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幻影[娱乐圈]》 第1页 [ＧＬ百合] 《电光幻影[娱乐圈]（GL）》作者：一盏夜灯【完结】 文案 作者文案废，被吐槽怕了。本文的中心内容主要是：一个女演员在拼事业的过程中收获了爱情的故事。 排雷：女主有背景板男友，苇庄有儿子，本文没有完美人物，都有缺点，介意慎入。 重点解释：角色无原型，谢勿代入，剧情和感情线双向。 苇庄是CP，HE向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娱乐圈 时尚流行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向小园 ┃ 配角：苇庄，何辰影，向之石，苇家宝 ┃ 其它：其他很多人 一句话简介：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立意：事业和爱情同样重要 作品简评 向小园是戏痴，她爱电影，爱这门光影的艺术，如梦如幻，悲欢离合，在别人的人生里体验着自己的人生。 后来，她更想要苇庄的真心。那个女人如永冬寒夜，如冷寂孤望的雨，她有真心吗？ 本文行文严谨，人设有趣，以向小园的事业为主线，讲述了一个童年不甚愉快的少女如何通过自己的努力修补现实的遗憾，最终实现梦想的故事。作者着重于雕琢人物群像，使得文中人物栩栩如生，每个与小园有过交集的导演与演员都有着自己丰富的人生阅历和故事，而片场中各种飙戏与对决更是本文一大看点，让读者有身临其境之感。 第1章 烈日炎炎。 羊城临近的小城郊区，环山抱水间，有一栋红砖别墅，别墅隐在一大片荔枝园里。 前院停了许多车，房车，汽车，还有运货的货车，井然有序。 院内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忙着。 摄影组的人在调整好轨道，地上好几台摄影机对着演戏的两人拍，头顶还有摇臂，收音筒。 另外一边的监视器里后围着一群人。导演，副导演，场务，统筹，还有演员明星的助理…… 个个严阵以待，精神都绷得紧紧的，没别的原因，这个镜头实在是NG太多次了。 炎夏的下午两点钟，潮热的空气像个无形的蒸笼罩着人群，闷得透不过气。 演戏的是男女主角，男主眉清目秀，女主眉眼艳丽，两人都是当红的流量明星，男的浅蓝色的衬衫加米杏色西裤，女的一身洁白的裙子，都不用说话，站在一起的画面就十分养眼，一演戏来就特别费内存。 “1镜32次！” “Action！” 这已经是第32条了…… “ 峰哥，我不信，难道你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媛媛，我真的不喜欢她，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永远都只有你一个。” “真的吗？那你发si啦……” “好好好，我发誓，” 男演员搂住女演员的肩，俯下头来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那是一个下雨天，我从电影院出来，你撑着一把……红……红色的伞……” “你撑着一把红伞，在人群中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你，自此我无法忘记你……” 离监视器旁那群人有点距离的向小园无声地接上了台词，同时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男演员是非科班出身，台词功力差是肯定的，可是NG了几十次了，这么一小段台词总该记得住吧？还有女演员，怎么说也是邶影毕业的，这口条也太差了吧？这一口的绵羊音是天生的还是后天故意的？ 这两个人也只能看看，不能开口说话。 根本不能算演员，最多就是明星吧。 …… “停！” “……”紧绷的人群顿时松垮下去，似乎能听到闷热的空气都发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监视器后伸出一个脑袋，棕褐色的头发，一枚钻石耳钉闪闪发亮，周身名牌的年轻的男导演喊了一声，接着跳了出来，他斜着头打量着他们，扬声说：“来来来，男主角你过来！” “男主角，你这是在表白心意，还是在朗诵啊？要有感情！你是一个在恋爱中的男人，你要有恋爱中男人的特征和情绪！” 男主角一米八几的个子，高大英俊，在同等身高的年轻导演面前却仿佛矮了一截，唯唯诺诺，一滴汗滚落他的眉，他抬手去擦，手忙脚乱的。 女主角却后退一步，站到了导演的后面，她的助理一左一右，一个拿小风扇给她吹风，一个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拧开递给她。 邹姓女演员有个很嗲的名字，邹一蕊，是本部电影的女主角，她刚毕业不久，演过一部比较火的IP电视剧后小红了一把，能演这部电影，她靠的不是实力，是因为导演是她的现任男友。 所以导演在和男主角说戏的时候，她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水，把脸凑过去，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化妆师拈着粉扑，轻轻地在她的鼻翼两侧拍了拍。 “苇导，我演得怎么样？”她等着导演说完，飞过去一个眼波。她五官精巧，细肤长颈，蜂腰长腿，即使是在美人辈出的娱乐圈，也是十分抢眼的存在。 “好极了，就这么演吧。”导演对她笑，捏了下她的肩膀。 明明两个人演得都不怎么样，可是这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剧组的所有人员一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的模样，向小园瞥了导演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旁边有人暗暗拽了她一下，她把这口气憋在胸口。 -- 第2页 “1镜33次，开始！” 男主角还没调整好心情，神情忐忑着，重新开拍的时候，根本没办法立刻浸入角色的情绪，原地呆了好几秒，才磕磕巴巴地说台词。 出来的效果还不如上一条，这一条又黄了。 围观人群再次发出轻轻的叹息，女主角\嘁\一声，“我不想演了……” 年轻的苇导搔了下头，叹气，“男主角你能不能用点心？” 空气刹那间有点凝固了。 副导演陈云秀及时走出来说：“好了好了，我看大家也都累了，暂时休息一下。” 副导演是一个相貌不起眼的中年人，大概四十出头，戴一副眼镜，发色是有点早衰的灰白，有些驼背，声音不响，却莫名有股信服力。 认出他的人都知道他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而是拍文艺片出名拿过不少奖的知名导演，而在这里居然给这个年轻的苇导当副导演。 真是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剧组的人都没觉得奇怪，除了向小园。 这个年轻的苇导在向小园眼里就是一个草包。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长得倒是不错，甚至比男主角还要俊秀几分，然而真的一点导演的才华都没有，不会指导演员演戏，反而还会影响演员的发挥。 这个剧本是一对失散又重逢的姐妹的故事，妹妹从小在母亲生活在南方，身体极为孱弱，患有慢性肾衰竭的疾病。母亲为了给她治病，四处寻找肾源，找到了多年前失散的大女儿。 姐姐被人贩子拐去，从小过得颠簸流离，没有受过多少教育，偷蒙拐骗都做过，还进过好几次派出所。母亲和妹妹两个人家境比姐姐优越太多，三人团聚并不是喜事，血缘中有三分情，更有七分恨和怨，尤其是后期妹妹和姐姐同时对一个男人有了好感，矛盾达到了顶点。 邹一蕊演妹妹，向小园演姐姐。 因为邹一蕊的档期比较紧，所以把她的戏都累起来先拍，可是她和男主角的几场戏，他们拍了两天了，还卡在第二场戏，进度远远落后于预期，可这导演一点都不着急，甚至对两个演员的演绎毫无帮助。 女主虽然是在南方生活，可也不必用台湾腔说台词吧？还有整个剧组都知道女主是导演你的女友，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偏心吧？ 这电影的质量就一点都不重要？这算哪门子的导演？ “好啦，那就休息一下吧，那里有绿豆沙和汽水，冰的，还有水果，大家去休息休息，我们等会再来。”这草包苇导的优点就是会笼络人心，以及有钱，自己带资拍电影。导演是他，制作人也是他。 所以这个剧组的吃住条件真的没得挑，住在这个别墅，据说是他家族的私产，剧组成员的三餐都是专门的厨师负责，有水果有甜点，还有医生随组拍摄。 向小园不太吃这套，她是来拍戏的又不是来度假的，她等了两天，剧本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不仅她的台词，连其他人的台词都了熟于心，还没等到她的戏份。戏没质量，又拖拉，还没职业素养，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她呢？ 这时，旁边一只冰镇的农夫山泉递过来，“喏，天热，园儿，喝水。” 她接过水，转身就走，旁边的人追上她，“园儿，园……” 叫她的是助理，一副圆乎乎的眼镜遮盖着他圆圆的眼睛，他姓蔡，一头从娘胎里带的小卷毛，比小园高几公分，追上她的脚步。 两人渐渐走出了片场。 “菜卷，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好不容易能有个不错的角色，我要好好珍惜！”小园身段纤长，步伐飞快，很快就把他甩在身后，“你看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对吧？” “可你也看到了这个剧组有多离谱！” 菜卷是他的外号，他加快几步，从她手里把矿泉水瓶拿过来，拧开，再递给她。 小园看他一眼，接过来，喝了一口。 别墅里有一处花园，他们沿着池塘走，池塘旁一棵老榕树，树影摇曳在微皱的湖面，似有一丝凉风过来。 小园穿了一身黑色齐肩裙子，是戏中的服装，本来早上就有她的一场戏，七点就化了妆，等到现在还没拍，今天估计也拍不上了。 她干脆就地而坐。 菜卷推了下眼镜，眨巴眨吧眼睛，“园儿，要是你实在是不愿意，咱们就不拍了，不受这个气。” 小园闻言瞥他一眼，“你又拿话激我，这不是签了合同了吗？” 菜卷心中暗道，“说得你好像没有签了合同不喜欢就不演了的前科一样，”嘴上笑着说，“你看这角色你也喜欢嘛，还有薪酬真的不错，你也知道我们最近挺困难的，还有之石哥身体也不好，姐……我们真的不能太挑了！” 小园神情一顿，就没说话了。 菜卷叹一声，走到她旁边，也坐下，“剧组也没那么不靠谱，你看副导演是陈云秀，摄影组组长是祝青虹，美术是曹萍，都是一等一的班底了，你也知道的，都是得过不少奖的人，就是导演……” “嗯，对，这导演什么来头？” “他姓苇。” “然后呢？” “园儿，”菜卷有点无语，“除了剧本，你也多留心一点别的吧。” “我知道，苇家宝去年拍了一部《XX闯江湖》，票房挺高的，他也就一部电影，没什么别的值得留心的！” -- 第3页 “等等，你这么说，手机给我，我记得那部电影的核心主创……”小园接过手机，上豆瓣一查，“果真是这个班底……” 《XX闯江湖》虽说是个商业喜剧电影，可是制作的班底很强，尤其剧本是金牌编剧的量身打造，从剧本，服化道，制作都是一等一的。 电影里的两首主题曲也是业界大牌制作而成，请了流量鲜肉和实力老唱将演唱，火到不行。 这电影从前期筹备，到配设，到后期制作，到上映后一炮打响，苇家宝这个名字也随着一鸣惊人。 见面不如闻名，实际是个草包。 就这个姓倒是有点特别，不过也很好认。 近几十年来，影视行业蓬勃发展，大大小小的娱乐公司，影视公司，经济公司如雨后春笋，已经到达饱和的阶段。国内三大巨头的公司都是影视歌多栖发展，相比华纳影视，博谊兄弟这两大巨头，橦华影视算是个很年轻的新巨头，隶属橦华集团，橦华集团是国内靠地产发家的，底下四大业务集团，商管集团，文化医疗，地产和投资集团。 现任股份最多的总裁是苇庄，大概十年前把重点放在了文化集团，并自己坐镇，主要是发展影视行业和医疗两大块，医疗先不说，在影视方面先是收购了几家濒临倒闭的国内外电影公司，并购多家影院，开发自己的影视城和院线，发展势头飞快，市值很快跃居其他两大巨头。 而最近两年，橦华才开始扩展经纪人业务，从艺人发展到编剧，导演，只要他们看中的，靠着雄厚的资金无不将其纳入麾下。 “苇庄，苇家宝，难怪了……”向小园嘟囔道。 难怪如此草包能有这么好的班底，难怪那么烂的男女主角都有人捧，而她却要来演配角…… 另外一边，陈云秀和苇家宝在商量，“苇导，我看先跳过男女主角这场戏吧，让他再找找感觉，下一场让小园和邹小姐来。” 陈云秀说话很有技巧。 女主角邹一蕊搭上了苇家宝，已经签在了橦华旗下，是自家公司的人又是苇导演的女友，不好直接评价她的演技，而男主角是博谊旗下的一个工作室的艺人，为了片子的质量着想，他原本是应该指导一下的，不过他了解这位苇导的习惯，别人不好越过他的地位，至少要等到他指导完了，其他人才能上前“提醒提醒”，“补充补充”。 “小园？谁？”苇家宝扬一下眉，发现了陈云秀语气中的一点熟稔，想了想，恍然，“哦，是你看中的那个女二号对吧？” “嗯对，她的处女作就是和贺导合作的《小文》，她在里面演唯一的女性角色，入围了欧洲三大电影节之一——金棕榈奖的主竞赛单元。” “哦，听起来不错，哪个公司的？” “就我所知，她好像没有签约任何一家公司，自己开了一个小工作室。” “咦，有意思，长什么样？” “……她刚才就在这……” “我倒没注意，行吧，我过去和小蕊说一声，等她休息好了，就先拍她们的吧。” 菜卷微叹一声，他们工作室一共就三个人。小园姐从华戏毕业的时候，也有几家公司看中了她，想要和她签约，不过都被之石哥拒绝了。 老实说，也有还不错的公司，不过都不适合小园姐，她这个人说好听点就是戏痴，只想拍好剧本好电影，说不好听点就是犟，倔，死脑筋。 几份签约的offer里，最不错的一份是来自于嘉兴娱乐的，他们给的条件是B级签约。 合同期限是八年，全经纪约，影视，商演，广告都四六成分，艺人四成，公司六成。每年至少有一部二番以内的电影，以及三部以上的电视剧，番位不限。第三年开始，才可能有一番的影视资源。此外，她对工作几乎没有参与决定的权力，也就是说不能对公司为你选中的本子否决，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剧本和角色，这一点完全没有商量的空间的。 之石哥是小园的亲生哥哥，对她的性格最为清楚，当然舍不得她签下这样的合约，于是他们只有开自己的工作室，小工作室资源有限，起步艰难。 小园的成名作起点很高，只是题材敏感，从欧洲参赛完历经一年半才拿到了龙标，本身就是小成本的文艺片，且上映时的档期不好，撞上了热门的电影，排片少，到了最后票房也低得可怜。 多种原因下，即使小园在《小文》这电影里的演技十分亮眼，也根本没有机会为大众熟悉，也只是小部分的业内人士对她的名字有点印象，根本也认不出她的长相模样。 随后演了一部电影，这次运气也差，同剧组的主创在宣传期被曝出丑闻，直接导致了他戏份被剪，连带与他对戏最多的小园也受到影响。 至此，她更谨慎，也更挑剔了，本来他们工作室能拿到的本子质量就不高，小园还诸多挑剔，不演电视剧，不演无脑商业片，不演她不感冒的喜剧题材等等等，甚至有一次，她不满导演编剧擅自改戏，干脆毁约不演。 于是高不成低不就，渐渐就耽搁了，实际工作室早就入不敷出了。 这次的剧本还是托了副导演的光。剧本的初稿写的是双胞胎，也就是需要女主邹一蕊一人饰演两个角色，开拍后发觉邹一蕊演得太吃力了，于是改成姐妹两人，临时需要一个女演员来救场。之石哥得到消息后就给陈云秀打了电话，陈云秀亲自面试了向小园，对她挺满意，才给了她这个角色。 -- 第4页 “希望这小祖宗能顺利演完这个剧本，不要再搞出什么幺蛾子了。”菜卷想到过往的种种，就差没在胸口画十字祈祷了。 第2章 菜卷不敢掉以轻心，远离片场太久时间，他说：“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回去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要是轮到我们的戏份我们不在场就不好了。” 向小园摆了下手，“知道了。” 菜卷不放心地叮嘱，“不要走远了，也不要喝太多水。”卫生间离这里的距离有点远，一来一去要耽搁不少时间，就怕误了戏。 向小园吐出一口气，挥手赶人，“知道了知道了。” 菜卷走回了片场，他留了个神，走到了陈云秀旁边，想问问情况，正好陈云秀扭身看到他，倒也认得他，“下一场拍小园和邹小姐的戏。” 菜卷欣喜，“谢谢陈导，我赶紧通知我们家小园去。” “嗯。不用急，慢慢来。”陈导拿眼尾朝一个方向示意他看，也不多语。 菜卷看过去，见到女主角邹一蕊和导演站在阴凉处，头已经要靠在一起了，他心领神会地转身。邹一蕊是橦华影视新签的艺人，又是苇家宝的小情人。菜卷在娱乐圈也待过好几年，自有一套发掘信息的渠道，据说这个苇家宝是苇庄的弟弟，搭上总裁的亲属，这女主演得再差也没关系。 而他兜里的那卷剧本，上面有不同颜色荧光笔标出来的重点，有些地方还标注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这几页钉起来的纸被小园翻得皱巴巴的。 一点点酸酸的感觉浮上他的心头。 其实小园也是紧张的，她已经一年多没有拍戏了。 等他走到榕树的树荫下面时，菜卷已经收拾好了心情。 嫩蓝的天，向小园坐靠着树干闭目养神，阳光如水地被茂盛的树杈叶子一过滤，一小簇一小簇地落在光面的黑裙摆上。 她略略一动，那光点也调皮，从她阖着的乌睫跳到她的鼻子，顺着直线滑到了她秀巧微高的鼻尖，加浓了她那颗天生的，浅浅的小茶痣的色彩。 菜卷有一点骄傲，不是他吹，他们家小园的颜值比那位邹小姐要高多了。 “园儿，刚才陈导告诉我，下一场拍你和女主的戏。” 小园睁开眼，侧过脸来，那光点拂过她的脸，似落入她凝聚的眼眸，喜色漾开来，如天光破晓般，使人心神一颤，菜卷不由自主地说：“真的真的！没骗你！” 小园站起来，笑容使她眉眼飞扬，“那还等什么，我们走！” 菜卷也笑着跟在她的身后，一时间有点心潮澎湃。 对！小园，让那些人看看你的演技！ 这一场是室内戏，片场移到了别墅内部，邹一蕊已经调整好状态，灯光摄影也就位了。 苇家宝在开始前和陈云秀说：“刚才和蕊蕊沟通，这个镜头你来盯，可能我站在监视器后面，她的压力会大一点，影响了她的发挥。” 陈云秀面不改色，点头应允。 他转头，看到正在化妆师补妆的向小园，眼睛陡然一亮。 这一场戏是在餐厅。 姐妹两人的性格大相径庭，妹妹从小身体弱被母亲保护得很好，性格有些天真和娇气，对于这个刚认回来的姐姐她心情是复杂的，尤其是母亲私下告诉她，姐姐和她的配型成功，接下来她们就要找机会说服姐姐移植一个肾脏给她。 妹妹心中愧疚，母女也有意拉近和她的距离，在衣食住行等等物质方面的需求主动满足她。 这天，两人都在餐厅吃饭。 肾病患者的饮食有严格的要求，要保证足够的蛋白质摄入且要严格控制水和盐的摄入。妹妹这边的菜单是半碗米饭，一点青菜，一点鸡蛋，一杯牛奶，一点点鱼肉丝，口味极为清淡。 而对面姐姐的吃的是厨师特意制作的牛排，还有饭后甜点。 两位女演员面对面就坐，一白一黑的两条裙子，还有面前的菜肴，对比鲜明。 “第二场1镜1次！” “Action！”场记打板，“啪”的一声都带着期待的回响。 一开始有一段无台词表演。 这两人都在默默吃饭，妹妹是一边吃一边暗中观察姐姐，费力思索找着话题。 而姐姐是冷淡地在吃饭，对于这个妹妹她没什么感情，就是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不仅陌生，还暗藏着嫉妒，怨恨的感觉，这在后面的剧情更能体现，这里更多的是要表达一种漠不关心的疏离感。 台词本就只有一句话——“餐厅里，两姐妹默默地吃着东西，一时间气氛有点说不出来的诡异。” 这是在场的导演和副导演，演员们都熟知的一场的剧情。 而剧本里人物的心理要如何通过演员的动作，表情，来对无台词表演进行演示，令观众信服并了解人物，这就非常考验演员的想象力和戏感的敏锐度，还有对节奏的把握。 邹一蕊也算是表演专业毕业，她其实并不业余，前面和男主的对戏她确实是没专心，更有自己的一番打算。 《姐妹》的主创班底都是业内公认的大师级别人物，她一进剧组，就多多少少感受到副导演，摄影师等等几位的冷淡，好像她是那种靠后台没实力的新人。她一开始就顺着他们的思路来，故意表演得很差，耗他们的心神，反正苇家宝是她的男友，她演得再烂都不会被换掉。 -- 第5页 这一场她是决定好好演的，想来一场刮目相看的“反转”。 只是当向小园坐到她对面的时候，她不知如何莫名有一点压迫感。 论实力，大家都是科班出身，邶影和华戏各有千秋，名气不相上下。向小园比她早毕业两年，可自己比她要红多了。论相貌，她是不会承认她貌不如人的。 至于实力…… 邹一蕊视线停留在盘子几秒，眼神闪了闪，抬睫瞄了瞄对面。 向小园微微垂着眸，双手垂在身侧，表情很淡，目光也聚在面前的盘子。 什么意思？无台词并不表示没反应啊？ 邹一蕊的心在打鼓，下意识就想做动作，她拿起刀叉，切了一块鸡肉，再次瞄了她一眼，还是没反应，她把鸡肉放到嘴里咬了咬。 我吃了你总得吃吧？ 她小幅度地咀嚼起来，剧本的妹妹因为身体不好，且家境优越，从小养尊处优，所以她吃东西绝对不会大口，而且此时病情加重，她胃口也不会好，所以也不会享受食物。 邹一蕊觉得自己解析人物非常到位了，只是一吃起东西来，时间就被拉长了，光是吃，又不能说台词，会不会有点单调？可是要怎么演？ 她内心有些发急，又去看对面，向小园仍旧没看她，只是接着做了一个动作，双手举起来，放在盘子的两侧，嘴角很轻地扯动了下，这个动作镜头应该是能捕捉到了，可自己并不会看到，如果能看到，那就证明自己盯着她的时间太长了…… “停！”这时陈云秀说话了。 邹一蕊松了口气，肩膀顿时松垮了下来。 “邹小姐，你是在偷偷观察她，所以注视的时间不能太长，吃东西的这个动作很好，只是你不能吃着东西频繁地去看小园，还有表情不用这么警惕和小心，这好像你吃这个东西还要经过她同意或者怕她不同意一样……” 陈云秀语气温和，“你才是在这栋房子里生活多年的主人，对面虽然是你姐姐，可你心里深处多多少少有点高傲，以及对进入你熟悉圈的外来者的一种抵触，这是本能……你懂吗？” “嗯，知道了，陈导，”邹一蕊刚开口，嘴里还有未咽下去的鸡肉，她脸一臊，匆匆嚼了下，忙不迭吞了。 陈云秀咳一声，继续道：“你再接着来，可以不用吃，你切了一块，举到嘴边，停了有半秒时间，”他做着动作，表情也带动起来，话速缓慢，“表情有点厌恶，甚至可以带点恶心，这种食物搭配你可能每天都要吃，大同小异，早就腻了，可又不能不吃，你举到嘴边时眼角情不自禁去看小园的盘子，露出一点点羡慕的神采，再看看面前的青菜，叹气，再去看小园……” 不愧是著名导演，一开口就知道有没有。 围观的几个工作人员点着头，低声交流，“陈导讲解得很细，我听懂了。” “嗯嗯，很清楚。听说他很擅长给演员讲戏，果然是这样……” “小园，注意配合，我们再来一条。”陈云秀对小园就说了一句，坐下来继续看监视器。 不远处的菜卷暗暗一笑。陈导对小园真的很放心！ “第二场1镜2次。” 邹一蕊内心已经服了陈云秀，她看到一点对面，向小园再次把手垂下身侧，就像上一条一样。刚才她仔细听陈导讲戏，没注意这女人，现在看就好像她从一开拍就进入了状态？ 邹一蕊好胜心起来了，她按照陈导跟她说的演了一遍，在她看向对面的时候，向小园把手放在了盘子两侧，头微微低了低，唇抿了抿。 邹一蕊看着她，在迟疑是不是要结束这一段无台词表演，说接下来的台词时，向小园本来微张的手紧握了握，微微举高，眉毛皱了皱，顿了顿，眼睛从左边移到右面，又从右面扫到左边，似乎在思索。 邹一蕊突然福至心灵，头靠前了点，表情疑惑，发了一个音，“嗯？” 向小园的表情一顿，这时她终于缓缓抬起眼睛，望了邹一蕊一眼，两手拳头微握，眼睛很快地瞄向了她的盘子，准确来说，是手。很快，很短，与此同时，她的眼神里有一点点慌张掠过，很瞬间，她那点慌张就消失了，回归冷淡，然后她把盘子的两侧的刀叉互换了个位置，左叉右刀，切起了牛排。 “cut,很好！”陈云秀满意地点头。 邹一蕊这时终于恍然大悟了，原来刚才她是在偷学自己用刀叉的手法。 是的，剧本里的姐姐早前被拐卖，跟着人贩子家庭颠沛流离，辗转不同的城市，后来还在孤儿院生活过一段时间，她根本不懂得如何用刀叉，又不想向妹妹示弱，所以才有了这番演绎，人物的性格完全站住了，气氛也体现了出来了。 邹一蕊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 对比有点明显了。 这一场的节奏全被向小园控制了，而自己是被她带着演的…… “保持这样的情绪，我们保一条！再过一遍！” 保一条的意思是这个镜头导演觉得已经ok了，保险起见，会换机位再拍一次方便后期制作或者剪辑。 陈云秀转头对苇家宝说：“苇导，你看这一条……这样挺好的？” “嗯……挺好的。”苇家宝摸了摸鼻子，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向小园，“接下来我来拍。” 第3章 摄影机悄无声息地转动着。 -- 第6页 地点仍旧在餐厅里。 “姐姐，我让厨房给你做了Soufflé(舒芙蕾)，”邹一蕊微笑着说话，语气亲昵，“哦，你没吃过这道甜品吧？” 她这回是用心了，没有用台湾腔的普通话念台词，放缓了语气，听上去软绵绵的，没有任何的攻击力。 “没吃过。”向小园淡淡地说，并没有看她，她慢吞吞地切着牛排，慢慢地咬着。 “那你等会可要多吃一点，很好吃的，我以前最喜欢吃了，”邹一蕊的音调有点上扬，在“最”字上把语气咬得重了一些。 向小园没有回答，仍旧垂眸没有看邹一蕊，她的刀叉在瓷盘中发出了轻轻的“呲”一声。 邹一蕊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这个剧本对话很多，很多人物的动作都要看演员自己演出来，她一边想着台词，一边还要接对方的戏。 在她的理解中，妹妹说完第二句台词，姐姐应该会抬眸看她一下，这时自己就会对她甜甜一笑，摄影机一定会对她进行面部特写，这样演起来就会对自己比较有利，是妹妹在亲近姐姐，而姐姐不领情。 可向小园的处理就很淡漠，她看都不看自己，不接招。 “导演，停一下，我觉得这个时候，姐姐应该看我一下，我们有个眼神交流，”邹一蕊抬手对监视器那边说，“小园姐现在的演法，我可能没有办法接收到……” 苇家宝想了想，点头道：“也行，小园你就这样再演一次。”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菜卷撇撇嘴，很想翻个白眼。 这是女主第二次叫停了，第一遍明明是她自己忘记了台词，却说是被自己的汗水滴下来影响到了，现在又说小园的演法她没法接收到…… 真的当片场是她自己的了？ 还有没有一点演员的专业素质？ 菜卷沉了沉情绪，扫了一眼周围，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他在内心叹了一口气，资本真是万恶又万能，他注视着小园，她垂着眼睛，没什么表情。 很好，仍旧在情绪里，没有受到影响。 小祖宗啊，忍住啊，忍住，不要抗议，这对你来说没有难度，看在角色的面子上，忍一忍。 再来一条。 邹一蕊说着台词，不知道是不是菜卷错觉，觉得她这次的语调更尖了，笑容更浮夸了，显得有点假。 “我以前最喜欢吃了！想让姐姐也尝尝。” 小园听到这里，她左边脸颊的肌肉不易觉察地颤了下，刀叉在盘子里呲地一声，停止，于此同时，她眼睑一抬，静而淡地看了她一眼。 邹一蕊本来已经准备好的笑容陡然一顿。 向小园看她的这一眼，毫无温度，极其淡漠，可肩膀肉眼可见地微微一提，是戒备的形态。 嘶，想有意示好都不可以。 太尴尬了。 “cut,好！很好！” 苇家宝喊了一声，赞叹，“小蕊，这样处理果然比较好，你很棒！” 旁边的陈云秀也点头，镜头捕捉到了邹一蕊刚要笑起来又突然僵住的神态，非常恰切得表现出来妹妹这时的心境。 “再保一条？” 陈云秀点点头。 苇家宝兴奋地搓了下手，拍摄比之前顺利他也开心，“我觉得是不是要给小蕊加一个面部特写。” 陈云秀委婉道：“刚才镜头有平推过去，小园和邹小姐都挺好的，而且后面还有内容。”言下之意是不用着急。 “嗯……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苇家宝倒也不坚持。 “苇导进入状态了！”陈云秀夸道。 “哈哈哈。是，哎，你别说，你找的这个向小园还真好，很上镜！” 邹一蕊能感受到现场气氛轻松愉快，而且有种兴奋感，她内心却有股说不出的郁闷，从她和向小园一开始对戏，她全程都被压着，感觉很不爽。 她盯着监视器那边的方向，苇家宝和陈副导演谈得正起劲，根本没留意她，她就更郁闷了。 “导演，我需要休息一下，有点不方便。”她开口道。 通常女演员在片场的“不方便”无非就那几种，一般来说导演也都理解。 “哦，好，那我们休息一下。”苇家宝不以为意地挥了下手，同意了，发完话后他继续跟陈云秀说话，忽略了邹一蕊频频给他使眼色，她忿忿地站起来，走出了餐厅，她的助理也急忙跟了上去。 苇家宝还是没注意道，他的注意力在小园那边，“哎，老陈，你注意到没有，从刚开始拍摄，这个向小园就没离开过座位，没说过话，表情也没有，很有意思。” “嗯，她这是入戏了，避免自己的情绪中断……” “哦哦哦。也对，哈哈，真有一套，她什么学校毕业的？” “好像是华戏。” “有点意思哦……” …… 邹一蕊并没有去卫生间，而是去了她的休息室，助理跟了进来。 她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劈头问了她一句，“你觉得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助理不解，有点懵地眨了下眼，“当然是你漂亮，比她漂亮多了！” 邹一蕊心里的烦闷灭了几分，“那你觉得她演得怎么样？” 助理观察着她的表情，“还，还行吧？” 邹一蕊又问道：“我和她比如何？” “都……”助理及时改了口，“你才是女一啊，她不过是配角，而且我们的角色是比较讨喜的，没那么阴森森，仇大苦深的……” -- 第7页 “你不用担心啦，就算她演得再好，我们也可以让苇导给她剪了……” 拍摄还在继续。 “姐姐快吃，这舒芙蕾就是要趁热吃，这道甜点王叔最擅长了，我以前经常吃……”邹一蕊的餐盘已经撤了下来，说到这里，她语气停顿了顿，仿佛有些黯然地低下眉眼，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左脸微微往镜头的方向前移几分，知道自己这个角度镜头面前是最好看的，她素眉浅妆，只上了一点点润色口红，此时有一股令人心生怜惜的孱弱。 现场的人并不是瞎子，这是拍了这么多天以来，女主角状态最好的一条。 众人的视线情不自禁地挪向对面的女演员。 见她只是舀了口甜点，打量着，试着吃一口，接着动作就没停过，大口大口地吃着甜品，充耳不闻。 好冷淡…… 转念一想，也是，跟妹妹又不熟，劝你吃一点？你又不能吃，不劝吗？好像又有那么一点不近人情，这毕竟是她亲生妹妹，好不容易才团聚的妹妹，就这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这穿着黑裙子的女演员，从一开始，就把冷漠演出了层次感，凉嗖嗖，阴森森的。 别说，还怪让人期待她接下来怎么演的…… 邹一蕊愣了愣，目光顿时冷了下来。 “停一下！” “嗯……邹小姐，眼神……”监视器后的陈云秀对苇家宝说：“眼神不太适合，妹妹虽然对她姐姐有抵触，尽管接二连三地没有等到姐姐相应的回应，她是有挫败感，可还是积极地温暖地去尝试与她沟通……” 他还没说完，邹一蕊就气呼呼地站起来，语气不耐烦，“我再来一条就是了！” 陈云秀也就不再说下去了。 “好好好，来，接着再来一条，小蕊，很棒，你可以的。”苇家宝终于察觉邹一蕊的内心的焦躁了。 围观人群中有人默默交换眼神，心照不宣。 啧，女主角状态是上来了，脾气也上来了。 “哎，你发现没有，从刚才到现在，有两三个小时了吧，她都没有动过，就坐在那里，开拍的时候需要吃东西她就吃东西，休息的时候她就停下，那吃的都凉了吧，有没有三四个小时了？” “有，中间女主角都休息了大半个小时……” 菜卷听到旁边的两个工作人员悄悄咬耳朵低语，内心里两种情绪交织着，骄傲和担忧此起彼伏。他担忧的不是小园演不了，他怕小园忍不了，对手太菜了，还尽出幺蛾子，态度还不好，简直就是在狂踩小园的雷点。 邹一蕊休息回来后直接跑到苇家宝面前，“……苇导，今天的戏份还没拍完吗？”她暗示的眼神直视着他。 “哦……”苇家宝瞥了一眼监视器，接着望了望那边的向小园，最后看了一眼陈云秀，后者了然道：“苇导，我们今天本来就两场戏四个镜头，现在只完成了一个镜头。” 邹一蕊看了他一眼，没理他，“苇导？” 苇家宝清清喉咙，“一个镜头确实有点太少了，小蕊，你再坚持一下，把下面那个镜头拍完就可以休息了！” 邹一蕊觉得内心好不容易熄灭的烦躁再次燃起来，“可……” 苇家宝再清了清喉咙，拿出点导演的威严，“过去吧。” 邹一蕊疑惑他这突然而来的认真劲，只能硬着头皮回到了摄影机前。 “姐姐，你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话说回来，我对姐姐了解得太少了，你多跟我说一点你以前的事情好不好？” 邹一蕊越来越心慌，甚至可以看到剧组的人员在交头接耳，她仿佛可以听到那些人在说： “你看NG的都是女主，女配比女主要稳多了。” “她果然是凭借后台，实力真的不行。” “太差了。” 她集中不了精神，越演越不对。 “邹小姐，再来一条，语气可以再真诚一点。” “邹小姐，声音太小了。” “邹小姐……” 陈云秀走过去和女主说戏，向小园动了动身子，轻轻地晃了晃脖子，表面上看着好像是坐久了，活动了筋骨，只是这动作她做起来特别好看，犹如春风吹拂过柳枝。 “小园刚才就很好了，保持情绪，注意……” 陈云秀跟邹一蕊讲完戏，顺口也叮嘱她几句。 “好的，导演，我明白。”她第一次开口应人，眼睛微微一弯，“接下来这个镜头我们会拍好的。” “哎，她人真的很好，很敬业，我要是被NG这么多次，我早就受影响了。” “是的，而且她都没休息过。” 菜卷这下倒没在意旁边人说什么了，他被女主NG得胆战心惊，听到小园这句话心一下子都要提起来了。 哦，看样子要动真格了。 第4章 “第二场二镜十九次！” “你想要知道我以前的生活？”现场收音，向小园的嗓音清脆，不大，穿透力强，听起来特别舒服，她语气冷淡，轻笑了下，没有笑声，只是嘴角扯了扯，“那你知道我以前住在哪里吗？”眼睛盯住了对面的邹一蕊。 也不知怎么的，邹一蕊被她这么一看，不自觉地缩了下，“住，住在哪里？” “我住过好几个福利院，”向小园的眼神静了一下，似乎无数回忆从眼前掠过，接着，她眼睛转动了起来，像瞬间遏制了回忆的流动，视线在房间了转动了一圈，“那儿可是和这里完全不一样。” -- 第8页 她又扯了下嘴唇，上身往前一凑，半是挑衅半是煽动，“你真的想知道吗？” 邹一蕊咽了咽口水，“你，你说说看。” 向小园坐回去，眼睛望着她，她拿起手边的水壶，往杯子倒水，水声汩汩，这是一套白色的英式茶具，她的动作大大咧咧，不同于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她本来就没有受过多少教育，活得也不精细。 杯子磕出响声，水壶震动桌子。 全场戏里戏外的人都被她掌握住节奏，吊着胃口。 她喝了一口，有点没滋没味地咂了下嘴，冷嗤一声，放下杯子，桌子再次震动。 邹一蕊从惊诧到不安，对面太自然了，一点演的痕迹都没有，仿佛她就是这样的人，非常真实的生活习惯。 这个女人……完全把自己变成剧中的姐姐了啊…… “什么样的小孩会住福利院呢，大部分都是不健康的小孩，唐氏综合征，喏，”向小园突然往上翻了白眼，吐舌头做流口水状，“脑瘫儿，智力低下者，经常无缘无故就会怪笑……”她望着邹一蕊，干巴巴地发出几声诡异的笑声。 “还有残疾的，这些都是不健康的，男孩女孩都有，还有我这种走失的健康的，却没有人认领的！”她的语气若无其事，嘴角越翘越高。 “每一间福利院都大同小异，都是这些人，我住过一间，二十多个孩子，平常只有两个阿姨看着，白天门都锁着，我们只能待在里面，晒不到太阳，我无聊极了，想出去外面，我就喊，阿姨，阿姨我要出去玩！” “没有人，从门看外面，都是黑乎乎的，只有我的回声……” “那几个脑瘫的小孩在笑，还有人哭，还有人拉屎拉尿，没人理，臭死了！”她厌恶地皱了下鼻子，幽幽地盯着她，“我再叫……阿姨，阿姨，快来啊……没有人来，那条走廊，一直都是黑乎乎的……” 她的语气越来越淡，到了最后的这个“黑乎乎”三个字已经几不可闻了。 邹一蕊眼前不由自主浮现一幅画面：黑黢黢的走廊看不到尽头，一双小手抓着防盗门，叫得再大声也没人发现，屋里还有渗人的笑声和哭声，鼻子仿佛还能闻到恶心的臭味，要在这样的环境生活…… 那种扑面而来的无助孤立感让坐在她对面的邹一蕊目瞪口呆，只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要炸开来了，直愣愣地看着对方，嘴巴微张，脑子里一片空白。 从监视器里看，这是一个近景的推进加面部大特写，向小园的嘴角翘着，笑着，脸部表情是生硬的，眼里没有丝毫的笑意，相反是散的，没落到一个聚焦点。 很明显，她溺在记忆里了。 向小园的眉毛长得特别好，浓黑流畅纤长，眉骨高，显得眼睛特清澈明亮，如果喜悦，那就是最光芒万丈的笑，如果悲伤那将是能让人瞬间共情。 此时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缓缓凑近，“你还要继续听下去吗？好，妹，妹……” 邹一蕊觉得她头发根儿都竖起来了，全身发麻，她坐不住了，胡乱地应着，“嗯，嗯……”她仓皇而逃。 向小园眼神盯着她的方向，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消失，变得与她的眼神一样淡漠，她重新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下。 自此，表演完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表演有时很玄妙的，见仁见智的事情，可有时，在对比之下，好的表演是一目了然的。 “啧。”菜卷偷笑，吼，把女主角吓跑了！ 苇家宝看愣了，陈云秀把“cut，非常好”喊出来后，他才反应过来，也大喊了一句，“好！”带头鼓掌。 剧组工作人员也才反应过来，跟着导演鼓掌，还有人欢呼，有人差点要落泪，总算完成了一场戏。 太不容易了，终于有一条是一镜而过的。 这表演完全是碾压型的，甩开女主好几条街。 邹一蕊听着周围的人对向小园的赞美和夸奖，笑容非常不自然，当事人最清楚她被碾压得有多彻底，她的反应完全是错有错着，在对方的给予的重压之下激发出来的。 她发现向小园出戏很快，导演喊cut后她站起来，对着周围鼓掌人员略略鞠躬，说谢谢，大大方方的，在她看来还挺理直气壮的？ 她看到苇家宝眼睛发亮地看着向小园，看到陈云秀露出了一点罕见的笑容。 她不傻，就刚才那一段如果成片了，观众肯定同情姐姐这个角色，显得她这个女主越来越白莲花了。 她现在觉得女配的这个角色的表演空间比女一大多了！ 向小园喝完那杯水，站了起来，谢了观众，她今天的拍摄任务就完成了，转身走开，菜卷跟上她，“哈哈！太棒了，园儿你演得真好！” “哦。” 小园应了几声，走离了人群，她就快速跑起来。 “哎？”菜卷疑惑地出声，看到她跑去的方向，顿时了然。 别墅庭外临时搭了公共厕所，男女分开，小园快速解决个人问题，门口水龙头流出的水清澈凉爽，她洗了洗手，俯低往脸猛地扑了几下水，抹了抹脸。 舒服多了。 “憋死我了。”她说，甩了甩手，水珠溅散开。身上穿的是戏服，不能擦。她再甩了甩，挥了挥手，动作轻松愉快。 “喏。”菜卷从包里掏出纸巾。 -- 第9页 小园拒绝，“不用，很快就干了。” 菜卷没好气，“擦擦脸，注意点形象。”他干脆亲自拿纸巾给她擦。 小园扬起笑容，“你还没夸我演得好呢！” “我刚才就说了！你棒！你棒！你最棒！” 天已经黑了，头顶有简陋的一段日光灯，灯管聚集了不少黑色的小飞蛾。暑气未散，地面还有点烫，一阵夏夜的风飘近。 小园又笑，举起手，“演戏真开心！哇！说台词的时候太过瘾了！” 她的乌发被风往后撩，露出了净玉般的一张脸，额角和脸颊边的碎发微微润湿，带了几分稚气，“这编剧的台词写得真的很好，我很快就记住了，说得也很顺畅……” 菜卷又掏出卸妆绵巾，轻柔地给她卸被水冲过后的残妆，“那么一大段台词，你现场收音，还不吃螺丝的，很棒！” “哎，我真的好喜欢这种拍戏的感觉！” 她眼皮还有点眼影晕染过的痕迹，她说起拍戏来眼睛闪闪的，仰着头，睫毛轻扇，那眼里的光像天抖落的星。 几年前，向之石建立工作室，请他来当小园的经纪人，老实说，他在这个圈里也有六年，曾经在博谊也带过几个有名气的明星。后来因为个人原因不在这行了，他本来想回老家另找工作的，要不是之前欠过向之石的人情，他是不会带新人的，尤其是很有脾气很有个性的新人。 他看了向小园的电影，看到了她对表演的热忱，他才先留下来试试。 一留就走不了，上了“贼船”了！ 说是经纪人，其实还要兼职生活助理，业务助理，化妆师，造型师等等等，好在向小园所有的脾气都在演戏上，生活里她挺容易相处，挺听话，渐渐处出了感情，更加走不了。 小园其实性格很独的，成绩好，傲气，读书时没人缘，毕业了，拍的戏不多，也没几个同行朋友。在外人面前，她都是冷淡，高傲，与人很有距离感，也只有在他和之石哥面前才会有孩子气的，小女孩的一面，叽叽喳喳地和你分享她开心的事情。 菜卷的心柔软了下来，“你喜欢，我们就好好拍，你今天做得很好。” “饿不饿，我看剧组那边放饭了，我去拿两个。” “好的，我也拍完了，我们回房间吃吧。” “嗯，行，我再打个汤，拿瓶牛奶你明早可以喝。” 两人回了房间，小园已经把戏服换了，穿了黑色短T和蓝色牛仔热裤，头发随意扎了个丸子头，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和菜卷喝着凉冰冰的绿豆汤。 “刚才听说那边晚上还要拍戏，因为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菜卷边说边掰一次性筷子。 几个饭盒摊开着，他面前一盒米饭，小园三分之一盒，三个菜，广式糖醋排骨，黄菠萝和红番茄入菜，鱼香茄子煲和清炒冬瓜。 日戏夜拍，很考验演员的精力。 “我们的女主不知道行不行呢？”菜卷摘了眼镜，他是深度近视，摘了就有点看不清，筷子没夹准，排骨滑了。 “呵呵。你说呢？那个花瓶！”小园冷哼一声，替他夹了一块排骨。 “咳咳，这话我们私下底说好了，在片场千万不能说啊。”菜卷不放心地叮嘱她。 “你放心，我才懒得和这种花瓶说话，跟她对戏就够我受的了！”小园咬了下筷子，忽然想到什么，眼神一亮，“好想快点和何辰影前辈对戏啊！” 国内三大奖项，白牡丹奖，金凰奖，华鼎奖，和香港的紫荆花奖，台湾的飞燕奖，这五大电影奖项并列为华人电影圈的顶级表演奖项，何辰影五个中拿了三个影后，是青中年演员里的佼佼者。 这样的演员才是小园渴望合作的，也是她忍到现在的原因。 “好啦，快吃！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和你喜欢的前辈对戏了。” “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我能和她合作。橦华居然能把她给签了！”小园咬着冬瓜。 “金钱加人情吧，哎，你知道陈导和何影后以前是一对吗？”菜卷向来消息灵通。 “哦， ”小园对八卦兴致不高，“不是早离了吗？是她第一任丈夫嘛，那是人家的私人生活。” “嗯，”菜卷拿着筷子头挠了下头，“我觉得不……” 他还没说完，两人同时被敲门声吸引了注意力。 “请进。”菜卷喊了一声。 一个工作人员敲门而进，“不好意思，导演让你们过去。” 向小园和菜卷交换了疑惑的一眼，今天她的戏不是拍完了吗？ 第5章 女主角又作妖了。 她不愿意补拍白天那场和男主角那场NG了很多次的戏，把导演拉到一旁嘀咕半天，说要演小园的角色。 苇家宝有点为难，现场的气氛僵持着。因为白天的戏没有拍完，所有的人都不能休息，化妆师，灯光师，场务，都必须留守现场，最惨的是统筹，每天最晚收工的就是他，他收工回去还要加班，根据演员的状态和拍戏进度再准备第二天的通知单，当天就要送到相关人员手里。 最累的是这些幕后人员。 他们其实只想今天的戏赶紧拍完，无奈这女主非但不配合，可能还把自己当成“橦华”的领导阶层了，她一定要演女配的角色。 陈云秀第一次皱起了眉。 这剧本的初稿是一对双胞胎，女主一人饰二角，姐姐给妹妹捐完一个肾脏后因为并发症死去，妹妹在后来也精神分裂，最后跳楼自杀。 -- 第10页 因为邹一蕊的实力问题剧本改成了姐妹，向小园来演姐姐这个角色是来临时救场的，结局也不会变。 陈云秀说：“邹小姐，先不说合同，小园的戏份要少很多，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邹一蕊噎了噎，她不是不想当女一，谁不想戏份多？女一的角色是可怜的却很难让人同情，她身体孱弱，可自小有母爱的呵护，患病了亲姐的肾脏的移植给了她，亲姐还因此死去，她很难让观众对她有同理心，尤其剧情后段，她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出现了精神问题，怀疑姐姐占据了她的灵魂，疯疯癫癫。 这个角色很矛盾，孱弱，自私，单纯，又有良心未泯的善良。 表演需要丰富的层次感。 她原本以为不难，和向小园对戏的过程中，NG的是她，被压戏的也是她，真是太令人憋屈了！相反女配的角色能够博取很多同情心，看向小园演起来毫不费力的样子，她又心痒。 向小园一进来，那边一束眼光朝她扫过来。 她站定，与那人对视一眼，来的途中工作人员已经告诉她缘由了。 “喂，你想不想当女一号啊？”邹一蕊高声问。 向小园挑挑眉，双手交叉起来抱在胸前，“我有名字。” 两位女演员顿时有了几分争锋相对的意思，邹一蕊还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戏服，向小园短T短裤，有点随性。 两人的相貌都是极出色的，身高相仿，一般高挑。 在场工作人员屏住呼吸，苇家宝挠着头，摄影师组组长默不作声地静观，看了陈云秀一眼。 菜卷呼吸沉一沉，抬手扶了一下眼镜，也望向了陈云秀，现场能解决问题的应该只有他了。 突然耳朵听到一声脆笑，“你想演我的角色，行啊，不过，这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要试试才行。” “试试就试试！”邹一蕊被激起了好斗心。 她这个邶影的还怕你华戏的不成？ 苇家宝眨了眨眼，望了陈云秀一眼，陈云秀扶了扶眼镜，沉思了一小会儿，点下头，“可以，你们先过一遍吧。” 场景重置，仍旧是餐厅那场戏，邹一蕊演姐姐，向小园演妹妹。 向小园忽然笑了笑，垂低双手，一步一步朝餐厅那边走去。 餐厅的戏份已经完成，场务把布景都撤走了，餐厅里空空如也。摄影机也没开，在场的工作人员的注意力都击中在这里。 只见小园坐下后，她面部表情一收，眼神沉静了下来，如一汪没有经过大风大浪的湖泊，清澈无暇，两条胳膊放在桌面交叠，扫了眼桌面，身子前倾，眼神犹豫迟疑，隐隐带着好奇，“姐姐，你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 邹一蕊的呼吸一顿，这就来了。 她回忆着记忆的台词，对，这里就默不作声可以了，对，在吃东西，虽然东西都撤下去了，不过，无实物表演是每一个表演专业学生都会上的课。 她冷漠地“举着刀叉，切着牛肉”，不对，这里是在吃舒芙蕾，邹一蕊急忙收了刀的动作，“拿起勺子，挖了一口”放进嘴里，充耳不闻的模样。 向小园看了她手中的动作，露出一点尴尬的笑容，很快掩饰下来，垂低脸用更轻一点语气，“话说回来，我对姐姐了解得太少了……”她在这里停顿了顿，仿佛在感慨。 邹一蕊额角微微出汗，对方的这里的台词与她的处理完全不同，这一停顿让她很想抬头去看她的表情，只是不行，这时姐姐要表现出不屑的神态，她只能依旧“吃舒芙蕾”。 可恶，邹一蕊隐隐觉得不对，没事，没事，后半段就是“姐姐”这个角色的主场，到时她要像向小园一样说台词…… 等等？这不是复制对方的演法吗？不行，可她要怎么演？ 邹一蕊心中惊诧，下意识就抬眼望她，不料一眼就像碰到了刺，对方眼眸仿佛被她这一眼所点亮，语气中有希翼，“姐姐，你多跟我说一点你以前的事情好不好？” 邹一蕊怔怔地看着她，脑子里再次空白，动作不知不觉都停了。 她惊得瞬间回魂，心扑通扑通跳，那股熟悉的被压制的感觉回来了，不行，她要反击！ 她眉眼一拧，张口道：“你想要知道我以前的生活？”声带有点僵硬，她不由自主地去想向小园当时的表演，一不留神，节奏就乱了，急着补上一句，“那你知道我以前住在哪里吗？” “住哪里？”向小园微微睁大眼睛，眼里的希翼变得更浓了，还有一点未知的好奇，看上去完全就是不谙世事的受保护长大的大小姐。 “我住过好几个福利院，”邹一蕊心里生出一点怒气，几乎是咬着牙齿道，“那里面可跟这里完全不一样！你真的想知道吗？” 这一刻，向小园支起了身子，眼里又有了波动，未知的好奇，也有紧张，她抿抿唇，微微点头。 邹一蕊硬着头皮往下演，“什么样的小孩会住福利院呢，大部分都是不健康的小孩，唐氏综合征……”她心里堵得很，她光回想台词就很费力了，更加无暇顾及脸上的表情，“还，还有，……” “还有唐氏综合征，”后面是什么了？她想不起来了！ 外场的人看得清清楚楚，邹一蕊明显已经力不从心了，完全可以不必演下去了，只是目光移到向小园那里，惊讶的是她还没有停止表演。 -- 第11页 向小园仿佛并没有受对面的影响，她大而有神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邹一蕊，身体微微前倾，渐渐的，眼里缓缓地孕满了水光，双肩微微抽动，眉眼，嘴角，肢体动作随着眼神传递震惊，害怕，愧疚…… 她嘴唇微张，手指缓缓举起来捂住唇，眼里的泪滑落下来，眼神化作了心疼，所有的情感逐一显示了出来，后来汇聚成复杂的眼神，复杂的情感…… 没有台词，独角戏，照样是一段令人动容的表演。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邹一蕊浑身发颤，一种被支配的恐惧深深地笼罩上了心头，覆盖了全身，她再也受不住了，崩溃地捂住脸，起身就跑了。 她的助理愣了一会，才急急忙忙跟上去。 围观群众的表情十分精彩。 菜卷强力忍笑，哎呀，谁叫你要一再招惹我们家小园啦，活该，呵呵。 向小园站了起来，情绪已经跳了出来了，她朝陈云秀扬声，“陈导，没事我就先回了，我饭还没吃完呢。” “哎，那你快回去吧。”回答她的反而是苇家宝。 向小园瞥了他一眼，点头，转身，“走吧，菜卷。” 菜卷在周围人的注视中跟上她，小声说：“你对苇导也要礼貌一点啦。” “嗯哼。” “哎！”菜卷夸她，心中为邹一蕊默默点蜡。要知道，小园拿到剧本也才一周，她对喜欢的剧本会不停地钻研，不止她的角色，所有的角色她都会代入演一遍，也许还不够精确，但对付邹一蕊这种三脚猫演技绰绰有余。 “她真无聊！”向小园撇撇嘴，根本不屑于去评价。 “嘘……不要被人听见了！”菜卷悄声凑近说，眼里也溢满了笑，“不过园儿干得好！哈哈。解气了解气了！” 向小园嗤地一声轻笑，背光的脸白皙素净，像夜色绽放的百合花瓣，眼角朝他瞥来，眼神也流动了笑意，如珠光撒向花瓣。 “我也这么觉得。” 他们两个一点都不愿意去管现场的反应，女主崩溃离场，苇家宝慢了半拍还是追了上去。工作人员得到了陈云秀的指示，戏也拍不成了，收拾了起来。片场里打着雪亮的灯，所有人都有些乏了，人影穿来穿去，抓紧时间收拾好东西赶紧收工。 陈云秀在墙角按起了额角，真正管事的人是最头疼的，他正沉思着，后头传来一声笑，如流水一般淌过耳廊。 他一听这熟悉的笑，心喜地回头一望。 何辰影三十七八岁的年纪，外表看着最多也就三十岁，高挑窈窕的身材，最特别的一双是丹凤笑眼，轻轻一挑，一点笑意如春风临花，妩媚动人。 陈云秀一呆，一笑，“什么时候过来的？” 何辰影笑道：“来了一会儿，该看的都看到了。” “你就一个人？”陈云秀打量着她身边，“你助理呢？” “小黄放我行李去了，我这没事就溜达溜达，”何辰影说：“刚才那两女孩要演我‘女儿’吧？” “嗯，对……”陈云秀长出一口气，“这戏开拍三天了，目前就是这么个状况……” 剧本是个好剧本，两个演员么，一个不够好，一个太好了，不过都不是省心的角色。 …… 何辰影眯眯眼，“别担心，说到底我们都是给“橦华”工作，能向苇庄交代就行了。” 陈云秀看着她，“那要靠你来镇场了！” 何辰影浅浅一笑，有点意味深长。 第6章 夜晚，向小园在床上翻来翻去的。 很久没进片场了，血液里仿佛还有残存的兴奋因子让她无法睡着。 她干脆坐了起来，床头没熄灭的台灯洒开一团黄雾，窗外隐隐有虫鸣。 小园呆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来，先是百度了下自己的名字，百度百科上作品介绍寥寥，打开豆瓣，也只有两部电影，一部短片的记录。 一部还是大学时候参演的《小文》，豆瓣评分8.4，这里的短评和长评她翻了无数遍，甚至还能记住关于那些关于她演技的评论。 另外一部只有记录，没有评分，因为没有上映。 唯一的一部短片是刚毕业那年，还是执导《小文》的贺导介绍参演的，参加了大学生电影节的公映，拿了短片单元的一等奖。 她再点进去豆瓣“向小园”的专栏。　219人收藏。 影人简介那栏只有短短的两句：向小园，23岁，出生背景不详。 华戏20XX届优秀毕业生，曾参演《小文》《XX》两部电影，演技灵气生动。 获奖情况：第69届戛纳电影节（20XX年）主竞赛单元最佳女主角（提名） 她再去微博搜自己的名字，弹出来的也只是自己的微博号，粉丝5万，可能大部分还是僵尸粉。 实时搜索里没有人谈论到她。 只要是娱乐圈，在演戏这一行，没有人不希望自己出名，都渴望得到观众的认可和夸奖，没有人不想要红，她也是。 然而现实总是骨感的。 在这个圈子里，金字塔尖的就那么一小拨人，多数人处于中游地带，而自己就是底层的。 也不是没有片子找她，不是没有公司要签她，只是她更想要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被大众认同，受大众喜爱，也走到金字塔的尖上去。 只是毕业几年了，作品没有增加，名气也没有，想要的东西仿佛远在天边，遥不可及，异常渺茫。 -- 第12页 她实在睡不着，拿着手机出走，外头静悄悄，壁灯昏暗，她踩着自己的影子，边下楼边拨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小园唇角抿起笑意，“哥~~”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如夜色温柔。 “这么晚还不睡？”他说。 “哥哥你不也还没睡，我就是专门来查岗的！”小园笑着一路走到了楼下，仰头望一棵茂盛的芒果树，鼻尖闻到清新微酸的果香。 大她十二岁的亲生哥哥是她最好的朋友，自从他们重聚，对她最好的人就是他，他们无话不说。 向之石在那头轻轻咳嗽两声，还带着笑，“我准备睡呢，怎么了？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向小园把今天拍戏的细枝末节都和他细细诉说，絮絮叨叨，边说边笑。 向之石是个善于倾听的人，他从来不打断她，可以听见他在走动，喝水，适时轻笑两声表示捧场，然后说：“喜欢就好，我知道你没问题，还有你喜欢的演员吧？” 他指的是何辰影。 “是，我还没有见到她，估计明天就可以了！” 向之石在那头嗯了两声，突然咳嗽了起来。 “哎，哥，你怎么又咳嗽了？还好吗？”小园有点急起来，“都是我不好，我不说了，你赶紧睡！” “咳咳，”向之石笑着说，“别担心，我就是喝水呛到了！” 小园迟疑，“真的吗？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赶紧睡觉！”她不等向之石说话，抢先道，“我知道我也回去睡了，哥哥晚安。” “晚安，加油，小园儿！” 向小园挂了电话，觉得心情好了些，正想折回去睡觉的时候，走过芒果树，走过灰紫的夜空的一轮明月，忽然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声音。 …… “我不可能换掉演员了，我觉得向小园很合适。” “我才是女一，你说过这部电影就是以我为重心的，一切以我为主，你现在说话不算数了？” 向小园皱了下眉，听人墙角不是光彩的事情，可是对方提到了自己，透露出来的信息也不太友善，这双脚就不想走了。 “小蕊，你不能不讲理，这个剧本都为你改了，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现在换掉向小园，到哪里去找另外的人来替代她？” “……这就是你的事情了，你堂堂‘橦华’的少总，你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吗？” “……” 她听得眉毛越皱越紧，手指不知不觉握紧了。 这个草包导演该不会要答应吧？ 她探出头瞧了一眼，生怕自己冤枉错了人，也是担心被换掉。 没有错，那一男一女正是苇家宝和邹一蕊。 那苇家宝后退了一步，抱起了双臂，面上有些不耐烦，“你别闹了！” 女的更加变本加厉道：“我闹？好，那你现在就告诉我，是我留还是那个向小园？” 苇家宝没有马上回答，她追着说：“你别说你做不到，苇庄不是你姐吗？整个‘橦华’都是她的，她还做不到吗？” 向小园听得心都提了起来。 片刻听到苇家宝缓声说：“她当然做得到，只是你签的是B级合约，潼华里只有A级的艺人才有资格和她见面谈事情。” 邹一蕊滞了滞，才说：“那你把我升到A级啊！” “我做不到。你只能是B级，像陈导，何姐，还有我们这部戏电影的编剧程亦他们三个才是A级。事实上橦华签约艺人十分严格，你能签B级已经是破格了。” 苇家宝给向小园的印象就是被女人迷得没有主见，没有头脑的草包，而此时听起来他条理清晰，头脑冷静，态度冷淡，完全像另外的人。 小园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神，忍不住又探头偷瞧了一眼。 月色下，一对年轻的男女面对面站着，男的抱着双臂，下巴微抬着。平心而论，向小园也觉得邹一蕊的业务能力是不能签B级合约的，只不过当面说出来也有点太直白了，尤其是几个小时前这个男人还一脸深情体贴地对待她。 这反差，旁人看了也有点心凉。 当局的人更加受不了，气得决绝道：“那我不演总可以吧？” “随你，只是……”他的嗓音更冷，嘴角却有点笑，他说：“你要舍得才好，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邹一蕊怔住，眼里顿时汪满了水。面前这个人太陌生，一直以来对她百依百顺，现下却又不行了。男人变得太快总有理由，她打了个激灵，钉住他问：“你是不是和那个向小园好了？” 听到这里的向小园：“……” 更可恶的是苇家宝扬一扬眉，笑而不答。 邹一蕊恨恨低语：“哪里来的小妖精！”抬头再钉了他一眼，“我告诉你，给了我的东西你就别想收回去！” “你能珍惜那就最好了！”苇家宝的语气似乎恢复了点温柔说，“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邹一蕊咬着唇望着他，眼里盈满委屈的泪。 这所谓的爱情真是奇怪又奇妙，邹一蕊此时的神情自然真实，比她的演技好多了，而苇家宝表现得不再那么单一。 向小园看得目不转睛，生出几分看戏的趣味，也不在意他们两个擅自把自己牵扯其中了。在她的认知中，演员的所思所见所想都可以成为自身的积累。她对自己的能力很骄傲，她一向是师长同学们眼中的高材生，她骄傲却不自满，心知自己还年轻，人生的体验尚且不够，还没有形成自己完整的表演体系。 -- 第13页 小园看着思索起来，原先以为这男的喜欢女的多一点，迁就女的，谁料到此时此景变了个样。 她心里产生一种难以理解的新感觉，她也不是没谈过这所谓的恋爱。她知道自己长得好，一直不乏追求者，她在异性和同性的眼睛都看过渴望的眼神。 大学里，她答应过导演系的一位师兄的追求，完全是出于好奇，结果不到两个月，两人好聚好散，那次经历回忆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想得出神，面前有个人影遮住了光，她抬头发现了苇家宝站在身前，饶有兴趣地望着她，邹一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向小园不想与他说话，随意叫了声苇先生，转身想走。这个人，她才不会叫他导演呢。 “咦，”苇家宝拦住她，“你都听到了？” 被抓个正着也不好撒谎，小园点了下头，“……听了一点。” 苇家宝笑着问，“那你有兴趣吗？” 向小园先疑惑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摇头，“不好意思，不感兴趣。” “哦？真的？我听说你并没有签公司，真的没兴趣来橦华吗？”苇家宝，“我觉得你觉得有资格签我们橦华的B级合同，我们橦华有自家的业界一流的导演，编剧，演员，绝对可以捧你红，假以时日，你签A级合约也不是不可能。” 说实话，向小园还是暗中心动了下，只不过她向来懂天下没有平白掉大馅饼的事情。 她不动声色地问：“那我需要做什么？” 苇家宝轻轻一哂，“我觉得你挺有性格的，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 向小园冷冷看他一眼，“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苇家宝耸耸肩，“我可以先和她分手。” 听到这里，向小园就根本不想和他再说话了，“不好意思，我还是不感兴趣，天不早了，我先回了。”讲完她扭身就走，也没再留机会给苇家宝叫住她。 “喂！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她也没回头，继续朝前走，只是手摆了摆。 从背后看，她腰肢纤细，臀线连着一双细长的腿弧线完美，走一走，腰肢便微微颤动，在夜色中，是一种清澈透明的魅力。 第7章 隔天，又是一个闷热的暑天。 向小园化好妆的时候已经看到了邹一蕊和何辰影。 女主角没有了昨天的傲慢和业余，她对何辰影的态度恭敬之余还带着亲热。 “辰影姐，你觉得我这句台词这么说怎么样？” “嗯，我觉得在这里停顿一下也挺好，当然你刚才说得也不错……” 小园看到这里，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 娱乐圈的人都是看人下碟，这很正常，这邹一蕊对待何辰影的态度与对待她简直天壤之别，可以理解，她也不稀罕邹一蕊的热情，她也不屑于与她来往。 何辰影百闻不如一见，这风度气度十分出众，她对邹一蕊态度也十分温和，向小园莫名心里有点失望。 当然，人家同个公司的，互相照应再正常不过了。 没等她来，没找她一起对台词，这些都是很正常的。 向小园心思绕来绕去的，还是有点不舒服。 这时，何辰影眼眸一转，已经看到了她。 她暗自吸口气，急忙上前打招呼，“辰影姐。” 何辰影近看皮肤光洁细腻，眼睛微微一弯，笑意浅浅，很快且礼貌地打量了一下她，“你好。” 小园内心一怔，敏感地察觉到了几分生疏，激动的心情淡了几分，她只好笑笑。 何辰影已经转过了头去，继续和邹一蕊对台词，也没再和她说话，也没邀请她一起对台词。小园余光都能感受到邹一蕊投来的眼神里既得意又带着轻蔑。 她一瞬间感到有点尴尬，不知道该留下还是该走开。 本来还想要个签名，现在真的开不了这个口了。 何辰影穿着米杏色的丝绸套装，发尾烫卷，戴一圈珍珠，声音好听清润，踩着一双皮鞋，“哒哒哒”地走进客厅里。 客厅里邹一蕊演的妹妹正坐在少发的一角，默默拭着泪。 “宝宝？”何辰影关切地问，她坐在沙发上去，伸手搂住女儿，低声地问，“怎么哭了？” 何辰影处理台词的能力非常出色，小园看过她很多电影，根据角色的不同她诠释的方式也不同，这里她演的角色出身良好的大小姐，强势的母亲，教养很好，溺爱女儿。 声音动听清润，言简意赅，尾音微微上扬，显得特别温柔。 “妈妈，”邹一蕊靠向她的怀里，眼角含泪，“刚才姐姐跟我说了一些她在福利院的事情，好可怕……” 何辰影眸光一动，微微掠向了客厅的某处，几乎没有停留，却让她观众觉得那个角落站着人了，她轻轻笑，“别怕，那都是姐姐过去的事情了，你看她现在和我们在一起，不会再到福利院去了。” 邹一蕊舒了一口气，恢复了笑容。 场外就位的向小园看到这里，眼神闪了闪，还是觉得不舒服。 “乖啦，别想那么多啦，”何辰影拨了拨她的额发，眼里流露出宠爱的笑意，“好了，你上楼休息一下，妈妈有话和姐姐说。” “好，”邹一蕊顺从地应着，起身上了楼，摄影机给了她背影一个镜头，代表着何辰影的视线始终跟着她，过几秒，她眼里的情绪俨然转变，一闪而过，嘴角仍旧含着笑意。 -- 第14页 本来是很轻松的母女亲昵表演，这个眼神收尾，让人不由自主地吸一口气，对下面的剧情期待了起来。 影后就是影后，小表情，小动作，语气，神态，每一个点都非常到位，只这么短短的一场戏，何辰影把这个母亲的角色更是演出了一种优雅，多年的良好教养和养尊处优才能形成的一种美丽优雅。 无声无息地，春风细雨地渗透了现场的每一个角落，包括观众的心，和她对戏的邹一蕊入戏，也发挥出稳定良好的状态。 邹一蕊和向小园对戏的时候，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非常痛苦地完成了表演，可当她和何影后演的时候，她是被搭着戏演的，轻易地接到了对方给的点，顺顺当当地就演下来了。 间接有了对比，这对比属于向小园和何辰影之间。 场内的陈云秀叫了个cut，神情放松满意，有些懂行的工作人员的脸上闪过似懂非懂的神色，苇家宝也敏感地察觉到什么，思索着。 一缕不安和紧张穿过人群朝小园的心袭击过来，很快，又被一股兴奋劲压过去。 终于可以和喜欢的演员对戏了！ 何辰影靠在沙发，微侧过身，看过来，嘴角仍是微笑，“来，过来这边。”她招手，手腕间一串珍珠泛着微微的光泽。 向小园走了过去，走得不快，到了她跟前，注视着她，嘴角动了动。 “坐过来。”何辰影拍了拍沙发。 小园一顿，别人不知道，这里她被抢了半秒。 “什么事？”她说。 何辰影弯了弯唇，又拍了拍沙发，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作为母亲，保养得极好，有一种超出年纪的年轻感，秀发浓密而丰盈，肤若凝脂。而向小园演得姐姐这个角色的美虽美，只是因为她年轻，天生的美貌若没有得到环境和经历的优待，就会过早折损。 这么近的距离，愈发感觉到，她对姐姐不一样的，她的语气，她的笑，下唇略略往上扬，唇角边只有浅浅的弧度。礼貌，优雅，却不亲昵。 向小园发觉自己的心突然被什么扎了一下，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坐下来。”她还是说。 向小园抿紧了唇，只是盯着她，要接一句什么话？要说什么？ 她该坐下吗 心又被扎了一下，抽出来。 心里那点不妙就越来越扩大，被扎的口子，越来越痛。 就不能说句别的吗？ 就不能叫她一声吗？ “孩子。”何辰影突然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了下来，“坐过来妈妈身边。” 耳边仿佛砰地一声，被扎的伤口处，鲜血缓缓渗透出来。 小园的眼眶陡然一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咬着唇，别过了脸。 苇家宝看到这里，刚想叫停。 陈云秀按住他的胳膊，低声说：“先等等。” 苇家宝瞄瞄那边，也低声说：“这里会不会快了点……” 陈云秀也说：“还好，她及时转了头。” 菜卷看得紧张无比，打开了手中的汽水，喝一口压压惊。 妈呀，整场戏的节奏全被何影后牢牢把控着，园儿一丝便宜都占不到…… 陈云秀观察着现场的气氛，然后说：“苇导，先别打断她们，让她们演一遍试试。” 小园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种新的状态。 她一分为二，一个她是何辰影的女儿，是那个大女儿，她被这两句“孩子”“妈妈”称呼弄得有点崩溃，委屈，不甘，不忿。 另外一个她才是她自己，在喊着，淡定点，淡定点。 何影后出了名的人好，温如春风的行事作风，非常照顾后辈，怎么会一打照面就那么冷淡，让她觉得被排挤被冷落了。 原来从一进片场何辰影就开始营造气氛，塑造角色了。 小园发觉自己背脊在冒汗，手心也是。一颗心怦怦地跳动。 她在与三金影后对戏，她不能害怕，她要见招拆招，她要偷师！ “妈妈？”小园把头转回头，红着眼睛，却没有哭，她反问，冷冷地勾着唇，“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吗？” “当然。” “原来你还知道你是我妈妈，这么多年你找过我吗？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妈妈顿了顿，想开口，却停住了。 大女儿似乎在她完美的面容上抓住了一个缺口，急速扑过去，用忿恨的语气攻击着她，“你没有！你不知道！你眼里只有你的宝贝小女儿！你们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你哪里还会记得还有一个饿肚子的亲生骨肉呢！” 何辰影合了下眼，眸光有一瞬的恍惚，颤了颤，抬起眼看向小园时，更多了柔和，无奈和沉痛，她还是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 这种责备是她应该受的。 同时也是她可以承受住的。 “你根本……”向小园在这样的目光中猛地一滞。 有多少次了，她渴望被这样的目光凝视着，关怀着，在福利院里期待的时候，在其他小孩被领养走的时候，饿肚子的时候，没地方睡的时候，风吹日晒的时候，走投无路的时候…… 她羡慕着，期待着，一开始还期待着能被亲生父母找到，再久些时候，她想，能有养父母把她带走也好，再后来，她就什么也不期待了。 她艰难地养活着自己，当过乞丐，当过小偷，被人无礼过，被人非礼过，后来她都忘了这种期待了，没想到还能被亲生母亲找到。 -- 第15页 这样的目光是属于她的吗？ 她会不会是在做梦？ 那时候在梦里的她都在祈祷，如果能有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她一定不抱怨了，不委屈了，她做什么都可以。 小园觉得嘴巴都苦了起来，原来眼泪不知不觉已经掉了下来，流进了嘴里。 这时，何辰影叹了口气，往前凑了凑，她终于伸长了手拉住了女儿的手，把她拉到了身前， 她缓缓说：“孩子，苦了你了。” 场外的菜卷都捂住了脸。 妈妈呀，影后有点可怕…… 第8章 一场戏结束，大家暂且休息。 小园坐在一个角落平复心情，她眼睛已经不红了，若然所思的模样。 刚才下戏的时候，那邹一蕊得意洋洋的快意非常直白地挂在脸上。菜卷担心小园太受打击，悄声对她说：“没事，园儿，我觉得你演得很好。 ” 小园嘟嘟嘴，丧丧道：“人家把戏都递到嘴边来，我如果还吃不下去，那我也太差了吧？” 太丢人了，虽说何辰影是大前辈，比她强是应该的，可自己也太弱了……只能说勉强招架住了，偷师就别想了。 “哎……”菜卷搔搔头，悄声对她说：“你知道何影后的外号是什么吗？” 小园看他。 “……笑面虎！” 小园：“啊？我知道啊，她属虎，平常好像挺爱笑，这外号没别的什么意思吧？” 菜卷欲言又止。 其实他也看出来了，小园没有达到她最好的状态，自己并没有完全进入那个情境，或者说还没准备好，就被何辰影拉进去了。 戏是没问题的，只是小园这样自己要求高的人肯定会觉得挫败，以及失落。 “和妹妹演的时候不一样，与妈妈演就得换个方式……”她喃喃着，微微阖着睫毛。 “果然你在就是不一样，我们省事多了。”陈云秀眉眼舒展着笑意。 “是啊，影姐，你来就好啦！”苇家宝笑嘻嘻，语气亲热。 何辰影与他们两个人站成一个三角形，她轻笑，瞄一眼苇家宝，“哪个是你女朋友？” 咳，苇家宝清清喉咙，“一个已经不是了。” 另外一个还不是。 陈云秀的表情有点古怪，忍住没说话。 “姐，你觉得她怎么样？”苇家宝下巴朝向小园那边示意了下。 何辰影问道：“什么怎么样？你指长相还是演技？” 苇家宝嘿嘿一笑，“都说说看嘛。” “小姑娘我第一次合作，以前都不认识。” 陈云秀在旁补充说：“演过老贺的《小文》，这孩子是可塑之才。” 何辰影是演员，和他们的角度还有点不一样。入行这么多年，合作过那么多人，年轻人也有，目前来看的话，只能说还不错。 那股急切要证明自己实力的样子，像只挥舞着爪子的小猫。 “再看看，言之尚早。” 苇家宝听他们只是评论演技，他目光飘过去说：“我觉得她长得倒是……挺有味道的。” 他觉得自己还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何辰影斜他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日光刚好爬了一点在女孩雪白的额角，映出一点毛绒绒的质感。她静静地坐着，垂着眼沉思在什么，旁边的助理也静悄悄的，不敢去打扰她。 这一帧，倒是挺有几分静物的美感。 何辰影刚想抽回视线，那女孩睫毛一扬，抬头，似乎笃定了什么。离得太远，看不清细微表情，却能感觉她整张脸仿佛亮起来，珠光莹莹的神姿。 静与动，是俨然不同的感觉，也有不同的美感。 何辰影的目光在空中停顿了会，既而抻了抻胳膊，头微微后仰，懒懒地舒展了下后，“行啦，拍戏吧。” “姐姐，现在只有你能救妹妹了，她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下去，这是最后的办法了。”何辰影站着，向小园也站着，邹一蕊坐着，她锁着双眉，脸色微白，举手去牵住何辰影的手。 何辰影仍旧看着向小园，下意识地回牵紧了邹一蕊的手，而后者仿佛得到了安慰似的，更近一步地紧紧拉住，寻求更多似的。何辰影不得不侧过身，后退一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侧。 两人有一种互为支撑，自成一体的感觉。 不得不说，邹一蕊只要有何辰影和她搭戏，简直是超水平发挥。 何辰影确实很会带戏。 向小园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扫了一圈，扯了一下唇，“我要是不同意呢？” 何辰影的肩膀瞬间塌了塌，又直起来，哑声道：“如果我能够配型成功，我也不会要你移植的。” “如果你能够成功配型，你就不会找我了吧？”向小园的眼里空空的，不是无神，是一种悲凉和苦涩极致的无力，看似空泛，看似平静，实际悬着，隐着，暗藏着。 以为和母亲培养起一点感觉了，以为以后都会有她在身边了，她会真心疼爱自己，母女之间终于要尝试着相处，生活，来消弭多年来的生疏。 原来真相是要与妹妹配型么？ 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取了她的血呢？ 哦，是重逢见面那会么？那会说要给她检查身体，带她去医院体检的时候，偷偷配型了吧？ -- 第16页 向小园眼里悲凉，嘴角却奇异地浮起一缕笑意，头微微往后，审视着她们。 那眼里的东西是悲伤的，那嘴角的笑是讽刺嘲讽的，在讽刺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妹妹么？在嘲讽自己的命运么？这残破的人生，一点幸福的期盼都不给她！如此吝啬！如此残忍！那动作，眼神，是愤怒的，燃烧着的，你说清楚！是不是根本无心找我！找我只是为了你的宝贝女儿配型！！！ 想要演出角色，就得先成为她。 并且确定自己就是她！ 这是演员必须要有的信念感！这是一切表演令人信服令人共情的支撑点。 这一场的园儿不一样了！ 不仅菜卷，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发觉了。 全场无比寂静，这一刻都进入了大女儿的心境！ 是啊！说清楚！到底是不是！ 何辰影暗自心神一动，咦？ 这样的控诉对任何一个母亲都是受不了，何辰影的嘴唇颤抖了起来，这一秒苦苦撑着情绪了，喃喃道：“当然不是，妈妈，妈妈也找过你的，找过的，找了很久的……” 她浑身的筋骨都软了，仿佛站不住了，“找了很多地方……找了的……” 这台词断断续续，重重复复的，仿佛不敢说清楚，也好似真的说不清楚，经年累月，有多少次的希望就有多少次的失望，到后来，她就不找了，承受不住了，到后来，有了新生的孩子，无意识地下意识地就把重心挪了，找也继续找的，就是…… 不敢，或许是不愿再放那么多的希望了。 是的，她告诉自己是这个原因，不是她不愿意去找。 “我……”何辰影仿佛就撑不住，一下腿软，身子打了个趔趄，收住了，低头捂住唇，颤着双肩哭泣。 终究是亏欠的，不敢直视这样的眼神。 啊……好难啊!! 场外观众揪着心皱着眉，看着母亲。母亲也很苦啊！她也不想的啊！她做了努力的！ 邹一蕊懵了，这两人在飙戏么？哇！这么直接就来的吗？ 等等，她也在镜头里的！ 邹一蕊心里有点慌，节奏也乱了，脸上反而错有错着地带着几分慌乱，这时，她掌心被轻轻一捏，猛地反应过来，也泣声喊了一声，“妈妈！” 反正跟着哭就对了！ 向小园仍旧直直地站着，唇角的笑意也敛了，眼里渐渐出现了泪水，缓缓地蔓延，一股悲伤的情绪笼罩在她身上。 “我问过医生，她换了肾，如果没有排异反应，很大程度会活下来，而我失去了一个，要是有并发症，我就活不了，我怕死，我想活，这也不行吗？” “妈妈，要不就算了，我不要姐姐的肾脏，我不要了！”幸好邹一蕊还记得台词，扯着何辰影的手臂喊。 “我知道你怪我，可你妹妹是无辜的，我怀她的时候，是意外之喜，我本来没想再要孩子了，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她是早产生的，所以她从小身体就不太好，都是我没能照顾好他，后来他爸走了，我就只有她一个了，我就再也不能逃避了，我更要好好照顾她……” 厚此薄彼，她注定要亏欠一个。 何辰影的情绪满溢，苦苦地顽强地克制着。她的台词说得特别清楚，一个字一个字地，刻意想去掩饰的冷静，却不能掩饰，因为她要说服女儿，于是这就像重新拿刀去刮已经结痂的伤疤。 尽管她的泪已经盈满了眼眶，尽管她全身颤抖得都快站不住，她还是牵紧着小女儿的手，她还是满眼恳求地望着大女儿。 她是真的偏心，也是真的为难。 在整洁的客厅内，三个女人挣扎在亲情之间，交织着守护和舍弃。主心骨人物就是何辰影，她一个人的演绎牢牢地吸摄了观众的心神，完全把观众带入了她的心境中，一起挣扎，一起纠结，一边觉得她自私，一边觉得她真实不易。 这场戏真好看啊，其实就是两个人的对手戏。 众人的目光转到向小园那边，就等着看她怎么演。 向小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这是一种当面的，逼迫性的交流，虽然表面上是母亲在恳求着大女儿，虽然何辰影演得很“弱”，她的脸部肌肉每一寸细微的抽动，她的眼睛里的那点渴求，随着她闪闪的泪光，无声无息地缠绕过来，密密麻麻地捆住了她。 她感觉空气都被抽离了…… “扑通！”何辰影猝不及防地往地上一跪，连带着邹一蕊也扑倒了地面，“孩子！求你了！” 向小园脸色乍白，条件反射地往后一个趔趄。 何辰影不待她有更多的反应，拉着一脸懵慌的邹一蕊，低着脸，“孩子，妈妈和妹妹都求你了！是妈妈对不起你，可你妹妹是无辜的，求你看在……她是你妹妹的份上……” 她这时抬起脸来，泪流满面的一个大特写，“你是她的唯一的姐姐，你难道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亲人在你面前死去吗？……” 邹一蕊想着不能拖后腿，也哭着去拉着她，“妈，妈，你别这样，没关系的，我……” 她忘词了，没关系，这个时候就是哭。 母女两人跪着拥在一起痛哭。 “妈妈……” “可怜的宝宝……” 什么叫软刀子杀人？这就是！ 什么叫情感绑架？这就是！ -- 第17页 在场的人看到这里都觉得心头郁闷，憋屈，像压了大山似的。 从最初的一步步的控制，到最后的爆发式表演，每一步都在何辰影的计划中，分寸不差，看似柔和的表演，等你放松警惕那会，已经‘嗷呜’一个大口把你吞了，渣都不剩。 这才是“笑面虎”这个外号的真谛啊！菜卷捏紧了拳头，不忍触目，心抽抽地疼。 这现场掌控力，这情感渲染力，绝了！ 第9章 到了这个地步，姐姐还能说什么。 向小园站着看她们两人抱着哭，眼里都是空的，她没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不用说了，只有那个选择了，不言而喻。 地上母女哭声渐歇，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别哭了，快来谢谢你姐姐。”何辰影眼眶红着，低声说。 别说别人，在场旁观的人都被得这一句“谢谢你姐姐”刺了一下。 太狠了！ 向小园本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猛地抽动了下。 “谢谢姐姐。”邹一蕊抽抽噎噎地说完，何辰影却没看着向小园，眼角往下压，转而看向邹一蕊，她探手过去擦擦女儿的脸颊，爱怜地，心疼地，邹一蕊受到触动，对她笑一笑。 何辰影的眼睫似乎要朝某个方向抬了，又收了回去，她突然抬手拢了拢头发，轻轻吸了吸鼻子。 邹一蕊情不自禁也挨着她，“妈妈……” “哭得都不成样子了，来，我们都去洗洗脸。”何辰影嘴角隐隐有不太自然的笑意，掩饰地，又拢了拢头发。 几秒过后，她好似回到了之前那个教养很好，气质很好的妈妈，不复刚才的失态。她们两人互相挨着，手拉着手，往楼上走去。 某个瞬间，何辰影的脚步似乎有停顿，貌似有想转身的意动，然而最终她留给观众的只有背影。 监视器后，苇家宝半响才回神，刚想开口想叫停的时候，陈云秀再次按住他的手，“等，再看看！” 还需要看什么？戏到这里不就结束了？ “看，她的戏还没结束，”陈云秀往那边再指了指，苇家宝看过去： 向小园一个人站着那里，看着那半截楼梯，楼梯处早已没有人，她仍旧站着，看着，她的表情像被凝固住了，所有的知觉也像凝固住了，仿佛一尊石像。 陈云秀朝摄影组比了几个动作，合作默契的摄影组长立刻点头，调整机位拍摄。 一个近景切特写。 向小园的眼睛，眼神，鼻子，嘴角，缓缓地有了变化，僵化的表情缓缓坍塌，石像也哀伤起来。接着她垂下眸子，似看着鞋子，又似看着地板，身子往下矮了矮，没矮下去，仍是站着，驼着背，有什么东西重压着她，她右手抱住自己的左手臂，她只能这样凭借孱弱的身体抗着，蜷缩着。 她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儿…… 苇家宝揉了揉眼睛，喉咙莫名干涩起来，心脏间某个地方被击中，酸楚得透不过气来，陈云秀，一环顾四周，在场的人几乎都在擦眼泪，有几个感性的女性工作人员已经低声抽泣，菜卷更是哭得拿纸巾不停地擦。 摄影组长抹了抹眼角，仔细看了眼机器，朝陈云秀打了个“OK”的姿势。 陈云秀是惊讶到惊喜，瞅了下眼睛红红的苇家宝，苇家宝深吸口气喊了声，“cut!” 向小园没听到似的，还站在那里。 苇家宝以为她没听见，大声道：“小园，这个镜头很好，可以了！” 小园还是原地站着，不吭声，突然猛地转身，也不看人，不说话，拔腿就跑出了片场。菜卷暗吸了口气，急忙追上，还不忘和两位导演打招呼，“导演，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怎么了？”苇家宝有点不解。 陈云秀在回看刚才的镜头，啧啧连声称赞，顾不上回他。 “让她缓一会儿，大家也休息一下。”何辰影没去卸妆，留下来也看到了最后，她目送着向小园的背影说。 她的感受是最深的，毕竟共同演戏戏的人眼对眼，面对面，全都作不了假，整个过程，双方有来有回的，她是能控制住场面，可最后还是被这女孩子演出了彩。 虽说年纪尚轻，可是这女孩的能量不可小觑。刚才那一场演起来挺过瘾的，很舒服。 “影姐，你是手下留情了吗？”苇家宝笑着问。 “我没有，她是真的好。”何辰影顿了顿，笑起来，“很有意思……”她没有说完。 那孩子在表演上是有野心的，她看完她和邹一蕊互换角色的那场试戏就知道。 有野心，有锋芒，很好，不过演戏的时候不能一人专好，要互相配合，戏才能完整和顺利。 她行程紧，不想被拖延，所以她一直控制着全场的节奏。 在她的控制下，女孩子没有怯场，发挥得更出彩了。这点倒是意外。 “真的好！”陈云秀忍不住附和，眼睛还在监视器没离开。 何辰影若有所思地笑笑，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 小园一直跑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整个人蹲了下来。心里脑里积攒了许多的情绪，似乎还没有完全地释放出来。 她眨了眨模糊的眼，低着头任眼泪流出来。那些尘封在脑海里的声音似乎也要跑了出来， “你就看在妈妈的面子上，不要报警，不要张扬出去。” -- 第18页 “我是你的妈妈，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 …… 怎么突然想起来了，不行，必须要出来！ 小园咬住大拇指，眼泪无声地簌簌往下掉。 菜卷在后头看她蹲着蜷缩成一团，心疼死了。 他知道小园一向是体验派，就怕真的入了戏出不来。之前向之石提醒过他，要他留意小园的情绪，有什么不对就要打电话给他。 “小园儿？”他也蹲下来，低声问。 “没事，没事……”小园似乎知道他的意思，“不用打电话给哥哥，我缓一阵就好……” 她还在呜咽，在擦脸，背影看着像只毛绒绒的小动物，用爪子扒拉着自己的脸。 菜卷对他们兄妹俩的事情知道一些，心知他们的羁绊是第三者无法取代的，只不过他向来有办法来表达他的关心，“好哦，那你哭一会就行了哦，要是实在忍不住，就过来让菜卷哥哥抱抱~” 小园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蹲着，泪痕未干，鼓起脸，“你好肉麻哦！” …… 之后他们再搭了一场戏，两人见招拆招，火花四射。何辰影私下没什么架子，人非常随和，有限的休息时间里都被人围着，小园都找不到机会私下和她单独聊天。 有她在场，拍戏特别顺利，很快就赶上了进度。 拍完今天的戏，剧组明天就要离开羊城，去下一个拍摄地点。而小园的戏份本来就不多，绝大部分都是集中在这里。 “你看那个邹一蕊，何辰影出现她就黏着她，各种抱大腿！你也学学人家，要把握机会。” 小园想起了菜卷跟她说的话。 这邹一蕊也挺厉害，和苇家宝刚一闹崩，就会另找途径。 小园能够理解这种做法，在这个圈子里，会经营人脉可能也是一种实力，不过这是别人，不是她。 “我才不做这种事呢。”小园瞥了一眼，何辰影和陈云秀在说话，邹一蕊凑了上去。 她其实很想上去要一个签名的，可是看到邹一蕊在何辰影身边，她内心就别扭。 她不愿意凑这种热闹，就走开了。 她其实挺喜欢这栋别墅里的那小池塘，穿过了荔枝林，再次走到那里去。 远处绿山白云，日光照在水面上，荔枝果红艳艳的，这一刻有股寂静到有点淡淡悲伤的感觉。 她静坐了会，手机震了好几下，她没理。 没过多久，有人走近，惊动了她，“咦，你在这里？” 小园看过去，苇家宝笑着问：“想不想吃荔枝？” 日光灿烂，鸟语愉耳，山风和煦，美景之中，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看清了苇家宝的样貌。似乎混血的血统，轮廓比亚洲人要深，肤色也更白皙，五官分明，鼻子尤其漂亮，高挺秀翘。 是个非常大气俊秀的长相。 可惜态度油滑。 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份，多的是捧他抱他大腿的人。 可惜她不是。 小园别过头，懒得理他，就想离他远远的。现在戏还没拍完，她必须要忍，不能得罪他。 可惜最后还是没忍住…… 第10章 “啊？要删了她的戏份？”编剧程亦吃了一惊，“为什么？” 剧组今天要离开羊城了，她在房间收拾完行李，拿着IPad正翻着剧本。 在羊城呆的这些天，天天都是酷热交加的温度，这会儿天际倒是聚集了不少乌云，风也渐渐变大，潮热的空气缓和了不少。 向小园太让她惊喜了，看了她演的姐姐后，程亦简直灵感迸发，很想给这个角色加戏，不过剧本大概已经成型，大的改动应该不行了。 她摸出颗薄荷糖，刚放嘴里，老陈把她叫了过来，就给她来了这么一个消息，心一下子凉飕飕的。 “……”陈云秀长出一口气，他眉间的褶皱都深了不少，“昨晚才来告诉我的。” “这？”程亦老大不愿意，“我还想和你说呢，后面姐姐就两场戏，我都还觉得不够，全删了？这像话吗？我不同意！” 程亦是“橦华影视”高薪签进来的金牌编剧，A级艺人，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即使导演和制片也不能随随便便让她删改剧本。 “要删谁的戏？”何辰影也过来了。三个人聊了几句，互通了情况。 苇家宝看上了人家，人家不愿意，就要删人的戏。 “也不能这么由着他吧！”程亦主要是心疼自己的剧本，其次她对向小园这个演员也有点好感，有点看不过去了。 “戏多好啊！这丫头真的很灵！”她越想越觉得可惜。 “我知道我知道！”陈云秀比她还要糟心，还要不舍。 “老何，你和苇导的关系好，要不你劝劝？”程亦转向一直都没说话的何辰影。 “劝不了！”何辰影耸耸肩，“他太会折腾了。”越劝他会来劲，说不定做出更过的事情。 程亦揉眉心，嘟囔道，“这个祖宗！” 天边乍时一个惊雷，闪电划过，窗户玻璃被砸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何辰影舒心一笑，“总算下雨了！” 她这话一落，更加密集的雨点逐渐响起，很快变成一片哗哗声，暴雨如注，仿佛浇在耳边。 一瞬间几个人安静没有说话，而这一隙的静中有清脆的“哒哒”鞋跟声，走入在潇潇的雨声之中，时而脱离，时而融没。 -- 第19页 天色微暗，屋里没亮灯，来人踩着雨点进来，黑色的丝绸衬衫也沉入空气里，领口扣得严实，裹着鹅白的颈线。 何辰影坐在最外面，似有所觉地朝门口看去，坐直了身体，语气惊讶，“哎？” “苇总？” “苇总，您过来了？” 陈云秀和程亦都站了起来，一前一后地。 来人点了下头，个子很高挑，缓缓走进来，略薄的红唇微启，声音很低，泠泠入耳来，如碎冰高空洒落，“删戏？”语气并没有起伏，平平淡淡的。 她目光在屋里移了一圈，很轻微的，空气像稀薄了几度。半鬈的发，不长，只触及肩膀，如墨的黑。 光线不亮，她坐了下来，手腕间露出一抹金色的表带。 陈云秀放了何辰影和向小园的那场对戏。 何辰影和程亦都在现场看了她的收尾表演，还是第一次在屏幕上看。 大特写镜头—— 年轻的女孩儿一身黑裙，直柳柳的身姿，肩膀瘦削而僵硬。 凝脂般雪白的额头，两弯乌黑秀长的眉，，一点点往下，容颜渐显，眉眼微抬。 是一对干干净净，清亮夺目的眼。 “嚯！真上镜，这眼睛有神。”程亦忍不住赞了一口。 对于演员来说，会不会演，很大程度取决于你的眼睛，要有神，要走心，要会生动地传达。 而现如今，很多女演员都喜欢黏假睫毛，美瞳，眼线一起来，本身能力又不行，看着是挺美的，眼睛空洞无力，苍白的演绎根本不能让观众信服。 而屏幕的女孩子不同。 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下来，变成了死寂。 看着妈妈和妹妹上楼。 她们是一家人，只有她是她， 她们找她，只是为了她的肾脏。 血缘亲情，豪宅住处，都不属于她。 这浩瀚天地，她一无所有。 大特写之下，任何的微表情都纤毫毕现，她的眼珠似乎都定住了，眼神是死的。身体微微摇晃，只有躯体在动。 可还有水雾缓缓蔓延，盈满了眼眶，眼睛活了过来，也只是苟延残喘，无边的悲伤蜂拥而至，吞噬了她。 镜头缓缓推动着。 她的身体簌簌发抖，脸低了下去，不让镜头拍到她的脸。 左手抱住右手胳膊，这么撑着自己，没有倒下去， 镜头缓缓拉远。 陈云秀当时激动死了，看了一会儿就跑到摄影那边，比手画脚，指导着运镜，摄影师也机敏，全程捕捉到了。 “呼~”何辰影轻轻透出一口气，眼底微湿。她是同场演员，不可能不受影响。 “苇总，你看就是这……”陈云秀话到半路。 “有别的机位吗？”苇庄抬抬眼。 她的眼窝要比一般人略深一点，高挺秀气的鼻子，微高的颧骨，略薄的唇，无不给人一股冷冰冰的倨傲感。沙发是黑色的，她全身也是暗色系，独坐在那里，却很难令人忽略，像暗夜里的玉器。 “有！”陈云秀语气添了几分欣喜。那天他忍不住跑到摄影组那边，就是尽可能多保留一点素材。 他摸不准cut了之后，向小园的第二遍第三遍会不会比这遍更好，也不清楚这是她的即兴表演还是她成熟的表演设计。 在片场，有时候，灵光也是稍纵即逝的。 第一遍永远是最好的。 几人再次看向了屏幕。 向小园的侧影，侧面看，她不是直直地站着，而是僵硬的，微微躬的体态。 镜头带到了地板。 明亮的地板上倒映出她的影子，向小园自己的影子，互相撑着，互相搂抱着，她似乎只能这样汲取一点安慰，一点勇气。 唯有自身是自己的依靠。 众人发出几声叹息。 “我当时觉得这孩子挺好，现在看，比我想的还要好一点。”何辰影唇角噙了点笑意，微侧过脸，瞟向了苇庄。 苇庄注视着屏幕，她专注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像静止的蛾翅，歇在她的眼睑底下。这点若有若无的柔和，奇异却不矛盾地揉进了她冷冰冰的气场里，有一股别样的魅力。 教人忍不住想去看，又不敢细看。 陈云秀叹息道：“当初老贺向我推荐向小园的时候，说她是那种惊喜型的演员，有天赋，一点就通这点不用说了，还有一点，就是你原本只要求她做到80%就可以，她就是能给足你100%，甚至200%。无论你怎么后期剪辑，素材都是满的。” “苇总，你看……”程亦看得就差没揪胸口的衣服了，“她的戏不能删啊！” “向小园？”苇庄念了念。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程亦顺口吟起来，再赞一句，“名字也起得好。 …… “我怕他要删你的戏！”另一处，菜卷忧心忡忡地收拾着行李。 小园没有说话。 菜卷还想说什么，门口有工作人员过来，他走了出去。对方倒是客气，“……暂时不用跟过去了，嗯，电话再联系。” 小园抿住了唇，虽说意料之中，心也沉了下去。 菜卷与对方热络了几句，留了对方的微信，这才回身进来。 菜卷太明白这个圈子了，交易也有的。有的也没那么见不得人，有的就是交朋友，多一个朋友多一点人脉。 -- 第20页 他以前带的艺人也有这种情况，双方相处个一年半载，对方有能力拉一把，立刻就有了出头之日。你情我愿的事情，不算见不得人。 苇家宝没那么糟糕，他是个香饽饽。多的是想啃他的人。 不过一开始之石哥就和他说过，小园的事情都随她做主，她不喜欢的就不要勉强她，那些心照不宣的事情，他们能不参与就不参与。 他看了小园一眼，小园幽幽地回视他，看上去有那么一点惨兮兮的味道。 更多的担忧压在了菜卷的心头，如果只是删了这部电影后头的戏还好，就怕还有后招，他把这些话忍着没说。 “算了，回家吧。”小园站起来，拉过行李箱，率先走了出去。 菜卷在后头叹气，这孩子除了演戏，真的什么都不放心上呢。 夏天的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天际一抹流动的蓝，地上的暑气荡然无存。 人未走，茶已经凉，接他们的车都没安排。郊外不好搭车，菜卷打电话找人去了。 小园站在路边，身后两个24寸的行李箱，就是她和菜卷的全部家当，站在这里远眺，看得到别墅的一角，还有那片荔枝林。 “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你真的不考虑做我的女人？我保证你这部戏就会红，而且你立刻就可以进橦华，到时你的资源都是一流的。” “我承认你是会演戏的，长得也好，但是没人帮你，没人给你机会，你会很辛苦。你今年有多少岁？23,24？这个圈子你也知道，不是你有实力，你长得好，就能出头的，新人辈出，竞争激烈，你还能这么挑下去？你还能挑几年？” “我今年21岁，坦白说，我拥有了你想要的一切，你只要点点头，我的一切你都可以用。” “好……那就祝你不要后悔你今天的决定。” 言犹在耳，她垂低双眸，望着脚下一对小白鞋。 刚下完雨，坑洼不平的水泥路积了不少水，水面倒映出一双细腿，毫无赘肉，比例绝佳，圈在蓝色的牛仔热裤里。 远远地开来一辆宝石黑的宾利慕尚，飞驰而过，水珠飞溅到她的小腿。 小园回神，后退了半步，抬眸，看到后座女人的半边脸。 侧脸，乌发泛着微光，柔和的下颚弧度下是一片极致的白，侧面线条就像一尊完美的雕塑。 小园的呼吸一滞，正巧那女人也朝外看了过来。 忽而一瞥。 她一时愣住，没躲过那迸溅起来的水珠，那水珠就像炸开的珍珠，洒落了漫天细小流丽的玉粉。 第11章 苇家宝的后招来得比菜卷想得要快，要狠。 电影自然没有后续了，再也没有电话来通知她们第二个拍摄地点，这还不止，之前他们接洽的电影也不约而同都没有了下文。 菜卷心知肚明，小园恐怕是被封杀了，就是不太清楚对方会做到哪个程度。 夏季很快过去，到了秋雨朦朦的时候，小园已经在家里歇四个月了。 申城是国内排行前三的一线城市，繁华气派，纸醉金迷，同样也寸金寸土。 向之石在靠近申城的中心区域租了一处公寓，三房两厅，月租三万出头。 向之石是名校金融系硕士毕业，在学校是贫门才子，也是风云人物，在申城的知名投行干过几年，后与同行合伙单干，据说在业界挺有名气。他为了妹妹成立了工作室，这才进入了娱乐圈这行。 向之石身形颀长，眉目清秀，有股文质彬彬的书卷气。投资的眼光却极其毒辣，作风凶猛，小园的在大学几年，他已经成功搭上了几个资方，一起合作了几个项目，回报成果很理想。无奈多年劳心劳力，身体健康拖了后腿，患上了肺癌，动了一次大手术，在家已经修养了一段时间。 向小园毕业两年，几乎没有收入，在她身上交的学费倒是不少，她学舞蹈，学语言，学各种感兴趣的，这些都是哗哗响的真金白银。 常年入不敷出，就是他们工作室的经济状况。 令菜卷稀奇的是，每次这个工作室看起来穷途末路了，总会绝处逢生。向之石一个外行人身份进的娱乐圈，非但没有任何的不适，还很有几分如鱼得水的自如，手中似乎还真握有一点神秘的牢固的人脉。 自己是怎么心甘情愿到了这工作室呢？ 那时他还在“博谊兄弟”里面当经纪人，公司大，派系林立，内斗不绝，他明哲保身谁都不靠，安全是比较安全，可也难出头。他勤力做事，为了他的艺人任劳任怨，其中一位很快当红，也是如此，遭人红眼妒忌，被人曝光了同性倾向。这在娱乐圈也不是多罕见的事情，只是这位他一手带出来的当红流量小生开始看他不顺眼，明里暗里刁难他，处处给他不痛快。 有次酒会，其实是一次正当应酬，无非就是去给资本老板们敬上几杯酒，礼貌说几句奉承的话。他在走廊偏僻处给当红小生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对方居高临下，描了黑眼线的眼透出几分讥笑，“蔡哥，我不像你，可卖不了pi gu。” 菜卷脑袋一轰，血液瞬间涌了上来。 当红小生还在笑，“要不你替我去呗。你比较懂。” 菜卷忍无可忍，一拳挥了过去，把那人的脸打偏了。人家哪里吃了这个亏，一脚反踢过来，踹中了他肚子，他疼得冷汗直流，他倒地，对方再补上一脚。 -- 第21页 如果不是向之石出现，他可能会被狠揍一顿。 他还记得当时向之石捏住了当红小生的手腕，笑容温温和和，“XX先生，有话好好说，这是公共场合。” 那小生却痛得英俊的眉目都扭曲了，“你……先放开我。” 向之石松开了他，他打量了向之石几眼，见他穿着衬衫西裤，干净斯文更有种罕见的矜贵，看不出是什么来头，不知深浅，只得愤然离场。 菜卷忍痛想爬起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很自然地让他了搭一把站了起来。 “谢谢，谢谢，您怎么称呼？”向之石的手心干燥温暖，菜卷的心也一暖。 “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没事，您？”菜卷叹了一下，不知怎么有点卡壳，对方的气质太干净太文雅了，他一时竟然有点自惭形秽，还有点异样感觉。 “那就好。”没留下姓名，翩然而走。 菜卷在原地发愣，也没追上去。 他后来工作也丢了，这世上多的是过河拆桥的事情，公司不论谁对谁错，只看谁更有价值，他顺其自然地成了被牺牲的一个。 他的积蓄一大半在股市里，其他的全都寄给了他的母亲，住的地方是公司租的，择日就要被清扫出门，走投无路之时再次碰到了向之石，从此就结下了不解之缘。也可以说，上了“贼船”。 向之石开给他的工资和他在“博谊兄弟”时是一样的，一开始他拿得真的很心虚，他只需要带向小园一个人，而她没怎么拍戏，工作谈不上忙，更像她的私人助理，给她订机票，陪她学习，照顾她的起居，说实话，这工作量都没有以前的三分之一。 后来小园没工作的时候，向之石照样开工资给他。 “哥，这样不行！我不能再拿工资了！”这个称呼菜卷在心里调试了很长时间，向之石风光霁月，更是不锈钢大直男一枚，自己不能动心思，只能把他当兄弟手足看。 “蔡卷，我们也没把你当外人，只是你还有母亲要养，别推辞了。”向之石笑着说。 “那不能这么由着她吧……”菜卷压低了嗓音，看了一眼小园的房间，“哥，你就不担心吗？” 歇在家几个月，小园就是窝在家里看电影，除了去健身房，再也没有别的消遣。 菜卷真的发愁，小园实力是有的，可也经不住这么蹉跎啊，尤其女演员，黄金时代就那么几年。 “就由着她吧。”向之石笑笑，看了他一眼，“要不你去劝劝。” 你们亲兄妹，你不去劝，我怎么好意思？ 这话堵在菜卷喉咙口那里，差点没蹦出来。 认识多年，他对这兄妹俩的性子也熟门熟路，向之石在生意场有股与外形截然不同的圆滑与成熟。他对亲生妹妹却是毫无原则的宠溺和顺从，问题是小园的性格，说好听点就是有个性，有傲气，说不好听的就是脾气臭，轴，不会变通。 现在国内的活跃女演员大概可以分为两类；流量偶像派和实力演技派。 流量偶像这派一般都是一些电视剧中小花旦，或者是歌手和女团，主持人出身的。年龄为90后到85后。邹一蕊就是属于这类中的小花旦。 实力演技派多属于电影咖位，拿过奖的，提过名的，小众文艺咖以及话剧咖位等等等，年跨度很大，也比较多元。何辰影在这类已经算是顶级咖位了。 可是小园都不属于这两类。她属于隐形的第三类，这类多是十八线开外不知名小明星，群演，以及小园这种不好定义的。 她的起点是很高的，在校大学生，还没毕业的第一部 电影就是名导，去了金棕榈国际电影节，进入了主竞赛单元，和国际一流的女演员竞争影后大奖。 她的问题就是没有任何续航作品，以及运气太差，之后的作品都没有机会公映，她更大的问题是眼光太高，胃口太刁，非她喜欢的剧本不拍，电视剧不拍，综艺不接（也暂时没什么综艺找她就是了）。 菜卷刚来工作室的时候兴致勃勃地给小园设计了好几种发展的路子，比如乖乖牌吃货人设，心直口快没心机天然呆人设，或者上进努力正能量少女人设等等等。 这些都被向之石否了，原因是小园不喜欢。 菜卷无数次地觉得可惜，按照小园的资质，只要她愿意接几部电视剧，或者演几部大众商业片，早就红了，最差也能在娱乐圈先混个脸熟，积累一定的人气。 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总骑驴找马，总有马到功成的那天。 外头秋雨绵绵，飘进来一丝寒意。向之石披了件毛衣开衫，大病过后的脸色总是没有什么血色，话语也是轻轻的。 菜卷此时脑海里闪过的，是那晚替他拦住那当红小生的手腕，瘦白，健康，有力。 他的心微微泛起一点酸楚。 他总得做点什么。 就算小园不听他的，烦他，恼他，不理解他，他也要去劝。 再这么下去，她这棵好苗子就要折了。 他说：“我去劝！不能再这么由着她了！” 向之石又笑了一下，他慢慢踱步到沙发那里，坐下，笑意未敛，做了个请的姿势。 菜卷吸一口气，正准备走的时候。 房门一响，打开了。 向小园站在门口，齐肩的发有点凌乱，脸像是沾过水似的素白，眼眶晕开一点红润，微微直身，“不用劝了，我去演电视剧就是了！” -- 第22页 第12章 “啊？”菜卷有点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就问，“你说真的？”他是真欢喜，还以为要费多少嘴皮子功夫来说服小园，而且还不一定成功，没想到是递到嘴边而来的胜利。 他有点不战而胜的不真实感。 目前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苇家宝把她的电影资源都封死了！他们只能走电视剧这一条路来突破了。 “真的？”旁边向之石也笑着问，他的语气要清淡得多，仿佛在意料之中。 “真的！”向小园朝外走出来，“演就演，谁怕谁！我不信我不行！” 菜卷心内一喜，又有点心疼。对于她来说，心态的转变并不容易。 向之石看了看她，“那好，我书房的桌面有几个电视剧剧本，你去挑挑，有没有看中的？” 菜卷悄悄地递过去一个惊讶的眼角余光。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 幸好幸好，他心中宽慰又佩服。 向小园默默看了看向之石，嘟了嘟嘴，什么都没有说，乖乖地去挑剧本了。她在外人面前再怎么傲气，在哥哥面前就是一只温顺的小猫咪。 菜卷这下也放松了下来了，他一开心，包子一样圆乎乎的脸都笑开了，小声说：“哥！她愿意演就太好了！” 向之石点点头，侧过脸瞧着菜卷的笑脸，他瞧得久了点，菜卷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哥，你看啥呢？” 向之石若有其事道：“菜卷，我记得你的外号是小园给你取的？” “对啊！”他过世的父亲是个语文老师，给他取大名为蔡涓吉，吉祥的日子的意思，小园有次念快了就变成“菜卷”，从此就干脆叫他菜卷了。 “我突然觉得你叫‘菜包’也行。” 菜卷：“……” 来到这个工作室太清闲了，这两年的体重不知不觉直线上升，再加上小园好几个月没开工，他也没工开，所以脸也大了一圈，可是叫菜包也太…… 菜卷有点恼羞，还没到怒的地步，“哥！不带这样的！” 向之石又笑起来，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就像温柔的夜色缓缓浸透了黄昏时的云雾。 菜卷的心猛地砰砰两下。 妈呀，直男撩真要命！ 阿米豆腐！阿米豆腐！ 向之石桌上一共有三个剧本，一个是医疗剧，一个是破案推理剧，一个是都市爱情剧。 小园喜欢的是那个破案推理剧，里面的女主角是一个警察。 向之石说：“这剧情出彩的是男主角，女主的作用就是递梗，推动剧情往下发展的工具人角色，成长的空间有限，不出彩。” 菜卷也翻了一遍说：“不过剧本还行，男主是XXX，有一定的人气，而且播放平台很好，企鹅和IQ平台已经内定播放权。” “那这个医疗剧？”菜卷又拿起一本 “虽然是职业剧，不过专业性不强，都是情情爱爱。”小园撇撇嘴，“那还不如这本呢。” “我看看，”菜卷继续翻，眼睛突然一亮，“咦，《他们的二三事》，这是绿江的知名高点击率小说，有很多原著粉。导演是孙芯。 哇！可以！过去的几年，绿江卖出去不少小说的影视版权，有一些改编得还不错，有好几本都爆了，捧红了不少女演员。这本的编剧也可靠，我比较看好这本。” 向之石也点头，“我也比较看好这本。” 两人齐齐望向了小园，意思不言而喻。 小园左瞄瞄右瞄瞄，觉得他们说得也有道理。算了，就听他们一次吧，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一个月，小园都在家里研读剧本。剧本说真的也没多大的深度，言情剧嘛，故事流畅，人物立体基本都达到要求了。 入冬的那天去参加试镜。说是试镜，也不准确，就是一场剧组内部的见面会。角色基本就定好了。几位演员和导演，副导演以及制片人见了一面，确定角色的分配。 《他们的二三事》是一部现代爱情都市剧，主角是两男两女四个角色。投资方的大头是三大巨头之一的“博谊影视”的子公司湾里传媒，其中的一男一女都是旗下现阶段准备大捧的年轻演员。 书中两个女主角，一个是出身普通性格讨喜的甜妹，白净，却不傻。另外一个角色是千金大小姐人设，性格高傲。 华纳影视那边的女演员人气小花旦陆静年，童星出身，白白鹅蛋脸，两个小梨涡，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特别讨喜。符合甜妹的设定。 小园就只能演高傲的千金大小姐了。 另外一个男主方昊小鲜肉，唇红齿白，要演男主之一的有钱少爷，和陆静年要演情侣。说实话，气质不怎么符合，小说里的这位总裁是撩妹老手，玩世不恭的情圣，这位男主演的气质属于阳光型的。 小园心里奇怪，不过这是导演的安排，她也无权插嘴，更何况另外一个男主说是档期冲突，并没有来参加这次见面，不过看导演他们没有什么不愉快的神情，可见是事先打过招呼了。 看起来来头不小的样子。 说实话，这部剧大家都是关系户，那两位是最名正言顺的，自己的公司投资捧自家的艺人，天经地义。小园知道她的角色是哥哥托关系找来的，她不能辜负他的好意，她一开始是有点膈应，不过已经调适好了。 苇家宝有句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她还能再等几年？再拖几年？她害怕了。害怕自己没戏拍，除了演戏她还能做什么？除了演戏她就是废人一个。 -- 第23页 所以这部电视剧她会好好演，她也有自信能够演好，自己看来一点难度都没有。希望她的对手——那位未出现的男演员不要太差。 拍定妆照的那天，小园和菜卷早早就来了，到的时候，几位化妆师和造型师都在屋里了，只是没有人过来打招呼。见他们进来，那在聊天的一小伙人停了，纷纷望了过来，目光各异。 小园点了下头，脸色正常，大大方方面对着那些打量。 过了几分钟，才有工作人员迎了上来，请他们在旁边坐下。 小园没听到那一小伙人在旁窃窃私语，“面生得很。” “盘正条顺，挺惹眼的！” “……” 嗡嗡声并不清晰。 他们自己找位置坐下。 虽然都是主演，但是人气和地位不同，像他们这种没后台没名气没排面的，即使先到场，也要等。 菜卷向小园投去安抚的一眼，小园耸耸肩，表示自己不在乎。她戴上耳机，闭上眼睛，听音乐，顺便把脑袋清空休息。 歌曲是菜卷把她下载的，各种风格的都有，她其实也没在听，就是借个道具把自己隔离起来。 “我在想，总有一天，我会忘记你 我会停止恨你 我会不再想你 那时，我会自由， 我会放手， 我会不再难过……” 一个清灵的女声忽然飘进了她的耳朵里，小园那对乌黑的秀眉微微一动，侧了侧头。 是一首抒情歌，唱腔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耳朵，音色清灵，妙的是尾音有一点点上扬，带着沙哑。 一曲终了，她跳出来看歌手和作曲，发现都是同个人。 俞秋瑟。 足足等了四十分钟，其他两位主演一前一后，姗姗来迟。 “对不起，路上塞车了。”陆静年鞠着躬。 “对不住，对不住，时间没算好，迟到了，让大家久等了。”方昊搔着头。 两人态度良好，诚心诚意。等待的工作人员心里舒坦，自然就不可能说什么。 小园在旁边已经看起了电影，与她无关，上次那次短暂的见面会也没说上几句话，大家不熟。对方还不守时，印象实在一般，不想与他们说话。 菜卷倒是去和对方的经纪人套近乎去了。 陆静年主动走过来，“你好，小园是吧？不好意思啊，迟到了，又要让你等一会了。” 小园不得不摘下耳机，礼貌地回句，“没关系。” 陆静年冲她甜甜一笑，“要不要吃零食啊？我带了很多。” 小园又不得不再次礼貌地回，“不了，谢谢。” 陆静年笑起来梨涡浅浅，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让人无法生她的气。 “好吧，那我先去化妆啦。”被婉拒了两次，她也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小园多看了她一眼，印象由一般转为了良好。 等他们两位咔嚓咔嚓地拍完了定妆照，小园已经靠着菜卷的肩膀先睡了一觉了。 轮到她化妆的时候，她迷迷瞪瞪地坐着，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捯饬。 “皮肤很好，打个底……”化妆师态度还行。 造型师拿过来两套衣服，香奈儿的淑女套装，“把她的发尾烫一下。” 小园化好妆，换上衣服出来，在场的人的目光全都聚焦过去了。 “老师，可以拍了吗？”等了实在太久，一点情绪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她穿着香奈儿经典的白色套装，及膝的白色包臀裙，一双黑白配色的高跟鞋。拨了拨自己的长卷发，露出双C形状的带钻耳钉。 乌眉淡扫，双眸如星，唇色是复古的红。款款走出来，眼波淡淡一扫，下颚微微一抬， 完全是一个涵养很好，矜贵傲气的千金大小姐。 摄影师眼睛炯炯发亮。 两套衣服，一套裙装，一套裤装，都是奢侈品牌。这部戏的制作真的不差钱。 摄影师拍得非常满意，接着请陆静年过来一起拍合照。 剧中她们也有不少对手戏，后面会变成好朋友。 方昊拍完已经先走了。据说行程真的很满。 陆静年身高一六三，比小园矮四公分，两人都穿高跟鞋也有一点身高差。 她的脸小，长相甜美，在娱乐圈也是出众的长相，只是站在了小园面前，还是很明显地黯淡了几分。 有时候，美貌是一种纯粹的霸道，毋庸置疑，无法反驳。 有时候一些女演员在一起合照，会想把自己的最好看的角度呈现出来，还会争风吃醋抢镜头，难做的是剧组团队和摄影师。 陆静年性格很好，随和，也不拘小节，造型姿势很十分老练。小园也愿意配合，两人很快地顺利地拍完了照片。 直到拍完还是没见到要演她情侣的男演员。 “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小园换完自己的衣服后问菜卷。 “我倒是可以去打听一下。你感兴趣吗？” 在场工作人员走得都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人在做收尾的工作，他们说话也就没怎么注意。 “你感兴趣啊？我告诉你呀？”后面有人笑嘻嘻道。 陆静年眨了眨眼，冲她甜甜一笑。 第13章 过了几天，《他们的二三事》开通了官方认证微博，并关注了陆静年和方昊的微博。 -- 第24页 到了晚上八点，官方发了几张两人的定妆照，并@了他们：@陆静年，@方昊，一座城，一段情，欢迎你们，给我们演绎他们的故事。（笑脸，拥抱，心） 陆静年和方昊也心领神会地一前一后转发了这条微博。 陆静年的微博还好一点，粉丝在下方表达了开心兴奋地情绪。 方昊的微博不到半个小时立刻转发上万，评论都是激动的啊啊啊啊，各种表情包的，鬼哭狼嚎的，没一会儿就好几万了。 向小园看了都怀疑是他公司买了水军，“他有这么红？” 菜卷点头，“就是有这么红。”接着对她进行了科普。 方昊，选秀歌手出身，长得好，能歌善舞，笑起来一股子无辜的大孩子模样，拥有不少的姐姐粉和亲妈粉。 这是他的第一部 电视剧，粉丝自然无比的激动，当晚就刷上了热搜。 官方微博赚足了一波热度，后续就是一条就是公布并@了导演，编剧之外就没再更新了。 陆静年和方昊是这部电视剧的流量担当，官方最先和暂时只公布了这对演员，也是理所应当的。流量有时就是实力。 孙芯是曾经是国内最优秀的电视剧导演之一，90年代拍过好几部里程牌的都市爱情剧，现在还活跃在一线的电视剧女演员大部分是由他的剧里出来的。他外表胡子拉碴，镜头下的男男女女的感情却细腻柔软。那是他最好的几部剧，也是他最风光的时候，之后的作品就没有达到这样的高度，口碑大不如前，地位也不如前了。 曾经很多演员抢着上他的戏，现在他却没有选择演员的权利，全由制作方和投资方做主。 不过网络上还是有很多他的粉丝，在他的微博，和电视剧方微博下鼓励他，虽然多少也有点忐忑的意味，多数粉丝还是期待着他一洗过去的颓势，东山再起，普通观众和各路媒体也是观望着。 过了一周，小园前往拍摄的地点。 第一场戏是陆静年和方昊的。 小说中他们的感情线是破镜重圆。 他们在大二相恋，大四时方昊要去国外留学，他的本意是想带着陆静年一起出去，两人一起学习毕业后再结婚，陆静年不同意，于是两人分道扬镳。方昊学成回国，进入了陆静年工作的公司，两人变成了上下属的关系，前缘就此有了续上的机会。 第一场戏是在大学校园里，陆静年看着方昊在打篮球。剧情的前晚，两人因为留学的事情吵了一架，谁也说服不了谁。隔天男主有球赛，女主还是来了。 拍摄地点安排在一个体育馆。通常不会安排太难的，图个顺利的好彩头。 “还有下半场，我打完我们去吃饭，”方昊拿起矿泉水“咕咚咕咚”连喝好几口，抹一把汗。 球场上有人喊他，“喂！大佬，别光顾着和大嫂聊天啊~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啊，你们整天腻着，我们的眼睛都快瞎了！” 几个男生嘿嘿笑，发出怪叫声。 “狗崽子！”方昊轻笑，他转过身来，蓝色的篮球服的背湿了大片，跑下去的时候不忘回头交代女友，“你先想好今晚要吃什么！” 监视器这时切到了陆静的脸。 她注视着方昊，嘴角是本来是翘着的，是热恋中看女孩子看男友才有的那种熟稔和甜蜜。 “眼神不错。”依旧是胡子拉碴形象的孙芯点点头。 镜头转向了方昊那边，他接过队员的球，对方球队两名队员交叉拦他，他熟练地几个假动作躲避，接着将篮球举过头顶，双臂略微用力，球在半空划了个美丽的弧线，正中橙色的球篮里。 全程欢呼，女生们此起彼伏的尖叫，方昊朝观众席看去，看准一个点，露出灿烂的笑容。 陆静年的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她半直起身抬手挥了挥，坐了回来，仍然看着球场中，眼神里却空了空，似乎想到了什么，她静静地叹了口气，嘴角的笑意也带了点苦涩。 “cut!很好！” 很顺利，一镜通过。 孙芯的心松了一大半，运气还可以，投资方选的两位演员演技比他想象得好，基本合格。男的才21岁，年轻帅气，演员本身可能也爱运动，身量笔直，打球的动作潇洒帅气，可以看出是本色出演。 女的已经26岁，可是长得非常显小，扮演大学生也没什么违和感。 孙芯目前还算满意，吩咐准备下一场戏了。 小园旁观完这场戏后，只有一个感觉——同样是被媒体列为90后四小花旦，陆静年的演技可比邹一蕊好太多了。 第二天还是主要是他们两个的专场，在学校里的戏份。 按道理说没有小园的戏份，她是不需要呆在片场的。只不过她没拍过电视剧，一来好奇电视剧片场和电影片场有何不同，二来她就算认为这剧本一般般，好歹也接了，就要有专业的职业素质。要了解她的合作演员，要了解导演…… 目前看来，陆静年的演技是最成熟的。方昊毕竟是第一次演戏，一遇到一些复杂的剧情他容易露怯，一露怯就容易木，神情和肢体语言是僵的，感觉一边演一边努力地在想台词，不时地NG，一NG他就向全场鞠躬道歉，弄得孙芯都不好说他。 他皮薄肉嫩的，还容易脸红，NG的次数多了，连耳根都红了，激起了现场所有女性的怜爱。孙芯给他讲了好几次戏，他都不开窍，紧张得额头都布满了汗。 -- 第25页 还是陆静年开口了，“孙导，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下？” 孙芯也快崩溃了，摆手，“休息休息。” 陆静年自己并没有休息，她主动到方昊面前与他搭戏，对台词，一遍遍的，不厌其烦。 向小园看在眼里，由衷对她佩服起来，自己是绝对没有这个耐心的。 他们剧组的拍摄地大多是在市区，辗转多个地方。前一周都没有小园的戏，而她每天都跟足剧组的行程，全程旁观，也不与人交谈。 她不知道她在观察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观察她，绝大部分的人都浮起一个念头——这是谁？ 她穿得简单，一身简单黑色运动服，扎着马尾，黑色鸭舌帽压低，看不清眼睛，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唇色很粉。 到了第三周才有小园的戏份。 大小姐的亮相。两场过场戏。 一般来说，很多导演和演员会花大力气和心血在重场戏里，即是那些重要的剧情转折，情感冲突，或者矛盾的戏份上。这是很能吸引观众眼球的戏份，也是能体现演员演技的戏份。 而过场戏通常是被忽略的，因为它看起来不重要，短暂，且琐碎，为了交代重要剧情的存在，绝大多数观众都不会留意这种戏。 只有老练的，顶级的导演和演员才会特别去“抠”过场戏。过场戏好了，重场戏才会流畅，才会突出，人物性格才能站得住脚。 是好是坏，流畅与否，一眼就能看出， 一是在客厅里，要拍她弹钢琴。 二是在法国餐厅，她与一名家庭安排好的对象相亲，需要她说法语。 这两场戏拍起来排场大，实际剪进电视剧最多两分钟（如果是电影就更短了），主要是体现了向小园演的这个大小姐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多才多艺。 孙芯以前没跟向小园合作过，不清楚她的水平，本来也不抱希望。剧组里请来的老师辅导几天，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吧，只希望不要太尬。 “你可以吗？”孙芯在她上场的时候问她。 他的要求只要演得像样，如果成效太差可以用替身，也可以后期配音。 小园点头，“孙导，你放心，我可以的。” 孙芯暂且相信她，场记打板，灯光，摄影就位，他喊“开始。” 白色钢琴前坐的女生一身白色连衣裙，细腰纤纤，头发挽起，坐姿端庄，优雅，还有一股年轻女子的青春气息。 动听悠扬的乐符从她的指尖下流淌开来——是真弹，舒伯特的《小夜曲》。 孙芯眼睛一亮，对摄影师说：“拍她的手和脸。” 第二场戏是在餐厅里。 小园点餐，“冷盘色拉，香煎鹅肝伴法国车厘子及鲜杏仁，蒙布朗。” 包括前面的招呼什么，其实就简单的几句话。国内一般的演员讲外语的时候会发憷。小园说得很自然，一遍就过了。她讲起法语语调柔和，轻松，乍听起来还真有几分法兰西女人的韵味。 孙芯开心得喊了cut，连声称赞她，“说得挺好，学过？” 小园微微笑，“一点点，就会讲这么多。” 菜卷在场外也笑。 磨刀不误砍柴工，这两年上的杂七杂八的课程总算发挥了作用。 艺多不压身啊！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小园适应得挺好的。这孩子，说不演的时候就真的不演，说演就比谁都认真，还可靠。 菜卷欣慰又骄傲地看着小园，对看过来的她翘起了大拇指。 小园看过来，翘起唇角，朝他眨了下眼。 当然难不住我啦~ 第14章 到了第二天，小园终于见到了与她演情侣的那个男演员。 严格说来，不能说是男演员，王辑本职是模特，这也是他第一部 影视作品。年纪不大，名气不小，国内国外的大秀都走过。这些都是拍定妆照的那天陆静年告诉她的。 化妆师给他化完妆后，他一出来，现场的大部分女性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都飘了过去。 他穿着走秀的衣服，衬衫后面是正常到腰间的长度，前面却是只有胸上的一截，露出精瘦结实的腹肌，下身一条剪裁极佳的长裤。这身有点设计感的衣服把他全身的优点都凸显出来了，健美紧实的线条，比例绝佳的长腿，以及瘦削又阳刚的气质。 他与方昊的年纪相仿，带来的感觉却全然不同，方昊是阳光弟弟型的，他属于荷尔蒙型男。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小园承认这人挺养眼的。 “哇，天菜！”菜卷低声喃喃，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小园瞥他一眼，“……擦擦你的口水吧。” 长得好又怎样，这拍戏的态度确实有点不可恭维，他的实力最好能对得起他的态度。 镜头之下，他走起台步来轻盈优美，脸上面无表情，颇有气场，定点时，下巴朝台下微微一台，年轻气盛的不羁气展露无遗，台下观众的欢呼非常真实。 剧情是小园演的大小姐要和他一见钟情。 两人站到一起时，拍过无数俊男美女的孙芯都忍不住出口称赞，内心感慨这对搭档颜值是他拍过最高的。 只是拍爱情剧，颜值匹配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必须要有火花。 果不其然，接下来孙芯就头疼了。 这王辑完全就是一根360度无死角的木头。走台步那里是本色出演的一分钟，没有问题，接下来和小园的对戏，就是大灾难。 -- 第26页 台词倒是记住了，本身也没多少台词，因为他演的角色就是一个内向的模特，只是内向并不等于要演成一个机器人。 孙芯无奈再次开始教戏，可这王辑的态度与先前方昊的对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方昊会羞愧，会道歉，会反思，会反复练。王辑不管孙芯换什么办法给他讲，他就是不为所动，永远按照他的第一次那么演。 孙芯气得爆了粗口，“TM你会不会演，不会演就给老子——” “滚”字还没跳出来，副导演一把将他拽住，抢先道：“孙导，别动气别动气！”暗中对他使眼色， 孙芯拧着眉，下巴新旧交替的胡子胡渣都气得在抖，副导拉他转身，一边扬声对现场道：“休息休息，”一边凑到他耳边，低咕，“……是……的人……” 小园看着两位导演的背影，是哪方的人？她没听清。 她抬起眼睛看王辑，见他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径自休息去了。 剧本写：“她一见他，眼前一亮，无法移开视线，心知不妙，又觉得奇怪，对方哪一点能吸引到她呢？让她忍不住想要去多看几眼。” 这怎么演？ 小园一眼都不想看他。 然而，她不能像他这么无所谓，她要向陆静年学习，要有耐心。 小园走过去对他说：“我们来搭一下戏吧？” 王辑睁开眼，上上下下打量她几眼，嘴上说：“不必了。” 小园疑惑地望着他，这人有什么好骄傲的？ “你长得不错，我会演得好的。”王辑忽然冲她一笑。 小园的表情顿时冷了几分，她看了看他，也不说什么了，转身就走。 孙芯回来后，情绪平缓了不少。他也不再教王辑的戏了，直接开拍，只是这时，他不说王辑了，而是说起了小园，“小园，眼神不对。” “小园，情绪不够。” “小园，这个表情不好。” …… 小园心里窝的火渐渐有燃烧起来的趋势，对着一个机器人实在不好演，她给的所有反应，对面都接不到，而且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倾心，就好像在菜市场挑猪肉似的，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孙芯叫了停，神情压抑而无奈，长出一口气走向小园。 背后的王辑露出笑容，居然离场去休息了。 菜卷在他身后怒目，呸，天菜变烂泥，看走了眼了！ 小园咬咬牙，还是虚心道：“导演，我再琢磨琢磨。” “哎，好，还有……”孙芯的眉心都可以夹死苍蝇了，“你也……”他转头想找王辑的，却发现对方已经走了，他顿时失去了语言。 算了算了。他摇头，吩咐下去拍另外的戏了。 “孙导，不拍我的戏份的话，那我就先走了。”王辑说，他也没等导演同意，对小园笑了下，“回见。”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出了片场。 小园看到孙芯手中的剧本都被捏变形了。 现场没有人说话了。 “我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化妆的时候陆静年挨过来悄声跟小园八卦，“我倒是可以去打听一下。” 小园勉强地对她一笑。 本来她对孙芯还有点恨铁不成钢，一个导演连演员都无法拿捏，欺软怕硬，又能再成什么气候呢？ 看他落魄无奈的模样，又有点感同身受地可怜他，他是向资本低头，她也不得不来拍自己不喜欢的剧本。 打听清楚王辑的后台又能怎么样呢？她能做什么呢？还不是一样要和他演戏？ 其实这是她第一次演爱情的戏份，成效这么差，就算被NG多次不仅是她的原因，她还是感到一丝挫败。 本来她想，这是一部没有难度的电视剧，她本身没有谈过那种轰轰烈烈的爱，她以为这种程度的剧情她能想象出来。 本来应该可以，可是对手演员太不靠谱，太令人反感了。 她确实没有感觉，没办法演出这层人物关系。 陆静年本来等着她说话，迟迟没有声音，便瞟她一眼。 小园正闭着眼，脸微仰着，化妆师在给她定妆，粉拍轻轻地拍着，细细的粉在空中飘着，如雾般融入她雪绒绒的肌肤里。 陆静年一向知道自己好看，娱乐圈好看的女明星车载斗量，可见到小园的时候，真心自愧不如。 她的侧脸是柔美的，也是有棱有角的，这就让她的美多了几分触目的娇艳，这个人也是傲的。此时眉间微皱，又有了一丝楚楚的意味。 陆静年莫名有了几分心软，貌似打趣地说：“哎，别担心，我会好好演的，我不拖你后腿。” 小园睁开眼，神情有几分意外，别说她，陆静年也有点意外自己言语中对她的宽慰。 虽说是同个剧组，不过却不相熟，这里人人都有自己的背景，陆静年其实都很清楚。 小园的工作室是名不见经传的，本人也是没什么名气。这才是奇怪的地方，一个拍文艺片电影起步的人突然间有这么主流商业电视剧的资源？ 没有后台，肯定不可能。 “嗯。”小园对她笑了笑，笑容看起来挺真诚。 陆静年也笑了笑。 她真的好奇，想摸摸这女孩的底。 剧本里向小园和陆静年两人演的角色原本是初中同学，两人一度是很好的朋友，毕业后，向小园出国留学，两人就这么断了来往。 -- 第27页 多年后，她们两人意外相遇。 “你……”陆静年远远地眯了眯眼，似乎想确认一下，渐渐走近，眼睛惊喜地一亮，“真是你！一时竟认不出来了。” 小园比她要慢一点，没有立刻打招呼。她刚被家里的人安排的相亲弄得心烦，找了个借口走出来，没心思相认老同学。 所以她的眼神先是有几分不耐，接着定神看了看，微微睁开了眼睛，脸上浮现了几分犹疑，陆静年在打量着她，她也在回看对方。 陆静年的角色是一个小白领，而她的角色是千金大小姐。两人的穿着打扮对比明显，小园有一刻的生疏和观望的神情。 陆静年敏感地接到了这点，她嘴角不自然地一动，很快就释然开来。她把手背向后面，“哎，真不认识了啊，”她歪头甜笑，“我是XX哦。” 小园恍然，眼睫轻轻颤动，沾染了几分喜悦，唇角也扬起了细微的弧度。这是真诚的笑意，“我真的差点认不出来了。” “哎！来抱抱！”陆静年比较活泼主动，张开双臂，二话不说，上前抱住她，“哎呀，你比我高这么多！” 小园被她楼得一愣，有点不适应她这么热情的模样，接着被她的话逗得轻轻笑，她神情微动，渐渐柔化，也搂搂她的肩膀，“我穿的鞋高。”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互相搂着略略摇晃。 “走，我们找个地方聊天。” “嗯，走，你来挑地方。” 路灯照在她们身上，仿佛也带着笑意。 “好！停！”孙芯满意地叫了一声。 这场戏无论从双方的节奏感，还是表演，都一气呵成，顺顺当当的，他没什么好挑剔的。整个剧组的人也都因为他的话而轻松了不少。 “要是每一场戏都这样，我就省心了。”孙芯感慨道。 小园也这么想，可是往往事与愿违。 一场戏拍完，剧组收工。 深冬的夜色浓重，灯光阑珊。天寒地冻，她呵了呵手，白气弥漫了双眼，她神色也迷茫了起来。 第15章 日子一天天地翻过去。 方昊有陆静年带着，表演的水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攀升，已经能够很熟练与她搭上戏，两人有了默契，演起情侣来更是火花四射。 然而对戏最精彩的却是向小园和陆静年这对。《他们的二三事》这戏的预算足，投资大，女孩们的服装都是牌子货，青春靓丽，相得益彰。 在表演中，两个女孩你进我退，我退你进，隐隐有点互相较量的意思，表面又十分和谐。 只是一旦到了向小园和王辑的戏份，那就是灾难现场。 现场的工作人员只要不眼瞎都看出了向小园已经尽量，努力，拼尽全力地带戏了，无奈对方就是不为所动。面无表情或者神情冷酷确实是T台模特们的常用表情，却并不适用电视剧。 旁人看来，无非就是一根会移动的非常好看的木头，再好看无灵气，也会产生审美疲劳。 向小园和王辑这对CP初时觉得非常抢眼，越看越觉得鲜花配木头，实在是可惜。 娱乐圈有一些规则都不言而喻的，人情和利益总是不可避免的。这个剧组的成员都是内定的，大家实力如何到了现在已经有目共睹的。 有些人是意外的好，有些人是出乎意料的差。 不过连导演和制作人都没说什么，或者说没法有权利去决定什么，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只是不少人记住了向小园这个演员，王辑不愿意和她对戏，她就一遍一遍地磨。导演每次喊NG（大家都知道问题不在她的身上），她就能换一种演法。 太顽强了，太敬业了，太……惨了！ 戏间休息的时候。小园倦得趴在化妆间里不想动，太耗神，太心累了。 “我去打听了下，这小子还挺神秘的，”菜卷对小园说。他现在已经不觉得王辑有啥荷尔蒙了，就是一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恨得牙痒痒，“不知是什么底细。” 他离开博谊挺久了，远离了以前的人脉圈，这几年也没混出来，渐渐有些消息就打听不到了。 “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是华纳的，”先前陆静年也不清楚他的底细，“我觉得他也不像博谊的，我看他的经纪人和助理，是他签的那个模特公司里的。” 小园好几天没睡好了，此时打了个呵欠，惫懒道：“也不用打听了，反正后台就是比我们大，没办法的，还是要……” 她顿了下，忽然想到后面和王辑的吻戏，她都话连都说不出来了，一阵恶寒。到时怎么亲得下去？ “哎，忍忍，忍忍。”菜卷这次真的没办法不站在小园这边，她真的长大了，按照以前，这样的剧本她根本不会接，这样的演员和她对戏，她扭头就走。 孩子长大了，受了委屈也会忍了。 “不忍能怎么样呢？”小园低声说，眼睫敛下来，红粉的唇被小而白的门牙咬了下，又抿了抿，“我不是都没戏拍了么……”尾音黯然地弱了下去。 菜卷的心酸楚起来，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 眼前影子遮住了他们，抬头一瞧，原来是陆静年过来了。 “小园，菜哥！”在剧组呆久了，两人也熟稔起来，陆静年笑吟吟地坐下，“你们在聊什么？” 菜卷一笑，说：“小园在苦恼她和王先生的戏呢。” -- 第28页 “哎，”陆静年啧了一声，面露同情，“确实是……”她含糊下，没真的评价王辑，又笑道：“不过，小园我觉得你可以的，我对你有信心！” 小园收敛了几分真实的情绪，嘴上笑着说：“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呀。老实说，我被孙导叫停叫得都有后遗症了。” 菜卷眼尾一动。哎，这孩子都学会藏锋芒了。 “你就爱说笑，我昨晚还看了你的电影，就那部《小文》，”陆静年说，“你演得可好了，还是贺导的电影，天啊，太厉害了。” 贺科文导演，国内的顶流导演，拍的电影十部就有九部进入国际电影节,也是小园的伯乐。 “那可是贺导啊，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能见到他，别说和他合作了，我都羡慕嫉妒死你了！”陆静年长得甜，说起这种话来也不让人讨厌“你怎么能和他合作的？” ‘我大二那会，贺导去我们那届挑演员，我们系主任和他是师兄弟，我们全系的学生 学都去试镜了。”小园淡淡地说。 全系的学生都去了，包括师姐们，最后选上的只有她。 菜卷眨眨眼，刚想说她藏锋芒了，她不经意又流露出自身的骄傲了。 陆静年的笑容不易觉察地略顿了顿，“贺导选你也是选对了。” 小园微微一笑。 那时，拍小文的时候是在山西的农村，她演一个农村土妞。为了符合贺导的要求，她先在农村里整整生活了一个月。学喂鸡喂鸭，赶牛插秧。这些她都不排斥，都是为了更好的塑造角色，她到了后面还觉得挺有兴趣，觉得自己掌握了新的技能。 比较难接受的是农村卫生条件差，夏天的旱厕都是黑峻峻的苍蝇和蚊子，每次如厕洗澡都是折磨。 到了后来演的时候，长发剪掉了，导演觉得她发色太黑，让化妆师给她染黄了，不让她打理，要营养不良又黄又涩的效果。 贺导还嫌弃她晒得不够黑，让化妆师给她擦黑两个色号的粉底，水土不服，她皮肤过敏，身上脸上都是红疹子。 没法看医生，一脸红疹子还必须盖更黑的粉底。吃不好，睡不好。前前后后在那里呆了差不多半年，她都扛下来了。 在戛纳走那段短短的红地毯，来自全世界的记者，就算不知道她是谁，在那一刻，他们也举起了手中的摄影机，对准了她，那一刻，那个瞬间，全世界的镁光灯的光是对准她的。 那是她最初的光辉，属于她的第一道光，永远地记录下来了。 她值得这样的荣誉。 “所以呀，这样的人……”陆静年朝某个方向努了努嘴，声音低了点，“是有点委屈你了。” 菜卷的心暗提了提。 小园看了看陆静年，隔了两秒道：“……都是为了这部剧啦，应该的。” 菜卷的心放下来。 “哎，”陆静年一副和好闺蜜聊八卦的神态，声音仍然是低的，“我也好奇他的来头，拜托我的经纪人去打听了，你猜，他……是哪里的人……” 小园没忍住，嗯了一声。 陆静年左右看了看，音量更低了，接着说：“据说他是橦华老总的情人。” 小园一时没反应过来，“苇家宝？” “哎，不是，”陆静年被她乐了一下，笑出了声，再压低嗓门，“苇庄，喏，他姐姐才是橦华的老总。” …… 怎么又是姓苇的？怎么还阴魂不散啊？ 这姐弟俩是他们的瘟神吧？ 菜卷和向小园交换了一下眼神。 “咦，你还认识苇家宝啊？”陆静年挨近她问。 “……其实不认识，听说过。”小园说。 陆静年看了她一会儿，恢复了笑容，再聊了几句才离开。 等她走后，菜卷揉了揉额头，心里浮起几分不详的预感。 应该是凑巧吧？ 可也太不巧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这个消息的影响，休息过后的戏拍起来更不顺利了。这次孙芯还没说什么，王辑居然说：“喂，你不是华戏的高材生吗？你会不会演戏？我一点感觉不到你对我的情感。” 小园没想到这人脸皮能这么厚，“……” 全场的人都震惊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王辑表现得好像忍受小园很久的模样，他的经纪人已经在拼命给他使脸色，他才仿佛觉得不合适，没有往下说，可还嘟哝了一句，“怪不得不红了……” 菜卷肺都要气炸了，“你以为你是谁……”他捋起袖子就要上前，小园把他拦住了。菜卷回头看她，小园意外地冷静，非常冷静，她说：“不好意思，孙导，我需要休息一下。” 孙芯沉默了一会儿，点了下头。 小园拉着菜卷走了，出了室外，深冬的风一下子扑满了她发热的脸颊，怒气和羞辱充斥了她的心，她一只手把菜卷的手袖都扯变形了，另外一只手紧紧得捏紧，指甲掐进了掌心。 菜卷气得咬牙，连爆了几句粗口，他自己眼眶都发烫，“不拍了，园儿，咱不拍了，不受这个气，我跟之石哥说。” 他掏手机，看了看小园，她僵硬地站着，直瞪瞪地盯着某处，如果不是胸口微微起伏，还以为是一樽雕像。 “园儿，园儿……”菜卷有点担心。 “我没事。”小园说出来才发觉嗓子有点哽，她仰了仰头。天已经有点暗了，一点月牙显得又薄又冷清。 -- 第29页 “我没事。”她又说了一次。 可上天仿佛跟她开玩笑似的，晚上她收工回到住处，手机亮起一个陌生的电话。 她接起来，一个陌生的男声笑着问：“嗨，近来好吗？” “不记得我了？”对面连续轻笑两声，“我是苇家宝。” 第16章 向小园的脸色沉了下来，“我是苇家宝”这五个字一个字一个字敲进了她的耳朵里，“苇先生，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想要知道就有了，”苇家宝的嗓音听着很轻快，“你最近还好吗？”他一副老友的熟稔的口味，仿佛删她戏份，撵她出剧组的事情都是别人干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园抿嘴唇，她没出声。 苇家宝也不觉冷场，径自说下去，“《抉择》这电影已经在后期在制作了，这些天我也忙得很。” “《抉择》？”小园记得当时她看到的名字是《姐妹》。 “哦，对，电影最终确定名字为《抉择》，你也知道的嘛，毕竟姐姐的戏份后期没有那么多了。” 小园闭了闭眼，捏紧了拳头，她没再说话。 “哦，对，听说你最近在拍电视剧，感觉如何？”苇家宝笑呵呵继续问。 “……挺好的。”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齿间溜出来的，带着警惕。 “呵呵，那就好，”苇家宝笑了两声说，“我还有事，下次聊。”他先挂断了电话。不是见好就收的止步，倒像是“今天就先这样吧”的有恃无恐。 向小园第一时间把这个号码拉黑，她深深吸气，吐出，也不能驱散胸口的烦闷。那日光灯的光刺刺地钻入她的眼睛，是有温度的痛。 这事没瞒住菜卷，他暗自忧心忡忡，也很恼怒。这一家姓苇的也太阴魂不散了，可是恼怒归恼怒，一点办法也没有。 拍摄有一段期间了，剧组都对几个主演的情况很了解的，可王辑再一次令人大跌眼镜。 隔天他都没到现场，说是有时装周有秀要去走，一走就是一周。 他的戏只好挪后拍，需要他出场的时候就拉远景，找替身，如果需要近脸特写就等后期再补。 陆静年和方昊早前虽然也有去安慰小园，可多数情况是在旁观，现在也颇有微词。这不但是不敬业的表现，还会严重影响整个剧组的气氛，导演居然同意他找替身？他们和王辑也有一些戏份，这样岂不是要和替身演戏？ 这大冬天的，一大早就要起床拍戏，傍晚收工天都黑透了，更别说有时候要夜拍。 陆静年和方昊就是投资方旗下的演员，自然很不满地去找导演和制作人了。向小园不知道他们怎么谈的，反正结果王辑也没回来。 “看来身为橦华老总的情人就是了不起哼！”菜卷冷哼一声。 “你见过苇庄吗？” 小园问他。 “没机会见，”菜卷努力回想，“苇家是地产起家，几十年来历代当家都是男性，只有她一位巾帼，而且到她手里才投资影视这一行。眼光独到，手段老练，这些都是业界的评价，私人传闻倒是很少，好像没听说过有什么情人……” “很少又不代表没有，你看苇家宝那德行，下梁歪成这样，上梁也正不到哪里去。”小园现在对“苇”姓反感到了极点。 “呵，他们是姐弟，也不算上梁下梁。” “那就是一根藤上的歪瓜裂枣！” …… 不过小园倒是宁愿和替身演戏，起码不用对着一块木头，也宁可对着空气演，就当无实物表演了。 这部电视剧她尽力了，拍成什么样也不管了，她也不指望靠这部能拓展资源吸揽粉丝了，能够顺利演完就行，就当是上了一课，以后要接电视剧，还是要多带个心眼，多打听清楚剧组的情况才行，只是一想到这剧评分的高低多少会影响她以后的发展，她的心就有点堵，没想到更堵的来了。 又是陌生的电话号码。 接起来还是那个笑嘻嘻的欠揍的声音。 这电话号码换了怎么跟没换一样？ “小园，你好呀。”苇家宝仿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 “……你想怎么样？”小园这次不想兜圈子了。 苇家宝问：“还在生气呢？不气了啊，”他哄小孩的语气，“橦华也有几部电视剧的项目，你要不要看看？” “我看看的话需要什么代价？” 苇家宝的声音不难听，轻快清朗，“做我女朋友啊。” “没兴趣。”她果断拒绝。 苇家宝在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呵呵两声，转而说：“我听说你在剧组和王辑闹得很不愉快？” “王辑虽然还不算演员吧，可他微博有不少粉丝，女粉丝尤其多，要是她们知道你在剧组耍脾气，压他戏，欺负他，仗着自己科班出身欺负他一个新人，啧啧，那样对你的名声和形象可不大好……” 他可真会倒打一耙，胡说八道。 “王辑跟你关系很好？”小园沉住气打探道。 “没见过，不熟悉，”苇家宝轻笑，“不过人都是从不熟悉变成熟悉，变成朋友的。你说是不是？” 他没死心，他跟着自己不放，所以才对自己的事情这么了解，小园觉得背脊有点发凉，抿住唇，“……你刚才是在威胁我吗？”她喉咙发干，听见了喉咙口和胸腔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她没遇到过这种事，她气得发抖。 -- 第30页 “什么威胁，这话太难听了，我是在为你着想，我真的希望你能走红，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你啊，小园。” “可惜呢，你就是不喜欢我。”他语气里似真似假地埋怨，还在笑，倒像是他真的为小园着想，而小园实在不识趣，不领情，那么后果也就由她自负了。 向小园气得厉害，她一直是被哥哥呵护的，接触到的人也真的有限，在一刻，她被这么无耻的人恶心到近乎要反胃，太生气了，脑子嗡嗡响，竟想不出一句可以骂人的话。 “那就这样吧，你不用再拉黑我，”苇家宝的笑声停了，嗓音低下来，有一点阴阴的蛊惑，“要不要最后再考虑一下呢？” 向小园气得发笑，下意识出口，“我X你妈！考虑个屁！” 她从来没骂过人，还是这么粗俗的话，不等对方反应过来，立马掐断了电话，颤着手指把号码拉黑，脸颊红得发烫，半是生气，半是羞恼，又恨恨地骂了几句苇家宝不要脸，阴险狡诈之类，反正她知道的不好的成语就往他身上套。 等冷静下来，知道坏事了，再一次得罪他了。 向小园缓缓地坐回床上。 这部剧她签了合约，也拍了大部分了，应该不用担心会被换角，这么细想，她松了大半的心，苦笑几声，说不害怕是假的。她怕以后这种制作的电视剧都拍不了……说到底，她最怕的就是没戏拍，当不成演员…… 她没告诉菜卷这件事。 接下来一周都没发生什么事，拍摄还算顺利，小园不敢完全放心，她问菜卷：“之前我们看的那另外两部电视剧的角色，都已经有人演了吗？” 菜卷点头，“嗯对，怎么了？” 小园沉默着，低了低头。 菜卷以为她还惦记着其他的角色，他劝道：“没事，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好的角色，”他悄声说道，“忍完这部，以后碰到‘橦华’的人，咱们就绕远点，越远越好。” 小园苦笑了一声，没说话。她沉默得有点反常，表情是木的，睫毛轻轻颤着，仿佛含着泪光。 菜卷伸手在她面前挥了一下，“园儿，园儿，发什么呆？” 小园这才勉强对他笑笑，“没什么。” 过了一周，剧本改了，小园演的角色一次出国，飞机失事，她的角色死亡，没有了后续的剧情。 他们坐的高铁回的申城，年关将至，菜卷回老家看母亲。 向家兄妹在申城简单过了春节。 半夜小园睡不着，她到餐厅倒了杯水，走到了窗台。 鞭炮声隐隐，雪花片片。 《他们的二三事》剧组已经杀青了，她在陆静年的朋友圈看到了剧组的杀青宴合照，每个人都笑逐颜开的，很开心的氛围，那个王辑也没缺席。 是陆静年主动来加的她的微信，向小园对她没有什么反感的地方，与其他人也不熟，就只加了她一个，她离开的时候陆静年发来一条微信，“很高兴认识你。”伴着几个拥抱和心的表情包，没再进一步的追问。 今天除夕夜也有她发的微信。 向小园也礼貌地回：“祝你新年快乐。” 窗帘拉开了小许，暗沉的夜飘着银屑的雪粒。 向之石觉浅，披着衣服走出来看到她时，她似乎已经在阳台处站了很久。 小园有个很好的习惯，不拍戏的时候，她十一点钟就会准时睡觉，这么晚不睡肯定是有心事。 “园儿。”他过了一会儿，才出声叫她。 除夕夜，客厅里留着几盏顶灯，温和的光线洒在她侧过来的滢白微湿的脸颊。 “哥哥，我以后是不是没戏拍了？”她音量很低，情绪也是。 向之石：“情况不算好，也不算差。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 向小园蹲坐下来，头靠在膝盖上，“……我有点害怕。” 向之石揉揉她的头发，反而笑了，“不该得罪的人都得罪了，现在后怕是不是晚了？” “对不起，我又闯祸了……”向小园把脸埋得更低。 向之石笑了几声，“不是你的错，别乱想。”说着，他低低地咳了几声。屋内有地暖，很温暖，屋外非常湿冷，他昨天出门了一趟，回来就有些感冒的症状。 向小园抬起脸来，认真地观察了他的脸色。 “没事，别担心。” “哥，要不你去海南吧，那边空气好一点，”向之石之前做过大手术，现在只能好好养着，小园忧心地问：“我们的钱还够吗？” 她以往只会关注有没有好剧本演，或者要去学什么为以后可能的角色准备，不会忧心钱的事情。 “我今年电影有30万，电视18万，去年的收48万，”她掰着手指算着，“太少了……” 向之石唇角的笑意温润柔和，“我觉得很不错，比前年好。” 前年光学费就交了了不少，她又没拍戏，可以说是负收入。 “哥哥对我的要求真低，”她笑了笑，托着腮。 “今年拍的这两部戏，你有什么收获吗？”向之石坐在沙发靠手，“我先来替你说说，嗯，和何辰影合作了一次。这是很难得的，所以算吧。” “嗯对！”向小园歪头想了想，鼻子微皱，这才真的笑起来。 “还有陈云秀导演。” “嗯嗯。” “还有程亦编剧。” -- 第31页 “我倒是没有机会和她说话，不过也算是演了她的剧本吧。” “还有陆静年。” “……也算吧，感觉她挺有人缘，也挺有人气的。” “与这些优秀的人接触，合作，带来的体验，我觉得是你的收获是很大的，所以不止是28万这么少吧？” “这倒是真的。”小园微笑，眼神又亮莹莹的。 “……所以不用害怕。”向之石望着她说：“我们不用按照别人的路走。” 小园顿了顿，那双黑亮水汪的眼睛低了低，水雾褪去，她笑起来，“嗯，我不怕，什么角色我都可以演。” 如果真的一个像样的角色都接不到了，她就当群演去。 小园到向之石身边去，枕着他的肩膀，抱住他的腰。 窗外又传来了鞭炮的声音，兄妹俩都不说话了，灯光昏黄，互相依靠着。 “哥，你知道吗？我是怎么骂苇家宝的” “我说X你妈！” “我发现骂粗口还挺爽的，哈哈……” “乱来！”向之石翘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 “哼。我还应该骂苇庄的，她的情人……”小园说到一半，就被向之石按住了话头，“这次应该是碰巧遇到了王辑，和苇庄没关系，而苇家宝应该是一直留意你，借王辑的名头来打压你，想让你同意他的条件。” 向小园恨声道：“我就应该多骂他几句！” 向之石劝她：“好了，别想了，先睡觉。”他忍不住又咳嗽了好几声。 她跳起来，把哥哥拉起来，“你才是，快去睡快去睡！” 向之石笑着说：“我吃感冒药了，你也快去睡。”他抬手揉揉她的头发，眼里都是怜爱之意。 小园把他赶回房间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间，爬上床，盖上了被子。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不过习惯使然，她很快睡着了。 第17章 这架私人飞机有二十座，内部改装过，有办公区，休闲区，独立休息的房间，还有一个吧台。机舱非常灵活，可以有超过20种不同的布局。 舱内高度低，噪音也低，舱内很是舒适。 春季的天空碧蓝清澈，云海洁白，底下的大地变成了一张原生派的无边无际的棋盘，纵横交错，色彩丰富。 此时，四人座位的办公区，靠窗一长排沙发。 一位坐在棕色真皮沙发上的西服中年男士在说话：“被拍到的是地产那边张总的妻弟和连城集团的大股东……之前就有这位大股东的xing丑闻，说他最喜欢十几岁的小男孩……” “张总等会想和你苇总您视频……” “这事情我知道就行了，让他自己处理。”另外一边坐的女人淡声道。 “好的，”中年西装男接着说：“姜总那边邀请您去打高尔夫，想很久没见您了，想和您聚聚。” 苇庄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中年西装男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苇庄的父亲在世时有过三次婚姻，姜家是他的第三任妻子的娘家，姜家是做外贸生意的，申城有名的大企业，与苇家是强强联姻，也是橦华的股东之一。姜女士的年纪比苇庄还要小几岁，嫁过来后并无所出，苇老爷子去世后，她很快改嫁，与苇家并无来往，不过姜家也有不少关系在橦华。 这位姜总，按照辈分，苇庄还得叫他一句叔叔。 “姜总的女友王女士，最近成立了一个艺术基金会，据说她对电影行业特别感兴趣，想认识您。”西装男点到为止，他等了三分钟，见苇庄还没说话，目光稍稍抬一抬。 苇庄侧着脸，耳际处珍珠微微闪烁，她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也没什么表情。 他心中了然，继续下一项的汇报。 再过了一会儿，他说完就起身退下了。 这时，旁边一直坐在窗台沙发的高特助起身，从随机的空姐那处接过来一杯咖啡，放在苇庄的面前，又退回去坐下。 刚才的西装男是苇庄的秘书之一，而高助理是她的私人特别助理，性质与秘书们不同，不参与公司的运营和管理，只负责她的一切私人事务。 飞机这会穿过云海，灿烂的阳光直掠过机身和机翼，视野里一片光明，舱里也透进来一层蜜光。 高特助三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子中等偏矮，穿着时髦低调，名字叫什么并不重要，她的身份就只是老总的助理，老总没发话，她就静坐着。 前一个小时上机前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苇家宝给她打电话，亲亲热热地叫她，并问，“高姐姐，苇总什么时候有空啊？” 高特助客气地回：“苇少，今天苇总要飞伦敦，三天后才回申城。” “高姐姐，那你安排我和苇总见一面吧我想她了。”苇家宝嘴甜甜地撒娇。 高特助抿了下笑意，说：“苇总的行程安排不是我负责的。” “可是姐姐你总有办法对吧？哎呀，好姐姐，你就帮帮我吧。我都半年没见苇总了！” “我还得请示苇总，稍后再给苇少您电话。” “好咧，我等姐姐的电话，”苇家宝笑嘻嘻，略略压低声音，“我就靠姐姐了！” 高特助并没有一口答应，她没有忘记谁才是她的老板。 舱内安静了一会儿后，高特助才开口道：“苇少跟我打了好几次电话，说想和您见一面。” -- 第32页 苇庄的目光仍旧在手中的书，“他最近有什么事？” 高特助道：“有一个女演员，叫向小园的。苇少说不要给她机会拍戏。” 苇庄抬了抬眼皮，嗓音很低，“向小园？” 高特助事先就好奇，这名字确实有点意思，要长成什么样才能够配得上这名字呢？ 所以她事先查了下向小园的资料，她不确定老板念了一下名字是不是真的有兴趣，不过好似也不反对她继续说下去，“嗯，这位向小姐是华戏毕业的高材生，处女作是贺科文导演的《小文》，不过这部电影并没有院线上映，作品并不多，上一部作品是我们‘橦华’的……” 说到这里，她略略停顿，发现苇庄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她再往下说： “王先生参与的一部电视剧，苇少留意的这位向小姐也在这剧组，苇少挺喜欢这个向小姐的，不过向小姐似乎没有那个意思，双方闹得不愉快了，所以苇少才会打那样的招呼。” 高特助顿了顿，再补充道:“王辑先生，您见过一次，是上一位签了我们保密合约的人。” “嗯。”苇庄点了点头，丝毫不在意的模样，继续看书。 高特助继续等，过了一会儿，苇庄说：“告诉他，我没时间见他。” “好的。”高特助应声道。 高特助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在苇庄身边七年，她十分熟知这位顶头上司的脾气。话少，性子冷，要求严，鲜少接受采访，私人传闻极少，她是神秘的，富有名声的。 她的心思需要无比的细腻，捕捉上司的任何细微的举动，阐述必要的信息，再根据她的反应，适当地增加或者不增加，最后听从命令和安排就是。 她生长在一个子女众多的家庭，她排行老二，上有哥哥下有妹妹，家里环境一般，她无疑是被忽略的一个。 她从小就知道，要读书，要出人头地，必须得讨好父母，迁就哥哥，谦让妹妹。必须做个乖乖女，又不能让父母忘记她。 所以她自小早熟，孤独，善于观察环境，要么不说话，要说必须大家都觉得悦耳。她习惯把所有的信息都在内心过滤一遍，三思而言，顾及周全，人人都开心。 自此她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表面言简意赅，内心信息量爆棚，用现在年轻人的话讲，内心好比电脑屏幕，满满都是五彩弹幕。 她读书灵光，政法大学的研究生，进了大公司当法务几年，跳槽过后，机缘巧合当了苇庄的秘书，之后就是私人助理。 大老总的私人助理并不容易做，知道得多，不能说得更多，太聪明不行，太蠢也不行，有时需要装傻充愣，有时又必须机灵得体。 所幸有劳有得，薪酬可观到可以弥补一切。 苇庄并没有太高的架子，只要做到她的要求，其实不会很难相处。 高特助观察多年，得出一个结论，大老总苇庄是薄情吝情之人，这不是缺点，是特点。 苇家老爷子一生有三次婚姻，膝下儿女并不多，苇庄是头位太太所出，这位太太据说是一位大美女，身份极为神秘，两人早早离婚，年代久远，现在也查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了。第二任太太是一位医生，生了一个儿子，苇老爷子本来有心栽培当他的接班人，不料儿子苇廷却无心家族企业，子承母志学医去了，现在就职于哈佛大学医学院的附属医院，是权威的肿瘤专家。第三任太太并没有生育。 高特助不知道老总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如何，不过苇老爷子的第二任妻子进门时已经有身孕，不到半年生下来一子，只比苇庄小一岁。 她生在穷家，父母虽有偏心，对她也和蔼，家庭还算美满。 家家各有一本难念的经。 也许大老总如今这性子也与她的家庭生长环境有关。高特助不得而知，她知道且确定的一点就是没人能干涉苇总的决定，也无人能够亲近她的心。 即使是苇家宝。 苇家宝很年轻，还不到23岁，外人以为他们姐弟年纪差太远，可能是苇老爷子的私生子。其实不是，苇家宝从母姓，他们不是姐弟，而是母子。 高特助比旁人知道得要多一点，也是苇庄允许她知道的，并且她绝对不能透露出去的一点。而且，这母子，相处的方式并不热络。 一年见不了几次。 苇家宝隔三差五就想见苇庄，吃的多是闭门羹。 苇庄也并不管束他。 只有一次，她见过的。 那次她跟着苇庄去羊城，陈云秀，何辰影，程亦都在，几位橦华的A级艺人在屋内开会，她在屋外等着。 苇家宝走进去，“我就觉得她戏不好。” 一开始还摆样子，一见到苇庄就原型毕露，吵吵闹闹，像个撒泼的孩子。 “我不管，我就想删她的戏！” 高特助在外头微笑。 内心一连串弹幕： 【这熊孩子！】 【其实他没什么大毛病，有的都是富二代们的小毛病，他呢更是小孩子心性，总想吸引苇总的注意力。】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长得好，我看在颜值的份上才会这么觉得，也许别人眼里，觉得他实在是可恶！】 “我不管，我就是要删她的戏，苇总！” 高特助并不知道苇家宝为何要怎么称呼苇庄，可见这对母子实在太生疏了。不过，自从她到苇庄身边，就没看过她对人有温度，哪怕是自己的孩子。 -- 第33页 【家宝，苇总的意思就是你可以尽情用她给你的一切，你要求亲亲抱抱举高高是没门的，傻孩子！】 【你只要不要太过分她不会管你的！只不过前提是你不能拿橦华的影视作品开玩笑！】 果不其然，高特助听到老总那熟悉的清冷声音，“已经拍成的不能删。” 苇家宝闹腾的声音戛然而止。 隔了一会儿，才听到他没好气回答，“不删就不删了。” 第18章 这半年小园过得水深火热，无比充实。 苇家宝做得非常狠，《他们的二三事》并不是橦华的投资，他采取的办法是个人投资进组，负担损失，还不是单纯地把她“写死”，是直接把她的戏份换人重新拍。 意料之中，她接不到好的女角色了，电影的早就被断了路，现在是电视剧的女N角都接不到了。不是被婉拒，就是连试镜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顶着华戏毕业的高材生这个身份，还有她的外表，她还是能接到一些角色的。 嗯，这些角色也是一言难尽。 “这电影呢，不需要剧本，来，我来和你讲就好，我们的男主角，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人，很有才华，却到处碰壁，他的家人看不起他，他的朋友嫌弃他，只有他小时候的玩具泰迪熊陪着他，而你要演的就是这只熊！” 羊城的四月的白天已经十分闷热，在一个临时租来的大仓库里，五大三粗的导演穿着大裤衩，挥着一把蒲扇，指了指旁边，制片人捧着比他还要高的一套浅棕色的泰迪熊布偶服，“呐，这就是你的戏服。” 那真是一只毛茸茸，厚绒绒的熊，真的就是一只大型的泰迪熊玩具，还挺逼真的，头是可以套进去的，嘴巴上扬，两只棕色的眼睛炯炯的，穿着红条纹上衣，红色篮球裤短裤，一双匡威鞋。 向小园深吸一口气，“这熊……” “这衣服造价不菲啊，剧组的大头预算都在这里了。制片人肉疼道。 向小园再吸一口气，转移话题，“导演，接下来的剧情是？” 该不会是这熊成精了吧？ “你看这衣服跟真人穿得一模一样，多青春活力啊！”导演站起来摸了摸布偶服，赞叹道：“这手感绝了！” 制片人点头，“对啊，导演，一分钱一分货啊！三千块呢！” 导演道：“可不是嘛，咱们是小制作，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哎！三千块！哎，我想来真心疼！” 向小园清咳一声，“导演，花这么多预算做戏服，那这熊是主角？” “主角！”导演拍掌道，“当然了，他觉得没有爱他，想要轻生，这时男主做了一个梦，这熊活过来了，一人一熊在梦里历险，这熊照顾他，陪伴他，替他挡刀挡枪，火里来水里去……” 小园听得心惊肉跳的，可导演越讲越陶醉，“这熊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们男主角好的人，哦，不，熊，是他教会男主角如何去爱，如何热爱生活……” “最后，男主醒来，南柯一梦，泪痕犹在，可是熊却是……不会活的……一只大玩具熊！呜呜呜呜呜。太感人了！” “虽然男主醒来的这世界，依旧是那个没有人关心他的世界，可是梦里熊给他的温情是真的，他不会忘记，他总算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了！” “呜呜呜呜！制片，这个剧本就是我写的，你觉得怎么样？哭死我了！” “哭死我了！导演！你太有才华了！” “是的，我他妈就是人才啊！这么好的剧本居然没有人投资！这世界对我太不公平了！” “导演！” “制片！” 五大三粗的导演和瘦高个的制片两人越说越动情，忍不住抱头痛哭! 向小园突然觉得脑壳发疼，而菜卷从导演开始讲剧情的时候嘴巴张开就没合起来。 导演和制片两人还在擦泪，互相鼓励着：“别这样啦，导演，网络大电影也是电影，你要乐观一点。很多人还拍不起电影呢。” “嗯，对对对。” 菜卷眼睛盯着他们，在向小园耳边嘀咕：“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个角色？” 向小园：“这导演在豆瓣里发帖，我想着没事就来看看。” “这怎么还‘挡刀挡枪，火里来水里去’的，听着就不靠谱，要不，我们撤吧？” 向小园还没说话，旁边这两人突然转过来，看着向小园：“幸好我们已经找到了其中一个主角！” “咳，那男主呢？”菜卷问。 “她就是男主啊！”导演和制品异口同声。 “哈？”小园和菜卷也异口同声。 “虽然这是一只玩具熊，可是！它是一只公熊啊！”导演上下比划着布偶身上的衣服，“你看这是篮球服，它头上也没别花啊，蝴蝶结的！” 向小园和菜卷：“……”要按照你这么说的话，这确实是一只公熊。 “至于里面的另外一位男主，咳，我本来是想自己演的，可我……”导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所以只好……” 制片上前一步：“只好我来演了！” 向小园的身高一米六八，跟玩具熊差不多，而制片身高比熊矮上半个头，身形十分瘦弱，乍眼一看，横截面积仿佛只有玩具熊的一半。 导演叹气：“自家人，省点钱！” -- 第34页 制片：“为了导演的事业，在所不辞！ “制片！” “导演！” 这两人对视的眼睛又浮现了泪花。 菜卷觉得眼睛刺痛，“园儿啊！我觉得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那两人转过头来，神色慌张：“你该不会不演了吧？” “其实布偶服不是大头，你的片酬才是大头啊！” 菜卷腹诽：也就一万块…… 申城一个普通的白领一个月都不止这点工资！ 于是菜卷开口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家小园……” “哎哎哎。别啊别啊，这不是聊得好好的嘛！”导演一着急，蒲扇都掉地上了。 “片酬不满意我们可以再加一点，再加三千，”制片也慌了，“五，五千……五千五也……” 菜卷摇头：“不止是片酬，剧本也……” 导演肥厚的手猛拍了下胸口，“剧情都在我这里！你不要担心！” 菜卷艰难道：“我们担心就是剧情，是不是可以改……” 导演猛抽一口气，一脸痛苦，“剧情就是我的命，你要改我的剧情，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制片一脸严肃：“这是创作者的尊严！请你们尊重！” 菜卷：“那这样子就没办……” “行吧，我拍！”向小园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仓库很空旷，日光斜照进来，染着她不高的嗓音，回荡着。 “园儿，你想好了吗？”从仓库出来，菜卷问她。 没想到四月的羊城阳光如此耀眼，路旁一株不起眼的植物的叶子也沾着金光，长得不起眼，却有股奇异的芳香。 “这是什么？”小园蹲了下来，“香味很熟，我们之前在羊城是不是吃过？” “罗勒，好像羊城的潮汕人叫九层塔，我们吃过一道潮汕菜，炒薄壳，里面就有放。”菜卷也蹲了下来。 “哦哦，还可以煎蛋，我记起来了。”小园摘了一片叶子，闻了闻。 菜卷看了看她。 不得不说，苇家宝那电影的剧组，伙食福利真的不错，拍戏的时候他们吃了不少美食。 前几天《抉择》出了预告，原班人马也开始宣传。按照番位小园本来也是女三，可是海报上没她的名字，预告里她没机会露脸，只有一闪而过的身影，宣传发布会没有她的出席的份，也有媒体记者提问姐姐角色的演员，都被巧妙地转移了问题，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参演过这个电影似的。 菜卷不敢提起这个话题，也不敢问她。 这个电影很明显是上不了院线的，最多只能在网络平台播出，这就是网络大电影。 在国内，网大成本小，制作粗糙，剧本质量低下，演员基本都是十八线开外的，是影视圈的底层链，菜卷觉得委屈了她。 向小园笑了，“我还没演过熊呢！”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眼神却很亮。 “不至于要演这种片。”菜卷肃声道，“我们还没到这一步。” “菜卷，哥哥太辛苦了……”小园低声道，“我也不能一直不演戏，不工作。” 过了两天就开拍了，导演和制片（男主）怕他们反悔，火速签了合同，然后向他们吹彩虹屁，“太感谢了，我们再也找不到像向小姐这么漂亮的女演员了！” 菜卷默默吐槽，演的是一只熊，带着熊头套，观众可能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长成天仙也没用…… 整个剧组加主创一共还不到八个人，电影名字还没决定。 导演真的不愿意改他的剧情，也真的一点都没夸张。 男主现实颓废，活不下去想自杀，梦里也在自杀。 出门，遇到楼房着火，他二话不说就冲进去，不光是为了逞英雄，而是为了“轰轰烈烈”地死，他的泰迪熊要冲进去救他。 菜卷一听简直要疯，毛绒布偶服，还要进火场。 “咳，菜经纪人，你不要担心，我们不会点那么多火，就是点烟饼，烟多，火不会很多。” “那更糟，她戴着头套，本来就呼吸不太通畅，到时被熏坏，出意外怎么办？你们给演员买意外险了吗？” 制作人弱声道：“……不够钱。” 菜卷气死。 “那个火也只是小范围而已，意思意思一下……”导演更弱声，“我们也没那么多钱……” “没事菜卷，你不要看了，往后退，我拍。” 菜卷被向小园赶出来了。 这场戏拍完，向小园就把她过肩的长发剪了。戴着头套，闷热的天气，头发很快就汗湿了，更加不好处理。 还有水戏，男主跳海，向小园那身玩偶服一入水，重复了十几条，到了最后她双腿如灌铅，一步都走不动了，而且剧组就只有一套玩偶服，她还没有替换的，紧急烘干，隔天再穿一股潮臭味。 穿着这服装如厕不方便，她水都不敢多喝，有次拍着拍着就倒了，菜卷冲入场，摘她头套，向小园眼睛都没法聚焦，双颊通红，唇白如纸。 “水，水，喝点水，叫医生……”菜卷扶着她的头，声音颤抖，眼睛都急红了。 “等，等……”向小园发干的唇动了动。 “还等什么？乖，快喝点水，医生在哪里？医生叫了吗？” “让我记住这感觉……”向小园觉得眼前都是灰白的点，她想用力看清，想说话，却看不清，说不了话，意识模糊。 -- 第35页 “你这傻姑娘！”菜卷眼泪哗哗流。 没事，我没事的。小园想这么说。 记住了，下次就能演这种虚脱情绪的戏。这是财富，这是积累。 她无法主宰环境，她只能不停地努力，往前走。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唯一能做的。 她不能倒，不能认输。 第19章 这戏拍了两个月, 向小园瘦了一大圈，拿到手也不过才一万出头, 还不够她这段时间自己的开销。 电影名字后来定下来了，雷得不行——《嘿！我的兄弟我的熊》。 菜卷嘴角抽搐，这个名字真的没关系吗？也太雷了吧？ “没办法啦，上网络平台的话，名字就得有噱头，至少得让人有点进去的想法。”导演觉得还挺满意，而且得意，“这名字多好啊！” 小园无奈地想，得了, 有信心也是好事！ 整个剧组对她的印象特别好, 明明她是年纪最小的一个, 人人都特别尊敬她, 一口一个“小园姐”，“园姐”地叫着。 杀青宴的时候是在国内四大餐饮巨头之一的——沙县小吃里（因为实在是没钱了）, 剧组主创加上小园和菜卷一共十个人, 叫了馄饨，蒸饺, 油饼，拌面等等，喝着珠江啤酒（自带的）。 导演兼编剧喝得醉醺醺，眼睛通红, 心愿已经了了，“我得感谢我们的小园姐, 没有她就没有这部电影, 我再敬你一杯。” 制片兼主演站起来, “再敬一杯！” 向小园前头已经喝了几杯，她酒量不太行，菜卷就替她喝了。 “你以后一定会火的，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你的粉丝！” “铁粉！” “死忠粉！” “……我再敬你一杯！” “摄影师你也来，敬我们的园姐！” “干了，干了！” 这间沙县小吃在羊城的一条小街，店面不大，十个人基本就坐满了。 羊城已经入夏，夜晚也很闷热。紫蓝的天空下，烟火气十足，隔壁店传来烧烤的香味，再过去是凉茶店，汤粉店，吃夜宵的人很多，热热闹闹的，十足的烟火气。 向小园感受到一点充实的，接地气的喜气，她浅浅地笑了起来。 杀青后的第二周，这位导演给她介绍了另外一个角色，“小园姐，我的老友有个项目，角色很有趣，这是他的名片，你有兴趣加他微信聊一聊吧。” 她想一想，反正也没害处，加了微信聊一聊吧。 他们聊了几句，向小园顺便打开了电脑。 《抉择》已经正式定档，昨晚也点映了，豆瓣还没评分，不过零星的评论都非常好，新浪与多家媒体对剧组进行了采访，苇家宝，陈云秀，邹一蕊，何辰影几个人都盛装出席。 “是，这是我第二部 执导的电影，老实说，我非常紧张，不过有陈导，还有这么多优秀的演员的参与，特别是影姐，我很幸运，现在的心愿就是希望这电影能被更多人的喜欢，有更多的喜欢。”苇家宝一袭黑色西装，衣襟口袋别了一小朵玫瑰花，高挑匀称的身材，五官俊丽，比一旁的男主角还要抢眼，说话也圆滑得体。 陈云秀则低调得多，充当着陪衬的解说角色。 邹一蕊粉面红唇，清纯动人，她本来是流量小花旦，这是她担任主演的第一部 电影，现场很多粉丝捧场，每次回答问提底下的粉丝都要尖叫好久。 “谢谢，谢谢，我还是新人，还有很多不足。”她鞠躬，春风得意，笑颜如花，“今后也会多多加油的。” 这条微博下面就有不少粉丝刷她的高清秀图，各种写作海报，进行控评和宣传。 向小园抿了抿唇，这采访没有任何的关于她的问题。按道理说，她是女三，姐姐这个角色在剧情的推动中非常地举足轻重，而从头到尾，没有人提起她，就好像根本没有这个角色的存在。 想必记者的问题是剧组的主创团队删选过的，各种宣传公关也有意地将她透明化。 这就是封杀的可怕之处。 小园发着愣，手机的震动让她回神，扫了一眼，微信里是导演给她发了一个文档，“这是剧本，向小姐抽空看看。” 她没立刻打开，而是接着搜索《抉择》的消息。 网络并没有连贯的采访视频，向小园退了出来，滑动着电影的官微。 看到一条何辰影的单独采访，她顿了顿，还是点了进去。 “这是一个很难得的角色，离我又近又远，因为我现实里也是一位母亲，孩子身体也不太好，所以有很深的代入感。”何辰影说话的声音圆润柔和，“然而她（角色）又有点不一样，某些时候挺可气的，哈哈，希望观众朋友看了之后不要讨厌我才好。” 何辰影有过两段短暂的婚姻，二婚有个儿子，才十岁，先天有心脏疾病，因为要照顾孩子，何辰影的作品并不多，不过部部是精品。她是国内中生代花旦的顶梁柱，也是中生代拿电影类“最佳女主”最多个的女演员。 邹一蕊能有机会和她合作，足够粉丝吹好几年了。 媒体记者也笑，“怎么可能呢，刚才观众还有不少人看哭了！我们都很爱你！”记者的话刚落，底下观众的掌声如雷，还欢呼起来，她的资历和名气排在那里，掌声都是实打实的。 记者接着提问，“我替观众们问问何老师哈，你在这电影里合作了不少年轻的演员，能否说一说你对他们的印象呢？” -- 第36页 采访的几个人都是坐在一起的，镜头带到了苇家宝，邹一蕊，还有男主角。 何辰影笑了，她穿着淡黄色的裙装，V领口，裙身有兰花刺绣，与邹一蕊年轻靓丽的气质不同，她是御姐型的形象，她的美更加成熟妩媚，一举一动都是风姿。 “你这是套我话呢？”何辰影瞥他一眼，翘起唇，“我也是知道我外号的。” 记者嘿笑，装傻，“怎么何老师有外号呢？有吗？” 观众席大声笑，有的叫有，有的说没有。 “何三金！”观众席上有个男声叫道。 因为何辰影拿过三个电影类奖项的影后，影迷中有这么叫她的。 何辰影往观众席一扫，眼尾一撩，“嗯？是这个？不是叫我‘笑面虎’来着？” 台上台下笑成一团。 向小园无意识地也弯了弯唇。 “大家都很可爱，老陈是我老友了，也没啥说的，要说印象最深刻的，倒是演姐姐角色的，那个叫向小园的女孩子，很有灵气。” 向小园一愣。 记者也有点吃惊，“……这位？”然后去看底稿。 台上几位的表情也有点出乎意料的愕然，镜头扫过陈云秀，他微微一笑，看向了何辰影。 观众席发出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视频里并不能看清楚和听清楚。 这个视频到此为止。 向小园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扬起嘴唇，乌黑的眼眸里都是笑意的光点。 微信里传来导演的微信，60秒的语音。 她没点开后，导演又发来一条文字信息。 “简而言之呢，这是一部喜剧恐怖无厘头电影，你不止扮演一个角色，是两个。” 向小园往下看，“——僵尸，还有道长。” “……” 又是僵尸又是道长，我一人分饰两角？我还需要自己杀自己？ 这是什么电影？ 她最终还是接了。 拍摄期间，《抉择》在院线上映了。向小园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不上网，不讨论，杜绝了一切关于这部电影的信息。 等她杀青了时候，已经到了秋天。 向之石也不在家，菜卷去找朋友去了，也许他们正在为了她到处找关系，找资源。 她接连拍了两部电影，呆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自然而然地就听到了很多信息。 向之石跟她说电影的成片很好，比陈云秀以往的许多电影都要好，上映的时间也讨巧，是冲着明年各大电影节的颁奖季去的。 然后他说：“你演得很好。我非常骄傲。” 菜卷说幸好幸好，基本她演的剧情都没有被删减，大概有三场戏。 菜卷说：“小园儿，我掐着表计算的，15分钟的戏份，光这15分钟你就能吊打女主角了。” 他们是她的亲人，天生戴着滤镜，小园不敢太相信。这近一年发生的事情多少打击到了她的自信心，她那时去拍这部电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是高傲的，是兴奋的。 而现在的她，有些茫然，有点生怯。 这天晚上，向之石和菜卷都没有回来，她本来打算早睡的，可心里像被小动物的爪子挠着一样，怎么都睡不着，她盖上被子，还是无法让那只不安分的小动物妥协。 她还是起床穿了衣服，出了门，打了车。 “去最近的橦华广场。” 车窗被覆了一层濛濛的湿意，滴滴答答地越来越密，雨渐渐大了起来。 小园终于打开手机，微博上一些实时的评论，总体都在夸电影好看，好多人说看得又气又恨又哇哇哭，也有邹一蕊的粉丝在夸，男主的粉丝在夸之类，还有吹苇家宝颜值的。 原来苇家宝在微博还是红人。 微博看不出什么来。她打开了豆瓣，《抉择》评分 8.5分，短评扫下去，最上面几条： “何三金牛逼！牛逼！牛逼！（破声咆哮！） “有橦华一路保驾护航，这估计是陈云秀票房最高的一部电影！” “第一次有年轻人和何影后对戏没被压下去！这是何方神圣？”等等，这条是在说她吗？ 向小园往下滑，快速浏览，基本都是赞何辰影的。 长篇影评不少，她匆匆掠过： “通篇以女性角色为主，关于亲情，关于抉择，步步缠绕叫人喘不过气，只要身为女儿，身为母亲都会有所感触……沉重，压抑，窒息的悲剧！” “我怀疑男性角色的缺失是不是也是编剧的特意安排……” 她点开微博，搜关键字“抉择，姐姐。”这下终于有内容了： “呜呜呜只有我一个人心疼《抉择》里的小姐姐吗？” “天啊，《抉择》里演姐姐的演员是谁？太漂亮太会演了吧？是新人吗？” “觉得有点面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有这个演技为什么没有名气？” 她在微博和豆瓣两个软件跳来跳去，后知后觉地发现胸口的小动物安静了些，就像——大考后要查分数前，自己先去对答案，发现有正确答案带来的安全感。 她买的是中间的位置，她早早入场，坐了下来，戴着鸭舌帽，露出一点雪白的耳垂和乌发。 等着周围的观众慢慢就座，坐满，灯光暗下来，几个广告播出，她的心一直提着。 等公映许可证的龙标闪现在大屏幕上，她的紧张度猛地达到了一个临界点，手脚微微发颤，心都要跳了出来。 -- 第37页 小园突然发现，这是自己第一部 在院线的高排片量的片子，也是第一部有这么上座率这么高的片子。 龙标过后就是橦华影视的片头，卷轴翻开，是一大片留白的画布，渐渐浮起水墨色，墨色枝干迤逦中，红花次第绽放，壮美挺直，一树艳红，风吹不止，生机勃勃。 卷轴合并，轴心印章浮现，隶书字体——橦华影视——唯一的投资方。 出品人：苇庄。 向小园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捏了捏发汗的手心。 等到第一个画面出来的时候，她却冷静了下来，全然地投入。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也许……”全白的环境，只有轻悠悠的，毫无重量感的声音。镜头往下，是何辰影的脸。 向小园心一颤。 这是一张憔悴至极的脸，头发枯结，素颜，她还是年轻的，可是皱纹爬满了她的额头，眼角，唇角。 这是一张受尽折磨的脸。 “也许，我会选择我们娘俩一起死，不要捐赠，不要治疗了。” “你知道你不止一个女儿吗？”另外一个人背对着镜头，穿着白大褂的人员，温和地问她。 “……”何辰影静了，她连眼神表情肢体都静了，失去了知觉，灵魂被抽走似的。 “你还记得你有两个女儿吗？不是一个。” 何辰影仍然坐着，没有知觉的模样，只是当她听到“不是一个”的时候，她的眼尾很细微地抽动了下。 这时观众已经知道了这是一位医生的背景音，而何辰影演的这位母亲遭受重大打击导致了她精神不太正常。 “那能和我说说你女儿吗？” 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只有背景音，听到她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转而换了个问法。 “我女儿，她好乖，她是我的宝贝，我的天使……” 何辰影的神情顿时柔和了起来，好的演员，只用眉毛，眼睛，就建立起了了鲜明的角色关系， 《抉择》的故事并不复杂，通过片中何辰影扮演的母亲角色的叙述，开启了整个故事。 “认识她爸爸之前，我从来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样的滋味，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好快乐！”何辰影的台词功底极深，与大部分的女演员不同，她有好几年的话剧舞台演员的经历，一张口说台词故事性十足，说到爱情，说到快乐，她的神情也在一点点的变化，五官都明亮起来，如枯木逢春般有了生机。 这一点生机和柔化特别能打动女性观众的心。 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情呢？ 电影并没有给男女恋爱的镜头，不过没关系，何辰影这台词功力让每一个观众都有了脑补的空间。 “可是他走得太早了，上天太残忍了。” 特写了何辰影的眼睛，她化了老人妆，她的眼角周围都是很深的纹路，还有斑点，老态毕露，而她眼里的光说到“残忍”时一下子就碎掉了。 “幸好，我还有女儿，是他最后留给我的宝贝，是我最珍贵的，最心疼的宝贝……” 那碎掉的光散开来，化作了点点泪花。 镜头转换，是年轻的，装扮华贵，气质优雅的何辰影，看得出女儿自小身体不好，有很多精心养育的场景和画面，渐渐地，小婴儿长大，变成可爱的小女孩，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显而易见，母女感情特别好。镜头带到了不少精美的镜框，一个一个精心摆放着，都是母女相拥而笑的照片，可惜好景不长，女儿患病，必须要换肾，而她却无法配型。 “我想尽了办法，都没能找到合适的配型。然后……我想起来了，我还有……” “还有什么？” “一段过去。” “什么过去呢？” “……”何辰影的知觉似乎再一次被抽掉了。 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也不着急，等了一会儿，再细声问她：“能和我说说吗？” 何辰影唇线抿紧，她垂低了眼。 她没说话，镜头替她说了。 是更年轻一点的何辰影，秀致纤纤，神情纯真无暇的模样，被同学怂恿拉着去了酒吧。 昏黄吵闹的酒吧里，她一身白裙，头发还别着珍珠发卡，犹如一朵清纯的白花坠入了混黑不堪的水中。 光线都粗糙蛮横了起来，沙沙作响，女孩子挣扎的哭声，“我喝醉了，我头晕，请你们送我回家……” “求你们了……求你们了！我的同学呢？我同学去哪里了？” 镜头愈发颤动，画面更加昏暗，狂风暴雨中，墙角的一朵小花被浇得浑身颤抖，弯折的掉入泥水中。 镜头什么都没展示，又什么都说明白了。 电影院里全然都是寂静，似乎人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接着是略年长的女人说：“不能把孩子生下来，你要生下来，你就给我滚出家门，我们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憔悴的何辰影全身颤抖，绝望，委屈，不安，和惶恐，以及茫然，她双眼红肿而睁大，像是不明白她的世界为何突然倒塌，“……可，这是一条生命啊，她……” 她的手紧紧地压在肚子上，她大哭崩溃，突然死命地捶打：“我打她，我撞她，她就是不掉，她就是在我的肚子里啊……我也不要啊，可是她在跳啊……” “她太大了，拿掉她我会死的！” “妈妈，救救我，救救我啊！” -- 第38页 “……” “生下来你养吗？我们不会养这个来路不明的杂种，她是个孽种！” “我……养不起……我也不想……”她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哭到不能直起腰，伏在地上，楼龙嘶哑。 “那生下来，就送走吧。” “……好，好……”她伏着，已经显怀的肚子隔开她脸和地面的距离，她颤抖着，伏在地面久久没有起身，也无法起身。 观众席里发出了“哎”“哇”“唉”的声音。 向小园微不可见地吐了一口气，放松了身子。 她之前看到的剧本并不是完整的，她一直奇怪母亲为何如此偏心妹妹，丝毫都不在乎姐姐。原来有这样的剧情，那就说得通了。 之前的剧本第一稿邹一蕊是第一女主，何辰影是女二，想必是苇家宝让程亦专门为邹一蕊打造的，后来发现邹一蕊演技撑不起这个剧本，所以改了二稿，有了向小园的救场，她变成了女三。 再后来，苇家宝和邹一蕊闹掰，苇家宝想“潜规则”自己，遭到她的拒绝，于是删减了她的戏份。 所以这一版是最终的，变成了何辰影是女主。不过无论怎么变，她这个姐姐的角色是必须要保留的，接下里就轮到她出场了。 果不其然，车子缓缓开近一处别墅，大门打开，车子开进去，绕过了花坛，绕过了郁郁葱葱的绿植，停止。车门打开，一双圆头皮鞋露了出啦，两只鞋头的皮已经被磨得破旧不堪，顿了顿，下地，站着不动。 有画外音，大概是管家或者佣人，“小姐，到了。” 皮鞋向前走了一步，停住。 镜头往上，包裹在宽松的黑裙子的纤瘦无比的背影，灰黄的发尖，镜头往上，拉开远景，是洁蓝的天，还有高耸华丽的三层别墅。 一个渺小与巨大，破旧与华丽的对比。 “小姐，到了。”画外音重复了一遍。 黑裙子还是没动，微风轻轻拂过她的裙摆和发梢。 观众知道她在注视着房子，心中也了然一大堆信息——想必这就是那个被送走的孩子。是个女孩，是她女儿的姐姐，是她大女儿，看穿着打扮过得很不好，被送去哪里了？找回来就是难道是为了…… 还有……长什么样呢？ 镜头像听到了观众所想，切换了黑裙子的正面。 身板瘦，皮肤白，脸……很冷漠，过长的刘海遮住她大半张脸，肤色是没有营养的白，眼睛很黑，像绝美的黑曜石，极其深邃，却无丝毫的波动。一种被隔离的局外感扑面而来。 这个亮相，不带任何情绪，却有点惊心动魄。 小园呼吸一窒，又突然极度紧张起来，好像此时此刻全体观众都会转过头来，认出了她，并要仔细观察她的反应似的。 这是她第一次坐在电影院里观看自己演的电影。 处女作那部《小文》不算，她看的是和主创的媒体首映场，坐在前排，无法第一时间就知道观众的反应。 而现在，她是观众席中的一员，感受俨然不同。 拍戏的时候，是根据统筹和场务安排的计划表排戏，也是导演和监制的安排，情节并不具有连贯性，剪出来的成片也不一样，所以，演员的感受和观众一样，对故事有最直接的反应。 只不过由于演员参与其中，看着自己的戏，有种奇妙的感觉。 现在看，她的表演也不是太完美的，和邹一蕊对戏的时候，毫无疑问是碾压式的，那是因为邹一蕊太弱了。也许稍微过了点，还能够再克制点，她当时太久没进片场了，可以有点炫的嫌疑，情感还可以再收一点。 和何辰影对戏的时候，她是被很好地引导着的，那是与高手对招的感觉，也是被照顾的感觉，所以…… 她低头沉思，感觉自己又悟到了一点。 “呜呜呜……” 和小园隔着一个座位是一对情侣，这时女孩在擦泪，轻声地抽泣。 荧幕上正是她和何辰影对戏的片段。 “哎，哭什么呀？”她的男友有点好笑地悄声问她。 “唔，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好伤心！”女孩把头靠向男友，抿了抿嘴。 “傻瓜。” “果然姐姐好令人心疼啊！”女孩子吸吸鼻子，“我看豆瓣上的影评上这么说的……” “……她妈确实很偏心！” “也是……可她也好可怜……” “好难啊！” 向小园有点发怔，再旁观四周，视线所及处，有不少观众跟这位的表情差不多。 她的视线重新回到了荧幕，荧幕的光落在她的脸上，在她的眼里飞舞，渐渐从她的眼眶里溢出。 “啊？死啦，就这么死了？” “啊？” “是啊，死了，你没看剧透啊？” “知道啊知道，可是死了也太突然了吧……” “可能有什么别的用意？” “命运有时就特别残忍！” 姐姐这个角色因为移植了肾脏引发并发症去世时，影院发出了迄今为止最大的响动。 她的戏份突然被砍，姐姐也就“被死掉”了。 之后完全就是邹一蕊和何辰影的戏份，邹一蕊不能接受姐姐因为自己死亡，精神负担过重，移植过来的肾脏也出现了排异现象，身体状态每况愈下，心理状态也不好。 -- 第39页 邹一蕊的演技实在一般，尽管由何辰影带着，还是挺让人出戏的，最后妹妹这个角色跳楼而死，何辰影演的母亲角色疯了。 画面回到了开头的何辰影这里，这个女人可以说一生遭遇了许多的不幸，令人同情，在人生的十字口处她做了好几次重要抉择，最后落得孤身一人，疯疯癫癫的下场，实在是令人唏嘘。 镜头给得非常近，毫不留情地暴露了她的衰老，她的绝望。她虽然活着，也只是一具仅剩呼吸的躯壳，灵魂早已死去。 “我为什么不死呢，我应该要去死的，我要去陪我的女儿……” 她的面部神经像死了般，只剩下肌肉在抽搐，“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你怕她们孤单吗？” “她们？” “……” “是，我要去陪我的丈夫和女儿。” “大女儿呢？” “我要去陪我的丈夫和女儿。” 她木然地重复喃喃道。 “……”白大褂静了静，接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下去了。 到最后她都没有承认她还有另外一个女儿。 “我要去陪他们，陪她们……” 摄影机拉远，画面模糊，变黑，在何辰影细细碎碎的话语中结束了。 画面没有亮起来，而是医生的声音，在和同事探讨病情的样子。 “她不愿意承认，所以一直没有进展。” “她也许内心清楚，不愿意面对，干脆就否认了大女儿的存在。” “……哎，也是可怜。” “……她的积蓄足够在这里度过下半辈子了，我们也只能尽人事……” 脚步声走远。在医生们的口中，也许仅仅是一个案例。 结束了时候，观众席又是一阵叹息。 灯光亮起来的时候，向小园把帽子压低，一手撑着脸，坐等其他的观众退出影院。 “哎，看得我心情好差。” “我也是陪你来，我才看的，要不然我就看隔壁的科幻片了。” “何辰影演得太好了！可是我不想再看第二遍了。” “哎，我觉得那个姐姐的演员长得好好看啊，演技又好，是谁来着？” …… 男男女女从向小园身边经过。 出了电影院，雨非但没有停，反而愈发大了。 小园抬手压了压帽子，掏出手机，走到公交车站台，掏出了手机，雨太大了，车不太好等，赶过来也需要好几分钟的时间。 她左右张望，刚好一辆经过家里路线的公车到站，她跳了上去。 暴雨哗然，她靠在车窗上，路灯从眼帘掠过，在雨雾中是朦胧的光。 “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呢？老师不是交代你不能迟到了吗？” “老师，我……”六岁的小女生不知道怎么说。 “快去换衣服，我让化妆的老师过来。”班主任急得转转团，“马上就到你上台了。” “哎，向同学，你这脸怎么了？” “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不能毛毛躁躁的，给她这里多扑点粉，对了，歌词台词什么都记住了吗？” “记着的，老师放心。” 向小园记得那条裙子特别漂亮，是一条红白的蛋糕裙，有蕾丝裙摆，小红鞋，外面还要披着红色的兜帽披风。 她挎着小篮子，在舞台的一侧，忐忑地往外偷瞄一眼，台上布景都好了，台下密密麻麻坐着好多人，都是学生家长。 “去吧，加油！”老师把她往外一推。 她身不由己往前，整个身子就弹到了舞台。 顶灯一打，一束光追着她，整个舞台的焦点都聚集在她身上。 好神奇，她突然一点都不害怕了。她开口唱：“我独自走在郊外的小路上，我把糕点带给外婆尝一尝，她家住在又远又僻静的地方，我要当心附近是否有大灰狼……” 老师把《小红帽》的童话故事改编成一个小小的音乐剧，要唱，要演，要讲好整个故事。 她发挥得比彩排的时候还要好。 最后那段独白的时候，全场鸦雀无声，专注地听。 家长们看得津津有味，笑逐颜开。结束时，她和小伙伴们经老师提醒，齐齐握手弯腰，像模像样地谢幕。家长们非常捧场，起立为他们叫好鼓掌。 台上的小伙伴咧开嘴哈哈搂成一团。 茫茫的雨雾中，向小园久违地重温了当年的一幕。 她唇角勾起一点笑意，眼眶却缓缓湿润了起来。 “很漂亮啊，演技又好，是谁呀？” “印象深刻的？叫向小园的一个女孩子，很有灵气的演员。” …… 不知怎么的，她鼻子愈发酸楚，面颊尽是温凉温凉的，她抬手去擦拭，眼泪越擦越多。 她不会忘记自己是如何爱上表演的，也不会沮丧，不会退缩。 只要有人肯定，她就会继续演下去。 夜深，公车上的人不多，车窗与外界隔着一层薄淡的水汽，雨把夜都包围起来了，小园把这段期间压抑的委屈，不甘，混淆着许多说不明的东西，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那点肯定就是她心中不灭的火，她会怀抱着，继续走下去。 ※※※※※※※※※※※※※※※※※※※※ 第20章 -- 第40页 等到寒冬腊月的时候, 向小园的演的第三部 网大上线了。 客厅里，菜卷张罗着吃的，今晚决定吃火锅。 鸳鸯锅——一半番茄汤底一半麻辣牛油锅, 热气汩汩地翻滚着。 向小园则在摆放碗筷, 因为角色需要，她的头发剃成了极短的男士头，现在已经长了一点, 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 看上去比以往多了几分英气的俊俏。 正在弄投影的向之石看了她一眼, 噙着笑意，“之前拍的两部没有上线吗？” “那部“玩具熊”两个月前上线啦。”向小园淡声道。 菜卷撇撇嘴, 没说话。 其实电影叫《我的兄弟我的熊》, 这尴尬度和羞耻度爆棚的名字真的很难叫出口。就算上线了也没用, 全程都不见真脸，大罗神仙都不知道是你演的。 小园拍这个角色吃了太多苦了, 付出太多，可预见的是没有什么大的回报。 他没说话, 想起了《抉择》, 何辰影拿了大学生电影节的影后，邹一蕊拿了最佳新人，估计在明年的重头奖里还会有更好的斩获。 邹一蕊虽然演得不怎么的, 可这电影的票房不错, 口碑也好，她一下子冲到了小花旦的前列, 还拿到了第一个轻奢代言。 菜卷瞥一眼沙发上的那本《vogue》中国, 封面正是何辰影。Vogue代表着一流的时尚, 一流的商业杂志, 其封面都是顶流人气的明星才能上的，而演员上封的次数极少。这次新年的开年封面给了何辰影，看来“橦华”要补上她商业运作上这一块缺口，已经开始公关了。 《抉择》剧组里的核心人员个个都得益了，除了小园…… 说来这杂志还是她买的，她一定挺难受的吧？ 真是可惜，太可惜了！ 他在心里正忿忿不平，向之石经过他身边，貌似随意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菜卷敛了思绪。 三人就座，先烫肥牛吃。 荧幕上开播电影。 “你再和我说一说里面你演的是什么角色？” 向小园咬了片肥牛在嘴里，小嘴撅起，“唔，嘶嘶，烫，好吃！” 菜卷先一步把橙汁推到她旁边，“说来这编剧还挺大胆，主角居然是变xing人。” 向之石用公筷烫了另外几片肥牛放她碗里，“哦？” “嗯，本来是女人，变性成男人。”向小园指指自己的头发。 “听上去还挺有趣的。” “剧本写得一般，人设有趣，挺可惜的。” 小园又吃了一片肥牛，喝了一口冰橙汁。 “之石哥，这是一部爱情电影。”菜卷忽然嘿嘿笑了一声，“在这里面，小园要和女孩子谈恋爱。” “哎，是以男性角色和女人谈恋爱。”向小园纠正道。 “我记得你好像没接过什么爱情戏……”向之石回忆道。 “接过啊，那部《他们的二三事》就是，我不是要和那个男模特谈恋爱么？”小园正在夹一片午餐肉，耸耸肩，“虽然都删光了吧……” 陆静年给小园的微信中后续吐槽不少王辑，小园心态已经放平，就当听了个乐。 屋子里静了好几秒。 “不过《他们的三三事》我演得不算好，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我演起爱情戏来确实没那么得心应手。” “我想起那时我在学校时，我们导演系的一位师姐说我演爱情戏时缺了一点什么。” “缺什么？”其他两个人看向她。 “嗯……”小园托着腮，回忆着，“她说，就是与谈恋爱的对象少了火花和激情，看不出我有多爱他。” 华戏每年都有舞台剧表演，每个年级都需要出节目，有一年她们演的是《恋爱的犀牛》，她记得当年有一位师姐就是这么说她的。 “那时我太高傲了，根本没把这话听进去。” “我不是专业啊，可我就没看懂《恋爱的犀牛》，再说话剧的表现方式和影视的演法可能不一样。”菜卷说。 “呈现的方式不一样而已，演员的唯一任务就是使观众信服你的表演，使观众感同身受。”向之石说。 “我当时大三就拍了贺导的《小文》，一整个学期都不在学校，大四就去了法国的金棕榈电影节了。我那时太狂妄了，根本不会把还在校师姐的话放在心上。” 向小园说得倒是平静而理智，其他两个男人都有点吃惊，尤其是菜卷，嘴巴张开，肉都忘记夹了。 “我那时还以为毕业肯定不愁没戏演，很快就能大红大紫，哈哈……现在呢？”她自嘲地笑了笑，指了指幕布上的电影。 幕布上播的电影名字就叫《我爱你啊！》，老中青三代人，编剧的想法很好，想要表达爱就是爱，不限于性别和年纪，只是选的都是边缘人物，而且说实话，故事讲得也一般，导演能力也很一般。 电影播了二十分钟，乏善可陈，小园演的角色还没上场，他们聊天也没仔细看。 桌上的火锅升着热雾，食物的香气弥漫着，三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年轻人都会犯错误，特别是起点高的年轻人，容易骄傲，这可以理解，只是自家妹纸，平常傲惯了，也愿意宠着她，惯着她。现在忽然一下子这么懂事，把姿态放低去接戏，调整状态，总结经验，还会调侃自己了。 既欣慰，又心疼。 这是对的，这是好事，这才在娱乐圈待下去，在演艺生涯中走下去，只是为人兄长的心情特别复杂。 -- 第41页 向之石没怎么吃东西，用公筷继续往锅里放食物，菜卷摘了眼镜，抓起毛衣的一角擦拭镜片。 向小园喝了口橙汁，扫了他们两个一眼，忽然笑，“哎呀，我没事啦，你们脸色不要那么严肃。” “我还没说完呢。” “您继续。”菜卷戴上眼镜。 “所以才接了这部《我爱你啊！》？”向之石问道。 “嗯，主要是角色有趣，还有，既然我不擅长演爱情戏，那就更不能逃避了，要多演才是呢。” “我看你还不如去谈恋爱，可能会有更多的感悟。”菜卷插话说，“说到底，演戏和人生经验也有关系，你都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心动的感觉，怎么演恋爱啊？” “嗯，我谈过啊，没用，没帮助。” “哈？什么时候？”菜卷一惊，他看向之石，“之石哥，你知道吗？” 向之石声音带笑，“……过后我才知道的。” “你当然不知道啦，这是我大四的时候谈的，不到三个月就掰了。”向小园满不在乎地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没感觉吧。” “没感觉怎么在一起？” “嗯……”小园歪头努力回忆，“这么久了，我哪记得？他长得挺赏心悦目的，人也不讨厌，讲卫生，身上的味道挺好闻的。” “……好吧。”菜卷无奈了，颜值也是原因吧。 向之是听着他们一来一往，也不插嘴。 随即，菜卷的八卦心来了，“有没有照片啊？给我瞄瞄？” “没有，”小园瞥他一眼，“我们都没合照，我也没留他的照片，也没联系方式了。” “……你确定你们是在谈恋爱？”菜卷一脸“真的不懂年轻人”的神情。 “……反正……就那么一回事吧，没什么好说的。”向小园耸耸肩。 那会她是真的以为那就是谈恋爱了，男生长得不错，性格不错，她记得是学摄影的，挺容易相处的。 他们两人没有书上说的那种离开一刻就疯狂想念的感觉，也不像苇家宝和邹一蕊，上一秒还卿卿我我，下一秒就是你就是你我就是我的那种戏剧性。 好像就格外平淡，平淡如水，水过了无痕。 “到你上场了吧？”向之石忽然说。 “哦哦，看看看！”菜卷连声说。 向小园轻咬了下筷子，有点不好意思。 西装白衬衫，乌黑发亮的皮鞋，油亮润泽的发型，一只耳朵还戴着钻石耳钉。 即使是向之石和菜卷这么熟悉小园了，也觉得很惊艳。 导演也晓得她这个扮相好看，给她来个360度的特写，还不停地旋转镜头，真的有点太过了…… “这西装？”向之石有点疑问。 “咳，是哥哥你的，我拿去改小了。”小园挠挠脸，没办法，剧组给她的服装太烂了。 “那颗钻石耳钉？”菜卷问。 “应该是假的，淘宝十几块钱就能买到。”向小园猜。 “皮鞋也是我的？你穿不了吧？”向之石还是疑惑。 “咳，塞了不少纸团。”向小园微吐了吐舌头。 …… 这个剧组还挺穷的，既然轮到了小园的戏份，他们开始认真地看起来。 爱情电影比其他类型的电影更要讲究气氛，台词也很重要。 这电影怎么说呢，对于小园这种从没感受过恋爱甜蜜的人来说觉得气氛奇奇怪怪，台词也很琼瑶。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是因为之前我是女人吗？可我心仪你，心悦你，没有你，我会死，我不能活，你想我死吗？你是不是想我死？你是真的想我死吗？” …… 这也……太尬了。 向小园想拿手去遮眼睛，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余光去瞄他们两个人。 向之石很认真的模样，菜卷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把眼睛再投回幕布。 “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不能和我心爱的人在一起，我是为了你才……才去做手术，现在你不要我了吗？我还是去死吧！”然后作势就要去跳楼，女主角哭着去拦“她”，一阵折腾，鸡飞狗跳的。 向小园的羞耻度爆棚，忍不住去找遥控。 “咳，咳，”向之石捏拳抵住唇，轻轻咳嗽两声。 菜卷抿紧唇，憋着，圆脸都憋红了。 向小园叹口气，按了暂停，“好啦，别憋着啦，想笑就笑吧。” 菜卷顿时哈哈哈大笑，笑到捂着肚子，向之石侧过身去，也在轻声笑。 “我没夸张，台词就是这么写的，我没有改的权利，”她语气无奈，“编剧很明显是琼瑶奶奶的忠实粉丝。” “我也没有看过你这么用力地演戏……”向之石笑到喉咙发痒的样子，浅浅咳了几句。 小园演得特别用力，声嘶力竭的，纤长的脖子拉出了一条细细的筋，五官几乎都要拧成一团。 “我也不想这么演的，在这一版之前我演了十几二十条吧，都被导演否了，”她更无奈，瞅了瞅菜卷，“……演之前我还向菜卷取过经呢。” “哦，取的什么经？”向之石好奇地转向菜卷。 菜卷突然不好意思，“没什么啦，”他去加火锅里的东西，企图转移话题，“快吃，快吃，东西快凉了！” -- 第42页 “我问他心动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子？”向小园嘻嘻一笑，“我这不是没吃过猪肉光见猪跑了，就问问那些吃过的人是什么味道啦。” “哦，那菜卷怎么说的？” “他说，在喜欢的人面前，会有心痛的感觉。”向小园复述道，“我到现在还理解不了这句话，所以我一直记着呢。” 菜卷夹了一大碗东西埋头大吃，不搭腔，脸颊滚烫滚烫的。 向之石倒是愣了一下，没有马上答话。 菜卷塞了满嘴东西，边嚼边咽，伸手拿水的同时，飞快地瞟了向之石一眼。 向之石似乎在沉思，瘦白的脸颊让屋内的暖光映照得很柔和，他眨了下眼睛，唇角也绽开一抹柔和的笑意，看了看菜卷，“我也同意这种说法。” 菜卷只觉心中一颤，不敢多看，只能埋头继续吃。 向小园根本察觉不到什么情况，她叹一声，一视同仁地分别嗔了这两人一眼，“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算了算了。” 像她这种高材生一路到底的人，也有考不及格的一天，真郁闷。 向之石拿过遥控器，“接着看吧。” “哎，哎 ，哎哥，哥哥，算了算了……”这简直是公开处刑，小园急得去抢遥控，“太丢人了。” “你演的时候都没觉得丢人呢！”菜卷抬起头来，“不行，我们要看，还要反复地看，循环播放！” 小园倒抽一口凉气，“太狠了吧？” “谁叫你要接这戏呢？”向之石也笑。 “我这不是好奇嘛，我想说不定多演几部我也能体验一下恋爱的感觉吗？唔，心痛呢！”小园朝菜卷扮鬼脸。 “我告诉你哦，没用的，你还是去谈恋爱吧！” 菜卷没好气地怼回去。 “哈哈哈，你倒是告诉我谁让你心痛嘛。”小园扑过去搂他脖子，眼睛弯弯，“话说，菜卷你是0还是1啊？” 菜卷浑身一僵，血液直往脸上涌，“……你这都是从哪里知道的词？” “哦，我不是要演变性人嘛，LGBT相关的什么就都了解了一下，咦，你不要岔开话题。” “等等，菜卷你害羞了呀？哈哈哈。” “我才没有，哎，你快把我勒死了，走开走开……” “哈哈哈，羞羞脸……” 向之石在旁看着他们打闹，笑意温柔。 ※※※※※※※※※※※※※※※※※※※※ 第21章 菜卷被小园闹得脸红耳赤, 更深的原因是向之石还在旁边微笑地看着他们。 为什么小园不去问她哥哥而是来问他？ 不过也许也已经问过了。 从没听向之石说起他的感情事，小园也没提过。 菜卷告诉自己不能太八卦, 哪怕自己有心思也不能，好奇心一旦过了度，贪念也就来了。 “小园，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菜卷转移话题。 “喜欢什么样的人……”小园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我爱你啊！》的女主，那妹纸，还把电话留给我了。” “哦？”菜卷和向之石交换了一眼, “你没留电话给人家吗？” “没啊, 反而是她让我有空打电话给她, 我没事打电话给她干嘛？”小园疑惑不解。 “咳, 那没男的要你的电话吗？”向之石想笑。 “也有啊，《我爱你啊！》导演, 还有之前的导演, 还有那部片的制片……”她摇头，“不记得了。” “你就没看上的吗？男的没兴趣, 女孩子也可以啊。”菜卷挤挤眼。 “……”向小园竟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之石哥，要是小园和女孩子谈恋爱你会不同意吗？”菜卷转问向之石。 “只要她喜欢就行，我没意见。”向之石耸肩，他看了菜卷, 又看看小园，“可前提是……” “前提是……” 两个人齐齐望向她, 目光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她生气了, “你们不要看不起人, 不就是恋爱嘛，我迟早会谈的！我之前是真的有谈恋爱，你们别不信啊！” “在一起没心跳的感觉，分手没难过的感觉，那也叫谈恋爱？”菜卷鄙视她。 “那谈恋爱明明是开心的事情，为什么会心痛呢？”小园反驳他。 “这是因为……”菜卷顿时语顿。 那是因为情爱之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又毫无章法，全凭个人缘分和运气，没有固定的公式和绝对的真理，个中滋味，只有当局者才能体会。 有时，痛是真痛，却舍不得不爱。 “嗯？”小园等着她的回答。 灯光雾气下，她的脸和唇都粉润动人，眼神晶莹无暇，正是最好的年华。菜卷突然生出慈母之心，“年轻人要多谈恋爱啊！” 这怎么又绕回来了，还老气横秋的。 “拜托你了，你也没多大好吗？” 菜卷比她大几岁，过年才30岁，他长得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看上去也不比她大。 “我的工作也不多，你要谈自己也可以谈。”小园瞥他一眼，“你是自己寂寞了吧？” “我……”菜卷的耳根又发烫，“小孩子家家，不要管大人的事情。” 小园瞅着他，轻轻地哼一声。 菜卷涨红脸。 向之石清咳两声，仍然带着笑意，“好啦，好啦。”像个大家长劝说闹脾气的兄妹似的。 -- 第43页 “你们都是大人，自己选择就好了。” 他对小园说：“其实道理你都明白，表演来说其实演的都是别人的人生，你自己的人生不够丰富，又如何去体会别人的人生呢？” 小园怔住。 “菜卷。” 菜卷不由得屏住呼吸，向之石的声音平静温和，“我们已经是一家人，我也希望你开心，快乐。” 菜卷默了默，笑起来，“之石哥总说我们，你也要注意身体，早日结婚才行。” 小园摸摸下巴，“有个嫂子也不错^” 菜卷大力点头。 向之石笑出声来，“没大没小的，反而来打趣我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火锅热气腾腾的，头顶上一捧暖融融的灯光。 吃完了火锅，向小园自告奋勇去洗碗了。 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菜卷惊诧地问：“你，你行吗？” “行啊，”小园边收碗筷边说：“哥你休息，菜卷你帮我擦桌子呗。”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愿意做家务了？”向之石笑着问。 “嗯……万一以后接了什么‘贤妻良母’角色呢，总不能连碗都不会洗吧？我先实习一下。”她端着碗筷向厨房走去。 菜卷眨了眨眼，“她……”好像说得有道理。 长大了，懂事了，会替人分担了。 向之石把火锅端起来，“挺好的。” 菜卷回头看到，“哎，之石哥，我来。” 向之石笑一笑，“没事，我又不是纸做的，你收拾桌子。” “哎，好的。”菜卷绽开笑容，两人麻利地收拾好，小园在厨房里面边哼着歌边洗碗， “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你的泪，忘不了你的好……” 看上去洗碗没遇到什么问题，菜卷观察了一会儿，确认她洗得很顺利后回到了客厅。 向之石重新点开电影，坐在沙发上看着，跟他招了下手。 菜卷看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回头看了一眼厨房，才放心道：“我说，哥，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不能再接网大了。这种资源太烂，积累不了什么的好的经验。” 反而是消耗能力，浪费时间。 “嗯。”向之石颔首，“我之前没管，就是想让她去试试，磨一磨性子。” 太脆弱太容易被击倒的话，在这个圈子走不远。 看着小园心态挺好的，他就放心了。 “哎，我跟你说，她目前演的这三部……”菜卷压低嗓音，数起来，“《我的兄弟我的熊！》《僵尸与俏道长》，还有这部《我爱你啊！》，没有一部是正常的。” 这写电影名字都难以启齿。 向之石轻笑两声，“是挺一言难尽的，我知道了。” 菜卷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来。 “你们说什么呢？”向小园洗完碗，挤了点护手霜边擦边走了出来。 “没什么。你刚才唱的歌也太老了吧？”菜卷问。 “最近经常听一个歌手的，叫俞秋瑟，这是她翻唱的老歌专辑《忘不了》，嗓音还蛮特别的。” 菜卷“哦”一声，主动吃下安利，“等会我也听听看。” 向之石听到“俞秋瑟”的名字，灯光在他明澈的双眸里略略一闪，很快消失了，他很自然地岔开话题，“对了，园儿，年后你有戏拍吗？” “还没答应，不过是有几个剧本发过来给我，让我看一看。”她接话道。 菜卷身体一下子直起来，“……你没答应吧？” “……还没呢。” 他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向小园瞥他一眼，刚想说什么，想起另外的事情，转身进了屋子，出来时抱着个大箱子，“对了，给你们买了新年礼物。” 给菜卷的是一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牌子是加拿大鹅。 菜卷愣愣地说：“……我不是在做梦吧？” “干嘛，快试试吧，过几天你不是回湖北老家吗？刚好穿着。”小园对向之石说，“哥，你那件我我放你屋里了。” 向之石抬手揉揉她的头，语气柔和，“谢谢园儿。” “哎，”小园有点不自在地挠脸，“毕业这么多年了，也就现在有点钱，我还没买过礼物给你们呢。” 向之石柔声道：“哥哥明白的，以后你接你喜欢的角色就好了。” “……对，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就为了点钱……”菜卷有点鼻酸道，“……还买这牌子，多贵啊！” 小园一怔，缓两秒反应过来，笑着说：“啊？不是啦，哈哈，我也不只是为了钱啦，我真的觉得那几个角色还挺有趣的。” “还有，就是……苇家宝不是断了我接好角色的路了吗？” 电影，电视剧的女主，女配她是接不到了。 “他也不能这么只手遮天吧!”菜卷恨声道，“之石哥，就没有办法了吗？” 小园抿了抿唇，看向她哥哥。 向之石微微一笑，“当然有。” 他语气轻轻的，却格外有分量，能让他们安心。 入夜，菜卷洗完澡回房间。 他们居住的三室两厅，小园那间是大主卧，自带卫生间。而客厅里的卫生间是他和向之石公用的。 路过客厅时，向之石朝他招招手。 他对待他和小园其实一模一样，像对待孩子。 -- 第44页 菜卷走过去，“之石哥，怎么了？” “你是大后天的飞机回湖北吧？我明天去鹏城一趟，待上三四天。” 向之石每年都会飞两次去鹏城，独自一个人，一次年中，一次年底。不过前年动了手术，伤了元气，不宜搭机出行，他已经有两年没去了。 “好的，”菜卷从来不问他去鹏城的具体行程，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告诉自己，“那这两天和小园去迪士尼玩好了。” “嗯。谢谢。”向之石微叹一声。 菜卷听得眉头一皱，想问又不敢问。 “我去鹏城那边，是看望我的母亲。”向之石忽然开口，语气平淡，“鹏城空气好，她一直在那边的疗养院。” 向之石看了一眼小园的房间后，两人走到了阳台，望着外头的高楼灯火，菜卷的心脏紧缩了缩，他意识到了他即将听到一些比较私人的话。 “小园和我相差十二岁，我妈和我爸离婚时，并不知道那时已经怀孕了。离婚的原因是我爸出轨，我爸的经济条件好，所以把我判给了他。” 菜卷默不作声地听着。 阳台的灯没有开，客厅里壁灯的光隐隐透出来，看不清向之石的神情，只有他的声音，“我妈很快就二嫁了，小园出生了，有好几年我并不知道她们在哪。” 向之石说到这里就安静了下来。 沉默的时间很长，长得让菜卷心惊肉跳。 过了一会儿，向之石才慢慢接着说：“我读研究生时，才和她相认的。那时，我妈精神就不太好了。后来我有经济能力了，就让她住进了疗养院，有医生护士24小时看护她，我们也放心点。” 他没再说下去了。 这中间省略的肯定是很辛苦的事情，他愿意说这么多，是真的把自己当家人了，他既感动，又心疼。 他一人要照顾母亲和妹妹，维持工作室的开销，在这个名利圈里生活，肯定是太辛苦了，身体才会生病，还动了大手术…… 菜卷默默地消化着自己的情绪，他什么都做不了，觉得连安慰的话说出来都太轻飘了，他只能这样陪着他站着。 “我们……都会好的。”他说。 片刻，向之石笑了，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膀，“菜卷，谢谢你来到了我们兄妹身边。” ※※※※※※※※※※※※※※※※※※※※ 第22章 新年很快过去, 元宵节过后的一晚，向之石第一次让小园跟着他出门。 “穿得正式一点。” 小园点点头，去换了一身及膝小黑裙, 领口很特别，前面较高的圆弧形，后背是个V形，非常好地展示了她纤秀精致的后颈线条，蝴蝶骨隐隐约约。 她往镜子照了照, 拿着化妆刷往自己的脸上比一比, 准备挥舞。 “我的天, 住手！你这烂技术！我来给你化！”菜卷提着化妆包，让她坐下。 小园讪讪地坐下, “也, 也没有很烂啦~” 菜卷不理她，转而问向之石, “哥，能画一点别致的眼妆吗？”好久没给她化妆了，今天难得要认真打扮一下，菜卷一时有点技痒。 向之石这大直男也不懂化妆, 点头，“你做主。” “好嘞！” “上了底妆了吧，嗯, ”菜卷轻车熟路地打开一盒蜜粉，在她的鼻子两侧扫了扫，让她微仰着脸, 给她画眼妆。 “你这眼皮, 眼睛啊, 特别适合画眼妆，什么颜色的眼影都驾驭得住，”他先用大地色系打底，叠加一个有点灰调的浅紫色，晕开，再上了一点珠光。 “重头戏来了。”挑出眼线笔，在两处她眼尾接近眉尾处勾勒了两个小小的箭头。 睫毛膏一画，她一张眼，一个完整的猫眼妆形成了。 轻盈可爱，长睫扑闪之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魅惑。 “哦!”向之石没忍住发出一句赞叹。 “还没好。” 小园的头发才长到耳根一点，他挑了个珍珠小发卡，别住她一边鬓发，露出一点耳垂。接着用腮红在她的鼻尖，耳垂微扫过，留下了一点粉晕。 端庄的优雅的女性气质中又有一丝少女的含苞羞涩感。 “哦~”向之石叹为观止，“真好看。” 小园站了起来，转了一圈，看着镜中的自己也觉得新奇，“哇，我这么好看啊？” 菜卷：“……” 这仅仅是稍加打扮而已，这对兄妹对自己的颜值一无所知。镜子里看去，两人身材高挑，长手长腿，长得挺像，妹妹是秀美娇艳，哥哥是清俊英气，只有他圆头圆脸圆身，像一个圆乎乎的土豆！ 人比人真的气死人！不比最快乐！ 他去小园的鞋柜里挑鞋。 “菜卷，别挑太高的，我穿不了！”小园喊一声。 “知道了，”他拎过来一双黑色平底丝绒玛丽珍鞋，“不过还是要学会穿高跟鞋的。”女明星怎么能不会穿高跟鞋呢？ 他也没法挑高的，小园的鞋非常有限，她平常穿得最多还是运动鞋。 或者，等手头再宽裕点，得先去买一双牌子鞋才行。 又或者，等小园红了，会有品牌愿意赞助他们…… 他坚信绝对会有这么一天的！ 申城季岛五星级酒店，临江而建，无比豪华。 春寒料峭，深暮色的申城华灯璀璨，夜色迷人。 -- 第45页 向之石叫了个名牌车，一到酒店门口，门童快步过来给他们开车门，安保过来迎接。 车子里开足了暖气，下车时就觉得有些冷，小园在裙子外面披了件黑色的西装，挎着哥哥的臂弯进了大门。大堂经理微笑上前问候，“向先生，向小姐？请跟我来。”带着他们走向里面。 小园一手捏着她唯一一个香奈儿手包，一手挎着向之石，不露痕迹地往周围打量，“哥，他怎么认得你？” 向之石轻声道：“这酒店的常客都是业界的人，我以前来过几次，不是生面孔。” “那要记得你也很厉害了。”小园惊讶。 向之石微微一哂，“这也是“橦华集团”旗下的酒店之一，五星级的酒店让宾客感到宾至如归是基本要求之一。” “又是橦华的呀……”向小园低声嘀咕。 来到了电梯区，大堂经理和迎宾人员直接领着他们到一间电梯，为他们按了电梯键。 小园扫视了一圈。 一共有十个客用电梯，每个电梯去的楼层可能都不一样。她猜。 有个电梯比较特殊，门口站了位穿制服的员工，一位面目清秀的电梯小哥。 这时，电梯来了，大堂经理，微微鞠了个躬，迎宾人员带着他们进了电梯。 “哥，我们要去见谁？”小园好奇地问。 “见一下几位制作人，和投资人，”向之石拍拍她的手，“打个招呼，聊几句天就行，等下你就自己去玩吧。” 五星级酒店都有各种各样的娱乐和休闲场所，她不会无聊。 “好吧。”她乖乖地答应。 她第一次跟着哥哥出来应酬，心里多少有点不适感，表面是看不出来的，她演了个礼貌谦虚话不多的妹妹角色，由哥哥来开场。 令她比较惊奇的是，向之石与这些所谓的娱乐圈大佬们应酬起来非常游刃有余，无比融洽。 过了一会，她就借口走出来了。 一楼的宴会厅很热闹，似乎是在开什么聚会，她走了过去。 门口的服务人员见她的打扮，还为了她打开门。 小园摆了下手，折回去走，旁边有个小花厅，瞧着没人，一进去就是一面落地窗，正着窗外的江景。 小园发现没带外套，就不走远了，从手包里摸出一颗椰子糖，坐下来刷手机，玩了一会，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嗯姐，我还回不了呢，这不是有聚会要参加嘛，关于我那本《醉逍遥》……嗯，就是被买了那本……我当然要当编剧了，我可不想别人乱改我的书！” 花厅的光线不暗，只见来人大概还不到三十岁，年轻英俊，一双桃花眼深邃无比，又不显流气，反而有股大男孩的阳光。 他正打着电话，看到了她一怔。 小园眨了眨眼。 他看了她好几眼，挥手笑，算是打招呼了。 他继续打电话说着，“对了，姐，糖糖睡着没？哦唐啁陪着她呢，那好吧……” “哎等等，你先别挂啦……我想起一件事……我上回给糖糖买的尿不湿到了吗？”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神情僵了僵，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啊，读小学就不用尿不湿了啊……我哪里知道嘛……” “好了，好了，那我回萳城再和糖糖玩吧，是是是，打扰到你们一家三口了！真是，我也是舅舅好吗？” “挂了，Bye！” 这人终于把电话打完，朝小园看过来，“HI！” 自来熟。 小园也点头，微笑，站起来，准备走人。 “等，等，”来人打量着她，眼里的惊艳之色毫不掩饰，“不好意思，冒昧问一句，你是演员吗？” 他眼神清澈纯粹，没什么猥琐的感觉，倾近过来的时候有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道，不难闻，小园应道：“算是吧。” 见她承认，他眼神更亮，“你好，我叫施海，能要一张你的名片吗？” …… “……作家都是这么奇奇怪怪的吗？”向小园从花厅出来，在网上搜索“沧海一粟”。 “咦，还真的是位大神。” 还不是一位普通的大神。他是红袖网的白金级的大神写手，作品多是玄幻武侠题材。 他之前有两部书改编成影视且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带红了很多年轻的演员，很多老戏骨也因为他的剧本获得了热度。 她之前太执着演电影，并没怎么留意电视剧，所以也就不太知道这些信息。 她点开豆瓣看这两部剧的班底，编剧栏那里都有他的笔名。 他似乎对自己挺感兴趣，拉着她谈了挺长时间，还问她要名片，说如果有适合的角色想让她去试试。 她刚才半信半疑，随身小包里有向之石的名片，便给了他一张，现在她的资源都被封锁着，所以她也没报太大的希望。 正想着，一个有些面熟的人跳入了视线。 是王辑。 年轻的男子有着超模般的身材，白皙的皮肤，黑色西装外套内的白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自有一股介于年轻男子和成熟男性的荷尔蒙。 他跟在一个穿着高档套装，妆发精致的女士后面，两人拐进了另外一个休息厅。 小园连半秒的犹豫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跟了上去。 两人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旁边的休息室说话。 -- 第46页 小园不敢走得太近，借着旁边绿植，一颗比她略高的散尾葵的遮掩，悄咪咪地看。 那位女士身高中等，高跟鞋倒是挺高，头发全梳在脑后，瞧着很是干净利落。 “据说王辑是苇庄的情人。”她想起陆静年跟她说的内幕八卦。 王辑在这？那么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苇庄了？ 怎么说呢？感觉有点普通，而且长得和苇家宝一点都不像。 “高特助，我想请您安排我和苇总再见一次面。”王辑知道自己个子太高，现在是有求于人，便没有站直，语气听着也非常恳切。 “王先生，就我所知，苇总并没有要和您见面的意思。”高特助职业化的微笑。 “高特助，”王辑不愿意放弃，“苇总只见了我一面。” 说是一面，其实只有五分钟，不，五分钟有吗？ 王辑想到那晚，那似乎是个天掉下来的机会，他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只被经纪人通知去了一个总统套房。 他洗了澡，洗得非常仔细非常干净，换了睡袍。那睡袍是定制的，全真丝，有一股淡淡的高级香氛味道。 他惴惴不安地等了很久，对方迟迟不到。 他照着镜子，想着经纪人给他交代的话，“用尽一切办法讨那人的欢心，只要那人愿意，你什么都不用愁，什么都有。” 经纪人那谨慎的话语中藏着无法抑制的兴奋，让他的心也沸腾了起来。他走到落地镜，打量着睡袍底下的自己，他对自己的相貌是很有自信的，只是此时，他也不安了起来。 头发会不会太长，胡子好像也有点长，还有，腹肌的形状似乎不够好看。 就在这时，有人进屋了。 他转向门口。 水晶灯下，女人站在那里。 她穿着黑色的男士西装，面孔的情绪寡淡，乌眸漆黑，唇角微翘，睥睨一切的感觉。 王辑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呼吸都停滞了。 她在看他，又似乎没看他，也没走过来，就站在那里。 王辑愣了不知多久，才赶忙上去，“您，您……” 他连基本的语言都组织不了。 女人不等他说话，已经转身。她气场太强，王辑迟疑着不敢追上去，只能看着那黑色西裤勾勒着的修长无比的腿一步一步走远。 十分钟过后，高特助进来，让他签了一份“保密合约”。 合约上写着只要他不说出今晚的事情，那么他会有两部中型投资的影视资源，他没有选择资源的权利，只有接受的权利。 他签了。 后来果然就有电视剧制作人找上门了。 ※※※※※※※※※※※※※※※※※※※※ 第23章 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参演了他第一部 电视剧《他们的二三事》, 班底非常不错，这样都市青春剧受众大都是年轻的女孩子，非常容易圈粉。 王辑食髓知味, 原来只是几分钟的时间, 他就有这么大的好处，如果能相处更多的时间，如果他能够变成苇庄的情人…… “王先生, ”高特助打断他的沉思, 笑容看上去非常亲切, “您最近忙吗？有在拍戏吗？” 王辑来了精神，亮声回答道：“还好, 拍完了《他们的二三事》, 要拍杂志, 还有几场秀要走。” 经纪人告诉他最近有一部大IP的玄幻题材的电视剧在筹拍，各路投资方都很有兴趣, 而且他们很大机会能拿一个重要角色。 是那合约里的资源。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拍电视……” “既然王先生这么忙，我觉得电视剧还是不要拍了, 毕竟拍起来要好几个月的时间, 熬夜也是经常的事情，会误了你走秀的。”高特助的笑容特别有人情味。 “那不会……”王辑头发发麻，“……不会, 总有时间的。” 他打听了很久, 才知道今晚这里有圈内大佬的聚会，好不容易进来了, 没找到苇总, 好在看到了她的私人助理高特助。 他忙说：“我还是想见苇总一面, 如果您能……” 高特助笑眯眯切断他的话, “王先生的本职熬夜会伤皮肤，走秀状态也会不好的。”再拍了拍他的肩膀，“王先生不要仗着年轻，不注意身体啊。” 高特助脸上笑眯眯，心里已经不耐烦： 【见好就收吧，年轻人，不要不识好歹！】 【一定要我说得这么清楚么？啧啧！白长这么一副脸蛋了！】 【我家总裁对你没意思，不想睡你！】 【她看了几分钟就不想看了！】 【真烦人，别挡着姐姐去找小鲜肉！】 高特助的心理活动丰富，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王辑冷汗都要出来了。 …… 向小园听不太清他们说什么，从双方的神态肢体语言判断，这王辑一开始还能好好站着说话，到后面就是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像和她演戏时那么狂妄和目中无人。 他那么高的个子，微躬着腰，看上去有点可笑，又有点可怜。 小园不经意间把头探了出来，于是，下一瞬间，就与王辑身旁的女人的目光接触上了。 她做贼心虚，暗抽了一口气。 高特助也怔了怔，俏生生的一张脸，在绿叶的掩映下，愈发柔润，明艳。 这女孩显然听到了什么，她吃惊地后退，转身就跑。 -- 第47页 高特助打发了王辑，紧跟而上。 向小园其实并没有听到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跑，“苇庄”还追上来了，只好硬着头皮逃，来到了电梯区，匆忙抬头看了几眼。 哎呀，电梯都不来。 只有一部空着，穿制服的电梯小哥在那里站着，她跑了过去，“这电梯出故障了吗？” 电梯小哥见到她的脸，一时微怔，慢了半拍，“……没。” 小园从他身边掠过，衣裙一角拂到他，他又一愣，待她进了电梯，才反应过来喊，“啊，小姐，这电梯你不能……” 他按停键已经来不及了，电梯一路往上走。 酒店人员这下完全傻在那里，他转身看到已经来到他面前的高特助，慌了，“高特助，怎么办？苇总在上面休息呢……” 高特助看着不停往上升的红色数字，肃目沉思着。 【哦吼，这好像真的有点不妙……】 【等等，这女孩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呢？】 “咦，这电梯怎么……”向小园进了电梯就按楼层，发现按了根本没反应，它自顾自地往上升。 哦，这是设置好特定楼层的电梯。 哎，她靠在电梯一侧，看着数字，忽然反应过来，“我为啥要跑啊？” 她又没听到什么八卦。 都是这苇家姐弟，搞得她神经紧绷，太紧张了。 电梯一路往上，到达顶楼的时候终于停了。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她走了出来，玛丽珍鞋踩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 顶楼有些不太一样，电梯直接入户，入户前大堂空旷，挂着几幅印象派的油画，还有一扇黑金配色的大门。 可能是VIP总统套房吧。 楼层高，这环境看着很冷清，小园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有点冷。 她转身正准备离开，按了电梯。 那扇大门“哗”地一声滑开，走出来一个女人。 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小园眨了下眼。 对方似乎没料到门口有人，也站定了，那对深不见底，漆黑，冷淡的眼睛投向了她。 四目相对。 电梯的门等了一会儿，自动关上。 小园这才回过神，再次按了电梯，走了进去。 她迟疑地往外看了看，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要进来。 电梯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一双绿色尖头高跟鞋跨了进来。 这绿色很特别，海藻绿，鞋身是蛇皮纹路，给人一种说不出阴冷又魅惑的感觉。 等等，魅惑？ 她脑海里怎么会蹦出来这么一个词？ 小园还在华戏上学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写“人物观察”的日记，她自己叫做“人物写生”，去菜市场，去超市，去搭地铁，去人最多的地方观察。 表演不能凭空想象，是来自于生活。演员演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所以更加不能脱离现实，而现实离不开细节。 菜市场的大叔大妈是怎么砍价的，是怎么买菜的，老人是怎么走路的，孕妇是如何走路的？ 怎么演早高峰的上班族？学生族是不是真的会在地铁赶功课？被拥挤的人潮卷着往前推是什么感觉？ 去超市里买菜的人和菜市场买菜的人有什么不同？ 这些人是做什么职业的？ 有时候是记住神态肢体动作，有时候是猜人的职业，猜这人的性格是如何。 可是这个女人她猜不出来…… 就感觉阴冷阴冷的，怎么会有一个“魅惑”在她的脑海里跳出来？ 鞋尖往上是修身的黑色西装裤，同色V领马甲衬衫，同色西装外套。及肩的浓黑的发，冷白修长的脖颈，耳垂上是一枚祖母绿的方形耳钻。 黑衫，白肤。鞋子和耳钻的颜色呼应。 好衣品。 她往上瞧，再次落入一双漆黑冷漠的眸子里。 她愣了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盯着别人看了很久，太不礼貌了，而且这人明显就是VIP总统套房的主人，是自己误打误撞闯入人家的地盘。 “……不好意思，我走错了。”她小声说。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下意识放低音量，只觉得对面这位气场太强，气质太冷，而且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模样。 “……啊！”等等，她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她想起来了，这张脸她有印象。 在羊城时，那辆开过的车，车后座的那个女人。 “你……” 她不由自主摸了摸手臂，仰头去瞥楼层，微微吁出一口气，莫名有些紧张。 这酒店有36层，到楼下也需要时间。 密封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悄无声息的，电梯明明在动，可是里面的空气像是被谁施咒似的，静止了。 还好，不是全然的静止，小园的鼻尖还能捕捉到一阵流动的清香，芬芳的晚香玉香气后是一点轻盈活泼的茉莉。 是自己身上的香水味。 向之石给她挑的，L'Artisan 的寻找蝴蝶，某一年生日他送的。 灵动，纯净，闻了会让人展开笑容的香气。 向小园此时此刻想起哥哥送给她香水说的话。 对面的女人也可以闻到吧？她忽然觉得这个想法也太微妙了…… 她眼睫微抬，悄悄往对面看去。 -- 第48页 咫尺之遥，女人的脸像块雕琢的玉，毫无丝毫温度，就连那对眼眸都没有任何思绪，而且她好像还在凝视着自己，不，凝视还是个有温度的词，更像是扫描，不对，扫描又太机械化了。 反正她能察觉对面的视线正在自己身上，也不说话，也没反应。 嘤。她有一点点害怕了。 小园飞快地瞟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才13楼。 她垂低眼睛，看见手机的屏幕刚好亮起来。 “哥哥”两个字在闪烁。 她大松口气，也不管了对面了，急忙接起来，“哥哥……” “小园，你在哪里？”信号不好，向之石的声音不是很清楚。 “我刚才不小心走错电梯了，现在去一楼……”她说，对面没有声音。 “喂，喂，哥哥，”向小园重复，“我去一楼，你听到了吗？” “……去哪儿了，我刚才打你电话都打不通……”向之石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勉强能听清。 “哥哥，我走错楼层了，”小园再次重复，想起会搭着到这部电梯的原因，不知不觉脱口而出，“……哥哥，刚才我看到苇庄和她的情人了……” 她说出口才觉得不妥，急忙刹住，再说：“我去一楼，哥，我去一楼等你。” “好，听到了。”向之石终于听清楚了，“在大堂那里，原地不要乱走。” “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电梯数字已经到了8层。 总算要到了，她转身面对着电梯，有点迫不及待要出去的意思。 她没注意，刚才对面的女人听到“苇庄”“情人”这些字眼时，冷淡的眉目终于沾染上了一点情绪，是极淡的惊奇，略薄的唇线也勾了勾，目光停驻在向小园的侧脸，她的乌发别在耳后，鼻尖有颗浅咖色的小痣，微粉的耳垂像皎月之下的花蕊。 ※※※※※※※※※※※※※※※※※※※※ 第24章 高特助盯着电梯下滑的数字, 眼睛一眨也不眨，旁边的电梯小哥也大气不敢出。 高特助心里已经打了好几个方案，就等苇庄出现看她的反应她再临场应变。 苇庄向来对私人空间非常看重, 而且不喜欢计划之外的事情。 这个女孩冒然闯进她的地区, 遭殃的是他们这些下属。 等到红色的数字跳到1的时候，她眉心一跳，来了。 门一开, 跑出来一个灵秀明艳的女孩子, 见到自己的第一眼, 她猛地顿了下。高特助非常奇怪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惊诧，警惕, 戒备。 【为什么呀？】 下一秒, 女孩子飞快地从她身旁拂过, 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也从电梯里迈出来。 高特助眉心猛跳了跳，旁边的电梯小哥已经在抖, “苇，苇总……” 高特助并没急着开口, 她捕捉到苇庄的目光是跟着刚才女孩子身后的, 她也望过去。 “哥哥~” 穿着西装的男人，身形瘦高，眉清目朗, 等她走近, 拿着西装外套给她披上，展开笑容。 大堂灯火通亮, 这兄妹俩, 风华正茂, 相貌也是罕有的出众。 “到处乱跑, ”向之石笑着说她，“我还以为你走丢了。” “哪里了，我只是……”小园嗫嚅地往高特助那边看去。那个“苇庄”，还有那个女人。 向之石也若有所感地望过去，等看清楚人，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哥哥，我见到苇庄和她的情人了，”小园扯了下他的衣袖，悄声说，“……还被发现了，会不会有事啊？” 向之石疑惑朝她看一眼，又看了看那处，拉住了她的手，朝前走过去。 诶？向小园身不由己地跟着走，完全在状况外。 要，要过去道歉？还是要做什么？ 她仰头看看她哥，又看了看那个黑衣女人。对方淡淡地注视着他们，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在看哥哥，又似乎在看自己。那身黑色西装在亮处泛着一层细腻的光泽，像黑缎，覆盖了她冷白似玉的肌肤。 小园莫名地颤了颤，好冷。 这时，她听见她哥哥开口了，“苇总。” 她一懵。 哥哥好像是在跟黑西装的女人打招呼，而不是旁边的那位……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认错人了吗？ 小园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炸起来了。 苇庄平淡又冷静地看了一眼向之石，后者微笑，“这是我妹妹，向小园。” 小园从来没这么慌张过，她下意识就扯哥哥的衣袖，向之石按了下她的手，拿出了名片。 完了，先前已经得罪了苇家宝，现在又得罪了苇庄，还是当面得罪。哥哥我们应该要赶紧走啊，为什么还要上前自我介绍？ 她只能硬着头皮，低着脸，细声细气喊，“苇总。” 哥哥还不知道她得罪了苇庄，可能还想去求情之类，她已经脑补出了向之石卑躬屈膝的样子，心里急躁不安，鼻尖都开始冒汗。 高特助眸光闪了闪，脑海内的消息库立刻调出了不少信息，她余光瞥了一眼她的老板，有了判断，当下就走出来，摆上职业化的微笑，接过了向之石递上来的名片。 向之石脸上的笑容也是恰到好处的，不谄媚，不怯场，很自如，“那么我们兄妹就不打扰苇总了。” 他拉着小园的手，转身朝酒店大门走去。 -- 第49页 小园紧绷的肩膀一瞬间就软下去，挨着向之石走，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 倏然，她想起什么，“哥，你怎么会认识苇庄的？” 向之石看着大门，顿了下，“以前见过一两次。” “哦哦，”向小园没再追问，她的心跳还没稳定。 “你刚才说见到了苇总和她的情人？”向之石转而轻声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呃，我，”向小园语塞，她看到的那个人不是苇庄，所以可能之前得到的“王辑是苇庄的情人”这消息可能有蹊跷，她暂时理不清头绪，只好说，“我看错人了。” 向之石拍拍她的手，“嗯，以后记得不要在外面乱说话，我们回家。” “嗯，知道了。”她应道，有点乖巧，也有点心不在焉。 原来她就是苇庄，原来她们都遇到两次了…… 这下连她都得罪了。 嘤，怎么办呢？ 得罪苇家宝已经这么严重了，得罪这个女人那会怎么样呢？ 小园惴惴不安地往后瞄了一眼。 那女人还站在原地，她真的很高，一身黑，像凝固不动的夜色，唯有耳际那点祖母绿翡翠闪闪烁烁。 那对眼睛也很黑，很深，仿佛能够摄取所有的光似的。 小园不知怎么背脊有点凉，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嘤。她急忙扭头，搂紧哥哥的手臂。 走快点，走快点，走快点…… 高特助抿了抿唇，用力把笑意抿下去。 这哪里来的女孩儿，太好玩了吧？看人先看眼，那对眼睛明澈光亮，明明是聪明机灵的长相，可作出的举动却如此莽撞幼稚。 她内心正要开启弹幕，苇庄已经转身走人了，她跟了上去。 她们从另外一个门出来，上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魅影。 “名片。”苇庄说。 高特助把向之石的名片递过去。 苇庄那纤白的手指捏着名片，目光低垂，似乎在沉思。 名片上很简单，白色，简单的印花，向之石的名字，以及一个联系号码。 高特助没有作声，脑子里飞快地运转。她瞧见了苇庄的眼眸里闪过一点光，微微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何意味。 【难道？莫非？】 高特助在苇庄身边七年，觉得这老总就是个工作狂，日理万机。 橦华集团底下四大业务集团，虽然各有管理的总裁，只是她的股份最多，事事都要留心，事事都要向她汇报。 她是个工作狂，除了工作，应酬，似乎没有别的日程安排。 除了偶尔的“消遣”。 这么多年，老总的“消遣”都是她安排的。 可惜老总的心思来得不可预防，去的也是无法预测。 每次都是几分钟，高特助估计，都还没到脱衣服，老总就失去了兴趣，而自己需要准备的就是一张一张的“保密合约”，因为她不喜欢外头有太多传闻。合约里的允诺的条件都是看人制定的，非常丰厚。 哎，老总这简直是在做慈善。 高特助单身女性，有貌有财，才不会委屈自己，只要男伴长相对自己的胃口就可，长则一年半载，短则三五个月，过得并不寂寞。 对比自己，老总过得不要太清心寡yu。她猜老总很大可能是xing 冷淡。 难得苇庄看别人的名片，高特助内心浮起许多猜想： 【难道是认识的？】 【莫非她对向之石有意思？】 【嗯，这向之石长得真不错，有几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感觉，名字也有意思，取自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吧？】 她等着苇庄进一步的命令。谁知苇庄只是看了看名片，就交给了她，仿佛刚才的“嗯”的那声是高特助的错觉。 高特助一时有点摸不准了。 【看来对向之石没有意思？】 【那刚才在酒店老总她看的是？】 高特助内心猛地一震。 是那女孩。 她进了酒店里苇庄独属的电梯，还有一起搭着电梯下来，苇庄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也没有责备自己和电梯小哥。 按照往常，没有人能够不经允许闯入她的私人空间，就算是苇家宝也不行。其实刚才高特助已经做好被降薪几个月的准备。 她的脑子如同摄像机开始倒放，以往老总的“消遣”里有没有女孩子？ 好像是有那么一两回是女孩子。 不过也是同样就几分钟，并没有什么例外的地方。 这个女孩真的有点眼熟，高特助终于记起来，这女孩演过《抉择》里的姐姐角色，也是苇家宝喜欢又拒绝了他的女孩，叫向小园。 高特助暗自咽了咽口水，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面色如常，决心进一步试探老总的心思，“苇总，想不到向小园小姐和这位向先生是兄妹呢。” 只这一句，她就静默，等待老总的提示。 过了一两分钟，她听见苇庄说：“向小园。” 高特助想起去年，她在飞机上说起苇家宝封锁了向小姐的所有资源时，苇庄也是这样淡淡地，轻猫淡写地念一念她的名字。 这次苇庄念完，她手指在膝盖敲了敲。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一共四下。 高特助眉毛跳了跳，不懂其含义。 -- 第50页 再过了一会儿，她尝试地问：“苇总？” 窗外满街的华灯，夜已深，可城市的也还在沸腾。高耸林立的大厦那流光溢彩的外墙，街道两旁的路灯，车流密集的尾灯，汇聚成一片繁华的夜景。 这些暖光也爬了进来，只是在苇庄的黑衣上，这点暖仿佛也失了真似的。 苇庄侧向了窗外，她说：“再等等。” 【再等等？等什么？】 【等这女孩子投怀送抱吗？咦，怎么可能，这不像老总的作风，她哪有这个耐心？】 【所以她是真的对这女孩有点意思？】 苇家宝先前也看中了向小园，现在苇庄也…… 这对母子的喜好还挺接近…… 高特助费力掩饰面上的表情，内心已经在大地震。 ※※※※※※※※※※※※※※※※※※※※ 第25章 小园忐忐忑忑过了一两天就放下了, 反正得罪都得罪了，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 她又接不到除了网大的其他资源, 难道堂堂一个大老还会把手伸到她这样的三流资源吗？那样太小家子气。 这么一想，小园就心定多了。 她在微信里收到的剧本翻翻看看，没什么她感兴趣的。 闲到长肥肉，拖菜卷去小区的网球场打球。 早春的风微凉，浅碧的天，隐隐鸟语。 菜卷不是运动的料子，捡了几圈球就气喘吁吁，小园笑他，“你也太弱了吧？” 菜卷没好气, “你没男友陪, 我好心陪你打球, 还要被你嫌弃！” “哎！”小园佯怒, “我要男朋友还不容易？” “容易你找个看看，我好落个轻松！” “行, 你等着瞧!”小园拍过去一个球, 菜卷没接住，眼看就要弹到了他身上, “再来一局！” 菜卷哇哇叫躲开，“不打了不打了！” 小园笑颜绽开，“你看你肚子那圈游泳圈，还不运动！” 菜卷生气, 想要说什么来反击，见她肤色雪白, 两颊因运动而红粉绯绯, 浓眉长睫, 穿着宽松运动服，也能看出凹凸美好身段，处处恰恰好。 外貌没有什么好反击的，唯有，“你倒是漂亮，也不见得你有恋爱谈。” 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园喊道：“你完了，我要杀你个片甲不留！” “来吧，不怕你！”菜卷豁出去了。 两人嬉嬉闹闹拌着嘴，打完球一身汗回家冲凉。 冲完凉，向之石过来告诉她有位叫施海的年轻人找她。 小园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啊？是这个人？” 向之石点头，电话里也问了身份和来由，“他约你明天去吃饭，有角色要你去试试。” 菜卷问：“可靠吗？不会是骗人的吧？” 向之石微笑，“确实是很有名的作家，也是编剧。” 菜卷听向之石都予以肯定，这才放下，好奇问小园，“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小园也觉得意外，“那天跟哥哥出去的时候碰到的，他问我是不是演员，问我要名片。” “明天我陪你去，还是菜卷陪你去？”向之石问她。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她笑道。 隔天，她应约到了一家酒吧，进入一个小包间。 她想起这人的名字，叫施海，比她大不了几岁的模样，穿着衬衫牛仔裤，脚下一对白色运动鞋，清清爽爽，很阳光。 见到她的时候，露出笑容，牙白唇红，十分养眼。 “请坐，吃什么？” 他礼貌地给她递菜单，“还是先要点喝的？哦，不喜欢喝酒也可以叫别的。” 包间的座位是卡座，小园坐到他身边，闻到一点淡淡的柑橘香氛，简洁爱干净的男人会让人很有好感。 他们点了低酒精度的气泡果酒。施海并不喜欢绕圈，直接说：“上回跟你说，我的一本书立项了，也有投资人了，”他并没有明说是什么投资公司，“男女主已经定了，不过……” “我想给你女二的角色。” 向小园并不敢高兴太早，就怕失望，她顿了顿问，“你的条件是什么？” 她内心有几分警惕，过去的一两年，她得罪人，吃足苦头，起点高又如何，还不是得不停地妥协，不停放低要求。 成年人的世界里，想要一样东西，就必须得拿东西去换。在娱乐圈这种看势力看人脉的地方更是如此。 “哈？什么条件？”面前的男人仿佛不懂她说什么，愣一愣，反应过来，只是笑，“我只是希望最合适的人来演我写的角色而已。” “我没有其他条件。” 小园意外地睁大眼，脸皮突然囧红。 对方坦坦荡荡，她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那天遇到你是觉得你外形适合，回去后我又看了你的两部电影，《小文》和《抉择》，我真的觉得你挺适合我女二的角色。”施海温声解释道。 小园垂着头，越发不好意思，唇角浮起一点自嘲的苦笑。 哎，这些日子她被现实无情地鞭打，已经磨去了她不少的傲气，她变得不敢轻信她人，也怀疑自己的能力。 “谢谢你。”小园由衷地说。 施海看了看她，仿佛知她心中所想，他叹口气，“其实是这样，男主角女主角我是没有决定权的，只不过当初他们买我版权签合同的时候，我提了一个要求，我要自己来确定一个演员。” -- 第51页 小园点了点头，心想，这点做到也很厉害了。 “可是问题就在这里， ”施海搔搔头，“我把你的资料给了制片，然后……” 小园心里咯噔一下。 对了，苇家宝已经封死了她的电视剧资源，她接不到任何女性角色的。 “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施海转头问她，一脸为难。 “他们不同意你来演。” …… 小园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她找到了施海的笔名——红袖网沧海一粟的主页，找到了他那本小说。 红袖网的小说都很长，几百万字，改编成电视剧的话不可能所有的情节都涵括其中，不过其中重点人物的性格，剧情冲突不会有大的改动。 这是一本武侠文 《醉逍遥》。 是一本男女主角的成长史。 男一和女一是名门正派出身，女一的父亲是男一的恩师，女一是男一的师姐，两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就待日成婚了。不料一日，女一被魔教教徒打伤，中了毒，男一去给她求药的途中，与门派仇家遇上，不敌被打伤，被路过的女二魔教小圣女救起，男一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与女二日夜相处，有了感情。 男一入了魔教，与原来的门派对对峙时，与自己曾经的师父与爱人对上，打斗中恢复了记忆，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是正道，是自小的情谊，另一方是邪道，是救命的恩义。双方都要他选择，他无法选择。 老实说，剧情并不新颖，可以说相当老套和狗血，集正反两派道义，三角恋，武打动作戏于一本。可是作者思路清晰，功底了得，武戏写得酣畅淋漓，文戏写得唯美写意，让人深陷其中，不停地想往下看，尤其女二这个角色敢爱敢恨，并不是完全的反派。小园看了还挺感兴趣的。 可惜这个角色她是拿不到了。 她一下子就倒在床上，沮丧得不行，心里酸楚得厉害。 这段期间，《他们的二三事》已经开播了，不但在知名的网络平台播出，还上星了，在芒果台的金鹰剧场播出。电视剧播出了一半，豆瓣打分6.4分，中规中矩。 小园着重看了一下替换她的那个女演员，不算面生，也是一个活跃在电视圈的小花旦，王辑还是那副木头样，小花旦也尽力演了。一开始还挺有讨论度，久而久之，除了平台弹幕在吹王辑颜值外，豆瓣和各大影评公众号都有不少批评，说他演得不行，不适合当演员之类的评论。 小园看了心里特别解气。 而陆静年和方昊演得情侣非常有火花，观众非常吃他们的CP的甜头，连续好几天上微博热搜，他们是同个公司的，热度也比较好炒，公司公关结合营销大v齐齐下场，一时间网上哪里都可以看到在讨论他们的。 其中圈粉最多的就是方昊，影评人赞他演技自然，态度谦虚，外形优秀，小姑娘影迷们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的。由爱豆转型演员特别成功，有消息称已经有不少投资人看好他，片约看来是不会少的。 这熟悉的被有意隔离的滋味并不好受，加上今天这一通打击，小园把被子盖住头，很想哭。 其实她私下底也不是没想过就答应苇家宝算了，他要什么小园也清楚，反正也不走心，就当约pao，实在不行就当被狗咬，只要他不再横加阻拦她的资源就好。 可是这个念头一浮起来，自己都恶寒，简直想捶打自己。 不行，太恶心了，这个男人她连走近她都不想，睡不下去。 “啊啊啊啊！暴躁！”她踢被子，真的讨厌死了！ 要她和苇家宝，她还不如和…… 小园脑中蓦然地闪过那个一身黑，冷森森的女人，那对深不见底的眼睛。她呆了几秒，又抖了一下，翻身坐起来。 天啊，她在想什么呀？ 她抓头发。 都被这姓苇的一家搞得脑子都糊涂了！ 菜卷和向之石敲门进来，“怎么样？见得如何？” 小园坐了起来，把施海说的话转述了一边，她蔫头蔫脑道：“这个角色还行，我挺感兴趣的，可是我……” 菜卷也明白现在的情况，欲言又止，打开手机搜索小说，“那我等会也看看小说。” 小园摆手，“不用看了，反正试镜也不会成功的。” 菜卷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叹气，“可是园儿，真的不能再演网大了。”要是被定义为网大演员，以后再有好的资源别人也不会找她了。 “别太过担心，我来想办法。”向之石沉吟几分钟，他语气仍然很温和。他从来都很淡定，好似这不是什么大事的样子。 “什么办法呀？”小园嘟嘴，眨巴眨巴望着他。 向之石笑了下，“我们去一趟邶城。” ※※※※※※※※※※※※※※※※※※※※ 第26章 邶城的春天仍然料峭, 有一年当中难得的湿漉漉的空气，夜晚的晚霞中透着玫瑰紫的颜色。 向之石兄妹搭车来到一条幽静古朴的巷子。 “在这里吗？”小园好奇探头问。 “嗯，对。”向之石点了下头。 “妈呀, 我好紧张, 手都在抖！”小园说话都有点发颤。 “淡定点。” “哥哥居然认识她，她都息影有好几年了吧。”小园目露崇拜地看了一眼向之石。 -- 第52页 向之石微微笑，不语。 华语影坛里有两位传奇级别的人物, 不但是华语电影演技类奖项的大满贯, 还是欧洲三大国际电影节的双料影后, 是华语乐坛里最伟大的两位女演员。 其中一位是朱萼华，她是模特且选美小姐出身, 非科班演员入行。朱萼华年轻时一对妙目顾盼生姿, 具有与生俱来的镜头感, 早期演得多数是花瓶角色，直到有位导演慧眼识人, 选了她演了一部剧情长片，她凭借此片扫了国内很多的电影奖项, 从此竞升实力派演员,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百度百科上她的生平作品，各类大小奖项不可胜数。 有才华，更有美貌, 旧时报纸杂志成称呼她“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大美人, 三四十年前只要报纸杂志有她的照片必定售空，一本难求。 小园看过她年轻时的照片, 一条简单的裙子, 淡妆, 并没有多少打扮, 浑身已经散发着一种令人目眩的艳光。 这般美人，当然不乏人追求。全盛时期，街道小巷的老百姓最爱议论朱美人又和谁在一起了，又和谁分开，谁谁谁又花什么手段只博美人一笑…… 直到现在有些自媒体公众号在写些女明星艳闻时，都会“考古”，感慨的来上一句“虽然，但是无法与那位传奇美人相提并论……” 他们在一处四合院门口停下，小园对四合院并不研究，也知道现在在邶城一座四合院是怎样的天价。 而这四合院据说是朱萼华其中一任丈夫所赠，如此大方，可见当时恩爱。 “她今年有多少岁，60？65？”小园在猜。 上一次朱萼华出现在大众面前，还是电影百花奖评审主席的身份，老太太乌发浓密，身段苗条，线条紧致，少许斑点和皱纹丝毫不损她的风情。 “讨论女性的年龄很不礼貌。”向之石微笑。 “哈哈，我只是好奇嘛，今天是她的生日宴会。”小园挨一挨他的肩膀，“哥哥是绅士。” 向之石语气温柔，“不知道哪位绅士能够得我妹妹的青眼？” 小园叹气，“在我心中，没有男人比得上哥哥。” 向之石点头，“这倒是真的。” 四合院院门有人在迎接客人，两位年轻英俊的男子穿着一青一蓝的唐装，一位迎宾，一位收礼，有条不紊。 来的人不多，男女老少都有，男的穿唐装，女的穿旗袍。这是今晚宴会的dress code，别致有腔调。 他们兄妹自然按照主人家的要求。 向之石穿着定制的男士改良唐装，中式立领，对襟玉扣，衣衫后背秀了一只麒麟。麒麟献瑞，是非常好的寓意，他递上礼物和请柬。 那礼盒中是一枚翡翠玉镯，水头通透清澈，是向之石的收藏。 他们是有求于人，总要有诚意。 不，不是，哥哥舍不得她求人，从来都是他去应酬。 小园喉咙忽然一阵酸痛，微微低脸。 她没注意到迎客的两位男生偷瞄了她几眼，穿着豆绿色的软缎旗袍，过膝盖的长度，刚好露出纤长美好的小腿，一张脸粉扑扑，明艳不失秀丽。 她挽着向之石进去后，他们的视线还不由自主地追了几秒。 这是一个三进的四合院，院门开在东南角，是个如意门，一进去后，他们绕过垒砌精美的影壁，来到了前院。 最南面的一排房子，旧时是门房下人的住处或者家里面的学堂，此时是一个临时的会客厅，方便客人换衣更衣的地方。 再走进就是垂花门。向之石指了指头顶让小园看垂柱，像一个垂下来的莲花花苞形状，精致华美，这是它的由来。 小园轻轻“哇”了一声。 一路上的安装了不少现代的壁灯，灯色是温暖的橘黄色，不少穿着唐装的年轻男子举着托盘，供应酒水。 进入垂花门后，有三面房屋，东西厢房和正房。这里正房改成了一个大厅，玻璃门可以看不少人在里面翩翩起舞，刚走进就听见人声热闹，原来人都聚在这里，朱萼华女士在娱乐圈数十年，交友广阔，灯光璀璨之下，满屋衣香鬓影。不仅有商界名人，娱乐圈大佬们，业内大明星们还有不少外籍人士。 这些小园一个都不认识，都是陌生的面孔，她也融入不了。 兄妹两样貌出众，引起了不少人侧目，他们站定在一角，比起小园的不适应，向之石要从容适应得多。 “哥哥要去应酬吗？”小园悄声问。 向之石却说：“带你去见她吧。” 诶？啊？这么突然呢？ “等等，哥哥怎么知道她在哪里？” “哎，等等，我要怎么叫她啊？” 小园慌慌张张地跟着他走。 朱萼华盛名在外，不过传言她并不好相处，不喜欢别人把她叫得太老，也不喜欢别人与她太自来熟。 “叫朱老师就好了，一般这种场合，她不会在人多的地方，所以应该不会在正房。”向之石带着她往正房东侧的小门走，路过院墙，走过砖地。来到了后院。 七弯八拐的，小园都走晕了，突然绕到一小庭院，院内有棵枝丫饱满，弯弯曲曲的石榴树，树梢挂着一抹淡淡的月影儿。 忽然听到有个女声笑起来，声音慵懒，并无一丝苍老，“哎呀，小石头。” 谁会这么叫她哥哥啊？ 小园惊诧地望过去。 -- 第53页 看到有处小亭，亭内是一张石桌，石桌旁一张黄梨木贵妃椅，椅子上一女郎，嘴角弯弯，看着他。 然后她听见哥哥微微一笑，叫了一声“萼华姐，生日快乐！” 小园这一惊非同小可，后退了一大步，堪堪站住。哥哥在叫谁？他叫谁姐啊？ 女郎，不，老太太？斜斜地朝她看过来。 向之石介绍，“这是我妹妹，小园，叫人呢。” 小园暗吸一口大气，张开口，哑了半秒，才吐出一句，“朱老师，您好。” 真奇怪，这是她的生日宴会，前头那么多人为她庆祝，她却不愿意去凑热闹。 朱萼华笑了一下，“这是你妹妹？不是很像。” 小园心里升起几分古怪的意味，像不像又不是你说了算，还有这语气好奇怪。 “确实是我亲生妹妹，同父同母。”向之石说。 小园眸光闪了一闪，抿了下唇。 “哦。”朱萼华无可不无可地点了下头，她穿着件紫色拼桃红单绲条旗袍，本来半躺着，现微微坐直看着向之石，那身材依旧窈窕有致，想必常年健身饮食健康勤加保养，还有最主要的是天生丽质。 “好几年没见了，听说你生病了？” “前年动了一次手术，都恢复好了。” “哎，真受苦了。” “人有旦夕祸福，所幸，还能恢复。” 他们一来一去，小园越来越觉得古怪，感觉自己变成透明人。 向之石这时瞧一眼她，然后对朱萼华说：“萼华姐，小园也是演员，她在表演上有点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不可以指导她一两句？” 小园愣了一下，猛地涨红脸。 公开处刑。 小木匠对鲁班。 网络三流写手对上莎士比亚。 朱萼华拿第一个国际影后才25岁，她向小园今年也25岁，演了三部网大。 “好的呀，”朱萼华朝小园招招手，语气中有一股悠闲，“你过来。” 小园朝她哥看了一眼，看到的是鼓励的眼神，她只好默默慢慢地挪过去。 “哪个学校毕业的？” “华戏。” “哦……”朱萼华又无可不无可地应了一声。 离得近了，倒是可以看见不少岁月的痕迹，眼角的皱纹，细微的斑点，她的妆容不厚，肌肤仍然是细腻的，手背的肌肤微皱，不难看。 小园感觉自己对美有了更深层的理解，对于有些女人来讲，岁月反而是一种馈赠。 她正想着，见朱萼华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 那对眼睛，仍然精光莹莹，年轻有神。 小园背部挺直，小声而清楚地说：“我演爱情戏的总是不得要领……差一点什么，我自己又说不上来。” 朱萼华哈地一声笑起来。 小园立马收声，脸皮几乎要燃烧起来。 朱萼华笑了一会儿，指着她对向之石说道：“现在我觉得你们兄妹像了，真可爱。” 她形容的“可爱”不像是对晚辈似的，倒像是对小宠物说的口吻。 小园觉得别扭，又觉得害臊。 “你热恋过吗？爱过谁吗？”朱萼华突然问。 呃…… 小园的字典里好像还没收入这两个字，她讷讷道：“……没有。” “嗯？那有没有演过一个让你爱得欲罢不能的角色？” 小园：“也，……还没有。” 朱萼华托腮看她，“华戏教你什么啦？” “嗯，让我猜猜，真听真看真感受？” “演角色要有信念感？” 小园一时呆了，这确实是表演系每一个老师都挂在嘴边的话，难道这些都是错的？ “没有错，”朱萼华像是知道她内心所想，“你都没爱过人，怎么真听真爱真感受啊？小姑娘，”她笑吟吟。 “这个我指点不了你，你找个人恋爱，尝到了爱一个人的滋味，你自然就会演了。” 小园：“……” ※※※※※※※※※※※※※※※※※※※※ 第27章 夜一点一点地安静下来, 石榴树梢的那点月芽不见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叶子上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亭子内只有向之石和朱萼华两人。 “你妹妹挺可爱的，”朱萼华托腮, “不过好像有点天真呢。” 她的一举一动, 她说话那悠闲悠闲的语气，都不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她是被岁月优待的女人。 向之石记得以前朱萼华笑着说过一句话, “人到了什么年纪就得做什么事么？就得是什么样子？我从来不理这种话。” “她还是小孩子。”向之石笑笑说, “看着是大人模样, 实际……” 朱萼华瞧了他一眼：“当哥哥不容易吧？” 向之石：“我乐在其中。” 两人一来一往，犹如老友。旁人如向小园可能觉得古怪, 可他们再坦荡自然不过。 “你突然找我, 可是有什么事？”朱萼华主动说。 亭子外有雨丝飞了进来, 向之石叹一叹气，“我本不想劳烦你……” “你说说看。”朱萼华浅笑。 “可能会太让你为难……” 自后院出来, 小园就有点迷糊了，她是年轻人, 又是南方人, 不太懂欣赏和适应这种四合院这种纵深非常深的建筑格局。 -- 第54页 庭院深深深几许，一如女人的心思。 虽然客人多，只是檐廊的灯都不太亮, 她有意避开热闹的人堆, 绕着挑着寂静的地方走。这四合院保养得好，也翻新过, 不过也可以看出有些地方有旧时光的印记。 她沿着游廊一直走, 走到一处寂静的栏杆, 院内种了不少枣树和柿子树, 还有垂下来的紫藤花，夜风拂过凉凉的雨雾。 她忽然不想走了，也怕等会哥哥找不到她。 朱萼华老师和哥哥会是什么关系呢？ 本来能够见到业内传奇人物，她是无比兴奋的，竟然想不到哥哥与她这么熟络，看着还不像普通朋友的样子。 朱萼华虽然息影，可仍有不少关于她的传说，其中一条就是她丰富让人津津乐道的情史。有人说她结过三次婚，有人说四次，从来不缺追求者。名流富豪，商界大腕，文坛大佬，无名小卒，什么国籍，她都无所谓，前提是她喜欢就好。 小园有次看过她的一则八卦新闻，男友比她小三十岁，杂志拍到他们在海岛度假的照片，男的是国外一个不知名的模特，金发碧眼，仅穿一条花裤衩，小麦色的上身八块腹肌，依偎着穿泳衣露出美好身段的她。 在太阳底下两人闪闪发光，非常和谐，看不出年龄差。 小园心里七上八下，后颈像被人敲了一下。 该不会哥哥也？不……会……吧？ 她猛地狂摇头，差点把耳坠晃丢，应该不是，可她又有点摸不准。 算了，算了，别猜了，等会问个清楚。 她想得入神，不知不觉走出了檐廊，没有了屋檐的遮盖，毛毛雨雾落在她的发丝，那微白的栏灯周边也是一圈水雾。 小园幽幽地，长长地叹口气。 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能总由着哥哥替她奔走。 她也不小了，不能总躲在他的身后，什么都由哥哥替自己出头。 无论朱萼华老师和哥哥是什么关系，人情总是不好欠的。只不过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她避开苇家宝，顺利地去试镜《醉逍遥》呢？ 她真是一筹莫展，仰起头，墨蓝的天空，白濛濛的雨雾沾湿了她的发丝也浑然不觉。 蓦然，她闻到一点淡淡的烟味。 她侧过头寻找来源。 对面檐廊里似乎站着一个女人，指尖夹着一根烟，烟头燃着，光点忽明忽灭，接着被举高，女人吸了一口。 小园屏息细凝，看清楚了女人的脸，她微微一愣。 怎么又是她？ 她穿着黑色薄绸旗袍上衣，宽身，裤装，肩膀披着一件外衣，冷瓷的肌肤，深潭似的眼眸，望过来的目光也是淡淡的。 全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前头后头的热闹都被隔离了，小园察觉自己的心跳莫名有点快。 她有点茫然这种感觉，雨突然变大，砸在头发上，她抬手挡了当，往后退，觉得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哎啾~” 这个喷嚏把她打醒了，她回过神，急忙叫人，“苇总。” 已经得罪了苇家宝，千万不能再得罪这尊大神。 心念飞转，暗中叫苦，这天大地大的，在申城也就算了，怎么到了邶城还能同时事件同地点地遇到呢？打个照顾就赶紧走人，说苇总您慢慢抽？烟？我先走…… 小园正盘算着，听见淡淡的一声“嗯”。 她再愣了愣，又听见苇庄说：“你在这里”她的语调没什么起伏，仿佛说了一句陈述句。 小园眨巴了下睫毛，自动当她说了一问句，“嗯，哥哥带我来的。” 苇庄缓缓地吸着烟，没说下文，她吸烟的模样十分好看，纤指在空中拂过，撩动着细微的涟漪。 哦。是雨气在飞舞。 小园是这么觉得的，比男人抽烟要好看太多，看着十分熟练，又好像不怎么热衷。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用脑子在记录她的动作，神态，姿势，也许以后演戏能用上…… 她撇开脸，好似有什么念头飞过去了，太快，她没捕捉住。 苇庄没再说话，小园也不知道说什么，抬脸的时候发现苇庄似乎一直在看着她。 好似漫不经心的眼神，抑或是…… 她分辨不出来是什么眼神。 “苇总，”刚才已经大好草稿的话在她心里绕了个弯，另一个念头浮起来了。 有谁能够治住苇家宝？ 谁能让她避开苇家宝？ 不就只有面前的这个女人了吗？ 一时间她的心哐哐直跳，没有打草稿的话如复印机的文件纸，一截一卡地弹出来，“苇总，我需要做什么？苇家宝，先生，才不会阻挡我接戏了？” 内心有个小人儿在狂叫：哇，你刚才说了什么？你疯了吗？ 她心虚地很，脸皮发烫。 不能心虚，撑着撑着。心里的小人儿在大喊。 小园綳紧一张脸，眼神直视过去，摆出自己最严肃最认真的表情。 不怕不怕，我才不怕。 这一两秒的空间里她的心理活动达到了空前的密集，而对面的女人听了她的话，好似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指间的那点红芒没有熄灭。 苇庄的目光深深，令人难以揣摩。 小园几乎要撑不住了，她心想数三下，还没得到回答，她拔腿就跑，头也不回的。 一，二，…… “我想想。” -- 第55页 小园怀疑自己的耳朵，不过却是真的，她回答了。 很温和的字眼，她的语气虽淡，却并不傲慢，也没架子。 小园非常意外，她没想到能得到这样的回答，也没想到苇庄和苇家宝完全不同，自己曾经还骂人家是一根藤上的歪瓜裂枣，太不应该了。 “谢谢苇总。”她道谢。 苇庄并没有应她，她抬手吸了一口烟，仰脸望了下天，侧脸线条完美如雕塑，雨丝携风把她的发丝撩起来，露出一点鹅毛白的肌肤。 雨丝渐渐密集，打在植物叶子上发出绵绵沙沙的声音，因为两人都不说话，更显得这雨声愈发的寂寥。 小园莫名觉得胸口有点闷闷的感觉。 夜风真的有点凉，她冻得鼻尖红红，禁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跺了跺脚，脚下的砖块被雨淋湿，她往后再退了退。 苇庄的视线飘了过来，落到了她的身上，小园抬头，又是四目相对。 说实话，小园从没见过这么黑这么深，有不可预测的眼眸，她现在怕倒是不怎么怕了，也不觉得她阴森森的了。只是总觉得两人不说话，光站着，在这雾沉沉的雨夜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太微妙诡异了。 “苇总，那我不打扰你了，”小园小声说，朝她微微弯腰，转过身就走，动作轻盈，那身豆绿的旗袍包裹着的细腰在空中荡了荡。 她很快拐入另外一处游廊，消失在夜色中。 苇庄把视线收回来，那截烟已经熄灭，她的手指轻轻地敲栏杆。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略略一顿，又敲了第五下。 片刻后，她似乎做了什么决定，拿出手机拨电话，纤瘦的手拢了下肩膀的衣服，她对电话里的高特助说：“拟一份合约。” 小园绕来绕去差点迷路，问了送酒的侍应生，又避开了好几个搭讪的人，总算看到了向之石。 “哥哥，”她唤了声，朝他跑了过去。 向之石把她搂住，看着她冻得红红的鼻尖，“走吧，回酒店。” 两人上了车后，小园打了个哈欠，已经到她睡觉的时间了，她把头靠在向之石的肩膀上，揉了下眼睛，“哥哥，你不用替我担心啦，那个角色是我的就跑不了，如果拿不到也就当没缘分吧。” 不要再为了我欠人情了。她纠结了一小会，还是没问他和朱萼华的关系，他们兄妹俩向来有股默契，不问对方的感情事。 “你现在倒是豁达啦。”向之石揉揉她的鬓发。 “嗯……因为我困了，”小园又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响起了那句“我想想。” 那对眼眸里蕴藏的是什么呢？那有点寂寥的神态是不是她的错觉呢？并不知道苇庄会怎么“想想”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处理好这件事情…… 不过，这次，她想自己来解决问题。 向之石垂眸望了望她，凑近一点让妹妹舒服地靠着他休息。 夜凉如水，窗外灯红酒绿，他的面孔反映在玻璃上。 “小石头，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你，我与她很多年没见了，”朱萼画似笑非笑，嘴角下垂一点，“再说，她恐怕恨我恨得很，就怕弄巧成拙，反而对小园儿不好。” 他微微皱眉，轻叹，“......总归是母女，哪有什么恨不恨的。” 朱萼华幽幽地瞥他一眼，嘴角又上扬起来，“你总是心肠软，有时亲母女才有真仇恨。” 向之石似乎想到什么，面色陡变，他转过脸不出声。 “再说，苇家宝是她儿子，这儿子……她都不管，我自然也不能去管她。” 朱萼华笑一笑。 “家宝是个名字。”向之石开口道，“能给他取这个名字证明苇总对他也有期望……” “哈，那不是她取的，是苇老头取的。” “这儿子她一天都没带过，我也一天都没带过她，我们祖孙三代合过各的，谁也别管谁，相安无事，天下太平！”朱萼华咯咯咯地笑起来。 向之石沉默不语，内心有股说不出来的难受。 “你呀，小石头，你能陪小园儿一世吗？”朱萼华刮了下他的脸，“要趁早学会放手。过你自己的生活。” “我这大半辈子走过来，演过来，明白了一件事，”她望着夜空，声音幽远， “人生匆匆，万事万物，好的也好，坏的也罢，转瞬即逝，不必深究。” 向之石喃喃地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取自《金刚经》） ※※※※※※※※※※※※※※※※※※※※ 第28章 翌日他们回到申城后, 小园就接到了施海的电话。 “我只能再拖三四天啦，其他的角色都定了，就差女二了。竞争真的挺强烈的, 不过我还是属意你。” 他的言下之意是, 小园他们也只有三四天的时间来想办法了，过了这个期限，施海就必须从制作方心仪的演员里选一个来当女二。 放下电话, 她叹了口气, 真不甘心。 她在沙发里坐着, 腿收了起来，脸挨着膝盖, 思索着还有什么办法。 再去演网大？或者改名去其他剧组面试一些非女性的角色？或者可以找一下华戏毕业的同门师兄师姐师妹们帮帮忙？ 不, 没有用, 只要在这个圈子，谁愿意为了这点同门情谊轻易去得罪资本呢？或者可以找老师们, 看看能不能介绍她去试镜一些小众一点的独立片？ -- 第56页 看着都是办法，实际没有一条能够保证走通。 真难办。 实在不行就都试试好了, 看人脸色也不妨, 现在她心态可好了，生活教会了她太多，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心高气傲的人了。 小园笑了笑, 电话忽然再次响了起来, 这回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她接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 “向小姐是吗？我是苇总的私人助理, 我姓高, 请问您今天有时间吗？” 这就来了？ 小园缓了缓，探出头去看了看客厅，哥哥不在，菜卷好像去超市了，她慢慢说：“有。” “请问您的住址是XXX路XX号吗？” 小园怔了怔，“对的。” “半个小时后有车在停车场接您，车牌号是XXXXX，请您务必赏脸。” 放下手机后，小园挠了下头，心里有种说不来的感觉，罢了，去就去，她也不怕。 她洗个澡，换了衣服，临出门的时候又回来涂了个粉底，画了口红，觉着不至于失礼，挎了个包就出楼。 从电梯下到负一层，推开门，来到了地下停车场，有俩银灰色奔驰的车前灯亮了一下，她探头看了一眼，正是那个车牌号。 也太神通广大了吧，连她住几栋都知道。 小园坐上了车，司机是个中年人，面容平平，微笑亲切，给她关车门，交代她系好安全带，告诉她边上小柜有矿泉水喝，之后就全程没有和她交流，留给她安静的个人空间，这点倒是讨人喜欢。 车子直接开进了寸金寸土市中心，到了南海路CBD，进入了其中一幢高楼的地下楼，她下了车，已经有专人等待着她，然后七拐八拐终于进入了一件办公室。 小园认得迎接她的是之前在季岛酒店，被她误会是“苇庄”的女人，原来她是苇庄的助理。 高特助笑吟吟请她坐下，“向小姐，请问你喝什么？” “嗯，牛奶。”小园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只有这位高助理，没有看到苇庄。 高特助了解她心里在想什么，笑着主动说：“苇总昨天去了西城出差，还没回来，不过您放心，我会准确会传达她的意愿，也会把您的意愿传达给她。” “哦。”小园喝了一口牛奶，瞧了一眼 ，是个有名的欧洲牌子。她有点不适应“您您您”的称呼，不过这不是重点，她很好奇，苇庄口中的那句“我想想”后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向小姐，这是一份合同。”高特助取出了一叠装订好的纸，一支钢笔，一齐推到她的面前，“您先看一看，这份合同的期限是半年。这份只是初稿，只是先让你过目，要是有些条款您不满意，我们还可以有商量的空间。” “您慢慢看，我就在外间。您看完了，可以按一下这个座机的键，我就进来了。” 尽管内心都是问号，小园表面还是淡定地点下了头，等高特助出去后，她拿起来快速翻了一遍，越看眼睛睁得越大。 …… 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bao养合同吗？ 等她反应过来，内心一阵恼怒。 她以前说过这姐弟两真是一根藤上的瓜！苇家宝还会假惺惺地问她意见，然后使用手段来逼她答应，苇庄更高明，你想摆脱目前的困境？很简单，你签了这合同就行！ 这姐弟俩！！！一样的气人！ 这叠纸被她攥得都出了皱痕。 等等，不能发火，她已经得罪一个苇家宝了，不能再得罪苇庄了。苇庄更加深不可测，她可是橦华真正的话事人。 她缓缓地坐到沙发，心忽然刺痛。 在这些人眼里，什么都是交易吧？她只是想回归原状而已啊…… 没过几分钟，高特助接到了内间办公室的电话，她推门而入。看到沙发上的女孩子坐得笔直，表情严肃。 见了她进来，她立刻站起来，她穿着薄毛衣，牛仔裤，平底鞋，穿得非常简单，可是有一股掩盖不住的娇艳。 说实话，高特助接到苇庄的电话要她合约的时候，她吃了一大惊，要不是她的小狼狗情人及时捞了她一把，她估计就滚下床了。 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提前拟定合约，还半年！要知道老总她以前看那些“保密合同”的人几分钟都嫌多！ 等到知道拟合约的人是谁的时候，即使先前有预感，她还是一时反应不过来。 乐意之至。她内心撒开弹幕： 【这才对嘛！老总啊，不能再xing 冷淡下去啦，你会早更的！】 刚才她在外间的时候还在猜想向小园会是什么反应？应该会假意推辞一下，目的是暗示她这边再加筹码，然后再欣然接受，说实话，这条件非常不错了，已经超出了B级艺人的标准。 她想不到对方不接受的理由。 高特助仍旧笑吟吟，“向小姐，考虑得怎么样了？” 【假意推辞，说你要考虑一下。】 果然，她听见向小园说：“高助理，这件事我需要考虑一下。” 高特助微笑，“你对合同里的条件还有要补充的吗？” 【你说没有，说你都很满意，只是……】 【然后再提出更多要求，机会就这么一次，好好把握敲一次竹杠啊年轻人！】 果然再一次猜对了，向小园说：“没有，我挺满意的。只是……” 高特助继续微笑，“嗯？” -- 第57页 【来了！说条件了！】 小园唇角边漾出了笑纹，眼睛弯了弯，“只是呀，我要回家想一想，等我想好了有消息再通知你。” 高特助笑容微微一收：“……” 【嗯？】 “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小园说完转身，还向她挥挥手，“拜拜~” 高特助：“？” 【嗯？什么情况？】 小园没走几步又折回来，清咳了几声，好似有点不好意思：“高助理？” 高特助重新笑了：“怎么了？向小姐？” 【哦，玩这招假意先走的砍价方式啊！】 小园挠了下脸，“高助理，我不太认得路，你能让人领我下去吗？” 高特助：“……” 【我去！这小丫头片子你在玩我吗！】 高特助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没问题，有人会送您下去，还会送您回家的。” 小园松口气，浅浅笑了下，眼里泛着渐微渐隐的星光：“谢谢你啦~” 高特助：“……应该的。” 【这么笑还是挺萌的！】 【妈的，老娘果然是颜狗！】 等向小园离开房间后，高特助把合同收过来，看了看，没有任何标记的痕迹，那钢笔也好像都没打开过。 呵呵，那句“我要回家考虑一下，等考虑好了通知你们”不就是招聘会上甲方说“请等我们的通知”的原理一模一样吗？ 高特助不敢置信居然有人拒绝了这么丰厚的条件，以及，居然还有人拒绝了老总。 【年轻人，太讲个性是要吃苦的呀。】 哎~ 她花五分钟整理心情，然后拨电话给苇庄，在电话里把向小园的原话精准地传送过去，她相信苇总也能听懂向小园的潜台词。 果然，电话那边久久不语。 “苇总，需要再调高一下报偿的部分吗？”高特助轻声问。 在她看来，娱乐圈人人都有自己的价码，而橦华不缺钱更不缺资源，完全能再开一个向小园无法拒绝的价码，只要苇庄觉得她有这个价值。 不过估计悬，老总应该对向小园的兴趣还没到达这个地步。 果然，她听见苇庄说：“不需要，就这样吧。” 【诶，别啊别啊，老总，多不容易啊，你好不容易对一个人这么感兴趣！】 【女的也行啊！那小丫头长得确实不错啊！我都觉得挺萌的！】 【老总！！除了工作还要生活啊！】 高特助内心OS不断，忍不住就开口，“苇总……要不我去打听一下……” 【老总！！再这样下去你会早更的，我可以耍手段的！】 苇庄：“不用。” 高特助还觉得可惜，“您……” 苇庄再次沉默了。 高特助及时收口。 “等三天，什么都不用做。”苇庄收线之前最后说了一句。 高特助按掉电话，心里惊讶又觉得不可思议。 【妈呀，还等三天？看来老总是真的对人有意思了！！】 【咦？这和回家等电话录取的应聘者有什么区别？她可是几百亿身家的老总啊！】 【……这要是万一等不到呢？】 高特助还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她觉得头非常痛。 ※※※※※※※※※※※※※※※※※※※※ 第29章 小园没有让司机大叔把她送回小区, 她提前下了车。 她心里乱糟糟，想走走清醒清醒, 心里憋着一股气，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小腿隐隐发酸。 今天是个雾霾天，又到了下班时分的堵车时刻，车水马龙，偶尔还有连串的车鸣声。这个城市有一股无情的热闹。 小园仰头看天叹气，走入了旁边的商场。 她去买了杯热饮，在休息区坐了一坐，掏出手机刷微博转移一下注意力。 一打开微博开屏, 是方昊的代言广告, 他举着一只唇膏, 笑容灿烂。 《他们的二三事》播至尾声, 方昊的微博粉丝已经突破千万，多少有些水分, 不过这涨幅也是很惊人了, 他真正地火了，广告代言接到手软。 陆静年的微博比较安静, 她一般除了拍戏，会发一些自己和宠物狗的生活日常，比较温暖小清新，吸引的大部分也是同类的女粉丝。 即使是同个公司, 发展的路线也很不一样。 这时一个热搜映入眼帘——“俞秋瑟诚意道歉”，后面跟了个“热”字。 嗯？ 怎么回事？ 小园在微博搜了一下事情的来源。 前些日子俞秋瑟翻唱了一张老歌专辑, 卖得很好, 歌迷到处安利, 无形中得罪了一些老歌手的歌迷。俞秋瑟的歌迷大多比较年轻，年轻人大多爱冲动，在各种社交平台上发表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评论，惹怒了一些路人和老歌手的歌迷。 小园看到的就是俞秋瑟的道歉视频。 小园还是第一次见她的长相，五官并不深刻，皮肤是健康的白，气质温温婉婉的模样。说话的声音比唱歌的声音要软一点。 听着她说：“音乐是伟大也是浩瀚的，她永远敬畏音乐，也敬畏和尊敬前人，希望所有爱她的歌迷也像她一样。” 这说得挺有道理的，她也不看看这微博底下的评论了，不愿掺合进去里面的纷争，她只是个喜欢听俞秋瑟歌的路人歌迷。 -- 第58页 她想了想，特意搜何辰影的微博，何辰影上次凭借《抉择》入围了百花奖，和华鼎奖，不过没有最终获奖，止步于提名。这没多大影响，《抉择》是她票房最好的一部，算是职业生涯里锦上添花的突破。 小园翻了翻她的豆瓣，好像最近没接什么新片，有去时装周的照片。时尚资源上去了，商代也来了。 对于这种实力大花，她多刷时尚资源，多去时装周，多代言，路人没有反感，反而欢迎之至。 而何辰影的商业代言也是重质不重量，意大利顶级奢侈品牌Giorgio Armani的亚太区代言人，是首位国内女星拿到这个代言的，非常重磅。 拍到了她在看秀的照片，穿着一袭淡珊瑚色垫肩西装，内搭深紫色的长裙，栗棕色的中长卷发，干练又妩媚。 小园看了心情非常好，默默下载保存，欣赏了一会儿，又有点可惜那时没去要她的签名。 虽然朱萼华是封神传奇级别的人物，见一面都与有荣焉，可她还是更喜欢何辰影一点，把她当做自己的偶像。 现在自己离偶像越来越远了。她叹口气。 苇家宝也提名了最佳导演，即使没获奖，也够他美的了，他已经变成“知名导演”了。一想到他，就想到他姐，一想到他姐，就想到那个合同，一想到合同她就闹心。 原本在邶城四合院那次，她对苇庄的印象还挺好的，谁知道她也来交易的这套。 小园皱着眉咬着吸管，她又深叹了一口气。 商场人来人往，各有各的意向，她认识的娱乐圈的人也都这样，每个人都在不停地往前走，只有她好像还在原地，或许她也要妥协一些东西…… 苇庄，她是个商人，也许在她看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良性的利用，拿你有的去换你没有的，天经地义。人家凭什么白白帮你？哪怕这个源头是她弟弟挑起来的，也是帮亲不帮理，资本要你低头，你不得不低头。不低头可以，自动退圈。 小园捂住脸，好不甘心啊！ 她坐了一会儿，知道夜幕降临，也不觉得饿，刚想回家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施海约她在之前见面的酒吧里。 “你脸色不太好，不喝酒了，给你叫一杯温水吧，”施海非常体贴，“还有要不要叫东西吃，这家店的青口意粉不错。” 小园勉强笑了下，“怎么酒吧还有卖这个？” “哈哈，是他家的隐藏套餐。味道不错哦。”施海已经招手下了单，把桌面的水递给她。 小园拿了喝一口，看了施海一眼，他穿着深灰色包衣黑色西裤，看起来年纪与她相仿，不过拥有哥哥一样温柔的气质，对待女生也很尊重。 “你是不是要和我说角色没办法了？”她问他。 “你先吃东西吧。” “没事，你直说吧。” 施海沉默了下，说：“嗯，是，虽然之前跟你说能拖住三四天，不过制片出差不去不接我电话，导演也找不到人，所以我觉得……不太可能了。” 小园眼眸垂下来，杯子的水泛起了微微的涟漪。 “对不起呀。”施海道歉。 “啊，”小园有一刻的茫然，“你需要道什么歉呢？这和你没关系。”她喝了一大口水，慢慢找回心里的温度，“我才要谢谢你，这么看好我。” 施海长出一口气，说：“我真的很喜欢你在《小文》里的表演，还有《抉择》里的，你看过我这本《醉逍遥》的书吗？” 小园点头，想了想说：“我其实不太会演爱情戏的，而你书里女二的这个魔教圣女的角色，她爱得很认真，很用力，老实说，我对这个角色是挺有兴趣，可是我都不确定我能不能演出她的心理，你怎么对我这么有信心？” “爱情戏？”施海沉思了下，“确实是没有看过你演相关的题材。不过，哎，我坦白和你讲吧……” “嗯？” “制作方和投资方找的那两个女演员，演得都很表面，很僵硬，我这个作者看了一点感觉都没有，美则美矣，毫无灵魂~”，施海喝了一口酒，再看看小园，“何况，实话说，她们没有你美！” 小园噗嗤一笑，这个男人很会说话了，没有女生会不受用这种夸赞。 “哎，你笑了就好，”施海也笑了笑，正好侍应生端着她的青口意粉上来了，施海接过来，放到她的面前，“赶紧吃，垫垫肚子，肚子饱了心情就不会太差。” 小园又笑了下，真的拿起刀叉吃了起来，真的不错。青口很新鲜，酱汁也调得鲜美清爽。她吃了大半盘，刀叉拿水喝的时候，见到施海朝她微笑。 “怎么？” “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女明星这么爽快的吃法，而且还挺好看，搞得我肚子又饿了。”施海笑哈哈的。 同样的话要是别的男人说出来，可能觉得有点不可信，只不过从施海说出来，小园觉得很真实和真诚，她很久没对男人有这样的印象了。 “对了，我好像看到新闻说，你另外一本书也被买了影视版权，要改作电影是吧？” “嗯对，都一起被华纳买了。” “好像除了你的处女作那本——《慕海修真录》没改编影视之后，其他的都被买走了。为什么呀？” “呃……”不知道是不是小园的错觉，她感觉施海这一瞬间的表情很有点尴尬，他清清喉咙，“这部写的时候我年纪还小，嗯，再加上，口碑……” -- 第59页 “不太好？不会吧？”小园记得他处女作的评论区非常热闹，到现在隔了都快十年，还会有新的很多评论。 “呃……也不是，口碑还行的，就是咳，我舍不得卖啦，”施海喝酒，转开话题，“不过对不起啊，不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呃……我都……” 小园摆手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单纯问问。”她电视剧的资源都被封杀了，何况是电影，虽然不是橦华投资的，虽然华纳，橦华和博谊这三家是竞争关系，不过当中也有不少合作和人情往来，只要苇家宝不松口，其他两家多少都会给他面子。 得了，又绕回去了。谁能制得住苇家宝，还是只有苇庄。 向小园至今没正儿八经地热恋过，可也不是对爱情一点憧憬都没有的。她不想恋爱里掺杂了太多东西，这样她会觉得没底，那份合约也不是恋爱，条件再丰厚也没用，她没有一点主动权，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看了很多人的恋爱，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她好奇，困惑，不知道从何下手，这又不是其他可以去做的功课，去学的技能。 可是朱萼华指点她： “你要真的想演好爱情戏，你要先尝尝爱的滋味。会爱人，自然就会演了。” 不知道这招对其他演员有没有用，不过她知道是对她有用的，不过首先得有这么一个人…… 首先她得对这个人不讨厌不排斥，气味要好闻，特别是男人的话。 小园眼睛突然落到目前的施海身上，眨了下眼，“嗯？” 其实他长得很好，深邃的桃花眼，高大帅气，对女生也温和体贴，也很有才华…… 施海没听到她说话了，抬眼一看，见对面的姑娘眼睛亮莹莹地看着他。 他笑，“怎么了” “没什么呀，”小园抿嘴一笑，眼里像洒开星光似的，笑着凝视着他。 施海一顿，有些受不住这样的目光了，拜托，他也是直男一个，被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盯着看。 过了几秒，小园笑，“我去下洗手间。” 进了洗手间，在盥洗台前，她打开手包，拿出一小颗果冻型便携的漱口水，清理完口腔，拿水漱口，看了下镜子中的自己，隔了几秒，扬扬唇，对自己轻声说：“试试吧。” 她回到位置，发现施海已经买完单了，她道谢，“谢谢你了。” “不要客气，要不要再吃一点？” “不了，嗯，施海，我想问一个私人问题，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小园问他。 “没事，你问吧。” 小园在内心顿了顿，脸上绽开笑颜， “你有女朋友嘛？如果没有，你觉得我怎么样？” …… ※※※※※※※※※※※※※※※※※※※※ 第30章 施海眨眨眼：“哈？” 小园凑近他, 近到鼻尖都可以互相碰触。 施海几乎不敢呼吸了，向小园那张雪光无暇的脸在他面前放下，气息清爽芬芳, 长睫如蝶翅, 一扇一扇地扇得他心发慌。 卧槽！美颜暴击！捶心炸肺般暴击！ “如果你单身，要不要做我男朋友？”毕竟是演员，情爱的台词张口就来, 小园控制着脸上的表情, 眉眼都沾上笑意, 眼睛要深视着对方，引导对方与她对视, 让对方失神, 被动与她四目相对。 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这不是别人写的剧本，这是她自己现场发挥的。 可能还不够威力, 小园心里说。 她抬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了下施海的下巴, 作势将自己的唇贴上去。 她感到施海全身僵硬, 甚至耳朵根飞速红了起来，手臂挨着他的胸膛，那里咚咚咚的都是乱速的心跳声。 咦？他好容易害羞呀？还是这招的魅力太大了。她应该要更集中更入神一点的, 真亲上去也不是不行, 只是她胸腔的那颗心静静的，一丝反应都没有, 她中途一分神, 施海也回过神了, 急忙推开她的手, 往旁边跳开，“你……”他对女生说不出重话，拼命咳，“你你你咳咳咳，你这小姑娘！不要乱开玩笑！” 小园心里叹一声，主动往后坐了坐，正正经经开口道歉，“对不起，我……” “对不起，占你便宜了。” 她在干嘛？拿他试戏？还是真的想找个男朋友？还是真的别的什么原因太心烦了，急切想找一个解决的办法。 施海一脸哭笑不得，“哎，哈哈，不是你的魅力的问题，”他顾虑着女生的自尊心，“我有女朋友了……呃，虽然我们最近在闹别扭……给你看看她的照片，喏。”他掏出手机，给她看屏保。 头发很短，轮廓深邃，一双大眼睛亮晶晶，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美得特别洋气。 小园发自内心地称赞：“哇，好漂亮。” 她恍然，“有这样的女朋友，那别的女孩子也没办法吸引你了！” 施海暗自窘，是啊，就算心有所属也被小园的颜值迷到可，表面还是要正经，“我都34岁了，我比你大太多了，我根本没往那个方面想。” 小园更惊讶，“那你长得真显小。” 施海笑，“哈哈哈，谢谢夸奖。” 他们很自然就省略刚才的尴尬状况，分开的时候，小园加了他的微信，说笑了几句，各自上车走了。 小园坐在后座，只觉得窗外的夜色都忧郁了起来，幽幽地叹口气。一急就出昏招，幸亏人家涵养好，不在意。她确实是对施海有好感，只是这点好感还激不起心跳，刚才她就是在说台词而已，这还是她自己创造的戏，要是别人的剧本，又要费劲力气一遍遍地磨了。 -- 第60页 她苦涩地一笑。 真糟糕呢。 既找不到人来谈恋爱，又没有戏拍。 穷途末路，不知道哪里才能找到转机。 回到了家里，菜卷急急地迎了出来，“你怎么不接电话？” 小园拿出手机一看，“没电了，”见菜卷脸色不对，“发生什么事情了？” “之石哥找你呢，快，给他回个电话，用我的手机。” 小园接过菜卷的手机，拨通了向之石的号码。 向之石没有责备她，他的嗓音微哑，说：“小园，妈妈生病了，做了手术。” 小园屏住呼吸，喉咙像被刺了一下，“什么手术？” 菜卷看了看她，发现她的面色陡然一变，双肩绷紧，慌了神又极力镇定的模样。 “不算大手术，急性阑尾炎，你知道，她以前……吃太多苦，所以有点缓不过来。”向之石缓声道。 “现在还在睡呢，很虚弱。” “……”小园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菜卷不放心，去拉了下她，发觉她的手都是凉的。 “过不过来看看妈妈？”向之石静了一会儿，开口问。 “我就算了吧，我还有事情……” 菜卷只觉得他的手被小园狠狠地攥紧，他怔然看着她，她语气还算正常，嘴角微微上扬，就仿佛平常和哥哥说话那样，还有点撒娇的意味，可她眼睛都红了，眼泪如珠，一颗颗连绵不断地滚落她的脸颊。 “你有什么事？”菜卷听到向之石追问。他向来对小园柔和，很少会用这种近乎严肃的语气和她说话。 “我……”小园惶惶地看了菜卷一眼，抹了下眼睛，“我，我要拍戏，那个要去试镜……” 菜卷惊讶地看着她，小园避开他的视线，电话里那边的向之石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行吧。”然后挂掉了电话。 小园等他挂完电话就哭了起来，菜卷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 前不久才知道他们的妈妈一直住在鹏城的疗养院里，他才明白了每一年向之石为什么要去鹏城两次，可小园从没有跟他一起去过，他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现在看来，是他们的家事，还是不太开心的家事，他就更加不好追问。 “菜卷，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不近人情了，太不孝了，连自己的妈妈都……”小园抽泣着，不停地擦着眼睛。 “哎，哎，不会不会，你别哭啦。”菜卷安慰她，“之石哥没有责怪你啦……” 是有多不愿意去看妈妈呀，都想出试镜的借口了。 “我不会告诉之石哥的。”菜卷不忍心拆穿她。 小园怔怔地坐到了沙发上，眼眶里还蓄着的泪水缓缓淌落。 …… 高特助这天晚上从酒吧出来，心情特别好，撩了一个混血小帅哥，准备带回家。 小帅哥非常体贴，“姐姐，你喝了酒，还是我来开车吧？” 【这小崽子，是想看我开什么车吧？】 高特助微微笑，把车钥匙丢给他，“喏，好好开哦。” 夜凉如水，高特助眯眼看着夜色，敞篷跑车撩动着她的发丝。 小帅哥车开得很稳，讨好她，“姐姐，还早呢，要不我们去兜兜风吧？” 高特助捏一捏他的脸蛋，“不啦，姐姐想睡觉了。” “好的，那姐姐家住在哪里啊？” 【这小崽子，还想知道我住哪里？】 高特助笑：“我们去万豪酒店。” 小帅哥见好就收，乖巧应道：“好呀！” 高特助滑到他的胸肌，按了按，满意地微笑，“经常去健身房锻炼？” 小帅哥露出羞涩的表情，“我在家自己练的。” 高特助噗嗤一笑，“练得挺好的。” 小帅哥愈发羞涩，“等会姐姐可以来检查……” 车子徐徐停在十字路口，等着红灯，高特助忽然想到她的老总。 【哎。身家几百亿的老总也太寂寞了，连个暖床的可人儿都没有……】 她拿过手机，思索了几秒。 “再等等。” 她记得酒店过后那次苇庄是跟她这么说了，当时她还在想老总是不是要等这个女孩投怀送抱？ 之后老总去邶城的那晚，自己突然接到了她的电话，说要拟合约，她不会这么突然下命令，所以高特助推测，也许在邶城她们又偶遇了一次，于是符合了老总的“再等等”？ 所以这个“再等等”可能是有点看上天安排的意思？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老总还挺“浪漫”的？】 【苇总，你怎么回事呀？哈哈哈哈，一把年纪了，还别别扭扭，看中就赶紧下合约啊！】 高特助笑容忽然一敛。 嗯，向小园看来还不乐意，还有苇老总居然还说“等三天。” 【哎，同样是女人，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心思也太难猜了。】 高特助眼珠转动，忽而一笑。 她点开向小园的号码，发过去一条信息，“向小姐，请问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OK，让我推一把来看看后果……】 小园去洗了个澡，擦完脸后，恹恹地坐在床边，手机就放在她的脚边。她这张一米五的床一边紧靠着墙，对面梳妆台的镜子没收下去，镜子映出自己的脸，她仿佛又看到那个照镜子唱歌的小女孩。 -- 第61页 “我独自走在郊外的小路上，我把糕点带给外婆尝一尝……” “干什么？家里的衣服为什么不洗？你这拖油瓶又在给了老子偷懒！”那个男人进来，一身酒气，劈头就扇了她一巴掌。 她倒在地上，本能地往后缩，眼冒金星，词不成句，“……洗衣机……” “洗衣机不用电啊？老子的衣服必须手洗！”男子吼道。 她肚子被踢了一脚，疼得她卷成一团，她不敢答话，拼命地往后缩，后背撞上床，她急忙钻了进去，又是一脚踢过来，踢到了床，她尖叫起来，缩在里面不敢出来。 “……老公，老公，别生气，”母亲的脚步声过来，唯唯诺诺地，怯怯地劝，“我来洗。” “呸。你不用去上班？我就要她洗！” “好好好，等会我叫她洗！” 男人歪歪扭扭，拎着酒瓶骂骂咧咧地出去了，“死丫头，拖油瓶……” …… 小园猛地摇头，痛苦地想把记忆都甩出去，她把脸埋在膝盖里，不想看这个被记忆裹挟失去欢笑的自己。 长长的睫毛扇动着，只能听到胸腔处不平稳的气息，一片漆黑。 “xiaoxiao，妈妈求你了，不要惹你爸爸了，你就乖乖听他的话好吗？妈妈每天都要工作已经很累了……” 黑暗中母亲疲惫无奈的话浮在半空，她躲在床底下，难以翻身，头一阵阵眩晕，整个肚子都痛得要命，鼻腔里都是陈旧的灰尘，眼泪簌簌而流。 他不是我的爸爸，可你是我的妈妈…… 小园抬起头来，吸了吸鼻子，抽过纸巾擦拭眼泪，望向镜子的脸多了几丝坚韧的表情。 电话响了起来，她红着眼睛看了一眼，是哥哥。 向之石的语气回复了以往的柔和，“别担心，妈妈不严重，我会在这里照顾她一阵子，你自己要乖乖的。” 小园的眼眶再酸痛起来，“嗯……” “刚才你说要去试镜，也好的，让菜卷陪你去，有进展告诉我……你现在长大了，哥哥也放心多了！” 小园咬了下唇，“……哥哥，家里的钱还够吗？妈妈那边是不是要交钱了？” 向之石笑：“这个你不用担心了，好了，早点睡吧。明天我们通电话。” 小园蜷成一团，缓缓点头，“嗯。” 挂完了电话，她仍然蜷缩着坐在床边很久。屏幕里闪动那条信息—— “向小姐，请问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据说夜晚是人最不理智的时候，不适合作任何的决定，而她却很清醒。 她拨通高特助的电话，响了好几下，接通的时候那边先哼了一声，似乎还低低骂了一句“shit!”过了两秒，高特助的听上去正常了，职业化的笑意含在其中，“向小姐？” 小园：“高助理，你好，希望没有太打扰到你。” 高特助在那边呵呵了两声，“向小姐？请问您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小园缓了缓，她知道她接下来的决定会影响到她的人生，她只希望她能够掌控这个影响，手心微微发汗，她甚至能感觉到背脊紧张地发寒，“高助理，我可以签那份合约，不过条款要改一下。” ※※※※※※※※※※※※※※※※※※※※ 第31章 “向小姐说可以签那个合约, 不过有些地方她要修改一下。” 申城晚上八时三十分钟，苇庄从美国加州出差回来, 在办公室听高特助跟她汇报。 窗外流动的光影映着她深邃的眼眸，她外套已经除下，单穿着高领黑色毛衣加西裤，丰纤有致的身材，眉眼却是幽静冷淡。 她转身，在椅子上坐下，“她要修改什么？” 高特助手里拿着的是她拟的合约初稿，时间是半年，报偿的部分是—— “橦华大中型投资影视各一部, 番位是二番以内, 每月零花钱一百万, 或者博谊华纳其他两大影视公司大中型投资电影两部, 番外是二番以内，每月零花钱两百万。 礼物不计如其中。” 在高特助看来, 这个合约的条款即使是娱乐圈顶级艺人都会心痒一下, 接不接受那是其次。而向小园这样一个根本没有名气，还没露出头角的人居然拒绝了。 高特助那天晚上听到,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向小园的“修改”是狮子大开口，挂了电话的她愣半天，继而狂笑, 笑到和她同床的小帅哥莫名其妙，不知所措, 以为他的表现不够好。 此刻, 高特助抿了抿唇, 说：“向小姐说合约只要涵盖两点—— 第一点，苇家宝，嗯，苇少不能再封杀她。她以后的影视资源由她自己争取，不需要我们橦华插手。 她停顿了下，看了看苇庄。 【妈呀，再说一次我还是觉得这小孩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 【这相当于天降一笔巨财砸她顶，她不接受还说要上交guojia】 苇庄食指抵了抵唇，一支宝格丽的蛇形腕表勾在她的手腕，状若思索，“还有一点？” 高特助压了呀上扬的唇角。 【妈呀，这点更精彩了，不能笑，不能笑……】 她清清喉咙，说：“向小姐说的第二点就是——您不能强迫她。” 说罢，她就静默不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妈呀，还是忍不住！承包了我全年的笑点！】 -- 第62页 【哈哈哈老总要是会强迫人就好了，她根本就是个xing冷淡啊！】 高特助忍着满腔的弹幕，悄不作声地观察着她的老板。 苇庄的眼睫在冷白的肤色映下淡淡的阴翳，接着晕开，眼角绽开一点弧度。 高特助一愣。 苇庄说：“那就按照她说的拟吧。” 高特助：“哦，好，好的。” 卧槽！她刚才是笑了吗！！】 “补一点，”苇庄冷淡的声线带了一丝不可预测的意味，“她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都会满足她，时间不限。” 高特助咽下一点口水，“好的，苇总。” 她马上说：“明天合约就能签好。” 苇庄点了下头，又问：“苇家宝在哪里？” 高特助眉眼一动，“您要见苇少吗？” 苇庄：“找找他在哪里，然后安排个时间。” 高特助：“好的，苇总。” 【妈呀！刺激了！】 向小园搭着电梯出来地下室，还是之前那辆银灰色的奔驰。她走近，车门打开来，高特助那张熟悉的脸，带着熟悉的笑映入眼帘。 “合约您看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签了之后就即日生效了。”高特助递过来几张纸，明显比先前的要薄很多。 小园翻看了一下，比她说的还增加了第三条，“这个……” 高特助眯眼笑，“这是我们苇总的心意。” 向她提一个要求？ 这其实挺虚的一条，不过取决权还是在于自己手里，于是小园也没想多，接过笔，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下，她签了，顺便盖上手印。 “这之后就由我来联系您，或者您的助理。您看哪种方式好？”高特助问。 “你先联系我吧……”小园皱皱眉。 下了车，她双手揣进卫衣的前兜里往回走。 这个事，可以瞒哥哥，不过不能瞒菜卷，也瞒不住。 回家吃完晚饭，小园就把菜卷拉一边，她一脸严肃到菜卷都忐忑了，“我做了一件事，你先不要打岔，先听我说完。” 菜卷也严肃起来，“你说。” 小园打了好几遍草稿，要说的时候忽然卡了，“呃，菜卷，你爱我吗？” 菜卷一头问号，“哈？” 小园深吸一口气，撒娇道：“你说你爱不爱我吗？” 菜卷吞一大口口水，“妹，妹妹，那个，你知道我的……我们不对号啊？” 小园脸一拉，打一下他，“谁不知道啦，那我就直接说了。” 菜卷拍拍自己的胸脯，“哎哟，你吓洗我了。” 小园哼一声，“等会才真的吓洗你。” 菜卷听到她说到在邶城朱萼华的四合院遇到苇庄的时候，忍不住打岔吐槽一句，“这怎么到哪里都能遇到呢？” “可不是嘛！”小园接了一句就继续往下说。 当听到小园跟苇庄谈条件的时候，菜卷瞪大了眼睛，满脸“你哪里来的勇气”，当听到小园拒绝了苇庄那边第一次拟的合同那些条件时，他目瞪口呆，手指指着她颤抖得说不出话，“你你……”，差点没岔气，他顺顺胸口，大吼一句，“你傻啊你！” 小园：“我还没说完。” 接着把最新的合同条约和他一说，菜卷太过震惊，嘴巴都合不上，目光呆滞着。 “菜卷，醒醒。”小园在他面前挥手，菜卷把她的手握住，眼珠转动了下，“园儿啊，你知道你签的那个是什么合同吗？”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觉得是个bao yang 合同是吧？”小园嗔他一眼。 菜卷呼出一口气，“你……” 小园：“反正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怎么看，在我心里这不是bao yang 合同。” “那是什么？” “协议合同。” “……”菜卷叹气，他翻看着合同，“这合同里面只有你们的协议条件，并没有对双方，或者说你这个乙方应该履行什么‘义务’列具体的规定，是不是可以认为是默认了……一些行为？” 小园忽然怔住。 “你又不是没签过合同，剧组合同你好歹也签过几份了，你怎么还傻乎乎的？”菜卷揉额头，他顿了顿，又纳闷，“不对啊，按道理说苇庄那边不会开出这么不完整的合同……” 菜卷抬头问：“你们见过几次？” 小园努力回想，“见到脸有三次吧，听到名字看到名字就不记得了……” 菜卷看着她，“你对她什么感觉？” 小园默了好几秒，挠脸，“不好说……也不讨厌吧，一开始我还挺怕她的，现在觉得又还好……她好像没啥架子，说话……好像不爱说话，反正没有苇家宝那家伙话痨……穿衣服挺好看的，还有她好像比较喜欢穿裤子，我还没见过哪个女人穿裤子这么好看呢，又有女人味又帅气……” 她越讲越有兴致，眼里也含了笑意，睫毛弯弯像两把浓黑的小扇子。 菜卷心里吃惊，面上的表情有点复杂。 “那你知道你签了这个就没法反悔了，你有心理准备没有？” 小园被他这么一说又有点心虚，只是她还要撑着，“我知道，大不了就那个嘛，反正都是女人……” 菜卷：“……” 小园急忙忙又补充道：“而且我说了她不能强迫我的，她也同意了！” -- 第63页 菜卷无奈地点头，“……幸亏你还有点脑子！” 小园：“哎呀，安啦，谁强迫谁还不知道呢！” 菜卷斜视她一眼，并不觉得她的话有多少可信度。他瞧了一眼合同，“我算是明白了，你跟我坦白就是想拉我跟你同一条船，帮你瞒之石哥对吧？” 小园嫣然一笑，双手合十，“拜托拜托~” 菜卷为难道：“这要被他知道的话，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小园笑容浅了点，“哥哥还在鹏城呢，估计会呆一段时间，而且合同只签半年，她大老总又那么忙，哪里有时间天天见我？还有啊万一我在这期间接到戏拍，一拍至少要三四个月，你看一眨眼半年就过了。” 菜卷眨了下眼，“还真的……”这么一说，还真的是有这个可能性。 “还有啊，也不是她说见我我就得去见她啊，我可以说忙啊，要去试镜，要去学习啊，反正她不能强迫我。她大老总一个，说话总得算数吧？” 菜卷：“原来你还真的有好好思考过。” “那当然，所以我也不想接受她的资源，不想接受她的钱，礼物什么的，我问心无愧，再说了，本来就是苇家宝给我使绊子，是她弟弟的锅，她替他弟弟收拾残局本来就是应该的。” 菜卷听着是有道理，只是他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苇庄归根结底是个商人啊，没有无利不起早，付出不求回报的商人，会这么轻易就让小园钻合同的空子，可这合同实在是算不上严谨，他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了。 “可我还是觉得……” “哎……”手机铃声打断了小园的话，她扫一眼屏幕，立刻接起来，“施海？” 菜卷听着她点着头，眼睛都亮起来，“嗯，嗯，真的假的？” “哦，我看过小说，明天吗？没问题，我准时到的！” 挂了电话，她挥舞小拳头兴奋地尖叫两声，拉着菜卷，“菜卷菜卷，施海说明天我可以去试镜，剧本他等会发我！” 菜卷欣喜地问，“制作方怎么忽然改主意了？” 小园：“他也不知道，制作人前一会儿打电话给他，说要给他看中的演员一个机会试试看……”她说着说着，眨了一下眼，突然望向菜卷，菜卷看了看合同，“你什么时候签的？” “我下午才……”小园也望着合同。 这动作也太快了！ 菜卷忧心忡忡，“园儿……” 小园的注意力已经被剧本吸引过去了，“来了来了，剧本来了！”她点开来，目光盯在屏幕上，分神“嗯？”了一声。 菜卷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机会如果不抓住的话，可能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 第32章 试镜的通知是上午的十一点钟, 向小园和菜卷九点钟就到了通知的地方。 施海发给她的是前十集的剧本，据说是二稿了，小园可以从这前十集的剧本任意挑选一幕或者两幕来试镜。 这是临时安排的一个试镜, 有导演, 制作人和施海三个人，是抽空过来的，施海心大以为是导演和制作人终于听见他的话, 改了主意, 没有深究他们为什么会改主意。 《醉逍遥》的女二魔教小圣女凌瑶性格热情, 活泼，天不怕地不怕, 最爱穿红裙。 小园今天特意挑了件红底小雏菊碎花连衣裙, 把头发扎了起来。 一进来她微微鞠躬：“老师们好, 我是向小园，试镜的角色是凌瑶。” 施海微笑地朝她点点头, 笑着眨了下眼。 制作人是一位中年男人，也没啥特别的长相, 没有露出太多的情绪, 礼貌地颔首。 导演是一位女性，长得偏英气，上下打量了小园一眼, 露出了点笑容, “开始吧。” 小园乖巧地应道：“好的。” 她站在那里敛着睫毛，酝酿着情绪。 凌瑶几年前见到了蒋逍遥就对他一见钟情, 想方设法打听他, 想要接近他, 直到知道他已有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才歇了心思。后来无意中救了蒋逍遥, 与失忆的他有一段时间的相处，失去记忆的蒋逍遥变得寡言少语，常常一个人对着湖水发呆。 小园要演的这一小段就是去湖边找他，企图引起他的注意力，没有人和她对戏，只能靠她自己发挥了。 她的表情空白了一两秒，再睁开的时候表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她捏了一点马尾在手边，微微歪着头，嘴边抿着一点笑意，凝视着一个角落。 其他三位看官明白，她在看蒋逍遥。 她走了几步，又停住，凝视的方向没变，只是她的神情又变了，眼里星星点点的笑意更繁盛了，随时就能跳出来，跳到她眉眼嘴角都是欢喜，这是见到心上人压抑不住的雀跃。 她这样的神情维持了好几秒，又渐渐有了变化，她朝湖边看了看，又看看男主，这时表情多了几分沉重，犹豫，愧疚，一瞬她就跳过了这些情绪，再走近几步，蹲了下来，笑吟吟地问，“你在看什么？” 她顿了顿，又问，“今天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还是不想说话呀？” “我带你在周围转转吧？” 每一句台词都停顿了几秒，期待着对方的回答，每一句的语气都是轻松的，喜悦的，有耐心的，也暗含了一点失望的情绪，第三句的停顿时间最长，她的眼神也更加温和，更加充满了柔情。 -- 第64页 导演这时停下来看了一下稿，这时蒋逍遥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仍然一脸忧郁地盯着湖面。 这表演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小园仍然蹲在那个地方，还是凝视着他，眉间温柔，却含了一丝愁绪，她极轻极微地叹了一口气。 “你什么时候才会理我呢？”看的这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领悟到这表演底下的台词。 小园垂眸掩饰了下情绪，再抬眼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刚开始的欢欣和柔情，她站了起来，刚想说什么又收住了，对他再笑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谢谢老师们，我的表演结束了。”小园很快跳出了情绪，朝他们三人微微鞠躬。 “哦，哦好的，”导演和制作人互相交换了一眼，导演的语气温和了许多，“向小姐，我们商量一下，请你到外面等一等。” “好的。”小园点头，偷瞄了一眼施海，他冲她眨了下眼睛，竖起了大拇指。 小园抿了抿扬起来的唇角，走了出去，菜卷第一时间上前：“怎么样怎么样？” “还行吧，我们等通知。”小园说着就靠坐在高背椅上闭目养神，她昨晚看剧本看到很晚几乎没怎么睡，此时也不觉得疲倦，内心涌起了一点波澜。 刚刚演的时候脑海里竟然想到了苇庄，雨夜在四合院檐廊之下的她，默默抽着烟，状若寂寥。 室内，施海问其他两位：“刘导，陈制片，你们觉得怎么样？” 陈制片笑，“刘导您觉得呢？” 刘导：“施老师说得对，这向小姐确实是我们人选中演技最好的一个，长得也最出色。” 施海拍掌，“可不是嘛！” 陈制片的眼珠转了下，“那长相来说，XX和XXX两位也不错，不过，名气上，这位向小姐比起其他两位就差多了。” 刘导问他，“那你是中意那两位的哪一个？” “哎，那倒没有，我这不是和你们商量吗？”陈制片打了个哈哈。 “我们的女主长相是偏清纯佳人挂的，这向小姐比她多了一分明艳，两位佳人站在一起相得益彰，就是我们剧的活招牌了。”施海说，“我可没说另外两位女士不漂亮啊，我的意思是她们的形象气质与我们的女主比较类似，一起演的话，可能观众女一女二都分不清了呢。” 刘导若有所思地点头，“有道理。” 陈制片摸摸下巴，“其实向小姐刚才一演完我就觉得完美了！可另外两位的投资人，也需要有个理由，对吧？” 刘导再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这两只老狐狸！ 施海内心暗骂了一句，他可不能妥协，成不成功就再这临门一脚了。 “嗨，我呀，其实原创和编剧都是我一人，里面的角色就跟我的孩子一样，要不是最合适的人来演，我实在是……”施海上情感牌了。 “哎哎哎，我懂！”陈制片是博谊的，博谊买了施海不少版权，还要长期与他合作，必须和气才能生财。 他本来一直避着施海的，找各种理由推脱施海的推荐，他知道刘导演就是个“墙头草”，滑溜得很，她不愿意拿主意，他也不想，所以也是能避就避，避不开就说他也头疼，都是资方要求，他一个小制片听着名头好听实际苦得很，巴拉巴拉大吐苦水。 直到昨晚上头突然打了招呼，让他必须见施海推荐的人，他才不得不找他。 他估摸着现在不能以“资方要求”的借口来应对了，这向小姐确实表现很好，也最适合女二的角色，还有他隐隐有种感觉，如果他Pass掉这位向小姐，恐怕上头不会高兴。 不知道这位向小姐是什么来头，虽然不是博谊的艺人，也保不准有什么不可小觑的关系网，人前一线，指不准以后哪里就好想见了。 他决定推一把，“我有个主意，施老师，你再给剧本加两个角色呗，那我们就有理由了，谁都不得罪，对吧？”他笑哈哈地，两条眉毛朝施海弹了弹，暗示道。 施海很想翻个白眼。 陈制片看着他，刘导也看着他，施海内心再骂一声，面上只能说：“OK，没问题。” 刘导拍手哈哈一笑，“哎呀，那就这么定了。” 小园和菜卷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当天就签了约，刘导和陈制片也对她表示了欢迎，最开心的是施海了，他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我等会把剧本都发给你，你就等开工通知吧。” 小园朝他绽开灿烂的笑容，眼神亮若星辰，“谢谢你。” 施海搔了下头，有点不太敢看她，摆正了脸，“要谢我就好好演好凌瑶哦，不过辜负我的信任。” 小园重重点头，“嗯肯定！” “哦，对了，开工之前要进行一周的打戏培训，男女主角已经在横店了，你明天也过去吧。”陈制片折回来说，“机票可以报销的。” 在回去的路上，菜卷开车，小园坐后座，这辆白色的别克是向之石的，他不经常开，现在又去了鹏城，用的最多的人就是菜卷了。 他们的心情都很好，终于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不但签了合同，片酬还非常可观。两人摇头晃脑哼着歌，笑嘻嘻的。 小园扶着自己的脸，还在兴奋的余味中，“一集五万，我的天，我从来没拿过这么高的片酬。”她小财迷似地算了起来，“听说这电视剧要拍32集，我女二，应该也有20集的戏份吧，天啊，一笔巨款！” -- 第65页 如果她签了苇庄一开始给她的合同，比这更好几倍的资源，比这更多几倍的钱都能拿到，不过这些都比不及自己亲手挣的来得有成就感吧。 菜卷没有提这茬，他只笑呵呵道：“希望拍戏能顺顺利利，让我们把钱赚到手！” “肯定的！你放心，我不会让这笔小钱钱飞出我的手掌心！”小园握紧了她的拳头，无比认真！ “好，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你早餐都没好好吃。”菜卷建议道。 “嗯好的，我肚子都饿了。”小园摸了摸肚子。 “对了，这剧除了打戏，应该有不少爱情戏吧，你刚才试镜的时候通过了，那应该没什么难度了吧？”菜卷随口问。 “……”小园明显怔了一下。 菜卷从车后镜瞅瞅她，下午时分光线明亮，她整个人笼罩在一圈毛绒绒的金圈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眉头微紧，右手微蜷缩放在唇边，粉唇咬着拇指。 “在想什么？园儿？” 小园边咬着指甲边说：“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我可能不太适合交男朋友，我要试试能不能搞姬。” 白色的别克车在路上晃了晃，菜卷急忙稳住方向盘，“……” ※※※※※※※※※※※※※※※※※※※※ 第33章 菜卷放慢了车速, 从后镜盯着向小园看，“你的意思是……” “就是……要不就试试看……”小园根本没注意菜卷在说什么，她咬着大拇指的指甲喃喃, “说不定真的对演戏……” 菜卷咽了一口水, “你别告诉我, 你和苇庄签合同也有……这个考虑？”该不会真的把苇庄当成实验对象了吧？她一定是想通过和女人谈恋爱来看看能不能对演爱情戏有所帮助, 这太像向小园会干的事情了。 小园眨了下眼，搔了搔下巴，“我好像也不能否定我……也许，可能, 有那么一点点意识, 以前那部网大《我爱你啊》的女主角要我电话，问我喜不喜欢女孩子，当时我还真没想过。”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想了吗？”菜卷做出侧耳倾听状。 “哎，你知道苇庄多少岁了呀？” “我又没怎么见过她……你不是见过几次嘛？” “看不出来。” “应该比之石哥大个几岁吧……” “真的假的？”小园吃惊地坐直，“真的看不出来啊！” 菜卷好奇了，“长得有那么年轻啊？” 小园点点头 , “皮肤比我都白, 没看见一丝皱纹。”那冷白皮，薄唇, 厌世脸, 表情纹都没有, 何况是皱纹。 “嗨，那是正常, 人家那个身家, 说不定一年花在肌肤管理的钱就是你拍好几部戏的钱！” 小园还在吃惊, “也没想到大我这么多, 哎……” “哎哎哎，你可千万别乱来啊，就像我们昨晚说的那样，能拖就拖，拖过半年期限满了就和她各走各的，千万别动啥鬼主意，不是开玩笑的。” “和女孩子谈恋爱还不容易，半年过后，你再，你再打电话给那个女孩呗？” 小园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挠挠下巴，“苇庄确实年纪太大了点，谈起恋爱会有代沟……吧？” 菜卷：“……”你居然在认真考虑吗？ 小园自顾自地低语：“好像是真的有点老，可年纪也不是大问题……吧？” “吃饭吃饭！”菜卷大声喊，“我们去吃饭！今天是开心的日子！” 赶紧转移话题，反正明天就要去横店了，一时间也见不着面。 他的想法刚闪过，上天仿佛要和他作对似的，电话铃声就响了，是小园的，他的心也随之咯噔一响。 “喂，嗯，高助理，”小园接了起来，她与菜卷对视一眼，神情流露出一点惊讶，了然，“……今晚是吗？好，我知道了。” 电话很短，很快讲完了。她一时沉默。 菜卷也了然地沉默，长出一口气。 真神通广大。 晚上，小园在等待车来接她的时候还在看剧本，她把剧本打印出来，拿着笔，一行一行看得很认真，菜卷却比她紧张千百倍，满屋子团团转，根本无法安座。 “今晚我就不睡了，我等你回来……哎，要是太晚了也别回来，不安全……也不是，那边一定会有车送你回来的，不会让你一个人回来的……” “要不我跟着去，不行，肯定不会让我跟着的，那我打车在你后面跟着……” 小园头都没抬，敷衍两句，“你别那么紧张。没事的。” 菜卷坐下来，不断呼气，“妈呀，比我第一次约会还紧张！”他瞥一眼小园，“你就穿这样？” 小园穿着一件巧克力棕的羊绒毛衣加牛仔裤，毛衣还有顶帽子，帽子有一对猫耳。 “嗯，哦。”小园无可不无可地应了一声。 “不化妆了？”菜卷再问。 “不用了吧？等会我洗个脸。”小园翻过一页。 菜卷：“……” 她瞧了一眼手机，放下剧本，果然去洗手间里洗了个脸，护了肤，梳好头发，戴一副平光的黑色框眼镜，又挑了一个小背包，回到客厅把剧本，笔放进去。 菜卷纳闷，“你还带这个？”你当你是去同学家过夜睡觉啊，还带“作业本”？ “对啊，万一无聊了可以看看嘛。”小园把包一挎，戴上鸭舌帽，“我走了。” -- 第66页 菜卷跟着她到玄关，看着她从鞋柜里拿出一双黑白相间的运动鞋，“真的不用我跟着吗？” “不会啦，”小园回头对他一笑，“你就当我真的约会去了呗，我都多大了！” 她笑得轻松，菜卷的笑容就干巴巴的，别提多勉强了。 小园到了地下停车场，车子还是奔驰，比上次那辆要贵很多，还是那个司机大叔，一路载着她到了市中心，是中心地区的中心繁华住所，住在申城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到这片区域。 橦华集团下顶级豪宅君悦苑就坐落于此区域里最好的位置，隐秘姓极高，安保系数也很高。开入地下停车场就需要好几个关卡，司机都有配有证明证件，扫脸进入。 进入停车场，每一户都有独立的停车区域，也需要证件，刷卡，才能开进去，司机大叔开门请她下车之后，就表示他就只能送到这里了。 一梯一户，直接从地下一层输密码搭电梯上去，直接到达33楼，电梯出门后，一个宽阔无比的走廊，冷清，华贵，地板光可鉴人。 小园原本没怎么紧张，一出电梯，莫名心跳就有点加快。她站在门前长长地呼吸，做着心理建设，她们签的合同没有身份，财富和地位带来的不平等，她又不想占占苇庄的任何便宜，不需要害怕苇庄。 她按了高特助给的密码，进了门，感应灯应声而亮，灯火通明。她在玄关处换了鞋，走了进去，偌大的屋子空荡荡，并没人在，顿时心放下一大半。 屋子很大，大客厅，会客厅，小偏厅，书房，起居室，还有很多间卧室，她大概走了一遍，确定真的没人，好了，彻底放心了。 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怎么住得过来啊？ 富豪的生活我不懂！ 小园规规矩矩地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厅里的沙发里，规规矩矩地等了十分钟，还是没见苇庄的影子。 她猜不中人家总裁的意思，干脆就不猜了，站起来再走一圈，挑了会客厅。因为里面有张很大的桌子，还是透明的大玻璃墙和门，可以看到外面有没有人经过，她坐下来继续看剧本。 她看得入神，拿着两只不同颜色的中性笔划来划去，时不时念一念。 会客厅里有一处小酒吧台，都是酒，她起身去找餐厅，绕了一会，找到了冰箱，拿了一盒牛奶，一看时间都十点半了，苇庄还是没出现。 她拿过手机 ，想发一条信息给高特助，问她可不可以回家了。手机里已经有一条她发过来的信息，她刚才看剧本太入神没有注意到。 “向小姐，苇总还有公事要处理，请您耐心等待哦。” 等待个鬼咧，都要到她睡觉的时间了，小园打了个呵欠，继续往下看，“第一个主卧那里有您的衣物和洗漱用品。” 问题是，她哪知道哪间是第一间卧室啊？ 小园回想了一下她进来的路，盘算着要是现在走人，能不能走出去？这个想法绕了脑海一圈，她就放弃了，因为就算她过得了这层层关卡，这里也根本打不到车的。 她又打了一个呵欠，把牛奶喝完，盒子丢分类的垃圾桶，这个房子实在像个迷宫，她好不容易绕回刚才的会客厅，蓦然一怔，立刻屏住呼吸。 透过玻璃，苇庄站在桌子旁，又是是全黑的西装，背对着她，正在看她的剧本。 小园慢慢走到门边过，苇庄似有所感转过身，及肩的乌发在空中略微划过一道光泽的弧形，双眸也随之望过来。 她内里是立领的衬衫，西装外套的领口很特别，黑色底子翻开白色的花纹，这一点点花纹仿佛一缕云栖息在她的脖颈间，整身黑色也不至于太单调。 “苇总。”小园这点眼色还是有的，急忙叫人。 “嗯。”苇庄擦了复古红色的薄唇微微一动，“来很久了？” “还好，”小园的视线溜到她手中的自己的剧本，“我看了一会儿剧本。” “演凌瑶？”她又问。 “嗯是。”笔记上重点圈的都是女二凌瑶的台词。 苇庄再点点头，放下她的剧本，朝吧台走过去。 小园这才发现她没穿高跟鞋，也对，在家穿什么高跟鞋？ 她穿着室内软拖，从小园身边走过的时候，还是比她高了大半个头。 等她走到吧台，小园才走进去，去拿自己的剧本，眼尾不由自主地留意着苇庄的动作，她倒酒，喝了几口，然后坐到沙发去。 “您现在才下班吗？”小园瞥了一眼时间，正好十一点，就这么自然地问出口了，可又觉得措辞好似不准确，不应该说大老板“下班”吧？ “嗯。”苇庄微微点头，雪白的脖颈微抬，喝了一口酒，声音微哑而惫懒。 总裁也不容易啊！小园在内心感慨。 她重新坐了下来，翻一翻剧本的进度，决定再看一点。抬眸瞄一眼苇庄，她坐那里好似在歇息，喝酒，也没反对的意思。 小园就埋头继续看。她忘记问施海这剧的男女主是谁了，等她想起来问的时候倒觉得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了，只能先争分夺秒地熟悉剧本。 两人共处一室，一室安静。 谁都没打扰谁，也暂时都不想说话，有种奇异的默契的和谐感。 小园的半长的短发扎成个小揪揪，秀白的脖子散落不少毛绒绒的碎发，脸上一点妆都没有，在奶白的灯光下是一股很年轻的盈润透亮感。 -- 第67页 从苇庄的角度看过去，还可以看到她光溜的后颈处垂着一顶猫耳帽，两只耳朵尖尖的。 趴在书桌上，认真的模样好似个勤奋的学生。 苇庄端着酒杯，看着她，慢慢地将一杯酒喝完了。 ※※※※※※※※※※※※※※※※※※※※ 第34章 向小园知道自己演起爱情戏来不怎么得心应手, 偏偏《醉逍遥》里的凌瑶是个情痴，情感体验不够，她只能做些案头努力, 从她的生长环境, 性格，喜好下手，分析她为什么会喜欢男主。 烦恼的是, 剧本和书一样, 都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最麻烦了, 虽说都是见色起意，可是也不好演, 总不能演成一个色眯眯的女流氓吧？ 她也没一见钟情的经历啊, 伤脑筋！ 小园忍不住打哈欠, 眼睛困得发涩。 猛地，她一个激灵, 朝侧边扭头望去，苇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她站起来, 转转脖子, 松松筋骨，把剧本收好。朝外走出去，吸音地毯踩上去毫无声息, 这里这么多间卧室, 也不知道苇庄去哪里了。 看了看时间，午夜十二点, 大老总辛苦工作一天, 应该去休息了吧。 小园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 也正合她意, 她想起刚才高秘书给她发的短信，找第一间卧室。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件，她就近推开一扇门，一间小小的起居室，再推开，看见一间卧室，有个走入式的衣帽间，满满都是女孩子的衣服。 三件真丝睡衣，好几套的连衣裙，配套的外衫，都是马卡龙的青春色彩，也都是大名牌。 她翻看欣赏了一会儿，觉得高助理的品味不错，一看衣服就很适合甜美的小公主型的女生，也不知道高助理是对她的气质有误解，还是苇庄之前有过这种类型的“签约对象”？ 她脑海里忽然闪过王辑穿马卡龙色连衣裙的画面，把她自己都逗乐了。 管她的呢。 打开了另外一个衣橱，倒是有不少当季的衣服，衬衫，毛衣，卫衣和牛仔裤。这个倒是日常多了，比较像她穿的风格。 高特助真的费心了！ 小园挑了件灰紫色的真丝睡裙放床上，拿了私密衣物，边朝浴室走去边脱衣服，进入浴室。 浴室非常宽敞，有浴缸还有淋浴间，小园拉开玻璃柜，被一排排的高级洗护的数目惊到，闭着眼挑了一瓶。 Byredo的La Tulipe，郁金香花。她闻了闻，很春天的气息，仿佛清晨的露水沾在花瓣后留下的余息。 她赤脚踩入淋浴间洗澡，温热的水汽洒下来包裹住她，小园扬起脸，舒服地吁出一口气。 沐浴露的花香调得非常高级，清新，尾调有一股微甜的气息，不腻，很舒缓身心。她洗了一会儿关掉花洒，围了浴巾，踏出外间，吹干头发。 盥洗台的柜子拉开有一整套护肤，又是很高级的牌子。小园擦了个脸，光脚出了浴室，刚换上了睡裙就发现了一件事。 她认床。 屋子里这张两米大床是放置在中间的，不好移动，她的床必须要靠墙放才行。以往拍戏如果没这条件，她带上自己的枕头也可以睡得着。 午夜十二点半，已经犯困的小园迷迷瞪瞪地在思索凭她一己之力能不能移动着两米的床。 “怎么了？” 灯光下，小园看清楚苇庄穿了件银灰色的长袖睡裙，长度及脚踝，珊珊地朝她走了几步。 第一次见她穿裙子，穿着不是黑色的衣服，可能是沐浴过后的关系，全身有一点微润的暖暖的气场，与平时那个阴冷疏离的样子有点不同。 “嗯……没什么，”小园顿时矜持起来，“您还没休息呢？” 苇庄没应声，只是看着她。 小园在她的目光之下有些不自在，转开了脸。 灰紫色的睡裙特别衬她的白肤，长度只到膝盖，露出一双轻巧莹白的小腿。真丝布料虚虚拢拢地贴着她的曲线，既有女人味的风情，又有一股灵秀的少女感。这两者兼具，非常难得，也很诱惑。 两人都不说话，空气中似有一点静谧的不可言说的东西在流动。 小园本能地察觉到一点什么东西，又说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也分辨不出是什么感觉。 “苇……”她在这种气氛和心理下憋不住了，刚一张口，苇庄就朝她走了过来，小园怔怔地盯着那移动过来的裙摆，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来到了跟前。 小园呼吸一顿，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时候怎么突然紧张起来了？能发生什么事？大家都是女人…… 想是这么想的，可是心咚咚乱跳，她退了一步，银灰色的裙摆静了静，也朝前迈了一步，她退，她进，没几步，小园的脚后跟就碰到了墙。 退无可退，一眨眼间，苇庄就到了面前。 离得太近了，近到都可以闻到苇庄身上洗护的留香，一点点木质檀香调，末尾中和了一点清芬的鸢尾花，很清幽孤傲的香，空气中还有一点点温润的湿意，可能来自于苇庄那还没全干，半长的鬈发。 小园的心里叫着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可发颤的睫毛和略重的呼吸透露了自己的紧张，她没说话，苇庄也没说话。她后背贴着墙，苇庄比她高半个头的身影遮盖住她。 壁咚？ 苇庄也没“咚”她，她的双手都垂在腰侧。 -- 第68页 到底要干嘛呀？ 小园壮一壮胆，抬起头，四目相对。 乌黑的眸子定定地凝着自己，眼里清澈深邃，好似能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以为看见是自己，细看，却还是苇庄的样子。 她的眼眸难以解读，具有莫名的吸力，能将人吸过去，拢入她的怀中一般。 小园猛然震了震，肩膀上仿佛有柔丝拂过，她深深的吸气，脖颈两侧纤弱的锁骨跳起来。 苇庄俯下头来，身体微微前倾贴了过来，将脸靠近她的脖颈，细细微微的呼吸也拂了过来。 小园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她谈过男朋友，大学时期的初恋，两人偶尔亲密的时候，他要是碰到她的脖子，准会被小园条件反射地推开。因为她的脖颈，连同后面，包括下巴这里的肌肤特别特别怕痒，一碰就会条件反射地反弹。 现下苇庄没做什么，她只是靠在她的脖颈间，似乎在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还是在做什么，小园已经有点受不了了，她侧过头，感觉自己正在长鸡皮疙瘩。 她悄悄地缩了缩身子，苇庄似有似无地哼了一声，小园立刻变成一个木偶人，一动都不敢动，任由苇庄的香息在她们周边的空气弥散开来。 她的发丝好似贴在她的肩膀，后背，还有落到她的颈窝，绒绒的，痒痒的，像蒲公英柔软的触角。 小园要哭了。 “苇总……”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低低地喊了一声。 “你在我面前出现了很多次……”苇庄也终于说话，也许是靠得太近，还是她的感官太过敏感，小园有一瞬居然觉得这话很像电影台词，她需要铭记的电影台词。 “……”小园想不出怎么接这句电影台词，这是苇庄的剧本，她不知道怎么去参与，她的思绪再一次被她接下来的动作打乱。 她隔着衣服描绘着她，从腰部开始，极慢极慢地延着到她的肋骨线，略略擦抚过饱嫩美好的起伏。她的动作很慢，中间还有很多次的停顿，并不觉得太情色，像是一种欣赏的探视，若有若无的力度，清风拂过一般。 被吹过应该留不下痕迹的，可她指尖传来的温度仿佛火苗，点燃了她周围的空气，小园呼吸变得越来越不顺畅，双颊洇开一点点粉晕，渐渐扩散开来。 她本能地往后缩，实在是不能缩进墙里，连脖子都发烫了，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手，朝前闷头闷脑地一推，触碰到是包裹在一层柔韧下瘦削的肩胛骨。 苇庄的动作戛然而止，她往后退了一步，压力骤减，空气中属于她的香息一薄，小园仿佛也能呼吸了。只是她脑子还有点懵，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什么事。 没有任何征兆和暗示，也没什么过渡的动作和话语，仿佛很慢，仿佛又很快。她脑子里乱成一团乱麻，理都理不清楚，只会怔怔地望向苇庄。 对方那对乌黑的眼眸闪了闪，凝视了她两秒，淡声道： “休息吧。” 没等小园回话，她转身走了出去。 小园有好几秒眼珠子跟着她的脚移动，等那一截银灰色的裙摆消失在门口时，她才大透一口气清醒过来。 她觉得双腿有点软，干脆蹲坐了下来。 这就是合同上她这个乙方必须履行地“义务”吗？ 所以刚才苇庄被她一推就停止了，也可算得上没有“强迫”她吧？ 她不是没经事的小女孩，也谈过男友，走过亲密时刻，流程应该是先有像模像样的情话来带动气氛，接吻，然后再逐步找感觉吧？ 小园开始咬大拇指，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又只有过那么一次，结果连愉悦都谈不上，她都不太记得流程了。 反正不是这套流程。 难道女人之间不一样吗？ 小园有点后知后觉的懊恼，早知道拍《我爱你啊！》的网大时，她查LGBT的资料就该查细一点，说不定刚才就能派上用场了！ 她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脸和脖子，刚才自己是怎么了？ 那种被苇庄的气息包围的感觉好像也不太坏…… 小园双手捂住了整张脸，摇了摇头，信息量太多了，脑子过载。 无论如何，现在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了，夜也已经深，她也不想搬动床了，就这么爬上床。 床头柜有个IPad，可以控制温度和灯光，以及窗帘。她研究了一下，把一切都调到自己觉得舒服的程度，盖被而睡。 这张床睡起来对脊背很舒适，只是这仍然是一张陌生的且过于宽大的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能坐起来，床太空了，环境太陌生了，感觉有点渗人。 灯光舒缓幽静，枕头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室温适中，就是睡不着。 她想了想，下了床，把被子枕头也搬下去，她背靠着床，睡在地毯上，一个枕头枕着，一个抱着，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总算觉得不空了。 她这才觉得安全，渐渐睡意蔓延过来，终于睡着了。 ※※※※※※※※※※※※※※※※※※※※ 第35章 隔天向小园被闹钟闹醒, 睡眼惺忪地坐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她把被子枕头堆回床上，拿IPAd把灯光调亮, 升起了窗帘, 打开了一点窗户，清新的空气沁入鼻尖，她才完全清醒了过来。 去浴室洗漱, 护肤, 挑了牛仔裤和薄毛衣换上, 走出了房间。 -- 第69页 屋子里静悄悄的，她绕了一圈, 发现苇庄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可能是上班了吧, 小园再一次感慨当老总真不容易。 这时屋子里的电话响了，她接了起来, 电话里是高特助，“早上好, 向小姐, 请问您休息好了吗？” 小园笑了下，“早上好，高特助。” 还有什么安排啊？ “十分钟后有家政给您送早餐, 吃完早餐后, 有专人送您去机场。” 小园：“你知道我要去机场？” 高特助轻轻地笑，小园仿佛可以看见她脸上那种职业的假笑, “我还联系好了您的助理, 蔡先生会在机场那边等您。” 小园真的吃惊了, 连菜卷都通知到了。 到了机场, 她没想到是一架五人座的私人飞机，菜卷坐在里面，脖子里放着一副降噪耳机，双眼发亮，“小园，快过来，我是第一次坐私人飞机！” 小园也是第一次坐私人飞机，机长特意走过来和她打招呼，给她介绍了一下飞的路线，说大概一个半小时就能到横店机场，告诉她舱内有可以与前面机组通话的按钮，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呼叫他。 舱内宽敞舒适，配置的都是高级皮质座椅，飞机起飞后，舱内剩下他们两个人，菜卷总算忍不住问了，“昨晚……怎么样啊？我都担心死了，一晚没睡好。” 小园点头：“我睡得挺好的。” 菜卷啧一声，“我是问你们相处得怎么样？还聊得来吗？” 小园顿了顿，其实她也不知道她们相处得怎么样，昨晚在会客厅的交谈还挺好的，苇庄貌似挺好相处的，可是到了她卧室里的苇庄又很捉摸不透了，也没办法言传，她只能把那些“细节”藏了起来。 她一脸认真地说：“我看剧本，老总休息，各顾各的，互不打扰。” 菜卷一头问号，有点难以置信，“所以老总叫你过去，就是为了看你看剧本？” 小园神情更认真了，“好像……还真的是这样。” 菜卷疑惑不解，“这有钱的老总的爱好还真的很怪异诶！” 小园用力点头，“谁说不是呢……” 飞机飞得快而平稳，天气很好，阳光从外斜照进来，视野里一片光明，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菜卷闭着眼睛休息，小园俯瞰底下的景色，金色的光线照亮了她的脸，道路纵横交错，湖泊连绵不绝，一览众物小，她不知不觉把昨晚的事情都抛之脑后，满心满眼都是即将要到的横店，想要拍戏的心雀跃不已，早已飞落地上了。 到了横店，进了剧组安排的酒店休息，下午就到了训练的地方，见到了监制，副导，两位武术指导，还有男女主角。 小园见到女主角的时候不禁一乐，真是山水有相逢，她露出遇到旧友的惊喜式的微笑，率先打招呼，“邹小姐，好久不见，真的想不到我们又要合作了！” 邹一蕊看到她面色一变，笑容格外勉强，一副记不清她是谁的的模样，“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菜卷暗地里翻了个大白眼，两年不见，邹小姐还是一样的势利眼。 小园的人气没她高，名气不够她大，她一句场面话都不给，听在周围人的眼里难免会认为小园在套她的近乎。 小园倒也不介意地一笑，今时不同往日，她是真的打算从头拍到尾的，她现在能屈能伸，“邹小姐真的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在《抉择》的剧组里合作过，我演你姐姐。” 邹一蕊那张精致的脸笑得很不自然，“是吗？” 小园眼里的笑意更盛，“接下来还要请邹小姐多多指教。” 邹一蕊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你客气了。” 旁边的人不太清楚她们之间的渊源，这两位女演员一来一去，貌似和谐，实际怎么看怎么听都有点别扭。剧组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不会那么早的就开始站队，当下只有暗中观察，默默吃瓜。 菜卷在一旁忍笑忍到肚子痛，心生感慨，小园儿进步真的是太大了！他太骄傲了！ 她们面对面站着，各自的助理站身边，周围零零散散站着一些工作人员，形成一个微妙的对立方阵。 忽然，有温暖带笑的男声加入，并打破了这种对立感。 “向小园？是小园姐吗？” 工作人员散开，小园再次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这下真的有点意外了，“方昊？” 这剧组的男女主都是熟人是小园的意料之外的事情，邹一蕊只有意外，方昊就是意外之外的惊喜了。 当时在《他们的二三事》剧里，她和方昊没有同框的戏份，那是小园第一次拍电视剧，她几乎全程都呆在剧组里，看着方昊的演技怎么一点点磨过来的。 从最初的青涩，到后面在镜头前自如，熟练地和陆静年搭戏，他非常用功，演戏的态度很好，很有信念感，也很勤奋。小园对他印象不错。 “原来这次要和小园姐合作，那我就放心了！”两年不见，他已经不是最初那个见人就脸红的爱豆了，他现在是博谊重点要捧的年轻男演员，名气和人气滋养了他的气质，他的外形看上去更加闪亮，高大，有魅力，不变的是他一向谦和的态度和阳光的笑容。 菜卷都忍不住赞一句，胜而不骄，骄而不傲，还特别会说话。 “我也是没想到是你呀，我也放心了。”小园也笑了。 方昊：“上次我没留你微信，真是大失误，现在有机会了！太好了！” -- 第70页 小园：“那还不容易，我们现在加吧。” 方昊：“来来我扫你。” 小园：“好的，让我先打开手机。” 邹一蕊在旁边越听越不是滋味，越看脸越僵，这两人怎么还是旧相识？本来剧本里就是三角恋，男一和女一女二纠缠不清，既然她是女一，戏里戏外她可不能由着另外两个人把她排除在外，不能被他们冷落。 邹一蕊心一横，赶紧加入，“你们这就加好友了？可不能落下我啊！我也加！” 方昊加了她们的微信，那边武术指导就在叫他了，他边走边回身道：“哎，我回头建个群，把你们拉进去，到时大家好交流。” “我先走了，回聊！” 这个男生真的单纯阳光，，就好像大学校园的师兄师弟一样，在这个圈子这么久了，一点尘俗气都不沾。 小园顿时明白了他为什么能这么红，能有这么多的粉丝了。 她和邹一蕊的目光收回来又碰上，小园扬了扬手机，“加微信不？” 邹一蕊瞅了瞅她，嘴角抽了下，“加。” 小园加了她的微信，走之前笑吟吟再加一句，“对了哦，我叫向小园。” 邹一蕊记起以前在片场，她看不惯向小园拿戏压人，不过是一个演了一部还不错电影的无名小卒，一副“我的演技了不得在座各位都是垃圾”的模样，她根本不愿意叫她名字。 当时向小园一脸倨傲，抱着双臂，“我有名字。” 邹一蕊望着正和武术指导交流的小园，不禁深思了起来。 她这两年过得顺风顺水，《抉择》之后，橦华给的资源都是制作不错的电视剧，对演技的要求不高，她演的角色也多是青春可爱，没有心机的女主角色，很讨喜很吸粉，却有点单一。 本来《醉逍遥》的女一号定下来的不是她，这剧是博谊大制作项目，男女主本来都应该博谊的艺人，只不过博谊那边的小花旦比较少，最有名气的陆静年档期不合适，剩下的不是气质不太符合就是名气不够，橦华比华纳早了一步与博谊合作，及时补上了这个缺。 橦华签约的演员比较少，多数都是属于电影咖，年轻的演员更少，选来选去最合适的就是她。 经纪人都说她运气好，当了苇家宝的女朋友，成功签约了业界出了名难签的橦华，之后和顶级的大花旦何辰影合作，第一部 电影就叫好叫座，帮她打出了名声，即使和苇家宝分开后，她的资源在同届小花旦里都是数一数二的，这次的网络大IP《醉逍遥》的女一更是天上把大馅饼直接喂给她吃。 她的运气太好，背靠着橦华，这么些年几乎没遇到什么困难，只有这个向小园，她一直记得在片场时被她压戏的感觉，调换角色也演不过她，一举一动都能被控制住，那种感觉太可怕太郁闷了。 她知道向小园得罪了苇家宝，旁人不清楚内情，她是了解的，她当时还笑她故作清高，是要吃大苦头的。果然，这两年就没听见向小园的消息了，她去打听过，知道她在演三流的网络大电影，只是最上不了台面的，邹一蕊得知的一瞬间都不忍心鄙视她了。 何必呢，混成这样？白白浪费这张脸了！ 在这个圈子里，谁能单靠演技好随随便便就能红起来的？还不是多多少少要靠机会？机会这个东西你不去钻营又怎么会有？ 她向小园以为天底下就她一个人会演戏？一股我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吃到苦头了吧？ 邹一蕊一直留意着她，看到她一部接一部的网大演下去，她觉得难以理解，不可思议，甚至觉得她在糟蹋天分。转念一想，她愿意糟蹋也就糟蹋吧，这样子她一辈子都别想到一线来了。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向小园了，可没想到居然还会有合作的一天？她到底是怎么蹭到这样的资源的？ 邹一蕊皱紧眉头默默审视着向小园，过往的那些记忆在脑海里一点一屑地回放，那些不愉快的情绪也随之涌过来。 ※※※※※※※※※※※※※※※※※※※※ 第36章 《醉逍遥》里有很多打戏, 男主的打戏最多，所以有两个武术指导, 一个主要跟男主和女主，另外一个跟女二和其他配角，重场戏的武打动作设计就是两位武指一起配合设计加指导。 说是打戏培训，其实要求也不会过分，三位主角都有替身演员，剧组也有特约群演跟场，正主不会从头打到尾，导演的要求是打得可以有水分，不过要扛得住近景的考验。 男主和女主使的都是剑, 剧组里的剑是定制的, 外型精美古朴, 向小园的女二的武器是一条铜头牛皮软鞭。 这三个人的主要任务就是熟悉自己的武器, 简单的比划动作要做得标准，还要漂亮。 以剑来说, 最主要的三种攻击就是：截, 削，刺, 这三种攻击又可以延伸无数种的剑术和剑招。 武指一号对方昊和邹一蕊的要求不高，一套动作能做好就足够唬人了。 小园在旁看得眼花缭乱，什么并步直刺——转身甩带剑，刺剑, 上体稍前倾，两臂伸直, 剑减肩与肩相平行。还有什么弓步上挑, 歇步下劈, 左右截腕，跃步上挑…… 她看得咂舌，又羡慕，男女一号就是好，拿剑多帅啊！谁还没有一个仗剑走天涯的侠女梦哦！ 武指二号是一位女士，她仿佛知道小园的心里，笑着说：“鞭子耍起来也是很帅的！” -- 第71页 软鞭看上去和一条绳子差不多，要练好，必须先要抖得开，不要让它缠绕在一起，要不然打不到别人就会先打到自己。 武指二号告诉她要“纵打一线，横打一扇，收到手中是一团，抡将出去是一片。”先不要讲究什么身法了，先把鞭子威风地抖出去就行。 小园以为简单，看武指做的样子灵活帅气，谁知道自己使唤起来，鞭子完全不听她的话，频频抽打到自己，还有别人。 她学着武指的动作，把鞭子挥抖着，周围“哎呀”“哎呀”叫起来，她一反手，正抽到自己的肩和背，疼得“嘶嘶”喊。 顿时她周围的人就“嗖”地一声散开了，菜卷早就躲到角落里，抚着自己的小心脏，“哎呀妈呀，这杀伤力。” 邹一蕊在另外一边拿着剑，幸灾乐祸地笑。 小园不服气，让武指给她示范，她不停地练习。 “画五花。画八字，先正着画，先掌握一个动作，不要着急。”武指很耐心地教着她。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 中午歇饭后有两个小时的午休，小园没休息，继续练习，菜卷都被她赶回去休息了，偌大的训练场就剩她一个人。 下午训练的时候方昊是提前来的，他到的时候，小园正在喝水，她的短袖运动服背后汗湿了一大片，丸子头底下的碎发也都黏在脖颈上，双颊带着一股运动后的红艳，忽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对她的助理说：“现在总算熟练多了！” 方昊站住了脚。 小园回头看到了他，两眼微微弯了弯，朝他打招呼，“来了？” 她没有化妆，眉梢眼际从这一笑就延出了几分春色，方昊心中感慨，也许男一女二的爱情戏份会挺好拍的。 “嗯，你没有回去休息呀？” 一走近，方昊看到她脖子上有一道红肿，两条白嫩的手臂上也有。 “练不好，睡不着呢。” 方昊指了指她的脖子，“没事吧？” 他的气息一近，小园微微一顿，转向菜卷，拿过他手里的水，状欲喝水避开，“没事。” 方昊似有所感，他往后退了退，也露出笑容，握拳，“加油！我也要好好努力！” 等到邹一蕊到的时候，他们练着手中的兵器，时不时搭一句话，笑语不绝，她的脸拉了下来，赶紧拿了剑加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邹一蕊却越来越郁闷了。方昊本来就是唱跳爱豆出身，有很好的舞蹈基础，很快就掌握了动作要诀，招数不能说非常精准，动作看起来挺有力道，比划起来很好看，向小园据说也学过几种舞蹈，柔韧性很好，她已经能熟练地挥动鞭子，进行招式之间的连接，看起来很有气势。只有邹一蕊她还差火候，达不到武术指导的标准要求。 更郁闷的是，这两位已经过关了，每天还练到很晚，邹一蕊回去休息都不安心，扛不住这两位带来的压力只好也留下来练习。 这两个优等生太可恶了，那么努力做什么？她只想当个及格生而已啊！ 一时间剧组的士气大增，气氛很好。 导演和制片过来探班都觉得很满意。 到了第四天的晚上，开始剧本围读，导演刘勤，编剧施海和一众演员等主创人员都到场了。由刘导主持，演员分角色朗读第一集 的台词和剧情，大家聚坐在一起商议讨论，对剧本进行梳理排练。 蒋逍遥的师父，宋云善的父亲宋青山举办寿宴，武林中各大门派上门庆贺。宋青山与夫人本想借此机会宣布他们的婚事。 蒋逍遥和宋云善两人在此有一段情意绵绵的对话，通过这几句对话让人熟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方昊和邹一蕊的台词功力也算过关，只是刘导觉得他们的默契度不够，对话中没有一种朝夕相对的熟稔感，口头点拨了几句。 方昊和邹一蕊点头应声。 方昊坐在邹一蕊和向小园的中间，他搔搔头正默念了念，想要记住导演的话，小园递过去一支笔，指了指剧本，让他用笔标注，他会意地微笑，拿了过来。 两人之间这短暂的互动落在了邹一蕊的眼，她撇了撇嘴，转开了脸，却也从助理的包揪出一支笔，也在剧本画上重点。 众人接着浏览梳理接下来的情节。 寿宴正酣时，有不速之客上门，正是江湖中的魔教四大门主之一的段仇野。名为道贺，实际是为其养女——圣女凌瑶求亲，意欲与其结盟。 宋青山为人清正，在武林中颇具声望，与当朝的官员也有结交，寿宴上的客人来自五湖四海，有高堂之上的官员，有颇有名望的门派，也有草寇无名之徒，就是没有行踪诡秘，且与朝廷不和的魔教中人。所谓正邪不两立，他哪里能够接受这样的祝贺和请求，双方发生了冲突，大打出手。 段仇野有备而来，带了不少人，一出手便打伤了宋青山的一位弟子，宋青山怒道：“今日宋某就替武林清理尔等孽障！” 段仇野怒喝，“本座本就看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不顺眼，要不是我儿中意你那徒弟，本座根本不想与尔等虚伪之徒结盟。” “尔等与朝廷作对，与我们正派同道不和，胡作非为，乱杀无辜，我们绝无结盟的可能！” “我教百年前入中土，不过是为了生计，我教不愿受缚接受朝廷的招安，便被打为‘异徒’，‘邪教’，是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对我教徒假借侠义之名，对我教中人员赶尽杀绝在先！我们势不两立！” -- 第72页 饰演宋青山和段仇野两位中生代男演员都曾经是话剧演员，开口自带立体环绕音，声音一浑厚，一清越，台词功力了得，仅仅通过对话，人物形象就栩栩如生，两位老师捧着剧本，边读边怒视着对方，下一秒仿佛就要挥剑出拳打起来了。 “哇！”众人纷纷鼓掌。 有人开玩笑起哄：“打起来，打起来。” 人群迸发一阵阵笑声，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接着顺剧情。 宋青山的寿宴上场面乱斗，打成了一团。 蒋逍遥和宋云善加入打斗。 宋云善问：“师哥，你可认识这魔教小圣女？” 蒋逍遥：“师妹，我真的不认识，从未见过。” 宋云善含着醋意道：“未曾蒙面，那为何她一心一意要嫁你？” 蒋逍遥：“师妹，我句句属实，并无欺你之心，我真的不知。” 宋云善负气而走，蒋逍遥追上，这是轮到小园出场了。 剧本写，她穿着一身红衣，腰间别一条鞭子，蒙着面纱，从屋顶跳落在他们面前。 蒋逍遥疑问：“你是谁？” 凌瑶一双美目凝视着他，笑盈盈道：“我是凌瑶。” 蒋逍遥还未反应过来凌瑶是谁，宋云善已经冷声问道：“你就是魔教小圣女凌瑶？” 凌瑶看了她一眼，“我是。” “你要嫁他？” “我想嫁他。” “你可知他愿意娶你吗？” “我还没问他。不过我愿意。” “你！你好生不要脸，一个女子自作主张就想嫁人！” “是我要嫁人，我当然自己做主，你好奇怪！”凌瑶莫名其妙看她一眼，又笑起来，“我知道你是谁，你是蒋哥哥的师妹，你也想嫁他对不？” “你！” 听在旁人眼里，向小园和邹一蕊一来一往，中间没有任何缝隙，只是很明显的，向小园要轻松自如得多，台词里情绪很有层次，说“我想嫁他”“蒋哥哥”等重点台词里，情绪比较高涨欣喜，对着宋云善说话时又有一点刻意的忽略和轻视。 而邹一蕊节奏被她带跑了，有点心浮气躁了。 宋云善是冷清美人的人设，除了面对蒋逍遥时有几分小女儿的羞涩，对待外人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冷清高傲的疏离感，是带着仙气的。 她说话不会那么急，也不会气急败坏，必须要有一股高傲的自信。毕竟互许终身的是她不是旁人。 这对比不要太明显，何况在座的人对剧本的人物性格都很熟悉。 现场在邹一蕊怒气冲冲地发出最后一个“你”的时候就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说话。 方昊察觉到一丝尴尬，摸了摸鼻子。 施海沉默，内心叹了口气。其实他还没看过邹一蕊的戏，外形是符合的，长得没话说，这台词功力好像差了点。 当然和小园比，那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施海回想他原句写宋云善，“一身雪白衫裙，配着细剑，衣袂飘飘，眉目清丽，好似山间的一抹浅云淡雾。” 他很怀疑邹一蕊能不能演出这种气质。 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资本爸爸们拍板的人，他只能沉默，闭嘴，喝茶。 “咳。”刘导轻轻咳嗽了一声，倒也顾及着邹一蕊女一号的面子，敲了敲桌子，“好，接着往下。” 接下来，蒋逍遥与凌瑶说话，说承蒙姑娘厚爱，在下心中只有师妹云云，凌瑶却轻轻一笑蒋哥哥，不妨给我个机会与你相处，反正你们还没订婚约，郎君未娶，女郎未嫁，我亦有机会公平竞争。 宋云善不屑于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交谈，转身轻功飞走。 蒋逍遥被凌瑶缠住，两人甚至交手了几回，蒋逍遥没用全力，只想尽早摆脱追师妹，怎料凌瑶身手了得，竟让他缠着手脚，轻功都无法使开来。 剧本围读，不是真的开镜拍摄，排练梳理的是台词，是嘴上功夫。只是这一大段两人要边打边说话，口头演绎起来难免干巴巴的，像方昊就有点摸不准节奏。而向小园却话中带笑，手指略略在空中比划，估算着动作与台词的空隙，一言一句丝毫不受影响， “蒋哥哥，我是真心喜欢你，我就是要一个和你相处的机会，我和你师妹公平竞争，你莫要 烦恼。” “蒋哥哥这招“踏莎行”未使全力啊，可是顾及我，没关系的，我接得住。” “你师妹的父亲是宋青山，宋青山的“曲词七式”名震江湖，宋小姐怎么也得他父亲一两招真传吧？她不会有危险的。蒋哥哥莫要过于担心！” 她嗓音清脆，一口一个蒋哥哥，小女儿撒娇一般，光坐着，众人仿佛看到一妙女子在自己喜欢人面前的情态，她轻功了得，对他并无使用趁手武器，只是凭拳脚功夫与他交手，轻盈妙曼，笑语连连。 这段过去，全屋也没人说话，是另外一种安静。在座的有导演，演员们 灯光，美术等等工作人员，所有人都和编剧施海一个心思： 这演员找对了！而且是主角团里最好的一个！ 施海还是没说话，嘴角暗中翘起来，继续喝茶。 剧本中凌瑶和蒋逍遥在此纠缠了一小会，宋云善负气而去，不料真出了事，遭了江湖上有名的采花恶人暗算中了毒，险些被掳走，蒋凌二人赶了上来，齐心打跑了恶人。 -- 第73页 蒋逍遥将宋云善送回了门派，凌瑶尾随着他。 宋青山与段仇野打了一架，双方未分胜负各有折损。他们只能暂时压住宋云善的中的毒，蒋逍遥下山给宋云善找药引，被动卷入了一场争斗，受了伤，被一直跟随着他的凌瑶救起。 第一集 到此结束。 单论第一集 ，就有好几场打戏。大场面好几十个人的，小场面两三个人的，都算重场戏。 演员读完台词，导演和编剧再一步排查情节和细节，解释剧情，确认人物的性格走向，接着下一部分是导演和灯光摄影服化道各组组长进行讨论起来，集思广益，对一整集的拍摄工作进行初步的部署。 这部电视剧的主创特别认真，有意将这个影视节目打造成精品。刘勤虽说做人太过圆滑，可业务能力极为过关，国内拍武侠剧她是数一数二的，又比那些男导演更会处理感情戏。 刘勤的嗓门较大，音色偏粗，所以即使好好说话，假如不笑，听上去就挺凶的。 众人听她一条条地布置下去，胸有成竹的样子，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威严感，等到和演员们说话时，她语气温和了点，每个人都交代了几句。 邹一蕊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看到她扫过来的眼神，总觉得那句“要再琢磨琢磨人物性格，继续努力，一定会更好的”的话仅是对她一个人说的。 当晚她回到住所，忍不住就摔东西，发脾气。方昊是博谊这位投资大股东捧的，导演自然对他温和，要不是向小园当女二，她也不至于被比下去。 “你说我是不是和这向小园八字不合，她一出现我就要倒霉！” 助理妹子还是两年前的那位，她小心道：“你才是女一号，她只不过是个没名气的！” “她再怎么会演，宣传上也不会越过你的。” 邹一蕊恨恨地嘀咕了两句，又问，“现在是她长得漂亮还是我漂亮？” “都……”助理一愣，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 邹一蕊也想起来了，两年前拍《抉择》那会，她也问过助理这个问题。她烦躁极了，会演戏也就罢了，偏偏还长那么一张脸。 女人看女人其实很准，圈子里谁整过谁没整过都清楚，大家都在圈子里混，互不说破罢了。邹一蕊这些年也陆陆续续微调过，她向来谨慎，对这些了解也透彻，向小园不拍戏时都是素颜淡妆，看的清清楚楚，确实是天生丽质。 向小园，向小园，听听，这名字，多张扬，多招摇，生怕别人真不知道她长得好看一样！ 助理见她神情阴郁，心情极为不爽，出声劝道：“要不先休息吧？” 谁料邹一蕊道：“先不睡，把剧本拿来，我再看看。” 接下来的几天，白天打戏训练，晚上剧本围读，邹一蕊比谁都认真，她就是赌一口气，千万不能再被这向小园比下去。 ……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剧组到了拍摄地，刘导搞了个正经的开机仪式，红布盖摄影机，桌上供奉关二爷，烤乳猪和各式水果，剧组的主创依次上香拜拜，最后揭开盖机的红布，拉横幅，集体喊一声，“《醉逍遥》开机大吉！” 终于正式开拍。 ※※※※※※※※※※※※※※※※※※※※ 第37章 《醉逍遥》的拍摄地在横店里的“清明上河图”景区, 剧组在这里拍了一个多月，基本步入了正轨。 这部大IP的挑战是文戏和武戏的平衡。像以前武打片那种硬桥硬马是做不到的，刘勤的要求是配合特效, 替身等等一切能配合的, 要打得像那么回事，还要飘逸好看。 演员们也下了狠功夫，每天都要排演动作, 熟练手中的武器, 正式开拍的时候, 吊威亚，上屋顶, 下地面, 中间可能攀攀檐壁, 爬爬树之类的，全都要体验一番。 说实话, 不算轻松，尤其对于没怎么吃过苦的新生代演员。令刘勤满意的是, 这三位年轻的演员, 一个赛一个努力，乖巧认真勤奋，能自己上场的就绝不用替身, 能自己完成的动作就会做到最好。 拍摄的时候是多位机, 1号机拍侧影背影，拉中远景, 2号机专拍分镜, 拍演员的手脚动作, 鞭法, 拳式，剑招，步法，身法。3号机主要拍人物的脸部表情，拉近景和大特写…… 这分机位拍摄主要是方便打戏拍摄的分解，方便中途替身演员的加入，更方便后期剪辑和特效的加入，最后呈现在观众面前的就是既飘逸好看又逼真的动作场景了。 武戏没问题，文戏的问题就比较多了，而且都是在男一号和女一号身上。 戏中的男主角，受伤前的性格按照现代人的说法就是暖男一枚，受伤了就遗忘造成失忆的事件之前所发生的事情，现代术语叫做逆行性失忆。 他记得养育他的师父师母，和他一起长大的师妹，就是没有了之前的情感，而相反他回忆起了极少的时候，未被收养前，父母被杀的零星记忆。 失忆后的他变得寡言，沉郁，与之前的性格有天壤之别。原著里男主有大量的心理活动，而且是意识流式的描写，改编成剧本后自然删了这些描写，只是更不好演了。 方昊是第一次演这么有层次的角色，一时之间很难掌握到准确的节奏。 邹一蕊也则是老毛病，角色定位不准，不够收，放得太多。 方昊和邹一蕊的承受挫败的能力也不同，方昊不怕NG，一次不行再来一次，情绪尚算稳定，而邹一蕊不行，一NG她就烦躁，超过三次就不行了，要崩溃，一崩溃一整天她的状态就找不回来了。 -- 第74页 目前看来最好的就是女二向小园，能文能武，大多数一条就能过，刘勤非常满意。 刘勤是愿意讲戏的导演，只是人都喜欢聪明的学生，一点就通就更喜欢了，可这男一是属于勤奋努力可怎么讲都差那么一点点的，而女一是属于听不进去又不愿意还爱嫌累的。 刘勤一烦这个事情，心情也不好，导演心情一不好，嗓门就愈发大，什么事都没了耐心，剧组的气氛也受到影响，个个都很小心，就怕触霉头，连说笑声都没有了。 最不好受的其实是邹一蕊，剧组里都知道是女一号惹导演不开心，虽然大家表面如常，可她就是敏感地觉得剧组的人在对她指指点点，暗中吐槽。 助理妹子宽慰她，说是她太敏感了。 邹一蕊听不进去，烦躁得夜夜睡不好，黑眼圈越来越重，化妆师的技术都盖不住，叮嘱她要好好休息，要多补水。 “天啊，我都长痘了！怎么办怎么办！”邹一蕊晚上一照镜子，大呼小叫的。 助理妹子拿了药膏过来给她涂，接着给她涂消炎面膜，“小事情啦，你还是要睡好，放宽心。” “我都要烦死了！”邹一蕊顶着一张绿色药膏脸，牵着嘴唇说话。 助理妹子开导她，“你可能还没进入状态，慢慢就好了！” 邹一蕊抿了下唇，她的脸本来就比较尖和小，没什么肉，做这个动作双颊就微微凹下去，“你看那向小园多气人，导演夸的最多就是她，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助理妹子默默无言。 邹一蕊还在嘟囔，“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这时她房间的门被敲响了，“邹小姐，邹小姐。”是向小园的声音。 邹一蕊一下子坐直了，“她来做什么？” “你开开门，我看时间还早，我们对一下明天的戏呗？”向小园说。 找她一起对戏？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她不是一向最高傲最喜欢压着人演吗？哦，那是在《抉择》里了，在这部戏她还好，自己连带她NG了她也没流露出什么不愉快的表情。只是邹一蕊的阴影太重，总觉得她不怀好意。 “要开门吗？”助理妹子本来走了几步了，见她神情不对，停住了问她。 “要不要开，要不要开啊。”邹一蕊一张“绿脸”都是纠结的“皱痕”。 助理妹子替她拿主意，“那我去开门？” “开就开，看她想干什么！”邹一蕊扶着椅子，突然尖叫，“等等等，我去洗脸，你等一下再开。”她弹起来，飞速跑到卫生间。 助理妹子原地等了好几秒，寻思着不能再让向小园等太久了，万一传出去“邹一蕊”耍大牌的流言就不好了，她也摸不准这向小园是什么心思。 她打开了门，看见向小园站在门口，捏着一卷剧本，笑意浅浅，“邹小姐在吗？我找她对对戏。” 助理妹子点头，“向老师请进。” 剧组里，他们几个主演年纪相仿，没有互称老师。小园一直都是叫别人老师，冷不防被人叫一句“向老师”觉得还挺新奇，对着助理妹子就是一笑，“你好呀！” 素颜皮肤白净剔透，笑起来让人忍不住失神。 是真的比自家艺人要胜几分…… 助理妹子也跟着笑了。 “这么晚了，有事吗？”邹一蕊洗好了脸，从洗手间出来，语气不冷不淡道。 “很晚吗？才九点。”向小园说，瞧了一眼邹一蕊的脸，额角有一处绿色还没完全洗掉，助理妹子欲言又止，给她使眼色。 邹一蕊以为她是劝自己，沉了沉思绪，说：“真的要对戏？” “是啊，那还有假？”小园自顾在她房间找位置坐下，“你演得好，对我也有好处啊，你要卡住了，大家都只能原地踏步，进度也快不了。” 邹一蕊盯着她看了片刻，眼神里透出了几分审视，接过助理妹子给她的剧本，也坐了下来，“那我就信你一次。” “那我问你一句，你对宋云善这个人是怎么理解的？” “傲气，天之娇女，没受过什么挫折，”邹一蕊是认真做过功课的，被问起来也不慌，“而且很爱她师兄。” “不错嘛！”小园赞了一句。 那当然！邹一蕊没想到她夸自己，内心多了几分得意，面上的笑意刚刚露出来，下一秒就僵了。 只因向小园下一句接着，“那怎么演起来就不对劲了？” 邹一蕊抿紧嘴，助理妹子又在给她使眼色，她硬邦邦道：“那你厉害，你说怎么演？” 小园凑近她，眼睫眨了眨，似笑非笑地瞅着她，“是不是我给你压力太大了？我看你和方昊演得时候不算太差。” 邹一蕊一口气差点噎到自己。不算太差，也就是说还是差了？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 “其实你的理解没问题，我觉得还是表情和台词的问题，表情先不说，这台词上我们练练的话，很快可以看得到成效的。”向小园不顾她的不满讲下去，邹一蕊忍着气，“怎么练习？” “比如这一句。你先说说看。” 剧本里，蒋逍遥给宋云善送完药引后，没等她伤好就离开了，他记得师妹，却没了对她的情感，一个人下山入江湖，凭着记忆中的零星线索，去寻找真相，找出杀他父母的真凶。 凌瑶一直暗中跟着他，一起经历过几次危险，蒋逍遥终于没反对她跟着他，不久之后，宋云善伤好，也追上了蒋逍遥，要陪伴他一起找出真相。 -- 第75页 “师哥，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早已不分你我，我对你的情意不会改变，让我跟你一起吧？” 邹一蕊念了一遍，问她，“怎么样？” 小园挠挠下巴，“前半段再温柔一点，后半段再坚定一点，‘情意’‘一起’两个词重一点。你再试试看。” 邹一蕊按照她说的再说了一遍，琢磨琢磨味道，好像这样是真的会好一点。 “下面一句，轮到我，”向小园一秒进入凌瑶，“蒋哥哥已经不记得和你的情意了，你就回你父亲身边去吧，那样比较安全。” “我在和我师哥说话，请你不要插嘴。” 邹一蕊立刻开口。 “等下，”向小园看向她，“你每次和我演你就心浮气躁的，为什么？” 邹一蕊内心大喊，你还理直气壮问我为什么？你心里没有点XX数么？ 小园见她只是瞪着自己，连额角的那边绿色面膜的痕迹都在怒气冲冲似的，她歪了歪头，推人及己地思索了下，恍然，不禁笑了。 邹一蕊就坐在她对面，见她唇角漾起弧度，眼波在灯光下似会流动一般，鼻头有一颗小小的痣，不大，像一小小的茶色雀斑，灵动极了。 连痣都这么会长！ 嗲死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啦，宋云善也不喜欢凌瑶，至少一开始到中段都很不喜欢，所以你的情绪代入应该没问题的。”小园说。 哼，邹一蕊内心轻哼一声，我可不仅是不喜欢你。 “宋云善不喜欢凌瑶，为了和蒋逍遥在一起，不得不接受了凌瑶在蒋逍遥身边的事实，所以她一直对凌瑶爱理不理的，直到后面他们三人一起遇险，死里逃生，才有了一点共患难的情谊。” “她最初是看不起凌瑶的，不喜欢她的，与她说话总是很冷淡，能不说就不说，后面一起出生入死几回，印象才慢慢转变，不过她又拉不下面子，讨厌是再也讨厌不起来了，所以一直别别扭扭的，更别提后面得知原来两人是同母异姓的姐妹了，她对凌瑶的情感就更复杂了，所以她对凌瑶的态度，是分阶段的。” “我们这里还是第一阶段后期，打戏都差不多了，就差文戏，你试试对我说话的时候，先别急着开口，先等个一两秒，第一个字‘我’的音量和力度要放轻，有点很不屑的态度，” “‘我师哥’三个字要柔和一点，后半句‘请你不要插嘴'重一点，快一点，可是怒气不要太露出来，宋云善挺爱面子的，平时很维护自己仙女的形象的，尤其在她师哥面前，即使生气，发怒也是很克制的。” “而且你在说这话的时候，全程都不要看我，你就看着方昊，深情地凝视他，还要带一点委屈的。” 小园说着说着就演了起来，眼睫缓缓地撩起来，望向邹一蕊，眼眸楚楚，丝丝情意也流泻了出来，在空气中柔柔地荡开来，唇部微抿，带着一点委屈，一点失落，“师哥~” 妈呀，邹一蕊头皮都要炸了，全身鸡皮疙瘩直冒，惊得坐不稳，“你……好好说话！” 好好讲戏就行了，演什么演！ 她不知为何脸皮发燥，嘟囔道，“好啦好啦，你别代入角色，我出戏！” 小园“哦”地一声，脸色瞬间恢复如常，“那你来试试呗。” 邹一蕊对着她的脸看了两秒，扭头，“演不出来，你又不是方昊。” 小园：“……” 在旁的助理妹子从头看到尾，真的有点想扶额，赶紧又给邹一蕊使眼色。 快点啊，人家真的在给你讲戏，在教你啊！ 小园无奈又好笑，她拿起手机，“那我把方昊叫下来，干脆我们三个人过一遍明天的戏，怎么样？” 邹一蕊回头望向她，目光复杂。 “不反对了？好吧，那我发微信叫他下来。”向小园滑开手机，眼帘微微垂下，那两扇睫毛又卷又翘，灯光在上面划过，泛着一点点金芒。 邹一蕊看着她开口道： “让他过来我这不太好，我们到外面的小客厅去吧。” 大半夜的，虽然不是孤男寡女，她也不想闹出什么绯闻。 “哦，好。”向小园倒没想到这一层，就在微信里说了，过了一两分钟，方昊的语音响了，他轻快道：“我马上过来。你们等我。” “好了，那就出门吧。”小园走在前面，邹一蕊拿了剧本也跟在后面，助理妹子终于忍不住“哎”了一声。 邹一蕊回头，“什么事？” 小园扭头瞄了她一眼，笑，“你照照镜子。” 助理妹子指了指她的额头。 邹一蕊急忙走几步，弯腰照了下梳妆镜，下一秒连声尖叫：“啊啊啊啊啊！”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顶着一个绿额头在这坐了半天！ ※※※※※※※※※※※※※※※※※※※※ 第38章 向小园, 方昊和邹一蕊三个人就在宾馆的小偏厅里排练着，一开始还有点磕磕绊绊，总是不在节奏上, 不是方昊搔头说“小园姐我还是不懂”, 就是邹一蕊说“喂你不要太严格了”。 三个人每天都在一起拍戏，年龄又差不了多少，很快就熟悉起来, 然而今晚才算真正地拉近了距离, 很快互相说笑起来。 小园很耐心, 一遍一遍地讲着戏，排练着。 邹一蕊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况且这种方式对自己是最有益的。即使心里还对向小园突然的示好有点别扭, 表面也放开了很多, 她一放开，认真起来, 慢慢地就跟上了节奏，氛围一好, 方昊也进入了状态。 -- 第76页 等到三个人意识到的时候, 已经差不多12点了。 向小园已经困得不行了，“要不今晚都到这里吧，明天拍了再说……” 邹一蕊反而兴致正酣, “先对完这一页再走。” 方昊也神采奕奕, “那就在排一遍。” 小园打了个呵欠，“喂, 你们饶了我吧……要不你们两个练, 我先撤……” 邹一蕊刚要说话, 一阵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找了一圈，原来是方昊的。 方昊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划了一下，电话铃声就灭了。他微微皱了下眉，很快就不露痕迹，重新笑道：“那我们再练半个小时？” “……”邹一蕊刚要回答，再次被他二度响起来的铃声抢先，方昊又按掉了。 邹一蕊和向小园对视一眼，小园开口道：“你要不还是接电话吧？” “对呀，”邹一蕊笑容中带了几分揶揄，“是女朋友吧？赶紧接电话，晚了可不好。” “就是一位朋友，”方昊的笑容有点不自然，“那我先回了。”他匆匆转身离开，即使走得快，她们还是听到了第三次铃声。 “连环call，肯定是女朋友。”邹一蕊说。 小园伸了个懒腰，“说不定是他妈妈呢？” 邹一蕊噗嗤一笑。要说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让女孩子瞬间变得热络的，那就是八卦了。 她呵呵笑，“要么是他女友，要么是他妈，要不然就像妈一样的女友。” 小园耸耸肩，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邹一蕊看了她几眼，神情了多了几分探视，“你后来也没和苇家宝好吧？” 小园先是被她冷不防的一句惊了下，听清楚就有点无语，“当然没有。” “我猜也是，要不然你也不会……”邹一蕊及时收嘴，露了个“你懂的”的表情。 小园瞥了她一眼，“你还挺关注我的哦。”那时《抉择》上映前后的宣传，你只字不提和你有很多戏份的我，没想到还能再合作吧？ 邹一蕊还真的意会了她的潜台词，她有点讪讪地，“那时你也知道啦，苇家宝这个人说一不二的，除了辰影姐敢提你，其他人哪敢啊！” 提到何辰影，小园想起她在发布会上主动提起了她，还夸了她。隔了这么久，一想起那句话，心里还是暖洋洋的，她浅浅地笑开了。 “算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我们这次好好合作就行。你觉得呢？” 这一瞬间，邹一蕊觉得她自己真的懂了向小园这人，她的傲气建立在自己的实力上，她的自信更不允许自己做出一点不见光的事情。 这样的人，虽然优秀得有点讨人厌了，可相处起来是可以放心的，她不会在背后捅你刀子。 邹一蕊隔了一会，别扭道：“我也没说不和你好好合作。” 向小园看着她，“那你说话算话哦，我可不会放水的。” 邹一蕊哼一声，继而想到什么，“听说你是编剧钦点的，我可不敢得罪你。” “你还是橦华的呢，你也要手下留情，不要再闹脾气罢演。” “我哪敢啊，这剧的大投资是博谊呢！我只是一个合作方的艺人。” “失敬失敬了！”向小园又打了个呵欠，“我要回去睡觉了。” 邹一蕊也站了起来，和她并排走着，她觑了一眼身旁的小园，“你这睫毛是天生的还是种的？” “天生的啦。” “你用什么美白·精华？还是打了美白针？” “一个有机牌子的玫瑰果油，也不是主打美白的。我没打针。” “……好了好了，就你白还不成！”邹一蕊没好气道。 小园却怔了下，其实她见过肤色比她还白的——那冷白修长的颈线，没有半点情绪的眉眼， 像水墨一样清淡，摒除了尘世一切热气喧嚣，只剩下静寂。 邹一蕊察觉她的情绪变化，看了她一眼。 “你见过苇家宝的姐姐——苇庄没？”小园忽然问她。 邹一蕊狐疑地看她，“我这个级别平常是见不到她的，就是有年公司的年会，远远地见过一次，叫过她一次……”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大老总气场太强了，很瘆人，我不敢上前凑。” “哦……” 邹一蕊：“你怎么忽然问起我们老总？” 向小园打了个哈哈，“没有啦，就是在想什么人能把苇家宝教成这样。” 邹一蕊眼珠子转了转，“你一说这个，我想起了一件事，前两个月，苇家宝出国了，据说上学去了。” 向小园：“上什么学？” “好像去了UCLA读电影专业去了，”邹一蕊有点幸灾乐祸，“我还听说是被他姐强制去的。” “在读期间还不能回国！放假都不能回！要读三年呢！太狠了！” 放在平常，邹一蕊不会跟尚未交心的人说这等内幕的，不过向小园是吃过苇家宝的大亏的，而自己现在就是乐得看苇家宝倒霉，多一个人分享，就多一份舒爽。 这也太意外了吧。 小园心底吃惊，又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内幕的消息？” “其实这在公司里不算太内幕啦，高层的人都知道，我那个经纪人也算是高层的，她叮嘱我不能说出去，”邹一蕊斜视她一眼，“你听到了吧？” “我也没人可以说啦。”小园转开了脸。 -- 第77页 她只是可以见到那个做出决定的人……而已。 过了几天，《醉逍遥》的官方微博也发出了定妆照，还有一些宣传物料。邹一蕊和方昊自然上微博宣传一番，他们两个早就习惯了剧的制作方这样宣传模式，也顺带加了小园的微博，不过这几个人目前的重心都不在前期的热度上，而是拍戏。 接下来的拍戏比之前要顺多了，导演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可过不了多久，剧组的人都发现了，是她对男一号和女一号的要求降低了，对女二号的要求变高了。 “小园，还不够，你可以演得更好。” “小园，感觉还不对。” “小园，再来一条。” 小园：“……” 为什么这种感觉这么熟悉…… 邹一蕊和方昊在旁边，只敢旁观，不敢多语。 小园一看他们，那两个人就立马扭头看别处。 剧外，方昊鼓励她，“小园姐，加油。” 邹一蕊一脸爱莫能助，隐约还有点幸灾乐祸，“你要是演不好，我们两个就更不行了。” 方昊点头，邹一蕊忍笑。 小园：“……这两个过河拆桥的家伙！” 导演还是对戏不太满意，所以把主演三人团的文戏都押后了，把武戏和其他配角的重要戏份全部提到前面拍，这样一来，小园的戏份就暂时没那么满了。他们三人也不敢掉以轻心，多抽时间出来排演，这样认认真真的态度，连陈制片也无法挑错，就是导演的脸色不太好看。 小园也有点焦虑，凌瑶的心理后面确实比较难把握，演起来总觉得还差一点。 “哎，愁死人。”小园把翻到卷起边边的剧本丢开，望着窗外发呆。 夕阳把天染成了淡淡的橘红色，很快太阳落了山，那点橘红色也被引到了山后边，夜拉开紫蓝的幕布，并撒上了零星的几个星星点缀。 几道淡淡的光影从车窗外照了进来。高特助正在微信里和苇总的马秘书核对苇庄的行程，马秘书外表看着是一位非常正经非常不苟言笑的中年男性，发型也纹丝不乱，微信头像就是他的证件照。 两人合作多年，默契十足，根本不用语音，仅仅需要一字片语就可以。 高特助抬眼看一眼老板，她们今早到西城，从下飞机到现在九点，苇庄一刻都没有休息，连开了好几个会，现在才去酒店休息，明早又是一天的会议。 苇庄此时靠在椅背上，微微阖着眼休息，眉梢眼角都带了点倦意，侧脸的线条清冷，带了点没有血色的苍白。 她捋了下马秘给她的行程，在西城准备待两天三晚，除去休息，每天几乎都排满了，除了第二天晚上的那个应酬，还有商榷的空间。 “苇总，”高助理思量着开口，“向小姐现在在横店拍戏。” 横店离西城非常近，开车开得快的话一个小时就可以到了。 高助理等着苇庄的回应，在心里盘算着： 【这么近，不见一面太可惜了吧？】 【都过了两个多月了，很快半年的期限就到了啊！】 【你们不急，我急！等等，我急啥……】 苇庄的长睫动了动，没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 高特助在IPad的屏幕上，XX日晚上那一栏，打了一个问号，又擦掉了。 【算了算了，我别多事了！】 汽车平稳地开着，苇庄的侧脸在灯光掠过下忽明忽暗，她睁开了眼。 车内充盈着浅淡的佛手柑香熏，香气很清爽，有舒缓，提神的功效。 苇庄却忆起了另外一种香息，一点点花香，一点点清甜，在年轻女孩的颈间更浓，灵动地跃入鼻尖。 像是天光微露时分，雨丝也落在花瓣上，静谧而温暖。即使是再寒冷，再萧寂的环境下，也独有的那种温暖。 苇庄从没在别人那里感受到的那种温暖，她也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一点好奇的心思。 “安排个时间，我和她一起吃饭。”苇庄说。 高助理抿了下唇，点头：“好。”拿笔在先前擦掉痕迹的地方做了个记号。 ※※※※※※※※※※※※※※※※※※※※ 第39章 高特助打电话过来的时候, 接的是菜卷。 菜卷接电话的时候略慌张，“您好, 对，我姓蔡，高助理对吧？” “哦，她没带手机，出去散步了。可能在想剧本的事情。” “吃饭？请问是很正式场合吗？” “好，好，我会告诉她的。” 挂了电话，菜卷挠着头，更紧张了。出申城两个多月了, 他都忘记小园和苇庄签了合同这事了。 等到小园回来的时候, 菜卷跟她说完, 脸上的五官还揪着, “怎么办，怎么办？我都没给你带什么衣服！” 小园怔了一会儿, 才说：“有什么穿什么就好了, 那个高助理不是说了么，不是什么大的场合。” “那谁知道啊, 毕竟是苇庄要带你去的场合。”菜卷吸一口气，“她会以什么身份带你出去啊？” “哎呀，我就说那合同不行，什么都没写, 也就是说什么都可以了？”菜卷那头卷毛都抓蓬了。 他脑补了很多不该有的情节。 “你别紧张啦，我觉得……不会。” 小园宽慰她, 她真的觉得苇庄不会做令自己太为难的事情, 她就是有这种预感。 -- 第78页 菜卷摇摇头, 表示没法参与这个话题，他去衣柜替她挑衣服。 挑来挑去，挑中了一件小众设计师牌子的真丝过膝半身裙，留白不规则泼墨图案，搭一件黑色的宫廷风针短衫，泡泡袖口缀一圈黑色蕾丝。 鞋子也是韩国设计师牌子的，一双牛油果绿的方头平底鞋，鞋头有蝴蝶结，衬得她的脚很白。 “咱们没带什么首饰。”菜卷叹气。 “那对不行吗？”小园指的是CHANEL的中古耳夹，金花瓣中间镶嵌着绿色的琉璃。 “是不错。”菜卷拿起来，无奈道：“可是只有一只，另外一只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啊，好可惜，这对可好看了。” “是啊，这对不贵，就是比较难找了，五六十年代的，那时做工太精致了。 菜卷给她戴上，她的头发已经长了很多，半边掩住耳垂，半边露出耳饰。一站起来，裙摆乖顺地垂在脚踝，袅袅亭亭，一团艳光。 她坐上来接她的车，大概开了一个小时多一点，到达了西城的城郊。 一下车，小园就被惊艳到。 在湖中心的小栋两层别墅，星空隐在湖水里，水天一色。 木板铺成小桥，栏杆绕着小灯饰和雏菊花，像童话故事一样。 小园不知不觉带着微笑走到了别墅门口，这样一栋房子竟然是一间私厨饭店。 有个年轻英俊的小男生，据说是店主的儿子，引着她绕着房子走，绕到后面的门，可以看到一大棵美丽的樱花树，挤挤挨挨地一簇簇，静静缓缓地落着。 一走进，苇庄已经在等着她。只有她一个人。 原来只是陪她吃晚饭而已。 她们吃的是淮扬菜。这也是小园第一次吃淮扬菜。 厨师长上了好几道菜，有名的几道菜基本都有，蟹粉狮子头，富春鸡，八宝鸭，碧螺白虾仁，大煮干丝，还有一道拆烩鲢鱼头。 厨师长上菜的时候还介绍了一会淮扬菜，巴拉巴拉一大堆淮扬菜的特点，什么选料严格，注重刀工，讲究火候，擅长炖闷，以汤为重，浓醇兼备，清淡平和。 小园边听边拿眼尾瞄苇庄。 心里好惊讶，在她的印象中苇庄是爱好清净的人，居然允许有人在饭桌上说这么多话，她不反对，小园自然就无法说什么。 等了一会儿，厨师长终于下去了，她暗中吐一口气，总算可以吃东西了。 “吃得惯吗？”苇庄坐在她侧边，轻咽一口汤，开口问她。 小园点点头，“可以的，”想了想，补了一句，“以前没吃过淮扬菜，谢谢苇总。” 话音一落，她顿了下。心里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该不会她知道自己没吃过，所以刚才那个师傅才花了一通功夫介绍淮扬菜特点吧？ 这可能吗？ 如果可能的话，也……算很贴心了。 “你是哪里人？” 今晚老总问题挺多的。 小园感慨了下，老老实实回答，“小时候在山城住过好几年。” 她的口味是吃辣的，爱吃火锅，和向之石不一样，哥哥是从小生长在申城的，习惯吃本帮菜。她猜苇庄应该也偏爱江南口味的菜肴。 “嗯。”苇庄尾音微微上扬，不知道是不是小园的错觉，觉得这个“嗯”字有点意外的意味在里面。 “这里也可以点辣菜。”苇庄说，“有另外的师傅会做。” “哦，不用了，够吃了，”小园忙道，“我不挑食。”她是真的不挑食，有的吃就很好了。 室内是玻璃墙，从这里可以欣赏湖景。天色已经暗下来，湖畔围栏处亮着暖黄色的灯。 一时之间小园有点恍惚，与记忆的场景重叠起来。 那记不清次数的放学的夜晚，她踩着昏黄的路灯回家，一整楼都是各式各样的饭菜香气，只有她家那个小窗是黑的。 进不进屋也没什么区别，母亲要不没回家，要不就给她一点钱让她出去买吃的，她常常坐在楼道口，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响，饿得受不了的时候，进屋喝水，或者舀半碗冷饭。 她是真的不挑食，什么都吃。 面前这道拆烩鲢鱼头，没有一点骨头，舀一勺连鱼肉带汤，还有石笋片，火腿片，冬菇，浇在饭上，很鲜美很好吃。小园最喜欢这道菜。 “吃眼窝和嘴唇部分。” 苇庄忽然说。 小园又怔了怔，照样做了，夹了两筷子，果然汤汁粘稠，入口滑嫩。 这应该是鱼最好吃的部位了。 吃了好东西心情自然愉悦，她侧过脸，很自然地对着苇庄微微一笑，正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 小园一时间移不开眼，只觉得这女人眼波幽静，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也不知她为何对自己这样温和。 是的，她们没签合同的时候，第一次交谈的时候，她就对自己挺温和的，也许是冷淡，不算高冷，是一种不令人反感的冷淡，也许苇庄的性格就是这样，对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淡，待自己温和是她自身涵养的体现。 如果以这样方式相处，偶尔见上一次两次，吃吃饭，那么六个月很快就过了。 如果…… 小园脑海里掠过一点画面，也不知怎么的，脖颈间的肌肤好似痒起来似的，她垂下眼帘，不去看苇庄了，默默吃饭。 吃到“大煮干丝”这一道菜，小园拿筷子在碗里拨了一拨，这香干豆腐皮切得真的细如发丝。她心中赞叹一声，多研究了一会，觉得挺有趣的。 -- 第79页 这顿饭小园吃得很饱，苇庄点了太多的菜，她的饭量又不大，小园不喜欢浪费，只能尽量吃。到最后实在吃不下了只好放下筷子，再吃她担心裙子的拉链都要撑坏了。 这顿饭吃了多久，她没有看时间并不知道，只是看着户外的夜色更浓了，天仿佛更黑了一点。 应该要走的时候了吧，她站了起来，看了苇庄一眼。 “等等。” 她说。 厨师长自然要出来送客，苇庄也站了起来，她今天穿着墨色真丝长袖衬衫外套，没那么正式，掐腰，双襟不对称的设计，带了一点裙边，同色九分阔腿长裤，望过去，比平常多了几分纤纤婀娜，少了几分冷意。 小园悄悄地打量她，没留意她和厨师长交代了一句什么。 就看到厨师长笑了笑，说：“好的，苇总，您稍等。” 没过多久，有人拿砧板，菜刀，还有一块白如玉的豆腐，静卧在水中。 厨师长卷袖，湿刀，捞起水中的豆腐，笑吟吟和小园解说道：“文思豆腐始于清代，据传到现在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由扬州天宁寺的文思和尚所创，所以取名为‘文思豆腐’。” 她们已经吃完饭了，自然不会再需要做这道菜了，所以只是表演刀工？ 小园眨眨眼，身不由主又看了一眼苇庄。 “豆腐选的是水豆腐，切的时候用的是抖刀法，抖刀法打片，”说到这，他开始切了起来。 小园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看，灯光下她的长睫如同一对静谧的蛾翅，屏住呼吸乖巧地栖息在她眼睑之下，眼眸潋滟，比她耳际的那枚琉璃还要夺目。 苇庄的视线投了过来，凝视了她一眼，眼角弯开了一点自己都未察觉，隐微的弧度。 那豆腐在厨师长的刀下再听话不过了，任他切成拨片，再切成细丝，几乎看不清间隙，有个瞬间还以为师傅在剁豆腐。 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最后他把刀一顺，将豆腐放在清水中，筷子略略搅动，那豆腐丝就舒展开来，如同舞动的蚕丝在水波里晃荡。 “哇。”小园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厨师长递给她一根筷子，“小姐，请。” 小园接过来，屏住呼吸轻轻一挑，竟然挑起来单根豆腐丝，她又哇了一声，真是大开眼界，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走的时候，是从后门走。苇庄走在前面，小园落后她一个身位，两人之间也没有说话。 小园发现自己很难找到和她的话题，她就不主动说话了，苇庄问她什么她再回答好了，也觉得沉默也挺好的。 走出了门，路过了樱花树下，苇庄的嗓音传来，“明天要拍戏么？” 别墅屋檐下的灯照过来，光影稀疏，给静静飘落的樱花瓣镀上了一层暖光，有些轻轻地砸在小园的脸上，头发上，她的心跳了一下，仿佛脖颈也被着柔嫩的花瓣挠了下似的。 “要的，还有挺多戏份的，明天还是剧组的‘粉丝探班日’。” 其实没有“挺多”，导演还让她继续想戏来着，她有的也是几段过场戏而已。粉丝探班探的也是男一女一吧，那两位才是流量担当。 苇庄的高跟鞋踩在木桥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小园暗暗瞥了苇庄一眼，带了点“吃人嘴短”的心虚。 她生气了吗？ ※※※※※※※※※※※※※※※※※※※※ 第40章 高特助坐在车内, 等了有几分钟了。 两人站在湖边，樱花树下，两人没有说话, 仅仅只是站着, 都是高挑的个子，她家老板比身旁的女生要高大半个头，看不出大的年龄差, 气质也迥异, 一如高山顶端无人问迹的森林, 弥漫着深冬沉静的冷寂。 一如雨天早晨百花齐盛的花园，摇曳着春意诱人的生机。 有种说不出去的和谐熨帖感。 “站近一点啊, ”高特助小小声嘀咕, “也不说话？哎, 这两个人……” 她本想多等一会儿，多留一点时间给她们独处, 只是老板已经看到她了。 车子开过去，苇庄先走, 向小园落后她一个身位, 走起来也很有和谐感，从高特助的视角看去，向小园的裙摆被风吹荡开, 若即若离地搭向苇庄。 哎呀, 要是这两人能牵手就好了！ 高特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光看到这两人站在一起她就觉得好有趣。即使不说话, 旁人如她也能感受到她们互相吸引的磁场。 就像现在, 共处一个车舱内。 苇庄坐在后座。 向小园坐在侧面的长排座, 而高特助坐在向小园对面的座位。 苇庄：“去她住的地方。” 车子开动了。 高特助心里掠过疑惑, 就听见向小园开口说：“明天我还要拍戏，还有……明天也是粉丝探班的日子。” 两人一人一句说完就没下文了，高特助瞥一眼向小园，又瞅一眼她老板，脑中疯狂脑补： 【我还以为老总要去向小园住的地方呢，原来……哦，老总是被拒绝了？】 高特助察觉到气氛好像有点尴尬，她的眼睛时不时地去瞄苇庄，而她老板的脸色寡淡得很，以她多年的经验，实在判断不出她有没有不高兴，或者她在不在意…… 这两位的相处模式真的很有趣呢，作为助理她要做的就是添柴加火，高特助是这么认为的，她的内心则是这么想的： -- 第80页 【我真是太八卦了哈哈哈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高特助清清喉咙，“明天周六，向小姐也要忙吗？” 向小园嗯了一声，看了过来，“对的。” 高特助让自己的表情带了点惊讶，“没休息的时间吗？” “有的，正常的话是一周一天，”向小园顿了下，“没有戏的话……也可以休息的。”她本来想自己打车回去，可这地不熟，要是自己再婉拒苇庄一次，那后果更不敢想。 合约上规定了“不能强迫自己”，她也没说谎，明天自己确实有戏份，况且她换了个地方就要调整好久，睡不好会影响隔天的工作状态。 以上种种都是理由，她应该理直气壮的，只是不知为何她瞧着苇庄的脸色，就会感到惴惴不安，心绪不宁。 肯定是因为苇庄比自己大太多了，单纯因为她年上给自己带来了压力，还有她这疏离冷淡的厌世气质，根本让人不清楚她真正的情绪。 回住的地方要一个多小时，没想到苇庄也坐这辆车，这么长的时间都尴尬地安静着，那也太难熬了，刷手机也似乎不太适合，她要怎么熬啊？ 幸亏高助理开口了，小园暗自松了一口气。 在她看来，高助理比苇庄要好相处一点，除了她那总是太标准太职业的笑容，也让人看不出她真实的情绪。 年上们的世界真的好难懂哦。 小园眨了下眼，既然苇庄摆着不想说话，那她可以和高助理说话来打发这段时间，“高助理，你的口红是什么呀？” 高特助忽然一怔。 【嗯？】 “很好看呀，是什么牌子？”向小园的眼眸含着笑意望过来。 “额……纪梵希N37吧，好像。”高助理眨了下眼，心下疑惑。 “真挺好看的，”向小园干脆起身，坐到她身边，借助她的身体挡住了苇庄，“看着像酒红色。” 高助理眼珠往苇庄的方向移了一下，半侧过身，“嗯……” 【她在干嘛？问就问了，还坐过来？问完了吗？】 【小祖宗，你应该和我老总说话啊，你是不是想搞事？】 事实证明没有，小园接着看了下她的脚，“哇，你的鞋也好看！” 高助理：“……” 【好了，确定了，你果然要搞事！】 不知道是不是高特助的错觉，她忽然觉得背对着苇庄的半边肩膀的肌肉有些酸痛。她可不想搅合到这两个人中间去，高特助笑了下，“这鞋好看，还挺好走。” 她站起来，作势走了两步，借机赶紧坐到了对面去。 小园：“……” 气氛这下真的尴尬了起来，尴尬且安静，安静到小园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怎么办？至少还有一半的行程…… 小园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互相抓来挠去，眼睛盯着手背，盯完手背盯膝盖，盯完膝盖盯鞋尖，眼睛都酸了，真是度秒如年，终于忍不住望向了苇庄。 苇庄刚好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 小园一向自诩自己很会观察人，对人的触觉也很灵敏，可是她就是读不懂苇庄，碰到她的时候脑子就会卡壳，不会运转，然后就会下意识地做出一些不怎么聪明的举动。 就在此时，小园脱口而出，“苇总，你的口红是什么牌子？” …… 高特助第一时间抿住了唇，必须要很用力才能控制住脸上的表情，表现出局外人的漫不经心才行，尽管她内心已经笑翻了，她非常期待她老板的回答。 【哎呀妈呀，幸好我在车里，要不然这现场吃瓜的好事还遇不到呢！】 【能吃苇老总的瓜，看她的八卦的这好事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太刺激了！】 等啊等啊，她没等到老板说话。 高特助眼角的余光忍不住瞟向那两个人。 苇庄静静地凝望着向小园，而向小园也望着她，四目相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个旁观者多想，总觉得能从她们眼睛中扯出一条无形的，牢固的，冒着粉色泡泡的线。 苇庄没有回答，而向小园转过了脸，暖光之下，看不清楚脸有没有红，不过看上去是有那么一点慌乱，羞涩的。 而且她还慌慌地自爆自己的口红，“……我是兰蔻的漆光唇釉274，我就是好奇……没什么其他意思……” 越来越小声，最后细不可闻。 车子开得很稳，一盏盏路灯被抛在车窗后，没有人说话，一片寂静。 高特助不清楚那两人有什么样的内心活动，她自己心里的弹幕络绎不绝，根本停不下来。 其实女人聊天也无非就是妆容啊，衣服鞋子，男人啊这些话题，这都属于很日常的没什么特殊含义的话题，但要是有暧昧意思的同性问口红的色号，那气氛就更暧昧了，还带着一点暗示的刺激感呢。 这也只存在于两个女人之间，gay才不会问口红颜色呢。 也不知道这向小园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也不知道苇老总是听进去了还是没进去呢？ 高特助必须要用力往下压她上扬的唇角，才能不笑出来。 …… “哦，之石哥，还早，没睡呢，”菜卷和向之石通着电话，“你在鹏城一切还顺利吗？阿姨身体怎么样了？” -- 第81页 “上次做完手术已经恢复好了，还有就是老毛病了，”向之石轻叹道，“有时记得我，有时记不得我。” 菜卷迟疑了下，不知道要不要问“老毛病”是什么，还有“记得不记得”是单纯的年纪大了，还是有什么别内情。 向之石也仿佛是顺嘴一提，转而问:“小园呢？” 菜卷慢慢说：“她出去了不在，最近交了朋友。” 向之石话语中含了笑意，“是同剧组的吗？” 菜卷含混地应道，“……也有。” 是交了朋友，剧组的也有，也算是实话，菜卷心虚地额头都冒汗了。 “也好，让她多去玩玩，我主要是来跟你说一件事，”向之石说起了正事，“我看《醉逍遥》这剧是小园的好机会，我们不能错过，所以我已经把小园的经纪约签出去了，到时上映之前工作室会配合剧组，一起宣传。” 菜卷拍手赞同，靠他们几个人是腾不出手来搞公关宣传的，还是要给专门的工作室负责。 “是哪家经纪公司？” “飞翼。”向之石说，“只是经纪约的合作，影视约在我们自己手里，而且我不是把小园所有的商务经纪都签给她们，她们只提供企划和意见，决定权在我们手里。” “这样最好，飞翼我也有听说过，目光挺准的，还有也不会乱来。” 一般都是从艺人的正面形象这方面宣传比较多，不会走太过火的黑红，踩踏路线。当然价钱也不低。 “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还是再等等？”菜卷有点等不及了。 向之石笑：“不用着急，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小园的作品还不多，我们跟在其他两位主演的后面，看他们怎么宣传再说，现在小园争取的就是路人缘。” “对对对，好好好，”菜卷也同意，“只要给她机会，她就会有好作品，我们不急，我们可以等。” 对于小园来说，稳扎稳打才是上上选。 挂完电话，菜卷身心都舒畅了，瞧了一眼手机，又开始操心了，“都快十点半了，今晚……不会也在苇庄身边过夜……吧？” 十点半。 高特助瞥了一眼手表。 司机抄近路，开上了一段蜿蜒曲折的山路。他的技术很好，所以也只是微微的摇晃，向小园却靠着沙发上睡着了。 在剧组只要不拍夜戏，她一般都睡得比较早，长久没说话，精神一放松，她就犯困了。车内很安静，静得仿佛可以听见她浅浅的呼吸声，她的头越垂越低，睡得越来越沉。 高特助也不好说话了，轮到她觉得尴尬了。 如果没有她在这里，苇庄是不是可以……嗯，咳咳。她喉咙莫名有点痒，轻轻地咳了一声。 一咳出声就更尴尬了。 这一声提醒了她是多么尴尬的存在。 她用眼尾悄悄地快速地扫向苇庄，她也倚在椅子里，神情多了几丝慵懒，唇角似翘非翘，凝视着向小园的方向。 应该是在看她吧？ 高特助觉得自己仿佛变身成为一颗大电灯泡，越来越亮的那种。她决定不说话不动了，就当自己是透明的。 【哎哟，我就不该在车里！】 蓦地，车子像撞到了什么似的，一个大的摇晃，向小园一下子磕到了头，她睡得迷迷糊糊地呜咽了一声，缓了半秒才坐起来，迷瞪地捂着头，揉了揉眼睛，又抓了下耳朵，继续蜷低身子睡。 高特助有点大开眼界的感觉。 【这都困成什么样子了，年轻人就是能睡……】 【真的有点可爱呢！】 高特助不知不觉地抿了下嘴角。 【要不可以考虑下次约个小妹妹试……】 咳咳咳，真是危险的想法！她忽然连声咳起来，急忙道歉，“不好意思，苇总。”侧身拿水喝了一口。她望了下窗外，发现已经到了向小园的住处附近，司机已经找到了偏僻处靠边停车，高特助赶紧先下车。 再没眼神劲的话，她怕自己要吃“炒鱿鱼”了。 温凉合适的空调风吹起小园几根发丝，她不耐烦地挠了下脸，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 她睡眼惺忪地扫了周围一圈，车子不动了，而她身旁有陌生的清幽的气息，在空气里缓缓的流动。 她这下真的醒了，立刻坐直起来，“嗯。” 苇庄坐得不近，也不远，她实在太有存在感了，由不得任何人忽略。 小园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肯定时间不短，把大老总一个人晾了半天，自己呼呼大睡，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要道歉啊？道完歉她是不是就可以下车回去睡觉了？ 小园低垂着头，讷讷地开口，“苇总，那我回去了……” “好。”苇庄说。 小园暗松了口气，她起身打开了车门出来，初夏的晚风吹拂了过来，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抬手拢了拢，转身回头准备和苇庄道别时，她的脸映入了灯晕之中，反而更加清晰了，一笔一画，乌眉红唇， 车里的女人长腿搭着，望着自己，逆光有点瞧不清她的眼神，声线一如既往的清冷，像濛濛的细雾朝她渗透过来。 她说：“那么，明晚见。” 车灯远走隐入夜色后，小园才缓过劲来，她挠了下发热的脸，“还，还要再见面啊……” -- 第82页 夜幕低垂，似有还有一点点不属于自己的气息浮动在车子里，苇庄坐那里，微低着脸，似乎在想着什么。 椅子的缝隙处有什么东西在泛着一点熠光。苇庄伸过手去，挑了出来，一枚绿琉璃金花边的耳夹夹在她的瘦白纤长的指间。 是那枚一整个晚上都戴在向小园耳上的耳夹。 ※※※※※※※※※※※※※※※※※※※※ 第41章 向小园昨晚没睡够, 第二天拍完几场过场戏后她就在找地方休息。 她本身头发的长度不够，戏中戴了假发, 长及腰部，又黑又直，中间挑了一小束头发编了一条细辫，辫尾系了一颗小小的金铃铛。 穿的是红裙，袖口和裙摆有刺绣，材质还不错，挺透气的。 她戴了墨镜，找了躺椅躺下。 菜卷坐到她身边，用手肘敲了她一下, “邹一蕊和方昊的粉丝来探班了。” “唔, 我知道啊。”小园嘟嘟嘴。 剧组对来探班的粉丝有几条要求, 人数不能太多, 要懂规矩，不能过于喧哗, 拍照片也要征求艺人团队和剧组工作人员的同意。 “反正我也不可能有粉丝来探班的啦, 对比太惨烈了，我过去干嘛？” 菜卷悄悄给她支招, “你最近不是和他们两个的关系都挺好的嘛，过去随便找个话题和他们聊天，也和他们的粉丝打个招呼。” 方昊人不错，估计也会和粉丝介绍她, 邹一蕊的话，不一定, 得看这位大小姐的心情。 将心比心, 小园最近帮了他们不少, 帮这样一个小忙也无伤大雅，还可以在粉丝面前展示一下剧情里融洽的气氛。 谁不喜欢自家的爱豆人缘好啊？ 小园撇撇嘴，这也太刻意了吧。 菜卷：“你又来了，这个是好机会，别傲娇。” 小园：“方昊的女粉丝可疯狂了，要是被她们认为我要蹭她们家哥哥的热度，抱他们家哥哥的大腿，那还不撕我啊？” 菜卷叹一声，是有这可能性。 小园：“邹一蕊反而更有可能在她的粉丝面前表现得跟我关系好，本来就传她一直和女演员关系不好，正好借我来澄清。” 菜卷：“那你过去找她？” 小园：“可我不愿意，我才懒得讨好她。” 菜卷不解，“我还以为你对她改观了呢？要和她做朋友。” 小园沉思，“对啊，她其实人不讨厌，交朋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更因为这样，我想更纯粹一点嘛。” 菜卷：“……” 他扶额：“塑料姐妹情就可以了，不用太走心，这次合作完以后能不能见面还不知道呢。” 小园透过墨镜盯了他一眼。 菜卷正视着她，“说不定人家根本不想和你交朋友。” 小园坐了起来，抬脚轻踹他一下，“我就不想去，你不要用激将法。” 菜卷抬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好好。不去就不去。” “本来就没话题，还尬聊，我最讨厌没必要的尬聊。”小园噘了下嘴。 “那你喜欢什么？”菜卷有点没好气地怼她。 “如果两个人没有话题的话，静静地一起呆着也挺好的。”小园托着腮。 “哦？”菜卷斜眼看她，“你和谁‘静静地呆着’啊？” 小园不回答这个问题，低头翻起手机来，回了几次微信，然后叹气，“施海不在，我本来想去找他的，让他和我讲讲剧情。” 菜卷：“他去哪了？” “他说和女朋友好久没见了，想她了。”小园举着手机照着念，“还说小别胜新婚，叫我别打扰他。” 菜卷笑了，“那你真的不能打扰他了！” “小别胜新婚？”小园重复念了一下这几个字，“那是什么感觉？” “就是情·色版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菜卷语出惊人。 小园一脸问号。 “哎，昨晚和苇庄见面你们做什么了？”菜卷又来八卦。 “吃饭呀。”小园说。 “就吃饭吗？” “对呀。” “吃得好吗？” “挺好的。”小园不知不觉翘起唇。 小时候经常没人做饭给她吃，吃不好，吃不饱。苇庄是除了向之石外第一个教她怎么吃东西的人。 “那吃顿饭怎么还把耳夹丢了呢？”菜卷还有点可惜，那耳夹虽然不是很贵重，只是现在CHANEL的五十年代的琉璃饰品太难找了。 小园讪讪地，“哎，我也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反正本来就剩一只了，不要可惜啦。” 菜卷瞥她，“话说回来，你对她印象好像很好的样子？” 小园不由自主点头。 菜卷又问，“那她对你的印象呢？” 小园迟疑了，“应该也还好吧？” 菜卷突然噗嗤一笑，“那有没有‘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联想他之前的话，小园很不自在，“没有，我们不是那样！” “那是哪样？话说苇庄是什么样子的人嘛？”菜卷其实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小园一时竟然答不出来。那女人明明神情寡淡，什么都淡，可是站在那里，就能感觉空气里一阵暗涌波动。 外面的传言都说她神秘难测，经商手段老练。 可是与她接触的苇庄神秘，也不能说太神秘。 -- 第83页 她说：“吃眼窝和嘴唇的部分。” 她说：“可以叫辣菜，这里的师傅会做。” 她说：“醒了？”有一种温和大姐姐的错觉。 “那么明晚见。”好像是知道自己在找借口推脱和她见面，她看破不说破，小园感觉自己在她面前什么心思都藏不住一样。 其实她也不知道，苇庄为什么会和她签合约。她当时只是一心想要得到试镜的机会，忽略了去考虑苇庄的心理。 她想起了更久的一句话，她说：“你总是出现在我身边……” 所以是因为她们遇到的次数太多，自己引起了苇庄的注意力吗？ 所以一切都是……欲望作祟吗？ 她前后引起了苇家姐弟的兴趣，她是不是应该自我感觉良好一番？这时，小园内心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苇家宝她不愿意，可如果是苇庄的话她愿不愿意呢？ 菜卷久等她不回答，脸反而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他觉得好笑，正想八卦了一下，场务跑过来了，“向老师，你怎么还在这里，你的小粉丝等你半天了!” 菜卷和向小园不约而同同时回头，“谁的粉丝？” 还真的有她的粉丝来，向小园自己都震惊了。 邹一蕊和方昊各自被一小撮粉丝包围着，签名，拍合照，拿礼物，场面和谐热闹。 在这两小波人群的外，有个年轻的小姑娘，戴着一副猫型黑框眼镜，娇娇小小的，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里，被衬托得格外显眼。 向小园的心噗噗跳动了两下，真的是她的粉丝。 她刚走来，那小姑娘见到她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哇地一声。 小园眨了下眼，“你是来见……” “我”字还没说出来，那小姑娘就疯狂点头，“小园园！” 小园顿住：“？” 你多大呀，就这么叫我？ “哇！！！你好高，你好瘦，天啊！你好漂亮啊！比剧照还要漂亮！！！天呀天啊！！！我要拍！” 小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 她：？？？ “呀，小园园，不好意思，我是不是不能拍呀？”小姑娘兴奋过后又有点忐忑，“那我删掉好了……” 这小姑娘真的是她的粉丝，小园扬唇一笑，“没事，我看看，你拍得怎么样？” 她凑过去看了看，虽然是抓拍，拍得还挺好的。她满意地点头，那就不用删了。 只是没察觉她凑过去看手机的时候，这小姑娘瞪着眼睛，脸都涨红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我多喵酱好了。” “多喵酱……谢谢你来探班啦，你是不是还在读书？还特意周末赶过来？” “……啊，我不是学生啦，我已经上班好几年了！”小姑娘脸红扑扑的，“我很爱看电影，也很喜欢贺导的电影，从你演了《小文》我就喜欢你了，还有你之前演的《抉择》，演得太好了！” 小园笑起来，被看见，被赏识，被喜欢真的很幸福。 多喵酱貌似被她笑得脸更红了，继续说：“我也看你那部网剧《我爱你啊！》，你好帅呀。” 小园的笑容顿时有点勉强了，“……是，是吗？” “还有你那部《僵尸与俏道长》，我也看了，好有趣啊！” 小园抿抿嘴，真有点不好意思，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这部的名字了。 多喵酱眼睛闪亮，“我能要小园园的签名嘛？” 小园笑，“当然可以。”她接过海报给她签名，看来她应该不知道自己还演过玩具熊。 多喵酱挎了个很大的包，从包里掏出一个透明包装袋的棕色玩具泰迪熊，“还有这是给你的礼物。请你一定要收下！” 小园：“……” 这巧合也太巧合了吧？ 邹一蕊在那边忙得不亦乐乎，抽空瞥一眼向小园这边，心里暗啧一声。 为啥看着有点可怜兮兮的？ 多喵酱要到了签名，拍了照片，送了礼物，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想再占她的时间，何况其他主角的粉丝那么多，小园只有她一个人，她怕她对比之下太难过，“小园园，加油，我超级期待的！” “我等着看你碾压全场！加油加油！！！” 小姑娘眼里都是她，是很专注很热烈的眼神，小园都愣了，她叫住多喵酱，“不和我合照嘛？” 多喵酱是脸红耳赤离开的，小园原地站着微笑地看她离开。 邹一蕊又抽空扫了她一眼，还在犹豫的时候，她自己转身走了，中途还揉了下眼睛。 邹一蕊的心忽然莫名地闷了闷。 小园一直拿着那只玩具熊不放，卸了妆后，也一直抱着，还和菜卷炫耀了很久，笑得合不拢嘴。 菜卷比较有经验，第一时间已经先检查了玩具确定没问题才让她留下来，看到她这么开心也替她开心。 他上网查了下多喵酱，惊讶，“哎呀天呀，她还是个大神啊，专门剪辑视频的，微博粉丝都比你多好几倍！”” 小园：“……” 菜卷哈哈笑，不过他相信这部《醉逍遥》上映后，小园的粉丝会更多的。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小园，你的戏琢磨得怎么样了？” 不提还好，一提小园的笑容就垮下来了，“呜。” -- 第84页 是不能再拖了，下周不行也得上了。 菜卷知道她也着急，他还想到一件事，“对了，你今晚要去见苇庄吧？可别忘记了。” 小园：“……” 呜呜。 傍晚时分，西城下起了雨，愈来愈大，到了晚上时分还没停。站在高楼眺望过去，整个世界弥漫着蒙蒙的雨雾当中。 苇庄穿着一袭黑色剪裁精巧的宽松长裙，裙摆一角白色的滚边，酒店的顶灯在她的乌发晕染出一圈暖色，她站在窗边，凝视雨雾中的一切。 早些时候聊完公事，有位老总安排了另外的局请在场的人去轻松一下。几位都是常打交道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常应酬的这些人的爱好。苇庄向来不参加这些局，他们也知道，先前也做过好几次尝试，都没如愿邀请成功。 离走前，那位老总状若开玩笑，“苇总，下次您真要告诉我您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安排。” 苇庄不置可否。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又怎么告诉别人？ 她一向是欲·望非常低的人，不仅欲·望低，就连心思都没有。 可工作之余，总是需要一点另外的东西来暂时排遣一下，不过这么多年，也没能找到自己舒服的排遣。 直到向小园的出现。 外貌尚在其次，主要是她身上那点“活”劲，对万事万物的好奇，对表演的纯粹，以及也许还有其他自己还没发现的。 她整个人，就像一团裹着雾的光。 有一股吸引力。 想要凝视，想要去拨开雾的吸引力。 还有她一再出现在自己的耳边，面前，苇庄生平第一次在想，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所以她就顺心顺意地接受了安排。 活到这个岁月，她非常尊重自己难得有的知觉。 向小园在来酒店的途中为了避免去想见到苇庄时的情景，她一路都在想着剧本她卡住的地方。 蒋逍遥恢复了记忆力，又知道了一些线索，原来他的师父，宋云善的父亲宋青山一早就认识他的亲生父亲，他们还是同门师兄弟，有过不和的过往。 蒋逍遥决定会师门问清楚当年父母被杀的真相，他内心有一些猜测，怀疑他的师父与他亲生父母的死有关。 这一趟凶多吉少，他不想凌瑶再跟着他，不愿她再涉险，于是他对凌瑶说他已经恢复了记忆，准备回去和宋云善回师门成亲，就此与她告别。 这一段剧情方昊和她演了好几次，导演总是摇头。而这段戏的重点在凌瑶这个人物，她听完了方昊的话，只是望着他，静静地听，没有插嘴。 剧本里写，她眼中含着泪，却分明笑着，说：“蒋哥哥，你真想好了吗？如果想好了，那么凌瑶送哥哥一程，就此别过，再也不见。” 然后她上前拥抱了蒋逍遥。 刘勤导演总说她演得不够，对女二的心理分析得不够到位。至于要怎么演，她说了几次小园都没明白。 刘导手一挥，那你想明白为止，这场戏是女二的重场戏，也是原著粉为她心碎的地方，演好的话对小园的帮助很大，很能吸粉的段落。 可是哪里不够？是表情还不够吗？还是拥抱的力度不够？ 她现在还一筹莫展。 电梯门叮一声。 小园清醒过来，顿时被拉入了现实。 她是来见苇庄的。 进了酒店的总统套房，她缓缓地挪动步子，偌大的套房里亮着灯，静悄悄的，她却有种奇异的预感，苇庄就在里面。 果不其然，小园到客厅的时候，看到了在落地窗前的女人。 外面在下雨，她又在看雨。 小园望着她的身影，想起了之前在四合院的那一幕，不禁有几分恍惚。 仿佛电影的慢镜头，她缓缓转过身，望了过来。 “来了。”她说，是一种平平的陈述的语气。 小园突然有点奇怪的想法，想知道如果她今晚不来，以其他的理由推脱不来，她的语气会不会有所变化。 她会生气吗？ 她生气的话是什么样子？ 总不会是这么一副淡淡的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吧？ 小园差点就要咬拇指思考了，等反应过来，垂低手，叫人，“苇总。” 其实她有点反感这么叫她，苇庄又不是她的老板，虽说签了合约吧，在小园的心里，又不想把所有的一切弄得跟交易一样，况且也不是交易，可不叫她苇总好像也不知道叫她什么了。 交易？ 她恍惚了一下。 苇庄看着她，走了过来。空气里一阵暗香浮动。 “在想什么？”苇庄问，眼看着就要走到跟前来了，她的脸也越来越清晰。 外头的雨骤然大了起来，好似要宣告着进入炎夏了，夹杂着隐隐的雷鸣声。 “好大的雨……”小园无意识喃喃了一句，眼前已经被苇庄的影子遮住了一点光。她被动地抬起头，看着苇庄的眼睛，秀浓的长睫毛，眼眸像微澜的湖泊。 小园有点神色恍惚，而几乎同时她感受到脖颈一股绒绒的痒感，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大步。 随后，苇庄也止步了。 “轰隆”一声，远处一记响雷敲醒了小园。 “啊……我在想剧本。”小园老实且煞风景地说。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小园都还没找到一个准确合适的模式与她相处，避免上次车里的尬聊后微妙的气氛，她只能说自己的事情。 -- 第85页 也算是实话实说，她最近确实都在烦恼剧本的事情。 “我有个情节总是想不通。”她试探着说，这个话题如果能说开，可以排遣不少的时间，要不然长夜漫漫…… 她的心口微跳，好似脖子又在发痒。 苇庄往后移了移，去拿桌上的透明的水杯。桌上摆着不少的吃的东西，水果零食应有尽有。 苇庄指了指，好似要她边吃边说，她喝了一口水，身子坐到沙发上去。 小园捏了一颗草莓，坐到了另外一排沙发扶手上，并拢这一双纤细的小腿。 苇庄不排斥这个话题，反而在等着她说。也对，橦华的影视业务就是由她发展起来的，站在她面前的是真正的业界大佬，如果她能点拨一下，说不定自己就能想通了。 小园转了转草莓，把剧本大概说了一下，也说了自己的不太懂的地方，包括导演的意思。 她用词尽量简洁，避免苇庄听了厌烦，等说完的时候，她稍微放松了点，顺口咬住了草莓。 等她把草莓吃完，抬头看向了苇庄。 苇庄靠坐在沙发上，眼神幽静，与她对视。 小园稍微迟疑了一下，“您……” 苇庄看着她说：“感情戏是需要两方配合的，只靠你一个人琢磨的话会比较吃力。” 小园若有所感地“唔”了一声。 方昊只能靠她给戏，他也许还能接住，等她自己需要别人来带动她了，方昊是不行的。 站在观众的角度来讲，他们的火花全靠她一个人用演技在制造，如果她不入戏的话，戏就崩了。 所以，其他人都帮不了她的忙，这剧组的前辈们也不能像以前的何辰影那样引导她。 小园有点泄气地垂低了头。 还有一个另外的原因是她在猜的，主角团三人就她的背景最弱，所以刘勤导演把对男一女一的不满，以及对剧的压力都施到她身上来了。她要是不点头，小园就只能一直演。 她沮丧的模样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耷拉着脑袋，像找不到自己心爱玩具的小孩子，既难过，又不甘心地瞪着地毯。 室外的雨没有停过，雨势渐小，淅淅沥沥地，如同背景音。 苇庄沉默地看着她，眼里晕开了一丝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面前的女孩子已经抬起了头，说：“那您觉得，我要是换个人排练一下那段会不会有用？” 苇庄点头：“可以试试。” 她这话刚落，就看到向小园的一双水亮的眼睛陡然间盛满了光，眼睫眨了眨，似有柔波荡漾。 她缓缓走了过来，那节嫩柳似的腰圈在牛仔裤里，弯折动人，在她面前站定，顿了顿，双颊如桃绯，咬了下唇，慢慢地说：“那您可以站起来嘛？” 她细细糯糯的声音，她微微气喘的紧张，仿佛在空中描出一条发颤的线。 苇庄突然的，破天荒地一怔。 ※※※※※※※※※※※※※※※※※※※※ 第42章 很久之后, 向小园回忆起今晚，无数次觉得当时她的胆子实在太肥了！ 而这时的她并不知道, 她纯粹是心血来潮，一时冲动。 苇庄坐在沙发上，眼神很微妙。 至少有一瞬间小园觉得很微妙，可是莫名地，几乎是下一秒地苇庄的脸色就沉冷了起来。 平时和她说话也很平和，并因为她们之间年龄，社会地位和成就的距离而差别对待。 纵使她不爱笑，几乎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值得引起她的喜怒哀乐一样。 可此时, 小园却敏感地察觉她生气了。 她的坐姿并没有变, 眼眸里像蕴含了亘古不化的冰, 她其实不算是凌厉凉薄的长相, 她的眼睛轮廓，鼻子, 嘴唇和下巴的线条都非常柔美精巧, 这不仅是外形美，骨相也美。 她如果不是气场太清冷, 太拒人于千里之外，肯定是活色生香的美人。 小园怔怔地站着，心里有个声音狂叫，你是疯了吗你还在想她不冷的时候怎么样？ 现在该怎么办？ 她是生气嘛？ 为什么生气呀？ 她一头雾水, 又有点不知所措。 “一切都是为了演戏，对么？”苇庄忽然说, 目光冷漠, 似乎还含了一丝郁气, 嗓音如冰水击石，冻得小园微微颤了颤，“……我……” 不待小园整理思绪说话，苇庄已经站了起来，仿佛也不期待她的回答似的走开。 她很快地走出了客厅，从小园的身旁掠过时，裙边快速地拂过她的裤脚。 小园怔怔地，只来得及轻声地“哎”了一声。 怎么办？这话是什么意思？ 发生了什么？ 她真的生气了？ 小园的脑海一团乱麻，第一个反应就是追了几步，又急急地刹住脚步。 对待生气的人一般有两种办法，一是马上追上去，与她沟通，让对方觉得被重视。另外一种办法是先让她冷静，平缓情绪，过后要不要沟通再看情况。 苇庄是第几种呢？她会不会不喜欢有人去烦她？ 小园停住绕回客厅，可将心比心，自己是第一种，她不喜欢自己情绪不好的时候被抛下，这样会有一种很孤单的感觉。 这么想着，她重新追了几步。 -- 第86页 不过苇庄和自己不一样吧？ 小园又绕回来。 等等，她生气了自己没有说法她不是更生气吗？ 小园皱着眉再次跑了几步。 等等，可是她并不知道她在苇庄在气什么呀？要是她反问一句“你错在哪里了？”那自己应该回答什么？ 要是回答我也不知道，那对方不是更生气了吗？ 小园苦恼地跑过去绕回来好几次，咬着大拇指想了半天，最后叹口气，算了算了，没有搞清状况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万一更糟就不好了。 她愁得五官都皱在一块了。 呜呜。 即使同是女人，年上的世界还是好难懂啊！ 八角窗被雨点砸得噼里啪啦响，苇庄独自一人站在窗前，无言的灯晕洒了她一身。 夜深，雨更大了，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阴雨蒙蒙，一如那天。 十二岁的她从西洋剑馆回来家中，只有女佣迎接她。 “小姐，您回来了。”女佣接过她的剑套和背包。 “我爸呢？”她约了父亲一同商量下半年的课程安排，他是个大忙人，见他一面太难，她提前了好几周和他的秘书预约时间。 苇家的孩子上的一般上的都是贵族私立学校，除了规定的课程，还有自选课程。 女佣回答道：“先生和太太去接少爷了。” 她顿了下，“今天不回了？” 女佣只能照实回答，“先生他们去了欧洲度假，一周后才回来。” 回来后也不知道他们住哪里，再预约，再见到面也不知道何时。她没有觉得失望，或许已经失望了太多次，并不知道再一次失望是什么感觉。 记得那年是在四月份，四月的申城总是多雨，她上课，学习，锻炼，一个人，一如既往的一个人。 隔天有位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家里。 来人穿着一袭墨蓝，还是黛紫色的旗袍，样子古典，绣着精致的海棠。众所周知，旗袍虽然好看，可不具有普适性，很难穿得合适且好看。她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把这颜色的旗袍穿得这样婀娜多姿。 “囡囡在家呢。”女人有一把柔媚的嗓音，亲昵地叫着她。 囡囡是这个地区叫小女儿的昵称。 苇庄听在耳里非常古怪，从来没有人这么叫她，“你是谁？” “囡囡不记得妈妈了？”女人坐过来，大厅里富丽堂皇的水晶灯映照下，她嫣红的唇像朵娇艳饱满的玫瑰花。 听到这个词，苇庄脑海里闪过一些她了解到的信息点。 她叫朱萼华。 是她的亲生母亲。 父亲的第一任妻子。 是她出生后就没再见过的母亲。 “反正你也没事做，跟妈妈去玩吧？”她笑吟吟地问。 脑海里的那些信息一直封存着，长久以来她认为这些就像书本里的知识点，印在书册里，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活生生地来到她的面前。 十二岁的苇庄静静地看着她一会儿，点了点头。 朱萼华将她带走了一周。 她住的地方总有花香，每天都有不同的鲜花送上门。 她不要让自己做功课， “那太无聊了，我不想我家囡囡变成小书呆。” 她在家举行舞会，空气里充斥这浓郁的香水味，旋转的舞裙，以及古董唱片机里发出来的乐曲。 人群里最迷人的她走过来，拉过她的手，“来，囡囡，和妈妈一起跳舞。” 她在家里煮饭，把厨房都熏黑了，哈哈大笑，“我的天，还好我不是家庭主妇。” 对她眨一眨眼，“幸好我家囡囡以后都不用做饭。千万不要进厨房。” …… 有次深夜她流着眼泪对她说：“妈妈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没有和你在一起，可是为了生活，妈妈不得不离开你，我每天都在想你，天啊，你这么漂亮，这么优秀，我好骄傲，妈妈所受的苦都值得了。” 那一周里她没做任何功课，没去西洋剑馆，也没去健身房，她该做的东西一件都没有完成，却觉得很新奇和充实。 她那时才12岁，所以她会有期待。 那之后她一直在等着，她没和任何人说，也没人发现，因为她如常地一个人上课，锻炼，学习一切她感兴趣的技能，只有她清楚她内心在期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都自己都记不清有多久了。 直到有一天，她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了橦华广场的一个十字路口，商场的广告牌有一幅巨大的海报。 上面是朱萼华45度角度的脸，她穿着复古的旗袍，鬓间插一朵牡丹花，做舞女打扮，摇曳生姿。 有一排字眼“朱影后再创辉煌”“第一次饰演母亲角色”刺入她眼中。 苇庄下了车，去买了电影杂志，不像同龄的小孩，她的日常就是各种学习，鲜少关注娱乐信息。她翻开了书，一下子就看到了朱萼华的照片，连续好几页都是她的电影采访。 她嫣然而笑，风情万种，每一张照片都有不同的韵味。 记者提出好几个问题采访，她回答着记者的问题，“对，是我第一次扮演母亲的角色，还挺有趣的。嗯哼，我的意思是，演舞女这个角色不难，难的是演一个职业是舞女的母亲。” “嗯，对于演员来说，生活中的体验很重要，我确实通过一些办法，才共情这个角色。” -- 第87页 “这部电影入围了威尼斯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能够获奖也是我没想到的，很惊喜也很欣慰能够有再被看见的机会。” “恭喜你再次摘得国际电影节的影后桂冠。” “哈哈，确实是我35岁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苇庄闭了闭眼睛，指甲掐入了掌心，她的嘴唇咬到泛白，缓了一会儿，她让司机去买了电影的磁带。 回家她一个人静静观看了电影，所有的剧情都能对得上，就连她的高光台词都一模一样，“妈妈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没有和你在一起，可是为了生活，妈妈不得不离开你……，你这么漂亮，这么优秀，我好骄傲，妈妈所受的苦都值得了。” 是朱萼华熟悉的脸，熟悉的话。 她那一张娇艳无比的脸，在苇庄面前，好似渐渐变成了一幅画，融在水中，所有的色彩顷刻间褪去，全然变得苍白与陌生。 一切都是为了演戏。 她关了电影，走到室外去，那天天气不好，很快就下雨了，满目暮色，雨水打在她的脚边，打在她瘦高稀薄的影子上。 已经是经年累月的事情，苇庄没想到她的记忆还如此清晰。 小园刚才去洗了个澡，自己冷静了一会，觉得还是不能不做什么。总统套房里有好几个房间，小园她并不确定她在哪里。 她找了一圈，似乎能确定苇庄在哪间房子了，她在房门犹犹豫豫的。 淋浴的时候，她拼命地开动脑筋，她只能想到一个苇庄生气的原因，可能她不喜欢突如其来的事情？ 像她这种老总，应该是喜欢每件事情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因为自己没事先和她说跟她搭戏，所以她生气了吧？ 小园实在想不到别的原因了，因为在她的人生中，她找过哥哥，菜卷，合作的演员和她对戏，她甚至都拿施海试戏过，好像这不是什么罪不可赦的行为吧？ 不过这也只是她认为而已。 她并不知道苇庄的想法。 小园没想清楚，在她门口犹豫走了几圈，还是回自己睡的房间了。 这对于她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床她是没法睡的，她照旧把枕头被子搬到地毯上，后背靠着墙。 先睡吧，明天再解决。 说不定，明天起来苇庄像第一次那样事先离开了。 那么这一晚的事情就翻过去了。 她抱着这种侥幸，在雨声中渐渐睡着了。 隔了很多年后，那时她们已经在一起很久，小园才知道了苇庄这晚生气的缘由，她无比心疼，给了苇庄一个很绵长的拥抱。 ※※※※※※※※※※※※※※※※※※※※ 第43章 夜雨淅淅沥沥, 高特助难得清闲，很快就睡着了，她睡得正香的时候, 一阵欢快的铃声划破了黑夜的宁静。 高特助悚然惊醒, 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再也没有比深夜的来电更恐怖的事情。 她先抓过电话扫了一眼，暗卸下半口气——不是家里的。再深呼吸几口，平稳的语气接起来, “苇总？” 瞅一眼手表——十二点四十。 这么晚？ 而且有点奇怪的, 苇庄并没有马上说话。 高特助皱了皱眉, 很快松开，她顿了顿, 想要再问的时候, 苇庄已经开口了, “Alex，我的合约签了有多久了？” 高特助, 英文名Alex，她照实说, “78天。” 苇庄那边又安静了。 高特助想了想, 然后温声问：“苇总，您的头又疼了吗？” 高特助到苇庄身边的工作时，正值橦华开发影视业务的期间。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 讨论不完的议题, 苇庄的几个秘书忙得脚不着地。 也就是那时，苇庄患了偏头疼, 严重起来夜夜失眠。后来找了医生咨询, 外加药物的帮忙, 病症才有所好转, 再养了一段日子，才算是痊愈了。 据高特助的记录，苇庄已经有几年都没有说自己头疼或者失眠了，她睡眠时间不长，五到六个小时就够，不会熬夜，长年保持这个习惯不变。 突然深夜打电话过来，如果真的是旧症犯了，那么得空出时间来去看医生，还得与马秘书沟通情况再调整行程。 可苇庄静了静，她说：“还好。” 高特助继续问，“那……” 她眉心跳了跳，“您是想提前结束和向小姐的合约吗？” 这次苇庄沉默的时候更久，她说：“再等等，没事了，你休息吧。” 结束了这次通话后，高特助倒回了床，打了个呵欠，翻个身。太累了，要睡饱她才有力气八卦。等明天睡醒她才捋捋思绪，弄清楚她老板为什么今晚如此反常。 苇庄放下手机后，她走出了房间。 屋子静悄悄的。 她站了一会儿，裙摆摇曳中，她走进了向小园的房间，屋内开着一盏灰黄的壁灯，床上并没有人。 苇庄沉吟了几秒，走了进来，走到了床的另外一边，才看到了她。灯光昏暗，她把被子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张脸。 这个位置，站在门口是发现不到的，必须得走到床的另外一边，她整个人缩着背靠床睡成一小团，感觉只有这种方式她才能睡得安稳。 苇庄站在原地不动，目光落在她的睡姿很久很久，眉眼几不可察地一缓，眸间掠过一点难以解读的情绪。 -- 第88页 她倾近了些，影子落在小园的被子上。 小园似有所感地皱皱眉，蹭了蹭枕头。 苇庄往后退了退，小园已经警觉，她反射性地兜被而坐，手往空中大力一挥，同时往后缩，她的背因她的动作狠狠地撞了床一下，她双眼瞪大，有好几秒一动不动，表情懵然而惊悚。 苇庄眉心微蹙了蹙，刚想说什么，就见着小园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她眨了眨眼，好像这才看清在她面前的是谁。 苇庄的眸光闪了闪。 “哦，苇总……”小园吸了几口气，缓过神来，紧绷的肩膀也松懈了下来。她都要哭了，大半夜的突然跑到自己的房间里，也不出声，吓死人了，她有不能直说，谁知道这位年上是要来干嘛？ 小园瞥了一眼她的被子，再瞥了一眼床，有点不好意思，“我……认床。” 这不是仅仅是认床的原因。 苇庄凝望着她，她身上穿着酒店的真丝长袖睡衣，白底绿圆点，睡得微皱，领口露出一截晶莹的脖颈，凹陷的锁骨轻轻颤动着。 她很年轻。 再年轻也是一位成熟的女性了。 苇庄的视线从她的脖子底下收回来。 成年人的私隐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只要苇庄愿意，她很轻易就能得知向小园前25岁人生的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不过即使她们签了“合约”，苇庄也没这个想法。 “这样能睡得着？”苇庄问。 小园迟疑地“嗯”了一声，迟疑地问：“您……睡不着吗？” 苇庄静了两秒，淡淡地“嗯”了一声。 小园心中叫苦，为了刚才的事情生气到睡不着吗？然后气到进来她的房间吗？这样的话她的罪过不就太大了么？ 看来还是要道歉啊。 可是，她得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才能道歉呀。 小园悄悄地抬眼去瞅苇庄，偏苇庄也正看着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在床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 “苇总，刚才试戏的事情……是我没考虑周到，我没顾及你的情绪。”小园硬着头皮道歉，一说出口，思绪也跟着明朗起来，她解释清楚自己的想法，“我其实是想跟你请教，问您的意见来着，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有影响到您心情的地方，实在抱歉。” 小园顺顺当当地说完，就垂眸等着苇庄发话了。 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她说：“不关你的事情。” 小园抬起头去看她，苇庄侧着脸看着窗外。 雨还没停。 她还在看雨。 到底是什么事呢？为什么总是会露出这么寂寥的神情？ 她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她也纳闷自己为何会觉得苇庄这样子。 一时间都无言了，她坐在地毯上，她坐在椅子上。只有窗外的细雨，只有她们之间默契的静谧，只有共处的隔开尘世喧嚣的空气。 小园蜷坐得腿发麻，缓缓地伸直了下腿，关节“吧嗒”一声，又麻又酸，忍不住轻轻地“哎”了一声。 她去瞄苇庄，她正看过来，小园就不动了。 “你怕我？” “……” 这怎么回答，小园被突然来的一句砸得有点懵，回顾一下与她相处的次数，再琢磨自己的心理——也没有很怕了，就是紧张。 她实在不懂苇庄的心理。 苇庄仿佛也只是随口一句，也没期待她回答。 小园又发现她一个特点，可能除了工作之外的事情，她对其他的兴趣很淡，一触即逝。是不是与自己签约也是她的一时意动？还有之前的那晚的举动？ “我不怕您，就是……” 就是年龄差有点大，代沟大，你又不爱说话…… 不好聊。 比一百个邹一蕊还要难聊。 小园当然没把这话说出来，要不然苇庄再生气的话就“关她的事情”了。 她不知道她为难的时候，小脸会微微皱起，让她本来就清丽带媚的长相多了几分稚气。虽然是成熟的女性了，可还是很年轻。苇庄不会为难这么年轻的女孩子。 “你休息吧。”苇庄淡声道，她起身从小园经过走了出去。 小园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歪头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站起来，跟了出去。 这雨应该是要停了，苇庄倒了酒，瞧了一眼窗外。琥珀色的液体衬得握杯子的手指愈发纤白修长 耳边听见了响动，苇庄看过去，向小园跟了过来。 “苇总，您要是睡不着的话，我陪您聊聊天吧。”她说。 小园想毕竟签了合同，即使这合同里没规定她要做什么，可确实是苇庄成功解除了苇家宝的封杀，她才能试镜成功，还有她也吃了人家一顿饭，她也不好什么都不做。 苇庄也是女人啦，暂时忽略她是业界里久居高位贯常发号施令的上位者身份，她也只是一位大自己几年的同性。 冷静，自己又不用在她手下讨资源。 小园越捋越清楚，越捋越大胆，“我陪您喝酒吧。”她看了一下苇庄拿出那瓶威士忌，稍稍顿了下，睫毛颤抖地眨了下眼。 苇庄从小园一开始说“我陪您聊聊天吧”到“我陪您喝酒吧”就盯着她看，她眼里飞速闪过一丝困惑，隔了几秒，指了指酒柜。 小园会意地松口气，去酒柜拿酒，她脸上还沾了几分睡意，兴趣却很足，好几排酒，她也不懂，挑了一瓶红酒，拿了酒杯，倒了些，放在水晶台几上。 -- 第89页 一盏落地灯的光温暖，撒开了一小块光晕，覆盖住她们俩。 小园喝了一杯酒，感觉味道还不错，又倒了一杯。 她扫了一眼苇庄的杯子，她喝得慢。 不能光喝着不说话，她得找话题，找什么呢？反正不能是口红了。 小园的目光望过去，那边似有感应，也看过来， 两人视线交汇，在这一片雨夜的，微妙的微尬的寂静中。 深夜凌晨时分总是不设防，加上酒精的加持，小园终于问：“苇总，我能问，您为什么会和我签合同吗？” 只是一时意动还是？ 她这样什么都不缺，已经到达事业巅峰的人，应该不缺伴侣吧？为什么会对自己有“兴趣”？ 会不会以前她意动的对象都是“王辑”那种荷尔蒙型的男性？ 苇庄在光晕中的眼神并不清晰，她的声音传来：“那你呢？” 小园喝了一口酒，没把向之石要她去鹏城看望母亲的事情说出来，只说了编剧施海看中她演女二，制片方却因为苇家宝的关系而迟迟不同意她去试镜的事情说了，她说：“我真的很想拍好一点的戏。” 说到这里，她发现以前忽略掉了自己潜意识里的前提——她并不讨厌苇庄，她甚至还想过一点别的。 “我能演凌瑶的角色，都是托您的福，还没跟您道谢。” “是你自己的能力。” 苇庄的回应淡淡的，没有什么感情起伏。 小园却觉得她的情绪好像好一点了，她的神情更加看不清了，也许自己是喝醉了，她本来就不擅长喝酒。 脑子里有点昏沉，而且脸和脖子的肌肤隐隐发热，像人的呼吸拂过一般。小园又咽下一口酒，那股想要弄清楚的冲动也涌了起来， “苇总，您能告诉我，您为什么会和我签合约吗？” 。 ※※※※※※※※※※※※※※※※※※※※ 第44章 落地灯下一切还是稍嫌昏暗。灯光与阴影之处, 她们之间像隔了一条无形的河流。 小园说出来后咂摸咂摸，这话貌似平常，却好似一块巨石砸到了湖面, 激起了许多水花。 这在凌晨之际，这些无形的水花纷纷飘起来，落在她们身上, 而小园觉得 有一道深深的目光闯过这些水花投到自己身上来。 签了这份合约具体要做什么呢？没有白纸黑字的表明, 只是吃吃饭，见见面吗？还会出现第一晚那样的事情吗？ 小园没把这些说出来。 在这沉默之中她觉得苇庄也许已经知道了。 只是她怎么还没回答呢？ 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完了，是不是……又生气了？ 小园都紧张起来了，心跳加速, 且声声在嘀咕：撤, 快点撤, 撤快点。 她动了动身子, 到了这时才听到了苇庄开口。 她说：“过来这里。” 小园愣住。 苇庄的语气并不是强迫要求，也不是发号施令, 她只是说了一句话，即使这句话非常不像她会说出来的。 像一缕轻烟，飘了过来，把她绕住, 她撤不了。 不过几步的距离，小园就来到了她的跟前, 站直。 苇庄却什么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很奇怪。 这不像她年纪小的时候, 她做错了事情, 被向之石叫到跟前, 听他讲道理的场景。 这也不像电影里, 男女主角一坐一站, 坐着的把站着的拉到身上，他们开始热吻的场景。 小园十分确信她真的喝醉了，要不然她的脑海里怎么会从上一个上场景过渡过下一个场景…… 也或许不仅醉了，是她研究爱情戏的时候看太多爱情电影了，这是后遗症。 她不仅醉了，也困了，天知道现在都几点了，她才不要陪这位话废年上在这浪费时间了。 她打算转身的，可是脚下却绊到了苇庄的鞋。 在即将摔倒的瞬间，小园居然分神地闪过以下想法 ——这也太像爱情电影的刻意制造的意外了吧？ ——如果像爱情电影，她该不会是摔到了苇庄身上吧？ ——不管如何，苇庄都会接住她？ 所以等她一下子摔在地毯上，小园整个人都懵了。 她缓缓地坐起来，莫名觉得有点委屈，她撅了撅唇，这要是哥哥或者菜卷，肯定会接住她的。 屁屁摔得有点疼，她撑着想要站起来，头也好晕，她撑了一下没站起来，更委屈了。 她为什么在这里，她就该回家，为什么有点想哭，为什么头好晕…… 她糊里糊涂站了起来，没站稳，扑倒了一个温热的身躯上，差点滑下去的时候终于被揽住了，只是短暂的一下就松开了，让她坐稳而已。 小园眨了眨眼，有股淡淡，微冷的香息拂到她鼻尖。 她是坐在了苇庄的大腿上吗？ “我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这是你提出的要求。”头顶里传来了苇庄的声音，随着她说话，那股香息更浓了。 小园听清了，又好似没听进去。 “那我需要做什么事情？” “……” “你以前有和女人签过合约吗？”不知不觉间，小园把“您”变成了“你”，苇庄也并没有意见。 “没有。”她答。 -- 第90页 “我是第一个，所以你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事情吗？” “……” “……我也不知道。”小园喃喃道。 小园困得很，她的头挨着苇庄的肩膀，眼睛都要合上了，眼睑里看到的光很少，整间屋子像没有光亮的深海。忽然间像有水母游过来，轻飘飘地挠了下她的脖子，洒下一阵有毒液的痒。 小园身体猛地抖了抖，条件反射地往后倒。 虚影一换，深海不见了，还是有一隅暖光的屋子。 她仰头看见了苇庄的脸，她的肌肤像沾了光雾般晶莹剔透，眼睛里有什么，她看不清，隐在了阴影之中。 同时，她的脖颈处再次痒了起来，没有水母，是温热柔软的手指吹拂过，拨过她的发丝，顺着到了锁骨。 小园“咯咯咯”地笑起来，往沙发里缩，“好痒呀……痒，不要……” 她的下巴把苇庄的手背压住了，嗓音轻软绵绵，带了睡意和酒意的无力感，“……不要啦……” 苇庄收回手，小园笑过后微微喘息，她的身体也微微起伏，睡衣宽松，不过真丝的材料，贴身薄透，把腰间的布料一抓，就可以把她曼妙曲线尽收眼底。 她醉了，微侧的脸颊到颈间线条柔媚如丝，眼眸里却蕴藏着纯真的水光。 小园晕乎乎的，只感觉有软绵的重量倚在自己身上，她眨了眨眼，看到的都是虚影。 她的发丝被拨开，那熟悉的香息又拂了过来。 “唔……yan”她还没完整地说出痒字，听到苇庄低声说：“这么怕痒么？” 应该是她的脸挨了过来，偎近了她的脖子，像之前一样。 小园还有一丝清醒，“……苇……” 更轻更奇异的触感落到她的颈间，仿佛清晨带着水汽的风。 小园缩了缩，那风停了停，又落在颈间。她想伸手去挠，全身酸软没力气，只哼了一声。 没那么痒了，可怎么一阵一阵的，没完没了的。 她微微发着抖，风儿过后，湿润的触感留在她的肌肤上，沾了熟悉的……清幽的香息。 如风拂过湖面般，泛起了薄薄的波纹，痒过后是一点酥酥麻麻的感觉。 还是那种试探性的，一点点的被摸索感，只是这次有点不一样，小园的膝盖都在轻轻颤栗，禁不住又哼了几声。 她心里有点明白，又有点不太明白，身上的重量轻了，柔软的触感离开了自己，什么都远了一点，可没完全消逝，在昏暗的光晕中苇庄的目光似在逡巡。 揭开一颗扣子，剥开来是一捧素雪。 再揭一颗，如云的双肩也露了出来。 苇庄的手指从云朵滑下来，陷入了雪丘之间…… 小园很不适应地躲闪着，肌肤在灯光下泛着一种嫩瓷样的底色。有好几秒，空气被她的气声都吸薄了，苇庄居然受到影响再次俯身下去。 她看到了小园的眼睛，散开了雾气，她明显已经不清醒了，苇庄往后撤了撤，偏开了眼睛，等着小园的呼吸渐渐平静下去，她才近了近，给她扣上了衣扣。 她很自然地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后背抵着沙发，她安心地低下脖子，这下真的睡熟了。 苇庄看了她一会儿才离开。 雨在她们不知不觉中已经停了。 小园睡得很香，直到第二天被灿烂的炎热唤醒，她费劲地睁开眼睛，直起来一看，半张沙发被艳丽的阳光照着。 她停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她昨晚一直睡在沙发，还盖了一张薄被子。她坐了起来，被子滑了下去。 她脑子里懵懵的，一时记不起昨晚的细节。 “向小姐，您醒了？” ——冷不丁响起的女声，让她吓了一跳，立刻侧过脸找人。 高特助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打扮简洁得体，一身清爽，正笑吟吟地和她打招呼。 小园眨眨眼，陡然一惊，去摸手机，没找到，她急急地问：“现在几点了？” “您别着急，我今早已经打电话给您的助理，让他和导演先请半天假。”高特助微笑道。 “哦……”小园这才放心下来，揉了下眼，微微伸了个懒腰。 袖口滑出一截雪白雪白的手臂，腰间露出一截嫩柳般的细腰，在晨光里轻轻晃动。 高特助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睡衣质地上乘，款式保守普通，可穿她身上就有一种别人没有的韵致。 高特助心想： 【我是钢铁直女我都这么觉得，要是那些有一点点同性倾向的女人看了那还得了……】 她嘴上笑着道：“您不用着急，等您吃完早餐，我送您过去。” 小园有点意外地看她，“那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高特助今早很早的时候接到了苇庄的电话，让她留下来，不用跟她的飞机走。 “不用那么快把她叫醒。”苇庄说。 高特助进来的时候，发现向小园在偏厅的沙发上睡得香甜。 明明昨晚她老总过了零点跟她打电话，明明有提前终止合约的迹象，今早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这小丫头有点本事嘛！居然还能哄好她老板！这铁树开花似的能力！】 【有床不睡睡沙发，也太激烈了吧？】 高特助抿了抿嘴唇，一个好下属应该无时无刻都替她老板着想，帮她说出她内心想说的。她估计她家性·冷淡老总是不懂事后隔天的甜言蜜语有多重要，这个时候就该她出马了！ -- 第91页 于是她说：“苇总特意交代的让我送您过去，哦，请假也是她吩咐的，就是想让您多睡一会。” 她看着向小园听了她的话，怔一怔，刚睡醒脸颊带的红晕仿佛更红了一点，她拨开脸颊的几缕发丝，细细地“嗯”了一声。 ※※※※※※※※※※※※※※※※※※※※ 第45章 时间很快来到了六月, 每天都是30多度的高温，这天顶着一头及腰的假发热得不行, 幸好拍摄已经接近尾声了。 “Cut！很好！非常好，！” 刘勤导演满意地连夸了好几声，全场发出了洪亮的掌声。 小园眼角红着，向周围微微鞠了个躬，走出了人群。这场戏一直往后拖，拖到了小园的最后一场戏，现在她终于拍完了。 方昊还有点没回过神来，呆愣呆愣地看着向小园的方向。 还是他的经纪人走过来，温和地拍拍他, 他才幡然醒悟, 在脸上抹了一把, 竟然都是泪水。 刘勤导演瞟了他一眼, 温声道：“要保持这个情绪，你要补拍几个镜头, 特写和近景都要, 两分钟后开始，你喝口水缓缓。” 方昊正色地点点头, 接过经纪人的矿泉水瓶。 经纪人在他面前轻声说：“你一定要抓好这感觉，这是你的高光镜头，演好了，没有人再会说你不会演戏了。” “好。” 方昊仰头把半瓶水喝完。属于他的机会, 他是不会让它溜走的！ 小园找了一处林荫覆盖的凉爽处休息，内心还有点激荡感, 回味着刚才完全入戏的感觉。 突然就懂怎么演了。 蒋逍遥要回师门追查他父亲死亡的真相, 他不要自己跟。小园想着书中这个阶段的蒋逍遥, 养他长大的师父很有可能是他父母的真凶，他要如何去面对养恩生仇？以及他又该如何去面对他青梅竹马的师妹。 她就只能不跟。因为她没有权利跟上去，她不像他的宋云善，正言顺。既是他的师妹，又是他的心上人。 三个人一起历险很长一段时间，纵然有共患难的情谊，她也有自己对情爱的私心。被一再的拒绝，她也有累，想要躲起来逃避的时候。 他内心含了太多的痛苦，无法向外人诉说。 凌瑶想要接近他，却不得其法，她努力了这么久，却还无法确认他的内心是否有自己的位置。 他的心是无法预测的深海，她是海上漂泊无依的一艘小船，可她愿意在他的心里沉没。 愿意，甘心。很苦，可却有一点甜，喜欢的甜，足以弥补所有的苦。 凌瑶是这样的心情吧？ 小园记起来苇庄的脸，她的神情，她经常给她一种深海般莫测的感觉。可一走近，海水并不是很冷，只是看着可怕，实际是孤独与寂寥。 每次和她见面，体验都很特别。 所以她并没有后悔签合约，哪怕在别人眼里，这是一份难以启齿的包，养合同。 在世人眼里，凌瑶明知道蒋逍遥是名门，是有婚约的人，她就是要在他身边，跟在他和师妹身边，哪怕被人不齿。即使那时候蒋逍遥丧失了情感记忆，几次三番被她所救，世人对她的印象不改，她也丝毫不在意，自己作出的选择，无怨无悔。 能够呆在他身边，凌瑶就很开心。 和苇庄每次见面，小园觉得自己也挺开心的。 她那日起来，发现自己睡在沙发，盖着被子。她猜苇庄发现了自己习惯背后挨着东西才能睡着，所以没叫醒她，当时不会有第二个人在，所以被子也是她替自己盖的。 现在想想，小园心里都能感受到甜甜的余味。 她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这不像是哥哥，或者菜卷对她好后有的感觉。大学交的那个男友也从来没给过她这种感觉。 她非常珍惜那种感觉，也许自己以往演爱情剧缺的就是这种甜蜜感。 这个剧情的演绎非常需要层次，又不能太外放，主要靠眼神戏。在学校的时候老师就夸她眼睛长得好，活，且传神，能够轻易就带动观众的情绪。 很多女演员日常看着很漂亮，眼睛也很美，一拍戏眼睛就木了，不会传达情绪，惊讶，愤怒，喜悦都是瞪眼，又不是斗鸡。 小园知道有很多技巧，演《醉逍遥》时她都在运用她的技巧，只是她的情绪感受永远是本位，感受不到，就总觉得差那么一点意思。 现在这点甜补上了，再运用技巧，她向来是感受到一分，就能发挥十分。 等她按照剧本所写的抱住了方昊时，方昊的眼泪立刻就出来了。 他接不了她的戏，这样的刺激太猛，他容易被带得演了过火了，刘勤又觉得小园演得太好，舍不得重来，让她先过，再补拍几个方昊的表情，这一段卡了许久的剧情终于完美得拍了出来。 小园坐在阴凉处休息，心情很好，日光揉碎掉落在她的眼眸里。 她又想起了苇庄。 那晚她喝太多，可能有一些细节她不记得了，不过她知道苇庄亲吻了她的脖子。 她不排斥她，相反挺喜欢她的亲近，她很期待与她再见面。 倏然，她有了一个冲动的念头，没有犹豫太久，她拨高特助的电话。 高特助说：“向小姐？”对接到她的电话明显有点意外。 小园打了声招呼，然后问：“苇总在忙吗？” -- 第92页 高特助稍稍顿了顿，继续问：“是的，苇总在开会，请问您有急事吗？” “哦……没有，”小园有点失望，“那就算了。” “等等，向小姐，”高特助叫住她，“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转达。” 小园的视线微垂，落在她裙摆上的摇动的树荫，她扬起唇，“那麻烦你和苇总说，我那个镜头拍过关啦。” 高特助笑着说好。 小园道谢，正要收线时，高特助又问了：“您那边快拍完了吗？” 小园估摸了下，说：“我的戏份今天就结束了，整部剧这周就杀青了。” 高特助：“辛苦了，要注意休息。” 小园以为她说完客套话就收线了，没想到高特助接着说，“您回来后有时间吗？有没有其他休假的安排？” 原来苇庄知道她快拍完了吗？也许是她底下的人告诉她的，自己的行程挺好查的。 反正高特助这么问她，肯定也会是她的意思。 太阳是不是照到她了，不然的话脸怎么有点发烫。 小园轻声道：“……暂时没有其他安排的。” 挂了电话后，她在原地坐着，过了一会，摸了下脸，笑了起来。 高特助等到苇总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她才敲门进去。 苇庄站在书柜前，翻看着一份文件。 高特助：“苇总，刚才您开会的时候向小姐打电话过来了。” 苇庄瞧过来一眼，高特助猜她也有点意外。 她说：“什么事？” 高特助带着一点笑意说：“她想和您说那段她卡了很久的剧情终于过了，导演很满意。” 苇庄的手稍稍一顿，拿着文件回到了办公桌坐下，点下头。 “今天她的戏份就杀青了。”高特助补上一句。 苇庄手中的文件没有翻开，高特助发现她仿佛又有点意外的神情。手指敲了敲桌面，她说：“好，我知道了。” 高特助该带到的信息已经带到了，她退出了房间。 临关上门的时候，她瞥了一眼她的老板，还是似有所思的模样。 关门上后，高特助轻吁了一口气，刚才她在接电话与传达信息之间添柴加火了，而且做得不露痕迹，希望能有点成效吧。 哎，她好想快点看到啊！毕竟在职业生涯里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看老总八卦太过瘾了！ 小园杀青的这天晚上，剧组小小地聚餐了一下，刘导演和制片人都过来和她喝酒，大夸了她几句，接下来就是和剧组的合作的演员喝酒，合照，闹到九点多她才回房间。 菜卷把行李收拾了一大半，开着空调都一脸汗。小园没吃多少东西，倒是灌了一肚子啤酒，幸好上了几次洗手间和流汗，也挥发得差不多了，就剩一点微醺，她没什么坐相地瘫在椅子上。 “总算顺利拍完，大吉大利，谢天谢地。”菜卷喜形于色，就差一句阿弥陀佛了。 小园脸红扑扑地嗯了一声，懒洋洋的。 “这下可以回去见之石哥了！” “哥哥回申城了吗？” “他最近都在申城和鹏城之间来回飞，忙飞翼和我们合作的事情。”菜卷说，“你很快就会有完整的团队了，有商务经纪，有宣传，等情况再好一点，咱们再要一个妆发造型……” “知道了，可我最爱菜卷哥哥了，没人可以取代你的位置。”小园对他嘻嘻一笑。 菜卷忍不住笑，“跟你说正事呢，你倒贫起来，”他又哼一声，“可不是没人能比我好么。” 两人贫了几句，小园也有点不真实感，不敢相信她就这么顺利地拍完了一部电视剧，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她朝菜卷笑了一下，“菜卷哥哥辛苦了，给你发个大红包！” “好咧，我可不客气了。”小园的薪酬一到账，他们工作室就没那么紧张了。 “菜卷哥哥喜欢什么！我给你买！” “hhhhh，我等这天等太久了！” 两人正说笑着，邹一蕊过来敲门，“喂，向老师，要不要一起去吃烧烤？” 小园一听她这么叫，就笑出声来，“你来真的呀？” “恭喜您老人家杀青啊，也谢谢您这一段时间的照顾！走吧，我请你。”邹一蕊笑嘻嘻道，还挺礼貌挺得体的场面话，小园都起鸡皮疙瘩了，“哇，你少来了。” 邹一蕊还娇嗔一句，“那你来不来？” 小园本来就没吃饱，站了起来，“来，我请你，也要谢谢你上次直播让我出镜。” 两人走了出去，菜卷在身后看，感慨一声。 谁能想到，这塑料姐妹情谊还像模像样的。 上次邹一蕊晚上打算直播，她提前过来问向小园要不要上镜，小园在直播中途去了，和她的直播观众打招呼，大概两分钟的时间，就识趣地离开了。 两分钟不长，可小园一露脸就吸足了眼球。对于她来讲已经够了，也不会太抢夺邹一蕊的风头，毕竟是她的直播。 菜卷禁不住笑，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太好了！ ※※※※※※※※※※※※※※※※※※※※ 第46章 夜色阑珊, 夏风凉凉，她们穿得简单随意，走出了酒店。 “那天你去我直播就一会, 好多夸你漂亮你皮肤好的？哼, 这些人还是我的粉呢！” “哈哈哈，你这还能吃醋啊？” -- 第93页 “我都后悔了，就不该让你去打招呼！” “好了好了, 大恩大德, 请你吃鸡翅吧。” “这么大恩, 一个鸡翅就够了？” “那我记住了，以后有机会介绍你拍戏？” 邹一蕊听到这里笑出声, 一副不信的样子。 “我只要你告诉我, 你男人是谁啊？”她悄声问。 小园纳闷回道：“什么男人？” “先前你不是得罪了苇家宝吗？到底是谁帮你摆平的？”邹一蕊斜了她一眼。 小园眉眼微动, 否定道：“没有。” “你知道苇家宝之前不这样的，他不会这么为难女人, 你真的把他惹毛了。” “难道以前没有人拒绝过他吗？” 这话在邹一蕊面前有点敏感了，她朝天翻了翻白眼, 继续说：“其实苇家宝不会强迫女人的, 他提出来的都是正经的交往，别人不愿意就算了，自然会有愿意的, 我也不知道他对你为何这么执着。” “可能之前没人对他提出不感兴趣吧。” “有道理。你在他的打击下还能‘活’下来, 到底是谁摆平的？谁这么厉害，还比橦华的少总厉害？”邹一蕊的好奇心简直要炸了。 小园抿了下唇, 耸耸肩。 邹一蕊撇撇嘴, “不说就不说呗, 哼。” 小园笑了一下, 自然没有告诉替自己摆平苇家宝的就是她老板，她也没有说谎，确实不是男人啊！ 她们到了烧烤排挡，邹一蕊嫌弃椅子不够干净不愿意坐下来，两人挑了鸡翅，鱿鱼，茄子，火腿，娃娃菜和四季豆打包了三个饭盒，提了带走。 天色不早，进酒店前，邹一蕊突然看到有个眼熟的身影匆匆出来，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 她叫住向小园，“你看那是谁？” 小园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着像方昊？” “就是他，哎，这个点他出来干啥……”邹一蕊八卦之心燃起，“我们跟过去看看呗。” “跟过去干嘛？等下烧烤就不好吃了。”小园不赞同。 “哎，我直觉告诉我会有八卦看，到底是八卦重要还是烧烤重要？” 小园不明白这两者居然能放在一起比较，“当然是……”她还没说完，就被拉走了。 “哎……你，”小园小心地拎着饭盒，身不由己地跟着走。 她们跟着方昊来到酒店后面，绕来绕去，他只有自己一个人，一边走还一边四处观望，怕被发现一样，这下连小园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 方昊绕了一个大圈，绕了很远的路，走到一处像是不知道是哪个剧组的室外造景点，这个点大家都下班了，没有什么人来，而且造景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 向小园和邹一蕊两人躲在一处“栩栩如生”的假山后，看着方昊在一处拆了一半的房檐下站着，似乎在等人。 很快，那边走过来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女子，身材娇小，大晚上还戴着口罩，露出了一点白皙的脸部肌肤。 两人站在一处，没说几句话，很快就争吵起来，肢体语言都很激动的模样。 向小园和邹一蕊离得比较远，听不太清楚他们说话，只听见，“忙” “接电话”“……在乎”之类的字眼。 向小园也觉得这和他争吵的女子有点眼熟，邹一蕊已经开口了，“是陆静年。” 她和陆静年都是人气小花旦，经常被放在一起比较，每次邹一蕊都被说是“比较好看，演技却差她一大截”的那个。 她实在是对陆静年太熟了，哪怕她蒙着脸都能够认出来。 “哦……”经她一提醒，小园越看越像，确定真的是陆静年，这两个人居然在谈恋爱？ “我就说，他肯定有女朋友，”邹一蕊啧啧声，举着手机拍照，“没想到是他同公司的。” “他们是曾经合作过，”小园想起那部她有分拍却被全删的《他们的二三事》，那时方昊一点都不懂演戏，还是陆静年很有耐心地教他，也许是在那部剧里陆静年和方昊因戏生情了？ 邹一蕊连拍了好几张，看得津津有味，“姐弟恋，这两个人很赶潮流嘛！” “你好像也比苇家宝大？” “嘿，谁说的，百度百科上我和他一样大好吗？” 小园笑，这才发现她在拍照，“喂，你拍什么？不太好吧？” “放心啦，我就是……随手一拍，”邹一蕊举着手机对准他们，“顺便试试我这华为手机的夜拍效果怎样嘛。” “……”小园有点无语。 方昊和陆静年还在争吵，两人压着声音，陆静年忽然低头捂住脸，像是哭了，方昊一脸的愁容，慌张得往四处张望，低声地说着什么。 旁观的这两人联想到之前有一晚三人对戏时，那个不停电话给方昊的人，肯定就是陆静年了。 “算了，我们走吧，别看了。”小园莫名觉得有点不舒服。 “嗯嗯，看不下去了。”邹一蕊收起手机，两人悄着声绕着出来，重新回酒店。 “你拍的照片还留着？”小园问。 “留着呗。”邹一蕊嬉笑一下，“放心啦，我不会给别人看的。” 电视剧常用的宣传捆绑男主女主角女配角宣传，有时候公司之间也会配合制造绯闻宣传。特别是方昊，这种爱豆式的男主，跟他共演的女演员即使不制造绯闻都很大可能惹麻烦。 -- 第94页 这剧里，向小园的人气和讨论度不够，剩下的人就只有自己了，邹一蕊是不怕啦，就是觉得很不爽当别人的垫脚石。 这照片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这陆静年看来是栽在方昊手上了，同公司恋爱的基本都没有好结果，何况方昊现在势头猛，等《醉逍遥》上映更不得了。”邹一蕊翘了翘唇。 “嗯，对，应该也不会太早公布恋情。”小园接着她的话头说。 邹一蕊闻言笑了下，瞥她一眼，“还公布恋情？一看他们就是瞒着博谊谈的，方昊是爱豆出身，他转演员也没几年，不能恋爱想必是写在他的合约里面的，陆静年这几年都不上不下，转战电影又不成功，还有她至少比方昊大六岁，你说，要是爆出来，博谊保谁？” 小园：“这也太残酷了吧……” 看刚才两人的模样，很明显是陆静年在意方昊比较多。陆静年在小园的印象里是比较成熟，自矜的，待人亲切圆滑，挑不出什么错处。 小园和她在《二三事》认识，加了微信，还有互相客套地聊几句，也许她当时以为小园能接到博谊的剧是有什么关系链吧，后来小园拍网大后，才渐渐没了联系。 小园倒也没有惋惜，这个行业可以说是最现实的，今天恩明朝仇，没有定数。 只是等她拍《醉逍遥》的时候，陆静年也发了几条和她道喜的微信，当时小园还以为她和方昊是同一公司才知道，没料到他们还有更亲密的关系。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啦，换做我们橦华，也会这么处理，所以禁止同公司恋爱。不过我们橦华，年轻的艺人不多，所以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少的。”邹一蕊很有几分以公司为傲的意思。 小园看了她一眼，眼神不言而喻。 所以你靠苇家宝签约了橦华，与他分开后，也尽最大可能获取了好处，没放真情实意在他身上，实在是清醒理智。 邹一蕊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还伸手过来拍拍她，“明白了吧？赶紧找个男人吧！记着不要太傻，他给够你好处，你才“给”懂么？然后要及时抽身！” 有一瞬间小园觉得她得意洋洋的笑脸还蛮碍眼，真想对她说：“不好意思，我找了你老板好吗？我们不止见面，还做了很多不止见面的事情！” …… 她突然停住了脚步，似有所思。 邹一蕊转头，“干嘛停下，我们赶紧回去吃烧烤。” 小园缓过神来跟了上去。 总觉得想起苇庄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点，这是今天的第二次了。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她们签的合约好像也剩下不到两个月了。 回到了申城，她休息了几天。 向之石也回了申城，告诉她鹏城那边已经请了私人特别助理照顾母亲，不过接下来的每个月他都会过去一趟。 他没有明说，不过还是暗示了希望小园会一起过去，小园嗯嗯几声含糊地混了过去。 菜卷在旁边给她使眼色，她知道菜卷是想要她主动跟哥哥坦白她和苇庄签了合约的事情，她装作没看见。 菜卷把她拉到一边，耳语，“你最好……嗯哼，嗯哼你懂的，你知道我有多嗯哼嗯哼，要是被之石哥发现……” “你放心啦，如果我被发现我就说你也不知道，还有，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菜卷松了一口大气，拍拍小心脏，“好，谢天谢地。真的不关我的事情。” 小园：“……” 菜卷再说：“幸好还有一个月你们就结束了。” 小园：“……”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顺耳呢？ 接下来的一个月小园一边关注影讯，一边照旧学习与锻炼，却一直没有接到高特助的电话。 她知道苇庄很忙，所以也让自己忙了起来，她甚至接受了师妹师弟的邀请，回校演了一场话剧。等到合约的最后一个月的时候，她接到了高特助的电话。 她说：“向小姐，苇总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这个月也抽不出时间和您见面。所以她的意思是，你同意续约吗？” ※※※※※※※※※※※※※※※※※※※※ 第47章 接到电话的时候, 正是晚上八点钟，向小园刚吃完晚饭，在小区底下散步。 高特助问：“向小姐, 您的意思是什么呢？” 小园：“……合约的内容是不是和之前的一样？” 高特助：“苇总的意思是听听您的意见。” 她走到小区里的一个庭院, 小径旁种了一大片的葱兰，丛丛绿叶里一小朵一小朵白色小花在晚风中摇头晃脑。 小园说：“高助理，我能和苇总通话吗？” 她话音刚落, 耳边听见了高特助微抽了口气的响声, 好几秒的安静后才听到她如常的带着客气得体的笑声说, “向小姐，这个我做不了主, 我必须得请示苇总。” “苇总在美国有公事, 现在美东时间是清早, 我请示完苇总再给您电话。” 小园：“……好的。” 小园说好，她按灭电话, 站在原地好一阵子，心砰砰一阵乱跳, 等回过神来, 继续在小区里绕圈，过了40分钟后，还没接到高特助的电话, 她慢悠悠地溜回家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 她已经洗漱完躺床上准备睡觉了，高特助的名字才在屏幕上亮起来。 -- 第95页 小园深吸了几口气, 接起来, 听见她说：“向小姐, 苇总说可以, 不过要等她忙完。” 小园觉得喉咙有点发干， “……那是什么时候？” 高特助：“该是国内的明天了，您先休息。” 小园：“……好。” 把手机放一边，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屋子一盏小小的夜灯陪着她，昏昏的灯晕抚着她的脸，似在安抚她不安稳的思绪。 通电话的时候具体要说什么，她是知道的。可是要如何去表达，她的语言系统仿佛瘫痪了一般，组织不成一句完整的句子，翻来覆去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了。 她是被电话铃声叫醒的，她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接，“喂？”刚醒，她的嗓音睡意犹存，像只懒洋洋揉脸费力睁眼的奶猫“喵”了一声。 “……向小姐，”高特助语貌似咳了两下，才说，“您醒了吗？” “嗯，高助理……”小园清醒了一些，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九点多。 “向小姐，接下来是苇总跟您说话。” 小园这下真的醒了，“好。” 等了一两秒，应该是高特助点了点屏幕，接着手机应该到了苇庄的手里。该不会刚才是高特助按了扬声器吧？ 听筒里是几秒的安静，小园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时，就听到了熟悉的清淡嗓音，“你找我？” “嗯……” “是合约的问题？” “嗯，”小园盯着自己的光脚丫，她知道她应该说什么的，可脑子里却空空白白的，语言还组织不起来，“我……” 苇庄也静了静，问道：“你想要什么？” 小园愣了，也就是这时，她终于明白她在别扭什么，“我不想签合约，我不想弄得……像是工作……” 她自己认为不是Bao yang 合同，可还是觉得怪怪的，而且是瞒不住哥哥的，要是和哥哥说起签了合约，他一定不同意的。只是不签合约的话，那她根本就没机会和苇庄见面。 “你的意思你不想签么？”苇庄问。 小园急忙说：“不，不是，我……”她把自己的心思抽丝剥茧，最核心的意愿终于显露，“……我想和您见面，就……是不想签合约。” 说完，她用手掩住脸，发觉整张脸发烫得不行。 “还是像以前一样，我也不用您给我影视资源，或者别的什么，我只是想和……您见面……就是，不签合约。” 小园好不容易说完，听筒那边已经坠入一片静默。 她的呼吸都要停了，她感觉自己太紧张了，根本不确定苇庄会不会答应，可是好像也有会答应的可能性。 她等啊等啊，等了一会还没等到回答，反而似听到了几声轻轻的脚步声，然后居然是高特助的声音，“……向小姐，是我，额，我再打给你。” 小园还疑心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可很快高特助收线了，她无法置信地查看手机，真的挂断了。 就这样？ 嗯？ 小园懵懵地倒回床上。 谈崩了吗？ 结束了吗？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菜卷的声音传来，“园儿，起床了，都十点多了！” “我进来了！衣服穿好哦！”过了一分钟，菜卷推门进来，看见小园趴在床上，脸埋进枕头。 “发生什么事啦？”菜卷带上门。 小园抬起头来，撅起嘴，“合约结束了。” 菜卷眉毛刚一翘想笑，瞧见她的神色不对便收住了，“你不开心啊？” 小园坐起来，缓缓地说：“……好像有一点。”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讨厌她，”菜卷过来安慰她，“有聚有散是正常的事情，咱们和她还是差太远了。” 小园垂低头，“……” 菜卷眼神闪动，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赶紧起来，要去健身了，很快就是《醉逍遥》的发布会了。这次发布会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有多重要了吧？” 小园深吸一口气，“我知道。” 这可以说是她目前为止她最重要的一次出席会了，是她期待已久的机会，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其他的事情，她可以等。 《醉逍遥》要在国庆节同时在电视台和网络播出。开播前的两个月是黄金宣传期。 8月底的时候先出了首版时长两分钟的预告。 方昊，邹一蕊，和向小园扮演的男一女一女二逐渐亮相，一人一句台词，先声亮相。 方昊和邹一蕊一袭白衣，一起临湖练剑，蓝天倒影在湖水，两人相视而笑。 凌瑶一袭红衣，长鞭挥出勾住树梢，她从树上轻盈地跳过，绿叶掩映之间，她的脸露了出来，秋水双瞳，顾盼生姿，露齿一笑。 接着是凌厉畅快的打戏剪辑，场景切换，最后以一个唯美的空境带入剧名。 反响很好，方昊和邹一蕊的粉丝欢天喜地地转发，结合各路营销号平台大V的宣传，热热闹闹地带动了气氛。 接着是原著粉，评论就比较公正客观，也比较真实。 “沧海一粟的书还是很有质量的，博谊又很花钱，刘勤拍武侠是老手了，班底都没问题。男女主走流量我比较担心，不过这位凌瑶小姐姐确实太惊艳了，就是演技不知道如何。” “有不少老戏骨的加盟，太好了，就是比较担心年轻一派的实力。编剧是沧海本人，剧情节奏不用担心。” -- 第96页 “老沧写书的时候人物爱描画人物心理，这是写书的手法，剧本创作是另外一回事，好在他当编剧也很给力，该删就删，能调整就调整，这是他的优点。就是比较担心演员能不能驾驭他笔下的角色……” “先前博谊改编的都是沧海比较新的作品，这部《醉逍遥》是沧海的第二本书，原著完成度还是不错的，沧海的特点就是他不像其他男写手，他很擅长写女性角色，笔下的女性角色比男性角色还要出彩，感情线处理得也非常细腻，剧情虽然创意不够，胜在饱满冲突性强，大概率还是会薄的！” “沧海大大的粉，本来还比较担心，看了片花，心定了一大半，快播吧。” “人物都挺贴合，特别是凌瑶的演员太漂亮了，红衣小姐姐太美了，我都醉了！赶紧开播吧！” 这些是比较正经分析的原著粉，还有一些就比较“顽皮”了： “按照沧海的路数，我猜不是男女三角恋，是多角恋，两两组合排列CP。（花痴）” “嗯，我同意右边意见，这是他的第二本书，我们都记得他的第一本《慕海修真录之我心上人和我姐姐百合了》，所以我大胆不负责任地预测一下，女一和女二是CP！男主他苦逼！（doge）” “右边说得有道理，我是老沧的老读者了，从第一本书追过来的，至今记得追《慕海》那段大起大落百味杂陈的心路历程了，啊回想起来，依然刺激！还是很想打他 （微笑）！” “右边让我想起来了，当年我还是个孩子，我不想懂这么多（笑哭）……” …… 同时还有纯路人，热心冲浪的群众们，这些人的意见就更直观了。 “哇哇哇！颜值太高了，我舔屏，我追，会员买起来！” “哇，打斗看起来好精彩啊！追！” “红衣小姐姐是谁？好美！我死了！小姐姐杀我！” “太美了，小姐姐抽我！拿鞭子抽我！(危险发言)” “什么，那些原著粉的意思是这是个百合剧嘛？(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什么，这么大胆刺激的嘛？但是看着两位小姐姐的颜，也不是不能磕的。” “哇瑟。我本来不看武侠的，这就激起老夫的好奇心了！” …… 冲着这热度，当天《醉逍遥》就上了微博和抖音热搜的第一名，接连好几天都有讨论热度。 国庆档的时间很火，除了电影，电视剧的竞争也很大，同个档期也有不少电视剧准备上线，能和《醉逍遥》制作有点竞争力的就是两部，一部华纳有份投资的侦探剧，还有一部华纳自己投资出品的年代剧。 不过前者是小IP中等制作，后者的年代剧市场观众的年龄层较大，两部虽然能分去一点热度，也没办法和《醉》相比。 九月份初，博谊和合作企鹅平台开始大规模的宣传。 首先是第二版片花，大多数镜头是文戏，剧情脉络清晰，人物关系简洁明了，对路人观众十分友好。 过了几天，剧组举行了发布会，核心主创和演员们一起出席。 博谊底下有个子公司厉锋策划，主要负责主公司的影视营销。 当天晚上，微博，抖音各大新闻平台都被剧组的主创们的照片刷屏。 穿粉色西装的方昊，白色裙子的邹一蕊，以及黑色西装的小园。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部分的网友都比较简单直接，除去粉丝的彩虹屁，其他路人也很欢快地评论，“方昊长得确实赏心悦目，粉`色穿他身上不娘，反而很嫩！ “虽嫩却有八块腹肌，我看他广告了！” “邹一蕊的状态很好啊，笑起来也不僵了，脸确实小。” “她的颜值在小花旦里面还是很能打的，等等，旁边的是谁？” “这位小姐姐太好看了吧，身材也绝了吧，天啊，又瘦又有胸·腿又长！” “黑西装好飒好御啊，皮肤好白，我想当她外套里面的小背心，别误会，我是女的！” “我也是女的，我也流口水了，怎么回事，我真的是正经人！” “我说句人话吧，三个人我都可以！！！” …… 皆大欢喜！ 博谊财大气粗，划了一大笔宣发费给厉锋，厉峰的宣传重点在剧，和他旗下艺人男主方昊，接着是橦华的邹一蕊，最后才是石园工作室的向小园和其他。 亲疏轻重，非常合理。 橦华的年轻艺人极少，年轻女演员就只有邹一蕊。《醉逍遥》是博谊的重点项目，橦华的艺人当女主，影视总监和宣传总监与博谊那边的项目总负责人开会，双方一早有共识，互相配合宣传，互惠互利。 向之石早有先见找好了小园的商务经纪公司，与飞翼合作，飞翼在他的意见下，避开其他两大巨头的锋芒，没有张开大幅度的通稿，前期只是小小地，见缝插针地宣传了下小园。 接下来的三天都是其乐融融的时间，所有人都以为不出意外的话，就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地等开播就行了。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由此展开了一场所有人意料之外，走向诡异且无法预测，极其精彩纷呈的公关混战。 ※※※※※※※※※※※※※※※※※※※※ 第48章 橦华签艺人是业界出了名的严格, 旗下的演员更是少之又少，女演员除了何辰影就是邹一蕊。因为大老总苇庄不喜花边绯闻公关路线, 影视业务这块从来都不过火宣传。 -- 第97页 所以影视和宣传两位总监和博谊的项目负责人以及厉锋的总监开了几次会，双方达成共识不走艺人绯闻炒作的路线。 接下来的两三周的宣传方案本来是剧组的制作方时不时放点人物特辑，方昊和邹一蕊的团队配合着放出先前拍好的杂志封面，与广告，保持热度不掉，这样稳稳当当地到开播日。 谁知道半路还是出幺蛾子了。 现在的媒体讲究的是一个时效性和爆炸性，在各方等播放日到来的一天晚上，九月二十号周五晚上九点钟，正好是年轻人网上冲浪的黄金时间。 一个微博号发出好几张加看上去整体模糊, 脸部却特别清晰的照片, 标题——“流量小生和当红小花旦恋情疑似曝光”。 一个地下酒吧的隐蔽的门口, 邹一蕊和方昊岔开半个身位站着, 照片看着两人几乎是拥在一起。 有几张的角度方昊的嘴唇似乎都贴到了邹一蕊的耳边。 他的脸被清晰地拍到，低着头与她说话, 微笑的表情, 眼神看着很温柔。 一出来，首先做出反应的是方昊的粉丝。方昊从唱跳爱豆转型到演员也不过两三年, 前两部作品演技不怎么过关，他说过无数次热爱表演，期待自己能成长成一个好演员之类的话，而且出道以来从来没有爆出恋情绯闻, 拥有一大批忠心耿耿期待着哥哥转型的女粉。 一看到照片瞬间就炸了，开始群嘲, 控评, 洗广场, 爆邹一蕊的黑料。 方昊的粉丝表示一定是邹一蕊炒作，她捆绑自家爱豆哥哥炒绯闻，借着她哥哥的名气抬高自己。 如果不是炒作，那就是她喜欢自己哥哥，想借机搞事情公布，这女人怎么配得上她们家爱豆，真是岂有此理。 邹一蕊比方昊还要早出道好几年，进了橦华之后与苇家宝分手后就再也没有谈恋爱的消息，老粉丝每天都担心没有橦华少总的庇护，她会在橦华站不住脚，巴不得她的作品越多越好，同时也非常清楚橦华不搞炒作恋情这套。 几个大粉头子咬牙切齿，一定是博谊的方昊在搞鬼，谁不知道博谊底下的厉锋最爱炒作，各种营销没下线，肯定是方昊那边搞的鬼！ 真是贼喊抓贼，自不量力。 一时间《醉逍遥》的男一女一的粉丝撕起来了，没多久就撕得如火如荼，“方昊，邹一蕊”词条就上了微博热搜。 两边团队闻风而动，分别找自家的艺人和经纪人了解情况。 这搞的是哪一出？明明说好不搞绯闻炒作的，难道是真在一起了？ 厉锋负责这次营销的经理连夜和博谊的项目负责人视频， “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你，人家橦华明明打了招呼的！” “不是不是，冤枉！真不是我们！” 他一边说一边朝手下挤眼色，“……真不是我们？” 手下小弟的头都摇模糊了，“不是！” “既然都这样了，要不推一把？”厉锋这边问。 “……”博谊的负责人眼睛直跳，“你先等等，我问问老总。” “……你别着急，这么晚了，去叫醒老总不太好，明天再说，这对我们的《醉逍遥》是好事！” “……说是这么说，我怕橦华那边……” “嗨，反正不是我们搞的鬼，没准是邹一蕊得罪了人，影响到我们方昊了。” “这两人真没在一起？” “问一下老叶？” 方昊是博谊的重点培养的艺人，博谊非常看好他，甚至还让很有经验和口碑的经纪人带他，经纪人老叶这时也加入了视频，“我问了，方昊说没恋爱，是碰巧遇到了。” “怎么那么巧，他会不会瞒你？” “他不敢。”老叶是圈内出了名的铁腕金牌经纪人，不苟言笑的脸看上去十分瘆人，“他已经和我说出真相了，是邹一蕊私下正和吕家小公子幽会，正好在酒吧碰到了，方昊替她解围来着。” “好好好，那就静观其变。”项目负责人松了一口气。 厉锋的总监转了转眼珠子，“那理在我们这，更可以好好利用啊。反正爆出来也不管我们的事情。” 天赐良机，正好可以挫一挫橦华的锐气。要不是自家公司的适合演女一号的女演员没有档期，这女一也轮不到橦华的邹一蕊演。 另外一边，邹一蕊的经纪人已经到了她家，也是第一时间问她和方昊有没有恋爱。邹一蕊立刻否定了。 她看着网上的撕来撕去的微博，心烦意燥的。 吕家家里是做珠宝生意的，头上有一哥哥一姐姐，小儿子基本就是个富贵闲人，挺符合她的标准，就想试试能不能发展。 八字还没一撇，她不敢让经纪人知道。 “你没别的事情瞒着我吧？”经纪人狐疑问。 “……真没有。”邹一蕊咽了下口水。 经纪人点头，转身和宣传总监通话，告诉了她邹一蕊的情况。 经纪人：“博谊那边说不是他们，那到底是谁？” 宣传总监：“我们和博谊有共识，按道理来说，他们不会到现在要开播才突然来这一招。” 经纪人：“那要看这件事出来后对谁有利就是谁搞的鬼。” 宣传总监转头对底下人说：“查一查向小园背后的公司。” 邹一蕊听到他们说的话，心里也嘀咕起来，“不会真是那家伙吧？” -- 第98页 这天晚上微博吵得底朝天，《醉逍遥》的女一和男一的粉丝都在对骂。 各路人马都在观望，其中就包括了飞翼。 向之石和菜卷也一同在留意。 飞翼那边微信语音通话公放着，“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们打听到的消息和向小姐说的一样，他们没在谈恋爱。” 菜卷摸摸下巴，“……本来也不关我们的事情啦，让他们吵去好了，可我总有点不祥的预感……” 小园问：“为什么呀？” 向之石沉吟道：“……你很有可能会被卷进去。” 飞翼那边发言道：“现在也不确定是哪一方在背后发出这消息，如果两方都不是，那么很容易就怀疑到我们头上来。” 小园惊诧：“不是吧？我什么都没有做啊，我甚至都没出现在照片上！” 向之石点头对飞翼那边道：“我们要准备方案应对，以防万一！” 晚上十一点半，方昊和邹一蕊两边各自发声，意思差不多，总结起来就是， “感谢网友关心，方昊先生和邹一蕊小姐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并不是恋人关系，照片纯属是角度问题，对任何的造谣行为保留法律追究权利。” 这一波声明出来，双方粉丝稍微收敛了，虽然留下了不愉快的印象，多少都觉得有一些膈应，先前那种表面其乐融融的互相恭维吹彩虹屁的局面已经不复存在。 夜深以后，这一波撕逼就暂时告一段落。 隔天余波尚在，还是有诸多讨论，除了两人气都不太顺的粉丝，比较膈应的就是书粉了。 “流量就是麻烦，就不能正经宣传嘛，非得搞一些有的没的。” “就很奇怪啊，也太突然了，给我一种双方的团队都有点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感觉，而且连夜出声明，就恨不得往额头印大字‘我们没关系’hhhhh。” “方昊的女粉这么凶，小花旦和他合作都不会搞绯闻炒作的，何况邹一蕊在的橦华，你什么时候见过橦华的艺人炒作恋情？所以要不是真恋情曝光，要不就是另外有第三方在布局。” “所以第三方到底是谁呀？华纳？让橦华和博谊打起来？好让自己的剧收视率高一点？” “哈哈哈，这不可能，市场受众很明显就不一样，华纳不至于这么蠢。”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醉》的男一女一都很有名气了，除了女二，我猜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是的我也觉得，女一男一不需要炒作，自带流量，可是恕我直言，这女二真的没听说过。” “……” 这种言论很快就发酵了起来，尤其给了方昊和邹一蕊两方粉丝一个出气口。 等小园第二天吃早午餐的时候，关于她的“黑料”已经全网飞了。 她翻着微博，连牛奶都喝不下去了，“我什么都没做呀……” 菜卷安慰她，“是她们胡说八道而已。” 小园眼睛都红了，“连我之前《抉择》的物料都搬出来了，说我和邹一蕊不和，所以我搞鬼陷害她……” “说我歹毒，让男一号和女一号不和，然后我就可以渔翁得利。” “还说我是长成这样一定是整的。” “说我在大学里就到处勾搭，然后人缘不好……” 小园委屈得不行，“我毕业后到现在都没接到什么有钱的项目，我哪有钱整容啊，我就长这样啊，还有我……” “好好好，别看手机了，也别刷你微博了，”菜卷把她的手机拿过来，无奈地和向之石交换一眼。 “……我就只交了一个男朋友。”小园抽噎了一下把话说完。 “哎，他们两个人的粉丝现在是一致对外了，威力确实挺猛的。”菜卷翻着手机啧声道。 “我要发声明！”小园气呼呼道，“我不能让别人泼我脏水！” 向之石温声道：“先等等。你要沉住气。这个时候发声明也不能阻止他们。” 他手机的扬声器响着，飞翼那边也说：“其实这事要换个角度来看，向小姐的讨论度现在很高。” 小园委屈地哼一声，“可不是，我都上热搜了！生平第一次！” 菜卷和向之石都笑了。 菜卷安慰她：“噗你要这么想，这不花钱就上了，赚了。” 小园：“……这是黑搜，我不要。” 向之石拍拍她的头，“在这一行，迟早遇到这种情况，你要先适应，还有我们不是不理，而是要静观其变。” 菜卷呵呵笑，“不错，有时得适应人家黑你。” 现在她们越黑你，后面的脸就会被打得越惨。 ※※※※※※※※※※※※※※※※※※※※ 第49章 第二天, 向小园的热搜从第六位上升到第三位。 很多迟来的路人网友不明所以，“向小园是谁？”“哪家小明星又买热搜炒作了？” 点进去一看，全都是极为难听的黑稿。 邹一蕊和方昊的粉丝虽然是似真似假地暂时联盟, 但是炮火是货真价实的。 ——“这从哪里来的十八线小演员, 居然能搭上博谊重点投资剧的女二，说没猫腻我是不信的。” ——听说这女二本来博谊请了谁谁谁演的，也是当红小花旦, 就被向小园截胡了。 ——卧槽。也太黑了, 不过那一张脸确实挺妖精的, 挺惹人的。 -- 第99页 ——Hhhhh大家都懂，肯定走私人的路线啊。 ——私下的关系, 谁呀, ？制作人？编剧？ ——听说, 这次编剧沧海一粟是能指定一位演员的，我也不确定哈, 我就是听说而已（书粉勿喷） …… 向小园拥有的只有极少数的潜水路人粉，是《小文》和《抉择》两部电影积累的, 这些人都一脸懵, 不太清楚状况，不会马上发言支持。 这炮火还在继续。 橦华的宣传部在观望。 博谊的厉锋暗中添柴加火，反正对他们有利无害, 既能把方昊摘出来, 又能保持剧的热度。至于向小园，不是自家的人, 也不是友方或合作方的人, 他们才不管, 再说黑红也是红了, 说不定还帮向小园忙了。 小园忍到了第二天已经受不了，她委屈得不行，她虽然出道有好几年，一直都没红，心思简单都在表演上，从来没有过大通稿的营销公关，也没有受过如此多的恶毒揣测，还不具备强大的扛压能力。 还在有向之石和菜卷在，才不会崩溃。 菜卷在安慰她，向之石和飞翼商量着策略。 就在这时，有两位大佬坐不住了。 其中一位《醉逍遥》的编剧施海（沧海一粟）发微博了，他直接转发那条猜疑向小园走编剧“私人关系”的，怒喝一声，“莫挨老子！” 这时第一条，第二条很快就跳出来，“《醉》里饰演凌瑶的向小园小姐确实是我钦定的。因为我是她的影迷，我看过她和贺导合作的《小文》，也看过她和何辰影老师合作的《抉择》，我很喜欢她的表演，也认为她的外形很适合凌瑶。作为编剧，我已经看过粗剪，我以我的名义保证，她演的绝对是最好的凌瑶。还有，老子已经结婚了，再造谣老子告你！” 配图是两本红本本。 另外一位是多喵酱，多喵酱是微博和B站的红人，坐拥几百万粉丝，她是影视类博主，特别爱看电影，也爱剪辑。从向小园的第一部 电影《小文》后，就粉了向小园。她分别在B站做了电影专题，进行了导演，演员演技，镜头各种赏析。 她很喜欢向小园，还去了探班，可是一直按捺住自己的私心不敢太过于安利向小园，一方面是因为她作品少，另一方面怕过度安利太路人反感。 她深知一个硬道理，在影视圈还是要靠作品说话。 多喵酱已经提前做了一个视频，是剪辑了向小园至今以来所有电影的重点镜头，包括她演的网大，收尾是《醉》花絮里的镜头，她准备《醉》开播的时候就开始她的安利大计。 没想到她的小姐姐就先被人黑了。真是出师不利，多喵酱简直要气炸了。 要是向小园小姐姐真走私人关系，她还需要去演那么多部网大嘛，她明明就没后台没人气才会在《抉择》被压制，橦华连宣传都不给她宣传，电影那么多站采访，没有一次邀请她出席的。 好不容易得到编剧钦点了，还要被泼脏水，还要做男一号女一号的垫脚石，真是气煞人也。 多喵酱本来等着石园工作室或者向小园小姐姐的微博发声明或者回应，这两个微博底下都涌进了大量恶意满满的阴阳怪气的的评论，她看着都觉得无比碍眼，可这两个微博全都安安静静的。 多喵酱从愤怒，不解到心疼，是啊，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就这么一点粉，还不够别人塞牙缝的，再一联想上次去探班的时候，其他两位演员的粉丝都一大群，小园小姐姐还以为自己没粉探班，都不敢出现。 她忍无可忍，就不忍了，连发了几条微博直接说：“去你的有后台，名气不够就没人权是吧？向小园的处女作《小文》！贺导钦点的女主，贺导在国内什么地位还有人质疑吗？他的眼光还有人怀疑？” “还有《抉择》，橦华的重点制作，向小园就出演了十几分钟，豆瓣除了我们伟大的何三金同志，都在讨论她！连我们何三金同志都夸她有灵气，何笑面虎姐姐什么时候夸过人？她的眼光还有人敢怀疑？” “还有我们可爱的沧海大大，他写书当编剧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有过绯闻？博谊都买了他四五本书了，他难道连指定一个演员的权力都没有？他就是凌瑶的'爸爸'，什么人能扮演他女儿他还不够清楚吗？” “恶臭粉丝真恶心人，人家几位演员明明感情都挺好的，就你们在唯恐天下不乱，败坏娱乐圈风气！” 多喵酱还留了一手，不直接说演员，直接说粉丝。 这两位都是微博红人，一表态后，又引起更多人的讨论，这两天的瓜有人吃得热闹，也有人觉得烦，特别是这两位大佬底下的粉多数是书粉和影视迷们： “天啊，除了你们流量粉丝，还有我们书粉，还有我们这些他么的只想看剧的人，别整那些乱七八糟的阴谋论了。” “我说就不能找流量，老沧前两部的男主角都是正经演员，不搞这些噱头，这回居然污到原作爸爸去了，逼得他都亮结婚证了。” “老沧也太惨了吧，当编剧这么多年清清白白，这天降一口大锅直接给他砸懵了，我还是见他第一次这么火！” “233333一口一个老子老子的，怪man的！我站你！” “我觉得妹子挺好的，喵酱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看过《抉择》，演技真的很棒，看片花也不错的样子！” -- 第100页 “何三金确实说过这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夸年轻演员，后来就没再见过这妹子演什么电影了，我还觉得挺可惜的，这次见她演女二，我正要追这剧呢。” “路人说一句，这扮相就美极了，也很有魅力，片花虽然短，几个定点的眼神都很好，而且台词貌似也不错，如果不是配音的话。” “是她的原声，不是配音，她之前的电影我看了，音色是这样的。台词功力很好，也许还不能和老艺术家比，不过足以闭眼吊打现在的年轻演员了。” “有一说一啊，多喵酱说得对，我觉得邹一蕊和向小园关系挺好的，上次直播还一起出现，还有这也是她们第二次合作了。” “我听剧组工作人员说，两人经常一起对戏呢，关系好着呢。” “说起来，我去查了一下，邹一蕊和向小园出道都很久了，也没出过啥大的负面消息，怎么这会和方昊合作就不太平了呢？到底问题是出在谁的身上很清楚了吧，方昊的粉丝除了同公司的陆静年之外，基本把他合作的女演员都撕了一遍了吧？” “累不累啊，能不能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演技上面，别什么角色都演成一块木头好吗？” “好看的皮囊到处都是，路人转黑。” …… 向之石当机立断，让飞翼的宣传直接顺着多喵酱的思路走，菜卷立即联系了多喵酱。 到了晚上多喵酱直接放出了她精心准备好的剪辑视频——小姐姐的角色混剪，从《小文》里枯黄头发黑皮肤的农村杀马特小太妹，《抉择》里阴郁腹黑的姐姐，《僵尸和俏道姑》里的涂得一脸白贴着黄纸的僵尸和两条眉毛连在一起嘴角有颗大痣的道姑，《我爱你啊》穿着西装顶着大背头发顶的变性男青年，以及到了最后《醉逍遥》扬鞭子勾着树，绿叶撩开，她美目盈盈而笑的模样。 多喵酱同时在微博和B站上传，她的视频流量向来一流，再加上剪辑功力不俗，小园的一个个角色的高光时刻几乎都剪进去了。 不多时，她的视频底下就被评论攻陷了。 “这是同一个人？我的天，这是什么千面小姐姐？” “天啊，那个西装造型好帅，我死了！！！” “好像《刀马旦》的林青霞啊，虽然没有青霞姐姐英气，鼻尖那个小雀斑也太嗲了吧，好媚。” “我居然对那个僵尸和道姑的电影心动了！” “好演员才敢演丑角！” “这么美的人居然演了这么多丑角色！我的天！太浪费了吧！” “我看过《抉择》，和男朋友去看的，妈呀，哭死我了，我当时气死了，好心疼姐姐！” “我记得当时《小文》还去了戛纳，进了主竞赛呢，不是我说，这起点就甩那两位流量了十八条街好吗？” 在众多评论底下，有一条特别扎眼，很快就被高赞了，挤到了前排。 “……喵酱，其实她还演过一部《我的兄弟我的熊》，看图片，这只熊就是她。” “？？？？这是啥？泰迪熊？” “天啊，我去查了豆瓣，真是向小园演的！” “？？？人演熊？瞧这名字，还是一只公熊？” “这部电影看的人太少，豆瓣都没有评分，不过你们看短评，（截图）有好几条说看哭了！” “23333还有人说原本以为是CG特效，谁知道导演这么实诚，直接叫大美女演大公仔。” “笑死我了，网大那点制作费怎么可能CG特效！” 多喵酱隔了一会，转发了出来，连续几个大哭的表情，然后说：“我不配当小姐姐的粉丝，我居然漏了一部。我去面壁思过！我去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喵酱，你回来！！！再剪一部再走~” “心动了，去看了！” “谢谢喵酱安利了小姐姐，我粉了！” “我和喵酱一直都喜欢这个小姐姐，好开心啊，小姐姐终于被看到了！” 多喵酱又转发这条，泣不成声，“她真的很优秀！一直很努力靠自己！要走捷径早走了，谁那么蠢去完戛纳然后去演网络大电影啊！” 她再甩出了两个视频链接，“这是我之前做过的《小文》和《抉择》两部电影的专题分析，第一个视频14:30，和第二个视频里17:09都是向小园的原电影片段，不信的都可以看看。” “虽然剧还没播，不过我话放这里，她的演技肯定会打烂那些黑她人的脸！” 经过多喵酱的努力，飞翼宣传团队暗中的推波助澜，《我的兄弟我的熊》的导演放出了片场的花絮。那场穿着厚重的玩偶服跳海的戏，来回十几条，最后她脱水晕倒的视频点击率居高不下，也上了实时热点。 当天晚上，向小园直接上了热搜的第一名。 ※※※※※※※※※※※※※※※※※※※※ 还有一章哦。 小园拍戏脱水的情节在18章 第50章 《醉逍遥》从九月20号开始, 连续四天，不停地换词条上热搜，先是男女主爆出绯闻——男女主粉丝互撕——男女主粉丝撕女二——女一女二撕男一——女二演技—— 热搜前十名, 不停地换词条上, 吃瓜群众的瓜吃得停不下来，波及范围太广，各个平台都有讨论的热度, 各大营销号的通稿写都写不完。 博谊真是既开心又头疼。 -- 第101页 开心的是《醉逍遥》的项目组, 公关费才出了一半, 这讨论热度已经达到了空前的程度。 头疼的是方昊的团队和项目组，厉锋的宣传总监这三方自己先撕了一轮。大公司派系林立, 各有各的KPI和项目目标。剧的讨论热度是够了, 可是方昊的路人好感度降低了不少, 这很不利于他的转型。 编剧施海气得打电话直接过来骂厉锋的宣传导向不行，方昊团队骂厉锋的宣传, 厉锋的宣传骂方昊的团队没管好粉丝后援会，方昊团队骂《醉》项目组隔岸观火, 《醉》项目组说我是为了公司这部剧, 是方昊不够火候，怎么女一女二就没出事？ 方昊身边的叶经纪全程黑着脸，到了方昊那边去直接说：“你确定邹一蕊是在和吕家小公子在约会？” 方昊犹豫了一下, 点头。 叶经纪：“好, 那就行。” 叶经纪那时休假生孩子，底下带红的艺人都被公司分给别的经纪人, 她休完长假返岗, 公司就让她专心带方昊一人。方昊外形优秀, 演技差一些, 这两年靠粉丝的追捧，是流量担当，然而始终没摆脱不会演技的桎梏印象。 他已经受到不少过渡追捧带来的反噬，这次事件的发展趋向对他越来越不利，她必须得想办法转移舆论的注意力。 于是，叶经纪私下找了厉锋的宣传。 第五天，网友拾掇这前几天热点的剩粮在讨论的时候，突然凭空天降一条“知情人发布的消息。” “邹一蕊的恋爱对象另有其人，方昊好心解围遭污蔑。” “邹一蕊意图嫁入豪门，苦恋吕家小公子。” 配图是邹一蕊和一年轻男子，两人在灯光迷离处拥在一起亲吻。 这照片可比几天前的要劲爆多了。 很快，“邹一蕊恋情曝光”和“心疼方昊”又登上了微博热搜。 除了双方粉丝再次撕起来，大部分吃瓜观众还有点回不过神来，这场景似也太曾相识了吧？ 小园昨天太兴奋失眠了，到了傍晚的时候被菜卷拉起来，指着热搜给他看。 “方昊，陆静年”词条已经到了热搜第一，后面跟了一个暗红色的“爆”字。 小园一下子就醒了。 她没再犹豫，立刻打电话给邹一蕊，她没接，过了一会儿她才打过来， 两人相对静了一会，邹一蕊才开口，“……你都看到了。” “嗯，哎。” 小园也没想到邹一蕊真的用上了那天拍的照片，也没有想到邹一蕊还拍了短视频。 视频里方昊和陆静年争吵着，陆景静捂脸痛哭，方昊神情苦恼，过了一两秒去低头去安慰她，两人抱在了一起。对于方昊的粉丝来说，照片可以还能作假，视频的真实性带来的冲击力几乎是灭顶的。 而陆静年的粉丝也慌里慌张不明所以毫无准备地下场了。 这下博谊更加要吵翻天了。 不过这个不关她的事情，她反而有点担心邹一蕊，“你还好吗？” 邹一蕊唉声叹气，“我也不想的，我这是自保，我还以为方昊那天晚上是真心实意给我解围，没想到他也拍了照片。” 小园和她沉默了好几秒。 那一晚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对戏，其乐融融，心无芥蒂地开玩笑，彷如老友。 那一晚也没有过去多久。 可是他们都心照不宣，再也回不去那晚了。 “那你现在没事吧？” “我对经纪人隐瞒，现在橦华和博谊撕破脸了，我的经纪人被叫过去开会了。” “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啊，这事情估计还要和大老总上报，我觉得我这回惨了。” 大老总…… 苇庄…… 小园分神了一会儿。 “对了，现在博谊还不确定是谁拍了方昊和陆静年的照片，所以可能会怀疑我们两个，我可能还好，公司会护着我的，博谊并不好明面再和橦华撕一次，你要小心一点。” 小园：“这又能扯到我身上？” 邹一蕊叹气，“博谊底下那个厉锋最没下线了，还有我经纪人说方昊的经纪人也非常疯。” 小园：“我知道了，谢谢你。” 邹一蕊嗤笑一下，“你看，至少有一条热搜还是真情实意的，我们两个确实关系不差。” 小园：“……你先管好你自己，有消息告诉我。” 邹一蕊：“……说不定以后真的要靠你介绍剧了。” 小园：“不至于啦。” 邹一蕊顿了下，声音带了点哭腔，“你不知道，我真的好怕大老总啊！苇家宝又不在国内！” 小园安慰了她一会，放下电话，和向之石和菜卷说了下情况。 菜卷点头道：“确实要以防那边疯狗咬人，现在是他们内部翻车了！” 向之石沉吟说：“昨天我们运气不错，也确实受益了，即使博谊再出幺蛾子，小园也拥有了不少路人缘，这点是他们夺不走的。” “……嗯，我也觉得现在的热度点到为止，刚刚好，过犹不及。”飞翼的宣传道。 向之石摸摸小园的头，“可能还会有人说难听的话，不过不会有大的影响了。” 菜卷道：“是，我们就安安静静的就好，等着《醉逍遥》开播。” 实力才是他们最有力的自证。 小园点头，菜卷吐出一口气，他已经很久没经过这种“战争”了， -- 第102页 坐了下来，滑开手机，一边啧啧声，一边说：“说真的，要是普通的路人，瓜都要吃吐了吧，两只眼睛根本不够用啊！” “啧，太精彩了！”他感慨道。 “啧啧啧!”高特助在会议室的偏厅里在刷手机，看八卦看得津津有味。 昨晚当向小园上热搜第一的时候，她瞬间乐出了声。 她有个微博私人号，不常上，立刻跑去声援。 早上的时候，向小园的微博粉丝已经突破了三百万，原先只有可怜兮兮的几十万。 说实话，高特助比较习惯向小园作为老总签约对象的身份，虽然也看了公司出品的《抉择》，不过这电影里小园不是主角，等看了多喵酱的剪辑的视频后，她才真正意识到向小园是很有天赋的演员这另外一层意义的存在。 作为演员，她全身都在发光，那种纯粹的热情让她美得令人目眩，即使她在演脏兮兮丑得不行的角色。 天生的演员。 高特助暗戳戳地觉得老总的品位真的很好。 可惜呀，上次她们没续约。 高特助从来没有见过苇庄那样的神情，她不像生气，也不像没生气，也不像高兴，也不像不高兴。 她很难形容去那种感觉，平素情绪寡淡的人，有了这点难以解读的生动，好似骤然窥见了一个幽深神秘的异世界。 向小园，对于老总来说，可能真的会是特别的人。 现在晚上九点半，副总裁，宣传部的两个总监，影视部的总监，项目经理，人事部的总监以及邹一蕊的经纪人都在会议室里先行了解事情状况，以及等着大老总过来。 高特助滑开了Ipad，查看了苇庄的行程，最近两年里，橦华集团旗下的四大业务集团之一的商管集团逐步完成了房地产业务剥离，终于在今年成为了商业运营的“轻资产公司”，底下开展了多个轻资产项目，苇庄身为集团的大老总，很多合作商业会议和私下协商都避免不了。 影视文化这边由副总裁坐阵，谁知道突然出现这意料不到的事情。 现在已经不是艺人之间的事情了，是橦华和博谊之间的事情。 可大可小。 高特助收起IPAd从偏厅溜进了会议室，找了个角落坐下。她的老板苇庄正坐着听着底下的报告。 会议室的屏幕墙，滚动着这几天的热点。 黛青色的夜幕下的光影世界繁盛，远处绵延不绝的车灯和路灯交织成了一条条金色的丝带，迎来送往着许多故事。 宣传部的总监讲完了，苇庄也听完了。 邹一蕊的经纪人坐在会议桌的后排椅子，屏声静气。太大意了，居然被邹一蕊瞒住了。 谁都知道大老板最不喜欢绯闻炒作，也不喜欢签流量明星。邹一蕊算是带着流量的小花旦演员，本来远不够格签橦华的，她是一个例外，是苇家宝签进来的，看在苇家宝的面上，大老板也不会太严格吧？ 不敢确定。 经纪人暗自捏紧了微汗的手心。 大老总不说话，底下的人一时之间也摸不准她的意思，不敢尚自发言。 就在这时，苇庄说：“《醉逍遥》的片花播放来看看。” 其他的人都不同程度愣了下，影视部的总监朝项目经理使了个眼色，经理赶紧照做。 播放的是《醉》最完整的一个预告，足足有三分多钟。 播完了。 角落里的高特助看着片花里光彩夺目的凌瑶，偷偷瞥一眼苇庄。苇庄微倚在沙发里，支着手臂，眼眸注视着屏幕。 高特助观察着，似乎看见苇庄的红唇勾出了点笑弧，冷白的脸部线条也柔和了不少。 是她的错觉吗？ 下一秒，她听见苇庄侧向副总裁问道，“查出来一开始的照片是谁放出来的了吗？” 副总说：“查出来了，是博谊底下的陆静年私下找关系好的人，放出一蕊和方昊的照片。” 这就是一切的导火索，所有的人都没预料到的导火索。 她的目的是什么呢？让邹一蕊替她扛下方昊谈恋爱迹象的炮火，先替她试水？还是试探博谊的口风？或者是考验方昊？ 这些都不重要。 “苇总，”项目经理查看这电脑，汇报道：“现在最新的热点出来了。” 众人抬眼一看。 向小园跟着上了热搜的第二名。 实时广场里，多数都是在骂是她搞鬼，一番骚操作最终得益的是她，剧还没播，就开始吹演技，强捧招天谴，一定是她才爆出男一女一的私人生活，她就是要博上位，没有后台绝对不信之类的话。 很明显是博谊亲自下场带爆的话题，另一方面方昊的粉丝开始“理智”起来，绕开了陆静年和方昊谈恋爱这个信息点，都是在说关注哥哥的作品，尊重他的私人生活，不少粉丝打出含泪祝福之类的话语。 说向小园的话有多难听，说方昊的就有多温柔。 博谊底下的厉锋，一旦下手就绝对不手软，最快速度地调动了一切可以使用的手段，挑嘴软的“柿子”使劲踩。 在众多言论中，也有暗暗的影射，也许是橦华借着向小园的这颗棋子在针对博谊的言论。 看来博谊这回的策略是——我翻车进泥塘了，也不许你们好过，也要溅你们一身脏泥。 高特助看着大屏幕，又扫着自己的手机，一股火气渐渐上升起来。 -- 第103页 项目经理只挑取了一点言论放上去，也不止她一个人，全场的人都觉得会议室的空气忽然间凝固住了似的。 高特助缓缓地吸了口气，两眼微微发出八卦的光芒。 副总过了一会说：“苇总，您看，一蕊？” 苇庄瞥了一眼人事部的总监，顺带看了一眼邹一蕊的经纪人，她说：“下不为例。” 不少人暗中松了口气，经纪人背脊发汗，“是的，好的，苇总。” 苇庄又说：“沈总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高特助看着总监经理人一个个出去，见苇庄没让她也出去的意思，就自己定义自己不是“其他人”，在角落里安静坐好，当自己是一个竖着耳朵的透明人。 沈副总：“苇总，您的意思是……” 苇庄：“孙芯。” 高特助仔细听着，脸上的兴奋表情渐渐控制不住，无声地“哇”了一声。 老总出手了！ 第51章 9月25日早, 多喵酱像往常一样，十点半起床，把她的头发绑起来, 撕开一块好丽友巧克力派, 边咬边打开电脑。 多喵酱从小就爱看电影，大一时候开始上网络发表影评，做节目, 写稿, 做自媒体, 开创自己的影视赏析节目。 多喵酱其实是个演技控。作为女生，她也偏爱看女性向的电影。国内的电影质量参差不齐, 女性角度的电影更少, 中生代往上的女演员很难接到好角色, 中生代以下的女演员质素实在是很一般，且多数在小荧幕发展。 两三年前她意外发现向小园, 她在《小文》里演一个小村姑，因为喜欢上男主, 想要时髦一点引他的注意力, 去县城的理发店，剪了一个杀马特发型，染了一个又粉又紫的颜色, 隔天一洗, 颜色还褪了，特别搞笑。 贺科文导演喜欢小山村小城市这些不发达的地方, 当他的女主角非常难, 太年轻太好看都不行。所以他的女主一般都由他妻子扮演, 这部需要的女主太年轻, 前期甚至有他选了三个月都没选中女演员的消息。 起初多喵酱看年轻女演员去理发，然后顶着一头难看的发色喂鸡喂猪，动作熟练，地方方言也说得贼溜，皮肤黑黑的，就跟在山村生活的一样，她还以为贺导找的是当地生活的素人。 越看越觉得这年轻女演员很有表现力， 尤其是其中有一幕，村里刚杀完猪在分肉，女主在等着，突然听见旁边路过的大伯说男主在村头与人打架，她扛着半板猪肉，绑在她的小摩托车后面，骑着车，轰隆隆直冲村口。 贺导是很有艺术感的导演，非常讲究画面，他的电影，再日常再朴素的生活场景都能拍出生动感，为了故事情节服务，让你沉浸于光影里的世界里。 骑着破旧落漆的小摩托车，她双手握紧了车头，风扬起她的黄发，摩托车腾腾腾地开过，车后一缕缕黑色尾气扬过…… 路旁看热闹的大叔，两两聊天的大妈，玩着脏兮兮皮球的小孩，纷纷停止手头动作，转头看她。 路边的不知名小花摇摇，车尾的那猪肉连着猪腿颤颤，年轻的姑娘姣好的身材迎着风，枯黄的发丝扬一抹紫色的发尾，一双眼睛“杀气腾腾”，冲去救她的心上人了。 这一幕，这眼神立刻就杀到了多喵酱，她心甘情愿地赴死。 多喵酱一直关注她的消息，演《抉择》的时候她还蛮开心的。 她有个群，几十个人都是新媒体同行，有开自己节目的，有运营公众号的，有在营销公司工作的，有在影视行业工作的等等，大家的共同爱好就是看电影看电视剧。早就很久之前，多喵酱就在群里安利了向小园这两部电影，并断言她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谁知道没多久，这颗星就看不见了。 没有出挑的作品，也无法进行安利。 直到这几天，她在网络用大号发声，为向小园冲上了热搜出了大力后，群里的老友在调侃她： “喵酱，你变成演员的粉头啦，哈哈哈，你都上热搜了！” “哈哈哈，听我的劝，发力出声可以，切不要搞粉圈，离演员的作品近一点，离她的私生活远一点。” “23333幸好何三金同志的影迷都比较沉稳可爱，不介意你用何姐姐的名号。” “我看喵酱暂时还没丧失理智，也转了。” “我也是，说的都是实话，向小园要是有后台的话，也不至于这么久都还没红。” “是的，早几年我就分析过向小园的发展路线不行，《小文》是她大学里拍的，中间一两年都是空的，才拍了《抉择》，《抉择》拍完好像又有空白，又去拍了网大，不知道是不是有别的外因，反正真的太任性太浪费了。” 不过确实是棵好苗，我也见不得她刚要冒头就被喷污水~” “是的，哪怕有一部差不多的电视剧，也不至于糊。不过我也和多喵酱的看法一样，《醉逍遥》就是她的转折点，别说，老沧的眼光还是挺毒的，她古装扮相真是太好看了，我也转发了。” “……谢啦谢啦。感激不尽！（狂哭）” 这些是之前的聊天记录，多喵酱这些群友多数都是拥有不少粉丝和资源的人，经过她们的转发再转发，星星之火，终于燎上了热搜。 昨晚开始，向小园又上了热搜，这次大家都知道就是博谊被推出来当“方昊陆静年”恋情的挡箭牌。 -- 第104页 她这个群知道，其他千千万万的小群也知道，网友也知道，除了方昊和陆静年的粉丝在自欺欺人而已。 昨晚临睡前，群友的聊天记录都在劝她不用掺和了。 她安利的目的也达到了，向小园现在的“黑搜”已经不太黑了，一她是真有演技的网友都知道了，二虽然现在她被部分言论黑得很惨，可是更多的人都在心疼她，接下来就等《醉》开播就好了，还让她今天不要看微博等等各大社交平台和社区了，眼不见为净。 多喵酱观察着石园工作室确实没举动，向小园的经纪人也没再电话给她，这个度把握得挺好，这家会见好就收，也不过度吹嘘，也不卖惨，是沉得住气的团队。 看来经过几年的蹉跎，不止向小园本人成长了，工作团队也成熟了。 她吃完一包巧克力派，拨了拨办公桌的杂物，打开了微信，QQ，忍不住悄悄瞄一眼微博热搜，向小园还在热搜的第三名，实时广场里还在黑她，而关于方昊陆静年两个名字相关的词条都被清了。 汉字不行，简写拼音不行，昨晚时间第一时间吃瓜的网友有不少被炸号，被屏蔽。 双方粉丝实时清理广场，只要发现苗头不对，就开始控评。 其他平台社区的绯闻帖都删得干干净净。 啧啧，资本下场真牛逼， 多喵酱哼一声，转头查看她QQ的聊天记录。 发现他们早就聊起来了。 其中一位老张，是个资深影评撰稿人，他说话就跟做文章差不多，“老喵，我跟你说一件有趣的，我昨晚也是睡不着，把向小园的那三部网大看了一遍，我发现还真有点意思。” “《我的兄弟我的熊》这部的名字，我就不吐槽了，导演应该是看了《我的兄弟我的团》的灵感，至于剧情和表达其实也没那么浅薄，一场大梦，幼时玩具成为同伴。制作很糙，镜头剪辑也很业余，可是也许是导演用了真人，咳咳，向小园演了这熊，竟然很有真实感，CG特效可以做的真，却传递不了真实的情感。” “《俏道姑和僵尸》有点致敬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香港僵尸电影的意思……” “23333老张说话打字就是慢，我也看了，中间道姑和僵尸跳舞那里，笑死我了，肯定也致敬了《低俗小说》。” “我不知道你们，那部《我爱你啊！》让我想起了被琼瑶阿姨台词支配的恐惧！” “我也是，这种你不爱我我就要死的感觉，还挺古早的……” “向小园扮男装真好看啊，网友说得对，确实有几分像《刀马旦》里的林青霞。” “她还是英气不够，偏女相偏媚一点，这次看《醉》的扮相也美极了。” …… 多喵酱喝了一口咖啡，撕开第二块巧克力派咬嘴里，腾出手打字，“我本来也打算不理了，谁那么闲呀哈哈哈哈！” “哈哈哈是你们自己一直在讨论我家小园姐姐，我今天还什么都没做呢……” 打完字她顺便打开了邮箱，忽然眼神一凝，嘴里的巧克力派掉了下来，砸了一桌子碎屑。家里的小橘猫跳了上来， 她瞠目结舌地滑动着鼠标，QQ在底下一直闪烁也顾不上。 她把视频下载下来，点开来扫了一会就愣住了，“……我艹！” 群里老张继续说了：“话说回来，我的意思是，喵酱，我今晚想在公众号发一篇文章，介绍了一下向小园迄今为止的几篇电影。” 多喵酱吸了口气，“你们等等，我刚收到一点东西，是匿名发给我的，发给大家看看。” “不好意思，大家，我收回刚才的话！！！” 9月25日晚八点，多喵酱再次发微博长文： ——博谊你没有心！强权资本欺负人！各位看官听我细细道来，有视频有证据！ 前年博谊投资拍的《他们的二三事》，也是方昊的出道作，博谊让亲闺女陆静年带他演戏，也就是这部戏他们因戏生情。附上视频长截图（为了粉丝的心脏着想，我就不多截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部戏原定的另一女主是谁？向小园！ 前年的向小园刚拍完橦华的《抉择》，她绝对能拿到这样的资源。 我这里有一份长达九个多小时的视频，可以证明她拍了不止十集，可是我们大家看到的版本不是向小园演的，而是另外一位女演员。这里肯定也不关这位女演员的事情，虽然据说她是带资进组的，她演的也还可以啦，当然好奇的观众也可以看看视频。 我的重点是博谊你不止第一次针对向小园了，你还买通稿说她有后台，借着你家方昊和陆静年上位？你这不是可笑吗？ 你还说她营销好演技人设，你当群众的眼睛是瞎的嘛？这还需要营销，如果说电影和电视剧不同，这九个小时的电视剧资源了。这不仅仅是电视剧资源，还有片场花絮，可以看她有多少是一镜过的！ 我看是你挑软柿子捏，你才是不要脸！以前就做过这种事，现在还好意思再来一次！ 我劝你也别花钱撤帖或者来炸我号了，你现在就应该什么都不做，也别黑向小园了，她再上热搜你家都不知道有多少过往的黑料被挖出来！ 隔壁的橦华和华纳都在看你笑话，笑得嘴歪了好吗！ 你早点闭麦，安静如鸡好嘛！ …… -- 第105页 视频资源地址在这，网盘地址在这，请自取~ 若问视频出处，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某位匿名的侠士发到我邮箱的！他深藏功与名，我也不好把这功劳据为己有！” ※※※※※※※※※※※※※※※※※※※※ 第52章 多喵酱上次一战之后名声大噪, 把自己大名也带上了热搜前20名，这次这个大瓜出来再次震荡网络。 两个小时后, 热度已经如火如荼： ——“我的天啊，博谊怎么这么多瓜啊！” —— “是啊，别花钱锁词条封帖了，全天下都知道你们家陆静年和方昊姐弟恋啦，你看这电视剧里花絮两人还卿卿我我的。” ——“小园妹纸也太惨了吧，心疼（笑哭），人家就只想好好演戏而已。” ——“我不得不说，亲们，这次的瓜真的是跌宕起伏峰回路转, 太精彩了, 我吃到流眼泪, 互联网真好！” —— “同意, 太精彩了，果然活着好幸福！以及, 小园妹纸加油！我挺你！” 也有眼尖冷静不怕事情闹大的： ——这是很内部的资料啊, 除了投资方兼制作方博谊有，就可能只有导演有了。 ——导演是孙芯吧？ ——这涉及的范围越来越广了, 孙芯都好久没新作了吧，《他们的二三事》之后据说他想拍电影，不过据说找不到人给他投资，博谊也撤资了！ ——这个节骨眼突然出来, emmmmmmmmm…… 博谊也被这波明晃晃的爆料惊得措手不及，主公司这边的几个总监都出动了, 厉锋的总监, 经理一起开会。 “赶紧联系孙芯！” “他电话打不通, 家里也没人在，微博也没上。” “……那个女星是谁带资进组的？制片人呢？监制呢？” “……不知道啊，当时是第三方联系的，好像说是苇家宝。” “苇家宝？消息可靠吗？没有百分百的证据，我们不好说是橦华的。” 底下人顿了顿，可是明明就有放出去向小园是橦华用来打击博谊棋子的风声，已经先招惹了。 “不行，苇家宝身份特殊，没有百分百的证据，不能这么说。” “那只有孙芯知道了……妈的，孙芯人呢？”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9月26号早上十点多，孙芯的微博才更新了，他用小心，不解，以及无辜的语气说：“真对不住，年纪大了，昨晚早早睡了。我向来有收藏自己作品的视频资料的习惯，都放在我的电脑里，方便我回顾学习和总结经验，今早才发现电脑被黑了，资料被盗了，如果有给各位同行，演员造成了不便，我深表歉意，真对不住。” 其实他的回应并不重要，网友也嘻嘻哈哈表示意见 ： “孙导表示，年纪大了，不上网冲浪，我什么都不知道，雨我无瓜！” “视频是我留的，不是我漏出去的，都是你博谊多行不义必自毙。哈哈哈有人要替天行道。” “孙导，报了博谊不给你投资的仇了！” 这些孙芯都没有理会，反而回了一条询问他觉得向小园的演技如何的评论，他答：“非常有职业素养，非常优秀的演员。” 到了26日晚，网友的瓜吃累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有了自己的定论，到了最后反而心疼起博谊，纷纷调侃起来， “小博啊，其实不用这么大的阵仗来宣传《醉》的，不就是一年度大剧嘛，我们会看的，真的，我们心领了，肚子都被瓜涨破了！” “是啊，挣点钱也不容易，你看，前有华纳，后有橦华，你自家不孝儿子又败家！真的真的！赶紧止损吧！都是血汗钱！” “其实真的不要为了方昊花这么多钱，另外培养一个吧！你给他花这么多，他赚不回来怎办？我给你出个主意，你把向小园签了吧？” “博啊，你也太傻白甜了吧，你放心，我会充值去看剧的，你太可怜了真的！” “这个时候就别说是苇家宝带资进组《二三事》，就算是，别人也不信你了！你看你！还在招惹橦华！我都替你急死了！” “哎，大家真的为小博操碎了心！” “哦吼，XX新闻社区做了“920”专题，按时间点列了热点追踪，每个追踪下面都有报道，妈呀，大瓜田！好全！都是瓜！姐妹们冲鸭！” “虽然但是……我去了！” “嗯嗯这是华纳系的平台吧哈哈哈，妈呀对家太快落了！” …… 高特助在家刷网看八卦，笑得床都要塌了。 那天她在办公室听见大老总对沈副总说孙芯的时候，她还不太懂这是什么招，现在看明白了。大老总根本不用亲自下场，她动动嘴，“借刀杀人”就可以了。 怪就怪这博谊主动找惹我们，暗戳戳内涵我们橦华。 当时沈总说：“孙芯好办，他缺人投资，我会找人投资他的，不用我们橦华的合作关系。” “只是，苇总，《二三事》的演员换下来是因为少总，” 苇庄淡声道：“他没那么蠢走公司的账，就算签了他的名字也不要紧。” 假象里有一点是真实的信息，反而能让假变得更真。 而事实证明，苇家宝也留了一手，虽然真要打听也能打听到是他带资进组的消息，然而账面留的，电视剧片头打的却都不是他的名字。 -- 第106页 高特助刷着网，看着八卦，心里在想，不知道老总心里有没有一点为向小园出气的意思，如果有，也太甜了吧？ 高特助是事先了然走向，自己在看结果，而小园这边则事先毫不知情，对事情的发展又惊讶又惊喜。菜卷首先笑出来，“……怎么还会有这种好事？这是哪家黑客如此行侠仗义啊？” 小园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就没说话。 向之石若有所思，他走开去打了电话。 小园打开微信，和邹一蕊的通话框满满都是她们讨论的记录。自从她没事后，她就开始放飞自我，什么事情都和小园说了： “我跟你讲，我这两天睡都睡不着，即使我经纪人和我说，没事了，我还在后怕。” “幸好大老总这次放了我一马，哎呀我突然觉得她好和善啊！” “我跟你说，你还没见过我家老总吧？我家老总可美了，虽然长得一张极其性冷淡的厌世脸！” 小园当时心里嘀咕，还“我家老总我家老总”的，听着真有点怪怪的。还有我见过她好吗？我还见她穿家居服的样子！我还坐过她的大腿！！！ 她花了一点时间才把苇庄从她的脑海里移走，找了另外一个话题重点，“你猜方昊那边会怎么样？” “他没事的，还有几天《醉》就要播了，现在不发任何声明才是对的。就是陆静年会被冷藏一段时间吧。” “过段时间再出来吗？” “这就不知道还有多久了，说不定还要先发布“单身”声明之类。” …… 方昊和陆静年会变成什么样，除了他们自己，她们这些外人现在是无法知道了。 两人就没再讨论了他们了，邹一蕊接着发微信过来，“我都不知道你还拍过孙芯的电视剧呢，哇，23333向小园你这下真的火了！” “你最近上的热搜都比我之前的要多哈哈哈！” “我要不是认识你，我还真的以为你有什么强劲的后台？” 小园慢慢打字：“……你觉得会是谁？” “反正不会是苇家宝。” 菜卷也有点反应过来了，他悄声地问：“园儿，该不会是……嗯哼，那位吧？” 小园看他，同样悄悄说：“……你也觉得吗？” 菜卷瞥了瞥向之石的方向，几乎是气声说：“难道你们还有联系吗？” 小园摇了下头，一时怔怔地，心跳莫名有点加快了。 菜卷费解道：“……那还有谁？”他可不真的信有黑客这个时刻去孙芯的电脑，“真不是苇……嗯咳咳咳！” 看到向之石打完电话回来了，菜卷赶紧住嘴。 “我打了几个电话，都说不太清楚，不太确定，”向之石看了看小园，又看了看菜卷，“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菜卷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与小园对视了一眼。 …… 远在大洋彼岸的苇家宝刚睁眼醒来，金发碧眼的女伴回头亲了他一下，他笑起来，拉过了被子盖住了他们。直到下午他才看到了国内的消息，他眉毛扬了扬，有种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的感觉。 这场公关舆论战，从9月20日开始，发生得莫名其妙，发展走向曲折且诡异，每当众人以为它结束了的时候，就会有新的反转诞生，环环相扣，精彩至极，到了28日，网友观察等候了半天，总算没有新的瓜出来了，大家发出了一种吃饱餍足的满足感，大呼一声，“总算结束了。” 这场舆论战里，最大的胜家是博谊，最大的输家是博谊。 唯一的赢家是向小园。 她的微博粉丝快速涨到了六百万，还拥有了自己的野生粉丝后援官博，她们称自己为“园丁”—— 守护我方小园子，为园添砖加瓦除草浇水。 以后的时间里，每当有新园丁加入这个大群体时，老园丁都会以玩笑且正经的口吻对小园丁进行科普并考古，“这都要从那年的9月20日开始说起，那天本来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醉》剧组通过近十天声势浩大的舆论热场，终于在9月30日晚网星同步开播。 ※※※※※※※※※※※※※※※※※※※※ 脚前些天扭伤，现在就是一只青紫色的猪蹄，也影响到了我的手速。 是的，脚也会影响到我的手速的哈哈哈。 萤火篇进入了后段了，下周会更精彩，就不剧透了。 周四见。 第53章 《醉》本来就是博谊的年度投资大剧, 光宣传费这块就划了五千万给子公司厉锋，没有想到后面大部分的钱都花在艺人公关这块了。 《醉》的热度是高涨不下的, 可是旗下两位艺人的商业价值都降低了不少，最糟心的是带方昊和陆静年的两位经纪人。 万万想不到自家的艺人瞒着自己搞地下恋情，更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是自家艺人自导自演的，这也都罢了，最后还被对家爆了出来。 幸好观众并不知道真正的内情，他们知道背后的资本在互殴，可还不知道博谊这么丢脸，也幸好方昊和陆静年的双方粉丝并不知道陆静年是一开始就挑起事端的人。 等公司上头的决定下来后，陆静年的陈经纪人立刻都颓了, 带方昊的叶经纪也丧了不少, 两人面对面互觑了一眼, 无言地坐在一起。 这次公司为方昊花了不少钱, 肯定也要他赚回来，所以只是警告了他, 不代表这事就过去了。 -- 第107页 叶经纪深深地叹口气, 手机震了起来，是保姆打来的, 说孩子在哭着叫妈妈。 陈经纪人也在焦头烂额地打电话，“……我知道你也不想的，请你现在冷静一下，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两人一前一后挂掉了电话, 再齐齐叹了一口气， 隔了一会儿, 陈经纪说：“小陆说方昊在避开她。” 叶经纪说：“你我都知道他们没可能。” 陈经纪：“可她还不死心。” 叶经纪吐出一口气, “一场同事, 你要我怎么做？” 陈经纪：“让他见一下小陆吧，她现在的状况你也知道。”陆静年有一段时间不会出现在大众面前了。她比方昊大五岁多，这几年发展得也比较停滞，拍的几部电影反响都不太好，何况现在又出了这档事，已经可以说是被公司放弃了。 “他们之间到底是要怎样，给个痛快，他是男人，这点担当还是要有的。”陈经纪说。 叶经纪沉默了一会，才说：“好。”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叶经纪说：“你知道我也不好过，对吧？” 陈经纪呵呵一笑，“你是说你私下找厉锋的事情？你当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你只是没想到别人也防你一手。” 如果叶经纪私下没找厉锋，没有巧舌如簧进行游说，让厉锋爆出邹一蕊的恋情，说不定陆静年和方昊也不会被爆出来，橦华和博谊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顺顺利利地度过《醉》的播放期，大家双赢。 方昊和陆静年也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叶经纪的脸扯动了下，像笑非笑，“我也得到了教训了，我也不开心。” 博谊现在最开心的就是《醉》的项目组。 陈经纪幽幽叹，“是，今晚要播了吧？” 从今晚开始，又是新一轮的营销黄金期，方昊前面损失了不少路人盘，肖像损耗了不少，不仅影响到他的影视资源，更影响他的商务资源，这一轮的营销期，公司肯定努力帮他挽救。 叶经纪也忐忑得很，她休完产假回来就只带方昊，这次的事公司已经网开一面，如果再有什么纰漏，那就没有任何人情可讲了。 陈经纪转头看她，“我想签向小园，我已经和总监说了。” 陆静年已经没有前途了，她要找一个更有潜力的来接替。 叶经纪：“确实是个好苗子……”不过现在这位可是香饽饽，“祝你成功。” 两人不再言语地继续坐了一会儿，一前一后地站起来，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娱乐圈里，几家欢乐几家愁，这是常事。 表面的风光，背后需要极大的精力来维持，稍一不谨慎，多年的经营尽付流水。 《醉》9月30日开始，网星（网络平台和卫视台）同步播放，每晚黄金20:00起连播两集。 经历过前面近十日的公关混战的热场，一开播就受到了全网关注。 这次是厉锋里的另外一支团队配合着片方宣传，经过一番商讨和计划，还有考虑之前舆论带来的后果，他们决定就重点宣传剧情和方昊，其他两位女演员就由她们自己公司安排。 《醉》的制作班底本身就很有经验，原著是知名大IP，有书粉，也有剧粉，演员粉，还有不少路人粉，剧情节奏紧凑吸引人，打戏精彩，演员出挑，很快就席卷了当晚的各大平台的热度。 第一集 播完，热搜前四十名就上了四个。 #《醉逍遥》开播#上了众所周知的广告位第五位。 #方昊古装扮相好帅# 正在厉锋购买的营销号的视频传播，粉丝的互动转发，以及水军广场的互动慢慢从第三十位爬上来。 #向小园惊艳# #向小园演技#这两个话题以惊人的速度赶在后面，“邹一蕊白月光造型”在四十位左右。 厉锋的团队在观望，适时调整地营销计划，与此同时，飞翼也在观望着，前几天的舆论战，飞翼没有直接和博谊对上，都是配合着多喵酱的动作，适度地打游击，配合着网络的热门讨论，小范围地精准狠，把向小园推向了热搜。 飞翼是建立才三年的经纪公司，规模不大，主负责人曾是业界很有些名气的金牌经纪人，这次公关战之后，主负责人果断将她挪到公司的重点项目。 等到第二集 播完，向小园自带热度，在飞翼的推动下，关于她的两个词条登上了一个登上了第二名，一个登上了第三名。 第一名是方昊的。 第十名是邹一蕊。 这晚揭开了《醉》剧组的霸屏霸热搜的序幕。 整个十月份，全网最热门的剧集就是《醉》，力压了同时段播出的任何剧，什么青春偶像剧，家庭伦理剧，还有年代剧都几乎没啥讨论的水花，甚至还超过了国庆档热映的任何一部电影。 《醉》的受众贯穿整个年龄层的观众群体，制作精良，服化道优美，剧情跌宕起伏，有打戏，有剧情，有感情线，有颜值。 每天都有新的剧情讨论热点： 打戏是真打还是假打？谁用的替身比较多？哪位演员的打戏最逼真最好看？ 哪些是真景拍摄哪些是特效？ 男主蒋逍遥是选宋云善还是凌瑶，宋云善美还是凌瑶美，男主爱谁比较多，江湖儿女的爱情真浪漫，谁都喜欢凌瑶小姐姐等等等。 原著结尾是什么样子？ -- 第108页 …… 爆红剧就是你几乎躲不开，卫视台热播，刷手机任何平台都在讨论宣传，剧照视频剪辑满天飞，朋友圈，QQ，无数的小团体都在议论剧情，即使你有意躲开不看，你也知道剧情播到哪里了。 这部剧能带来如此大的关注，除了本身质量高的原因外，也和之前的舆论战有关，几位主演已经有了前面的热场，加上剧的热播，人气水涨船高。 邹一蕊和方昊也得到了不少正面的评价，邹一蕊被夸有突破，扮相美，对于方昊来说，这是他第一部 得到“看得出有进步了”“看得出是在说台词而不是念台词了”“打戏还是不错的”等夸奖。 不过他们都无法和向小园相比，从扮相，演技，到打戏，她得到的都是清一水的盛赞，一时风头无两。 网友戏称她是到《醉》剧组是“演技扶贫”来了，过往的坎坷和艰辛被无数次提起，成为了影视圈里“实力才是最硬实力”“勤勤恳恳的演员才是值得火的~”“只要坚持一定会被看到”的正面形象，无数自媒体用她的例子引申出无数话题与文章。 向小园是怎么意识到自己红了呢？ 当她打开网络，关于她的视频多不胜数。拿B站举例，影视区有她的演技剪辑，有她的单人剪辑，有她的同人剪辑，有她的影视赏析。 美妆区有她的妆容仿妆。 生活区有她的话题讨论——最搞笑的发散之一是#那些听上去就长得很美的名字# 鬼畜区也有她的剪辑——把她演的几部网大剪辑并配乐。 时尚区有她的影视剧的穿搭分析，因为她现在被拍的次数越来越多，还有她的日常穿搭借鉴视频。 不止有女粉，还有男粉，她冲进了虎扑女神区，并且冲到了前三名。 更直观的是，很多影视资源和商务资源迅速抛来了橄榄枝。新媒体刊物，杂志邀约她参与拍摄，品牌活动找上了飞翼，询问报价，希求在剧的热播期间能够联动合作。 十一月一开始，她就确定了两个广告代言——乐事薯片和心相印纸巾，更别提已经有两部电影和三部电视剧在等她挑选。 这种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像是在黑暗里走了很久的人，期待已久的礼花乍时轰隆隆炸响在她头顶。 她仰头，目眩神迷的同时，也有一些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所幸一切都是真的。 现象级的爆红剧给她带来了极大的收益，十一月的档期几乎都被占满了。第一周拍了两个广告，眨眼就来到了第二周。 《醉》的播出已经到了尾声，还剩最后四集，成绩斐然，各大主流媒体播放次数累计到了30忆，卫视收视率破三。韩国，日本，泰国已经率先买了海外播放版权，还有不少国家在洽谈中。 这样耀眼的成绩值得庆贺，博谊连同企鹅平台于是搞了一次庆功宴，邀请所有的主创和多家媒体参加，时间就安排在十一月的第二周的周四。 这是小园第一次公开亮相如此大的场合，必须要盛装出席。 周四早上，菜卷早早就同飞翼的商务经纪讨论晚上的事宜，妆发，服装，鞋子还有珠宝等等。 妆发由新签的化妆师造型师负责，服装鞋子从愿意借给她们的几家牌子选，珠宝要具体要选几样。 菜卷参与着讨论，忽然走神想到了以前，甚至都没有时尚品牌愿意借给她们，与其他女明星比，小园的服饰都少得可怜。 现在都好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暗暗擦泪，一扭头看到小园穿着睡衣，自己一人坐在懒人沙发那里看剧本，一副“随你们折腾，我只想挑剧本”的样子。 菜卷又是感慨又是好笑。 ※※※※※※※※※※※※※※※※※※※※ 第54章 十一月的申城, 初冬的夜晚阴凉阴凉的。 高特助八点的时候已经回到家里，今晚老总去应酬让她早下班回家休息，她也不想叫人过来陪她, 舒舒服服地叫了外卖火锅, 打开网络电视边看边吃起来。 博谊和企鹅平台母公司联合举办的庆功会，包了五星级酒店的几层楼，声势浩大, 网络平台同步直播走红地毯。 举办地一早就被各路粉丝蹲着, 从镜头看, 乌压压的算是人，还打着各类应援手幅和灯牌。 高特助一看看过去就看到不少“园丁”, 不由得抿嘴一笑, 拿着手机, 登进了园丁群。 是的，高特助披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年轻的QQ号进了向小园的粉丝群, 这还不是个简单的粉丝群，在里面的全都是小园的事业真爱粉, 那个大名鼎鼎的多喵酱就在里面, 高特助花了点心思才进去的。 群里早就盖楼刷起来了，都在等着向小园的红毯。 先到的是男主方昊，他一身玫红色的西装, 人看着瘦了些, 却神采飞扬，笑容明亮, 颇有点意气风发的神态, 拜剧所赐, 他之前爆出几次绯闻的负效应一下子就消失了, 人气反而高涨了不少，所到之处，女粉丝尖叫得都要破嗓了。 园丁群里在讨论，“方昊更火了吧，说实话，还是我们家小园姐姐太旺他了。” “嗯，这回真给他扭转过来了，啧!” “你们猜今晚陆静年会出来吗？都好几个月没看到她了吧？” “啧，如果自己公司举行的宴会都不出来，那就还没‘解冻。’” -- 第109页 “哎，真有点可怜，出来怕也被方昊的粉撕了吧。” “爱这种没担当的男人，害，连自己的前途都陪上了。” “哎哎哎，邹一蕊来了！” “哈哈哈哈，我还有点站她和小园园的CP呢……” “云瑶CP嘛，还上过热搜呢哈哈`” 高特助嗤一声，猛摇头，哎，她也就是不能说自己真正站的CP而已，按照流行的话来说，说出来这群的所有的人就“立即去世”了。 看到下面有热心的群友说：“邹一蕊虽然演技有限，不过好歹背靠橦华，也有不少资源，我希望咱小园小姐姐和她搞好关系，必要时也能蹭蹭~” 高特助叹一声。 “小园小姐姐”曾经离橦华最有权势最有财富的那个人那么近，要什么资源就有什么资源呢，她还不要！ 啊，曾经。 高特助捂心脏。 太可惜了！ 她曾经能就近吃瓜，哎，现在工作都少了很多乐趣。 她还以为大老总解决了那场舆论战之后，会对向小园有什么表示，比如——给人家打电话？ 那场无疾而终的电话啊，到底说了什么呀？可是就没有然后了？就这样算了？ 高特助心痛得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太可惜了！ 老总又回到了以前，别说签约对象了，连之前那种“几分钟的消遣”都没有。 高特助再一次担心老总会早更，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屏幕里人群突然出现了一阵躁动，镜头随着人群张望的方向转过去，看到了向小园走向了红地毯。 人群里一下子被点燃，好似炮火丢进了寂静夜晚的空地。 向小园挽着一位翩翩男士的臂弯，身穿一条银色的流苏长裙，胸口到脖颈是“X”字的镶钻细带设计，一走动，银色的流苏在她曲线玲珑的身躯流淌，仿若有光缠绕在她周身，步步生姿。 她长发挽起，挑了两束编成细辫子，一同蓬松地如花藤般绕在脑后，露出如云晶莹的脖颈和肩膀。 既有少女的灵动，又有女人味的风情，美得震慑魂魄。 高特助惊艳地连声赞叹，见到屏幕里的粉丝们呆呆地看她走过，小园冲她们挥手笑，才反应过来尖叫。 群里早就疯了， “天啊，我的天啊，我死了我死了！” “杀人现场！死无全尸！” “她更美了，怎么回事？” 高特助点点头，气运最养人，越红的明星越有光芒。 “旁边的男的是谁，就是她哥哥吗？” “他也好帅啊，是我最爱的那款文质彬彬型，五官还有点像呢。” “是啊，据说小园演《我爱你啊！》里穿的西装就是哥哥的拿去改的，想必就是这位哥哥！” “呜呜呜小姐姐以前太苦了！给我红啊！” “现在好了，有我们一直支持她！！！” …… 博谊财大气粗，资源通天，邀请了很多业界的导演，演员前辈，制作人，名流新贵，还有几十家大大小小的媒体，衣香鬓影间，众人言笑晏晏。 小园接受了好几个媒体的采访，把空酒杯放下，拿起另外一杯，她觉得自己变得老油条很多，现在也适应这种场合了。 邹一蕊穿着蓝色的鸡尾酒裙，朝她走过来，“大忙人，你好呀？” 小园朝她一笑，“我刚才还找你来着。” 邹一蕊今晚也是盛装打扮，宝蓝色衬得她皮肤白，裙子偏短，两条腿又直又长，十分惹眼。 她走近上上下下打量小园，语气中有点酸，“穿这么漂亮，我都不愿意站你旁边。” 小园莞尔一笑，耳际一对香奈儿Ruban蝴蝶结耳饰静静发闪，衬得她眉目如有星光。 邹一蕊都愣住了。 “你还开我玩笑，你也很漂亮呀。”小园说，她是说真话，邹一蕊当场翻白眼，真的来几分气，“你过分了哈，还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我哪有？” 邹一蕊嗔她一眼，掏出手机，“你看看你瞅瞅，这在热搜挂的人是不是你，还有你的裙子，真气人！” …… 两人说笑几句，挑一个人没那么多的角落，暂时先休息一会。 “你看方昊，”邹一蕊朝她努努嘴，“刚才还和我搂抱，跟没事人似的。” 向小园看了几眼，“感觉他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现在的方昊和她在《二三事》初见那位青涩，腼腆，阳光气的大男孩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那当然了，”邹一蕊哈哈轻笑，“他这次是完全转型成功了，春风得意着呢。” “那陆静年？”小园低声一点问。 邹一蕊朝她摇摇头。 小园轻叹了气，她本来也想发微信给陆静年，可是又觉得不妥，怕人家误会是在她面前炫耀似的。 别人会说，陆静年使出了昏招，得不偿失，害人害己。 可小园却觉得，这是她忠于自我，忠于内心情感的行为。 她一意孤行，不顾旁人，甚至不顾自身。 她觉得有点唏嘘。 她喃喃道：“我这几天翻到吕越老师以前的一篇采访，她说，‘在这个行业，越红的人越无法做回自己’。” 吕越和朱萼华是华语影坛里至今没有人可以超越的两位女演员。 -- 第110页 邹一蕊瞥她一眼，“那巧了，朱老师说过一句话，‘我越红，越享受做自己。’” 吕越和朱萼华两位传奇女演员，成就相当，名气也相当，经常被放在一起比较，哪怕现在两位老前辈都不怎么出来拍戏了，这些后辈也把她们说过的话奉为圭臬。 而她们的处世观念是相反的。 小园现在还参不透她们说的话。 在这个圈子里，谁都想成名，成名的那个自己，别人爱，自己会更爱，所以旧我也可放弃。 陆静年忠于自己的情感，而方昊舍弃了自己的情感。 向小园一时间脑海里闪过的却是——《二三事》的片场里，陆静年和方昊坐在一一起，她很有耐心地一句一句与他对台词，方昊认认真真的听着，某一瞬间，她笑着点头，他眼神清亮，也笑起来， 那场面很温馨很真实，很动人。 邹一蕊忽然拍了她一下，小园抬头看到方昊已经走到他们面前，眉眼带笑，“我们过去一起接受采访吧。” 邹一蕊笑着眨眨眼，似真似假地打趣：“好呀，我们会配合你的。” “嗨，别开玩笑……”方昊转过来看小园，语气更柔了一些，“我们两个都是来陪衬小园姐的。” 小园当然不好直接接这话，她轻轻一笑，“别开玩笑啦，说真的，我们的男主角才是最重要的，最出彩的。” 哎，她现在也学会说这种场面话了。 现在她不好说太直率的话，尤其是在方昊面前。 她不知道这话说得是不是能够令人信服，反正方昊听了是灿烂一笑，还伸出臂弯做绅士状给她挽的样子。 小园扬起唇，看向邹一蕊，邹一蕊抿嘴，“哎呀，方昊你走前面啦，让我们女孩走后面。” 方昊收回了手，仍旧笑，“女士优先才是。” “那就不客气啦。”邹一蕊拉过小园的手，两人亲亲昵昵绕过他朝前走。 “他怎么变得油腻了？”邹一蕊笑着，压着嗓音说话。 “是的，感觉怪怪的。”小园看着前方，也低声说。 “不理他。你看镜头，前面有人拍我们。”邹一蕊挨近她的肩膀，“请小园小姐姐今晚带我们‘云瑶CP’上热搜！” 小园被她逗笑了。 镁光灯捕捉住了她们。 …… 三人先后接受了采访，所属公司的高管都在不远处观看，小园看到她哥哥和菜卷在笑着看她。 眼眸中有喜悦，有骄傲。 能让自己最亲近的人见证自己的高光时刻，能让他们骄傲，是很幸福的时刻。 只是为何她还不是很开心呢？ 总觉得还差了一点什么…… 小园瞄了瞄邹一蕊周围，有意问，“你们橦华就你一个人来呀？” “怎么可能啦，我们好几个经理都来了。” “你们大老总没来？” 邹一蕊奇怪地看她一眼，“这种小场面，她为什么要来？” 小园怔了怔，“哦。” 最后一个采访结束，今天的任务就结束了，小园暗自松了口气。 虽然夜已深，可是现场的人兴致不减，照旧聊得热络，小园却不知道怎么的，突觉得周围的一切都索然无味了起来。 她挤出了人群，上了酒店顶楼的roofbar，眺望过去就是外滩的炫丽多彩的夜景。 打开手机，生活APP提醒她明后天天气有雷暴雨。 雨…… 她穿得太少，风一吹，打了几个哆嗦，又缩回来。 菜卷跟过来，把她拉了进来，“累啦？” “嗯，菜卷，我们回了吧？”这些天行程爆满，她真的有些累了。 “也好，我去找找之石哥，我们先回。” “我和你一起去。”只要她一个人站着，就会有其他人上来和她搭讪，今晚的社交已经够了，她没心思再应酬了。 菜卷会意拉着她找到了向之石，他们下楼一直到了酒店大楼的大厅，等车。 小园微微仰头，望了望大楼那斑斓华丽的水晶灯。 “怎么了？”向之石瞧着她的神情，轻声问她。 “……”小园摇摇头，她也说不上来。 这时从旁边走来一个女人，穿着高档，妆容精致，小园忽然坐直，看清后又矮了下来。 不是高特助…… 她的心脏像被被什么轻轻地戳了一下，心口一紧，不疼，双臂微微发麻，很奇怪的感觉。 她缓了好几秒，终于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想见苇庄。 ※※※※※※※※※※※※※※※※※※※※ 微博贴了流苏裙和饰品的参考。欢迎去看。 yi yuan CP是我顺手写的，结合邹一蕊和向小园的名字，为了避嫌，我换一个吧。 明晚见。 第55章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高特助刚把面膜敷上, 舒舒服服靠在沙发上刷剧她略微不耐烦地啧一声，维持姿势不变，把手机捞过来一瞄, 猛地坐直了起来。 她一手护着面膜, 一手接电话, 缓了缓呼吸, “……向小姐？” “嗯, 嗯，我已经下班了, 不打扰不打扰，”高特助干脆把面膜扯下来, 按静了电视，“……您，您, 咳，您等我一下，我马上联系苇总。” 高特助先挂掉了电话，原地绕了几圈, 看了下时间，十点半, 老总不知道应酬结束没, 不管了，她当机立断直接打电话, “苇总。” -- 第111页 “不好意思, 打扰您了……是这样的, 向小姐, 她刚才打电话给我, 说想和您见面。”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高特助飞速想了一下向小园的话——“高助理，我想见见苇总，你觉得有可能吗？” 【不能这么照直说，我应该要制造一切可能性！】 【老高啊！你能不能就近吃瓜，就靠你自己了！！】 于是她补充道：“苇总，向小姐今晚参加了庆功会，在XX酒店，可她提前走了，说想见您，今晚就想见您。” 耳边还没听到苇庄的回答，她甚至把手机拿开来扫一眼，手机还在通话中。 她忍住心中沸腾的情绪，“……” 【再等等，话不能太密集了，老总在这方面就是小菜鸟，一受惊又要撂电话了！】 “今晚？”苇总终于说话了，声线冷清，就像这寒夜，“她说了今晚吗？” “……”高特助咽下迟疑的颤音，“……是，而且是现在。” 刚说完，她紧张地咧嘴无声地“yi”了一声，妈呀，如果被发现，她的工作就危险了。 苇庄再次沉默了，这次倒是没有多久，她说：“好。” 高特助深呼吸尽量以平静地语气说：“好的，苇总，我亲自去接向小姐。”开玩笑，这种场合她就是硬蹭也要蹭着去。 她马上拨电话给向小园，兴奋地都想抖脚，把自己的正装拿出来，看了一眼外头，似乎要下雨了。 挂掉了电话，小园看着那条提醒明后天有雷暴雨的消息，点了“X”，她走了回去，跟等着她的两个男人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再等等。” 菜卷和向之石互视一眼。 向之石问：“为什么不一起回家？” 向小园不想回答，也不想隐瞒，“我又不是未成年，哥哥放心好了。” 向之石抿紧唇，微微拧眉，并不赞成的样子。 向小园说：“我想去见一个人，我在等车来。” 她此言一出，向之石的神色更难看了。 菜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都不知道要帮谁，也不知道该走开还是留下。 九月底的那场公关战，孙芯手里那九个多小时关于小园视频被爆出来后，也许外头有的网友信了是黑客黑了他的电脑的敷衍回应，在向之石这里他是不信的。 他打了几个电话，排除了他的人脉，也不太信是真的有正义人士帮忙，于是就问了小园，没想到随口一问，什么都问出来了。 向之石先是震惊，不解，感慨，最后所有的感觉都混淆在一起，变得非常复杂。 而此时，他是想反对的。 “哥哥，你不要动气，”小园看着他，眼眸含了一丝担忧，“我是真的好好考虑过的……” 他看着她，又看了看菜卷，菜卷也是同样的神情，与他的视线对上，缓缓地摇了摇头。 向之石：“你决定的事情，我……虽然不赞成，也尊重你。” 此话一出，他看见自己妹妹的神情飞扬了起来，双眸潋滟，整张脸流光溢彩的，“谢谢哥哥。” 她瞄了眼手机，笑起来，“……那我现在就走了。” 菜卷向之石：“……” “车子到了，我从后门走，哥哥，菜卷，快点回家吧！”小园从菜卷那里拿过手包，把手机放了进去。 ……等， 向之石刚把外套脱下，要给她披上，小园已转身，整条流苏裙飞扬起来，仿佛一颗急切轻舞的心。 他一愣，动作也呆滞住了。 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妹妹时，那时她瘦瘦小小的，肤色透着营养不够的黄，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他。 “你是我哥哥吗？”她穿着一件很旧的短T，两条细细的手臂有一些青紫，有的深一些，有的浅一点，触目惊心。 “对，晓晓，我是哥哥！”他喉咙发酸，“是你的亲生哥哥。 她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立刻朝他奔跑过来，扑进了他怀里，如飞鸟投林。 她本来是他同父同母的妹妹，却到了12岁时才与他相认。 向之石把她的姓改回来，重新给她取了名字，期盼她能与痛苦的过往分割，从此开心地幸福地生活。 只要她开心不就行了吗？ 向之石将手收了回来。 他总是在这里的，陪伴她，等着她，成为她最可靠的港湾。 这就是家人存在的意义。 “之石哥，”菜卷轻声叫他。 向之石神情舒缓回来，对他点头一笑，“不理她了，我们回吧。” “嗯嗯，好的，嗨，她都是大闺女了！我们少操心一点。” “说多了，恐怕还嫌我们烦。” “对，女大不中留了！” “……” “……” 要是这么想的话…… 向之石·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菜卷心里也有点毛毛的。 妈呀！ 打死都不敢信！ 小园儿看中的居然是苇庄。 同性，其实问题不大。 大很多岁的同性，其实也勉强可以接受。 大很多岁的同性，同时也是业界著名的财阀，事业家，和他们天差地别的身份，性格还诡异难测，…… 这就…… 总而言之，反正不是任何家长们都会放心的对象。 -- 第112页 “唉，养孩子好难，养女孩更是难上加难……” 车子开动后，菜卷还在嘀咕着。 向之石瞧了眼窗外，璀璨的灯景从浓厚的夜色中氤氲开来，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等红灯的时候他滑开了屏幕。 是一个未录入的号码，写着: 她成功了，恭喜你。 PS，还记得当年的承诺吗？ 大厦的霓虹灯在夜色中闪烁，前方十字路口红灯，小园握紧了手包，越来越紧张了，完全忘记刚才自己的勇气从哪里来了。 “苇总在XX会所，我们很快就会到了。”高特助笑呵呵地说。 小园点了点头，总觉得高特助今晚的笑容特别灿烂。 “高助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你名字吧？”小园对她一笑。 闲聊能转移注意力，缓解紧张的心情。 “啊，您叫我Alex就好了。”高特助微笑，老总也这么叫她，你们叫一样的好了， “Alex？哇，这个名字很好。”小园说，“男女都可以用，比较中性化。” “嗯对嗯对！”高特助就在她身边坐着，接受这美颜暴烈的冲击，闻着女孩身上的香气。心脏完全控制不住速度。 【不知道是不是年轻，还是因为颜值，觉得她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我这要是拍几张照片，往QQ群一丢，那里面的小孩都要炸了吧？】 高特助越想越刺激，越想嘴巴根本合不上。 “苇总这几个月都很忙，今晚不是公事上的应酬，是苇总参加的一个俱乐部会员日。” 高特助挑挑拣拣，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 “哦……”小园隐隐约约听明白了，苇庄除了工作忙，并没有另外的人，没有签约的人。 不得不说，她觉得心情好像轻松了点，“谢谢Alex.” 高特助也算在娱乐圈工作的人了，见过的明星演员太多，幻灭的也太多了，加入QQ群只是一时兴起，要了解老总的“签约对象”什么的，一把年纪了也不可能真追星，即使她本人也挺喜欢向小园的。 如今，细细品来，还真的有些近距离接触偶像的兴奋感，更别提这偶像还和自家老总有loveline。 这星可以追，这CP可以搞！ 高特助压了压嘴角，压下蜂拥过来的笑意。 向小园没怎么注意她旁边的高特助，在她不知不觉间车子兜兜转转，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看着私密度很好的样子。 她睫毛扑闪两下，为即将到来的会面感到紧张。 她那瞬间想，她是真的想见苇庄，想告诉她自己一切开心的消息，想与她分享。她对家人之外的人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这份心思太难得，不能白白地放走。 所以苇庄需要签约，也没关系，反正在自己看来，就是一张纸，以前她不会要她的任何资源，现在更加不会要的。 小事一桩，管别人怎么想，又没对不起第三人。 苇庄习惯这种方式，她也可以退一步。 她比自己大一些，自己就让让她吧。 车库很安静，灯光柔和。 高特助让她先等等，自己下了车。 小园靠近车窗看外头，不多时，看到苇庄走了出来。 她穿着棕色的西裤，白色的衬衫，臂弯间搭着一条棕黑相间的披肩，这是第一次见她穿这两个颜色。白与棕，冷玉暖金，寒夜里暖融融的一点温的感觉。 她朝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高特助及时打开了车门，小园略微一顿，便迈脚下车。 不知道哪里吹过了一点风，吹动了发梢，小园抬头拢拢发丝，站在车门前，目光望过去。 苇庄款款走近，细瘦的腰肢不盈一握地裹在皮带里，那种轻盈自如的气质，是年龄和阅历积淀下来独有的。 “……”小园本来要叫人的，只是她穿得实在太少，先打了个冷噤。 苇庄的眸光缓缓地在她周身游移了一圈，接着，她伸手过来，将臂弯的披肩递到了她的面前。 ※※※※※※※※※※※※※※※※※※※※ 第56章 上次通电话好像是三个多月前了。 上次见面也快半年了吧 小园察觉苇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视线低下来，就看到她递过来的披肩。 棕黑相间，很柔软很暖和的样子, 搭在她鹅白的手腕间。 视线往前一点点, 她纤细的尾指戴着一枚金色的印章戒指。 “披上吧。”她说。 小园接了过来，披肩抖开，笼在自己的双肩, 像是香软的云拥住了自己, 她耳尖有点发热, “……谢谢苇总。” 高特助就站在旁边，都不能直视, 怕自己的嘴巴咧开来, 她微微侧转脸, 眼睛还是直锁着这两个人。 她不了解苇庄太早的感情史，她在苇庄身边也有小十年了, 没有见过有什么特别的人，早两三年会有一些极其厉害的人追求她, 政客, 商界顶流名人，国内国外的都有，最后都没有下文, 而且她私生活也极为简单自检, 难以想象在纸醉金迷的娱乐圈和金融圈，以她的地位, 居然没有任何绯闻。 高特助觉得和自家老板相比, 自己就是一只花花世界里的花花蝴蝶。 等到后来, 她其实有猜到一点, 自家老总估计是有类似于情感障碍或者xing 冷淡，要不就是天生冷感。 -- 第113页 虽然这几年也有一些“消遣对象”，保密合约一张张地签，资源也给出去不少，可是老总就看了几眼，她就没兴趣了。 太亏了啦！不必做这种慈善！ 高特助时常扼腕叹息！ 可是今晚，她居然近距离地看到老总“撩妹”——老总知道自己在“撩妹”吧？ 听见老总说：“上车说。” 高特瞥过去，向小园今天的鞋比较高，看过去只比苇庄矮一点，两人很自然地走近，没有牵手，仍然有无形的线连着似的，坐上了车。 今天大老板坐的不是大型车，高特助就不好跟着做进去。一时之间，她陷入了天人交战的境地。 走近一步可以近手楼台听八卦，也有可能收拾包裹被离职。 两部车的司机都在车里听吩咐，随行的两位保镖一人一个方向守着，此时高特助甚至觉得自己有点点多余。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高特助面上一点都不虚，不露痕迹地挪动了步子，走近了车。 车里的两人并未察觉车外的一切。 小园还是第一次坐在苇庄的身边，隔了近半年不见，感觉有点奇妙，既没有变得生疏，也没有熟络一点。 半年的时间仿佛也是一眨眼，她们两人还在原地的位置不变。 小园心想说了要让让她，就该自己主动说：“苇总，我想过了，我同意续约。” 车厢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暖气绕在她们中间，气息交融在空气里。 小园裙边的流苏挨着苇庄的裤腿，在不亮的环境里泛着微光。 “你想好了？” 苇庄问。 她总是能把疑问句说出陈述句的效果，这话倘若在别的上位者嘴里，可能会有趾高气扬的傲慢，然而她说出口就是一种温和浅淡的询问。 “嗯，想好了，就和之前一样好吗？我不需要您给我什么资源，礼物，零花钱。” “我不能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 “嗯。” “时间？” “……你定吧。” 高特助离得近，几乎都听清楚了，她半是兴奋半是感慨，总觉得哪里一点说不上来的违和，可是这点违和又特别适合她们。 【良辰美景，漫漫长夜，你们就聊这个？】 【这两个人是如何做到把这么不浪漫的事情说得如此浪漫的？】 她不自觉地咧开嘴笑，忽然一个激灵，老板的目光已经隔着车窗看见了她。 高特助神情一正，苇庄把车窗降下来一点，“Alex，你备好合同。” “好的。” “让老王送你回家吧。” “……谢谢苇总。” 车窗升了上去。 高特助顿了一下，不好再“创造”条件了，只好走去另外一部车，乖乖回家。罢了，来日方长，留得职位在，不怕没瓜吃。 车厢里又安静了下来。 把合约的事情一说，小园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演戏的事情她擅长，社交能力也比之前要精进很多，可是在苇庄面前，她总是不由自主地紧张，发挥失常。 她还不能用演员的那招，因为之前苇庄就不喜欢了。 那现在怎么办？ 要说什么？ 小园低着脸，车库里灰白的灯光从车窗里漏进来，非但没有削去她的鲜色，披肩和流苏裙没包裹住的手臂肌肤，细长挺直的小腿，她整个人像一朵沐浴在牛奶中，微光闪烁的铃兰花。 过了一会儿后，苇庄才察觉自己刚才的思绪中断了。 她手指在空中稍稍顿了顿，敲了一下。 在这一种有意无意的静默中，她说：“到我那里？”这次她的尾音似乎有点上扬，是征求意见的意思。 小园盯着自己的膝盖太久，失去了抬头去看苇庄说这话是什么神情的契机，她点了点头。 她们没再说话，就由车子开动，载着她们驶向苇庄的住处。 在安静的车子里，小园的眼皮越来越重，她从十月下旬到今天的行程都满的，没有一天休息过，现在缓下来，她很想暂时休息一会。 她睡过去的那一秒，好像听见了天边响了一记闷雷。 哦，好像天气预报说明天要有雷暴雨的。 雨…… 说睡就睡，就地补眠，也算是演员明星的一个技能。 小园斜斜地靠在椅背上阖着眼，已经睡着了，随着车子的颠簸，越滑越下，无意识地朝苇庄这边挨了过去。 苇庄的目光探了过来。 她半挨着自己的膝盖，如果再不捞一下，就要滑下去了。 苇庄直起身子，左手先扶住她挨着自己膝盖的这边肩膀，右手揽住她的肩膀。 小园身上的披肩也滑了下来，背后大片雪肤裸在空气里，像明珠泛着光。 苇庄的手按在披肩上，往上拉了拉，盖住了她的肩膀。 她的长发编成花藤状绕在脑后，几支小雏菊发卡点缀其中，让人很想去捏一捏的冲动。 车厢的暖气足够，气氛很安宁，车窗的玻璃发出轻微的滴滴声。 雷鸣隐隐，天气预告了很久的雨终于先来了序幕。 她裙边的流苏，凉泠泠地挨着她的腿，就像雨水沁入布料，透入她的肌肤。 小园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了，她感觉自己没睡太久，就是打了个盹，突然觉得不太对。 -- 第114页 小园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把苇庄的大腿当枕头了。 背后也是有实物靠着的温暖，怪不得她是真睡着了一会，她的心跳陡然有点变快，不知道该不该扭头去看苇庄。 “醒了？” 耳边传来她的声音。 “嗯。”小园还是没有回头，也没有起来，她小小地应了一声。 “手机在响。” 小园急忙起来，仓促之间，差点扑入苇庄的怀里，她陡然一愣，急忙坐好，一时找不到手包在那里，还是苇庄拿了过来，那小小的银色包“嘟嘟嘟”拼命震动，争取存在感。 好不容易才成功接起来，菜卷急匆匆的在那头大叫，“园儿，园儿，天啊你的裙子，鞋子，首饰！” “哦……” “要还的，明天要还给品牌。” “明天还没到呢。” “谁想到你今晚在外过夜啊？” “……”小园脸皮发热起来。 “好了，你这身行头都是大牌，一整套香奈儿，手镯耳环戒指，加起来一百多万，还有裙子和鞋子是RaLph Russo的高定……” “送回去之前还得护理干洗……” 小园没好气地笑，“那我手包也要还嘛？” “哦。那是你自己的，一般般贵，不用还。” “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这个手包？” “哈哈，没事，你这裙子穿得很好看，上热搜了，官博第一时间来认领了，啧，说不定，飞翼趁热能给你签个好代言。” “知道啦。”小园不想通话太久，说太多公事，“我先挂电话了。”把电话放回手包，这才去看苇庄。 “打完电话了。”小园乖乖说，“我刚才走太急了……” 一时冲动，急于来见她，都忘记换衣服了。 苇庄微微点头，没说什么，等司机给她们开车门，两人一齐走进了电梯。 小园对这里有印象，是她第一次来见苇庄的地方。 独梯独户，层层关卡和密码，豪华夜景，很多人奋斗几辈子都买不起的地方。 不过小园觉得她和哥哥，菜卷三人租住的房子也很好，以后有经济实力也可买一栋自己的，三个人再住一起。 房子只是房子，没有住在一起的人珍贵。 银灰色的电梯门打开来，小园侧头去看苇庄，苇庄则平视着前方，像是一帧电影里的慢镜头。 小园进了屋子，去之前自己住过的房间，打开了衣橱，先找了一个大的牛皮袋。 她脱下高跟鞋，再把戒指手环摘下，再去摘耳环，不太顺手，镶嵌在上面的钻石刮到耳朵，她“嘶”了一声。 “我来。”苇庄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来到她的身前，抬手一拨她的耳边的发丝，微凉的手指捏着她的耳垂，很快就取下了一枚。 小园没穿高跟鞋，矮她大半个头，她的身影完全将她笼住。 视线稍稍往上，是苇庄的下半张脸，略薄润泽的唇，秀挺的鼻子，毫无瑕疵的冷白肌肤，她的头微微侧过去，去摘她另外一边的耳环，发丝拂过她的脸。 小园反应不过来的茫然，软软懵懵的。 “头发解开？”苇庄轻声道，她长睫扇动，眼波掠了过来，小园忘记了回答。 苇庄已经在解她的头发，把她的发针发卡取下，她的长发便柔顺地荡下来，覆盖住她纤细白弱的脖颈。 静了一会，空气里似乎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头发长了一点。”苇庄在她的头顶说。 “嗯……” 小园想我们都快半年没见了，《醉》杀青之后，菜卷给她买了皮肤和头发护理疗程，一周要去两三次美容院。 这么近距离看，应该不会失礼吧。 热搜上都说她很美很好看了。 不知道苇庄怎么觉得的…… 她脑子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思绪，脖颈间忽然痒痒的，苇庄撩起她的一缕发丝，绕过她纤白的指尖。 离得太近，苇庄清冷略低的声音仿佛就埋在她的耳根，痒嗖嗖地带起一段热，她说：“裙子也解开？” 没有等她的回答，苇庄的手绕过去拢起她的长发，摸到了她的裙子的拉链。 她没有马上拉开，而是低下了眼睑去看小园，小园清炯炯的大眼睛闪闪而动，泄露了她紧张无措的心跳。 连同她鼻尖那颗茶色小雀斑仿佛也在紧张，苇庄的脸就近在咫尺，鼻尖再仿佛再近一厘米，就可以安抚她。 外头雷声不停地作响，雨不大不小地下了一阵子了，微凉的空气如雾渗透进来，使得屋子里本来明亮的光都朦胧了起来。 地毯上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好似在接吻。 没人说话。 小园的微微咬了下唇，颈间凹陷的肌肤如牛奶泡过，往下是发着颤的若隐若现。 苇庄的指尖轻抹过她微微汗湿的一对锁骨，她低语，“还怕不怕痒？” “……”小园的脸红起来，她偏开脸。 这好似调情。 她终于意会到了。 又不太像，苇庄的眸里虽有她迷茫不懂的暗波，可仍是清澈的，浅淡的。 她知道自己长得好，上学开始就很多人追求，男人看她的眼神她懂，女人…… 那年因为电影《小文》，她第一次出国，去到了浪漫开放的法国戛纳。有同性来撩她，她起先还不太明白，直到辨认出那眼神里热情直白的挑逗。 -- 第115页 可是她辨认不出苇庄的。 可是，她感觉自己从心里热出来的，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悸动。 下一刻苇庄把自己转身背对着她，小园有点猝然，没站稳就被她揽住了。 她的长发被拢至一边，流苏裙一层一层如银浪紧紧覆身，勾勒出身体的轮廓，一寸一寸被她身后的女人缓缓捋过。 ※※※※※※※※※※※※※※※※※※※※ 第57章 “裙子很适合你, 给你买下来？” 女人清冷的声线钻着小园的耳朵，她纤长的手指在她裙上的流苏缓缓地梭巡, 动作非常迂缓。 不知道是在欣赏裙子，还是在欣赏她…… 小园脸颊的热度一直蔓延到耳际，她屏着息，摇摇头，大脑的语言中枢给她传达的是“不”，她却发出了一句软软的哼声，小园的脸更烧了。 她不是未成年，她隐隐知道自己怎么了，又不太确定。 严格说来, 苇庄并没有抱住她, 她只是在背后揽着她。 可小园还没被女人这么亲近过, 或许有, 可是没留下印象，所有关于同性亲近后带来的新鲜, 紧张, 奇怪的反应都是苇庄给她的。 “苇总……”小园缓了缓呼吸，总算说出口, “合约。” 合约上规定的是苇庄不必给她任何的资源，包括礼物，和所谓的零花钱。 这两个字一出，苇庄的动作停了, 手也收了回去。 小园低下眼睛，盯着那渐渐静止的流苏微微出神。 “好。”她说。 背后柔软的怀抱也离开了她, 温温的体温离去, 她光裸的双臂爬上了一点寒意。 不知道苇庄是不是走了。 室内只余下一股略尴尬的寂静。 寂静之中, 小园的手机的震动声显得特别清晰。 哦，对，还有裙子。 小园不自觉地吐出一口气，探手到背后去摸拉链。这裙子的后背是裸的，拉链比较低，按道理来说没那么难解，可是莫名其妙地她摸了几次就掌握不到准确的角度拉下来。 “哎~” “我来。” 这两声几乎同时响起，小园惊了一下，她回身一转，婀娜的银色瀑布在她身躯上流淌旋转，光芒炸开。 这实在是一条漂亮的裙子。 “……我以为……”小园讷讷地。 苇庄的视线从她的小腿一点一点挪上来，一直到她的眼睛。 小园幡然领悟，与别的同性那种直白挑逗的眼神不同，苇庄看她的目光似乎多了一点欣赏，探究，还有一点别的什么，她识别不出。 “为什么是我？”小园脱口问道。 为什么会和她签约？ 她一直没有问这个问题。 小园没意识到自己紧紧地望着苇庄，认真研究她每一个反应的模样。 苇庄似乎怔了一下。 这对于她来说太罕见了，可是小园记得，这是第二次自己把她问愣住了。 第一次是她想让苇庄陪她演《醉逍遥》和男主话别拥抱的那场戏。 还有就是这次。 她心想坏了，不会大老总又要生气了吧？她正想追着说一句什么来缓解一下即将到来的尴尬时，苇庄说话了。 “我被你吸引。”她说。 小园懵懵地眨了下眼，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听到的字了。 我—被—你—吸——引—— 这几个字配合着天公及时响起的雷声，猝然砸在她的心口，轰隆隆作响。 她也是看过无数爱情电影，也亲身演过电影，自己也谈过恋爱的，可是这一瞬间，小园好像是立在一个荡漾的湖中旋涡，身体心魂摇摇晃晃，眩晕感朝她袭来。 雨声更绵密了。 同时，手包也在震动。 屋子里的一切似乎都在旋转，旋转的中心是她们两个。 也许只是小园的错觉。 可弥漫在她们之间的不知是什么，雨声，呼吸声，还有心跳声，融在了一起。 苇庄的手顺着她的裸背滑到了拉链处，小园缓缓地转过身，她们都没说话。 拉链往下拉开，她如雪般的脊背几乎都漏了出来，小园护住胸前的衣服，能感觉苇庄的呼吸在她的后背游弋。 “我自己来……就可以……”她话还没说完，再次被苇庄揽入怀里，小园的心跳比之前的还要急速百倍千倍。 接着，她感觉到背上传来一点柔湿的触感，小园身体一颤，往后一倒被女人搂住了腰。 原来她的嘴唇如此柔软。 她吻了下自己的背，又移到了后颈，轻轻的吻疏疏地落了下来，移到了她的耳朵，小园缩了缩身子，不由自主地喘息，手脚发软。 这裙子不适合穿内衣，她贴的是nubra，她颤颤的手快要按不住布料，流苏裙往下滑动，沙沙响动，而女人的唇无声地，缓慢地在她的颈肩徘徊。 小园再次觉得天旋地转，某个时刻她的手软了下去，裙子即将掉落的时候，另外一只瘦白的手探了过来，替她按住了裙子，也按住她胸前起伏的弧线。 她的心砰砰直撞，剧烈到按住她胸口那只手都能感受到，她也能感受到挨着她的是属于同性独有的柔软身体，还有，苇庄特有的清寂幽静的香息。 “很漂亮。”苇庄在她耳后说。 小园的脸顿时红透了。 -- 第116页 她没穿鞋被她抱着，以苇庄的高她大半个头的高度，肯定什么都看到了…… 她知道自己长得好，只是由苇庄的嘴说出来，更是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可信度。 空气里似被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浸透，使得每一次的呼吸都是颤音。 “苇……”小园刚要喊她，到了嘴边咽了下去。 此时此刻要说什么她了无头绪，下一分下一秒要发生什么她隐约知道。 “今晚愿意和我一起吗？”女人的嗓音从耳后拂过来。 小园看过很多剧本，看过很多电影，在男女主角要发生关系时，主动邀请方的台词或许没多大差别，语气也多数都是充满欲望的，勾引的，调笑的，反正那一时刻，语气肯定和正常有不一样的地方。 而苇庄说出来就是她平常的语气，稍有点清冷，像月光浸染过。 平常到小园禁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误会了她的意思，于是，她侧过身子去看她。 在她侧转过去的瞬间，她捕捉到了苇庄的微沉，略乱的呼吸。 几不可闻，稍纵即逝。 两人的眼波交汇到了一处，呼吸交错。 小园缓缓转开红晕满面的脸，“……我……洗澡。” 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暧昧十足的话，她毕竟脸嫩了点，当下捂住裙子，从女人的怀里溜出来，直奔浴室。 “刷”地一声拉过门。 她整个人连同松垮的流苏裙，沙沙一声，滑坐在浴室外间的地毯上，连灯都没有打开。银色的流苏裙在不亮的环境里，像粼粼发亮的海水，好似她的心情。 突地，外头传来声响，下一秒，浴室连同外间的灯都打开了。 小园接连眨眼，抬头望去，毛玻璃上印着苇庄高瘦窈窕的身影，她说：“把裙子给我，我让人送过去给你助理。” 啊，差点又忘记了。 可想而知菜卷他得急成什么模样了。 小园站了起来，脱下了裙子，拉开一点点门，将裙子递了出去。 她不知道苇庄站着的是客厅和浴室相间的暗处，而浴室里头亮着灯，所以她整个身形，隔着轻纱一般的毛玻璃，隐隐约约透出来。 起伏的，绵软的，弧形的，半透明的，美好的形体。 玻璃门如皮影幕布翻开了一点点，雪白的手腕将裙子送出来。 苇庄的视线从门上收了回来，接过了裙子，那玻璃门轻轻地又推回去了。 小园看着门上的影子走远，她抿了抿唇，有些想笑。 天啊，大老总居然给她收拾首饰和裙子，她太荣幸了吧？ 她越想越觉得好玩，心湖间像是涌起一朵朵，调皮地滚来滚去的浪花，禁不住捧着脸轻声地笑起来。 苇庄将小园的裙子，和鞋子叠放好，找出一个首饰盒，装好她的首饰，一齐放入小园先前找出来的牛皮袋里，接着拨通了管家的号码。 这一系列动作她做得自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没过多久，这一个牛皮袋就送走了。 管家极少这么晚还接到她的电话，拿着牛皮袋，他已经叫人在外头等待，直接送到目的地。 他从电梯下来，走到了入户大堂里，他的呼机响起，他接起来，是地下室的入口保安，说有人想要拜访他家雇主，天色已晚，保安不便直接打到业主家。 管家觉得奇怪，便问是什么人。 保安说姓苇，说是业主的家人，不过看着态度不太友好。 管家迟疑了一会，也不敢不转达，拨电话联系他家雇主。 这个时间，苇庄正在用手机与人联系，此刻正是北美东部时间的早上。她不喜欢发文字，于是发了一段语音，“Jim，找个时间给我电话，我有事情找你。” 她刚发完不久，室内电话就响起来，于是放下了手机。 发过去的语音很快有了文字回复—— 大姐，大姐，我刚醒，啥事吩咐弟弟我？ 苇庄站着听管家的电话，眉间微蹙了蹙，向房间里看了一眼，才说：“好，让他到32楼等我。” 这栋豪华公寓楼一共35层，从32到35层，都属于苇庄的。 放下电话，她看了一眼表，时间太晚了，外头雨声潇潇，还有雷鸣，她不太喜欢这种天气，她回到刚才的屋子，打算和小园说一下情况。 浴室里灯亮着，隐约还有水声，她还没洗完澡。 苇庄原地站了一会儿，有点新奇的发现。年轻的女孩之前只在这屋子呆过一晚，而今晚还没过去，她却觉得这间房子有了活泼灵动的气息。不过，她眸光掠过仍放在中间的床，要为小园换个位置，要不然她会睡不好。 她本来想等小园出来，突地，外头传来的门铃声，她眉头微挑，朝外走了出去。 浴室里热气腾腾，小园从淋浴间出来，裹着大毛巾。她拨了拨打湿了的发尾，梳了梳头发。 洗得有点久，主要是为了平复过于紧张的心情，她随意护理了下肌肤，这才推开了玻璃门。 房间里没人，她到衣帽间里去，在一排睡衣家居服里来回绕了一圈，挑了身长衣长裤的。 换好之后，转身刚好瞧见了穿衣镜里的自己，她挠了挠自己红粉粉的脸，深深吐出一口气，这才走了出去。 等她一路走到了客厅，看到了苇庄的身影，她刚翘起唇角，下一秒，神情就僵住了。苇庄对面的男人也看过来，面色陡然一变，颇为震惊地瞪着她。 -- 第117页 ※※※※※※※※※※※※※※※※※※※※ 第58章 夜色笼罩之下的整座申城, 寒风飕飕雨潇潇。 天气不好，飞机晚点, 苇家宝到的时间太晚，好不容易得到了允许进了楼。 这地方他来的次数一只手就可以数出来，而且去的都是32楼，反正既然管家和她通电话，那她肯定还没休息，不算打扰，他从保姆电梯搭着上去。 他猜苇庄在33楼，上来使劲地按门铃。 果然门打开了。 苇庄站在玄关处，眉目冷淡地望着他。 苇家宝直接迈了进来, 哈哈一笑摸摸脑袋, “楼下没吃的, 我饿死了, 今天都没吃。” 他头侧一侧看自己的肩膀，笑嘻嘻, “外头的雨真的很大。” 他边说边走进来, “这里……” “饿你就找管家，下去吧, 我要休息了。” “我突然回来你不生气？”他刻意忽视苇庄语气里的不欢迎。 苇家宝身量颀长，比苇庄还要高半个头，声势却弱弱的，状若撒娇的, “你不要生气啦，我这次的作品很好, 得到表扬了, 想让你看看嘛。” UCLA（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大电影系非常有名, 培养出来的人才是好莱坞电影学院派体系的生力军。 苇庄送他去学习，证明了对他寄予厚望，他是很开心的，也想借机和她亲近。 他正想说什么，突地目光一顿，朝她身后看去。 …… 他用力眨眨眼，一瞬间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再定睛一看，真的是向小园。 微微润湿的长发披着肩，白色长袖睡衣裤虽简单，穿在她身上却让人移不开眼睛，而且她还带着一身沐浴后的清香。 无数信息瞬间涌入他的脑海，让他惊骇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你，你……” 他不敢置信地转向了苇庄，“seriously……” 向小园也很惊愕，她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看向了苇庄。 苇庄的眼睛直视着苇家宝，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小园想尝试着说句什么的时候，却先一步听到了苇庄的嗓音，仿佛往常的清淡沉定，“小园。” 可好似飘了过来，附在她耳边轻语和安抚，她看向自己说：“你先进去。” 她几乎同时点了下头，立刻转身。 明明是如此紧张的场合，她这一瞬间的脑海里却被“她叫我的名字”“第一次叫我名字”“原来我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是这么感觉”等等反应占满了。 “等等！”苇家宝的一声怒喝再次惊到了她，“你说清楚再走！” “不需要和你交代。”她听到苇庄冷声道。 小园并不想参与他们姐弟两的事情，何况苇庄让她进去，她就想走快点，赶紧撤离现场。 “为什么要她走，”苇家宝在她身后大笑说，“你怕她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喂，向小园，我还以为你是真有骨气，谁知道，哈哈，”他大笑，“你是爬上我妈的床！” 此话一出，仿佛掷下一颗炸弹。 小园停下了脚步，缓缓回头。 苇家宝抬着下巴望着她，外头暴雨如注，他脸上带着愤恨的神情，嘴角却含着一丝快意的笑。 他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的快意。 他还嫌不够，“瞧你这样子，你还不知道？她是我亲妈！” “啧啧啧，你果然好手段……” “苇家宝。” 小园瞧着苇庄走过来站在自己面前，似挡着苇家宝的视线，她的声音仍然是冷的，没什么起伏，“行了，出去吧。” 灯光落在她的肩膀，印出了瘦削柔和的轮廓。 一刹那间，像有什么在她的喉咙刺了刺，她忍耐着拧着眉，转身跑向了屋子。 苇家宝并没有停止，后续的话还流荡在空气里，肆无忌惮地飘到她的耳边， “所以让我去加州，是为了不让我对她动手吧？” “我说呢，孙芯的资料怎么会突然爆了出来，原来如此……” “你是什么时候看中了她呀，你可以和我说一声呀，我当然让亲妈啊！” “不就是一个女人……” “够了！”苇庄说，眸子里尽是料峭刺骨的寒意，“我让人送你出去，立刻走。” “凭什么！苇庄！你亲生儿子是我！你为了给你女人出气，把亲生儿子送到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你都做得出……” 一字一句小园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心跟着这些争吵也越绷越紧，听到“鸟不拉屎”，用力摇摇头。 苇家宝去UCLA的消息是拍《醉》的时候邹一蕊告诉她的，那学校的戏剧电影电视专业都很有名，在加州洛杉矶的Westwood，怎么会是偏僻的地方？而且据说苇家宝从小大部分时间就在国外生活，读书也是在国外，比起国内，他更适应外头的环境。 苇家宝的情绪相当激动，口不择言，而且他看着比苇庄壮太多了，纵使她现在心乱麻，也不禁分神担心起苇庄来。 可是自己的身份有点尴尬且说不清楚，他们姐弟……他们母子的事情她不好介于，苇庄也好象是这个意思…… 突然外头“哐当”一声巨响，接着是撞破玻璃的碎裂声，夺去了她的心神。 小园跳起来，急忙朝外冲去。 -- 第118页 苇家宝把椅子砸向了玻璃门，又踢翻茶几，他红着双眼，用尽一切办法发泄着他的不甘， “亏我以为你是重视我，要培养我，结果你是为了你的小情人出气！苇总，你果然好得很，也绝情得很！” “现在还想赶我走！哈！对了！还不准我回国！原来是在流放我！佩服佩服！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生我！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 他拎起另外一只椅子就要砸，从小园的角度看，苇庄站的地方绝对会被波及，她心急大叫，“住手！” 满地碎玻璃渣，一地狼藉，小园眉心直跳，心惊肉跳，有一些埋藏多年的相似记忆开始松动，她暗自捏紧了手心，努力与涌过来的记忆对抗。 “你有话好好……” “关你什么事？”苇家宝怒道，挥手之间，旁边的一个落地花瓶摆件滚落，他抬脚一踢，花瓶撞碎在墙上。 小园应声抖了抖，往后退了一步。 苇家宝看她的目光都是厌憎的，还夹着妒意，“你有什么资格……” 他顺手抓起一个摆件，扬了起来，小园面色一白，以为他要扔过来。下一秒，他的手臂被苇庄掐按住，往后一掷，他高大的身子身不由已地趔趄一下。 “闹够了？” 在小园的记忆中，从没见过苇庄的话语夹杂着如此浓的情绪，极冷，如寒潮过境，寸草不生，生灵怯命。 小园心尖颤抖，怔怔地注视着苇庄，一时竟无法言语。 苇家宝惊诧地愣视着她，明明站稳了，他却顷刻间崩了，一米八几大高个蹲了下来，嚎啕大哭，似乎已经积攒了太久，而今晚见到小园就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园停了停，她面露不忍，她去看苇庄，看到她的时候心猛地一颤，心尖像被火焰燎了下。 苇庄什么都没有说，只站立在原地，屋内暖灯亮火映在她的眉目，却温不开一点热度。 “你可以不让我知道你是生我的那个人！我本来很开心，很快乐，大家都疼我，除了你，不过没有关系，你不过是我‘姐姐’…… “可突然有一天，过世的‘爸爸’不是我爸爸，是我的外公，我的‘哥哥’不是我哥哥，我的姐姐是……” “让你知道，本不在我的计划中。”苇庄淡声道。 这语气更加刺激了苇家宝，他尖酸道：“那当然，你本来就想当我不存在！” …… 这不是她能够介入的话题，她也听得够多了，小园也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和处理范围。 “我一直以为这世上除了工作，没什么好让你在意的。我毕业就来公司学习，你对影视感兴趣，我就来拍电影，可是你从来就不在意……” 苇家宝边说边擦泪，非常狼狈。 小园心中的不忍越扩越大，她见过他圆滑，狡诈，有心计，咄咄逼人的一面，却从来没见过他如此不顾形象的一面。 在今天之前，她和绝大多数不知内情的外人一样，也一直以为苇家宝是苇家老爷子的私生子，是苇庄的不成器的骄纵的弟弟。 可是…… 原来他的故事是这样子的。 小园缓缓将目光聚焦在苇庄身上。 她抱着自己的体温，她的香息，她和自己说的话，关于她的一切还萦绕着自己。 可是此刻，她却觉得关于苇庄的一切都变得遥远了，稀薄了。 “你姓苇，橦华也会是你的，不需要为了我去做什么事。” 苇家宝的哭声陡然一滞。 小园缓缓地透出一口气，偏转开了脸。她没有注意到，苇庄说完这话，眼眸朝她探了过来，不过一瞬，她的视线就收了回去。 “我只能给你这些，其他的我没有。” 苇家宝抹了下脸，站了起来，肩膀耸动，他呵呵笑，自嘲似摇头，“……” 他眸色阴暗带泪，嘴角却带笑，“感谢苇总给我上了这一课，受益匪浅！”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扭头，这次看向的是小园，“good luck.”神情不似祝福，倒像一句诅咒。 他摔门，踏着窗外的雷鸣而去。 尴尬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流逝，而随着时间延宕开来的是不止是尴尬，还有陌生，隔离感。 也许今晚本来是个挺美好的夜晚，可是这突然起来的意外和真实逼得小园兴致全无。 灯光如水地铺在她们中间，倒映着一室的狼藉和凌乱。刚才发生的一切如一把利刃硬生生地，恶形恶状地在她们之间划了一道。 ※※※※※※※※※※※※※※※※※※※※ 第59章 十二岁过后, 当向小园到了向之石身边后，她就没遇到这么难以解决的局面。 这苇家姐弟就是她的克星吧。 不，是苇家母子…… 向小园之前没觉得她和苇庄的差距, 社会地位, 财富，甚至年龄都没有，可她从没有想过她是一位母亲。 听苇家宝的一面之词, 从刚才她的反应来看——她可能还是位不称职的母亲。 这些小园暂时都放一边, 还有个更严重的问题她想问。 可是现在一屋狼藉, 苇庄站在那里，眼睫在冷白的脸上落下淡淡的阴翳, 与她离得不远, 却仿佛遥遥对望。 响雷一声一声地响, 大雨倾盆如注。 -- 第119页 也不知怎么的，小园对苇家宝的状态有点不忍, 何况天气如此差，在问那个更重要的问题前, 她开口道：“那个……他就这么走没问题嘛？” 此话一出, 她自己都有点意外，而对面的苇庄眸光微动，她静默一霎, 才说：“我打个电话。” …… 待她走动后, 小园捂住脑袋，浅声哀嚎一声, 真是脑子过载的晚上。 苇庄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感觉, 也带给她很多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事情, 她以前和菜卷说过, 她可能要试试搞姬，因为很少男人给她带来感觉。 可是苇庄这对象也太难了吧？ 每次靠近，看着是暖的，却总有霜雪般的意外。 要不就换人吧？ 她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正这时，苇庄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似在等着她开口？ 小园撑着精神，还是要说那个最重要的问题，“苇总，有件事我想说清楚，我无意介入任何家庭充当第三者的身份。” 这是她绝对不会去跨越的雷区。 所以语气有一些强硬，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和苇庄说话。 苇庄看她一眼，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她语气仍旧是淡的：“我单身。” 小园顿时语塞，气势卸了大半，“……” 她突然觉得没劲极了，要斟酌语气，挑选词句，删选话题，还得……应对这些难以预测的意外。 可能续约真的不是什么好主意。 “天也不早了，苇总，我想回家了。” 苇庄看着她，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照例应该会有车子在车库里等她，送她回家，她现在需要的是回房间换衣服。 苇庄也没有留她，她转身，裙摆蹁跹间露出纤细瘦长的脚踝。 小园陡然一愣，张口欲呼，女人已经离开。 片刻之后，小园已经在电梯里，她对着电梯数字发呆，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自己按错了楼层，停在了一楼大堂处，心神不宁地。 ——刚才苇庄的脚踝处有好几处血痕，应该是被碎掉的玻璃反弹割伤了，不知道疼不疼。 ——她不说，别人怎么知道呢？ 小园深深地叹口气。 一楼大厅很宽敞，落地门外大雨哗哗的。 就她目前对苇庄的了解，她是个不爱说话又不爱解释的人，刚才苇家宝叨叨不绝地对她一通批判，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不为自己辩解，只是陈述。 即使是她的陈述太伤苇家宝的心了，连她听了心里都难受。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想起她的母亲，她的幼时，她的少年时期，母亲也是经常埋怨，诉苦， ——生活处处都要钱，妈妈养你太辛苦了，你要听爸爸的话，为妈妈争气，知道了吗？ ——妈妈太辛苦了，你为什么还要为难妈妈？他怎么不是你爸了？要没有爸爸，咱们要被别人笑死，人人都可以欺负我们。 ——你确实不是他的亲生的，可他也养你那么长时间了，他不是故意打你的，是他工作太辛苦了，压力太大，辛苦工作也是为了赚钱养你…… 渐渐她也不说话，就由她骂由她说。 渐渐她也不反抗了，挨打就躲，躲不过就扛着。 她和苇家宝都是子女这一方，他们都一样，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 而苇庄…… 不，她摇摇头。 她不能这么武断，她并不知道苇庄的亲身真实情况。 雨丝被灯照得发亮，小园无意识地再次叹气，蹲在地上发愣。 她突然想起，苇家宝比她小三岁，那苇庄岂不是很年轻就…… 那样小的年纪，居然有胆量生孩子？ 哎，听苇家宝的话讲，他从小以为苇庄是他姐姐，应该像外头传闻说的，当成苇家老爷子的孩子开心地生活着的。 她猜也和苇庄的安排有关。 她到底心里在想什么呢？ 外头大雨，浓夜，寒气，都不及苇庄的心思难测。 她突然有点无所适从。 今晚来之前她告诉自己，苇庄年纪比她大一些，让让她无防，所以合同再签一次也无妨。 毕竟是自己不排斥和她呆在一块，甚至还挺喜欢的。 今晚意外知道了更多她的情况，她的另外一个身份，自己还愿意接受吗？ “你在这里？” 背后蓦地传来熟悉清冷嗓音。 小园惊诧回头，苇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肩膀披一件烟灰色的薄衫，衬得她有一种清贵的优雅。 这话恍惚间又回到了很久之前，她们在四合院见到，苇庄也是说了相同的话。 “司机等了你一会。”她说。 小园不由自主地看她的脚踝和小腿，看不太清楚，她只好站起来，看着她不语。 心情有些复杂。 她居然出来找自己？还一下子就找到了…… 她听到的只是苇家宝那方面的说辞，她还没听到苇庄的，就不能擅自对她下结论。 退一万步讲，她是不称职的母亲的身份也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那是她过去的事，她的选择。 何况小园想不出来此时此刻的她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对别人的过去和选择。 签约以来，苇庄待她很尊重，很绅士，说到的都做到了，何况她还帮了自己的忙。 -- 第120页 “哦……”小园有些踯躅后终于下了决定。 “雨太大，我想明天再回可以吗？”她说。 苇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面容如常的没有明显情绪，她点了下头，“可以。” 她率先转身，小园跟在她的后头，盯着她的脚踝看，一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两人之间像深渊一样沉默着进了电梯，看着电梯数字上升。 水晶清脆似的一响，她们到的是34楼。 小园愣了下，听见苇庄淡声解释道：“33楼太乱了。” 那一屋子的碎乱还有之前的争吵，确实是有些影响情绪。 34楼和33楼的面积应该差不多，格局完全不同，视角开拓很多，初步看去，没什么大的会客厅还有偏厅，而且只有两间卧室。 “休息吧。”女人说了这一句，就进入了其中一间。 小园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入了另外一间，其他的她没注意到，只有一点——床是靠着墙的，还有很舒服很好看的抱枕。 她坐在床上，看了下时间，两点多。 按照往常，她已经睡了一觉了。 如果苇家宝不出现，那么…… 小园幽幽地叹口气，当即站起身来，走到了苇庄的房门， 虽然苇庄看似如常，虽然，也许她现在来吵她也许会自讨没趣，可是总要试试吧？ 她试着敲敲门，没动静，应该不会这么快就睡觉了吧？她咬咬牙，继续敲。 过了一会，门打开来。 苇庄那张脸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眨一眨眼，完了，根本没想到要怎么说，一点腹稿都无。 苇庄望着她。 她望着苇庄。 “……我饿了。”小园讪讪开口，她补充道，“今晚有活动，我从昨晚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了。” 这是真的。 而她的胃也给力，她的话语刚落，肚子就咕噜叫了一声。 她顿时一窘，啊，原来是真的饿了。 苇庄：“……客厅里的电话，直接拨1，告诉他你要吃什么就行。” 小园懵懵，“什么都可以？” 苇庄看她一眼，“去打电话。” 小园应一声，刚转身，又回头过来看她的身影。 苇庄果然还没睡她的衣服还是那套，背转过去的肩膀看着有点伶仃 ，果然心情还是受到影响了吧？ 小园拨了电话，响了两声，就有个温和的男声接起来：“苇总。” 小园挠了下脸，“……我能叫点吃的嘛？” 那边静了足足半分钟，似还咽了咽口水，问，“当然可以，您想吃什么？” “……麻辣拌，要海带，藕片，虾，小火腿……嗯，番茄，培根……嗯，算了，培根不要。”小园念着念着已经流口水，她都要一年没吃辣的了，不过为了身材还是要克制，“要小半碗米饭，一瓶酸奶。” “……”她说完，电话那边久久没回应。 “怎么了？” “哦哦哦，没事，咳，”男子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没接过这样的餐……咳咳，就这些吗？” “哦，还要……”小园朝苇庄的房间看了看，“一碗花胶黄鱼羹。”她顿了顿，“这是苇总会点的菜吧？” “苇总的口味一向清淡。”男声说，恢复了镇定的样子，“过一会儿给您送上来。” “谢谢你。”小园礼貌地回，“太麻烦你了。” “您客气了。餐厅都是24小时候着的。” 听他这么一说，小园就轻松了一点，她不知道的是，餐厅是24小时候候着可苇庄从没在晚上七点过后叫过餐，而她这里常年没有客人来。 往常他都很闲，今晚是破天荒第一次这么繁忙。 没多久餐就送上来了，不是一次性的餐具，而是洁白圆润的瓷器，送餐人员是一位中年人，面容温和良善。 小园接过托盘，再次向他道谢。 中年人眼睛半垂着，没抬头看她相貌，很快就退下了。 小园把托盘端到餐厅，把吃的东西摆出来，再一次跑到苇庄房门口。这次门只是虚掩着，她小心一推。 苇庄靠在椅子上，垂眸看着手机，屋内的光昏黄，在这阴阴的雷雨夜里，瞧着连影子都淡薄了几分。 小园的心闷得怪难受的，便敲了敲门，“苇总，出来吃东西好不好？” 她无意识地，就学了平常自己闹脾气时，哥哥哄她的语气。 ※※※※※※※※※※※※※※※※※※※※ 第60章 这一盘麻辣拌涵盖了她所有点的东西, 香辣扑鼻，酱料用多种辣椒拌出来的, 极致美味，尾调还有点麻。 对于要身材管理的女演员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了。 小园夹起一块藕片，清脆爽口，麻麻辣辣，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吃这种重口味是什么时候了，感动得都快掉泪。这是什么神仙厨师，调的酱料浓稠吃起来不厚重，不咸也不淡, 还特别香。 她眯着眼睛再夹起第二块, 刚要咬的时候, 瞥了一眼斜对面的苇庄。 女人坐到饭桌后, 面色就有点古怪，此刻她盯着碗里的花胶黄鱼羹, 若有所思。 刚才自己扒着门几乎是用尽了“哄小孩”的话术—— “苇总, 出来吃东西好不好？” “苇总苇总，我也叫了你的份, 一起出来吃吧？ -- 第121页 “苇总，你吃花胶黄鱼羹嘛？” “吃嘛吃嘛！” …… “你不吃嘛？”小园问她。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苇庄的“大秘密”，还是经历过前面话术的垫底，小园的对她的语气也自然了很多, 听上去也挺“没大没小”的。 苇庄闻言抬眼瞧她一眼。 小园咬着藕片眨着眼，一副无辜状, “你是不是要试试我的麻辣拌？” 苇庄的神情又有点古怪, 很难想象平素没什么情绪的人露出这种表情, 有点无奈的意味。 小园却觉得她这副样子好有趣。 仿佛往常挂着清冷月牙的树杈，终于来了一点风，有了生气，月色更加迷人了。 最终女人她什么都没说，缓缓吃起了粥。 小园垂低脸，一点笑意翘起她的唇角。 没有人能够抵抗食物带来的慰藉。 至少现在在暖暖的灯光之下吃东西的苇庄，比刚才在屋子里的样子好多了，把她的遥不可及消弭了不少。自己就更不用说，私厨的功力太强，美食进胃，烦恼全消。 此时此刻她现在觉得一切都没啥大不了的，一切皆可原谅。 小园她并不想去介入苇庄苇家宝之间，她觉得自己也没有能力和力量去介入。她与母亲的关系也并不融洽，哪怕是亲生哥哥，也无法能力。 屋外一直下着雨，两人也没再交谈，就这么静静地吃完了彼此的食物。 吃完东西，小园才真正犯了困，她揉了眼睛，先撑不住了，“苇总，我先回去睡了。” 苇庄点头。 等小园进了屋，她在餐厅里还坐了一会儿，起身也朝房间里走去。某个瞬间，她侧过身看向刚才她们坐的位置。 暖灯之下，那两张坐过的凳子虽然没有连在一起，却有种与以往不同的生命感。 隔天小园是在雨声中醒来的，她迷迷糊糊去摸手机，费神看清，原来已经十点多了，按了按钮，窗帘自动敞开，满城乌沉沉的雨，就像素铅笔下的世界。 她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趴了一会动都不想动。自从《醉》热播后，她是红了，行程太满，连续一个多月没睡过懒觉了。 凌晨三点多才睡，还有这床实在太舒服，又靠着墙，给她满满的安全感，她睡得特别特别满足。 她眨了下眼，这才清醒过来——她在苇庄这里。 昨晚真是跌宕起伏，峰回路转。 前一刻她们还在暧昧，下一刻就是修罗场和大秘密，下一刻她差点冒着雷暴雨回家，再下一刻她又回来，吃了一盘麻辣拌。 啊，那麻辣拌太好吃了！ 虽然是个奇奇怪怪无法预测的夜晚，最后和苇庄静静地吃的那场夜宵，现在想想，是个挺美好的句号。 小园反身过来，在床上滚了滚。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她起床漱口，走出了房间。屋子里静悄悄的，苇庄不在。这样的天气也出门办公？总裁真的不易做。 虽然是新的一天，可是好像她要调整与苇庄相处的模式，她本来也没有头绪，没有遇到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可是，总觉得怅然若失。 走到了餐厅，有早餐留给她。 全麦无花果酱三明治，白灼虾，一点炒蛋。旁边伴着一小盘莓果，还有一瓶牛奶。健康饱腹低脂，蛋白足，非常适合她吃。 小园心满意足地吃着，昨晚吃得太放肆了，今天只能吃这一餐，幸好味道还是很好的。 她翻着手机查看信息，挑重要的看—— 来自菜卷的：今天天气不好，工作取消，推移到明天，不过你也不能太晚回来哦。 还是来自菜卷的：你好好玩哈，（坏笑），等你回来，我需要知道所有的细节（耸眉坏笑） 小园无语，翻过去。 来自邹一蕊的：哇，你昨晚走得那么块，后来也不理我，我还想和你一起看大结局呢。 还是来自邹一蕊的：你又上热搜了好吗？喂喂喂，出来炫耀一下啊？ 哦对，昨晚的庆功会本来是要观看最后三集的。 小园放下牛奶，去翻微博广场上关于《醉》大结局的反馈： “没有烂尾，好极了，哈哈哈，老沧不愧被称为妇女之友，男性女权主义者，一般直男作者敢让女一女二都爱他，可是只有不一般的直男才愿意在结尾写男主孤独走天涯，女一女二都没选择他。乐死我了。” “最绝的是编剧也是他，也没魔改，哈哈哈！” “也没办法啦，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的父亲，他的师父，居然是他的杀父仇人，喜欢他的女二居然是未婚妻的同母异父的姐妹。太难了，死局！” “快看凌瑶的单人cut!小园小姐姐杀死我了！呜呜呜呜！” …… 小园去看自己的微博——已经突破了一千万粉丝了，涨得太快她的心都有点毛毛的了。 再去看豆瓣的评分，近六十万人评，8.9分。很高了。滑下来看短评，最高那条三万多赞——我宣布，向小园是本人本年度最惊喜的演员。 小园忍不住笑了好几声，笑过之后，骤然又觉得有点空落落的，她扫了几眼周围，微微有点泄气。 放开了手机，她托着腮，花了时间整理了下自己的内心。她不知道其他的演员，她觉得自己是挺会观察人的，神情肢体语言等等，当然也包括自身。 -- 第122页 摒开各种各样的外在原因个人情况—— 苇庄说她受自己的吸引，自己又何尝不是非常受她吸引？ 她走出了餐厅，好奇地打量着屋子。 走过了客厅，她看到一条曲折的木板楼梯。她探头朝上瞧，上头还有一层？34楼和35楼是打通的。 苇庄一个人拥有这么多层？ 申城可算是全国房价数一数二的地方，苇庄住的这个地方是这数一数二的地方里数一数二的地区。 连小园这种对金钱没有多大概念的人也禁不住举起手，想了想肯定不够，又举了另外一只手，一直数到了九位数，不禁咋舌。她这辈子肯定是赚不到这个数字的。 小园微微一哂，绕过楼梯，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她掏出手机点开《醉》放着，一边继续走。 从外头的透明玻璃墙看，左边一间是书房。 她迈了进去，目瞪口呆，三面墙都是书，视线从地板仰头望到天花板，还有旁边的定制的可移动木梯。 一间微型图书馆，她感觉自己仿佛跳进了知识的海洋，神情都不由得郑重起来。 用今天网络术语说——恨不得举手抱拳，说一声“respect!” 她怀着敬畏之心退了出来，再走到书房对面的房间，仍然是玻璃墙，里头垂着烟灰色的百叶帘，所以不太清楚这间房是什么，能感觉面积非常的大。 她推了进去，等看清楚之后她久久不能言语。 这是一间视听室。 墙上有巨大的投影幕，环绕影像设备，就好像电影院的配置。 陈列柜上有各种各样的播放设置，小园能分辨出卡带摄像机，CD机……墙上也挂着一些仪器，投影仪，还有其他的她认不出来的。 另外一面墙是巨宽的陈列架子，堆得密密麻麻的。 小园屏住呼吸走了过去，陈列着关于电影的所有一切：全世界各国有名的导演（包括演员）的资料，代表作收藏，各种珍稀的采访资料等等等，她目不暇接。 她看到有大型的硬盘，也有书面的资料，还有一些自刻的光盘。 柜子上有，地毯上也累着一叠一叠的，旁边有散落的笔和纸…… 略显凌乱却自带一种秩序感，看起来主人还在整理。 房子中间有一张真皮沙发贵妃塌，可以供人舒舒服服地靠着看电影。 后面还有隔开一间小暗房，里面放着小园一知半解的设备，应该是一些电影后台的播放系统和装备。 哇！ 她的手机掉落在地毯都没发现。 小园连连地哇叫了两声。 影视剧里女演员们看到名牌奢侈品后，会捧着脸大叫的演绎方式来表达惊喜，小园一直认为这种演法太浮夸了。 她错了。 天啊天啊！ 她第一次觉得有钱真的太好了！不，还要有资源，那柜子里肯定有不少珍稀的买不到的资料。 她好不容易才把呼吸平顺起来。 从没整理完的柜子，从那单人座的真皮躺椅，小园仿佛可以看到苇庄平常呆这间屋子的时间很多，她顿时好奇苇庄在这里的模样了。 34楼更像是她的私人领域了，她的爱好可见一斑。 一种难以描述的情感降落在她的心上，昨晚经历过苇家宝的闹场，她年纪上，她更能与苇家宝共鸣，可情感上，她觉得自己不能对苇庄太早下结论。 她当时觉得苇庄很远，此刻又有一种“啊，相同爱好”的临近感。 远远近近，近近远远，无法看清。 就像一部开头就吸引你，永远猜不到剧情设置的电影，所以你只能遵循内心被勾起的兴趣，继续看下去。 结局如何，尚未揭晓。 甚至，也许中途的剧情高潮还没到。 只能继续观看，继续探索。 “你在这里？”熟悉的声线在门口想想起。 这是苇庄第三次对她说相同的话了，她是怎么做到一句话说三次，每次都有不同的意味在里头的？ 小园噗嗤一声笑起来，看见苇庄探过来有点疑惑的眼神，她忙摇摇头，抿了抿笑意，“我还以为你去上班了。” “刚开完视频会议。”苇庄说。 “哦。”小园应了一声。 两人四目相对，好几秒都没有下句对话。 只有窗外的雨声，还有响雷。 “啊，这雨太大了。”小园不怕雷，也觉得有些吓人和耳鸣。 “嗯。” “你手机？……”苇庄指了指地毯。 除了雷雨声，还有她手机里播放《醉》的声音。 “哦，咳，是。”小园蹲下把手机捡起来。 “是你演那部电视剧？”苇庄问。 “嗯嗯，”小园滑开屏幕想去关掉视频的，可是不断有信息弹出来，一时之间来不及，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准确来说是凌瑶，“蒋哥哥……” 这不是已经大结局了吗？ 自己怎么还叫得这么肉麻呢？ 小园脸上的温度升高，有些发窘。 “在这里看吧。”苇庄从她身边掠过，走了进去，在视频平台里找了剧了，“《醉逍遥》？” 小园看着大屏幕出现了片头曲，小荧幕剧变成大荧幕电影，“……” “嗯，我演凌瑶。”以防大老总不记得自己演谁了，小园小声提醒，“还有，邹一蕊，她演女一。” -- 第123页 苇庄在那张贵妃榻坐下来，双腿自然的一搭，长及脚踝的黑裙在半空逶迤而过，投来一眼。 “邹一蕊是橦华的艺人。”小园觉得那眼神里似在说“邹一蕊是谁？”说完之后，老总淡淡的神色，连“嗯”都没有一声。 哎，邹一蕊同志前段日子还在念叨着她家老总好美，好友善巴拉巴拉之类，可是她家老总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 小园有点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她略长的头发扎了个丸子头，眼眸含着笑光，脂粉不施，灵动滟滟。 苇庄看着她，一时目光有点深，她说：“小园，过来。” ※※※※※※※※※※※※※※※※※※※※ 第61章 刚才她粗略浏览过这间试听屋里的影视资料, 导演和演员要不是全世界业界闻名的大佬，要不就是个性十足的较为小众的艺术家, 在这个房间里播放自己的电视剧，小园还是很有压力的。 可是苇庄一句“小园，过来”传到耳边来时，她的压力更大。 她的语气和看过来的眼神，有点像昨晚那句——“今晚愿意和我一起吗？” 视听室的椅子就只是那张单人贵妃榻而已，小园慢慢挪过去，在椅子旁边的地毯坐了下来。 她脸颊发烧，还故作镇定，坐下来的一刻她能感到苇庄的目光始终跟着她。 过了一会, 苇庄问：“看哪一集？” 一共32集, 小园可不敢要大老总陪她从头看到尾, 她相信苇庄也并不感兴趣。 “唔, 最后一集吧。” 《醉逍遥》最后结尾，蒋逍遥虽没有亲自手刃杀父仇人, 因宋青山还是他的师父, 是他未婚妻宋云善的父亲，不过宋青山也因他身败名裂, 大受重伤。 小园看着屏幕播着最后一场混战，凌瑶现身帮助蒋逍遥，两人以二对一，勉强才能和宋青山打成平手。 这场打戏是比较早时间拍的, 当时她还没被那段“拥抱离别”的文戏卡住，她当时觉得自己“打”得还不错, 顺畅优美, 可是现在大银幕一放, 尤其是在苇庄面前，她觉得有点尴尬…… 她偷偷瞥一眼苇庄，她平视着前方，似乎是有在观看。 那时她们还在上一段签约期，小园卡住戏的时候还想和苇庄搭戏，结果她生气了…… 小园走神了，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们也有了一些可以互相串起来的记忆。 她再去瞧一眼苇庄，屋内的窗帘都拉满着，荧幕的光明明灭灭，映着女人的肌肤胜雪，线条完美。 所以她到底有多少岁了？ 肤色五官应该是天生的，不过也需要保养，她是怎么保养的，脸部线条非常紧致，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比哥哥还大。 小园的目光往下移，蓦然间，她想到了什么，低头去看她的脚踝，模糊能看到一些结痂的血痕，有一道好像特别深，她皱皱眉，不由自主地伸手过去，小心地摩挲了下。 好像左边的脚踝比较严重，不知道右边怎么样？ 小园刚想去查看她另外一只脚踝，苇庄的腿一动，裙摆拂过她的手臂，她抬头一看，苇庄敛目看她。 一霎，小园被她拉起来，往她的膝盖一带，小园没有防备，再被她一揽，就坐进了她怀里。 大荧幕上放到了哪里都不知道了。 小园却懵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周遭的空气都是苇庄身上的浅香。 她脑中空白，下意识开口，“你的脚……” “不要紧。”女人淡淡地说。 “……”小园半躺在她怀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先要抬头去看看苇庄的表情，心跳却渐渐急促，顿时觉得勇气不足，只好去看大荧幕。 好像快要大结局还是什么的，她完全看不进去。 苇庄扶着她的背，手指绕过来，拨开覆盖在她脸颊的发丝，鼻尖似要触碰她的脸。 遥遥的，小园听见外头响雷一声，震得天地都抖了起来，她的心也颤了一下，砰砰砰都是激烈的心跳。 近也很近，除了心跳，还可以呼吸到她的呼吸。 她知道自己的脸又红了。 苇庄摸了摸她的脸颊，低下头轻轻触碰了下她的耳朵。 大荧幕终于播到了最后大结局的一幕。 蒋逍遥，宋云善和凌瑶三人一人一骑互相道别。 “今后你们有什么打算？”蒋逍遥的眸光宋云善滑到了凌瑶的脸。 宋云善淡声道：“爹爹已经不在了，我打算和娘亲回她的故乡，我们会在那边定居。” 蒋逍遥看了她一眼，欲言什么，又歇了。 宋云善没看他，反而望向了凌瑶，“我会把地址给你，也欢迎你来，毕竟你也是母亲的骨肉。” 凌瑶微微一笑，“好，我会去。” 蒋逍遥问，“瑶妹打算去哪里？” 凌瑶笑道：“我一直想往西去看看，可能会去大漠。” 蒋逍遥道：“我想去江南，那是我父母定情的地方。” 三个人各有一个去处，彼此都知道此次道别，再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马蹄声阵阵，蒋逍遥远远地望着宋云善的背影，眼露一瞬的思念，然而很快释怀。 …… 小园在她似有似无的碰触下微微发着抖，视听室里环绕音响太好，她怕痒，又觉得窘，“苇总……” -- 第124页 “嗯，我在看。” 大结局的画面里，三人三骑各朝一个方向分开，白云悠悠，萧萧马蹄。他们年轻漂亮的逐一在镜头前露出，一人一句心底音。 “师妹，我期待我们心无芥蒂的那天，我心里永远有你，天南地北，只要你给我消息，我就会马上飞奔回你身边。瑶妹，我永远祝福你。” “师哥，我心里仍然有你，可我不知如何面对你，就让我们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轮到了小园，她在沙漠的场景里回眸，眼神脉脉，盈盈含有一丝泪光，“蒋哥哥，我知你永远不会喜欢我，你心里的位置始终都是姐姐，我也不后悔爱你一场，也许我还会一直爱着你，我永远都会记得那年你出现在我面前，对我的模样。” 她长睫微敛，似回忆了一两秒，接着她扬起了笑容，戴上面纱，驾马而去。 镜头拉远，红裙在沙漠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 全剧终。 小园没有想到，作为一个女二，整部剧情最后的定点是她，她很有些触动，莫名眼睛也有点酸涩起来。 片刻之后，苇庄勾了勾她脖颈间没有梳上去的碎发，她说：“演得很好。” 小园眸光动了动，笑了笑。其实只能说是完成度还好，没有到“很好”的程度，主要是和她对戏的两个对手程度一般。 不过，被苇庄夸还是很开心的，她眉弯了弯，眼眸明亮，因为靠着苇庄，领口微微敞开了一点，露出一点锁骨的影子。 之前没有得到大众肯定的时候，她也经常去查自己的名字，看看在网络平台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公关战之后，她被黑又很快被夸，她受到了一点惊吓，就没怎么去搜自己的名字，可是这段时间她不搜，也会在不经意间看到了自己的评价。 昨晚是《醉》的大结局，最后的剧情收尾画面也是她，小园没有怎么刷网，自然就不知道自己上了各大平台的头条热点。 有一些关于她的讨论，就说她名如其人，占尽各种风情，很会撩人，这在年轻的小花旦里是极为罕见的长相和气质。 有少女感的灵动，也有女人味的风情，难得的是中和得很好，那种诱惑并不矫揉造作，是天天然然从眼神动作里散发出来的。 男女通杀。 好几条热议就请她下次接一点风华绝代持靓行凶的角色。 看完了最后一集，也不好再去看别的，小园相信苇庄其实也不想看的，可是自己现在在她的怀里是怎么回事？ 是要亲热吗？ 这两个字在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就害羞了。 银幕暗下去之后，屋内就更暗了。 片刻沉寂之后，苇庄的声息在她耳边徘徊，“可以晚点回去吗？” 小园张了张嘴，呼吸急促了起来，没有回答。 她看不太清苇庄的神情，只能感觉到女人的呼吸再次拂在她的脸颊，耳边，她的耳边和脖颈也发痒了起来。 接着是女人的吻落在她的下颚，顺着吻了下去，扣子也松掉了，苇庄的手指分明拂过她的，如蜻蜓点水似的。 小园双腿开始发软，有种被禁锢在怀里无法动弹的悸动感。 她有些恍惚，又有些明白，还有些疑惑，更有些紧张。 忽然，她有种腾空感，反应了过来才知道是苇庄把她抱了起来。 小园从没被女人抱过，她一米六七左右，体重45公斤，可苇庄抱着她的感觉很轻而易举。她探手过去搂住女人的脖子，任由她抱着自己……到了房间。 外头的天气验证了天气预报说的雷暴，轰隆隆炸响，大雨似乎要席卷天地之下的世界。 风声呼啸，电闪雷鸣，似乎是世界末日。 丝被覆在身上的触感有股温凉感，屋内也没有开灯，床下地板堆着小园的衣物，小园睁开去看在她上方的女人，她的目光微微闪烁，有一点缱绻的温柔。 眼神如月光之下海水，一寸一寸地漫满了她的身体。 小园的脸颊发着热，鼻尖也出了汗芽，身体内里升腾起了一点陌生的燥热感，同时，她又被一股慌张的不适感击中了。 她忍着心悸喃喃道：“我……我没和女人……” 苇庄的嗓音隐没在黑暗中，比往常的声线要低沉一点，“我也没有。” 她的动作很轻，掌心和指尖纵然柔软，落在肌肤的感觉也像有一点点火星子蔓延过。 以前小园看一些亲热戏的电影时，她就很好奇女演员是怎么演出那种叫声，软绵绵的，像从嗓子眼爬出来的，听得人全身冒鸡皮疙瘩的哼叫。 现在她听到自己也发出了类似的声音，此时此刻听着特别清晰，陌生，羞得抬手去捂住自己的嘴。 刚才她绑着的丸子头已经松开了，蜿蜒而下如水地覆住她的纤纤的直角肩。 苇庄倾上来，她身上薄薄的真丝衬衫贴着她的肌肤，她拨开了几缕落在自己的发丝，从她的肩膀吻了上来，酥酥麻麻的感觉直燃到她的脸颊，烧得小园迷迷糊糊，心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 第62章 申城刚刚入冬, 苇庄的住处还没开暖气，外头雷雨交加，气温骤然下降, 可小园却觉得全身发热。 她捂着唇费力不发出嗓音,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很陌生，脑子好似在转，觉得眩晕。 -- 第125页 女人之间和男女之间有什么不同？ 亲热的流程会有不同吗？ 她一点方向都没有。 她在情事方面经验太少, 并没有可以借鉴的例子。 大学里谈的那次短暂的恋爱, 她现在连男友的脸都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他性格内向，话不多, 笑起来腼腆, 甚至还有点忧郁, 平常最喜欢的爱好就是摄影，在一起后经常拍她的照片。 他们之间也会亲亲抱抱, 小园不排斥他的亲近。他很爱干净，身上常年有一股淡淡的皂香。 年轻气盛, 总会有保持不住的时候, 小园记得那次，他们两人都没有经验，慌里慌张的, 他把自己弄得很疼, 她迟迟进不了状态，又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 于是哭了起来。 他急惶地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 我听见你的声音就忍不住了。” 后来，两人不欢而散。 自此，他有再次尝试与她在一起亲热，小园总是找借口躲避。 再后来，就很自然而然地分开了。 …… 所以小园根本不清楚自己还有这样的一面，她被动地仰着身子承受上方女人的亲昵，苇庄的动作很轻，似乎她的情绪并不热烈，更像是一种好奇的探索，温柔的索取。 可小园已经有点受不住，咬着唇，眼前有些朦胧了起来。 女人温热的手掌抚到了她的脸颊，摩挲着小园捂住唇的手背，痒痒的，将她的手带离。 小园微喘着，羽毛睫轻颤地看向了苇庄，从这个角度看着，苇庄冷白的肤色被柔软的乌发半遮着，犹如藏在云翳之后的皎月。 与她无声地，暧昧地对望。 小园忽然升起了一点渴望，她张嘴轻咬了下女人的手。 好似事出突然，苇庄的动作一顿，她眼眸微动，浮起一点潋滟的暗华，这让她的眉眼生动，竟然有往常见不到的风情。 一种惊心动魄的魅力。 在这种魅力之下，小园觉得她的血液都沸腾了。 苇庄什么都没说，只俯头下来，她的发丝凉凉地，缓缓地拂过她的胸前。 雾气蒙住小园的眼睛，她只觉得苇庄的动作重了一些，她抚摸和亲吻的力度。 她听见自己羞耻的声音，还听见苇庄微低的，含糊地说：“别忍。” …… 原先不懂女人之间是如何的奥妙，可真正到了那一步，一切都水到渠成，无师自通。 女人的手指游荡在柔软的腹地里，进去一点点又出来，持续地，缓慢地，来来回回地…… 小园双腿发颤，意识模糊 ，给予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本能反应，她觉得自己被温柔都置于海水中，水波在她周身缓缓地震荡着。 等到那一刹那窒息的浪潮袭来，她软软地陷在床铺之间。 好长时间她的脸侧在一边，眼睫尽湿，红晕满面，余颤的身子被微烫的手掌一寸一寸地事后抚慰着。 等气息平稳，她才睁开眼，接触到苇庄的目光，她陡然一懵，害臊得不行，往旁边一滚，拉过被子把自己整个包起来。 她在被子里捂住自己的脸，又紧张又羞涩，她刚才好像太吵了。 没脸见她了。 她拽紧被子，把自己越包越紧，也羞于启齿在这时说话，而耳朵却不自觉地去听被子外的声音。 隔了不知道有多久。 床铺一动。 她才听到苇庄说：“睡一下吧。” 下一秒，小园发觉被子上头被轻轻地一按，一触即离，是安抚的触感。 接着好像是一点声响，是她走动的声音，小园没能稳住心跳，也没能克制住自己，偷偷地揭开了一角被子，看着苇庄离开了房间。 她翻开了被子，呼了一声，手去摸自己的脸，还很烫。 心有些软融融的，身子也有点软，初次体会到这种情潮骤满又缓缓褪去的倦懒感。 外面的雷声停止，雨也小了不少，她想东想西想了没多久，眼前昏暗了下去，她睡着了。 …… 菜卷一直打不通小园的电话，他也不知道该替她高兴，还是替她紧张，抑或是担心她，还是担心向之石，最后他太忙了，只好放下什么都不理了。 天要砸雷，妹要搞姬，随她去吧。 自从小园红了之后，连带也有不少电话来找菜卷，旧时已经埋葬的关系再次复活。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现实又势力，菜卷原本以为自己的交际能力已经锈了，经过这一个多月来，发现不但没生锈，反而趁着这机会磨得锃光发亮的。 有上来套交情的，有过来试探内情的，还有过来谈合作的， 还有直接过来挖墙角的，还选在这雷暴天！ 博谊的陈经纪，开口讨论天气，什么天气太糟糕啦，你们注意别出门啊，接着扯到了小园在哪里。 菜卷内心哼哼两声，当他第一天出社会？这陈经纪他打听过，之前带陆静年的。小园之前拍《他们二三事》的时候，陈经纪有来过一次片场，当时菜卷想要去打招呼，这陈经纪扭头就走，看都不看自己，他忍着气没告诉小园。 well，well，well，风水轮流转嘛，哼哼。 现在想撬他墙角？想都别想。 他呵呵笑：“我们小园去健身房啦，”菜卷摸摸头发，语气“婊里婊气”地说：“你也知道她最近有多忙咯，天天都要拍照，哎哟，天天都要出门，也只能靠着这天气才有时间去锻炼一下了。” -- 第126页 谁像你家陆静年，被当做弃子了吧？天天躲在家吧，吃垃圾食品，胖了吧？ “哈哈哈，我们就是运气好而已，对对对，谁能想到最后孙导的电脑居然被黑了呢，哎哟，吓死我了你知道嘛，我们根本没钱去公关了呢~要不是我们小园有实力，被编剧大大看中了，我们哪有这么快就红了啊。” 都是拜你们博谊所赐，栽赃不成反送我们红，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 “对对对，是误会误会，《醉》能够收视这么好，全靠博谊啦，还有方昊也特别优秀。” 现在提起方昊，你的心一定很痛吧？很恨吧？ “哈哈哈，是……没有没有，我们就是小作坊，对，最近只签约了飞翼，实在是囊中羞涩，哈哈。这我做不了主，要和我们老板商量的。” 来了来了，首先先试探他们，套话他们，接着吹吹石园工作室了，说小园是大有前途的，在大公司有更好的资源。 菜卷撇撇嘴，你们博谊旗下的厉锋，跟疯狗一样，疯起来连自家艺人都猜，园儿怎么能去呢。 还有，要是我们园儿愿意，她要什么资源没有？ 你知道她现在和谁睡在一起嘛？ 菜卷深深地呼吸几口，他没想到的是，对方被他这么“阴阳怪气”地挤兑来挤兑去，居然还能坚持和他聊下去。 他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其实说老实话，他们现在石园工作室是挺弱的，小园刚红，商务比较弱，暂时跟不上，现在有大牌的来借他们行头，已经很友好的表示了，这块也可以慢慢来，一时急不得。 主要是影视约这里，下一部要接什么？电视剧还是电影？ 要接电视剧，是要同类型的古装剧还是要考虑别的剧，年代剧，还是偶像剧。最大的问题是要接和《醉》同等制作的剧几乎不太可能。 那么是要接电影？接什么类型的电影？商业片还是文艺片？ 电视剧纵然能火，可是电影才是更高大上的存在，一部叫座叫好的电影立刻能给演员“抬咖”不少！ 这些天来，剧本如雪花一样飞到了他们工作室，多是多，质量高的几乎没有。 主要还是爆红，人气是有了，不过市场也还在观望，再说好剧本大制作凤毛麟角，竞争太大了。 陈经纪竟然来跟他扯皮，就证明了手头会有大项目的内幕消息。 他们石园现在最缺的就是消息。 分析完，菜卷立刻打起十二万分足的精力，专心致志地和她扯，足足和她“你来我往”奉承来奉承去一个多小时。 终于被他成功套到一个消息。 霍璧君，国民男神，影帝，知名导演，这位具有多重头衔的圈内响当当的人物正在筹划一个重要项目。 需要女主角，年龄在28岁以下，而且这项目的选角导演还没敲定女演员。 当然陈经纪不可能把项目的具体告诉他，不过已经足够了。 这简直是巨好的机会。 他挂断和陈经纪的电话后，就开始给小园打电话，没接。 嗨，真是乐不思蜀这孩子。 菜卷根本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就给她发微信。 发完后，他去找向之石商量，可找了一圈，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门了。 这天气，他什么时候出的门？ 向之石踩着雷暴雨的尾声进入了这家私人开的文艺酒吧。 里头安安静静，只有他一个客人。 他找了位置坐下，酒吧服务员送上来一杯酒，指了指台上，表示是那人所送。 台上 有位女歌手翻唱一手林忆莲的老歌，正好到了副歌的部分，“……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 女歌手束着高马尾，面容清秀，嘴边噙着一点笑意看向他，对着他唱，“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只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向之石静静地听，却没有去碰那杯酒。 一曲唱罢，她走了下来，穿着铆钉皮衣搭牛仔裤，踩着一双铆钉靴，这样的装扮本来与她的气质格格不搭，却意外有种矛盾美。 “怎么不喝酒？”俞秋瑟坐到他对面。 “戒了。”向之石说。 “哦，听说你生过病。”俞秋瑟语气轻描淡写，“都好了吧？” “嗯。”他点点头。 俞秋瑟对着他又笑，“那时我还没在国内定居，幸亏你没死。” 向之石不语。 俞秋瑟笑容甜美道：“不过死了也没关系，我会回来参加你葬礼的，石头哥哥。” 说着，她拿起向之石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朝服务员招手，立刻又有了第二杯。 “你觉得这酒吧怎么样？” “挺好的。”向之是扫了一圈，装修得文艺淡雅，也很安静。 “我买下来的，按照你的口味装修的，”俞秋瑟淡声道，“这里全部的一切，都是我自己花时间弄的，所以也有两年了。” “……”向之石微微叹气。 “你说过，你想开个酒吧，下班可以一起唱唱歌，和朋友们喝喝酒。” 向之石沉默了下，说：“我都忘记我说过这话了。” “也很多年了，那时你才研一，还没遇到你妹妹，你还有自己的梦想。” -- 第127页 俞秋瑟说。 那年他研一，她高一，功课很差，厌恶学习，父母都在国外，在国内姑姑是向之石那个学院任教的教授，找了向之石给她补课。 她对他一见钟情。 于是有了要考高分的理由。 俞秋瑟又喝了一大杯酒，“我给你写了一抽屉的情书，终于鼓足了勇气，最后一股脑送给你，你说等我考上大学后，就和我在一起。” “我们有那么多共同的爱好，都爱听歌，都爱唱歌，呵呵，前几年，我从国外回来，出道那首歌就是你给我写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 “你喜欢秋天，所以我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我们在一起的那个季节，就是秋天，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年，不过那确实是个美丽的秋天。” 她又喝了一杯酒，“你说了等你妹妹实现了梦想，你就来找我，可是我等啊等啊，你一直没来找我。” “早几年，我来来回回地飞，每一年都在国内住几个月，不是在申城，就在邶城，很好找的。” “我看娱乐消息，一直没看到向小园的名字，我猜也许时候未到吧，我还怕自己等不到了呢。” “May，”向之石叫她英文名，“你不是结婚了吗？” “唔，原来你知道啊，”俞秋瑟拿出烟，抽了一支，烟雾缭绕着她的脸，“你和我分手后，我去了美国，一直接受这心理治疗，后来太痛苦了，我想找个人爱我。” “只要你幸福。”向之石说。 俞秋瑟看着他一会，忽然笑，“你真是没良心。听到我结婚后，你开心死了吧，自然就忘记对我的承诺了。” “是我对不住你，”他语调缓沉。 俞秋瑟哈哈一笑，猛地抓起酒杯摔过去，“……没那么容易！” 窗外夜色枯寂，灯火璀璨，向之石坐在车后座，按紧了额头上的手帕，眉眼一片黯淡。 ……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是一片昏暖的沉静。 小园花了一分钟才记起睡之前的事情，她去找手机看时间，本来手机应该落在视听室里，她却在床头柜看到了。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情不自禁地快跳了两下，她缓了缓，已经傍晚五点半了。 手机里好几个未接电话，微信里更是被菜卷催爆了。反正都晚了，也不急于回复了。 她翻坐了起来，被子刚一落，她才反应过来捂住，捞起睡衣半遮着进了卫生间。 淋浴室的热水洒下，热雾弥漫，她站在底下，不由自主地去看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异的感觉。 自己的身体里有了她的气息。 她发了一会呆，这才慢吞吞地冲洗。 洗完到衣橱间挑衣服，然后她愣了愣，这间衣橱不像是高特助之前给她准备的风格，她恍然，这34楼除了苇庄根本没有其他人住过。 她挑了简单式样的黑衫黑裤，裤子太长，往上卷了卷，又挑了件长款米色风衣穿上，这才走了出去。 客厅里苇庄坐着看书，听到声响，抬眼看过来。 小园脸颊有点烫，“我得回去了。” 苇庄的目光在她周身游弋了一圈，在她的裤脚处停住，她雪白的脚露在外头。 “鞋子在你后面的柜子上。” 小园回头，看见两个大盒子，上面那个盒子是鞋子，她揭开来看，是一双白色的休闲鞋，配有袜子。 另外一个盒子想必才是给自己准备的衣服了。 小园顿了顿，脸更烫了，身上穿了也不好脱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把鞋子穿好。 “那我得走了。”她小声说。 抬头，目光又是与她一撞。 苇庄点了点头，把书一放。 小园鞋尖动了动，没迈开脚步，她垂着脸，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知道眼帘之下出现了苇庄的裙摆。 “……” “……” “司机在车库等你。” “哦。” 房间里又静下来。 只有她的手包煞风景地疯狂震动。 小园无奈地叹气，微妙的气氛被打断了，她抬眸，“那……我走了。”苇庄注视着她，小园在这种注视下脸有点红，她转身向门口走去。 怎么回事啦，怎么会有一点不舍的感觉？大量工作在等着呢。 她走到门口，又止步了。 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就这么走了，是有点点不舍得。 一个大胆的念头弹了出来，太过于大胆，她的手都抖了起来，她屏住了呼吸。 转身，奔跑，强忍着火焰般燎热的耳垂，到了苇庄面前，她踮起脚，朝女人贴了过去。 太急太紧张，没亲到，反而互相撞到了脸。 小园差点没站稳，无法置信地，惊愕地睁圆了眼睛，等回过神，没敢去看苇庄的表情，羞燥地嘤了一声，捂住脸扭头就跑了。 门咚的一声关上。 房间里恢复静寂。 苇庄站在原地，灯光在地毯上倒映出她高挑袅娜的身影，她神情先是有点莫测，看着门的方向，然后她的眉眼略微盈动，纤细的手指抚了抚自己被撞的下巴…… 雷暴雨过后的申城夜晚，略寒的空气里余着渺渺水汽，小园把车窗降下来，浅浅地吸了一口。 天空泛着洗净后的墨蓝，都市里星星难见，道路两侧的车流呼啸而过。 -- 第128页 小园从澎湃难测的心情中缓过来，查看菜卷给她的信息。 ——快回来啊，有电影要试镜了，制作非常棒！！！ ——嗷！剧本好刺激的，是霍君璧的！影帝！大导演！何三金的第二任前夫！你知道吧？天啊我都要晕了！ 小园笑了，不愧是菜卷，也只有他在告知正面资讯的同时不忘补上侧面八卦。 她收起手机，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出了神，她想起她去看《抉择》的那一晚，她接不到好的电影资源，一切出路都被封锁，那时做的任何事都是破釜沉舟不抱希望。 看完电影，她在公车上泪流满面，为着自己的热爱，为着那些肯定的夸奖，努力不让自己绝望，期待会绝处逢生。 那好似就发生在昨天，可是又那么遥远了。 可现在前方有无数美好在等着她，有热爱的电影，有难忘的人。 这天回去，小园抱着剧本睡着了，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走入一片森林里，先是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虫鸣，无数的萤火虫从草丛里飘动起来，绕了她一身。 渐渐飞到了天空，化作了漫天繁茂的星辰。 她阖着双眼，在睡梦中甜甜地笑开来。 第63章 菜卷上前迎接走出来的向小园：“怎么样？试得怎么样？” 小园没有回答, 跟他说：“边走边说吧。” 等走到了外面，深冬的冷风吹刮着脸, 菜卷紧张的心情反而更紧张了，“怎么样嘛？霍导怎么说？” “反正我演完了，他就是看着我微笑，鼓了掌，说我好有意思。”小园耸耸肩，“也没一句准话说把角色给我了。”” “这是他的特点，”菜卷凑近她说，“霍璧君双金影帝嘛，当了导演还不忘他的‘演技’, 什么事情都不直说, 要别人猜, 别人猜中他还不高兴呢。” “你知道他的外号叫啥？” 小园想了想, 不是很确定地说：“孔雀？” “花孔雀。”菜卷捂嘴笑，更正道, “他今天有没有穿花西装？” 小园这倒是记得, “他应该是穿了一套湖水绿的西装。” “嗯，除了黑色, 他什么颜色的都穿，也穿裙子，绝就是绝在，他穿起来一点都不娘, 而且超帅，超Man！” 他啧啧声, “直男比gay还会穿！” “……”小园无语地看了下他的“花痴”的模样。 “对了, 你刚才进去为啥要假装瘸脚啊？现在又没事了？” “这是一部悬疑破案电影, 你胆子又小，我怕你吓死，所以剧本都没给你看。”小园朝他微微眯了眯眼，嗓音微沉，“有很多吓人的命案的。” 菜卷被她说到心里发毛，猛地摇头，“那，那还是算了……” 这是霍璧君自导自演的侦探系列电影的第三部 ，前两部的票房都非常好，不仅叫座而且叫好，而且还斩获了许多重量级奖项，从剧本奖，剪辑奖和导演奖等等。 前两部的女性角色都是配角，而这一部的女性角色是非常出彩的女主角色，所以竞争力空前大。 据说娱乐圈符合年纪左右的花旦们都试镜了，而选角选了两个月主创团队都没决定。 “我感觉那个选角导演不太喜欢我，她说我长得太漂亮，感觉气质不太符合女主，”小园说，“不过她说我演得很好。” 两人坐上了飞翼给小园配了一辆性能不错的保姆车，生活小助理田田递过来一杯温热的牛奶。 今时不同往日，小园的通告行程比以前多了许多，飞翼也随之重视起来，加强了对她的保护，考虑到菜卷毕竟是男人，在小园的同意之下，也给她配了一位女性生活小助理。 田田妹子和小园年纪相仿，是飞翼新招进来刚刚培训好的，话不多，大专学历，有过新媒体工作经验，家里兄弟姐妹好几个，她是大姐大，挺会照顾人，就让她来小园身边。 “啊，选角导演这么说？长得漂亮还不行？剧本里的女主的设定到底怎么样嘛？”菜卷疑惑。 “我拿到的是一半剧本，知道的不多，不过就算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告诉你就剧透了，”小园喝一口牛奶，“女主可能要那种看上去牲畜无害的，我见犹怜的，弱不禁风的……” “……那你怎么不符合了？”菜卷再疑惑，转向田田，“田田，你说是不是？” “园姐演什么都适合！”田田点头道，“没有小园姐演不了的角色。” 小园噗嗤一笑，拍了一下她的头， 田田妹子脸红红地也跟着笑笑。 “最近的剧本很多……就是……”小园顿了顿，没再继续说，喝起了牛奶。 剧本很多，有些还可以，可是真正好的却没有。找她的大部分都是电视剧，大部分都是古装戏，几乎都是和凌瑶相同的角色。 这个市场就是这样，当一部作品火了之后，满大街都是它的低配杂配版本。 而这些版本也妄想复制《醉逍遥》的成功，所以来邀请她。 “也不是不能重复自己演过的角色，可是这角色的演绎空间应该更大，而不是变得更窄……” “当然重复演同样的角色还是很没意思，可是……”小园再次停住。 菜卷看着她，田田也看着她。 他们都懂她没说完的话，可是她必须要有后续作品来巩固目前的热度，不能休息太久。 -- 第129页 “都怪我，没能给你拿下什么好资源……”菜卷自责道。 影视约目前还在她们自己手里，飞翼来说作为年轻公司，在商务这块发展得还不错，因为创始人在商务时尚这块有不少人脉，可影视签约方面确实还比较弱。 “不是这个，剧本是很好的剧本，班底也很好，就是角色……”她难得地露出了一点迟疑，眉头微锁着，“我……” 她低语了几个词，菜卷没听清，他还沉浸在自己不能帮忙的懊恼中。 田田看看他们，犹豫了一下终于说：“蔡哥，园姐，其实前段时间公司有大事……” 菜卷仿佛才想起来，“哦，好像听说了一点，是有新老板加入了吧？” 田田虽不是核心员工，可毕竟在同家公司也知道了一些，“具体我们这一级别的还不清楚，还没开会。” 菜卷和小园面面相觑，这两人最近都忙，而且多年来单打独斗惯了，以为和飞翼就是合作关系，也没去关注，谁知道突然之间就被收购了？ “新老板是谁？会对我们小园有影响吗？”菜卷问。 …… “对向小姐当然不会有影响了。”向之石听着面前的女人和他说着话，最初的震惊已经过去，他敛声听她讲着，“不过，我还想向小姐把影视约也交给我们飞翼。” 面前的这位阮青女士曾经在业内大名鼎鼎，带过几位影帝影后，何辰影就是其中一位，在最风光的时候她隐退嫁给了一位身家雄厚的制片人，跟着他去了好莱坞发展，在国内就很少听到她的消息了。 上一次有消息好像在打离婚官司，据说双方弄得很难看，她丈夫在好莱坞那边人脉通广，不愿意给她支付任何的赡养费，要她净身出户。因为她并不是幕前明星，大众并不知道她，不过业界一些人是知道一些情况的，还拍到她素颜暴瘦的照片。 向之石也是万万没想到阮清还会重出江湖，一跃变成了飞翼新的合伙人。 面前的这位女士，妆容服帖，面容姣好，笑容如清风拂面。 她还说：“还有，向小姐的商务约我们也会升级服务，杨总会亲自带她，而如果影视约也签给飞翼的话，我来带她。” 两位老板亲自带小园？这样的待遇让向之石都惊讶，这是任何一个演员都趋之若鹜的机会。 这简直是天降大饼，还是一块黄金大饼。 向之石也有点不敢置信，这对小园无疑是千载难逢的就会，可他也有点犹豫。 经纪人和艺人之间的关系在娱乐圈里历来是最复杂的，孰强孰弱，谁听谁的，都要经历一番的调整和妥协。多数艺人在经纪人面前都没有什么话语权，全都要听从经纪人和公司的安排，这也是为何向小园刚毕业的时候，向之石不放心她签约公司的原因。 她现在虽说因为《醉》大火了，其实根基还不稳，他和菜卷的能力有限，这时候有这样两位分量十足的大经纪人带是最好的，可是他担忧也就是这点，怕小园受制她们。 “我们是看好向小姐未来的发展，她会成为下一个‘何三金’，甚至可能会更好，”阮清浅笑，看出了向之石的惊讶和犹豫，“向先生你放心，我当她的经纪人，如果她不喜欢的剧，就不接，我会建议，可决定权在她那里。” 居然愿意让步到这个程度？ 向之石观察着她的神情，心里冒起了未证明的猜测。 阮清笑容亲切，“我知道向小姐去试镜了霍导的剧，我和霍导是老朋友了，明晚还约了一起吃饭，如果向先生没安排的话，方便赏脸一起吗？” …… 阮清的人脉圈果然不同凡响，这一晚向之石认识了不少幕后大佬。 他和霍璧君喝了几回合的酒，他把小园夸了好一会，还是不给一句准话。可是每次旁边的制片人说起其他女演员时候，他就会把话不露痕迹地引开。 过后，阮清告诉他，就她判断，女主的角色十有八九是小园的了，她笑着说，“霍导这个人比较傲娇，他就这样子，挺可爱的。” 向之石：“……” 一个人优秀有才华，境遇顺利，到了金字塔塔尖的级别，难免就有一些可爱的“个性”。 “哎，不过我们也暂时不要高兴，要等他来通知我们，不然的话他会不开心的，说不定还会改主意。” 向之石叹笑一声，点头。 阮清再悄声和他说：“三天内必定有消息。” 回到家的时候他已经有了主意，和小园商量之后，同意把影视约也签给了飞翼，阮清也正式变成了小园的经纪人。 菜卷一整晚都合不拢嘴，既开心又震惊，嘴里一直念叨着天啊天啊这样的大前辈居然要和他们合作了，他拍着胸脯说一定听从前辈的指示，顺便偷学几招。 小园也有点没回过神来，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比之前红了些，名气大了些。之前她还会嫉妒别人比她红，现在想她无非是嫉妒别人能接触到好的影视资源。 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好羡慕的了。 她需要的是更多的作品，更多的肯定。 她也还没意识到这团队有多厉害，她的心思都在霍导的剧本上。 向之石回屋后却失眠了，按道理说，小园现在的团队已经完整了，她自己可能没意识到她的团队有多厉害，向之石和菜卷是明白的。 -- 第130页 这是对小园最好的方式，自由，不受束缚，而且阮清还能给她带来最好的资源，让她接自己喜欢的戏。 商务这块有杨乔，影视有阮清，两位都是响当当很有经验的前辈，他根本没什么地方可担心的了。 可太顺利了，以致于他都有点忐忑。 飞翼现在是三个老板，除了原先的杨乔，阮清和另外一位梁总是新加入的，而这位梁总，股份比是最大的。 梁悦生， Jim Leung ，这是个陌生的名字，他查了一下，是一位在美国加州执业的华裔律师。 不是圈内人。 真有些奇怪。 他原本怀疑飞翼的新调整是因为苇庄的原因，可现在明面看来和苇庄没有关系，也许是他还不清楚其中更深层的关联。 不过是他猜测的那样，幕后老板其实是苇庄，他也无需担心，花这么多心思在小园身上，想必也不是逢场作戏。 向之石说不清自己对小园和苇庄两人关系的态度，是应该支持，还是应该旁观，反正是不能反对的，反对只能起到反效果。 ※※※※※※※※※※※※※※※※※※※※ 第64章 向之石并不熟悉苇庄, 他会知道苇庄，完全是因为朱萼华的关系。 毕业过后几年, 他和几位朋友一起创业，做得不错。小园上了华戏之后，他开始有意地了解娱乐圈，去结交圈内人。 他周围都是金融圈的，绕来绕去，还是能有一些关系，可始终觉得是有壁的，钱都花出去了，酒也喝了不少, 他擅长的是技术岗, 这种高强度的应酬他很吃力。 可是他想坚持。 小园来到了他身边的时候, 很长一段时间夜夜都做噩梦, 严重时哭到嗓子都哑了，白天的时间安静得像一抹游魂, 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她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 花了很长时间才恢复了过来。 然后才去上学。 高中的时候他问她想考什么样的大学，以后想做什么工作时, 她说：“哥哥，我想当演员。” 那一瞬间，她眼里的光灿烂起来，“我想当朱萼华, 吕越，何辰影那样的演员, 我想象她们一样演电影。” 父母离婚之后, 他跟着父亲, 那时已经不能算小孩子了，父亲对他仍然是关心的，也一直支持他读书，一直没有再娶，生活条件比起小园来好太多了。 直到他患病逝去。 父亲说其实他很后悔，如果不是他出轨，他们的家庭就不会散，他说他后来有去找他妈妈，可她已经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女儿，他只能离开。 后来过了两年，父亲还是惦记着她，又去找她。 那次碰到了她的女儿，他看着小女孩的模样心惊，觉得长得有些像自己。可是他妈妈否认了，还让他别再去找她们，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他就再也没去了。 过后很多年，他越想越确定，那女孩就是他的女儿，也是自己的妹妹。 临终前，父亲拉着他的手，含着泪，紧紧地盯着他，所有未说的话都在那双迟迟不愿放开的手里。 他都懂。 从此，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是妹妹，除非她有一天长大了不再需要他了，否则他生活的所有都要为她让步。 每次应酬他觉得艰难的时候，总会记起父亲握着他的手，母亲看着他的眼神，以及初次见到小园的场景。 后来兜兜转转认识了一位校友，这位校友家里从政又经商，到了他已经是第三代，依然如日中天，由这位校友带着他去参加了朱萼华举办的一次小宴会。 在申城的一所老洋房里，装修得十分复古。 楼下有人跟着老歌翩翩慢舞，红木扶手楼梯蜿蜒而上，他走上去，二楼传来了麻将牌碰撞，还有女人们说笑的声音。 二楼男人们喝着酒，女人们打着牌。 校友的面子不小，慢慢地和他介绍，这位是大制片人，那位是刚拿影帝的谁，还有那位是XX视频平台的CEO。 他应酬了一会，要了几张名片，留了几个电话，就走到露台透气。 夜空之下，有个女人倚靠在栏杆看夜景，穿着一袭紫色的长裙，姿势十分悠闲自得。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朱萼华。 人与人之间也许就存在着一见如故。 或者说，一看到那个人，就觉得那人很特别，会在自己的生命中有重要的位置。 朱萼华给向之石的感觉就是如此。 朱萼华第一眼看到他就笑，“你是演员还是歌手？” 向之石笑着说：“大学里玩过乐队，写过歌。” “不过……” “不过，你不喜欢这圈子。”朱萼华替他补上。 她也喜欢和他聊天。 她叫他小石头。 他们其实很少见面，可是即使隔得久，也不会有陌生的感觉。 向之石知道那段时间旁边的人怎么看他，以为他和朱萼华之间是那种关系，其实不是，他们之间的感觉既简单又纯粹。 也许有点暧昧，可绝对不到可以发展的地步。 他喜欢和她聊天，那几年他的精神高度紧张，一刻都不敢放松，唯有和她聊天他才能感受到一丝轻松。 朱萼华也听到了传闻，看着他笑，“你当我男朋友的话太小了，我女儿还比你大几岁。” 他才知道苇庄是她女儿。 -- 第131页 他知道的不多，她也不爱倾诉。 他是见不到苇庄的，她像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可没想到，小园居然现在和苇庄在……交朋友？ 谈恋爱？ 向之石也不知道她们算什么，光想想就头疼了，和菜卷一样，他也有种老父亲的无力感。 还有一股淡淡的茫然，这么多年，他的生活重心就在小园身上，现在她已经不太需要他了。 梁悦生， Jim Leung 向之石把这个名字记住，然后暂时把飞翼这事放在一边。 在这个夜里，他久违地点起了烟，夹在指间，可仍然有巨石般的重压在他心头，久久不能入睡。 他看了眼窗外，冬夜已经飘起了雪。 同样的夜里也是美东时间的早上，被向之石惦记着的梁悦生正在和苇庄视频。 “Jim ，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大姐，哈哈，我花的都是你的钱！”梁悦生笑，“再说，我难得有机会帮大姐干活。” 梁悦生与苇庄先是作为校友认识，两人一同就读于宾夕法尼亚大学，她在商学院，他在法学院。 苇庄长他两级，梁悦生第一次见到她时便被她吸引，个子高挑，有一对超模样般的大长腿，肌肤如雪，神态沉静且带有一丝忧郁，美得就像一幅油画。 他百般打听，花了许多心思想要追她，各种场合堵她，她都对他视若无睹。 宾大华人学生多，圈子也多，她很神秘，似乎什么圈子都不混。 好不容易他让她知道了自己的名字，还没说出来意，她看过来，眼神冷淡，“没兴趣。” 梁悦生自认自己长得眉清目秀，身材不错，身高也不比她矮。功课优秀，平常很招女孩喜欢，这次怎么就踢到了铁板？ 他花了所有业余的时间去观察她，发现她除了功课就是功课，过得非常冷静枯燥，节日也不回家，独来独往。 他功课也紧，渐渐也不了了之了。 有次，他撞上了她与人起了冲突，是对方堵着她的路，不让她走，“Frances， come on......” 对方一头漂亮的金发，白皮肤，高大英俊如同画册里走出来的模特，看着像北欧人，一口英音，这种是亚洲女孩最喜欢的类型。 梁悦生听了个大概，这男的说了什么上周我们都很开心，为何没打电话给他，他以为他们有火花之类。 梁悦生听得很酸，开心一晚不就得了，没打电话还不能说明问题嘛，这北欧佬真得寸进尺，还上前动手动脚。 他准备冲出去英雄救美，趁机和美女亲近。 可他冲出去，甚至都还没看清她的动作，北欧佬已经被她撂翻在地。 他和那个北欧佬都惊了：“……” 北欧佬甚至惊叫了一声，“Chinese Kungfu” 梁悦生僵在原地，特别尴尬地望着苇庄，苇庄原地静站，表情寡淡地看着他，“有事吗？” 没事，没事，大姐你厉害。他灰溜溜地走了。 他以为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交集了。 后来他家经济出了困难，学费都交不起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苇庄出手帮助了他。 她一路资助着他读完了法学博士，通过了司法考试，拿到了执业证，再去了有名的律师所学习，到了后面和人合伙开了律师所。 他问过苇庄为什么要帮他。 她说：“没为什么，我有钱，你缺钱。” 梁悦生：“……” 她不仅比自己有钱，还比自己能打，梁悦生对她的绮思很快就灭了，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两人成为了朋友，久久见一次的那种。苇庄话极少，通常都是由他在讲。她的情况他都是一点点拼凑起来的。 苇庄学过一点擒拿，还会西洋剑。 家里很有钱，不是一般的有钱。 …… 后来他发现自己的一位表姐，就是苇庄的弟弟苇廷的妻子，他就自顾自于拉近了关系，也叫起了苇庄大姐。 “要不是大姐你提起，我都忘记阮清这人了。” 阮清的丈夫请的律师是他们这一行的大佬，从来没有败绩。 梁悦生主修的是税法，一般不打离婚官司，不过他的合伙人是很擅长打离婚官司的，两人合作，才替阮清赢得了一笔丰厚的赡养费。 几年前的这个人情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正好阮清本人也有回国复出的计划，梁悦生把握住了机会，向她推荐了飞翼，以及请她看在私人的情面上带向小园。 阮清并没有马上答应，她花了几天的时间，把向小园的作品看了一遍，跟之前的熟人们了解情况，才笑呵呵地与他谈条件。 梁悦生买了飞翼百分之七十分股份，其中百分之三十给了她，直接让她当飞翼的老板之一。 非常诱人的条件，阮清欣然接受。 “对了，大姐，我没和阮清说起你，所以你以后要和小园妹子约会的时候要小心哦。”粱悦生在那边呵呵直笑，“她对艺人可是很严格的。” 梁悦生和苇庄相识多年，他早已结婚生子，对她也有种老友般的关怀，说话是很自然的亲近。 苇庄听到“约会”两个字她的目光微微一怔。 梁悦生瞧她的神情就想笑，据他所知，苇庄的感情生活无比贫瘠，也就在宾大那会有过两三个临时伴，之后好像就没听说了。 -- 第132页 这么多年，苇庄也并没有主动对他提起什么要求，唯有这一次，她让他买下飞翼，还要请阮清帮忙当小园的经纪人。 梁悦生当然打破砂锅问到底，从苇庄的嘴里他知道向小园是她的“合约对象。” “姐，什么合约对象？你就直接说是你女朋友啦，哈哈哈！” 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苇庄的神情又很微妙，和刚才的“约会”一样，她似乎想反驳，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梁悦生看着她这千年难得一遇的吃瘪表情直乐，接着说：“你为什么不直接以你的名义来收购？小园妹子就可以知道你多宠她了。” 苇庄微微发怔，说：“不必让她知道。” 梁悦生实在忍不住，终于哈哈大笑，“姐啊，你太逗了！” 苇庄静了一瞬，脸上浮起几分诧异，仿佛才反应过来，“这是宠？” 梁悦生瞪大双眼，“你划了两千万给我，给她买了一个公司，还有后续资金投资，这还不叫宠吗？” 岂有此理，两千万不是钱啊？ 两位业界前辈经纪人的配置，这还不是宠？ 他就是挂个名，现在就等于整间飞翼都是石园工作室的团队了。 他瞧着视频里的苇庄听了他的话，露出了几分思索的神态。 他心里感慨，老友将近二十年，何时见过苇庄费过这种心思，对一个女孩子好还不愿意让她知道，而且十几分钟之间因为她而频频思考与发愣。 恐怕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他听见苇庄思考过后说：“她年纪小一些，不能让她吃亏。” 梁悦生：“……” 与梁悦生视频完，苇庄走到了窗前，望着外头的雪出神。 她眉目间拢着一点深意，目光落在飘落的雪，心思却不在雪里。她手里握着一只水晶酒杯，杯子里有一点酒。 她会喝酒，只是喝得不多，出外喝酒通常就是别的目的，为了人情，为了应酬，在家小酌才是属于自己的时间。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吗？还是她已经错过了。 她抿了一口酒，回头看见了沙发。 “我陪您喝酒吧？”那个女孩说。 苇庄眸光微闪，不是在这里，那是在西城的酒店里。 她的手指动了动，水晶杯的触感冰凉顺滑。 她想起了另外的更温暖更顺滑的触感，指尖只需轻轻地流转，就可以尽揽少女那雪白的迤逦。 她巴掌大的脸微微仰着看她，眼里含着迷茫的雾，虽咬着红艳艳的唇，还是发出了娇娇的哼声…… 苇庄慢慢地喝完了杯子里那点酒。 雪夜里的酒总是温热，喝完心头总盈满了暖意。 ※※※※※※※※※※※※※※※※※※※※ 第65章 霍导的电影拍摄地是在滨城。 这也是向小园第一次去北方的城市拍摄, 12月中旬动身，预计今年春节就要在滨城过了。 田田和菜卷给她准备了许多她没穿过的衣服，厚羽绒, 羊绒毛衣, 暖宝宝贴，保温瓶，厚袜子等等装了两大行李箱。 下飞机后, 小园第一次有了粉丝接机。 她走出来时, 一群女孩子簇拥过来时她都懵住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举着手机，还有一两个举着相机的。 “小园, 我看了你新拍的图, 好漂亮啊！我都全下载了, 你看我的屏保！” “哇要和霍导合作了……好期待啊！” “能给我签名嘛？” “小园，小园看这里……” 小园本能地配合, 停下来签了几个名，拍了几张合照, 还从好几个抖音直播里走过…… 人实在有点多, 场面太过热闹。 菜卷和田田一左一右地护着她，后面还有保镖跟着，出了机场, 坐上了保姆车, 她才有点反应过来，她有点呆呆说：“……我真的红了呀？” 菜卷和田田对看一眼, 齐齐发笑。 田田递过去手机, 她点开微博, 小园就看到自己的脸显现了出来。 新浪微博开屏广告？ “上个月拍的乐事薯片的广告物料。”菜卷嘻嘻笑, 也点开自己的微博，唱了起来，“你看你看你的脸！” 有了团队之后，小园和阮清见了个面，聊了足足两个小时，现在她是自己团队的老大，所有的人都听她的。 阮清问她对自己的演员的这个职业有何憧憬，是想当流量明星演员，还是想当实力派演员？ 是想接地气一点，和大众更多的接触，还是想与大众保持一定的距离，只想好好演戏？ 喜欢演电视剧多一点，还是喜欢电影多一点？ 喜欢不喜欢上综艺？ 适当的感情（绯闻）营销会不会排斥？ 阮清想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方便她来规划，她为了让小园理解，把她初步制定的几套方案一一说给她听，每一种的好处和弊端都掰碎了一点点说给她听。 小园对她印象不错，就把内心想法都告诉了她，说电影和电视剧都可以拍，如果剧本是她喜欢的就更好了，不太喜欢上综艺，希望尽量避免，宣传方便她能配合的地方就会配合，不过感情方面绝对不可以拿来炒作。 “还有，我希望我的感情是我的隐私。”小园态度很坚决，她觉得要事先说明白，“我不喜欢把我的感情生活暴露在大众上面，也不喜欢与别的艺人进行炒作。” -- 第133页 阮清笑着看她：“那我需要知道什么吗？” 小园认真脸，“那是我的隐私。” 阮清笑容扩大，“那我能问，会不会影响……” 小园神情更认真了，“不会。” 阮清要到了自己的答案，轻笑着点头，“好。” 小园完全不知道自己泄露了什么，自己说的阮清都答应了，她就乖乖地把微博账号上交了。 阮清笑着跟她说可以开一个小号，只是尽量别发图片，别说具体的地点和事件就可以。 她这些天忙着磨剧本，也没怎么上网，只记得前一个半月拍了不少照片，也不记得哪些是广告，哪些是新媒体杂志。 “刚才那个妹子说的是什么照片？”小园问。 “哈哈哈，昨晚就上热搜了，不过你很早就睡了，就没告诉你。”菜卷笑呵呵地打开手机。 一共九张照片，三组风格，每组三张照片。 第一组是邻家的日系风格，她穿着棕色毛衣深蓝背带裙，搭着匡威深蓝色1970s黑色低帮帆布鞋，戴一副圆框黑色眼镜，头发扎成双马尾，站在露台，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的笑容清澈透亮，清新又甜美。 第二张，仍然是这件棕色毛衣，底下搭一条蓝白格子的半裙，外搭一件浅卡其色风衣，扎着高马尾，背一个白色帆布包，小园没看镜头，着眸，脚下穿着一只白色单鞋，她微微弯身，准备去穿第二只。 镜头定点在这里，近景全身照，感觉就是一个文艺气息浓厚的年轻美好的女子，临出门前最后的打扮，生活气息很足。 第三张，还是这件棕色毛衣，小园单穿着窝在单人皮长发上，长发微卷披在肩膀，右腿往里微收，左腿向外伸，脚上没穿鞋，脚背稍稍勾着，两条雪白的长腿被阳光渡上一层晶莹的蜜光。 她微微仰着脸，双眸含笑，一点羞意，一丝甜意，双唇微微撅起，像在撒娇要一个吻。 这一组照片是免费阅读的，上线一个小时后，这牌子的这件棕色毛衣卖断了，到了今天，同款的毛衣都没货了。 菜卷给小园绘声绘色地转述昨晚微博的评论： “啊啊啊啊，一衣多穿，学到了！” “我也要买，我也要这样勾引我男朋友！！！” “穿得太实用了，天啊，太好看了，刷爆！” …… 田田妹纸弱弱地补充：“我也买了，幸好买到了。” 第二组仍然是免费的，走的是酷甜，酷帅的风格，烟熏妆，刺绣分体裙搭黑色铆钉靴，皮衣套长裙，西装搭短裤。 小园依旧驾驭得很好。 第三组是付费的。一点开就是两个15秒的小视频。 第一个是小园穿着全白色的蓬蓬公主裙，在室外泳池边，漫天泡泡飞舞，她撑着透明的伞，或抓着裙摆转圈，或在泳池边追着狗跑，最后几秒她笑着跑向镜头。 BGM是一首轻快的英文歌 “swimming pool” 第二个是她穿着修身掐腰黑色鱼尾长裙，浓妆红唇，她鼻尖那颗被化妆师着重点了出来，冷光大特写之下，她捏着烟，抽了一口，缓缓吐了出来，烟雾缓缓朝镜头燎了过来，没有配BGM，只有几个节拍点，有种惊心动魄的媚。 这时候封面标题才打了出来——《向小园：百变的风情》 新媒体杂志与传统的大刊物不同，虽然名气无法相提并论，是新时代互联网的产物，只在线上发行的电子刊，网友在线阅读并且购买，也是明星艺人名气呈现的一种方式。 这种电子刊通常是以流量艺人为主，既可以赚赞助的品牌服装的商务费用，又可以赚线下粉丝的订阅费用。 这次杂志拍得效果惊人得好，小园的表现力也得到了百分百的好评。 代言的服装不是奢侈大牌，是一些设计师牌子，均价在1000-3000左右，衣服包括配饰，照片出来后很快全部断货。后面一组小视频需要购买阅读码才能阅读，订阅数目也非常可观。 “向小园百变的风情”昨晚就登上了热搜第一名，过了36小时候，还在热搜前十名。 “天啊，小姐姐朝我跑了过来，我心动了，这是我花得最值的5块钱，不但有视频，还有花絮照片，还有正式海报，超值！” “小姐姐杀我一百遍！我愿意死一千遍！” “……” 小园看着看着，突然发出一句疑问，“我有个问题，为什么她们总叫我小姐姐啊？” 比她小的粉丝这么叫也可以理解，可有些明显和她同龄比她大的都这么叫，男的女的都有，她就有些纳闷了。 田田和菜卷对视而笑，对她说：“那是因为喜欢你呗。” 小园眨了下眼，有点呆，“哦。” 接着她发现了自己转发了这个杂志官博，然后说：哈哈，这应该是工作室第一次花钱给我买热搜了(doge） 这条微博底下两万多条评论，都在夸她真性情，好可爱之类。 小园问：“这条微博是谁给我发的？” 田田妹子弱弱地举手，“是，是我，”她顿了顿再补充，“给阮总看过的，她同意我才发的。” 小园有点惊讶，这微博发得很有水平。 10月份《醉》开播之前之后她上了好几次热搜，虽然不是她的本意，有红有黑的，可最后还是她受益最多。 这次的杂志拍得很好，卖得也好，难免会引起一些人的红眼，还有对于刚火的艺人上热搜的次数太多其实不是好事，容易过犹不及，反而增加反感。 -- 第134页 可这样一条调侃意味十足的有点“自黑”意味的微博，会有一种“平衡”感，即使有不满的人，看到这一条，也呵呵一笑就过了，没有过的人也不好找点来吐槽。 田田妹子平常腼腼腆腆，话又少，没想到还挺懂自媒体运营的。 小园夸了她好几句，她的脸红了，过了一会儿，把她的手机递给小园看，锁屏是她那张单穿毛衣的图。 小园朝她笑。 田田的脸更红了。 菜卷在旁啧啧声，小园儿现在真是越来越会撩妹了。 他们在车上聊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到了住处，一下车，寒冷的空气直扑过来，小园忍不住呵了呵手。 终于要拍电影了。 说实话，拍广告拍杂志她的兴致不高，只有片场才是她的热情所在。 她偷偷地在心里地说，她还是更喜欢别人讨论她演得好。 希望她那位新的经纪人真的能为她着想吧。 阮清新官上任三把火，还剩最后一把，那就是原来的老板杨乔身上 梁悦生不参与飞翼的运营，他只是大股东，飞翼由原来的一个老板变成了两个，飞翼规模不大，小而精，老板连同员工不超过40人，注册资本才一百万，三年时间能在行内小有名气，杨乔的功不可没。 阮清想和杨乔和睦相处，不愿意让她觉得自己是外来人来占她的地盘。 有句俗话，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她觉得这话不完全对，两只母老虎只要找对节奏，也能共处。 她约杨乔去做Spa，舒舒服服地做了脸，全身按摩完，技师点了个安神的熏香就带上了门，留给她们一个安静的空间。 两人喝着酒。 阮清开门见山地问杨乔，“你觉得向小园如何？” 杨乔按了按肩膀，看向她，也很直接，“我猜你想把她培养成下一个何辰影。” 阮清笑着拍手，“被你发现啦，那你觉得有可能嘛？” “之前我一直在观望，她是有天赋，可是机遇上还差很多，不过现在有了你，我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阮清看着她，“那你愿意和我联手？” 杨乔耸耸肩，“她现在的大经纪人是你，我也没意见啦，不过……”她挑了挑眉，意有所指，“你要跟我坦白一下，我们另外一位股东是不是她的……” 阮清摇摇头，“那不是，他们应该连面都没见过，Jim在加州定居，孩子都好几岁了。” 阮清岔开了这个话题，正视她，眼睛闪亮着，“杨乔，和我联手吧，我们一起把飞翼做大，把向小园培养成我们的实力招牌，别让她当流量明星，我们现在手头还有一笔资金，你可以另外签新人，我支持你。” 杨乔沉默了一会，状若无奈地妥协，“知道了，以后不给向小园接这种新媒体杂志了，暂时也不要给她接综艺了……就让她安静拍戏吧。” “拍了霍导的剧，不怕没有热度，我们配合官方宣传就够了。”阮清很高兴能与她达成了共识。 “你带过霍璧君，也带过何辰影，其实等外头知道你带向小园后，自然会有一番议论。”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阮清笑笑。 “何辰影会去探霍璧君的班吗？”正事解决之后，杨乔也不免八卦，“她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们还是朋友吧，毕竟有孩子呢，探班不探班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他们同框就会上热搜，霍花孔雀也是常年热搜的体质。”杨乔喝一口酒，冲她挤了一下眼，“哎，说说你当年发现你手下两个艺人偷偷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阮清脸一僵，摁着额头，摇头苦笑，“不要让我想起来，唉哟唉哟头疼。” 当年他们两个恋爱她早就识破了，何辰影还比较低调，霍璧君就擅自在微博宣布了，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他就是一花孔雀，恨不能全天下都要看到他开屏。”阮清现在想起来还恨得咬牙，“你知道他那时一直是靠脸，多少年轻的女孩喜欢他呀，也不是说业务不行，演技不行，可是和辰影比还是有很大距离的……” “嗯嗯，我也觉得是他和何辰影在一起才开窍了，后来不是拿了两个影帝了嘛？” “可不是，当时他公开的时候，辰影有过一次婚姻，还受到了不少攻击，两边粉丝吵成一团，上头批评我，后面他们的粉丝一起来攻击我……”阮清闭了闭眼，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又笑，“我太惨了。” 杨乔也笑，虽然同情，可还是在笑，安慰她，“往好处想，历史应该不会重演了。” “向小园被她哥哥保护得挺好，除了拍戏，其他事情都不太上心，挺乖的。” “即使恋爱了也会给你报备的，不过搞突然爆料的那套吧。” 阮清沉吟了几秒，笑起来，“但愿如此吧。来~” 两人碰了一下杯子，响声清脆。 ※※※※※※※※※※※※※※※※※※※※ 第66章 霍璧君的这部侦探系列电影名字起得非常简单, 他在里面演一位侦探，也姓霍，故此就叫《老霍探案录3》。 霍侦探这个角色完全是根据霍璧君本色创造出来的。 臭美爱美, 爱穿西装, 招女人喜欢, 有前妻, 有孩子…… ——这真的不是本人吗？ -- 第135页 为了使角色讨喜一点，编剧给霍侦探加了许多比较“接地气”的缺点：有些好色，爱喝酒，常年单身, 他的西装经常皱巴巴, 头发过长…… 然而他本身高大英俊，皮肤白皙，不修边幅更有一种随性的慵懒和帅气，影迷们更爱他了。 霍璧君是万千女性很喜欢的演员，少中老三代全杀，可说实话, 小园对他很无感。 她以前因为何辰影的关系就对他很路人, 即使他演戏和导戏都很好，何辰影是她的偶像, 当初他们离婚, 说是性格不合, 儿子跟着何辰影，小园就本能地反感他。 后来见他的业务能力实在不错, 何辰也没和他闹翻, 从拍到的照片看关系还挺融洽, 对孩子也上心的, 小园对他才从反感变成无感。 不过既然要一起合作，就要摒弃她的私人感觉，全身心地投入剧本里。 《霍》侦探系列的投资成本部部高，剧本打磨的时间一部比一部长，部与部之间的关联不大，可以说是单元故事。 为了保持这部IP的生命力，每部的剧本都各有各的特色，第一部 偏喜剧轻松，第二部偏正剧略带阴暗，到了第三部，就偏现实了。 五年前，XX高级中学的一名班主任杨毅涉嫌猥·亵和侵害9名女生，罪名属实，被判入狱五年。五年后他出狱后的一周被谋杀，死相凄惨，四肢都有捆绑的痕迹，在意识清醒的时候被割掉了子孙根，生生流血而死，双眼睁大，死不瞑目。 霍璧君扮演霍侦探。 向小园扮演被侵害9名女生之一，也是本剧的女主孟小舟。孟小舟被侵犯后报警，并接受了记者的采访，揭露了这位人面兽心的班主任的真实面目。 杨毅人年轻，人长得不错，平常平易近人，与学生打成一片，很多女学生喜欢他，他打着补习的目的与他看中的女学生接近，屡屡得逞。 女学生们爱慕他，又不太懂人事，出事后，有些女生甚至都没意识到这是xing侵犯，加上他花言巧语，说喜欢她们，等考上大学就和她们交往云云，有的即使心里意识到怎么回事，也不敢说出口。 孟小舟捅破后，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之间流言蜚语，受害女生们反而承受了更多的羞辱和谴责，家长们见不到杨毅，闹上了孟小舟家，骂她不知廉耻，出了这种事情不藏着掖着，还到处出去讲……自己一个人出风头就可以了，为何要拉上他们的女儿…… 孟小舟在学校也受到了排挤，孤立，家里父母因为这事频繁争吵，她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不幸又遭遇了一次车祸，伤到脊椎神经，从此无法走路…… 父母离婚，家庭破裂，她变成残疾，高考失败，无法上了大学，可以说杨毅毁了她的一生。 杨毅的尸体被发现后，她第一时间被排除了嫌疑。 车祸后，她根本无法行走，终日坐在轮椅上，手无缚鸡之力，而杨毅身高一米七五，体重超过七十五公斤，她根本没办法杀死他。 警察查了一通，把之前受害女生们的家庭查了一个遍，一无所获，只好又回到了原点——孟小舟身上。 为了演孟小舟，小园把头发剪到了锁骨的长度，发色染黑，瘦了七八斤左右，还提前坐了好几天的轮椅练习。 这部戏不缺投资，所以演员住的条件不错，小园没有戏的时候，也在酒店里坐着轮椅自己推来推去。 常年坐轮椅，活动范围很有限，行动也不便，加上人生遭此大变，孟小舟的性格非常阴郁。 小园要演的这一场，是警察第三次上门和她对话，这次霍真探作为顾问，也一起来了。 本片两人首场对手戏。 小园以往遇到的男演员不是刚出道，就是非科班出身的爱豆，这是第一位实实在在的影帝级对手。 霍璧君一身永远没熨烫过的西装，常见的男士四六分头，微长，一层薄薄的胡渣，坐在椅子上对她一笑，痞痞的帅气感就出来了。 “你别紧张，我们就聊聊，我刚才看了你的书，你在准备自考？” 小园抿抿唇，望着膝盖，“……嗯。” “考过了几科？” “……还差两科。” “哦，了不起。”霍璧君翘起大拇指，“想考哪所大学？” “……滨理工。” 霍璧君望着轮椅上消瘦的女孩，眼神闪一闪，瞄着她，忽笑道：“这是你当年高考时的第一志愿吧？” 轮椅上的女孩静了一静，她没有抬头，这一句话仿佛是一双大手，往她纤细的脖颈使劲一摁，她不堪重地低了低，“……” 霍璧君眼眶微微一缩，语气中含了几欣慰的叹息，“这样也好，都五年了……梦想什么时候实现都不迟。” 女孩还是没说话，她静了更长一会，这才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霍璧君。 霍璧君眼神一凝，女孩子的神情很古怪，她唇角上翘，眼神却凝固着，然后她缓缓笑起来，说：“是呀。” 霍璧君脸色微变。 喊了cut. 全场寂静。 霍璧君朝摄影组那边打了几个姿势，摄影组长和他合作了好几部电影，彼此间很默契，立刻心领神会地点头，比了个“OK”。 霍璧君才对小园笑了笑，“我们再来一条。” “你别紧张，我也不是警察，我们就聊聊，我刚才看了你的书，你在准备自考？”他重新说了一遍台词，这回没坐在沙发，而是走到了她的书桌那里打量，顺手翻了下书。 -- 第136页 孟小舟本来是小康家庭，家庭条件很不错，父母离婚后，父亲给了她们一笔钱，就去了别的城市生活，五年来音讯全无，母亲本来做一点生意，为了照顾女儿，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孟小舟动了一次手术，可惜失败了，没能恢复行走能力，家里就更难了，母亲为了贴补家用，做了好几分工作，过分操劳，有天猝然倒地，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母亲死后，她靠着母亲留给她的存款过日，拿过一段时间的低保，社区人员好心，给她安排在附近小区的图书馆工作，也算是一份收入。 她租的房子很小，一张小床，旁边是一张旧桌子，就当做书桌用了。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 霍璧君这次改了演法，边说台词边站了起来走，房间小，他经过她的身边，带起了空气的一点风，几乎同时，小园缩了缩身子，肩膀不受控制似地抖了一次。 霍璧君余光一扫，也做出了“霍侦探注意到她这个动作”的反应。 她给戏，他就接。 他心里暗赞一句，妙！ 孟小舟受过侵犯，势必会对男性的接近有条件反射的抵触和怯意。 轮椅上的女孩低声“嗯”了一句。 “考过了几科呀？”霍侦探状若无事地轻松问。 “……还差两科。”声音更小了。 “哦，了不起，”霍璧君侧头看她，笑着夸道，“……想考哪所大学啊？” “……”女孩也抬起头了，这下她的眼神完全不同了，她因他那句‘了不起’受到了鼓舞，看到了更大的希望，然而她又有点怯怯的，她已经不再有当年读书时的自信，她弱声道，“……滨理工。” “呼~” “哇。” 两种截然不同的演法，有些场外工作人员发出了惊讶的声响。 霍璧君内心也惊讶地哼了哼，他深深地看了轮椅上的女孩一眼，放下书，走了回来，重新坐回椅子，“这是你当年高考时的第一志愿吧？” 女孩眼眸红了红，抿了下唇。剧本在这里没有台词，第一遍演的时候她也没说话，然而小园这时却咽了咽口水，像是把什么苦涩的东西咽下去，然后她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她的成绩本来就很好，如果不是因为杨毅的缘故，她本来可以考上滨理工，成为国内前十名优秀学府的学生。 她本来也可以家庭幸福美满。 但凡有点同情心的人，都会为她好不容易重新站起来的勇气所感动，也会更心疼她过去受过的苦。 霍璧君受小园的戏影响，眼神柔和了一点。 只是在这里，霍侦探虽然同情她，可他的直觉就是告诉他，杨毅的死和她一定有关系，在他这里，她还是嫌疑人。 他的语气还是带着试探的意味，“这样也好，都五年了……梦想什么时候实现都不迟。” 女孩的眼睛更红了，泪光晶莹，她嘴唇微颤，露出了一点笑意。 摄影师拉近了镜头，这一点点笑意也很有层次，苦涩，宽慰，以及茫然的笑，看得令人唏嘘不已。 …… 很明显，刚才这两人在试戏和飙戏。 霍璧君当了导演之后，就很喜欢和对手即兴演戏。他既是导演又是影帝前辈，有些演员乍一来就被cue，很难跟上他的节奏，有苦难言。 这制作班底跟着霍璧君好几年了，还是头一次见有人扛住了压力，与他有来有回地飙戏，一点都不怯场。 向小园最近很红，话题很足，剧组很多人有的真粉她了，有的是观望，有的是好奇和八卦。 演员这行业，一出手便知功底深浅，这两场戏几乎全剧组的工作人员都过来围观了，看得非常过瘾，结束的时候很多人都鼓起了掌，还有人吹了几声口哨。 霍璧君深深地看她一眼，嘴角噙了浓浓的笑意，“你真不错。” 向小园演的孟小舟前后两版完全是不同的演法，他越想越有意思，决定等会和副导演商量哪一版本好。 “暂时休息一下。”他喊了一声。 助理过来说：“霍导，何老师过来了。” 霍璧君笑了起来，快步走出去，“辰影。” 小园喝了好几口田田给她泡的姜糖水，缓缓地透出一口气，才觉得心情平静了一点。 其实她刚才全程的精神状态就很紧绷，以致于结束时还有些回不了神，周围人什么反应也没注意，连喝了好几口水才回神。 “小园姐，好点了吗？”田田妹纸给她塞了一个热水袋，弯下腰来关心地问。 “我没事，”小园对她笑笑，本来想问是不是有什么人来探班了，感觉气氛更热闹了点。 此时，田田直起了腰，小园的视角也开阔了起来，她望出去，就看到了正在和霍璧君聊天的何辰影。 “何老师到了一会儿了，一直看你和霍导演戏呢。”田田在旁说，她语气欣喜又兴奋，小声说，“我刚才就站在她旁边，紧张死了。” 距离上次见到何辰影好像也有两年多了，这样的感觉好像她们挺熟的样子，当其实没有，拍《抉择》时她们都没私下聊过天，她都没要到何辰影的签名。 小园眨了一下眼，看着她。 她最难过最憋屈那会，何辰影在媒体采访时主动提起她，说她很有灵气。 她没有忘记这句话。 -- 第137页 当时是这句肯定鼓舞了她，激励了她，现在想起来，心口还暖暖的。 何辰影的侧脸在微暗的片场里仿佛发着光，站着那里，有股优雅出尘的味道。 小园站了起来，走了两步，觉得自己要去打个招呼，可她觉得又不好打扰他们聊天，就停住了脚步。 这时，何辰影偏头看过来，嘴角弯起了两道浅浅的唇勾，眼神如一团柔美的雾，她笑着朝小园点点头，“好久不见。” ※※※※※※※※※※※※※※※※※※※※ 第67章 “阮清给我打了电话, 我才知道现在她是你经纪人。” 何辰影穿着淡蓝色的大衣，长发扎着，几缕发丝垂在她的脸颊, “我还有点意外。” 可能不止是小园一个人, 自从知道偶像和自己同个经纪人，当她站在你面前时，觉得她更亲和更温柔了, 也更靓丽了。 这应该是小园第一次和何辰影私下接触, 没有丝毫的隔阂, 就很自然地闲聊起来。 滨城昨晚下了一场大雪，路面还有不少的积雪。北方的冷和南方的完全不同, 北方的风刮过来像一只干燥生茧的手掌揉在脸上, 小园缩了缩脖子, 两只手揣兜里，笑得有点腼腆, “我也觉得有点突然……” 是真的有点突然，没想到这样的业界大前辈能够当她的经纪人, 难得的态度亲和。自己带滨城的第二天, 她也赶了过来，和《霍》剧组的导演和编剧吃了一顿饭，客气着说要自家艺人年纪还小, 不太懂事, 多多包涵照顾之类。 从何辰影的话也可以推断而出，阮清打电话可能也拜托何辰影关照她, 小园更加不好意思了。 何辰影看着她浅笑, “刚才表现不错, 难得看到霍璧君夸人, 我看阮清也没必要担心的。” 被自家偶像夸来夸去也太害羞了，她低了低头，岔开了话题，“对了，辰影姐，你怎么会来？” “带小孩来和他爸过元旦。”何辰影说。 小孩？小园记得她的儿子应该也差不多十岁了。 “他在飞机上玩了一路的游戏，下飞机倒是困了，在酒店里睡着了，”何辰影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小家伙还是你粉丝呢。” 小园眨了下眼。 何辰影：“他很喜欢《醉逍遥》，每周的作业都乖乖地做完等着看。” 十岁左右的男孩子确实比较迷武侠片，小园还是有点疑惑，“他是不是还小了点，能看吗？” “家长陪同，我每周都陪他一起看呢，”何辰影笑，“不知不觉我也追完了。” “我们都很喜欢凌瑶。” 小园也跟着笑，甚至觉得自己笑得有点傻，抬手捂了捂脸。 何辰影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咦了一声，“你这……” 小园前两天就觉得手指和手背都有些痒，挠了挠手，“……可能有些水土不服，有点过敏。” 片场里一片欢快的响动，原来是剧组放饭了，她们着短小的聊天也被打断了。 “好了，快去吃饭吧。”何辰影微笑，“天气太冷，趁热吃。” 小园应了一声，看见菜卷和田田端着饭盒和保温壶已经在等着她了，她只好说，“那，辰影姐再见。” 她抬脚朝菜卷那边跑过去，站定后朝何辰影挥挥手，再离开。 何辰影浅浅一笑，也抬手挥了一下。 霍璧君走了过来，“阮清的新人看起来还是有两下子的。” 何辰影睨了他一眼，“她当心你在片场里当戏霸，还打了电话给我。” 霍璧君闲闲道：“哼，刚才你也看到了，她也没怯场，”他拨了拨额发，“当然我还是有让一下后辈的啦。” 何辰影笑着摇摇头，“你呀，不是她对手。” 霍璧君一愣，不可置信道：“哈？你说什么？” 何辰影不理会他，转身就走。 “喂喂喂，”霍璧君追几步，“你也太过分了吧，这么看轻我！” 何辰影抿唇笑，自顾自地朝前走。 霍璧君喊，有点气呼呼指着自己，“我是你孩儿他爸，我是你丈夫！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他好歹是双金影帝，知名导演吧？这女人居然说他演不过一个年轻女演员？ “更正一下，是前夫！”何辰影回眸一笑。 霍璧君：“……” 他无语地叉了下腰，冷哼 一声，谁怕谁？他就不信了，走着瞧。 明天是元旦，下午和晚上就没有拍戏了，剧组全体放假。 小园，菜卷和田田三个人回住处吃的中饭，晚上剧组聚餐一起去吃火锅，顺便跨年。 滨城的夜间气温到了零下七八度，这样的夜晚吃一群人吃火锅是最过瘾的。 北方的火锅比南方的要豪放得多，剧组包了场，一桌一个红铜炉子锅，清水加葱姜枸杞，再加几片参片的锅底，主要涮羊肉吃，再配点白菜，粉丝豆腐等，蘸着麻酱吃。 其他的再配几个硬菜，烧肉，三鲜焖子和油焖大虾之类。 喝的有啤酒，白牛二还有可乐。 外头大雪纷飞，北风呼啸，室内一群人吃得热火朝天，油光满面，好不热闹。 …… 霍璧君没有出席，和何辰影一家三口单独过了元旦。除了他，剧组的其他主创都来了，大家喝得兴高采烈的，其乐融融。 小园喝不了酒，就喝冰可乐，她也不怎么爱吃羊肉，吃了一会就饱了，大概室内的温度太高，她觉得手上越来越痒，很不舒服。 -- 第138页 她提前回了酒店，洗了个澡后，发现手指都红肿了起来，又痒又痛，心想不对，在网上搜了一下，确定自己是长了冻疮了。 菜卷担心她不适应北方的天气，带了一切能够想到的保暖工具，就是忘记带上冻疮膏。 小园痒得挠个不停，难受得都要哭了，剧本都看不进去。 田田只能给她擦芦荟膏，菜卷打开外送软件，找附近的药店，搜一个冻疮药膏，可是现在网上买药还很麻烦，又要问症状，又要医生的诊断书之类，菜卷操作了半天无果，烦躁道：“我直接去药店买。” 他穿了羽绒服准备出门，小园眼泪汪汪，“菜卷哥哥，靠你了。” 这冻疮不处理好，要是严重的话，还会开裂，女明星女演员的手本来就十指不沾阳春水，柔嫩得很，万一留疤就难看了。 菜卷宽慰她，“没事，哥哥很快就回，田田陪着你。” 小园哀嚎，“田田，你把我的手抓住，我不要挠了。” 田田又着急又心疼，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菜卷过了五分钟就回来了。他提了一个小塑料袋，说：“哇，我刚到楼下，就遇到了何三金姐姐的助理，她给我们送了两管冻疮膏。” 田田：“！！！” 小园惊得一下子坐起来，“……” “何三金姐姐也太细心了吧，”菜卷感动地打开药膏，“赶紧擦上。” 小园愣愣地接住，田田已经接过药膏给她抹上。 “哎，我都没她电话，没办法道谢。”小园略微遗憾道。 “我也没有，我已经拜托助理妹子转达了。”菜卷感慨道，“真是来得太及时了，我连大门都还没出呢。” “小园小姐姐真是人见人爱！” “是的！哇，连何三金影后都喜欢你！”菜卷还冲她挤了挤眼，还清清喉咙，“也不是非要和……嗯哼，You know who 吧？” 小园无语：“……” 说笑了一会，擦了药，菜卷再嘱咐了小园几句，就叫上田田出去了，让她早点休息。 床头的小灯开着，小园躺在暖洋洋的被窝里，听着外头呼啸的北风，一时之间却睡不着了。 她滑开手机，在通讯录那里翻了翻，到底了又再翻一次，顿了一会，继续去微信里翻了翻。 她也不确定自己在找什么，只是幡然想起，以往所有和苇庄的联系像都是通过高助理的。 签约，续约，见面，离开，都很短暂。 小园点开高特助的微信框，发了句，“新年快乐，高助理。” 接着滑到了向之石的微信，打语音电话给他，向之石去了鹏城与疗养院的母亲过新年。 “拍戏都顺利吧？”他在那边问。 “……嗯，挺好的。”小园说。 这次的剧本她没给哥哥看，也不想他太担心。 她迟疑了一会，终于开口道：“她还好吗？” 向之石笑了，笑声里多了几分欣喜和欣慰，“挺好的，虽然还不记得我，不过和我聊了很久。” 小园心口酸酸涨涨的，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拍完电影，找个时间过来一趟吧。”向之石轻声说。 “……”小园低语道，“不了……这样就挺好的。” 向之石沉默了一会，继而说：“晚上我和妈妈看了《醉逍遥》，明天我们接着看。” “她看得挺认真，还挺喜欢的。” 小园的嘴角不知不觉扬起一点笑意，眼眶却慢慢地湿了。 挂了电话后，她好长一段时间还没睡着，桌子上放着剧本，那被她翻厚的一叠纸在黑夜里像一只伫立在那里的怪兽，貌似在等机会朝她扑过来朝她撕咬。 她缓缓地缩回去，拉高了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 第68章 滨城的刑侦队再一次对案情进行梳理。 队长老周和底下几个小弟, 连同法医法证一起开会，顾问霍侦探在一边旁听。 杨毅的死因是失血过多, 四肢都有捆绑的痕迹，尸·体被弃在一片偏僻的工地里，案发当晚下过大雨，现场痕迹被破坏，何况这是建筑工地，来往的人比较繁杂，没有可用的足迹可以取证，从尸斑判断，死亡时间是在晚上的九点左右, 第一案发现场在杨毅他家。 死亡时间是在他出狱过后的一周, 从动机推断, 五年前被他侵犯的9名女学生及其家属都有嫌疑。 警察经过排查, 九位女生出事后其中有几位就陆续离开了滨城，有的换了城市, 有的出了国, 有一位已经去世了，其他的都有不在场证明, 除了一位，孟小舟。 她说当晚她一个人在家，她住的巷口有个监控，可是已经坏了, 并没有人给她证明。 孟小舟在9位女生中最有动机的一位，是她举报了杨毅, 她也受到了最大的伤害, 可以说是家破人亡。 可她也是最不可能作案的一位, 虽然没有不在场证明，可她双腿残疾，行动不便，住的地方离杨毅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抛尸的工地又离她家两个小时的车程，再者，杨毅是个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大汉，从身体条件和地理位置来看，她根本不可能是凶手。 法医进行了复检，发现了杨毅的脖颈处有电击伤，因为和尸斑重叠在一起，第一次尸检时并没有发现。 -- 第139页 这个新发现是否是新线索，众人把目光投向一旁从开始就闲悠悠喝茶的霍顾问。 这时，霍顾问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对嫌疑人进行了一番犯罪侧写： “作案手法明显带着浓厚的复仇心理，凶手肯定和五年前的事情脱离不了干系，而且是女人。” “如果是凶手是男人，给杨毅几刀就是了，不会这么具有仪式感，要割掉他的命根子……”霍顾问往下比了比动作，“让他活生生地痛着流血死，嘶……”他五官扭曲了下。 在场所有的全体男士的神情也感同身受地“扭曲”了下，除了法医和法证两位女士撇了撇嘴。 周队清清喉咙，“所以你还是怀疑孟小舟？” 一位警官说：“这不可能啊，就算有电击伤，她一残疾人怎么能杀死块头是她两倍的男人，还拖到另外的地方弃尸。” 法医说：“我看过孟小舟的医疗报告，也跟她的就诊医生问过情况，两年半前她做了手术，手术可以说是成功的，可她就是走不了路。” 众人表情惊异。 法医继续解释道：“医生分析可能是心理原因，或者是不知名的生理原因，她就是走不了路，她母亲也为了要存钱给她准备第二次手术，过劳而死。” 霍顾问挑了一下眉，“是真的走不了？” “是，我们调查过周围她的邻居，同事，”一位警官翻着记录，“两年半来，她都是坐在轮椅生活，每天都一样。” 周队皱眉道：“有没有去医院的复健中心问过？” “也有，她手术后每周都要去，大概一年前，她母亲死后，她就没再去过了，可能已经放弃了。”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霍顾问眼睛眯一眯，又挑了下眉。 周队与他交换了意味不明的一眼。 开完会，看似有了新的线索，又似乎没有，调查了一圈，又不能真正地排除孟小舟的嫌疑，周队下了命令，24小时不离人盯孟小舟。 另外一方面，再调查五年前其他涉案的女生，扩大范围，进一步调查她们的社会关系。 警察轮流换岗盯了孟小舟一周，看着她早上八点推着轮椅去附近小区的图书馆上班，12点休息吃饭，她吃的是自己带的饭盒，接着闭馆休息，三点开馆，五点她下班，顺便去生活超市买菜，回家，然后就没有出门。 很宅，碰到邻居会聊几句，也有邻居或者朋友上门玩，可她极少主动去串门。 他们盯了一周，发现没有任何的破绽。 其中有一次她在回家的路上，有个外卖骑手骑太快把她带翻了，她连人带轮椅侧翻在地面。 她挣扎了很久起不来，腿都蹭花了一块，还是旁边的便利店店主出来，连同好心路人帮了她。 周队和霍顾问看着盯孟小舟的警员拍过来的这段视频，久久不语。 周队叹口气，“要不她就是一位可以拿影后的演员，要不就是真的不能走……” 其他人的社会关系也没有可疑的地方。 杨毅案的调查再一次进入了死胡同。 警方只好撤销了对孟小舟的盯梢。 就在此时，出现了第二具尸体。 被害人是徐强，是一名小区保安。同样的作案手法，四肢有捆绑痕迹，割掉男性性别特征，失血致死。 徐强年轻力壮，平常人缘很好，警方进一步调查，才得知他曾经与一位小区的家长有过纠纷。 家长在警察的询问下坦白，读幼儿园大班的儿子有天回家来告诉他，保安叔叔摸我小鸡鸡，还要他吃叔叔的…… 家长上门去揍了徐强一顿，却也不敢声张。 警方一细查，发现这不是单独的事件，事实上，有好几个小男孩都遭受了徐强的猥亵。 没有人告发他，可他已经被审判了。 两件案件在社会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在网络上的讨论度也很高，周队长上要应对领导的责问，下要应付媒体层出不穷的采访，简直焦头烂额，他只好对手下施压，以及求助霍顾问。 霍侦探将两个案子进行比较，除了相同的作案手法，还有一点不同。 杨毅身上有电击伤。 徐强没有。 法证从徐强的衣服背后发现了一点水泥灰的痕迹。 杨毅衣物没有。 徐强遇害的当天，小区里的有一地方正在翻修，也有可能不经意沾上了施工地方的水泥，只是粘上的位置有些蹊跷。 还有徐强案也跟孟小舟有关系。 孟小舟就在这个小区的图书馆工作。 刑侦队去踩过点，霍璧君也去过，社区图书馆里分为成人区和少儿区，少儿区有非常多的绘本，有些孩子一放学就由家长们带着去图书馆看书，馆里也会定时举办读书活动，邀请附近生活圈子的孩子参加。 霍璧君在图书馆的专栏里看到几张照片，孟小舟读着书，底下围着一群小孩子，他仔细观察，徐强猥亵的几个小男孩都出现在照片里。 他心里有了猜测，可是他自己不好去证明，于是找来了他的儿子，由他的儿子去和那些小孩子套近乎，希望能从孩子的口中得到一些新的线索。 霍璧君在戏外也找来了他的儿子来演，上阵父子兵，也不用去找别的童星了。 霍璧君和和何辰影的儿子霍得年仅九岁，眉眼长得特别像霍璧君，唇红齿白的非常可爱。 -- 第140页 戏服里穿了一套小西装，小蝴蝶领结一打，这个剧组的女性工作人员被萌得不行。 何辰影笑盈盈地摸了下他的头，他哎的一声，“您别老摸我的头，我是男人！不是小孩子了！” 何辰影：“……” 旁观的人忍不住噗嗤噗嗤笑。 霍得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拍广告，对镜头并不陌生。 霍璧君朝他吹个口哨，“儿子，过来，老爸给你讲个戏？” 霍得走过去，“嗐，我就几句台词，还需要讲？” 霍璧君搂过他的脖子，“那走位什么还是要讲一下吧？嗐，这大庭广众的，给你老爸一点面子。” 霍得一脸勉为其难，“行吧，那就给您一点面子吧，您可长话短说不要啰嗦啊！” 霍璧君啼笑皆非，“你这小子……” 整个剧组都被觉得这对父子太可爱了，看着他们笑。 小园也抿嘴笑了笑，她侧头去看何辰影。 何辰影唇角噙着笑，看着他们，那神情温暖且柔意深深。 很有爱。 小园都感受到了。 她眨了下眼，看着何辰影，似有所思。 何辰影也是一位母亲。 霍得有这样一对影帝影后父母，他几乎是在全国影迷观众的眼皮底下长起来了，小时候心脏不好做过手术，父母也对他十分关爱和爱护，即使后来两人分开，也没有对孩子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他现在是个健康快乐，甚至有点傲娇的小孩。 小园想，她一定付出不少心力吧？ 何辰影察觉她的目光，偏过头对她微笑，“怎么了？” “啊，”小园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别人看，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没什么。” 何辰影笑一笑，目光落在她的手，“手怎么样了？好一些了吗？” “好多了，没那么痒了，谢谢您的药膏，”小园朝她感激地笑，“太麻烦你了。” 从第一次见面，何辰影就觉得向小园的眼睛长得特别好，特别水灵，此刻她看过来的眼神，澄澈晶亮，瞧着挺招人喜欢的。 何辰影望着她说：“其实不麻烦，然然（霍得的小名）以前到稍微冷的地方也会长冻疮，这次我也是怕他长，所以带了过来。” 没想到都给她用了，小园有些过意不去。 何辰影看出她的心思，“他现在已经适应了，没事的。” 啊，偶像真的好温柔。 霍得小朋友很快就演完了，刚才小园没过来，所以他没有看见她，演完后发现妈妈身边站了一位很漂亮的小姐姐，瞧着很眼熟。 何辰影轻笑，朝他招手，“过来打招呼。” 小园半弯腰，伸出手来，“你好呀？” 霍得表情瞧着严肃，“凌瑶，你好。” 何辰影在一旁笑着纠正，“什么凌瑶，这是小园姐姐。” 他与小园握手时，脸已经红了，一副强忍害羞故作镇定的大人样，“你头发剪短了？” “嗯，角色需要。”小园笑着说。 霍得小朋友很认真地想要进行这个话题，“我爸不让我看剧本，不过我猜这个角色很适合你，会有突破。” 小园抿了抿笑意，也很认真，“我觉得也是！” 霍得小朋友脸更红了，“你的名字那首诗我学会了。” 小园夸他，“那太厉害了。” 何辰影在一旁笑，“不仅会背，还会默写，每次练书法还要拿出来写一写呢。” 小园配合地“哇”一声，摸了下他的头，“我太荣幸了！” 霍得小朋友被他妈一揭穿，被小园摸了头，抬头又见到她对自己笑，实在是没忍住嚷一声，“妈！” 他跑了。 何辰影笑得不行，即使她没有拍戏，也有一种镜头自动聚焦过来的吸引力，周围人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聚焦在她身上。 小园挺喜欢她和霍得之间的这种亲子氛围，很温馨。 自己没有拥有过，可是见到世间有这样的羁绊感觉也很好，尤其是在自己的偶像身上见到了。 她弯着唇，眼眸里柔出一点光，凝望着何辰影，觉得她十分美好。 何辰影接触到小园的眼神，忽而一怔。 ※※※※※※※※※※※※※※※※※※※※ 第69章 当天下午, 小园要演的是一场重场戏。 徐强猥亵过的几位小男孩的家属经过调查都没有涉案的嫌疑，有作案动机, 没有作案时间，指纹也与徐强衣服上提取到的不同。 他们对自家孩子的事情闭口不言，不敢声张，以为自家的孩子是“偶然事件”，有的甚至都搬了家。 霍顾问果然从儿子的口中得出，几位小男孩果然和孟小舟提过遭到徐强猥亵的事情。 案发前几天小区的监控里也看到孟小舟曾经和徐强说过话。 两条命案，相似的作案手法，孟小舟都牵扯其中，是目前唯一最有嫌疑的作案人。 这两个案子社会影响太大了, 周队压力爆棚, 直接把孟小舟叫到警局来“配合调查”来了。 周队和霍顾问两人准备配合, 希望能从孟小舟嘴里套出有用的信息。 饰演周队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演员, 长得非常正派，眉心中间有条痕, 皱眉起来显得严肃, 不怒自威。 他坐了下来，盯了孟小舟一会, 默不做声，一股无形的压力直逼过去。 -- 第141页 身旁坐了个下属警官记录，主要是由周队开始问话。 旁边的霍顾问在审讯室的外间透过单向玻璃望着他们。 向小园饰演的孟小舟微缩着双肩，垂眸不语。 周队拿出几张照片, 一张一张铺到她的面前。 “你认识徐强？” “你和他的关系如何？” 孟小舟缩紧了双肩，小声说：“是认识, 不熟悉。” 周队挑起一边唇角, “他手机微信里有加你好友, 还有你们那天晚上约好了一起见面，这是不熟悉？” 孟小舟抿紧唇，颤了下肩膀，“……之前他借的书快要过期了，我下班的时候就顺便提醒他一下，然后他为了感谢我，就请我吃饭……仅仅是这样子而已。” “他约你还是你约他？”周队目光炯视着她。 “他。” 周队冷嗤一声，拿出打印出来的通讯记录，“撒谎，要我念给你吗？” 孟小舟表情不解，还带着点委屈，“……” “徐强问你，”周队指了指白纸黑字的记录，“是在XX店里吗？你说是，还让他先过去，你随后就到。” “这之前你们还通过一分钟的电话。是你约他吃饭，是你主动接近他，说吧，你到底什么目的？” 孟小舟怯弱道：“不是的，是他为了感谢我，请我去吃饭。” 周队盯着她，“你们吃完饭几点？” 孟小舟迟疑了一下，似在回想，“九点半左右吧？” 周队：“之后呢？你和他回去了吗？” 孟小舟立刻否认，双手握住轮椅的把手，“没有！” 周队：“从饭店门口的监控来看，你是和他一起离开的。” 孟小舟眼眶微红，发着抖，“我们吃饭的地方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我十点多一点就回到家了……” 周队：“有人证明吗？” 孟小舟吸一口气，“……没有。” 周队扬了扬眉，“好，换个问题，你是不是知道徐强猥亵孩子的事情？而且还不止一个孩子。” 孟小舟表情微顿。 周队把继续铺照片，“这几个孩子都和你有接触，我们访谈得知，家长们都说这几个孩子和你关系很好。” “我换个方式问，这几个孩子有没有告诉你徐强对他们做的事情？” 孟小舟的手从轮椅把手缩回来，交握在一起，没有说话。 “有没有？”周队沉声道。 孟小舟颤了下，眼睫都在发抖，就是不说话。 霍顾问挠挠了下巴，啧了一声。 旁边的警员心生不忍道：“……会不会搞错了？你看她都害怕极了……” “她很聪明，也很警惕，对自己不利的问题就不会回答。” 警员还是一脸不可置信，“这……实在是看不出来能作案啊……” “说话！有没有！”周队敲桌子，他见孟小舟还是不说话，直接把卷宗翻开，继续掏出几组照片，“这是杨毅，这是徐强，两个人都是被割掉男性特征活活流血而死，两个人都与你有关，你有什么解释没有？” 案件尚未侦破，这些现场的资料属于内部机密资料，除了警务人员其他人都没有见过，这时候孟小舟的反应就非常重要了。 霍顾问眯了眯眼，眼神凝注。 孟小舟瞬间白了脸，似乎吓呆住了，缓了两秒后，捂住了唇，泫然欲泣。 周队在她的反应上继续施压追问，“承认吧，是不是你？这两个人都是你杀的，是不是？” “不是。”孟小舟摇头，眼泪也随着她的动作滚了下来。 “还说不是你，与杨毅有仇的是你，还有你的事情后，这么些年，你都没有主动接近的男的，你为什么愿意主动接近徐强？还答应和他去吃东西？” “你的解释是什么？到底是不是你杀的你一个人杀的还是有人帮你？” “我没有，我没有……” 周队一步步紧逼，孟小舟不停地哭叫地否认，“我没有杀人！” 负责记录的警员和外头站在霍侦探旁边警员都面容严肃，其实他们都清楚，这是在诈她。 诈供，诱供，采取高压心理战。 这些是比较敏感的手段，可是这已到了特殊阶段，上头交给刑侦队破案的时间越来越来短了。 “那你说说怎么回事，你到底和徐强说了什么？你为什么和徐强一起去吃饭？你最后见到他是几点？” 孟小舟一边抽噎一边说：“我是知道徐强的事情……他有次想要和XX说话，说要带他去玩……被我阻止了。” “后来他叫我不要管闲事，还请我吃饭……我不敢不去……” 这里，小园断断续续抽着气说完，最后掩住了脸。 “哦。原来是这样。”霍顾问旁边的警员叹息道。 霍顾问吁出一口气，摇了一下头，感慨，“真是毫无破绽。” 周队审视着她，“所以你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告发他？” 霍顾问听到这句，脸色一变，“噢嘶……” 这一句台词是整段戏的转折点。 向小园缓缓地放下了双手，空气随着她的动作都凝固了起来，压着一股浓稠的沉郁的气场。 镜头拉近，拉近，再拉近直到五官大特写，纤细的手掌退去，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 第142页 向小园本来脸就小，为了孟小舟这个角色还瘦了几斤，脸颊微凹了点，眼睛显得更大，几乎全素颜，眼下养出一圈淡淡的青紫，皮肤薄得吹弹可破。 她的眼神也凝固着，乌黑的瞳仁静止不动，只有源源不断沁出眼角的泪。 像一幅被固定在墙上的画，内框是汩汩流动的，伤恸的，永不停歇的悲伤。 明明是很静缓的力量。 演周队的演员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凶猛的什么猛地扼制住他的心，他猛地提一口气。 向小园倏然侧一侧脸，目光由涣散到凝聚到一点，嘴角几不可闻地动，“我为什么要替那些家长告发他？” “我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她咬着字说：“我还没吃过教训么？” 更多的泪从她的眼睛里滚落下来，双眼深如渊，她此刻模样是略带神经质的，一股异于常态的诡异。 在场的演员和外场的观看群众全部都静默。 向小园全身的气场都在压着，流泪，咬字，都是压着演，随时等着爆发，在全场都静默的时候，她顿了一个呼吸，突然哭喊道：“让我回去，我要回家，你们没有证据说我杀人，快让我回去……” …… “cut ，过”霍璧君跳出画面，喊了一声。 向小园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缓了一口气，深深地盯了小园一眼，就去看监视器了。 其他演员们起身，也明白小园的情绪一时出不来，递过去几个惊叹的眼神，就离开了。 向小园深深地吸气，眉心皱着，嘴唇泛白，脸色看着很差，化妆师和造型师过去给她打理。 何辰影离得不远，看着她这边，面露一点担忧之色。 …… “灯光OK了。” “摄影可以了。” “收音没问题。” “亲们，都确定没问题了吧，我喊action了，”霍璧君走入镜头，接着演。 周队和霍顾问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这下轮到霍璧君上场，他走过去，坐下，“好了好了，心情平复一下，那些讨厌的人走了，就剩我了。” 他让刚才坐周队旁边的警员也出去了。 “聊聊。” “上次考试考得如何了？” “……”向小园没回答，垂着头，一副不愿意再交流的模样。 “我看了下你的医疗纪录，我有点不明白的地方，你能告诉我吗？”霍璧君语气平和，唇角含笑。 向小园抬眼瞥了他一眼，神情木然。 霍顾问翻了翻手中的资料，“这里写着，你的手术是成功了对吗？可是……” “现在你的腿是什么情况？还有去做复健吗？” “没有。”孟小舟从喉咙里挤出两字。 “那你的腿是有知觉的吗？”霍璧君脸上的笑意微敛，眼中精光闪烁，语气放轻，像哄小孩似的。 审讯室的站在观察的警官们目光都紧紧地锁在女孩的脸上，就等着她的回答。 向小园吧神情古怪地盯着他，面部的肌肉略微一扯，哭笑未辨，她眨了下眼，说：“有。” …… 这下全部的警察都愣住了。 霍璧君也愣住，“你能走？” 几个警察们面面相觑，眼里有不敢置信，又有点兴奋。 刚才以为又断了线索，谁知道现在孟小舟主动把嫌疑递到手边来了。 向小园不说话，接着她把轮椅推后了一点。 镜头切了一个近景。 年轻的女孩很瘦弱，穿着白色的上衣，两条长腿包裹在牛仔裤里，蜷在轮椅里，像没有生命力一样。 她说：“要是我的腿撞到，磕到，烫到，我也会疼，可我不能走。” 霍璧君和其他人自然不信，委婉地问，“你试过吗？” 就差没明说你在我面前走两步了。 女孩没动。 霍璧君没放弃。 两人四目相对，呈现一种对峙的状态。 向小园脸上的泪痕犹在，眼睛通红，有股狼狈，却更楚楚可怜了。 她缓缓说：“我如果能走，为什么要靠轮椅生活？” 她扶着把手，“在杨毅出狱前，我就坐着轮椅了。” 有之前的她意外跌倒的录像，还有走访得到的街坊邻居朋友的证明来看，她确实不能走。 如果伪装，一个人要伪装两年之久？何必呢？ 霍璧君没执着这个话题，转而问：“杨毅死了，你什么感觉？” “网上有两派声音，一派说他死有余辜，一派说他已经服刑了，也算赎罪了，罪不至死，你是怎么想的？” 向小园侧开了脸，似乎在盯着空气发呆。 ※※※※※※※※※※※※※※※※※※※※ 第70章 两场戏连着拍摄, 从下午一直拍到了晚上，对演员的状态和体力是极大的考验, 尤其这是一场重中之重的重场戏。 “没有想法吗？”霍璧君并不着急，甚至摆出了一副促膝谈心的模样。 “我注意到，你双腿受伤后，你看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手术后有一段时间也在看医生，你母亲过世后你就再也没去看过了，应该是经济方面的原因吧？”霍璧君浅浅地叹口气，“上次也是我疏忽，杨毅已经死了, 这对你也是不小的冲击, 如果你需要继续看心理医生的话, 我可以帮忙。” -- 第143页 向小园一直在盯着空中的某处, 听到这样的话也没反应。 刚才周队的那一番问话似乎耗掉了了她大半的精力，她整个人缩在轮椅里, 疲倦而脆弱。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她终于侧过脸, “我是配合调查，不是被当做嫌疑人扣留的吧？” “当做嫌疑人的话, 你们也没有证据，要不然一早就把我拘留了。没有证据的话，也不能扣留我超过24小时。” 她的目光从霍璧君身上掠过，停在墙上的单面透视镜的位置, 像在背后与那些警官们对视，对着他们说。 霍璧君笑一笑, “你对警察的审讯流程还挺清楚。” 向小园缓缓望向他, 她的眼睛很深很黑, 像无底的深渊，积攒了所有的悲伤的过往， 拍这段戏的时候，他和向小园讲过这一段戏他后期剪辑的处理，和演员的情绪。 孟小舟接下来要说的台词是——因为这不是我第一次进警局了呀。 影片在后期会剪辑进去当时孟小舟边说台词便想起一连串画面： 被□□后孤身进警局报警的场景，害怕，孤独，一遍遍接受询问，接受检查。 以及如何面对父母，如何向父母诉说。 如何与杨毅面对面对峙，如何遭受周围人的异样的审判的目光。 这戏已经到了结尾。 霍璧君注意到从下午到现在，向小园几乎没有休息后，如何去收这个戏尾，他也很期待小园的演绎。 前方的情绪和节奏一直很好，千万不要在这里散了，散了就能难捡回来了。 可向小园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看，那对黑深的眸子像能吸摄空气似的。 那眼神看得他心里直发毛，感觉空气里的氧气都没有了。 倏然，向小园的唇角浮起一点微妙的笑意，她吃吃笑起来，说：“因为呀，” 一层水雾弥漫上她的眼眸，她还在笑，像是在与什么记忆对抗似的，一直笑，“这不是我第一次，进警察局了呀……” 她的眼睛从深渊变成了一汪深湖，眼皮轻轻一眨，似被不成承受之重的记忆碾过，从湖里渗出了一行清泪，接着又是一行，顺着脸颊滑落…… 霍璧君的表情复杂起来，面露不忍，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作罢。 …… 拍完后当天的戏结束，工作人员在收拾场面，还时不时有人在擦眼睛，议论这。 “演得太好了~我要粉她了~” “也好敬业啊，当时站起来的时候腿都麻了~” “我的汗毛现在还竖着，我要去当园丁了~” …… 霍璧君心情很复杂很割裂，作为导演他觉得好兴奋好开心，觉得自己的眼光简直不要太好，挑了一位厉害的演员，而演员身份的他，又很郁闷，最后场子都被向小园控住了，戏结束后他隔了好久还在冒鸡皮疙瘩。 难道果然被何辰影说中了，他不是向小园的对手吗？ 他越想越郁闷，就想找何辰影谈谈心，想让她开解一下自己，可扫了一圈，没发现何辰影的影子。 天早就黑了，小园裹着黑色的羽绒服，小脸也埋在领子里，站在一棵洋槐树下。 深冬暖淡的路灯，暮蓝的夜空，路面还有一点点残雪，洋槐的树枝虬曲盘旋，具有很强的剪影效果。 何辰影走过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天然绝佳的构图，发着呆的纤瘦少女是这图里的点睛之笔。 她看了一会，出声道：“戏拍完了，还不回去休息？” 小园这才回过神来，转头，“辰影姐。” “天气冷，快些回去休息吧，你的冻疮还没好。”何辰影走过来站在小园的身边。 “嗯，”小园轻轻地嗯了一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点笑意，“您也还没回去呢。” 何辰影望了望她，“还好吗？” 小园轻声道：“您看出来了……” 何辰影温声道：“太现实的剧本对演员要求太高，压力也会太大，可能会吃力一点。” “你现在应该是最难受的时候，等拍完就好了，再坚持一下。” 小园的心有些暖，对她感激点了下头，这下笑容才真切了点，问道，“这是经验之谈吗？” 何辰影眨了下眼，轻笑道：“对哦。” 气氛被她带动起来，两人相视着笑了几声。 小园的脸冻得微红，她仰头看了一下槐树，顿了下才说：“辰影姐，要是拍完，出不了戏该怎么办？” 何辰影眼眸微动，问道：“以前有过出不了戏的情况吗？” 小园摇了摇头。 到目前只有一次类似的体验，就是在拍《抉择》的时候，当时她临场觉得非常难受，想起了她与母亲的关系。 之后拍的电影或者电视剧，有时候有些剧情难以处理，可还没到出不了戏的程度，可是她从看到《霍侦探3》这个剧本时候预感就不太好，现在拍了一半，她越来越沉浸进去，晚上都睡不好，白天拍戏太疲惫，体力有些透支了。 “这是好事，”何辰影劝慰道：“证明你状态很好，入了戏。” 小园一怔，是好事吗？ 她半张脸埋在衣领里，水汪汪的一双眼睛看过来，像会说话似的。 何辰影不禁柔了声，说道：“其实对于我们来讲，演戏就是工作，很多人只是完成工作，好的状态是极为难得的。” -- 第144页 “这是个好角色，而你会完成得非常漂亮。” 小园眨了一下眼，她听出来了何辰影在鼓励她，安慰她，心情轻松了不少，她弯唇朝她甜甜笑了。 “如果……”何辰影唇角的笑纹也加深了，“如果拍完戏还是觉得心情难受的话，可以休息一段时间，要给时间和空间分清楚戏和现实，多和现实的朋友聚聚，尽量不要一个人呆着，不要给自己时间去沉浸在剧情里，嗯？” “好。” 何辰影的话如涓涓细水流淌过小园的心，让她的心定了不少，，情绪也没那么低落了，乖巧地应道。 何辰影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手机响起来了。 她朝小园笑了笑，接起来，“喂，然然找我了？还在外面……我明天一早的飞机……” “好，我这就过去，你们先点菜。” 小园等她收线后，才问：“您明天就要走了吗？” “嗯，我还有工作，然然还有点戏份，就留在他爸身边好了。” 小园抿了抿唇，望着她。 何辰影莞尔，“怎么，舍不得我呀？” 啊，小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像还有真有一点舍不得。 “要是您在的话，后面我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还可以请教您。” 何辰影摇头笑，“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忙，我来演孟小舟的话都未必有你演得好。” 小园突然想皮一下，“可是……演孟小舟的演员必须要28岁以下的呢……”她眨了眨，朝何辰影露齿一笑。 何辰影斜睨她一眼，抿了抿嘴角，抬手轻轻地拍了她的额头。 “哎哟~”小园捂住额头，“我活该。”她说完噗嗤噗嗤笑了出来。 何辰影轻哼一声，也在笑。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菜卷和田田妹子一直在看她们。 田田笑呵呵地，就差捧着双颊了，“哎，她们在一起好可爱啊，这画面太美了。” 菜卷无语地叹一声，低声嘀咕了几句。 田田没听清，“哥，你说什么？” 菜卷呵呵一声，“没什么没什么。” ——就是某位老总的墙角好像有点危险…… “那就这样了，下次有机会再见吧？到时一起吃饭。”何辰影看了下手机的时间，她得走了。 “好的，辰影姐再见。”小园点头道。 何辰影走了两步，又转过身，看着她。 小园微怔，“辰影姐，怎么了？” 何辰影手臂交叉起来抱在胸前，“向小园，你懂不懂礼貌呀？” 小园眼睛睁得更大了，突然被她连名带姓一叫显得有点慌，“……啊？我？” 何辰影递过手机，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难道不是你来问我要微信吗？” 小园恍然，笑意在她的眼眸里流转，“我错了，何老师，我能加你微信吗？” 她小跑过去，掏出手机来扫何辰影的微信，还略夸奖地喊，“哇，我居然和何辰影老师是微信好友了，我今晚要睡不着了！” 何辰影笑着嗤了一声，瞧着她，忍不住上手捏她的脸。 小园没有料到她这个举动，“哎”地一声捂脸。 田田妹纸看得热血沸腾，几次想掏手机偷拍都被菜卷摁下去了，她抗议道：“哥，我就自己看……” “没让你自戳双眼就不错了！”菜卷吓她。 田田妹纸不解地望他。 菜卷幽幽地叹气。 ——某位老总的墙角是真的有些危险！ 第71章 年关将至, 高特助忙得两脚不着地，当然老总也是真的忙。 她忙里偷闲地感慨, 虽然年薪百万，但仍然是社畜一只，连“园丁群”她都没怎么进去了。 大龄社畜追星太难了。 好在她有小偶像的微信。 前天元旦，小偶像还给她发了私信。 ——“高助理，元旦快乐~” 高助理当时收到的时候可开心了，给她回了好几句，可是对方再也没回过来了，只是稍后想想，之前小偶像不久还叫自己Alex,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又变成“高助理”了？ 一定是太久没联系感情了！ 上次见面是小偶像去滨城拍戏前, 和苇总续了两年的约。 这么一算, 老总和自家小偶像也两个多月没见了？ 高特助突然咬牙咦了一声： 【哇, 她们一发可以撑这么久没见面啊？】 【哎哟，就算再怎么激烈……也不能这么不见吧？】 可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年底了, 老总的行程全都是满的，橦华旗下的各大集团轮着开年终报告, 她几乎都没有什么私人行程。 而小偶像这边，高特助打开了Q群，她加的这个粉丝群是属于是比较核心的，其中也有不少人在娱乐圈工作, 对她的行程也比较了解。 她查了下群里之前发的小偶像的动态——还在滨城拍剧。 就在高特助沉思的时候，Q群里又发了一条动态。 ——在片场突发状况, 小园送医院了。 Q群顿时轰动了, 纷纷问怎么回事。 其中有个人说：“据说是发高烧了, 剧组给送医院了。” “正好是探班的媒体记者拍到了，这会也上微博了。” “剧组也有借机宣传的意思吧？《霍》本来就很受关注，适时爆一点消息出来也好。” -- 第145页 高特助忍不住发：“那有没有人知道现在小园小姐姐情况怎么样了？” 这个粉丝群的人真是神通广大，立刻有人说，我朋友，她家滨城这家医院里当护士，她说高烧烧到了39度，打了点滴退烧了，应该没大碍了。 高特助舒了一口气。 另外有人发言：“小园小姐姐是南方人，一时不太适应北方的气候，加上拍戏又苦，哎……真心疼。” “是啊，你们看她前些天的路透，都瘦一大圈了。” “…… ” 高特助下了线，向老总的办公室走去。 苇庄正坐在办公室的皮沙发上，听了她的转述，视线一抬。 高特助补充道：“已经送医院了。” “我觉得这消息挺重要的，所以……”高特助观察着苇庄的神情，见她眼神清冷平静，看不出丝毫的担忧什么的。 她下意识就往刚才的消息进行戏剧加工，“还有营养不良什么的，一开始都晕过去很长时间……” 她盯着老板看，苇庄的神情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只是她翻文件的手顿住了。 …… 小园在医院睡了一觉醒来，医生过来量了体温，跟她说：“没事了，要多休息，多喝水。” 她挣扎着要起来回剧组。 菜卷不放心，和她说：“霍导说了，今天不排你的戏，让你好好休息，你就在医院再睡一会。” “我在医院睡干啥啊？”小园撇嘴，刚坐起来就觉得一阵头晕。 “哎哎哎，”菜卷叫了一声，和田田一左一右扶住她。 田田急声说：“小园姐，医生还说你没休息好，吃得也不太好，要你打点葡萄糖，你就再休息一会吧。” “是的，你就听田田的。”菜卷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你看看你多憔悴？” 小园被摄像头的自己吓一大跳，急忙乖乖地躺回去，护士过来给她扎针，小园皱了下眉，撅着嘴，侧过脸不敢看。 田田眼珠转了转，“幸好那些狗仔没拍到园姐现在的样子，要不然要肯定要大做文章。” “嗯嗯嗯，说你素颜丑，之前都是靠化妆，还会把这照片卖给其他营销号，你以后每次上热搜，就要拿出来对比一下，然后黑你…… ” 小园眼睛都瞪大了，“……哈？” 护士趁机熟练地扎完针，温柔地对小园说：“好了，可以了，等下我再过来。” 小园对她笑一笑，“谢谢。” 护士也回了她一个微笑，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好了，睡一会吧，田田看着你，我去给你带点吃的想吃什么？”菜卷说着话，忽然“哦”了一声，举着手机说：“老大来电话了。” 他接了起来，“哦，阮清姐，对，在医院呢，嗯，嗯……” 他将手机递给小园，小声道：“接一下。” 小园半坐起来，田田塞了个枕头放在她的背后。 “阮清姐。” 阮清在电话里柔声安慰她：“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小园嗯嗯嗯乖声应道，继续听了一通安慰，才收线。 菜卷：“老大真有点像个老妈子一样，好了，跟我说你要吃什么吧？我去买。” 小园看着他，歪一歪头。 菜卷立刻否决，“卖萌没用，麻辣拌不可以。” “我……都好久没吃辣的了。”小园小声说。 “那也不行。” “上次吃是什么时候了？”田田问。 小园的回答卡在了喉咙，上次吃是在苇庄的住处，她的厨师给她做的，一时间很多记忆涌了过来。 “麻辣拌别想了，喝点粥吧，营养暖胃。”菜卷说。 “园姐，你和哥说吃什么粥，”田田说，“哥，粥能选嘛？” 小园：“我想吃花胶黄鱼羹。” 菜卷：“……这里吃不到最地道的，换一种。” 小园：“我就想吃这个！” 菜卷：“……” 菜卷出去后，田田也没说话了，在一旁静静地玩手机，小园闭着眼睛休息，她侧过身，滑开了手机。 她翻来翻去，只觉得这个心空荡荡的，又说不清楚为什么，最终只能作罢。 小园当天晚上就回酒店了，隔天继续拍戏。 《霍3》的剧组行程很紧，小园也只签了60个工作日，不能休息太多天，况且状态一旦中断就难以继续，她只能坚持。 时间很快到了一月份的下半旬，今年春节来得早，剧组的人都准备在滨城过了。 小园手背的冻疮一直没好，睡眠也很差，可是镜头一转动，她立刻就入戏了，戏外她越来越安静，常常一个人呆着。 剧组的工作人员都知道她的身体状态不太好，却不敢打扰她。 菜卷打过好几次阮清的电话，阮清告诉他关心小园就好，现在也没别的好法子，等拍完再调整休息。 - 私人飞机上。 苇庄穿着一件灰黑色的大衣，在灯光之下，肌肤白如冷玉。 她望了眼窗外的夜空，拿起通话器，对驾驶室说：“在滨城停一下。” 飞机在以往固定的航线里首次中途暂停，自然要去协商和申请，所以在滨城靠停的时候已经是夜间十一点。 苇庄拨通手机，“Alex，我过去就行了，你算一下时间，我到的时候再告诉她。” -- 第146页 小园睡得不深，看到微信的时候还愣了一大会，反应过来，急忙下床，换了衣服，临出门时又想起什么，急匆匆地回来照镜子，拨了拨头发。 皮肤好像有点干，她抓过喷雾一通喷，拍了拍脸颊。 脸色不太好，眼下黑眼圈太重了，她拿起粉扑，往自己脸上拍了一层粉，又涂了口红。 担心苇庄等太久，她也不再捯饬了，赶紧出门。 外头套了件羽绒服，把帽子套上，一圈毛绒绒的大毛领遮盖住了她的大半的脸。 她很快就找到了车。 路面有点残余的积雪，风吹起时，洋槐树枝上沾着的雪水滴落下来。 车厢里亮着暖色的灯光，苇庄的目光投了过来，落在了她的身上。 ※※※※※※※※※※※※※※※※※※※※ 第72章 寒夜将近凌晨的时间, 她看到私信能和苇庄见面她是很惊喜的，当在车厢门打开，当她看见苇庄的脸, 与她看过来的眼神一接触时, 惊喜感翻倍，以致于心跳就加速了。 她的唇角很自然地扬了起来。 坐进暖烘烘的车里时，她把帽子放了下来, 拉上了车门, 车里顿时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刚开始一两分钟都没有人说话。 可能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而且上次分开的时候她做了一件比较尴尬的事情，还撞了她下巴…… 小园视线垂下, 眨了下眼, 发现自己穿了是一双毛绒绒的拖鞋, 还有一对猫耳朵。 ——她把自己的拖鞋穿出来了，刚才太着急了根本不记得换。 她缩了缩脚, 感觉苇庄的视线一直在自己的身上，她沉了沉心跳, 才转过头去看她。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就是没说话。 小园没从苇庄的脸上看到笑容，她也从来没见过她的笑。不过没关系，这种说是默契或者自发的沉默不知如何让她更想笑了。 “你怎么……”小园顿了顿, 意识到一件事。 她现在已经能很自如地对苇庄说出你了。 “耽误了点时间, 你已经休息了么？”苇庄说。 小园觉得她对自己说话也似乎……亲近了点？ 小园摇摇头，“我还没睡呢。” 几秒的安静。 苇庄开口说：“我要去美国几天, 年后才回申城。” 小园眨了下眼, 她是在跟自己说行程？那自己也要说吧？ “我过年应该也在剧组的, 休息一天, 就继续拍戏了。”她说。 “还需要一个月？”苇庄问。 “嗯，差不多，”小园算了一下，她想起橦华好像也是《霍3》的投资合作方之一，所以苇庄也知道《霍3》的进程，还是她因为自己的缘故去了解的呢？ 她不知道的是，大老总根本不需要自己看项目，每一季度的影视项目她只需要挑橦华最重要投资的看一看，过一下眼，签个字就行了。 两人一来一往几句，又安静了。 两人坐得很近，小园闻到苇庄身上的香气，淡淡的，冷冷的，慢慢地沁入了空气里。 她的头发似乎长了一点点，超过了肩膀到达了锁骨，车厢里的光线洒在她的发丝，泛着一层好看的光泽。 还有她冷白如玉的肤色，五官深邃静美如同雕刻，当她有了温度的时候，就显得非常，非常…… 吸引人。 小园的脸颊莫名有点发热，她掩饰地抬手撩了下头发。 倏然，她这只手被抓住了。 小园吃了一惊，转头看向苇庄。 “啪”的一声，传来一点刺痛感。静电传递了，由她的手传到了苇庄的手，小园哎的一声，苇庄眉眼一动。 “哎痛不痛？”小园有点懊恼，“我来到了这边天天起静电。” 她下意识就想抽回手，苇庄稍稍捏紧了一点不让她动。 苇庄的手比她要大一点，掌心温暖，手指微凉，她把自己的手抓着打量，长如蝶翅的睫毛微垂出专注的弧度。 “……长了一点冻疮。”小园看着她低声道。 “嗯。”苇庄轻嗯了一声，没有放开她的手，而是看向了她。 “……已经好多了。”小园在她的视线下有点不自在，“……辰影姐姐前些天给我拿了药膏擦……等回申城应该就没事了。” 苇庄似乎顿了一下，说：“何辰影？” 小园点了下头，“前些天辰影姐带孩子过来探班了。” 苇庄没再说话，她也没放开她的手。 小园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不敢看她。 如果没有上一次见面的细节，这也只是手被她握住了，可是她现在懂的苇庄手指的魔力了。 更多更详细的细节不停地丰富她的画面，促使她回忆，让她害羞。 不知道苇庄有没有感受到，不知道苇庄是不是也想她一样在回忆。 两人之间又沉默了。 气氛变得很微妙。 车厢里也越来越热了。 小园发现她和苇庄相处有大量的沉默，这沉默好比是她们特有的留白。 也许这沉默，这留白是很好的，是很适合她们的，毕竟苇庄是个话少的人。 可如果她想给这留白增加一点色彩，她要怎么做呢？ 小园脑子里有很多爱情电影的功课：密封空间，两人一起坐着，其中一人的手被另外一人握着。 -- 第147页 要怎么做呢？ 小园抿住了唇，把她悄悄地，靠过去，靠到女人的肩膀上去。 小园的脸通红通红的，心脏砰砰跳，咽了咽因紧张而分泌出来的口水，以一种说天气的口吻说：“这边好冷呀……” 苇庄的肩膀瘦削，靠着却挺舒服的。 苇庄没有排斥她的动作，这更让小园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我想……申城了。”她小声说。 她这戏演得过瘾，可也很辛苦，所有人都夸她演得好，所有人都看出她状态有点不好。 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知道她现在不能崩。 可是她确实有点累了，特别此时此刻那种疲累的感觉涌了过来，她就想要悄悄偷懒一下，想要抱一下…… 小园再倾身一点，依偎进了苇庄的怀里，她一动，身上胖胖的羽绒服发出声响，更有她没顾到的地方——帽子的那一圈大毛领朝苇庄的脸扫去。 苇庄先是被陌生的绒绒的毛拂了一脸，她不适地眨了下眼，偏开头避开后略略低目，就看见了小园的发顶。 怀里有温软的触感依偎到她怀里来，透过毛衣，贴着她的胸口。 苇庄微微一怔，小园不经意又动了一下，她又被那夸张的大毛领戳到了脸，她不得不抬手拎开怀中女孩的毛领，动作顿一顿后，缓缓将手搭在她的肩膀。 “不喜欢这个角色？” 苇庄看了一眼窗外。 夜色浓郁，飘起了雪点，天地间都是白茫茫的。 “不是，很喜欢的，就是……”小园没有抬头，声音听起来嗡嗡的，软软的。 她有点漫不经心，苇庄的怀里很温暖，有股淡淡的香息，让她整个心都沉静了下来，好似拍戏的辛苦都轻飘飘的，不值一提。 她觉得很难得，刚才大胆地依偎进苇庄的怀里，她以为会被拒绝的。 她并不确定苇庄会不会接受这种亲近的举动，就连她都很意外自己的大胆，也很意外苇庄并没有推开她。 气氛真的很微妙了。 “就是，就是……”小园忽然有点卡壳，脑子里都是空白。 苇庄目光收了回来，投注在怀里的女孩里，秀眉乌黑，长而卷翘的睫毛扑闪着，看不到她那盈盈的眸光。 只是刚才一照面，确实憔悴了不少，也瘦了许多，洗发水带了一点浅浅的果香。 “对了，”小园总算想起重要的事情，“我有了新的经纪人，阮清，你知道她吗？”小园直起身来，这下终于四目相对。 苇庄看着她，“怎么了？” “她挺厉害的，也挺严格的，”小园轻声说，“不像之前……” 阮清和杨乔不像之前的菜卷，和哥哥，他们都听她的，以前她也不红，没什么记者媒体盯着她。 现在有了新的经纪人，也会有拍她的，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苇庄这个念头刚一闪，小园就否了。 根本不会对苇庄造成什么影响的，哪有人敢爆她的料啊。 她放心了些，微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说我换了新的经纪人。” “嗯。”苇庄点了下头，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小园一时心情也有点怪异，也说不上来，只好沉默了。 两人默默地互视了几眼。 “手机给我。”苇庄忽然说。 “啊？” 小园有点不明所以，还是拿出手机，解锁，递给她，看着苇庄纤长的手指动了几下，再递还给自己。 小园怔怔地接过来，垂眼看了一眼，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再看一眼名字——Frances. Frances. 她心里暗念了一声，这就是苇庄的英文名么？ “我的时间有限，必须得走了。”她说。 所以是能通过这微信联系她吗？ 她没有明说，不过是可以的吧？ 那以后就不用高特助转达了。 事实上，她也觉得经常通过高特助来转达有些不好意思，也有点尴尬，怪怪的，现在就能直接和苇庄说话了。 小园抿了抿笑意，朝她看去，却一怔，“啊，你的脸？” 苇庄的右半边脸颊的下方染着一块红，出现得很突兀，刚才还没有。 “啊，是不是我的毛领？”小园打开摄像头让她看了一眼，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毛领是罪魁祸首，而苇庄是敏感肌。 她慌了，“过敏了吗？怎，怎么办？会痒吗？” 苇庄瞥了一眼摄像头，说：“没事，接触性的，等下就好，” “哦，是菜卷哥哥给我买的羽绒服质量太差了嘛……”小园嘟囔着，已经拉过自己的毛领准备卸下来了， 苇庄按住她的手，“不用，我得走了。” …… 她本来肌肤胜雪，现下雪肤染着红，她并没有过多的神情，却意外地，隐隐地有一种冶艳的风情。 小园鬼使神差地凑近，朝她脸上那处红的地方吻去。 雪越来越大，车窗已经结起了一层薄薄的霜…… 小园回去时地面已经有一层雪了，踩着的时候发出轻轻的咯吱咯吱的声响，她的心里仿佛也有声音噗嗤噗嗤地响，像在冒泡泡。 跑进酒店大堂时，她才把手机掏出来打开了微信。 她歪着头端详着苇庄的头像：一轮薄薄的月挂在夜空之下的树梢头，几颗星星像露珠似的点缀在旁。 -- 第148页 很像一幅画，可小园猜这是她自己拍的。 连构图就有一种淡淡的孤离感。 这是她的私人微信号，不是她的工作号。 她亲到苇庄脸颊的一刹那，眼光交汇，呼吸在空中相遇，很近，近到她都能感受到苇庄细白颈子略浮动着…… 女人肌肤的触感温热，一触即离，她瞧见了苇庄的意外的眼神。 还有自己干巴巴的解释，“……可能这样就不会红了吧……” 哎，这解释也太蹩脚了吧？ 小园捂了捂唇，害羞地捂住了脸。 她搭着电梯回去，脱下羽绒服，换了睡衣钻进了被窝里，黑暗里浮现了最后和苇庄的对话： “等我拍完戏的时候，你应该回申城了吧？” “我会比你先回。” “……那到时可以见面嘛？” “好。” …… 她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不多一会儿居然睡着了。 ※※※※※※※※※※※※※※※※※※※※ 第73章 滨城下过一场大雪后, 拍摄来到了后段。 警察再次对孟小舟盯梢，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僵局再次形成。 霍侦探的西装仿佛更皱了，头发也更长了, 他干脆扎了个小揪揪, 资料铺了一桌，照片和线索贴了一墙，他抱着手臂, 喃喃自语, “一定, 一定有缺漏的地方，我只是暂时还没发现……” “在哪里, 在哪里呢？” 一定有什么事情触发了这次犯罪。 当初的九位女生, 最后留在滨城的只有三位。除了孟小舟, 另外的两位，其中一位已经嫁人, 孩子一岁多，生活得平静安稳, 事发当晚她们一家在外旅游未归, 另外一位在杨毅出狱前一周自杀了…… 这两位都没有嫌疑。 霍侦探无奈地发出一声悲叹，“我的一生英名，难道就要葬送于此么？” “承认吧, 老爸, 过去您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霍然小朋友本色出演，翘着脚在旁边的沙发上玩游戏, 俊俏的小脸严肃地绷着, 不屑地嗤了一声, “您这会儿不行了吧？” 台词发音清晰, 感情到位，小表情小模样萌得旁人眯眼笑。 “果然是影帝影后的儿子哈，”菜卷小声对小园说，“这天赋不得了。” 小园微微一笑。 “嗐，别尽给你老爸泼冷水，”霍璧君嫌弃他游戏机吵，“上别屋玩去，别在这里吵我。” 儿子瞥他一眼，“您嫌弃我烦啊，送我到我妈那里去呗。” “你愿意过去啊？你和你那后爸处得来？” “这有什么，我同学也有很多离婚的，不是后妈就是后爸，我们这一代习惯了，谁给钱就是亲的！”儿子拿余光瞄他。 小园忍俊不禁，这小孩，都临场发挥自己加台词了——暗示霍璧君给他零花钱了。 霍璧君嘴角抖了抖，眼角嘴角的笑意都意味深长又暗含一点慈爱，指了指他，“过分了啊！” 他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地一怔，继而目光有点深起来，赶紧去找手机，“我先忙去了。” 霍然连头都没抬，自顾自玩游戏，勉为其难地挥了下手。 霍璧君给老周打电话，“那个自杀的女生，叫吴倩丽对吧？我没记错的话，嗯，她母亲原来是滨城人吗？” “我知道她一家都是滨城户口，吴倩丽他爸是，你再帮我仔细查一下，对，查她母亲，嗯，查她的社会关系。” 换了个场景，已经查到了吴倩丽母亲的情况，原来她本来不是滨城人，吴倩丽两岁的时候她来到了滨城，后来才结的婚。 因为孩子小，一直把继父当成父亲，而且他们搬了家，现在的邻居也并不知道这一层关系，前面排查也没排查出来。 霍璧君眯了眯眼，“也就是说吴倩丽还有个亲生父亲？” 周队点头道，调出了照片，“季宏锋，这人就是吴倩丽的亲生父亲。” “季姓在槟城很罕见，查一下这人有没有来到滨城，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和孟小舟接触过。” …… “曾老师终于要上场了。”小园深深吸一口气。 饰演季宏锋的是曾理。 曾理是那种观众可能不知道他的真名，可是对他演的角色印象铭刻的演员，年过五十，出道二十年，作品不超过十部，演得都是配角，可是只要他出现的影视，主角都相形见绌。 他把配角能拿的奖都拿了，电视剧，电影，甚至话剧类的奖都拿过了。 最有名的一部电视剧，他演一个反派，观众被他吓得半死，豆瓣都是类似这种“曾老师让我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可是看到他我还是想尖叫”的评价。 对他又怕又爱。 霍璧君也很期待，这次能请到曾理也是很惊喜，业内人都知道曾理老师家境优渥，拍戏全是兴趣，而且已经三年没有新作品了。 曾理在剧组亮相的那让人印象非常深刻。 霍璧君掐准他到片场的时间，本来准备迎接他，顺便讨论一下戏份，谁知道过了时间还迟迟不见曾理，他的助理早就在片场和场务沟通了，问了也摇头说不知道。 刚好片场是中午放饭，大家各找一处暖和的地方，热热闹闹地吃着饭。 有不少群演，也是三五成群，拿着饭盒蹲在屋檐底下，唠嗑吃饭。 -- 第149页 霍璧君绕着片场走了一圈，又等了一会，估算着可能他还没到，于是他摸出手机来给曾理打电话。 没打通。 他心想就等着下午演戏的时候再说吧，小园也没回去休息，她其实也等着和前辈打招呼。 “哎，小园，”霍璧君对她说，“估计曾老师有事耽搁了，你不要在外头了，小心着凉再感冒了。” 小园的鼻尖冻得微红，点了点头，又问，“然然回去了嘛？” “他呀早回去睡觉了，” 越近年关越冷，人在室外说话热气都飘着，霍璧君扫了一眼吃着饭的群演们。 这几个群演找的就是真的装修工人，最多说一两句话，霍璧君不需要他们有经验，穿着棉衣，戴着棉帽，和白色施工的手套，面前还有一水泥堆，散落几块水泥砖，还有几个水泥桶。 有个群演还在掂量着砖块，好像还在盘点数量。 “哎，老哥，别忙活了，赶紧去喝口热的。”霍璧君扬声道。 “哎，”工人憨憨一笑，看了一眼水泥，很自然地用脚拨了拨，就走回那几个工友身边去了。 霍璧君掉转了头，发现小园好奇地盯着那工人看。 “怎么了？” 小园说不上来，摇了下头，也没在意。 “哎，我还真有点担心，这曾老师啊，据说到一个地方就喜欢先到周围逛逛，又不喜欢别人跟着他，他人生地不熟，不会是迷路了吧？” 小园眨眨眼，“不会吧？手机有地图的。” 霍璧君：“据说曾老师的手机都不能智能的。” 小园咦了一声。 霍璧君继续拨曾理的电话，电话通了可是一直没人接，奇怪的是，他好像听到了有人的手机同时在响。 他的目光循着声音走了一圈，终于定位在刚才那群工人群演里。 只见刚才和他们说过话的工人站着，摘下了棉帽，朝他们微笑。 霍璧君掐了手机惊愕地看过去，小园也望着那个工人。 “霍导，向小姐。”曾理朝他们走过来。 很奇怪，小园刚才看他走回去的背影，明明很像普通的装修工人，肩膀微沉，稍微有点驼背，单从背影看就很朴实，毫无演戏的痕迹。 可现在朝他们走过来的人，腰背挺直，脸上漾着笑纹，自带一种说不出的气场，而他还是穿着和其他工人一模一样的服装，就连发型都差不多。 真神奇。 “啊，”霍璧君这下还没什么不明白的，他没和曾理合作过，不过也听说过他喜欢事先熟悉角色。 有的演员喜欢这样，一进片场就变成角色。他不仅自己要入戏，还要周围人的也把他当成角色。 演艺界里大名鼎鼎的，唯一一位三金奥斯卡影帝丹尼尔·戴·刘易斯就是这样的演员。 在全世界的各种语言版本里的电影杂志里都有报道他拍戏的秩事，说他在拍《纽约黑帮》的时候，他演一个人神共愤的屠夫比尔，一进剧组工作人员都害怕了，而且在戏下各种挑衅演员和工作人员，大家都讨厌死了他。 同组的李奥纳多在剧里需要揍他，等真拍的时候，他完全不手软，传言他还把刘易斯的鼻子都打断了。 当然国内是人情社会，即使在片场，也需要交际，沟通，协商，不太可能允许演员拥有这样的自由。 霍璧君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演员，曾理老师果然名不虚传。 “嗨，老哥，真闻名不如见面！”他伸手过去握住曾理的手，“欢迎欢迎！” 曾理笑得含蓄，甚至还有点内向，他对小园也点了点头。 小园打招呼：“曾老师，我是向小园，很高兴与您合作。” 在她的认里，曾理应该是不认识她的，可他却点了点头，朝她微笑，“早些日子和朱老师打麻将，她和我还提过你呢。” 他指的是朱萼华？ 不止小园惊讶，就连霍璧君也愕然地看向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还认识朱萼华？你居然不早说？ 小园一时还不适应自己变成“传奇人物关照过的人”这样的情况，她只能干笑，“阿哈哈……” 她也没想到朱萼华老师还记得她。 过后她给哥哥打电话，问他是不是又去拜托朱萼华了，向之石比她更意外，只说没有。 小园也更搞不懂了。 …… 曾理老师的演戏风格完全和霍璧君不同，后者擅长情感比较外放的戏，而前者的风格非常自然，润物细无声。 等他的妆容完整，穿上服装时，全场都被他镇住了。 原来一头精心修剪保养的头发剃成了小平头，他还让化妆师给了挑染了一些灰白色，化了皱纹妆，瞬间精力神颓了大半，苍老了十岁。 手也化了特殊妆，看上去必须得像经常干活的手，指甲剪短，他自己嫌弃太干净，出去外头抓了好几把泥沙，洗净，再抓，再洗净，几个回合下来，指甲缝里就有了一些渗进去不太好洗的灰泥。 等开拍时，曾理老师一看自己的鞋，又觉得不行，太干净了，出去在外头的灰雪路面跑了一圈，这才觉得合格。 霍璧君被他搞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差点要对他说：“哥，差不多行了，也不会拍那么仔细的。” 看似温润无声的演法，内里全是锋刃。 第一场戏是他和前妻的戏，是开机以来，旁观人数最多的一场戏。 -- 第150页 饰演他前妻的是一位中生代的女演员，在《霍探》系列常驻演员，《霍3》这部演自杀女学生吴倩丽的母亲吴慧云。 吴慧云和季宏锋两人未婚先孕，季母见生的是孙女不让他们结婚，季宏锋年轻的时候只听他母亲的，吴慧云一气之下带着女儿远走。 一走就是十六年。 季宏锋多年来一直在打听他们的消息，无奈老母亲年迈多病，他只能在身边照顾，错失了与他们母女见面的机会。 母亲去世后，季宏锋在多个城市辗转生活，做了很多工作，包括水泥工，装修工，电工，开货车的等等，终于与吴慧云联系上，来到了滨城。 吴慧云不愿意让他见女儿，季宏锋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他在滨城租了一个月的房子，每天就远远地跟着孩子上学，看她放学。那时他已经知道了女儿受到了伤害，害她的人也进了监狱，他没能做什么，就不要打扰她的生活了，他默默地离开了，去了邻县打工，只想离她近一点，等着有一天能和女儿见上一面。 他生活了下来，差点就结成了自己的家庭，直到他听到了女儿自杀的消息。 曾理要演的就是这一场。 简陋的房子里。 吴慧云坐在桌子的一边，季宏锋坐在另外一边。 两人枯坐着，视线都在桌子上，相对无言。 只有深深的悲伤。 “闺女，”季宏锋哑着声说了两个字，再也说不下去了。 “火葬了。”吴慧云木然地说了一声，眉眼却拧了一下，像忍着极大的痛楚。 季宏锋安静了一会，想去摸烟，摩挲了下手掌，他抬眸看了一眼吴慧云，停了。 “……她不知道还有一个亲爸，一直以为她爸就是她亲生的，她爸对她也好……”吴慧云说着眼红了起来，“……她爸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嘴唇直哆嗦，“接受，接受不了……” 勉力说完，豆大的泪簌簌滚落。 季宏锋眉毛缩紧，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下，他吸了吸鼻子，又去摸烟盒，拿在了手里握着。 吴慧云她眼睛肿着，这些日子似乎已经把泪水都流干了，也还是会有新的出来。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没了，父母的生命也随她去了。 她擦了下泪，从包里拿出一本相册，“……这个给你留着吧，” 季宏锋的目光直了，缓缓放下了烟盒，双手放在了桌面。 “我选了一些她的照片，从刚学会走路，到……到考上了高中……，你拿着吧，”吴慧云抓起包站了起来，抽着气说，“……留个念想吧。” 她捂着嘴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曾理的独场戏了。 他双手紧张地拿过来相册，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才小心地翻开了一页。 猛地他眉眼弯了弯，一张一张翻开照片，手指缓缓地拂过，笑意也渐渐地挂上了他的嘴角，口中喃喃着，“……XX年，3岁，对，3岁……XX年，啊，7岁长得高，长得好。” 他眼睛里渐渐积蓄了泪水，悲伤蔓延在他的脸上，渗透在他的每一条皱纹里。 他叹着气，翻着相册，喉咙里发出悲恸的“嗬嗬声”，泪水似乎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用力抹了把脸，手掌盖着脸，无声地哀泣好一会，再抹了把脸，继续努力地，坚持地睁着眼，想把女儿看清楚…… …… 小园不知不觉泪流了满脸，她永远都会记住这场戏。 ※※※※※※※※※※※※※※※※※※※※ 第74章 周队循着这条线追查, 查到了季宏锋的身上。 按道理说，和季宏锋有仇的是杨毅，可他们查到的是在徐强死的当天, 季宏锋就在徐强当值的小区里翻修路面。 监控看到, 徐强巡逻的时候，还和季宏锋搭了几句话，现场有人也看见了。 联想到法医之前在死者徐强衣物上检测到水泥灰迹, 还有那组还没验证的指纹。 季宏锋被带到了局里协助调查。 周队亲自审他, 霍顾问旁听。 没问几句, 季宏锋主动说：“别问了，是我干的。” 两人暗自心惊, 互相看了一眼。 周队说：“你干啥了？” “徐强是我杀的。” “你为什么杀他？”周队追问。 “我为什么杀他你们不是很清楚吗？”季宏锋表情平静, 语气平静, 说杀人就和切萝卜一样。 他摊开手，“取我指纹吧。你们比对过后就知道了。” 周队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嫌疑人自招，徐强衣物上的指纹比对过确实是他的。 他自己主动陈述犯罪过程, “那天晚上我等他从饭店出来, 我就跟踪到他家里，他喝了一些酒，很快就被我撂下了。” 太过于轻猫淡写以致于警察都怀疑了。 “就这样？你怎么杀得他？”周队细问。 “哦, 然后我拿绳子绑了他, 把他那犯罪玩意给切了！” “拿什么切的？” “瓦刀。” 周队眯了眯眼睛。 先前法医提供的徐强尸检报告里，从平整的切口判断出凶器是碳钢材质的利刃, 倒是没有想到是瓦刀。 “凶器现在在哪里？你丢了？” “在我家。” 在季宏锋坦承罪情的时候, 周队手下的一支队员已经去搜寻他家了, 收到电话后, 警员在他家拿到了他说的瓦刀。 -- 第151页 就是他平常用的那把。 警员用水清洗掉上面的泥土，露出了锋利的刀刃，并送到了法证中心去了。 “再问一次，你为什么杀他？你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和他是没有什么仇，我就看不惯他，尽欺负弱小，我替孩子们出一口气。” “出一口气你揍他一顿，或者你报案，你至于杀人么？杀人能解决问题吗？”周队敲桌子吼。 从进警局，到刚才自证杀人，季宏锋的表情都是淡的，他甚至都没坐直，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似的，他整个人甚至都有一种我就这样了爱干嘛干嘛的漫不经心。 他的样貌也平常，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脸色黝黑坐在那里的模样就是饱经风霜，受尽生活捶打的劳动人民。 直到听到这话，他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一边嘴角翘了起来，整张脸顿时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能啊。” …… 从季宏锋家里搜出来的瓦刀有鲁米诺反应，证实了这瓦刀之前沾过血液。在瓦刀柄那里检测到了徐强的血液，这是实打实的证据。 他不仅供认了徐强是他杀的，还有杨毅。 “我怎么可能放过那个杂碎！” “我在他家里杀的他，那些天我在工地里帮工，需要半夜去载沙石，我把他的尸体装在麻袋里，这样遇到工地里的。” “不信？你搜我家后院的地窖没，装他尸体的麻袋就在里面……” 根据他的口供，找到了装尸体的麻袋，血迹斑斑，都是杨毅的血液残留。去交通局调监控，也确实找到了杨毅受害当天晚上开着翻斗车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录像。 那是个四通八达的十字路口经过的车太多了，弃尸的工地只是其中一个目的点，并不能作为他的犯罪证据。 然而那个装尸体的麻袋，加上了这条录像，也有了很瓷实的证据。 …… 这两宗惊天的，费劲无数警力，好几次陷入死胡同的案件居然就这么破了？ 犯罪嫌疑人没有任何的狡辩，反而很配合地自觉把证据，凶器都交代了，顺利到不可思议 周队虽然还有疑虑，肩上的重担松了大半，除了审讯室之后询问霍顾问的意见。 霍顾问当然没有全信季宏锋的话。 接下来就是霍璧君和曾理的对戏了。 霍璧君其实真还有些紧张，和向小园对戏的时候，他是前辈，还有点底。 可是他和曾理对戏他没底。 整个剧组的人都在旁观。 他是双金影帝，他是金牌导演，曾理是虽然拿的都是男配奖，可他是全网公认的无冕之王，业内同僚也是相同的看法，他是后辈们敬仰的榜样，能与他对戏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菜卷偷偷问小园：“你更喜欢谁？” 小园瞥他一眼，这还需要问？ 在她看来，霍璧君遇到何辰影之前的演技根本不行，他就是外形好，小园是把他归类在稍微会演一点戏的偶像派。 遇到了何辰影之后，与她结婚的那几年，小园猜何辰影影响到了他，他才完成了偶像到实力的转换。 他的运气也太好，那一年刚好是小年，电影作品质量普遍一般，矮个子里拔将军，他很顺利地拿了两个影帝。 小园认为霍璧君演戏有非常强的自我感，太爱端着，演什么都能看出自我的影子。 小园更欣赏那种演什么像什么，角色转换之间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的突兀，而且每演一个角色都能为其填充最浓郁的色彩。 像何辰影，像曾理。 这两位才是她学习的榜样。 季宏锋再次提审就戴上了手铐。 霍璧君双手握拳，直视着曾理，曾理淡漠地瞧着他。 两个男人的较量开始了。 “你认识孟小舟吗？”霍璧君问，双眼炯炯地望着他，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的细节。 曾理双眼看着木然，可在眼角却极其细微地跳动了一下，分寸掌握得刚刚可以让摄像头捕捉道。 “不认识。” “你的女儿，吴倩丽，她最好的朋友就是——孟小舟，你敢说你不认识她？”霍璧君厉声道。 小园轻轻地咦了一声，霍璧君把台词改动了顺序。 原台词是孟小舟是你女儿吴倩丽的最好的朋友，你敢说你不认识她？ 他的改动和断句是有特殊效果的，季宏锋这个角色本来对女儿就有极大的愧疚心，霍璧君先把女儿这个字眼强调出来，再说女儿的名字，把原台词一段一段地拆开，像打子弹似的，一颗颗打过去，就是想搅扰他的心神，卸掉他的防卫，看他有没有露出破绽。 曾理面部都肌肉都紧绷着，眼角不停地抽搐，他仍然说：“不认识。” 霍璧君往后退了退，貌似松懈了一秒，接着又靠近，掀了掀嘴角，“你前妻吴慧云在孟小舟向媒体告发杨毅后，找到了孟小舟，打了她一个巴掌。” “骂她就是为了出风头，骂她不知羞耻，骂她自私，你知道吗？” 曾理嘴角的肌肉咬紧，吐出来的字仿佛都带着血，“我不知道！” 霍璧君的头抬了抬，盯紧了他，拿起一张纸，“她的原话是——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你要死自己去死好了，为什么要拉我家倩倩一起？” “你听了什么感觉？” -- 第152页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是吧？明明不是孟小舟的错，明明她才是最勇敢的一个，她后来出了车祸，走不了路，父母离婚，母亲也死了，可是，吴慧云从来不允许吴倩丽去探望孟小舟！” “你觉得你前妻的做法如何？” 其实从头到尾季宏锋和吴慧云都没领证，这里前妻的说法并不准确，可效果更好，更能刺激季宏锋。 霍璧君知道要和曾理对戏，必须先下手为强，不同于与向小园对戏时他的明里暗里的试探，现下他就是咄咄逼人，一步步地逼近，必须要让他现出原形。 曾理这下不说话了。 两人目光相碰，一个猛烈，一个冰凉，用不着开口，张力十足。 全场的人都感受到一股血肉迸发的对撞感，极其像原始森林里狭路相逢的两只雄性猛兽。 小园看得入神，不由得摸下巴思考，乌黑水灵的眼眸里发出皎亮的光。 “作为一个母亲，她的做法算是情有可原，可她也对孟小舟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要她低头道歉是不可能的，可你能啊，你从来就没有对她们母女做什么，你要是有良心的话，肯定会替吴慧云上门道歉，去求孟小舟的原谅。” “我说得对吗？” 霍璧君演的这一段有些超出小园的期待值，张弛有度，收放自如，还是挺有实力的。 到目前为止看上去的话，因为霍璧君台词更多一点，看着是他主导了整场戏，可曾理的节奏也没有散掉。 镜头横向移动，从霍璧君的身上扫到了曾理，呈现了一种胶着的情绪。 霍顾问觉得很奇怪，季宏锋这人并没有受到多少教育，前本生都是老实巴交甚至有点懦弱的人，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杀了两个人，被警察局抓到，还一脸平静地复述作案过程。 要不就是太冷静，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要不就是心已经死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霍璧君也认为他有犯罪杀人的嫌疑，动机，证据链都齐了，就是还有一些说不明白的地方。 “你也是用瓦刀杀的杨毅？”霍璧君话锋一转，忽然问起这个话题。 曾理目中闪过一点不耐，“对。” 霍璧君身体倾近，盯紧了他，“在法医的报告里，杨毅的创口很不平整，凶手还将他的命根子绞烂了一点……” 霍璧君噙了一点笑，“你当时下手重了啊……” 曾理语气也不耐烦起来，“第一次下手不熟练，手重了。” 霍璧君敛了笑，“你撒谎！” 曾理脸部肌肉悚然一跳，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霍璧君揪住他不放， “杨毅的创口和徐强的差不多，我刚才是诈你的，杨毅不是你杀的你只负责弃尸，对吧？” “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吧，这杀人是违法的，不是你做的就犯不着赔进去自己的后半生……” “我也懂你，毕竟我也是当父亲的。” “你女儿要是还活着，肯定也不想你犯法……” 曾理下颚绷紧，两个肩膀都锁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把他的话，不说话，就这么死静死静地瞪着霍璧君，呼哧呼哧颤着气，像一头蓄势随时都要扑上去的猛兽，十分瘆人。 霍璧君表情严肃起来，“季……”他刚吐出一个字，曾理的眼睛骤然发红，圆睁，“你他妈知道什么？我闺女，我闺女到死了都不知道还有我这个爸！” “她痛苦得活不下去了才会寻死，杨毅那杂碎要出来了，她害怕，她怕得活不下去了，她才23岁！！！她就死了！” 他陡然爆发，站了起来，扣在手铐的双手直捶桌子，发出砰砰的声响，嘶吼道： “我闺女死了，她死了都不知道有我这个老子在！老子我这条贱命有什么用，不能为孩子报仇的父母算什么父母！” “犯法！杨毅犯法了，他毁了九个孩子，破坏了九个家庭！他得到惩罚了吗？五年！就他妈关了五年！我告诉你，太便宜他了，老子拼了这条命也要杀了他，老子应该将他碎尸万段！” 他一双眼睛布满了血泪，脖颈间，脑门间爆出一根根青筋，直视着霍璧君，扫视着窗户后面的警察们，“告诉你们，人都是老子杀的！来啊，扣留我啊，判我死刑啊，老子不怕！我老娘没了，我闺女就是我的命，我的命也早没了！” “杀人偿命！我赔给他，我到地狱找他，老子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你说你也是当父亲的，那你懂吗？懂吗？懂了吗？” 到最后他的嗓子都哑了，几乎是在泣血地吼，声嘶力竭，泪水纵横…… ※※※※※※※※※※※※※※※※※※※※ 第75章 曾理演完了这场戏之后, 嗓子直接哑了，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着休息，慢慢地喝着水, 全场的人震撼到无比复加, 没有人上前打扰他。 霍璧君在监视器后面看了一会儿，才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我看了, 没问题, 刚才你演得太好了。” “等下补一下几个镜头, 拍一下桌面的烟盒……你坐着休息就成。” 曾理喝一口水，刚要说话就被霍璧君阻止了, “你别说话了。” 曾理笑了笑, 点点头。 刚才拍戏的时候针锋相对, 现在却有一点惺惺相惜的意味。 小园看到这一幕，露出了一些笑意。 -- 第153页 菜卷也笑着嘀咕, “gay 里gay 气的。” “你看他，一出镜头又变成曾理了。” 曾理是学派中的学院派, 90年代还去国外进修, 他本人的气质是儒雅内敛的，可一入镜头就变成了生活中朴实普通的工人。 这么看他演戏就能学到了不少东西，可惜, 小园与他对戏的剧情不多, 台词更少。 季宏锋再次提审，周队在霍顾问的建议之下, 把孟小舟也叫了过来。 孟小舟也说不认识季宏锋, 回答得挑不出破绽。 “同个县城的, 可能有遇到过, 可是我不认识他。” 霍顾问再出一招，两间审讯室门对着门，一出来立刻就能打个照面。同时结束审问，让孟小舟和季宏锋同时出来。 这一幕其实很有意思。 既要演出既认识，又不能表现出来的感觉，又不能演成完全不认识，闭眼不看对方，因为要给观众他们是认识的，密谋过的暗示。 似是而非的暗示。 非常考验分寸。 这一幕他们拍了二十几条。 即使没有对话，小园也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曾理演起戏来完全不会客气，哪怕对着后辈。他很专业，愿意给年轻人搭戏，一遍一遍地，不厌其烦地搭，可他并不给年轻人讲戏，也不愿意教，我和你搭，你能学到多少全靠你自己。 小园与曾理的戏都没有直接的台词，就像暗水之下的冰山，只露出表面的一点角。 她只能一遍一遍地磨戏，回去一遍一遍地翻剧本，她 《霍3》的剧本是这系列里最现实的一部，所选的演员演技又太好，剧组里的气氛也受到了影响，变得越来越沉重。 主创团队都看在眼里，除夕当天就不排戏了，年夜饭大聚餐，缓缓心情。 小园这段时间睡眠质量很差，到了一月下旬，滨城的气温来到了零下二十几度，她的冻疮复发了。 除夕这天，小园感冒了，就没参加剧组的聚餐，田田看着她睡着，才悄悄掩门出去了。 她和小园住一间，菜卷住在她们对门，她走进去说：“哥，我来帮你。” 客厅里放着一堆的红色礼品袋，桌面放着一叠购物卡，菜卷指了指礼品袋那边，然后问，“她睡了？” “吃了药，嗯睡着了，有点低烧。我等会再过去看看。” 田田知道他要自己清点数目，她回答完后，便点了数。 “要不等会我自己一个人去送礼物就行了，我拉个小推车。”菜卷道。 “那你可忙不过来的，我待会先回来。”田田说。 除了请假的工作人员，还有去和朋友一起过年的曾理老师，剧组里留在滨城的差不多有一百五十位。 女士的新年礼物是SK2的护肤品套装，男士是等值的购物商场卡，当然也还能选择。 这是小园的名义送剧组的新年礼物。 菜卷和田田两人亲手一个个送到工作人员手里，拜年，拉家常，吃东西，大家喜气洋洋地都喝着酒，等出来的时候都称兄道妹了。 回到酒店一看都是两个半小时后了，小园还没醒，出了一头的汗。 田田仔细给她擦了脸，又给保温壶添了水。 菜卷朝她招手，“你先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这是新年红包。”菜卷塞了个厚厚的给她。 “哎，哥，公司都给我了，再说我有节日补贴的。”田田推辞。 “拿着吧，这是之石哥给你的，”菜卷不让她推，还递给她一个黑色的礼品袋，“还有这个。” 田田看到袋子上面的白色山茶花和底下英文字母品牌就有点吓到，都不敢伸手拿。 “拿着吧，我知道你省吃俭用的只想着贴补家里，衣服都不敢多买一件，”菜卷温和道，“可是咱们在大城市，有时候啊，衣着有时就是门面。” 田田眼睛有些涩，抬手揉了一下。 菜卷笑：“快打开看看，是我挑的呢。” 菜卷选的是香奈儿流浪包，中号的，黑色，适合年轻的女孩子，“选了最经典的黑色，百搭一点。喜欢不？” 田田眼眶红了，抱着包，大力地点点头。 菜卷哈哈笑。 “这也不便宜吧，还有刚才的礼物……”田田犹豫了一会，还是问出声，“哥，公司给的钱够吗？” 飞翼是有给一小笔资金，可是田田心里清楚，刚才一份SK2的礼盒市价就要两千五，剧组的人数就算一百五，也要差不多38万，何况要多备数量，肯定不止这个钱。 还有自己手里的这包…… 绝对超出了飞翼给的数额。 菜卷搔搔头，“……反正不需要你操心钱的事情了。” 田田还是忐忑的，“哥，那我这包需要和阮清姐说一声吗？” 菜卷耸耸肩，“无所谓啦，你说也行，不说也行，阮清姐不会说什么的。” 田田的心还有点没落定，“真的吗？” 菜卷笑着安慰她，“真的。” 因为阮清和杨乔也有礼物，昨天已经收到了，在他们去派送礼物的时候，杨乔还给阮清打了个电话。 “我思来想去，还是跟你先说声，我收到了向小园那边给我的礼物。” “我也收到了。” “哦，你的是什么？” “铂金包，30的，Togo皮。” -- 第154页 “……我也是，我的是大象灰。” “我的是天青蓝。”杨乔说完稍微松口气，“你也有的话我就收了，本来我还想给他退回去。” “哎，收着吧……” “她手头这么宽裕了吗？还是？哎，你没事瞒着我吧？”杨乔问。 “……实不相瞒，我正纳闷着呢，她的身价是翻了好几番，可最近她接的广告，还有《霍3》的片酬我们是知道的呀，这两份礼物是真的有点贵重了。” “我本来想猜她是梁（梁悦生）的那个，你又说不是，那我就真不知道是谁了，因为据我所知向之石也没这个手笔。” 阮清叹气，“Jim也没有。” “钱不少呢……” “谁说不是呢？” 这两位女老板在惊叹这大手笔，田田妹子想来想去，还是不太敢收这好几万的包，“哥，真的好大一笔钱呢，我不敢……” 菜卷说：“哎，你放心拿着吧。这是小钱。” 田田对他这话的含义似懂非懂，菜卷不好和她直白说，她的包还真的是小钱。 大概半个月前，有人突然把他约出去了。来人是一位陌生的女士，气质干练，面容讨喜，一身浅灰色的职业装。 对他浅笑，态度友好，“蔡先生，您好，一直没和您正式见面，我姓高，是苇总的私人助理。” 菜卷唬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坐直，“您好您好，久仰久仰。” 如果剧组拍戏遇到节日，艺人一般都会给剧组工作人员发红包，飞翼自然也给了一笔费用。 高特助对他说：“苇总去了美国，不过她让我来办好这事。” 菜卷见她先要听自己的安排，就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也不能太贵重了，园儿要低调。” 他也是和飞翼商量好了。 高特助点头，“这是自然，不过还可以增加一点。” 她给菜卷提了一袋购物卡，“在全国任一一个橦华广场都可以消费。” 橦华集团在全国各地都有广场，有大型的商业中心，步行街，百货，影院，游戏场和餐饮等等。 “这……”菜卷迟疑。 “都是小面额，小小心意。”高特助笑着说。 “还有另外的事，向小姐的两位经纪人，还有她的贴身助理，苇总也想表示一点小心意。” 给阮清和杨乔的两个铂金包是他自己去定的，因为比较急，配货比也不低。不过选的都不是特殊皮质，所以严格说来，也没有特别贵重。 估计还是苇总“手下留情”了。 当时走的时候他忍不住说了，“就我所知，小园和苇总之间签的合约上不是有一条说……”他顿了顿，低了音量，“不接受苇总任何的礼物么？” “嗯，是的。” 高特助点头，接着她貌似疑惑地说，“可苇总并没有给向小姐买礼物啊？” 菜卷：“……” 说得很有道理，他无法反驳。 ※※※※※※※※※※※※※※※※※※※※ 第76章 小园是做了噩梦醒过来的, 一身是汗坐在床上发愣。 田田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她呆愣愣的表情，“园姐？” “哦，”小园缓慢地眨了下眼。 田田过来给她测了下身温, 总算放心, “终于退烧了，你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小园摇了摇头。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床去了洗手间, 等她出来的时候, 小脸还沾着水珠, 不过看上去有些精神了。 田田觉得她有点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 她正想说什么的时候, 小园已经笑起来, “新年快乐，田田, 菜卷哥哥给你发红包没？” “发了，还送了礼物。”田田不好意思道, “我也给园姐发了一个小红包。” “啊, 哈哈好，”小园拿过手机，她点开微信, 收了那个“新年快乐, 大吉大利”的红包，也给田田转了个888的红包。 “要收的哦, 吉利。”小园知道发太多田田不敢收, 这个数目应该还在她的接受范围。 田田道了谢, 让她多喝点水, 然后说要给家里打电话，就出去了。 小园滑开了手机，在苇庄的对话框顿一下，才看到向之石给她打来的两个未接语音电话，她拨了回去。 “哥哥~” “感冒好点了嘛？” “好多了，没事。” 兄妹两互道了新年快乐。 向之石在鹏城那边陪着他们的母亲。 小园迟疑一会儿，向之石已经先笑，“我知道，我会向妈妈说的，说你祝她新年快乐。” 小园咬了咬唇，说：“哥哥，现在我也能赚钱了，你买点东西给她吧，吃的，或者穿的……” 向之石笑了起来，很欣慰的，“哥哥都知道。” 小园抿了抿唇，刚想说什么，听到他那边有个女声说，“在和你妹妹打电话？” 她一怔，这声音很有质感，含着笑意，听着好像和哥哥关系匪浅似的。 她听到哥哥嗯了一声，说了一句什么，她就没听见那个女声了。 小园感觉整个人都被吊起来了，惊声道：“哥，你谈恋爱了？” 向之石咳了两声，没有直接回答，搪塞了几句居然先挂电话了。 小园呆滞地盯着手机，合上了嘴巴。 哥哥很多年身边都没有女人出现了……哇哦，她很想冲出去和菜卷八卦，想了下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不要去刺激菜卷了。 -- 第155页 她继续滑着微信，看着微信朋友给她发的新年祝福。 邹一蕊：“新年快乐，什么时候回申城，跟我聚聚呗，不要出了名就忘记我哦（眨眼）” 还附了个新年红包。 小园笑了，也回了相同的888红包。 何辰影：“新年快乐！” 小园飞快打字：“辰影姐新年快乐~” 她加的好友不多，往下滑动，就看到了陆静年。 已经很久很久都没听到她任何消息了，她已经可以算是销声匿迹了。 小园还是觉得不忍，就发了一句：“新年快乐，祝好。” 掉转回来，她又回到了置顶，回到了 Frances 的对话框。 她忽然紧张起来，咬了咬拇指，终于打了“新年快乐”发了过去。 下一秒，不知为何，她马上就跳出了微信，吐了一口气。 爬下床，去洗手间洗漱，洗了个脸，快速冲了个澡，回来屋子里，田田已经打完了电话。 田田和她聊天，小园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她，眼角时不时地扫向她放在床上的手机，尤其当它震动了时候，连田田都发现了，猜她可能需要时间独处，裹了外套出去找别人聊天去了。 小园这才坐在床上，拿起手机，置顶那个对话框还是她发过去的“新年快乐”，没有人回她，她下意识地撅了撅嘴。 何辰影倒是回了她，“冻疮好了吗？” “好多了。”小园弯了弯唇，“谢谢辰影姐的药膏。” “也谢谢你给然然签的名，辛苦你了。” 小园挠挠头，霍得小朋友让她签了整整一本笔记本。 “还，还好啦。”小园干笑两声。 “谢谢你看在他老母亲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何辰影回道。 小园噗嗤一笑，“你把自己都说老了。” 何辰影：“我记得有个人说我年纪太大演不了‘孟小舟’的，是谁呢，是谁呢？” 小园笑出了声，这女人也太记仇了吧？偶像太可爱了吧！她以前都不知道！ 她刚在打字，“你也……” 微信在这里忽然震动了一下。 小园的心陡然一跳，立刻就跳出来看，她睁圆了眼睛，看到苇庄回过来—— 新年快乐。 这四个字今晚她都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了，可是此刻，她端详这几个字，觉得它们弥漫着一股陌生的感觉。 陌生，又很奇妙的感觉。 她要回什么呢？ 是要就留在这里，还是继续？ 继续的话，要怎么找话题呢 这不是她和苇庄第一次在微信的对话，年前那次和苇庄见面，她和自己说要飞美国，小园掐着时间，发了一条信息给她： “你到了吗？” 隔了大概一个小时，苇庄回：“已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要等苇庄要开始话题，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小园一时也想不到要和她说什么，她思索着先跳出了苇庄的对话框，心神不定的，手指无意识地点来点去。 她想起她自己还没回何辰影，就把那句话发过去。 她是发了过去，才看清了自己发错了人。 苇庄：新年快乐。 自己：你也太可爱了吧！ ！！！ 小园差点从床上弹了起来，脸一下子就憋红了。 她直直地盯着对话框，等着那边发过来一句什么，却迟迟没有动静，她返回了主页面。 这句话本来要发给何辰影的，发给她的偶像，就是一句听上去挺可爱的话而已，最多算是调侃。 可是这话发给了苇庄，那简直就是炸弹级别的羞耻了~ 小园捂住滚烫的脸，她也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 好羞耻啊！可光想到苇庄看到这条微信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她就觉得有点想笑，隐隐还有点期待…… - “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大姐和我们过春节了。”梁悦生端着酒杯，靠着沙发椅背上，“Aaron，你说是不是？” 坐在另外一头的苇廷眉目清俊，相貌与苇庄不太像，气质都有一部分相似，不过笑起来眼角弯弯，格外可亲，“是，太难得了。” “姐还跟几个小孩子包压岁钱红包了。”因为职业是医生的缘故，苇廷话语声柔和，速度也适中，听起来十分顺耳。 他和妻子都是医生，生育了两个小孩，都是儿子，大的十一岁，小的才五岁，梁悦生也有一个六岁的女儿。 “是，不过我猜肯定是ALex准备的，红包上都是孩子们喜欢的卡通人物，我想大姐应该不懂这些的。”他笑道。 苇廷也笑着点头。 任他们两个怎么调侃，苇庄就是一脸淡淡的，无可无不可的模样。 他们三个人在厅里，门外的厨房和大客厅有孩子跑来跑去的打闹着，苇廷和梁悦生的妻子在厨房的流理台吃着饭后点心，聊着天。 热热闹闹的，很有节日聚会的气氛。 “不过，姐，六百刀也太多了，”苇廷说，“给孩子的不能太多的。” “是啊，我们也不能没收孩子的红包，”梁悦生笑，“小孩子们可精了，会说这是Aunt Frances 给他们的压岁钱，我们没权利没收。” “那就给他们收着吧。”苇庄淡声说。 “姐，你别担心家宝，他最近在学校的表现都不错，和同学们去纽约那拍摄物料做作业了，”苇廷说，“那几个同学我也见过一两次，不是坏孩子。” -- 第156页 苇庄静了静，点点头，说：“你费心了。” 苇廷温温地笑，“姐，你和我还说这些？家宝本来和我也比较好说话一点。” 苇家宝确实和他的关系很亲近，在美国读书时就时场和他呆一块，回国工作也经常给他打电话。 “反正年轻人，我们也管不了啦，随他去吧。”梁悦生说耸耸肩。 三个人喝着酒，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天。 忽然，放在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苇庄瞟了一眼。 她的工作号已经关闭了，现在会响的应该是她的私人号。 她拿了起来，看到了头像。 小园的头像是个少女漫画的人物，扎着金发双马尾，苇庄叫不出名字。 她好像换了一张，上次那张是弯着眼睛张大嘴巴笑，这张是裹着被子在睡觉。 苇庄的微信号里很安静，只有“园崽要吃麻辣拌”头像标了个红数字“1”。她没有改小园的备注。 园崽要吃麻辣拌：新年快乐。 苇庄看着这几个字。 “姐，你今晚不会还要工作吧？”苇廷问。 “瞧着不像公事啊……”梁悦生窃笑。 苇庄看了手机一会，又放了下来。 梁悦生和苇廷说笑了几句，才转回话题，“姐，你不回嘛？” 苇庄看他一眼，喝完了酒，再次拿起手机，又看了一会儿，终于才打了几个字过去。 “？”苇廷看看梁悦生。 梁悦生清清喉咙，说：“我们大姐身边有人了！” 苇廷吃了一惊，看看苇庄，又看看他 ，“真的？” 梁悦生接收到苇庄投给他目光，把话憋了下去，眼里满是调侃的笑意。 这时，苇庄的手机又震动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望过去。 苇庄扫了一眼他们，滑开手机查看，接着她的神情就顿住了，迟迟没有动。 梁悦生和苇廷惊讶地盯着苇庄瞧，难得看见苇庄露出这么复杂的神情，让她平常清冷的气质都有了几分烟火气。 苇廷探询地望向梁悦生，后者憋着笑，对他挤了一眼，扬声问，“大姐，是不是小园妹妹给你发微信啊？” 小园妹妹？ 苇廷更疑惑了。 梁悦生小声说：“小园妹妹就是？” 苇庄瞥他一眼：“Jim.” 梁悦生住嘴举手，“OK，OK，我不说。”朝苇廷使了个眼色，用嘴型无声地说“girl-friend”。 苇廷惊得差点跳起来，被梁悦生按住了，他笑道：“姐，那你给小园妹妹发压岁红包没有？” “姐，我教你哦，当你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给钱就对了。” “你，你这建议也太……”苇廷摇头笑。 “你知道什么呀？”梁悦生嗤笑，“要不是嫂子看上你，你这书呆子到现在还光棍一条呢……” “哎，你以为你很懂……” 苇庄根本没理这两人的说笑，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句“你也太可爱了吧？”很长一会，终于动了，点了转账。 这是节日红包，应该不算违反合约上她们的约定，苇庄难得地深思熟虑了一番，才转了账。 滨城的那边，小园瞪着手机上的转账数目，数了一次，又数了一次。 99999。 这是压岁钱红包？ 她努力回想，当初好像也没说不能发红包啊？ 怎么办？人家给自己红包了，她也得回过去吧？ 回多少？ 反正她也不够大老总有钱，也不能回一样的数目，可她也得表示一点心意。 她急急也转了过去，手太快了，等看清才哎呀一声，“怎么才6666。” 不行，不行，至少也得同五位数才行，小园赶紧补发了几个，等到发到第八个的时候，银行卡限额了。 失策，她的微信只绑定了一张卡。 她惨叫一声，“菜卷哥哥，卡借我！”跳下床，急匆匆地冲到菜卷房里，把他揪了起来，“或者给我转账，快快快，江湖救急！” 好不容易发完，菜卷指着她的手机，啼笑皆非，“你给大老总连续发了一排6666是怎么回事啊？我的天！这满屏的6666……” 他滑动着数，“1，2，3，4，……到底多少个？” 小园把手机屏幕捂住，面红耳赤道，“我点错了啊，只好发十个了。” “十个，六万六？66666？”菜卷一脸不可思议，“那她给你发多少啊？” “99999啊，你看，哎，我总不能太失礼吧？又不能跟她一样，那样好像没礼貌……” 菜卷目瞪口呆地盯着她，张大嘴，又合上，猛地一巴盖住了脸。 绝了。 你总要说一句什么吧？ 小园：“……啊？” 苇廷和梁悦生就眼睁睁地看着苇庄的手机不停地震，面面相觑。 苇庄看着对话框不停地弹出一个个转账红包，手指抵着唇，作思考状。 末了。 还有一句，“不收就不可爱了哦。” 苇廷他们看见苇庄那万年表情寡淡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她的唇角微微一翘，这一点笑意，颇有点风流云散的意味。 ※※※※※※※※※※※※※※※※※※※※ 第77章 小园趴在被窝里, 终于放心点了苇庄给她的转账红包，看着微信对话框里她转的红包一个个被点取，她笑着停不下来。 -- 第157页 天啊, 十个。苇庄会以什么表情在点呢？ 敢给大老总发红包的就只有自己了吧？ 苇庄愿意点收也太可爱了吧？ 其实那句话更应该发给她。 小园又笑起来。 等她全部点完，小园已经笑到小腿直打被子。 啊，还没回辰影姐, 小园急忙跳到何辰影的对话框，已经过零点了，不知道她睡觉了没。 辰影姐：“我记得有个人说我年纪太大演不了‘孟小舟’的, 是谁呢，是谁呢？” 刚才那句“你也太可爱了吧？”不能再发了，小园打：“是我错了, 辰影姐什么角色都能演！” “不好意思, 刚才有事忙没及时回, 晚安，辰影姐。” 发完她略等了等，没看到何辰影发过来。可能真是休息了, 下次说话一定不分心了。 “园姐,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她甚至都没听到田田走了进来。 “哦, ”小园挠挠头，想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笑着摇摇头。 “说嘛说嘛~”田田逗她。 “赶紧睡觉啦。”小园关掉了床头灯，还在笑。 田田也跟着她笑，很乐意见到她的好心情, 这些天在片场看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每次演完一个片段, 她沉默得令她和菜卷都担心不已, 又不敢表现出担心。 “小园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关了灯，室内安静了下来，有一种适合聊天的气氛。 “啊？” “你笑得好开心啊，是对着喜欢的人才会这样开心吧？” 小园好一会儿没说话。 田田疑惑地问：“睡着了？” 小园转个身，假装睡着了。田田轻笑一声，也翻身睡了。 小园在黑暗中睁着眼，一时心情复杂。 她打开了手机，苇庄并没有回她什么，对话框里还是那句“不收就不可爱了哦”。 房间里很温暖，很平静，她却心潮起伏。 她太久没恋爱了，苇庄带给她的感觉与前男友的也不一样，她一直没多想，以为自己就是本能想和她接近。 田田这不经意的一问提醒了她，也许她对苇庄的感情还要更深一点，也许，不，她是喜欢苇庄的。 她喜欢她什么呀？ 说不上来。 娱乐圈这个名利场，苇庄在最顶端的那一小拨人里，她站在高屋建瓴的视野，所到的地方所看的人，几乎没有能和她平起平坐的。 小园总是称呼她苇总，可私信觉得与她相处的是苇庄而已，并不是苇总，她不在意她的社会身份。 她更想去接近她本人，神秘的，如孤松，如寒雨的苇庄，她更喜欢的是她亲近自己时的体温，拥抱，以及亲吻。 小园的脸烫了起来，她越发明白自己的心思了，如果这还不是喜欢，那什么是喜欢呀？ 她在这个除夕夜暗暗吐槽自己，怪不得不会演爱情戏，连自己喜欢人家都不知道！ 不过也怪自己的经验不够，和前男友在一起，她只是不排斥他，每次和他身体接触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根本没有书和戏里说的那种触电的感觉。 她想起和苇庄那短暂的一晚，自己太害羞了，或者是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感觉非常短暂，只是她碰过的地方，脊柱像是通了电流，全身都在颤抖。 过后小园也有想过那晚她那么敏感的原因，她和苇庄都没有同性经验，也许因为都是女人，更清楚身体上怎么取悦女人。 现在想来，身体的反应欺骗不了别人，她是喜欢苇庄的。 可是苇庄是什么想法呢？ 她想起她们续签的合约，心情更复杂了。 两年。 苇庄真的是个签约狂魔，她是不是觉得冷冰冰的合同更有安全感？ 她也有太多的谜了，她的生活，还有苇家宝。 可是，她也会说出“我被你吸引”这种撩人心弦的话…… 小园翻开手机看，再一次去看苇庄的朋友圈，空白的，什么都没有。 她叹了一口气，仰卧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当她靠在苇庄的怀里时，当她亲吻到她的脸颊时，那种感觉无与伦比。 想到以后能与喜欢的她相处，小园心里腾生出一种力量，感觉拍戏的辛苦也不算什么了。 到了二月份，《霍3》的拍摄到了尾声，小园又清瘦了不少，精神还行。 苇庄在这期间并没有给她发信息。也是，她不像会聊微信的人，能主动给她联系关系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说好回申城要见面的，”小园暗自喃喃。 现在还没有回，她就不会给自己发短信。 小园倒是想和她发信息，可是她不知道说什么。她们现在之间有一种默契的平衡，她怕贸然行动就打破这平衡，只好按兵不动。 从没和女人恋爱过，这对她会是一个全新的旅程。 2月14日情人节，还是一片安静。 小园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愉快的情绪，反而倒是“哼，你不给我发，我也不给你发，反正我现在也没觉得你是我情人！” 本来她以为今天和往年一样平淡无奇了。 可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微博爆出一条陆静年的热搜。 营销号爆料说陆静年自杀被送院了，还贴了一张模糊的医院照片，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救护车的影子。 -- 第158页 小园皱了皱眉。 那次公关战之后，方昊借着《醉逍遥》成功跻身于热门小生演员的行列，而陆静年被公司冷藏，对外宣传生病修养。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只有双方的粉丝自欺欺人。 这条消息在情人节的晚上出来，又被多方营销号大肆宣扬，一时间除了路人吃瓜闲话，都是粉丝在撕，吵来吵去还是那两个中心思想： 方昊粉：又来了，某位大龄女星又要捆绑哥哥炒作了 ，偏偏就挑今天，真是好心机好手段。 陆静年粉：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臭皮囊！ 陆静年和方昊都属于博谊的，博谊当然不愿意再重蹈前面公关战的覆辙，于是过了一个小时后，工作室发了一个声明，说谢谢网友的关心，陆静年只是生病了，经纪人太过担心才叫的救护车，并不是自杀。 可双方粉丝已有前嫌，不但没有休战，反而愈吵愈烈。 小园问菜卷：“到底是怎么回事？” 菜卷已经打听了回来，他叹口气，“想不开了吧。”他比了个割脉的动作。 小园安静了一会儿，“我给她打个电话可以吗？” 菜卷和田田对看一眼，都是相同的意见，“最好不要。” 事不关己，又不熟悉，最好不要参与，免得惹麻烦。 “人家未必懂你的好意，还有她心情也不好，你又接了好电影，她还在冷藏期，你打电话过去，可能安慰不了她。”菜卷冷静地分析。 田田心里的话还没有完全地说出来，而且谁知道对面会不会拿小园来炒作，现在陆静年现在就相当于一颗弃子，她的经纪人肯定会抓住一切办法来复盘。 听着很现实很冷酷，可是小园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成绩，不谨慎不行的。她们是自保，又不害人。 小园没有说话，又去翻微博。 已经吵上了热搜。 就连陆静年的粉丝也怒其不争，“都不知道我们姐姐怎么想的，为了一个烂人，图啥呢，我们这些为了她好的看不到，真是气死我了！我真想脱粉算了！” “我已经放弃了，脱粉不回踩就是我最大的温柔了。她也红不起来了，别想了，由她去吧。” “嗨，没必要，粉别人不好嘛？下一个更乖！” 相比方昊那些“怎么不去死”的尖刻的话，小园觉得陆静年她粉丝说出来的话更伤人。 菜卷将她的手机拿过来，递给田田，“你不要乱来哈，这是一滩浑水，不要踩。” 阮清发了视频过来，显然她也注意到了这件事，也显然田田给她发了信息通知她。 小园有些无奈。 阮清柔声问她，“你是怎么想的？” 小园面对阮清，还是会有一点压力的，她老老实实回答，“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她需要一点关心。” “就她孤独的时候，至少还是有人愿意打电话给她，而不是唯恐避她不及。” 她想起那段她没有戏演的日子，几乎一无所有，也是靠着家人和何辰影的一句鼓励撑过来的。 阮清有点意外，也没那么意外。 菜卷了解地叹一声，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可现在一切都得听阮清的。 阮清认真地想了想，居然应允了，“好。” 小园反而一愣。 阮清笑道：“没多大的事情，放心。不麻烦。” 老大发话，自然胸有成竹，菜卷和田田也没有意见了。阮清下了视频后，小园拿过手机，拨动了微信的语音通话。 响了很久，断掉之前被人接了起来，不是陆静年的声音，而是更年长一点的女性，“向小姐？” “你好，你是？” “我是静年的经纪人。”语气中不乏热络，也有点隐隐的防备。 “陆小姐没事吧？” “哈哈，没事，就只是发烧而已……”经纪人笑容听上去有种很假的真实。 小园 ：“请转告她，让她好好休息，快点好起来。” 经纪人像是很意外，还想说什么，小园已经先推脱了一句有事，放下电话后，她吁出一口气。 过了几分钟，她看到陆静年拨了过来。 小园点通了之后，对方却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 菜卷把田田拉走了。 “没想到会是你给我打电话……”陆静年的声音沙哑，像是哭了很久。 “……”小园不知道说什么，感觉说什么都很尴尬。 “很多人都替我不值，可我不后悔我爱过他。” 爱一个人能到达这个地步吗？小园想到她的母亲，她第一任婚姻失败，与第二任丈夫相处几乎是低到尘埃里，没有原则，全部都是退让，盲目到不可思议。 “谢谢你，我也很想念演戏了。”陆静年忽然笑了。 小园眨了下眼，陆静年又笑了几声，她越笑越清脆，轻松起来。 小园也笑，“嗯。” “之前有部网剧找我，制作很差，可是剧本还是有趣的，哈哈，我准备去接了。”陆静年又在笑，可小园觉得她好像在擦泪的样子。 “觉得有趣就接吧，你看我之前也演过的，现在回想起来，挺好玩的。” “要是别人这么说我会说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的话就太有说服力了。” “哈哈~” “哈哈哈哈！”两人笑起来。 -- 第159页 “谢谢你，”陆静年顿了顿，“以前没能好好认识你，是我的损失，你很纯真，很难得，祝你一切顺利。” 小园眨了下眼，挠挠头。 她把电话挂了。 小园握着手机，心思很不是滋味，眼睛也有些酸酸的。 刚才短短的一通电话，她见证了一个人从心死的灰烬里艰难地爬起来，努力露出微笑朝前走的过程。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么？ 爱得深，爱得绚烂，徇烂过后就是灰烬，而不是每个人都能从灰烬里重生。 陆静年也许还能站起来，她的母亲却一直没有振作起来，她现在还不记得她们兄妹。 爱情的杀伤力太大了，小园在想，如果是自己呢？如果她爱上了一个人，那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 第78章 杀青那天, 小园成了称了体重。她进组的时候体重是44公斤，现在40公斤，相对于她一米六七左右的身高, 有些偏瘦了。 发烧, 感冒，长冻疮，睡不好, 这些都是小事, 比较严重的是她的心态受到了影响, 很抑郁。 幸好后面和苇庄见了一面，还意识到了她喜欢苇庄这个事实, 多少让她找到了一点现实生活的真实性, 要不然她真的会沉浸在剧本里出不来。 等真正杀青那天, 她跑去要曾理的签名。 曾理微笑地签给了她，小园有点忸怩地问, “曾老师，你觉得我演得如何？” 曾理看着她眯眯笑, “挺好的。” 小园：“那老师, 我有没有需要加强的方面，台词，走位啊之类？” 曾理还是微笑, “都挺好的。” 他点点头, 转身走了。 哎，戏外的曾理确实没那么容易接近。 小园正看着, 霍璧君背着手走了过来, “你怎么不问我的意见呢？” 小园转身看他。 “我就觉得你很不错, ”霍璧君意味深长地说, “不过主要还是我眼光好，力排众议选择你当女主角！” 小园：“……”力排众议？还有这是在夸她吗？ 小园望着他的背影喟叹，到底辰影姐是看上他什么呢？ 回了申城的当天，阮清已经在小园的住处等着她了。 去滨城拍《霍3》之前，阮清亲自替小园选了小区，更高档，安全系数也更高了。 一梯双户。 小园单独住两居室的。 向之石，菜卷和田田三人住另外一户三室两厅的。 这天也是乔迁暖宅的聚会，大家吃过饭之后，阮清和小园谈了一会，给她定了营养师，健身教练，美容师，把她接下来一个月的行程都安排了。 “让田田多做点好吃的，多买点好吃的给你吃。”阮清的目光可以算得上慈爱了，“把肉养回来。” 和菜卷说：“最近也没给安排什么工作，能推的杨总也都推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小园乖乖地听话，她对阮清还是信服的。 《醉逍遥》都播完了快四个月了，热度丝毫不减。阮清还没当小园的经纪人之前，方昊那边有意无意地来套近乎，想进行剧后营销，营销他和小园的CP，有意无意地制造一些新闻，想把小园给签过去。 杨乔在观望的同时，趁机给小园接了不少商务活动，几个新媒体杂志的拍摄还有两个广告。 后来阮清入股飞翼，在计划小园的“实力派”这发展路线与杨乔达成了共识，由她出面，四两拨千斤就把方昊那边给推了回去。 现在小园不需要急着搞商务，也不需要讨好媒体和流量，不用炒作，作品就是她的底气。而事实上，她的热度也一直没降低，《霍3》受到的关注度很高，她和两大影帝的合作也很受期待。 在这期间，她缓下脚步，放慢节奏，休息是养精蓄锐。 “有什么事可以都和我说的。”阮清越看小园越觉得她乖，语气就越柔和。 小园望着她，心里的小鼓敲着，要是把她和苇庄的事情告诉阮清，不知道她还能保持这么平静和蔼的表情吗？ 小园还是遏制住了告诉她的冲动，送走了阮清老大后，小园终于有空拿起手机， 她发了一条微信给苇庄：“我回来了。” 等了许久，苇大老总终于“纡尊降贵”地发了一个字“嗯。”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小园：“……” 她心想正好她也要好好休息一下，暂时也不去想了。 吃了一顿饱足的碳水，她洗了澡，护了肤，十点就爬上床打算睡觉了，然而翻来覆去直到十一点半她还没睡着。 开灯，熄灯，穿了睡衣，luo 睡，换了方向睡，都不行。 小园心知道自己可能还没出戏，她穿了衣服起来，把剧本好好地翻了一遍，捋一捋被翻皱的页面。 在心底说：“好了，好了，这段时间我们好好相处了，谢谢你。” 再将剧本和其他她演过的剧本一起，放在抽屉里，完成了一个告别的仪式。 最后凌晨三四点的话，才迷糊过去。 七点多的时候，她忽然惊醒，以为要拍戏了。她坐了一会儿，才发现已经杀青了，却是再也睡不着，八点半干脆起来踩椭圆机锻炼。 九点钟田田进来的时候，她已经进行第二轮锻炼了。 田田给她做了早餐，小园停下来，吃了几口。真的没什么胃口，她还是吃完了。 -- 第160页 接下来几天，她还是照常按照营养师和健身私教的要求，上课，吃饭，可她的睡眠越来越差，好不容易睡着了，也做着噩梦。 菜卷发觉她的不对，来找她谈心，小园叹口气，她清楚自己的状态，私下底和菜卷说：“我想看心理医生。” 菜卷悚然暗惊，想起向之石给他说过的事情，马上应允。 “我要不要和阮清姐提一下？”菜卷低声道，“放心，以前的事情我不提。” 以前的事情…… 小园眼神有点恍惚地看了看他。 “没事，哥哥在这，会给你处理好的。”菜卷抱住她。 菜卷和阮清说了《霍3》的剧本太沉重，小园可能有点受到影响后，阮清二话不说，直接安排了心理医生。 小园也配合，头一周有三次咨询，她去了两次，就不太想去了。医生很专业，也算亲和，只是她那对眼睛太过精明，总是说：“向小姐，我需要你全心信任我，能说说你的童年吗？” …… 小园并不想说。 医生开的助眠药一开始还挺管用，一片下去，能睡好几个小时 小园还以为她睡好了，什么事情都好了，可总是有一股莫名的沉郁感和愤慨压在她的心头。 剧本的结局她还是满意的，可现实的新闻却远远沉重得多。 这天，小园尝试着不吃安眠药，早早就上床培养睡意。 《霍3》里的那段侵犯戏，演杨毅的演员演之前和她沟通了好几次，他非常尊重··女演员，几乎每个动作都要拆一遍给她听，“向老师……等会我会拉你衣服，对，背后扯一下……会有一点身体的接触……” 这是唯一一场小园“演”得很表面的戏，她刻意不让自己投入进去，刻意把一部分“自己”分离出来。 导演，灯光，摄像都在，这么多人围着他们，所以在拍戏，并不是真的。她不会真的出事，真有什么事情发生这些人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菜卷也在，阮清姐还特意在合同细化了这一场戏注意的地方，她是被保护着的，不会出事…… 所以这场戏演完，她自觉得还好，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这天晚上的梦里，她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压在她身上似的，她喘不过气，想要叫，也意识到可能自己在做梦，惊跳着想要从梦境出来，可就是出不来。 她皱紧了眉头，想要叫人，嘴巴好似被人捂住，一股恶心的酒臭味喷洒在她脸上，粗糙的手在她的身体揉着，“……真嫩，跟爸爸一起玩，爸爸给你买……嘿嘿嘿……” 她绝望地想嘶叫，却怎么都叫不出来…… 小园猝然惊醒，额头都是冷汗，脸色青白，心脏在胸腔里狂撞。隔了一会，她的呼吸才缓了下来，她捂住脸，连声呜咽。 她狼狈地擦了下脸，起身去洗了把脸，认命吞了安眠药，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 把手机找出来，一看还没到十二点。 翻开了微信，犹豫了一会儿，在苇庄的对话框开始打字，刚打了一个字，她忽然泄气地垂低了脸，乌黑柔顺的头发也垂了下来。 亮光照了起来，她拨了语音通话。 “……你睡了吗？” 小园视线里是自己的小猫袜子，大脚趾动了动，她细声细气地说：“我睡不着，我能过去你那里么？” 她耐心地等了一会，听到电话里那道清冷的声音说：“好。” 听到应允后，小园吁出了一口气，再也不想在家里呆着了。 她到衣帽间，穿了一件呢子长外套，系上扣子，腰带打了个蝴蝶结，换了平底鞋，再戴上了帽子，就走到门口去等司机的电话。 手机的电量余下不多，她也不管了，坐到车里去，心里什么都不想了，等到进了熟悉的电梯，按了密码进到了玄关，摘了帽子，一股淡淡的偏冷的香氛袭入鼻子。 二月份的申城气温只有几度，阴冷阴冷，即使室内有恒温设置，有地暖，大多数的人还是会选择暖调的木质香氛。 不过苇庄是例外。 屋内的暖黄的射灯亮着，一盏一盏的，照着她的脸，拂过她的发梢，她一步一步地走进去，转弯，迎面差点撞到了一个柔软的身躯。 夜与日的交替，最是安静的时刻。 苇庄的头发半扎着，一缕发丝落在她冷白的脸颊，丝绒的光线，照出她肌肤的细腻。 她望过来的睫毛都沾着光，小园一恍惚，只略略上前，就抱住了她。 抱住的刹那，恍惚感更重，暖香蔓延过来，这拥抱来得太过于自然，也过于容易。 她是真的喜欢苇庄的，而苇庄并没有推开她。 ※※※※※※※※※※※※※※※※※※※※ 第79章 小园感觉自己抱到的是一柔软的, 暖香的——木头。 苇庄没有回抱她，也没有拒绝她，她甚至都没有说话, 连一个“嗯”字都没有。 小园在她的怀里微仰起头, “我打扰到你休息了吗？” “没有。” “……” “……” 小园的心陡然一空，也泄了气，松开了她。 几上有一杯酒, 看来她来之前苇庄正在喝, 或者准备喝。 换做之前, 她是不会喝的，可是也许是安眠药的药效发挥了作用, 她头脑昏沉, 或者是她想借点酒喝下, 更快地入眠，忘记一些开封出土的晦暗记忆。 -- 第161页 她拿起杯子来, 咕噜咕噜一饮而尽，肚子连同喉咙都热了起来, 脑子也沉重着。 小园对着自己喜欢的人, 她总是忍不住撒娇。对着哥哥和菜卷就是这样，而她总能如愿，他们非常宠着她, 以致于她觉得自己只要一提要求, 喜欢的人就对自己没有办法。 苇庄会是这样吗？ 在酒精和安眠药的双作用下，小园的内心生出一股想要探究的冲动。 她此时坐在沙发上, 眨着眼睛凝视着苇庄。 苇庄身材高挑修长, 气质矜贵清冷, 就连穿着睡衣都有一种精致的超模感, 她就在对面站着，离她很远。 小园朝她招招手，“Frances，过来好不好？” …… 眼皮底下晕染出的是暖黄的灯晕，小园靠在苇庄的肩膀上，精神飘忽着。 空气里似有浮尘在飘动，时间几不可见地走动着。 那天晚上的记忆变得很淡，后来是母亲及时回来了，继父才没有得逞骂骂咧咧出去，两人争吵，母亲挨打，刺耳的哭叫响彻夜晚。 她当时才十岁，抖得像筛子，拉着衣服慌不择路，只能躲到床底去。 更小的时候是挨打，挨打就会躲到床底，可是即使是十岁那年懵懂的她，也觉得他的行为是有违伦理极其恐怖的事情。 她到了哥哥的身边后，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到了后来，已经是可控的地步。 人不能总是沉溺在过去的痛苦，她要活。这些年她已经生活得很好了，有可以追逐的事业，理想。 偶尔，会有这样的夜晚，那残酷的过往从记忆深处撕咬出来的时刻，她总是静待它过去。 可是今晚，太难了。 小园闭了闭眼睛，干脆整个人都钻进了苇庄的怀里。 “我吃了安眠药了，刚才又喝了酒……”她细声说，“我想我应该能睡着了。” 她听着苇庄平缓的心挑，闻着她淡淡的香息。 “你怎么不说话呀？”小园仰起脸去看她的神情。 为什么这么纵容着自己，却又一言不发。她抱着苇庄的时候，有那么一瞬，她的肌肤感到她躯体的僵硬。 “你不开心？” 小园看着她笑，“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话一出口，她有一瞬的怔忡，等她说出来的时候才意识到真的是内心所想。 她在苇庄的膝盖上坐直了起来，略微居高地看着她。 两人目光相碰。 灯光之下苇庄的眼睫长而分明，脸颊润泽，轮廓线条如大师雕塑过的精巧，眼底眉梢都是淡，可薄唇在昏黄的光晕下，是一种柔雾的粉色。 小园忽然觉得喉咙发痒，想也没想，低眸就吻了过去。 …… 次日，申城，阴。 小雨飘打在路面飞驰的黑色迈巴赫车窗，后座的女人裹着深灰色的大衣，秀眉低目，眉眼鼻梁像一整块玉石雕刻的模板，唇角天然微翘，薄唇是一点带紫调的豆沙红。 她纤细的手指在平板的屏幕点了点，内容浮现在上面——《霍3》（暂定名）剧本最终稿。 高特助坐在她的对面，悄悄瞥一眼。 《霍3》的项目橦华也有投资，可不是橦华的头部项目，大老板一般不管，何况这电影已经杀青，进入后期制作了。 今天早上大老板突然要过目剧本，实属意料之外。 高特助眸光闪动，觉得可能和向小园有关系。 【她们肯定是背着我见面了！】 高特助心里酸酸的，居然感受一点类似于被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心酸。 【所以现在是不需要我了吧？】 她失去了近距离八卦的机会了！ 大老总一目十行，把剧本快速扫完之后，抬头对她说了一句， “Alex，你不用跟我去公司了，你去见见阮清。” 高特眼中精光一闪，整个人顿时来了精神。 这一整天苇庄的行程都是满的。 大会议开完，还有个小会议，橦华文化集团的沈副总，影视部总监，还有A级签约艺人何辰影，几个人在小会议室里。 每一年影视的三大巨头的业绩都要PK一把，而实际上每年都是博谊和华纳在争。橦华影视自身制作的影视极少，一般都是参与投资，非精品不下手，稳打稳扎。 影视集团又有商管集团的经济支撑，在全国各地都有院线，自身也有强大的发行能力，国内任何一家影视公司都想和其合作。 虽说橦华不是“千年老二”就是“千年老三”，可是几乎没有业务的负面消息，总体业绩也是紧咬着前面一方的。 所以不管是业内，还是大众评价，都公认“橦华出品，必属精品”。 去年博谊因为《醉逍遥》这一爆款剧略居第一，死对头华纳很不服气，在去年年底就筹备一秘密重头项目。 老牌重量级编剧徐殊民的新作《宫庭深深》，他一向都和华纳合作，这次也不例外，这样一位在江湖颇有地位的编剧提出了一个要求，这项目的导演必须是他儿子徐木易。 徐木易是华戏导演系毕业出来的，初出茅庐，毫无经验。 这项目的投资预算很高，一个毫无作品的新导演来执行这个项目，华纳实在无法答应。即使剧本是好剧本，可也没人敢接手。 徐殊民再次去找华纳谈的时候，增加了一个华丽的震撼的筹码，他能够请到朱萼华复出演一个角色。 -- 第162页 这诱惑太大了，华纳高层开了好几天的会，终于建立了项目组。总制片人顶着黑眼圈拍着桌子道：“剧本我看过了，很好，没有问题，导演很有问题，那么接下来就看演员了。” “演员我们放出朱老师当诱饵，这是一个群像戏，我要里面的每个演员都是实力过关的，别整流量，老子要能演的演员，这样一来，哪怕导演是个弱鸡菜鸟，也不至于太差。” 别的不说，朱萼华这“人形诱饵”确实很有用，这项目还没对外官宣，只在前期筹备的时候，能听到风声的都蠢蠢欲动了。 何辰影也心动了。 沈副总说：“之前老徐来找过我，我也说再想想，没想到，他和朱老师有交情。” 何辰影晃动着转椅，兴致勃勃道，“我还挺想和朱老师合作的，也有角色适合我。” 总监也点头道：“确实是个不错的项目。” 几个人发表着意见，大老总没说话，垂眸看着项目的剧本大纲。 “苇总，我能接这戏吗？”何辰影笑着问。 “你签约的时候就说了，你有挑剧本的权利，”苇庄说着把项目书放回桌面。 沈副总清清喉咙，“前几天，华纳的廖总和我们聚了一下，老徐也在，如果有辰影的加入，他们是求之不得的。” “所以，苇总，我们考虑投资？” 何辰影笑着说：“如果我们投资的话，那顺便让小邹也进组锻炼一下吧。” 影视总监说：“辰影姐真的太照顾小邹了。” 何辰影微叹道：“咱们公司艺人太少了，年轻的就她一个。”她顿了顿，问影视总监，“我之前和你说的那女孩，你觉得如何？” 总监沉吟了一下，笑：“向小园是吧？我也很看好她，前段日子听说博谊那边也在抢她，我就以为他们势在必得呢，没想最后是阮清签的。” 沈副总听着，插了一句嘴，“阮清和辰影也熟，咦，看来这向小园和我们橦华很有缘分。” 何辰影笑着更正，“和我更有缘，之前合作过一次，最近演完了霍璧君的电影，还是我前经纪人的现任艺人……” 总监补充道：“所以你就想干脆也签到橦华来，对吧哈哈？我也觉得是个好主意！” 三个人聊得融洽，只是最终拍板的那位一直表情寡淡，表情莫测，让人猜不到她的真正心思。 “辰影你参演可以，投资不必了。”苇庄开口道。 沈副总不解，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项目，橦华为何不投资呢？他愣一愣，再三思量过后还是想开口，苇庄投过来一眼，“就这样吧，这项目我们不碰。” 沈副总和总监对视一眼，知道大老板主意一定，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何辰影也没有再掺和这话题，她略略沉吟，开口问，“那，苇总，您觉得向小园这演员可以签吗？” 通常签约艺人这事情大老板也无需过问的。除了邹一蕊这位通过“人情”进来的年轻流量小花，橦华签的一向都是业务能力过硬的偶像派，能被“三金”影后何辰影留意和推荐的演员，要进哪一间公司都可以。 何辰影开口后，其他两位都意外地看向了她，不明白这板上钉钉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去询问老总的意见。 何辰影也说不出什么理由，只是刚才提到了向小园三个字的一瞬间，她敏感地捕捉到了苇庄的情绪波动。 她认识苇庄多年，决心签约橦华后也没当苇庄是自己的老板，只当她是合作的对象，她签的合同也确实很自由。 苇庄在她的印象里是位商人，工作狂，人情极淡。 这么淡的人身上居然能够被自己察觉有情绪波动，很奇怪。 女人总有点八卦心理，她就试探了一下。 此问一出，苇庄抬了视线，看向了她，眸色淡淡。 何辰影脸上盈盈笑意蓦然一滞。 苇庄：“你问过她意见了吗？” …… 所有人退出之后，会议室里只剩下苇庄一人，奶白的灯光倾斜在她的衣领。 苇庄端起杯子，不经意带到了桌面的文件，滑到了她的膝盖，她的动作静了静，喝了一口水，捡起文件后，她的手指抵一低自己的唇。 另外一种触感从昨晚的记忆跳出来。 柔软的，微湿的嘴唇压了过来，那女孩其实没什么技巧，只是本能地亲，短短几秒之间，空气里都能感受到一股很清甜的气息。 那时药和酒的效力已经扩散，她的神志已经不清了，柔弱无骨地蜷在她的怀里，眼底一点光微微闪烁着，如芙蓉凝露，欲语还休的红唇张了张，她眼神朦胧地呢喃而笑，“……我还是第一次主动亲人呢。” …… 苇庄回神，拨了秘书的电话，“取消我今天余下的行程。” ※※※※※※※※※※※※※※※※※※※※ 第80章 早上九点的时候, 菜卷和田田已经在小区附近找了一大圈，还是没找到小园的身影。 田田急得要报警了, 被菜卷给摁住了。 “哥，园姐的手机关机，我早上八点过去就没看见人，行李箱什么都没动，就少了一件外套，哥，怎么办？”田田急得眼眶都红了。 菜卷咬着手指思索，“……你先不要着急，小园可能……去找朋友了。” -- 第163页 田田狐疑地望着他, 什么样的朋友呀？ 菜卷刚要说让她等等, 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手机已经先他一步响起来了。 他接起来喂了一声, 便避开了田田走了几步。 “蔡先生，和您说一声, 向小姐现在在苇总那里, 您不用担心。” 菜卷顿时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还沉着, “那，阮清姐那里我想个理由去说……” “啊，哈哈不用，我已经约了她, 现在就要见面了，我来说。” 沉积在胸口的半口气瞬间变成石头差点没把菜卷噎死, “哈？” 阮清其实还不知道是谁约的她, 早上接到一通电话, 然后就有一辆低调的奔驰车等着她，一直载着她到了一个很私人的咖啡馆。 阮清一路都捏着手机，上了咖啡馆二楼的小包厢里，手机的信号都被屏蔽了。 坐在她面前的女士穿着高档，拿的包也有小十万，看着还是有些来头的，只是等她自报家门后的，阮清还是呆愣住了。 苇庄的私人助理，为什么找她？ 苇庄她当然知道，业内赫赫有名的大佬级别的人物，大佬中的大佬。 阮清行走江湖多年，即使心里一大堆的猜测，表面也是云淡风轻的得体的笑容，可是等听完对方的话时，她的笑容僵在脸上，慢慢得全身的器官都僵了起来，最后整个人石化了。 高特助笑眯眯地看着阮清的表情，笑眯眯地喝着咖啡。 【不着急，有的是时间给你消化哈~】 阮清好不容易理清思路，可是实在太过震惊，张了几次口都没说出话来。 “阮总您知道情况就行了，其他的您不用操心的，还有我能问问向小姐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吗？” “……接下来的，”阮清居然回答起来卡卡的，她顿了下，才缓缓答道“一个月没有什么安排，就是给她休息。” 高特助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不准阻扰我们老总约会！】 也不知道是不是阮清多心，这笑容看得她内心有些忐忑，要知道这女人可是苇庄的私人助理，也就是说她的意见可以代表苇庄的意见。 她斟酌着回答，“当然，我也会留意有没有好点的剧本。” 高特助笑意更盛，答道：“有阮总在向小姐旁边我们也是放心的。” 【不止苇总哦，我们园丁也在watching you!】 一股庞大沉重的压力突如其来地压袭过来，阮清动了动唇角，笑了笑。 高特助从包里掏出一份合约，“阮总您看看？” …… 小园从游泳池里探出头来，脸上的水珠簌簌滑落。 她仰头望了上方，小雨点密密麻麻地扑在头顶的一格格的玻璃屋顶。 阴天，她在苇庄住处的顶楼的游泳池里游泳，抹去脸上的水珠，她游向泳池边，雪白的背上精巧的肩胛骨像蝴蝶的形状，纤弱美丽。 泳池的水是温的，池边的椅子放着柔软的大毛巾和睡袍，不远处还有一位穿着笔挺，寡言的女管家等着她的吩咐。 她来苇庄的住处也有几次了，之前以为是一梯一户，原来是两梯一户，苇庄有好几名管家，每天白天会从客梯上来，对老总的几层楼进行清洁，物品的添置等等，夜晚除非有业主的电话，否则是不能上来的。 这位女管家应该是得了吩咐专门还为她服务的。 小园喝了一口热牛奶，她醒来的时候都快中午了，还昏昏沉沉的，昨晚的事情都断片了。 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小园咬着吸管。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了床上，是上次自己留宿的房间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可以推断的是—— 是苇庄把睡着的她抱到床上的，还给自己盖了被子。 这么一想，她的脸都热了起来。 过了一会，电话打了进来，有位女管家在等着她。 等她穿着妥当，吃了早餐，还有一位医生等着她，问了她吃了什么样的安眠药，量了她的体温，问了她最近的饮食情况。 小园说有营养师给她定了菜谱，可她不记得了具体的。 医生笑着说没关系，会给她重新定的，就是以后吃了安眠药一定不能再喝酒了。 小园用力点了下脑袋，医生也留了安眠药下来。 啊，小园才想起，她昨晚好像喝了酒，而且还喝了苇庄杯子里的酒。 哎，昨晚她到底做了多少糊涂的事情啊？ 她瞥了一眼女管家，实在不太习惯有人在旁边“伺候”她，她就扬声对她说：“你不用在这里啦，我没什么事情了。” 女管家朝她微微鞠躬，转身就离开了。 “谢谢呀。”小园还朝她挥手，把牛奶喝完了。 她其实是知道自己的状态的，一是入戏太深，二是因为自身的一些经历。在剧组的时候就有所感觉了，幸好以前治疗过，并没有太心慌。 她也清楚治疗的过程，除了必要的药物介入，还有其他辅助的实用办法。 第一，保持营养和运动，保证睡眠，确保生理健康，不影响心理状态。 第二，尽量脱离戏和剧本，这点之前也问过何辰影，首先不要排斥入戏深这个想法，这证明了自己演得好，其次就是多和现实的朋友相处，找回现实感。 -- 第164页 最后是多与自己喜欢的人和事情共处，找回快乐，慢慢地脱离抑郁的状态。 世间大多的事情就是这样，你懂，做起来就难，还需要别人的帮助。 可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想太麻烦哥哥和菜卷。当年的治疗，哥哥几乎把工作和他的生活抛开一边，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现在他的身体不好，不能再让他为自己操心了。 她还有其他相信的人吗？ 小园从泳池里出来，拿着大毛巾擦拭，去淋浴间冲了个热水澡，她在水流里闭上了眼睛。 她有的，有相信的人，有喜欢的人。 呆在她的身边，她就有安全感。 苇庄是除了哥哥之外第二个人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可是哥哥是她的亲人，苇庄她其实并没有了解多少。 自己并不太了解的人还能带来安全感，小园忽然意识到她是真的很喜欢苇庄了。 淋完了浴，她离开了天台，推门而入，35楼的空间很大，层高很高，有一处很大的健身房，其他地方都是大白墙，空的，看得出来，苇庄平常只上来健身，并不多逗留，所以还没有。她走到客厅的一处，弧形楼梯通向了34楼。 这弧形楼梯设计得非常精巧而唯美，层高高，房子大而空旷，楼梯镂空的台阶踩着仿佛空气就瞬间流动了起来。 悬高设计也没有采取水晶吊灯俗气的设计，而是把光源都处理得非常含蓄，配合着自然光，有一种任其自然的潇洒感。 可惜今天是个阴天，光线不够。 小园在楼梯上坐了下来，头顶是设计师做的漂浮在半空的吊饰，像一片片云，淡淡的杏色，轻盈地在头顶反射出微渺的光芒。 她托着腮，忽然觉得这一处的设计，孤独又高傲。 她的唇角微微绽开，太像某人了。 她裹着睡袍，因为瘦了好几斤，两条长腿显得更细了，反正也没人，她干脆摊直了。 可惜大老总实在太忙了，她在这里，可能更多的是和这空房相处…… 她有些恍惚，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一个个放学后坐在楼梯口等人回家的夜晚…… 小园弯起了腿，闪现的却是一双旧凉鞋，穿得太久，白色的皮都烂掉了，太短以致于她的脚趾都伸在外头 她瞳仁里闪了一闪，眼前只有她的雪白的光脚丫。 小园心里叹气，这如影随形的记忆真头疼。 正要起身做点什么的时候，一道清淡的声线响起，“小园——” 小园循声望去，冷白修长的脖颈隐在黑色的衬衣领下，衬衣下摆隐在挺长的西裤底里，踩着室内鞋，朝她走了过来。 小园眨眨眼，啊？这么早下班了吗？ 她半蹲着在楼梯上，头发微湿，裹在宽大的白色睡袍里，露出的肩膀和腿的肌肤，瘦了一些，整个人有一种孱弱的楚楚动人，让人不自觉地盯着她看。 阴天飘着小雨，下午刚过两点，就已经有了傍晚快入夜的光景。 小园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差点就开口叫她“Frances”，她迟疑了，感觉好像已经这么叫过了？难道是昨晚？ 她实在不愿意叫她苇总了，叫Frances确实是更好一点的选择，也许还有…… 她的注意力分散了两秒又快速回来，苇庄已经来到了楼梯前，静静地望着她，“下来吗？” 小园朝她笑，站起来，往下走——睡袍松散，露出了她两条雪白紧致的长腿，迈下来的时候有种空气被划开，停滞，所有的光影都逐她过去的质感。 “Frances~” ※※※※※※※※※※※※※※※※※※※※ 第81章 她在最后一节台阶站定, 这样就可以与苇庄平视了，“你回来了呀？” 昨晚有没有叫过她Frances，小园真的不太确定了, 会叫苇庄Frances的是什么人呢？她的朋友？她的朋友会是什么样的人呢？人数多吗？肯定不会多。 Frances, 这名字叫起来格外顺口呢。 小园观察着苇庄的神情，见她看着自己，表情平淡, 丝毫不觉得意外。 她原本还挺期待苇庄听到她叫Frances的表情的, 咦？难道昨晚真的叫过她了？她隐约有些印象, 好像自己喝了酒，然后朝她招手, 叫她过去…… “吃了东西？”苇庄问。 “哦, ”小园望着她, “吃过了。”她起得晚，早午餐一起吃, 吃得很丰盛，歇了一会儿后还去游泳了。 “你吃过了吗？Frances.”小园又叫了她一声, 她就是想看看苇庄的反应。 “嗯。”苇庄应了一声, 垂眸看了一眼她的光脚。 哎，没明显反应啊？没有反对，那是不是就说明她是接受的 小园并不确定苇庄也是否喜欢她, 可她对自己表现出来的容忍, 体贴，谦让每每都在她的意料之外。在她这一层清淡的, 寡言的面容之下, 她的真心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应该是又走神了, 以致于苇庄抬起眼睛盯了她一眼。 小园两只脚丫都下意识紧张了起来, 互相交扭在一起，“我去穿鞋。” 她刚动了一动，可能没站稳，脚下一扭，身体栽向苇庄的瞬间，脑子里嗡嗡弹出两个念头： —— 这也太像狗血电影桥段了吧？ ——如果苇庄躲开，那她不是要摔死？ 可是很快，苇庄扶住了她，低声说了一句：“小心。” -- 第165页 小园刚站稳，余光刚好瞥到苇庄的目光从她的衣领处移开，她低头一瞧，脸红了。 大概有一两秒的静止，她抬手去拉自己睡袍的同时，苇庄的手正从她的肩膀离开，经过她的眼前。 小园有些愣神，她第一次近距离地注意到女人的手，很漂亮的手，很瘦，很白，手背有淡淡的青色的筋，指尖纤细。 小园的神情猛地凝固，脑子转过来某天晚上在床上的细节——就是这女人的手让她那么敏感的。 她的脸皮愈发烫了起来，这下眼睛都不敢往苇庄看了，拉好了自己的衣袍，直接就盯着自己的脚丫。 她低着头，也就漏掉了苇庄面上闪过的一丝波动。 空气里静了一会，小园视野里的苇庄踩着鞋走开，她透出一口气，跳下台阶，去找自己的鞋穿上，扫了一眼墙上的钟。 还不到三点，也太早了吧？ 她瞧着苇庄的背影，联想到昨晚自己凌晨过来，在安眠药的作用下又喝了酒，可能还干了糊涂事，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啥糊涂事，糊涂的程度有多严重？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昨晚影响了她，她没有休息好，所以提前下班回来了？ 小园没犹豫太久，跟着她走。 见她倒了一杯酒，西裤勾勒着她的长腿以及细腰，即使在家随意得多，那点清淡疏离的气质也没减多少。 她其实气场不算是外在的霸道，是一种隐在水下的暗劲，也足够摄人。 “早上医生来过了，”小园只好把昨晚她记得的事情一件一件捋，“谢谢你……” 吃了安眠药还喝酒，糊涂事之一。 苇庄淡淡地嗯了一声，她端着酒杯，并没有看她，却又问，“你有没有看心理医生？” 小园怔了怔，听见自己说：“有，可是我不喜欢那个医生，嗯，也不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就是不习惯。” 苇庄喝了一口酒，“你有习惯的医生？” 她垂着眼眸，小园看不见她的眼神。 “我以前有一个，看了很多年的医生，”小园缓缓说，“他现在应该已经退休了吧。” 苇庄静了静，又喝了一口酒。 她为什么会问自己看心理医生，她知道自己演了一部很沉重的戏吗？ 小园望住她的侧脸，她静静沉吟，喝酒的模样，忽然说：“我能在你这里呆几天吗？” 她端着酒杯的动作一顿，倒是侧过脸来看着她。 小园在这表意不明的眼神下感到一股渐涨的压力，她有点慌不择言，“我，”眼睛飘到她手中的酒杯，“我不喝你的酒就是了……” 她知道苇庄是个人界限感很重的人，过往她来从来都是短暂的停留，最多也就一天半。 几天，在大老总的时间概念里可能太长了。 可小园真的想留在她这里的，即使在她的空房子里，也算是在她的身边，自己会觉得有安全感。 也许呆上几天，她就能摆脱这样的抑郁情绪，那些记忆可以被疏散褪去。 “可以。”苇庄看了她一会儿，说了两个字。 小园内心陡然一喜，乌黑的瞳仁也随之亮了起来，“真的？啊，我保证不影响你工作，我也保证不做昨晚的事情了。” 此话一落，苇庄的目光再次探了过来，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 “？”小园眨了一下眼。 苇庄放下了酒杯，瞅着她，“你记得你昨晚做了什么？” 小园的心猝然一跳。 看来昨晚她除了就酒吃安眠药这等不健康不提倡的行为，还做了更糊涂更过分的事情。 她不敢直说不记得了，直接认错行吗？ 可万一苇庄问她错在哪里，不是还得说不记得了吗？还是老实交代吧。 “我没印象了。”小园低着脸，吞吞吐吐，小小声声道：“我，错了。” 一刹那的安静之后，小园察觉苇庄已经走到了而她的跟前，两人的目光交触。 两人都穿着室内平底鞋，苇庄还是比她高接近十公分，她俯视着小园，语调状若平静，“不记得了？” 小园眨了眨眼，压下紧张的肌肤反应，脑子里疯狂地运转着。 啊？什么呀？ “我……”她明明还没想起来，已经先心虚了。 空气里似乎凝滞住了，氧气渐渐稀薄，小园有点扛不住这压力，身不由己地往后趔趄了一步，小腿挨到了一只单人沙发的后背，她只好站住，苇庄也跟了一步，这下她连跑掉的机会都没有了。 “……”小园被动地仰着头望着她，白净的脸紧张得涌起了红晕。 苇庄的秀眉纤长，眼睛深邃，鼻子高挺，唇色浅唇形薄，一旦她没有表情，就会自然散发一种玉雕般的立体冷清感。 即使两人有过亲密时刻，小园都很难猜到她的内心想法，和极少见到她的任何有温度的反应。 像此刻，她眼底有微乎其微的探询之色，长睫轻轻闪动，冷清感卸了不少，周边的空气就被她锁住了似的。 小园不得不往后仰了仰头，争取几厘米的喘息，慌乱地咬住了唇。 “真不记得了？”女人低低的声息掠过了空气，留下了一点芬芳的呼吸。 小园的耳朵都发烫了起来，她的身体往后折，抵在了沙发上方，就算她柔韧性还行，腰力不错，也撑不住多久，“……” -- 第166页 姿势尴尬，气氛暧昧，气势输人太多，她的心都要蹦出来了，她慌里慌张，乱将一军，“我不记得了，要不你帮我想起来？” 气氛一静。 小园眼睁睁地瞅见了苇庄的神情刹那间一僵，离得太近，丝毫的变化都能捕捉到。 小园惊讶地眨了下眼，心猛地跳了两跳。 两人对视着，没人说话。 两人就近在咫尺，眼睛是最灵敏的器官，最会泄露人的心思，小园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苇庄的唇上。 她的心剧烈地一震，记忆里那断掉的一环瞬间闪现，扣上，还发出了清脆的“啪嗒”一声。 场景重现：自己坐在苇庄的膝盖上，低头去亲她的唇，一下一下地亲…… 小园的心脏都要提到了喉咙口，瞳孔禁不住地颤抖，脸部的红晕迅速扩散到了耳朵…… 苇庄的目光变得有点深，空气都凝固了，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 “……” 小园想起来了。 苇庄也知道她想起来了。 小园也知道她知道自己想起来了。 苇庄往后退了退，空气又流通着她呼吸间的芬芳，小园感觉她的目光从自己的发顶，眼睛，往下都游移了一圈，薄唇微微动，欲言的弧度刚刚微启，就消失了，像湖面微微荡漾又隐去的水纹。 她没再说话，转身走开。 小园看着她的身影，大透了一口气，猛地捂住自己的脸，往自己的房间跑。 丢人，丢人，太丢人了吧。 她脸红耳赤地跑掉了，睡袍的下摆都飘扬了起来，苇庄折回来瞧了一眼，刚好看到她的洁白的小腿轻盈地迈入房间的一瞬。 ——还需要我帮你想起来吗？ 这句话和尾随之后的举动，几乎是一体成型，自然而然地在她的大脑里形成，只待发出指令，她的肢体就会执行，但被她遏制住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呢？ 苇庄深邃的眼底闪烁着浅浅的，疑惑的光芒。 ※※※※※※※※※※※※※※※※※※※※ 第82章 小园总算想起自己要和菜卷交代一声了, 她去翻自己的外套。 手机充上电，兜里翻出来两种药, 是上次看的医生给她开的，助眠的还有调节心情的。 昨晚她在不太清醒的同时居然还顺了两版药在兜里，真是不可思议，加上早上那位医生给她开的安眠药，她都可以在这里住一个月了。 她挠了下头，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 她赶紧打开了手机，匆匆扫了下未接电话和信息，再给菜卷发了一条微信——“别担心，我在她家。” 她坐了一会, 起身到衣帽间换掉了睡袍, 挑了件宽松的长裙穿上。 忽然, 有个念头窜了上来, 苇庄该不会是为了她提前回来了吧？ 有，有这个可能性吗？ 苇庄没把那杯酒喝完, 她坐在小偏厅的沙发里。以往这个点她还在公司, 现在忽然无所事事起来。 她眉眼一侧，小园那张干净纯白的脸探了进来, 见她看过来，她缩回去了。 过了两秒，她再次探出来看她，苇庄挑了挑眉, 小园在她说话前又缩了回去。 苇庄：“……” “我能去你的视听室看电影吗？”没看到人，倒是听到她的声音, “我会小心地对待你的珍藏的。” 苇庄倒是没意见的, 可她也没等自己回应, 苇庄侧耳听了听，小园应该是自己跑进去了。 苇庄敛了敛眼眸。 除了最初见面的拘谨，不适应，向小园不怕她，也不排斥她，更不会试探她，也足够尊重的隐私和界限，虽然她偶尔会提一些“要求”。 其实她提出来的“Frances，过来”“在她这里呆几天”或者“去视听室看电影”这些远远算不上要求。 她在自己面前很自如，很自由，也很单纯，看不出一点心机。苇庄知道有太多的人对她感兴趣，接近她都是有目的的，她已经不相信世界上有对自己一无所求的人。 一开始看到合同上她提的不需要给她任何资源和金钱上的帮助，苇庄不以为然，后来发现她是认真的。 苇庄心里还有点微妙，自己迄今为止取得的所有成就居然不值得她有所图吗？ 她是爱表演的又被家人保护得很好的类型，还带着一点学院派的清高，以及个性上的一点倔。 苇庄也不想自己的“合约对象”太麻烦。 她一直也不明白她为何会被向小园吸引，她长年欲望淡，对谁都提不起兴趣。 灯光从她的侧脸落到了她的肩膀，她长而分明的睫毛微微闪烁， 她自小读的就是私立的贵族学校，往来的都是家境背景与她差不多的，可是这样她也没有同伴，经常独来独往。 很小她就有人追求她，有男的也有女的，她觉得很麻烦，就更加深居简出，除了上课，基本不与外人来往。 学校有很多有趣的课程，马术，西洋剑，乐器，棋类，甚至有武术可以在她看来，课程比所谓的“恋爱交往”要有趣的多，她根本不会觉得枯燥和无聊。渐渐地，学校背后也有她不合群不好相处的风评。 父亲难得与她见一面，还在批评她不懂得人际来往，不懂得人脉积累。 她是学校和家里的“黑羊”，走到哪里都不受欢迎。 -- 第167页 少年时期她觉得他有好多副脸孔，他对自己总是很冷淡，很疏离，而在苇廷妈妈，他的第二任妻子的面前他经常笑，与她说话也是细声柔语的，对苇廷是既严厉又不是慈爱的。 为什么呢？ 苇庄几番思量后认为父亲和他的第二任妻子是有爱情的，所以他也很爱苇廷。 他这么不喜欢自己，也许是因为她的母亲？ 她在12岁那年头一次见到了她的母亲，与她有短短几天的相处，后来发现自己不过是她试验剧本的工具。 回家之后，母亲再也没有与她主动联系。她像是一缕烟，忽然出现，自己还没抓住的时候已然飘走。 那两年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她在做梦，她太好奇自己的母亲是谁了，以致于把传奇女演员朱萼华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一定是这样，她告诉自己，所以没有必要有“被当成工具人”的难过。 直到她15岁的时候，朱萼华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长高了哦，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玩几天？”她看上去仍旧那么美丽，一身黑色的旗袍，头发烫卷披在一侧，嫣红的唇咬着香烟。 那是一个雪天，在自家别墅的大门外，雪花落下，化成水珠缀在她披肩的白色绒毛上。 她出现的时候，苇庄突然感受一种针刺的痛楚，她不得不闭了闭眼。 不是梦，12岁那年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你又接了什么新戏需要我的配合了？”她冷声道。 朱萼华盯着她，笑着“哎呀”一声，却没有为自己辩解。 “我没兴趣陪你过家家。”苇庄转身想走，脊背挺得笔直。 “好吧，那你改了主意了，到这个地址来找我。”朱萼华在她身后叹笑，说了一个地址。 苇庄头也不回地进门了。 第二天，第三天，她照常上课。 等到了第四天，那天晚上，父亲带着继母和苇廷出去了，她莫名觉得焦躁，她忽然想，也许是自己误会朱萼华了，总该听听她的解释，或许事实不是这样，又或许她应该去问明白，父亲为什么讨厌自己，是不是因为她的关系？ 他们为什么会结婚，又为什么会分开？为什么生下自己？为什么离婚了不争取自己的监护权？ 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十五年来几乎变成她的心病，总该去问个明白！ 苇庄出了门，自己打车去了那个她只听了一遍就记住的地址。 门房听到她的名字，就放她进去了。 一栋带花园的小洋楼。 她走了进去，在客厅里坐着等着一会儿，仍然不见人，她只好自己去找，绕了一圈。 忽然听到了有诡异的声音从一房间里传来。 走近，发现了一男一女搂抱在一起四唇相接。 女的衣衫半解，男的一脸迷醉，两人的面孔都泛着深陷情yu里的晶光，难分难舍，倒在地毯上…… 苇庄扭头就跑。 一路跑出了大厅，跑出了小花园，跑了很远才停下，扶着路边的一棵香樟树恶心地吐了出来。 那女的就是她的母亲朱萼华。 回到了家，她精神恍惚地走着，上了电梯，走了一圈才意识到自己按错了楼层，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听到书房里的讨论。 “你发什么火呀，孩子都不敢在你面前说话了，”这把柔软的声音是苇廷的母亲，苇庄的继母，她是一名外科医生，只能算是普通长相，气质很好，笑起来一对温柔的月牙眼。 苇氏家族其实还挺传统的，嫁进来的女性多数都做全职主妇，平常相夫教子，其余时间美美容，旅旅游，做做慈善，和其他贵妇应酬就可以了。 苇廷的母亲嫁入了豪门，却坚持工作，还是极忙的外科医生，经常要加班，所以自己与她相处的时间极少。 苇庄后来想，父亲一定很爱她，才这么支持她。 “苇廷是我儿子，注定要接我班的，他居然和我说要学医？”父亲的声音十分焦灼，“医科受苦受累还赚不到几个钱，我儿子需要去做这样的工作？” “我觉得支持孩子的梦想挺好的，再说了，也不一定要苇廷接你的班，苇庄也可以的啊。” “她一个女孩子嫁个好人家就可以了，接我的班那不是胡闹？就她那个烂脾气？不行，苇廷不能读医科。” “那也是你女儿！我想不到你还重男轻女！”继母语气里充斥着指责，“她只是性格有点孤僻而已，你想想她才比苇廷大一岁……当时我们是不光彩的……” “没有什么不光彩的，我和你是真心相爱，我和她妈妈早就没感情了，她说我束缚住她，不让她拍戏，天天吵架天天闹，说她要自由，我真是烦死她，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有了苇庄。” “你自己做的事情，还‘不知怎么的’？”继母语气带了点讽刺，“那你还记得吗，当年是你和我说你早就离婚了。” 父亲有点赔笑道，“我和她婚前协议签了，离婚起来自然就费时间，当时搞得我焦头烂额，我们早就分居了没感情的，有了孩子那是意外。” 继母轻哼了一声，“我也和你签了协议。” “那不一样的，我和你签协议是为了保护你，你也知道我父母他们不想你工作的。” “你还是说说你到底怎么回事，苇庄到底怎么惹你了？” -- 第168页 父亲默了默，然后说：“不瞒你，当年她妈怀孕的时候，我怀疑不是我的孩子，等她出世之后，我暗中做了亲子鉴定才敢确定是我的孩子……” “你……”继母惊讶。 苇庄脑子里嗡嗡响，那种欲呕的冲动又在胸口翻涌，她手心冒汗，脚下虚浮。 “哎，这孩子也就这样吧，反正我也不会亏待她，但是我是要把小廷当做我的接班人培养的……” 她没再听下去，缓缓地扶着墙一点一点地移动着步子，愣了一会儿，才拔腿跑走。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枯坐很久。 桌上邮件几本娱乐杂志，她翻开来，果然看到那张脸。 ——影后吕越给男友徐殊民过生日。 她面无表情地扫到几行字，“因为《XX》电影的热映，编剧徐殊民可谓声名鹊起。坊间流传只要演了他的剧，就能拿影帝影后……他与影后吕越热恋三年，据说两人即将完婚……” 徐殊名就是苇庄看到的那个男人，与朱萼华纠缠在一起的…… 苇庄捂住嘴，再次跑到卫生间吐了。 15岁的这夜，苇庄被迫看到听到知道了许多事情，她觉得这些人自私又肮脏，他们所谓的情爱也很恶心。 ※※※※※※※※※※※※※※※※※※※※ 第83章 苇庄已经极少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十几岁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恍若隔世 她阖了阖眼睫，伸手去端酒杯的时候, 忽然，若有所感地侧过脸。 小园扒着墙，一双清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她，接着缓缓走出来，“昨晚我是不是影响到了你休息了？”她在苇庄的视线之下走了过来，“你不用理我的，我在你这里看几天电影也行的。” 苇庄看着她不语，小园在她在目光之下莫名觉得有些压力，听见她说：“你选了什么电影？” “哦, 我还没选……”小园挠了挠脸, “要不……” 要不我们选一部一起看看？ 她看了看苇庄, 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 觉得她神态之间好像有些疲感，“要不你去休息一会吧？” 年前苇庄去滨城见她的时候, 她非常憔悴, 眼下都是遮不住的青色，却仍有一股动人的楚楚韵致。回到申城休息了几天, 还是偏瘦，可到底是年轻，脸细嫩如初生花苞，透出一种清新娇媚的光华。 还有一点点天然的乖巧。 而昨晚在她怀里的小园, 忽然大胆地，几乎是猝不及防地低下来亲她。 “那我不吵你了。”小园说完这句又跑了。 苇庄在原地站了站, 才走去了自己的房间, 来到了衣帽间, 换成家居服。 偌大的落地镜照出高挑窈窕的身姿，她走近一点，视线投在了自己的唇上。 青春期间似乎很多人都在谈恋爱，学校有相关的启蒙教育课程，他们对于性都不止一知半解。 青春年华时期，据说一个眼神都可以演出偶像剧大片，七情六欲实属正常。 苇庄本来不当一回事，可随着她渐渐长大，再怎么独来独往，也需要和家族里交好的人脉应酬，她也需要一些可以融入的话题。 还有因为年轻，难免好奇，所以她也有试着对男生的示好点头，答应去约会。 男生所谓的爱意总是那么现实，没多久就想得寸进尺，苇庄发现男人一靠近她，她的脑海里就闪过那时朱萼华和那男人在地毯纠缠的画面，于是她就感到一阵恶心…… 也许是类型问题。 她尝试换约会对象。 有时候好一点，有时候没有。 可她并没有什么心动的感觉，也没有她们说的那种“天雷勾动地火”似的冲动。 如何才能不“恶心”一个事情，那就是尝试着走近，也许等明白了，发现也就那么回事。 苇庄不太记得那男生长得怎样了，也不记得他名字了，只记得他是学画画的，也挺安静的，甚至可以说有点孤僻。 和他在床上的时候，她不愿意脱衣服，也不愿意在下面。很奇怪，彼此都是第一次，那男生却害羞得很，也很青涩，全程都红着脸，而她掌控了全场。 过程短暂而安全。 过后苇庄觉得也就那样，没什么意思。 那男生后来还有再来找她，说喜欢她，想和她交往，苇庄拒绝了。 她还是感谢他的，他让她明白性其实也不是恶心的事情，只是她没兴趣罢了。她和朱萼华真的没一丝相似之处，朱萼华是爱欲浓重的人，而她不是。 果然不像母女，她自嘲地想。 后来出国留学，功课压力大到喘不过气的时候，她也有寻找过一两次男伴，都是北欧人。 北欧佬说她在床上非常不温柔，却又对她念念不忘。 坦白讲，确实是比年少那次体验好多了，可也没到值得她挂念的地步。 留学回来后她进入橦华集团工作，那时苇老爷子手下的橦华主要发展地产和商业物业的持有，管理和运营，底下派系林立，互相斗争，可他们一致枪口对外都排斥她，为难她。 从进入橦华，到最后掌管橦华成为话事人，在群狼环伺的局面杀出来，她花了十年的时间，那年她35岁。 在这十年期间，她几乎没有休过假，睡眠也一直不好。她看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和康复师，渐渐养成了规律的作息，健康也好转。 -- 第169页 只是很奇怪的，每隔一段时间，她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并不能直接归类于积极或者是消极的情绪。 就好似她独自一人置身于一个玻璃罩子里，罩子外头是她身边的世界，人，事业，是那一张张叫她苇总的面孔，一叠叠等她签名的文件，一个个等她开的会议。 她旁观着，却有种置身事外的不真实感。木然，冷淡，但没有任何外在的负面表现，她只是会一个人枯坐很长很长的时间。 她还是会继续工作，只是这种情绪持续得时间越来越长。 这种情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药石无灵。 心理医生给她找了很久的原因，隔了一段时间就会问问是否有这种情绪。 有天她说：“Frances，你可能需要去恋爱。” 苇庄皱眉。 心理医生跟着她多年，对她的情况了解一些，和她也有合适的相处方式。 “哈，恋爱只是一个比较笼统的词，在我的观念里，爱情不是人人都有遇到的，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我们凡夫俗子，还是会需要拥抱，亲吻，以及做爱。” 苇庄继续皱眉。 “我们需要亲密关系，言语亲密，性爱亲密都需要，我推测，你是不是很久就没有这与人亲密了？” 苇庄冷淡地瞅着她。 心理医生笑，“come on ，别用这种我很不专业的眼光看着我。” “多巴胺是一种神经传导物质，用来帮助细胞传送脉冲的化学物质，这种脑内的分泌物和人的欲望感觉有关，它传递兴奋及开心的信息。” “你呀，就缺少多巴胺。” “要找到那个能给你多巴胺的人。” 苇庄：“……” 她浸淫在这个名利场多年，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孤僻令人疏远的十几岁少女了，尤其当她涉足影视圈，成为别人口中说的“幕后大佬”之后，无数的人想要近她的身，讨好她，利用她，获得她的“提携”。 这个圈子里会有一些掮客，有的掮客就是经纪人，通过一些手段把艺人往高层人士身边送，双方达到互利的目的，这种情况绝不少见。苇庄并不爱好这一套，除非她自己看上，也没人敢对她玩这手段。 可有时不能太独善其身，所以她也会制造一些她有“消遣对象”的风声。如果看得对眼也可以真的消遣，她也不会亏待别人。 可惜真的没有。 苇家宝的事情她向来不怎么管，他拥有很大的自由度，他的女伴与他也都是各取所需。只要他不做太出格的事情，不做损害橦华利益的事情。比如删了《抉择》里向小园的戏份，苇庄是不可能同意的，那是橦华出品并制作的作品，作品优于其他一切。 后来也是底下人暗暗说苇家宝的动态，说他看上一个女星，对方不答应，他为难别人。 苇庄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太正常了。 她没想到向小园撑住了，更没想到她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且并不是精心设计的，她并不知道自己是谁 。 这女孩身上似乎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被她的触觉捕捉到，出现的次数太多，苇庄于是就听从了心意。 她们一起度过的那一夜对于苇庄也是新奇的体验，与之前的有相似的地方，还是她主导，她还是不愿意脱衣服，可又有很大的不同。 柔软的女子肌肤，芳香的体味，以及撩人的声息，对于视角，听觉，和触觉都是享受。 这样的相处对两人都是新奇的体验。向小园看上去是不喜欢合约的，可她后来也同意续约了，而自己从来没拟过这样的合约。 两年。不长不短的时间。 她们都很忙，小园如此爱表演，一旦拍摄就要封闭两到三个月，所以见面的机会并不多，相对来说，麻烦会少很多，到了期满，自然就会心照不宣，断了来往。 苇庄喜欢看年轻人有自己喜好的事业，也喜欢看别人热爱并努力的样子。 既然她是自己的“合约”对象，年纪比自己小太多，还是女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亏待人家。 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个圈子的黑暗，哪怕有才华有天赋有热情，有时候也避免不了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稍微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既然这样，那就给小园安排一个强大安全又适合她的环境。 在苇庄看来，向之石没有这个能力，而自己有这个能力怎么能袖手旁观，这是她自己的决定，小园并不需要知道。 苇庄从未与人建立起一种长久的关系，这种有期限的关系也是第一次。她确实感受到了一点不同。 尤其是今天早上去上班，知道家里有人。 回来的时候，那女孩对着自己说想要在这里呆几天。 也许这是一段会咬噬自己空间和时间的关系。 苇庄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抬手抚了下自己的唇。 ※※※※※※※※※※※※※※※※※※※※ 第84章 小园其实没看电影, 她挑了一位比较有名的电影人的采访，陆陆续续看了一点。 阴天，淅淅沥沥的想小雨下了一天, 到了五点多的时候, 天就完全暗了下来。 可能是失眠时间太长了，她觉得疲惫，又不太想睡。 房子实在太大了, 小园忽然有个想法, 如果这房子里有一对同床异梦的, 感情已经破裂的夫妻，他们可以分开呆着好几天, 都不用碰到彼此。 -- 第170页 不过对于相爱的人, 即使在再大的房间里, 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她笑起来，换做以前她根本不会有这些想法, 她想得更多的是观察人，观察细节, 以及怎么样才能演好人物关系和诠释故事, 而从没想过爱情故事。 心中有喜欢，这让她多感。 她起身在房子里走了一圈。 终于来到了苇庄的房门外，静悄悄的, 应该已经休息了。 她也有想过问她是不是为了自己回来, 这一念头当时没问出来，过后就没机会了, 此刻站在这里, 就更加觉得没有必要问。 因为她已经回来了。 - 晚餐是大厨师准备的。 小园吃了一道调味比较精细的菜。 黑菌煎元贝。 绿罗笋尖搭着白嫩沾着黑松露菌的元贝, 伴盘的是可爱的小而细的水果萝卜, 还有西班牙火腿卷一小块心形的哈密瓜。 配料都是用鸡汤煨熟，一点点盐巴，都是原材料的香气和鲜美。 挺好吃的，也好看。 主菜是牛排。 甜点是焦糖布丁。 她一个人吃足三道菜，吃得眉开眼笑。 坐在她对面的苇庄只吃了一道，准确来说是一道汤——海苔百合炖辽参。 看上去挺有营养的，可是也太清淡了吧？ 小园眨了眨眼，很想问一句你这样吃得饱嘛？ 可是她见苇庄慢悠悠地喝着汤，就把这句话咽下肚子了。 “年纪大”的人真的很养生了。她抿了抿笑意。 真奇怪，她和哥哥，菜卷吃饭的时候就爱叽叽喳喳，觉得这样才有气氛，可是与苇庄吃饭，竟也没觉得安安静静有什么不好。 吃完后苇庄说：“我要处理一下工作的事情。” 小园点头：“好。” 她离开去33楼了，小园望着门眨眼。 ——咦，真的很像同床异梦的感情破裂的夫妻诶。 这念头闪过她就觉得不好意思，哪里有同床，哪里是夫妻了？接下来她就在思考同性之间能不能算夫妻，或者应该怎么称呼彼此，自己这种情况算是弯了吗？还是说算是喜欢上一个人对方碰巧是女性而已？ 然后自己窝在沙发，上网去搜索一些内容，发现搜了一大圈，看了很多，自己也还是糊里糊涂的。 她好几个小时里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里，从沙发再到房间，从地上再到床上，从吃完饭，再到洗完澡，从搜索信息，再到做测验…… 很快时间就过去了，她注意力高度集中于此，再也没有唤起一些不好的情绪。 最后她没吃安眠药就觉得困了，不知不觉得窝在床上睡着了，灯都没有关。 她睡着了，却睡得不深，被噩梦魇住了其实是有意识到了，就好比一个你与之战斗很久的敌人，对方有几斤几两，攻击招数 ，你其实都了若指掌 ，却逃不开。 因为每次都是战败，都是恐惧，越想醒来越是醒不来，苦苦挣扎着，非得攥紧力气大吼一声，吓跑它，才能把自己解放出来。 “小园——” 有熟悉的声音叫她。 小园冷汗涔涔地发着抖，听见苇庄的声音，看着坐下来她的脸时，她才眨了一下眼，总算记起自己在苇庄的家里。 小园鬓发微湿，长睫盈着泪珠，似在费神消化她的话，怔怔地望着她。 “喝点水。”苇庄把杯子递到她的唇边，她喝了一大口，稍微回了些神，她看着眼前的女人，忽然倾近投进她的怀里。 苇庄怔一怔，把杯子放下，手在空中悬了悬，才按在她的肩膀，“做噩梦了？” 她回来时，小园房间的门还开着，灯也亮着，静悄悄的，苇庄便没有进去。等她洗完澡，吹干了头发，出了主卧时就听到了小园的惊叫。 “我，我梦见了……”小园贴着她，喃喃说：“摄魂怪。” 哈利波特系列里，她不怕伏地魔，就怕噬魂怪。 作者J.k 罗琳曾经说噬魂怪的原型是抑郁症。 吸走人快乐和勇气的怪物，如同驱走不散梦魇紧紧跟随，就是噬魂怪。 小园越发往女人的怀里的拱，紧紧地搂着她，呼吸潮潮地吹着苇庄微敞开的衣领。 苇庄微微拧着眉，觉得那一片肌肤有些发痒。 “你在这里好不好，那样……摄魂怪就不会来了。”小园发出闷闷的声音，含含糊糊，混着睡意，“Frances.” “……好。” 两人都穿着睡衣，柔软曲折的曲线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小园心里涌起一种软绵绵的懒意，心跳微微变快，然而更多的是安全感。 “Frances，你会念守护神咒吗？” 没有抬头，所以她没有看到苇庄听到这话时，表情空白了一下。 小园无声地笑了下，自己也觉得这个念头很好笑，《哈利波特》系列可以算是儿童读物，说不定大老总根本没有看过。 她大胆地抱紧了女人的腰，借机撒娇，拉近她们的距离，也不去看苇庄的表情，反正她没有推开，就是不拒绝她的亲近。 苇庄的腰非常细，紧致，衣物底下一片细腻的触感。 她的心跳顿时加快，也感觉到女人身体的热度，以及她似乎微微凝住的呼吸。 时间没有意识地流淌而过，两人都静静的，加速的心跳也慢慢放慢了，变得有节奏。 -- 第171页 这是一种微妙的体验，小园从来没有在别人的怀里睡着过。 她缺觉太久，昨晚几个小时的睡眠根本不够，此时觉得困意如潮水席卷而来，更有一种反正她要在这里呆几天，什么都不着急的安心感。 她的紧张都让困意给带走了，想不了任何的事情，也做不了进一步的举动，仿佛不到十秒钟，她就窝在苇庄的怀里再次睡着了。 苇庄的动作僵持了半天，麻痹感传来，脖颈间传来微热的湿蒙蒙的呼吸也令她觉得些许难受。 等她入睡，她调整了下姿势，小园往下滑，她手臂将她揽住，那张脸被拢在她的胸口。 虽然养了几天，皮肤红润了不少，可还是瘦，肩膀连带背部更纤薄了，不该瘦的地方一点没都瘦。 藕白的下颚到脖颈，灯光顺着往下流淌到衣领口几缕黑发缭绕中的饱满——是她见过的美色，很轻易就回忆起来。 苇庄眸光凝了凝，克制住一些她都没有意料到的冲动，将她缓缓放在枕头 。 小园微粉的脸颊挨着枕头，无意识地蹭了蹭，抿了抿唇。 苇庄静静地望着她，过了一会，掌心挨着她的脸，眼里似有柔光掠过，她薄唇轻启，“Expecto Patronum.” 守护神咒。 ※※※※※※※※※※※※※※※※※※※※ 第85章 小园睡到隔天九点半起床, 后来就再也没有做过梦，睡得很好很香，睡饱的感觉真是神清气爽, 而且不需要安眠药的睡眠实在太健康了, 她心情非常好。 昨天的女管家在她拨了电话的半个小时送来了丰盛的早餐。 两种三明治。炸猪排三明治和蟹柳欧姆蛋牛油果三明治，一碟莓果，一杯燕麦奶。 小园忽然发现她苇庄这里的厨师给她准备的食物每次都很多, 很丰盛, 而苇庄自己吃的都挺少的。 这是她吩咐的吗？ 女管家默了默才说：“你第一餐点的是麻辣拌, 不像是苇总会点的菜。后来我们知道您很年轻，口味方面也会不一样。” “昨天的医生, 他也有营养师的资质, 他说您最近需要补足营养。” “哦。”小园消化了她的话, 自己理解也算是苇总吩咐的吧，毕竟这些都是她的人。 “苇总这里以前有别的人来, 住过吗？”小园咬了一大口三明治，低头, 却竖起耳朵。 “没有。” 小园忍不住翘起了唇, 掩饰笑意地又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小园边吃边瞧女管家，见她实在寡言得很，也太像她的雇主了。小园不甘安静, 于是决定多逗她说话, “苇总一般几点出门的？ ” 管家道：“苇总每天八点半准时出门。” 小园想了想，又问：“回家的时间不定？” 管家点头：“是。” “您一直跟着苇总工作的吗？” “小姐不用称呼我‘您’, ”灰白头发的女管家表情都是一丝不苟, “我是苇家的老管家, 跟在苇总身边有三十年了。” 小园惊讶地想, 那不是从苇庄小时候就跟着她了么？ 她一定见证了苇庄很多事情吧？ 小园克制住想要多问几个问题的冲动，还不到时候，也不能这么八卦。 吃完后，管家说：“苇总特意交代了，如果您在屋子里呆着无聊，可以出门，会有司机送您去想去的地方。” 小园点了点头，笑着道：“好的。” 女管家收拾碗盘，小园看了看她，“阿姨？” 管家一愣，抬眼望过来：“您有什么吩咐？” “阿姨你也不要称呼我‘您’啦，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管家又是愣了愣，她也没答应，点了点头说：“那我先下去了。有事您，你打电话。” 小园莞尔，应了一声。 吃完早餐过了一会，她做了一套拉伸动作，记起来要和向之石打个电话。 回了申城她还没跟向之石见过面，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身体怎么样。 上次在电话里听到他那边好像有女人的声音，她也很好奇。 拨了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起来，却是一女人的声音，“喂？” 小园愣了，退出来看了看，确定是她哥哥的手机，“……请问？” “你是小园？你好，我是你哥哥的女朋友。” 小园：“……啊？”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一丝耳熟，可小园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话语里的信息更让她震惊，“……你，你好，那我哥呢？” 对方轻笑一声，嗓音有股穿透很强的磁性，“他出门遛狗，顺便去丢垃圾 ，手机落在家里了。” 这短短的一句话，暴露了信息要素太多，小园竟然不知道怎么接，只好含糊一句，“哦，好的，那……” “等他回来，给你回一个电话？” “嗯，好的，谢谢。” 小园慢半拍地结束了这个电话，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他们兄妹俩相处十几年，哥哥身边从来没有女人出现，这还是她知道的第一位？ 小园很快地摒弃了心里那一点点不舒服的感觉。哥哥现在身体太虚弱，有人照顾他也挺好的。 她觉得有一些愧疚，一些难过，以前她没那么多戏拍，不那么忙的时候，他们兄妹在一起无话不说，现在好似各忙各的，没怎么谈心沟通了。 -- 第172页 疏远了吗？还是这才是亲人应该有的距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向之石给她打了电话，问了一下她的近况，然后说他的，“我在鹏城，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空气好一些，也不阴冷。” “那你……女朋友也在那边？”小园笑道，“哥哥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你谈恋爱了？” 向之石静了好几秒，才说：“事情比较复杂，一时半会还说不清楚。” 小园有点不解，“那？” 她正想追问，那很有磁性的女声再次响起，“好啦，你不是说除了陪你妈妈之外，你都陪我的么？” 向之石似乎叹息了一声，“May^” 这位叫May的女士这么快就知道他们的家事了吗？ 小园蹙了蹙眉，正要想说什么，May又在笑，“小园，好了哦，你乖乖的，不能再打扰我和你哥哥了哦。” 小园莫名其妙的，听筒静音了一会，然后向之石说：“园儿，哥哥再打给电话给你，你照顾好自己。” “……好，哥哥……”小园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掐断了。 她听着忙音，眉头蹙得更紧了。 这种情况从没发生过，小园一时有些无措，忍不住重新拨回去，这下还没接起来就被摁掉了。 她倒是迟疑了一会。 肯定那叫May的女人摁掉了电话 ，她迟疑的原因是这女人如此嚣张，可是哥哥也默许她这么做了。 会不会是个缠着她哥哥的疯女人？ 这么一想，她心里更急了，急忙再拨了一次，还是没人接，她不死心，再打，已经关机了。 她憋着气，眼眶不自觉地就酸了起来，她深深吐气，捂住了脸。最后打定了主意， 等向之石再打电话给她，或者等她打过去再得知一点信息再说，必要时她赶去鹏城一趟。 她坐了一会儿才去倒水吃医生给她开的调节情绪的药物。她现在精神状态比较敏感，也会觉得脆弱，还要等自己的情况再稳定一点，哥哥说要她照顾好自己，她也不想哥哥反过来操心她。 医生说她不严重，只是轻度，可能是之前患过，她自己其实并不觉得害怕，除了晚上的睡眠难题。 昨晚她是做噩梦醒了，后来苇庄来了，她又睡着了。 如果她能每晚都陪自己就好了。 只是小园也能感觉苇庄非常在意她的私人空间，她好像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同床，这也是小园从来不进她房间的原因。 不过，她也愿意陪着她，等她睡着才走。 想到这里，她的呼吸都放缓了，在这一瞬间，她仿佛又能闻到苇庄怀里那微冷的香味。 在这一个瞬间里，她觉得自己的心又陷落了几分。 今天是个晴天，阳光早就洒满了整个客厅，也分了一点在几上的白玫瑰花瓣上。 小园忽然在想，苇庄会不会像昨天那样提前回来。 - 会议室。 橦华这边的影业的廖总，沈副总，影视总监，总制片人正和两家营销开始开完比稿大会，初步确定了旗下一部作品的方案。 散会后，几家公司头脑几番周旋寒暄，各自离开后，沈副总给廖总递了个眼神，两人便心照不宣地另外找了一处，单独说话。 廖总刚刚出差回来，对情况还不了解，沈副总挑了几点重要的给她讲，关于华纳那边头部项目《宫庭深深》的剧本大纲，初步的演员配置，以及现在的资金流大况。 “……我不明白的是，大老总居然否了这项目，这不像是她的作风。” 沈副总眼中的苇庄眼光一向稳准狠，早些年橦华进军影视这块市场，在这块几乎被瓜分完的蛋糕上，大老总硬生生地切下一大块，丝毫不手软。 之后她稳得多，但是并不保守。 “这个项目运作得好的话，会是现象级的，而且比起博谊，华纳更愿意与我们合作。又有朱萼华，和我们这边的何辰影合作，这是圈内从未有的配置，将来的营销也会很好做。” 廖总看完剧本大纲，发表了意见，“按照现在的审查制度，这剧本肯定要改，上星估计比较悬……” “华纳那边打算和哪一家的视频平台合作？” 国内三个比较大的视频平台，企鹅一向和博谊关系好，估计不可能。IQ平台比较中立，所以要的价码都比较狠，另外一家就是橦华有股份的金酷。 很明显，华纳最想和橦华合作，这算盘实在打得精。 徐殊民编剧，朱萼华和何辰影共演，确实是史无前例的班底，可不稳定的因素也多，其一在毫无经验的导演，其二上头那严格的审核制度。 这两因素也很致命，导演会也影响到剧的质量，审核万一不过，投入不但没有回报，还会亏大本。 所以华纳想找人来分担风险，又不想找太弱的合作伙伴，橦华旗下有投资的视频大平台，有钱，还有一点是博谊没有的，就是人脉。橦华是几代人积累下来的财富，在政商两界都有不容忽视的人脉网，在出品和发行能力这块比博谊还要强。 与橦华合作，减低风险，拉好关系，同时可以打击老对手博谊，还能博名声。 廖总和沈副总细细一分析，也能理解大老总的决策了。 可还是会觉得有点可惜。 廖总沉吟一番，“我去见见大老总。” -- 第173页 她扫了一眼腕表，“我回来也还没见过苇总，正好见面的时候也提一提，”她笑着瞥了一眼沈副总，“这次《宫庭深深》的总制片人王凡吧？我记得他是你校友？” 沈副总笑了，“廖姐，你记性真好，王凡是我本科同个学校的。” 廖总拍拍他的肩，也笑，“我也是刚好想起来。” 廖总从会议室出来，秘书已经听她吩咐去向大老总的秘书马秘协调时间了。 过了一会，秘书过来说：“廖总，苇总不在公司。马秘她的公事行程这两天都是满的” 廖总瞧了一眼腕表，才不过四点，“那帮我约一下和苇总吃饭的时间。” “……高助理说苇总吩咐最近的私事行程都不安排。” …… ※※※※※※※※※※※※※※※※※※※※ 第86章 小园看了一部老电影, 睡了一小会，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 整间屋子都是寂静，乌云遮阳，一点点碎光在屋内摇晃。 忽然间感到一种无来由的悲伤。 她蹲坐了一会，感觉有好一点，觉得更加不能在干坐着，通知了管家，到小区楼下的攀岩馆里。 豪宅小区的运动馆都有独立的空间，刷卡包时。 小园玩过几次，不算是初学者, 教练过来看了她攀了一圈就退出去了。她戴着护具, 拴着安全绳, 起起落落攀了几个回合, 出了汗，感觉就好多了。 边坐着喝水边看了眼手机。 哥哥给她回了微信, 说他最近要处理私事让她不要担心, 说他最近身体不错，还把最新的体检报告单拍照发给她看, 也做了全身的PET—CT检查，告诉她医生说他的情况还可以，癌细胞没有转移的现象 “那哥哥一定要记住不要喝酒和抽烟了。”小园发过去。 “哥哥就是上次和阮总见面的时候喝了一点，一杯都不到, 那是你重要的日子，之后我就再也没喝了。” “你忙完这阵子, 记得也要去做个全身体检。” 小园看得眼睛微湿, “我会的。”放了手机, 她按捺不住心中那股悲伤的情绪，流了一会眼泪。 她曾经看了好多年的心理医生，对抗这种负面情绪还是有经验的，这两天也有在吃药，然而也明白，情绪不能控制，要适当让其释放，该流的泪还是要流出来。 她哭了一小会，擦干脸，看了下时间，五点多。她把微信滑到了苇庄的对话框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了。 再三思量，还是不放心向之石，她打给了菜卷，发现他可能在忙，留言给他，让他看到跟自己联系。 她接着又攀了两次岩，做了卷腹，还有全身拉伸放松，直到自己出了一身大汗，时间也过了七点了，她才决定回去。 苇庄给她另设了专属的密码，她搭主人电梯到了34楼，进了玄关的衣帽间，放下了擦汗的毛巾，换了鞋子，换下她汗湿的运动外套。 忽然她看到了另外一排架子上，苇庄的外套。 她回来了？ 脱了外套，小园里面只剩一件黑色的半截运动背心 ，她往里面走，果不其然地发现在沙发坐着看书的苇庄。 “你回来了？” 苇庄微微抬眸，“嗯。” “回来很久了吗？” “……刚回来。” 运动吊带背心勾勒着小园白嫩瘦削的锁骨，扎着马尾，几缕汗湿的发丝黏在她的脖颈，短裤空空地圈住一双细腿。 小园身上没有太多健身显著的痕迹，不过全身线条流畅，体态轻盈婀娜，比例绝佳，半点赘肉不见。 运动过后也别有一番生动的美态。 而她并不自觉，认为运动过后的气味不太好闻，不好意思地说：“我先去冲个澡。” 她小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园洗完了头发，洗完澡了，挑了一件长及大腿的，较为宽松，浅灰色的裙子套上。 她一穿上才发觉这裙子的V领比她想象的要大，犹豫了一两秒，没有换，把头发吹干就出来了。 中午吃得晚 ，运动完又喝了能量饮料，她其实并不饿。出来时她探头听了听客厅，接着去厨房洗切了一些水果，放在盘子里。 “你要吃水果吗？”小园扬声问了问。 没听到她的回答，小园塞了一个草莓在嘴里，接着看见苇庄走到了餐厅。 小园咽下水果，“要吃吗？” 苇庄摇了摇头，接了一杯水，递到嘴边慢慢喝着 小园倒了巧克力酱，用草莓蘸着吃，坐在西厨中岛台旁边吃，苇庄靠在另外一边。 小园边吃水果边瞄她，苇庄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刚好要喝水吗？还是在陪自己？ 小园猜她之前肯定没和人同居过，可能也没怎么有过长期的恋情关系，那苇家宝……？ 这些念头戛然而止，她现在挺排斥这些猜测，会觉得危险，或者说她现在还没有任何想去应对这些猜测后面的精力…… 小园发起了呆，唇角边还沾着巧克力酱。 苇庄抬眸瞧了她一眼。 在她吃完整盘水果后，苇庄见她没有发现的迹象，才提醒她，“嘴边。” 小园抬起了头，看见苇庄看着她，纤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唇边。 小园一懵，呆呆地望着她。 苇庄眸色一深，探手抽了一张纸巾给她。 -- 第174页 小园恍然，接了过来擦唇，脸慢慢地红了。 “擦掉了吗？”小园小声问。 “嗯。”苇庄深看她了一眼，把杯子放下。 小园清清喉咙，掩饰道：“我想起我还有个电话要打。”她转身，一路红着脸到了她的房间。 刚才的气氛实在是微妙，她脑子里闪过的内容也太羞耻了。好在她也没说谎，她是真的打电话。 手机里菜卷早就打了过来，她没接到，于是他留了言，小园拨回去， “园儿，你找我？” “嗯，”小园理智回笼，“菜卷哥哥，我想你最近有空去一趟鹏城，看看哥哥那边的情况，在他身边陪他一段时间。” “啊？这么突然？”菜卷认真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小园没有瞒他。 菜卷沉默了一会，才说“如果是之石哥的私事，我没有资格去介入的。” 小园一直都知道菜卷对哥哥的心意，听到这话心口禁不住一酸。 菜卷又叹息道：“何况我这样贸然过去，他肯定能猜到原因，他生我的气倒是其次，就怕打听不出什么来。” 得有个理由，还要是哥哥不太会怀疑的理由。 “……菜卷哥哥，你就说，你是替我去看妈妈。”小园喉咙梗了一下，那点酸意蔓延到了喉咙，刺得发疼，“说我不放心她，可心里还是过不去……也想知道她的情况，就让你过去替我瞧瞧……” 她说得极其困难，有些字眼都重复了，菜卷急忙说：好，我知道了，我都明白，到时候我借机去找之石哥。。” 小园擦了擦眼睛，缓了缓，低声说：“我给你打点钱，你看看她缺什么……给她买，然后，拍点照片给我看看。” 菜卷知道对他们的家事知道了大概，只有些细节还不清楚，知道小园能做到这步已经太不容易了。 小园变得成熟多了，会想照顾和关心哥哥，甚至尝试去缓和她与母亲的关系。 他既欣慰又心疼。 “你放心，我走之前会和阮清姐请个长假，希望她能同意吧。” 小园吸了吸鼻子，仰头把眼泪逼回去，“……我来跟她说吧。” “那不用，阮清姐人挺好的，都没打电话来查我们的岗，对了，”菜卷说，“你后天可能有工作，具体公司安排后，田田会通知你吧，你别把手机关了就行。” 小园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周围也没别人，哥哥问你一句，”菜卷低了声音，“那位……咳，对你好不好？” 小园低头，坐在沙发靠手上，脚悬空起来，微微晃动了下，“……挺好的。” “好，那我就放心了。”菜卷应了一声，让她等他消息，便收了线。 好几种无法描述的情绪压在心头，她揉了把脸，待了一会儿，才去倒水准备吃药。 吃药的时候她想起医生提醒她，这药的可能的不良反应，有恶心，头疼，呕吐，以及性·欲减退…… 医生说得也太详细了，还有她记得也太清楚了…… 小园把药吃了，看着 安眠药寻思，昨晚没吃，要不今晚也不吃了。是药三分毒，实在是不想吃太多药，而且这药也不能把保证她一定会睡着，要不然她就不会来找苇庄的。 昨晚 ，也是她哄自己睡着的。 哄？ 她何德何能啊，能让大老总哄她睡。 她抿了抿唇边漾起来的笑意，刚才因为谈及妈妈带来的沉重悲伤的情绪轻了不少。 如果今晚想睡着，是不是也得苇庄陪她…… 那些记忆，就藏在深井口里的怪物，在黑暗里爬了上来。 小园把安眠药放在一边，走去了苇庄的房间，在门口停住了脚，她鼓起勇气，试探着推了下门，门没锁。 她就走了进去。 苇庄的卧室非常大，主色是黑白两色，调和一点点金色，窗帘掩蔽着双开面的落地窗，灯带映射在皮木材质的天花上，以简洁柔和的光源洒落在全屋，有股寂静的温暖。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息，非常好闻。 她扫了一圈，没看到苇庄的身影，再走近了一会，进入了她的衣帽间。 脚踩在衣帽间这独有的蜥蜴压纹的皮革地板，她停住了脚步。 衣帽间的灯带更亮一点，面前的女人背对着她，黑色的丝质的睡袍覆上她冷白的双肩，如墨的长发被拨到一侧，旁边的柜门玻璃隐隐约约浮现她高耸起伏的曲线。 小园恍惚地，缓缓地走近。 苇庄似有所觉，刚想转身，一身柔韧清香的身体从后面把她抱住了。 苇庄眉眼猝然一跳，她刚出完浴，头发还有点湿润，肤色在平日的冷白上多了几分红润。 小园的心脏砰砰砰地急速乱跳着，她搂住女人的腰，脸上泛着粉，“你今晚还可以陪我睡吗？” 苇庄侧脸的线条深邃而清冷，“先松手。” 小园这才醒觉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慌忙松开她，后退了一步。 苇庄背着她，系好了腰带，才转过身来看她。 视线交接的一瞬，小园立刻红着脸，心虚地低下了头，支支吾吾道：“我怕又做噩梦……” “你在我就……不，会，怕了，”她看着自己的鞋尖，一字一顿地说。 苇庄没有马上说话。 -- 第175页 小园的鞋尖仿佛有了自己意识，朝着苇庄近了那退回去的一步，她的视线往上移，移到了苇庄的手上。 腕骨分明，手指纤白且细长，好看极了。 她下意识地伸过去，将自己的手指塞入了她拇指和食指指尖，轻轻地勾住。 ※※※※※※※※※※※※※※※※※※※※ 第87章 小园记得小时候母亲总是说她多愁善感, 嫌弃她爱撒娇，爱别人哄她。 可是母亲很少哄她，她总是说她, 骂她, 嫌弃她 ，即使在别人眼里小园长得漂亮，成绩优秀, 也从来没得到母亲一句夸。 后来上了华戏, 表演老师说她是演戏的好苗子, 她很能感知情绪。 在勾到苇庄手指的瞬间，好像有触觉一下子击到了她内心无人到达的角落。 她眼眶刺痛, 一股说不出来的酸酸疼疼的感觉袭来。 她顿时记起很多年前, 菜卷和她说——站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心里会痛。 是的，无法言语, 却有一股心痛的感觉。 可能因为她这段期间的情绪不太对，就更有了一种流泪的冲动。 小园忍住泪, 一直没听到苇庄说话, 她在最初的微僵之后也没甩开自己的手，她也不由得有些紧张。 小园顿悟，苇庄肯定觉得自己侵入了她的私密空间。自己还牵到了她的手, 她可能也会觉得不适应。 她这种界限感特别重的人, 忽然多了一个人的气息在她的卧室里，肯定会本能的排斥。 没有赶自己出去, 小园已经觉得有点感动了。 与苇庄相处, 不能操之过急, 要徐徐而来。 可是这时候要说什么, 小园也没有主意，她只能按照直觉来，试着拉着她的手，“到我的房间去好不好？” 她吸一口气，仰头去看苇庄。 从她冷白的颈线往上望，深邃的眼里蕴含着她看不懂的光，她沉默着没说话。 小园等了两秒，自顾理解成同意了，她后退一步，拉着她走一步，苇庄因为她这个动作秀眉微挑，可她没拒绝，也跟着走了一步。 小园眨了一眼，继续后退着带她，一步，一步，又一步…… 居然就以这样的方式走了一段路，小园甚至回头去看看门在哪里，免得自己撞到墙，她的唇也越翘越高，禁不住朝苇庄轻笑。 苇庄的唇角极浅地勾了点弧度，开口说：“别闹。” 嗓音清冷，可多了一种往常没有的慵懒。 小园一怔，随即脸颊发烫地“嗯”了一声。 苇庄垂眸看了一眼她们交叠的手，小园心虚地松开了。 到了她的房间，小园乖巧地先躺下，她抬头对着苇庄的目光，身体往里蹭了蹭，顿了顿，又停了。 果然苇庄坐在她床边，丝毫没有也跟着躺下来的意思。 …… 这个侧面的角度看着她简直绝美。黑色缎面的领口，雪白的脖颈釉上 一层细腻的光，精致的下颚线以上是红润的唇。 小园懵了两秒。 那抗抑郁药可能对她没有什么副作用，并没有影响到她正常的欲望。 她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找话题，“Frances，你有看过《哈利波特》吗？” “看过。”苇庄侧过脸来，看了看她。 小园看着她，期待她进一步的补充，希望能多听一点她的事情。 “我读中学的时候 看过一点，后来出了国，无聊的时候看完了。”她说。 “看的书吗 ？” “嗯。” “哦，我只看了一点书，我看的是电影 。”对于她这种表演生来说，看电影的频率比较高。 说了几句话 ，好像找不到话题了，小园只得阖上眼睛。 苇庄应该会等自己睡了才走，这么一想她的压力骤增，差点就想装睡了，可她又舍不得她走。 有什么办法可以留她下来呢？ 小园偷偷地睁开眼，看着她的侧脸。 心里有个害羞的声音在响：原来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和她亲近，她也想神志清醒之下，亲吻她。 她伸手过去，扯了扯苇庄的衣袖，女人垂眸望了过来，虽然没说话，可她起身把光线都调暗了一 些。 小园心一暖，坐了起来，她的脸朝她倾近。 她的V领口下兜着一抹隆起的白嫩，眼神像含了一汪柔水荡了过来，双臂拢上她的肩膀，红唇抵上了她的唇。 苇庄的眼睛只来得及眨了下，唇齿之间就被小园的气息盈满了。 她的手挨着的她腰，在一个“抱”和“推”的动作之间迟疑。 小园不知道前晚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是怎么吻的，不过此时此刻，她真的没什么章法，只懂得，贴着女人的唇部轮廓，一点一点地蹭。 她的心在狂跳着，而苇庄好像没什么反应了。 这个时候就别有“没有推开就是默许”之类想法了，她觉得可能自己吻技太差了。 这事不能怪自己！ 她没拍过接吻的戏啊，即使有也全都是借位演的。 前男友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谁还记得？而且她都是被吻的那个，从来没主动过啊。 她不敢亲久，停下来的时候连自己的耳朵都红了。 蓦地，她的下巴被轻轻捏住，抬起，被迫与女人对视。 苇庄的乌发垂在一侧，一向清淡漠然的神情竟有了变化，她眼眸微眯出一点笑意，说：“还没人敢一再对我做这种事。” -- 第176页 这种事——是指抱她，亲她吗？ 这是小园第一次感受到大老总的稍微释放一点出来的气场，隐在冰海之下的暗流，不见波澜的震慑。 大家是大老总，她也是要当影后的，要有自尊和信心，气势不能输。 “我们签的合同里，并没有说不能对你……做……这种事。”小园的脸憋得通红，乌黑剔透的眼睛因为紧张水光盈盈的，越说越弱。 苇庄似乎没料到她会说这话，她一怔，手便松开了。 微暗的光线里，一片安静，小园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太吵了。 “……我就不能……”“亲你吗”两个字含在嘴里没有后劲说出来了，她的身体也软软地靠过去。 身体语言证明了一切。 到了苇庄的怀里，熟悉安全的气息再次将她包裹，小园微微阖眼，嗅了嗅女人领口的气息。 这可能是对她最有用的安眠药了。 睡裙滑到了小园的腿根，两条骨肉匀称，肤白如脂的长腿无辜露在空气里，她的清香瞬间萦绕了周遭。 苇庄眼里被勾起来的情绪终于一点点地亮起来，她抬手抚了抚怀中的女孩的耳廊，一路抚下去。 小园咬着唇，身体发着颤，一股炙热的，不容挣扎的热意在她四肢百骸扩散开来，她脸红耳赤地揪住苇庄的衣服。 苇庄侧转过身，一下子就把她压了下来。 小园的呼吸瞬间一滞，女人的气息倾近，就在她的脸上方，鼻尖相触。 这人目光的存在感太盛了，她还不说话，小园都快不能呼吸了。 这安静，在空气中微妙的气息流动都是灼热的，暧昧的，不容怀疑的。 苇庄的长睫微微一闪，她葱白的手游弋到了小园那红得不行的脸，热度从指腹传递来，接着指尖似有无意地落到了小园的唇瓣。 小园脑子里嗡嗡响，出于本能，她张唇咬了下女人的指尖。 两人都一顿，不约而同地激发了那晚的记忆。 小园受不住这气氛，眼神刚避开，略略喘了喘，苇庄倾近她的耳廊触碰，小园一发抖，女人的唇便吻上了她的耳际，bo zi，顺着亲下去。 她的身体也覆上了小园，一点点将她纳在了自己的身下。 …… 小园藕白的手肘弯了起来，下一秒，她的睡裙就掉落了在地毯。 她还是很紧张，即使她们有过一次了，她还是紧张得手脚发软发颤。 苇庄和自己之前都没有同性经验，为何上次是她主导，这次还是她呢？ 这么一缕理智的思考在混乱紧张的思绪里跳了出来，小园眨了一下眼，探手去勾身上女人的腰带。 刚一抓松，她的手就被女人擒拿住，下一秒，她还没回神过来，两只手腕就被苇庄单手摁压在头顶。 ※※※※※※※※※※※※※※※※※※※※ 第88章 小园颈下两处精致细巧的凹陷因为她的紧张深深起伏着, 她喘息着，眼神像一只受了点惊吓却对人还有信任的小鹿。 她这模样，更令人想狠狠欺负她。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 苇庄微微蹙眉, 不太理解为何自己有如此粗暴的想法。 她松开了摁住小园的手, 小园发出一声“唔”的哭音, 把脸埋向了她的颈向，“Frances......” 她的身体在发着抖，柔软的像渴望爱抚的花蕊。 苇庄眸中的情绪渐渐沉淀下去，“吓到你了？” “……是你, 我就不怕。”小园的嗓音软软弱弱的, 令人生怜，接着她的唇就贴了过来，去吻苇庄的脖颈，脸颊。 她的吻细细的，却很烫，身体仅有一点布料, 其他地方的肌肤在微暗的光线里泛着玉色的光泽。 苇庄垂下眼睫, 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手掌去安抚着她，小园搂着她的肩膀, 咬着唇喘息, 像渴求一样的喘息, 蔓延到了苇庄的身上。 “要吗？”苇庄的呼吸拂到小园的耳际。 小园扣紧了她肩膀的布料，被她的动作撩得意乱情迷, “……嗯, 那你……要不要我？” 耳鬓厮磨, 呼吸交集, 心跳声清晰可闻。 苇庄的眸光晃了晃，声音透出一抹微哑的撩人，“我要。” …… 小园以为她们只是有过一次了，那晚的记忆也真的很美好，很羞涩，只是等她上方的女人滑入她的时候，小园隐隐约约懂得了什么。 “上次并没有……完全……”苇庄在她的修长的颈间低喃，回答了她的猜测。 小园tian了下自己发干的唇，想起那晚苇庄说，她也没和同性的经验，好像确实如此，今晚能感觉出来她的慎重和生涩。 小园感觉内心软软地陷入了一块。 可是很快她就觉得不是了，苇庄好像天生就很懂。 天色已经很晚了，三月的夜黑得像浓不开的墨水，这样的黑夜还带着暮春料峭的寒意的，可小园觉得她都要烧坏了。 她想去看苇庄的神情，想要看她，眼前却变成一粒粒朦胧的光影，她的身心都微微振荡着，像漂浮在海面上。 她在这种极大的陌生的欢愉里，感受一丝丝惧意，她只能凭本能去搂紧苇庄，想要扯掉她已经松掉的衣服，与她更亲一步的贴近。 这样的冲动没有持续多久，她已经被比那晚还要激烈的波潮击中，无力地陷入眩晕中。 -- 第177页 微湿的乌黑的发丝覆在她净白的脸颊，女人纤长的手指替她拂开，小园深深喘息着，眼睫还盈着一点水珠，眼神楚楚地望着她。 苇庄的领口已经被她扯松了，在黑缎之外，暴露在空气之中的，是冷白似玉石的颈线，锁骨，一路往下皆是吹弹可破的诱惑。 小园仰起脸去亲吻她，柔软相碰，她的手刚碰到苇庄的衣服，下一秒又被压回床上，这还不够，她被翻侧了过去…… 柔软芳香的身体在背后抵着她，小园再一次臣服于女人的动作，堕入温暖的海水中。 最后她控制不住地连声呜咽，苇庄的唇落在她的发间，耳边以及脸颊。等她情满的那刻，女人那微哑的低喘也压进了她的耳朵，让她沉浸在酥麻的眩晕之中…… 小园晕乎乎地被轻翻了过来，她似有所觉地低喃，“别走，抱抱我……” 她疲倦得不行，一点都不想动了，将脸挨近女人的怀抱，不到几秒就睡着了 。 苇庄半支起身来，望着怀中的小园，拉过薄被覆住她，她乌黑的发丝缠绕在自己的领口，卷翘的睫毛安静地阖着，细细的阴影落在洁白秀气的鼻梁旁，时间流逝得无声无息。 苇庄无声地凝视着，不是第一次看到小园的睡颜，可是她第一次看得入神。 等她睡熟了，苇庄才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臂，抚了抚她的脸颊，拿抱枕塞在她的身后，这才坐了起来， 小园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她重新系好了腰带，掖好了她的被子，这才出去了。 …… 隔天依旧是个晴天，只有几道淡淡的云。 小园冲完凉出来，看着还有些凌乱的床铺，不好意思让外人清理，她自己动手，收了被子，卷了床单，走到外面的洗衣间。 把床单放入了洗衣机，在洗的过程中她想去下餐厅拿点喝的，路过了客厅。 暖绒绒的阳光从巨幅的落地窗洒进来，她忽然站定了，走了过去，客厅落地窗转弯，另外有个巨大的露台。 苇庄居然还没去上班，她在露台上打理花草，她随意地披着件灰色的薄羊绒外套，葱白的手执着蓝绿色的水晶花壶。 小园瞧着她。 苇庄侧过身来，看过来。 两人相对望了几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还，还没去上班？” “吃早餐吧？” 不约而同地说话。 “哦，我去去就来。” “好。” 小园在女人的眼神之下她羞赧起来，扭身跑去了洗衣间，忘记了本来要去餐厅。 君子兰的叶瓣被水浇了个遍，苇庄敛下眼睫，才将花壶的细嘴移向了另外一盆花。 小园回去把床单烘干，晒了，再走去了餐厅，早餐已经摆好了，苇庄也坐着桌子旁。 这还是第一次和她吃早餐。 两人相对而坐。 早餐是中西搭配。 玉米竹笙瘦肉粥 ，佐一小碟四川泡菜。 生煎包。 华夫饼，奶油红豆包，半熟蛋三明治，搭橙汁与牛奶。 一碟果盘。 两人静静地吃着。 “今天有什么安排？”苇庄率先打破了沉默。 “哦……我明天好像有工作了，今天……”小园瞄她一眼，“想最后偷懒一下。” 苇庄喝了一口水，“嗯。” “你等会上班吗？” “嗯。” 气氛似乎比以往的还要沉静温吞，小园捧着杯子喝牛奶，桌上的青白两色洋桔梗清淡地发出了阵阵幽香。 苇庄吃完，过了一会儿，换了阔肩的一套淡灰色的西装。 小园跟在她后面，叫了她一声，然后挥手，“拜拜~” 苇庄回头望了一眼，正对上她对自己粲然而笑，接着好似有点不好意思地躲了躲，扒着墙看她，眼里满是潋滟的光，未说出口的话仿佛都在她的眼里。 …… 等苇庄走后，又剩小园她一个人。 想了一会儿心事，心情也像是客厅的暖阳一样，觉得在这里无所事事太幸福了。 可是没隔多久“事”就上门了，阮清在微信里给她发来了一条信息：“园儿，醒了吗？” 阮清一向找她都是直接拨电话的，微信几乎不用，小园发给她，“醒了，姐，怎么啦？” 很快她就发过来，“那好，姐给你打电话。” 小园不太明白她这番操作，接了她拨过来的电话，“园儿，收拾一下，今天去做个保养，头发还有皮肤。” “啊，不是说……”小园满心都是抗拒，刚想吐槽，可阮清不是菜卷，她现在也有专业团队了，不能和以前一样，她顿了顿，柔声说，“姐，不是说明天才有工作吗？” 阮清语气比她更柔和，像是哄着小孩，“明天呢是几家媒体的采访，问题我都核对好了，等会发到你手机里。你想想，你之前很少接受这些采访，又好几个月没出现，总得美美地出现吧？” “今天保养，等会试妆容和造型，挑好衣服，你中途再把问题看看，打个草稿，我再帮你把把关，明天的工作就很顺利了不是？” 经纪团队的老大什么都替她考虑到了，周全得没法挑剔，小园都没法拒绝，她就是还没调整好心态今天就要出门工作了。 她噘了下嘴，无言以对。 -- 第178页 “……就今天和明天两天的工作，后面我都没给你安排，要是接下来的时间还有什么安排，姐一定提前告知你，让你有心理准备，好不好？”阮清仿佛知道她的心思，继续柔声哄她。 小园这下反而不好意思了，“知道了，姐姐，我听你的。” “哎，太乖了。”阮清夸她，“我们园儿真棒！” 小园：“……”是不是有点肉麻了？ 阮清清清了喉咙，继续问，“那你是自己过来，还是，嗯嗯，还是公司的车去接你？” 小园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她啊了一声。苇庄住的地方是外来车辆很难接近的，她说：“那我自己过去好了。” “那十点半在公司见吧。” 小园应了一声，心想幸好阮清并没有问她自己怎么过去，为什么不用公司的车去接她，她可能还以为自己在家里，她猜菜卷哥哥也应该和田田妹纸交代了，所以这几天才会这么省事。 她回房间换了一套休闲的衣服，收拾了一下，打电话给司机。 坐在车里时，她发了条微信给苇庄，“临时有工作，我得去公司一趟。” 她之前和苇庄说会在她那里呆几天，那么工作完她还可以回她那里吗？ 昨晚睡前那么亲密的行为，她的身体里仿佛还有苇庄的气息，干净而清幽，像雪后的森林，微寒又沉静，令她沉迷。 小园忍不住想再发一条，斟酌了好久，迟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而苇庄的私信已经过来了，“是司机送你？” 小园眨了瞎眼，唇边的笑意立刻荡漾开来，下意识地就点头嗯了一声，又笑开来，赶紧发过去，“嗯。” 她总算想好了，“那我们晚上见？” 发送过去，盯着屏幕上的字眼看，心也甜了起来，她等着苇庄的回信。刚好车子到了一段比较拥堵的路段，在一停一动之间，她的心却没有忐忑和摇摆。 差不多到公司的时候，苇庄终于回了一个字，还是熟悉的“好。”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隔离开来，新鲜的生气注入了她的血液里，小园笑了起来。 ※※※※※※※※※※※※※※※※※※※※ 第89章 小园到了飞翼的时候, 田田已经在等着她了，给她递了水杯，她顺便吃了药。 “园姐, 这几天睡得好不好？” “挺好的。”小园对她一笑。 田田看着她的气色状态确实比刚杀青的时候 好太多了, 尤其今早，素颜的皮肤太好了，白皙, 泛着一层粉光。 “等把医生开的药吃完, 我就去复诊一下, 别担心。” 其实杀青之后她就差不多从角色里抽离出来了，那角色让她想起了童年的记忆, 幸好她之前有治疗的经验, 也幸好有苇庄在。 “我去见一下清姐。” 小园和田田说了几句话, 拍了她的肩膀，去了阮清的办公室。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 总觉得阮清待她比之前更“慈爱”了，递给她两页纸, “路上带着, 做发型和美容的时候看看，等回来的时候和我对对。” “好的。”小园接过来。 “三家媒体，新浪大眼, 豆瓣影视, 还有企鹅娱乐，其他的我都推了, 最近圈内最红女演员的就是你了, 大众对你太好奇了, 我们可以适当增加一点曝光度。” 小园长睫微微扇动, 扫着纸上的问题。 大部分是关于《醉逍遥》的发散问题，演员共处得怎么样啊？学到了什么啊？这个角色有什么心得啊？喜欢现代剧还是古代剧等等。 在剧热播的时候，她已经回答了这类问题了。 “《醉逍遥》是去年的热剧，在几个影视网站的排名很高，下个月要也在海外开播了，所以又需要一波宣传，还有已经入围了电视类的白玉兰奖和飞鹤奖。” “我已经和博谊沟通过了，他们会给你报白玉兰女配，飞鹤的女演员人气奖我们也肯定会入围，所以我们现在需要预热一下。” 小园听着这些话，心里不是不感慨的，她暗暗消化了一会，问，“那邹一蕊的女主会报吗？” “去年的剧除了《醉逍遥》大热，还有几部主旋律的也不错，女主角的竞争向来大，应该会报，可是最终入围的机会估计不大。” “再说了，邹一蕊毕竟不是博谊的艺人，我们就不同了，先前他们踩你，黑你，现在巴不得拉拢你 ，我啊，最近的饭局都和他们有关系，吃得油死了。”阮清抱怨道。 小园乐了，接着想到什么地问， “那方昊的男主？” 阮清笑一笑，“他肯定会入围的，即使实力不够，也要公关进去，这是博谊的亲生儿子。” 小园默了默，也就不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条是问她霍导的新电影的，这相对比较重要。《霍3》还在后期制作，还没正式开始宣传，现在这些只能算是前期预热，不能透露太多的内容又要保持影片一定的曝光率。 小园还真的需要阮清把关。 她把两张纸上的问题都过了一遍，没有任何的私人问题。通常女艺人也会开玩笑被问情感方面的，估计都被阮清姐删掉了。 “谢谢姐。”小园感谢她的好意，笑着道谢。 “嗯，”阮清顿了顿，很想和她说这段时间出入也要小心一点，可还是没说出口，她想自己简直是瞎操心，圈内敢拍那位大老总的私生活的人估计还出没出世。 -- 第179页 她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证明小园也被保护得很好。 阮清从见到高特助那天后，她整整恍惚了一周，这比当年她手下的“雀虎之恋”（霍璧君和何辰影）还要令她头疼。 她现在就觉得“向小园”是“易碎物品”，必须轻拿轻放，希望不要变成定时炸弹 ，把她炸个灰飞烟灭。 阮清不愧是老江湖，很快就把她之前不解的地方串在一起想通了。 为什么给飞翼入资，为什么又让她当合伙人，又让她当向小园的经纪人，这每一步都是紧紧相扣的，这背后肯定是大老总的手笔。 她又惊又喜又愁，却无法跟别人讲，连杨乔都没法讲，因为她签了保密协定了。 她回想起那位高助理意味深长的笑容，当场就想说要不你们另请高明吧，可是到了这地步她也舍不得放弃。 幸好向小园这孩子还算乖巧，也有天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暂时是安全的。 “姐，那我走了。”小园把纸叠一叠，放进她的随身包里。 阮清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 移动，落在了她的手上。 女艺人的保养是从头到脚的，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也很重要。 阮清快到嘴边的话再吞了回去，看着她出门。 她做不做美甲，就由她自己选择吧，阮清头疼得阻止了自己的思维扩散，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 暮春三月的申城，阴霾天居多，难得连续好几天都是放晴，下午五点多的天都还有澄净的蓝色。 高特助却很胆战心惊。 大老总的脸上乌云密布，眉眼笼着一层薄冰，“她怎么说的？” “朱老师说希望和您约个时间，私下见一次面。” …… 城市的夕阳光从落地窗招进来，给办公室里的摆件都渡上了一层暖红色，浓稠似油画。 而苇庄的那处却幽暗，冰冷。 两重世界。 高特助暗暗皱眉，多年的工作经验让她知道此时此刻她绝对不能多嘴，所以她并没有开口问老板，到底是安排还是不安排。 苇庄最终也没有回答她。 一天下来大大小小的准备事项弄完，回到苇庄住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九点。 小园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瞧了一眼苇庄的房间，黑的，没有人在。 她回去卸了妆，快速地冲了个澡。 苇庄还是没回来。 小园发了条微信给她，“你还没下班吗？” 苇庄迟迟没回她。 她回了房间，倒水吃了药之后，终于忍不住拨了微信里的语音通话，她一直坚持在听自带的铃声。 苇庄过了挺久才接了起来。 “……” “……” “你在忙吗？” “嗯，在33楼。” 小园微松了口气，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可是本能她感觉苇庄不想此刻受到打扰。 “那我……” “你先休息吧。” “……好。” 语音挂断了之后，小园叹息了一声，忽感到一种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很陌生。 小园分析一下，并不是来自于过去记忆和剧本的无力，而是新鲜的新增的。 不知道为啥产生，又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解决的无力感。 起身走到房间里的白色纱帘的窗外，高楼可以看到远处的马路移动的车灯，那些大厦的亮着的窗，变成一个个圆形的金色的亮斑。 那些也是忙碌的人，也是等候的人。 像时间之河里缓缓流动的金色流沙，美丽又孤独。 小园把医生开给她的药拿出来。 一种是抗抑郁药，她按照医嘱，已经快吃完。 一种是安眠药，她从家里带来的，以及到了苇庄这边的医生开过的，她都没吃，在这里不需要吃。 她明天有工作，今晚必须休息好。 她拿着一颗药，犹豫了很久，决定还是不吃。 今天白天跑来跑去挺累的，说不定不需要药物或者其他的催眠剂，她就能睡着。 躺在床上的时候，小园忽然顿悟，可能世界上最可靠的催眠剂就是安眠药，躺在袋子里瓶子里，随时等着你，也不会临时有事走掉。 她侧着身，盯着床头柜边那几个透明的装着药物的小袋出神。 要是要她演一颗药，那要怎么演呢？ 拟人化？怎么拟人？怎么给一颗药加故事线啊？ 悬疑故事？童话故事？ 小时候，晚上她一个人害怕的时候就会在脑海里想很多的故事，把自己当成故事里的女主人公，直到不知不觉睡着。 她自小就是这么过来的，应对孤独，她很有经验。 小园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思绪沉入黑暗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人走了进来。 是苇庄。 她闻到她身上那股独特的清幽的香味。 小园睫毛微动了动，没睁开，这一瞬间下意识就像假装是睡着的。 。很奇怪的，她只是光这么站着，也许在看着自己，小园光这么一想，心里好似塞进去不少的棉花糖，不觉得空空的了，还有点甜味。 只是她站在自己床边好长一会，长到小园都快憋不住了，都想跳起来吓一吓她了。 -- 第180页 蓦地，那股清幽的气息一近，仿佛还有一点很淡很淡的烟味，小园的心一颤。 女人的手伸了下来，温暖柔软的触感挨着她的脸颊好一会儿，才收了回去。 轻浅的脚步声响起，大概认为自己睡着了，她转身要出去了，小园这才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苇庄走出去的身影，觉得她全身都笼罩着一层疏离，孤高的氛味，似乎心事重重的，这让她也难过了起来。 ※※※※※※※※※※※※※※※※※※※※ 第90章 隔天小园八点多已经到了公司, 边吃早餐边化妆。化的是清淡裸妆，也可花了一个多小时。 三家媒体采访, 三套衣服，到时再根据服饰造型适当改改妆容就行。 早上一家媒体，下午两家，时间点都错开了，安排得很妥当。 最后一家采访结束时，已经到了吃完饭的时间，小园回到了公司，这才放松了肩膀，拿出了手机看了下时间, 顺便看了看微信。 “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 会很晚才回。” 是苇庄早上发给她的留言。 小园看了一会儿。 昨晚她忙起来没有给她留信息, 今天她就留了。 有些东西对于她们两个都很陌生, 彼此都在摸索。小园有感觉自己走得快一些，她不确定苇庄是不是也在朝她走过来。 当她看到这条留言的时候, 心像是泡在温水里, 徐徐地浮动着，接着蜜糖注入, 她整颗心都甜了起来。 “好的，我知道了。”她发了过去。 这样一句话她觉得有点不够。在对话框里挑挑拣拣，最后挑了一个表情包。 一只二次元白黑相间的小猫探头出来，眨着大眼睛, 蹲坐着，尾巴很有灵性缓缓摇动, 十分乖巧的等待模样。 苇庄估计在忙, 没有及时回她。 她看到这个表情包会是什么神情呢？ 小园弯着眼睛笑起来。 就在此时, 有人叫她，“小园。”她回头一看，来人白色的西装外套，牛仔裤，高跟鞋，棕发烫了波浪卷，穿得年轻又很妩媚。 “辰影姐？”小园惊喜地喊了一声。 “我们两个老是说要一起吃饭，今天总算约上了。”阮清拎着包走了出来，“小园，辛苦啦。” 小园穿了奶白的短款毛衣开衫，衣服的特色是两面可以穿，背后打了两个大大的黑色蝴蝶结，底下配了一条到膝盖的薄荷绿的蓬蓬纱裙，搭一双黑色的一字带凉鞋，两条长腿又白又直。穿着不隆重，清新简单的穿搭在她身上连同性都移不开惊艳的眼神。 “真漂亮。”何辰影笑着夸一句，看了她一眼，“小园要不要一起来？” 前辈都开口了，小园盛情难却，刚想开口应允。阮清却问她，“累不累？如果太累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那怎么行呀？这可是何辰影啊！小园很意外阮清对她的宽松要求。 连何辰影都瞥阮清一眼，笑着调侃，“果然是小师妹更招你喜欢啊。你当时带我的时候可没这么温柔。” 阮清哈哈一笑，“那小园还小嘛！” 她也不小啦，都26岁了，再听下去小园都要尴尬了，急忙先开口道，“好，我正好肚子饿了，我请两位姐姐吃饭吧？” 何辰影抬手搂着她的肩，“说话算数哈。” 小园点头，“当然啦。” 阮清看一眼她，才说：“那好，走吧。” “吃什么？” “小园想吃什么？” “清姐想吃什么？” 哈哈哈，她们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最终选的日料，进了一家有名料理店，要了一间装修得高档典雅的包间，食材新鲜，名贵，点了清酒。 “明天我没工作了吧？”小园问了一声，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直接叫了一碗鳗鱼饭，中午她为了采访的衣服都没怎么吃，现在几乎把脸埋了进去，一小勺一小勺，频率极高地挖着吃，她的吃相还很好看，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畅快感。 其他两位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年轻人也太能吃了，我晚餐都不敢吃太多碳水。”何辰影瞥一眼阮清，“当年你对我可严格多了，不准我吃这，不准我吃那。” “让你垃圾食品少吃，其他的又没约束你，不是，你今晚这语气老是酸酸的，吃小园的醋还没吃够啊？”阮清回嘴道。 小园动作顿了一下，无辜地眨眼睛，何辰影递过来一个微笑的眼神，她就继续吃了。 何辰影觉得她实在是可爱，忍不住说：“看你吃饭太有食欲了，我觉得不行，我怕自己吃多了。” “你还别说……”阮清扫了一眼桌面，好几个盘子都空了，“还真是的。” 小园笑了起来，放下勺子，拿纸巾擦了擦唇，“我吃完了。” 阮清忍不住说了，“要不你再叫一碗？” 何辰影眼里漾着笑意，“要不吃天妇罗？” 小园笑着给她们倒酒。 中途，她停下来，从桌子底瞄了一眼手机。 苇庄的微信还是静静的。 阮清端着小酒杯，抿一口清酒，瞥了一眼她的动作，下一秒却被 何辰影的话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 “小园来不来橦华？” 小园第一时间是没听太清，等听到橦华两个字就呆住了。 -- 第181页 何辰影转而向阮清问，“阿清你带着小园一起来橦华吧？” 要是以前，她不知道苇庄和向小园的关系前，她没有签那份保密协议时，阮清很大概率想要去。 可是现在…… 谁知道苇大老总和她面前的向小园两个人在打什么算盘？去不去橦华现在是她做不了决定的事情了。 阮清喝完那口酒，看了看小园，决定把球踢给她，“小园你的意思呢？” 小园挠了挠头，“谢谢辰影姐……我，我现在挺好的。” “啊？不喜欢橦华吗？”何辰影说：“橦华其实不错的，环境自由，也不会乱炒作，演员很少，也不存竞争，一蕊年纪和你比较接近，不过发展方向不同，你们应该处得来的。” “……”小园还真的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又不能明说，只能看向阮清。 阮清望了一眼灯，又望望酒杯，干脆拿起旁边的玻璃杯狂喝水。 这掩饰方法，这演技，也太有限了吧？ 小园疑惑，无奈地看一眼阮清，看来只好自己来回答了。 “辰影姐，谢谢你，你这么热心好意，我再拒绝好像就太不给你面子了，可是……真对不起，”小园真的过意不去，前辈这么替她着想，她还拒绝，也担心何辰影会生气，越说自己越急了，脸也涨红起来，“对不起，是我个人原因……我习惯了……” “好好好，”何辰影脸上掠过一丝诧异，很快就说，“不去就不去啦，也行。” 这样太扫人家兴了，小园低着头，有点做错事的模样。 阮清也不能再“分神”了，她说：“好啦好啦，没事，你师姐不会在意的，来，给你师姐倒一杯。” 小园赶紧照做，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何辰影笑起来，“真没事。好了，喝了。” 小园与她轻轻碰了下杯子，喝了。 “最近我看到一个本子，徐殊民的，”何辰影对阮清说，“我应该会演，你留意一下。” “啊？徐殊民？他真的出山了？我之前也有听到风声。” “还是保密阶段，只是我刚好知道了，”何辰影顿了顿，想起那时在公司里，副总和她在讨论这本子的投资，大老总一口拒绝了。 自己当时是和影视部的总监说起要签向小园，本来是想私下底说的，可是当时正好说起来就顺嘴提了。更令她诧异的是苇庄的态度，她居然问她有没有问过向小园的意见。 苇庄那话似有似无地暗示她没有征询向小园的意见就替她做主了。 那感觉真的很奇怪，她的公司老板居然会为一个不属于她们公司的小演员说话，要知道平常就算是公司的艺人，大老总一般都不会过问的。 难道苇庄和向小园是认识的？ 何辰影漂亮的眼睛里浮起了几丝疑惑，看了看坐在她对面的小园。 后者睁着一双秀润透澈的双眼，感兴趣地问她，“辰影姐，是什么片子？” “是一部电视剧，宫廷剧，我只看了大纲，还有第一集 的剧情。” 阮清：“你很少拍电视剧吧？还是宫廷剧。” “嗯对……就是没拍过，想试试，”何辰影的眼睛落在小园身上，心里在想，肯定是错觉，她们两个怎么有可能认识？ 要真认识，小园之前几年也不会去拍网剧了。 “你跟我说，是因为有适合小园的角色？” 何辰影回忆了下，“最终角色有几个人，还不太清楚，不过这是一部群戏，你留意看看。” “好。”阮清应下来，“还是华纳投资的？” 小园开心道：“要是能再和辰影姐拍戏就好了。” 何辰影也笑点头，对阮清说，“是华纳投资，不过这里面可能还有些资金问题，也许还有其他方面的，现在只能算是初步立项了，选角估计还需要一点时间。” 一个项目从前期立项，找投资方，再到选角，拍摄都经过大大小小的环节，指不定中间那个环节出错，那就只好搁置或者废了。 阮清经她这么一提，也有心理准备了。 这样的话题小园插不上嘴，她心不在焉地摸出手机，微信里的置顶框还是安安静静的。 她这么忙吗？小园无意识地噘了下嘴。 “男朋友？”何辰影投过来揶揄的一眼。 “……啊？”小园呆住。 “……”阮清又开始望灯望杯拿杯子喝水。 — 临江而建的季岛酒店在申城的豪奢地段。夜幕之下，高耸几近入云的华厦沿着粼粼的江边起伏，灯影熠熠，仿若星河。 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里的客厅里，朱萼华倚在沙发上，端着水晶杯，她嘴角弯弯，睨着对面坐着的苇庄。 母女二人时隔多年，终于面对面坐着。 水晶几上放着一叠装订过后的纸，封面印着《宫庭深深》四个大字。 “还跟小时候一样严肃，别人不逗你，你就不会主动说话。”朱萼华笑吟吟地看着苇庄。 苇庄不出声，只眉头微微蹙了蹙。 第91章 朱萼华穿着白色的双排扣香奈儿外套, 黑色丝绒包裹着的长腿搭着，一对同品牌的珍珠耳饰。 上次这样面对面, 还是苇庄12岁的时候。 “我老多了，是吧？”朱萼华忽然笑。 苇庄抬眼端详着她。 -- 第182页 她头发仍然乌黑，肌肤还算紧致，细纹也不少 ，也有少许斑点，可是人美在骨，皱纹斑点依旧不能削减她的魅力，反而更有风情了。 苇庄只是看着她，却不说话。 通常别人说自己老的时候, 不管是客套话, 还是真心话, 都会说, “没有，没有 , 还是很美, 岁月不减风姿”抑或是“哪有人不老，我也老了”之类的话。 可苇庄却什么都没说, 不接她的话茬。 朱萼华也在打量着她。情绪寡淡，看着自己的眼睛似乎有什么深意又似乎没有，唇角天然带了点翘，这点像自己, 要是笑起来的会更像，只是她浑身的气质都是疏离的, 有一种睥睨万物的孤傲。 朱萼华收了内心浮起的真实的情绪, 这时苇庄说话了, “如果你是为了这个而来，”她纤长的手指敲了敲水晶几，“那我跟你直说，橦华不会投资这个项目。” 朱萼华神情不变，笑容仍然噙着，“我知道你不会投资这个项目，我也不是以你生身母亲的身份来见你，我是以演员朱萼华的身份来找苇总投资。”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这是演员自身的台词功力，说起平常话来也很有故事感。 空气被这么一句话激起了波澜。 苇庄敛下了眼睫，眼神意味不明。 “倒也不是投资的事情，”朱萼华笑着说，“剧本全稿也没出来，老徐硬梗着脖子，这也不能改，那也要保留，所以编剧组现在很头疼，制片人更头疼，华纳也怕奖钱拨了下去，后面审核卡住，播不出来，那会费了很多人的心血。” “所以华纳是真的很想和橦华合作。” 橦华毕竟有几代人的人脉关系，自从苇庄亲自坐镇橦华四大集团之一文化集团后，主要发展的是影视集团，将苇家几代人积累的政商人脉顺延到了这里。 《宫庭深深》要想按照徐殊名的“小改”后的剧本拍，就必需要有非凡的公关能力去打通上头的审核堡垒。 而这能力只有苇庄有。 还有橦华占股比额很大的金酷，也是绝佳的播放平台。 说到底，华纳不需要橦华的投资，需要的是橦华的资源。 “你是为了徐殊名？”苇庄淡声问。 朱萼华叹笑一声，“不是，是小徐，小木易。” 徐木易，徐殊名那刚毕业的毛头儿子，老徐为了捧他，和华纳说不要薪酬，让他儿子当导演。 这也是华纳评估的大风险之一。 苇庄皱了皱眉，徐殊民也就罢了，连朱萼华都…… 她的脸色倏然一变，眸里闪过一丝锐光，“他是你儿子？” 朱萼华先是讶异，继而发笑，“不不不，哈哈哈，我没儿子。” 苇庄盯着她看。 朱萼华摇头，语气幽幽地，“生育一次也就够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个短暂的交汇。苇庄淡漠，朱萼华的眼神中似有一丝温柔。 “我的决定不会变。”苇庄移开视线。 朱萼华静默。 苇庄站了起来，到旁边的酒柜里，挑酒，倒酒。 “这剧集数少，这里有前三集的剧本，你还是看看吧，”朱萼华微笑，“有一两个角色挺适合你小女友演的。” 苇庄手中的酒杯撞到了玻璃柜门，发出了一声清凌凌的脆声。 她的眼睛直视着柜门，光滑的镜面倒映出沙发上朱萼华的脸，隔了一会儿，苇庄将木塞塞回了瓶口，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口，转过来的时候，瞳仁的光依旧是冷的。 语气倒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波动，“你是怎么知道的？” 朱萼华错愕了一瞬，抿嘴笑了笑，“真是你小女友？” 苇庄的眉宇间多了几分道不明的郁色，没直接回答她这个话题，皱眉睨着她，“难道是向之石？” 朱萼华否认，“不是，怎么可能呢？他不是这样的人。” 她说：“小石头和我虽然是朋友，但他更护着他妹妹。” 苇庄冷声道：“你和向之石有什么勾当我并不关心。” 朱萼华望着苇庄，“勾当？呵呵呵，那还真没有，”她也不生气，倒是轻笑了两声，“你如何看待我没关系，我只是不想你误解了小石头的为人，他们兄妹情深，你的偏见会影响了你和向小园的关系。” 苇庄神色沉凝，眼里有怒色浮起，一眨又淹没。 “是家宝告诉我的。”朱萼华主动说。 苇庄静静站了几秒，神情又恢复淡漠，走回了沙发，坐下。 “年前他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读的导演专业，期末有个作业，要拍一部短片，让我帮帮忙。” “这小崽，嬉皮笑脸的，我就答应了他。” “后来他自己喝醉，生气，说了醉话给我听，说你对他这个亲生儿子不闻不问，对别的女人倒是很上心。” “我就问是谁呀，他说是向小园。” 朱萼华想到当时苇家宝的白青，笑不可抑，“我刚才就试着问问你，没想到还真的是。” 苇庄抬起眼睫看了她，“你们一直有联系？” 朱萼华道：“偶尔通电话，见面也就见过两次。” 苇庄唇角微微一翘，勾勒出毫无温度的弧度，不予置评的模样。 朱萼华本来不想在苇家宝身上多讲什么，见她这般状若讥诮的态度，吁出一口气，看着她说道：“第一次见面，是他来找我。” -- 第183页 “他那时16岁，还是17岁，他以为终于找到他‘姐姐’的亲生母亲，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我才跟他说，我确实是你的母亲，可你不是他的姐姐。” 这么三句话，她说得平淡，可隐于言语里的信息好似惊涛骇浪拍打过来，夹着犀利嶙峋的石子飞扑到面上，留下一阵阵刺痛。 苇庄闭了闭眼，慢慢说：“我一直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原来……” “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都没告诉他，你哪里来的权利？” 这一来一回话赶话，苇庄瞳色沉暗，心内像有什么强劲的火焰滋滋作响，深埋多年的刺痛此时终于找到了主人最不设防的时候，饲机爬出，露出狰狞的嘴牙。 苇庄的双眼因为怒气而晶晶发亮，胸前一字一句道：“他可以一辈子都不需要知道。” 前十六年都是开开心心，无拘无束，被宠得无法无天，本来一辈子都可以这样，所有人都会爱护他，看护他。 苇家的家业这么大，他是不是继承人都注定是富贵命。 继母五十岁的那年辞了医生的工作，在家陪着父亲，两位把家宝带在身边教导，陪伴，非常地宠爱他，时不时还带着他去国外和苇廷夫妇见面。 成年前的苇家宝性子活跃，走到哪里都有很多朋友，也懂分寸，讲礼貌，嘴巴甜。 每次见到她，总是笑嘻嘻地，凑到她身上来，“大姐，大姐”地叫。 后来他变得乖张不逊，爱惹事，这都是要引起她的注意，更像是一种应激反应。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从眉心往下，到下颚，颈线，冷白精致的肌肤蹦出凌厉的起伏弧线。 “你当真可以瞒他一辈子？”许是被她的态度激动朱萼华说，“那你何必生他出来？” 此话一出，她就后悔了，懊恼地哎一声。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苇庄的耳边轰轰作响，有什么东西撞进了她记忆的深渊，响声过后，隐约浮现的是很多年前的场景。 成年礼的舞会，家族应酬，父亲让她去接触家族生意伙伴的几位儿子，说可以接触看看，以后挑一位成为她的丈夫。 家族联姻，强强联合，在他们这种家庭里再正常不过。 相夫教子，辅佐丈夫的事业，没有意外的话，可以富裕安稳顺遂地过一生，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苇庄一想到那样的生活就要窒息了，感觉像是被摆弄过家家的娃娃，没有自身的生命力。 她反对，她说她以后要进去集团里工作，她还要当继承人，只要到达一定的高度，到达父亲的位置，才能不受制于人。 苇廷比她更生气，站在她的身旁，大声指责他们的父亲是包办婚姻的封建父母，再一次重申他不会接管家族里的工作，他要当医生。 父亲勃然大怒，都拒绝了他们。 苇廷比她大胆，他是在爱意和自由的浸泡成长起来的孩子，想做什么就自己去争取，为了捍卫他的理想，表明他的立场，他当天晚上就离家出走。 隔天虽然被找了回来，他开始绝食。 不吃不喝将近三天，父亲终于妥协。 苇庄心里清楚，如果是自己绝食，没人在意，最后会是她自己闹了个无趣，乖乖吃饭，她离家出走，没有人会去找她，她也无处可去。 她只能和父亲谈判。 …… 苇庄闭了闭眼睛，把自己从记忆里抽取了出来。 “你走吧。” ※※※※※※※※※※※※※※※※※※※※ 第92章 “他的身世是我失言了, 提醒了他，要不然他也不会去求证, 那么就不会知道了。” “虽然我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瞒着他，不过这事情确实是我做错了。” 朱萼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刻，她面上竟有了几分颓然之色，嘴角和眼角的皱纹愈发明显，老态显露。 苇庄看了她一眼，忽然问：“你怎么知道的？” 朱萼华慢了一拍，“知道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家宝的身份？”苇庄定定地望着她问，“当年的事情很隐秘的，除了家里人, 其他没人知道, 我相信父亲的能力。” 朱萼华沉默了半响, 才回答：“是苇廷的母亲通知了我。” 苇庄瞳孔微缩, 紧接着思绪有片刻的飘忽。 她的继母，是那个家里为她考虑的最多的人。 父亲本来是想让她挑一个合眼的男人, 早点结婚, 早日生孩子，随她姓苇, 只要这样他就答应把她当继承人培养。 她觉得麻烦，男人不就是那么回事，她已经体验过，不想与任何一个人建立起亲密关系, 不想结婚，于是她选择了精子库。 她去了国外, 运气比较好, 很快就成功了, 医生告诉她消息的时候，她在心底自嘲连老天都赞同她的决定。 可当她回到家，坐卧在床上，看着自己肚子，难以想象九到十个月过后就会有一个孩子从她身体里出来。 她缓缓抚摸，猛地发抖起来，那一瞬间感受到的是深深的未知的恐惧。 …… “你疯了，她才18岁，你让她生孩子？”继母的怒声传来。 “我没有逼她，是她自己选择的，她说不愿意结婚，这辈子都不想结婚，我老了，苇廷又不想当继承人，你要我怎么办？我这一房不继承，就落在其他人手里！” -- 第184页 “那你培养苇庄好了，为什么要她生孩子？她刚成年！” “苇廷学医，等他成家立业要多少年？等他有孩子再来培养来得及？万一他不生呢？我等不了这么久了！” “家族里不能断了继承！我这是以防万一！我说了，她可以等年龄合法后，选男人结婚，只要孩子姓苇就成，是她自己选择了现在生。” “你简直混账！她还小，你不会阻止她吗？这是父亲做出来的事情吗？你这是为她考虑？你还瞒着我？天啊，你知不知道这会对孩子的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 …… 18岁的苇庄双手捂住了耳朵，手掌控制不住地发颤，眼泪也被颤了下来，一颗一颗抖在被子上。 “她找到了我，说你做了这个决定，这对每个女人来说都是大事，作为亲生母亲，我得知道这事。”朱萼华那杯酒一直没喝完，她想要再拿起来，想到什么又放下了，揉了揉眉心。 苇庄垂低了眸，看着自己的掌心。 两人周遭的空气似有千斤重，沉沉地压下来，让人疲倦又透不过气。 朱萼华幽幽地吁出一口气，收起了颓然的情绪，她说：“项目是好项目，我也知道你有你的理由。 “向小园还在上升期，有机会的话我愿意带一带她。” “这可以是双赢的结果。” 朱萼华这个咖位，就连何辰影这三金影后都很想和她合作，更何况是新生代的演员了。 苇庄勾勾唇角，“原来你也是会为了别人考虑。这徐木易真不是你儿子？” 朱萼华无奈地皱眉，又笑，“真不是，我是欠了他一个人情，是欠的徐木易，不是欠老徐的。” “所以你答应出演，也是因为人情？”苇庄显然无法相信她的话。 朱萼华和徐殊名一段情没有持续多久，不过却保持着朋友关系。 徐殊名后来和圈外人结的婚，生下徐木易没多久，就离了婚，徐木易是跟着徐殊名生活的。徐殊民是作家又是编剧，为了创作经常去旅游采风，有时长达几个月，有时一两周，要不是把孩子放在父母家，要不就是寄养在信得过的朋友家。 在朱萼华家住过几次。 大学的暑寒假有时也在朱萼华的房子里。 朱萼华笑着说，“我这人不会养孩子，多数都是佣人照看，有时我也不在，就是借个房子给年轻人玩而已。” “这两年年纪大了，血压有点高，有次在家发作，刚好是小木易在，打了急救电话。所以这就是我欠他的人情。” 这就是她为什么那杯酒她只喝了一口的原因。 苇庄盯着酒杯看了一会儿，眸色不明。 “想想看吧。”朱萼华站起身来，“好了，我这就走了。”她走了几步，略站了站，抚了抚头发，再走了出去。 穿过走廊，走过玄关，门轻轻地带上。 也许是年纪大了，又也许好多好多年没主动和人谈生意了，朱萼华一下子感到有点颓然无力，倚靠在墙上，一时走不动了。 她想幸好今天吃过降压药了。 年轻时没好好当过人家的妈，到了这把年纪也不会再以妈自居去要求别人。 她手指划了下腕表，正常的一只表需要好好的走，里面的细碎零件必须码对了格，她们之间从来就没有校正位置，也没有发条的推动，所以才会落到今日的田地。 朱萼华没有，也不会说出口的事情是她曾经去医院看过苇庄，也是苇廷的母亲告诉她的消息，那年苇庄刚诞一个男娃，老苇非常开心。 她待护士医生家属都退了以后，悄悄地推门进去。 苇庄倦极闭眼睡着，打着吊针，一张雪白的面孔眉头紧紧地锁着，眼角有泪痕。 剖腹产 ，很快速，生的当时不受苦 ，过后有一两天是比较难受的。 年轻，加上现代医学总有办法，护理得当，不会有疤痕。 这世上就没有白白得来的东西，想要什么，就要有自身有的去换。 家人也许会是世界上对你最宽厚的人，可是这也要讲究运气，有的人天生就有，有的人就是没有。 她没有，可惜苇庄也没有。 朱萼华幼年父母早逝，她被人收养，养父养母环境并不好，后来又生了一对儿女，小小年纪的她每天都要仰人鼻息，很怕被赶出去，连吃一块肉都觉得战战兢兢。 所幸她长得不错，选美出身，成功进入演艺圈，再后来给了一大笔钱给养父母家庭，从此恩情两了。她恢复了生父的姓，取了艺名，自我了却前半生的恩怨，重新开始。 她这一生无论做什么，都会记得要为自己而做，后果自负，毫无怨言。 朱萼华坐在她的床边，看了她一会儿，抬手拨了拨她的头发，叹笑道：“……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性子这么刚烈，你想要的一定要得到的。” 她笑了笑，俯低头，在苇庄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最后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没有人知道她的到来和离去。 时至今日，朱萼华也很意外自己回忆起了这往事，果然是年纪大了，她眼里闪过一点感慨疲倦的笑意，缓缓地迈着步子，走了。 - 小园坐在回去的车上，夜色浓稠如墨，路两边的灯光一盏一盏，非常漂亮。 “你吃东西也太让人有食欲了！”何辰影和阮清都这这么说。她和苇庄吃过好几次饭，都没有怎么说过话，也不知道她对自己的吃相是什么样的评价。 -- 第185页 忙了一天，她觉得有点累了，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她翻开微信，苇庄还是没给她发信息。 “我准备回去了，你忙完了吗？”她发过去。 等了一会，还是没回。小园盯着手机好一会儿，想起昨晚苇庄那心事重重的模样，心里突然不安起来。 “王叔，等一等，”小园叫停了车，开始拨语音通话。 几乎是在铃声结束的前一秒，苇庄接起来了。 “……你回去了吗？” “……没。”苇庄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哑哑的。 小园听得心一拧，斟酌着要说什么。 苇庄：“今晚我不回去了，你不用等我。” 小园欲言又止，苇庄沉寂了好几秒，然后挂了电话。 “小姐，开车吗？”司机王叔问了一句 。 小园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 她的心纠结成一团，乱糟糟的，无法揪出一条清晰的线条。手机握在掌心里，几乎都要出汗。 比如旁的什么人，她可能还有一点优势，苇庄愿意接她的电话，可是却是是毫无经验，每进一步，就像黑夜里探河，全靠直觉。 她深深吸一口气，仿佛这个动作能攒足勇气，再次点了语音通话。 苇庄整个人靠在沙发里，她纤白的手掌按着自己的额头，她的脸一半隐在较暗的阴影里，长长的眼睫在冷白剔透的肌肤上留下一点点颤抖的弧度。 水晶几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执着地想要她拿起来。 如此锲而不舍，这时候只会是小园。 苇庄取起手机来，看了下，果然还是她，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好一会，才点开来。 小园那清澈柔绵的声音响起来，“Frances，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好不好？” 苇庄的唇无意识地咬了咬，贝齿在下唇瓣压出一点痕迹，很快地抚平了， 小园顿了顿，再次柔柔地喊了她一声。 耳际有微微响的电流声，小园那边也传来隐隐的车流声，她的声音传过来，带来很实际的真实感。 就像她的吻，轻柔的，温暖地附了过来。 她看过来的眼神，扑闪扑闪的，像星光在湖面莹莹地闪烁着。 苇庄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结束了电话，她退到了对话框，往上滑了滑，滑到了那个表情包。 屏幕上那只白黑相间，眨着一双大眼睛的猫，尾巴乖巧地摇着。 苇庄安静地凝视着，眼底微光隐熠，她食指抬起，轻轻地戳了戳。 ※※※※※※※※※※※※※※※※※※※※ 第93章 小园来到了季岛酒店的顶楼。 以前向之石带她来过这里, 她也在酒店的专属电梯里见过苇庄，当时的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会和苇庄走得这么近。 门滑开，她进了屋子, 喊了一声, “Frances......” 满屋静寂，她走入的时候，似有说不清的感觉在拂动。 她往里走了走 , 苇庄就站在落地窗前, 抱着双臂, 看着窗外粼粼的江景和迷离的灯影。 头顶射灯的光从她玲珑有致的身体一寸一存地铺陈，孤独, 冷郁, 又富含魅力。 小园不由自主地又喊了她一声。 苇庄似才听到, 缓缓地转过身来，望着她。 小园接触她的目光, 心神一震，“她好像需要一个拥抱。” 小园也没犹豫, 朝她跑了过去, 薄荷绿的纱裙飘动起来，她携着外头的一丝清冽的雨气，淡香到女人的身前, 柔软的双臂张开, 将她拥住。 苇庄猝不及防地呆住了。 小园柔软的乌发挨着她的脸颊，她的气息萦绕过来, 她低眸, 目光落在了女孩子毛衣背后的黑色蝴蝶结上。 “外面……下雨了呢。”怀中的小园忽然说。 “……哦。”苇庄眨了下眼, 手滑了下来, 拂过那一朵蝴蝶结，落在小园纤软的腰上。 “我今晚不回去了，留下来陪你好吗？”小园仰起脸来看她，眼神还是那样，藏满了星星，扑闪扑闪地发亮。 苇庄眼睫微颤，顺着她的拥抱，将头轻轻地靠向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小园抬手抚了抚她的脸，苇庄抬起了眼睫望向了她，她的眼眸里像藏着一个深邃不见底的世界，神秘，孤独，伤痛。 “今天的工作很累吗？” “还是……发生什么令你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她看上去也很需要一个吻。 小园心神被她牵着走，想也没想，略略踮脚吻了上去。 她的唇有点冷，还有很淡很淡的红酒的味道，可真的好软。 小园还是不会亲吻，只会凭借本能亲她，只会凭借心里的真实感觉去亲她。 有点慌，有点紧张，还有点说不出的心疼。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也说不上来。 她不懂苇庄的地方太多了。 所以好想好好地拥抱她，亲吻她。 她的双臂像柔软的藤蔓把女人缠绕住，唇瓣如沾露的花瓣，一点一点地蹭她的。 毫无章法却满是温柔。 苇庄不由自主地阖了双眼，觉得身体大半的力量都在她的亲吻里流逝了，从她甜软青涩的吻里也有什么柔柔地传递过来，隐秘无声地刺激着她的脑神经，蔓延到了……她的眼皮。 -- 第186页 女人的手在她的脑后捋一捋，小园就停了下来。 “我去去就来。”苇庄的嗓音极低，压进了她的耳朵，然后她退离了小园的怀抱，再捋了捋她的头发，转身。 小园：“……” 她半是害羞半是疑惑地也跟着摸了下刚才被苇庄捋过的地方 啊，是她的吻技太差了吗？ — 水声哗哗响，苇庄抬起脸来，水珠一颗颗从她鹅白的脸颊和脖颈滑落，她纤瘦的手掌去接水。 她不是爱掉泪的人，寥寥可数的几次眼泪都在20岁前掉完了。 最清晰的那次，就是刚从国外受·精成功，她卧床休息听到了父亲和继母的争吵，那时的恐惧穿过多年的时光还依然有狰狞的面孔。 可是，让她哭个不停的原因却是继母为她说了话。 那是她唯一一次哭得那么放肆。 她长久地认为了她的世界只有一个人，孤独地行走，生活，自己以为已经习惯，谁知道有人提灯路过，那是属于别人的光，也曾经短暂地为她照明。 那点亮，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在黑暗里生活。 从此她更加真切地明白，这世上只有她自己能成为自己的底气，没有人特意提灯来找她，只有自己的力量才最可靠。 此后多年，她遇到再多的孤立，再难的困境，再无助的时候，一步一步度过，再也没有流过泪。 苇庄望着镜中自己的面孔，盯着自己泛红的眼皮微微发怔。 为什么？ 她抬手摸了摸眼皮，这里还能流泪吗？ 她觉得很陌生，很疑惑。 她视线往下，摸了摸自己的唇…… 过了一会儿，她才走了出来，小园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苇庄瞳孔微缩了缩，绕着房间里走了走。 顶楼的这件套房有好几个房间，苇庄绕过这个大客厅，走到了旁边的起居厅，小园正在对着落地窗前打电话，灯光映入了她的眼里，璀璨点点。 “辰影姐，嗯，我回到了。” “阮清姐说这个月给我休息，可能还有点零星的工作……嗯，然然吗？” 小园弯着眼睛笑起来，“没有，不麻烦……” 刚才不知道是她还是何辰影的信号不好，她刚才听不太清楚，才走到这边来接。何辰影打电话过来说刚才吃饭的时候忘记了一件事，霍得从他爸身边回到申城，吵着要见小园。 “好，那我们再约……” 小园蓦然语气一滞，她的腰被揽住，接着被勾进一个萦着清幽香息的怀抱里。 是熟悉的怀抱，是苇庄。 可小园还是一懵，顿时忘记自己要讲什么了。 “不是说，陪我的么？”苇庄的唇就贴着她的耳际，麻酥酥的痒。 小园有点受不住，抖了一下。她分神压住手机，侧过脸来对苇庄说，“我打完这个电话。” “喂，辰影姐……是信号……不太好……” 苇庄很少主动抱她，更别提这个姿势了，小园总觉得她今晚不太对劲，刚才明明心事重重，情绪低沉，现在又…… “那我们再……” 她的心不在焉很明显，估计何辰影也发现了，她呵呵一笑，也有自己的猜测，于是说：“哎，太晚了，打扰到了你，我再联系你……” 小园脑子里白屏了，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苇庄将头搁在她的肩膀，她的心咚咚跳起来，根本没办法再打电话，匆匆说了一句什么，就收了线。 她捏着手机，心在胸腔里加速震动，难得见到她一再地示软。 她遇到什么事情了？ 小园无声地呼出了一口气。 问了肯定她也不会回答的，那能怎么陪她呢？ 两人的沉默中，两人呼吸的空气渐渐交融在一起，仿佛两颗心遥遥眺望，缓缓伸出了彼此的触角。 “……Frances”小园悄声叫了她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这一瞬的静默。 下一刻，她的腰间感觉一送，苇庄已经放开了她，似已经转身准备走，小园急忙转身，拉住了她的手腕，往下滑牵住了她的手。 “哎，我……”小园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本能地拉住了她。 苇庄转过脸来，不动声色地瞧着她，“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小园一惊，脱口道：“我不要。” 苇庄不语，只是看着她，眼神幽深，里面的情绪一点都辨认不出来，只有一片摄人的冷淡。 小园眼神闪烁，心直打鼓，又茫然又慌，差点就要妥协点头，听从她的安排了。 ——可刚才一进门的那幕及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不行，昨晚她没问苇庄，今晚她可以不问，可是就算被她烦，也不能走。 小园硬着头皮走上前，再次去牵女人的手，细软的手指勾住她的，“我不要走。” 她的眉毛长得又黑又浓又秀气，显得她的眼睛特别亮，很会传达感情，美在皮更在骨相，有一股罕见的撩人的柔美，非常适合上镜。 苇庄看过一点她演戏的片段，眼波流转之间富有故事感，有一种难以挪目的吸引力。 真人因为性格心思单纯，相由心生，封住了这点骨相自带的媚意，所以她的所看过来的眼神，所说出来的话都有一股热烈的真诚。 而自己就是她看着的，说话的那个人。 -- 第187页 尤其此刻，她面容泛粉，唇娇色红，眼神里有一点娇娇的祈求。她今晚推门而进的时候，那人人都能做到的穿扮，到了她身上就有一种无法忽视的艳光。 是光将她捕捉住了。 苇庄发现自己无法坚持她原先的决定，这种感觉好陌生，今晚她完全不在状态 ，也无法思考。 苇庄揉一揉额头，眼角眉梢染了几分倦意。她原本是高挑的个子，随着这一点点气势的软塌，她削瘦修长的颈子微微弯折，有股自发的撩人的脆弱。 再也没有先前的疏离，强者身上千载难逢的脆弱更让人爱怜。 小园上前拥住她，这一刻就只想要去摸摸她的眉眼。 苇庄按住她在自己脸侧的手，眸光静静觑着她。 小园忍了忍，没忍住，吻上了她的唇，苇庄像往常一样，不拒绝也没有回应，默许她的亲吻。 小园搂紧她的肩膀，仰长了脖子去亲吻，她的心跳变急，在几次不得章法的经验中，终于想到将自己的小舌去舔舐女人的唇瓣，试图一点点融化对方的冷静。 这瞬间，苇庄的身体微动了动，手再次勾紧了她的腰肢。 小园的脸颊正发热，苇庄另外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忽然回吻了她。 仿佛有一道激烈的电流随着她的吻，击中了她，顺着她的四肢百骸蔓延到了小园的大脑中枢，她头晕腿软，软倒在女人的怀里。 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小园也能感受到苇庄其实跟自己一样，毫无亲人的经验，可是在她的回应之中，她们两人好像慢慢地体会到了其中的奥妙，一点一点完成了唇与舌的交融。 房间里陡然陷入了安静，可这安静并不是虚无，充斥着无序的心跳，还有湿润的呼吸。 ※※※※※※※※※※※※※※※※※※※※ 第94章 原来这就是接吻吗？ 两人稍稍分离开。 小园轻轻喘息着, 她的手还搭在苇庄的肩上，还被她搂在怀里, 呼吸还急促着，怔怔地望着苇庄。 苇庄凝视着她，眼里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微光。 两人视线交触了好几秒，小园羞赧地把视线挪开，心还在怦怦跳。 她有一种前所未有又恍然大悟的感觉，还有一种“哇，原来被她亲是这种感觉”隐秘的羞感。 她想说一句什么，却说不出什么来，这情景太微妙又太让人心跳, 她密密的羽睫快速扬起来, 瞄了瞄苇庄, 又迅速垂下, 无意识地咬了咬唇，下一秒她的下巴被女人捏住了。 两人再次对望, 空气里一片暧昧的静, 这静中有什么东西在发酵。 苇庄本来浅淡的唇色红润了不少，衬着她的冷白的肤色, 那是一抹惊心动魄的勾人，她微热的大拇指轻轻地抚过小园的唇瓣。 不知道是谁先凑近，她们又吻到了一起。 点点滴滴的雨扑在了落地窗的玻璃上，灯影迷离婆娑。 手机早就掉在木地板上。 奶白色的毛衣掉落在地毯上, 打蝴蝶结的黑缎也松开了，薄荷绿的吊带松垮地挂在细细的手臂上, 一大截皂白滑腻的肌肤包括那性感的勾陷起伏在空气里。 小园只觉得那玻璃上的点点雨滴也融入了她的身体, 化成了一簇簇小火苗在她的血液里细细地燃烧。 女人的手掌潜入了她的吊带内, 她的绿色的纱裙下摆黏在她黑色的西装裤腿上。 她的手臂揽住女人的脖子，原来亲吻是开启一切亲密事的钥匙，一旦启动就保持不住，起码她不行的，可苇庄的吻，她的抚摸 ，以及她低哑的喘息，也证明了她也沉浸其中。 小园的意识陷入了柔软迷离的混沌里，比以往的感觉都要强烈，她的腿越来越软，即使是被抱着，也站不住了。 “Fra……”她含糊地想要叫她的名字，等清醒了一点，才意识到她们就在旁边的沙发上。 女人柔软的身躯覆盖住她，让她无法思考，她低声贴着耳朵问她，“明天还有工作吗？” “没……” 雨声。 外头世界里的雨声滴滴答答，似在奏一曲管弦乐。 她的意识越发朦胧，只能眯见自己湿润的睫毛的星点灯影，其他仿佛都是黑暗的，雾蒙蒙的雨气，也沾染上了她的双眼…… 如身处在黑暗之中的海水，她溺晕在一圈一圈的浪潮里。 …… “呼~”小园从浴缸里探出脸来，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坐了起来。 她咬了咬唇，眼里都是羞涩又甜蜜的笑意。 哎，怎么可以这样？ 就在沙发上就…… 哎，自己这次怎么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比上次要差劲多了，上次好歹把她的腰带都扯松了，窥见了不少的春光…… 而且苇庄今晚也有些不一样，她能感觉自己离她更近了，她也有示软的，露出真实情绪的时刻。 小园虽然没谈过几次恋爱，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未成年。她和苇庄之间有很纯粹的吸引，要不然也不会在一开始两人都没有同性经验的情况下就签约，然后又会续约。 她也曾冷静地想过，这种纯荷尔蒙的吸引也许过一些日子就会消失，可是现在自己是动了心了，而且是先动的心，这点她很清楚。 她无法确认苇庄的心，总觉得她的内心世界未知，神秘，又陌生。 -- 第188页 可就在今晚，她似乎看见了苇庄的世界出现了一扇门，是因为她而出现的。 小园抱住了自己的双膝，感到一种强烈的激荡感击中了她，她双眼微微湿润。 啊，她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了。 她应该能演爱情剧了。 她洗完澡，照了照镜子，胸口有几处微红的痕迹，她脸红地回想，啊怪不得苇庄会问她明天有没有工作。 换了睡衣出来，屋子里静悄悄的，苇庄应该在另外一间浴室里沐浴。 她在套房里走了一圈，找了点喝的，兜回了大客厅上，被几上的东西吸引住了眼睛。 剧本？ 这里怎么会有剧本？ 她好奇地坐下来翻了翻。 苇庄沐浴后出来，站在客厅里看了她一会儿。 小园已经完全被剧本吸引住了，看得很专注，纤细的手指放在唇上无意识地咬。 苇庄垂下眼睛，遮住了眸底隐熠的光，刚要转身，耳际传来一声，“你洗好了？” 她侧过脸来，小园抬头对她笑了笑，又扫了一眼手中的剧本，神情有几分 意犹未尽，可还是放下来，起身朝她走了过来，眨眼之间，她已经拉住了苇庄的手臂，清丽的小脸挨着她的臂弯，“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她的目光纯净又甜蜜，鼻尖的那颗浅浅的痣都在撩人。 苇庄唇角微翘起来，克制住了她，她说：“我不习惯和人同睡。” 小园“啊”一声，面上布满了失望。 苇庄走了两步，回头看了她一眼，顿了顿，回头揉了揉她的头。 小园噘了噘嘴，苇庄今晚会摸自己的头，安慰性质的。 按照以往，她肯定会乖乖听话，自己找别的房间睡了，可是今晚她觉得有些不满足，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了苇庄的房门。 她莫名紧张，深深呼出几口气，试着推了推。 没锁。 她心一喜。 推开，走了进去，软软地喊一声，“Frances......” 苇庄侧靠在床上，被子搭在她的腰间勾勒出清晰美好的弧线，壁灯亮着，听见声音，她静静地望过来，眼里闪烁着的微光的难以言表，小园停住了脚步，没往前走了，她没得到明显的允许。 “我也不习惯和人同睡的……” “不过，这里太陌生了，我怕……” 只是她话没说完，本来高涨的情绪就一下子瘪了下去，她的唇角也垂了下来，眼睫也垂着，一点光落在上方，应和着细细碎碎的雨声，在空气里仿佛有实质的跳动感。 小园已经想放弃了，这时却听到苇庄说：“过来。” 她眨了下眼，一时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苇庄的声音里含着隐而不发的情绪，低沉里似蕴着一丝温柔，“我要改变主意了。” 小园朝她一笑，加快几步，苇庄已经挪出了位置给她，她爬了上去。 “关灯可以么？”苇庄问她。 “……嗯。”小园躺了下来，房间里暗了下来，下一刻，床铺微微下陷，苇庄躺了下来。 尽管有过极为亲密的时刻，可她们从没有同眠，没有过互相依偎着睡觉的夜晚。 这对她们来说都是很新鲜的。 2米的大床，她们隔着的距离不知道有多长，也许她伸直手就能碰到了苇庄，想到这里，小园的心跳就开始失序。 隔了一会儿，还是静悄悄的，苇庄睡着了？ 小园悄悄蹭过去，挨近她，侧过身凝视着苇庄的轮廓，在很暗很暗的光影里看她，目光落在她的唇瓣。 她的心愈发跳得快了，和她亲吻的那种麻酥酥到发抖的感觉太好了。 苇庄的亲她的唇的时候很淡，很轻，可感觉很……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反正很令她心动。 想到这里，她直起身子，缓缓地凑过去，柔柔地触了触女人的唇，然后躺了下来，挨着她的肩膀，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顺。 可这样挨得近，苇庄的体温和香息又蔓延过来，小园很容易就联想到刚才在沙发上的绮丽无比的情事，脸上的温度再次升高起来。 就她一个人在这里情不自禁，胡思乱想，进行这么多的心理活动，旁边的女人阖着双睫，说不定已经梦到爪哇国了。 小园嘟起了嘴，很是有些不甘心，也许是苇庄今晚一再的默许让她大胆了起来，她伸手过去，挠了挠苇庄垂在枕头上的头发，她的侧脸到下颚的线条太美了，小园的手指轻轻地描绘着…… 她翘起唇，眼里盈满了光，不知不觉又摸到了她的唇。 她动作一顿，与其同时她的整只手就被攥住了。 小园猛地一个激灵，慌得不知道怎么办，她甚至都没胆量去看苇庄，下意识就把眼睛闭上，先示弱，“……我我我睡了，我错了，错了。” 她眯紧了眼睛，感觉苇庄的呼吸正拂在她的脸上，她试着想抽出手来，苇庄并没有用力，可她说：“别动。” 小园就真的不敢动了，她咬了咬唇，软绵绵地再次示弱，“……我错了嘛。” 她没睁开眼，所以看不到她上方的女人定定地望着她，眼里闪过一丝细微的笑意，只是一瞬而过，连她自己也有些怔然自己会想笑。 小园睁开一双水盈盈的眼睛，与她面对面相视。 -- 第189页 或许可以再来一个吻。 小园这么想，而苇庄的眼神仿佛告诉自己她也有这冲动。 女人的眼神微眯了眯，在小园以为她要吻下来的时候，她嘴唇微动，却说：“喜欢你刚才看的剧本吗？” 小园眨了下眼，满脸愕然，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意思，再花了几秒再回答，“……啊？” 她看的时候觉得挺精彩的，现在回答起来却少了一份兴致，“挺好的。” 苇庄却没再说什么，照旧捋了下她的头发，说：“睡吧。” 小园：“……” 干嘛呀？ 太不解风情了吧？ 这女人！说话说一半，还有，晚安，晚安吻都没有！还有，她甚至挪开了一点，似乎不想要自己靠着她。 小园气闷地盯着她，真想扑过去狠狠地索吻，再逼问她到底内心在想什么，还有今晚到底因为什么事情不开心了。 这股冲动在这一刻无限鼓沸，可另外一种更深的冷静 冒起来抑制住了。 不行，苇庄内心仿佛有长年建筑起来的内心堡垒，至今无人可破，而她只是对自己展现了一扇门。 如果太蛮力纠缠，她说不定连这扇门都会拆掉，留给自己的就是坚牢不可破的墙壁。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别贪心，别贪心。 小园在心里默念，闭上了眼睛。 苇庄在自己身边，她不用怕什么记忆里的妖魔鬼怪。小园忍住了要去靠着她怀里睡觉的冲动，将多余的情绪渐渐清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静默的时间里，她能感觉空气里浸满了她们的呼出来的气息。 共有的。 她们共处在一个空间里。 她的手离她的很近。 从未与人在这么近的空间里拥有如此长的时间。 一点点温柔的悸动柔软了她的神经，变成了惰性，小园的思绪缓下来，于是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还听见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申城多雨，她一点都不意外，更不意外的是，她身旁没有人。 被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手伸过去，轻轻地摸了摸身旁的被子。 躺了一会儿，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下床，跑到外头找手机看时间。 手机的微信对话框有一条待读的消息： “我有事要出差，司机会送你回去。” 小园“啊”的一声，蹲了下来，半响，她才站起来，擦了擦眼睛，呼出了一口气。 她也该回去了！休息过了，也该工作了！ - 阳光稀薄，天下着棉絮一般的小雨，所幸能见度还不错，对飞机的飞行没有造成影响。 苇庄坐在临窗的位置，葱白的手握着手机，微信里并没有回复。她垂着眼睛，翻开了相册。 清早起床时，窗帘拉开了一点，透进来的一点光，照到了床上酣睡的小园的身上，她的脸就像晨雾里的一朵铃兰，偎着被子，唇角翘着微甜的弧度，乌发构成了天然的阴影，像一幅幽静缱绻的油画。 那一瞬间，她听到有什么咚咚咚轰然作响的动静。 于是，她拍了下来。 ※※※※※※※※※※※※※※※※※※※※ 第95章 过后几天向小园一直呆在家里, 按照公司给她安排的行程，上课，健身, 吃营养餐, 看心理医生等等等。 她恢复得差不多了，不用吃抗抑郁药了。 生活枯燥而规律。 苇庄和她并没有联系，也没有发微信。 小园有时也会想, 她们到底现在算是在谈恋爱吗？这是正常的谈恋爱模式吗？ 菜卷还没从鹏城回来, 她周围没有可以咨询的人, 只好打电话给邹一蕊，旁敲侧击地问她谈恋爱时是什么情况, 正好她这段时期也是休息拍拍代言广告。 “你问这个干嘛？”邹一蕊的八卦雷达立刻启动, “你恋爱了吗？” 小园：“……” 她赶紧转移话题, “我这不是还没有戏拍，无聊吗, 找你说说八卦。” “这有啥八卦好说的，干·我们这行, 多的是‘剧组夫妻’, 你要是拍戏对谁有感觉也是正常的，毕竟好几个月朝夕相对的，你又是那种‘体验派’演员, 入了戏就难免的, 你对谁动心了？哈？该不会是霍璧君吧？” 小园都快被她这一长串说晕了，忍不住吐槽, “你拍戏的时候说台词怎么就没这么溜啊？” 邹一蕊在那边哇哇叫, “哇, 你人身攻击我！我要去微博小号匿名黑你。” “去就去, 谁怕谁！”小园笑。 两人互相吐槽了好几句，邹一蕊再次把话题扯回来，“喂喂喂，讲真，你是喜欢霍璧君这种美大叔型吗？” “我不喜欢这类型的，他真的很臭美，我之前不是跟你吐槽过嘛。”小园否认道。 “哈哈哈哈我记起来了，妈呀，我觉得辰影姐就是个颜控，要不然怎么会和他结婚。” “可是，陈云秀也不是很帅吧？” “他算有才华那挂的，辰影姐的两任丈夫都是因戏生情的，哎，辰影姐真的很容易喜欢上和她一起演戏的人啊……” “哎，怎么说起辰影姐了，怎么都是我们熟悉的前辈，在背后说她不好。”小园赶紧制止她。 “好吧好吧，那说你吧？你到底要问什么？来来来，姐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第190页 小园斟酌了一会，终于问，“假如两个人工作都很忙，要怎么维系感情啊？” “这个要看你们啦，要尽可能争取时间见面，不过我们这一行，本来就聚少离多，要是圈内同行还能理解，圈外人估计就受不了我们这样的工作强度。” “可你好像没和圈内同行谈过恋爱？” “哈哈是啊，我觉得不太可靠，哼，”邹一蕊说，“毕竟我们最了解这行的水有多深，还有我受不了我男人亲亲抱抱别的女人，演戏也不行。” 小园：“……” 邹一蕊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哎哎，我谈恋爱的时候可没拍吻戏，没谈才拍，我可没有双标！” 小园心里是不赞同她这个标准的，毕竟演员是她们的工作，角色是第一位的，演绎角色必须接受角色带来的一切，好的，坏的，爱的，恨的，有所牺牲也是正常的。 如果她喜欢的人不能支持她的工作，那么…… 她的心情忽然复杂起来。 苇庄不知道对自己的工作是什么看法？ 这念头刚起来，就被她抛下了。 她对苇庄的工作也没什么看法，大家都有工作，互不干涉。 可如果她要拍吻戏，拍有裸露戏份的文艺片的时候，苇庄也不会介意吗？还有苇庄如果有应酬，会不会也有别人？ 这些她以前都没想过。 “哎哎哎，你喜欢的那位是什么人？”邹一蕊终于问了，“告诉我嘛，我保证不说出去。” 小园本来不想说，可是在这一刻，她又很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她告诉邹一蕊她有喜欢的人，可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也喜欢她。 “哦……”邹一蕊拉长了声音，兴奋极了，问了她很多问题。 小园只能挑着回答，年纪比她大，不能算是圈内人也不能算是圈外人。 “他长得帅吗？” 一瞬间小园的脑子冒出来很多形容词：“很美”“冷”“大御姐”“大老总”“气场强”“不爱理人”“不爱说话”“习惯独自睡觉”…… “啊，帅不帅你都不知道的吗？”邹一蕊笑她。 小园脑海里浮现苇庄穿西装的模样，手指夹着烟，光线幽暗，她的容颜神情看不太清，却有一股暗暗的夺目的魅惑。 “很飒，很帅的。”她脱口道。 “给照片我看看！”邹一蕊怂恿道。 “不行。”小园立刻回绝，“……我也没有照片，有也不给你看！” “啊？你怎么这样！绝交绝交绝交！”邹一蕊大叫。 小园才不吃她这套，说绝交就绝交，邹一蕊还没等她说完，不甘心中断这八卦议论，“那我换别的问题，换一个换一个！” 她贼兮兮地笑，“你们那方面和谐嘛？” 小园：“……不聊这个。” 这方面根本没法聊。 邹一蕊失望了，替她惋惜，“啊？他不行啊？” 小园：“……” 不是这个原因，她就是太行了，自己一点反攻的机会都没有，可惜小园只能闷在心里，没法和邹一蕊探讨，郁闷地叹口气。 邹一蕊想笑，又怕直说伤害她的感情，只好也跟着虚情假意地叹气。 …… 这天过后，邹一蕊时不时给她语音，发私信，问她的感情事，小园被逼问得烦了，就让她赶紧去拍戏工作去。 “我没工作啊，我家小吴又出国去了，只好多陪陪你啦，”邹一蕊呵呵直笑。 小吴还是那位富家公子，邹一蕊和他居然感情维持得不错，连他自己也稀奇。 邹一蕊甚至冲到小园的家里，拉着她八卦，晚上出去逛街，被狗仔队拍到，Po到了微博，引起了一波热论，甚至还登上了热搜第九名。 “哇哦，两位小姐姐好美，云瑶CP居然还在营业，超级感动der~” “向小园太美了吧？看上去拍霍璧君电影时好多了，当时好憔悴的。” 也有人黑邹一蕊的，说她的脸又变了，素颜根本不能看之类。 小园的微博已经都交给田田打理了，田田一般都是一周发一条，上次进组，她就基本没发。 阮清现在给小园的发展路线是——低调，上进，默默努力的新进女演员。 通过邹一蕊，小园第一次发现她也有黑子，那些人说： “又要炒作演技好的人设了。” “她不就仗着一张脸吸引眼球吗？观众其实是因为她的颜值看愣了，她的演技也没那么神……” “是的，我也觉得吹得有点过了，有点尬……” 小园皱着眉回想，她也就《醉逍遥》的扮相正常点，其他的作品的形象分别是灰头土脸的村姑，营养不良的消瘦女儿，还有僵尸，丑角，变·性人…… 根本没有靠过脸好吗？黑子能不能做做功课？ “小园姐姐，你现在就是热搜体质了！”邹一蕊滑着微博啧啧声道，“有人黑才证明你红。” 她的语气甚至充满了艳羡，“你看连黑子都不敢否定你的颜值！啧！” 小园也仅仅是皱皱眉，她现在确实是不怎么关注这些了，也觉得邹一蕊说的话有道理，在这个圈混，有时也必须心大一点，不该在意的就当做没看见，对自己是最好的。 “话说你怎么回事啊，你皮肤怎么连毛孔都没有，还粉粉的，唔，胸还好，看着跟我差不多大……”邹一蕊看着看着手痒想过去摸一把。 -- 第191页 小园惊得赶紧拂开她的手，“ 别挨我！” “干嘛啦，我们都是女人，让我摸一把，网上都说我们‘旧情未了’！”邹一蕊嘻嘻笑，“摸脸也行。” “走开走开……”小园笑了起来，两人嬉嬉闹闹了一会儿。 田田和邹一蕊的助理两人给她们提了外卖上来，放在桌面上摊开，两位助理拿了吃的过去对门的住处，留给她们聊天的空间。 小园忽然发问，“话说，你对你家大老总了解多少啊？” 邹一蕊正在啃泡椒凤爪，边吃边辣得嘶嘶声，闻言差点没被骨头卡住，“哈？你干嘛问我这个？” “就，顺口问问嘛。”小园掩饰地吃起了另外一道椒麻鸡。 “我在橦华的地位卑微，一年都见不到大老总一次，”邹一蕊眼珠子心虚地转来转去，看上去就很言不由衷。 还真有？ 小园睁圆了眼睛，立刻攥住了她，“你说说看。” “没有没有，我不知道。”邹一蕊捂住耳朵，“我人微言轻，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演技太差了，这要是拍谍战剧，你都活不过开头五分钟！”小园嗤她一句。 邹一蕊想要反驳，却找不到词，“……你怎么人身攻击啊？” “快说快说，你都吃我买的夜宵了！” “呵，小气鬼。”邹一蕊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她是不怎么放心和小园议论自己的老板，不过心想，向小园应该也和自家大老总没什么交集，还有她真的憋狠了，况且月黑风高，不就是最适合八卦的嘛。 “我上个月和小吴去参加他家族聚会，你知道，就那种大富豪大名人，满堂的名流新贵的聚会，我紧张得要死，从来没去过这场合，光晚礼服就试了好几天，去了之后真是开了眼界，都是贵妇，还有一个小拍卖会……” 小园忍不住打断她的吹嘘，“说重点。” 邹一蕊白她一眼，“小吴家虽然也不错吧，可是在里面还不值一提……然后我不是比较机灵可爱嘛，我混进了那些太太们圈……” “听她们说起苇家的八卦，说苇，”她咳一下，似乎还不太敢直呼大老总的名字，“说我家大老总的喜好不太正常。” 小园眨了眨眼，她原本也有心理准备，她知道苇庄最大的私隐——她和苇家宝的关系。以为自己无论听到什么也不会惊讶，可是万万没想到听到的是这个？ 小园抿住嘴，深深吸一口气，忍笑。 她绷紧了脸上的线条，一脸认真的八卦模样，“怎么说？” “好像说大老总挺性·冷淡的，四十岁了还没结婚，也没听到她有什么情人，就算有也是一些真真假假的风声，一打听又没有。本来有些人是想来找捷径讨好大老总的，可是……”邹一蕊耸耸肩，“一无所获。” “那些人就不甘心，于是就明里暗里苇总介绍啊，可是苇总都没有接受。” “男的看不上，女的也不要。” 小园用力抿住翘起来的唇角，微微别过脸，不让邹一蕊看到她的表情。 “对，还有还有，”邹一蕊说上瘾了，“其中一位太太说出来的消息更劲爆，她说去世的苇老爷子的第一任太太，是抛弃孩子，净身出户的。” 小园脸色一变，“孩子是指……” 第一任太太的孩子不就是苇庄吗？ 邹一蕊瞪着眼睛朝她点点头，证实小园的猜测。 小园克制住自己一时惊涛骇浪的心情，“这消息你确定吗？” “我觉得挺真的，因为那位太太是和她婆婆聊天时，她婆婆告诉她的，她们家以前和苇家有些往来，现在还有生意来往呢，从上一辈的人嘴里说出来的，应该不会假。” “那，苇老爷子的第一任太太是……”小园的心刺刺地发疼，沉声问道。 “这我不知道了，她没说。”邹一蕊补充道，“据说苇老爷子对苇总很差，没过多久就结婚了，又没过多久就生儿子了，那儿子只比苇总小一岁！” “哎，没想到豪门家庭也这样，”邹一蕊叹道，“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 …… 后面她们聊了一些别的，小园的心思已经去了别处。 等邹一蕊走了，她窝在懒人沙发里，心口像梗了块巨石般，沉重地发疼。 她等了一会儿，也实在睡不着，在这样彻底寂静的夜晚，她忍不住想听听苇庄的声音。 好几天过去了，她们都没联系。 小园之前心里可能憋着一口气，其实早就没了，她就等着苇庄先联系她，可没有。 她想起邹一蕊刚才说的苇家的秘辛，心情更难受了，当即不再犹豫，微信语音电话拨过去。 苇庄没接。 小园看了下时间，十一点多。 这个时间她可能已经入睡了，也可能还没。 她发了一条微信，“睡了吗？我们……”她顿了顿，打过去，“我们视频好不好？” 她久久没回。 可能真的是睡着了。 小园朝天哎一声，直接躺倒在沙发里，好半响一动不动，可长长的睫毛起起落落，像极了她起伏不定的心绪。 过了一会，终于起身洗漱，收拾一下熄灯睡觉。 翻来覆去一会，终于忍不住滑开手机，还是没动静。 小园气得想捶床，这大坏蛋！只顾着自己睡觉！ -- 第192页 她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心里混成一团，最后忿忿地睡着了。 隔天睡醒起来，手机有苇庄的微信，“我还没回申城。” “晚上可以视频。” 她心脏突地一跳，一下子翻坐起来，缓了两秒，捧脸笑起来。 哎，这大坏蛋！ 她抬手摸了摸苇庄的微信头像，眼神温柔。 ※※※※※※※※※※※※※※※※※※※※ 第96章 小园一整天都心神不定, 她其实也很少和人视频，平常和哥哥, 菜卷说话最多，也是微信语音，或者打电话。 她推测苇庄也很少与人视频。 这可怎么办？ 话题也不能无法事先想好，那样太刻意了，而且苇庄又是个闷嘴葫芦不爱说话，肯定是会冷场的。 小园捂着脸嘤一声，瞬间觉得头大如牛。 一整天的时间就在期待和紧张的心情里度过，晚上很快就到了。 视频画面刚刚展开，苇庄的脸清晰地浮现。 她的手机是架着的, 所以视角不是直怼着脸, 而是偏远一点。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 领口松开了两颗, 露出一片雪白的脖颈和锁骨。明亮的光线之下，皮肤泛着一层柔光。 小园是用手拿着的, 她打量了下自己, 她穿了一条白色的小裙子，涂了口红, 看上去挺好的。 很久没见了。 可是视频的时候，苇庄看着她，她看着苇庄。 好几秒却不知道说什么。 “嗨~”小园甚至朝她僵硬地挥挥手。 苇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秀眉好像挑了一下。 “你在哪里呀？” “邶城。” 小园之前在网上搜索知道橦华的一些信息, 还有向学金融出身的哥哥和经纪人从业的菜卷哥哥打听过，橦华旗下的文化和商管集团本部在申城, 而地产集团本部在邶城, 投资集团本部在西城, 还有其他的业务在海外…… 她真的是日理万机。 之前好几天她在苇庄那里，她回家的时间都挺早的，是真的花时间来陪自己了。 小园的心冒起了甜甜的气泡，面上镇定地瞧着她，“……那边冷吗？” 快四月的天气，南方多雨，北方可能会干燥一点，风也比较大，她其实查了天气的。 她们没有闲聊的习惯，小园只能问天气，听上去好废话好无聊啊。 苇庄静了静，说：“不会。”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两人四目相对，不发一语，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沉默就变得好笑起来。 小园不由得噗嗤笑出声，对着屏幕，她似乎也看到了苇庄弯了弯眼睛，她似乎也笑了笑。 小园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她很惊喜，于是脱口而出，“你笑了吗？” …… 苇庄一言不发。 气氛骤然有点别扭起来。 小园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着局面。 苇庄忽然开口，她的声音显得有点远，“我还有事情，今晚先这样？” “哦，好。”小园慢了半拍，才说。 苇庄再看一看她，才把视频关上。 小园看着微信主页面，噘了下嘴，趴到了沙发上。 第二次视频是在下一周，到了四月份。 小园问她，“你还不回申城吗？” “我在西城。” 小园微微叹息，她真的好忙。 有一段时间没见她了，她还挺想苇庄的，而且她最近已经在挑剧本，可能很快就要工作了，一工作两人就更没有时间见面了。 “那你有按时吃饭吗，睡觉呢？”小园问。 苇庄闻言看她一眼，似乎有点奇怪她这么问。过了35岁后，她的生活作息已经有了自己的规律，不存在任何对自己身体健康不利的行为习惯。 小园看她的神色就明白了，苇庄肯定觉得自己为什么要问一句废话。 哎，这人根本不懂恋爱时期是需要这些没营养的话的。 她突发奇想，“那我过去找你好不好？” 苇庄沉默了好几秒，只是望着她。 以往她提要求，苇庄从来没有拒绝过，就连那晚和她一起睡同张床，她都答应了，小园更加兴起了，想去找她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西城申城本来就不远，搭高铁连两个小时都不用。 “怎么样，我去西城找你好不好？” 苇庄没有马上说话，神情看着平常，可她的眉毛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 小园翘着的嘴唇渐渐垂了下去，她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了苇庄的意思。 “……好吧。” 她知道了。 这次是她先关了视频。 她整个人窝在懒人沙发里一动不动，像只沉睡的猫。 接下来的几天，她主要是在忙工作。 国内电视剧三大奖项在下半年就要陆陆续续开展，进入四月，小园也必须要多露面，进行一些公关活动。 今年小园凭借《醉逍遥》入围了白玉兰的女配和飞鹤奖的观众最喜爱的女演员，她因为戏份是女配，无法评选“最佳女演员”这项的评审。 飞鹤奖采取的是由观众，中国视协会员，评委会评委这三方共同参与评选的方式，这是国内唯一一个观众可参与评选国家级电视艺术大奖，代表了观众和业界的认可。可这也是双刃剑，有了观众的参与，也就有了也操作的空间，特别是近些年，越来越多的实力马虎的流量明星的入选，导致了飞鹤奖掺和的水分越来越多。 -- 第193页 所以这个奖的含金量已经不如白玉兰奖和飞天奖。 当然，奖还是大奖，能入围接受评选对小园的职业生涯的帮助还是很大的。 所以阮清也很重视这两次大奖的评选，如果能全拿，那是最好的，奖项的加持，是对自己最好的肯定。 小园内心涌出蓬勃的胜负心，配合着飞翼的安排，暂时先把那些她不确定的情绪沉淀下去。 四月底的时候，菜卷回来了。 “哥哥，到底是什么情况？”在小园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 菜卷沉吟了一会儿，只说：“之石哥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你见到那位说是哥哥女朋友的人了吗？” “见到了。”菜卷神情有点怪异，说：“可是大大出乎我的意外，我想，你肯定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她。” 小园奇怪他的语气，“怎么听你的话，我好像认识她？” 菜卷颔首，“是，你确实知道她，在之石哥哥身边的女人就是——俞秋瑟。” “啊？谁？”小园一下子站起来，满脸不可置信，“你说的是那位女歌手？我没听错吧？” “是她。” “为什么哥哥会……认识她？怎么这么突然 ？” 小园惊愕地坐下，两三年前她就有在听俞秋瑟的歌，她是创作型歌手，能唱能写，原创作品不算多，可唱腔特别，音色富有个人特色，是近些年比较出名，口碑很好的歌手了。 可她想象里的俞秋瑟是那种很有才华的艺术家，私下底有一种可爱的不合群，和哥哥电话里那阴阳怪气的女人完全搭不上边。 “园儿，就我的直觉，”菜卷沉着脸分析，“俞歌手可能和之石哥哥早就认识了，至少比我认识你们兄妹时间还早。” “怎么可能呢，我没印象！”小园第一反应就是否定，也细细思考，“如果的直觉是对的，那就是在我12岁之前，他们就认识了。” “我是那一年和哥哥重逢的 ，之前哥哥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嗯 ，有可能。”菜卷垂下眼睛。 他隐去了更多的话没有跟她说。 自己的失落和伤心放在一边，他知道自己是单相思，也知道向向之石终究会成家的一天，他早已不抱希望了。 可他觉得俞秋瑟和向之石相处的模式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俞姓歌手非常任性，要求之石哥哥随叫随到，还要他陪着她吃东西，她是艺人，又是歌手，对身材管理也很严格，日常还要注意喉咙保养，不能吃冰冷辛辣等刺激的食物，还要忌烟酒。 她自己不能吃，却又叫向之石吃给她看。 向之石从小在申城生活，和小园不同，他是吃不了辣的，因为身体做过大手术，他烟酒也是不能碰。 菜卷在鹏城的那一段时间，就见过好几次之石哥吃辣的，被呛得流泪。向之石还让他不要对小园说，还跟他说只是吃吃辣的，不会抽烟喝酒。 菜卷知道向之石这话肯定有保留，他是没立场阻止他恋爱的，也无法干涉，反正他对俞姓歌手的印象很差。 小园观察着他神情，抱了抱他，“菜卷哥哥，辛苦了，好好休息几天吧。” 菜卷笑，“我哪有什么辛苦，我该马上工作才是，我等下去找田田，看一下你最近的行程。” 也许现在菜卷工作反而更好一点，小园点头答应，“好。” 又说：“我会打电话给哥哥，再和哥哥谈的。” 菜卷叹息，“我走的时候，俞小姐在邶城有工作，之石哥也跟着过去了。” 小园愣住了。 哥哥是她26年的人生中最坚固最可靠的后盾，她也确定自己是哥哥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是如今她可能要让位了。 菜卷走后，小园一个人怅然若失地坐了一会儿，眼泪已经凝在了眼眶边缘，她吸了吸鼻子，翻开微信，打算对哥哥说什么，却迟迟打不出字来。 忽然发现微信通信录那里有个红点。 小园加微信好友都是当着面的，这些天她没主动加人，也没有给人二维码，所以没注意。 她点开来，看到——小园你好，我是你哥哥的女朋友…… 阴魂不散！ 曾经还算喜欢的歌手变成了自己哥哥的女朋友，人设在她看来还翻车了，小园心里别扭得很，不想加她，就不理了。 有了哥哥还不够，还想向自己炫耀吗？ 可是小园又怕她对哥哥不好，只好不情不愿地加了她。 思来想去，实在忍无可忍就给她发，“俞小姐，你好，我哥哥身体不太好，请不要让他吃辣东西，他不喜欢吃。还有他做过手术的，烟酒千万不能碰。” 发出后她的心情还是郁郁的，于是给苇庄发信息也不修饰了，“我好难过。” 好长一会，苇庄也没回，估计在忙，小园告诉自己要理解，心情不好要转移注意力，不能沉浸下去，要找别的事情来调节。 这时俞秋瑟的微信回了，“啊，可是是他自己愿意吃的呀。” 她附了一个眨眼笑的表情包。 还有一个小视频。 小园皱着眉点开，向之石在叹息，面对着一桌子辣菜，“你看我吃就开心？” “对呀，”屏幕外的女声在笑，“吃嘛吃嘛，现在的吃播很火知不知道。” -- 第194页 向之石摇了摇头，捡起筷子慢慢吃起来。他根本不能吃辣，吃了几口，就呛住了，眼圈都红了，拿起旁边的杯子喝水。 那女的居然还在笑。 “别拍了。”向之石朝镜头一瞥，放下了筷子。 “好嘛好嘛，不拍，那你吃。”女声笑了，视频就到此为止。 小园气得肺都要炸了，这恶毒女人！哥哥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容忍啊！这算哪门子的恋爱！ 她气得眼睛发红，想发几句过去骂人，手一直发抖，深深呼吸几次，才忍了下来。 哥哥还要自己放心，她怎么能放心？ 可是她却不能干涉哥哥，这是哥哥愿意的，何况哥哥也没有干涉她和苇庄的事情，小园觉得好茫然，一时之间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来的难受。 与苇庄的对话框依旧空空的，她的情绪一崩，抱着膝盖，还是哭了。 ※※※※※※※※※※※※※※※※※※※※ 第97章 小园提起精神完成了当天的工作, 回到了家里已经是深夜了，她瘫在床上, 好一会儿才去洗完澡出来，临睡前还是忍不住看微信。 主要是看置顶她和苇庄的对话框。 白天她发了那条“我好难过。”到了现在已经有五个小时了。 苇庄十五分前发来了一条，“休息了吗？” 幼时夏天，她很想吃甜筒，看着同学吃香芋味道的，她馋了很长一段时间，可她没零花钱，可有一天，母亲好不容易给了她3块钱, 她兴奋地冲到便利店, 那天香芋味的都卖完了, 她退而求次买蜜瓜口味的。 甜筒是吃到了, 却不是自己最想要的，总有种欠缺什么的遗憾, 可终究还是被安慰到了。 一如此刻的心情。 “还没。”她言简意赅地发过去。 她还觉得有些委屈, “你白天为什么不理我？” 发过去的时候她内心一角似乎有声音在异议让她赶紧撤回，可这个声音太微弱, 委屈的情绪占据了上风。 微信发过去继续安静了一小会儿，然后小园看到那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心提着半天，才换来两个字, “在忙。” 紧跟着又来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小园撇撇嘴, 幸好你多问一句, 我就不生你气了。 “已经过去了。”她发, 想了想，又补充道：“是家里的事情。” 其实她没有必要生气，这是家事，还是哥哥的私事，就算说了，苇庄也不能替她解决，在当下难过的时间，她很想听到苇庄的声音，很想她在自己身边，可这是不实际的想法。 她不可能24小时都守在手机旁，等着自己的消息，自己也一样做不到。 人是独立的个体。 这一瞬间她想到了这么多，按道理说她应该释然，可是仍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她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愣，翻了过来，看着手机。 成年人都有自己的界限，喜欢一个人，就想尽可能地接近她，她也知道苇庄的内心堡垒鲜少人能接近，需要徐徐图之。 明明说好不着急，还是着急了吧？ 或者是因为哥哥渐渐有了自己的生活，她失去了原先最可以依靠的那个人，所以更加依赖苇庄了？ 这好像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也是好像也不太好？ 小园捂住自己的脸。 她也两个月没拍戏了，看来要尽快进组才行，忙起来也许就不会有如此复杂的情绪了。 她躺了一会儿，想了很多东西，疲倦爬了上来，手机在她身侧，亮了起来，苇庄发过来一条，“好好休息。” 隔天她看到这条微信，看着窗外的光线，微微笑了。 好吧，“蜜瓜味的冰激凌”也好吃的，也能给她力量。 她提起精神处理事情，她现在长大了，有些事不能逃避，哥哥是她最重要的人，她一定要守护他的。 首先给俞秋瑟留言：“俞小姐，你好，我也经常会听你的歌，想不到你会成为哥哥亲近的人，我有些意外，不过我对你并没有任何的恶意和敌意，哥哥喜欢的人，我也会喜欢，哥哥开心，我也会开心，作为妹妹，我会支持哥哥一切的决定。” “还有哥哥的身体真的不太好，就烦请你照顾他了。祝你们幸福。” “呼~”发完她透出一口大气，反正好话她都说完了，就看这位俞小姐的回应了。 先礼后兵。虽然她根本没有想好如何“兵”，也是态度要摆在那里。 她又试着给向之石发了微信，“哥哥，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你什么时候回申城啊？” 俞秋瑟没有回她。 向之石回道：“好的，哥哥尽量早点回去。” 小园眼睛热了一热，“嗯。” 还有一件事。 她走过去对面找菜卷，问了另外一个她关心的问题。 “伯母……”菜卷看了看她，顿了顿，才温声道：“精神挺好的，我拍了照片，你要看看 吗？” 小园怔了怔，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无言地点了下头。 菜卷把照片翻开给她看。 背后有一扇窗户，看得出早上阳光很好的时候，还有一角蓝天。 照片的女人穿了件米色的小衫，有些皱纹，头发在后面随意扎着，有挺高的颅顶，头型和脸型的线条精巧流畅，她微微笑，眼神凝聚在某一虚空里。 -- 第195页 媒体都说向小园有一张电影脸，360度无死角，其实是遗传了母亲。 小园怔怔地看着照片，母亲还不到六十岁，头顶的发丝都白了。 “之石哥说她认不出他的身份，不过对他有印象，每次他去，伯母都好开心，有时还会让之石哥陪她一起吃饭。” “还有视频，我发给你吧。”菜卷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你过会再看。” 小园红着眼睛对他抿唇笑了笑，点点头，“谢谢菜卷哥哥。” 她将照片和视频里存好，想着自己再勇敢一点的时候再看。有些事情在心里难以逾越，她需要更多一点的时间。 下午的时候她去公司，阮清说删选下来两个本子，让她过去一起商量。 其一是电影剧本，文艺爱情片，三角恋乃至多角恋的故事，导演是挺有名气的擅长拍情感戏的女导演。 其二是电视剧，年代谍战剧，从民国一直拍到近代新中国成立。 阮清跟她分析，两个本子的质量都只能算中等，因为最近没有很好的项目。第一个电影本子，演得好导演拍得好的话，口碑应该会不错，不过文艺片的票房一般般，受众大部分是女性观众，加上她在这里演的是女二号，是男主的念念不忘的白月光，不是很讨喜，可能会引起一些女性观众的反感。 后者是长达46集的电视剧，演的是一个国民党培养的军-统特工，后来被发展成一名中共地下党潜伏工作者，可以说非常主旋律和正能量了，班底也靠谱，不过这本子是主要是男人戏，她的戏份不多。 阮清问她的意见，角色都是她没演过的类型，都可以尝试，只是她都不太中意，小园挺犹豫的。 “这两个本子都有意于你，而且很快开拍了，你只要点头，下个月就可以进组了。还有另外一个没官宣的，就是辰影和我们提到的《宫庭深深》，我有可靠消息，华纳已经和橦华合作了，前期的筹备应该差不多了，下个月会开始选角。” 《宫庭深深》？ 小园忽而记起她之前在季岛酒店里看的剧本就是这名字，当时就放在苇庄的套房里。 “是了，辰影姐有说过她会演这本子，所以橦华是投资方之一不稀奇，”小园若有所思，“会有适合我的角色吗？” 大手笔的投资，一般都会内定角色。 “有几个年轻的角色需要选的，”阮清看了看她，吸下一口气，缓缓说，“还有个内部消息，朱萼华老师也会参演。” “什么！”小园惊得张大嘴，“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阮清抓住她的手，双眼炯炯发亮，“小园宝贝，你一定要加油进这个剧组！” 何辰影，朱萼华。 一个三金影后，一个华人圈的传奇影后，天啊！ 小园握紧拳头，一双眼睛顿时有了生气，眨眼之间水波粼粼，“我一定要进！” “好，你拿着剧本回家看看，等试镜的时间定下来。” 这剧本跟上次在苇庄那里看到的一模一样，也是三集。据说《宫庭深深》是一部迷你剧，只有八集，应该要是要签约的演员或者进剧组后才能看到完整的剧本，前三集是给演员的试镜本。 小园想再细细看了一遍，第一集 她之前在苇庄那里已经差不多看完了，当时没看完是因为——苇庄在她身边。 她又想起苇庄了。 真麻烦！ 小园一时间意识到，如果不再见见她，这女人恐怕在她脑子里就不出去了！ 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个大胆的想法跳了上来，她立刻打电话给高特助，问她苇庄今天几点的飞机到的申城。 高特助都要为难死了，她是不能向外人泄露老板的行踪了，可向小园又不是外人，可是她还不算老板的“内人”，可自己要是告诉了她老板的行踪，说不定自己就见不到向小园成为自己老板“内人”的那天了。 “向小姐，今天是周六，嗯，我也不上班，在家等着看《快乐大本营》。” 小园眨了下眼，“哦？” “嗯，看《快乐大本营》！”高特助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几个字，内心疯狂喊： 【每周六20:20分准时播啊！你懂我的暗示了不！宝贝，你往后推一推！大概八点半到申城！大概九点半就可以回到家了！你get了吗？get到了吗？！】 小园笑了，“好的，我知道了，谢谢Alex，《快乐大本营》是挺好玩的。” 高特助挂了电话之后先是吁出一口气，接着没有掩饰情绪地大笑了几声。 【我可什么都没说，只是闲聊的时候告诉小园宝贝我在看《快乐大本营》而已！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园在家打扮了一番，发微信知会了菜卷，一切差不多准备妥当的时间，苇庄给她的司机王叔已经在地下停车场等她了。 她搭电梯下去，直接坐上车，朝苇庄的住处奔驰而去，预备给她一个惊喜。以前她认为是俗烂的爱情桥段原来是真的来自于生活，她过去没有代入感，现在体会到了 她将车窗里摇下来，夜晚的凉风吹拂了她满面，风就是浪漫的具象，在她面前摇曳出画面，她仿佛能看到苇庄见到她时的神情，她穿的衣服，她甚至能闻到她独有的香息。 她的心情无比清亮，觉得是风裹着她，奔向了苇庄。 ※※※※※※※※※※※※※※※※※※※※ -- 第196页 第98章 按照高特助“暗示”的时间, 小园推算了下，九点的时候她已经在34楼等着苇庄了。 等下苇庄进来，自己要怎么出现啊？ ——冷不丁冲出来直接跳到她身上？ 小园猛地甩头晃掉这个想法, 她不能玩年纪小的时候和哥哥玩过的游戏, 说不定苇庄会把她甩下来…… 等等，她并没有事先和苇庄说，她会不会不欢迎自己？ 像苇庄界限感这么强的人, 她很大可能不会喜欢意外之事, 小园这才后知后觉认为自己冲动了。 现在来都来了, 应该也不至于被赶走，苇庄向来是很有风度的人。 她想起上次视频她说要去西城找苇庄的时候, 她在视频里皱了皱眉。 觉得自己打扰到她了吧？ 她以前觉得在合约之下她们之间是平等的。即使在哥哥和菜卷他们这知情人眼里, 她们之间有太多的不平等, 社会地位，财富, 身份，年龄等等。 可小园不这么认为, 这些在她心目中都不重要。 她们之间的吸引是平衡的, 直到这一刻，小园才意识到已经失衡了…… 她更喜欢苇庄，而…… 小园不敢再往下想, 本来雀跃的心请一下子就低落了。 算了, 为了防止场面难看，现在苇庄·也还没回来, 她先撤还来得及。 她低着头出了门 , 来到了外面的走廊, 绕过了一墙的璧画, 默默地等电梯上来。 乘兴而来，失落而归。 小园始终垂着头，所以也没看到电梯显示的数字，等听到“叮”的一声清脆的响声，电梯门滑开，她抬头就看到了苇庄。 两人都愣了。 小园有种做贼被抓包的窘迫，僵硬地举起爪子，挥出了招财猫的姿势，“……嗨~” 她紧张得很，却绷紧了神经，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看到她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走了出来。 “……” 她穿了一身淡灰色的宽松的西装，头发半扎着，拎着一个CELINE The 16的黑色大包，眉眼有几分小园没见过的倦意。 “你在这里。”她的嗓音有点长途跋涉过后的哑。 小园听到这熟悉的话，心都酥了大半，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看着她的侧脸，伸手过去，“我替你拿包。” 苇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用。” 两人进了屋子，苇庄去玄关的衣帽间，把包放下，拎出拖鞋，换下高跟鞋，脱下了外套，单穿一件一字领的衬衫。 小园看着她，觉得她有点遥远，可又有股说不出的迷人。刚才一见到她，就该上去抱她才是，现在错过了最佳时机了。 苇庄回头看见她站着不动，一双眼清灵灵地望着自己，像等着人过去摸一摸，撸一撸的小猫咪。 苇庄经过她身旁，顺势抬手捋了一把她的发顶。 小园看着她的身影，扬起唇笑了。 苇庄走入了客厅，倒了一杯水喝完，坐到了沙发休息 。 小园见她脸上倦容未减，自告奋勇，“我替你揉揉肩。”一会儿的工夫，小园已经绕到沙发后面，轻轻地给她按摩起来。 “我以前也经常给哥哥按的，怎么样？” 苇庄的一字肩真的很好看，背也很薄，有极其漂亮的蝴蝶骨隐在衬衣底下，可小园能感觉她并没有放松，相反肌肉更紧张了。 她真的不太喜欢，或者不太习惯别人碰触她。果不其然，苇庄伸手按住她的手，拒绝了她的按摩，“不用了。” 小园将手收了回来，她眉眼耷拉了下来，苇庄侧了侧脸，没有转过去看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园睫毛轻颤了两下，忽然俯身，从后面抱着女人。 她的心怦怦乱跳着，能感觉苇庄怔了怔之后，手搭向了自己的手。 小园被她这一动作撩到，忍不住凑近亲了亲她的脸颊，苇庄这才侧过来，她长长的睫毛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 呼吸瞬间交闻。 这是一个很适合接吻的距离，也是一个很容易想起上次她们接吻的气氛。 两人的目光对上，小园觉得苇庄看她的眼神很幽深，视线从她的眼睛落下到鼻子，到嘴唇…… 小园甚至看到苇庄纤长的手指抬了上来，捏了一下她的下巴。 她要吻我了？ 小园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可等着等着，苇庄仅仅只是捏了捏她的下巴，食指滑了下她的脸颊，然后就放下了，身子也远了一些，站了起来。 “我有些累，先休息了。”她说了一句，看着有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的打算，“你也快休息吧。” 小园眨巴眨巴望着她，嘴唇也微微嘟起来，十分惹人爱怜。 苇庄迈出去的脚稍微退了退，又捋了一把她的发顶，才离开。 小园抿了抿唇，这下真的没怎么被安慰到，她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去她惯常的房间，冲凉了换了睡衣。 她睡不太着，又很依恋苇庄身上的温度，于是再次来到了苇庄的房间门口。 这次她没有推开门，而是敲了敲门，“Frances，我能进去吗？” 她等了等，门里没有回答。 她再敲了敲，还是没有回应。 也许房间太大了，苇庄听不见，小园拿起手机，想和她发微信，她都打好字了，想发出去的刹那，她的身体滞住了。 -- 第197页 不要这样，内心有个声音在大喊，不要做到这个地步。 她缓缓地蹲了下来。 有一种哭不出来的巨大的空旷感，好像她孤独一人在旷野里，四周都是呼啸的风声。 …… 隔天苇庄醒来的时候比平常要晚一点点，这大半个月她都是连轴转，胃口不好，睡得一般，昨晚到了自己睡惯的床，才舒服地睡着了。 她洗漱完出来，一看时间八点半。按照往常的话，小园应该还没起床。她走到了小园的房间，轻轻一推，就推进去了。 进去之后，却看到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着，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 苇庄皱了下眉，快速了扫了扫房间，也没有人，小园不在房间里。她走了出去，在屋子里绕了一圈，没有人。 空气里没有任何她逗留过的气息。 苇庄原地站了一会儿，再折回房间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微信框里也安安静静的。 她再蹙了蹙眉，神情带了几分困惑。 打字，发微信，“回去了吗？” 很长的时间后，小园还没有回她。 苇庄的手指悬在屏幕上空，眸底的光明明灭灭，过了一会儿，也收了手机。 …… 五一劳动节的时候，微博知名影视大V爆出编剧界的大拿徐殊民的新作由橦华和华纳合作投资，正在为部分角色选角。 已知参演角色有何辰影，曾理，据可靠消息，还有更大的咖位加盟，绝对是爆掉眼球的咖位！ 这个影视大V一向消息灵通，爆料基本都是准确的，而且拥有好几百万粉丝，发微博后的几个小时迅速发酵，全网沸腾： 业界两大巨头共同投资合作！ 编剧大佬重出江湖！ 何三金影后第一次演电视剧！还要和无冕之王的老戏骨曾老师合作！而且居然有比他们更大的咖。 每一个信息点都是重磅，砸得微博差点瘫痪，其他社交平台纷纷开帖热议，似真似假的消息满天飞。 过完五一，小园就抵达华纳旗下的一间工作室去试镜。 五月天晴，她戴着墨镜，看一眼高耸入云的豪华写字楼。外头的停车场的车位几乎全满，看来今天的竞争对手很多，听说圈内几乎所有能来的年轻演员都来了。 她穿了一套全白的西服，画着红唇，走动之间发丝随风掠动， 菜卷跟着她，低声说：“你不要紧张，我们可以的。” 小园侧过脸来，“我没紧张啊，是你紧张。” 菜卷笑着挠了下自己的头，“嗨，我还真的有点紧张。” 田田在一旁看着她冒星星眼，“姐，你太漂亮了，”她悄声道，“姐，把她们都干掉！” 小园莞尔，她还真的是胸有成竹。昨天阮清打电话说今天要陪她来，都被她推辞了。 “呼~”她墨镜后的眼睛闭了闭，深呼吸。 她与苇庄失联了两周，现在她们的关系在哪一阶段，小园也不清楚，也不想与外人说道。 她唯一确定的就是，她不想再有那种失衡的感觉，她想要在她们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工作要紧，其他的先不要想。 她告诉自己。 进入面试大厅，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女艺人，这一场是《宫庭深深》的年轻女角色的选拔转场。 这剧里角色出彩的年轻女角色一共有三位，崇安和崇平两位公主，以及一位素荷的宫女。 这剧是绝对的顶级项目，哪怕在这里演一个角色对于演员本身都是提咖的的作品，所以圈内三十岁以下的有名气的女演员都来了，个个妆容精美，娇艳欲滴地齐聚着，一见到小园走进来，全室都静了下来。 好奇的打量，若有若无的敌意，真真假假的笑容——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小园身上。 她太红了。 之前的大热剧频繁上热搜，网络热议传来传去给她造了“被埋没的演技天赋者，被忽视的绝世美貌”这种美强惨剧本。 接着上了霍璧君的大热电影，现在的经纪人在江湖上也是风云人物。 实在太惹眼了，太招人嫉妒了。 菜卷觉得唏嘘不已，抿嘴笑说：“园儿啊，没想到我们也有今天！” 田田笑，“哥，你要习惯才行，我们园姐是会越来越红的！” 菜卷掩住笑意。 小园对这些女艺人都不熟，也没看仔细，友好地礼貌一笑，就想找位置坐下，这时，有把熟悉的嗓音传来，“向小园！” 邹一蕊拧着眉，兴冲冲走过来，“你也来？” 小园微微挑眉，“不可以啊？” 邹一蕊哼一声，“可以，我才不怕你！”说是这么说，她眼角眉梢气势弱了不少，低下来声，“哎哎哎哎哎，你选哪个？我也不想和你试镜同样的角色。” 小园浅笑，“你还怕？” 这剧有橦华的投资，邹一蕊是橦华里唯一年轻的女艺人，她很明显就是“关系户”了。 “哎，本来不怕的，”邹一蕊捏捏自己的发梢，眨眼道，“你过来我就怕了，我这‘关系户’最后没被选中，我不要面子的啊！” 小园正想笑她几句，眼角余光却看见一个人。 陆静年。 她坐在很偏僻的角落里，身边只有一个很生脸很年轻的助理，有一种刚出社会的青怯。 -- 第198页 她的目光可能一直投注在这边，现在与她的视线就接触，朝她点头微笑。 邹一蕊顺着她的目光看，“她也来了，听说博谊将她的经纪人换掉了，你看她助理胆小得跟只鹌鹑一样，有什么用？” 小园默了默，说，“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 她率先朝陆静年走去，邹一蕊在背后一句‘我为啥要去打招呼’落在半空，发不出回响，她在心里无奈地叹气，也跟着走过去。 陆静年愣了愣，急忙站了起来，小园摘了墨镜，一张宜嗔宜喜的芙蓉面露了出来，粉唇上一抹红艳，朝她笑，“你也来了？” 陆静年觉得这满堂的声音在面前的女孩摘了墨镜后，有短暂的静寂，她这么近距离，更能感受到一种直面而来的抨击。 来自美貌。 来自善良。 她是第一个来的，这等试镜的一个多小时，没人上前跟她打招呼，所有人都在言笑晏晏似真似假地应酬，只有她一个人像是透明的。 半年或者更久前，她还是30岁以下小花旦里最出名的一个。花无百日红，此一时彼一时，她坐在座位上静静地消化着这巨大的落差。 只有向小园朝她走了过来。 陆静年眼睛被一股浓烈的酸意灼热，她用力地掩饰着，由衷地笑着打招呼，“小园，你好 。” 。 ※※※※※※※※※※※※※※※※※※※※ 第99章 “你气色不错。”小园对她笑一笑, 轻声问，“上次的戏拍完啦？” 这话温和随意，就真的像在和朋友闲聊似的。 “嗯, 网大的经费有限，只拍了一个月。”陆静年微笑，态度也不卑不亢的。 “到时在线微信告诉我一声……” 旁边的邹一蕊刚才无可无不可地朝陆静年挥了下手。她刚成名的时候就被拿去和陆静年比, 每次都被她压一头，之前她和陆静年也就是表面应酬功夫，维持表面上的“和美”给粉丝们看。 自从那次公关战之后, 一开始她也是怨恨陆静年的，她要爆恋情就直接爆, 拉自己过桥做什么，最后落得被“封杀”的下场全部就是陆静年自作自受。 不过同是女人，她也看不惯方昊的薄情寡义，不过这事关她屁事？ 之后知道陆静年自杀未遂的消息，她更觉得她傻，不就是一个男人？ 陆静年虽然长得没自己好看吧, 好歹也是知名女演员,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怎么就想不开了？ 亏她以前还把陆静年当假想敌，原来她就是一恋爱脑。 可为啥向小园对她这么好？这两人还有加了微信了？ 怎么向小园的闺蜜不是自己吗？ 邹一蕊忽然有严重的危机感，向小园是自己好不容易才结交上的，她可不允许她对别的女人比对自己好。 她急忙加入对话, “那也告诉我一声吧……” 陆静年看了她一眼，淡淡笑了笑, 不语。 邹一蕊挎着小园的手臂, 盯着她, 示威似地微笑。 就在此时，有一道声音从她们三人背后由远及近，“呀，你们好热闹啊！” 小园转头一看，是位她眼生的女演员，好像姓郭？ 个子高瘦，比她们三个人都要高一点，眼神清亮，脸非常小，她率先朝小园伸出手，“嗨，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郭芷璐。” 小园微笑地与她握一握手，脑子里对这个名字还是有印象的，郭芷璐，上一届金紫荆奖的最佳新人，今年不过才23岁。 演艺圈里最不缺的就是有才华有演技的人，你可能正自我感觉良好呢，稍微不留神，就会有更厉害更年轻的跳到头上来。 “我看过你的剧，我好喜欢你的。”郭芷璐对小园笑，“希望我们有机会合作啊。” 小园点头微笑，“一定。” “那回见，我先去准备啦。”郭芷璐朝她挥手，就走到另外一边去了，从头到尾，都眼神都没有给旁边的邹一蕊和陆静年。 邹一蕊撇撇嘴，这下不自觉地就对陆静年说话了，“你看我和你两个人杵她面前，她居然能视而不见！” 陆静年略略耸肩，抿了下唇。 “我都不认识她，第一次见。”小园低声道。 “她……拿了那个什么什么金紫荆新人奖后，天天买演技好的通稿，那些媒体还说她是什么‘小何辰影’，‘何辰影接班人’……”邹一蕊一边给小园补充信息，一边不露痕迹地翻白眼。 “什么？”小园嘀咕一声，“脸皮真厚！” 好了，她对郭芷璐没印象分了。 试镜从九点开始，陆静年是第一个到场的，也是第一位进去的。 打头阵的人实在是勇气可嘉，小园冲她比了个赞，她弯了弯眼，走了进去。 她走进去的时候脚步轻快，出来的时候脸色微微凝重，试镜完的艺人是要到另外一个厅去休息，也可以先行离开，所以其他人从她的神情也得不出有效信息。 过后的一个小时，女艺人一个个进去，出来的神情一个比一个差，很多径自就离场了。 等到十一点，小园试镜完，走到了隔壁的休息厅，发现只有陆静年和邹一蕊在。 “你们还没走？”小园走了进去。 陆静年笑道：“等你。” 邹一蕊小小地打了个呵欠，慢了小半拍落后于陆静年的回答，忙跟上，“嗯嗯，我也等你。” -- 第199页 整间休息厅就剩她们三人了，其他艺人都离开了。 “我还第一次看到人这么多的试镜团队。”小园吁出一口气。 “是的，我当时很紧张。”陆静年还有点余悸。 邹一蕊讪讪地摸了下头，可能自己真是“关系户”，所以感觉还好…… 徐殊民总编剧，陈云秀监制，总制片人，导演，副导演，选角导演，还有两位编剧助理。 一共八个人，长长的一排，看着特别威严。 “我只认识陈导，他在这团队里是监制了。”小园是有些惊讶，“导演看着比我还年轻，也很面生。” 瘦瘦弱弱的，皮肤很白，看着像大学生模样。 “导演是新人，是徐老师的儿子。”邹一蕊动了动嘴，发出一点点足够给她们两人听到的声音，“我们橦华也担心啊，所以陈导就‘临危受命’了。” “徐老师也是这部剧的监制之一。” 陆静年和向小园若有所思。 “那郭芷璐刚才出来的时候简直是满面春风，感觉那角色就定了她似的。”邹一蕊撇撇嘴。 “你试镜的时间好长。”陆静年说，想了想补充道，“好像是最长的。” “哦，我三个角色都试了。”都试镜完了，也可以说了，小园坦率道，“不过他们的态度看着很模糊，还让我先不要走。” 陆静年和邹一蕊对视一眼，面露疑惑。 邹一蕊说：“反正都结束了，也没啥不好说的，我试镜的角色是崇安公主。” 陆静年也坦白说：“我觉得两位公主角色不可能轮到我，我试镜的是宫女素荷。” 小园眼露笑意地望着陆静年，“素荷也是我的首选。” 邹一蕊吐了一口气，接着在她们两之间扫视，都选素荷？她讷讷，“哎，那你们……” 还真说不好谁会被相中。 陆静年这时忽然对小园笑了，她之前的笑容看着得体礼貌，却有点悬浮，此时的笑才有了真实感，带点友人之间才有的调侃，“他们不会选你演素荷这角色的。” 小园：“啊？” - “向小园不适合素荷的角色。”徐殊民揉了揉眉心道，“素荷相貌仅是清秀，气质温婉……” 总制片人思索着，侧过头看了一眼陈云秀，“陈监制的意见呢？” “小园的形象确实不符合素荷，她太耀眼了。”陈云秀叹笑道。 “这孩子是真的很会演，三个角色都适合，她属意的素荷这角色的形象是离她最远的。”徐殊名一头微白的浓密头发，看得出年青时候的俊俏小生模样，“她要演素荷，我觉得观众肯定会骂我们眼瞎哈哈哈哈。” 其他人也哈哈哈笑了。 总制片人笑过之后问，“那崇安崇平这两位公主的角色大家有看中的演员吗？” “郭芷璐适合演年纪小一点的崇平公主，”选角导演说，“她刚才的试镜里演出了崇平的骄纵和贵气。” “嗯，我也这么觉得。”副导演也附和道。 徐殊民也颔首。 总制片人拍掌，“好，那就确定一位了。” 崇安公主大家心照不宣了，不过还是走一番表面功夫。 “崇安公主就由邹一蕊出演。” “确实来说，她的实力，形象气质和人气综合起来是最适合的。”这话也是真的，选角导演说，“这几年邹一蕊的演技也一直在进步。” 众人点点头，也没什么说的，崇安公主的角色也不难驾驭，就这样一致通过了。 “那就剩素荷了。” “老徐，那你中意谁演素荷啊？” “我觉得……”徐殊民拿笔在纸上敲了好几下，“我是觉得第一个进来的孩子不错，她叫什么？” “陆静年。”陈云秀翻了一下名单说道。 “这角色演得好的话，比两位公主更要出彩，陆静年的话……”副导有些迟疑，“要是以前，那确实是没问题的……” 徐殊民不解，就问了问原因。 选角导演几句话快速概括了。 “那是她的私事，我看中的是她的实力.”徐殊民不在意地挥挥手。 选角导演颔首道，“好，我去和博谊沟通，看他那边愿意不愿意签。以防万一，素荷要备选一位演员。” “那这个向小园……”总制片人问道，“要作为素荷的备选吗？” “那不行。” “太可惜了。” “郑贵妃倒是很美艳的，可惜向小园年纪太小对不上。” “郑莞有档期。”选角导演说，“之前我们定好了郑贵妃的角色是她了。” 郑莞，飞天奖和白玉兰奖双料视后，主动打电话过来剧组说要参演。 “向小园是很好的年轻演员，可惜了……”陈云秀叹声感慨，翻着剧本，“我们的角色还真的没有一个与她契合的……” 总制片人说：“那只好等下次合作了，好了，今天的试镜还算顺利。” 众人合计了一下，“还差一个重要的角色我们还没选出来，男演员那边，饰演内侍梁寂的……” “是的，前几天来试镜的年轻男艺人都不适合，没能演出来，我们找了好久了……” “老徐，万一找不到的话，你要不考虑一下将梁寂的年龄改大一点？” 徐殊民皱紧了眉，摇着头，“那不成！” -- 第200页 众人正讨论着，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的徐木易清了清喉咙，他戴了一副黑色的圆框眼镜，“……我，我觉得……”声音太小了，以致于都没注意到他，他吸口气，托了下眼镜，提高了声音， “我觉得……” ^ - 苇庄倚靠在沙发里，手里摊开一个墨绿色的文件，她纤长的手指扶着下巴，作思索状。 “崇安，崇平，素荷。”她的笔尖从几个名字滑下来，顿住，她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梁寂。” 写完之后，她拿笔重点圈了圈“梁寂”这个名字，清冷淡漠的眼眸里染上了一点笑意。 于此同时，徐木易推了推眼镜，终于成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向小园可以演梁寂，梁寂男生女相，长得特别好，自带一股冷艳。” “我之前看过向小园演的那部网大，她演一个变`性人，我觉得她可以试试反串，反正我们的梁寂试了很多男演员都不满意，要不让她试试？” 徐木易圆框眼镜后的单眼皮眼睛弯了弯，轻声建议道。 ※※※※※※※※※※※※※※※※※※※※ 第100章 小园稀里糊涂地又被工作人员叫了进去, 陆静年和邹一蕊仍在外面等着她，这一等就是40分钟，邹一蕊饿得嗷嗷叫的时候, 小园一脸复杂地走了出来。 邹一蕊没等她说话, 直接拉着两个人去吃饭了。 在餐厅包间里，小园说：“他们叫我进去，试了梁寂的角色。” 陆静年愣住, “啊？真的？” 邹一蕊慢了半秒后哈哈哈狂笑, 拍桌, “乐死我了！他们可千万要选中你啊！” 一顿饭吃下来，三人当面拉了个微信群。 小园回到家, 瘫在床上一会儿, 下午的阳光透过未拉拢的窗帘爬进来, 她抬了抬脚，阳光落在她脚面上, 她涂了透明指甲油的脚丫在光影中白得几近透明。 她躺了一会儿，翻开手机微信, 置顶的仍然是苇庄的对话框——备注已经被她改成了大坏蛋。 小园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种情况, 心里有喜欢的人的话，自己有什么事情发生，大到试镜, 小到穿了一件新裙子, 都想告诉对方。 她现在和苇庄在冷静期，她只能忍耐。 和“大坏蛋”上次发微信, 是4月20号。 大坏蛋：“回去了吗？” 今天已经5月9号了。 她不给自己发微信, 自己为啥要先给她发？ 大总裁了不起啊！她还是未来的影后呢！ 哼！ 小园丢开了手机, 不看微信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小园都在家里等剧组的通知, 健身，定期看医生。18号她接到了《宫庭深深》制片人的电话，梁寂的角色已经确定给她了，19号她到了公司与他们签了合同。 回到家的时候，意外地见到了向之石。他看着气色还好，没胖没瘦，小园拉着他转了一圈，大松了口气。 “哥哥！”她惊喜望外，扑进了他的怀里，“你终于回来了！” “我得回来给你过生日啊！”向之石揉了下她的发顶。 小园紧紧地抱住他，眼窝里盛满了笑意。 “苇总，5月24号是向小姐的生日。”高特助终于忍不住提醒了她的老板。 她也不知道这两位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以她对老总多年的理解，老总可能不会意识到生日在“情侣”之间是一件大事。 她心想老总肯定也不知过去的‘520’，“521”的这两天的重要性，很大可能也不知道她家小偶像的生日。 身为园丁，身为老总的私人助理，她是一定要提醒她的。 果不其然，苇庄听了这话顿了顿，抬眼望过来。 “那给她准备礼物吧。” 高特助竖起耳朵，等了好几秒，还没听见苇庄的声音。 高特助后知后觉——哦，小偶像在合约里的条件是不收礼物。 【合约是死的啊！】 高特助内心狂喊：【你们的感情才是最重要的，送个礼物没啥的，一定要送礼物啊老总，别不懂得变通！】 苇庄的沉默持续了好几秒，薄唇启动，“给她一栋房子？” 高特助一愣，忽然抿住唇忍笑：【原来刚才是在想送什么礼物啊hahhahha】 她尽量把笑意维持在一个得体的弧度，“我觉得向小姐应该不会收的。” 【老总，要用心啊，你的房子多得都不行了，随便一栋也太不用心了，何况小偶像又不喜欢房子！】 【她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你的钱财啊！你造吗！】 苇庄继续沉思，纤白的手托着腮。 高特助暗暗一笑，说：“我向阮总打听了下，向小姐24号那天要去进《宫庭深深》的剧组，有一周的礼仪培训，所以她的生日要提前一天过。” “提前？” “嗯，对的，阮总被邀请去了向小姐她家吃饭，就是23号。” 此话一落，高特助能感受到，空气里似有什么情绪冒出了尖，闻着好像有点酸意，可从老板的脸上又看不出什么迹象，她淡声道：“哦。” 高特助有点接不住她回的这个字，又不能把内心的咆哮直接诉诸于口，只好不说话。 【苇总，你先不要吃干醋！惊喜啊，你要给惊喜啊，你懂吗？】 过了一会儿，苇庄眸光微闪，开口问，“她演的是什么角色？” -- 第201页 高特助说起这个就兴奋，“向小姐反串演梁寂！”这个消息她只能自己知道，不能在园丁群说，要憋坏她了。 苇庄的眼底荡起一点笑纹，轻轻地敲了敲桌子。 “联系一下……”苇庄的话前半段刚落在空中，尾巴已经几不可闻。 高特助眨了下眼，没立刻追问，镇定地等老板的命令。 可心里在喊：【哈？你们怎么又需要我中途拉线了？你们难道是吵架了吗？】 她悄悄地瞥一眼自家老板，她正垂着眼睛看着手机，薄唇勾起一点点清冷的弧度，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小会，她才说：“没事了，Alex，你出去吧。” 高特助眨两下眼，应声出门。看来不需要她去联系了，哎，其实联系一下也没什么的，她好想现场吃瓜啊！ 小园打算和哥哥，菜卷，田田，阮清和杨乔几个人一起吃吃饭，切个蛋糕，就当过完这生日了。 吃完饭，阮清和杨乔留下礼物就先走了。 这时有位“不速之客”上门来了。 小园是第一次在线下见到俞秋瑟，一打照面，小园第一印象就是她真的不上镜，真人脸更小，皮肤是健康的白润，笑起来挺好看的。 她笑着递过来一个礼盒，“生日快乐。” “谢谢。”小园接了过来。 她看向了一旁的向之石，意有所指笑道，“小园生日也不告诉我，幸亏我还记得。” 小园疑惑地看着她，又瞧向了哥哥。 向之石深望了她一眼，“既然来了，就一起来切蛋糕吧。” “好啊。”俞秋瑟语气轻快地应了声，走了进来。 菜卷和田田已经布置好了蛋糕，等着他们走近。 “小园是25岁还是26岁了？我记不太清了。”俞秋瑟笑问道。 “我26。”为什么她话里话外对自己的情况挺熟悉的样子，可是小园真的不记得自己认识过她。 “哎呀，时间好快呀。”俞秋瑟尾音微扬，透着点恣意。 “哥，什么情况呀？”田田悄声问。 “我们不用理会，我们就等着切蛋糕好了。”菜卷垂下眼睛，小声提醒她。 关了灯，金色的星星状蜡烛点燃，滋滋声洒出了灿烂的火花，好看又有气氛。 小园刚合起手掌准备许愿的时候，俞秋瑟在旁拍了下她，笑着凑近她，“不介意我借你的光一起许吧？” “……”小园无语地望着她，“？” 她自己倒不介意，闭着眼许愿，还说出了声音，“我希望能和石头哥长长久久，一辈子都在一起。” “……”小园皱着眉望着她，俞秋瑟先笑了，“哎，说出口了，不过也一定会灵的。” 她似笑非笑地瞧着向之石，“石头哥，你说呢？” “这是小园的生日蛋糕。”向之石也看着她，情绪复杂道，“May你不要任性。” 俞秋瑟眼神微变。 小园气闷地吹灭了蜡烛，“我的生日，其他人的愿望不算数！” 现场的气氛陷入一片寂静的尴尬。 小园不受这尴尬气氛的影响，这里是她家，她才不会被莫名奇妙的人影响心情，她开始切蛋糕，给现场的人都切了一块，包括俞秋瑟的，“我要进剧组了，也不能吃蛋糕，你们替我多吃一点呗。” “好呀，来吃蛋糕。”菜卷也笑着附和道，“田田你也来吃。” “这蛋糕专门定做的，很好吃的。” 田田端了蛋糕，和菜卷两人一起吃，向之石眼露无奈，伸手把俞秋瑟拉到一旁，在和她说着什么。 俞秋瑟甩开她的手，“我要去洗手间，在哪里？” 向之石给她指了地方，她掠了掠头发，转身就走。 小园走回沙发，翻开自己的微信，她提前过生日，就是想和家人一起过，不想见外人。 这女人还不是她嫂子呢！ 有些烦躁郁闷的情绪蕴在心底，小园还是想找人倾诉，准确来说，也只有那个女人，她无意识地嘟起了唇，给 某个大坏蛋发微信： “我好生气。”删掉。 “今天我过生日。”再删掉。 “……”哎，实在不知道要发什么，她现在忽然好想见苇庄了。 其实要不是憋着一口气，说不定她今晚就能和苇庄一起过了。其实，她的绝大部分要求，苇庄都是会答应的。 她目光盯着那空空白白的对话框，心有点酸酸的。 就在此时，那边传来了正在输入的提示，小园一下子就坐直了。 一条3秒的语音传过来。 小园抽了口气，点开来。 对话框里那个音量喇叭在动，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小园，我在你家地下室，下来吗？” 她没听错吧？ 小园慢慢稳住心潮，再点了点，没听错。 苇庄那熟悉的声音伴着吹到她耳际的一缕夜风，轻易就让她的心陷落。 她倏然站了起来，对屋子里的人说：“我要出去一下。” 顿了下，她找到了向之石，飞快地说了一句，“哥，我要出门了，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还没等向之石回话，她冲回了另外一边自己的住处，进屋照了照镜子，看着还行，拎起随身小包就朝电梯走去。 向之石望着门微微一哂，走到客厅里去和菜卷和田田说话。 -- 第202页 “田田，你替她先收好东西。” “菜卷，这次也要拜托你跟组多照顾园儿了，你和田田多费心。” “应该的，之石哥，你放心吧。” …… 俞秋瑟从卫生间里出来，扫了一眼客厅，又若有所思地瞧了瞧门，也跟着出了门。 她看了看对面的房子，再转向了电梯。 电梯的数字不停地往下跳，她眼眸一冽，也按了往下的箭头。 ※※※※※※※※※※※※※※※※※※※※ 第101章 小园奔到地下室, 发现仍然是平时王叔开来接她的奔驰车，就她所知, 这辆车是苇庄配给王叔的，而王叔平常并不是苇庄的司机。她怔了怔，翻开微信再听一遍，没错啊，苇庄说已经在她家小区楼下的地下室等她了…… 她将信将疑地拉开车门，立刻对上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一缕乌发随着她车门打开的一点风飘到她脸颊来，遮住她耳钉的闪烁，落在她的唇。 小园的心猛地跳了跳。 坐了进去, 带好车门, 她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做这些动作, 笑容扬起来, “你怎么会来？” 她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忍不住去伸手去搂她, 将脸靠在她的肩膀。 苇庄眸光微动, 手动了动，有一点伸手去摸摸她脸的冲动, 她也这么做了，抬起手，指尖滑了滑她的脸颊，“到我那儿去吗？” 小园的呼吸微顿了顿, 她的长发缠上了苇庄的领口，心跳也在荡漾着, 她轻轻地嗯了声, 将脸更挨近女人一点。 车子启动, 而此时王叔似有所觉地望了眼汽车的后视镜，油门一踩，飞快地奔驰而去。 俞秋瑟走到地下室的时候，听到车子开动的声音，她跟着声音望去，依稀能看到车牌号，马上掏出手机来，点开摄像头刚要拍时，她的手腕被人握住了。 向之石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他皱着眉，“你拍什么？” “就好奇啊，”俞秋瑟耸耸肩，“我好奇小园去哪里嘛。” “她去她的朋友那里，”向之石沉声道，“她和你一样都是艺人，请你尊重她的隐私。” 他瞧了一眼手机，摄像机刚打开，没拍到什么，他仍是不放心，翻到相册查看。 俞秋瑟看着他的动作，冷嗤一声，“云端要不要也看看？网盘呢？” “什么朋友这么神神秘秘啊？” 向之石抬眼看她一眼，手机递还给她，一言不发转身走回去。 俞秋瑟盯着他看，忽然咬了咬唇，跟了上去，恨声道，“果然只有你的妹妹最宝贝，向之石，你是有恋妹情结吧？” 向之石瞥她一眼，那一眼都是她在无理取闹的责怪，也没停下脚步，他个子高腿长，很快就把她甩在后面，到了电梯，按了按钮。 俞秋瑟气冲冲地追上来，“你答应过的，你说会补偿我。” “我是答应了，我说过只要你的要求不过分，我都可以答应你，前提你不要把小园拉扯进来。” “我讨厌她！我当年第一眼见到她就讨厌她！我们本来好好在一起的，那时候我们多快乐，一起组乐队，一起写歌，唱歌……” 高一升高二那个暑假，他当她的补习教师，她对他一见钟情，考上了他的学校的本科，在他研究生毕业那天把一箱情书给了他，并且向他表白。 他们就在一起了。 那半年是她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刻。 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他的妹妹，她的快乐很快就消失了，不在了。 “我恨她，我恨死她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俞秋瑟的情绪激动，脸也涨红着，眼睛也红了。 “不要这样……”向之石握住她的肩膀，缓声安慰道，“别激动，听我说，是我的错，是我辜负了你，这和小园没关系。” “我还是很关心你，我可以照顾你，可你得听我的话，我陪你看心理医生……” 向之石微微皱着眉，眼里都是关切，他这副模样会给她一个错觉——她仍然拥有他，她仍在他的心中。 俞秋瑟搂住他，踮脚就要去亲他。 向之石睫毛颤了下，抬手挡着隔开了她。 “你关心我，照顾我，为什么……”俞秋瑟眼里含着泪。 “你还没离婚。” “我和他没有爱情，当年只是我太寂寞了，在国外，我需要有一点什么来转移，来寄托……” “你还没离婚，我不能。” “他早就有了情人，他们感情稳定，我们家生意上 有很多合作，离婚不是我说了算的。” 向之石闭了闭眼，眉眼都是郁色，“May，请不要为难我，我不想做任何不合道德的事情。” “不合道德？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吗？”俞秋瑟哀声道。 “我把你当家人。” 空气凝结了，电梯到了负一楼，门开又合上了。 俞秋瑟低下头，一言不发就往外走。 向之石叹气，“我送你……” “滚。” “站着干什么？不是说送我吗？” “走吧……”向之石朝前走着，地下室比较阴凉，他忍不住咳了咳，俞秋瑟在背后盯着她，想说什么又忍了下去…… - “今天过生日？” 车子平稳而快速地开驰着，微凉的夜风从车窗飘进来，小园靠在苇庄的肩上，看着一盏盏在绿叶遮蔽之下掠过的灯。 -- 第203页 发顶传来苇庄清淡带着磁性的嗓音，听在小园耳朵里却暖洋洋的。 “对呀。”小园闻着她身上浅浅的香息，轻声答道。 “有想要的礼物吗？” 小园的睫毛扬起，微仰起脸去看她，苇庄的目光垂视下来，与她接触。 “好好想一想。” “我要什么都可以吗？” 一缕长发被吹到小园的锁骨边，苇庄伸手替她拂开，“只要我能做到。” 这话说完，苇庄就感觉怀中的女孩的身体颤了颤，她在笑，仰起脸来，星光在她乌眸里跳跃，唇角甜蜜地翘着，潋滟中带着一丝调皮，“这可是你说的，要说话算数哦。” 车里有几秒的寂静。 苇庄无声地望着她，有一瞬间，小园甚至觉得她的脸俯了下来，离她更近了。 小园认为她要亲吻自己了，可她只是伸手挠了挠自己的下巴…… 小园抿了抿唇，这挠小猫的动作是怎么回事？ 她现在才不要主动先去亲苇庄，看谁先忍不住！哼！ “我想到我要什么了。” 客厅里的几上，是苇庄的厨师给小园特意做的蛋糕。 一朵粉色玫瑰花形状的蛋糕，不大，不过奶油是货真价实的奶油，小园只敢吃一点点。 苇庄倒是赏脸吃了一小块——她的口味是偏甜的。 小园觉得她真是可爱极了。 “什么？” “我要一件你的首饰。” 坐在地毯上的小园对她眨眼笑。 苇庄卧室里的衣帽间非常大，小园感觉在里面都可以跑步了，首饰柜里一排排都是看着都是古董的珠宝。 小园简直目不暇接，只觉得满屋都是钻光，满屋都是金钱…… 另外一排首饰屉里看的都是腕表。 有些柜子是上了防盗系统的，虽然苇庄已经关掉了，但是小园还是不太敢伸手去碰。 “啊，这……”小园呆住了，脑子里有点卡顿，都说不出话来，忽然涌起一种“敬而远之”的怯场。 她跑出衣帽间，对着沙发上的苇庄说：“你难道没有稍微不那么贵的首饰吗？” 苇庄目露疑惑地看她。 气氛有一秒的微妙。 小园泄气了，重新跑进去，那些名贵的柜子她是不敢碰的，重新扫视了一圈，看到另外一个柜子，大多数都是些高奢牌子。这些她还是认得的，她松了口气。 忽然，她眼睛一亮。 “Frances，你也有这颗耳钉啊？天啊，太巧了吧？”小园兴冲冲地再次跑出来，来到她的跟前，一枚金色花瓣边中心嵌着晶莹绿琉璃的耳钉乖巧地躺在她雪白的手掌心。 “我记得之前菜卷也给我淘到了一对，可是都被我弄丢了。” 小园指尖拨了拨，这是香奈儿的五六十年代的中古款，非常难得的款，没想到苇庄这里也有。 苇庄的眼神停住了好几秒，接着目光从她掌心的耳钉缓缓移到小园的脸。 这本来就是她的，不是自己的。 不知道为什么，苇庄什么都没说，她垂了垂眼，避开了小园那笑意盈盈的眼神，耳边听到了她再次跑近衣帽间的轻响。 衣帽间是皮革地板，外间是拼接的木地板，小园跑来跑去带来的声响是一阵一阵的，空气仿佛都活泛了起来，充斥着她身上的味道。 苇庄有点恍惚，她想，其实自己应该去给小园挑几款香水当她的生日礼物。 比如此时的小园，她想给她挑茉莉花香的香气，那种很清新很干净纯真的香气，沾满晨露的小茉莉花，长在绿草旁，养在庄园里。 “我想到我要什么了，”她跑了出来，爬上沙发，一下子扑到了自己的怀中，仰起脸对她笑，雪肤红唇，高挺的鼻子，浅浅的红唇，水润诱人。 她穿着牛仔短裤，一双细白均亭的长腿搭在自己腿上。 “我要你……”小园白嫩的鼻尖微微皱起，那颗淡茶的痣也俏皮起来，发丝落在她的唇上，她丝毫不觉，轻俏地笑，空中瞬间盈满了轻飘飘的小羽毛，挠得人皮肤发痒。 粉玫瑰与粉牡丹，轻柔的脂粉感，滑腻的肌肤触感，如同倒落雪白的牛奶，令人着迷的，像吻一般的气味。 她的“园丁们”说她是有千面的，果然有道理。苇庄想。 “我要你--现在耳朵上戴的。” ※※※※※※※※※※※※※※※※※※※※ 第102章 小园的目光停驻在苇庄的耳朵上。 她半长的黑发别起一点在耳后, 耳垂弧线美好，白得透冷。耳钉是一对蝶翅，指尖大, 薄薄的金翼上错落嵌着白钻和珍珠。即使她静坐不懂, 那对蝶翅也微微扇动着，流光溢彩。配合着她素淡的纯色系偏性冷淡的穿着，有一种低调的华贵和优雅。 “我喜欢这对……”小园轻声说。 这对是她戴着的, 有她的体温, 她的印记。 苇庄点点头, 抬手就要去取。 “我来，”小园忙道, 苇庄看了她, 也任由她。 小园轻柔地捏上了她的耳垂, 她的心也在怦怦跳，偷瞄了眼苇庄, 大老总的没什么波动的样子。 将耳钉取了下来，小园就取了一枚, 蝶翅停在她的指尖, 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真好看，就是我戴不知道行不行？” 小园凑到她跟前，“你帮我戴嘛？” -- 第204页 苇庄看着她。 “帮我戴上嘛~”小园软声撒娇, 唇角里都有潋滟的笑意。 苇庄接了过来, 小园顺势躺倒在她大腿，将耳朵侧向她。 苇庄停顿了一两秒, 才替她戴上, 小园靠向她, 仰起脸来, “好看吗？” 她柔软的发丝在她的大腿上散开，她的精致如画的五官就在可触及的距离。 苇庄点点头，垂眸凝望着她，嗯了一声，“把另外一只也给你戴上？” “不要。”小园软软地哼一声，“我就要一只。” 一人一只，多浪漫，是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情了，她到底懂不懂啊？ 从这个角度望苇庄，她的眼，睫毛的剪影很长，从颧骨到下颚的线条偏冷，而她薄薄的唇看着非常的性·感。 沉默持续了好几秒。 小园一眨不眨地仰视着她，乌黑的眼里藏着明媚的笑意。 苇庄垂眸望着她，拨了拨她耳际的发丝，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这女人居然还不吻她？”小园内心有个声音在喊，自己都快忍不住了。 小园直起身来，去搂女人的脖子，身体贴向她，“你都还没祝我生日快乐……” 她们的目光汇聚，气氛暧昧和微妙。 苇庄眼里似有情绪涌动，纤长的食指挠了挠她的下巴，“生日快乐。” 小园痒得微微一缩，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了去吻她唇的冲动，她微微噘起嘴，窝在她的怀里，玩弄着她衬衫的纽扣。 “我这次要演一个很特别的角色，我一开始还有懵为什么会被选中，后来越想越觉得有趣，越想越兴奋！” “我签了五十个工作日的合同，明天就要去横店了我们至少有两个月没办法见面……” “好久哦，”她凑近苇庄的耳朵，“你又很忙……” 苇庄的眼睫几不可见的颤了颤，稍稍偏离了她，也偏离也耳际那被她呼吸呼出的痒，“……接下来两个月我可能还会去西城……” 小园眼睛一亮，“那我们到时可以见面吗？” 苇庄看着她，点了点头，“我去找你？” 小园笑起来，“你真好。” 她忽然凑过去，大力地嘬了下她的脸颊，空气中都发出了很清晰的亲吻的“zuo”声。 苇庄一下子怔住了。 小园眨了一下眼。 空气有一秒微妙的尴尬。 小园抿了抿笑意，干脆在她另外的一边的脸颊也补了一吻，就是忍住不亲她的唇。 过去这两周多不见面的日子，小园也会复盘她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最后得出一结论，以往都是自己先去亲她，不行，至少得让苇庄主动亲吻她一次。 可是好难啊。 刚才她都用了不少在爱情电影里学到的招——用软绵绵的嗓音讲话，腻在对方身上，利用自己的身材优势等等等。 不过刚才怎么自由发挥成了——左边脸颊亲一下，然后右边脸颊也亲一下了？ 这不是亲子电影里才有的招数嘛？ 小园的脸颊都红了起来，她又羞又窘，想要从苇庄的大腿下来，可动作没掌握好，一下子又扑到了她的怀里，她刚想坐起来，就被苇庄轻轻揽住后背，按回了她的怀里。 “你在想什么？”苇庄看着她低声问道，眼底的情绪起起伏伏，深凝莫测。 小园红着脸，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她靠近的纤长细密的睫毛发愣。 这么近的距离，两人被迫一眨不眨地对视着，从彼此的额头，到眼睛，到鼻梁，再到嘴唇…… 这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涌斥在她们之间的是越来越焦灼的暧昧。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吻我？” 小园的脸上布满了羞红的粉晕，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飘移了，再转了回来，强迫自己望向了她。 苇庄的眼神深了深，有什么情绪在里头翻涌着，她不言不笑，只是抬手将她从滑落到脸颊的一绺头发撩开，露出她泛粉的小巧的耳朵。 小园实在受不了这种不言不语又落不到实际的撩拨，羞恼极了，翻身要走。 女人的手臂陡然伸了过来，将她的双肩环抱住，俯低下脸，只顿了顿，就吻住了她。 小园倏然睁圆了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被迫略略仰起脸被她亲吻着。 来得太过于突然 ，以致于姿势有点不自然，可是她不敢动，缓缓地闭上眼，珍惜着苇庄这难得的主动，从脸颊都心脏都是滚烫，在无法避免的晕眩中，她能感受到苇庄的手掌滑了上来，扶住她的后脑勺。 …… 明明是很轻很浅的吻，可小园觉得她要窒息了。 隐隐约约唇齿间还有甜甜的奶油的味道。 不可能的，她们刚才都喝了水的。 可真的好甜啊。 苇庄没有亲她太久，等她放开的时候，小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满脸通红，微微气喘着躺在她的怀里。 苇庄的眼眸都深了几分色泽，修长的手掌搭着小园的肩膀，缓缓地抚摸着。 她一贯低沉微冷的嗓音多了一些温度，“够了么？” 衣领的扣子松开了两颗，冷白的锁骨往上修长流畅的颈线，还有她的红唇。 “不够。” 小园没忍住这沸腾的情绪，在她的大腿坐直，搂住她就亲。 -- 第205页 这一次比以往的都要情不自禁，小园发觉亲吻这件事要多练才行，她发觉自己好像掌握着主场，沉迷在唇齿之间的旖旎，不知不觉她吻得更深，能感受到苇庄越来越快的心跳，还有不知是她还是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 她们忘记了时间。 等再次不得不分开时，是因为她们都需要呼吸。 在一种溺水的昏曚中，小园怔怔地与苇庄对视，心脏好似泡在酸酸甜甜的气泡里，有一种泛疼的震荡感。 她的手指抬起，着迷地去摸苇庄的脸，看她眼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倒影。 “Frances……”她喃喃地喊她的名字。 女人倾身过来搂紧她，亲吻她，抚摸她。 …… 某一秒被揉得受不住的时候，她哼了哼，在这间隙里，多了一份清醒，制止了女人的动作。 “不可以……” 苇庄忽然滞住，她的嗓音很低，还有点不解，“小园？” 小园躲避着她的视线，缓了好几下才稳住呼吸，“不准你……你脱我……衣服。” 空气里安静的几秒。 小园侧过脸来咬着唇望她，苇庄眼里的情绪摇晃不稳，手指抬起，轻轻地摸了下她的脸颊，“不想要么？” 仅仅是这一个动作，被撩拨得不行的小园就颤了颤。 怀中的女孩不像是真心拒绝的样子，苇庄也不想停，她正疑惑着，衣领被小园一扯，她温软的唇吻了上来。 苇庄葱白细长的手刚触到她牛仔短裤的钮扣时再次被拒绝了。 这次大老总哑着声，似在克制着情绪问，“要怎么样才可以？” 小园的眼眸里都是雾气，雪白的脸颊泛着娇艳欲滴的红粉，喘不过气地说，“除非……你也脱……” 小园忽地被抱了起来，而抱她的人，好像在压制着什么难忍的情绪。 “我要去你的房里……”小园凑近苇庄，轻轻咬了下她的衣领。 苇庄微垂的睫毛抖了抖，眼神幽深地望着她，没说话，也没拒绝，依言抱着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苇庄的卧室是没有主灯设计的。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吊顶，一小盏一小盏吊灯隐在其中，投下温暖的茶色光芒。 小园躺在她的床上，屋子里沐浴在一种昏黄温馨的光亮之下，她视线上方的女人俯视着她，眼神似乎在一层层地剥开她薄薄的衣物。 片刻之后，她抬起手，一颗一颗地解开自己衬衫上的纽扣，领口敞开，衣物从冷白如玉器的双肩滑落。 小园看得都呆了，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着惊心动魄的美景。 一瞬过后，全部的灯都灭了，整间屋子被黑暗覆盖。 …… 黑暗虽然会损失一部分的视角享受，可是其他感官带来的更是另外一番扩大的销魂蚀骨。 肌肤相亲的感觉太美好，小园觉得她整个人都在颤栗，黑暗中都是她们彼此好听又撩人的喘息。 小园觉得她今晚真是胆大包天，一再地如愿以偿后还想得寸进尺，想要去占上风，尤其在自己的主动下，苇庄那明显乱了的呼吸。 “小园……”苇庄忽然叫了她一声。 在沾满湿气的黑暗中，这一声是前所未有的哑和诱惑，一下子将小园的气焰掐灭了。 “……我，我错了。”她心脏乱跳，声音也软软的，像撒娇，可还是想皮一下，“……可我还敢。” 她嘻嘻刚笑两声，下一秒就被堵住了唇。 “唔。” 接着她节节失守，毫无抵抗的能力，而且很明显，大老总的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与以往的都不同。 小园的手腕被她束缚在头顶，被她掌控着探入…… 黑暗中似有火花灼热了气氛，不停地翻燎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园带着哭腔的喘声才渐渐平息。 她终于得空，朦胧间发现有一簇金光在闪烁，是放在床头柜的那对蝶翼耳钉。 她们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亲近。 苇庄在她背后贴着她，抚了抚她的肩，小园转身投入她的怀里，仰起脸去找她的唇。 …… ※※※※※※※※※※※※※※※※※※※※ 第103章 《宫庭深深》的背景虽然是个架空王朝, 可对宫廷礼仪以及仪态仪表非常重视，小园演的角色是伺候太子的内侍, 她又是反串，所以培训的时间是最长的。 培训的第一天，首选要试装和定妆，小园没想到总编剧和导演都到了，在外间等着看她最终的造型，小园还有点紧张。 等衣服换上，尺寸有些宽松，一位造型师在背后别着, 另外一位打量着，“嗯……园姐，身材太好了，到时可能要穿下束胸，就是会不太舒服。” “哎，没事，穿就穿吧。”小园没意见。 “我看看衣服也不必太合身, 梁寂本来就是高瘦型, 松垮一点也可以遮一下女性特征。” “鞋底可能要加高一点，上镜的时候会更高。” “我量一下你的尺寸, 确定一下鞋码。” 等量完, 化妆师凑近她，细细地打量着她, “园姐, 坐下来, 我看看……” 化妆老师是圈内化古代妆的专家, 六零年代生人, 今年五十多，保养得像三十出头。 小园都不敢得他一句“园姐”，急忙说：“老师您叫我小园就好。” -- 第206页 化妆老师笑了笑，“好，小园。我把你的眉毛画得英气一点……”他说着话，动作却飞快又轻盈，化妆刷，海绵和喷雾瓶交替自如。 小园望着镜中的自己，被化妆师的技术折服。 “这颗痣我还在犹豫要不要遮掉，我个人是觉得不需要遮的。”化妆师举着化妆刷问两位助手，“你们觉得呢？” “我觉得要遮掉，稍微有点女气，啊，但我好喜欢这颗痣啊。” “我也喜欢，梁寂本来就是男生女相，美貌无双，老师，我觉得还是保留园姐的特色吧。” “等下出去问问导演的意见。” “我是想保留的，老徐你的意见呢？”化妆师问他。 徐殊民看了她的穿着黑色纯面曳撒的模样先是一愣，接着摸着下巴盯着她看若有所思，徐木易则是拍掌笑，满脸惊艳，“哇，天啊，老爸，你看，之前你还担心小园的外形，现在不用担心了吧，咦，爸，老爸……” 徐殊民根本没空搭理他，朝他一挥手，嘴里念念有词地走了。 “很好很好，老师您就拿主意，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徐木易朝他们笑笑点点头，转身快步追上了徐殊民，“爸，你等等我呢……” 小园正费解着，化妆老师反而了解地点头，“老徐肯定是改剧本去了，我们不用管。” 果然过了几天，小园拿到了最终版本的剧本，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这一看她就无法放下了，之前她看的几集先行版本已经足够精彩，这最终版本更是吸引人，她一打开就无法放下了。 梁寂在这里头是个串线的中心人物啊，比她想象得要重要得多。 大崇王朝的皇帝元庆帝体弱，身子薄，子嗣不丰，名下有三位公主，两名皇子，一是皇后所出的太子，未到弱冠之年。二皇子是郑贵妃所出，年仅九岁。 元庆帝不爱美色，不喜政事，不好文墨，独独爱养鸟种花。 皇后是先皇指婚，贵妃容貌倾国倾城，比皇后更得宠，更有一层，贵妃乃是太后的侄女，所以即使二皇子尚且年幼，这庞大的帝国继承者究竟是谁，尚未有定论。 朝中大臣各有心向，表面风平浪静的大崇王朝其实有不少暗礁。 元庆帝并不是太后亲生，而是自小寄养在她宫内，也不是先帝皇子的第一人选，他文德武略都不算出色，资质平庸，他之所以能登大位是因为其他兄弟争斗，到了最后死的死，残的残，只剩下他一人。他登基之后的头几年，政事仍由太后把控着，直到太后娘家的侄女入了后宫，就是后来的郑贵妃。太后才渐渐放手大权。 这是一部权谋宫廷剧，里面人物众多，关系错综复杂，小园忍不住边看边拿笔列人物关系图，方便自己了解。 元庆帝是曾理老师扮演的，皇后是何辰影，郑贵妃是郑莞，而太后是朱萼华。 这是演艺圈的顶级演员配置了，都是小园的前辈与前辈的前辈。 其他女演员都多数是她的她同期 ，演皇后所出的崇安公主是邹一蕊，演郑贵妃所出的崇平公主是郭芷璐，而陆静年演宫女素荷。 与她对手戏颇多的是饰演太子的周遇，周遇三十出头了，年纪其实与太子相差得有点远，不符合这角色，可主创团队选角选了许久，三十岁以下的男演员都试镜了一遍，有些演员还不止一遍，要不是演技不过关，要不就是台词不过关，要不太矮，要不太高，怎么挑都没有合适的。 最后只好选了得过一次视帝的周遇。 他个子一米七出头，皮肤白皙，身材瘦削，脸小，眉目清明俊美，只是他眼睛大，又爱笑，一笑眼角有不少皱纹。小园听邹一蕊这个八卦收集器透露，徐殊民叫他最近要少笑，最好不要笑了，而徐木易直接送了他一盒眼膜，弄得周遇哭笑不得。 小园知道后也笑了半天。 剧组大部分演员都在进行礼仪和仪态培训，徐木易没事就过来，与大家一起聊天，吃饭，他长得白净，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笑起来单眼皮眯成两条缝，一副牲畜无害的模样，很快就剧组混熟了，大家都叫他“小徐导。” 小徐导是真的没架子 ，有天跑过来看小园培训，出口就叫她师姐，小园都给他惊到了。 他笑嘻嘻道：“我也是华戏的，导演系的，比你晚三届。” 小园笑容有点勉强，人比人气死人，人家刚毕业就能拍这么顶级的戏，有这么顶级的团队，她真的不敢担这句师姐。 她越发觉得这位小徐导是一位神奇的人物，他现在是未有作品在圈内先有大名，所有同行都知道他靠的是父亲，现在大家对他客气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父亲，等到官宣的那天，他肯定会受到更多的非议。 可在他身上完全都看不到任何的压力，一看到他就是笑呵呵的，比六月的阳光还要灿烂，也不知道该说他内心强大呢，还是没心没肺…… 这一瞬的思绪发散被她很快地收回来，继续看接下来的剧情。小园发现徐殊民把梁寂的戏份调整了一些，并没有加戏多少，只是以前的一些隐线写得更明显了一些了。 看完之后，小园吃惊到咬红了手指头。 用现代人理解的话来讲，梁寂就是一个多面卧底。 他十几岁入宫，被安排在太子身边，服侍太子多年，太子待他亲厚，还可能有些不可描述的感情。 -- 第207页 皇后一直疑心梁寂是郑贵妃放在太子的内线，郑贵妃也这么以为，她以为梁寂是太后放在皇后的内线。 郑贵妃和太后这一对姑侄的关系也并不如外界想象的一样，她们并不是一条心，所以郑贵妃想把梁寂变成自己真正的眼线。 可实际上，梁寂都不是皇后，太后，和郑贵妃的眼线。 他真正效忠的主人另有其人。 梁寂周旋在这三方势力之中，勾引太子，假意效忠皇后，设计让郑贵妃和太后离心。 他一直戴着面具生活，所有人都看不透他，最后下场也很凄惨，看到最后小园眼睛含泪，忍不住深深深深地叹口气。 梁寂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角色，他的一生都是不幸的，因为容貌极其出众，被人安排进宫，从那一天他就是被禁锢在宫中的一颗棋子，只能听从他的主人的安排。 后来一次意外，他救下了被人欺凌的宫女素荷。素荷是一位不起眼的宫女，最大的心愿是到了年纪出宫之后觅一良人成家。 他在素荷身上感受到难得的温情，希望她梦想成真，素荷感激他的相救，和多次暗中相助，不知不觉之间两人有了一丝相濡以沫的真情。 小园叹息几声，拿笔在剧本在圈圈点点，开始做批注。重点台词用红笔标出来，不太明白的地方用蓝笔标出。 接着她想了想，拿起黑色中性笔总结梁寂的“感情线”，统计一下重点场面，一统计又是吓了一大跳。 她看过以前徐殊民写的电视剧，他非常擅长讲剧情和感情相结合，剧情精彩，感情缠绵深重，给小园的印象都是非常高大上的，正派，深刻的，规矩的…… 可这里梁寂和太子有暧昧，和皇后也有…… 啊，梁寂和他们母子都……？ 还有梁寂和素荷也有一些亲昵的戏份。 这些都需要她去演的，可她是反串，她本身是女的啊。 她和演太子的周遇——虽然演的是BL，观众看上去可能更像是一种扮装的BG。 她和何辰影，陆静年——虽然演的像是BG，可观众看上去会是GL吧？ 因为是她演，所以徐殊民这剧本更像是BL，BG，和GL掺和着写，这也太刺激了吧？ 这能播吗？能过审吗？ 徐殊民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他的创作生命力一点都没有衰败和落伍，非常与时俱进。 小园叹服，老徐您真的太潮了。 ※※※※※※※※※※※※※※※※※※※※ 第104章 看完剧本之后, 小园忍不住给苇庄发微信，“我这次演的角色真的好刺激啊！” 发完之后她想起来，橦华也有投资《宫庭深深》, 那苇庄会看到着最终版本的剧本吗？ 她那么忙, 会注意到这个项目吗？或者她会因为自己而亲自关注这个项目吗？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傻傻地笑起来。 啊，怎么办, 才离开几天, 小园发现自己已经在想她了。 不行不行, 要专心工作，梁寂这角色很有挑战性, 她不能分心, 不能再想着她过生日的那晚了。 ——苇庄那冷白的肌肤一点点从她的衬衫下显露, 虽然时间不长，可她这么禁欲的气质居然在一点点展开的时候, 带来的震撼是炸天的，她看得脸红心跳的, 现在回想起来也是。 苇庄的身材比她想象的更好, 她的皮肤细嫩地像婴儿…… 再想就要想到更多的细节了，这样回想好像有点点流氓了，她的脸红了起来。 小园更喜欢她们以那样肌肤之亲的方式来亲热, 更能感受到对方, 虽然自己多少有点借着当天是自己的生日的名义一再地提出要求，可她没想到苇庄一再地退让, 一一照做了。 她也挺想和自己亲热的吧？或许她也挺喜欢自己的吧？ 小园之前认为苇庄不太喜欢别人的碰触, 可是那晚她发现, 苇庄其实也不是完全排斥, 至少不排斥她。 在自己抚摸她的时候，苇庄的反应有些微妙，在黑暗中，她看不见苇庄的表情，却能听见她比平常要急乱的呼吸。 她后来的动作比她以往对自己的都要急切，而且强势，不容她拒绝，可小园察觉自己一点都不害怕她这样对自己，甚至……甚至还挺喜欢的…… 小园正满脸通红着，手机震动了下，苇庄回了微信，“是个好角色，好好演。” 小园不由得乐出声，她果然知道梁寂这角色，立刻打字回：“我会的！”附加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小园抿了抿唇边的笑意，可眼里的笑意仿佛绚丽的鲜花掩饰不住，她捂了捂微热的脸，指尖跳动着给她发微信，“我想你了。” 发过去她看着手机屏幕等着她回，她刚刚才发过微信过来，手机应该不会那么快离身。 过了一会儿，她还没回。 小园挠了挠自己的唇，她猜苇庄也不会回这样的微信，所以倒也没有失望，她的眼神弯了弯，戳戳苇庄的头像。 她不着急。 总会等到这大坏蛋说想她的一天！ - 培训完也正式进入了六月，接下来就是剧本围读和开机仪式。开机在即，剧组的主演也陆续住进了剧组安排的酒店。 这剧组老中青三代全都是佼佼者，还没开拍已经形成了一种压力高度集中的氛围。 到了围读那天，小园不敢怠慢，在剧组里她的资历算是少的，所以提前早早就到了。 -- 第208页 进去一看，陆静年到得比她还早，她打了招呼，“你好早哦。” 陆静年招手笑着说：“我也刚到。”小园朝她走过去，打算坐她旁边，门口闪进来邹一蕊，哇一声拍拍胸口，“还好还好，我来得不算迟。” “小园，你和我坐一起呗。”她眼角瞄了她们，赶紧走了过来。 “我和你又没有多少对手戏，”小园在陆静年旁边坐下，邹一蕊撇撇嘴，在小园另外一边坐下。 工作人员给她们倒喝的端上来，郭芷璐也到了，她笑着说，“哎呀，我来迟了。” “小园姐，静年姐，一蕊姐，你们好早。” 郭芷璐对她们的态度比在试镜的时候热情多了，可能因为已经入组了，总要打好关系。在场的几位都不是新人，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了，你来我往，都懂得要维持明面上的和谐。 还有一点，在这个剧组里她们是属于最年轻的一代，还都是女生，哪怕之前不熟悉或者有竞争关系，此时此刻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好好相处”的亲近的心理。 “快过来坐吧。” “吃早餐没？” “我们也是刚到。” 三人一人一句，郭芷璐一时不知道该先回答谁，“好的，吃了，幸好没迟到。” 话音一落，四个女孩子不约而同笑起来，这下还真的亲近了一点。 “哈哈，我来坐静年姐旁边。”郭芷璐笑着跑过来，陆静年替她拉了椅子。 所以她们四人坐成了一排，陆静年和向小园比邻而坐，小园旁边是邹一蕊，陆静年旁边是郭芷璐。 原本只有向，陆，邹三个人可能还好一点，等郭也坐她们身边的时候，就有一点冷场。几个人喝水的喝水，玩手机的玩手机，发呆的发呆，一时之间都没人说话。 陆静年望着喝完水的杯子，缓缓透出了一口气，瞧了一眼小园，悄声问她，“你紧张吗？” “紧张啊……” “我以为你都准备好了呢。” “没有，怎么可能……” 邹一蕊耳尖听到她们在说话，赶紧凑上前，“你们在聊什么？啊，紧张啊，我也紧张的！超级紧张！” 郭芷璐也凑过来，“姐姐们也紧张嘛？我都要吓死了！” “嘿，你这拿了‘金紫荆’的人还会紧张呀？”邹一蕊斜眼调侃道。 “一蕊姐，哎，”郭芷璐哎一声，“我这哪里算什么呀，就是拿了个小小的新人奖，在何辰影老师和郑莞老师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郭芷璐眼睛一亮，“对哦，一蕊姐你和何辰影老师是同公司的，能不能带我认识一下何老师，我好喜欢她！” “……”邹一蕊嘴角略微抽了抽，“可以是可以的！” “谢谢一蕊姐！”郭芷璐的眼睛更亮了，笑得也更灿烂了，“哎，真羡慕姐姐你能和辰影姐在同间公司，你肯定从辰影姐身上学习到了好多东西！” 语气是微妙的，可郭芷璐的神情看上去非常真挚。 邹一蕊近几年的演技有所提升，可也经常在被吐槽名单上的前几名，一时不知道郭这话是无心还是真在内涵她。 邹一蕊：“……” 陆静年和向小园对视一眼，想笑也不好笑出来。 四位年轻的女演员之间的气氛游移在和谐与不和谐之间，坐成一排，素颜和全妆皆是美好，举手投足间都是芬芳的香气。 周遇是第五个到的，到门口就听到了清脆悦耳的女孩子说笑声，进来时迎面就是赏心悦目的美景。 几个女孩子见到了他，纷纷站起身，“周老师。” “哎哎哎，不要客气。”周遇出道这么多年前呆的都是男性比较多的剧组，这是第一次与这么多女演员接触，还都是美女，他弯着眼角笑，“坐坐坐。” 他坐到她们对面，彼此认识了一下。 周遇也是没什么架子的人，很谦逊，“我虽然比你们早入行几年，不过也还在学习，实不相瞒，我非常紧张！” 几位年轻的女演员彼此对视，不约而同噗嗤笑出声。 “哎呀，我们刚才也在紧张呢。” “剧组里有这么多前辈。” “没想到太子哥哥也这样，哈哈哈！”郭芷璐拍掌笑起来。 邹一蕊暗自撇撇嘴，不甘落后，“太子哥哥可要多照顾我们。” 周遇被这么多女孩一人一句地围着说话，都有些应付不过来了，“哈哈好，你是崇安，”他笑着转向郭芷璐，“你是崇平吧？” “对！太子哥哥您可是我亲哥哥！”邹一蕊冲他眨眨眼。 “太子哥哥也是我哥哥，您可不能偏心啊！”郭芷璐托着腮望着他。 这两人把剧本的台词都说出来了，小园感慨。 “奴婢是素荷。”陆静年也很配合，站起来微微欠身。 “奴梁寂。”小园微微垂首。 周遇其实都知道她们演的角色，他内心只对反串演他近侍的向小园感到好奇，听到她说话，不由得多看了看她。素颜只画了眉毛，偏白的肌肤，眉毛想必是化妆师给她重新调整过的眉形——略长，画出了眉峰，乌黑之外更有一点颇有气韵的英气。 而她其他没有化妆的地方——眼睛大，清澈活泼，可流转之前又有一点流光潋滟。 周遇忽然明白了徐木易坚持选她的原因。素颜都这么好看，在这么几位相貌出众的女演员中，别人第一眼看到的还是素颜的她。 -- 第209页 选她太合理了。 周遇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他已经期待和向小园演戏了。他刚想到徐木易，下一秒徐木易就到了。 他笑呵呵地走进来，“哎呀，你们都来了，坐啦，和我不用太客气。” 小徐导人缘就是好，笑嘻嘻地和女演员们打招呼，姐姐不停口地叫，转头和周遇，“周哥，我来陪你了，你一个人坐怪孤单的。” 大家被他逗笑，气氛都轻松了起来。 接着来的是何辰影和郑莞，据说是在门口两人遇到的，聊了几句天才进来。 一位三金影后，一位双料视后，这地位和咖位，在场的人都站起来了，一个接着一个地过去打招呼。 何辰影只化了淡淡的妆，穿着一身薄荷绿的宽松西装，整个人清爽又很有女人味。 郑莞比何辰影小两岁，她是浓艳型的美女，也是淡妆，一件简单的裙子，已经艳光四射。 “辰影姐，你好，我陆静年，莞姐，你好……” “莞姐，你好，我叫邹一蕊 ……” “莞莞姐，您好，我郭芷璐，我演崇平。” “……” 女演员们互相握手，拥抱，寒暄，场面很热闹。 小园对郑莞不熟，规规矩矩叫了人，握了手，对方看着挺和善，打量了她几眼，饶有趣味的眼神。 等看到何辰影的时候，小园心间放松，与她轻轻拥抱了下，叫辰影姐。 何辰影笑盈盈地搂一搂她，“有段时间没见了，看着又漂亮了不少。” 小园不好意思地笑着，“总算又和辰影姐合作了。” 等她们依次寒暄完，时间过去了不少，大家重新坐下。 郑莞和何辰影坐一起，坐在了周遇这边，人一多，就不会冷场了，不知不觉话题带到了朱萼华身上。 “小徐导，朱老师真的来演太后吗？”郭芷璐主动问出了大家心内的好奇。 “真的啊，这还有假啊？”徐木易眨眨眼。 “哗。”即使早就知道了这消息，小辈们还是很惊讶。 “实不相瞒，我就是知道朱老师来，我才主动电话给制片……”郑莞侧头看向了何辰影。 何辰影点点头，笑，“我也是。” “太期待了。” “是呀，我也觉得不能错失向朱老师学习的机会。” 两位业界前辈都这么谦虚，在场的年轻人压力骤增，也更紧张了，周遇感觉自己汗都出来了，他下意识地抬手擦额角，对面的年轻女孩子们看到他的动作，紧张之余也忍俊不禁了。 邹一蕊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率直地问出来，“小徐导，那朱老师会来参加围读吗？” 徐木易语不惊人死不休，“会呀，我爸去接她了。” …… 气氛陡然寂静。 徐殊民和朱萼华这陈年绯闻还在进行时？ 朱萼华这等传奇人物居然还会来剧本围读？ 众人一时不知道该先震惊哪一条接受到的信息，只有全部咽下，默默暗自消化。 就在此时，在这安静中，听到一句“孩子们都到了呀？” 朱萼华悠闲悠闲地走进来，头发乌黑浓密，眉梢眼角的皱纹都是在线的风情，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眼波流转之间已经所有人都微扫了一遍， 恍惚过后。 房间里椅子哗啦哗啦地响，全部的人都站了起来。 郭芷璐双眼炯炯：大boss终于出现，赶紧拜码头去！ 邹一蕊暗自苦闷一句：椅子就没坐热过…… ※※※※※※※※※※※※※※※※※※※※ 第105章 这是一张很长很宽的长方形桌子。 桌子的主位坐着朱萼华。 她的左手边坐着徐殊民。 桌子右侧一排依次是邹一蕊, 向小园，陆静年, 郭芷璐。 桌子左侧一排依次是郑莞，何辰影，周遇，徐木易。 朱萼华和徐殊民坐下来后，邹一蕊的椅子就缓缓地悄悄地往小园那边挤，小园不得已也往下推了推，陆静年也往郭芷璐那边推，结果就是邹一蕊和徐殊民中间空出来一大截。 监制陈云秀，副导演和总制片一进来, 众人该起座的起座, 该喊人的喊人, 寒暄几句后, 这几位坐到了桌子的后面。 扮演庆元帝的曾理是最后一个到的，进来时不好意思的道歉夹在小辈演员与他的打招呼中, “啊, 对不住对不住，路上耽搁了……” “曾老师……” “曾老师好……” 在此起彼伏的招呼中, 曾理看到了朱萼华，微微弯腰刚要招呼人，后者斜斜地对他笑了笑，“好了好了, 小曾坐下吧。” 曾理微微笑，扫了一眼桌子, 就在她的右手边坐下了。 小园对朱萼华的心理挺复杂的, 一方面觉得这位是传奇大佬应该要膜拜, 另一方面却对她有几分膈应。 最初是在四合院的那晚，她对哥哥说话实在是有点点暧昧了，虽然哥哥说她想多了，后来也证明如此。刚才见朱萼华对曾理说话的语气也一样，这应该就是她一贯的说话语气吧？不论对男的还是对女的。 幽幽的，淡淡的语气，像一汪微微荡漾的水，说实话，是非常有魅力的。 在这世上，超过60岁的女人，在社序良俗中她的辈分可能是某人的奶奶，婆婆，姥姥，她是不具备任何的性别魅力的。 -- 第210页 而朱萼华身上完全突破了年龄的限制，在她身上，你会感慨，原来真的有人可以美一辈子，即是有皱纹，即是不再年轻，她的魅力就是骨子里自发的。 刚才每个人都冲上去和她套近乎，每个人的眼中都有兴奋的仰慕的光芒，小园想，当年哥哥带她去邶城的四合院与她见面时，可能自己也是相同的神情。 而现在她只是规矩地排在人后，等空隙之时上去礼貌地问好。 不知道是不是小园的错觉，总觉得朱萼华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总觉得有什么深意。 小园也打定了主意，她就是晚辈，对她礼貌就行，也不用刻意去讨好她，也不需要透露与她认识的讯息给旁人，敬佩她，崇拜她，也不必一定要喜欢她。 小园将目光投向了何辰影身上，还是辰影姐姐好，长得漂亮，性子温柔，还是位好妈妈，这才是她喜欢的偶像。 何辰影似有所觉地抬起头，准确地朝小园看过来，朝她弯了弯眼睛，小园被抓个正着，也不好意思地笑笑。 大家全都认识了一遍后，围读正式开始，由徐殊民主持。 按照剧本，第一集 就是公主的婚事。 武定侯为了次子求庆元帝赐婚。两位公主——崇安和崇平皆已经到达适婚年龄。崇安为长是皇后所出，崇平小其一岁，为郑贵妃所出。 武定侯家中祖父是大崇王朝的开朝大将，“武定侯”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如今已经到了第三代，仍然手握一方重权，目前正驻守在北疆。 按道理说这样的家族不至于无人为媒，不过这有内情。武定侯有两子，长子娶了名门世家的女儿，育有一子一女，而次子迟迟不婚配是因为天生痴傻。 武定侯并未明示他想要求娶哪位公主，可他的架势就是必须要有一位公主嫁入他家。 大崇王朝国事朝政尚且安稳，可也有不少隐患，北疆边界蒙古三部的威胁就是之一，所以庆元帝答应了他的请求。 接下来就是要嫁哪位公主了。 庆元帝是个怕麻烦的人，也是个不喜动荡一心维稳的人。他的注意是皇后所出的崇安公主下嫁。 皇后也有意拉拢武庆候，想为太子的继位打下坚实的基础。可无奈崇安公主不愿意，与皇后大吵无果，跑去太子面前哭哭啼啼，再闹到了太后跟前去，吵得太后不喜。 郑贵妃暗中说服了崇平，于是崇平到庆元帝面前自荐，愿意替代崇安下嫁，狠狠在皇帝和太后面前伤了皇后和太子的颜面。 皇后被斥，崇安闭宫思过，连带太子也受到了责备。 这一段围读，其实没有陆静年和小园的戏份，两人只是在参与，可压力最大的无疑就是演崇安的邹一蕊和演崇平的郭芷璐。 前面朱萼华演的太后，曾理演的皇帝和何辰影演的皇后三个人简直是神仙过招，轻描淡写，不会吹灰之力就诠释了这三个角色的玄机和暗涌的对抗。 演太子的周遇即使有些紧张，有不少磕绊，也能听出扎实的基本功。 郭芷璐也不知道是知道有个比自己更差的，还是真的临场反应机灵，顺顺当当的读下来了。 惨还是邹一蕊惨。 这就好比平常数学马马虎虎考个及格的学生，走关系入了奥数班，发现除了她之外，其他人不是奥数冠军，就是奥数专家，甚至还有专家的专家。 那压力简直就是当场把她架在炉子上烧烤。 这一段还都是她的台词。 邹一蕊不停地吃螺丝，道歉，到了最后差点当场崩溃了。 小园在旁都不忍看了，可她也帮助不了她，因为这段剧情她只有一两句台词。还是何辰影及时开口解了围，小徐导也赶紧开口帮着说话，顺着剧情往下了。 邹一蕊埋着头，后半场都没敢把脸抬起来。 前辈们的表情一个赛一个的平淡，仿佛司空见惯，毫不在意的样子，可在场的小辈演员都心有戚戚，连动静都小了。 周遇忍不住暗暗深呼吸，入行七八年，今天最难捱。 晚上回到了酒店，小园吃完回房间的路上就被邹一蕊堵住了，她双眼呆滞且红肿，整个人看着凄凄惨惨的，紧抱着剧本，“江湖救急！啊，不，救命啊！” “啊？” “你陪我练戏，求你了！”邹一蕊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可是我和你没有多少对手戏啊？”小园挠了挠脑袋。 “没关系，你陪我嘛，你演其他人和我对对，拜托你了！这剧情只有你是我朋友了！”邹一蕊耷拉着眉毛，嘴唇噘着，双眼泛泪，把生平的演技功力都运用上了。 小园被她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啊，我也要回去练习啊，我自己的功课还很多……” “求你了，园姐，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呜呜呜呜！园姐姐！”邹一蕊的泪还真的流出来，拽住小园的手，眼泪就往她身上蹭，小园一股恶寒，实在受不住，“好好好，我的天，你先把鼻涕擦擦！” “谢谢你，你人真好！”邹一蕊大哭，“呜呜呜呜，我太惨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呜呜呜，今天我差点当场去世了！” 小园见她这样，又好笑，又同情她，还有点感同身受的心疼，“好啦好啦，走吧，到我的房间。” 邹一蕊揪着她的袖子，一边走一边还在可怜兮兮地抽噎，“我太惨了，太惨了……” -- 第211页 小园被她嚷得压力也骤升，“好了啦，我也压力很大的，我也害怕的……” “啊，对，天啊，你还要和周遇接吻，还要去勾引辰影姐，还要给朱老师捶脚，天啊，你也太难了吧？” 邹一蕊也是把剧本熟读了好几遍的人，一对比戏份，她非但没有好受，哭得还更大声了，小园的情绪也被她拉扯下去了，“……” “我不信只有我们两个这么难！”邹一蕊翻开微信群，她们几个年轻人加的。 里面已经有人在聊天，陆静年艾特了她们每一个人，鼓励了她们。 周遇在说：“我准备等会去找曾理老师探讨一下……” 郭芷璐说：“我也，鼓起勇气，去找下郑莞老师……” 邹一蕊眨眨泪痕未干的眼睛，“咦？” 小园看了看，想了想说：“要不你去找找辰影姐，你和她都是橦华的啊，还有辰影姐人很好的，说不定……” “对！”邹一蕊掏出纸巾擦脸，擤了擤鼻涕，丢开，振作起来，“我怎么没想到呢！” 小园点头，刚想走的时候又被她揪住，邹一蕊又眼巴巴地望着她，“一起去啊，有你在我比较安心。” 小园刚想拒绝。 邹一蕊急忙补充，“你正好可以跟辰影姐练练勾引她的剧情啊！” 小园：“……” 虽然是有这擦边球的剧情，当怎么说出来听着挺别扭的？ 她拗不过邹一蕊，两人只好朝何辰影的房间走去，按门铃，过了一会儿，何辰影来开门，从邹一蕊那张哭花的脸扫到小园带着无奈的表情的脸，她莞尔，已经心领神会，“进来吧。” 说起来，她们三个也算是有缘，第二次三人一起合作。何辰影更是第二次演邹一蕊的母亲了。 邹一蕊一激动，就朝她的怀里扑过去了，“姐，你就是我亲妈！” 何辰影被她抱个正着，听见这话微微一尬，朝前一看，与小园四目相对，小园捂住了自己的脸，“没眼看”的神情。 何辰影反而被小园的小动作逗笑了。 另外一边，郭芷璐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去敲了郑莞的门，却被她助理告知，郑老师在睡美容觉了。 郭芷璐傻眼：“哈？还没九点？” 周遇也扑了个空，曾老师的助理客客气气地告诉他，“曾老师出门散步遛鸟去了。” 周遇：“……” 庆元帝不爱美色，不喜政事，不好文墨，独独爱养鸟种花。业界都说曾老师一进剧组就会把自己变成演的角色，果然名不虚传。 ※※※※※※※※※※※※※※※※※※※※ 第106章 邹一蕊在小园和何辰影面前轻松自然多了, 没那么紧张了，何辰影给她讲戏，讲得非常细, 小园在她卡住的地方演练一遍给她看, 渐渐地她心态放轻松了一些，发挥得也好了一些，其实她事先也做了不少功课, 几乎都能自认比以往任何一个本子都要努力很多, 可她不得不泄气地承认, 在这个剧组里她确实是最差劲的一个。 前辈们不用提。 就和这些年纪和她差不太多的同辈们比。 周遇已经拿过一次视帝。 郭芷璐22岁那年就拿了“金紫荆”的最佳新人。 向小园更不用提了，处·女作就去了戛纳的主竞赛单元, 起点非常高, 就算她中间有几年默默无闻, 现在全网都在说她是难得有天生戏感，有天赋的演员。 还有陆静年, 她不是因为业务能力不行被封杀的，她总会再回到大众的视野的, 何况她的演技之前也一直被赞赏。 只有自己常年霸占这演技差的头衔, 摘都摘不下来，就算她现在演得顺畅，到了临场还是个未知数。 即使邹一蕊的心态再好, 也不由得越想越丧, 直接趴倒了沙发上。 “哎，”坐在旁边的小园戳戳她, “怎么了？” “我怎么就那么想不开要来这个剧组？呜呜呜……”邹一蕊又想哭了。 “在我面前还哭哭啼啼？”何辰影看她一眼, “把眼泪憋回去。” 她的语气向来都是柔和的, 这冷不丁一严肃, 眼神一锐，邹一蕊吓得一噎，眼泪都滞住了，“……是！” 小园也呆了一呆，看向了何辰影，就看到她对自己眨了眨眼，眼里含着笑意，小园意会，忍住了笑。 邹一蕊像被老师责备的学生一样紧张，马上坐直，拿起了剧本，把脸埋了进去。 小园看她这‘假模假样’的认真劲，禁不住笑了。 “喂！”邹一蕊过来揪她的脸，“你还笑，你好过分！你这种优等生丝毫体会不到我这种差生的痛苦！” 小园边躲边笑，“哎哎哎，蕊姐，你成名比我早，赚钱比我多，现在人气比我高好不？你说什么优等生差生呢？” “谁人气高？我还有你人气高？还有你名气大？哼！”邹一蕊转向何辰影，“辰影姐你说是不是？这向小园真是太气人了！” 何辰影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们，浅浅笑着没参与她们的互相打趣。 “我气人？你忘记了，当初在《抉择》剧组里你多威风，还欺负我来着。”小园眼角瞄着邹一蕊，开始翻旧账。 “啊？”邹一蕊气势忽然虚了一截，错开了她的视线，“还，还有这回事？” “怎么没有啊，你还硬是要跟我换角色演来着，也不愿意喊我名字，就喂喂喂的叫我，气焰别提多嚣张了！” -- 第212页 “啊这……”邹一蕊继续心虚，“这都是好久的事情了嘛，再说后面是你不愿意答应苇家宝，所以你的戏份才会被砍掉，这可不关我的事情啊！” 小园怔一怔，转瞬间记起了很多事情。 屋子一寂。 何辰影眸中的光芒一闪，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小园。 “哎，你当时是不是很难过啊？”邹一蕊瞧着小园的脸色，语气变得有些小心，“当时你就突然走了，也没和人打招呼。” “当时我是突然被赶走的，也没来得及找招呼，那时不是还在郊外的别墅吗，也没车子送我，”记忆里的匣子打来，抖落出不少画面。 那里才是她和苇庄第一次打了照面的地方，飞驰而过的车轮带起来的水珠，以及那惊鸿一瞥的侧脸。 “我和菜卷哥哥走了好久才打到车的……” “之后你演电视剧了吧？” “嗯，拍了三分之一就被换掉了。” “哎，然后就只能……” “嗯，拍了几部网大。” 邹一蕊越说声音越小，神情愈发不忍，反而小园的语气非常轻描淡写，说得很轻松，何辰影的眸光里跳出了几分心疼的情绪。 “哎，你干嘛啦，虽然那时没什么片酬啦，可我很认真在拍戏的好吧？条件是有点苦，可我拍的时候状态可好了，不敢说都演得好，但是怎么说……” 小园顿了顿，手指抵着唇在努力阐述那感觉，“我感觉虽然很辛苦，可我是开心的。” 邹一蕊不解地歪着头，看着她，一副努力理解的模样。 没钱，又辛苦，剧本也不够好，要不是小园后来红了带动了这些作品，可能它们尘封多少年都没人会看到，即使看到，现在也有人认为是向小园的黑历史，可她为什么那时状态好？很开心？ “演毛绒玩具啊，演僵尸，道姑，演变性人，可能这些角色听着有些猎奇，一开始可能我有些接受不了演网大，可调整完心态，真正投入到表演里去我却好开心。” “那是一种忘我，纯粹的，又很孤独无助的热爱。”小园说着说着眼睛都闪闪发亮，如星子坠落般璀璨，“也许人的一生只能体会过一次那感觉，一掷所有且没有回报的悲壮，你懂吗？” “……”邹一蕊呆愣愣地望着她，慢慢慢慢地皱起脸，别过脸去，缓缓地抓起剧本挡住了小园的视线。 完全听不懂，不知所云。 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嘛？简直是玄学！ 小园一腔热情地对邹一蕊讲了半天，结果什么回应都没给，她呆了呆，一对水灵灵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下一秒很自然而然侧头，对上了何辰影的眼睛。 她眼里熠熠带笑，深深地看着她，一种无需言语全然了解的眼神，她抬手摸了摸小园的头。 小园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何辰影的房子是套房，比她们住的都要大很多，她打开了冰箱，问小园：“喝什么？不过我这里只有果汁和水。” “我喝水好了。” 小园拿着瓶子没打开，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不是对排戏有什么看法？”何辰影看着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后，示意她放心说话 “嗯……”小园挠挠头，“我是觉得我和您的戏份先不要排，主要是我的问题，我拍感情戏的时候，我比较吃‘第一感觉’……” “怕排了之后不自然对吧？”何辰影了然。 小园点点头。 “好的，我也正有此意。” 不谋而合，太好了。小园松口气，冲何辰影笑了笑。 “我也有个问题，”何辰影停了一停，说：“只是好奇问问，要是你不方便回答，可以不回答我。” 小园：“您问。” “后来苇家宝那件事是怎么解决的？”何辰影其实不是八卦的人，这个圈子的乱七八糟的事太多，她也看得太多了，早已经失去了兴趣，也并不关心。 可此刻不知道怎么的，她却有了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嗯，其实《醉逍遥》的编剧沧海一粟，就是施海先生，是我的贵人，是他执意要我演女二的。” 小园说着说着，心脏霎时一跳，不对，这不全面，施海是她的贵人没错，可要是没有苇庄和她的协议，她会不会现在还在演网大，或者早就已经退出这一行了？ 她自己觉得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可要是诉之于口，听在他耳，可能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现在喜欢苇庄，在她心里，更想她们之间越纯粹越好，可这并不是容易就能对旁人倾诉的情感，就怕说出来，别人不理解，还会嗤之以鼻，还会中伤她们。 小园面上的笑意淡了些，心情也沉重了起来，即使面对她喜欢的偶像，她还是不敢冒险。 何辰影看着面前女孩忽然黯然下去的神情，微微蹙了下眉，面露不忍，认定了她有难言之隐，也不忍心再追问，于是找了个话题岔开了去。 过后小园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她的笑意垮了下来，身体也没了力气坐到而来地板上，仰着头望着天花板，眼神空空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也会想和别人谈起她时能够理直气壮，想理所应当地表达对她的喜欢，可是她现在不能，而这种心情她也不能向喜欢的人诉说，这让她无比沮丧。 -- 第213页 在表演上她尚且有一掷所有不求回报的信念和勇气，可是在爱情上…… 小园不敢往下想了。 ※※※※※※※※※※※※※※※※※※※※ 第107章 小园难过了挺久, 睡都睡不着。 飞翼对她的定位是演员，她自己也是, 不是必须在幕前光鲜亮丽的明星。她只要演自己喜欢的戏，靠自己的实力得到应有的奖项和任何就成。 她从来都不是流量偶像，谈恋爱也没多大的问题，到现在也没什么绯闻。 小园从来都觉得她的私生活是属于她自己的，并不需要对外公布，可有时还是会有和朋友分享的冲动。 小园在床上翻了个身，其实还有更让她难过的事情，就是她根本不知道苇庄怎么想的, 也摸不透她的心思。 有时觉得她很近，在生日的时候，她答应了自己全部的要求。 有时觉得她很远, 发微信告诉自己想她的时候, 她却没有回。 小园想转移注意力, 去刷刷微博豆瓣什么的，她登上了自己许久没登录的微博, 是田田一直替她打理的, 发微博的频率很低, 很低调。 《霍3》进组的时候，她低调地拍了一下滨城的雪景。 杀青时的时候也低调地发了一条。 接下来就是前几天她过生日的时候, 发了一条“又大了一岁啦，希望今晚有新的收获。”连张自拍都没有。 她微博粉丝因为《醉逍遥》的热播涨了几百万粉, 可飞翼没给她买水军, 走的也不是流量的路线, 经过几个月的“淡经营”, 在她微博评论大部分都是真心欣赏她的“园丁”。 在这深夜无人诉说心事的时候, 她感觉特别孤独，忽然就很想呐喊，对外呐喊一句什么，不能直接说，能暗中表达也行，要不然她真的要憋坏了。 她想了想，于是发了一条，“半夜睡不着，在看电影《 Frances Ha》，很喜欢。#ZZ” 把Frances这个单词前后都打了空格，有意无意地突显出来，再在后面加了个#，打了庄庄两个字的首拼音，她敢保证没人看得出来哈哈哈。 小园来回看了好几遍文案，满足了自己暗戳戳的心思，点了发送。 起床去快速再冲了个澡，擦了下脸就急忙看微薄评论： “小众文艺电影，我也喜欢这部。” “不小众了吧，豆瓣评分8.4，差不多四万人评分。” “我和小园的爱好好接近啊，我哦也喜欢诺亚鲍姆巴赫和格雷塔葛韦格这对导演和演员CP。” “园园还没睡啊，啊我什么时候能看到园园的自拍呀！” “晚安园园^” 评论还是挺热闹的，当然也没人注意到她发Frances，和#ZZ的tag。 有人回应她，小园还是觉得被安慰到了一些，原来还有那么多默默关心她的园丁。 一时感慨，就在微博搜了园丁两个字，翻了一通，忽然注意到一个 “0崽的秘密花园”的ID，粉丝才几百人，小园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园艺相关的博主之类，顺手点进去一瞧。 “今晚这条微博十分确定是园崽亲自发的，可是，奇怪的地方有两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出来呢？（doge）” 小园翻了翻这条微博，迄今为止只发了三条微博。 第一条，“0崽真可爱！”。这是去年十一月份发的。 第二条，“希望0崽崽早日拿影后，谈恋爱结婚，走上人生巅峰！” 第三条就是今晚发的了。 一开始小园还不敢确定这0崽就是她自己，可是对应着看，职业是演员，今晚她发完没多久这微博就更新了，确实也是关注着自己。 可是为什么叫她“零崽”？ 想一想后，她恍然大悟，不是数字0，是圆，与她的园同音。 原来是这样，她自认为解谜了，看样子也是一位比较细心影迷的小号吧，粉丝也没几个，底下也没人评论她，小园眯眼一笑，点了个悄悄关注，她倒是要看看这人是看出哪两处奇怪了。 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下文。 小园趴在床上，洁白无瑕的小腿凌空摇一摇，倒落在被子上，重复着动作，怔怔地出神，再怎么转移注意力，她还是想要那个特属的人的劝慰，哪怕只是听听她的声音都好。 她在这里难过，那大坏蛋在睡觉！就算不接起来，她也要吵她。 小园原本气闷又难过，可当微信语音通话的铃声响起的时候，她忽然就怂了。 看了一眼时间，快十二点了，苇庄一向自律，这时候她应该睡着了，会影响她睡眠的，她那么忙…… 没想到苇庄会接起来。 耳边听到她的嗓音，她本来都是低音炮，可能还真的在睡觉，有几分以往都没听到的懒懒的倦意。 “嗯？” 小园被她这简简单单的一个音酥掉了大半的心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到苇庄问了一句，“几点了？” 不是反问，也没有质问的意味，仿佛就是睡在身边的人，迷糊地，软软地不设防地问了一句。 “……十二点了吧？”小园的脸颊发热，捏紧了手机。 好想看到她现在半睡半醒的模样啊！！！ 苇庄沉默着，话筒那边传来了一点响动，可能是她坐起来了，也可能是她起床走动的声响。 小园静静地听着，心里慢慢地静下来。 -- 第214页 “你失眠？”苇庄开口问她，嗓音里多了清明，少了迷糊的倦意。 “哦……嗯……”小园支支吾吾的。 “开始拍戏了吗？”苇庄又问。 倒也不是这个原因，或者这不是主要原因。 “嗯，明天开始。” “紧张？” “还好，就有一点点。” “酒店住不惯么？” “不会住不惯，助理都在的。” 想聊点什么，随意聊点什么都行，都是存在的痕迹。 小园想起苇庄的脸凑下来吻她时，长睫如蝶翅般，微微翼动，在她心间落下一次又一次的风暴。 “我想你了，今晚特别想。”小园垂着眸，每说一个字就感觉内心地动山摇的，“我感觉现在不跟你说我想你，我明天都没法好好拍戏了。” 小园说完之后心还在怦怦直跳，而苇庄的呼吸像是倏然一停，接着就陷入一片静寂。 每次她们之间一安静，气氛就变得微妙。 她会怎么回答呢？ 她会回答吗？ 她……此时是什么表情？是什么心情？ 在这微妙的沉默中，小园的心跳越来越快，期待着苇庄说些什么，她总不能再沉默吧？ 她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可能也不过几秒，小园觉得她的心脏要承受不住了，正想挂电话的时，苇庄却轻轻喊了她的名字， “小园……” 嗓音微凉，却有一些无法否定的柔软。 她实在太喜欢苇庄叫她的名字了，只是她很少叫她。叫她名字时，苇庄的情绪也会比往常要深重浓厚得多。 小园的脸瞬间被火烧着了似的，手里的被单都被攥皱了，她那边安静极了，静到小园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明明才离开没几天，说这些话实在是太害羞了。 “我睡了。”小园一下子就怂了，先按掉了语音，她捂住了脸，倒回床上，深深叹息。 没用，太没用了。 她傻傻地笑几声，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 明天要开拍了，她现在需要睡眠，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闭上了眼睛，这时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小园赶紧捞过啦，满怀期待地翻开微信， “我月中找个时间去西城。” 她的唇角翘了起来，捂住被子嘻嘻笑。 来西城，就代表着说能见面了。 - 天很黑。 苇庄醒后就有些睡不着了。 她走到落地窗去，外头一片黑寂。 水晶杯璧照着头顶的一点暖光，像一弯微微绽光的月牙，像是小园鼻子轻轻皱起的笑意。 ——“我感觉现在不跟你说我想你，我明天都没法好好拍戏了。” 如风轻轻拂过，白纸一点一点翻动，她的眼底的笑意也渐渐聚拢起来，在这无人知晓，甚至自身也不觉的悸动中，苇庄浅浅地笑了笑。 ※※※※※※※※※※※※※※※※※※※※ 第108章 《宫庭深深》的拍摄周期并不长, 小园和周遇因为戏份比较细碎，加上前期的培训时间, 签约五十天工作日算是长的了，像邹一蕊和郭芷璐的戏份绝大部分都集中在前两集，两人仅仅签了十五天。 本剧组最大咖位最年长的朱萼华老师仅仅给了剧组一个月的签约时间，所以所有的戏份都紧着她先拍。 古装宫廷剧比现代剧和电影都要复杂得多，这也是小园第一次参演人数这么多的剧，还是大夏天拍宫庭剧。 没开拍的时候，小徐导徐木易整天笑眯眯，和年轻的演员们勾肩搭背说说笑笑, 对前辈演员和工作人员客气，尊重，又不失活泼, 给人感觉虽然人缘好, 看着却也有些不务正业。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由他父亲, 监制兼编剧的徐殊民和监制兼副导的陈云秀搞定了，他就来玩玩当甩手掌柜一样, 等可真正开拍的时候大家才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所有人的台词他都了熟于心, 机器位置, 人员走位，灯光, 日光等等等全在他的脑海里，每一集的分镜头画了厚厚一叠, 放在监视器后面的小台几上, 就是放着心安, 从来不用再查看。 始终微笑, 态度温和, 可非常严格。 因为这剧的场景，道具和服饰都是特制，每一天都在狂烧钱，对拍摄的节奏卡得非常严格。 很多戏都是大群戏，要调度很多人，所有的人的节奏必须一致，准备卡点这时候要是有人业务能力不过关，就非常“引人注目”的事情了。 头一周只拍了一集——权臣之子求赐婚，公主下嫁。 最紧张的就是郭芷璐和邹一蕊。 两人在朱萼华，何辰影，郑莞，曾理这几位前辈的重压之下溃不成军，惨不忍睹。尤其是邹一蕊，天天下戏的时候都是双眼呆滞，脚步轻浮。 小园前面两集的戏份少而碎，多数只是跟在太子身后，言简意赅，只是她在剧中的就是“美冠后宫”的内侍，很“祸水”的人设，走到哪里招惹到哪里。 小园还没拍到戏还没对角色有多少代入感，外在的扮相她觉得自己看上去还不错。 那一场戏是邹一蕊演的崇安公主到太后跟前大闹，皇后和太子前后脚赶了过去。 亮相的时候，她整了整仪容，提着曳撒小步地走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合在她的身上，赞赏，吃惊，发愣等等等都有。 -- 第215页 剧中的粱寂话很少，主子们说话的时候，他一般都静站在太子身后，低眉顺眼，问他的话才会低头回答，他需要一种泯然众人不起眼，却有存在感不低的气质。 演这场戏的时候，小园有种奇妙的感觉，她不是旁观的工作人员，她是无需全身心投入的参与者，观察着全场。 这些天旁观前辈们的演戏，简直叹为观止。 朱萼华这种传奇人物，处理台词毫无痕迹，妆一扮上，她明显就是太后，华贵无比，万人之上的阶层感立即就出来了，把权力玩弄在掌心的漫不经心感。 “哭什么？这是喜事儿，你身为公主，自幼就是享着荣华富贵的命，现在这桩婚事倒也算般配，也无需你要北疆吹风吃土，就在这皇城里住公主府里住着，一点委屈都受不到。” 太后依靠在塌上 她说完也不给崇安回嘴的机会，幽幽叹口气，“皇后啊……” 皇后应了一声，低着眉，等着她发话。 太后这时倒也不说话了，歪着身子叹了一声。旁边的近侍一前一后急忙弯腰，倾近，给她捏肩膀，捶腿。 一大段留白。 邹一蕊心里慌得很，跪着膝盖隐隐发疼，她这里该闹的已经闹了，该说的台词已经说了，甚至前面都大声哭过了。 这戏真正拍起来，哪怕前面已经排演了无数遍，机器转动起来，变数也是不可预测的。 尤其是有大前辈们在场，前辈们愿意照顾你，是前辈们平易近人的情分，也并不代表她们愿意慢下来等你慢慢追上，那还拍什么戏？ “太后恕罪。”何辰影嘴角挂着一丝勉强的笑，“崇安毕竟年纪还小，一时紧张害怕也是在情在理的，儿臣会好好劝她的。” 朱萼华眼睛抬一抬，不语。 邹一蕊愣了一下，慢了半拍没接话。 何辰影等了一秒，忽然转身，对左右发话，“公主累了，还不赶紧将公下去？” 邹一蕊领悟，急忙哭叫，“我不走，我不嫁。”她甩开过来扶她的宫人的手。 何辰影的眸光一跳，神情一凝。 邹一蕊哭得满脸狼藉。 太后毫无温度地啧一声，撇开眼，“真是太娇惯了！” 何辰影沉了沉情绪，望向了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太子。 周遇抿了抿唇，侧过脸来对小园说，“你去扶公主。” 小园微微颔首，缓缓地走过去，走到邹一蕊跟前。 剧本写到：此时崇安内心满是绝望 ，她的母后，她的太子哥哥全无一人替她着想。 傻子多可怕啊，据说那武定侯的次子一字不识，整天就喜欢吃东西，吃得脑满肠肥，猪头猪脑，这样的人以后几十年要与她朝夕相处…… 这空旷的宫廷里，竟然无一人是真心关心她，都在看她笑话，等着她嫁给一个痴傻的人。 这一刻崇安觉得无比悲凉，恨不能一头撞死了！ 可面前停下来一人，衣袖伸过来，一双温暖纤细的手扶起了她，微低的嗓音唤她，“公主，奴扶你起来。” 崇安微怔，这是太子哥哥身边的内侍梁寂，她认得他，他一向寡言少语，眉目如画，唇角常年抿得紧紧的，心事重重的模样。 可此刻他望过来的眼睛却出奇的温暖，还带着一丝丝的怜悯。 邹一蕊前面崩得太紧，这一场戏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收场，可是因为私下底与小园亲近，内心已经先信任了她，对她有先入为主的安全感，反而这里就顺其而然地接住了小园的戏。 她于是就卸了劲，一副听天由命的绝望模样，将脑袋靠向了小园的肩膀，由着她扶着到了太子身边坐下。 小徐导在镜头外笑眯了眼，挥手让摄影师的镜头拉近了些，摇臂摄影师移到了她们的面前，准备特写。 这时，梁寂这般举动已经若有若无使宫殿上气氛发生了变化。 太后阖着眼享受着宫人的按捏，貌似全然不在乎阶下的一举一动，皇后投过来不动声色的一眼，而一直在旁没说话看热闹的郑贵妃微妙地翘了翘唇。 下一秒，郑贵妃及时切入，提出来了崇安不愿意嫁的话，崇平愿意嫁，反正武定侯也没指明是哪位公主。 “崇平只比崇安小一岁，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了，您知道的，崇平一向懂事贴心，她也舍不得崇安难过，更不愿意皇后娘娘为难。” “更重要的是啊，她心里装着陛下和太后，一心想要为太后和陛下分忧解难。” 她的话语刚落，在场的人脸色各异。 太子眼神闪烁，皇后睫毛微动了动，脸上的肌肉急速地抽了抽，眼神锐光飞而过，郑贵妃说完，唇角是的得意地上扬，眼神也是意味深长的。 这公主下嫁并没有表面这么简单的事情，皇帝让大公主崇安下嫁是有用意的，也是想为太子拉拢武定侯这一方的助力。 郑贵妃没有十足的把握让皇帝改主意，正好趁着崇安跑来大闹的时候先向太后提出来。 太后是她的娘家姑姑，肯定会站在她这边，懂她的暗示，由太后再向皇帝提出来由崇平代替崇安，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郑贵妃目露期望，噙着笑望着太后。 皇后垂着眼睫，眸光不定。 太子目露紧张。 崇安比他更紧张，揪紧了梁寂的袖子，梁寂眸中一片宁静。 -- 第216页 全场的人都在等太后的反应。 这太后倚靠在塌上，由着宫人给她按摩，阖着眼，像已经睡着了。 郑贵妃神情略变，仍然尝试道：“太后，太后……” 皇后唇角掠过一丝冷笑。 郑贵妃不死心地继续，“太后……姑姑？” 这句姑姑倒是才把太后叫醒，她轻嗯了一声，睁开眼来，“哎，人老了，我都乏了。” 郑贵妃笑道：“您觉得儿臣刚才的主意如何？” 太后眯着眼，按了按额角，“这公主的婚事说到底也是国事，我这老太婆哪里做得了主，还是等陛下去定夺吧。” “您说笑了，陛下一向都尊重您的，您当年临朝……” 太后幽幽地打了个呵欠，按了按额角，“哎呦，我这头……” 身边的近侍立刻懂她的意思，“各位主子，太后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了。”说着便拉下了帷幄。 皇后先起身，行礼之后退了出去，走到崇安身边，看了她一眼，崇安略微一抖，求助地转向了太子，太子挪开了视线，锁着眉暗叹一声。 郑贵妃最后起身，望着那帷幕里的一道缝隙，太后发鬓纹丝不乱，乌黑整齐，她目露不甘。 太后那对眼眸隐在帷幕后面，虚虚实实，不显半点真意。 这场戏算是其中一场调度比较多的群戏，各有各的心思和目的，暗潮汹涌，人物关系利害略见一斑。 作为导演，徐木易既然保证权谋的线索清晰，又要保证镜头吐出了每个主演的情绪和表情的细微波动，要顾虑观感的流畅。 这班底，已经算是国内的顶级班底了，即使再大牌的导演，也会有压力，而徐木易妙就妙在他初生牛犊，没什么好失去的，一股生猛劲掩藏在青涩牲畜无害的面孔之下，硬生生地扛住了压力。 此类群戏，就不说周遇小园邹一蕊这些小辈了，连何辰影和郑莞都很少碰到。人多失误就多，难免会NG。 不是邹一蕊出错，就是演宫人的演员走位失误，要不就是镜头没调好，要不就是导演精益求精，每NG一次，现场气氛就僵硬了一分。 全体人员胆颤心惊只因为一个人——朱萼华。 谁敢要前辈一次一次地迁就这些小失误啊。 幸好徐木易脸皮厚，笑着不停地打圆场，“呀，对不住对不住，再来一次，辛苦辛苦了。” 他甚至脚步轻盈地从监视器后面小跑到朱萼华背后，“太后，太后，小的给您捶捶背，您辛苦了，哎呀，你真是天仙下凡！光芒万丈！” 朱萼华嗔他一眼，笑盈盈地拧他的脸。 “今天就算了……” “明天不会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哎呀，干妈最好了！” …… 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 原来朱萼华是小徐导的干妈啊？这导演到底有几条大腿啊？ 小园被他肉麻出一身鸡皮疙瘩。 ※※※※※※※※※※※※※※※※※※※※ 第109章 《宫庭深深》的投资据说超过了两亿, 服化道非常精美，可是30多度的横店，即使戏服再轻薄透气, 也要穿三层, 小园还要穿束胸，闷得她每天都脸红扑扑的，每晚回来都要敷镇静面膜, 预防过敏。到了第二集 后半段她的戏份才逐渐多了起来。 太子其实性子温厚, 自小多病, 又让他的性子里多了一份怯弱，这也是他不受皇帝皇后喜欢的原因。 皇帝在他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平庸, 被先皇忽略, 被兄弟们冷落嘲笑。 皇后怨他不长进，怨他讨不了皇帝欢心。本身皇帝就偏爱郑贵妃, 也更宠爱他的幼子——郑贵妃所出的二皇子。 这下连同胞妹妹崇安也恨他，怨他明哲保身, 不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到了最后还是郑贵妃赢了, 崇平下嫁给武定侯的次子，皇帝本想有心指婚崇安，却也没那么坚决, 反而因为崇安的“不识抬举”而厌了她, 后果就是——崇安公主病重，静养三个月, 不得出宫门。 连皇后都得了面斥。 皇帝赐了不少赏赐给郑贵妃和崇平, 甚至连着几天唤了二皇子过去陪他用膳, 父慈子孝, 其乐融融。 皇帝甚至懒得传话给他，好似他根本不重要。 掌灯的太监为宫殿的调亮了些，太子坐着喝着闷酒，挥了挥手，让殿内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 他踉跄地坐了下来，“走，你们都走！”他仰头灌酒，因喝得太急，连声咳嗽，揪着胸口。 梁寂缓缓地走了出来，在他身旁蹲跪下来，轻柔地给顺气。 “阿寂，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逼我？”太子抓住了他的胳膊，他已经半醉，“阿寂，这到底是为什么？” “您累了，我送您到太子妃那里去。” “我事事都听母后的，我努力读书，努力讨父皇喜欢，连太子妃都是她给我挑的，可她还是对我不满意！” 梁寂静静地倾听，扶着他，一动未动。 太子边哭边低喃，“阿寂，我好害怕，好孤独……” “奴去请太子妃。” “不，不要去，我不要见她，我不喜欢她，阿寂……”太子转眸盯着他看，“阿寂，你到我身边几年了？” “十年。奴是崇元十一年入的宫，那时奴十岁。”梁寂始终都是半跪着，长长的眼睫垂着，在灯光中，一点阴影落在他无暇的面孔上。 -- 第217页 这是一场重场戏，是太子对梁寂诉衷肠，也是梁寂离间太子和皇后的重要契机。 这也是一场夜戏，场内只用烛光作为背景，营造了一种暗昧不清的氛围，在这气氛之下，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 小园的脸在特写的镜头下有宛如油画的质感，秀美绝伦，修长洁白的脖颈规规矩矩隐在交领之下，有一种别样的禁欲感。 徐木易望着监视器，再次自傲自己的眼光，他朝周围扫视了一圈，发现围观这场戏的人太多了，穿着宫服的何辰影，妆卸了一半的邹一蕊和郭芷璐，以及刚拍完戏份的陆静年。 令徐木易意外的是，在不远处，朱萼华坐在躺椅上，一个助理给她举着小风扇吹，一个助理给她拍扇赶蚊子，旁边还有一些小配角演员，戏下也有太后的风范。 他咧嘴笑了笑，转头望向了监视器。 “阿寂，”太子继续喃喃，“没人将我放在心上，没人为我着想，我只剩我自己了。” 他滞了一滞，如果父皇将他废位，他不敢想象后果。 “殿下不是一个人，殿下还有奴。”梁寂的眼睫慢慢抬起，一双眼睛在灯光之下如水波动，欲语还休。 太子望着他，眼眸渐渐深起来，“真的吗？可当年，是母后派你到我的身边。” “阿寂，你是不是母后的人？” 梁寂闻言，立刻跪趴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地面，“奴一入宫就在太子身边，十年了，奴心中只有一个主子，就是您。” 太子赶紧扶住他的胳膊，“阿寂，我不是怀疑你，我，我只是好孤独，想要一个只在我身边的人……”他眼眶微红，“我想到那个位置上去……可我害怕……” 梁寂抬起脸，白皙的额头一片红，眼中一点泪光闪烁着，“奴就是在您身边的人，奴愿意陪着殿下……”他的尾音轻轻幽幽，更像是两人之间私密的耳语，“陪着您走上那位置。” “咔咔咔！”徐木易满意地大叫几声，小跑到演员中间去。 接下来就是太子和梁寂的暧昧亲热戏份。 在书里可以明着写，在戏里不能明着拍，又要让观众能够意会，还要拍得唯美，含蓄。 “等会啊，你们就在屏风后面凑近一点，哎，周遇就没你的事情了，小园，就看你了。” 周遇也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我们需要肢体动作吗？” “？”小园微微吃惊。 徐木易仰头摸下巴思索，“是要有一点比较好。” 周遇莫名脸一红，快速瞧一眼小园，小园还没说什么，徐木易已经在笑，“周哥，你想啥呢，肯定不是我们园姐跟你演啊，哎，我找一下那个谁，你们在屏风后面模拟一下就得了，反正到时也就一秒而过……” 陈云秀在旁咳一咳，“也有可能都给剪了。” 周遇脸更红了，“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真的……” “哈哈，好好，我再和小园说一次，小园这里你比较重要。” 他拉过她在一旁讲戏，“这里你要表现一种你和太子“真的发生了”，一种事后的·欲，不能像往常那样淡漠，可你内心深处是厌恶的，无奈的……” 梁寂，说到底，在戏里毫无自我，他只是一个棋子，身份卑微，所拥有的的武器就是样貌和皮肉。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是男人，亦是不全之人，更会有一种撕裂的忿苦。 小园若有所思地听着。 徐木易搔搔脑袋，导演很多时候都在脑海里有个模糊的感觉，可具体实践还得靠演员。他说不出来，可是他看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也不确定小园能不能演出他要的那种感觉，只好沉了沉浮躁的情绪，“来来来，先走一遍。” 灯光，摄影一切就位，徐木易叫开拍前，似有所感地往后扫一眼，好家伙，这都快九点了，围观的人数不但没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太后朱萼华还在悠闲悠闲地坐着，饶有兴趣地等着观看。 就连曾理老师提着鸟笼都来了。 他回眸观察一下向小园，见她站在镜头外，身腰笔直，双肩纤纤，玄色曳撒衬着她的肌肤晶莹剔透。 神态沉静，忘我，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这一秒入戏的功力太强了！ 徐木易满意地喊一声，“Action.” 宫灯幽暗，烛火烁烁，殿内屏风里面的床边，衣裳细微的响动过后，被子一翻，印出了人影交叠的身影。 周遇的嗓音传来，“阿寂，以后我就只信你了。” 这里来回拍了好几遍，周遇退场，留下小园。 小园培训的时候，因为是反串，台词老师特意教了她发声的位置要靠后一点，再配合语调，尽量不要太像女声。反串要用用自己的原音说台词是很考验功力的，小园放低了嗓音， “殿下，奴的身子太……怕污了您的眼，请饶恕奴……”她的嗓音颤抖，像从喉咙间深处溢出来似的，想要控制却控制不住似的，“不能脱……衣……” 竟有一种脚趾都蜷起的画面。 现场虽然人多，可此时全场静默，小园的嗓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递到空气里，一时之间，似乎天空飘下了无数的碎絮，钻进了在场人的鼻间嘴里，让人喉咙都发痒了起来。 邹一蕊猛地揪住了郭芷璐，憋气差点没憋过去，郭芷璐有些目瞪口呆张着嘴。 -- 第218页 周遇就近观看着，感受最真切，脸全部都涨红了，因为这时是向小园的独角戏，镜头已经不需要他了，他只需要在后期在再补上自己的台词就行。 他记得这里的台词是太子神魂颠倒的呢喃，“阿寂，阿寂……” 小园已经接上了他脑海里台词，“殿，殿下……”她叠了两句叫唤，再极低极低地喊了一声，像是难受，又像是享受，缠绕在一起。 现场有不少抽气的声响出现。 何辰影眸光晃了晃，微叹着莞尔一笑。 坐在躺椅的朱萼华微挑了下眉，意味深长勾了勾唇角。 徐木易捂住自己的嘴，双眼晶亮，像是挖到宝的神情，他朝身后打了好几下手势，示意现场安静别吵，因为戏还没完。 过了一会儿，小园缓缓地从宫殿下走了出来，她走得很慢。檐下的灯照着她一脸平静的脸，她的眼眸更暗。 徐木易打着手势让摇臂镜头跟着她，特写她的面部表情。 她抬手拢了拢衣领，几缕细细的发丝在耳际静静飞舞，一级一级台阶地走下来，玄色的曳撒下摆拂起细小的弧度。 她的眼神是木然的，蓦然站立，静静地不动。 徐木易也不知道她要怎么处理这里梁寂的情绪，几个机位锁着她，他凝神静气地等着。 忽然，她眼眸动了动，像被什么吸引，微微仰起头，跟着风的方向。 另外一个监视器拍到小园望过去的方向，是宫墙内的一株树的枝丫，长得很高，冒出了墙外，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 小园的眼睛静静地望着，一动不动，她的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眼里也一点点地泛起了涟漪，眸中泪波莹莹。 “宫庭深深深几许，晓梦清寒，帘幕无重数。孤身困老于此处，穷目不见归乡路。” ※※※※※※※※※※※※※※※※※※※※ 第110章 小园在演这段重场戏的时候进入了一个忘我的阶段。 在演《霍3》的时候, 她体会到了这种感觉，可在那个剧组她只是体验了一次，在这剧组里, 比她想象的还要早就进入了状态。 听到导演喊卡她才吁出一口气, 将自己抽离出来，这才发现围观的人很多，而且都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 小园埋下头, 后知后觉地脸红了, 越品越羞耻，拔腿就跑。 导演宣布收工, 现场喧闹了起来, 收东西的收东西, 走人的走人。 邹一蕊望着小园的身影啧啧感慨，“演的时候不害羞, 这时候倒害羞了……” 郭芷璐耸耸肩，自顾自地走了。 何辰影在人群里抿嘴笑了, 好可爱, 她想。 小园径自就回了酒店，监视器都没有看了，妆都没有卸, 还是菜卷到了之后给她卸妆。菜卷给她卸妆, 田田给她准备热水给她泡澡，两人都抿着唇, 拿眼尾瞄小园。 小园及时噎住他们的嘴, “好啦, 你们不准笑我！” “我们可什么都没说啊~”菜卷故作正经地清清喉咙。 “没说啊。”田田附和道。 “也没问啊。”菜卷笑嘻嘻。 “没问啊……”田田拉长尾音跟着附和。 小园：“……” 没过多久, 小园就赶他们走了。 菜卷边走边对她使眼色，接着做了个封口的手势，挤眉弄眼地笑着走了。 她自己冲了个凉后，进浴缸泡澡。今天日戏夜戏一起拍，她其实已经很累了，可脑筋不知为何无法松弛下来。 她泡完澡换了睡衣后，爬上床躺着，最后终于忍不住给苇庄拨语音电话了，嫌弃手机屏幕太小，她翻身掏出IPad架在床上。 “你不是说月中找个时间过来的嘛”小园趴着看她，水灵灵的眼睛忽闪忽闪地，“今天都9号了。” 苇庄似乎坐在桌旁，视角有点远，她默了默说，“暂时还不能确定哪一天。” “哦……”小园撅了撅嘴，拿过抱枕垫着，她趴砸上面，“我知道你很忙嘛。” 她忙，自己也出不去，其实都能理解，就是有一点点小失望。 “戏拍到哪里了？”屏幕那边传来苇庄低沉微凉的声线。 小园弯了弯眼角，兴致来了，跟她讲了今天拍的这场梁寂和太子的戏，还讲了导演是如何安排和调度的，到了后面变成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说着说着，小园忽然停了，眼光悄悄地瞄向了苇庄。 她自己是知道的，她和两年前的自己不一样了。那时她没有真心喜欢过人，也没有过令她脸红心跳的情事。 她能演，能代入，都是因为现在和她视频的女人。 “导演这样安排？” “嗯，其实这样比较好，我之前还担心是对手戏，结果是我的独角戏，还好还好！” 小园暗暗深呼吸了一下，试探地问她，“你知道是哪一场吗？” “……嗯。” 屏幕两边沉静了数秒。 小园的脸颊再度发热，这里不明说，这大坏蛋到底明不明白呢。 她将脸挨近了抱枕，从这个角度看去，苇庄的乌发贴在她细白的颈旁，往上一角，是她薄薄的淡色的唇瓣。 再往上一点，是她那对幽深静谧的双眸，也许有些波澜，也许没有，只是她在凝视着自己。 小园觉得自己越来越没用了，刚开始与她见面的时候，自己还敢与她对视，现在被她看一眼，就面红耳赤的。 -- 第219页 小园脸上的温度再次升高了好几度，她低着眼睛，“你说不能确定哪一天到西城来，那你可以不可以……” 她有意无意地在这里停了停，等了等。 幸好没等太久，苇庄问：“什么？” “那你可以多跟我视频吗？”小园微咬着唇，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一周一次？不，两次？嗯，还是三次吧？” 苇庄挑了挑眉。 小园将脸往抱枕那里躲了躲，笑声漏了出来，“我数三秒，你不出声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一，二三！哈哈~” 她根本就没停顿，也没给人反应的时间，就自行做主了，只是心还有点虚，只敢埋在抱枕里窃笑。 苇庄眸光闪了闪，倒也没出言反对，在小园低下脸去的同时她的唇角淡淡地勾起了一点弧度。 小园心里高高绷紧的情绪总算落下来——原来她是想和苇庄分享，原来这一天她过得开心，过得不开心，她做了什么骄傲的事情或者是什么囧事，这些她都想和她分享。 只有做完“与她分享”这一步骤，这一天才算是结束，到了这时，疲倦才掌控了她的身体，她的眼皮开始重了起来。 小园舍不得关掉视频，有一句没一句地找话题，渐渐地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苇庄看着她歪着头，上一秒嘴里还在喃喃，下一秒已经趴着抱枕上，就这么睡着了。 苇庄静静地看她了一会儿，手指抬起抵了抵自己的唇，神思不知不觉飘远了。倏地，她收回视线，纤长的手指落下来，做了一个自己也没想到的动作——指背轻轻地抚了抚屏幕上女孩的脸颊…… 一周三次视频？ 其实对于小园来讲都有点困难。 随着后面的戏份越来越多，她回酒店回得越来越晚，有时还需要和周遇排戏，而且她的戏份多数是夜戏。 令她开心的是，她想和苇庄视频，只要拨通，苇庄就会接起来。 当然小园都会尽量选择在十二点前，只有她一个人在的时候才放心与她聊天。多数时间都是她在说话，苇庄在听。 菜卷是知道她在和苇庄聊天的，可田田不太清楚与她视频的人是谁，不过她知道分寸，都会早早地退出去。 这天小园在和苇庄说剧情的时候入了神，依稀记得田田跟她说水放好了让她趁热泡一泡，她就自然而然地走进去浴室，自然而然地把IPad架好，无知无觉地，还在和苇庄说话，“所以啊，梁寂这人也太惨……” 等她把上衣的扣子都解开了，肩膀觉得有凉意的时候，才猛地发现好像不对劲，僵了僵，面色发窘地瞥了一眼IPad屏幕。 只一眼，她连那人的表情都没看清，就转了回来，心脏就在嗓子眼那里蹦跳着，更要命的时候她都没听到苇庄说话，可她十分确定苇庄在看自己。 “那……咳……那……”小园动作僵硬地别转了身子，卡了好几秒，才说：“那我先……洗，嗯，我忙了，先挂断了。” 她吸了口气，揪拢了衣服，手忙脚乱地去点IPad屏幕的红键。 “呼~”等IPad盖上的时候她掩住脸一下子软在浴室地板上，掩住了脸。 不行呀，虽然都什么……过了，可还是很害羞啊！ 她呆呆地迈入了淋浴室，水从上而下淋落，水珠沾满了她整张脸。 忽然有奇异的念头一闪而过，刚才那场面，苇庄会不会以为自己在勾引她吧？ 这要真是勾引有用吗？ 也不知道她那边看到了没有呢？ 小园晃了晃脑袋，水珠纷纷溅落。 啊啊啊！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其实苇庄全部都看到了。 很明显，当时小园并没有在意，可事发得也很突然，而那个角度就刚刚好，雪白的半圆侧面，几根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垂落在桃尖。 说实话，苇庄也有些来不及撤开视线。 可后续她一紧张，慌里慌张的动作之下，那雪嫩的两团都微微蹦了蹦，连动态都尽揽眼底了…… 两三秒钟后，视频才黑掉了。 苇庄还从没遇到这种情况，香艳是香艳的，可怎么有点……说不出来的…… 傻气。 在只有她一人的空间里，女人的眼眸里漫过笑意，身体语言也柔了下来，手抵着下巴，轻声地笑了起来。 ※※※※※※※※※※※※※※※※※※※※ 第111章 《宫庭深深》开拍了20天, 日戏夜戏一起赶，网上路透不少, 影视大V的爆料不断，可正经的官博就是迟迟不开，不过这也丝毫不影响到每日剧增的热度。 原因主要是——这剧组露透的出来的演员的名气一个比一个响。 因为没有官宣过参演的演员，所以即使影视大V号再怎么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粉丝们还是不太敢确定，只有比较空闲的路人们，比较空闲还会影视比较感兴趣的路人们经常对着路透那些高糊的照片里找人和认人。 网友们戏称这是一个高冷傲娇的剧组。 等到6月21日这天，官博“电视剧宫庭深深”总算在网友们的千呼万唤中登场了。 第一条微博：“大家好，总算见面了！后面跟了个咧开牙齿大笑的表情包。” 一个小时后评论已经过万。 点赞最多且最前排的一条是：“快把我们的演员放出来！（大笑）” -- 第220页 官博回评论：晚上八点哦。（挤眼笑） 底下跟评1：为啥我莫名紧张！（对手指） 跟评2：从没见过如此“遮遮掩掩吞吞吐吐别别扭扭磨磨唧唧”的剧组, 你最好给我把娱乐圈最顶级的给我请过来, 要不然对不起我的期待！（doge） 跟评3：这营销手段还是可以的哈！楼上您的语文水平挺高哈, 怪顺口的！（非杠非贬） 跟评4：我是觉得有点无聊了啦！（可我还是会看~） …… 最早爆料宫庭深深这剧出来的影视大博主“粉红胡子的萝莉爷”转发大笑, “天啊，总算舍得出来了, 我都憋惨了！憋得都快吃了一瓶救心丸了！你们等着看！绝对刺激！” “之前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不爆《宫庭深深》的料了, 当然是被他们‘威胁’的啦（不是的，其实是收了闭口费, 嘻嘻~）” 下面的评论也很热闹，网友就喜欢他准确独家的内幕和直爽的性格，底下评论哈哈哈笑声一片。 万众期待中，8点整, 官博悠哉悠哉地发了一条微博：“欢迎郭芷璐，陆静年, 向小园, 邹一蕊等四位老师加盟宫庭深深剧组~期待你们的表演哦~” （PS, 排名是按照首字母排序） 一个多小时候官博登上了热搜。 “一下子公布四位？哇哦，居然有向小园么？这妹纸好像才拍完《霍3》没多久吧？之前路透只看到其他三位。” “陆静年？我松了一口气，她还有戏拍就好！” “这几位里最拉胯的就是邹一蕊了吧？果然背靠大公司资源随便拿啊！其他三位演技都过关的！就是小邹啊！唉，你也挺不容易的！（doge）” “基本集合了30岁以下的业务能力最强，名气最响的几位小花旦了，我比较好奇向小园演什么角色，从路透的服饰看，陆静年好像演的是宫女，其他两位应该是公主，不过还没见到向小园的。” “之前“胡子萝莉爷”不是爆料还有何辰影和曾理吗？” “哇哦！我还挺喜欢向小园的，话说她的新电影什么时候上映啊？” “同喜欢向小园！她以前太不容易了！” “向小园未来可期啊，一部《霍3》，一部《宫庭深深》，影视两开花啊！” “粉红胡子的萝莉”影视大V转发了这条微博：“我知道向小园演的角色，可我又不能说！（好了，再去要一笔封口费，奶思！）” 官博热闹，这位大V微博底下也很热闹：“咦？这句话大有深意，到底演什么角色？” “你老实说吧，你是不是收了营销费配合宣传？” “营销号真的没下限，还收两份钱！（doge）” “……” 6月21日， 8点整，官博再次公布了参演成员。 这次是周遇，曾理，还有其他两位颇有实力的中年男性演员，同样是四位。 网友们似乎有些掌握了官博的公布规律， “所以是按照年龄和资历来的嘛？还是年轻的女士优先？反正爱了这公布的方式了。” “这么说胡子萝莉的爆料还是准的。” “所以明晚还有？” “越来越期待了！” “虽然知道官博故意卖关子，可我就是好期待啊啊啊啊！” 6月22日，还没到晚上8点，已经很多网友在官博底下等待并且刷微博了。 等8点整的时候，万众瞩目的两位女演员终于出现了： “欢迎何辰影，郑莞两位老师加盟~（太开心！）” 连续三天，到了今天终于网友的情绪到达了一个最高点。 “这两位是首次合作吧？太期待了！还是演宫庭剧！果然好刺激!姐姐们撕起来（bushi）” “对不起我已经在苦恼该站在谁的那边了！（快打起来！）” “我的天，这个顶流配置！每个年龄层都是最强的！我太期待了！！” “看到这两位姐姐我就放心多了，这两位看中的剧本都有保证的。” “我发现一个小小的亮点，何辰影，邹一蕊和向小园这三人又合作了，《抉择》剧组重聚！” “感慨一下，当年向小园还在‘被忽略’时期，现在总算光明正大地进入了‘宣传名单’了！” “楼上是园丁吧？行了啦，向小园最近够红了！捧太高小心跌得太惨！娱乐圈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会演的小花旦！” “其实就是向小园自己‘作’吧？据说她演完贺导的电影后，膨胀得不行了，什么剧本都瞧不上，高不成低不就的，后面没人请她了，只能去演网大了呗。” “现在背后是有人在捧吧？她的经纪人现在是阮清？那难怪了，阮清曾经也是带出何辰影和霍璧君的大佬呢。” “咦，这么说向小园拿到《霍3》和《宫庭深深》的资源的原因也很清楚了！” “怎么了，人家有实力有演技碍着你什么事情了？你家主子还没被选中呢？” “太好笑了，这是什么饭圈毒言毒语，向小园变成那种不可言说的流量了吗？” “就是呀，被吹得有些过了，实际她也还没拿过什么奖项吧？” “不好意思，《霍3》被飞鹤奖和白玉兰双双提名了哦！” …… “楼上那层好奇怪，我就问官博什么时候播吧，快点播！” “搞快点搞快点搞快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第221页 “演员都官宣完了吧？还有谁？我就问问还有谁比我们的三金影后双料视后更强的！” “唯恐天下不乱”的胡子萝莉爷又转发了这条微博评论——嘿嘿，还真的有！ 网友们震惊回他：“真的假的？” “你可别信口雌黄啊！” “喂！你到底收了多少钱啊！有钱大家一起赚啊！” 等到明晚八点，官博恭恭敬敬地宣布：“欢迎朱萼华老师加盟，不胜荣幸！” 底下全部炸开了锅。 “果然最大牌的要压轴！ 苍天大地！我是眼花了吧？” “给年轻的小朋友介绍一下这位……算了，评论字数限制，你们百度去吧！我捧着我的小心脏坐下了。” “这是谁呀？” “不是说你让你去百度嘛！！！” “我这就去了，你吵什么！” “赶紧去啊！百度完回来跪下！” “卧槽！给《宫庭深深》跪下了！我的膝盖眼睛都给您，果然是顶流！” “给宫庭深深剧组跪了”这词条当晚上了热搜的第二名。 接下来两天，官博公布了编剧，导演，副导演，以及投资制作的公司和平台。 《宫庭深深》这剧未播，甚至都还没杀青，光公布班底就登了几天的热搜，还是不花钱的网友自发热宣，已经有了爆剧的潜质。 6月25日，网友们都以为官博前期公布的都公布完了，接下来会透露一些拍摄的物料 或者剧本的前期文案之类，也没之前那么期待了。 没想到7点55左右“粉红胡子的萝莉爷”先发了一句，“卧槽！卧槽卧槽！（破音咆哮）有生之年系列！我我我我我不行了！天啊我心脏病犯了！我血压上去了！” “这又是怎么了？” “萝莉爷你的戏也太假了吧” “这难道还有什么大料嘛，咦，八点了，我去看看。” “我不敢信我的眼睛，是吕越么？吕越也来了？吕越和朱萼华世纪会晤了？ “是真的！！！官博官宣了，吕越客串！妈呀！我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了！” “这一个个都是谁呀，我一头雾水！（我知道了我去百度）” “这两位都是华语电影大满贯，欧洲三大的双料影后，华语电影里的无法逾越的行业双标杆，至今没有人能破她们的记录！” “主要是这两位的八卦哦，早年网络还不发达，还是纸媒时代，只要报纸杂志有她们的消息，有多少卖多少。” 有些不明所以的网友兴致缺缺，也有一些知道内情的网友兴奋地大叫：“天啊，有生之年系列，我要告诉我奶奶，她关注的八卦更新了！嘻嘻嘻嘻！” “前面的，我边打字边和我爸说了，我爸摸着老花镜正刷微博呢，朱萼华是他女神啊！” “我妈已经在和我科普她们的恩恩怨怨了，好家伙，满脸红光口沫横飞的！” “等等，徐殊民，朱萼华，还有吕越这三人居然能凑齐在同个剧组？啊啊啊啊！！！我不想看剧了，我更想去剧组探班啊！！我想现场吃瓜啊！” “ 太精彩了！几位爷爷奶奶真的太贴心了，现代网友精神生活过于贫瘠了，陈年老瓜我们也吃！我看今晚各大营销号要忙死了！！” “那已经是入土多年的陈年老八卦了（吐出眼圈））（沧桑脸）” “霍，别说了，一股尘土味扑面而来，咳咳咳咳咳……” …… 网友们不知道的是，《宫庭深深》剧组的演员们也是25号当天才知道吕越老师的进组。 摄影棚里，朱萼华和吕越对着面坐着，七八个人分别围着她们，都是化妆师，发型师，造型师…… 她们中间隔着大概一两百米的距离，她们没说话，周围的人也不敢说话，都呼吸都放缓了。 不远处，一群小辈们，周遇，陆静年，邹一蕊，向小园，郭芷璐在宫殿内的假山造型后一个接一个，小幅度地冒出头偷看。 周遇：“据说她们从没合作过，好像真的关系真的很差的样子。” 小园：“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陆静年：“两位老师年纪差不多，也差不多同时间出道，朱萼华老师早前拍的都是一些外表比较亮丽……” “嗨，你就干脆点吧，朱老师早年演的都是花瓶角色，”邹一蕊听不惯陆静年的用词，“而吕老师很早就成名了，21岁就拿了百花奖和金鹤奖，公认的演技派……” “噢噢噢噢，我想起了，是不是她们演过同一个角色来着？好像吕老师先演了影版的，然后朱老师演了剧版的。”郭芷璐插嘴道。 “然后就被放在一起比较了？”小园问。 “对，说吕老师演得好，可是朱老师的扮相美太多了，当时是哪个导演说来着，说朱老师有这样的样貌就无须演技了，只要她演就秒杀绝大部分的女演员了。原话应该比我说得还要夸张的。”陆静年说。 “这不是给朱老师招黑吗？都不知道是在夸她还是在给她树敌？”周瑜摇头。 “好像那个时候两人都有一点芥蒂了吧？然后就是那次红毯事件了，她们两人碰巧就穿了颜色差不多的礼服，又被放在一起比较，过后吕老师接受采访就说了一句很有名的话—— “长得漂亮的人太多了，可演员不是光漂亮就能当胜任的职业，是勉强不来的。” -- 第222页 “然后媒体就说这话在内涵朱老师。”郭芷璐悄声说。 “噢哦……”其他几位张大嘴。 “朱老师后来演技进步了，也演电影了，也开始拿大奖了，然后她接受采访也说——其实演技嘛，练练就有了，不过如果丑那就真的没办法了，药石无灵。”陆静年神情微妙地说。 “嘶……”其他几位表情跟被烫到嘴一样。 “反正这种琐琐碎碎的小疙瘩太多了，后来她们就不同台了，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 “有三十年了吧？” “有了有了。” …… 几位还没三十岁的小辈八卦交流到这里，再次悄摸摸得探头过去看那两位。 “那老徐是怎么回事啊？”周遇气声问道。 “老徐当年先和吕老师谈的恋爱，谈了好几年吧，后来又被爆出和朱老师在一起了。”邹一蕊小声科普。 “……那不是？”小园皱着眉。 “脚踏两条船！”郭芷璐跟着她的话尾。 “后来吕老师和老徐分手，老徐也没和朱老师在一起。” “可是那天我听见小徐导叫朱老师干妈？”小园回忆道。 “简直太乱了！我真的没想到吕老师也会答应来演，”邹一蕊眼珠子滴溜溜转，“哎，你们说，会不会，小徐导是……她们其中一位的私生子？” “……”其他几个人瞪大眼睛，都是“这玩笑不能随便乱开”的表情。 “咳，我十分确定我是我妈亲生的。”他们后面有人轻轻咳一声。 几个人唬了一跳，扭头看到徐木易凑到他们背后笑嘻嘻的，朝他们摆手，“哈哈哈，不要紧不要紧，我也曾经这么想过！” 大家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他耸耸肩，“真不是！她们有没有私生子我不知道 ，反正有也不是我。” “那吕老师是你爸请来的吗？”周遇问。 徐木易眨眨眼，“不是我爸，是我啊。” 他眼睛弯起来，“吕老师也是我干妈呀！” 众人好几秒才消化了他的话，瞠目结舌，“……” ※※※※※※※※※※※※※※※※※※※※ 第112章 邹一蕊和郭芷璐本来今天已经杀青了, 两人迟迟不甘心走就是知道了吕越要来，幸好没错过, 要不然这两人肠子一定会悔青的。 “喂喂喂！嘘嘘嘘！她们说话了！”邹一蕊出声提醒。 在场的人都收了声，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什么都听不到。 “她们在说什么呀？居然还聊上了？”郭芷璐都惊了。 “听不到在聊什么……”陆静年摇摇头。 周遇好奇，“会聊什么呢？表情看着还好啊？气氛看着也挺和气的。” 邹一蕊嘻嘻嘻笑，“哥，你还天真啊，没准是“哼，你居然也来这个剧组？你好大的胆子！” 郭芷璐托着腮, “哎？如果朱老师这么说, 那吕老师应该会回她‘是小徐请我来的！关你什么事？’” “多年不见, 你这老太婆还是这么嚣张啊？”邹一蕊继续脑补朱老师的台词, 还盯着她们，好似自己懂唇语般。 “没你嚣张！”郭芷璐脑补的是吕老师。 两人居然还对话上了, 徐木易被她们逗乐了, “哎呀她们不会这么聊天的，她们人都挺好的。” 他话音一落, 现场的人都望向他。 “小徐导，你真是“天选之子”，你是怎么让两位传奇影后都认你当干儿子的？” “你这什么体质啊？” 徐木易笑得一脸清白无辜，“哎呀, 当然是我长得美貌，性格可爱了。” 周遇忍不住都想嗤一声, 简直没天理, 嫉妒死人。 徐木易眯眯笑, 笑而不语，那模样像在说“反正我纯靠人格魅力，你们羡慕不来”。 小园发现这徐木易的脑回路简直不是常人所及的，圈内有些颇有背景的年轻人恨不得能撇清长辈们的关系，就是担心落人口实，被说成是全靠父母没有真材实料，只有他不遮不掩还心安理得地当着别人的面引以为豪。 小园下意识就联想到了另外一个人——苇家宝。 不过说实话，徐木易比苇家宝有天赋多了，他有真材实料的，他对剧本，镜头颇有自己IDE见解，对场面和演员的调度也很老练。 对比下来当初拍《抉择》的苇家宝真的是草包一个，UCLA的电影专业是非常优秀的，就是不知道这草包能学成什么样？ 他也就长得还成，细细一想，好像也不太像苇庄，共同点就是身高都挺高的。 小园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好像从来没想过——苇家宝的父亲是谁？ 之前苇庄只是和她说过自己单身。 可苇家宝的父亲是谁，苇庄她的丈夫是谁，她单身是因为离婚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些小园都一无所知。 她难以想象出苇庄那样清冷疏离的性子，也会与人结婚，生子，也会情有所属地与其他人有深深的羁绊…… 等等，她转念一想，从苇家宝的年龄往前推，那……那苇庄那时的年纪还没20岁？ 小园大吃了一惊。 她那时都还没到法定结婚年纪呢，那苇家宝…… 小园这一霎心被什么狠狠揪了好几下，那时苇庄发生了什么事？ “小园，怎么了？”陆静年在旁见她神情不对，关切地小声问她。 -- 第223页 “……哦，没什么。”小园敛了敛思绪，可那念头就像一块有利刃的石头，在她心里滚来滚去，刺得发疼。 旁边的邹一蕊还在八卦，望着两位前辈，双眼发着精光，“真的好想知道她们在聊什么啊！” 郭芷璐也探头探脑的，脖子伸得老长…… 这些小辈在这里猜测着，可那边的真实情况却是出乎她们意料的： 朱萼华凝视着吕越，“头发都白光了，也不染染？” 两人年纪相仿，气质迥异。吕越年轻时候就是气质型长相，五官稍显平淡，过了六十岁，头发全白，整个人更加深静起来，有一股素不沾尘的气韵。 而朱萼华从年轻时候就是浓艳夺目的长相，过了六十依旧风韵不减。 “我对染发剂过敏，哎，之前染过，遭了不少罪。”吕越微微摇头。 她们两人这一来一回，轻描淡写，气氛甭提多和谐了，周围的造型师化妆师工作人员手中的动作都迟钝了一两秒。 朱萼华吃吃一笑，“我没想到小木易找了你来。” 吕越淡笑，“他是跟我这么说的，福崇长公主，是先帝的亲妹，这人要和你对戏的，能和你对戏的也只有我了。” “有道理，幸好是你，我还担心什么阿猫阿狗来呢。”朱萼华微微直身，捶了捶后腰。 给她弄头发的造型师急忙开口道：“朱老师，不好意思，你再等等。” “哎，小赵啊，你快点，我这老骨头坐得受不了。”朱萼华微侧了下头，朝他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赵弯腰笑了笑，点了下头，“您不老。” “哎，小刘啊，你也别磨蹭啊，替你吕老师的腰椎着想一下。” “好的好的。”给吕越做发型的小刘清脆地应了一声，“两位老师都还年轻着呢！不老不老！” “哎，不认老也不行，每天晚上睡觉这骨头跟唱歌似的。”朱萼华朝吕越抬了抬下巴，“你怎么样啊？” 吕越指了指膝盖，“我这膝盖比天气预报还准呢。” “不服老不行吧……”“真不行。” 两人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两方的造型师——小刘和小赵对视交换了好几个不言而喻的八卦眼神。 “她们在说什么呀？”邹一蕊就恨自己不会读唇语了。 “这是真笑还假笑啊？我瞧着怎么有点皮笑肉不笑的啊？”郭芷璐说 “瞧着也不想感情不好，气氛挺好的。”陆静年说。 “我都和你们说了，她们人都很好。”徐木易笑道。 “也是啦，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早已事过境迁了吧？”周遇似有所思，“她们什么大风大雨没见过……” “咳咳咳！”后面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这几个人悚然一惊，纷纷转过头。 何辰影站在她们身后，扫了一圈，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好呀，你们都在这偷看偷听呢！” “辰影姐，原来是你，吓死我了！”郭芷璐拍拍胸口。 “姐，你不也在这呢！”邹一蕊嘻嘻笑。 “我，我这是有戏拍好吧？下一场戏就是我的了。”何辰影抿了抿唇，笑着说，眸光顺势落在了小园的身上，觉得她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的，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哦！”邹一蕊拉长了声音，并怂恿她道：“姐，你要不上前跟两位老师聊聊天去？” “我去做什么？”何辰影瞥她一眼，“我才不去。” “那小徐导你去呗？”郭芷璐扭头看徐木易。 “那……”徐木易刚想说话，眼睛被刚过来的人转移了主意力，“郑姐？” “咳，人还挺齐哈。”郑莞摸了下头发，走到了何辰影身旁，“我就是过来找化妆师备妆的。” 大家“哦”一声，不言而喻。 徐木易忍着笑，继续说道：“我可不能过去，你们别看我这两位干妈现在和平共处，风清云朗的。我一过去准乌云密布！” 这修辞…… “为什么呀？”邹一蕊最快问道。 “因为她们都想争我呀！”徐木易理直气壮地回道，“她们老爱问我更喜欢谁……” 众人无语地望着他，“……” “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特别讨女人喜欢，尤其中年以上的妇女。” 在场所有女性：“……” 在场除了徐木易本人唯一的男性周遇：“？” “哎，反正我也挺苦恼的，你们以为当华语影坛最传奇两位影后的干儿子是那么好当的吗？”徐木易唉声叹气。 这下没人听得下去了，都想走人了，再不走可能就想打人了。 徐木易突然“咦”了一声，“我老爸居然过去了？” 什么？！ 大家纷纷又转过去了，挤在一起偷看。 郑莞和何辰影碍于身份地位，倒也没有像小辈们那么失态，不过也十分关注。 小园没了兴致，悄悄地转身，自行离场。 在场吃瓜的人没人发现，除了何辰影，她若有所思地瞧了瞧她的背影。 - 小晚上的时候小园拨了语音电话，问了问苇庄什么时候过来西城。白天那个念头还在刺着她。 她并不会介意苇庄的过去，只是发现自己愈发惦记着她了。 她像无法摸清的谜底，小园并不贪心立刻就能截出来，可她期待能一步步接近谜底。 -- 第224页 苇庄告诉她自己过不去了，邶城那边临时出了事故，她必须去处理。 “啊……”小园的心一下子落下来，很失望，垂着头好几分钟都说不出话来。 可能是自己失望的情绪太明显了，苇庄察觉到了，不一会儿，熟悉的低低的嗓音传到了小园的耳里，“抱歉。” 小园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了屏幕，凝视着苇庄的脸。 也许是屏幕的关系，小园觉得她看着好像有几分消瘦的模样。 她心顿时软了，“……反正我也还有不到20天就杀青了，很快就回申城了。” 苇庄看着她说：“嗯，那在申城见？” 小园弯了弯唇，状若轻快地笑笑，“那你欠我的一次哦，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苇庄倒是直接应允了，“可以，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小园心口一热，眨了下眼，“那说定了哦，堂堂橦华老总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哦。” 在她的视线里，她看到苇庄看着自己，那薄淡精巧的唇角扬起一点小小弧度，“不会。” 小园蓦然一怔，她是对着自己笑了吗？ 好几秒她的心咚咚跳着，而苇庄似乎还不自觉。 小园拽住这一点解谜的线索，屏住急速的心跳，“那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想我？” ※※※※※※※※※※※※※※※※※※※※ 第113章 苇庄也没想到小园的要求居然是问自己有没有想她, 她眼里闪过了复杂又短暂的情绪，沉默着没说话。 小园咬了下唇, 脸颊微红，可眼睛仍然望着她。 屏幕内外沉默了好几秒。 苇庄忽然垂下了眼帘，即使是隔着IPad的屏幕，小园也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落在她玉白的肌肤上的阴影，似守护着她难以言喻的情感。 算了，要不就转移话题吧。 小园是有些失望的，不过心软更多。 她刚想说什么的时候，苇庄低低的磁性的先她一步闯到了她这边的空气中，“有。” 小园并没有心理准备来应对这回答的威力, 她的脸陡然着了火, 忙不迭地揪住被子盖住了自己。 柔软的被子捂着她的尖叫, 砰砰砰的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屏幕里的女人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浅浅的笑意染上了她深邃如星的眼眸里，她就这样看着床上的被子一点一点地掀开, 乌黑的头发拂开后, 小园那明艳的五官露了出来，两颊嫣红, 灵动清软的眼波朝她瞄过来。 她身上特有的介于少女和成熟女人之间的风情真的很勾人。 苇庄的眼神凝住了一两秒，与小园的目光真的对上的时候，她竟下意识地撇开了一点。 有好几秒她们都不说话。 小园的脸挨着杯子，从这个角度看的苇庄, 家居服的领口只露出了一点点肌肤，一股十足的禁欲感。 她的喉咙有些发痒, 好想去咬她的领口, 去亵·渎她的脖子…… 小园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冲动而愈发面红耳赤了, 咬了咬唇，终于打破了这暧昧的安静，她小声抱怨，“你为什么这么忙啊！” 等等，这点也不能怪苇庄，她自己忙起来也是连轴转的。 “我真的很想和你见面嘛……”她又将脸半埋入被子，眼睫扑闪扑闪地。 更想亲你，和你亲热啊。 这一句她没胆量说出来，只能靠她的眼神来表达。 “……”苇庄的眸光晃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克制住了。 “好吧。”小园挠了下自己的发烫的脸，觉得自己该收敛一下，要不然今晚可能没法睡了，还是忍不住撒娇一句，“那你……要尽快处理完事情哦。”” “好。”苇庄望着她点了点头。 “咳，”小园还舍不得和她挂断视频，“我和你说哦，今天吕越老师进组了，而且还和朱老师聊天了。” “所有的人都在偷看她们，等着看她们有没有吵架……”小园笑着和她分享八卦，“就连辰影姐和郑莞姐也一样……” “没想到，她们看上去还挺融洽的。” “还有一个更不可思议的，小徐导，哦，就是编剧老师徐殊民的儿子徐木易，”小园担心她不认得人，尽量把身份说得完整一点，“你知道吗，她居然是朱老师和吕老师的干儿子！” 苇庄眉头微微一蹙，眼里的情绪更稀薄了一点，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小园敏感地察觉她的情绪有些变化，以往自己在和她说一些日常的时候，苇庄虽然也是淡淡，可不是那种感觉。 “朱萼华和你搭戏了？”她忽然问。 小园愣了愣，回道：“嗯。” 苇庄继续问：“她对你怎么样？” 小园眨了眨眼，挺疑惑苇庄会这么问她的，她回忆了一下，照实回答，“啊，挺好的……” 她和朱萼华有几场戏，已经演了两场了。 《宫庭深深》这剧组演员们的名声远远比导演的要大，所以就不存在了导演压演员一级的事情，这有利有弊，换做其他剧组可能就会演员散漫草草应付的情况，可这剧组妙就秒在演员之间的张力。 因为有十分厉害的大前辈在，还有咖位差不多名气差不多的同辈与你对戏，所以没有人敢态度傲慢，都是谦虚谨慎，每个人的最佳状态都被激发了出来。 周遇和小园都有幸和朱萼华，吕越她们有单人对手戏。 -- 第225页 周遇之前和朱萼华对戏紧张得发挥不出来，连连吃NG，吃到第十五次，自己都憋红了眼，朱萼华还没说什么，小徐导见他状态实在不行，就喊了暂停。 周遇差点就给他跪下了。 他和小园说：“反正就是很难熬。” 小园代入一下也能理解，他心里太怵了，越想演好越演不好。 周遇说：“完全是我的问题，朱老师她其实有给我搭戏的。” 搭戏是指，演对手戏，镜头怼到其中一方的时候，另外一方在明知道镜头不会拍到自己的时候还愿意和你继续往下演，让你顺畅地表演完的这个过程。 一般来说，与前辈对戏，她给不给你搭全靠她的心情，因为她又不入镜，演得好与不好都不关她的事情。 所以很多情况，大特写更像是独角戏，而很多人演戏是需要有互动的，要不然演起来就会有很干瘪。 “可是，她给我搭戏我却更紧张了，哎，节奏全乱了。”周遇整个人都蔫头蔫脑的，“我太没用了！” 朱萼华那气场太吓人了，如果你的表演太差劲，她也不会说什么，可那眼角眉梢都是无形的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 “还不如开口骂我呢！”周遇沮丧道。 小园与她对戏的那天，是12号，他们刚刚拍完群戏，剧组里大部分的演员都还没离场。 她那场戏——是太后寿宴之夜，小皇子意外死亡，太子被怀疑是凶手，身边的人也遭到了审问。梁寂作为太子的近侍，被提溜到太后面前亲自审问。 小园也NG了两条，然后朱萼华第一次开口了。 她问小园：“梁寂此时害怕吗？” 小园微愣了愣，立刻反应了过来。朱萼华要给她讲戏了，这位传奇影后在片场算是挺平易近人的，不迟到，也不会早退，演习时候也算还比较迁就着年轻演员。 不过她从来不会主动教别人，你演不好你就演到好为止，她不会主动点出你的问题，也不愿意别人去烦她。 出言指点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在场其他人都惊了。 邹一蕊他们几个瞪大眼睛，“咦？” 周遇傻眼：“？” 徐木易从监视器后面探头一笑，又乖乖缩回去了。 小园也立刻抓住了机会，她想了想，“梁寂她此时不害怕。” “哦？”朱萼华唇角一勾，那点弧度还没变成笑就冷了下去，眼角的弧度一利。 “我什么都不就可以将你处死，你不过是一只蝼蚁，”她语言轻缓，甚至可以说是悠闲，“蝼蚁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似有无形的飞刃飘了过来，不知不觉一丝丝血·气在空中蔓延开。 小园的心颤了颤，咽了咽口水，刚想回答，朱萼华又开口道：“想清楚再回答。”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原地想了想。 当然怕的，既然进了宫，梁寂的生死就轮不到自己做主。 可他是抱着目的进宫，他的目的是离间这些人的关系，让他们互相残杀，到时让他真正的主子属意的人来继承皇位，这个目的达到了，他死得其所。这一点他是视死如归的。 最怕的是任务没完成，他先死了，那就是白白死了，更何况人哪有不怕死的呢。 小园茅塞顿开，她NG的原因是没把梁寂的心理摸清楚。 “梁寂是怕的，也是不怕的。”她回答道。 所以这个度要把握好，他表面要演出怕来，而且还要有些夸张，他内心的惧意是深埋的，大压之下才会撼动。 朱萼华瞥她一眼，微微笑，“想明白了？那就先来走一遍吧？小木易，等我说开始你再开始。” 小徐导探出个头，甜甜地笑，“OKOK，您辛苦了！” 小园求之不得，眼神微亮，“好。” 这一场戏需要精调，对于朱萼华来说没什么难度，演好了话出彩的是小园。 她们演的时候，邹一蕊一头雾水，“什么叫不怕又怕的？” 周遇一边观摩一边酸道，“啊？朱老师对小园也太好了吧？” 郭芷璐暗自撇了撇嘴。 区别对待，让人眼红是难免的。 另外一边在补妆的郑莞微微眯眼，瞧了一眼，也没说什么就转过头去了。 站在一起说话的陈云秀和何辰影也停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也很意外。 陈云秀倒没有多想，惊讶过后，更放心了，他作为监制，只要戏顺利拍下来，进度不落下就成。 何辰影目光在小园那边停了好长时间，有点走神，似乎在沉思什么。 半响，她叹笑一声，陈云秀问她怎么了。 何辰影笑着把视线从小园身上抽回来，“小园每次都能让我发现一些新东西，我在别人身上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陈云秀：“她在演戏上确实很有天赋，也很有胆量。” 何辰影眼光又飘过去，“……也不仅仅是演戏。” 她没再解释，继续与陈云秀核对戏里的其他细节。 这些小园当然都不知道的，当时那场戏，朱萼华指点了她，又陪她走了两遍，才正式开拍。 她又不傻，自然感觉出朱萼华是对她特别破例了，过后她打了电话给向之石，还以为是哥哥打了招呼，谁知道哥哥说没有，不是他。 今晚苇庄忽然这么问她。 -- 第226页 小园灵光一闪，“Frances，难道是你和朱老师认识吗？” 是你让她额外照顾我的吗？ ※※※※※※※※※※※※※※※※※※※※ 第114章 “我和朱萼华认识, 有些渊源。” 小园这几天总回想苇庄回答她时候的表情，她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被薄薄的冰雾笼罩着, “不过抱歉, 我不想多说与她的事情。” 所以她们是认识的。 小园本来也是灵机一闪，才会问苇庄这问题，可得到的答案却是她没想到的。 苇庄有难言之隐。 小园在心里微微叹息。 不过这次她没有对自己沉默, 而是坦白地告诉自己不想说。小园细想, 苇庄从来也没有隐瞒过自己, 无论是在苇家宝的身份上，还是和朱萼华的事情上, 她能对自己透露到这程度, 已经是破例了吧…… 小园对她的心疼又多了几分, 她站了一会儿，回过神来, 等下她还要拍戏，不能再分神了。 仰头看了看天, 蓝天流云, 阳光很好，今天估计又是高温的一天。她回到了摄影棚的休息室里，换装然后让化妆师给她上妆。 忽然有个人走了进来。 小园惊讶的咦了一句, “啊？Alex” 话音刚落, 她才意识到自己嘴快了。 高特助微微笑，摆摆手不在意的模样, 给旁边的化妆师和助理寒暄似的点点头, “啊, 老师们辛苦了, 我是粉丝来探班的。” 化妆师见她气质干练，妆容精致，年龄和气质不太像明星，也不太想追星党，更像是企业高管，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 小园急忙接上高特助的话，“是我朋友。” “你，你怎么会来？”现场有外人在，小园尽量遏制自己的惊诧，表情恢复了自然，眼睛眨巴眨巴的。 “我来探班啊，”高特助笑得眼睛都弯了，走到小园面前。 小园的妆也化得差不多了，化妆师识相就先退出去了。 “苇总确实很忙，邶城有个事情她走不开，所以她让我来了。”高特助轻声对她说，“专门为你鼓鼓劲的。” 小园也听出她多半是夸张了，入耳入心还是觉得很甜的，她抿嘴笑了笑， 接着又想到什么了，“可是会不会有其他人认出你来？” “哦，我刚才已经遇到了陈导。”高特助微笑，陈云秀见到她很客气，也很惊讶，高特助当然不可能说她到剧组的真正的目的，不过她的身份就是代表了橦华，也能代表苇庄。 “我和他说我是私人原因来的，其他认得我的人挺少的，有些就认为我是橦华的高层而已……” “那你……” “小园，化好了么？”何辰影推门探进来问了一声。 小园和高特助顿住，望向了她，何辰影看到高特助也愣了一愣。 “高特助，你怎么会来？” 高特助站了起来，小园忽然有些紧张。 何辰影神情有几分愕然地看了眼小园，又看了看高特助。 “……是这样的，哎，说出来还真有几分不好意思，”高特助笑了笑，指了指小园，“我是她的园丁。” 小园眨了眨眼，也有点意外。 “苇总放我两天假，我过来西城这边玩，想着横店也近，就过来看看我的小偶像。”高特助的笑容真挚中还带点不好意思，特别能让人信服。 何辰影倒也没怀疑，许是觉得有趣，她掩嘴笑笑，“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她的目光落在小园身上，“小园，等下加油。” “哎，好，谢谢辰影姐。”小园乖巧地应了一声，等何辰影出去后，她呼一声，转向高特助，“幸亏你反应快！还想到假装园丁的理由！” 高特助唇角勾起的小小的弧度。 【哎，我真的是园丁啦！】 【不过不行，不能暴露我的身份！嘿嘿嘿！】 高特助一了解，心里大声暗赞一声，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都是小园的两场重场戏。 小皇子被害早夭，还是在太后的寿宴上，郑贵妃都快疯了，庆元帝和太后震怒，整个宫庭都是腥风血雨。 太子被查出来有重大嫌疑，他抵死不认，东宫伺候的宫人都遭了殃，首当其冲的就是太子的近侍梁寂。 梁寂被拉到仁寿宫接受审讯。 由太后身边最得力的郑中人亲自审讯，太后坐在上方。 太后什么都没问。 郑中官直接行刑。 用的是不露痕迹的刑法，将犯人的手脚的牢牢地绑上“刑床”上，施刑者将一张桑皮纸盖在被审讯者的脸上，含水一口喷在他的脸上。 黄色的桑皮纸遇到水雾受潮，服帖地贴在脸上，口鼻受阻，空气隔绝，使人无法呼吸。 一张一张往上盖，直到犯人窒息而死。当被审讯者招供或者死亡，脸上的桑皮纸揭起，纸张凹凸不平的印着五官，宛如面具，此刑罚因其形似戏剧中扮演“加官进爵”的‘天官’面具，故称为“贴加官”。 这一场戏拍起来还挺受苦的。 徐木易当然不能把刑罚真的拍完整，他事先问过小园需不需要替身，小园说自己可以亲自拍。 小徐导和几位演施刑的演员，小园一起沟通，拍几个特写就成，特别强调如果小园受不了就直接比手势或者踢脚作为暗号。他还不放心，特意叫了几位工作人员在边上注意小园的情况。 -- 第227页 剧中，太后是在审讯，这一“贴纸”的过程故意拉得十分缓慢，每贴一层进行审问，犯人如果想回答就踢脚，要不就一直受刑，再硬的铁汉都扛不了的。 这一场戏是菜卷最怕的戏，光想他就头皮发麻，还没拍他就紧张得手心冒汗。 “咦？等等！”他余光一瞥，看到一个意料之外出现的人物，“高……？” 高特助朝他微笑，走到了他的跟前。 “您，您怎么来了？”菜卷有些慌。 “我作为园丁还探班了，您不用紧张！”高特助笑眯眯。 “咳，不，不紧张……呵呵，呵呵。”菜卷表面干巴巴附和地笑，内心已经在狂喊哎呀妈呀！ “哈哈，我们看戏看戏。” 这场戏的徐木易空前紧张和严肃，他叫了Action后，双眼炯炯，直盯着监视器。 想了想，又朝小园大声喊了声，“小园，你先试试感觉，不过也会拍下来，我们不怕废片，都拍进去，到时能剪出来就好。” 小园有被暖到，笑着应了一声。 徐木易又朝朱萼华喊，“干妈！”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认真点的，徐导！”朱萼华横他一眼，语气却是异常温和。 田田小声对菜卷说：“小徐导真的很体贴人。” 菜卷点点头，他低声道：“园儿要加油啊！” 高特助不由得被气氛带动了，紧张了起来。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等到那层纸蒙上她的脸时，视线受阻，鼻孔被堵着，费力呼吸不到空气，胸腔很自然地反应，急速抽动寻找空气。 施刑者的郑中人是太后的近侍，也是位实力中年演员，他皮笑肉不笑地说，“给您加官进爵了！” 太后正眼都不瞧他一眼，“有人看见你在玉熙宫附近出现，那里是小皇子的住处，和太子的东宫一西一南，相隔甚远。你在哪里做什么？” 梁寂奋力蹬腿。 郑中人将他面上的纸取开。 梁寂眼睛都憋红了，喘着气，“奴，奴只是，偶然经过。” 太后扯一扯嘴角。 郑中人立刻将纸按了回去，还贴上了第二张，“小皇子给太子祝寿过后就回了玉熙宫，太后赐了一碗“红豆莲子百合粥”给小皇子吃，宫人在回程的路上在玉熙宫附近看见了你。” 小皇子遇害的原因是在粥里发现了红枣粉，皇子自小吃不得红枣粉，一丝一毫都不可以。玉熙宫上上下下的人都知晓，不可能出这种错误。 “说吧，是不是你暗自在小皇子的粥里加了红枣粉？” 郑中人拎了第三张湿润的纸，“你承认了还有个痛快！别犟了啊！第三张纸……” 其他观看的人都咬紧了牙齿。 菜卷忍着脸都五官都扭曲了。 田田捂住了眼睛不敢看。 高特助手机开着视频，皱着脸。 何辰影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很清晰的心疼的情绪。 “卡卡卡卡！”徐木易在监视器后大喊。 饰演郑中人的演员急忙把小园脸上的纸揭开，旁边在待命的工作人员冲上去，七手八脚地把绑住手脚的绳子解开，菜卷和田田也冲上去，给她扇风，顺气。 朱萼华说了一句，“别围着她，让她透气！” 众人恍然，纷纷退开来。 只有很短短的六七秒，足够特写小园的镜头，不过也够她难受了，只有体验到才知道濒死的恐惧，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小园觉得头晕目眩，手脚不自觉地发着抖。 朱萼华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望着小园。她额发尽湿，小脸惨白，我见犹怜的。 朱萼华抬手拨了拨她额头的湿发，“还行不行？不行我们可以换种演法。” 何辰影在旁看着，不由自主地朝前走了两步。 “我没事，可以的。”小园缓了缓，慢慢说：“就差一个镜头了。” “啊？行吗？要不算了吧？”徐木易反而迟疑了。 朱萼华深深地看她一眼，唇角有一抹赞赏的笑意，“行吧，那就速战速决！” 再次审问，即使演郑中人的演员已经放了不少水，没完全贴紧，她脸上盖着是三张，台词会说五张，小园仍然在发抖，被勒住的手脚也因为挣扎出了不少红痕。 “梁寂，我也是看着你在宫里长大的，见不得你受这个苦，我跟你透个底啊，这第五张就没人受得住，你还是赶紧交代了吧？啊？” 梁寂再次蹬腿。 “说了吧？” 他点头。 揭纸，松绑，梁寂惨白着脸，手脚发抖，踉跄地跪下来，气若游丝地回答，“奴……” 小园其实头都晕了，完全靠本能，可奇怪的是，内心竟然隐隐有种兴奋感，似乎一切都尽掌心中，“奴本来觉得不是光彩的事儿，不敢说出来污了太后您的耳朵……” 摇臂镜头跟上，小园的脸在特写镜头之下扩大，脸上的神情分毫毕现，一双明眸如漆点墨，被水沾湿的睫毛微颤着，惧怕着。 “奴有一……对食宫人 ，奴那天就是偷着见她去了，只是经过……”小园发际的水珠一点点落下来，掉入了她的眼里，她的眼眸像散开了似的，生命力也融散开了，她近乎耳语道，“奴……只是经过玉熙……宫，并，并未进去。” 说完她就倒在了地上。 -- 第228页 场外的很多人大抽了口气。 徐木易嘴巴大嘶了一声，一下子站了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叫卡。 何辰影连着走了几步，神情无比担忧。 朱萼华眼眸低了低，凌厉感沉淀了下来，接了小园的戏，“哦，她叫什么？” “素……素荷。” 小园的眼眸虚虚晃晃地停留空中的某一处，嘴唇还在无意识地嗡动着。 “OK，cut！” “赶紧赶紧！” “小园，小园……” “没事吧？” 小园恍惚间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的，有一股香香的好闻的气息，一瞬间她有些分不清楚谁和谁，喃喃地唤了一声，“Frances……” ※※※※※※※※※※※※※※※※※※※※ 第115章 朱萼华让小园靠着她怀里, 她微微低头瞧瞧，啧一声，笑, “这丫头还挺倔的。” 剧组医生过来看了看说没大碍。 她也没理会周围的人的表情, 扭头对徐木易说：“小木易，得休息一会了。” 菜卷和田田半蹲着下来，担忧着看着小园, 也对朱萼华这明显的照顾有点受宠若惊。 “朱老师, 我来接着她吧, 她重……”菜卷陪着笑，伸手过去, 朱萼华瞧他一眼 , 就放手了, 站了起来走了。 她和小园两个人休息，现场转拍别人的戏份。 何辰影定定地看了几眼小园, 见她只是一时累着了，也就放心去补妆准备她的戏份了。 站在另外一角的高特助把视线从小园身上收回来, 若有所思地跟着何辰影。 如果她没看错, 刚才何辰影第一时间也朝小园快步走了几步，神情里都是担心。 高特助摸摸下巴思索着，随着摇了摇头, 自己都笑自己多想了： 【怎么可能啦！何辰影是钢铁直女啦！】 【哎, 我真是，瞎替我老板担心！哈哈哈哈】 高特助也没再想下去, 跟着追上去看小园去了。 下午是小园和何辰影的戏。 小皇子不幸早夭, 太子的嫌疑最大, 皇后求情无果。 郑贵妃咬碎了牙, 结合她母家的势力，一定要废了太子。 朝中几派势力出现异动，暗斗。 其中不少人提出太子失德，理应废了太子，改立睿亲王。 皇帝的姑姑——先皇的胞妹福崇长公主进宫与皇帝，太后玩了一番机关。 皇帝与太后密谈，郑贵妃找太后哭诉，姑侄离心，郑贵妃痛哭而去。 太子再次被禁后宫，皇后又悲又恨与皇帝大吵了一架，皇帝气急攻心一病不起。 过后几天郑贵妃和皇后争着想要服侍皇帝，两人在养心殿里头进行多方较量，不相上下，最后都被赶过来的太后斥走。 今天小园要拍的这场戏就是皇后被斥回宫里，随后召了梁寂去坤宁宫。 先前小皇子死亡时，东宫上下都受到了严刑拷问，梁寂受到的刑罚最重，几乎是九死一生。 皇后脸上泪痕未干，妆容黯淡，很是心灰意冷。 她问梁寂：“现下也没人，你告诉我，……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梁寂脸色还有几分苍白，他垂着眼帘不说话。 皇后神情悚然一惊，“莫非……” 梁寂默了片刻，才低声回话，“娘娘，奴只是一个奴才，为主子分忧是分内的事情。” 皇后眼光一闪，面露惊疑地审视着他。 梁寂仍然原地站着，垂眸顺耳的。 皇后看了他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破绽。 如果真是他，他又是怎么逃过仁寿宫的审问？如果不是他，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难道真的是太子？ 他真的等不及了吗？ 自从崇平嫁入了武定侯府后，太子就没缓过神来，多做多错，少做少错，始终讨不了皇帝的欢心。 太子一直郁郁寡欢，连太子妃都很少见，终日与这阉人…… 皇后的瞳孔略微缩了缩，盯紧了梁寂看。 梁寂在她的目光之下，静立不动，就像一副毫无灵魂的躯壳，他高瘦纤弱，有一种雌雄莫辩的气质。 气氛陷入了缄默。 寝殿里只有他们二人。 这是何辰影第二次和小园对戏。 她和很多年轻的女演员对过戏，不过都比不上和小园对戏时候的感觉。早前在《抉择》，向小园一开始演的时候还有些用力过猛。 像所有急于证明自身实力的年轻人一样，自顾自己演，不能考虑对方，所以邹一蕊与她演戏的时候被她压制得动弹不了，错漏百出。 何辰影当时见不得她滥用自己的天赋，多多少少也有点想要护一下邹一蕊，毕竟是同个公司的人。 只是真正对戏起来，她才发现这女孩子比她想象得还要有天赋，而且遇到自己也不胆怯，反而发挥得更好更惊艳，那一处虽然当年苇家宝说要剪掉，可实在太精彩了，碰巧那时苇庄看了那里，才能保留了下来一些镜头。 那时《抉择》与她的对戏里，在何辰影给她的有限发挥空间里，她不仅超常发挥，还能另凿空间填满角色的个性。 而此时梁寂和皇后的对戏，这一场两人的空间都很大，该怎么演，尺度怎么把握，全靠她们两人。 何辰影内心升起一点点难言的，特别的期待。 -- 第229页 这与之前和朱萼华对戏时那种全然的兴奋和斗争感完全不同。 小园忽然动了，她走到宫殿的烛台，动手拨了拨灯芯，那昏昏暖暖的光映着她的脸，白璧无瑕。 她有极其精致漂亮的五官，确实很符合剧本里梁寂那美颜盛世描写，那点灯光映着她的侧脸，随着她转过来又倒映在她的眸中。 “娘娘，”她走近，望过来的眼睛深深的，像是能把人心都吸附进去，“请娘娘放心，奴是太子的奴才，也是您的。” 何辰影勾了勾唇，“是么？” 她顿了顿，朝小园招了招手，“你过来。” 梁寂走近，跪了下来，皇后往下一瞥，捏起她的下巴，“你到底是谁的奴才只有你自己知道，你要藏好了，一旦尾巴露了出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你知道的，对吗？” 梁寂睫毛颤了颤，“奴知道。” 皇后松开了手，居高临下地望了她一眼后，转过身去。 梁寂磕了个头，慢慢起身，准备离去时，皇后瞥了他一眼，“谁让你走的，过来伺候。” 皇后坐在妆台前拆发簪，梁寂上前接过她的凤钗，取了梳子给她梳头，一下一下的，充满了耐心。 皇后在镜中静静地瞧着梁寂，神情有一瞬的松动和悸动。 她也累了。 她也心灰意冷。 她也糊涂了。 她与皇帝成婚的这二十二年，他对她敬重有加 ，恩爱不足，在这深宫之中 ，她度过了无数的寂寞的夜晚。 等到郑贵妃的小皇子出生，夜晚就不止寂寞了，还有担忧，警惕，不安。 自从崇平嫁给武定侯后，她更是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娘娘，这几天您担心太子，还要看护皇上，奴给您松松筋骨。”梁寂放下梳子，细白的手掌轻轻地拢上了皇后的肩膀，给她按压着，“您受累了了。” 皇后倒也没有就拒绝他，她长叹一声，“你倒是懂得本宫的辛苦，太子估计在怨我没本事吧？” 梁寂长长的睫毛交织着，看不清他真实的想法，“娘娘……” 皇后眼眶红了起来，“他性子软弱，读书也一般，可他就是太子，是储君，他也该立起来了！不能事事都靠我，又来责怪我！” 梁寂温声道：“娘娘，您误会太子了……” “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皇后哭了起来。 梁寂半跪下来，递上了手帕。 皇后边拭泪边看着他，“你来说说，太子到底在想什么呢？” 梁寂跪着，“奴也不知。” “你不知？”皇后将手帕拧在手中，微红的眼里有一抹暗光，“你不是整天妖惑太子么？” 梁寂顿时把头伏低，不敢说话的模样。 “太子妃到我这里都哭诉好几次了。”皇后将帕子放在桌上，冷冷地睨着她，“说你仗着这张脸终日勾引太子，要我处置你。” 梁寂两肩一僵，把头越发伏得低了，仍然不敢说话。 “抬头，说话！” 梁寂慢慢抬头，却抿紧了唇，皇后气不过，抬起一脚踢在他的肩上，梁寂吃痛地一倒。 到了这里，何辰影却忽然愣了一下。 “卡，辰影姐，”徐木易从监视器里探出头，“怎么了？” “哦，没事，再来一条吧？”何辰影笑了笑，朝那边打招呼道。 化妆师上前，给小园和何辰影补妆。 “踢痛你了吗？”何辰影看了看小园，关心地问。 “没有，不疼。”小园朝她展颜一笑。 何辰影看她的眼神愈发柔和。 徐木易小跑过去讲戏，“姐，你不能这么有爱地看着她，要……” 何辰影嗯一声，微微一哂，“我知道我知道。” 小园歪了歪头，没有多想地陪着笑了笑。 围观的群众之一田田看得津津有味，“我太喜欢辰影姐和园姐演戏了！啊，戏里戏外都好有CP感啊！” 菜卷咳两声，偷瞥一眼旁边的高特助，“还，还好吧？我没觉得。” 高特助按了视频的暂停键，撇了撇嘴。 完全没有好嘛！ 梁寂被皇后踢了一脚，急忙跪回了原位置。 皇后看似温柔贤淑，实际最是喜怒无常，心思细密，“当年我看你长得清秀，还算机灵，就让你在太子的身边服侍，没想到你会长成这样的妖孽。” 皇后走了一步，挑起了他的下巴。 这一瞬间不管镜头前和镜头外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小园胸口起伏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仰着盯着何辰影，纤密卷翘的眼睫轻轻颤动着，连睫毛落下来的阴影似乎也在微颤，透露着她饰演的这角色的紧张心理。 在何辰影的视线里，小园的五官都展露在她面前，一笔一划像细细勾描的工笔画，挑不出半点的瑕疵。 “奴是个残疾，要不然也无法进宫来，只是太子殿下和娘娘的一条狗，是生是死全听您的。” “奴不敢有半句怨言，奴唯一担心的是……影响了您和太子之间的和气。” 何辰影还托着她的下巴，她忽然笑了笑，手指滑了滑小园的脸颊，说出台词，“你说得对，杀了你太子恐怕也会到我面前闹腾，不过要是毁了你这张脸，他也不敢说什么。” 何辰影的手指从她的脸颊滑落下来，落在了小园身上穿的白色交领口，勾进了小园那如玉的颈间里。 -- 第230页 徐木易看得大气都不敢出。 他心里觉得稀奇，这小园穿着曳撒和太子那一场戏已经足够刺激，那看上去像是男子的同性暧昧戏码，小园和陆静年对戏时画面看着也很和谐，不过还能感觉出是一男一女，可不知怎么的，和何辰影演起来就很像是女子同性之间的暧昧。 这根源在哪里呢？ 直到何辰影主动半撩半威胁地探进小园衣领的时候，徐木易才明白了——是因为辰影姐姐看上去太攻了，而小园看上去太受了…… 高特助虽然不太乐意看到这样的戏码，可是她的手机却很诚实地一一拍了下来。 何辰影渺了渺眼眸，这纤长的脖颈传来急促的跳动，就在她的掌中，好似她一用力，就能终止别人的性命。 杀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蝼蚁那么轻而易举，什么时候杀都看自己喜欢，那就多玩玩，就当慰慰深宫带来的寂寥。 这就是权力带来的掌控和凌虐感，为所欲为，不用顾忌任何的后果。此时此刻，她就是皇后。 她将手收了回去，转身，一步一步走到了沉香木屏风的后面，坐上了雕花床沿。 声音也传来，“拿出你伺候太子的功夫，过来吧。” 梁寂低着的眼眸一瞬间静止了，她嗓音动了动，哑了一秒，才知道了自己的声音似的，“是……” 她的曳撒下摆刚一撩起来，屏风后面的皇后说道：“我有叫你起来么？” 梁寂默了默，只得一路膝行过去，缓慢缓慢地挪到了皇后的床沿。皇后靠在沉香色鎏金的被褥上，将双足递向了梁寂。 梁寂捧着她的鞋，将脱下来的鞋子轻轻地放下，她的眼里仿佛泛着水光…… 镜头最后留在那沉香木的屏风上。 过了好几秒，徐木易才反应过来她们就演到了这里，急忙喊了“好，过！” 工作人员把屏风挪开，何辰影已经拉着小园的手跟她道歉，“对不起，刚才没让你起来，膝盖是不是很疼啊？” 小园也觉得膝行过去这个冲突处理更好一点，当时何辰影加了“我有叫你起来么？”这句台词，她立刻就懂的了她的用意。 “没事，没事。”小园原地踏了几步，笑着说，“不疼的！” “哎……”何辰影摸摸她的脸，还有些过意不去，“要不去医生那里看看。” “哪有那么夸张啦！”小园眯眯笑。 本来徐木易已经走到她们跟前，想一起讨论一下刚才的戏的，可是等了等都找不到缝隙可以插话，耸耸肩只好作罢。 菜卷眨了眨眼，脸色有点点尴尬地瞧了一眼高特助，笑呵呵道：“啊，这戏拍得……还挺好的哈？” 高特助暗哼一声，觉得心里挺不舒服的，代入一下老总的位置，就更加不爽了！ 【这是拍戏这是拍戏，这是假的！】 【这拍戏拍得我家大老总的墙角都松动了！】 ※※※※※※※※※※※※※※※※※※※※ 第116章 自从和苇庄有视频约定之后, 她们隔个两三天都会视频，多数时间都是她在说, 苇庄在听。 以前小园总是找不到话题和她聊天，现在就干脆给她讲自己在剧组的日常，拍戏的趣事，以及剧情。 “Alex回去后和你说什么了吗？”算一算日子，高特助离开横店也有八九天了。 小园美滋滋地想，高特助会不会在苇庄面前夸自己演技很好之类。可是她在苇庄的表情看不太出来，她连提都没提过。 “演睿亲王的演员看着很严肃，可私下底说话非常亲切, 不过我和他没什么戏份。” “郑贵妃杀皇帝的那场戏，郑莞老师和曾理老师演得太好了！过两天曾理老师也杀青了。” “还有辰影姐……” 这时的苇庄淡声道：“她还没杀青么？” “还没呢，”小园没留意到女人的神情, “辰影姐应该是最晚杀青的吧……” “我估计要到24号还是25号了, ”她签了五十个工作日, 中间还因为不太舒服而请假了一两天，“你什么时候回申城？” “差不多这时间, 具体哪一天我再告诉你。” “嗯嗯好呀！”小园弯了弯眼睛。 时间过得很快, 一下子就到了25号。她上午拍完最后一场戏, 下午临离开之前特意去和何辰影道别，两人拥抱了一下, 何辰影笑着回申城后有空再一起聚聚，小园欣然应允。 “哦对了, 有个消息你可能不知道, ”何辰影对她眨了眨眼, 小声说, “《霍3》进威尼斯电影节了。” 小园愣住了好几秒, 才回过神，“真的吗？” “具体哪个单元我也还不清楚，霍璧君他也没准备跟我说。不过确定是进了。”何辰影对着她微微笑，“提前告诉你，让你开心一下。” 小园捂了捂嘴，消化了一下，还是乐了，“确实好开心！” “一般28，29号就会公布提名的，到时就知道进了哪个单元的。”何辰影笑，“如果进了主竞赛单元的话，那就是喜上加喜了。” “啊，那然然也要去威尼斯了！” “到时看吧，开幕的时候他都快开学了！估计他兴趣不大，可能要看他爸的意思……”何辰影拍拍她的脸，“祝贺你。” 小园近一步虚虚地抱她一下，“谢谢辰影姐，姐姐真好。” -- 第231页 何辰影神情微动，想抬手摸了摸她头发时，小园已经松开了她。 “那我走了，辰影姐辛苦了！”她小跑向她的助理们，转眸笑着对她挥挥手。 何辰影唇角微翘，也挥了挥手。 回申城的路上，她在公司来接她的车上给苇庄发了微信，等见面才说自己入围的消息，她暂时谁都没想告诉，菜卷和田田都没有，就等着告诉苇庄。 过了一会儿，苇庄回给她信息，“我在飞机上，今晚可以回申城了。” 她乘自家的私人飞机从邶城回申城可能还要比自己快一点，也许会差不多时间到。 小园心痒痒的，发过去，“那我今晚过去你那里好不？” 她还没等到苇庄的回信，先接到阮清的电话，“宝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啊……进威尼斯的电影节的事情吗？辰影姐和我说过了。” 菜卷和田田闻言回头，又惊又喜的模样。 小园嘘了一声，“等过两天的威尼斯那边的公布，那才能作准的。” “啊啊啊啊！那我们接下来不是很忙，有很多地毯要走！” “嗯，八月要参加飞鹤奖，白玉兰奖，九月要去威尼斯！哇哦哇哦！” 阮清也在电话那边笑，“所以呀，你明天……” “姐！！！”小园哀声道，“我刚刚出横店，我还没休息呢！” “好好好，那给你睡两天懒觉？” 小园：“……” “好多媒体采访都等着你啊，你总不能都推了吧？还有到时也不能灰头土脸吧？是啦，我们家宝贝天生丽质，不需要保养，可是现在的媒体环境就是很苛刻，大环境如此，我们也没办法……” 小园心中涌起几分不耐，“我知道了啦！” 挂掉了电话，她没收到苇庄的回信，看了一下时间还早，就闭上了眼睛。 菜卷对着田田嘘了一声，两人安静了下来。 小园半醒半迷糊了一会儿，中途肚子饿，吃了买来的汉堡，吃完了困意才真正袭过来，连手机都没看就睡着了，一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看了下时间，快六点了。 “快到家了，园儿。” 小园翻开手机，看到苇庄给她的回信，“我快到家了，你现在在哪里？” 她们的车已经进入了小区的地下室。 “我睡了一觉，醒来就到了小区了……”小园已经在心里计划怎么偷溜到苇庄家里了。 “好，等下我过去接你。” 小园的心像被糖砸到了，急忙回：“嗯嗯，那我等你。” 到了地下室，公司的司机帮着搬了行李下来，接着就走了。菜卷和田田推着行李上楼，小园慢吞吞地跟在她们后面， “田田，包我来背吧。” “哦嗯。”田田将小园的随身包递给她。 电梯来了之后，她先进去了，菜卷被小园拽了一下，就先让田田上去了。 “哥，我就不上去了。”小园悄声对他说。 “……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吧。” 那个“吧”字刚落，菜卷就看着小园扭头跑了。他无语地叹一句，怪不得自古就说女生外向，简直没眼看。 他按了上去的电梯，边走边想： 小园好像和她在一起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看着感情还挺好？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 时间算得真准。 小园刚走到地下室，就看到熟悉的车子，她小跑过去，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厢后座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柠檬混合着香根草，有一股干灼沙漠中绿洲的清新。 很适合炎热的夏季。 苇庄用了新香水，她穿得一件蓝色男士宽松大衬衫，白色的丝质西装裤。 看着清爽，休闲，又不失女人的优雅。 小园一坐进去就搂住了她的脖子，“你来了。” 车子开了起来，夏夜的风吹拂着法桐树，留下一簇一簇的光晕。 “系安全带。”苇庄抚了抚她的头发，伸手到她身后，将安全带拉过来扣上。 小园对她嘻嘻一笑，“谢谢。” 她双手搂着她不放，闻到她身上独有的冷冽的幽香，还混着香水的清香，觉得心跳也加速了不少。 “你事情都处理好了吗？”小园轻声问她，“接下来暂时不用出差了吧？” “嗯。”苇庄应了一声。 小园想到自己后面的行程，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都是些推不掉的。忙起来也是早出晚归的，肯定不能在苇庄这里，会影响到她休息的。 她郁闷得有一会都没说话。 苇庄垂眸看着她，研究着她的表情，想起今天收到的消息——之前让她吃了不少苦的《霍3》进入了威尼斯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了。 如果告诉她这消息应该会很开心吧？ “哦，对了！”小园忽然开口，眼神发亮，“我之前拍的《霍3》进了威尼斯电影节了！” 苇庄稍稍一顿，“嗯？” “是辰影姐告诉我的，不过她不确定是进的是哪一个单元的，说提前和我说一下让我开心开心。”小园仰着脸望着她，睫毛一闪一闪的，满是等待她夸奖的期待。 苇庄又顿了顿，在她这样的眼神里终于说了一句，“嗯，挺好。” 小园目露疑惑，苇庄的脸落在车厢的光影中，神情看不太分明，她一时又分辨不出来。 -- 第232页 “嗯？” “……” 沉默持续了好几秒。 “不过也不知道……进的是哪个单元……”小园嘀咕道。 苇庄眼里的情绪起起伏伏，终究什么都没说。 小园又抬眸看了看女人，忍不住半抱怨半撒娇道：“你怎么也不夸夸我？” 苇庄被她忽然的一问弄得一怔，小园温软的气息一点一点地贴上来，眼眸水盈盈的，五官像釉过一层淡淡光晕似的，柔美动人。 她沉了沉心绪，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脑，“是挺好的，应该的。” 小园望着她眨了两下眼，估计夸奖的话也就这样了，照单全收吧。 她抿了抿唇，瞧了一眼前头看着车的王叔，也不管了，凑过去亲了亲女人的脸颊，忍不住又想笑，悄声说：“我好想你呀！” 苇庄眼里的情绪已经缓了下来了，瞧着不太明显，可看着挺温暖的，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小园将头靠紧她的肩，心里蔓延开了浓浓的甜蜜。 ※※※※※※※※※※※※※※※※※※※※ 第117章 两人回到了苇庄的住处后, 都有些累了，各自先去房间里洗漱洗澡。 苇庄洗完澡出来后，接了个电话, “什么事……不是主竞赛么？” 对面打算在电话里准备详详细细地想讲给她听, 大概是投资方的投资成本问题，发行方与电影方之间的机关等等等众多因素。 苇庄听了几秒，大概明白根源所在了, 打断了, “那么是非竞赛展映单元？” “对对对, 现在是确定了，不好意思苇总, 那边也才确定消息。” “好, 我知道了。” 苇庄挂了电话, 原地蹙了蹙眉。幸好没有说，要不然她会失望, 也会难受的。 随后她走出来客厅，抬眸扫视了一圈, 小园估计还在房间里洗澡, 并没有出来，苇庄没有迟疑，推开她房门。 要不要告诉她电影进了非竞赛单元？这也算全球首映了, 是值得开心的消息吧？ 只不过最先告诉她这消息的仍然不是自己。 这种说不上来的隐隐不舒服的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她正出神着, 浴室那边传来小园的尖叫声。 苇庄忽而神情一凝，快步走了过去, 敲了敲卫生间的门, “小园？” “哎呀, 怎么办？”小园在里面抱怨着。 她刚才洗澡才记起一件事情来, 低头看了看，一脸懊恼。在剧组里上工拍戏就要戴束胸，天气又热，一天下来，胸前这块地方闷得都是汗， 幸亏她每天回酒店就有护理，所以还不会长痱子之类。 一开始几天别提多难受，后来渐渐习惯了，穿着束胸她也没感觉了，可是时间久了，不知不觉就勒出了印子…… 小园解下浴巾，对着外头的镜子转来转去打量着自己，上下两条红痕将她的胸“框”了起来，她探手摸了摸，有的地方还破皮红肿，还有点痒…… 啊！！！ 太丑了吧！ “小园？”苇庄估计听到了自己的叫声，在她的门口敲了敲。 “哦，没事没事。”小园回了一声，她继续查看着，这被勒着这么多天，好像比之前小了点？ 她不算很大，之前也有个32C，可是怎么越看越觉得小了很多？可能已经没有C了。 上次拍完《霍3》瘦了挺多，也小了一点，这次可能纯粹就是被勒的！ 小园瘪了下嘴，这戏拍得，胸越来越小了！ 呜呜呜呜！ “没事么？”苇庄再敲了敲门。 “……哦没事，我等下就出去。” 她苦着脸穿上了睡衣，慢吞吞地推开门出来，低着头走了几步，抬眸看到站在前面的苇庄，对上了她略带关切的眼神。 她脸一臊，低着头，“我要去喝水。” 她闷头闷脑地走了出去，一直走到餐厅的水吧处，倒了一杯水，也没心思喝，下意识又低下视线去瞧。 苇庄走了过去，隔着一段距离打量着小园，观察着她的神情动作，她微微侧头，研究着。 瞧着怎么有点呆呆傻傻的模样？在看哪里？ 小园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视线一转，就看见苇庄倚靠在墙上，浅灰色的家居服衬着她冷白的肤色，眼里有一抹暖意。 她更觉得害臊了，掩饰着喝水，眼角余光瞥一眼苇庄，见她已经准备朝客厅去了，她放下杯子，下意识就想跟着她走。 苇庄走了几步听到了后面的声响回过身，差点与小园迎面撞上。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相对，苇庄这次先开口了，“怎么了？” 小园瘪瘪嘴，“嘤”地一声将脸埋进女人的肩窝，一副委屈的小动物状，“如果我和你说了，你不准笑我。” “嗯。”女人轻嗯了一声，眼眸因为她这个动作而泛起了涟漪，“你说。” 小园脸颊滚烫，凑到她的耳际，苇庄也配合地微微俯低，听见小园小小声含糊地说了。 苇庄听完沉默，神情有一丝微妙，还有几分费解。 小园说完匆忙看了她一眼，见她这副神情，更加窘了，扭身就走，快步跑到沙发，抽出一本书，假装看。 不一会儿，听见苇庄跟着走过来了，低低的嗓音里没有了平常的冷冽，她说：“……越拍戏越小了？” -- 第233页 小园尴尬得拿书挡脸，干脆一股脑说出来，“嗯……我演梁寂的时候经常穿着束胸，刚才洗澡的时候觉得看上去小了很多，心里很郁闷，现在好了。” 现在简直尴尬到脚趾抠起地板了！ 客厅里顿时一默。 好几秒后，小园放下书，却看见苇庄正盯着她看，深邃的眼里勾起一点点笑意，唇边也扬起来一点轻笑的弧度。 这浅淡又清晰的笑意像流光点亮了她微冷的五官线条，她迷人的女性风情不经意就展露了出来。 小园怔了怔，心口一跳，为什么感觉有点像朱萼华？ 这念头刚萌芽就被她掐灭了，这怎么可能呢？ 她的视线跟着苇庄，看着她走过来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她才回过神，将书放一边。 “说了不笑我……”小园看着她，细细看来又不像了，只是一瞬的感觉，可无论如何自己很喜欢看她笑。 她微微含笑的眼神，太难得了，也太让她动心了！ “你还笑……”被她这么看着，小园觉得空气有些稀薄，“我，我说真的啦……” “真的么？”苇庄看着她。 小园屏住呼吸，忽然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气氛胶着了起来。 …… 小园的目光迷离地从顶上的射灯收回来，落在了苇庄的肩膀上。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苇庄的怀中，她们挨得很近，脸贴着脸。 小园咬着唇，脸颊滚烫，女人的手掌在她的睡衣内游弋着，轻轻缓缓地抚摸着，似乎也在触摸着她砰砰直撞的心。 “唔……”小园的唇瓣微微颤栗着，有些喘不过气了。 “没有变小……”女人微薄的红唇在她视线里在轻微嗡动着，有一种极为蛊惑的水润。 她忍受不了这种蛊惑，渴望地亲了上去。 那吻渐渐加温，两人呼吸很自然地急促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嘶……唔……”苇庄的手指应该摸到了印子比较深的肌肤，有点刺刺的疼，小园微微抖了下，不仅仅是因为略疼的触感。 她们稍稍分开，苇庄略略喘息着，关心地问：“我看看严不严重？” “唔，不要，不能看！”小园红晕满面，气喘吁吁地捂住扣子。 苇庄眼眸微深地看着她，“不能？” “唔……”小园无意识地舔了舔发干的唇，“不严重的，不要看了……” 太丑了，绝对不能让她看到。 女人的一只手扶着她的肩，另外一只手指的指腹来来回回摩挲着她的脖颈。 小园瑟缩着，水汪汪地凝视着她，“痒……”在衣领口差点被揭开的时候，捂住了她的手，极力与内心的情潮做抗争，“别……” 苇庄从来都不强迫她，只要自己说不愿意，她就会停手，这次也是的，她将手收了回去，“好。” 小园仍然半躺在她怀里，好一会儿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依偎着。 “我这边得到消息，你拍的那部电影是进了威尼斯电影节的非竞赛单元，参加展映。”苇庄低声说。 小园眨了眨眼望着她，“哇！” “电影应该会改个名字。” 小园想想也是，毕竟也进了国际A类电影节，第三部 的案件非常沉重且具有现实意义，也不能沿用原来那略带沙雕的《某某探案集》这样的影名。 “我之前在邶城看过剪辑的一个版本，”苇庄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抚着她鬓发，“不知道是不是最终版本，不过成片质量很不错，你演得很好……” 她话音刚落，小园就凑过去亲了她一口，“橦华不是没投资这片吗？你怎么会去看剪辑？” 苇庄眼角漾开一点点笑弧，“橦华是《长夜》的发行方。” 小园了然，笑得特别灿烂明媚，“谢谢你告诉我，我好开心！”她仰起脸主动去吻苇庄的唇。 “阮清姐说我接下来的时间会很忙，可我又想在你这里多待几天，”小园轻喘着喃喃。 “随你。” “会打扰到你休息的……” “……” 两人亲密相依，地毯上印出她们缠绵的影子。 本来小园今晚也有私心的，可是自己实在太累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想苇庄也一样的。 所以她红着脸说：“今晚……不要了，我们早点睡吧。” 果然苇庄答应了。 小园怕自己受到更多的诱惑反悔，自己先从她的大腿上站起来。 “那早点休息吧。” 苇庄刚要走，小园一瞬间就拉住了她的手腕，朝她眨眼，“啊，难道你要我一个人睡觉吗？” 可能上个月她们经常视频，小园发现她们已经找到了一种非常合适的相处模式。 在这种模式之下，她不自觉地就开始贪心起来，在苇庄面前变得越发不设防，变得越来越爱孩子气的撒娇。 苇庄顿一顿，回眸落在她的脸上。 小园以为那一秒里她要拒绝了，然而她什么都没说，默许了，也没拒绝拉手的这个动作，就这么一步一步，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她的房间里。 ※※※※※※※※※※※※※※※※※※※※ 第118章 苇庄一向睡眠浅, 常年独睡，身边多个人的话立刻就能够感觉出来，也许是不习惯的缘故, 她睡得不深 。 -- 第234页 夜里她听见了雨声, 淅淅沥沥，就像洒在耳旁，她睁开了双眼, 下意识就伸手往身旁一探, 没摸到人。 起身, 稍稍调亮了屋内灯光的亮度，这才看到了小园。 屋内昏黄的光晕里, 她蜷缩在床尾, 背枕着薄薄的丝被, 抱着枕头，睡得正香。 苇庄的床太大了, 她可能觉得空旷，不自觉就往下缩, 直到找到最让她有安全感的位置, 这才放心熟睡。 这是她多年培养起来的已经形容肌肉记忆的习惯了。 这是第三次和她同床共枕，苇庄想。 头一次是在季岛酒店。 在她的房间里是第二次了。 只不过前两次她们是亲热之后，小园自然而然地挨着她的肩膀累极而睡着了, 苇庄中途也没有醒过来, 两人算是一觉睡到天亮。 今晚没有。 小园虽然撒娇到了她的房间睡，可能她也意识到了自己不习惯与人睡, 就没有要求挨着她, 某些时候她真的心细而敏感。 苇庄默声看了一会儿小园的睡颜, 起身, 走到了床尾，弯身下去抱起了她，小园刚一悬空就有些惊跳，像是一种条件反射，然而她很快地平稳下来，迷迷糊糊地靠向了苇庄的肩膀。 苇庄将她放到床上，小园迷自己抓过枕头枕着，呢喃了一声，“……我吵醒你了？” “没有。”苇庄在床的另外一边躺下来。 “下雨了……”小园也听到了雨声，眼皮仍然沉重地打不开，她很快又睡着了。 苇庄侧躺着，手托在下巴凝视着她。 演员拍起戏来日赶夜赶，难免牺牲睡眠时间，尤其是小园，她如此热爱演艺事业，每次进了剧组，她都会最大程度地投入精力和时间，还有感情。 不，不仅是投入，还是预支。 所以每次戏拍完，她都会特别累。 这次看着还好，没有之前《霍3》那会儿严重，那会小园已经有抑郁症的症状了。 苇庄在邶城看成片的时候，即使是她，也无法将视线从大屏幕上的小园移开，深深地被她吸引。 她理不清当时心理的情绪，有欣慰，骄傲，也许还有点心疼，还有点说不出来的，她自己也搞不清的感觉。 在演戏上小园有一股势在必得的生气蓬勃的野心，有真挚纯粹的热情，这一点她非常欣赏，只不过苇庄意识到一个事实——在小园生命里第一位就是演戏，没有其他。 这和朱萼华有些相似。 苇庄的神情微凝起来，渐渐沉寂如深潭。 她躺了回去，听着越来越大的雨声，那沙沙沙的声响是天然的白噪音，应该很好入眠才是。 苇庄却迟迟无法深睡。 这时，小园忽然朝她身边蹭了过来，在这雨声弥漫的夜里，她温软的身体挨近了她，微香的气息拂到苇庄的颈间，引起她一阵微痒。 她缓缓伸手过去，抚了抚她的发间，小园无意识轻唔了一声钻进了她的臂弯，很快她的体温也渗透了过来。 屋子里很安静，静得只有小园轻浅的呼吸，还有外头下个不停的雨声。 苇庄闭上了双眼，不知不觉睡意蔓延了过来。 雨越下越大，雷声隐隐，苇庄睡熟了，手臂搭在了小园的腰间。 到了早上快七点的时候，苇庄先醒了过来，她往下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园，表情有些怔忡。 外头的雨还没停，小园躺在她的怀里安安静静地睡着 ，秀眉乌黑，雪肤红唇，苇庄静静地注视了她一会，摸了摸她的唇，接着俯身下去轻轻一吻。 小园的睫毛动了动，迷迷蒙蒙睁开眼，“……Frances？你醒了吗？” 她的睡衣领口敞开着，象白润泽的肌肤暴露在外面，女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锁骨，小园身体先她一步醒过来有了反应。 接着脖颈传来麻酥酥的触觉，小园身体颤抖着，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听着像是应许的回应，苇庄吻一下她的耳朵，“让我看看？” “Frances……”小园呢喃着，脑子里还处理不了信息，下几秒她才察觉更酥麻的感觉袭来了，被湿软地shun吸着，她敏感地都蜷缩了起来…… 过程中小园既清醒又不能算很清醒，她感觉自己在身处在一艘漂浮在海上的船的甲板上，不着衣物，柔细温柔的雨雾揉进她的肌肤里，留下绵绵不绝的涟漪，接着海上的浪也大了起来，她被抛起又抛落，只能紧紧地攀着苇庄…… 她也不知道自己喊了什么，叫了什么，最终又沉沉睡着了。 等到她完全醒过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床头柜上有苇庄留下来的纸条——我到楼下开视频会议。 她洗了个澡，洗漱后走到了餐厅吃早餐的时候，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一看已经十点了。 她咬着三明治，给苇庄发微信，“我起床了。” 她还没有立即回，应该还在忙，小园也没在意，以往这个时候她已经在剧组等着开工了，真是难得的休闲时光，她给自己的三明治和虾仁沙拉拍了照片，调了色，发微博： “悠闲快乐的早上~大笑~”她顿了顿，又打上了#ZZ的 tag. 开心的心情与苇庄的缩写并列在一起，是她秘密的小心思。 庄庄 ？ 她倏然一愣，接着想起什么似的捂了捂唇。 电梯门闪开，小园来到了33楼，推开了门，刚好看到苇庄走了出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撞个正着。 -- 第235页 电光石火之间，几个小时前的细节不约而同地展现在她们的脑海里，就像一帧一帧慢速播放的电影。 ——她们的唇黏在了一起，意乱情迷地接着吻。小园全身心地失陷着，睡意犹存，没有了“回敬”的精力和力气，全部的神志，全部的感官都集中于身体受到了任何的抚摸和攻占。 小园的脸渐渐滚烫了起来，她垂着眼帘不敢看女人，“你开完会了？” “嗯。” “那上去34楼嘛？” “嗯。” 两人并排走着，小园的脸都不敢抬起来，脑中的细节更加清晰了： 她们有了新的姿势，苇庄抬起了她的腿，而她软绵绵地配合着，任由她…… 而她也不知道怎么的，说了一些极为羞耻的话，像什么“这里，还要……”，“庄庄，你好厉害……”之类的…… 34楼的电梯门一打开，小园就跑向了屋子里，一刻都不敢与女人对视，一路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我的天，那也太羞耻了吧？ 小园捂着自己的脸，而且还暴露自己在内心叫苇庄的昵称，也不知道她听了是什么表情？ 她没法出门了！ 隔了一会儿，苇庄又来敲门了。 “怎，怎么了？”小园的心还在狂跳着。 “你的手机在响。”依旧是低低的磁性的嗓音，仿佛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小园的心里闪过一丝羞涩的不忿。 电话是阮清打来了，和她核对行程。 “给你四天休息，然后30号的时候有几个采访，29号威尼斯公布提名名单，就会有很多事情……” “哦，嗯嗯……” 小园心不在焉地听着，瞄一眼坐在对面沙发上看报纸的女人，她乌发散在一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的坐姿不算端正，微侧着35度角，眼睫，鼻尖，和薄唇构成完美的流线，瞧着有点疏冷不好接近的感觉。 这女人怎么这样？ 早上还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现在也不主动过来和自己坐在一起，也不主动找话题，还一脸什么都不曾发生的迹象！ “哎，宝贝，你听我说话嘛？” “嗯嗯……” “你嗯什么呀？把你耳朵拎过来，好好听我说！”阮清忽而严肃，大声地喊了一声。 小园一悚，视线收了回来，规矩地坐好。 对面的女人不易觉察地投过来一眼。 “你微博发的是什么？那个tag是啥意思？”阮清问她。 “啊，就是……随便发发。” “……我不需要担心对吧？如果有的话？” “嗯嗯，放心放心，没人注意到的。”小园用力点点头。 “好，那我就信你了哦，行了，我也不招你嫌了，我挂了！” “呼~”打完电话小园吁出了口气，重新看向了苇庄，她还在看报纸，什么报纸那么好看啊？ 小园气不过，丢开了手机，起身走到了对面那排沙发，突然将她手中的报纸一抽！ 苇庄的眼里瞬间闪过的惊讶还没消失，小园俯下脸来就咬住了她的唇。 ※※※※※※※※※※※※※※※※※※※※ 第119章 小园本来是微微弯腰的, 后来渐渐地坐在大老总的大腿上，渐渐地, 全副身心都倚向了女人。 苇庄在最初的一两秒被小园这突然而来的动作弄得有点错愕，可小园唇齿间的甜香已经传送了过来，她像只小猫似的舔舔咬咬，像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样，苇庄将她揽了下来，扶住她的后脑勺，与她接吻。 小园搂住女人的脖子，渐渐心领意会，掌握了电影里演的那种传说中的天旋地转的技巧, 唇舌与女人的一点点地交融在一起, 她们的秀发拂着彼此的, 痒痒的…… 逐渐沉浸其中, 每次唇舌交缠，像是在品尝春日里潮润的花瓣, 她们都能察觉到一种之前没体验过的新奇, 原来接吻也能如此让人意乱情迷。 苇庄的手轻缓地抚着小园的肩膀，头发, 脖颈，小园的位置比她顺手，动作也比她大胆，有好几秒占了上风, 她分明听见了苇庄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细微的，稀罕的一声哼, 在半空中激起了无数的电流, 噼里啪啦砸在了小园的身心上, 她变本加厉地从女人的唇延续到她的脖颈，肩膀…… 苇庄神情有点异样，她细白修长的喉间微动了动，按住了小园偷偷作乱的手，小园泛着红晕的脸挨在她的胸前，两人的目光黏在一起。 “……我，”小园在这样的目光之下无比心虚，“我就不可以嘛？” 苇庄的眸光闪了闪，极为短暂，继续望着她。 “你早上趁我还没睡醒的时候……就……”小园咬着唇，挠一挠她衬衫的领口，手被她捏住了。 小园从她身上起来，起身，站直，不甘示弱地与她对视，嘴唇都不自觉地嘟起，像在给自己增加底气。 没事，不就小她几岁嘛，也许十岁 以上吧？反正小园也没细细计较，这些都不重要！气势她可不输她！ 苇庄穿着白衬衫和白色的西装裤，衬衫领口被小园扒开了露出了一大片无暇的肌肤，还有白色的胸衣带子…… 她往后靠向了沙发，长腿搭着，看向小园的目光也发生了一点变化，眼角微微上翘，勾出一点薄薄的笑意。 她其实除了侧脸的线条偏冷了些，眼睛和唇角的弧线特别柔和，只要有一点点笑意，就会散发一种勾人的清妩。 -- 第236页 这是什么级别的美人计？平常不能见，偶尔一现简直毫无抵抗之力，杀伤力太大了！ 小园的脸不争气地越来越红，觉得自己都快心率失常了。 苇庄看着她，略略点头 ，“我应该有征求你的同意的，”她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小园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苇庄微微一笑，这是小园第一次见她这么明显地对她笑一笑，而且还是饱满深意的浅笑，“而且，你给我很多肯定。” 小园足足看了她五六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甚至都不敢怀疑自己的耳朵——自己被苇庄调戏了。 而且这女人是第一次和她调情。 而且她还说——自己给了她很多肯定。 啊！ “Frances，唔……这里……” 她搂着女人的脖子，贴着她的耳朵，近乎哭泣地喘息，脚背弓起来去磨蹭女人的腿。 “庄，庄庄……你好厉害，我，我唔……” 她都记得自己差点被叠起来了。 天啊，这新姿势真的太……太太太……她都想不出来形容词了。 小园脸红得都快爆炸了，记起了更多的细节，而且有声有影地在脑海里播放，她捂住了脸，一秒都不敢在她面前呆下去了，扭身就逃了，边跑还觉得有目光跟着她，她差点腿软就摔了！ 苇庄的目光收了回来，垂眸继续看报纸，唇角竟一直都翘着，她不易觉察地缓了缓呼吸。 小园在房间里呆了很长时间，直到下午两点才慢吞吞出来吃午餐。 苇庄也在家。 两人静静地吃完了午餐，小园还喝了一杯红酒。 “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嘛？” 休闲区里放着黑胶唱片，茶几上放着水果零食，小园坐在地毯上 ，挑着小水果吃。苇庄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听着音乐。 “今天不用，周日。” “哦，那你明天也要上班了？”小园将下巴放在黑胡桃木的茶几上，注视着她。 苇庄没回答她这问题 ，反而问道：“有想去哪里玩吗？” 她会这么问，是不是就代表着有机会和她去旅游？ 小园在内心一喜，朝她甜甜地笑一笑，“我刚拍完戏，是真的不想动了。” 她更想就这么静静的和苇庄两人在家里宅着，这样能多一点时间相处，还不会影响她的工作。 “再过几天，又要忙起来了。”小园微叹补充道。 “晚餐要出去吃么？”苇庄又问她。 “唔……我不想动啦。”小园还真的也不想出去，“再说你家的两位大厨做菜都挺好吃的。” 苇庄有两位私人大厨，一中一西，基本她能想到的菜都可以吃到。 苇庄也再说什么了。 一再地婉拒她的好意，也有些不太好，小园观察着苇庄的神情，幸好她也没有任何不悦的迹象。 两人安静了几分钟。 小园抿了抿唇，从地毯爬过去，爬到了女人的腿前，靠了过去，大眼睛朝她扑闪扑闪，笑意盈盈。 苇庄被她吸引住视线，垂下眸来，伸手下来挠一挠了她的下巴，小园像一只被挠得舒服的小猫弯了弯眼睛，她直起身来渐渐移向女人的大腿，接着整个人趴上去，软声道：“我就想和你宅在一起嘛！” 苇庄微垂着眼，勾起一点点情绪的浮动。 小园还以为她会笑一笑，谁知道没有，她有点不太满足，凑上去就去吻她，一闻到她的体息，小园忍不住更想和她再亲近一点。 过了一会儿，小园喃喃道：“我腿麻了。” 苇庄伸手将她一带，带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小园抱住她的，再次以熟悉的姿势与她接吻。 再过了好长的一会儿，小园的脸颊贴在她的颈侧肌肤，小声道：“这几天可不可以不去上班了？” “可以在家的时间多一点。” 那就是不能不去上班了，小园心想也是，她也就随口一说，只要大老总愿意说这句话就可以了。 她仰脸对她笑笑，继续抱着她，又凑过去吻她。 …… 园丁们都发现了向小园的微博这些天发的微博越来越多了。 26号早上她发了一条:“悠闲快乐的早上~#ZZ 27号晚上她发了一条：“在看Frances McDormand演的电影《Fargo冰血暴》，我太爱她了。#ZZ” 28号她发了好几张晚餐的美食照片。#ZZ 评论一开始还没品出味道来，评论都是“不拍戏的日子园姐真的很休闲了很快乐！”“吃得不错流口水了！” 渐渐也回过神来，纷纷猜测，“这个奇怪的tag是怎么回事，还只打了一个#？这是什么用意呢？” “一般人开始发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那就是代表谈恋爱了！” “这么说，园姐看来有情况了？” “她的时间基本都是在剧组啊，难不成？” “……这三天感觉园妹很开心啊，是不是在和特别的人在一起呢？” 网络上她的粉丝猜得热闹，小园当晚就接到了阮清的电话，她看到微博的评论顿时有点慌了，听到阮清的嗓音就更有点警长了，阮清的语气倒是温和得多，“宝贝啊，你吃饭了没啊？” 小园：“咳，吃完了。”她避开了苇庄，走到偏厅里来接电话，她先主动交代，“姐，我知道了，我不乱发微博了。” -- 第237页 阮清在那边一大串笑，“嗐哈哈哈哈哈哈，我真不是为了这事，你前面的微博怎么发都无所谓，可是明晚要公布威尼斯的提名名单，我打电话来提醒你一下而已。” 小园：“……好。”意思是让她明天不要发像前几天的微博了是吧？ “好，那也没事了，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采访就可以了。” 她这就要挂电话了？小园自己又有些纳闷了，难道自己的经纪人就什么都不问吗？这好像不太符合阮清的性格和工作习惯。 会不会她早就知道了？ 小园心一跳，追着叫了一声，“姐？” “什么事宝贝？” “你有没有什么问我的问题？” 阮清呵呵呵笑，“我要问什么问题呀？” “就是……如果我谈恋爱的话，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啊，那倒是有的！”阮清的声音好似一下子就严肃起来，“对方是我们圈内人吗？” “不，”小园再仔细想了一想苇庄的身份，弱声补了一句，“不算是。” 阮清像是没听到她后面这句，哦了一声，“好啦，那我也没什么好问的，我就担心这问题。” 小园有点想笑，看来年轻时候霍璧君和何辰影没通知她擅自公开恋情的事情真的带给她很大的心理阴影。 “其他属于你的私事啦，你认为需要我知道的事情，或者你需要我什么时候，你再告诉我。” 挂了电话，小园再翻了翻自己的微博，也觉得自己有点太忘形了，要收敛了。 另外一处高档小区的住宅里，高特助躺在沙发上，一边吃葡萄一边刷微博贼笑。 沙发尾的小鲜肉给她捏着小腿，笑呵呵问她：“姐，是有什么开心的新闻么？” “哈哈！有，非常开心！”高特助滑开自己的私密小号，快速打字发了微博。 “那你和我说一说，让我也开心开心！” “那不行！”高特助飞他一个媚眼，捏着一颗葡萄，“来，给你补一补。” 小鲜肉凑上去咬葡萄，高特助将他揪了过来…… 小园将手机丢开了，所以没有发现她悄悄关注的“0崽的秘密花园”更新了一条微博，“数一数，有多少个Frances，还有多少个#ZZ呢？（坏笑）” 29日北京时间当晚，威尼斯公布提名名单，霍璧君导演的《霍3》改名为《长夜》，入选进了非竞赛展映单元，在电影节的第二天播放。 公布名单出来以后，《长夜》剧组发布了一张先行海报，还有30秒的先行预告，片方宣传营销团队出动，买了个热搜。 霍璧君第一时间转发了微博。 小园也转发了，这次规规矩矩#ZZ的tag也不敢打了。 过了一小时，极少发微博的何辰影转发了小园的这条转发。 网友还从其中品出了微妙之处，啧啧称奇，“在何三金阶级心里，前夫哥的微博也比不过同门师妹嘛！” “严格说来，他们是师兄师姐和师妹。哈哈哈哈哈！” “园姐牛逼哦！《醉逍遥》前面进了白玉兰最佳女配，飞鹤奖人气女演员提名，《长夜》又进了威尼斯电影节！对了她这次是第二次进了欧洲国际电影！” “就很牛啊！欧洲三大去了两个刷脸，虽然还没拿到具体的国际大奖，可是这些都是资历啊！提名国内的电影节应该没问题了！” “我看了预告！卧槽！园姐这次又演美强惨角色嘛？我太爱了！” “就问问说吹捧“小圆圆”演技的黑子打脸不？哈哈哈哈太爽了！” “姐的存货之后还有大牌云集的《宫庭深深》！这一部顶人家十部！” 园丁群里面也沸腾了一圈。 园丁大将多喵酱转发，文案：崽太争气了！老母亲落泪！ …… 小园翻了很长时间的微博评论，看着看着也有些恍惚，从《醉逍遥》，到《长夜》再到《宫庭深深》这一年多的时间来，她一直埋着头工作，几乎都没怎么抬头看别人。 以前刚拍电影的时候，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就该拍好剧本，觉得自己就是电影咖，觉得自己起点高一路都会高走，走上影坛的最高点。 后来不停地打脸，几乎磨平了她所有的傲气，只剩下电影的执着。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也走了那么长的路了，得到了这么多的肯定了，获得了她之前幻想过的一些成就了。 她吁出了一口气，眼眶也发热了起来，起身，跑到了苇庄的面前，呜咽地抱住了她。 ※※※※※※※※※※※※※※※※※※※※ 第120章 过了几天, 小园出门去进行采访和拍照，这次是收到了国内五大刊之一的《嘉人》（Marie Claire）的邀请, 这对小园来说绝对是一个肯定，她不是流量明星出身，而是纯粹靠作品以纯演员身份受到了这份青睐，这在小花旦里面也是少有的，是她职业生涯的一个里程碑。 阮清非常重视，直接陪她过来了。 她本人出现了，杂志的副编辑也过来和她打招呼了，两人笑着寒暄了几句。 阮清看着一边化妆的小园，笑着说：“自家娃第一次接到这么大分量的杂志邀请, 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副编辑笑, “这有啥不放心的, ”她招手问下属拿来提问稿, “你看看，问题都很正常的。” -- 第238页 阮清接过来快速扫一眼, 笑着说：“我就是开玩笑的, 有你把关我有啥不放心的！” “啧，你这闺女很争气啊！你不是刚给她谈下了欧莱雅代言人嘛！” 所以还是品牌爸爸给力, 给小园推了一把劲，阮清心中了然，冲她眨眨眼，“十月？” 五大刊一向有金九银十的说法, 九月封一定是娱乐圈内最有分量的超模，明星, 或者商业价值高的演员, 十月次之, 也相当重要。 小园暂时估计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所以阮清也只是似真似假地试探。 副编辑笑了一笑，也冲她眨眨眼，“十一月。” 也不错啦，阮清满意了，起码已经解锁了一线杂志的门了。 忙了大半天，离开坐上车天都黑了，一行人再去吃晚饭，吃完小园都开始打呵欠了。 “对了，后天，还有一个杂志，你要和辰影一起接受采访。”阮清看了下手机的备忘录。 小园向来不去记这些，不过也好奇地问了一句，“什么杂志啊？” “《费加罗》（FIGARO）。”阮清笑眯眯。国内的时尚杂志也有分等级 ，“五大二小”是一线杂志，《费加罗》就是属于二小其中之一。 “你之前好像没和我说过？” “对啊，这是你师姐带你一起的，不蹭白不蹭嘛！” “啊？那是不是不太好意思呀，”小园挠挠脸，“人家也没想采访我来着？” “你傻啊，要是完全不想采访你，大可以婉拒，可人家杂志方都欣然接受了！” “可我觉得，是不是太麻烦辰影姐了？” “她本来就是你师姐，应该多照顾你的，这有什么……”阮清突然卡顿了一下，心中暗想，小园这么说，难道是那位介意？ 她试着问问，“宝贝你真的不想拍吗？” 小园迟疑了一下，“倒也没有，要是推了，又辜负了辰影姐的一番好心了。” 阮清满意地点头，“这才对嘛！” 那位也不可能那么小气吧？再说何辰影直得不能再直了！ 约好的时间在两天后，何辰影和向小园两人拍了三张合照，会选一张作为封面，其余的单人照放在内页。 编辑让她们两个坐一起，轻松地聊聊天。 因为不是电影电视剧专栏杂志，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就转向了更为轻松向的，大众也更喜欢的听的。 “两位现在是师姐师妹了？感情一定很好吧？” “我们是蛮合得来的，”何辰影笑着说，看一眼小园，“对吧？” “辰影姐一直是我偶像！”小园点头道，“一起拍戏的时候师姐也很照顾我。” “两位合作了两次了，也真的很有缘分！” “拍《长夜》的时候，我儿子也在里面客串了角色，所以加起来我们一起也呆过了三个剧组了。”何辰影笑着补充道。 编辑很自然地接着问了小园几个《长夜》的问题。 气氛十分融洽，还谈起了何辰影的儿子然然的一些趣味事，时不时就发出了笑声。 编辑笑着问她们对彼此的印象，觉得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小园非常单纯，细腻，敏感，很有才华。”何辰影先说，一边说还一边温柔地看着她，小园都有些不好意思与她对视了。 编辑也在一旁笑，“好，轮到小园说了。” “辰影姐是很好的演员，很好的妈妈，”小园抿嘴笑了笑，“很温柔的女性。” “哎呀，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何辰影哈哈笑，可却丝毫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表情。 “小园说得没错，把你的特点都点出来了，果然敏感细腻！哎，小园，那你呢，我很好奇你的家庭环境是如何的？” 小园笑容一敛，神情微变。 编辑和何辰影都察觉到了。 很快，小园重新笑了笑，“我是和哥哥一起长大的，亲人只有哥哥了。” 这句话里其实也暴露出来了不少消息。 编辑也老练，不露痕迹地讲了一些趣事就把刚才小小短短的微妙尴尬给滑走了，何辰影配合着编辑，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小园在身旁暗自揪紧的大拇指和食指。 很快，气氛重新轻松愉快了起来。 “小园你最近拍的影视作品的题材还蛮沉重，不是轻松的感情题材……”编辑又问道。 “主要是没接到这样的剧本……”小园挠挠头。 “我也没接到。”何辰影摇头叹笑，“我这个年纪的女演员估计挺难接到爱情剧本的了。” 几个人一边感慨一边笑。 “那现实中你们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子的，喜欢什么样的男性呢？” 小园顿了顿，何辰影微微叹气，转头对小园说：“这也是作为艺人经常会被问到的问题，我年轻的时候也经常被问。” 编辑忍不住笑，“现在也很年轻啊，那你先说说看你的标准嘛。” 何辰影认真地想一想，“我还真的没有具体的标准，我只看感觉，真遇到了，喜欢上了，我的感觉就会告诉我的。” 编辑抿嘴微微笑，半调侃半吐槽道：“我也觉得你没有具体的标准，因为你前两任的形象性格相差得也太大了。” 何辰影也不介意她的吐槽，两人还笑起来了，小园不好直接笑前辈，垂眸抿了抿唇。 编辑转头对摄影师说：“到时候帮我打上陈云秀导演和霍璧君老师的照片，一对比，观众朋友们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 第239页 这个摄影棚都笑出声来。 等小园被问到的时候，她思索了一下，慢慢说：“我喜欢年纪比我大一些的，”她在心里把苇庄的特点慢慢总结出来，不过也不能说得太明显，“能给我一些安全感，主要是心灵上的安全感，还有能给我很多灵感，在生活还有事业上的灵感……” 她的眉眼不自觉都温柔了起来，“还有，要长得好看！” 说完才发现何辰影和编辑都盯着看，编辑笑得有些八卦，“这好像已经具体到某一个人了吧？” 小园心内一惊，忙着摆手，“没，没没有。” 何辰影也有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小园。 …… 这封是重量级的九月封面，会在八月放出。 小园想都没想到会是九月封，在回去的车里都吓到了，“天啊！” 阮清赞叹地摇头，“你师姐真的太给力了，你不请她吃饭都说不过去了！” 小园用力点头。 阮清本来想明晚就是白玉兰颁奖典礼，何辰影也是颁奖嘉宾之一，到时约着一起聚餐再合适不过了。 可转念一想，也说不定小园有什么私人的安排，她最好不要替她安排了。 “你回家不？” “嗯，回。” 明天就是要去参加颁奖典礼了，早上就要开始准备，她就不去苇庄那里了，直接回她的住的地方。 “今晚回去早点睡哦，明天我也会陪你一起的。” “嗯嗯。”小园应了一声，降低了车窗，闻着街道两旁芬芳的玉兰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真正总结喜欢的人的特点的时候，才发现以前从未察觉的细节。 因为心里有喜欢的人，对那个人有了依恋之心，所以会觉得看生活看所有的世界都有一种新的视角和感官的触觉，就像此时，她看夜色，看月光落在玉兰树上的影子，闻着花香，心里都会有属于那个人的遐思。 心间的温暖和甜蜜完全止不住，会从心里冒出来，化成唇边的笑意。 回到家的时候她和苇庄打电话，闲谈了几句。 小园问她：“你明天会去参加白玉兰嘛？” 苇庄向来不参加这些，橦华的其他董事会去，今年也早早也有了别的公事安排，“明天我有其他的安排……” 小园噘了下唇，要是自己得奖了，上台领奖时还是很喜欢看到苇庄的的脸的，她微微有些失望时，听见女人说：“等你结束时，我去接你？” 小园又开心了，“好啊！” 她顺势躺在沙发里，跟她说起今天的采访，说起何辰影很照顾她的事情，又说自己被问了理想型是什么样子的。 小园在这里故意停顿了，卖卖关子。 可苇庄显然不吃她这一套，到了最后小园都没耐心了，“好吧，等采访出来你就知道了。” 苇庄轻轻嗯了一声。 “对了，我今天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小园兴致勃勃地和她说了一些她没在采访里说的，“当时我得知要演梁寂的时候，还费了很多心思在家里排练。” 主要是梁寂多半时间都垂着双眸，情绪并不外露，可又不能真演成了面瘫，必须要在细微之处体现他的内心情感。 小园一开始总拿不准，后来一想，这与最初印象里的苇庄的感觉挺相似的。 “还是你给了我灵感的。”小园笑着说，“谢谢你啦。” 她等着苇庄的反应，可隔了好长一会她都没有说话，长到小园心里都隐隐有点不安了。 耳边的嗓音响起来，风轻云淡的，“哦。是这样么？” ※※※※※※※※※※※※※※※※※※※※ 第121章 因《醉逍遥》而提名“白玉兰”最佳女配可以说是小园前26年职业生涯第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她认为这是一个挥别过去阴霾的象征，也是自己比过往成熟稳重的标志。 她激动又兴奋，所以并没有留意苇庄语气里的异样, 挂电话前还甜甜地和她说明晚见。 隔天晚上, 申城电视台广播厅的红毯早已聚集了不少明星演员的粉丝，远分隔在两边的护栏外，远远看来人山人海。 星光熠熠, 不少明星艺人踩着红毯, 在工作人员的领导上, 边挥手边超前进。 小园穿着一袭红裙，剪裁简单大方, 细节精细, 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 走动之间摇曳生姿，女性的纯真和风情在她身上集中, 分外引人注目。 她挽着向之石的手臂走红毯, 笑着对媒体记者，签名，进了内厅, 小园深深地吸一口气, 心一直怦怦跳，不紧张是不行的。 “别紧张。”向之石一身隆重的黑西装, 看着比以往要清瘦些, 笑着垂眸看着她, “我真为你骄傲。” 小园挨一挨他的臂弯, 嘟嘟嘴，“俞小姐愿意让你过来看我了？” 向之石笑一笑，“我上个月已经和她说清楚了，然后去了鹏城。” 小园放慢了脚步，有点担忧地看着他。 哥哥摸摸她的头，“以后再和你说，今晚比较重要。” 小园望着他欲言又止，这时听到背后有人叫她，回身一看，是何辰影。 何辰影穿着白色的晚礼服，裙摆一层飘逸的纱，一对流苏耳环闪烁着，过来与她拥抱寒暄。 小园给她介绍了向之石。 -- 第240页 向之石长得清俊，风度翩翩，与小园眉眼之间有些相似，何辰影笑着说：“你们家基因很好，兄妹俩长得都好！” “辰影姐，你和我哥哥差不多大呢，还一副长辈的口吻……”小园也和她口吻。 何辰影微笑地看了一眼向之石，后者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说：“怎么和何老师说话呢？没大没小。” “哎，没事，我和小园很熟了。”何辰影笑着看着她，“你坐哪里？” “哦，我还等着阮清姐……”说着话阮清就过来找她们了，笑着说：“我们小工作室没有你们橦华面子大，不过安排的位置还成，走吧。” “宝贝，真漂亮，不要紧张哈！”阮清伸手拍一拍她的脸。 小园一懵，“哎呀，我本来已经忘记紧张的，你一说我又紧张了！” 阮清又笑，“好好好，我不说了，等会颁女配的是你辰影师姐，你不用紧张。” 走在她们前几步的何辰影回眸对她一笑，也有些安抚的意味。 颁奖礼很长，各种颁奖语和得奖感言也很长。演员艺人都要注意表情管理，笑容一直要在线，鼓掌也要及时，她坐到腰都酸了，自己偷偷瞄前面位置优秀的橦华公司的人。她现在理解苇庄为什么不喜欢出席这种颁奖礼了，也实在太冗长无聊了。 可她还是不由地想，如果苇庄在该多好，起码自己还能偷看到她。 她等着等着，腰都有些酸了，偷偷问向之石，“哥哥，你要是累了，先回家吧？” 向之石脸上确实带了几分倦意了，他仍笑笑，“那不行，我要陪你。” 她笑着靠了一下他的肩膀，微微叹气，又不好玩手机，对于她这种第一次参加这么大颁奖礼的艺人来说，最好还谨慎点，万一被镜头捕捉到也会惹麻烦，她只好忍着。 终于到了最佳女配的奖项。 小园不由得坐直了身体，捏了捏手心。 何辰影依次念入围的女演员的名字，每念一位，现场就不停地鼓掌。 小园心跳更加加速了，之前也有看过名单，这次入围的演员里她是资历最浅最年轻的一个，其实…… 其实她之前哪来的信心觉得自己很大可能会拿奖的？ 其实也不是不可能吧？ 虽然剧本不够主旋律，她也不够其他入围的女演员的资历深，可是《醉逍遥》可是去年的爆剧，打破了不少的记录，她的表演都都是清一色的好评。 她的思绪来来回回地摇摆着，眼睛定定地望着台上的何辰影，心脏都要跳了出来。 何辰影似乎朝她的方向看了几眼，打开了名单，她的眼神顿了一顿，小园的心的瞬间一沉。 果不其然，何辰影带着得体的微笑，“获得第XX届百花奖最佳女配角的演员是——XXX。” 不是她。 现场响起来恭贺的掌声。 小园知道公布名单的同时也会有镜头追着入围的演员拍，她的最初的呆滞过后很快地反应过来，鼓掌微笑，注意表情管理和仪态，只是头脑里懵懵的。 向之石探身抱一抱她，“没事，下次再努力，我们已经前进了好长一段路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小园差点要掉泪。 正因为太辛苦了，所以更需要一点肯定。 颁完女配她还不能走，还要等着男配奖，男女主角，还有最佳导演，最佳影片等等奖项，几乎再等了一个半小时，颁奖典礼才结束。 等出门要进车的时候，小园牵着裙摆，觉得自己像一颗泄了气的红气球，颜色都黯淡了，何辰影走了过来，貌似要安慰她几句。 小园心里叹口气，撑起了微笑，也不敢与她多说话，觉得自己让她失望了，也对自己很失望了。 好不容易上了车，她的眼眶都红了起来。 向之石知道她心情不好，他劝慰了两句，见小园仍然蔫蔫的，便低声问：“你想去找她吗？” 小园瘪瘪嘴，“想。” 高特助没时间全程追完颁奖典礼，她觉得自己应该坚持不了二十分钟，园丁群有小可爱及时通知进程的，她就隔一段时间瞄一瞄，等到颁发最佳女配的时候，她跳进直播看。 “哎！” 小园没拿到的时候高特助叹了声气，群里也觉得惋惜，这群里多数都是对资深影视剧迷，本人在这一行媒体工作的人也很多，看这些颁奖礼的角度也与普通的粉丝不同： “得奖有时候也看运气，这届‘老人’太多了，‘小圆圆’还是个新人，陪跑是板上钉钉的。” “是的，一次就中奖的人太少了，多刷几次脸就不好意思不给你了！” “也要看演员背后的关系网给不给力，有时候不需要自己走后门，也得防止别人抢了自己的。” “小园现在的团队还成，主要是靠阮清了。她自己的实力迟早要拿奖的。” “也没事，我不失望，《醉逍遥》到了这里已经替‘小圆圆’打出了名声了，可以功成身退了。我比较期待《长夜》。 …… 高特助觉得群里的人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她们都不是小园本人，无法亲身体验她的感受，她想小园总是有些失望的。 她将手机收起来，陪着大老总去参加宴会。 难道今晚她们不准备见面吗？高特助的八卦心蠢蠢欲动。 她坐在车侧的沙发上，看了一眼她的老板。黑色的V领口长裙，什么装饰都没有，仅仅戴了一只金表。 -- 第241页 车窗外的夜色全部都暗了下来，她老板应酬了一天，阖着眼睛在休息，谁也不清楚她内心在想什么。 高特助在犹豫要不要和她说小园的情况的时候，她老板已经睁开了眼睛，拿过身侧的手机，接了起来。 “在哪里？”她低了低眸，嗓音磁性动听，“我去接你？” 高特助缓缓地抿住了笑意。 老总可能急着赶过去接人，并没有要求她下车先回家，她在内心都要乐翻了。 等到了会合的地方，高特助没看到阮清，却相反看到了向之石，而大老总明显也有点意外，司机过来替她开车，大老总走了下去，高特助往后退了退 。 她微微睁大了眼，看着向之石领着小园向苇庄走了过来，其实就一小段路，高特助看出了西式婚礼的感觉。 “拜托苇总了。”向之石温声说道，又揉了揉小园的头发。 苇庄眸光微闪，倒是没有说什么，略略点了点头。 小园上了车之后，有一小会儿没有说话，脑子里很乱，又很累，挨向了苇庄。 高特助也识趣地闭紧嘴。 “我还以为我会拿奖呢。”小园闷闷地说。 其实她也能理解，也觉得自己太着急了点，可见到了苇庄，那点难受又扩散开来了，还夹杂着不知名的委屈。 苇庄低眸瞧着她的脸，深邃清冷的眉眼之间掠过一丝的复杂。 【“演梁寂还是你给我的灵感。”】 【“我感觉现在不跟你说我想你，我明天都没法好好拍戏了。”】 这两句小园说过的话在她心里绕来绕去，后者暂时占了上风，她眼神微缓，说了声，“只是一个小奖而已。” 其实完全不必这么介意。 小园一怔，直起身定定地望着她。 她抿了抿唇， “小奖？” 苇庄抬眸与她对视，似乎不太理解小园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 在一边旁观的高特助心里“哦豁”一声，大叫不妙。 车厢里，空气沉默了好几秒。 小园见她不说话，感觉好像是默认，更多杂乱负面的情绪涌了起来， 所以她也不来颁奖典礼，自己当时在颁奖现场借着去卫生间的理由看了好几次手机，也不见她发私信过来问问她的情况，还是过后自己主动打电话给她。 原来自己的事情在她那里根本就不重要！ 她的眼睛微微红了，咬紧了下唇。 “所以我的事对于你来说也是小事对吧？”她垂着眸，嗓音都有些哽咽了。 苇庄蹙了蹙眉，凝神望着她。 高特助大着胆子轻咳了一声，“向……” “我要回家了。”小园偏转了脸，看向了车窗外，“我要回哥哥那里，麻烦Alex帮我和司机说一声。” 高特助不敢拿车内的电话通知司机，拿眼瞄苇庄。 苇庄仍然看着她，侧脸的线仿佛更冷了，“要回去么？” “嗯！” “好。” 高特助没能及时岔开苇庄的回答，懊恼地嘶了一声。 “Alex，叫司机开回她家吧。” “哎？”高特助觉得她答应得太快了，可她又不能不听，含糊地应着，“哎。”眼尾扫向了小园。 小园在她老板说了这句话后，她的眼睛更红了，脸更偏了过去，也不去看苇庄。 高特助只能吩咐了司机。 回去的车程，两人都没再说话。 高特助憋得差点要内伤了。 到了车库，小园打开了车门，下车的时候她顿了顿步，高特助再次大着胆子出声，“苇，苇总……” 苇庄皱着眉看着小园的身影，眼底波澜不定。 小园也没再迟疑，裙摆一扬，就跑了进去。 Alex高在心里深深地叹气。 【大老总啊，你就不会哄一哄人家嘛？！】 ※※※※※※※※※※※※※※※※※※※※ 第122章 小园跑回了家, 将自己关在房间内，越想越委屈，流了不少眼泪, 最后衣服都没换, 就这么倒在床上睡着了。 隔天她乱糟糟地醒过来，全身酸痛，起身到镜子看, 脸都是花的。 她去浴室洗脸洗澡, 一身清爽, 脸也洗干净了，人也清醒了。 不就是没得奖嘛？以后再努力就行了, 干嘛脑子转不开弯呢？ 她捂住头, 更让她烦恼的是昨晚和车里和苇庄的不愉快。 她冲苇庄发脾气了。 小园深深地叹口气, 心里又酸又闷。 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吗？ 甜的时候很甜，难受起来就像锥心似的。 小园苦苦地扯了扯嘴角。 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苇庄, 对她依赖，才对她发小脾气, 潜意识认为她应该要无限度地包容自己, 宠爱自己，就像哥哥一样。 结果就是她大失所望，觉得受伤了。 可理智地想想, 苇庄也不是哥哥, 不是自己的亲人，站在她的角度上看, 那确实就是一个小奖。 理智归理智, 可感情她没办法理智。 哎。小园擦了擦眼睛, 又气起来, 她干嘛老站在那女人的立场上替她找理由，她脑子太乱了，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感情问题。 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 小园看着桌上的日历，9号。 威尼斯电影节的开幕在28号，在这之前她有很多的要配合的宣传工作，没有时间给她处理感情的事情。 -- 第242页 何况…… 小园滑开了微信，又关上了。 她闭了闭湿润的睫毛——老娘什么都不管了！ “她在闹什么别扭？” 苇庄纤长的手指从手机屏幕移开，屏幕黑了下去。 “她要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甩脸而走，而且她的感受一点都不好，很难描述出来，反正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从来没有强迫过小园，只要她提要求。自己已经最大程度地满足了她，有好几次她想过要拒绝，可还是没有这么做。 女人眼神一晦，眉头微微一锁，接着神情又复杂了起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向小园在她的生活中占据了这么大的空间了？ 高特助明显感觉这些天老总的心情不美丽，工作量比往常多了一点，话跟往常一样不多不少，只是吃得明显少了一些，休息的时候发呆的时间也长了一点点。 从大老总的状态判断，向小园和她还没有和好。 《费加罗》金九的封面一出来，收获了很多赞美，是何辰影和向小园两人，她们都穿着黑色的吊带长裙，相对站着，齐齐对镜头回眸凝视，两张脸相隔 只有一点点距离。 两人镜头表现力一绝，眼神戏十足。 何辰影非常优雅，脸微侧，嘴角一丝妩媚，而小园微微笑，清丽的脸往后略仰，眼神蔓延开来一点魅。 即使是高特助，也不得不说一句——还，还挺有化学反应的，CP 感挺强的！ 因为何辰影是橦华的一姐，她拍的杂志自然也会在办公大厦里每一层楼都放着，甚至……总裁室的阅读厅。 高特助觉得大老总的脸色似乎更差了，那侧脸冷得连空气都能劈开了。 高在内心连声哀叹， 【谁叫您不哄哄人家小姑娘的？】 【早在她们拍戏的时候我就觉得您的墙角有些松……】 【那何辰影又是人家的偶像，性子又温柔，长得也不错……妈呀，我越想都越觉得老苇你危险啊！】 “啪！”那本杂志被丢在桌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高特助不敢说话，内心的小剧场立刻拉上了幕布。 配合着杂志的，还有她们两个的采访视频，高特助不敢点开声音，盯着字幕看了一遍，听完她嘴角含笑，把视频时间定在“理想型”问题的时间点上。 “苇总，这还有向小姐的采访。我放上去了？” 高特助见苇庄没有反对，就投到了大屏幕上去。 “我喜欢年纪比我大一些的，”小园微微弯眼，有点害羞的笑意，“能给我一些安全感，主要是心灵上的安全感，还有能给我很多灵感，在生活还有事业上的灵感……” 她巧笑嫣然，嫩白的脸颊一点红晕，“还有，要长得好看！” 她的笑容太耀眼夺目了，高特助都忍不住跟她一起笑，悄悄地瞥苇庄。 老板正凝神看着大屏幕，一眨也不眨，虽然没有说什么话，可她觉得空气没那么冷了，唇角也似乎正翘着。 高特助抿了抿唇，憋住笑意。 “《长夜》是在29号首映么？”大老总忽然开口问。 “嗯对 ，就是明天了！”高特助心想你明明记得，还来问我。 - 威尼斯电影节的主办地点不在它的主岛，而是在它的第二大岛利多岛（Lido）。利多岛是狭长的小岛屿，距离主岛只有15-20分钟的船程，平常很安静，是威尼斯的富人区，也是个著名的疗养胜地，舒服得像一个世外桃源。 每年一到八九月的电影节期间，这里就变成了全世界的媒体记者们，影视从业者和经营者聚集的地方。 小园是第一次来威尼斯，她们在开幕式的那天到来 ，住进了主岛的五星级酒店。岛上遍布着记者，编辑，各类网红博主，粉丝和游客们，人潮拥挤，非常热闹。 蓝天，白云，阳光 ，沙滩，意大利文艺复兴的的建筑设计，美不胜收。在这里，处处都可以碰到明星，她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国际大牌，所以也不介意曝光的问题，一放下行李她拿着相机就出门了。 她拍了几张建筑，大海，天空的图片，在海边坐了一会，夕阳西下，橘光染了海面。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句小时候读过的诗，也不知道贴切不贴切，“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小园低着头看着她刚刚的自拍，新染的薄荷米棕发色拍照起来非常好看。 她呼了口气，把这张自拍发给了苇庄，照片一传过去，她就拿手盖住了屏幕，心脏不受控地加速跳了起来。 下一秒她懊恼地皱皱鼻子，拍拍自己的脸。 搞什么呀！忍了二十天，还是破功了！ 手机忽然震起来，她惊得差点就掉了，翻开来是阮清的来电。 她闭了闭眼，深深吸口气，才接起来。 “宝贝，在哪里？快回来再试试礼服，现在还能改的。对了，还要给霍导看看。” 霍璧君导演，不但自己爱美，也喜欢自己电影的演员戏外都美美的，尤其是电影节这种全球瞩目的大场合非常操心其他两位参演演员的穿着，据说他亲自挑了西装给曾理老师。 女演员的服装他为了避嫌不太好送，不过他也要求要看看造型。 “……哦，好的。”小园应了一声，站起来的时候掌中的手机再震了震，她不死心再翻开微信看。 -- 第243页 “好看。”苇庄回了她。 小园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没有回，看了看夕阳，吐出一口气，又笑了笑。 《长夜》的首映是在29号，排在了电影节的第二天，主创一席人搭着船从主岛到利多岛，一路各国的媒体记者都在跟拍。 霍璧君穿着墨绿色的绸缎西装，配着他一身常年健身的高大身材，以及俊丽的面孔，非常非常夺目，曾理老师穿着他送的暗红丝绒西装，庄重又不失活力，他走在居中的霍璧君右侧，左侧是穿着黑色抹胸柔纱长裙的小园，她盘着发，露出完美的雪白的一字肩和天鹅颈，没有颈饰，耳朵只戴了一只金色的蝶翅耳钉。 三人露出浅浅的笑意，走上了聚光灯照耀的红毯中。 虽然不是主竞赛，红毯，采访，宣传也不多，在这短短的两三分钟里，全世界影坛的焦点就是他们身上，在她的身上 ，她的作品会被全球的影评人，同行们，媒体记者编辑们，影迷们看到。 这是她的代表作。 这就是对她的肯定了。 光影交织在小园的眸中，如繁星耀眼夺目。 小园略微恍惚之后，唇角很自然地往上一勾，她朝摄影机们笑了起来。 ——属于她的时刻已经到来。 她会有更多更多这样的星光。 这场电影节盛事，国内也在密切留意着，对于华语影坛来说，能入围其中三个国际A类电影节就是了不起的事情，即使不是主竞赛，也有很多人关注。 特别是《长夜》这一与之前两部风格迥异的续作，到底是怎么样的突破，居然入围了 红毯会同步直播，图片也将同步更新搬到了各大社交平台。 高特助一边刷着微博，一边瞄自己老总，再看大屏幕上的红毯，屏幕上放着是威尼斯官方摄影师拍的视频。 像雄孔雀一样花枝招展的霍璧君，沉稳庄重的曾理，以及极其耀眼的向小园。 说实话，论红毯的可看性，男演员远远比不上女演员。 而对于国内的女演员们来讲，外国红毯是能见真章的地方。红毯上是360度天然无死角的扩大镜，看气场重于看美貌。 以往也有许多国内的女明星走上了欧洲三大电影节的红毯，有作品的极其少，大多都是时尚品牌的赞助，美则美矣，却缺少一种有底气的气场，拘谨的笑容底下多少有几分水土不服的怯意。 而小园不一样，她露着如玉的纤细肩膀，镜头特写之下她的肌肤光洁娇艳，在红毯上漫步，挥手，姿态自然大方，浅笑嫣然，长裙迤逦。 侧脸定焦慢镜头，轻巧精致的蝶翼停驻在她的耳际，如一滴金芒穿梭过她的乌发。 高特护眼神迷离，不由得赞叹出声。 那颗耳钉真是太好看了，虽然只有一只，可她戴着太美了！ 这才是星光艳色啊！ 她看向了老板，苇庄正专注地看着大屏幕，眼眸里的情绪非常丰富，仿佛有赞叹，感慨，审视，还有一丝疑惑。 她忽然轻声说：“这才是属于她的舞台，所以我才会说那是‘小奖’……” 高特助无语，我的大老总，你好歹要把心里话说清楚说明白啊！ 苇庄看着大屏幕的小园，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看到走红毯的她。 她如此自信，耀眼，双眸清亮，气场强大而剔透，这样的她有一股惊人的令人折服的魅力。 就连苇庄，也能感受到这股魅力。 她有点恍惚，这是窝在她怀里扑闪着眼睛，柔绵绵地对她说话的女孩子么？ 这时Alex高的声音将她拉回，“苇总，我要多话说一句，其实那晚，向小姐只是在和您撒娇，她想您哄一哄她。” 苇庄忽而一怔，接着沉默了好几分钟。 高特助在这几分钟里心惊胆颤的，最怕老总来一句“太麻烦了，取消合约吧”，那就是好心干坏事了。 幸好她只是沉默，似乎在与什么情绪做斗争。 最后她眼帘一扫，望了过来，说了一句高特助怀疑自己耳朵听力的话。 她说：“那我要怎么哄？” ※※※※※※※※※※※※※※※※※※※※ 第123章 小园在威尼斯呆了两天半, 《长夜》结束后，她拍了好几版欧莱雅的广告，接受了采访, 参加了一次晚宴。 首映的口碑非常好, 电影播完之后她的心情久久不能恢复，还收到了传说中的“五分钟站立鼓掌”的仪式。 之前听圈内人说过，自己在媒体报道也看到过, 如果现场的记者媒体, 观众们在影片播放结束后起立鼓掌, 那就代表了这电影成功了。 这时主创们都要起立致意，霍璧君先起立迎接了掌声, 再伸手请了曾理 , 最后再邀请了小园, 全场的掌声非常响亮，欢呼声, 还有人大喊小园的名字。 小园笑了起来，眼角有些湿润 。 过后两天她一直忙着, 也没空去刷微博。 国内的媒体记者已经同步更新了微博的反馈, 片方的宣传稿也出来了。 “霍璧君导演在电影节流泪不止，称《长夜》凝聚了他的心血，也将是霍探系列的最后一部。” “向小园和曾理的演技在威尼斯被盛爆, 媒体预测他们将会是国内各大奖项影帝影后的候选人。” “《长夜》定档9月8日……” -- 第244页 “《长夜》已经和多家海外发行商签订了合约……” 配合着一系列的宣传, 《长夜》的最终预告也上线，网上刷得火热, 议论度不停地上升。 这些小园都不知道, 她在回程的飞机没睡好, 下了机, 精神恍惚地坐上了接她的保姆车，这才闷头睡着了。 车上的时候阮清接到了一个电话，她听了一句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坐直了，“啊您……” 她看了一眼后座靠着田田睡着的小园，“她太累了，睡着了，我们……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到。” 她放下手机，看了小园一眼。 菜卷轻声问，“姐？谁呀？”其实他心里也有猜测了。 阮清看着他，轻声说：“等会你机灵点。” “嗯嗯。”菜卷马上心领神会。 到了地下室的时候，车一停，小园就醒了，伸了伸懒腰，跟阮清说再见。 “咳，小园，明天，明后天放你假，你好好休息两天，后面……”阮清说。 “后面还有宣传，我知道我知道，”小园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满脸倦意，“那我先上去了，姐，晚安。” 她先推门下车，菜卷和田田跟在她身后拿行李，阮清看了看她的身影，无奈地叹口气。 真是争气又让人担忧。 电梯很快就到达她们住的楼层，小园回头对菜卷和田田说：“行李明天再收拾吧，你们早点睡吧。” 讲完，她走了出去，转了个弯，她抬眸一看，便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女人，高挑婀娜的倩影，清冷的五官，眼眸里看见自己才起了一点波澜。 小园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倦意一下子就跑了，“你……” 慢她一步的菜卷见了苇庄，瞪圆了眼睛，马上反应过来，退了一步挡住了田田的视线，“我突然饿了，我们去吃夜宵吧？” 田田：“啊？那行李……” “先放这里，反正这层咱们的，又没人上来，走走走……” 菜卷拉着她走了。 “你怎么会来？”小园望着她，心情仿佛冰块落入了微甜的汽水里，不断“滋滋”的气泡声发出来。 “我来见你。”苇庄看着她说，眼里有淡淡的笑意。 小园回过神，急忙按密码开门，自己先进去，拉开了门。 总不能让大老总一直在门口站着，太不礼貌了。 她赶紧卸了嘴角的笑意，也不能泄露内心的真实感觉。 她租住的这户是两室一厅，面积不大，70平，客厅与餐厅是一起的。租的时候里面的房子全空的，仅有大白墙，和木地板。 小园比较偏爱舒适淡雅的风格，选的家具颜色都偏淡，用颜色鲜艳的小摆件，小抱枕，以及绿植点缀。 此时苇庄坐在她客厅的雾霾蓝弧形沙发上，望着她。 小园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沙发上的白色圆几上，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你等很久了吗？” 水杯是玻璃的，把手是好看的橄榄绿颜色，杯壁上有一只黑色的小猫，苇庄看了看，眼眸微微闪烁。 “没有，几分钟而已。”苇庄喝了一口水。 气氛安静下来。 很明显不能提起之前的不愉快，尤其那不愉快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小园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潜意识里她也想主动说话，还在期待着苇庄主动再说一句什么，只要她再说一句什么…… 她垂下眸，心砰砰跳起来。 屋内的沉默持续了好几秒，小园的心跳声也越来越疾，可苇庄就是不说话。 她在干什么呀？ 小园没忍住偷偷抬起眼眸瞄向了女人，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 小园急忙撇开，难道这次还想我主动，那是不可…… 她正在心里嘀咕着，忽然听到了女人磁性的嗓音，“过来？” 尾音微微上翘，不像是命令，像是询问她的意见，还有点笑意 。 小园转眸看她一眼，又转开。 怎么办？要不要见好就收呀？她会不会…… 正想着，她余光看到苇庄就站了起来，心内暗惊，以为她要走了，她惊疑地看着女人来到了自己面前，然后将自己抱了起来。 小园懵懵地坐在她的大腿上，依偎在她的怀里，脸颊发烫，两人静了一会。 苇庄低声说：“今天很累吧？” “哦，嗯……”小园有些心不在焉，女人身上的香气很好闻，衣服之间有股很淡很淡的柑橘香，而她的衣领口透出来的肌肤却是冷调的睡莲芬芳 。 她悚然一惊，自己今天花了十几个小时在飞机上，也还没洗澡，身上的味道肯定不好闻，她挣扎着要起来。 苇庄的手搭在她的肩上，“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见？” 说着话，她松手让小园滑坐在沙发上，轻摸了下她的发顶刚要走，小园拉住她的手腕。 苇庄眼神一闪。 小园喉咙有点痒，仍然忍住了，“……我送你。” 她们默默走到了玄关处，感应灯应声而亮，苇庄回过身来，琐碎的光影落入她的眸中，“明天和我见面吗？” 为什么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由她口中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勾人呢 “我想在家睡觉，不想出门……”明明心里就很和她见面，可莫名的这话就脱口而出了。 -- 第245页 “你还在生气？”苇庄低声问她。 “……也没有啦。”小园垂着脸。 “不想见我？”苇庄又问，眼里的情绪变得微沉而疑惑。 Alex跟她说——可能其他女孩子会喜欢房子，可向小姐更喜欢你能多和她说说话，咳，抱抱她。 “……”小园垂着脸朝她走了一步，扎着的马尾已经有些乱了，几根发丝从她耳后落下来，随着她的动作拂到她的衣服上。 苇庄深望了她一眼，“好。” 她转身欲走，小园忽然将她抱住，微微踮起脚，吻住了她的唇。 真气人！ 就不会主动说一句想她了么？ 就不会主动亲她么？ 每次都得她主动去亲她。 小园越想越气，嘴上的动作也愈发霸道了起来，含着她的唇，往前逼近她，苇庄有些站不稳，身不由己地往后退了退，纤长的手握住小园的臂弯，只要她想，立刻就能把小园拉开。 可她柔弱无骨的身体蹭着她，红唇滚烫地吻了过来，苇庄手滑到了她的纤细的腰，进一步揽紧。 小园抚上了女人的脸颊，唇舌侵袭而入，与她的相互勾缠。 两人差不多三周时间的冷战，在这激烈而温柔的深吻中渐渐消融。 好不容易分开，小园都喘不过气起来，脸颊通红地望着靠着玄关柜上的女人，素来微薄的唇染着娇艳的红色，冷白的肤色也染上了一层微粉的暖晕，细白的脖颈因为微急的呼吸而颤动着。 很少见到苇庄这样纤弱的神态，而且是被自己亲的…… 小园双颊红烫，舔了下自己的唇，“……你别那么快走好不好？” …… 小园的住处是22楼，小区是阮清选的，安全系数不错，也比较安静，卧室里有一扇落地窗，只是外头的风景一般，只能看到附近楼层的一些灯光。 小园从主卧的浴室出来，看见苇庄站在窗前，望着外面不知在想什么。 她笑一笑，“我这里的夜景比不上你住的地方。” 她给苇庄准备的家居服仍然放在灰色的床尾凳上，她并没有换上。小园心里了然，她肯定不习惯。 虽然是自己的房间，但对于她来说，是很陌生的地方，小园也不想强求她。 “如果你喜欢的话……”苇庄望着她开口。 小园立刻就知道她的意思，急忙摆手，“我不要。” 她朝苇庄走了过去，带去了一抹清新好闻的花草香，噗嗤笑出声来，“哪有人像你一样，张口闭口就要送房子的！” 苇庄微微一怔，继而摇摇头，“我并没有经常送房子，”她看向了小园，表情平淡而正经，“你是第一个。” 小园脸颊发烫，“……哦。” “我知道我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苇庄忽然说，“很多事情，我也觉得很陌生，需要时间去适应……”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地说这样示软的话。 小园心一窒，忙说：“我也有很不成熟的地方，我……我不是有意和你闹的。” 几秒的静默过后。 苇庄浅浅地勾一勾唇角，“我知道。” 小园也笑起来，心也轻飘飘的，伸出手臂去抱她，软声撒娇，“我不要你送我房子，我只想你留下来陪我，每次都是我去你家……” 她话还没说完，心里已经否定了自己的要求。不行，自己这里不够安全，最近她受媒体太关注了，附近不少狗仔队守着她。 她拉着苇庄到床边，自己先爬上床 ，“算了，你过来陪我睡一会就好了。” 苇庄顿了顿 ，小园弯眼而笑，“不用换衣服啦。” 她这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小园蹭进了她的怀里，搂住她的脖子亲了她的脸颊。 她也实在累得很，不一会儿眼皮就重了起来，“我这才发现，我的事情好像都挤在了一起了……” 《长夜》的宣传期，代言广告，杂志拍摄以及采访，首映礼，忙完估计就到了《宫庭深深》的宣传期了，一刻都不得闲。 很充实很满当的行程，这点她没有不适应，相反很快就调适好了，只是她和苇庄都是很忙的人，又该怎么去调适彼此的节奏呢？ 这才是她在内心隐隐担忧的难题。 睡意很快就爬上了她的眼皮，小园拉着苇庄的手，挨着她睡着了，女人纤白的手指拨开她的发，轻抚过她柔软的耳廊，眸里的光柔和地沉淀下去，然后将一个轻吻落在她的额头。 ※※※※※※※※※※※※※※※※※※※※ 第124章 小园睡了饱饱的一觉醒来, 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环视了周围一圈, 意料之中的没看到人，她恋恋地再摸了下床单。 不知道昨晚苇庄什么时候回去的？是等自己睡着了她才回去的吧？ 她摸出手机，发现苇庄给她发的微信：“醒了告诉我。” 她噗嗤一笑，她发：“我醒了。” 等了等，没见她立刻回，小园就去洗漱，拿着手机走出去，餐桌上空空的, 居然没有早餐。 她发语音给菜卷：“哥，我的早餐呢？” “买了买了，就是，呃，你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啊？”菜卷秒回语音。 小园先是有点莫名其妙，接着才反应过来，有点羞涩道：“我当然是一个人啦, 你想什么呢！” -- 第246页 菜卷贼笑两声。 她发完语音, 跳出来就看到了苇庄的回信，“晚上带你去吃饭, 想吃什么？” 菜卷拎着早餐进来的时候, 看到某人正对着手机傻笑，连早餐放下来她都没注意。 “想吃什么都可以的嘛？可是你吃不了辣耶。”小园想了想, 再发一条, “要不你来决定吃什么吧, 我又不挑食。” 隔了一会, 苇庄发过来, “好。” 小园捧着手机乐出了声，抬眼看到菜卷将早餐的包子，油饼，豆浆之类的拿走了，她忙出声阻止，“菜卷，你干嘛呀，我还没吃呢？” “哦，我以为你聊微信都就可以饱了，还吃啥！”菜卷笑她。 “哎哎，没有啦，我吃我吃……”小园不好意思地笑。 晚上小园精心打扮地一下，初秋的晚风吹拂她的裙摆，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约会的那种甜蜜的期待。 苇庄带着她去了一家日料店，店面隐在一条老弄堂里，弄口很小，在外头的车子一不留意都发现不了。 她们下了车，走入了这条藏在外头密密的梧桐树下窄窄的入口，闻着文静柔美的玉兰花香，走入了那家店。 店面很小，她们坐下之后，店主就关了门，挂上了今日客满的牌子。 据店家介绍，今日有上等的食材到店。 这是小园第一次吃到了蓝鳍金枪鱼，而且还是最为金贵的大西洋蓝鳍。 小园吃到了鱼身上最稀少最好的油脂最丰厚的部位——大腹，切片呈淡淡的粉色，表面有好看的像大理石般的纹路。 她稍稍蘸了点酱油，入口滑嫩即化，鲜美无比。 “第一片这么吃，第二片放点芥末在鱼片上，再蘸点酱油。”苇庄教她这么吃。 “真好吃。”小园吃得眉开眼笑。 很鲜美，很甘甜，还有点弹牙，不仅好吃，营养价值也很高。 小园边吃边想，主要还是贵，而且品质这么好的，估计也不是常有的。 只有这道菜是苇庄特意给小园点的，其他的由小园自己点，爱吃什么店什么。 她点了天妇罗炸物，红薯芦笋鲜虾藕片等等炸了一大盘，牡丹虾，鹅肝，还有海胆盖饭，吃得特别尽兴。 苇庄只吃了两片大腹，还有两颗虾，喝了一点清酒。 “你都没怎么吃。”吃完饭走到弄堂里，小园轻声说，“不会饿吗？” “晚上我不习惯吃东西。”苇庄淡声说。 小园仰头看了看她，可是之前有几次她晚上有吃东西，还帮了点了粥，苇庄都吃了，那还不是晚餐，是夜宵。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吃东西的动作是挺慢吞吞的。 她抿嘴笑了笑，很想去牵她的手，可在外面，她就忍住了，朝四周打量了一下，这地虽然隐蔽，可附近也有会一些酒吧，餐厅，概念零售店和艺术画廊这些年轻人喜欢打卡的地方。 她最近在宣传期，也有许多狗仔队在盯着她，不能在外面太过于亲昵，不过她转念又想，自己也不是啥流量明星，又不是什么国民演员，不至于就这么巧被认出来。 她发呆想了几秒，就落后苇庄了，她正想喊她的名字，背后已经先有人喊了她一声， “向小园？是小园园嘛？” 还有几句男女的声音，“不会吧？是她吗？” “是她，就是她。” 小园一僵，苇庄也听到声音，回眸先找到她。 这几秒的时候，后面的人已经跑过来了，这时候已经来不及跑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先窜到了她面前。 眼睛圆圆的，戴一副圆圆的眼镜，瞧着有几分眼熟，看见她笑得像朵花，“我没认错人，真的是小园。” “啊……我……”小园瞟了一眼苇庄，后者站定了，微凉的风吹拂过她乌黑的发，她抬手撩了下，好似要等她处理的模样。 后面追上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多岁的模样，也戴着一副眼镜，女的身材丰腴，长得很讨喜，两人也正好奇地打量着小园。 “我，多喵酱啊，你还记得我吗？” “哦！”小园立刻想起来了，这是第一位是探她班的粉丝，她印象深刻，“你好你好！” “天呀，居然这么巧遇到你，”多喵酱朝另外两人喊，“你看你看我就说是她吧？” “小园，我跟你介绍，这是我的两位群友，这是老张，这是花妹，我们都是你的粉丝，都是园丁！” “哎，你们好！”小园朝他们挥手打招呼，侧头看了看苇庄，苇庄朝她微微点头。 速战速决，别等会来更多的人，小园心里了然。 小园一一给她们签名，多喵酱又要求合照。 小园怕苇庄等久了，又看了看她。 其实多喵酱几个人也一早注意到了一旁站着的女人——身材高挑窈窕，微侧的脸庞五官精致立体，有一股很独特的冷魅的气质。 看着跟向小园的关系也挺好的，刚才两人是挨着一起走的。 “哎，这位是……我姐姐，她不爱拍照，”小园笑着说，“麻烦你们不要拍到她。” “哦哦……”多喵酱几人恍然，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苇庄。 对方看着年轻，可是气场里带着一种俯瞰睥睨的疏冷，一点也不会觉得对方在装逼或者自傲，那种感觉就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令人信服的。 -- 第247页 她们再次不由自地朝她点头示意。 苇庄听到“姐姐”两个字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挑挑眉，眼眸里有一点点熠熠的光。 “可我们想要合照……”多喵酱瞅着她们周围也没别的人，“呃……” “要不我们再找个路人……”老张托了下眼镜。 “啊，最好不要，我是偷着出来的。”小园急忙摆手。 多喵酱看看苇庄，又看看小园，“那能不能拜托你姐姐……”她小心翼翼地递出了手机。 小园心想也不等再耽误时间，拿了多喵酱的手机，转向了苇庄，朝她嫣然一笑，眨眨眼，“姐姐，你帮我们照吧？” 坐上车后，小园还一直在笑，她也不说话，就这么歪头看着苇庄，笑容里含着蜜糖。 苇庄薄唇微抿，侧过脸看了她一眼。 小园笑盈盈地凑过去，低声说：“你觉得姐姐这个称呼怎么样？” “我有两个弟弟，可是没有妹妹。”苇庄淡声道。 “两个？”小园疑惑。 心想她不是只有一个弟弟，叫苇廷吗？虽然苇家宝对外也是她的弟弟，可她应该不是指苇家宝吧？ 小园笑容微敛，觉得这个时候不能提苇家宝，提了就煞风景了。 “嗯，除了苇廷，Jim是我校友，又和我家有亲戚关系，所以也是我弟弟。” 哇，这是她第一次跟自己说她的家事，小园十分惊喜，刚才她也没拒绝帮她和粉丝们合影，经过上次的闹别扭之后，苇庄好像有些变了。 她变得柔软了一点，也愿意和自己说她的事情了。 小园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她的笑容被车厢内的光晕染上了一层了柔软甜蜜的弧色。 回到了苇庄的住处，小园在微博刷她的信息，没看到任何说今晚遇到她的微博，多喵酱刚才也提过说不会把今晚遇到她的事情在社交平台时候，果然说话算话。 小园继续刷了刷微博，都是关于《长夜》的宣传，热度很不错，可她想到后面的繁忙的行程头都大了。 她打了个呵欠，准备去睡觉了。 在车上说到苇庄的弟弟，结果方才苇庄洗完澡就接到了弟弟的视频电话。 这弟弟怎能这样？他那边是白天，可现在国内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啊，就不觉得影响到她姐姐的私人夜间生活了嘛？ 小园噘噘嘴，跑到了苇庄的房间，爬上她的床，将灯光调暗，盖上了被子。 - “大姐，是这样的，家宝这几天住在我这里，他这学期的表现不错，拍摄的作品很棒，所以我就把你放在我这的礼物给了他。” “谁知道他不收，咳……”苇廷顿了顿，那边有把声音加入进来，没有露面，语气生硬，“我有‘爸’给我的钱，不要你的，你还是给你的小情人吧！” “那就是他留给你的。”苇庄淡声道。 苇廷温声道：“家宝，过来说话，别躲在角落里。” “哥，我和你说了，她为了她的小情人把我扔在这里，我没什么话好和她说的。” 苇廷清清喉咙，“那也是你做的不对，人家女孩子不和你交往，你就应该算了。” “你不怎么问问她，之后她就抢了我看上的女人。” 苇廷：“……” 他尴尬地看了一眼苇庄，见她神情一冷，皱起眉，“我不喜欢这个玩笑。” “她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把我赶到美国，哥，你不用劝我了，我是不会原谅她的。” “你可以不原谅。”苇庄仍旧淡淡的。 苇家宝就不说话了，苇廷叹口气，转移话题，“姐，你最近怎么样？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头现在没疼了吧？” “嗯，还成，很久没犯过了。”苇庄准备结束视频了，苇家宝又冲过来，甩下一句，“你以后少管我，你还是担心别被你小情人骗了吧，人家说不定就是玩玩你，就甩了你另攀高枝！找更年轻的！” 他说完扭头就走，苇廷一脸尴尬的欲言又止，最后也什么都没说，和苇庄说了再见，关了视频。 苇庄坐了一会儿，才上楼去，静悄悄的一片，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园躺在她的床上，好似已经睡着了。 苇庄不语，垂眼凝视着她，乌邃的瞳孔里凝着一点光，过了一会儿，她伸手拂开了覆在她脸颊的发。 小园的唇角翘了翘，拉住了她的手，睁开眼睛嘻嘻一笑，“你回来啦？” “嗯。”苇庄想把手抽出来，小园拉着不放，将她拉坐下来，然后就抱上去，“怎么啦？和你弟弟说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吗？” 女人因为小园的敏锐而眼神一顿，安静了几秒，才说：“没什么。” 小园深深看着她，蓦地一笑，“那不要理你弟弟们了，理我嘛，我很乖的，不惹姐姐你生气。” 大老总目光微妙地盯着她。 小园在她的怀里蹭来蹭去，像只顽皮的小猫，“真的呀，姐姐，庄姐姐，你别绷着脸啦，笑一笑嘛！” 又去挠她的下巴，“给妹妹笑一个！” 苇庄抓住她的手，长长的眼睫垂下来，语气略有些无奈，“别闹。” 小园顺势想去亲她的脸颊，也被女人按住了，她微微一怔，女人清冷好看的眼睛有罕见的情绪，像是带着某种思虑看着自己，那专注的目光令她惊讶，“嗯？” -- 第248页 女人的手抚上她的脸颊，那眼神在暖黄的灯光之下，渐渐转换成了温柔。 温柔？ 小园不觉得自己是脑补过多了，而是被这种感觉电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她们两人的亲吻，向来都是小园主动，苇庄通常是慢了几步才会回应她，与她接吻。 她真是令人捉摸不透，有时强势，有时被动，迷得她神魂颠倒。 小园揽住她，跨坐在她大腿上，低脸吻着女人，摸过她肩膀，拉下了她的衣服，脸埋下去，她自觉地已经快要得逞，却不知自己裙下的双腿已经失守，就被女人的动作制服了。 她想逃，腰肢被她扣紧了…… 秋意微凉的夜晚，光影在朦胧的眼睑里变成了一粒一粒的。 她晕头晕脑的，难以自抑地咬着唇，仍有声音溢了出来，被一下一下地，温柔地抚慰着，只有下意识地附和着她的动作。 女人的眼神与以往不同，始终跟着她的反应，幽深的，像隐没在火山之下的滚烫，惊人的勾魅。 她很快地就支持不住了，瘫倒在她的肩膀。 “小园……”温软的吻落在她的耳际，肩上，还有女人微哑的低唤。 屋子里都是两人急促的呼吸，暧昧在深海一般的房间里发酵着，床单如深海翻浪般凌乱，夜色一波一波的。 ※※※※※※※※※※※※※※※※※※※※ 第125章 霍璧君是以偶像派出名的, 早年演过不少的爱情电影，是众多女性粉丝的梦中情人，演的角色性格大同小异, 所以一直没得到业内主流权威奖项的肯定。 他自己好似不在意, 曾经拿自己与好莱坞的李奥纳多相比，长相好的人在拿奖道路上总是比较坎坷。 和何辰影相恋结婚后，他凭借一次转型角色拿了金凰奖华鼎奖的双料影帝, 可也有不少人说他这双料影帝的水分太大。 与何辰影友好分手后, 他当起了导演, 导演才华比他的演技更早得到了肯定。 虽然只有两部作品，可他自导自演自编, 无论口碑还是票房都是业内商业电影导演的佼佼者。 《霍3》（后改名《长夜》）能被威尼斯电影官方看中也是霍璧君没有想到的, 回想第一部 是他自己和朋友两个人投资, 第二部找了投资方耀威传媒——两部的票房口碑都不错，等到第三部他的剧本打磨出来后, 本来打算投资的几家公司却退步了。 原因是不够轻松，太沉重, 不看好它的市场。 霍璧君本来想找大公司投资, 可制作方一看就要改剧本，他舍不得，于是咬着压力, 连同朋友, 费了一方心思说服了第二部 的投资方耀威传媒，再次投资了第三部。 在选女主角的时候, 他故意闹得声势很大, 把圈内的28岁以下的小花旦都面了一遍, 一方面是给耀威塞过来的名不符实的制作人的面子, 满足对方挑选“女演员”的心理 ，另外一方面也趁机营造了一些前期宣传的热度。 他对向小园这女主角非常满意，能邀请到曾理更是意外之喜。 拍完之后一整合，预算超出了一些，霍璧君对成片质量也是有自信的，于是开始找发行方。没隔多久人品大爆发，橦华看中了他的片子，要和他合作，成了独家发行方，霍璧君本来一直就想和橦华合作，这次真的是被大饼砸中。 橦华负责影片的宣传，排档期，购买广告，旗下就有院线，简直一条龙包办和服务。 橦华还与耀威成为了联合出品方，由橦华推荐《长夜》参展了威尼斯电影节，最后由威尼斯专家评测后，进入了非竞赛单元。 这不是普通的大饼，这就是一块超级豪华的黄金大饼，砸得霍璧君晕乎乎的。 电影去了威尼斯之后，耀威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还没在国内上映，就心急地联合一些杂七杂八的营销号发了一些通稿宣传，预测《长夜》会横扫国内各大电影奖项，什么影帝影后随便拿，向小园艳压其他演员之类。 这些通稿与橦华定的宣发营销策略不是一个基调，两方还起了争执。 一方属于最开始支持他的出品投资方耀威，一方是联合出品方和发行方橦华，财大势大，还有自己的御用营销宣传部，霍璧君两方都不好得罪人，他认同橦华的宣传策略，可也不觉得耀威的“标题党”营销策略有什么不好，他只能从中斡旋，他最担心橦华撒手就不管了。 出乎他意料，橦华方虽然生气，可还是很好说话。 他私下底和橦华的发行总监和宣传总监吃饭，两位总监喝醉了，透露出了一些内幕风声——我们老总很重视《长夜》这个项目，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还有啊，女主角我们不会炒作什么绯闻的，这点没得商量。 霍璧君总觉得这块大饼的含金量实在太高了，又觉察不出哪里不对，反正正中下怀，他何乐而不为？ 在点映礼的这天，他穿着新订做的西服，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对着满座的媒体记者们，影迷们，业内同行们，还有幸运观众们侃侃而谈。 多喵酱作为影视类博主大V，B站红人，老张作为资深影迷栏目攥稿人，两人都收了到片方邀请观看点映场。 多喵酱低声对老张说：“还好主持人及时劝住了我们的‘花孔雀’导演，不然还不知道他要说到什么时候呢。” 老张回声道：“那应该也不会，流程他是知道的，就是比较得意吧。” -- 第249页 “太得意了哈哈。”多喵酱往上托了托眼镜，“我对这电影的心理预期现在高得不得了，我都担心等会要失望。” 他们在看电影前都知道了这是一个悬疑复仇故事，故事都是根据现实案例改编。 影片的一开始就切入教师猥亵强奸多位女学生的“杨毅案”，节奏非常快，身为女性的多喵酱和身为两个女儿父亲的老张很快就感觉不舒服，两人从一开始就皱着眉。 向小园的亮相的时候让全场观众眼前一亮，紧接着又浮起了心疼的感觉。 她穿着粉色的针织衫，白色的裤子，半长的头发披在肩上，弱不禁风地坐在轮椅上。 电影拍了一两分钟她的生活日常，起床，吃早餐，带上饭盒 ，推着轮椅出门，锁门，再慢慢地推着去隔壁小区的图书馆上班，遇到熟人打招呼她浅浅的微笑，更多的是时候她是垂着眼睛，像有无穷的心事。 案件看似简单，嫌疑人也很清晰，采取的是小切口的叙事方式，带着观众破案，令人很有沉浸感。 这与以往两部的基调不同，之前的探案观众多数都带着上帝视野来解题，这次的案件大家已经先入为主，对向小园饰演的孟小舟很同情。 被害者有什么错？施害方毁了那么多个家庭，才判了五年，而受伤的女孩们一辈子都要在阴影里，接受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和指点，尤其孟小舟，是她最先告发了杨毅，可她受到的伤害最大，被其他受害女生的家长揪着骂和打，父亲离开，她自己精神不佳意外车祸，母亲为了照顾她过劳而死，家破人亡，自己还残废了。 观众已经先同情了孟小舟，也认定她是嫌疑人，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全场的气氛异常肃静。 可是跟着警察们的视角，孟小舟确实不会走路，又不太像是嫌疑人，证据链不足，注意力始终紧紧地跟着，就等着看她是怎么杀人的。 接着又是 “徐强案”，等到案件揭露这名徐强的保安猥亵了多名小男孩，多喵酱深深地叹息，感觉身旁老张的拳头都捏紧了，另外一排的有一位男士发出了一声“cao!” 在霍璧君扮演的警察局顾问几次试探审讯孟小舟的时候，双方你来我往的，霍侦探诈供，诱供，采取高压的心理战逼问孟小舟，全场的人几乎咬着牙看着的，鸦雀无声。 “我为什么要替那些家长告发她？” “我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我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她说这几句台词的时候，眼里无尽的悲伤，表情就是诡异的神经质。 多喵酱定了定神，一阵鸡皮疙瘩窜过她的手臂，对于演技控来说，肾上腺素飚起来了。 等到曾理演的父亲演了好几分钟之后，观众席才发出惊呼，“啊，曾理，天啊，都没认出来。” “对，要不是知道他在里面我绝对认不出来！” …… 曾理演的这位老实，淳朴的装修工人父亲季宏锋太形象了，而且一看就是干不出坏事的模样，等他自首的时候，现场观众都吃了一惊。 他和霍璧君的对戏无疑是本片的高潮重戏，那一串独白句句血泪，看得老张都两眼通红，摘下眼镜，一脸泪痕的多瞄酱递过去一张纸巾。 这不是一个多难侦破的案件。 观众到了这步就已经知道了，徐强是季宏锋杀的，可孟小舟想必也有关系。案件很简单，要把简单的案件里头的悬疑气氛营造得好，始终都牵着观众的心，这并不容易，要靠的就是演员们的演技了。 霍顾问安排了两间审讯室门对门，孟小舟和季宏锋一出来打了个照面。 两人在擦肩过去的时候有慢镜头，以及审讯季宏锋的时候，留了一秒的空镜头在烟盒上。 以及两人在之前隐隐约约的关系交错 ，和生活痕迹，总在暗示这两人并非不相识。 季宏锋自首，收押入狱。 这两个案子结案了。 可霍顾问知道孟小舟并不无辜。 他在某一天又去找了孟小舟。 影片的前一个多小时，画面都是偏暗的，沉重的，不是阴天，就是雨天。而到了这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背景音乐轻快，老太太们买菜回来巷子口聊天爽朗的笑，年轻的妈妈们遛娃，小区门口的中介所正在和客户们洽谈…… 观众们随着霍璧君的视角看到了这些，前半段的电影基调都比较沉重，此时感到了一种愉悦宁静的氛围，心情不由得也和主人公一样放松了 。 接着霍侦探微微翘着的嘴角僵住了，瞳孔微缩的望着前方—— 镜头带过去—— 观众席上的呼吸几乎都凝住了。 孟小舟站在家门口，拿着剪刀，正在给一盆放在椅子上的花剪去杂枝。 她剪剪看看，挪着步子，换个角度端详着花，摆动着，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她—能—走—了？ 说实话，电影演到最后，很多人就猜孟小舟是能走的，问题是导演是如何处理出来她能走的剧情。 前面孟小舟被怀疑成嫌疑人的时候，警察们盯她的梢很久，都没发现破绽，她还摔倒了过一次，自己爬不起来，靠着路人爬起来了。 观众还以为这会有一个什么华丽的设计，谁知道就这么直接地呈现了。 这个镜头剪辑对比，完全猝不及防，一时之间还真的有些毛骨悚然。 -- 第250页 孟小舟见到霍侦探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她穿着洁白崭新的裙子，化了淡妆，以以往的内向忧郁的形象完全不同，竟有一种文静纤秀的美态。 对着他微微笑，邀请他进屋。 霍侦探进屋，坐下，眼神略微复杂地接过孟小舟走过来递给她的水杯，看了她的腿好几眼。 霍顾问喝了一口水，笑了笑，对她说了自己的猜想。 徐强案的证据链指向的是季宏锋，人证物证俱全，不过却是孟小舟先约他吃饭，在这之前也和他有过对话，而徐强猥亵的其中一个小男孩常在图书馆看书，与她关系也很好。 季宏锋却与徐强没有这些交集。 还有杨毅案，虽然季宏锋承认也是他杀的人。杨毅出狱前的前一周，之前受害的一个女生吴倩丽自杀了，而季宏锋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当年你告发了杨毅，被吴倩丽的母亲吴慧云打了，后来你心神不定，出了车祸。季宏锋对吴倩丽母女一直很愧疚，所以想对你有赎罪的心理。” “实际上，杨毅和徐强都是你杀的吧？”霍顾问轻声问，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你一直都能走路，对吧？” 全场观众屏声静气。 “之前您问我的时候我就说过了，车祸做完手术之后，医生说我恢复了，可我一直走不了，我爸爸离开我们之后，我母亲不死心，坚持带着我做复健，我也看过心理医生……这些医院都有记录，”孟小舟并没有看霍顾问，反而一直在看那盆花。 确实医院都有记录。 前前后后两年多的记录。 这么多年都假装，实在没必要。 后来母亲过劳猝死之后她才没有去复健了。 霍顾问的眼角盯着她放在桌面的剪刀上，瞳孔缩了缩，又问：“那你现在就能走了？” 孟小舟直视过来，轻轻一笑，“害我的坏人终于死了，现在不需要提心吊胆了，我就能走了。” 霍顾问与她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那可……真是太好了。”霍顾问笑了笑。 孟小舟唇边的笑就有点微妙了，眼神停留在虚空里，又落在地板上。 这时背影忽然响了几声钢琴音， 地板的镜头一转场，穿着白色孝服的孟小舟躺在地板上，眼神凝固着，镜头是侧拍着她的，一动不动。 背景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低而密集的人声，像涌动过来的嗡嗡的苍蝇， “她妈死了，她残废了，这可怎么办啊？” “她爸早走了，也没寄钱过来，肯定是早娶了别人了。” “就是一个累赘，谁管她啊……” 白天转黑夜，孟小舟一直躺在地板上，眼神凝固，失去色彩，就像也死了一般，全然都是黑暗，只有一点点的光停留在她的脸颊，镜头拉得很近，近的可以看到她的侧脸的毫毛，还有一眨都不眨的睫毛，那点光也渐渐消逝了。 黑夜转换成白天，一点阳光落在她的眼皮，她的眼睫终于动了动。 “是啊，太好了。”孟小舟低声说，嘴角的微笑像皱在水面的一层纸，薄而脆弱。 镜头又切回去，地面上的穿着孝服孟小舟终于动了，她一步一步开始蠕动，用手，用手肘，眼泪一滴滴地滚落下来，最后再用膝盖…… 观众席上的多喵酱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前后几排都能听到不少抽泣声。 孟小舟眼神凝聚起来，走到她的小书桌，拉开抽屉，拿出一包烟。 霍顾问眼神复杂地望着她，目光移到了烟盒的时候，眼神又是一惊！ 孟小舟跨坐在书桌纸上，抽出一支烟，熟练地点燃，红唇咬住，前额的发丝散落，堪堪遮住一只眼睛了，她的脸在烟幕之中氤氲出一种魅惑。 烟雾弥漫中，镜头转场—— 杨毅被人约去夜店喝酒，他神情先是惊讶，接着调笑地望着坐在沙发背对镜头的女人，观众没看到她的脸，只是看见烟雾。 以及废弃的工地上，地上的私人，季宏锋从旁边纤细的手指拿过烟，抽了一口，吐出来的烟幕与旁边的女人交集在一起。 镜头一点点地推移，露出了孟小舟的脸，她对着镜头勾唇一笑。 就跟此时对着霍顾问的笑一模一样。 影片还剩五分钟，孟小舟的形象彻底扭转了。 观众席上不由得发出一阵哗声。 最后，霍顾问走了出来，忽然，他回头，孟小舟站在门口，笑吟吟地朝他挥了挥手，继续拿着剪刀剪她的花。 阳光正好。 镜头渐渐变暗。 孟小舟的嗓音响起来，“霍先生，我觉得天总是会亮的，你觉得呢？” 当大屏幕上滚动着主演和主创人员名单的时候，观众才如梦初醒。 即使大家知道了向小园演的孟小舟是嫌疑人之一，觉得电影也没啥好反转的了，就等着看怎么收尾，大家是同情她的，对她是想去呵护爱惜的，可是也没想到最后十分钟这一大串剪辑，演员彻底演出了另外一面，瞠目结舌之外鸡皮疙瘩频生，掌声雷鸣。 老张和多喵酱也大力鼓着掌。 这不是一个很难猜的悬疑故事，前半段因为事例太过于现实透不过去，中半段被演员们精湛的演技共情得流泪哭泣，最后还来一段剪辑揭露反转。 结尾貌似什么都没交代，又什么都交代了。 -- 第251页 确实精彩！ 一部好的电影结束了也不尽是就是结束了，还会给人带来无穷的讨论度。 这一夜点映过后，许多观众边走还在边讨论电影的剧情。 “所以最后是孟小舟杀的是吧？” “导演没明说，不过都暗示了，你看她抽的烟，就是曾理演的那个爸爸里抽的啊！还有在工地里，两人不是一起同框了！” “对对对，你记得之前那个尸检，说强奸女学生的老师的创口和徐强的有点不一样，我怀疑就是孟小舟手中拿的那把剪花的剪刀！” “卧槽！绝对是！杨毅是孟小舟杀的，徐强是曾理杀的，或者是两人共同作案，要不然导演没事给剪刀镜头干啥，霍璧君的眼神也明显不对，他猜出来了！” “如果是凶器的话一验会有血液反应的，还有那个烟盒，那为啥最后不抓她呢？” “开放式结局嘛，曾理也是甘心认罪的，我觉得这样最好，那个孟小舟实在太可怜了！” “虽然案件推理还是有些漏洞吧，不过演技太赞了，飚起来看得很过瘾！” “就是手法也太狠了，我都觉得有点疼。” “你们男人活该！垃圾！” “哎哎哎，你不要人身攻击嘛！也有好男人啊！” “话说回来，向小园太靓了吧！最后那个抽烟的镜头，那一笑我又怕又爱，太迷人了吧？喂你不要吃醋啊！” “我吃啥醋啊！我也觉得她很美很撩很欲好吧？” “她真的太会演了，拿影后吧天啊太赞了！” …… 电影厅门口的一群年轻人边等车边讨论得不亦乐乎，这样的讨论很真实，激动起来记不住角色的名字，就用演员的名字代替了。 多喵酱和老张也朝他们瞧了几眼，露出了笑意。 多喵酱边在群里发消息，边说：“看了，我们园儿大赞！又是我们园丁们长脸的时候了！” “演得真不错！”路人粉的老张也难得夸，“不过曾理老师给我的震撼真大！” “嗯嗯，那老头真的绝了！演什么像什么！” 他们边走边聊。 多喵酱深深叹口气，“可是现实比电影要残酷多了。” 老张深思着，也叹气，“曾理演得太好了，这片子对于父亲来说看得太难受了。” 多喵酱对他一笑，“那是因为老张你是好爸爸，要是换了其他男人呵呵呵……” 老张苦笑，“回去吧，还得赶稿。” 多喵酱应了一声，“那我去搭地铁了。” 老张不放心地叫住她，“等等，你还是打车吧，然后把车牌号发到群里去。” 多喵酱暖心一笑，“好好好！” …… 这一夜，7日凌晨点映场的观众们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大力夸赞《长夜》，24小时后实时统计出炉——首日预售票房突破三千万。 ※※※※※※※※※※※※※※※※※※※※ 第126章 《长夜》这部续集因为题材比较沉重, 耀威本来对它的票房就不抱期望，后来去了威尼斯电影节渡金回来，加上橦华的有力宣发, 旗下院线的支持, 票房一天比一天高。 在影评家们看来，这是霍探系列最成功最精彩的一部，演员们的演技表现得最好, 也是导演叙事能力最强, 镜头感最强的一部, 剧本拥有一定的现实意义，首映一周在各大社会平台的讨论度就居高不下。 90分钟的电影, 观众评价毫无尿点, 百分九十以上的观众表示看完哭得不成样子。 “向小园演技”“曾理演技”甚至都被讨论上了热搜, 热居不下。 九月不是黄金档期，更多的电影都压在了月底国庆档, 所以都没有一部电影能与《长夜》抗衡，上映22天票房就突破了六亿人民币, 进入竞争更为激烈的国庆档。 这半个多月, 小园跟着剧组主创团队跑了六七个城市宣传。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大规模参与宣传，每天都累得爆炸，团队里精神最好的是霍璧君, 他每天都兴致勃勃意气风发, 与橦华那边的发行和宣传两位总监打成一片。 私下底小园听见他和耀威的制作人感慨——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橦华真的对他们太好了。 国庆档有几位大导演也出了新片, 也都是大公司制作, 来和橦华的院线签约, 在竞争如此激烈的形势下, 橦华旗下的商场和电影城给《 长夜》的排片率居然有增无减。 这个合作伙伴太棒了！ 小园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 30号跑完国庆档的宣传后，当晚她就直接飞回申城。 到了申城苇庄的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小园出了34楼的电梯里后，就开始后悔，今晚的活动她有在微信告诉苇庄，可没和她说今晚会回来，虽然她有电梯密码，有她房间门的密码，但贸然进去还是觉得不太好，不过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会打扰她休息的。 小园从活动现场直接来的，穿着 一袭黑色的吊带长裙，外面搭了件银杏棕的西装垫肩外套，脚踩着一双系带的细高跟。 现在整个人疲倦得站着就会睡着，小园揉着眼皮，翻开手机想要再联系载她过来的王叔，可实在是太困了，她就按了指纹和密码进屋了，倒是没有再走进去，直接倒在客厅里的大沙发上睡着了，鞋都没有脱。 -- 第252页 过了大半个小时，苇庄从卧室出来，也不知怎么的，她忽然醒过来，走出了卧室，穿过了过道，来到了客厅，一眼就看到了沙发里睡得正香的女孩，细跟高跟鞋勾在她纤细性感的脚腕上。 苇庄看了一小会儿，走过去，弯腰解开她鞋子的系带，帮她脱了鞋，她的大拇指滑了滑女孩的脚踝，接着给她脱了外套，露出她雪白无瑕的手臂和胸口，苇庄取了一条薄毯给她盖上。 小园全程无知无觉，睡得很香。 苇庄唇边划过了一点极淡的笑意。 第二小园醒来的时候，屋子里仍然是阴暗的，小园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以为还早。 她扭头就看见对面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借着台灯的暖光在看书，旁边一杯热茶，地毯上落下了一角她的影子，暖绒绒的。 这种温馨的氛围让小园不自觉地翘起了唇。 “醒了？”苇庄低声问道。 “嗯，”小园抻了抻纤细的手臂，拿过手机一看，居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九点了。 这么晚了？ 客厅的窗帘此时自动地拉开，落地窗外分明已经是白天了，只是乌云遮盖着天空，是个阴阴的早上。 小园本来想去亲她的，一看自己睡得乱糟糟的，跑会房间里去洗澡洗漱，挑了件宽松舒服的纯棉裙子换上。 她出了房间，餐厅里已经放着丰盛的早餐，她却没有吃，转到了客厅里找苇庄，“Frances~” “嗯？”苇庄应了一声，小园咚咚咚小跑过来，扑进了她的怀里。 女人垂眸，抬手搭一搭她的肩膀，“不去吃早餐？” “啊~ 我好久都没见到你了嘛 ！”小园蹭蹭她的肩膀，“我好想你。” 苇庄摸了摸她的发顶，顿了顿说：“我等会要去公司一趟，今晚早点回来？” “啊……”小园仰起脸来，清澈如水的眼睛扑闪扑闪地，“你可以不要去公司嘛？” 两人目光相撞，小园知道这个工作狂肯定没那么容易答应在家陪她，还想再坚持撒娇的时候，肚子“咕噜噜”地就响了。 她脸一红，松开女人，扭头跑向了餐厅，掩饰道，“好吧，好吧，你去上班吧……” 她其实也就是顺口撒撒娇，万一苇庄真的答应了呢？没答应也没太失望了，反正国庆档几天她都是放假的，她就准备赖在苇庄家不走了。 小园吃完了早餐，喝完了牛奶，漱完了口，护完了肤，回到了客厅，发现苇庄居然还坐在沙发里。 “你，你不是说要去上班吗？”小园惊喜地问道。 苇庄看了她一眼，眼神不言而喻。 小园笑起来，小跑过去把她紧紧抱住。 小园觉得简直幸福死了，苇庄没去上班，下午的时候去开了一个小时的视频会议，上楼回来说，国庆节这几天她都可以不去公司了，有事开视频会议就行了。 小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苇庄这么清冷疏离的工作狂，居然会为了自己做出让步？ 小园乐得扑过去，再次抱住她，“啵”重重地亲了她一大口，女人很细微很细微地蹙了蹙眉，目露一丝无奈。 小园乐得双眼弯弯，又凑过去亲她，苇庄侧了侧脸，躲开她的这小狗式的口水吻，小园不放弃，搂着她笑着说：“不要害羞啦，庄姐姐！” 苇庄：“……别闹。” “我没有闹啊，亲一个啦，庄姐姐。”小园噘起嘴凑过去。 苇庄：“别叫我姐姐。” 小园怔了怔，噗嗤一笑，“啊？那叫你阿姨？” 苇庄：“……” 小园在她的怀里笑容灿烂，眉眼潋滟，凑到她耳边，咬着唇低声说：“可是，你明明就很喜欢我叫你姐姐呀……” 这句话明明是调戏苇庄来着，可小园脑海里已经闪过上一次亲热的画面，脸颊已经心虚地先红了。 两人心领神会的电流一下子接线了，暧昧地滋滋作响。 好几秒对视后，小园先怂了，她转开眼睛，四处打量，“哎，我手机呢？” “说不定阮清姐找我了。”她煞有其事地先走开了。 苇庄看着她随意扎着的头发，柔美的泛着粉的侧脸，匆忙找借口的模样，不禁莞尔。 吃完晚餐过后，小园接完工作的电话，又走过来磨她，最后两人决定一起看《长夜》，橦华作为独家发行方，大老总当然会有最终剪辑版。 两人来到了苇庄的“家庭电影院”，小园发现原先单人贵妃塌已经不见了，换成了一张很大看着就很贵重躺式双人沙发，可以舒舒服服地躺着看电影。 两人半躺在上面，准备看一场两人都已经看过的电影。 “但是我们没有一起看嘛，”小园笑着说，她看了看苇庄，凑过去问，“橦华签了《长夜》是因为我的原因嘛？” 过了两秒，苇庄才说：“橦华影片投资这块有专门的人负责。” 小园嘟了下嘴，“……好吧。” 她转开了眼。 这女人今天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 讨厌！ 苇庄侧头默默地瞧了瞧她。 大屏幕上放着《长夜》，屋子里静悄悄的。 小园过去两周跑城市宣传这电影的时候，也看了几遍，除去了第一遍比较认真，其他的时候都没怎么带心思看，因为她应对媒体采访没什么经验，所以花了挺长的时间在采访上，各种各样的采访，拍摄，电视网络都有，她忙得睡眠都严重不足。 -- 第253页 现在在自己喜欢的地方休息下来了，也许潜意识里对《长夜》很有信心，也经历过白玉兰上落选的考验了，似乎也能以局外人的身份来更客观地看这部电影了。 她看得很认真，可没有完全的投入，三分之一的自己在看剧情，三分之一的自己在想这剧情此时她还会这么演吗？剩下的三分之一自己再审视“剧中的这位演员”演得好不好？ 她没注意到旁边的苇庄看了她好几次。 直到播到孟小舟被猥·亵的情节的时候，小园一下子就被扯进记忆里了，她暗暗吸了一口气，别开了脸。 当时扮演杨毅的演员是位特约演员，也是反派专业户，入戏的时候看起来就挺吓人的。 小园以为自己都出戏了，也从儿童时期的记忆解脱了，可此时听着大屏幕上的那男人令人不舒服的诡异的笑，她只觉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倏然，纤细有力的手臂将她搂了过来，苇庄的手轻轻地将她的脸抚向自己的肩窝。 小园搂住了她，听到女人低语，“这里他欺负你了吗？” 小园听着她的心跳，她的意思应该是问演杨毅的演员有没有占她便宜。 “……没有。”电影的那一幕还不到一分钟，可是他们拍了两个小时，而自她八岁过后，继父就对她露出那恶心的眼神。 他虽不曾得逞，当每次逃脱小园总觉得自己从地狱里走了一遭，过了这么多年了，她还会做噩梦。 “我……” 小园捏了捏发汗的掌心，想把童年的事情告诉苇庄，就连哥哥她都没有说，她却想告诉苇庄，可是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Frances，我……” “别怕。”女人的唇吻了过来，抚慰般的，很有耐心的。 小园被她亲得有点晕，心陷下去一大块在蜜糖里，在她绵密细长的吻里游泳，几乎要溺死了。 电影被她关掉了，自己被她抱了起来，一直抱到了她的床，而她的吻一直没有停，小园被她吻得直发抖，感觉一切害怕恐惧的过往都在她的吻里消融了。 女人的唇游移在她的颈间，锁骨，后背，再绕道到前面，反复地抚摸亲吻 ，不停地往下，节奏渐渐加快，她从来没有过这么绵长和温柔地爱抚过自己，她觉得全身都发烫了起来，身心都是她上方的女人的了。 “Frances……”小园的手指穿梭女人柔软的长发里，她需要这样的亲昵，低喃着她的名字，“庄~多亲亲我……” 微烫的温度裹着湿意在她的肌肤游走，渐渐往下，小园急急地哼咛着，脚趾都蜷缩起来，忽而她意识到女人准备做什么，她惊得往上缩躲，“别……不行……” “别亲那里……” ※※※※※※※※※※※※※※※※※※※※ 第127章 以往亲密的时刻, 小园总是能看见苇庄的脸，她深如寒潭的眼眸里的那点炙热。 可此时她看不到，女人的发丝轻抚过她的膝盖以及周边的肌肤。 “小园, 让我亲……”听见她磁性的嗓音。 小园感觉自己被包裹在一个真空里, 密不透气，她的脸红晕满面，蓦地, 被揭开来, 被她碰触到的瞬间湿润的空气也麻酥酥地涌过来。 她很不争气, 瞬间就投降了，她捂住了羞红的脸, 她听见一声低低的笑, 震动过空气, 流动到了她的耳朵里，在此时此刻, 特别暧昧撩人。 这调笑简直不言而喻了，小园羞得嘤嘤了两声, 刚想说什么, 又啊的一声就叫了出来。 苇庄并没有停，而是继续。 她这人绝大部分时候是疏离的，也是很绅士的, 在床上也是, 只是偶尔的，很偶尔的, 有征求自己意见过后展示出现的强势。 她如冷川之下炙热的暗流, 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溺。 仿佛又回到了真空的状态, 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意识混沌一片，她不敢想象苇庄会一次又一次这么取悦她，然而她又觉得这不是单一的取悦，这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一次全身心的毫无保留地托付。 最后再一次她感受到了如鱼摆尾荡漾的密长的欢愉，几近晕眩。等苇庄柔软熟悉的怀抱拥住她的时候，她才感受到了空气，以及前所未有的蓬勃的爱意。 小园深深地吸一口气，感受着苇庄她的气息，她的怀抱，以及她怦怦乱跳的心。 她双手围住女人的脖颈，望住她的眼睛，忍不住喃喃，“我爱你。” 离得很近，她清楚地看到苇庄很震动的神情。 她如此运筹帷幄，冷静自持的人，居然会露出这种“超出她应对范围”的表情，她完全地呆住了。 小园抚上了她的脸颊，觉得她此时的表情可爱极了。 “我不介意。”她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在说，“我不介意她现在没有回应，或者不知道怎么回应我。” 我此时的爱意已经足够给我们两个人。 她吻向了女人的唇，在她怔住的瞬间将她拉了下来，翻身覆住她，温柔地亲吻着她，贪恋地吻她修长冷白的细颈，咬她的锁骨，继续往下得寸进尺…… 苇庄似才反应过来了，极轻极轻地哼了一声，她摸了摸小园的头发，想要出声制止她的越来越过分的动作，小园这次吸取了前几次的经验，再次凑上去吻她的唇，在她的唇间呢喃着，“庄庄，我爱你。” 小园能感到苇庄的动作一僵，她再次陷入了不知如何应对这句话的境地，小园抬起来脸，温柔地望着女人。 -- 第254页 苇庄乌黑深邃的眼眸里萦绕着茫然，复杂的神色，淡淡的，像云烟，令她心悸的柔软。 小园俯头吻了吻她的眼睛，接着是嘴唇，柔声悄悄说：“让我也亲亲你，好不好？” 她吻了吻女人的手背，溜了下去，女人如有触动，眼眸里闪过一丝的慌乱，可女孩很温柔地抚着她，吻着她。 “……小园，起来，”女人深吸着气，低低的嗓音在努力压抑着什么难忍的情绪，“……我不习惯。” 小园没回答她，只是更深更温柔地，一点点地爱抚她。 过往所有的惊鸿一瞥无法流连的美景，这次终于在女人不坚定的拒绝之下见到了，她的美是清冷的，更有难得一见的柔美，是旁人无法见到的秘境，在小园的甜蜜的坚持之下，一一展现。 女人的呼吸变得急促，喘息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栗，想要去阻止的手也垂了下来…… 结束的时候 ，苇庄半靠在床头，垂着眼眸，发丝散落在她光洁的肩膀，不言不语的模样。 小园裹着薄坐在她的对面，理智回笼，心里还在震撼着，惊讶自己刚才的胆大包天，也震惊刚才自己得逞了，现在观察着苇庄的神情，她居然觉得心虚，在想理由去哄她。 她低着脸凑近，“……你生我的气了吗？” 一凑近她，小园惊奇地发现面前的女人，冷白的肌肤竟然染着一点薄弱的红晕。 她，她脸红了？ 妈呀！ 堂堂说一不二百亿身家的大老总禁欲系的老总也会脸红吗？ 小园感觉这瞬间自己跟中了头等奖一样，觉得她简直可爱爆了！ 她抿了抿笑意，上前要去搂她，苇庄躲了躲，嘴唇动了动，避开了她的眼神，低声说：“……我去洗澡。” 她抓过睡袍，披到自己的肩膀，小园拉一拉她的手腕，眼神无辜，“你真的没生我的气？” 苇庄还是没看她，也没有说话，顿了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这才转身。 小园歪着头忍着笑看着她的身影，自己也下了床，去其他的浴室洗澡。 温度适宜的热水洒了下来，浴室花洒用的是德国当代的 Dornbracht花洒，还装了它家的comfort shower系列针对华人的需求特制了Spa穴位的百花，一打开，柔软的水柱洒在冷白如玉的肌肤上，顺着女人肌理的起伏沟壑间流淌。 也许是因为氤氲热气缘故，苇庄的意识有瞬间的飘忽。 “庄庄，我爱你~” 她不止说了一次，在她的唇间呢喃过，送进她的耳朵里，钻进了她的心间。 再次一想，苇庄还是觉得自己的大脑是完全的白屏，不知如何处理。 她拂过脸上的水珠，沾着水珠的睫毛颤了颤，望着自己的双腿，视线里仿佛又看到了小园泛着粉的双颊，春水潋滟的双眸，以及她灵活软绵的小舌头…… 苇庄缓了缓呼吸，走出了浴室，换上了睡衣，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往日冷淡细腻的肌肤泛着一层粉晕，是她自己都不曾见过的。 她又愣住了。 - 小园洗完澡后已经困得不行，她去苇庄的房间里并没有发现人，去了客厅也没人，偏厅的休闲区也没人，她穿过了餐厅，再转到另外一个连接露台的偏厅，苇庄正倒了一杯酒，放在吧台上，看着露台外头的景色。 小园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这么看着她，觉得她又远又近，不可捉摸，要是按照以往，她估计会走过去闹她，跟她撒娇，跟她絮絮叨叨地说话。 可此时她向前走的脚步又退了一步，她抿了抿唇，垂下了眸。 也许逼得她太紧，不是一件好事，要给她一点时间和空间。 她转身回苇庄的房间，给床上换了新的床单和薄被，送去了洗衣间，再次回来，躺上了淡淡的薰衣草香的床里，她闭上了眼睛，明明很困了却没法睡。 之后她取了枕头塞在身后，睡意才慢慢地袭来，在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床上轻轻地一陷，小园的心一跳，悄悄地眯开一条缝， 接着灯光暗了下来，小园悄悄地捏紧了掌心，没有回身，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 她后背的枕头被人拿走，属于苇庄的熟悉的香息笼罩过来，小园咬了咬唇，无声地甜蜜地笑了。 国庆假期过后的几天，国内三大电视剧奖项之一的“飞鹤奖”如期举行，这次小园轻松多了，最近《长夜》热映，她势头正盛，很多同行过来与她寒暄，前辈们表扬她，整场晚会，前半段在社交，后半段坐着笑着看颁奖，比上次在“白玉兰”颁奖典礼上要自如多了。 国内三大剧类大奖，“飞天”是电视剧界的政府奖，最根正苗红，排老大的位置，对题材有一定的要求，“白玉兰”则是比较能代表业界大腕们的口味，比较专业，也更讲究资历。 而老三地位的“飞鹤奖”是唯一一个让观众和评委会共同评选的奖项，相对没那么严格，更接地气，但其中可操作性也比前两者大。评委会评选出来的是的视后头衔是“最佳女演员”，而观众投出来的称为“最具人气女演员”。 这是小园第一部 网星同播的电视剧，没被评委会选出来也很正常，而观众投出来的更能代表观众缘。 “别小看这奖啊，你可还是压了很多流量小花啊，她们的粉丝恨死你了！”阮清笑着说，眼中满是得意和骄傲，“我可没花钱给你买票啊!你的园丁们也心高气傲，不会给你买的。” -- 第255页 “那是！”小园眯眼笑笑，“哎，你这么说，我好像又有点紧张了。” “多参加几次就习惯了，小园儿。”阮清笑着对她说。 “那我得一直被提名才行啊~”小园小声说。 “我相信你可以的。”阮清对她眨眨眼，“加油宝贝！”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台上的颁奖嘉宾突然宣布——“本届 飞鹤奖“最具人气女演员奖”的是——向小园。” 小园意外地一愣。 会场的广播主持人也随之广播——“恭喜向小园，凭借《醉逍遥》凌瑶一角……” 阮清哈哈拍掌笑，“赶紧上台领奖！” 小园站起来，朝台上走了过去，那里星光聚集，所有的人对着她鼓掌，所有的镁光灯，目光都追着自己。 这一刻，她就是绝对的舞台主角。 她接过来颁奖嘉宾的奖杯，鞠了一个躬，奖杯是一扇金光闪闪的金翅膀，很沉很重，这是她拿到的第一个主流的重量级奖项。 虽然已经抱着得不得到都无所谓的心理，但真正捧到奖杯的时刻那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小园笑了起来。 她对着观众席举了举奖杯，开始致辞，“谢谢大家，谢谢《醉逍遥》的导演，谢谢剧组里辛苦工作的幕前幕后的工作人员，更谢谢我的贵人，施海先生，这个奖杯对我意义重大。” 她顿了顿，眼眸发热，一时无数的情感涌上心头，“我此刻觉得很幸福，我最爱的人，家人和朋友都在我的身边，我也相信这个奖不是我的终点，而是我的起点，我的启明灯，我会更努力在表演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她捧着奖杯鞠了个躬，在掌声雷动之后抬起脸来，含笑接受无数目光对她的仰视。 ※※※※※※※※※※※※※※※※※※※※ 第128章 从九月上旬到十月底, 一个多月以来，网友搜关键词——长夜，向小园, 曾理, 女性生活的现实，孟小舟剪花等等《长夜》相关的词汇，牢牢地占据榜首。 票房统计已经突破了25亿, 虽然比不上国庆档其中两部喜剧电影, 但已经有超出系列前两部的趋势, 热度更是力压国庆档包括之后上映的电影，各大社交平台上到处可以看到影迷们, 路人们在讨论： “曾理老师真的太牛X了, 我真是看一次哭一次！” “楼上你居然去二刷了嘛, 我也是，前面真的憋屈死我了, 现实每天仇女sha女的新闻看得太难过了，幸好结局很解气很燃！” “导演还挺女权的哈, 我就喜欢这种复仇电影！爽死了！” “是挺爽的, 可是向小园能不能演点阳间的角色啊，这村姑，阴郁的女儿, 泰迪熊, 道姑，还有孟小舟这么阴森森仇大苦深的女主, 都没有感情线, 我想看看她演爱情片……” “我也是, 希望向小园能美美地谈个恋爱, 让我纯舔·颜。” “她的颜值是真的绝，前一个多小时楚楚可怜的弱兮兮的软妹，最后十几分钟直接变成腹黑毒辣的御姐，啊，抽烟的镜头杀我一万次！” “园姐真是未来可期！快拿影后！” “过些时间湾岛那边的“飞燕奖”就要公布提名了，我用膝盖都能猜到向小园肯定提名女主。” “不好说哦，今年湾湾有几部电影的质量也挺上乘的，女主的竞争力很大，挺难的。” “对了，那部《宫庭深深》也要上了吧？好像说首播预告要来了。” “就没见过这么大牌的这么傲娇的剧组，要官博宣传跟要他命一样！真是！我还真就吃他这一套！” “我超级期待的！向小园的剧真的都挤一起了，天啊这资源太好了吧！” “……” 办公室里，前排坐着橦华的副总裁，发行总监，宣发总监，旁边坐着霍璧君，耀威传媒的总监兼《长夜》的制片人，对面坐着飞翼的总裁阮清，她邻座坐着的是小园。 其他人都在翻看着手中，或者书桌上的文件，只有小园暗暗观察着会议室。 她上次来橦华好像是两年半以前了，那还是过来和苇庄签约，之前在几楼来着她也忘记了，这次来完全是不同的心境。 世事果然奇妙不可预测。 小园偷偷抿嘴笑笑，从包里拿出手机，在桌子底下发微信给苇庄：“猜猜我在哪里？” “我们是准备申报最佳导演，最佳影片，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剪辑，最佳摄影……”橦华的发行总监在说话。 “曾理老师的最佳男配，还有霍导的……” 霍璧君摆摆手，笑了笑，“我的男主就算了，基本不可能入围的。” ——“在橦华？” 小园看着苇庄发过来的私信微笑，“对呀，你在吗？要是我上去找你可以吗？” 她还没等到苇庄的回信，就被旁边的阮清拍了一下手臂，她低声道：“问你意见呢？” 小园回过神来，全桌的人都在看着她，她眨了眨眼，面上带了点微笑，“嗯？ “向老师，我们现在是有两个方案，一个是帮您报女主的奖项，今年据我们所知，竞争非常激烈，湾岛那边的两三位女演员也非常有实力，又有本土优势，还有我们这边，也有两位资深的女演员，其中有一位两提过飞燕……” 小园很快会意，“另外一个方案是报女配吗？” “报女主的话，是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会提名的，不过恐怕拿到的嗯可能性不大。”副总裁据说姓沈，小园感觉他对自己说话还挺和颜悦色，没什么架子，而且很认真地在和她分析，“可是报女配的话，我觉得您有百分之八十会拿奖。” -- 第256页 得奖运，其实是一门很复杂很玄学的学问。 除了本人的实力，背后公司的人脉运作，剩下的就是捉摸不定的那点“运气”了。 提名入围和最终拿到奖杯的分量是不能比拟的，对于年轻的演员来讲，能拿到“飞燕奖 ”对职业生涯是百利而无一弊。 演艺圈就是这么势利的地方，有一重量级的奖项在手，质疑的声音会变少，遇到的笑脸会更多。 小园看了一眼阮清，阮清冲她点点头，“这片子的女性角色比较少，你的戏份说是女配也说得过去，我也觉得报配角比较好。” “这是一块很好的敲门砖。” “咳，向老师，”沈副总裁又开口对她说，“当然啦，我们都尊重您的意见，如果你想要报女主的话，我们橦华也会支持你。” 小园眨了下眼。 “不好意思，我真的要插一句话，你们橦华对《长夜》真的太好了，我真的太感激了！”霍璧君笑着对沈副总说。 阮清盯着霍璧君看，唇边噙着意味深长的笑。 这家伙真是十年如一日，以为她就是全世界的中心。 沈副总笑了笑，朝霍璧君点点头，在旁人看来甭提多敷衍了，只有霍璧君丝毫不察。 沈副总和颜悦色地对向小园说：“我们老总特别重视这项目，橦华会支持你的一切决定，也会尽全力为您争取。” 小园眨了眨眼，要说什么的时候又被霍璧君抢先了，“啊，苇总真的太给我们《长夜》面子了……” 旁边耀威的投资方兼制片人连点几下头，热情地笑道：“我们老总也一直很期待和苇总见面……” 旁观者清的阮清在心里叹口气，一个比一个更没眼神劲，没想到这几位橦华的总监和总裁神色都很勉强吗？ 还想见人家老总？脸皮真厚！ 阮清摇摇头，拿起杯子，暗自抿了一口咖啡。 会议结束后，小园终于抽空看了微信。 “对呀，你在吗？要是我上去找你可以吗？” 这女人还没回她。 自从国庆过后，自从自己和她说过“我爱你”后，气氛就有点怪怪的了，小园总觉得她别别扭扭的，国庆假期过后，她们忙得都没法见面，只能用微信交流，微信交流她还是一如老样子，可是她不同意视频。 “你是不是不想见我啊？”小园再发一条给她。 “小园，我们可以走了，你走不？”阮清低声问她。 “哦，我去下洗手间。”小园找了个借口，又折回来对她说：“姐，要不你先回吧，等会……我再自己回。” - 两位副总从老总的办公室开完会出来，高特助才被老总叫进去了。 一进去后，老总坐在宽大的沙发里，专注地盯着手机，微蹙着眉，像是在处理一件难以处理的事情似的，高特助都鲜少见到她这样的表情——这不像烦恼也不像不烦恼的模样真的令人费解。 “Alex，你去接一接她，”过了一会，她终于说话。 高特助早就知道今天向小园要过来橦华开会，早早就查了她开会的会议室，就在等着老总的吩咐，她扬起笑容，应了一声，刚转身。 “等……”老总又发出了一个音。 高特助回头看她，老总微微俯低脸，眉头仍皱着，“她说不上来了。算了。”她放下了手机，又坐了回去。 高特助缓缓地应了一声，观察着她老板的表情，与之前的相比现在能分辨了，现在明显是不开心了。 她只能识趣走了出门，可兜里的手机震了震，她掏出了看了一眼，笑了。 备注老总的0崽发来：Alex，我在2楼，你来接我，别告诉她，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年轻人想法就是多，哈哈哈。】 高特助直接搭着老总专属的电梯下楼，走到了2楼，接了小园上了电梯。 “怎么样？她生气了吗”小园悄声问她。 “咳咳，”高特助清清喉咙，“我也不好判断。” 小园噗嗤一笑。 高特助领着她到了顶层，走到了门前，眼神示意要不要给她开门，小园点了下头。 她拉开了一扇门，小园走了进去，高特助缓缓地回放，抓着门把，留了一条门缝。 【嗐，我这是把风呢，绝对不是偷听偷看！】 老总的办公室太大，隔音太好，只是透出这一点点缝隙，看到她的小偶像搂向她老总的脖子，直接坐上了她的大腿。 【年轻人就是热情奔放啊！】 【干得好！小园崽！】 高特助依依不舍地松了手，门“嗒”地一声合上了。 “Frances？”小园搂着女人的脖子，驾轻就熟地坐上了她的大腿，苇庄今天穿着一袭深咖色的正装，淡淡的清幽的香息从她V领的马甲透出来，小园情不自禁想靠近她一点。 “不是说不上来了么？”苇庄淡声问。 “我这不是给你惊喜嘛？有没有呀？”小园望着她。 “下来。”苇庄拍拍她的肩，“这里不是家里。” “啊？”小园被她放了下来，还有点懵，“……这里又没别人。” 苇庄看她一眼。 小园略微委屈地嘟嘟嘴，只能乖乖地坐好，“好吧，那我和你说正事，你觉得我是报女主好，还是女配呀？” “你家沈副总说一切都听我的主见，反正橦华都会支持我的。”她一双水润乌黑的眼眸凝着光，笑盈盈地凑近她，“可我想听你的意见嘛！” -- 第257页 “这事你自己做主。”苇庄的语气如常毫无起伏。 小园心里的委屈更浓了，觉得她实在是太冷了。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了。 小园盯着她看，苇庄眼眸里没有笑意，侧脸的线条像雕刻出来的，精美无暇又没什么温度。 她忽然受不了了，站了起来，“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我走了。”说走就走，中途她故意放慢了脚步，可也没听到任何挽留的声音，小园更气了，直接拉开门走了。 在她的身后，苇庄微微眯眼，眼眸里露出点复杂难解的情绪。 ※※※※※※※※※※※※※※※※※※※※ 第129章 11月3号《宫庭深深》片方上线了第一版, 也是唯一的一版两分半钟的预告，并定档在三天后。 从来没有一部剧只有一版片花, 也从来没有一部开播前三天才来预告。 网友们戏称果然是最傲娇的剧组，这爆表的底气值也把观众们的期待拉满了，预告片上线24小时，点击率破亿，久久霸占在热搜前三位下不来。 预告片以淡淡的古筝声开场，镜头从红墙青瓦下悠悠地摇下去。 “母后，我才不要嫁给那傻子！”邹一蕊饰演的崇安公主首先亮相，拿着丝帕拭泪。 镜头从乌鬓上那只摇坠生辉的朝阳五凤挂珠钗带下来，何辰影饰演的皇后微微凝眉叹气, “崇安你不是小孩子了, 不许再任性了。” 邹一蕊一摔青花茶盏, “我就不嫁！谁爱嫁谁去嫁！” “胡闹！”皇后斥道。 “这武定侯掌握重权, 颇受皇上宠信，他最忧心他那痴傻的次子, 崇安定是不肯下嫁的, 崇平，这是一个好机会, 你懂吗？”郑莞饰演的郑贵妃亮眸中掠过精光。 郭芷璐饰演的崇平抬起了头，神情犹疑布丁，“母妃，我……” 崇安冲到寿安宫殿上大闹, 皇后郑贵妃都在场，台下的人闹着, 朱萼华饰演的太后倚靠在塌上, 朝下招招手, 一身雪白的绒毛猫跳上她的膝盖，她逗着猫，一位宫人给她捶着腿，一位给她捏着肩，近侍郑中人上前，从怀中取出绢帕给猫扑了扑身上的尘。 太后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闲闲道，“啧 ……” 饰演太子的周遇在旁，凝着眉，神情纠结。 接着镜头给带了他身后向小园饰演的梁寂微微抬头，又低眸不语。 前一分钟的背影音乐都是悠扬舒淡的古筝声，演员边说台词边亮相，旁边会打上演员和角色的名字。 等一一亮相完，古筝声顿时转成清脆急切的琵琶音。 快速剪辑过几个大的剧情爆发点。 崇安大叫：“我不嫁！” 太后笑着斥一句：“真是娇惯！” 崇安与太子争吵，太子和皇后争吵，失和。 郑贵妃对太后行礼说道：“姑母，这次多亏您老人家的相助。” 太后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皇帝。”身边的郑中人默默垂下了眸，暗光一闪。 郑贵妃唇边的笑一僵，退下 ，出门遇到了皇后，两人近身对峙。郑贵妃得意飞扬的笑，以及皇后凝重幽深的眼神。 琵琶声变低，跪着的梁寂缓缓抬起眼，眸中的光在琵琶中像在诉语，又缓缓地低下头去。乍一看雌雄莫辩，眉清目华之间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撩人气息。 镜头再摇远了，拉了一个大全景，全景之下，觥筹交错，罗衣轻裾，环佩琳琅，映着飞檐斗拱，玉宇琼楼，长长的朱红色的宫墙不停地拉远，拉远，渐渐不见，如一幅画卷，卷出了四个草书大字“宫庭深深”。 几个小时后，“宫庭深深”的预告立刻就登上了热搜，全网都在尖叫。 “我的天，星光艳色，一眼看去全是绝色！这剧组的美人太多了！绝美！绝了！我语无伦次了！！向小园居然反串太监！！！这姐们绝了！” “没想到她扮男装那么合适，看不太出很生硬的‘女扮男’的感觉，就是一个男生女相的太监，而且好禁欲啊，我好喜欢！！！” “前段日子说得没错，她就不接‘阳间角色’，这妹纸真是有野心，每次都不按照套路走！” “何三金的古装扮相好好看啊！郑莞太艳了，宠妃也太适合她了吧！天啊，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何辰影和郑莞两位姐姐互撕，我太快乐了吧！” “传说中的朱萼华！天啊，她真的已经六十多岁了吗，看上去就四十出头！后面还有吕越老师，世纪撕X我太期待了！（我奶奶也期待哈哈哈哈哈！）” “评论区都在说撕X，我就想看她们互飚演技，太爽了！演技盛宴！” “豆瓣标着只有八集，请全部放出来！我要一次性看完！我要熬夜让我熬夜不要拦着我！” 3号预告上线，当晚片方组织开发布会采访，主创年轻一代的都来齐了，主动”剧透”了一些剧情：什么梁寂与太子有暧昧，梁寂艳冠后宫，身份又神秘，后面还服侍了皇后……还有小皇子意外夭折的悬案…… 现场观众和观看直播的网友都懵了： “这也太刺激了，我还没准备好这么刺激的剧情！”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好期待！我已经变颜色了！” “这……搞基还是搞百合啊！妈呀绝了！老徐我服你了！” 小园一时成为了记者们抢着提问的对象。 -- 第258页 在场的女演员都穿着明艳的裙子，妆容精致，如花似月般的闪耀着，就她穿着一袭黑色的西装，长发全扎在脑后，戴着长长的耳坠，画着小烟熏眼妆，有一种抢眼出众的魅丽。却被记者们七嘴八舌地追问，好几个问题砸过来都记不住，顾不上回答谁的， 有一个问题简直掷地有声，“请问向老师，周老师和何老师，你觉得你和谁演感情戏更有感觉一些？” 小园懵懵的：“啊？” 周遇：“……啊？” 邹一蕊：“哈？” 徐木易：“噗。” 现场其他媒体记者：“……啊哈哈哈哈哈哈！”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刺激！” 小园微红了脸，不知怎么回答这问题，只好含混过关，“……到时大家看就知道了。” 记者们也早听说向小园应付采访不是很在行，要不就是规规矩矩，要不就只会微笑。 她这种业务能力好又腼腆的性子还挺讨媒体们好感的，大家也就放过了她。 弹幕就是哈哈一片笑声，调侃她，“太反差萌了，演戏起来挺狠的一股生猛劲，私底下就是害羞的小猫咪啊！” “哈哈记者绝了，居然问她和周遇演亲热戏比较有感觉，还是和何辰影演比较有感觉！” “这也太难回答了，不过我猜肯定是何三金姐姐！” “完了，我已经开始站CP了！” 徐木易则非常适应这种场合，和记者们谈笑风生，“我太幸福了，有这样的演员队伍，个个都是我的老师！” “真的好看，不好看我十年不吃肉！” “除了小园姐没有人能演梁寂，有这个演技的没有梁寂的美貌，有梁寂美貌的……不，没有比小园姐更美貌的梁寂了！” “没错。朱老师和吕老师都是我干妈，你们一定想问凭什么，当然是我的长得可爱啊！哈哈哈，这你们羡慕不来的。” 台下记者们笑翻了。 接连三天，《宫庭深深》的数据和反响都极好，等到6号晚上八点的金酷和IQ平台同时上线，微博平台甚至有不少影评博主是实时发博观看的。 原本是六集的剧本，播出的时候剪了八集，每天两集，一集80分钟，连播四天，也不搞什么“超前点播”的噱头，更是博得广大观众的好感。 六号播完两集后，全网都在疯狂安利，解析剧情，评鉴演技： “太好看太好看了！！！演技盛宴！我一边看一遍流泪，太好看！空境也好看！没想到小徐导的审美不错啊！拍得太有意境了！” “剧情紧凑，节奏也快，人美景美，服化道一看就下重本了，天啊！橦华和华纳太有心，也太有钱了！” “第一句，崇平嫁给了武定侯家的傻子，郑贵妃胜！皇后真是太可怜了，女儿不争气，儿子太软弱了！” “太后！妈呀！我看不懂太后了！她和郑贵妃都是同个家族出来的，不过感觉好像不像一伙的，又不是像和皇帝是一伙的，不过这也难怪，皇帝又不是她亲生的！” “朱萼华真的太牛逼了，她那张脸为了保养肯定有打针的，可是老姜还是辣啊，演起来太不费吹飞之力了，看似漫不经心，眉眼之间全是小机锋啊，有几个眼神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我分析现在几家势力，郑贵妃和朝中郑家一方势力，皇后，太子和国舅一方势力，对了，太后和皇帝目前属于中立，毕竟他们才是维护大崇王朝正统的代表，就是梁寂真不好猜！” “对，这个梁寂还真的说不清楚哪家的卧底……” “向小园是原声吗？听着有些不一样，不过仔细听确实是她的音色……” “采访的有说是后期自己再配的，据说请了专门的配音老师辅导，幸好演的是太监，有点女气也正常哈哈哈哈……” “梁寂好迷人啊！天啊！这种禁欲美人，就想狠狠地……咳咳咳咳！我有罪！” “你们看第三集 的预告好像有梁寂和太子的……床戏？哇啊啊啊啊我发出基叫！！！” “土拨鼠尖叫！我好快乐！神仙剧组！神仙编剧！” …… 这剧一点都不水，两集一百六十分钟，剧情节奏极为紧凑，演员班底顶流，播出的时候是周五晚上，正是网友们最闲最适合刷剧的时候，播出后几乎全网都在讨论，第二天《宫庭深深》相关词条都上了微博的热搜。 其中有一词条比较搞笑，居然是“心疼邹一蕊”。小园也有点摸不到头脑，点了进去，是邹一蕊的微博，她发了一张流泪的表情包，配字——我真的好难！ 起因是不少网友在吐槽里面演技里最拉胯的就是邹一蕊了，而她现在很有幽默细胞，直接就发这一条微博。 小园被她逗笑了，网友也是哈哈大笑，纷纷跟上表情包： “邹一蕊：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邹一蕊：王者里的青铜，食物链的底端。 邹一蕊：我也不想的，我尽力了！ 邹一蕊：演戏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 邹一蕊：不是我没有进步，是我的对手太强了！” 小园也忍俊不禁，点进去微信群，群里有周遇，邹一蕊，陆静年，郭芷璐和她，这几人已经聊了起来。 “我的戏份已经播完了，接下来第三四集 就是小园的重头戏了，”邹一蕊在群里笑，“第三集和太子哥哥，第四集和三金姐姐！我真的好想看啊！！！” -- 第259页 小园:“……” 陆静年也在笑，“我的戏份第三集 后面才有。” 郭芷璐：“我的也结束了，就等着看你们表演了。” 周遇不在线，估计在忙。 邹一蕊：“对了，你们有没有空？要不要来我家，一起来看这三四集！” 小园没马上回答，她跳出来看置顶的那个对话框，她等了几天，也没见苇庄主动给她发微信，她看着自己给她的备注——大坏蛋，这女人还真的是大坏蛋，又冷又别扭的大坏蛋，她是主动表白了，也没期待她回应，自己本来就挺委屈了，这女人还对她这么冷漠！ 其实她也有反省过那天，那天是在苇庄的办公室，她在工作，她肯定不喜欢太过私人的行为。 “这不是在家里。”她说。 所以也不能怪她太冷吧…… 她反反复复纠结了很久，替苇庄找理由，心软过后转念又想，那这些天她也没主动找自己？ 她真是太冷淡了。 现在她的剧都播了，多好的契机来和她说话啊，只要那女人愿意主动，多的是机会，可她就是不愿意。 她想到自己一颗心整天因她而荡漾，又是不安，又是欢喜，发生了什么都想与她分享，可是那女人却不是的。 小园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生气，掉了几滴泪，然后就把苇庄的微信给拉黑了。 她这次是不会主动理这个大坏蛋了。 ※※※※※※※※※※※※※※※※※※※※ 第130章 《宫庭深深》第三集 的时候陆静年演的素荷正式登场, 通过一场她和几位小宫女的对话，观众就明白了她是一位娴静内向，甚至有点胆小的宫女。 说话声音细细弱弱的, 很少抬头, 然而镜头下的她特别会找角度，古装扮相特别温婉静美。 另外一场是她给梁寂送点心。 在秋雨过后，绿叶拂来凉意的城墙下, 素荷给梁寂送点心吃, 她一双眼眸低着头, 双颊飞晕，“……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 听说你爱吃甜的。” 她将点心小屉塞给梁寂的手中, 羞红了脸, 转身就走了，走了几步, 还回头偷偷瞄梁寂，颇有几分“低头却把青梅嗅”欲语还休的小女儿情态。 这就把实时弹幕里的网友看呆了：“这运镜, 难道这两人有故事？对, 对食吗？” 小园并没有去邹一蕊的家里一起看第三四集 ，她在家一个人心不在焉地看完，时不时就看自己手机, 终于等到电话进来, 一接起来却是阮清的， “宝贝, 在做什么？” “没什么……”小园蔫蔫的。 “我看邹一蕊, 周遇都发了微博, 你要不要也发一条微博露露脸？” 周遇发了微博吗？三四集结束完, 她自己坐着发愣，都没有看微博，小园稳了稳思绪，跟阮清说：“我先看看。” 她先挂了电话，转到了微博。 周遇：太好看了！（流泪） 配图是一张在宾馆里用平板看《宫庭深深》的照片。邹一蕊她们都和他互动了，现在剧在热播，他们几个转发带动了一拨讨论度，转眼就上了热搜的十名内。 小园翻到微博热搜，周遇这条微博上了热搜前几名，而第一名的是“梁寂，绝了！”“向小园”。 她一懵。 点进去热搜一看。 “我真的跪了！前半段我有些吃惊素荷和梁寂对食，后半段梁寂就直接和太子BL了，是BL吧？我的妈妈呀！我目瞪口呆，我是和我妈妈一起看的，我们娘两都惊呆了，虽然什么画面都没有，可是我脸都红了！！！” “第四集 我还在猜谁杀了可怜的小皇子，没想到梁寂就受刑了，看得我都心疼死了，谁知道后半段他就直接伺候皇后了！这我也不知道是耽美还是百合？反正我吓得差点捏碎了鼠标！太刺激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明明都很隐晦！她就哼哼了两声，我鼻血都下来了！还有何辰影捏她下巴的时候，我恨不得尖叫——扑到她！！不要客气，给老娘扑！” “我满心都是叫着撕了他的衣服！！罪过罪过！” “就是明明……和太子那场拍得好凄美啊，空境也好美，梁寂她走下来台阶的时候，那种被凌虐的感觉我应该心疼的，可是我狼血沸腾！！！” “果然只有向小园才能演这种冷艳凄绝后宫的角色！她塑造能力太强了！妈呀！太合适了！导演眼睛真毒！” “所以到底谁杀的小皇子（强装冷静分析）……” “好像梁寂是有经过玉熙宫，素荷也有出现过，就是……（勉强理智回答）” “梁寂到底是哪方的人啊，是新出现那个睿亲王的人嘛？” “果真‘占尽风情向小园，可男可女最动人！’” “噗！最右这句诗……” “岔开话题，我觉得太后好可怕啊，还有那个郑中人，笑眯眯又阴森森的……” 热议的微博实在太多了，实在不好意思一一看完，她跳到了自己的微博，她的微博平常都是由田田管理的，《宫庭深深》开播的前后，她也替自己发过几条宣传的微博。 阮清姐的意思是让她和周遇他们几个互动一条吧？小园于是也转发了周遇的微博，说了什么自己也没在意。 发完之后想完成任务似的吁出了一口气，往后倒在沙发上。 -- 第260页 拉黑了那女人怎么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到底在干什么？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园觉得心烦死了。 第二天是周日，显然昨晚三四集的刺激太大了，第二天微博，豆瓣八卦，兔区等等各大社交平台都在讨论这句。 《宫庭深深》播到了一半，这讨论热度已经是下半年的爆剧了，网友想看的他都有，有深度，有剧情，有演技，还有撕X，有狗血，还有刺激的擦边球暗喻。 高特助今天新刷了微博发现，有营销号大V把梁寂的两段亲热戏截了动图。 一个是殿内屏风内里床边衣裳翻动，梁寂的眼里起了涟漪。 另外一个是梁寂的下巴被皇后捏起后，衣领被皇后撩开。 然后发了微博问卷，让网友们投票，觉得哪个更香艳？ 高特助心痒痒的，可是只能选了才知道投票的结果，她闭着眼睛选了第一个，接着看到结果，发了一个小时后，就有五万人投票，而后者的人数是前者的两倍还要多。 再翻其他评论，都在说何辰影和向小园好配，何三金太攻了！都在站她们的CP…… 高特助叹口气，老板的墙角真是太松了，也不知道老板看了是什么反应？ 十一月的冬天的夜晚，苇庄去顶楼的游泳池游了几圈，到了池边休息的时候，她仰头，望了一眼玻璃屋顶外的那无风无月的夜空。 夜凉如水。 乌云遮空。 在稍显苍白的灯光之下，她的肌肤更像玉瓷一般，苇庄靠在池边，眸色深沉。 过了一会儿，她从游泳池上来，裹着大毛巾，取出了手机。她似乎想了很久，才发出了一条微信。 下一秒，苇庄的眉头蹙紧。 屏幕里的对话框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刺眼的“！” 她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就这么原地的站着。过了一会儿，她放下了毛巾，披上了浴袍，迈着长腿走进了屋子。 她进屋去洗了个热水澡，拨了拨半湿的乌发，眸子冷光莹莹，掌中握紧了手机，终于拨通了电话。 响了三四下，电话通了，小园的嗓音听着淡淡的，兴致不高的样子，尾音却有一丝压抑的上扬，“喂？干嘛？” “为什么拉黑我微信？” “……”小园捏了捏手掌，你要她说出理由，她一时竟然不知怎么说。 说“生你的气”，那就要回答“为什么生气？” 可她又不想说，就觉得说出来没意思了，其实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心理，总是希望她表现得多一点，多说一点，不要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猜。 只是不说的话，这女人可能永远都不知道。 这么纠结着，小园的心情更加郁闷了，那种“她主动打电话”的惊喜一下子被冲淡了，变成了“要不是拉黑你，你会主动打电话来？” 被这种情绪主导着，她回答的语气也就硬邦邦的，“……想拉黑就拉黑了。” 这话说出口后，小园就有点后悔了，可仍然硬撑着，苇庄那边也静了下来。 她沉默的时间太久，以致于小园都怀疑她挂了电话，而实际没有。 “你可以生气，”苇庄说，“可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 小园因她的语气一窒，忍不住又说：“你都不知道我在生气什么，那我说了有用吗？” 苇庄又沉默了。 小园愈发堵心，感觉自己被端在了火炉边，不停地烧烤着。 苇庄重新开口，她的声线似乎淤积了不少情绪，显得很冷淡，“现在我们不适宜交谈，等你什么时候情绪好些了再说。” 小园觉得心里那些汹涌的火焰正在一浪一浪地烧灼着她，幸亏有一丝理智遏制住她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她紧紧地抿住了唇。 苇庄静了两秒，等了等，然后她就收了线。 小园气得趴倒在沙发。 讨厌死了！这大坏蛋！ 她抓过手机，滑开看通话记录，看着那个手机号码，话说回来，还是第一次没通过微信语音打电话。 她盯着苇庄的手机号码看了半天，还是没舍得将她拉黑。 哎，好烦！真的讨厌！ 她再次丢开手机。 周末晚开始播第五六集 ，观众们发现这部戏每一集都是爆点满满，小皇子死亡之谜还没破解，皇帝就病倒了，皇帝的姑姑。吕越饰演的福崇长公主，和皇帝的弟弟睿亲王也逐渐展开了他们的野心。 皇帝病倒，皇后和郑贵妃争着伺候，貌似关心皇帝病情，实际怕他忽然就归西了，明里暗里都在打听遗诏的事情，皇帝气得病更重了，当着皇帝的病榻，皇后和郑贵妃就撕了起来。 郑贵妃前一秒还在凶狠地怼人，听见病榻的皇帝的动静，立刻就哭得扑跪下去，哭得梨花带雨，“皇上皇上，您可千万不要有事啊！皇上，臣妾已经没了儿子，往后就指着你活了……” 皇后斥道：“郑妃，皇帝身体不适，需要静心休息，你莫在此惊扰！” “你闭嘴！”郑贵妃咬着牙恨声，意有所指，“……这下都如你的意了。” 皇后看她一眼，轻描淡写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皇帝爆发一阵剧烈的咳嗽，用手拍塌，喘，喘息着，“都……都……” 皇后挥手她随行的两个宫人，一左一右拉着郑贵妃，“送郑贵妃回宫吧？” -- 第261页 “你敢？”郑贵妃的随行宫人和太监被皇后的人扣在外头，她狼狈地被压下了身子，她从来没有在皇后面前这么弱气过，悲凉掠过了她的心头。 在后宫里，没有皇子傍身也就失去了依靠。 “我才是皇后。”皇后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唇角掠过一点点笑意。 这点笑意更让郑贵妃气恨，她哭叫着皇帝，求让他做主，可皇帝抚着自己的胸口 ，在近侍的服侍下喝着水，看都不看她。 郑贵妃的泪终于流了下来，往日的宠爱与恩情都是假的么？ 她颓了气，两名宫人拉着她出去了，皇后转过了身，望向了皇帝，皇帝的脸色灰白，扯了扯嘴角。 大崇王朝最尊贵的一对夫妇，相敬如宾度过了几十年，眼神交汇中就懂了彼此的心思。 至亲至疏是夫妻。 皇帝微笑道：“我中了毒。” 皇后看着他，声音冰冷，“你怀疑是我？” 皇帝叹口气，“我也不想怀疑你，可现在确实对你最有利。”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先是小皇子，再是你，换做是我，也会这么怀疑。” 皇帝盯着她看，再深深地叹口气。 两人默默互望，深知他们之间再无信任。 这里的戏份曾理和何辰影完全是电影式的演绎，毫无过重的处理，是一种留白式的演法，可观众能感觉他们之间弥漫着淡淡的悲伤。 在权势之下，真情不堪一击，信任更是如此。 这时，太后过来了。 一来就让皇后回宫，就像之前皇后对郑贵妃一样。 太后在皇帝的塌边坐下，挥挥手，“不用多语。” 皇后走之前回望向皇帝，可皇帝已经不再看她，她双眸一黯，接着吸气抬起头离开。 待她走后，皇帝笑着问太后，“郑妃去找您了？” “刚在外殿碰到她了，一通闹，”太后正色道：“皇帝，现下的形势不容乐观了。” 太后还没到多久，内侍上来禀报，说福崇长公主来了。 太后挑一挑眉，与皇帝交换了一眼，拍了拍他，“哀家出去会会她，你就歇息吧，听太医的话。” 皇帝笑容有点虚弱，“有劳母后了。” 太后站起身，皇帝叫住她道：“母后，儿臣现在还不敢死，这两天儿臣总想起十岁那年，是您把我叫到跟前，说以后跟着您生活。大崇十二年，也是您说要让我当皇帝，你选了我，而不是睿王叔，我一直感激你，儿臣……” 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太后眸中的光暗闪，并没有转身，嘴角勾了勾，听见皇帝咳了又咳，喘了又喘，她都没有转身，听到他接着说：“儿臣自知资质一般，一切都是仰仗母后。” 他登位后，太后大权掌握了许多年，最后才交付在他手中，哪怕今时今刻，皇帝仍然不敢确定朝中还有多少她的人。 皇权在上，深宫之中，哪怕是亲生，就不敢保证一定有亲情，何况他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可到了此刻，他只好再赌一把，掏出自己一番心肺来赌她仍有野心 ，只要她还有野心，就有可能选择太子而不是睿亲王。 皇帝在心中苦笑，他也只能为太子做到这份上了。 “太子的资质像朕，儿臣在遗诏中已……，”皇帝喘息道，“以后还望母后多帮帮他……你觉得他成熟了，他才亲政……咳咳咳……” 太后的唇角不露痕迹一勾，掏出绢帕来，转过身来已经红了眼眶，拿着绢帕擦拭眼角，“你这孩子……快别说这种话了，赶紧躺着……” 皇帝也红了眼眶，脸上那一丝孺慕看上去特别真实，哽咽道：“母后……” 太后擦着眼角从内殿出来，略略打顿，见福崇长公主坐在那里，捻着缠在手腕的佛珠，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可只有她知道，这长公主，完全不是省油的灯…… 郑贵妃本想拉拢太后，因为太后是她的姑母，她一直摸不够太后的心思，知道了这次被她断然拒绝。 “哀家是大崇的太后，自哀家嫁入先帝的那刻，就已经不是郑家人了。” 郑贵妃恍惚走出了宫殿，在半道上遇到了睿亲王，后者趋向前来，“郑贵妃……” 第六集 在两人结成了联盟后结束了。 第五第六集 的信息量满满，你来我往都是不见血的权谋，尔虞我诈，而且这两集的戏份全是老戏骨的对决。 等结束了，观众们还回不过神来，惨叫看不够，摇旗呐喊，直呼过瘾。 前六集播完，两大网络平台的点击率各自都破了亿，豆瓣评分从开局的9.1上升到9.3，超过十万人评分。 全网都在期待周一晚的大结局。 ※※※※※※※※※※※※※※※※※※※※ 第131章 小园一夜没睡好, 心情极其差，正好邹一蕊又打电话给她, 邀请她去她家看大结局，她也想转移一下注意力，就答应了。 她七点半到的邹一蕊的家里，过了一会儿，陆静年也到了。 冬季的夜晚，屋子里升起了地暖，邹一蕊还点了壁炉，她们暖洋洋的客厅里，吃着零食, 闲聊着, “哎, 你最近如何？”邹一蕊问陆静年，“有找你拍戏的嘛？” “有几个剧本，”陆静年淡笑，“不过公司还在观望, 等《宫庭》播完。” -- 第262页 “之前那个陈经纪还带你么？”小园问。 “一直是由她带我的, 不过之前因为方昊的事情，她就不怎么理我了。”陆静年现在说起来倒是心平气和的。 “方昊，哼！”邹一蕊撇撇嘴，看了她一眼，忍住不发表意见。 《宫庭深深》的主题曲唱完，直接进入了第七集 。 细雨纷纷的雨夜里，整座皇宫看上去更加阴森诡异。 梁寂提着伞, 对素荷说：“等会有人送你出宫, 出了宫之后就往南走, 不要再回头了。” “可我还没到年龄，怎么出宫？” “浣衣局有个宫女病亡了，今晚会将她的尸体从……”梁寂低声道，“你扮成李内侍，这是他的腰牌，记得不要出声。” 素荷打了个冷颤，“……是不是有事要发生了？” 她记得当晚被带入寿康宫，见到了受刑过后奄奄一息的梁寂，幸好她能够为他作证…… 她也没说假话，那晚他们确实在小皇子的玉熙宫附近匆匆见了一面，在素荷的心里，梁寂当然是无辜的。 他们第一次见面，她正在被一太监刁难，那太监见她胆小，几次三番过来调戏她，没有人为她出头，是梁寂替她解围了。 他们其实并不是外人认为的“对食”关系，梁寂对她很客气，很照顾，很尊重，从来没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她也只能给他绣绣帕子，做做糕点 。 外人这么认为，对她更好 。 他是在保护她。 她和梁寂说过，自己最大的心愿就是等到出宫的那天，自己做点小生意，再觅一良人成家，生子。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梁寂看她的眼神安静又温柔。他们一起望着宫庭外的天空，一坐就坐很久。 素荷总是凝望着他的侧脸 ，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她听见他的很多传言，觉得他神秘可又不遥远。 她有好几次都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可她太害羞了，抓着自己的袖口鼓了很多次的勇气，总是不敢。 她觉得他就是自己所期待的良人，其他的都不重要。 素荷拽住了梁寂的手袖，“我不走，我留下来陪你！” “你走了，我才能安心。” “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素荷本能地觉得不安，拽紧了他的衣袖，“我们走得远远的，什么都不管了。” 蒙蒙的雨雾之下，伞下的两人互相对视着，素荷的眼神深情，带着一丝盼望，又有一丝绝望，而梁寂看了她一一会儿，却淡淡地笑了笑。 这是整部剧里梁寂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很浅淡的，却很真实，就如透过厚厚乌云里一丝月光 。 在绵密雨声落在伞面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他说：“素荷，出宫去吧。” 素荷的眼眶红了，她哽咽道：“那我在宫外等着你……你要答应我……” 他默了默，再点点头，“我答应你。” 接着他把伞递给了素荷，素荷解下自己的荷包递给了他。 梁寂再对她笑了笑，转身就走进了雨里。 素荷一直在背后望着他，眼中含泪，直至眸中的泪与雨融合，而梁寂的背影隐没在那深深的宫庭之中 。 这部剧真假难测的情感线里，最真实的一点情谊就在这里了，雨夜，告别，相约，拍得特别唯美，也很克制，给人一种浓浓的喜泪交加的悲伤。 梁寂在剧里是个多面人 ，看不清他的立场，也看不清他的真容真意，哪怕和素荷呆在一起时，可此情此景，观众忽然明白了。 他是个身不由己的人。 皇帝苦苦撑了一个月，最终还是崩了，没人知道他在这一个月里和太后部署了什么，他正值壮年，寿元早尽，疑团重重，调查来调查去也只是处理了一些明面上的人，而暗蛰在阴处的人正密谋着，等皇帝驾崩的这天，蓄谋已久的人终于叛变了…… 国丧那天，睿亲王带着他的亲兵，与皇宫的禁军对峙，当着满宫殿镐素的臣子们面前，指责太子心思歹毒，不堪大任。 说他为了早日继位，不洗毒害幼弟父兄。 群臣震惊，这是极其重的指控，问睿亲王可有证据。 睿亲王冷笑，“我有人证，是太子身边的近侍梁寂。” 太子不敢置信地望着梁寂从他身后走到大殿中间，跪了下来，头磕地，“奴可以作证，是太子杀了小皇子。” “奴听从了太子的指示，是奴下的毒。” 这里长达一分钟都没有背影音，群臣受惊，争论，睿亲王抽出了刀，亲兵与禁军刀剑相向，千钧一发之际，太后来了，背后跟着郑中人。 她连眼风都不该梁寂一个，反倒是她身后的郑中人暗瞟了他一眼。 太后直接问睿亲王，“这贱奴是睿亲王的人，是他授命构陷太子，不，现下是皇上。来人，给我拉下去。” 睿亲王笑道：“太后是想杀人灭口么，这内侍在太子跟前服侍了十年，太子对他恩宠有加，怎么会是我的人？” 双方对峙，太子根本不中用，全靠太后一人撑着。群臣脑中混乱，除了那些有明显的立场，其他人只能退居宫殿一角，最怕殃及他们。 这时吕越扮演的福崇长公主上场了，她捏着手腕的佛珠，一副不显山不露水温和的模样，“太子失德，皇位涉及江山社稷，断不可交于弑父杀弟之人。” -- 第263页 太子倒地悲嚎，“我没有，我没做，阿寂，你为什么要污蔑我，我真的没有。” 皇后在背后拉住他，她盯着睿亲王，“这一切全是你的阴谋诡计。”她咬着牙望着他，恨不得扑上去和他拼命，她像一头母狼，只想守护自己的孩子和圈地。 睿亲王大笑，“这皇位早该就是我的，是属于我和我的孩子们！你根本不是皇帝的料，这样吧，等我登位后，我封你为南候王，给你封地，报你们母子俩一辈子荣华富贵。” “你休想！你这逆臣贼子！” 福崇长公主和太后反而是这里面最平静的人。 一个静静地捏着佛珠，表明着她的立场。 另一位默默观看着局势，蓄势待发。 两方人马打了起来，一方护着太子和皇后跑了，一方追着不放。 宫殿内只剩下福崇长公主和太后，还有她们随行的宫侍。 宫殿外传来叫喊声，杀戮声不断。 福崇温声道：“别犟了，这一局你赢不了！” 太后盯一眼她的佛珠，笑了笑，“你呀，都吃斋念佛这么些年了，心还是黑的。” 福崇笑一笑，“郑贵妃说服了武定侯，就在宫外呢。太子挡不了多久，我知道你为什么属意他当皇帝，他没什么大志，就是听话，就和你当年看中先帝一样。” “可先帝也没你想象得听话，你后来不是什么事都不能管了吗？” “那依你看，睿亲王就听你这姐姐的话了？他也没几年了。他倒是有两个儿子，可他的孙子也不小了，他甍了之后，立谁呀，立了他的儿子，他的孙子愿意吗？再说立哪个儿子？另外一个不服呢？后患无穷啊！” 这皇位继承的大事，在这两个女人嘴里就像在聊今天的天气好明天的天气坏似的。 福崇捏着佛珠，绕了一圈又一圈，对身旁的宫人说：“出去看一眼。” 宫人出去了一会，回来禀报说皇后和太子躲入了坤宁宫。 太后身后的郑中人给她捏着肩，她说：“我们郑家的人也该到了。” “郑家？”福崇眼光一凝，“你？” “郑妃跟你说她劝服了郑家保持了中立是吧，她没了儿子，还有嫁给武定侯的女儿是吧？” “郑妃说得没错，可是她忘记了一件事，只要我还活着的一天，郑家就永远站在我这边。”太后微微笑，“我进宫多年，并没有子嗣，可我照样有法子当太后 。” 福崇望着她，“你早就知道今天睿亲王会动手 ？” “崇平嫁给武定侯那傻子，本是带着不甘愿的，她也是个机灵的，想着糊弄个三年五载，就想法子休了他，可是她最近喜欢上了另外的人，连一年都等不了，她知道求她母亲她是不会答应的，所以……” 福崇冷嗤道：“做不得大事的小儿！” 太后笑了，对郑中人说：“你也去外头看看情况……” 郑中人俯首，应了一声，“是。” “她还年轻，觉得情爱就是最好了，倒也可以理解，福崇，我一直以为这天底下只有我一个热爱权力，难得你和我一样。” 不多时郑中人回来，低声回道：“武定侯的次子被挟持了，他心有顾忌，施展不开，郑家的府兵都是精锐，太后您的暗卫也到了，双方形势很焦灼。” 福崇捏紧了佛珠。 太后望着她，神情带了一丝怜悯，“福崇啊，这大崇的老人就剩你我了，我们也别斗了，这次你听我的。” …… 天亮之后，太后和福崇长公主走了出来，一路死伤无数，雕梁玉栋泣血。 睿亲王还在负隅顽抗，福崇长公主怒斥他狼子野心，大逆不道，其罪当诛。 睿亲王大势已去，束手就擒，只求宽待他的孩子。 “你放心，”太后平和地望着他，这一瞬间，她看上去与福崇特别相似，眉目都变得慈悲起来，“都是皇子皇孙，皇上不会亏待他们的。” 她与福崇对视一眼，笑容也起来了，“我可以和你保证。” 一场风暴，到此结束。 …… 素荷出了宫之后却不敢离开京城，她内心很不安，那晚梁寂给她的送来的包裹，除了有太监的衣服，还有一百两银子。 素荷猜这就是梁寂全部的身家了。 她更担心了，眼皮跳个不停，只觉得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那一夜她做了噩梦醒来，走出院中眺望皇宫的位置，惴惴不安。 隔了一夜，白天似乎没什么发生，可她跑了几处宫门，从宫里出来的车辆比以往几日要多得多，平民百姓都注意到了，都在窃窃私语，其中一辆车辆的马被行人惊动，盖着的薄席的滑落，露出了掩盖之下的尸体…… 行人受惊，素荷掩住了嘴。 她耐着性子等到了晚上，乘着夜色到了另外一处宫门，去打听消息，然后她就朝着城外的荒郊去了。 她叫了一辆马车，可车夫一听她要到城外荒郊的乱葬岗去，吓得连银子都不要了。 她不会骑马，只能步行前去。 她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摔了多少次，到了那阴森阴寒的之地，她也吓得抖了抖，眼泪就滚了下来。 夜色深沉，鬼火隐隐，就连天上挂着的那弦月瞧着就可怕了，这里多的无人认领的尸体，都是无主的孤魂。 -- 第264页 她悲从中来，哭喊：“梁寂，阿寂，你在哪里？” 她也没有法子，也不敢确信，只能徒手一个坑一个坑地抓，挠，刨…… 每刨出一具，每确认不是，她便松一口气，纤细的手指挠出了血，沾满了淤泥，她累极了瘫倒在地。 闭了闭眼 ，眼泪流了下来。 如果不在这里，他会在哪里？他还活着吗？ 她实在不愿意再找下去了，可如果他真在这里……她怎么忍心他在这里呢！ 再坚持一下，再找找…… 她找了许久，精疲力尽，却越来越笃定梁寂不在这里了。 忽然，她愣住了，那里有一处的泥土明显是新的，薄薄的一层，那露出土面的…… 她猛地扑过去，手一直在抖，连带她的身体也抖了起来，动作很轻很慢的拨开了那一层土——真的，真的是她的香囊。 她疯一样地拨开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候，一下子就崩溃。 “阿，阿寂……”她凄声叫唤，抚摸着他的五官。 以前好多次，她都想抚摸他的脸，可是没想到居然是在这样的情景。 素荷将梁寂的头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失声痛哭。 你没有骗我，你是出宫来了。 她用衣袖小心地擦拭他脸上的血污，哀泣，“我们走得远远的，再也不用回去了，阿寂……我们自由了。” 陆静年看着看着忍不住眼眶红了，她深深地叹口气。 小园擦了擦眼睛，由衷道：“你演得真好。” 邹一蕊掉了几滴泪，“网上的人总是说我的演技不如你，以前我总是不服，现在我觉得他们……” “怎样？”陆静年对她笑。 “他们说得是有道理的，呜呜呜呜！太惨了吧！”邹一蕊抽出纸巾擦眼泪。 “素荷这角色确实好，我之前也很中意着角色，我来演估计也没你好。”小园也赞她。 陆静年忽然转过脸来，凝视着小园，眼睛一眨都不眨的。 小园被她看得有点懵，“怎，怎么了？” 陆静年看着她，又浅浅笑了，“哎，你怎么这样啊？演起戏来可精了可又魅力了，私下底怎么……” 邹一蕊也看向了她，“你演得梁寂多帅多好啊，一点都不娘啊！可你瞧瞧你自己，你也太娘了！” 这是什么话？ 小园无语了，我本来就是女的啊！ 陆静年掩嘴一直笑。 邹一蕊转向了她，“你看看你，你以前合作的男演员都不行，还是小园和你搭得好，你都把我演哭了！” “是啊我拍了那么多爱情剧，只有这里拍完我缓了很长时间才能出戏……” “要不是小园是女的，我真想说你们要不因戏生情得了！”邹一蕊挤挤眼。 小园：“……” 陆静年歪着头又瞧着小园，“其实我就是直的，要不然……”她抿嘴笑一笑。 “哇塞！你要这么说的话，要是我喜欢女人的花，哼哼，也轮不到你！”邹一蕊调侃道。 小园更无语了，你们这两个没和女人一起过的女人在说什么呀？自己更有发言权好吗？ 她这么一想，又想到了苇庄，心更堵了。 “好了，别打趣了，继续看吧，快要结束了。”陆静年说。 怎么能不看大结局呢？ 小园强行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 大局已定的深夜，太后确实睡不着了，她没让宫人服侍，一个人坐在宫殿正中。 这时，镜头落在了她的背影，长长的白发，落在宫殿正门的中间，外头是无声飘落的白雪。 烛光暗暗，整个画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万籁俱寂。 过了一会儿，郑中人走了出来，拿过披肩给太后披上，又默默静立在一旁。 “阿元，”太后喃喃叫一声他，“这宫里好安静啊……” 郑中人低了低眸，柔声说：“太后，是宫里太大了，所以显得太静。” 太后没再说什么了，只是望着外头的雪。 这时，镜头推到了絮絮飘落的雪，逐渐往上，俯拍了银装素裹的，静谧的宫庭。 长长的宫殿路上，郑中人撑着伞走着。 镜头虚晃，晃到了哪也太后寿宴，她赐给小皇子的那碗粥 ，郑中人端着走向了宫女，他的指间飞快地弹落了什么粉末下去。 再晃到了梁寂受刑的那天，他那看似没什么表情的脸露出了一点幽深的光，而梁寂的眼神一与他一接触，就认命地垂了下去。 “阿元，大崇的权势从来就在我和她之间，这一场我们打平，也达成了共识。” “你在她身边也呆了这么多年了，在后宫里也有你的根基，就还是保持原样吧，至于将来下一局该怎么下，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镜头没有拍到说话的女人是谁，只给了一串佛珠的特写。 郑中人撑着伞一直走着，他眼眸里的光沉淀着，没有了任何的光亮。 他知道，至高无上的权力，从来都是属于她们，以及 她们的接班人 。 他和梁寂，还有隐在着后宫里许多人的宫人一样，被禁锢在这深不见底的金色牢笼里，都是属于别人的棋子。 除非死，否则永远没有自由。 他忽然站一站，望了一眼天空，雪花扑落了他满脸。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走了。 -- 第265页 镜头渐渐带远，只有呼啸的风声，而那深深深深的宫廷道上留下的如蚂蚁般的脚印，渐渐消失不见。 天地一片巨大的茫茫感。 画面静止，片尾曲的响起。 全剧终。 她们几个人愣了一会儿，都有些被震撼到了，都说不出话来。 邹一蕊叫喊着要去刷微博看网友们的反应，陆静年说要喝口水缓缓，小园也一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能坐着。 这剧也播完了，也不知道那女人看了没有。会看吗？这毕竟是橦华的剧，这也是自己演的。 “哇哦。不少人说自己看哭了，说这结尾太高级了！”邹一蕊一边翻微博评论，一边转述，“还有人说原来最后的大boss居然是两位老太太，果然老姜是比较辣。” 她笑起来，朝陆静年喊，“好多人夸你呢，夸你的哭戏真的太好了，说你挖出梁寂尸体的时候，跟着你一直哭！” “还说让你们赶紧在一起哈哈哈哈哈！” “是么，我看看。”陆静年走过来也加入了刷微博和豆瓣的队伍。 小园心里乱糟糟，干脆站了起来，那两人刷得起劲，也没注意到她的动作。 “啊，陆静年，你行啊，你上热搜了！” “在哪里？” “喏喏喏，第20位，‘陆静年哭戏’，你看到没？” 小园走到阳台，带上了门，给那女人打电话，与其这么纠结这么痛苦着，还不如来个痛快，只要她现在对自己说一句什么 ，随便什么，那就算了吧？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小园也不记得她为什么事情不开心了，可就是仍然有郁闷的情绪堵在她心里，让她很不好受。 她翻来先前存到通讯录的电话，拨了过去。 响了三下，对面接了起来。 双方都沉默了好几秒。 小园忍不住先打破沉默，“是我。” “嗯，我知道。” 又是沉默了两秒。 接着不约而同说话。 “你在哪里？” “你在哪？” 小园吁出一口气，才说：“我在朋友家。” 她这话一出，苇庄更是静顿了下，再说：“……嗯。” 小园等啊等啊，又说：“你就没有话对我说吗？” 苇庄的嗓音似乎黯了黯，“……你想要我说什么？” 小园猛地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忽然就泄了气，她哽了哽，慢慢说道：“我想我们就先忙自己的事情吧，过一段日子再说。” 再说什么 ？ 这个时候不说出来，不说清楚，无法说清，那么以后也没有提的必要，或许她们应该先冷一冷。 或者说自己应该先冷一冷，只有自己该先冷一冷。 “……好。”苇庄说出了这个字，再过一会儿，她才收了线。 坐在驾驶座上的她与平常有些不同，她戴了一副眼镜。 薄薄的金丝镜片后藏着一双幽深的眼睛，眼角微微有点上翘，勾勒出清冷且漂亮的一对眼睛，此时却正低垂着，此刻她在想什么，除了她自己恐怕无人知晓。 她静坐了一会儿，才开启车辆 ，从小园的住处的地下室开出来。 小园仰头望着天深深地吁出了一口气，把眼泪逼了回去，她回身，望着客厅里正热切讨论的两位朋友。 身为演员，再也没有演一部出彩的收到无数赞誉的作品更开心的事情了吧？ 她以前也是这样的。 可此时她却没有多少喜悦的心情…… 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变成了这样？ 小园再转过身，痛苦地掩住了脸，无声地哭。 ※※※※※※※※※※※※※※※※※※※※ 第132章 《宫庭深深》全剧终之后, 播放量每日剧增，成为了全年当之无二的爆款剧, 豆瓣评分直接飙到了9.5，超过二十万人评分。 很长一段时间，全网讨论的问题都是这部剧，不仅普通观众，连不少明星演员都在追。 这剧的主要戏份都集中在圈内顶流演技的前辈们，而走红受益最多的却是周遇，向小园，陆静年，郭芷璐, 邹一蕊, 徐木易这些年轻人, 还有其他相对没那么有流量的实力演员们，例如饰演郑中人的演员。 前辈们不太在意这些，特别那两位活着的华语影坛传奇一次都没接受采访，影迷们和普通观众们不会觉得她们倚老卖老, 耍大牌傲慢之类, 反而觉得理所应当，也没什么好出奇的，只要这两位神仙愿意演，他们已经觉得太幸福了。 无论是影评人还是观众，都对《宫庭深深》的评价极高，称之为“难以逾越的群像剧”，每个人物都有血有肉, 并不脸谱化, 每个人物都值得写一篇人物小传, 金枝玉叶之命却也身不由己的崇安崇平，可悲可叹的梁寂，运筹帷幄老谋深算的福崇长公主和太后，情真意切的素荷，幽怨野心兼有的皇后和郑贵妃，阴森难测的郑中人…… 剧中有不少演员都在参与宣传，暂时没有片约在身的邹一蕊，郭芷璐，陆静年和导演几乎场场都到，年轻一代的商务代言都跟上了，每个人都拍了广告，小园尤其忙。 华语电影类三大奖项之一的“飞燕”公布了入围的名单，《长夜》获得了“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剪辑”“最佳导演”“最佳剧情长片”“最佳摄影”“最佳音效”“最佳男配”“最佳女配”等八项提名，成为得奖大热门。 -- 第266页 她入围了女配。 可没想到的是，这一届的女主女配都很强，与她一起竞争女配的，有两位港圈的大前辈，还有内地的大前辈，基本都是何辰影级别厉害的。 “哎，真是，早知道拼一把女主了！”田田担心得不行。 “莫慌！”还是阮清冷静，“这几位都是拿过好几次奖的了，而且地位都差不多，组委员还真的不好决定，还有我们小园的戏更出彩啊，我相信我们有很大的机会的。” 这也是小园第一次到湾岛，这次《长夜》的片方和投资发行方都特别重视，提前两天就让整个剧组飞了过来。 阮清是亲自陪同小园飞到湾岛，并和她住在一起的，这次的红毯很正式很隆重，服装造型方面她必须要亲自把关。 到了这边，反而是她忙得团团转，小园倒是抽了半天的时间出来逛街。 她知道自己在湾岛这边星光不太够，戴了一个口罩，穿着也很随便，和田田自如地走在人群里，她并没有特定的目的点，只在这一届的举行地点新竹市走了走，去了当地的几条老街，看看风土人情，老街口的建筑式样很特殊，既有点巴洛克的味道，架构却是闽南式的，住宅和店铺混用，很有浓浓的生活的烟火气息。 她逛了逛，又去了城隍庙。 田田做了功课，告诉她当地有句话叫做“新竹城隍爷，北港妈祖婆。”由此可见，城隍爷的声望。 “我们去拜拜吧，入乡随俗，”田田去买了香火，笑着说：“让城隍爷保佑我们拿奖。” 小园笑了笑，拜完之后出来说：“我又不是湾岛人，这本地的城隍爷应该保佑的是本土的演员吧？” 田田倒是自有一番道理，“那不是的，我觉得神明心胸开阔，在他们的眼中，一定是众人平等，不会在乎户籍不户籍的。” 小园怔了一下，又笑了。 如果真有神明，在他们眼里，苍生的喜怒哀乐一定很渺小吧？他们一定觉得奇怪，人类生命如此苦短，又为何有那么多的情绪呢？ 她依稀记得哥哥和他念过的那句佛偈：“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她记不太清了。 一切都是转瞬即逝，能拥有的也只是现所属的当下而已。 是这个意思吗？ 田田去给她买珍珠奶茶喝， 她站在城隍庙外，闻着从空中飘过来的香火的味道，怔怔地出神。 她掏出手机来，看了微信很久，终于行动了，她重新加了苇庄的微信，发了一句话给她，然而并不敢看，发完之后重重地吁出了一口气。 她终究是俗人，还参不透。 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回到了酒店，阮清让她试了妆，又试了衣服，一下子就到了晚上。他们吃了晚饭，阮清就让她去睡觉了。 明天起早就要准备了。 “都到了这档口了，也不搞什么宣传了，我看网上倒是讨论得热闹，你也先不要看他们说什么了，我们平常心，能拿最好，拿不到……” “嘶！姐，一定能拿到的啦，”田田忍不住说，“你之前还说有信心，现在怎么……” “我这不是紧张嘛！小园是首提，还是在别人的地盘！”阮清说，“不过没事，《长夜》已经在港城那边上映了很久了，我们等2月份的‘金紫荆’提名。” “好的。”小园应了一声，和她们说了晚安之后就回房间休息了。 阮清在背后看了看她，等她关上门后，才轻声问道：“我怎么觉得她这些天有些沉默了？” 田田想了想，“是有些，会不会是因为菜卷哥和之石哥不在这里？” “他们就在鹏城，明天到呢，应该不是这原因……”阮清若有所思。 “……那会不会有些紧张？”田田又猜。 不太像。 阮清暗道，她摇了摇头，“算了，别猜了，你也早点睡，明天我们要忙呢。” “好的，姐也早些休息。” “啊，等等，小园，宝贝，你准备获奖感言没有？别到时上去领奖自己先懵了！”阮清急着从厅里快速走过去敲门，“你说给我听听……” 田田呼出一口气，还真的很紧张啊！ 明晚七点，新竹市文化局演艺厅。 组委会贴心的铺出了一条差不多200米的星光大道，红毯两侧挤着不少围观的热情群众。 十一月底的湾岛还不算太冷，属于凉爽的晚秋，天公也作美，没有下雨。 一辆辆豪车赶到了现场，小园她们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在候场的时候就听见了很喧哗的观众喊声。 是个本土很有名的演员，小园听名字也并不熟悉。 曾理老师并没有来，霍璧君穿着一袭嵌金片的西装，把小园都给震惊到了，和橦华两位高管正在兴致勃勃地聊天。 “哥哥，你好像没休息够，还可以嘛？”小园看看西装革履的向之石，只觉得他又瘦了几分。 向之石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两秒才回答，他笑起来，“我没事，来！”他示意小园拉自己的臂弯。 “不是我说，你们兄妹俩的颜值都够秒杀他们了！”阮清忽想起什么，“对了！朱萼华老师也来了，她是颁奖嘉宾，好像就和我们住同个酒店，哎，我昨天知道得太晚了，要不然该让你去打打招呼……” -- 第267页 “哦……那看看等会能不能遇到吧？”小园与哥哥对看了一眼，向之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哎，到我们了！”霍璧君转头对她们说，眨了下眼，“宝宝们，我们去吧，show time.” 被他叫做宝宝们的一群人：“……” 他已经率先走了出去。 小园挎着哥哥的手臂，踏上了红毯，红毯的末端就是星光大道的采访区了，她其实不紧张 ，戛纳威尼斯红毯都走过了，告诉自己，要是没什么人认出他来也是正常的。 可刚走了两步，两边响起了非常多非常大的叫声，汇聚到了她的耳边来居然是：“向小园！” “向小园！” “向小园，好美！” “梁寂！” “梁寂！” “小舟！孟小舟！” 叫她名字和叫她演的角色的都有，小园惊诧，这些叫声非常热情而真挚，他们是真的认识她，喜欢她。 “最近《宫庭》在热播，你这也是有卖座的电影和大火的电视剧了，不要惊讶。”哥哥含笑说。 她之前在电影的市场里是属于比较小众的，而《长夜》的热映和口碑让她在电影圈里打下了市场，她是有票房的演员了，而最近的《宫庭深深》全网的爆红，更是推了她一把，她现在拥有数目不容小觑的崇拜者和拥护者，虽然人气还不比上那些顶流明星，得奖率也比不上那些实力影后们，可人气，实力，口碑，票房这四样她都有了，综合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小园露出点笑意，举起手来试着朝他们挥挥手，影迷们更激动了，更热烈地回应她，朝她挥手。 小园这才真的笑开来。 哎，这感觉真的太好了！ 星光大道主持人很年轻，顶着一颗棕色的爆米花头，《长夜》获得了八项提名，是本届的得奖热门，当然不会放过。 “霍导演，向小园小姐，请到这边来。” 两位主持人对小园的兴趣更大一些，问了她好些问题，将她在采访区留了好几分钟才放行。 “飞燕奖”播出的范围波及了全亚洲，也包括了内地，新浪网转播，观众也可以通过企鹅视频直播观看，本届有不少内地的作品入围，更是华语电影的一大奖项，全网都在关注着，向小园兄妹很快就登上了热搜。 “向小园真的太美了，这一身黑色礼服太美了。” 她穿着剪裁贴身的鱼尾一字肩黑色长裙，双肩到胸口有一抹精致性感的起伏弧线，长发编成发髻扎了黑丝绒的蝴蝶飘带，刚好垂在她雪白后背的一对蝴蝶骨。 年轻本不需要太多珠宝点缀，不过盛大的场面也需要一点来镇场，所以她戴了一对水滴形的红宝石耳坠。 向之石是她最好的红毯伴侣，一身丝绒黑色西装，乌黑如夜的眼眸，君子如玉的模样，戴了红宝石的领带夹，与小园的耳坠呼应。 兄妹俩气质双华，在红毯上仿佛漫天的星辰都集中在她们身上。 “向小园的哥哥也好帅啊，哈哈哈想当她的嫂子。” “我就想当她哥哥的妹夫！” “真的太美了……” “红宝石好漂亮啊，咦，那发髻那个蝶翅看起来好熟悉啊……好像她之前也戴过？” “飞燕”奖的颁奖典礼主持人一男一女的两位湾岛特别有名的主持人，一个活泼机灵，时不时抛出一些既搞笑又大胆的包袱一个沉稳控场，搭配起来非常默契，都是见惯大场面的老江湖了。 小园坐在中间的位置，扫了一下周围，还是见到一些内地演员的面孔的，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她已经丝毫不紧张了。 两位主持人驾轻就熟地进行了一场开场秀，营造一种轻快愉快的氛围，顺便介绍导演和演员们。 “这一届真的优秀的作品太多了，《赛德克·巴莱》获得了13项提名，《让子弹飞》获得了九项提名，《长夜》获得了八项提名，太厉害了……”男主持人说。 “可是我觉得吼，《长夜》剧组肯定觉得他们是最牛X的，因为只有他们去了威尼斯！” 全场轻笑。 男主人也笑，“《长夜》剧组在哪里，霍导，您是不是这么觉得？” 霍璧君站起来，笑着挥挥手摇摇头。 在这种大场面，跟你开玩笑cue你也是好事。 女主持人看了他几眼，对旁边的男主持说：“哥，我发现他比你还要骚包耶，天啊，你看他的西装，都镶亮片！” 大家哄笑。 男主持人忍笑，“你给我放尊重点啦，人家霍导是比我帅。” “是的，他是帅出名的！不行不行，我已经结婚了！不能看他，会出事的！”女主持人掩住自己的脸，又忍不住看他，“哥，你和他一比真的弱爆了，你看人家是孔雀，你看你肩膀上站着那只黑鸟！” 男主持人的穿着以天马行空出名，有段时间他在大众场合最爱在肩膀上弄一只鸟的模型。 “什么黑鸟！我这是喜鹊！”男主持人哼笑，又转向了观众，“大家可能不懂她的梗，我来解释一下，霍导的粉丝給他的外号是‘花孔雀’！” 观众席上一阵阵哈哈哈大笑。 霍璧君站起来，对着观众示礼，又引起笑声和掌声。 “我觉得《长夜》剧组也很特别，飞燕奖这么多届以来，他们是唯一一个获得多项提名，却没有最佳男女主角奖项入围的一个剧组。” -- 第268页 女主持人转转眼珠，“很聪明啦，谁要跟那两组死亡之组竞争，但是我觉得女配角这组更可怕好吗？都是大前辈！我吓死了……” 男主持人接梗道：“是是是，今年的女演员都太强了！哎，你知道向小园小姐名字的典故嘛？” “什么典故？这名字，就很普通啊……”女主持人状若不在意地打趣。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这是宋代林逋的一句诗，给向小姐取这个名字的人真的很有才华，也很贴切。” “我听出来了，就是说她很美，哥，那你觉得是她美还是我美？”女主持抚了下自己的腰，开玩笑道。 全场又在笑。 小园也微微笑。这湾岛的颁奖典礼比内地要“不正经”多了，更有趣。 “你给我收敛一点啦，人家是客人！” “好好好，哎，是长得很不错啦，但我也很美，对吧？” “没人把你们一起比较啦！” 两人在台上打趣，镜头也时不时地切到小园这边，她嫣然一笑，雪白无暇的肌肤红唇娇艳，别在耳侧乌发的那枚蝶翅装饰也微微一动，有一股无法比拟的清丽的风情。 阮清凑过来不露痕迹地说：“他们这么一个玩笑，看直播的近半个亚洲的观众都认得你，好事来着！” 这两位老江湖妙语连珠了十分钟，把在场的提名的导演和演员“半真半假”地吐槽加调侃了一遍，气氛欢快地进行了颁奖。 首先颁发的是最佳新导演奖和最佳新演员奖，接下来一个小时后，颁奖夹杂着表演稳步进行。 《长夜》前面拿到了一个最佳剪辑奖。剧组多少心定了一点，这种大奖，多提名是好事，可要拿到手才算胜利，摘了一个入囊中，等下结束了就不会被评论说“颗粒无收”。 颁奖典礼过了一个小时后，开始了第一个重量级的奖项——最佳男配角。 最后是被湾岛本土的电影《赛德克巴莱》中的男演员获得。 虽然曾理也拿过了“飞燕”的男配了，当小园还是觉得可惜。霍璧君嘴角的笑意也淡了一些，这次《赛》是他们最强的对手。 接下来的最佳摄影，《赛》和《长夜》都不敌内地姜导的《让子弹飞》，被其摄影师拿走。 接下来就是歌曲表演了，过后就要颁发最佳女配了。 歌手走上来的时候，小园惊讶地眨了下眼，转头看了一眼向之石，他也怔了怔，侧过头与她交流了眼神，没有说话。 台上的女歌手是——俞秋瑟。 第一次现场听她唱，好像觉得有点倒嗓了？状态不太行。 只是还真的没想到，他们兄妹俩走哪里都能遇到他，上次哥哥说和她了断了，现在又在这里遇到。 要不是嘉宾都是提前邀请的，小园真的怀疑这女人在跟踪他们，居然还在颁她奖项前表演，这实在是太凑巧了。 表演结束，主持人介绍嘉宾，听到嘉宾的时候，小园又愣了一下。等到那穿着旗袍的女人走在台前，台下的都起立鼓掌欢迎。 朱萼华笑了笑，神情里有一股慵懒，仿佛也没把这里当成什么重要的场合，她摆摆手，“站一个松松筋骨就还好了，都坐下吧。” “上一次来湾岛也有几年了，上次是当评委会主席，这次组委会本来要我颁最佳导演的，我说你们懂不懂尊老啊，要我一把老骨头等几个小时，到最后才颁？不行，我只能等一个小时，我要颁女配！” 台下的都笑开了。 朱萼华微微一笑，有一股令人沉醉的魅丽，“好了不耽误大家时间了。我们来看入围名单。” 大荧幕上开始播放了录好的视频，旁边语气郑重地念着名单：“入围第XX届湾岛最佳女配角的有—— 刘佳玲——《让子弹飞》 蒋文丽——《最爱》 惠映红——《倩女幽魂》 向小园——《长夜》。 每念完一个名字，荧幕上就会播放他们在电影里的片段剪辑，同时切换到那位提名演员的神情特写。 等播完后，朱萼华打来信封，低眸扫了一眼，笑吟吟道：“获得这一届飞燕奖的最佳女配角——” 摄影机切换，每个入围者的镜头的都出现了大荧幕上，其他共同提名的都是得过不少大奖的大前辈，脸上的微笑都是风轻云淡的，看上去非常自然优雅，小园纵然其实极其紧张，也不得不发挥演技，表现出自如的微笑。 “——得奖的是——向小园，《长夜》。” ※※※※※※※※※※※※※※※※※※※※ 第133章 “啊啊啊啊拿了拿了！中了中了！”高特助在车里情不自禁喊出声之后, 她端着手机，身体一僵，转头望了望对面的大老总。 她捏着手机, 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们刚下飞机, 现在坐车去新竹市。 大老总是临时的决定，湾岛地理位置特殊，航线需要时间沟通, 她们是坐头等舱过来的, 橦华在这边也有些生意, 这边的负责人赶紧安排好车来接大老总。 “苇总，向小姐拿奖了！”车上也来不及打开移动电脑了, 高特助递过手机。 “得奖的是——向小园, 《长夜》。” 宣布得奖之后, 其余三位的镜头都消失了，大荧幕放大了小园的那一格。她似乎怔住了, 身旁的人早已欢呼大叫了起来，她才绽开喜悦的笑容, 旁边的哥哥抱住了她, 两人紧紧地抱了几秒，彼此的眼眶都红了。 -- 第269页 全场的掌声雷动，背景音乐也在庆贺, 小园站了起来, 提着裙子，摄影机跟着她, 她很激动, 走下了阶梯, 来到舞台的阶梯前又顿住, 回过身，分别找其他两位共同的大前辈们鞠躬，示意。 这一举动倒是有点出乎别人的意料，其他几位前辈们也纷纷露出会意的微笑，朝她鼓掌。 她再慢慢走上了舞台。 这可是飞燕奖，华语影坛的三大之一，首提就中，太难得了！直到这一刻，小园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成功了。 朱萼华在舞台上，望着她微微绽开笑意。 小园看到她，忽然心里就安定多了。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能看到指导过自己的前辈太好了。 当她将奖杯接过来的时候，她眼眶都湿润了。 “谢谢朱老师。”小园眼红红地轻声道谢。 朱萼华笑着拍拍她，“好了，这对你来说只是开始，好好享受。” 小园心一热，被她这句话感染到，一瞬间心脉好似注入了无限的力量，猛地吸一口气，点点头。 她站在台前来，这一瞬间灯光闪耀，星光像是拥着她。 苇庄的目光一深，微微垂眸。 听着她站在麦克风前，有两秒的寂静，再说：“谢谢！谢谢组委会，谢谢《长夜》剧组的台前幕后的工作剧组！” 她再顿了顿，仿佛还在处理自己的激动情绪，接着笑开了，“我昨天和我的助理去了新竹市的城隍庙，让城隍爷保佑我得奖。” 怎么忽然说这个？ 台下的观众席有些惊奇，又因为这话发出了几声笑声。 小园也笑了笑，“然后我就得奖了。” 笑声再继续。 “我对我的实力很自信，可我也觉得自己是非常幸运的，和我一起入围的前辈们，”她分别念了共同入围的三位前辈，“她们美丽，强大，厉害，就像无所不能的女神，所以我觉得是这三位女神把奖让给了我！” 高特助哇一声，感慨说得真好，既大方又谦逊，还特别讨人好感。 果不其然，镜头切到其他三位，刘佳玲“啊”一声，抚掌笑，惠映红抿嘴笑，摆摆手，蒋文丽也笑得特别舒畅。 “哦，当然还有城隍爷保庇 （保佑）！”小园甚至还说了一句不太标准的台语。 观众席不少本土明星都笑得鼓掌。 “我很小的时候，就想当演员，除了当演员，我想象不了我做其他的职业，小时候要是晚上睡不着，就会看窗外的星星，可是几乎都没看到，然后我就幻想，给自己想很多很多的故事，自己开始演，想象自己是观众们爱戴的演员，有很多很多人看着我，陪着我 。” “我想我热爱表演，是因为我可以在别人的人生体验着，与一个个的角色相遇，就好像遇到一个个朋友，我又在路途中可以结交朋友，遇到喜欢的人，学到很多东西。 “等我老了，这些角色，朋友，以及我的爱人，都会变成我的回忆，会变成我小时候失眠的夜空里的一颗颗的星星。” “谢谢霍导，谢谢今天没有到的曾理老师，谢谢我的经纪人，助理，我的哥哥，也谢谢湾岛，谢谢新竹，今夜星光灿烂！” 她举了举奖杯，鞠躬。 “哗哗哗！” 掌声雷鸣，台下的业内同行们都习惯了舞台上那半真半假的感言，没想到居然能听见这么文艺而真诚的心里话，有点可爱，也有点温暖，似乎还有感同身受的孤独感，一时之间不少人多多少少有些感慨。 向之石在台下鼓着掌，泪盈于眶。 “园崽，咳，向小姐好棒！”高特助都想哭了。 她用余光观察着老板，瞧不清楚什么表情，不过临时飞过来这边，也是想要和园崽庆祝吧？ 【可以啊，老总进步了！都知道送惊喜啦，哈哈哈！】 小园拿了奖之后，就到了后台接受了采访，她还不到27岁，拿下了第一座含金量很大的奖杯，在她的职业生涯里是非常重要的里程碑。 她虽然在死亡之组，其他三位都是她的前辈，可这次入围，她对角色的表现力，有几处段落极其精彩，质量非常高，最有竞争力的是《最爱》的蒋文丽，将小人物受困的心酸和痛苦演的丝丝入扣，刘佳玲和惠映红表演虽然精彩，也对于这种之前拿过奖的大前辈，如果没有明显的突破，很难拿中。 所以小园的这个女配拿得实至名归，社交平台上的实时评论都在夸她，该拿，而且她的颁奖感言大受好评。 除了有偶尔有一点不和谐的评论说：“女主的戏份拿女配，胜之不武！” 也有评论：“各凭本事，赢得光明正大，再说几位大姐姐们都没说什么，还合影了。” “不得不说，向小园是挺会说话的，也挺会给人戴高帽子，代入一下，我听着都觉得舒服啊！人家前辈也不会觉得什么，都拿过了，这次就让你这小年轻的吧！” “哈哈哈，你们戏好多啊！我只是觉得向小园好美啊！” “你们注意到没有，向小园对那枚蝶翅的耳钉情有独钟啊，你看威尼斯戴过，飞鹤奖别在了项链上，这次又当了小发卡用。见图1图2图3……” “咦，还真是！按道理说她现在的商务资源不错啊，能借到很多大牌的珠宝的，可能这个有特殊含义吧。” “她今天的获奖感言说自己小时候那番话，我还听得有点心酸酸的……” -- 第270页 小园在后台接受了完了几个采访，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一般都要压轴的，她听阮清的先回酒店准备接受国内的采访，到时再折回来参加颁奖礼后的晚宴。 酒店离得不远，她赶了回去，中途想到了什么，让菜卷去找一下朱萼华的助理，刚才没有时间，她想私下底在感谢一下她。 回了酒店接受了几个快速的采访之后，换了衣服，菜卷也回来了，说：“朱老师说她不参加晚宴了，她在酒店的小吧里喝酒呢，你要不过去？” 小园翻了下手机，看了下时间，打电话给阮清，那边说颁奖还没结束呢，最佳导演和最佳剧情长片还没颁。 应该还有些时间，她说：“那我过去打个招呼，等等，哥哥呢？我还想和他一起过去朱老师那里呢。” 菜卷撇撇嘴，“刚才被俞秋瑟拉走了。” “啊？去哪里了？” 菜卷耸耸肩。 “你不用跟着我了，菜卷，你去找哥哥，他今天的脸色都不太好。有田田在楼下等我呢，放心。” 她吩咐了一声，边拨通了田田的号码，边进了电梯。 菜卷吁出一口气，他也想找向之石啊，可以啥身份呢？ 他挠挠头，手机响了起来，是高特助的，“蔡先生，请问向小姐现在在哪里，她的电话一直在忙线……” “哦 ，她在……” — 小园到了菜卷给她的地址，很快就到了酒店里的一个小酒吧，很安静，除了坐在吧台边的朱萼华之外都没有人。 “过来。”朱萼华对她招招手，“喝一杯？” 今晚哪有不喝酒的，小园点点头。 “喝什么？” “啊，都可以 。” 朱萼华给她点了一杯低酒精度的。 “给你庆祝。” “谢谢朱老师。”小园喝了一口，“谢谢老师对我的照顾。” 她将酒喝完，两人聊了几句话，小园迟疑了一下，终于问出心中压了很久的疑问，“朱老师，是不是有人拜托你照顾我的？” 朱萼华闻言轻眯起眼，勾了勾唇角，“你觉得有人拜托我吗？” 小园决定坦承说：“嗯。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到底是不是苇庄拜托的吗？是吧？ “确实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拜托我的。”朱萼华真是老狐狸，一眼就看穿了小园的心思。 小园怔住了，有一种确定过后的复杂心理，眉眼垂下来。 朱萼华又给她叫了一杯酒。 小园端起来浅浅地喝了一小口。 朱萼华瞥她一眼，“我记得之前你来找我，有三年了吗？我倒是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你哥哥带你来找过我。” “嗯，我当时演不好爱情戏，一遇到爱情戏份就卡壳，当时想请您指导我一下 。” “还记得我当时的建议？”朱萼华问。 “你让我找一个人谈恋爱，试过爱的滋味，就会演了。”小园垂着 眼睛，这个角度 让她看起来心事重重，眼神如雾迷茫。 朱萼华噙着点笑意说：“看来是找到了。” 小园心一跳，有些不知道如何进行这个话题。 “不过，你要分清楚，”朱萼华语气幽幽，“你是真爱上了她，还是你让你自己爱上了她？” 小园被她这句话惊得恍惚起来，她怔怔的，眼神栗了起来。 “能分清吗？” “我……”她本能地嘴唇颤了一下，竟然说不出话来。 苇庄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那两人在吧台并没有转过头来，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她也没有再向前，只是能听到的都听到了。 她一人往外走了。 电梯直接下来。 苇庄一人走出了门廊。 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来了小雨，这世界安静的雾茫茫的一片。 恍惚间，她觉得竟然觉得有些像十二岁的那个雨天。 路灯阑珊，雨雾在光幕里飘着，无处不在，落在她的脸上。 “苇总……” 高特助从车里出来，惊疑不定地望着她，大老总的脸色很差，一片苍白，隐在阴影处。 她慢慢走了过来，高特助看得心惊，这瞬间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又好似隐藏不住深埋的极其悲伤和愤怒的情绪。 苇庄只觉得眼帘视网膜都晃着雨丝，空气都扭曲了，她一手撑着车门上，心口猛地流窜过一丝尖锐的撕痛。 这种痛意非常陌生。 从未有过。 苇庄攥紧了手指，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闭了闭眼，再睁开，发现根本就没有下雨，夜空晴明，晚秋凉爽的风吹拂了过来。 她说今夜她的世界星光灿烂。 而自己的却是风雨交加。 多么讽刺。 小园是被阮清的电话叫走的，她匆匆上车而走，并没有留意离她不远的车。 她仰头望了望窗外的天，沉默不语。 田田不太明白她得了奖后，为何还有些闷闷不乐的？是因为《长夜》在这届飞燕奖只拿了最佳剪辑，最佳原著剧本 ，和最佳女配三个角嘛。八提三中，其实也不算差，就是大奖项只中了一个，可就算不开心也是霍导不开心吧？ 小园勉强笑了笑，“我是开心的……” 那一刻是开心的，可过后多多少少总有些失落，她知道为什么。 -- 第271页 翻了手机，现在才敢去看微信，她自己发了那一句，“Frances，我们和好吧？” 苇庄并没有回复她，过了一天，大老总还没发现吗？ 今夜是属于她的星光之夜，可没有那个人在她身边，还是会觉得黯淡很多。 小园眼中隐约泛起了泪光。 她确实现在还没有办法回答朱萼华的那个问题，不过她会想办法弄清楚，她唯一确定的是，她想要和苇庄在一起。 等她回申城，她就去找她，主动求和。 苇庄就是她的星星，她睡不着时让她安稳下来的星星。 ※※※※※※※※※※※※※※※※※※※※ 第134章 回申城后, 小园的工作就没停过，采访, 杂志拍摄等等，阮清给她敲定了两个很不错的商务代言，一个法国著名品牌的口红代言，一个是珠宝代言，新的代言要拍物料，旧的代言要拍新季物料，小园忙得连睡整觉的时间都没有。 周围的人也很忙。她看着工作室的人忙来忙去的，在为她开会作各种分析： “你的得奖感言上热搜了！” “我们没发通稿, 不过好多营销号公众号都在写小园的稿，我扫了一遍，还行，基本都是夸的。说小园姐会成为‘下一个朱萼华’“下一个吕越”级别的演员。” “嗯, 嗯要注意是不是给我们拉仇恨，也要留意风向，你发一条‘谦虚’一点的微博。” “好的好的, 我知道，现在大部分观众和路人对她的印象就是很会演戏，比较低调, 也有一些些黑评……” “这正常，没有黑评的演员才不正常，尤其她最近发展得很快，我们看她是厚积薄发, 后劲很足, 可是也挺招人红眼的……这没事……” “我看小园姐的粉丝群女孩子多一些, 接机的大部分都是女孩子, 哦，也有中年大叔……” “也有年轻的小伙子啦哈哈！他们只是比较腼腆……” “腼腆什么呀，在机场那个男的硬是塞一捧红玫瑰过来，最好笑的是旁边的妹子们见了，还冷哼一声，几个人捧出一大束，999朵！” “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 “自从飞燕奖的主持之一永哥说开小园姐名字的典故后，她们就用那句‘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来应援哈哈哈。” “园姐，园姐……” “哦，有点肉麻……”小园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声，接着有点不解，“应援？” “其实就是你的影迷啦，你不是流量明星，也没有多少‘脑残’的应援。”阮清插话道。 “嗯……” “至于下一部电影或者剧我觉得再缓缓，到了要演女一的时候了，你拿了女配奖之后要是再演女配，也会给大众一种你担当不了女一的错觉……”阮清认真分析道，“这圈子就是这么势利和残酷，我也不想给其他人‘黑你’的缺口……” “现在还有人专门来黑我？”小园问。她又不是演《醉逍遥》那会了，她现在有工作室，还有金牌经纪人，今时不同往日，再说她又没得罪人。 “宝贝，多了去了，你现在真的太招眼了，贺导才表扬你，说你……势不可挡。” “贺导是第一位找园姐的大导，可以说是园姐的伯乐了，他应该很欣慰吧。” “嗯对，园啊，你记得要给贺导电话或者短息，感谢他的……” “嗯……”小园半应着半走神着。 这些赞誉她听着，却也不再沉溺，可以自信，却不能过度膨胀。 似乎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 事业如此，爱情也是如此吗？ 这期间她想发微信给苇庄，可想说的话太多，一时之间也无法用文字表达出来，打电话也不行，她想的是能面对面说是最好的。 回来后工作室马不停蹄地给她安排了一整周的工作，小园本想找阮清讨个空的，谁知道阮清反而又给她安排了两个通告，一个是央台的，一个是芒果台的，她先叹一声，“宝贝，你现在不同了啊，飞燕女配，不是个影后，也是个影妃奖了，后面还有《宫庭深深》，别说广告了，有很多通告给我们，我能推都给你推了，可也不能全推了，要不然你的名声会不好听的，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媒体记者无妨，这些阮清都可以去应付，但是央台和芒果台的声势和人脉，阮清觉得还是不能不给面子。 这个小园也懂，她只好把请假的事情咽了回去。 可她熬过了四五天之后，终于还是沉不下心。晚上工作完回家已经九点了，她不敢惊动其他人，过了半个小时后，换了衣服，戴了口罩和帽子，从地下室出来，保安自然认得她，她说：“我去夜跑。” 他点了点头，就让她出去了。 走了几步，保安又叫住她，“向小姐。” “嗯” “一直没机会遇到你……我忽然记起一件事，前些天晚上，你姐姐来找你。” “我……姐姐？”小园怔一怔，“长什么样？” “啊……”保安搔搔头，“戴一副眼镜，长得，长得很好。” 小园跑了很长的路才用手机叫车。 之前一直是王叔来接她，他的车牌号是在保安处那里登记了，这小区的安保系数还是很好的。 一定是苇庄吧？ 那保安小哥提起她的神情，一定是她。 -- 第272页 恐怕苇庄那气场他都不敢看清她的模样。 不过即使是惊鸿一瞥，她也绝对能给别人留下“长得很好”的印象的。 戴眼镜么？ 上了车之后，司机从后台瞄了她好几眼，她不理会，故作不耐烦地催了几声。 司机回过脸去，嘴上嘟囔：“……挺好看的一小姑娘，还挺眼熟的……” 小园暗自松口气，幸亏自己拍戏的角色与现实扮相差得远，这身打扮也与红毯上的盛装搭不上边。 一拿奖，确实都不一样了。 这次回来，机场接机的粉丝把她吓了一大跳，工作室的微信也收到了不少同行的问候。 她是真的出名了。 不只是红，是真的在这一行站稳了，出人头地了！ “开玩笑，你现在就是一线！小花里的头一份！一月份就会申报港城那边的“金紫荆”奖，没有意外的话，这个女配也是你的！还有后面《宫庭深深》的剧，飞天和白玉兰，甚至飞鹤，咱们都缺不了席！”小园想起了阮清给她的话。 她读华戏的时候就想过，她以后要当大明星，国民演员，一走出去很多人都认得她，都知道她演过什么了。 后来有几年蹉跎，自己慢慢地不再幻想了，就一心演戏，不去想这些。 而如今真的实现了自己最初的理想后，她心情倒是有点复杂了。 有种“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得这么远了”“幸好还是成功了”的喜悦和庆幸。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自己的步伐，爱惜自己的羽毛，再努力磨砺自己的演技，朝更远的路更高的山走，像前辈们学习。 可此时，她满心记挂着却是苇庄，没有和她说清楚，她的心稳定不下来，她一步都走不下去。 小园给她发了微信，“我现在过去你那里，你在吗？” 苇庄没有回。 “不在吗？那我等你好不好？” “不在申城吗？出差了吗？” 小园见还是没有回音，把打了一半的“你是不是生气了”这话删掉，接二连三的问号她担心苇庄会烦，沉郁地蹙紧了眉。 她咬了下唇，心里愈发不安。 她顺利进了苇庄的房间。她不在。 小园从32楼一直找到了34楼，甚至35楼连同天台都看过了，她都不在，打电话，她没接，微信也没回。 她只好等着。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也没有回音。 也许她出差去了？ 小园心里的不安加重了。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来了，小园心一窒，定睛一看却是高特助的。 她接了起来，“Alex” 高特助的语气与平常的不一样，似乎多了几分慎重，“向小姐？我现在在33楼……” “哦。她出差去了吗？”小园的心急促跳起来，下意识就跳过了“高特助这个时间点为什么会在33楼”的疑问。 高特助接着说：“……是的，苇总不在申城。” 小园屏住了呼吸，等着她的下文。 她说：“34楼以上是苇总的私人空间，我是不能上去的，所以可能要麻烦您下来一趟。” 小园默了默，闭了闭眼，才说：“……好。” 她没有马上起身，而是坐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或者说在拖延什么，最后只能起身，朝外走去。 她怔怔地出神着，飘着半空，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按着电梯，再下楼，再走到了33楼，直到看到了高特助那张脸。 小园对高特助的印象一直挺好的，她也能感觉到Alex对她的印象也好，每次见到自己，脸上的笑容非常的友善且开心，可是今晚她的笑容明显就牵强多了，眉头紧锁着。 “咳，您过来了……” 很明显的，她在斟酌措辞，“苇总出差好几天了……”说到这里，她又停顿了，仿佛有很为难的事情在等着她说出口。 “哦，忘了恭喜您拿奖了……”高特助强行笑了笑，小园眼里浮现了一点水意，她费力地扬扬嘴角，“没事，Alex，你说吧，你们老总的原话是什么？” 高特助从来没觉得她的工作难做，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这任务的难度简直是地狱级别的。 “苇总说，她和向小姐签的‘合约’已经到期了，”高特助艰难说着，“所以……” 那一瞬间，小园的喉咙像被无数的针扎到一样，她艰难地做了下吞咽的动作，想说话却无法说出口。 “所以……”Alex高一生之中说过好几次与人分手的话，都是她主动甩人，都是甩男人，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要替自己老总分手，还是和女人分手。 她对着自己小偶像那双泪光盈盈的眼睛，微粉的鼻尖，实在是说不出口。 合约…… 是的。 小园都忘记了。 她们发展得这么好，她甚至对苇庄说了“我爱你”，却忘记了这一切都建立在那一纸“合约”上。 实际她们签订的那些条款都是虚的，她们虚虚实实地遵守着那些条约，她原本不愿意签，后来她觉得这是苇庄觉得“有安全感”的方式，她同意了。 她真的没把那份合约当做一回事，她都忘记了。 可她没想到苇庄并没有忘记。 “她……”小园的泪滑下来，她第一时间低下头，颤抖的声音从喉咙里挤了出来，“她有其他……签约的人了吗？” -- 第273页 “啊，绝对没有！”高特助差点要破音了，“……据我所知，真的没有！” 小园扯了扯嘴角，似哭非笑，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哦。” 那她就是没那么喜欢我了。 她再闭了闭眼，“她让你过来……和我说吗？她自己连这点时间都没有吗？” 高特助的五官几乎扭曲在一起，她张了张嘴，再闭上，决定闭嘴。 这不是她发表任何评论的时候，她不敢掺和，她看着小偶像失魂落魄，又强力忍住泪水的模样，头都要痛死了！ “那我……”小园飞快地擦了下脸，“那我现在该走了吧？” 她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又转回头，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下一秒钟似乎想起来了，她呆愣愣地，眼圈发着红，“……我还要到楼上去，我还有东西在楼上……” 她走了出去，搭了电梯上去，高特助犹豫了下，不放心地也跟着走过去。 她站在34楼的大门外 ，看不到小偶像在里头做什么。 脑子里不免闪过一些念头，该不会伤心太过了在里面砸东西吧？ 演员有时挺戏剧化的，也不是，谁都无法预测被分手的女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等了一会儿，她开始担心起来，便走了进去。 这是老总的私人空间，高特助感觉到有一丝不适应，她不做多的打量，走了进去，发现了她的小偶像只是呆呆地坐在沙发里，精魂抽离，好似一副空壳。 “我发了信息给她，她还是没回，”小偶像抿了抿唇，眉心痛苦地皱一起，“我说你至少要当面和我说结束吧，她没有回……” 高特助内心长叹一声。 【她当然不会说了，我们这年纪的人倾向于好聚好散，分手了怎么会再腻腻歪歪地解释？ 】 【等等，老总和我太不一样了，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居然会让我过来做这种事？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 她无法接小园的话，也不能对她们的恋情做出什么评论，只能沉默地听着。 小园终于站了起来，她在这里其实并没有多少生活的痕迹，所穿所用的这里都会给她备足，她也一时想不到自己有什么东西在这里，也许只是下意识找了个借口。 她走了走，又停了停，整个人像处于黑洞似的茫然无措，周遭的一切如断帧的电影，她一眨一眨地想要看清楚画面，每眨一下眼前都是模糊一片。 “……向小姐，您还好吧？”她的眼神渐渐对焦，对上的是Alex的脸，还有她担忧的目光。 不是那个人。 那女人不会来了。 小园用力地抿了抿唇，扶住了墙，语气是失去了力气的轻飘，“Alex，我还能叫王叔送我回家吗？” ※※※※※※※※※※※※※※※※※※※※ 第135章 高特助将她的小偶像送上了车之后, 发了条信息给司机王叔，让他费心多留意小园。 她看着车子的背影，仰天再长叹, 头痛死了。 糟透了。 实在是糟透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踢掉高跟鞋，扔掉了包，一下子瘫倒在沙发里, 过了两秒又坐起来, 算算时间, 应该差不多到了。 她等了等，打电话给王叔, 听着直皱眉, 又叹气, “好，我嗯嗯, 啊，哭成泪人了是吧？” 她收线后, 心情更恶劣了。 王叔这么一个闷嘴葫芦都破例多说了两句, “……她把车后座的灯关了，一点声音都没有，我都担心了……” “下车的时候她摔了一大跤, 我才发现, 可能在车上一直在哭……” “跟我说谢谢，说谢谢我这段时间的照顾。” “向小姐, 真是挺好的姑娘。” 是真的很好, 身为演员她是演艺圈冉冉上升的一颗年轻的明星, 很多业界的导演和同行前辈都夸她, 有实力有口碑，人也谦逊。观众们也喜欢她，认为她职业素养很高，人美才高，也没啥负面新闻。她和王叔比别人更能看到她私下底真实可爱的一面，也比谁都更不愿意她受伤。 可现在看到她受伤就是他们两个，可那个始作俑者——他们的老板，却没有出面。 当人的员工，拿人的工资，就得替人解决问题，可是感觉也太糟糕了，有一瞬间她觉得他们简直罪孽深重。 高特助再倒回沙发，感觉自己也要哭了。 她想起她唯一一次失恋，那男人根本不敢当面和她说分手，他拖他的朋友来，还是女性朋友，年轻的Alex觉得自己狠狠地被羞辱了，她伤心了很久，暴饮暴食，把自己吃胖到140斤，连法考都没力气去考。 幸亏后来自己清醒了，从那以后她就决定了自己再也不能沉溺这所谓的爱情，事业和金钱才是她的毕生追求，有了这些就不愁没人喜欢，还可以尽情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她做到了，这些年过得很开心。 可今晚，她似乎又重温了那种被羞辱的感觉。 她甚至都记不清那男人的脸，以及他的名字，可那感觉还是存在。 高特助真情实感地郁闷起来，一下子就代入进去了，感同身受地也有点怨自己老总了。 她唉声叹气了一会，准备去洗澡的时候，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瞧，双眼顿时一眯。 咦？ 她清清了喉咙，故意等了三秒，接了起来，“喂，苇总？” -- 第274页 听筒里一片安静。 高特助也沉住了气，以往这种情况她都会先报告情况，这回不打算先报告了，老总不主动问，她是不会说的，内心一连串弹幕闪过： 【老总你会打电话来，证明心里还放不下啊！】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回人家小姑娘的信息呢！】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伤害都造成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高特助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耳边终于传来了老总那熟悉的清冷的嗓音，听不出与往常有什么不同，她问：“她回去了？” 高特助：“……嗯，王叔送向小姐回去的。” 老总再次沉默了。 高特助心里堵得慌，心想就一个问题？她很想一次性说个痛快的，就这一秒，凭借女人的直觉，她也敢判定她老总是还想她多说一些向小园的情况的。 高特助咽了咽口水，刚想开口：“苇……” “辛苦了，休息吧。”苇庄抢先截住了她的话，说了这么一句，就挂掉了。 高特助抓着电话，听着忙音，“……” - 过后的两三天，小园感觉自己像一具行尸走肉。 身为演员必须要有职业素养，只要能爬起来，还是得工作，没得喘息的余地，她靠喝着咖啡，撑过来了72小时，赶了好几个工作。 菜卷和田田已经察觉出她的不对，尤其菜卷，他观察着小园的神色，多少能猜出来，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的，可他发现了她右腿的膝盖和大腿有一大片淤青，看着触目惊心的。 菜卷惊得脑门突突跳，偏偏向之石还没回申城，他简直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小园从未失恋过。 她大学里是有谈过一次恋爱，可那次跟过家家一样，分了就分了，就像打了个喷嚏，这次感觉要了她半条命。 吃不下，睡不好，休息靠安妙药，提神靠浓咖啡。 一言不发，下了镜头后就一点笑容都没有。 面如死灰。 幸好三天过后，可以暂时先休息一两天，要不然他担心小园会垮掉。 休息的两天，小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让他们进去，说就想一个人呆着，不想被打扰，菜卷思来想去，决定打电话和高特助。 高特助当然不会和他明说，只是暗示了。 菜卷重重叹息，他和向之石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赶紧通知了向之石，然后再告诉了阮清。 这事真是可大可小，他不敢一个人做主。 小园把窗帘拉得密密实实，不让一线光透进来，开着地暖。 那晚她下车的时候摔了一跤，几天过去，膝盖那里已经结痂了，可心里的伤口仍然在流血，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缩在了床尾。 她知道自己该睡一会，该吃一点东西，该去锻炼和保养，可她就是不想动，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真空，自己也像一颗被蛀光了的果子，一戳就破了。 怎么一下子就结束了？ 她努力地想找个源头出来，想去弥补。 她甚至想和苇庄道歉，是自己脾气不好，耍小性子，在这比自己大一些的她眼里，肯定是很麻烦的存在吧？也许她也有想过和自己交流。 小园回想苇庄和她这么说过——“我知道我不是容易相处的人，很多事情我也觉得很陌生，需要时间适应。” 苇庄以前可能想过适应的，现在她不想了。 小园很想再努力最后一次，可一动念头，那句“合约结束了”就涌到了她的脑海，深深地再刺她一次。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再承受一次。 想到这里，她回过神来，突觉自己一脸泪水。 这几天，只要稍一得空，她就会陷入过往，接着不自觉地流泪哭泣。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极端的汹涌的负面情绪将她吞没，她一动都动不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响动。 “小园。”是向之石的声音，其他人不敢进来，只有他敢按了指纹进来。 小园把脸埋在膝盖里，没有马上理他。 向之石连续咳嗽了好几声，呼吸都是喘的，她抬起脸，飞快地擦了一把，关切地望向了他。 向之石摆摆手，“有点感冒。” 小园肿着眼睛道：“哥哥，你上次体检是什么时候？” 向之石微微一顿，“我过几天就去，你放心。” 小园将脸重新埋进膝盖。 “要和我讲讲吗？”向之石温声问。 “没什么好讲的，就是我被人甩了。”小园闷着哭腔道。 向之石望着她，沉默着。 “哥哥，”小园小声道，“被人分手原来是这么伤心的事情。” 他垂低眼皮，轻轻“嗯”了一声。 小园鼻音很重地说道：“我好不甘心，也很生气，好想冲到她面前问为什么！”她捂着头 ，“反正就是各种不理智的念头……” 向之石默了默，因为他这句话记起了很多的回忆。 当年他和俞秋瑟分手，她就是这么做的，冲到他面前来，哭闹，甚至捶打他。 他任由她，说妹妹的精神状态太差，母亲也出了事情，他没有办法履行对她的承诺，所以才会选择分手。 她说：“我不会放过你，我不甘心，我也要你不好过。” -- 第275页 她离开了很多年，结婚了，却也一直心结难开。 向之石之前任由俞秋瑟发泄，以为她发泄完了，就好了，这是他欠她的，没想到她还想和他再开始，他已经没有心力了。 前几天在湾岛举行的飞燕奖，他过后被俞秋瑟拉走了，她拿出了离婚证给他看，说是真的想和他开始…… “你舍不得她？”向之石从回忆出来，“想挽回？” “可我知道她的性格，估计挽回不了的……”小园吸吸鼻子，“她不接我电话，不回我微信，还不让我在她家了……” 向之石皱紧了眉，忍了忍，还是叹口气，“小园……” 小园抬起脸来看他，“假如是你，你会觉得这种行为讨厌吗？” “那位俞小姐缠着你，你会讨厌她吗？” 向之石顿了顿，再说：“每段感情都是不一样的，无法比较，也无法作为别人的例子，我不会讨厌她，只是……” “只是哥哥你已经不喜欢她了吧？是哥哥你有责任心，而俞小姐……”小园忽然顿悟，“是她执念太深了，对吧？” “以前我不太明白，就像妈妈……”小园有些恍惚，眼神空洞。 向之石咳了一声，又接连咳了几句，对上小园的眼神，他摆摆手，喘了喘说：“怎么突然说起了妈妈？” 她极少提起他们的母亲，提起来的问题也多数是她的身体，她在疗养费的费用，其他的都避开不提，这两年小园的收入提高，她就主动负责了母亲的所有开销。 “我那时好恨她，觉得那男人不过是个外人，我是她的女儿，我们是血脉亲，她应该爱护我，保护我，可她就一直站在他的那边，不为我着想，哪怕我他打我，欺负我，她总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我……” 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是她做错了！是她没保护好你！”向之石沉声道，“我也很想问她原因，可是她当时已经……”他按了按额头，“……当年打官司都打了很久，在监狱里她也受了很多苦，我也很怨她，想质问她为什么，可她出来后就变得不太好了……” 小园咬了咬唇，擦了擦眼泪，喃喃说：“也许是因为她和爸爸的婚姻不幸福，她觉得被背叛了……后来那男的甜言蜜语趁虚而入，她就走不出来了……”小园低声说道，“她是不是觉得，如果和那男人的婚姻也失败了，那她自己就更失败了，更加觉得没人爱她……” 向之石眼神复杂地望着她，换做以前，她根本不愿意提母亲和她第二任丈夫的事情，而现在她却在分析。 她成熟了，学会了换个角度看事情。 可这是通过她的受伤换来的。 “我这点看法和你相同，只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做错了，她对你不好。” “哥哥，妈妈对你也不好，她那时离婚把你留下了。” 向之石闻言心口猛地一酸，两兄妹互望着，一切都在不言中。 “逃避不是办法，发生的事情我们无法去扭转，只能寄希望于以后。”向之石说，“所以我一直没有强迫你去看她。” “哥哥……”小园泪水盈盈地望着他，他走了过去，也坐了下来，小园靠近了他的怀里。 “就算我理解她一些了，可我还是无法原谅她，”她面颊冰冷，泪水一颗颗滑下来，“就算我知道她为什么和我分手，我知道不可挽回了，我知道我只能接受，可我还是很伤心很伤心。” “……会好的。”向之石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切都会好的。” 会好的吗？ 小园很怀疑。 她小时候很喜欢很喜欢妈妈，可妈妈伤了她的心，她到现在都没有办法面对她，都无法痊愈。 苇庄是她除了家人之外最喜欢的人，某种程度来讲，她是自己在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她也伤了自己，小园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好。 也许，会一辈子深陷在这种被最亲近的人抛弃的囹圄里，无法解脱…… ※※※※※※※※※※※※※※※※※※※※ 第136章 向之石又咳嗽了起来, 一声比一声严重。 小园赶紧起来，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心里陡然浮起了几分不安。 他摆手做手势安慰她，说不了话，先起来，去了洗手间。 小园不放心地跟在他的背后，站在门外。哥哥一进去就开了水龙头，隔了一会儿才出来，脸色愈发苍白。 感冒的话也咳嗽得太严重了。 她顾不上自己了，忙说：“哥，你还是上医院吧？别转成肺炎了。” 当年向之石检查出来肺癌, 做了手术, 到了现在也快六年了, 这些年他身体虽然弱了些, 但也还算平安，应该不会……复发吧？ 呸呸呸！小园赶紧把这念头赶出去, 一定会没事。 向之石喝了水, 缓了好几口气，说：“我会去的……” 这一年多, 哥哥不是在妈妈那里，就是陪这位俞小姐，而自己不是在拍戏，就是在苇庄那里, 小园闭了闭眼，顿觉得十分愧疚 。 “那位俞小姐……” 小园抿了抿嘴, “想必她因为当年也挺怨我的吧, 如果你们能和好, 我也可以去请求她原谅的。” 如果他们和好，哥哥的心结也会解开，也不至于如此操心了，这对他的身体损耗太大了。 -- 第276页 “不关你的事情，你当年还是个小孩，”向之石轻声说：“我们已经彻底分开了，再也回不去了。” 他自嘲地笑，“我处理感情事也很不成熟，很多事情都是我自以为是，认为这样做对她好，其实都不是……” “向之石，是你对我说要补偿我，是你对我说我结婚了，我们不能，现在我都离婚了，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这次又有啥不满意？”俞秋瑟直直地盯着他，那眼中的恨意似乎要把他吞了。 坦白讲，在看到离婚证的那前几秒，他的内心似乎松动了下，觉得也许……他们再努力一下…… 毕竟他们当年分手不是因为不喜欢了，只是他有苦衷，也许再努力一下，他们能找回昔日的感觉。 他思索了几秒，就这么几秒，俞秋瑟像受到了奇耻大辱，那张离婚证就从空气里劈了过来，打在了他脸上，向之石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抬眼望过去，就看到了她眸中的恨意。 那惊人的恨意，向之石毫不怀疑如果那一纸离婚证是刀，她会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胸口捅过来。 他敛目，藏起了胸口那刺骨的酸疼。 是他错了，她当时再联系自己的时候，他就不该去见她，不该在她身边祈求她的原谅，这样愈发把她拽入了不甘不愿的深渊。 从认识她开始，她就是非黑即白的性格，认为爱她就必须把她放在第一位，其他人都要靠后站，而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了，不能事事以她为先。 无论他怎么做，俞秋瑟都会觉得自己是被“牺牲”的那个，即使，即使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们会和好，她也不会忘记。 向之石闭了闭眼，“May，我们放手吧，我们不再适合了。” 和那人的婚姻本来就不是你想要的，现在离了，你也该轻松一些了吧？ 你恨我没有关系，我还是希望你早日能摆脱我，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向之石，你走了，你就不要后悔！” “我还不确定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怕的是……”向之石皱眉，眉间笼上了几分忧色。 “没事的，她对我也做不出什么吧，哥哥你放心。”小园劝他，“你跟我去医院看看吧？” “等等，还有一件事，”他说：“我该去探望妈妈了，昨天医院的人还打电话给我，说她最近有些变化……” 小园抬起脸望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她们告诉我，妈妈最近在看电视剧，我问了是什么电视剧，是你演的那部……”向之石扶主她的肩膀，“你去看看她好吗？” “让菜卷陪你过去，你就去看看她，不用呆太久……”向之石的语气几近恳求。 那些熟悉的拒绝的话语涌了上来，几乎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然而此时小园对着她哥哥的脸，却第一次说不出口。 去见见？ 哥哥都这样还不忘惦记着妈妈，可她自己已经躲避了这么多年，去见一次又何妨。 何况她此时一个人呆着会越来越伤心的。 “好，我请两天假，我去……”她黑睫敛了下来，压着下眼线的两抹灰影，也压住她眼眶里慢慢涨潮起来的泪水。 逃避也不是办法。 她也不忍让哥哥一次又一次的恳求落空。 她总得一件一件去面对。 — 电梯清脆地“嘀”了一声，苇庄站在门口，却迟迟没有按指纹进屋。 过了一会儿，灯光落在她的脸颊晃动了一下，她纤细的手指举起，按在锁上，终于进屋。 屋子里一片静寂，那种感觉既然有一丝丝陌生。 她转身进了玄关的衣帽间，脱下了长大衣，她神情平静，眼底无波无澜。 忽然，耳边一声熟悉的娇笑，女人的眼神一凝，转过来去，门口那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那熟悉的人正扑闪的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对着她笑。 苇庄回过身去，换了室内鞋，走了出来，她垂着眼睛，路过了餐厅。 小园吃东西的时候 ，雪嫩的腮边会微微鼓起来，她长得其实并不幼态，可吃东西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起来，看起来有股童稚的可爱。 她从来不觉得任何人可爱，只有小园…… 倏地，女人微微蹙眉，转身走入了卧室。 半个小时后她从浴室出来，直接关灯，准备上床休息。 空气如水般安静。 床单枕头被褥间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苇庄坐在床边，坐了好长一会儿。 这里的住处她住了五年，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和习惯，她习惯一个人睡，习惯自己的空间。 也许一开始她就应该选择另外的地点，去酒店或者其他她不常呆的住处就好，或者让小园一直在33楼。 苇庄已经记不起她当时让小园到34楼的心理了，也同样想不起为何自己会让那女孩子一步步从不同的房间，到与她住在同一个房间，再到睡在她的床上。 她这才发现自己也有这么糊涂的时刻。 这张床满是自己与她的回忆，她情动时带着哭腔的吟声，她那情满时候的娇态，每次亲热过后她泛着红晕的脸颊和湿润的睫毛…… 所有的画面仍然是那么诱人和清晰！ 她的呼吸，她的香气仿佛还萦绕着她的周遭，挥之不去。她在她耳边呢喃着，“庄~庄……” -- 第277页 她眼眸忽然压下冷冽的躁意，她干脆站了起来，转身出了房间。 隔天高特助是在季岛酒店见她的老板的，大老总感觉昨晚睡得不好，气色看着挺差的，周身气压很低，上了车就闭眼作休息状。 高特助默默观察——衣服倒是干净整洁的，修长的手指覆在椅边，冷白的掌背绷起了淡青色的血管，神情沉郁。 高特助默默闭嘴，不敢问老总为啥放着家不睡来睡酒店？ “Alex，”老总并没有睁眼，她一贯清冷的声音响起来，“帮我安排一下，以后我回东郊的地方住。” 东郊？ 高特助迅速回忆了一下，老总在东郊是有两一套独栋别墅，不过那里比橦华本部要远一些，老总很少到那边居住。 “嗯，好的。”她先应了下来，内心在喊： 【不是吧，避小0崽都避到别的地方去了！】 【其实老总也不用避开啊，0崽昨天已经离开申城了……哎，对了，我要不要把这消息告诉老总？】 【要怎么告诉老总，才显得是不小心说出口的呢？】 【她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思呢？】 “那您还有别的……”高特助清清喉咙，大着胆子试探，“那君悦苑这边需要清理吗？” 君悦苑的几层楼都有向小园生活过的痕迹，她穿过的衣服鞋子，她用过的护肤和彩妆等等 生活管家收录了她的营养餐单，甚至给那里添了不少年轻女孩会喜欢的小摆件，小物件，置办符合她喜好的床单和窗帘…… 私人医生还收着她的体检报告还有常用的药物。 这些都要清理掉吗？ 老总的态度很重要，看她舍不舍得了。 高特助的话音一路，车厢里更加沉寂了。 老总睁开了眼，望着车窗外。 深冬的申城阴冷阴冷，看着有要下雪的迹象。 女人侧着脸，黑色衬衫扣得只剩领口那颗，领角的间隙露出一点点冷白的肌肤，从下颚到颈部的线条柔美又流畅，漆黑的双眸盛满了如常的清冷的光芒，嘴角往下微微抿着。 她静了好长一会儿，直到车子快到了公司，她才幽缓道：“不用清理。” 就这么放着吗？ 高特助的心不由得往上蹦一蹦，又静静松散下来，她不露声色地应了一声。 【果然还是舍不得嘛！】 ※※※※※※※※※※※※※※※※※※※※ 第137章 12月的鹏城比起申城要暖和得多, 天空也是清澈的蓝，小园这是第一次来这城市。 母亲出狱后精神受到了大刺激，似乎她身体里有另外一个自己, 生生地砍断了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她的基本认知是没问题的, 但是不再说话, 也不认得他们兄妹俩。起初在他们兄妹身边, 她可以呆呆地坐上一天, 让她吃饭她就吃饭, 喝水就喝水, 其余时间不言不语, 无法与人交流 。 这只是前期阶段, 到了后面她会自己一个人出门，她也没有目的，就这么一个人朝前走。要不是向之石细心跟着她，可能她就会这么消失在她们身边。 她在监狱里坐了四年牢, 自杀了三次, 都被救回来了, 出狱后他们不放心, 带着她看了许多位精神科医生，心理医生，收效甚微。 那段时间, 小园要读书，向之石要工作, 医生也和他们建议，要让母亲住进疗养院, 24小时有人看护是最稳妥的。 这些年后, 前前后后换了是三四家, 鹏城这家是最新的，也是母亲最适应的。 这家疗养院环境很好，小园来的时候是下午两点的午休时间，休息大厅里只有寥寥几个人。 大厅里有台巨大的电视剧，正在播着《宫庭深深》的电视剧。 戴着口罩的小园站在那里，望着电视机前那女人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这个城市中午的阳光一点都没有冬季该有的气息，反而透着一股烈阳的盛意。 母亲出狱时她刚上大学，住在学校里，鲜少回家，因为她根本不想面对她。 记忆中也是这么一个午后，也是阳光很好，她推门而入，哥哥去上班了，看护在客厅里眯着眼休息，一听到声音立刻警醒，坐直起来，她朝她摆摆手，对方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下，指了指主卧。 她点了下头，脚却停留在原地，久久不能迈出一步。 小园在这灿烂的眼光微微眯了下眼，她迈了一步，一如多年前。 只不过也许，脚步比当年的要坚定了一些。 当年的她走了很慢，才打开了那扇主卧的门，而如今的小园缓缓地走到她身边，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拉开了口罩。 门被推开，母亲静静地坐在单人沙发里，在她的头顶右边是一扇大窗户，她的大半张脸隐在暗处，白纱拼蕾丝窗帘在她身侧，无风静处，却看着比她还有生命力。 她其实还年轻，不该露出这么枯槁的神色。 可似乎那件事发生之后，她精神与灵魂就已经死了，剩下的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的躯壳。 小园不忍看不敢看，她扭头就走。 那是17岁的她。 而27岁的她坐在母亲的身旁，母亲的目光专注地凝聚在电视剧上，仍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小园细细地端详着她，算来今年也快66岁了吧，她皮肤仍然很白，头发只有除了几条白丝外都是乌黑的，嘴角和眼角有些许皱纹。 -- 第278页 相貌比同龄人看上去要年轻很多，唯有那双眼睛，还是静默的，如沉寂多年的死海。 哥哥最开始的几年特别执着，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让他们的妈妈“清醒”过来，可是从来没有成功过。 她想哥哥是有执念的，他想知道妈妈还记不记得他，有没有想过他。 小园很能理解他这种心理，她也很少说自己和母亲相处的时光，这对他们兄妹都是很痛苦的事情。 她比哥哥幸运，也比哥哥懦弱，她可以逃到大学去什么都不管，可哥哥不行。 这么多年，他面对着妈妈，就像在敲一扇永不会开门的门，他很辛苦吧？ 小园拉下了口罩，再等了等，她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丝毫没有察觉旁边坐了一个人，小园望了一眼电视屏幕，正演到素荷去找梁寂的那一幕。 素荷捧着梁寂的尸体大哭。 这一场有前期氛围的渲染，加上环境，导演的运镜，陆静年把自己演戏以来最好状态都拿出来了，按照她的说法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演戏状态，所以这一场哭戏特别有代入感。 她当时还凭借这场戏上了热搜，得到的全都是夸奖。 小园侧脸过去看她，见母亲依旧专注地看着，只是那眼眶似乎有点水光。 小园怔了一怔，没看错，那点水光很快变成了泪雾，逐渐渗透出了母亲的眼眶。 小园心口一窒，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叫出口。 菜卷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她们，无声地叹口气，随即转身向外望去。 不远处站了两三位年轻的护士，站在探头探脑地张望，菜卷听到一两句细微的声响， “是她吗？” “真是向小园啊？” “就是她呀！” 见到他看过去，几位护士站直了，避开了他的目光，他蹙了下眉毛，正要说话，护士长已经先他一步，吩咐她们走开去做别的事情去了。 “蔡先生，”护士长朝他露出微笑，“医院有规定，我们是要对患者的情况进行保密的。” “那几位？”菜卷意有所指。 “我们的工作人员都是禁止使用手机的，我们用的是对讲机和座机，医院内部的信号也屏蔽了。” 菜卷多少放心了些，心想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最好不要。 可菜卷和小园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三位护士之中的一位，匆匆走了出来，来到院外的小花园处，她警惕地扫了一圈周围，见没有人才掏出了手机。 刚才她糊弄同事，打开了相机说看看自己的眼线有没有晕开，快速切换拍了一张，再快速切回自拍镜头。 应该没人发现，她想。 同事还赶紧劝她把手机收起来，免得护士长发现。 她打量着自己抓拍到的这张照片，向小园大半张脸都拍得很清晰，还有她妈妈的脸都拍到了，应该符合那人的要求了。 于是滑开了微信，找到了那个人，“照片我拍到了。” 对话框上面只有一张图片，上面是转账记录：农业银行（95599）交易提醒-20000人民币。 还有一句话：这是定金。 对方很快回复：“发给我看看。” 护士嘴角勾起，“你先把余额转给我。” 对方：“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糊弄我？” 护士不甘示弱：“那我也防你看完照片就把我拉黑啊！” 对方静了一会儿。 接着她的银行卡传来转账消息，提醒她收到了三万的转账，还有一条微信，“接下来五万需要看到照片才汇给你，如果照片足够‘好’，还会加钱。” 护士抿嘴笑了，她将照片发了过去，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就只有这张，我可是冒着被炒鱿鱼的风险！” 再过了一会儿，她的银行卡传来了六万的转账。 “照片还行，再多给你一万。” 她拿着手机笑开了脸，下一秒快速把人拉黑，删除了照片，以及快速把钱转到了另外一张卡，全部做完之后她才轻吁了一口气，拿着手机自拍了几张，再悠悠然走了进去。 - 小园猛地惊醒，她翻坐起来，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是在鹏城的酒店里，摸出手机一看，晚上九点。 这些年她的睡眠很差，断断续续的，一到晚上的睡点就睁开眼睛睡不着，其余的时间身体疲倦了就眯一会。 她刚才仅仅眯了一会儿，就做了个噩梦。 梦里那天她刚刚见到了哥哥，哥哥说他先要去办事，过几天就会来见她和妈妈。 而就是那天晚上，她差点没能逃开继父的魔掌…… 一瞬间，无数的声音涌了进来，哭喊声，玻璃破碎的声音，狰狞的血迹在继父的肚子涌了出来…… 小园揉了揉太阳穴，那里一抽一抽地发疼，就像被电钻钻似的，她起身倒水吞了一颗布洛芬。 “园儿！”菜卷来敲门，“出来吃点东西吧？” “……好。”小园应了一声，就走了出来。 厅里菜卷将饭菜打开，一一铺在茶几上：清蒸鲈鱼，四季豆炒肉，红烧豆腐，土豆排骨，还有甜点南瓜饼。 他打开一个保温壶，倒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鲜美的香气还有点淡淡的葱香，将小园寡淡的胃口勾了起来。 “比较家常，四季豆是加辣椒炒的，来，想把汤喝了暖一暖。”他招呼道。 -- 第279页 晚上的气温有所降低，菜卷去将房间里的恒温系统调了调，才坐下来。 小园抿了抿唇，绽开了一点笑意。 菜卷哥哥真的很好，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会问，只是默默地照顾他们兄妹俩。 与童年的自己相比，现在的她真的很幸运了。 她端起碗来，小小地喝了一口，热气一下子就拢进了她的眼眸。 “趁热吃，我都饿死了，”菜卷大口大口地扒着饭，夹着菜，一下子半碗饭就不见了，他歇下来，喝了一口汤，说：“我刚才打电话给之石哥了，他今天已经去医院检查了，说报告出来会打电话通知我们。” “嗯，哦。”小园懵然地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问，“菜卷，哥哥会没事吧？” 菜卷扒饭的动作顿了下，赶紧说：“嗐，肯定没大事的，就算……” “你别怕，之石哥的检查做得都很及时，要是有什么……我们也能及早发现的。” 小园点点头，当年就是检查及时，发现得早，幸好是I期，做了手术，切除了部分肺叶，清扫了淋巴结，后面恢复得也还可以，没有复发，可自此以后哥哥的身体就不太好了。 两人默默地吃完了晚饭，过后分类收拾好。 “要不，菜卷你还是回去陪哥哥吧？”小园说。 菜卷噗嗤笑一下，“我就要被你们兄妹推来推去的么？” “啊。”小园也笑了笑。 她望向了窗外，鹏城的夜景是可以和申城比拟的繁华，她发呆了好几秒，思绪很自然地飘向了心里深处的那人，也仅仅是几秒，反弹过来是深深的刺痛。 她坐着不动，慢慢地等那股痛楚过去，疼了太多次，已经懂怎么去应对了。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她的家人。 “我看在这里呆几天，然后就回去看看哥哥的情况。不过如果哥哥的情况不好的话……那我们就赶紧回去，”小园逼着自己列计划，“……希望是虚惊一场。” “……”菜卷欲言又止。 难得和亲生母亲见面，要不要多待几天？ 可他说不出口。 “哥哥是不是和你说过我和妈妈的事情？”小园忽然问。 菜卷低声说：“没有细说。”可他能猜到。 “今天见到她，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小园喃喃道，“很陌生又很熟悉，我不恨她了，反而觉得……很悲哀。” 她眼眶升温，很快地盈满了泪水。 ※※※※※※※※※※※※※※※※※※※※ 第138章 小园擦了擦眼睛, 可仍有水雾挡住了她的视线，仿佛投过了空气，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天晚上她从外头和哥哥打电话回来, 开心地回了家, 哥哥给了她零花钱，家里没有座机，只有妈妈有手机, 所以她到楼下的小卖部去打电话, 和哥哥聊天很开心, 加上继父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她巴不得他再也不回来。 可那天晚上她一推开门, 屋子里很吵, 电视机声音开得很大, 那男人坐在沙发上，正在切西瓜, 茶几上一片狼藉。 她还记得当时的心情 ，她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掠过皮肤, 一阵阵发麻，现在出门也没地方去，她当机立断, 朝自己的房间冲去, 只要到自己房间立刻锁上门等到妈妈回来就没事了。 她跑了进来，心脏都要跳了出来, 手指刚刚碰到门, 她整个人被后面扯住了, 她不敢回头, 死命地挣扎，被他一手强硬摁在地上，额头狠狠地磕了一记，整个屋子都在旋转，喉底腥甜，都叫不出来了。 那男人喷着酒臭压着她的脖子，胡乱地扯着她的衣服，口不择言，“丫头，这回你躲不了了，真是长越水灵了！” 她惧怕到了极点，只能无助地发出嘶叫，额头上的血流了下来，糊了她的眼睛…… 小园闭了闭眼睛，下意识地想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抬眸望见菜卷微红的望着她的双眼 ，她才回了神。 “后来是我妈回来了……” “呼……”菜卷松了口气，抚了抚胸口。 “他们吵了起来，妈妈那晚的样子特别可怕……” 菜卷点了点头，毕竟是自己母亲，见到这种场面不气爆了才怪。 小园扯了扯嘴角，摇了下头，“之前我和她说过那么多次，她都不信，都说是我在胡说八道，是我不懂事，想要让大人多关注我……” “那天晚上她亲眼看到的时候，就瞬间崩溃了……”小园缩在沙发里，将脸埋了起来，就好像12岁的自己缩在角落里，全身发抖 。 “那男的起初还辩解几句，后来干脆撕破脸皮，说反正我又不是他亲生的……” “真是贱人，禽兽不如！”菜卷没忍住恨声骂道。 “那男的还打妈妈，后来他们就扭打起来……”小园捂了下眼睛。 当时她怕妈妈吃亏，努力站起来去叫人，可还没来得及，就听见继父一声惨叫。 “你怎么对得起我？你怎么对得起！你怎么……” 一下，两下，三下…… 男人的哀嚎，血液飞溅而起。 她觉得母亲陷入了一种无法名状的疯狂里，一边脸颊沾着血，一边脸青肿着，五官变得畸形而扭曲，非常陌生。 “妈妈……”她想叫不敢叫，又很害怕，想向她走过去，可双腿一直发抖，连战都站不稳，只能靠在墙上，母亲抬起脸来，朝她看了过来。 -- 第280页 “为什么都要这么对我？”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眼神，疯狂，阴冷，怨恨，她那句话也是在问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母亲抖着手，看着地上的男人，嘶叫连连，扑到他身上，“你起来，你给我起来，你滚起来和我说清楚，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都忘记了吗？” “你起来啊……” 泪水缓缓地从眼眶渗透出来。 那之后小园觉得自己已经沉入了冰冷的湖里，看着岸上的人影幢幢，有人破门而入，有人尖叫警察来了，有人大喊孩子在哪呢？ 她一点一滴地沉入湖水，宛如静物。 过了好长一会儿，菜卷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这其实可以算正当防卫吧？” “如果一刀还好，如果没死还好……” 当时她也住院了，女警帮她联系了哥哥，哥哥来了之后，她才有了主心骨。 是哥哥请的律师。 官司打得很辛苦，打了很久。 继父家里还有兄嫂，那两位十分难缠，请的律师也很厉害，最后还是判了过失杀人，判了四年。 “那他还……那你的情况就……”菜卷的怒气全都堵在了胸口，差点被气死。 “没有证据，”小园垂下了眼睛，苦涩道，“而且是未遂……” “当时我情况很不好，哥哥就没让我出庭。” 也是，小园当年才12岁，小小年纪就见到了那么恐怖的场面，经历了那么多虐待，还要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再回顾，再重温一下，实在太残忍了。 何况女孩子的名声太重要了，明明不是她的错，之后的所有的后果都是由她来承担。 如果他是之石哥，可能也会选择这么做。 “妈妈也说他没有猥·亵我，她就是忍受不了家暴，所以才……” “……”菜卷深深深深地吸气。 “最无奈的是——妈妈承认了自己有杀人的意思，她一点想争取的意愿都没有，要不是哥哥请的律师，估计她要判更多年……” “阿姨真……” 菜卷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之前他大概知道一些，现在细节一了解清楚，又是愤怒又是酸痛，又不能骂他们兄妹的妈妈，气得猛搓额角，连连顺胸口。 怪不得，怪不得小园都不想见她。 可怜的小园，可怜的之石哥…… 菜卷双目酸涩，他一直知道向之石不容易，也到此刻他才完全懂他的身上的担子，他承受的压力和他的辛苦。 难怪身体差，难怪会生病…… 他撇过脸，努力吞下喉间的哽音。 - 小园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了，七点多的时候又醒了，她起床洗漱，没有通知菜卷，出了门。 酒店离疗养院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 她很快就到了。 这家疗养院收的多数是精神不太正常，或者生活不太能自理的老年人，每个月就固定的探亲名额，一般都会错开时间，亲人也可以根据个人的情况过来陪护。 医院设有许多监控摄像头，也有座机，内部各类大厅和办公室，走廊都屏蔽了信号，目的是为了让护士护工人员时刻都注意陪伴老人，防止她们偷懒划水等等不专业的行为。 环境很不错，每间住房里除了卫生间都有摄像头，晚间都有专人值班，而且疗养院不远处就有两家三甲医院。 早餐时间，餐厅里人不多，有很多老人是不喜欢到餐厅来吃饭，由护工送到房间里的。 不过据说妈妈是更喜欢到餐厅吃的，她喜欢找一个阳光好点的地方，静静地吃早餐。 护士长和她说过母亲的情况，说她是最配合的，也最省心，日常都很自理，也有她自己的安排。 她瞧着小园的神情，又急忙补了一句，“当然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们都有人陪在她身边的。” 小园想看看早上的母亲是什么模样。 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阳光洒了半张桌子，她梳了条辫子，白皙的皮肤光洁且泛着微光，垂眸吃东西的模样十分温婉。 旁边一棵散尾葵静静地陪伴着她。 这画面看起来十分惬意舒适。 小园慢慢走过去，坐到了她的对面，看着她盘里的早餐。 银耳粥，小笼包，烧麦，榨菜酸豆角，一颗水煮蛋，还有一杯牛奶， 护工给她端来一杯水，问她要不要吃早餐。 小园没有胃口，摇了摇头婉拒了。 其实她们有过一段很开心的时光，从她有记忆的时候算起，三岁多上幼儿园的时候，妈妈每天都会送她上学接她放学，有时她们去买点菜，回家做饭，一起吃饭。 有时就着昨天的剩饭剩菜凑合一顿，也很开心。 有时妈妈会给她买个小蛋糕，她做完作业就可以吃，妈妈会笑着提醒她睡前要刷牙。 她上了小学之后，她妈妈认识了那个男人，那男人长得高大，仪表堂堂，小时候的小园并不觉得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可发现妈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笑得很开心，会害羞，脸经常红红的，有时还会趴在他的怀里流泪说心事。 很快他们就结婚了，他就有了继父。 有过两三年还算不错的时间，她也渐渐适应了继父的存在，直到他失业了，在家的时间越来越长，好像找工作并不顺利，高不成低不就的， -- 第281页 妈妈一问他就发脾气，那些话说了太多遍以致于这么多年仿佛还历历在耳。 “现在看不起老子了？你才赚多少钱？” “老子为什么赚钱要帮你养闺女，又不是我的种！” “你儿子也不跟老子生，你还有本事管我？” “……” “妈妈，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我好饿……” “不是给你钱让你放学后去吃点东西？” “可是……”她想和妈妈一起吃饭啊。 “妈妈还没下班，你到楼下邻居或者小卖部那里去，你爸在家啊，你让他开门……” 她不敢。 那男人要不在沙发上看电视喝酒，要不就在睡觉，叫了也没人给她开。 往事一件件汹涌而来，幸好她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那几年的她脑子里反反复复地都在上演 这些画面这些话，没有一刻得到安静。 现在麻木了吗？ 没有。 还感觉疼痛，还很伤心，不理解，心脏一寸寸都在焚烧，可或许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痛楚，所以此时此刻能够冷静地坐在妈妈的对面，看着她吃东西。 冬日的阳光静谧，微风拂来，绿影在洁白的桌面晃荡。 小园喝了一口水，凝视着妈妈。 也许她不愿意醒来面对，不愿意认她们兄妹，这样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也许对她是一件好事。 小园不在意她还不认不认得自己，可哥哥很在意。他12岁那年与妈妈分开就没再与她见面，这也是他的执念吧。 想到哥哥，她双眼发涩，又喝了一口水掩饰，轻吁了一口气。 妈妈似乎丝毫都没有察觉她的存在，她喝完了粥，开始剥起鸡蛋来。 小园扫了一眼，便撇开了视线，望着户外。 忽然，她面前推过来一个小盘子，盘子里盛着一颗雪白的已经剥完了壳的鸡蛋。 小园蓦然一愣，不敢置信地望向对面的女人。 妈妈仿佛没有意识到她做了什么，她用筷子夹起了一颗烧麦，放到唇边咬了一口。 “妈……”她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缓缓地凑前，观察着她。 “你……”小园看了看面前的鸡蛋，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洇开了，“这是给我吃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挑起盘中的一把不锈钢勺子，放到了她面前。 小园的视线跟着她的动作一来一回，胸口急促地起伏了下，她拿起了勺子，开始吃鸡蛋，眼泪滴落了下来，她飞快地擦了下，埋着头吃完。 拿过纸巾擦拭的时候，发现妈妈在看着她，她的眼睛不再涣散，而是有了焦点，眼神就像温暖的和风。 小园眼睛湿润地看着她，“妈妈，你认得我吗？” 看不出来是认得她还是不认得她，可是她的眼神平静而温和，看不出一丝的波动，只有嘴角轻淡地一抿，她说：“要好好的。” 小园怔怔地，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你们都是。” - 当天晚上小园给哥哥打了电话，把妈妈的情况对他一说，他开心极了，让她在这里多待几天，小园没有马上答应，反而问他体检报告什么时候会出来。 向之石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异样，告诉她还要几天。 打完了电话，她倒头眯了一会儿，毫不意外地做起了梦。 梦中她们还在山城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妈妈带她去游乐园玩，到了晚上她们搭车回家，后面她困了，拉着妈妈的手，“妈妈，我们快到家了吗？” “快了，晓晓，”妈妈的笑容特别温柔，俯低脸看着她，“晓晓，妈妈明天就要去和叔叔结婚了，以后就会多一人来疼你了，好不好？” 她的笑容明亮，甜蜜，有的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泪水滑落了下来，一滴落湖，画面洇默，化成黑暗。 小园在黑暗中踟躇了很久，忽然被一个急速下坠的梦惊醒，她惊坐而起，眼皮和心脏狂跳，菜卷的喊声逼近，门“哐”地一声被推开，他语气惊急，“园儿，阿姨出事了！” ※※※※※※※※※※※※※※※※※※※※ 第139章 生命无常, 世事难料。 这是一句世人熟知的名言，可是悲伤的是只有经历过，才能真正懂这句话的涵义。 小园和菜卷匆匆赶到了离疗养院最近的三甲医院, 她跑得太快，风声在她耳边呼啸而过，一路从急诊室跑了进去。 “园儿，你等等……”菜卷根本跑不过她，他的目光警醒地掠过医院的路人, 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此时他裤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 他无暇去管，急忙追了上去。 小园抓住护士问了正确的地方, 等不及电梯, 直接跑上了楼梯。 疗养院的负责人和护士长都在，他们告诉她说正在抢救。 “到底怎么回事？”小园厉声追问。 “是, 是……意外，在卫生间摔倒了，撞到了头。” “不是说房间里有摄像头吗？”小园冷眼望着他们。 院长和护士长对视一眼，不太敢直视小园的眼神。院长干干地咳一声, 护士长也是满脸抱歉，“卫生间里没有装……是今晚值班的护工打盹了，没能及时发现她没从卫生间出来, 可就只有一会儿，有具体的监控作证……” -- 第282页 小园蹙紧了眉，一声不吭。 菜卷闷声道：“我们保留追究的权利。” 医生急急赶过来, “谁是病人家属？” 得知是小园后, 便过来告知她并且下“病危通知”和签一系列有创抢救的知情同意书。 小园沉住气, 捏了捏笔，开始签。 这不是她第一次签这种类似的同意书了，无法克制的阴影笼罩着她的心，可是不能耽搁，她快速签完，递给了医生，并拜托了她。 院长和护士长再交换了一下眼色，面容不乏有担忧和紧张，院长头都大了，他根本没想到出事的是明星的母亲，他本想硬着头皮对她说几句软话，可这外貌出色的女明星站在那里，秀眉紧蹙地盯着手术室，雪白的面庞如一轮明月，高院而冷睥，他本能地瑟缩了了缩，便歇了想法。 菜卷也觉得这模样的小园有几分陌生，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他裤兜里的手机不死心地再次震动了起来，大有一股他不接就不罢休的气势，菜卷隐隐不安，快步走开，走到了绿色荧光的“安全楼梯”标志，推开门后才接了起来。 “什么……啊，阮清姐？” “菜卷，你们现在在哪里，今晚有人在豆瓣的鹅组爆了小园的料，不到一个小时又转到了微博，现在在热搜榜上了，明显是蓄势而来，我要和小园通电话，她的电话打不通……” 菜卷为难道：“清姐，小园她有急事，不好接电话。” “到底什么事？”阮清的语气难得严肃，“我这边的事情也很重要！” 菜卷急着搓眉。 “我还以为小园和你去鹏城散心的，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姐，不是瞒着你，是小园的亲人在医院，现在还在手术室……她守着呢！” “……亲人？”听筒里阮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她母亲吗？” “姐你怎么知……”菜卷的心猛地咯噔一声，“姐，对方爆的是什么料？难道……” “你花十分钟看一下，然后我再打给你！”阮清当机立断挂了电话。 菜卷脑门突突直跳，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打开了微博，拉到热搜，在第十三位找到了。 “靠，幻灭，原来向小园把自己的亲生母亲送进去疗养院，之后就不闻不问!”豆瓣都扒爆了！ 菜卷眉心一跳，点了图片看上面的文字： “向小园的亲生母亲有精神病，多年来一直呆在疗养院，她从未探望，所以也没人知道。 直到昨天，知情人士拍到了照片，才确认是向小园的妈妈。知情人士打听后也才知道，医院不方便透露病人的情况，不过他们也确实很意外，因为患者在她们医院已经有好几年了，没有一次看到向小园去探望过。 还记得向小园接受采访的时候说“她唯一的亲人就是她哥哥吗”，看来是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要了，啧啧啧，果然是嫌弃她妈妈精神不太正常吗？ 向小园的哥哥向之石这两天都在申城，看着身体不舒服，大胆地推测一下，这次是由于她哥不舒服，所以她才去看望母亲的，而且从照片看起来向小园很不情愿的样子。” 简直是胡说八道！ 配的两张图，一章是照片，拍到了小园和她妈妈的同框，两外一张图是小园在《费加罗》杂志回答问题的截图—— “我和哥哥一起长大的，亲人只有哥哥了。” 这简直……这是哪家下场黑他们？小园现在哪有心思管这些？ 这就差明晃晃指责小园“不孝”了，看来要在小园的人品上黑了，菜卷点进去评论一看，凭他的直觉，看到不少水军还有被带动的路人。 “业务能力可以，可惜人品不行，德不配位！” “我的天啊，‘子不嫌母丑’好吧？太恶心了，这是她亲生妈妈好吗？连看都不去看一次吗？” “我看是她哥哥让她去她才去的吧？这不情不愿连个笑脸都没有的日子emmmm.....” “……” 菜卷一看，已经有不少跟风的营销号下场了，小园刚拿了飞燕女配没多久，风头正好，难保没有眼红的人趁机推波助澜，接下来肯定要发酵，到时就怕他们兄妹俩一些不好的过往也会被挖出来…… 当下最重要的是配合阮清姐的行动。 菜卷心急如焚，一方面当心手术室的情况，一方面又不知道要向阮清透露多少，这毕竟设计他们两兄妹的私事，不说清楚又担心阮清会因为信息量不足而很被动…… 他正犹豫着，阮清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菜卷，你们在医院是吧？” 他一慌，“被拍了？” 阮清声音到还算淡定，“有人拍到了小园的照片，可能是抓拍，比较糊。” 他定定神，最快的速度说：“阮清姐，他们兄妹俩的妈妈确实在疗养院，他们是有内情的，你先联系之石哥，不过先不要说他们的妈妈在医院。” 阮清露出了几分关切，“出事了？严重吗？小园的情况如何？” 菜卷眼眶一热，“说是半夜上洗手间滑倒了，摔倒了头，耽误了点时间，现在还在急救……” 阮清顿了顿，慎重道：“我知道了，你先陪着小园。这边我会跟着的。” 菜卷收了线之外，赶紧跑回手术室外，手术还没结束，小园一人坐在椅子上，抱着双臂，垂眸不语，医院里灰白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呈现出一种莹白的坚韧感。 -- 第283页 疗养院的院长和护士长已经不在了，看样子被她支走了，菜卷也觉得那两人在这里一点用都没有，就会制造紧张和烦躁。 她忽然睁开了眼，看了看他，“发生了什么事？” 许是发现他的神情不太对，她眸中浮起紧张之色，“是哥哥？” “不是，不是，就是……可能……微博有些不太好的评论。” “……”小园长睫下敛，无所谓地挥了下手。 菜卷暗叹口气，是呢，现在哪里有空管这事？她现在肯定想无所谓都随便说去吧。 他从进医院就感觉不太好，这里容易引起他一些很不好的内心反应，那年父亲也是意外，没能抢救回来。 说来玄妙，在手术室的外的他隐隐就有不好的预感，可是这种让他气愤，怨恨自己，又苦苦呐喊着求着老天不要这么残忍。 可是世事就是这么无常…… 他看向了小园，不知道她有没有这样的预感？一定很焦灼很难受吧？ 手术室的红灯一灭。 医生已经走了出来，神情看起来沉重，又有一点惋惜。 小园站了起来，菜卷心慌慌地过去，去拉她的手，发现她的掌心都是冰冷的汗。 “抱歉……”医生叹息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 小园眨了眨眼，努力眨去眼里浮起的水雾，她转过来对菜卷说，“菜卷，医生他说什么呀？” 菜卷扶着了她，嘴唇也直发抖，“医生，怎么会这样？昨天还好好的……怎么……” “患者是颅脑损伤，引起了脑疝，导致了脑干功能衰竭，最终因中枢呼吸循环衰竭，最终抢救无效死亡，这是一场不幸的意外。” 小园呆滞着，像一尊雕像，菜卷扶着她，喉咙逐渐发紧发涩，双眸刺痛。 太残忍了！ 医生的话听起来是像是机器人的回望，她说的那些专业的术语小园全都听不懂，只辨认出一个事实——没能抢救回来。 妈妈死了吗？ 昨天还给她鸡蛋吃的妈妈，现在就死了吗？ 在她没来的时候，妈妈都好好的，为什么她一来看她，就出了这种事？ 命运为何如此决绝地给她们母女这样的结果呢？ 她的全世界霎时被卷入了暴风之中。 ※※※※※※※※※※※※※※※※※※※※ 第140章 天上飘着微微的雨雾, 灯光朦胧地渗透在高楼林立，高架交错的城市角落里。 飞翼的一间会议室里，公关部的几位人员正在密切关注着网络上的情况。 向之石坐在阮清地对面, 端起杯子, 喝了一口热茶水。 阮清捏着手机，等着进一步的消息，掀起眼皮瞟了一眼向之石, 内心暗想：“看着好憔悴, 还在不停地咳嗽。” 确实是不能告诉他母亲住院的消息, 怕他会承受不了。 “我十二岁的时候，母亲和父亲离婚, 原因是父亲出轨了, 她那时回了老家山城, 没过多久发现自己怀了孕，把小园生了下来, 小园随我的母亲姓冯，叫晓晓。” “后来我把小园接到了我的身边, 改成了父亲的姓, 给她另外取了名字，也当成她的艺名。” 这是刚才向之石跟她说的话，可是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为什么你们的母亲在精神病院, 为什么小园不去看她？而且这个爆料的时机太巧了，赶上了小园的势头正好的时机, 要是被黑几句还没什么, 最怕有势力主推或者有人趁势推波助澜, 给她扣一个“不孝顺”的人品污点, 在国内这么讲伦理道德且对女性艺人十分严苛的环境之下，对她职业生涯发展的影响是极其恶劣的。 而且凭借她多年从业的直觉，小园的路人粉和理智影迷不少，这些人也会为了维护小园，去找证据，就怕被挖出什么猝不及防的“资料”，那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黑料她不怕，她怕“不报备”以及“猝不及防”。 大意了，当初被“神秘势力”鼓励来接手飞翼，专门带小园的时候，她一心想要搞清楚“神秘势力”是谁，她也查了向小园的资料，不过她重点放在了她的作品上，觉得她是好苗子，有难得一见的天赋，家庭环境方面她哥哥看着人品端正，身家清白，能力卓越，除了妹控了一点，把她保护得也很好，也没查到她本人有什么绯闻黑料，阮清就放心了，再加上后来她猜出投资飞翼的幕后的大佬是橦华老总的时候，她就没再深查下去。 没想到是家庭私事。 这其实可小可大。 她还必须斟酌着问，怕这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哥哥要倒了。 被动，太被动了。 “小园也没有不赡养母亲，以前她的开销除了工作很少有个人的，最近几年母亲的开销全都是她负责的。” “这些都有转账记录的。” 阮清稍稍放下心，有金钱证明最好。这样她们可以说小园是因为工作太忙，难免疏忽，不是不关心母亲。 “那您母亲到底是……” 哪方面的精神疾病？ 她刚想问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一条消息提醒，她滑开，眉头迅速地拧了拧，眸中掠过不敢置信之色，她坐直了身体，再凑近看。 做她对面的向之石敏感地问：“怎么了？” “啊，”阮清忍住发酸的眼眶，“没什么没什么……”她捏紧了手机，将眼泪吸了回去。 -- 第284页 菜卷：“清姐，阿姨没能救回来。” 她动了动手指，“照顾好小园。” 这时要先瞒住向之石吧？这消息也不能由她来告诉他，她正沉吟着，其中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忽然对她说： “阮总，邹一蕊发微博撑园姐了！” 这话分了她的神，“我看看。” 她拿起手中的平板，点开了微博，邹一蕊刚发了一条：“她这个时候想必很忙，推了自己的行程去探望妈妈，居然还有人骂她不孝？真好笑！骂她的人上一次主动和父母打电话是什么时候了？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emmmm......” 阮清轻叹，一看就不是深思熟虑之下发的微博，不过在橦华的她确实比其他人要自由得多。 接着她眉毛一扬，发现陆静年转发了邹一蕊的微博，“说的是！” 哈？这姑娘就没那么自由了啊，刚刚靠《宫庭深深》才杀了一记漂亮的回马枪，那位陈经纪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这两小孩都挺可爱的， 可惜她现在都还不能说什么，虽然很被动，当有的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公关手段。 她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 阮清捏了捏眉心，再看微博的时候，发现徐木易也转发了，“怎么都那么闲啊，我们小园是不是又被人眼红啦？” 再过了一会儿，周遇转发了，他倒是什么都没说。 “这些……”向之石也在观察着。 “先看看。”阮清对他说话的声音都轻了。 向之石眼神一闪：“” 阮清视线收回来，看着微博的讨论趋势和实时广场深思：这几位的加入会让讨论度翻倍，现在的走向就不由她控制了，她只能静观其变了，这一份心意她替小园记住了，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 邹一蕊发完微博，也没想陆静年会转发她的，和自己一样选择站在小园这边，这女人这样做没关系么？ 她发语音过去，“哎，我说你怎么回事啊？你这么能随便站对呢？你看看你的粉丝都在叫你不要掺和呢！” “你小心再被冷藏啦！” 隔了一会儿，陆静年才温温柔柔地回：“没关系啦！” 邹一蕊抿嘴笑笑， “小徐导向来特立独行，他可是‘天选之子’，周遇的粉丝随他，比较说实话，他会站队我还蛮惊讶的，”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你和我也不一样哦，博谊之前对你太绝情了，你还是小心一点。” 陆静年笑了，“我没关系，我反而比较担心小园。” 邹一蕊哎的一声，“是啊，我和她打电话她也没有接，希望不要发生什么事才好。” 陆静年：“……我在看微博上的评论。” 邹一蕊：“……我也是。” 两人隔着微信齐齐叹气，她们几个人的转发，直接把小园从热搜十二，十三的位置直接拉到了第一位，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妈咪，小园姐姐上热搜了！”霍得同学写着作业，趁他妈妈不在的时候摸到了手机，在网上溜达了一会。 “哦？”何辰影披着半干的头发，驼色的家居服给了她一种温柔轻松的慵懒感，弯眼一笑，“她不是最近经常上嘛，然然不要找借口偷懒哦。” “嘿嘿！”然然摸摸后脑勺，吐吐舌头，“可是，好像有点不一样，好多人吵得好厉害啊，说她隐瞒和否认亲生母亲的存在，不孝顺什么的……” “这怎么看都不像好话吧？”然然困惑。 “嗯？”何辰影微微正色，伸手，“把手机给我。” 何辰影接过手机，先浏览了一遍，神情先是惊愕，接着慢慢变得复杂。 “《宫庭深深》几个是在站队？果然一条心要护向小园啊，我们只是说她人品不行，又没否定她会演戏，你们这样更恶心了！” “对啊，怎么都解释不了‘我的亲人只有哥哥一个了’，这句话小学生都知道意思吧？” “徐木易关系户，邹一蕊也是靠男人进的橦华，陆静年是个恋爱脑，好不容易和向小园搭戏人气回来所以想要讨好她吧？周遇真是老好人哈哈哈这些年轻人真的！” “呵呵，向小园那句话还是在和何辰影一起采访的时候说的，何三金一直很欣赏她的。” “所以三金同志现在还没说话啊……” “三金也是一位母亲呢，想必也没想到自己欣赏的年轻人的人品这样吧？” “所以没为向小园说话啊？我认为这不要太明显了！” “……” 何辰影虽然有微博，但是不常用，此时她登录了自己的，缓缓地滑动着屏幕，面色复杂难辨，一时陷入了沉思之中，连儿子叫了她几句都没反应。 “妈咪，妈咪……” “嗯，嗯……”她应了几声，终于回神，唇边绽开笑弧，“别偷懒，把题做完。” “做完啦！”然然小朋友得意地拍拍自己的本子。 “好，我来检查！”她垂眼瞟了一眼手机，终于还是什么都没做，退了出来，把手机丢开一边，“如果全对的话，周末可以玩一个小时的游戏。” “哇塞！！！好好好！”然然小朋友先欢呼了一声，瞅了瞅沙发上的手机，“妈妈，那小园姐？没事吧？” “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何辰影拉拉他的领子，“洗澡去。” -- 第285页 “哦……”然然不解道，“可是我感觉小园姐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吧。” 何辰影语气柔和道：“那你坚持你的看法就好。先去洗澡，太晚了！” “好咧！”妈妈没有否定他的想法，然然开心了，边走边说：“那我去了，对了，我这周末要打电话给小园姐，妈妈你答应我。” “好，不过不能太打扰人家哦。” “好嘞。” 何辰影看着儿子兴奋的笑容，深叹一息。 小孩子的心灵就是纯净，心思也很简单，喜欢就喜欢到底。 再大一点，像邹一蕊几位年轻人，已经有了自己在社会上的一套行事原则，在娱乐圈这名利泥潭里，他们是难得保留自己一份纯真的人，将自己这份纯真给自己喜欢的人。 不像她这个年纪的人，遇事谨慎而世故，不再毫不犹豫地相信一个人。 她当然不愿意相信向小园是这样的人，她是喜欢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如果这样她会很失望，也可做不到百分百不受影响对她的判断。 万一…… 何辰影摇摇头，先不要下论断，持续关注吧。 - 书房里，苇庄端着一杯酒，书摊开着，她对着落地玻璃窗，看着在庭院里的绿植。 点点雨飘向玻璃，灯光找出雨的轮廓。 她失眠了。 她站了好长一会儿，才走出了书房，灯在她背后熄灭。 放在书房里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又暗下去，再亮了起来，过了几秒，黯然地灭了下去。 ※※※※※※※※※※※※※※※※※※※※ 第141章 昨日活生生的人, 今天骤然变成了了无生气的躯壳。 疗养院护士送来的母亲衣服就放在一边，她这时应该要给她换上的，可小园站在那里, 全身僵硬, 久久都动不了。 “……医院的死亡证明开出来了。”菜卷拿着一张纸。 小园瞅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没有接过来。 一张纸，就可以宣告一个人的一生的结束。 据说人刚逝去不久, 灵魂还没消失, 也会对周边的一切有所感应, 只是无法做出回应。 小园伸手轻轻地抚摸母亲的脸，她躺在那里, 面容安详, 头顶的伤口也不影响她的外观, 她好像就是睡着了，像一朵落叶安眠的玉兰花。 难以置信, 指尖仿佛还有温度，可人已经不在了。 小园喃喃道：“她好像一下子就老了。” 菜卷心酸难耐, “阿姨六十几岁了。” 小园声音很弱, “我昨天看她，感觉和我小时候的妈妈没差多少，还是那么漂亮和温柔……” 菜卷转开了酸涩的眼睛。 “都说我长得像她……” “有一些像的, 特别眼睛, 很像。” 小园摸到她眼睛的动作僵滞住了。 这双与她十分相似的眼睛已经不会再睁开了，她们不会再有目光的对视,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相见。 至亲的离世, 宛若你自身的血肉也被带走了一部分, 身体内部的五脏六腑也在雪雪呼痛, 而神经是麻木的，迟钝的，慢了几拍在接受着这事实。 她那时摔倒她疼吗？ 她一个人躺在卫生间里在想什么呢？她害怕吗？ 她有想起他们兄妹俩吗？ 小园总想起妈妈昨天跟她说的话，“要好好的，你们两个。” 这太像是与他们告别的话了，竟然一语成谶。 可是现在这些她都不得而知了，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在最后一刻，她是不是放弃了求生的意识？决心离开了这人世间，离开了她的孩子们了。 没人知道。 也许昨天的见面，她有了感应，有了一触即破的清醒，才对她说了这句话。 小园恍恍惚惚地，也摇摇欲坠，找不到着力点，所有的一切都来得太快，她不知如何去面对。 “小园……我们瞒住之石哥不好吧？”菜卷擦着泪，“他是阿姨的儿子，是必须……” 他的喉咙如刀割般说不下去了，太心疼小园了，一连串的打击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可以，他愿意替她承受一些，可是这一点他是代替不了的。 “还有遗体……” “啊，”小园呆愣愣地啊的一声，觉得狠狠地当头敲了一棒，恍然的间隙，劈头盖脸摧心剖肝内外的疼痛绞在了一起，她承受不住蜷了蜷，痛苦地嘶叫了一声。 菜卷捂脸也随之呜咽了一声。 这个夜晚太长了，鹏城据说已经两个多月没下雨了，就连医院这个阴冷的地方都透着一股窒息感。 医院方通知她们要将母亲送去“停尸房”，再由停尸房通知殡仪馆，大城市一般是要求必须去殡仪馆进行火化。 菜卷去办手续了，小园既不想他们把妈妈这么快装进那个“灰色的袋子”，又不想打电话告诉哥哥妈妈已经去世的消息。 医院的走廊的灯光泛着无情的灰白，偶尔路过的人也是匆忙疲倦的陌生的面庞。在医院里芸芸众生，各有各的忙碌和凄苦，谁也不曾为谁停下脚步。 小园捏着手机，觉得凄惶又无助。 她闭了闭眼，缓缓地呼吸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不能崩溃，眼泪仍一颗一颗地掉落下来，止都止不住。 不知不觉间，小园已经翻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 第286页 她特别想苇庄。 哪怕能听一听女人的声音也好，听她叫一声自己的名字，这样的要求应该也不会过分吧？ 她还在纠结，手已经不小心滑到了——“Frances”弹了出来，小园的心悚然一惊，慌里慌张地赶紧按熄掉。 挂掉之后，她怔怔的，心又很快地梗住。 既然已经拨了，何不…… 她狠狠地咬一咬唇，又拨了拨她的号码。 那几秒她的心狠狠地提高，又狠狠地坠落。 她伏在自己的膝盖上，脑袋越垂越低。医院走廊里的阴风呼啸而来，夹杂着无数密密匝匝，无常无可奈何的呐喊，她的肩膀发抖了起来。 绝望般的昏暗从那边一寸寸地侵袭过来，快要把她吞没。 “小园……” “我被你吸引。” “小园，过来。” “有。” “我来见你。” “小园……” 那些记忆的光，化成了星星，赶走了逐步侵袭的黑暗，仿佛有一股温柔的力量注入了她的背脊。 小园仰起脸来，泪珠流淌在脸上。 够了，其他的不要想，只要记住她那些温柔的主动的时刻就行，记住了她就能勇敢了一些了。 菜卷还是不放心，匆匆地跑了过来，远远地就看到小园一个人蜷缩在走廊的椅子上，瘦弱的身躯像是小小的一团，她仰起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在了自己的耳朵边，那动作短促，却在发抖。 “哥哥……”她刚喊了一声，就哽咽得咬住了嘴唇。 菜卷眼眶再度红了起来，从喉咙间发出长叹。 人间，怎么这么苦啊！ 半分钟里，对他们三人都是煎熬。 向之石那边是极其惊讶且受到了惊吓，菜卷都能从听筒里听到他无语伦次地颤音，“为什么，怎么……这怎么……我不信，不信！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接着是剧烈的咳嗽，他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菜卷心痛地要死，实在忍不住狠狠地咬自己的手背。 他一直咳，几度连话都说不出了。 小园的肩膀都塌了下去，头痛欲吐，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我……你们在哪里……我要过去……”向之石痛苦地喘息，“我现在马上……给我订机票。” 旁边阮清不忍地劝他，“之石，你忍忍，你歇歇，你这样不行……” “我要过去！现在！”他嘶喊道，可又剧烈地咳起来，气喘如丝。 这样不行的！菜卷惊跳。 “哥哥！”小园僵直了身体，急急地叫了一声，呼吸颤抖了几息，强力地稳了下来，“哥哥，妈妈已经……去了，你过来也是处理身后事，这些我都能做……” “我想去看妈妈最……”他咳喘，喉咙已经哑了。 “……对不起，”小园哭起来了，“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这个时候过来，请你答应我！” “你听着咳嗽很严重，你让清姐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我求你，求你了哥哥！”小园哭着恳求道。 “……”向之石咳得没法回答她，接着她听到一声沉闷的像是倒地的声响。 小园慌得连连叫唤，“哥，哥……哥哥？” “快叫救护车，别耽搁，”背景好像是阮清的声音，“别慌，也别围着他……” 下一秒阮清叫她，“小园，之石晕倒了，你别着急，已经叫救护车了……” 她又转过去吩咐，“田田，赶紧去家里，拿之石的身份证……” “哥哥的身份证都放在书桌的柜子里，还有他以前的病历本，他房间里钥匙我房里有……”小园急急补充道。 阮清立刻复述给田田，转过来再安慰她，“小园，我会跟着去的，有我在你能放心一点吧？” 小园连连抽噎道：“嗯……” “好了，乖，宝贝，苦了你了。”阮清温和的像她的长辈，“当大人有时就是这么辛苦，你先好好处理阿姨的事情，注意身体，然后再回来，其他的我们不管。” “好。”小园狼狈地擦着泪。 放下了手机，她几乎力竭，捂着脸深深地透气喘息。 菜卷担忧着望着她，真怕连她都倒了。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了手，她今晚哭了很多次，加上连续的睡眠不好，她的脸肿肿的，有一股很脆弱的稚意，目光却是坚定的，“菜卷，你坐最早的一班机回去吧。” “那不行。”菜卷不同意，这边还有很多后续，靠她一个人怎么行，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受这些。 “我怕哥哥不听其他人的话，只有你了，让田田也坐飞机过来，你马上订票吧。”小园忧心道，“哥哥那么咳……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他也有，菜卷目光一黯。 “所以，你听我的。”小园语气坚决道，“快打电话给田田，你马上去。” “哎，”他应了一声，赶紧去拿手机，余光仍不放心地追着小园，见她垂低脸，抹了一把脸，就向走廊走去了。 她是去停尸房了吧。 菜卷望着她的纤弱的背影，心酸极了。 瘦了好多。 长大了好多。 可是好残酷…… - 冬季萧萧，昨夜有雨，今早也是个大阴天，隐隐有下雪的迹象。 -- 第287页 苇庄扣上了表带，早晨的光影勾勒出她冷白精致的下颚线跳，她忽然有所感地滑开了手机。 蓦地，眼眸猝然一动。 两个未接电话。 她的瞳孔无声无息地凝了凝，几息之间，似有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她的脉搏。 她手指轻轻一滑，悬空了两秒，回拨了电话。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秀长乌黑的眉头拧了拧，静寂之后，再次回拨，还是那句“无法接通。” 苇庄的眼睫密长的笼罩着眼眸，她缓了缓，退了出来，退出了另外的号码。 有一条Alex的短信，“苇总，向小姐出事了。” 是昨晚发来的，那时候她已经去卧室了，手机被她刻意留在了书房。 诸多猜想在她的心头盘旋，苇庄决定去确定，立刻通话给了高特助，“Alex，发生了什么事？” 听了几秒之后，她皱了皱眉，“好了，立刻来见我，车上说。” ※※※※※※※※※※※※※※※※※※※※ 第142章 高特助从昨天到今天早上一直在关注着网络的动态, 她从最开始的不明爆料贴，到邹一蕊陆静年等人的转发，抓了几句重点总结了下, 然后再说今早的最近状态。 最开始是恶意爆料, 随之邹陆等人的好意转发，引起了更多人的关注，也就有了今早的越来越多的人下场搅和和更多视角的展现。 “比如这条……” 高特助转给苇庄看：“这不是冯晓晓吗？她是我小时候的邻居, 天啊, 怪不得之前看到还觉得得有几分眼熟, 现在她变成大明星了！！！赞！” 这条微博是凌晨三点半发的，后面跟了#向小园的tag, 因为只打了半边, 所以到了早上才被发现。 “po主说真的说假的, 她怎么叫冯晓晓了？” “感觉有大料！” “洗耳恭听中！” 早上八点，也就是一个小时前, Po主出现了，在下面回评论, “小时候她就叫这个名字啊, 她妈妈冯茉阿姨，她超漂亮的，在我们那一带都有名的, 所以我到了现在还记得。” “所以用的是假名, 真是母女？” “po主这么这个点冒出来，向小园这么有名,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是你小时候的邻居啊！是黑子吧？” “嘿, 我是高中毕业之后就到国外读书了, 现在还在读博士, 是时差党，半年都不上一次微博，哪里有空关注国内的娱乐圈，再说她和小时候相差得太远了，我认不出来也正常！” “相差太远，是整容了吗？” “妈呀，向小园到底有多少黑点啊？” “不孝，不认亲生妈妈，用假名，疑似整容……啧啧啧！” “……” 发微博的po主，到了这里却匿了。 下了车之后，高特助跟着苇庄进了公司，大老总的高跟鞋“嗒嗒嗒”敲在地面，神情冷冽，登上专用的电梯，她说：“给阮清打个电话问问。” “马上。” “嘀”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高特助一滑微博，“啊，那人又发微博了！” 与此同时，刚起床在喝咖啡消肿的何辰影，似有些心不在焉，拿过手机，刷新了微博。 “嗯？”她扬眉低语道。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 seriously 我说她和小时候差得远，是因为小时候她长得很瘦，营养不良，可还是很好看的！ 我刚刚是去回了老板的邮件了不是我心虚！” “还有，什么不孝？冯阿姨对她根本就不好，还有她那个人渣继父经常打她，她上学经常带着伤！中午没有便当吃，放学没人接，回了家也不敢进门，只敢坐在楼梯口，我们那一片的邻居都知道的！” “你们积点口德吧！气死我了！”Po主的情绪很激动，说话也很直接。 “你是不是阮清请来洗白向小园的？可笑，你怎么证明你们是邻居？你说什么我们就要信？”网友也是真心杠。 po主是真刚，“好，你等等。” 何辰影的心莫名地揪扯起来，她打了阮清的电话，发现正在占线，她跳出来，打电话给小园，说是“暂时没法接通”，她发微信给阮清，“小园的事情是什么回事？” 料想她现在应该很忙，也不会及时看到消息。 何辰影微微叹息，现在应该很多人都在关注小园，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陆静年昨夜也没怎么睡好，清早起来去健身回来，边喝水边刷微博。 “啊！”她惊得呆住了。 继父虐待，吃不饱饭，没人接放学……等等字眼跃入她的眼帘，这是真的吗？ 陆静年记忆里的小园是自信耀眼的，对表演有很大的热情，对人也很纯善温柔，没想到会有这样不幸的童年么？ 其实她已经信了这Po主的言论一大半，现在形势已经控制不住了，越来越多的言论会使小园在舆论的漩涡里陷得更深。 希望小园不要受太大的伤害，网络非议造成的暴力行为她深有体会，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陆静年默坐了片刻，重新看了下微博，看到了照片。 “啊！园崽！”高特助忍不住惊呼出声。 两张照片，是拍了旧照片发上去的，一张是合照，背景写了“六一儿童节快乐！”二十个小学生排站在一起，好像是什么表演过后拍的照片，小脸蛋都涂得红红的，咧开嘴笑得很开心。 -- 第288页 中间C位，那小女孩矮她们旁边两位半个头，瘦瘦小小的，笑得眼角弯弯的非常可爱。 眉眼五官，笑起来的弧度，已经有了现在的影子，只要认识小园的人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还有一张，据说是Po主的个人照，拍到了后面的小园。 “我们是不同班，这是小学二年级还是三年级的六一，我们一起表演，她演的是主角小红帽。那天所有小朋友的家长都去了，只有她迟到了，脸上还带着好大一块淤青，她说是自己摔倒了，到了最后，冯阿姨也没来，也没人给她拍照。” 照片里po主所处的地点是在某个礼堂里，背景都是小朋友和家长，个个笑得很开心，在照片的偏角，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舞台，两条小腿垂着，眼巴巴地望着人群，拉近了看脸颊，果真有一块腮红都遮不住的青块。 高特助心疼得不行，叫了园崽之后才惊觉，悄悄地瞅了瞅她的老板，又是一惊，老板好可怕，浑身像是笼罩在一团黑压压的雾气里，威压感扑面而来，字字如冻冰，一字一颗砸过来， “阮清在干什么？打电话给她。” “啊，好，好的。” 高特助急忙拨电话，眼尾瞄到了老总在也打电话，她是打给小园吗？ 可好几秒都是听着，她又拨了一次，还是没人接的样子？ 高特助忍不住感动了，不由看得分神了。 老总的眉毛从见到照片的时候就没送过，不，她从一大早的脸色就很差，此时连打两个电话没能打通，她本来略薄的唇瓣愈发抿紧了，微微阖眼吁了一口气，长睫微颤，似在忍着什么。 高特助都看得略呆。 这样情绪泄露的老总还有烟火气啊！ 也怪有魅力的…… 怪她思维发散，被老总抓住了，她眼眸斜过来，盯她一眼。 “刚才没打通……”高特助急忙补救，急忙再拨了一次，响了好几秒之后终于打通了。 谢天谢地。 她急忙按了免提键。 “高特助，不好意思，早上太忙了，”阮清抱歉的声音传来，“实在抱歉。” 高特助同情地道，“啊是不是有很多记者找你？” “啊，对，有几个……”阮清这边头都要炸了，她在医院里，向之石还没醒，菜卷还有两个小时才到，好多平台记者找她，还有…… 她皱着眉，看着底下的人给她的平板。 真是太被动了，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小时候的邻居”？ 她看到爆料之后，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正要去找向之石的路上，高特助就打电话来了。 啊，还有另外一尊大神。 她长叹一声，“Alex，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啊？啊？啊？”高特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小园的妈妈已经去世，现在估计在鹏城那边准备火化了，向之石现在申城的第一医院这里，他的情况也不太好，还没醒，检查昨夜做完了，还没出结果。” “这……怎么都赶一块了，我可怜的园……”高特助这次把“崽”字及时塞了过去了。 阮清无可奈何地叹着气，她正要说什么，似乎旁边有人冲过来和她说话，她听完之后语气突变忿忿起来， “他们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我们在VIP这边，门那里不是有保安吗？怎么记者还能进来？” “……扮成家属进来的，幸好被发现了，可这是公立医院，我们也不能阻止别的家属进来……” “真是疯了！” 阮清的声音传来，“高特助，不好意思，我要先挂电话了，我这边有事情！” 高特助收了线，望向了大老总。 苇庄的眼底晦涩不明，沉默着，办公室内的气氛压抑和沉寂。 没隔多久，苇庄开口，“Alex，你亲自去医院，带上人，将向之石转到橦华旗下的医院。” “他的过往的病历本复印一份给我。” “还有把他的主治医师也请过来，尽快。” 高特助立刻意会，“好，苇总，我现在马上就去。” 等高特助走出办公室之后，苇庄回神走到了办公室，按下座机的一颗按键，“……是我，联系鹏城那边，我要在最快的时间里知道她在哪里。” 这几个命令先行之后，苇庄坐回了椅子，衬衣袖口盖着手腕，金色的腕表一分一秒发出轻微的涟漪。 她侧目望窗，申城上空阴云密密，沉重而压抑，天气预告说今天要下的雪还不见踪影。 那两个电话是在什么样的心境之下打过来的呢？ 没人接之后她…… 苇庄眉心锁紧，阴翳变浓，往日冷清的面容变了色，内心有一角落变得又酸又刺，梗出一种生痛的感觉。 她凝神望了窗外好一会儿，接着她拨了一通越洋的电话，“苇廷，嗯 ，你之前是打算下周过来么？” “是啊，大姐，孩子们好久没回国了，正好今年的Holiday我们打算带他们回国好好玩玩。”苇廷顿了顿，问，“大姐，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你声音不太对？” 有吗？ 苇总一时间有几分恍惚，垂低了脸，低声说： “你先搭咱们家的飞机先回申城，孩子们就等下周和弟妹一起回国。” 苇廷没有多问，立即应允，“好的，大姐，我现在就收拾行李。” -- 第289页 电话结束后，苇庄往后靠了靠，厚厚长长的睫毛也盖了下来，过了几秒，纤长的手指伸过去，再按亮了座机的另外一颗按键，“马秘，将我今天和明天的行程全部取消。” ※※※※※※※※※※※※※※※※※※※※ 第143章 菜卷走之后, 田田还没来之前，所有的手续都需要小园亲自来做，没人可以帮她。 她在停尸房, 拿着手上的死亡证明, 忽然听到伤心的哭声, 她闻声望去, 见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也跟着病床哭喊, 泣不成声, “妈妈, 妈妈……” 后面跟着位脚步缓慢年长一些的男子, 他面容哀怆地望着床一步一步推进了停尸间，长叹一声, 转向了业务办理窗口去登记去了。 要做这些事的人没时间悲伤。 小园忽然懂得了, 因为不能倒下, 所以没时间悲伤, 这些手续总得有人去做。 停尸房登记之后会和殡仪馆服务，这里会叫家属过去商量，预定接尸时间，填表, 告知尸体的姓名, 住址, 年龄，性别，死亡原因和时间, 尸体所在地点, 死者户口所在地点, 家属姓名, 住址，电话，与死者关系，是否要脱穿衣服，是否要化妆，是否要举行追悼和告别仪式等。 小园花了很长时间才填完，中途有很多写不下去，或者卡壳的地方。登记人员面无表情让她休息，再让其他人进来。 她出去缓了缓，中间又去了一趟疗养院，收了一些母亲的东西。 凌晨两点钟，她提着东西坐在出租车的后座，宛若离魂地，望着窗外的流丽的霓虹。 回到了医院，填完了表格，交了上去，过了一会儿，再去确认，确定无误，盖章。 然后再去办理出院手续。 办完之后，就等殡仪馆安排好，通知她了。那边先打来一个电话说他们夜班排满了，要早上才能过来，小园应允。 生老病死，也许真是一件寻常的事情。 说不清楚内心什么感觉，理应如此吧，又觉得有一股无常的悲伤。 她其实可以回去休息了，她没有选择走，而是在停尸房不远的走廊坐了下来。 外头又只剩她一个人了，她坐了会儿，才想起她的手机，急忙摸出来，还剩下一点点电。她揉了揉沉重而发酸的眼睛，想着要去拿个充电的，还没等她站起来，她的眼皮已经倦得粘在了一起。 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机一震，她也立刻就惊醒了。 “小园姐！”是田田的声音。 她坐在身边，见她醒过来，将保温瓶递过来，还替她拧开了。 小园无神地应了一声，开口才发觉喉咙又干又哑，“谢谢。” 接过了水瓶，喝了一大口，是温奶茶，田田自己煮的，香浓可口。她找回了一些温度和意识，略略扬唇，“什么时候到的？” “来了有一小会儿，”田田低声说，她来的时候小园正缩着身子睡觉了，不忍叫醒她。 “辛苦你了，本来要让你好好放假的……” 菜卷赶回去的时候已经末班机了，而这几天是田田的假期，田田是个非常勤快的妹子，除了几天年假，其他的假她都是不休息的，这次是阮清硬是放她的假，让她去找朋友玩，接到了阮清的电话后，她是让朋友开车送她过来的，幸好离鹏城不算很远。 “姐，别这么说。”田田低声说，“你再睡一会儿吧。” 小园疲倦地再眯上眼睛，没多久，又被手机震醒。 电话是殡仪馆的，通知她马上就来接尸体了，她揉了揉眼睛，想站起来还晕了晕，再缓缓地站起来，腿麻了。 田田给她揉了揉，她摆摆手，原地等了一会，等那麻麻痛痛的感觉过去，才走去卫生间，冷水扑上脸，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抬眼望镜中的自己。 双眼无神而红肿，脸也微肿着，穿着黑色的一整套卫衣休闲服，皮肤干燥失去光泽，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前几天拿奖的风光和明艳？ 她苦涩地扯一扯嘴角，从随身包拿出保湿乳，摁了一些在掌心，搓热往脸上一涂。 倏地，所有的记忆也都回来了。 不是做梦，是赤裸裸的现实。 她痛苦地蜷了蜷，捂住脸深深地抽噎。 等她恍惚上了殡仪馆的车，摸出手机来看时间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完全没电了。 田田过来想了想，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红包，走到前面去塞给了司机，然后再和小园解释，“这是要的，司机开得稳一点，阿姨走的路也平坦些。” 小园默了默，继而谢她，“我都不知道这些。” “我也是听老人讲的。” “你怎么有红包？” 田田明白她的疑问，“那个红包是我包给闺蜜的，她的儿子刚刚百天……” 小园好想笑一下，说那以后补给你，可此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田田明显被她的情绪影响，也沉默着。 气氛安静而带着悲伤。 田田心口也发酸得厉害，忽然发现一件事，大声喊，“哎”一声，懊恼道：“我走得急，把充电宝给落下了。” 小园：“没电不要紧，我带了卡，我就是担心哥哥的情况。” 田田：“那我给清姐说一下，打我的电话，等下到了那边，我们再去充电。” “嗯……”小园点点头，忽想起问一句，“几点了？” -- 第290页 “八点二十。”田田看了下时间。 小园垂下了眼睫，几不可闻地说了一下，“也不会有人找我的……” 她侧目望窗外，此时早上的阳光沾着冬天的露水，已经照得世界通亮。 太阳底下，并无新事。 大概开了半个小时的车，到了殡仪馆，家属要到业务室，交验死亡证明等等手续。 工作人员问需不需要预订房间和还有做悼念仪式的，小园摇摇头，拒绝了这项。 殡仪馆很多业务都是外包的，这是一项既神圣又很挺接地气的工作。 “对了火化之前，我们有个开光仪式，刚好今天有炉，你是要马上火化，还是？还有骨灰盒我们也有不同的价位的……” “还有你们烧不烧纸钱？随葬品选吗？有金元宝，玉如意，往生被这些……” 小园耐心听他讲了一遍，拿出卡，“骨灰盒要用最好的，炉子也是，纸钱就不需要了，还有要加快。” 工作人员这才抬头仔细看看小园，仿佛此时才看到小园的模样，他看得专注而且还带了点疑惑，似在回想，“你长得好像……” 田田赶紧打岔，挡住了小园，好言岔开，“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麻烦你快点。” 领取了火葬证，办完了交款等项手续，她们走了出来，小园深深地吁出一口气，望了望田田。 殡仪馆里挺大的，鹏城的冬季里还能看到了茵茵的绿草，长青的松柏，茫茫的天幕之下与自然的生机相比，人类的悲欢似乎微不足道。 两人在殡仪馆里走了一会儿，听到一阵阵哭声，估计是在告别大厅做仪式的吧，小园不想走过去。 “园姐，我去找找有没有充电宝租。” “……嗯好的。” 她头疼得厉害，现在被阳光一照，有些发虚，只能找个安静的位置坐了坐，翻了翻包，想来她现在的脸色一定是苍白如鬼，她找口红涂一涂。 小时候，她见到妈妈涂口红，觉得她涂上之后好漂亮，闹着自己也要涂。 妈妈笑着给她涂，笑着把她抱到膝盖，“哇，好丑的大嘴啊！” 把妈妈逗笑了，她笑，“等你长大涂了就好看了。” 镜中的妈妈特别美，而自己小小的脸却画着红红的一张大口，看着十分滑稽。 “我以后要买好多好多口红，我要和妈妈一起涂。” “好的，那要说话算数哦！” “一定！” 往事猝不及防，小园捏着口红，忍不住捂唇痛哭。 田田赶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她无法上前，转开了身子，频频擦泪。 隔了有一会儿，田田擦干了眼泪，走上去递给她手机，然后拉着她去吃东西。都十点多了，她不知道小园有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她只知道她快没了体力了。 火化的时间在十一点半，两人吃完了东西就赶了过去，小园硬逼着自己吃了点东西，有田田在身边，感觉还是好一点，她不用强打精神去一个人去面对，多少好受了一点。 司炉工人在家属签字后宣布火化开始，家属可在炉前观察也可以到旁边的电脑监控观察看看进程。 小园都拒绝了。 两人在外头等了大半个小时。 司炉工人火来喊人，问家属要不要自己亲自去捡骨。 田田心揪起来，望着小园，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她的眼窝有点深，眼皮肿着的，看着特别憔悴。 她正想出言拒绝，小园已经点了头，她跟着走了进去，回身对田田说：“我自己去就行。” 一个人的一生用一张纸宣布结束，结束后就余下一些白色的骨头。 妈妈和自己差不多的身高，一米六六，最后只剩下这么一点。 小园捡得很慢，她面容平静，内心也是一片麻木的冰冷，等全部捡完，骨灰也收了进去后，从包里拿出她的口红也放了进去。 妈妈…… 她盖上了盒子。 瞬间泪眼模糊。 再见。 树影摇曳，两人走出了殡仪馆，骨灰盒用布抱着放在包里。 气氛太沉重，田田也不知道如何缓和，只能先搭着话。 “我刚才已经订了机票，我们直接去机场还是？” “嗯，清姐给你打电话没有？”小园飞快地擦了眼睛，强打精神，“哥哥今天的情况如何？” “哦，说是在医院做检查的。”田田其实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只能把阮清发给她的微信复述。 “那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好，那我叫车。”田田刚拿起手机，眼尾忽然瞄到什么，她警醒地扫过去，有人偷拍。 是一位女孩子，正举着手机。 她望过去，也将目光投过来，试探着喊，“是向小园吗？” “不是！”如果是往常，不是在这个节骨眼，小园身边也不是只有她一位助理的时候，田田肯定镇定得多，可此时她心内发慌，说话的同时立刻朝那女孩跑了过去，“你拍了什么？” 那女孩惊讶得后退，“我没拍什么呀！”她往田田的身后看，“她真不是向小园？我就瞧着挺像的……” 小园站在原地漠然地望着这边，唇色苍白，虽然神色憔悴，打扮寻常，仍有一股普通人都难以匹及的美。 就是向小园，没错！ 女孩是这所殡仪馆新入职的员工，很年轻，刚刚毕业，她也不是追星党，更不是园丁，只是常在微博冲浪，看向小园频频上热搜，难免多注意一点，没想到上班途中就疑似遇到了本尊。 -- 第291页 网上说她在鹏城，果然没错。 还在殡仪馆，天啊？她好像知道了了不得的事情！ 女孩又举起了手机，田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喂！” “你干嘛抢我手机！” “不要拍！” “……喂，等下我在微博爆料了！” 小园面无波澜，举步欲走过去。 身旁忽然有两个人从一辆黑色的保姆车里走出来，到了她面前，“向小姐，我们来处理，请您先上车。” 两位一男一女，穿着很简单，看着却有一股有别于常人的架势。 女人对她说了一句话，“是苇总让我们过来接您的，请您上车。” 小园闻言怔住，有好几秒，心间一下子起了雾，缓缓地氤氲开来，待她坐进车后座，那点雾气更如海潮般涌开，连眼眶都热了起来。 田田不一会儿也过来了，她松口气，说：“园姐，看来是清姐派人来接我们了，太好了。”车里拉上车帘，连田田都觉得安全多了。 小园低下了眉眼，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很快那对男女就过来了，男的开车，女的坐副驾驶，转头对她说：“向小姐，您放心，都处理好了，照片也删掉了。” 田田出声提醒道：“她用的是苹果，还有云端。” “放心，也删掉了，她也没拍视频。” 田田这下才彻底放心。 “向小姐，我们直接去机场，有飞机等我们。” 田田“啊”地一声，这才觉得有点不对，神情有了几分疑惑。 等到了私人机场，她们下了车，田田替小园背着东西，惊讶地张大了嘴。 私人飞机？ 她再疑惑地瞅小园，见她只是静了静，没什么意外的模样，她也就只好跟着她抬脚走了上去。 进了机舱内，田田正好奇地打量着，耳听着似有轻轻的脚步声走了过来，田田很自然地看过去：一个高挑的穿着深灰色衬衫黑色西裤的女人走了过来， 田田呆愣愣地望着，只觉得那女人走路的样子既美又霸气，阳光刚好撩过了她袖口的金扣，跳开了一点金芒，混着细微粉尘静静地飘在了半空。 “小园……”清冷的声线在这样的光景里仿佛也浸满了暖意。 小园在震惊中茫然地抬起眼睛，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一撞。 两人旁若无人地面对面站着，影子纠结在了一起。 所有的一切像一帧拍得特别唯美又加了旧时光的滤镜的照片，定格在那里。 ※※※※※※※※※※※※※※※※※※※※ 第144章 女保镖说苇总让她们过来接自己, 在这个时候小园不会拒绝，她太担心哥哥的情况，越快到申城越好。 可苇庄是怎么知道的？ 可能看到了自己的拨打的电话, 打给阮清一问情况就知道了。 小园心情很复杂，脑子里又回放起她们刚开始的时候。 她带她去吃淮扬菜，看出了她的好奇心，让师傅给她表演刀工；知道自己必须得靠墙睡之后，床就换了位置；在自己首次被人黑的时候, 是她最终出手替她解了围…… 所有的细节都代表了她有很温柔的内心, 以及很有风度。 可这样的人也会狠心地让手下人替她说分手, 还说是“合约结束”了。 身体内部忽然有什么刺骨钻心的酸痛袭来，太疼了, 以致于她中断了回忆, 冷静了下来。 无论如何，这时候她是对自己伸出了援手, 她们的关系已经不复从前了，切莫再次沉溺进去。 小园的眼眶渐渐渗出润意，她抿了抿嘴角，让自己的脸部肌肉看起来不那么僵硬, “谢谢您，苇总。” 苇庄眼底一涩，怔住了。 飞机穿过微厚的云尘, 一时间金光普照在澄蓝的天空里。 小园抱着装骨灰盒的包包，微阖着眼，睫羽长长地掩盖着下方的青影, 憔悴的神色令人心生怜惜, 她睡得很沉。 苇庄坐在离她不远, 正好能看到她的位置。 “谢谢你，苇总……” “苇总……” “苇总……” 这称呼每在她脑海一次，她的神色就淡了一分，即使有温暖的阳光也驱不走她全身散不开的阴翳。 她挪开了视线少许，润泽如墨的乌发侧了侧，她又视线移了回来，停驻在小园的脸上。 田田坐在后面的位置，暗自观察着苇庄，她从来没见过这样气质的女人，与阮清姐和何辰影都不一样，看上去冷清，疏离，霸气，又很神秘。 她以为这种女人只存在小说里呢。 更神秘的是，她和小园姐是什么关系啊？ 总觉得她们之间有一股说不出的磁场，她们互相对视的时候，其他人都无法靠近，一靠近就会被弹开那种。 这种磁场…… 不是冤家就是情人了吧？ 田田觉得这想法实在太骇人了，她不敢再往下想了，可这女人一直盯着小园姐，那眼神真的一言难尽。 田田垂眸查看微信，她刚刚起飞前才和阮清发了一条： “清姐，我们要做私人飞机回申城了，还有一位看起来很了不得的女士来接园姐。” 她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形容词，只能用“了不得”了。 这时收到了阮清的回信，“好好照顾小园，不该问的不该看的不要问，也不要看。” -- 第292页 田田好像明白了什么。 鹏城到申城的飞行时间只需要两个小时，时间不长，小园自觉得自己进入深层睡眠，没多久她陷入了惊慌，自己站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地面一条巨大的狰狞的裂缝从远及近张开大口奔了过来，她吓住了，想跑跑不动，急着满天大汗，连连惊叫…… 猛地，她挣扎着醒过来，抱住包瑟瑟直抖，几乎是第一时间，她的眼睛去寻找苇庄，很快地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遇。 从噩梦中惊醒还没发应过来的心悸，看见苇庄的脸瞬间浮起来的心安，这两种情绪交替渐渐过渡到——这女人和她说了“合约结束”的心酸，她眨了下眼，总算回了神，然后收回了目光，望向了窗外，自己平复心情。 苇庄面色凝结，往常冷静理智的情绪，此时也忍不住有些浮躁的沸动，胸前重重地起伏了一下。 两个小时的航程，机舱里没人说话，就连田田都有些受不了这诡异的安静。 好不容易落地了，申城天阴阴的，风刮在脸颊凉飕飕的，空中已经飘起了雪粒子，机场上两辆车候着他们，田田看到飞翼的保姆车简直是如释重负，她自己主动地接过小园的包，自己先上了车，小园脚下一顿，转头向苇庄看了一眼。 大老总站在她的黑色慕尚旁，衬衫外披着一件深色西装外套，笔直的长腿包裹在西裤里，玲珑有致又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高冷，深深地望着她，意味不明。 “园姐，”田田探出头来，“是清姐的电话。” 小园赶紧接了过来，阮清在电话说了目前的情况，“之石转到橦华旗下的医院来了，没办法，公立医院太多记者围着我们了，检查在两边医院都做了，医生也去请了，要与专家的时间协调，这些都是多亏了苇总……” “哦。”小园听着电话，抬眸看了看女人，她也没走，像是在等着什么。 阮清匆匆地交代两句，让她知道情况，就收了线。 小园犹豫了一会，还是主动朝女人走了过去，她微低着脸，没有看到女人看她走过来的时候，眸光飞快地闪过了一点光，随着她走近，那点光也越来越亮。 而当小园抬起脸时，苇庄的睫羽半垂，敛藏了起来那快要溢出来的专注。 小园本想打打腹稿，可她实在没精神，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诚心诚意地说：“谢谢您，麻烦您了，苇总。” 等了好几秒都没听到苇庄的回答，小园仰起脸目视着女人，风吹散了她的乌发，轻飘飘的雪粒子掠过了她的双眸，她抬手撩发别在耳后，薄唇微微一抿，眸色微微浮动，静了一息，苇庄微微别开脸，说：“我今早给你打了电话。” 不止一个。 小园心漏了一拍，反应也慢了半拍，稍微停了停，才低声说：“我昨晚……打电话打扰到您了吗？” 话音刚落，苇庄的唇角几不可闻地抿了抿。 小园又接着说：“今天太麻烦您了，您赶紧回去休息吧。” 田田在车里也不是故意偷听的，可就是听得清楚，她看了下时间，下午三点刚过？就休息？ 小园完全是不知道说什么，这种时候就很很容易下意识地说出一些客套话，等她说出来才觉得好像在赶别人走，不识好人心似的。 她也有些懵，不知如何缓和，只能硬撑着。 在田田的眼里，就是这两女人又尴尬地杵在原地了，气氛僵硬。 这真的不是冤家，就是情人了吧 阮清那“不能问不敢看”的话“噔”的一声在脑门亮了，她赶紧缩了回去。 两人站了一会儿，小园很不自在，她很想快点上车去医院看看哥哥，其他她都没心思理会，更何况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苇庄，她现在很累，累得不能像以往那猜测她的心思。 “那……” “你去医院吧。”大老总淡着脸，声线微低，转身走入她的车里，再也没有回头。 小园在原地看着她的车开走了之后 ，疲惫地揉了揉额头，颤抖地叹了叹，把眼泪逼了回去，这才转身走。 - 她们是从地下室进的医院，据说前后门都有保安站岗，整家私家医院都不接收其他病人了。 阮清将小园拉到一边，问她需不需要休息，小园摇摇头。 阮清叹口气，“之石情绪很不好，从醒来就一直问你到了没有，在公立医院做了检查，CT看起来不理想，做了病理，公立医院人多，要慢一点，所以也在这边的医院做检查了，希望能快一点……” 小园双眼一黯，其实在电话里听到哥哥咳得那么厉害，她就有预感了，果然最差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宝贝！”阮清搂一搂她，眼神担忧而心疼，摸摸她的头发，“如果可以，我们都想帮你，可是……” 可是他们都是外人，无能为力。 小园双眼酸涩，点了点头，“姐，我明白的。你们已经帮我很多了。” 阮清叹口气，不忍地抱住了她。 小园让自己靠在她的肩膀好几秒，才站了起来，“姐，那我进去了。” “我等会给你们送点吃的。” “对，姐，还有我……妈妈的骨灰盒，麻烦你……田田还是小孩子，我担心她会害怕……” 阮清心陡然一酸 ，吸口气，“明白，我来，要怎么做？” -- 第293页 “先别送走吧，也许哥哥要看……”小园哽了哽。 “好。”阮清再揉揉她的头。 “姐，谢谢你。” “说什么呢！”阮清调节气氛似的嗔她一眼，“还跟我客气？” 小园忽然意识到了，是不是刚才她对苇庄太客气了，所以她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是这样吗？ 不行，不能多想了。 她闭眼晃晃脑袋，不愿此时再分心。 待小园推门进去后，阮清平了平心情，招手叫田田过来。 “我已经和杨总交代了，你先回公司，小园的微博先别登，先盯着……” 田田应了一声，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阮清眉毛一扬，眼睛一眯，“刚才发生事情了？” 田田大力点点头。 “得了，看了就看了，听了就听了，可是不该问的还是不能问。走吧。” 阮清刚将田田成功支走，她的手机又响起了起来。 真是一刻都不消停，她已经过滤了大部分电话了，看看谁还敢打电话来？ 一瞧，眉眼一松，是何辰影的。 她揉了揉肩膀，扭了扭脖子，接了起来，“喂？” 苇庄回了住处，她取消了这两天的行程，所以也不需要去公司。坐在沙发上，她沉着脸，睫羽一动一动。 “姐，我看了你发过来的病历，这位先生的非小细胞癌是I期，只做手术不用放化治疗，那这类的五年生存率也比较高，算一算，今年刚过六年，具体还要看他现在的检查报告，我预计要晚上才能申城了。” 苇廷发来了语音。 苇庄神情稍霁，发，“好。” 苇廷过了十几分钟再发来一条语音，轻笑，“我发现这位先生姓向，是向小姐的家人？” 苇庄凝一凝眉，没有回答。 “那怪不得了，大姐跟我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苇庄走神了一瞬，再回：“没什么不一样。” “哈哈，明明就很紧张，”苇廷笑，“给向先生治疗的这位专家我也有听过他的名字，医术高明，很有经验，如果你不紧张，就不需要叫我回来啦，我明白的。 苇庄想发语音反驳，按下了那颗喇叭键，忽然失语。 “她是大姐的女朋友，我们也算一家人了，家里有位医生确实会很有安全感的。”苇廷温声道，“向小姐现在很担心吧？我会尽力帮忙的。” 苇庄没再回，她静坐了一会儿，偌大的客厅里，是有回声的静谧，除了她并无旁人，自问自心，她窥到了她内心的一角，已经印上了向小园三个字。 原来结束合约并不能终止所有的一切，原来她是放不下。 ※※※※※※※※※※※※※※※※※※※※ 第145章 小园打过很多草稿怎么和哥哥说妈妈的事情, 可实际见到面，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哥哥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他本来就偏苍白的双颊愈显嶙峋, 躺在病床上, 正在输营养针。 她紧张，呆在房间里的菜卷也很紧张，他出去之后, 就在走廊里绕来绕去。 阮清看不下去, 把他扯了过来, 让他安静点。 菜卷苦着脸。 阮清：“行了，别晃了, 晃得我头晕, 你干脆别在这了, 睡觉去。” 医院里有给陪床家属的房间，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 医院也有食堂，还可以代点代拿外卖, 方便他们休息更好的休息。 “我哪里睡得着, ”菜卷使劲薅头发，他指指门，“还有这这这……” 两人正担心着, 门开了, 小园双眼泛红地走了出来。 两人一怔，不约而同上前。 小园垂眸说：“哥哥不愿意和我说话……”他只问了一下妈妈的情况, 然后就让她出来了。 “哎……”阮清一噎。 “之石哥可能还不能接受阿姨……”菜卷干巴巴地安慰道。 “唔, 我知道。”小园疲倦地揉揉眼眶。 阮清锁着眉, 直接搂过她就走, “你去休息室洗个热水澡，吃点东西，再睡个觉。” 菜卷见阮清成功将小园带走他才舒了一口气，他忍不住推推门，从门缝里瞄了一眼，向之是石侧坐在床沿，驼着背，那背薄薄的像一张快断的弓。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向之石。 他这么多年期待的突然就被硬生生地遏止掐断了。 菜卷倒是希望他能哭一哭，或者向他们倾诉一下，发泄出来而不是这样硬撑着。 小园去休息室里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眼皮肿得都睁不开了，她倒床昏睡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迷糊了有多久，她醒过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低了，她推开窗一看，下雪了。 很薄很轻，无声无息的。 她看了一会，阮清敲了敲门，端进来一碗腌笃鲜，热气腾腾的一股咸鲜味扑了过来。 “来，喝一碗。食堂阿姨炖了很久的，很香，大家都在喝。” “哥哥很喜欢吃这道菜……” “也跟他端过去了，这是你的份。” 小园一瞬的怔忡之后才接了过来，冰凉的手被温热的白瓷暖了暖，她的神情也暖了一点。 “快喝吧，再不喝我喂你了！”阮清笑。 略微奶白的汤汁浓鲜可口，小园慢慢把一整碗都吃完了，身体也温暖了起来。 -- 第294页 “真棒！”阮清夸了她一声。 清姐现在就把她当小孩了吧？ 小园把碗放下，笑了笑，起身去漱了口，出来后对她说：“姐，你回家去吧，你回家吧我呆在这。” 阮清看了下表，“之石在这边做的病理报告快出来了，我再等等，还有……” 她斟酌了下，“苇总这次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向之石住院，她们这一层是VIP，除了有专门的保安保守，门也必须刷卡才能进入，以及从昨天医院就不接受新的病人了，最大限度地禁止了外来无关人等的打扰。 专家团来看了向之石两次，所有的检查也是以他为先，加急加快。 而且她还亲自去接了小园过来。 阮清本来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就不用见外了，可是好像菜卷说她们分手了？ “Emmmmm......”阮清内心的小人直头疼，她带过的艺人为啥感情都这么令她难办，以前是何辰影和霍璧君不给她打招呼就公开，闪婚，后来又离婚，小园喜欢的这位更恐怖，她连过问都不好过问，这下又说分手了？ 真分手还是假分手啊？ 可苇庄的样子也不像是分手啊，分手还对小园这么体贴？ 到底是已经分手了，还是闹闹别扭？ 如果是后者的话她就不管了，如果是前者，她也根本管不了，虽说苇庄是背后出资的大佬，可真正请自己却是Jim，她是不会因为这一层内情而轻易放弃飞翼的。 现在她担心的是另外的事情。 阮清将网上发生的事情给小园简单地讲了一讲。 要换做一两年前，小园肯定会特别在意，也会难过，现在她好似没什么感觉。 “那位说是你的邻居的，你有印象吗？”阮清又问道。 “好像有一点，不过也不太记得了。”小园坦白说。 “嗯……”阮清脸上浮起几分深思。 那位博主被杠精激到，发了两张照片后，一石激起千层浪，因为找不到作假的证据，照片很可信，再对上她之前的话，立刻大幅度地扭转了原先的话题走向。 原来“不孝顺，置母亲不顾”是因为“童年受到了虐打？” 网友的眼睛也是雪亮的，从礼堂的布置慢慢推认出具体的位置。 接着就有更多应证的声音，“ “我是山城XX区的，向小园原来是山城人？” “她原名叫冯晓晓？妈妈叫冯茉？我小时候住那边的，好像有点印象，她妈妈特别漂亮，可是她嫁那个男的经常喝酒打人，也不工作……” “啧，所以莫名其妙就说别人不孝，她妈妈看起来也不行啊，对孩子不好，后来长大肯定不亲啊……” “那她妈妈是二嫁，向小园和她哥是同母异父？” “不是的，她妈妈是带着小园嫁的，那男的是她的继父。” “不是自己亲生的也写得了手，那男的真不是东西！” …… 阮清的预感也成真了，越来越有更多的路人和大V的下场，议论的角度也有新的变化。 “就算她母亲有所疏忽，可也不能这么多年对亲生妈妈都不闻不问吧？对了昨天不是有人还在医院拍到了向小园吗？是不是她妈妈出事了？” “对，哪里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啊？她妈妈肯定是有苦衷的，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多不容易，家里还是需要有个男人。” “哼，‘家里还是需要有个男人’这种思想荼毒了多少女人，结果找的男人既打老婆又打女儿，这有个屁用？” “不是所有的二婚家庭都这样，也不用太敏感了，我现在的老公就对我女儿挺好的，我们结婚后也生了儿子，我们一家四口也挺幸福的。” “你幸福了，那是你运气好，啧，我就问一句，那他对你们的儿子跟对你女儿是一样的？你自己也一碗水端平了么？” “在外是怂包，靠老婆养，还打老婆和孩子，啧，听听，太熟悉的国男配置了，男的真的垃圾！” “她妈妈缺男人不行吗？自己带着女儿过不行吗？非得再找一个？真的服了。” “这话我就不中听了，她妈妈除了是个母亲的身份，还是个女人啊，她找自己的幸福也没什么错啊，家里还是需要一个男人不是说我们缺男人不行，是生活太辛苦了，又要工作又要带孩子，有时候累了也想找个肩膀靠靠啊！” “孩子一岁的时候我就离婚了，我就是怕后爸对她不好，一直就没再婚，现在她上高中了。她妈妈太自私了……” …… 话题渐渐地发散，变成了二婚对一婚家庭的影响，离婚的女人为了孩子该不该再婚，家暴对孩子的影响等等社会向的讨论了。 扩散的范围越大，小园就越无法从热搜脱身。 “说我可以，不过我不想那些人这么说我妈妈。”小园正色道，“清姐，你有办法吗？” 阮清：“嗯，这就是我为什么想来和你商量，如果我们要回应，那必须得做出‘澄清’或者‘证明’，这势必要你说出一些事实，要是回应得模糊或者模棱两可的话，效果还不如不回应。” 小园敛睫，“哥哥不知道吧？” 阮清摇了摇头，叹口气，“我觉得这也必须要和他说，如果只是在议论你，那么这时候就算了，可是这涉及到你们一家的事情了。” -- 第295页 “而且，还有一件事，已经有人在逼问那博主知不知道你母亲为何会精神失常住疗养院了……” 这也是阮清所担忧的问题，没有搞清楚，她也不敢贸然做出回应，而且她估计这才是他们兄妹俩最避讳的事情。 果不其然，小园神情一紧，望向了她。 她忙说：“那博主没回应，她还把发的照片都删掉了。这是她最后发的一条。” 小园扫向了平板。 “我把照片删掉了，刚才有些急了，其实这属于向小园的家事，我不该这么直接说出来，我本来发现自己小时候的同学现在变成了大演员非常兴奋，她被人黑我替她不值，所以才说了这么多。我只想说的一句就是，她这样都是有内情的，我就不再说了，退博之前我想对老同学说一句，你真的很棒，小时候我就觉得你很有才华有天赋，恭喜你实现了自己的理想，你值得所有美好的一切，我祝福你！” 语气诚挚感人，也引发了不少评论的感慨。 小园看得眼眶发热，挪开了视线。 “挺感人的，”阮清也感慨，又有点无奈，可她说有内情，这样就更激发网友去挖掘的好奇心了，所以她也必须要知道，“园啊，宝贝，我能问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小园嘴唇微微阖动了下，她从未主动和除了心理医生之外的人说起童年的事情，起初是挨饿，后来是挨打，后来是时时刻悬在头顶的恐惧，以及那天晚上母亲那沾着血疯狂的五官，还有那一句一句的责问…… 那些画面一拳一拳地在她脑海里击打，她不自觉地双手捂住了头，忍着一波一波的闷痛。 要和清姐说的，或者要不就干脆等网络的人挖出来算了！她也不怕，她现在还怕什么呢？可是要她自己说出口，她的喉咙像有把刀搁在那里，只要一动，立刻见血封喉。 她以前也有过倾诉的欲望，在苇庄的面前，那时她满腔都是对她的爱意，轻而易举就有了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分享给她的冲动，好的，不好的，都很想和她说，想把自己完全敞开在她的面前。 另外一股悲伤像洪水一样倾泻了下来，她想要与她建立的情感链接已经被打碎了。 “园儿，宝贝，好了好了，你不想说就算了……”阮清见她这么痛苦的样子都慌了。 另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了过来，紧接着是菜卷的声音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清姐，园儿，之石哥的病理报告出来了！” 她们两人坐直起来，目光匆匆地投过去，菜卷拿着一叠纸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跟在他后面的是—— 一男一女。 男的不认识，身形修长，眉目深邃清秀，气质矜贵。 而走在她旁边的是苇庄。 小园没想到苇庄还会过来，她猝然地望过去。 女人也正凝视着自己，她换了平素常见的正装，穿着驼色的毛衣和米白色的西裤，脚下踩着是平底的loafer。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眸子里清冷的目光似乎闪烁了起来，空气中发生了细微的震荡。 ※※※※※※※※※※※※※※※※※※※※ 第146章 “第二原发肺癌。” 最不幸的预感成真。 说实话, 小园心里是麻木的，这一周来，她面对的这种天降的当头一撞已经麻木了, 倒是有一种“第二只鞋子终于落下来”的感觉。 检查报告都在小园的手上，她对此类专业术语并不是全然陌生，哥哥第一次病发的时候，她曾经频繁地跟它们打交道，所以苇廷和她解释的时候, 她完全听得明白。 PETCT检查所见：右侧肺门处见一团块状放射性摄取增高影, 大小约5.1*4.4*4.7cm, SUV最大值11，平均值6.2, CT于上述部位见软组织密度团块影, 边缘毛糙。 诊断：右肺门高代谢团块，多考虑恶性肿瘤, 中央型肺癌可能性大。全身其他部位PET/CT显像未见明显异常。 结合CT，病理切片检查和病人的以往病史，诊断为第二原发肺癌。 她仰起脸看了看病床上的向之石，哥哥也向她投过来一眼, 两兄妹都很沉默，此时对视一眼，唇角都苦苦地扯一扯, 一切尽在不言中。 反倒是菜卷靠在门口，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是这样，原来的地方新长了肿瘤？ 之石哥的运气为啥会这么差？ 为啥会偏偏赶上了这节骨眼？ 阮清也无声地叹口气, 摇了摇头, 喉咙发梗。 气氛无比沉重, 苇廷望了一眼身后的苇庄，见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向小园的脸上，心中一感慨，正想温和地安慰几句，以医生的身份说，想必会更令她安心吧？ 小园胸前起伏了下，很快就冷静理智了起来，接着问他什么治疗手段比较好。 他温声道：“我刚才已经和你们之前的医生视频过了，他也看了检查结果，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向先生现在的身体不太适合做手术，我们先做基因检测，如果阳性的话就首选靶向治疗，这样的话副作用会小很多，对身体的负担也没那么大。” 这是好消息，菜卷大大松了口气。 小园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所以要先做基因检测吗？” “对，我刚才已经看了他昨天做的所有检查，血样已经送出去了。我问了问本院的医生，寻常的话是需要十天左右，不过我们橦华和金域医学也有合作，我大姐已经打过电话了，48小时内就可以拿到结果。” -- 第296页 苇廷说着，含着笑意看向了苇庄，房间里的其他人本来还没反应他说的“我大姐”是谁，也跟着他的目光齐刷刷地望过去，齐刷刷地一愣。 苇庄估计也没料到一下子接收到“姐弟？”“果然还是苇总的面子大”“是苇总叫弟弟过来？”等等等这么多寓意丰富的目光，她的神情微沉，眉目也变得冷冽起来，众人被她的气场一摄，地迅速弹开了目光。 只剩下小园的眼睛，她眼神很复杂，像是疑惑，惊讶，最后化成了一股温润的柔软。 两人静静地互视了好几秒，小园先承受不住了，别开了脸。 “谢谢您，”还是向之石开了口，他对苇廷微微笑，“苇医生。” 苇廷点头笑，“别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 …… 现场仿佛有刹那的静止，向之石怔然，阮清往天花板看，菜卷低头看自己的鞋，小园盯着苇廷，仿佛不太敢信他说了什么，再缓缓地看向了苇庄。 苇庄微微抿了抿唇角，四目相对，对视了几个呼吸，这回是苇庄不露痕迹地先挪走了视线。 在走廊里的高特助咬着唇，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老总的弟弟实在太可爱了！ 还是向之石先开了口，说他想要和妹妹私下说话，其他人一一退了出去，苇庄是最后走的，小园垂下眼，看了一眼她脚下的Loafer。 门被轻轻地带上，那双棕色的loafer也消失了，小园的眼眸里的水光闪了一闪，收了回来。 屋内只剩下他们兄妹俩，旁边的桌子放着妈妈的骨灰盒。 小园眼神一黯，果然哥哥还是让清姐送了进来。 气氛无边的沉重，小园几次三番都想开口说话打破沉默，可又不知道如何启齿。 “哥哥……” 向之石缓缓开口，“我刚才在想，我们要不要把妈妈送回山城，毕竟那是她的家乡，可我不太记得她住哪里了，然后我打开了手机搜索了下地图……” “结果就弹出了你的热搜……” 向之石望着她叹气，“你现在什么都不跟我说了……” 小园喉咙无比干燥，咽了咽口水才说：“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妈妈出事了你也不告诉我，你火化她你也不和我商量……”他咳了几句，脸上蒙着一层灰色的疲惫，眼窝微陷。 “……那边是要求火化的，我……”小园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声音低了下来，“我当时急着回来见你。” 向之石漠然不语。 小园心里茫茫然，有点不太适应这样子的哥哥，她勉强笑笑，“哥哥，我也觉得要送妈妈回山城，不过我来坐就好，哥哥你先治病。” 他望了过来，那目光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暮气，小园心里一悸，忙说：“哥哥，苇医生他们都认为你的病不算严重，我们要治。” 向之石哑哑地笑了一下，小园起身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冰的，她的也没好多少。 小园想起向之石第一次被查出肺癌的时候，当时她才20岁，吓得六神无主，反而哥哥很淡定，很乐观 ，反而常常安慰她。他精神状态好，心态也积极，所以恢复快。 如今这个样子的向之石太令她害怕了，刚才在听苇廷医生和他们分析病情的时候，他也不太在意，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小园眼热欲潸，狠狠地忍住了。 “刚刚得知妈妈走了之后，我在想，我要不……也一起走了算了，”他垂低眼看向她，一滴泪隐隐发亮，摸了下她的头发。 “哥哥你说什么！！！”小园梗着嗓子，“不要说这种话！你别吓我！” 阮清和菜卷站在门口，疑惑地对看了一眼，怎么感觉气氛不太对？ 向之石沉默着，咬着口腔的肉，忍耐着。 “哥哥，你是不是在怪我？”小园半蹲着，握着他的双手，哀声问他。 “我不明白，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么多年，每次我去看妈妈，她都没事，”向之石紧皱着眉头喃喃，“为什么 ，为什么她突然……” “她到最后还没记起我……” “她是不是已经忘记有我这个儿子了？” “我还是不太能接受……”向之石望着旁侧桌子的一角，妈妈的骨灰盒就放在那里，他定定地望着，一动不动，“是不是，我不叫你过去看她，她就不会死……” “是不是我太执着了……为什么这么突然？” 小园松了手，忽然有些透不过气来，她无意识地站了起来，想说什么，发现自己失去了声音。 “不行，”阮清忽然出声，急道，“不能再让小园听这些了，赶紧让她出来。” “可，可是……”菜卷为难，“可他们兄妹俩……我们不好掺和吧？” “他们现在都不冷静……”阮清用力一跺脚，想要推门被菜卷拉住，“姐，再等等……” 苇廷还有些摸不清状况，茫然地扫视着周遭的人。 高特助微微蹙眉，面色也有点凝重，她瞥了一眼旁边的大老总，她站在银白的灯光之下，肌肤更显清冷的莹白，纤密细长的睫毛颤了颤，下一秒，高特助看到就是她飞扬的发梢。 “哥哥，对不起，求你了，你好好听医生的话……” “我和你送妈妈一起回山城，你不用再劝我，” “好，可是你先接受治疗好不好？你现在的身体不能远行。” -- 第297页 “ ……小园，我也是妈妈的儿子，她早就已经忘记我了，我就想最后再送送她，你也要为我做主吗？” “……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这么想……” 外面的人听来里面兄妹俩情绪都太激动了，一句话赶一句话，大悲大伤的情绪之下很容易说出不理智的话，都替他们着急。 菜卷扯住想上前的阮清，“姐，你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都是外人。他们吵一吵，彼此都发泄出来就好了……” 阮清一顿，迟疑了一下。 可有人已经先她一步，推开了门。 “诶……”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将目光投过去。 无法喘息的抑痛堵着小园的口鼻，压着她的胸口，就连呼吸都是硬生生的疼痛，她脑子里嗡嗡作响，站都站不稳，“哥哥，我没……我不是……” 她的目光逐渐涣散，被泪水浸满，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可哥哥那沉痛的，默认的责备，以及后涌过来的愧疚要让她窒息了。 是，是她的错吗？ 果真……是因为她吗？ 蓦地，门“哐”地一声，似曾相识的香息飘了过来，她眼前暗了大半，她定了定神，眨了下眼，视线聚焦到了一片驼色的光影。 是苇庄纤细而笔直的肩膀，还有她刚过肩膀如缎的乌发。 “够了。”她听见女人淡声对哥哥说，“别再说下去了。” 她就挡在自己的面前，只有一掌的距离，刚好能够遮住了哥哥的脸，小园的心突然狠狠一悸，酸楚刺痛的情绪涌了上来，直冲脑门，她双眼一闭，就这么直直地朝地面砸去。 几乎是同时，苇庄如有感应地转过身，伸手过去想要去拉住她，可小园还是从她的指尖滑落，苇庄没接住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 第147章 向小园的热搜在网络上挂了两天, 引起多个话题的热议，除去那些扩散开来的社会性话题， 例如家暴, 例如女人是该不该为了孩子放弃二婚等等等, 原来对她全盘一面倒的指责也有了转变，特别是那位“小时候的邻居”爆出两张照片后，小园的影迷们终于忍不住下场了。 一些理智影迷, 路人还有一些大V也在奇怪, 为什么飞翼公司和石园工作室这么久都没有动作？这不太像阮清的作风。 有人分析, 要不就是爆料目前都是真的，所以飞翼不好出面公关, 要不就是已经在公关, 只是很隐晦的, 再要不就是向小园出了更大的事情，以致于飞翼暂时没空管网上的言论, 只能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有人跟帖评论：展开说说会出什么事？ 有人发现遗漏的细节：之前不是说有人看见向之石去医院了吗？说这样他才叫向小园去探望他们的妈妈？ 有人爆料：“据说向之石去的人民医院，结果记者们也追过去了, 之后就不知道阮清将他转移到哪里去了。” “所以阮清在申城, 向小园在鹏城吗？那她不是好可怜，妈妈和哥哥都生病了？” “好像是这样，现在她还在被网暴, 刚刚拿了奖还没来得及开心两天, 也太惨了吧？” “我觉得她真的好坎坷，好不容易事业有进展了, 又出了这种事, 不懂网友们在八卦什么, 说到底就是别人的隐私啊……” “她那位邻居说的内情是什么啊？我也很好奇。” 微博热搜话题不停地更新, 只有向小园相关的tag下在源源不断地涌出了新的评论，除了普通大众，毫不夸张地说，几乎大半个娱乐圈的同行都在关注。 人类或多或少都有窥探欲。 在这种热度的推动之下，真的会有人去查，去深扒更多的内情出来。 阮清看工作群里的分析，所有的人都在等她的意见，包括杨乔，幸好杨乔也有处理过“小园第一次被黑”的事情，她还算沉得住气，可这是不同于当时，当时小园是属于被人拉下水挡枪，现在可能属于私德还有家庭隐私方面，公司一旦处理得不好还会反噬到艺人本身，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杨乔也在私下催阮清，要她快点搞清楚事情的内幕。 如果无法搞不清楚，哪还有一招——发现苗头不对，就赶紧花钱撤帖，避免事态进一步严重化。 如果是后者，那她就要去打“打招呼”了，花钱也有个度，到底要花多少？不惜一切代价吗？ 前者还是后者，都需要阮清的意见。 阮清看着杨乔连发过来的三条语音，头都大了。 她探身望了望病房里，深深叹气。 刚才两兄妹似乎有所争吵，结果小园晕倒了，向之石见她晕倒，咳得不行，都呕出了血，差点也昏了过去，简直是鸡飞狗跳。 阮清走了几步，悄悄推开了一条门缝。 小园躺在病床上，正在昏睡着，医生说她身体虚弱，一时太过于激动才晕倒，不要紧。而那大老总坐在床边守着她。 她只瞄了一眼，就转开了，向好不容易稳住了心情的菜卷招招手。 两人走到一旁近乎耳语式的交流。 阮清：“这看着也不像分手啊？” 菜卷：“是有点不像哈？” 阮清：“你也觉得刚才苇大老总的神情紧张吧？那脸色可难看了，而且一下子就把小园抱起来了。” 菜卷：“没错，看着很瘦，力气还挺大的！” -- 第298页 阮清：“小园也没多重，我也能……嗐，所以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菜卷：“……我哪知道啊，我也不懂女人啊？” 阮清：“……” 她顺了顺气，拿出手机给他看，等他都浏览一遍了，再问他，“你知不知道他们兄妹俩有什么内情” 菜卷的五官都为难地皱一块了，“我……” 阮清：“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是他们兄妹的私事，你无权说是吧？可这都什么时候了？”她不知不觉提高了一点音量，“我就怕迟早爆出来，而我和老杨还傻乎乎地蒙在骨子里。”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花钱去叫人删料啊？” “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忍心他们兄妹俩再受什么刺激，尤其你看看小园……” “什么事？” 一道清冷的声线响起来，在此时的安静的气氛里，让他们两人悚然一惊，几乎是同事，两人不约而同地望过去。 苇庄靠在门上，双臂交叉在胸前，神色毫无波澜，而一对双眸含着灼人的冷光扫向了他们。 “呃……” “……” 这两人唬了一跳，还是阮清淡定，出声叫了一句“苇总”，顺便给了菜卷一个颜色。她有预感今天这茬要接不好，那么可能后果有点不堪设想了。 “苇总，是这样的……” “网上的事？” 阮清心里“咯噔”一声，暗想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送完苇廷回来的高特助刚好见到这一幕，她眼睛一闪。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都集中在旁边的一间小会议室里。 “坐下来说。”苇庄先坐下来，目光淡淡地掠向了菜卷，高特助在她不远处坐下，阮清也挑了个位置，三个女人的视线刹那间集中在菜卷身上。 他一个激灵，感觉身上像被灼伤了似的，哪里敢坐下，“我，我这……”他现在逃跑估计也来不及了吧？ “菜卷你说吧。”阮清用余光暗瞥了一眼苇庄，开口劝他。 “咳……”菜卷很想躲，却无处可躲。 “说吧，后果我来负责，如果她……”苇庄几不可闻地顿了顿，“如果他们怪你的话。” 高特助眼神又是一闪，阮清脸上也浮起几分意外，就连菜卷也透出了一口气，三人内心都各有所想。 高特助内心暗赞，老总真是霸气又很有责任感！ 阮清和菜卷也有点类似的感觉，还有一种“好像这位也没那么可怕”的发现。 菜卷微微吁出了一声，也不再坚持了，“他们兄妹俩都跟我说过一些了，我只能转述，可完全不能转移他们的痛苦。” “她们的妈妈，冯茉阿姨大学一毕业就和之石哥的爸爸结婚了，之石哥爸爸是做生意的，大她十几岁，阿姨家里不同意，阿姨就跟着之石哥的爸爸来了申城，再也没有和家里人联系了。” “后来他爸爸出轨了，阿姨就和他离婚了，当年之石哥才12岁，阿姨一个人回了山城，好像家里的父母也都过世了，亲戚也没怎么来往，这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肚子里就是小园。” 菜卷揉了揉眉心，声音放低了些，“小园告诉我，她读幼儿园的时候阿姨认识了她继父，没过多久他们就结婚了。一开始还好，等到那男的没了工作，就开始打人了……” 阮清和高特助齐齐地冷“嗤”了一声，面露鄙夷。 苇庄微微阖眼，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压住了，传来并不陌生的刺痛的窒息感，她静了静，开口问，“是不是还有别的行为？” 她话一出，阮清和高特助的脸色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神色突变。 菜卷艰涩道，“那男的经常打小园，阿姨要工作养家，也没法去接小园放学，她自己常常一个人在外游荡，不敢回家，经常饿肚子……” “小园和我说这样还好，她就等着妈妈回来就行，可等到她上了四年级，那男就开始对她动手动脚……” “什么？”阮清不敢置信地惊呼。 高特助咬了下牙，“园崽有没有告诉她妈妈？” 菜卷眼眶发涩，“小园一开始不敢说，后来鼓起勇气和阿姨说了，可阿姨并不相信她……” 阮清皱紧眉，心口生疼，“这叫什么妈妈啊？” 高特助抿紧了唇才没骂人，她瞟了一眼自家老总，她在老总素来冷淡的眼里竟然沉郁的狠戾。 原来老总也会因为别人而露出这么“生动”的神情？ “啊，不过，小园和我说她运气好，每次都躲过去了，就是……”菜卷哽咽。 阮清按了按胸口，高特助也被梗得不行。 这算是什么运气好，虽说没让那混蛋得逞，可小小年纪多害怕啊，一个人可以说的人都没有，一个可以求助的人都没有，被打了好多次吧？ 天啊！ 阮清和高特助没有孩子，可此刻都有一种恨不得把小园抱在怀里好好疼爱的老母亲心里。 “那男的现在在哪里？”苇庄沉声问。 菜卷飞快地擦了下眼睛，“死了，有天晚上，那男的还想对小园下手……幸好阿姨赶回来了，两人争执拉扯，过去他也打阿姨，阿姨每次都忍了，可那次阿姨失手就把他捅了。” “不止一刀，男的失血过多没救回来。” 读法出身的高特助皱皱眉，“那……” -- 第299页 “判了过失杀人，量刑不算轻，小园也没出庭作证，她当时收了很大的刺激，之石哥就没让她知道，后来阿姨被判了四年，出来之后精神就不太正常了。” 菜卷重重地长出一口气，擦了擦眼睛。 “清姐，他们兄妹俩不是不告诉你，是这段记忆对他们太痛苦了，尤其是小园，所以之石哥把小园接到了身边，给她改了姓，另外取了名字，就是想让她忘记过去的痛苦，从此开开心心地生活。”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被爆出来……”他喃喃补充道。 “哎……”阮清抚心口，“幸亏之石把小园带走了，他把小园照顾得很好，她成长得很好。” 菜卷小声道：“他也很辛苦的，和喜欢的女朋友分手，也生病，没想到妈妈也走了。他们两兄妹都太难了……” 众人都深有感慨，一时之间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 ※※※※※※※※※※※※※※※※※※※※ 第148章 病房里很安静。 小园昏睡着, 她摔倒的时候苇庄没能及时接住她，幸亏在半空拦了一下，她才没摔得太严重, 可即使这样, 额角也嗑出一块青色。 是苇庄作主，让医生给了放了少量助眠的针剂，让她好好休息一会。 脸颊瘦得凹下去一块, 眼圈泛青, 睫毛显得更长更密, 嘴唇发白，就连熟睡的状态之下都睡得不安稳。 苇庄坐在椅子里, 支着手凝神地望着她, 似乎也沉浸在难表的思绪里 。 最初发现她出事了时候, 苇庄第一反应就是生气，她想也没想就插手了。不管如何, 小园不是陌生不相干的人，虽然现在合约结束了, 可苇庄觉得自己还是有责任在她有需要的时候帮一把, 这是应该的，没有人能在她面前欺负她。 迄今为止的人生里，只有小园超出她的掌控范围, 她所做的决定, 以为自己不会后悔不会有所波动，可她再回不了自己住惯了的地方。 她以为过一段时间自己就会适应, 却发觉自己还是放不下。 苇庄还来不及处理心里这些莫名其妙的“不适应”“放不下”的情绪的时候, 又忽然间得知小园这么多的过去, 她其实可以忽视不去知道的, 可她还是想知道。 原来是这样。 其实苇庄早已经有了猜想，从小园偶尔会露出的不安和恐惧的下意识反应里，可她不想去进一步的了解。 现在想她遏止自己去了解的冲动，就是担心自己会有这种不受控的心疼的感觉。 …… 她惊吓地坐起，她睡觉时一不留神就会缩成一团，被她抱起时会有应激的警惕，不过很快就会因为自己的怀抱软化，软软地抱了过来。 “Frances~” “庄，庄……” “苇总……” 这些涵盖了体温，气息和声音的画面闪现交叠在女人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确，就像烧沸的滚油浇筑在她的心窝，痛彻心扉。 苇庄的眸光因为回忆而深深浅浅，细腻光洁的脸因为情绪翻涌起了波澜，泛起了急促的痛楚，她眉间起了褶皱，她幽幽地叹口气，捏了捏眉心。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她起身，纤长的手指缓缓地抚摸小园脸颊的轮廓，她微皱的眉心，她红肿的眼眶，还有她缺水泛白的唇瓣 …… 一瞬那种刺骨的心疼愈演愈烈，仿佛唯有吻一吻她才能缓解。 苇庄不知不觉地俯低了脸，直到离小园的脸还有一点点距离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她的眼神跳了跳，空气里仿佛有“怦怦”的跳动声，几个呼吸之间的犹疑，她才退离了些。 就在此时，小园的睫毛抖了抖，睁开了眼，与女人的视线对上了。 四目陡然相对，两人的神情各异且无法躲藏。 小园的眼神从空泛懵然逐渐聚焦起来，苇庄则是目光一点一点地加深，渐渐转成了难言的温柔。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长，也许很短，小园不知所措转开了脸，手指不知何时攥紧了被子。 苇庄也有些不自在地站直了。 小园抿了抿唇，撑着坐了起来，苇庄垂眼看了看她 ，探手将枕头塞在她的身后，淡淡的幽香传来，小园的心跳漏拍了下，她赶紧垂低眼，轻声说：“谢谢。”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喉咙干涸得厉害，她轻轻咳了两声，抬眼就发现一只盛满温水的透明杯子递到了她的面前，杯璧映出了她纤长好看的手指，往后一点，是她一截冷白的手腕。 小园看得有点恍惚，很快敛了视线，接过来，连连喝了好几口，觉得舒服多了，再低声道谢。 女人站在她面前，没有应她的谢，她也没有走开。 小园能感觉女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不敢抬眼，只能继续喝水，一紧张，就呛到了。 “咳咳咳……”她捂着唇连连咳嗽，下一秒，杯子就被女人拿走了，她咳得眸里冒水光，床上一动，视线里出现了苇庄的脸，女人的眼神犹如深海浮起的月光，有点幽冷，又很柔和。 有一瞬间，小园以为她要倾身过来抱住自己，可她没有。 “还好么？”女人开口，声线一如以往的清冷，听在耳朵里却很有重感。 “……嗯。”小园缓了缓，深呼吸一下，这才抬眸望她。 两人再度互相对视。 -- 第300页 小园觉得她应该要和苇庄说些什么，可她就是词穷了，满心都是难解的情绪，再看她的眼睛，更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她扭开了脸。 “你哥哥不要紧，放心吧。”苇庄的声音更近了一点，她的气息也更近了。 哥哥…… 小园聚在半空里，眼泪隐隐发亮，在苇庄的目光之下，她忍住心中汹涌的酸楚，哽咽地抽噎了几下，点点头。 突然间，她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柔软的怀抱，散发着那人特有的，也很熟悉的很具有安全感的香息。 小园怔住了，眼泪即刻就落了下来。 苇庄没有说话，她也没有。 她们默契地陷入了这个无声的拥抱里。 她很想将脸埋进女人的肩窝，完全完全窝进她的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就像以前一样，可她死死地忍住了，咬着唇，忍得全身都在颤栗。 “小园……”苇庄出声叫她，语气似乎也有些艰涩，她的掌心抚上了自己的发，温暖又无声的安慰。 小园心里挣扎了很久，终于用力咬一咬唇，挣脱了她的怀抱，她低着头，长发半遮住了她的脸，她沙哑又难过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去看看哥哥。” 说着，她移到床的另外一侧，双脚着地，穿鞋，不敢再停留一刻。 苇庄坐在床侧，看着那关上的门，眼神倏然一黯。 小园靠在了门边，咬着唇，用力地深呼吸了几口，将那股子酸楚都咽了下去。 走廊里没有人，他们应该都去休息了吧，为了他们兄妹俩，大家都很辛苦，她更加不能软弱了。 菜卷和高特助听到了走廊里的动静，从小会议室里走了出来，见到了小园，两人都露出了笑容，“小园……” “园……向小姐……” 阮清刚打完电话，推门而出，“宝贝！” 这么多人在关心她，在守着她，小园扬起唇，也朝她们笑了。 “我去看看哥哥。”她说，用目光安慰他们，“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她走到了向之石的门口，推了进去。 走廊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吁出一口气。 阮清也提了提气，对菜卷说：“我要回公司了，你在这里看着。” “好的，清姐。”菜卷应道。 阮清刚迈了一步，又收回腿，迟疑地望向了一处，她应该要去和大老总说一下吧？不能就这不打招呼就离开。 还没等她犹豫，苇总推门而出了，走廊里一下子陷入了彻底的安静。 苇庄看向了阮清，叫出了她的名字，示意她跟过去。 阮清不由自主地直了直身体，一边走一边瞟了一眼高特助。 高特助目光闪一闪，对她微微一笑。 阮清嘴角略微抽搐，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高特助勾一勾唇，刚才菜卷和她们说完了小园的事情之后，大老总就给了她任务，让她无论如何把那个最先爆料的人找出来，现在过去了两小时了。 她看一看表，应该差不多了。 高特助切进她加的园丁群里看看，群里许多成员都气得不行，吵吵嚷嚷刷了好几页。 这个大群里都是比较理智的园丁粉了，且都是社会人了，平常大家聚在加一起都是讨论小园的作品还有“舔”她的颜值，很少说一些她的私事。 所以一直忍着观看事情的发展，也有不少人加了其他稍微年轻一点的园丁群，随时跟近网络上的动态。 自从那个“邻居”博主爆料之后，这群里许多人也忍不住了，纷纷加入战场和黑子撕。 只有两个人——多喵酱和老张，还在冷静地理智地整合资料，向业界的记者媒体打听消息。 可高特助刚跳进群里，就看到多喵酱在大跳：“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高特护眼睛一眯，跳入了微博。 果然最新的爆料出来了。 “我知道向小园的‘内情’是什么了，向小园的妈妈为什么精神失常，住疗养院，因为过失杀人坐牢了，整整坐了四年，出来就变成这样了。其实很好猜，就是一直被家暴最后反杀了！向小园，哦，原名冯晓晓，当时才12岁，之后的监护人就变成了她哥哥。” “我是靠自己的关系查到了一点，也在中国裁判文书网查到了，如果是山城本地人，可以查查十五年前的晚报，应该有报道。” “其实她那句话也没说错，‘亲人只有哥哥了’，我觉得大家也不用对她太苛求，这两天很多被家暴的网友们都在说自己的经历，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阴影有多重。” 这一条爆料之后，还有一条。 “我爸爸是鹏城开滴滴的，经常跑医院的线，很早就出车，见我提起向小园的事情，他才记起说今天早上似乎看到了小园坐上了殡仪馆的车。” “什么，什么意思啊？” “你爸会不会看错啊？” “我给我爸看了向小园的照片，他说没错，他当时停车的地方刚好看得清楚，向小园长得那么漂亮，又很有辨认度。” “没怕照片啦，我爸又不是狗仔队，何况他也见多了这种生离死别的事情，当时还感慨了这女孩那么年轻亲人就走了。” 这一前一后两个爆料足以让网友把事情都串起来了，整个微博就爆了。 本来就在热搜上前十徘徊的“向小园”tag 直接上了热搜第一名，后面还跟了个“沸”。 -- 第301页 高特助深深地叹息：果然，还是不可避免走到了这步。 多喵酱两年前在公关战一撕成名，建立了园丁群之后，她就回归了本质工作，可今晚上她又回到了当初那气得热血沸腾要去杀人的状态。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飞翼在搞什么！！！阮清是不是已经老了不中用了！” “哎哎哎，我觉得小园姐的哥哥和妈妈的情况应该属实，阮清现在应该忙得抽不出身来。”老张在劝她。 “再怎么忙得抽不出身……也该……啊啊啊啊啊！！！”多喵酱气得发语音，“我知道有时不发声是最好的公关，等全部的内情被爆出来大家就更能知道小园姐的苦衷，可这种方式也太惨烈了吧，一直被人追着打！！她有什么错啊？她什么都没做啊！！！我太生气了！”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所以是真的吗？她妈妈真的去世了？” “先前确实被拍到了在鹏城三甲医院的照片……” “飞翼的官方微博都被@爆了，阮清和杨乔都没说话，而且飞翼方面拒绝一切的媒体采访，记者的电话都打爆了，打不进去，这两位的电话也打不通。” “石园工作室的官博也是安静的，看来她哥哥也……生病了。” “我记得他哥哥好像之前生过病吧，据说是癌症，可能……复发了。” 群里突然哑了一两分钟，接着叹气声四起。 “她为什么这么惨啊？老天爷！这是什么大女主的美强惨剧本？！” “不行，我忍不住了，居然还有人说‘这些可不亲人就剩下哥哥一个了？’，这些人还追着骂小园？好恶毒啊！老娘骂死他！” “我也去！不能忍！” “还在说小园卖惨？这些人是瞎了眼睛吗？” “哎，她前面风头太盛，又是拿奖，又是拿珠宝代言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红眼呢，现在又有了热度，那些营销号蹭热度又要吃‘人血馒头’了。” “……气死我了！” ※※※※※※※※※※※※※※※※※※※※ 第149章 阮清坐车回去的路上打了电话给杨乔, “老杨，保留证据。” “放心吧，我早就让人收集了。” “好, 联系律师了没？” “先打了招呼了, 就等我们这边的消息呢。” “行，”阮清看了看表，“我大概半个小时后到。” “这事我来处理就成了, 你在医院呆了一天一夜了, 还是回家吧？” “哎不行, 这事我要亲自处理。” “啊好，那我等你。” 阮清收了线, 脑子里纷纷杂杂充斥着许多事情, 她倒是没乱阵脚, 临走前大老总特意将她叫了过去。 “阮清。”大老总的嗓音清淡又很有磁性，“我可以信任你能办好这事么？” 同是女性, 对方也没比自己大几岁，她一直觉得苇庄就是传说中的人物, 她以前觉得自己也没机会认识她, 只有远观默默景仰的份。 可没想到，居然能有一天和传奇式的人物面对面，而且给她的印象虽然高冷疏离了点, 气场也强势了点, 不过听她说话时却不觉得她颐指气使的，反而有股独特的令人心折的魅力。 “可以。”阮清也不废话。 “好, 那你去吧, 高特助会电话和你联系的。”苇庄说。 果不其然, 她的车子刚到了公司, 还没熄火就接到了高特助的电话。 “阮总，幕后的人查出来是谁了。”她说了一个名字，又简单地说了几句情况。 阮清的心一提，沉吟了几秒，才问：“那苇总的意思是？” “您现在到飞翼了吗？麻烦您和杨总再等二十分钟，我们这边的王总也过去了，哦，对了，王总是负责我们橦华的公关部门的。” 阮清心忽然一沉，停顿了两秒，才应声，“好。” “苇总的意思是您来拿主意，王总就是配合您工作的。” 阮清神情松快了几分，感觉心又被托了起来，“好！” 她边拿着手机边快步走进公司，顿觉足下生风。 - 小园推门进去的时候，哥哥还是坐上了床侧，他已经输液完了，神情也松弛了不少。 见到小园，他对她笑了笑，小园也跟着勾一勾唇笑一笑。 “过来。”向之石朝她招招手，小园到他身边坐下，他眼中带着心疼，抬手摸了摸小园的额角，“疼不疼？” 小园抿了抿嘴，摇摇头。 “哥哥认真想过了，都听你的，我会好好治疗的。”向之石温声道。 小园暗自松了一口气，可也更担心了。 “哥哥向你道歉，刚刚是哥哥是不好，不该对你发脾气。”他愧疚道，许是情绪有些激动，轻轻咳了一声。 小园的眼眶蓦然红了，她再摇摇头，咬住唇，心里无比酸楚。 哥哥一直期盼着妈妈能够恢复记忆，他们一家可以忘却过去重新生活。以前年纪小不懂事，不懂他的期盼，也心安理得地享受哥哥对她的好，对她的包容，从来没有站在他的位置替他好好想过。 妈妈离开他的时候，他也才12岁，还是一个孩子。 处理爸爸的后事，寻找她和妈妈，给妈妈找律师打官司，照顾年幼的自己，那时的哥哥才24岁，自己24岁的时候根本做不到哥哥这样。 -- 第302页 他辛苦工作，努力赚钱，放弃自己的恋情，和朋友创业，小有所成又为了自己去熟悉娱乐圈的业务 ，建立人脉，不断地去陪人应酬，结果她以前还傲气自大，哥哥辛辛苦苦谈来的角色，她看不上就不演，说不要就不要，非常任性，哥哥从没有强迫过她做不喜欢的事情，很多角色就这么浪费掉了。他也从来没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从来没有因为工作辛苦而朝她发泄情绪。 他会生病，很大的原因都是因为自己。 他用尽了所有的心力来疼爱和照顾她，她却……连他的一半都没能做到。 小园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惭愧，心都痉挛了起来。 “怎么了？不肯原谅哥哥呀？”向之石见她眼泪盈眶，带了点笑意开玩笑道。 “你说什么呀？”小园转身就把他抱住了，“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心一抽一抽地疼，“我知道你比我还要难受，我只是太心疼你了，哥哥，我才要跟你说对不起，是我没看好妈妈！” 哥哥对不起，是我没看好妈妈。 向之石恍惚记起，妈妈第一次走丢的时候，小园也这么和他道歉。 那次其实也不关她的事情，谁能想到妈妈会趁小园洗澡的时候开门走了呢，这次也是意外。 天意弄人。 向之石觉得老天对他很残忍，从来没有给过他一刻的轻松。 十二岁那年，他那天刚从学校回来，是初一的开学典礼，他兴致勃勃想要把新学校的情况告诉妈妈，告诉她自己作为优秀新生代表上台了，想让她开心，不要再与爸爸吵架了。 可一推开门，家里空空如也。 桌面只有一张纸条，“小石头，好好读书，照顾好自己，妈妈爱你。对不起。” 从此母子就没再见面。 向之石的眼眶渐渐烧灼起来。 他其实也没多大的愿望 ，就想看妈妈清醒过来，他想对她说：“过去的苦日子都结束了，我把妹妹照顾得很好，她很优秀，也很有出息，以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好好生活 ，会越来越好的。” 这句话再也没有机会当面说了，他们母子三人从未共同生活过，以后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的泪滚落了下来，拥住了小园，“不怪你，这大概就是我们兄妹俩的命吧。” 他哽咽道，“是我们和妈妈的缘分只到这里了。” 两兄妹压抑伤心的哭声隐隐约约传到了走廊外，高特助面露不忍，双眼也微湿了，斜眼一瞟，旁边的菜卷已经哭得不成人样了。 见他这样，高特助的眼泪都倒流回去了，菜卷一边抽噎一边喃喃，“我，我从来都没有见之石哥哭过！呜呜呜……” “他真的太难了……呜呜呜，我太心疼了……” 高特助一脸难言的恍然。 【哈……哦，原来你暗恋他呀！】 她深表同情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菜卷捂住了脸，哭得更伤心了。 高特助同情又不是很能与他共情，她扫一眼周围，她老总就站在一旁，靠在墙上，灯光把她笔直的双腿在地板上描绘出纤长的影子，她秀眉无意识地紧紧皱着，眼神晦暗。 地上的影子晃动了几下，又犹豫地静了。 高特助微微叹气，感觉也很复杂，视线投向了病房里。 小园靠在哥哥的肩膀上，两人互相挨着，一同注视着桌子上的骨灰盒。 “有时我也怨妈妈，怨她和我们相处的时间都太短了。”向之石的声音带着病中的嘶哑和无力。 “我也怨她，我以前不理解她为什么眼里只有那个男人，只有她所谓的‘爱情’……”小园眸光晃动，喉咙一阵酸酸刺刺的疼痛。 在她潜意识的角落里，她在告诫自己，这就是前车之鉴，千万不能全然不顾地依赖另外一个人，一掷所有不顾前程，太危险了，稍微不慎，就将万劫不复。 “可她这辈子太苦了，希望她与我们的时光是她开心自在的时光吧……”她低喃道，“我要迷信一下，希望妈妈下辈子生在幸福快乐的家庭里，有很爱她的丈夫，一生美满平安。” “会的，会的吧？”向之石闭了闭眼睛，一行泪滑落。 “哥哥，”小园望着他，“我只有你了，哥哥不仅是我的哥哥，我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哥哥也是我的爸爸，所以请你要振作起来。” “我是你的妹妹，是你的亲人，亲人之间吵吵架没关系的，骂我几句我不会在意的，我就怕哥哥离开我。” 小园含泪笑了笑，语气郑重，眸中的光亮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 “请你以后多顾着自己，我已经长大了，我都27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可以来依靠我！” 向之石心神震动，目中涌出欣慰的笑意，点头笑，“好。” 两兄妹重新地靠在了一起，在交谈之中互相抚慰伤痛和鼓励对方。 向之石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暗叹，是时候放手了，这样他们两人才能各自更好地成长，他也该去过自己的人生了。 每个人的人生都路途迢迢，即使是亲人，也只能够陪你一段路，有时缘浅，早早地就告别了。 向之石望着小园。 他要努力地活下去，要看着小园更加强大，更加优秀。 他们兄妹俩永远不会分开，永远有并肩而坐互相拥抱的羁绊。 -- 第303页 - 两兄妹商量了下，决定先回家，之后再等检测报告。 菜卷红肿着眼睛，主动去收拾行李。 向之石避开了他，起身打了个电话。 小园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菜卷并不需要她帮忙，她就走了出来。 一出来，就看到了走廊一角的女人。 她微微诧然，苇庄还没走么？ 小园情不自禁地走了两步，又停了。 苇庄听到了脚步声，侧脸也望了过来。 高特助瞥瞥左右，自动地慢慢地移动身子，悄悄地离她们越来越远，刚好避入了向之石的病房里，差点与走过来的菜卷撞上。 “嘘……”高特助食指竖唇，比了比外面。 菜卷偷瞄了眼外面，立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小园心情复杂地看着女人，她其实并不知道现在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她，可她想，总该要和她说一句什么话。 毕竟她帮了自己很大的忙，她其实是没有义务要这么做的。 思绪一走，她也迈脚朝女人走了过去。 一步一步靠近，在视野里，好似才真正瞧清楚她的模样。 这件驼色的羊绒毛衣没有见她穿过，圆领，宽松的款式看起来很能让人亲近，以往那种冷厉疏离的气场弱了不少。 她也没见过她穿loafer的模样，即使是平底，看着还是很高挑。 小园心里忽然涌现出一个心酸的念头：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好像太短了，短得她只见过苇庄穿正装，穿裤装，穿家居服，都没怎么见过她穿裙子还有其他比较休闲衣服的模样…… 这念头原本只是如飘絮在她心头拂过，可越深想越加重，变成了尖利的实物，一下一下地扎着她的心。 小园深深呼吸一口，忍着痛。 她应该会好的，可能花的时间会有点长，她“被分手”的伤口可能不会很快痊愈，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后可能慢慢慢慢地就不会这么疼了。 她掩饰地微微笑，对于演员来说，这种情况不算什么。 “小园……”女人忽然开口叫了她一声。 小园笑容猛地一滞，差点崩溃，她忍耐着，又笑了笑。 “要走了么？”女人问。 “嗯，我和哥哥先回家，再等消息。” 苇庄深邃的眼眸一垂，慢声说：“我微信推送了苇廷的名片给你，你加他的微信，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他。” 小园的心颤了颤，嗯了一声。 啊，微信，仍然是好友的微信。 “谢谢。” 苇庄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脸上，轻且飘的，可似有一种灼热的烫意。 “你不必老是和我说谢谢。”她声音低缓，有点冷，更有点说不出的意味，“其实……” 其实什么？ 高特助和菜卷屏声敛息偷听到这里，两人无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出一种紧张的期待。 小园内心深处有个小角落也控制不住地嗡鸣了几下，小幅度地急促跳动。 “其实……”苇庄的用词稍不可闻地顿了顿，眼神微微游移，“我们签的合约里就有一条，你可以跟我提出一个请求。” 时间静止一瞬。 高特助：“……” 菜卷：“……” 这两人慢动作地对视了一眼，“？！” 所以她帮她的忙只是因为那个条款么？ 小园垂低了头，头发盖住了她的眼睛，她抿紧了唇。 内心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地，她忽然感到一种巨大的空虚，在这种茫然的空落落之中她本能地找到了一处着地点，轻声说：“谢谢您，苇总。” 高特助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头疼地搓搓眉，菜卷则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和无法理解。 两人再度无语地交换眼神，“……” 走廊里一阵死寂。 小园缓了过来，是的，她确实是这样负责任的人，其实对自己已经足够好了，她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回应自己的心。 都过去了。 小园深信自己一定会让一切都过去的。 “苇总，谢谢您这两年多对我的照顾。”她最后说，抬起脸来，直直地望向了女人，微微一笑。 苇庄眉梢急急地一跳，眸里闪过一缕暗影，垂在身侧的手指却轻轻颤抖了下，她悄无声息地捏紧了，无人注意到这一细节。 - 申城的这一普通的冬夜，无比漫长。 医院的地下室里，在凌晨时分开出了一辆车，缓缓地驶入了仍然璀璨的霓虹灯之中。 苇庄站在地下车库里，目送着远去一闪闪的车灯，下一刻，一拐，车子就不见了。 她仍然站着，似乎对时间和地点毫无觉察。高特助站在她身后，看不出她神色有什么起伏，可几番犹豫，终于还是没有出声提醒大老总。 沉静少顷，她听见老总说话了，语调压抑，“Alex ，一切都结束了，对吧？” 高特助一时语塞，悄然抬眼看老总，这瞬间，她从老总的神情里捕捉到了一缕怅惘。 她想了想，说：“苇总，你要给向小姐一点时间。” 其实她这个旁观者觉得也是结束了，可感情事，就算结束，也未必不能重新开始，关键还是在人。 苇庄没再说话，她神情是微微恍惚了下，便不再逗留，转身。 -- 第304页 一声轻微细不可闻的叹息在空中拂过，无人知晓。 ※※※※※※※※※※※※※※※※※※※※ 第150章 向小园的内情被爆出来后, 瞬间登上了热搜的第一名。 营销号，路人网友，路人影迷, 路人大V, 影迷们还有不明方的多路水军吵得不可开交，闹得天翻地覆。 理智影迷们：请关注她的作品和演技，不要妄加猜测她的私人生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请不要红眼无脑黑。 黑子水军队一：向小园真不要脸, 拿了奖还在制造话题，卖惨！我怀疑是自导自演这一出！ 黑子水军队二：这就是很明显的道德人品问题, 我看不惯粉丝还在洗？ 黑子水军队三：可不是, 诅咒自己说“亲人只有哥哥一个”了, 现在可不如她所愿了吗？ 路人甲：这话说得也太狠毒了吧？她招谁惹谁了？谁没事上网曝光自己的隐私啊？这也太蠢了吧，明显就有人看她不顺眼啊！ 路人乙：可能年轻的女演员女明星太多不争气了, 过去大家都不成器也没好比较的，现在出了个天赋好有实力又有外形优点的, 早就看不顺眼了吧？趁机落井下石了吧？ 影迷们：什么人品问题？有什么证据？有她不赡养母亲的证据吗？瞎编全靠一张嘴？ 影迷们：她这一路走过来全是实至名归, 没有半点水分，甚至可以说连运气的成分都没有，靠自己的实力挣得的荣誉, 你们没有地方可以黑了, 才会从她不幸福的童年过往下手，拽住一点就拼命地黑, 也不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到你们自己的标准！ 路人大V：你们看到没有, 向小园这样的公众人物, 从小经历家暴, 长大靠着自己取得成功了，还是会受到诸多非议，要是换做是男明星，是不是该写正能量的通稿了？ 路人评论：“可不是啊，我就觉得她好励志的，小时候经历了那么痛苦的事情，长大的事业也是满坎坷的，一步一步好不容易有些成绩了，妈妈突然去世了，哥哥也生病了，这样都被人说卖惨？我是不懂这个世界了！” “是的，完全不懂了，不过我决心粉向小园了！我决定去把她的电影和剧都看一看。” “你还没看吗？你是2G网络吗？” “嗐，太惨了，甭提了，996，资本主义真害人，看剧都没时间！” “那你来看向小园吧，只要你看她的剧，我们就是好姐妹！！！” “我好心疼她啊，她现在应该很伤心难过吧？黑子真的没有心！” “我也是妈妈带着我二嫁了，我继父倒是没虐待我，可是后来他们生了孩子，就不管我了，也是我期望太多吧，一直觉得很失落，觉得不被爱，考研也没考上，工作也找得不顺利，就老是埋怨她，我觉得我能懂向小园，她比我要惨得多，与妈妈有隔阂是自然的，可我觉得她也不会不管她妈妈的，反正我看了她的事，我觉得我也该长大了，好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向她学习！” “我从小就经常被亲生父母打骂，好不容易自己好好地长大了，也找了份体面的工作，可是我一直觉得自己不值得被爱，讨好型人格，看了很多心理医生总是出不了阴影，谈过几次恋爱也不顺利，和父母的关系也没缓和……只有我自己知道童年被打骂阴影对我的影响有多深，总觉得自己的父母都不爱自己，还有人会爱我呢？我真的太能感同身受了，也很佩服她。” “暗中查了下，向小园的母亲事例确实属实，我们的律师群也在讨论她母亲的案例，有网友讨论判刑是不是太重了，仅从法律的角度来分析，文书上写了被害人酒醉后对母女进行殴打，她妈妈拿起水果刀捅了他三刀后，没有任何主动救助被害人的行为，不算防卫过当，确实是属于过失致死！” “最近考了狱警，和前辈交流了下，女监经济犯居多，少数背了命案的又以情杀和家暴反杀居多，哎……” “那几刀便宜他了好吗，这禽兽，不工作靠她母亲养，还虐待她们，向小园还那么小，我不敢细想，要是有人这么伤害我女儿，我非跟他拼命不可！” “我有点搞不懂哈，她妈妈明明为了她都做了这么多，都过失杀人了，为啥之前那位邻居说她妈妈对她不好啊？” “你推算一下时间，那张照片向小园看起来也就八九岁，她的脸就有淤青了，案发那年是十二岁，这不是一朝一夕的虐待啊！她妈妈肯定是对她疏忽照顾了，或者还更过分……我也不忍责怪她，她也很命苦，又要工作养家又要照顾那狗男人！” “最可怜的还是孩子。” “受苦的还是孩子啊，从来就没有选择权。” “其实问问他们的邻居就知道，她的继父可能还不止虐打她吧，我听说还有更不好的，比如猥亵什么的……” “最右你不要说了，我鸡皮疙瘩都升起来了，天啊！！！” “如果，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不愿意见她母亲那就太情有可原了吧……” “不是吧不是吧！！！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那个禽兽！！！我要疯了！！！” “你们看向小园的小时候照片，很就从小就是美人胚子！啧！” “混蛋啊，你滚，你在暗示什么！我不敢想了！” “他妈去死！” “……” 话题越衍生越多，同情和心疼小园遭遇的越来越多，而水军的队伍越说越难听，越说越不堪入目，正当大部分正义的网友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飞翼快速地发表了声明，微博立刻贴了律师起诉声明，直接高了十位说得最难听恶毒的微博和豆瓣的ID，还有其中一间最嚣张的营销公司“万星”。 -- 第305页 只有三个字，“望周知。” 一句预警提示和废话都没有。 飞翼终于有所行动了，而且非常强势，看来是一直在守着动态，准备一击即中呢，小园的影迷们大大松了口气，多少有些放下心了，可很多人还很悲忿和难过。 不得不说，这两份起诉书一贴出来，震慑力还是蛮大的，各路牛鬼蛇神还真的收敛了不少。 比较好笑的是那间营销公司也嘴硬得很，一开始还装白莲，扮无辜，争取路人的同情。 飞翼工作室紧接着贴出了这间公司里几个签约的营销号ID，还有24小时内他们用大小号在几大平台对向小园的污蔑和中伤的言语，直接做成了表格锤实了他们。 万星也不装了，翻脸说应诉。 网友围观着这一局对峙，吃着瓜热议着： “飞翼这次还挺硬气啊，毕竟‘万星’可是出了名的嚣张，也是财大气粗的，飞翼钱够吗？毕竟还是间小公司吧？替她担心！” “是啊，杨乔原本也是小而精经营，就算是阮清的加入扩大了点规模，你看万星根本不把飞翼看在眼里……”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们摩拳擦掌等着看最终的结果。 过了半个小时，石园工作室也发表了一则声明， “我们兄妹两人自小相依为命，互相支持，无心也无意以私事占用任何的公共资源，可也无法接受有心人对家妹的恶意中伤，决心采用法律手段来自保。 日前家母不幸逝世，我们兄妹深痛她的逝去，家事也是私事，在此恳求广大网友给予我们兄妹些许空间处理私事和心情，敬谢。向之石。” 向之石的这则声明措辞得体坦诚，不卑不亢，字里行间都包含着对妹妹的呵护，很令人动容，尤其网友们已经知道他癌症复发，还是出言保护妹妹，无一不唏嘘不已。 网友们对爆黑料的幕后和蹭热度的黑营销号感到无比的愤怒，也深深地同情和心疼这两兄妹，过后邹一蕊，陆静年和徐木易等人也再发微博表示对小园的支持，请求给他们兄妹俩空间和时间去疗伤，呼吁给予演艺人员空间。 这一次，转发的同行不止他们几个年轻人，何辰影，霍璧君，郑莞等等前辈们也发言支持了，很快全网都在声援向小园。 大部分心虚的人都默默删除，只有小部分还在与支持小园的人对线，不过也不敢久战，生怕被飞翼抓住证据发律师函。 向小园的这三个字的tag从热搜榜上逐步逐步地降下去，可她的传闻与内情永远不可能撤销了，童年受过的伤害，证实的，还有未证实的，以及她的几张被爆出来的图永恒地刻在了互联网的记忆里 童年带着伤孤独一人坐在舞台的照片，坐在疗养院陪母亲的照片，还有一张在鹏城医院的高糊照…… 她没有露面，也没发声，个人微博从头到尾都很安静，从没有上过线。 支持她喜欢她的人无法放下对她的挂念，十分心疼她，尽管那些“被猥亵”的传闻没有被证实，尽管她是受害者，没有做错过任何的事情，可以后她再出现在观众面前，也总有别有用心的人会联想，那些探究的不怀好意的目光会一直如影随形。 以后再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些就是她的痛处，就会再有人朝她的痛处打，一打一个准。 如果是心态稍微弱的，很有可能会一蹶不振，尤其像她这种敏感热烈性格的人，影迷们的担心不无道理，甚至还有人隐隐担心，向小园不会就此就退出了娱乐圈了吧？ 可能只有退出，名气褪淡，渐渐泯然于众人，那些传闻和内情才会随着时间永久消失。 多喵酱所在的园丁群里很多人也在担心，唉声叹气地讨论着，群里的气氛特别低迷。 多喵酱围观了全场，整晚都怎么说话，她知道很多人也在等着她说什么，毕竟她曾经为了向小园一撕成名，这两天的她的心情也是各种大起大落，从昨晚的义愤填膺到今晚的感动，郁闷，难过最后沉淀成深深的悲伤。 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不说不快。 最后，她发了一条微博，截取了向小园拿了飞燕奖的后上台的演讲感言。 “我很小的时候就想当演员，除了当演员，我想象不到我做其他的职业，小时候要是晚上睡不着 ，我就会看窗外的星星，可是几乎都没有看到，然后我就幻想，给自己想很多很多的事情，自己开始表演，想象自己是观众们爱戴的演员，有很多很多人看着我，陪着我。” “……” “等我老了，这些角色，朋友，以及我的爱人，都会变成我的记忆，会变成小时候失眠的夜空的一颗颗的星星。” 多喵酱拼成图片发了微博，没有任何文字，只有发了很多个心。 园丁们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地落下了眼泪。 原来这段感言的背后藏着那样难过与孤独的童年，这是她从小的热爱，她所有理想和热情的所在，园丁们相信，她不会轻言放弃。 她不是乍闪而过的流星，她会是宇宙里最璀璨最耀眼的一片星河。 ※※※※※※※※※※※※※※※※※※※※ 第151章 隔了一天, 向之石的基因检测报告出来了，万幸如医生和他们最希望的那样，EGFR基因发现突破, 就是医生们常说的敏感突变, 也是驱动基因，可以通过针对EGFR的靶向药物进行治疗。 -- 第306页 小园这才彻底地放松了下来，她终于睡了一个八小时的觉。 高特助办事非常妥当和高速, 她终于协调好了第一次和哥哥治疗的那位专家的时间, 请他和苇廷两人一起会诊, 给向之石制定了治疗的疗程。 两兄妹决定等第一个疗程结束，看向之石的疗效再决定时间两人一起送妈妈回山城。 小园将自己的微博卸载了, 她根本没有时间和心力去留意网络上的舆论风暴, 所以她并不知道之后的事情。 网友也料不到年底的娱乐圈这么热闹, 向小园挂在热搜三天总算下了热搜榜，又有另外一位明星上榜了。 “俞秋瑟”这个名字并不如向小园的名气大, 可也不是无名之辈，她是一个颇有才华且有代表作的创作型歌手。 曝光的是她的一条视频, 她和保镖从工作室出来, 她锁着眉，心情不愉的模样，等候的粉丝围上去, 问她什么时候有新曲？可能追着问了两句, 被她的保镖一把推在地，俞秋瑟不但不阻止, 而且她冷眼看了看镜头, 保镖就顺势打落了拍摄粉丝的镜头。 视频到此为止。 俞秋瑟从出道开始对外的人设定位一直是寡言, 性格温和且有个性的才女。 这视频爆出来后, 人设一下子就崩了。 认识她的网友表示幻灭了，不认识她的还在疑问这是谁？两方人物都表示她的态度很恶劣。 不过俞秋瑟出道多年也积累了一定数量的死忠歌迷，这些人纷纷控评，替她抱冤喊屈，更有甚者做法激进，还把视频里两位粉丝給人肉了出来，开除了她们的粉籍，冷超热讽加谩骂，更加引起了路人的反感。 “这小歌手是谁啊？粉丝这么疯！” “不小了，也有三十几了！歌没觉得唱得多好！脾气倒挺足！” “想起来了，之前她翻唱过一张专辑，她的歌迷粉也是各种KY和diss原唱，说话可难听了，她当时还出来道歉了，态度还蛮好，没想到私下底是这副面孔。” “粉丝还说她是在创作低谷期，情有可原，拜托，有脾气也不能对自己粉丝撒吧……” “还说她不是那种爱炒作的，全靠自身实力过硬火起来，这次肯定是有人在黑她，啧……我想说比她更大牌更出名的太多了，大神们个个低调，为人谦逊，她算老几？” 俞秋瑟的“视频”时间倒是没有上热搜的前三，不过一直在前十位里，反复在网友的面前横跳，令许多路人感到心烦。 俞秋瑟的经纪公司还在纳闷，当时明明已经处理好了，两位粉丝答应删了视频，怎么突然又会流到了网上。他们并没有太在乎，打算冷处理，等网友的热闹劲过了自然就没事了。 可没想到，过不了一个小时，就有匿名‘起底’她的帖子上了热搜。 文章的论调倒是很平和，指出来俞秋瑟私下性子暴烈，控制欲很强，非常不好合作，业界的制作人对她能避就避，她的专辑也不是如她所说的对外自己作词作曲，早期多数都是她父亲找的抢手，再花大价钱请人制作，公关宣传，销量也是作假的，根本不符合她的“创作型才女”的人设。 这还罢了，她还是隐婚族，是家族生意联姻，可双方没有感情，所以俞秋瑟身边的情人不断，情人都是属于“男公关”一类的职业。 文章有理有据，有几张俞秋瑟和不同男人的合影，举止都很亲昵，或拥抱，或坐大腿。 很清晰。 文章这么说：“如果是单身，那俞歌手私生活丰富也无可厚非，可婚内出轨这样就不太好了吧？不过这种行为可能就是她粉丝们说的找创作灵感？只能说叹为观止！” 这帖子出现得突然，而且扩散的速度极为迅速，直接上的热搜第一名，有了前面的“视频”事件铺垫，营销阵仗很大，这个帖子的热度居高不下，非常吸引眼球。 俞秋瑟这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这明显后面就是有人有的放矢地针对她，可也一时也想不出是谁，只能加快速度公关。 是菜卷提醒了向之石，他上网看的时候，网络上的舆论已经对俞秋瑟很不利了，不是在吃瓜看热闹，就是在指责谩骂。 向之石披着衣服，坐在客厅沉默不语。 她现在已经不是已婚的身份，可那几张照片确实是她离婚前的事情，那时候，自己在她的身边按照她的要求陪着她，她当着他的面也时不时就会去找这些消遣。 向之石记得那时她说：“我可不是故意气你，以前的我就是这样的，你该不会以为你甩另外我之后，我会替你守贞不？”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怎么，失望不？” 向之石深深叹口气，摇了摇头。 她做事一向很隐秘，这些照片会被拍到他也觉得很惊讶，而且居然没有拍到他么？那个时间段的自己经常在俞秋瑟身边，可居然全网所有的“知情人爆料”都很默契地避开了他。 很明显，这帖子的目的就是要故意的要爆俞秋瑟的私事，而且要保护好他。 向之石知道幕后操控之手是谁，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心软了，他并没有高特助的电话，只问阮清要。 高特助似乎预料到他会打电话给她，“向先生，”她笑了笑，“苇总已经看在你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 “要不是她先对向小姐有恶意，向小姐就不会受到那么多的网络暴力，你们兄妹的家事和隐私也不会被挖出来。” -- 第307页 “苇总只是想让她也尝尝被人曝隐私的滋味罢了，其他的你不用担心。” 俞秋瑟父亲的公司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和橦华旗下的商管集团也有业务往来，要不是看在向之石的份上，苇总完全可以直接断了对方公司的最大的经济来源， 进一步让他们破产，而且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高特助心里嘀咕着，经过这次，她对老总有新的认识，给自己的女友出气，又能为她的家人保持底线，爱屋及乌，想到太周到了太体贴了。 她真的很可靠，温柔，深情……以及嘴笨！ 向之石默声了几秒，才和高特助道谢，也不再说什么了。 高特助过后再向老板报告了这事情，她只是淡淡地听着，转而问，“那其他的呢？” 高特助暗暗吐槽，还不是想知道园崽的事情？你为啥不直接问当事人呢？ 她老老实实地回答，“向先生没说。” 大老总一听就更沉默了，之后就放下了电话。 高特助再次搓搓眉，希望她们还能再续前缘吧？要不然她就没“好戏”看了，她翻开园丁群，看着那些小园丁们对她们喜欢的演员的担心和期待，微微叹息。 她们在说，一直会等到小园姐再出来，在拍戏，她们会一直等着，不离不弃。 新年伊始，一月份中旬的时候，港城的金紫荆奖公布了入围名单，《长夜》获得了八项提名，其中向小园稳稳地入围了“最佳女配奖”。 飞翼工作室发了微博庆贺。 这入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全网更关注的是三月份的时候向小园会不会出席港城的颁奖典礼。 娱乐圈永远不缺新鲜的八卦和物料，去年年底先后出了演员向小园和歌手俞秋瑟的爆料帖，给网友们增加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人将这两个人的事情联想到一块，事后这两人都选择了暂时远离娱乐圈。 与向小园不同的是，俞秋瑟的动态还有更新。 她发了声明说自己已经离婚，且因为抑郁症的缘故，将无限期退出娱乐圈，感谢歌迷们的支持。 不久，也有网友发了偶遇她在国外的照片，不过除了小部分她的影迷留心之外，也没引起大范围的关注。 俞秋瑟并没有打电话给向之石，他只收到了一条“两清了”的短信，他也没再打电话过去，只回了一句“祝好”。 发了短信之后，他独坐了很长的时间，眼睛微微泛红着，有一股说不清是解脱还是力竭的复杂感。 “May，愿你我都能挣脱过去之茧，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他在心里说。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逝，很快就到了农历的新年。 向之石一直在接受靶向药的治疗，口服药剂，定期检查，监测疗效，小园一直在照顾他，推了所有的工作，一心一意地陪在哥哥的身边，向之石在服药的过程出现了很严重的皮疹，还有腹泻。 苇廷虽然已经告知了她会有这些副作用，她还是很担心，带哥哥去看医生，拿药涂抹和治疗，她甚至化名加入了一些相同症状的病友群，时不时与其中的家属交流，再观察哥哥的情况，有稍微不放心的地方，她也会问苇廷。 到了新年的这一天，兄妹俩吃了年夜饭，小园还买了一个蛋糕，两人切了蛋糕，分了一块放在了妈妈的骨灰盒旁边，简单开心地过了年 。 “哥哥，我们照张照片吧？”她拉过哥哥，靠着他的肩膀，“新年顺顺利利。” “好。” 小园拍完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照片里，向之石虽然消瘦，精神看上去却很好，微微抿唇而笑，小园露出洁白的贝齿，扬唇笑得美好而灿烂，眼眸盈盈发光。 临睡前，小园似有所感地打开了朋友圈，那张照片收到了很多点赞和评论，她逐一回复。 忽然，她动作一顿。 苇庄也点了赞。 她注视着苇庄的名字，重新加回微信的时候，她并没有改备注，所以还是苇庄自设的名字——Frances。 Frances...... 她凝神再看看 ，唇角起了点弧度，眼睛却缓缓地湿润了。 ※※※※※※※※※※※※※※※※※※※※ 第152章 三月初的时候, 港城的金紫荆奖典礼在港城文化中心剧院隆重举行，《长夜》剧组一共获得了九项提名，风光无限。 当晚《长夜》主创们的红毯也是最受网友们关注的剧组之一, 不过众所期待的向小园却缺席了，霍璧君导演久违地和前妻三金影后何辰影走了红毯, 招来菲林无数，立时登上了热搜，网友们纷纷直呼“活久见”，催促他们赶紧复婚，就连颁奖典礼的主持人都调侃了他们几句。 两位老江湖坐在前排, 任由镜头拉近大特写，霍璧君向来不拘小节又爱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拉过邻座何辰影的手背对着镜头轻轻一吻。 何辰影倒是态度落落大方, 只是笑一笑。 主持人问她有没有可能复合呢？ 她摇摇头，笑而不语。 霍璧君无奈地耸耸肩。 全场欢笑，气氛无比轻松。 《长夜》拿了最佳剪辑, 最佳剧本两个奖之后就是曾理的最佳男配奖, 他并没有到场，所以是霍璧君上台替他领。 之后是最佳女配, 是何辰影替向小园上台领奖, 对于可对她们有一些了解的人倒是不意外，她们两个算是师姐妹, 又曾经合作过两次。 -- 第308页 何辰影替向小园说了感言, 最后说：“作为师姐和朋友, 我为你感到骄傲, 同时也期待你更多的作品。” 此言一出, 很多人都被感动到了, 颁奖季本来应该是向小园的高光时刻，可细算起来，她已经差不多有四个月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不少人替她可惜，影迷粉更是心疼和担心她，心疼她遇到的挫折和不幸，担心她一蹶不振不再拍戏从此淡出了娱乐圈。 当天晚上，关于金紫荆奖的几个话题都上了热搜，向小园没出席也没亲自领奖，仍然也有两个热议tag，一个是“何辰影说为向小园感到骄傲”，另外一个是“向小园疑似退出娱乐圈”。 高特助看到这两个热搜榜的话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自来熟的热搜也太离谱了吧？ 还有何三金当着镜头说这么温馨暖心的话，大老总看到会不会受刺激哦？ 如她所料，某位也看到了这消息，或者说更早一点就知道了得奖的名单，只是她也没想到何辰影会替小园去领了奖。 三月阳春，苇庄受邀去了西城的下辖县级城市——安城的度假酒店，这块地还是苇庄三四年发现的，在烟缥缈深山竹林里，坐落在安城的新安江边。她很喜欢这环境，想在这里因地制宜建一个度假酒店。 由于位置实在太过偏僻且安城四季多雨潮湿，很多人并不看好这个商业项目，小型高奢僻远的酒店很难通过运营收回投资，加上政策方面的原因，这项目耽搁很长时间，直到今年三月才完工了一大半。 苇庄此行就是和橦华的商管集团的两位总裁过来考察。 酒店依山临水，分布有致，三月里一片郁郁葱葱的水灵清幽的春意，令人心旷神怡。 酒店占地面积不大，周边的配套还没建完，负责人在旁解说“客房不会很多，多数 的设计是别墅式的院落，不对称的人字形屋顶，意为人与自然和谐共存”。 尤其站在高处看，翠林围绕着水墨灰色的屋瓦，苍青的山岚安卧于渺渺的江波里，目及之处皆是风景。 “真好，可以游船，又可以走山路，到时还可以坐飞机俯瞰风景，真是不错！”其中一位总裁感慨，“就是太偏僻太静了点，恐怕很难收回投资。” “还是可以的，就是前期要大投资在运营上，广告啊，公关啊之类少不了，‘奇货可居’有时也是一种思路。”另外一位出声道，“不过这应该是赚不了大钱的。” 两位总裁对视一眼，互相笑着附和。 “嗯，对，现在年轻人都爱热闹，估计也不会喜欢这里……” 苇庄并没有参加他们的讨论，她看着景色沉吟不语。 当天晚上歇在酒店里，一推门正对着湖光山色，一轮新月隐隐，漫天的星辰，远处一丛丛的竹林传来沙沙声。 山间气温低，苇庄拢着一张羊绒披肩，站在室外微微出神。 自己中意这块地方的时候还没遇到向小园，更没有和她“签合约”，现在与她的“合约”到期了，两人也不再私下底接触了，可到了这里她却有一瞬的念头闪过： 小园会不会喜欢这里？ 除了演电影，她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吃东西也不挑食，只是比较偏爱吃辣一点。 也许别的年轻人会喜欢热闹，可她和自己一样，平常工作比较高强度，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比较安静一点？ 可苇庄发现自己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她忽然意识到虽说前后有两年“签约期”，可她们私下底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 这个念头一窜入脑海，她自己都怔住了，她居然在想念与另外一个人的生活吗？ 她怔愣了片刻，拿出了手机。 这个私人号码通讯录，存的只有她私下生活里比较重要的人——苇廷夫妇，苇廷的两个儿子，苇家宝，朱萼华，家庭医生，心理医生，管家与司机，以及向小园。 苇庄站了一会儿，把手机翻到了微信，手指在屏幕划动了两下—— “祝贺你拿奖。” 一个多月前给她的朋友圈点赞，小园都没有丝毫反应，这句发过去的后果是怎么样呢？ 在她最脆弱的时刻自己没能接到那电话，之后所做的也弥补不了多少了，既然事已至此，也并不需要再多展开枝节，也该画上了一个句号了。 她蹙眉垂眸。 终究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 再进一步，完全可以删除了通讯录里她的号码，可她迟迟滑不下去那颗“删除”键。 苇庄想，也许自己正在面对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也许还要花再长的时间去适应身边不再有另外一人的存在。 - 何辰影从港城回到了申城之后，就去了小园家，她将奖杯送还给了她。 “最近怎么样？”何辰影语气非常亲切。 “挺好的，哥哥刚刚做完一次胸部的CT，肿瘤没有变大，副作用也没有那么大了，他最近胃口也好了些。”小园露出了笑容。 何辰影也替她开心，“那就太好了！” “谢谢辰影姐，帮我领了奖。”小园再跟她道谢。 何辰影看了看她，她穿了件纯白的粗麻花毛衣裙，扎着低马尾，似一朵素白纯美的栀子花，宽松的领口露出一点点锁骨的影子，是栀子花静美纤细的花枝。 “打算什么时候拍戏？”何辰影眼神温暖地望着她，“我听阮清姐说给你挑的剧本都堆满了她的办公桌。” -- 第309页 小园坐在那里，眼睫微敛，“下周我和哥哥打算送妈妈的骨灰回山城，然后再找找妈妈的娘家的还有没有亲人，哥哥可能还想在山城多待几天。” 何辰影语气更温柔，“你自己也想回山城吗？” 小园展颜，知道她担心自己，“嗯，我也想回去看看，最重要的是陪哥哥。” 何辰影心里叹息，好，她明白了。她原本还想再次劝说小园签橦华，这样即使暂时不想拍戏，在橦华的庇护下会更有影视资源的保障， 就她了解，向之石的大部分医药费也由社保报销了不少，向之石的投资眼光也向来不错，小园现在的身价也不低，他们两兄妹的生活质量应该不会受到影响。 可莫名的，她还是不太放心向小园，总想多多关心她一些。 不过看来小园暂时没心思想这些，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也不再提接剧本的事情，而同样地，在小园身边的其他人也有意地避开了这话题。 邹一蕊和陆静年也时不时也找她聊天，视频或者打电话都有，偶尔徐木易也会加入，周遇忙得很，有时碰到了也会冒泡说两句。 出于他们自己的意料，他们几个的关系还真的保持得不错。 有天徐木易兴奋地在群里刷屏，“我签约啦，我签橦华了，A级合约！” 陆静年和周遇先后回他，“恭喜恭喜。” 邹一蕊慢了半拍，“那以后我们是同事了？” “你好啊！！！同事！”徐木易发了调皮笑的表情包。 “你居然是A级合同？”邹一蕊吃惊，“你知道吗？橦华签约的A级导演都是四十岁以上的，如果我没记错，你比我还小？” “哈哈哈哈！我是天选之子你不知道嘛？”徐木易发了个垫着肚子哈哈大笑的表情包。 “……”邹一蕊无语。 徐木易开始@ 小园，“小园，我今天才和影视总监打过电话，他说橦华当然很欢迎你，如果你也想来的话，那我明天签约，你也一起来橦华吧？” “来吧，来吧，就当是和我作伴！” 隔了许久，小园才回：“谢谢啦，我暂时没这个想法。” 徐木易失望和不解，“为什么？” 邹一蕊出来泼他冷水，“小园要来橦华早来了，再说了，她要来也是和我作伴好不？你一边呆着去！” 陆静年非常敏锐，“小徐导，你不对劲！” 徐木易发过来“嘿嘿嘿摸头笑的一个小人”表情包，岔开了话题。 小园并没有时间注意群里的信息，她正和向之石在山城忙事情，成功地安顿好妈妈的后事了，两兄妹住进酒店公寓，打算多呆几天，等到了晚上她才看到他们的玩笑话。 小园本没有放在心上，可徐木易的短信却在此时跳了出来，“知道你忙，我就没打电话给你，等你回申城告诉我一声好不好？我想请你吃饭。” ※※※※※※※※※※※※※※※※※※※※ 第153章 五月份初, 向小园兄妹俩回了申城，回来后向之石再去检查了胸部CT，进行了靶向药物治疗快半年了, 经历了副作用时期, 两个月前他的肿瘤就停止了生长, 在这次CT发现他的肿瘤已经有缩小的迹象了，这实在是太好了，小园当下抱着哥哥就哭了一场。 向之石抱着拍拍她, 跟她说自己已经没什么事了，也可以照顾自己了，让她不要担心自己赶紧去拍戏。 小园撒娇，“可我想多陪哥哥嘛！” 向之石望着她，意有所指, “是不是害怕了？” 害怕别人对她的非议吗？害怕那些或是好奇或是不怀好意的探究目光吗？ 小园多多少少心里是有点顾忌的, 也还谈不上害怕，她摇了摇头, “当然不。” 向之石眸中浮现欣慰，她真的长大了，成长了, 变得更坚韧了。 他笑着开玩笑, “那快点拍戏去，去赚钱！！！” “啊哈哈！”小园笑了几声, 靠在哥哥的肩上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让我再偷懒一下吧。” 向之石没有再劝，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 哥哥身上的气息很温暖, 他的卫衣上还有阳光晒过的味道, 他喜欢摸自己的头, 这是亲人间表达亲昵的方式。 以前苇庄偶尔也会摸她的头，有时会挠一挠她的下巴，小园现在确信这也是她表达亲昵的方式，她那人不爱说话，更不爱说心里话，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就是那样，到了后来也不能说没有改变，她实际是有尝试和自己进一步沟通的…… 小园忽然意识到她又想起了苇庄了，不知不觉间。 之前因为妈妈和哥哥的事情，她已经尽量避免去想起她，还是因为想起她的时候心就裂开了似的，呼呼生痛，可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痛感似乎有所 降低，渐渐变成了伤感，以及越来越多的回忆。 小园瘦白的手盖住了脸…… 她还没把微博安装回来，不过微信是留着的。 群里的同行朋友个个都在忙，邹一蕊最近在拍广告，陆静年在拍独立电影，周遇在跑新片宣传，徐木易说她回申城后要请她吃饭，只不过现在是他没时间，他跑到邶城收集资料去了，据说是给新剧本找素材去了。 只有她是空闲的，这些群友们也看不惯她这么“懒散”的态度了。 邹一蕊：“再不拍戏要过气了啊，你好不容易在上升期了，还不拼一把？” -- 第310页 陆静年：“赶紧挑剧本，赶紧接戏！赶紧演女一号！” 周遇：“剧本也要好好挑的！好剧本真的可遇不可求。” 周遇拿了视帝后，又拍了《宫庭深深》后，他有意往大荧幕发展，最近在新电影的宣传期，这电影剧本是偏喜剧的，他演惯了正剧或者悲剧，市场对他有了一定的印象定位，他想要寻求突破演演别的角色，新电影点映后的口碑一般般，剧本不够好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他对喜剧角色拿捏的分寸不够精准，他的经纪人挺惋惜的，他倒是觉得无所谓。 邹一蕊：“哈哈哈，‘遇’可不就是哥哥你嘛！” 演过了太子哥哥和公主妹妹，她还真的改不了口。 周遇发了一个笑脸。 徐木易及时插进话题，“不演也行，等我，等我写完剧本，小园你来演我的。” 邹一蕊：“你都自己写剧本了？公司不是有大编剧吗？” 徐木易得意的语气，“A级签就是任性啊，反正导演自己可以写剧本，写完可以让公司的编剧帮忙看看，反正想拍什么公司都会支持的，都会批的。” 邹一蕊，“A级了不起哦，喂，你是谁签的啊，我猜不是沈副总吧？” 徐木易：“当然不是了，是廖总，我最讨中老年女人的喜欢了！” 过了两三秒，他才反应过来，立刻撤回了。 邹一蕊：“来不及了，我截图了，你居然说廖总是中老年女人！！！” 徐木易：“哈哈，哈哈，尴尬了，我手快了，我就是说年龄上，年龄上，实际廖总还是很年轻的！” 邹一蕊：“哈哈哈把柄在我手上，你惨了，廖总除了管人事的，她还是管影视制作的，在批项目可是有话语权的，你惨哦……” 徐木易：“别别别，姐姐，姐姐，我专门给你写个角色行不？就下一部电影！说到做到！” “你说的哦，那我也截图留证了！” “好好好！”徐木易擦擦额头的汗，“我下次说话记住了。” “你可千万不要忘记，我们橦华集团最最最大的那个，苇总也是女的哦！ ” “那不是大老总嘛，反正也见不到的，我才不怕……” “现在橦华的文化产业集团就是大老总在管的，咱们属于集团底下公司的艺人，一年还是要见一次的。” “真的？我的天，有见面的机会吗？”徐木易忽然兴奋，提了一大串问题，“那你去年见过她了吗？哎，我只在新闻和报纸上看过一点她的报道，还有百度百科……” “她长什么样呀？网上的照片看着好美，好有魅力啊，不过那是五年前的了？不记得了。” “这可是《福布斯》《财富》上的名人啊，身家三百亿还是四百亿美元来着？” 小园没想到在自己的微信群还能看到苇庄的消息，她长叹一声，失去了加入的兴趣，退了出来。 “怎么在哪里都能见到这女人啊……”她倒床叹息，滑着微信的屏幕，这人明明就在自己的通讯录里，不主动联系她，她还是能在自己的手机里出现。 她没有删除苇庄。 苇庄也没有删除她。 她算自己的前任了吧？ 该怎么处理前任呢？ 她大学时期的初恋男友，分手后不久他就移民了，自然而然就失去了联系了，所以她也没多少经验，正常且正确的处理方式应该拉黑并删除所有的联系方式吗？可也有像霍璧君和何辰影一样分手离婚也能做好朋友的处理方式，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是因为有孩子吧？她和苇庄又没有孩子…… 等等，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呀？小园闭了闭眼，深呼吸过滤繁杂的思绪，最终苇庄的手机号码和微信还是留在了她的手机里。 她躺在床上，忽然收到周遇单独给她的微信，“你是不是很久没看剧本了？” 她有点意外，慢慢打字回：“怎么了？” “我最近接到一个剧本，昨天刚刚敲定我演男主，那边的选角导演说他们的女主还没找到，然后我就推荐了你。” 还没等着她回，周遇干脆发来了语音，“我说我们是朋友，选角导演才和我说他们说半年前就给飞翼送了剧本，她们的女主的第一人选就是你。” “只是阮经纪一直婉拒他们，选角导演说他们找女主都找了好几个月了，试镜了挺多女演员，都没有特别满意的，可也不能再拖延时间了。” “所以请我来私下底最后来问问你，是不是真的不接了？” 小园静静地听着，打字回：“什么剧本？” “根据张爱玲先生小说《小艾》改编的剧本，我读大学时就很喜欢张爱玲先生的小说，剧本我也看了，我很喜欢。” 小园心神一动，“想我演小艾？” “嗯，刚才不是说了第一人选就是你吗，怎么样？有兴趣和我再合作一次吗？”周遇笑道。 小园沉思着，老实说不感兴趣是假的。 “要不你先拿剧本看看？也可以先看看小说，”周遇建议道，“我是真的觉得很不错。” “导演是？” “于玉。” 挺有名气的一个拍文艺片的女导演，小园从出道开始就只和一位女导演合作过，就是拍《醉逍遥》的刘导，演的是电视剧，她还从来没拍过女导演的电影。 她的兴致又浓了几分，“好吧，我去看看。” -- 第311页 周遇轻笑了几声，“那太好了！” “哎，我还没答应呢。” “我已经先期待上了，对了，咳咳，”周遇的语气变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你能去看看我演的电影不？” 小园秀眉微挑，听见他又补充道：“我第一次演喜剧，我自己觉得只能打个及格分，想听听你的意见。” 以前一起拍《宫庭深深》对手戏的时候，两人也交流过不少演戏的经验，小园对周遇的印象挺好的，他人没有架子，对戏特别认真，现在他向大荧幕挑战，不停地走出自己的安全舒适区 ，敢于挑战自己，小园特别欣赏他这点。 “我也没有多少演喜剧的经验……” “咦，你不是演过熊吗？” “……” “你还演过僵尸呢？” “喂……” 两人说笑了两声，气氛轻松了不少，小园心中微暖，答应他好好考虑，收了线之后，她拨电话给阮清，问她有没有这个剧本。 小园一开始觉得阮清的语气还平平的，“哦，有的吧？我得找找，明天给你送过去。” “好的，姐那你……” “我也觉得这剧本不错，”阮清自顾自说下去，“这几个月来我只挑中了这本，男主角定了是周遇，正好你们也熟悉，就不用培养感情了。” “这样的话那我明天就去和选角导演，还有监制聊一聊合约的事情，还有啊我得先去见见于导，我也从来没和她打过交道，她也有些微妙的传闻，嗯，很微妙……” 小园完全追不上她的话，“姐，姐，等……” “对了，《宫庭深深》给你报了白玉兰的女配，何辰影和郑莞也是女配，下周你们一起要拍《名利场》的封面，还有啊，我给你拿了兰蔻的口红广告代言，下周也要拍了，还有我们那个珠宝代言，也要续了，还有……” “姐，姐！”小园不得不提高了音量，“我就看个剧本……” “嗯嗯，看呗，我也就告诉你这些而已……”阮清一副“你心里有数我也不催你你自己看着办不过我也相信你也知道该怎么办”的语气。 小园：“……” ※※※※※※※※※※※※※※※※※※※※ 第154章 三天之后, 阮清就替小园签了六十个工作日的合约，迅速地敲定了这部戏，小园都惊呆了, “姐, 你这动作也太迅速了吧，我还没决定呢？” “园啊，今年快过了一半了, 你才接了一部片, 你知道吗？”阮清蓄势准备哭惨, 小小地开个头热场，“姐也是要吃饭的啊！” 小园：“……” 她揉揉额头, 忽而笑了。 “我知道了姐, 那就接吧, 还有你给我接的广告，杂志也安排日程吧, 我明天开始就去健身房。” 阮清一愣，居然这么好说话？ 小园睫羽微垂, 转而抬眼对她笑一笑, “我只是休息了几个月，又不是罢工。” 阮清心里陡然一酸，你这几个月哪里是休息, 你是‘历劫’吧？幸好都回来了, 也变得更成熟了。 她歪头打量自家的艺人，身形瘦薄了一些, 素颜皮肤光泽感淡了点, 乌眉秀目, 眼波流转间比比以往多了些难言的魅力。 阮清多欣赏了好几秒, 再和她介绍导演，“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于导的。” “嗯？”小园疑问，“怎么了？” “咳，于导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不过在圈内也是公开的秘密的，她是喜欢同性的。” 小园怔一怔，“这是她私人感情生活，和拍电影没关系吧？” “她父亲是有名的富商，母亲也是艺术家，自己是读摄影出身的，之前是大有名气的摄影师，三十岁才拍的第一部 电影，今年三十七，一共有四部电影，一部比一部好，有口皆碑，工作能力没问题，审美也很高，就是私生活……” 阮清头有点疼，“emmmm，有点太丰富了……” 小园一脸的“她私生活丰富和我有什么关系”的表情。 “姐，你直说你在担心什么？” 阮清给了她复杂的一眼，她本来也不用太担心的。 小园反应过来，无奈地笑一笑，“姐，我现在没什么谈恋爱的心思，而且……”而且她心里有人，暂时不会考虑别人。 “我知道，哎，”阮清拉过凳子，与她面对面，“虽然说别人的私事是不好，但我还是要说，这于导特别有魅力，而且她喜欢美女，人也比较开放……” 阮清有些不好启齿说这些八卦，虽然对外说的都是“友人”，可观众也不是傻子，大多数人还是心知肚明的，而于导的“友人”有的是钢铁直女，有的也不是单身，有的还是已婚，而且她很会“掰直”。 这本来是别人的私事，阮清也不好八卦的，都是为了自家的孩子。为了预防制作方会乱炒作，她已经未雨绸缪地在合约上也做了相关方面的保障。 小园看阮清的眉心都揪出褶皱了，心中一暖，这半年来，她更加觉得阮清待她是真心实意的好，自己也让她操了不少心。 “姐，”小园忽然抬手摸摸阮清的头发，“好了好了，你就放心吧。” 阮清被她着突如起来的动作弄得一愣，小园倾近她的时候，她鼻端闻到了一点淡香，非常好闻，近看年轻的肌肤雪嫩雪嫩的，近距离都没看到瑕疵。 -- 第312页 阮清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别扭地拉开她的手，“你这小孩，说话就说话，怎么能摸大人的头！” “啊？”小园抿嘴笑，眼眸弯出精美的弧度，“姐，你也才大我十岁吧，说话不要老气横秋。” 阮清深吸一口气，轻轻捏她的脸出气，差一点就被她撩到了！ “大你十岁还不够？哈？你这小丫头！” 小园笑容微微一顿，脑海里第N次浮现了苇庄的脸，内心的小人已经驾轻就熟地面对这种情况了，表面需要展示的就是不动声色，当做没那么回事，转开了话题，“姐，那我什么时候进组？” “月底吧，等你过了生日再说吧？”阮清说。 去年的生日很难忘记，苇庄来接她，她还要她的一只古董的耳钉作为生日礼物，她们度过了非常甜蜜美好的一晚…… 不能再想了，再想内心的那个小人要崩溃了。 “我拍了广告后就进组吧，反正……就是生日而已。”小园过了几秒，等心静下来。 “啊？”阮清惊讶，这也太积极了？ “就这么定了，姐。”小园轻快地起身，靠过去抱了抱她，阮清的面颊无故一热，顿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等小园走了之后，阮清还在感慨，真是鲜嫩美好的肉体啊！明明那么瘦，可真的有料！ 不行，她还得再去打听那位于导是不是单身，她不知道现在苇大老总和小园是什么状态，不过她总要替大老总固着她的墙角，因为上个月Jim才给飞翼打了五千万，拿人的就是手短，她也实在是没办法。 五月底，小园进了剧组，因为预算有限，剧组前期也不打算对外宣传，所以并没有任何路透和新闻，正好符合她的意思。 《小艾》的原作小说讲的是女佣小艾故事，她自幼被卖进席家，饱受填房的五太太，妾室三姨太太还有老仆人的欺负，后被男主人席五老爷强暴怀孕，被姨太太打掉孩子，留下了身体的病根。 小艾后来和男主冯金槐，两人两情相悦并结婚，度过一段贫穷而美好的日子，不久抗战爆发，金槐工作的印刷厂搬到香港，金槐跟随去了香港后辗转多个地方，两人分离两地，无法相见。 小艾在接济了因为地主剥削而投靠她的婆婆和小叔，辛苦工作度日，病根发作后重病—— 原作小说的结局至少有两个版本，一个小艾和金槐重逢，可此时她已病重，没有说他们的结局。到此戛然而止了，另外一个版本据说是张爱玲先生49年后改了个较为光明的尾巴，解放以后小艾治好了病，进入了金槐的印刷厂工作，过着幸福的生活。 原作改成小说，一是把小艾最初的年龄改大了，被卖进席家已经成年，二是结局取了个比较开放的结局，据说是于玉导演的主意。 小园挺喜欢剧本的这结局。 她是和周遇前后脚进的组，周遇演的当然是金槐，他们的戏是从后往前拍。 据说这也是导演的主意。 小园来之前还真的去百度了下于玉导演，见了真人才发现比照片里看着更有风采。 利落的短发，眼睛的间距略近，眼型狭长，有着狐狸一般的眼神，穿着中性。 于导是位比较懒散的导演，虽然预算有限，可她的步骤却是慢悠悠的，不拍到她满意她宁愿放着，实在不行就跳过再拍，所以就搞得场务和统筹很难办，监制天天在片场跳脚，制作人整天愁眉苦脸， 她也不怎么管。 有时她嫌弃他们太吵，就跑过一边休息，有时打电话，据说是和“友人”聊天，小园和周遇无意中听到一次，极为肉麻的“宝宝长宝宝短”的，把这两人腻出一身鸡皮疙瘩。 小园和周遇也没法子，两人就经常私下底找时间对戏，可有时他们两个觉得都不错了，于玉还是摇头。 小园问她原因，于玉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不是说你演的有问题，是我感觉不行，不符合我的审美。” 小园自觉自己耐心已经够好了，还是被她激得秀眉一皱。 周遇请她给他们讲讲戏，或者说一说她想要的感觉。 于玉点一支烟，抽了一口，斜乜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继而又把目光投在了小园身上。 这下连周遇都觉得有几分不忿，留心到于玉看小园的目光，他心中一顿，赶紧找了借口和小园走开了。 “你以后要找导演的话，记得要叫上我。”周遇作为大直男，不好说女人的八卦，只能这么和小园说。 小园应了一声，可还是皱着眉。 关于他们的戏份就拖了下来，开始拍其他的剧情，中间有一度周遇没有戏份他就没呆在剧组，可小园是除了休息都在剧组，她发现，于玉只是在感情戏要求特殊，要“符合她的感觉和审美”，其他的剧情都很顺利就通过了。 她思来想去，作为女主角，她还是有必要和导演 沟通好。 于是她周末休息的时间去找于玉，没有去她的房间，而是直接从大堂里打电话给她，请她下来。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于玉下来了，她穿了白T牛仔裤，一身清爽，走到了小园面前，笑得眉眼弯弯。 “你也太谨慎了吧？”她坐下来还是笑，那模样，像一只得意洋洋的狐狸。 小园抿了抿唇，很想直接说因为我和你不熟，不过她没说，只是把买的冰美式推到她面前。 -- 第313页 “做功课了呀，知道我爱喝这个。”于玉也不客气，拿起就喝。 这是菜卷向她的助理打听的，也是菜卷去买的。 “于导……” “哎，现在不是在片场，你叫我名字就好啦，不要那么严肃。” 小园面色无波，一句一字，“于导，我是想请教您，小艾和金槐的戏……” 接下来就全是周遇和她的戏份了，可前前后后都拍了三十五个工作日了，他们之间的对手镜头于玉通过的还没有十个。 以后要怎么拍？ 总得给他们一个方向吧？ “你今天自己来找我是对的，有周遇在我都不好跟你明说。”于玉掀眼，对着她微微笑。 小园的心一拧，难道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她还演不好爱情戏么？《宫庭深深》里明明就很好啊，不过《宫庭深深》里的感情戏也不够纯粹，所以要怎么办呢？ 小园微微思索着，贝齿无意识地咬着娇嫩的下唇，夏季的光晕掠过她的鼻尖的小痣，雪白的脸颊，像微微荡漾的涟漪。 于玉忽然手痒，指尖伸过去，想摸一摸那道光影。 小园身子一动，警惕地往后坐一坐，乌黑明亮的眼睛盯了她一眼，盯得于玉有点晕，“你这颗痣长的地方也太可爱了……” 小园神色一凛，别开了脸，不回她的话。 于玉惊讶，这冷颜看着也有不同的魅力，咦，真的很有意思呢。 “我哪里做得不好？”小园坐得端正了几分，摁下心中的不适，耐心地把话题往公事引。 于玉慢悠悠的吸着冰美式，露出“狐狸笑”，故意反问，“你觉得呢？” 小园深吸一口气，胸线跌宕了下，“我不太清楚，请您告诉我。” “嗯……好吧，”于玉放下纸杯，勾唇一笑，“你有过女人吧？” 小园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周身血液迅速往脸上窜，神情就露馅了几分，被于玉抓个正着，她了然满意的微笑，“果然我的感觉是对的！” ※※※※※※※※※※※※※※※※※※※※ 第155章 “其实我只是猜测, ”于玉笑眯眯托着腮望着她，“没想到一猜就中。” 小园绷着一张脸，很不喜欢她这种聊天的方式, 即使是同性, 她也很不喜欢这种自来熟的试探和调戏。 “哎，对方是什么样的女人？我很好奇，是不是比你大？” 小园冷眼看着她, 最初的冲击过去, 她很快冷静下来。 “于导, 我来找你是说正事，我想我没有必要和你讨论我的私生活。”她语气平缓下来, 却一针见血, “你越界了。” 菜卷坐在她们的邻桌, 听到这里，才把握紧的拳头慢慢松了。哼哼, 这女人简直在职场性骚扰的边缘试探了！就算我们小园敢说你敢听吗？ 还有你这“花心扳手”离我们小园远一点！！！ 于玉眼神一闪，稍稍坐直看着她, 饶有兴趣的。 小园这才端起自己面前的奶茶喝一口, 说：“我签约的工作日已经过了一半，到时逾期我是无所谓，我签了合约没有损失, 可监制就要头疼了。” “于导过去的作品我陆续都看完了, 我非常欣赏你叙述的方式，你对画面的审美是一流的, 所以我不觉得你是毫无职业素养的人。” 于玉目中涌出了欣赏, 这一硬一软, 听起来真的非常顺耳。 她第一次留意到向小园, 就是听到了她在飞燕奖颁奖礼的得奖感言，她一贯欣赏有才华，谦逊又不是傲气的人，所以她想和她合作，向小园是她女主的第一人选，很幸运，也是制作方的第一人选。 所以他们才能等到她的入组。 这一个多月在剧组的相处，于玉觉得她的锋芒收敛了不少，外人可能看不出来，而她坐在监视器的后面，在镜头能够捕捉到她一点点，脱离角色的属于她本人的脆弱感，这点她觉得很迷人，这感觉是符合命途多舛没有安定感的“小艾”这角色的，只是…… 于玉神色正经了起来，“其实你演得很好，周遇不愧是年轻男演员里的实力派，能搭上你的戏，只是看不出有什么火花，”于玉看着她微笑，“我也看过你的作品，之前你演的《醉逍遥》，虽然那男的远远比不上周遇，可那时你把他带得很好，看上去还真的挺有感觉的……” “所以我猜啊，你最近可能在感情上受到了一些伤害，是谁是伤害了我们的小可爱……” 菜卷再次把拳头捏紧了，这话听着也太“别有用心”了吧？他家小园讲真的没什么感情经验，碰到这种情场老手那还得了，更何况她现在还在情伤的状态…… 菜卷格外地警惕，再听到有什么暗示意味太重的话，他就准备出手拉小园走。 听到小园及时截住了她的话，“我觉得您想多了，我挺好的。” “哎呀，你怎么还您您您的叫我？” “您是导演。”小园的声音丝毫不含半点情绪的波动，听起来就像AI的语调，“我这么称呼您是应该的。” 菜卷都想笑了。 于玉笑容有点无奈，却不见恼意，“我研究过你演过的角色，我最喜欢孟小舟和梁寂，尤其是梁寂，我和朋友们都被你迷死了！” 她眼神炯炯发亮，小园感觉自己被狐狸盯住一样，觉得有点不适地微微转开了脸。 -- 第314页 于玉笑意更深了几分，“你和陆静年，以及何辰影演戏很自然，你在他们面前更放松，毕竟都是女人，情感上更容易交流，不过我发现你好像和女人演起来更有火花，哈哈哈哈哈，可能是我的个人感觉。” 为了个人的感觉，就这么折腾她和周遇？ 小园觉得再和她说下去，也得不出什么有效的信息，于是起身准备走人。 “嗯？这么快？不多聊几句？” 小园抿了抿唇，露出一点礼貌客套的笑意，“我们还是片场见吧，于导。” 走出大堂，天蓝似海面，蓊青的绿树迎着风，是一个清爽灿烂的夏日。 小园盯着脚下的树影，很久很久。 于玉说的话很微妙，小园还是仔仔细细地深思了一会，很快她就发现了症结所在。 她还没有恢复，她的心像是撒了一层玻璃渣，一演感情戏就扎得疼，所以没办法发自肺腑地演出刚喜欢一个人的喜悦和期待。 可能还是太快了。 小园的眼睛微湿起来。 可无论如何她不能退缩，她好不容易才走出了自己的路，取得了一些成绩，她不能任性地挥霍，因为在这个圈子里最不缺少的就是人才，她现在还不是“不可替代”的。 一直沉溺在自己的悲伤里不出去的话，她渐渐地就会被大众所忘记，被时间所掩埋，成为一瞬之光的昙花，娱乐圈就是这么现实功利的名利场。 她不甘心放弃自己的理想与事业，而唯有事业是不会辜负自己。 小园胸腔起伏，微垂着脸，久久站着，纤瘦的身子在日光留下了淡淡的影子。 菜卷在不远处等着她，目光担忧。 过了挺长的一会儿，她才转过身来，面色平淡，眼眸如此时的天空般澄澈，已经没有了泪雾。 走啦，菜卷。”她朝菜卷笑，“没事了。” 没事了，她知道怎么演了，等会就打电话跟周遇沟通。 忠于自己的感请，事实上她仍然爱苇庄，即使是被她深深地伤到了。她很痛，可她还是惦记着她，之前爱怨，感激，感动，纠缠在一起，让她无比伤感和难过。 所以也影响了戏里的发挥。 现在她决定将她的记忆释放，只记得在一起的甜蜜就好了。 记住每次看见她从心底绽出花的喜悦，记住抱她亲吻她时的心悸，也记住被她爱抚亲吻的情迷。 也许这世间的好事，都是匆匆而过，无法永恒，可至少在她心里的期限是无穷无尽的。 - “然后向小姐一口一个于导演，非常公事公办，菜卷说她就差在脑门写着‘生人勿近’！”高特助弯着唇，和自己的老板转述。 “最后估计是向小姐烦了，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就走了。” 车里，苇庄刚刚出差回来，面容还有点舟车劳顿的疲意，听完高特助说着事情的经过，她眉角和眼睫渐渐有了神采，她启声问，“我记得她是五月底进的组？” “嗯，是的。” “《小艾》的剧组很低调，现在向媒体透露的消息也只是男主角周遇，女主角的身份瞒得严严实实的，也是为了后头的宣传吧。”这一个多月来，老总都在出差，也没在申城呆几天，高特助向她更新了最新的动态。 “小艾？”苇庄眼神微动。 “嗯对，苇总，我已经拿到了那边拍摄的正式剧本。”高特助早有准备，从包里掏出来递给她。 苇庄接了过来，略略翻了几页。 “虽然里面有比较‘暴力’的剧情，可剧本和小说处理的一样，很隐晦，菜卷说向小姐和演席五老爷的根本没有一起演。” “向小姐处理得还挺好的……”高特助语气一顿，“不像演《长夜》时候那么难受了。” 车里忽然陷入安静，高特助也识趣地没有说话。 苇庄双眸的光微微凝滞，很多画面聚成汹涌而来的沙尘暴将她吞没，她静静坐着，由着精神塌入，翻剧本的动作也静止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继续翻动，声音沉冷，“于玉目前是单身吗？” 提起这人，高特助的声线昂了起来，“当然不是！” “她的模特女友在意大利呢！”高特助去调查才知道这于玉完全是个情场高手，看中的女人就一定追到手，是不是弯的也没关系，反正一定会被她掰弯。 这也罢了，有几任在她看起来实在是不光彩，不是有夫之妇，要不就是有伴的，真是“任性”啊！ 这在娱乐圈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也许她们是你情我愿的，高特助也管不了，可是目前看来这于玉还想调戏她的园崽。 这怎么可以 菜卷告诉她这事的时候，还没听完她心里的火蹭蹭往上直冒，听完后撂了手机她直接彻夜就去挖这于玉的料。她就这么生气了，那苇庄能忍？ 高特助偷偷觑一眼老总的脸色，小心翼翼说：“不过向小姐已经摆明她的态度了，至少拍戏的期间……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这于玉还是职业素养的，倒是没有什么“潜规则”的传闻出来，不过她拍了四部电影，其中有三部电影的女演员都被拍过与她外出的照片，媒体也很懂，标题都是什么“闺蜜情深”“亲密无间的好友”“十指紧扣羡煞旁人的友情”，就差加“doge”表情包暗示了。 所以也不能保证拍完戏后于玉没有动作，就算没有，这时不时的调戏也太膈应人了。 -- 第315页 苇庄目视窗外，周身气息格外沉抑。 蓦地，她问：“她的父亲是于建邦？” 高特助点头道：“是。” 于建邦是做金融保险起家的，和苇家也有不少的业务来往，于建邦的第二任妻子是艺术家，也是有名的收藏家，娘家也是艺术世家，与橦华的文化集团旗下的公司也有合作。 于建邦结过两次婚，有三子两女，于玉是她第二任妻子的大女儿，没有在家里的公司上班，而是在艺术界发展，身份是摄影师和导演。 苇庄以前并不知道这女人，现在她知道了，连同父母亲的身份都想起来了。 “好。”苇庄最后只说了一个字，听得高特助右眼皮猛地跳了两下。 苇庄回了东郊的住处，别墅太安静了，十分空阔。 她在西式厨房那里拿了瓶水，拐了几个弯，踏上了客厅的地毯。 忽然，目光一顿。 客厅的原木柜上放着一个灰银色的盒子，她在五月中旬就收到了，要送出去的时候她犹豫了，过了几天，小园就进组了，所以就一直放在了这里。 苇庄眼皮微垂，拇指微扬，盒子发出细微的声音，一套手链静静地躺在丝绒布里。 五月的生辰石是祖母绿。 年初的时候苇庄就选了这颗祖母绿，来自南美洲，晶体几乎透明，切割成颇为耐看小长边形，宝石本身略薄，链身是白金镶钻，尾扣那里还带了一条细细的小尾巴，嵌着一颗祖母绿小圆珠。 设计稿苇庄否定了许多版，设计师花了许多心思才达到了她的要求，要年轻，不厚重，还不能失去祖母绿本身的独特魅力，最后黄金换成了白金，链身的工艺非常漂亮，轻盈灵动，尾巴处那颗“小绿珠”是苇庄的主意。 完成之后这位国际知名的设计师本人极为满意，尤其觉得手链收尾地方的“小绿珠”十分趣致，戴着手腕时会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好似忽明忽灭的星，又如少女向情人撒娇时调皮的情态。 苇庄垂眸凝视着，气息微沉，手链被她小心地圈回了掌心。 ※※※※※※※※※※※※※※※※※※※※ 第156章 最近的拍摄顺利多了, 小园也开心了不少。这天周末休息，她回酒店，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包裹。 “我的快递？”小园问菜卷, 纯白色的纸盒子, 也没有快递公司的Logo，“谁送来的？” 菜卷耸耸肩，一副“我也不太清楚”的模样, “你拆开就知道了。”他的目光如同激光扫描着盒子, 也很好奇里面是什么。 前天高特助打电话给他, 他“一不小心”就“详细”地给她讲了那个“花心扳手”的事情，然后今天他就收到了这个盒子, 是直接私人飞机送过来, 一路送到了他的手上, 隐秘又快速！ 原来有钱人的生活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 小园拆开了丝带，揭开了盒子, 见里头装的是一个精美的灰银色的珠宝首饰盒，她的动作一顿, 菜卷已经双眼发射出期待的光, “哇，快拆快拆！” 小园迟疑地打开，晶莹的淡光映入她的眼眸, 菜卷“哇”的一声, 伸长双手去触碰手链，“太美了吧 , 不是我们基佬很爱的那种闪, 不过也好美, 哇哦, 这颗小珠子好可爱啊……”他不知不觉已经把手链在手腕比划，“这颗祖母绿也太好看吧？白金与绿也好搭哦，唔，虽然我会选黄金啦，哦，黄金会不会太老气了，不过皮肤白应该不会……” 菜卷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要不是链子扣不上，他还在沉浸其中，“啊？哦，咳咳，”菜卷把链子扣在了小园纤细的手腕，“太美了。” “谁送的呀？谁，谁呀，谁呀！”菜卷笑呵呵地冲她挤眼。 小园表情很古怪，“……” “这还有张卡，哇哦，happy birthday! 手的，这是谁的手写体，真漂亮。” 小园望了那卡片半天，拒绝了菜卷给她戴手链，将卡片也放了回去， “怎么啦，不喜欢吗？这是你的生日礼物啊，哎呀，这是谁送……”菜卷还想接着说，可小园根本听不下去了，她拿过盒子转身进了房间。 “哎，哎，园儿，到底是谁呀？？？”菜卷追着她的身后问。 “呼~”她推上了门，坐到了床上，拿出卡片仔细看。 “真的是手写的。”她喃喃着，很漂亮很飘逸的斜体，她没有见过的字迹，会是苇庄写的吗？除了她好像也没人会送且送得起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对珠宝认识很浅薄，看不出这是什么大牌子的设计或者是什么新出的系列，可她对苇庄家里那一屋子的珠宝收藏有印象，在自己认识的人中，只有她有这审美，也有这经济实力。 为什么她突然送自己生日礼物？ 她的生日已经过了。 还有，她们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还是苇庄决定的，而且在医院分开之后，她们应该也算是好好告别了吧？ 在小园的记忆里，那已经是画上了句号了。 那这礼物又是什么意思？ 小园捧着礼物半天，表情复杂，费神去想女人这举动背后的意思。 她翻出手机打开微信的对话栏，时间将她们隔得越来越远，一句破冰热场的话说出来不难，可要展开话题需要太多的勇气和精力，尤其在小园已经决定在感情深埋在记忆里后。 -- 第316页 一整天白天她因为这礼物都心神不宁，不断地重复两个动作，打开苇庄的微信，关上，打开通讯录，点开她的号码，最终她一个字都没敲出来，也没按下绿色的通话键。 到了晚上她连晚饭都没吃好，接着心里一股郁气渐渐升了起来，凭什么她一个人自己在这边受煎熬，可另外一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微信对话栏那处安安静静，手机也安安静静。 明明她都下定决心了，可苇庄一点举动她就功亏一篑了！ 那女人到底什么意思啊？ 她有说自己要生日礼物了吗？还有生日过了就过了嘛，为什么还要送？ 什么都是她说了算吗？要结束就结束，要送礼物就送礼物？她就只能收下吗？她要过礼物吗？即使在过去，她也没要过什么礼物吧？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涌，化作无数的怨念在她这一刻全部迸发，一句句质问不停地蹦出来，来势汹汹，小园双手捂脸，感觉她的心都急速地咚咚咚咚地响。 最后，她放下手，面容稍稍沉静一些。 与其自己纠结痛苦，倒不如问个清楚。 她不再犹豫，立刻切到通讯录，找到苇庄的名字，一刻不停地拨出去， 在这一瞬，紧张，郁闷，憋屈，怒气让她的心跳快到要从心里蹦出来，手心也发汗。 耳边“嘟嘟嘟”的响，她“呼呼呼”很轻很轻地平缓自己的呼吸。 也不知道响了多少声，好像很快，对面接通了。 一瞬彼此都无言，听筒里，只有双方细微的呼吸。 小园捏紧了手掌，视线扫到银灰色的包装盒，她一提气，话便蹦了出去，“是你送来的吗” 没头没尾的，她的语气也不算好，不过她相信苇庄知道她在说什么。 “是。 ”苇庄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 “为什么？”小园心跳仍然很快，她强力稳住，使自己的语调不发抖，“我生日都过了。” 过了三四秒，苇庄才说：“……我前段日子很忙……” 小园拧拧眉，谁要听她说这个，她忙关自己什么事？她要问的是为什么要送她礼物？ 她再也不想去猜她心里在想什么，反正她也不会对自己明说，她一向如此，小园园觉得喉咙塞入一块锋利的石头，吞咽着都觉得痛楚万分，迟迟都说不出话来。 听筒里弥漫着沉重的寂静。 “你xi……”这次是苇庄先开口，她的语调带着一点罕见的绷紧，要是细听是能听出很不自然的。 可小园没有耐心再去分析，她已经打断了她的话，“谢谢苇总的好意，可是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因为竭力让自己听起来是沉稳的，她的语气反而听上去有些许的生硬和冷漠。 苇庄那边也瞬间默声了。 小园见不到的是，苇庄靠在沙发里，神情在暖黄的灯光之下晦暗不明，胸线很明显地浮动了下，她阖了阖眼，缓声说：“是给你的，收下吧。” 她听见小园那向来清脆微软的嗓音变得毫无起伏，“谢谢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真的不能收。” 这还不够，她似乎极为细微地“嗤”了一声，冷意笼了上来，她说：“苇总，即使当初在‘合约期’，我也不收您礼物的。” 苇庄的瞳孔陡然一颤，小园话里的冷寒之气似乎窜到了她的面前，在她的脸颊上豁来了一道道小口子，利声见血。 女人的手背的青筋都绷出来了，她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你丢掉吧。” “……” “……” 气氛蓦然一沉，在无声的沉默中似乎一种如火如荼的拉扯感。 小园没有应声，她也不再说话，掐了线。 苇庄的表情在听见忙音后似乎空白了好几秒，接着她缓缓，缓缓地把手机捏在了掌心，气息变得深而急。 生平第一次尝到了这种无法纾解的气闷，还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重重叠叠压下来，她难捱地皱着眉，既不可置信，又哑口无言地消化着。 “啊啊啊！！！” 菜卷正在收拾着东西，忽然听到小园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大叫。 菜卷：“？？？”这是什么了？ 很快他的疑问就得到了回答，十分钟后，小园面无表情地出来，把刚才那纯白色的纸盒子塞到他手中，“马上，寄回去，顺丰，现在就寄，加快！ 菜卷：“啊？啊？啊？” 小园眉梢微挑，眼睛一眯，眉间好似结了一层薄雪，抿唇望着他。 菜卷唬一跳，“好好好，我去寄，立刻下单。”他亮出手机下单，然后给她看，“喏，一个小时后顺丰小哥过来收件。” 小园垂眸盯着手机屏幕好几秒，长睫颤了颤，什么都没说，她扭身回屋。 菜卷：“……” 她们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隔天申城下午的四点，高特助莫名收到了一个快递，她打开顺丰的Logo包装，看到纯白的包装盒吓了一跳，这不是老总送小园的礼物吗？还是她经手送出去的。 这怎么回事？ 她赶紧电联菜卷。 菜卷呵呵干笑，“我也不知道啊？我也一头雾水。” 高特助突然觉得一阵眩晕，“那我怎么办？要我交给大老总啊？” 菜卷深表同情，“加油，Alex，你可以的！” -- 第317页 高特助真想啐他一口，“……” 高特助做了一个小时的心理建设，终于在下班前敲进了老总的办公室门。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老总说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盒子放在老板面前的，又怎么退到了一边。 明明大老总的办公室大到离谱，她却觉得自己的占地面积还是太大了，太显眼了。 大老总见到那纯白盒子时候的表情真的是太精彩了。 她根本猝不及防，很长时间身子都没动弹一下。 高特助觉得时间都被冻住了，老总眼里凝着清冷的光色，细密纤长的眼睫一眨不眨，失色的薄唇忽而一勾，这千载难逢的笑意看上去格外令人惊心动魄。 她说：“寄回去。” 高特助：“……好的。” 再过了一天的剧组基地里，小园眉心紧锁着望着纯白的盒子，红唇抿了起来，瞪了菜卷一眼。 菜卷干巴巴地笑，“要不就收……” 小园撂下一句，“寄走。”就气鼓鼓地走了。 菜卷苦着脸叹一声。 又过了一天，高特助再次看到快递，差点当场就崩溃了。 苇庄没有表情，薄薄的唇角再次勾了勾，“不要就扔掉。” 隔天晚上，菜卷一脸“生无可恋”转述了这句话。 小园坐着几秒，忽而冷笑，“扔掉就扔掉。” 菜卷忽然一个纵步抢先抱住了盒子，大叫，“不可以不可以，不能这么浪费！！！小园儿！我国仍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还有很多地区还没脱贫，多少小朋友吃不饱穿不暖没有学上！”他急不择言，“你怎么可以浪费呢！我先替你保管哈，你不想看到我就替你把保管着，你真不要我们就卖钱捐学校去！” 他拿出手链来，放在掌心，“多美啊，你知道吗，这是独家设计师款，不知道花费了他多少心血，说不定他的头发都薅秃了……” 他顿了顿，“你知道吗，祖母绿是你的生辰石啊，送你的那位……真的是花了心思让你开心的。” 小园听着听着，眼睛渐渐聚焦在手链上，清澈毫无杂质的绿宝石轻盈地闪烁着，捕捉着每一寸的光线，尾端那颗小绿珠微微晃动，一点一点在她的心头砸出了动静。 她咬住了唇，鼻头酸胀，没有再说扔掉的话，而是走回了卧室，带上了门，将自己埋进了被褥间。 那女人就是吃准了自己不舍得扔掉！ 太可气了！ ※※※※※※※※※※※※※※※※※※※※ 第157章 小园很烦这种感觉。 本来已经平静的心境再次被苇庄搅得天翻地覆, 她实在气不过，又暂时无计可施，只能先忍了, 目前最重要的是拍完这戏。 接下来的日子她连手机都不带了, 全身心投入剧里，直到《小艾》拍完。 回到了申城，已经是盛夏的七月中旬。 小园连睡了几天懒觉, 感觉神清气爽, 精神松弛了不少, 菜卷笑着说她就是需要工作，工作过后整个人都充实了起来。 “是的, 也不会胡思乱想。”小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最近有和Alex聊天吗？” “我, 呵呵呵？”菜卷干笑，“没有没有, 我们又不熟。” “哦，我还以为你们变成闺蜜了呢！”小园斜乜他一眼。 “闺蜜？我是男的啦, ”菜卷摸摸后脑勺, “没有没有哈哈哈哈……” 在医院过后，他们是私下底联系多了一点，他们都觉得这两位还没结束, 所以就很默契地暗中交流了消息。 小园默默看他一眼, 也没揭穿他。 过了一天，白玉兰奖正式公布了提名的名单。 《宫庭深深》入围了最佳导演, 最佳编剧, 最佳摄影, 最佳美术, 最佳男配，最佳女配等六项大奖，何辰影，郑莞，向小园以及陆静年都入围了最佳女配，周遇和曾理都入围了最佳男配。 朱萼华和吕越两位老艺术家早前就声明她们两位不参与评奖，把机会留给年轻人，所以剧组并没有申报最佳女主角。 名单一出后，“宫庭深深神仙剧组”上了热搜榜， “这剧组真的绝了，女配就提名了四个，外人也没机会了，‘自相残杀’吧啊哈哈哈！” “不得不感慨徐木易的运气真好，第一部 戏，全娱乐圈最厉害的人给他保驾护航，真‘天选之子’！” “什么‘天选之子’，其实就是个关系户罢了！” “人家也没否定自己是关系户啦，话说陆静年也是熬出头了，替她开心！” “是的，女演员千万别恋爱脑啊！！！爱情不过是一霎的泡沫，事业才是永恒的烟火啊！！！” “周遇周遇我男神！！！太棒了！我就看好他！” “太子哥哥挺弱的，在剧里就是小可怜哈哈哈，周遇真的演得蛮好的，他演这种弱鸡角色还挺像那么回事！” “就是，明明拿视帝那次演的是个大男人！” “曾理老师，万年配角我也真的服，一演就拿奖，这小老头真的一点新意都没有！嗐！” “曾理老师，你老人家倒是演一个主角啊哈哈哈哈哈！” “我就想看何辰影和郑莞掐起来哈哈哈哈！！！影后VS视后，打起来打起来！” “你这么说还怪有CP感的！” “她们没有CP感，何辰影和向小园是真的有！” -- 第318页 “我也觉得，影园CP？啊她们要不演一部百合片吧？一人血书！” “说到向小园，她这次会出现嘛？好像很久没见到她的消息了！” 本来前头的讨论还欢欢乐乐的，一说到向小园，评论区里惋惜的声音就渐渐多了起来。 “从去年拿完“飞燕奖”的时候她就没再出现了，飞燕是11月底，现在都七月底了，快八个月了。” “ 摊上了那么多难过的事情，童年的不幸又被爆出来，我要是她，我也不太想出现接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是的，能理解，就是觉得好可惜啊，最近的动态都没有了，飞翼感觉都没宣传她了，就生日发了条微博。” “她的珠宝合约是续了的，证明名牌还没有放弃她，大家放心。” “那太好了，我好担心她的商务呜呜呜。” “哎，她要是不演戏了，我觉得真的是娱乐圈的损失，反正我觉得20代-30代的青年女演员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哎哟，反正除了向小园，其他人就不行呗，呵呵呵呵……也没见她拿主角啊！” “反正现在就是——她妈妈死了，她哥哥生病了，她好可怜，不能说她一点不好呗。” “反正别人老是吹她演得好，我就一点都get不到，现在好了，要是说她一点不好还会被她的粉丝拽着骂，怕了怕了！” “我劝楼上的佛系一点吧哈哈哈哈，小心粉丝与你对线!” “不出来才好，赶紧退出娱乐圈的这伤心地吧？不演戏就不会有人揪着你的过去不放，我是真心为了向小园好啊！” “……我觉得她是不会再出来了，等一个解约吧。” “那你们要失望了，有可靠消息说她已经拍完一部电影了。” “哟，不是说她太伤心了，需要一点时间养伤吗？这就拍电影了？” “关你屁事，反正她演什么我看什么，你再酸也没用，尽整一些小人行为！” …… 本来是开开心心对入围名单的讨论，最后变成了两方的吐槽和干架，各种发散换个衍生话题，再次吵得天翻地覆。 有纯路人感慨，向小园是真的了不得，八个月不见影子都能上热搜，演员的实力，流量的体质。 “哈哈哈，我还期望她早点出来，娱乐圈有她更热闹了！何况她的颜值真的没人能顶！” “是真美女！她哥哥后来给她取的这名字真的绝了，现在还有了‘美强惨’的buff 加成，简直是巨星的‘配置’，我看好她！” “就是不接一点‘阳间’的角色，我想好好舔她的颜都没办法（泪）” “我猜是不是她太好看了？所以才不接扮相好看的角色，就有意避开自己的长处。” “但是我觉得那些角色也都好好看，说着我又要去看她的剪辑了！” “啊啊啊 梁寂！！！梁寂太杀我了！前面的，我也好想看她和何辰影演百合！” “可是我就觉得她和周遇也不错，周遇是个好男人我觉得真的！可以给她依靠的（突然做媒）……” “我都同意，但是现在向小园你快出来吧！！！” “是的！快出来！！我们想你了！” “太想了！” …… 阮清看着底下人给她的数据，双唇一抿，微微笑，“快了！” 七月底，《名利场》释出了八月封面，是一张三人封面，何辰影，郑莞还有向小园。 一张白色的长沙发，三位女演员随意地坐在上面，都没有直面镜头，C位的何辰影稍稍往后靠坐，向小园和郑莞一左一右在她身边。 三位仿佛在随意聊着天，聊到开心处，都笑了起来，镜头咔嚓一声，捕捉了这很自然的一幕。 标题为“女演员们”。 杂志封面里，大多人喜欢看合照封面，尤其爱看女明星的合照，总能找到感兴趣点。 “郑莞还是够媚，看不出来她是年纪最大的一个。” “我觉得还是看得出来的，你看对比下来向小园的皮肤状态多好，多紧致。” “何辰影就是胜在气质好，所以没被比下去。” “向小园的身段真好，这么瘦还有胸，还很白，我是女的看得都流口水！” “这三位姐姐我都可以！！！姐姐们看看我！” “感觉向小园更美了！” “呵呵呵呵你们注意到没有，何辰影姐姐看的是向小园，我磕到糖了！” “明明是三个人的封面，你却不看我！哈哈哈！” “郑莞姐姐你是最漂亮的！我们看你！” “哈哈你们看后面的报道，向小园说在准备新作品，黑子们散了吧，她没那么脆弱，没退出娱乐圈哦，哈哈哈哈！” “小园姐姐最棒！太爱你了！” …… 七月的最后一天，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电视剧盛典白玉兰奖。 今年入围的电视剧质量都很高，网友们称为“神仙打架”的一年，但剧王当之无愧就是《宫庭深深》，今晚，微博，豆瓣，抖音，快手的话题度再次飙升。 红毯两边聚集的不止有影迷，观众 ，各路媒体记者，还有不少直播平台的网红门，这一届也是大牌最多的一届，大家很早就来蹲守自己想看的明星和演员，比如朱萼华和吕越，再比如等着看向小园到底会不会出现。 -- 第319页 各个社交平台同步更新和直播明星的红毯，网友们等啊等，一个接一个的剧组红毯，就是还没等到最期待的入围最多的那个，然后发现《宫庭深深》这剧组再一次“傲娇”了，再一次“与众不同”了。 据说朱萼华和吕越两位前辈不走红毯，说反正大家都看腻了她们这张脸，还是多看看年轻人吧。 网友们：……好的。 据说曾理老师又不出席了，他老人家去陪儿子去乡下过暑假了。 网友们：不愧是你，曾老师！ 据说何辰影和郑莞都在等着对方先出场，都想要当压轴的一个。 网友们：这哪里来的小道消息？？？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我们三金/郑姐感情可好了！ 据说据说…… 网友们摔桌：没据说了，直接说吧，到底我们能不能看到这剧组的红毯？给个准话！！！ 抖音平台一位浓妆艳抹的网红对着镜头说：“宝宝们，我真的佛了，一个人都没看到，我的妆都快花了！！！” 她对着镜头眨这美颜之下像洋娃娃的大眼睛，嘟起了红唇。 底下弹幕刷：“看你看你后面，来人了，来人了！” 她转过头。 红毯两边一位媒体记者正百无聊赖，忽然目光一肃，“快快快”连声招呼 旁边同行的镜头。 司机弯腰把车门打开了，黑裙迤逦而出，细跟的黑色高跟鞋踩上了红毯。 “向小园！！！” “向小园！！！” 欢呼声震天夹杂着噼里啪啦响的镜头声音，簇拥着她。 她一个人缓缓走着红毯，一字肩的黑色丝缎长裙，腰身做了束腰马甲设计，衬得腰身盈盈一握，大开叉的飘逸长裙，行走之间笔直的长腿若隐若现。 她长发烫得蓬松微卷，戴了一只代言品牌的戒指，颈间似有有点点金光在闪烁，四周有无数的摄像机和影迷叫她，风吹过，她抬手拂一拂，露出了一点微笑。 虽然笑着，笑意却很浅，神情里透着一股随意的慵懒，仿佛毫不在意别人看着她的目光，带了一点疏离的冷。 “向小园！”记者忍不住叫她，喊她往镜头看。 喊得太大声了，她目光朝他转过来，被她目光扫到的镜头一瞬好像都窒息了，乌黑盈亮的双眸，微微一弯唇，这一笑定格，星河漫入永夜，是旁人无法比拟的魅丽。 只一个回眸，就统治了红毯。 这一几秒的视频在抖音同步刷开。 弹幕哗然：“啊啊啊啊怎么感觉她好霸气啊！！！这气场好强大啊！简直就是女王！” “毕竟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区区一个白玉兰红毯算得了什么！人家之前戛纳和威尼斯这种世界等级的红毯都走过了！” “击垮不了你的，总能让你更强大！真不错！” “她现在一个人走红毯了！没有她哥哥在她身边了也可以了！” “以前每次都是紧紧地拉着哥哥的臂弯……啊！她好御！” “是大御姐了呢！！！” 隔着鼎沸的人声，记者看见另外的车停下来，几位青春靓丽的明星快步追上了向小园。 向小园也若有所感回头，看见来人，她扬唇一笑，眼中像是有星辰，笑容也变得温暖了起来，她站定了下来等着他们。 穿着粉色礼服的邹一蕊和黄色长裙的陆静年先走过来，后面的是两位男士，一身笔挺西装的徐木易和周遇。 他们在粉丝们的尖叫声中走成了一起，向小园居中，邹一蕊和陆静年在她身边，徐木易和周遇走在两端，护着中间的三位女士。 夜幕之下，镁光灯之中，这一群青年男女意气风发，个个像发着光，娱乐圈最亮的星光最明艳的绝色都集中于此。 当夜热搜标题，“女王归来，风光正好。” ※※※※※※※※※※※※※※※※※※※※ 第158章 当天晚上, 《宫庭深深》成了最大的赢家，除了最佳男配没有拿到，其他的奖项都揽入了囊中, 最佳女配的得奖是向小园, 她击败了同剧组的前辈郑莞和何辰影，以及陆静年。 她的得奖感言非常简短，重点一一感谢了与她同剧组的同事们, 表示自己会更努力, 更脚踏实地地演好今后的每一个角色。 网络上的反馈除了小部分人有点不服气, 觉得应该给郑莞或者何辰影，大部分的人觉得小园拿这奖项实至名归的。 应酬完小园回了家, 裙子太紧, 她也懒得去换, 姿势别别扭扭地瘫倒砸沙发里，抬手拉亮了落地灯, 暖黄的光影映着她无暇洁净的肌肤。 小园放空了一会，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那颗熟悉的蝶翅耳钉还在那里。 今晚更早的时候她化妆完, 造型师本来挑了一条代言品牌的项链，她拒绝了，直到了走红毯的前一分钟, 下车之前, 她才拿起这耳钉，别在了自己的胸前, 走完了红毯, 那颗耳钉磨得皮肤有些发红, 她怕掉了, 就顺便别在了自己的耳朵。 她对自己说：“我戴着这耳钉也不是因为苇庄，也不是为了什么别的，纯粹是因为这颗耳钉能给她带来好运。” 以前的颁奖典礼她都戴着的——白玉兰，威尼斯，飞燕奖，是她习惯戴了，戴了就戴了，没什么特殊的涵义。 她摘下了耳钉，耳钉停住在她的指尖，蝶翅盈盈而动，白钻簇拥着一颗颗珍珠，熠熠发光。 -- 第320页 真美。 这是她要来的生日礼物，那天晚上苇庄给她戴上的。 它见证过了她自己职业生涯的很多高光时刻，每次戴着她，好似苇庄也陪在自己的身边。 小园坐了起来，望着茶几上的白玉兰花奖杯。 去年她没拿奖，那时自己可委屈了，就想苇庄哄哄她，可她说“只是一个小奖”。 当时听到这话自己太伤心了，觉得她太不近人情了，太冷淡了，也不哄哄自己，偷偷哭了好几次。 如果她们还在一起的话，她就可以拿着奖杯在她面前摇晃，“看吧，我还是拿到你这个‘小奖’了！略略略！”也不知道苇庄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小园望着奖杯渐渐失神，神情也渐渐黯然。 她躺了回去，将自己缩在了沙发里，过了不知道多久，是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一屋的寂静。 她半支起身去摸手机，在这一瞬，心跳了两下，等见了手机屏幕那名字，她叹口气，翘起唇自嘲地笑了笑，接了起来，“喂，周遇？” “还没睡吧？”周遇的嗓音听起来挺轻快的。 “嗯没有……”她摸了下脸颊，忽然愣了愣。 “小园，小园？” “啊，你说。”她将手机放远了一些，去抽纸巾，擦了擦眼角。 “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吧？”周遇笑着问。 “……”小园眨了眨眼。 “给你庆祝啊。” “哦……” 挂了电话，她还在沉思，手机再次响了。 这次是徐木易，“在干什么呀？” “没做什么。”小园觉得这两个人开场白也太没营养了，不过转念想想，好像开场白也很难说得有趣吧？也许是因人而异？ “上次不是说请你吃饭，正好你拿奖了，也要好好庆祝，什么时候有空？” 小园：“……哦。” 她刚收线，微信就亮了起来，邹一蕊发来了语音信息。 “你电话怎么打不通啊？最近没工作吧？我们三个，你，我，老陆一起去吃饭吧？” 小园：“……” 她深吸一口气，红唇轻启，“我不饿！！！” 邹一蕊：“？？？哈？” 等邹一蕊知道前因后果后，她在电话那边大笑，“哈哈哈老周和小徐在搞什么呀？他们是不是想追你啊？” 小园却不这么认为，“就吃饭而已吧？” 反正大家都是从“宫庭深深”剧组里出来的，她和周遇还二度合作了，朋友之间吃个饭也没什么吧？ “难说哦，男人嘛，是不会请他们看不上的女人吃饭吧，尤其是年轻男人！呵呵呵呵，而且他们两个还是单身。” “我跟你说啊，老周之前有个圈外女友吧，好像谈了两三年，后来人家女孩子说等他不起了，就甩了他去结婚了。老周好惨啊，从此就热心演艺事业，无心男女私情了。” “小徐嘛，你别看他年纪小哈，他可讨女人喜欢了，不过现在应该是单身的。” 小园吐槽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邹一蕊嘻嘻笑，“那当然啦，哎哎哎，那选了谁跟你吃饭啊？周遇还是徐木易？” 小园笑一笑，“我选你行了吧？” “诶？”邹一蕊噗嗤一笑，“行行行，你真的太有眼光了！” 随后她给小园出了一个主意，干脆把所有的人都叫上，大家热热闹闹地吃个火锅，这样面子上谁都过得去，就当是《宫庭深深》剧组重聚了。 小园想了想，觉得这还真的是个好主意，就打算按照她说的做。 她一一发微信给周遇和徐木易两人，正打着字呢，手机倏然一震，她发完之后跳出来一看，居然是从未改变的微信置顶的那位发来的消息。 Frances：祝贺你拿奖。 小园数了一数，一共五个字，她的心无法控制地砰砰直跳了起来，愣了半天，不敢置信地再细细看，确实是苇庄发过来的。 她站了起来，无意识地走了走，无意识地坐了下来，揉了揉脸，实在是不知道回什么。 要回的，可是回什么？说什么呢？ 上个月两人闹得很不愉快，那条手链还在菜卷处保管着。 她到底是啥意思？ 主动示好，这不像苇庄的作风。 会不会她觉得自己收下了手链了？所以她觉得自己默认了她们和好了？ 等等，和好的字眼怎么会跑出来？ 她们吵架过？ 上次算吵架了吗？应该算了，彼此都气得不行。 可这女人葫芦里卖什么样啊？不是说“合同”已经到期了吗？怎么突然给她补送生日礼物，还一定要自己收下，现在居然又来祝贺自己拿奖了？ 她不是说过这是一个小奖么？ 小园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无法思考。 又来了，这种烦躁透顶且不知如何应对的郁闷感，像无止境的雨将她困住，无法脱身。 她盯着看那五个字看得很久很久，最后烦躁地丢掉手机，干脆不回了。 - 最后是由小园坚持请客，请他们几个人一起吃饭，女士们定的寿喜锅，男士们对吃什么并没什么意见，也同意了。 几个人都没工作在身，也没带助理，几乎是同时到的包厢，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就是选座位稍微尴尬了一点。 -- 第321页 邹一蕊先坐在了小园的左边，周遇想要走过去的，被徐木易抢先了一步。 “周哥，你坐。”他先替周遇拉开了凳子，阻了他一下，自己就很自然地在小园的右边坐了下来。 周遇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坐了下来。 两个男人之间的小机锋一瞬而过，其他人都没发觉，除了在旁静观的陆静年，她抿嘴微微一笑，最后走到邹一蕊身边坐下。 几人聚餐的时候话题都很寻常，也都是他们熟悉的事情，拍戏的趣事，工作行程的安排，以及聊聊同行的八卦什么的。 有邹一蕊和徐木易在，场子不会冷，周遇比他们要大几岁，却没什么代沟，偶然插几句，也能融入其中，陆静年的话不多，不过她很喜欢这种气氛，很捧场地听着，小园时不时会走神一下，可她很快就能扯回来。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都感觉很愉快，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时间就过了，吃到了晚上十一点多，他们总算准备撤场走人了。 大家面对面聊天，小园并没有觉得周遇和徐木易对她有什么暧昧的心思，正当她以为今晚的饭局就这么顺利开心地度过时，唯恐天下不乱的邹一蕊忽然从她身边走开，拉走了陆静年，回头对她意味深长地眨一眨眼。 这么一来，小园就落入了周遇和徐木易中间。 她一怔，瞪了邹一蕊一眼。 邹一蕊怕得吐吐舌头，陆静年无奈地扭头想对小园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就被邹一蕊扯走了。 “你们先走，我们两个去洗手间。” 搞什么呀？这么没义气？ 小园内心吐槽，她刚才已经去了一趟了，现在也不好跟着走了，何况徐木易一直在旁和她说话。 “你助理来接你吗？”他热心地问。 “嗯，等下菜卷来接我。”小园拿出手机来看，菜卷说他在附近买点东西，很快就过来接她。 “啊，菜卷哥哥呀，我记得他人很好，他是单身吗？” “怎么，你想给他介绍对象啊？” 一说到菜卷，小园还真的认真听起来。 两人不知不觉地走出来，周遇在他们身后，他也不觉得被冷落了，静静地跟着他们，徐木易暗中瞥了他一眼，周遇对他微微笑了下。 三个人在餐馆门口等车。 “对啊，我认识一个哥们，人长得帅，性格也好，最主要的是不会乱来，要不等下我送你回去，我们路上聊？” “我的车在这边，你们两个都坐我的车吧，我送你们吧。”周遇笑着开口道，“也别在这里了，等下被拍到了。” “嗨，我们就是吃个饭，被拍到也没什么。”徐木易挑挑眉，“周哥，你怕被拍呀？” 周遇笑着瞧他一眼，“你说什么呢，我是为了小园着想。” 徐木易赶紧说：“哦对，小园，那我们别在这里呆着了，你先跟着我走。 说着就拉住了小园的手，小园也不知道这两位雄性突然间哪里来的竞争心理，她刚皱眉，另外一只手也被周遇拉住了。 周遇一整晚到现在被徐木易处处抢先，还是被激出了一点火气，“你拉小园做什么，先放开她。” “你先放开。” “呵。” 小园简直莫名其妙，冷声道：“都放开我。” 两位男的互瞪着对方，一时互不想让，谁都不想先放手。 小园面色一凛，眼光冷犀乌亮，双手用力一甩，挣脱了他们，不发一语，朝前走。 “小园……” “小……” “再见。”她回头，晚风带飞了她的长发，红唇微启，洁白的锁骨横在领口处，长裙摇曳出一瓣花，全身上下一股浓浓的疏冷感。 两位男士不约而同被她的美与冷震慑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不再言语，转身径自离去。 - 他们三个人都没想到这短短的一幕会被拍到，而且第二天就登上了热点。 微博知名狗仔队大V爆料了几张照片，角度清晰，画面高清，一张是徐木易拉着小园的手，一张是周遇拉着小园的手，还有一张全景，小园被他们两人拉扯着，神情纠结。 不得不说，第三张照片抓拍得实在是太好了，夏季湛蓝的夜幕，两位外貌清秀英俊的男士拉着一位明艳夺目的女士，呈现出两男追一女的镜头紧迫感，自带电影质感，实在是再符合吃瓜群众们的八卦心理不过了。 标题还特别吸引眼球——“《宫庭深深》剧组戏假情真，导演和男演员双双情迷女主角”“周遇和徐木易，向小园情归何方”…… 这照片出来也不用有心人运作，“向小园恋情曝光”直接登上热搜第一位，很快发酵成“沸”。 阮清第二天上班还在喝黑咖啡消水肿，看着手机弹出来的头条消息，直接喷了，捂着胸口连连咳嗽。 高特助捏着手机，战战兢兢地望向了她的大老总。 菜卷茫然地回头找小园：“……” ※※※※※※※※※※※※※※※※※※※※ 第159章 阮清差点没呛死, 缓过劲来手忙脚乱地抽纸巾去擦桌面，头嗡嗡地疼。 办公室门被推门，杨乔一手还挎着包, 显然刚到公司就看到了热搜, “姐，怎么回事？” 刚下车就看到头条新闻弹出来“向小园恋情曝光”，惊得她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公司, “今天兰蔻的口红要上了吗？我们要配合宣传的, 怎么变成了这个？” -- 第322页 她指了指手机屏幕。 “我, 我也不知道……”阮清早餐还没吃，消水肿的黑咖啡洒了一大半, 中气不足地喃喃, “我错了。” “我以为霍璧君和何辰影就够难带了, 没想到这小园这孩子更让我操心，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 “大意了, 大意了，是我太天真了太天真了！”阮清弱弱声。 “姐！”杨乔急着叫她, 拧眉想了想, 转身把门带上，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神情也变得郑重, “姐,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很久了！” 阮清勉力找到一丝清明，双眼询问式地望向了杨乔。 “我们另外一个老板, 那位Jim是不是才是小园的……”杨乔找了个比较友善的辞, “他是不是才是小园的‘朋友’？” 啊？ 阮清深深叹口气, 难耐地揉额头。 也不是, 他背后的人才是。 也不能说不是，至少表面他是。 但是现在也不知道她还是不是。 可是不是了，她为啥还要继续打钱来？ 到底是还是不是，她也想知道啊啊啊！！！ “哎哎哎，”她连声叹气，苦着脸，“你还是不要知道了。”我一个人苦恼就算了。 杨乔很不解地看着她。 “没事，你不要乱想，”阮清摸出手机，看着一桌子的狼藉，有气无力地拨电话，“我问问小园到底怎么回事，这孩子……” “哎，她又不是流量明星，谈恋爱也没啥啦，再说我觉得无论是周遇，还是徐木易都不错……”杨乔见她太紧张，出声宽慰她。 “你不懂……”阮清头更疼了。 这时，她的号码还没拨出去，手机先响了，她扫一眼屏幕上的人名，稍稍坐直才接起来，“喂？小园？” “嗯嗯嗯，没没没，我没担心，哈哈……”阮清和杨乔对视了一眼。 听筒里小园的声线平静，有一股让人安定下来的舒适感，“姐，不是看上去的那样，是误会，你放心，这事情你不用理了，我来处理。” “啊？你来处理？你怎么处理？”阮清真的惊讶了。 小园轻轻一笑，安抚她，“你放心吧，真没事，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也没……”阮清顿时手也不抖了头也不疼了，声音也不飘了，“没有没有，我都习惯了媒体咋咋呼呼的了，哈哈，那我就等你消息了。” “嗯，好的，姐，再见。” “哎，好的。”阮清的心暖烘烘地放下了电话。 小园和阮清打完了电话，看了下时间，直接拨邹一蕊的手机号码，她一小时前已经留了条语音微信给她，“邹一蕊，起床看看微博！” 铃声响了好几声，邹一蕊慌里慌张地接起来，“我，我我看到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刚醒来没多久，还没看完……” 小园抿了抿唇，“哦。” 邹一蕊快哭了，“对不起嘛，哎呀，我也没想到啦，我就是觉得好玩……” “我哪里知道有记者啊，我发誓我发誓！我真不是有意的，呜呜呜，你不要生我的气嘛……” 她看起来吓得不轻，应该是刷到了部分刺耳的话，例如“复出拿男人炒新闻增加热度”之类的。 小园是真的不介意，不过也不能任由话题发酵，这样会给阮清和杨乔添麻烦的。 邹一蕊当然是无心的，她出言宽慰她，“好了，我没生气，你主意多，我就是想问问你怎么办而已？” “哦，呼……”邹一蕊从被窝里坐直，“你刚才的语音好严肃哦，呜呜呜，人家好怕怕……” 说不生气你还得寸进尺上了？ 小园抿抿唇，“邹一蕊！” “知道知道，哎哟，你干嘛连名带姓地叫我啦！”邹一蕊莫名很紧张，“你等等我，我帮你搞定。” “好的，算了，也不着急，你先起床吃东西。”小园说。 “啊，哦，嘻嘻，你这么关心我啊？”邹一蕊嘻嘻笑，“哎哎哎，两个男人为你争风吃醋，有没有一点点暗爽的感觉？” 小园：“……没有。” “哈？他们这两款你都不喜欢啊？”邹一蕊边打开冰箱边找吃的，闻言贼笑，“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小园：“……” “好像你采访说喜欢年纪比你大一点的，周遇不就比你大吗？”邹一蕊继续八卦。 小园幽幽道：“我保证以后告诉你，你先把你答应我的事情做了再说。” “诶，真的？是你说的哦，”邹一蕊兴奋，“好好好，我马上……” 过了一会儿，小园刷到了邹一蕊的微博： “哈哈哈，营销号真的很搞笑啊，缺KPI了吗？昨晚是我们《宫庭深深》剧组聚会吃寿喜锅，我和老陆也有去啊，怎么我们两个不配上热搜吗？@陆静年，咱们两个当时不过是上洗手间去了，就把我们排除在外，伤心！我也要上热搜！” 底下连续po了九宫格的照片，吃火锅时他们的自拍，好几张都是五个人的，还有几张是她们三位女士的。 很快，陆静年也发了微博：“微笑。” 她发的是Live动图，在走廊处她拿着手机查看自己的妆容，身侧就是小园的侧脸。 有她们两位的微博应该就够了，小园想阮清和杨乔应该可以放心了，她静待了一会儿，等网友们的评论到位得差不多的时候，自己发了一条， -- 第323页 “谢谢关心，目前单身中。” 当事人和两位旁观女士的微博一出，营销号的几张图片就显得没那么有说服力了，尽管还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反驳，可是大部分的网友都是哈哈一笑。 “就这？不要每次向小园拿奖，营销号就逮住她不放好吗？不要总薅她一个人！她头发多也禁不住这么薅！” “就是，就算他们谈恋爱也没什么，男未婚女未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两男的为她争风吃醋很正常啊，我是女的我都想追向小园！” “我要有她的条件，我才不轻易决定呢，慢慢挑！” …… 微信里还有周遇和徐木易发来的信息，小园暂时不想理。 只是，她的手指像有意识似地跳入了置顶的对话栏，发愁地皱起了眉。 只有这女人让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刚才一瞬间，小园涌起了想要和她解释的冲动。 “只是朋友吃饭，不是像热搜说的那样。”她甚至连草稿都在脑海里打好了，转念想想，又觉得荒谬。 干嘛跟她解释啊？ 又不关她的事情。 再说本来就没什么。 不理了不理了。 小园将手机丢到了一边去，眼不见，心不烦，也就不会受到干扰。 - 高特助一整天都战战兢兢，不停地暗中观察她的老板。可出乎她的意料，大佬总居然好像没什么明显的反应。 一开始看到“向小园恋情曝光”字眼的时候，高特助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的全世界轰轰作响，差点以为自家老总和向小园的恋情公开了。 点开来一看，满脸黑线。 自己将Ipad递过去的时候，老总凝神浏览了一遍，然后挥了挥手，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高特助一时还有点摸不着头脑，除了气压有点低之外，没什么大的异常。 等到邹一蕊，陆静年，和小园的微博出现，网络的舆论转向了之后，Alex大松了口气，第一时间向老总更新了动态。 高特助觉得她的目光好像在园崽的那句“谢谢关心，目前单身中”停住了好几秒，过后也没说什么，仿佛神色更沉郁了一点，又仿佛没有？ Alex高这一回是彻彻底底的不懂了。 前两个月的某一天，大老总忽然让她看一个东西，问她的意见，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Alex震惊又感动，小心地打开盒子一看，是一条祖母绿的白金镶钻手链。 “你觉得怎么样？”她问。 “很精致，很美。”Alex由衷地赞叹，心念飞转，补充了一句，“我觉得很符合年轻女孩子的喜好。” 她话音刚落，苇庄眼神微微一动，点了点头。 高特助内心暗笑，不错嘛？老总有进步！知道选礼物送人了！总算再也不是只想到送房子了！ 后来也不知道她们两人怎么回事，这礼物送得非常坎坷，她从来没见过苇庄如此生气，吓得她要死，搞得自己现在见到顺丰的logo，心里还有点怪异的阴影。 她和菜卷暗自感慨，反正这两人不可能那么快就和好的。 前天小园拿奖了，高特助开着自己的小号，暗戳戳地看红毯。 那对耳钉她有印象，就是老总的，应该是她们的定情耳钉，只要是重要的场合园崽必戴，如果她这次白玉兰也戴了，那就代表还有希望。 《宫庭深深》是橦华的头部项目，公司大堂的巨屏里同步直播红毯，不少部门的领导和员工都出来观看。 虽然那晚《宫》的红毯姗姗来迟，但是向小园出来的那一瞬间大堂立刻爆发出一阵骚动，不少人欢声尖叫。 “好美”“气场太强了”“果然占尽风情”“好御姐”等等声音陆续嗡嗡响。 高特助站在二楼观看着，扬起了唇，下意识地侧目望向她的老总，女人负着光，肌肤犹如釉了一层薄光的瓷玉，眼神幽深而专注。 高特助暗中打开自己的手机看媒体平台的近拍，翻了好几张，都没看到那颗耳钉的痕迹。 耳朵，发际，都没有，等等，脖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可是不能确定，或许是镜头反光。 高特助不死心，在微博里找，还在橦华内部的摄影师里找，身旁高跟鞋轻轻一敲，老总已经转身走了。 她一边快步跟着老总，一边快速地寻找着， 忽然，她瞳孔一缩，找到了。找到了一张角度比较清晰的——原来是别在了胸口。 她赶紧下载了下来，再找内场的照片，脚步一刻不停地跟着老总进了电梯，下一秒她双眼亮了起来。 “苇总，您看。”她将自己的手机屏幕递给她看，原本冷淡地低垂着双眼的女人轻轻掀起了睫毛。 是一张小园坐着的动图，重叠的座椅与人影之中，她微微侧着脸，乌发垂顺地勾在耳后，盈盈流转的光在她的耳际发亮，光影一静，蝶翅定住，正是那颗她熟悉的耳钉。 苇庄凝神看着，眸中的光微微荡漾，薄淡的红唇弯起了浅浅的弧度。 ※※※※※※※※※※※※※※※※※※※※ 第160章 高特助是灵机一动的意识到了, 大老总真的比她表现得要在乎向小园多了，虽然是她自己先决定“合约”结束的，可从种种痕迹来看, 她明显就没放下向小园。 -- 第324页 她觉得非常好理解。大老总以前没谈过恋爱, 加上性子又这么闷, 什么都憋在心里, 你不说, 不主动，年轻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她还记得, 去年白玉兰奖两人就闹得不愉快，小园崽没拿奖自己正难受着, 正期待着苇庄的安慰，谁知道大老总倒好，直接一句扔了一句“不过是小奖”，她在一旁都懵住了，虽然那之后她见到了威尼斯的小园，才补了一句“这才是属于她的舞台，所以才会说白玉兰是小奖, ”，科可人家小园崽并不知道啊。 她之前就暗示了小姑娘需要哄一哄，高特助决定今天再暗示一遍。 “苇总，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了白玉兰奖了啊！” 她看到自家老总眼神微闪，大胆地猜想她应该听进去了, 就没再多话。 Alex高以为她们会有转机的, 没想到隔了一天的早上就看到了热搜, 更没想到今天一整天大老总除了气压低了点, 其他什么表情也没有。 最多，在那句“目前单身中”多看了几秒。 不对劲，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虽然看不出哪里不对劲，但是第六感告诉她事情很大条，她嗅到一丝暴风雨前的宁静的气味。 老总今晚有应酬。 高特助换了身正装，大老总比她随意，她只是换了双鞋，换了个口红的颜色，把头发盘了起来，仍旧白天的西装。 Alex感慨了下，大老总这种社会地位和气场来讲，已经不需要靠衣服来衬，她随随意意的，就自带一种很不好惹的矜贵。 地点是在一个很高级的会所，安静，人很少，来的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大佬，只有老总一位是女性。 高特助视线扫过去，在一群或绝顶或啤酒肚或者外貌乏善可陈的男性中间，大老总简直就是月光下的雪峰，夺目的惊艳和冷清。 可这些男性并不敢小觑她，不敢开她的玩笑，言语得体且知分寸。 他们有的带着伴，有的带着助理或者秘书，她们并不能上前，只能在另外一处 。 过了一会儿，就有几位女公关进来助兴。 说是女公关，其实是比较高级的应召女郎，这种场合来说太常见了，可Alex的眼皮莫名跳了跳。 她离得远，看见真的有一位坐到了老总同排的沙发。 以前她陪着老总应酬过几次，苇总每次都是拒绝的，而且之前来的都是男的，为啥今天是女的？ 高特助端起了香槟杯，不露神色地走近了一些，再近一些。 那边的谈笑声飘了过来，“苇总，每次见您一个人怪冷清的，今天就让她陪陪你，给你倒到酒就可以，没别的意思。” “是的，都是女性，您不介意吧？” “这位是Abby， 你们觉不觉得她长得有几分像现在很红的那位女演员，姓向的……” “向小园是吧？那位确实长得好。” 正好那位叫Abby的起身去拿酒，高特助目光炯炯地掠过去，嘴角抽搐： 【就这？就她？像我园崽？你们眼睛有毛病吧？】 【就她？再投十次胎也比不上我园崽一个笑容好吧？】 高特助一直盯着那Abby看，看着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嘴唇红润，皮肤白皙，笑起来看着是挺明艳的，能做高级公关的长得当然不差。 她一直盯着那Abby看，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苇总怎么也不拒绝了？还由着那Abby给她倒酒，由着那Abby坐她旁边？ 高特助眼睛都快飞射过去了。 【怎么回事？苇总是被热搜刺激的吗？不是都澄清了吗？】 她一整晚不敢掉以轻心，视线一眨不眨地锁着那边，那女人倒是安静，没怎么和大老总说话，她留意到了大老总也没怎么看她。 高特助的心松了大半，好不容易应酬完了，她尾随着苇庄走了出来。 “苇总……”就在此时，那Abby追了过来，Alex高目光一狠，抬脚走了两步不露痕迹地挡在了自家老板面前。 Abby身子微微一缩，目光越过了她看向了苇庄，面颊泛红， “苇总，其实我也也不想来这里，我是申城大学的学生，只是为了学费……” 高特助锁着眉，面露不耐。 【申城大学是不错的学校，你还来干这个？说这个干啥？我们苇总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没有！！！】 Abby低垂着脸，挺直了腰线，将自己姣好的身材尽量展现出来，撩起眼皮来看苇庄，“我以后还能见您吗？” 高特助内心跟沸水翻滚似的，眼尾偷偷往后瞄自家老板。 【苇总，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啊！】 她听见苇庄那清冷的声线道：“橦华在申大有设立奖学金，不愿意的话，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来赚学费。” 说完，老总转身就走了 高特助抿唇憋笑，那Abby一愣，脸瞬间涨红了起来，她朝前走还想再说什么，Alex高微笑地挡住了她，“Abby小姐，好好读书哦，加油拿奖学金。” 坐上车后，高特助的心情轻松，夜凉如水，花香隐隐，繁华的夜景未眠，处处是热闹。 她悄悄打量了下老总，见她闭眼养神，面容有一半隐在暗中，似乎凝着几分倦色。 “您累了？”高特助试探着问。 “嗯。”没想到苇庄轻轻地应了一声。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 -- 第325页 高特助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苇庄仍然阖着眼。 高特助深吸一口气，顿了顿，再吸一口气，大胆地问，“……我还以为……你对那Abby感兴趣呢？” 一说完后，她内心砰砰乱跳，紧张得要死。 苇庄睁开眼，微微一怔，看了她一眼，“我没这么想过。” 高特助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苇庄会正面回答她这问题。 她和老总除了公事上的沟通，几步没有对私事有过任何的交流。高特助总觉得自己要和她泾渭分明，她可以关心老总，可对老总的私事不能太过于打探。 偷偷地磕她和向小园的CP已经够公私不分够刺激了。 她没想到这一刻，这一来一去的回答竟有点私下朋友聊天的意味了。 高特助内心忽然浮起几分复杂。 其实，老总虽然是上司，虽然瞧着冷了点，也挺生人勿近的，但其实她对身边的人很好。 王叔现在开的那辆奔驰是苇总给他的，就登记在他名下。 而自己人生的第一辆跑车，也是老总奖给自己的。 她就是不会表达，其实有很暖的一面，很会对人好。 “您对向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高特助一上头，就脱口而出问了。 苇庄的神色微微一僵，抿了抿唇。 高特助忍不住大着胆子再问，“向小姐这么优秀，如果您没有行动，说不定她很快……” 她语气一滞，苇庄似乎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神情冷了下来。 “很快就被别，别人追，追，追……走，走了……”高特助没想到自己结巴了，声音渐渐弱下来，还说出了一点回音的特效。 气氛僵住了一两分钟。 苇庄忽然垂眸，倦意从她的眼尾溢了出来，修长冷白的指节揉了揉额头，侧脸凝着一层黯淡的灰冷。 “是我先说的合约结束，对吧？” 高特助闭着嘴，默默点头。 她侧眼望窗外，缓缓说：“我昨晚有给她信息，她没有回我。” 啊？这？ 原来是这样？ 高特助将收到的信息在脑海中汇聚交融——园崽没有给老总回信息，反而和同事们去吃了饭，饭后还被拍了。 邹一蕊和陆静年是出来澄清了是聚餐，园崽也说了目前单身，可她并没有否认周遇和徐木易对她有意…… 明眼人也能看出来那两男的对她有意。 啊，这…… 现在想，园崽是戴了那耳钉，可并没有戴苇总送她的手链，也许真的是把苇总当前任了吧？ 车厢里再次沉默了起来，高特助忽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经过橦华广场的时候，有将近一分钟半的红绿灯。 广场上大荧幕里正播着广告。 海边，上下跃动随波的游艇，黑裙女人站立其中，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随着微浪，轻轻地晃动，镜头拉近，她黑草帽檐垂下黑纱，看不见面容，只有一张饱满的，娇艳欲滴的红唇，光影在雪白的肌肤上摇曳。 ，蓦地，海风吹来，黑纱飘扬而走，女人的五官露了出来，红唇嘟起，眼睛微弯地望向了镜头。 直摄人心。 下一秒，口红的广告语打了出来——兰蔻M804，致命蛊惑，梦寐难忘。 ※※※※※※※※※※※※※※※※※※※※ 第161章 深夜, 苇庄穿着真丝睡衣，正在抹擦着手霜。 镜子里。 她的眼眸微垂，目光落在一根口红上。 兰蔻M804. 是一个复古丝绒感的玫红色, 偏暖调, 在阳光下会有低调高级的闪。 除了那则海边的广告, 还有一则近景广告。 小园的妆很淡, 五官静距离特写, 她拿着M804对镜抹口红，一点一点地涂满。接着是她的唇部特写。 饱满的, 性-感的微张的唇瓣，露出一点贝齿的影子, 质地柔软如花瓣，口红的闪光让她的唇好似沾着露珠。 她的唇形小巧且丰满，非常适合唇膏广告, 镜头里没有BGM，唇瓣一张一合静距离的特写中，是令人窒息的缺氧的火辣。 最后那管口红竖在小园饱满的唇中间，像是她做了个“嘘”的动作, 无比的魅惑。 画面定格了很久，苇庄才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 这颜色是很适合小园, 可其实是不太适合自己的。 她的造型师月前给她选购彩妆品的时候, 也收入了这新系列，当时还没上市, 不过她留下了这支色号, 因为她早就知道了代言人是谁。 苇庄静静地坐了一会, 再次揉了揉额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本来应该结束了的, 本来就等着时间让她习惯了, 可年初的时候她去挑珠宝的时候，几乎是没有犹豫就挑了那颗祖母绿宝石。 那时小园的母亲刚去世不久，她还得照顾生病的哥哥，自己的童年被曝光到了网上，她想做什么让她开心一点。 这是第一次她如此精心为人准备礼物，等到收到后她却稀罕地犯了拖延症，以出差为借口，没能及时送出去。 苇庄也不是想通过这份礼物去挽回什么或者表达什么，只是单纯地想她开心，她会喜欢吗？ 她在那导演的剧组里，会开心吗？已经适应了新的剧本了吗？ 她们身边的助理都说那导演在调戏她，是对她有意思的，苇庄以为自己不在意，可她隔天就让Alex寄了礼物…… -- 第326页 结果比她预料的要糟糕多了。 苇庄的胸线略微起伏，将视线从口红收了回来，现在的小园让她觉得太陌生了。 镜子里倒映出苇庄沉思的脸。 苇庄觉得工作就能带给她所需要的一切成就感，满足她所有应需的大部分的欲望，至于所谓上生理的需要她向来很寡求，可小园给她带来的感觉很特别很新奇。 她欣赏小园对事业的热忱和野心，欣赏她的勤奋和坚毅，在内心深处，她甚至挺钦佩她在演戏上的天赋。 除此之外，她也受她的外形条件吸引。 很奇怪的是，苇庄在见到小园的第一秒就有感觉，向来寡欲的生活使她对自己的感觉非常敏锐。 最初她以为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后来随着每次的偶遇，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是在其他的异性和同性身上都没感受到的。 所以她才会和她签约。 遇到小园之前，她觉得性事也就那样，乏善可陈。 直到遇到了她，原来与人亲热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而且每一次都很愉快，渐渐发酵成“没有就会想念”的存在。 小园像一汪纯澈澄净的水，像阳光晒过之后的云被，也像迷幻魅丽的梦境，靠近的时候，滑润的水珠盈满了她的指尖，温暖清香的气息包裹着她的呼吸，而她一次又一次想要去探索，沉浸，欲罢不能。 她们之间是悸动的，汹涌的，是不可隔断的探寻，她没想到自己不会觉得厌烦，不会觉得腻歪和厌倦，还逐渐卸下了自己的提防，与她相互体认。 苇庄的私人日常里从没有人如此接近她的生活，与她打电话，视频，与她吃饭，与她拥抱，温存，与她睡一张床。 在自己的生活空间里辟出一大块去容纳另外一个人，她从最初的不适应，本能地排斥，很快就习惯了。 与小园相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她从来没有与人建立如此亲密的联系，在自己面前，她多数时候是孩子气的，爱撒娇的，眼中盈盈发闪地注视着自己，而她也有成熟体贴的一面。 苇庄相信自己在她心里是特别的，难忘的，自己也是喜欢她在自己生活里的。工作回家，或者在疲惫的时候，能见到她的笑脸和睡颜，是一种很舒适很温暖的感觉。 这个认知本来已经足够了，也许，还能再相处更多的时间，也许她能够忽视自己内心对她演员身份的抵触。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目的就好了，自己只不过是她试验的工具。 原来她的内心也有一盏天平，她感到失衡，感到极大的愤怒，霎时间就清醒了，决定不再让这人牵动自己的情绪，当机立断地结束。 过后有一段时间，苇庄内心都盈满了怨忿，而她又因自己的怨忿更加怨忿，于是她避开了小园，可她做不到在小园陷入困境的时候不伸手去帮助她，做不到不心疼她，可她又很不忿小园与她生疏，内心久久不得平静。 这种脱缰的陌生感让她不可置信，让她慌张，虽然别人看不出来，虽然她不会让别人识破，可她知道这些情绪都蛰伏在她的内心。 她以往都可以忽略，直到今晚，她想与它们面对面，剖析它们，不让它们折损与磋磨自己了。 要不就到这里了吧？ 夜深人静，苇庄侧躺在床上，黑暗如潮水弥漫开来，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所有都化作一只暗蛰在床头的实物，触目惊心，无法躲避。 她在生意场醒来是杀伐决断，绝不拖拖拉拉的人，在向小园身上已经投注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自己能做的也都做了，是该结束了吧。 这应该也是小园想要的吧？ 她已经不回自己的信息，不要自己的礼物，不再理会她，想必已经将自己当做是过去式。 就这样吧？到此为止吧。 她以后也会如从前，让飞翼继续保持良好的运转，让小园有一个轻松自由的环境去成长，这是她觉得自己该做的，而且就只会做这一项，其他的她不会再管了。 苇庄闭上了双眼，在这一瞬，仿佛有什么重物砸了下她的心，一下子就砸出了窟窿，来自不知处的寒风穿刺进来，她被一种巨大的力拖住，往下拽，狠狠地拧。 她忍无可忍，直接坐了起来，灯光随她的动作亮起，女人的脸有种一眼可见的直白的脆弱感，这种脆弱感并不被旁人所见，是隐晦的，也是孤独的。 她干脆起身，换了身衣服，找到了车钥匙，出门。 她从车上找到自己的眼镜，一路开向了君悦苑，夜虹的光影萧瑟地映着她一言不发的神态。 她按了34楼的电梯，解码进门。 灯光伴着空寂应声而亮。 她面无表情地站了一会，时间的维度在此刻拉得无比漫长，旧夜与新日来到了交界处。 她缓慢地走入。 大半年她避开了这处地方，此时一走进来，竟有种恍惚的感觉。 客厅，厨房，餐厅，她的卧室。 屋内有一股熟悉的淡淡的薰衣草香氛，床褥干净整洁，她坐到了床边，掌心缓缓地一寸寸拂过床单，敛下了眼，卸出了几分无力的疲态。 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她静坐了一会儿，任由记忆将自己的内心深处冲刷，修剪，归置。 过后她起身，拉开了床头柜。 没有。 -- 第327页 她这才想起，小园在她身边的这几年，她已经没有在床头柜了放安眠药了。 她想了想，起身去了浴室，打开了镜柜，拿备用的安眠药，端着水杯回到了床边，吞下药，躺了下来，黑暗很快重新将她笼住。 即使吃了药，她还是睡得不太安稳，梦里的时间线全部都紊乱了。 好像二十岁出头，她在国外读书，枯燥且充实的生活，她抬眸望着窗外的同学，他们三五成群，像水族馆里七彩缤纷拥挤的鱼群。 好似与她隔着一层玻璃，她在这边冷冷旁观，他们在那边热闹嬉笑。 好像十二岁，她跑到了母亲的家里，使劲地敲门，大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的，没有发生，她没有去找她。 还是有？ 好像三十岁，某个应酬的场合，那些男人围着她，捧着她的场，那些半打探半轻视带着颜色的目光在审视着她。 背后他们讲： “一个女人能有什么作为？她是怎么上位的？” “要不把她娶了，万一离了也能分到橦华的一半股份，她还是很有资本的，长得不错，能力也还可以。” “啧，也不知道要养多少小白脸才能满足她。” 那些面孔是空白的，恶意却是狰狞的，张牙舞爪的。 苇庄只觉得自己在水里，岸上水波晃荡，她怎么也够不到，碰触不到，胸口渐渐□□了起来。 “Frances……” 忽然，岸上有人叫她，是很熟悉的声音，有人跳入了水中，朝她游了过来， 苇庄看见自己的手伸了过去，被另外一只莹白的手握住。 接着，对方的红唇倾近了过来，吻住了她，也渡气过来了，她终于能够呼吸。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们贴在了一起。 薰衣草的香氛扑鼻而来，她们沉沉地落入了熟悉的床褥之间。 “Frances......”小园贴紧了她，长腿勾着她的腰，自己的发丝陷入了她的锁骨，她们缠缠黏黏地软在一起，小园的喘息湿淋淋的，红唇咬着，哼着，低泣着，“唔，这里……” “庄庄，你好厉害……” 苇庄忍不住滑下去吻她，惊起她更羞涩更慌乱的颤抖和低叫…… 下一刻，她站在床边，惊愕地不敢置信地看着床上，不是和自己，小园她正被别人压着…… 苇庄惊坐起来，胸腔想烧灼了似的，背脊湿透，像是溺水侥幸存活似的全身发抖，掌心也在发着颤，眸里阴潮的戾气喷薄而出，她抓过床头柜的水杯，像要打碎什么画面似的狠狠地掷出去…… 玻璃杯子在地毯上发出一记沉重的闷响，不情不愿的。 ※※※※※※※※※※※※※※※※※※※※ 第162章 小园澄清了绯闻, 那条“目前单身中”的微博发出去之后，她就没再管网络上的言论，把微博从自己的手机卸载了, 之后就转给了田田处理网上的事情。 邹一蕊和陆静年在三人小群里半是调侃半是安慰她。 “我投给周遇一票, 徐木易太嫩了。”邹一蕊发。 “小园都说不喜欢他们啦, 哈哈, 邹小姐, 你不要太八卦啦。”陆静年笑着发。 “你发现没有，我们两个对向小姐的感情生活一无所知, 难道陆小姐你就不好奇嘛？” 陆静年默了一秒，发过来一只“耳朵”的表情包。 “向小姐, 你不是我帮你处理完这绯闻，你就告诉我你喜欢谁吗？” “你现在可以说了。” “嗯？？？” “哎哎哎，你是不是逃走了？” 小园没理她们。 因为徐木易已经发了一大堆的私信给她，小园被他吵得头疼，接下来的几天，她干脆连微信都不打开了。 这天，她接到了周遇的电话。 “希望没给你造成困扰, ”他说，坦承且真诚，“我确实对你很有好感。” 小园眼神微闪。 “你长得很好看，我也很欣赏你在演戏的才华，我觉得我们有共同点，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也挺一致的……” “嗯……”小园不知道该不该打断他。 “说完啦, 轮到你了。”周遇轻笑了下。 她也笑了笑, 说 ：“谢谢你, 能被你喜欢我很荣幸, 只是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心思，不好意思。” “嗯……”周遇是早已猜到的语气，“我其实也明白的，也许我们还需要更多的缘分。” “不过，小园，即使我们没办法当恋人，我也想和你保持朋友的关系，可以吗？” “当然。”小园对他的印象一直很好，也喜欢和他做朋友。恋人不一定能长久，有的朋友却是一辈子的。 “哦 ，有个消息想分享给你，”周遇转而说起开心的事情来回避这淡淡的尴尬，“我经纪人昨天晚上告诉我，有档很热门的综艺要我去当常驻嘉宾。” “哦，你想要去吗？” “我之前还挺想去的，通可是对方看不上我，这次居然主动邀请我了，我还挺意外的，而且通告费很客观，顶得上我拍好几部电影了。” “哦，那挺好的啊！”小园替他开心。 “录影是在邶城，琼城，还有冰城，估计我半年内都回不了申城了。” 他似乎意有所指，小园决定忽略，笑着说：“工作要紧。” -- 第328页 他微叹，很快又振作起来，“那我回来后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小园这才松了口气。 后来想想，这是第一个征兆，只不过当时她完全没多想。 当天晚上，还是菜卷让她看头条新闻的，她和周遇新戏的于导，被拍到和模特“闺蜜”激吻。 照片不是高清，可也能辨认出于玉的脸，她和另外一位女士的脸紧紧地贴在一起。 “这还是于玉第一次被拍到这么大尺度的‘亲密’照呢，”菜卷啧啧有味地吃瓜，“估计她要苦恼一阵子了。” “被拍到也没什么吧？”小园说。 “哈哈她可是从来都否认的，都是打友情卡，”菜卷眯眯笑，“她可不敢出柜，甚至都不敢沉默，必须得站出来否认，要不然她就没有继承权了。”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否认就否认吧，反正她开心就好，都是表面功夫。” “她以前都没有被拍过吗？” “哈哈怎么可能没有，只不过花钱搞定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小园点头，“反正暂时也影响不到电影，无所谓啦。” 《小艾》刚进入后期制作阶段，据说这于导也是经常有新闻的，也影响不到这电影。 这应该是第二个征兆，小园还是没留心。 过了一天，徐木易干脆上门来了。 是阮清送他过来的，她私下和小园说，不能闹得太僵，徐木易还是挺有人脉和才华的，主要是他后面的关系网都很强大，让小园和他好好说清楚，尽量保持“冷静且友好”的距离。 看在自己经纪人的面上，小园就见了他，不过没在自己的房子里，而是在菜卷和田田住的那间。 客厅里，徐木易坐下来喝了一大口水，感慨道：“园姐啊，见你一面真的不容易啊！你手机好像废了一样。” “我这几天都没用手机。”小园耸耸肩。 “你可真神，居然能不用手机。”徐木易挑桌子的葡萄吃。 “你找我什么事？” 小园和他说话也比较直接，可能她内心深处也觉得徐木易这人其实没那么多心眼，说话不用小心翼翼。 “周遇喜欢你呀？”徐木易托了黑框的眼镜，笑嘻嘻地问。 “我觉得你想多了。”小园不接他的话茬，“你还没说你找我什么事呢？” “唉，我跟你说，我太惨了！”徐木易苦兮兮地说，“我不是一直在写剧本嘛？可是剧本写完了橦华上面居然不批。” “几位A签大编剧也都给我改了几版了，可是总没有下文，我去找过廖总，沈总，李总，都见遍了，都没有一句准话。” “我就退而求其次，不拍我自己写的这个了，去问问我有没有适合我的项目，也都说没有。” “反正我就很奇怪，我好像一下子就被冷藏了？”徐木易一头雾水。 小园凝神地听着。 “我就是不太懂，我是A签来着，每年都可以有两个项目的，合约说橦华会无条件支持我的，这怎么和我说的不一样呢？”他苦苦地锁着眉，求助似的看她，“你说会是什么原因呢？” 小园怔一怔，继而摇摇头。 菜卷抿抿唇，暗中偷笑。 “哎，我也只是想找你说说话诉诉苦，”徐木易站起身来，他虽说是在苦恼，可仍然对她笑，“你也不用为了我不玩手机吧，我们做朋友总行吧？我先走了，还要去我干妈那里，再联系！” 小园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徐木易出来打了车，直接去了朱萼华那里。 老太太正在小别墅的后院乘凉，听着戏。 徐木易走过去在旁边的躺椅倒下，唉声叹气的，“干妈啊，我这是得罪了谁呀，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朱萼华戴着墨镜，妆容整齐，声线慵懒，“你自己都不知道，我知道什么？” “哎呀！”他从香槟的冰镇桶里捞出几块冰，丢进嘴里，咯吱咯吱的。 躺了一会儿，他掏出手机来发微信给向小园：“喂！我给你说了这么凄惨的事情，你居然不安慰我？” 他也没想到小园隔了一会儿就回了他，“哦，节哀顺变！” 他展颜一笑，嘻嘻嘻哈哈的。 朱萼华从镜片后瞥他一眼，“和谁发私信呢？” “向小园啊！”徐木易的声音一下子就亮堂起来了。 朱萼华嘴角弯弯，“你喜欢她？” “哎，这不很明显嘛！”徐木易笑，“我年轻力壮的，又不是弯的，她又那么美，我不心动才奇怪好吧？” “嗤……”朱萼华意味深长地盯着他，“小子，我劝你还是不要靠近她。” “为啥？”徐木易坐起来，“我就喜欢姐姐型啊，她比我大四岁，正正好！wo 为啥不能喜欢她？” 朱萼华闲悠悠道，“可以到时可以，你到时不要追不到就哭鼻子！” “我哭鼻子？怎么可能！”徐木易握握拳，信誓旦旦，“我才不信我追不到她！” 朱萼华无声地笑笑，没说话，而是悠悠闲闲地跟着哼起了曲子。 徐木易走后，小园陷入了沉思。 周遇去外地工作，于玉曝光与伴侣的照片，徐木易剧本被冷藏，这几件事情的共同点就是——她自己。 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可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 第329页 当天晚上，她和菜卷吃饭，试探地问：“你最近和Alex聊过吗？” “嗯哼，”菜卷喝了口水，一点都不隐藏，直接卸底，“苇总做的。” “……什么？”小园懵然，“你说什么？” 菜卷开始收拾碗筷，“Alex当然没有和我明说啦，不过我又不笨，除了咳咳，you know who 还有谁啊？” 小园懵了半天，努力消化，“她……她？哈？为什么？” 菜卷拿起抹布麻利地擦桌子，“女人的心思我才懒得猜，你要问你自己。”他站了起来，把碗筷一捞，就走了。 小园：“……” 她的脑筋全部打结在一起，无法思考。 当天晚些时候，她洗完澡，躺在床上去，揪起了手机，她实在是不懂那女人在想什么，有什么动机，她转而去想未来几天的工作行程。 好像有采访？ 还有需要拍照什么的？ 她捏了捏眉心，实在集中不了精神，长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打开了置顶的对话栏。 “你到底想干什么？” 朋友圈点赞，生日礼物，祝贺自己得奖，还不够，还要把对自己表达过好感的人都支走？ 她咬了一下唇，又一字一个字地删掉。 “呼……”小园仰头望天花板，心里攒起了几分愠怒，敢做这么多，又不敢来找她？ 这想法在她的脑海里成形，立刻被她打散了。 她已经决定结束了，怎么还会有这种念头，太诡异了。 她跳了出来，去刷朋友圈，看看邹一蕊或者陆静年有发什么有趣的东西让她转移注意力。 猛地，她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又慢慢地，无意识地坐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屏幕 万年不发朋友圈的人居然更新了：“最近用的口红。” 配图是一只支兰蔻的口红，在灯光中看起来清晰又熟悉，细节也拍得很清楚——M804。 她看了很长时间的朋友圈，从不可置信渐渐过渡到难以描述，然后，鬼使神差地，她飞快地按亮了那颗心，像被手机电到似的丢开手机，她抓过抱枕，捂住自己莫名发烫的脸颊。 ※※※※※※※※※※※※※※※※※※※※ 第163章 盛夏八月的申城, 迎来业界一大盛事——橦华文化集团旗下的影业公司成立十周年庆典晚会。 小园参演了好几部橦华投资的电影，自然在受邀的名单里。 橦华名下的在申城的几个五星级酒店包场庆贺，把各界权贵名流全都邀请了个遍, 个个盛装出席, 几百个媒体记者现场跟进报道, 热热闹闹, 浩浩荡荡, 霓虹粉彩渗透了整座城市，比仲夏夜幕里的繁星还要耀眼几分。 阮清也花大手笔租了一辆劳斯莱斯幻影, 带着杨乔，小园，还顺便拉上新签不久的年轻艺人赵岚来见见世面。 “别怕, 到时跟着我就好。”杨乔拍拍她的手。 赵岚还没毕业, 是小园的直属师妹加迷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小园 ，“可我想要和园姐一起走, 不可以吗？” “不行, 因为你园姐背后有只跟屁虫。”阮清望了一眼车后窗，徐木易的车就跟着她们的后面。 赵岚抿嘴笑一笑，忽而又记起什么, “要是再被记者拍到怎么办” “放心, 记者们在门口而已, 到时我们一起进去，酒店里面的媒体记者们不会乱拍的, 拍了也要经过橦华那边的公关部查看, 所以还是比较安全的。”杨乔说。 赵岚：“哇, 这么严格？” 阮清微微笑, “橦华一向不太喜欢炒作有的没的，不过今晚这种大场合也不会吝啬宣传的，你可以跟着你杨姐多认识几个人，不用跟着你园姐背后。” 赵岚侧目瞧了一眼正望着窗外的小园，笑，“因为园姐背后已经有人了是吧？” 小园转过来无奈地盯她一眼。 赵岚立刻绷起脸，“那小徐导也太讨厌了，整天粘着我园姐姐不放，还有他能不能再送花了，我那里都放不下了。” 杨乔也笑，“怀疑他买了花店。” “等他新鲜感过了应该就好了，”小园叹气，蹙蹙眉，“他怎么不去别的地方？” 整座申城那么大，好几家季岛酒店呢，他怎么跟着自己到江边这家来了。 阮清意味深长地瞄她一眼，“那你为什么中意这家啊？离我们也不近啊……” 小园暗自一顿，掩饰地转向了窗外。 “因为……一蕊和静年也来这边啊。” 这是小园第三次来到了季岛酒店，心情非常地复杂。 这是她遇到苇庄的地方，就在一楼大堂旁边的电梯处。 她第二次来的时候，是到了顶楼去陪苇庄。 她为什么会选择这间季岛呢？ 三天前的晚上她点赞了那条苇庄的朋友圈，事情就变得奇奇怪怪的，她说不出那里奇怪，反正就觉得一团乱麻。 她并没有心思留心衣香鬓影的聚会，也不去管她一走进就变成了焦点，许多人过来与她套近乎，她走神心不在焉地应酬着，她就与阮清他们走散了。 她抬头看了看大厅里富丽璀璨的水晶灯，一转头又看到徐木易。 “我带你去认识我们廖总？”徐木易一身西装，看着确实清秀俊朗，而在小园的眼里，他实在是太幼稚了，可能有的女人会喜欢这种“又俊又奶”的弟弟型，引自邹一蕊的形容。 -- 第330页 她实在不感兴趣，“不了吧，你爸没来吗？”快点去找你老爸吧……… “来了吧，就是不知道在哪里……”徐木易惊艳的目光始终离不开她。 小园穿着一条深V的薄荷绿的高奢裙子，领边缀着不少刺绣的花朵了，披肩单侧编发用一枚珍珠发卡别住。 明明上次白玉兰还是气场全开的御姐，现在就变成“又甜又纯又欲”的软妹了。 “我们去跳舞怎么样？”徐木易心里感慨着，眼神发亮地望着她。 小园瞥了他一眼，徐木易发现她的眼线画得也很好看，微微拉长了点，这一眼像一只傲慢且高冷的猫咪，冷冷地在他的心挠了一下。 “哇哦，原来你们在这。”邹一蕊拉着陆静年走了过来。，“不好意思，打扰咯。” 两人一粉一紫两袭晚礼服，美得相得益彰。 小园与她们两个用眼神交流，那两位憋笑都快憋不住了，终于以“补妆”为理由将她拉到了化妆室。 “你刚才的眼神也太好玩了，”陆静年抿着唇笑她，“可是我一点都不同情你。” “是的，你看周遇反正也不在，要不你就与他试试呗。”邹一蕊对着镜子补了补口红。 小园看她一眼，“吴先生没和你一起来？” “嗐，我们也不能天天黏在一起啊，”邹一蕊拉过陆静年，“所以今晚这位是我的伴。” 陆静年望着她的笑容深了点，“谢谢你邀请我来。” 邹一蕊勾过她的手臂，“姐妹，我好歹也是B签，走，我们去找找我们的影视总监，问问她有没有意思把你抢过来。” 小园歪头看看她，“要不到飞翼来？我们小公司没那么多事。” “嘿，我们橦华怎么了？”邹一蕊不服气。 小园现在听到橦华两个字心里就感觉怪怪的，听一次“咯噔”一次，她强行敛着乱糟糟的心绪，“没什么，挺好的……” “对了哦，我们大老总今天是来了哦。”邹一蕊忽说，“我们刚才看到了。” 小园的心霎时砰砰砰作响，“哦，是吗？” “是的，小园，没想到她会来这家季岛，”陆静年补充道，“我们远远地看了一眼，啊，可惜我连脸都没看到，就觉得她好高，好白，那走路的姿势都好帅啊！！！”陆静年难得的露出了神往的表情。 “哇，难得见你如此花痴，”邹一蕊嘲她，想了想又说：“不过我们老总真的很有魅力的，我手机有她的照片，等下给你看。” “好啊好啊！” 小园暗自拧拧眉，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抢先走出了化妆室，另外两人并没有发现她们的异样，很自然地跟上了她。 她们先后拿过了侍者盘中的香槟，边喝边闲聊，小园瞥到了徐木易的影子，自己率先绕开了，陆静年和邹一蕊叹笑，也就跟着她。 不知不觉来到了大堂另外一边的电梯区，小园暗自瞥了一眼那部只有苇庄能用的电梯。 “就算是A签也见不了大老总，橦华高层和其他大佬应该是上上上上面那层‘贵宾区’，他们可以下来，我们上不去。不过我们还是可以去别的楼层玩一玩的。”邹一蕊拿出请帖的上的磁片“嘀”了一下。 “不好意思啊，小园，你错过见到我们大老总的机会了，好可惜。” 小园一脸的无动于衷，“……哦。” 说话间，电梯的门打开，她们踏了进去，门要关上的时候，徐木易凑了进来，笑眯眯道：“各位美女姐姐，带我一起啦。” 向，陆，邹三人：“……” “我们去‘贵宾区’看一看吧，我这个应该可以。”他拿出另外一张卡片一滴。 “嗯？你怎么会有‘贵宾区’的卡？”邹一蕊惊讶。 “这张是廖总的，她借给我的，”徐木易得意地笑笑，望向了小园，“没办法，我就是讨女性的喜欢。” 电梯一路往上，到达了贵宾区的楼层。 他们在门口的迎宾区放下了杯子，又从酒保的手里个子端走一杯威士忌，推开了宴会厅的大门。 这宴会厅挑高有两层。 楼下是舞会区，橦华文化集团里的高层领导，业内的大投资人，制片人以及有名的艺人都在各自认识社交，也有跳舞的，也有在香槟塔和自助桌前交谈的。 铺满红丝绒的几层台阶底下有两位黑西装黑超的保镖站守，二层华丽的水晶窗外内的小厅才是大佬们的聚集地，没被邀请的话是不能上去的。 几位女士把随身小包交给了专人保管。 “辰影姐，”邹一蕊眼尖，一进来就看到何辰影。 何辰影一身银灰色裹身裙，踩着高跟鞋，目光掠过了她们，在自助桌前朝他们招手，“快过来。” 何辰影给他们介绍了一位界内有名的制片人，几个人热忱地聊着天，小园微微笑附和着，视线悄声瞄了眼楼上。 苇庄会在那里吗？ 她今晚思绪过多，不知不觉酒就喝多了。 制作人对小园的兴趣很浓，除了他，旁边也有不少人向她围了过来，邀请她跳舞，小园觉得酒意渐渐上涌，一时间觉得灯光都有点晃眼了。 “来来来，我们跳舞。”徐木易这时候就真的机灵，脸皮也够厚，他笑呵呵的一张小脸，看着也不得罪人，拉过小园的手，两人滑入了舞池。 -- 第331页 周遭的空气一流通，小园暂时吁出一口气，今晚第一次正眼看了他一下，“谢谢你。” 徐木易弯弯眼。 他们跳的是慢舞，徐木易一手握着她的手，另外一只手抚在她的腰，动作标准而绅士。 小园心想，也别想多了，跳一支舞没什么的。 “我知道你暂时对我没意思，可以不用像避洪水猛兽一样躲开我吧？”徐木易朝她眨眨眼。 “那你能不能不要送花了？”小园无奈道。 “好，那就不送。”徐木易爽快道。 “嗯，你说的。” “好，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哦。” “你问。” “你现在真的单身吗？”徐木易稍稍凑近她问。 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水袭入了小园的鼻端，干净，清香，并不令人反感。 不过她不想回答这问题，“不关你的事情。” “我看过你采访，你说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嘛？我还担心你喜欢周遇呢。” 小园沉默了一秒，才说：“都不喜欢，你们都一样。” “啊，我受伤了！”徐木易笑容垮了垮，随即又扬起来，“不过更好，证明你真的是单身，还没有人得到你的芳心。” 小园胸前微微起伏了下，别开了脸。可她并不知道这一细微的动作，就显得特别勾人，徐木易即使再有风度，也禁不住视线稍稍往下一瞥。 小园感觉到了，回头重重地瞪他一眼。灯影之下，她的眼睛水灵灵的，泛着碎光的湖水，浓黑密长的眼睫一撩，撩得他心神发颤。 他掩饰地往下看，她脚下一双细高跟鞋，鞋头微尖，跳起舞来整个人轻轻盈盈的，脚踝那处戴了一条金链子，发着细细的光，好想抱起来摸一摸。 “徐木易，你再看一眼，我保证现在直接踹你，你信不信！”小园冷冷道。 “……咳，咳，好。”徐木易将视线抬起来，这下终于不敢乱瞄了。 “啧。”不远处的邹一蕊啧一声。 何辰影也在看着他们，眉头微微一皱，很快就松开了，转身微笑与旁人交谈了起来。 小园等他们滑到了舞台的边缘处，就出言拒绝了，“我鞋子太高，不跳了。” “哦，好的好的。”徐木易有些心虚，只能松开手。 她往后退，不动声色地挑了个光线不怎么明亮的地方，“我想自己呆呆。” “……那我去给你那杯喝的吧？”徐木易先走开了。 小园瞧了他的背影一眼，她已经准备离场回家了，她招来侍应生说了一句，很快，她的小包被送了过来。 小园拿出手机打算发微信给阮清，下一刻，她的手陡然一僵。 置顶对话栏那里，有一条新发过来的信息：“过来，顶楼。” 她似有所感地仰脸往上层望，目光聚焦，女人站在那里，视线居高往下，似乎也在看她。 离得太远，小园看不太清她的眼神，只觉得灯光在她的脸照出了如静物冷白的色调。 这一眼，似乎满堂的空气都静缓了，时间的浮尘慢速度浮动。 接着，她看着女人径自转身，走向了侧边，身影很快地消失。 小园垂眸，望着那几个字。 去还是不去呢？ ※※※※※※※※※※※※※※※※※※※※ 第164章 小园走出了宴会厅, 高特助已经在门口等她了。她用卡片打开了那部大老总才能用电梯。 电梯逐步上升，小园望着那上升的字母失神，这微信来得太突然, 一下子把她的酒意都驱散了。 她和苇庄第一次面对面见面就在这电梯里，记忆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她暗自蹙蹙眉, 愈发不确定自己应该去见苇庄了。 可她实在太好奇那女人的意图了，以及那一大串连续动作背后的意义何在？ 小园正出神地纠结着，忽而听到了高特助的声音, “向小姐，您今晚很漂亮。” 她抿了抿嘴, 转头看了看Alex, 忽而笑了。 “Alex……”她又想到了那晚，她将Alex以为是苇庄，还当着苇庄面前说她的八卦。 “怎么？”Alex的脸上浮起了几分好奇。 小园绽开了一点笑意，挨过去抱了抱她, “很高兴见到你。” 电梯门打开, Alex笑得一脸灿烂, 可一见到走廊里站的人, 她的笑容一下子就收敛了起来，守在电梯口，不再朝前走动。 小园也一眼就见到了苇庄，她这才看清了她的全貌。 她穿着一袭深海藻绿的长裙，裙摆微拖在地毯上。 这颜色非常难穿，普通人驾驭不住就会变成海带精, 肤色也会被衬得黯淡。 可在苇庄身上显得如油画般静谧幽冷, 有岁月沉淀下来的故事感。 气质气场气韵一一俱全, 小园被她狠狠地惊艳了一下，定了定神，才慢慢地走过去，离女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苇庄的眼睛始终在凝视着她，一如平素的疏冷，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小园总感觉她此刻冷清里，仿佛还压抑着几分风暴的沉色。 两人互视着静寂了几秒。 高特助在电梯口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似乎被不知从哪来的冷风呼了一口。 “过来。”女人先开口，示意她进房间。 小园不想进去，里头有更多的回忆，她此刻还无法面对，于是拒绝，摇了摇头，“不了。” -- 第332页 苇庄的眼神一凛。 “有什么……就在这里说吧，wei……”小园莫名噎了一下，把那句苇总也咽了下去。 “过来，顶楼。” 连叫她都不叫，即使是文字，也能感觉出发信人心情不太顺畅。 为啥呢？总不会应该是自己和徐木易跳了个舞吧？这想法太匪夷所思了吧？ 小园刚在心里嗤一声，可耳边始终没听到苇庄再说第二句话，她抬眸对上苇庄的眼神，她就是沉默地盯着自己，眼里弥漫着阴霾，沉默也渐渐变成了有实重的压力，渗透周遭的空气里。 就等小园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她开口了，声线低沉且轻飘，“你接受徐木易的追求了？” 小园一愣，她第一反应不是回答这问题，而是她为什么会问这样不靠谱的问题？ 她明明在微博公开了已经单身，难道她不知道？还是仍然是因为刚才自己和徐木易跳了舞？可那就是一只很正常的社交舞啊，而且还没跳完，虽然徐木易是对自己有心思吧，不过已经被自己遏制住了，她还有什么…… 小园的脑子飞快地处理着信息，可显然女人已经等不及，另外一句话也投向了空中，发出轰然声响，“怎么？不否认吗？” 语气如冻冰，还有一种难言的讥诮意味，小园的情绪一下子被击伤，本能地反击，“这和您有关系吗？” 这女人以为自己是谁呀？ 她又不是自己的领导，又不是自己的女朋友？ 等等，即使是女朋友，也不能这么凶巴巴的语气和她说话，这女人真以为叫她过来她就一定要过来吗？还有她有追求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莫说她没答应，就算答应了也和你苇总没关系，我们已经结束了！！！ 小园捏了捏掌心，脸也冷了下来，一双眼睛因为急躁的情绪而盈盈发亮，她直面着苇庄，“我和谁谈恋爱也是我的自由，现在跟您一点关系也没有了！苇总！” 苇庄清冷的眼眸里涌出几分不可置信，她像被噎住似的僵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高特助嘴角抽搐，不忍直观地暗自“嘶”了一声。 【小崽子太狠了，刚才还在电梯里拥抱自己的甜心小崽子摇身一变就亮出了锋利的小爪子！】 【妈呀，太打脸了，一针见血直往脸上挠。】 【不过，好像是也没说错啦……】 Alex 高目露担忧地偷瞥了她老总一眼，盘算着要不要先打电话给家庭医生，她很担心老总的血压。 【振作一点，振作一点，老总，好好说，好好说，不要气不要气……】 小园此时心口也微微泛起滞痛的感觉，她的脸蹭蹭地升温，气息微微急促地对着苇庄那双乌深微冰的眼睛。 空气凝固了许久，也许也没有很久，只是小园觉得而已，她们似乎陷入了僵局。 苇庄紧抿着唇，她本来五官轮廓就偏深冷，线条像画家精心雕塑出来的，现在没有表情就看起来特别的不好惹，可她那双眼睛像黑夜里暗潮涌动的海，看着危险，又有一丝丝脆弱。 小园的心没来由地一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现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如何收场。 她怕再看苇庄的眼睛，她会心软，她也会更心疼。 小园缓缓地抽口气，别开脸，无意识地拨了拨头发。 “手链为什么不戴？”苇庄微微站直，嗓音紧绷，说出去的时候手略略背往后去，无意识地揪了揪衣服，丝缎在她指尖泛出了光泽。 她不提手链还好，一提起来小园又有些郁闷，竟然脱口而出， “……我没说我收下了。”话一说出来，小园很快地皱了皱鼻子，觉得自己说得太仓促了。 “……你丢掉了？”苇庄目光一凉。 “……那也没有……”小园垂眸弱声道。 苇庄的神色勉强缓和了几分。 小园觉得自己已经忍耐够久，不像再拖延，这次上楼就是想问清楚，她扬声问：“你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为什么主动发信息给我？之前就算是在一起，苇庄主动发发信息的次数也是寥寥可数？她不想再猜这女人的心思，不想再因为她的任何举动而摇摆不定了。 “是你生日。”苇庄稍稍一顿，才说。 “我们现在是不需要互送生日礼物的关系。”小园立刻反驳她，忽而自嘲地勾起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我说错了，不是相互，我并不知道你的生日。” 她眼眶沸起些许灼意，定定地望着女人：“我只知道你一点事情，苇家宝是你的儿子，可这是我偶然才知道的。” “除了这点，我想不起来我知道你什么事情，我总是在猜你的心思，总是在主动找话题，总是……”她忽然哽住，不再说下去了，费力且尽量不露痕迹地转开了脸，把哭腔全都吞了下去。 苇庄的裙摆在地毯上划出响声，她皱眉，胸腔汹涌翻滚的刺痛令她很不适，她面色发白着，嘴唇微微发颤，欲言又止。 小园压着胸口的闷疼，再次扭过头，神色看上去已经差不多平息，多亏了她是个演员，“希望我们好聚好散，您不要再做什么，我也不会的。就这样。” Alex在小园转过身的时候，及时从电梯后退，也将自己的脸低了下来，不去看她们。 她见到小园转身欲走了，心里比谁都着急，她用眼角余光使劲瞄老总，给她使眼色。 -- 第333页 【不能让她走啊，快点说点什么留下来，这一走就真的结束了。】 幸亏老总这次给力，她终于忍不住了，“小园……” 小园应声脚步一顿，她的心猛地一提，她本来是决定要走的，可不知道为啥脚肚子却有点微微发抖，仿佛还在期待她说出一点什么似的。 高特助也期待地伸长了耳朵。 苇庄凝神望着她的纤细柔美的背影，她眼底深沉起伏，却没有长时间的斗争，她很快地说：“小园，我们重新签约，可以吗？” 高特助五官全部都皱在了一起，她扭头不忍看了。 苇庄并没有心思留意Alex，她只是看着小园的身影，等着她回头，她捏了捏指节，以往笃定和清幽的声线变得飘忽和含糊。 前面的女孩的肩线纤细又平直，她仿佛是停了停，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她“呵”的一声轻笑，随即转身，快步朝苇庄走了过来。 下一秒，苇庄鼻端的空气里盈满了奶油质感的柔和清香，光影在女孩的睫毛颤动，她的脸颊凑了进来，几乎与自己面对面，发丝堪堪纠缠。 苇庄不由得一怔，睫毛仓促地颤了颤，脸上的神情空白了一瞬。 接着，小园才缓缓抬眼深深地望进她，微凹进去的锁骨像是两把洁白的匕首，美好天鹅颈底下是诱人的弧线，饱满而小巧的红唇噙着一点笑意，很娇媚勾人的一点笑意，红唇微微嗡动，吐出来的却是冰冷的子弹，“谢谢苇总的好意……” 她们贴得太近，呼吸相闻，且能感受到对方柔软又急促的心跳，小园的喉咙间像是哽了一大块泛酸的石头，她细软的指尖隔着丝缎若有若无地挠挠苇庄的锁骨，似乎能感到指尖底下肌肤的热度，她忍住心窝一阵阵的抽痛，“可是哦，不可以，我不愿意。” 苇庄的胸线重重地涌动了一下，四目相对，苇庄的眼眸里微黯，却仍是深深深深地望着她。 这一瞬，在彼此的眼中都捕捉到痛意，不甘，以及委屈。 小园以为自己看错了，又觉得自己没看错，可是又如何呢？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好。”苇庄睫毛轻晃了晃，说了一个字后微微侧开了脸，眼角不易觉察地蔓延开了一点蔷薇色。 小园无声无息地咬了下唇，转过身的时候眼睛渐渐湿润了起来，她绷紧脸，快步朝电梯门口走。 快点结束，她就想快点结束，那女人都说“好”了，正是自己要的，她很开心，一点都不难过，绝对不难过，真的没难过！ 她的眼眶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凭什么啊，决定“结束”的是她，决定“再签”的还是她？年纪大自己一些又怎么样？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还一副自己也委屈的模样？ 她委屈什么？以为自己会心疼吗？她是不会心疼她的！一点都没有！当自己是什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吗？说过来就过来，当她是猫还狗啊！ “小园……”身后苇庄的嗓音又响起来了。 这下所有的抱怨，怨忿，不甘，委屈，心疼的情绪都在她的心头肆虐，她像是炸了，狠狠地扭过头，直呼其名，“苇庄！” ※※※※※※※※※※※※※※※※※※※※ 第165章 “苇庄！” 高特助惊得眼睛都要飞出来了, 她跟在苇庄身边十年出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直接叫苇庄面前直呼她大名。 她难以置信地瞟了瞟大老总，果然, 苇庄也都呆住了，她甚至眨了眨眼，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呆呆懵懵的表情也太……反差萌了吧？ Alex觉得今天也见到太多次老总吃瘪了, 看来以后老总在她面前的威严要打折扣了。 小园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凶巴巴了，而且也料到自己就这么把苇庄的大名直吼出来了。 她头脑嗡嗡地响，脸也烧了起来, 气势弱了下来，“……还有什么事？” 苇庄默了默, 朝她走了两步, 小园睫毛不自觉地发着颤，望着她。 “头发散了……”女人的手先她的反应摸向她的耳后，身体也倾近了过来。 她头发散了吗？她都没发现。刚才被自己吼了名字，苇庄她没生气吗？ 小园的心跳空前加速, 眼前只有女人冷白如瓷的肌肤还有她薄薄的红唇, 她擦的色号是自己代言的那支吧？ 暖调在她唇上也太好看了吧？等等, 她今晚擦这支是什么意思？ “好了。”苇庄比她勾了勾编发并别好了发卡, 不知道是不是小园的错觉，她感觉苇庄的手指似有似无地触碰了下她的耳朵。 小园下意识缩了缩，非常不自在，还有点不知所措的慌乱，女人下一句话又让她回过神，“不再考虑一下么？” 她惊愕地看女人, 这人还在问自己要不要签约？ 小园深深吸了一口气, 唇角勉力勾了勾, “你为什么还要和我签约？”不忿的情绪还是从这个“你”字泄露出来了一点点。 苇庄凝眸深深地望着她，那眼眸里似有难以诉说的情绪，差点就把她的心神给吸了进去。 “我想你在我身边。”她微薄的红唇轻轻一动。 小园心里“嘭”地一声，好似烟花瞬间炸开来了，甜言如灿烂的烟火洒了下来，让人目眩心迷，可转瞬即逝。 她眨了眨眼，水光盈开来，嘴角笑了笑，反而是有点苦涩的笑意，“你是因为想我呆在你身边，所以希望我和你再签约么？是这个意思？” -- 第334页 “是。”苇庄颔首，眼神牢牢地望着她。 “合约只是形式，你的目的是希望我在你身边？我的理解没有错吧？”小园再问。 “没有。”苇庄没有迟疑。 “那既然这样，我来和你签约如何？”小园似笑非笑地问，“你愿意和我签约吗？” 苇庄闻言一怔，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高特助也挑了挑眉，侧耳仔细听。 “和以前不一样的是，我和你签，我来决定什么时候见面，在哪里见面，我来决定什么时候结束，怎么结束，”小园定定地凝望着她，是带了点威压的逼视，“你觉得如何？” 苇庄抿了抿唇，无声地望着她，表情莫测。 小园也没立刻说话，唇角绷紧，没有退缩地与她对视。 空气刹那间凝固了，浓重的沉默让高特助都紧张到微微发抖。 【妈呀，太狠了，太刺激了，太绝了！老总被逼上绝路了！】 将心比心，高特助觉得要是自己也没办法答应这条件，她自己也有经验和体会，可以和小年轻谈恋爱，但是对于她们年上来说，掌控权必须要在自己手里，必须要由自己来决定什么时候结束，怎么结束？ 决定权交到对方手里，那就等于拿刀子递给对方——来，由你决定什么时候来杀我。 代入感实在太强了，Alex高都忍不住深深抽气，幸好，幸好，自己看中的弟弟们不敢对自己说这种话。 不过，她和那些小鲜肉弟弟也没到老总和小园这程度啦，所以不能相提并论。 她正色地看了看小园，居然能以这种方式来反讽大老总，这招真的绝！简直一针见血！ 如她所料，苇庄并没有答应，她只是沉默着，这也在小园的意料之中，她也没再逼问。 酸楚一点一点从她的心头冒尖，渐渐变得凌厉，其实她不想把话说到这份上的，也不想这么逼迫苇庄的，这不是她的本意。 两人的目光黏在了一起，下意识地想透过彼此的五官去搜寻对方的内心的痕迹。 苇庄的秀眉微微皱着，双眸深邃湿润，带着些许脆弱的潮湿感，小园的心一刺，急忙别转了脸，转过身。 小园想说一句什么来结束，可又觉得实在是不用说了，明明是她做的过分，怎么好像瞧着很委屈了。 说什么想自己呆在她的身边，又不愿意签约，叫她如何再去信。 记忆深处那晚乍然被“结束合约”的惶然，无措，伤心像开闸似的涌了出来，她不是没努力过的，她那次还发好几条信息给她，死也要死的体面。可她连这个机会都不给自己。 小园捏紧了拳头，极力与那些负面的情绪对抗。 是吧？换个位置，苇庄也不会答应，人下意识都有自保的意识。 她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种孤惶无助的时刻了，再也不会了。 “小园……”苇庄的长睫快速地闪动了两下，再次叫住了她，视线在她背影梭巡，欲言又止地顿了下，心里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割来扯去的，急促地挛缩着。 “不要叫我！”小园忽然转身，乌亮的眼睛狠狠地扫视过来，浓黑微勾的眼线让她的眼神娇媚又凶狠，就像一只弓背炸毛的猫，“这次是你叫我过来的，也是我最后一次听你的‘过来’，没有下一次了！” 把话撂下，她用力摁了下电梯，进去转身，脸也不朝这边看，门合上了，电梯载着她走了。 “呼……”高特助心有余悸地缓缓吁出一口气。 【妈呀，小园崽凶巴巴的语气也太吓人了，最后一句话也太绝情太狠了吧！】 她同情似的看了一眼苇庄，见她还是站在原地，闷声不吭。 她长叹一声，出声道：“苇总……” “你跟着下去，看看她有没有去找阮清。”苇庄脸色和面容都很淡。 “好，我明白了。”高特助眼神复杂地看看自家老总，按下电梯也下楼去了。 等Alex高也走了，苇庄的肩膀微它，仿佛有点脱力了，她走了几步，倚靠到了墙上，闭眼平缓着自己的呼吸。 她藻绿色绸缎裙身在灯光之下有莹莹的光泽，如同反光的绿湖将她静默地拥住。 小园一路下了电梯，直奔一楼，她避开了热闹的大堂，胡乱地走，勉强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 情绪久久无法平息，她知道自己已经满脸泪水。 她仰着脸控制着自己，觉得自己荒谬又好笑。 骂了人还哭得这么惨，真出息。 她自己哭了一会儿，才去找阮清。 高特助是看着阮清把小园接走，看着小园坐上了车才放心回去找老总。 夜虹璀璨，一路飞驰而过。 Alex坐在后座陪着老总，眼神时不时担忧地望着她。女人靠在椅背上，眼角眉梢都是疲惫。 “苇总，您还好吗？” “我没事。” 车里没有开灯，只有时不时掠过的霓虹光影从窗外跳进来，落在了苇庄的身上。高特助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苇庄，可她实在是词穷。 “Alex，”女人在暗处先开口了，嗓音带着一些隐忍的气息，“那天晚上，她很伤心吧？” 高特助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斟酌着开口，“是的。向小姐很难过很难过。” “不过，苇总，苇总，我觉得向小姐其实也很想和你在一起。” -- 第335页 苇庄默了默，轻轻一嗤，“可能吗？” “是这样的，其实刚才她也很难过，”高特助决定多说几句，“自己找地方偷偷地哭了。” 苇庄哑声不语，似乎失神了，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也更像自言自语的叹息，“骂了我不该开心么？还哭什么呢……” 高特助抽了抽嘴角，说着反话，“是啊，我也是不懂呢……” “不过阮清很快就把她接走了，所以苇总您不用担心。” “嗯。”苇庄低低地应了一声。 车厢里静默好长的一会儿，长到Alex高以为苇庄都睡着了，她自己也闭眼安静地呆着不去打扰她。 蓦地，毫无征兆的，苇庄说：“除了我父亲，还没有人直接在我面前叫我名字。”声线轻飘飘的，也有些幽幽的。 高特助一顿，嘴角抿了抿，想笑的冲动直冲脑门。 【老总啊，其实那不是“叫”，那是吼。】 “他其实很少叫我，也很少记得我，可每次叫我名字，总不会是好事。”苇庄淡声道，她提起父亲，提起一点往事的时候，仿佛在说天气那般稀松平淡。 “所以我很不喜欢别人直接叫我名字。”苇庄侧眼望窗。 “那您生气了？”Alex极力保持平稳的语气，小心地问。 “……没有。”苇庄收回了视线，垂眸低语，“……奇怪了。” 最后三个字的音量很低，轻轻渺渺地落入了空气中。 高特助面皮绷紧，忍笑。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啊，老总啊，你完了！！！】 ※※※※※※※※※※※※※※※※※※※※ 第166章 接下来的一周小园陷入了一种懒洋洋的惰态, 睡懒觉，吃甜食，陪哥哥聊天看电影。健身房也不去了, 只在家里做做瑜伽。 徐木易约了她几次，她都婉拒了，幸好他并没有厚脸皮到上门来。她其实是有点欣赏徐木易的才华的, 可是完全没有和他谈恋爱的心思。 她相信徐木易只是对自己有好感，等他明白没有可能性就会罢休的，他也不是非她不可的。 这世上, 没有谁是非谁不可的吧？ 那天回来之后，小园反复在脑海里播放季岛酒店顶楼走廊里那一场对峙, 一丝若有如无的羞感和内疚始终萦绕在她的内心里。 自己是不是有点凶, 有点咄咄逼人呢？ 她是不是对苇庄要求太多了？ 其实她就是不爱说话，可对自己还是很好的，至少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都在自己身边…… 每次都会这么想，然后小园就痛苦地发现，其实她一直在挂念着苇庄，她其实也挺喜欢呆在苇庄的身边的。 坦白来说，她确实是自己的理想型, 她喜欢她的长相, 喜欢她话不多，沉默内敛的性格, 也喜欢她工作狂的特点, 自己也是把工作看得很重的人。 她这么想的, 有点恨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疼, 有点怨苇庄, 既然说了结束就好好结束, 还来招惹自己干嘛？ 她每天还得花很多时间把苇庄赶出自己的脑海，这让她更不忿了，更郁闷的是，她从飞翼送来的剧本里都没挑中自己特别喜欢的。 阮清替她挑的都很不错，商业大片，文艺大片，都是一等一的资源。可小园却没什么热情。 “我是不是膨胀了？这放在四五年前，我看到这些剧本我得哭死，整夜兴奋得睡不着。”小园甚至和菜卷吐槽自己。 “咱不是已经有一部存货了嘛，你要不想拍戏就慢慢来，多拍点广告代言，这轻松又有钱赚 。”菜卷冲她挤挤眼。 小园嘟嘟嘴，倒入了沙发，抓过抱枕盖住了自己的脸。 菜卷噙着笑意瞥她几眼，“说真的，你这性子不想拍戏，那肯定是你内心深处有更重要的东西压过了你拍戏的热情……” 他清清喉咙，装哥哥样指导她，“你自己好好想想哈！你懂的，问问心哈！” 小园：“……” 小园没法好好想，只能继续在阮清给她的剧本里挑。 要不闭眼选一个吧？都挺好的，选一个的话进组可以忙三四个月，什么都不用想了。 她正忙着再过滤剧本的时候，徐木易又开始 连环call她了，她皱皱眉，按掉了，他又发短信过来， “我好惨啊！！！我被解约了！” 小园眉毛一跳，他再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就接了，“怎么了？你不是A签吗？” 徐木易在那边唉声叹气，“我也知道啊，我还摸不到头脑，突然就让我去签解约合同了，我一部作品还没拍啊？” “啊啊啊啊！！！我气死了！我去找签我的廖总，她说我和橦华没有缘分 没缘分干嘛一开始就要签我？遛我玩呢？” “气死我了！传出去我的名声多难听啊！！！我哪里配不上橦华啊？我好歹也是天才年轻导演好吗？？？我处.女作就提名了飞天飞鹤白玉兰好吗？” “你说我之后拍戏会不会受影响？会不会没有公司投资我的作品了？” “呜呜呜，你能出来和我吃饭吗？我需要你的安慰，园姐姐！”说到后面他竟然撒娇起来了。 小园：“……” 她花了一番功夫来安慰徐木易并再次拒绝了他的邀请。收了手机后不太放心还发了微信通知陆静年和邹一蕊去安慰他。 -- 第336页 她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再多做一些也怕他误会，也怕那女人多想。 徐木易解约的事情到底和苇庄有没有关系？ 直到晚上，小园还不能将这事放下，心情真是一言难尽。 她也有过“被换掉”“被封杀”的经验，那种滋味非常不好受，她也非常厌恶这种行为。 这女人怎么回事？ 怪不得和苇家宝是母子呢！ 大老总就可以为所欲为吗？简直是无良的资本家！ 小园越想越觉得心堵，也无法漠视，她看了眼时间，还没八点，先发信息给高特助，“Alex，你们老总下班了吗？” Alex很快就回了，“苇总今天有点不舒服，准点下班了。” 小园一怔，赶快发，“她怎么了？生病了吗？” Alex回，“苇总最近睡眠挺差的，所以……咳咳……” 不知为什么，小园被Alex咳得有点点心虚，拿着手机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后，终于忍不住了，去找菜卷。 菜卷开车将她往君悦苑的方向开，快到的时候，他提醒她，“你发信息告诉苇总了没？没业主的同意我们连第一关都进不去！” 他问了几句小园都在沉默，菜卷从车后镜瞄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纠结的揪着手机。 “不是吧？你还没决定啊？那大晚上的我们兜风来了？” “我怕我改主意嘛……”小园嘀咕，“好了好了，我这就发信息。” “还发信息啊，打电话吧，我这就马上到了。”菜卷啐她。 小园白了他一眼，顿了几秒之后，终于拨了苇庄的电话，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她的心也快了几分，一时也不确定自己时是想让她接起来，还是不想她来接。 可没等她纠结太久，三声过后，第四声的时候，女人那熟悉的微冷的磁性的声音轻轻地扣响了她的耳廊，“喂？” 小园下意识地捏了下耳朵，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我快要到了你那里了，怎么进去？” 以往她都是由王叔送进来的，一层又一层的关卡，王叔必须要通过虹膜扫描，以及车牌验证，此外还有进入地下车库的磁卡，以及一周一换的电梯密码，除了王叔，她自己从外头并不能进去君悦苑，她来之前也不好去再麻烦王叔一次了。 听筒里静了好几秒，才听到苇庄说：“我让管家去接你进来。” 过了二十分钟，经过层层关卡，她终于进了电梯，她按了33楼的数字。 手机里菜卷的微信弹了过来，“我就不等你了，我先回去了。” 小园抿抿唇，打字，“那我怎么回去啊？” “你自己想办法，或者别回来了！”菜卷很快回，跟了个咧嘴大笑的表情包。 小园急眨了下眼，“喂，你要来接我……” 她还没打完，电梯“嘀”地一声，她抬起了头，门分开了，苇庄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两人视线对上，彼此都静默了。 她没说话，小园的脑子里也空空白白的，就这么跟着她进了屋。 33楼的这间也有属于很多记忆，虽然没有34楼那么多，但也是历历在目，她一面走，一面看，心里愈发复杂了起来。 室内光线温馨而偏暗，时钟的针似乎在往后拨。 “喝什么？”苇庄问她。 “哦，随便就好。”小园浑身不自在，每走一步都会有踩错踩空的错觉，可明明脚下的是稳稳的地板。 明明是自己说了让苇庄别再找她，别再叫她，自己稀里糊涂地就自动上门来了，真有出息。 三分钟后，苇庄端了一杯温牛奶出来，见小园仍然站着发着呆，她柠檬黄的吊带裙在膝盖以上的长度，光洁笔直的双腿踩着一双草绿色的单鞋，落地灯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影。 “怎么不坐？”苇庄看了她好几秒，才缓缓开口。 她呆了呆，这才转过来瞥她一眼，动作僵硬地在就近坐了下来。 苇庄将牛奶放在她面前，她眨了眨眼，似乎又呆了呆，小声地道谢。 苇庄静了静，站立了一会儿，也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苇庄没有问她为什么来，而小园脑子里也是白屏，还在反应自己怎么就与她又共处一室了。 她悄声抬起睫毛，瞥了苇庄一眼。 她应该是刚洗完澡不久，穿着白色的真丝家居服，全素颜，浓密乌黑的发披上肩上。 乌睫半垂，眼底似乎有一些睡眠不好余下来的灰影，全身浸没在暖调的光晕里 ，却有一种与外界割离的寡淡。 小园无意识地叹息，张了张嘴，短暂之后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Alex说你有点不舒服，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苇庄撩起眼睫，似乎有点意外，她顿了顿，这才说：“我没事。” “哦……”小园挠挠自己的膝盖，应了一声。 “你是因为这个过来的？”苇庄微微眯眼，目光集聚在小园的脸上，放在身侧的手指暗自敲了敲沙发，语气状若平淡。 “嗯，啊，不……”小园语气一虚，下意识就否定，眼神也飘开了，“不是，我是另外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苇庄唇角略微抿出一丝丝弧度。 “就……”小园轻缓了口气，“徐木易解约是因为你吗？” 室内瞬间一寂。 -- 第337页 苇庄唇角的弧度没有温度地扩大，身侧的手指暗中攥紧了，她幽幽地开腔，“原来你是为了他来找我的？” ※※※※※※※※※※※※※※※※※※※※ 第167章 “原来你是为了他来找我的？” 小园一听到她的语气立刻就警醒了, 她已经见识过季岛顶楼里语气诡异的苇庄，这次听上去好像更危险…… “不不不！”她急忙否定，“当然不是为了他！” “哦？”苇庄挑眉看了看她, 一副等她解释的模样。 小园捏了捏手指, 一时语塞，她垂眸看到了面前几上的牛奶，大脑恍惚了几分。 她记得第一次到33楼来喝的也是牛奶, 她端起杯子里, 抿了一大口, 浓浓的奶香萦绕在她的舌尖，她心里也落定了下来。 前两次的沟通或多或少都带着太多的情绪, 并不是有效沟通, 此时此刻, 在曾经熟悉又温暖的地方，两人面对面坐着, 为什么不心平气和地聊一次呢？ 至少自己首先要平和下来，也要坦承自己的心思。 “我是有些疑问要问你, 还有我打电话问Alex , 她说你不舒服，所以我就……”小园卡了卡，才接着说下去, “……所以我就不知不觉地走过来了。” 苇庄乌黑深邃的眼睛凝视她好几秒, 薄薄的唇角勾出一丝真实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要问我什么？” 小园微微吸气, 也望着她, “我会问徐木易是因为我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不知道你还记不不记得？” 苇庄微敛了下眼睫，略微思索，随即道：“徐木易和你是不同的事情。” “啊”小园愕然地问，“他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才被解约吗？” “签约解约都是行业内很正常的事情，我可以跟你明说的是，影业里人事的事情我不管，我也是不过问的。”苇庄淡声道。 她的意思是徐木易签约和解约都不关她的事情？ 想想也是，她是橦华集团的大老总，怎么有时间专门去管旗下一间公司的一个签约艺人呢？ “哦……”小园呆呆地瞅着她，开始觉得自己好像头脑太简单了。 “既然在合约期间与他解约，想必也赔了双倍的解约金。”苇庄继续道，“我不觉得橦华有任何亏待他的地方。” “我记得他好像说过他写了剧本什么的，那他写的剧本会怎么办？” “这属于在签约期间的作品，决定权在橦华，以后如果立项了，编剧会不会署他的名，得看具体情况。”苇庄神色愈发淡漠，不过仍然回答了她。 听起来好像是正常的商业行为，好像徐木易也没有吃亏？反而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以为苇庄因为“吃醋”而出手干预徐木易的合同，以权谋私。 小园脸颊燥热，垂眸小小声，“那，那我知道了。” 苇庄沉默了。 小园偷眼瞄她一眼，苇庄的眼睛就像是静谧的湖泊，看不清楚湖泊底下有着什么，可也让她愈发羞惭了起来。 “我其实就只是问问……” “之前苇家宝为难过你，几乎把你逼入了死胡同，而我是他的亲生母亲，有其母必有其子，儿子都这么做过了，他母亲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对吧？” 以前苇庄话少，很多事都要靠小园猜，今晚她话多了，语气也不算严肃，可小园反而觉得这样的苇庄实在太难面对了，谁让理亏的是自己呢？ 这种疏淡之下威压更重，更有无形的压力。 “我，我……”小园脸红了，鼓起勇气，干脆承认，“好啦，是我错了嘛！我不该误会你，也不该……自作多情。”最后四个字她咬得轻轻弱弱地，飘过了自己泛红的脸颊。 苇庄看了看她，眸光微微荡漾，接着侧过了视线，“我确实很不喜欢他在你身边晃悠。” 小园的心一跳，脸颊越来越烫，垂眸直盯着自己的膝盖。 一时无声。 小园受不住这安静的气氛，忙找话题，也是自己长久以来内心的好奇，“……我能问苇家宝是怎么回事么？” 小园凝神望她，“他与你也太不像了。”长得不像，性格不像，为什么会是母子？ 可能是先入为主，小园对苇家宝的印象很不好，得知苇庄是他妈妈后，她才勉强从“很不好”扭转成 “不太好”。 苇庄微微眯眼，只是望着她，眼里匿着许多小园看不懂的神色，停顿了须臾，她才淡淡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几年前，就在这33楼，苇家宝闯了进来，大闹了一顿，从他的口中得知，苇庄对他不闻不问，不关心他，枉为母亲。 她记得苇家宝当时是这么说的： ——“我一直以为这世上除了工作，没什么好让你在意的，我毕业就来公司学习，你对影视感兴趣，我就来拍电影，可是你从来就不在意……” ——“你姓苇，橦华也会是你的，不需要为了我去做什么事情。” ——“我只能给你这些，其他的我没有。” 为什么他们会是这样的母子关系？ 苇庄她在意的是什么？亲生儿子尚且如此，那她这个外人呢？她也是用“合约”来和自己维系关系，若说是简单的“合约 ”关系，可她在自己身上费的心也太多了。 小园还是看不懂她，每次感觉离得近了一些，可实际伸手过去，却摸不到，觉得她更远了。 -- 第338页 她不想这样了，干脆就趁今晚问个清楚，就是要怎么问呢？她纠结的时候女人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探询着，一瞬的幽远，很快地静定了。 小园斟酌地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从UCLA毕业了，还在美国，离苇廷很近。” “你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吗？” “嗯。” 苇庄回答得很简单，轻轻的一个“嗯”字在小园心中像砸了一下似的。 那晚苇家宝大喊大闹的话也透露了不少信息，小园很想问她为什么生下他又要掩饰母亲身份，是不是她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可又怕一问，就会戳苇庄的伤疤，这是她最不想要的，也是她过去不敢去碰去问的原因。 这问题重若千钧，她不敢轻率地问。 苇庄掀睫盯了他一眼，已然洞若观火，她胸前微微起伏了下，竟也很容易就说出来了，“他是我十八岁那年，去国外授精所生。” 小园怔住了，大脑浑噩，花了一些时间才消化了她的话。 “我记得当时用了两种方式，最后是人工授精成功了。” 小园的心一直在猛颤，手也在发抖，女人的神情看起来非常轻描淡写，可就是这种轻猫淡写深深地刺痛了她。 此时她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激动，这不是苇庄想要的方式。 她捏着发抖的手掌，慢慢问：“有什么非要生的理由吗？” 苇庄的眼睛看向了她，一瞬间似乎掠过了什么，像静波的湖面拂过一片白鸿，快而淡。 “我父亲很晚婚，以前年轻时有过不少情人，有一个情人怀孕了要与他结婚，他给了她钱，让她打掉了孩子，之后就结了扎，是结婚后才去做了复通手术，后来就只有我和苇廷的两个孩子，他不喜欢我，只愿意培养苇廷。而苇廷从小就想学医，不想继承橦华，生个孩子，他就愿意培养我，这是我们的交易。” 小园张张唇，想说什么，又无法说出口。 那时你才十八岁啊。 你…… 所以你不愿意苇家宝知道你是他的母亲，是为了他好吧 “我原本想要瞒他一辈子，这是他不需要知道的真相，不过……他还是知道了。” 听到这里，她忍不住起身，此时只想过去好好拥抱苇庄一下，无关其他，只是单纯地想抱抱她。 苇庄眼眸惊跳了下，纤白的手掌往外微微一挡，小园瞬间滞住了身子。 女人侧过了脸，冷白光洁的额角绷出一点点青筋的影子，她在过滤和安置自己汹涌的情绪。 小园紧紧地抿住唇，喉咙间也微酸着，她没有后退，也没有出言评价，更不会鄙视指责，而是给予她空间，静静地表示她的关心，她对她决定的尊重和敬重。 她这么骄傲，做出的选择是绝不会后悔的，此时更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怜悯，此时更需要守护她的自尊。 此时此刻，她相信这种沉默的支持和陪伴的方式是最好的。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两人都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对视，可却有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和理解。 “这样的话我好像能理解苇家宝一点了……”小园轻声打破了沉默。 苇庄缓缓地转过了脸，目光重新停住在小园的脸上，语气平缓道：“你是他唯一这么使过手段的人，他自小在我父亲和继母身边长大，养成了要什么就一定会得到的心理，在你身上第一次受挫，所以才会专门针对你。” 小园出神地听着，回顾这些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不愉快，反而她有点意外，“你是知道的？” 她是一直知道苇家宝在为难自己？ 苇庄此时却微妙地顿了顿，看她的眼神也轻轻晃了晃。 小园瞬间收到了，她抿了抿唇，笑着摆手，“我懂我懂，没关系嘛，他是你儿子。” 当时她不过是一个外人，苇家宝是她儿子，她当然会倾向儿子那边。 苇庄还是静了静，才说：“……我知道他也是故意做给我看的，我向来不喜欢花边新闻和绯闻，对底下人要求也很严，他是故意来挑衅我，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她其实那会也在暗中观察小园，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里，她想要小园能够抗压到什么地步。 其实很早的时候，她就被小园吸引住了，在内心的很小很私密的角落里，她也惊讶且排斥，怎么会和自己儿子被同一个女人吸引？ 要不是小园一次又一次误打误撞与她撞见，加深了她的好奇，加深了她的吸引力，令自己也感到也意外的是，她很快地做出了选择。 苇庄垂眼，隐去了后面的话。 “另外一方面？”小园十分喜欢今晚如此话多且耐心回溯过往的苇庄，听到这里就没了，她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苇庄微微侧脸，避开了她的追问，“我去拿水喝。” “……哦，嗯。” 小园看着她起身，走出了客厅。 她微微吁出一口气，双手微握撑着自己的脸，这是几个月来她们相处最平和和谐的一次，不像前两次你一言我一语互怼，像互相怄气的小孩子，闹得彼此都气鼓鼓的。 小园的眼眸堆起了笑意，她也觉得挺奇怪，苇庄也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讥诮，愠怒，以及吃醋这么多情绪的模样。 她觉得也挺奇怪的，竟然觉得情绪多的苇庄很顺眼，还挺……可爱的。 -- 第339页 “啊……” 小园突然大力揉自己的脸，不可以，不可以，不能再多想下去了。她得赶紧走人，不要再好奇下去了，要不然…… “今晚睡这里吗？” 清冷微低的嗓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 第168章 苇庄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 就站在她的面前，薄唇微动，眼神投在自己脸上。 从她的角度看上去, 她薄薄的真丝掩盖不住女人姣好的身材曲线。 今-晚-睡-这-里-么？ 小园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嘴边, 脸也像烧着似的，急急地摆手，“不不不, 我没那个意思！” 苇庄静默了两秒, 语气非常淡, “我也没那个意思。” 小园见她的神色不对，急忙又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也不是说你有那个意思, 我……我，我其实没什么意思。” 她说着说着好像把自己给绕晕了, 她揉了下脸颊，不再说了, 可她连耳朵都红了。 苇庄盯着她绯红的耳朵, 发现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算起来，她们分开也有小一年的时间，之前在镜头看她, 觉得她成熟了不少, 气场气势也强大了许多，她欣赏并喜欢她的成长, 不过前两次跟自己发脾气, 一针见血牙尖嘴利毫不让步, 自己从未被人这么气过, 也从未有这么多的情绪外露的体验，感觉也挺新鲜和独特的…… 不过她更适应小园这种软绵绵的羞恼的模样。 “你前几天说的话还算数么？”苇庄垂眸望着她，嗓音微微压低了。 “……什么？”小园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你说你和我签合约的事情？”苇庄微微挑眉。 “哦这事？”回想起来，小园仍然有几分不自在，她当时说出来只是对苇庄的反击，也是在抱怨长久以来自己压抑在心里的那点不平衡，能发泄出来确实舒畅痛快多了，可过后她也觉得自己太凶了。 明明也是她自己同意“签合约”的形式，苇庄并没有逼她，小园就是不忿她一次次把合约放在嘴上，还有她这该死的什么都想掌控的心理。 苇庄瞧着她的脸色，眸光微沉，“不记得了？” “没有，当然记得。”小园稳稳神，“怎么了？” “如果这是你的要求，我愿意。”苇庄忽然说。 小园神思恍惚，太过震惊以致于她失语了，她只是愣愣呆呆地望着女人，“啊？” 这副反应全然落入了苇庄的眼里，她的眸光也越来越沉了，越来越淡了，她低垂下眼，冷白清致的面孔上渐渐拢起了冰冷。 “我……其实是不想签约的……”令人尴尬的寂静逼得小园赶紧表态，她磕磕巴巴地解释，“我……” 苇庄微抬起下巴，没等她说完，扭身就走。 小园急着站起来，跟着她，叫了她的名字，“Frances......” 苇庄的脚步声微微一顿，可没有停下来，继续走。 她身高腿长，很快就走出了客厅，小园小步跟了上去，看着她来到了开放型厨房的中岛，倒水。 “你听我说，我只是不想我们，我们的事情弄得太商约化了，感觉好像在做生意……” 小园眼睛微微发热，低声说。 苇庄眼神落在杯子上，声音更淡，“你是这么想的？” “我之前会那么说，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以前的感觉……” “所以我答应这回是我与你签约。” 小园咬了咬唇，被激起几分生气，有点哽咽，“之前你把我当生意那样处理，说结束就结束 ……太伤人了，我是不会这么对你的。” 苇庄纤白的手指握成了拳，下颚线微微绷紧了，她仍然望着杯子，“你确定这是原因？不是因为我对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小园猛然抬头，无比惊愕地看着她，不明所以地问，“你在说什么？” “飞燕奖的那天晚上，我其实去了湾岛，我无意间听到了几句你和朱萼华的谈话的内容。”苇庄目光冰冷，放在台面的手掌越握越紧，似在努力压制着什么，“你说我你爱我，到底是出自几分你的真心，还是你为了演戏在体验，我真的分不清楚。” 原来是这样，原来她是这么想的。 小园的心被她的话一点点撕扯，眼睛急剧地涨红了起来，她哑口无言地站着。 苇庄等她的回应没等到，她的眉头锁得更紧，肩胛也紧蜷着，“我之前让Alex过来让和你结束合约，是我不想直接明说，现在我说出来了，你呢？” 小园的眼睛盈满了泪花，她别转了脸，拼命地吞咽了汹涌而上的痛楚，“我……” 一开口就漏出了几丝哭腔，她深深地吸了吸鼻子，嗓音在她的强力控制下听上去无比生硬和发抖，“我之前一直不太会演爱情戏，哥哥带着我去找朱老师，请她指导我几句，她让我找个人谈恋爱……” 苇庄皱着眉，沉默地望着她。 她那对乌黑鲜活的眼睛渐渐浮起悲凉，有无数的话要说，可是她却不知如何说起，她觉得自己是没有办法说清楚了，也不知道如何去证明了，一瞬间万念俱灰。 她摇摇头，不再说话，转身走，脚步沉重，她驼着纤细的背，如一朵枯萎的花。 灯光暖黄静谧。 苇庄在原地静默了许久。 -- 第340页 细碎的光映在她的眼中，如泛起水波的湖面。她眨了眨眼，一滴热液悄无声息地钻出了她的眼角，她食指弯起，飞快地抹去。 她缓缓地透出一口长气，抬脚跟了上去。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穿着家居服，疾步出了客厅，按开了33楼的门，视线飞快地梭巡着，紧绷的面容看到小园的背影时才放松了下来。 她挨着墙，仿佛没有力气的人在找依靠。 苇庄在她的身后站了一小会儿，闭了闭眼，有些懊恼地按了按突突发痛的额头。 气氛压抑又沉寂。 似乎感觉后面有人，小园的双肩微微平直，人也站直了些，她没有转过头，轻声说：“谢谢你……” 她顿了顿，语气勉强带了一点笑意，“谢谢你告诉我，我总算知道原因了。” 周遭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得回去了。”她再低低地说，抬脚向电梯门走去，她还是没有回头，背景已不像刚才从里面走出来那么脆弱。 苇庄凝眉看着，看着，眼眶似有点淆意，小园的身影也变得有点迷蒙起来。 她现在难过时会暗自找个地方蜷缩一会，攒一会儿勇气再慢慢走，不会诉苦，不会撒娇了，她在自己面前变得坚韧而隐忍。 是投身与砂石中，经历皮破血流的磨练之后才有的坚韧。 苇庄忽然感受到心被什么深深地剐了一刀，她抬脚朝她走了过去。 电梯来了。 小园刚要迈进去，手腕被人轻轻地捏住了，她一愣，微微地挣了挣，没挣开。 她依然没抬头，垂着发掩着自己脸上的泪痕，“干什么？” “我送你回去。”苇庄低脸看着她。 “不用了。”小园哽了哽，头更低了点，“菜卷在外头等我的。” 苇庄低声问：“是么？” 小园咬着唇不语。她不会开车，一直也没学。这里是私宅区，是打不到车的，她准备出去打电话叫菜卷来接她，等久一点也没关系，不过这也不现实，等菜卷到的时候估计都凌晨了。 “那麻烦王叔送我一趟……”小园说。 苇庄静了静，坚持说：“我送你，你等我几分钟。” 她走了几步，忽而回头，见小园仍然站在那里，背对着她，一下一下地擦着眼，肩膀无声地微微地抖着。 女人拧着眉，胸线重重地起伏了下，扭身进屋，以最快的速度换了套可以出外的衣服，换了鞋就走到小园身边。 小园静静地站着，似乎默认了她的决定。 电梯门打开，两人走了进去，并排站着，却没有任何声音。 苇庄素着颜，衣衫都没有扣好，她垂眸整理，顺便拢拢头发，小园偷偷瞥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瞧着她因为自己而不修边幅的模样，心里仿佛舒服了很多。 过了一两分钟，她们才发觉不对，电梯一直静止不动，都没人去按电梯按钮。 苇庄嘴角微微抽搐，小园也愣了愣，两人转头互视了一眼：“……” 小园意识到自己眼眶还是红的，慌忙转开。 苇庄伸手按亮了负一层的键，嘴唇动了动，终于说出了口，“别哭了。” 电梯开始运作，小园盯着数字，闷闷地嘴硬道：“我没哭。” “觉得委屈不会骂我？就像你之前一样？” “我之前哪有骂你？” “……那我就当被猫挠了吧。” “……” 小园惊异地瞧了她一眼，有点不敢置信苇庄会说这样的类似开玩笑的话，还是顶着一张面无波澜的脸。 她是不想看到自己哭吧？ 难道是在安慰自己？ 这种安慰方式也太……绝了吧？ “原来你一直当我是阿猫阿狗！”小园嘟起了嘴，惊讶自己居然回嘴了。 苇庄微微一顿，低眸匆匆扫了她一眼，随即收回了视线，也不再说话。 等着“回敬”的小园眨了眨眼，“？” 苇庄明显就是不熟谙这种“互怼”方式，她词穷了。小园内心掠过一些占据上风的微妙得意感，渐渐淡忘了刚才的伤感。 女人领着她到了自己的车旁，小园对车没有多大的研究，好像是一辆法拉利，苇庄走到了副驾面前，替她开了车门。 她愣了愣，敛眼坐了进去。 她以为是司机开车，没想到苇庄走到了另外一边，坐进了驾驶座。 “你开车吗？”她懵懵地问。 “嗯。”苇庄薄唇微启，她找到自己的眼镜，戴了上去，察觉小园在看她，她解释道，“我晚上的视力没有白天好。” 小园看呆了，“哦……” “开车没问题。”苇庄补充道，发动了车子，稳稳当当地开出去了。 ※※※※※※※※※※※※※※※※※※※※ 第169章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苇庄戴眼镜, 她穿着雪白的丝绸圆领无袖衬衫，冷白的肌肤在灯影回下如拢柔光，金丝眼镜之下那对眼睛仍如湖泊静谧, 唇角天然地微翘, 唇色粉淡，全身上下弥漫着“快来招惹我”的知性禁欲感。 小园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看她的时间太久了，屏住呼吸挪开了视线, 开始找话题, “你其实 不用送我的, 你不是不舒服么？” 苇庄低声说：“你不想和我呆在一块？” “啊？不是！”小园忙否认，其实她还挺喜欢她这么做的。 -- 第341页 所以她送自己回家是为了和自己呆得久一点？ 小园还在适应如此情绪外露和“精准”表达的苇庄, 可她很喜欢她这一面。看来前两次吵架是有用的, 还有今晚苇庄说出来的都很让她吃惊, 她需要好好消化。 苇庄说她分不清楚自己说爱她，是几分出自真心, 还是纯粹为了演戏体验。 她现下想起来了，在湾岛那晚, 朱萼华也问她, 是真的爱，还是她让自己爱上了。 当时朱萼华的问题简直是当头一棒，她和苇庄签约的两个原因之一确实是想找人谈恋爱, 体验恋爱的感觉。 她选了苇庄, 也是为了摆脱苇家宝，所以签了半年约, 可如果没真的被她吸引, 就不会再与她续两年的约。 朱萼华的问题是当头一棒, 也是她内心笃定了自己的情感, 所以更加不值一提，后来接踵而来的变故根本没给她时间思考。 小园侧目望了望女人。 知道了苇庄内心想法和她解约的原因后，她既有恍然大悟的释然又觉得很委屈。 她问她几分真心几分为了体验。 她如何替自己辩解？如何量化自己的感情？做个表格吗？ 车窗外飞虹璀璨，苇庄开得不算慢，可很稳，车里淡香似有所无，雨后的柑橘香，一个她们独有的环境。 比起相隔电话线，比起顶楼走廊，比起空旷的33楼的客厅，此刻她们更近，一伸手就很碰到对方。 车厢里只有她们的呼吸，幽静而轻微。 这种安静令人沉溺，心悸，也令情感很难藏匿。 “你真的认为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演戏的体验么？”小园悄声地问。 苇庄眸间泛起了波澜，手指捏紧方向盘，她喉咙动了动，一时没有说出话来，只是车子忽然颠了一下。 女人定定神，稳住了车身。 小园呼出口气，也知道此刻不能再多说了，不过还是轻声说，“我只是想说，如果我真的为了演戏和你在一起，那我入戏也太久了，足足两年多呢……” 苇庄眸光颤了颤，有些怔然的模样。 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们都很安静。 小园一直盯着窗外看，可苇庄期间回头看了她几次。 “累了就可以先眯一会儿，估计还有半小时才到。”苇庄说。 她对自己住处的路线还挺熟悉的，小园扭头看她，这次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小园盯着她透明的镜片看，忽而问她，“你去年去湾岛前是不是去我家找过我？” 苇庄捏了捏方向盘，目光仍然在前方，没有否认，“……嗯。” 小园目光一软，其实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苇庄也做了不少，以这人的性格，说不定做得更多，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她们其实是互相吸引，交流的并不多，性格各异，又缺乏了解的机会，所以有了情感上的误差。现在该说的她们也都尽力尽量地说完了，彼此都知道原因了，其实也可以没有遗憾地“好聚好散”了吧？ 一定要“好聚好散”？ 她们还能再继续么？ 自己还能做什么去证明呢？就怕用力去证明，反而显得太假，连自己都不能接受。 小园目露茫然。 她的情绪骤然低落了下来，余下的路程就没再说话了，很快就到了小园的小区。 女人默着声将车驰入了地下室，入口处保安亭的年轻保安走了出来。 小园略略坐直，她这个小区虽不及君悦苑的安保那么极端严格，不过也是颇为可靠的。 苇庄将车窗降下，保安略低头一瞧，看到小园就笑了，“向小姐，是你啊？ 小园微微笑，朝他挥挥手。 年轻的保安的视线很自然地带到了苇庄，语气热切，“哦，和你姐姐去玩啦。” 车里缓缓地开了进去，小园抿了抿笑意，侧目看苇庄，“也难怪他还记得你。” 这女人确实有令人过目不忘的魅力。 苇庄目光微闪，侧眼意味不明地盯了她一眼，她将车子开到了她那栋的楼下，属于小区里的E区，便停住了。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这E区只有苍白的几盏灯源，斑驳地击碎了车库的黑。 小园分神地想，好像这小区的物业费不低吧，E区也不及时去修那些有故障的灯。 没别的车辆进来，极其安静，一开口就好似会惊动了什么。 有什么一直在把小园的心往上顶，顶到了嘴边，即将变成实质的话语，又落了下来，反反复复 。 她深深地吁出一口气，“那我先上去了。”她没看苇庄的表情，也没听到她的回应，只好推开车门下去了。 苇庄停的位置离电梯门不远，走一小段路就可以到了，小园慢慢踩着步子，走到了一角光亮，仰头，有只不知名的小飞蛾，热情地绕着冷冰冰的白灯管。 蓦地，耳边听见一声车门带上的声响，接着是苇庄叫她，“小园……” 她立刻回头。 苇庄站在那里，双目深深地望着她，周遭静谧，她是唯一的动与光。 “guo……”过来两个字刚刚到了唇边，就被女人咽了下去，小园的记忆回笼，想起自己曾经凶巴巴的那句“我最后一次听你的‘过来’，没有下一次了！” 她挠挠脸，忍着笑意，朝女人走，而苇庄也翘了翘唇，同时举步向她走了过来。 -- 第342页 两人很快地就来到了彼此的跟前，面对面站着。 “怎……”小园刚想问，女人的手揽了过来，将自己带入了她的怀里，上方的嗓音清幽又动人，在空气里激起微微的涟漪。 她说：“小园，我还是想要你在我身边。” 小园一动不动，心脏都快窒息了。 “我们不需要合约的形式了，”小园的脸挨着女人修长的脖颈，被她的气息包围着，也能感受到她颈动脉频率极快地跳动着，“你回来好不好？” 小园周身血液沸腾到了脸上，乌黑的发外的耳朵也红彤彤的，晕乎乎的，腿都有点站不稳，晕乎乎地胡言乱语，“那你之前说我……” “我们都不要想以前了，”苇庄顿了顿，“我有做得很不对的地方……” 小园的心软成了一片，“我也……” “嗯……”女人温软的掌心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掠过了她的发丝。 “你是说我们重新开始吗？”小园勉强找到了一丝清明。 苇庄一顿，眸中的神色也浮起了几分虚，“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要怎么做，我只是知道我不想你离开我。”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当你的……”小园颤声问。 “女朋友。”苇庄接她的话，大老总此时确定了她的内心，找到了准确的表达，“我想你当我女朋友。” “我也知道我难相处，所以你好好考虑，我都等你，”苇庄望着她，“不过在这之前，你不能答应其他人的追求和示好。” 小园呆呆地直起身子，望着她。 大老总神情无比认真 ，严肃，语气清晰，“和人跳舞都不行。” - 小园呆愣愣地回到了家里，坐在沙发，慢慢地，她捂住了脸，滚烫滚烫的，然后她笑了起来。 我的天啊，原来那女人果真介意她和徐木易跳舞了！ 她勾了勾头发，又笑了。 抓起手机来，去查看微信，刚才她上楼就给苇庄发了微信，让她小心开车，回到家后给她微信。 她此时聚精会神地望着置顶的对话框，她怎么会不同意呢，即使是在自己最难过最伤心最怨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取消置顶。 在她心里，苇庄始终是第一位。 女人一定是在开车，小园恋恋不舍地放下，去冲了个澡，忍不住又弯下唇笑。 洗完澡，她穿着睡衣，推门进入卧室，躺到了床上，算了算时间，可能还没到。 可微信栏里已经有了苇庄的回信，“刚到。” 她一下子坐起来，“你飙车啦？” 苇庄静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回，“正常车速。” 她被逗笑了。 小园盯着手机，觉得自己真的是忘形了，苇庄让她考虑，考虑什么呢？仅仅是听到了女朋友三个字，她就控制不住的心绪飞扬，掩饰都掩饰不了。 她放下了手机，深呼吸几口，心头激昂的情绪淡了点，深深地思索了一阵。 其实她们以往只是凭借本能在靠近，后来是自己努力去接近她，而苇庄心中的界限感极深，她会排斥，所以她觉得吃力，觉得不平衡，她们之间的信任感还没有好好的建立，就被破坏殆尽。 重新建立需要时间，还有彼此性格的磨合。 现在是苇庄主动提出来要和她恋爱，自己为什么不敢答应？ 小园很快理清后，就想发信息给她。 等等，她看了下时间，不行，太晚了，苇庄本来就休息不好，还是让她睡觉吧。 明早再和她说。 小园有了决定，便也倒下去睡觉了，可她心窝火辣辣的，感觉自己做梦，就连天花板好像也在笑。 不行了，还是忍不住，她拿过手机，发给她，“你睡了吗？” “还没。”苇庄很快回。 小园正想和她说要不打电话或者视频吧，一瞄时间，一点多了。 她用力地抿抿嘴，赶紧打：“快睡快睡快睡！” “……你不发给我我就睡了。” “好啦好啦，我不发了。你快点睡。” “小园。” 感觉是苇庄无奈到了极点，她这人也不懂发什么表情包，只会直接叫名字。 小园挠挠自己的额头，“好啦，你快睡，明天我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几点？”苇庄静了静，又发过来，“我担心自己没接到。” 小园的心陡然一酸，手也停住了。 “明天我不去公司，你一整天都可以打，现在快睡吧。”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发过来一长句。 小园的酸楚一瞬被熨平了，刚想发“好”，不行，再发字的话那女人就觉得必须要回，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睡觉，她挑了一个小猫咪乖巧答应晃尾巴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等了四五分钟，苇庄果然没再回过来，小园弯唇略微得意地笑了。 “这才乖嘛！” ※※※※※※※※※※※※※※※※※※※※ 第170章 小园放下手机后, 自己倒是睡不着了，这一晚的经历太过跌宕起伏，她情绪也像过山车似的盘旋不定, 想来思去实在睡不着，花了很大的力气和理智才遏制住了打电话给苇庄的冲动。 夜晚不冷静，说了明天再说就等明天吧。 她最后一次看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睡着了。等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十一点。 -- 第343页 她坐直了起来，还有点恍然, 恍了好几秒，她才记起昨晚的事情以及决定，急忙抓过手机。 八点半的时候苇庄给她发了一条：“醒了吗？” 小园吐吐舌，“我才醒。” 她赶紧起床, 去洗漱, 换掉了睡衣，挑了一件白色无袖的连衣裙套上, 顺手扎了个丸子头，期间没有放过手机的任何响动, 刚开始震动小园就扑过去抓起来。 “吃完早餐再说。”苇庄发了过来。 “你在家吗？” “嗯。” 小园抿了抿笑意，哇, 这工作狂魔居然真的没去工作。 果然说话算话, 挺乖的。 “你要过来吗？” 临近中午的阳光非常好，从落地窗洒了进来, 苇庄靠在沙发里，看着对框里这句话沉思, 清空了。 她微阖着眼睫。 不需要着急。 她告诉自己。 过了十分钟, 小园的微信到了, “我们视频好吗？” 苇庄当然同意。 过了几分钟之后，小园发了视频通话邀请，她手指一点，小园那张年轻娇媚的脸跳了出来，她的笑容清新而蓬勃。“嗨，早呀！” 女人的唇角微微勾了勾，“早。” “哎，其实也不早了，”小园不好意思得笑一笑，“我起晚了，你呢？” “比平常睡得晚一点。” “睡得好吗？” “还可以。” 闲聊着，两人相视一笑，小园笑得自然而灿烂，而苇庄面色轻松，唇角泛起浅浅的弧度。 两人沉默了几秒，对视着彼此。 小园在她的目光之下脸颊发热起来，“我想好了。” “嗯？” “我其实也不用考虑太长时间，我愿意做你……女朋友。”小园脸微红，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苇庄胸线微微涌动，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只点点头，“好。” 小园笑，“你就回答我一个字啊？” 苇庄默了默，即使隔着屏幕，也有了一点点不自在，她说：“好的。” 小园被她逗笑，笑得眼角弯弯，接着又说，“不过我还有要说的。” 苇庄微微正色，“你说。” “如果我们在一起，我觉得你心里可能一直会有疑虑，会怀疑我到底是真心，还是为了演戏，”小园顿了顿，瞧了一眼苇庄，女人眸光晃动，不过仍然耐心地听着。 “我觉得消除你疑虑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我退出娱乐圈，从此不再演戏。” 一向泰然自若的大老总听到这里的脸色也都变了，她嘴唇刚刚嗡动了下，“你……” 小园歪歪头，跟着笑着说：“”但这是不可能的，我是不可能放弃演戏的职业的！我除了演戏也不会别的，这是我的事业，在我这里，事业和爱情一样重要的，而且我觉得演员身份的我才是我，也才是最有魅力的。” 苇庄这时浅浅地笑了，她深深地望着视频里的小园，听着她的话，“嗯？然后？” “所以，可能我永远没办法消除你内心的疑虑了，只能靠你自己辨别了，”小园微微耸肩，她对着女人展颜一笑，眼眸光彩四溢，“这对大老总您来说肯定没问题吧？” 她说得真诚，直率，笑容很美，又像挑衅又有点挑逗的意味，一点媚很甜自然地散发了出来。 苇庄的心荡了荡，一时之间竟静了两秒后，薄唇勾出笑意，欣然应允，“嗯。” 气氛很好，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就这么笑盈盈地看了彼此挺久。 苇庄眸里的光清润柔和，“还有么？” 小园看着她，红唇掀动了动，又止住了，屏幕里她的脸颊逐渐粉了起来。 女人捏了捏手指，嗓音不知不觉更柔了点，“怎么了？” “那我说了？” “嗯。说吧。” “以前我们开始见面就……咳咳，好像进展太快了，我想这次我们可不可以慢慢来……” 小园昨晚仔细一步一步地捋过往的细节，好像一开始她们就直接亲热温存了，都没有好好地相处，她其实挺喜欢她们的聊天，喜欢她们在一起看电影，喜欢她们打电话，视频等等。 她想好好地珍惜这次机会，她们这次不再是“合约对象”了，而是彼此的“女朋友”，所以她想放慢节奏，好好地享受。 “你觉得呢？”她有点点紧张地问。 苇庄出神地看着她，不发一语，小园被她看得都有点慌，“啊？不行吗？” 女人眸光闪了闪，微微笑，“你说的慢慢来是指什么？” 小园脸颊的红晕扩散，“就是，就是……我们不要太快就‘那个’……” 说到后面她真的害羞了，低着眉，脸上一阵阵发热。 苇庄看了她好一会儿，勾着笑意，只应一应，“哦……” 小园觉得她到底回答也太飘忽了，抬起脸来，“哦是什么意思嘛？” 苇庄：“就是我知道了。” “然后？你同意吗？” 苇庄不动声色想了想，面色清淡地回答，“我暂时不反对。” 小园有点无语，然后耸耸肩，“我就当你同意了！” 苇庄：“没有了？” 小园摇摇头，“说完了，轮到你了。” 苇庄莞尔，“我同意你说的。” 小园觉得她今天人真的很温柔，始终微笑地听着自己说话，也笑着同意了，熠熠的光从她的眼眸透出来，“那我们就从今天开始谈恋爱了么？” -- 第344页 苇庄看着她，一笑，“嗯。” 小园有些紧张，也有点茫然，谈恋爱要做什么呀？她说每对情侣的情况都不一样吧？她和苇庄的话，职业不一样，彼此一起空下来的时间也有限，所以只能见机行事了。 “你今天不用去上班？都在家吗？”小园问。 “我下午就要出差。” “啊？”小园噘噘嘴，似真似假地抱怨，“我还以为你今天是为了我才不会上班？原来你是要出差呀!” “是为了你，不过我也确实要出差。”苇庄眉梢微扬，实话实说。 小园敛了敛嘴角的笑意，“那我能问你去哪里出差，去多久吗？” “我去美国，公事办完之后顺便去苇廷那里，看看他两个儿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周之后回申城。”苇庄的回答简单却特别详细。 小园“啊”地一声，“我看过苇先生的朋友圈，他两个儿子好可爱啊，老婆也很漂亮。” “你不用叫他苇先生，叫他Aaron好了。” “他也这么说的，他老是说我太客气了，不过当时我们……”小园没仔细说，“对哦，我之前还想给他的儿子们买点礼物呢，他大儿子看起来好高了。” 苇庄：“Ben快十四岁了，上次还得意地发微信跟我说很快就比我高了。” “哈哈，肯定还没有，他现在估计就和我差不多高。那他小儿子叫什么？长得好可爱，我觉得他和你长得有点像。” “Denny。”说到苇廷的小儿子，苇庄的语气仿佛更温和一点，“小时候确实和我有些像，他的名字都是我给他取的。 ” “都？中英文都是你取的吗？”小园来了兴趣。 “嗯，我父亲给家宝取了名字，Ben也是他取的，苇家轩，所以Denny的名字也得有个家字，我就挑了一个宸字。” “苇家宸？嗯挺好听的。”小园捧场道，她内心有些想笑，家什么的，还挺好玩的，还有苇庄苇廷的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苇家是房地产起家的。 小园意外地发现，苇廷的儿子们和她的关系都不错，她其实对待小孩是温和且有耐心的，果然多聊天是可以多了解对方的。 “看样子你挺喜欢小孩的？”小园笑着问她。 “谈不上讨厌。”苇庄略微想了想，又说：“你想给他们送礼物？我可以多备一份 ，和他们说是你送的。” “……”小园呆了两秒，觉得有点微妙，可苇庄的语气太自然了，仿佛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她也说不出拒绝的理由。 “嗯。听你的。”她应了一声，这时连耳朵尖都红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小园问了苇庄搭飞机的时间，告诉她自己要去送她。 她放下手机，又忙了一小会儿，敷面膜，化妆，换了身裙子，看看又不满意，又换了一身，耽误来耽误去，花了不少时间，然后去隔壁屋子拉菜卷开车送她。 “你们终于和好了？”菜卷边开车边调侃她。 小园双眼都是水亮的笑意，默认了。 “那我终于可以不用做你的司机了！”菜卷故意大声笑，“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不用风吹日晒了！” 小园：“……” 到了私人飞机场，小园快步上了飞机，苇庄果然在里面等着她了。 这是正式作为女朋友身份的第一面，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小园扬起了笑容，走到她身旁坐下。 “中午吃饭了吗？”她问。 “嗯。”苇庄点头。 “那你到了告诉我哦。” “好。你也可以打电话给我。” “每天都视频？” 苇庄微微一顿，从刚才到现在的对话，其实都挺没营养的，可小园问得兴起，她就回答。 不过这问题她比较谨慎，要在申城也罢了，隔着十几个小时时差的美国，她不确定每天都能视频。 小园已经笑了，“我懂啦，到时再看。有水喝吗？我有点渴。” 苇庄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面前的喝过的水杯上，抿了抿唇，拿起来给她。 小园并不察觉，拿起来喝了一小口，青柠水，口感是刚刚好的冰凉，有点甜。 她喝完之后，饱满的嘴唇有种水盈盈的光泽感，女人看得有些失神，伸手过去捏了捏她的下巴。 小园有些后知后觉：“这是你的水杯？” 苇庄微微眯眼，倾前过去，吻上了她的唇。 ※※※※※※※※※※※※※※※※※※※※ 第171章 女人香软的唇在自己的一触即分, 她只是吻了自己一下，小园扑闪了下睫毛，歪了歪头。 “这符合你说的慢慢来吗？”两人离得很近, 苇庄的嗓音轻轻地拂过她的耳朵, 激起她一点热意。 她不甘示弱，双手勾住女人的脖子，以吻还吻, 也亲了她一下。接着笑嘻嘻地说：“这样才算符合。” 昨晚小园就暗中下了决定, 以后绝对不会让苇庄占尽“在上面”的便宜, 她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受苇庄的“压制”了，不过这个自己知道就好, 不用在苇庄面前说出来。 苇庄目光微微闪烁, 落在小园的唇上。 “你的眼镜带在身上吗？”小园看着她问。 “嗯？” “你戴眼镜好好看啊！”小园咬着唇笑, “当然不戴眼镜也好看，就是你平常不怎么戴, 所以我想再看看嘛。” -- 第345页 苇庄完全没料到她这个展开，一怔, “啊？” “戴嘛, 戴嘛！”小园对她软绵绵的撒娇，女人不得不拿出金丝边框的透明眼镜不明所以地戴上。 小园双眼莹亮，站起来, 拿出手机, 迅雷不及掩耳地对着她“咔嚓”一张。 苇庄：“……” 这还不止，小园还走远了一点, 对她笑, “看我看我, 对我笑。” 苇庄：“……” 小园趁她脸色还没变之前赶紧抓拍了几张, 最后走到她面前，俯身在她的脸偷香口，“啵！” “那我先回去了，你……”小园这话还没说完，被女人拉到了自己的膝盖，她清脆一笑，搂住了苇庄的脖子，“怎么啦？” “拍我照片做什么？” “看呀，看自己女朋友呀！” 两人一来一往，小园翘起唇，眸中的笑意又娇又狡黠。不仅在身体上不要“被压下”，言语上也得“占上风”，她的脸因为羞涩发热，不过气势还是不能输。 她微微俯身看苇庄，她的脸就在自己面前，金丝眼镜之内她的眼睛看上去深静幽远，笑意慢慢点燃了，撩得小园脸红心跳，低头想去吻她。 这时，苇庄的眼镜就变得有些碍事了。 “替我摘下眼镜。” 苇庄的语气并不是命令式的，也不是毫无波澜的陈述句，她的语气只有一点点起伏，可她就是静静深深地望着小园，将自己要吻她的动作全都收入眼里，略薄的红唇微启，轻而慢地说出了这几个具有暗示意味的字，已经让小园心跳加速地去摘。 她的手刚拿拿开，苇庄的掌心拂在她的后脑勺，将小园往下一勾，再次吻上了她。 小园拿着眼镜，被她亲了个措手不及，连唇还有反对的话都被封住了，她们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气息交叉，这次不再浅尝辄止，而是逐渐深入的接吻。 小园全身都软了，完全被她搂在了怀里，一下一下被女人亲吻着，她的手悬在身侧，眼镜快要掉落下来了。 不行，太快了！必须得停下来，要不然要出事的。 “啊，等等。”小园涨红着脸挣扎出了她的怀里，“你快搭飞机走吧！”她将眼镜塞到她手里，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跑走了。 她的动作太快，苇庄看到她裙摆旋出了花，盯着她慌慌张张跑走的背影直到消失，她轻声地笑了笑，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唇。 飞机飞上了天空之时，正是太阳快要沉没的时候，云霞渐厚，一望无际橙红杏黄缀着几分淡淡的紫蓝色。苇庄支着手，欣赏这窗外的晚霞，拿过了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忽然，心神一动，她翻出了自己的相册，有个单独的文件夹，她翻出来，是一张小园的睡颜照。 苇庄静静地看着，拇指轻抚过照片里的人的脸颊。 其实她也花了点时间适应了一下自己有女朋友的事实，不过“适应”这个词令她思索。 之前签的那份合约，如果被外人知道，一定会认为小园是被她“bao 养了”，即使她们自己和她们身边的人并不这么认为。 朱萼华觉得她是自己的“小女友”，Jim和苇廷也认为她是自己的“女友”，所以在他们看来她和小园早就“谈恋爱”了？ 他们在自己面前提起来的时候，当时她心里就有很微妙很自在的感觉，可被她硬生生地忽略掉了。 以前小园在她的心里是什么身份呢？如果不是女朋友，那她自己为啥不立刻否认呢？ 也许是现在没有要紧的事情，也许刚和小园见完面，她整个身心陷入了一种慵慵懒懒，放松的疲态，窝在舒服的皮椅里，想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时父亲生病住院，她去看望的时候，在门后听到了苇家宝在里头与他聊天。 当时苇家宝好像是十四岁还是十五岁，她记不太清了，家宝似乎挑了些好玩的新闻念给她父亲听。 “哎，‘老爸’，这又是说我是你的‘私生子的’！还说得有模有样！” “还说你有过外国女朋友，啧，老头，你情史挺丰富啊！” “不过我和大姐，二哥确实长得不太像，说吧，老头，我到底是你第几任的儿子啊！” 家宝和她父亲的感情很好，好到可以在他面前没大没小，随意换称呼。 苇老爷子笑，“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们苇家没有私生子，要不然就不可能姓苇了。” “哦，好吧，我也不在意这些，反正你遗嘱有我名字就成，那你老实跟我说，你真的没背着我‘老妈’在外头bao养小情人吧？” “呵呵呵，臭小子，你知道什么，我们苇家从来不搞bao yang 这套，我老爸不搞，我也不搞。” “啥？我们家还有优良传统，你仔细说来听听。” “我从来都是交女朋友，不搞包养，我既然结婚了，在外头也就没有另外的人，没那个时间，我也要工作的，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苇庄听在这里，轻轻地嗤了一下，苇老爷子和朱萼华还没离婚的时候还不是出轨了？不过以他的话讲，他们是没了感情了，分居已久。这点应该也不是假的，起码苇庄十二岁之前，从来没有朱萼华的影子，而苇老爷子在感情事情上确实很少说谎。 他喜欢美人美色没错，可他也看重自己的事业。 “哇，我看别的家里都是婚外出轨，在外有多位情人啊。”苇家宝提的都是与苇家家世相当的家庭。 -- 第346页 “那是别人家，我从来都是一对一的关系，给人家名分，不是什么bao 养的情人，是女朋友。你看上别人了，你就得先和人分手再去追求别人。家宝啊，你以后也要这样。” “还有啊，为人大方一点，多给人家女孩一些保障，咱们又不是那些暴发户家庭，小气吧啦的。” “知道知道了！你这个糟老头子还一套套的……” - 很微妙的，此时此刻苇庄记起了那一幕，还有他们之间大部分的对话。 她在怀疑，也许苇老头那番话也早就植入了她的脑海里，所以她内心深处极其隐秘的角落里也一直把小园当成了是自己的女朋友？ Jim也曾经说她很宠小园，苇廷被她一叫也立刻就从美国回来帮忙看她哥哥的病情。 可她现在才觉得她做的太少了，根本称不上“大方”。 她只是给小园的工作室一笔小钱，让阮清来当她的经纪人。可这些是她该做的，是家宝欠小园的，她只是替家宝“弥补”了而已。 小园现在的成功，都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她的资源，都是靠她自己一步一步试镜成功得来的，其中艰辛她也见过。 如果没有家宝先阻碍了小园的路，扼杀了她的机会，她会成功得更早。 苇庄阖了阖眼睛，前有未有的感觉萦绕了她的心，那是——浓浓的愧意。 以前自己做的太少了，表现得也很差劲，幸好她醒悟了，幸好她说了希望小园当她女朋友的话，幸好小园答应了，所以现在还有机会让她去挽回和弥补。 她缓缓透出了一口气，拿过手机发微信给小园：“到家了吗？” 很快地小园回：“还没有，菜卷拖拖拉拉的，又去买东西，我只能在车里等他。” 苇庄略略皱眉，“往王叔过去飞翼，当你的司机，你觉得如何？” 小园：“好啊！我很喜欢王叔。”后面跟了个“飞吻”的表情包。 苇庄唇边勾起浅浅的弧度。 “菜卷回来了，我们回家了，你先休息一下吧。” “好。” 苇庄将微信看了一会儿，跳了出来，又回到了相册，下一秒，她鬼使神差地将小园的睡颜照设成了锁屏。 不行，太明显了，开屏也不行，壁纸？ 苇庄手指抵着唇，陷入了思考，微微摇头，也不行，还是太冒险了。她只能让照片继续呆在相册里。 放下手机，她起身去休息室 ，本来只打算躺下来闭目养神一会儿，可不知不觉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这一睡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加州，女人全身舒缓，精力恢复了不少。 下一秒，她下意识去摸手机，这是她新养成的习惯。 空气在这静谧间略略升温了起来，小园给她发了一张自拍照，她微微含笑，肤色紧致亮白，脸颊微粉，温柔地托腮看向了她，腕间有一缕晶莹璀璨的翠芒。 那是自己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 第172章 一周的时间其实很短, 小园也做了个计划表，她将阮清给她的剧本都要了过来，在家慢慢看慢慢挑, 每天都去健身, 然后算准时差跟苇庄视频。 剧本她留下了两本，准备再挑选的时候，接到了陈云秀的电话。 他说自己有一个剧本, 演员都还没定, 先让小园看看有没有兴趣。 陈导之前很照顾她, 小园立刻就应了下来，就把另外两个剧本先放一边了。 等拿到手里大致翻了一遍后, 发现居然是一个同性恋情的剧本。陈导在电话里告诉她这就是最终的定稿, 原作是一个好莱坞的名导电影《心之全蚀》, 他自己看了十分喜欢，就申请让橦华买了版权, 原作尺度不算小，他和程亦编剧根据国内实际情况和拍摄标准改了好几版, 已经确定了下来, 申请的预算也批了，准备立项了。 小园仔细再看了一遍后，自己拿不定注意, 就交给了阮清和杨乔把把关。 她自己闲了下来, 登上微博去看八卦娱乐换换视角，没想到看到了令她大吃一惊的新闻以及后续。 “橦华集团花36亿美元并购美国XX影业, 橦华文化集团底下的影视产业进一部壮大……” 这条新闻很快就上了国内各大新闻平台, 也上了电视。 小园在微博也看到了报道, 也看到了一远一近两张合照, 在一群头衔很长的，且绝大部分是中年男人的照片里，居中的苇庄极为抢眼夺目。 远照可以看到她穿一身灰黑色的西装，胸前一只铂金嵌钻祖母绿的古董胸针吊坠，情绪看着挺寡淡的，似乎在看镜头，又似乎没有。 近照可以看得见更多的细节，她耳际的珍珠耳坠，她光洁无暇的肌理，乌黑深邃的眼睛，唇角似翘非翘，勉强算是微笑，眼神睥睨漠然。 一眼就被震住了，之后就久久出不去。 小园既惊讶又惊喜，没想到在根正苗红的电视台还有嬉闹接地气的平台同时看到苇庄的照片。 她看得入神，不知不觉地咬手指，不由自主地翻看网友们的评论。 这条在大部分路人眼里本来是那种“很厉害，不感兴趣”的新闻，因为苇庄的照片居然大受关注，逐步逐步地就上了热搜。 不少网友惊诧不已，“C位的这位姐姐是谁？这气场太惊人了，照片看得我膝盖发软！！流鼻血！” -- 第347页 “这位大佬该不会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橦华大老总吧？股份最多的那位！身几百亿的那位！” “就是她！我记得五年前还四年前看过她的一次采访，长得跟现在差不多！” “这么算的话，大佬也有四十多了吧？这看着比二十五岁的我还年轻！滑跪！！！” “什么四十多？？？这比娱乐圈那些自诩冻龄的女明星还显年轻啊！果然是咬着金汤勺出生的，钞能力无敌！” “不仅有钞能力，还单身吧？姐妹们！这就说明了单身搞事业才是保青春的秘诀啊！” “……就想说，老总别把性别卡得太死了，男人配不上您，你需不需要小娇妻啊？看看我看看我！” “我也可以，我都可以，我也要当大佬的小娇妻！！！” 小园看到“小娇妻”那处直接就笑歪在沙发里了，发微信给苇庄，“大老总，你红了。” 在美国的苇庄估计才刚起床，还没看到这条微信。 小园知道她没有微博账号，也不怎么上网看八卦，语音留言告诉她，只是一直笑场。 她还没说到“小娇妻”那条，翻着IPad 在看还有什么有趣的评论时，热搜榜上很快地被其他话题占据，“橦华总裁”刚才还在第二位，一瞬间就不见了。 “咦？动作真快啊！”小园笑。 橦华公关的速度真快。 她想得没错，橦华公关部吓得半死，只是一条新闻，大老总就上了热搜，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是他们买的热搜，殊不知他们是立刻花钱撤下去，再买几个上榜转移观众的注意力。 小园吁出一口气，她不喜欢自己的隐私暴露在大庭广众之前，不过看着自己的女朋友上热搜引起轰动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一时之间心猿意马，再发过去，“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隔一会儿，苇庄发过来视频申请，一接通，她说：“等会去见见苇廷，今晚回申城。” “你回来要倒时差吗？”小园问。 “隔天就没事了。刚才你跟我说什么事？一直在笑我都没听清楚。” “噗哈哈哈。”小园又乐了，决定不说大老总上了几个小时的热搜，还拥有了一大堆“小娇妻”迷妹。 “我今天戴了手链出门了，被飞翼的人一通问，我小师妹还想抢过去戴戴看呢。” 小园举起手腕，对着视频一通晃动，她越看越喜欢这条，被别人夸赞，她更是开心。想把这种感觉牢牢记住，也愿意被这条手链套牢。 小园的笑容明媚动人，光彩熠熠，苇庄看着也不禁勾着唇莞尔，“这样手不酸么？” “不酸啊，”小园眼波撩过去，“我还可以挠你，你信不信？” 苇庄轻轻一笑，她眼神有点微妙，轻声说：“我信。” 小园脸微热，微微嘟嘴笑，“等你回来你知道了！” 等她回来，自己要狠狠地抱她，亲她。 小园心里偷偷地想，对那些评论示威，“哼，你们都退下，我才是她的小娇妻好嘛！” - 徐木易被解约后心情很郁闷，很不甘心，可他发现他周围的人都不理解他。他们说签约的时间又不长，也没耽误他多少时间，还有两倍的赔偿金，这要真的算起来，还是他赚了。 徐木易：“……” 这是人话吗？他的名声就不是名声了？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他被橦华“退货”了！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觉得自己的才华和潜力遭到了贬低，他的精神受到了深深的伤害，还没有人理解他！ 他找小园，小园只是好心劝慰了几句，就忙她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找父亲帮忙，父亲说他要闭关写作，让他别浮躁，安心创作。 他更郁闷了，他怎么就浮躁了？实在忍不住了，他过去找他的干妈们，想让她们帮忙，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站起来，橦华不要他不行，他一定要回去！ 找了一圈，他的两位干妈居然聚在一起避暑了。 他跑了过去，狠狠地吐槽了橦华，再告诉她们自己的想法和要求。 两位干妈一人一边沙发，喝着茶，居然在看小鲜肉选秀综艺，对他的话听而不闻。 “这些孩子长得怎么都一模一样啊？我都分不出来。”吕越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 “哪里一样？你慢慢看呗。”朱萼华闲闲地磕着瓜子，“我喜欢那个高一点的。” “哦？那是导师吧？” “呵呵，都一样！” “啊啊啊啊！！！你们看看我！”徐木易走到前边，挡住了电视剧，两位老太太这才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到他面前，放出了精光： “赔钱给你了吗？” “有。” “封杀你没？” “啊？没！” “起开！” “走走走！” 两位老太太一个一脸嫌弃，一个挥挥手，根本没把他的事情放心上，小徐委屈极了，“你们都不管我了！” 吕越啧一声，“那你爸怎么说？” 小徐抽噎，委屈抽噎，“他说我太矫情了，太浮躁了！然后他就闭关了。” 朱萼华与吕越对视一眼，“说得倒是挺对的！” 两位老太太“咯咯咯”“呵呵呵”地笑起来。 “你们怎么也？我又没犯错！我被人阴了！” -- 第348页 “这叫被人阴，你吃亏了？”吕越喝一口茶，“愿意赔你钱这就不错了，要是人家要阴你，就不会给你钱了。” “你吕干妈24岁时有一部戏，签的是女一，为了钻研角色都不敢回酒店休息，天天扎在剧组，半途被人换做女二，这还罢了，最后上映的时候女二的戏份被人删掉，薪水两年才到账，而且还不及最初说的一半，费时费力还没钱。”朱萼华看着他笑，“这才叫被阴。” “当年你朱干妈，演的都是花瓶戏，好不容易有一部给她换角色转型，演一下打女，那武指看上了她，她看不上人家，就被人吊威压吊在半空，后来玩手脚，她不明不白摔断了腿，武指轻飘飘的几句道歉，买个花篮到医院，人人夸他有心，她只能忍气吞声，这才叫被人阴。”吕越看着他笑眯眯。 这两人不是常年不和吧，怎么对彼此的事情如此清楚？ 徐木易呆了呆，才说：“你们刚出道那会这么惨？” 吕越和朱萼华呵呵笑。 徐木易被吸引住了注意力，“那，那后来拿了奖之后就好多了吧？” 吕越：“好不容易拿了影后了，全国的报纸都在说你长得差，嫁不出去，没男人要。” 朱萼华：“好不容易拿了影后了，全国的报纸都在说你肯定是睡导演，睡制片，谁叫你长了一张狐狸精脸。” 吕越幽幽地一瞥对面：“谈了两年恋爱，心想也该时候成立家庭了吧，然后你就在他出轨了，还是跟你的死敌出轨。新闻写，男人啊，还是觉得爱脸蛋漂亮的。” 朱萼华淡淡地勾勾唇，“某天我心血来潮看到了一篇报道，说我就是靠脸吃饭，演技太浮于表面，不够高级，这话是来自死敌的评价，所以我就想，那就拿她的男人试试我这张脸的实力呗。” 徐木易：“……咦？”突然忘记了自己的事情并且觉得背脊发凉。 吕越继续喝茶。 朱萼华继续嗑瓜子。 徐木易清清喉咙，干干地笑，“光听着都知道干妈们当年真的太红了，娱乐杂志和报纸都靠你们两个人赚钱。” 吕越微微笑，“那没有的，我上娱乐版不多，不过托你爸和你朱干妈的福，有段时间经常被狗仔队堵。” 朱萼华叹叹气，“你辛苦了。不过也因为你，我被影视杂志恶评了很多年。” 两人对视微笑。 吕越：“不要客气。” 朱萼华，“呵呵呵。” 徐木易：“那什么，你们继续看节目，我走了走了！” 两位老太太齐齐将目光扫过来，吓得他不敢动，“说起来，是我们不要他家老头的。” “谁受得了那老头，才华是有的，人也是真无趣，动不动就闭关。” 徐木易急忙点头，“对对对，他对我也这样啊！” “他就会写书，没其他的本事，遇事也不敢承担，就是逃避逃跑。” “缩头乌龟，也不知道怎么骗了一个女人嫁给他。” “他老婆也太能忍了，我不行，幸亏没嫁给他。” 徐木易快哭了，“我妈太好了！”就是命短。 吕越开始指他，“这小子也没继承他妈妈的优点，跟他爸一模一样。” 朱萼华加码，“一点挫折都受不了，他爸是逃避，他是矫情，就会找别人的问题。” “你看那小孩，向小园是吧？前一段时间，网上不是都是她的消息？我助理找给我看，我才知道，那小孩真的很坚强，也很有灵气，未来可期，啧，都是年轻人，相差怎么就这么大呢？” 朱萼华噙着笑，似有一丝骄傲，“那小孩确实不错。” 徐木易：“……” 两位老太太有了对比，对着他更是一通嫌弃。 最后他崩溃了，“我我我也去闭关了！！！呜呜呜！” ※※※※※※※※※※※※※※※※※※※※ 第173章 徐木易冲出门的时候, 两位老太太甚至眼角都没抬一下，继续盯着大电视。 “男的，不论哪个年纪, 都不行。”吕越往自己的小杯子倒茶。 朱萼华轻嗤了一声, 表示赞同。 这时客厅有手机响了。 吕越拿起来，拉远了视线看清了来人，立刻笑开了花, 皱纹都舒展开了, 聊电话的时候也是, “……好好好，明天是吧？外婆给你做你爱吃的可乐鸡翅, 全都给你吃, 好不好？” “嗯嗯嗯, 哈哈哈，暑假作业做完了？好好好, 外婆再给你买个草莓蛋糕。” 收了线之后，吕越还在眯眯笑。 朱萼华余光瞥一瞥, “好了好了, 知道你有个外孙女了，别笑了，皱纹全都出来了！” 吕越戴着老花镜, 看着她外孙女的照片, “现在长得好高了，小时候还胖嘟嘟的, 那脸跟大白馒头似的, 啊好想咬一口！” “哎, 她妈妈还给她去个小名叫棉花糖啊, 哈哈哈哈哈，给你看看……”吕越将手机递给朱萼华，后者一脸“你看我像是感兴趣？”的神情白了她一眼。 “别嫉妒啊，我知道你没有外孙女，要不我让我家小棉花糖认你当干姥姥，”吕越冲她扬扬眉。 “你看我像是很想当姥姥的人？我最烦小屁孩了，”朱萼华说归说，眼角很诚实地扫向了手机屏幕，“这张是多大？六个月？” “四个月，从小就肉嘟嘟，你看现在七岁了，小学一年级，这脸颊还是没变吧？” -- 第349页 “呵呵呵，这小圆脸蛋……”朱萼华把刚才无意识露出来的笑容收回去，清清喉咙，抬了抬下巴，傲娇道，“你刚才的话怎么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可能有外孙女了？” “你和你女儿和好了？”吕越翻着照片，闲闲地问。 朱萼华顿时无言以对。 “你不是就只有一个外孙？他和你关系一般般吧？” 朱萼华嘴角微微抽搐。 吕越笑呵呵地问，“你现在觉得我的建议如何？” 朱萼华翻翻白眼，靠回了沙发，一副懒得和她说话的模样了。 “还真的被我说中了？这么多年关系都没有好转啊？” 最了解你的人有时不是朋友，还可能是多年的死敌，吕越瞟了她一眼，语气意味深长，“你可别真的孤老咯，怪可怜的。” “孤老有什么可怕的？”朱萼华嗤了一笑，“来时赤条条，死去无牵挂，人可不就是这样？” “没我干预她的生活，她过得更好。”朱萼华敛下了眉。 身边也有人陪着她，应该会越来越好，如果她们愿意，自己还说不定真的能有个外孙女，不过到时自己也早就死了吧。 她自嘲式地勾勾嘴唇，接着就真的笑起来，“你这老太婆管好你自己就成了，别太关心我！” “……呵呵呵，我关心你？你一把年纪还这么自恋哪！” “谢谢了，我比你还小，看着却比你年轻多了。” “呵，你果然就关注你那张脸！死性不改！” - 小园接到陈云秀的电话，问她剧本考虑得怎么样了。 她说还在考虑，阮清的意见是剧本不错，接不接随她，如果要接的话，她就去接洽。 陈云秀坦白道：“这电影名字啊，可能后面还要修改，你今天有空吗？我们一起吃饭，我好好和你说说剧本？” 剧本是一对年龄差蛮大的同性情侣，陈云秀属意她演年下角色林栗，还说除了她想不出圈内还有哪个年轻的女演员可以演的。 “那沈笍由谁演啊？” 小园心想他还不会想他的前妻演这个年上的角色吧？ “哈哈，当然是辰影啊，再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 小园再一想也是，辰影姐也是橦华的，又与陈云秀关系匪浅，她自然也会参与了，不过不光是自己，何辰影也没演过类似的角色。 “那辰影姐答应了吗？”小园问。 陈云秀：“她还在考虑，也想看看另外一个女主角是谁，不过她大概率是会接的。” 既然辰影姐接的话，那她就放心多了，她们合作过好几次了，再合作起来会比陌生人顺利很多。 她翻自己的日程表，忽然想到什么，发微信问高特助今天苇庄在不在公司，等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再回陈云秀。 陈云秀本来想约她在外面的餐厅，被她拒绝了，说自己去橦华找他。 放下电话后，小园挑身漂亮的裙子换上，打电话通知了王叔，就坐车去了橦华。 上次看了新闻后，小园才去完完整整地了解下橦华集团，集团四大集团，主要业务是商业地产，高级酒店，文化旅游，影视制作，院线经营，医疗投资，文化艺术品投资等等等，越看越咋舌，怪不得苇庄这么忙，她简直是日理万机分身乏术，哪里有时间去注意旗下分集团的一个公司的艺人的去留？ 上次她问徐木易的事情，真是太幼稚了。 她今天凌晨到的申城，没休息居然直接来上班，简直是工作狂魔，小园没有告诉她自己去找她，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橦华影业的公司在三楼，她到的时候，陈云秀已经在等着她了，两人聊了一会剧本，陈云秀笑着说：“我刚刚才和辰影说，在和你聊林栗的角色，她说要是你演的话，她就演。” 小园啊的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那这样我压力更大了。” 陈云秀拍掌，“那就这么决定了？” 小园想了想，点点头，“嗯。” 陈云秀松了一大口气，“行，那我过后会找阮清再商量细节的。” 小园婉拒了他请自己吃中饭的好意，溜了出来，高特助已经在等着她了，直接带她搭总裁专用的电梯，一直到了顶楼。 “她不知道我要来吧？”小园笑着问她。 高特助控制着微笑的弧度，“苇总不知道的。” “今天她的行程满吗？” “下午需要开会。”高特助只能老实回答。 小园看了下时间，已经过了一点，算是午休时间了，那就不会也影响了她工作了。她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办公室的大门，忽然停住了脚，转头对高特助说：“Alex，你来敲门。” 高特助被她逗笑了，照着做了。 小园走进去的时候，办公室很大，她张望了下，才发现苇庄坐在沙发区里。 她倚靠在沙发里，微微阖眼，似乎在休息。 小园慢慢放慢了脚步，悄声走到了她的跟前，她都没有发现。 是太累了吧 她犹豫要不要离开的时候，苇庄已经睁开了眼睛，懒懒地轻轻地抬起眼，“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啊，我以为Alex没告诉你呢。”小园抿唇笑笑，在她身边坐下。 苇庄的视线跟着她，很自然地伸手过去，将她揽了过来。 -- 第350页 小园脸颊微热，脸也依偎过去，手探过去围住了女人的腰。 一时无需言语，两人拥抱了一会。 “吃了午饭没有？”苇庄轻声问她。 “还没，我早上吃得晚，不饿。”小园问她，“你呢？” 苇庄点了下头，她一手搂着小园，另外一只手稍稍揉了下额角。 小园看着她，“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女人难得在她面前露出了倦意，“有点累。” 天气热，她刚刚从加州回来，时差估计还没倒完，肯定是不太舒服的。 浓浓的心疼感袭来，小园倾身过去，轻轻亲了亲她的脸颊，“你这里有没有休息的地方？你去睡一下？” 苇庄再点点头，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继续搂着她。 小园有点想笑，明显感到疲惫的苇庄思维都慢了，被她可爱到，她扫视了一圈办公室，“我不知道在哪里，你告诉我，我送你过去。” 她站了起来，伸手给她。 苇庄抬抬视线，看了她的掌心好几秒，才去拉住。 一站起来，两人的身高差清晰。 小园边随着她的脚步，边低眸看着她们牵着的姿势，禁不住又想笑。 走到了书柜后面，还有通道，苇庄推一推墙，原来有一道隐形门，一进入，是一间宽敞的休息卧室。 奶灰色的大衣柜，白色的沙发椅，淡紫色的床铺，还有好闻的薰衣草香氛。 刚一进去，小园就被带入了一个香软的怀抱里，女人清冷勾人的嗓音抵在她的耳边，“陪我睡一会？” 小园屏息了好几秒，迟钝地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好啊，你睡，我，我……” 她指一指床边的沙发椅，“我在那里陪你。” 女人没说话，过几秒后，抬起了她的下巴，望进了她的眼里 。 小园被她看得脸红，喉咙发紧，忍住羞涩，装作没事人和她对视。 苇庄的手指沿着她的下巴抚摸她的脸颊，又捏她的耳朵，滑下来略略地拂过她的脖颈。 她痒得一缩，脖颈向来是她的敏感地，而苇庄再清楚不过了。 小园有点扛不住，勾住她的脖子，仰起脸来去吻她。 她吻得很轻，轻轻地磨蹭苇庄柔软，微凉的唇瓣，一点一点，一下一下，两人渐渐贴紧。 女人的手指滑上来，揉进了她的长发里，搂住了她的腰，两人的唇密不可分，难舍难离。 ※※※※※※※※※※※※※※※※※※※※ 第174章 小园身心都笼在久违的软麻麻的, 痒酥酥，晕乎乎的感觉，以前她们只要一亲热就是这种感觉, 不同的是她们现在仅在接吻而已。 她和苇庄以前很少这么长时间的接吻, 明明她们只是在轻吻，在唇齿之间游移而已，她的腿都快软了, 而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她们坐到了床边, 再一恍惚，苇庄轻轻地把她按倒了。 “唔, 你……”她勾着女人的脖子, 想要坐起来, “你，你等会还要开会……” “嗯……”她们的额头几乎贴在了一起, 苇庄轻轻地哼了哼，哼声让小园心都酥麻了。 四目相对, 两人气息交闻, 以前亲密的暗号早已隐在两人的眼角眉梢里，不需要言语就能领会。 小园已经察觉她一瞬而过的意图，她慌忙转开了眼睛, 拒绝, “让我起来。” 苇庄的目光从她泛红的脸颊，耳朵 , 脖颈落下来, 再继续往下的时候就即使收住了, 她起身将小园抱回了自己的膝盖。 两人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都在稳定自己的心跳。 小园想起往事，嘟起嘴唇控诉她，“我记得有一次我来办公室找你，你很不高兴，我好难过的，最后我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苇庄愣了愣，正对上小园委屈兮兮的眼神，她动了动唇，经历了两三秒微妙的停顿后，她才说：“以后你随时可以来。” 小园仍然抿着嘴望着她，眼里盈着水光。 苇庄感到一种空前的压力，不得不继续补充道：“我不是每天都在这里，只要我在，你随时可以来。” “哼，我才不要，我对办公室没有兴趣。” 小园忍着上扬的嘴角，傲娇地，半真半假地瞪她一眼，“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吗？” 苇庄也没躲开，看着她的眼睛，等着她说。 小园翘起唇，“你真是大坏蛋！” 她眨了下眼，怔住了。 小园笑得眼睛弯弯的，她又把苇庄的备注改成了‘大坏蛋’了，反正有好长一会是不会改了。她盯着苇庄看，欣赏着她的表情。 女人并没有不开心，也没有介意，反而正色地跟她保证，“没有下次了。” 她神情虽淡，但语气很认真，小园的心快速跳了好几下，绽开了笑容，“嗯。” 两人的目光再次对上，女人拂了拂她的鬓发，指尖摸到了她的耳垂，像收到了召唤，小园凑了过去。 两人不知不觉又吻到了一处。 小园已经爱上了这种感觉，女人的唇如此柔软，香甜，以及潮润，她的掌心轻抚着自己热乎乎的脸颊，回吻过来，追逐着自己的舌头。 场面逐渐升温，似有失控的趋势。 “唔……”小园好不容易与她分开，想冷静冷静，而女人的唇已经游弋到了她的耳朵，和脖颈。 “你……最近应该就……没事了吧，不需要出差了吧？”小园绞尽脑汁地找话题，“Frances......” -- 第351页 “我后天，”苇庄的声音低沉轻飘地吹进了她的耳朵，“明天还要去邶城。” “啊？”小园诧异，“你不是刚回来嘛？” 苇庄停了动作，深邃乌黑地眼睛望着她，呼吸芬芳。 “你也太忙了吧……”小园连呼吸都放慢了。 苇庄抚了抚她的肩膀，“只是去两天。” 小园微微叹息，她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可还想撒撒娇，“那我想你怎么办？” 她撒娇时微微嘟嘴，唇瓣被吻出了甜而娇艳的桃色，鼻尖那颗独特的痣特别俏丽灵动，眼睛眨动，一闪一闪的勾动人的心弦。 下一秒，小园又陷入了那种喝了温酒般的感觉，她的神思都被女人的唇舌给吮没了，只能心猿意马地热情回应她，被她深深地蛊惑着。 她明明应该记得时间的，因为苇庄要去开会，可此时她已经忘记了时间和空间的存在，只沉迷于她们之间的亲密。 不知不觉她仰高了脖子，任由对方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亲着。 衣衫摩挲着，空气逐渐升温。 女人的嗓音似也变得低哑了，她说：“让我mo……” 小园恍神了，艰难地呼吸着，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什么，可她捕捉不到了，她承受着女人依然轻柔的吻，还有她那从轻微逐渐加重的揉摸。 当身体的反应变得更为具体的时候，小园忽然惊醒，气息不匀地，抓住她的手腕，“等等，你答应过的……” “嗯？什么？” “你答应我要……慢慢来的……”小园无意识地润了润发干的唇。 “我记得我的原话是——我暂时不反对。”苇庄在她的耳际轻语，她似乎还笑了一声。 小园疑惑了，不反对不就是同意了，这女人在和自己玩文字游戏吗？ “可我觉得我并没有很快。” 小园发现自己的耳垂被她极轻极轻地咬了下，以往不近人间烟火的人撩拨起来实在太要命了! 她有点受不住地发颤，又被女人吻了上来，这次连衣服都被掀了起来…… 下午是两点半的大会议。 直到开会前的十分钟，高特助才在门口接到了小园，小偶像脸颊绯红，眼眸水亮的，看到她的时候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 高特助偷笑，领着她搭电梯，一路送她上了王叔的车。 开完会后，她听到几位高层的人在说，大老总今天的心情貌似很不错，也很好说话，会议开得顺利又快速，所有人的心情都挺愉快的，皆大欢喜。 高特助暗笑不语。 - 阮清的动作很快，很快就签好了合同，什么都替她搞定了，片酬挺不错，进组的时间要到国庆之后了。 小园听到开机的时间，第一反应是挺开心的，这样可以和苇庄多呆些时间了，她敛了敛自己的小心思，不让阮清看出来。 阮清回来的时候还在感慨，“想不到你们师姐妹会演情侣。” 小园不以为意地笑，“国内这种题材的电影是少了点。” 阮清嗤笑：“岂止是少啊，就怕拍了都没法上映。不过橦华既然批了，想必会想办法搞到龙标的。” “陈云秀的电影向来比较含蓄内敛，镜头语言也很文艺，我想不到他会喜欢原作尺度这么大的电影。” 小园有点惊讶，“原作尺度很大？” 阮清回忆，“其实还好，就一两场激？情戏，不过拍得很美，不会觉得过，也不会觉得太情色的。” 小园若有所思。 阮清笑，“陈云秀把剧本改了不少，非常含蓄了，好像只有一个吻了。不过估计这个吻要拍得太清晰也不行。” 小园托托腮，“到时要看陈导怎么安排了。” 阮清瞅她一眼，“你居然还没看过原作？？” “还，还没。”小园很心虚，她最近沉迷谈恋爱，都不像以前那么用功了，剧本也只是前几天翻过就没再碰了，她甚至都忘记了这回事了。 阮清啧一声，看着她笑，“记得要看一看。” “嗯嗯，我会的。” “说来辰影这一两年也没有接到什么绝佳的剧本，所以她会接这个角色我毫不意外。”阮清问，“你接我我还是有点忐忑的。” 小园粲然一笑，“我怕什么呀？” 下个月的电视剧类的飞天奖和电影类的金凰奖她都入围了，不出意外的话她都会拿奖。 这么一来，女配类的奖项她就大满贯了，接下来要迎接的是女主的挑战了，会更难，不过她也不着急，更不会害怕。 “你是不会怕演不好角色啦。”还有一些话阮清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和阮清姐聊完的当天晚上，她本来要和邶城的苇庄视频的，手机却先她一步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何辰影打了过来。 “辰影姐。” “小园，忙不忙？” “没有 ，不忙。” 随意聊了几句之后，何辰影笑着说：“没想到又要和你合作了。” 小园轻笑，“是呀，我和辰影真的很有缘分。” “可不是？老实说，我也是第一次演这类题材，其实我还是有点紧张的。” 小园有点吃惊，在她心里，何辰影是她的老师，偶像，感觉没什么角色她驾驭不了，前辈居然在她面前说紧张？要是别人小园会觉得这人在客套，可她们合作过几次，相处也像朋友一样，彼此都有一定的了解。 -- 第352页 她相信何辰影在说真话。 小园有点慌，“啊？那怎么办？连姐你都紧张了，我更不知道怎么办了……” 何辰影在那边轻笑，“我本来以为我们未来的‘巨星’不紧张的，所以来找你取经。” 巨星只不过是有些媒体对她夸张的形容罢了，此刻被敬重的前辈提起来，小园害臊不已，“哎呀，辰影姐，你不要笑我啦，我本来要靠你的。” “啊？那这下完了，看来我们两个都没底。”何辰影扶额，唉声叹气。 “完了完了……”小园也哀声起来。 接着两人隔着手机，不约而同笑起来。 “我就是怕演得太直了，你知道我只有两任前夫，又没有前妻。”何辰影煞有其事地抱怨，“就……女人之间谈起恋爱来应该不太一样吧？我猜？” 小园倒是没多想，脱口而出，“是有些不……” “啊？”何辰影没听清楚。 “哦哦，我是说，我猜……咳，应该不太一样吧？”小园抚着胸口，差点就说漏了。 “嗯……”何辰影沉吟了好几秒，忽然说：“我倒是有个主意。” “嗯？你说。” “你这周末要是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旅游如何？在周边找个地方，就我们两个人，单独相处一下。你觉得如何？” ※※※※※※※※※※※※※※※※※※※※ 第175章 要是放在以前, 小园还真的会答应。演员为了演戏私下底先相处培养感情是很常见的事情，可是此时此刻，她犹豫了。 “怎么了？这周末没时间么？没关系时间我们自己调整。”何辰影细心地说。 小园有些不好意思, 何辰影还是单身妈妈呢, 她的时间更不好调整，她也不好将心里真正的顾虑说出来——她担心苇庄会介意。毕竟她有同性女友了，多少要注意些。 “是这样的, 辰影姐, 我觉得我们已经够熟悉了, 反而现在要‘保持距离’呀，”小园用轻松俏皮的语气说, “这样到时候进片场才有‘新鲜感’嘛！” 何辰影“咦”了一声, 认真想了想, 笑着说：“我觉得你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小园挠挠头，“我也这么觉得……”她也是说出来后越想越有道理。 听筒里传来了叫妈妈的小孩声音, 何辰影微叹，“我得走了。” 小园笑了, 两人说笑了几声, 就收了线。 单身妈妈真不好当啊，小园依稀记得阮清以前在办公室提过一些何辰影的事情，感慨即使是大名人, 大明星, 带了孩子找另外一半还是很难。 考虑得太多，瞻前顾后, 为了孩子, 总是不放心, 怕耽误别人, 又怕别人对自家孩子不好，所以宁愿一直单身。 “以前辰影是为爱痴狂的类型，现在成熟稳重多了。”阮清感慨，“毕竟孩子还小，要为孩子考虑，幸好她还谈恋爱，只是没有以前那么认真了。” “所以我才离婚，我不生。这个社会对女性就不公平，好像一个女人结了婚，生了孩子，就必须成为‘妈妈’的角色，谁都可以来指责你对孩子不好，不配当妈妈似的。带孩子好像天生就是妈妈的工作，她除了‘妈妈’，其他身份都不能有。”杨乔吐槽道。 “这社会对男性简直太宽容了，你看霍璧君，女朋友也没断过，媒体和观众最多调侃两句，而辰影要是被拍到和男人吃饭，底下就一片‘还是要为孩子多考虑一下吧’‘孩子没有足够的爱是不行的’……啧啧！”阮清摇摇头。 “所以我觉得养孩子是一件赔本生意，你看这社会例子多了去了，又要上班，又要养孩子，又要陪伴，好了，等大了一点，就开始叛逆，处处扎你心，说你不理解他们，说你控制欲太强，说父母都是祸害，人人皆有童年阴影，人人都要花一生的时间去治愈……拜托，都是几十岁的人了，不要把什么事都怪在父母身上了吧？”飞翼的另外一位女高层加入了讨论。 “总而言之，就是女性难，当妈妈也难，当孩子也不容易，大家都太难了。”杨乔叹气。 …… 小园当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退了出来。 她一直挺喜欢何辰影的，很喜欢她演戏的方式，处理剧情的能力，私下底她觉得她非常温柔，母性，又有责任感，是她见过的最胜任“母亲”这角色的女人了。 所以她一直比较尊重和敬重何辰影，要和她演“情侣”，如何完成角色的转换，其实还蛮难的，更何况她现在谈恋爱了，也有女友，所以顾虑得更多了。 洗完澡后，小园躺回了床上，看手机里的回信，苇庄去应酬去了，她看了看时间，才八点出头，她打开了下载好的资源，看起了《心之全蚀》的原作。 她以前看过不少爱情电影，不过全都是异性恋的，同性却没有看过，这还少第一部 。 不得不说，两位女主角非常亮眼，气质迥异，光站在一起不用说话就很有火花了。 导演的运镜十分流畅唯美，配乐也很好听的，故事拍得非常地柔润，又很有荷尔蒙感，镜头的张力简直既大胆又缠绵。 小园咬着手指思索，又去翻程亦改的剧本，对比起来小清新和委婉多了，要不然估计自己演不出来。 她先把剧本放一边，专心看起电影来，看着看着她逐渐脸红起来，虽然也没啥露骨的场面，当是这两位演得实在是太撩人了。 -- 第353页 她中途按暂停了，想起了某人，拿过了手机，看到了苇庄的回信，“在忙什么？” 小园盯着手机屏幕，弯眼微笑。 以前怎么也想不到，这大坏蛋会主动给她发信息，会发这些没营养的却代表了“我想你”的信息。 “在看电影。”她回，眼波微微一荡，她继续打，“我好想你啊！” 年纪大的人总是扭扭捏捏的，自己不能学她，要直接一点，诚实一点。 她等了一会，苇庄没有回，估计在忙。 她点了播放键，刚好就播到了两位女主角的亲热戏，她们交缠在一起，娇，吟连连，她懵懵地眨一眨眼，血液直往脸冲，慌里慌张摁停了。 “呼……”小园倒回了床上，捂着发热的脸颊。 上次在苇庄的休息室，幸好是在办公时间，也幸好她真的“暂时不反对”，所以场面并没有失控。 不过，女人手指那些撩抚的触觉似乎停留在衣服内。 小园翻了个身，拿过抱枕压着自己红热的脸， 她之前说要慢慢来，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样才算慢，什么样就不算慢了。 “我记得我的原话是——我暂时不反对。”苇庄的嗓音似乎还拂在她的耳廊，麻酥酥的，小园缩回了被子。 “你要是觉得这样太快的话，”女人的薄唇一点一点地吻着她后颈的肌肤，手也一点点地钻进她的衣内，“就叫我停下来……” “唔……” 小园咬住了唇，身体慢慢在被子里蜷缩成了一团，模仿着女人抚摸她的动作。 苇庄说这些话的时候，嗓音微低而清哑，以往偏冷的线条都柔和了起来，眸中含着点欲，望，她的意识就完全变成了浆糊，哪里还记得叫停她，就算是此刻回想起来，她也腿软了。 似乎苇庄也出现在她的被窝里，空气也被她夺走了大半，小园呼吸加重，她从来没对自己做过这种事，害羞，慌乱，也有些不得章法。 她告诉自己，没事没事，她都是大姑娘了，这样很正常的。 可她只会mo 几下，多的就不大会了，也不得章法，渐渐就没了感觉，她钻出了被窝，光着双肩，滑开了手机，发现苇庄还没有回她。 她只能跳到了相册，找到了苇庄那张戴眼镜的照片，她的耳根渐渐红了起来，咬紧了红唇，想象着去摘女人的眼镜，望进那对深邃微微荡漾的眼波，与她紧贴着亲吻，深深地接吻， “Frances......” 她无意识地侧过身，心脏砰砰直跳，红唇微微颤蠕着，纤细笔直的长腿在床单划出了皱痕，“庄庄，庄庄……” …… 过了一会儿，她微微汗湿，搂过了抱枕，脸颊的红晕没有褪散反而更深了。 虽然她还是不太会，虽然她好像并没有到达顶端，也不如和苇庄一起的时候，但是好像也能纾解不少难言的冲动。 “没事，没事，不要害羞，我都28岁了。”小园将脸埋进了抱枕，小小声地说。 她翻过了身，趴在床上，瞧了一眼脱下来落在床侧的睡衣，咬了咬唇，拿过了手机，打开了摄像头，对着自己拍了一张照片。 她捂着胸前失序的心跳，“没事，很正常的。” 她现在在谈恋爱，可以发一点“微妙”的照片勾引自己的女朋友，不需要害羞的。 她呼出一口气，眯着视线，从微信发了过去，然后急急地将自己的脸揉进了抱枕，发出羞极了的唔唔声，小腿直打被子。 隔了一会儿，她才去看自己刚才拍的照片。 暖黄的灯晕勾画着她光洁的双肩，精致的锁骨，白色的被子只稍稍拦了一点点胸前的细节，仍然可以看见轮廓。 她是趴着的，继续往下，是若隐若现的翘起来的臀部线条。 还，还可以吧？ 就是不知道苇庄的反应如何？ 可手机还安安静静的，估计还在忙吧？ 小园坐了起来，去摸自己的睡衣的时候，手机一个猛烈的震动，是苇庄的视频邀请。 她吓一跳，吓得往被子缩，缓了几秒，才去点开，可她还是不敢直视镜头，被子拉到了眼睛以下，“……你回来了？” 苇庄静静地看着她，不发一语。 小园羞得不行，别开了脸，连掩饰都不会掩饰。 须臾之后，苇庄仍然在看着她，唇角似乎还轻翘了下。 小园久久都等不到她说话来转移注意力，差点要呜咽了，干脆把视频按灭了。 “刚才？”苇庄发了微信。 “什么都没有！”小园抿着唇，气鼓鼓地打字回去，“我睡觉了！哼！”她拉过了被子，又羞又气地狠踢了几下被子。 苇庄等了一会，微信那边再没有了回应。 她把对话栏里那句“让我看看你”慢慢地删掉了。 不行，忍一忍。 她滑到对话框的上方去看那照片，眼睛尽揽了所有的细节，再回到了小园的眼睛，水亮的，目光又有点散，有点空，像是等着人走近，亲昵她，让她盈满了热烫的湿润。 苇庄微咬了下微红的薄唇，垂低眼，眉毛间泛起了忍耐的褶皱，缓缓地吁出了一口气。 ※※※※※※※※※※※※※※※※※※※※ 第176章 小园再去洗了澡, 换了睡衣，再次躺回了床上，手机里有了苇庄的回信。 -- 第354页 “我很喜欢这张照片。” 她的心急急地跳动着, “可你刚才很冷淡（委屈脸）。” 苇庄的回信比她想象得要久一点, 而且不是文字，居然是语音，她低低地说：“我没有冷淡, 我很喜欢。” 小园有些惊讶 , 苇庄要么视频, 要么文字，有时也会打电话, 可她没有发过语音给她。 “为什么不视频啊？”她发语音过去。 苇庄静了很久, 才幽幽地说：“我觉得这个时候不太适合视频。” 小园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打电话也不行吗？”发了过去她才意识到，脸顿时红了。 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未成年, 即使没有实践过，也各种“道听途说”过, 异地恋情侣会采取的亲昵方式。 难道苇庄也想到这种方式, 所以才不打电话，选择语音的吗？这猜想更让她害臊了。 “咳，好吧。”她再发去一句, “赶紧睡吧, 晚安。” “嗯，晚安。” 小园闭上了眼睛, 心跳还没稳定下来, 她捏着手机酝酿睡意, 忽而手机微微一震, “我想我要收回我的‘暂时不反对了’。” 等看清信息之后，她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完了，这下要睡不着了。 次日，她睡到差不多中午，醒来的时候，阮清已经在隔壁房间等着她了，还带着造型师和化妆师。 小园洗漱完走到隔壁，看见这阵仗，还搞不清什么状态，“姐，今晚有活动吗？” “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了，所以我今天就早点过来了。”阮清喝着黑咖啡，看了她几眼，“昨晚干啥去了，起这么晚？”” 小园：“……我就在家，”她转移话题，“到底是什么活动啊？” “于玉导演邀请你去参加她家的活动。”阮清跟她说，“她爸于建邦过两天70大寿，今晚算是一个预热的小活动吧。” “哈？让我去参加老头子的寿宴？”小园听了个大概，皱眉想拒绝。 “没有，人家寿宴是过两天，是他们自己的家宴，今晚是他太太举办的一个收藏品鉴活动。” “他第二任太太是艺术品收藏家，也是于玉的老妈，她老妈背后的娘家可以说是收藏世家，都是做艺术品生意的。”菜卷补充道，“算是个金融艺术圈的活动吧。” “那干嘛邀请我去啊？”小园伸了个懒腰，“我没什么兴趣。” “不止邀请你哦，周遇也要去，你们是于玉新电影的男女主角嘛，露个脸宣传宣传。” 小园坐在沙发上，不情不愿地鼓起脸颊说：“行吧。” “没事，姐陪你去。”阮清笑呵呵地去摸她的脸，“哎呀，真可爱……” - 地点是在一栋老洋房，据说是于家最近才买下来的，在原来的法租界地段，街区非常静谧，院内的一盏盏复古的欧式草坪灯静静地闪烁着。 建筑风格也是比较庄重复古的法式，孟莎式的双坡屋顶，对称优雅，还有精致的圆老虎窗户，雕花廊柱，线条精致浪漫。 小园站在花园里欣赏了一会房子，准备进去的时候，被人叫住了。 她回头一看，是周遇。 今晚的着装要求是必须得穿“浅色系”他一身清爽的蓝色西装，不想显得太过于正式老气，脚下搭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好久不见了。”走到了小园跟前，目露惊艳之色。 “嗨~”小园拂了下被风吹乱的卷发，“你从哪里过来的。” “今天早上我还在冰城呢，”周遇微笑，朝她比了个请的姿势，让她先走。 小园也笑了笑，两人一齐走。 经纪人跟在了他们后面，也寒暄起来。 “我本来不想来的，又不是咱们熟悉的圈子，”周遇低声说。 来的是艺术圈，文艺界或者商界的名人，个个穿着讲究，眉眼之间含着几分清傲。 “我也不想的。”小园也低声说，扫了一圈周围，“好多安保啊。” 室内灯光明亮，布置得像展厅一般，里面三五成群，端着酒杯低声讨论着。 “这肯定的，毕竟好多值钱的东西呢。” “我根本不太懂这些。刘野是谁？他的画还挺有意思的。”小园看着面前这幅“让我留在黑暗里”。 一位女子握着行李箱站在雪地里，一束光照亮了她。 挺清新的，画风还有点像卡通。 这话她留在心里没说出来。 “我也……” “刘野的画风受到了荷兰画家蒙德里安的影响，所以他的线条非常简单精确，”旁边有人插话，衣冠楚楚的，比周遇略高一些，直接省略了他，盯小园看，“你看，他的画里总有一种忧郁感，可看着又不像悲伤，反而觉得浪漫而坦诚。” “哦……”小园礼貌性地注视着。 “他的画现在很有市场，这一幅在苏富比拍出了四千万港元。”男人看着小园笑，“如果向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您逛逛，我的工作是拍卖师，对艺术品有一些研究。” “啊 ，谢谢，但我已经和朋友……” 周遇微笑地切入，“我们约好了。” “哈哈，没事，我们一起看，我个人比较喜欢常玉的这幅，《中国花布上的粉红luo女》，这是他知名的luo 女画……” “可能别的画家画luo 女 ，都是比较诱惑，或者煽情的，可常玉的话不一样，”又有人凑了过来，跟小园解说，“可常玉笔下的luo 女都有一种傲然，完全不顾别人目光我行我素的感觉……” -- 第355页 “他的色彩用得也很妙，像这副颜色很艳，构图也奇妙，有一种别致的静，与安宁……”又有人凑了过来。 小园：“……” 不知不觉三四个男人围了过来，都在跟她解说这画，她走还走不了，还把周遇隔在外头，他完全找不到机会说话。 小园笑一笑，有些尴尬的，“啊，我不太懂这些。” “向小姐和我们的职业不一样，也不需要懂这些，我也是画画的，大胆地说一句，向小姐真的是我的缪斯……” “向小姐能否给我们签个名？” “向小姐……” “嗨，看看你们！”这时于玉走过来了，抱着手臂笑，“吓到我的女主角了！” 她走过来，径自拉过小园，将她拉离那群男人，“你们继续讨论哈。” “呼~”走到另外一处人少一点的地方，总算耳根清净了，小园也缩回了自己的手，松了口气。 于玉笑着问：“不习惯这些场合吧？” 小园耸了耸肩。 “也不怪他们，你真的太迷人了。”于玉的视线由下及上地打量了她一下，只一眼，要不然小园就觉得她有点过了。 “你有看见我的经纪人吗？”小园别过脸问。 “哦，她可能在某处吧，展品很多，看一圈都要花不少时间的。” 小园拿了一杯酒，喝了半杯，才来不久，她已经想走人了。 “走，我带你去见见我爸妈。”于玉还想牵她。 “？”小园站着不动，疑惑地看着她。 她笑了，“你还是这么谨慎，放轻松好吗？我爸妈要看看我戏里的女主角，我妈她超爱看《宫庭深深》的，也是她说要我把‘梁寂’请过来的。” “哦。”小园心中叹气，放下酒杯，那就过去打个招呼吧，然后就找机会走人，不理阮清了。 她跟着于玉走了过去，有意与她错开几步，于玉回头对她笑，看着她，“我妈看到你应该吃一大惊，想不到“梁寂”是这样子的。” 奶杏色的吊脖长裙衬得小园肌肤更加雪白，丝绸质地贴着她的浓纤合度的身材流淌下来，年轻紧致，毫无赘肉。 她对自己礼貌和疏离的模样也特别招人，于玉忍不住就想逗她， “你要不要这么可爱啊，我不会卖了你的，跟着我会有好事发生的啦。” 小园抿了抿唇，决定不回答这句话。 她们绕来绕去，走到另外一个厅里。 有位穿着黑西装的人戴着白手套正在展示一支表，身边仅仅有几个人。 一位花白头发的男人，一位穿着高档的贵妇，还有两个看着也挺厉害的人，不过小园匆匆掠过，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在那熟悉的身影上。 她不敢置信地眨了下眼，她回来了？ 而那人也似有所感，裙摆微移，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面无波澜，可眸里似乎漾起了一丝笑意。 小园弯了弯眼，心脏仿佛原地蹦了蹦。 “那位是……”于玉有些迟疑地辨认着，“可是了不起的人物，你也过来认识一下，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于玉侧脸对小园小声说，还补充了一句，“看吧，跟着姐姐没错吧？” 小园：“……你不是我姐姐。” 于玉笑，伸手去拉她。 小园不露声色地避开，还有点烦她这样，不止她，不远处的苇庄将于玉的动作看在眼里，面色微微沉了沉。 “苇总，我跟您介绍，这位是我大女儿，”那位花白头发的男人笑着和苇庄介绍，“小玉快过来，这位是橦华的苇总。” “苇总，您好，”于玉面带着微笑，伸手过去，“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苇庄淡淡地看着她，让她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两秒后，才探手过去，轻轻一触，点了点头。 于玉心里浮起几分异样，神情也略微尴尬，她很快调整过来，退了半步向苇庄介绍小园，“这位是我新电影的女主角，向小园，小园，这是苇总。” 小园扬起了笑容，在旁边的人意外惊讶的目光中，女人已经先伸手过来，语气轻描淡写，“向小姐，你好。” “苇总，你好。”小园望进了女人深邃带笑的眼波里，握住了她温软白皙的手掌。 ※※※※※※※※※※※※※※※※※※※※ 第177章 女人微微用力地回握了她的手, 才放开了。 接下来又和几个人互相打招呼 ，寒暄，小园都是挂着微笑机械地进行着, 她的心神被身旁的女人锁住了。 这是她们第一次在外头碰面, 近距离面对面看着对方。 苇庄穿着奶黄色的真丝衬衫，在灯光下泛着美丽的光泽与她瓷白的肤色相映，简直让人离不开眼睛。 她比刚才自己看到的画都要有吸引力, 都要动人, 而她就站在自己的旁边, 大庭广众地站在自己的旁边，她的手只要伸过去, 就可以牵住女人的。 小园暗地里深吸了好几口气, 稳住砰砰乱撞的心跳, 她眼角余光瞄到于玉的视线一直投注在她身边，仿佛在她和苇庄身上若有若无地扫视着, 她只好目光平视在前面的解说员上。 解说员看着非常地专业，戴着洁白的手套, 对着她们几个在展示一枚腕表, 据说这是于家借来的。 百达翡丽5175大师弦音腕表，据说这是百达翡丽这一显赫家迄今为止打造的最为复杂的嘴精美繁复的腕表之一，厚度16.1毫米, 直径47.4毫米, 具有大小自鸣，三问报时, 定时报时铃, 瞬跳万年历, 两地时间显示等功能, 两面可翻转佩戴， -- 第356页 玫瑰金表壳雕饰有品牌175周年纪念的月桂花环浮雕图案，侧边雕刻着相关的铭文和符号，做工极为精致细美，有一股穿梭时空空间静止的力量。 解说员翻动的时候，清灵灵的自鸣声传来，听入耳中十分悠扬，就连小园听得一知半解的人也渐渐被吸引住了。 “这腕表的研发，制作和组装就耗时10万多小时，其中单单是机芯零件的制造处理就耗费了近6万个小时，每枚机芯由1366个零件构成，每个表壳还包含了214个独立部件，制作不易，全球只有七枚。”解说员放在特有的展示架，进行360度旋转展览，华美得令人转不开眼睛。 全球只有七枚，其中一块留给了百达翡丽博物院珍藏，剩下了6块留在了市场。然而这种即使有能力也需要缘分才能拍到。 “我记得前些年，是苇总拍走了一枚。”于建邦笑着说。 苇庄微微勾了勾唇角，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微微侧脸看小园，问她：“你喜欢吗？” 小园暗中唬一跳，她问自己喜欢不喜欢干嘛？ 她这一问，全场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的脸上，快把她烧焦了，她讷讷地回道：“挺，挺漂亮的。” 这回答好像牛头不对马嘴，所幸苇庄貌似也只是随口一问，嗯了一声没再与她说话。 于建邦已经邀请她去别的厅看其他的展品去了，走之前递给自己太太一个眼神，他太太了然，上前和小园交谈了起来。 小园只来得及接收到苇庄的一点眼神余光。 “向小姐，你可要给我留个签名，”于太太的眼睛与她的女儿很像，穿着一整套白色香奈儿，端庄高贵得像小说里描写的上流社会的贵妇。 她接过她身边人送过来的海报和笔，热切地递到了小园面前。 还真的是梁寂的个人海报，看来于玉没说假话，于太太果然是追过《宫庭深深》的，盛情难却，她只能接过来，签了自己的名字。 “小园，你和苇总之前认识呀？”一旁的于玉笑着问，眼神微深。 小园又有种被狐狸盯住的不适感，她静了静，然后说：“我有几部作品，都是橦华出品投资的。” 于太太笑，“今天真的太惊喜了，这可是苇总第一次赏脸来呢，我和她不太熟悉，不过也看出她还挺喜欢向小姐的……” 小园别了别头发，微微笑，正经地说，“可能有些人天生就是比较容易有眼缘吧……” 于玉闻言挑了挑眉。 于太太笑了，“那怪不得我见到你第一眼就很喜欢呢，来来来，我们加一个微信吧？” 小园的笑容僵了僵，这母女话多这一点也特别相似，她正想岔开话题，已经有人帮她的忙了。 “阿姨，小玉姐，你们在这啊？”声线微嗲的女声朝她们走近。 小园抬眼望去，走来一位穿着红裙的大长腿美女，盘正条顺，足足比在场的她们高大半个头。 小园觉得她走近的时候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一圈，目光有浓浓的比较意味，于玉见她出现，面色都变了，“……你来了？” 于太太见到她的时候，嘴角也微微抽搐。 “我知道要穿浅色系啦，可是我穿红色最好看啊！对不对？”红裙女郎勾上了于玉的手臂，对着于太太套近乎，“阿姨，你今晚戴的钻石项链好美哦……” 她想起来了，上次于玉被拍到的亲密照，好像就是和这位红裙女人，这么说，她们是一对。太好了，得救了。 小园抿抿笑意，趁机溜走。 出去之后，她又被几个人围上，不得不喝了两杯酒应酬应酬，然后以“去卫生间”的借口跑了。 她绕了几圈，也没看到苇庄，估计她也被绊住了，小园解锁手机看看她有没有给自己留信息。 苇庄：二楼，图书室。 小园按照屋子里的标志，找到了楼梯爬了上去，中途又差点被人围堵，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 图书室里在二楼走廊的尽头，应该还没修整好，并没有开放，只在门口点了一盏昏暗的壁灯，大面积都是暗色的，要不是苇庄给她发信息，她是不会来的，怪吓人的。 苇庄晚上的视力不是不太好么？怎么还选这种黑乎乎的地方。她小心地推门进入，里头是一排排的书架，还有一股书籍放很久的尘味，外头的光亮透了些许进来，光影阑珊，意外的有氛围感。 “小园。”苇庄站在比较亮的地方，让自己第一眼就能看见，嗓音轻轻的。 小园扬起唇小跑过去，直接扑进她怀里抱住她，“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嗯，我提前回来了。”苇庄的掌心拂了拂她的头发。 小园穿了比较高的高跟鞋，比往常高了一些，到了她的耳际的高度，她的呼吸也软软麻麻地吹了过来，女人微微阖眼，凑近了她的长发。 “怎么这么巧你也来了这里。” “我问了阮清。” “啊，你是为了我来的吗？”这简直是大惊喜，小园笑着寻找她的眼睛。 苇庄淡淡地一晒，“我最近出差太多了。”她说着又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静谧而温柔，“忽略了你。” 小园喜欢她这样的眼神，忍不住仰脸亲了亲她，小小地抱怨，“我毫无艺术细胞，完全不懂画，我本来想跑的，幸好等到你来了。” -- 第357页 “那我带你走？”苇庄轻声地问。 “好啊。”小园去牵她的手，两人四目交汇，眼神几乎交融在一起。 就在此时，走廊里传来一前一后咚咚咚的极为响亮的脚步声，听着正朝图书室的方向走来。 苇庄瞳孔微微一缩，牵紧了小园的手，在来人进门之前，她们避入了最后排的书架里，被一大堆没整理的旧书挡住。 “有话不能在电话里说吗？”是于玉的声音，她叹气道：“我们不是说好暂时不要见面吗？你来的话要先和我说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园从书缝瞄过去，看到红裙的影子，那女人冷声道：“反正我们都被拍到了，你家里人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吗？” “这……” “再说你家老头不是已经定好了遗嘱？现在你出柜不出柜有什么区别？” “……Vicky，请你理解我，不是我不说，是现在我爸身体还很好，他随时可以改遗嘱……” 小园微微吁出了一口气，无奈地看向了苇庄。为什么要把她们堵在这里，听这些无聊的八卦，她又不想知道这些。 苇庄安慰似地抚了抚她的肩膀，她的指尖落在她光洁的肩膀上，激起痒痒的触感。 “那我要等到你爸死是吧？我三十岁了，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看我妈也知道你，我们只是没挑明而已，等他们慢慢接受……” “拉倒吧，我看你根本就不想出柜，也不想公开，你这样多自在啊，又在你爸的遗嘱里，还可以喜新厌旧，到处撩妹。” “什么喜新厌旧？” “你敢说你对那个向小园没意思？那小妖精，人不高，脸小身材又有料！” 小园无语地想翻白眼，心里浮起了几分烦躁，忽而，腰间一紧，女人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她挨着她的脸颊，也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嗐，她是我新戏的女主角而已，再说了她明显对我没兴趣，你是没看到，她看中的不是我，是那位橦华的女总裁。” “？” 小园眨了眨眼，倒是没料到这个展开。 “你说什么？” “那女的眼神还挺利害的，估计是想傍金主吧？倒是会选，苇庄是橦华集团股份最多的总裁了，就是不知道人家看不看上她。” 小园此时心情非常复杂，有点气有点郁闷，也更想笑了。 苇庄也听到了这句，她眉间微蹙，明显感到不快。小园轻轻地捏捏她腰间的衣料，红唇溢出了笑意。 她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苇庄眸光沉淀了下来，低唇吻了吻她的额角。 “别人看不看上她关你什么事？她没看上你，你很失望吧？”Vicky语气不乏嘲讽。 “你看看你就会胡说八道，”于玉凑近她笑，“我对她真没意思，反而那位苇总，有一种很撩人的禁.欲感，我更喜欢这种感觉的。” 小园：“……” 这女人在说什么？ 她的拳头气鼓鼓地捏紧了，她看到了苇庄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不过，那女人看起来就很难搞，”于玉揽过了Vicky，语气暧昧道：“我还是最喜欢你。”两人的声音变得模糊，很快黏糊糊的亲吻声在图书室里响了起来。 EW...... 小园尴尬地飘开了目光，超级无语。 完了，这下走也走不了了。 这两人亲完了赶紧走吧，实在是太烦人了。 可出乎她的意料，这两人还没完没了，就算不看，那些声音也直冲过来刺激着她的耳膜。 她们就不怕有人过来吗？ 还有这里也不卫生啊？这两人还真的一点都不挑地方啊！ 她们不尴尬，可她和苇庄尴尬啊。 正暴躁着，她的头顶被揉了下，小园顿时顺毛了，无奈地鼓起了脸。 苇庄看起来也挺无奈，而且也挺不耐烦的。 “我给她们两分钟。”女人嗓音极其薄凉，跟她低语道，“两分钟后我们走出去。” 小园眨了下眼，忍俊不禁。 她用嘴型告诉她，“我想想别的办法。” 她挠挠脸，拿出手机，找到一些语音特效，找到一段猫叫，直接按响。 下一刻，凄厉响亮的猫叫.春在屋内炸开，就平地炸开无数的雷。那两人吓得连声尖叫，一个站不稳，扑倒在地倒成一堆，慌里慌张地爬起来整理衣服。 “谁，谁？”Vicky慌叫。 “别管了，快走，不能让我妈看见。”于玉居然比她还慌，拉着她立刻就跑，走廊里很快地传来一顿急促的脚步声。 小园没想到她们跑得这么快，她按灭了音效，探头看出去，果然已经没了人影了。 这才对嘛，那么想就去开房啊！ 她忍着笑，眼瞳水亮，转眼去看苇庄，女人站在那里，眸中的惊讶褪去换成了隐熠的笑意，接着笑意扩散到了嘴角，她低低地笑了起来。 ※※※※※※※※※※※※※※※※※※※※ 第178章 这应该是苇庄第一次笑开来, 她眉眼舒展开来，眼睛微弯，星星点点的熠光点亮了她微冷的脸部线条, 笑声低低的, 很清澈，很悦耳。 她笑得自然而然，小园却看得有些发呆, 心又甜又软。 好喜欢她在自己面前如此不设防的样子, 好喜欢她被自己逗笑 , 也好喜欢她呀。 -- 第358页 她觉得自己不能盯着苇庄看，免得把她这一面给“吓跑”了, 可又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苇庄很快地敛了大半的笑意, 眼角还勾着些许弧度地看着小园。 “啊, 这是我之前做的‘功课’，收集了许多动物的声音, 要是以后拍戏遇到了也知道该怎么反应，”小园眯眯笑, “没想到这个时候用上了, 没吓着你吧？” 苇庄摇摇头，仍然深深地看着她，那眼神看得小园脸发烫。 “我去打声招呼, 你去车里等我？”她嗓音轻飘飘地拂过来, “我送你回去。” “嗯，那我先走。”小园的眼睛还粘着她, 走了两步, 扭身再抱住她, “那你要快一点哦。” 女人的眼眸柔了一柔, “嗯。”待小园走出门后，她无声地又笑了。 小园下了楼，小心避开了那些人多的地方，朝大门口走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这么显眼，半途又被人挡住了去路，不得不周旋了几句，又喝两杯酒。 她酒量是比以前好一些，也禁不住这么喝，今晚也喝了四五杯了，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身，扶着墙走了一段，头有些晕，不得不停步休息。 “你要走了？”有人跟她说话，她心一提，定睛一看，幸好是周遇。 “嗯，”小园揉揉额头，小声说：“我真要走了，在这种场合显得我特别不学无术。” 周遇被她逗乐了，将臂弯递给她，“我送你出大门。” 小园迟疑了，周遇看着她，笑了笑，“我明白的，我就是送你出去而已。” 周遇将她送出了大门，小园看到了王叔已经在等着她了，便与他道别，一刻也不回头地走了过去。 周遇看着她的身影，垂眼，浅笑地摇摇头，心知他真的是毫无机会了，不过做不成恋人，还可以做朋友。 这样也挺好的，他安慰自己，缓了缓心情，转身进屋，既然小园先走了，他还得再去周旋几轮，给电影打打广告。 小园上了后座之后才放心倚靠下来，感觉酒意上涌，晕得厉害。 “小姐，没事吧？”王叔关上车门前关心地问她，见她没回答，又补充道，“苇总在前头呢。” 小园“唔”了一声，昏昏欲睡，只觉得车子开了一段距离，又停下来，接着后座有人上来了，她闻到了一点淡淡的熟悉的的香息。 她挨近了来人的肩膀，女人清冷的声线在耳边响起，“头晕么？” “嗯，好像有点喝多了，”小园嘟囔道，“不喝走不开。” 这辆是飞翼新配的保姆车，奔驰威霆，高顶，驾驶座和后头是全隔断，后面的两排四座是个独立的空间，最后两座是连在一起的，中间隔着汽车扶手盒。 “那些人真讨厌，”小园喃喃地抱怨着，“老缠着我不放……” 乌黑的头发披了满肩拢着她纤细雪白的肩膀，娇俏的脸颊泛着红晕。 苇庄的目光侧了过来，在她的身上停了停，略略叹了叹。 驾驶座的王叔按响了通话键，“苇总，是回向小姐那里还是回君悦苑？” “离她那近，送她回去吧。”苇庄淡声道。 “好的。” 小园翘了翘唇，睁开了眼睛，眼神迷离地看着她笑。 “很难受吗？”苇庄抚了抚她的脸颊。 “难受，你抱抱我。”小园咬了咬唇，撒娇道。 苇庄目光微微一沉，朝她伸开手，“坐过来。” 小园站起身来，移了一步，被丝质长裙包裹着的身体无骨一般坐进了女人的怀里，搂抱着她的脖子。 “抱我……”酒精让她脑筋都软绵绵的，什么都思考不了，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想窝在她的怀里。 “昨晚我说想你，你都没说想我……”小园把玩她领口的纽扣，微甜的无花果香水味道扑了她满怀，她嘟着唇控诉。 下一秒，女人猛地捏住她的下巴，薄唇吻了下来。 小园发觉自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女人的睫毛如羽毛扑簌在她的脸上，她的气息裹着自己，她的舌头也在探询着自己，她下意识地捏住了苇庄的衣服，情难自禁地回应她。 “唔……”小园的意识迷糊了起来，呼吸都被女人夺走了，她膝盖软得直发抖，“Frances~” 好不容易分开来，她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都要晕过去了，等过了好几秒后，她睁开眼睛，看见苇庄那薄薄的红唇也沾染上一抹嫣红，她的眼里盈着光，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她的手轻轻地，柔柔地划过她的脖颈——她裙子系带的地方。 柔软的身躯相贴，呼吸温热地交集在一起，还有彼此急促的心跳。 “唔啊……”小园被她的手指拂得发痒，忍不住哼了一声，四目相对间，唇瓣再次被女人的覆盖了，两人重新吻在了一起。车厢里密封的环境逐渐升温，亲吻不仅缓解不了，反而将情潮发酵得越来越热。 “不……”小园手脚发软，脑子变成一片浆糊，话都说不清楚了。 “不要了么？”女人的嗓音也微微发哑，低喃着她的名字，“小园……” 小园全身酥软地靠在她的肩上，两人痴缠在一起，浑然忘了时间，也忘了地点。 “昨晚你做了什么事情，还记得吗？”苇庄轻咬了下她发红的耳朵，望进她被吻得水雾濛濛的眼睛。 “……什么事？”小园已经没法进行思考。 -- 第359页 苇庄轻轻一晒，眼帘撩起来，似有所觉的地听了下外面的动静。车子已经停了，应该已经到了小园小区地下室的停车场了。 女人没有动，仍然搂着小园，也不太想小园走。她们在车里没动静，驾驶位上的王叔也不会来打扰她们，如果没有进一步的指示，他要走要留会自己看着办。 “到了嘛？”过了半响，小园才有了几分清醒的意识。 “嗯。”苇庄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气息掠过她的颈窝。 小园连连抿了两下口水，耳朵尖不由自主地发烫，“哦。” 她顿了顿，想从苇庄的膝盖上起来，女人的手臂微微一挡，又将她揽了回去。 小园头晕腿软，下意识舔了下自己发干的唇，“你送……” “我送你上去。”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了差不多意思的话。 沉默了两秒，苇庄探手出去推开了门，长腿一迈，落地，再伸手给她，小园很自然地将手搭上去，任由她牵自己下车，走想了电梯的入口。 两人一路无言。 灯火阑珊的走廊变得很短，又很窄，两人的脚步声在静夜里异常地清脆。不确定时间，没有其他人出入，应该很晚了。 进入了轿厢门，小园按了数字，两人的手仍然牵在一块，她看着镜子倒映出她们并排的影子。 小园的心噗噗地跳，感觉自己醒酒了，又好似没有，她好紧张，下意识就找话聊，“你今天提前回来，会不会影响你工作？ “会。”女人语气肯定，干脆，毫不迟疑。 小园吃了一惊，抬眼看她，“啊？那怎么办” 苇庄侧眼看过来，眼睛深沉而隐熠，笑意点缀在了眼角唇边，她只看一看她，却没有回答这问题。 小园懵懵地眨一眨眼，晃一晃她的手，“没事吧” “是你自己说话不算话。”苇庄目视着前方，唇瓣微动，“说了慢慢来，又给我发照片。” “我……” 小园陡然一颤，想到昨晚自己的所作所为，羞臊的情绪直冲脑门，她抿紧唇，想把手抽离出来，女人微微用力，她没能成功。 小园羞得眯紧了眼，手仍然被她攥紧着，她小小，小小声嘀咕着，“我是想着你……” 在这沉默的暧昧之隙，电梯门到达了楼层，她们频率差不多地走了出来，一前一后地停住了脚。 “我到了。”小园指了指自己的大门。 很晚了，要留她下来吗？她想要她留下来吗？她要留下来吗？ 一时间她心如擂鼓，紧张无措，不敢去看苇庄的神情，也不敢开口去问，她紧张地抿唇，感觉自己与女人交握的掌心都出了汗。 手腕一动，这下却很轻易地抽开了。 她咬了咬唇，慢慢地朝前走了几步，来到了门前，按指纹解锁，她能感觉身后苇庄的目光始终追逐着她，手指都在颤抖，铃声轻响，门打开了。 她顿了顿，慢吞吞地推门走入，就在这时，似有高跟鞋的脆声响起。 她在门后回转身，女人的体息已经将她笼罩，她身不由己地后退了一步，苇庄高挑柔软的身体已经朝前压制住了她，同时，另外一只手将门推上。 门一关，玄关的壁灯同时亮起，一小束暖黄的光打向了她们，镜子倒映出她们紧贴的身影，奶杏色的裙子和淡黄色的衬衫几乎融成了一体。 小园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过了几秒，又睁开了。 女人眼眸里熠熠的微光从最深处燃了起来，二话不说，强势地吻了过来，直接搅开了她的唇，吸吮着她，腿上前，将她顶上了门板，一刻的空隙都不给她。 她低哑地勾人地呢喃，“我也想着你……” ※※※※※※※※※※※※※※※※※※※※ 第179章 她们穿的衣物都是丝质的, 身体也是柔软的，如丝的柔软摩挲起来却像火焰烧灼，外层裹着一层糖衣。 一种甜蜜的难受。 小园被压制在门板, 感受着女人一波一波的不容反抗的攻占, 快要窒息了，站都没办法站稳，脚下仿佛有蜜糖的沼泽地, 让她不停地往下滑, 她只能发出微弱的黏糊的求饶声, “Frances，我不, 我不能呼……唔！” 她能感受到苇庄对她的渴望, 也清晰地知道了自己对她的渴望, 两人的唇稍稍分开，连喘息的空气都是灼热的。 女人搂过她的腰, 小园环住她的脖子，她迷离虚弱的神思里, 记起了自己的目标——要占据上风。她身体轻柔蹭过去, 本能地去回应女人，撩拨她…… 两人贴得很紧很紧，屋子里没有开灯, 在幽暗的空间里, 苇庄低低的难耐的喘息像是滴火入油，让她们更加把持不住, 黑暗中难舍难分, 唇齿交缠。 不开灯, 似乎让她们更觉得新鲜和刺激, 还有一种久违的想念和眷恋。 两人搂搂抱抱，进进退退，不知是谁先推开了卧室的门，她们交缠着，脚步不稳地进去，也不知道是谁推上了门。 屋子里有股熟悉的淡淡的薰衣草香氛，是苇庄常用的，她心神一荡，将怀中的女人拥着上前走，小园勾缠着她，两人站不稳，齐齐地倒向了床。 空间进一步地缩小，全屋只有外头的小区的灯光映亮飘窗的白纱，只有这点点白色的亮光，其余全是黑暗，还有令人惊心动魄的安静。 -- 第360页 小园有些失重的晕感，所以失去了先机，全然被她压制，苇庄的动作不如以前那般轻微温柔，她气息急切且意图明显。 小园被她撩得意乱情迷，软成了一团，女人的唇落在了她的耳边，她的掌心安抚着自己滚烫通红的来脸颊，暗哑的嗓音在耳边呢喃，小园神思迷糊，断断续续接收到一点字眼，“小园 ，我想，要，你……” “很久了……” 小园重重地抽气，眸光水雾一片，完全无法思考，她已经被女人掌控了，无法逃脱，只能随着她的动作沉沦…… 小园被她先发制人，本就失去了先机，后续连连失守，她没有坚持多久，就缴械投降了，她捂着自己的脸几近窒息，裙子虽然凌乱可仍然还在她的身上。 接下来，所有的外物都已经不见了，她们在暗处莹莹发亮。 小园好不容易逮住点气力，极力地反击回去，苇庄被她勾得呼吸渐重，将她摁了回去，倾身跟她厮磨起来。 “你……不公平，大坏蛋……”她虚弱地控诉着，喃喃着，“我要生气了……我生气……” “很生气……唔…… 两人重新拥吻在一起，直至缺氧，苇庄眼眸幽深锁着她，红唇勾起，“别生气了。”接着，她把脸低了下去…… …… 小园连连颤抖，咬着唇呜咽…… 这一晚她们沉迷其中，食髓知味，忘记了时间和空间，忘记以往的误会与心伤，缠绵亲昵直至力竭而眠。 - 菜卷早上下楼去买早餐，买了一屉新鲜出笼的小笼馒头，粢饭团，买了两杯豆浆，上楼，到了小园的房门前，解锁，拎着进屋，放在了餐厅的饭桌上。 “九点了还没起床啊，肯定是昨晚喝多了酒。”菜卷嘀咕几声，“等会起来肯定头疼。” 他不放心，折回厨房，给她泡了杯温温的蜂蜜水，端着去敲卧室的门。 “园啊，园儿，醒了吗？” “头疼不疼？我给你泡了杯蜂蜜水，给你端进去？” 里头没有声音，菜卷不放心又敲了敲，“醒了吗？喝一口胃会舒服很多的……嗯？园儿，我推门了哦。” 他没听见声音，刚想扭门把，屋子里传来一道微冷的陌生的声线，“放在外头。” 不是小园的声音！！！ 留宿小园这里的只能有一个人！！！ 那就是！！！ 菜卷瞪大了眼睛，猛地捂住嘴巴，差点把水给洒了，“哦，哦，好，好的。” 他在门口前转了转，咬着自己的手指反应了一会儿，把水杯放下，扬大音量，“我我我走了，早，早餐在桌子上，我我我立刻就走！” 他拔腿就走，出了大门，拍拍自己胸口呼出一口气，抿嘴嘿嘿笑两声，再小心地带上了门。 - 小园没听到菜卷出去的门声，她幽幽醒转，全身酸软地“唔”了一声，揉了揉额头，身旁熟悉的气息让她睁开了眼睛。 女人的面容逆着光，渐渐清晰，四目交汇，昨晚经历的细节一一浮现。 小园脸颊带着嫣红，“你醒了……” “醒了？” “嗯。” “嗯。” 一瞬的静谧。 苇庄微垂下眼，轻声道：“我想洗个澡。” “嗯，好，我……咳，我给你找衣服。”小园喉咙干哑，清了清喉咙。 苇庄掀开了被子，目光梭巡了一遍，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衬衫，虚虚一拦才起身。 小园的目光匆匆地撩了一眼女人的光洁的背影，不敢多看，急忙收回了视线，自己也裹着被子挪动了。 她走到了自己的小衣帽间，先赶紧找一条睡裙套上，然后找出另外一条长一点的裙子以及内衣。 来到了卫生间的门，她敲了敲门，“……我能进去吗？” “嗯。” 等到了应允后，小园才推门进去。 小园的卫生间不算小，干湿分离，淋浴室雾蒙蒙的一片，依稀可以看到一点让人心跳的影子，她忙挪开眼。 她将衣物放好，“内裤是新买的，是我洗完还没穿过的。你洗完澡先换上。” “嗯。” 小园抿了抿唇，出来之后才意识到什么，想转身回去，又滞住了。 哎 ！不行，她不能当着苇庄的面…… 她穿上鞋，急急地跑出了客厅，打开了门到了隔壁，扭开门跑了进去，客厅里的菜卷见到她惊讶地“啊”一声，小园摆摆手，直接去了卫生间。 解决了生理需要之后，她才走了出来。 菜卷八卦地探了出来，看着她嘻嘻笑。 “笑什么？”她瞪他一眼。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哈，你随意随意。” “我回了。”小园嘴角忍着笑意，白他一眼。 “要不要给你们准备午餐啊，”菜卷捂住嘴笑，继而又苦恼，“大老总要吃什么呀，哎哟，这可真苦恼，我做的怕不合她的口味，叫外卖也不好吧？” “哎，不用你管……”小园想起今天还是工作日，说不定苇庄还得去公司，她赶紧走了回去。 “也对哦，不用我管。”菜卷抿嘴低笑，吃什么确实不用他管，她们两个谁吃谁，她们自己做主。 “你们随意哦！不要客气！” 小园回到卧室的时候，苇庄刚好走了出来，她头发披在肩上，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好闻的味道，是自己的沐浴露香。 -- 第361页 “你洗完了？”小园讷讷地问。 “嗯，你去洗吧。”苇庄垂眼望着她。 “哦，好……”小园顺从地走了两步，停下来问，“你要去公司吗？” 女人想了想，“等会看。” “嗯，”小园垂低头，去找了衣物，出来后见到苇庄再收拾她的床，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起来，“哎，不用你……” 苇庄抬眼看她，有一丝丝不解的神色，仿佛在说“我不能收拾吗？” 小园沉默了，揉了下滚烫的脸，没说什么地带上了卫生间的门，下一秒，门再次移开。 她小声地，害羞地说：“桌上有早餐，你吃一点。” 苇庄低头收拾着地毯上散落的衣服，唇角不知不觉地勾起浅浅的弧度。 等小园洗完澡出来，发觉床单已经换了新的，她们昨晚换下的衣服也被收拾好了放在床尾凳上。 她慢慢地走到了餐厅，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女人眼睑低垂，凝神握着手机，桌上一杯插着吸管的豆浆，旁边的饭团被咬了一口。 自己白色的家居裙子穿在她身上比较短，露出了一对修长而细白的小腿，乌发别了一侧在耳后，有种漫不经心的柔软。 她似乎在打字，眼睫微眨，早上的阳光从百叶窗柔柔地爬了进来，充当了温暖且并不寡淡的背景色。 小园有些恍惚地站住了，这真是一个鲜亮而瑰丽的早上。 她看了她好几分钟，直到苇庄拿起豆浆，吸了一口，她似乎没有马上吞下，而是微微抿起唇，隔了一秒，再咽下。 这个动作，让她罕见得有了一点孩子气。 小园一眨不眨，忽而笑了。 她一笑，苇庄循声望过去。 空气静了两秒。 苇庄朝她招招手，小园走了过去，苇庄已经替她插好了吸管，将另外一杯豆浆推到她面前。 小园的眼睛弯了弯，在她的身边坐下，夹起一只小笼馒头，咬破，抿唇吸尽鲜甜的汤汁，再咬入口。 刚好的温度，好像在微波炉加热过了，她翘唇笑了笑，非常喜欢苇庄主动来熟悉自己房子的举动。 “你吃不吃得惯” “还好。”苇庄拿起饭团再咬一口，“快吃。” 小园是真的很饿，她一口气吃了四五个小笼，然后盯着女人手中的饭团，撒娇，“我要吃饭团。” 苇庄顿一顿，也没拒绝，把饭团递到她面前，小园冲她甜甜一笑，张开唇，“嗷呜”咬了一大口，凑近过去，眼睛朝她扑闪扑闪，意味不说自明。 女人目不斜视地看了一眼饭团，淡定地继续咬了一口，继续吃。 小园的脸颊不受控地浮起了几分热意，拿过豆浆吸了好几口做掩饰。 倏然，纤白葱细的手指探过来，轻轻地在放小笼馒头的白盘前敲了敲。 明亮温暖的晨光中，苇庄蓦地勾唇，对她挑一挑眉。 她微微屏息，被撩得更加脸热，夹起一个小笼送到了她的唇边。 女人吃完，看着小园微红的耳根，几不可查地微微一笑。 ※※※※※※※※※※※※※※※※※※※※ 第180章 两人一顿早饭吃完已经到了十点多, 两人中间都没说几句话，小园喝了豆浆，又去倒了一杯水, 喝了大半杯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一些。 她再喝了一小口水, 含着嘴里，抬眼就看见苇庄在看她，那眼神虽淡, 却藏了太多她们两心知的细节, 她一愣, 就呛到了。 “咳咳咳……”她咳了好几声，定定神, “你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 你呢？”苇庄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慢慢转了个圈, 才收回来。 “我，我也睡得挺好的。”小园垂低脸, 望着酒杯，她是睡得挺沉的, 就是有些 苇庄轻轻声, “我等下 要去公司，你睡一会儿。” “嗯……” 小园也知道她忙，何况她昨天都提前回来了, 都影响到她的工作了, 她虽有点恋恋不舍，可也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 “那衣服……”小园挠挠头, “怎么办？” 她走到自己的衣帽间, 扫了一圈, 她没什么比较正式的衣服, 倒是有一套某品牌送的西装，雾霾蓝色，同色低胸马甲背心，垫肩，掐腰，看上去也不太正式，她拎着衣架出来，“这可以吗？” 大老总的眼眸一扫，“拿过来吧。” 小园将衣架取掉，放在了床上。 下一刻，两人默声地对视一眼，苇庄背过身，小园拿起床尾凳上苇庄先前收好的脏衣服，放入袋子里，准备送去干洗，其余的贴身衣物她也收好了。 “我的……”苇庄余光一掠，声音很低，“丢掉吧。” “我来洗，不用丢。”小园耳根发红道。 沉默了好几秒，苇庄嘴唇微动，终究没再说什么，她背过身开始脱衣服，小园捂了捂脸，再跑进了自己的衣帽间，缓了缓呼吸，给她苇庄挑内衣。 她好像和自己差不多，应该能穿的吧？ 小园挑了一件自己没穿过的内衣，一副nubra，在衣帽间的入口站定，“要不要穿我的内衣？” 话一出，她觉得这措辞很微妙，立刻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内衣，那个，不知道合不合适……” 苇庄走了进来，雾霾蓝很衬她雪白的肌肤，裤子变成了九分裤，马甲背心确实有些低胸。 -- 第362页 “你的我可能穿不下，有胸贴么？” “啊，有的。” 小园蹲下来，从底层抽屉拿出来一副递给她，女人接了过来，她解开一个马甲的扣子。 “天啊，这怎么……” 小园看见她锁骨边都淤红了一块，在雪白的肌肤上形似玫瑰的红印。 苇庄撩起眼皮看她，“被某只小猫咬的。” “某只小猫”在原地呆滞两秒，转开了羞红的脸。 苇庄整理好衣服，来到了她的梳妆台，小园感兴趣地跟过去，“这些是我用的，不知道适不适合你……” “这是防晒。”见她护完肤，拿了一支日系的防晒给她，苇庄接了过去，拧开。 小园再看女人，眉睫乌黑浓密，肌肤雪白，在这么近的场合，除了看到一点点细纹的痕迹，还有唇色偏淡之外，几乎毫无瑕疵，根本不需要化妆。 女人挑起她的口红，沾染了一些在她的薄唇，抿了抿，就完成了妆容，她站了起来，两人都穿着室内鞋，小园的视线与她的唇瓣相平行。 她怔怔地望着她，缓了缓自己加速的心跳，接着问，“需要香水么？” 苇庄望过来，“你来给我挑吧。” 小园抿了抿唇，拉出抽屉，看着自己的香水们，感觉她们都衬不上苇庄似的，她苦恼地咬手指。 苇庄始终看着她，眼神乌黑剔透，含点笑意，“……你昨晚身上的味道就好。” 下一秒，她看着 小园的脸颊红晕逐渐扩大，她小小地咬着自己的下唇，软白手指挑起了一瓶，拧开了盖子 ，轻轻地放下，站了起来，小小声说道：“是这个，我给你喷一点？” “嗯。” 苇庄朝她走了一步，两人剩下的一点距离非常适合一个吻。 小园脸蛋都憋红了，眼眸闪了闪，忽然拿香水往头顶猛地连喷好几下。 一霎那，水气漫空，迷迷蒙蒙，新鲜翠绿的无花果，椰子和青柠，编织成若无若无的香雾。 小园在这细腻清新的瞬间，轻轻地吻上了女人的唇。 余光里，女人的眼眸潋滟，也搂住了她，四周似乎粉晕弥漫，无数泡泡缓慢飘落在她们的周围。 - 苇庄回了公司，开了个小会，主要是听底下人的汇报，听了一半，她没了心思，就让她们自己继续，自己先走了出来。 回到了办公室，对高特助说：“让马秘上来。” 高特助应了一声，然后说：“廖总早上找过您，你有没有时间见她？” 苇庄挥了挥手。 高特助了然，“那我出去和她打个电话。” Alex瞄瞄她，笑着说：“苇总，您今天穿这雾霾蓝实在是好看！” 苇庄一怔，“是么？” “是的，您从来没穿过这颜色，其实很衬您。”Alex 补充了一句，笑着离开了。 苇庄靠回了沙发，长腿松散地搭着，微微阖眼养神。其实她并不累，尽管昨晚睡了不足六个小时，起床的时候仍然觉得精力充沛，像有一种新鲜的能量和活力注入了自身的血液里，可不属于工作的能量，因为她来到了公司就觉得疲倦，集中不了精神。 明明在小园那里还不是这样，她的住处虽小，却很温馨。东西不多，收拾得很干净，都在该在的位置。 昨晚太疯狂了，她都觉得昨晚的那个自己很陌生，以前她和小园亲热，一晚上也不过是两三次而已，昨晚是她失控了，无法停下来。 到了最后，是小园呜咽地跟她求饶，她那失去水分的红唇像嫣红的玫瑰花瓣， “不……不要了，好多次了，我不要了……”然后就失去了意识，沉沉地睡着了。 苇庄在想她昨晚可能太过分了些，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何会有那样浓厚的精力，以及蓬勃的渴望，不过…… 她手指抵着唇沉思，接着拂过自己的锁骨处，“某只小猫”也不安分，一有机会就逮住她又亲又mo又亲又“挠”的，她不得不采取行动占据主导的位置。 苇庄无知无觉地弯了弯唇角，眸子里顿时氤氲开来微暖的光。 她喜欢小园朝自己采取行动，像一只亮出爪子顽皮挠人的小猫，等制住她手脚的时候，她又是另外一番乖顺勾人的模样，躺在自己的身下，脸颊，耳朵，脖子都漫上一层粉晕，又娇又媚地哼…… 早上她先小园一步醒过来，她就枕在自己的臂弯睡得很香，睫毛温顺的垂着，乌黑浓翘，遮着她一对很灵动的眼睛。 高兴时，顾盼生姿，盈盈发着光，难过时，湿漉漉地像受伤的小动物，有心事时，又像会说话，让人忍不住想去亲近。 她的眼神能是最简单的情思，又能是百转千回神秘的心事。 她的手指抚了抚她的睫毛，柔簌簌的感觉，软软地拂她的心，听着她均匀轻浅的呼吸声，苇庄有一刻的恍惚，陡然间不知如何面对这种温暖的，美好的静谧。 恍神的间隙，马秘书和高特助敲门进来了，听见了动静，她睁开了眼睛 ，懒洋洋地看过去，说：“接下来的一周，我休假。” 马秘书有一张水波不兴的脸，闻言也只是点头，“记住了，那我吩咐下去，接下来的一周不进行任何的公事安排。” 高特助在内心长吸了一口气。 修假一周啊？ 哇哦。 她负责大老总私事，因为向来大老总的私事非常简单，而马秘负责她的公事，马秘底下有三位秘书，秘书又有各自的助理，这么一群人这周要把大老总所有的公事押后，再妥善安排之后的事宜，光想这个工作量就令她头疼。 -- 第363页 幸好不关她的事情了，她要近距离看小偶像和大老总腻歪腻歪地谈恋爱了。 光想想，高特助就喜上眉梢，笑眯眯地送马秘书出门，等着大老总的吩咐。 没想到她静了静后，侧目对她说：“Alex，你也放假吧。” 高特助笑容顿时石化，“哈？” 苇庄朝她微微笑，“你也休息一周吧，安排自己的事情。” 高特助缓缓地眨了眨眼，“？” 大老总这是对自己笑了？ - 小园洗完两人的贴身衣物后，也没其他事情了，她伸了伸懒腰后，躺回了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中途迷迷糊糊醒来一会，拿过手机想要和苇庄发微信，可翻了个身，就继续抱着枕头酣睡了。 梦里还上演着昨晚亲昵的画面，她昨晚其实有一瞬的犹豫，觉得似乎太快了些，可又实在受不住诱惑和撩拨，其实苇庄也不用撩她，只要她一靠近，自己就控制不住地想去抱她，与她温存。 一而再，再而三，不止三次，四次，她实在不记得有多少次了，自己被翻来覆去地疼爱，融入，颤抖，再达至云端。 她睡得很熟，浑然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梦里与现实都是甜蜜得令人心动的画面，她唇角也随之漾出了笑意。 ※※※※※※※※※※※※※※※※※※※※ 第181章 小园这一觉断断续续睡到了下午三点多, 醒来的时候窝在床里还晕乎乎的，过了一会，意识回笼, 记忆重温, 她侧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轻笑了两声。 摸过手机，有苇庄的留言。 她瞥了一眼, 就笑了。 以前这“大坏蛋”都不会主动给她发信息, 现在她一醒来, 就能看到她的留言，就好似她守在自己的身边, 没有离开过一样。 啊。 现在真的好幸福。 一点半的时候, 她问：“在睡觉么？” 两点半左右, 她说：“醒了告诉我。” 小园看着她这两条微信，忍不住心生感慨, 明确确定恋爱关系后的苇庄，真的和以前好不一样, 她真的有把自己的话记在心里, 并且付诸实践，啊，真的好喜欢现在的她。 她心里甜得很, 发过去, “我醒了。 这个时间段苇庄可能还在忙，她也没可能秒回, 小园肚子又饿了, 爬起床去厨房找吃的。 心情太好, 她决定“奢侈”一把, 煮泡面吃。 烧水，番茄烫热，去皮，切碎，加点油，熬出酱，再加清水，水开，丢一包韩国的芝士口味的辛拉面下锅，煮一会，倒入配料，再挤了些番茄酱，打一颗鸡蛋进去。 冰箱翻出一把仍然翠绿的香菜，切碎备用，再从冰箱里拿出芝士片。 她眯着眼深呼吸，拈起一片，“罪过罪过。”再拈起一片，前后两片丢进去，洒入香菜，然后关火，直接端起奶锅放在饭桌的隔热垫，拿过筷子和勺子，坐到餐桌前。 想了想，拍了张照片给苇庄看，“大餐。” 碳水炸弹，对于女演员来说真的是奢侈大餐了，她美滋滋地吃起来，把那一点点心理负担丢到一边去。 开着空调，吃得鼻尖冒汗，无比舒畅。 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了下，苇庄回了她，“就吃这个？” 小园噗嗤笑，“很好吃的，不过我知道你不敢吃。” 她那样严格控制饮食热量摄入的人根本不会吃这种高碳水食物，不过小园想起以前 ，她也会一脸寡淡地陪自己吃夜宵。 很奇怪，现在每次回想以前，都会发现一些让她开心的细节。 “你忙呀，我不跟你说话了。” “不忙。” 小园吃完将奶锅放到洗手台，之后去漱口刷牙，再回她，“大老总不用工作吗？” “在家。” 看来是真的不忙，都秒回了。 小园窝在沙发，与她打字聊天，看到苇庄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 她就乖巧等着她发过来，不过等了一会儿，还没看见内容，她疑惑，正在问她，内容已经过来了，“你最近几天有工作安排么” “没有啊。”小园顿了顿，暂时没把自己接的戏告诉她。 “那你过来我这里？” 聊天框里静了会，小园扬起唇，“好啊。” 她这边没有苇庄换洗的衣服，甚至也没有她习惯用的东西，对于她来说肯定不适应的，所以她过去好了，反正她也想她了。 早上才刚刚分别，不到几个小时，她就尝到了想念的滋味，不知道苇庄是不是也这样？应该也有点吧？ 啊！谈恋爱真的好神奇啊！ 小园跳了起来，去化了个淡妆，换了条漂亮的裙子，拿过刚才给苇庄的香水，再喷了点在自己的身上，打电话给王叔，让他过来接自己。 黄昏时分，晚霞染红了云，天空像一幅油画。 小园托着腮看着车窗外，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欢欣。 到了君悦苑已经天黑了，她熟门熟路地去了34楼，指纹解锁，她进屋之后换鞋，扬声，“Frances......”很自然地就叫出来了，她自己也被这英文名字熨暖了，见熟悉的身影走出来后，她脸上浮现笑意，小跑过去，扑进女人的怀里，“你的小猫咪来了！” 苇庄后退了退，将她抱住，清冷的线条也透亮了几分，她掌心抚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 第364页 “小喵咪？” “对呀，我不是你的小喵咪吗？”小园腼腆又狡黠地冲她笑。 苇庄微微一笑，小园又轻揪住她的衣服，“好呀，你早退！”小园轻咬了下唇，对着她笑，“老板就可以为所欲为嘛？不怕公司倒闭吗？” “……”苇庄默了默，“没有我橦华照样能运转。” 呀，好严肃！ 小园机灵地接话，“好吧，可我没有Frances不行！” 一说出口，她自己内心都“噫”了一声，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说出这种肉麻的话，还说得这么自然流畅，不假思索。 连苇庄都敛眼瞅了她一眼，那眼神颇为微妙，她不看还好，这一眼看得小园又窘又羞，强行镇定，从她的怀里出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开玩笑，她可是演员呢！ 小园清清喉咙，转移话题，“我担心再……耽误你工作嘛！” 昨天是她说了她的工作受到了影响，因为自己的一张照片，她就提前回来了。 “不会……”苇庄眸光微动，“我这几天休假。” “真的？”小园惊喜地望着她，进一步问清，“……是不是有别的安排？” “有，”苇庄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唇角微微勾起，“你就是我的安排。” 小园眨了两下眼睛，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也红了，“唔”地一声。 两人静了好几秒，小园先忍不住去抱她，将脸贴近她的衣襟。 苇庄换了家居服，可身上仍有她的香水味，她回味起早上那个香水下的吻，然后她就继续了。 苇庄将她搂抱在怀里，与她轻柔地接吻，两人窝在了一起，无声地享受这一刻。 “有没有想去哪里？” “暂时没有哦，你休几天假？” “……你什么时候有工作？” “我十月份才进组，”小园想了想，“下个月有一些活动要参加吧。” “好，我也在申城的。” 捋一下双方的行程，她们都是空闲的，小园开心得眯起了眼睛。 “你哥哥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小园提起哥哥来，眉眼间顿时带上了几分紧张，“他最近精神也很好，甚至都和以前的朋友去旅游了，短途，去三四天就回来。” “我怕他呆在家里憋坏了，也不敢反对。” “你要不放心，我让人跟着他，也好照顾他。”女人抚了抚她的肩。 “啊，也不用，”小园忙对她说，“哥哥不喜欢的，我都有他朋友的微信，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会通知我的。” “啊我想起了，我昨晚没打电话……” 昨晚她根本没时间也没机会，而且 完全不记得这事了，小园揉了下脸，嗔了女人一眼，抓起手机，“我得去给哥哥打电话。” “……嗯。” 这一通电话足足打了快一个小时，久到让苇庄都看了两次表，等回来的时候，小园还对苇庄说，“哥哥明天就要回来了，我也得……” “他让你明天回去？”女人的眉眼谧然，声线微淡。 “那倒没有，”小园又挠了下自己的脸，“我觉得我还是回去看一下吧。” “然后，我再过来也，也可以……”小园补充道。 苇庄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说：“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地方住？” “啊，我那里挺好的啊。”小园说。 “离我这太远了……”苇庄微微皱眉。 也是，来回一趟都要三个小时。 小园坐回来，自己在盘算自己的财产，好像也可以买一套房子的，一百平左右就够了，哦，不对，同个小区还得再买一套给哥哥，她这几年也赚了些钱，首付是没问题，再说有需要还可以贷款，只是离君悦苑近的话，估计就很吃力了，因为这里的房子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她苦恼地抿一抿唇，“那我可能得找找，看看能不能买离你近一点的房子……” 此话一出，苇庄微怔，继而凝神盯着她，“你自己买？” “对呀。”小园眨了下眼，有点不解苇庄的眼神， 申城未婚的话本来没有购房名额，不过当年哥哥花了大力气将她的户口从山城迁了过来，也是因为母亲和她的特殊情况，过程虽然曲折，还好最后还是成功了，所以他们两兄妹都有购买资格。 小园以为苇庄有疑问，还跟她解释了，女人抿了抿唇，正色道，“你不需要自己买，我……” “啊，不，我要自己买！”小园立刻了然她的意思，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坚定。 屋内气氛顿时凝固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距离拉远了。 “橦华是做房地产起家的，”苇庄瞳孔微微缩了缩，看着小园，“我为什么不能给你房子？” “我……”小园很为难，五官都差点皱在一起，她这副神情又让苇庄眉眼寒了些，她顿了顿，说：“你不是我女朋友么？” “呃，是的……”小园捏着手指，不知道如何去说她自己很抵触收她这么贵重的礼物，“不过我自己能买啊，我买得起。” 苇庄再次沉默了，眼底压着罕见的灰黯，“……你这样子拒绝会显得我很混账！” “啊，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小园如鲠在喉，极力解释，“我知道你是想照顾我，我真的很感激。” -- 第365页 苇庄失语了好几秒，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其他礼物都可以，房子是在太贵重了……”按照苇庄的手笔，估计得有大几千万，甚至有可能上亿，小园觉得这礼物对她来讲压力太大了。 苇庄倚向了沙发，似乎在克制自己的情绪，“我不觉得是很贵重的东西，再说……” 再说什么？ 小园怔了下，迅速整理了脑海里的猜想，其实也是她一直以来都有的预感，“我猜，你是不是私下底对飞翼有投资？” “为了我？对不对？” 苇庄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你看，这些你都是为了我做的，你对我很好了，这样就够了，”小园由衷地说，“Frances，我自己有能力买房子，我觉得是一件令我自己很骄傲的事情。” 苇庄的神情稍缓，可胸中仍有郁结的情绪，还有点说不清不明的挫败，她屏一屏息，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如果坚持要给你的？” 啊！！！ 小园有些炸毛了，“那我也不要。” “为什么？不要就是不把我当你女朋友。”苇庄一说出口，心里不可思议地“咯噔”一声。 她怎么会说出这么负气幼稚的话？ 她微微震惊地蹙了下眉。 小园已经根本没留心她的表情，她已经被激起来了，“我怎么能要呢？万一以后你又不要我了呢？我要房子有啥用？” 这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瞬间就陷入了凝滞。 ※※※※※※※※※※※※※※※※※※※※ 第182章 屋子里霎时变得尴尬起来, 安静，诡异的尴尬。 小园琢磨琢磨她说的话，冷静过来后就是懊悔, 她感觉自己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了。 干嘛又提旧事？ 说了重新开始, 旧事重提不是更令她和苇庄尴尬吗？ 她的脸顿时火辣辣的，心跳加速，一时也不知道找什么话去破冰, 尤其当她接触到苇庄那眼睛时, 脑子里更加无法思考。 女人那对乌黑深邃的眸子盯着她, 像深不见底深潭，皱起了些许悔意, 内疚的波澜, 她唇瓣微微抿紧, 似在为她要说的话做尝试。 小园感觉无形的压力直逼过来，她一时也不知道如何面对, 只好暂时选择逃避，“啊, 这事还是以后, 再说吧……” 她扭身避入了卧室，后背推上了门。 她不想苇庄认为她是那种翻旧账的人，她其实也不想这么做, 可话自然而然脱口而出了, 不禁让她自己自省，即使之前和苇庄吵架说开了, 彼此也都疏导了对方的情绪, 共同决定新的开始了, 可在她内心深处还在在意当时苇庄自行决绝地与她结束吗？ 她无意识地长叹一声。 事情可能已经过去了, 可情绪没有，她可能还有怨，也还有伤心。 那晚高特助来通知她，她感觉自己是骤然被抛弃了似的，像儿时某天放学回家，被锁在门外，孤零零的无所适从 ，还有自己在母亲弥留和哥哥生病给苇庄电话，她却没有接的那空前无助的时刻。 还有更早之前，苇庄总是没能及时回应自己对她的期待，她也哭过不少次。 小园不知不觉地坐了下来，将脸挨近了膝盖。 纠结往事没有多大的意义，可她内心确实是有了阴影，就怕这些阴影会影响到她和苇庄的现在，她也不想以后一遇到事情就翻旧账，也不想给苇庄留下这样的印象。 还有这句“那要是以后你不要我了”，这要苇庄怎么回答她呀？ 那人向来不会说“华而不实”的情话，更不会轻许不切实际的承诺。 诚然“永远”“绝对不”“下次不了”这些字眼特别好听，特别美好，可是小园深知这些字眼的不可靠。 那个男人娶妈妈的时候也是这么许诺的。 妈妈决定结婚前，给她画了特别美好特别幸福的蓝图。 妈妈得知那男人对她做的，一次次跟她保证“他下次不会了”。 这些字眼都很好，可是在她这里就是没有起效果，她其实对这些字眼是有抵触的，她也很怕苇庄说出类似的话来，所以她躲了。 这一躲，她就躲到了深夜。 洗完澡后，她偷偷地打开房门往外探望。 苇庄的房子实在太大，晚上的灯基本都开着，是很温馨的暖光，不过却是一片寂静。 她走了出来，绕了一圈，都没看到苇庄的影子，她再慢慢地踱步到苇庄的卧室，门并没有锁，半敞开着。 她站了一会儿，满脸纠结，她现在也没有想到办法解决刚才的“小争吵”，所以现在进去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犹豫了挺久，最后还是没进去。 小园回了房间，躺了下来 。 她已经很久都没在这间房里睡过了，床的摆放位置还是没变，是靠着墙的，她阖着眼想酝酿睡意，可翻来翻去，总觉得心里烦得很。 都好几个小时了，她这么久没出去苇庄也不来找她吗？ 那苇庄和以前也没什么改变啊，她还是如以前那样冷着自己啊…… 小园开始挠床单，胡思乱想。 这么说她还是有可能不要自己吗？ 等等，她为啥要想苇庄会不要自己？为什么不是自己不要她呢？ 谁说得准呢？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 第366页 总之！就是苇庄大坏蛋，快点进来找她！ 她越想越睡不着，心也酸酸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侧着身子抿着嘴唇，睫毛也盈起了泪珠，她的手刚一动，突然听到门口那里有一声轻微的响动。 小园心一跳，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苇庄从门口走过来的时间不长，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小园的心脏不受控地高高地被抓了起来，高悬不下。 她走到床边就停了下来，似乎在看自己，迟迟没有动静。 小园的心都悬在半空，不停地发出“嘣嘣嘣”的响声。 “睡了么？”她低声问。 小园闭紧了眼睛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床铺略略下陷，熟悉的香息近了些，她说了一句就沉默了很久，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仿佛就只是在她身侧坐着。 太久了，久到小园都快失去了耐心，终于听到她喊自己，“……小园。” 她也只是喊喊自己，就没下文了。 小园的心脏在半空暴躁地乱蹦，她暗暗揪了揪被子。 到底想说什么？赶紧说啊！ “……我一直没跟你说，是我做错了。”女人的声音渐低下去，变得幽幽的，缓缓的，像水流淌过小园的心，那股子暴躁瞬间就消缓了，变得软软的，酸酸的。 她很想睁开眼睛，对苇庄说：“不是啊，我不是想听你说这些话，站在你的角度会那样误会也可以理解，算了算了，不说了啊！” 可她觉得不能睁开眼睛，也许苇庄是以为她睡了才会这样说，也许她是知道自己“在装睡”，在不要揭穿自己的前提下说出她藏在心底很久的话。 这样就够了！ 她也其实也不是真的想翻旧账的！ 苇庄说完静了一会，小园感觉自己半边的身子都僵硬了，女人的手抚了抚自己的肩膀，接着就站了起来。 咦？她要走了吗？ 就这样就走了吗？ 小园的心重新纠结起来，该不该叫住她啊，可是她要说什么？ 话说苇庄怎么这样就打算走了啊？难道没有下一步了吗？ 虽然她也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但是应该有下一步才对啊！不能像以前那样，她看了看自己就回自己的房间了，她们现在已经重新开始了，应该和以前有所不同才对！她总该给自己一点暗号，自己才能转过去“醒”过来呀！ 暗号！暗号！给暗号！ 拜托，千万不能就这么走了！就这么走了你就是真的是“大坏蛋”了！ 有一阵子，屋子里都是安静。 小园都要忍不住从床上弹起来了！ 蓦然，她未完全紧闭的眼帘察觉女人的身影覆低了下来，扶住自己的脸颊，温软的唇瓣轻轻地碰触了下自己的脸颊。 一个轻轻的，又不失旖旎的颊吻，就在自己的唇边。 小园全身陡然一麻，下一秒身体已经抢先自己的意识翻坐起来，两只手一环，就环住了女人纤细柔韧的腰。 苇庄身子站直，单手揽紧她入怀。她神情微顿之后，才垂眸看小园。 蓬松柔软的头发仰起一张微粉的精致的小脸，她浓翘的睫毛双瞳如剪水一般朝自己一眨一眨的，苇庄的心也随之而动。 她抚过了小园的脸颊，来到了她秀挺的鼻子，抚过了她那颗灵气的小痣，小园微微皱鼻，迎着她静幽的目光，朝她绽开了笑容。 夜深更加阒静了，躺在床上，小园仿佛听到了草丛的虫鸣。 一定是错觉，高楼怎么听得到地面的声音呢。 可此时与苇庄合躺着，犹如置身在一个完美的夏夜里。 繁星，虫鸣，微风。 以及，小园将她的脸埋进了女人的怀里，花香。 灯光调暗了些，暖晕昏黄，适合悄悄细语和亲吻。 “你现在习惯我了吗？”小园低声地说，习惯晚上和她睡在一块了吗？ 苇庄没有回答，只是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小园被她的动作撩到，仰头送上了自己的唇瓣，两人贴到了一处，缠绵地温存。 气氛过于温馨美好，不需要言语来增加动静，刚才争执的问题已经被抛掷，分歧两方都会找到共同折衷的办法，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此刻的相拥最难得。 小园枕着苇庄的臂弯，眼皮逐渐变重，女人的掌心贴在她的耳鬓，两人不知不觉都睡着了。 ※※※※※※※※※※※※※※※※※※※※ 第183章 小园发现从她认识苇庄开始, 她从来没有一天比她早睡，也没有先她起床过，就像今早,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苇庄已经醒了, 靠在床头在看着她。 “唔，你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对她微笑, “我睡着的时候有没有流口水？” 苇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有吗？”小园捂唇, “没有吧？” 苇庄没说过, 眼里的笑意仿佛更盛了点，她静了静, 然后倾身过来, 状似要吻她。 小园没得到她的回答, 害臊地避开，“我还没刷牙！”为了避免被诱惑, 她赶紧翻滚到一边，床太大, 她滚了一圈, 双腿落地，她自己都发窘了，何况床上似乎还传来了苇庄的一声极低的轻笑。 她脸红红地扭头嗔了她一眼, 快步走去卫生间。 门一带上, 她捂住了脸。 外面对她的评价都是“身材比例极好，手长腿长, 哪怕演村姑都很很有魅力, 做什么动作都超级好看”, 可她刚刚的动作别提多笨手笨脚了, 哎，她在苇庄的面前怎么能这么笨拙呢？ -- 第367页 她等了等，又打开门看看，苇庄已经回了她自己的卧室，她抿嘴微微一笑。 一时有个想法冒出了头，好像与她同居也不错？同处一个屋檐下，又各自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不过还是需要有自己的房子的，因为工作性质，有时造型师化妆师，经纪人，助理，商务，宣传都会到家里来，她也不想打扰苇庄的清净，回去后再和哥哥好好商量买房子的事情。 洗漱完出来，她走到了餐厅，与苇庄一同吃早餐。两人都穿着家居服，很自然地吃东西，偶尔搭几句话，意外得有种熟稔很久的感觉。 “这虾好甜啊。”小园咬一口三明治，看了眼内馅，再咬一大口，脸颊微微鼓起来。 女人看着她，唇角勾起轻微的弧度。 “等下我回家一趟。” “嗯。” “……我晚上再回来……” “回来吃晚饭么？”苇庄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小园微怔，然后笑，“好啊！” …… 吃完早餐，收拾完，小园换了身衣服，在玄关的衣帽间里换鞋准备出门。 她穿了件黑底红点连身短裙，扎了个高马尾绑一条樱桃装饰的发带，微微弯腰去穿一双黑色的帆布鞋。 苇庄在门口看着她，视野里出现凹下去的腰肢，浑圆挺翘的臀线连着一双又瘦又直又白的长腿，赏心悦目的美景。 她穿好了鞋，站直扭身，线条有致且流畅。 “那我走啦。”她挎好自己的小包。 苇庄点头。 小园走了几步，又回头瞄她。 苇庄勾了勾唇角。 小园转身，踩着脚步到她的面前，抿咬了下唇瓣，“好像还少了一点什么东西。” 苇庄的眼神微微晃动，声线微低，“少了什么？” “这个……”小园脚下那对帆布鞋微微踮起，她吻上了女人的唇。 苇庄的手滑下来，揽紧了她的腰肢，两人呼吸相闻，唇齿交缠，难舍难分。 小园也没想到一个道别吻会逐渐失控，她快要缺氧了才喘着抗议，“我要走了……王叔在等我了……” “我得走了……” “嗯。”女人的气息就在她的耳旁，痒酥酥的，像有电流传递。 …… 小园也不知道为什么瞬间她就会坐在了鞋柜之上，她咬住唇忍着声音，不敢去看下方的女人。 她的黑色匡威鞋翘在了半空，晃出了心悸的弧线…… 足足四十分钟后，小园才到了地下车库坐上了车，脸上还有未褪的红晕。今天的申城是个阴天，天空也是雾蒙蒙的灰色，可她的心里却是一个鸟语花香，碧海晴空的艳阳天。 刚到家里她已经想回苇庄那里了，她其实以为傍晚就可以回去了，没想到与哥哥谈了很久，等到她回到苇庄那里已经八点多了。 她有发微信让苇庄不用等她吃饭，可她回没关系。 “对不起，对不起！等久了吧？”她换完衣服穿着室内鞋小跑到了餐厅，一见到餐厅的场景她一愣。 苇庄正布置着餐桌，摆着碗筷和盘碟，灰，橙，米三色的熔岩灯之下，光晕如水流淌在她的身影，这种罕见的人间烟火温柔感让小园晃神。 等她看清桌面的食物时，她的心都要沦陷了。 麻辣拌，水煮鱼，辣子鸡丁，以及沙拉。 “洗手，吃饭。”苇庄对她浅浅一笑。 小园扬起笑容，“嗯。” 坐在桌子面前，她数了下，除了那沙拉之外其余的三个辣菜明显是自己的，还有一碗看上去就很糯软的米饭。 “呜。”她咬着筷子，陷入一种甜蜜的挣扎。 太多碳水了吧？ 可是好诱人啊！ “吃吧。” “可是我快有工作了，”她纠结着，“呜。” “什么时候？” “下个月有颁奖，还有……”她看着这些好吃的脑筋都打结了，“还有，还什么……” 苇庄支着手，极淡地笑了。 “啊！不能浪费食物！”小园还是没能抵住美食的诱惑，开始吃了起来。 苇庄只吃着沙拉，佐着一杯红酒。她漫不经心地吃着，多数情况都在欣赏小园的吃相。 她吃得实在太香了，脸上还带着那种“罪过罪过，可是好好吃啊”的可爱的小表情。 苇庄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说：“给我尝一点？” “真的吗？”小园的唇色被辣红了一些，她略微睁大眼，“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苇庄挑挑眉，“我试试。” 小园眨了下眼，笑了，“好呀。” 她拿起另外一双筷子夹起一小块鸡丁递到她嘴边，苇庄薄唇微张，咬了过去。 见到女人这动作，小园不自禁地屏息，脑子里联想起一些惊心动魄的动作和画面，她面颊发烫，垂眸掩饰地塞了几口米饭。 苇庄吃了那块鸡丁，顿了顿，说：“还好。” 小园抬眼笑，“这道辣子鸡丁只有一点点辣。你要不要试试水煮鱼？”她又夹了一块鱼片，喂给了她。 苇庄顿了顿，仍然吃了下去，这次她眉间微微泛起皱褶。 “哎，不要勉强嘛！快喝水。”小园抿着笑意，指了指杯子。 “……不用。”女人手蜷起来抵着唇，轻轻地咳了声，另一只手指了指她盘子的麻辣拌。 -- 第368页 “这个真的很辣的。”小园被她突如其来的好胜心逗乐，虽然很喜欢她这么可爱的一面，但是真的要劝她。 “嗯，我要试试。”苇庄罕见地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执拗说。 “……好吧。”小园忍着笑意，挑了一小块藕片，再喂给了她，看着她吃下去。 苇庄细细地咀嚼了下，忽而面色一僵。 小园捂着脸发出小小的“嘶”声望着她。 女人冷白的脸颊都粉了起来，她喝了好几口水，都呛得咳嗽了。 小园起身，从冰箱里拿过牛奶，倒了一点，快步跑到她的面前，“赶紧喝一口冰牛奶。” 苇庄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缓了缓，眨了眨微湿的睫毛，才幽幽地吁出了一口气。 小园觉得她的表情可以用三个字概括——得救了。 她忍了忍，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苇庄的眼睛掠过来，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也不言语。 小园立刻敛住了笑意，一脸的“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也没有看见”。 女人的脸色仿佛才好看了那么一点点，小园觉得她实在是可爱极了，俯身轻轻亲了她的脸颊。 “那藕片也太坏了吧？怎么能这么辣呢！”小园折回自己的座位，拿起筷子，露出凶凶的表情，“实在太坏了，那就由我来消灭你们吧！” 苇庄神情微妙地看着她，唇角不易觉察地翘了翘，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辣菜的分量不多，差不多都是一人份，可对于小园一个人来说还是太多了。鸡丁和鱼片都吃光了，麻辣拌也吃了不少，饭也吃了大半碗，最后觉得自己肚皮实在是撑圆了，也实在是吃不下了，才放下了筷子。 过后有管家来收拾，两人去洗漱完就走出了餐厅。 “完了，我要胖死了！”小园唉声叹气的，只敢站，不敢坐下来，苦着脸，“我不能坐着。”她开始满屋子地溜达，“好有罪恶感啊！” “不会胖的。” “还是会的，我怕长脸上，”她绕着客厅走圈圈，对着沙发上的女人说：“我下周就有采访。” 自从年初她的私事被爆出来后，她大半年都没在公众之前露面，即使是上上次白玉兰她得奖后，阮清也只答应了一家媒体进行奖后采访。 所以今年整整快九个月，她就只是在白玉兰和兰蔻口红广告出现了两次，九月开始，她就打算全面恢复工作，倒是无数的媒体将对准了她，想一想，都觉得压力倍增。 “嗯？下周么？” “对啊。”小园走了两圈后，都快哭了，“怎么办？我怕我消化不良撑到了。” 苇庄想了想，站了起来，“我们到楼下走走？” “嗯？啊？”小园抬起了头，两秒过后，声线里顿时充满了生气，整张脸也亮了起来，“好啊！” ※※※※※※※※※※※※※※※※※※※※ 第184章 到了一楼大厅的时候, 两人发现外头下了小雨。 管家送来了雨伞，苇庄撑了起来，与小园一并走入小区的花园里。 下楼之间, 小园也带了几分担心, 见女人一脸淡定无波澜的神情也没有多问，现在与她一步一步地走着，四周幽静, 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伞面上, 她才觉得自己担心得多余了。 林荫盖庭, 隐隐传来玉兰的清香，路灯在朦胧的雨景里发出柔和的黄晕, 她们的鞋面缓慢地踩着湿润的地面, 渐渐走成了同一频率。 好浪漫。 小园的手指伸出去, 让雨丝飘到她纤细的手掌里，弯了弯眼睛。 她脸上的笑意灿烂, 侧过脸去找苇庄的脸，甜甜地看着她。 苇庄微微偏头看一眼她, 小园近过去, 肩挨着她的肩膀。 安静地走着，每隔一段路，一盏静静的藏在树下的路灯就迎了上来, 好似这个世界里只有她们两个, 以及这雨声。 一种可以好好聊天和倾诉的氛围。 小园轻声说：“我今天回家和哥哥商量买房子的事情，哥哥说让我买自己的房子就好, 不需要买他的, 他说现在对我很放心了, 他可以不必再呆在我身边了。” 苇庄静静地听着。 “我虽然很想和哥哥住得近一点, 可是从我十二岁 开始，哥哥就一直在照顾我，事事以我为先，他都没有自己的生活，我不能再这么自私了。” 苇庄低声说：“他确实把你照顾得很好。而现在你也完全有能力给你哥哥买房子。” “我爸爸，我没有见过面的亲生爸爸，他们原来住的房子留给了哥哥，他说那房子就够了，也会是我们兄妹俩共同拥有的父母回忆，”小园微微叹了口气，垂低了脸，“他现在病情稳定了许多，精力和体力也恢复了不少，他说想多去其他地方走一走。” “说下个月想去鹏城，他喜欢那个城市，不像申城这么阴冷，一年四季都很温暖。他说想要在那边定居一段期间。” 小园忽然停了下来，沉默了。 苇庄侧过脸看着她，“舍不得他吗？” “嗯。”小园将她靠在苇庄的肩膀，两人渐渐放缓了脚步。 “不过我也应该让哥哥走了，他本来就是蛮低调的一个人，为了我进了娱乐圈，现在终于可以做回他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她喉咙哽了哽，“哥哥总要谈恋爱，也要成家啊，我不能再耽误他了。” -- 第369页 女人换了一只手拿伞，另外一只手揽过了她的肩膀，大大的伞温馨地遮盖住两人，像一种无言的庇护。 就这样再走了一段路，夜色更深，雨声更大，唯一在她们中间的只有滴落在伞面的滴滴哒哒响声。 冥沉的夜色中，苇庄的眼神幽静又含着一丝柔软。 小园再开口道：“昨晚你的意见我也好好考虑了，我觉得你送我房子这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不过我知道你也想照顾我，你是好意。” “……嗯。”苇庄浅浅地应了一声，似在鼓励她说出内心的想法。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买房子的事情我一窍不通，所以你帮我选好不好？”小园歪了歪脑袋，与女人的眼神对上，她笑了，“这也是女朋友可以做的事情啊，你帮我选房子，选离你近一点的，安全系数比较高的，买好之后我们也可以一起装修。” “只买一套房子，我的预算还是足的，实在不够的话，就贷款好了，反正我户口也有，社保也够年份了。” 她停住了脚步，搂住她，赖进她的怀里，仰起脸对她眨眼，“你说这样好不好？” 苇庄静了好几秒，深邃水润的眸里缓缓地氤氲开极淡的无奈之色，似乎那她没有办法，只能点头答应。 小园抿了抿唇，笑了起来，“谢谢你，那要你费心啦。” 女人无奈之色更浓了，“……说什么呢，你不用管房子的事情了。”言下之意就是她会搞定的。 “嗯好，那我过几天把卡给你。”小园勾住她的脖子，亲了下她的脸，动作是温柔无害的，可该坚持的绝不放弃。 苇庄微微叹息，再一次在她身上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 小园笑容灿烂，还隐隐带了点得意，这模样实在太招人，女人顿了顿，抬头轻轻拧一拧她的耳朵。 “啊，”小园装疼，“呜。”继而欢声笑起来，甜甜地对她说：“你真好。” 苇庄：“……” 在不亮的夜色中，女人纤长卷翘的睫毛眨动了下，她的肌肤呈现一种牛奶白的质地，令小园怦然。 女人也正凝神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感觉对方更熟悉了一点，也更可爱了一点。 下一秒，伞面微微滑低，遮盖住两人的身影，她们在伞背后接吻，十指交缠。 在地点增加了不少刺激性，她们没有多纠缠，却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吻。 “再走一圈？”小园去牵她的手，与她一起走在雨夜的感觉太好了，她舍不得这么快就结束。 “嗯。” 两人重新走动了起来，君悦苑的绿化太好了，树木密密匝匝地盖在她们头顶很高的地方，雨声沙沙地落在叶子，伞面，以及她们的脚踝处，带来一种清爽的凉意，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潮湿的青草香。 她们再度安静地走着，笑容流淌在她们的中间，对于两个工作狂来说，这是她们难得的轻松惬意时刻。 在这样的时刻，小园忽然想起她之前在网络读到的关于苇庄的评价。 那还是一张照片引起的微博的三小时热搜，虽然被橦华紧急重金强行降低热度，但还是在互联网留下了不少的印迹。 小园后来也去翻了好几次关于她的留言，除了一大堆的舔颜相当她小娇妻的评论之外，还有一些极其“操心”的网友也在那里发言，她意外的发现，即使橦华一些对苇家的私事保护得很好，还是很多人知道一些内情。 “这姐姐绝了，可惜还是单身，虽然看着是很年轻，可年纪毕竟也不是二十几了吧，就算结婚也不可能有孩子，还有谁姓苇？苇家宝，那就差多了！” “那苇家岂不是后继无人？” “哈哈哈吼，你年收入有十万吗？还替人家几百亿身家的人操心，笑死我了！” “看到女人，尤其是居高位的女人，不想她的能力，反而先想她有没有孩子，啧！国男的本色真是繁殖欲真是恶臭！” “其实人家也没说什么重话啦，这位姐姐确实厉害，确实有魅力，可是苇家其他人不行也是事实。” “还是苇老爷子孩子生太少了吧，哈哈哈，不过我对于他愿意让女儿当继承人这点还是肯定的。” “屁嘞。那是因为他没有人选了，儿子去当医生了！” “所以这位姐姐就是没人接她的重担了哦，好可怜哦，那么多钱怎么花呢？” “所以大姐姐看看我啊！我来当你的小娇妻啊！我是女的，还是那句话，性别不要卡得太死！” “是的，我也愿意当大姐姐的小娇妻！女的可以我男的也可以！” …… 小园看着女人的脸，不得不说自己还是有些虚荣心的，因为现在在苇庄身边的是她，只有她。 她的目光实在太过于炙热，笑容过于明媚，苇庄偏头，略带疑问地看了她。 “没什么，就是想起之前网络有人八卦你，你要听吗？” “嗯？” 反正是闲聊，小园挑了一点点跟她讲了。 “网上有些网友说你单身，没有孩子，担心橦华后继无人，都争着要当你的小娇妻！” 苇庄听到小娇妻三个字脸上的表情都空白了一两秒，接着仿佛浮现了一个问号。 “是的，你想得没有错，很多都是女孩子！”小园佯作吃醋，语气发酸道，“你真的挺讨女孩子喜欢的！” -- 第370页 苇庄：“……” 她顿了顿，仿佛还能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听到这话，“啊？” 小园没绷住，突然就笑了。 很快女人就梳理清楚了，“说橦华后继无人？” 小园微怔，正想和她解释这八卦的重点在于后面“小娇妻”的部分，还有自己是想和她逗趣，假装吃吃醋，调调情，没有其他的意思，不料女人淡淡地勾了勾唇，眼神幽深，“我还没死呢！” “……啊……”小园吃了一惊，低低地“啊”了一声，“其实，也并没有说后继无人的吧，你别听他们乱讲。” 没想到苇庄认认真真地和她进一步说明了，“我父亲思路比较窄，选继承人只在姓‘苇’的孩子，我不打算学他。” 小园眨了下眼，女人这么认真，她也得认真倾听，“哦？” “苇家现在有三个孩子，家宝，家轩，家宸，还有我弟妹娘家哥哥也有两个孩子，这些孩子都在继承人的人选里。” “哦？”小园也有点意外，连苇廷妻子的娘家孩子都算在继承人的人选里，她都没想到这点，感受到苇庄的开明，以及爱屋及乌的气度。 “他们之间选一个？” “不，我不想他们像我，”苇庄微微仰脸看了下天空，“橦华的业务太多，公司太多，我希望他们都找到自己喜欢擅长的岗位，只要能力能胜任，都可以算是继承人。我希望他们都是继承人。” “这很好！”连小园这不懂企业经营的人都觉得这主意不错，各自分工，合作又能分担，能者胜任，橦华才会越来越好。 “你也太厉害了吧！”小园用力夸她，她实际也不知道橦华到底有多大，旗下业务有多少，就是无脑相信她。 “反正有五个孩子应该够了！”她笑着说，也不会“后继无人”了，哈哈。 苇庄垂眼凝视着她，若有深意的。 也许还不止五个孩子。 ※※※※※※※※※※※※※※※※※※※※ 第185章 苇庄想她的父亲如果还活着, 一定想不到她的安排是这样，他现在要知道，肯定气得棺材板咯吱咯吱响, 可那又如何, 现在橦华的话事人是她，以后会是孩子们的，看他们的个人意愿, 喜欢且有意愿她愿意培养, 不喜欢的就去做自己的事情, 她完全支持他们的决定。就算这几个孩子都不愿意进橦华，她也有别的安排。 “你对苇家宝也是这样的要求吗？”小园看着她问。 提到了苇家宝, 苇庄沉默了好几秒, 她看着夜色, 淡声说：“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是有不断试错的资本, 所以……只要不做违法丧良心的事情，随他吧。” 苇庄倒是没有避讳谈苇家宝, 只是每次她与自己聊起来的时候, 神情总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小园也不会去追问她，只牵着她的手陪着她再默默地走一段路，她很想跟她说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尽心就好了。 可是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相处都是如人饮水, 旁人无法置喙，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干涉, 能做的也只是这样牵着她的手, 默默陪在她的身边, 以行动告诉她“我在你身边”。 只是, 此时，小园忽然好奇，不知道苇庄的妈妈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苇庄和母亲的关系如何？ 苇家的秘辛她其实也了解过，网络上根本没有人爆料苇老爷子的第一任夫人，苇庄的母亲是谁。 苇廷只比她小一岁，也就是说，苇庄还没两岁，她妈妈就和苇老爷子离婚了，不知道她们母女的感情如何，也不知道苇庄小时候过得怎么样？ 看她和苇廷关系挺好的，那和继母相处得也还行吧？可是又要和父亲做交易…… 她想得认真，长时间地盯着苇庄看，引得后者偏过脸，以目光询问她。 “……没什么。”话是这么说，可她的表情还有残余着几分“有什么”。 “你可以问。”在暗色之中女人的眸光深邃又有神，令人无比心动。 “你……从来不提你的妈妈，我有点好奇。”小园凝视着她的脸，轻声地问。 苇庄的表情并没有明显的变化，可小园察觉她的眸色微微沉了沉，她忙加了一句，“你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 苇庄没有马上回答她，牵着她走了一段的路，仍然沉默，不知不觉她已经快走到了大厅入口，她语气很淡，“我只见过她两三次。” 小园屏住呼吸，看着她。 “我们关系非常一般，跟陌生人没什么不同。”她们进了大厅，清亮的灯光立刻包围住她们，而苇庄的身上泛着微湿的雨气。 小园牵紧她的手，将自己的体温暖过去，“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实在不敢去想苇庄的童年有多孤独，也不太能想象生疏的母女的关系给她造成的影响。 她们在等电梯，苇庄又是沉默了很久，进入了轿厢门之后，她说：“你见过她。” 小园这下真的疑惑了，“我见过她？” “朱萼华。” 小园以为自己的耳朵失灵了，“谁？” 苇庄并没有否认。 小园不敢置信，心脏砰砰直撞，脑子里费劲地处理着信息。“见过两三次”“” 她端详着苇庄的侧脸，实在很难联想朱萼华是苇庄的母亲，她完全失语了，等她进了34楼，才缓过神来，二话不说地就搂抱住了女人。 -- 第371页 苇庄怔了怔，手掌抚住她的后脑勺。 两人就在玄关走道上静静地拥抱着。 苇庄其实不会再因朱萼华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了，只是很偶尔地，会有一点不舒适的郁结，她将这种感觉归类为血缘带来的，没有办法避免的，而绝大部分时候她并没有什么感觉。 此刻也没有，不过因为小园这温暖的拥抱，她的心里涌出一点点复杂的情绪。 “我……”小园的内心感受到的是另外一种复杂，既开心又懊恼，开心苇庄跟她打开了心扉，懊恼的是让她不愉快了。 从苇庄的寥寥数语之中，她已经得出很多的信息。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等抱住她后才慢慢说道：“我和我妈妈所有快乐的回忆都在幼儿园那一两年，再往前我都不记得了，而且我现在回想起来，连幼儿园的记忆都模糊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不愿意面对她，她也不记得我和哥哥，我们没法再一起共同构造美好回忆。” 小园顿了顿，和她慢慢说起那个早上妈妈给她剥鸡蛋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在想，也许我们母女俩能重新开始，可只是一闪而过的想法而已，可当天晚上她就出现了意外……” “我后来无数次地在想，哪怕我的关系和她不能恢复，哪怕我们从此都不见面都没关系，只要知道她活着就好了。”说到这里，她哽咽了，“我不想要她死。” 苇庄唇角微微抿紧，无声地抚了抚她的发顶。 “网上现在还有人骂我，说我不孝，也在骂我妈妈，说她不配当妈妈……有些人就是爱站在高处来评判别人，无所谓他们怎么说我，可说起妈妈来我还是会难过，这是想割舍都割舍不掉的。” “如果妈妈还活着，我不敢说我们一定会和好，或者和解，我只希望我们各自过得好，知道对方还活在这世界上就可以了，其他的我都不奢求了。 苇庄安静了很长的一会，“我也是这么想的。”稍微顿顿，她又说，“我希望家宝也是这样。” “我以前觉得朱萼华很自私，家宝知道我的身份后也很恨我，觉得我很自私。” “……我相信你已经尽你所能做到最好了。”小园顿了顿，低声问她，“……你现在还恨朱，朱老师么？” “我十二岁那年才第一次见到了她，那时是她来找我，”苇庄浅浅地勾了勾唇角，笑意极冷，“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她第一次演母亲的身份，所以她才想起了我，拿我试戏。” “什，什么？”小园愕然地望着她。 “后来她再也没有主动来看过我。”苇庄轻描淡写地说。 “……”小园的眼眶立刻泛起了水光，原来是这样么？ 她吸了吸鼻子，猛地抱住了苇庄，低声问，“……原来是这样，所以你之前觉得我也是这样对你？” 苇庄垂眸看着她，目光涩然。 她本来就不是话多爱倾诉的人，所以当她开始诉说时，小园觉得心疼，当她沉默时，小园更心疼。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她仰起脸来，轻柔地，状若抚慰地吻住了女人的唇。 刚才的一席话，两人都站在玄关的过道，灯光不亮，刚才下雨的室外转到安静的室内，这一吻，她们似乎又重温了刚才在雨中散步的浪漫，而且更为动情。 小园在女人的唇间低低地问，“……你现在还担心我会拿你试戏吗？” 苇庄的唇色微红，眼神深深，“担心。” 小园咬了咬下唇。 “可我发现，我拿你没办法。”这一瞬女人的眼神如有星光掠过。 这人说话怎么这样？直接，略微扎心，还能把她迷得晕头转向的，她搂过女人的脖子，再度吻她。 “不要胡思乱想，我现在是你女朋友。”小园啄吻着她，“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苇庄微微闪神，下一秒立刻回吻她的吻。 这次比前头要炽热得多，分开后，两人抵着额头，气息微喘。 “再说了，你女朋友是演员，你确实应该陪着她试戏，练戏，要不然让她去找别人么？” 苇庄微怔，眼睛微微一眯。 小园迎着她的目光，忽而微微笑，“苇总，怕什么就会来什么，我觉得你还是‘以毒攻毒’吧！” 她这句苇总叫得全然不像之前跟她赌气的口气，像是挑衅，又似挑逗，眼神婉转像盛满了chun水，潋滟动人。 “我可是要拿影后的人，跟我谈恋爱，就必须得有被我试戏的胆量哦，你敢不敢呀？” 她轻轻挠一挠女人修长的脖子，红唇凑到她的唇边，很明显的暗示。 苇庄的胸线略略起伏了下，手指抚过她的唇瓣，俯低回应了她的暗示。 “好，我接受挑战。” ※※※※※※※※※※※※※※※※※※※※ 第186章 小园洗完了澡, 走出来擦完了身体乳，吹干了头发，走到了苇庄的房间。 她这间房间实在太大了, 不过她早已熟门熟路, 摸到了洗浴间。 敲了敲门叫了下她的名字，“Frances？” 苇庄在里面应了一声。 小园推门进入，她正在吹湿润的乌发, 大镜子倒映出她纤长柔软的肢体动作, 她冷白的肌肤笼着一点温暖的雾气。 小园的目光不受控地在她身上转了几圈, 等意识到自己的视线未免有点“猥琐”了，她才找事情转移注意力, “我帮你吹头发吧？” -- 第372页 “嗯, 不用, 我快好了。”女人拨开了一边的乌发，那柔软的发丝流泻在她雪白的颈肩, 有几根顽皮地落入了她微低的领口，她眉眼静谧, 神情也是清淡自然, 她根本不知道她做这些动作有多勾人。 小园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脸颊莫名地慢慢地发烫起来，她蹭到她面前, 将她埋进女人的颈窝。 “嗯？”苇庄低低地嗯了一声, 将吹风筒拿高了一点，微热的风拂过她们的脸, “怎么了？” “……你觉得我可爱吗？”小园心里有些紧张, 觉得自己应该说一些调情的话来热场, 所以只能“即兴发挥”了。 苇庄勾了勾仍然微湿的发, 唇色比之前红了两分，她勾了勾唇。 “……啊，回答我嘛！” “嗯。”她只是点点头。 小园有点赌气，嘴唇蹭蹭她颈间的肌肤，接着轻轻地咬了下。 苇庄呼吸一顿，拿着吹风筒的手也僵住了，她缓缓地低下了眸，小园从她的丝质裙面滑了下去。 “……做什么？”苇庄隐忍地喃喃。 “是你说要接受挑战的啊……”小园含糊地说。 苇庄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手掌在伸手的浴室柜台撑住了，清冷微淡的神态已经不在了，她的气息也乱了。 整个空间只有吹风筒呼呼的生意，还有女人克制的哑喘声，一点一点贴着小园的耳骨钻了进去，让她心中激荡，更加放肆了而且卖力了。 苇庄比她自己想象的更快被小园扯上了云端，一阵眩晕，令她几乎站不稳。 …… 小园并没有停止，她似乎羞羞地舔下唇，仰起脸冲她眨眨眼，“……挑战还没有结束呢……” “……那我们可以换个地方么？”苇庄眼神幽深地望着她， “我觉得这地方挺好的，我在这里有地理优势！”小园冲她挑挑眉，“再来一次我也不输!” 苇庄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微微眯了眯眼，她淡笑了笑，“是么？” “嗯哼！就在这里我会赢的！”小园觉得自己的胆子特别大，“要不试……” …… 女人在身后抵着她，将她的长发拨开，咬着她的耳朵，“可以试，可是你不可能赢的！” “小猫咪……” 小园受不了这么清冷吝于情话的人忽然而来的调情，以及蛊惑……她们就正对着镜子，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苇庄的动作，实在是太刺激了，她羞涩极了，很快就哭着求饶了…… - 大荧幕上播放着最近红火的一部喜剧，非休息日的零点场也照样很热闹，几乎全坐满了，观众席上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黑暗中的环境中，除了熟人，谁也不认识旁边坐着谁。 小园坐的最后一排，在影厅的最里侧，位置不算好。 此时的她戴着厚厚刘海的黑短发，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穿着不起眼的黑色格子衬衫，牛仔裤，素颜，白球鞋，在黑灯瞎火的环境基本无法把她认出来。 她将头挨近了身旁女人的肩膀，翘起了唇。 苇庄戴着金丝眼镜，穿了一件白T以及自己的牛仔裤，虽然穿在她的身上就已经是九分裤了，她穿着和自己同款白球鞋，是小园之前定的，当时也是心血来潮，顺便定了苇庄的鞋码，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有机会穿上了。 今晚也是小园临时想要出门玩，而且还是零点场来看电影，她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苇庄答应了。 电影其实没啥看头，就是看个热闹，感受一下气氛，且此时已经凌晨一点了，可身旁的女人也没啥不耐心的。 她及肩的头发松松地扎着，有几根垂了下来，刚好落在了小园的脸颊，痒痒的，撩得小园很想去亲她。 虽然她们在最后一排，她们是电影播放了十分钟才进来的，在这一侧的最后一排也没什么人，但是还是要“矜持”一点。 “你觉得这电影好看吗？”小园小小声问她。 “……你觉得呢？”女人语气很淡，是可以听出一点无奈的。 小园眯眼笑，在她耳边说：“我们现在出去吧？” “你不想看了？” 小园偷抿唇一笑，其实比起电影内容，她更喜欢“和她一起出来看电影”这件事。 “……我根本就没在看电影。”她低喃道。 她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这女人身上，根本无暇关注其他的。 苇庄在暗处凝神地看着她好几秒，点点头，她站了起来，非常自然地将手往后一伸，牵住了她的手，两人悄悄走出了影厅。 两人在凌晨一点的大街上走着，保镖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们，王叔开着车 夏夜的晚风里隐隐飘着金桂的香气，这一刻什么事情都不做，只是这么走着，特别轻松。 “Frances，你觉要是我们不工作，天天出来玩，会不会天天都很开心啊？” “你希望这样？”苇庄露出点意外的表情。 小园歪头想想，立刻就拒绝这想法，摇头。 那样会腻吧 她还是需要工作的！苇庄也更需要啊，这样恋爱脑的念头是不能保留的。 “你困不困？”小园挨近她。 “你呢？” 小园笑，“有点，我们回去吧？”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有点恋恋不舍。 苇庄看着她，“……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经常出来。” -- 第373页 “嗯嗯，好的。”小园眼睛亮起来，“下次我们看我演的，我觉得应该要好看多了。” “嗯。” 两人上了车，在车后座头挨得很近说着话，“不过喜剧片的戏份是要好一点，我是不是应该接一两部喜剧片？” “……毕竟我也是演过熊的人！” “我还没看过这部电影，要不回家我们就看这个……” “啊不不不，现在都几点了，回家我们就睡了，我困了！你不困嘛？” “还好。” “真的吗？按照往常你不是早应该睡了嘛？你别勉强哦，毕竟年纪大了……” 小园很快被逮住，然后弯着眼嘻嘻笑了起来，“我说笑的，哈哈……” 她和苇庄嬉闹了一会，接着与她亲吻在了一起。 之后她窝在女人的怀里，听着她的心跳，视线朝车窗外看去，看见了整座申城璀璨的夜景。 ※※※※※※※※※※※※※※※※※※※※ 第187章 九月份对于小园来说是丰收的一个月。 她顺利地再拿了两个女配奖, 《宫庭深深》的梁寂角色拿了电视类飞天奖的女配，《长夜》的孟小舟角色拿了电影类金凰奖的女配。 自此，在她二十八岁的这年达成了电影和电视剧类女配大满贯, 当今娱乐圈里, 只有她一个人 “好像还没人拿过女配类大满贯吧？”杨乔敲了敲桌子，满意地笑。 “还真的没有，更也没有三十岁之前就拿到的。” “人人都想演女主角, 一有机会就要演, 演了有机会就要申报女主奖, ”杨乔啧一声，“不过我们小园得奖运真的不错, 哈哈影视女配双满贯！运气也是实力的体现。” “也有评论酸她没有女主的命, 还不少呢！” “以后我们不接女配了, 只演女主！退一步也要演双女主！” “我觉得也没什么人让我们小园做配了吧哈哈哈哈！” 阮清没能忍住，得意地连笑了几声, “拿了奖就是不一样，商务都全面升级了, 原先她的单品代言变成了系列代言, 原来的系列代言变成了全线代言哈哈哈……” “之前那个珠宝品牌还跟我们续约，头衔都往上抬了，现在我们可是亚太地区代言人了, 哈哈哈哈哈！还有一些我还在谈……” “这些是重要, 我们小园儿不走流量明星的路线，可签的代言都不输她们！她的师妹师弟们也有面子！” “是, 我们还不用给她安排热搜, 本身就自带流量体质。”杨乔笑。 “哎, ”阮清笑容稍稍收敛了点, 说：“她看上去好像恢复了，我也放心多了。” 两位正笑着聊着，底下人过啦敲门，“园姐又上热搜了……” 两人对视一眼：“……” 办公室里，飞翼的两位老总不约而同地静了几秒，再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办公室里液晶屏幕。 屏幕上是小园前几天的一个采访，也是上次小园私事被曝光之后，飞翼不再阻拦和提前打好招呼的第一个公开采访，当时是一次活动的后台，小园被一圈话筒包围住了。 “请问向老师的新片是于导的《小艾》吗？” “请问您和于导的合作愉快吗？你们私下底都有联系吗？” “还没恭喜你又又又拿奖了，请问您实现了女配大满贯之后的心情如何呢？有网友说您是女版曾理老师，你怎么看呢？” “有网友说您不会演女配角了是吗？” “请问你和徐导现在的关系如何？” “广大的网友还是很关心向老师，请问您更喜欢徐导还是周老师呢？” …… 杨乔边看边啧啧声，“这绯闻能力也跟流量明星一样。” “网友们就是爱八卦，让他们八卦去吧。”阮清哼了一声，“小园能应对。” 如她们所料，小园应对自如。 “我和于导只是工作关系，我们合作很愉快，私下底没什么联系，也不熟。” “能大满贯我觉得我运气挺好的，曾老师是我的偶像，我离他还差得远呢！” “我还是比较看重剧本，我喜欢那个剧本的话，演女二女三都没问题。” …… “冒昧地问一句，您母亲的后事……” “嘶！”杨乔和阮清齐齐地龇牙。 “这哪家记者啊？怎么这么没口德啊！” “真是二百五！” 屏幕上的向小园笑容连变都没有变，一副已经听到了的模样，她眼眸从旁边的人移到了提问题的人身上，正对着镜头，她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盯着那个提问的人。 这特写的镜头见她的脸部细节拍得无比清晰，即使打光不太友好，仍然看得清她毫无瑕疵的肌肤和精致的五官，眼睫缓缓地眨动，这动作由她做起来，眼波流转似一汪春水，简单的白裙子，钻石耳钉，神态清丽动人，可她的眼神始终都没有移动过，始终定定地直视对着她提问的人。 足足有二十秒，她都没有移开，眼神再美，也令看的人感到心头发毛，觉得摄人。 她甚至还挑下了眉。 那人再也没能问下去，尴尬地换了另外的问题。 杨乔和阮清再对视一眼，“……” 杨乔扬声问了一声，“热搜字眼是什么？” “不要问了，我看到了，”阮清无奈地说：“向小园之死亡凝视。” -- 第374页 杨乔哈哈哈大笑，“确实看着挺吓人的！” “这个视频都转疯了，还有表情包！得了，这下变成B 站鬼畜区的题材了！” 底下人提醒两位老板，“……其实，小园姐之前就是鬼畜区的题材了。” “噢噢噢噢，对对对，那熊……”阮清扶额，“天啊！” 杨乔笑到岔气，“真的红！完全挡不住！哈哈哈！那个谁……把她的表情包发我微信，咱们公司都用！” 阮清边叹气边乐。 - 小园在车上接到微信三人小群里的视频聊天。 手机屏幕上亮起了邹一蕊和陆静年的脸。 邹一蕊：“我和老陆约好了，就差你了，什么时候一起吃饭啊？” 小园笑：“你怎么老约人吃饭？” 邹一蕊：“胡说八道，我就约你们两个好不？向小园，你怎么那么难约啊，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陆静年：“小园忙啦，小邹你不要气冲冲的。” 邹一蕊：“哼哼，你知道那天记者们怎么问我，”她变换语气，学着记者阴阳怪气，“邹老师，你和向老师是朋友吧？她拿女配大满贯了你们有没有一起庆祝啊？你什么看法啊？” “我白眼都翻天上去了，我说真不愧是我邹一蕊的朋友，我只挑最厉害的女人当我朋友！” 陆静年和向小园齐齐噗嗤笑。 陆静年笑到镜头都抖了，“我也被问了这话题，天啊，我的回答对比你好无趣哦，我说那我继续努努力，争取能当向老师的朋友。” 三个人笑了起来。 外头的人都说她们三个也不是一见就投缘，相反曾经有一段时间来两两相对，互相看不顺眼，没想到慢慢慢慢的，居然真的成为了朋友。 “他们还说我们是塑料姐妹友情。” “在娱乐圈塑料友情就很好了，要求别太高了！” “我说塑料也挺好，至少不是纸糊的。” 三个人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小园你在坐车啊？你还没回家？”陆静年心细发现了她的背景，“现在都快十点了。” “嗯对呀。” “这么忙啊？那我们迁就你时间吧？你什么时候有空？” “emmmm……”小园为难，她整个九月都很忙，苇庄也忙，两人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她还想进组前的国庆这几天假期都去她那边呢，“我过完国庆就要进组了。” “那不是还有国庆么？” “emmmmm……”她挠挠自己的脸。 陆静年心领神会地笑了，“小邹别问了，小园估计是没空了。” “哦？哦！！！”邹一蕊惊叫，“你在谈恋爱是吧？快点告诉我是谁！你上次都没告诉我！！！快快快，快告诉我，换人了没有！” 小园无语，没好气地说：“没有！” “那是谁啊，谁啊，我认识的嘛？”邹一蕊双眼发亮，好奇心暴涨，“你们还挺‘持久’的嘛！” 陆静年憋着笑，“对呀，告诉我们是谁嘛？” “……以后有机会吧。”反正不能在车上说，也不能现在说，一定她很快就要到君悦苑了。 “你又这么说！！！”邹一蕊控诉她。 “现在没时间啦。” “那你至少跟我们透露一点点信息吧，是小邹认识的，还是我认识的，还是我们两个都认识的？”陆静年挤挤眼。 “嗯……是邹一蕊认识的，你嘛，你好像也见过。”小园歪头想想，实话实话。 “什么？我们两个都认识？” “我也见过？” 这两人都震惊了。 “不是徐木易也不是周遇！”小园知道她们在猜测谁，赶紧补充。 这两人困惑了，“我们除了这两人还有共同认识的？” 小园点到为止，就好就掐了，“就这样，我先收线了！” “等等！” “回来！” “呼~”小园退了出来，跳到了与苇庄的对话框，“我快到了。” 隔了几分钟她回，“好。” 小园微微笑，翻了翻之前的对话记录。 拿了飞天奖女配的时候，苇庄发来一句“祝贺。” 她终于找到机会了回了一句，“小奖而已。” 苇庄当然知道她的意有所指，为了很久之前她的一句还有下文的“小奖”，她勾了勾唇，没有回她。 等到她再拿了金凰奖的女配的时候，苇庄再发给她，“恭喜你又拿了一个小奖。” 小园抿了抿唇，回：“是的，小奖而已。” 过了一会儿，她看到了回信，下一秒忍不住笑起来。 这回她看着苇庄的记录，也还在笑。 那时苇庄居然发给她一个表情包，是一只乖巧猫咪乖巧地被摸头，还发出了一串粉色的心心。 她问她天啊你哪里来的表情包。 她回，让Alex找的。 小园笑得前俯后仰的。 - 一个月没见，即使是同城也像是异地恋，简直是朝思暮想。 小园见到了苇庄的面，就一直粘着她，差点没挂在她身上，两人坐在沙发，小园一会儿窝在她的怀里，一会儿又跨坐在她的大腿，一会儿又给她编头发，一会儿又让她跟自己说工作的事情。 然后笑着开玩笑，“好无聊哦。” “天啊，我坐不了办公室。” -- 第375页 “我觉得我的工作还是要有趣得多。” 苇庄挑挑眉，“是么？” “对啊，说真的，我真的有点想念片场了。”小园靠着她的肩膀，手指摸着她的领口，“想拍戏了。” 女人捏了捏她的耳朵，小园勾住她的肩膀，两人亲在了一起，亲到了呼吸变急的时候分开来，小园搂着她软绵绵地撒娇， “唔……我又好不喜欢跟你异地哦，而且一拍戏我们起码要三四个月不能见面……” “可以视频，打电话。” “是可以啊，可是就不能亲吻了。”小园嘟起了唇，挠她的手背。 四目相对之间，苇庄再次倾近，将她抱过来亲吻，亲到她脸颊泛起了红潮，快要不能呼吸，她急忙找空气呼吸，以及找话题“……对了，有趣的是，我下部戏还是你们橦华的，跟何辰影姐姐一起演。” “这次要演什么角色？”苇庄的视线低下来，望着她的唇。 “嗯……是一部同性爱情片，我和辰影姐要演情侣。”小园不疑有他，跟她说了起来，“是一部好莱坞的电影翻拍的，不过剧本差不多都改了。” 苇庄沉默了两秒，面色有点怪异，“你要和她演情侣？” ※※※※※※※※※※※※※※※※※※※※ 第188章 “嗯, 对呀，是陈导的电影……”小园顿了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总觉得苇庄不太乐意听到这消息, “我也没拍过同性类的电影，与其和别人拍，还不如和熟人拍, 这样更有安全感一点。” 苇庄安静了好长一会儿。 小园凑近她, “怎么啦？” “没有, ”苇庄淡声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她说完这句, 起身离开了沙发, 小园看着她的身影, 总觉得她这话说得很敷衍。 她歪头思索，难道苇庄不喜欢她接同性电影？ 她稍稍停了停, 起身去找她。 在餐厅里，苇庄靠着西厨的中岛在喝水。 小园走进去, “……你不喜欢我接同性电影吗？” 苇庄端着杯子, 默默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果然是不高兴，这女人一不高兴话就更少了，她还不会明说。 小园走到了她跟前, “这题材我还没演过, 所以我是想接的，还有陈导之前也很照顾我。” 她毕业那时太傲气了, 总是在挑自己喜欢的剧本, 忘记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演了一部电影的新人, 之后屡屡受挫, 是贺导将她推荐给了陈导，是陈导给做主让她参演了《抉择》里的女二角色，认识了邹一蕊，也认识了何辰影。 “陈导说他准备这部电影很长时间，想了一圈除了我也没人可以演了。” 她耐心地解释道。 苇庄抿了抿唇，还是没说话。 小园在刚才说的话在自己内心捋了一遍，觉得自己的话都说到这里了，苇庄好像也不能说什么了吧？是自己的工作，她即使是有点不高兴，也能理解吧？ 她换个位置想，要是苇庄在工作场合要是不可避免地要有一点“应酬”，小园也很难说服自己不去在意。 将心比心，她觉得自己要温和，坦诚一点与她沟通， 她轻轻地扯了扯女人手臂的衣服，“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给你看看剧本？” 苇庄还是没说话，也没拒绝小园的提议。 小园还真的把剧本带过来了，她折回房间将剧本拿了过来递给了她。 苇庄接了过来，走到了旁边坐下，翻着看了起来。 她看得认真，小园在旁一直看着她，她心里的感觉很微妙，觉得她这样在意好可爱啊，就是要是能明说就好了。 苇庄花了二十分钟看完了，中间皱眉了一次，幅度不浅，之后她放下了剧本，仍然沉默不语。 “哎，你不要不说话嘛，你心里在想什么，说出来嘛。”小园拉着她的手。 “你很喜欢何辰影吧？”女人问。 小园没料到是这话题，她慢半拍地回答，“……嗯，挺喜欢的，就是对待偶像的那种喜欢。” “……嗯。”苇庄轻而短暂地哼了声。 “你一定要拍这个电影？”她又问。 “……对，对呀，我合同都签了。”小园有点愣，“违约金还不少呢。” “这问题不大。”苇庄淡声道。 小园反应过来了，“你是不想我接这电影？” 苇庄侧过脸，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从她的眼神里，小园确定了大老总确实是有这个想法，她一时无法接受，脱口而出，“……不至于吧？” “……这你早就接了吧？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告诉我？” “啊？”小园被她问得发愣，“我，我也不是不跟你说啊？” 这是她的工作，难道她接什么戏要和她报备的嘛？ “你是在怪我接戏之前没跟你商量，还是接戏后没及时跟你说？”小园觉得苇庄瞬间从“可爱”变成了“不可理喻”了。 “你好像觉得没必要和我说？” “这是你们橦华的电影，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之前跟你说过，这是由影视公司里的专人负责，我不是每件事都知道的。” “那我不是你女朋友嘛，对我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吧？” “……” 她们忽然都愣住了，且面面相觑，似乎都不敢置信她们刚才的对话。 -- 第376页 苇庄抬手撩了下自己的发，缓了缓呼吸，尝试着开口，“我……” 小园望着她眼眶慢慢地红了，她委屈地瘪了下唇，“我想要一个人呆一会。” 她转身就走。 苇庄愣了愣，张口欲喊，可小园已经跑出了她的视线。 小园没回房间，也没去苇庄的房间，她绕到洗衣房，关上了门，越想越郁闷，越想越生气，抬手去擦含泪的眼睛。 也不知道怎么的，一时觉得万念俱灰，涌过来的都是负面的念头，从“苇庄实在是不可理喻”到“也许她们并不适合，无法长久，以后可能会经常吵架，这日子没法过了，迟早要分手。” 本来还只是觉得有些委屈，现在越想还越伤心了，眼泪越擦越多。 果然爱情就是不可靠的，一瞬而过的么？呜呜呜！ 她坐了一会，洗衣机的透明玻璃门倒映出她泪眼汪汪的脸。 她眨了眨眼，看了一会儿，忽然又觉得自己挺幼稚的，其实就是一件小事，好好说开就行，她还躲起来在这里一个劲地往最坏的地方想。 哪里有这么严重呢？ 苇庄在两间卧室都没找到小园，客厅和偏厅都没有，她皱着眉，站在客厅里，调出了手机的监控镜头看走廊。 等发现了小园没走后，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再找了一圈，试着推开了洗衣间的门，就看到了蹲在洗衣机面前的身影，看着可怜兮兮的一团。 而小园也听到了声音，侧过头来，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苇庄的嘴唇嗡动了下，眉间微微蹙着，眼底压抑着情绪，“……别总是一个人躲起来。” 女人的语气比之前要软化不少，眼里的情绪压得深，仍可分辨出是担忧，以及心疼。 小园心里微颤了下，只是她将那点酸酸的甜甜的悸动被她压下去，她小声地，略带些委屈道：“我可不想跟你吵架。” “……我也不是想跟你吵架，也不是想干涉你工作上的决定。”苇庄顿了一会儿，看着她，明显没说完。 小园也看着她，“我接了这电影，不会违约的。” 她紧盯着女人，抿紧的唇角有一股故意挑衅的倔强，“就算你不高兴，我还是会接的，我不会听你的。”她喜欢演什么想演什么就演什么，谁也不能阻止她，这点她很坚持。 “嗯。”苇庄点了点头，她的神情有些无奈，不过也不再坚持了。 小园见她这软化妥协的神态，心里的委屈也早就没了，她的语气也软下来，双眸盈盈地，“……剧本你也看了，其实真的没什么，就是一个吻而已。” 一个吻而已？ 听到这几个字，苇庄的神态很明显地僵了僵。 小园急忙补充，“导演怎么拍都不知道，说不定是借位呢？” 女人的眼神凉凉的，说不定不是呢？说不定不止一个呢？这剧本还不是片场最终会采用的一版呢。 小园也知道她这个理由不怎么站得住脚，“再说了，演戏就只是演戏而已，我和你才是真的呀！” 这话说出来的效果不错，苇庄眉眼微动，顿时像增加了柔光滤镜一般，线条都柔和了起来，她走了过来，将小园拉了起来。 “以后不要一个人躲起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苇庄边拉着她边说。 “……哦。”小园慢慢地应了一声。 “这点你要答应我。”苇庄又强调了一次。 她如此认真的语气，让小园想起之前她说的一句——“别哭了，觉得委屈可以骂我。” 她是真的不喜欢看到自己躲起来哭吧？要是能说得再明显再温柔再像情话一点就好了。 小园凑近她一点问，“你是担心我躲起来哭吗？” “我哭你会心疼吗？” “是吗是吗？你回答我我就答应你！” 从洗衣间出来一直到客厅的沙发，她都追着苇庄问，她挨着她坐下，勾住她的脖子，让她回答自己。 “……”苇庄终于不耐烦了，伸手按在她的后脑勺，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会。” “会什么呀？”小园故意再问。 “会心疼。” “哦……”小园弯了弯眼，窝进了她的怀里。 苇庄微微垂眸看了看她的神情，再低下去，就含住了她的唇。 小园已经全然忘记刚才那一番极其负面的想法，什么爱情靠不住，美好的事情不长久之类，只倾心与她接吻，沉溺在女人温软的唇间。 只是她还有点点气，也许更想顽皮一点，中途她去咬女人的下唇，咬一下，再吮一下，再勾一下，继而笑出来。 亲吻不得不中止了。 苇庄手掌抚在她的后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被她逗得也轻轻地笑了一下。 两人靠在了一起，灯晕之下的背影看着无比温馨。 小园低声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 苇庄脸埋在了小园的脖颈，她冷白的肌肤映着小园的乌发，嗓音微微压低，“我不喜欢除了我之外的人亲你……” 似有一串麻麻的电流窜过她脊背，小园被她这话撩得膝盖发软，微微吸口气，挨近她低语，“那我们去卧室……我来补偿你好不好？” 女人眼皮微撩，幽深地看了看她。 场景转换，苇庄靠在床头，曲线蜿蜒，眼眸似带了一丝水汽，“你要怎么补偿我？” -- 第377页 小园膝盖压着床单，腰肢一摆，她直接跨坐在女人身上，笑目嫣然，“你躺着不要动就行了。” 苇庄一顿，唇角微微一勾，在小园伏身下来的同时吻住了她，两人缠吻在一起。 室内温度凉爽，若有若无在床被之间洇开一片潮气。 小园几乎没有机会占得上风，她在沦陷之前还在费力地保持清醒，弱声地，不连贯地建议：“我前几天，了解到有……姿势……可以互相……唔……” “是么？”女人像漩流在背后包裹着她，低哑地喃喃，“以后吧，这次你说了要补偿我……” 小园的脸触着自己的手背，节奏全被控制住，只能拱起腰，任她吸啜…… ※※※※※※※※※※※※※※※※※※※※ 第189章 国庆的几天假期, 小园都呆在君悦苑，与苇庄朝夕相处在一起，小园也越来也了解她, 知道她更多的事情。 比如她会做饭, 主要做西餐，很会煎牛排，她第一次给她做晚餐的时候, 小园都惊呆了。 而苇庄只是淡淡地说：“以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 经常自己做饭。” “你不是豪门家族含着金钥匙出生吗？没有管家跟着你读书, 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啊？” 苇庄淡淡地笑了下。 小园啊地一声，“难道你爸对你不好, 不给你配管家啊？” 苇庄有点无奈道：“……是我不喜欢他的人在我身边。” “哦……”小园笑了, 牛肉一入口, 顿时惊艳得眼神发亮，唔的一声, “好吃！” 女人露出了点笑意，一直在看着她吃。 “我其实一直都吃不惯西餐, 不过这真的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牛排了！”小园笑眯了眼睛, 然后见苇庄凝视着自己，眼眸微微一眯，托着腮, 笑了。 小园知道她有健身的习惯, 不过不知道她最喜欢游泳，也擅长游泳, 还会西洋剑, 还会一点近身擒拿。 假期结束的前一晚, 她们坐在沙发上聊天, 小园吃惊地问，“所以你是真的会功夫吗？” “……不是功夫，只是防身术。”苇庄回答她。 小园垂眸看了看她细白的手腕，拇指搭上去，轻轻地抚了抚，又抬眼看看她，“所以这就是你………” 苇庄没听清，“嗯？” 小园咬了咬唇，坐上了她的膝盖，凑近她的耳边说：“所以……这就是……我在床上经常……被你压的原因么？” 苇庄静了一秒，长睫扇动，眼睛也望向了她，她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将她搂过了过来，“你是这么想的？” “对啊！”小园被她的眼神看得心跳加速，她太清楚了女人的这种眼神代表了什么，“……有本事你就不要动。” “……嗯？” “是真的不要动，你每次都‘动’了！”这话本来是在控诉她，小园说起来无比心虚，不过她仍然气鼓鼓地嘟起唇，用委屈的语气说：“你都不让着我！” 不能明着来，要用“计谋”才行，可能要要运用上“演技”，而且还要厚脸皮。 苇庄怔了怔，“……啊？” 她知道小园比她年纪小很多，要让她一些，她也有些愧疚之前没做好，不过，在床上，也要让的嘛？ 大老总真的被她说愣住，下意识地反省了一瞬。 小园喜欢看她这样难得的呆呆的模样，双手伸过去捧住她脸，吻了上去，两人很快地缠在了一起。 她喜欢女人沐浴后的香味，喜欢亲吻她的感觉，和她住在一起的感觉太好了，以致于时光飞逝，她连拍戏的冲动都没那么强烈了。 不过这时，应该还可以用拍戏为“理由”来达到她的目的。 小园在她耳边轻喘，“Frances，我明天就要去江城了，我们三个月不能见面……” “……好嘛，好嘛……”她边撒娇边蹭着女人，用自己的一切去诱惑着她，“好不好嘛~” 苇庄的修长的脖间动了动，眸光微暗了下去，将她在怀中摁住，小园马上就做出了反应，躲开了她的手臂，几近耳语道：“……不，要动！” 女人俯身吻她，缓缓地抚摸她的脸颊，脖颈，以及锁骨，又被小园挣脱，咬她的手背，呼吸略微急切了，“说了不许动！” 苇庄抿了抿微干的唇瓣，被她的动作逼得不得不往后退，倚靠在沙发的后背…… 中途她有好几次忍不住去摸怀中的小园，只是每次碰触到她，她就微微炸毛，明明脸红气虚，还在假装声势的凶巴巴，“……你，你给我乖一点……” “我今晚一定要……一定把你……压在下面……”她跨了上来，俯身咬她的唇，忽而又愣一愣，“啊，我这样说会不会太猥琐了？会不会太煞风景了？” 苇庄靠在沙发椅背，微仰着脸看着她，眸光如水，她的的双手举了起来，以这个动作表明在给她机会，接着一只手 落在了小园紧致纤细的腰间，一只手抚了抚小园的头顶，嗓音有些许暗哑，“你再不抓紧时间，我要反悔了！” 小园脸皮一烫，哪里受得了她这样的撩拨，赶紧拽住了这次机会，伏上前去，吻住了女人的唇。 一开始并不顺利，不过小园发现自己已经攒足了苇庄“教”给她的经验，渐渐地渐入佳境。 苇庄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被沾水的花瓣一点一寸地漫过，神智也渐渐浮游在半空，她的气息以及呼吸不知不觉蒸发，融在小园的乌发里…… -- 第378页 - 隔天，小园坐在去江城的车上，嘴唇还一直翘着，她摇下了车窗，看着车窗外的阳光落在树叶间的光影，发丝被风吹乱，她抬手将发丝别回耳后。 耳垂似乎还有苇庄留下了的温度，昨夜女人情满的时候，微颤着咬了这里，像是给她盖了印章。 小园吁出了一口气，头一回发现自己进组的热情不高。 她有股不好的预感，感觉这次拍戏好像会不太顺利……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她在剧组安排的宾馆里住下并安顿好了，就收到了何辰影的电话，约她晚上和陈云秀三人一起吃饭。 小园没有别的安排，于是答应了下来，发了条微信告诉苇庄自己已经住下了，洗漱了一番，闭眼睡了一觉，醒来后，换了身衣服，化了淡妆，跟菜卷和田田交代了一声，就去赴饭局了。 吃饭的地方是江城很知名的老字号饭店——锦春园。据说是乾隆皇帝南巡御笔亲题的。小园由着撞人带路，进入了包厢，看到了何辰影和陈云秀。 三个人寒暄了几句，小园在何辰影旁边坐下来。 “还没点菜呢，你喜欢吃什么，你来点吧？”陈云秀笑着跟她说。 “啊，我都行，还是陈导和辰影姐点吧。”小园摆手笑。 “你看着点吧，小园有喜欢的再补充。”何辰影说。 陈云秀翻开了菜单，先点了一道蟹黄汤包，笑着对何辰影说：“你爱吃这个，再来一个狮子头，你也爱吃，这家的狮子头有特色，双味的，你要试试，还有他家的油糕也不错……” 小园瞄了一眼陈云秀，暗暗发笑，话里话外都是“辰影姐爱吃的”，这也太明显了。 何辰影眸光微闪，“来到江城，怎么能不吃炒饭呢？小园，你的意见呢？” 小园喝口水，点头，“好的。” “哦，对，小园，你看看菜单，你也来点。”陈云秀清清喉咙，这才转向了小园说话。 淮扬菜，好怀念！ 小园的脑海里闪过一些回忆的片断，绽开了笑容，“那我点一个文思豆腐羹吧。” “好，哎，这道菜也不错！” 陈云秀又多点了两三道菜，还是何辰影提醒他不要点太多吃不完他才罢手。 等上菜的时候，三个人喝着茶聊着天，主要是子啊讨论电影。 陈云秀说了一些这电影前提筹备的艰难，感慨道：“这要换了别的公司，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自由度，不过，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有些担心龙标的问题。” 何辰影懂他的意思，“是尺度的问题？” “拍倒是能拍，观众也会明白我们在拍什么，问题就是不能有太亲热的镜头。” 小园问：“太亲热的镜头？” 何辰影微叹，“连个亲吻都不行么？” 陈云秀沉吟，“不能有镜头‘明确’关系，要不然一定过不了审。” 一部电影集合了无数台前幕后的人的心血，不能上映就太可惜了。 何辰影太了解陈云秀了，“可你又不想妥协是吧？” “是啊！”陈云秀看着她，“因为程亦的剧本写得太美了，我不太甘心。” “嗯。剧本确实是好。” “……放心吧，我到时再看看，我会想到办法的。” 他眼神微亮地看着何辰影，似乎受到了鼓舞的样子。 小园默默地喝茶，觉得此刻的自己也太像电灯泡了。 何辰影似乎有点尴尬，转移了话题，“对了，沈笍的职业是骨科医生，我上个月找了朋友，去医院见习了两周。” “你果然做了功课，怎么见习的？”陈云秀问她。 “也不算见习，我只是在观察医生而已，几点到医院，到了医院的工作是怎么样的，看了她坐诊，巡房，还有怎么和实习医生说话的，怎么和患者说话，以及她的走姿之类的。” 陈云秀连连点头，“太好了。” “咳，毕竟要演医生，至少表面还得像那么回事，我还背了一些专业术语。” 陈云秀无比安慰，又问小园，“那小园呢？” 小园汗颜，她根本就没做什么准备去演林栗，她忙于谈恋爱…… “嗯……”她有点迟疑，在想怎么回答的时候，何辰影已经笑着说了，“小园哪里需要做准备，林栗是大学生，她也没毕业几年，不用刻意演就有学生气了。” 小园挠挠脸，“……我以前读书时也去咖啡馆打过工，不过，可能我做咖啡是拉不了花的。 “哈，这没关系。”陈云秀安慰她，“你有准备就好了。明天我们顺顺剧本。” “嗯，剧本不需要改动？” “不改了，先这样拍吧。到时那个吻我们再商量怎么拍，”陈云秀扫了一下她们，“关键在于你们两个，你们没问题吧？有问题要提出来。” 何辰影侧过脸来，与小园对视，她浅浅笑了，“我倒是没问题。小园呢？” 小园看着她，几不可察地一顿，只能说：“我也没有。” 应该，应该没有问题吧？ 她其实也不敢确定。 ※※※※※※※※※※※※※※※※※※※※ 第190章 吃完晚饭, 小园与其他两人搭着橦华配的车回到了酒店。 橦华影业公司里剧组拍戏的预算一直很足，她们住的酒店在江城市中心古运河河畔的五星级酒店。 -- 第379页 进了酒店之后，何辰影仍然被陈云秀拉着说话, 小园也不打算加入, 就和他们说了一句先走了。 她没走几步，忽而有所感地回头一看，何辰影微微锁着眉, 神情无奈地应付着陈云秀。 小园拧拧眉, 也只是犹豫了一两秒就折回去, 扬声朝他们喊，“辰影姐, 辰影姐, 我有事情找你, 哎，陈导……”然后略微不好意思地望着陈云秀等他的反应。 陈云秀果然不好再对着何辰影“热情”下去了, 他识趣地微笑，“好了, 那你们聊, 我先回了。” 何辰影待他稍稍走远了才松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小园，后者对她微笑了下, 懂她的眼神。 两人并排走着, 换做旁人，也许会或八卦或热场找话题地问她和陈云秀的事情, 可小园没有。 她们两个走了几步, 谁都没有先说话, 何辰影侧过脸来, 刚好撞上了小园的目光，两人互视一笑，再走了几步，两人还是没说话，这次对视之后，她们就笑了起来。 何辰影笑，“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和陈云秀的事情。” “咳咳，我是想问来着，可是我又不想表现得太八卦了。”小园吐吐舌。 何辰影微微摇头，“没事，问吧。” “陈导是在追你吗？”小园眨眨眼。 “他是想要和我复合，”何辰影微微一顿，“还说他也会照顾好然然。” 小园静静地听着。 “我拒绝了几次，他还在坚持。” 她们在酒店里的庭院里慢慢地走着，何辰影微微叹息，也许是晚风，也许是太久没和人说起感情事了，也许是身旁的小园长得一张让人倾诉也放心的脸，她说：“不过我也要反省，我没把话说死，也许在他看来，是我再给他希望吧……” “……”小园顿了顿，欲言又止。 何辰影笑一笑，“没事，你说。” 小园还是没说出口，毕竟是自己的前辈，说话还是要注意一点。 何辰影反而笑了，“我记得你以前还会跟我开玩笑，说我年纪大之类的。” 小园差点跪了，那都是在《长夜》剧组的时候，那时候 还是《霍3》的片名 ，“姐，你记性也太好了吧？” 何辰影斜她一眼，“我很记仇的。” 小园笑出声来。 “我猜你要是被不喜欢的人追求，会很明确，很直接地表明你的态度吧？” 小园认真地想了想，“可是我也很少有人追求，而且，好像也不用很明确，很直接地拒绝，暗示一下他们就没喜欢我了。” 何辰影被她的话逗笑，“那如果是暗示一下对方就退缩了，那证明也没多喜欢你，只是对你有好感。” “嗯，所以也不用明说啦。” “你说你很少人追求，”何辰影眨下眼，“怎么可能？男人都这么没眼光？” 小园清清喉咙，“可能我长得太美了吧，吓到他们了！” 何辰影一顿，接着乐了，双眼都笑眯了，哈哈哈笑了好几秒，点头，“我觉得也是！” 不知不觉两人走了一大段路了，早秋的晚风吹拂在身上特别惬意。 “辰影姐，那陈导这样的话，会不会影响剧组之后的工作？” “应该不会，他也不会再犯年轻时候的错误了。” 年轻时候的错误？ 何辰影众所周知的两段婚姻中，不比霍璧君的高调，与陈云秀的这段要简短低调得多。 据说是因为陈云秀与别的女演员有暧昧的私信，还没落实就被她发现了，她当机立断与他离婚，不给他任何解释和挽留的机会。 “……其实他也没真的做什么，按照现在年轻人的话讲，是在‘聊骚’，我那时年轻气盛，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容不得爱情里有片刻的分神。” “那你后来后悔吗？” “不，”何辰影浅笑了下，“看到他手机里那些信息的时候，我对他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也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生气！我不想要这样的婚姻，而且都分开这么多年了，更加不可能复合了。” “因为你对他也没感觉了？” “嗯。” 小园若有所思地听着，于是说：“那你完全可以跟他直说呀！” 何辰影在此时却是顿了下，神情霎时似染上了一点落寞，她沉默了一会儿，只是走着不说话。 小园观察着她的神情，跟着她走了几步，才开口，“……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何辰影抬头笑了下，“……没有。” 她转过脸来，看一看小园，“你愿意听我说一些‘中年危机’的话么？” 小园微微一怔，随即正色，“嗯。” 过了一会儿，她长出一口气，慢慢说：“实话说，这一两年来我自己的状态不太好，不是身体上，是精神上。” “然然在我身边的时候还好，因为我要照顾他，要陪伴他，你可能还不清楚，小孩子的事情真的很多，”她笑了，“所以没空想别的。” “闲下来的时候我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拍戏的话，适合我的角色越来越少，而我也很长时间没看到令我心动的剧本了，渐渐地，我好像就也提不起兴趣了……” “我在想是不是很久没约会了，然后就开始也与人约会，可是……”何辰影再叹气，“可是跟我差不多的年纪的男的，要不然就太蠢太丑，要不就……喜欢小姑娘！” -- 第380页 小园没料到还真的听了一大段很私人的心路历程，她有点懵，可还是搜肠刮肚地，尽力地想出一个意见，“好像，我认识的姐姐们，也会约会比她们年轻一些的男生。” 阮清是，杨乔是，Alex高更是。 何辰影看着她笑了，“你以为我没试过？” 小园睁圆了眼，“啊？” 何辰影一副很有经验的神情，“年下是挺好的，长得养眼，体力又好，可惜……就是不能聊天，都蛮天真的……” 小园：“……” 隔了好几秒她按按额头，“……姐，其实也可以不和我分享这么多的！” 信息量太大了，她的接收能力实在有限。 “所以，我是没想过和老陈复合，只是我们有时候还蛮聊得来，我想，我可能有时会有一点依赖他的陪伴。” “我很自私吧？”何辰影望了她一眼。 “不会。”小园立即摇头，“可以理解。” 何辰影再笑一笑，接着“哎”一声，“说一说心口舒服多了，这些话也不知道和谁说。” “和我年纪差不多的朋友，有的不理解，有的觉得我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我在然然面前是妈妈，总不能和他说——然然，妈妈想重温一下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那确实和他说不了这些。” “怎么就是个儿子呢！”何辰影惋惜，“要是个小棉袄多好啊！” “要是小棉袄，恐怕也会觉得妈妈的信息量太大了吧……”小园也半真半假地叹息摇摇头。 何辰影又被她逗乐了，哈哈连着笑了几声，眉眼都笑开了，她笑着凝视着小园，忽然问，“你呢？” “怎么了？” “我看你刚才吃‘文思豆腐羹’的时候笑得‘奸奸诈诈’的，直觉告诉我你有情况！” 小园无语了，“辰影姐，什么‘奸奸诈诈’啊！” 何辰影见她的样子，一时心痒去逗她，伸手过去捏一捏她微微鼓起来的脸颊，“说呀，是不是有情况了？” “看你说的，我就是谈恋爱了嘛！” “哦？”何辰影眉眼一动，“是谁呀？” 小园当然不可能跟她讲了，摇摇头，“好啦好啦，姐，回去休息吧。” “咦，到底是谁呀，我认识的吗？” “……你有点八卦了吧？” “啊？你是脸红了吗？” “……我要回去睡觉了，明天就是剧本围读了，很多事情忙的。” “好好好……”何辰影忍着笑意看着小园脸红红还装着 淡定说着工作的事情来打岔，心里倒是有了几分好奇，好奇什么样的人会是小园的心上人。 “那我先走啦。”年轻的女孩扭头对她挥挥手，得到她的点头后再转身离开，她随意地扎着马尾，低低的一个小揪，走动的时候，会微微晃一晃。 何辰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她想起今晚饭桌上，小园看着那道“文思豆腐羹”的神态，唇角小小地翘高，抿出了一小段甜蜜的弧度。 恋爱时那种隐秘又情不自禁地露出来的情思，如春莺轻衔花瓣，轻盈动人。 “哎，恋爱真好！”何辰影感慨，她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那种感觉。 喜欢人的心情，看到一些生活片段就会想起心中的那人，在言语的每个瞬间都藏着那人，世事因为这种心情也变得无比温柔。 此时此刻，何辰影竟然有些羡慕小园了，也羡慕那个被小园喜欢的人。 她吁出一口气，又无声地笑了，希望她在这即将开拍的电影里也能感受到喜欢人的感觉。 ※※※※※※※※※※※※※※※※※※※※ 第191章 开拍之前, 何辰影去找陈云秀好好聊了一次，两人毕竟是成熟的中年人和敬业的演艺工作人员，更是多年的好友, 将话说开后就认真地投入工作中。 何辰影从影这么多年, 还是第一次要和同性演爱情戏，她在微微紧张的同时更多的是兴奋。 她私下底打电话和阮清说：“你看我平常也不可能和女孩子约会是吧 ” “天啊，你怎么可能？你直得跟孙悟空的定海神针一样！” “所以呀, 我还蛮期待的, 更别说是小园这么好看又可爱的小姑娘！” “是是是, 小园确实长得好又可爱……”阮清头突然有点疼，又不能明说, “你……那个……也不能……” “你知道她谈恋爱了吗？” 阮清暗暗一怔, 嘴上问：“她告诉你了？” “我猜出来她谈恋爱了, 她没否认，不过没告诉我是谁。” 阮清不出所料, “哦。” “你知道这事吧？你要是不知道就要假装不知道，我可不想当长舌妇！” “放心, 我肯定知道啦, 你以为我没从你和霍璧君那段吸取教训嘛？” “你也太记仇了吧？”何辰影想起小园说过一模一样的话笑出了声， “那你知道是谁了？” 阮清眯了眯眼，“想从我这里套话？呵呵！” “我还不至于啦, 虽然我很好奇！对方对小园要演同性爱情电影没意见吧？” “……”阮清顿了顿, “……这我怎么知道？小园又没跟我说。” “好了好了，我不八卦了, ”何辰影笑, “我和师妹谈恋爱去了！” “……”阮清头疼得收了线, 叹口气。 -- 第381页 ——只有钢铁直女才会对演“弯”这件事如此兴奋…… - 正式开拍的时候, 电影名字也正式确定为《遇见》。 沈芮是一名骨科医生，有一天在医院周边新开的咖啡店遇到了大学生林栗，故事就此开始了。 沈芮听同事们说医院附近新开的咖啡馆很不错，咖啡香，点心也好吃，开店也不像其他的咖啡店那么晚，侍应生的颜值都很高。 她有天吃中饭，心血来潮去这家咖啡店看看。 随着清脆的风铃声，她推开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好闻的咖啡香。 柜台后一位穿着白衬衫系着黑色围裙的女生望了过来，她束着马尾，朝她微笑，“欢迎光临！” 沈芮慢慢走过去，仰脸望了一下她周边大黑板手写的各种咖啡名，再落目看女生，笑了下，“有什么介绍吗？” “天气热，可以试试本店的招牌——dirty coffee。” 女生微微笑。 “什么？”沈芮知道这是年轻的护士们最近爱喝的“脏脏咖啡”，可此时她却莫名地问了一句。 “正好我这有一份单子，我做给你看。” 女生忙活了起来，“dirty coffee”指的就是在凉牛奶上直接萃取单份的Espresso，营造出咖啡液体污了白色牛奶的视觉效果。 她将杯子放在咖啡机上，缓缓地转动雪白的手腕，Esp直接流入了杯中，微热的Crema覆盖在牛奶的表面，形成了分层。 “上面是温热的Espresso，下面是冰冰的牛奶，不用搅拌，直接喝，口感上是有变化的，从浓到淡，一开始是醇厚微热的咖啡口感，过程中逐渐奶香会涌上来，逐渐变成的清甜微冰的牛奶，喝到最后会觉得很清爽。” “口感丰富，而且很适合夏天喝。” 女生将做好的“dirty”放入白色的底盘，说完了介绍，抬眸对沈芮一笑，“您现在有兴趣来一杯吗？” “当然有。”沈芮笑了，“你说得我都心动了。” 陈云秀在监视器后面看着镜头，向小园的眼睛笑起来微微弯起了弧度，在日光下有股清灵的澄净感。 她的妆很淡，突出了她巴掌大的小脸和轮廓流畅精致的线条。 陈云秀一直觉得小园有张天生的电影女主脸，淡妆的时候轻翘灵动，适合演比较青春阳光系的角色，妆画得细致时，可以演一些腹黑深沉更为复杂的女性角色。 妆容对她来说只是铺助，她可以靠演技给人一种“剧抛”脸的印象，除非看演员表或者看她的电影角色总结剪辑，否则很难认出来。 观众对她很强的期待值，向小园这个名字在当今的娱乐圈里就是“精品”保证，而且还不是“曲高和寡”的那种精品，因为她迄今为止演的角色没有重复，几乎是全年龄向都会喜欢欣赏的“精品”。 所以陈云秀是百分百放心她来演林栗的角色，他本来担心的是演惯了正面规矩角色的何辰影。 可此时他摸摸下巴沉思，刚才的这一小段看起来问题不大，只是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接着下一个镜头，沈芮坐着等她的咖啡，她打开了手机看工作群，选择性地回了回，又把手机扣上，去看柜台后面的女孩。 陈云秀凝神看了好几秒，喊了一声“卡”，将她们两个叫过来，三人一起沟通。 “小园，这时沈芮在看你，你也不要光顾着做咖啡，你要有回头看她的一个动作，也不要太明显，必须要有个眼神，具体什么眼神，你琢磨琢磨。” 陈云秀转而对何辰影说：“……我总觉得你有哪里不对劲，可我又说不上来……”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向小园和何辰影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陈云秀也看出她们的心理，他托了托眼镜，再说：“程亦的剧本写得好，可是文体语言毕竟不是镜头语言，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需要导演和演员来再次创作。” “说真的，在这之前我看了几部很有名的女同电影，多数都是男导演拍的，还是直男导演，也有不少的赞誉，只是也有一些‘太多直男凝视’的批评，我也看过一些女导演拍的，确实比男导演拍得要细腻内敛得多。” “但是我们创作的环境相对其他地方要严苛一点，所以还要更含蓄一点……” 陈云秀慢慢地分析着，说得认真起劲，可还是没说清楚要怎么演。 他忽然笑了，“你们别看着我啊，导演其实有时候也说不出来，还得听听演员的意见，你们两个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或者哪里不够吗？” 何辰影侧侧头，看了看陈云秀，又看了看小园，问：“你觉得呢？” 小园抿了抿唇。 说实话，她刚才是一直在演而已，投入不了。 “辰影姐，要不我们再对对戏？” “好。” 万事开头难，也许两人还没进入状态。 “嗯。你们两个再找找感觉，等你们自己说可以了，我们再拍。” 小园和何辰影再走了几回戏，开机再演了一次。 坐在台下的女人放下了手机，百无聊赖地，或者似有选择地朝柜台看了过去，而柜台边的女生看着手中的咖啡杯，盯着咖啡机，忽而若有所感地也抬眼，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轻轻地一触。 大概也就0.1秒的时间。 林栗的眼睫垂下来，继续关注着转动着手腕。 -- 第382页 而沈芮的视线停留地更久了一点才收回来。 两人的这个眼神接触，就像盛夏的天气里，窗外的凉风偷偷地爬进来一丝，擦耳而过，留下了透明且清爽的痕迹。 陈云秀觉得这一条，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无法挑剔了，于是轻松愉快地喊了一声“好，过，卡！” 小园回到化妆室去喝水，下意识地长出一口气。 菜卷贴心地问：“怎么了？” 小园摇摇头。 菜卷见她不太想说话，就走了出去，并给她带上门。 小园揉揉眉间，靠回了椅子。 完了，她根本无法投入到里面去，刚才的镜头是过了，不过那只是故事刚开始的剧情。 沈芮和林栗的互动是隐在湖面之间的暗流，微微涌动，细微而内敛，灵动又缠绵。 她这个开头很不顺利，刚才陈云秀已经有了感觉，可小园更清楚，她所有的感官细胞都是僵硬的，艰涩的，停滞的。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哪怕在她没名气的那几年遇到的剧本，每次开拍前，她都是有自信的，胸有成竹的，也许会有压力，可她内心是有信念感地笃定自己一定会顺利演好的，只有这次，她心里很没底，预感很差。 果然，接下来几天的拍摄，小园的预感应验了。 随着情节的展开，小园的状态不但跟不上，而且还拖了后腿。她无法搭何辰影的戏，还影响了后者的发挥。 本来都是情绪戏，演得不好就失真，显得尴尴尬尬地杵在那里，没有任何的节奏感，无法让人有代入感。 主演的状态不好，片场的气氛低迷，陈云秀只能先拍一下边角剧情，往后压压进度。 他也不忍心苛责小园，已经几乎全片场的人都看出了小园的压力。 何辰影很担心她，私下底去找她。 两人在片场找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小园低着头走着，何辰影落后她一个肩膀，陪在她的身边。 “我知道你挺郁闷的，不过也不要憋着，和我说一说，随便说说都可以。”何辰影温声道。 “对不起，辰影姐，是我没演好，”小园闷声道，“连累你了。” 何辰影笑一笑，“不要在意，也不要着急。” 能不着急么？整个剧组的进度都被她耽误了，小园长叹口气，眉头紧锁着。 何辰影跟着她的脚步走了一会儿，侧脸看着她，“其实，小园，是不是因为是我，你才入不了戏？” 小园顿住脚步，无意识地挠了下脸，“不是的，姐，是我的原因。” 何辰影将她的这个无意识的萌态动作收入眼里，弯了弯唇，“……那我要问一个政治不正确的问题，你是不是对同性之间的恋情有所抵触？” “……”要不是实在是郁闷，小园觉得自己肯定会笑出声来。 “怎么会？姐，”小园深吸一口气，“我觉得爱情是不分性别的，也不受性别限制，我也是可以接受女人的。” “……”何辰影惊了惊，下意识地扫了下左右，除了她们没第三个人她才松口气，“你……” 在圈里这么多年，她们这一行其实性别并没有卡得那么死，也有不少喜欢同性的同行，不过大家都是心里有数，不过摆在明面说，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对同行说。 “幸好是我，在旁人面前不能这么说了，知道吗？”何辰影眼光温柔地看着她。 小园刚才嘴快说出来的瞬间真的有几分后悔，不过听到她这么说也放心了，她挠挠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何辰影想了想，才说：“也对，你说得有道理，爱情确实不应该分性别，只要都是人类就可以吧？” “……”小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第192章 何辰影温声道：“既然你不是对同性恋情有抵触, 我也不抵触，那我们再找找原因。” 小圆对着她眨眨眼，小小声, “辰影姐, 你跟女孩谈过恋爱吗？” 何辰影差点被口水呛到，“……当然没有，我只是接了这部戏之后的设想, 没有实践过, 和你一样。” 小园咳一声, 她可不仅仅是设想，她是真的在和女人谈恋爱。 “辰影姐, 我觉得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要不试试也行？”小园冲她眨眨眼。 何辰影：“……” 她按了按额头, 有点头疼，“不了不了……” 小园也笑了起来, 连日拍摄不顺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 两人静了一会，何辰影看了看她说：“我们是拍得是有些不顺利, 不过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原因, 我可能做得不够，我也有感受到你对我的排斥，所以我才会问问你是不是介意演同性恋情, 不过我想你要是真介意的话, 也不会同意接了，对吧？” “嗯……”小园垂下眼, 有些讷讷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是找不到感觉……” 其实她心里是知道原因的, 她把何辰影当师姐，当前辈，当偶像，当朋友，所以就很难对她产生“爱情”，当她努力地想要去演出剧情里心动的感觉时，她都很难说服自己，没有信念感，演起来就很别扭。 沈芮之后每天都去咖啡馆，每天都与林栗见面，她们经常在一起聊天，形成了友达以上的暧昧氛围。 -- 第383页 接着发生了一件事，林栗某天下班不小心被摩托车撞倒，小腿受伤骨折，进了医院，沈芮是治疗她的医生。 在这受伤的期间，两人的情感进一步发酵，都能感受到彼此之间的情意，林栗年轻，感情热情激烈，比沈芮顾虑的事情要少，在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主动表白。 但是以小园目前的状态是根本没办法演出来的。 何辰影沉吟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她，“那这样……可能之后的拍摄会有很大的问题！” “……我知道，”小园又垮了，低头闷闷道，“其实我也在想……我是不是应该退出这项目，让导演重新找适合的演员。” “啊！”何辰影震惊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说，“那不行！” 小园惊讶地偏头看她。 “你退出的话，我要与新人磨合，我估计我不太行。”她坦白道。 小园也觉得主动退出特别不负责任，也很丢脸和挫败，这是下下策，可她接下来真的能演出来吗？她真的不确定。 她此时音色绵软，乌黑拢着愁绪，雪白的小脸都晦暗了，何辰影看了她一会儿，心内浮荡着一点说不出道不明的悸动，她拽着这点感觉，说：“那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我们要试着真的喜欢上对方。” 其实是挺好的办法，体验真的感觉才能真的代入到电影里去，不过何辰影姐姐估计是太直了，这话说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小园虽然不觉得自己硬要归类到“弯”的标签了，可她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这办法实在是太微妙了，可她完全想不到理由拒绝，“呃……” 何辰影笑着凝视着她说：“你要真的把自己当成是林栗才行，我是沈芮，是林栗非常喜欢的沈芮。” “暂时忘记你是谁，也不要记得我是谁，你主要记住，你是林栗，你要喜欢我才行！” 起初的几秒，小园是被动地与何辰影对视，渐渐地，她们四目相对，互相望进了对方的眼睛。 对呀，她演的是林栗，是真的要对沈芮产生感情的，所以不必抱着“向小园”的包袱。 她们现在没有情感基础，有了情感基础 就会好演一点，要产生情感，就必须要有感觉。 而对视，是最快能产生感觉的方式。 何辰影的眼型比较细长，眼角有一些细纹，能看出平常人比较矮小，唇形小而圆，她是有一种独特的古典美人气质。 这是沈芮的眼睛。 沈芮和何辰影也有点相像，她们都是离婚的单身母亲，有一种特有的母性的温柔，而林栗自小父母离异，她几乎是一个人长大的，她会被沈芮的温柔吸引，所以她不顾一切地想要靠近她，奔向她，亲近她…… 小园的眼里渐渐有光氤氲开来，像山间的阳光落在湖面，漾起波光粼粼的水痕。 明媚，温暖，还有生机勃勃的光，是年轻人的钟情。 何辰影微微屏息，感到一股涌动的暗潮，她不知不觉地抬手，抚上了小园的脸颊。 这一动作引得小园的睫毛扇了扇，望着她。 何辰影眼睛弯了弯，再倾近一步，纤长的手臂一揽，将她揽了过去，轻声地叫了一声，“林栗。” 小园一怔，有些迟疑地捏了捏她的衣角。 说实话，除了苇庄，还没人这么抱过她。 其实要不是“演戏时”的何辰影还好，可此时她们是互相有感觉的角色，这就有点不可描述了。 小园已经跳出了林栗的角色，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何辰影的怀抱和苇庄的完全不一样，她的香水味是一股陌生的淡淡的果香，或者着她个人独特的那种如云的温暖体息，令她感到微妙的不适应，不自在，以及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怔忡。 陈云秀远远地看着她们，嘴边泛起了笑意，觉得他选的着两位女主角真的特别搭，此时此刻拥抱在一起的模样看着特别有爱。 他招手示意摄影过来，这位摄影负责拍一些剧组人员的日常或者拍摄时期的趣事之类，作为日后后期宣传的物料。 摄影心领神会，往前走到合适的距离，将这一幕拍摄了下来。 小园当天晚上回去和苇庄视频的时候，都不太敢和苇庄对视，莫名觉得自己是白天出轨别的女人晚上回家哄老婆的渣男。 她进组已经大半个月，因为拍摄不太顺利的原因，平常和苇庄视频也不怎么提工作的情况，通常都是三两句就换话题了。 今晚她的话更少，而且还时不时就走神，发呆。 苇庄凝视着她，瞳孔不易觉察地眯了眯，低声叫她，“在想什么？” “没，没有。”小园架着手机，自己趴下来，抓过手机枕着自己的脸，看着女人，“我只是好像……有些后悔接这部电影了……” 苇庄看着她，“怎么了？” “唔，就是拍起来好难啊！”小园无意识地叹气，“可是我又不想违约退出，半途而废。” 苇庄默了默，才说：“这事随你，你想继续拍就拍，不想拍了也不用担心后续。” 这意思就是如果她违约，她会替自己处理好后续的一切问题，小园翘唇朝她笑了，“嗯。” “你是刚回申城吗？”她换了话题。 “嗯，昨天刚回。” “辛苦啦~”小园看着她的脸，“你好像瘦了一点？” -- 第384页 “没有。”苇庄唇边勾起一点弧度。 小园打了个呵欠，翻身拉过被子，有些想睡了，她戳一戳手机屏幕，“我都想你了。” 快20天没见了。 她的眼皮沉下来，低喃了一声，“我都想你抱我了……” 苇庄看着她，若有所思的。 经过和何辰影的沟通和“试戏”之后，接下来几天的拍摄就滑顺多了，小园觉得自己也摸到了戏感，有几个镜头也顺利地“一条过了”。 可随着沈芮和林栗互动的增加，小园体验到的心理压力也越来越大，她总觉得自己是在“出轨”，天平的两端已经失衡。 有时候她分得清自己是在演戏，她是林栗，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在背叛苇庄，出轨何辰影，所以她的状态时好时坏，有时候 NG几十条都找不到感觉。 针对小园的这情况，陈云秀无奈，最后想出了一个办法——决定先拍吻戏。 ※※※※※※※※※※※※※※※※※※※※ 第193章 小园觉得自己应该忘不了10月23日霜降的这一天, 降温，加秋衣，以及演吻戏。 她紧张得都要哭了, 去片场的车上就给苇庄发信息。 “你在做什么？” “我想你了。” “我好喜欢你。” 苇庄没有及时回, 应该是在忙，她没觉得失落，反而觉得自己发出去的这三条私信太“有鬼”了, 大概是自己心虚, 越看越觉得自己发出去的话特别不真诚。 她昨夜都没怎么睡, 一踏进片场感觉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你这样太不专业了！她鄙视着自己，演员是你的工作, 你不需要心虚！ 今天这场吻戏无疑是《遇见》最重要的一场, 陈云秀很重视, 也很担心，开拍以来两位女主演的状态都不太好, 他甚至还反省了自己是不是选错了演员， 制片和监制也很头疼, 一头疼就和他抱怨, 搞得他头发都快愁白了，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坚持。 他不好对小园再多说什么, 怕她压力更大, 只能转而交代何辰影，“等会你可能要主动一点。” “林栗先表白的, 不过沈芮当时没有接受, 这次是沈芮去她家找她, 两人这才有了情不自禁的一吻。” 何辰影翻着剧本, 其实剧本她都了熟于心了，根本不需要再多此一举。 陈云秀有点无奈，“老何，你听见我在说什么没有？” “听见了，小园不是还没化完妆么？”何辰影放下剧本，“我再去刷个牙！” 陈云秀：“……” 刚才你不是说都准备好了么？ “哎，连你都没底都不好了！”老陈拉住她低声说，“我看你们前几天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很轻松啊！” “而且你注意到没有，你在小园面前笑容特别多，笑得特别灿烂！” 何辰影一怔，“真的？我倒是没发觉！” “是的，不信你问问旁人！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觉得，”陈云秀似在宽她的心，又像是鼓励她，“你真的特别喜欢她，你自己不自觉的那种喜欢。” 何辰影那句“我一直都很欣赏她很喜欢她”的话就在嘴边，却很诡异地，很莫名地就滞住了。 “我再去补补妆，”何辰影随口说了一句，若有所思地走到化妆师那边去了。 陈云秀看着她的身影叹口气，转身对副导说：“我的右眼皮直跳！” 副导拍拍他的肩膀，“你看看周围。” 陈云秀转身一扫摄影棚，发现几乎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到齐了，就连一向不爱起早的编剧程亦也来了。 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在各司其职，没事情做的也在找事情做，不嘈杂，却有一种按压不住的躁动。 菜卷瞄了周围一圈，暗自啧声。 等何辰影出来，小园也换好了装，她穿着很简单，牛仔短裤加一件白色的短T。 两人来到了陈云秀身边，互相对视了一眼，听着导演的安排，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何辰影知道小园长得好，可仿佛此时才知道她是怎样的好看。 圈在短裤内的长腿笔直雪嫩，短T露出了一截柔软紧致的腰肢，颈线柔美。 真年轻啊！ 幸好自己穿着衬衫长裤，没有多少裸露的肌肤来对比，她知道自己保养得挺好的，体态也不错，可是小园太耀眼了。 她的心理莫名地浮起了几分紧张，很像年少时要去约会前不停地检查穿着的心态。 也不知道小园觉得她如何？ 何辰影缓了缓呼吸，将目光投向了小园，她似乎也在酝酿着情绪。 陈云秀和她们讲，“我们先来走一遍？你们准备好了吗？” 小园呼出一口气，侧头与何辰影的眼睛对上，两人默默地交流了两秒，都点了点头。 陈云秀从来没有见过何辰影如此谨慎慎重的样子，弄得他也更忐忑了起来。 “Action！” 林栗打开了门，发现是沈芮。 “我能进去坐坐吗？”沈芮微微一笑，望着她。 林栗无声地抿抿唇，让开了身子。 父母早就离婚，她从小由爷爷奶奶养大，两年前爷爷去世 ，留下她和奶奶两人。 这阵子奶奶身体不太好，邻市的姑姑接她过去照顾，所以房子里就只有林栗一个人。 沈芮在沙发上坐下，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房子不大，却很温馨，墙上贴满了林栗的照片和奖状。 -- 第385页 她的眼神在照片和奖状拂过，染上了一些温柔的笑意。 林栗端着谁，随着她的眼神也看向了墙，咬了下唇，又将目光落回在她身上，等了两秒，没等到沈芮看过来，她才走上前去，把水杯放在她的面前。 “谢谢。”沈芮端起了水杯喝了一口。 林栗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怨起来。 “很好，很好。”陈云秀在监视器后面低语，目前的节奏很好。 同性之间也存在着爱情之间的博弈，尤其都是女人，与主动进攻的男性不一样，她们更内敛更被动，在被动和被动之间也存在着一种僵持。 林栗先前表白，已经先走了一步，沈芮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是原地不动的，可此时她主动上门来找林栗，其实也是一种回应，只是她身份职业的问题，顾虑得较多，林栗的年纪要小她很多，就等她的回应，她会更加沉不住气。 果然，林栗的眼眶微微红了点，“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吧。” 沈芮的身体也微微一僵，她吸了一口气，唤了她一句，“小栗。” 她起身，朝她走过去，林栗眼眸里泛起了水光，眼里却有了温热的期盼。 沈芮望着她，缓缓的将手放在她的脸颊…… 到此为止的的节奏都很好，非常顺地走了下来，接下来就是关键的地方了，陈云秀能感到胸腔的那颗心猛地咚咚咚蹦了起来，也许还不止他，他身边的副导，摄影组，编剧，以及在场的每一个工作人员的呼吸都急了起来。 爱情其实是一门玄学，你说不清为什么会喜欢一个人，可能只是一种玄妙的感觉，让你意识到你就喜欢这个人，喜欢到不介意她的性别，或者从来没想到性别是一个问题。 而喜欢，就意味着想要亲近她。 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影视剧里从来不缺少爱情里那些水到渠成的亲昵，在场的都是吃娱乐圈这碗饭的人，也早已司空见惯，不过那绝大多数都是男女之间的亲热。 男男之间，女女之间，在国内的片场还是极为少见的， 尤其是这两位，这可是三金影后和新生代实力大满贯花旦的亲热戏，演技和颜值的双天花板，这机会可以说是千载难逢。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瞪圆了双眼，不愿意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就当何辰影朝向小园倾近的时候，就在这时，向小园忽然一顿，朝外面扫了一眼，被围观的人群吓了一条，脸立刻就红了，她不自在地退了退。 人群里哗哗哗发出惋惜的“哎”的响动。 NG一次！ 陈云秀肃静了片场，让她们再来一条，可是节奏已经乱了，这次是何辰影不行，她好不容易才把紧张的情绪摁下来，刚才一打乱，情绪也乱了。 NG两次！ 第三条，两人休息了五分钟再开始，这次小园直直地望着何辰影，她紧张得都在发抖，紧张有余，期待的情感不足，何辰影被她影响得也无法吻下去。 人群里“啊啊啊”一阵扼腕情急的哗声，感觉比两位主演还要着急。 菜卷憋得五官扭曲地“嘶”一声，妈呀！ 来一个男人的比喻，这就好比都到床上了，裤子都脱了，发现没有套，或者裤子都脱了，发现ying 不起来…… 菜卷正想冲她们喊：“宝贝们，实在不行，吃颗./药吧？” 哦，你们是女人，也不用吃yao，直接亲就行了！ 虽然他是知道小园和谁在这一起的，可这是拍戏又不是真的，有机会亲别的女人赶紧亲啊！哎呀妈呀！急死他了！ 不仅他着急，连好脾气的陈云秀都恼了，“清场！清场！除了灯光摄影……” 编剧程亦忽而“嗯嗯嗯”清了清喉咙，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陈云秀吞下一口闷气，“除了灯光摄影，编剧，其他人都给我出去！” “导演……” “陈导……” “老陈……” “走走走，滚滚滚！”老实人轻易不发火，一发火还挺唬人，不一会儿，围观的人就散了不少，现场顿时清净了不少。 菜卷撑着没走，一脸的“我是小园的助理我在这里的作用很大”的神情并在陈云秀的目光中往旁边走了几步做做样子。 他避开了陈导的目光，让自己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的表情看向了两位女主。 何辰影正和小园在低声沟通。 “怎么了？” “没有……” “是怕你男朋友介意吗？”何辰影看着她问。 “……”小园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问题，她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辰影姐，我太不专业了吧？也太没用了，这一个月来我就是乱……” 她忽然顿住，因为何辰影单手抚摸上了她的脸，“……难道是我的问题？” 小园在她的动作之下只能懵懵地眨了下眼。 “是我的演技不够好？还是我长得不够漂亮？我魅力不够？这样我也很郁闷啊！”何辰影无奈地笑一笑，朝她的脸近了近，她的额头轻轻地碰了下小园的，气息也拂了过去。 小园动都不敢动，只敢扑闪着睫毛说：“……姐，拜托不要用这种方式让我入戏……” 何辰影笑了起来。 “啧！”菜卷看到了这幕，情不自禁地咋舌，其实，这两人也很有CP感的。这要换了别的剧本，年上年下的前后辈也很好磕啊！ -- 第386页 何辰影想，虽然她们都是演员，当时要和一个同性接吻，有时也会有心理障碍，身为演员，怎么能有心理障碍。 她们都是科班出身，表演的第一课，就要抛弃自己的脸面和自尊，莫说是和同性亲吻，必要时当街裸.露，只要自己接了，就必须演。 换了其他人，她肯定会认为对方不行，没有职业素养，没有当演员的素质。 可在小园面前，她就是不忍苛责她。 她自己也做过一番心理建设，她起初也觉得不行，不过此刻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小园，看着她乌黑的眼睛，毫无瑕疵的肌肤，以及粉嫩的唇。 好像亲吻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于是她微微抬起了小园的下巴，弯了弯眼，目光落低，轻轻地贴了过去…… 呼…… 陈云秀朝摄像打着手势，指导着镜头拍。 菜卷猛地捂住了嘴，大气都不敢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自己的心脏如擂鼓，忽而听见身侧有声响。 这时候哪有人敢进来？ 他顾着看两位女主，本不想理会，可似乎还不止一个人，他纳闷地瞅一眼身侧，顿时瞪圆眼睛。 高特助就站在他的身边！ 等等，他瞪着高特助，如果她在这里，那不就是…… 他再扭头往后一望，吓得差点原地弹跳！ 苇老总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双臂交叉抱胸，眸光深暗，漠然地看着片场中贴在一起的两人。 ※※※※※※※※※※※※※※※※※※※※ 第194章 等何辰影的五官出现在视野里, 小园还恍然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唇瓣上余了点陌生的触感。 两人眼神交汇，呼吸相闻。 下一秒, 何辰影的手抚了抚她的脸颊, 掌下的肌肤十分细滑，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慢了，似乎又更快了, 还能听见小园的愈来愈急的心跳, 她没有丝毫迟疑, 再凑过去，轻轻地含住了她的唇。 在场的人不多, 全部都屏息静气, 聚精会神地看着, 除了菜卷，他是心惊胆战地看着, 也不敢细看，注意力大半在身后的大老总身上。 “……你冷汗都出来了……”高特助凑近他低低道。 “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菜卷做嘴型。 “嘻嘻。”高特助嘴角的弧度都快控制不住了, “因为这可能是我人生之之中唯一一次看到我家老总的头顶冒绿光了……” “你真的是……”菜卷绷紧唇, 赶紧说：“不过我家小园是在工作哦，所以这不是……” “哎哟放心啦，我懂我懂, 不过这画面实在太刺激了！”高特助忍笑忍到不行。 菜卷还是忍不住想往后瞟大老总, 高特助的目光掠过来，“不, 要, 往, 后, 看！” “那，现在，怎么，办？” “静-观-其-变！” 镜头里两位女主总算亲吻在一起，轻轻的 ，柔柔的，营造出一种如静水缓流的难扰的氛围，非常婉转与缠绵。 陈云秀屏住呼吸，紧紧地守着监视器，程亦缓缓地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映出一片亮晶晶的光。 “她们是不是亲得，有，有点久了”菜卷稍稍侧脸，对高特助无声地说。 “导演没喊停。”高特助哑声道。 菜卷还是很不安，简直度秒如年，导演把大部分工作人员都请走了，监制和制片今天也没来，所以也没人注意到橦华的大Boss就在摄影棚里，也没人接待她，她还在看着自己的女朋友与别人亲吻？！稍稍代入一下，菜卷已经觉得有怒火在自己胸腔里熊熊燃烧着…… 这吻戏，其实陈云秀也没给她们设计动作，也没要求她们需要什么具体动作。 剧本上也只是写“她们此时，情不自禁地吻在了一起”这么短短的一句文本语言，具体要怎么演，怎么亲，亲多久，全靠共演的这两人把握。 小园背靠着墙，何辰影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她，有一瞬间她都走神了，忘记了自己是向小园，自己就是林栗，而沈芮正在吻她。 林栗很青涩，不过在面对心上人的亲吻的时候，也会有想和她亲近的冲动，也会想回应她。 好像有一两秒，或者三四秒之后，小园才猛地醒觉过来——她也回吻了何辰影。 随即，所有的感官都活泛了过来，何辰影的气息，她的体香，她的唇瓣温度都覆盖住了她，她顿时全身都僵硬了起来，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何辰影微微站直，眸光晃动，视线从小园的唇移至她白里透红的耳朵，缓着呼吸，她的眼眸里光彩熠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陈云秀这时才喊了“卡”。 刚才的镜头他很满意，不过这两位女主看着好似都有些不好意思，正想出言夸奖几句，旁边的副导赶紧扯住他，“老陈，大老总来了！” 身侧的程亦听见了，也惊讶地扭头，同时，其他人也纷纷地回头看。 大老总穿着白色的圆领丝质衬衫 ，米色的西装裤，外头套了一件长至脚踝的黑色风衣。 穿着简单，气场逼人，神情波澜不惊的。 “苇总？” “苇总？！” “苇总，您什么时候来了？” 陈云秀 和副导赶紧迎了上去，何辰影也挺惊讶的，虽然不知道橦华的大老总为什么会过来探剧组的班，但是不上去打招呼是不行的。 -- 第387页 她刚走了一步，忽有所感地往后一瞥，发现小园傻傻愣愣地站在哪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某处，眼里仿佛含着千言万语。 她循着视线望过去，认出了小园看的人正是苇庄。 苇庄身边围着几个人，可她神清寡淡，像没有什么波澜的海面，似乎轻飘飘地朝她这边打过来一个波浪，就收了过去。 何辰影没再上前去，她能感觉得到苇庄那眼神里蕴藏的威力是冲着她来的。 她很疑惑，为什么？ “就是路过，过来看一眼，你忙吧。”大老总语气十分平静，说完眼皮微撩，还是朝她这边扫了一眼。 何辰影眼眸微微眯了眯，这一眼她看的不是自己，是小园。 只是短短一眼，然后大老总转身就走了。 就这么眼角眉梢的暗动，稍纵即逝，何辰影确定只有自己注意到了一个事实——小园和苇庄是认识的？ 可这两人怎么会认识？ 她犹疑地再次看向了小园，这一看吃了一惊，小园的脸色发白，眉眼之间凝着浓浓的慌乱，看得出来全靠理智在撑着。 “小园？”何辰影担心地叫她一句，“怎么了？” 小园呆了好几秒，仿佛才听到了她的声音将脸转了过来，何辰影看清了她发红的眼眶，心脏一顿，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小园的手指无措地捏着，五脏六腑像被沸水浇过，竟能活生生地体验到烧灼般的痛楚。 “不舒服么？”何辰影心提了起来，想也没想，慌忙地上前想揽住她，没想到一碰到她，小园反射性地一缩，何辰影也怔住了。 小园往旁一挨，靠着墙，哑声道歉，“……对不起，辰影姐。” 她看着很不舒服的样子，小脸素白如雪，唇瓣也没有血色 ，何辰影看着她不语，只是，这时，毫无预警的，她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下，生疼生疼的。 她皱了皱眉。 …… - 高特助没想到苇庄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走了。 大老总这次来江城确实有公事，不过不是很要紧的公事，所以她先到了《遇见》剧组去看女朋友拍戏。 高特助本来还想，这探班探得跟“捉奸”直播现场似的，虽然本质不是，但是看着就像那么一回事。 她以为大老总会当场发火，或者会有一些更“外放”的表现，谁知道风平浪静的毫无一丝浪花。 探完了班，她就直接处理公事了，高特助全程跟着她的身边，看不出一点破绽，一忙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晚上。 大老总晚餐都吃得很少，放着碗筷，她拿起了手机，翻了翻之后，神情终于沉了沉。 她的神色有了变化，高特助反而宽心了，刚才越平静，她觉得内里越是汹涌，她越是不安。 此刻终于找到空隙跟她说私事了，“苇总，刚才您在开会，我就没敢打扰你，菜卷打了电话给我。” “……说什么？” “没来得及说就被向小姐摁掉了。” “……哦？” “我担心有什么事，就给他拨回去了，菜卷说向小姐不太舒服？” 苇庄静了一会儿，冷白的喉间动了动，“……白天拍戏的时候不是好好的？” 高特助浅浅地笑，“拍戏是工作，向小姐当然要撑着。” 苇庄敛睫，黑色的手机在她细白的掌中翻动了一圈，她说：“回酒店吧。” “回向小姐的酒店？”高特助明知故问。 苇庄点头。 高特助憋不住笑意，“那我赶紧跟菜卷说，我们多怕苇总你就离开江城了！” 苇庄淡声回：“不可能。” 她要真的立刻就走，那只会适得其反地把小园推给了别人。 女人的眸里暗光闪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菜卷说小园“不舒服”是说轻了，她拍完吻戏之后再也无法在片场呆了，脸色差得陈云秀都要给她请医生了。 她不得已请了假，婉拒并且谢谢了其他人的关心之后，回了酒店之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任菜卷怎么劝，她都不愿意开门。 菜卷给苇庄开门了之后，乖巧地不发一言，秒速关门，秒速消失。 苇庄走到那扇锁起来的房门，敲了敲，“是我，开门。” 里面很安静。 苇庄胸线微微起伏，“小园，开门。” 这回门很快地就开了，小园双手抓着门，肿着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她。 苇庄读着她的表情，却不说话。 在沉默中 ，小园的脸上因女人出现而绽放的光渐渐暗了下来，她的情绪塌着，鼻音很重，“你生气了是吧？” “我没脸给你打电话，也没脸给你发微信。”小园低垂着头。 心虚么？ 苇庄唇角微不可查地牵了牵，没说话。 小园忍到了现在，终于被女人这“不言不语的承认”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垮，她一下子就蹲坐在地，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 苇庄微微一惊，漠然的面庞被她的哭声凿裂了，“哭什么？” “呜呜呜呜，我，呜呜……” “……有事就说，不要哭。” “呜呜，我好恶劣，身为演员，我让辰影姐失望，身为女朋友，我让你生气，我什么身份都做不好，我好失败……我怎么这么差劲！” -- 第388页 她捂着眼睛哇哇大哭，“我居然这么恋爱脑，我毫无职业素质，我怎么对得起我拿的奖？” “呜呜呜，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亲别人了！” “我也对不起辰影姐，她那么认真专业，我却在打小差！” 整整一个月积集的压力到此全部爆发了。 她吃不好睡不好的，努力入戏，又害怕入戏，不入戏又恼恨自己不够专业，太专业又觉得自己在出轨。 最羞耻的是，还被自己女朋友当场抓包了！ 小园是第一次在苇庄面前如此崩溃，什么形象都顾不得了，哭得梨花带雨，哭得苇庄的心口都淋满了她的眼泪。 这个时候，就算心底有太多的不愉快，还有酸醋，也得先安慰已经崩溃的女友。 真的拿她毫无办法。 女人低低叹气，也蹲了下来，纤瘦的手臂将她揽入怀里，如往常一样，揉了揉她的发。 熟悉的，柔软的，清冷的怀抱包裹住了她，小园抽噎着埋了进去，眼泪还一颗颗地滴落，哭得唔唔声，打了不少哭嗝。 苇庄眉间微皱，虽感到心疼，但很奇妙的，心里的不愉竟然散去了不少。 就这心虚的反应，一演情感戏能崩成这样？就算真的“逢场需要演戏”，也没那么强大的心态去“假戏真做”“假戏成真”。 哭得跟新生小猫似的，怎么让人狠心去苛责？可明明是她亲了别人，自己却还要安慰她，不能有情绪？ 是她被挠了，还得担心挠人的这只猫有没有受伤？ 大老总的心情真是五味杂陈，她的眸光极为轻微地闪着，待她的情绪稳了一些之后，她才幽幽地开口，“向小猫，明明是你亲了别的女人，你还哭个没完了？” ※※※※※※※※※※※※※※※※※※※※ 第195章 小园被这句突如起来的“向小猫”叫愣了, 连哭声都停了。 苇庄这人其实是很正经内敛的，以前她们还在“签约”期间，她就几乎不会流露内心的心思, 也极少说撩人的情话。 合约结束后的她们吵过, 闹过，苇庄在她面前会生气，会妥协, 也会温柔地跟她说她的私事, 她的心里话, 可同样，很少的, 她很少说撩人的情话。 “向小猫, 明明是你亲了别的女人, 你还哭个没完了？” 这句听着有一股酸意，底下掩藏着的是包容和宠爱。 “你不生气吗？” “你说呢？” “……我, 呜呜，我没想到你会来的……” “我不来你就心安理得地亲别人了是么？” “不, 不是的……”小园慌张否认, 可一时词穷，脑子里空空白白地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她慌乱地擦着脸, 突然警醒了, 她双手抬起遮住脸。 苇庄将她的手拂开，“怎么不敢看我？心虚？” 小园呜咽一声, “不是, 我哭得好丑！” 苇庄唇边弯起了一点弧度, 在小园看过来的时候及时收敛了, 纤长的手探过去拨了拨她的发丝，“好了，冷静下来，别哭了。” 小园因为女人这一句“别哭了”，心酸酸地颤动了下，忍不住上前抱住她。 苇庄揽住她细直的肩，她熟悉的气息拂到了小园的脸，她又想哭了， 慌得转开脸，“你等等我，我去洗把脸！” 等小园洗了脸，稍微冷静了一些，照了镜子，觉得自己没那么狼狈了才走了出来。 苇庄站在房间里等着她出来，跟她说：“去我那里吧？” “我在这里的话，菜卷会不自在。” 小园眼眸弯了弯，要是菜卷知道苇庄这么自然地叫他“菜卷”，他可能还会哆嗦两下。 她跟着苇庄，开了门，菜卷就在门外站着，见到她们愣了下，“苇总？” 苇庄淡声说：“你进去吧，我们去楼上。” 菜卷：“……哦，哦，好的。” 菜卷对苇庄的印象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就觉得她很有距离感，只是从来没有想到她会主动跟自己说话。 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从大老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难道是被片场的那幕刺激到了？ 她们两个没事吧？ 他怎么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菜卷不放心地盯着她们的身影，见苇庄探手将小园的手牵住，小园扭头对他眨了眨眼。 啧，牵手手！ 啧，还是大老总主动的！他家小园还是有本事啊！那他就不用担心了！ 菜卷歪头打量着，一路看着她们走到了电梯，进了电梯，才掏手机发微信给高特助，“哇哦，看不出来啊！你家老总真的挺肉麻啊！” 高特助秒回道：“怎么说？” “快点跟我说发生了什么事！” 菜卷边打字边想推门，忽而耳边听到有人叫他，“小蔡。” 他停下来，定睛一看，微讶，“辰影姐？” “小园好点了吗？”何辰影走了过来，看了门一眼。 “啊，她，”菜卷扬起了笑容，“她刚才已经睡下了。” “哦。这样，那我就不进去吵她了，让她睡吧。”何辰影点点头。 “哎，谢谢姐，麻烦您还专门走一趟，等小园醒了我会告诉她的。” “明天周末，剧组也有半天休息的时间，就让她好好补眠吧，我看她联系几天精神都不好。” -- 第389页 “啊，是，是，她压力比较大。”菜卷赔笑几声。 “嗯，那我就先回了，有什么事情让小园去找我。”何辰影再看看了门，才转身离开 。 菜卷看着她走远的身影，感慨地吁一声，继续和高特助打字，“我震惊了！！！你猜刚刚谁过来了！” - 进了苇庄住的总统套，空间开阔了很多，也安静了一些。 “你在江城呆多久？”小园问她。 “明天就走。”她回。 “……”小园吸了口气，看着女人倒了杯酒，抿了一口，坐进了沙发。 她硬着头皮坐过去，投入女人的怀里，“……你要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有工作，也过来看看你。”苇庄顿了顿，没说下去。 “想给我一个惊喜嘛？”小园蹭蹭她的肩。 苇庄往下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小园再次心虚地哑声了，只敢抱住女人的腰作乖巧状，不敢多话了。 一阵寂静。 小园听着她的心跳，在她的怀中逐渐冷静了下来，也在思索现在要怎么办，她现在是戏也演不好，女朋友也失职，两边都不是人了。 “Frances，我……” “你还想演这戏么？”苇庄低声问她。 小园绞着手指，“……我不知道怎么说。” “你要不想演了，违约金不是问题，你要还想演……”苇庄顿了下，小园仰起脸来，看着她清沉的目光，精致如雕刻的下颚线，小小声问， “那我要继续演，你会不开心吗？ 苇庄沉了沉气息，目光平视着前方，并没有看她。 “……我是想演，但是如果我不能让你放心，我也不会安心，那我也演不好，不专业，这样也对不起辰影姐。” “所以你要我说支持你，让你安心，没有负担地演这部戏么？” 苇庄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小园实在摸不准她的心思，她是介意还是不介意呢？ 如果苇庄能真心跟她说不介意，那自己心头的大石头就可以卸下去了。 “我是演员，这都是工作，我，”小园挠挠她的衣扣，“我除了你，对其他人都没感觉的……” 苇庄目光微动，唇角抿了抿，小园观察着她的神色， “我是想演的，现在退出对整个剧组都不好，也会显得我特别没有职业素质。” “我以前也跟你说过，我是演员，我们谈恋爱，无法避免就会遇到这些问题……”说着她贴向了女人的颈窝，朝她示软，“我觉得我再也不会接同性恋情的电影了，还有以后要是感情戏的电影我先问问你的意见……” 她该说的，能说的都说完了，苇庄一直默声地听着，眼神意味不明，态度也很微妙。 小园没办法，只能使出杀手锏，搂住女人的脖子去亲她，软声撒娇，“好不好嘛，Frances？” 她亲了亲她的脸颊，再亲第二下的时候下巴被苇庄轻捏住了，耳边传来她低缓清淡地笑了声，“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反对么？” “啊，没，没……”小园被她捏着下巴的动作撩得心慌意乱，也不敢直接接茬，“你这样说好像我好霸道，欺负了你一样……” 苇庄长长的眼睫一扫，薄唇翘了翘，就这么定定地看她，似笑非笑，眸光微低，纤长的食指滑过她的唇。 苇庄指腹留在唇上的触感是温软的，小园被她这么一擦，心立刻就酥酥麻麻的，女人的眼光静静地落在她的唇上。 四目一对视，她低头，含住了自己的唇。 小园心跳失序，整个人也被她揽了过去，她这次的吻不算突然，却很强势 ，一覆过来，就探了进去，勾动着她的舌尖，占领着她每一寸的呼吸，鼻尖相抵，发丝缠绕在一起。 小园完全跟不上她，只能任由女人吮吻着，她瞬时头晕目眩，膝盖发软，小腿垂下，搭着苇庄的腿。 直到她快要窒息的时候，苇庄才稍稍松开了她，低语道：“你是喜欢我的吻，还是她的？” 女人湿沉低哑的呼吸贴着她的耳廊，激起她一身触电般的麻意，而听清楚话的小园都懵住了，“……这？” 这还需要问吗？ “回答我。” 小园呆滞地吐着字，“……辰影姐和我，那是在工作呀……” 苇庄的眼里像燃起一小簇炙热的火焰，而冷白的脸在暖暖的灯光下映出了柔润的光泽，这一热一冷矛盾的气质中又有女人味的柔软，融合成一股摄人的魅力，她就这么看着她，小园在这样的眸光中脸红地投降了，“我不记得和辰影姐……是什么感觉了，真的。” 她主动凑上去吻苇庄，以行动来证明。 两人在沙发里亲热了一会儿，小园在她怀里气弱地嘟囔着，“之前我们都说过这问题了，你也看过剧本了，你怎么还吃辰影姐的醋呀……” “是讨论过，我还跟你说过我不喜欢别人亲你。”苇庄幽幽道，“还被我看个正着。” 小园觉得气压似乎陡然又要变低了，赶紧说：“就只有一点吻戏，其他的没什么的，最多就是拥抱。” “……我知道，我看过剧本的。”苇庄淡淡地回。 小园偷偷仰脸看她一眼，正撞上女人的眼睛，她赶紧凑上去啄了她唇一下，又挠了挠女人的手背，眼睫一闪一闪的，有点小心翼翼，有点撒娇，还有点赖皮劲，眼眸流转尽是生动的光彩。 -- 第390页 那些影评家都在感慨她的眼睛长得太好，而且很会运用她的眼睛，极为传神，百转千回，令人魂牵梦绕，畅想万千。 苇庄纵然不喜欢这种心底不舒服无法发泄还要表现出大度的憋屈感，但也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唯有认了。 “你好好演吧，不用顾虑我。”她压下了眼底微闪的情绪，“不要有负担。” “真的嘛？” “嗯。” “我演的时候，可能要真的很投入……要喜欢，咳，我的意思是要很入戏的。”小园不放心再讷讷地补充了一句。 空气死寂了几秒，女人缓缓道：“嗯，我能理解。” 等到她的确认后，小园才真的松了口气，展颜笑着抱住她，“呜，Frances你真好！” 女人贴着她的耳鬓，唇角漾开极为细微的幅度。 哼。 ※※※※※※※※※※※※※※※※※※※※ 第196章 夜深了之后, 两人都分别洗完了澡，小园先好了就爬到大床去，她本来还想玩会手机, 可发现自己兴致，于是把手机放一边, 干脆趴着看着窗外的古城河流光夜景。 苇庄还没到床前就看见她两条光滑的小腿懒洋洋地曲起，再放下，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床单。，随着她的动作，纤白的大腿若隐若现, 白色的睡裙勾勒出她挺翘小巧的臀部线条。 似乎听到了响声, 小园翻了个身，对她眨眼笑, 招手，“你快过来。”等苇庄坐上了床，她笑着扑进她的怀里。 苇庄将她揽住, 两人靠在了一起。 “哎，”小园蹭蹭她的肩, “你真的明天就要走了吗？” 苇庄看她一眼, 薄唇勾了勾, “你想要我再多呆两天？” 小园眼皮微跳，“想是想的，那你工作不是忙吗？” 苇庄似笑而非地觑她一眼，“也没那么忙。” 她现在笑容比以前多太多了，即使每次都不是很大的笑, 她此时的笑容也不一定纯粹, 可是一点笑意游光似的点燃她的眉眼, 淡淡的，却很撩人心弦。 小园抿着笑意，小脸绷着，很正经，“不不不，我不能影响你的工作。” 女人微微眯眼，气息拂了过来，拂热了她的脸颊，“你是在暗示我不要打扰你的工作吧？” 小园学她眯眼的动作，弯出一点笑弧，“谁叫你长得这么好看啊，我工作的时候会分心的。” 苇庄眸光微动，笑意在她的脸上扩散，小园忍不住凑前就吻住了她。 两人越贴越紧，互相亲近热着，此时女人的吻轻软，温柔，芬芳，她们二十几天没见面，也二十来天没亲热了，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逐渐升温。 小园觉得自己像等待着雨水的草叶，微微发颤地期待着，不自觉地狠狠，狠狠地搂紧了她。 女人轻吻着她的耳垂，脖颈，嗓音有些变哑了，“小园，松些……” 她的细软的手臂绕紧了自己，让她无法进行下一步。 “唔……”小园仰起脖子去找她的唇，依照她的话稍稍松开了些，感受着女人轻柔的捻揉，呢喃含在她们厮磨的唇齿间。 灯光融融地浇在她们全身上，反射出一种水淋淋的触感。 “她，还有没有亲你别的地方？”苇庄的呼吸微沉，双眸深亮，发丝轻轻地撩了过来。 “啊？”小园懵了，她眼睛湿漉漉的，脸颊泛着红晕，显然还没完全接收到苇庄的话语里的意思。 等清醒了一点，她因为这问题而羞恼起来，“……当然没有啦，唔……” 苇庄似乎也没等着她的回答，下一秒就覆住了她的话语…… 小园眼前已经变得迷蒙，在女人的动作之下感觉自己快被无止境的温潮吞噬了，她极力揪住一点理智，原来片场的事情没那么快就过去，这女人还在吃醋，她颤嚅着回应着，“……辰影姐只是……在工作，她很有……职业素养，不会……啊……” “别提她！”苇庄咬她一口，低哑道，“你入戏也没关系，我会让你出戏的！” 小园的心脏有一瞬的断拍，也不知道怎么的，听到这话，竟有一种更悸动的反应，她禁不住发出重喘，很快女人再次倾身下来…… 她最近休息不好，压力太大，体力完全不敌，被翻来覆去地抚弄着，不停地充盈着…… 房间里的灯一直亮着，到了后面，是小园先睡着了，她太累了。 苇庄起身将自己和小园清理之后，再躺了下来，她阖上眼，倦意 也袭了过来，这时，她忽而所感地，睁开眼望一眼身侧，小园无意识地朝她这边蹭了蹭，很自然地埋进了她的怀中，无意识地嘟嘟嘴，继续睡着。 女人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有一段时间，她喜欢挨着自己睡，再之后，自己失去了她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感，即使两人重新开始，认真专心地谈恋爱，可还是会有些潜在心灵底下的裂痕。 因为她遇到难题或者情绪崩溃的时候，会一个人躲起来哭泣，靠自己想办法排解。 苇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只说 “别哭了”。她不能操之过急，要慢慢地去弥补，就像这次，即使自己有多不喜看到她拍吻戏，也不能明着发作，要站在她的角度去想，去包容她。 小园曾经问她：“你敢不敢接受挑战？” 她当然敢，她的人生里就没有不敢两个字。 -- 第391页 这是她四十几年来唯一一次的动心，她会尽她所能地去捍卫去守护。 苇庄扬扬唇，俯身吻了吻怀中人的头顶，小园含糊地哼哼，伸手搂住她，“……睡嘛。 “嗯。”苇庄应了一声。 将灯光调暗，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 - 小园总算踏实酣畅地睡了一觉，这一觉睡醒竟然到了十点多，醒来的时候苇庄已经先走了。 手机有她留的私信，“我先回申城了，你醒了的时候就按铃让人送早饭，都准备好了。” 她看时间，苇庄才刚走不久，她拨电话过去。 苇庄很快接了起来，听筒里她的嗓音里似有轻浅的笑意，“醒了？” “你怎么不等等我醒就走啦？” “我以为你还要再睡一会。” 也许她说这话没什么特别意思，可小园莫名想到昨晚的一些细节，自顾自地红了脸，“我早上放假不用拍戏呀。” 越说越不舍得她，“你现在在哪里啊？” “停车场。” “哎，你等等我，我下去送你。”小园翻身下床，赶紧去找衣服。 苇庄这下真的笑了，“不用，你吃早饭。” “不要，我要去送你！” “你肚子不饿？” “我不饿，我要去送你。” “？” “要送！” 最终苇庄说：“好了，我等你，你先吃完东西。” 小园以最快的速度穿好给她准备好的衣服，洗漱完，喝了一杯水，抓起手机就急匆匆地下楼了。 在电梯里手机震动了下，她一滑开，看见的却是何辰影的微信，“好点了吗？” 小园顿了顿，随手按了楼层，再打字回：“好多啦。” 过了一会，何辰影发过来，“中午有空吗？” 小园想了想，正好她也要好好地和何辰影聊一下接下来的戏份，于是回道：“晚点有空。” 总统套的停车场是单独一层的，也有专人服务，不过小园没叫人，她分心和何辰影回着信息，等出了楼层走了一会，才发现自己按错了楼层，她拍了怕脑袋，发微信向苇庄求助，“我走错了层了。” 苇庄给她指了路，让高特助过去接她。 何辰影早上开着橦华给自己配的车自己出去外头逛了一圈，买了点地方特产准备给然然寄过去，熄火的时候，想起来给小园发微信。 之后她又回了几条微信再跳回来与小园的对话框，看到小园的“晚点有空”，她笑了笑，正想问她具体的时间，刚打字打到一半，无意间抬头一看，看到了不远处一走而过的身影。 她有些意外。 小园？ 她拿着手机下了车，跟了几步，她快走了几步，眼看快跟上的时候，小园拐了弯，她跟着走，刚想喊她，就看见了高特助。 何辰影一愣，停在原地两秒，才迈脚跟了过去，一路到底下一层的地下车库。 看着高特助领着小园走到一处，高停住，小园朝另外一处小跑过去，卡其色风衣旋开，露出了一朵白色的裙摆。 这几秒的时间里，何辰影看清了她跑向的女人—— 黑色外套，高瘦窈窕，乌发薄唇。 在她印象中，只有一人的肌肤能这么白，也只有那人才会有这么清傲疏离的眼神。 而她也清晰地看到女人因为小园的靠近，眉眼之间瞬间像被流光点缀，薄唇勾出一点淡淡的笑意，也看着女人纤瘦的臂弯朝她微微展开，自然又亲昵。 何辰影也在这几秒间失语，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有眼睛看到了一切。 “你真的就走啦？”小园恋恋不舍地勾着她的手。 “嗯，”苇庄看着她，“杀青的时候告诉我，我来接你。” “真的吗？”因为在外面，小园觉得要收敛一点，要不然她就去亲她了。 “嗯 ，所以你‘认真一点’，别拖进度。”苇庄意有所指。 “好，我会的。” 小园靠过去飞快地蹭了蹭女人的肩，刚想退的时候被她一搂，女人的香息贴了过去，附着她的耳廊，激起她一阵酥麻，“记住你答应我的。” 她的声线微冷，可话语里含义却让小园的脸颊都滚烫了起来，“……嗯。” 苇庄又抚了抚她的发，顺着摩挲了下她的脖颈，“那回去吃早饭吧。” “嗯。”小园乖顺的点头，再勾了勾她的手指，才转身走开。 苇庄看着她的身影走远，笑意瞬间收敛了回来，视线移到了某处，默不作声地盯了两秒，才转身上了车。 等那辆车开离之后，何辰影才走了出来，沉默地看着呼啸而去的车影。 - 高特助在车上一直笑着，控都控制不住，她没想到有一天能看到大老总如此肉麻，与人在外头卿卿我我的。 许是她偷瞄老总的视线过于大胆，苇庄瞥了她一眼，“Alex。” 高特助掩了掩嘴，她能分辨出大老总的这一眼并不是在苛责，于是也敢说：“我觉得您和向小姐站在一起，实在是太美好了！” 太甜了！ 苇庄淡声道：“可网络上说她和何辰影很有CP感的人很多。” 咳咳。 高特助都震惊了，大老总居然连CP感这词都知道？ 她目光闪了闪，说：“那都是不知情的人说的，还有人站邹一蕊和向小姐的CP呢，还有陆静年，还有很多男的，虽然向小姐的CP很多，但是她真正喜欢的人只有您啊！” -- 第392页 苇庄唇角勾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隔了一会，语气却变得有点缥缈起来，“她心里有何辰影的位置。” 她是无法阻止小园对何辰影的那种亦师亦友的情感，不过没关系，她可以从另外的源头直接掐断，她不会给任何人一丝的机会。 第197章 “卡！” 陈云秀满意地喊了一声, 结束了这个镜头，接下来是片场休息时间。 化妆师过来给小园补妆，她专注地翻着剧本, 菜卷把水杯递到她面前, 她低头吸了一大口。 另外一边，何辰影也在补妆, 化妆师柔声和她说：“姐, 你这几天睡眠是不是不太好？” 何辰影浅浅一笑, “是没怎么睡好, 黑眼圈很重吧？” “有点，我给你补好。” “嗯。”何辰影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抬眸望向了小园的位置。这大半个月里小园的状态很不错, NG 的次数越来越少, 有时甚至能一条就过, 陈云秀的皱纹都笑开了, 整个剧组的气氛也是开拍以来的积极和兴奋，落下的拍摄进度也赶了上来，如没有意外，可以如期完成。 补完妆之后，何辰影接过助理给她的保温瓶，喝了口水，听见了小园叫她, “辰影姐。” 何辰影抬起眸，视野里她走了过来，粉扑扑的一张脸, 满是年轻的光泽和生气, 她在身旁坐下, 将剧本递到自己的面前，问：“这里我打算这么设计的，林栗先过去拉住沈芮……” 她看着小园的唇一张一合，似乎说了一大段话，忽然她顿了顿，笑了起来，“辰影姐，你是不是不太舒服？还是我说得太琐碎了？” 何辰影也知道自己的注意力不够集中，下意识要说什么的时候，小园已经先体贴道：“你先休息一下，我等下再过来找你……” 她很快起身，小跑走了。 何辰影盯着看了两眼，垂眸透出了一口气。 她曾经很热心地想要小园签橦华，甚至在公司的高层面前推荐过，而她们的大老板那时居然问了一句“你问过她的意见吗？”当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不过没多想。 因为那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在这里圈子，走捷径的人实在太多，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走捷径，她也知道小园曾经有过很挣扎很坎坷的几年，她也以为她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成为国内年轻一代演员的领军人物，所以她十分欣赏和喜欢小园。 可如今，也许，她并没有如自己想象的那么纯粹。 何辰影心里的感觉很复杂，惊愕，意外，惋惜，抵触，甚至还会有受到欺骗的感觉。 她自己也觉得这些感觉很别扭，强行将自己的情绪和感觉捋了好几次，才能在工作的时候暂时摒弃在一边，认真工作。 可闲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啥去翻小园的豆瓣，像是想要去证实什么。 自己与她第一次见面是在《抉择》的片场，当年小园是陈云秀试镜的，老陈说他当时都着急死了，根本临时找不到合适的女演员，是贺科文推荐的小园。 也是在这里，小园拒绝了苇家宝，得罪了他，所以小园后头的《他们的二三事》也被换角了。 接下来的两年里她拍了三部网络大电影。 直到《醉逍遥》，可当时的采访是说编剧亲自挑的小园，而且那编剧是行业里少见的清流，所以并不可能有私底下的交易。 此刻回想起来，好像苇家宝就在这里没有为难过小园，因为他出国去读书了。 现在回想起来，是苇庄将他送出国的，那么也就是在那时她们就？ 《长夜》是霍璧君挑中的小园，《宫庭深深》也是小园自己试镜成功的，说实话，除了小园，何辰影也想不出另外的人来演梁寂。 顺一遍小园迄今为止的职业轨迹，也许有橦华相助的影子，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小园确实是靠她自己的能力的。 何辰影也说不出自己在介意什么，在膈应什么，反正在小园面前或多或少感到有些不自在。 她在橦华是A级里的最高权限的艺人，但与苇庄见面的机会并不太多，毕竟橦华影视在橦华集团底下只能算是一个小公司，大老板偶尔才会来一次。 她从来没在苇庄的脸上，看到过如此心无旁骛的亲昵的神色。 她也没料到苇庄来了之后，小园像是完全卸下了心中的重担，能够正常发挥了，从另外一个方面证明了自己之前对她的开导和谈心完全没有用。 她在停车场见到的那一幕莫名刻在她的脑海里，清晰又恼人，太震惊了以致于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暂时还没有理清那么多复杂的情绪，幸好还能正常工作，她也应该正常的演戏，不再纠结小园私下的感情生活。 “呼~”何辰影再透出一口气，还是好好工作吧。 今天这一场是夜戏，也是《遇见》的重场戏。 沈芮和林栗一吻之后，两人便开始了交往，沈芮是公立医院的主治医师，林栗才刚上大二，两人生活并无任何交集，也有较差的年龄差，沈芮想要低调地隐秘的交往，林栗只能答应。 林栗自小家庭离异，在老人家生活长大，奶奶也只管她温饱，很少对她有更多的关心，喜欢上沈芮之后，她就陷了进去，什么都不管，只想要和她在一起，她十分依赖于她，也没有安全感，要是沈芮的信息回慢了她都会不开心，她让沈芮答应每周必须见一次面，可惜沈芮工作繁忙，不值班也会忙一些程序公式上的公事，无法保证每周都能见面。 -- 第393页 久而久之，她们两人的关系失衡，爆发争吵，这也是沈芮会选择结束这段恋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何辰影和小园一起对戏，讨论并设计细节。 小园念着台词，“我每天都想着你，想和见面，可你总是在忙，我也知道你忙，只是你连回我个微信都没有吗？我是不是让你烦了？” “你说嘛，你要说了我也会识趣的。” “我也很忙的，我的学习也不轻松，可我还是尽量找时间和你聊，你为什么就……” 小园顿了顿，分析说：“我觉得这里说话的时候林栗是坐着，眼睛看着沈芮，她是很幽怨的，甚至是在埋怨的。” 何辰影接着她的话说：“嗯，可以理解，林栗在她家门口等了很久她才回，她们的关系本来就是失衡了的。” “她有沈芮的钥匙，只是丢了，所以只能在门口等她回来，所以发了好几次微信催她，可沈芮又在工作加班，自然没有办法及时回答她。”小园面色有点沉重。 “回到家的时候沈芮的脸色就不太好了，她也累，不过进门的时候是强打精神想要缓和气氛，可是被一连串的追问，也实在是身心俱疲。”何辰影微叹道。 所以沈芮说了：“我们算了吧。” 分析到了这里，两人都沉默了。 沈芮和林栗，一个是青春烂漫的心动，一个是成熟温柔的动心，开端如此甜蜜，赤诚，却因为社会见识，年龄差以及各异的身份带来的矛盾而越走越远，旁人看得清晰，身在局中的人却迷惘，纠结，面目全非。 小园心闷闷的，叹气道：“对于林栗来说这句话太重了。” 何辰影语气也变得轻飘起来了，“沈芮离婚也不过一年，还有孩子，这里她也已经调职。” “调职也没事先和林栗说清楚，那就证明了她的人生规划里并没有她，等她说出她要调走的时候，林栗这一刻突然就明白了，心死了，知道再挽留也没有意义。” 何辰影沉默一霎，偏头瞅她一眼，笑了笑，“没想到你有这么深的感慨，是经验之谈吗？” 很多感触瞬间涌上了心头，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何辰影说，所以小园只笑了笑。 晚上气温低，她们披着外套，热气从保温杯里冒出来，片场的工作人员在忙来忙去，一切都稳步就班。 何辰影轻声道：“我其实挺了解沈芮的，人到中年，有了孩子，每一步都得慎之又慎，已经丧失了年轻的为爱不顾一切，横冲直撞的热情。” 她话语里和深情都透出一丝怅然，好似她说的不是沈芮，而是她自己。 小园忽然心生不忍，“其实在我心中，辰影姐一直很温柔，是个好妈妈……” 何辰影似乎听这种夸奖听多了，脸上立刻条件反射地堆起无奈的笑，小园端详着她的笑容，酝酿了一下，跟她说起妈妈的事情。 说她离婚一个人带着自己是多么不易，也很寂寞，所以当有人对她好她就陷进去了，到了最后已经无法回头。 何辰影越听越吃惊，小园说得很平铺直述，感觉就在说发生的新闻里的别人的事情。 要经历怎样的心里坎坷 ，如今才能淡然地说出记忆里的苦痛。 原来在她旁观的那段期间，是小园里人生最灰暗的时刻。 她现在愿意对自己说这样的私心话，是一种对自己的信任和交心了，何辰影暗吸一口气，神色也认真了起来，只是听着听着，心里越堵越厉害，酸涩感从心里一路蔓延，传达到了她的眉眼。 夜深阴寒，片场里的灯光浅黄色地晕开了一大片，遇到家具都转了个弯，她们两个坐在片场外的沙发，小园坐在背光地方，除了她之外的景和人都是忙碌和潦草的，唯有她的眉眼是静谧而清晰的。 连脸上柔柔的绒毛都能看到，长睫扇动，引人遐想。 “其实我到了今年，也才开始懂得了妈妈的辛苦和孤独，当然我也会心疼过去的自己……只能说人都有选择，只要无怨无悔就行了。” “我觉得妈妈是世上最伟大的事业，可有时又觉得‘最伟大’三个字的担子太重了，所以还是希望‘妈妈们’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开开心心地生活。” 她唇瓣嘟起，侧过脸来，对着自己弯眼一笑。 何辰影也跟着笑了起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两人四目对视，有好几秒谁都没有转开眼睛。 小园忽然转开，打破沉默道：“哎呀，好像扯远了，辰影姐，我们准备吧？” 何辰影“嗯”了一声，视线仍然落在她的身上。 第198章 《遇见》的拍摄步入正轨, 越来越顺利，已经到了最后几场重要的戏份。 林栗上次与沈芮已经不欢而散，沈芮已经将话都说到那份上了, 她只能流着泪走开，她消沉地好长一段时间, 无法静心学业, 一晃日子就到了沈芮调职去别的城市的时间。 她还是忍不住去找她，她想再问清楚，是否沈芮已经真的不喜欢她了, 已经将她放下了，她知道自己已经卑微到了极致, 可是没有办法，沈芮比她潇洒得多，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给自己一个交代。 她按了门铃, 沈芮来开门。 门一开，两人对视的这个镜头, 电光石火的几秒, 何辰影和小园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陈云秀都不太满意，主要是对何辰影的表现不太满意。 -- 第394页 沈芮开门见到林栗, 她是意外, 又仿佛预料到了，可她神情中又有点尴尬, 其实她是不想要见林栗的, 但是她看到林栗的眼睛, 却拒绝不了。 “你刚才演得太明显了, 太早泄露了她对林栗的感情, 应该还要再收一收。” 何辰影沉思了几秒, 看了看在旁守着情绪眼眶通红的小园，又瞅一眼老陈说：“这样会不会显得……沈芮有点太无情了。” 陈云秀眨了下眼，笑了下，“老何，你怎么了？这时候沈芮的儿子就在她家里，她很保护孩子，孩子又是跟他爸爸一起生活的，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所以沈芮是不会将自己的私生活过早过多地在她儿子面前……” “嗯嗯嗯，”还没等陈云秀说完，何辰影摆摆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陈云秀一顿，小园也看了看何辰影，旁边的人都察觉到了何辰影今天拍摄的情绪状态不太对。 何辰影喝了一口水，深深地呼吸了几口，转过头来似乎情绪平稳了点，好了，再来一条吧。” “妈妈，谁来了？”一个看着大概九，十岁的男孩跑了过来，拉住了沈芮的手，一双乌黑的眼睛好奇地瞅着林栗。 林栗怔了怔，抬眸看向了沈芮，沈芮也在看着她。 沈芮眼波略动，一点说不出的请求晃一晃，林栗的眸中水光弥漫，唇角苦苦地一勾。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沈芮的眼眶似乎也发热了起来，“嗯，是妈妈的朋友，快叫人。” “姐姐，你好。”小男孩脆生生打了个招呼。 “……你好。” “你来干什么呀？” “……我，”林栗哽了一哽，抬眼快速地瞅了眼沈芮。 沈芮怔了怔，晃了晃神，顿住了。 这里何辰影吃了个NG，安抚完小演员的情绪，摄影机继续工作。 “听说你，你们今天搬家，我是来看看，”林栗木然地勾起一点笑，“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我的东西不多，大部分都寄走了……”沈芮的嗓音仿佛薄了几分。 说到这里，两人都不说话了，默默地看着对方。 孩子很自然地捕捉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一点气氛，他仰头先瞧了一眼沈芮，又瞄了瞄林栗，看不出个所以然，也不太感兴趣，于是说：“妈妈，那我去车上等你。” 小演员离开了之后，两人的气氛顿时有了点变化。 林栗眼里含着泪，看着她问：“这就要走了吗？” 沈芮胸前起伏，点了点头。 林栗往后靠着门，似乎在找一个支撑点，她抿紧了唇，什么都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似乎还有太多的话等着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说，可谁都没有当先开口的那一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片场似乎都弥漫着一种无法言道的悲伤。 林栗站直了身子，走了出来，沈芮关上了门，并且锁好。 两人默默地走下了楼。 陈云秀在这一段并没有拍摄两人的神情，可是将镜头对准了她们的鞋。 一双高跟鞋和一双运动鞋的影子在灯光之下并排地走着，有时一前一后，有时一快一慢，有时重叠在一起，有时隔开了很远。 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 知道快到了车子前，两双鞋才停止了走动，沈芮的声音才响起，“……好好读书，有什么困难，还可以找我，我这个电话号码会一直保留着。” 林栗没有说话。 隔了一会儿，高跟鞋先走了。 镜头再往上，对上的是林栗泪流满面的脸，她死咬着唇，什么话都没有说，仿佛只要一说话，分手就成了定局。 可这确实是她无能为力的定局了，林栗咬着唇，无声地，发抖地在哭。 车子缓缓地开动，车灯流彩，林栗反射性地眯了眯眼，接着她睁圆了眼，不敢置信地，又仿佛正才被“她真的要离开自己了”这事实狠狠地击中，她想跑过去挽回了什么，抬脚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她愣住了。 好几秒后，她才发疯地追，可没跑几步，她就摔倒了，她想跑起来，却像失去了力气慢慢地坐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抽气地哭。 《遇见》的前方大部分剧情与好莱坞的原版已经大相径庭，结局都是差不多了，只是小园不想按照原版的追车戏那么拍。 原版的两人恋情的互动更为激烈，更为外露，所以这段追车戏里，年下的那位演员拔腿跑着追，摔倒了，也不顾伤痛爬起来追，她是奋力地不顾一切地争分夺秒地想要挽回。 可小园将这段戏处理多出了几个层次，更含蓄，更无助，更绝望，因为林栗被沈芮否定得更多，原版那里年下的那位并没有与年上的儿子有互动，别小看这几句短短的对话，已然耗尽了林栗所有的勇气和希望。 “好，卡！”陈云秀喊了一声，吁出一口气，往旁扫了一圈，剧组的工作人员本来入戏了，个个都耷拉着眉眼，听到导演这句卡的时候才恍，很快就有人鼓起掌来。 小园掩着脸，朝他们摆了摆手，就走到一边去坐着，她的情绪还没缓过来，眼角泛酸，喉咙发酸。 她抹了抹眼角，既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戏瘾发作过后的舒爽，还有点骄傲。 她本来哭得眼睛鼻子都粉了一片，泪痕还未干，小嘴已经抿了起来，接着绽开了小小的弧度。 -- 第395页 何辰影从刚才上一个镜头出来后目光就在她身上没离开过，见她短时间内表情精彩纷呈地转换，实在是有趣，她不自觉地也露出了点笑意。 稍后是她的剧情了，沈芮其实在车后镜看到了林栗在后面追车，看着她摔倒，看着她跌坐在路上起不来只是哭泣，看着她慢慢慢慢地变成一个小点，直到完全看不见了。 她的眼睛也红了起来。 她的心也不是铁做的，怎么能不动容呢。 她原以为林栗会像之前一样缠着她哭闹，开门见到她的时候，其实她内心是排斥见到她的，她担忧她在孩子面前闹起来，谁知道她什么都没有做，连一句质问的话都没有讲。 说到底，是她亏欠了林栗，是她对不住她……可她没有办法。 捋了一遍沈芮的心境，何辰影眉头蹙紧了。 她实在是不懂，为什么会没办法呢？ 孩子跟着爸爸生活，家庭生活环境优渥，爸爸也经常陪伴他成长，这孩子的身心非常健康，沈芮肩上的担子并不重，她不像孩子说起她的私生活，孩子也不会主动去问，更加不会干扰她，等孩子大了，懂事了，再考虑将事情告诉她，不说也完全可以。 沈芮之前工作太忙，丈夫抱怨，婆媳关系不和，她好不容易才从婚姻的大牢笼出来，不愿意再受到任何的束缚，这她也能理解…… 只是她不是对林栗动心了吗？ 她比林栗大那么多，不该做负责任的那个么？ 她这么毅然地离开，就没想到林栗过后会怎么样吗？ 何辰影没想到在演这段的时候，自己居然卡在了这段出不去了，她演了几条，陈云秀都说她抓的感觉不对。 “不行，老何再来一次，收一点一点。” “还要再收一点。” “太多了，她如果这么痛的话，早就把车掉回头了。”到了第三次，陈云秀再跟她说的时候，何辰影忍不住回道：“那为什么不干脆掉头？” “我觉得很有问题！” 此话一出，在场听到的人都愣住了。 陈云秀也怔一怔，“啊？你的意思是改结局？” “为什么不能改？” 何辰影从影二十年，从来没在片场发过脾气，也极少质疑编剧，今天破天荒地就是过不去这个坎了，连编剧程亦都闻声赶了过来， 这个班底都是经常合作的人员，大家也都是橦华的同事，程亦和陈云秀认认真真地听完了何辰影的意见，陈云秀神情纠结又费解，欲言又止，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何辰影突然会这么想，在剧本里已经完整又清晰地体现出来了，而之前的拍摄的情感线都建立在这基准上，她怎么会突然就不能理解了呢？ 程亦推了下眼镜，点点头，“我明白的你的意思，可是辰影，沈芮本来就爱得有所保留啊！” 何辰影像是猛地被人打了一棍，“……” 程亦目光炯炯地地看着她，语气温和，“她 们之间的感情本来就不平等。” “辰影，你在演沈芮，沈芮不是你。” 何辰影只觉得她这句话像一记破茧穿云的拳头，击中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地方，一拳到肉，生疼。 如果，如果是她的话，她也会这么选择吗？ “怎，怎么了？要改剧本？” 今天本来没有小园的戏了，不过她不想那么快收工会酒店，菜卷给她买了热奶茶，她去卸妆，正好接了个哥哥的电话，回来拿了奶茶听了一句“要改剧本了”，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 她看着何辰影微低着脸，听到自己的声音，眼睛掠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怅惘和茫然。 “没事，你给辰影对对戏。”程亦对陈云秀了使了个眼色，两人前后走离开了，留给她们两个人单独的空间。 小园了解了大概，她坐到何辰影身边去，cha好吸管，将奶茶递到了她面前，“姐，先喝一口热热吧。” 十二月的江城，那股子湿冷像会渗入骨头里去，拍夜戏真的是够呛。 何辰影看着她，“你呢？” “我不喝了，你喝吧，加了芋泥，很好喝的。”小园浅浅一笑。 何辰影就没再拒绝，她喝了一口，香浓可口，舌尖还尝到了绵密的芋头香，瞬间觉得心头暖适。 “让你看笑话了。”何辰影苦笑道。 “怎么会？” 小园马上说，“我不会这么想。”她怎么会笑话入戏太深的演员呢？ 何辰影懂她的话，她再喝一口，抿了抿唇，问道：“你也觉得沈芮不够爱林栗吗？” 小园思忖了几秒，说：“她也不是不爱林栗，只是，怎么说呢，她没有去选择她，没有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林栗实在太依赖她了，想在她身上获得很多很多的关注，很多很多的爱，其实给沈芮的压力太大了。”小园低敛着眼，声音也低了不少，“而沈芮离婚的时间并不长，她不想再去背负太‘沉重’的爱。” “她自己其实内心也清楚对吧？”何辰影低喃道，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清楚的。 “嗯，她清楚吧，所以才会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小园托着腮说，“她们其实一开始就有太多的一样了，年龄啊，社会身份啊，职业啊等等等，如果两个人都想去维持，去呵护这段感情，也不是没有希望的。可是林栗不太懂，她太心急了。” -- 第396页 “……是沈芮先放弃了。”何辰影深叹，“可能站在上帝视角，我们能很清晰地分析，太苛求当局则迷的两个人了。” “嗯……”小园在心里将她和苇庄的事情也同步播放了一遍，灵光闪烁，“所以要两人都有心才行，只靠一人的一厢情愿是不行的。” 何辰影沉默了很久，才笑道：“反而是你来开导我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对感情看得这么透……” “啊，也没有啦。”小园腼腆地笑了笑，她看着前方，“可能，也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体验吧……” 何辰影神情一顿，犹疑了几秒，偏头看着她，“……小园你是像沈芮，还是更像林栗。” 小园一怔，又笑着回答了，“我不会像林栗一样完全依赖一个人，不过，我会对我的感情全力以赴，毫无保留，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放弃的。” 要是早几年她不会去思考这问题，也回答不了，不过现在的她，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可以回答了。 何辰影微微一震，隔了一会儿才转开了目光，再喝一口奶茶，原先温热的奶茶已经变冷了不少，她手掌张开握住了杯身，去感受那残余的温温的触感…… 回来后的何辰影把那段戏完成得很完美。 沈芮是难过的，也是心疼的，可她更懂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就是不愿意再继续了，她也愧疚，可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再回去，即使她知道这一刻回去，林栗还在等着她。 不止这一刻，接下来的几年里，林栗都在等着她，等着她的回应。 可沈芮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她不能再耽误林栗了。 怀着深深的心疼，无法祛除的愧疚感，沈芮中途将车靠边停了，含着泪，慢慢地抽完了一只烟，后抬起眼，无言地望向了天空，泪水缓缓地无声留流了下来。 镜头渐渐拉远，光雾模糊。 何辰影在陈玉秀喊了好几声“卡”后才回过了神，她深深地呼气，眼角微湿，一股伤感在她内心徘徊不去，她一抬眸，小园站在不远处，对她微笑，两只手都翘起了大拇指，朝她比划。 灯光下，她卸过妆的素白精致的小脸，笑容无比娇滟。 何辰影泪光盈盈地想，也许有这一刻就足够了吧？ 第199章 《遇见》杀青的那天刚好赶上寒潮来临, 气温一下子降到了四五度，也没有太阳，阴寒勾得人骨子里酸疼酸疼的, 剧组的人聚在一起吃了顿火锅，领了红包，拍照, 就各自告别。 小园翻开手机看了看申城的天气，温度跟江城差不多，还下起了冻雨, 她往缩了缩脖子, 刚想发微信给苇庄，可转念一想，还是不告诉她, 给她一个惊喜好了。 她刚将手机放回兜里, 听到何辰影喊她, “小园。” “辰影姐。”小园见到了她，叫了一声。 何辰影递给她一杯奶茶，“加了芋泥的。” 小园呀了一声, 笑起来, “谢谢辰影姐。”一手接了过来, 另外一只手刚想拿吸管, 何辰影已经撕开, 替她cha上，“拿着在车上喝。” “嗯, 你到家然然就开心了吧？” “嗯, 圣诞没跟他过, 可生气了, 这次回去得赔罪才行，”何辰影无奈道，“还得哄他去体检。” 小园想起霍得的情况，年纪小小就动过两次心脏手术，虽然都顺利度过了，但是身体还是不如同龄小朋友健康，何辰影也不敢掉以轻心。 小园听着忙宽慰了她几句，何辰影听着笑着点头，看她的眼神一时有点深，等小园回望过去的时候，她又笑开来。 菜卷在旁清咳一声，暗示小园车已经等久了。 何辰影目光落在小园的脸上，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只笑着说：“那再见，新年快乐！” 还有两天就要过元旦了，小园也弯着眼，“新年快乐！” 何辰影站在原地，目光尾随着小园的背影很长时间，直到看不见，陈云秀过来，与她站在一处。 陈云秀心情很复杂，他瞅一瞅她，清咳一声，“行啦，人都走了。” 何辰影收回视线，瞥他一眼，“你可坑死我了，我就不该答应你来演这戏！” 陈云秀被她这一说，倒是笑了，“明明是你自己想演，看到是小园才答应 下来，你不要倒打一耙！” 何辰影气闷地转头就走。 陈云秀跟上她，边走边笑，“谁叫你看不上我的，我就在你身边，随叫随到。” 何辰影白他一眼，“那你把手机里那些暧昧对象删了？” “我哪里有什么暧昧对象？咳咳！”陈云秀开玩笑道，“看手机是女朋友的权利，你不是就不要乱来了。” 何辰影绷着脸，懒得理他。 “嗐，你就是入戏了一些，这很正常的。”陈云秀拍拍她的肩膀，“以前也有过吧？” 何辰影脚下一顿，还是没说话。 陈云秀温声劝她，“过段时间你出戏就没事了，你看看小园，她就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何辰影面容一滞，拧了拧眉，长出一口气。 小园在车上翻着和苇庄的私信记录，发现从昨晚道了晚安开始，今天一整天她都没有回她的微信。 她歪歪头，发过去一条，“在忙什么？” 过了半个小时，苇庄还没有回。 再过半个小时，小园没忍住打电话给了高特助。 -- 第397页 “Alex，我今天应该会到申城了，嗯嗯，你先不要告诉她，我打算给她惊喜呢。” 听到高特助说的话，小园吃了一惊，“哈？什么，她生病了？” - 苇庄靠在沙发里，将放在几上的药片吃了下去，她按了按自己昏沉的额头，阖了阖眼，长长的睫毛如静止的蝶翅落在她的眼下。 体温.枪显示的度数是38.5.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冒过了，这次的寒潮加冻雨居然将她击倒了，她无声地吁了一口气，起身去卧室睡下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苇庄才慢慢醒，睁眼的时候全屋都是漆黑的，明亮的玻璃墙外头是冥暗的夜色，以及舞动的雨点。 思维混沌沉重，胸闷，十分不舒服。 苇庄撑着身子调亮了灯光，又关上了窗帘，再靠回床上去，手掌搭了下自己的额头。 倏然，一个身影从屋子里的沙发起身，走了过来，轻脆地喊了她一身，“Frances，你醒了？” 苇庄一顿，目光停驻在眼前人身上。 蓬松乌软头发披在肩上，背着灯光，往自己面前低下来，一双灵动的眼睛像雨雾里的星星，关切担心的眼神闪闪发亮的。 她柔软的手掌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再探了探自己的额头，低声道：“还有点烧……” 屋子里的暖气开得挺足，苇庄觉得自己已经出汗了，额头昏沉，可心里却轻了起来，“小园。” “嗯，我在这呢，”小园拿起体温枪再给她测了下温度，“……37.7，啊，还烧着呢，我给你换杯水。” 苇庄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已经拿起她床头柜的杯子小跑出去了，很快就回来，将杯子递到她唇边，“55度，刚好，喝吧。” 苇庄就着她的手，张开唇喝了几口温水，缓了缓，开口问，“怎么没跟我说你今天回来？” “我也是刚到半个小时左右，想给你个惊喜嘛，谁知道你都感冒了都不告诉我！”小园心疼地问她，“你上次吃药是什么时候，有没有吃东西？肚子饿吗？” 苇庄也不知道怎么的，目光从她身上根本挪不开，想抱抱她，想亲亲她，又担心将病毒传染给了她。 “哎，”小园忽然倾近摸摸她的头发，软声，“小庄庄，你怎么了？很难受么？” 苇庄眸光轻轻地晃了晃，撑在床边的手指也动了动，小园已经先她一步抱住她，亲了亲她的脸颊。 “……”苇庄抿抿唇角，纤细的手掌从她的背脊松松地划了下，“别太靠近我，免得我传染了你。”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不会传染我的。”小园再亲了亲她，“这都九点多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吃完你再吃药，好么？” 苇庄慢慢眨了下眼，“……嗯。” “真乖。”小园轻轻啄了下她的唇。 也不知道因为她的吻，还是因为她的话，苇庄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 小园打电话让管家送来了一锅粥，新鲜的鸡胸肉，和奶白菜，准备自己亲手煮。 以前在羊城拍戏的时候，吃到那边的广式生滚粥，今天打算不正宗地还原一下，她用珐琅锅热了粥，待粥煮得绵密粘稠的时候，将鸡肉放入滚熟，放一点点盐，再放少量的葱花就完成了。 她盛好一碗晾一晾，于此同时，她同时热锅，很快地清炒了个奶白菜。 在她忙碌的时候，苇庄从卧室走了出来，听到了声音走到了厨房，看到小园忙碌的身影，她神情有些怔忡。 “哎，你怎么起来了，我还准备端到卧室给你吃呢！”小园回眸看到她笑一笑。 “……我不喜欢在卧室吃东西，”苇庄说，“你不用亲自动手做……”” “你不也给我做过饭嘛，我做不了大餐，这种简单的还可以的，你别站着了，去那边坐着吧。” 苇庄闻言就近走到了中岛台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小园。 “好了。”小园将一碗粥，一盘清炒奶白菜放在端盘里，端到了女人的面前，“快吃点。” 苇庄扬了扬唇角，“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你快吃。”小园就在岛台的对面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她。 苇庄闻到了香味，这才真的觉得肚子有些饿了，粥很香，鸡肉很嫩，奶白菜炒得程度也刚好，她慢慢吃完了，还多添了一碗粥。 肚子饱了之后，又出了一些汗，身子恢复了气力，精神也好很多了。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小园去将家庭医生给苇庄配的药拿过来，倒好了水，看着苇庄吃下去。 见大老总这么配合和听话，小园含着笑，将碗筷放入水槽，然后忍不住过去就抱她。 苇庄侧一侧身，有些不自在，“我出了汗，我去洗一下。” “哎，你还没好呢，哎……”小园想阻止，“刚吃完药不能洗澡……” “没关系。”苇庄很坚持地扭过了身，走入了自己的房间。 沐浴之后，她换了件白色的睡袍，小园又测了下她的体温，无奈道：“你看，37.5，你还没退烧呢，赶紧回床上躺着去。” 她神色稍稍严肃起来。 苇庄瞥了她一眼，躺了回去。 小园翘了翘唇，低头抚了抚她的脸，“我洗完澡就来陪你。” 苇庄看着她走出去后，才阖上了眼，等着等着，药效很快地发挥了作用，她意识重新迷糊了起来，等小园洗完了澡到她跟前时，她已经睡着了。 -- 第398页 小园垂眸看着女人的睡颜，她长睫乌黑，肤色比以往好像更白了点，脸颊 也泛着一点薄红，呼吸平稳，看着很乖很可爱的模样。 她将苇庄的被子拉了拉，发现苇庄那洁白的睡袍底下什么都没有穿，香肤似雪，起伏有致。 小园的脸红了红，忙将她的被子掖好。 她在地毯上蹲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外头下着冻雨，天寒地冻，屋子里暖洋洋的，今天早上她还在三百公里外的江城，现在已经与她最心爱的人共处一室了。 屋子里安静极了，她闻到自己洗发水的香味，浅浅的，微润的，还混着苇庄好闻的气息，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很有安全感，心生感激。 她甚至有种她和苇庄经历了很多很多，最后尘埃最终落定的恍惚感。 感情其实真的很脆弱，如果没有两人共同地奔赴，如果两人的步骤不一致可能现在她们就已经天各一方了。就如林栗和沈芮。 幸好她们都舍不得对方 ，都努力了，所以才能换来此刻的静好。 此刻太过于幸福，以致于她都快要掉泪，她都变得害怕，害怕这样的时刻不够多，害怕这样的时刻会消失。 林栗和沈芮曾经那么开心，她们的相处是那么甜蜜，可不知不觉中爱渐渐变质，失衡。开始的时候灿烂， 失去的时候如碎影，太过于残酷和残忍。 她和苇庄以后也会这样吗？ 小园后知后觉地发现，《遇见》这个剧本对她的触动挺深的，更因为她知道的身边的人的爱情似乎都没有长久的结局。 像她妈妈，她哥哥，陆静年，何辰影，霍璧君，陈云秀等等等。 但似乎要求一段爱情地久天长是一件太奢侈的事情。 世间的万物都在变化，这才是唯一不变的真理。 所以…… 她忽然深吸一口气，摇摇头，笑了起来。 看来真是《遇见》给她的震荡太多，所以她才会胡思乱想。 经历过母亲的逝世，她其实已经明白了，世事无常，不要拖延，不要贪心，尽力珍惜当下就行。 此刻，她们相爱，情投意合，属于彼此，已然珍贵。 她站起来，悄声躺到苇庄的身边去，吻了吻她的眼睛，躺下来搂住了她，与她共眠。 第200章 也许是因为感冒, 也许是太久没睡这么长了，苇庄这一觉睡得很沉，被窝很暖, 她意识模糊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摸她的额头。 “嗯, 总算退烧了。”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说, 她的额头被软软地一触。 小园么…… “好好睡。”她掖了掖自己的被子, 然后身边一空, 应该是她起来了。 再睡一会，苇庄想跟她说, 无奈她实在太倦, 刚动一动就继续睡沉了。 也不知道再睡了多久，她终于醒了过来, 坐着过了几秒，她垂眸看了下身侧, 探手抚了抚，是真的有人睡过的痕迹, 不是她在做梦。 苇庄的唇边扬起点笑意, 她再去淋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后觉得精神和身体都轻快多了, 她再走了出去。 她来到了厨房，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忙碌着。 她穿了件米灰色的毛衣, 看样子是自己的衣服, 刚好到大腿根的长度，底下光溜着一双笔直笔直，肌理细腻的长腿。 她在做三明治, 嘴里嘀咕着, “医生说要吃容易消化的, 清淡的……” “然后给她再吃点水果……” “草莓，橙子，还有青提……” 苇庄靠着墙，看了好长一会儿，直到小园端着盘子转过身，“咦？” “醒啦？”她的笑容灿烂得令人心折，“粥也好了。” 早午餐是生菜瘦肉粥，蟹柳鸡蛋生菜三明治，水果盘。 小园眯眯笑，“你知道你的厨师给我拿了什么吗？哈哈，他居然给我拿自己腌的泡菜！” “哎，你别吃的，这个是辣的，蓉城特产，真好吃！” “我好不容易下了戏，我要多吃点好吃的，他说今晚给我做串串！” 小园开心得摇头晃脑。 “我做的粥好吃吗？多喝点。” “虽然不烧了，等会其他的药还要吃的。” “还有你休息两天吧，没等下就去上班了。”她嘟起嘴，嗔怪地瞄她一眼。 苇庄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目光也无法移开，她很自然而然地应了。 “你好乖哦！小庄庄！”小园对着她眨眨眼，眼里似有春波荡漾。 苇庄发现一件事，好像小园每接一部剧，每次下戏从剧组回来后，她就多一分魅力多一分风姿，熠熠发光的模样。 只是，苇庄的面色稍稍有点不自然，“……能不能不要叫我小庄庄？” “啊？不能这么叫吗？”小园托着腮，“那叫你大庄庄？” 苇庄：“……” “是吧，我还是觉得小庄庄好听！哈哈哈哈！”她笑点被击中了，笑得鼻子都微微皱起来了。 苇庄吁出一口气，第N次发现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吃完早餐，小园盯着苇庄吃药，再次给她量体温，36.6。 “幸好幸好，现在不怎么难受了吧？” “我早就没事了。” “那就好。”小园靠近她扑闪着眼，“我现在能说了吗，你生病的样子超级可爱的。” 苇庄：“……” -- 第399页 “不过还是不要生病的好！”她软软的手臂缠住了自己的腰，苇庄的目光落下，从她的腿移到她的脸，她心思都慢了半拍，只能应，“……嗯。” 好几秒的静默。 苇庄问：“戏拍得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挺好的。”小园看着她。 “……那……” 小园弯弯唇，搂住她亲了亲。 苇庄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丝，“……我还以为你在剧组就乐不思蜀了呢！” “怎么会？我天天……在想你哦。” 这话其实有水分，她在剧组忙起来是真的忙，尤其后面在调整状态赶进度，有时忙起来聊天也言简意赅的，所以小园说着说着就卡了卡，神情也有点虚了。 苇庄眯了眯眼，将她的脸轻扳了过来，“……那你没忘记你答应我什么吧？” “啊？”小园眨眨眼。 在上次探班的时候，她为了宽慰，或者说是哄苇庄，说等自己拍完了戏，回申城她什么都听苇庄的，绝对不“反抗”。 “嗯，我当然记得啊！”小园笑，“我接下来都做饭给你吃好不？” “不用你做饭。” “啊？你嫌弃我不会做大餐啊，我刚才做的三明治不好吃吗？” “好吃。”苇庄将她揽了过来，声线压低，“我刚才吃饱了，现在想吃你。” 她极少说这样撩拨的话，所以一说出来的威力简直无法挡，小园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女人的尾音传到了耳膜，带来一股熟悉的酥麻。 “……你，你还没完全好呢……”小园咕哝了声，脑子里却闪过了苇庄昨天发烧的模样，她眼睛微阖，鹅毛白的脸颊凝着一点薄红，胸前一道软弧缀了点光晕，随着她的呼吸轻缓地起伏，画面太过于清晰生动，以致于她更脸红心跳了。 “……嗯？你刚刚才说过什么？”女人将她揽了过来，下一秒两人便接吻了起来。 一晃两个月就过去了，每次小别，再聚一起就显得特别珍贵，也特别的热烈。 小园还是稍微顾及苇庄的感冒，她的气息都不畅了，喘着劝道：“要，要不，明天，明天再……” 她感觉身后女人的身躯也变热了起来，慌忙想抬手去摸她的额头，被女人攥住了，女人的鼻尖低下来，蹭了蹭她的脖颈，极为难得地露出了一丝丝撒娇的意味，“小园……” 小园的视线变得迷蒙，手也软了下来。 女人的唇一点点碾吻在她耳侧到脖颈的肌肤，她难耐地昂起了脖子。 背坐在女人的怀里，两人如缠绕在一起的藤蔓，纠缠着亲昵，弥漫出湿润的芳香。 恍惚间，小园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足间滑落下去，她的呼吸和心跳随着女人的动作变得断续…… 好半响后，小园窝在苇庄的怀里，两人静静地依偎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她贪恋此刻的相处，忽然笑了，问：“如果我们两个窝在这里不出门，也不工作，你觉得我们多久会腻？” 一问出口，才发觉这是一个危险的问题。 苇庄敛低眼，凝视着她，“你说呢？” “嗐，你好狡猾，明明是我问你。” 苇庄轻笑，“一年？两年？三年？” 小园挠一挠她，“你这根本不是回答，你是在反问！” “有选项任你选择。” “这哪里是选择题！你是我问题丢给了我！哼！” 苇庄只笑不答。 小园耍赖不成，故意绷起脸，“我看最多一个月，你这人根本丢不下工作。” 苇庄盯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你是能一个月不接戏，那一年呢？” “……”小园也觉得自己没办法歇一年不工作，谁也别说谁，她只好作罢别转脸，“好吧。” 苇庄瞧了瞧她，“生气了？” “没有。”小园故意将后脑勺对准她。 苇庄捏一捏她的手指，“我当然想多些时间和你在一起。” 小园没憋住，转身抱住她，一脸清甜的笑意，“我就知道！哈哈哈哈！” 苇庄揽住了她，心里感慨，这演技……实在太流于表面了，太好猜了！ 她的眼眸也笑了起来。 两人嘻嘻哈哈地一会，又窝在一起难舍难分。 忽然，窗外有什么东西飘着，小园眼睛眨一眨，仰头对苇庄说：“好像下雪了。” 南方的申城，冬天气温很低，爱下雨，一贯很少下雪，偶尔下了，也很难堆积起来。 说着，果然，从落地窗望出去，无数细小的雪花飞旋着，飘洒着，坠落着，像电影场景里才有的画面。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初雪。 无数的影视作品都很喜欢初雪这意像，雪是冬天才有的风景，冬天意味着到了一年的后半段，人在每个阶段的结点总会有些感触，会怅惘流逝，也会期待获得，是结束，也是开始。 这种种复杂的触动的感觉会让人有种表达和传达的欲望，亦会让人变得无比柔软，一如此刻的她们。 “嗯。”苇庄搂着她，和她一起看着雪花，她说：“小园，和我一起去度假吧。” 小园突然就懂了初雪的浪漫。 第201章 二月中旬的时候，《小艾》在柏林电影节进行全球首映。 小园毕竟是走过几场国际A类电影节的人了，面对这么大的影院，各国的媒体记者的镁光,放映前的采访拍照一点都不慌。 -- 第400页 周遇与她相反，他极少参加这样的场合,紧张得不行，有些坐立难安，于玉更紧张了，这也是她第一部 登上国际舞台的电影，接受国际大导,有名的演员以及别国记者的考验，她也很懵。 除此之外，还有圈内的同行，国内的观众们也等着看她的消息,这么一想。 拍摄的红毯和采访照片传到了国内的社交平台，吸引了许多关注力. 小园穿着一袭米杏色西装裤装,微垫肩，V领马甲,身材状态纤细，又有流畅的凹凸感，宽大的外套里掩不住蜂腰长腿的好身材,她侧过脸对着镜头微笑,外媒的死亡镜头下，毫无PS也毫无精修,肌肤细腻，高颅顶，浓发乌黑柔软,明艳娇嫩，媚眼如丝。 想反，周遇就很拘谨，笑容也比较生硬，于玉的眼神也很空洞。 单人视频的红毯里，小园不疾不徐地走着，飒爽生姿，偶尔闲闲地插了下兜，两方的记者疯狂喊她的名字，她微笑，定点，挥手，潇洒自如。 排除她影迷粉丝的彩虹屁，路人网友也在啧啧声， “谁看了不叫一声姐呢，园姐slay!” “这身材真的绝了，波涛汹涌背又薄，太美了太美了，我的一个女的看得得直流口水!” “我也.....没发觉以前自己有lsp潜质!” “俺也一样!” “感觉这位姐是真的涅槃归来，闪闪发光那种，好爱她!“ 是的，你看人家被封杀过，被网暴，童年隐私被翻个底朝天，国内的大奖都去过了吧，还去了戛纳，去过威尼斯，说真的，柏林红毯真的不算啥!” “对!这也是国内第一位年纪轻轻欧洲三大的红毯都走齐了吧，连何三金都没有吧?” “笑死，园姐全身都在说‘我就是来这里随便遛个弯，银熊不银熊的我一点都不care! “戛纳主竞赛《小文》，威尼斯非竞赛展映单元《长夜》，柏林主竞赛《小艾》，园姐这履历也太牛逼了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向小园影后都拿了个遍呢，可她拿的都是女配，还有去过欧洲三大又怎样你以为她真能捧回一只银熊?” ...... 影厅里，荧幕雪亮，黑压压坐满了人群，主创人员坐在中间的位置，坐成了一排。 周遇十分紧张自己的表现，他转战大荧幕算不上顺利，如果这一部得到好评的话，至少可以堵住国内许多同行和外行的嘴，让他们都改观。 于玉把这电影都看了好几次了，所以对剧情走向都熟得不能再熟了，她心不在焉地扫着观众席，看看有没有片商大佬，看看组委员那些评委的表情如何，再瞄瞄那些记者的笔有没有在记东西? 只有小园认认真真地在看电影。 《小艾》其实是一部女性电影，她持有的时代背景，几乎全员都活在自身的桎梏里，拧巴着，纠结着，所以有那么一点甜都显得很珍贵。 当历尽各种蹂躏苦难的小艾与金槐相爱结婚时，整个画面才开始明亮起来。可好景不久，赶上时代动荡，两人分居两地，小艾为了照顾金槐家人忍耐着,奔波着，最终两人终于团聚，她之前被迫害小产后落下的病根发作，甚至危及了生命。 这部中篇小说据说有两版结局，有版结局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小艾饱怀怨恨地咒骂迫害她至此的席家，就这么戛然而止，是一个灰暗苍凉毫无希望的结局，而另外一版的结局小艾得救了，医院治好了她的病，得益于“为人民服务”的政策，她进入了金槐的印刷厂工作，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美好的前景指日可待了。 不少书迷和评论家觉得前一个结局才更接近张爱玲的本意，也有人一波人认为后面一个结局会不那么残忍，显得更温暖一点。 小园发觉于玉把结尾处理得很妙，影片最后的镜头是金槐叫了一辆三轮车送小艾去医院，她裹着棉被，头也蒙进去，只露出一点小脸的轮廓。金槐无声地搂着她，马蹄声哒哒，秋天的洋梧桐树黄叶沙沙落下，两人都是一脸的无助，灰败。 “金槐...…”小艾叫他了一声，却没有了下文，仿佛在这个时候必须要叫叫他的名字。 “嗯。”金槐拉着了被子一角，防止被子滑落，小艾慢慢地靠在他的怀里。 “我可能不行了...…”小艾轻声说，她说着这样的话，可先前灰败的神色似乎又有了点光辉，她的目光专注地落在了他身上。金槐的眼睛红了，声音也哽咽了，他不敢去看她这样“再多看一眼”的很有珍惜意味的目光，他哽着声音，“会好的，你放心，会好的，会有希望的......会有的。 马车渐行渐远，两旁都是高高的悟桐，车轮翻起了黄叶，天边是油画般的晚霞，他凝视着这美得不像话的景色，喃喃地道，好像也在说服自己，“会，会好的……会的.… 小艾看着他，她也不再说话，就这么靠着他，看着天际的晚蹀，朋角慢侵盈满了泪，唇角却含了笑意，她的脸上渡上了一层膜波的黄光，这一刻她肌肤如玉，泪眼生动，竟有了前所未有的生气.…. 影片终。 老外对影片的时代背景可能一知半解，也可能有自己的见解，不过大半都不太感兴趣，不过这电影从画面，服化道在他们眼里特别具有异国风情，所以一路也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最后被这段演绎才攥住了他们的眼球。 真情，患难之间的真情，开放式的猜想，往往最直击人心，达到最大程度的共情。 -- 第401页 影片结束后，整个影厅极给面子，起立哗哗哗地鼓掌。 主创人员忙站起身来谢礼，小园在观影的时候特别清醒，还觉得前大段自己演得还不够到位，不过后面收尾还不错，她吁出一口气,露出了微笑，颔首，微鞠躬，猛地发现左边的周遇已经泪流满面了，她往右一瞥，发现于玉还在擦眼睛.... 小园眨眨眼，懵然，“这.....” 周遇是卸下了心中重担，终于成功转型，于玉是哭自己成功了，估计这片子海外是不愁卖了，回国内很大可能要拿奖了! 唯有小园什么负担都没有，只在“检查”自己的“考卷”，发现还符合自己的预期，这就开心了。旁边两人都在哭，就显得她的笑容怪怪的...… 这有趣尴尬的场景也被记录下来，传到了国内的社交网络，网友们都笑疯了: “妈呀，笑死我了!园姐一脸懵通，这两人在哭什么?” “园姐的表情笑死我了!真女王行为，一脸‘这有啥好哭的’!” “全场起立，我看微博那些在现场的影迷人都说好看!符合预期，不愧是向小园挑的剧本!这很高的评价了吧!” “我也觉得是这样!场刊的分打得也很高!看来于玉这回是成了!“ “于玉虽然个人生活乱了点，导演功力还是可以的，尤其欧洲佬吃这个文艺片调调!“ “别捧杀向小园了，她要是没拿银熊奖那不是就好笑了吗?” “我觉得她根本就没有影后的命!” ..... 最后，《小艾》获得了评审团大奖银熊奖，是柏林国际电影节仅次于最高奖项金熊奖的二等奖。 6月份的丰城国际电影节，也是国内唯一一个国际A共电影节召开，《小艾》入围了主竞赛单元，角逐会爵奖，最终影片获得了评委会大奖，向小园和周遇的演技虽然备受好评，不过最终两人都没有拿到最佳男女主演员奖。 影迷人对周遇的惊喜较大，认为他是有实力成为影帝的，而且特别适合文艺片，反而很不适合演喜剧类。 对于向小园的评价都在说“在意料之中”，“并没有较为惊艳的突破”...... 这就好比一个人经常在合格的边缘徘但，有次考到八九十分，其他人就觉得很棒很了不起，一个人经常考九十分的，这次还是考了九十分，其他人就觉得没啥惊喜,应该的. 同月，《小艾》在院线上映，叫好叫座，口碑和票房都很好。 八月份，《小艾》成功提名了金凰奖的最佳导演，最佳影片，最佳男演员，最佳女演员，最佳改编剧本，最佳摄影等等各奖项。九月份的颁奖典礼揭晓了获奖成果，《小艾》除了最佳女演员没拿到，基本提名的都拿奖了。 于玉和周遇上台领奖的时候再次重演在柏林那会的情况，两人都郑重感谢了女主角向小园，说到了激动处，眼泪汪汪的。台下向小园坐着微笑地鼓掌，看不出有丝毫没拿到奖的失落以及不满。 这一幕传到了微博，网友们又乐了，各种评论都有。 “向小园表情真的值得琢磨，说她大气也成，看得出是真心为了导演和合作的男演员高兴，可是隐隐好似又透露出一丝不屑。” “哈哈哈园姐的心思你莫猜，这次不中下次我再来!“ “笑死，还真的没有影后的命啊!“ “嗐，要是真拿了，黑子又要黑了\'这国内的奖是有内幕不成，怎么她一演就拿奖啊\'，现在没拿就要被感慨没那个命了，啧，园姐美强惨的剧本真的还在继续还没到完结篇!“ “反正得不得奖我们园丁也不关注，反正我们园姐奖已经拿得够多了，我就是舔颜，这身银色亮片鱼尾裙太好看了!!! “我不是园丁我也在舔颜!太美了!姐姐我可以!“ ”嘤嘤嘤，我们小园酱也是姐姐了，想当初我关注她的时候，她才刚出道!“ 啊右边这位多瞄酱我有印象，是向小园的忠实粉丝!当年在公关战里一战成名!” “新粉，刚粉上园姐了不久，请问公关战是怎么回事?!“ “我来跟你说，我们园姐的‘美强惨’事例说起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 “你要不进我们园丁群吧，我怕我们一讨论我们园姐又要上热搜了!“ “人倒是美的，可我就是没get她多会演，反正她没拿影后我是挺开心的!“ ...... 就在这档口，影视大V“粉红胡子的萝莉”发了一条微博，“向小园演的小艾确实与她以往的角色有些重复，没拿影后也正常，不过我倒是觉得她和何辰影的那部百合台电影更有看头一点!两人都有突破，很有火花，上个月在北影节和Frist青年电影节上的展映都看过了，我个人很喜欢，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院线。” 这位的消息一向最为灵通和真实，一发出来许多人闻风聚集而来: “什么，是真百合，还是擦边球?“ “据说是真的!还拿到龙标了!“ “天啊!我本来磕她们的CP，这是真的吗?我要晕了要晕了!我要看要看，我要买爆!“ “憧华投资的，我觉得还是有可能上映的，毕竟自家有院线的，好像要去戛纳吧?“ “啧!想想好刺姬啊!” “那有怎么样?向小园的演技还是比不上何辰影的吧?那要拿奖肯定也是何三金啊!“ “别挑拨两位女演员了，她们关系可好了!谁拿奖都可!” -- 第402页 “快点上映!快点上映!我要看百合!她们好配的!“ “我就这么说吧!就算演百合，向小园也没有拿影后的命!“ “啧，黑子是疯了吧?!“ “得，园姐又上热搜了哈哈哈哈哈哈!感谢黑了!!“ ……… 在外头议论得激烈，小园在热搜上晃荡的时候，她本人根本不care这些，因为她正在苇庄的床上。 第202章 “我记得有句话叫——情场得意赌场失意,换在我这应该.…”小园倾身贴紧了女人的耳廊，以气息轻喃，“台上失意,床上得意……”她弯了弯唇,眸里的涟漪荡漾开来。 她俯下头来,唇手并用，渐渐摸索到了门路,愈发投入娴熟起来。 床被之间窸窸窣窣作响,空气都是湿润的回荡,苇庄的手攥紧了床单，雪白的耳廊连同周围的肌肤都红了...... 刚才小园翻着手机一脸地苦闷，然后投入了自己的怀里，像只委屈的小猫咪，“我又没想得奖，阮清姐都跟我说清楚了，我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拿影后的,可网上那些人说得也太难听了，呜鸣.… 苇庄蹙着眉，“飞翼没做事?“ 小园呜咽道:“有的啦，呜，可是我还是好难过哦,我需要安慰。“ 她的睫毛似挂着泪珠,衬得她眼睛水汪汪的,楚楚可怜地瞅着苇庄,瞅得苇庄心都软了，将她抱紧了，“要什么安慰，你说。 小园开始咬她的衣领口，“我，要你。“ 苇庄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中计了，被她可怜兮兮的演技给欺骗了，可是她好像也拒绝不了小园的亲近。 到了最后她竟瑟缩起来，巨大的浪潮温柔地将她包围了，她几近窒息，声息都哑了。 过后来两人黏在床上说着悄悄话。 “真没事么?一点都不介意?”苇庄问她。 “没事，”小园眼睛弯弯笑着说，“我知道没那么容易，我要真拿了那才是‘天怒人怨遭人嫉妒’呢。” “再说了，网上的人随他们去讨论吧，我不介意。”她笑着亲了亲苇庄的脸。 “嗯。”苇庄抚了抚她的发，眸中露出几分激赏，可眸光又沉了沉，“那阮清真的不管网上的言论了?” “噗，以不变应万变就可以啦，再说我都上热搜了。” 小园笑，“这就已经够抢人风头了。” 苇庄这才作罢，她忽而记起别的事情来，问她:“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满不满意我给你挑的房子。 苇庄给她挑的房子就在君悦苑，有两套，一套是与她同栋，在25楼，面积和33楼是一样的，足足有210多平米。另外一套在她隔壁栋，面积要一点，140左右。 “这里太贵了啦.......” 虽然这几年她赚得不算少，可是要一口气全额买下来还是有些吃力的，小园一直躲闪这话题，可是这下不得不说出实话了。 “你给我的卡够用了。”苇庄淡声道。 “怎么可能...….”小园急忙说，她给苇庄那张卡只有她财产的三分之二，其他的三分之一她放在哥哥那里，让他帮自己投资，所以卡里的钱是远远不够的，“说了我要自己买的，你可别替我付钱!“ “这是撞华名下的地产，给你打个内部价也是可以的，”苇庄瞥她一眼，“你如果不告诉我喜欢哪一套，我两套都给你订了。 “啊!”小园急得去捂住她的唇，“那我要小的那套就可以了，小的小的!“ 苇庄拉开她的手，“我比较倾向那套大的。” 小园再次去捂她的唇，“小的就够住了。” 苇庄再次拉开她的手，“大的与我同栋，离我比较近，我住的几层与其他楼的电梯是分开了，根本撞不到其他人，你不用担心这点。 君悦苑都是一梯一户，不过苇庄住的33楼起是还有单独专属的电梯入门，33楼又与34，35楼分开，比这栋楼的其他业主还多了一道安全措施。 不同栋有不同的独立花园，隔开的距离相当得远，都必须叫管家开车了。 “可是真的太大了，我也住不了这么大的房子，再这么给我内部价，我也..... 她还没说完，就被苇庄封住了唇，将她压了下来，小园“唔唔”地说不了话，好不容易得了空隙，喘息地说:“那不行的，说完我要自己买…… “向小猫!”苇庄轻轻地捏了捏她的下巴，眯了眯眼，“我都答应了你的条件，你是不是应该答应我的?” 通常苇庄开始叫她“向小猫”的时候，就代表了她“危险了”! 小园还是忍着怦怦乱响的心跳，故作严肃，“可我真的不需要那么大的房子，我又不像某人，一个人就在三层，别的地方还那么多……唔，呜呜.…… 她躲了几下，没能躲开，双手就被钳制住了，她挣着身子，又被女人的柔然禁锢住。 她的动作不容阻拦，又极尽耐心和温柔。 小园被她反反复复，柔柔细细地爱抚着，可她就是不给她。 “唔，庄....…”小园攀着她的手臂，眸光湿漉，恳求着。苇庄气息附着她的耳廊，“你知道你该说什么的。“ 小园嗔了她一眼，咬着唇，就是不愿意说。 女人唇群的孤度扬了起来，动作愈发不慌不忙，撩得小园差点要崩溃了，她甚至主动去蹭她，用软软的声息去勾她，苇庄的双眸因为忍耐也更加黑亮，深邃，也更加危险了. -- 第403页 像是湖面的底下的暗礁，只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只要轻轻地一点就化开了，化成了火焰，融了小园整颗的心。 “向小猫，答应我，”她的嘴唇喃喃着，带着花瓣般的柔软，散发着光泽，蛊惑着她，还有她的手、zhi，游弋在边缘。 小园终于忍不住了，“嗯，答应，都答应你，快要我....…” 她看着苇庄的眼神随着自己的话也改变了，燃起了着迷的火焰，她的脸在自己的视野里渐渐模糊..... 骤雨歇晴后，苇庄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控了，她把小园揽了过来，小园已经全然没有了力气，两人的呼吸和心跳集中在一起，一点点地慢下来，余味还在回荡。 太.....太过瘾了。 - 网友们发现向小园根本没受那些cz的影响，她的微博仍然悠哉悠哉在发着自己的日常，打着奇奇怪怪的单tag，而且这现象从去年12月就开始了，也不止,应该从更早前，中间断了一年多的时间，然后重新续上了。 “天气真好呀!今天的晚餐，油面筋塞肉，茭白肉丝，真好吃!#ZZ” “买了一束洋甘菊，真好看!#ZZ” “泳池自拍!么么哒!#ZZ” ..… 网友们也品出点不对劲来，“难道是谈恋爱了?“ “我一直觉得这个ZZ是啥暗号来着!” “微妙，很微妙!“ 有园丁在微博下面大胆地问了一句“园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这位也没想到过了一个小时，小园会在评论里笑呵呵地回她，“是的，谈恋爱了~” 这下评论区才真的疯了! 不一会儿，“向小园谈恋爱了”就登上了热搜。 杨乔看到这条热搜直接把咖啡喷了，阮清捂着脑袋，哀嚎道:“管不了，管不了管不了!“ 没事，又不是女爱豆，姐，姐，吸气，吸气，呼气呼.气…叉”杨乔随手拿着文件夹给她扇风，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是上次你喝醉了跟我说的那位吗?你知道，就是…..“ “什么!我跟你说了是苇总了吗?”阮清吓得眼睛都瞪圆了，不经意就脱口而出了。 ”啪!”杨乔手中的文件夹瞬间落地，她没想到就这么套出来了，更没想到还是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名字，她瞠目结舌，“谁?” 阮清:“…….完了完了完了!“ 杨乔捂住了嘴。 - 国庆期间，邹一蕊和吴家小儿子走入了婚姻的殿堂，场面盛大而隆重。陆静年和向小园都应邀当她的伴娘。 在化妆室里，邹一蕊妆容完成之后，让化妆师出去，她捏着小园的手臂，悄声问她:“你怎么一个人来，我不是叫你带伴吗?” “嗐，她没时间，工作忙嘛!”小园无辜地耸耸肩。 “我怎么听着他好像对你很敷衍啊，你小心被骗啊!”邹一蕊摸摸自己的盘发，交代了她一句。 小园笑了笑，还没等她回答，陆静年也加入了进来，“对，千万要吸取我的教训。”去年陆静年的合约完成，她正茫然的时候，檀华居然出面将她签了，给她的条件很丰厚，陆静年终于安心了下来，对自己的事业也更有了笃定的期望和决心，她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小园笑弯了眼，搂住了她们两个，“你们放心吧!” “你把他带给我们看，我们才放心!”邹一蕊打开了手机，挑着她们三人都适合的角度。 “对对对，你老是拖延，我都怀疑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人了!”陆静年也开玩笑道。 “可不是!”邹一蕊找好了角度，“笑!”咔嚓咔嚓连拍了好几张。 “好，我一定把她介绍给你们!”小园点头。 “食言你就拿不到影后!”邹一蕊狠心道。 “嗐!呸呸呸!”陆静年惊声道，“这也太...... “好呀，但是你们得答应我哦，千万别吓跑哦！” “哼!”邹一蕊站起来，“我保证我不会!”这时有人敲门来通知她们时间已经到了。 陆静年抿嘴笑，“好了好了!”她弯身给她理了下裙子，正色道:“恭喜你，小蕊!“ “恭喜呀!蕊姐!”小园也冲她笑。 邹一蕊不知为何眼眶有点发热，“啧，我今天终于是女一了，不容易!今天老娘最美!艳压你们两个，我已经买好通稿了!“ “是的，今天我们给你作配角!” “请珍惜这个机会!” “也对，再来一次的话，就得二婚了!“ “呸呸呸!“ 邹一蕊将两只臂弯递给她们，三人走成了一排，笑意盈盈的。 “我真没想到我的伴娘是你们!“ “我也没想到!” “谁能想到呢!“ “哈哈哈哈哈....” 第203章 在北影节和First青年电影节展映得到无数好评的影片《遇见》成功入围了湾岛的飞燕奖多个奖项, 最终拿下了最佳摄影，最佳美术设计，最佳女配，最佳造型设计等几个奖项, 而较为重量奖项例如最佳导演, 最佳女主角却都没有中。 网上对这个评选结果也是议论纷纷： “何三金给向小园作配倒是拿奖了, 而向小园没中, 看来真的像之前大家说的没有影后的命？” “双女主片的话是不太可能都双提女主的，这样会分票, 除非特别小年吧, 那双提双中才有可能。” “我还以为是向小园提女配，何三金提女主, 不过想想也是, 向小园当然想冲一下女主，看来我们的何姐姐真的很疼她了。” -- 第404页 “哈哈哈我是在First电影节看到的, 她们的互动也很有爱。” “北影节上何姐姐一直看着园崽, 不是我腐眼看人姬，是真的有点姬！” “我记得，何三金接受采访还说是因为园崽她才接的。啧啧啧！你们品品！” “园姐在何姐面前也只有乖乖当崽的份！！！” “所以到底院线上不上啊！不上就线上吧, 我可以付钱！” “橦华的官微出来了, 会小规模上映！不容易啊！” “我要第一时间冲去买！！！” “影园CP是真的！” “……咳, 百合片, 之前好像听人说有吻戏？” “真的假的？” “还真有, 不过一闪而过而已, 不过分, 还蛮美的！” “嗷嗷嗷我要看！” “她们真的好好嗑啊！” …… 《遇见》在橦华的院线小规模上映, 网上实名买票, 入厅检票还标明了18岁以下未成年人谢绝入场，一天排片有两场，一早一晚，时间段不算优秀，几乎场场爆满，在微博，抖音和豆瓣一度还引起很高的讨论度，片方担心的“血本无归”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反而还小赚了一笔。 陈云秀这天正在公司里开着会，忽然听到一个消息，橦华影业的一姐何辰影准备解约。 他吓了一跳，跑了出来，走到人事部去。 正好碰到何辰影走了出来，他一脸惊诧地迎上去，“你真解约了？” “嗯？准确来说，是我没续约。”何辰影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陈云秀实在费解，“为什么？” 橦华给她的条件——特级A签，商务宣传都是顶级的，年底还有分红，而且很自由，仅此一家，别的地方再也不可能给她这么好的条件了。 “就是想换个新的环境。”何辰影说。 陈云秀才不信她的话，将她扯走了，“你跟我聊一下。” 这消息传得很快，很快就传到了高特助的群里，Alex高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廖总，花了十五分钟知悉了事情的详细，她思索了五秒钟，然后推门而进告诉她老总去了。 陈云秀和何辰影在喝咖啡，他问她是不是主意一定，何辰影点了点头，抿了口咖啡，说：“放心，我是深思熟虑过的，我在圈子都二十年了，也算小有积累，现在退休都可以。” “退休？”陈云秀嗤笑一声，“唬谁呢，你的戏瘾才舍不得呢！” 何辰影笑笑，沉默着。 陈云秀打量了她几眼，见她确实一丝郁色都没有，那肯定不是和橦华闹翻了，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所以你是打算自己开工作室？” “哎，年轻的时候没开，现在更加不想开了。” “那你要去哪家？”陈云秀好奇地问，“到底什么条件能使你放弃橦华？” “我说了你可能不信，我还没定下家呢。” “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究竟想去哪里？” 何辰影的眸光落在面前的咖啡杯上，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想回我原来的经纪人身边。” “你原来的……”陈云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你，你该不会是因为向小……” “你……” “哈啾！”阮清在办公室里打了个打喷嚏，扯过纸巾，觉得办公室的暖气开得还不够大，她不知怎么的浑身阴冷，感觉好像感冒了一样。 她喝了口热水，看了眼窗外，冬天，又是阴冷天，还飘着毛毛小雨，光看着都觉得冷，她干脆把窗帘拉上。 这时何辰影的电话接了进来，她按了免提，“老何怎么了？” 何辰影在电话里笑着约她晚上吃饭。 “哎呀要是有事你就说事，”她觉得鼻子痒痒的，揉了揉说，“要是光吃饭的话就改天出太阳再约，我打算一下班就回家窝着，太冷了。” “那我就直说了……”何辰影轻笑。 阮清不知不觉就顿住了，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哈？你说什么，你要来飞翼？” “嗯，我就带我的助理，两个人。” 阮清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呀？我们飞翼是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神啊！再说……” 再说飞翼的一姐是向小园，何辰影来了怎么办？ “哈哈，我明白你的顾虑，我的待遇就和小园的一样好了，你要很为难，坐不了主的话……”何辰影在这里有个微妙的停顿，然后再说：“我也可以入资飞翼。” “啊？啊？啊？”阮清仍然在消化这消息中，她不明白为什么何辰影要如此坚定地要来飞翼，“啊？这……” “你需要考虑一下？需要和小园商量，还是需要和其他的……”何辰影笑了下，“其他的合伙人商量？” “是的，你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你不会不欢迎我吧？”何辰影状若开玩笑地问。 “哎，也不会，就是……” “好的，你好好考虑，我等你消息。” 挂完了电话，何辰影也上了车，车子看到路面路面，天已经慢慢地黑了，还下着 小雨，整个天地都是黑灰色调的。 绿灯。 在她车的身侧也停了一辆车。 何辰影往外不经意地一望，正好对面的车窗也半开着。 她先看到一张很精致的侧脸轮廓，偏冷，接着对方也若有所感地瞥了一眼，何辰影微微挑了挑眉。 -- 第405页 都是女人，对眼的这一两秒，立刻知道对方眼神的含义是什么了。 苇庄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就收了回去。 很快红灯一亮，两辆车子几乎同时开动，又分道扬镳。 雨夜，阴天，赶上了堵车，此起彼伏的刹车灯和响声敲窗而来，何辰影缓缓地吁出一口气。 拍完戏之后，何辰影以为她也会出戏了，只是跟着小园前前后后去了几个电影节，她发现自己看到她就会有开心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奇怪，很微妙，她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寒冬的树叶发出了一点点新芽。 那已经不仅仅是前后辈的喜欢了，也不是看小姑娘可爱的的喜欢，可离爱情的喜欢，何辰影又觉得还没到这个程度。 是因为小园已经心有所属了吧？ 何辰影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那个心力，再去开展爱情的hard模式。 但如果小园是单身，她会去追求小园吗 她想她没有那个勇气。 因为她和霍璧君都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的关系，然然天生就要比别的小孩要受关注，这份关注对于小孩子来说未必是好事，尤其他身体还比较弱。 她做不到心无旁骛，可小园值得别人一心一意毫无分心的疼爱。 何辰影觉得她是嫉妒苇庄的，所以她不愿意在苇庄的公司了，她愿意到小园你的身边去，因为看见她会喜悦。 有时候喜欢并不一定要有结果，她也不是要感动谁，或者是感动自己，小园可以不知道，自己可能会再和其他人交往。 她只是想以这样的身份呆在小园的身边，这样就够了，而且一定能给苇庄添堵吧？ 何辰影忽然心里就有点舒服了。 - 小园下午就没有公事了，她在苇庄这里舒舒服服睡了一觉，一睡睡到了天黑，起床，准备晚餐。 中途接到了阮清的电话，听说了何辰影要来飞翼的事情，她问小园的意见，如果她觉得OK的话，那阮清也觉得没问题。 小园忽然语塞，只告诉她明天再给她回答。 她把手机放开后，抚了抚额头，这事她一个人做不了主，还得和苇庄商量，她只是不太清楚何辰影的内心真实想法…… 小园想起飞燕奖颁奖典礼结束的时候，她因为有工作，当夜必须要赶回申城，何辰影居然没去庆功会而赶来送她。 当时苇庄的私人飞机在等着她，何辰影分明看到了却没说什么，省去了她解释的苦恼。 她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张开手臂将自己揽了过去，神情里似带了一点不舍。 小园还笑着跟她说话，可是何辰影一直沉默，只是抱着的时间有点久了，等小园感到有些不自在了，她才幽幽叹一声，“真不甘心。” 她当时以为何辰影是在为她抱不平，为自己没拿奖而感到遗憾，现在想也许不是？ 小园把给何辰影打电话的冲动抑制了下去，无论如何，还是要先问问自己女朋友介不介意。 苇庄回到家的时候面色如常，吃饭的时候也如常，等吃完饭，小园她才跟她说起这事。 听完后，她抬眸，眼神静静地看过来，“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没意见。” 这么好说话？ 小园在肚子里打了几遍润饰得极为完美的草稿瞬间没有用武之地，她都怔住了。 苇庄随意拨了下自己修长颈边的发丝，仿佛没看见她欲言又止的眼神。 小园心里的鼓咚咚敲了两下，她眨了眨眼，觉得还是要补充问一句，“你不会多想吧？” “这要问你有没有多想了……”苇庄扬起了长睫盯住她，似 笑而非的。 她不得不接住了这“踢过来的皮球”，“我当然不会多想，但是在我心里，你的感受是第一位的。” 苇庄的脸上明明没有任何愠色，可小园却觉得她听到这话，面容才霁开来。 “虽然在同个公司，但是要是忙起来的话也很难见面的。”小园自顾自地低声道，“而且阮清姐也是辰影姐的好朋友，有交情在，也不好拒绝。” 苇庄浅浅地牵动了下薄唇，不置可否。何辰影那点心思她完全清楚，她也笃定何辰影不会有别的举动，无非就是给自己找点不快，她才不会介意，更不会怕她，反而何辰影是看得到也吃不到。 小园也就见好就收，软软地挨过来，眼眸水盈盈，“你对我真好。” 苇庄没说话，伸手在她脑袋上抚了一把。 小园以为这事就过了，就抛在一边了，等洗完澡后上床睡觉时，才发现好像不对劲。 之前苇庄要她答应收下房子的时候就用过这招，今晚更过分，她像极为有耐心的猎人，一点点磨去了她的耐心，一点点绵细湿润地含软了她…… 小园觉得全身都滚烫着，煎熬着，感觉自己在未关的灯下都快融坏了，两条腿不时地踢来踢去。 最后她都呜咽了，喉咙如着火，恳求女人，“呜呜，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不用你答应我什么。”女人的目光从上方笼了下来，她勾了勾唇，说：“你很好吃，我要慢慢吃……” 小园脑海里乍然一声响，又羞又恼又发软，直觉就是要逃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记得最后自己“哭得”喘不过气来，真受不住了苇庄才放过了她，她晕睡过去前的唯一的想法就是——她真的太坏太腹黑了。 -- 第406页 可是她好喜欢，怎么还能对别人有想法呢！ 第204章 元旦一过,小园就进了新的剧组，一眨眼两周就过去了。 苇庄翻了下手机，见她还没回自己的私信,就知道她此刻还在忙。 关于她连续两次都没拿到影后这件事,苇庄也有点担心她的情绪,她问过小园。 那时小园正躺在她的怀里，她乌软的发丝铺在她的手臂上，光影落在她的长睫上，弯成了迷人的弧度，“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你也千万别去做什么... “你没有不开心?”苇庄的手指缓缓地抚着她的发丝，小园舒服地眯了眯眼,“没有啊。” “我知道没那么快拿到的,所以我有心理准备，所以不会失望,再说啦，这两次竞争力太大了,而别人确实要强一点。 苇庄眼里浮现了一丝欣赏的笑意。 “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小园侧了侧脑袋，掰着手指算，“哥哥现在健健康康的,还在谈恋爱,我呢拿了很多奖,还能挑我喜欢的剧本演戏，还有你也在我身边，真的,没什么好挑剔的了，我超级幸福!” 苇庄抿了抿唇，浅浅地，欣慰地笑了。 小园忽然伸手挠她，撒娇，“我说得这么好，你不感动吗，快来亲我嘛。” 苇庄垂眸笑着看她，小园已经先勾住她的脖子亲了上去，继而她整个身子都缠了过来…. 苇庄摸了摸唇，微阖上眼。接吻的时候小园的睫毛会一颤一颤的，还会细微地哼哼，与她亲近的时候会有很特别的感觉，像是感受到了另外一种体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属于她们两个人的...... 小园.….... 窗外的天很阴，压得很低的模样，温度已经到了零下了，也不知道小园拍戏辛不辛苦，新电影挺多户外镜头的..... 苇庄这一天过得有点心不在焉的，所以提前下了班，在路途中，雨点稀稀落落地撞碎在车窗的玻璃上。 那天小园还在期待今年什么时候会下雪。 “想和你一起初雪啊!”她笑着亲过来。 在她没进组之前，她们几乎天天都在一起，早上能见到她，晚上也能见到她，苇庄不得不面对自己心里的声音——她已经离不开小园的陪伴了。 她以前完全不能想象，她能够与另外一个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同居，她完全不会觉得腻烦，相反，她觉得越来越无法忍受与她分开，她觉得小园也是如此，她们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阶. 临走前的一晚，小园像只粘人的小猫咪，粘着她不放，走哪里都跟着她，最后她们睡觉的时间比平常要早得多得多。 小园蹭着她，亲昵地磨蹭，她鬟发微湿，脸颊嫣红，眼睛含一汪水，荡开了涟漪，凑过来咬她的唇,“.……轮到我了.……” 苇庄觉得自己耳根微微发热，又由她去了，渐渐地，情不自禁地，将她搂紧了...... 亲热了很长时间，直到两人都疲倦下来，互相依偎着，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凝视着对方。 很温馨很暖的一个片段，能感受到血液里有什么东西涌向了心脏，再到了脑海里某处，有一种很强的情愫在怂恿她们去倾诉什么。 小园眼里洋溢着笑意，就在那刻，她贴了过来，埋在她自己的颈窝，她说:“我爱你。” ...... 苇庄的眼眸敛收了一点懊悔的光，这是第二次听到小园的这句话了，她听到的时候还是怔住了，过了那几秒的最佳回应时机，再去说什么就显得很刻意了。 小园是希望她能回应的吧，她也觉得自己必须要回应，只是她惯不习惯表达，尤其和别人说“爱”这个事，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可并不代表她不想对小园说.…… 苇庄忽然暗自深吸一口气，窗外的树影因为寒冷而添加了几分萧索以及孤单。 其实除了说爱，她也想让别人知道小园是她的人，杜绝其他的人打她的主意，大庭广众的承认又没有必要，她不想小园遭受更多的非议，更不想其他人打扰她们的清净。 只要小园一直在她的身边就好。 她想她了...... - 小园的新电影取景地是在蒂城，这天要拍夜场外景，夜幕一降，气温直接到了零下四五度，刺骨的湿冷席卷了整个剧组。 “幸好刚才吃了一碗混沌，现在倒不觉得冷了。”小园妻着羽绒服，转头对化妆师说。 田田笑着点头，“那汤真的很好喝。“ 剧组专门去请了一家柴火馄饨的老店师傅，带着一大桶熬制好的大骨汤，混沌是现场包的，老师傅在包馄饨为了一群年轻人，老师傅拿一根筷子，一小撮鲜肉，一抹、一卷、一揉，一颗颗洁白的混钝飞速地跳入盘中。 最后打捞在瓷碗里，薄薄的如白纱肉皮裹着微粉的肉馅，落入高汤里，淡淡的油花浮着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 “据说他们蒂城人都不叫吃混沌，他们都叫‘ho(喝）混蚀。’“ “田田，你不冷吧?”小园回头关心地问她。 “我不冷，园姐。”田田应了一声，蹲下来给她的鞋换上暖宝宝鞋垫，小园穿上，觉得全身都暖了。 “你自己有吗?“ “有啊!“ 这次只有田田和另外一个助理陪她来蕾城，菜卷从今年开始就不再当她的经纪了。 阮清其实一直想培养菜卷，让他多带几个艺人，把自己的级别也提一提，让他做大经纪，在去年年底，小园找了个机会和他谈过之后，他终于点头了。 -- 第407页 小园感到些许酸酸的难过，可能菜卷知道了哥哥已经在鹏城定居下来，并且有了恋人之后，加上田田也越来越能干了，他也终于放心下来，决定在自己的事业上拼一拼了。 菜卷微笑道:“我也要向杨姐和清姐学习呢，我觉得我可以的!“ 小园眼眶陡然一酸，给了他一个大拥抱，“菜卷哥哥就是最棒的!” “之石哥现在都稳定了，你也是，我也要变得更好!“ 他们都没想到向之石在鹏城能过得那么好，他已经在那边定居，联系上了他的老同事，重新从事他擅长的金融工作和投资，再后来他认识了陈昙。 菜卷和小园都见过她，长得很白净，很温柔，有一种经历过事故之后沉淀下来的很特别的气质，看到她的时候心灵就会很宁静。 小园和菜卷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欢她了，她话也不多，是鹏城大学的老师，自己还开着一家小小的咖啡馆，父母意外去世之后就留给了她。 向之石就是在这家咖啡馆与她相遇，他时时去那里工作，她也经常在那里备课，两人甚至都很少交谈，可这就是这么巧，见到对方的时候知道了就是这个人了. 小园很喜欢他们两位相处的感觉，他们和对方说话的时候都是轻轻柔柔的，看彼此的眼神里有淡淡的光，很舒服，明明才确认关系不久，却有种老夫老妻的甜蜜感。 小园衷心地祝福他们，菜卷也是。 “啧，你知道不，我们飞翼新进来的那位应届生的小林弟弟，真的很乖，清姐已经把他分到我这边当我助理了。” 小园含着泪笑着轻轻捶了下他的肩膀，“可不要为老不尊太欺负人哦。” “放心吧!”菜卷拥着她摇一摇，两人的眼眶都有待发红。 幸好，他们都各自有了着落，有了更好的生活，可他们不会忘记曾经那几年相依为命的时光。 “你也要多为自己着想，我知道你和苇总现在很好，我也知道咱们现在不缺钱，可别怪哥哥多嘴，”菜卷在她耳边还不忘悄声交代，“一定要让苇总在她的遗嘱上加你的名字! 小园:“....…”她二话不说，给他一记肘击。 菜卷“嗷呜”一声，捂住肚子，这下真的疼，“哎，女大不中留......嗷嗷! 小园再次想起菜卷的话，还是觉得有些无语，她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就是心里莫名的有点不舒服。 即使在她的家人看来，她和苇庄的恋情也带着不安稳的因素，因为她们的年龄，职业等等的差异，可谁的恋情不是呢?谁的恋情没有不安稳的因素存在呢? 她倒是觉得她和苇庄正处在最好最甜蜜的阶段，她们几乎天天都发信息聊天，没有秒回秒接也不会胡思乱想，彼此忙起工作来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对方忽略或者冷落,而每次小别的“亲热”都特别好，特别缠绵，特别.….... 也不是没有一点点遗憾的地方，就是她其实也挺想要公开的，或者说，小范围的公开，不影响她和苇庄的那种公开。 只是不知道苇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不过这点遗憾也没什么，只要她和苇庄一直在一起她已经别无所求了。 哎，她好想她呀！ “园姐，你的耳朵怎么红了，还是太冷了吗?“ 小园将发散到只有她知道哪里的思绪收了回来，轻轻地咳了一声，揉了点发烫的脸颊，“嗯，有点冷。” “向老师，导演说还要再等等。”场务过来告知她一声，“还有，对了，吕老师过来了。” “啊?”小园十分惊讶，这么冷的天，还是大夜戏，吕越老师今晚并没有戏，她莫非是赶来专门与自己搭戏? 小园边想边快步走过去。 这电影是一部祖孙题材的文艺片，奶奶与孙女相依为命，等孙女考上了大学之后，奶奶也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在一次下雪天的时候，老人家出门摔倒了一家，被好心人送去了医院，不幸逝世，最后孙女，完成了学业，工作，遇到了爱的人，怀着对奶奶的思念继续生活下去的故事。 这是一个带着淡淡忧伤，又充满希望的故事。 今晚小园演的是，孙女这一天晚上在大学里有事情耽搁了，比往常回家的时间晚了半小时，回到家没见到奶奶，从邻居家得知发生了什么事，她拔腿就向医院跑去。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雪，是今年的初雪，导演也在等这场雪景，所以把等了许久才拍这一场。 “吕老师，您来了!”小园走入棚内，一直到了吕越身边。她接了这部戏后就在期待究竟谁演她奶奶，只是没想到能和吕越一起演,简直再惊喜不过，此刻她走了过来才发现吕越身边还坐着一位令她更意外的人物。 “朱，老师...”小园站定了定，压下了心内的惊讶和随之蔓延上来的复杂情绪。 许久不见，朱粤华看起来一点老相都无，依旧精神熠熠，她对着小园笑了笑，眼角浮起一些细纹，“小园。” “嗯，”小园自从知道她是苇庄的亲生母亲后就再也没遇到她，此时此刻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您来了.……“ “这老太婆是探我的班来着，你也别紧张。”吕越笑眯眯地说。 朱粤华斜她一眼，“我只是顺便经过，还有，你难道不也是老太婆?“ 吕越仍然笑呵呵，“我是啊，只不过你比我还大啊。” -- 第408页 “吕姐，你是不是真老年痴呆了，是你比我大两岁好吗?“ “唔呵呵，你别诓现在的孩子们了年纪小不清楚我们的事情，你就胡说八道，朱姐。” “......也不看看你那张脸，谁年纪大一目了然，孩子们，你们说呢!” 这两位传奇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一句比一句狠，旁边的年轻人哪里敢接茬，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礼貌，又有点尴尬装傻的微笑。 这时，不知道谁叫了一声，“下雪了!导演!下雪了!“ “可以拍了!“ 众人都跑了出去，小园向两位老师打了声招呼之后也跑到外头来看。 小小的飞絮从天空飘洒袭来，如雨滴般细碎，薄薄地飘逸地飞洒着，给天地间笼罩上了一件白纱，唯美浪漫至极。 剧组里多是年轻人，等这场初雪也等了很久时间，一时间大家的心潮澎湃，看着这美景，欢呼了起来。 “哇哦!” “呜嘀喃!” “好美啊! !!“ “下雪啦!拍照拍照!“ 导演笑骂道:“先干活，收工再发疯!“ 小园将脸扬起了，任雪点飘到脸颊上，她弯眼扬起了笑弧，心中轻轻地说了，“苇庄，初雪了哦，你看到了没有 - 苇庄下了飞机，坐在了车上，忽然所感地看了眼窗外，薄薄的雪落在树梢，车上，街边的花坛，半隐匿半融化，路灯之下像洒着金粉。 她静静地看着，指尖在膝盖上轻轻地敲了敲。 小园那香软的嘴唇，清甜的香息，以及她笑意盈盈的脸一一闪现在她的脑海里，女人红唇淡淡地勾了勾。 然后她拨通了电话，“我那个视频是已经上线了是吗?“ “好，买个热搜吧。” “已经上了热搜?嗯，我知道，另外买一个。” 收了线，车子再开了大半个小时，就到了小园拍摄的地方。 摄影似乎已经收工，剧组的工作人员忙来忙去，灯光还在工作，苇庄下了车，感觉寒风无孔不入地从四面八方袭来。 她拉了拉衣领，自己走过去找她。 雪已经静静地下着，柔细绵绵如梨花，覆盖在附近的树梢上，落在灯影之中有寂寂的阑珊之态，有一种静美惆怅的感觉。 苇庄很快地就看到了小园，她一个人站在雪地里，正举手手机取景拍照，纤腰袅娜，口中哈出白雾，拍完照低脸在手机敲着什么。 苇庄若有所感地涒开手机，果然微信收到了一张雪景的照片，还有一句话“初雪告诉你——三个字。” 她弯了弯眼眸，回过去，“往后看。” 接着她看着小园身影一顿，回过身子开，她雪白无暇的脸懂得通红通红，雪粒飘过，她看到了自己，眼眸一点点亮了起来，无声地甜蜜地捂住唇笑了起来。吕越刚回到棚内，她年纪大了，走得慢，到的时候两肩都缀着雪化的水滴，接过朱粤华递给她的热水，喝了一大口。 两位老人家齐齐欣赏这美景，也都没说话，周围的年轻人忙来忙去，时不时就一阵欢声笑语传来，以及不远处还传来扑鼻的热混炖香，剧组加宵夜了。吕越微叹一口气，“又是一年啦!” 朱粤华“嗯”了一声，“我们又混过一年了!“ 吕越笑了笑，“仿佛一眨眼，人就老了，好像幻觉，我感觉昨天我才刚拍第一次场女主戏。” 朱曹华笑吟吟，“别乱发感慨，我们的成就是真的，即使今天就走了，也不白来这人世一场，影史有我们的名字。” 吕越又喃喃道:“可是时间也太快了，我那天在翻金刚经，那句话说——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朱夸华接上，“这两句曾经也有一位小朋友跟我念过，他前半生过得不太容易，人有些悲观，不过现在苦尽甘来，后半生应该会过得不错。 “哦，那还好，”昌越转头看她一眼，“你呢，就没什么感慨?“ 朱蔑华闲闲道:“我从来不花时间去感慨什么风花雪月，活过，精彩过就成，也不贪心，哪天大限将至，那也没什么大的遗憾。” “这人生就和我们演的电影一样，总有曲终人散的时候，电影上演的时候，戏里戏外的人都看得入味，开心，也算没白活。” 两位老太太在感慨，导演端着碗，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半是真情半是有心附和道:“两位老师说得真好，人生嘛，就是电光幻影一场!” 吕越和朱粤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都笑了。 朱粤华哼起了小曲，“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她也不往下唱歌词，只是重复哼着这两句。 吕越听一听，心有灵犀地跳过了歌词，挑着接唱道，“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人生能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 ……. 这一条晚上，寒潮来临，全国很多地方都下了雪。 多喵酱裹着被子，开了电暖气，旁边的热奶茶香喷喷的，屋子里很温暖了，她整个人却仿佛石化了，目瞪口呆地瞪着那热搜第一的词条。 “向小园同款耳钉”。 她好半天才哆嗦着打电话给老张，手机很快就接通了，对方也没说话。 “老张，”她眼睁睁地看着那词条从“沸”进一步变成了“爆”，“你还记得..…… “我记得!那年我们在外面意外碰到了向小园，那位给我们拍照片的..……”老张的声音郑重之余，也带了点紧张。 -- 第409页 多喵酱点开了那个视频，其实今晚上热搜的不止这词条，原先在十名左右的词条是“憧华总裁”。 事情是这样的，凰凤网今天早些时候上线了一条撞华总裁的采访片段，视频当中的苇总裁靠在沙发上接受着记者的采访,嗓音微低，音色偏冷带磁性，语调适中，回答简洁中肯老道，一言一行极具魅力。 多瞄酱和其他热议的网友一样，其实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话，要换做其他中年男总裁，肯定会觉得这套说辞有点假大空的官方套路，可是经由她口中说出来，就莫名觉得:“好有道理!“ “撞华真的野心勃勃，很有魄力，很有前景，也想去憧华投简历”等等等! 这总裁太迷人了! 普通的打光之下，仍可看得见她瓷白无暇的肌肤，浓长的密睫，眸色莹亮，稍显薄的唇瓣看起来有些高傲清冷，可是更有气场更有魅力了! 于是憧华总裁的美貌上了热搜! 事情的转变之际在于一个没什么粉丝的小号，叫什么“圆嶲的秘密花园”，这号发了一条: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发现憧华总裁的耳钉和向小园是同款吗? 这条微博莫名其妙被翻了出来，然后聚集了一大堆吃瓜群众，一看，果然是。 网友们对向小园的那枚蝶翅耳钉太熟悉了，她每逢重大的场合必戴，大家也都认为那枚是她的幸运耳钉，营销号和穿搭博主网红早就扒过牌子，发现这是绝版的古董珠宝设计家的作品，设计师早已逝世，就只有一对，有价无市。 曾经许多购物平台的卖家也复刻过，各种价位都有，但是都无法还原她那枚蝶翅耳钉那精巧繁复轻盈的设计，只能说戴了个热闹喜庆吧，根本无法还原它在向小园身上的美.而每次向小园都只戴了一只，网友们也以为这设计只有一只。 可将憧华总裁耳边这只放大，再与向小园的那枚对比，发现完全一模一样，就是一对. 网友们都傻眼了，惊呆了。 翻了下这个小号的细节，再去研究向小园微博的细节，#ZZ这个tag?似乎也能反映过一些什么迹象出来，樟华的总裁叫啥来着，苇庄? 庄?Zhuang zZ 再结合向小园之前回网友的评论一联想——是的，谈恋爱了!天啊!我们发现了一个什么了不得的真相! 不得了不得了不得了! 不止园丁们吓呆了，路人们，以及黑子们，包括圈内大大小小闻风登网的同行们都惊呆了。 实际证明，事实太过于明显，网友们反而谨慎了，就觉得好像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真相太过于惊世骇俗,以致于大家搜索起来都小心翼翼的，营销号们也在伤脑筋，该怎么定标题蹭这个热点! 向小园恋情曝光? ——无图无真相!向小园同性倾向? ——渣浪不会让你上这热搜的!没证据搞不好还会被喷死，还会被告! 憧华总裁的恋人居然是???——资本炸号警告!封杀警告! 正当各路人马或震惊或八卦或头疼或到处打听风声的时候，一个空降的热搜诞生了，悠哉悠哉嚣张嚣张地上了第一。 “向小园同款耳钉。” 各路人马:“?? ? ??“ “就这” “好家伙!这是哪家不要脸的四两拨千斤，还以为是野生山寨产品广告呢!“ “这什么情况?“ 这热搜词条沸腾了几分钟，立刻转爆。 各路人马:“到底是谁在渣浪砸钱?这么大的手笔?“ “不对呀，好像除了这套，其他的带向小园或者憧华字眼的词条都上不了热搜?“ “我怎么看不懂是什么操作啊?“ “咦?难道是憧华自己买的?“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真相，我不敢说!”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右边我好像也发现了和你同款的真相!” “太多证据了!“ “难道，这是在表白吗?“ “这是暗戳戳的表白，但是不让我们打扰向小园的意思?“ “好家伙!!!!好像很有道理!” “这就是告诉我们——你们知道了就行了，她已经有主了，但是不能八卦她吗?”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的表白方式?我居然全身被苏得发抖!!!“ “总感觉是我多想了，可事实上又告诉我没有多想!我裂开了!” “其实…....还，还挺配的!绝美百合CP，完了，我现在完全想象不出她们身边站着男人的样子...… 是的，还莫名地挺带感的!好家伙，这原来是个定情信物!所以每次向小园重在大场合佩戴那耳钉，就是在表白吗——你见证我所有的荣光?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妈呀，这是什么凄美的爱情宣言!!!” “楼上别说了!我感觉自己被活塞了狗粮，有种我不吃还不行的感觉!资本也太霸道了吧!“ “雷总的小娇妻一直在我们眼前!!!我裂开了!(小丑竟然是我! )“ “我....把她们P在一起了!苏得我泪流满面!是我不配!真的绝了!” “绝了绝了绝了!我跪下了!” “绝了+1 “绝了+2 阮清坐在床上，床头灯亮着，眼罩推到了头顶，IPad显示着微博热搜第一“向小园的同款耳钉”热搜第二“绝了”，她难得十点钟之前上床想睡个美容觉，现在她嘴角抽搐，深深地吸一口气，对着手机说，“我们就不忙活了，你去睡吧。 -- 第410页 “我哪里睡得着啊。”杨乔头疼的声音。 “杨总，阮总，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吗?”飞翼总监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都去睡吧!”阮清自作主张按灭了电话。 她叹口气，将眼罩重新拉下，躺了下去，可翻了一会还没睡着，她重新坐起来，翻开手机查看了一会，吁出一口气，关灯睡觉。幸好幸好，意外险重疾什么都买了的。 嗯。 先睡吧。 有那人在小园身边，天塌不下来的。 - 小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和苇庄并排在雪里走着，开心地说着话。 某个瞬间，她停顿了下，站在原地，凝望着她喜欢的人，雪花细细碎碎地飘落下来，沾满了她们的肩膀和头顶。 她笑起来，倾近她，苇庄的手将她牵住，放入自己的兜里，十指慢慢交缠，掌心的温度融合。 女人眸中的光静静地发亮着，目光含笑地望着她。 “再走一会儿吧。”小园呼出一小团白雾，尽管耳朵和脸颊冻得红红的，却舍不得这美丽的初雪。此刻良辰美景，真心无需多言。 “嗯。” 两人都这么相依着，慢慢地在这寂静而温柔的雪夜里走着，身后落下了两排长长，渐渐交叠在一起的脚印。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