己争气屡立奇功下,这亓家一门双星已经俨然成为了朝中一股新鲜力量 正当文武百官心思流转之时,殿上的永嘉帝露出了一丝微笑,又张开了口。 何阁老等主和派心里立刻咯噔了一声。 戎、夷二国,侵占我土地,蹂躏我人民。朝廷不过稍加迁就,今日竟行此宵小之举,即日起从陇西部调兵,亓大石任总兵,亓杨提先锋官,出战夷国! ※※※※※※※※※※※※※※※※※※※※ 第36章这两天总是感觉写得时候情绪有点没把握好,于是今天返回去小修了一遍,如果有小伙伴感兴趣的话可以重看一下,不过不看也不影响剧情,在这里和大家道个歉~ 速度加快一点,这个副本感觉写了好久,还不打仗作者都快憋哭辣! 谢谢六月,泰勒斯,不加糖,沐宸涣和语的营养液~~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六月精灵 20瓶;泰勒斯 6瓶;不加糖 3瓶;沐宸涣 2瓶;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末将有一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永嘉帝的宣战旨意下达后, 整个陇西都陷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中, 待到万事俱备之时,北风已经南下, 陇西的冬日悄然降临。 永安六年,农历十一月初一,宜祭祀, 出行。 此时正是清晨, 亓杨已经整理好了全部的行囊,缓缓走上前推开了营房的窗子。 窗外竟飘起了细雪, 地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像是撒了一层细盐。 今天是出征的日子。 站在窗前呼吸吐纳了一个周天,冰冷的空气灌入鼻腔,灵台也为之一清,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的院子中已经多了一个人, 红衣白雪, 煞是好看。 见亓杨抬眼望过来,谢庭春露出了一个微笑:大哥, 早。 这个场景有些熟悉。亓杨看他立在初雪之中, 忽然想起了孟县的那个清晨。 不知为何, 明明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当时的记忆却依然清晰可辨。 亓杨挑挑眉毛, 从头到脚打量了谢庭春一番, 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调侃道:出息了啊,谢大人。 大约是为了今日的出征前的誓师大会,谢庭春难得地穿上了一整身隆重的行头,头上戴着黑色乌纱,身上一身大红官袍,胸前打着簇新的补子,如今他从同知擢升为知府,官袍也变了个颜色。从青袍到红袍,虽然看起来只是半个品级的区别,但是在大夏官场上,这可是一道重要的分水岭,不知道多少有志之士就耗在了这个坎上,最终终其一生也没能摸到红袍的一角。 谢庭春如今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官居四品,实在是不能不让人惊叹。 比不得亓将军。谢庭春笑得更开怀,似乎对亓杨的称呼很是受用,几个大步便跨过院子,轻车熟路地走进了亓杨的营房大门。 你怎么总是这样不请自来?亓杨失笑,不过身子却没有动。 谢庭春一眼便知道他并没有生气,只是顺嘴一说罢了,歪歪头便露出了一个有些受伤的表情:大哥难道不欢迎我么? 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亓杨一看他摆出这副样子就拿他没办法,关上窗子便走回屋内:喝点茶? 不必了。谢庭春摇摇头,不错神地看着亓杨走到衣箱旁边,拿起一副甲胄细细披挂起来。 真好。他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大哥如今已经再次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纵容。 能有这样的发展,他已经很满足了。 可惜大哥马上就要出征 想到这儿,谢庭春脸上笑容渐淡,低垂下眼帘,心里涌上一股不舍和担忧来。 他想将大哥永远捆在自己身边,为他遮风挡雨,让这人平安喜乐,不受一点伤害可是他也明白,如果自己这么做,无异于折断了大哥的翅膀。 而面前的人,是注定要翱翔蓝天的。 亓杨此时已经将一身胸前绣着虎豹的红色戎装披挂完毕,外面罩上了当年亓大石赠他的明光铠,在这光线并不充足的室内,居然都显得熠熠生辉,炫目得让人不敢直视。 谢庭春默默注视着,只觉得一腔热血上涌,望着亓杨明光铠下的长腿细腰,脸上诡异地飘起了两朵浮云。 虽然说那天在南风馆,他酒壮怂人胆,和大哥强行来了一次亲密接触,不过当时心情太过紧张,加上兴奋过度,事后回味发现自己竟是脑中一片空白,都没有仔细看看,为此后悔许久。而如今,看见大哥往自己腰上缠着腰封,他又情不自禁的激动了起来,只觉得这一身大红官服穿着,竟然比不穿还要更惹人遐思几分 安静的室内忽然传来了细微的窸窸窣窣声,亓杨抬起头便看到谢庭春面色微红,眼神异常黑沉,正默默地抚平自己身前的官服,换了个姿势站住。 皱了?我帮你扯扯?亓杨随口问道,低下头去试图将腰牌挂上。 不用了谢庭春幽幽开口。 虽然这个提议很有诱惑力,但是为了等下的誓师大会考虑,他还是不要在失态的边缘试探了。 深吸两口气渐渐平复了自己心底的骚动,谢庭春注意到亓杨依然低着脑袋,面色有些困惑地摆弄着腰牌。不由得失笑:我来帮大哥挂吧? 亓杨如今升了职,身上的的腰牌也从礼字号的镀金银牌进化成了义字号的汲伏虎盘云花金银腰牌,首尾圆窍上拴着红色丝绦,比往常的要复杂一些,亓杨乍一上手,摆弄不好也是常有的事。 灵巧的白皙手指宛如穿花蝴蝶,亓杨一低头便能看见谢庭春埋首半跪在自己胯前,虽然隔着铠甲感受不到他气息的热度,但是他那泛红的脸颊,急促的呼吸,专注异常的神情却总有些让人想入非非。 打住!你在想些什么呢! 亓杨瞬间清醒过来,一时间对自己歪到八百六十里外的心思唾弃不已。 正在努力驱赶着自己脑中杂念,谢庭春却忽然感怀似的,伸手在那腰牌上轻轻摩挲了两下:大哥真是好生威风估计过不了几年,这腰牌便能换成仁字号了。 大夏官员的腰牌上号字不一样,代表的身份地位也不一样,仁字号的腰牌是最高一档,只有公侯伯爵还有五军都督府的左中右都督才有资格佩戴使用。 话音已落,出乎意料的,谢庭春却并没有听到亓杨的回应。 他有几分好奇地抬头,却发现亓杨眼睛盯着天花板,似乎是不敢看他一般。 一双耳垂红得能滴血。 谢庭春忽然福至心灵,轻笑一声伸手扶着亓杨的腰侧,缓缓站起身来,还有意磨蹭了一会儿。 果然不出所料,隔着铠甲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中的细腰猛地颤抖了一下。 忽然发现大哥同我都齐齐换上了红袍呢。谢庭春忽然压低了嗓音:这么看,竟然好像要和大哥成亲了一般。 我好欢喜。 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拂过耳道,让人不由得有些酥麻。 亓杨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低头一瞄,发现二人身上的确都是一身崭新红官袍,胸前补子一个是飞鸟,一个是猛兽,贴得很近,乍一看真的跟一对新人似的,顿时有些说不出话,只觉得心脏噗噗跳,脸上也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 谢庭春见他左看右看就是不敢同自己对视,轻笑一声便要再接再厉撩拨几句,没想到门口忽然传来吱呀的一声。 亓杨猛地惊醒,嗖地一下跳开,窜出好几丈远,带着几分慌乱朝门口看去。 来人正是一身绯红官袍,精神抖擞的亓大石。 凑那么近,说什么悄悄话呢?亓大石朗声大笑,背着手好奇道。 亓杨瞬间卡了壳,心里居然浮出了一丝幽会被父母逮到的羞耻。 将军早。谢庭春倒是淡定自若,甚至还风度翩翩地笑了笑:今日大军出征,我实在舍不得亓大哥,便想来同他说说话道个别。 哈,你们文人,就是腻歪,说个话还要搂一起。单纯的直男亓大石信以为真,大笑着拍了拍亓杨的肩膀:此行顺利的话,不出三个月即可班师,到时候谢知府就等着听我们的捷报吧!阿杨,快点儿收拾,时辰不早了。 亓杨低声应下,亓大石这才迈着大步满意离去。 真是不凑巧。谢庭春一脸遗憾,又要往前凑:刚刚说到哪儿来着?噢,对了,成亲 亓杨心里那股羞耻劲儿还没过,看到谢庭春那副厚脸皮的样子就又羞又恼,忍不住开口吐槽道:义父身上也穿着红衣服,今日成亲的人是不是有点儿多? 谢庭春: 萎了。 ** 晨光微熹,二十万大军已然在栗城城外列队整齐,森严肃穆,乍一看仿佛风雪中一座座沉默的雕像。 城门楼上,知府谢庭春、总兵亓大石、先锋亓杨、副将秦珲等人一字排开,城墙之下插满了亓字帅旗,城墙上摆着条案,案几上摆着香烛果品等物,凛凛北风中,香烟刚一升起便被吹散。 嗓门嘹亮的三娃有幸成了传令兵,此时正挺着胸脯站在城门上,大喊道:奏乐! 铜锣一声脆响,随即便是战鼓咚咚数声。 少顷,三娃继续喊道:祭拜先帝,三叩首! 亓大石将军带头跪拜而下,起身后缓步向前,气沉丹田,威严低沉的声音瞬间传遍四方。 诸位将士,看见了吗?那就是济水! 亓大石手臂朝西一挥,众将士齐齐扭头,只见寒风凛凛,万里雪飘,整个陇西草原上此时已经是雪白一片,极目远眺,远处一条翻涌不息,混杂着大量碎冰的河流正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七彩的光芒。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37) 曾经济水对岸一整片,都是我大夏国土。亓大石沉声道,任由寒风将雪粒噼里啪啦地打在自己的脸上,声音忽然激烈了起来:先父死前,还死死攥着我的手不放,对我说要过河! 亓大石的先父,自然就是亓杨已经去世的义祖父亓元康,他戎马一生,呕心沥血,也没能等到大夏收复国土的一天。 听到这儿,亓杨忍不住扭过头去,看向了亓大石。 济水对面的土地,不仅是亓杨,就连亓大石自己也从未踏上去过。几十年前,戎夷二国联军忽然攻打大夏西境,大夏当时朝廷式微,无力抵抗,被一路入侵打到了旧都下,先皇同后宫嫔妃、皇子皇女等尽数被俘,带往戎国沦为奴隶,当朝有部分大臣逃脱,其中便包括了谢庭春的祖父谢宏朗以及自己的义祖父亓元康,二人力挽狂澜,将因身体羸弱在江南休养的平王扶上皇位,也就是当今圣上永嘉帝。在如今的京城重建大夏王朝,随后整合军队率军西征,收复了大半国土,最终签订了济水和议,将边境线重新定在了济水之上。 只是先皇和大夏皇族众多皇子皇孙,都在西征时被戎人以威慑为名,残忍杀害在了城墙之上,堪称大夏国史上奇耻大辱,一旦提及,都是每个大夏将士心中隐痛。 戎夷二国,近年来无数次撕毁合约,侵犯我大夏领土,掳掠我大夏百姓,我大夏卧薪尝胆,忍耐多年。如今我们兵马娴熟,粮草充备,是时候让我们一雪前耻,为先皇报仇!今日,我们便要过河,不仅要过河,我们还要让这济水以西从此以后,都是大夏王土! 亓大石的声音浑厚有力,在寒风中宛如一杯滚烫的热酒,激起了城下万千男儿的血性。 过河! 过河! 过河! 军中将士在亓大石的带领下,振臂高呼,声震寰宇。 很好!亓大石见手下士兵各个热血沸腾,自己心中也是豪情万丈,挥手道:先锋官,祭旗! 亓杨大步上前,手起刀落,用做祭品的公牛便血溅三尺,染红了亓字帅旗的一角。 好! 血的颜色成功地刺激起了将士们的斗志,城下将士瞬间一片欢呼之声! 正在此时,战鼓再度擂响,伴随着砰砰的鼓点,亓大石将军刷地拔出宝剑,指向西方! 开战! 永安六年,农历十一月十五。 铁辽关大捷! 永安六年,农历十二月初七。 阿其拉山大捷! 永安七年,农历一月初三。 陇西军摧城拔寨,连下咸常、屏兰二城! 捷报宛如雪片一般,飞入皇宫之中。 永嘉帝自然喜不自胜,在亓家父子兵的连战告捷之下,朝廷中的气氛也逐渐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卢侃等主战派中流砥柱红光满面,而何阁老等主和派却越来越安静了起来,隐隐落入下风。 永安七年,农历一月三十。 早朝时分,永嘉帝刚刚同文武百官商议完朝政要事,准备退朝时,却忽然听到了一声急促的报。 一名青袍小官快步走上大殿,伏倒在地,浑身颤抖着高举双手呈上一份奏折。 戎国求助于夷国,夷国国主已经出兵绕道南启山,攻打陇西军辎重队伍,我军伤亡惨重! ** 与此同时,陇西军大营中军大帐之中,一张地图高高悬挂而起,亓大石面色严峻,指点着地图东侧的位置,沉声道:夷国忽然发难,出兵十万,辎重队伍遇袭,我军伤亡近万人,粮草也被夺取大半,不知诸位有何见解? 中军大帐之中坐着的,都是亓家军旗下各个大营的领兵副将们,亓杨虽然官职不够高,但他是圣上钦点的先锋官,风头正盛,加上同亓大石这么一层父子关系,便也列席就座。 秦珲皱着眉,看起来面色不太好:若是不退兵的话,粮草只能支撑到二月,我军目前形势一片大好,退兵的话实在太过可惜了! 亓大石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地点了点一边的副将,宋氏大营宋广,此人也是曾经索天纵的上峰,一向善于谋略:宋广,你有什么办法吗? 宋广皱眉思索,片刻后道:不如师夷长技,就地取材充作军粮? 戎国人从小在马背上讨生活,都有一身野外生存的好本领,出征在外几乎不需要携带多少粮草,就地围猎取材便可填饱肚子,宋广此计也的确是个办法。 不可。秦珲略作思索后便提出异议:如今草原之上尽是冻土,凛冬已至,不论是围猎还是采摘都不现实,就算是夷国军队也都得带上粮草才能行兵。 难道说真的要退兵? 一名副将不甘心地嘟囔道。 大帐之中,瞬间陷入了沉默。 亓杨坐在不起眼的下首位置,同样低下头来,沉思许久。 恍然间秦珲刚才所说的话回响在他的脑海。 就算是戎夷二国的军队也都得带上粮草才能行兵 一道灵光瞬间闪过。 将军!正当大帐中所有人都进退两难、无计可施时,一个身披明光铠的高挑身影忽然从角落中站起身来,抱拳朗声道:末将有一计,可以破此危局! ※※※※※※※※※※※※※※※※※※※※ 在第一章的时候作者说明了一下本文武官的升级路线,可能有小伙伴没有搞懂,今天看到评论区有疑问。特地辟出一块来解释一下,如果有小伙伴对这个不感兴趣的可以跳过啦。 本文中武官军职等都是参考明朝的,但是因为架空所以做了一些改动。这里解释一下明朝中后期的武官系统,主要是分成两大块,一个是镇戍将领系统,一个是武职官系统,两个联系在一起共同决定了一个武将的地位,镇戍将领系统就是本文第一章提到的游击、参将、副将、总兵等,但是这种名头是没有品级的,一般情况下武将还会有一个相应的武职,比如卫指挥同知、卫指挥使、都指挥佥事,都指挥史,左右都督等等,这个是有品级的,并不一一对应,也就是说同为总兵,可能两个武将的官职并不在同一个级别,一个是左都督(正一品),一个是都督佥事(正二品)这样,但是大体上头衔更高的武将会有更高的武职。大家可以理解为现代社会军衔和军职的区别,有一点类似~ 本文因为捏造了火器营之类的,所以对官衔品级有所调整,如果觉得麻烦的话就直接看个爽就可以啦~ 到本章为止,杨哥是游击将军(无品级),实授卫指挥同知,是从三品的武职。 谢谢漫道的地雷,谢谢大么么的营养液!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漫道帝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你的大么么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天险算个啥 众人的目光瞬间投向了那个不起眼的角落。 亓杨?秦珲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嘴中喃喃道:他能想出点什么主意? 倒不是秦珲看低了亓杨的实力, 只是他同亓杨的交集在亓杨前往总营参加比武之后便大大减少了, 在他的印象中,亓杨还是那个心思单纯, 武力爆表,每天沉溺于练武场不可自拔的武痴呢。 至于战术,他记得亓杨这孩子甚至都不太认字怎么此时竟然都敢在众多高级将领商量战术的会议上起身发言了? 还以为他今日来参会, 只是因为亓大石将军想要培养培养他混个脸熟呢。 你说。 同秦珲不同, 亓大石在认了这个义子后一直对亓杨悉心教导,对他不拘一格、天马行空的战术天分颇有信心, 听罢眼睛微微一亮,面上表情倒是巍然不动,点头示意他继续。 刚刚秦副将说道,天寒地冻, 就连夷国人都自带粮草才能出行换个角度来想,夷国人既然能抢我们的军粮, 我们为什么不能去抢了他们的? 亓杨说话的时候一张英俊的脸上严肃非常, 那叫一个正义凛然,然而从嘴里说出来的话 大帐中的气氛瞬间尴尬地一窒。 等等, 我是谁?我真的坐在中军大帐里, 而不是什么黑风寨老巢里听土匪头子说话么?! 一群将领中, 反应最快的还是宋氏大营的副将宋广。 他可真不愧是索天纵的老上峰, 两个人个性如出一辙又迂又直。亓杨话音刚落, 他那刚毅正直的面孔便扭曲了一瞬, 过了片刻后第一个憋不住开口道:夷人狡诈,尽行些宵小之举,难道我们大夏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官兵也要如此不讲究吗? 宋广,我看你就是太讲究了!秦珲倒是没那么多顾虑,皱眉反驳道:对付流氓便要用流氓的办法,我看这主意不错! 这两个人一打头,瞬间中军大帐中便仿佛热锅中投下了一滴水,轰地炸开,七八个高级将领聚在一起,竟然比那街坊邻居大妈们聚在一起八卦时的声音还响亮,吵得不可开交。 诸位将军请听我细讲。 亓杨见状,索性直接站出来大步上前,走到挂着的舆图前,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伸手在地图一角一点,画出了一条像镰刀一般的曲线。 我们可以派遣一万轻骑兵与火铳手,连夜出发,取道莫林雪山,绕至夷国大军后方奇袭辎重部队,抢回我军粮草,然后再溯流而上,沿着济水一路向北,同大军会合,这样一来,我们两股军队,便可以像包饺子一般,顺便把这一部分戎国军完全包住。 一边说着,亓杨用两只手合在一起,比划了一个饺子的形状,然后啪地合上手心。 集中歼灭。 亓杨语气淡定而冷静,诸将不知道怎的,竟然微微一颤,头皮都有些发麻。 宋广的面色还是有些纠结,亓杨见他犹豫不决,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在肥宅那儿听到过的一句话来,拱手朗声道:诸位将军们,不论黑猫白猫,能捉老鼠,便是好猫,如今我们进退两难,为何不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杀他个措手不及? 听到这儿,亓大石眼睛眯起,深深地冲着亓杨看了过去。 这么多日子里的朝夕相处,他自认对义子的个性已经是十分了解,这样匪气,甚至可以说有些鸡贼的主意说实话,绝对不是本来的亓杨想得出来的。 如果是尚未经历惠阳山口一站的亓杨,那么现在多半会选择傻乎乎地同夷国戎国硬碰硬。在那之后,亓杨的战术素养大大提升,但是本身正直的性格使然,一般也想不到这样的主意,多半会赞同宋广的观点,选择自行就地取材补充军粮 说实话,亓杨如今这个行事风格,居然让亓大石隐约想到了另一个人。 眼前亓杨的身影慢慢变得淡薄,随后,竟然离奇地同那心机深沉的小谢知府重合了 二人的身影完全融合为了一体,转过来冲他露出了一个奸诈的笑容。 妈咧。 一定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亓大石摇摇头,被自己的幻想吓出了几滴冷汗,沉思片刻后终于发话。 好一个黑猫白猫,捉到老鼠便是好猫! 一片安静之中,亓大石抚掌大笑,旋即神色一肃,认真地盯紧了亓杨的眼睛:你有几成把握?奇袭可不是寻常人能做的! 正是。宋广此时已经有些动摇,但是脸上依然带着怀疑犹豫:绕道偷袭夷国后方必然要经过戎国军队所占区域,戎国猎鹰眼神犀利,茫茫雪原之中,一点点突兀的颜色都能被立刻发现,更何况是整整一支骑兵队伍?轻兵出行的话,若是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对啊忘了这一茬。 秦珲听到这儿,眉头也微微皱起。 在西境剿匪数年,他对于戎国人可谓是了如指掌,戎国人向来以他们的驯鹰技术自豪,每次上战场之前,总会放出猎鹰查探四周敌情。亓杨上次千里走单骑的时候,便是因为马匹鬃毛,被赛凡将军训练有素的猎鹰捉到了马脚。 如果一切按照我的要求来的话,把握可以有十成。 亓杨五指张开,按在了舆图之上,听到这儿,不仅没有任何紧张之色,反而挑起眉毛,露出了一丝微笑。 至于如何避开戎国猎鹰的眼睛,我同样自有办法。 大帐正中间,他就那么成竹在胸地立着,横刀立马,一身不凡的气度外泄,仿佛面前一切都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这是一种对自己实力的强烈自信! 在那一瞬间,宋广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亓大石将军初出茅庐时的模样。 营中再次陷入了一片静默,不过这次的静默,并不是犹豫。 相反,营帐中的人心中却在此时不约而同地缓缓升起了一个念头。 按照这个年轻人说的去做或许,真的能行? ** 与此同时,夷国中军大帐之中,同样也在进行着激烈的讨论。 国主,此次出兵我们已经达到目的,抢夺了大量辎重,现在国内防守空虚,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末将觉得,不如退兵 一个胡子拉碴的金甲大汉小心地建议道。 大帐正中间端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一身戎装华贵低调,满脸风霜上依稀还能看到往日纵马驰骋的风采,只是微微驼着的背泄露了他已不再年轻的事实,正是夷国当今的国主黎朔王。 此时听罢身着金甲的左军大将军乌星的建议,他眉心微蹙,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便没有再做回应。 乌星见国主没有出言反驳,只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到位,赶紧再接再厉,例数了无数退兵回夷的优点来,直说得口干舌燥,一时间,整个大帐中都回荡着他沙哑恳切的嗓音。 站在上首的一名高大的白袍军师见状,眼睛不着痕迹地咕噜一转,便适时开口道:臣以为此事不妥。 夷国国主在此刻却迅速地微微侧身,点头示意白袍男子继续说下去:为何不妥? 乌星在这一瞬间幡然醒悟,长叹一口气,心知自己是比不过这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军师德辉了,只好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38) 见他知趣,德辉心下大定,立刻拱手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来:国主,此刻万万不能退。我国同戎国唇齿相依,一旦退兵,夏国占了上风之后,便必然会转头进攻我国,更何况根据我的消息,此次夏国出战的大将是那亓大石,手下先锋官正是他儿子亓杨 这亓大石,便是在项县大败乌星的那名夏国将领?夷国国主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电看向了身边的乌星,目露怀疑之色:你不停地劝朕退兵,不是因为被打怕了吧? 国主饶命!乌星吓得冷汗直冒,满心冤屈,当即便跪倒在地:属下身为夷帅,不敢有一丝一毫畏战之心! 嗯。老人模棱两可地点头,又话锋一转:那亓杨,便是杀害萨尔摩的凶手? 正是!德辉提高了声音,斟酌着字句道:这个亓杨,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身边带着些样式古怪的兵器,杀伤力极大,萨尔摩王爷便是死在他的箭下。 很好嗬。夷国国主黎朔王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忽然睁开:竟敢在杀害我大夷王爷后还大咧咧出现在我面前,看来此次出兵,正是上苍送给我们报仇的好机会!传令下去,谁若是抢在赛凡那小子前,砍下了这姓亓的父子二人的首级,便可加爵三级,赏黄金万两! 大帐中将士纷纷叫起好来,一时间群情激愤,都恨不得能当下上马出击,杀个片甲不留! 乌星心里咯噔了一声,他当时同亓大石在项县厮杀,被打得节节败退,本想撑到援兵前来,没想到萨尔摩王爷居然带着六万大军被一个不知名小将全歼,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黎朔王对小儿子萨尔摩一向疼爱有加,这会儿知道了杀害自己心爱小儿的凶手就在前方,肯定更不肯退兵了。 只是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他对于继续前进的命令中隐藏的危机,可以说是一清二楚! 乌星心中依然顾虑着自己为将的本分,忍不住硬着头皮开口道:可是国主,我们的补给线拉得太长了,您看这沙盘,若是夏人率军翻过莫林雪山,便可以直接进攻我们的粮草大队,届时大公子那边可就危险了! 噗。 德辉听罢,忍不住笑出了声,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乌星:将军,你是打仗打得脑袋糊涂了么?此刻正值隆冬,你可知道那雪山上有多冷? 大帐之中瞬间响起一片哄笑。 对啊,寻常将士爬上去,不到顶上便能被冻死了! 有这样的天险,还担心个鸟 那夏国最厉害的不过是那诡异的喷火战车,那东西怎么过的了山? 国主见众人没大没小,便皱着眉抬了抬手指,沉吟片刻后皱着眉对着乌星说: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乌星连声告罪,站在一边,不敢再说一个字。只能焦虑地咬住了嘴唇,盯住了面前的沙盘。 大军营地之后,便是高耸入云的莫林雪山。 看起来的确难以攀登,加上帐外呼啸的风雪,雪山顶上想必更加寒冷刺骨,似乎连老天爷都在帮助着他们。 但愿这大夏人不会真的干出这样疯狂的事情吧? 虽说这样想合情合理,乌星却总觉得心里有哪一块没有踏实,右边眼皮不停地跳动了起来。 ** 乌星的右眼皮没撒谎,正在他满怀不祥预感之时,莫林雪山半山腰上,正有一行模糊的人影在飞速向前移动,顺着狭窄山道蜿蜒而上。 空中飞掠过数只戎国猎鹰,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山间,在半空中盘旋不停。 老天爷,被发现了吗?队伍前段有一个高大壮实的身影偷偷抬起头来,担心地往头顶瞅去。 不可能的,你别抬头就行! 身边的朱大郎一把将三娃的脑袋摁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长出一口气,轻声说道:呼飞走了。 猎鹰盘旋了一阵子,没有发现可疑的猎物,啼叫数声后便悻悻然离去。 三娃扯了扯自己头上包裹的白布,终于鼓起勇气坐直了身体,前后左右眺望了一圈。 狭窄的山路上,上万匹白马悄无声息地踏过山间的雪地,马匹上的将士们身上都套着样式奇特,有些蓬松的白色棉服,头顶也用白布包裹,乍一看,一片斑驳的白,几乎完全同山路和雪地融为一体。 就算身处队伍之中,都难以辨认队伍到底有多长,更别提从半空中往下眺望了! 摸了摸身上轻薄温暖,夹着鸭绒鸭羽毛制作而成的奇特战袄,三娃长出一口气,用崇拜的眼神盯住了队伍最前端的那个笔挺的身影。 干爹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啊 正在三娃满心感慨的时候,队伍的先头部队已经顺利翻过了莫林雪山,有着那羽绒服战袄的加持,将士们甚至都没有觉得山顶猛烈的风雪有多难熬。 面前一片开阔,天色已晚,顺着莫林雪山这一侧的缓坡朝下,便是一片平整的河谷地带,放眼望去,一顶接着一顶,俱是夷国辎重部队的营帐。 亓杨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身后的一万多轻骑兵火铳手便悄无声息地顺着山路缓坡而下,此时已经入夜,借着林木遮挡,大夏军的身影并不清晰,很快,便潜入到了夷国营地的边缘。 辎重部队大约是安逸惯了,对于黑暗中隐藏着的危机毫无所觉,行军在外就放纵起来,远处篝火附近,一些夷国兵正围坐在火堆边上大声谈笑,甚至都没有披上甲胄。 奇怪。三娃不光嗓子好,耳朵也颇灵敏:怎么好像有些女子哭泣哀求之声? 众人听到三娃的喃喃自语,心里一紧,立刻朝火堆另一侧看去,这一看,顿时瞳孔猛地一缩,七窍生烟! 原来那篝火边上的夷国兵都搂着些衣衫不整,神色凄楚的女子,看衣服发饰,应当是夏国村妇,很可能是他们出兵抢夺粮草回来的路上顺便掳掠来的。那些女子一个个神情麻木苦楚,可当她们看到身边倒在地上死状凄惨的同伴时,又只能恐惧地选择忍气吞声,只有眼泪还在不停地流。 埋伏在森林中的大夏士兵们眼睛也都红了。 谁家没有母亲姊妹,妻子女儿,看到这些同胞女子遭受着如此苦难,他们哪里还忍得下去? 亓杨只觉得一股血气翻涌,强自压抑片刻之后,冷眼观察片刻,便挥了挥手。 跟我上。一双浅色的眸子在暗夜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银枪滑落至手心,缓缓握紧:杀光这帮畜生。 ※※※※※※※※※※※※※※※※※※※※ 答案出来了,就是猥/琐的爆/菊战术,外加朱大嫂的羽绒服加持。 明日暴打暴打! 千军万马避红袍 是, 将军! 身后的夏国兵都低声应下, 虽然眸中都闪着愤怒的光芒, 手上动作却依然训练有素,一丝不苟。众将士兵分三路, 亓杨带着前排一队轻骑兵,率先翻身下马。一行人身披白袄,手上端着一架样式古怪的铜制小箱子, 速度飞快地摸向了营帐。 正在放浪形骸的夷国士兵哪里知道死神正在悄悄靠近? 一名夷国兵此时酒足饭饱, 席地而坐,眼神猥琐地同身边的同袍开着玩笑:哎, 这夏国女人皮肉就是白,等会你搞完了也给我玩玩。 他的同袍发出一阵嘎嘎大笑:那你可得等着了,爷爷我是那么不能干的么! 同袍怀中的女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悲鸣,肉体和精神的双重痛苦让她一瞬间万念俱灰, 恍然间一个念头涌上了脑海 真不如死了算了! 想到这儿,女子的四肢瞬间涌上了一股力量, 忽然甩开了毫无防备的夷国兵, 连滚带爬地朝着身后的雪山跑去。 该死的娘们儿!被甩开的夷国兵瞬间气歪了鼻子,愤怒地嘶吼一声, 抄起长刀几步冲了上去, 揪住了女子的头发便将她扯倒在地! 啊! 女子发出一声惨烈的痛呼, 那夷国兵似乎被女子脸上痛苦的表情取悦了, 哈哈大笑着便抬起手来, 弯刀锋利的尖刃闪着寒光, 眼见便要夺那女子的性命! 女子双目圆睁,心中仇恨翻涌,只觉得自己要在死前牢牢记住这人的脸,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他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瞬,忽然间一团猛烈的火焰冲着夷国士兵扑了过来,那夷国士兵手中弯刀一松,发出一声可怖的嘶叫,便扑倒在地,没了声息。 只剩下一团人形火球,还在哔哔啵啵地燃烧着。 女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场景,吓得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往森林里跑,自己躲好先别出来! 一个声音宛如天籁在耳边响起,女子呆呆地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个一身白衣,内罩战甲,英俊得恍若天人下凡一般的高挑男子,一只手中夹着一架一尺见方的诡异铜器,刚刚那股天火便是从这铜器出口喷出来的,另一只手上攥着一柄银色的长枪,见她没什么大碍,抛下一句话后便飞身离开,冲着人多的地方冲了过去。 神仙我看见神仙了女子喃喃自语,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赶忙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来,冲着森林的方向玩命一般,撒腿就跑。 冲上来的第一波先锋队伍在亓杨的带领下,手中端着猛火油柜,见到夷国士兵便是一阵猛烈的扫射,一时间,整个辎重大军营地中烈火熊熊,惨嚎声不绝于耳,来回奔跑着许多人形火球,却又在数息之内跌倒在地,打着滚没了声息。 这番场景,宛如阿鼻地狱。 这是神火!是妖怪来了!一个恐惧得浑身颤抖的小兵抱着兵器,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吼道:我们遭报应了 作为少有的没有参与火堆边夷国士兵欺辱女子,还老老实实穿着甲胄,拿着武器的小兵,他幸运地躲过一劫,可是还没等他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便绝望地看着又一波身穿白袍,骑着白马,模样诡异的人从森林里冲了下来,手中拿着一个长长的玄铁黑筒,筒口忽然之间迸发出夺目火光! 砰砰砰 爆炸声四起,本来从猛火油柜中逃过一劫的夷国军士又迎面撞上了亓杨的心血之作改良版的燧发三眼火铳! 夷国士兵纷纷哀叫着倒下,整个营地在短短不过半个时辰之内,已经从放浪形骸、歌舞升平的安乐窝,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夷国本来赖以成名的锻铁技术为他们打造了坚不可摧的铁浮屠战甲,然而在放纵和安逸中,他们却主动地褪下了这一层保护伞。辎重队的士兵哪里能够想到,只是短短一刻间的偷懒,却让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跟在那三眼火铳之后的,是来自奇袭部队的最后一波死亡收割。 手中的猛火油柜已经被掏空,亓杨只听身后一声熟悉的马嘶,头也不回,便飞速伸手一拉拽住了缰绳,飞身上马,长枪一指: 各位兄弟,同我一起冲!不留活口! 杀啊!三娃和朱大郎率先响应道,纵马便跟上了亓杨的脚步。 数千轻骑兵在最后关头猛地全军压上,亓杨一马当先冲入营地正中心,有几个夷国兵侥幸逃过了油柜和火铳的洗礼,此时正背靠着背站成一团,颤抖的双手攥紧了弯刀,试图负隅顽抗。 为首的一个高个子大兵只见一名单骑骑士手持一把罕有的银色长枪飞马而来,俊美的脸上一双浅色的眼睛宛如寒星,瞬间福至心灵! 这不是什么妖怪!他的眼神忽然变得贪婪了起来:这就是那个姓亓的,击杀了他便有黄金万两! 站成一团的夷国人从恐惧中稍稍清醒过来,本来恐惧的心情因为黄金万两四个字而瞬间安定了下来。 黄金万两啊! 他们有十来个人,一起上,还打不死一个吗? 马上的亓杨已经逼近,见到此情此景,挑唇冷冷一笑,手上忽然穿花蝴蝶般地一动,那高个子大兵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一道血花飞溅而起,沾染了面前人的白袍。 而自己身前的一个壮实小兵还没来得及吭一声,便已经身首异处! 血液飞溅,沾了众人一脸,一个胆小的甚至已经丢下了手中兵器,宛如见到恶鬼一般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 吵死了。 亓杨沉声道,银枪一卷,整个人腾空而起,几道寒芒划破夜空,金戈之声不绝于耳,等到高个子大兵反应过来,身边十来个抱团的小兵已经尽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都死了这,这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怎么可能!自己这边明明有十多个人! 看着面前白衣被鲜血彻底染红,提着银枪走近,宛如索命修罗的亓杨,高个子大兵的双手剧烈地颤动起来,再也拿不住手上兵器,脚下一软便坐倒在地。 啧。亓杨看到他懦弱的模样,眼神中有一丝嫌恶,刷的一声用银枪抵住了他的胸膛,使劲儿一顶,鲜血便汩汩涌出。 大侠饶命!军爷饶命!高个子大兵只觉得胸前一凉,一时间吓得涕泗横流:我还有用处,我什么都说,不要杀我,我本是夏国人 亓杨见状,不置可否地挑了挑唇:带兵的主帅是谁? 是是是是我们王爷夷国国主的大儿子萨尔耶高个子大兵脸上又是汗又是泪,看起来谄媚又惶恐,哪里还有刚才的威风,只恨不得自己知道得不够多似的抖着手指道:就躲在那边的大帐里! 说罢,脸上露出一丝侥幸的神色:将军,我本是长山府人,是将军的同乡,求将军饶我一命,不要杀我 话音未落,他便感到胸前一凉,怔怔低头看去,只见刚才那一柄收割了无数同袍生命的银枪刺穿了他的胸口,随后眼前便是无尽的黑暗。 亓杨抖落银枪上的尸体,一脸憎恶地看了一眼这个没骨头的叛徒的尸体,转身便快速冲入了中军大帐。 大帐之中,香烟缭绕,地上胡乱扔着各种美酒瓜果,还有女子的肚兜,一看便知道刚才萨尔耶这玩意儿在帐中干了点什么。 亓杨皱眉环视一圈,只见床前地上颤颤巍巍地捆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夏国女子,却不见萨尔耶的身影。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39) 那夷国王爷人呢?亓杨沉声问道。 跑跑了女子唇色惨白,满脸是泪,可是她目光闪烁,僵持在原地,神色惶恐,让整个画面显得有些违和。 正当亓杨心生疑惑,转过身正欲离开再次搜查的时候,地上蹲着的夏国女子忽然猛地抬头,嘶声尖叫道:不!别走!他就在床底下! 话音刚落,一柄短剑便刺穿了她的腹部。 女子双目圆睁倒在了一边,口中吐出一口血来,眼里却满是复仇的快意。 亓杨眼疾手快,冲上前去,只见那床下忽然跳出了一个高大魁伟,光着上身的夷国男子,看模样和曾被他击杀的萨尔摩有三分相似,心知这便是那夷国王爷,眼睛一眯,银枪宛如游龙,萨尔耶手中只有一把短剑,哪里抵挡得住!不出三个回合,亓杨气沉丹田,低喝一声,便捅穿了萨尔耶的胸膛。 余光瞥见那死不瞑目的夏国女子,亓杨只觉得一股血气涌上心口,枪尖狠狠往下一划! 萨尔耶倒在地上,整个人被劈成两段,手指还在抽搐,人已经没了气息。 亓杨走上前,叹息一声,将那夏国女子衣衫盖好,合上了她不瞑目的双眼,又转过身,眼神一冷,一刀将萨尔耶的首级砍了下来,提在手上,大步走出帐门翻身上马。 整个辎重营已经是一片火光,穿梭其中的夏国骑兵从头到脚都被血染得鲜红。 他指挥着战马,往前踏了几步,便看到面前站出来一个身披铠甲的小兵,满眼都是泪花,一脸绝望地冲着他举起了弯刀。 营地中很少有这样全身铠甲穿得严严实实,准备充分的夷国士兵,看得出来这是个勤奋用心的。 亓杨静静凝视了他片刻,开口道:你们夷国士兵已经死绝了。 我我知道。小兵手忙脚乱地抹了把泪:但是我还没死保卫大夷国 说罢,哑着嗓子大喝一声,举着弯刀冲了上来。 他的动作在亓杨眼里破绽百出,亓杨暗叹了一口气,轻轻松松地用银枪将他的弯刀拨开,随后手上一送,便将他连人带甲地拨到了一边。 小兵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预想中的剧痛却没有传来,他斗胆睁开一条缝儿,却看到亓杨背影已渐行渐远,又忽然停下,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那人的身后是熊熊烈火,马蹄下是尸山血海,白色的战马和战袍都被鲜血浸透,脸颊上也沾着血渍,红得浓艳又冷酷,配合着脸上那睥睨的表情,让人从心底油然而生出无限恐惧来。 目光扫过,便好像扼住了小兵的咽喉一般,让他无法呼吸,心跳停摆。 不跑吗? 低沉而清晰的声音传来,亓杨收起还在滴血的银枪,冷漠道:给你个报信的差事,告诉你们国主,战场上见真章,他要战我随时奉陪。 说罢,没有等小兵的回应,转身便走,衣角滴下长长的一行血滴。 小兵艰难地吞咽了两口口水,神情怔忡半响,望着面前的一片血红,喃喃道: 红红将军 ** 百里之外,长山府栗城。 今日是休沐的日子,谢庭春一身便服,正在栗城最热闹繁华的街道上信步前行。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哎,都来瞅一瞅看一看,正宗桂花糖,又香又甜的小亓将军糖人哎 一个熟悉的名字忽然飘入自己的耳朵,谢庭春脚下一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不可置信地扭过头去。 在街道一侧,有一个担着糖人摊子的小贩儿正在朗声叫卖,面前的草把子上插着好几支黄澄澄的糖人,身上还用朱红的糯米纸糊着一层战甲。 摊子周围围着一大圈看热闹的小孩儿们,一个个盯着草把上的糖人,馋的口水直流,谢庭春前面几步的地方,便有一个小男孩满脸憧憬地扯着自己母亲,兴奋地尖叫道:娘!我想吃小亓将军! 声音巨大,震耳欲聋。 谢庭春:靠,什么玩意儿! 那小男孩的母亲似乎是拗不过自家撒泼打滚的娃,无奈地被小男孩拖着往摊位上挤了过去,小贩一看来了主顾,瞬间精神抖擞,一张嘴便是舌灿莲花地卖力推销起来: 唷,这位大娘子家的小娃虎头虎脑,一看便是个练武的好料子,吃了糖,咱们也做百战百胜的大将军哈!我这糖人手艺是长山府都一等一的,不信那您走走瞧瞧,全栗城,就属我捏的小亓将军最像!还有红盔甲! 谢庭春听到这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只是忙于公务数日没有出门,怎么这栗城都开始卖起按照大哥模样捏的糖人了?听这小贩说法,似乎还不止一家? 少爷,最近亓将军捷报传回城里,老百姓都可疯狂了,都把他当武曲星下凡呢,不光有糖人,我还见过那百珍楼里卖糕点。吃货富贵对栗城饮食业的最新发展可谓是如数家珍,满脸兴奋道:我上次买了一块,是五仁馅儿的,别说味道真的不错 等等,你也吃过?!谢庭春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魔幻了! 富贵还来不及回答,便被那边儿小贩的响亮声音打断。 哎?您问这红盔甲?小贩一脸夸张的震惊表情,恨铁不成钢地对那母亲道:这可就是大娘子您的不是了!凡是我长山府人,哪有不知道这红盔甲的典故!相传那小亓将军率领一万精兵,从小道翻过莫林雪山,从背后奇袭夷国大军杀的他们人仰马翻!哭爹喊娘!听说当时小亓将军一身战甲和战马都被鲜血染红,夷国人莫不闻风丧胆,都说红将军来索命啦! 那句诗咋说的来着!对了千军万马避红袍! 小贩说得是口沫横飞,激情澎湃,讲到激动之处还念起了诗来,围观的老百姓越来越多,也都跟着抚掌叫好。 对,避红袍!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兴奋的尖叫,谢庭春循声朝身边看去,只见富贵亢奋得满脸通红,正在忘乎所以地高举双手同围观百姓一同欢呼,见到自家少爷一脸匪夷所思地看过来,赶紧低头缩成了一团,战战兢兢道: 少爷我错了。 谢庭春噗嗤一笑,收起扇子,啪地往富贵的圆脑壳上一磕: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言毕他咳嗽了一声,脸上罕见地露出两抹薄红,眼神儿也飘忽了起来。 帮我挤进去买两个糖人回来,快去。 富贵抱着脑袋,糊里糊涂地抬头,没过脑子便开口说道:啊?少爷,你也要吃小亓将军啊? 谢庭春:!!! ※※※※※※※※※※※※※※※※※※※※ 这里千军万马避红袍的诗句化用自著名的白袍将军陈庆之。 红衣将军的这里很多人都能猜到了,有参考一战时期著名的红男爵里希特霍芬的典故,特此注明,当然人家跟衣服颜色没有关系,就是飞机涂漆比较拉风。 梅花簪 栗城百姓已经是一片欢庆之时,远在济水之西, 战事仍在进行。 在宝壶原一片高高的山岗最顶上, 有一小队人马正迎着寒风站立, 为首的一名将领满头小辫儿,气势不凡,一身华贵的金甲,腰上别着长刀,神色严峻地望向山下覆盖着积雪的平原。 这里地势高耸, 视野清晰, 放眼望去, 能看到红红的一小撮士兵,从西南方向飞速推进,绕着宝壶原的外围快速奔袭包抄,最终同西北方向迎来的大军彻底会合,而在宝壶原之上,则是手足无措、身披铁甲的夷国士兵。 皇上身边另外一员披着皮袄的高大将领微微皱起了眉头:夷国主力军队已经被夏国从东、北、南三个方向包抄了。 赛凡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开口问道:甘华关以西的饶河, 如今冰冻了么? 将领眼底一道光芒闪过, 福至心灵:没有,饶河水势湍急, 河上暗流汹涌,百年以来只封冻过三次。 皇上的意思是他有些不确定地试探道, 神色有些犹豫:但是夷国那边会不会有意见? 嗬。赛凡嗤笑一声:我管得着他?黎朔那个老不死的, 你难道以为他同意出兵真的就是为了帮我们解围么?我们不走, 难道还要留在这里等着被夏国军队逮个正着? 将领目光微微闪烁,低头应了一声是,便吆喝着军令,快速离去。 山岗之下的宝壶原上,夷国国主黎朔王并不知道自己的合作伙伴赛凡正抱着将他丢下的主意,还在竭尽全力做着最后的抵抗。 本王错了,不该不听乌星的话。黎朔王此时头发花白,看起来仿佛老了数十岁,手持长剑仰天长叹,自语道:我风光了一辈子,自诩知人善任,没想到到头来,居然犯下这样的错误,误了我儿性命 黎朔王只有三个儿子,小儿子萨尔摩在之前惠阳山口之战中死在了亓杨的弓箭下,而大儿子萨尔耶也在前阵子传来消息的莫林雪山脚下没了性命,据说首级都被那亓杨砍下带走,死无全尸。这个消息刚一传来,那出主意让他不要退兵的德辉便立刻叛逃了。黎朔王年纪也大了,此刻望着宝壶原上看不到尽头的大军,竟然头一次生出了些英雄迟暮的悲凉来。 正当夏国大军如同潮水一般缓缓推进时,大将乌星忽然一路策马狂奔而来:国主! 见到忠心耿耿的乌星还在奋力一搏,黎朔王的老眼溢出了泪花:乌星,后方戎国情况如何? 乌星脸上阴云密布,似乎在强忍着怒火:报国主,戎国军忽然全部后撤,精锐已经全部过了饶河,将河上唯一的桥梁烧毁了! 夷国国主的高大的身躯瞬间猛地一晃,险些从马上掉下来。 国主! 附近几名忠心护卫见状,急忙一拥而上,扶住了年老的国主。 天要亡我夷国赛凡这个卑鄙小人! 黎朔王挣扎着立起身来,一脸悲痛,此时他们夷国军队已经被夏国二亓从两侧彻底包抄,后退之路只剩下了饶河,可是如今,河水湍急,没有桥,过河谈何容易? 国主!请振作起来!乌星抱拳,眼含泪花:饶河前还有甘华关这道铜墙铁壁,末将愿护送国主,若是带领一万精兵退入关内,坚壁清野,或许还能撑到浮桥搭建完毕! 甘华关关内狭窄,并不能够容纳目前宝壶原上的所有夷国士兵,如此决断,等同于自断一臂,黎朔王如何能肯? 可是血淋淋的现实摆在面前,他们早已没有了选择。 传令入关! 苍老的声音响彻宝壶原,乌星眼里打转的泪花终于在这一刻坠下。 ** 夷国人退入关中了。两队人马重新会师之后,亓杨站在营中高地上眯着眼极目远眺,自语道。 在预料之中。亓大石点点头,拍了拍亓杨的肩膀,忽然调侃道:干得好,剩下的交给你了,有把握吗? 我不说十成,义父会揍我吗?打了胜仗,亓杨心情不错,面带笑意地接了个梗。 放心,这一仗,我一定要把夷国最后的有生力量全部击溃。笑了一会儿,亓杨正色道:义父此去过河也要万分小心。 宝壶原上被放弃的夷国残部已经尽数被亓家军俘虏,只剩下最后一击的围剿战,亓大石对亓杨的能力信任非常,便决定自己带着大部队北上追击戎国军队残部,留下亓杨带着三万人马围剿甘华关。 好。亓大石笑着点点头,满是欣赏地拍了拍亓杨的肩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翻开:我把宝壶原这边儿的舆图留给你。 小小的包裹被亓大石冻得通红的手指打开,里面是一些他的随身物品,除了舆图,还有些鸡零狗碎的小玩意儿,亓杨一眼便看到小包里面有银光一闪。 居然是一支女式的梅花银簪,看模样不像是很贵的东西,簪子头上雕刻着一朵立体的梅花。 奇怪了,他心想。 难道这是什么女子送给义父的吗? 联想到亓大石四五十岁了也还没有成家,亓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力,瞬间开起了无数脑洞。 可惜天气太冷,还不等他将那支梅花簪看仔细,亓大石已经妥帖地将小包裹收好,把卷成一小卷的舆图塞到了他的手里,转身走下了山坡:我这就走了,好好干。 亓杨点点头,目送着亓大石高大英伟的身躯一点点走下山去。 对了,最要紧的事情还没说。走到一半,亓大石忽然笑着转过身来:提前祝你生辰吉乐,阿杨。等咱们爷俩大胜而归,我请你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吃酒。 亓杨这才意识到明日竟然是立春,正是自己的生辰。 趁着天色还没有黑透,亓大石已经带着大军有条不紊地从宝壶原撤离,营地瞬间变的空荡了许多,亓杨担心关内的夷国人作怪,调遣大军将关口团团围住了数个时辰,不知夷国人到底是怕了,还是兵马劳顿,竟然没有捉住这夏国军难得的混乱之机,龟缩在关内一动不动,亓杨见状,也从善如流地退出几里远再次扎营。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 出征在外数月,眼看就要立春了,宝壶原上的夜也不再那般冰冷难熬,亓杨点着油灯坐在帐中将舆图取出重温了一会儿,便揉了揉鼻梁,信步走出了大帐。 除了守夜站岗的小兵,此刻营地已经陷入了沉睡,亓杨顺着小路走向前去,只觉得一顶顶帐篷令人眼花缭乱,数都数不过来。 的确,现在他的手下已经足足有三万兵马了。 也许是因为月色正好,或是因为明日即将是自己的生辰,亓杨信步走上白天同亓大石眺望过整个宝壶原的山坡,难得地感怀了一会儿。 自己重获新生至今,不过短短数年,可命运却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本来只想着和上辈子一般,做个小兵,保家卫国,不要让五原村再落得上一世的悲剧就好。哪里想过居然会有这么一天,他能提笔写字,能上场杀敌,还能学习兵法,还有了家人和朋友而他所需要考虑、需要负责的,已经远远不止一个小小的村庄,而是一整个国家和民族呢?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40) 脑中掠过许多人的身影,朱丘、秦珲、亓大石、索天纵最终定格在了谢庭春一身藏蓝道袍,在火器营门口翻身下马的身影上。 大哥,我来了。 脑海中的青年带着笑,漂亮的眼睛中带着小钩子,仿佛要搅乱一池春水。 亓杨忽然觉得心口砰砰直跳,赶紧用冰冷的手背贴了一下自己的面颊,企图强行降温。 等等。 亓杨忽然悚然一惊。 刚刚那句话怎么好像不是狸奴的声音? 正当他屏住呼吸站在原地不动的时候,右手边的小树丛里忽然又传出了一声古里古怪的嘟哝。 敏弟,你轻点儿 一阵窸窸窣窣、令人遐思的动静传来,亓杨僵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也好歹在军营里呆了这么多年,身边大兵们不少都荤素不忌,嘴上没个把门儿,哪能不知道那小树丛里的两人正在做什么? 幕天席地,居然就行如此放/浪之事! 正当他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间一个念头重重砸过脑海 好像那是两个男声?!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小树丛忽然剧烈晃动起来,随后那个最初让他误以为是脑海中的狸奴在说话的敏弟忽然压着嗓子低笑了一声:好哥哥,看我喂饱你了没? 二人亲密细语了一阵子,亓杨僵直地站在原地不动,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三观都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这大晚上的,宝壶原周围又没有什么居民,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必然是两个偷溜出来的大夏兵在胡搞! 亓杨只觉得自己快被这两个胆大包天的东西气炸了,然而如今他脑袋里乱糟糟的一团,也没什么精神同这两个小兵扯皮,深呼吸几下后,还是实在忍不下去,抬手便是一掌。 掌风呼啸而去,正好击中树丛中一棵较高的乔木,高大的树干当场折成两截倒在地上,惊得那对野鸳鸯惊呼起来。 大敌当前,还有心思搞这些,还不给我滚回去? 亓杨厉声喝道,树丛中人大概怎么都没想到大半夜竟然能在这山上听到自家将军的声音,瞬间被吓得魂飞魄散,只听树丛外脚步声渐渐消失,才赶紧穿上衣服连滚带爬地跑回了营地。 **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亓杨眼圈下都有些发黑。 大约是昨天晚上刺激太过,让他做了一整夜光怪陆离的梦,梦里一会儿是京城的南风馆,一会儿是驿站的小房间,一会儿是在布满萤火虫的温泉,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无法记清,只有那股熟悉的桂叶香味一直萦绕在鼻端。 就这样,小亓将军在满心对昨晚上那夜战二人组的恼恨中迎来了自己的生辰。 另亓杨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一天之内,他便接连收到了数份惊喜的生辰贺礼。 亓将军,接旨吧。 又是那个面熟的白面太监,声音尖细地读完一大堆来自永嘉帝热血沸腾激情洋溢的褒奖之后,便仰着脸平伸双手,看着亓杨起身子接过圣旨。 亓杨这次升官可真是实打实,直接从游击将军擢升成为了一名参将,初步跨入了高级将领的行列,更加难得的是大约是因为他狠狠捣了夷国军老巢的举动太过解气,永嘉帝高兴的不能自已,直接将他的实授也升了一级,短短半年功夫,亓杨便已经凭借这军功,升为了正三品的都指挥佥事! 封赏一下来,整个营地中都是一派欢腾喜悦的气氛。 恭贺大哥高升了。 亓杨刚刚接过圣旨,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就在昨晚,这声音还害得他辗转反侧来着 亓杨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匆忙抬起头,便看到从那白面太监身后绕出来个俊俏男子,一身知府红袍拱着手正向他道喜。 眼波流转,不是谢庭春又是谁? 胡乱点点头,还了一礼,亓杨目光闪烁,只觉得有些心虚,不敢直视面前的青年,咳嗽了一声后随口寒暄道:狸奴公务不忙么?来这儿干什么? 尚可。谢庭春笑得春风满面,还冲着他眨眨眼:我么,当然是来喂饱大哥的了。 亓杨:你再说一遍?! ※※※※※※※※※※※※※※※※※※※※ 最近春季过敏严重,状态也有点糟糕,所以更新的量没有之前多,在这里和大家说一声抱歉,我会努力尽早调整好状态哒!谢谢追更的小伙伴们的支持! 谢谢海洋馆饲养员,军军的地雷,也谢谢大么么的营养液!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海洋馆饲养员 3个;军军爱吃汉堡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你的大么么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田螺郎君谢 一瞬间, 亓杨张口结舌, 脸上仿佛像是煮沸了的水一般, 腾地烧了起来。 喂饱什么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朗朗乾坤之下,狸奴居然就这么当面说出这种话来, 亓杨只觉得羞得抬不起头来,张口结舌了一阵子,才跟蚊子似的挤出来一句哼哼:你 正当此时, 谢庭春笑着闪开身子, 露出身后整齐的一列马车,每一辆上都堆着满满的粮草。 知府大人带着粮草来劳军啦! 虽然亓杨从夷国人那边捞来不少粮食辎重, 但是毕竟夏国军队人数众多,又舟车劳顿远征在外,将士们都是半大小子饿死老子的年纪,哪有不馋的, 此刻一见装着满登登军粮的马车,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 立刻大声欢呼起来, 一拥而上便朝着粮草车冲了过去。 一瞬间,谢庭春便从众人心目中手无缚鸡之力的酸儒文官, 变成了全营最受欢迎的人! 原来是这个意思 亓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只觉得自己活了两辈子, 还没有这么丢人过。 身侧不断有小兵连跑带颠儿的扑上前去, 一边跑还一边大声赞颂谢庭春的一片心意, 那家伙还真的摆出一副爱兵如子的知府大老爷模样, 笑容满面地同那些将士们寒暄。 只有一边的亓杨两只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一样,片刻后忽然耳朵涨得通红,转身快步走远了。 嗯? 应付完了热情洋溢的小兵们,谢庭春刚抬起头来准备同自家大哥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深情凝视,没想到却看到了亓杨匆匆离去的背影。 怎么回事? 出征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有人在大哥那儿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谢庭春的心脏突突地一阵狂跳,片刻之后才勉强镇定下来,赶紧走到一边僻静处叫出了谢一和谢二。 最近大哥有没有碰到什么特别的事情?谢庭春皱着眉冷声道。 一方面是基于谢庭春不想让人黏着亓杨太近的小心思,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行军在外并不方便,谢一谢二已经保持着远远护卫着亓杨的状态好一阵子了,本来谢庭春也没抱太大希望,然而没想到的是谢一谢二忽然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又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伤眼睛的东西似的嗖地扭过了头,两张脸上都泛起了诡异的红晕。 最终还是谢一挺身而出,看了看谢二那副恨不得把自己塞回娘胎里重新生一遍的模样,硬着头皮站出来道:昨日昨日小亓将军夜里散步时,遇到了一对野合的额,男子 野合的男子?! 然后呢?谢庭春脸上的表情差点没有撑住。 然后我们就不知道了。谢二一脸大义凛然地站出来挡在了谢一面前,一张脸红得仿佛要滴血:亓将军出声训斥了他们,随后就先行回了营地,等我俩也回去的时候亓将军已经睡下了。 谢庭春听着听着忽然在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想法。 刚刚亓杨匆匆远去的背影再度浮现在脑海中,这次冷静下来的谢庭春仔细回想了一番,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小细节亓大哥快步走开的时候,耳朵整个从后面看都是红的! 是他太贪心,所以想太多吗? 可是这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生气了。 倒是有点儿像是在害羞? 心跳在这一瞬间加速。 大气不敢出的谢二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噗嗤一声轻笑。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帘,惊悚地发现自家主上脸上露出了一种堪称梦幻的表情,还带着几分小小的得意,整个人瞬间阴转晴天,冲他们摆摆手之后便转过身,哼着小调信步走向了远处的营帐。 ** 羞愤不安的亓杨没理会谢庭春直接回到了营地,片刻之后却又觉得在营帐中都坐不住,他现在脸上余温未消,还有些不好意思面对谢庭春,便索性点了数队兵马,提前出发前往了甘华关巡视。 数日内,在亓杨的指挥下,甘华关外夏军的小规模攻(sao)势(rao)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怎么样?亓杨翻身下马,看着甘华关前一片狼藉的战场,开口问道。 末将也无能为力。索天纵噘着嘴,一张脸看起来更像个小娃娃了:夷国人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真是会玩儿铁,盔甲也罢,如今连箭头都改良过了,能飞四百步远。咱们的火箭兵一直没有办法推进到最佳射程内,打中了几次,都不痛不痒。 亓杨微微眯起眼睛,向甘华关眺望过去。 这甘华关素来有小长城之名,是古往今来夷国最为坚固的一道屏障,东起丹岭,西至桐州,背靠着饶河,水源充足,地势险峻,是夷国人耗时百年建造的心血之作,高达五十尺,整个关卡由青砖、黏土、糯米等等建造而成,就连夏国的火箭在远距离内都只能给厚实的墙壁留下一个浅坑,可见其坚固程度。 关内各种守城器械看起来应当是一应俱全,亓杨粗粗一看,便见到了关外战场上数条深深的壕沟,除此之外还布满了铁蒺藜、鹿角木和陷马坑,大夏骑兵的速度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根本提不起来,冲击力大大减退,一时都有些一筹莫展。 亓杨沉吟片刻,将前线兵力点了一下,为了消耗甘华关内将士的体力,他将手下兵力分成三组,日夜不休轮流攻城,此刻手边有足足一万兵马,稍作思索便当机立断:弃马,步兵推进,我们火攻! 昨天夜里试过火攻了,关内应该是打了不少口井,储备了很多水袋还有喷水的唧筒。索天纵有些无奈:还不等烧起来,就都被浇灭了。 无妨。亓杨点点头,一扬手,身后推着猛火油柜的将士们便一路小跑上前:油水不相融,咱们用石油助燃,且看看效果如何。 果然不愧是小亓将军! 索天纵身边跟着的一个小兵瞬间露出了星星眼,用崇拜感慨的目光看向了亓杨。 这是末将新提拔的副官。索天纵皱眉看了一眼,似乎觉得有点丢人:平时他并不这样 脑残粉副官没理会自己心塞的上峰,乐颠颠地按照偶像的指示,带领着猛火油柜大军向前压上。 唧筒发出咔咔的响声,小股石油在压力下喷射而出,火苗顺着城墙飞速攀升,沾满了易燃油脂的麻绳随着箭矢飞上石墙,迅速燃烧起一片火海! 守城的小兵们见状,赶紧分组提起水袋灌救,可是哪里能想到水泼下去,那熊熊烈火丝毫没有熄灭的趋势,反而呼的一声,顺着水势蔓延开来。 一时间城墙上奔走呼号之声不绝于耳。 又是神火!有小兵鬼哭狼嚎的声音传来:红将军来啦!他使妖术了! 正当亓杨和大夏军都做好了云梯攻城的准备时,城墙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络腮胡将领的身影,只见他身上一片脏污,手中扛着满满的两大桶泥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城墙最外端,大喝道:不要慌!这不是妖术,只是烧了火油而已!快把麻搭沾了泥浆丢下去灭火! 此人正是夷国如今关内硕果仅存的大将乌星! 在乌星的呼喝下,夷国小兵找到了主心骨,齐心协力用沾了泥浆的麻搭扑灭火焰,后面一排又开始不断地朝着夏国军队齐射箭雨。 将军有何指令?索天纵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颇为恳切地说道。 此刻夏国军队状况尚可,虽说火攻没有奏效,但是已经逼近到了城墙下,强行攻打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亓杨心中的直觉却隐隐告诉他有些问题。 他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屏气凝神,竖起了耳朵。 夏国夷国士兵的呼喊声,火焰毕啵声,麻搭拍打墙体的啪啪声很是吵闹,但是在这闹哄哄的一团中,亓杨还是捕捉到了几声微不可闻的木头摩擦声响。 吱呀吱呀 不好! 亓杨瞳孔一缩,当即大声传令道:马上撤军! 夏国士兵训练有素,听到指令后,飞快遁走,直直撤出一里地远,正在此时,数枚巨石轰鸣着从身后飞来,在距离断后的亓杨和索天纵不到五十步的地方重重坠地,在尚未开始融化的坚实的冻土地上砸出了许多个巨大的坑! 若不是刚才亓杨下令及时,此刻攻城的队伍便已经伤亡惨重了! 全体夏国士兵全都倒吸一口冷气,赶紧在索天纵的组织下加速撤离到了安全区域。 亓杨回头望去,只见火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小,甘华关城墙之上,一座座高高的竹楼正在飞速架起,顶端的投石机张开了危险的角度。 他就说从这些天的战斗来看,乌星是个难得的将才,怎么会犯下如此明显的错误,果不其然,真的杀器还在后头! 亓杨抬起头,目光幽深地投向城墙顶端。 在那里伫立着一个身影,乌星一身狼狈,面色蜡黄,却腰杆笔直,目光炯炯,似乎在向他下达着战书。 ** 一天下来,又是火攻又是水淹,可攻关并没有取得太大的进展,盘点之后,夷国那边伤亡略多,但是乌星指挥有方,夏国这边儿亓杨也没能占到太多便宜。 双方再次后退,进入了对峙阶段。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41) 亓杨带领大军撤下,换上新的一波人马来继续围城。 一路往营地回撤的时候,打头的一小撮人之间气氛有些沉默,只有索天纵的副官还在滔滔不绝地表达着对亓杨的崇拜。 今日近距离观看小亓将军指挥,真是用兵如神!可惜我没能参加惠阳山口和莫林雪山的两次战役将军,你是怎么知道那乌星在城墙上有埋伏的?副官喋喋不休,一脸兴奋。 不等亓杨回答,他就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可惜纵然他有智计千重,也抵不过我们将军未卜先知 彩虹屁吹成这样,可这甘华关还是没有攻下来,亓杨实在是有几分羞耻,有心让这小副官先停下别叨叨,却在抬头的一瞬间,发现身边身后所有的大夏官兵们,眼中竟然都带着差不多的神采。 怕什么,有我们百战百胜,用兵奇诡的小亓将军在呢! 就连索天纵,也是不时点头,一脸信赖地看着自己,仿佛一点也不担心这甘华关会久攻不下似的。 亓杨瞬间觉得肩上沉甸甸的,满是责任。 这些人正在如此的信赖着他啊! 只是一想到乌星和甘华关上夷国士兵面上带着菜色却依然咬牙坚持的模样,亓杨就无法放下一颗心来。 都说哀兵必胜,他不觉得像乌星那样成名已久的大将会真的只有这几把刷子。 甘华关地势险要,如今看来,夏军主动攻破可能性很小,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夷国人弃关而出呢? 亓杨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似乎有什么灵感一闪而过,倏忽之间却没能抓住。 ** 告别了索天纵等人,亓杨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自己的主帐,望着天上一轮皎洁明月,这才忽然间想起今日还是自己的生辰。 从小到大,也只有爷爷会在这日为他烧一碗长寿面。在爷爷去世之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生辰的概念了。 如今他终于有了新的家人,只是义父此时却不知身处陇北荒漠的何处,今夜对于他来说,大概又是一个通宵看舆图,对影成三人的夜晚。 在营帐前站定,亓杨抬起头默默地朝东边看去。 视线的尽头只有无尽的荒原和山丘。 此去千里之外,正是他的故乡,可惜的是五原村已经在当时鞑子袭击的时候化为一片焦土。 自从那以后,为了方便起见,他便常驻军营。永嘉帝曾经赏过他不少金银财物,地契宅屋,只是他单身汉一个,住那么大的房屋既不方便,也无必要,便放在一边任其闲置,一心扑在了军营中。 平时不觉得,今夜仔细想想,竟然有些感慨。 偌大的天下,竟然只有这军营还是个真正属于他的家。 长叹一声,亓杨摇摇头将所有胡思乱想抛诸脑后,随手掀开了营帐的门帘,却惊讶得瞳孔一缩。 一股子饭菜香气扑鼻而来,营帐中已经焕然一新,熬夜时被他随手堆放的杂物如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营帐正中间的床铺被重新铺过了,如今变得大了一倍,盖着松软的锦被,帐中还烧起了火炭,温暖而充满了家的烟火气息。 亓杨呆呆站在帐口,只见谢庭春坐在营帐正中,衣袖挽着,露出两截雪白结实的小臂。见他掀帘子进来,嘴角立刻大幅度上扬,一双黑眼睛在跳动的烛火下,显得特别专注。 好像自己便是他的全部一般。 你回来啦,大哥。谢庭春一边笑,一边将面前的一个瓷碗往前推了推,柔声道:喏,刚做好的长寿面。 祝大哥生辰吉乐。 ※※※※※※※※※※※※※※※※※※※※ 谢氏追男法则之要从各个角度全方位多层次地喂饱 感谢数字君的地雷~~~以及感谢不知是哪位但是没显示出名字来的小天使的营养液!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64690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给你一个家 大营远在宝壶原, 行军多日, 如今军营之中能分到几个馍吃饱就不错了, 就算领兵的大将,伙食也精细不到哪里去。亓杨低头看了看面前的瓷碗, 清澈的汤底中漂浮着细白的手擀面条,翠绿的葱花,黄澄澄的鸡蛋, 散发着惑人的香气。虽然只是一碗在太平世道随处可见的鸡蛋面, 但是在当下的环境中,却显得格外珍贵了起来。 这是从哪儿来的?亓杨情不自禁地喃喃道:不对你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 谢庭春笑了笑, 像是看着一个忽然收到礼物,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般,目光中带着纵容:只要有心想知道,总是能打听到的。 说完他又轻轻推了一下那个瓷碗, 摆上了一双竹筷,满面希冀道:尝尝看味道好不好?我同府衙厨房里的师傅学了一个来月, 若是大哥觉得好吃的话, 要是哪一日我没官儿做了,还可以开个面馆儿养大哥。 亓杨脸上腾地泛起了红晕, 垂下眼嘀咕了句:我明明有手有脚, 谁要你养。 嘴上在拒绝, 然而身体却很诚实地被那碗喷香喷香的长寿面吸引, 不由自主地在小桌前坐下了。 谢庭春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句轻声嘟囔, 瞬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 托着下巴,一双眼睛水汪汪地望过来:好好好,那就大哥养我好么?我为大哥操持内务,洗手作羹汤,织衣又暖床,在家等我的大将军得胜归来 眼见他越说越过分,亓杨的耳朵也越涨越红,恼羞成怒道:快给我闭嘴。 谢庭春挑挑眉,用手指在嘴唇上划了一下消音了,不过一双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 打仗一天下来,亓杨也实在是又饿又累,鼻子皱了皱,便利索地抄起竹筷开吃。 怎么样?谢庭春见亓杨开动,瞬间把封口令抛到了九霄云外,一脸紧张地问道。 亓杨忽然板起了脸,放下筷子认真道:要说开面馆儿,还是差了点。 谢庭春腮帮子一鼓,瞬间眼里带上了遗憾之情,正当他心里不是滋味的时候,却没想到亓杨忽然再也憋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逗你玩的。他眼睛弯弯:很好吃,多谢你。 这人真是的。 谢庭春无奈地笑出声来,伸手在亓杨的脸上掐了一把:大哥,你又学坏了。 亓杨挑唇不言,再度拿起了筷子。 看他一点点很是珍惜地把长寿面捞干净,谢庭春忽然心中油然生出了一股巨大的满足感。 面汤还很热,熏得亓杨的眼皮和肉嘟嘟的嘴唇都微微发红,谢庭春一双眼不由自主地盯紧了他一开一合的嘴唇。 等到亓杨连面带汤一点儿不剩地喝完抬头,入眼的场景便是谢庭春毫不掩饰的目光。 二人静静对视了一会儿,亓杨清楚地看到谢庭春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他火辣的视线如若实质,细细密密地捆上来,让亓杨动弹不得,一股酥酥麻麻的劲儿忽然从腰后窜上脖颈,连头发丝似乎都要紧张得根根竖起。 亓杨有些狼狈地垂下眼,像是害怕被谢庭春的视线灼伤一般,略微躲闪了一下,片刻又摸着尚有余温的瓷碗,缓缓开口道:谢谢你来陪我过生辰。 耳边忽然传来衣物窸窸窣窣的声响,身侧一热,便有一具高挑的身体坐在了身边。 谢庭春忽然探过头来,凑到他的面前挑唇一笑:大哥光会说谢谢,怎么都不给点谢礼? 帐子中烧着炭火,明明是宜人的温度,此刻亓杨却仿佛被置放在火炉上炙烤一般。 离得太近了 他本来就知道狸奴生得很好看,如今他一张脸几乎要凑到他眼前,那一张白净的漂亮面孔杀伤力瞬间倍增,被谢庭春一双好像眼含秋水,满是深情的黑眼睛那样瞅着,亓杨只觉得自己的理智正在毫不犹豫地背离自己远去。 先起来。他艰难地仰着头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你想要什么谢礼? 谢庭春眼神黑沉地盯着面前这人因为用力而显得格外修长的脖颈,压抑着自己想直接扑上去咬一口的冲动,轻轻张开手臂将面前的人虚揽入怀中,埋首听了会儿亓杨慌乱的心跳:我说什么,大哥都答应我吗? 不好。 亓杨瞬间心头一跳。 又要掉进这家伙的陷阱里了他不会想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亓杨的脑中瞬间飘过一大堆不太和谐的场景,一时间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不停地鼓噪,喉咙发紧,又是慌张又是羞恼,明明是想要推开,却鬼使神差地开口道:可以 谢庭春略带惊讶地扬起头来,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亓杨形状优美的下颚线,还有侧边一只红得简直要滴血的耳朵。 谢庭春忽然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重新埋到了亓杨怀里,连声音里都带着笑意:大哥的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不好的东西呢?嗯? 是不是和今日我带着粮草到大营门口时大哥想的,是同一件事呢? 太羞耻了。 亓杨觉得自己脸上都能冒出烟来,终于忍受不了谢庭春这小混球的撩拨,手上一个用劲儿便将他推到了一边,闷声闷气道:不是! 真是太可爱了。 除了自己,还有谁能见到大哥这样的一面呢? 谢庭春心里不由得一荡,更加美滋滋了起来。 噢,大哥说不是那就不是吧。他被推开也不恼,依然笑嘻嘻的,脸上写满了纵容,亓杨目光掠过,便立刻扭身背对着他,觉得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算了。 可谢庭春却好像根本不知道见好就收和给台阶就下是什么意思一般,笑嘻嘻地又一次凑上来,黏糊糊地从他身后紧紧抱住亓杨的腰,白皙柔软的脸蛋蹭在坚硬的铁甲上,好像没有痛觉一般,喃喃地用温柔的声音呓语道:别的我也不要,只希望大哥能给我个机会今后让我每年都陪你过生辰,可好? 亓杨停下了挣脱的动作,他的手掌下谢庭春的胳膊虽然紧紧地箍着自己的腰,可是手心却能感受到谢庭春胳膊和手指微微的颤抖。 原来他也并不淡定。 亓杨的脑海中忽然不知为何,跳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狸奴虽然看起来步步紧逼,游刃有余,可是在他坚不可摧的外壳和看起来一往无前的决心的背后,也一样藏着不安和忐忑 大帐中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知过了许久,谢庭春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狸奴,从京城回来后,我已经去打听过了,男子间结契并不像王五公子口中说的那么简单,即使有好男风的,也往往碍于家中压力,各自娶妻生子 说到这儿,亓杨顿了顿,犹豫道:你不用考虑传宗接代的问题么? 言毕亓杨按住了谢庭春的手,扭过身来异常真挚地盯紧了他的双眼。 王五公子是谁? 谢庭春先是疑惑了一瞬,才恍然大悟原来说的是谢一和谢二当时在京城用的假名。 片刻后,他忽然伸手扶住了面前亓杨的双肩,神色坚定,掷地有声道:我若心悦一人,便不会让他受一点点委屈,更不会允许任何人插足我二人之间不论是不是逢场作戏,我都不能忍受。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脑海中幻想了一番红烛高照,亓杨娶得娇妻,有子万事足的模样,只觉得心中妒火熊熊,心中阴暗的一角不断滋长。 亓杨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肩上的手指猛地收紧,再看谢庭春黑漆漆的眼中酝酿的风暴,试探着伸出手来,在那只冰冷的右手上轻轻拍了拍。 手背上传来阵阵暖意,将他从冰冷的幻想中唤醒,谢庭春抬眼看到亓杨充满了关切的眼神,忽然反手握住他的手,有点像是撒娇,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硬是将每一根手指都挤到亓杨的指头缝中,缓缓摩擦,重新开口道: 至于说传宗接代,那是谢家的事,于我又何干?谢庭春说着,忽然整个人又挨挨蹭蹭地贴了过来,一边玩着亓杨的手指,一边掀起眼皮道:更何况,天之道损有余而不不足,正如大哥和我这样格外优秀的人,子嗣不丰,也正是顺应天道。 亓杨一开始还仔细听着,可是眼瞅着谢庭春越扯越离谱,连天道都被拽出来遛了两圈,实在是哭笑不得,正欲开口,却被谢庭春忽然的动作打断了。 大哥。他忽然攥紧了亓杨的手指,在指尖上轻轻落下一个吻:让我给你一个家吧,好不好? 指尖上仿佛有一只蝴蝶停留而过,又瞬息扑闪着翅膀飞走了,抖落下一身斑斓的微光,好像一片浩瀚星云坠落在了银河里。 亓杨微微一颤,沉默半响后,终于慎而又慎地开口:让我考虑一阵子。 谢庭春的脸上笑容骤然变深。 亓杨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说考虑一下,那便肯定不是推托之词,而是真的要好好思考一下同自己相好的可能性了! 心里仿佛打翻了一个巨大的蜜罐子,血管中流动着的都变成了甜滋滋的糖浆,谢庭春只觉得自己满腔喜爱根本压都压不住,手指蓦地收紧,细细摩挲着亓杨的指缝,整个人身子一歪,便靠在了亓杨的肩上,就像每次同床共枕的时候一般,两条手臂八爪鱼似的缠了上来,口中喃喃道: 大哥,你怎么会这么好? 亓杨看他面颊微红,一脸幸福的模样,只觉得又是心疼又是有些惭愧,本想掰开他手臂的手也停住了,心中感叹万千。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这样纯然而浓烈的喜爱下无动于衷。 嘴角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微微弯起,本来在甘华关失利时的郁气都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好吧,亓杨心里有些无奈有些好笑地想。 难得见狸奴能这么高兴,就让他搂一会儿好了。 炭火发出轻微的脆响,大帐之中温暖如春,厚布上映出两个互相依偎的身影,久久没有分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久违的放松感中,亓杨倦意上涌,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42) 正在他快要沉入梦乡之时,谢庭春幽幽的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兴奋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大哥,已经过去一刻钟了,你考虑完了吗? 亓杨:靠,死孩子,有你这么着急的么! ** 数个时辰之前,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 永嘉帝歪歪地斜靠在龙椅上,整个人似乎连喘息都需要费很大力气。 亓大石将军已经率军追击戎国兵马,双方在熏山以北交手,互有胜负。留下亓杨将军在宝壶原围剿甘华关内的夷国兵。长山府知府谢庭春召集富户捐粮,声称要为捐粮最多者颁布长山第一善人牌匾,一时间府衙门庭若市,来往富户络绎不绝,已经集齐了万石粮草运往前线。 卢侃站在朝堂之上,滔滔不绝地汇报着来自陇西的最新消息。 永嘉帝虽然面色枯黄,眼看着病入膏肓,却依然在听着前线传来的喜报时喜不自胜,黯淡无光的眼眸都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好,好样的贤臣良将,实属我大夏之幸,是我大夏国之脊梁 启禀陛下。何岫此时忽然出列,两条长眉拧紧,试图劝阻道:臣听说那甘华关久攻不下,我军损耗惨重 何阁老不必再说了。永嘉帝毫不客气地堵回了何岫的话头:朕相信自己亲手选出来的先锋官。 何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当年永嘉帝想做点事情,还得看他的脸色,可是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朝堂之上风气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自己身边的得力助手一个接一个的或是失势,或是背叛,随着前线捷报频传,卢侃和亓大石这两个一条船上的蚂蚱可谓是扬眉吐气,占尽上风,弄得他在朝堂上甚至都有了几分寸步难行的意味。 自己纵横官场数十年,好容易在临老体会到了一把说一不二的滋味,哪成想这么快就被打回了原型? 越想越郁卒,下朝之后,何岫愤愤然摔袖回府。 老爷。一个中年美妇人见他回来,便立刻迎了上来,一脸关切道:老爷的身体可有不适,看着脸色不太好。 何岫看着自己的续弦林氏眼中毫不掩饰的关怀之色,心里好受许多。又低头看看自己手背上的老年斑,忍不住长叹一声:近日朝政之事有些烦扰,我总是时不时地头疼肩膀酸,连这腿脚似乎都不如往日灵活了。 难道自己真的要服老么? 何岫心中生出一股壮志未酬的悲凉来,心中不甘之情一闪而过。 这是哪儿的话。林氏掩唇一笑,虽然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一双手灵活地在何岫肩膀上按摩起来:老爷正是春秋鼎盛呢,不过是最近春困,乏了些罢了。 对了,妾身家中亲戚有走商的,给妾身捎了一样神药,据说服用之后精神甚好,提神醒脑,就连身上沉疴都去了个七七八八,不若给老爷试试看? 什么药,这么神?何岫眼中精光一闪:你可不要被那江湖游医骗了。 哎,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这药如今在京中可流行了,上个月我应邀去同陈尚书夫人赏梅,还听她说自家老爷也在服用呢。 哦? 听到这儿,何岫也打消了怀疑,不免生出几分兴趣来。 林氏见状,在何岫看不到的角度嘴角微挑,眼中寒意一闪而过,取出一个竹筒打开,一股微苦的气味缓缓飘出,竹筒中静静躺着几株有些干枯的花朵,色泽艳丽,宛如春花。 此药名为阿芙蓉。她微笑着将竹筒推过,又是那副贤良淑德的样子了:老爷不妨一试? ※※※※※※※※※※※※※※※※※※※※ 阿芙蓉是什么大家都知道咩? 阿芙蓉,芙前代罕闻,近方有用者,云是罂/粟花之津液也。又,以花色似芙蓉而得名。李时珍《本草纲目》 感谢数字君和军军的地雷!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646902、军军爱吃汉堡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杨哥套路深 夜色已深, 宝壶原大营主帐中的两人却依然没有睡意。 大哥在想什么? 见亓杨许久不动, 有点愣愣地靠在床榻上沉思, 眼神放空,谢庭春心里有些不得劲儿, 趴在亓杨身边扭来蹭去的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在想乌星。 亓杨捏着下巴,两眼还没有找回焦距,下意识地开口道。 谢庭春嗖地一下扭过脑袋凑过来, 一脸酸溜溜地开口道:那个被亓大石将军打得灰溜溜宛如丧家之犬, 还一脸大胡子的夷国丑男? 用词极尽诋毁之能。 被他这么一闹,本来心情有些沉重的亓杨也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别闹。亓杨笑着将谢庭春的脑袋推开, 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道:这个乌星不太好对付。 谢庭春敏锐地从他的声线中捕捉到了一丝不确定,神色也严肃了下来,在床边找了个地方趴好:大哥说说看? 亓杨眼睛一瞥,便看到谢庭春正满脸关切地看着他, 眉心微蹙。 人真是一种多变的东西,他心中暗自想到。 平时没什么事情的时候, 总觉得狸奴有些爱撒娇爱耍赖, 还有点儿没脸没皮的孩子气,但是每当有正经事的时候, 他又显得十分可靠, 完全就是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大人模样 也是, 不然这正四品知府也不是人人都有那两把刷子能升上去的。 此时此刻, 亓杨忽然觉得, 似乎和狸奴聊一聊,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下来,亓杨抿了抿嘴唇,细细将这几日同乌星的斗智斗勇经历叙述了一遍。 甘华关非常坚固,加上城墙高耸,我们的炮火对藏在关内的夷国士兵没有多大的威胁,我便尝试了从地道入手。亓杨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个挖土的姿势:没想到乌星倒是机敏,他在关内先是掘好了深达二丈的洞穴,然后找了一些耳力好的士兵呆在洞中,用瓮盖封住直井,通过洞中回声来判断方位,洞一挖穿,就立刻用风扇车将浓烟吹向我们的方向,于是第一次通过地道攻关的计划就失败了。 然后?谢庭春仰头看看亓杨,接话道。 如果仅仅因为这样一点挫败就放弃,那这也就不是他认识的亓大哥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亓杨确实还留有后手,他思考的时候说话很喜欢用手比划,这会儿又把双手合拢罩在了自己的下半边脸上,声音有点发闷地解释道:还记得口罩么?当时火器营闹瘟疫的时候,我请朱大嫂的绣楼帮忙做的。 记得。谢庭春点点头道。 不光是他记得,如今全栗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口罩是什么样的好东西,加上后来亓杨莫林雪山奇袭战中立下大功的羽绒服,朱大嫂如今已经从一个偶尔能够领到活计的绣娘,摇身一变成了栗城内规模最大的成衣楼之一的老板娘,正经做出了一番事业,成了栗城家喻户晓的名人。 我命将士们戴上口罩,再次挖掘新的地道潜入,另一边在旧地道中制造声响干扰他们的判断。亓杨说到这里,忍不住无奈地摇摇头:这乌星,真是把地道都玩转了,他除了守城也没闲着,提前在我们挖掘的方向都预先凿好了地道,两边横向凿出几个能容纳兵士的洞口,将伏兵隐藏在内,然后趁着我们夏军不备,从地洞中现身突袭,我们只能再次撤退。 两次通过地道攻城都没有成功,还损兵折将了。亓杨说到这儿,一双浅褐色的清透眸子中染上了一丝愁绪:每次看着将士们信赖的眼神,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听到这儿,谢庭春已经完全理清楚了亓杨的症结所在,翻了个身,柔声道:大哥是不相信自己么? 也不是不相信,就是有一些棘手吧。亓杨叹了口气,打了个很简单粗暴的比喻:感觉好像面前有一个烫手异常,还非吃不可的山芋,却没有办法将它拿起来。 可是将士们又是那么的仰仗我,让我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谢庭春一边听,一边顺着亓杨的视线往前望去。 此时早就过了就寝时间,亓杨也已经卸下了战甲,此刻一身亮光闪闪的明光铠和战袍正工工整整地摆在椅上,火红的战袍在油灯的照耀下鲜艳夺目。 看到谢庭春的视线,亓杨失笑道:这身红衣服还是义父叫我穿上的,虽说站在战场上,实在是有些像个活靶子,但是对于将士而言,还是很鼓舞人心的。 谢庭春了然地点点头,如今亓大哥也是一员名将,夷国人都管亓杨叫做红将军,指的便是亓杨当时率军从莫林雪山奔下,杀入敌营后浑身浴血的模样,百姓口口相传,甚至都有了些神化的色彩,什么脚踩天火,三头六臂,止小儿夜啼,不一而足。 亓大石深谙人心,连带着亓杨的帅旗也一同改成了血一般的鲜红色,打得就是令敌军见之胆寒,闻之色变的主意。 谢庭春眼睛微微眯起,忽然间灵光一闪。 乌星这个将领,的确有几分才华,但是如今他在战场上的表现,明显已经超过了他的本来水平,他在项县曾经同亓大石的主力军队交手,最终以惨败告终,亓杨是亓大石钦点的接班人,就战术能力上来看肯定要胜他一筹。 如今乌星能在战场上屡屡破解夏军攻势,除了个人能力外,只剩下了一个解释 他如今走投无路,精神紧绷,已经被亓杨激发了全部的潜能! 大哥。谢庭春忽然握住了他的手:你有没有考虑过攻心的办法? 那甘华关中,满打满算最多只有五万石存粮,按照军士们每日最少的食量,最多不过能撑三十日,就算挖河取鱼等野路子算上,乌星也支持不了多久,正是急躁的时候,全靠一口气撑着。若是能想个法子,摧毁夷国上下将士的精神,想必能够 话还未说完,亓杨眼睛便猛地一亮,手指收紧又蓦然松开。 谢庭春还未顾得上失落,便忽然觉得两颊上覆盖了一双温暖修长的手,然后便是响亮的啵的一声。 额头上传来温暖柔嫩的触感,谢庭春一时间呆愣在原地,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这是被大哥亲了吗?! 然而此刻罪魁祸首的某人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干了件多么出格的事情来,满脑子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新战术中不可自拔,一脸喜色地捧着谢庭春的脸道:狸奴,你可真是太能干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从床榻上窜起,直愣愣地冲到书桌前,铺开宣纸写写画画了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谢庭春才从那种丧失意识一般的梦幻感觉中回过神来,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还能感受到一丝余温。 一张白皙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 大哥你 回答他的只有亓杨笔尖滑过宣纸的沙沙声响。 谢庭春直直看过去,一盏烛火之下,亓杨一身简单的白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手下的宣纸,已经完全进入了忘我的境地,时而勾勾画画,时而皱眉思索,又时而面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认真的大哥真的好好看啊 谢庭春红着脸,似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顾着怔怔看着亓杨灯下俊秀的眉眼,心情仿佛一叶在海浪中飘荡的小舟,晃晃悠悠地,最终缓缓停在了风平浪静的港湾之中。 帐中很安静,谢庭春轻手轻脚地起身,将炭火拨旺了些,又坐回原地抱紧了床榻上的锦被,不错眼地看着面前专心致志的英俊男子,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个微笑。 轻轻抬起手抚摸了一下自己额头上已经散去温度的位置,谢庭春将手指收回,缓缓地放在自己唇边吻了一下。 ** 立春的第二日清晨,甘华关岗哨。 虽然守卫的小兵此刻已经疲累不堪,却依然强撑着身子眺望远方,坚持着站好夜班的最后一站岗。 忽然间,远处夏国驻扎的营地中出现了一阵异样的骚动,小兵瞬间困意全无,掏出千里眼,朝着夏国营地的方向望去,只见营地之中,一阵兵荒马乱,随后那面火红的亓字帅旗晃动两下,被收了起来。 什么? 小兵大吃一惊,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一般来说,将在旗在,哪里有阵中大将尚在,就将旗子收起来的道理?且不说造成的混乱,对士气的打击更是难以弥补的! 屏住呼吸继续看了一会儿,小兵的视野中升起了一面写着索字样的新帅旗。 将军!有情况! 片刻后,小兵颤抖着身子,急匆匆地冲下了城墙。 ** 甘华关内,看起来苍老了十来岁的夷国国主此刻正端坐在屋内,神色严肃地听着乌星的汇报。 国主,最新的情况是夏国已经确定了临阵换帅。乌星看起来有些难掩的兴奋:在夏军中安插的探子说红将军已经被急召回京,两天前就上了马车,这几天内末将已经率小股兵马出关试探了数次,应当是真的。 此话当真?夷国国主此刻心情激荡,几乎有些握不稳手中的椅子把手:新换上来的将领是谁?不是把亓大石弄回来了吧? 并不是。乌星的功课做得很足,熟门熟路地介绍道:接任帅旗的,是红将军的副手,参将索天纵,此人出身兵戎世家,从小武艺高强,在整个亓家军中都颇有威名。但是一直笼罩在亓杨的光环下,平时没有什么领兵作战的经历。 哦?夷国国主一双老眼中瞬间冒出精光:那这对于他来说,倒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乌星是何许人也,立刻领悟到了夷国国主的未尽之意,赶忙抱拳道:末将这几次出征都有悉心观察,发现这个索天纵行事中的确能看出几分急躁冒进,而且此人志大才疏,看得出来没有多少带兵的天分,试探几次之后,已经发现夏军大营的北侧布防有些薄弱,正是突破的好地方!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43) 夷国国主大喜过望:好!如今关内粮草匮乏,再等下去不等援军到来,我们的将士便要尽数饿死在这甘华关中,不如大力一搏,趁着红将军不在留下个草包,咱们立刻从北侧突围! 遵命!乌星一抱拳,自信满满地退下安排兵马去了。 与此同时,夏国大营。 阿嚏!索天纵一张娃娃脸皱成一团,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一脸怨念:一定是有人在说末将的坏话这黑锅全都让我背了,现在估计全天下都晓得索天纵是个打仗的草包 将军指挥作战的水平已经非常优秀了。他的亓杨脑残粉副官在一边安慰道: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拿出来和小亓将军作比较的。 索天纵:你到底是谁的副官?! 正在此时,忽然阵前传来一阵将士的骚动。 索将军!一员斥候飞马来报:夷国人出关了! 索天纵眼睛一眯,伸着脖子勉强越过面前人墙的阻隔,视线落在了甘华关关口。此刻那扇坚不可摧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乌星一马当先,一身黑衣银甲冲了出来,紧跟其后的夷国军身披铁浮屠,倾巢而出,来势汹汹,马蹄踏在壕沟上架设的木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脆响。 站在阵前的一排夏国小兵都被那骇人的气势吓了一跳! 可站在阵中央极目远眺的索天纵,却嘴角上挑,露出了一个赞叹的微笑,喃喃道: 不服不行啊,这都能被亓杨猜中。 言毕,他冲着传令兵一声高呼:列阵杀贼! 杀! 夏国军队中,忽然传出一阵震耳欲聋,气势滔天的齐喝,眼前的军队仿佛瞬间换了人似的,精神抖擞,队列整齐地展开,一层又一层地包成了一个半圆形。 已经率领大兵冲到夏国大军左翼的乌星忽然间眼皮一跳。 等等难道说? 正在他心跳陡然加速的瞬间,面前左翼写着索字的帅旗猛地落下,一面新帅旗冉冉升起,甚至还伴随着战鼓声,挥舞了两下。 红将军来了!杀啊! 巨大的欢呼声伴随着那面让无数夷国人闻风丧胆、噩梦连连的帅旗猛地响起。 夕阳下,旗帜上一个巨大的亓字猎猎舞动,红得像那莫林雪山下流淌的鲜血。 ※※※※※※※※※※※※※※※※※※※※ 本来以为这周会轮空的,没想到很惊喜又被捞上了榜单,感谢追更的小伙伴们,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想要谢谢你们,本章评论区发一波小红包,么么哒(*≧≦) 在这里谢谢不嫌弃我懒的数字君的地雷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646902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从精神上击溃你 面前浩浩荡荡的夏国大军彻底分开, 宛如海浪一般向两侧滚滚而去, 彻底露出了大阵正中央的人。 一骑乌黑战马, 一身战袍如火,手中银色长枪威风凛凛正是那按照线人口中消息, 本该已经在赴京途中的亓杨! 嗬。 乌星忽然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低笑,似乎是无奈,又似乎有些破罐子破摔的释然。 果然如此他下意识地摇摇头长叹一声, 眼中瞬间多了几丝血色:棋差一着啊我到底还是比不上你! 然而如今的情况, 已经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后悔的时间了。 亓杨先是通过替换帅旗,放松了夷国士兵的警惕心, 随后又让索天纵率军,装作军心涣散的样子,抗住了乌星的几次试探,还故意在撤退的时候丢下一些战鼓军旗之类的物品, 让夷国人认为夏国士兵在索天纵的带领下,已经是不堪一击, 然而实际上却暗自留下了左翼破绽, 在其后掩藏了上万精兵,打的就是让乌星措手不及的主意! 乌星此刻额角淌汗, 慌忙下令道:全军听令, 立刻撤退进关! 然而这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亓杨嘴唇紧抿, 冲着旗手言简意赅地挥手吩咐道:左右两翼火器兵, 抄上去。 火红的帅旗在空中飞舞, 夏军一个个宛如同胞兄弟一般心有灵犀, 列着阵型策马快速奔去,乌星率领的夷国士兵为了能够突围,各个都身披重甲,哪里跑得过轻剑快马的夏国兵?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乌星全部的人马便已经陷入了亓杨的包围圈! 大胡子将领此刻心头有些隐隐地发凉。 向左看去,只听得咔咔数声金属撞击的脆响,密密麻麻的火铳兵冲他举起了手中的黑色枪管。猛地一扭脖子,再向右看去,同样整齐地咔哒一声,数十架看起来十分高大森严的黑色铁架扭转了方向,架子上那黑洞洞足有碗口粗细的厚铁管也瞄准了自己。 左边的那些武器,乌星亲自体会过,正是亓杨的拿手好戏火铳。右边那几架战车一般的大东西,他仅仅是远远观察过,听说叫做火箭,能在百步之外取人性命,如今坚固的甘华关外城墙上的坑坑洼洼,还有不少正是这火箭送给他们的礼物。 夷国大军缓缓后退,排在队伍最末的小兵手持弯刀,紧张得眼前发晕。 随后,他又退了一步,然而尚未走完脚后跟便碰到了一块硬邦邦的障碍,小兵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往后仰头一看。 高耸入云、坚不可摧的甘华关城墙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堵高墙,曾经是守卫着他们夷国数万军队不被夏国军队歼灭的保护伞,可是如今,在亓杨的计策下,轻敌出关的夷国人已经被尽数抵在了甘华关左墙之下,没有了任何退路。 曾经的保护伞翻转过来,露出了满是荆棘的可怕内核。 就连大阵之前的乌星,手中的弯刀都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如今他们能够依赖的只剩下面前这几道浅浅的壕沟和铁蒺藜了 就在此时,亓杨打马向前,一身红袍在灰突突的万人大军中简直就像是一团夺命的火焰,只见他飞速停在阵前,略微提起内力,扬声道: 对面夷军听着,我是大夏国长山府参将亓杨,大夏军如今命令你们,放下手中武器,投降不杀!若是继续负隅顽抗,我亓杨不介意让莫林雪山脚下的事重演一遍! 清亮的嗓音传出数里地远,足以让对面夷国军中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算如此,亓杨仿佛还嫌弃不够似的,冲身边的一员小兵点了点头。 小兵三娃立刻上前,昂首挺胸,发挥自己大嗓门的优势,口齿清晰,声音洪亮地将刚才亓杨的话重复了三遍。 第一遍,夷国军中无人动弹。 第二遍,夷国军背后的新兵群中有了一些骚乱。 第三遍,就连夷国军最靠前位置的老兵们,眼神都忍不住动摇了起来。 乌星此时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劝降、攻心这都是古往今来各国将领们玩到不能再玩的招数,然而经久不衰的受欢迎程度就说明了这一计策的奇效,尤其是在如今人为刀殂的情况下,夷国将士本来就已经饥寒交迫,心思动摇,全靠着一腔爱国热血支撑着,被亓杨这么一喊,一瞬间,夷国军队中顿时人心浮动,战意锐减! 身为统帅,怎么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乌星咬咬牙,当即取下背上长弓,弯弓搭箭,瞄准亓杨的咽喉,便猛地一箭射了过去! 身边的小兵们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阵惊呼。 乌星是夷国的当家大将,除了战术素养不错,自然也有点儿身手,最出名的便是这弓箭一道,虽然比不上秦珲知名度高,却也技术过硬。如今两军相距不过百十步,不知道是不是消息不够灵通,亓杨站在大军最前端,正好在改良过的夷国新长弓射程之内! 万一射中了呢? 乌星和夷国国主等人心中都浮出了一个有些侥幸的念头。 一点寒光破空而来,亓杨眸子一闪,却没有任何动作,眼见着那尖锐的银色箭头便要刺穿他的喉咙! 将军小心脑残粉一号索天纵的副官紧张地低吼道。 然而话音未落,让万千夏国将士和对面的夷国士兵们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亓杨一脸淡定,仿佛没事儿人一般,可那箭矢却诡异地停在了距离他的喉咙不过半尺之处,再也不能前进分毫,却又未曾落下,竟是直愣愣地停在了半空中! 武艺又有精进啊。一边的索天纵满脸无奈地嘟嘴道:这家伙可真是风头要出大了。 妖术这红将军一定会妖法一员前排的夷国小兵见状,早已吓破了胆,颤抖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后脑勺:这怎么打得过 乌星也是骇了一跳,不过他毕竟是大将出身,见多识广,眼疾手快地大喝一声:不要慌!此人只是有内家功夫护体罢了! 乌星说得并没有错,然而亓杨却敏锐地在他的声音中捕捉到了一丝不确定的颤抖,嘴角微挑,冷冷一笑,随后轻描淡写地抬手攥住了面前的箭矢,单手便将之折成了两段丢在地上,沉声道:不见棺材不掉泪。 喧嚣的战场上瞬间寂静无声。 夷国士兵齐齐打了个寒噤,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上心头。 这便是红将军么怎么居然有人能做到刀枪不入? 战还没开始打,夷国将士们的信心便已经被亓杨一个小小的动作而摧残得连渣儿都不剩了。 尔等既然不降,我大军便强攻硬取!亓杨微微扫视一眼,为攻心计画上了一个有力的句号,大声喝道:传令!大军结阵开炮! 耀眼的冲天火光在这一瞬间猛地炸开,照亮了整个宝壶原,火光之后便是一阵阵骇人的剧烈爆破声,无数火箭炮弹从炮管中飞出,砸到的地方,那些夷国将士一个个就跟纸糊的娃娃一般,四散倒地,血肉横飞,或是连滚带爬地哭爹喊娘,或是连声音都来不及吭一声,便去见了阎王 硝烟弥漫,然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填壕!火铳兵掩护! 就在火箭扫射之后,亓杨振臂一挥,左翼的火铳骑兵便山呼海啸地冲向了夷国大军,手中的燧发火铳如今经过亓杨多次改良,已经能够单手连续发射五枚子弹,破甲能力也大幅度提高,夷国军的重型铠甲在密集的弹雨中终于再也撑不住,纷纷坠落在地。 轰 只听得一阵巨响,也许是地面震颤得太过剧烈,甘华关顶上的木制瞭望塔楼竟然栽倒了下来,从城墙上重重坠落,飞溅的木条等物又将一小波夷国军击飞马下,工兵们在亓杨的指挥下快速上前,将袋袋砂石填入壕沟之中,眼看着便要填平! 弓箭手齐射!不要让他们填进去!乌星十分焦躁,大喝一声。 数千名夷国弓箭手也同时弯弓搭箭,亓杨见状,从开战到如今一直板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的微笑。 天纵。他忽然开口道:好好看着,这是咱们火器营的新东西。 话音刚落,便见到一小队将士冲了上去,咻地将几个黑乎乎的瓶状物扔过了壕沟。 夷国弓箭手只听到清脆的几声瓷器碎裂的声音,随后面前便忽然升起了黄色的滚滚浓烟,乍一看竟然和毒烟一般,还在不停地往他们的方向推进! 一瞬间,弓箭手方寸大乱,错过了最好的进攻时机。 亓杨一双利眼哪里能放过这样的空挡,当机立断给出指令,工兵们便立刻继续推进,没过几下,很快便将面前的几天壕沟尽数填平。 诡异的浓烟散去,夷国士兵刚刚因为那烟雾似乎没有毒而松了一口气,心却霎时间在看到面前来势汹汹的夏军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仅仅是一瞬间。 仿佛战场上的时间流速变慢了,乌星清晰地看着三万夏国大军高举着兵器,大声呼喝着朝夷国军队策马奔来,刀锋所及尽是夷国将士们的鲜血,有小兵试图攀爬甘华关的外墙,却不等爬升一丈高,便被一支木箭从后心穿胸而过,死死地钉在了墙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抹了一把自己发红干涸的眼眶,乌星忍着胸中剧痛,含泪回望战场,毅然决然地冲向了大阵正中央,一路上弯刀拨开无数流矢,冲着阵中被护卫得最紧的一小撮兵士大喝道:这样下去不行,保护国主,立刻撤离! 将军!乌星的副官跟在他身后,声音嘶哑地喊道:剩下的这些将士怎么办?! 乌星眼睛闭了闭,咬牙道:先顶一会儿,等我护送国主突围过江,你们就降了吧。 说罢便策马飞奔而去。 一小撮夷国将士中的精锐冒着枪林弹雨,护送着被围在正中间的夷国国主,一路奋勇杀敌,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能量,最后竟然真的被他们突围成功,从夏国大军右翼的缝隙成功绕过。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开春之后波涛汹涌的寇河。 国主,请继续忍耐一下!乌星身上已经中了数箭,可是依然在策马强撑:过了寇河,我们进山躲藏,再见机行事,到时候末将再试图送信给二公子 年老的夷国国主覆在马背上,一张脸已经惨败,只能咬着牙微微点头。 正说着,寇河上唯一的一座木头小桥已然出现在了面前,乌星的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股微渺的希望来。 就要暂时逃脱了吗? 一口气还没松完,面前忽然齐刷刷地出现了一整排弯弓搭箭的夏国士兵。 天要亡我大夷国啊! 老国主发出了一声悲鸣,一双昏花的老眼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神出鬼没的红衣将军,缓缓流下了一滴浊泪。 ※※※※※※※※※※※※※※※※※※※※ 今天的杨哥是算无遗策的帅气杨哥 今天的小谢,是炒鸡悲惨在家抠脚等着下章开大的小谢 谢谢乔贝,EA,军军的地雷!也谢谢离,之乎者也,乔贝的营养液!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44)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乔贝利艾、EA、军军爱吃汉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离 50瓶;之乎者也 2瓶;乔贝利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大胜得归! 投降吧。 站在夷国军队正前方的亓杨忽然一抬手, 制止了身后张弓搭箭的士兵, 沉声道:我大夏军队不杀降, 不掳掠,你降了, 我可以保证不动你们夷国百姓一根手指头。 然而夷国国主却好像沉浸在了沉痛的记忆中不能自拔,摇头喃喃道:这是报应是报应当年天康帝死在我的面前,如今换成我一把年纪惨死在战场, 也是因果循环, 没什么好怨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老泪纵横,后背伛偻, 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应有的样子了。 站在亓杨身后的索天纵等人眼中不由得滑过一丝恻隐,不少年轻的小兵手上的动作都有了点儿不易察觉的犹豫。 夷国国主眼中暗芒闪过,手悄悄伸向了背后的弓箭。 嗬。 一声嗤笑忽然打破了沉默。 夷国国主眼前只见银光一闪,一支长长的银枪忽然直指他所在的方向, 声音中带着冷意道:当年在沛川城上,是你亲手勒死了手无寸铁的先帝和先皇后, 而如今夷国大军又再次不宣而战, 两次分明都是夷国陷我大夏于不义,如今战场上真刀真枪, 既然你技不如人, 还有什么脸面装可怜? 被他这样朗声一说, 身后的小兵们瞬间从夷国国主编织的可怜老人幻象中醒转过来, 想起当年在沛川城下, 让无数将士口耳相传, 气得咬牙吞血的国耻,又想起近年来夷国对大夏边境无休止的骚扰,提心吊胆生活的西境百姓,瞬间怒火中烧。 这个老狐狸!索天纵低喝一声,刀鞘锵啷作响,削铁如泥的环首刀已经悍然出鞘,微微颤抖的刀锋可见主人内心的愤怒。 见亓杨毫不犹豫地戳破了自己的谎言,夷国国主此刻也不做更多伪装,收起脸上引人恻隐的表情,重新变得冷酷狰狞了起来,腰杆挺直,冷哼一声低声道:乌星。 乌星拔掉自己肩头的一支箭,喘着粗气上前应是。 掩护我,你顶上去。 夷国国主用气声说完,便忽然猛地调转马头朝寇河下游的方向冲去。 乌星此时已经状态大不如前,不过军令如山,他也不敢反抗国主的命令,只好硬着头皮,几乎同时率军向前冲去,大喝一声,手中弓箭便疾射而出。 上! 亓杨一声令下,夏国军队瞬间直冲而上,兵分两路,一路杀入面前掩护的乌星阵营,另一路则是迅速绕开一个大圈,往沿着寇河逃遁的夷国国主那儿追击而去! 一时间,寇河两岸狼烟四起,火铳砰砰作响,虽然夷国军只有数百人,但是秉承着一个也不能放过的原则,亓杨果断使出了围三阙一的战术,在越来越缩小的包围圈内,夷国国主慌不择路,顺着亓杨留下的豁口朝东边疾驰而去,却不想正好被亓杨堵了个正着。 身边的将士一个个战死,夷国国主到底是征战多年老奸巨猾眼睛一转便在包围圈中发现了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 机会! 他心中一喜,又迅速低沉下来,那个方向顶着许多夷国兵,若是要从那儿突围,必然会伤及自家将士 不管了。 夷国国主很快做出了决定。只见他狠狠一踢马肚子,便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 前方为他开路的小兵们哪里想得到自己竟然落得这般下场,还没反应过来,便直接被马蹄踏上,瞬间血肉横飞。 借着自己将士血肉铺成的通道,夷国国主立刻朝西侧奔逃而去。 夏国士兵哪里能想到这家伙疯起来居然能连自己亲兵的性命都不顾,大吃一惊,连忙追赶,可惜那夷国国主身/下战马是难得的名驹,速度飞快,脚力惊人,眼见着便要逃脱。 不好!索天纵大叫出声,急得脸颊淌汗:不能让他跑了! 亓杨刚刚解决数个围着他鏖战的小兵,闻声一转头便看到这边的紧急状况,眼睛一眯,当即从面前倒下的夷国将士马背上夺下一卷套马绳,暗暗运气,只听忽的一声,那套马绳便被甩飞出去老远,越过数十步距离,精准地套在了夷国国主的身子上! 黎朔王瞬间觉得一阵巨力传来,双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缰绳,拼命抓住腰上的绳套,脚下徒劳地蹬踹不停,他的坐骑似乎没能理解为何主人忽然夹住自己的马肚子不放,长嘶一声,便挣脱开他的桎梏,顺着寇河远远地绝尘而去。 夷国国主黎朔王的身体滑过一条弧线,重重坠在地上,当胸正好被一柄折断的短刀穿过。 他口中吐出一口血,头一歪,便没了气息。 国主死了!国主死了! 夷国将士们的惨呼在寇河畔响起,国主的死亡让他们好像失去了最后的精神支柱,只是军人的本能还在催动着他们继续战斗。 正当恐慌之情四处蔓延的时候,亓杨再度站出来,纵马环绕着包围圈喊道:剩下的夷国将士们,黎朔王已死,立刻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数千名夏国士兵重复呼喊着这四个字,声震旷野,终于,在多重刺激下,一个满脸是血的小兵忽然呜呜大哭起来,丢下了手中的弯刀:我不打了娘,我要回家 有了其一,便有了其二,只听得叮叮咣咣的一阵响,夷国士兵们全都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刀盾,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的解脱,跪倒在地。 亓杨和索天纵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索天纵带人上前,将这些投降的将士们带去了一边。 清澈的寇河中飘着红色的血花,有一些阵亡将士们的躯体狼狈地扑在河滩上,亓杨带领剩下的小兵们一起清理战场,清点人数,将不幸战死的几名夏国将士的尸体收好,准备带回去好好安葬。 将军,这个夷国国主怎么办?一个小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问道。 亓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黎朔王苍老的身体正委顿在血泊之中,身上还捆着粗粗的绳索。尸体上鎏金的盔甲还在落日的余晖中闪耀着微光。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天理循环一说,本来亓杨存的就是生擒黎朔王的主意,故而那套马绳也有意往下挪了几分,想的便是将他扯下马来,不伤性命。没想到黎朔王之前自作孽,从自己人的方向突围,马蹄下踏死了好几名自己的亲兵,而刺穿他胸膛的短刀,正是其中一名直到死亡都牢牢攥着武器的小兵的。 这么一想,他当时卖惨时呼喊的报应,竟然也没说错。 取下首级,带回京城。亓杨解开了马绳,起身冷声道,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一片战场因为是掩护黎朔王撤退的夷国士兵所在的地方,战况明显比那边要惨烈很多,地上到处掉着武器、盔甲、衣物,在一片疮痍之中,有一个高壮的身影十分显眼地伫立在战场正中,手中还握着长弓,身上插满了木箭,竟然就这么站立着死去了。 正是战斗到最后一刻的乌星。 在宝壶原你死我活地斗了数月的二人第一次近距离地对视了片刻,只是其中一人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泽。 见到亓杨大步上前,一个站在一边清理尸首的吃瓜小兵忍不住推了推身边的同伴:诶,你看! 同伴揉揉酸涩的眼睛,颇为吃惊地小声说:将军去那敌国大将那儿干嘛? 不知道。吃瓜小兵瘪瘪嘴,一脸不爽的神情:再捅他一刀泄泄愤?这个人太讨厌了,在宝壶原折腾了我们这么久,你看将军都累得瘦了。 正当二人窃窃私语的时候,亓杨已经站在了乌星的尸首面前,定定地看了看他已经蒙上了一层阴翳的眼睛,叹息了一声。 乌星是个虽然有些迂腐,却忠心耿耿的好武将,虽说是在敌方阵营,可是他依然不能不承认这人确实死得像个好汉。 比那个戏多还心黑的国主要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沉吟片刻,亓杨摘下了自己的头盔,抱拳冲乌星行了个礼。 若是生在太平年间,我必然引你为知己。他喃喃道,伸手帮他闭上了双眼,冲吃瓜小兵和他的同伴招招手吩咐道:小心点儿,将他好好葬了吧。 说罢便转身离去。 两名小兵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许久,直到耳边忽然出现了个幽幽的声音。 你们知道为啥你们只是小兵,而小亓将军是大帅吗? 小兵傻傻摇头,扭过脸,面前出现了一张写满了狂热崇拜的面孔。 又是索天纵的副官。 见二人一脸呆滞,副官很是得意地扬起了下巴,啧啧道:因为你们没有这种伟大的胸襟!这是一种多么崇高的人格!面对敌人也能够欣赏他们的优点,然而该出手的时候又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副官的彩虹屁吹起来滔滔不绝,面前两个傻乎乎吸着鼻涕的小兵一边听一边懵懵地点头,极大程度上满足了他的倾诉欲,正当他准备换一个角度继续安利自己的偶像时,索天纵忍无可忍的娃娃音在头顶响起: 打完仗就可以摸鱼吗?还有你到底是谁的副官! ** 与此同时,在甘华关下,剩余的夷国军队听到了自家国主、大将尽数死去的消息后,也放弃了最后的抵抗,就地投降。 经此一役,亓杨手中三万兵马损失不过一千,却将夷国剩余的数万兵马残部尽数一网打尽,击杀了夷国现任国主黎朔王,夷国排名第一的大将乌星,缴获武器马匹不计其数。 更为激动人心的是,过了甘华关之后,整个夷国门户大开,亓杨长驱直入,甚至直接吞并了夷国的大半国土,逼得当今夷国国主,黎朔王的二儿子不得不弃都而逃! 正当全营将士们齐齐欢庆的同时,又有好消息传来亓大石所率领的军马一路北上,经过数次大小战役后,终于将西境以北驻扎的戎国军尽数赶了出去。 至此,陇西草原已经全部重新归入了夏国国土,在受尽屈辱,仰人鼻息地生活了五十年后,陇西草原的夏国百姓终于盼到了来自故国的声音。 历经一年的鏖战,征战在外的夏国将士也等来了另一个让他们热血沸腾的消息。 翌日起,班师还朝! 他们终于可以荣归故里了! ** 大军再一次跨过漫漫雪原,不过与来时的紧张壮烈不同,如今整个大夏军虽然军容严整,军纪也没有拉下,却明显洋溢着一股喜洋洋的气息。 亓大石率领的军队征战得比他们更远,还在返程的路上,而亓杨旗下三万军马,连带着数万俘虏,已经跨过了济水,眼看着就要到达长山府了。 这几日若是能够赶回栗城,正好还能赶上过年啊。身边一名游击将军满面喜色:这都一年没有见过我媳妇了,真是想得很,今年也能过一个团圆年了,真好。 几个同行的将领听到这儿,瞬间爆发出了一阵哄笑,调侃之声不绝于耳。 一边儿去,一边儿去。那游击将军脸都红了:我就是想我媳妇儿了,我媳妇又漂亮又贤惠,不行吗?你们敢说你们不想? 几名将领中少数的单身狗被拍了一脸冰冷的狗粮,气哼哼的不回话了。 将军,你呢?那游击满面喜色地说:去哪儿过年?不如来我家一起热闹热闹? 去你家干什么,看你和你媳妇儿恩爱么!索天纵嗤之以鼻,扭头便努力伸长手臂拍上了亓杨的肩膀:去末将那儿吧,我父亲也在家,咱们爷仨不醉不归! 营中人都知道大亓小亓都是光棍儿,今年亓大石是赶不回来过年了,亓杨自然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纷纷热情邀请了起来。 不必了诸位。亓杨微笑着摆手,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温情:我今年去谢知府那儿过年。 哎呀!又是谢知府!那名游击将军拍着大腿吐槽道:将军,你干脆娶了谢知府做媳妇儿算了,看你俩焦不离孟的样子,我都要嫉妒了!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纷纷开起了这二人的玩笑。 只是谁都没有当真罢了。 然而在他们没注意到的角落,借着夜色的掩盖,亓杨悄悄伸出手背,贴了贴自己滚烫的脸颊。 真是许久未见了。 想起狸奴的音容笑貌,亓杨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在内心中生出了丝丝想念来。 不知道他最近过得可好?平日里狸奴一看起书忙起公务来就会忘了时间,有时候深夜都还不睡,加上他又爱俏,不肯多穿厚衣裳,这些天凉的快,不知他身体是否扛得住?早知道自己应当在上一封夹在军情汇报的信中多提醒他几句的 将军!马上就到了! 亓杨从思绪中蓦然清醒,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路上都在想和狸奴相关的事情。 心头一跳,有一种陌生的感觉缓缓涌入四肢百骸。 这就是惦记么? 天啊!这是什么!? 还不等他想个明白,夏军将士们齐齐发出的惊呼声已经吸引走了他的注意力。 亓杨赶忙抬头望去,只见官道尽头,栗城的西城门高高伫立,然而不同于往日的威严高耸,此刻的西城门上亮如白昼,张灯结彩,挂满了火红火红的灯笼。 大军在城门前站定,只听城墙上忽然有守兵一声嘹亮的高呼:小亓将军得胜还朝啦! 话音刚落,只听嘭嘭嘭几声巨响,整个栗城上空瞬间升起数朵璀璨的烟花。城门顶上一匹长长的锦缎骤然展开,一行俊秀遒劲的大字映入眼帘: 贺亓杨将军凯旋! 每一个字都浓墨重彩,苍劲有力,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亓杨总觉得自己名字的两个字的寥寥数个笔画,却写得明显更加婉转一些,仿佛写字的人心中最柔软的情感都被灌注在笔尖,不知不觉跃然卷上。 他情不自禁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在那里,一颗心正前所未有地急急跳动着。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45) 近了更近了。 大军行至西城门下,站在最前方的亓杨清楚地看到城墙之上有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一身红袍,正闻声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一个在城上,一个在城下,一个一身齐整的官袍,一个一身沾血的铠甲。 在这一瞬间,在谢庭春的身后,忽然有成百上千盏散发着温暖光晕的孔明灯飘起,和普通孔明灯不同的是,这些灯都是用红纸扎的,在寂静的黑夜里盛开出一朵朵绚烂的红花,逐渐升入夜空,漂浮在整个栗城上空,又像是漫天星河,尽数洒落在了宇宙这一个角落。 在红色灯光的映照下,城墙上的谢庭春眼中似乎有万种情绪翻涌,顿了顿,却只是笑着开口轻轻说了一句话。 夜里起了风,将几个短短的词语吹散在了陇西草原的夜空中,可是亓杨却看懂了。 他在说,大哥,欢迎回家。 ※※※※※※※※※※※※※※※※※※※※ 啊,终于写到这个我一直很盼望的场景了~ 下一章高苏高甜预警! 谢谢魔女的营养液~(*^o^*)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邪魔女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考虑好了 城门在这一瞬间缓缓打开, 令人惊奇的情景出现在夏国将士面前。 沿着瓮城往主街而去的一整条路上张灯结彩, 明明已经是深夜, 可是整个栗城的百姓似乎都倾巢而出,夹道欢呼着冲夏军招手, 还有些手中正捧着没放出去的孔明灯。 亓杨他们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些漂浮在整个栗城上空的孔明灯,竟然都出自这些百姓之手。 亓家军回来啦! 哪个是红将军,就是队伍最前面红色衣裳的么?噫~好生英俊! 爹, 我也要当兵 从此之后, 陇西便重归大夏了吗?我终于可以去弟妹家探亲了! 我大夏官兵真是天兵下凡,势不可挡啊!快看他们的铠甲! 衙役们艰难地维持着两边围观百姓的秩序, 可是栗城人实在是太过兴奋,陇西草原重归大夏国土,这是多少年来,几辈夏人都牵肠挂肚未能忘记的执念?如今竟然在这一刻成功实现了, 他们怎能不激动,怎能不兴奋? 苍天有眼战神下凡栗城书院的山长此时已经有六十来岁, 老头子颤巍巍地挤在人群最前方, 也顾不得拥挤,激动得眼泪横流, 竟然当场站到街道正中央, 一边看着亓杨战马上的勃发英姿, 一边有感而发, 竟然当场摇头晃脑地吟了一首诗。 亓杨看着老先生颤抖的双手和驼着的脊背, 吓出了一头冷汗, 赶紧扯住缰绳停下马来。 然而山长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高兴得脸颊通红,完全没了平素德高望重的模样,而围观的书院学生们竟然也不觉得突兀,兴奋地大声吟诵起了山长赋的新诗,衙役们再也维持不了现场的秩序,学生们带着百姓潮水一般向着军队涌过来,往他们的手里、马背上塞着各式各样的瓜果糕点,还有些抱着孩子的,将手中小孩儿高高举起,小孩也像是见到了什么神仙人物一般,兴奋地伸出手来试图摸一摸将士们的铠甲。 亓杨被欢呼的人潮簇拥着前进,环绕着亮如白昼的栗城整整一圈,所到之处,皆是欢呼一片,整个栗城已经成为了欢乐的海洋。 虽然说在自己的戎马生涯中,曾经经历过不止一次夸马游街的场景,可是再度享受到来自百姓如此热情的支持和欢迎,还是让他忍不住心潮起伏。 不论多么平凡的男孩子,必然也都是有过很多美好的梦想的。 或许是十年寒窗苦读后,终于连中三元,风头无两,百姓们夹道欢呼。或许是做了大贤臣,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感激的百姓们举着万民伞,夹道欢呼。或许是当了大将军,解放了在敌军统治下苦不堪言的同胞,百姓们箪食壶浆,夹道欢呼 总归,夹道欢呼就对了。 果不其然,亓杨含笑朝着身边望去,只见三娃、朱大郎和李阿牛等小兵已经满脸飘飘然,露出了梦幻的傻笑,而就连见识过大场面,平素沉稳的索天纵,脸上都带上了些兴奋的红晕。 怀着激动的心情,亓杨率领着大军缓缓向着城中推进,绕过最后一个路口,抵达了栗城最繁华的中心城区。 这里是数条主街的环形交汇路口,同之前游过街的洛县的构造很是相似,只是规模要大出许多。路口正中间有一个高高架起的台子,上面装饰着不少喜庆的灯笼、彩花等物,看起来便十分用心。 不少百姓簇拥在高台附近,就在此时,身边二楼的数扇窗户忽然打开,一阵红色彩纸飘飘洒洒地从空中飘下,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尖叫声:亓郎!看我快看我!我是玉娘唔 亓杨忍不住循声望去,只见朱秋娘正捂着李玉娘的嘴巴把她往后拖,一边冲他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我家狗狗又出来闹人了的无奈笑容。 身边的朱大嫂一身精致的锦缎衣裳,人也丰腴了些,面色红润,正在百感交集地抹着眼泪,见到亓杨看过来还挥了挥手绢,冲着他、大郎还有三娃露出了感动而自豪的神情,怀里还抱着朱丘的遗物那个旧斗笠。 还有曾经以为自己痛失爱子的李大姐,热心的邻居耿二嫂 每一个人都看起来是那么的幸福,那么的喜悦。 亓杨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都快要笑得僵了,可是嘴角还是在不停地无意识上翘,当他回神往前看向高台的时候,台子上已经站了不少人。谢庭春一身红袍,头戴乌纱,背着手长身玉立在人群中,十分打眼。 咣 衙役敲响了铜锣,周围围观看热闹的百姓渐渐安静了下来,谢庭春见状微微一笑,从身后的架子上恭敬地取下了一卷明黄色的物事。 亓杨对这东西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谢庭春的圣旨到还没说完,便已经干脆利索地翻身下马行礼。 围观的百姓、衙役们,还有夏国将士们都呼啦啦地跪了一大片。 整块空地上,只有谢庭春清亮的嗓音飘荡在空中。 国之栋梁,实乃大夏社稷肱骨之臣,全军奉以为式 数不尽的溢美之词从谢庭春的口中吐出,台下跪着的老百姓与有荣焉,眸中光芒闪烁,若不是皇权的威慑,此刻早已控制不住自己欢呼了起来。 圣旨似乎没完没了,永嘉帝看来是高兴得有些忘形,难掩激动之情,才洋洋洒洒写下了这么多东西。 不过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这可是收复陇西草原的大功啊!虽然说是大小亓将军一起做出的不世伟业,可是若不是有小亓将军莫林雪山大败夷国军在前,随后又是两军会合包抄甘华关在后,亓大石就算再天纵奇才,也独木难支,原先亓杨被亓大石收养后,还有些高级将领内心酸溜溜,觉得这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样的大运,可是这短短几年,亓杨的飞速成长就在他们的脸上狠狠打了个大巴掌这下看来,走了大运的分明是亓大石才对。 白捡了个如此出息的儿子!就问你羡慕不羡慕! 就算是京城里向来同亓大石不对付的何阁老,据说都在上朝听说前线军情后回家暴揍了自己亲儿子一顿,嫌他不争气呢。 正当将士和百姓被各种猛烈的夸赞声灌得有些头脑发晕的时候,谢庭春忽然微微停顿了一下,面上的笑意瞬间加深,怎么看怎么有些激动自豪的味道,连声音都高了一个八度。 都指挥佥事、参将亓杨,忠肝义胆,立擢为副将官,仍驻长山府。甘华关大捷擒贼有奇功,擢升三级,为右军都督府都督佥事! 终于来了! 跟着亓杨出生入死的将领们大多数都听过一两次圣旨,到了这儿也都明白这才是圣旨中最为关键的内容,封赏! 亓杨此番立了大功,连升三级,直接升为了正二品都督佥事,军衔也升为了副将,正式同秦珲、宋广等有名有姓的大将平起平坐不对,介于亓杨实授官职比这二人都要高出许多,甚至都不能说是平级,俨然已经是一副后来居上的样子了。 这样的赏赐虽然丰厚,却并不夸张,众人都颇为满意,正预备着三呼万岁,可没想到谢庭春竟然还没有读完,继续接下去念道: 赐其军名曰靖远军,赐其营名曰神火营,赐其爵为忠义伯,食禄一千石,挂平虏将军印。麾下其他立功将士,待到兵部核验后,再叙功升赏! 这下全场都彻底地呆住了。 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封爵的旨意中还是听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公侯王爵在栗城百姓心中都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人物,而如今,在他们的面前竟然就出现了一个! 而军中像索天纵这样有些见识的,震惊程度就更加夸张了。 亓杨才二十多岁,竟然就封伯了,而且还赐了军号、营号,又挂了将军印,这是何等的皇恩浩荡!也许是因为武将人才短缺,大夏开国以来,将领封爵的一只手都能数得上来,就连亓大石将军这样战功累累的名将,也直到快四十岁的时候才得以封伯,如今竟然和自己的义子平级了,虽说军衔军职还是要高出一等,但是这样魔幻的事情还是有些让人反应不过来。 真不知道是说亓大石运气不佳被压了风头好,还是眼光独到好。 难道说圣上是准备扶植亓杨,压一压亓大石的风头么?不像啊,这俩人分明就是一家的 那只有一个结论能够解释了圣上因为收复陇西一事,实在是太过高兴了。 夏国等待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也太久了。 长长的圣旨在这一刻结束。 吾皇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齐声叩首,随即便像是打开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一般,瞬间高声欢呼了起来。 忠义伯!忠义伯!忠义伯! 大夏将士们也终于找到了可以释放自己内心激动情绪的出口,在索天纵和副官的带领下,高声喊起了亓杨新获封的爵位称号。 在一片骚动中,亓杨反而显得格外镇静,礼数周全地叩谢后,便起身一步步走上了台阶,从谢庭春的手中接过了圣旨。 二人双眼对视不过一瞬,俱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 谢庭春暗自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转身接过一个红木金丝托盘,托盘之上,一侧摆着的是蟒袍玉带,另一侧是一枚象牙制作的腰牌,上面装饰着独龙蟠云的图案。 估计过不了几年,大哥这腰牌便能换成仁字号了 在栗城大营营房中谢庭春同他说的话忽然在耳畔响起。 亓杨一瞬间有些恍惚,就在大军出征前不久,狸奴曾为自己亲手挂上自己的第一枚腰牌,此情此景和现在又是何其相似,只是不同的是如今他挂上的,是最高级别的仁字号腰牌,四周也不再是低矮的营房,出征前紧张的同袍,而是千千万万为他获得荣耀而欢呼喜悦的百姓将士们。 亓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追忆怀念的光,嘴角微弯,轻轻地同面前满脸骄傲欣赏的青年开口道:狸奴,为我挂上这腰牌可好? 在他温柔的注视下,谢庭春忽然心脏砰砰狂跳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但是大哥似乎不太一样了。 定了定神,谢庭春弯下腰去,埋首解下了亓杨现在腰间的义字号腰牌,流苏轻轻擦过他的手背,在千万百姓殷切的注视下,谢庭春将那枚象牙腰牌系上,破天荒地觉得自己的手指有些颤抖。 然后一双温暖的手便握住了他在夜风中被吹得发凉的指尖,随后在众人看不见的隐秘角落,带着一层薄茧的手指缓缓滑下,摩挲着指间细嫩的皮肤,旋即牢牢攥紧。 谢庭春被这个小动作勾得一阵精神恍惚,随后便是一阵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狂喜,宛如海上浪潮,席卷过他的每一寸皮肤。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滞,那双手的主人轻轻一用力,便将他拉起身来,借着拉动的动作,不着痕迹地凑近了他的脸。 谢谢你,狸奴。今天我很开心。 亓杨的说完这句后,忍不住微微抿了一下嘴唇,脸上飘起了一丝红晕,所幸在满城红色灯光的映照下并没有人能够看出来。 关于那件事,我也考虑好了。 一阵柔和的声音轻轻传入谢庭春的耳朵,瞬间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考虑好了?考虑好了什么?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正当谢庭春心思百转的瞬间,他背对着人潮的右脸上忽然轻轻印上了一个柔软干燥的东西。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像一只蝴蝶一般飞走了。 在围观的百姓和冠军眼里,高台上的谢知府伏下身子为亓将军戴上了腰牌,随后亓将军便立刻伸手将他搀扶起来,真是好一副兄友弟恭、情同手足的模样。 然而只有当事人谢庭春知道,就在二人交错的一刻,他的亓大哥当着栗城万千百姓,靖远军三万兵马的面,在他的右脸上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这个吻瞬间点燃了燎原大火,巨大的幸福感疯狂袭来,将他吞没,又浮上半空,若不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他真是恨不得扑上去,紧紧地抱住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曳,红色的孔明灯漂浮在半空,加上面前的人同自己身上官袍一样火红的战袍,亓杨出征前的营房中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了谢庭春的脑海之中。 真的好像是在全城人的见证前同大哥成亲了一般呢 好欢喜。 亓杨直起身,深深看了他一眼,神态中有几分羞涩地笑了,旋即又转过身来面对着满城百姓和大夏官兵,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银枪。 大夏万岁!不负使命! 此刻的他站在高台的正中央,光芒万丈,宛如天神下凡。就连百姓们被这热血的一幕激励了,纷纷同亓家军不对,现在是靖远军了官兵们一起,高举拳头,震声喊道: 大夏万岁!不负使命! 声音像是海浪,一波一波推开,响彻寰宇。 今夜,栗城无眠。 ※※※※※※※※※※※※※※※※※※※※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46) 啊,爽爽der~ 谢谢军军的地雷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军军爱吃汉堡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来教你 在百姓们的簇拥下, 直到寅时时分, 靖远军才得以返回到大营之中, 大营门口的百姓们举着火把,喧闹声持续了将近一刻钟, 才慢慢散去。 刚刚沉浸在兴奋之中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一放松下来,将士们的手脚都忽然变得沉重了许多, 久违的疲惫感和归家后安逸温暖的气息瞬间涌上心头, 不过一息功夫便累得打起了哈欠。 几位将领们也是从小兵做上来的,自然也都有过这么一糟, 很能理解他们的情况。在亓杨的安排下,索天纵等人迅速解散了队伍,将士们一窝蜂似的挤上去冲回了营房,勤奋些的还去打个水洗漱一下, 不少粗糙点儿的汉子干脆把战甲一卸,和衣便冲上了床榻。 李阿牛你这个混球, 快给我滚下去 呼噜噜 打打闹闹的声音渐渐变轻, 不少营房里都传出了鼾声,索天纵等人也都回营休息了。 营地中的油灯灯光渐次熄灭, 余下一轮圆月的清辉温柔地照射着大地。 校场上只剩下了两个并肩站立的修长人影。 兴奋渐渐消逝, 冲动完的亓杨竖起耳朵听着身边人的动静, 忽然有一点儿尴尬和羞涩。 刚刚那下亲吻真是冲动的产物, 本来还想着等回营打理完毕之后, 在去找狸奴说明白的, 结果大约是突如其来的荣光一刻让他有些昏了头,加上面前穿着红袍、专注凝视着他的狸奴实在美貌,于是脑子一热居然就当众做出这种事来 太羞耻了。 亓杨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悄悄地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颊。 不过他居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后悔。 只是现在二人之间的气氛实在是有点儿微妙,像是暧昧,可又有几分尴尬,但是偏偏还不肯走开,非得在对方身边直愣愣地站着。 亓杨偷偷拿眼睛斜觑着身侧的青年,微风吹过,勾勒出他高挑修长的身形,谢庭春正垂着眼帘,抿着嘴唇,破天荒地一句话没有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家伙夸马游街结束之后也没回去,而是帮他整顿队伍,一路回到了大营。 如今已是后半夜了,大约也很累了吧。 这么一想,亓杨有点儿心疼起来,犹豫着开口道: 狸奴,你不回府衙么唔! 话还没说完,亓杨只觉得天旋地转,谢庭春忽然挤了过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搂着亓杨的腰,另一只手攥上了他的手腕,一把把他摁在了校场练兵的靶子上! 后背隔着铠甲,倒是不痛,只是发出了一声沉沉的闷响,在静静的夜里显得异常突兀。 然后他的唇便被两片灼热柔软的东西狠狠抵住了。 ! 亓杨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攥着他手腕的手指箍得紧紧的,烙铁一般烫,也不知道谢庭春的武学师傅都教给他了些什么东西,明明看起来还是原来那个秀气文人的样子,可是这缠人箍人的功夫倒是练得炉火纯青。 大约是因为没有什么经验,压在他身上的人似乎只会闷头使蛮劲儿,亓杨清晰地感觉到有滚烫的舌尖在自己的牙齿上毫无章法地推着,试图将他的牙齿撬开,嘴唇上时不时被谢庭春尖尖的牙齿碰撞到,传来一阵阵陌生的刺痛。 就像幼兽在撕咬着自己的猎物,青涩却很执着。大冷天的,挨蹭到的鼻尖都是微微潮湿的,居然急出了汗。 亓杨心底里好像有一根弦被拨动了,嗡嗡地响个不停,鬼使神差地松开了齿关。 这一下可真是要不得,谢庭春的动作微妙地迟疑了一下,随即像是狂喜一般,忽然间强横地顶了进来,有些急不可耐似地横扫了一圈,手上也越加用力气,狠狠地将二人的腰压在一起,隔着盔甲都能感觉到他手臂的颤抖。 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激动的。 这个亲吻并不算很美好,甚至有点不舒服,亓杨觉得自己的嘴唇很痛,腰都快被折断了,一点也不像是军营里老兵们开玩笑时候形容得那么销魂蚀骨反而还有一种要被吞噬的恐怖错觉。 然而虽然姿势很别扭,动作也很生涩,可能是由于唇齿相依的人滚烫的体温,也可能是由于心理上残缺的一环终于被补齐,亓杨居然有了一种强烈而诡异的需要而且被需要的满足感。 他的手缓缓伸出,紧紧地搂住了谢庭春的肩膀,二人在寂静的校场用力相拥,仿佛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身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亓杨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要麻木的时候,唇上忽然一轻,发出了啵的一声响,谢庭春喘着气,眼神湿漉漉直勾勾地抬起脸来,过了半响,才哑着嗓子道:我都这样了,大哥还要赶我回府衙么?真是个负心汉。 一边说着,一边趴在亓杨胸口,腰部动作很不堪地拱了拱。 亓杨瞬间无语凝噎:不要以为我穿着铠甲就感觉不到下面的那什么 可是看谢庭春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他竟然觉得有点可爱,脸板了没多久,就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怎么这么能耐,什么戏都被你唱完了。 谢庭春眸子一黑,耍无赖似的又故意蹭了两下,低笑出声:我自然是能耐得很的,大哥想不想试试看? 亓杨再度无语:不要以为我听不懂你在吃我豆腐 到底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刚刚那么热情洋溢的亲了一会儿,怀里还抱着刚刚心意相通的恋人,多少有些情动,月光下亓杨眼角微红,蜜色皮肤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说话的时候微微红肿的嘴唇一开一合,让人实在是想再多温存一会儿。 谢庭春瞬间又是一阵难耐的意动,不过还是强行忍住,目光直直地望向他的眼睛,声音严肃了许多,再次确认道:大哥,你真的想好了吗? 说罢,似乎还觉得自己的话不够分量似的,谢庭春伸手狠狠勒住了亓杨的腰,像是怕他逃走:想好了可就不能反悔了,否则 说到这里,他瞬间有点儿卡壳。 否则怎么样?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心口剧痛,可是要他做出什么报复大哥的事情,又实在舍不得。 真是的,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谢庭春脸色变幻,扑上来在亓杨的脖子上狠狠磨了磨牙。 见他一副自己就能把自己当场醋死的模样,亓杨不由得噗地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当然想好了,想得不能再好了。 生同衾,死同穴?谢庭春忍不住追问道,神态十分执拗。 他大概知道自己这种心态有些偏执,也明白这样逼问并不讨喜,更何况言语间的山盟海誓本来就算不得数 可是他还是很想听到大哥的肯定。 大概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亓杨早就习惯了他的那股拧巴劲儿,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反而顺着他的意思认真保证道:生同衾,死同穴。 谢庭春捧着亓杨的脸看了一会儿,在他清透的眼睛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仿佛映在一汪湖水之中,波光粼粼中涌动着许多种情绪,有信赖、纵容、还有坚决。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眼睛也渐渐亮了起来。 巨大的幸福感又一次将他淹没,谢庭春再也抑制不住,直接扑上去重新吻上了亓杨的嘴唇。 这次两个人都有了些经验,片刻之后,亓杨也跃跃欲试地主动了起来,他本来就天生神力,制住一个柔弱文人到底还不是小菜一碟,只是当他努力试图探出舌尖时,却发现亲吻这样精细活儿,居然对他堂堂大将军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刚才谢庭春虽然动作粗鲁,可是舌尖灵活得很,就像一条小蛇一样游来游去,可是换到自己上阵,却不知为何十分僵硬,亓杨努力地勾起舌头,却只是徒劳地蹭了蹭谢庭春的唇珠,就跟笨拙的小奶猫挥舞着爪子似的,明明试图表现出强势凶悍的模样,最后却好像在软乎乎地撒娇。 似乎是被他努力的模样取悦了,谢庭春低笑一声,微微分开唇瓣,手掌摩挲着亓杨的脸颊,声音沙哑地低声道:放松点,大哥,我来教你。 说罢,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再度低声笑开,在亓杨的下唇上啄了一口,缓缓磨蹭着,模糊的声音从亓杨耳边传来,似乎是在念叨什么诗句:夫子有言,手教不如口教,轻重转折,粗粗具体,方能大成 话音很快消失在了相交的唇齿之间。 这个吻和上一个很不一样,谢庭春不愧是大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探花郎,学习和探索能力都是一等一的,才刚刚练习过一次,居然就有了几分大宗师的风范,温柔如同轻风拂过湖面,缱绻如同细雨洒落花枝,如果说第一个吻让亓杨感到了汹涌澎湃的被需要,那么这个就让他感到了润物无声的被珍惜,就像是情爱中密不可分的两部分终于合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圈,达到了人生的完满。 意识渐渐丧失之前,亓杨猛地想起了谢庭春刚刚念的诗的出处。 不就是当时奉旨回京,在半路驿站里教自己写字时说的话么? 脸上腾地再次涨红,无数回忆纷至沓来。 握着他手指教写字的手,互相挨蹭的鼻尖,还有那凑得异常之近的身体 在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到底被他吃了多少豆腐?! 似乎是感到了他的走神,谢庭春有些不高兴,带了点儿威胁地轻轻咬了咬他的下唇,旋即紧紧地拥住他,更加卖力地亲了起来。 算了。 亓杨在心里叹了口气,带着些无奈和好笑。 自己选的小色鬼,又有什么办法呢? 亓杨唇角微挑,伸出手来安抚地摸了摸谢庭春的后脖颈,意识再次在谢庭春的强势进攻下陷入了混沌。 **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 一个茶碟咣当一声坠在地上,打破了寂静的黑夜,然而诡异的是,深宅大院,却没有任何下人出现来询问发生了何事。 来人来人 一个苍老伛偻的身影缩在地上,痛苦地滚动着,手臂被碎瓷片刮伤,鲜血不断地流出来,染红了华贵的寝衣,可是那人似乎不知道痛为何物一般,置若罔闻,只是不住地低声嘶吼着打滚。 一片乌云从月亮上飘离,在皎洁的月光照射下,地板上狼狈不堪的老人面孔清晰地显现了出来,花白的头发散乱不堪,汗湿的脸颊,青紫的嘴唇,暴凸的眼球,若不是熟悉的人,根本都认不出来这居然是在朝堂上叱咤一时,威风凛凛的何岫何阁老。 渴给我水 何阁老还在无助地抽搐着,口角溢出白沫,眼看就要不行了。 正当此时,他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双漂亮精致的绣花鞋,一阵神秘而微苦,却显得异常迷人的香气伴随着那人的步伐缓缓飘了进来。 好渴! 何岫鼻子一动,瞬间浑身麻痒,难以抑制的强烈渴望涌上心头,一辈子没有低过头的他此时竟然克制不住自己,毫无形象地蜷缩在地上,老泪纵横,急切道:夫人快叫郎中来帮帮我 林氏站在何岫面前,看着自己的枕边人,风韵犹存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反而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容,伸出脚来,毫不犹豫地踩上了何岫的脸,还使劲儿碾了碾。 难受么?老爷? 甜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和林氏的动作一起,宛如一盆冷水,泼到了何阁老的头上。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再看不出来自己的夫人有问题,他堂堂阁老也不用活了。 你个毒妇!何阁老一边下意识地痛骂,一边克制不住地将手伸向了林氏手中的烟枪,想要抢夺:我何曾亏待过你! 哎呦,老爷好生威风呢。林氏咯咯地笑了起来,似乎觉得很有趣似的,将烟枪往身后一藏,并不回应何岫的质问:这个可以给你,不过可是要交换的哦。 何岫气得眼前发晕,心中暗想着等会儿身体好了之后一定要将林氏扒皮抽筋,一边脸上强作镇定道:你说,你要什么?家中金银珠宝,名家字画随便你挑 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装什么大尾巴狼?林氏蓦地一变脸色,松开脚,蹲下身子狠狠掐住了何阁老的脖子:难怪你如此窝囊,斗了大半辈子,从亓元康到亓大石,一个都斗不过嗬,我也不跟你废话,大理寺卿是你的人吧?你先和他通个信儿,做一份假证据,然后上书那皇帝老儿,让他将天牢里的林公子放出来。 林公子是谁? 何岫的脑子还没有完全锈死,卡壳了半响之后忽然回想了起来,可不正是被亓杨和谢庭春那两个小子抓住的叛国副官么! 如今这叛国贼已经受审完毕,还关押在天牢之中,等待秋后问斩。 岂有此理!何岫怒极,破口大骂:这可是叛国之人! 你是做还是不做? 林氏的嗓音凉凉地响起,再次举起了身后装满了阿芙蓉的烟枪。 致命的诱人香气飘来,何岫攥着自己的脖子,面色痛苦,纠成了一团,大汗淋漓地挣扎道:没用的,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皇上不可能会把他放出来的 你上奏就是了,剩下的事我们来处理。林氏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自己的指甲,脸上露出了一丝诡笑:你放心,到时候的那个皇帝会同意的。 ※※※※※※※※※※※※※※※※※※※※ 噫,满足。 请叫我甜文作者! 谢谢乔贝的地雷,也谢谢晨钟,爱受宝爱生活还有这名的营养液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乔贝利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47) 晨钟 19瓶;爱受宝爱生活 10瓶;这名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听说我们是普通同僚? 烟雾缭绕的华丽宫室内, 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一个白面小太监紧张地捧着痰盂, 偷偷抬眼看着病床上龙袍下消瘦枯干的老人。 董齐, 你给朕说说看栗城那边 永嘉帝咳出一口血,跪在地上的一个中年男子赶忙上前擦拭, 却被永嘉帝挥挥手推开了。 回陛下的话。白面太监赶紧跪地,恭敬地将这两天说了无数遍的故事又讲了一遍:那栗城百姓在小亓将军凯旋之时,将家中用于过年的红纸全部制作成了红色的孔明灯, 整个城市张灯结彩, 万人空巷,全聚集在栗城中心欢庆高歌, 长山知府当场宣读圣旨,众人皆感恩皇上圣明 白面太监口齿伶俐,就算是说过无数遍的故事,也讲得起承转合有滋有味儿, 永嘉帝躺在病床上,眼中光芒一点点凝聚, 似乎又有了些精神。 好他喃喃道:是个好样的, 朕自小体弱多病,未曾体会过这般横刀立马, 保卫家国的豪情朕有时候真是羡慕亓大石, 不光自己纵横沙场, 还有个这般好的儿子 跪在他脚下的中年男子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撇了撇嘴。 瑞儿, 你不要听不得我说别人好话。永嘉帝虽然衰老病重, 可一双眼睛还有着帝王的犀利, 眉头紧蹙,语重心长地对中年男子说道:这些都是贤臣良将,日后你继承大统,一定要记得任人唯贤,我大夏光复便在此一举!我怕是撑不到那一天了,剩下的担子你必须担起来咳咳! 说着说着,永嘉帝情绪激动起来,狠狠咳嗽,又呕出一滩乌血。 父皇小心。太子挠挠头道,赶紧上来为永嘉帝擦嘴。 永嘉帝有些遗憾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他身体不好,历经战乱颠沛流离亏空了身子,子嗣不丰,养到成人的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太子心性不坏也还算孝顺,但是胸无大志,没有主见,岁数虽然不小了,但是一想到要将江山交给他,实在是放不下心来。 可是也没有办法了。 永嘉帝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遗憾。 早年没有倚仗,加上自己体弱多病,朝政被亓元康、谢宏朗和何岫几个肱骨老臣把持着,互相角力,他这个皇帝当得宛如摆设。直到谢宏朗致仕,他大力扶持亓大石、卢侃这样的主战派,同时培养了一批亓杨、谢庭春这样年轻的实干派,好不容易收复了失去的故土。然而现在大仇未报、边疆未稳,他还有壮志未酬,这一切重担只能压在下一辈的身上了。 你要记得,勿忘国耻亓家一门忠烈,都是可用的良将,何岫、卢侃虽然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大体上还是能耐的忠臣,谢家一股血腥气忽然涌了上来,永嘉帝连连咳嗽,胸前的皇袍立刻被鲜血染红。 皇上! 太医们惊恐地冲上前来诊治,永嘉帝却再次挥手让他们退下:我没有救了,来人,传位给太子 话还没有说完,永嘉帝便忽然猛烈地抽搐了一下,倒在床上,面如金纸,彻底失去了意识。 永安八年腊月二十九,从京城道西境,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白幡。 丧钟响起,太子登基,改元景明。 就算永嘉帝已经病歪歪了这么多年,但是乍一殡天,朝廷上下还是有些忙乱,曾经的太子,如今的天祺帝有些不太适应地端坐在龙椅之上,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哈欠。 林真人,父皇去后,我实在是有些无法适应这么繁忙的政事,最近总觉得疲惫不堪,可否请真人再为我炼制一些仙丹? 此刻大殿之中除了内侍只有三人,除了天祺帝和何岫,还有一名古怪的男子,那人银须银发,仙风道骨,从背后看似乎和何岫一般,已经上了年纪,然而仔细观察,却能发现此人皮肤紧致,眼睛有神,腰板挺直,竟然像是返老还童一般。 被称为林真人的古怪白发男子捻了捻手中拂尘,一脸了然的模样道:皇上至孝,先皇故去后忧思甚重,只是这仙丹十分宝贵,材料难得,且是药三分毒,频繁服用并非长久之计,皇上不如稍微卸下身上担子,让诸位贤臣在政事上多多分忧,清静无为,方可成就大道。 启禀皇上,臣以为 何岫听到这儿,忍不住抬头试图反驳,林真人笑眯眯地冲他看过来,手指很有些威胁意味地在天祺帝看不到的角度搓了搓。 何阁老瞳孔一缩,一股麻痒劲儿瞬间从身上攀升,诺诺低头不说话了。 何爱卿有何事?天祺帝注意到了何岫的犹豫,有些厌烦且挑剔地看了眼何岫眼圈青黑,皮肤皱巴巴的老脸:大理寺卿的奏折我已经看过了,既然无辜,那就把人放了吧,你不必再同我多说。 何岫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天祺帝见他没话说,喜闻乐见地把何岫抛到了一边。 他父皇跟他说过可以听听何阁老还有卢侃的话,可是卢侃此人性格偏激,老爱说教,天天说什么勿忘国耻,寇可往吾亦可往,他素来讨厌打仗,实在烦得很。何岫虽然没他那么啰嗦,政见上更合他心意一点,但是人老皮松,怪丑的,看着就心烦。 放眼望去,整个朝廷之中都是他父皇的老臣,遇见什么事儿都爱说若是先皇,会如何如何,听得他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天祺帝不由得一脸嫌弃地抠了抠耳朵。 朕想提拔一些新的官员,现在朝中尽是些老人,看着没意思,上朝都没心情。天祺帝弹弹手指,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向何阁老问道:前些年那个姓谢的挺好看的探花郎,现在在哪儿呢?听说他还算能干,立了不少功? 何岫虽然厌烦谢宏朗和他儿子,脸色有些不太好,但是也没法睁着眼睛说瞎话,于是将谢庭春这两年的政绩大略地说了说,口不对心地给谢庭春扣了好几顶大帽子:他这些政绩大部分都是借了小亓将军的光,众人都知道的。谢老也对他孙儿颇有意见,据说二人爷孙关系很是紧张。 然而何阁老暗戳戳的诋毁似乎完全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天祺帝直接摆摆手:听着不错,那就把他给召回来吧,再找几个年轻点儿的一起,咱们朝廷该换换新血液了。 一旁的林真人微微抬头,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算计。 ** 京城的黄昏。 一架青布小轿悄无声息地穿过满是白幡的街道,从一扇不起眼的小门穿了进去。 门虽然小,里面却别有洞天,轿夫顺着黑洞洞的走道一直往前,很快到达了一间院子之中,院子正中心站着一个银发道士。 正是刚刚在皇宫之中备受天祺帝推崇的林真人! 而此时,轿子的门帘从里面打开,里面走出个高大消瘦的青年,约莫二十出头的模样,见到那林真人的身影之后,立刻屈膝下跪,张口便是一句惊世骇俗的话:孩儿见过父亲。 若是天祺帝看到这样的场景,必然震惊的眼睛都要脱出眼眶来,这林真人分明是个道士,而且须发皆白,年纪起码也有七八十,怎么居然还能有这么年轻的儿子?! 嗬。林真人此刻完全没有了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冷笑道:废物东西,扔个死耗子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认你回来有何用?早知道就该把你扔在陇西自生自灭! 父亲,我知错了。青年垂首道,膝行两步后抬起头来,一脸阴郁地看着面前的林真人:孩儿出狱前已经将那个通判处理掉了,还请父亲给我多一次机会。 随着这一抬头的动作,他的面庞彻底暴露出来,除了有些苍白消瘦,这张脸上剑眉星目,十分眼熟,竟然就是许久未见的林乐生! 林真人眯着眼,不置可否。这二人虽说是父子,可是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多少亲情羁绊,反而有些冷漠的上下属味道:拿鞭子来。 林乐生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脸色也更加白了几分,手上却不敢怠慢,飞快地揭开了上衣,露出了瘦骨嶙峋的后背。 很快身边有人托着一支银色长鞭躬身递上,林真人对面前在寒风中微微发抖的儿子,毫不留情地便是一挥手。 啪! 鞭子落在皮肉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后又是暴风疾雨一般地落下,林乐生强咬着嘴唇,大气也不敢出,背上很快多出了一道道清晰的血痕。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乐生的后背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林真人才微微喘着气丢下手中的鞭子,对面色惨白的他视而不见,坐到桌边端起了茶杯。 戎国的赛凡来了消息,都是因为你当初手脚不麻利,如今我得陪着笑脸许给他不少东西,才能换得他继续的支持。林真人不太高兴地呷了一口茶:夷国那边状况不太好,再这样下去,亓家那两个玩意儿要把他们赶尽杀绝了。 提到亓家二字,林乐生的眼中流露了一丝复杂之色,说不清楚是怀念还是愤恨,垂头没有说话。 夷国那边已经同意诈降,到时候做好埋伏,你来负责。这次行动小心点,至少能把亓家那个小孽种给弄死,亓大石和他儿子比起来弱点更多,可以推后一点处理。林真人冷笑道:这次若是事成,夏国实力大减,我们便可以在明面上争一争。 林乐生喉结上下滚动,眼神有点飘,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闭眼坚决道:是,父亲。 这看起来才像个样子。你要记住,你是我林元良的儿子,这些本来就是他们欠我们的。林真人神色稍缓,再度恢复了仙气飘飘、慈眉善目的外表:对了,你同亓家那个小孽种还有谢家的那个小崽子都有往来吧?他俩关系如何?有没有生嫌隙的空间? 林乐生心头一动。 种种往事飘过心头,营房外谢庭春狠戾的威胁,靶场草垛上两个人形的凹陷,还有最终他在小院中被当场抓住时两个并肩站立的身影 他抬起头嗫嚅了一阵子,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关系很好四个字仿佛卡在了嗓子眼里,说也说不出来,脸上一瞬间生出了一丝厌恶之情。 谢真人捕捉到了他微妙的表情变化,挑了挑眉毛:到底怎么样? 没怎么样。林乐生有些恍惚,像是在劝说自己一般,语气逐渐变得坚定:没怎么样,普通同僚吧。 林真人瞬间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不错,既然这样,那我便可以走下一步棋了。 ** 正在这诡异的父子二人互通有无的时候,他们正讨论着的两位普通同僚正在府衙后花园的假山里搂成一团,做着一些林乐生不敢想,林真人也更加想不到的事情。 皇上为何忽然召你回京?亓杨气喘吁吁,好容易把自己从谢庭春无休止的亲吻中挣脱出来,挥手便捉住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进自己衣襟的手,没好气道:国丧呢,你给我收敛点。 我也不知道。可能不是什么好事。谢庭春有点意犹未尽地往上凑了凑,完全是一副根本没把国丧放在眼里的模样。 那你还在这儿跟没事儿人似的?!亓杨见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淡定样儿,顿时气歪了鼻子,声音都忍不住高了几分。 嘘谢庭春笑嘻嘻地竖起手指抵在他的嘴唇上,还顺便不老实地揉了揉:大哥小声点,你不是最怕被别人知道么? 说罢他又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来,满脸都写着快来安慰我:都怪大哥,只肯同我私相授受,我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可怜痴心人 相识多年,早就见惯他做戏,亓杨不为所动:你省省吧,这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 有什么不光彩?谢庭春一脸理所应当:我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才是正牌的忠义伯夫人,谁也不能觊觎我家相公,谁也别想给你说媒,从此同我家大将军一起青史留名,我们的故事被写成书籍,流芳百世,教后人传颂诶?这个主意不错,改天我起个笔名写写看 见他越说越离谱,亓杨的脸都涨得通红,使劲儿捂住他的嘴低声喝道:别说了! 被谢庭春这么一插科打诨,亓杨本来因为新皇突然召谢庭春回京而产生的紧张感倒也消散了大半,谢庭春见状,满意地微微一笑,摸了摸亓杨不再紧蹙的眉心,这才扯回话题,柔声道:你放心,我你还不知道么?若是心里没数,能这么轻松? 这倒是实话。 亓杨也算是看着谢庭春成长起来的,这家伙少年老成,在官场上一套一套的,比他这个只会打仗的大哥都要混得如鱼得水得多,甚至不少同僚之间礼尚往来都是谢庭春为他代劳的,实在称得上一声长袖善舞。对于他的能力,亓杨自然深信不疑,只是毕竟此去京城尽是未知风险,如今二人的关系又不同以往,关心则乱罢了。 我自然相信你。亓杨扳正谢庭春的脸,用一种十分严肃的语气说: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还是要多加小心,知道吗?我还要去粟城招降,此行不能陪你同去,如今天气乍暖还寒,你不要贪漂亮穿得太少,招了风寒,让富贵妥帖看顾着些 谢庭春见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心,只觉得这絮絮叨叨的声音宛如仙乐入耳,再没有比这更甜蜜的唠叨了。忍不住嘴角上挑,忽然再次扑了上来,发挥他的缠人大法,胳膊腿儿都死死地将亓杨箍紧,声音里带着些梦幻的味道:果然大哥还是最心疼我,好欢喜。 亓杨被他这么抱着,心中一角也逐渐柔软下来,夕阳透过假山的缝隙照射在他的后背上,暖烘烘的,很有些岁月静好的安逸味道。 忽然觉得这样一直有个人需要自己牵肠挂肚,真的挺好的。 两人静静拥抱了一会儿,亓杨伸出手来在谢庭春的后背上轻柔地拍抚了两下,然而随着他的动作,大腿上明显抵上来一个触感和温度都不太对劲儿的东西。 谢庭春 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从假山背后传来。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48) 你能不能有一刻钟时间不要不分场合想着这事?! 这不怪我。一个略带委屈的清亮男声传来:都怪大哥太过迷人,而且分别在即,我怎么忍得住? 你先下来唔 说话的声音忽然消失,奇怪的水声再度响起,盘腿端坐在假山前面望风的富贵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明明还没吃饭,他怎么觉得这么饱呢? ※※※※※※※※※※※※※※※※※※※※ 富贵:汪的一声哭了.gif 今天看到有小伙伴担心我喂刀子,放心啦,说好了要做彼此的小甜甜的! 看到这里你们大概也get到了,接下来就是各种你们以为我俩不和妄想各个击破,然而其实我俩一回家就滚一起去嘿嘿嘿,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的play了啊,吸溜吸溜,让我赶紧刹住满脑子的小跑车 谢谢军军的地雷!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军军爱吃汉堡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计划通小谢! 马车在官道上一路疾驰, 穿过巍峨的城门, 行过热闹的坊市, 拐了几个弯再度驶入了一条十分让人眼熟的安静街道,路边俱是高门大户, 带着一种莫名的威严。 驾车的富贵犹豫地朝右边一面写着谢府的匾额瞅了瞅,手上也不由自主地扯了扯缰绳。 拉车的马发出了一声嘶鸣,缓缓放慢了速度。 正在此时, 帘子蓦地被掀开, 一张白皙的青年脸孔露了出来:怎么不走了? 少爷。富贵忐忑地说道:咱们不回去看看老爷子么? 上次回京之时,这爷孙两个大闹了一场, 关系坠入冰点。富贵自然是站在自家少爷这一边儿的,但是京城这边眼多口杂,难免有人会拿这个事儿当把柄说谢庭春的不是,想到这儿他不免还是有几分担心。 不用, 省得把他气疯。谢庭春笑笑,神色轻松地挑了挑眉毛:走吧, 去新宅子。 早在回京之前, 谢庭春便知道如今自己这个情况也并不适合立刻去见谢宏朗,如今他既然已经义无反顾的走了这条断袖路, 在老爷子自己想通之前他也不妄想能得到理解了。干脆直接挑了一处宅院, ;哦位于小栗子街, 和谢府附近等级森严、高门大户的士族大家感觉不同, 这一处宅院附近多是些清流出身的官员家眷, 小院儿从门外看起来相当不起眼, 不过进去之后倒是别有洞天,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一侧种植着一小片桂树,树下有石桌小榻,上面摆着文房四宝。另一侧是平坦的空地,铺着细沙,草靶、假人一个不少,甚至还有个兵器架子,上面摆了些常用的武器,被擦拭得闪闪发亮,两边虽然画风迥异,然而却一文一武,动静相宜,带着一股特别的和谐气息。 在后院的尽头,有两个穿着粗布窄袍的身影正在哼哧哼哧地挖墙。 而他们面对着的后院外墙上,已经多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洞。 主上。 两个干活的泥瓦工耳朵一动,赶紧转身单膝跪下。 嗯。干得不错。谢庭春和颜悦色地一笑,弯腰便从那个半成品的门洞中间穿了过去,挥挥手道:你俩跟富贵说一声,让他别忙活了,我去大哥那儿住一晚上。 穿过这一堵墙,谢庭春便熟门熟路地走进了一个面积要大上不少的宅子,宅子后院有个别洒扫仆人,见到他的瞬间都一脸淡定,似乎根本不觉得从后院的墙上忽然冒出来一个人有什么奇怪似的。 谢庭春三两步走进了正房,这间屋子看起来是经常有人打理,屋中烧着温暖的地龙,甚至连锦被都被汤婆子焐得热烘烘的。 他仿佛瞬间放下了肩上的担子,没什么形象地伸了个舒坦的懒腰,从自己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一叠火红的织物,展开来看居然是一件男子衣袍,很是珍惜地抱在怀里,倒入了柔软的锦被之中,把脸往红袍中一埋,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里是大哥的屋子。 这样的念头涌入脑海,忽然让谢庭春心中生出了不少安慰和满足来,冲淡了那丝从离开长山时便愈演愈烈的离情别绪。 熟悉清新的皂角味儿飘入鼻腔,他浑身的骨头瞬间像是被打散了一般,软绵绵地蜷缩成了一团,嘴角往下撇了撇,有些委屈地用手指头勾缠了一会儿红色织物上的衣带。 才不到五日功夫,怎么就这么想你呢? 低低的声音响起,缓缓消散在了室内。 正房之外,一路沿着宅子的主干道而出,越过精致漂亮的堂屋,穿过朱红色新漆的大门,便是和小栗子街完全不同的一条街道,如果此时有人能够站在人烟稀疏的街道上回头看,便能够看见朱红大门上,忠义伯府四个鎏金大字正在闪闪发光。 正是永嘉帝为亓杨封爵后赐给他的宅子,如今亓杨还没搬进来,倒是先有个不客气的家伙替他享用上了。 而在另一头小栗子街上的宅子后院,暗卫十项全能职业泥瓦工谢一与谢二正面面相觑,过了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谢二,你说,主上他是不是越来越变态了。 谢一一脸八卦,像没骨头的蛇一般挂在了谢二的肩膀上。 谢二咣地扔下一块青砖,不爽地拨开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变态的是你才对吧,还不快干活? ** 第二日,早朝时分。 其实谢庭春身居四品知府之位也即将满三年,本来在年底便要进京述职,如今不过是提前了一些而已。 在门口等候了一会儿,便有小太监宣道:传长山知府谢庭春觐见 谢庭春动作潇洒地拍了拍身上的红色官袍,面上毫无异色地走入了大殿。 视线中只能看到一件件红色官袍的衣角,分别属于位居大夏权力中心的文武百官们,谢庭春垂首向前,却在经过其中好几位身边时敏锐地问到了一些异样的味道。 有点苦,有点酸,还有些腐臭。 总之,并不应该是沐浴熏香后上朝的朝臣身上应当有的。 谢庭春忍不住瞳孔一缩。 这个味道他想起来了! 前世在他从狱卒口中得知了大哥身死的消息,而自己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的前一天,曾经有几个带着面罩,看不清面容的人出现在天牢之中,手中拿着一份不知何时用和他一般无二的字体誊写出来的罪己书,就着稀薄的月光,他能勉强看到上面不仅承认了自己叛国的罪行,还累数了不少朝臣的罪证,有卢侃,也有亓大石他使劲儿攥着手指不肯按下手印,然而手指却被来人粗暴地掰断划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那份罪己书上印下了一个血迹斑斑的手印。 当时那几个人的身上便有着这股奇怪的味道! 谢庭春心头微震,强自压抑住自己抬头看看是谁的冲动,只是一路向前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放缓了些许,默记着那些身上有异味的官员位置。 天祺帝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龙椅上听着百官上朝,看着满眼的糙老头子,心里觉得很是无趣,眼皮都快耷拉下来了,这会儿看见一个身材高挑,肤色白皙,清清爽爽的年轻官员进来,不由得精神一震,连脸上表情都缓和了些。 臣,谢庭春,参见陛下。 走到大殿正前方,谢庭春立刻麻利行礼,被允许起身后,出口便是一句惊人之言:臣在此,恭贺皇上大喜。 哦?何喜之有?天祺帝看起来似乎来了点儿兴趣,甚至没有按照惯例考校谢庭春的政绩,先顺着他的意思问了下去。 臣进京路上忽然天降大雨,雨后初晴极目远眺,只见祁山峰顶竟然显出一道白虹。那白虹东至京城,西往西境方向而去,古籍有云,白虹乃白龙飞升所化,正是天佑吾皇,天佑我大夏的吉兆呀! 谢庭春一席话说下来,嘴皮子都不带打磕绊的,话音一落,全场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文武百官都被他这极度不要脸而且硬核的溜须拍马给震惊了! 遥想上次见到谢知府,还是数年前他同小亓将军一起进京述职,当时还只觉得这谢知府是个话不多,但颇有担当的年轻实干派,谁曾想这么几年过去,画风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其中最为惊悚的,便是谢庭春的座师卢侃和他的二伯谢英博了,可是如今是在朝堂之上,他们也实在无法出言相询,一肚子的疑问只能勉强塞回去,憋得心肝儿疼。 谢庭春这马屁拍的实在是不怎么高明,若是任何一个稍微有些志气的皇帝,此时他多半已经被扣上了一顶巧言令色的帽子,仕途从此完蛋了。 卢侃和谢英博实在是忍不住给他捏了一把汗。 然而垂首躬身的谢庭春内心却静如止水。 前世永嘉帝大约是处处受制,将才稀缺,心情太过憋闷,比这一世还要早很多就去了,他曾经作为天子近臣,将继位的天祺帝的脾性可算是摸了个底朝天,简单总结一下,那就是好美色,没主见又迷信。如今的天祺帝初登帝位,还装得比较像样子,这样的马屁在别人眼里可能尴尬得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可众人不知的是,这偏偏是天祺帝最喜欢的那一口,又是飞升,又是祥瑞,又是俊俏的小白龙,全都戳到了天祺帝的弱点上,一击便中红心! 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羞耻的谢庭春一脸发自内心的喜悦,仿佛真的见过那所谓的祥瑞似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如今朝中形势对于他家大哥并不是很有利,只有充分抢占先机,才能化被动为主动,攫取更多的权力,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果不其然,对着这大胆打响马屁第一炮的美颜朝臣,天祺帝喜不自胜,抚掌大笑,满面得色道:好!好!此乃祥瑞也来人啊!谢知府忠心耿耿,一心为朕分忧,这样的能臣,怎能在边关浪费才华?正好三年任满,朕看吏部右侍郎一缺刚刚空下来,便由谢爱卿补上吧。 一时间,全部朝臣五雷轰顶! 这谢家小儿,竟然动了动嘴皮子,便当即升了官?!要知道他本是四品外放,回京任职的话,大多不过是平级调任罢了,哪里有直接升官的道理?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当下便有头脑清醒的要站出来反对。 面对大臣们的质疑,天祺帝似乎十分抵触,铁了心要将这好不容易出现的合心官员的官职升上去,还把这两年谢庭春的政绩摆出来反驳,振振有词道:你若是有谢爱卿能干,朕也给你升官啊。 皇帝金口玉言,加上这个马屁精看政绩确实金光闪闪,怎么办?哭着也得说好啊。 文武百官心思百转,有的愤愤不平要出言制止,有的心中暗自盘算着自己如何套用这一招谋些好处,还有的则想的比较远,谢庭春如今任期不满就被皇上召回京城,一回京就立刻升官,这明摆是要重用的节奏,等下朝回家得赶紧让自家夫人多同谢大人家中女眷走动一番联络感情 而端坐在大殿宝座一侧的林真人微微抚摸了一下雪白的长髯,眯眼注视着谢庭春。 年轻人眼中有心掩饰,却仍会不小心泄露几分勃勃野心。 看到这儿林真人的面上露出了一丝胸有成竹的微笑。 下朝之后,卢侃和谢英博第一时间赶上来,追上了谢庭春的脚步。 侄儿,你今日谢英博说到一半,便卡了壳,求助似的看向了卢侃。 卢侃性格激烈得多,也不管此时还在大街上,直接竹筒倒豆子一般开口道:庭春,你今日之举是何意?明明手上有实打实的政绩,为何要学那副佞臣做派? 谢庭春敏锐地发现四周有不少窥探的视线,面色一整,恭敬地同两位长辈行了个礼,然而开口却完全出乎二人意料之外:老师,二伯,此乃祥瑞之事,事关国祚,我哪里敢信口胡言?再者,替圣上分忧,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啊。 卢侃被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给气了个倒仰,你你了半天,愤愤一甩袖而去。 谢英博见状,也长叹一声:大侄子,你不要同家里人赌气。二伯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谢庭春面上不为所动,谢英博看他似乎很是固执,也摇着头转身离开。 这一切都被身后阴影中的一个人看得分明。 谢庭春站在原地静候了一会儿,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幅少年不被家人老师理解,黯然神伤的模样,过了片刻,才摇摇头叹着气往小栗子街走去。 途径街角一个小摊儿时,他的余光飞快一扫,只见小摊儿上那个模样平凡的摊主像是无意间一身懒腰,朝他的方向露出了自己伸开的手掌心。 掌心上墨迹一闪而过,然而却足够谢庭春看个清楚了,正是走了二字。 他了然点头。 这便是说那自从出了皇宫便一直跟着的人已经走了。 谢庭春浑身的气势瞬间一变,一双眼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看来果然不出他所料,他这次忽然回京,绝对不是仅仅因为天祺帝的心血来潮,背后必然有人推波助澜,而这个人似乎又很喜欢看自己做出一副削尖了脑袋往上爬,众叛亲离的模样。 这个套路,同他前生何其一致!只不过拥有一世记忆的他自己主动加快了这个进程而已。 如果没有猜错,这个幕后的人,绝对同他前世的狱中枉死脱不了干系! 此次回京,的确危机重重,可是这么一看,危机四伏之内,又蕴藏着无限机遇。 谢庭春沉思片刻,果断地抬脚走向了小栗子街相反的方向。 ** 太医院柴院判的家中,此时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谢大人!您怎么忽然回京了?柴院判一脸震惊,他平日里除了在太医院的工作,便是回家专心著书立说,少有访客,此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这会儿袖口甚至还沾着些墨迹,就稀里糊涂地被自己的夫人拉出来迎接了。 柴院判。谢庭春恭敬地拱手一礼,从怀中掏出一叠手稿来,低头看了几眼,情不自禁地眉眼带上了笑意:我此次回京述职,小亓将军托我将这些防疫心得的手稿带回来,给您过目。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49) 柴院判闻言大喜,之前他便听说,小亓将军在火器营瘟疫事件后没过多久便奉旨带兵出征,想来应该也是忙得很,哪里想到他居然如此尽心,将自己的话放在了心上。谢庭春手中的稿子厚厚一叠,字迹虽然有些稚拙,但是横平竖直,干干净净,一看便是花了不少心思的,顿时感动得眼泪汪汪,迫不及待地便要从谢庭春手中接过。 拉了一下咦? 柴院判疑惑地眨眨眼,再次双手用力拉了一下。 还是没拉动。 他忍不住盯住了谢庭春拿着稿子的手,那手指尖都发白了,明显是很用力地抓着不放:谢大人你这是? 谢庭春这才恍然大悟似的,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指,舔了舔嘴唇,眼中带出了一丝暗芒:这都是小亓将军花了很大力气写出来的。 谢庭春在同亓杨关系有了质的飞跃之后,经常以指导大哥帮柴院判写书为名同亓杨黏糊,可是一般情况下,这指导着指导着就变了味儿。 满满的一沓手稿,可都是自己同大哥的甜蜜记忆呢。 至于说亓杨这很大力气到底是用来写字了,还是用在抵御谢庭春的咸猪手上了,那可就不好说了。 然而x院判并不知道这些让人无语的细节,一脸肃然起敬:小亓将军宅心仁厚,老夫感激不尽。 谢庭春与有荣焉,一脸骄傲地点头道:那是自然。 柴院判: 一件事儿办完,谢庭春立刻抛出了此行而来的第二个目的:院判大人,我有一事想要同您请教,请问有没有哪一种药物,能有一股酸腐的苦味儿,闻多了还容易让人干呕? 想到前世天牢中那两个人的模样,他仔细回忆了一番又补充道:而且指甲发紫,身材枯瘦。 柴院判立刻蹙起了眉,在脑中搜索起来,过了半响遗憾道:恕老夫无能不过这些症状听着有些熟悉,不如容老夫查阅一些古籍,等有了结果便给谢大人送去? 谢庭春本来也没指望这一趟就能弄清楚那股味道的来源,倒也并不失望,听柴院判说耳熟已经是意外之喜,立刻笑着说无妨便起身告辞。 柴院判起身送客,就在谢庭春即将跨出正房的门槛儿时,忽然脸上诡异地浮上了一层红晕,停顿半响后,才转过身来小声问道: 院判大人,我还有一事相求,还请您为我保密。 柴院判看他的模样,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立刻神色一肃:那是自然,谢大人但说无妨。 您这儿有没有那种说到这儿,谢庭春脸上的迷之微笑更加明显了:男子间做那种事儿的软膏? ※※※※※※※※※※※※※※※※※※※※ 小谢:大哥不在的第五天,想死他了。 谢谢乔贝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乔贝利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乔贝利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督军大人来解战袍了 京城, 小栗子街。 告诉谢庭春, 我谢宏朗没有他这样丢人的孙子! 往日宁静祥和的街道上忽然爆发出一声愤怒沙哑的叱骂, 低调奢华的马车停在一户普通小院门口,车子的帘子被掀开, 露出一张怒气冲冲的老人的脸。 那老人连车都没有下,放下狠话后就气哼哼地把帘子一甩,乘车扬长而去。 街头巷尾探头探脑偷偷围观的街坊邻居这才收回了好奇的目光。 那怎么回事儿?不是谢大人家么?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 身穿一身绿油油低品级官袍的小官员好奇地询问身边的同伴:那名老人是他祖父? 身边那名官员看起来比他面庞老成一些, 不过看身上补子,应当是同级官僚, 摇头道:刘弟你刚刚入职,又不是京城人士,不知道是正常的。刚刚马车上那位可是鼎鼎有名的先帝师谢老,只是已经致仕多年, 风头渐小罢了。小谢大人是他的亲孙子,据说这爷孙二人好几年前就开始闹矛盾, 谢老最近都在培养他的庶孙, 可惜那谢二公子是个不争气的,小谢大人这都已经是三品大员了, 谢二公子只小他两岁, 却还连进士都没中。 居然会有人讨厌谢大人这么出息的孙子么?年轻官员怀着几分憧憬地看了看谢庭春的院门, 满脸不解:听说谢大人如今正是圣上眼前的红人, 简在帝心呢。 哎说到这儿, 年长一些的官员脸上也露出了痛惜的表情:谢大人少年英才, 论读书论仕途都是我辈读书人的楷模,可惜如今行事大有奸佞之风,媚上之嫌,日日同那些内侍道士为伍。谢老一向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估计也是被气到了吧。 说到这里他又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小谢大人这次回京如此行事,也是为了给自己搏一搏前程,他一直呆在长山那种战乱边陲,功劳再大,能大过大小二亓将军?连一方大员都算不上,行事总要看人家武将脸色,早就心里有疙瘩了。 年轻官员恍然大悟,神色中也有几分慨叹:既生瑜何生亮,这世道便是如此不公,小谢大人被逼到这个地步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好好一个高洁的读书人沦落成这样,也是在是令人气愤 话说道一半,忽然又有一架马车咕噜咕噜地穿过了小栗子街,在谢府门口停下了。 侍从恭敬地打起帘子,从车上扶下来一名老态龙钟,一身华贵锦袍的老人,在门口静等片刻,便看到一个白皙青年满面含笑地快步出门,将老人迎了进去。 年长的小官吃惊地长大了嘴,甚至还揉了揉眼睛。 那个难道是何阁老?他喃喃道:何阁老不是一直同谢老是死对头么?不对不对,这么看的话,小谢大人是真的不念一点儿骨肉亲情,同谢家决裂了!天哪,这么看,京城的天又要变了 年轻官员懵懵地看了激情吃瓜的同伴一眼,只觉得京城的官场对于他来说真是太复杂了。 还是好好干活,争取去个富庶之地的县衙当个小官儿吧。 ** 何阁老今日光临寒舍,不知有什么是谢某能帮上忙的呢?谢庭春身上披着一件银灰色大氅,细白的手指间端着一盏茶,细细呷了一口,满脸恭敬乖巧的小辈模样,一点儿挑不出错。 然而在何岫注意不到的地方,借着茶杯的遮掩,谢庭春却鼻翼微动,仔细地嗅闻了一番何岫身上的味道。 何阁老高居要职,自然家中富贵,身上穿的都是最顶尖的名贵料子,伴随着他解开大氅的动作,一股轻微而不明显的酸苦味道缓缓飘来,掺杂在衣物的熏香中,几乎闻不到。 果然是他。 谢庭春暗暗提起了一颗心来。 那日上朝之时,他能够分辨出来身上有那股奇怪味道的人之一便是何岫。只是可惜的是何岫上辈子在他入狱后不久就因病去世,所以不可能是前世最终逼迫他按下手印的两个人之一,这么一看,何阁老虽然位高权重,却依然不是主谋。 何岫沉默不语,过了片刻之后又看了看端茶倒水的富贵,道:不知可否同谢大人借一步说话? 来了! 谢庭春的心脏立刻飞速跳动了起来! 根据在京城这些日子来的观察,他终于确定了,这一股在背地里暗暗观察他的势力很可能同何岫这个老头子有关系。伴随着新皇登基,何岫不知走了什么门路同新皇身边最为宠爱的林真人交好,地位飞速上升,在朝臣中俨然又是一副说一不二的模样了,虽然说背地里不少人诟病他为老不尊,自降身段,可是人家毕竟大权在握,众人也不敢说得太明白。 自从发现这一点后,谢庭春便有意接近,做出一副汲汲营营,同家人决裂的模样来,何岫似乎并不吃这一套,然而却依然在他示好数次后渐渐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现在看的就是这老头子到底有何目的,以及他的背后到底还有什么人了。 谢庭春立刻挥挥手,屏退了屋子中的所有人,低声道:阁老有何见解,但说无妨,谢某洗耳恭听。 见他上道,何岫扯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谢大人少年英才,老夫活了一个甲子之久,也少有见过。说句真心话谢大人觉得自己如今的地位,配得上自己的能力么? 在其位谋其政,不过是为圣上分忧罢了,又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呢? 谢庭春微笑道,半点都不肯松口,然而眼神却微微一亮,很快被何岫精明的老眼捕捉到了。 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他微微一笑,似乎并未因自己的话被绕了过去而烦恼,破天荒地表扬起了这位他的宿敌的孙子,将头探近:不用担心,我并不是来害你,相反,我是来帮你的。老夫素来喜欢像谢大人这般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谢庭春瞳孔一缩。 这是来招揽他了! 多谢何阁老抬爱。他神色如常地施礼,微笑道:只是家祖父那边 何岫听到这儿,在桌子上敲击了两下,一双眼睛精光四射:谢大人是个有志气的,想必也不甘心一直只做谢家的大少爷,你说是吗?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彼此很快都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多谢阁老提点。片刻后谢庭春露出了一个感激中带着恭敬的笑容,为何岫斟上一杯茶,沉默片刻后像是终于沉不住气一般道:何阁老所言极是,我为官多年,一直在长山打转,不瞒您说,在边陲之地,实在是太容易被武将的光芒盖过了。 一边说着,谢庭春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了一丝试图极力掩藏的妒恨! 何岫心中飘过一丝意外之喜。 本来以为这谢家小子同那亓家小子关系挺铁,没想到内里竟然也不是一条心,甚至矛盾还不少! 也是,上次亓杨奉旨回京的时候,他便注意到这两人来的时候看起来亲亲热热的,走得时候却一前一后,一副一块儿多待一刻钟都嫌烦的模样,多半是从那个时候起就生了嫌隙。 这样对他来说可就好办多了! 想到这儿,他脸色不由自主地有了一丝扭曲,如今他堂堂阁老,竟然身不由己到了这个地步,可是不按照那个人说的做,他又实在痛苦难当 定了定神,何岫很快恢复了镇定:在老夫看来,谢大人能力卓绝,假以时日,必将夺其锋芒,只不过最近战事太多,文官的能耐之处显现不出来罢了。 说着说着,他又抛出了一个新的诱饵:不瞒你说,老夫可以在这儿提前恭喜谢大人心想事成,不出一个月,应当边关那儿便有好消息传来。 谢庭春闻言露出了个很是吃惊的表情:阁老,您这意思是可这样的话,边境岂不是无人可守? 嗬。何岫冷笑一下,淡定道:我大夏贤臣良将如此之多,原来没那一家瞎折腾的时候,不也好好的吗? 多谢阁老提点。谢庭春听到这儿,脸上忧色尽去,长长一揖到底,眼中克制不住似的带了喜色:那我就恭候着阁老的消息了。 何岫点点头,像是赶着要回去做什么事一样,匆匆起身离去。 谢庭春八风不动,甚至带着如假包换的殷勤神色将他送到了门口,随后便转身回屋,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富贵,备车,我要立刻进宫! ** 与此同时,济水以西三十里,偌大的宝壶原在一年后再度迎来了数以万计的夏国大军。 阿杨,我这便要走了,你此去受降,虽然没什么大危险,但是也要切记万事留个心眼。亓大石一身铠甲披挂整齐,骑在战马上嘱咐道。 自从亓杨率领靖远军将夷国国土打下大半后,夷国当今的国主萨尔瓦只能率领剩下的部众一路逃到了屏海城,倚靠鼎江天险守城,本来亓杨也考虑过,要么干脆一鼓作气将整个夷国打下来,只是粮草已经不够用,外加长时间出征在外,不少将士都有些疲惫,难堪重负,最后衡量了一下,才下了决定率领大军回栗城。 本来打算来年开春,等兵马准备好便继续挥师南下的,只是没想到夷国国主却在这个时候给病榻上的永嘉帝来了一封信函,信中表示如今夷国残余的部众在屏海城遭到了北边戎国的威胁,戎国嫌弃夷国在之前的混战中拖了他们的后腿,心怀不满,加上在亓大石的打击下失去了部分领土,竟然惦记上了自己已经伤痕累累的邻居,准备吞并屏海城。夷国国主吓坏了,心想反正也是灭国,不如便降了大夏,只求能留下他一条命。 信函言辞恳切,理由充分,声声泣血,永嘉帝见状大喜过望,立刻传旨让自己的两员大将前往鼎江畔受降。其实本来受降这样的事无需如此兴师动众,可毕竟这是象征着整个夷国从此被夏国吞并,是一件颇长脸的大事,永嘉帝与有荣焉,自然想要借此机会给自己的两员心腹爱将抬一抬名声。 道理很简单,亓杨也都懂,只是没想到的是行至宝壶原,亓大石便要同他告辞,说要回北境去剿匪。 北境匪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有其他将领稳妥处理,亓杨心知肚明,这是义父在捧他,免得分走他的功劳呢。 心中忍不住有一股暖流涌过。 将领之间的义父子关系实属常见,在不少人眼里,亓大石认他为义子都是一起政治投资,不过作为当事人,亓杨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亓大石将军无言的关爱与温暖。 大约人和人之间真的有眼缘这一说,亓杨总觉得第一眼看到亓大石便觉得他十分面善,没想到这一份眼缘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此刻听着亓大石的嘱咐,亓杨神色认真,丝毫没有不耐烦之色,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 亓大石颇有几分欣慰地看着亓杨乖乖的脸,忍不住伸出手去在亓杨的脑袋上揉了揉,他的手伸过来的瞬间,亓杨像是心有所感,脑袋一低,竟然准准地将自己的脑袋送到了亓大石的手掌下。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50) 就好像做过千百次一样的动作似的。 二人忍不住都愣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亓杨微微一动,亓大石这才恍然大悟一般,收回手掌看了看,随即二人对视了一眼,忽然齐声大笑起来。 就在二人身后不远的地方,三娃忽然开口道:咦,他俩这么看好像啊。 怎么可能。朱大郎忍不住失笑:咱们小亓将军可是西境有名的美男子,亓将军就长得英武多了,他俩又不是亲父子,怎么会长得像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亓大石模样威严,气势逼人,的确很有派头,不过要是说长相的话,和他俊俏的义子比起来还是差得远,朱大郎的言辞已经十分委婉了。 只是三娃还是有些困惑地冲着二人盯了半天。 奇怪。他嘟哝道:我怎么还是觉得有点像? 亓大石和亓杨二人告别之后,便带领着一半兵马浩浩荡荡往北边驰骋而去。留下亓杨等人继续前行,很快,因为夏季水位上涨而波涛汹涌的鼎江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再往前大约十里,便是夷国国主的营帐了。 斥候飞马来报,亓杨点点头,如今天色还早,完全足够大军走完这最后十里地。于是便冲着队伍一侧的旗手挥挥手示意继续前进,朗声道:全军听令 且慢!且慢且慢! 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忽然响起,队伍左侧的数百名夏军训练有素,立刻一扭身便将手中火铳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小太监看着面前黑洞洞的一排火铳,想起了传说中红将军能引天火的邪乎传说,一时间吓得舌头都打了结,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放下。 亓杨眯眼一看,发现这小太监竟然颇为面熟,加上身边只跟着一架马车,心知这其中应当不会有诈,摆摆手示意前排火铳兵们放下手中武器,扬声道:公公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小太监喘着粗气,见面前的火铳都被移开了,才抖着手展开一份明黄圣旨,哆哆嗦嗦地开口:钦差大人到 钦差? 大军出征,此刻哪里需要什么钦差? 众将士一时间都呆愣在了原地,只见小太监身边的马车此刻已经停稳,帘子里伸出了一双雪白的手。 亓杨目光从那双手上一扫而过,心头忽然猛地狂跳起来。 狸奴 他喃喃道,情不自禁地纵马上前了一步。 帘子此时已经被全部扯开,一个身着绯红色孔雀补子官袍的身影从车中钻了出来,下巴微抬,神色严肃地环视了一圈面前的将士们,视线扫过亓杨的时候,竟然停也未停,直接晃了过去。 亓杨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诡异的失落来。 往日他同狸奴二人在阵前、在营中、在城门相遇过无数次,次数多到他已经能清晰地在脑海中描绘出谢庭春当时的表情沉静的眉眼忽然弯起,唇角微微上挑,整个人身上所有锋锐的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黑黑的眼仁里装满了情意。 可是没有哪一次,谢庭春是这样对他视而不见的。 亓杨的心里莫名涌上一股酸劲儿,索性也转开脸不看他。 小太监还在那儿叨叨,天祺帝的圣旨写得同他父皇并不是一个风格,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用语有些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直白,大意就是朕体恤前线官兵辛苦,特地派遣钦差大人来督军云云。 众将士听到这儿,都忍不住无语了。 招降而已,有什么辛苦的?派个督军大老爷来,文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照顾他才是真辛苦好吧! 谢庭春瞬间收获了无数敌视的视线,然而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恭敬地冲亓杨作了个揖:亓将军,天师林真人在本官行前曾经卜过一卦,明日才是最为适宜的受降时间,不若先就地停下,隔江扎营? 什么玩意儿? 靖远军的将士们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这还有什么良辰吉日之说,谢大人莫不是发疯了吧? 众人都忍不住用恳切的眼神望向了亓杨的方向,希望他们的将军能把这见鬼的督军给怼回去,让他哪边儿来的回哪边儿凉快去。 然而他们很快就失望了。 亓杨不仅没有怼回去,还神色莫名地看了这忽然冒出来的督军一眼,开口道:谢大人说得对,扎营吧。 不少急着跨过鼎江,建功立业的将士们瞬间沮丧之极,可是将军都已经发话了,他们哪里敢不听?只好满腹牢骚地停下扎营。 在将士们扎营的同时,亓杨也没闲着,一直不错眼地看着自己面前礼数周全的青年。 奇怪了。 亓杨若有所思,只觉得这个狸奴不论行事风格还是讲话语气,实在是都太过诡异。 亓将军,陛下有密旨要交予你。正在亓杨飞速思索着的同事,谢庭春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将军可否借一步讲话? 亓杨盯住了他的眼睛。 谢庭春一脸正义凛然,公事公办,好像前几个月抱着他脖子亲个不停的人不是他似的。 行啊,让我看看你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亓杨嘴角微挑,冲谢庭春露出了一个微笑,当即掀开主帐帘子一摆手:谢大人请进。 帘幕垂下,隔绝了外面人好奇的目光。 几乎是在那同时的一瞬间,一具温热的身体忽然朝亓杨身后扑去,还伴随着一声带了点儿委屈的:大哥 然而刚扑到一半儿,谢庭春的身体却忽然停在了原地。 面前的红衣将军只是反手轻轻一晃,便将他整个人只用一只右手制住,随即那人转过身来,忽然狠狠地在谢庭春的白皙的脸上扯了几下。 还不等他嘶地叫痛,谢庭春便听到面前传来他大哥有些微哑的好听嗓音。 唷,不是戴面具假扮的啊。琥珀色的透亮眼珠里带着几分揶揄看着他:还以为我家狸奴又让他的暗卫扮演成别人来耍我玩呢。 ※※※※※※※※※※※※※※※※※※※※ 忍不了,都在一起了怎么可以异地! 来自一个小甜甜作者的嘶吼! 谢谢竹竹的地雷,谢谢竹竹和魔女的营养液!(*≧≦)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黎竹竹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黎竹竹 20瓶;邪魔女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爱の厮打 大哥怎么会知道当时在南风馆的事?难道是谢一谢二那两个傻瓜说漏嘴了? 无辜的谢一谢二:阿嚏! 一想到自己为了得到大哥暗地里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谢庭春那张总是淡定自若的脸上禁不住露出了一丝紧张, 脑中轰的一声, 那条三寸不烂之舌极其罕见地失去了言语能力,瞳孔微震, 连手心里都情不自禁地沁出了细汗来。 怎么办?大哥心地最为纯善,会不会觉得我这样行事不够光明磊落 他自有一套行事原则,平日里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是由爱故生忧, 由爱故生怖,谢庭春此时也难得地不冷静了起来, 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眼中光芒渐渐淡去。 对不起,大哥。他喃喃开口:你生气了么?你嫌弃我了吗? 脑袋耷拉着,看起来好生可怜。 亓杨本来看他到底是被自己吓着了, 心底暗爽了一小会儿。 可是这会儿见他面色苍白,想想也知道一定是脑补了些什么可怕的东西, 又有点心疼, 憋不住又上手轻轻地捏了捏谢庭春的脸:好啦,看你这模样, 做都做了, 还不好意思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根本不像是生气了或者失望了的样子。 谢庭春的心跳渐渐平复, 这会儿才捡回了自己的理智, 长舒了一口气后一脸委屈地抓住亓杨的手腕, 在他手心里用力亲了两口:大哥怎么知道的?是谢一谢二说漏嘴了吗? 谢一谢二的马甲在神火营初初建立,四处找工匠的时候就让亓杨给毫不留情地扒掉了,后来亓杨和谢庭春提起这件事,谢庭春只说那是担心他安全跟在身边的暗卫,至于这暗卫还兼具群众演员等多项功能的事他可是绝口不提,理论上亓杨不该知道才对。 我知道的可多了去了。亓杨手心里一痒,看许久未见的青年此刻一脸紧张地死死攥着自己的手,态度再次软化了,手上力气一泄,谢庭春立刻打蛇随棍上地钻到了他的怀里。 正经点。亓杨咳嗽了两声,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他两眼:那天晚上头脑昏沉,没顾得上,后来回想当晚的事情,便觉得有些不对,那折柳公子和王五走路落地无声,手腕上筋脉凸起,分明是有武艺在身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的纨绔子弟和琴师? 说到这儿,亓杨只觉得身上被箍得喘不上气,低头看了看那个死死抱着自己蹭来蹭去,脸皮比城墙还厚,试图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某人,忍不住都被他气笑了:你说说你,歪点子怎么这么多? 谢庭春闷声不吭,窝在亓杨的颈窝里装死。 好啦,不说这个。亓杨见状,也不和他多做计较,开口便问道:今天你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怎么忽然成了督军,还做出一副眼里看不到我的样子来。 他话音刚落,便感到自己腰上的两条胳膊蓦地收得更紧了,抱着他的人身躯也在微微颤抖。 怎么了? 他疑惑道。 谢庭春埋着头,闻着自家大哥身上熟悉的味道,感受着怀中人热乎乎的体温,一股险些失去他的后怕劲儿再度涌了上来。 从京城一路赶过来,他几乎是不吃不睡,一边心急如焚,一边又得端着,免得让随行的小太监看出端倪,可以说是心力交瘁,前世在天牢中听到的那一句小亓将军死了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昼夜回放,几乎将他折磨到发疯。 万一他的动作不够快,来迟了怎么办? 谢庭春一路提心吊胆,直到见到亓杨还好端端地坐在马上,才将一颗吊了好几天的心放回肚子里。 然而就算在那个时候,他身边也被那个小太监密切监视着,担心那小太监是何岫的眼线,谢庭春也只能强自压抑自己心中的激动,故意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天知道他心里都快要爆炸了! 此时此刻,被亓杨一提,各种复杂汹涌的情绪纷至沓来,谢庭春忽然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只想好好地确认怀中人的存在。 亓杨还没来得及等到他的回答,便忽然被一双冰凉的手捧住了脸颊。 接下来,无数个灼热的吻疯狂地落在了他的唇角眉间,带着些急迫和痴迷,甚至连他高挺的鼻梁都被咬了一口。 亓杨吃痛,本想将这不知怎么又开始犯神经病的家伙推开,却在这一刻心头忽然一惊。 狸奴才二十出头,离开长山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是如今二人贴的很近,他稍微垂下视线,就很轻易地在狸奴的鬓角看到了一小绺白发! 怎么了,狸奴?他心里一紧,赶忙攥住了谢庭春的肩膀:有人欺负你? 谢庭春微微摇头,停下了自己无休止的亲吻,捧着亓杨的脸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 亓杨这才注意到谢庭春的眼底竟然蓄起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平日里狸奴虽然爱同他撒娇耍赖,可是内心却十分强势坚定,亓杨哪里见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不由得更加着急了几分,正欲开口,却看到谢庭春忽然露出了一个满足的微笑,再度将他拉进了怀里。 大哥。他抚摸着亓杨的脊背,声音中带着难以忽视的庆幸:你还在,真好。 亓杨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什么是你还在,真好?难不成自己还会不在? 到底是什么事情?亓杨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同样拍了拍谢庭春的脊背,正色道。 谢庭春刚刚宣泄了一通,心情终于平复了许多,整理了一番思路,简明地和亓杨说了一番今日里京城的情况。 自然,那些关于自己前世是如何凄凉地死在天牢之中的事情,他是一句都不会提及的,只是说京中情况紧张,他发现不少官员都疑似被人用什么药物控制住了,首先怀疑的便是何阁老,但是他的背后应当还有别人云云。 我尝试了一下取信于何阁老,果然让他上了钩,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不得不做出一副同大哥关系一般,不怎么熟悉的模样来。然后我便从何阁老那里得到了消息,他们应当是要趁着大哥受降的机会,对大哥行不利之事。事情紧急,我只好立刻进宫请旨追过来,只是何阁老他们对我应当是并未放下戒心,我身边跟着的的那个白面小太监很可能也是他们的人,在他面前我也只能小心谨慎,不敢做出同大哥亲昵的模样来 亓杨越听,脸色就越沉。 他上辈子死得早,并没有等到天祺帝上位,哪里知道志存高远的永嘉帝唯一的儿子竟然是这样窝囊的一个家伙,如今夏国朝政已经是乌烟瘴气,难怪这次受降前军饷迟迟未发下来,想必也是各路官员在这么个无心朝政的皇帝手下也都有些浑浑噩噩,提不起劲儿来做事 狸奴,你的意思是,朝中有人叛国?亓杨不死心地确认了一番。 八九不离十。谢庭春冷静道:只是目前我手中没有掌握足够多的证据,若是贸然出手,事件主谋便很可能会逃之夭夭,当下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说到这儿,谢庭春眼中带上了忧色:大哥,如今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并不知道那夷国人暗地里藏了什么手段要来对付你,此去凶险异常,不如大哥从今日起佯装身体有恙,暂时先避一避? 亓杨听罢,沉吟不语,片刻后坚定地摇了摇头:狸奴,此举行不通,若是我不能前去受降,朝廷多半会重新派遣义父,或者其他将领前去,那么便必须告知他们你的这条消息你在京中境况凶险,夷国人诈降之事知道的人越少,你便越安全,如今这样看来,我还是得走这一遭。 大哥!谢庭春神色焦急地迈步上前,亓杨却冲他安抚一笑,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51) 小心隔墙有耳,狸奴,我都已经从你这儿知道了夷国人有问题的消息了,难道还能再上他们的当不成?亓杨笑着摸了摸谢庭春的头,眼中流露出自信的光芒:敢用这种阴私手段可休怪我不客气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背脊挺直,微微眯起的琥珀色眼睛里光彩熠熠,仿佛身处的地方并不是普通的军中大帐,而是将听他说话的人直接带到了战场之上,红衣将军横刀立马,纵横驰骋,三步之内,血溅黄沙。 谢庭春一时有些恍然。 总觉得,只要相信这人就可以了。 我,你还信不过么?他的大将军扭过头来,冲他微微一笑。 那种目眩神迷的感觉再次涌上了谢庭春的心头,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便怔怔地点了点头,眸中情绪汹涌,发自肺腑地沉声道:信,我只信你。 此言一出,二人彼此目光胶着纠缠,片刻之后,忽然紧紧将对方拥入怀中。 唇齿相依,四肢纠缠,彼此似乎都在从对方身上汲取着能量。 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亓杨忽然油然升起了一股古怪的情绪,有点像感动,又有点像冲动,嘴唇上传来微微的刺痛,却让他无端的有些激动起来,毫不犹豫地捧住了谢庭春的脸,积极回应了起来。 帐中只能听见轻微的水声和沙沙的衣物磨蹭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亓杨才从狂热的情绪中苏醒过来。 对了,还有你在京城的事儿。亓杨喘着粗气,一边努力地挪开潮湿的唇瓣,一边心疼地摸着谢庭春一夜变白的鬓角道:我也不是不信你的能力,只是担心你虽然聪明过人,可是行事总是剑走偏锋,可是人在岸边走哪能不湿鞋,你为了打探消息同那些叛国贼子过从甚密,万一被他们发现了端倪,该如何是好? 谢庭春听着亓杨声音沙哑地说着贴心话,一时间只觉得心头软得不可思议,赶忙把脸埋在亓杨肩头,过了许久,才瓮声瓮气道:大哥,你这么欢喜我,不若同我成亲吧。 话题转移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亓杨一时懵逼,片刻后无语地在谢庭春后脑壳上轻轻拍了一下:什么欢喜你,教训你呢,别岔开话题。 大哥若不是欢喜我,不是在意我,又怎么会介意我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有什么样的下场呢? 不愧是黑白两道游刃有余的谢侍郎,颠倒黑白的技术一流。 亓杨:是在下输了。 见亓杨无语凝噎,拿他没办法,谢庭春唇角带笑,脸色发红地微喘道:好吧,大哥害羞也没关系,如今这地方穷山恶水,婚事也办不体面,再等等也无妨。只是苦了大哥,要多忍耐些时候了。 亓杨:? 什么多忍耐些时候? 亓将军实在架不住心中好奇,还是咬上了谢侍郎的鱼钩。 谢庭春微微一笑,右手顺着亓杨身侧缓缓滑过,在劲瘦的细腰上暧昧地磨蹭了一会儿,便忽然往下而去。 亓杨:!!! 大哥刚刚不是说了么,时常会回想在南风馆那天晚上的事情。谢庭春面上一本正经,手上却不知廉耻地试图做一些很不正经的事儿,蹙着眉道:都是我不好,同大哥相好许久,竟然完全忽视了大哥的需求,今日我们二人久别重逢,便请大哥允许狸奴为你服务一番吧。 大帐之外,一个白面小太监拒绝了将士们请他找个地方坐下休息的邀请,一步不肯离地守在帐门口,不着痕迹地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大帐中的声响。 这两个人已经进去一刻钟功夫了,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呢? 回京了之后,这可让他怎么向上面交差? 正当小太监面露苦恼之色的时候,忽然听得大帐中传出一声亓杨蕴着怒气的低喝:谢!庭!春! 然后便是模模糊糊的几句交谈,只是谢侍郎的声音很是含混,像是含着什么东西,听不太清楚,好像还伴随着些肢体冲突,衣物撕扯的声音,没过一会儿,大帐帘子被猛地甩开,小亓将军面色通红,衣衫凌乱,满脸羞愤地大踏步离去。 小太监若有所思地看着亓杨大步远去的背影。 哇哦。 看来传闻不假,这二人的确矛盾颇深啊。 这才进去没多久呢,居然就打起来了! 不行,他要赶紧写信回京,好好地汇报一番! ** 第二日,在小太监果然如此的眼神中,亓杨直接扔下了碍事的督军谢庭春,带领部众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营地。 本来早上的时候,谢庭春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偷偷摸摸地摸进了亓杨的大帐,非要同他一起去不可,可惜被亓杨一句凉凉的你一介书生,要是去了那里我还得分出心来保护你给怼了回去。 一句话说得谢庭春心里又甜又酸,甜的是自家大哥说要保护自己,让他心里有些止不住的得意。酸的是自己明明已经跟着武学师傅好好练习,可是在大哥的眼里,却依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 谢庭春此刻坐在自己的帐子中,面上若无其事地同小太监聊着天,心已经和他家大哥一起飞远了。 而正在此时此刻,亓杨已经率领大军从浮桥上横渡了鼎江,在江岸边上,一顶顶很有夷国特色的三角形大帐出现在了他们视线之中。 一名夷国守卫的小兵看到了站在大军最前方一身红衣的亓杨,竟然直接吓得坐倒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儿才连滚带爬地朝营地中跑了过去。一路上嘴中大声嘶吼着: 要死啦红将军来啦! 一时间,营地中的不少夷国人宛如惊弓之鸟,一脸惧色地丢下手中物品,以最快的速度冲回营帐中躲了起来。 亓杨: 有时候真有点好奇自己在这夷国人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可怕角色。 营地之中相对而言比较狭窄,亓杨同随行的索天纵交换了一个略带深意的眼神,便将大半军马留在营地之外,自己率领部分轻骑沿着夷国小兵走过的路直接进了营地。 正中间的位置架着一座最为高大的营帐,底部呈六边形,帐子顶部高高挑起一个尖,一个和萨尔摩、萨尔耶长相都有几分相似,不过看起来更加虚胖一些的夷国男子身穿华袍,脸色苍白地快速走出大帐,见到亓杨后,浑身颤抖地做了一个夏国的礼仪,低声下气地说:请亓将军入内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亓杨的威名所慑,萨尔瓦拎着大帐门帘的手竟然肉眼可见地剧烈颤抖了起来。 亓杨犀利而充满怀疑的视线扫过大帐支柱埋在地底的六根柱子,又扫过了大帐顶端看起来毫无异样的吊高的尖顶。 若不是谢庭春提前和他说过,如今他看着这面前的一切,估计也不会起任何的疑心。 可是如今有了谢庭春递来的消息,亓杨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在他将面前大帐仔细研究了好一会儿后,他的脑中忍不住灵光一闪。 对了,深度! 那几根支撑营帐的柱子埋在土中的深度,未免也太深了一些!倘若只是为了短暂地在地上固定主帐,根本没有必要打出这么深的洞。 除非,是为了多承载一些东西! 亓杨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投向了面前大帐看起来毫无异样的尖端,忽然胸有成竹的一笑,大步走向了夷国国主的主帐。 萨尔瓦双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见亓杨走了过来,忽然间神色一阵放松和暗喜。 进去了! 只要这人迈进大帐一步,藏在主帐顶尖端中的数位神箭手,便会万箭齐发,当场将亓杨射成个刺猬! 他的脸上甚至隐隐露出了一丝胜券在握的微笑。 然而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亓杨却忽然收住了脚步,微微笑着冲萨尔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您乃一国之主,亓某不过一介粗人,还请国主先进去吧。 ※※※※※※※※※※※※※※※※※※※※ 今天标题不小心皮了一下。 明天放杨哥出来装逼,开心。 谢谢乔贝的地雷!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乔贝利艾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切尽在杨哥掌握之中 萨尔瓦在这一瞬间汗如雨下, 扶着帐帘的手再度剧烈颤抖了起来。 这是露馅儿了吗! 正在他六神无主, 眼珠子乱晃的时候, 救星终于来了。 年迈的夷国相国走上前,用手暗暗用力, 在看不见的角度撑住了国主的后背:亓将军威名远扬,今日是我国归顺□□上国之日,理当退一席之地。 老相国面不改色, 一脸诚恳, 一双老眼带着点儿审视和紧张,手心微微出汗, 仔细观察着面前一身标志性红袍的年轻将军。 听说红将军残暴嗜杀,在战场上诡计多端,让人捉摸不透。若是他不肯率先进帐,那么之后的刺杀一事, 可就难办了 毕竟国主是如今夷国皇室仅剩的唯一血脉,他可冒不起这样大的风险! 老相国看似恭敬, 实则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正当他的紧张情绪到达了顶峰的时候,红衣将军忽然爽朗地大笑道:那亓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成了! 果然, 武将总归少不了这好大喜功的毛病 老相国心里忽地一跳, 眉梢忍不住带出了一丝喜色。 可他还没高兴多久, 便看到那红将军笑嘻嘻地伸过手来, 不知道怎么地一晃, 他昏花的老眼甚至都不能捕捉到他动作的痕迹, 那只手便已经揽上了国主萨尔瓦的肩膀:来,国主,今天是咱们两家并一家的大喜日子,客气什么,我亓某最讨厌这些文人骚客的繁文缛节,走! 萨尔瓦和老相国还来不及反抗,就被亓杨像提小鸡一样,左右一边儿一个夹着拖进了大帐。 进入大帐之中,亓杨双眼一扫,便当即发现了端倪。 这大帐从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问题,内部装饰得甚至有几分豪华,两侧有不少模样清秀的侍从婢女,只是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些侍女精致的妆容下,脸色都有些苍白。 能不苍白么? 亓杨不着痕迹地抬起视线,整个大帐的尖顶从内侧乍一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仔细观察过,且有着一双利眼的他立刻就发现了顶部的猫腻这个尖顶从内部看过去,比从外部看明显要矮了起码两尺! 也就是说,这看似歌舞升平,宁静祥和的大帐中,还藏着个精巧的结构顶层有夹层,而至于夹层之中有什么样的东西在等着他,根本想也不用想了。 不是弓箭,就是毒针,要么就是火铳。 看来夷国人为了给他布下这个鸿门宴,实在是费了一番功夫。 若是只有弓箭的话,他并不是很担心,自己有内力护体,战袍内还藏着把短刀,抵挡一下并不成问题,只是若是毒针火铳,内力护体也不能阻挡他们的杀伤力,而且一同进帐的兄弟们也会遭殃。这么一来,将夷国国主和相国二人挟持作为人质,反而成了最好的办法!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帐顶之上的夹层中,已经紧绷神经埋伏了一个时辰之久的几名士兵此刻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全都扭过脑袋看向了领头的队长。 怎么办?队长?一个夷国小兵满脸焦急,用气声说道:放箭吗? 为首的一人神色也十分紧张,咬着嘴唇,犹豫片刻后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继续观察,这样贸然放箭,会伤到国主和相国。 夷国国主和相国两人一脸菜色地被亓杨提进大帐,在正中间的小榻前轻轻一按,二人只觉得肩膀上恍如有千钧之力压下,不由自主地一屁股坐在了桌子前。 确切的说,这甚至都算不上是坐,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被摁趴下了。 夷国国主和相国二人就算落魄了,也是位高权重,锦衣玉食,身边的人捧着敬着惯了的,哪里忍受过这样的侮辱,当下气得吹胡子瞪眼,脸色涨得血红,相国拼命用眼神示意着头顶潜伏着的士兵队长,让他们赶紧把这该死的帝国大将击毙。 棚子顶上埋伏的士兵们见状,只好硬着头皮开始瞄准,可是那红衣将军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每次当他们试图将箭簇和火铳口瞄准他的时候,在松开弓弦和按下扳机之前,视野却总会被夷国国主或是相国的身子阻挡,可是放下武器定睛一看,亓杨又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同二位国主寒暄,好像刚刚的动作只是不拘小节的武将示好时不经意所为一般。 士兵们汗如雨下,拉着弓弦和按着扳机的手指上沁出许多汗水,湿漉漉、滑溜溜,让他们几乎都拿不稳手中的武器。 这可怎么办? 小队长急得呼吸都乱了节奏,顶棚下面相国和国主的眼神越来越糟糕,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凶神恶煞,然而即使瞪得眼睛都酸胀不堪了,他们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合适的袭击机会! 此刻的相国和国主已经面如土色,然而亓杨却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依然热情地招呼着二人喝茶寒暄,仿佛自己才是这大帐的主人一般。 不行。 眼看着时间再也拖不下去,夷国相国咬咬牙,在亓杨看不到的角落,向身边的一名侍从使了个眼色。 都说人老成精,夷国相国这么多年都能位居高位,凡事自然不会只做一手打算。亓杨本来就是武将,若是安排太多有武艺在身的侍女肯定瞒不过他的眼睛,幸好他自己家中有一名专长暗杀潜行的客卿,名叫樊宗,善于伪装自己,不论是走路姿态还是呼吸轻重都同一般普通人无异。 此番诈降暗杀事关重大,半点不容有失,他也顾不上担心被国主怀疑,悄悄将这名客卿安排在了大帐之中。 那客卿伪装的侍从见状,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内心深处升起了一股异样的兴奋。 此计得成,虽然说面对着整个大帐中亓杨随行的武学好手,他肯定不能全身而退,但是若是能成功刺杀红将军,就算是一命换一命,那也是名垂青史的功绩! 至于不成功嗬,他樊宗这么多年来,论刺杀的技术,可还没有虚过谁! 亓将军,鄙人斗胆,特地献上国印一枚,还请将军过目。 受降很快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夷国国主向着亓杨呈上了降书,此时国印一旦交接,夷国这个国家便会从此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之上。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52) 夷国国主咬紧牙关,一边在心中埋怨着为何弓箭手迟迟不动手,一边强忍不安和恐惧,在亓杨如有实质的注视下勉强说出了准备好的台词。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清秀侍从手中捧着一只盖着明黄锦缎的托盘缓步走来,半跪在了桌前。 锦缎之下盖着什么方方正正的东西,侍从看起来恭敬非常,低垂着眉眼,一双修长的手指伸到了锦缎上,轻轻往下一拉。 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嗬! 一声男子的低喝在大帐中爆响。 只听得刺啦一声,一柄雪亮的银色短刀忽然割裂了明黄的绸缎,以雷霆之势,冲着亓杨的方向破空而来,刀尖闪着诡异的蓝光,显然是抹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坐在原地的亓杨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着那短刀已经逼到了自己的眉间! 成了! 樊宗心中一喜,刀锋到处已是避无可避,亓杨若是迎上来,便顷刻会被锐利的短刀割破皮肤,中毒而死,而他若是往两侧去,便会将自己暴露在帐顶的弓箭手的火力范围之内,怎么看都是无路可逃。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见面前的红衣将军忽然向身侧伸出手,一把抓起了还愣在原地的夷国国主,脚上猛地一用力踹飞了面前的案几,木案上的毛笔砚台等物哗啦啦地撒了一地,案几也被踹得冲樊宗斜飞而来,一时间完全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好! 若是就这样被他逃开,自己必然会被蜂拥而上的护卫们击毙,到时候功败垂成,可就完了! 樊宗心中悚然一惊,常年丰富的刺杀经验让他迅速地选择了此时对自己最有利的选项,一挥手击开面前案几,纵身一跃,便向着亓杨刚才遁走的方向追击而去。 不管怎么说,只要他手中的刀子对亓杨能够构成威胁,护卫们便一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梦想往往是很美好的。 然而当樊宗甩开面前的案几的时候,却吃惊地发现,自己的面前竟然根本没有人。 他禁不住呆愣了一瞬,仅仅是一瞬。 然而就是这一瞬,在生死攸关的时刻,都已经足够决定一切了。 耳边似乎是有一阵微风飘过,一阵不祥的预感忽然飘过樊宗心头,赶忙提起短刀格挡,然而还未等他胳膊抬起一半来,那股微风却猛地变大,裹挟在一袭红袍中,从正上方翻身而下。 亓杨手上微微一动,一支银亮的短剑便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之中,划出一道银光,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只听得微不可闻的咔哒一声脆响,樊宗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线。 他瞬间呆在了原地,手指再也握不住那柄淬毒的短剑,无力地垂下,落在身侧。 那短剑尚未落地,便被一只穿着黑色战靴的脚轻轻一踢,打着旋飞起,一只修长的手准确无误地避开锋利且带着剧毒的刀刃,接住了粗糙的刀柄,随后刀锋一转,灵活地挽了个刀花,便架在了被他另一只胳膊紧紧制住的人的脖子上。 夷国相国浑身发抖委顿在地,双眼瞪得铜铃一般大,看着那紧贴着萨尔瓦脖子的,闪着幽幽蓝光的可怕刀尖。 握着刀柄的红衣将军一双琥珀色的眼珠直直地望向相国的眉眼,对视半响后,忽然扬起唇角,发出了一声冷笑。 相国。红唇轻启,亓杨脸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漫不经心,口中吐出的句子却让人胆战心惊:这个侍从好像不太听话,有辱夷人的脸面,亓某正好闲着,便帮你杀了吧。 而面前的樊宗脖子上这才猛地冒出了汩汩鲜血,沿着那条细细的红线喷涌而出,须臾功夫,他的身体便宛如一个装满了米的口袋一般轰然倒地。 从踢飞案几,到身轻如燕纵飞而起,再到一刀划断刺客的脖子,再到夺下那淬毒的匕首。 在这整个过程中,为了防止帐顶上的弓箭手们暗放冷箭,亓杨竟然一直都仅凭单手牢牢挟持着萨尔瓦。 仿佛那不是一个身高体壮的成年人,而是薄薄的一片羽毛。 如此游刃有余,如此轻而易举。 夷国相国瞳孔剧震,嘴唇也刷地变得雪白。 夷人,而不是夷国。 相国纵横官场数十年,哪里听不出其中的话外之音? 他颤抖着双手,勉强咽下了喉咙里的一口老血,颤巍巍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连什么斯文体面都顾不上了,饱含屈辱地开口道:多谢将军出手相助。 亓杨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手上一个用力便将已经吓呆了的夷国国主掼在地上,大踏步向前,掀开了地上染了血,已经看不出本来明黄底色的绸缎。 夷国人做戏做全套,绸子下面的确放的是货真价实的国印,正在血泊中散发着柔和的玉质光泽。 亓杨随手一捞,便将那染血的国印收入怀中,随后看似轻描淡写地一抬头,目光似乎能穿透帐顶的帆布,直直射入埋伏的小兵们的眼里,微微一笑开口道。 上面的小兄弟们,不下来打个招呼么? 整个大帐顶上埋伏的卫兵们,都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视线情不自禁地投到了躺在地上的那具无头尸体身上。 太可怕了。 不过五招之内,便让一名身手卓绝的夷国高手血溅三尺,更可怕的是,他很显然早已经知道了帐顶隐藏的秘密不然的话,为何在生死关头还不忘了捎上夷国国主做挡箭的人质? 我会死吗 持续埋伏了数个时辰的小兵终于经受不住这般精神压力,颤抖着嘴唇,涕泗横流地放下了手中武器。 小队长本来应该在这个时候出面控制住队员们的情绪,或许还可以做奋力一搏,可是他却没有站出来。只是和所有埋伏的将士一般,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武器,感到一阵无边无际的绝望涌上心头。 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别人的眼里,竟然只是个笑话吗? 有些时候,实力的差距太大,甚至已经让他们都生不出任何反抗或者挣扎的念头了。 帐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异样响动,夷国相国和萨尔瓦受惊太过,也已经有些麻木。 此时的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一切都完了。 ※※※※※※※※※※※※※※※※※※※※ 今天本来想写到下一个情节点的,无奈白天在外跑了一天看房,实在太累,只能坚持到杨哥帅完啦~在这里和大家说一声不好意思 感谢军军的地雷,也谢谢日语君的营养液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军军爱吃汉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さつゃの卿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实现你的愿望 大帐中鸦雀无声, 只有相国和国主二人粗重的呼吸声回荡。 亓杨见状微微一笑, 冲着身后跟着他进入大帐的十来位护卫点了点头, 数名护卫立刻在帐中分散开来,齐刷刷地抽出长剑一划。 帐顶猛地裂开, 柔软的帆布下掩藏着的铁架再也没有了遮掩,大约十名埋伏许久的夷国士兵就这么大咧咧地暴露在了帐中人的视线内。 亓杨的护卫动作整齐划一得宛如一个人似的,立刻收起长刀, 从腰间抽出了燧发枪, 瞄准了铁架上攀附着的士兵们。 帐中气氛一时间紧绷到了极点! 埋伏的小兵队长此刻已经感到了灭顶的绝望。 做火铳的话,大夏可是他们的老大哥了, 夷国的火铳枪还是在战场上缴获的几支拿回来后,靠着夷国铁匠精湛的工艺和量产的优质生铁硬做出来的,不光容易炸膛还瞄不准,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行人绝大多数还是带着弓箭的原因。可是大夏的火铳几经改革, 早已经不是最早的三眼火铳那样基础的样子,不仅精准度远远高出他们一大截, 就连出弹速度都要快许多, 面对这样巨大的差距,他们还能怎么办?难道最后一搏, 不管是死是活先撞一下运气? 正在小兵和护卫们两相对峙, 暗潮汹涌的时候, 亓杨却忽然上前一步, 打断了帐中的沉默。 相国, 国主。他颇为随意地对着面前瘫坐的二人点点头道, 然而这两个称呼却宛如一根尖刺,狠狠地扎入了二人的心脏。 国印已失,他们在那一瞬间,就不是什么相国,也不是什么国主了 然而亓杨似乎并不介意这个,清了清嗓子,眉心微蹙,一脸痛惜:你们这不光是侍从不听话,连这些士兵也不怎么听话啊。 随着他的声音,萨尔瓦颤抖着手指抬眼瞥向了一侧。 在那儿,刺客樊宗的尸体正躺在地上,死不瞑目,满地飞溅的鲜血昭示着就在这里,就在刚刚发生了多么凶残的事情。 始作俑者还在冲他微笑,语气温和,但是萨尔瓦总觉得他从中听出了无限的威胁意味:虽说如今大家都是大夏子民了,可是毕竟这些人跟了你们许久,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越俎代庖,还请您自己决定吧。 萨尔瓦此刻不仅是手指,连着嘴唇都一起抖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面前的红衣将军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威压,让他堂堂一国之主都忍不住有了一种想要臣服的冲动。 身边的相国在不断的用眼神和口型示意。 他在说,快,动手。 萨尔瓦明白他的意思,此时若是放弃低头,那么日后等待他的必定没有什么好结果,本来降国国主、亡国之君就不要指望能继续往日的荣华富贵,可是如今更严峻的是,他竟然还试图刺杀前来受降的敌国大将,而且人赃俱获 摆在他面前的,似乎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是若是动了手,又能怎么样呢?鱼死网破? 萨尔瓦忽然有点疲累,还有些迷茫。 本来这个皇位他继承得就很勉强,大哥好强,三弟受宠,怎么想也轮不到他来坐国主之位,结果忽然之间国破家亡,父亲大哥身死沙场,留给他好大一个烂摊子,他又没有什么能力,一边受到被大夏的靖远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另外一边是戎国的赛凡的蠢蠢欲动,还有来自那个神秘人的威胁即使有老相国的帮助,也步履维艰,早就不想干了。 过度紧绷的神经让此时的萨尔瓦已经不能做出任何理智的决断,他长叹一口气,畏缩起了身子,抹了抹眼睛,哑声传令道:亓将军所言极是传令下去,诛杀叛军,整顿军队! 棚顶的士兵们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辛苦为国家卖命,可没想到如今等到的,却是国主一句轻飘飘的诛杀,难道他们存在的意义便是毫不反抗地眼睁睁看着夏国人成为他们国家的主人么? 国主! 小队长声音颇为尖锐地吼了一声,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夷国国主萨尔瓦委顿在地,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捂住了脸,不停地呢喃着: 我是亡国之君我亡国了 蜂拥而入的夷国军队一拥而上,将这些人们统统绑住押出了大帐,随即只听得惨叫连连,等到亓杨走出大帐的时候,那些伏兵们已经不见了,只余下鼎江边上还未完全散去的丝丝血痕。 ** 双崖山顶,两个修长的身影正迎风而立,一个蜜色皮肤,一身红衣,另一个裹着玄色大氅,在微暗的夜色中并不很显眼。 明月高悬,映照在广袤的陇西草原之上,从山上往下望去,三条奔腾汹涌的江水交汇于此,击打在岸边嶙峋的怪石上,惊涛骇浪卷起千堆雪,靠近江心的黑色漩涡在夜色中反射着淡淡的光泽。 山下靠近他们这一侧的鼎江西岸,数以千计的营帐密密麻麻,数不胜数,高举火把前进的队伍从山上往下望去,宛如数条星火汇聚而成的长龙,逐渐向一个中心点靠拢,正如同那滚滚不息的江水一般。 太壮观了。 谢庭春站在山巅,看着这番让人心潮澎湃的景象,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身侧人在火光月光的交错照耀下更加轮廓清晰的侧脸。 夷国已经彻底投降,在今日的下午,亓杨便率军成功叩开了夷国最后的国都,也是他们的圣城屏海城的大门。 神色严肃,军容齐整,身上散发着铁血气息的夏国大军从屏海城主干道踏过,最终的目的地是屏海城正中心的祭坛。 往日夷国国主每年都会来到屏海城,举办一年一度的大型祭祀活动,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往日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祭坛上,亓杨一身红衣,在祭坛最上方站定,轻轻扬手,坚定的声音传遍了大军的每一个角落。 祭旗。 长高许多,又因为武艺高强被擢升为旗手的朱大郎大步踏上前去,手起刀落。 用以祭祀的青牛当即血溅三尺。 亓杨高高举起手中陶碗,碗沿洒出晶莹剔透的酒液,一仰头便尽数饮下,高喝一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随即单手将酒碗重重掷在地上。 陶碗瞬间破碎,发出清脆的响声,传入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 驰骋沙场,一统天下,衣锦还乡,这是多少平凡小兵们拥有的最不平凡的梦想?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在数万夏军心中点燃了一捧熊熊烈火! 大夏万岁! 伴随着夏军山呼海啸的高呼,成千上万的陶碗在这一刻被齐声掷在地上,剧烈的响声几乎使得大地震颤动摇。 火红的亓字靖远军军旗一面面竖起,很快遍布了鼎城的各个角落。 然而入城的靖远军,却和诸多攻城拔寨的大军不同,在亓杨的要求下,所有将士们目不斜视,不抢劫、不掳掠、不拿鼎城普通老百姓一针一线,在鼎城大祭坛完成了最后的祭祀仪式后,便带领着归降的夷国部众,原路返回,浩浩荡荡地撤出了鼎城。 夷国归降的部队总共有三万余兵马,此刻正连夜被靖远军一点点收编,至此为止,亓杨手下的靖远军已经有了六万兵马。 这个数量已经远远超出了副将的平均水平,确切的说,有些总兵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没能够指挥如此大规模的军队。 那些山下明明灭灭,火光聚集而成的长河,便是由那些降兵败将们所举起的火把组成的。 偌大的夷国,从这一天开始,彻底的亡了。 这不知道该是多少人的不眠之夜。 此时此刻,谢庭春站在山巅之上,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历史的进程正在他的眼前被慢慢扭转。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53) 鼎江的那一面,就是戎国了。在一片宁静之中,亓杨忽然开口,目光深沉地望向远方:我们同戎国,怕是很快便会有一次大战。 谢庭春眉毛微挑,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大哥何出此言?上次三国会战之后,戎国伤了不少元气,此时正该是休养生息的时候。 赛凡不会这么做的。亓杨闻言摇了摇头,同为将领出身,他对赛凡的思路了解的很清楚:戎国国力远比夷国强盛,此时夷国已经被大夏攻破,他们若是不以战迫和,便会处于被动地位,对我们大夏来说也一样,主动出击才能够占得先机。 主动出击谢庭春低声喃喃道,心中有一丝担忧一闪而过。 如今天祺帝那个模样,还有何阁老的得势,大哥真的能够顺利地主动出击么? 对,主动出击。亓杨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同戎国交战不同于夷国,需要做更多的准备如今版图扩大,陇西铁矿已经全部归于大夏所有,我已经在寻觅工匠,研究更快速地大批量生产燧发火铳的方法,同时在新的土地上屯田养兵,不出两年,应该就可以做好万全准备,出兵征讨戎国。 他说得速度很快,语调也很坚决,中间几乎没有卡壳的地方,一看便知道这些想法在他心头已经盘旋了好一阵子,经过深思熟虑了。 届时,我们收复陇西,将戎国人赶回西境外,大夏便能重新打开通往中陆的商道,和其他国家互通有无,让整个西境的百姓从此都过上安宁富足的生活。 说这话的时候,亓杨的双眼闪闪发亮,在月色和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漂亮。 大哥。谢庭春有些痴迷地紧紧盯着他,片刻后才轻轻开口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亓杨眉毛微挑,神色有几分惊讶,狸奴平日里很少和自己这么语气严肃的说话,可是看他神色,又不像是在说笑。 他不由得沉吟片刻,抬眼看了看眼前的景色。 这夜色降临下的陇西草原,从这座山山顶的角度望过去,竟然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故乡五原。 随即带着几分追忆,语气缓慢而郑重道:我曾经的愿望很小,只希望大家都能活着。 但是现在,我希望他们不仅能活着,还能好好活着。 说到这儿,亓杨转过头来,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很贪心? 谢庭春觉得自己的心口又被什么东西戳中了,整个人顿在原地片刻,才望着远方沉声开口道:没有,这个愿望很好。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神色中仿佛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亓杨恍然觉得,似乎他身边的青年正在下着什么决心,又像是在经历着什么蜕变。 我会帮你达成愿望的,大哥。 低低的声音再度响起,飘散在了夜风之中。 ** 京城,朝堂之上。 一个个乌木匣子在大殿上被掀开,露出一样样令人震惊的物品。 夷国国主的祭天金人、冕服朝冠、夷国皇室的金银珠宝、能够锻造金甲铁浮屠的工具一字排开,浩浩荡荡,仿佛没有尽头。 朝臣们已经被这超乎想象能力的一幕震得惊呆了。 最终呈上来的,是还染着斑斑血迹的夷国传国宝印,也是整个夷国国祚的象征。 受降一次,中间还经过这么多波折,不损一兵一将就已经足够强大了,竟然取得了如此之多的战利品,实在是让人震惊。朝臣中文官羡慕,武官嫉妒,暗潮汹涌,一个个都几乎藏不住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 启禀陛下。卢侃介绍完了亓杨派人捎回京城的战利品,又习惯性地开始大加表彰亓杨本人的丰功伟绩:亓将军入帐前边观察到大帐有异,果不其然,夷国国主狡猾非常,竟然将弓箭手藏于帐内,打算趁小亓将军不备,取他性命,不料这些阴司伎俩早就被小亓将军看穿,当机立断,劫持夷国国主作为人质,逼得夷国国主下令将全体埋伏的叛军诛杀。随即收编夷国军队,于夷国圣城祭拜天地,壮我大夏国威,灭胡虏气焰,实乃我大夏百年来未有之盛事! 微臣建议,于陇西草原光复之地设立数郡,由大小亓将军充任都督,为我大夏朝守卫西境,驱逐胡马 卢侃素来主战,同亓大石是一条船上的,此刻亓杨立功,自然不遗余力为他争取了起来,只可惜天祺帝似乎只对面前夷人祭天所用的各种神神叨叨的物件儿颇感兴趣,听得不甚认真。 卢侃的唠叨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天祺帝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这个姓亓的小将军又做了很是了不得的事情,他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粗笨武将,不过也不妨碍他懂得最基本的有赏有罚的道理,想想一个都督也算不了什么,听罢便潦草地点点头:可以,爱卿看着办吧。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严厉而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陛下此举,万万不可! 众人抬眼望去,发现正是何岫何阁老,这两年来他似乎老得很厉害,身体瘦弱,整个人连上朝都有些喘不上气,不过此时虽然语速缓慢,却声音清晰,带着些刺骨的寒意:皇上,亓大石将军同其义子亓杨将军近年来风头正盛,可这二人本就是一家,兼之心思难测,善于笼络人心,若是任其为总督统辖陇西,待到他二人将此处经营完善,羽翼丰满后,背靠着济水和丹华关这道天险,此二人手中铁骑十余万挥兵东征,则大夏危矣! 此言太过诛心了!卢侃听到这儿,当下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也不顾朝堂礼仪,冲何阁老怒喝道:亓家三代为将,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亓元康将军拯救国家于危难之中,率军护卫军师,先帝才得以在当今都城顺利登基。亓大石将军战功赫赫,封爵宁远伯。亓杨将军小小年纪,忠肝义胆,屡建奇功,是先帝亲封的忠义伯,如此一心为国的一家良将,反倒要遭到猜忌,岂不是让万千大夏官兵心寒? 此话话音刚落,便迎来了一片附和之声。 对啊!我大夏好不容易有这一家良将,不在边关守着,反而召回京城,是什么道理! 卢大人所言极是! 文臣们叽叽喳喳的附和声让天祺帝听得异常烦躁,他有些恼怒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便要出声叫他们不要再吵了。 而正当此时,何阁老慢吞吞的声音再次不容忽视地响起。 忠?这世上武将,便没有绝对的忠!武将一旦势大,拥兵自重,便如纵虎归山,为时晚矣。老人摸了摸一把白髯,冷声道:陇西一带,百姓皆知亓家军、靖远军,只认二亓,甚至还有人在家中为其供奉长生牌位,奉做神明,不知有京城,更不知有朝廷!还请陛下三思! ※※※※※※※※※※※※※※※※※※※※ 发现这文比我想象的大纲要走的更快耶,本来以为会有一百章,但是现在看来肯定不会那么长啦。 谢谢乔贝的营养液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乔贝利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摇摇欲坠的真相 简直是一派胡言!岂有此理!卢侃越听越气, 瘦巴巴的身子都抖了起来, 只差指着何岫的鼻子痛骂:将士会打仗, 难道不是好事?非得让所有将领都跟纸糊的一般,一捅就破, 何阁老才能满意? 朝臣到此时,已经自然而然地分为三个阵营,以何岫为首的文臣占据了大半江山, 以卢侃为首, 谢英博牵头的主战势力如今没了皇上的支持,本来根基就不够稳固, 显得相当的势单力孤,还有些清流两边不站队的,此刻正安静如鸡地呆着,生怕两边大佬们吵得太厉害, 引火烧身。 天祺帝听得满脑袋嗡嗡嗡,最近他不知是怎么了, 总觉得身体很容易疲累, 头痛尤其厉害,实在是听不得这样的吵架, 大殿之上两方人马还在吵得不可开交, 而他们正在争取的人已经没了听下去的心思。 肃静!天祺帝终于不堪忍受, 大吼一声。 皇上一句话, 胜过千言万语, 大殿中瞬间鸦雀无声。 退朝, 此事容后再议。 言罢,天祺帝一甩袖子,便起身离去,只留下两方人马依然悻悻地瞪着对方,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另一边,宫室之内。 天祺帝侧躺在小榻上,皱着眉毛一脸痛苦之色,脑袋枕在一名美貌的华服女子膝上,女子正在轻手轻脚地为他按摩头部,众多内侍跪成一排,小榻的一侧,一名童颜鹤发的道士正在点燃一枚纸符,投入一杯茶水之中。 爱妃手艺大有长进,改日朕让你做皇后,不要那个臭脸的娘们儿了。天祺帝被揉了一会儿,眼里看着年轻漂亮的美人脸,感觉好了不少,又接过林真人递上来的符水一饮而尽。 华服女子眼中暗喜,然而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惶恐之色:妾何德何能,只要能陪伴圣驾左右,妾便心满意足了。 天祺帝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咽下符水,暖烘烘的感觉顺着喉咙而下,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药到病除。 真人果然神人也。天祺帝的头此刻也不痛了,对林真人的神仙手段赞不绝口,然而一想到刚才朝堂上卢侃等人的口角,又开始头痛了起来。 真人怎么看今日早朝之事?他随口问道。 皇上这可折煞老夫了。林真人不卑不亢道:老夫不过一介道士,哪里能够妄议国事? 天祺帝不以为然,见林真人这样推辞,只觉得这林神仙真是高风亮节,不染俗世尘埃,心中的信任更加多了几分,唇边露出了一个微笑:真人不必谦虚,朕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献丑了。林真人轻扫拂尘,慢条斯理道:老夫已经历经三个甲子,对前朝往事也有些了解,不知道皇上还记不记得当年太祖是如何登上帝位的? 天祺帝虽说窝囊,该有的帝王教育一样不缺,听到这儿,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 无他,太祖当年本来是齐国王室的一员大将,后来拥兵自重,挥戈京师,这才将齐王室屠戮殆尽,自己坐上了皇位,大夏也自此建立。 这段历史虽然不怎么光彩,在史书中多有遮掩粉饰,可是身为皇室成员,自家祖宗的事情,天祺帝自然很清楚事情发生的经过。 加上这齐国的齐,正好同亓家的亓同音,更是诡异地引起了天祺帝的无限联想。 林真人看着天祺帝变幻莫测的表情,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这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虽说亲自下手更加简单有效一些,可是看着仇人们自相残杀,狗咬狗的模样,岂不是更加快哉? ** 长山府,栗城神火营。 今日休沐,不过亓杨还是一大早便起来了,打了一套拳,舞了一阵枪,身上出了层薄汗后,他随便走入房中清洁了一番,便再度披上外衣信步走到了营房之外,随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神情莫辨地摸上了面前房檐下的木柱。 时间飞逝,很快又是一个中秋节即将到来,曾经那个站在窗下,背靠着这根柱子,死皮赖脸地等着他开门的人却并不在身边。 亓杨长叹了一口气,目光禁不住投向了遥远的东方。 此去千里,狸奴已经走了半个月有余,应当早已回到京城了,按照他之前的说法,京城如今风声甚紧,他又偏偏不听劝,要做那冒险的事儿,更是宛如走在钢丝之上,只要行错半步,便是万劫不复,实在是让人没法不担心。 亓杨紧紧皱着眉头,思绪已经飘到了京城。 那些诡谲汹涌的政治斗争并非他所长,面前他能做的,只有厉兵秣马,争取早日将戎国人赶出西境,边疆不再动荡了,京城的政局应当也能稳定不少,届时狸奴凭着自己的能耐,肯定能够将那些幕后的叛国黑手统统揪出来。 想到这儿,亓杨立刻推开营房大门,快步朝着神火营最中心的地方走去。 在先帝给神火营赐名之后,长山府每年拨给神火营和靖远军的钱粮数量都有了显著的提升,即使近两年伴随着天祺帝的登基而有所回落,但是毕竟底子还在,亓杨也没有什么家人,自从和谢庭春相好之后便更加不考虑什么成家育子的事情,对身外之物越加不在意了起来,便把所有收到的赏赐也一股脑地投到了神火营中。 成果是显著的。 此时神火营最中间的部分,已经被亓杨划出来成为了专门的火器厂,和早几年前谢庭春看到的小作坊大有不同,如今的火器厂已经颇有规模,占地面积足有原来的长山府营一般大,厂内整整齐齐地划分成多个区域,有整理生铁的,有锻造钢材的,还有按照不同的武器类型生产的厂房,此刻一大早,火器厂还没有开工,但是一个作坊内却已经有了动静。 亓杨推开面前的木门,作坊中坐着一个后背有些伛偻的中年人,黑黝黝的皮肤上满是皱纹,右臂明显比左臂要粗一大圈,一看便是常年做体力活儿的,此人见到亓杨进来,温和的面目上立刻露出了一个笑容,也不起身行礼,看起来很是熟稔:将军。 早啊曹回。亓杨点头道,同样没和他客气,直接拖了一把小凳坐到了中年人面前,一同看着桌面上的杂乱纸张:怎么样,我前几日说的水车做出来了吗? 这曹回正是当年谢庭春送给亓杨的几名擅长制作烟花爆竹的工匠之一,在来到火器厂之后,亓杨发现此人不仅手巧,还颇有些制造武器的天分,于是便提拔他专门负责新式武器的设计工作,由亓杨提供想法和蓝本,然后由曹回制作出模型,最后工匠们一起完成样品量产。 这样的流程大大加快了火器营中各种武器的改良过程,亓杨本来并不是工匠出身,在那艾派德里就算看到了再多新鲜事物,想要研究出具体构造来,光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有些困难,不过有了曹回的帮助就不一样了,经验丰富的老工匠一出手,便知道有没有。亓杨提到的水车,也正是几日前他的一个新设想。 在艾派德中,他曾经看到过一幕场景,在一个巨大的厂房中,不少工匠横向排列,坐在一条长桌子前,那条长桌模样诡异,上面有一条黑色的条状物,不断地向前滚动,将一个个火铳的零部件输送过来,而那些工匠每个人只负责装一个部件,速度比如今亓杨他们火器营中一个工匠从头到尾制造一个火铳要快出好几倍。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54) 按照艾派德里的旁白,这就叫做流水线。 自从开始给靖远军大量配备燧发火铳之后,亓杨就盯上了这个神奇的流水线,可是很快却遇到了一个最大的难题。 那条黑色的东西,是怎么动起来的呢?难道有人一直在拉扯吗? 应当不是,工厂昼夜不停歇,若是那样,负责拉动布匹的人早就该脱力了。 而这个问题,直到他有一次下河洗澡,才忽然有了完美的解答。 小河中水流湍急,一片榕树叶从头顶掉下来,被卡在了一个小小的岸边凹槽之中,伴随着潺潺水流不断地滚动翻转。 亓杨本来只是一时兴起,捡起那片榕树叶吹了一首曲子,却忽然间福至心灵。 这水流,不正是最为便利,最源源不断的动力来源吗? 忙不迭回到了火器营,将这个想法同曹回一说,曹回立刻拍案叫绝,当即便丢下手上所有的活计开始做了起来。 你来得可正好。曹回眉飞色舞,眼睛下面有两块青黑,不过神情依然兴奋:已经做好了。其实这个东西,在南方的时候我也曾经在村里见过,有些村人用这样的水车将水引到田里灌溉庄稼,不过我们想要的并不是水,而是水流的力量,所以我便做了一些改动。 说罢,他便小心翼翼地从桌子下面搬上来一个两掌高的木头小模型。 将这一头放入河水之中,水流带动滚轮转动,上面用这个支架连接,便可以这根推动杆带动,看。曹回用手使劲儿一拨那个小小的滚轮,只见精细的结构另一头有一个活塞模样的东西,正跟随着滚轮的转动而不断前后平移。 将这个机器连接起来,上面绷上带套子的布匹,便可以像亓杨曾经见过的流水线一般,源源不断地输送零件了! 亓杨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看见了源源不断的成品火铳正被人从流水线上取下来,分配给靖远军,全军人手一支,从此上阵杀敌所向披靡的样子! 将曹回和他的模型一起带到工厂,吩咐工匠们打造一个等比例放大版本的水车后,亓杨便立刻马不停蹄地出营进城,准备去朱大嫂的绣楼寻她,订制一批可以用在流水线上的布匹。 然而刚在城门口下马,却意外地碰到了一个熟人。 杨哥儿? 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地在他身后响起。 亓杨扭身一看,叫他名字的是一名年纪大约六十岁的老妪,此刻手中拿着一个包袱,站在牛车边上,刚刚过了城门口小兵的检查,正欲入城。 尘封的记忆一时间涌入脑海,亓杨一时间有些尴尬,卡壳半响后才开口问道:林大娘?您怎么来栗城了? 哎,老头子死了,我独自一人在孟县也没什么念想,便想着来这栗城投奔我妹妹一家。老妪有点惆怅地叹了一声,紧接着问道:乐生他还同你在一处吗? 这人正是林乐生的母亲。 在曾经林乐生还没做出那些事情,二人还在孟县的邹氏大营中,关系甚好的时候,亓杨曾经去过林乐生在孟县的家,见过他的父母双亲几次,后来林乐生因为叛国一事被送入了大牢,亓杨又是生气,又是失望,又是尴尬,加上后来便一直在栗城大营中忙碌,便再也没有和林乐生的父母见过面。 请节哀。亓杨下意识地说道,然而却在一瞬间捕捉到了老妪话中不对劲儿的地方,当即拧起了眉头,追问道:大娘,您刚才说的乐生同我在一处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林乐生当时入狱的事情,没有人和他的父母亲说起吗?不应当,这事儿在栗城闹得沸沸扬扬的,若是林大娘的妹妹在栗城的话,不应该不知道的 林大娘似乎有些吃惊,瞅了亓杨一眼:不是吗?可是大约一个月前,乐生还来找过我一次,说他出来了让我放心,还给我留了些银子让我帮老头子办了丧事 亓杨瞬间心神剧震! 林乐生在被他和狸奴联手擒获之后,已经同当时的长山府通判一起被押解上京,在京中天牢候审,最终因叛国罪被判处斩首,现在理论上应当早就处决了! 已经死过的人,还能够死而复生吗? 想到自己的神奇经历,亓杨忍不住心头一跳,可是片刻之后又强自压下乱跳的心脏,深吸了一口气。 不是的,不会的,这种诡异的事情,哪里能够出现得那么频繁? 林乐生去了京城之后,从未有消息传来说他被放出来,也没有听说过天牢有逃犯成功脱身,这么看来,不论是越狱,或者是被赦免,一定有人偷偷地掩盖住了这条消息,不想让别人知道。 会是谁? 亓杨沉思片刻,立刻联想到了当时林乐生联络的戎国。 正当他皱眉思索着戎国为何要做出这样举动时,林大娘长叹一声,再度开口了: 乐生这个孩子,还是挺有良心的,虽说不是亲的,可是养了这么多年,总归还有感情在 等等,大娘。亓杨再次大吃一惊,追问道:林乐生他不是您和大爷的儿子吗? 不是啊。我们收养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刚断奶的小孩儿,什么都不知道呢。林大娘有些怅惘,用手比划了一下,像是在追忆曾经的那个奶娃娃:谁成想,过了二十来年,他的亲爹居然来了,要把他接走,我和老头子一合计,人家一看就是有钱人,我俩年纪大了,还穷,乐生跟着我们俩,连媳妇都讨不到,还是让他去和亲爹过好日子吧 亓杨的心脏在这一刻砰砰跳了起来。 原来如此。 林乐生案发的时候,他便和狸奴聊过,觉得很是奇怪,一个前途远大,平日里看品行也没什么问题的年轻军官,为何忽然要突然选择背叛自己的国家?难道是生活中出现了什么变故,让他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吗? 如今听了林大娘的话,似乎一切怪异的地方都成功串了起来! 林乐生忽然改变的诡异作风;突然出现的亲生父亲;不知为何称呼林乐生为大人,还对他毕恭毕敬的俞通判;还有那当时在栗城生擒林乐生的小院中,俞通判说的那句先来点儿那个 联想到狸奴同自己说的,京城中不少官员都疑似出现了被药物控制的状况,亓杨一瞬间冷汗簌簌直冒。 将所有的线索串在一起之后,他几乎是立刻便得出了一条最有可能的结论。 林乐生的那位亲生父亲很可能和戎国有某种关系,同时也很可能和京城官员被药物控制的事件有关系! 大娘,你还记得林乐生的亲生父亲,长得什么样子吗? 亓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林大娘,神色中有压制不住的凝重。 林大娘颇为意外,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年,她的记忆早已有些模糊,皱着眉想了片刻后,才不确定道:是个挺精神的人,四五十岁吧,面白无须,头上戴着斗笠,眼睛那儿和乐生长得挺像的,单看不觉得,放在一起,一看便知道是亲爷俩。 亓杨在心中默默记下,道了声谢后,连去朱大嫂的绣楼预订布匹都顾不上,便急匆匆赶回了大营,冲进营房磨墨铺纸,将自己所听所想尽数写在了信纸之上。 放下毛笔,他刚想要唤亲兵进来将书信送到驿站,却在最后一刻迟疑了。 不行。他自言自语道:这样不行。 这件事情必须尽快通知狸奴,可是他身在京城,必然有不少双眼睛在时刻观察着他的动静,若是让官差贸然送信,暴露了自己同狸奴关系亲密的事情,对他必然不利! 可是不通过官差的话,又该怎么让狸奴知道这件事呢? 亓杨咬着唇,急切地用手指敲起了面前的书桌。 过了半响,他又情不自禁地摸起了手腕上的佛珠,可是往日百试百灵的方法如今也不能够平复他急迫的心情,亓杨长出一口气,又把手按在了胸口。 那里有一块玉石,触手温润微凉,似乎能够带走他心头的燥热。 亓杨飞速转动的大脑这才渐渐放慢脚步,沉思片刻后,忽然间灵光一闪,试探地开口道:谢一谢二?你们在吗?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宫之中,谢庭春正垂着首立在大殿之中,在他的面前,是正躺在小榻上,坐没坐相,使劲儿揉着脑袋的天祺帝。 哈哈哈!说得好!谢爱卿妙语连珠,果然不愧是我大夏史上最年轻的探花郎!天祺帝被谢庭春的新一轮硬核马屁拍得浑身舒爽,心情甚好,连脑袋似乎都没有那么痛了,当下看谢庭春便越来越顺眼,张嘴便喊道:来人呐,赏! 微臣多谢皇上!谢庭春做出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立刻跪倒叩首谢恩。 天祺帝扬扬手示意他免礼,看到谢庭春精精神神的模样,忽然想起了这阵子自己一直没想好的那件事儿。 虽说他听了林真人的话,有些忌惮在边境的两位亓姓将军,可是一想到毕竟这是父皇在死前同自己说过的忠臣,又有些怯懦,不敢做得太过,思索再三后,他倒是想出了一个自以为比较折中的办法。 谢爱卿,你说,我欲以国公之爵封大小二亓将军,令其入境,居京营总督、总督同知之职,如何? 谢庭春一瞬间心跳近乎停摆。 糟糕! 这京营总督之位,看起来是一品大员,荣光无限,可是华丽的外衣下,却隐藏着巨大的陷阱。 不了解的人可能不知道,京营总督看似位高权重,可其实却受到皇帝的直接管辖,手中并无兵权,可以说,一名武将的立身之本在京营总督这一职位上瞬间化为乌有,简直就是制衡武将,削弱其实力时最合用的糖衣炮弹了! 谢庭春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紧张过。 很明显,天祺帝对于大哥一家已经疑心甚重,当下京城一片混乱,幕后陷害大哥,同夷国联络的黑手还没有查清楚,此刻若是大哥回京,没了军队庇护,简直是腹背受敌,这样的险,他可冒不起! 谢庭春大脑飞速旋转,当即跪下,沉痛道:皇上圣明,此事万万不可为之啊! 哦?天祺帝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开心,他自以为这个办法十分体面,不光给足了这二人面子,还兵不血刃地将兵权收了回来,哪里想到谢庭春张口便是一句反对? 谢庭春做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来:圣上,这长山一带,早已经是那二亓的地盘,不瞒皇上,微臣在长山府任职的时候,也是事事受制,可民心一事,实在是颇为复杂,皇上若是这样直截了当地夺了大小亓将军的兵权,物极必反,那西境的大夏官兵怕是会闹事,若是有其他将领打着二亓名号行事,届时我大夏危矣! 天祺帝心念一动,顿时觉得也是这么个理,不由得点头道:爱卿所言有理,此事还需徐徐图之,从长计议。 皇上圣明!谢庭春听到天祺帝改了主意,这才放下一颗心来,继续吹起了彩虹屁,直到天祺帝通体舒泰,心情放松了,才带着冒烟儿的嗓子离开了皇宫。 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心底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行此时暂时还不能让大哥知道。 不像他自己,谢庭春深知大哥这人性格最是单纯耿直,除了上阵杀敌,其余时候不论是心机手腕,还是政治嗅觉几乎都为零,一门心思想着保护百姓,报效祖国,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努力效忠的一国之君正在心心念念地想着如何对付他,不知道他心里该有多伤心 谢庭春一想到他家大哥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流露出失望难过的神色,便忍不住心口绞痛。 可是如今情况,也只能通过天祺帝那边稍微拖一拖,当务之急还是要立刻将隐藏在京城诡谲波澜下的那些毒瘤快速拔除,只是这些人狡猾得很,到现在何岫身后的那个人还没有露出任何的马脚来。 正当他飞速思考着对策的时候,乘坐的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 少爷,有人找,说是何阁老有请,有要事商谈。 富贵探头进来,有些忐忑地说。 来了。 谢庭春心口一动。 看来这是今日在皇宫中自己和天祺帝的对话已经被人传到了何岫的耳朵里,自己此时八成是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 掉头,去何阁老府上。 谢庭春沉声道。 马蹄声笃笃响起,飞速拐了个弯驶向了和小栗子街相反的方向,很快停在了一座精致豪华的宅院角门处。谢庭春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了下车窗的边缘,因为过于用力,指尖甚至都有些发白。 然而只是须臾之间,他便整理好自己脸上的表情,神态自若地走下了马车。 仆人低眉顺目地带着他穿过角门,来到了一间小小的会客室,何阁老端坐其中,见他进门,露出了一个并不是很真心的微笑。 谢大人来了,快请坐。 谢庭春从善如流,脸上神情十分放松,似乎还带着点儿隐隐的兴奋,压低声音,一脸迫不及待地开口道:阁老有何事吩咐? 何岫见他一副沉不住气的模样,不由得在内心嗤笑一声,然而面上依然十分亲热地将桌上的一个东西推了过去,神色有几分探究:没什么事,只是你我忘年之交,今日忽然想起来,便想寻你来说说话而已。 对了,这是我最近新得的好东西,有提神醒脑之效,谢大人试试? 谢庭春低下头,在看清那个东西的时候,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一个造型精美的烟管,一头塞着些细碎的黑色片状物,看着并不像是烟丝,倒像是什么植物。 鼻尖微动,一股让他灵魂颤抖的熟悉味道飘入了鼻腔,微酸微苦,还带着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腐臭。 何阁老脸上笑容不改,冲他抬了抬烟管:怎么?不给我面子? ※※※※※※※※※※※※※※※※※※※※ 放心,异地恋马上就能结束了! 我们小谢准备了好久的软膏呢!再不用都不新鲜了! 谢谢YY的营养液!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Y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英雄如宝刀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55) 谢庭春心头不由得一紧, 随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跳起来! 就是这个东西这个深深根植在他前世死亡记忆里的味道, 也是解开笼罩在京城上空谜团的一把最关键的钥匙。 大脑飞速运转,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谢庭春想到了很多东西。 首先, 这个所谓的好东西,肯定是要命的,不然的话, 也不会被何岫身后的人用来控制他和其他朝臣, 绝对不能吸一口! 其次,自己先是千里迢迢跑去边境找大哥, 加上刚才在皇宫里同天祺帝的那一出,应该是引起了他们的怀疑,如今给他这管烟,要的就是他的忠心。 瞬间思索完毕, 谢庭春眼中丝毫不露端倪,一脸讨好地笑道:哪有的事儿, 阁老大人, 晚辈没有眼力,哪里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这不是一时有点儿吃惊么。 话虽然这么说, 可是手却趁人不注意偷偷地在鼻子前面扇了两下, 似乎是被熏得有些受不了。 何岫眸色深沉地观察了一会儿。 面前的青年神色并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说实话, 若是他毫不犹豫便拿过去, 他心里的怀疑还会更重一些,可如今谢庭春的表现却很是正常就像是所有养尊处优的京城公子哥一样。 何岫心里缓缓出了一口气,打消了满腹疑虑。 真人曾和他说过,担心谢庭春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让他用这阿芙蓉试上一试,如今他的府中可躲着不少暗卫,若是谢庭春表现得有问题,太过抗拒,或是太过顺从的话,暗卫便会立刻跳下将他制服,至于制住之后怎么从他口中套出消息,林真人那边想必有的是办法。 年轻人,果然娇气。何阁老嗤笑一声,点了点烟管: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都不懂,怎么在官场上混? 谢庭春呵呵一笑,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又有点跃跃欲试,这才主动地上前拿起了烟管,有些疑惑地翻着看了两眼,似乎是不知道怎么使用: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呃只是这? 何岫点点头,一个身边的小侍从麻利地走了上来,将谢庭春烟枪里的古怪烟草点燃,一时间,袅袅香气浮起,谢庭春没有半点儿犹豫,便凑上鼻子去吸了一口。 何阁老见他毫不迟疑的动作,唇角微微挑起。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 当啷一声,谢庭春手中的烟枪掉在了地上,他一脸痛苦之色,白皙的脸在一瞬间涨得通红,大口喘息着瘫倒在地,两眼似乎失去了焦距,双手在空中无意识地挥舞着,他人高手长力气大,竟然直接一下子打到了何阁老的脸上,只听何阁老一声惨叫,精心保养的褶子脸上立刻留下了一道深深血痕。 何岫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又是痛又是吓,赶紧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捧着脸撕心裂肺地吼着:来人!叫郎中来! 不愧是阁老府邸,很快便有郎中带着医童匆匆赶来。郎中进门后便直冲着躺在地上的谢庭春而去,刚要抬起他的胳膊,便听到何阁老大叫道:看他干嘛,我都要痛死了,快先来帮我治伤! 何阁老不敢找太医院,这郎中是从外面临时请来的,性格颇为执拗,此时他看何阁老只不过脸上一道血口子就嗷嗷直叫,另外一边躺着的谢庭春看着都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了,顿时起了牛脾气,梗着脖子怒道:看病也有个先后顺序,这位大人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何岫什么时候被这种升斗小民指着鼻子骂过,一时间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如今再请别的郎中时间也已经来不及,只能强行咽下一口老血,气哼哼地蹲在了一边。 这位公子脉象不太好啊。郎中把谢庭春扶起靠在床上,把了脉,皱眉沉思片刻,便立刻问道:似乎过快了些,可是又查不出来是什么问题,他在府上有过什么异常的举动,或是进过什么特别的食物吗? 何岫当即便联想到了刚才被谢庭春吸了一口,便掉了一地的阿芙蓉烟枪,瞬间有些心虚,这样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拿出来给郎中看,于是便含混道:没有,他一直很是正常。 奇怪了郎中一脸疑惑,陷入了苦恼之中。 在二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那个本来应该昏迷不醒的年轻官员的手却悄悄动了一下,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攥在了手心里。 郎中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毛病,只好开了些安神的药物,而何岫又是自己心里有鬼,认定了谢庭春是服用阿芙蓉受到刺激导致的剧烈反应,不敢声张,只好嗫嚅了两句蒙混过关。等谢庭春从昏迷中稍微苏醒,才在谢庭春小厮的坚持下把他送上了马车。 车夫将车门关上,富贵一脸忧心忡忡,刚才在人家府上不敢声张,如今一上车,富贵再也忍不住,包子脸一瘪,两行泪就开始往外飚:哎呦少爷诶这可怎么办你要是死了富贵也活不成了亓将军一定会宰了我 哭丧呢? 富贵的嘴巴还张得老大,呆愣愣地看着翻身坐起,好像没事儿人一样的自家少爷,忽然猛地嗝了一声。 少爷,嗝,你没事?富贵吸溜着鼻涕,满脸震惊,过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居然是装的? 是啊。谢庭春摇了摇脖子,拼命扑腾了半天,使出了毕生最高演技,可算是把何岫给暂时骗住了,一想到这该死的老头还参与过陷害大哥的阴谋,他便气不打一处来,趁机顺手给了他一下子,让这家伙破了相,至少十天半个月上不了朝。 想到这儿,他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又很快绷紧,冲着富贵说:掉头,我们去柴院判那儿! 柴院判家的小院。 书房里已经堆积了厚厚一本初稿,见谢庭春推门进来,柴院判满脸的白胡子都高兴得抖了几抖:谢大人来的可正好,老夫最近潜心钻研,闭门不出,终于把《疫病总要》的初稿完成了! 恭喜院判。谢庭春点点头,迫不及待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荷包来递上去:叨扰了,今日我来找您,实在是有一件急事,能否请院判帮我看看,这是什么药物? 柴院判眯起眼接过了面前的小荷包,小心翼翼地拆开,取出一小撮黑乎乎的东西闻了闻,然后又在手指上搓了一下,瞬间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谢大人,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谢庭春眉头一皱:院判此话怎讲? 这东西叫做阿芙蓉。柴院判抖着手再次仔细观察了一下手中的黑色残渣,笃定道:早年有医者将这种药物用做止痛。是西边的特产,在中原一带很少有人种植的。这东西虽然镇痛,却有很强的上瘾效果,服用之后难以戒除,而且于寿元有损,药石无医,不是什么好东西。 西边的特产? 若有所思地告辞了柴院判,谢庭春遮掩了一番自己的行踪,悄悄绕道回到了小栗子街上,刚一进门,便看到两个风尘仆仆的身影跪在了自己身前。 主上!谢一抱拳道:小亓将军那里来了消息。 说罢呈上了一份一看便是匆匆写就的手书。 谢庭春急匆匆地拆开信件,一目十行地看过去,眼睛中的光芒越来越盛。 ** 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山府。 神火营之北大约二十里地,靠近济水的一块高地上,此时正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人。 让让,让让,不要靠的太近! 一排身穿鸳鸯战袄的小兵并排站着,面前是一群群探头探脑,好奇得抓心挠肝的老百姓。 今天是在曹回主持下,神火营第一次启用流水线装配弹药,顺便试用改良版本的火箭的日子,正好最近边境上的戎国人似乎又有一点不安分,亓杨心思一转,便直接把演习的场地定在了济水边上。 只是没想到,栗城老百姓居然对这件事有这么大的热情,不知道是谁传出了消息,一大早就有老百姓拖家带口,赶着牛车,带着些鸡蛋酒水什么的来看热闹了,济水河岸边上一瞬间被夏国士兵和栗城百姓挤得水泄不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节日出来踏青呢。 小亓将军又做出神兵利器来啦!开口的正是栗城有名的八卦男子百事通,只见他脸上用朱砂笔写着个亓字,还大咧咧地穿了一身红衣裳,满面兴奋之色,口沫横飞:看到那边那个巨大的轮子吗!听说这个机器一做出来,本来我们神火营的火铳需要一个多月才能制作完成,如今都不需要三日功夫!哎哎哎快看!动起来了! 百事通大呼小叫,一群跟他一样兴奋的老百姓们瞬间伸长了脖子。 开始!曹回扬手高喝一声,亓杨站在高地上,注视着足有一人半高的巨型水车,只听得几声吱呀吱呀响,巨大的水车被放入波涛滚滚的济水之中,这里地势起伏,正好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瀑布,在水流冲击下,水车越转越快,连带着竹制的传送杆飞速转动,一匹涂了棕油,裁成长条状的厚帆布开始在传送杆的拉扯下以稳定的速度向前移动。 传送带边上端坐着数名工匠,百姓们屏住呼吸,只见得一样样令人眼花缭乱的小零件顺着传送带往前输送,工匠们动作有条不紊,每一个人只负责一个环节,一个装填,下一个捻火线,下一个组装,下一个上漆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条布带而已,可是工匠们手上的动作却好像忽然变得轻松写意了起来,没有忙乱,没有失误,一根根足有小臂长,后面还装饰着长长翎羽的古怪弹药便很快堆积在了传送带的末尾。 没过一会儿,只听一个小兵嘿的一声,将一个巨大的竹篮子提起放到了一边,传送带戛然停止了移动。有脖子长的探头一看,却发现那巨大的竹筐中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被弹药装满了! 怎么回事?爱看热闹的耿二嫂吃惊地揉揉眼睛:怎么忽然之间就满了?! 原来如此!一位瘦小的老者满眼激动之色,双手一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正是栗城书院的山长:小亓将军真乃神人也!这传送带看似平平常常,可是有了这传送带,工匠们无需因为记不清楚工序,或是衔接不熟练而浪费时间,譬如一家人一同种豆,父亲在前犁地,母亲在后挖坑,小儿跟在后面播种,每人只需做一件事,自然速度就快了! 听到这儿,百姓们这才恍然大悟,道理很简单,可是关键是没人想到啊! 更让人没想到的还在后面。 只见亓杨一声令下,约莫十个小兵哼哧哼哧地从水车后面拖出了一个巨大的铁车,乍一看有些像是亓杨曾经给永嘉帝展示过的火箭,不过体积上起码大了三倍,上面做出一个整齐的斜面,斜面上有不少凹槽。 铁车被停在济水边,车头瞄准了附近的一座无人荒山,距离大约有五百步远。 这是要干嘛有百姓窃窃私语道。 嘘,等下看着就知道了。百事通赶忙竖起一根手指,瞪圆了眼睛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片段。 装弹! 亓杨一声令下,小兵们手脚麻利地将竹筐中的长条形弹药哗啦哗啦地倒在了铁车的斜面上,弹药被凹槽卡住,稳稳地排成几排,一名小兵点燃了火把,神色严肃地站在了车尾。 亓杨朝济水对岸望了过去,他视力一向远胜常人,即便隔着这么远,没有千里眼的辅助,也能依稀看到河对岸戎国方向的山顶有一些探头探脑的身影,还有甲胄在阳光下的闪光。 寻常匪徒,谁会穿着铁甲在边境晃来晃去? 想到近日里边境上屡屡出现的戎人匪徒扰民事件,亓杨神色中多了一丝冷凝。 怕不是赛凡的军队在搞鬼。 今日他便将这新式火箭用给这群不怕死的戎国人看看,让他们知道犯我大夏者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确认了观众已经到齐,亓杨唇角微微上挑,冲着前方的荒山一挥手,沉声道:开火! 是,将军! 举着火把的小兵大步向前,瞬间点燃了引线。 只听滋滋啦啦的两声,还没有反应过来,围观的百姓便看到一大串火光,宛如流星雨一般,冲着荒山的山体喷射而去! 妈妈呀! 百事通吓得张大了嘴,然而还未等他叫完,那流星雨已经疾驰到了荒山正对着他们的那片悬崖峭壁之上,只听得轰轰轰连续数声巨响,烟雾漫天,石块飞溅,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被完全遮挡住了。 与此同时,隔着济水的一座小山顶上,有几名身披金甲的武士,正众星捧月一般地围绕着一个华服青年。 果然不出亓杨所料,的确有戎国官兵在这里远观。 只不过他也没有想到,在这山顶上围观对岸夏国人演习的,竟然是戎国最为出色的几名大将,和将领出身的戎国当今皇帝,赛凡本人! 远处济水对岸那冲天的火光映入眼帘,耳边是让人胆寒的爆炸声响。几名金甲大将见状,都忍不住心头剧震,手脚冰凉。 怎么样? 赛凡转过身,脸上竟然还带着点儿笑意:咱们戎国还没尝过红将军火炮的滋味儿,今日便带你们来见识见识,若是现在便要对上他,你们有信心吗? 金甲大将们面面相觑。 之前一直都有夷国人做炮灰顶在前面,就算他们已经和夏国上过无数次战场了,可是毕竟从来没有和亓杨的靖远军打过照面,要说信心十足,那肯定是假话。 可是自家皇帝都发话了,若是说自己没信心,还不得吃挂落? 正当这几个人飞快地开动脑筋想着如何应答的时候,赛凡却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失策啊,当年在沙漠里,我便不该留他一条性命。 他的眼睛宛如鹰隼一般,牢牢盯住了远处那个模糊的小红点,嘴上却发出了一声长叹:你们不必说谎,我今日带你们来,不过是让你们看看,真正的能人将才,是什么样的,让你们不要懈怠罢了。 英雄如宝刀,能不能削铁如泥,还得看拿着刀的人水平如何。他的脸上忽然扬起了一抹笑意,迈步便走向了下山的路:走吧。马上就是轮到我们戎国上场的时候了 ** 济水对岸。 点燃引线后过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荒山前的烟雾才尽数散去,百事通这会儿壮着胆子睁开眼睛,往荒山的方向看了过去。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56)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整个荒山冲着他们这一面的山体上,已经找不出一块完好的石头! 悬崖峭壁瞬间化为碎石,从山坡上滚落,在地上砸出无数个大坑,偌大一座石头山此刻已经千疮百孔。 这坚硬如山石都成了如此这般模样,若是换成人的血肉之躯呢? 百事通咕咚地咽了一声口水,赶紧停下了自己可怕的幻想。 演习成功了。 曹回脱下帽子,激动地挥舞起来,同工匠们抱成一团,又跳又叫,百姓们这才从恍惚的状态中被唤醒,一想到自己的祖国从此以后有了这般杀敌利器,一个个也是心潮澎湃,放声欢呼! 小亓将军万岁! 不知道是谁太过激动,夹杂在百姓中大吼了一声,立刻引起了乡亲们的无限共鸣。 是啊,小亓将军万岁! 亓杨本来正一脸欣慰地看着抱成一团的工匠们和小兵们,哪曾想竟然听到了这样的话,连忙摆手大声喊道:乡亲们折煞亓某了!亓某万万不敢当 正当济水边一片欢腾热闹之时,忽然间一个尖锐柔细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声穿过人群,打断了亓杨未说完的话:圣旨到宣忠义伯亓杨即刻进京面圣! ※※※※※※※※※※※※※※※※※※※※ 今天本来想和昨天一样粗长,但是无奈姨妈来袭过于痛苦,只能趴在沙发上挣扎着写完这么多啦,哭哭 今天收藏掉的很厉害,作者有点点伤心,看到有小伙伴给提出的意见,非常谢谢你,我会好好思考调整一下的,么么哒! 谢谢烨落知秋还有军军的地雷哇!也谢谢烨落知秋和魔女的营养液~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烨落至秋、军军爱吃汉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烨落至秋 10瓶;邪魔女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铁血之师 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角落里, 有一座茶楼, 门口挂着老字号集源茶楼几个鎏金大字, 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了,今日虽然并非什么特别的节日, 茶楼中却人满为患,尤其是二楼临窗的雅座,挤满了男女老少各式各样的客人们。 最靠西的一张桌子周围, 挤着六七名身上穿着儒生袍的年轻人, 正在颇为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我和薛弟上个月才刚刚抵达京城,不太清楚情况, 怎么小亓将军在边境呆得好好的,却忽然要进京了?一个操着一口陇西口音的圆脸青年好奇地问道:没听说近日有什么要紧事啊? 嘘 同座的一名瘦脸青年赶紧竖起了一根手指头,神色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章兄慎言!此乃国事,哪里有我们升斗小民议论的道理。 扈杰, 你这可就没道理了。一名面色白皙,长了一双圆圆眼, 看起来很是面嫩的青年皱着眉毛反驳道:我等可是今科举子, 若是春闱金榜题名,从此便是朝廷命官, 怎么算是妄议朝政?这世道不对劲, 难不成还不让人说了? 说的好! 良弼兄所言极是!如今这世道, 奸佞当道, 道士上朝, 早就该有人站出来说说了! 听到同伴们的力挺, 面嫩的青年似乎是找回了认同感,微微颔首,只是眉毛依然没有松开,这样沉重的表情在他稚嫩的脸上显得有点滑稽。 怎么回事?江兄,能给我们稍微说几句吗?章安神色有几分好奇迷茫,他是长山府人,和栗城书院的几位同窗一起进京赶考,之前都从未来过京城,对这些事儿都是一知半解,只能寄希望于京城土著江良弼了。 江良弼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家父虽然不是位居高位,但是毕竟也是个官身,比寻常百姓消息灵通一些,听说这次小亓将军进京,是皇上身边的那个道士搞鬼,前一阵子有连续几天时间城外西山上都在冒青烟,你们可还记得? 同是京城土著的几位举子都忙不迭地点头。 当时青烟持续了许多日,听说京兆尹还派人上山检查,结果什么都没发现,不知何时,便传出了西山上的青烟是不好的兆头的说法。 当今圣上和何阁老一起请那备受倚重的林姓道士做法,听说那道士在皇宫大殿前摆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祭坛,跳了好几日的大神,最后拂尘一指,说是西边有人行事有伤天和,损了龙脉,当时文武百官都在场,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在那之后,就传出消息说皇上召小亓将军回京了,神火营也被暂时封了。 难不成那妖道说的有伤天和,指的就是小亓将军的神火营?章安不愧是长山府出身,联想能力相当强:这真是一派胡言! 面嫩的江良弼见状,长叹一口气:可圣上偏偏就信了,小亓将军营中许多神兵利器,这下都不能用了,圣上还听信谗言,弄了一堆和尚道士什么的去神火营的兵器库念经施法,说是要净化这些兵器上的罪孽,简直匪夷所思。 幸好还有亓大石将军镇守边关,外加最近戎国没有什么异动,不然的话,我大夏岂不是自毁长城? 这个时候另一位年轻举子薛思博,也正是章安口中的薛弟忍不住插嘴道:我听说原来长山知府谢大人也负责过火器营相关事宜,如今他已经回京任职,怎么不见他帮小亓将军说话? 嗬。江良弼听到这儿,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谢大人如今醉心于权术,日日同那妖道佞臣为伍,怕是早就忘了曾经在长山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章安和薛思博还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俱是大吃一惊,刚要追问,却忽然听到茶馆里一阵喧闹之声,无数吃瓜群众蜂拥而上,把他们这张桌子都给挤得晃动了起来。 来了来了,过来了! 举子们勉强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道来,扒在茶馆窗口往下看去,这是外地入京的必经之路,尤其是集源茶楼地理位置优越,二楼的雅座视野尤其好,能将整条街道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道路的两边已经聚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们。 距离神火营被封不过月余,京城百姓们并不知道亓杨回京背后的那些风起云涌,他们只知道大名鼎鼎的红将军和靖远军要回京城了,一个个都兴奋不已,想近距离看看这著名的常胜之师,早就在路两边站好了位置。 道路尽头,城门缓缓开启,一队铁甲骑士顺着主干道而下,虽然说只有区区数百人,但是他们一个个面色冷肃,军容严整,步伐整齐,乍一看竟像是无数个同胞兄弟一般,铁甲反射着冷光,让围观的百姓们眼睛都忍不住有些刺痛。 在数百铁甲骑士队伍的最前端,走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马上骑士一身玄铁黑甲,甲胄下一身标志性的红袍,手中一支丈余银枪,俊美的脸板得紧紧的,神色肃穆,整个人宛如一把出鞘宝剑。 黑色骏马走过的地方,在歌舞升平的京城生活着,从未体会过西境战场的鲜血与肃杀的百姓纷纷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这些人身上似乎都带着一层锋锐的寒气,离得近了,简直要将人的皮肤割伤。 这便是上过战场,真刀真枪见过血的大夏靖远军! 那便是红将军吗?好好生有气势啊 胆小的扈杰此刻也被这样铁血的气氛所感染,声音颤抖地感慨道。 然而此时并没有人顾得上说话,江良弼等人都微微张着嘴,满脸敬畏地看着楼下的铁骑们。 往常在京城内,也时常能看到些京营的将士们出行,各个都是一身锦袍,金甲璀璨,一个个就像那图册话本里的大将军一般,本来京城百姓们都觉得,这已经十分英武逼人了。没想到当看到靖远军顺着主干道一路东行的时候,让人震撼的程度竟然已经完全到了另外一个等级。 同这样的士兵们比较起来,那京营里的将士,就像是身披五彩华服,比划着花拳绣腿的戏班子一般可笑起来,这些来自西境的将士们,虽然说没有华丽的甲胄,但是他们手中的兵器都闪着淬过血的冷光,让围观的人们心生畏惧的同时,也忽然有一种奇特的安心感涌上心头。 这便是我大夏的边军啊! 百姓们脸上本来兴奋好奇的神色渐渐褪去,变成了崇拜和向往,渐渐地,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不论男女,不论老少,在靖远军经过的时候,都深深低下了头。 就像是在无声表达着他们的敬意。 这条主干道很长,顺着主干道往皇宫的方向而去,靖远军的几百名军士走了整整一刻钟,而在一刻钟内,沿途所有的百姓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目送着这支常胜军队远去。 直到军队消失在了拐角,集源茶楼顶上的人们才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忽然之间爆发了一片议论之声。 果然上过战场的,和那些花拳绣腿就是不一样。 希望这次回京,皇上能好好嘉奖一番靖远军将士啊!这才是我们大夏男儿的楷模。 我在长山的时候,曾经参与过红将军凯旋的夸马游街,那场景,可真是不一般! 江良弼听着周围同窗和围观百姓们热切的讨论,只觉得眼皮跳个不停,心里一抹忧虑也越来越大。 这次奉旨回京,皇上真的能那么容易把小亓将军放回去么? ** 热闹看完,总归要回归各自的生活,举子们纷纷回到自己居住的会馆温书,小摊贩们也重新回到店中打点,京城的一天又在忙碌中安然度过,很快便是夕阳西下。 一匹黑色大马顺着寂静的大街疾驰而来,停在一栋颇为华贵的府邸前,马上一名英俊青年翻身而下,抬眼看了看匾额上忠义伯府几个大字,眸中闪过一丝怀念之色。 这匾额还是先帝亲手题的,其实亓杨对永嘉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不过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如今的天祺帝实在是太不像话,亓杨也不能免俗地怀念了一下永嘉帝还在的时候。 今天下午进京之后,作为一名名义上进京述职的武将,他的第一站便是皇宫,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连天祺帝的面儿都没见着。 正清宫中间摆着一面巨大的屏风,天祺帝就像害怕他身上的有伤天和的气息似的,大姑娘一般躲在屏风后面,屏风侧面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然而面容十分年轻的怪异道士。 不知道为什么,这道士乍一看,亓杨竟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心知这便是那个胡说八道导致神火营忽然被封的牛鼻子老道,加上天祺帝这一副做派,亓杨心里更是十二分的不爽,强压着怒气恭敬行了礼。 爱卿免礼请起。 天祺帝随意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含含糊糊的,好像还打了个哈欠。 太不像样子了! 堂堂一国之君,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亓杨义愤填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大步上前便恳切道:启禀圣上,如今我大夏边境未稳,戎国的赛凡正虎视眈眈,没有了神火营在西境的牵制,怕是立刻便会出兵抢占先机,敢问圣上送去的真人高僧们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结束? 大胆,怎能对圣上如此无礼?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亓杨皱眉扭头一看,是个脸熟的太监,当时曾经陪着狸奴作为钦差前往陇西受降,按照狸奴的说法,是何阁老的人。 无妨。天祺帝的声音从屏风后传过来,依然含含糊糊的,颇有些和稀泥的架势:爱卿先回去等着消息吧,边关风沙大,爱卿为国尽心竭力,也是十分辛苦,不如先在京城休养生息一阵子再说。 听起来似乎挺宽宏,可是亓杨分明在天祺帝的声音里听到了些心虚的味道。 他的心瞬间一凉。 天祺帝短时间这是不打算放他回去了。 边境此时只有义父守着,虽说义父能力卓绝,靖远军余部也有索天纵照看,但是 天祺帝如今这个模样,根本没有一点帝王之气,他们都能看得清楚的东西,赛凡又怎么可能看不到? 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忠义伯府,亓杨这才想起来这宅子自从赐给他后,他还从来没有来过。 如今自己临时回京,也没有吩咐人提前收拾,如今这样子,能住人吗?要不去义父在京中的宅院先住一晚? 正在他懊恼犹疑的时候,一个面目慈和的老人忽然打开大门迎了出来:将军回来了。 亓杨:??? 老人似乎见怪不怪,微微一笑,仿佛亓杨一直住在这宅子里,只是白天出了趟门一般,主动上前牵过他的黑马,做了个手势便往宅子中走去:将军,我是府上的管家,叫我老荣即可。 亓杨一脸懵逼地被管家荣叔引着往里走,只见宅子中雕梁画柱,几名小厮侍女正在廊下扫地浇花,整个院落被打理得整整齐齐,一点也看不出竟然荒废了这么久。 荣叔亓杨吃惊道:我不在京中的时候,你们也日日如此打理吗? 荣叔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为亓杨打开了正房大门:将军请进,这便是正房了。 伴随着打开的木门,一副令人难以置信的场景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屋内窗明几净,床铺上铺着柔软的锦被,点着淡淡桂叶味道的熏香,整个屋子布置得典雅精致里又有几分平实温暖,各种摆设都完全符合他的习惯喜好,甚至连屋子的一角还摆着一套桌椅,桌上有文房四宝和几本他最常翻阅的兵书。 水已经备好了,将军奔波了一日,不妨稍作沐浴解解乏? 荣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亓杨转过身,便看到两个小厮合力搬着一个大浴桶走进门来,浴桶中飘着热气,还有一股药香,忍不住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将军肩臂上有旧伤,这药浴是太医院柴院判给的方子,可以活血化瘀,于身体有益。荣叔笑呵呵地解释道:将军是否需要人进来伺候沐浴? 凡事自己做习惯了的孤家寡人亓杨乍一下子受到这么精心的照顾,实在有些适应不良,闻言赶紧拒绝道:不用了,多谢。 能服侍将军,是老奴的福分。荣叔笑呵呵的摆手离去,临走时帮他顺手关上了正房的门。 亓杨久久伫立在房中,只觉得这一天过得都实在是有点魔幻。 算了。他嘟哝道,随后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再次环视了一圈这个房间,挑挑眉毛,干脆利落地脱掉了身上的衣服,迈开长腿跨进了浴桶之中。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57) 温暖而散发着药香的热水温柔地包裹住全身,在整个屋子淡淡的熏香中,亓杨紧绷了一天的心情也渐渐松弛下来,雾气氤氲中,他甚至多了一丝睡意。 正在这个时候,一双修长的手忽然从背后探出,捂住了他的眼睛。 一具滚烫的身体靠了上来,耳珠上一阵濡湿,随后耳边便响起了一个带着笑意,熟悉无比的沙哑嗓音。 将军真的不用人伺候沐浴么? ※※※※※※※※※※※※※※※※※※※※ 谢谢还在看的你们,最近一段时间作者身体各种不好,病还没好又来新的,更新有点力不从心,不过既然说了日更,就肯定会坚持的,再次谢谢大家,在没有曝光的日子里你们的每一个点击都很宝贵(*≧≦) 小别胜新婚 【锁文】 来自学子的助攻! 亓杨看着忠义伯府后院墙上一个明显不是挖了一天两天的门洞, 有些无语地扭过头看向了身边笑得春风拂面的某人。 感情儿你回京城之后, 就一直在我的院子后面凿洞?没人管么? 说到这儿, 亓杨忽然想到了刚刚在房间中两个人闹成那样,荣叔他们也没有进来一探究竟的怪事, 瞬间醍醐灌顶,有些一言难尽。 他早该想到的,按照谢庭春这种性格, 估计早就把他院子里的那些仆人全都搞定了, 不对,那些应当本来就都是他安排的人 见他沉默不语, 谢庭春立刻搂上他的一边胳膊,声音里带着点儿委屈道:大哥在怪我自作主张吗? 然而不等他回答,谢庭春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只是和大哥刚刚心意相通竟然就要分离多时,我一颗心都要碎了, 每天晚上夜不能寐,只有躺在大哥的床上, 怀里抱着大哥的衣服, 感受着大哥的气息,才能稍微安睡一会儿若是大哥也这般想我的话, 一定能理解我的。 一边说, 还一边用那无比幽怨的小眼神儿渴望地看着他。 亓杨:居然有点儿心虚。 看着谢庭春那一脸的委屈相, 他心里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明知道狸奴这小子又在装可怜颠倒黑白, 可是看他那副样子, 又总是会不争气的心疼愧疚起来。 毕竟狸奴眼中的感情都是真的,有时候他真的很担心狸奴,总觉得他把太多的情感寄托在了自己的身上,对自己的感情需求实在是有些过度,即使以前并没有和别人相好过,但他好歹也在兵营里带着这么久,听了不少大兵唠叨他们和家里媳妇的故事,亓杨也能隐隐感觉到谢庭春的这种过于强烈的依恋底下隐藏的病态。 亓杨拍拍谢庭春的后脑勺,长叹一声:好啦,真是拿你没办法。 自己选的人,有什么办法呢?狸奴大约是从小未曾感受到家人的温暖,所以才会在感情上有几分执拗,如果顺着他的意能够让他快乐一点,轻松一点的话,亓杨又怎么会介意。 果不其然,见大哥只是有些无奈,并没有真的同自己计较,谢庭春的脸上瞬间阳光灿烂,开心地拽着亓杨的手便往一座假山走去。 亓杨瞬间产生了一些不妙的联想,之前在长山的时候,狸奴每次要干点儿坏事,总是喜欢去府衙的那个假山后面 等等,先做正事 他话音未落,谢庭春就笑出了声:这就是去做正事啊。 说着,他眉毛一挑,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是说,大哥现在正在想着什么不正经的事情?让我猜猜看? 亓杨脸上腾地涨红,欲盖弥彰甩手道:才没有。 谢庭春觉得自家大哥恼羞成怒的样子很可爱,不过略一斟酌,也觉得今天晚上自己已经快把大哥给调戏崩溃了,他还是理智地收回了接下来的话,省得亓杨炸毛,笑嘻嘻地绕到假山背后,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转了转。 在亓杨震惊的目光中,一座假山悄无声息地扭转开了一个角度,露出了底下黑洞洞的入口。 谢庭春笑着伸手拉住亓杨:大哥敢不敢与我一同去探险? 洞口悄无声息地合上的瞬间,漆黑的地道里忽然轰地一声,亮起了数个火把,一条隐藏在地下,灯火通明的通道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亓杨喃喃自语,眼中有些迷惑惊讶。 谢庭春并不奇怪他的反应,再次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指,十指相扣,暧昧地磨蹭了一下:跟我走吧,大哥。 温柔的声音成功地让亓杨充满疑问的心得到了安抚,虽然不知道道路的尽头是什么,可是似乎只要是跟在这个人身后,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一般。 亓杨定定神,也回了他一个笑容。 虽然这条路很漫长,但是山洞足有有一人半高,走起来并不逼仄,加上二人前进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亓杨便已经听到了前方传来的潺潺水声。 加把劲儿嘿!等会儿就收工咯!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钻入耳朵,亓杨瞳孔微缩,失声道:曹回?! 谢庭春笑笑,捏了捏亓杨的手心:大哥过来看看吧,这个地下通道能造出来,还多亏了你手下这位姓曹的能工巧匠。 二人绕开道路尽头的最后一块大石,一个空旷的石室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石室里灯火通明,大约有数十丈高,有一条湍急的地下暗河正从石室正中间穿过,而河流之上,一个他无比熟悉的东西正在缓缓旋转。 水车亓杨瞬间失声。 哎,是将军?伙计们,将军来啦! 熟悉的声音响起,亓杨一转头,便看到曹回和好几十名神火营的精英工匠正抹着汗站起身来,满面惊喜之色,身前的流水线传送带正在水车的推动下均速前行,铁匠的炉子似乎刚刚熄灭没多久,还在冒着青烟。 水车边上,是码的整整齐齐,用防潮的干草等物包裹好的黑亮火铳,还有堆积如山的一箱箱火药。 在另一边的洞壁上,有两个被挖出来的巨大凹槽,里面整齐地放着数架神火营重要的武器,有改良版的火箭,猛火油柜,火铳车,还有老版本的单枪火箭,不一而足。 亓杨微微张开嘴,怔怔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切,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神火营不是已经被一道圣旨封了么? 封营当天他已经在奉旨回京的半路上了,接到索天纵派来送信者的口信时五念俱灰的心情,亓杨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这些武器、弹药又都是从哪里来的? 看到他面上的疑问,曹回笑呵呵地为他答疑解惑:神火营刚封的时候,谢大人的随从就出现了,悄悄趁着夜色将营中不少武器库存还有工匠都转移出来了,只留下部分应付那些和尚道士,来到京城之后,我们便在这儿安顿下来,白天继续生产火铳和弹药,夜里便去谢大人给我们准备的地方休息。 说罢便挠挠头,一路小跑回到了流水线边上,抄起了工具:今天还差一点儿没做完,将军你自便,我先回去了。 亓杨看着这巨大的地下工厂,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忍不住扭过头,望向了背着手静静立在一旁的青年,张张嘴唇,许多话到了嘴边,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表达自己的心情,眼眶忍不住一阵潮湿。 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武器,统统运入京城藏匿起来,是多么浩大的工程,又冒了多大风险,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然而惯常喜欢撒娇邀宠的狸奴却默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了这么多,一个字都没有同他提起过,只有在自己到了京城的这天,才带着自己来到这里,轻描淡写地说要给自己看个好东西。 看着他眼里有晶莹的光芒闪烁,谢庭春笑着竖起一根手指压在他的唇上,温柔地轻声道:不要和我说谢谢,大哥,你答应过我的。 亓杨忽然很想抱抱他。 于是他也这么做了。 被一个温热的身体拥入怀中的瞬间,谢庭春瞳孔微震。 旁边还有那么多的工匠看着,他家大哥一向是很拉不下脸来,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自己同他的关系的,他虽然能够理解,却总归有些淡淡的不满足,如今亓杨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拥入怀中的举动,正如同一股暖暖的泉涌,填补了他内心的那个缺口,抚平了内心的彷徨,整个人好像泡在了温泉之中,每一寸皮肤都幸福地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在他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谢庭春的嘴角也高高挑起,他伸出手臂,紧紧回抱住了那个拥抱着他的人,二人紧紧相依,仿佛根本无法被分割。 曹哥,将军和谢大人那在干嘛呢?怎么抱起来没完没了的? 相隔不出五十步远的地方,正在忙碌的工匠也忍不住被那边儿的诡异场景吸引,捅了捅曹回的胳膊,轻声问道。 曹回手上不停,面上一派淡定:你管那么多呢,将军和谢大人兄弟情深,爱抱多久抱多久,干你的活儿吧。 小工匠哦了一声收回了视线,还是忍不住摇了摇脑袋,重新试图投入手上的工作。 就是刚刚,怎么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脸上胡乱地拍过? ** 距离忠义伯亓杨回京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西境,宋氏大营的瞭望台。 正在轮班值守的小兵熬了一整夜,此时已经是破晓时分,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又是平安无事的一夜即将过去。 小兵呆呆地勉强睁着眼睛,思绪逐渐飘远。 不知这个月的军饷能不能准时发下来从这两年开始,边军的日子变得很不好过,拖饷简直成了家常便饭,自己家里只能靠老母亲做针线活补贴一下,她岁数不小,如今眼睛都花了,也有些吃力 正胡思乱想着,一声轻轻的,却不容忽视的鹰啸忽然从头顶响起。 小兵浑身一激灵,睡意全消。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曾经在数年前,靖远军、亓家军没有崛起的时候,一直是他们边境小儿的童年噩梦! 他慌忙抬起头,无需千里眼,便看见一只身躯庞大的秃头鹰正在自己头顶盘旋,翅膀的一片阴影渐渐笼罩了他的面孔。 定睛一看,果不其然,远处的天际线上,出现了一片长长的烟尘痕迹。 戎国人来了! 小兵嘶声大叫,手忙脚乱地摘下脖子上的哨子,便要鼓起腮帮吹响。 但是来不及了。 轰! 鹰爪下坠落了一个不明物体,小兵还没有反应过来,那黑乎乎的一团便掉在身边不过五尺范围内,只见一片巨大的火光闪过,无数碎木片和碎石猛地被炸得飞起。 一块朝他疾飞而来的巨大木块成了小兵眼里最后的景象。 景明三年,一月初三,戎国忽然举五十万大军大肆进犯西境,利用秃鹰向宋氏大营投掷了大量弹药,正在清晨时分,宋氏大营猝不及防,将近半营的将士当场死伤,宋氏大营副将宋广反应迅速,整兵备战,只是手下只有两万人的他,如何是五十万大军的对手,宋广且战且退,最终不得已壮烈殉国。 一月初十,戎国攻入天玉县,县城惨遭屠城! 一月十五,戎国大破莱山峡谷! 一月十七,小亓将军入宫恳请返回西境出战,然而被天祺帝驳回。 一月二十,亓大石将军率大军前去支援,成功牵制住了戎国军前进的步伐。 一月二十六,京营邹怀将军被天祺帝提拔为副将,从京营调兵前去西境救急 二月初一,戎国大军等到增援,兵分三路,戎国大将德尔沁率领一队用那诡异的秃鹰炸药牵制住亓大石的亓家军,另外两队绕路故南山和威休江,一路向东挺进,一队由一名林姓的异国大将率领,邹怀率领的京营在他的攻打下溃不成军,弃营落荒而逃。由戎国皇帝赛凡率领的中军便找到了机会,集中火力进攻被暴露出来的秦氏大营和索天纵率领的靖远军残部,两部奋勇抵抗,不过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逼入了卫城关,秦珲、索天纵两名将领均受了重伤,一时间,西境危矣! 二月初二,小亓将军再度请求出战,然而这次天祺帝甚至都没有见他的面。 恐慌的情绪伴随着打了败仗的战报不断传入京城,虽说西境距离京城还远,可是卫城关已经是西境的最后一道屏障,西境一旦被打开,戎国军越过丰河天险,整片中原大地便是畅通无阻! 京城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商人无心经营,学子无意备考,整个京城风云惨淡,直到最新的一条来自西境的战报,宛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百姓们恐惧的心情达到了巅峰。 集源茶楼之中,正聚集着数十位身着儒袍的年轻学子,其中一位圆脸的正攥着一封家书,眉头紧蹙,满面不可思议之色:亓大石将军叛国了?听说圣上已经派了人前去西境捉拿他! 怎、怎么可能?同窗那个胆小的扈杰听到这儿,骇得手一抖打翻了一杯茶,可是如今也没有人和他计较了。 亓大石将军一直都是西境线上最让人放心的一道屏障,亓家三代为将,在百姓心中,就是大夏定海神针的代名词,要说别人叛国还需要想想,但是亓大石?这怎么可能?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明显是个阴谋! 一个面向稚嫩的学子拍案而起,满面愤慨,正是那日在茶楼指点江山,看靖远军入京的京城学子江良弼,只见他一张白净的脸蛋气得通红:那状告亓大石将军,提供了文书证据的人正是亓将军曾经的手下副将邹怀,此人因为触犯军令,被亓将军削职,一直在京营混着,后来不知怎么搭上了那妖道的线,竟然又被圣上起复 邹怀去了西境就没打过一场胜仗,屡战屡败,还弄出主帅战场遁逃的丑事,人品可见一斑!另一名学子气愤道:妖道误国,圣上如今竟然连查也不查,便要捉拿亓大石将军,再这样的紧要关头,简直是自断一臂! 更加可怕的是,小亓将军数次请战,圣上都不肯见!长山出身的学子薛思博怒道:我大夏有如此名将,只要报上红将军的名头,在西境那儿,戎国人和夷国人谁不闻风丧胆?结果竟然被押在京城,不得上阵,神火营也被封了,这样下去,卫城关应当也挺不了多久了。 听说圣上要和戎国议和了,今日便要派遣何阁老前往卫城关,要割让长山、荣山几府的土地!我们占领的夷国领土也要全归戎国所有,简直岂有此理! 江良弼脸色铁青,咬紧嘴唇,沉默半响后,忽然狠狠一拍桌子:国将不国,要这功名又有何用!我们大夏男儿,并不全是畏战的软蛋!诸位兄台,我欲去何岫那狗贼家门口质问,向圣上请命,派遣小亓将军出征,你们谁同我一道?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58) 他话音刚落,众学子都神色有些动摇,不过面上免不了露出几分犹豫。 这这一旦被捉拿,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正当大家摇摆不定之时,章和的高声应和打破了沉默:江兄所言极是,算我一个! 还有我!同样来自长山的薛思博也拍案道,双眼迸发着怒火:今日龟缩也是死,举大计亦是死,国难当头,要的便是个先站出来的人!我们从小苦读圣贤书,此时舍我其谁? 薛思博一席慷慨激昂的话,也渐渐燃起了学子们心中的火焰。 对啊,舍我其谁! 我们虽是读书人,可依然有一颗报国心! 如果圣上被妖道奸佞蒙蔽,这时候便应该站出来,让圣上听到我们的声音! 走,我们这就去。 江良弼行动力最强,说干就干,毫不犹豫一跃而起,率先大踏步便往茶楼外走去。 众学子面面相觑,眼神也都变得坚定起来,毫不犹豫地跟在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便往那城东何岫的府邸而去。 最为胆小的扈杰缩在座位上,脸色又青又白,最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一咬牙从椅子上跳下来,追了上去:等等我!算我一个! 从此处往城东去,会经过不少赴京赶考学子居住的会馆,听到外面喧闹之声的学子都跑出会馆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听完来龙去脉后,更多的学子陆陆续续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眨眼间,整条街都被身穿儒袍的学子塞满,足有数百人之多! 学子们的大军不断朝着城东前行,怒气在一路上渐渐高涨,终于,何阁老家的府邸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府邸正门前,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一名身着红色官袍的白发老者正站在车前,仆从已经将帘子掀开,眼看着便要上车。 江良弼眼尖,立刻高声叫道:那便是何岫那狗贼! 学子们此时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最高峰,见何岫出行的马车如此华贵,身边还跟着一堆仆从侍女,大包小包的,顿时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哪个学子高喊一声:上!不能让他跑了! 话音刚落,几百名年轻气盛的学子便蜂拥而上,直接将何岫的马车团团围住! ※※※※※※※※※※※※※※※※※※※※ 明天高帅高爽预警。 谢谢军军的地雷,也谢谢魔女的营养液!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军军爱吃汉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邪魔女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清君侧,靖国难! 何岫正准备上车, 忽然间听到街上传来一阵猛烈的喧闹之声。 抓住那狗官! 卖国贼, 我呸 替天行道, 为国除害! 何岫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赶紧扒住马车车门大喝道:快走! 然而为时已晚。 学子们蜂拥而上,无数只年轻强壮的手臂伸过来抓住了何岫的宽袍大袖,何阁老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眼前一黑便被人从疾驰的马车上狠狠拖了下来。 何岫痛叫一声, 他岁数大了,向来养尊处优, 何时受到过这样直接而暴力的对待,学子们见他已经被拖下车来,面面相觑了一瞬,随即不知道是哪个性格冲动的学生冲上来, 对着何岫的脸就是一拳。 何岫惨叫一声,捂住了脸, 指缝中露出来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 这一拳仿佛将处于呆滞状态中的学子们打醒了, 一瞬间学子们蜂拥而上,拳头中裹挟着满满的怨愤, 竟然直接将堂堂阁老摁在地上揍了起来。 雨点儿一般的拳头落在身上, 虽说学子们都是苦读诗书的文人, 手上并没有多少力气, 但是毕竟年轻气盛, 何岫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刚开始还有力气骂骂咧咧,很快便只剩下哼哼唧唧地求饶的劲儿了。 等一下! 带头的江良弼难得还有几分理智,高声叫道:不要把这狗贼打死了!带着他去皇宫正门! 可怜何阁老,本来就出气多进气少,身上的重拳刚刚减轻,呼吸便又是一窒,整个人被拎着衣领拖起来。 啊啊啊 只听何阁老发出一声痛叫,江良弼毫不留情地把他的手臂一转,用捕快押人的姿势摁住了何岫,在一身狼狈的他身后用膝盖一顶,毫不犹豫道:老实点儿,自己走! 何岫如今势不如人,只好打断牙齿和血吞,跌跌撞撞地拖着脚前进。 从何岫的府邸到皇宫,需要经过一条颇为热闹的街道,这条街道上的人们早已经习惯了看到何阁老乘坐着豪华车驾凛然出行,威风八面的模样,这天人们忽然看到有一大堆学子浩浩荡荡,推搡着一个身着脏兮兮的红色官袍,发髻散乱的狼狈老头朝皇宫正门的方向走去,都惊讶地停下自己手中的活计,窃窃私语起来。 老胡,你看那是谁?我怎么觉得有点像街角住的那个大官? 就是他!何大人!他这是怎么啦,啧啧,简直跟城南的流浪汉一样狼狈 还能怎么,犯事儿了呗。 干得好,这大奸臣,早就该抓起来了! 百姓们好奇的八卦声声入耳,毫不客气地对着他评头论足,言语间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何岫气得气血上涌,差点没把一口牙齿都咬碎。 你们等着!我何岫不会放过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很快,大夏皇宫巍峨的正门便出现在了学子眼前,江良弼再次一马当先,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了宫门右侧的登闻鼓下,抄起鼓棒,高声喊道:京城三百举子,恳请忠义伯亓杨将军领军出战,支援卫城关!恳请皇上英明圣断,亲贤臣,远小人,惩戒卖国奸贼! 请皇上英明圣断!请小亓将军出战! 请皇上英明圣断!请小亓将军出战! 三百学子的声音响彻寰宇,透过厚实的宫墙大门,穿过开阔的广场宫室,最终通过小太监之口,传入了正清宫。 真人,怎么办!天祺帝此刻慌张得脸色发白,也顾不上什么风度,急忙捉住了林真人的衣袖。 皇上不必惊慌,不过是几百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激进举子,只要派遣禁军前去镇压一番即可。 林真人捋着白胡须,波澜不惊,八风不动。 真、真人所言有理。天祺帝伸出袖子,慌张地在自己额头上擦拭了两下,焦躁地大吼道:来人,快来人!宣禁军统领! 高高的红墙隔开两个世界,宫内的人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墙之隔的墙外,举子们还在大声高呼着自己的恳切请求。 要让圣上听到我们的声音! 这个简单的念头在心中不断回响,震荡出一阵更比一阵高的浩瀚声波。 江良弼咬了咬嘴唇,心一横,抄起鼓棒,便向那登闻鼓擂去! 然而就在此刻,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的一瞬间,忽然一阵破空之声从江良弼身后传来,还未等做出反应,他便感到手腕一阵酸麻,手中的鼓槌咚的一声坠落在地,掩盖了几乎同时坠地的一小块银锭发出的脆响。 谁?! 一时间,所有的学子都呆在了原地。 一个修长的身影从登闻鼓后绕出来,弯下腰,白皙的手指从地上捡起了那支鼓槌。 姓谢的!快来救我! 何岫虽然年纪大了,还刚被胖揍了一顿,眼睛竟然还没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喜不自胜,青紫的脸上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高声嘶喊道。 是他 学子们这才回过神来,只见谢庭春袖手而立,一身火红官袍,浑身散发着一种诡异的,不应当属于他这个年龄的久居高位的气息,在凛冽的冬风中站在登闻鼓之下,心中都忍不住升起了巨大的疑问。 谢、谢大人来这里干什么?混在人群中的扈杰被谢庭春一身气势吓得小心肝儿直颤,忍不住开口低声自语道。 管他呢!长山府学子薛思博看到谢庭春一身二品大员的华服,想到他的堕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怒地一甩袖子,高喊道:正好又来了个狗官,诸位弟兄,我们上,把他也押下来! 此话一出,热血沸腾的学子顿时骚动起来。 登闻鼓下的狗官闻言,竟然面无惧色,反而还挑唇露出了一个笑容:有意思,你们可知道无官身之人若是要敲这登闻鼓,先得挨上三十廷杖? 三十廷杖又如何!江良弼揉着胳膊站直身子,昂首扬声:我江良弼就算死在这宫门前,也无所畏惧! 好样的,有种! 江良弼话音刚落,忽然间从学子人群后面,便传来了一个清亮的男声。 虽然声音并不是很大,却很清晰地传入了在场的所有人的耳中。 学子们猛地回过头,循声望去。 此时正是冬日的下午,天黑得早,夕阳已然西斜,有一人一骑逆光而立,拉下长长的一道影子,只有手中长/枪微晃,闪过一片刺目银光。 红衣胜火,银枪如电。 江良弼怔怔地看着红衣骑士的身后忽然间冒出来的黑压压的一片身披甲胄的武士,似乎在这一瞬间丧失了言语的能力。 太熟悉了,他很快认出了这个身影。 不过一个月前,他才刚刚在集源茶楼的二楼雅座,亲自看着此人率领数百骑兵,从城门傲然进入,在围观百姓敬仰畏惧的眼神中渐渐走远。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然后,江良弼听到他身边的那个狗官用一种异常亲热熟稔,甚至还能听出几分笑意的语气,朗声道:我的好大哥,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快被这些小兄弟揪下去跟那老贼一块儿作伴了。 好大哥 老贼 短短一句话,却重若千钧,狠狠地砸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头上。 何岫自从亓杨的声音响起,就隐隐有一种不妙的预感,谢庭春此话一出,顿时五雷轰顶,看着谢庭春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的举止,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竟然一直被他耍得团团转? 你 何岫抖着手,颤巍巍地用手指指向谢庭春的面庞,口中甚至喷出血花来:叛徒!逆贼! 话音未落,又有一块一模一样的银锭嗖地破空而来,当即打在了何岫的手指上。这一下出手的人并没有留力,何岫痛得惨叫一声,左手猛地攥住了右手的手腕,那一根本来直指着谢庭春的手指,此刻已经弯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这话还轮不到你来说。 亓杨放下手臂,冷冷的声音响起,何阁老满头大汗地抬起头,朦胧视线中,那个红衣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翻身下马,走到了自己面前,一路大步流星,寒风吹起红色战袍的一角,鲜艳欲滴,和登闻鼓下的那人遥相呼应,竟然有一种奇特的和谐。 学子们都无言地伫立在原地,亓杨身上的杀伐之气太重,就算是他们这些胆大的热血青年,也不免有些退缩。 三百余人宛如海浪一般自发自觉地向两边分开,靖远军将士和许多不知从哪儿来的军士排着队大踏步沉默跟上,只听砰砰数声响起,学子们定睛一看,竟然是十来个五花大绑的人被丢在了地上,有的甚至还穿着官袍。 哎!你快看!那是大理寺卿苗致! 那个穿锦袍的我知道,是翰林院的王侍读 学子中有些消息灵通的,瞬间惊讶地咬起了耳朵。 这十来个被捆起来的人,要说有什么共同点他们平日全都同何阁老走得很近,在朝堂上互相勾结,臭味相投,呼风唤雨,狼狈为奸,名声在百姓心中都臭得很。 但是自大夏开国以来,便一直秉承着刑不上士大夫的原则,小亓将军将这些人一箩筐的绑了过来,这是要做什么?不会被皇上问罪吗? 江良弼的心噗噗地狂跳起来,他忽然有了一种奇特的预感。 我可能要见证历史了 他喃喃道,身边的谢庭春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唇边露出了一抹微笑,清了清嗓子,忽然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个长长的卷轴,刷地一声打开,朗声道: 阁老何岫,大理寺卿苗致等人,其罪一,专制朝权,威福由己;其罪二,勾结内侍,太阿倒持堂堂大夏肱骨之臣,竟为药物所制,丧心病狂,卖国求荣,今日谢某便同亓将军一道,为圣上除身边之害! 十数条罪状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谢庭春朗声念完卷轴上的全部内容,便一扬手,重重将卷轴掷在地上。 学子们全都凝固在了原地,仿若一尊尊不会动的雕像。 就在此时,亓杨也微微颔首,高声道:今日靖远军同京营将士一道,彻查此十三人府邸,一共搜出阿芙蓉制品三百五十余两,吸食所用的烟管四十余根,根据太医院柴院判所言,此药产自戎国,长期吸食可祸乱心智,不辨是非,完全听令于他人,根本无法戒除! 言毕,他挥挥手,五六个靖远军小兵便大踏步上前,将数个巨大的布袋往宫门前一放,发出一阵沉重的巨大声响。 所有围观的学子都情不自禁地扭过头去,带着几分恐惧看向了那几个布袋。 这里面就是那可怕的药物么? 这些布袋中,便装着从这十三人府中搜出的全部阿芙蓉制品,此药害人不浅,正是戎国人为了毁我大夏国祚而酝酿已久的一大阴谋!亓杨沉声说道,手中银枪忽然一转便抵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名捆得牢牢的官员喉咙之上:说,你是从哪里拿到这些药物的? 被银枪顶住喉咙的大理寺卿苗致瞬间被吓得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狼狈不堪地抽噎道:是是何阁老给我的 你血口喷人!何岫此刻双眼已经血红,愤怒得宛如丧失了理智的恶犬:什么阿芙蓉,我根本没有听说过,姓亓的,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我弄下去,我告诉你,你这是在谋反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59) 他的模样太过于可怕,甚至吓到了不少围在周围的学子。 看着他气到疯狂的模样,有些人心中也不免有了一些动摇。 小亓将军说的,是真的吗?会不会是他的调查出错了?毕竟这什么阿芙蓉的药效,听起来也太过于夸张了些,简直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然而亓杨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抬眼看了看西斜的日头,面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开口道: 时间快到了,何阁老。 什么时间快到了? 听到这儿,宫门口的众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然而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答案。 啊! 亓杨话音刚落,何岫就忽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短促的尖叫,整个人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跌跌撞撞地挣脱了制住他的几名学子,但是他遍体鳞伤,身体虚弱得不行,没跑两步就跌倒在地,开始疯狂地滚动起来,甚至用手指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水给我水他撕心裂肺地嚎叫着:我要水,我还要烟!把烟管给我拿来,你这该死的狗奴才 在场众人全都被他可怕的模样吓得倒吸一口冷气,齐齐后退了一步,生怕被发疯的何阁老咬到。 亓杨站在一边冷冷地看了狼狈的何阁老两眼,大踏步上前,一只手掐住何岫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到了半空中,沉声道:你要的烟是什么?烟是谁给你的? 何岫人已经被吊在半空中,却似乎感觉不到痛一般,还在疯狂地挣扎,只是无论他怎么尝试,依然都是徒劳,亓杨的手指仿佛铁钳一般,将他紧紧箍住,让他喘不上气来,窒息的恐惧和浑身难以言喻的麻痒让何岫终于开口了,哑着嗓子嘶喊道:是阿芙蓉,阿芙蓉!是林真人给我的阿芙蓉! 一言既出,满场皆惊。 林真人!不是圣上身边的那个妖道吗?本以为他只是个寻常的奸佞小人,这么看来,整个朝廷上下乌烟瘴气的源头,竟然就是这个不起眼的道人? 只是他究竟是为何布下这么大的局?他一介道士,仰仗的不过是天祺帝的喜爱罢了,大夏灭国对他难道有什么好处吗? 学子们百思不得其解,亓杨见状,和谢庭春遥遥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坚决的眼神。 我来。亓杨张张口,无声地用口型说道。 谢庭春见状,忽然间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温柔的笑容,眼中似乎饱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嘴唇轻启,同样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交给我。 说罢,谢庭春抓起放在一边的登闻鼓的鼓槌,没有丝毫迟疑,对着面前的大鼓咚咚咚就是三下! 在沉重的鼓声中,亓杨翻身上马。 他曾经听过无数鼓声,在战场上,那意味着毫不犹豫的前进。 而如今,狸奴敲响的登闻鼓,却意味着他俩在这一刻,已经将自己的退路全部堵死。 明明应当是紧张万分的时刻,不知为何,亓杨的心中却出奇的平静。 这不过是一场战役而已,就像他经历过的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役一样。 身后的数百名靖远军沉默地跟随主帅的动作,翻身上马,从京营请来的援军虽然动作没有他们利落,倒也令行禁止。 数千将士在这一刻,将皇宫正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亓杨唰地挽了个枪花,永嘉帝亲赐的银枪在他手中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一身是胆四个字闪闪发亮。 枪尖直直地指向了宫门的方向,缓缓开口:全军听令。 清君侧,靖国难! ※※※※※※※※※※※※※※※※※※※※ 盒盒盒,最喜欢这种以暴制暴简单粗暴的场景了~ 谢谢数字君的手榴弹,谢谢森图,烨落知秋,还有lala的营养液!(*^o^*)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3609814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森图、烨落至秋 10瓶;lal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林真人的身份 清君侧, 靖国难! 清君侧, 靖国难! 滚滚声浪一波更比一波高, 伴随着咚的一声沉重声响,华丽巍峨的宫门在学子和军士们共同的冲击下, 发出危险而可怕的呻/吟。 让人心跳失序的可怕声音传入宫室,一脸恐惧焦躁的天祺帝此时已经没了主意,只知道缩在龙椅后面, 瑟瑟发抖。 皇上! 小太监脸色惨白, 完全忘了礼仪,一路跌跌撞撞冲入正清宫:大事不好了, 谢侍郎和忠义伯带兵造反了,好几千人围在宫门口! 茶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禁军呢?禁军呢? 天祺帝双眼赤红,胸口好像拉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焦躁万分地撕扯着身上的龙袍。 荀统领已经带人赶去阻拦了!小太监吞了吞口水,瑟瑟发抖低下了头。 还有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禁军上下不过数千人, 而且多是从未真刀真枪见过血的勋贵子弟,怎么可能是让骁勇善战的戎夷二国军民都闻风丧胆的靖远军的对手? 听到这里, 一直静静站在龙椅后的林真人忽然眼神一变, 眉毛也用力蹙成了一团。 天祺帝却显然并没有想到这一茬儿, 听到这个消息后, 神色瞬间放缓了不少, 抹着额角的汗站起身来, 长出一口气,连连嘟囔道:这就好武将果然没一个靠得住 在他看不到的身后,一个身着道袍的身影缓缓站起,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袖子,手心里属于匕首的寒光一闪而过。 ** 朱漆宫门在不断的冲撞下已经裂开了几道显眼的缝隙。 亓杨静静凝视着面前的巨大红门,此时它们正如大夏王室的最后一丝脸面一般摇摇欲坠。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手上不自觉地用上了力,攥紧了手心里的银枪,就连指关节都微微泛白。 身边光线忽然一暗。 亓杨扭头望去,一身红袍的谢庭春身骑白马,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注意到他投过来的视线,谢庭春挑挑眉,毫无惧色地微笑道:一起? 语气轻松得仿佛在问他饭后要不要一起去后院走走。 亓杨心里清楚,谢庭春一向是有一些疯狂的,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疯到这种地步。 想好了? 可能此时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亓杨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虽说是另有目的,但是谢庭春如今身居高位,备受宠信的事实却一点都不掺假,说句难听的,就算不掺和到这些事里,也能过得如鱼得水。 和他一同闯进这宫门,可就再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了。 谢庭春深深地望过来,眼睛忽然弯起,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 其实这个国家怎么样,于我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他缓慢而坚决地开口道,声音在宫门遭到撞击的隆隆声里显得并不是很明显,然而很奇怪的,却一个字都不差地清晰传入了亓杨的耳中。 我只关心和你有关的事。一双长长的眼睛流光溢彩,仿佛眼中只有他一个人一般:所以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就在此时,火红的宫门轰隆一声,重重倒下。 沙尘飞溅中,亓杨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难得有几分恣意的笑容,扬手便将身上的一柄佩剑冲他扔了过去。 只要你跟得上! 说罢一马当先,纵身便朝着宫门之中冲了进去。 谢庭春看着他飞驰的背影,不自觉地大笑出声,眼中仿佛燃烧着两撮火苗,刷地一声长剑出鞘,转身高喝一声:斩杀妖道,为国除害! 言毕便头也不回,追逐着那个红色的背影消失在了烟尘中。 靖远军齐声高呼,潮水一般,冲着宫门之中冲了过去。 而等在他们面前的,正是齐齐护卫在正清宫四周的大夏禁军! 弯弓搭箭! 一声粗哑的高呼响起,一名头戴飞碟帽,身着玄色曳撒的魁梧大汉紧紧板着脸,挺身站在禁军队伍的正中央。 正是禁军统领荀飞光。 只听得窸窸窣窣的一阵声音响起,禁军卫士们虽然动作并不很整齐,倒也全都认真履行了荀飞光的指令。 一时间,上千枚闪着寒光的箭簇就这么瞄准了亓杨身后的靖远军将士们。 无需亓杨发号施令,只听得数百靖远军忽然齐声发出嗬的低吼,咔咔两声之后,每一名靖远军手中都多了些让荀飞光万万没有想到的东西。 对准他们的,正是上百支燧发火铳黑洞洞的枪口! 荀飞光大吃一惊,瞳孔微缩,额角瞬间有几滴冷汗流下。 怎么回事,不是说西境神火营已经被封了吗?这些火铳是从哪里来的? 虽然他一直兢兢业业地在京城守卫皇宫,可是街头巷尾的传言也让他早就对这火铳的威力有所耳闻,传闻中这燧发火铳一次性可以打出五枚弹丸,声如雷震,一旦被击中身体,便会猛地炸开,弹射出无数细碎铁片,就算侥幸逃得一命,也难免重伤的下场! 禁军卫士中有不少人被这样的场景吓得手软脚软,还有些胆小的,甚至哆哆嗦嗦,无法控制地偷偷往后退了一步。 一步也不准退!荀飞光大吼道,神色紧张地盯住了面前的红衣骑士。 这个人,正是在西境缔造了无数神话故事,年仅二十余岁,便以军功封伯的传奇人物 就算知道战胜他的希望很渺茫,荀飞光还是决心拼死一搏! 只听他厉声怒吼道:小亓将军,我素来视你为大夏将士之楷模,可如今你在做什么?!不要辜负了你们亓家几代忠烈英名! 就在他寒毛直竖,神经绷到了不能更紧的程度时,面前的红衣将军忽然扬扬手,做出了一个让他万万意想不到的举动。 都放下。永远不可将枪口对准我们的同胞,违者斩立决,下不为例。 清亮的男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身后的靖远军将士们眼中都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备受震动的目光,然而手上却丝毫不敢怠慢,立刻按照亓杨的指令,放下了火铳。 荀统领。亓杨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股奇特的力量,能够听到的人情不自禁地信赖臣服:今日迫不得已损毁宫门,是亓某的不是,但是贼人林元良假扮道士,妖言惑众,戕害朝臣,密谋窃国,若不这么做的话,圣上危矣,我大夏危矣! 荀飞光一声冷哼,看起来并没有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手中的弓箭往上抬了抬,依然执拗地瞄准了亓杨的咽喉。 虽说他也不喜欢林真人那个妖道,可是要说他能窃国也实在太过无稽了。 荀飞光根本不觉得这样一个满头白发的小老头能有这样的本事。 荀统领。 正在此时,一名身骑白马、文官模样的青年稳步向前,挡在了亓杨同荀飞光的中间,从怀中取出厚厚的几叠文件,扬手抛在面前的地上,高声道:这里是我已经掌握的林元良伙同何岫、邹怀等人,卖国求荣,污蔑亓大石将军,暗中联络戎国人的证据,你要不要先看一看?不过我可提醒你,要是看得速度太慢的话,圣上可能就危险了。 荀飞光嘴唇有些发白,看着那厚厚一摞,不似作伪的各式公文纸张,还有上面隐隐的红色手印,稳如泰山的双手也有了一丝颤抖。 怎么办? 正在他两相为难,急速思索着对策的时候,忽然间面前的亓杨从腰间取下一柄燧发火铳,动作快到根本无法用眼睛捕捉,众人只觉得耳边嘭的一声巨响,随即一块明黄的瓦片便从正清宫屋顶上坠落,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碎成了几块。 给我站住。 亓杨的声音冷冰冰的,散发着可怕的寒意,可是这寒意却并不是冲着面前的禁军统领去的。 就在此时,荀飞光身后的禁军卫士中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骚动,还有不少倒吸冷气的声音。 怎么回事?他迅速闻声回头,却看到了一副让人心神俱裂的场景! 正清宫宫殿顶上,有一白一黄两个身影,忽然间暴露在众人的眼前,二人脚下有一片炸碎发黑的瓦砾。 白衣的那人银须银发,仙风道骨,手中却拿着一柄寒光凛凛,看起来便十分锋利的匕首,紧紧卡住黄衣的那人的喉咙,将他扣在身前。 而那人身上穿着一身龙袍。 救驾!快救驾! 荀飞光这才反应过来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林真人,竟然挟持了当今天子! 靖远军听令,瞄准! 几乎同一时间,亓杨也果断指挥道。 禁军卫士们齐刷刷后转,一时间,数千支闪亮的箭簇和黑洞洞的枪口便已经瞄准了正清宫的屋顶。 林真人眼神微微眯起,将已经被吓傻了的天祺帝往自己身边再度靠了靠,用天祺帝的身体作为盾牌,将自己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后面。 没有一个人说话,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现场的气氛宛如冬季冰封的河道,平静的冰层下隐藏着汹涌可怕的暗流。 正在此时,一个人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沉默,却又在瞬间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在冰河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林真人,别来无恙。谢庭春稳步向前,忽然朗声道:或许我们不该叫你林真人毕竟,你是天康帝在世的唯一子嗣,不是吗?熙王殿下? ※※※※※※※※※※※※※※※※※※※※ 以防大家忘记天康帝是谁,这里备注一下,天康帝在前文出现过几次,是永嘉帝(病歪歪的开明先帝)的哥哥,也是永嘉帝的前一任皇帝。 非常非常感谢热情的各位!谢谢军军的火箭炮,谢谢漠月的手榴弹,谢谢漫道的地雷,也谢谢马赛克的营养液!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60)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军军爱吃汉堡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漠月客墨羽千衔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漫道帝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马赛克下的纯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要我选? 顺昌九年, 戎国联合夷国, 大军东侵, 越过卫城关,直指旧都, 天康帝及皇后皇子皇女共数十人被俘,被掳往沛川城。谢庭春不紧不慢地开口,仿佛在讲故事一般。 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 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正清宫顶上的两个身影。 天色已暗, 凛冽的晚风吹动林真人的道袍,猎猎作响。 他面上起初还是一派淡定, 虽然说亓杨忽然发难,险些用火铳射中了他的右腿,可是此处毕竟地势很高,和宫门前站着的亓杨等人有着不小的距离, 完全处于一般弓箭的射程之外,火铳虽然火力猛, 但是离得远精度显著下降, 加上手中有天祺帝作为威胁,夏国将士投鼠忌器, 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随着谢庭春一句接着一句地说下去, 林真人表情毫无破绽的面容上也慢慢多了一丝裂痕, 脸色时青时白。 谢庭春只做出一副没看见的模样, 继续慢条斯理道:戎夷二国联军很快攻破城门, 文武百官或死或伤, 亦或是投敌求荣。当时谢宏朗谢阁老侥幸逃得一命,同赶回京城护卫的京营总兵亓元康将军一同南下,找到了硕果仅存的皇室血脉平王,也正是如今的先帝,在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建立了新都,随后先帝登基,亓元康将军起兵西征,经历了数年鏖战,终于将戎夷二国的军队赶到了济水以西。 不幸的是,在西征途中,戎夷二国丧心病狂,在兵临沛川城下的时候,为了胁迫亓元康将军撤军,竟然将先帝、先皇后和皇子皇孙十数人当场斩于城上只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遗漏了一个人。谢庭春说到这儿,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暗芒。 这个人就是时年不过五岁的皇十六子熙王,他在侥幸逃过一劫后,改为母姓林,还生下一子,就是原长山营副官林乐生,二人暗地里勾结外寇,先是走漏消息给夷国,试图在惠阳山口阻拦长山府军,随后又在火器营中放入感染鼠疫死亡的老鼠尸体,在其子林乐生被捕之后,他便将重心转移到了京城,用阿芙蓉控制官员,同时和戎国的赛凡勾结,先是陷害小亓将军导致神火营被封、随后又联合了邹怀,伪造书信构陷亓大石将军谋反,意图正是让我大夏无将可用,灭我大夏国祚! 我说的对吗,熙王殿下?哦不,现在您已是道家中人,还是称呼您林真人吧。 此话一落,四下皆惊。 被匕首抵住脖子天祺帝目眦欲裂,双手徒劳地抠着林真人的手臂,悲愤怒号道:这都是真的吗?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 林真人咧嘴露出了一个冷笑,忽然间眼中迸出凶光,手上一个用力,只听天祺帝惨嚎一声,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道红痕,细细的血丝沿着脖子流下,染红了鲜艳的龙袍。 没有好处,我只是想让你们死,全都死!林真人一张面庞已经完全扭曲,看起来颇有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嘶哑着喉咙狂笑道:当年在沛川城,亓元康和谢宏朗那两个狗贼,同永嘉那个小人一起见死不救,强行攻城,害得我父皇惨死城上,嗬,那点儿伎俩,当我不懂吗?说什么迎回圣上,其实心里都巴不得我父皇早点死 全都死了!父皇,母妃,全都死了!满地是血,全都流到我的脚上林真人神情已经近乎于癫狂,整个人忽然踉跄了几步,嘴里还在高声嘶叫:我要你们不得好死!姓亓的全家,姓谢的全家,还有你们,我的好皇叔,好堂弟我全都不会放过!这皇位本来应该属于我,这个国家也应该属于我! 说着,林真人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手上一用力,便要不管不顾地向着天祺帝的脖子捅去。 皇上! 荀飞光心神大恸,禁军上下和靖远军全军都绷紧了神经,赶忙将手中的武器瞄准了远处纠缠的二人。 天祺帝似乎已经有些被吓傻了,丧失了反抗的能力,然而就在刀尖刺到他喉咙的一瞬间,林真人却忽然如梦初醒一般地停住了手。 不行你还不能死他神经兮兮地发出一阵似哭似笑的怪声,手上刀子再度放回了原位,紧紧卡住了天祺帝的脖子,喃喃低语道:我的仇人还没有死,我的皇位也没有拿回来,我不能死在这里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忽然提高,高声冲着正清宫下方的将士们喊道:你们胆敢放出一支箭,我就立刻捅死他!看看是我的刀快,还是你们的箭快! 将士们面上都露出了一些紧张之色,胆小一点的,甚至手都开始颤抖。 这毕竟是大夏的皇帝啊! 林真人满意地看着宫殿前众人眼神中的犹疑,唇边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冷笑,一双阴鸷的眸子闪着邪光,盯住了站在队伍最前方的一人。 亓将军。他忽然开口道:我知道你也不喜欢这个碍手碍脚的皇帝,他的命,或者放我走,你是个聪明人,一定明白该做什么选择。 天祺帝听到这儿,已经顾不上帝王的体面,被吓得流出了眼泪。 他也不是真傻,自然知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亓杨对自己不可能有多待见,说不定心里巴不得他能死在这儿,然后像本朝□□一样干脆谋朝篡位! 林真人看着在自己刀下瑟瑟发抖的天祺帝,心中闪过一抹快意。 终于永嘉的儿子也有今天! 对,就是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的臣子放弃,横死当场 正当他沉浸在畅快的幻想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亓杨忽然有了动作。 小亓将军,你! 荀飞光用余光捕捉到了这一幕,瞳孔控制不住猛地一缩。 只见亓杨竟然飞速将手中的火铳放回了腰间,随后反手一抽,便将背后背着的一把其貌不扬的大弓摘下,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闪着黑色光芒的箭簇一晃,直接对准了林真人的方向。 一时间,荀飞光和随行的禁军将士们都惊呆了。 小亓将军,他这是不准备营救陛下,连个样子都不准备做了吗!? 这里距离正清宫的屋顶距离足有三百步远,早就超过了一般弓箭的攻击范围,更可怕的是,如今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视野也早就不够清晰。 火铳倒是射程足够,可是精度堪忧,那林真人死死制住了皇上,他们怎么也不敢轻举妄动,说不定一枪下去,就要亲手背负弑君的罪名了。 林真人看到这般场景,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用刀子怼着天祺帝道:我的好堂弟,现在感觉如何?报应来了,你的臣子们特意换了射程不够的兵器,就等着我一刀下去将你杀死啊! 天祺帝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破空之声,还伴随着林真人一声粗哑可怕,甚至有些尖锐的惨叫。 制住他脖子的那条手臂猛然一松,他的肩膀边上蓦地一凉,锋利的匕首划破了龙袍,可此时他已经顾不上了,求生的欲望让他跌跌撞撞,拼尽全力连滚带爬地朝着前方逃去。 粗粝的瓦片磨破了他养尊处优的双手,正清宫大殿有着华丽的斜顶,在上面自如移动对于寻常练家子来说都十分困难,更何况是遍体鳞伤,手无缚鸡之力的天祺帝? 没几步路下来,天祺帝便感到自己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咕噜噜地从屋顶的斜坡上滚了下来,他惊恐地尖叫一声,便顺着房檐滑落,在坠落在地上,成为大夏历史上第一位摔死的皇帝之前,荀飞光纵身一跃,扑过来将自己垫在了天祺帝的身下。 一声闷响,两人均是撞得头晕眼花,荀飞光还吐出了一口血来,似乎受伤不轻。 天祺帝晕头晕脑地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双脚却没有力气,不得不再度跌倒在地,一身狼狈的他顾不上打理自己,赶紧扭头朝着正清宫的屋顶看去。 此刻一轮皎洁的圆月已经爬上半空,明亮的月光穿过稀薄的云层,洒在正清宫庄严华丽的宫室之上,金黄的琉璃瓦屋顶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无比清晰,而那琉璃瓦上正有个人踉跄着身体站立着,紧紧捂住了他的右眼,不断发出凄惨的嚎泣声。 姓亓的,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我儿子会杀了你 林真人发疯一般甩着脑袋,他的右脸上淌下汩汩火红的鲜血,眼窝已经准确无误地被一支黑翎箭贯穿。 天祺帝颤抖着嘴唇抬头往另一边望过去,只见就在自己面前不出十步远的地方,黑甲红袍的亓杨正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火红的披风在夜风中轻轻舞动,左手依然握着那把其貌不扬的大弓,弓弦还在微微震动,可是那支本来搭在弓弦上的黑翎箭却已经消失了。 他的心中忽然油然生出了一股比刚才被勒住脖子时更加深刻的恐惧。 世上真的有这种人只要他想,就没有杀不掉的人 那柄被攥在手中的长弓在空中稍作停留,才蓦地放下。 天祺帝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在这一瞬间噗地落回了原地,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在不知不觉间冷汗涔涔,软倒在地不能动弹。 要我选?他看着亓杨唇角一挑,直直凝视着兀自在屋顶上惨嚎的林真人,露出了一个堪称轻蔑的表情,沉声开口道:我选择让你死。 偌大的正清宫广场上,此刻鸦雀无声。 神臂弓山桑为身,丝为弦,浇筑铁胎,能在三百步外一箭封喉 有一名同样出身原邹家营大营的游击将军怔怔地看着最前方那个红色的背影,忽然眼中放出异样的光芒,口中不自觉地轻轻念道。 众人这才恍然反应过来。 大概是亓杨用兵如□□号太过于响亮了,加上成为主帅之后,需要他出手一力降十会的场合并不多,众人似乎也有些淡忘了,面前这以不到三十之龄得以封伯的青年,其实出身微末,每一点每一滴的军功、封赏,都是他早年一刀一枪拼回来的! 而最早让他名声大震的洛县守城战,便是靠的他手持一架神臂弓,连连射断数个戎国云梯,才为夏国军队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林真人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为了一次轻敌,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 有些人,是终究不能够以常人眼光来看待的。 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在他们的手中,便是十成的把握! 然而一切都晚了。 亓杨伸出右手,在空中轻轻挥动了一下,微微启唇,为林真人的命运画上了最后的句号。 开枪。 靖远军全体将士浑身一个激灵,长久的严苛训练让他们的脑袋几乎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下意识抬起了胳膊,对准了明黄瓦片上那个扭动挣扎着的身影。 砰砰砰 一阵剧烈的炸裂声响起,火光和烟雾在一瞬间充斥了整个正清宫大殿。 天祺帝呆滞地委顿在地上,看着面前烟雾逐渐散去,月色依然明亮清澈,仿佛所有的罪孽在它的照射下都变得无所遁形。 明黄色的正清宫屋顶上,林真人扭曲伛偻的身形显得格外渺小,一动不动,只有汩汩鲜血顺着琉璃瓦片,源源不绝地滴落下来。 一滴血啪嗒一声,滴落在天祺帝的脑门上。 死了 他喃喃道,伸出手来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死亡的恐惧感瞬间再度席卷了他的全身。 天祺帝的牙齿不断地咯咯颤抖起来,正在他感到自己似乎要被吓得昏过去的前一瞬,眼前的红衣将军忽然翻身下马,大踏步上前,冲他抱拳虚虚一礼:启禀皇上,末将欲招募兵马,前往卫城关支援西境,还请陛下恩准! 天祺帝呆呆抬起头,看向了身前齐齐举着黑洞洞枪口的靖远军。 以及站在队伍最前方,傲然伫立,一双淡色的眼睛毫无波澜地看过来的亓杨。 都这样了,难道他还能说不?! ※※※※※※※※※※※※※※※※※※※※ 今天又是杨哥装逼高帅的一天。 谢谢乔贝和森图的营养液噢!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乔贝利艾 10瓶;森图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征虏大将军! 京城最近出了不少大事。 今天中午你去菜市口看行刑吗? 集源茶楼依然人来人往, 熙熙攘攘, 不同的是, 今日的顾客口中都在热烈讨论着的,都是同一个乍一听有些凶残的话题。 行刑是怎么回事? 也有些不明就里的顾客, 忍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 兄弟,你一定是这两天才到的京城吧!一位热心的大叔见状,眉飞色舞地拉住了生人的手臂介绍了起来:前阵子京城出了大事, 先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们聚集在那奸臣何阁老的门口, 将何阁老捉住带到了皇宫,请愿让圣上惩戒奸佞, 让小亓将军出兵西境。没想到正好碰到圣上身边的妖道谋逆,挟持圣上,幸好小亓将军和谢大人救驾及时,当场将那妖道击毙!今日的行刑, 便是处置同那妖道沆瀣一气的乱臣贼子的,大家都要去看咧! 说到这儿, 大叔眼角忍不住溢出了泪花, 满面感慨之色,用动容的声音叹息道:这些学子, 将士, 还有小亓将军和谢大人, 真真是心怀天下, 实在是我们大夏青年人的脊梁!若是有可能的话, 真像亲眼见见他们的风姿! 正是如此!仔细倾听的外乡人了解完了来龙去脉, 面上也露出了叹服之色:老哥何时要去?能否带上我一个? 正在他们热烈讨论的时候,有一个身影悄悄起身,绕过热闹的人群,从茶楼的一角缓缓走了出去。 良弼兄,你怎么忽然走了?身后追上来一个身形瘦弱的年轻举子,正是那日参与了游行的扈杰,此时正脸色通红,满面兴奋之色地跟在江良弼的身后。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61) 这些话,多听无益。江良弼停下脚步,目光悠远地投向远方,在天际的尽头,是和缓起伏,在日光下散发着金色光泽的正清宫屋檐。 琉璃瓦上的血迹早已经被清洗干净,可是一旦闭上眼睛,小亓将军横刀立马的勃发英姿、谢大人敲响登闻鼓的决然一切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有热血自然是好的,但是不能只有热血。江良弼忽然开口感叹道:扈杰,我们要更加努力才行,大夏如今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 嗯? 扈杰有些迷糊,但是看着江良弼逆光的身影,又下意识地觉得他说得很对,情不自禁地点点头,追逐着江良弼的脚步而去。 今日难得放晴,是个大好天气。 正午时分,太阳已经升到了天空的正中间,给寒冷的京城带来了一丝暖意。 往日众人避之不及的菜市口,已经挤满了围观的人们。 天祺帝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他本来就在林真人的诱使下吸食过不少阿芙蓉,身子骨早就差不多被掏空了,那日在正清宫顶上遭了惊吓受了风,竟然就此一病不起,根本连床都下不来。 大理寺卿也被牵扯到案中,主持整个行刑过程的责任,这么一来便落在了最近隐隐有总览大权之势的谢庭春头上。 亓杨和荀飞光一起率军绕成一圈,将整个菜市口团团围住,谢庭春一身火红官袍端坐台上,神色严峻,不苟言笑,倒是让他显得更加成熟了几分。 胸前的补子已经从孔雀换成了锦鸡。 亓杨远远地看着他威风凛凛的模样,不知不觉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时辰到,肃静 一个身着青袍的小衙役扯开嗓子喊道。 兀自叽叽喳喳议论着的老百姓们瞬间安静下来,整个菜市口气氛一片压抑,落针可闻。 将人犯押上来。 谢庭春沉声低喝。 很快,刑场一道侧门中传来阵阵镣铐声和哭号声,木门被猛地推开,大约二十余人身上带着镣铐,有男有女,排成一列,逐一被押上了刑台。 这些人无一例外均是形容枯槁,打头的一位白发老者尤为如此,脸颊凹陷,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他没有哭号,也没有发出喊冤,只是在走过谢庭春坐着的高台的时候,眼中带着怨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谢宏朗,你该高兴了吧?他喃喃道:我何岫,终于还是死在了你的孙子手里 不要拖拉,快走! 身后的衙役呵斥道,用力在何岫的背上一推,何岫踉跄了两下,跪倒在地,正正好好地摔在了行刑台上。 谢庭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没有任何的波动,直接站起身来取出一卷圣旨,扬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何岫、林氏、苗致等二十余人,与叛党林元良勾结,妄图毁我大夏江山社稷,论罪当斩! 言毕,谢庭春稍作停顿,一扬手高声道:行刑! 行刑! 台上众衙役高吼道,声音一道一道地穿了出去,直到整个菜市口所有的围观者都听得清楚明白。 就在此时,站在最前排的围观群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开始了新一轮的窃窃私语。 你们快看!那是黑乎乎的东西什么?怎么没有刽子手? 有人急切地推搡着身边的同伴问道,然而同伴也是一头雾水。 只见一列身着红袢袄的军士们大步向前,手中均持着一柄黑色的金属筒状物,将一端按在了那些跪在地上的人犯后脑勺处。 一个身着明光铠的修长身影大踏步上前,扬声道:开枪。 只听砰砰数声枪响,整个行刑场上瞬间硝烟弥漫。 我知道了!这是这是传说中的火铳呀!刚刚还一脸迷茫的围观群众间忽然有人回过神来,满面兴奋之色道,一边使劲儿踮起脚尖,朝刑场上看去。 烟雾消散开来,刑场上所有跪着的人犯此时都已经侧倒在地上,有的双目圆睁,有的闭着眼,额心都有一个小小的血洞,细细的一股血流正顺着脸颊淌出来。 一行太医上前去在几位犯人的脖子上摸了摸,回身冲谢庭春的方向点了点头。 什么,这就死了?从未见过火铳威力的京城百姓瞬间睁大了双眼。 火铳发动的时候虽然响声震天,可是短短一瞬,这些人犯便没了气息,全身能看到的伤口,便只有那么小小的一个! 和平日里行刑的时候血花飞溅的凶残场景实在是相差甚远,可是偏偏是如此,反而让围观的群众心底更是一颤,生出些莫名的恐惧来。 真是神兵利器啊! 众人安静片刻,又展开了热闹的讨论。 小亓将军可真是宅心仁厚,居然还给这些叛国反贼留了全尸!照我看,就应当让他们碎尸万段,不得好死才是。 众人纷纷附和,均是赞叹不已。 然而这样的场景落在有心人的心中,却又是一番不一样的滋味。 这火铳操作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困难?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也有机会 正热闹着,谢庭春再度起身,清清嗓子,高声宣读了剩下的半幅圣旨。 禁军统领荀飞光,护驾有功,擢为京营副兵!忠义伯亓杨,杀贼有功,立擢为五军都督府右都督,领征虏大将军印,擢为长山总兵,即日起招募兵马,率军出征! 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随后便爆发了一阵剧烈的喝彩声。 陛下万岁! 小亓将军威武!靖远军威武! 谢大人英明! 各式各样的欢呼声不绝于耳,京城百姓们的心在此时都不免激动起来,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小亓将军要出征了,我们的国家有救了! 正当人们一片欢欣鼓舞之时,站在高台上的红衣将军轻轻咳嗽了一声,抬起手来,在空中比划了一个简单的安静的手势。 众人像是被施了什么奇怪的术法,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紧紧地盯住了那个站在刑场正中,脚下踩着蜿蜒血水,气势惊人的红衣人。 各位父老乡亲。亓杨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递到了菜市口的各个角落:如你们所见,这便是我神火营所产的火铳,每一支只有十斤重,只要是体力尚可的青壮年男子,均可方便上手,如今我大夏西境危在旦夕,损兵折将,兵力同戎国相比已是大大处于劣势,亓某人在此广征人才,凡是有志于加入我大夏官兵,同末将一起保家卫国的青壮年男子,欢迎你们前往西郊京营报名投军。大夏的命运,也许就掌握在你的手中。 他言语锵锵,话音一落,便仿佛在人群中投下了一刻重磅炸/弹,围观的人们瞬间沸腾起来。 和小亓将军一起保家卫国!这对于每一个热血男儿来说,是多么诱惑人的一句话! 不少年纪较轻,平素自认为身体不错的男子此时眼中都流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色。 在一片喧闹之中,人群的后方,有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轻轻摇了摇头,看向前方高台之上,一左一右站立着的两人,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短短几句话,就有如此的煽动力,这年轻人注定不是池中物啊。 元康啊元康,你若是还在世就好了。老人长叹一声,忽然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峥嵘岁月,忍不住流露出了几丝怅然:你我的孙辈,如今也要独挑大梁了 父亲,既然庭春之前所作所为都是有苦衷的,不如今日便叫他回府用晚膳吧?谢英博看着谢宏朗有些伛偻的背影,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谢庭春真正被撵出府去的原因谢英博并不清楚,还以为是自家老父亲眼中揉不得沙子,看不下去孙子自甘堕落。此时他不提倒还好,一提起来,谢宏朗看着面前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又有一阵无力感迅速席卷了全身。 有什么办法呢?如今谢庭春翅膀也硬了,自己早已经没有了控制他的能力。 我是真的老了啊。 谢宏朗发出一声慨叹,对谢英博的话不置可否,摇着头转身离去。 ** 京城南门外五里亭,阴风怒号。 狸奴,你回去吧。亓杨回首遥望,发现京城巍峨的城墙已经只剩下天际线上的一个小小的影子。 在亓杨的号召下,足足有三千余名青壮加入了远征的军队,加上靖远军和京营的将士们,亓杨凑够了两万人马,便抓紧时间踏上了前往卫城关的征程。 只是时局所限,这两万人马的战斗力实在是良莠不齐,同戎国赛凡和叛贼林乐生领队的几十万大军比较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够看。就算亓杨用兵如□□号早已深入人心,在打心眼儿爱戴他的人们眼里,此情此景难免还是多了一丝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谢庭春和无数京城百姓一起,一路沉默着将他送出城外数里地,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卫城关,这个前世亓杨的埋骨之地。 谢庭春将这三个字在心中翻来覆去地咀嚼了无数遍,留下来的话几度都已经到了唇边,却最终还是在亓杨坚定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溃不成军。 在这一刻,望着亓杨澄澈的目光,谢庭春忽然心有所悟。 你的眼中有万千生灵,有江山社稷,我的眼中却只有你。 也正是因为有你,所以现在我的眼中也有了万千生灵,也有了江山社稷。 你想要每个人都好好活着,那么我便为了达成你的愿望,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思及此处,谢庭春伸出手来紧紧攥住了亓杨的手掌,在衣袍的遮掩下,缓缓地十指相扣,很轻却很坚定地开口道:大哥,多保重,早点回来。 一双眼睛深深地看过来,仿佛蕴含着千万种情绪。 有不舍,有隐忍,有信赖,还有决然。 亓杨也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像是读出了什么一般,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手上一个用力,便在马背上倾过身,同谢庭春交换了一个短暂而克制的拥抱。 在交错的一瞬间,谢庭春感到耳边一热,一个微哑的男声在自己身侧响起,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等我回来,我们便成亲吧。 谢庭春的眼中瞬间光芒大盛,手指情不自禁地扣得更紧,声音都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说好了? 亓杨笑着看了他一眼,轻轻从他的掌心抽出自己的手指,在谢庭春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决不食言。 说罢,他一踢马肚子,扬声道:出发! 随行的百姓们发出了一片欢呼,不知道是谁,忽然率先开始唱起歌来,一开始还有一些杂乱,但是很快,细细的歌声汇聚成河流与海洋,带着美好的祝愿与向往,响彻天际。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矜,一呼同袍于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大军滚滚而去,亓杨攥紧了手心,体味着丝丝余温,情不自禁地回头望去。 只见明亮的阳光忽然划破厚重的云层,将世间万物都笼罩上了一层闪烁的璀璨金雾。 在远处的一片光芒里,是站成一排,纵声高歌的京城百姓,而在他们的最前面,是一名身骑白马,眉目含情面带微笑的红衣青年。 ※※※※※※※※※※※※※※※※※※※※ 送行时百姓唱的歌改编自《知识青年从军歌》,特此注明~ 谢谢柒熙的营养液!~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今天的柒熙依然在神隐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力挽狂澜 西境, 康台山中,一座看起来有些孤独的关卡立在山峦的正中央, 卫城关三个大字悬在伤痕累累的墙体上,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又是一个早晨。 小兵姚定拖着疲倦的身体爬上关墙, 抬起头警惕地围观了一圈。 从这处高地往卫城关下望去, 朦胧中漫山遍野、密密麻麻都是戎国人的营帐, 空中传来几声鹰啸,提醒着他们又一轮轰炸即将到来, 不过今天早上是个阴天, 雾气深沉,应该还能拖一会儿。 姚定叹了口气,在几天前, 他可能还觉得有些绝望, 但是人大概就是这样渺小而坚韧的生物, 绝望着绝望着, 他竟然也有了一丝看淡生死的超脱。 或者说是麻木。 反正再这样下去, 什么时候死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早一点的话, 就在卫城关内饿死,或是被戎国人用秃鹰投下来的炸弹给炸死,晚一点的话,就是被戎国人攻进来之后杀死。 抛开这些死死活活的念头, 姚定伸出脏兮兮的手, 在身上已经破了好几个洞的战袄上抹了两把, 伸手捧过一个边缘已经有些破裂的粗瓷片碗,蹲坐在卫城关的城墙下,吸溜吸溜地吃了起来。 粗瓷碗里装着热气腾腾的汤状物,浑浊的液体上飘着几根看起来像是肉皮的东西,然而涌入鼻腔的呛人气味提醒着姚定,这不过是用马匹缰绳之类的旧牛皮丢在开水中,煮了一整夜勉强熬出来给士兵们果腹的东西罢了。 姚定把头埋在碗里,狼吞虎咽地几口吞掉带着热气的汤水,然后将一小条牛皮捞起来塞进嘴里,努力咀嚼起来。 弥漫在身边的雾气更加浓烈了。 正当他同嘴里的牛皮奋斗着的时候,身边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姚定掀起眼皮,看到一个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靖远军军服的矮壮小兵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边,怀里还抱着一大把稻草和一件盔甲。 姚定没什么心思同他寒暄,那小兵似乎也没有,只顾着手上不停地动作,很快,一个稻草人就初具雏形。 嘿,终于弄好了! 矮壮小兵拍拍手上的草屑,呸呸两声吐掉不小心飞到嘴里的草渣,手脚麻利地将一件火红的战袍,还有一件闪着光的铠甲套在了稻草人的身上,用木棍架起来树在了关墙上。 姚定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道:兄弟,你这是? 矮壮小兵笑嘻嘻地,脸上多了丝神采: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62) 他话音刚落,姚定便听到远方隐隐传来一阵喊打喊杀的声音,他浑身一颤,丢下手里的粗瓷碗,赶紧抓紧了手中的长刀。 戎国鞑子又来了! 同一时间,卫城关下。 林乐生身披重甲,神色阴鸷地盯着面前的石墙,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戎国军队。 给我上!他厉声喝道,扬手刷地抽出了刀剑。 身后的军士们蜂拥而上,列队向前稳步推进,随着距离的接近,林乐生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只听得卫城关上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热烈的欢呼声,随后,战鼓猛地擂响,号角齐鸣,数面印着亓字的火红大旗忽然迎风扬起,在那雾气朦胧中的城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色战袍,身披明光铠的身影。 红将军来了!是红将军来了! 一名戎国小兵瞳孔猛地一缩,忽然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这个名字仿佛像是一个魔咒,瞬间激起了众多戎国将士恐怖的回忆,惠阳山口、莫林雪山、甘华关、洛县这些地名瞬间像是一块块巨石压在他们的心头,每一个地名,都代表着一次可怕的胜利,也都代表着对手悲惨的命运,让这些只是听说过亓杨名头的戎国小兵们胆战心寒。 卫城关下的几路兵马瞬间乱了阵脚。 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应当被父亲控制在京城吗?! 林乐生在见到那红衣身影时,心头也是猛地一突,一股复杂的情绪汹涌袭来,交织着愤恨、仇怨、嫉妒,还有那么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渴望,一时间搅得他汗毛倒竖,心神大恸,等到反应过来,手下的兵马阵型已经乱成了一团。 镇定!镇定!保持队型!后撤! 他双目血红,徒劳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怒喝道。 关上的人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只听忽然间簌簌数声响动,似乎什么东西破空而来,林乐生瞳孔微缩,当即抬起手臂挽了个剑花,丁零当啷的几声响过去,三支黑翎箭已经被他斩断在地。 身边不断传来噗噗的箭簇没入血肉的声音,让人无端心惊,戎国士兵们在红将军忽然出现之后已经是方寸大乱,哪里经得过这一轮箭雨的洗礼,不少士兵毫无防备,在剧烈的冲撞中便跌下马来,沦为了沙场上的亡魂。 死去的人越多,恐慌之情便越加快地蔓延开来,林乐生心头一凛,气沉丹田,嘶声吼道:后撤听到了吗!给我后撤! 七零八落的戎国士兵们这才捡回了自己的理智,失魂落魄,丢盔卸甲地往卫城关外逃去。 站在关墙上的姚定喘着粗气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几乎不敢相信地盯住了关下溃逃的戎国士兵,声音甚至有些梦幻:这就,都走了? 那是当然。矮壮小兵得意地放下手中弓箭,挺胸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靖远军戎服:我们亓将军的名头就是这么好用! 姚定满怀崇敬地看了看自己身边那个身披红袍的稻草人。 只是一个穿着红色袍子的假人,居然就能有这么大的作用那真人若是能来,该是有多么气势惊人啊! 可惜小亓将军如今被困在京城 想到这儿,姚定眼神中多了一丝沮丧,不过瞬间又被希望的光芒驱散了。 就算小亓将军暂时不能来,这个假人亓将军应当也能抵挡一阵子了!说不定就能坚持到小亓将军来救他们的时候了呢? 卫城关上的将士们一个个激动不已,而关下逐渐撤出了弓箭有效攻击范围的林乐生却忽然猛地转过头来,死死盯住了雾气弥漫的卫城关顶上那个身披红衣金甲的身影,一双眼逐渐变得血红。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朝夕相处许多年,他太了解亓杨这个人了若是他能够摆脱父亲设置的陷阱赶来,那么就肯定已经摆平了火器营这样一来的话,他没道理不让将士们使用杀伤力更加强大的火铳,而是派遣士兵冲他们放箭 林乐生的心脏瞬间砰砰砰地跳了起来,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双目圆睁,一寸寸审视着雾气中那个身影,忽然头脑中灵光一闪。 停下!他高声喝道:继续前进!那个城墙上的是个假人!红将军根本就不在卫城关! 撤到安全地带之后,戎国残存的将士们也多半恢复了冷静,听到主帅的命令,也赶忙抬头看去。 好巧不巧的,正在这个时候,一股微风吹过山间,将雾气吹散了一些,那个屹立在关墙上的红色身影也变得清晰了起来,露出了铠甲遮掩下粗糙的稻草身子。 哈哈哈!看来这夏国真是弹尽粮绝,居然沦落到用这种鬼蜮伎俩的地步!林乐生纵声大笑,眼神中满是势在必得:给我上!卫城关要撑不住了,今日我们便将它拿下,挥剑中原! 戎国士兵们在见到那个稻草扎成的假人时,心头一块大石头都重重坠地,一同发出了一阵嘲讽的笑声,重新列好队伍,只听林乐生一声令下,便呼啦啦地排好阵型,重新向着卫城关脚下大踏步地冲了过来。 卫城关之上,夏国将士们本来正在欢欣鼓舞,庆祝着戎国人的不战而退,可没想到不超过一炷香的功夫,耳边便再次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厮杀声,李阿牛猛地扭头一看,果然,远处的戎国军宛如打了鸡血一般,一股脑儿地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卷土重来了! 不行!姚定很快反应了过来,额角迅速滴下冷汗,绝望地抬头望向了越来越烈的太阳:雾散了,假人被发现了 话音还未落,戎国兵已经冲到了卫城关脚下,林乐生面上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邪邪一挑唇,挥手道:不是干草多得没地方用要来扎稻草人么?放火!全都烧干净! 是! 戎国士兵们齐声应下,只听轰的一声,数个火把被渐次点燃,拴着易燃的麻绳的铁爪被一个个扔上了枪头。 姚定手忙脚乱,眼中含着泪花,拼命地挥刀砍着面前的麻绳,然而那绳子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越砍越多。 绝望的氛围逐渐笼罩在了整个卫城关的上空。 关下,戎国军们的火把已经靠近了晃动的麻绳,很快,这麻绳便会化为引线,将整个卫城关上的守军们烧得片甲不留。 我真的要死了姚定的眼角终于在这一刻被泪水沾湿:有没有人能来救救我 正在他即将抄起手中长刀给自己一个痛快的前一瞬,姚定忽然感觉到肩膀上多了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明明只是那么随意地一搭,却重若千钧,让他动弹不得。 我大夏官兵,不到最后一刻,怎么能认输? 陌生而充满磁性的男声在耳旁响起,一个红色的身影大踏步越过了他,快步走到关墙边上。 姚定怔怔地看着那个身披明光铠,一身红袍的身影,只见他从腰间取下一柄黑色的圆筒,瞄准一条麻绳下跃跃欲试的戎国士兵,便毫不犹豫地按动了扳机。 嘭! 短促而炸裂声响起,一名戎国士兵应声倒下。 林乐生的心头剧震,猛地抬起头来,紧紧盯住了城墙上的那个红色的身影。 亓杨面无表情,眼神中带着一丝嗜血的冷酷,将手中火铳直直瞄准了他的方向,沉声道:好久不见了,林乐生。 话音刚落,卫城关的城墙上便呼啦啦地出现了满满的一排身着靖远军军服的士兵,手中火铳利落地上膛,瞄准了城墙下的戎国兵们。 ※※※※※※※※※※※※※※※※※※※※ 搞定大的,现在来捉小的了! 谢谢乔贝的地雷~!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乔贝利艾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水火神兵 两人隔空对视片刻, 浅色的眼睛古井无波,而深色的眼睛里却波涛汹涌。 亓杨好样的, 你够种! 林乐生咬牙切齿道,本来一张剑眉星目的端正面孔都显得有些扭曲, 手上长刀颤动, 脸色又青又白, 脑中瞬间联想到了许多东西。 你把我父亲怎么样了? 他突兀地开口道,声音中带着些颤抖, 又像是惶恐, 又像是有些兴奋。 亓杨将他的神态全都看在眼里,冷笑一声,手上火铳纹丝不动:今日我便送你去同他作伴吧。 一瞬间, 林乐生面色大变, 头脑飞速转动, 牙关紧咬, 口中甚至泛起了一丝血腥。 看来父亲应是事发死了。 不过没关系父亲死了, 不也还有他么?他的身上也流着天康帝的血, 当年那么老实就跟着林真人走, 要说真是父子情深,自然是骗人的,图的不过是事成之后的那些东西罢了 想到这儿,林乐生的心脏忽然狂跳起来, 眼中逐渐光芒大盛。 父亲也不是吃素的, 而且长山那边的火器营中不少的武器弹药应当都已经被他们派去的人暗中销毁了, 亓杨此行而来,肯定也是有些捉襟见肘,正是将他捉拿回来,好好鼓舞己方士气的机会 想到这儿,林乐生眼底掠过一丝贪婪的目光,大手一挥,便喝道:继续点火! 说罢立刻调动着身后的精兵后撤,留着一群打头阵的工兵点火。 戎国工兵们心头浮起一丝绝望,可是军令难违,即使面对他们的是大夏的火铳,他们也只能义无反顾地扑上前去点燃了麻绳。 毕竟如果不照做的话,等待他们的同样是严苛的军法处置。 一样没有命活,死在战场上,好歹还能给家里点补贴 林乐生满意地看着面前的场景,面上浮出了一丝志在必得的微笑,仰头看向了城墙上的红衣将军。 你会怎么做呢,亓杨? 开枪?那就来不及灭火了。 灭火?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工兵攻上墙去。 曾经的我只是跟在你身边的副手,一个随叫随到的影子,而现在让你正视我的时候到了! 他嘴角微挑,抬起头来,满心期待地抬起头,等着看亓杨面上露出惊惶无措的神情,心头不由得浮现了一丝快意。 视线所及之处,亓杨依然一身红衣,长身玉立,面无表情,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动摇他一般。 火苗已经轰然点起,顺着麻绳烧到了城墙一半高的位置。 这个时候,亓杨的表情却忽然发生了变化。 然而却并不是林乐生期待中的惊慌失措。 他唇角忽然猛地上扬,抬起手臂用力一挥。 不好! 林乐生的心头瞬间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太熟悉亓杨这个人了这个表情这是亓杨在胜券在握的时候,才会露出的表情! 还没等到林乐生做出反应,他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慢动作,亓杨身后忽然涌上来密密麻麻,身着靖远军军服的将士们,数人合力,搬着足足二十来个巨大的、将近一人高的稻草球! 赶紧灭火后撤 林乐生慌忙大声指挥道,可是人的声音和反应注定快不过稻草球下坠的速度,只听得砰砰数声响起,一时间,二十来个稻草球擦着城墙上正在熊熊燃烧的、引燃用的麻绳急速坠落在地,将麻绳蹭下来了还不够,还飞溅出许多看起来像是油渍的东西。 不好林乐生已经顾不上管自己的兵马,只能带着精兵快速向着附近的山谷遁逃。 浸透了油脂的稻草球在接触到引线上的火苗的一瞬间,立刻发出轰的一声响,燃起了熊熊大火,二十多个超过一人高的大火球顺着卫城关前方的斜坡迅速滚下,一路碾压着收割戎国士兵的生命,所到之处,尽是一片火海! 太快了,根本来不及躲闪。 戎国士兵们的内心已经涌上了强烈的绝望。 卫城关所在的地理位置,简直就像是为了亓杨这套战术而生的,两侧都是崇山峻岭,陡峭的山崖让戎国骑兵根本无法攀爬到地势更高的地方躲避,而卫城关前唯一的通道又是一个冲刷行成的河谷,巨大的斜坡让火球不断加速,一路碾压众人,甚至直接滚到了营地之中,火光熊熊,水泼不灭,凄惨的景象宛如人间地狱。 无数戎国将士惨叫着倒在地上,身体抽搐数下,便被大火吞没,化成了具具火光中扭曲的影子。 林乐生气得双目血红,可此时他手下的将士们已经变得宛如一盘散沙,再也收拢不起来,强行对攻只会让他输的更惨. 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咬了咬嘴唇,狠下心夺过旗手手中的旗帜便是一挥,示意大军和他一起尽快撤出卫城关山口外,临走之前还不忘了留下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这便是当年莫林雪山下的场景么? 卫城关上,小兵姚定望着关下宛如潮水一般飞快撤走的戎国军队,激动得声音发颤,自言自语道。 太神奇了,这几个着火的草团子,怎么就让久攻不下的戎国人退兵了? 莫林雪山下那可比这个可厉害多了,真正的片甲不留! 李阿牛气喘吁吁地拍打着自己手上沾着的烟灰和草屑,满脸自豪地大声说道,仰起头满脸憧憬地朝西边看去,仿佛能够看到被戎国士兵占领的西境那一侧,莫林雪山脚下浴血奋战的自己。 正当他心情澎湃之时,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头上忽然被一只温暖的手拍了一下。 这次只会更厉害。 带了一点点沙哑的清亮男声响起,李阿牛满心激动地扭过头去,便看到身边红衣玄甲的亓杨向前一步,凛冽的冬风吹散了笼罩在山谷里的最后一丝薄雾,金灿灿的日光宛如融化的黄金猛地倾泻下来,给他俊美自信的面容镀上了一层蜜色的光泽。 全军听令。金色的日光里,红衣将领银枪一挥,宛如战神下凡,直指西方:追出去,杀尽叛国贼! 卫城关的大门在这一瞬间,轰然打开,身披甲胄的夏国将士们鱼贯而出,他们面颊消瘦,眼中却闪着亮光,仿佛刚刚在卫城关前山谷中的那场大火还未曾熄灭一般。 ** 卫城关前,理农河畔。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63) 虽说名字是河,但是本该在这儿流过的河水早已在沧海桑田中改道,只留下了干涸的河床。 林将军。 一名满头都是小辫子的戎人将领神态恭敬地走上来,手中端着一个瓷碗。 林乐生面色阴沉如水,眯眼低头一看,心头禁不住浮上一丝凉意。 瓷碗中装着一个粗面馒头,还有少量的菜和肉。 他是营中主帅,自然在伙食上天然高人一等,如果说连他都已经吃不上精粮,可见这营中已经是个什么情况了。 还能撑多久?赛凡的援军什么时候来?林乐生心中烦躁异常,手一抬便掀翻了那个瓷碗,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戎人垂首屏息,脸上却在林乐生看不到的角落露出了一丝讥讽,嘴上倒是毫不怠慢:回将军的话,皇上应该这几天就会到了。 林乐生的表情稍微好了一点,点点头掀开营帐的门帘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装什么大尾巴狼,不过是皇上随手养的一条狗罢了。 见他背影消失,戎人收回了脸上不忿的神色,狠狠地啐了一口。 环绕着理农河畔,亓杨站在地势较高的一座山坡上俯瞰下去,只见火红火红的一大片靖远军正努力试图包围着中间黑压压的戎国军队,看起来有些勉强和吃力。 秦珲脸色仍有些苍白地站在他的身边,用一根拐杖拄着地,神色颇为忧愁。一旁的索天纵腰间也鼓鼓囊囊的一团,从铠甲的另一边露出厚厚的纱布来,看起来同样伤的不轻。 阿杨,真的能行吗?要不等一等,若是亓大石将军能够赶来支援的话,应该能够将戎人尽数围剿。秦珲紧紧蹙眉建议道:现在我们兵力不足,打这么多戎国人实在是有些吃力。 虽说他们看起来的确将林乐生的军队围困在这儿了许多天,但是本来他们夏国军士就算加上亓杨带来救急的新兵,也不过十万人左右。而林乐生手下有足足十五万戎国精锐,虽然在卫城关遭到了巨大打击,但是其实并不致命。兵法有云,十则围之,如今亓杨他们大夏军队的便是处于这样的一个尴尬境地围呢,勉强能围住,吃呢,又吃不下。 就好像将手掌伸入笼中抓住玩偶的小儿,在一口气吞掉戎国军队主力的诱惑,和勉强支撑的现实间摇摆不定。 如今夏国将士也有些疲软,再围下去不是个办法,也难怪秦珲这样建议。 索天纵腰上的刀伤还在隐隐作痛,不过倔强的他还是梗着脖子昂首站着,秦珲所说的的确是目前看来最稳妥的办法,可是不知为何,一向对秦珲十分敬重的他并没有出言附会,而是将热切的目光投向了身边的亓杨。 稳妥的确很重要。 可是在索天纵看来,他们既然有了亓杨,那完全可以超过稳妥,去期待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一个奇迹! 果不其然,亓杨听罢,背着手静静看了一会儿,在他的注视下,这些天来,戎国军队被夏国军队小股士兵不断地骚扰着,阵型慢慢变动,如今已经在不知不觉成了一个长条形,正正好好被干涸的河床两岸包在内侧。 亓杨眉毛轻轻一挑,面上浮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终于开口道:秦将军,索将军,既然我们兵力不足,那就向这老天借一些兵吧。 什么? 秦珲和索天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是向老天借一些兵亓杨确实有点儿小迷信,喜欢拜个佛没错,但是在他们的印象里,还从未在战场上说出过这么不靠谱的话来。 难道是在京城让那傻皇帝给传染了?索天纵一脸惊悚地想道。 然而亓杨却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扭头对着身边的军号手简单吩咐了一声:开始吧。 呜 军号手早就时刻准备着,一听将军发话,当即浑身一个激灵,对准了军号就是狠狠的一吹。 嘹亮的号声响起,山下的大夏官兵们在一瞬间立刻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呼啦啦地潮水一般散向了两边,撤回到了河谷之上。 嗯? 一个面带菜色的戎人小兵眼中迸发惊喜的光芒:夏国人退兵了? 可是还没等他高兴完,远处的山上却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 巨大的火光闪现,爆炸声连连不断,山体崩裂,石块和泥沙滚滚而下,戎人小兵死死地盯住面前崩塌的山壁,眼睛越瞪越大,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极端的恐惧之中,完全无法动弹。 在万千同样的戎国小兵脸上,都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神情。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汹涌澎湃、混合着泥沙的滚滚洪流汇成巨大的瀑布,顺着炸裂的山体奔涌而出,直直扑向了呆立在干涸的河床底部,毫无防备的戎国军队。 ※※※※※※※※※※※※※※※※※※※※ 嘻,今日杨哥的主题曲是稳稳的幸福。 谢谢漫道的地雷!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漫道帝城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叛徒的下场 世间万物, 水火最无情。 这些生长在遥远的西境的戎国将士们, 可能人生中见过最多的水便是静静流淌的大江小河, 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 而不幸的是,这也应该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了。 湍急的水流直扑而下,重重击打着河床, 顺着干涸的河道一路汹涌澎湃而下, 数万大军就在这一刻尽数被水流彻底吞没。 一时间,戎国军队人仰马翻,水中传来马匹的嘶叫,还掺杂着各种方言的求救声,转瞬间便又被波涛吞没。 林乐生猝不及防, 险些也被湍急的水流带跑, 所幸他同自己的亲卫队站在大军靠后的位置, 忠心耿耿的亲卫们赶忙拼死护送,将他推上岸去,狼狈不堪的林乐生气急败坏地重新翻身上马一看, 才发现自己的十五万大军已经有一大半都泡在了水里。 亓杨好你个亓杨有本事出来真刀真枪的打,做什么缩头乌龟!咬牙切齿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林乐生死死瞪着双眼,脑袋徒劳地转来转去,只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 然而他却连亓杨在哪儿都找不到。 将军,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名好不容易抓住了树根从水流中爬上来的亲卫冻得嘴唇发青, 牙齿咯咯只响, 硬着头皮问道。 还能怎么办? 林乐生勉强冷静下来,检查了一番,发现自己手中大约只剩下了三四万人马,其中至少有一半看起来都狼狈不堪,现在正是隆冬时节,水流中还掺和着冰碴子,被水流冲刷过之后,不少勉强爬上岸的将士手指都已经冻得麻木,根本拿不起刀箭了。 先向西边撤,等援兵来了再作打算! 带着残存的三万兵马,林乐生咬紧牙关,挥刀令下,仅剩的戎国兵们以一种近乎于不要命一般的架势朝着西侧的包围圈冲了过去。 不要让他们跑了,收! 亓杨见状,也当即翻身上马,号角手和旗手听到他的指令,迅速指挥列阵,刚刚朝西侧包围圈突破了一个小小的缺口的戎国人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的曙光,就瞬间被彻底打破 面前的河谷尽头的山上,忽然之间鼓声大作,无数伪装好的夏国将士们身骑黑马,从山上的树林中如同潮水一般奔涌而下,冲在最前方的,正是那个在他们噩梦中不断萦绕的红色身影。 给我上! 亓杨一声高喝,纵马便率先朝着林乐生的军队冲了过来,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林乐生的军队便已经被亓杨团团围住,仅剩下北侧突围能力较强,勉强还露在外面了一部分。 巴柳!林乐生见状,心下暗叫不好,赶忙呼唤在大军北侧带领部队,一头小辫子的戎人将领巴柳:带兵从北侧突围! 巴柳一边拼命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勉强抵御着面前源源不断、悍不畏死的夏国兵们,一边咬着嘴唇,眯眼审视了一番当前的处境,微微皱了皱眉。 快点,没听见吗! 林乐生的怒吼声再次响起,声音里藏着满满的暴躁。 巴柳的眉毛蹙得更加紧了,眼睛一转便是计上心来,当即抬手便吹了个口哨。 靠近北侧,本来正在浴血奋战的戎国将士们听到这个口号,瞬间默契地停下了手上开路的动作,干脆利落地直接甩下了仍然陷在包围圈中的林乐生和他的亲兵们。 什么!?一名亲兵见状,大吃一惊,满眼惊恐地尖叫道:将军,巴柳他们跑了! 林乐生一刀砍下面前一名夏国小兵的脑袋,猛地转过头去,只见巴柳带领着剩下军队的一半人马,浩浩荡荡地从已经打开的北侧出口撤军了。 滚回来!他大吼一声,手中马刀狠狠颤抖:你给我滚回来!你这是违抗军令! 跟在队伍最后面殿后的巴柳闻声转过头来,冲着林乐生露出了一个实在是有些无奈,甚至还有着几分嘲讽的笑容:林将军,你好自为之吧,皇上早就和我知会过了,若是你战绩不佳,就先走一步。 林乐生一瞬间宛如五雷轰顶。 为什么会这样?赛凡不是和他还有父亲保证过的吗?只要他出兵帮忙将夏国打下来,当他重登皇位的时候,他便会将丰河以西大片的肥沃土壤,还有二十座城池划给戎国如今一旦撤军,没了他这个正统的继承人,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见他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巴柳竟然也觉得他有些可怜可笑起来,摇摇头,扔下最后一句话后便拍马远去: 林将军,让你死的明白点儿吧,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康帝的皇孙,你不过是陛下同林真人合谋,随便挑出来的人选罢了至于说为什么选你,你自己也清楚的吧? 林乐生的脸此刻已经黑了,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眼睛里满是血丝。 然而此刻夏国军队已经再次合拢,巴柳和足有一半的戎国兵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只剩下蜂拥而上的夏国兵,源源不断,毫不停歇。 林乐生在这一瞬间忽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感,自己站在战场正中央,明明脚下是坚实的土壤,却好像踩在流沙之中,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地一点点坠入地心,窒息的错觉汹涌而来,将他彻底吞没。 为什么?偏偏是我?这一切都错了 啊 心中猛地生出对这个世界的无限怨愤来,他忽然发出一声嘶吼,抄起长剑,疯了一般挥舞起来! 林乐生本来就是亓家军的先锋队出身,要论武艺,自然没得挑,更何况他现在完全是大开大合,一副悍不畏死,只求走之前多拉几个垫背的的架势! 鲜血飞溅,不少夏国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便成了林乐生的刀下亡魂。 人呢!亓杨!你给我滚出来! 林乐生一边嘶声大吼,一边红着眼毫无章法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口中甚至还发出了一串堪称诡异的狂笑声,状似疯癫。 哈哈哈你怕了吗!你在看我的笑话吗! 长剑胡乱地挥动,直到发出一声尖锐的锵啷声响,再也挥不动了。 林乐生喘着粗气眼神直勾勾地望过去,只见自己的长剑已经被一支银光闪闪的长/枪绞住,动弹不得。 顺着长枪往前看去,是一身是胆四个漂亮的大字,红色的御印在枪身上显得格外醒目,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拿枪的人忽然手上一动,枪出如龙,林乐生只觉得腕上一痛,接着便是胳膊上一阵酸麻,再也使不上力气,手中沾血的长剑坠落在地,发出闷闷的声响。 一道银光闪过,那支长/枪不知怎么动作的,竟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之间。 林乐生的喉结上下滚动,最终长叹一声微微阖上了双眼。 大约是人之将死,他的眼前忽然滑过无数个画面,彼时他还尚年少,同那长了双漂亮的浅色眼睛的少年一块儿,在邹氏大营外的河滩上扎马步、练习箭法,切磋过招有血泪有汗水,更多的还是欢笑。 然而不知不觉间,一切都变了。 也许是他不再甘居人后,也许是些别的见不得人的心思作祟,年岁渐长,整个人的想法就莫名的变了味儿,他渐渐开始渴望拥有更多东西,渴望不那么平凡,渴望自己也可以站起来受到某些人的仰望 而当林真人出现的时候,这一切见不得人的渴望都有了一个隐秘的宣泄出口。 可是如今,他却被告知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只是一颗被玩弄于掌心的棋子而已。 愤恨瞬间扭曲了他的面庞,林乐生用鼻子哼了一声,满面怨毒地睁开眼直视亓杨的眼睛:功败垂成,我终究还是没有你的运气。 亓杨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眼中忽然带上了一丝甚至可以说有些怜悯的神色,手上猛地一动,林乐生只感觉到一阵冰凉划过他的脖颈,随即他的世界便陷入了一片漆黑。 在意识彻底消失的前一瞬,他的耳朵捕捉到了最后的一句话。 不知道多久没练剑的人,不配和我提运气。亓杨凉凉的声音响起:因为一己私欲致他人性命于不顾的人,更不配和我提运气。 鲜血喷涌而出,林乐生的身体剧烈晃动了一下,最终从马背上滑落,眼睛兀自睁得老大,光芒渐渐消失。 一件两件三件。 伴随着林乐生的倒地,仍然在负隅顽抗的亲卫队们瞬间失去了主心骨,在三娃嘹亮的缴械不杀的口号中,丢下了手中兵器,呼啦啦地跪作一团,经历了火烧水淋,他们的脸色都十分狼狈,甚至看起来有些麻木。 赢了。 河谷中安静了片刻,随后爆发出了一阵经久不息的欢呼声。 为国讨贼!大仇得报! 将军威武 亓杨从手刃林乐生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只见眼前万千大夏将士正仰着脸望着自己,眼中燃着希望的光和火,仿佛自己就是他们心中的战神,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够带着他们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这样的场景,完全能让所有平素冷静自持的人热血沸腾! 亓杨的心头忽然涌上万千豪情。 熙王叛党已尽数被诛!他扬起手中沾血的银枪,高喊道:在明年前,我们要尽诛戎国鞑子,将那济水以西属于我大夏的土地全都夺回来!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64) 万千将士们被他的激情感染,脸颊涨得通红,高声吼叫着举起了手中兵器,在一片狂热的喜悦中,向着卫城关的方向,踏上了凯旋之路。 而正在这个时候,一名身着亓家军戎服,神色焦急的小将忽然从关内策马飞驰而来,在看到亓杨的那一瞬间翻身便拜。 小亓将军!他面色带着几分焦急,顾不得亓杨还骑着马,便把一封信件呈上:我们亓将军前几日在战场上被流矢所伤,您快赶去看看吧! ※※※※※※※※※※※※※※※※※※※※ 小谢明天就上线了。 不然真的要过期了,啧。 谢谢泰勒斯的地雷,也谢谢森图的营养液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泰勒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森图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天要变了 京城, 皇宫。 皇上,您可一定要三思呀, 小亓将军是武将出身,只知道一门心思建功立业, 哪里知道我们背后人的难做呢。一个白面小太监神色紧张, 细声细气地说道:再说了, 奴才觉得,如今当务之急, 并不是追击戎国军队, 而是赶紧肃清朝政,将那位处理干净,陛下可知奴婢休沐日出宫都听到了什么话吗? 小太监说道一般, 隐晦地竖起指头往东边指了指, 似乎是害怕隔墙有耳一般。 然而躺在病榻上的天祺帝却立刻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东边, 说的可不就是住在城东小栗子巷的谢尚书么! 你讲。 天祺帝大病一场, 身体虚弱, 此时讲话都带着气声, 时不时的便要咳嗽一下, 不过精神头儿倒是好了不少,听完小太监的话,低声开口允诺道。 还请皇上恕罪,奴婢听外面人都说这天下, 也不知道是姓谢, 还是姓夏呢。 咣当!一声脆响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上。 一只茶盏被摔在地上, 可怜兮兮地碎成了两块,天祺帝气得胸口宛如拉风箱一般呼啦啦的响,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 那白脸小太监当即跪下告饶,一边喊着皇上息怒,还一边试探地开口道:而且大家都知道的,西境本来就没什么特别的物产,土壤又贫瘠,就连奴婢家中老娘,都听说过丰河以西讨不了生活的说法呢。 天祺帝病歪歪地靠在小榻上,神情若有所思:戎国前来议和的使者还在京城内,没有离开吧? 回陛下的话,没有 里面的人兀自说得双眼发亮,却不知大殿门外此时站着两个身影,正饶有兴致地听着大殿之中的对话,而他们的身后跪着一排瑟瑟发抖的太监宫女们。 一个身着红色官袍的男子眉毛微挑,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冲着身边那位同他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作了个揖,用带着一丝戏谑的语气说道:启禀娘娘,看来微臣现在进去并不合适,恐怕会打搅了陛下畅谈的雅兴,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那女子一身华贵非常的宫服,满头精致的珠翠,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小纸包,身后的宫女手中正端着一壶香气四溢的好茶,和谢庭春面容颇有几分相似的脸上唇角微挑,神情有几丝玩味:二弟,你可真够可以的,这是将所有大逆不道的事都推给我做的意思吗? 娘娘这是哪儿的话。谢庭春说话时笑容满面,恭敬万分:皇后娘娘千金贵体,微臣哪里敢僭越再说,微臣有劝过让娘娘去做什么事吗? 谢皇后眯起眼,平素看起来端庄而古井无波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没想到啊,最后还是被这个小子摆了一道。 谢皇后看着面前的谢庭春,只见他一张俊俏的脸上挂着和煦恭敬的微笑,带着和他年龄不符的镇定,神情无懈可击,瞬间一阵恍惚。 这个堂弟,她是越来越看不清楚了。 去吧,娘娘。谢庭春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八风不动,十分淡定,仿佛谢皇后此时去给天祺帝倒的,只是一杯普普通通,什么料都没加的茶水而已。 我谢皇后觉得自己手心的汗越出越多,嘴唇张张合合,若不是有红色口脂的掩盖,苍白的唇色早已经暴露了她紧张的内心。 娘娘不妨想想太子殿下。 谢庭春抛下最后一句话,直起身子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太子 想到自己年仅七岁的儿子,还有贵妃肚子里那个还没生下来就已经得到天祺帝万分宠爱的孩子,谢皇后眼神一变,迟疑尽去,留下的只有坚定和一丝狠戾。 谢庭春见自己的话起到了应有的效果,脸上重新带上了那副云淡风轻、毫无破绽的面具,拂袖转身离开。 你可真是不择手段啊。一个凉凉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那个人他知道吗? 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青年转过身来,面上的面具忽然破碎,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温柔如水的微笑。 谢皇后怔怔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想起自从入了太子府后,从满怀羞涩到心如槁灰的自己,忽然心头飘过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酸楚和羡慕。 有些事情,也许真的是人各有命。 手心里的纸包被猛地攥紧,锐利的尖角划过皮肉,痛楚汹涌而来,瞬间将她内心涌动着的软弱情绪驱散一空。 眼前飘过儿子、父亲、弟弟许多人的面孔。 没有爱情,但是我还有别的需要守护的东西。 谢皇后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来,眼中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犹疑,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入了大殿。 皇上,臣妾这儿新得了壶好茶。 ** 与此同时,对京城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的亓杨正在风风火火地掀开门帘,走进了亓大石所在的亓家军主营帐,一股暖风掺杂着浓浓的药味立刻扑面而来。 义父,我来了。 亓杨一眼便看到亓大石正光裸着后背趴在榻上,整个肩膀和后腰上都缠着厚厚的一层绷带,一条腿上也是血迹斑斑,绷带下还正在不断渗出深红色的血迹。心头忍不住一紧,赶紧急切地上前半跪下来,握住了亓大石粗糙的手掌。 亓大石的脸色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勉强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溢满关心的浅色瞳仁。 一瞬间,他精神有些恍惚,张口呢喃道:梅娘,怎么是你? 梅娘? 亓杨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亓大石一脸悲伤中带着几分幸福的神色,虽然失血过多,手上却还依然紧紧握着一支女式的梅花银簪的模样,瞬间福至心灵。 大约这个梅娘就是他从未见过面的义母了。 亓大石曾经在和他谈心的时候提起过,他并不是真的从未成亲,早年跟随着亓元康将军在西境打仗的时候,他曾经受过一次重伤,被一名善良的西境女子捡回了家,在养伤的时候二人日久生情,便拜过天地结为夫妻,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然而不幸的是,后来西境战乱频发,二人在战争中彼此失散,等到后来亓大石找到梅娘的时候,她已经香消玉殒,连带着二人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也一起不见了。 义父,你醒醒,是我。 亓杨动作轻柔地在亓大石完好的那边肩膀上拍了拍,亓大石似乎这才从刚刚的幻觉中清醒过来,老脸一红,轻咳一声:阿杨,你来啦,卫城关拿下来了? 都拿下来了。亓杨点头道:林乐生已经当场毙命,不过赛凡没有出现。 该死的狐狸崽子!亓大石哼了一声,面色不虞,旋即有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从自己的枕头下取出了一枚小小的铜雕,被磨得已经有些看不清形状了,依稀只能看见是一个蓄势待发的猛兽模样。 拿去。亓大石粗喘着气,将那个冰冷沉手的小铜雕塞到了亓杨手中,目光中禁不住带上了几分慈爱和信任,伸手在亓杨的后脑勺上摸了摸:这是咱亓家军的虎符我这条腿怕是保不住,以后亓家军可就要看你的了。 亓杨瞬间觉得自己手中的小小铜像重如千钧! 亓大石这简单的一个动作,背后却有着许多未竟的含义,这小东西象征着的,不仅是二十万夏国精锐的统帅权,更是亓家军的百年传承! 义父,这万万使不得!亓杨赶紧推拒道。 自己虽然叫亓大石一声父亲,可毕竟不是血缘至亲。亓大石正年富力强,这亓家的百年基业,怎么能交到自己一个外人手里呢? 什么外人不外人的,我可就你这一个儿子。快给我拿着。亓大石一张脸一板,做出一副严肃可怕的样子吓唬道: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 一边说还一边使劲儿把那虎符往亓杨手里一塞,动作幅度有些大,亓大石不由得哎哟了一声按住了自己的侧腰,鲜血一瞬间染红了绷带。 亓杨这下可给吓坏了,赶忙高声唤郎中进来,一边伸手制止亓大石的动作,皱眉埋怨道:义父,你如今身上还有伤,得小心一点。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在帐门口响起,门帘一掀开,柴院判那张熟悉的面容便出现在了门口,满脸的不赞同之色:说得对。亓将军,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没轻没重的? 柴院判,您怎么来了? 亓杨眼中迸出惊喜的光来,刚刚在看到亓大石伤势的时候,他便差人快马加鞭前往京城,去请御医过来看看,没想到送信的人刚出发,柴院判竟然就自己出现在了西境,禁不住赶忙迎上前去:柴院判,还请您为我义父看看他的伤吧。 老夫正是为此而来。柴院判也不啰嗦,放下手中的药箱子便上前手脚麻利地开始拆起了亓大石腰上的纱布,在见到裸露的伤口时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哎,这伤可不容乐观。多亏了谢大人的消息,到的及时,还有救! 谢大人? 亓杨的耳朵情不自禁的一动,心跳忽然乱了节奏。 门口门帘微动,一个身着红色官袍的昳丽身影忽然出现。 正在此时,柴院判像是开玩笑一般的声音在亓杨身后响起。 亓将军,真是看不出来,你后腰上居然还有朵红色的梅花刺青,真真是铁汉柔情呀! ※※※※※※※※※※※※※※※※※※※※ 非常感谢大家等我,而且今天正好收到了好消息,心情很好,本章评论区里发一波小红包~ 人生赢家 说者无意, 听者有心。 亓杨的眼睛蓦地睁大,迅速扭过头去, 而亓大石也在这一刻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地抬起了头。 二人四目对视,忽然间冥冥中有一种奇特的预感浮上心头。 阿杨, 你 亓大石话音未落, 便看到亓杨动作飞快地卸下身上战甲, 然后手上使劲儿一扯。 战甲落地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响,而随后又有一件战袍轻轻滑下, 落地无声。 亓杨死死地盯着亓大石看了两眼, 转过身便将整个泛着蜜色光泽的上半身露了出来。 肌理细致,骨肉匀停,线条起伏, 满溢着青春的力与美。 这是一具非常漂亮而健康的年轻男子的躯体。 顺着那流畅的后背线条往下而去, 在后腰的最尽头, 有一朵小小的红色梅花悄然绽放, 红得仿佛是一滴血。 同亓大石背脊上的那一朵宛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只是在岁月的磨砺中慢慢变得有些模糊了。 趴在病床上的亓大石震惊得双手颤抖起来, 心头无数个可能性不断碰撞, 在脑海中炸出一片片的烟花。 他张张口,最终只是勉强吐出了几个字:阿杨,你 柴院判白胡子高高翘起,一脸兴奋, 只差没有吹出口哨来了:哎呦喂!亓将军, 你们父子俩可真是有缘分, 竟然连这刺青都一模一样啊! 而刚刚进帐,抬眼就看到自家大哥哗地把衣服一脱露出上身的谢庭春喉结则是猛地一动。 夭寿了上来就这么刺激。 再没有比这铁的证据更加让人信服的东西了。 事实果然如众人猜测的那样,亓杨身上的那个小刺青,正是在他幼年时梅娘给他用烧红的簪子印上去的,随后他便同母亲失散,被亓爷爷捡回家后抚养长大,才慢慢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么个特殊的标记。 而拥有同样刺青的亓大石,居然真的是他失散多年的父亲。 兜兜转转多年,亓杨竟然凑巧同亓大石姓了同一个姓氏不说,父子俩还都从了军,又同时凑到了一起,还成了一对义父子只能说缘分的力量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亓大石受到刺激太过,此时触景伤情,竟然激动得哗啦啦掉起了男儿泪,不顾自己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紧紧攥住了亓杨的手:好孩子,苦了你了! 亓杨见状,也是满心酸楚,悲从中来,当即撩起袍子下摆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父亲! 哎! 亓大石见状,更是高兴得不得了,用粗糙的大手在亓杨的脸上摸了好一会儿,激动地说:好儿子,看你这模样,长得跟我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说怎么第一眼见你就觉得面善呢! 全程围观,本来正抹着泪,心中十分感动的柴院判: 亓将军,虽然你儿子得而复失,心情激动可以理解,但是也不要对自己滤镜太大啊 你看看你的模样,再看看小亓将军。 只能说梅娘夫人一定长得很美了! 一旁的谢庭春默不作声,在刚刚吃惊了一瞬后,便情不自禁地望着这副场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眼神柔和得不可思议。 好像看着亓杨开心,他就满足了似的。 亓大石刚刚感慨完毕,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流着泪笑道:你祖父去之前,经常同我唠叨,嫌弃我不成家,断了他老亓家香火,我本来都没想过再娶,结果佛祖保佑把你找了回来,这下你祖父在泉下有知的话,一定要高兴坏了。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65) 本来跪在地上,满心激动的亓杨忍不住心底一虚,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谢庭春,俊俏青年冲他眨眨眼,在亓大石看不到的角度轻轻吻了吻自己的指节,安抚一笑。 亓杨: 对不住,祖父。 父亲这一代虽然勉强续上了,但是到我这里肯定又要断。 你可能只能高兴一小会儿了。 父子二人多年未曾相见,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说,亓大石唠唠叨叨,抓着亓杨的手说了好一阵子,这才想起来被他忘在一边很久的谢庭春。 谢大人。面对带来了自己救命恩人柴院判的谢庭春,亓大石自是十分敬重:救命之恩,无以言表,日后要是有亓某能帮上忙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亓杨便眼睁睁地看着谢庭春的眼睛忽然一亮,笑容瞬间变大,膝盖一弯,便跪在了亓大石的面前! 他的心头猛地一颤。 在那一瞬间,亓杨几乎要以为谢庭春准备当场和亓大石摊牌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很紧张,很慌乱,可是奇怪的是,除了最开始的惊讶,他似乎并不是很排斥甚至有一些隐隐的期待和兴奋。 好像要完成什么人生大事一般。 谢庭春看着他神色几番变换,最终还是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在宽袍大袖的遮掩下勾了勾他的指尖,扭头一脸诚恳地对亓大石说道:这是哪儿的话,亓大哥同我情同手足,大哥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为自己的父亲挂心自然是小辈应当做的。 说罢,毫不嫌弃亓大石身上的血污,立刻从边上的木盆里拧了帕子来悉心擦拭,那架势,仿佛亓大石刚刚相认的儿子不是亓杨,而是他谢庭春似的。 您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亓大哥的,您就安心养伤,把他交给我吧!擦洗完毕,谢庭春还相当熟练地给柴院判打起了下手,端过药碗便给亓大石喂起药来。 呃好?亓大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应道。 谢庭春笑得更灿烂了,声音甚至有几分甜蜜:多谢父亲! 亓大石望着一脸殷勤的谢庭春,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 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刚刚答应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一边根本插不上手的亓杨:我输了。 论脸皮厚,十个我都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喝完了药,认完了亲,谢庭春和柴院判等人都很知趣地将空间留给了新鲜出炉的父子俩叙旧。大约是忽然间有了盼头,亓大石精神状态不错,拉着亓杨说了不少话,直到两个眼皮打起了架才放开手心。亓杨问过柴院判,得知敷了药后亓大石已经无碍,只需要多多休息就能康复,便放下一颗心来,为他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亓大石的营帐。 然而刚刚掀开门帘出去,黑暗中便忽然伸过来一双修长的手臂,猛地把他扯到了营帐另一侧。 唔! 亓杨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 阿杨?怎么了? 亓大石有些模糊的声音从帐中传来。 没,没事不小心呃绊了一下。 儿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断断续续的,还有点喘,亓大石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然而直男如他根本想不出在戒备森严的亓家军大营中能出什么大事儿,便轻而易举地相信了亓杨的说辞,稍微嘱咐了一声:小心点儿,地上石头多,别摔了。 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夹杂着亓杨一声含混的好的。 亓大石放下心来,重新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而他哪里想得到,就在一帘之外,他刚认回的儿子正在干着某些绝对能把亓元康老将军从地底下气得跳出来的事儿。 别动,大哥。谢庭春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轻轻地夹杂在西境干燥的晚风中,竟然有了一丝湿漉漉的意味:让我好好亲亲你 亓杨耳尖通红,身上让谢庭春这熊孩子箍得死紧,脖子后面落下一个个轻吻,还夹杂着些奇怪的触感好像是虎牙在轻微地啃噬着他的皮肉。 狸奴这怕不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了去 亓杨的脑中忽然猛地冒出这么个念头来,心底悚然一惊,赶忙抓住了谢庭春作乱的双手,微喘着回身瞪了他一眼:别,怎么动手动脚的。 耳边再次传来谢庭春低低的轻笑,他不容置疑地又把胳膊缠了回去,很是腻歪地用嘴唇蹭着亓杨的耳垂,好像很迷恋那一小块嘟嘟肉的触感似的:亓将军都将大哥许给我了呢,咱们正经夫夫,怎么不能动手动脚了? 亓杨只觉得自己脸上腾地烧了起来,底气不太足地哼了一声:胡闹,什么许给你不许给你的,无媒苟合还差不多 谢庭春听罢,忽然狠狠地在他的耳垂上嘬了一口,松开胳膊将亓杨强行转了个身,一双眼里满是星光,含笑道:没想到大哥这么迫不及待,果然和我心有灵犀。 等等,什么情况?什么迫不及待? 亓杨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谢庭春满嘴跑火车的习性给毒害惯了,一个不小心脑洞就开到了爪哇国去,满脑袋都是些少儿不宜的思想,颜色非常鲜艳的那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谢庭春忽然打了个唿哨,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趁着夜色,迅速奔驰而来,在他俩面前险险停下。 马身上居然还挂着一朵红色的绸花,看起来就像是每次栗城中有人家成亲,迎亲队伍中的马匹身上挂的那样。 亓杨瞬间有了一种不切实际,又轻飘飘的预感。 只见谢庭春扬手做了一个潇洒的请的姿势,笑容满面道:一路从京城过来,实在是有些辛苦乏累,狸奴能否拜托大哥载我一程? 去哪儿?亓杨有些恍惚,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仿佛从天边传来。 谢庭春笑着翻身上马,冲亓杨伸出了一只手,俊俏的脸蛋上意气风发:说好的打胜了仗就去成亲,跟我走吗? ※※※※※※※※※※※※※※※※※※※※ 啧,这章充分体现了作者的亲妈属性。 主角是一定要各种幸福各种完满的! 谢谢军军的地雷!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军军爱吃汉堡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低调点 【锁文】 三件聘礼 胡天黑地地折腾了半天, 等到亓杨腰酸腿软地系上衣扣, 已经快到晌午时分了。 亓杨: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相比于他的一脸菜色,四肢虚浮, 谢庭春倒是看起来像个吸饱了精气的妖精似的,整个人容光焕发, 眼角眉梢都是甜滋滋的笑意, 只见他披上外衫, 从小案几上一摸, 便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拆开。 一股浓郁的甜香扑鼻而来,油纸包里装着胖乎乎的琥珀色糖块儿,码得整整齐齐, 看起来甚至让亓杨产生了一丝乖巧的错觉。 大哥,啊 谢庭春捏起一块糖果抵在亓杨的唇上,他下意识地张开嘴, 一块冰凉而甜蜜的方糖便滑入了口腔,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飞速地给他酸软的身体补充着能量。 又是桂花糖,又是桂花树, 又是温泉,又是飘着细雪的天气 亓杨看着面前眼角眉梢尽是喜悦的谢庭春,不知道怎么的, 似乎觉得没有那么羞愤了, 相反, 倒是升起了一丝淡淡的甜意来。 狸奴看起来没心没肺的, 其实内心却很有些仪式感呢。 想到这里,谢庭春本来看着就让人生气的脸蛋儿也不烦人了,反而带上了几分幼稚的可爱来。亓杨忍不住伸手在他光洁的脸颊上轻轻捏了捏,眼里带着点儿纵容:日后别这么胡闹了,咱们来日方长。 谢庭春耳朵一动,忽然甜甜地笑了,凑上来强行同他接了个满是桂花糖气息的吻:好,我们来日方长。 两人厚着脸皮披上衣服,将案几留给了可怜的富贵收拾,便再度一起跨上了已经睡了一觉起来的踏雪,这次亓杨即使想要掌鞭也不成了,就算他日日习武,柔韧度颇佳,也经不住谢庭春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各种充满想象力的诡异姿势的折腾,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他的身前,身上裹着大氅,生平第一次显出几分柔弱来。 谢庭春低头用下巴蹭蹭他的发顶,只觉得一股诡异的满足感瞬间侵袭全身。 男人的征服欲在这一瞬间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踏雪大约是晚上没歇息好,看起来有几分漫不经心,跑得并不很快,就算这样,亓杨也逐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狸奴,不回总营吗?亓杨把脑袋从大氅毛茸茸的领子里探出来,皱眉朝四周望望,问道。 先不回。谢庭春笑言:都同大哥成亲了,我的聘礼还没给呢。 亓杨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之前不是说是嫁妆 哦? 谢庭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把他往自己某个部位摁了摁。 佛祖在上,这真的就是个畜生啊。 亓杨瞬间一个激灵被吓精神了:好好好,你说聘礼就聘礼 大哥真乖。谢庭春志得意满地笑笑,又像是得了接吻综合征一样在亓杨凸起的眉骨上亲了一口,轻声唤道:吁 正说着话,二人已经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山崖边上。 谢庭春大约是昨晚真的吸足了精气,竟然力大无穷地直接把亓杨从马上抱了下来,介于亓将军实在是累得手指都不想动弹,加上四周也没有人,便干脆放飞自我随他去了。 不是人的谢一、谢二:嗝,吃的好饱。 谢庭春眼睛闪闪发亮,有些幼稚地再度捂上了亓杨的眼睛,正如昨晚一样。 亓杨被亲昵的环着腰拉到了山崖边上。 看。 在山崖边上站定后,谢庭春蓦地拿下了手,瞬间整个小山谷里的景象尽收眼底。 这是亓杨忍不住吃惊地喃喃自语道。 那日在京城地下溶洞里看到的小型武器加工厂便已经让他吃惊不已,而如今在整个山谷之中的场景更是足以让他惊掉下巴。 数不清的水车滚滚而动,数不清的工匠热火朝天地工作着,还有数不清的流水线不断输送着弹药黑铁,配合着一架架在流水线尽头装配完毕的改良式火箭车 而拖了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流水线尽头监工,还有个小童在身边烧炉子煮茶的,竟然也是个熟人。 慧能大师?亓杨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会儿,这才恍然想起这僧人的身份。 慧能似乎心有所感,嘬着茶水,遥遥举起手来,冲着亓杨的方向打了个招呼,看起来还是那么的不正经。 等等,所以说之前神火营被销毁的那些武器,全都在这儿了?先帝派去的那些僧人道士中也有慧能大师? 谢庭春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只是道:都是大师心怀天下。 然后略微停顿了一下,柔声道:这是第一件。 亓杨反应了半响,才意识到谢庭春说的是这些失而复得,并且规模稳步增加的兵工厂是他的第一件聘礼。 他忍不住颇为怀疑地看了谢庭春一眼,只觉得慧能这人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心怀天下的样子,更像是被谢庭春收买了可是回忆起当时在天山寺的时候慧能大师和他说的几句话,又觉得这大师应当真的有几分神通,不由得咳嗽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手上的佛珠。 谢庭春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眼睛一弯,从身后将他环在怀中,朝另一个方向指点了过去:大哥,你看,那是第二件。 亓杨极目远眺,只见山谷另一侧的入口处,有着源源不断的车流正在列队进入,数量之多,规模之大,简直前所未有。这还不是全部,最让他合不拢嘴的却是马车上运载而来的,数不清的箭簇和枪头、戟头等物,甚至还有铁锅,在山谷的一角堆积成山,亓杨眯着眼眺望过去,忽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 不对啊。他颇为笃定地说,脸上露出了一些好奇的神色:这些武器还有铁器,不是我们夏国的制式,倒像是戎国人喜欢用的。 正是。谢庭春背着手站在山谷之巅,附身望去,一阵亘风忽然呼啸而来,吹动他火红的衣衫。 那一瞬间,亓杨忽然觉得谢庭春的身上似乎闪着光芒。 这是自从前些年我当上侍郎后,便开始委托长山知府做的。谢庭春的表情颇有几分挥斥方遒的意味,动作潇洒地一挥衣袖,指点着远处堆积如山的铁器:我委托了长山知府等边境官员,每年都出高价从戎国边境的匠人、城郭中购买兵器和铁器,而如今数年过去,整个西境的戎人几乎都以打铁为生,就算是世代务农的人,也知道冶铁能挣钱,便弃了自家土地,一家上下老老少少全都投入了冶铁行业之中。 亓杨静静聆听着,他并不笨,相反,在战争一道上还相当有些奇思妙想的天才,此刻望着谢庭春意气风发的面容,忽然之间心有所悟,明白了他这样做的缘由。 厉害了,狸奴。亓杨忽然开口道,唇边是无法掩饰的笑意:赛凡若是知道你这样在背后捅他刀子,可能会气得吃不下饭。 他现在已经快要吃不上饭了。谢庭春一脸淡定的微笑:大哥注意到了么,今年西境雪下得很少,开春之后必有大灾,赛凡只关注着战场表面的输赢,可是实际上戎国早就被我们掏空了,不出半年,他就算不想打,也得强撑着打,不然的话,等待他的只有灭国。 谢庭春这一招看起来似乎很是平凡,甚至因为高价购入铁器而显得有些得不偿失,可是从长远来看,实在是堪称狠辣。戎国境内并没有大范围的铁矿,陇西草原上的铁矿本来就被夏国和夷国两个国家占领,如今夷国已经被亓杨率兵所灭,纳入了夏国的版图,自然不可能向曾经的盟友戎国提供帮助,谢庭春还十分阴险地诱使戎国百姓以铁器为业,这样一来,务农的人越来越少,可铁器、武器却越来越多地流入邻居夏国。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66)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开战,缺少辎重的戎国很快就会面临着捉襟见肘,走投无路的境地。 狸奴此计实在高明。正好,今年正是起兵最完美的时机。亓杨抿着嘴唇,眼中光芒大盛,神色也逐渐兴奋起来,紧紧抓住了谢庭春的双手:有你我二人联手,不信打不赢赛凡那家伙 可是说到一半,他的表情又变得暗淡了起来,眉头蹙起,语气带着点儿无奈:我回去再写个折子上书一次吧,圣上似乎对出战很有些偏见。 正说着,面前的谢庭春再度露出了一个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 亓杨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有些不可思议地缓缓睁大了眼睛。 大哥想的没错。谢庭春脸上的表情堪称调皮,只见他歪歪脑袋,便从袖中取出了一卷明黄色的东西,刷地展开。 这便是我的第三件聘礼了。谢庭春随意地晃了晃手里的圣旨,仿佛那不是圣旨,只是一卷寻常的书籍似的:大哥应该很快便会收到消息,天祺帝前日因病暴毙,太子登基,改元丰和,登基后新帝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这个。 等等,天祺帝驾崩了? 自己离开京城的时候,天祺帝虽然说因为正清宫那一遭,让林真人给吓破了胆,缠绵病榻了好一阵子,但是毕竟还算年富力强,柴院判都说只要好好保养着,很快就能彻底康复,怎么忽然之间就病死了? 而且太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年才不过六七岁吧? 亓杨满脸震惊,感到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忍不住低头匆匆一扫。 圣旨很简洁,一行秀丽的字迹映入眼帘。 戎人欺人太甚,令忠义伯亓杨为总兵,兵部尚书谢庭春为监军,率陇西各部三十万大军,即日起征讨戎国,为我大夏开疆辟土 这语气,这内容,根本不像是六岁的少年天子能说出的话。 亓杨再度定睛一看,发现这圣旨上的字迹竟然十分眼熟。 工整秀丽,暗含锋芒,可不正是自己身后这位尚书大人的手笔? 许许多多不起眼的细节瞬间联系到了一起,点串成线,线串成面,谢皇后、太子、谢庭春、还有天祺帝所有人物走马观花一般在他的脑海中飞速掠过,亓杨心头一紧,忍不住紧紧握住了那双正托着明黄色圣旨的手。 你他张张嘴,发现有很多话想说,却一时无法说出口,最终只是扭过头,深深地看着谢庭春含笑的眼,万千感动、牵挂和担心都化作了一句呢喃: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万事要小心。 谢庭春眼睛瞬间亮了,一张脸仿佛都因为他这一句话而点亮,将手中圣旨随随便便一卷,抱住亓杨便狠狠亲吻了起来。 有大哥这句话,什么都值了。他笑着在亓杨的唇角轻轻咬了一下,又像是怕他痛一样用唇蹭了蹭:我说过的,我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 让所有的夏国百姓,不仅能够活着,还能够好好活着。 我一介书生,只能做到这里。谢庭春眼里满是光彩,伸手在亓杨鬓角抚摸了一下,再度展颜道:剩下的,可就要靠我们的大将军了。 亓杨定定地看着他,也忽然挑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无比自信,神采奕奕的笑容。 定不负所托。 丰和元年五月,有红将军之称的忠义伯亓杨整合部队,将原亓家军纳入靖远军编制,率三十万大军猛攻戎国江成山口,所到之处,声如雷霆,火光冲天,被吓破胆的戎国百姓皆呼之为神兵下凡,不少守将甚至都不敢抵抗,便敞开大门将城池拱手相让。 一路势如破竹,不出三个月,便侵入戎国王都所在的嘉吉原。 戎国百战名将,赛凡王率军亲征,双方人马在嘉吉原正面相遇,双方激烈交火,互有胜负。 十一月,戎国赛凡所率领的主力被迫撤入密晁山谷,同夏国军队展开了长达数月的对峙。 一场决定了两个国家命运的最后大战,在无声中开始酝酿。 ※※※※※※※※※※※※※※※※※※※※ 又要打仗了,这次是最后的boss! 最后一战[正文完] 几声鹰啸从头顶的天空中划过。 戎国大营的守卫小伍长昌吉抬头看了一眼正朝着夏国大营飞去的数百只秃头鹰, 麻木的脸上稍微多了一丝希望的光芒。 在这密晁山一隅, 他们已经窝了快半年了。 每一天从睁眼开始, 他们面临着的,便是来自夏国军队无穷无尽的骚扰。 昌吉还记得刚刚进入这个山坳的第一天,在赛凡陛下的鼓励下, 他们还信心满满地觉得不出十天, 戎国军队便能够养精蓄锐,逆转局势,可是现实很快地就在他们的脸上啪啪地打起了耳光。 当夜, 正在朦胧中沉睡着,昌吉便闻到了一股奇怪而危险的焦糊味道, 伴随而来的,还有些喊打喊杀,呼号求救的声音。他慌忙睁开眼, 惊恐地发现自己居住的营帐已经充满了烟雾,账内正在休息的数十名小兵都骇破了胆, 听着耳边乱七八糟的噪音, 惊得哇哇大叫,连铠甲都来不及披好, 便抄起长刀慌忙冲到帐外,一通胡乱砍杀后,烟雾渐渐散去, 失魂落魄的小兵们手中还兀自拿着砍刀。 可是放眼一望, 哪里有夏国兵的身影?倒是许多戎国士兵在胡乱的砍杀中伤到了自己人, 不少小兵竟然因此缺胳膊断腿了,正躺倒在血泊中呻/吟。 夏国人真是岂有此理! 昌吉和众小兵都十分愤怒,他们营队的将军也不例外,打扫清理了营地之后,便吩咐大家就地休息,陛下有令,等到晌午就出兵突围,一定要让夏国人血债血偿! 没问题! 昌吉等人信心满满,带着无限的剿敌渴望,收拾好了一团狼藉的营地,趁着天刚蒙蒙亮赶紧回了营帐,准备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养足精力。 可哪曾想到,还不到辰时,正是这些折腾了一整夜的戎国士兵最疲惫的时候,一阵古怪的喧闹声再度猛地响起。 夏国人来了! 这下子昌吉他们哪里还敢继续睡下去,慌忙翻身起床,披上甲胄准备应敌,营地四周战鼓擂擂,夏国人似乎是摆明了态度,要同他们手中取下这一场胜利,听这个战鼓声音,至少也有十几万精锐出动了。 分管的将军一路怒吼着指挥着军队,昌吉等人在推推搡搡中匆忙列好了阵型,因为凌晨的那一遭,不少将士们都半梦半醒,精神萎靡,还在迷瞪着就赶鸭子上架在门口列好了阵。 预备放箭! 传令官高亢而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昌吉用僵硬的手指匆忙从身后抽出一支箭来,弯弓搭好,几乎都没有瞄准,便冲着战鼓响起的方向和众弓箭手一起齐射了过去。 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箭雨朝着雾蒙蒙的远处呼啸着飞了过去。 很快便传来了一些箭矢刺穿皮肉的噗噗声。 成了! 昌吉等人心头一喜。 光是听这声音,夏国人的死伤就少不了! 继续!放箭点火 传令官再次高声传下了来自赛凡的指令,铁了心要将这些胆敢前来偷袭的夏国士兵们烧成灰烬! 点点火光再度伴随着成千上万的箭矢飞入面前的浓雾,影影绰绰地似乎能看见一些人影从战鼓边上倒下,火焰熊熊。 咩 忽然间,火堆中一阵奇怪的声音吸引了昌吉的注意力,他的心头禁不住猛地一跳,赶忙怒喝道:停下,停下 战场上声音嘈杂,过了好一阵子,兵士们才陆陆续续地停下了手中的弓箭,火光熊熊之中,众人定睛一看,哪里有什么夏国军队的身影? 被绑在战鼓上的,分明是一群野羊,挣扎的时候羊蹄子扑通扑通地砸在鼓面上,声音听起来,可不正是和士兵敲击战鼓的时候一模一样! 夏军实在奸诈! 昌吉瞬间想到了原因,当即气得鼻子都歪了。 如此这般折腾,夏军估计便是存了消耗他们将士们体力的主意。 可是即使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亓杨的靖远军人数占优不说,身上的武器装备也是源源不断,每天派出一小队人马对他们疯狂骚扰也丝毫不觉得吃力,时间久了,戎国军已经对夏国行云流水,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疯狂轰炸感到麻木了。 更别提那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传过来的可怕消息。 十二月,秦珲将军率部攻陷了吴桑城。 一月,铜关陷落。 三月,亓杨手下一员朱姓小将率兵奇袭,大获全胜,打开了陇西走道的缺口。 五月,索天纵小将军攻占王都,俘虏了戎国王室数百人。 久而久之,似乎只有赛凡这一支主力还在勉力维持。 可是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尽头呢? 昌吉揉揉眼睛,喘着粗气找到一块掩护的地方,缓缓地滑落在地,空落落的铠甲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不光是疲倦的精神,就连粮食也在逐渐减少了。 他已经三天没吃上饭了,现在一动弹,眼前就直发黑。 ** 远在密晁山的另一端山脚下,亓杨正骑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之上,面色平静如水,身上的明光铠在不甚明亮阳光的照射下微微反光。 阿杨,还要继续僵持下去吗? 说话的人是索天纵,他在攻破王都之后,并没有多做停留,便直接过来支援,如今的戎国王都不过是一座空城,只要赛凡和他的手下还没死,那么这战事便没有结束的一天。 可是就算谢庭春毫不犹豫地让户部拨了大笔军饷,长久在外征战,兵马也总有疲惫的时候。 而目前看来,两方之间的拉锯战似乎依然没有什么进展。 天纵,你觉得我这几个月来连续不断地用小股兵力偷袭戎国大营,为的是什么?亓杨微微眯起眼睛,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道。 索天纵的娃娃脸微微一皱,神色有些不解:不是在打消耗战? 亓杨在他后脑勺上揉了一把,笑了笑:你等下看看就知道了,今天便是收网的时候。 正说着,寄托了昌吉等人全部希望的秃鹰盘旋着飞到了夏国的营地附近,也许是因为粮食不够多,亓杨敏锐地发现这些秃鹰飞翔的高度都变低了不少。 索天纵一看到这些鹰,便心头一紧。 这些鹰身上都绑着投掷型的炸/弹,攻打王都的时候可没少让他吃苦头。 正在紧张着,只见身边的亓杨抬起头眺望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眼神中光芒大盛,扬声吩咐道:开火。 号令一声声传递开来,索天纵吃惊地看到在整个营地的外围,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地上的杂草皮忽然掀开,露出整整一圈的改良式火箭车来,黑黝黝的炮筒瞄准了盘旋在上空的鹰群。 一瞬间,万枪齐发! 火光飞溅,秃头鹰们爪子中抓着的炸弹还没来得及松脱,便被密集的炮火击中,甚至还有那最惨的,火苗正正好好引燃了爪子里的炸弹,将秃鹰自己在空中便炸成了碎片。 明明是白日,此情此景,却仿佛正如同一场盛大的焰火。 嘭的一声,赛凡包裹着皮手套的手在栏杆上狠狠地敲击了一下,两颊凹陷,面色十分阴郁。 失策了! 早该知道亓杨这个小子不可能不留后手,至少不应该把营地中所有的秃鹰都派出去 可是现在也已经晚了。 祸不单行福不双至,正在这个时候,负责备战军备的辎重官忽然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报报!陛下,刚才数了一下,发现箭矢只剩下不到两万支了! 什么?! 此时不光是赛凡了,就连跟在他身边的副将等人都吃惊得瞪大了双眼。 出征的时候辎重确实就不算很充足,箭矢也的确是消耗品,可是毕竟没有真刀真枪的打过几次仗,也不至于用得这么快啊? 赛凡紧咬嘴唇,看起来甚至有几分狠戾,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户部曾经跟他报备过的,边疆地区因为贸易发展而稳步增加的税收,当时他只顾着点头高兴,却没有仔细观察具体通商的内容,只记得大部分是铁锅 现在想想,他竟然被夏国人和他自家的子民联合骗了! 武器自然是不能够随意在边境贸易的,但是为了贪图那点儿蝇头小利,不少村民乡民们都自发开始冶铁,以铁锅的名义向夏国出售别的东西想想也知道,铁锅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流通得如此之快? 隐藏在铁锅贸易之下的,可不正是一车车的箭簇吗? 该死的谢庭春! 这一手就已经够狠的了,当他思及在密晁山口被困的这几个月时,再度惊悚地发现亓杨所谓的消耗战,根本并不是为了消耗他的兵力。 相反,他的真正目的,是消耗戎国军的箭矢储备! 这个关窍一打通,赛凡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怎么办,陛下? 身边的副将神色有几分小心翼翼地问道。 赛凡到底是百战名将,不至于这样就慌了神,他沉吟片刻后,眉毛一皱,招手将弓箭队的队长招了过来。 在猛烈炮火的攻击下,对面的戎国军队似乎反应有些迟缓,一阵淅淅沥沥的箭雨过后,站在最前方手持竹盾的夏国小兵听到了一声异样的撞击声,有什么东西撞到了他的盾牌上,旋即又落了下来停在了他的脚边。 他好奇地将那东西捡起来,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喜色,立刻高声呼唤道:将军,将军!戎国鞑子的箭用完了! 高举起来的手中紧紧攥着的,正是一支用树枝削成的简陋箭矢。 ** 陛下,对面夏国人似乎是上当了。 赛凡身边的副官面露喜色,放下了手中的千里眼,不过片刻又露出了一丝犹疑:会不会有诈? 身边的赛凡神色也微微一松,满意地看到夏国士兵那边再度敲起了战鼓,冲天的喊叫声响起,伴随着扬起的尘沙,影影绰绰间,红色的亓字令旗在风中飞扬,手持令旗的夏国士兵似乎都被即将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有些不管不顾起来,士气十分高涨。 不会。赛凡摇摇头,见面前因为炮火连天而能见度变低的战场,又颔首笃定道:姓亓的为人傲气,和他父亲不同,年轻气盛,不喜欢同样的招式反复用,之前每一次他进攻之后,都会换一种攻营手段,这一次应当是真的。 恋耽美 穿回古代做战神——汉堡年糕(67) 他从鼻腔里挤出一丝轻蔑,又想起了如今戎国营内没有饭吃的窘境,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阴狠,咬着牙命令道:做好埋伏!弓箭手预备,给我杀杀夏国人的锐气! 是! 伴随着赛凡的命令,昌吉等小兵从身后的箭囊中取出了最后的箭矢,这次不敢乱射,而是好好地瞄准了面前的夏国大军。 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若是能够重挫夏国人的先锋军,至少还能为戎国军队获得宝贵的喘息空间 再一次,数万支箭腾飞上天空。 也恰恰是在这一瞬间,亓杨朗声大笑,抬起手臂一挥道:靖远军的兄弟们,上!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昌吉颤抖着双手,几乎是屏息用虔诚的心态在望着面前烟雾弥漫的战场。 成功了吗? 一片死寂后,忽然间,烟雾中的人影、令旗统统动了。 不好! 多年在战场跌打滚爬的经验告诉昌吉,危险已经临近,然而来不及了,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了面前被忽然扔在地上,手中还兀自举着红色令旗的稻草人们。 还有就是从壕沟中跳出来,一路高呼着杀敌,气势汹汹的夏国军们。 接下来,他便胸前一痛,什么都不知道了。 赛凡此刻已经顾不上生气,赶紧清点兵马,试图找到薄弱的位置突围,可是亓杨哪里会上当,整个密晁山谷全都被他死死封住,连只鸟儿都飞不出去,堂堂一国皇帝的赛凡竟然陷入了彻底无路可逃的境地。 身边的士兵勉力抵抗着,可是还是不断地变得越来越少,正在此时,赛凡只见距离自己百步远的地方,亓杨面无表情,再度挥了挥手。 正在努力浴血奋战的戎国小兵们忽然听到山崖上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歌声。 那歌谣的调子清新婉转,带着浓浓的思乡之情,由饱含感情的男声唱出来,更是让人潸然泪下。 正是戎国最为经典的童谣民歌《密晁山》。 小兵们的动作在歌声中渐渐变得迟滞了。 戎国的将士们,我知道你们已经饿了很久,也很久没有睡上一个囫囵觉了。亓杨的声音像是海妖的歌声一般,充满了诱惑力,配合着满是回忆的童谣,清晰而悠远地传来: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了你们那并不仁慈的皇上么?不要挣扎了,若是有人能够取得赛凡的首级,我大夏朝加封其为太尉,赏绢帛万匹,可保他百年顺遂安康 赛凡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侍卫们的双手开始颤抖,盯着自己的目光也逐渐变得火热起来。 五百个、两百个、五十个、十五个 守卫他的人,更加少了。 赛凡眺望了一眼遥不可及的山口,又看了一眼面前抱着胳膊,面色平静如水的亓杨,忽然仰天长啸一声,一阵英雄末路的悲凉涌上心头。 你会遭报应的,赛凡。戎国上一任只在皇位上坐了没几天的先皇死之前血红色的眼睛忽然浮现在了赛凡的眼前。 你会遭报应的,弑杀兄弟,残害手足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整个密晁山谷中,似乎都回荡着他死前诡异的嘶吼。 赛凡的眼前被一片猩红色笼罩,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回过头,是漫山遍野的夏国大军。 收回视线,是虎视眈眈,动摇不已的自家亲兵。 赛凡最后看了一眼几十步外傲然伫立的亓杨,嘴边忽然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似乎是不甘,似乎又是些认命的无奈。 亓将军。他在战场正中央站定,终于长叹一声,抽出了手中的长剑。 输给你,我不冤。 鲜血飞溅,锋利的刀刃抹过脖颈,戎国一代雄主的生命,就这样在苍茫的嘉吉原上画上了句号,正如他的父兄一样。 四周一片寂静,赛凡仅剩的几名侍从怔怔看着面前坠落在地的,曾经的戎国最高掌权者的尸体,似乎有些回不过神来。 很久之后,他们手中的武器才猛地松脱,随后咚的一声,朝着亓杨的方向,齐齐跪倒在地。 雄踞了西境近乎于百年之久的戎夷二国,在这一刻彻底地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通往整个内陆的商道被彻底打开,西境百姓从此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而大夏国不仅一雪前耻,收复了曾经失去的土地,还将自己的版图重新扩大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范围。 这一切,都是源自那个人。 万千靖远军将士满怀憧憬,一个个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仰望着逆光而立的红衣大将,就仿佛仰望着属于他们夏国人自己的神明。 亓杨心头有万种情绪翻涌,他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微微抬起头来。 营地的瞭望塔上,一个身着一品大员的红色官袍的俊美青年正遥望着这个方向,二人四目相对,久久没有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微风吹过亓杨的头发,他忽然从衣服中取出那块从未离身的玉佩,放在嘴边,虔诚一吻,随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无声地开口说了一句话: 谢大人,末将幸不辱命。 一时间,云雾散尽,金灿灿的日光倾泻而下,将整个陇西草原照亮。 ※※※※※※※※※※※※※※※※※※※※ 《战神》正文在今天正式完结啦,非常、非常感谢大家一路上的陪伴。 这本书之前的大纲有五十万字,但是由于题材问题和作者自己的笔力问题,不得不缩减成了现在的版本,为此作者心里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这本书写得并不算是很满意,感觉自己的格局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但是又不具备把一个沉重的故事说得非常轻松愉快的技能,为此中间时常卡文,幸运的是还有你们的支持,非常谢谢我的读者们,希望这本书能够让你们在空闲时间收获一些小小的快乐,这也是我作为一名作者最大的心愿啦。 希望我们有缘能够继续相见!如果喜欢作者的文的类型的话,也欢迎收藏我的作者专栏,这样一旦有了更新就会显示在自己的作者收藏夹里哦,谢谢大家! 接下来是预收文的广告时间 新预收的题材是超模升级流爽文,关键词就是【美】、【帅】、【苏】、【爽】,啊,就是这么喜欢杰克苏!简单来说,就是个满级大号穿书重征时尚圈,人人都爱他的苏爽故事,基本可以说是作者放飞自我怎么爽怎么来了,cp是自掰自弯的醋精脑补帝霸总攻 X 美颜盛世业务过硬的撩人万人迷超模受,文案如下: T台上的豪门伪少爷[穿书](求别笑我知道这个题目有点羞耻orz) 天才超模顾钦一朝穿书,成了个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经典炮灰,好好的豪门少爷不当,偏要吃里扒外,倒贴自家金大腿的仇敌书里的主角受,结果被恨铁不成钢的大腿哥撵出家门反省。 而当顾钦穿过来的时候,原主正身无分文地蹲在某超模选秀的后台。 十分钟后,他就要在T台上大出洋相,最后被主角受的一堆追求者们弄得身败名裂,含恨自尽。 顾钦微笑:噫,这题,我闭着眼睛都会做。 于是,在主角受和他的追求者们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顾钦凭借超强的台步功底和表现力从训练营选秀惊艳出道,随后又像坐了火箭一般在全球超模排行榜上一路飙升,再到荣耀登顶成为时尚圈的传奇icon 众情敌捂心口:怎、怎么办,居然觉得有点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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