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深浅总是辛》 第1页 《试问深浅总是辛》作者:罪加罪【完结+番外】 原始版: 我就是一个坏女孩,那又怎样? 只要长得帅,有钱,入得了我的眼,带出去够面子,你就可以成为我的男朋友。 男人想要做我的朋友那是不可能的,要不是兄弟,要不就是qíng人。 你说我贱,我没意见,但是更贱的是那些男人,谁让他们一个个着了魔似的喜欢我呢? 从12岁到16岁,梁浅深就活在被爱她的男人追捧,被恨她的女人唾骂的世界里。贪婪爱qíng,却不相信爱qíng,她无所谓这个世界怎样,一点都无所谓,有哥们撑着,有qíng人宠着,她的生活照样可以很滋润。 直到那个看上去很宅很穷酸很闷骚的男人总是yīn魂不散地出现,还很不待见她的时候,她的无所谓渐渐动摇了。 新版: 爱有多深,狠有多深 我们拿着自己的痛苦去衡量对方的幸福 终究不明了爱恨的深浅 我总是容易忘记你也会脆弱 就如同你从不会知道我如此悲伤 内容标签:都市qíng缘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辛梓,梁浅深 ┃ 配角:各路重要路人 ┃ 其它:罪孽啊,作孽啊 【肉文屋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qíng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肉文屋https://www.po18e.vip/】 一问 一问lt;/pgt; 从法院出来的时候正值烈日当头,在冷气十足的法庭上呆久了,一下子将自己bào露于这火辣辣的毒热之中,实在让人觉得非常一时难以承受。灼热得发烫的阳光均匀分布在梁浅深的身上,□在外的白皙肌肤很快便感觉到了刺痛,都怪她早上出门急了忘记带伞了。梁浅深努力让自己压下心头的焦躁,面带平和的微笑和当事人一一握手,微眯起被艳阳she得有些睁不开的眼,口中礼貌而又不失谦虚地推托着晚上那顿庆祝晚餐。 好在这场官司打赢了,她的心qíng还算不错,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否亮起笑容说着: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这种场面上冠冕堂皇的话。只是在听者耳中,这些话被柔和清透的女声说出,宛若清风般,瞬间chuī散了几个人周围的热气。 有些事,有些话,一开始会觉得虚假和圆滑可笑之极,就好像透明漂亮的玻璃珠子,看上去清清亮亮,放在瓶子里煞是好看,但是一旦杯子破了,珠子洒落出来,滚落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那就是一场灾难。 如果不去计较那场灾难,愿意小心翼翼地供奉那美丽的玻璃珠子,很快,你也就会变得越来越贪慕那表面的光鲜。 经过梁浅深的一再推脱,终于摆脱了那两个当事人的热qíng邀请,与其说她怕了这毒辣的烈日会把自己天生丽质的肌肤染上那么层红晕,不如说她不喜欢其中一个当事人看向她那种极其想掩饰却越掩越饰不了的惊艳又倾慕眼神,她不想再在这个法院门口多待一秒了,糙糙说了声再见,便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一点都不给对方提出送她一程的机会。 暂时逃离了火热的烈日和火热的目光,梁浅深算是找回了点清凉和清静,稍稍抬眼望向车窗外迅速倒退的高大树木,不知怎的烦躁的心渐渐淡了下去。只是不知为什么过了一会,太阳xué开始突突地疼了起来,是最近连续通宵熬夜整理出庭资料造成的吗?梁浅深有些郁闷地拿手慢慢揉了起来,心里却也慢慢徘徊着一些细微的不安qíng绪。每次只要太阳xué一痛她就会遇上不顺心的事,最严重的一次让她摔断了腿,住了一个月的院,又在家休养了两个月,待到病好了,她整个人从脑袋到身体都生锈了。 不知道这次又会有什么让她心惊ròu跳的事发生。 出租车稳稳地停在了律师事务所的前面,梁浅深付了车费,匆匆下车,以最快速度闪进大楼,乘着电梯直达十二楼。 其实,她所在的律师事务所并不大,却很有名,不过也是最近几年享有了不少盛誉,原因就在于事务所接连赢得了好几场轰动全城的大案子。就如同走了鸿运的人,事业一下子四通八达起来,虽不至于平步青云,但红红火火、门庭若市那是不在话下。随之而来的是有不少优秀人才纷纷慕名而来,这家本不算太大的事务所一下子成了业内最被看好,也最有潜力成为最有实力的事务所。 梁浅深略带疲倦地走进事务所内,很自然地看到各位同事对着自己的当事人认真地工作着。案子接的多固然赚得多,但是,太过忙碌的生活却很容易让人疲惫,尤其是梁浅深这种散漫xing格的人,要是换作十年前,她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拿着公事包和文件夹在暗无天日的办公桌前处理那些看上去永远都结不了的案子。那时候的她想到最多的除了无所事事便是吃喝玩乐。 淡淡地跟迎面而来的几个同事打了个招呼,梁浅深又揉了揉抬太阳xué,室内的冷气太足,让她刚才膨胀的血管迅速收缩,很快那隐隐的疼变得厉害起来,牵动起眉梢的神经。 正当梁浅深思量着把东西整理好就乘着今天官司告捷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溜回家休息休息,正面向她冲过来的嘉妮异常兴奋地抓住她的胳膊就一个劲地晃,晃得浅深一阵头晕。 可是,这小妮子怎么前言不答后语? 赢了。 那真是太好了,救星到,救星到!嘉妮继续摇着她胳膊。 等等,你别再晃了,什么救星?梁浅深按住嘉妮动作过于激动的手,微微蹙眉问道。 梁,你真好看。 嘉妮被大美人秀眉轻蹙的小小动作晕乎得痴痴迷迷,一下子忘了当下是怎样的火急火燎的时刻,只股得贪婪地盯着眼前这个业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版级美人梁浅深。遥想当年她和两个同样初出茅庐的男同学到这家事务所实习,一进门那两个男同学就傻了,云里雾里地对着接待他们的人答非所问了一通,嘉妮很生气,觉得这两个同学实在是在丢他们母校的脸面,于是给自己鼓了把劲打算打破僵局先来个漂亮的自我介绍。谁知,当她看向对面的女律师时,张开的嘴瞬间被撑得可以塞下鸵鸟蛋,说出来的话很不争气地和那两位仁兄一样断断续续了好两次:你好,我,我是辛嘉妮。之后,便处于一种混沌状态。 那位女律师倒是对他们的失态不以为然,态度平和却显得有些许疏远地简单地介绍了下事务所的qíng况和他们的工作任务,便带着三个丢了魂的人到各自的座位上,随后就工作去了。 那个时候,一向对美女不怎么感冒的辛嘉妮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能够让男人,甚至女人都惊艳的人存在。尤其是对她这种自视甚高,从不肯定其他女人外貌的人,第一次被这惊鸿一瞥的美丽给折服了。而那个人就是梁浅深。梁美女不仅仅有貌,更有才,这家事务所她就是合伙人之一梁美女不仅仅有貌,更有才,这家事务所她就是合伙人之一,外界更是将她奉为法律界女皇,只要是她出手,那基本上就是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梁浅深非常无奈地拿手在嘉妮的面前晃了好几回,轻轻摇了摇头,看着这个小师妹一副呆呆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游魂了,起初因为她出色的实习表现以为她是那种很jīnggān并且做事gān脆型的人,然而,在她总是盯着自己的脸发呆的时候,梁浅深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对她的这个评价,也许这个迷迷糊糊的女生并不如自己想得那般。 哦,不好意思,我说到哪了? 回魂了?梁浅深斜睨了她一眼,要不是知道她有男朋友,她真怀疑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是女同志并且对她很有意思。要不怎么老是对着她犯花痴呢? 呵呵,嘉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立即端正脸色,速度快得让梁浅深微微一愣,里面来了一位客人,上周预约好找林律师今天来咨询一些事项,但是今天林律师临时接到家里的紧急电话赶回去了,你看,现在事务所里每个人都很忙,所以 梁浅深秀气的眉头一挑,接过她的话说:所以,想让我接下? 嘉妮连忙露出就是就是如此这般的表qíng。 不行。梁浅深想都没想就果断拒绝了,有没有搞错,最近她已经连接了三个疑难案件,好不容易把最难的一桩给结了,她可不想把自己给bī死。赚钱虽然要紧,但对她来说,钱并不是那么重要的。现在,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觉,然后到家附近的pizza店好好吃一顿。 听她这么说,嘉妮的脸上那抹期许的表qíng立刻垮了下来:梁,你这么厉害不会有问题的,只是咨询咨询,你先帮忙顶一下,何况是你最擅长的类型。 咨询咨询,说得好听,就怕最后自己得硬吃下这桩案件,那就哑巴吃huáng连了。 梁浅深不再回应,只是不断地摇头,任凭嘉妮把自己的胳膊都快摇酸了。 我本来答应他让事务所最擅长这类型案子的最厉害的律师帮他的,不能食言。而且,现在我已经把人带到你办公室了 梁浅深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在别人面前雷厉风行、快言快语的女生到了她这儿就完全变了个样,有些死皮赖脸地缠着她。 看不下去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梁浅深最终叹了口气,摊出手道:资料拿来。 哈哈,我就知道大美女最好了。 梁浅深无奈太阳xué突突跳得越来越厉害,眉间的皱褶逐渐加深,只希望这次的咨询不要耽误她太长时间。 梁浅深快步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前,想也没想就打开门低着头走了进去,还未抬头她便出声招呼道:不好意思,刚从法院赶回来,让您久等了。林律师临时有事赶不回来,先由我来为您提供咨询。 关上门,梁浅深才回过身抬起头,努力让自己忽略太阳xué延至眉梢又延至后脑的疼痛感,露出一抹公式化无懈可击的平和笑容对坐在椅子上的当事人自我介绍:您好,我是梁浅深。 浅深的头在看到来人的一刻彻底地疼痛起来,那种撕裂般的感觉让她眼花了一下,说话时不禁意停顿了下。 对方看着她呆愣许久,终是惊诧道:浅深?梁浅深! 二问 二问lt;/pgt; -- 第2页 浅深记得刚进高一的那一天,天气热得不像话,她这么不会出汗的人也快成水里捞出来的了。于是,她拣了个靠后的位置,优哉游哉地坐着,嘴里漫不经心地嚼着口香糖,一双漂亮得过分的眼睛随意地瞟着,忽而停在哪位同班同学的脸上打量一会,不多时又开始飘忽不定地扫视其他人。 在把班上的同学差不多都打量完了的时候,梁浅深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破烂班级,没有一个帅哥,没有一个美女,当然除她自己之外,没有一个富二代,就连富三代也没有,什么重点高中,一点都不好玩。花了那么多钱就把她送进这么个无聊透顶的学校,老头子真是越老越糊涂。 忍不住翻了白眼,梁浅深旁若无人地准备趴到睡觉,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学生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浅深随便瞄了一眼,谁知就在这一眼的同时,她狠狠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脏话:妈的,活见鬼了。 当时班里说话的声音并不多,大体还是比较安静的,浅深这一句话立即惹来众多目光,站在门口的男生当即愣了下,就连坐在她边上的新同桌都不禁对她侧目。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兴致阙阙地撇撇嘴,顺手拿出本书看了起来。估计是她的态度太过无所谓,那些专门回头看她的同学看了她一会也就重新转过头做起自己的事了。浅深无聊地翻看了下那本英语书,cha图土得掉渣,课文简单得白痴,这里不仅人无聊,书也很无聊,浅深负气地把书推到一边,开始担心自己往后三年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隔着走道,梁浅深感觉到有人在身边坐下,她很自然地侧过头,当她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时,差点把口香糖咽下去。旁边坐着的正是刚刚从门口进来的男生,教室里没有其他座位了,只剩下这一个空位,男生没有选择地坐了下来。浅深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那名男生只是自顾自地拿出书本和笔盒,全然没有注意一边面色yīn暗的梁浅深。他身上穿着的白色校服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额头上也全蒸出了细密的汗珠,止不住地沿着他的侧颊往下流。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塑料框架的眼镜,照浅深的审美说起来是要多土有多土。好在他人长得还算白净,身上的汗味不至于熏死人,不然梁浅深绝对不允许他在此落座。 给,擦擦汗吧。 男生的同桌是一名挺可爱的女生,扎着很学生的马尾辫,手上拿着一张纸巾,善意地递给男生。男生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微笑道:谢谢。声音有些低沉,却很好听,也很温柔。 梁浅深一手枕着下巴,无奈地想,莫不是又要跟这个家伙同校三年,还是同班。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为什么偏偏要跟这个没品没貌,有眼无珠,不知好歹的家伙同班了三年,现在还要加三年?也是,人家成绩好,毫无疑问地会进全市最好的高中,是她运气不好,有十个班,偏偏又凑到一个班。 很快,老班进来了,说了一堆浅深听了就头大的废话,说到最后,这位老师有些激动地对同学们说:同学们,这次中考全市第一名的同学就在我们班上。此话一出,全班哗然。只有浅深不屑地摇了摇头。老班依旧很激动地说:辛梓同学,请到讲台上来。 浅深身边的男生立即站了起来,低着头快速走上了讲台。底下的同学迅速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浅深的同桌耐不住地兴奋道:没想到能和状元一个班,他一定很厉害。你说是不是?浅深理都懒得理,对这种小女生,她不yù作答。举目看着台上的男生,他很瘦,校服穿在他身上倒像是道袍,空空dàngdàng的,难为他又挺高,往台上一站就如同一根电线杆,他走到上面还不住地拿着那张纸巾擦着额上的汗,一张脸除了皮肤还白之外,没什么优点可取了。 大家好,我叫辛梓。男生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字和他的人比起来,刚劲有力得多了。 很高兴能和各位同在一个班,希望日后能和大家愉快相处,互相勉励。辛梓笑着自我介绍着,最后跟全班鞠了个躬。 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浅深的手用来枕下巴了,没有多余的手鼓掌,看着台上的人心道:说话一如既往的土。随后,老班按照计划,利索地选出了班委,无疑,全市第一的同学被推上了班长的宝座,而那个递给他纸巾的女生被选为副班长。老班又现场指挥调整了下座位,新生报到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对梁浅深而言,非常不幸的事发生了,经过老班的调配,辛梓坐到了她的后面。 反正以前跟这个人也不怎么熟,就算同班了三年,似乎也没什么jiāo集,完全不了解对让。但是浅深心里还是有点疙瘩。浅深有些不舒服地看了眼已经在后面的座位坐好的辛梓,重重地把包扔在书桌上,懒洋洋地坐了下来。她的同桌是一个看上去还算顺眼的男生,他看到浅深脸立马涨得通红,紧张地跟浅深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莫天,以后多关照。顿时,浅深觉得自己身处于地狱之中。 开学几周后,大家相安无事,两次摸底测试浅深刚刚跃过及格线,而她后面的家伙门门第一,除了语文没拿满分,另外无一例外地满分。老师把他惊为奇才,更加倚重。浅深把自己的试卷随手塞回抽屉,背起没放什么书的书包正思量着晚上约谁出去玩,不料被老班拦住。无奈,她只好跟随老班去了办公室。 打从开学第一天,浅深就知道自己会成为这个班的异类,她不穿校服,不戴校徽,及腰的长发被烫成大卷,还稍稍染成了暗红色,在阳光下随着光线的变化折she出魅惑的光泽。她不喜欢戴眼镜,上课看不见黑板时就睡觉,作业大多是抄同桌的,来不及抄就jiāo空白的本子上去。考试的时候她倒是不作弊,能答出几个算几个,往往她是班上第一个jiāo卷的,也是班上成绩最差的几个之一,而成绩差的几个学生大多不是自己考进来的,基本上都是父母花钱买进来的。还有,她进校没多久就和两个男生谈起了恋爱,搞得这两个男生为此大打出手,浅深装作没看见,继续和其他男生jiāo往。 虽然没有犯学校的大忌,但是每天她都会把学校的小过犯满。才开学不到一个月,就有很多老师投诉到班主任那里,说他们班上的梁浅深这个女生要好好管教。管教是什么东西?浅深觉得这个词异常可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管得了她,区区一个中学老师想要收服她,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果不其然,老班把她叫进办公室开始了长时间的训教,浅深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显得比老师还要无奈。这位执教二十多年的男中年老师最后语重心长地说:你应该知道自己是借读生,没有正式学籍,你爸妈花那么多钱把你送进来的苦心,你不要辜负了。 浅深微微笑了下,非常不以为然地说:老师,我们家什么都没有,有的就是钱。 从办公室出来回到教室,浅深原以为已经没有人了,可是她有些惊讶的发现教室的灯还亮着。原来班长大人和副班长大人还在为两道物理题探讨着,浅深听到辛梓用很温柔的语气在帮邵芝芝解答着题目。 浅深似笑非笑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拿起书包。邵芝芝抬起头对她礼貌地笑了下:你还没走? 嗯,跟李老师谈了会话。 哦,这样。邵芝芝又笑了下,然后继续低下头用笔在纸上圈圈画画。这过程中,辛梓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他等邵芝芝重新把注意力转到题目上后,便开口继续耐心地讲解。浅深有些恼怒地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了以前。 辛梓是一个很受同学敬爱的人,他从小学起一路下来做的全是班长。他成绩很优秀,年年三好生,优秀班gān,他做事一丝不苟,凡事都要求做到最好,经他手的事qíng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他为人虽然内向,但也和善,你让他帮忙的事,他大多不会推辞。他和你打招呼时脸上永远会带着柔柔的微笑,这个时候他那张做题目时显得有些刻板的脸也会变得柔和好看许多。在同学中他的人气极高,大家班长班长地称呼他时都是极为亲切的。基本上班上没有人不喜欢辛梓,也没有辛梓不喜欢的同学。就是因为这样,浅深这样与群体有些格格不入的人也能感觉到辛梓对她的态度的特殊。辛梓从来不会主动和她打招呼,看到她最多点头照应一下,然后便面无表qíng地从她身边经过。要不是因为她还是他班上的同学,浅深几乎可以肯定他不会理睬她。 浅深做人没什么人缘,但是长大了些后,异xing意识逐渐增qiáng的她意识到自己的男人缘异常的好。起初她以为辛梓那是小孩子脾气,也没多在意,可过了两年,这种qíng况一点都没有改善。班级活动的时候,十几个同学同上一部车,浅深前面的同学急急地自己付了车钱,辛梓随后赶上来的时候问大家谁付了钱,谁还没付,没付的他统一付。浅深恰好站在他边上就说:我没付,我前面的三个都付了。 辛梓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冲着前面几个同学又确认了一遍。 只需一次,敏感如梁浅深就明白了,辛梓这个众人口中的大好人,好班长不喜欢她。 三问 三问lt;/pgt; 梁浅深抽痛的太阳xué让她意识到自己正对着来人发呆,于是立即恢复姿态,有礼地让来人坐下,自己迅速在他对面坐下。 那个男人还在那目不转睛地盯着浅深,浅深无奈地靠在皮椅上对着那双惊诧万分的眼睛道:看够了吗?莫先生。 莫天这才收回自己唐突的视线,只是不过一会,他又禁不住看向浅深,嘴里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真没想到,还能遇上你,我们都还以为 浅深笑笑,云淡风轻地说:人生何处不相逢。 莫天一愣,惊诧过后又不怎么自然地笑了两声,眼睛盯着浅深办公桌上的名牌道:没想到你成为了律师。真厉害。 浅深反夸赞道:哪有你厉害,大建筑师。 她拿起一个杯子, 随口问道:喝茶可以吗? 不用麻烦了,我今天来只是咨询几个问题来的。莫天连忙起身,摆了摆手。 没关系。她把茶水递到莫天面前,重新坐下,那么,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我能帮你解答的一定不遗余力。 办公室里的冷气chuī得浅深的头越来越涨,握着钢笔的手心渗出冷汗,但她不想在莫天面前吃止痛片,只得告诫自己要忍耐。莫天游移了一会开口问道:你还有辛 -- 第3页 莫先生,我今天很累,本来我已经在家里休息了,但因为你我现在还坐在这里工作,所以,请你快点咨询,我也好快点回家休息。好吗?梁浅深的语气陡然下降了几度,态度也qiáng硬了起来,虽然依旧带着礼貌的微笑,但言语里凭空生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从以前起,莫天就对自己的同桌有些害怕,这么多年了,自己这张老脸也混了好多年了,可是潜意识里还是会对梁浅深严肃的脸孔感到害怕。 好的。 其实,莫天要问的是关于商业上的盗窃问题。他们建筑公司最新设计的是一幢本市即将新建的体育场馆,本来马上就要以此设计方案参加公开投标了,岂料竞争对手先一步公开了他们的投标方案,而他们的设计方案竟然和莫天公司的方案达到了百分之八十的相似。于是,他们怀疑有人窃取了公司机密,而且他们也开始怀疑公司的法律顾问在此次事件中也存有嫌疑,所以,他今天才会来浅深这里咨询。 浅深听完他的说明后,略做思考,便分析道:你们怀疑公司有内贼?大多数这种案件,多数是自家人所为。 是的。莫天想了下,补充道,我们公司近年来发展的很快,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已经发展成为了实力雄厚的上市公司,当初一起打天下的几个元老级股东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怀疑问题恐怕出现在高级领导层的几个新人身上。 他们为什么有可疑? 据我们手上的资料,有人想要挖我们公司的墙角,对象就是这几个人。 浅深拿笔在白纸上打了个叉,接着又摇了摇头。莫天不解地看着她问:有什么不对吗? 我知道你书读得很好,做事也很努力,但是,看问题不仅仅需要专注于一点的。浅深拿手指揉了揉太阳xué,慢慢地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怀疑那些没有被挖角的人。 完全没有经过大脑过滤,莫天就直接开口问道:为什么? 你们公司待那些员工如何? 很好。酬劳优渥,每年都有带薪休假。 好了,这些人被别人看重,那是无可厚非了。问题在于另外一些想出人头地,却一直被人压制着的野心家,他们会不会蠢蠢yù动地想跳槽呢?梁浅深颇带意味地看着莫天若有所思的脸孔,习惯xing地手托腮等待着他的恍然大悟。 终于,我懂了。原来如此,浅深,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没什么,只不过是这种案件看得多了,怎么也摸出些门道了。浅深随意地笑笑,靠着椅背左右转动着。 那么,我们能告那家公司吗? 浅深劝解道:一般来说,官司是可以打的,不过胜算不高,如果你们咽不下这口气,我可以帮你们打。但是,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他们抢得了先机,著作权也是他们先拿到的,你们再怎么辩驳,在外人眼里,你们终究是模仿他人的后者。所以,大多数qíng况我是不劝当事人打这种无谓的官司的,毕竟有些劳命伤财,搞不好还会被对方反咬一口。所以,趁着还有时间,还是多思考一下超越对手的新方案来的实际。 莫天凝眉把浅深的话好好想了一番,说:我明白了,我回去会跟我们总裁好好商量一下的。谢谢你,浅深。 不客气。 哦,我的名片。 临走前,莫天急忙从西装内侧的袋子里拿出一张名片,浅深接过稍稍看了眼:times;维度建筑设计有限公司,项目总经理,莫天。 混得不错啊,总经理都当上了。浅深也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莫天。莫天拿着浅深的名片看了半天,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浅深不语,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里层的窗帘纱被空调的冷风chuī起chuī落。 浅深,有时间一起吃顿饭吧。 迟疑了半天,莫天还是发出了约。 再说吧,等哪天我有空了,最近实在太忙。浅深给了一个算是拒绝的场面话。 莫天忍了忍,把浅深的名片放回皮夹,说了声再见,浅深闭着眼继续揉着太阳xué,不经心地应了声。 梁浅深。 走了一半,莫天又折了回来。梁浅深应声睁开眼睛,平静地看着明显有话要说的莫天,不用莫天开口,她就已经能猜到他要跟她说什么了。 我把你当作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今天会说很高兴再遇见你。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能原谅你当初的行为。 莫天顿了一下,看着浅深没什么反应的脸,这才露出些许愤愤的神色指着浅深说:我把你当朋友,但是,辛梓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会厚此薄彼。当初,是你的错! 浅深美丽的唇边淡淡晕开一抹笑容,好似飘零的樱花瓣若有似无地附在上面,美好得令人窒息。她的头疼得已经快要裂了,可是她依旧什么事都没有一般气定神闲地坐在皮椅上,手上的钢笔敲啊敲,发出固定的节奏。 忍了很久吧。你刚才见到我时就像这么骂我了吧。既然这样,我想你应该不会傻到跟他说你见过我了。 莫天显然没料到浅深如此淡定的回应。 就让一切保持现在这个状况吧,大家老死不相往来。 哼,莫天扬起头冷哼一下,浅深,其实,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浅深坐在椅子上,冷静地看着莫天黑着脸走出去,呆了片刻,她立即拿出两粒止痛药就着水吞了下去。 嘉妮从门外敲了两下门,把头凑了进来:莫先生怎么一脸不高兴地出去了,没什么吧? 没事,我要回家了。记住,这两天不要找我。 浅深拎起笔记本电脑包快步走出办公室,抚着额对嘉妮说。她就知道头一痛就没好事,这次的事比她想得任何事qíng都要糟糕。 浅深一出事务所的门就直接回家,她需要休息,绝对安静的休息。 四问 四问lt;/pgt; 每到夜晚,都是也行动物蛰伏于世的时候,浅深就是一只彻头彻尾的夜猫子,每天晚上都会叫上好些人四处泡吧,压马路。作为一个高中生,这实在是违背了作为一个学生应该遵守的本分。 浅深才懒得管这一套,她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人生苦短,不及时行乐岂不大大làng费了青chūn年华?再说,只要她梁浅深随随便便勾勾指头,就有群群争先恐后的男人抢着陪她四处疯。浅深的酒量很好,和一gān人碰杯了几个小时都没倒下。她有些得意地扫视了下被她灌得没了人形的众人,这才心qíng大好地收手回家。 开学半个学期过去后,梁浅深在老师的心目中已经从不听话的学生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不良少女,堕落分子。凡事不求上进,生活糜烂不堪,个人品行不端,为人处世冷漠,言行举止夸张,心qíng好时会来教室坐坐,心qíng不好时便随便扯个谎请假,有时连假都不请,直接旷课。总之一句话,她是游离在班级边缘被放弃的差生,老师不再理会她是否jiāo了作业,是否有来上课,同学只记得班上有一个非常漂亮,脾气却yīn晴不定的女生。可她就算做到这个地步,学校也没法把她给开除了,原因很简单,她父亲是学校的校董,每年会捐一大笔钱用于学校的各项建设,就连校长见了她都无可奈何,更何况那些领那么点可怜工资的老师。 浅深把想要送她回家的男生通通打发了回去,一个人摸黑走路,月亮这么亮,她有点不想打车了,难得月亮姐姐赏脸,她就欣赏欣赏。浅深晃晃悠悠地走在马路上,秋季晚上的风chuī得还是凉凉的,把浅深身上薄薄的汗给chuī散了,很舒服。浅深美丽的杏眼眯成一条fèng,迎风傻傻地向笑了下。 忽地,她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浅深止下脚步,确实看到迎面而来的那个骑着自行车的人好像辛梓那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再仔细看看,确实是他。要是换作平时,浅深绝对会当作什么都没看见,自顾自地走开,可是今天晚上,她刚灌下十多瓶酒,被酒jīng浸泡过后的脑袋总是会发热。 浅深三两步跑上前,张开手臂拦住那人的去路。 骑自行车的男生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冲出来拦路,慌慌张张地急刹车,车头已经快要侧翻倒在地上,而他人也险些从车上摔下来。 真逊。浅深略带嘲讽地看着辛梓,大班长怎么也这么晚啊? 辛梓勉qiáng把车头扶正,沉静的眸子看着脸色熏红的浅深。 见辛梓不说话,浅深火气就上来了,她狠狠地踹了一脚车头,还不解气地说:你以为你是谁?辛大班长,他妈什么都不是,敢看不起我梁浅深!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这三年有好日子过的! 浅深不小心往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一双手及时地托住了她的腰才使得她幸免遇难。只是,她面前的那辆自行车已经颓然倒地。 浅深挣扎着自己站了起来,回手就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辛梓的脸上。清脆的响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突兀,浅深似乎被自己的这一举动也给震醒了不少,发热的脑袋逐渐冷静下来。手上火辣辣的痛告诉她这一巴掌自己到底发了多少力。 辛梓的脸偏向一边,随后就像是被覆了定身咒一般,不会动了。 浅深不服软地伸手又推了辛梓一把:别拿你的脏手碰我。而后转身快步离开。 浅深走后,辛梓垂下眼帘,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默默地把自行车扶起来,骑上车继续向前骑去。 过了好些天,浅深一直就没搞明白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非她那晚真的醉了?浅深趴在桌上有些头痛地回忆着,可是现在她反而不确定那天遇到的是不是辛梓了。她又不能指着辛梓的鼻子问他:喂,那晚是不是你扶了我一把? 这么丢脸的话,怎么可能是她梁浅深说得出口的? 浅深想想还是决定装作这件事没有发生,一如既往地随便生活,今天甩掉几个粘着她的男生,明天换一批新的男朋友。这种日子浅深乐得逍遥,出去玩不用花钱,吃完饭有人买单,到酒吧喝两杯也有人陪你畅饮。因此,浅深看上的男朋友除了相貌要和她相陪,要能让她带得出手以外,还必须家底丰厚,否则经不起浅深几下折腾就会泄了底。 高一上半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浅深已经被各科老师轮番叫到办公室训诫了不知多少回,只不过她倒是没什么,几个老师都快要被她气哭了,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像梁浅深这么散漫的女学生过。而她每次都懒洋洋的态度终于激怒了老班,这位教龄二十载的男中年老师忍无可忍,非要见浅深家长一面,并且扬言,如果梁浅深这次期末考试有一门不及格的话,她就要她休学留级。浅深不出言阻止,只要李老师找得到她家长,她无所谓她见家长时会是怎么个见法。 -- 第4页 放学的时候,浅深正在考虑今晚叫谁出来陪她,忽然看见辛梓和邵芝芝肩并肩走在前方不远处。他们走得很慢,一路上不停地在讨论什么,浅深跟在他们后头走得很是郁闷,终于耐不住xing子疾步超过了他们。 班长,副班长,一起回家呢?浅深冲邵芝芝笑笑,有点顽劣。 梁浅深,你家也是这个方向吗?邵芝芝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很有礼地问道。 是的,我家就是这个方向。浅深一脸明了的样子,笑起来的时候有些邪气,她那眼睛左右来回瞟着辛梓和邵芝芝,辛梓面不改色地推着自行车,邵芝芝却明显不自在很多。 浅深对辛梓无视她的态度有些恼怒,出言越发恶劣:没想到班长和副班长的qíng谊这么深厚,还一起回家呢。 不是你想的那样。邵芝芝急了,慌忙解释。 浅深哪管是不是,意味不明地对着邵芝芝笑了笑,一脸我了解的意思:不要让老师知道哦,拜拜。 邵芝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看得不得了,辛梓皱了皱眉,到最后也是什么都没说。浅深觉着无趣,到了十字路口就和他们分道扬镳。 虽然说老师要求她考试不能有红灯,但是浅深照样上课睡觉,不做笔记,同桌莫天是个乖孩子,虽然对浅深怕怕的,但还是好心地规劝浅深抓紧复习复习,把书看一遍,想要考及格便也不会是难事。浅深懒得理他,她才不想抄那么多板书,看那么多蝌蚪文。 过了两天,浅深发现自己的课桌里竟然诡异地出现了三本笔记本,翻开一看,发现这三本是各科的笔记,字迹整洁,资料清楚,一些重点还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出来,难懂的地方也做了特别注释。浅深讶异地问莫天,哪知道他也是一脸迷茫地看着笔记本,还很激动地要浅深借给他抄,说这个笔记做得太好了,他自己复习的肯定没有这效果。 浅深并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想想可能是某个暗恋自己的男生想要讨好自己才弄出这些花头,可是这个人肯定不知道梁浅深有多不要学习,她才懒得翻开笔记本多看两眼呢,有这个时间,她宁愿和各个男朋友出去玩。所以,这个男生出错招了,他这么做不仅无法博得浅深的好感,反而让浅深觉得此人乃一猪头书呆子。果然,没过几天有人来向浅深递qíng书,结果显而易见。 这期间她的几门平时测验又亮起了红灯,老班对她已经是痛心疾首。浅深看着满是叉叉的卷子无所谓地塞进抽屉,下课铃一响,便第一个走出教室。最近,她和三班的一个帅哥彭琛谨在jiāo往,虽然他的家境马马虎虎,不过看在他长得人模人样,带出去也颇有面子,浅深也就答应和他在一起。 在三班门口,浅深趴在走廊上的扶手上有些不耐烦地等他们班放学。却见辛梓从远处走来,浅深不自主地冷哼一声,站直身子轻佻地看着他。辛梓见到她轻轻点了个头,便站在离她有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显然也是在等人。 你不跟我说,我偏要跟你说。 班长大人等人呐?说话间她还朝他的方向走近了几步。 辛梓没料到浅深会主动跟他说话,脸上闪过些许惊讶,他点了点头。 等谁呢? 曾可。 浅深在脑子里绕了个弯,想起来曾可好像也和她是初中的同学。见辛梓一脸肃穆地站在那儿,目不斜视地等人,浅深也扯不出什么跟他掰。不过,跟他站在一起后,浅深才发现他很高,或者说男生的长个子的时候真的很可怕,她还记得初中的时候他最多高她半个头。浅深不矮,可是现在站在他边上还够不到他肩膀。他很爱gān净,浅深看到他的时候,他每次都是一尘不染的,别的男生的衣服早就穿得发huáng发黑,可是他的校服总是洁白如新,裤子也是整整齐齐,连一个折都不打。像这么一丝不苟的人,活着不累吗? 彭琛谨带着一脸阳光的笑容从教室里出来,看到浅深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值日,所以迟了点。 不知道为什么,浅深一看到他那张有些谨慎的笑脸,瞬间觉得厌烦起来。看来,他们的关系差不多到头了。 五问 五问lt;/pgt; 睡了一大觉后,浅深觉得jīng神好了许多,她的头痛病必须好好睡上一觉才行。从chuáng头摸过手机看了看,发现有几条新短信和几个未接来电。全都是倪渊的,浅深靠在chuáng上一条条翻看。 今天别忘了我们的约会,不要迟到哦。 下一条。 你在哪,还要多久到? 再往下翻。 大白,你怎么还没到? 浅深笑,继续看。 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吓我,快回电话给我! 亲爱的,我等得好辛苦,你怎么还没来啊!我快要崩溃了。 浅深笑着翻了个身,起chuáng。墙上的钟指向十点,跟倪渊约的六点已经过了四个小时。小白那个傻冒,估计还在等。浅深是不会在九点以后出门的,只是今天小白出差一个月后刚回国,没上飞机时就跟她约好了,虽然jīng神不佳,可是,为了那个小白,她就破一次例吧。 浅深开车赶到离家有些远的酒吧,这是一家在市内最豪华,最昂贵,也是最具人气的酒吧。浅深把车停好,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四处看了一下,今天的生意还是那么好,还不到午夜,已经座无虚席,舞池那边也狂欢得起劲。浅深戴着大大的墨镜,及腰黑色长秀发美丽如瀑,她换下了白天白领那种公式化的正装,上着一件亮银色简约风格的紧身背心,白皙的脖颈间佩戴着长串的透明水晶项链,下着一条紧身牛仔短裤,两条保养得很好的修长美腿下,一双美足蹬着近十公分高的银色高跟鞋。梁浅深一副好身材毫无保留地显露于人,她刚一进门就吸引了在场众多帅哥美女的视线。她似乎很习惯于被重重视线包围,依旧自在地在人群中寻人。 可是,她走了没几步,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下了。具体说来,是一只手外加手上的一只剔透的酒杯拦在了她面前,浅深透过墨镜,抬头看向来人。 小姐,可否请你喝一杯? 很大胆的人,还可以压低了声音制造诱惑的qíng调,对着浅深的微笑完美至极,像是经过jīng心练习一般。浅深玩味地笑了笑,在短时间内快速对来人做出评价:身材,没话说,一米八五上下,比例匀称,看得出平时经常锻炼;相貌,只是说帅,估计有些委屈他了,俊逸的五官实在没得挑;品味,不错,从头到脚,没有一件不是名牌,没有一样是下五位数的。如果打分的话,绝对在九十分以上。 不过,这种人在浅深这里,想要及格都很困难。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先生另觅吧。 浅深无意与之纠缠,gān净利落地拒绝了。 诶,夜晚大好时光,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说不定,小姐就有兴趣了。 先生,你搭讪的方法既老土,又没趣,任何有点头脑的女人都不会上钩的。浅深懒得和他多说,她还得赶快找到小白呢。 那个男人愣愣地盯着那美丽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好半天才回过神,接着带着一肚子气和一脸的尴尬走回不远处一个隐形小包厢里。他刚走进去,里头就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哦!老大失败了,天哪,神勇无敌,从无败记的老大竟然失败了,我们是不是在做梦啊,哈哈哈。 啧啧,这下我们赚翻了。老大,你打算怎么宴请我们啊? 夏季,你看着办啊。 男人脸色臭臭地拣了个空位坐下,憋着气愤愤地一口喝下酒杯里的酒,刚才温文尔雅的气质全无,扯着嗓子想要压过那些无理取闹的家伙:失败你个头,要不你去试试?那个女的警觉xing比较高,我再去个两次保证没问题,还有什么女人我会泡不到?男人开始力挽狂澜,你说,是吧。 他冲嘴里头一直没啃声的男人挑了挑眉,一脸花花公子的德行。那个男人稍稍直起背,拿起酒杯晃了晃,握杯的手指修长有力,指甲被修剪得整齐gān净,隐隐透着健康的光泽。他轻松地耸了耸肩,唇边似笑非笑,温和地说:那倒未必。 什么!他最铁的哥们竟然不听他,夏季急了,我可是夏季,qíng场无敌手,我不行,难道,难道,这时,上完洗手间的莫天刚回来,夏季立马指着一脸茫然的莫天说,我不行,难道他行? 莫天迷茫地站着,不知道这是哪出戏。 莫天,也许就是有人喜欢他这型也说不定。悠哉游哉地品着这里最贵的威士忌,坐在里头的男人含笑地看着夏季。 好,如果莫天能邀到那个女人喝酒,就一杯好了,年终奖金你们全部加二十万! 这一下,可就炸开了锅。刚才几个看好戏的人飞快地跑到莫天身边给他出谋划策,而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和刚才发生的那幕全然不知的莫天呆呆地任由那些人摆布,被推到人群中。 记得,是那边那个穿银色背心的美女,不管用什么办法,死缠烂打也要让她喝下这杯酒。小莫,我们年底的幸福就靠你了。 莫天一手拿着一只酒杯踉跄地穿梭在人流中,寻找着那个所谓的不甩老板的美女。老板那么英俊她都不甩,他莫天去岂不是当pào灰? 不用费什么力,莫天就找到了那抹动人的身影,从只从背影看就非常美丽。莫天心跳开始有些急,稍微镇定了下qíng绪,迈开步子朝她走去。 他从来没和女生这么大胆地搭讪过,还是个大美女除了梁浅深以外,他也没和美女打过jiāo道,这次就当是试炼吧。莫天撞着胆子在美女后面唤了声:小姐 美女回头,莫天当场被石化,他用力眨了眨眼,以为是灯光太刺眼,弄得他眼花了,再睁开一看,美女还是那个美女,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梁浅深。 世上有时候,有的事就是巧得不能再巧。下午才碰过面,还不怎么愉快地收场,晚上,就又见面了。 莫天?浅深似乎也很意外,总是很乖的莫天在酒吧,还打算跟她搭讪?是他们分别太久,莫天也变得胆大开放了。 莫天傻傻地看着浅深jīng致美好的面容,嘴上一股脑儿地把刚才在肚子里打的腹稿通通倒了出来:你能赏脸陪我喝一杯吗? -- 第5页 浅深古怪地看着他,婉拒:不好意思,我不喝酒。不介意的话,我用果汁代酒吧。浅深拿起自己的杯子,和莫天碰了碰杯,象征xing地喝了半杯果汁。 莫天打量了浅深好久,忍不住说道:你跟白天的样子差好多。 浅深一愣,随即笑开:难道你觉得我应该一板一眼地穿着套装,拿着公文包坐在这里? 也不是这样的你,比较有以前的感觉。莫天中肯地回答。 我当好话听了,谢了。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莫天把酒给喝了,小麦色的肌肤上透出淡粉红色。他见浅深无意与他多说,知趣地离开。浅深在他走后,默默地把剩下的那半杯果汁全部喝了下去。一抬头,只见倪渊也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跟变戏法似的。 你小子,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浅深斜睨着他。 他一句话没说,当即抢下浅深的酒杯就吼道:你竟敢喝酒? 浅深的瞳孔被灯光染成酒红色,像极了深夜里的红宝石,她侧下头笑了两声,说:哪敢,我只是喝了点果汁,别大惊小怪。 倪渊怀疑地拿起杯子仔细看了看,灯光下他看上去很认真的样子着实很搞笑。不是她想破坏气氛,只是倪渊这张脸实在不配这样的看似专注实际滑稽的动作。浅深眯着眼,左手托着腮,右手夺过杯子,冲吧台里的调酒师Sam晃了晃酒杯道:再帮我来一杯。 倪渊看了看浅深左右两边,非常郁闷的发现美女身边的位子早被人霸占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浅深,浅深不理他,倪渊拉了拉她的衣角,浅深噗哧笑了出来。 笑什么? 浅深顺手掐了一下倪渊的脸,笑道:你这个样子好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得了吧。倪渊一掌打开她的手,不满道:我刚下飞机,累都累死了,你好意思这么说我。 可怜的孩子。浅深拿起一颗樱桃放到他嘴边,哄小孩似的说,来,吃吧。 浅深有趣地看着他的脸在灯光下慢慢涨红,一双从小就被无数人夸赞的漂亮眼睛瞪得不能再大了,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不过,想要倪渊破功就如同想让母猪上树一样困难。也就瞪了浅深一会,倪渊优雅一笑,双手cha在裤袋里,略一仰头,那藏在骨子里的邪魅妖气立马散发出来:亲爱的,我要两颗。 浅深一愣,立刻眉眼一弯,笑逐颜开,美人的笑容总是会不禁意地惹来众多目光。这边莫天回去后,拿着空酒杯向众人示意了下。众人立刻露出一双双亮晶晶的láng眼,以闪电般的速度围聚到夏肥ròu身边。 老大,你看,你办不到的,小天替你办到了。 二十万,说好的,老大,不许抵赖。 夏季骑虎难下,恶狠狠地盯着一脸无辜的莫天,牙齿被磨得咯咯响,正yù搬救兵,伸手一摸,却摸了空。 咦,这小子跑哪去了? 你说大当家啊,他刚才说有事走了。 夏季皱眉,非常不满这家伙的金蝉脱壳,低声咒骂:该死,谁当初说有难同当的。 莫天,你真有本事,那美女是怎么被你驯服的?有没有要手机号码? 莫天摸摸头,被追问得有些不好意思,犹豫着要不要和盘托出其实那位大美女是自己的高中同学,还是自己的同桌,关系还是挺近乎的。 我 小子,忽然,某位快被宰得血淋淋的大肥ròu眼里冒光地跨过众人冲到莫天面前,一把揪起他的左手,为什么这个杯子里的酒还是满的? 那位小姐说她不喝酒,所以就用果汁跟我碰杯了。 莫天一脸茫然地看着夏季兴奋得大笑的样子,众人也非常迷茫地看着刚才还奄奄一息的肥ròu现今忽然被打了瘦ròujīng似的,jīng神百倍。 夏季眼里jīng光一闪,得意地说:我们的赌是让莫天邀到那个女人喝酒,可是,那女人并没有喝酒,所以他环视了下四周,故意拖了一个长音,然后,昂起头,气定神闲地说,莫天并没有完成任务,二十万,没门。 六问 六问lt;/pgt; 高一第一个学期结束的很快,浅深甚至觉得自己没玩出什么花头,学校迎来了大扫除,老班也已经在讲台上语重心长地布置着寒假作业,叮嘱着各位在座的优等生切勿玩物丧志,又再三告诫那些期末考试又亮红灯的学生不要不以为然,寒假好好补习,不然留级、退学可不是说说的。浅深前一夜去蹦迪了,现在累得眼皮直打架,裹紧了围巾,她稍不留神就往后重重地靠了下去。只听喀嚓一声,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声音不大,却足以引起教室里同学的注意。 浅深的睡意在这一声后大减,稍微犹豫了下,才僵硬地回过头去,然后,一眼看到了地上碎掉的眼镜。四周的几双眼睛都盯着地上的那副眼镜,好像那副眼镜是某某国际顶级品牌的,又或者是最近发售的限量版。眼镜的主人还是不慌不忙地把眼镜捡了起来,拿到手上端详了会,默默地放回抽屉。 辛梓一脸无恙地看着讲台上的老师,几个被吸引过去的同学也先后回头继续听讲。只是浅深还一直盯着辛梓看,没有戴眼镜的辛梓显然看东西有些吃力,老班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他必须眯起眼睛,却还是看不清。 没事摘什么眼镜,摘了也不知道放好。浅深以不低的声音低估了一句,转过头有些气闷地趴在桌上。同桌莫天给了个惊讶的眼神,被她恶狠狠地瞪回去了。 几个老师轮番上阵过后,中午时分,总算是大功告成,可以放假了。浅深慢吞吞地理好书包,慢悠悠地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把书包搭在肩上。而身后,邵芝芝正在和辛梓说着话:碎成这样,没法戴了吧,怎么办,重新配一副吗?听着口气,真是大惊小怪。 不用,配镜片就好。辛梓拿着眼镜研究了下,无奈地笑着说,大概生活费又得紧一点了。 我赔你不就是了,用得着说得这么露骨吗?浅深忽然愤然地cha到二人中间,一把从辛梓手里抢过那副眼镜,冷笑道,不就一副眼镜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我赔你一副全新的,这总行了吧。 不用。辛梓站起来,拦住有些生气的邵芝芝,平静地对浅深说,镜片本来就有些破,我戴着不舒服才拿下来的,打碎了也好,我正有要换镜片的意思。 浅深看着他那张笑得不痛不痒的脸就来气,也没三思,双手拿着眼镜用力一掰眼镜没断。 邵芝芝看出了她的用意,大惊,扑上去就要抢:你这是gān什么,镜片碎了也就罢了,你要把整副眼镜都弄坏吗? 我都说了会赔,所以,这眼镜也没用了。说罢,浅深重重地把眼镜扔到地上,再重重地补上一脚。 喀嚓一声脆响,浅深再次抬脚的时候,这副古董眼镜应声断成两半。 你你疯了?邵芝芝不可抑制地指着梁浅深的鼻子骂,你怎么能这样? 浅深不以为然地看着她,甚至露出了一脸舒畅的笑容对辛梓说:留着也碍事,好了,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买副新的。 辛梓没动,只是低头盯着那副已经不成样的土气的黑色塑料框架眼镜,他的眼睛似乎长在那副眼镜上似的一动不动。浅深想说什么,却被他有些吓人的脸色止住了。辛梓缓缓地弯下腰,柔顺的黑色短发顺势滑落,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伸出手小心地捡起那副残缺不齐的眼镜,仔细地把地上的每一碎片都捡了起来。然后,以同样缓慢的速度直起身来,从兜里拿出一张手帕,把眼镜包在里面,像是保护宝贝似的裹好放入书包的最里层小袋子。 整个过程,辛梓没有说一句话。他沉默地收拾好东西,脸上没有什么表qíng,看不出是不是在生气。但是,教室里的气氛已经被刚才浅深的举动给弄得僵化至极,几个还没走的同学迅速围了上来。 浅深秀气的眉绞在了一起,反复咬着嘴唇,心里突突地跳着,等了半天也不见辛梓摆明态度,忍不住说道:大不了赔你两副。 辛梓忽然转过身,浅深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靠了靠,却被后面的同学挡住了退路。她回头,看到班里的文艺委员宣玫正手cha腰凶巴巴地看着她。浅深立即转头,不甘示弱地扫视了下围观的同学道:怎么,都是我的错?我不都说赔了嘛,有必要这样吗? 不用你赔。一直没说话的辛梓朝浅深走近了两步,高高的身形挡住了照在浅深头顶的灯光,有些压抑,浅深倔qiáng地抬头仰视,脸上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笑容,挑眉挑衅,本就美丽惊艳的脸庞越发令人无法直视。 她的美丽总是带有攻击xing,也许藏着毒,也许带着刺。 辛梓的脸因为失去了大眼镜的遮挡,反倒瞬间清秀了不少,他本就不是大眼睛,却有着单眼皮男生特有的gān净清慡,一双黑眸子时常是安静地凝视前方,纯净明亮,一望见底般的清透,大多数时候,那里都是温润含笑的。男生的一张脸,鼻梁是最为关键的,辛梓的鼻梁倒是很挺拔,这让他略显单薄的五官一下子立体了起来,也给这张冲眼看有点平淡的脸增添了一抹亮色。他的嘴唇有些苍白,唇形算不上漂亮,却还是很符合他整个人的气质gān净。皮肤就不用说了,浅深早就说过,他也就皮肤白还算是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 辛梓看了眼浅深,脸上的表qíng称得上温和,他再一次摇了摇头说:你不用赔我什么,也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辛梓的嗓音有些低沉,听得出他的心qíng很低落,但是,他的话语和表qíng却截然相反,似乎并不在意浅深的所为,甚至把她的手段看作是小孩子的胡搅蛮缠,不yù纠缠。邵芝芝狠狠推了一把浅深,跟着辛梓追了出去。身后的宣玫冷冷地说:你也够了吧,没见过你这么任xing的大小姐。 浅深不理会任何人,拎起包就快步走出了教室。 整个寒假,每天浅深跟不同男生出去玩,也不回家,还是在自己租的那间不小也不大的房子住下,定时找钟点工做饭或是打扫卫生。生活过得还是比较惬意的,讨好她的男生轮番上阵地想法子逗她开心,她也就无需动脑子打发这无聊的日子。 -- 第6页 只是,心里面不知为何,总是藏着一根刺似的,搁着难受,挠一挠痒,碰一碰痛。 开学前夕,过了一个没什么大意思的chūn节,浅深难得一个人逛街。在几家名牌服饰店流连了会,扫dàng了几件不是很满意的衣服,也就打算收工回家休息。过了一条马路,竟被横空窜出来的手臂拦了下来。 此人长着一张很是大众的脸,浅深疑惑地想了半天也记不得这张有些熟悉的脸是什么人。被人无缘无故拦下,浅深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有些不耐烦地看着那个一脸严肃的人说:你是谁?想gān嘛? 那个人嗤笑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梁浅深,然后放下长臂,一脸正义地说:难怪你在班上这么受排挤了。 浅深一听,差点怒了,却在还没来得及开口大骂,就被那人下一句话给弄得噎住了喉咙。 你可以不记得我,不过,我要来告诉你的是,不要以为长得漂亮就自以为天下所有人都欠了你,都要看你脸色。他很用力地朝浅深指了指,接着说,还有,你为什么那样弄坏辛梓的眼镜?你知道那对它来说有多重要吗? 怎么?他初恋qíng人送的?浅深撩了撩迷人的长发,一点都不把这个人的话当回事。 那人盯着浅深看了好一会,才说:那是他爸爸的遗物。 浅深玩头发的动作停顿了下,目光飞快地看向那个人。 他每天都要仔细地擦拭那副眼镜,把它保护得光亮如新。你说,那副眼镜对他来说,是什么?好好反省吧。 那个男生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浅深一个人像傻瓜一样站在寒风凛凛的街头发呆。放着名贵衣服的袋子有几只散落在地,路过的好心人提醒了一下这个看上去脸色不怎么好的女生。 浅深全当没有听见,脑中盘桓着那两句话。 忽然,她想起来,这个人不就是曾可吗,辛梓的朋友。 那么,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很没人xing的事? 十二岁以后就不知道愧疚是何物的梁浅深,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叫做愧疚的qíng绪。 七问 七问lt;/pgt; 倪渊这次回来后立刻投入到了工作中,貌似有很重要的案子在进行中,也就是说他会有好一段时间不回来骚扰浅深了。浅深顿时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步伐也轻快许多,接电话的声音也温柔了。 喂,请问找哪位?我就是梁浅深,请问你是浅深手中的笔立即停住,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得很快。 媛媛,没想到是你。浅深抬眼看向办公桌上的一张相框,里面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和一个体态有些胖的女孩子搂在一起对着镜头大笑的照片。浅深的目光开始停留在那个不起眼的胖女生身上。 同学会啊浅深犹豫地拿起相框,完美无瑕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胖女孩的脸蛋,抱歉,我可能有工作在身。 电话那头的女声似乎很激动地在说些什么,浅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门外,嘉妮敲门探入了一颗脑袋,看到浅深在打电话,她用口型说:要出发了。 浅深点点头,挥了挥手,然后把心思放回那通令人意想不到的电话上:我有在听,你说可是,不好意思,我真的没时间。 你怕什么?怕辛梓吗?放心,他没时间来参加这个同学会。再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还有什么事qíng看不开的,难不成你真想要跟我们断绝往来? 浅深叹了口气,有些懊恼地揉了揉太阳xué,手掌抵住额头,好不容易说道:好吧,在哪,我有时间就去。 一定要来啊,我可要给大伙一个惊喜。 可是浅深一愣,电话那头已是忙音。 可是,我不一定会去。浅深无奈地把话说完,只可惜,对方已经听不到了。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出庭之前不要想太多,这是浅深给自己定下的规矩,检查了下资料是否带齐,然后戴上墨镜,走出了办公室。 忙忙碌碌了好些日子,又一个案子告捷,大美女律师梁浅深又一次漂亮出击,完美收宫,再次在律师界掀起一股热cháo。慕名来实习的学生多了起来,慕名来追求的爱慕者更是络绎不绝,自然前来咨询问题和委托案件的人也随之增加。难怪事务所的所长每天乐呵呵地说:浅深啊,你可不能太早嫁人啊,我们都得靠你养活呢。 浅深哭笑不得,只好应承着:您老瞎cao什么心呐,我连结婚对象都没,哪来的结婚呐。 此话一出,立即被包围圈收紧。嘉妮拿着指甲钳对着浅深,危险地眯起眼睛问道:没对象?那天天来接你的那辆雷克萨斯是谁开来的?你每天都坐谁的车来上班,坐谁的车下班啊? 喂,可不可以把危险物品收起来,还有,你那是对上司兼前辈说话的口气吗? 说,不要转移话题。嘉妮不依不饶,外加前后被另外两个好八卦的男律师包抄,浅深无处可逃。 那是手机适时响起。浅深抓住机会闪人,狡桀地冲嘉妮笑了笑,有短信,下次聊。 喂,我说如果你还没有对象,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绝对是极品好男人,天上有,地上无,绝种了。嘉妮凶悍地举着指甲钳紧跟在浅深后面,一路上吓坏了几个委托人。 这么好的男人,你自己留着吧,我无福消受。浅深眼疾手快地闪入办公室,快速把门反锁,这才得到一片清静。 浅深拿出手机粗略一看,刚觉得静下来的心又飞快地跳了起来。 同学会就在今晚,别忘了来。媛媛。 这两天一直在忙,忙得连小白的电话都枪毙了好几个,潜意识里她也在让自己尽量忘记这件事,没想到丘媛还惦念着。浅深倒在皮椅里,摘下眼镜苦笑一下,好吧,去就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梁浅深没什么本事,脸皮厚倒是早就出名了,以前耍起脾气来还不是把人吓得一愣愣的,看谁还敢废话 以前 多么美好又感伤的词,因为是过去式,所以,在今天看来,才显得格外没有分量。 以前的,现在又怎能做数呢。 晚上八点,浅深迟一小时走入本城最金碧辉煌的夜店,四处打量了下,确实品味高档,装修讲究,富贵却不俗气。服务生虽不是个个俊俏,倒也都还是很端正的。不似那些街头巷尾挂着夜店牌牌的低级消费地,一看那气质就让人想吐,怎么可能进去玩。 浅深由服务生带着来到一个比较里边的包厢,门关得紧紧的,隔音效果很好,根本听不见里面的qíng况。浅深点头示意服务生可以离开,站在门口禁不住大口深呼吸了几次,但是,心跳还是不自主地加速起来。里面的人,见到她会是怎样一副表qíng呢?现在想起来,竟然开始紧张起来。 媛媛说她将会是一个惊喜,浅深自嘲地觉得,惊可能会有,喜就未必了。 浅深敲了敲门,又在原地停留了几秒,这才握着把手用力推门走了进去。里面几乎坐满了一屋子的人,最大最华丽的包厢也显得有些拥挤,笑闹声太大,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门口的角落里站了一个新进来的人。 浅深粗粗看去,都是高中里的同学,有几个关系铁的,有几个关系不错的,也有几个关系一般却也还融洽的。男生此时都已不再是那些青涩贪玩的孩子,一个个西装革履或是名牌休闲,尽显成熟男人的风范,他们举着杯子很开心地在那里聊着,笑着。而女生的变化着实令人吃惊,浅深一眼看去,发现有好两张面孔她压根记不起来是谁。不过,不管怎么变,当初懵懂花开的女孩都蜕变成为成熟魅力的女子,窈窕身材,细致妆容,得体装扮,每个人脸上都露着自信的笑容。 反观自己临时回家换上的T恤牛仔,外加一双纯白NIKE板鞋,上了个淡妆,真是越活越回去,似乎显得太过漫不经心。 有人无意放下酒杯朝门口瞥了一眼,又淡淡地转过头去,可是下一秒,那人迅速回头,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微笑的嘴唇瞬间变成惊讶的O形。一双眼睛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扫视了浅深好两回,似乎还是满脸不可置信。 喂,你说话呀。身边的人察觉到异样,也抬头看了过来,一下子,又一个人怔住了。 浅深被弄得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睛四处寻找着媛媛的身影。这时候,不知谁先开口爆了一句:我没看错吧,你是梁浅深? 一时间,像是狂风过境,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一双双含带着不同qíng感和意味的眼神都牢牢黏在梁浅深的身上。丘媛快速从人群里钻出来,一脸欢喜地跑到浅深面前,抓起她的手就连连感叹道:你可来了,我真担心你会不来。浅深先是一愣,完全没有认出这个身材修长,面容姣好的女人竟会是以前为减肥苦不堪言的丘媛! 丘媛拉着有些尴尬的浅深走到屋子中间,笑容满面地大声对大家说:你们看,我把谁带来了?我们的校花大美女!她回头看着浅深,浅深甚至可以看到她眼里隐约噙着的泪花,心底一下子软化了下来。 嗯很久不见了,我也是最近收到媛媛的邀请的,不会太意外吧。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或者说,在这种被人紧盯的qíng况下,她的头脑已是一片空白。不是紧张,也不是懊恼,只是有些不知所措。所以,尽量让自己保持笑容,说些客套却不生硬的话。 你是梁浅深?又一个美女走近,浅深回视她探寻的目光,也在脑海中搜索着这张脸是谁。转瞬几秒,她猛然记起这个人是以前朴实无华的邵芝芝,可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位气质优雅的白领佳人。 邵芝芝笑道:你她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却没有接下去,话锋一转说,很长时间都没你的消息了,你跑哪去了? 我修身养xing去了。和实际qíng况相比,这个答案算不上是撒谎。 别说那么多,先坐下来吃点东西,对了,你喜欢什么牌子的酒,我帮你叫一瓶。媛媛很热qíng地拉着浅深坐下,细心询问。 浅深犹豫了下,说:不用了,我不喝酒,有果汁的话,给我一瓶果汁好了。 你不喝酒了?说话的是最先发现浅深的男人秦毓,他是以前班上最能说会道的人。他露出很怀疑,很惊讶的表qíng看着浅深,你以前可是千杯不醉,你戒酒了? -- 第7页 可以这么说,我很长时间没喝过酒了。 难以置信。 今天难得大家聚在一起,我可是联系了好久才把每个人都有空的时间调出来的。浅深,今天就喝一点吧。媛媛歪着头诚挚地看着浅深,不停地劝说着。 不行,一次破例都不行。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看还是不了。浅深很坚决地回绝了。 媛媛没再qiáng迫浅深,只是深深地看了眼浅深,点了点头。 火热的气氛短暂中断后,几个带头人又开始炒热气氛,很快,梁浅深地突然出现造成的惊讶和一点点意外的尴尬被冲淡,大家接着玩起来。 宽敞舒适的真皮大沙发,jīng美的玻璃茶几上摆满了各种酒瓶和食物,喜欢打牌的打牌,搓麻将的搓麻将,每个人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娱乐方式,每个人都找到了倾谈的对象。飘散着淡淡酒味的空气连接了曾经年少轻狂的你我他,气氛还算融洽,这也让浅深安心了些。虽然看向她的目光中包含了许多疑惑,也有人几次三番yù开口,但大家还是很默契地回避了某些话题,以免破坏气氛。 浅深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媛媛问一句她答一句,又或者听旁边的几位聊着。听着听着她不禁大为感叹,一晃八年,不是说说的,好几个女同学如今都已经做妈妈了,孩子最大的一个已经上小学了,最小的刚满周岁。女人凑在一起都喜欢谈自己家里那位,至少现如今她们看上去个个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好像只有她是孤家寡人。浅深不搭话,用那双美丽的眸子安静地看着那几个幸福的女人,偶尔配合地笑笑,却也是难得。 八问 八问lt;/pgt; 开学初,换座位,换来换去就是没有把辛梓给换走。浅深后边还是辛梓,旁边还是总喜欢傻笑的或者脸红的莫天。只不过她的前面坐上了副班长大人。浅深只想冷笑,老班也算是厚待她了,班长副班长前后夹击,严加看管。 此时冰雪已近消融,城市的气温逐渐回暖。百无聊赖的学习生活又要开始它的万里长征,也不知何时是个头。浅深是个懒惰的女孩,上课的时候喜欢眯着眼看着窗外发呆,让那些唠唠叨叨的讲解从耳边悄悄溜过。她把头枕在手臂上,往后瞧了两眼,辛梓正端坐在位子上认真地看书。少年没有戴眼镜,鼻梁上空空的,冲眼看上去怪不习惯的,总觉得少了什么。他低头的样子还是很安静,他的睫毛似乎还是有点长的,垂眼的时候,浅深无法把他浅色的瞳孔看清楚。头发,似乎比上学期长了些,刘海稍许遮住了左眼,垂挂下来,一丝丝的看着很柔顺,但不是很黑。语文课,他仔细地听老师讲着文言文翻译,一点点地在课本上注释着,浅深顺势往下看去,看到他握着笔的手指,他的肤色很白,手指也很白,指节并不突出,非常修长,指甲一如他的风格被剪得gāngān净净,露出好看的圆弧,只是,有两只手指的指端包上了胶布,手背上也有些伤痕。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串板书,辛梓忽然抬头,正好撞上浅深观察的眼睛,他微微错愕了下,表qíng有一瞬间凝滞。浅深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懒散地趴在桌上,垂目继续发呆。 然后,浅深听见他低声问同桌的声音: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什么? 像是被什么刺激了,浅深心里犯了一阵酸,忽然坐直身子,快速从包里拿出一个jīng致的黑色皮质眼镜盒,面无表qíng地甩手扔在了后面的桌子上,期间,她没有抬眼看辛梓是什么表qíng。有种做贼的心虚感,愧疚qíng绪又开始作祟,浅深趴在桌上皱着眉,大半张脸都埋在臂弯里,长长的睫毛眨呀眨,忽然,她似乎想到什么,秀美紧锁,gān脆闭上了眼睛。 打铃时,刚好是上午最后一节课,同学们像是早就准备好似的,老师刚宣布下课,就已经有一大群人飞速冲出教室奔向食堂。浅深趴在桌上没动,莫天推了她一下,有些担心地问:去吃饭吗? gān嘛,我吃不吃关你什么事,要吃自己吃去,别来烦我。闷闷的声音,带着些许懊恼。 莫天不作声了,好脾气地和别的同学吃饭去了。过了一会,教室里彻底安静下来,浅深慢慢地把头抬起来,果然没人了。这饭还是要吃的,想想找谁吃?3班有个家伙最近一直在追她,不过她不怎么感兴趣,还是5班的体育委员好了,人还是挺帅气的 眼镜 后面忽然冒出来的声音差点让浅深的心脏从嘴巴里扑腾出来。 你是鬼啊,坐着不出声的想吓死人啊?浅深连忙站起来转过身。 辛梓温和的脸上没什么表qíng,他拿起眼镜盒递到浅深面前:还你,我说过的,你不用赔。 你拿着,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被退回的道理。浅深毫不客气地把他的手推了回去。 不需要的,我自己会重新配一副,你配的不一定适合我。所以,你还是拿回去吧。辛梓又坚持地把眼镜盒递过来。 浅深觉得心里有股无名火在以惊人的速度往上蹿,她用了点力,打开辛梓的手,怒目瞪着他:什么不合适,你不是左眼300度,右眼375度吗,我挑了一副和你以前那副最像的了,你还要挑剔什么。再说,要配你怎么到现在还不配,上课都看不清黑板写着什么。 也许,她心里想的话要委婉的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话一出口就变得蛮不讲理起来。 辛梓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摸了摸镜盒表面,摇了摇头说:再像又有什么用,这已经不是我的眼镜了。 浅深一时间哑了声音,胸口被憋得慌,却无处宣泄。 辛梓再次抬头,露出了浅笑,但在浅深看来,那似乎更多地像是大人惯着xing格恶劣的孩子才露出的无奈笑容,他的声音依旧平和,甚至没什么起伏,可听上去却非常悦耳:我过两天就去配了,给。 浅深倔qiáng地不伸手去接,辛梓没有办法,只好站起来把眼镜盒放到浅深桌上。然后,他说:我去吃饭了,你也快去吧,不然饭菜都被打光了。 不用你管。 辛梓点了点头,一个人转身就要离开。 辛梓!浅深的声音因为生气已经有些发抖,你还是不要是不是! 真的不用。 好。浅深有些粗鲁地拿起眼镜盒,抓出里面的眼镜扔到地上就是一脚。她铁青着脸对辛梓说:既然你不要,我拿了有什么用,gān脆毁了。你看着,我每天都送你一副,你不要,我就毁一副,直到你收下为止。 辛梓万万没有料到梁浅深的个xing这么qiáng,思索了几秒后,平静地说:那你把这副给我吧,我收下了。说完,就继续迈开步子走了。 浅深一个人站在空dàngdàng的教室里,发了很久的愣。 之后,梁浅深充分发挥她野蛮大小姐的坚忍不拔jīng神,真的每天早上一到学校就扔给辛梓一副眼镜,只要辛梓犹豫一下,就立刻把它毁了,然后冷着一张脸开始上课。 这件事逐渐被班上的同学关注到,邵芝芝实在忍不住,放学后她跟在浅深身后追上浅深说理:梁浅深,你怎么就不考虑考虑辛梓的感受呢?你这么做分明就是让他难堪,辛梓家里经济困难,你这么做不是明摆着欺负他吗? 浅深瞟了她一眼,yīn阳怪气地笑了笑,说:邵副班长,你什么时候荣升为辛大班长的代言人了?你是他什么人啊,替他说好话,难道我有做错吗,我就是知错就改,弄坏了别人的东西懂得赔偿,我哪里欺负他了,你倒是给我说明白了!再说,làng费钱也是我乐意,你心疼个什么劲啊! 你邵芝芝哪会是刁蛮毒舌梁浅深的对手,还没打一个来回就败下阵了,噙着泪花退到一边哭起来了。 梁浅深,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谈。 浅深心里一沉,转过头看见辛梓就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脸色有些yīn沉。 浅深跟着辛梓走了一段路,辛梓个子高步子大走得快,浅深跟得有些辛苦,终于脾气发作站定不肯走了。她喊了声:我不走了,累死了,你有话就说。 辛梓停下脚步,转过身,居高临下,浅色的眸子盯着浅深,说:眼镜的事,不要再纠葛下去了,大家都退一步吧。 纠葛,我可没有,明明是你的问题。浅深曲起一条腿,手里把玩起自己的长发,一脸轻蔑地说,你收下不就什么事都没了,你以为我很轻松啊,每天要去买眼镜。 辛梓长长的身影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斜影,刚好和浅深的影子连接在一起。浅深低着头,看着这两条影子,略微出神。 你知道为什么全班的同学都不喜欢你吗?就是因为你这种个xing。辛梓叹了口气,沉着嗓子说。 浅深当即跳脚,冲到辛梓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吼道:我这种个xing,我就是这种个xing,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谁稀罕他们的喜欢,我梁浅深现在不照样活得风生水起,爱我的人大把大把。我告诉你辛梓,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今天咱们把话摊开来说。这次你那副破眼镜的下场还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如果你早一步告诉我那是你爸的东西,我怎么会往下踩 你说什么?辛梓的眼睛睁大了些,浅色的瞳孔清楚地映出浅深一脸的不自然。 浅深不去看辛梓,扭过头看向路边卖羊ròu串的那排烤架,生硬地说:我知道我再怎么买都比不上你那副,也知道买几副也弥补不了,可是,我当时也不知道啊,你又什么都没说。反正我已经尽量挑了一副最像的了,家里还放着三副备用的,你要就拿去,不要,浅深咬了咬嘴唇,狠狠道,不要拉倒,我也烦了,不想再理这件破事了。 辛梓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浅深的眼睛都快被那排架子上飘来的烟给熏出眼泪来了,太阳就快完全落下,天越来越暗,街边的路灯闪了两下,一只只地跳亮起来。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浅深烦躁地回过头,不太乐意地看向辛梓,却发现他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看什么,你倒是说句话呀。浅深急得跺了跺脚。 辛梓看着面前女孩恼怒却依然美丽的深棕色眼眸以及她眼角下的泪痣说:明天拿来吧。 九问 九问lt;/pgt; 坐了有一会时间,浅深觉得有些闷,便跟媛媛示意了一下出去透透气,上个洗手间。途中接到小白的电话,他那里很吵,想必又有应酬,浅深和他瞎扯了一会,拒绝了他想要到她家蹭一晚的邪恶想法,倪渊这个小白不依不饶了好一会,最终未果,于是又开始教训浅深早点回家,现在已经九点多了,没意思的话可以回家休息了,不要累坏身体。浅深受不了他的唠叨,挂了电话后返回包厢。 -- 第8页 走进去后浅深对几个朝她看过来的同学笑笑,然后打算跟媛媛说一声自己要回去了。可是,还没等她走到媛媛那儿,包厢的门被人用力撞开,一个男声很兴奋地响起:各位亲爱的同学,我终于从外地赶回来了。不仅如此,我还带了一位你们非常想念的人物,当当当辛梓! 包厢里的气氛一瞬间诡异极了,没有莫天想像中的欢呼,也没有莫天想像中的揶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尴尬和诧异的味道,每个人都互相看看,再看看他,还看看他前面背对着他站着的女人。 他正想发问,门口又进来一个人,此人说话语气轻松,一脸笑容:怎么,不欢迎我?竟没有人答话。辛梓微怔,走进来拍了拍莫天的肩膀,自嘲说:看来我是不速之客。 怎么会? 是啊,我们都太惊讶了,没想到你会来。你不是说你要和莫天出差,明天才回来吗?媛媛连忙起身上前,匆匆看了眼浅深,发现她没有表qíng地看着地板,直直地站着。 哦,我们速度快嘛,谈好了就赶回来了。你看,我们的行李还在外头放着呢。莫天指了指门外。 这时候,在场的人才恢复正常,有几个男同胞起身上前跟莫天还有辛梓拥抱,帮他们把行李拿进来。还有些人却依然坐在沙发上静观其变。 辛梓看了看满满当当的一屋子,笑着问:我和他坐哪?好像都坐满了。 和十年前一样不变的悦耳嗓音,低低的却很轻柔,gān净独特,像极了一杯没有杂质的纯净水。浅深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一片混乱,仿佛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然而,心跳却异常平稳,一下一下有规则地跳动。 浅深慢慢走回自己原先的位子,邵芝芝一直看着她,浅深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坐下。辛梓正被几个人围住,没有注意到这边。浅深靠在沙发上,有些进退两难。如果这个时候提出回去,难免其他人不忘歪处想,算了,再坐一会好了。 拿起杯子浅深稍稍喝了一口,一旁的邵芝芝还在看自己,浅深受不住了,转过头看着她问:你这么看着我gān什么? 没什么,只是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浅深愣了下,立刻说道:下午刚完结一个案子,估计太累了,我明后天休息休息就好了。 案子?一旁的宣玫禁不住问道,浅深,你现在是做什么的啊? 宣玫声音不大,但也不小,一下子,包厢里的气氛凝结了起来,浅深明显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迅速看向了这边。 但是她并没有回应。 媛媛没说吗?我是律师。 律师?又一个声音充满着好奇,你当律师啦?真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会从事服装设计。 浅深低下头迅速调整了面部表qíng,再抬起头看向右边的安小宁。而这个角度,她刚好迎上了那个视线。不是什么灼热的视线,淡然得夹杂一些陌生,视线因为镜片的过滤显得很温和,辛梓的表qíng没有任何变化,过了一会便移开了视线,跟着莫天找了一个空位子坐下。倒是莫天看到浅深时神色复杂。 浅深垂下眼,手里旋转着酒杯说:读大学那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醒悟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收到法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了。反正自己也不讨厌这个专业就读了。 浅深,你真的变了很多。 哦? 宣玫放下碟子,竖起手指一个个开始说道:以前你总是会把自己打扮得最漂亮不说,不是名牌的衣服绝对不会穿上身,绝对不会穿T恤牛仔,而且说话嚣张,态度刁蛮,笑容骄傲,喝酒、抽烟无一不jīng通,不爱读书虽然后来改了很多,可是,你现在让我好震惊,好像,完全变了个人,气质也变了。 是啊,是啊,你刚才进门的时候我都没认出你来。媛媛也连连点头。 浅深微笑了一下,一手靠着沙发背支着头说:我这是成熟了,以前那些幼稚的想法和行为都被我改邪归正了。人嘛,就是这样,会变的。 我被SHOCK了。梁浅深变成乖乖女了。不过,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吧。 乖乖女?怎么说我这年龄也不适合这个称呼吧。咳咳,我以前风评是不怎么的,不过好歹得给我个改过的机会吧。浅深皱眉笑道。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邵芝芝盯着浅深,一脸认真地问。 浅深的呼吸窒了窒,稍后反问道:那你呢? 邵芝芝不答,就这么看着梁浅深,梁浅深一脸轻松,云淡风轻地回看她。 好了,你们这些没结婚的,告诉你们经验之谈,结了婚后烦心的事多着呢,我劝你们能多玩一会是一会,不然到时候被家里那位绑住了就完了。已经有些醉醺醺的石彬发表发自肺腑的感概。 你不要吓人了,不然辛梓都不敢结婚了。人家下个月就要摆酒席了,你这么说不是分明让他有心理yīn影吗?坐在辛梓边上的秦毓也已经开始有点大舌头了,外衣脱了,领带散了,一只胳膊搭在辛梓的肩上冲着对面的石彬嚷嚷。 你要结婚了?媛媛惊呼。 是的,就在近期。辛梓点点头回答得很直白,声音依旧平和。 浅深全身的血液轰一下冲上头顶,她迅速看向他,而他恰好也看着她这边。 十年后,他们的初遇说不上的偶然,明明都安排好了,却硬生生地被错位的时间扭到了一起。 如果是十年前,辛梓绝对是那个第一个第一眼就能在茫茫人海里发现她的人。 可是,现在,她只是坐在是十几个人中间,他都没有看到她。 浅深站起来,举起酒杯对辛梓优雅一笑,她知道当自己的嘴唇上扬小小的三十度,小巧的下巴微抬时,是自己最惊艳的笑容。 顿时,整个包厢都因为她难得一见的清致微笑而明亮了几分。 我不能喝酒,那就拿果汁代替吧,祝贺你,祝你新婚愉快。浅深不等辛梓回应,好像喝酒一般把果汁一饮而尽。 辛梓也站了起来,他举起的酒杯中醉红的葡萄酒色泽诱惑,香醇宜人,他单薄的嘴唇轻吐出两个字:谢谢。他也一仰头,把一杯酒饮下。 这是他们十年后的第一次对话。 这个时候,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你保密得那么好,你老婆是怎样的一个人啊?石彬打破沉默问。 我都没见过,他保密工作做得可好了。莫天在一旁不满地抱怨。 辛梓低笑着摇头,说:到时你们就知道了,月底我会把请帖给各位送去的,请务必出席我的婚礼。 浅深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葡萄汁,闭上眼睛大口地喝了起来,如同她以前在酒吧里无所顾忌地喝威士忌一样。 浅深,是不是你手机在响?媛媛指指浅深的包包说。 我手机?浅深一愣,立即从包里拿出手机来,果然有来电,而且是倪渊的来电。 喂 亲爱的,你是不是想让我生气啊,你怎么还不回家!你现在在哪里! 小白的声音很响,浅深的音量又刚好开到最大,很多人都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浅深尴尬地捂住手机,说:我出去听个电话。 浅深快速跑出门,这才对电话里的小白怒声道:你吼什么呀,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今天是同学会吗? 高中同学会又怎么了,你就能不注意身体了?快回来,要不我现在来接你。 别闹,过一会我就回来,你既然在我家就给我老实呆着。浅深不客气地挂了电话,刚一转身却见辛梓正在在自己身后。 要回去了吗?他似乎听见了她刚才的电话,很自然地问道。 差不多了,我现在习惯早睡。浅深也很自然地回应道。 这副场景让浅深第一时间联想到一首歌,《十年》。 我也要回去了,刚下飞机感觉很累。那么,我先走了,再见。 他并没有说我送你吧,也没有提议有空吃个饭吧。 而他的吐字发音还是和以前那般gān净标准。 浅深点点头,讷讷地答了句:好,再见。 辛梓拖着行李不紧不慢地从她身边走过,她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他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仿佛还能闻到他身上曾经令她着迷的清新的肥皂的味道。只是,现在他身上喷的应该是高级古龙水的味道。 到底这样的初遇被两个人压抑得出奇得平静。而究竟是真平静了,还是刻意为之,无从知晓。 现在他是某公司的总裁,和八年前的他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他变了。 而她却从一个骄傲的公主变成现在这样,一个不再做梦的上班族女人。 她也变了。 十问 十问lt;/pgt; 看到辛梓戴着她买给他的眼镜时,不知道为什么心qíng就舒畅起来。不过想想到头来还不是接受了她的眼镜,先前被踩碎的那几副真是不值得。算算那么副眼镜也要上百块钱,又是好几副,罢了,反正这些是追她的那帮愣头青给买的,只有最后给他那副是自己买的。 辛梓依旧是好好学生的代表,老师的特级宠儿,可是梁浅深也依旧是问题学生的代表,老师特别头痛的人物,他们已经不求她考试能及格,作业能jiāo齐,只要不给他们惹事就万事大吉了。 可是,他们忘了她永远不是那么一个安分的主。 梁浅深,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牵扯三校男生聚众斗殴,你真是有本事你!老班已经怒极攻心差点背过气去,好不容易喝口水顺了顺气,却依旧胸闷得厉害。办公室的老师都到班上去视察自修了,只有他们两个人。 事qíng说简单还算简单,说复杂也挺复杂。梁美女在酒吧被校外的某男生看上,穷追猛打,可是奈何此人入不了她的法眼,然而她正愁甩不掉现在这个粘人的男朋友,于是就设计让两个男生发生矛盾,闹不合。本来两个学校间的也就罢了,谁知道她这个时候看中另外一所中学篮球队队长,三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子一点就燃,为了根本不存在的所谓归属权大打出手。据目击者称,当三派打得不可开jiāo的时候梁美女坐在路边茶楼的雅座喝着茉莉花茶,咬着开心果,气定神闲。 -- 第9页 梁浅深无聊得想翻白眼,这个老班也够了吧,叽叽咕咕说了一整节晚自修耳朵都快烂了,他还没唠叨完。 见梁浅深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这位年近半百的资深老教师再也受不住了,拿起手里的备课文件夹狠狠一摔,爆发出最洪亮的声音:把你爸妈给我叫来! 梁浅深耸了耸肩道:我找不到。跟老班说了很多次了,要找爸妈她自己找去。 好,我今天跟你回家。老班这次像是铁了心要制制这个丫头了。 梁浅深又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我一个人住。 你!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进来。 报告。规规矩矩地喊了声报告,辛梓从门外走了进来,李老师,已经打铃了,你有什么事要到班里说的吗? 气得都没发现已经晚自修已经结束了,老班指了指桌上的试卷说:数出五十份到班里发了,这是这次数学卷子的详细答案,让他们自己回去对一下,我明天提问讲评。 辛梓立刻拿起卷子做到一旁的办公桌上数了起来,从进门到现在连梁浅深一根眉毛都没看过。 你看哪呢?老班见到辛梓就一脸笑容,看到梁浅深那叫个血海深仇,我问你话呢,给我站好。 说,到底怎么联系到你父母? 我不知道!梁浅深也快不耐烦了,她还想去泡吧玩呢。 见她这么个态度,老班的脾气再次火爆上来,yīn恻恻地说:哼,难怪你这么没教养,原来你父母都不会管管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和男生勾三搭四,你还有没有一点女孩子的羞耻心,你妈妈都没有教过你女生要矜持吗 李老师,你把最后一句话再说一遍。忽然,一直吊儿郎当左耳进右耳出的梁浅深沉着脸,柔软的嘴唇里吐出片片薄刀似的话。 老班愣了一下,就连在一旁低头数数的辛梓也不禁放慢了手里的速度,抬起头看向浅深。 你那是跟老师说话的态度吗?我有说错吗,你有女生的矜持吗? 你,给我把那最后一句话再说一遍!梁浅深看上去是真的生气了,一向来笑得没心没肺,带点小邪恶的她现在面沉如水。 老班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发毛,但又不好向一个女学生服软,何况这里还有一个学生,便嘴硬地又说了一遍:你妈妈没教过你矜持吗?还大呼小叫的! 李忠福,你他妈给我听清楚了,你骂我可以,说我没教养也OK,但是不要说到我妈头上,不然我要你好看。 梁浅深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指着老班的头狠狠地说道,语闭一甩手拂了桌上的文件夹,散落了一地的备课纸。她头也不回地冲出办公室,身后老班气炸的声音不绝于耳:你等着收退学通知书吧!她压根没去理会,用力甩上门,门框晃悠悠地抖了两下。 一直把事发经过看在眼里的辛梓拿着五十份答案回到教室,梁浅深已经坐在那里收拾书包了,他把答案发了,jiāo代了下老班的意思后全班一哄而散。他走回自己的座位开始整理东西,却见梁浅深收拾好了东西并没走,正奇怪着,她竟突然转过了身看着他。 你今天看到了什么?她眯了眯大眼睛,透着危险地问。 我什么也没看到。辛梓一脸无波地答道,说得无比自然。 梁浅深立刻给了个大笑容,眼里却清冷一片:很好,大班长,再见。 辛梓说不上是什么心qíng,看着梁浅深挎着一个空dàngdàng的书包离开教室,又想到刚才在办公室里的一幕,估摸着也能猜到也许这个放肆散漫的女生的家庭生活并不幸福,也许这也是造成她现在这副鬼样子的原因之一。 走在回家的路上,辛梓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坐在他前面的那个女生,她和他在初中也是同学,不过两个人似乎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由于对方太过出格的行为方式,他倒还不至于不知道这号人物。听得流言多了,自然对这样的女生没什么好感,甚至是厌恶的。只是仗着自己漂亮就对男生招来唤去的,看不上家里穷的男生,看不起长得难看学习拼命的女生,喜欢和老师对着gān,被警告处分了几次却依旧不以为然自己过自己的。 现在他们jiāo集多了,可全都不是好的。这样一个女生坐在他前面,说实在的,他真的有些头疼,他的目标是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这样家里的负担就会减轻了。所以,他需要把全身心的jīng力都投到学习里去,要不是李老师苦苦说服,他并不想当那个班长,偏偏那位大小姐还总看他不顺眼喜欢找他茬,或者说他们两个本身就不对盘,躲也躲不掉。 唉,辛梓无奈,摇摇头不再去想,骑着二手买来的旧自行车行进在风里。 可是,之后的两天,梁浅深没有出现,没人知道她是又翘课了,还是真的被学校通知退学了,毕竟她的事这次闹得挺大,老师同学不待见她的多了去了,所以课下也都议论纷纷。 你说,她这次是不是真被劝退了?莫天有些担忧地问辛梓。 怎么,你还担心她?不是鬼迷心窍了吧?坐在隔座的宣玫幸灾乐祸地说,我看她还敢横,踢出学校最好,她在我们学校就是一祸害。 啧啧,我怎么听出了酸味,你不是嫉妒人家吧。她的同桌徐子浩皱着鼻子耻笑道。 他们走得近的几个人都知道文艺委员喜欢5班的体育委员,可那个男生跟浅深jiāo往过,还被她甩了。 去你的,我嫉妒她什么,不就是张脸皮,再说也没多好看,看多了也腻了。宣玫没好气地推了徐子浩一把。 辛梓没加入他们的讨论,只是看了眼前面空空的座位又再次低下头写作业了,他本来就属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 周五学校没有晚自修,他也趁着这个时候给一个小学生做家庭辅导赚点外快。辅导结束后他和往常一样骑着车回家,途径一个酒吧的时候瞥见小巷里有个人影似乎有点熟。减慢了速度又看了眼,路灯下蹲在那里的人果然是熟人,两天没有出现在他前面的人。 梁浅深没有穿校服,裹了件格子尼大衣蹲在酒吧后巷湿漉漉的地上,一只手慢慢地摸着趴在她脚边正吃着她带来的盒饭的小猫。 慢慢吃,有的是,不要抢。她拉开两只争食的猫咪,敲了敲其中一只的小脑袋。 你们多幸福啊,说是流làng猫,可有我天天给你们送食来,都懒得自己觅食了吧,肥仔。她逗弄了其中一只最胖的小猫,笑眯眯地对它说,你好减肥了,再这样下去我得多带一盒饭来了。 等猫咪都吃得差不多了,她才收拾好东西跟它们道别:走了,记得消化了再睡。拜拜。 巷子口车辆偶有经过,路灯很亮,遮过了月光,浅深随手把饭盒丢进垃圾箱里,一个人打了辆车回家。 十一问 十一问lt;/pgt; 本庭宣判,被告人吴times;times;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又是一战告捷,梁浅深手上夹着衣服,有些倦意地从法庭出来。赢得多了,自然也就失去了那种胜利后的兴奋骄傲之感,反倒是劳累感成倍而来。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一种惯xing,习惯于认认真真结案,全心全意打官司,然后获得颇丰的劳资。律师这个行业其实就是这样一个类似于给人算命江湖术士,在事务所缴点钱摆个摊位,然后每天盼着登门光顾的客人。 小白老说这么个累人的工作不适合她,她却觉得这样的工作恰好能磨练她的脾xing,不要再那么尖锐锋利,宝剑收起来的日子也开始多于出鞘的日子。只是,她心里清楚她的个xing不是说收敛就能收敛的。 离上次同学会已有一个多月了,期间一些老同学给她来过电话,问候了下近况,也场面上地说过有空再聚聚,再后来就没有什么音讯了。谁会真那么在意呢,人生在世,这几年她把虚qíng假意看得多了,面具笑脸见识得广了,自然不会把这种人际关系放在心上。做人不好太较真,总是顶真的话那就是和自己过不去,累坏了自己别人也不会心疼。只要有一两个真心相jiāo的知己,那便足矣。 这一个月若说有什么大事,恐怕就是收到了来自辛梓的喜帖。 只记得当时接过那张喜帖的时候,人有点犯晕非要撑着办公桌才能站稳。 帖子选用了高贵的深紫色,烫金滚边,想必这对新人的格调很高,品味也不错。浅深没翻开来看,也没计划前去参加,她把请帖压在一堆卷宗下,按了按发疼的太阳xué,继续埋首于工作中。 不去想他和谁结婚,不去看他和谁结婚,不去理会他和谁结婚。也许是哪家名媛,也许是哪家碧玉,也许是哪个陪着他走过艰苦创业的女人。 而这下,他们真的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周末,浅深难得有空在家休息,本想叫小白来家里吃午饭,谁料他说手头上的一个大型招标项目迫在眉睫,道了好几声抱歉,又委屈地哀嚎错过吃佳肴的良机。浅深便自己下厨给自己烧一顿了,她并不擅长料理家务,唯有烹饪还算拿得出手,空下来就琢磨新菜式,几年下来厨艺大涨,搞得连小白这家伙都不愿再下馆子吃饭老往她这里蹭饭。 坐在家里吃了饭,没事翻翻杂志听听音乐,通常这个时候浅深会把手机关上,让自己好好清净一天。如果事务所真的有什么急事找她会打她家里电话。相安无事到下午三点,正打算睡个午觉不料家里那个百年不用的电话竟然响了。 懒洋洋的接起电话,浅深问道:喂,请问哪位? 你在哪?手机怎么关着! 浅深一愣,对方怎么这么个气急败坏的口气? 你在哪磨蹭呢,知不知道满大厅的人都在等你呢! 等等,她有点晕,这是什么事啊,莫名其妙,不过她倒是听出来这个声音是宣玫的。 什么满大厅的人,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梁浅深,拜托,今天是你自己大喜的日子,我们都在香格里拉等你。宣玫边上似乎很吵,还有人在电话边吵吵嚷嚷 你们搞错了吧,我自己结婚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浅深觉得好好笑,咔嚓咔嚓又咬了口薯片。 我真是要被你搞疯了,那我们手上的请帖是假的啊。辛梓先生和梁浅深小姐的婚礼,白纸黑字写着呢。 -- 第10页 大白天的惊天飞雷,浅深差点把自己给呛死,甩手扔了薯片,飞快地从沙发上挺直腰板,总算是正经地问了句:你们在香格里拉? 嗯。 我这就过来。 挂了电话,她一头冲进书房从层层叠叠的卷宗里找出那张压得很平很平的喜帖,chuī了口气,默念两声镇定,扯了封面打开一看,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她眼前。真是天底下第一大笑话,新娘子自己不知道要结婚了! 随手拿起外套,踩了双凉鞋,浅深一脚油门到底直奔香格里拉。这辆车还是小白替她选的,平时没注意,没想到真开起来还是挺快的,除了被红灯堵了两次,超车不再话下,二十分钟后平平稳稳地停在了香格里拉大饭店的门口。 浅深刚一下车,还没站稳就被冲上来的人连拉带拽地拖进了一间套房。 媛媛见人已到,立刻吩咐道:快,给她化妆换衣。 浅深见这架势立刻被惊出一身冷汗,她连连后退,退到墙壁无路可退了,只好拿手挡着yù脱她衣服的人,急急地问道:这是gān什么? 媛媛以为她在闹脾气,立马软下口气劝慰道:浅深,不要闹了,前面那么多人都等着你,辛梓可着急了。 可是,唉,你们等等,我还没把话说完。 先打扮好再说。 喂,别扯我衣服!啊,谁拉我头发! 速战速决,半个小时过去后,十个人围着一个人团团转了一圈,终于满意地退到一旁。媛媛和宣玫顿时眼前一亮,神qíngdàng漾,眉梢都带着抹惊艳。 有人曾说梁浅深的美丽足以让男人刹那间爱上她,就算得不到她的爱也甘俯首落于其裙摆之下,哪怕她在此时诱惑你喝下一口毒,你都心甘qíng愿,还做着美梦细细品味。 这句话是当初追了浅深两年最后落败给某人的庄清许说的,后来他留下这句名言出国了。 宣玫此时再次领教了这番话的真谛,可不是吗,她做时尚杂志的总编那么多年,怎样的美人没见过,可此时的浅深却让她想不出有谁能够遮一比她的风华。 不过,被人欣赏的美人心qíng却不怎么惬意。想想自己这些年的修养还真是长进了,都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没发火,反倒觉得想冷笑。婚纱很美,然而她不觉得该穿在自己身上。 好了,很完美,太完美了。媛媛激动地合掌感叹,我们赶快出去吧。 等一下,你们说的换好衣服让我说。那么,现在该听听我的话了吧。梁浅深倒是不急不徐地拉了张椅子,提了提裙子优雅地坐下,说话的口气不禁意间拿出了大律师的风范,气势十足。 宣玫和媛媛互看一眼,媛媛说:你说。 首先,我不知道辛梓这家伙搞什么名堂,不过,我真不知道今天的婚礼是怎么回事。其次,我跟他这些年一点联络都没有,你们也不动脑子想想怎么就突然结婚了。最后,把他叫来,我要跟他当面对质。 梁浅深此时还是非常镇定的,虽然事qíng的状况她还不太明白,不过,她不至于被这一出搞得晕了头,失了方向。 她和辛梓结婚,整个一笑话,这就是天下红雨,太阳从西边出来,地球停转都不可能出现的奇迹。 浅 你们还在这磨蹭个什么劲啊!莫天满头大汗地破门而入,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了,见着穿着婚纱的浅深拉了就往外跑。 这下,浅深一肚子憋的火有开始明烧的趋势,跌跌冲冲地踩着高跟鞋小碎步跑着,还得防止摔倒。 莫天,你放开我,这事qíng有误会,你们都被辛梓骗了!浅深懊恼地解释着,可莫天愣是一句都没听进似的一路向前,忽然一个急刹车,两人面前出现了一扇高大奢华的门。 浅深。莫天回头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松软温和,进去吧,他等着你呢。 门被打开,满厅堂的掌声骤然响起。 这一刻,浅深确实被惊呆了。她从未想过自己结婚会是怎么一个样,或者说她不认为今生今世自己会有结婚的那一天,因此,她不会幻想结婚时该穿白色的还是粉色的礼服,也不会幻想结婚时要到教堂还是酒店,更不会幻想将要跟她牵手一辈子的会是怎样一个人。 梁浅深恐怕从来没有这么傻过,出神地看着这一室的光华夺目明媚轻扬,粉色玫瑰搭成的拱门,巨大的十五层裱花奶油蛋糕,缀满整个屋顶的红粉玫瑰花球,洁白的曼纱làng漫了一个宴会厅的空气,长长的红地毯像是到不了尽头,还有数不清的宴桌上被包裹得jīng美耀眼的水晶花束,看到这一切,她刚才还是一片清明的心瞬间恍惚起来,如此美好的婚礼,如果真是她的,似乎也不错。 新娘子,请入场。 见新娘愣在门口久久不动,充当司仪的夏季忍不住提醒一句。 梁浅深抬起头,这才领悟到自己在发呆,两个小花童拉着自己长长的裙摆委屈地等了好一会,正迷茫地抬头瞪着她。她连忙整理好表qíng,暗暗深呼吸一下,抬起脚镇定自若地朝前走去。掌声再次响起,数百只眼睛全盯在她身上。 而她只盯着前面一直站着的那个白色身影。 身材修长却清瘦,面容清俊却苍白,不笑的时候很刻板,可稍微笑一下,便柔qíng似水。 那个人一手贴着裤fèng,一手放在腰侧,目光温柔渗水落在她身上便不再收回,淡色的嘴唇轻抿,保持着清雅的笑容。 十二问 十二问lt;/pgt; 梁浅深事件终于平息,校长出面和梁同学促膝长谈了很久,最后梁同学改过自新决定重新做人,保证不再惹是生非。所以,一个礼拜之后,一楼布告栏里贴出了一则处分通知,梁浅深又再次回到班里上课。 当她走进教室的时候,各路人马好像全都是X光扫描仪对着她一通狂扫,头发染回来了,虽然还是很嚣张的穿着自己的衣服,不过好歹校服罩在了外面。她目不斜视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却看到桌子上已经摆上了笔盒和课本有人占了她的座。 梁浅深真想对天长笑,几天没来难不成还当她真退学了。 谁?浅深抬了抬下巴问莫天。 莫天无辜地把脸从英语课本上转移到她身上:那个昨天刚转来的一个新同学。 哦?浅深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新同学。末了还yīn阳怪气地拐了个音。 一摆手,课本笔盒刷地散落到地上,她有恃无恐地坐下,众目睽睽之下悠然地拿出自己的课本和笔盒。莫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位同学。有声音在浅深后面响起,这是你弄的吗? 浅深不耐烦地一回头,忽地挑起眉别有意思地打量那个男生:是我,有意见? 新同学指了指地上的书和笔,本来也想发作,可一见到转过头来的浅深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我,我是说,你怎么能随便把别人的东西乱丢呢。 浅深一手托着脑袋,颇有趣地看着新同学一会红一会白的脸,取笑道:这是我的位子,你占了我的位子还是你有理了不成? 你的位子?新同学很茫然。 莫天,你是哑巴吗,告诉他这个位子是谁的。 战火转到莫天这里,莫天尴尬地左看看,右看看,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们那边,怎么回事,打铃了,快坐下。老班抱着一叠试卷走了进来。 李老师,这位同学说这个位子是她的。 梁浅深懒得抬眼皮看那个老妖怪。 哦,梁浅深,你回来了。状似惊讶一下,然后说,你让一下吧,嗯做到晓杰后面。 凭什么?浅深一拍桌子,瞪大了眼睛望着老班,这个位子是我的。她死死咬住我的两个字不放。 老班跟浅深这么多次血海深仇,梁子早结大了,在全班面前梁浅深这么不给他面子,让他更加窝火,正要发作,不料新同学先开口道:算了,我坐那去吧。 一句话,庄清许同学在众人眼中的形象立刻高大闪耀起来。 梁浅深怡然自得的继续坐在位子上不理会四处扫she来的媲美机关枪的目光。 过了两节课,浅深才问:那个家伙是谁?蛮帅的。 莫天正在喝牛奶,差点喷出来,他斜过眼一副见鬼的模样。 gān嘛,你恶不恶心。浅深嫌恶地躲到一旁看着嘴角还滴着牛奶的莫天。 莫天拿纸巾擦了擦,重新问道:你是说庄清许? 浅深继续翻看杂志,一边随口问道:嗯,就是那小子,怎么学期末才转过来? 听说是刚搬家到这边。撇了撇嘴,莫天问,你觉得他很帅? 浅深侧过脸看他,一脸高深莫测,最后来了句:比你帅。 话说,庄同学转来不到一个礼拜,立马上任学校的风云人物,和高他们一届的两位学长并列三大校糙。浅深和其中一个学长有过一段暧昧,不过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浅深忽然跟他翻脸,从此往后见面形同路人。 小庄实乃一个健康向上,生机勃勃,积极进取,英俊阳光的好少年,xing格非常外向,口才滔滔不绝,成绩算不上最好却也是优秀,跟班上男生很快打成一片,这个人不仅讨老师们欢心,更讨女孩子的欢心,名副其实的白马王子一枚。 到了高二开学,文理分班。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大家已经把志愿填报了上去,浅深没多想就报了个理科,然后第一天报到的时候发现班里有很多老面孔,莫天正冲她招手,辛梓低着头在看书,邵芝芝和宣玫在聊天,庄清许靠在桌上在睡觉。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浅深异常想哀嚎,为什么又和他们碰到一起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老班在几分钟之后出现了。新班级,座位重新排了一遍,真不知道是不是孽缘,莫天又跟浅深凑到了一起,不过辛梓坐到了浅深的斜后方,庄清许和搬到浅深后面。一切尘埃落定。 开学后,原来班上的同学基本上把梁浅深和庄清许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的jiāo火忘得一gān二净了。其实,私下里小庄同学也是做过努力的,他亲自找浅深化解了误会,两个人也就当事qíng没有发生过。梁浅深这个人有一点非常要不得,那就是记仇。谁对她好,她不一定记得住,但谁亏待过她,那她真是连对方长了几根眉毛都记得清清楚楚。好在小庄同学聪明,化gān戈为玉帛,浅深也就把这件事扔到了脑后。一来二去的,白马王子逗笑功力一等一,黑公主也时常会为之一笑,两个人的关系也亲近起来,在外人看来颇有暧昧的感觉。不过,黑公主那时候时刻被老班盯着,一有点风chuī糙动就会被叫进办公室连连拷问,被烦得不行的浅深怎么还有jīng力谈恋爱。 -- 第11页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乖了没两天的梁浅深又穿回了自己的衣服,要怪就怪校服实在太难看。期中考试过后更是一天比一天热,大教室里头的两把吊扇根本不够用,本来天气热人的火气就大,何况当你看到一个仍然一丝不苟地套着长袖外套的家伙,不是火上加火吗? 晚自修的时候,夜风并没有带来凉慡,黏黏的汗水简直要把浅深bī疯,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扇子,一瞥眼就看见斜后面那个家伙蹙着眉非常非常认真地解答着数学题,刘海长得可以遮过眼睛了,恐怕这家伙这辈子要娶试卷做老婆了。浅深想不通这么热这个家伙怎么能够如此聚jīng会神的做题目。一节课后,班上的同学涌到小卖部买零食去了,浅深懒得动就让莫天带了一根棒冰。 咬下去后那股透心凉的感觉顿时让她神清气慡不少,心烦的感觉也挥之而去,没多少功夫一根冰棍就下肚了,可就是没过瘾,还想叫莫天帮她去买,可上课铃打响了。无奈,稍微解了点热气的浅深埋下头摇着扇子看起漫画来。可是,过了一会,囫囵吞棒冰的报应就来了,浅深只觉得小腹隐隐地开始胀痛,身下一热,完了,每个月的好朋友来了! 懊悔两个字是怎么写的,梁浅深此刻深恶痛绝,怎么就没想到这两天是危险期,刚才一时贪图慡快吃了支棒冰,现在吐都吐不出来了。下面的动静还挺大,不会是量很多吧,浅深刚收进去的热汗转化成冷汗直从背上飙出来。 喂,你没事吧?莫天发现同桌一直这么趴着,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不免关心地问了句。 浅深目光一凛,开口就骂:滚,做你的作业去。 莫天再好的脾气也被弄得有些气急,好心当作驴肝肺,涨红了张脸哼了一声便不再搭理她。 没人搭理最好,等一会放学了趁乱逃走。该死,她看着自己的白裤子,再次悔恨得直哆嗦,照这个状况后面肯定露出不少,想到裤子上血红血红的印记她就直想吐。没法子了,放学的时候最后一个走,还好是晚上,打辆车赶紧回家。 难捱的四十五分钟总算是过去了,老班来jiāo代了两句便放学了。班上同学迫切回家的心qíng第一次在浅深眼里觉得还不够迫切,十分钟过去了怎么还有人磨蹭地对答案。 莫天见她还趴着以为她睡着了,不过想到刚才她那杀人的态度,便故意不管她。 辛梓,我们走吧。 哦,你先走吧,今天我负责锁门。 浅深一听,顿感悲愤,这么说今天是她身后这个家伙最后一个走咯? 零零散散的教室里最后做值日的人也走了,她听到有人跟班长打招呼说再见,随后教室里再也没有了声音。 她正思量着是假装睡醒,还是继续这样,一个声音不期然地在耳边响起:放学了,起来吧。 靠,她当然知道放学了,问题是你还在这。 辛梓见浅深没反应,便又推了推她,浅深立马想触电一样弹了起来,白皙左脸颊上被压出一片红红的印子,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水汪汪的,像极了受惊的小白兔,比之白天那副高傲欠教训的模样,这样的她反倒更添了几分可爱。 辛梓不禁愣了下,低头解释道:厄,大家都走光了,你也收拾一下吧,我要锁门了。 你走好了,我来锁。 这不行,我负责就是我负责。班长大人有时候原则xingqiáng得不是一般的小qiáng。 浅深有点急,她觉得她下面已经惨不忍睹了:我说我来锁,你这么信不过我? 不是的。辛梓有些为难地推了推眼镜,说,可我明早还要来开门。 该死该死,来开门就要她命了,她哪天不是拖着铃声来教室的,要她六点半就来教室还不如直接让她睡教室。 两个人僵持着,都不肯让步,辛梓很奇怪浅深今天的怪异,往常这个女生总是第一个没了踪影,今天怎么死活不肯先走,非要最后一个走?他古怪地看着她变扭地坐在那僵硬的姿势,脸上的红晕一直未退,好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猛地,辛梓觉得脸上火烧一般烫起来,他慌忙摸出一把钥匙放到桌上,看也不看浅深道:那你锁吧。说完低着头飞快地走出了教室。 浅深见他走了,这才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总算没把脸丢了。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死死皱着眉,胆战心惊地往身下看去,天!凳子上都染上了! 噢!对了。 啊! 忽然又折回来的辛梓看到梁浅深吓白了整张脸尖叫着手忙脚乱地坐回到位子上。她毫无形象可言地指着辛梓大骂:你神经病啊!回来gān嘛! 辛梓也不辩驳,急忙走到她面前,盯着书桌,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放在桌子上,说:外面有点冷,你穿吧。然后,这次是跑着出去的。 浅深看着这件校服,刚又想骂一句神经病,忽然想到刚才他脱衣服时手臂上露出的那道道疤痕,似乎不是旧伤的样子。难道他是为了掩饰这些伤疤才穿秋装的? 算了算了,不去管这家伙的破事。浅深胡乱理好书包,拿出纸巾清理好凳子,又看了眼身后,真的惨不忍睹,看来要掩人耳目地回到家都有些困难。她拿起辛梓的校服扔到他自己的课桌上,忍不住道:外面那么热,冷你个头!当我是白痴 猛然间,浅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热度刷地爆烧到耳根。 这回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哀怨地看着那件校服,再天人jiāo战了五分钟,梁浅深被bī无奈地把辛梓的校服系在腰上匆忙躲进夜色中。 十三问 十三问lt;/pgt; 浅深僵硬着笑容站在台上,实在是提不起勇气往底下看。她只好看现在跟她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可是那个人比她镇定自若得多,笑容拿捏得体,正信步走到她面前。这种感觉让她感到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个人白净的面容和儒雅的笑容,陌生的是那双隐藏在镜片后面的眸子里找不到熟悉的目光。 怎么,新郎新娘都站着发呆啊? 这场面气闷的得夏季再次忍不住上来提点,从没见过一对新人之间如此恭恭敬敬的,这到底是婚礼还是葬礼啊。他凑过来看了眼新娘,一看差点没把眼睛瞪出来:酒吧美女?好在他有qiáng大的自我调控能力,几秒钟之内恢复正常,可还是想不通辛梓怎么会跟这位美女搭上的,那时候明明就不认识的样子。 辛梓先笑了出来,对着大家略微不好意思地说了句:紧张了。 全场一阵哄笑,气氛随即活跃起来,一扫刚才的死气沉沉。 梁浅深觉得自己处于崩溃边缘,是自己今天早上没睡醒还是这帮人没睡醒,她现在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眼睁睁看着辛梓拿出一枚据她目测超过六克拉的钻戒。 辛梓深qíng款款地屈膝半跪在她面前:愿意嫁给我吗? 现在流行结婚酒席上才求婚吗? 梁浅深无力地挤出一抹不算狰狞的笑容,几乎是磨着牙压低声音对辛梓说:你在gān什么! 求婚啊。始作俑者一脸无辜的表qíng。 你!忍住,梁浅深不要冲动,她拿起花束挡住自己的脸,你是不是脑袋被门挤坏了,这么多人你不要再丢人现眼了,到时候怎么收场? 那你说怎么办?辛梓还是顶着一张清雅的笑脸,他把钻戒递到浅深面前,再一次诚恳地问道,嫁给我吗?浅浅。 像是被人狠狠侧耳敲了一记,浅深只看到那两片薄唇开启闭合,最后那个口型让她一时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待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无名指上一阵冰凉,戒指已经戴上。 你!她yù去拔戒指,不料被人揽过腰身动弹不得。 微笑。辛梓快速在她耳边低语道,随后立即摆出那惯常的儒雅笑容。浅深有些呆滞地看着手上那枚jīng致的钻戒,烧到胸前的火不知怎的慢慢退了下去。 在场的到底有多少人,她不清楚,但如果她这个时候弃人而去恐怕并非万全之策。暂且忍耐一下吧,梁浅深露出招牌的迷人笑容跟在辛梓身后一一敬酒,不过她的杯子里换上了是果汁。 辛梓喝了很多,原本净白的脸不知不觉地透出了酒醉的熏红,让他素净的脸生动不少。但就是这样他也是来者不拒,好像在刻意彰显着他今天的绝好心qíng,浅深知道辛梓酒量并不大,但自己却又什么都不能做,心下焦躁。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笑,陪笑得脸抽筋也还得笑,接到别人艳羡的祝福还要装糊涂地含糊收下,然后笑得更欢。 迂回曲折了半天,来到最后一桌,那桌子上的貌似全是辛梓的近亲,有几个浅深也是非常熟悉的。不过,其中的一位让浅深大跌眼镜,而那一位也正错愕地看着她。 嘉妮?你怎么会 梁。嘉妮脸色yīn晴不定地看着她,又迅速瞥向辛梓。 辛梓站出来解释:浅浅,她就是我的妹妹,辛嘉妮,怎么,你们认识? 何止是认识,辛嘉妮,辛梓,她怎么会想到世界这么小,事务所的新进律师会是这个人的妹妹,如果早知道了,打死她都不会录用嘉妮。 不过,嘉妮此刻的表qíng也像是吞了毒药似的,诧异到死,不过她在哥哥面前还是很有礼貌地跟浅深敬了酒,而后乖乖坐下不再看他们。 浅深心里甚是奇怪,不过现在人这么多她也实在不便多说什么,喝了手中的果汁。 浑浑噩噩地被拉进一场莫名其妙的婚礼,又浑浑噩噩地坚持完整场婚礼,最后终于在新郎不胜酒力地倒下之后被人用婚车送回了他们的新房。 辛梓一直靠在她肩上,好像真的睡着了。浅深不自在地扭动下身子,靠在她肩上的人立刻不满地轻哼一声,她再也不敢动,歪着脖子承受着他半个身子的重量。 车子开得平稳,却逐渐驶入城市的郊区,浅深不免紧张起来,这片区域她从来没来过,路上人烟明显少了许多,只有一栋栋楼房整齐地排列在路边。 这是去哪? 你在害怕吗?肩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慢悠悠地坐了起来靠在椅背上,看上去酒醉后的头痛让他不太好受。 浅深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没好气地说:不能喝酒不要喝那么多。 -- 第12页 很好喝啊,喜酒难道不好喝吗?辛梓拿手背遮着眼睛,勾着嘴角放慢语速说道。 懒得跟醉了的人较真,车里的酒气重了起来,浅深往窗口方向挪了挪,打开窗户,温热的风马上chuī了进来,卷着车内的空气又逃了出去。车子终于放慢了速度,在一幢rǔ白色的独门别墅前停了下来。 浅深跟着辛梓走了进去,前面的人虽然步履蹒跚,却没走歪路,开门输密码的时候也没有输错。 不进来吗? 辛梓微醺着眼睛转过头看着站在门口没有拖鞋的梁浅深,略显困惑。 梁浅深卸下微笑的伪装,低头去拔戒指,可那钻戒好像黏在手指上似的纹丝不动。浅深吸了口气再次用力去拔,徒劳无功,手指倒是磨得发红了。 她憋气憋得脸有点红,伸出手指了指钻戒对辛梓说:拿不下来了。我过两天取下来再还你。 辛梓已经扯下领带,拿了个水杯倒在沙发上,他冲浅深摆了摆手:这就是送给你的。 无功不受禄,我受不起。 辛梓忽然侧过头盯着浅深,远看过去镜片反光成一片白茫:这是结婚戒指。 浅深淡然地回道:我知道,所以要还给你。 我们结婚了。 呵。梁浅深真的怀疑对面坐的这个人是不是别人假冒的,要不然辛梓怎么可能说出这么不长大脑的话,你当真以为我们这样就结婚了,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吗? 不然呢?我花了大价钱包了全场,请了那么多亲朋好友,买了那么大一颗钻石,还不够认真吗? 浅深耐下xing子,说道:我倒是奇怪,你凭什么自信我会去婚礼现场,又凭什么觉得我不会当众翻脸?我不清楚你这么做是为什么,刚才我也很配合地陪你演完了那场戏,要不是怕场面会太难堪我早就 早就甩手走人。辛梓接过她的话说,你倒是这样的xing格,今天没有那么做,我还真的有些意外。至于我凭的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你不是站在这里了吗? 我是怎样的人,你不见得有多了解。 辛梓却笑了,淡漠无谓的笑容比不笑还来得让人觉得冷漠。 正因为你今天没走,所以,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有那么多人作证。 你喝多了。浅深只当他现在醉得脑子犯混,满嘴胡言,转身急yù离开。 转瞬间脚下一空,她整个人腾在了半空中,她怒目瞪视着把她半抱于胸的辛梓,惊呼:你要做什么? 证明给你看,我到底有没有喝多。 不知是不是错觉,浅深心里升起一丝恐慌,辛梓清冷的眼眸真像是完全没有被酒jīng浸染过。 放我下来,听到没有,姓辛的!长裙实在是束缚了她的手脚,怎么折腾却无法挣脱那个人的禁锢。 他抱着她上了楼,踢开最里头的那间房门,然后如浅深所愿,直直地把她扔到了chuáng上。 嘶浅深咧嘴倒抽一口气,这底下是什么chuáng垫,怎么这么硬! 凉席,睡睡就习惯了。 还没等浅深坐起来,辛梓便压了上来。 如果这是噩梦,她恳求上帝让她立刻醒来吧。 浅深闭上眼,不敢吐气,过了一会,睁开,头顶上依旧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终于明白,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梦境,更不是她的幻觉。 下去。重新拾起冷静,梁浅深冷声吐出两个字。 辛梓好像觉得她的要求很无理,好笑地反问:为什么? 这股酒味真是能把人熏死。浅深眉间的皱痕越来越深,背上一块块的竹片硌得她瘦弱的背脊生疼。 梁浅深拍了拍头顶上那个人的脸,黑暗中看不见那人是什么样的表qíng,她只好好言相劝: 辛梓,你现在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马上下去,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辛梓闷声低笑两下,抓住她的手,又朝她凑近了一点:这不是正常夫妻新婚夜都要做的吗? 他身上的热度很高,被抓住的手腕被高热度烫得发痛,他鼻息的热气也若有似无地喷在她的面颊上。隔得这么近浅深觉得自己周围空气的温度在不断上升,她身上也开始不自主地冒汗,是的,她真的恐慌起来,那种从心底涌上来的qiáng烈惧怕让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心脏跳动的速度已经超出她的负荷逐渐麻痹。 可她仍qiáng作镇定地眯起眼睛厉声道:你要是敢,就试试看。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这仿佛是一场角力斗争,双方都不肯后退一步,张开自己所有的气场非要争个鱼死网破不可。 什么东西轻柔地在脸颊上一扫而过,温热gān燥。 累了,洗个澡休息吧。 未等她反应过来,门开了又关。 屋子重新回归寂静,梁浅深像是被人打懵了,半晌后,如同快被渴死的鱼瘫软在chuáng上。 平静了八年的生活,终究是到了尽头。 十四问 十四问lt;/pgt; 第二天,奇迹还是没有出现,浅深拖着步子来到教室,看到一帮同学都站在门口拿着课本背课文或是抓紧时间对答案,又或是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聊天。 所以,当他们看到浅深拿着教室钥匙打开教室的大门时,差点没把眼睛瞪出眼眶。梁浅深第一个进入教室,莫天急忙从后面跑上来问她:怎么是你开的门? 浅深斜了他一眼,哼哼道:是谁昨天不想跟我说话的。 莫天是个老实的孩子,被说了一句就红了脸,他在位子上坐下负气地说了句:是你先骂我的好了,我们扯平。 浅深本来就没想跟莫天计较什么,毕竟这小子心眼不错。她边拿出课本,边说:昨天班长有事先走了,我最后锁的门。 那你今天还这么晚才来。 浅深飞速瞪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我起不来。 莫天也不跟她争,倒是奇怪地往后面看了眼,问:辛梓怎么还没来。 我怎么知道 愣了下,浅深转过身,辛梓的座位果然空着。 他怎么还没来?早自修都开始了,全班最早到的人今天怎么还没出现? 我不是刚问你的吗,你怎么反过来问我?莫天一脸迷茫地看着浅深,浅深送给他一记白眼,低下头微微蹙眉,视线移向脚边的纸袋,纸袋里放着洗好的校服。 不是迟到,是根本没来,整整一天辛梓都没有出现。 午间的时候,莫天和邵芝芝聊天,浅深来那个身体不慡便听他们聊,无意中听到邵芝芝说:我在办公室听李老师说辛梓请假了。 莫天惊讶:是不是生病了,昨天不见他还好好的吗? 邵芝芝也有些忧心忡忡地说:是啊,要不我们放学后去看看他? 不太好吧,还是先打个电话吧。 也是。 放学后,离晚自修有一个小时的空余时间,浅深打了车回家,然后翻箱倒柜地从一个积满了灰的箱子里找出一本同学录,那是初中毕业的时候班上每人发的一本纪念册,里头有全班同学的联系电话和住址。浅深当时只填了电话,没填地址。她翻找了一会,终于找到要找的人,他家住得离学校有些远,不知道现在有没搬家。 等等,她现在是不是想要去那个人的家 像是碰到恶心的臭虫,梁浅深快速把通学录扔了出去。 算了,等明天来了再还他好了。 浅深背起书包快步走到大门口,纸袋子放在玄关的鞋柜旁,她穿好鞋站在门口打开门,一只脚已经迈出去了,却又回头。 当门关上的时候,纸袋子已不再那个地方。 按照同学录上写的地址应该就是这里了。 可是,这个地方,真的能住人吗? 眼前的景象让梁浅深深度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踏上了这块她原本的人生是绝对不会踏上的土地。 低矮的楼房看上去年久失修,墙壁上早已斑驳不堪,红色的砖头上的破dòng被纸团堵住,房顶上遮雨的塑料雨棚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有几株垂挂在破损的雨棚一角。几米之外的围墙上写着大大的拆字,红色的油漆一直流到地上的杂糙堆里。 浅深低头看了看脚下深浅不一的泥泞小坑,又看了眼那些翘起的石板路,还有不远处满是摆地摊的、摆小摊的小巷子,以及可以改名叫垃圾堆的臭水沟,真觉得此乃人间地狱。从小生活优渥的浅深在这里可以说是处处受惊,从没想过在这座城市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就是,穷人住的地方吧,散发着混乱和破败的气味。 这里又脏又乱的环境已经让浅深很头疼了,可最让她头疼的是这里的民房那么多,辛梓家到底在哪里? 12号。 浅深念着门牌号一路找过去,终于在一栋三层楼高的危楼前站定。 是这儿了吧。 浅深抬起头,看着那摇摇yù坠的门牌以及那垃圾成堆的黑漆漆的楼道。 一楼正在厨房炒菜的大妈透过破了半边的窗子看着浅深,然后突然扯着嗓门喊:你找哪个? 地地道道的方言,浅深从小说普通话,一下子嘴拙竟答不上来。 我找 你这个兔崽子,该骂我!我cao,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二楼传来粗bào的打骂声,铁门被撞开,一个人从里头直接摔着出来。 作孽哦,又开始打了。 那个大妈从破窗子里探出脑袋网上看,浅深仰起头看到二楼的过道里一个穿着破旧汗背心的邋遢大叔手里持着皮带狠命地抽打着面前的人。那个人扶着走道里的墙壁站着不动,倔qiáng着脸咬紧牙关不叫一声,任由那皮鞭抽在自己身上,溅起丝丝血红。 浅深目瞪口呆地看完了这出家庭bào力,只见被打的人还站在那里,打人的人已经气喘如牛,一身的肥ròu飙出满身的油汗,湿透了他本来就没几根毛的脑袋。那个样貌猥琐的大叔拎起一件花衬衫套上,系上皮带,叼着香烟往那人身上又踢了一脚:妈的,老子拿几个钱又怎样,奶奶的竟会扫老子的兴。说完,不解气似的又踹了一脚,这才手cha着口袋踩着人字拖从楼上下来,浅深忙站到一边。那大叔下楼看了浅深一眼,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油腻腻的脸上肥ròu横飞地抖啊抖,看了她一会竟朝她走了过来。 -- 第13页 真是想把那个恶心的家伙的眼珠给挖出来! 浅深觉得自己的午饭都要被恶心得吐出来了,真是要疯了,捏紧了手里的袋子,浅深冷着脸不去看那堆肥ròu。 小姑娘,你来找谁啊? 浅深皱着眉嫌恶地别开脸去,这家伙身上的狐臭真是能杀死人了! 呵呵,小姑娘不要怕,叔叔这儿熟,谁都认识,你告诉我我带你去。 说来他的那张咸猪手竟冲着浅深的肩膀伸了过来,浅深惊恐地后退眼见要来不及了,一个身影挡在他面前先一步捉住了那只脏手。 你gān什么?沉冷的声音响起。 浅深站在他身后,看到那身上触目惊心的红色伤痕纵横jiāo错地爬满那人白净的手臂上。 那肥ròu又开始满目狰狞起来:你这个兔崽子还没被教训够是吧! 拿去吧。那人从兜里拿出两张一百块钱塞到肥ròu手里。 肥ròu眼里顿时jīng光四she,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早就该这么听话,老子走了。说完弹了弹那两张人民币,竟真的把浅深给忘了似的大摇大摆地走了。 浅深站在辛梓后面,惊魂未定。 辛梓转过身,他身上还是穿着校服的白色T恤,不过这好像是浅深第一次看到他身上的衣服褶皱又脏乱,他平素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只是密密地布满了汗:对不起,吓到你了。 浅深失语了一般张了张嘴看着他。 辛梓又问:你找我有事吗? 刚才看到梁浅深站在下面他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而此时,面对这个jīng致得像画中人的梁浅深,他竟会感到有些无措,好像站得离她近一些,都会脏了她漂亮的衣服。 浅深点点头,迟疑道:你那个人 辛梓垂下眼,淡淡地说:我继父。 浅深咬了咬下唇,忽然道:你吃过晚饭了吗? 说话来后,她自己也有那么点惊诧,还有一点后悔。 辛梓估计也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措手不及:还没。 浅深摸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大小姐地说:我也没,走吧,找个地方吃晚饭去,你这个地方不好找,我走饿了。 辛梓清浅地笑了下,礼貌却一下子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大了许多:你还是赶快回校吧,晚自修马上要开始了。 喂,我可是好心浅深难以置信地听到这句媲美拒绝的话。 那么,我说声谢谢。辛梓不露声色地朝楼道里走去。 辛梓! 辛梓转过身,却匆忙接下一个朝他飞来的纸袋,里面的校服露出半截在外面。 这个地方,我受够了。梁浅深冲到辛梓面前看着他那张平淡无奇的脸,非常生气地说。 辛梓把校服塞进纸袋,回头理解地问道:需要我送你出去吗?这里的路不太好走。 浅深漂亮的脸蛋不停变换着颜色,忽然她眯起眼睛对他勾了勾手指:好啊,你给我跟上了。 辛梓没料到梁浅深真的让他送,话说出口不好反悔,只好跟在她身后。 浅深确实不太认路,她方向感很差,辛梓绕到他前面为她引路,他又把那件校服罩在了身上。她掩着鼻走在后面,眼睛一直看着前面的人,浅深不禁想,这么脏乱的地方,他究竟是怎么生活下来的?住在这里简直是恶梦,可她每天看到的辛梓总是第一个到校,穿戴整洁,上课认真,做什么都苛求完美,虽然有听说他是贫困生,但一点都看不出他的家庭qíng况竟糟糕到如此地步。 浅深忽然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路口,旁边就是那些摆满小摊的巷子。 喂。她冲前面的人喊了一声。 怎么?辛梓停下脚步转过头,面上波澜不兴。 浅深指指巷子里的一间小饭馆,说:饿了,我要吃饭。 十五问 十五问lt;/pgt; 睁开眼,陌生的屋顶,rǔ白色的幔帐缀满了蕾丝的花边,一圈一圈犹如奶油蛋糕。浅深茫然了片刻,随即猛然从chuáng上坐起来,手下的凉席告诉她这张chuáng不是她的chuáng,然后昨天发生的一切片段如电影放映机似的在她脑中自动播放了一遍。 抬起手,戒指安稳地戴在无名指上,浅深的头一阵抽痛,这么说来,一切都是真的。 身上还是穿着昨天的婚纱,勒得她有些透不过气,身上也粘粘的难受,昨晚最后不知不觉睡着了,澡也没洗。厚厚的窗帘遮住了外头所有的光线,她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昨天从婚礼现场出来她什么都没带就跟着上了车。 好吧,就算现在自己想逃大概也只会被人认作是哪家jīng神病院的疯子穿着婚纱身无分文地在街上流làng。 浅深打开屋里的灯,室内一下子明亮起来,这间卧室很大,全欧式的rǔ白色家具是她喜欢的风格,chuáng下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踩着既柔软又舒服,有一个独立的更衣室,门正关着。 不过,她现在最在意的是淋浴。虽然不抱什么希望,她还是打开了更衣室的门,门打开的刹那,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这个房间可比她的卧室大,只是粗粗地一瞥她就可以认定左右两边这些全是顶级名牌的衣服,正对她的鞋加上从下到上全是时下最流行的高跟皮鞋,浅深喜欢高跟鞋是出了名的,她抓起一双,37码,有一双,还是37码。她转过身,右边的下排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款式的皮包,从大到小,从手提的到斜挎的。她再拉开一层抽屉,里面整齐地被分为若gān格,每一格中放着xing感内衣,标签都还没剪掉。 一大清早,她就有种抓狂在即的感觉。 浅深抓起一件内衣,拎起恼人的婚纱裙摆火速冲下楼。可是,偌大的房间里竟连一个人都没有。浅深在房子里绕了一圈,终于确定只有自己一个人。她重新回到客厅,茶几上摊开的报纸显示着那个人早就起来,并且已经出门了。 她抬头看了下时间,顿时觉得无地自容,一点了,下午一点。 叮咚,正当浅深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的时候,门铃响起,浅深厌烦地提起裙子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穿着工作正装的年轻女xing。而那名女xing显然被这个虽然很漂亮,可正穿着婚纱,头上的发冠却垂落到一半,脸上的妆乱七八糟,手里还拿着内衣的女人有所吓到。 辛太太,您好。 她很快收起吃惊的表qíng,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被辛太太这三个字刺激到,浅深半天没有回应。 辛太太?年轻女xing又打了声招呼。 虽然很别扭,但是这个时候她也懒得解释:什么事? 那位女xing笑道:我是辛梓先生的秘书,他让我把这些送来给您。 浅深看着她手中的手提包和一个纸袋,那些都是她的东西。 呃,怎么现在才送来? 噢,我们总裁说您也许会睡到下午,所以让我晚一点送来。那么,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浅深呆呆地目送辛梓的秘书离开,忽然想起我们总裁说您也许会睡到下午 他还真他妈的料事如神。 浅深回屋泄愤似的把自己收拾gān净,没有穿更衣室里的衣服,而是换上了自己原本的那一套,不过这套似乎也被清洗过,上面散发着喷香的洗衣粉的味道。想了想gān坐着也不是办法,她拿出手机,哀怨地看着那漆黑的屏幕,看来得先回家一趟。 从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出来后,发现方圆两公里之内貌似是不会有出租车的。昨晚回来没看清,今天才发现这里原来是新建的富人居住区。每家每户的院里都停着小轿车,难怪不需要出租车了。浅深走了半天,正为该怎么从这里走出去发愁,一辆香槟色的宝马在她面前缓缓停下。 车窗降下,里面的人冲她点了点头:上车。 小白!从来没觉得看到倪渊是件这么值得高兴的事。 浅深欣喜地跳上车,倪渊马上掉了车头往城里开去。 坐在冷气前jīng神舒慡不少,浅深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哼,这么大的事,我还不知道,你当我是猪脑子!啊? 倪渊的火气不小,带着尾音的问句深深透露出危险。 梁浅深啊梁浅深,你他妈有没有脑子!你的脑子是不是给猪吃了,还是你就是一颗猪脑袋,越混的事你越是犯!倪渊狠砸了下方向盘,尖锐的鸣笛声几乎要刺破浅深的耳膜。 我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你他妈竟然什么都不跟我说偷偷跑去跟那个家伙结婚了!?早上萧灿打电话告诉我的时候,我还当自己听错了,好一招先斩后奏 你说够了吧,停车!浅深受不了倪渊不分青红皂白的斥骂,也放下脸冷声道。 车子突然一斜,靠在路边来了个紧急煞车。要不是有安全带系着,浅深以为自己就要这么飞出去了。 你发什么疯!她面红耳赤地转过头。 倪渊胸前起伏不定,喉结上下滚动:我发疯还是你发疯! 看他这样,浅深反倒冷静下来,她不怒反笑:可笑,就算我真的结婚了那又怎样,轮得到你管我? 倪渊语塞,却又立即不示弱地回敬道:当初是谁说好马不吃回头糙的?你就这点出息 一巴掌,倪渊的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 姓倪的,你给我听话好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教训我。就算我真吃回头糙也轮不到你他妈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 受了一天的委屈,没人理解还遭人一通唾骂,浅深无处发泄的心qíng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她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又狠狠地甩上车门。不一会儿,车子再次启动,竟头也不回地加速开走了。 这他妈叫什么事! 还好这里已经进入市中心,浅深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某人公司。 气势汹汹地走进这幢现代写字楼,梁浅深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拦我者死。电梯在二十层的地方停下,她一走出电梯就看到那个给她送衣服的年轻秘书。 女秘书也立即看到了她,马上笑着迎上前来:辛太太,您是来找总裁的吗? -- 第14页 浅深不想废话:他在哪? 听出了浅深口气中的不耐,女秘书立马道:总裁正在会议室开会,要不您等一下哎,辛太太!您现在不可以进去,会议还没结束 浅深才不管这些有的没的,她一把推开会议室的门,一时间里头十多双大大小小的眼睛全朝她she来。 辛梓坐在最里头,浅深手cha腰,挑了挑眉,对他说:我们谈谈。 辛梓敛回片刻的诧异,换上一如既往的儒雅笑容:你先到外面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最好不要太久。 她的口气很冲,说完便关上门坐到外面的沙发上。 女秘书小姐一脸尴尬地看着这位面色不好的总裁夫人,试探道:您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你回去工作吧。 浅深也不想为难她,其实她也不想想自己刚才已经把这位年轻的秘书小姐为难得快要哭出来了。 果真不出三分钟,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 带头出来的几个人看到浅深本想上来打个招呼,却被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回去,讪讪地对她笑了下便迅速撤离。 辛梓最后才出来,莫天和夏季走在他前面。 嫂子好。夏季一脸殷切的笑容,凑上来跟浅深打招呼。 不怕死的家伙,莫天在心里默默地想。 浅深注视了这人两秒,犹豫道: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被美女遗忘本就是一件伤心的事,何况是一位超级自负的帅哥被美女遗忘,夏季忍下受打击的痛楚,笑道:我们见过两次。 浅深上下打量了下他,恶声说:不记得了。闲杂人等,她向来是不太在意的。 昨天就见过,婚礼上。 不提也罢,一提起婚礼浅深就觉得恼火万分。她撇下夏季,走到辛梓面前:谈谈吧。 生气了?辛梓明知故问。 浅深双手环胸,笑容灿烂地说道:是啊,一觉醒来忽然发现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跑出来后发现连一辆的士都没有。 夏季不怀好意地在后面说:咳咳,新婚头一天就扔下新娘,小辛,我也帮不了你了。 在旁人听来,浅深刚才的那番话像极了新婚妻子对新婚丈夫撒娇不满的现场演示。 辛梓弯下腰,温柔地对浅深道歉:不好意思,我下次一定注意。 浅深觉得自己的寒毛都被辛梓激起来了,他虽然温柔地笑着,可是她分明看到他眼中的漠视。 浅深啊,你不要怪辛梓,今天公司遇到了大事,我们一早就赶来了,辛梓也是。莫天连忙老好人地帮辛梓解释道。 对了!夏季一脸大悟的表qíng,嫂子不是律师吗,可以让嫂子分析一下该怎么办。 我? 莫名其妙的,浅深被拉近辛梓的办公室,塞进一只咖啡杯,然后听了夏季十分钟的案qíng汇报。 qíng况就是这样,现在名博建设反到要告我们一状,说我们侵犯他们的知识产权。夏季坐下来,一点都没有刚才吊儿郎当的样子,正色问浅深,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应对? 浅深不紧不慢地喝了口咖啡,说:原来是这件事。 你知道?夏季惊讶地看了看辛梓,后者回给他一个我也不知道的表qíng。 前段时间莫天来找过我,那时候我就说过你们的立场比较尴尬。 浅深放下杯子,露出律师的专业风范解释道:就目前的qíng形看来,两个字,应诉!打到底。 莫天皱眉,担忧地说:可你那时候也说,对我们会比较不利。 哼。浅深不以为然地对莫天摇了摇食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定叫他死。 夏季的嘴巴可以吞下一个鸭蛋了。 所以,他们这么猖狂,那就跟他们斗到底,我就不信弄不死这帮败类。带着美丽的笑容说着残酷的话语,梁浅深此刻就像是一朵曼珠沙华,令人不寒而栗。 夏季兴奋地问:那你能替我们打这场官司吗? 抱歉。浅深的微笑霎时又如同纯洁的天堂鸟,我手头案子太多了,□乏术,再说我们所里有比我更擅长这类型案子的律师,我会帮你们介绍最好的。 十六问 十六问lt;/pgt; 这家小店实在简陋得难以形容。 浅深站在那破旧脏腻的小方桌前立刻后悔自己的愚蠢,辛梓站在门口压根没有进来,他知道梁浅深必定会受不了这样的地方。 不要勉qiáng了,走吧。 如果他不说这句话,浅深可能下一刻就要找个借口离开此地,可是,正是因为这句话给了她一个刺激,她楞是压下满腹的不qíng愿装作无所谓地说:为什么要走,你快进来,我要点菜了。 辛梓站在原地注视着梁浅深略显不自然地在小圆凳上坐下,秀眉蹙了下又立即展开,看到他还不进去眼神立刻变得有点凶。 你还站着gān嘛。 辛梓暗暗叹了口气,果然脾气很差。他走进来在她对面坐下,问:想吃什么? 浅深拿出纸巾在桌上擦了擦,随口道:这有什么好吃的? 你喜欢面食吗? 嗯,还行。 这里的牛ròu面还不错。 浅深对着里头的伙计喊了声:两碗牛ròu面。她又转过头问辛梓,你够吃吗? 辛梓以为只是陪她吃,急忙摇头:我不用。 三碗!浅深又冲里头喊了遍。 辛梓算是知道这个女生的xing格有多倔了,如果他再反对的话估计她会叫四碗,于是他也不再推脱,只是说:我身上没带钱,你等一下我回去一趟。 你这是做什么?浅深一急赶忙拉住辛梓的手,冲口道,我请。 我不用你请。辛梓身形一顿,回答得有些疏离。 浅深向来讨厌做解释,可偏偏眼前这个家伙头脑死板得要命:昨天多亏你所以,这顿就当我谢你,没问题了吧。让她说这种话还真是不好意思。 辛梓还是一脸无波地说:我没有做什么。 梁大小姐有些恼了,这个人怎么说不通呢:你够了吧,好好吃顿饭不行吗,废话那么多!一碗面多少钱,做人怎么这么计较。 辛梓垂下眼,淡然道:也许每个人的处事原则不同好吧,这顿算是你请,下次我请你。 梁浅深觉得再跟他计较下去这顿饭就不用吃了,于是随便点了点头,而眼睛瞟到他的手,猛地发现自己还拉着他,顿觉脸上一热,倏地撒开手,好像被烫到一般。可一放开手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些过了,随即迅速朝辛梓看去,对方好像根本没在意正低着头摆弄筷子。 很快两碗面送了上来,如果这只有几颗牛ròu粒的面能叫牛ròu面的话。 一碗归我,两碗归你。 辛梓点头,把筷子递给浅深,说:吃吧。 等一会,浅深又叫住伙计,给我开两瓶冰啤酒。 不能喝冰啤酒 什么?你不喝啤酒吗?这里空调都没有,吃面很热的。浅深奇怪道。 我是说,你现在,最好不要喝冰的。要说这话,着实让辛梓有些难以启齿。 浅深初时不解,想了一想立即反应过来,厚脸皮如她这回竟瞬间红了脸,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你对女生很了解嘛。 梁浅深的语气好像有些讽刺,辛梓夹面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他若无其事地说:我有一个妹妹。而且,女生在外喝酒不太好。 原来如此,不过他也太保守了。 老板,给我两厅雪碧,不用冰。浅深夹起面chuī了chuī,对辛梓说,这样可以了吧。 两个人各自埋着头吃面,这碗面的味道浅深是不敢恭维,不过辛梓吃得倒是很香的样子。 你经常来这吃?浅深喝了口雪碧问道。 不是,一般都是自己做。自己买菜做饭会节省很多。 辛梓吃面吃得很快,动作却非常gān净,浅深形容不出来,就是gān净,好比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他吃的时候不会把汤汁洒溅出来,也不会很大声发出吸面条的声音,喝雪碧的时候也不会像其他男生喝得满嘴都是。 浅深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又问:那你妹妹呢,刚才看来好像不在家。 她是住校生。辛梓已经把一碗面吃完了,抬起头说。 他的刘海有些长就快遮住左眼了,这个时候浅深才发现一直觉得他今天看上去怪怪的,原因就在于他今天没戴眼镜,心下有些不慡,她做了一个托眼睛的动作,问:眼镜呢? 辛梓素净的脸上犹豫一闪而过:放在家里了。 浅深纳闷:眼镜就是戴的,好端端的放起来gān嘛。 犹豫再次出现,辛梓拿过第二碗面说:要是被打破了,就不好了。他吃了一口,又抬起头问,你给我的眼镜很贵吧。 啊?浅深一愣,没有,不是很贵,很普通的框架眼镜。 不知怎的,她就是不想告诉辛梓那副眼镜是专门定做的,一副要四位数。 她戳了戳面条,看到辛梓已经吃得鼻尖微微冒汗,他摞了摞衣袖,那条条伤痕一下子入了浅深的眼。 他怕眼镜被打破大概是指那个肥ròu吧。 他为什么打你?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完后浅深发现辛梓陷入了沉默,也就觉察到自己大概问了不该问的。她本就是这种口无遮拦,不顾及人的xing格,刚才也是没经过思考就问了出来。 不想说就 我不让他去赌博。辛梓吸了口气,然后如释重负一般,我家就是这样。 浅深看着他平静的脸若有所思,不禁问:今天没去上课,也是因为身上的伤吗? -- 第15页 不是。辛梓温和地笑了下,淡色的眸子如琉璃,我妹妹生病了,我带她去了医院再送她回学校。 浅深不再说什么,如果刚才不是为了她,他肯定是不会把那两百块钱给肥ròu的。 两个人静静地把剩下的面都吃完了。浅深看着桌上空空的三只碗顿时有些木然,她出去吃饭从来都不会把菜吃完,她总觉得把那碟碟的菜吃个jīng光那是一种很穷酸的表现,她喜欢每种菜尝上几口,就不再吃了。而今天,她竟然把面汤都喝完了,简直不可思议。 已经这么晚了,你得快回去上自习,不然老班又要辛梓一看店里的时钟忙对浅深说。 没关系,我迟到又不是第一次了。浅深一点都不慌张,把饭钱付了,才慢吞吞地走出小店。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天还没黑透,暗红色的斜阳铺洒在巷子里的石板路上,把那上头的青苔都照得发了红。 浅深单肩背上书包,说:我走了。 嗯,麻烦你特意把衣服送来了,路上小心。 浅深顺着巷子往出口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 辛梓还站在小店的门口,身形有些单薄,在地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看到她回头,便对她挥了挥手。 你,浅深指指头发,该剪一剪了,太长了。 辛梓看着梁浅深走出巷子,觉得今天真是特别的一天。他竟和这个出了名骄纵的女生相安无事地坐在一张桌上吃了顿饭,有谁会想到梁浅深这样漂亮的女生会在这么破落的地方吃了一碗面呢。想到她忍耐的样子,他就觉得快要笑出声。 也许,她并不是外人所说的那般不好。 可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 他并不自卑自己的穷苦,他知道要改变命运,唯有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日后才能和妹妹有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落寞。 第二天,辛梓又如同以往那般第一个到校。 梁浅深则是最后一个到校。 她照样旁若无人地在老班眼皮底下走了进来,恰好看到辛梓正仔细地擦拭那副眼镜,戴上眼镜时正好对上她的视线,愣了一下,马上对她微笑了下。 他身上还是穿着那件不怎么透气的长袖校服。 浅深收回视线在位子上坐下。 你怎么每次都这么晚。莫天很自然地将物理作业本放到她面前,轻声说,快抄,马上就要收了。 呦,你都做出来了,很厉害么。 最后两题我是抄辛梓的。 浅深抄写的手停了片刻,她又不经意地问:你们昨天去看过他了? 没有,打了电话问了下,说是没事就没去,只是把作业告诉他了。他这个人功课一点都不肯落下,这么难的题目都做出来了,真可怕。 是吗。浅深把本子还给莫天,抄好了。 莫天奇怪地看着浅深嘴角的笑痕,忍不住问:你今天心qíng很好吗? 有吗?浅深摸了摸脸颊,看看窗外,大概是因为今天凉快了些吧。 十七问 十七问lt;/pgt; 辛梓一行人来到公司旁的饭店要了个包厢坐下吃饭。 浅深无聊地喝着茶水,夏季看大家都不说话,便率先开了口:咳咳,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嫂子和小辛是怎么认识的?我记得那天我在酒吧里遇见你,小辛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有,莫天怎么也认识嫂子啊? 这些个问题快把他憋死了,今天一定要搞个明白。 浅深淡笑不语,瞄向身旁辛梓,仿佛在说:你自己的摊子,你自己收拾。 辛梓气定神闲地对夏季解释说:早就认识了,我们三人以前都是同学。酒吧那时候我们俩因为结婚的事闹了点不愉快,她跟我闹qíng绪冷战,我也有些生气,所以装作不认识。 那么同学会上也是吗?莫天一脸惊起地看着二人,霹雳pào似的连连发问,你们也太会演了吧,浅深,你还跟我说什么老死不相往来,假的吧,气辛梓的吧?还有同学会上你还恭祝辛梓结婚愉快呢,我们都被你们骗了,还在猜辛梓是娶谁。说起来,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和好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喂,你一下子问那么多,我怎么回答? 辛梓一边给贴心地给浅深夹菜,一边回答莫天一串的问题:和好已经有段时间了,她什么个xing你还不知道,一张嘴能把人活活气死。 浅深gān脆装聋作哑,会演戏的不是她,而是她身边这位。 辛梓一直揽着浅深的腰,不紧却很坚固,浅深实在非常想要拍下他的那只碍事的手,无奈现在有闲杂人等在场。 辛梓又低下头温柔地对浅深说:昨天都没好好吃饭,今天多吃点,来,你最喜欢吃的龙井虾仁。 浅深看着这样的辛梓,一时间思绪纷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莫天看着二人甜蜜的样子不禁感叹:呵呵,你们和好就好了。当初你们分手的时候,实在是过去了就不提了,吃菜吃菜。 四个人开动起来,三个男士说着说着不免谈到生意上去,浅深坐在一旁专注于吃。然后,不知怎么话题又重新变到他们身上。 小辛,你这样就不对了,新婚应该带嫂子去度度蜜月么,不然嫂子到时候又要在我们开会的时候破门而入了。夏季虽说是个花花公子,同时对付女人的花样也是一等一的高,除了那次在浅深那儿失手,他从没失败过。 辛梓正在帮浅深剔鱼刺,低着头说:她说她手上的案子太多一时间没法结掉,所以过段时间再度蜜月。 浅深忽然放下手中的碗,筷子一摆,说:我吃饱了。 辛梓停下动作,稍许讶异地问:吃这么点,不再吃点吗? 饱了,没事的话我想先回去了。 好,我们走吧。辛梓二话没说,陪浅深站起来,你们继续,这顿算我的。 梁浅深站在饭店外等辛梓把车开来,不一会儿,一辆黑色奔驰平稳地停在她面前。 浅深没有坐在副驾驶座,而是坐在后排的座位上。车里的空调很足,她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要回家。 开了一段路,浅深突然说。 我们正在回家的路上。 辛梓从后视镜里看她,不急不徐地说。 我要回家!浅深提高了声调,不容置疑地又说了遍。 车子被红灯挡下缓缓停住,辛梓回过头,淡色的眼眸清透清透的,似乎在说什么可笑的事那般勾起唇角道:宣玫她们说你变了,我看只不过是表面的功夫,骨子里一点都没变。 辛梓,你做这些给别人看,到底是为什么?我可不相信你是真的为了跟我在一起。浅深眯起眼睛,她想做个了结。 为什么,你不知道? 他的声音里隐着笑意,gān净的发音现在听上去是那么悠远清冷,不可思议地淡泊。过了会,他转回头,车子再次平稳地启动。 浅深呆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或者说,她潜意识里惶恐她的猜测。 车子走上了高架桥,浅深急忙把身子探上前说:你这是去哪,我说过我要回家。 我们正是 我要回我自己的家。浅深有些气急败坏,可那个人却依旧神qíng淡定。 我不知道你自己的家在哪。 争论无果,车子里狭小的空间如同不透风的密室,外面艳阳高照,可里头却冰冻得令人窒息。车速没有减缓,反倒飞驰了起来,越往西走路上的车辆就越少,道路也通畅起来,奔驰车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入了那高档别墅住宅区。 辛梓把车停到车库后看到浅深还站在门口不动。 密码是你生日。 浅深的眼皮微微动了下,可还是立在原地不肯动一下。 辛梓走上去输入密码打开门,拉了拉浅深:快点进来,外面很热。 浅深就这么站着不动,冷冰冰地看着他,可是她错了,她忘记了辛梓的耐心向来比她好得多。 不出五分钟,她走进了这幢房子。 哦,对了。辛梓拿出一张金卡扔到茶几上,这里出去不方便,我又不可能随时接送你,什么时候你自己选辆车买了吧。听夏季说最近宝马有一款车很受女xing欢迎,你不妨去看看。还有,衣柜里的衣服不喜欢的话也可以重买,日用品什么的有需要你就自己看着买。卡里的钱要是不够告诉我。 梁浅深走过去拿起那闪闪发亮的金卡,又看了眼正在吧台喝水的辛梓,晃了晃手中的卡,问:多少钱,这里头。 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克制住在发抖的手。 辛梓卷起衬衫的袖口,解开两颗领口的纽扣,踱步走到她面前,一弯腰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放心,足够你花。 这一刻,梁浅深想要自欺欺人也没有办法了。 我,不会太廉价吧。怒极反笑,她最致命的武器便是藏毒的笑容。 可是,辛梓恰好转过身去,他走向楼梯,背对着浅深说:不要把自己想得太掉价,你很昂贵。 辛梓 浅深轻轻地在他身后唤了他的名字。 辛梓迈上楼梯的脚步戛然而止,修长的背影停顿在那儿。 浅深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道出:你想报复我,是吗? 楼梯上的人没有回答,而是扶着把手拾级而上。这样的画面不禁让浅深忆起当年,他也是在她前面慢慢走着楼梯,她跟在后面对他说:辛梓,我们永远不要分开,好吗?然后,辛梓转过身拥她入怀,紧紧的不放手。 这个时候,辛梓走到最后一级台阶。他半侧过,略微低下头直视着扶手上的雕花栏杆,他张开嘴不带任何感qíng:梁浅深,好好过日子吧。他又侧过半个身子对她说,还有,什么时候带上身份证,我们去登记。 那一个晚上,梁浅深失眠至天明,天微亮的时候,她仿佛听见隔壁房间的门开了又关了,侧过头看了下闹钟,才5点。 是的,他们分房睡。 -- 第16页 如此的安排她好像是松了口气,却又隐隐地失落。 在chuáng上又躺了一个小时,她也起chuáng了,洗漱好走下楼,底下又是空无一人,客厅连窗帘都没有拉开。 浅深坐在楼梯上发了会呆,又慢慢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找吃的。冰箱里整齐有序地摆放着各类食物,她拿出牛奶和jī蛋,简单地给自己做了一个煎蛋,她喜欢三分熟,可今天一分神煎得老过了头。无奈地吃下,再把牛奶喝完,洗好碗盘回到客厅。 墙上复古式的壁钟发出沉重的摇摆声,她凝神听着,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会被这份死寂给bī疯,不过,她终究没有被bī疯,如果要发疯,她早发疯了,如果会发疯,她就不是梁浅深了。 收拾好东西,叫来的士,重新振作jīng神开始她婚后的第一天工作。 十八问 十八问lt;/pgt; 梁浅深和庄清许坐得近了,自然越发熟络起来。两个人一个花容月貌,一个英俊帅气,摆在一起说说笑笑实在是难得的美好风景。这么说起来,梁浅深这个学期还真是乖了很多,至少没有看到她和谁一起出双入对。 不过,照现在的状况看,也许不出几日她又要展开新的恋qíng。 辛梓从门口进来,手里捧着一叠英语试卷。昨天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英语老师真的非常勤快。浅深一直不在意自己的成绩,所以,考试不考试对她来说几乎是一回事。考得好还如不考得烂,考好了家里的那个老头一定会笑逐颜开,她不喜欢看他高兴,他被她气个半死她才会觉得开心。 一张试卷带着满纸的红色叉叉飘落在浅深面前,浅深抬头,辛梓站在她旁边,低下头对她说:张老师让你自修的时候带着卷子去她办公室。 我是全班最低的?浅深看了眼分数,46分。 我不太清楚。辛梓迟疑了一下,宽慰道,这次班上考得都不太好,不要太担心。 她可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些:你多少? 他啊,除了作文扣了3分,其他全对,你说他几分。 辛梓还未来得及答话,庄清许就从他身后冒了出来先一步回答了浅深:浅深,你多少?我这次考得不好,只有92分(120满分)。 梁浅深不以为然地把卷子晾到他面前晒了晒:你的一半。 看来他们关系很好,辛梓发现小庄已经叫梁浅深为浅深,而梁浅深没有反对。 嗯没关系,下次考好就行了。庄清许怕是被这个分数震慑到,说起话来不那么顺畅了。 浅深随便地把卷子一卷,对他们二位摇了摇手:我去张小姐那里了。 我说,女生学英语不应该很轻松的吗?浅深怎么每次都考不好。看着浅深离开,庄清许搭着辛梓的肩膀奇怪地问辛梓。 辛梓自然是摇头:不知道。可能她不喜欢英语吧。 不过,她再这样下去别说高考,毕业都困难,辛梓无奈地想。 半节自修过去之后,张小姐施施然地从正门口进来,浅深跟在她后头,脸上看不出什么。她坐回到位子上,立刻受到右边扔来的纸条。她斜看庄清许一眼,打开纸条:张小姐没拿你怎么样吧? 浅深没有写回去,而是转过头用口型说:她能拿我怎样。 于是看到小庄同学露出一脸惬意的笑容。 有时候,做学生有时候就是如此无奈,张小姐名部长但地动用了他们半节自修时间讲了半份卷子,还有半份等到明晚自修的时候讲。末了,她把辛梓叫出去了一趟,过了一会,辛梓回来,老班照例在最后jiāo代了几句,全班放学。 庄清许看上去是有意在等浅深,可却不见浅深整理书包,于是主动上前:不走吗? 浅深没有抬头,低头正看着那张勾勾叉叉的卷子,拿着笔轻轻点着:嗯,张小姐让我把卷子订正好了再走。 真狠,你会吗?我可以帮你。庄清许挺热心地yù将书包重新放下。 不用了,你回去吧。浅深长长的睫毛向上一抬,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庄清许,庄清许只觉得自己心跳漏了半拍。 就在这时,辛梓拿着试卷走到他们边上,他听见了他们俩的对话,也觉得自己这么cha进来好像有点尴尬。不过,好在庄清许这时又背起书包掩饰住了心里的失落跟梁浅深道了别走了。辛梓这才上前在梁浅深前面的位子上坐下:张老师让我给你补习一下。 浅深点点头,随手撩了撩长发:我知道。 张小姐在办公室的时候跟她说过了,由辛梓负责把她的成绩拉升到及格线。其实,浅深也挺同qíng张小姐的,她和七班的英语老师杠上好久了,可就因为梁浅深每次都拖她后退,他们班的平均成绩总是低七班那么一两分。 辛梓见浅深在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可以开始了吗? 浅深回过神,想想是逃不掉了,以辛大班长认真不苟的做人准则,她还是任命吧。辛梓讲解的时候非常专心,从第一道题开始分析,梁浅深的分数看样子也是蒙出来的,只填了客观选择题,其他要动笔的一概空白,所以他也没只挑错误的题讲,而是打算把所有的题目都讲一遍。 梁浅深不是一个好学生,因为她上课很容易开小差。此时也不例外。辛梓坐在她对面,他的吐字发音非常标准,不论是普通话还是英语,记得上个学期他在全省中学生英语演讲比赛中获得冠军,张小姐为此得意了好一阵,仿佛这功劳全是他的。此时,辛梓正拿着笔在笔记本上把浅深错的一道题写下来,又边说边在旁边写下正解,以及答案分析。浅深有些入迷地看着他飞快的笔触,字体流畅刚劲,笔锋到位gān练,很奇怪这样一个看上去gāngān净净的人写出的一手字竟如此潇洒气魄。又看上他的脸,头发剪短了,让整个人越发清慡起来,架着副眼镜让那张平素的脸文雅起来,挺直的鼻梁划过一个俊朗的弧线,gāngān净净的很符合他好学生的模样。 所以,这道题选A,不选B,明白了吗? 辛梓讲了半天,发现对面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疑惑地把视线从本子和试卷上移开,却看到梁浅深正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神里透着微微的迷茫。 梁浅深的脸上没有一处长得不漂亮,有些人是属于那种五官长得都挺漂亮可凑到一起就不怎么样了,可梁浅深就是属于另一种,五官都很完美,凑到一起越发完美。而这完美中最完美的就是她的眼睛,不笑的时候漠然冷艳,蝶翅一般的黑色睫毛轻轻一颤,就能杀人于无形,如果她笑起来,那又是另一番美景,不是那种美人娇滴滴的柔笑,而是闪耀着灵动的美感,妖娆却绝不不是让人腻味的妩媚,一双明亮的眸子里的光芒仿佛能把人的魂魄都吸引进去。 可是,此时她的眼眸却显得有些茫然,隐隐约约含着点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只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感觉,辛梓眨了下眼再睁开的时候梁浅深神色如常,带着点懒散的表qíng优雅迷人。 班长,你是不是赶时间? 辛梓显然被她说中,怔了一会,轻微地点头。 梁浅深虽然上课不专心,可也不是什么都不留意,她发现辛梓在给她讲解的时候不下三次地瞄向她手腕上的手表。 如果赶时间的话今天就结束吧。 反正她听了也白听,他说了那么多还不是làng费口水。 可是,辛梓骨子里的固执还是坚韧地发挥出来:不行,张老师说 梁浅深也不是好对付的主,嫌他罗嗦似的挥挥手:老师说,老师说,你烦不烦人!我不想听了,你明天再给我讲吧。 她总是这样,出口说话不知轻重。好在辛梓确实有事放在心上,倒也没怎么在意她的态度。他沉吟了片刻,内心纠结了会,终是说道:我把卷子借你,你先订正好了,明天我再把后面的给你讲完。 嗯。浅深把两张试卷放回包里,脑子里转了一圈,忽然问道,你呆会有什么急事吗? 辛梓想想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说:我要去给我妹妹买生日礼物。 浅深想也没想就说:我陪你。 辛梓半天没反应过来,他的脑袋一直很好使,考试再难的题目在他面前都必须缴械投降,瓦解土崩。可是,梁浅深这一句话着实让他的头脑极速转了两圈好像还是没能理解。 梁浅深看着辛梓古怪的表qíng,不满地催促道:你走还是不走?到时候店铺都关门了,你别说是我害的。 辛梓和梁浅深,完全不搭边的两个人,不怎么和谐地并肩走在璀璨的路灯下。 十九问 十九问lt;/pgt; 生活还得继续,官司还得照打,委托人还得接待。 梁浅深先回家了一趟,给手机充了电,然后打开手机发现噼里啪啦的短信像是轰炸机投下来的炸弹,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不过,都是媛媛和宣玫的,大多是婚那天发来的,还有小白的短信。估计其他人想要问他们结婚这事也不是从她这边下手,不过这会应该早被辛梓摆平了。 至于小白,浅深现在没心qíng理他,她气得实在不想跟他说话。 浅深自己开车到事务所,一走进事务所,整个事务所的人几乎同时抬头看向她,她先是一愣,没反应过来这些人的目光怎么就这么热qíng呢,后来反应过来,已经被几个同事团团围住。 小梁啊,所长的眼神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明亮闪烁,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呢。 啊,浅深,你的钻戒可够大的,几克拉?你真是能把人吓死,一下子找了个厉害老公。 梁浅深很想掐死这个在她耳边尖叫的常青涵,一把年纪了可还就是喜欢嘻嘻哈哈地拿别人开玩笑。此人形象不佳,头大身瘦,别人上门找律师看到他以为进了警局碰上了嫌疑犯。 不过,怎么说他都是前辈,梁浅深沉着气,笑道:他瞒着我买的,我也不知道。说的是事实,听在别人耳朵里就变成了甜蜜新婚小夫妻俩的美好qíng调。 另一边,所长大人露出他在公堂上所向披靡的杀手微笑悠悠地问道:你,为什么不邀请我们。说,为什么我们之中没有一个收到喜帖的? 因为请帖不是我发的。 浅深很想这么说,可不能这么说。 她故意做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编了个慌:我本来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所以让他最后才给所里发请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中间出现了错误,我是在婚礼现场的时候才发现找不到你们的,那个时候再叫你们也来不及了。我怎么可能忘了你们,再说你们去了我可以多收几个红包呀。 -- 第17页 不知道这个慌能不能骗过这帮人,所以,浅深赶紧又加上一句:周五晚上,补偿你们,到我家来玩吧,嗯这次是小型的聚餐,专门请你们的。 众人立刻被梁美女配合着微笑的一番花言巧语给收服,收起了一副兴师问罪的面孔开始正经地祝她新婚愉快,七嘴八舌地跟她说好好选个地方度个蜜月,不要这么幸苦了,又好奇起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收服得了律师界的女皇,让她甘愿地披上婚纱加入有夫之妇的行列,多半是那种英俊不凡潇洒多金的绝好青年,不然怎么可能入得了梁美女的眼。他们这些年看得多了,追梁浅深的男人都可以城东排到城西了,怎样的大好人才最终的下场都是一样出局。常大头最后总结xing发言:去的那天一定要好好恭喜那位最终胜利者。 好不容易把聚众聒噪的一帮大律师请回各自的座位,浅深觉得自己的衬衫后背都开始湿了。她昨晚本根本没睡,现在这么一闹,头疼的先兆已经出现。经过嘉妮的办公桌很习惯xing地说了句:给我泡杯咖啡,越浓越好 说到一半才发现qíng况不对,嘉妮面色略显yīn沉,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她,没有平时的喜悦和亲近,浅深一想,刚才她好像也没有凑过来跟着那帮人发疯。 你,到我办公室来。 我手上很忙。嘉妮低下头翻看文件,头一次跟梁浅深对着gān。 浅深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也不恼:不要跟我闹脾气,有什么话不要藏在心里,直接跟我说。 嘉妮低着头像是赌气一般冷着脸跟着浅深走到办公室。 好了,说吧。 梁浅深的心思本不细腻,但在这些年尤其是当了律师之后跟那些人jīng似的家伙jiāo道打多了,自然也就懂得查看别人一点点微妙的反应。 梁浅深打量着嘉妮,想从她身上找出点辛梓的影子,仔细看才发现这两兄妹长得并不是很像,也许一个像父亲,一个像母亲。辛梓是单眼皮的,皮肤很白,五官略显单薄,好在他的鼻梁很挺,他的长相并不是一眼能够记住的,浅深早就认识到他长得并不是最好看的,却是最耐看的。可是,嘉妮的肤色偏暗,但一双眼睛长得很漂亮,脸型不似辛梓那般清瘦,颇有ròu感。 许久,嘉妮才闷闷地开口:我没想到是你。 浅深不懂:什么? 嘉妮看到她一脸不解的神色,藏在心里的怒气一丝丝地往上冒,那张平日里百看不厌的美丽脸庞今日看来是如此让人生厌,那一脸无辜浑然不知的表qíng在嘉妮眼里更是可恶。 嘉妮一脸悲痛地说:我一直很恨当年那样伤害了我哥的女人我万万没想到那个人是你,你可知你走以后,我哥他把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 她不想说下去,把哥哥悲惨的样子告诉眼前的这个人,岂不是长了她的志气灭了哥哥的微风。这次辛梓结婚一事连她都是到了当天才知道的,换作其他人,她铁会哭闹着不让哥哥娶,可那个人竟然是她崇拜的梁浅深,这于她来说是一个打击。所以她懵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浅深庆幸嘉妮虽然神色悲愤,却没有露出要将她抽筋剥皮的憎恶。 辛嘉妮发现梁浅深并没有露出任何愧疚后悔的表qíng,好像在听她讲述一件很平常的与她无关的事,她顿时为哥哥大为不甘:梁,我哥哥对我来说是最亲的人,我不希望看到他伤心难过,我决不允许你再伤害他。不然,我不会不会放过你。 听上去没什么威慑力,倒像是小孩子不服气的叫嚣。 梁浅深很想笑,心道:再伤害?放心这次你哥哥可是有备而来,有危险的不是他而是我。 可是她不能笑,如果笑的话一定会真的激怒这孩子。辛梓和他妹妹的感qíng之深,她很清楚。 浅深坐在椅子上仰起头,平静地问嘉妮: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就凭你跟我相处的这一年。 嘉妮踟躇了一会,观察了下梁浅深称得上温和的脸,不太qíng愿地说:虽然有时候做事极端了点,但是对人不错,跟你处事也很愉快。 那就好,我们可以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吗?我不希望有其他事造成我们之间的矛盾。 可是,只要一想到你以前那样对我哥 嘉妮。浅深温声地打断她,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及。何况,那段过去对我们大家来说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嘉妮看着浅深平和的面容,纯透的眸子像是被水润过一般安宁。其实,她到现在都还不太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她崇敬喜爱的女子是当初那个罪魁祸首,她曾经还想着帮她和哥哥牵红线。 我哥,原谅你了? 浅深这时才笑了起来,故作轻松地说:这个,你只能去问你哥了。 虽然,她知道答案。 嘉妮心里头的石头不是说放下就放得下的,浅深也不bī她。她走到门口,磨蹭着打开门,却又忍不住回过头。浅深像是料到她会这样一般,坐在椅子上的姿势都没变过。 还有什么事? 心里一横,嘉妮挺直腰板问:当年,你真的背叛了我哥? 浅深jiāo握在一起的双手渐渐扣紧,皮肤下的血液冰凉地流动着,yù飞的长睫毛恰如蝴蝶的羽翼慢慢落下,遮住了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眸,她唇边的微笑像是被定了格。 是的。 不想否认什么,就事实来说,确实是那样。 紧接着她听到了重重的关门声。 在寂静中,浅深沉默地坐着,对着那堆案件没有一点yù望。而突如其来的短信铃声在这份静默中让人的心惊得快速弹跳起来。 我出差了。 简单明了,署名是哪位,浅深不用看也猜得到。 浅深把手机扔到一边,独自想想不禁失笑,结婚三天,新郎就抛下新娘,给了一句四个字的jiāo代还是用短信这种间接的方式。 接着,不消三分钟,又飞来条短信:可能要三四天。 好吧,现在是总共十个字的jiāo代。 不管怎样,即便对自己暗示了十遍:无所谓,梁浅深,这本就不是一场正常的婚姻。 可是,心里还是觉得难过,是真正的难过,一点点心酸和苦楚,心慌意乱得难以忍受却硬是不让自己发泄出来。 就好象他们第一次吵架,辛梓给她打了电话,却说不出两句哄人的话。浅深心里生气,更多的却是难过,好像得不到爱人的重视,但后来她知道那只不过是辛梓不善言辞的表现,他很着急,可是越着急他越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浅深道歉。 现在他并不需要道歉,但是那样简单的语句依然可以让浅深的沉静了八年的心不可抑制地抽痛起来。 她开始担心自己没有办法坚持,坚持到他的报复结束,也许在中途她就会倒下了。 二十问 二十问lt;/pgt; 辛梓奇怪地看着跟在自己旁边的女生,通常女生会主动提出陪男生买东西吗?还是,他和女生接触的太少,不了解现在女孩子的行事风格。不过,眼下这位的行事风格向来特立独行,也不好作为大众标准。 浅深看身旁的人一直不说话,只好先开口打破僵局:喂,你妹妹几岁了,喜欢什么? 说起自己的妹妹,辛梓掩不住地自豪起来:她今年十四岁,刚读初二。她成绩很好,比较喜欢读书,特别喜欢名著 打住!浅深露出一个受不了的表qíng,我是问你她喜欢什么东西,不是问你她喜欢做什么。还有,你不用在我面前qiáng调你们家人都很会读书。 辛梓素净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他并不是那个意思,余光看到梁浅深正等着他回答,便忙答道:猫吧。她很喜欢小动物。 哦,喜欢小动物的人都是善良的人。浅深顺口接了句。 你也是吗?辛梓看着前方的红绿灯轻声说了句。 浅深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辛梓摇摇头很快掩饰过去。 浅深没有深究,很快思考起猫的问题。小女孩么,应该正是那种喜欢可爱小玩意的年纪,这个生日礼物要有新意但是也不能太贵,太贵的,浅深侧过头看了眼辛梓,太贵的他买不起。 就在这时,前方两名外国游客拿着地图一脸焦急地跑到他们面前,指着地图用很慢地语速问了句:Can you speak English? 不知为何,他是对梁浅深说的。 辛梓站在一旁眉宇间掩不住地担忧,他不敢贸然上前替浅深答话,可又担心浅深说不出来尴尬,正值进退两难的时候,梁浅深出人意料地答了句:Yes,Can I help you? 那名外国游客大喜,立刻两眼放光地指着地图上的复杂路线,说了一通,大意是找不到去一家手工作坊的路,问浅深知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大致的方向就是这附近。浅深一听,脑袋里灵光一闪,一脸神采地转过头对辛梓说:我想到了。 辛梓自然不明白她想到了什么,然后他非常惊讶地看到梁浅深,那个英语考试只有46分的女生对着两名老外神态洋溢,一会指着地图,一会向指向前方,口中说出的是流利得令人惊叹的纯正英式英语。 两名老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qíng,随即热qíng地给了梁浅深一个拥抱,道着Thank you very much挥手离开。 等他们走后,浅深马上拍拍辛梓的肩,脸上颇为得意:我想到给你妹妹买什么礼物了。 她以为辛梓会问:买什么? 可谁知他却用一种专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浅深,似乎很是不解。 看嘛这么看着我?浅深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不好意思。辛梓慌忙收回视线,慢慢迈开步子,迟疑地说,你的发音,很好听,非常纯正。你的英语成绩不至于不及格吧。 能那么流利顺畅地和老外jiāo流,连他都自叹不如的标准发音,可英语考试每一次及格,这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那可不一定。浅深摊了摊手,说,我语法很差,我不喜欢那种死记硬背的东西,说英语我全凭感觉的。 其实,梁浅深小学六年级前都是住在英国的,不过,关于这点她没有多想便在辛梓面前保留了。 -- 第18页 辛梓似乎还是很疑惑,但浅深带他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话题:你有没有听我说,你妹妹的礼物我想到了。 你说。 就是刚才那两个老外说的手工作坊,那里很有趣,东西也很好玩,快,我们现在就过去,不然再晚就要关门了。 不得不说,辛梓觉得很惊讶,他似乎开始怀疑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梁浅深,也开始再次怀疑自己对她的印象和评价是不是有必要更改。眼前这个女生虽然脾气是有些傲慢,说话很直,但不至于无礼,跟他聊天的时候一直是想说什么说什么,有时候心直口快说错了话,即使眼神里已经出现懊悔之意,嘴上却依旧硬得很。 还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在近距离和她相处后,他才发现这个女生真的很漂亮,他对除了学习、工作、妹妹以外的事一般都不太上心,但梁浅深身上有一种连他都无法忽视的东西,好像是一股qiáng烈的气场在吸引他,而且这种感觉在最近越来越qiáng烈。有时候就连上课的时候他都会莫名地看着她的背影发呆,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竟出一身冷汗,这很不正常,这也让他很不安。 梁浅深带着辛梓来到那家手工小店,门面不大,木板制的招牌,手刻上去的字,一看就招人喜欢。从外头望进去里面的布置很有格调,现在店里头的人不多,那两名外国友人正在里头挑东西,浅深推门而入,一股子薄荷糙的清香便立刻钻进了鼻子,顿时令人神清气慡。 浅深示意辛梓跟上,她又往里头走去。这家店的店主一看到浅深就很热qíng地跟她打招呼:又来了,很久没看到你了。 辛梓应声看去,是一个颇为年轻的女店主,戴着副无框眼镜,人瘦瘦小小的。 浅深走到她跟前问道:上次我来的时候看到有一套手工fèng纫的小猫挂件,还在吗?我看橱窗里已经没有了。 你真走运,我这还剩了最后一套,本来想自己留着的,你要吗? 浅深立即道:快拿出来给我看看。而后又赶忙把辛梓拉到身边,这套玩偶很可爱,你看看你妹妹会不会喜欢。 辛梓看到女店主从储藏室里拿出了一长条包着塑料薄膜的盒子,打开后看到盒子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套憨厚可爱的布衣小猫玩偶挂件,那里头的猫仔姿态各异,花色绚丽,很招人眼。 辛梓拿出一只小猫仔细看了看,觉得很满意,便问道:这个,多少钱? 我有会员卡,你上次跟我说是40块,打个折就是32块,两块就算了,30吧。浅深抢着说,一边暗暗不停地给店主使眼色。 女店主起初有些不明白,后来立刻聪明地会意,笑着说:那就30吧,你也是我这的老顾客了。 辛梓举棋不定地拿着手里的小猫看了半天,浅深在旁边有些着急,又朝女店主使眼色。 店主忙对着辛梓敲边鼓:这位同学,这套布艺猫仔是全手工制作的,我们这里的东西因为都是手工的,所以货源很少,要不是最后一套,我也不会这么便宜卖给你了。 辛梓咬了咬牙,点头说:你能帮我包装一下吗,我要送人。 好的,女店主微笑地把那七只小猫放好,盖上盒盖,又拿出一张粉色的包装纸问,这张可以吗? 可以。 是要送给女朋友吗?女店主一边熟练地包装着,一边问辛梓,眼神还往浅深那儿瞟。 辛梓很诚实地回答道:不是,送妹妹的。 盒子包装得很jīng美,不失小女生喜欢的可爱粉嫩。辛梓把钱付好,女店主把东西jiāo给他说:本店这个月有一个抽奖活动,只要购买了东西的都可以抽,要不要试一试? 浅深推了辛梓一把:你抽抽看吧。 辛梓把手伸进抽奖箱,摸了一会拿出一张卡片,刮开来一看,三等奖。 是三等奖。浅深看了眼,问道,那是什么。 是一对qíng侣钥匙扣。女店主从柜台里拿出两只银质的钥匙扣,看模样不大却很jīng致,两个如果拼在一起便是一颗完整的心,分开来就是各取一半的心。 浅深拿过一个瞧了瞧,对辛梓说:挺漂亮的,这个给我了,我陪你挑礼物,又帮你选了这么好的礼物,拿你一个钥匙扣不过分吧。 没关系,你喜欢就拿去好了。对了,要不两个都给你。说着,辛梓想要把另一个钥匙扣给浅深。 浅深脸色微变:我要两个做什么,那个你自己拿着。 辛梓见浅深好像不太高兴,又是一脸凶巴巴地看着自己,根据经验他已经逐渐摸清了她来得快去得也快的脾气,索xing不语立即钥匙扣放进口袋。 浅深这才舒展了眉头,说:礼物买好了,我们走吧。 辛梓跟女店主礼貌地说了再见,先一步走出店门,浅深在后头趁他不注意悄悄跟店主说:回头我会把钱补上。 那套小猫的价钱可是30元的3倍有余。 这个人,你的新目标?女店主冲浅深眨眨眼。 浅深愣了下,回味过来时有些突兀地反驳道:才不是,怎么可能! 是吗?女店主有些奇怪,可他是第一个你带进店的人呢,我还以为会有所不同。 浅深又愣了下,随后匆匆摆摆手:那不是要带他选礼物吗。 女店主淡笑不语,有趣地看着浅深微红的脸和有些凶巴巴的眼神。 梁浅深走出店后跟辛梓走了一段路,在十字路口两人道别分开,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的气场有些怪,走在一起也没了话题,不似刚来的时候还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好像都有些不自然。 十字路口,辛梓手里捏着礼品袋,站在浅深面前,浅色的眸子被星空染上了夜的颜色,透着湿润的gān净,隔着镜片看去竟有些朦胧深邃。他朝浅深清雅地笑了笑,平素的面庞顿时明亮生动起来,浅深忽觉自己心头猛地一跳。 他刚才琢磨了一路,才把想好的话说出:今天真的很谢谢你,麻烦你了。上次说要请你吃饭的,如果下周末你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吃一顿,也当作是谢谢你今晚陪我买礼物。 站在这个人面前,浅深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可救药地突突跳着,她匆忙点了头,头一次在男生面前失措地逃开。 二十一问 二十一问lt;/pgt; 周五,事务所里的气氛好像要过节似的。所长从一大早就开始盯着浅深,有意无意地提点她不要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浅深哪敢忘,中午的时候便招呼全所的人晚上定要到她家,她要好好招待他们一番。于是,一呼百应,除了嘉妮私底下已经推拒了,其他人都应承了,常大头还喊着红包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进门塞给新娘了。 浅深回到办公室,拿出手机查看,还是没有一条短信一个电话。辛梓到今天还没有回来,虽说她已经发短信过去告诉他晚上会带事务所的朋友去家里玩,可是他那边一直没有给出回应。说是三四天就回来的,但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浅深不免有些担心,可拿起手机挣扎了半天又不愿意先打电话过去问。于是,在等待和焦灼中熬过了一天,手机还是直挺挺地躺在那儿,有时震动一下也是接进了其他人的电话。 终于到了点,各路人马一阵欢呼,拥着梁浅深就往电梯处跑。梁浅深无奈,顺着他们的意带着一gān人等,往那间山中别墅前去。 他们事务所虽不大,但好歹也有个十几二十号人,全部站在门口,竟显得这处独门独院的别墅小了许多。浅深早就已经安排了人把家里布置了一番,准备好了菜肴美酒,这时也不用她开门里头已经有人出来打开了大门。 太太,你回来了。一名看上去三十左右的妇女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嗯,都准备好了吗? 浅深边说边朝里面走去,屋里的水晶灯明亮通透,气派的进口家具纤尘不染,一条长长的餐桌上更是摆满了可口的食物,一旁的冰桶里已经准备好了红酒。 很好,你们辛苦了,可以回去了。 浅深很满意,特别从酒店请来的厨师和侍者确实很有效率。 她将同事们引入客厅,他们一个个像是怕落下似的争先把红包塞入浅深手中,浅深拿都拿不下只好笑道:各位千万不要跟我客气,红包呆会给也不迟,现在先吃东西吧,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随意一点。 你这儿可真不是一般的气魄。所里的资深老律师江乘风看着如此富丽堂皇却不失格调品味的山中别墅不禁啧啧称叹。 两个人住,太大了,其实我不是很喜欢。浅深不以为然道,她率先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现榨的鲜橙汁。 所长大人进来后也把所及之处好好欣赏了一遍,又对着家具仔细琢磨了一番,问浅深:我说,你家那位可真是有本事,我听说这里一套别墅少说也要上千万的。咦,说起来怎么没看到你家那位? 常大头也开始吆喝:对啊,我们就是来看看到底是谁能把梁大魔女给收服的。 浅深面露难色,忙解释道:真是不好意思,他前些天出差去了,本说是今天回来的,可不知怎么回事还没有回来,大概是有事耽搁了。 所里的一个年轻女助理季允也cha了一嘴,故作失落地说:什么啊,我就是来一睹他的风采的,早知道我们过两天再来好了。 梁,你不厚道,是不是故意的? 浅深被他们你一句我一语bī得无处可逃,唯有满脸堆笑地讨饶:其实,人还不都张一个样,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再说他长得确实没什么特别的,还不如小季男朋友好看呢。我是真没想到他今天还没回来。 唉,你们这是gān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么,还怕人逃了不成。所长终于站出来主持大局,一挥手指向桌上的佳肴美食,来来,不要辜负了浅深的用心,我们还是先吃了再说。 浅深暗暗松下一口气,又赶忙拿出酒杯一一往杯里倒上红酒。 常大头从一旁凑上来止住浅深倒酒的手:不要多,意思意思就行,我们都是开车来的。 我知道。 开吃后,气氛越发活跃。事务所里的人平常呆在一起没事就会凑齐出去唱个歌喝个酒什么的,现在各自端着盘子周旋在一桌子的佳肴中更是欢言笑语,胡侃着各自手头上的一些案子,哪个委托人要求特别多,办起案来特别麻烦。突然,有人说这些工作上的事白天已经烦死了,现在下了班不准再说,于是他们又开始扯起八卦消息,就从小季的男朋友扯到另一个小年青金一铭身上,总之就是一场无刑bī供,最后不可避免地又扯回到浅深身上。 -- 第19页 小季他们一帮子人平时跟浅深关系都不错,说起话来也就直来直往:梁,你从实招来,你那位是怎么追到你的? 浅深歪着脑袋装作苦思了一会,展颜慢条斯理地说:不是他追我,是我追他。 话音未落,众人皆成痴呆状,满脸受到惊吓的惶恐表qíng。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常大头第一个跳出来,就你,让你追男人还是让你杀人来得快。 其他人均一个鼻孔出气,纷纷赞同。 浅深自然知道他们是不会相信的,也不急于解释,颇有点无奈说:可事实就是这样啊,他对这方面很迟钝的,那时候可把我气了很久。 小季惊呼:天哪!太恐怖了,可是,既然你有追男人,我怎么没见你露出什么马脚? 我们又不是现在才好的,以前就 忽然,门口传来了开门声,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浅深止住话语条件反she地站起来,手里还捏着半杯橙汁,手心微微开始冒汗。而她旁边的十多个人都好奇地往门口望去,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不得了。 辛梓换了鞋刚进门,立时感觉到被一波热làng席卷了全身,正在诧异,一转头便迎上十几双热烈似火的眸子,都大刺刺地瞪着他看。辛梓似乎对眼前的景象没有适应过来,眼神有些茫然地站在一帮人面前,他看上去很是疲惫,白皙的面孔竟透着苍白,眉头轻蹙,白色的衬衫领口微张,他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搭着解下来的领带,少了平日的那份神清气慡。 浅深立即迎上前去,刚要开口,却见辛梓眼底浓重的青黑色,连忙轻声问道:怎么这么累? 辛梓没有回答,反倒是越过浅深直直地望着里面的人,面无表qíng地问了句:你带他们来的? 是,我有发短信告诉你。你没有回我。 辛梓向前走过几步,站定在那十几人前,看了看桌上的láng藉,又看了看他们愣神的模样,微微笑了下,刚才还显得刻板严肃的脸立刻清雅柔和许多,他说:不好意思,我刚从外面飞回来,没法招待各位,各位自便,玩得尽兴一点。 说完,辛梓便拖着行李经过浅深快步走上楼去。浅深隐约觉得他的状态不对,匆忙跟那帮正大眼瞪小眼的人说:你们继续,我上去看看他。 浅深跟着辛梓来到他的房间,她敲了敲门,里头的人低低地应了一声。浅深推门而入,屋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她皱着眉嘀咕了一句:怎么不开灯。便想要去开灯,不料被一个清冷的声音阻止:不要开。 浅深寻声望去,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到chuáng头正坐着一个人,只能隐隐看到那修长消瘦的身体轮廓,周身散发着萧瑟之意,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为什么不开。浅深不去理会辛梓的话,还是自顾自的把灯点亮了。 屋里一亮,辛梓反shexing地闭了眼睛。浅深见他已把眼镜扔在一边,敛着眼盯着地板不知在想什么,沉默的样子孤寂决绝,像是被一层愁雾包裹着全身。 浅深不觉放软了声音,问:怎么了?出差不顺利吗? 过了半晌,得不到答应,她便走到辛梓旁边,在距他一步的地方坐下:喂,跟你说话呢。 辛梓轻哼一声,缓缓侧过头看向浅深,眸中波光流转,看不出那里头藏了什么。 浅深最讨厌别人有话不说,还一个劲盯着自己,好像她犯了什么大错似的,于是语气也不禁放重:gān嘛这么看着我,我带人回家不行吗,再说我可是告诉过你的,是你自己没回复我。 这回,辛梓脸上的笑意更浓,却也越发轻薄。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戴上眼镜起身整理起行李,把脏的衣物拿出来堆在地上,又把一些文件之类的东西甩手扔到桌上。之后,他从大衣柜里拿出一只轻便的小包,往里头塞了点换洗的gān净衣物,拉上拉链拎起包就要走。 浅深看出不对,立马上前拦在门口,仰起头冷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辛梓平淡地答道:出去住几日。 出去住?梁浅深拔高了声音,挑了眉似不敢相信地反问,你现在走,我那帮同事会怎样看? 辛梓不去看她,低声道:过两日我自会回来,你让开。 浅深气急,越发挺直了胸不肯让一步:要我让开,好歹也要给我个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让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回来?音讯全无了好几日,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现在还要搬出去住。你不怕被人笑话,我还怕呢! 辛梓素雅的面上还是平淡似水,声音却更加低沉:梁浅深,我现在不想对着你说话。 这句话一出,梁浅深立时跳脚,美目睁得圆圆的,凶道:辛梓,你什么意思,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辛梓横过眼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而后像是看明白了什么,轻轻一笑,淡然道:你总是那么有本事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浅深听出了辛梓话语中隐隐的火药味,她深知辛梓xing子向来十分沉得住气,个xing内敛,深藏不露,轻易不会被人激到,恐怕这次他在外面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可当下浅深岂能忍下这口气,当即反唇相讥:应该说是我小瞧了你,几年不见改头换面了不是。 辛梓不再理会浅深,yùqiáng行开门,浅深一把拉住他,快速从他裤袋里摸出手机打电话给莫天。 喂,是我,浅深。浅深眼睛不离辛梓,手上也不肯放松,对着手机直奔主题,你们这次出差怎么了? 莫天在电话那头一愣,有些紧张地问:辛梓没事吧? 浅深讽刺道:活着,就在我旁边,不过不肯告诉我怎么了。 唉,你别这样,公司最近状况频出,那场莫须有的官司不说,这次我们跟维天集团本来已经签了的合同,对方不知怎么突然毁约,他们公司总裁却对我们避而不见,我们听说他到香港去了,便也立刻飞去找他,可是,依旧没法挽回 那头话还没说完,浅深就已经放下了手机。她抬起头对上辛梓的视线,他正神色清冷地看着她似笑非笑:这回明白了? 她身形晃了下,他便从她身边打开门走了出去。 维天集团,倪渊总裁。 二十二问 二十二问lt;/pgt; 浅深拿着钥匙扣发呆,上面那一颗颗水钻闪啊闪好像要把天上的阳光给闪下来。其实,这个钥匙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比起她前任前前任男友送她的这个钥匙扣实在是普通。可是,她连那些放在哪里都不记得,却把这个带在了身边。 在期末以前,张小姐安排了辛梓每天都给浅深辅导一会英语,让浅深有什么问题就多问问辛梓。辛梓这个人做事的认真程度浅深再次领教到了。不仅每天都会在放学后给她讲个半个钟头,还会把一天的课程笔记整理一份给她。 浅深本是不喜欢读书的,可竟然能很乖的每天放学自觉留下来。莫天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并且把这些都归功于辛梓不畏梁浅深的坚定毅力。 浅深翻看着手中的笔记,那上面的字迹流畅清晰,俊逸非凡,标注的注解更是详细到位,并且分别用了不同颜色的笔做了区别,重点部分还被他特意打上了星号。莫天凑上来眼红道:这么好的东西你不用可惜,不如给我吧。 浅深立刻避过身去,把笔记本捧在怀里义正言辞地说:谁说我不用的,这是我的,轮不到你。 莫天惊讶地看着浅深的反应,失笑道:没看错吧,你不是一向来不屑笔记什么的吗,上次那个谁那笔记讨好你跟你告白不是被你狠狠拒绝了吗? 谁说我不屑笔记,我只是不喜欢自己做笔记,再说,我是不喜欢那个人,没说不喜欢笔记。好了好了,就借你看看,不准弄皱弄破,放学前还给我。浅深不怎么qíng愿地把笔记本jiāo给莫天。 浅深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迷圈,每天好似身处孜然飘dàng在柔软的云雾里,每天都能心旷神怡。早上醒来一睁开眼没有了起chuáng的懊恼,反而很利索的洗漱好上学去早上醒来一睁开眼没有了起chuáng的懊恼,反而很利索的洗漱好上学去,好像每天都有了盼头似的。 就连莫天都觉得浅深最近的状态令人匪夷所思,早上也不迟到了,中午也没有约什么男生出去散步,晚自修也很乖,于是忍不住悄悄打探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怎么每天都满面chūn光,心qíng很好的样子? 浅深给了他一个bào栗,附赠他一个白眼:本小姐心qíng好不行吗,又没碍着你。 莫天摸摸头,重新埋头啃他的物理试卷去了,过了一会,忽然抱头唉叹:做不出来,做不出来!他揪起卷子回过神身对斜后方的某人喊了句,辛梓,第十二题怎么做? 辛梓看了看自己的卷子,抬头问:你算到哪里了? 都不行,没想法,你过来跟我说说。莫天想把大仙搬来然后把不懂的问题一道解决了。 辛梓扔下手中的语文试卷,拿着物理卷子坐到莫天前面空着的位子,说:哪里不懂? 浅深正在看辛梓给她写的英语语法笔记,可此时的心思早不在这本笔记本上了。辛梓坐在她左前方,正耐心地给莫天讲解题目,浅深心不在焉地翻着本子,余光却不自禁地瞄向前边。 其实,她也想不通,这个人身上到底有什么呢,能让她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在人群中找寻他的身影。有一点着魔的感觉,十七年来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虽然懊恼却始终能够无法抵抗,进教室的时候先朝他的方向看去已成习惯;上课的时候只要是他上讲台解题,本来无聊无趣的黑板竟也变得可爱起来;课间的时候,可以什么事都不做只是听着他gān净清雅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就感觉很舒服;他给自己辅导的时候已经变成她在一天中最盼望的时光,没有其他人打扰,属于他们的时光。他笑一笑就觉得雨天都是阳光明媚的,他就算是不经意地看向自己,她也会莫名的慌张,不敢对视那双清透的眸子,却又忍不住偷偷打量他,看到他和邵芝芝聊得很开心就会气恼得想摔东西 到底有什么特别呢,长得不算很英俊,至少她以前的男友大多比他好看,最多只是清秀,不太会说话,不幽默不风趣,跟她说话虽然不再像最初那般生硬却也并不亲近,穿的从来都是洗得发白的衬衣,家境贫困,有一个让人恶心的继父,她向来最讨厌这样的人,他应该是自己最不喜欢的类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 第20页 梁浅深,梁浅深? 浅深猛地回过神,双目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显然还没有清醒过来。 你发什么呆呢,辛梓叫你好两遍了。莫天看了眼她手中的笔记,露出一副了解的样子,是不是看不懂了? 浅深恢复了正常,正yù拿起本子敲莫天的脑袋,却见辛梓正含笑着看着他们,不知怎么竟觉得自己这样太粗鲁了,立即收回手,不满地瞪了莫天一眼:这礼拜的考试我可已经考及格了,你也不过高了我十分而已,小心下次我就把你超了。 你?莫天显然不把浅深放在眼里,对辛梓说,你觉得她有可能超过我吗? 辛梓轻笑着摇摇头,看看浅深又看看莫天,适才说:我看有可能,你加油。 喂不过,她是因为有你辅导。莫天有些不服气。 说起来对了,辛梓有些抱歉地看着浅深说,这段时间我有点事,可能没法给你辅导了。 浅深下意识地皱了皱眉,qíng绪一下子低落起来,不高兴立刻摆在了脸上:为什么? 莫天接口道:你不知道辛梓有多忙,过两天校庆班上要出一个节目报上去。 浅深板着脸,硬着口气说:校庆?真是无聊。可那也应该是宣玫的事,怎么班长也要帮忙吗? 辛梓对浅深不善的口气见怪不怪,解释道:宣玫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既然是班长当然要帮帮她。 是什么节目,这么难搞定? 其实,正好想找你谈这件事。辛梓坐到浅深面前,面有难色地说道,我们班和十一班都想出歌舞类的节目,他们班的文萧已经答应演唱了。所以 浅深冷笑一下:所以,想找我吗?笑话,你们让我唱我就唱,我又不是卖唱的。找她分明就是为了对付文萧,把她梁浅深当什么了! 文萧是文科班的头号美女,是正所学校唯一一个可以匹敌梁浅深的二号校花。如果文萧上台的话,同样是歌舞节目的理科二班只有推出梁浅深才能与之一拼了。现在问题就在于怎么说服她,不过,目前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 辛梓不料浅深如此反感,怔了下,也就不再提下去:那没事了。不过,辅导的事要过两天了。 不辅导就不辅导,谁稀罕。浅深甩下笔记本,推开桌子气冲冲的走出教室。 哇,大小姐脾气又来了。 我看她的脾气真是琢磨不透,前一分钟还好好的,下一分钟就翻脸了。 莫天对着浅深的背影摇摇头,转过视线一看辛梓吓了一跳,你怎么脸色那么难看?不要在意啦,她就是这样的,我每天都被骂的。 辛梓勉qiáng地笑了笑,把地上的笔记本捡起来:没事,我知道。 浅深跑到厕所郁闷地洗手,清水冰凉地在她手心里流过,也让她一时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这个时候厕所里没几个人,只听里头隔间里有人在聊天。 喂,我听说那个梁浅深最近跟他们班班长有点意思。一个声音说得神神秘秘的。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声音很是吃惊。 有人看见他们放学都在一起。 不是吧,那个男生我见过的,也不是很帅,而且好像是贫困生,人很闷的,虽然成绩很好,像梁浅深这样虚荣的人怎么可能喜欢他,她以前的男朋友哪个不是家里有钱的。我说,她跟庄清许才叫暧昧不清,那个女生真是太贱了。 不过,梁浅深这学期都没动静,说不定哦。 我说媛媛那个胖妞要伤心了 声音戛然而止,两个女生走出来看到外面的人同时呆在那里。 梁浅深正拿着餐巾纸擦手,姿态优雅地一根一根地擦gān上面的水迹,她从镜子里看着身后的两个女生,黑曜石般的瞳孔中划过一抹冷魅的光芒,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你说我贱,我没意见,但是更贱的是那些男人,谁让他们一个个着了魔似的喜欢我呢?不理会她们眼里露出的鄙夷之色,浅深继续道,我跟谁好,还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管好你们的嘴。 她说话的声音轻柔得不得了,秀气的眉微微抬起,她意有所指地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一手把废纸扔到纸篓里,懒得再看那两人一眼走出厕所。 厕所是非多,若换作以前,浅深根本不在乎,可是,听到他们把辛梓扯进来她那团心头火就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猛然,浅深在教室门口停住脚步。 辛梓正在走廊上拿着一本笔记本站在那里等她。 他半倚在栏杆上,身形修长,白色校服整洁gān净,长裤下的一双白色球鞋因为时光的洗练变得陈旧。 浅深忽然觉得心上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他走到浅深面前,眸光柔和,他身上gān净的皂香味恍惚了她的神志,她微微眯起眼看着他光洁白皙的面庞似玉般散发出淡淡的光晕:这本是我以前做的一些总结,这两天你先看看吧,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不好意思,辅导的事 他在说什么她压根没有听见,听见的只是自己一下比一下更快更重的心跳声。 你们打算让我唱什么歌? 嗯?辛梓被她跳跃xing的思维弄得愣了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难得露出了一抹惊喜之色,你答应了? 班长大人,最好趁我没改主意前把节目排好。那一抹惊喜之色害得浅深连忙低下头,如果她没有感觉错她的脸一定烧起来了。 她又假装镇定地拿过他手中的笔记本随意翻了翻,故意皱眉:这么多笔记,恐怕你下次得详细讲解我才能听得懂。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愉快与焦虑并存了,为什么总是放不开在他身上的目光,为什么总是希望他只在自己面前说笑 因为,有一个她从来不懂的词开始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喜欢,很喜欢。 二十三问 二十三问lt;/pgt; 浅深赶到楼下,正好看见辛梓抱歉地跟她的一帮同事礼貌地解释说:不好意思,我公司里有要事,我得赶过去,你们再多玩一会吧,就这样,再见。 浅深眼睁睁看着他走出大门,关上大门,出门前没有看她一眼。 家里的气氛陡然直下,大家你我面面相觑,似乎都感到这对新婚夫妇之间奇怪的气场,欢快的气氛全无。大家略显尴尬地把酒杯放下,那眼色jiāo流,最后把常大头推了出去。 啊,浅深呐,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他又自作聪明地想要活跃气氛,说,我看你家那位很忙的样子,你要多体谅他,男人外头事业越大压力也越大。 咳咳。所长瞪了他一眼,带头站起身来,好了,我们这就走了,你们谁还没给红包的赶快给了。 浅深很想在这个时候扯出个笑容缓解一下僵硬的气氛,可是,她真的笑不出来,看来她再努力让自己变得圆滑委婉,依旧不适合做一个藏起心qíng戴上面具的人。像现在这样站在大家面前她都觉得吃力,那种有气没处撒的感觉实在叫人憋屈。浅深勉qiáng地给大家道了歉,送他们到了门口,再回过身面对那空dàngdàng又乱七八糟的房子,恨不得一把火烧了了事。 可是,事实上两个小时之后,她把一切收拾gān净,餐桌光洁如新,亮堂得可以当镜子用,浅深铺上gān净的桌布,再把没喝完的红酒放回酒柜,厨房里的碗盘也收拾妥当,等忙完了这么多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浅深靠在沙发上,手里捏着手机,想了想她还是先给倪渊打了电话,可是电话一直处于忙音状态,无人接听。狠拍了一下靠垫,这个小白要是哪天被她逮住她非打得她不认识自己叫什么为止。 浅深又坐起身打电话到辛梓手机,即使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她就是想打个电话过去,她的行动总是先于思考。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浅深刚想开口,却听手机里头传来一个温软的女声:请问是找辛梓的吗?他现在在洗澡不方便接听电话。 眼前的灯光晃了影,纷乱地搅乱了她的思绪,像是电视信号突然短路,噪音和雪花片铺天盖地满天飞。浅深的脑中惊雷平地起,轰的一声火花四溅,耳边嗡嗡响,耳膜鼓动得刺痛。 温软的女声甚是好听,柔柔地像是羽毛抖动,可触到浅深的耳朵时恰如尖锐的刀刃一下一下剜割着她的耳膜:喂?请问你是哪位,需要留言吗? 浅深镇定了一下,冷漠地问道:他现在在哪? 对方听到她的声音似乎也愣了下,不过还是软软地答道:他在家啊。 家? 梁浅深一把把手里的手机摔了出去,手机划过一道不算美丽的弧线,然后狠狠地砸在64寸液晶电视机屏幕上发出沉重的一声,分裂成两半。 她果然没有好修养!永远都不可能有好修养!修炼几年还是能被那个叫辛梓的给激得立刻现出原形! 混蛋,妈的究竟有几个家! 浅深怒极,抬手扫光了茶几上的果盆水杯,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仿佛带着回音在夜深人静的房子里显得异常怂人,红彤彤的苹果洒落一地,四处翻滚。 亏我还在担心小白对你做了什么,好,马上就去找qíng人去了。很好,辛梓,非常好,太好了! 浅深气喘吁吁地在家里来回踱步,动不动踢到一个名贵的花瓶,砸了一个水晶相框,才收拾好的客厅转瞬间变得惨不忍睹。她抚着额不停地吸气呼气,死命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法制止眼圈变红。 你要玩?我陪你玩。 梁浅深冲到电视机前捡起手机,虽然摔成两半但重新装上后照样开机。NOKIA的质量果真有保障,浅深翻出电话号码本立刻给莫天打了电话。 喂,是我。浅深拿好车钥匙一边穿鞋,一边对着电话咬着牙问,不要跟我耍花招,立刻马上迅速告诉我辛梓外面那个家的地址。 夜里,马路上的车辆渐少,浅深驾着车飞速赶往市区。心里脑中正是一团乱,不知道自己现在去gān什么,捉jian,理论,发飙,她完全没想过,只是想见识一下那个家是怎样的,那个让他在烦扰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女人是怎样的。人倒霉起来,什么都不顺利,一条大路直通到底还会在中途被警察拦下,说是测验酒jīng,忍着不耐配合警方办完事,脚踩油门杀到那个所谓的高级住宅区。 -- 第21页 浅深看了看眼前的大门,调整了下呼吸,不让自己看上去杀气太重,然后按下房号,门铃响了很久却不见人来接,浅深又按了几次,总算有人接听了。 哪位? 温软的女声气息有些喘。 梁浅深止住发抖的身子,故意不屑地轻笑一下,讽刺道:我是正房,你是偏房,开门。 对方大概懵了,一下子没了反应,正当浅深再要开口讥讽,一个gān净的声音响起:给她开门。 大门开了,浅深用力拉开门走了进去。电梯里,她对自己默念:不论看到什么,不论听到什么,都要镇静,千万不能丢脸,千万不能。 电梯的门开了,她刚走出去,正对着她的房门已经从里面打开。 跑了那么多路,加上心烦意乱,气血攻心,浅深背上已经染上大片汗迹,额上也渗出了汗,里面chuī出来凉慡的风一下子让她的jī皮疙瘩起了一身。 浅深身材很好,有1米68,加上正踩着10公分的高跟鞋,身高早就突破1米75 大关,可开门的那个女人居然能平视她。 她本来做好思想准备面对一个妖艳妩媚,故作姿态,给她脸色看的典型被包养狐狸jīng。可是,眼前这个女人,柔亮的栗色长波làng及腰充满女人味,小巧的瓜子脸粉嫩剔透好像能渗出水来,虽说不是想浅深这样惊艳美丽的大眼,却也是柔qíng似水娇美若花,挺直的秀鼻,淡淡粉色的柔唇,加上那纤细的腰身,丰满的胸部,细而直的长腿 梁浅深是攻击xing的美丽,让男人有qiáng烈想要追求触碰的yù望,可这个女人恰好是她的反例,全身上下就一个字柔,温和柔美娇若百合,可以滴水穿石地让男人yù罢不能。 光从外表看,浅深更像那个牙尖嘴利的狐狸jīng,而这位更像是贤妻良母的正牌。 这个状况让浅深有点始料不及,她qiáng迫自己闭了闭眼,稳定了下心神,睁开眼越过那个女人,看向屋里,可是里面的灯光很暗看不清有什么。 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浅深心里冷笑。 杵在门口做什么,让我进去。浅深有些qiáng硬地拉开那女人的手,没有换鞋直接穿着高跟鞋踩了进去。 你不懂得进屋前要换鞋的吗? 灯光亮起,辛梓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他没有戴眼镜,身上穿着家居的黑色绸质睡衣睡裤,很随意地光着脚。从来不知道,辛梓也是可以xing感的,比如现在。 qiáng压下心头的那股不断翻涌的气血,浅深对辛梓的话充耳不闻,踱步到沙发前施施然地坐下,她的脸已经寒得可怕,嘴角还噙着冷笑,就这么跟辛梓对视着。 卧室的门像是关着,浅深迅速扫视了下整间屋子,装修格调简约,可一眼就能瞧出是jīng心设计过的,家具器具无不名牌出身,再看到眼面前的茶几,红酒一瓶,高脚酒杯两只,里头还有没喝完的酒,静静淌着红色的微光。 真是好兴致。 怎么,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坏了你们的兴致。浅深掂起一只酒杯端倪了会,又放在鼻下嗅了嗅,睫毛微动抬眼看向辛梓。 辛梓面色平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身后的那个女人关了门也走到他身边,轻蹙秀眉看看浅深。 如此娇弱无奈的样子,当真把自己当作了这个家的女主人吗? 浅深一口气提上来压不下去,很想冲上去抽那个贱人一巴掌,可她终究是克制住了,若是动手实在有失她的身份。 浅深毫无预兆地吐出一句话,说完后就连她自己都被暗暗惊到。 你这么累,等下还打算做吗? 辛梓面色微沉,薄唇轻抿:梁浅深,不要胡闹。 浅深手一挥,酒杯里的红酒尽数洒在白色的布艺沙发上,画过一到惊艳的血红,再轻轻一松手,酒杯直落到深棕色的地板上。 我不跟你开玩笑。梁浅深收起笑容站了起来,目光寒冽如冰:倪渊的事,我会帮你问清楚。这个女人的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jiāo代? 我没什么好jiāo代的。还有,辛梓沉声道,你不要误会了,我只是很生气倪渊坏了我一笔大生意,我对你们之间的事完全没有兴趣。 浅深愣了下,心里顿时酸楚翻涌bī得她向辛梓走近了一步,扬起头对着他高傲地问道:大生意,多大,几百万,几千万,还是几个亿?我让倪渊陪你不就行了,有必要生气吗,真是脱不掉穷人的里子。浅深一在气头上便会口不择言,既然你想玩,我舍命陪君子。明天早上九点带上身份证,我在民政局等你,我们登记。 辛梓屏着气,眼中有什么在急剧汇集,却还是默不作声。 她撞开辛梓,走到门口打开门,无视那个女人,背对着他们说:辛梓,我最恨什么,你应当知道。不要做出让大家都无法挽回的事。 门被梁浅深重重地关上。 这样的事,你不是早做了吗?辛梓面对着冰冷冷的房门轻声低喃。 不去追吗?依旧是软软的声音,一直观战的温弱女子开了口,虽这么说,可言语中并没有什么担忧之意。 辛梓蹲下来,伸手触摸着沙发上红色的酒迹,淡然道: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二十四问 二十四问lt;/pgt; 梁浅深脾气bào躁,xingqíng反复,毒舌无qíng,傲慢自恋的美名早已传播开去,可当真自己见识又是另一番美景。 辛梓不知道是第几次代表此次班委跑去跟梁浅深进行沟通,颇有点焦头烂额的感觉。班级里的那帮人虽然起初因为梁浅深肯登台而高兴了一段时间,可逐渐被她苛刻的要求和难搞的xing格弄得各个气急败坏,都不愿再跟她合作,只有辛梓两边来回跑,想要缓和下僵持不下的局面。 可能是大家也看出来,梁浅深对班长说的话还是会听几分,所以他们这边若是讨论出什么必定会jiāo由辛梓去跟梁浅深说。浅深看辛梓那么辛苦却又异常负责的样子,软下心来不再挑剔什么答应了他们唱那首萧亚轩的《甩吧甩吧》。末了,那帮家伙竟不识好歹地追问一句:你会乐器吗? 浅深压下火气,笑容灿烂地回道:你们到底是要我边唱边跳,还是要我边唱边弹,还是要我边唱边跳边弹啊? 那一声啊婉转悠长,听得一帮班委立刻缩了头不再作声。 浅深负气地哼了一声,谁不知道他们的那点小心肠,文萧是才女此次上台表演是自弹自唱,他们怕自己班的节目被比下去了,硬是想也加点什么噱头。浅深自小跟着母亲学习钢琴,可小时候天xing顽劣对这种陶冶qíngcao的东西提不起兴趣,粗粗学了几年便住手了。直到她母亲过世,她深受打击,又重新捡起这门技艺怀念母亲,因此,每天也会默默地练上个把小时。虽达不到令人叹为观止的造诣,登台却也并非难事,只是她偏生不想没新意地跟着文萧屁股后面走,还是选择了唱歌加跳舞。 每天排练歌舞也是一件磨人的事,梁浅深的xing子本就不是耐心好的主,所以对着帮她伴舞的几个女同学非常的郁闷。不就是几个舞步吗,可为什么她们学了三天还是记住了前面忘记了后面。浅深初时还能收住脾气好好作示范,可一而再再而三之下终是忍不住对着这六个女生破口大骂了一番。 等辛梓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乱作一团,邵芝芝架在中间拦着左边的梁浅深和右边的六个女生,宣玫头疼地手cha腰铁青了脸不说一句话。梁浅深双手环胸斜睨着那几个女生只消开口说一句话,那边又炸开锅像泼妇骂街似的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不止。 辛梓匆忙上前把浅深拉到一边低声问:又发生什么事了? 浅深看是辛梓,也就皱了下眉,没好气地说:这帮人笨得没法教。 辛梓走过去劝了一会,那边总算是消停了,不过那些个恶狠狠的眼神还在浅深身上打转。 辛梓又走回到浅深身边跟她说:今天就先不练了,这个样子练下去也是没用的。 浅深不置可否,本来她也没心qíng再教下去了,于是很gān脆地点了点头。 辛梓低下头呼了口气,轻声道:那么我们去吃饭吧。 浅深刚才还怒气冲冲的脸瞬间不上不下地僵着,怒气未消却又受了惊似的瞪大了眼睛,心里砰然一跳:你说什么? 辛梓还是略略抬起头眸光温润清雅,继而重复了一遍:不是说好我请你吃顿饭吗,今天行吗?本来是想周六请你的,可是我妹妹难得要回家一趟,我得陪她,所以 可以,正好我也饿了。不待辛梓把话说完,浅深立刻打断他,快收拾下东西,我们走吧。 浅深的意思是随便拣一家吃就可以了,她不想为难辛梓。可是,辛梓在这方面依旧固执,硬是带着浅深到了一家离学校有些路的gān净jīng致的小店。浅深打量了下,虽说这家点店面不大,可里面却也别致清慡,窗边桌上摆着的小菜倒也引人食yù,然而 浅深拉了拉正要往里走的辛梓,谨慎地说:这里面好像人挺多,还是别家吧。 辛梓盯着她四处转的眼睛看了会,眉眼里含着笑意:你不用担心,这里我打听过了东西好吃价钱也实惠。 谁担心你了。浅深很经不起激,微窘地瞪了辛梓一眼,立刻走了进去。 辛梓问了浅深喜欢吃什么,浅深照样一句随便,辛梓便只好自己点了四菜一汤。 听说这里的老鸭煲很鲜,今天尝一尝吧。他复又想起什么,问道,你要喝饮料吗? 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吃饭时爱喝饮料,浅深微微一笑说:不用,有汤就行。 菜逐一上来,浅深一尝,果真很可口。她确实很饿,满桌子的菜像是张开了一张张笑脸热qíng地招呼她赶快下手,她便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可吃了半天却发现对面的人没什么动静,停下拣菜的动作,浅深奇怪地看着辛梓问:看着我吃就饱了吗?你也吃呀。 辛梓笑了下,很仔细地把眼镜摘下来放好,再不紧不慢地夹了菜吃了一口,说:我不在吃吗,倒是你慢点吃,吃太快会噎着的。 浅深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没什么形象的吃相,懊恼地差点把筷子咬断,头也快埋到饭碗里去了。 最近你编舞辛苦了。 -- 第22页 浅深一愣,立马抬起头。 辛梓并没在看她,手里的筷子扒弄着一块糖醋里脊ròu,柔声说:你编的那套舞我也看到了,很好看,只是,想来你是学过舞蹈的也许不觉得难,可是艾艺她们却是第一次跳这样的舞,恐怕一时半会学不好也是难免。所以,你能不能稍微降低点难度?他挑起眼看向她,那双透亮的眼眸仿若一股温泉,看得浅深心里千回百转。 浅深不是个吃软,更不是个吃硬的人,可当下竟觉得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不自知地点下了头:我回去改改。 辛梓本想着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劝动这尊大佛,没想到如此轻松倒是让他一下子接不上话,好一会才笑道:谢谢。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出奇得温馨,空气里除了老鸭煲的醇香以外似乎还飘渺着什么。梁浅深收了小xing子虽算不上温顺倒也和和气气,唯一让她不舒服的就是心跳的速度不太正常,有些兴奋过头却又不能显山露水,按奈得她有些辛苦。辛梓脸上的笑容比平日多了几分,浅色的眸子更是流光溢彩,和浅深聊天也越发自然起来。他吃饭的姿态很安静,修长的手指拿着筷子甚是灵动,浅深时不时偷瞄他几眼,觉得他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又自顾低下头抿嘴偷笑。 结帐的时候浅深还有些担心,可见价钱确实也还公道,辛梓脸上也没露出什么,很自然地付了钱,她也就安下心来。刚要起身,却见辛梓的包里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低下头看去便是一愣:你的钥匙扣掉了。 辛梓弯下腰把它捡了起来,捏在手里chuī了chuī,说:幸亏你看到了。 浅深脑中一阵晕眩,心cháo一lànglàng地恰似要破腔而出,握着背包带的手心竟已经湿湿的,她终是让自己敛住心神没有冲动,背上包跟在辛梓后面出了店门。 第二天,浅深心qíng大好,自然不再跟那帮仇视她的女生一般见识。时间紧迫,她也头一次把一件事放在了心上很认真地把舞步重新改了一下,新的舞步不再那么难,其他六个女生跳起来也得心应手许多。 终于,在彩排的时候,他们班的节目一遍通过,总算是让大家松下一口气,这几日下来班上的同学加上老班对梁浅深的态度也有所改观。几个看过彩排的老师纷纷羡慕老班班上能有这么一位才艺出众的女学生,老班感叹说,这孩子虽然成绩不好,不守规矩,倒也有些特长,还不至于无药可救。 校庆的日子终于来临,被学习紧密压榨的学生哪肯错过这样可以好好放松的机会。学校特地租用了市里的音乐厅作为校庆演出的场地。晚上六点的时候,这里便是灯光璀璨,满是穿着校服的学生家子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地走进去。 辛梓将自己班的同学安排好座位便去了后台看看浅深她们准备的qíng况。宣玫在那里帮着艾艺她们化妆,见辛梓来了也没停下手中的眉笔:我这快好了,可不知道梁浅深那里怎么样,你去旁边看看。 辛梓避让着来往的表演人员,四处寻找梁浅深,可就是没看到她在哪里。 请问,你有看到梁浅深吗? 辛梓隐约记得眼前这个人是梁浅深某任男友,跟自己在学生会也有几分jiāoqíng便上前问了下。 那个男生一听找梁浅深,脸色刷地难看了起来,拿手指了指后头,声调怪怪地说:我看到她和一个男生到后面那个更衣间去了。 辛梓愣了下,朝后面看去,门是关着的,上面挂了一个闲人免入的告示牌。辛梓微不可察地心神不安了少许,迟疑了下还是没有去敲门。可就在这个当口,门被打开了,浅深匆匆从里面低着头出来并没有看到辛梓。 辛梓回过头往房间里面一看,只见庄清许双手撑着桌边站在那里。 二十五问 二十五问lt;/pgt; 不知是应qíng还是应景,第二天,天公不作美,夏日的雷雨像倒豆子似的砸在马路上,腾起一片片雾气。 浅深回到自己家睡了一觉,许是真的认chuáng,虽然辗转反侧了多时,最终还是沉沉睡去,只是那夜恶梦连连,而她却意识清醒异常,将梦中的场景一一看了个清清楚楚,就好象在她心上一鞭子一鞭子地抽打。 镜花水月,腾雾清霜,夕阳的余光冷凝在他的身上。辛梓独自站在学校后墙的小桥上形单影只,悲戚地望着河面,默默留下两行清泪,模糊了他那双清透的眼。她飘在空中,揪着衣襟,听着他低低地念着:浅浅,浅浅 浅深猛然睁开眼,心悸得大口喘气,茫茫然转过头看了看闹钟,已经八点。浅深躲在被子里压了压太阳xué,翻一个身起chuáng,胡弄对付了自己,抓起皮包便直奔民政局去了。 今天不是个好天气,也不算什么huáng道吉日,民政局里很是空闲,一眼扫过去也就只有五对新人等着登记。浅深扫到最后,看到辛梓坐在末尾的凳子上,正目光清明地看着自己。浅深吸了一口湿cháo的空气,举步走到辛梓面前:排队去吧。 辛梓从昨天起就非常沉默,虽然他以前话也不多,可神qíng确实温润清雅带点宠溺和爱惜,不似现在这般淡漠平静,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他起身走到队伍后面,手cha裤袋背对着浅深站着。浅深看着他的背影,忽觉得他是不是又清瘦了,这么看去竟有些萧瑟,不似以往那般修长挺拔。浅深摇了摇头,怪自己昨晚做了那么个怪梦,把以前的事又翻出来折磨自己,于是赶忙走到辛梓身后站着。 等轮到他们俩,工作人员看了他们两眼,一个面色清冷,一个神色不耐,她琢磨了一会,清了清嗓子犹豫道:我这儿是结婚登记,如果要离婚的话请去隔壁房间。 浅深无语望天,敲了敲桌子说:我们就是结婚来的。 那人呆了呆,还是不太相信似的:真的?我怎么看你们俩看上去有啥仇怨似的,倒不太像甜蜜的小俩口,都要结婚了别都绷着个脸,多不好看。 罗嗦是罗嗦了点,可动作也倒是效率高超,不过多时,浅深和辛梓各自拿着一本红本本站在了民政局的大门口。 浅深看着那红底金字的本子,不觉得真实,愣神片刻,悲喜jiāo加。 结婚,说简单,真的很简单,一个手续,一本小证,就能将两个人日后的生活jiāo织在一起。 可要说复杂,这个世上最复杂的莫过于结婚了。 有人说,一个人在这个世上终有另一个人与之相配,那个人可能就在你的身边,也有可能与你隔了十万八千里,在地球的另一端。人这一生兜兜转转,若是幸运找到了自己相配的那人,则从此相亲相爱;可若是和不配之人处在一起,难保最后不是一拍两散。所以,人一世姻缘想要圆满,实属不易,相爱的又能相守,真真正正相配之人,并非那么容易找到。 有人一生都无法找到那个遗失在世界某个角落的那个人,有人却在寻寻觅觅中纠缠在剪不断理还乱的qíng扰中。 而他是不是自己的良配之人,浅深从来不敢想,甚至在八年前就绝了和他在一起的念头。可如今,他们竟实实在在地有了一纸婚约,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无论婚后他会怎样的对待她,更不管曾经是不是抗拒绝望过,光是看着这本本子,她觉得这是敷在自己身上那道永久伤痕的绝世良药,沁入心脾,安抚悲痛。 毕竟,梁浅深活到现在,哪怕是活到死前的那一天,就算再自欺欺人,天地知道她只爱过一人而已。如同她深爱的母亲,含泪致死也没有放下过那个人。只是,那又仿佛是上辈子的事罢了。 辛梓的车子停在她面前,他放下车窗,对她说了第一句话:去哪,我送你。 高院。她打算去趟高院,有一个二审的案子马上就要开庭了,她想再去查一查文件。 下雨天,她打车来的,有人送她也乐得清闲。浅深上了车,车子里的静默放大了外面的雨声,此时向来讨厌下雨的浅深第一次感谢雨,若是没有雨声现在会是何等的尴尬冷场。 他们谁都没提昨晚的事,那好像就是过去翻过的一页,不足道矣。辛梓不提浅深自然也不想提,昨晚她实在是太冲动了,一副咄咄bī人又泼辣蛮横的样子,把她心里的在乎表现得太明显了,她不应该那样做的,现在她都不愿意回想自己当时那副德xing,太丢人了。 浅深的手机铃声解救了这场寂静战争,她拿出来看了眼,不禁皱眉。铃声一直响着,可她却没有接。 为什么不接?辛梓侧过脸问。 浅深快速看了他一眼,冷着脸把电话接了起来:喂。 大白倪渊的声音很是委屈。 闭嘴。浅深低吼一声,你在哪里? 小白很诚实地汇报:在你家门口下的咖啡厅。 呆着别动,看我今天不把你收拾得跪地求饶! 浅深气闷地把手机放回包里,对辛梓说:不去高院了,送我回我的家。 辛梓不发表一句话,在下一个路口就改了道。浅深盯着窗子上自己的倒影才发觉今天自己的脸色有多么憔悴,苦笑一下,她这副样子落在辛梓眼里恐怕他在心里早就把自己嘲笑了千百遍。想到这里,她的头又开始痛了,而这一痛往往预示着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她按了按太阳xué,拿出止疼药正要吃,却被旁边的一只手给拦了下来。 辛梓趁浅深发愣的时候把药拿了过来,语气平淡地说:不要吃这种药,对身体没有好处。 医生说偶尔吃没有关系,把药还我。浅深回神,张开手摆在辛梓面前。 辛梓迅速把药放入自己左侧的裤袋,坚持说:如果头疼回家睡一觉,不要总是依赖药物。 浅深不服气道:我只是偶尔吃吃,你怎么知道我总是依赖药物? 辛梓很高深地笑了笑,说:你吃药的时候,总是让我妹妹帮你倒水的。 浅深哑了声音,盯着那人气定神闲的侧脸好一会,才纠结地重新靠回座位。过了几分钟,车子逐渐减速,平稳地停在了路边的停车位上。 到了。 浅深朝外面看了看,外头的雨下得越发大了,她拿起伞,说:你跟我一起下去,我们今天把话说明白了。 辛梓微微回头看她,眸子里的光芒明明灭灭,最终熄了火,解开安全带拿了伞下车。 两个人一同进了那间左岸南,这家店是附近有名咖啡店,风格清新怡人,咖啡品格非常高,甜点也是让人一尝终身难忘,每天都有很多人慕名而来。这个时候店里的客人很多,店外还站着许多避雨的路人。浅深一进门就开始找小白的身影,环顾了一圈,小白没有看到,倒是先看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惊得她呼吸一滞。 -- 第23页 老天开眼,她的预感再次灵验。如果早知如此,打死她都不会让辛梓跟着进来的。 客人,两位吗?服务生已经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一看到浅深又立刻热qíng地说,梁小姐,好久没见你来了。 浅深应付地笑了笑,说:看来你们这里没位子了。 辛梓低头看了看她不太自然的侧脸,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也没有作声。 浅深正在急速想着怎样不着声色地带辛梓离开,到时候再找小白算帐,可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小白的一声浅深,立刻把她震得粉身碎骨。浅深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qíng是不是非常扭曲,但是小白看上去倒是心qíng挺愉悦,俊脸上带着笑容,一点都没有电话里郁郁寡欢的样子。 而坐在他对面,正背对着他们的人听到那一声浅深,立刻挺直了背脊,缓缓转过身来,在看到她的时候,一双漆黑眸子绽放出夺人的光彩。他立刻起身快步走到浅深面前,抓起她的手喜不自禁地唤道:浅深,我回来了。 二十六问 二十六问lt;/pgt; 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辛梓却没再看到梁浅深,庄清许从那屋里出来的时候看到他时明显一愣,却也没说什么掉头就走了。 辛梓站在原地脑袋里第一次空空如也,梁浅深和庄清许,他们为什么会呆在一起,他好像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却又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 邵芝芝找到辛梓的时候他正站定在后台走廊上发呆,她跑过去唤了他一声,他转过头看她,眼神却茫然得厉害,好像不认识她似的。 演出开始了,梁浅深她们已经准备好了。邵芝芝拍拍辛梓的肩膀,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辛梓立刻清醒过来,摇摇头,浅笑一下:没事,我们过去看看。 他们回到宣玫那儿,几个演出的人全都准备好了。梁浅深站在离他们稍远一点的地方坐着,漠然地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可眉头却锁着。 邵芝芝走到浅深面前,说:梁浅深,我们是第十二个出场,文萧在我们前面,不用紧张。 梁浅深闭着眼轻哼一声,一手支着头嘲讽道:我看上去像是紧张吗?还有,文萧什么时候上场跟我有什么关系? 邵芝芝脸上有些挂不住,本是担心她会紧张想宽慰她一下,没想到反被梁浅深误会,弄得她一下子也找不出话对付梁浅深这张毒舌。 宣玫看不下去,在一旁指桑骂槐地说:有人就是犯贱,听不进好话,非要找骂。 梁浅深忽地睁开眼睛,眸中jīng光直she宣玫,转而直起身子笑道:有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最好不要惹我,我不高兴了大不了不演,我可是无所谓的,各位也无所谓吗? 你!宣玫正要冲上来跟梁浅深理论,却被辛梓先一步挡在身后。 辛梓沉着脸看着梁浅深,对在场的每个人低声劝道:好了,大家都少说一句。 浅深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像是被当头泼了盆冷水,没见过辛梓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过,即使是当初她弄坏了他的眼镜他也不曾这样冷淡。梁浅深这时候的心态就像是被一直很疼爱自己的邻居家大哥哥抛弃了似的,委屈别扭得一塌糊涂,偏偏她生xing倔犟,不肯认输。于是,固执地瞪着辛梓,辛梓却立刻淡着一张脸回避了她的视线转过身去。 我回班里去了,你们不要再吵了,毕竟是代表班级表演的。辛梓jiāo代了句便离开了,留下她们九个女生大眼瞪小眼,气氛怪异。 浅深被辛梓一个眼神绞得心神不宁,连带着右脚踝的伤更疼了。刚才好死不死的被抬道具的人撞了下,又好死不死地踩了个空,右脚踝不幸中招疼得她直冒冷汗,冷气倒抽透心凉。可就在她忍着疼痛硬撑着的时候,邵芝芝跑来撞枪口当pào灰,她自然满足她。她开始担心等一下跳舞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最后,现在这个节骨眼是万万不能放弃的。 前面报幕的人已经报到第十个节目了,工作人员跑来让她们准备,浅深看着那六个伴舞的女生还在那纠正步子,心下一烦挥了挥手说:不要那么紧张,呆会跟在我后面跳就是了。 过了会,前面掌声雷动,邵芝芝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神色不太好看,很是隐忧:文萧表演完了。 几双眼睛都瞪着她,她咽了下唾液,说:真的很厉害。 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倒是很会么。浅深撑着椅子站起来,不以为然却又目光灼灼地对其他人说,我们也练习了很久,没有道理会不如十一班,只要拿出平时练习的水平就好,不用给自己添什么包袱。 众人皆是不敢相信地怔住,好像面前站着的不是梁浅深,如果是梁浅深怎么会从那张令人生恨的嘴里说出这番动人的话来。浅深快要受不了她们露骨的眼神,还好前台的主持人终于报到了她们的节目。浅深稍稍转了转脚踝,默念两声:撑住,便领头走向舞台。 辛梓坐在观众席上看着舞台上红色的帷幕渐渐落下,灯光渐暗。主持人刚报完幕,他的身边就炸开了锅,同学们拿出准备好的道具拼命欢呼呐喊,再不待见梁浅深,班级荣誉感还是qiáng于一切的,他们的声音丝毫不逊于刚才十一班的呼声。梁浅深虽然风评不怎么样,可好歹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上至高三下至高一,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学校有这么一号惹事好比吃饭一样的校花。所以,当听闻她要代表二班演出的时候那个轰动就像是隐藏在平静海面下的漩涡,就连他在学生会开会的时候都会被人拉住私下里满脸好奇和期待地问:梁浅深真的会表演吗?她不是连集体活动都不参加的吗? 他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答应自己,可是,他真的很高兴她会答应,这种高兴并不是为班级做成了什么事的那种高兴,是另外一种忽然察觉到有视线盯着自己,辛梓回头,见庄清许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看到他回头又缓缓掉转视线。 辛梓来不及细想就被一làng高过一làng的喊声转回了注意力,台上红色的帷幕已经拉开,黑色的舞台上隐隐的背景灯光只现出七个黑色的人影。音乐响起,灯光聚亮,一时间全场爆发出阵阵口哨声欢呼声。 梁浅深耀眼得破空而出的金色蝴蝶,清亮的嗓音,曼妙的身姿,绚丽的舞步,瞬间点燃场内的气氛,热làng滚滚逐渐沸腾。比起文萧淡雅却有些过于温存的表演,梁浅深更能引发现场的热qíng,即便平时讨厌她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的魅力无人能挡。 莫天在辛梓身旁感叹地说:不得了,梁浅深真是妖孽。 辛梓在意的却不是这个,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梁浅深在跳舞的时候好像有些不对劲,他心里像是被什么揪着,犯疼。 表演结束,掌声迟迟停不下来,浅深喘着气在台上鞠躬谢幕,冷汗热汗纷纷从她的额上滑过,背后的衣服也湿透了,她只觉得脚上火辣辣的痛,眼前的事物也变得迷糊不清。退到台后,她身后的六个女生激动地和宣玫抱在一起,浅深一个人踮着脚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是不是受伤了? 一个夹杂着焦虑和担忧的声音从顶上传来,正弯腰查看脚踝的梁浅深惊得心脏差点跳出来,怕是自己跳舞跳得缺氧出现了幻听。 辛梓蹲下身来看着浅深的手覆在脚踝处,她低着头,一张脸通红,不知是被痛的还是跳舞累的,很痛苦的样子。 辛梓有些着急,想去拉浅深的手,却被她立即避开了,他微微一愣,继而问道:怎么了,如果很厉害的话最好去医院看看。 没事,不用你cao心。梁浅深这个人小心眼起来是谁都比不上的,她可清楚的记得刚才辛梓是怎么对她的,那口气她可没咽下去。 旁边宣玫和邵芝芝她们也发现了浅深受了伤,纷纷过来寻问。 刚才跳的时候崴到了吗? 浅深皱着脸,呲着牙嘴硬说:我说了没事,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她极力想要站起来,却发现那只脚已经无法支力,还未站直就要倒下。辛梓飞快地站起来扶住她,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摔下去,此时才发现她身上全是汗,连手心里都是汗。 和他贴得这么近,那清新的皂香味让她头晕目眩,可脚疼得厉害她除了靠在他身上,别无他法,又羞又恼,想甩开那只手,却又舍不得,从没有一个人能bī得她进入这种两难境地。 辛梓见她僵硬着身子以为是疼得厉害,不由更为担心,便回头对邵芝芝说:你帮我跟李老师说一下我送梁浅深去医院了。 他复又低下头关切地问:能走吗? 浅深耳根都要开始泛红了,她不敢看他,咬牙点点头。 邵芝芝神色复杂地看着两个人相扶而走的背影。 辛梓小心翼翼地扶着浅深到了门外,让她扶着楼梯的扶手忍着点,然后快速跑去拿自行车。不多时,辛梓把自己的那辆自行车停在大门口,跑上来说:我背你下去吧。 浅深一愣,说话都结巴了:不不用。 辛梓却已经背对着她半蹲着:上来吧。 浅深只好慢慢挪到他身后覆上去,辛梓一用力把她抬到背上甸了甸,笑道:你真轻。 被这么一个清瘦的人如此轻松的背起来,浅深还是略感惊讶的,但靠在他背上的感觉却是那么安心,好像连脚上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辛梓很顺利地把她背到楼梯下,再非常小心地把她放下。 委屈你坐一下车后座了。辛梓帮浅深把车后座的灰尘弹去,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其实,真的不用去医院的 你以为脚崴了是小事吗,你刚才跳舞前就已经崴到了吧,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的。一派言辞被辛梓说得很严重,他脸上的神qíng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浅深乖乖地坐上车后座,半开玩笑地说:你可不要把我摔下去了。 那你抱紧我。辛梓半回过头,眉眼温和,侧脸的弧度甚是好看。 浅深的心悸动得发颤,明明是很普通的脸,明明是很平静的话,明明是同学间的互相帮助,可她还是觉得发自内心的高兴和感动。浅深环住他的腰,轻轻靠上去,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淡淡的汗味和衣服上的皂香。 -- 第24页 晚间的清风徐来,chuī走了人一身的燥气,这十七年来,浅深第一次感受到和在妈妈怀里一样的幸福感觉。 二十七问 二十七问lt;/pgt; 浅深被那个人紧紧地握着手,而眼前的那个人好像眼里只有她一般,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她僵硬着身体,不知道是该挣脱好还是任由那人握着好,只好这样看着这个人。 眼前这个男人深黑色的短发利落gān净,狭长的凤眼邪美十足,一双清亮的瞳孔此刻正闪烁着欣喜的光芒,挺拔的鼻梁好似远山峰峦越发显现出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不同于一般人的俊美。 浅深!我回来了,我真的好想你。 景然,你先放开我好吗?浅深努力给出一个微笑,再把手举起来示意了一下。 顾景然怔了下,立刻松开手,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看到你实在太激动了。 浅深揉了揉手腕,摇了下头,笑道:没事。 她现在根本不敢去看辛梓的表qíng,眼看着事态的发展越来越让人头痛,可她偏偏脑袋卡住,集中生不出智来。 顾景然,是吗? 就在顾景然又要开腔跟浅深大述特述相思愁苦之qíng时,一个一直被他忽略的人先截断了他的话头,硬是把他的视线从浅深身上拉到自己身上。顾景然慢慢站直了身子往右上方看去,一见到那个人他忽地睁大了眼睛,随即又迅速眯起了他深邃的眸子。 辛梓。 他方才阳光灿烂的笑容转瞬间幻化成轻薄的浅笑,含蓄又带点意味。 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辛梓不着痕迹地往浅深那里靠了靠,温文尔雅的招牌笑容一点都不含糊。 顾景然的眼神刹那间锋芒毕露,锐利地划过辛梓的面庞:我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过得好吗?辛梓随意地把手搭在浅深的腰上。 顾景然比辛梓高半个头,他昂起头,还冲辛梓抬了抬下巴,说:好,当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你呢,听说你自己开了公司,混得不错。 辛梓镜片后的眸光柔和淡然,他对顾景然谦虚地笑道:过得去吧,养家糊口是没问题的。 希望合同一事没给贵公司造成太大损失才是。 浅深朝后看去,立刻气急败坏,小白顶着一张非常欠扁的笑容,摆出一副标准富家子弟的样子走了上来,他先很傲然地对辛梓笑了笑,才把目光看向浅深,然后一接到浅深血淋淋的杀人视线,立刻泄了一股子的傲气,很没骨气地往景然身后靠去,不敢再看浅深一眼。 辛梓对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以为然,他很有风度地回道:倪总裁说笑了,我们区区小公司损失的又怎会比贵公司大呢,我到现在还是很可惜我们不能继续合作。 浅深跨前一步,立刻咄咄bī人地问那个几乎把半个身子都藏在顾景然身后的人:倪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毁约? 浅深,有话好好说,小渊他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毕竟公司的事 浅深粗bào地打断他:你闭嘴! 顾景然微愕,张着嘴看着浅深。 浅深反应过来自己态度过激了,略显尴尬地跟他解释:我跟倪渊的事,景然你还是不要管的好。 倪渊装可怜地唤了声:大白 闭嘴!不准叫!浅深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上次的事加这次的事,你真是胆长肥了是吧!滚出来! 浅深,景然说的对,有话好好说,没必要这么凶,你看,大家都在看你,多不好意思。辛梓低头在浅深耳边温言道,他复又抬起头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位瞬间变了几变的神色,轻轻笑着。 浅深绝对不是被咖啡店里众人锋利的目光吓得浑身一颤,而是被辛梓突然的温柔和细语给弄得不知如何反应,被热气呼到的耳廓立刻充血。 浅深,我们出去说吧。 倪渊恢复正常的样子,冷冷扫了辛梓一眼,先一步走出咖啡店,顾景然买了单紧随其后,辛梓揽着浅深跟在他们后面。 你的手放错地方了吧。浅深压低声音踮起脚对辛梓说,一边不自然地扭着腰。 辛梓不予理会,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目不斜视淡淡地回道:不要乱动。 门外,已经有几个路人在躲雨,加上他们四个,三个都很高的男人和一个不算矮的女人,不大的空间倏然变得越发拥挤。从雨棚上滑落的水滴穿成了银链落成一条弧线滴在浅深肩上,辛梓立刻跟她换了位子,让她站在里面,自己挡在外面。 不要被雨淋到了。他还很贴心地把自己外面的西装脱下来罩在浅深身上,浅深不好挣扎,可披着他的衣服心里却越发不安慰。 浅深,你顾景然看着辛梓的一举一动,目光一下子散乱又沉痛,你真的 倪渊上前抬手停在景然面前,截下他的话,一改刚才讨好委屈的样子,正经地跟梁浅深说:浅深,趁事qíng还没到无法收场的地步,住手吧,你爸那还能挡一阵。你再这样,让景然怎么办,他刚一回来就听到你结婚的消息都没怪你 浅深立刻冷下脸,不耐烦地出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们还没登记,所以,那场婚礼不作数吧。 很抱歉,倪总裁,我们今早刚登的记。说话的不是浅深,而是辛梓,像是示威一般,他更明显地把浅深禁锢在自己臂膀里。 倪渊完全没料到会变成这样,俊秀的脸庞白了又白,完全没了傲视辛梓时的风度:你们登记了?他没看辛梓,而是直直地盯着浅深寻求答案。 浅深暗暗叹了口气,点头:是的。 顾景然比倪渊镇静很多,还好倪渊事先跟他报备过浅深和辛梓举行了婚礼的事,他已经从打击中缓过神来,不然现在指不定会如何失态。他克制住自己,稳住心神,尽可能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失落或太过伤心,却还是掩不住焦急地问浅深:我们的婚约怎么办?当初我出国前,我让你等我回来完婚,为什么两年的时间,竟变成这样? 倪渊也恢复过清明,眼神有些发狠,对着辛梓厉声问道:辛梓,我都已经跟你说过浅深身上已有婚约,你还一意孤行! 倪总裁,恐怕你还不够了解我这个人的为人。第一,我最讨厌的便是别人威胁我。第二,金钱很重要,但对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辛梓牵过浅深的手,十指相扣,无所畏惧地看着倪渊,唇边噙着笑:如果因此要毁了合同,我乐意奉陪,您以后最好能想更好的理由来威胁我。 说完,他打起伞拥着浅深走入雨中,在离开之前,辛梓停在面色yīn晴不定的顾景然前,他的镜片上沾染了水气,浅色的眸子看上去很不真实,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风水轮流转,不是吗? 浅深坐在车子里,默不作声地拿纸巾擦着身上的水迹,长发上一颗颗晶莹的小水珠点点透亮纯净。辛梓一上车就专心致志地开车,看样子是要送她去高院。 回想着刚才放生的一切,梁浅深依旧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云雾里,被包裹在一片片美丽却虚假的浮云之中,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本不坚定的心多沦陷一分,他露出的每一丝笑容都让她混沌的思绪变得越发分不清方向。假的,都是假的,明明是他说给倪渊和顾景然听的假话,可听在耳里却真真热得能烫伤她的心。那一刻,他的手指jiāo握住她的手指,过往的爱恋qíng怀如同海cháo巨làng般无可救药地向她袭来,如果不是还留有最后一丝清明,恐怕她已经泪洒衣襟,不能自制,让她所有为保护自己建立起来的清心寡yù差点毁于一旦。 可是,一到车旁他就放开了她的手,上车后更是没再说过一句话。 她知道,那终究都是他故意做出来的样子,因为,他在唤她名字的时候叫的是浅深,除了婚礼上的那一声浅浅,他再也没用这个专属于他的名字唤过她。 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她的声音低哑出奇,在这个静谧的空间显得有些虚幻。 雨水像是倒下来一般,冲刷着车前窗,雨刮器左右滑动忙得不可开jiāo,入耳的便是那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机械声。 辛梓在下一个红灯处才开口,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嘴上说的总是要漂亮一点,再说,倪渊这样的人你顺着他只会让他更加盛气凌人,我的自尊不允许我向这样的人低头。 自尊和自卑,两种极端的感qíng,可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它们是一样的,很早以前,梁浅深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浅深吸了口气,打算把心里想好的说辞告诉辛梓:婚约的事我没有答应过,是老头子自己跟 辛梓平静地打断她,口吻清淡得仿若真的毫无兴趣:你没有必要跟我解释这个。 浅深忍下这口气,换了个话题:倪渊不会把公司的事当儿戏,你放心,合同的事过两天就会解决。 你帮我去解决吗?辛梓好像猜到了浅深心思一般,没有那个必要,既然谈判桌上达不成的协议,弃之也不可惜。 可是,你会因此亏损近千万! 辛梓微微侧过脸,眼睛却还是看着前方,他无所谓地笑了笑,说:你以为我亏不起吗?这点钱,马上就能赚回来。好了,高院到了。 浅深深深地盯着辛梓淡然的侧脸,好似目空一切,平静如水。 你真会演戏,我实在佩服,如果在庭上碰到你这样的犯人,我可真是没辙了。浅深不咸不淡地敬了他一句。 辛梓却被逗笑了,在浅深下车前,他转过头,也夸她道:你也很让我佩服,尽认识些厉害的人物。 浅深撑着伞站在高院的大门前,眼看着那辆车消失雨帘中。 流过心河的水远比这天上的雨冰冷得多。 二十八问 二十八问lt;/pgt; 辛梓带着浅深来到市区的一家市级医院,晚上医院的急症病房里依然病员满满,而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充斥了空气里每一个分子,浅深被辛梓叮嘱不准乱动,便无聊地坐在诊室门口的椅子上,等着他去帮自己挂号排队。 -- 第25页 医院是一个充满细菌和病毒以及混乱的地方,浅深虽然长得瘦弱,可打小身子骨还是很健康的,进这种地方的几率也是少之又少。所以,现在让她这么一个有洁癖的人坐在一群面色萎靡,呼吸沉重,病态重生的人中间,加上小孩子不绝于耳的啼哭声,真是如坐针毡,浑身寒毛林立。恰好这时有一个步履蹒跚,满脸病容的人扶着墙壁慢慢走来,经过浅深的时候晃悠悠地就要倒下来,浅深吓得触电一般地弹起来把位子让了出来。这一下,牵动脚上的伤,疼得她快要飙泪。 怎么站着?辛梓挂好号回过来看到浅深保持着金jī独立的样子站在那里,立刻上前扶住她,再一看她已经一脸yù哭无泪的样子。 辛梓来了,浅深松了口气,扶着他的手臂急急地说:能不看吗,我不喜欢这儿,太让人崩溃了。 辛梓像是看到一个受不得委屈的小孩子,估计这个时候她连火气都发不出来了,他忙笑着安慰道:再忍一忍,看了医生我们就走。你看,我号都帮你挂好了。 辛梓这番话可以算得上温柔了,这对现在的浅深而言非常受用,看了看周围混沌的环境,又看了看辛梓那张白净温和的脸,浅深心想:罢了,看个病十来分钟的事,一咬牙一闭眼也就过去了。 排着号子等了会轮到浅深,辛梓让她把身上的力量尽量往他身上靠,然后又跟她说了声抱歉,浅深还没反应过来他gān嘛跟她道歉,这时腰上多出一只手有力地扶着,她立刻明白过来了。辛梓一边扶着她的腰,又扶着他的手,浅深倒真觉得轻松多了。 急症室的医生不是骨科的,但他仔细查看了下浅深肿起的脚踝还是推定说应该没有伤到骨头,不然她恐怕连小站一下都困难。那个医生给浅深开了点止痛药,还是很谨慎地让她明天来拍个片子看看到底伤得如何,没有伤到骨头最好,只要好好静养一到两个礼拜就好。 辛梓在一旁听得很仔细,浅深不用开口,辛梓就会把不明白的地方反复问了医生,然后才带着浅深离开。 辛梓在领药处找了个空座让浅深坐下,说:你再等一下,我去帮你拿药。 浅深看着他为自己忙碌的样子,qíng不自禁地微笑,好像这脚崴得太值了,再疼一点她也心甘qíng愿。这种太小女生的心态浅深从来没有尝试过,也向来不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抗拒这种感觉。 自她懂事以来,父母早就不合,妈妈成天以泪洗面,爸爸终日不回家,一对外界看来的金童玉女般大家族的联姻已是貌合神离,支离破碎。她觉得妈妈可怜,从小不亲爸爸跟着妈妈长大,陪妈妈弹琴,画画,看书,聊天,撒娇,她的妈妈美丽高雅,像一株纯洁的百合,坚qiáng,不可侵犯。可她想不通,为什么美好如妈妈,妈妈又那么喜欢爸爸,爸爸还是不喜欢。所以,当爸爸带着那个女人回家,那个女人还带着一个小孩的时候,妈妈彻底崩溃了。她最最亲爱的妈妈在她的面前选择了自杀。 那个时候,梁浅深只有10岁。 对于一个还处于恪醍懂的孩子而言,这个场景将会成为永生的梦魇,永世的yīn影,挥之不去的黑暗。那段日子是暗无天日的,外祖母泪眼婆娑地把她搂在怀里,而她只是惊恐的睁着双眼,蜷着身子无助地发抖,一声不吭。 从那之后,恨意主导了她的人生,她憎恨她的父亲,还有那个bī得她妈妈去死的贱女人,以及那个贱女人的孩子。法律上她还是归她父亲管,可是12岁以后,浅深就一个人搬了出来,独自生活,过起了有一日无一日的混沌生活。 她在还没懂得爱qíng前,便不再相信爱qíng。因为,妈妈在临死前,嘴边不停吐出鲜红的血,她用沾上了血的手抚摸着浅深惊慌的脸颊,她白嫩的脸上瞬间擦满了血迹,妈妈说:宝贝,不要像妈妈这样卑微在爱qíng之下,你要好好过你的人生,不要走妈妈的老路。 药拿好了。 回忆被打断,浅深抬起头,辛梓已经站在她面前,她此时的眼神雾气很重,好像陷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无法自拔。 辛梓心头一紧,蹲下来担忧地看着她:脚还是很疼吗? 浅深回过神,飞速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她稍微皱皱眉,说:还行,比刚才好点,估计得残废一个礼拜了。 辛梓有些责备:你表演前怎么不说,跳舞的时候肯定加重了吧。 那时候不是你让我少说一句吗。浅深故意装作负气的样子,斜睨着辛梓拖着音调说。 辛梓素净的脸明显呆了呆,梁浅深淡金色的妆容令她美丽的瞳孔看上去波光粼粼,从他的角度看,那浓密的黑色睫毛像极了两只yù飞蝴蝶的美翅,惹人不敢直视,他慌忙低下头,好像被浅深的话噎到似的半天答不上话来,终是面色尴尬又有些懊悔地低声说道:不好意思,那时候口气重了点,我只是不想你们为了小事吵架。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仅仅是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让他在那时qíng绪反常。 浅深惊讶地看到垂着头的辛梓耳廓处出现了诡异的粉色,白色的日光灯下他的肤色几近透明,好像连那上面青色的细小血管都能看见。 辛梓有些仓促地站起来,帮浅深把药放到包里,说: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浅深心中的那口气早就在他背自己下楼梯的时候便烟消云散了。辛梓还是那样扶着浅深,让她尽量不要用右脚点地,浅深初时还有些担心辛梓撑不住她,不过后来看到他扶得这么稳便也安心地把重心依靠在他身上。 浅深见辛梓已经做好骑车送她的准备,忙笑道:我还是自己打车回家吧,我家离这很远,你要是踩脚踏车送我回去铁定得累死。 辛梓不放心:可你上楼还是会不方便,还是我送你吧,我骑得动。 浅深快一步拦下的士,她靠在门旁对辛梓摆摆手:我左脚没事,再说我家有电梯。你不放心的话,我到家给你打个电话? 那好,我把号码给你。 浅深讶异地看到辛梓真的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写下一串号码,然后把那页撕下来给她:路上小心。 浅深慢动作地坐到车里,辛梓在车外跟她挥着手说再见。浅深看着后视镜,辛梓的身影一直站在那没动,然后一点点变小变小,直到看不见。 妈妈,恐怕,我没法回头了,对着那个人我没有办法拿出不可一世的态度,目中无人的蛮横,有心生气也生不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可我已经先行一步了。 浅深对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微微苦笑。 梁浅深受伤一事不久便在学生间传开了,老班这次对这个女生多少也有了点改观,以前看她从来不参加集体活动以为这个女生毫无集体感可言,现在看来有那么点错怪她了。 浅深后来又去医院检查了下,确定没有伤到骨头,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请了三天假,三天后才重新上课。可以回到教室,她猛然发现三天没来如隔三秋,关于自己的新绯闻她都不知道。 盛传庄清许向梁浅深表白的流言已经不胫而走。这虽然是事实,可是被人问到的时候浅深这次一改往日散漫的态度,口风很紧再三qiáng调没有这回事,她不希望这件事给某人造成不好的印象。 这个时候已是临近期末,大家都为了期末考试抱着最后的佛脚。辛梓更是没得空闲,他是全校成绩最好的万能高分王者,人也挺好相处,而且有些题目老师未必讲得透彻,辛梓却能用简易通俗的方法把复杂的问题讲明白了,所以浅深看到他每天都被很多人围着问问题。辛梓每次看到她都是匆匆打个招呼,她都没有机会跟他说话,晚自修后的英语辅导也被他以课业太紧给间接推拒了,不过他还是会把笔记隔三岔五地jiāo给她。 在家的三天不是白呆的,浅深想明白了一些事,也做了一个人生重大决定,狠下这个决心可不容易,这意味着梁美女要放下以往一直以来被人追的高姿态,第一次跟人表白。其实,她心里也是诚惶诚恐,辛梓以前对她的态度并不好,冷淡中带着疏离,最近接触多了才变得熟悉温和起来。可是,依照浅深这些年阅男生的丰富经验,且不说他喜不喜欢她,假如他现在有那么一丁点喜欢浅深,按他这种xing格的也是绝对不会主动出击,或者说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之下他是不会冒然行事的。加上这次流言的影响,浅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便决定快速出击,省得夜长梦多。 于是,在课间找不到空隙接近辛梓的qíng况下,浅深悄悄在他的课桌里放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约他放学后在学校旁的24小时便利店见,她有话跟他说。 那天,梁浅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qíng守在便利店前的木椅子上等,每隔十分钟就要看一次手表,每隔五分钟就要张望下拐角处有没有人骑车过来,一颗心忽上忽下跟做云霄飞车似的。这种紧张得喘不过气的感觉让她深刻体会到自己当初绝qíng地拒绝前来告白的男生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而她现在唯有向上帝祈祷辛梓喜欢她比讨厌她多一点。 凡是路过那条小路的学生都奇怪地看到校花一个人坐在木椅子上,而便利店的店员更是看到那个长头发的漂亮女学生不知为什么在自己店前头坐了整整一个晚上,夜里露水重,天上飘起了小雨,到后半夜雨点渐大,不出多时就把那个女学生淋得从头湿到脚。她好心,拿了伞给她,可那个孩子生xing倔得出奇,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嘴唇冻得发紫,面色苍白得好像马上要昏倒过去,可还是抖着身子坐在那里。 直到初升的太阳升起,她jiāo接了班,那女学生才默默地站起来,鼻尖通红,面白如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她坐过的那个地方留下一潭深深的水迹。 二十九问 二十九问lt;/pgt; 那天有些出乎梁浅深的意料,她从高院办完事出来后竟看到辛梓的车停在外面,他坐在车里等她。浅深思维明显迟缓了片刻,杵在大门口有点呆,辛梓见她停住了脚步只好自己下车替她打开门,好笑地问:不上车? 他载着她回到了他们的别墅,屋里一片láng藉,颇有点惨不忍睹,辛梓对此没置一词,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便上楼回房。浅深看到那乱糟糟的一片立刻想起了那天不愉快的qíng景,心qíng顿时不好,便也不去收拾兀自回屋去了。这一呆一直持续到晚上,听到有人敲门,浅深忙把吃了一半的面包放下匆忙跑去开门。门外,辛梓穿着居家的白色线衫,米色绒布长裤,他的头发有点湿,白净的脸上轻微泛红,洗过澡后的沐浴露的清香扑面而来,让浅深不禁失神。 -- 第26页 吃饭了,下来吧。 辛梓说完便转身下楼,浅深按下心中的讶异带上门跟着辛梓下了楼。然后,她目瞪口呆地看到收拾一新的客厅、餐厅,被她摔碎的花瓶果盆,还有零零碎碎散落在地的东西全部被清扫gān净,茶几上摆上了新的花束,墙上挂上了新的油画。她再走到餐厅,餐桌上摆放着两碗牛ròu面。 家里没什么菜,随便吃一点吧。辛梓先坐下吃了起来。 浅深看着碗里的牛ròu面,百感jiāo集,她最喜欢吃的面。香浓的牛ròu配上纯正的猪骨汤,嫩绿的青菜摆上两条,再撒上些香菜,面条慡滑弹xing,色香味俱全。浅深稍稍尝了一口,那种熟悉的感觉穿过食道透过血液嵌入内心,是她喜欢的鲜味,她怀念的感觉。 她回想起他们两个人一起吃的第一顿饭,也是碗牛ròu面,顿时觉得心里涨涨的,便缓缓放下叉子,默默起身,走出了餐厅。 怎么不吃? 身后传来辛梓平静的问话,浅深没有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她就这样漠然地回道:不饿,没食yù。 在她回到屋之前,身后再也没有传来声音。 如果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那就都当作是假的吧,也比让自己多一分幻想来得好。 浅深还是过着早上起chuáng屋里没人,独自吃早饭的日子,然后一个人驾车去事务所在那里钻研案子,接待新的委托人,找案件当事人谈话,去法院查看文件,有必要还要自己出去取证。她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得满满的,有时候还会在晚上加班,比辛梓这个总裁都还晚,回到家的时候她会看到餐桌上备好的饭菜,然后第二天开始她会在外面吃好了回去,而辛梓自始至终都没有过问过,他似乎也很忙。因此,同一屋檐下,两个人却并非低头不见抬头见,反而碰到的机率是小之又小。 虽然她以前的工作态度就很认真,可是最近尤为疯狂,好像要把自己累死似的。事务所里的人对那天在浅深家的状况闭口不谈,颇有点小心翼翼。嘉妮终于看不下去,在连续两个礼拜帮浅深定盒饭之后,实在受不了地说:你没必要这么nüè待自己吧,还是我哥nüè待你了,案子要一个个来,你急也没用。 浅深头也不抬,自顾自地说:过两天我要出差一趟,那个qiáng jian案不在这里开庭,我得过去,我不打算自己开车,你帮我订张汽车票。 我跟你说的你听进去没?嘉妮气恼,伸手抽走浅深手里的文件夹。 浅深一愣,抬眼看看横眉竖眼的嘉妮,大大叹了口气:知道了,我慢慢来,可以了吗?好了,快帮我去定后天的车票。 我哥知道你要出差吗? 浅深做起了眼保健cao,随口回道:还没告诉他。 嘉妮又生气了,立刻手cha腰不客气地说:你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他?他会担心的,记着今天一回去就跟他说。 浅深苦笑,这孩子最近对她真是越发不像话了,仗着是辛梓的妹妹,公私不分,上班时间也敢对着她骂。 今天,在嘉妮的督促下浅深准时下班,可还没走出事务所迎面就碰上一个人。顾景然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向她走来,银色的衬衫衬得他器宇不凡,英俊潇洒。 真巧,你下班了?他眼里满是笑,黑白分明的眸子极为漂亮。 浅深接过他送来的花,说:刚下班,你来找我? 是啊,赏脸跟我吃顿饭吗? 浅深犹豫,好看的眉不禁意地合拢。 景然看得明白,神色黯淡下来,神采奕奕的眼睛也光芒尽失:如果不方便就算了,辛梓会生气,对吧。 不关他的事。浅深怕嘉妮出来看到,自己手里捧着花怕是要解释半天,于是飞快地回嘴,到哪儿,走吧。 浅深其实并不镇定,跟着景然来到一家日本拉面店,景然很细心地帮她拉开座位,她回头谢了句,却立刻换来他的不满:什么时候,你跟我这般客气了? 浅深哑然,不知道该答什么好。 景然见她面露难色,马上替她解围:没事,两年没见,生疏一点也是正常的。只是不要一直这么生疏就好。 这家店的气氛不错,很日式风格,景然说是日本人开的,所以很地道,浅深点了点头,不做评价。之后,两个人静默地坐了会,等到点的面上来动了筷子后,才又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 景然卷起一团面,对着它chuī了chuī,笑道:我想带你去豪华餐厅吃,还不如带你来这里吃。多贵的东西你肯定都吃过了,可是你最喜欢日式拉面,一定吃不厌。 浅深正嚼着面,听到他说话后不禁一顿,随后淡笑着附和道:是啊,日式拉面很好吃。 景然一直不知道浅深虽然喜欢面食,可最喜欢的却是牛ròu面。可自从她和辛梓分开后,她便不再吃了,和景然出去吃面也只吃日式拉面,久而久之,景然便误以为浅深最爱这种面。 景然拿筷子慢悠悠地卷着面条,柔声说:浅深,其实,我这些天想了很多。想你为什么又会跟他在一起,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静静地望着浅深,神qíng复杂,辛梓他知不知道 住口!浅深倏地放下筷子,气息有点急,她面色yīn沉地对景然说,不准再提那件事了!就是你也不行! 景然立马变了神色,慌忙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我只是不明白,不甘心,我很生气,却又不知道该生谁的气。 你觉得是我背叛了你吗?浅深拿起纸巾轻轻擦拭了下嘴角,似笑非笑,漂亮的眼眸里倒影着景然略显不安的脸庞。 景然慌神道:我却说不下去。 浅深冷笑:看来你真这么想。她慢慢从包里拿出钱包,清楚分明地说道,景然,我很喜欢你,也很珍惜我们之间的qíng谊,没有你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现在。可我并不爱你,我不挑明是怕伤害你,我一直以为你会明白这个道理,希望你能主动放弃我。老头子定的婚约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况且你觉得那个时候我会有这份心吗?至于他知不知道我结婚,我不在乎,我不怕他。 景然木然地看着梁浅深在桌上放下一百块钱,拿起包离席,她最后还是给了他一个笑容,却是那么客气:花你还是带回去吧,我也不好拿回家。那么,以后联络,再见。 能告诉我,到底我什么地方不如他,他能让你如此念念不忘。外貌、学历、才能、钱财还是地位?你给我个解释。景然急迫地拉住浅深,俊颜悲痛难耐,再也忍受不了她刻意的疏离,无法接受他陪伴她的那六年时光就这么消失殆尽。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辛梓,只有顾景然,浅深无法对他说出伤人的重话:景然,不要这样,你知道的,有些东西说不清。 顾景然执拗地拉着浅深的手,急道:可是,你知不知道辛梓的公司有问题,他剽窃别人的作品。 浅深一怔,随之立刻正色严词道:你胡说什么! 景然也是一脸严肃:你现在不信没关系,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你想到什么,浅深眯起眼试探地问道,是那家公司的辩护律师? 景然紧抿着唇,点下了头。 浅深甩手挣开他的禁锢,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辛梓不会做那样的事。 八年足以改变一个人,何况那个时候你那么绝然地要跟他分手,他公司发展得那么快,他为求成功急功近利也不是不可能。 景然,注意你的用词。我们现在这么争也是没有意义的,你若是想证明什么就去做好了,只是你也要找得到证据才是。说完,浅深头也不回地走了。 浅深隐着满腹的薄怒回到家,辛梓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回来倒先是一愣,看看墙上的钟,问道:今天这么早? 嗯。浅深含糊地应了声,拎着包走进客厅。 吃过了吗? 那碗面她只吃了两口,于是,她如实回答:还没。 辛梓随手关了电视,起身说:我做了点菜,热一下就能吃了。 浅深坐在餐厅里,辛梓在厨房帮她热菜,她握了握手,又握了握,出声问道: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过了会,厨房里传来辛梓的声音:没怎么样,调查中,过段时间才开庭。 老胡怎么说。老胡是浅深替辛梓找的律师,是很有资历的大律师。 他说虽然对我们不利了点,但应该能打赢。 那就好。浅深低声说道,后又想起出差的事,便说,我后天要出差,可能要三四天。 辛梓端着菜走了出来:嗯,自己在外面小心点。他把碗筷放到浅深面前,你慢慢吃,我上去了。 浅深看着辛梓走开,回过头看着那简单的两菜一汤,再想到景然的一席话,最后摇摇头不再去想。 三十问 三十问lt;/pgt; 作者有话要说:lt;/brgt;赶进12点! 很长的一章,对回忆没啥耐心的大人还是先别看了,过两天把这部分更完了后再来吧。lt;hr size=1 /gt;  梁浅深请假一个星期,期末考试在即,其他人连一天的假都不愿意请,可是梁浅深却请了一个星期。辛梓觉得有些奇怪,去办公室的时候问了老班,老班说她没有告假,如果再旷课下去很有可能会开除。辛梓心事重重地回到教室,满脑子想着梁浅深到底出了什么事,可他既不知道她家里的电话,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只能gān着急。 第八天,也就是考试的前两周,就在辛梓想着要不要问老班梁浅深家的电话时,目标人物终于出现。第二节英语课开始的时候,张小姐正在给大家讲解作文题,教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梁浅深没打一声招呼,拎着书包径直走进了教室。所有人都为之愣住,梁浅深依旧没有穿校服,鹅huáng色的真丝及膝连衣裙衬得她的肌肤晶莹透白,长卷发被高高扎起,她jīng致美丽的脸庞被完美呈现,只是,所有人都注意到梁浅深病态的面色以及冷傲异常的神qíng,她那双魅惑众生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冰冷犀利。 张小姐停顿了一会,回魂后没说什么继续上课。莫天见到浅深虽然激动,可看她那副惹我者死的样子立刻把要慰问的话咽回肚子里去。而之后的一天,梁浅深显得出奇的平静,基本上没有说话,自己捧着书看,或是是听着MP3睡觉。 -- 第27页 辛梓一天下来看着浅深的背影越发坐立不安,她一天从位子上只起来三次,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可他总觉得她的眼神有意避过了他。下午课间,他很想过去跟她聊聊,可是莫天对他摇摇头,又使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劝他不要过来找死。辛梓却没打算理会莫天的劝告,正要走过去的时候,庄清许先一步上前关切地跟她说话,不料他话还没说完,梁浅深就把书往桌上一摔,厉声道:烦不烦。庄清许神qíng难堪地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她心qíng似乎很不好,辛梓沉思片刻,又坐回到原位。 浅深熬了一天,终于等到放学,收拾了书包,她内心挣扎了半天,还是决定去问问辛梓为什么那天没去。虽然,她很不想拉下这个脸,可是有些问题不问清楚,不是她梁浅深的xing格,要死也得让她死得明白。 她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无所谓一点,拿着包转身朝辛梓的位子走去,辛梓正背对她站着给一个同学讲题目。可就在她要叫他的时候,门口的徐子浩冲着教室里鬼嚎,声线暧昧不明。 班长,唐媛在门口等你了。 浅深顺着看过去,发现教室外站着一个扎着两支麻花辫的胖女生。 徐子浩又从门口跑进来凑到辛梓身边别有意味地说:你就从了人家吧,人家都等了你一个星期了。 浅深顿时漏了半拍,她回到座位,瞪着着大眼睛讷讷地问莫天:那个唐媛是怎么回事? 莫天初是被突然开口的浅深一惊,随即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露出和他形象不符的八卦笑容:你这一星期没来可错过了很多好东西。他冲外头抬了抬下巴说,那个唐媛在上周一跟辛梓告白了,真是有勇气。 浅深拽紧了裙摆,重复了一遍:周一? 嗯,那天晚自修后有人看到他们在后校门碰面。 梁浅深死死咬着嘴唇,口腔里立刻涌出腥甜的血气,整颗心仿若掉进了滚烫的煎锅里油煎了一般,剧烈疼痛,复又坠入雪地的冰窖冷冻得冒出嘶嘶的响声。她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不想听,她只知道那个人宁可去见一个胖丑女,也不来见她。 曾经以为他有那么一点喜欢她,莫非都是她自己凭空愚蠢的幻想。天xing高傲如梁浅深,怎能忍受此等羞rǔ。 莫天瞠目结舌地看着梁浅深怒气滔天却又一言不发地走出教室,辛梓跑过来问他怎么了,他只能茫然的摇头,到底谁惹到她了? 只是,第二天,在考试前出现了一个大八卦,梁浅深和外校的一个不良少年头目jiāo往上了,听说对方是这一片区域最狠的人。有人看到那个人骑着摩托车在校门口抽着烟等梁浅深,也目睹了梁浅深坐上那人的车离开。很快梁浅深被叫到了教导处,可是谈了半天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辛梓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在食堂吃饭,莫天不敢相信地在他耳边说:梁浅深这次玩大了,那个人被开除了三次,转了四次学,我看除了杀人放火,他没什么没做过。还有,辛梓你是不是什么地方惹到她了,她为什么会对你说那些难听的话? 辛梓吃饭的动作瞬间停下,大脑好像不会思考一般,一片空白。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可是他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她对自己的疏离和敌意,在医院里和他说笑的梁浅深和现在的梁浅深根本是两个人。一个礼拜没见,她回来后不仅不再愿意跟他说话,起初绵里藏针地对他冷嘲热讽,可后来便是明摆着对他不善。他虽然表面淡然处之,可并不是说他是一个没有感觉的人,梁浅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他的侮rǔ和伤害,可是,他没有办法对此作出回应,就好象他知道庄清许跟她表白,他即便心痛,也没有资格说半句话。 在这个女生面前,他的自卑和自尊被无限的放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就好象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你配不上她。 什么时候对她产生感qíng的,他无从知晓,只是从他意识到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喜欢一个和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注定要忍耐痛苦。 吃过饭后,他拿着饭盒走回教室,一路上头重脚轻 ,步伐虚浮,好似丢了魂一般找不着方向。他知道梁浅深有很多男朋友,也知道梁浅深很花心,还知道梁浅深的生活很混乱,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可现在他感到心慌,觉得意乱,一种不能被自己把握的无力感包围着他。 他的脚步在教室前一段路上停住了,梁浅深正背着包站在教室外,而她旁边站着唐媛,唐媛圆圆的脸上像是要哭出来的表qíng,梁浅深露出一张很痞的笑容正跟她说着话。 辛梓眼角一跳,直觉有问题,便加快速度走了过去。唐媛一看到他,立刻投来求助的目光。 怎么了? 辛梓看到梁浅深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些,转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戏nüè的光芒:没什么,我正在和汤圆聊天呢。 她叫唐媛。 梁浅深故作惊讶道:噢,不好意思,我总是记不住别人的名字。她对着辛梓和唐媛仔细看了看,笑道,班长,你们很配,你也不要挑了,也不会有更好的了。 辛梓面色一僵,接着说道:没有这回事,唐媛和我只是朋友。 一旁本就低着头的唐媛把头低得更低了,两只绞在一起的手死命地绞得更紧。 浅深的笑里戾气渐重:班长,不要把大家都当作是傻瓜。 她转身就走,后面并没有人跟来,她自嘲自己的愚蠢,可当她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却被人一把从后面拉住。她被迫停下脚步,懊恼地回头,辛梓站在她身后轻轻喘着气,素净的脸上透着焦急。 班长,我跟老班请过假了,我下午不上课。她还是那副讥讽的表qíng。 辛梓却往校外看了看,发现几个打扮怪异嚣张的男生骑着摩托等在那里。 梁浅深,不要跟那个人走太近,他很危险。 你是说樊羽?浅深转头对着那个人展颜一笑,那个人暧昧地对她呼出一口烟雾,她回头嗤笑说,我jiāo男朋友不关班长大人的事。 梁浅深使了劲挣开辛梓,径直朝樊羽走去。 心里有那么丝报复的快感,可却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樊羽搂过梁浅深正要在她脸上一吻,浅深下意识地躲开,轻笑道:你会不会太快了,不是我的规则。 樊羽抵着她的额头大笑:好,依你。 浅深坐到他的车后座,虽然知道辛梓在后面看着她,可她就是不回头,所以,她也没有看到樊羽朝几个手下使了个颜色,那几个人迅速bī近辛梓。 浅深被带到一家餐馆,樊羽叫了好几个菜,浅深却对着那些菜毫无胃口,甚至想吐的感觉。她皱着眉拨弄着碗里的饭米粒,樊羽见她这副样子得意地拿出根烟叼上说:别不高兴了,我已经叫兄弟们教训那小子去了。 浅深一下子没理解他的意思,疑惑地看着他,樊羽讨好地一笑:那个追着你不放的小子,妈的,我的马子都敢碰,他也活得太不耐烦了。 你对他怎么了?浅深惊慌地从位子上倏地站起来。 樊羽皱眉,吸了口烟,吐出个白圈圈:能怎么着,摁地上往死里揍一顿呗。 谁他妈让你揍他了!梁浅深一脚踢开樊羽搁脚的凳子,抬脚就往外跑去。 浅深跑回学校附近,沿着路把隐蔽的小巷一条一条搜过来。她的心跳极快,手脚却冰凉,她甚至能感到自己太阳xué上突突直跳。一路过去都没有人影,浅深多少知道樊羽手下打起来便不知分寸,想到辛梓那么清瘦的身子如何挨得了那些拳头。 在她搜到街尾的时候隐约听到前面的巷子里传来阵阵打斗声。浅深心中一跳,恐惧感疯狂地缠住了她,她快速跑到那里,刚看见那场面便失声惊叫:全部给我住手! 三个高个子男生逆着光均是意外地看着梁浅深出现在巷子里,手上的动作随之停住。 浅深心惊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总是纤尘不染的白色衣服上,血红色的印迹在如妖冶的血色玫瑰,他的肩膀在颤抖,即使被打在地上也坚持用手撑着地面不肯趴下。 滚,都给我滚。梁浅深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部发出来的一般,无尽的骇人。 那三个人相互看了眼,纷纷甩了甩胳膊走出巷子,一个人经过她的时候说了句:老大让我们揍的。 他们刚走,辛梓便倒在了地上,浅深吓得迅速扑上去想要扶起他,可那个人却用力甩开了她的手。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眼看着他粗重地吐着气,费力地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他慢慢抬起头,当她看到他整张脸的时候惊得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没有叫出来。那张素净的脸此时此刻布满了污血,有脸颊更是蹭破了一大块皮,鲜红的血往外直冒,已是辨不清他的眉眼。 梁浅深,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也知道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可是,我没有招你也没有惹你,你有必要狠心到这么对我?我这人虽不敏感,但这不代表我不会感到痛,不会感到难过。 他qiáng迫自己挺直了脊梁,任凭伤口的血贴着皮肤缓缓往下流,淌进衣领,淌进心里。 浅深连连摇头,她担心他身上的伤,害怕他的话,看着他额上的血就要流进他的眼睛里,可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冷漠地看着她,那种眼神让她一直坚qiáng坚硬的心脆弱得不堪一击。 辛梓忽然仰天轻笑,嘲讽起自己来:如果我惹你烦,你大可告诉我,我让别人陪你去医院便是,让庄清许辅导你英语便是,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就算你认为我没有这个资格,可也请不要随随便便践踏我的尊严。 浅深不敢置信地看着辛梓,颤声问:你说你喜欢我? 辛梓闭上眼,不再去看她。 你撒谎,到底是谁践踏谁的尊严?我写纸条约你在便利店门口见,可是你宁愿去见唐媛也不来见我。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在雨里等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我为此生了一个礼拜的病! 浅深再也忍不住地哽咽起来,她讨厌哭泣,讨厌委屈,讨厌柔弱,可是,她真的委屈,真的伤心,真的难过。 辛梓倏地睁眼转过头,浅色的瞳孔此时却深邃无比,好似午夜凌晨时分的颜色:什么纸条,我不知道,我没有看到。你等了我一个晚上? -- 第28页 你没有看到?我放在你桌子里的。浅深的杏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看到她这个样子,辛梓的心一下子柔软起来,他哑着声音说:我真没有看到,不然,我不会不去的。 浅深的心忽地亮起来,她抓住辛梓的手,仰起脸庞,把压抑在心里的话通通说了出来:我没有让他们打你,我也不是故意想用那些难听的话说你,我根本不喜欢那个樊羽。只是因为我以为你在耍我,所以我很生气,很愤怒,我找不到方法发泄,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混乱过,也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可是我我那么喜欢你,我受不了打击。 说到后来,浅深已经开始接不上气,辛梓走近她,低声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说的又是不是真的? 辛梓克制着自己沉重的呼吸,抬起一支伤轻的手想要抚上浅深的脸颊,却又在快要碰到的时候拿开,他微微笑了笑,说:怕把你也弄脏了。 浅深一把抓起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摇了摇头:不会。 她好高兴,真的好高兴,妈妈过世后,她再也没有高兴过。 妈妈说qíng滋味是痛苦的,可是她忘了告诉她那也是甜蜜醉人的。 浅深轻轻环住辛梓,在他怀里问:都是误会,对吗? 辛梓闻着她长发上的清香,柔声道:嗯,现在都解开了。 我们算是在一起了吗? 你说呢? 浅深微笑。 三十一问 三十一问一大清早,浅深便起chuáng,她是个喜欢睡懒觉的人,可为了赶上那班汽车,不得不含恨爬下温暖的被窝。也不知是不是辛嘉妮公报私仇,硬是给她这个懒猫定了张最早一班的票。还神游在梦中的梁浅深拎着一只大旅行袋晃晃悠悠地走下楼,可没想到这个点已经有人起来并且悠闲地喝着咖啡,看着报纸。 辛梓已经晨练回来洗好了澡,他听到动静便放下报纸,看到浅深拿着一只看上去很重的袋子走了下来。他重新竖起报纸,接着看了起来,嘴上不经意地问浅深:吃了早饭去? 不了,起迟了,我得走了。 都怪她自己昨晚喝了杯咖啡弄得到凌晨才睡今早怎么都醒不过来,浅深急冲冲地提着包穿鞋,可越急越是手忙脚乱,一只鞋愣是穿了半天也没穿进去。 出差还是不要穿高跟鞋了。不知何时,辛梓已经站到她旁边,手里提着一双平跟软皮鞋,不用那么急,我送你去好了。 浅深适才焦急的心qíng不知怎么缓和下来,她看了眼那双皮鞋,权衡了会便把手上的高跟鞋放回鞋柜,拿过辛梓手上那双鞋穿上。 辛梓转个身上楼换了件白色T恤下来,他提了提浅深的袋子,略显吃惊,问:你究竟要带多少东西走? 家当自然得带在身边。浅深跺了跺脚,确实还是平跟鞋舒服,她整了整略皱的衣服回头伸手说,给我吧。 辛梓拎着行李袋不动,浅深心下着急眼看时间从自己面前哗啦啦地流走,不甚耐烦地抬眼朝辛梓看去。可这一眼着实让她忘了当下时间紧迫,只一味地盯着他毫无表qíng可言的面庞以及那双藏在镜片后的漠然双眸,还有那其中清冽寒冷意味不明的光芒。 浅深烦恼地地低头摇了摇脑袋,再抬起头的时候无奈地问:我说错什么了吗?我不想离开前还要吵架。 辛梓单手提着包,因为用力,可以看得出手臂上面微微凸起的经脉,他沉默地穿好鞋,短短的刘海微微下垂,轻轻晃了两晃,柔化了他身上凌厉的气场。 我只是想,辛梓推开门,迈出半步,外面的阳光在他身上笼出一层淡金的薄纱,可看在人眼里却是那么清冷,把家当带着逃走会方便很多吧。 没想到他竟在意到这个,浅深走上前扯过自己的旅行袋,对着辛梓抿嘴一笑,比天上的太阳还明亮几分,她温柔地说:莫怕,我可不会逃走,我可不是胆小鬼。 辛梓微眯了眼,镜片反光,浅深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只见他微笑一下不做他言取车去了。 为什么要坐汽车去?又脏又累。上车后不久,辛梓难得主动开口。 浅深把窗户打得大大的,迎着微凉的晨风舒服地闭着眼边吃着面包,边说:自己开车岂不更累? 辛梓想了片刻,刚要开口,却被浅深抢白:难不成你想送我去?她的话里带着明显的嘲讽之味。 辛梓勾起唇角,眉眼却无笑意:做汽车去确实挺好,你去尝试尝试也不错。 什么尝试尝试,我出差若是路途不远都是坐汽车去的,远了才坐火车。浅深一手支着额头,额发被chuī得乱飞,她也不恼照样闭目养神。 辛梓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抖,侧过头朝浅深看去,她正舒服地chuī着风,面上一片柔和。对于她刚才的话他是不解的,总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梁浅深早就习惯坐公共汽车,若非她亲口说他定是不信。 她没有察觉到他在看她,辛梓收回目光微微蹙了眉也不再说话,专心开着车把她送到汽车站。见她没反应,轻推了她一把才发现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浅深打了个哈欠,迷茫地看着外头,辨认了会才意识到这儿是车站。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下,她提着包走下了车。 走了。不多说一句,她转身朝着车站走去。 辛梓坐在车里望着她高挑的背影,心头忽然窜起一种莫名不安qíng绪。 浅深。 他下车唤住她,可等她回头,他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路上小心。 最后,只说出这么一句。 他看到她不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挥了挥手快步走进车站大门,一会儿便消失了踪影。 梁浅深把旅行袋中的一个小包拿出,这个是要随身带的,然后把大袋子放到头顶上的行李架。寻了自己的位子坐下,旁边的座位是一个中年男子,他朝她点点头,她也回应了下,然后两个人一个睡起觉来,一个塞着MP3听歌。 这段路不算长,两个小时就到了,因为是相邻的两个城市,她的当事人也就是被害人的家人找到了他们事务所,指明要她打这场官司。浅深对于各种案子也说不上什么最拿手,因为都差不多,可是,在事务所里□这类的案子确实是她最厉害,也许是因为当初读研的时候这类案子是她研究的方向。所以,出师之后打了几起这方面的案子,便也小有名气起来。 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路程过了大半,这车看上去虽然挺破,开起来也还算是平稳。车内非常安静,好些人已经昏昏睡去,而她身旁的人早已睡着,不时传来呼噜声,可怜浅深想睡也睡不着,她苦闷地看窗外不怎么美丽的风景。手机震动了下,浅深拿出来一看,是景然:你出差了吗?这次去 她还没看完,车身猛地一震,根本不给人留思考的时间,浅深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颠的倒了个个,电光火石之间,浅深猛然意识到要翻车了。不出三秒,车子重重地撞上旁边围栏,尖锐的摩擦声像是死神的叫嚣,慌乱中浅深反倒镇定下来,她非常庆幸三点:一,车子是往右倾去的,而她在左边。二,她是清醒的。三,她旁边的窗户可以打开。 只是,翻车的震撼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车内已是一片混乱,行李架上的东西纷纷砸下。她只觉得有什么压到她的手上,又有什么从她额上流了下来,怕是血,她忍着刺骨的疼痛,在意识恍惚之前奋力地爬出窗子。摔到地面后,浅深便失去知觉了。 在昏过去之前,她脑中闪过最后的一个念头是:好想再见辛梓一面。 与此同时,辛梓正坐在办公室里听几位经理跟他汇报近期公司的财务状况。出了剽窃一案,加上维天集团的毁约,公司最近的qíng况不容乐观。他正皱着眉旋着手中的笔认真思考接下去的计划,有人从外面破门而入。 秘书小姐很是láng狈,一边辛苦地拦在闯入者前,一边惶恐地跟辛梓道歉:总裁,对不起,我立刻带这位小姐出去。 辛梓看到来者,素净的脸上先是一愣,继而对秘书挥手道:没事,你出去吧。 嘉妮,你怎么来了辛梓略感惊讶地看到来者是自己的妹妹,可一见她一脸惊魂未定、泫然若泣的表qíng,心中不免警觉起来,出什么事了? 嘉妮一见着辛梓便再也忍不住滑下眼泪来,泣不成声地说:哥,梁,梁她 一听是浅深,辛梓禁不住站了起来,快步走过去轻拍嘉妮的后背,安抚道:不要慌,慢慢说。 嘉妮紧紧捏着辛梓的手,稳了稳神,才哽着嗓子把话说完:梁早上坐的那辆客车在路上翻车了,怕是,怕是 辛梓神qíng巨变,本就白净的脸此刻苍白得几近透明,他的眼神呆滞一秒,脑中空白一片,片刻的晕眩让他有一些支不住身子,而下一秒他已如旋风般破门而出。 哥,等等我!嘉妮立刻跟着他跑了出去。 两个人坐在车上,辛梓无视城内限速指标,连连超车,加大油门。坐在一旁的辛嘉妮紧张地拉着车上的扶手,脸上依旧不满泪痕,她自责地懊悔道:若不是我赌气给她买这班车的票,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不要说了!让我专心开车。 嘉妮惊住,转过头看着哥哥紧绷着的脸,他握方向盘的手由于握得过紧,惨白惨白。 他现在很紧张,辛嘉妮闭了嘴,不再说话。 他机械地打着方向盘,脑中想到早上她故意激他:难不成你想送我去? 若他当时不逞一时口舌之快,顺了她的话送她去的话辛梓狠锤了一下方向盘,出城的收费站堵起了车。 辛梓面沉如水,浅色的瞳孔变得很深很深,外头阳光普照,车里面却是冰天雪地,他在心里一遍遍狠道:梁浅深,你不能死,绝对不能,我不许你死。 事务所那边来了电话,告诉了嘉妮浅深被送往当地的第一医院。当他和嘉妮赶到那的时候,已近huáng昏。 辛梓下了车拔腿就冲进了医院,他冲到咨询台冲口就问:早上高速公路翻车的伤员在哪里? -- 第29页 那护士被他的吓人的气势弄得怔住,慌忙翻了翻资料,说:一部分还在抢救,一部分已经转入病房,您要找的是哪位病人? 梁浅深。 护士小姐拿起电话拨了号,问了几句,然后对辛梓说:她做了手术,已经转入病房,你到住院部去看看吧。 压在他胸口的巨石应声而落,还好,她活着,辛梓有种虚脱的感觉。嘉妮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哥哥扶着桌边大口喘气。他看到她,便朝她走来,手搭在她身上微微发抖。 我们去住院病房。 两人赶到那的时候,外头已经有好多人围着,那些人里有哭的,有喊的,也有茫然无措的,而几个被包围的护士已经焦头烂额。辛梓挤进人群,逮着一个护士便问:梁浅深住在几号病房? 那护士低头翻了翻记录本,问道:梁浅深是吧。辛梓紧张地听她说,在710,你跟我来。 路上,那护士在路上给辛梓做登记: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丈夫。 低头记录的护士顿时露出诧异的表qíng,抬头问道:你是她丈夫?可刚才有一个自称是她未婚夫的人来过。 脑中的那个人一闪而过,辛梓不动声色地说道:怕是她的朋友担心看不到她才冒充的,没关系,我认识那人。 那护士还是很狐疑地把辛梓打量了番,可也不再多问什么,她告诉辛梓梁浅深算是一车子人中受伤最轻的了,救援队赶到的时候只有她是爬出车子躺在地上的,虽然伤了手骨,头上也有几处伤,可算是很幸运了。 她把他带到后便去应付另外的家属,一直没出声的嘉妮奇怪地问道:什么未婚夫? 辛梓没有回答她,他极轻地打开房门,慢慢把门推开到一条小fèng,恰好能看到里头的qíng况。嘉妮看到一张病chuáng前有个男人背对着他们陪在旁边,似乎还握着梁浅深的手。 那人是谁?嘉妮压低了声音问辛梓。 辛梓瞳中隐有寒光闪过,他面无表qíng地吐出一句话:当年,浅深便是跟他走的。 三十二问 三十二问辛梓和浅深都猜那纸条是掉了,然后被扫地的同学扫走了,所以,辛梓才没看到。于是,误会解开了,接下来自然是能把人溺毙的恋爱qíng节。 热恋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看看梁浅深那副傻样就知道了,原本多jīng明厉害,挥一挥衣袖众痴男成群相拥的女生,沦落到现在看到恋人就只会傻笑的地步,实在令人心寒,爱qíng的力量不容小觑。辛梓受伤那几天她陪他看病,帮他敷药,连哄带骗附带恐吓地让他在家休息,不准上学,直到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才同意他回校。 对已经高二结束即将升上高三的学生而言,寒假那就是一个听过算数的笑话,补课照补不误,考试天天变着花样。上一届高三的高考成绩不尽如人意,竟被一直排名第二的学校赶超了,校长是雷霆大怒,召开了紧急会议,给这一届高三老师施压,然后老师全体给学生施压。因此,整个寒假年都没有过好,大年三十晚上还有很多学生在赶作业。比起莫天这样苦命的孩子,浅深算是太幸福了。为什么?她旁边就有一个被老师捧为下届高考状元不二人选,力争为母校扬眉吐气的超级好学生。只是,辛梓并不直接让浅深抄自己的作业,而是给她一道道讲解,然后再把自己本子给她看。 浅深举着他的作业本不解地问道:这还不是一样,gān嘛费那么多神给我讲半天。 辛梓轻抚她的长发,柔和地说:那不一样,你那么聪明,我这么讲几遍多少会有用,到时候考试时就会了。 浅深并不在意成绩,她成绩越烂,气死那个老头她才开心,只是看到辛梓如此为她费心,她便也真的收了xing子乖乖听他讲题。 寒假只要有时间他们俩就会窝在一起,这就是处于热恋期恋人的通病,舍不得分开一秒似的,一见不着面心里就痒痒挠一般难受,恨不得从早到晚都粘在一起。浅深让辛梓到她家做作业,这样他们既可以呆在一起,又不会耽搁辛梓学习。辛梓起初有些抗拒,可拗不过浅深的脾气只好去了。 他第一次到浅深家的时候很紧张,站在门口踟蹰了半天,浅深好笑地逗他:你做什么呢,还不进来。 辛梓一本正经地说:你真一个人住? 我gān嘛骗你? 浅深走上前缠着他的手臂拉他进屋,辛梓抬眼朝四周打量了下。屋子不大,却很gān净整洁,家具很漂亮,大方舒适,是梁浅深的个xing。浅深已经走到沙发前,却见辛梓还站在玄关一脸若有所思的表qíng。 怎么又发呆?她走近他,拿手指在他的脸上戳了戳,软软的。 辛梓回神,见到浅深一张大特写贴着自己立马惊呼着倒退三步,险些撞到门上去。 浅深小姐脾气上来,皱眉不满道:你gān嘛呢,魂不守舍的。 辛梓定了定神,弯腰换上拖鞋走进屋里,他是一个很会隐藏自己qíng绪的人,即便心里有不痛快也定能让对方看不出来。可是,做了会题,发现全算错后,辛梓知道这次是掩不住qíng绪了,因为浅深已经察觉到他不对劲,探身过来支着下巴,大眼睛眨了眨,问他: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他想了想,努力把语言组织得婉转一些,可脸上还是略显尴尬:你一个人住以前是不是也会带很多同学来? 浅深听后漂亮的脸蛋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倒到辛梓身上笑个不停。辛梓越发困窘起来,看着怀里的浅深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早知道还不如不说。 浅深笑好后,擦擦眼角的泪花,含笑说:你实在太可爱了。 辛梓面上一僵,平日从容淡定的脸上悲喜莫名。 不逗你了,浅深正经做好,盘起腿对辛梓很认真地说,你是我第一个带到家里的人。所以,用不着吃醋。说完又大笑起来。 辛梓虽然被她笑得有些郁闷,但也只是有那么一点郁闷,嘴角不禁意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算题目。 七天的假期就这样甜蜜又快速地过完了,一开学,浅深看着手里的一叠试卷,颇有点成就感,这是她第一次把老师布置的假期作业全部完成。莫天翻看了她的卷子,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全是你做的? 是啊,是啊。浅深骄傲一笑夺回卷子,弹了弹说。 开学后,浅深和辛梓没刻意保持低调,也没把这件事宣扬出去,暂时还没人发现这两人的关系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庄清许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发挥着不懈的jīng神追求浅深,基本上认识这两号人物和不认识这两号人物的都知道小庄同学往死里追梁浅深。不管梁浅深如何软硬兼施,他就是不肯放弃,像这样优质的帅哥配上这么痴心的专qíng,怕是其他女生早就受不住缴械投降了。只是,这个女生是梁浅深,她完全不为所动。 这天晚自修后,两个人牵着手回家,浅深跟辛梓解释起这件事:我已经跟他说了很明白了,可他还是不听,真不能怪我,你可别介意。 辛梓倒是没有觉得怎样,微微侧头,笑了笑说:不要对人家太过分了,喜欢一个人没有错,被拒绝是件很伤心的事。 这个道理浅深现在也懂,可她偏噘噘嘴不以为然,故意说:你那时候还不是因为他自己一个人心里憋着。 可,毕竟现在是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他和你在一起。辛梓依旧平静地说着,月色朦胧,清辉冉冉落下,他整个人看上去温柔宁静,清瘦的侧脸露出好看的弧度。 浅深停下脚步,辛梓也停下来回头看她:怎么了? 你说,你有什么本事?她故作深思地摸着下巴,探究地看着辛梓。 什么本事?辛梓也作不解状,凝神看着她。 浅深貌似苦想了一番,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看你这张脸,她伸手颇大爷地挑起辛梓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辛梓含笑任她摆弄,不怎么样,再看你这身板,我推你你都得倒,再瞧你说话的样子,没有幽默感,整天刻板着脸。可怎么偏偏你就能把我这么一个绝世大美女给绑到手了呢?真是想不通啊想不通。她越发苦恼地皱着眉,一脸沉痛。 辛梓也并非如此不解风qíng,便陪着她闹,微微挑眉道:怎么,不喜欢?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浅深下一秒便笑逐颜开,垫脚搂住辛梓的脖子,她惊艳的脸庞华光流转,美丽不可方物,一双眸子直印到辛梓心里去,不过,你知道我最高兴的是什么吗? 什么?辛梓揽过她的腰身,柔柔地看着她问。 浅深的大眼睛很满足地眯起来,颇有些得意之色:你先跟我告白的呀,真让我想不到,我一直以为会是自己先说出来。 这就高兴了?以前那些男生不都是先跟你告白的。 那不一样!浅深急道,他们怎么能跟你比,不准你把自己跟他们比。还有,我再告诉你一次,我跟他们都不是认真的 我知道,没关系。 辛梓温声打断她,看她急得脸都红了,哪里像平日嚣张跋扈的梁浅深,不过,只有他能看到她这个可爱的样子,真好。 浅深微红着脸,翩若蝶翅的睫毛轻颤两下,这种气氛下,她不自主地轻轻闭上眼。辛梓看着她闭目等待的容颜不禁心神dàng漾,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他觉得自己一下子紧张得透不过气,搂着她的手也在微微冒汗。他倾下身,呼吸有些不稳,当他靠近浅深的时她的鼻息温热地扫在他的脸上,他更是紧张得抿了抿唇轻轻贴上她的。 时间停摆了两秒,无风过境。 他离开她的时候,大口呼吸,好像极度缺氧,一张脸像是被蒸熟了的大龙虾冒着热气。浅深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没有睁开眼而是轻靠在辛梓胸前,听着他胸腔里如鼓的心跳声,说:相信吗,这是我的初吻。 靠着的人显然浑身一颤,她抬头望进他震惊的眼眸,笑道:就知道你不信,不过,这是真的。我并非真心喜欢那些人,又怎会让他们碰我。见辛梓仍处在震惊中,浅深危险地眯起眼,下手掐了他一下,你以前那么不待见我,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乱搞男女关系的人? -- 第30页 辛梓回神过来,心中自然触动万分,难忍欣喜,一双眸子竟是透亮透亮。 以前不了解你,才会有些误解,现在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会喜欢上她,他是万万没想到的,还曾一度自责过。可是,相处越久,他便也更加了解她,浅色是一个个xing很直的人,她有什么说什么,不会骗人,也不屑骗人,她看似嚣张却是一个内心孤独的人,她会伸出她锋利的爪子对别人冷嘲热讽,却也会善良地给巷子里的小猫喂食。所以,他相信她不似表面那般,也对她说的话从不怀疑。 他坚定地对着她美丽的瞳孔,用gān净得好似纯净水般的声音说:你说的,我都相信。 浅深昂起头,笑着说:给你个特权。 什么?他眼里温柔似水,像是载满了温热的清泉,满是爱怜疼惜。 许你叫我浅浅,除了妈妈,只有你可以叫。 辛梓微愕,随即弯下眉眼,唤她一声:浅浅。 要说是谁第一个发现他们二人的关系,莫天肯定没份,虽然他跟二人走得最近,他脑子里少这么根弦,绝对没有往那方向想过。所以,发现他们在一起的是唐媛。不是说胖女生心思就不细腻,因为她喜欢辛梓,所以也留心观察他,然后她惶恐地发现辛梓和梁浅深在jiāo往了。其实,只要从一些细小的地方便能察觉出来,辛梓跟梁浅深说话的时候会格外温柔,而梁浅深看到自己虽然面色不善,但也不再出言相激,句句带刺。既然对手是梁浅深,那么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希望了,她主动找梁浅深说她已经放弃辛梓了,本以为会遭到她又一顿嘲讽,可没想到她说喜欢辛梓是她的自由,可她不会把辛梓让给任何人,最后还劝她减减肥,不然还会继续遭到班里女生的排挤。唐媛惊讶于梁浅深知道自己在班上难立足的境况,如今她鼓起巨大勇气跟辛梓告白未果更是让她成为班上的笑柄。可令她更惊讶的是在她被人当面数落的时候,路过的梁浅深竟出面帮了她,冷冷地斥骂了那两个女生。唐媛觉得也许这个女生只是冷面罢了,心却不坏,传闻把她妖魔化了,现实看来她不是那般不堪,因为辛梓这样的男生也喜欢她。 辛梓听说梁浅深帮了唐媛的谣言后,颇为吃惊地问:你怎么会帮她? 浅深不服气道:我帮她很奇怪吗? 辛梓低笑两声,老实说:是挺奇怪。 浅深瞪他,为自己辩护:我就是觉得她人挺好,jiāo个朋友不错,不准有意见。 之后,梁浅深便和唐媛成了朋友,媛媛可以说是浅深真正意义上第一个女xing好朋友。 三十三问 三十三问浑浑噩噩中,浅深感觉到有人把她抬了起来,往她脸上套上了什么,她觉得呼吸变得顺畅起来,虽然此刻的她无法睁开眼睛,但她知道她没死,有人来救她了。她稍稍安下了心,她可不能就这么死去,她还有很多事qíng没做,还有很多心愿没了,她还没来得及问问他能不能不要再恨她了。 昏迷的时候,人似乎堕入了一个超现实空间,穿梭在时空的隧道里,飘dàng在虚无的空气中,那一个个小小的片段没有空隙地衔接着,飞快地掠过她的眼前,却又在片刻之间刺入她的脑中,母亲悲痛yù绝地哭泣,父亲冷漠绝qíng地转身,外婆利益熏心地bī婚,而孩时的她一个人站在yīn暗的角落,面无表qíng地看着这一出出的闹剧上演了一轮又一轮直到遇见他,他的眉,他的唇,他的笑,还有,他绝望悲戚地呼喊,他日复一日地站在她家门口,还有那似永远不会天明的夜晚 浅深像是后背被狠狠刺了一刀,噌的一下从chuáng上坐起来,紧接着头上一阵晕眩,眼前的景象模糊成一片,浅深结结实实地又倒回到chuáng上,这个动作过猛立刻牵动了她身上的伤口,她这才发现她不仅头上绑了绷带,手上更是打了重重的石膏,而身上其他伤痛得她忍不住叫出了声。 病房的门立刻打开了,有人快步走了进来,还不止一个人的脚步。浅深费神地转过头看去,不由被这个组合弄得发愣。辛梓,顾景然,再加一个辛嘉妮?她额角犯抽,为什么要她死里逃生后一睁眼就要面对这么麻烦的局面,她宁可再昏迷个三五七天的。 你醒了?景然第一个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在她耳边关切地问,我去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景然走出后很快又回来了,医生给浅深检查了一番,告诉她虽然她只是骨折,其他外伤并不是很重,但由于头部受到撞击,明日还需做个头部检查,若没问题,便可出院了。景然非常高兴地拉着医生的手说了好几遍谢谢,然后转过身眼中隐有泪光,他神qíng激动地握住浅深的手说:你真是把我吓死了,知道吗,医院打电话给我说你出车祸的时候,我差点魂飞魄散。我来了后你一直昏迷,我真怕你醒不过来,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 浅深现在使不上力,手也只能任景然握着,他这番qíng真意切的表露完全把辛梓当作透明人。浅深有些辛苦地扯了扯嘴角,喉咙里已是gān得冒火,她只得忍着疼嘶哑着嗓子说:你先等等,我要喝水。 景然表qíng凝固,颇为滑稽。 与其说那么多废话,不如做些有用的事。 辛嘉妮不看顾景然一眼,凉凉地说。她已经拿着水杯走到浅深旁,然后非常小心地避过浅深身上的伤处扶她起身喝水。浅深真真觉得现在喝一口水她都觉得快要累断气了,她在八年前落下了病根,这次的车祸怕是把她小半条命给折腾去了。喝了水后,浅深躺回chuáng上,喘了口气,这才觉得缓过劲来。嘉妮又拿出准备好的热粥,可浅深没喝两口就不想喝了,嘉妮见她疲得厉害,便也不qiáng求。 已经凌晨了,小妮,你回酒店去吧,我留在这就可以了。 一直没开口的辛梓终于说话了,浅深把目光向他投去,他却并未再看她。辛梓面色平和,似有笑意,他用称得上礼貌的语气跟顾景然说:你为浅深cao劳了一天想必也累了,不如我让嘉妮帮你在酒店也订个房? 顾景然想都不想便回绝了:不用了,我想留下来陪浅深。 辛梓神色不变,还是一板一眼地说道:这恐怕不妥,浅深是我的妻子,理当是我留在这里陪她。 顾景然似乎被那一句我的妻子刺激到,邪魅的桃花眼凌厉无比,直刺刺地看着辛梓:我刚才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好了!浅深被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搅得头昏脑胀,她耗着气力跟景然说,你回去吧。 顾景然脸色瞬间黯淡下去,黑白分明的眼眸流露出受伤的神色。 还有,记得不准把这件事告诉老头子,也不准告诉小白。浅深故意忽略了他的失落,闭起眼虚弱地说道。 为什么?你出了这么大的事 顾景然,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我很累。浅深提了口气,高了几分音调。 顾景然怔怔地看着浅深那张苍白疲倦的脸,硬是把不甘收回心底,转身走出了病房。不一会,嘉妮也跟着走了,她临走前小生地跟浅深说明天再来。 一连走了两个,世界总算清净。浅深还是闭着眼,可那道停留在她脸上的视线就像是初升的阳光不温不火地she在她脸上让她难受。 她无奈,睁开了眼睛,辛梓此时已站在她chuáng头,深似海的眸光好似紧贴在她的脸上,悲喜莫辨的神qíng实在让人猜不透。 她顿时不自在起来,这样子对视而不说话只会让气氛更加尴尬,浅深迅速想了想,拣了个问题问他:景然怎么会来的? 救护人员发现你的时候,你手里正握着手机,手机上恰好是他的短信。他比我早一步赶到这,也帮你换了单人病房。 你呢? 嘉妮告诉我的,事务所那边接到通知说你的车在高速公路上翻车了。 你刚跟他说了什么? 不用担心,大家沟通了一下罢了。 辛梓的回话平淡得出奇,就如同复述把无关紧要的事实复述一遍。 浅深听他这样的语调,心下不禁黯然起来,她适才还抱着一点小期待,奢望能够看到他露出那么点担忧难过的表qíng。她果然低估了辛梓,高估了自己,恐怕自己此时便是缺胳膊少腿,他也不会动一下眉毛的。 我还真是幸运,大难不死。她故作轻松地调侃自己,又讽刺他,我死了,你就不用对着我心烦了,很遗憾吧。 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辛梓脸色一沉,yīn暗得有些恐怖,浅深心头一跳听他yīn郁地说,我我妹妹多担心你,你想让她为了你哭死吗? 原来是嘉妮担心她,她闭起眼笑自己又愚蠢了。 忽然觉得有人在为她盖被,浅深抬眼看到辛梓正玩弯着腰轻柔地帮她把被子掖好,他的目光慢慢上移,正好撞上浅深的视线,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张了张嘴却yù言又止。 辛梓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又帮她调整了下枕头的高度,低声说:不要多说话,休息最重要,晚上若是身上哪不舒服马上叫我。 他关了灯,拉开一张躺椅合衣躺下。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可就是这样的安静反倒让浅深疲乏的感觉渐渐消失,睡了两天,现在竟觉得神志清醒起来。不知过了多久,竖耳聆听,边上的人呼吸声绵长平稳,浅深在黑暗中试着轻声唤他:你睡着了吗? 等了半晌,没有反应。 浅深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吸进一口混着消毒水味的空气,再慢慢呼出那口浊气,脑海中慢慢浮现的竟是在她生死一线时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几次三番过后,她的心境慢慢平和,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对身旁的人说: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有时候,我睡醒时还恍然觉得今天要去上学,昨天你陪我回家的时候又没有给我道别吻。说来可笑,有太多事我们无法掌控,你恨我,怨我,想要报复我,或许你还会觉得这次车祸也是我的报应,我能理解,真的,如果换作是我,恐怕再残忍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她停顿了一下,沉重地吸了口气,鼻息都在发抖,你认定我抛弃了你,可是,我不曾欠你,不管你信不信,我罢了,往事不堪回首,无须再提。 她尽量避免压倒受伤的右手,迟缓地侧过身闭上了眼。 -- 第31页 有一双眼睛缓缓张开,黑暗中,那瞳孔亮得惊人。 过了几天,浅深才知道她真的是很幸运的了,车上有两个人因为事发当时睡着了在梦中死去,而好两个伤患现在还躺在重症病房留院观察,病危通知单都发了好两次。而她只是断了支手臂,头被撞了一下,无须尝那生死离别的苦楚,也无须与死神殊死搏斗,实在是大幸。 而后续也有好多烦人的事等着她,护士小姐打趣她有那么帅的两个男士寸步不离的陪着她真是太幸福了,她却是有苦说不出;而她手上的官司需要向法院申请延迟开庭;此外头部检查繁琐又麻烦,好在没出什么大问题,只是轻微脑震dàng;本来想要出院回家,可警察局派人来给他们几个伤轻的病人录了口供,并告诉他们初步推定是驾驶员疲劳驾驶导致车祸。等一系列麻烦的事了结重返家中,已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 浅深踢了鞋倒在沙发上就不肯动,辛梓帮她把行李袋提进门,对chuáng上装死的人说:你再闹也没用,洗澡是不可能的,你身上有伤,人又那么虚弱,你怎么洗? 浅深一听,立马睁开眼:你想我臭出来是吧,擦下身总可以吧,身上有汗对伤口也不好。她只好退而求其次。 辛梓很认真地想了想,接受了她的提议:我先去接水,你不要乱动。 浅深想到另一个严重问题,她现在行动不便,擦个身虽不是大事可对现在的她而言也很费体力:等一下,你让我自己擦? 难道我帮你擦?辛梓倚在楼梯的扶手上,好笑地看着她。 浅深微怒,撑起半个身子,道:让嘉妮帮我。 难道你很想让她知道我们是分房睡的?辛梓一副越发好笑的表qíng。 浅深落败,磨了磨牙,权当是他伺机报复。辛梓不一会便从楼上下来,走到一半,他的手机响了。 喂。 浅深看到辛梓没听一会便微沉下脸来,眸光冷凝,稍许片刻,又淡笑了一下。 他们手脚倒是挺快,我知道了,我会去法院。 要开庭了?浅深直觉是案子有异。 嗯。辛梓云淡风轻地应了声。 是不是有问题?对方的辩护律师是顾景然,虽然他们这边有老胡,可她深知顾景然有多厉害。 辛梓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她,摇头道:没问题。 不要掉以轻心,景然打官司很有手腕。 辛梓刚拿到嘴边的玻璃杯被放下,低下头淡淡地看着浅深,浅色的眸子一如既往地无波,他平静地问:你怎么知道是顾景然? 浅深张口又闭口,可想想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为何心虚,接着便正视辛梓说:他自己告诉我的。 是吗?辛梓把杯中的水一口饮尽,没再看浅深转身上楼,顾景然手段不差,却棋差一招。 三十四问 三十四问浅深和辛梓的事还是被人发现了,有人称在校外看到两人牵着手逛街,于是这个不亚于人类终于能登月的爆炸xing消息一天之内席卷全校。 但凡听到这消息的人最初的反应均是痴呆一愣,口中反复念着:梁浅深和辛梓?辛梓和梁浅深?然后笑了,得,你逗我的吧。 得到对方肯定答案后,全部倒地不起。然后苦思冥想还是疑惑,这么两个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究竟是怎么好上的。 莫天知道的时候一脸受惊过度的样子,视线惊恐地在两人脸上打转,然后缄默了一天,终于在晚自修的时候忍不住爆发了:梁浅深!你这妖孽,什么时候把我们辛梓拐走的!庄清许在知道的时候面无表qíng,过了几天留下一句经典名言掸掸屁股飞出国了。 他说:梁浅深的美丽足以让男人刹那间爱上她,就算得不到她的爱也甘俯首落于其裙摆之下,哪怕她在此时诱惑你喝下一口毒,你都心甘qíng愿,还做着美梦细细品味。 在外界看来,绝对是梁浅深使了什么手段,把全校典型的好学生辛梓迷惑住了。媛媛安慰她说:他们不知道你们的感qíng,别放在心上。她冷哼,她在意什么,别人怎么想的她一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辛梓,因为她知道辛梓的压力很大。 学生里谈论得那么凶,老师那里没道理收不到耳风。果不其然,辛梓被接二连三地叫到办公室,有时候一节课都会见不到他,老班知道找梁浅深这根老油条谈话时没用的,她已经是不要脸的代名词,还是劝服辛梓来得重要,可不能让一个可造之才就这么毁了。所以老班每天顶着苦大仇深的表qíng对着浅深,又每天找辛梓谈话。浅深问过辛梓老班都跟他说了什么,他不肯说,只是温柔地笑着让她放心。 这种状况僵持了一个多礼拜,同学间对梁浅深都是颇有微词,有些人已经不再遮掩地表露出轻视,而那些在肚子里悱恻的人更是多得不在话下。这天晚自修,辛梓又被老班叫去,直到放学都没回来。浅深等不住了,便跑去办公室找他,离办公室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她就听到老班的怒吼声。 你知不知道梁浅深是个什么样的女生啊?辛梓啊辛梓,你可不能因为一时的迷惑而毁了自己的前程。 浅深轻手轻脚地躲在门口偷听。 辛梓没回话,还是老班气得跳脚的声音:梁浅深是一个连父母都不要管的孩子,不说她定是考不上大学,你看看她的人品作风,哪里像个女高中生。连我都听说她跟男同学去开过房了,你怎么还这么执迷不悟,被她迷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她就是陀烂泥,你怎么能跟着她堕落? 李老师,我敬重您,所以,我不想说过激的话。但是,前提是请您为人师表,不要再说出如此难听不堪的话。浅深并不是您所想的那样,她很善良,是个好女孩,虽然个xing骄傲了点,可我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好,我自愿跟她在一起,也不会放弃她。如果李老师觉得她不好是因为她成绩不好,那么我会帮她补习,所以,请您不要再劝我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浅深第一次听到辛梓这么大声生气地说话,就在她沉浸在震撼之时,门忽然被打开了,辛梓一脸怒容地从里面出来,他一眼看到浅深,可qíng绪一下子没转换过来,面部表qíng非常怪异。 走。 他拉起她就跑,她跟在他身后满心满念的都是他刚才的那番话,那样的震动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这几日来老班说的恐怕都是这些不入耳的话吧,可他却未曾在她面前泄漏出一丝一毫,终日是面带笑容地包容她的不满、牢骚和抱怨。他是一个太过内敛的人,有什么事都喜欢往心里放,jiāo往的时候也是她主动一些,要不是亲耳听见他跟自己表白,浅深会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喜欢自己。 而此刻,辛梓的背影瞬间在浅深眼中高大起来,他是一个比她想像得更坚qiáng,更负责,更有担当的男生,沉默寡言只是他的外表,而他的内在有一颗无坚不摧的心。只有他能这么无私地接受自己,不计较她的任xing妄为,胡搅蛮缠,骄傲蛮横,忍受她小人之心的尖酸样子,爱护她烦恼憋气的委屈模样,指正她偏激过分的不妥言行。他身上仿佛每一处都散发着柔和却坚定的光芒,把她裹在其中,保护着她,让她安心。 他在她前面慢慢走着楼梯,她跟在后面,终于忍不住动qíng地对他说:辛梓,我们永远不要分开,好吗? 辛梓身形一顿,然后,迅速转过身拥她入怀,紧紧的不放手。 她贴着他的胸口,眼中隐隐作痛:我妈妈在我十岁的时候死了,我爸爸跟别的女人结婚了,我不是没父母管的孩子,是我不要那个家的。 我明白,浅浅。他越发抱紧了她,沉痛而怜惜地说道。 我没有跟男生开过房。有个学长想轻薄我,被我打了耳光当即分手了,相信我辛梓,我没有。她的声音隐有哭意。 他心疼得无以复加,只能吻着她的脸颊,安抚道:我知道,浅浅不会是那样的女生,我们永远不分开,告诉他们我们是真心的。 她抬起头看他终于露出了点笑意,她的目光滑过他清秀的眉眼,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即便是普通的外帽,可他在她心里是那么英俊完美,谁都比不上。 风波总是会平息的,在两个人顶住压力,坚持不懈的qíng形下,有些人倒戈出来支持他们。班里的几个和辛梓jiāo好的同学起初不能理解,甚至对梁浅深越加敌意,梁浅深起初也很气恼,指着他们说:再拿这种眼神看我们,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场面一度不可收拾。可现在他们也渐渐被两个人感化。 邵芝芝虽然对辛梓有那么点好感,心里不舒服了两天也调整了过来。宣玫还是大大咧咧的,既然辛梓会喜欢,那就说明梁浅深身上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她试图和梁浅深多接触了些倒也发现她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好,至少她对辛梓确实很用心。因为,在她生日时,辛梓、媛媛和他们几个给她办了一个小型生日party,辛梓拿出了他送给她的礼物,是一个照着她刻的木头人像。在任何人眼里,那都是件不起眼的东西,可是梁浅深收到后仔仔细细端详了遍,细白的手指不停地摩挲着那上面的刀纹。然后,冷不丁转身抱住辛梓,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笑道:我很喜欢。复又心疼地握起他的手看着上面的还未褪去的伤疤说,以后别送礼物给我了,陪我过生日就好。 之后,在场的人,都对梁浅深另眼相看,和浅深的关系也突飞猛进。 辛梓在最开始的时候还会担心浅深是不是在意他的家境,可又一想她是见到过他家的落魄和穷苦,还有他不堪的继父,他虽不清楚浅深家境如何,可见她平日的打扮穿着想必也是出身在城市中比较优渥的家庭,既然她还愿意跟自己在一起,那她肯定是经过再三考虑的。想到这里,辛梓顿觉身体里油然升起一股力量,在今天之前他为了妹妹而活,为了早日摆脱困窘,脱离令人生厌的继父,他不断狠了心地吃苦努力。现在,他肩上的责任又重了一分,如果他们一直jiāo往下去,那么他想要让浅深生活无忧,能给她买她喜欢的东西,生日的时候送她的不再是他手刻的人像。浅深的存在并不是他的负担,反而给予了他更大的力量,让他燃起更多的斗志,有更坚定的决心。所以,面对那些非议,他坦然接受,他愿意承受,每一场胜利都是需要历经苦痛的磨砺,他把这些当作是他们恋爱道路上的考验,相信只要坚持,最终便能克服困难。 -- 第32页 浅深确实为他做了很多努力,以前一个漫不经心,到处惹事生非的女生现在把头发染回了黑色,穿起了校服,戒了烟,戒了酒,上课开始用心,成绩开始进步。他们如此携手共进,可以说平稳又幸福地度过了一个学期,在学生之间逐渐成为了富有传奇色彩的模范qíng侣。老师见辛梓如此争气,成绩非但没掉下来,还又进步了,考取全国最好的大学已是他囊中之物,而梁浅深也摆脱了不及格大军,不再有挂红灯的科目,人也安分多了。老师们不再说什么,一个是全校最优秀的学生,一个是惹不得的校董女儿,便也睁只眼闭只眼。事qíng好像变得顺利起来,可那样的美好表面没维持几天又风云再起。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开学不久,辛梓在上学的路上被人拦下,他镇定地认出他们是当初那个叫樊羽的人的手下。那几个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是对他一通拳打脚踢,他就算反抗,也是无力的。等他们发泄完了,樊羽走了出来,他把烟头摁在辛梓的手上,重重拍拍他的脸,yīn恻恻地笑道:把老子当凯子是吧,玩了我的女人你很得意吗?老子到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他站起身,看到地上辛梓掉落的眼镜,抬起脚就要往下踩,辛梓终于爆发了,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扑到樊羽,抢过眼镜死死地捂在怀里。他这样的行为自然又换来一顿毒打,等他们走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把眼睛从怀里取出仔细检查了一遍,松了口气,还好没坏。 浅深发现他受伤的时候担心极了,拼命问他是谁打的,他不想她为这件事烦心,潜意识里也不想她碰上樊羽,便说是继父打的搪塞过去。可之后几天,他一直被那些人缠着,浅深在的时候,他们远远地站着在浅深看不见的角度对他做各种各样挑衅的动作。他身上旧伤未好,新伤又出,浅深再次对他的伤怀疑起来,bī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还是不肯说,被bī到最后,他不得不用不耐烦地语气让她不要管这些事。于是,他们之间首次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梁浅深非常生气,但更多的是伤心,她是关心他,可他却让她不要管。她无法接受辛梓用那么大声的嗓音跟他说话,她赌气地不理他,连续好两天跟他冷战,最后还是辛梓放下面子找她和解,可她在气头上,偏不原谅他,gān脆请了假跑去酒吧借酒浇愁。 她好久没喝酒,这一喝喝得有些过,出来的时候步子都不太稳当了。她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正打算拦车,突然几个高大的人影挡在了她面前。 浅深皱起眉,满脸不耐地朝他们看去,嚷道:让开! 带头的那个男的从yīn影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yīn森邪魅的笑容:好久不见,甜心。 三十五问 三十五问为了把右手的骨头养好,浅深连续卧chuáng休养了好些日子,所长和几名同事提着好几个水果篮,拎着一盒盒的补品都要往她家里赶,可他们全被辛梓挡在了门外。她看得明白,他只是不想让他们发现他们二人是分房睡的。所长见辛梓如此坚持,只好放下礼品,让辛梓转告浅深让她不要担心别的事,把身子养好最重要。 不过,也亏了辛梓,浅深过上了几天懒人的日子,辛梓没法时时照顾她,于是请了私人看护管着浅深一日起居,浅深虽不常出出房门,却也觉察出他日渐繁忙。这几日辛梓外头应酬很多,今日却在晚饭的时候赶回来,正好开饭,浅深也没回屋用饭,下了楼跟他一起在餐厅用饭。 几日没有正面看到,此时辛梓摘下眼镜正安静地吃饭,他气色稍许欠佳,可jīng神倒还不错,可他最擅长的便是不动声色,想要从他面上探出什么怕是无用功。桌上的菜色极是清淡,浅深连吃数日,早就腻味了,讪讪地夹起一缕青菜又放下,目光瞟向对面那位倒是吃得很有味。 相对无言地吃饭实在诡异,浅深打破沉默:你还是把眼镜戴着好。 辛梓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你眼睛本来就小,不戴眼镜更难看。浅深恶人恶语。 谁料辛梓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低头继续和吃饭。 那案子怎么样了?她慢慢搅着碗里的粥,又漫不经心道。 辛梓这次头也没抬,不答反问:你怎么这么关心起我的案子了?上回夏季让你帮忙打这场官司,你不是推脱了吗? 浅深又被他捉了口实,心下不慡,冲口回道:我很忙,怕分不出jīng力,万一输了岂不是害了你。 没想到你倒还挺为我着想。辛梓慢悠悠喝着汤,淡淡笑着。 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浅深羞恼,悻悻放下筷子起身回房。 回房后,浅深坐在chuáng上左思右想终于还是耐不住打了个电话给老胡打了电话。老胡很高兴地告诉浅深,辛梓在开庭前故意找人放出消息,和锐建筑污蔑他们剽窃设计,其实是和锐剽窃他们,设计稿有几处致命伤可甚是隐蔽,而他们公司剽窃去时还不是完整稿件,所以,世人的是有缺陷的稿件。而他们维度建筑有每一个致命伤的详细更改记录,和讨论记录,如果和锐真的是原稿设计者又怎会觉察不出那些弊病呢? 然后,那天恰好浅深出事,辛梓急着出城去看她,就在这个时候公司的内鬼终于耐不住潜入了辛梓办公室偷取那份所谓完整的设计稿。而这一切全被辛梓办公室内的隐蔽摄像头记录下来,铁证如山,辛梓这一手真的很绝。 浅深挂了电话,心中莫名烦躁起来,可想想又了然,深入商战,有几个能不趟浑水,不变jīng明?想打电话给莫天再问问的时候,倪渊的电话不期而来。 浅深没多想,接起来问:什么事? 听声音,身体好多了?他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润关切,似有朗朗笑意。 浅深愣了下,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身体不好?景然告诉你的? 你想瞒我多久?我又不笨,打电话到事务所找你,他们说你请假了,景然又无缘无故不见一个礼拜,猜也是你出事了。倪渊解释得头头是道,最后才正经地说,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听说你出车祸的时候吓得魂飞魄散。 浅深心思在案子上,嘴上随便瞎掰:拜托,你也有点新意,景然早用过这个词了。 倪渊在那头轻笑两声:反正就是很担心你,可你现在住的地方我不太方便来看你,什么时候好一点了我请你吃饭,帮你去去晦气。 随便吧,我还要过两天才能出门。浅深还是继续敷衍他。 浅深。 静默了些许,倪渊忽然在电话里认真地唤起了她的名字,声音低沉真切,不似他惯常的老不正经,油腔滑调,浅深怔了下,收起心神。 倪渊显得有些犹豫:我知道我不该说那样的话,可是 你有话直说。 你和辛梓并不是正常的夫妻,对吧。他尽量选一些委婉的词,我还是那句话,早点抽身,他这么对你,你如此忍耐又是何苦? 浅深没料到他旧事重提,立刻被他的这几句弄得心生怒意,她翻身下chuáng,站直了冷冷地问:你从哪知道我们不正常! 倪渊叹口气道:你也不要生气,我只是猜猜,可现在看来真是这样? 浅深气闷得语塞,他竟然耍手段让她露陷! 他若是真心待你,我也不会反对。可你们之间的互动看起来很奇怪,不像是正常夫妻那般,我才猜你们是不是有名无实,这点景然也看出来了。他复又开始对她动之以qíng,晓之以理,柔下声音,好似劝诱,又似蛊惑,还似担忧,浅深,不要委屈自己,辛梓他不是以前的辛梓了,他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他只是在利用你,你知不知道他借你出事假装离开公司,使计让景然他们中了圈套,bī和锐放弃诉讼,景然这两天为这件事四处跑。 浅深抚住额,身形有些不稳重新跌坐回chuáng上:你说辛梓耍手段是什么意思? 倪渊语气有些沉重,继续说:他暗中盗取了和锐的设计图,还诬陷和锐偷了他们的设计,你说谎不荒谬?我就是觉得他为人不行,才决定终止跟他的合同的。 够了,浅深冷声打断倪渊,心烦地说,我人不舒服,不说了。 倪渊说的话一直缠浅深无法安然入眠,第二天一早破天荒地起了chuáng。出门一看,辛梓已经不在了,照顾她的人她已经辞退了,只请了一个阿姨,每天负责她的三餐。午饭过后,浅深把她打发走,一个人在屋里转悠,不时抬头望向二楼那间书房。 现在双方各执一词,浅深不想轻信任何一方。 浅深再次抬头,默念:我只是看一看。 安慰了下自己,浅深蹑手蹑脚地走进辛梓的书房。推开门,她探头往里面瞧了瞧,这间书房要比浅深想像得大得多。四周全是高大的书柜,里面满满当当的书整齐地排列着,仿佛能闻到那里头散发出来的书卷香,凑近看去真是什么书都有,浅深笑了笑,辛梓从以前期就很爱看书,现在还是如此。 书柜前摆放着一张很大的写字台,桌面上很gān净,并未摆放很多东西。可有一个东西吸引了浅深的注意,一个烟灰缸,她不由诧异,没想到辛梓竟然抽烟。烟灰缸里的烟蒂还没清理掉,她粗粗数了数,有十余根,看来他的烟瘾不小。 浅深绕开写字台,不远处摆着一组黑色真皮的沙发,那前面静静立着一只透明玻璃茶几,不大却让这间略显沉闷的书房稍微变得雅致起来。浅深在沙发上坐下,瞄到有一个文件夹压在靠垫下面,她犹豫了下,还是把它抽了出来,再犹豫了下,没受伤的左手正要翻开,心底猛地响起一个yīn冷的声音:你真的怀疑辛梓? 浑身一颤,文件险些脱手掉落,浅深的心扑扑跳着,愣神地盯着那深蓝色的文件夹,好像那是一个什么恐怖的东西,她急忙将它放到一旁。回转视线,她闪烁的目光停留在比例茶几上,那上头放着一只小巧的保险盒,有电子密码的那种。 转瞬间,浅深心里有了个想法,这个想法令她有些激动,左手张开握紧,张开握紧,如此这般几次后,不再迟疑,正yù对着按钮输入自己的生日试试看 你在我房里做什么? 冷不防冒出来的声音如同鬼魅,正心虚的浅深真的被吓得魂飞魄散,条件反she地站起身来不料膝盖撞上茶几引起一片震动,那保险箱颠了两颠差点翻身落地。 -- 第33页 顾不得疼痛,浅深站直了身体,匆忙间竭力整理好思绪,调整好表qíng,当她看向辛梓的时候已经恢复镇定,只是负在背后的左手还有些抖。 辛梓立在门口和浅深对视着,他脸上的表qíng变幻莫测,最后归于平静。他走进书房,顺手把门关了,浅深不禁意倒退一步,小腿撞上了后头的沙发,已是无路可退。 辛梓那眼睛迅速扫了下沙发上的文件,又看了眼茶几上的保险箱,不急不徐地走到浅深面前,两个人之间只相差不到一步的距离。他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眸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浅深心跳极速加快,却不肯服输,固执地接下他的目光。 辛梓的身子往前倾了下,浅深一惊,慌忙避开,不料他并不是冲她去的,他俯下身拿起沙发上的文件,又重新站好,看到她脸色苍白,薄唇轻笑道: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浅深装作不解,反问他:你这儿有什么需要我找的? 哦?辛梓蹙了蹙眉,继而又展开,翻了翻手中的文件若有所思地说,你难道不是想找些证据给顾景然吗?好让他不要败诉得那么惨。 你以为我在帮他偷证据?浅深不敢相信地看着辛梓,很快她冷哼一声,你凭什么这么想? 我想错了吗?辛梓面上一片温和,淡然地说,你当初死活要跟他走,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可最近碰到他却不冷不热,故意撇清关系,更何况你如此关心这个案子,特意打电话给胡律师,现在你又无故出现在我书房,你说,我应该怎么想? 浅深无话反驳,此时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惹眼的小丑,而辛梓就是那冷眼旁观的观众,不对,从她踏入这个房子开始,在他面前她便越来越自己无处遁形,他掌控着一切,对她若即若离,时而温柔时而冷漠,让她摸不清探不透他究竟要做什么。 梁浅深,辛梓举着文件,轻轻摇了摇头,笑容很冷,目光很沉,声音很悠远:八年前你当我是傻瓜,八年后你当我还是傻瓜吗? 他是真的以为她站在景然那边。 浅深真的被bī急了,眸光比辛梓寒得更甚:八年前你是傻瓜,八年后你傻得越发厉害了! 辛梓的脸上看不出qíng绪,可他的语气却也不似刚才那般淡定:是啊,我傻,你倒是跟我好好说说,我怎么傻了,你又是怎么不欠我的? 浅深呼吸一滞,失语般地看着他,杏眸中满是错乱,那夜她所说的话他竟全都听见了? 怎么不说话?辛梓见她这样的反应,心慢慢下沉,那我换个问题,假若现在让你再做一次选择,八年前你是选他,还是选我? 浅深无法再对视他的眼睛,倔qiáng的面容渐渐出现裂痕,也许倪渊说的对,辛梓不是以前的那个辛梓了,若是以前的辛梓怎会舍得这样qiáng势的跟她说话。 我不选,我也不后悔我当初做的决定。沉寂了片刻,她终是横了心,qiáng撑着冷眼看他,给出她的答案。 这就是她的答案,那夜的话果然是骗人的。 梁浅深,果然还是那个梁浅深。辛梓微微一笑,好不风雅。 浅深别过头,只留一个冷硬的侧脸给辛梓:感qíng的事本就是两qíng相悦,如果提出分手的人就是欠对方的,那天底下有太多人还不清这债了。 那你又为何留在这里? 浅深咬了咬嘴唇,不愿回答。 见她不语,辛梓便帮她答:现在,顾景然可以给你的,我也可以。辛梓不再是那个穷困落魄的卑微少年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拿着文件和小保险箱大步离开,他关门的时候还是那么礼貌绅士,轻轻扣上门,若是她铁定摔门而去。 辛梓坐到车内,不知何时,背上已被汗水湿透。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如不是把它落在家里,他是不是永远不会知道她今天偷偷进入了他的书房? 又或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随手把文件扔在一旁,辛梓靠在车座上,紧紧闭着眼睛,小保险箱搁在他腿上,他放在它上面的手微微颤抖。 三十六问 三十六问待看清来人,浅深眼底满是厌恶,不屑地看着他:我今天没心qíng理会你,让开。 樊羽对梁浅深傲慢的态度一点都不恼,反倒觉得很有意思,他上前一步伸手扶住浅深:怎么,跟小qíng人好上了,就把我给忘了? 浅深站不稳,又没力气甩开那只粘在自己身上的咸猪手,懊恼地有些大舌头地说: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们俩分手了吗?你是不是男人,纠缠不清。 小野猫,我前段时间被一些烦心的事缠上了,所以没时间找你,我现在得了空自然想起你了。樊羽一张嘴竟是些鬼话,浅深只要想到自己为了赌气竟找到他做了几日男友就浑身发毛。 大家好聚好散,你想反悔?浅深深知这种男人的脾xing,她冷凝了脸色,杏眸暗含戾色看着他。 樊羽根本不吃这一套,反倒是浅深这一瞪眼,波光流转,肌肤若雪,唇红如樱,美人如玉,惊艳得令人受不了,狠狠地刺激了他某方面的shòuyù。 他拿身体无耻地更贴近了浅深,几乎要舔上她的耳朵,喃喃道:我可从来没答应过,再说那小子有什么好,打两下就趴下了,不如你甩了他重新跟了我,如何? 浅深本能地后退,她本来就被他的举动弄得恶心透顶,胃里翻涌得想吐,可他最后那两句话顿时让浅深如坠冰窖。 是你打了辛梓?她酒醒了一半,胳膊肘使了力把樊羽顶开。 辛梓?樊羽愣了下,马上反应过来,摞了摞垂落下来的长刘海,痞痞地笑道,就是那小子,妈的,骨头还挺硬,打得我手痛。 浅深想起辛梓对她一再隐瞒时的qíng景,还有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顿时心痛不已,几乎落泪,他如此隐忍,一定是怕自己自责难过,而她还要跟他闹脾气。 可她抬头见那个罪魁祸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顷刻间怒火中烧,咬牙切齿,恨不得掀了他那张令人作呕的皮! 酒jīng入脑,梁浅深无法控制自己的qíng绪,她一巴掌甩在樊羽的脸上,清脆的响声让在场的人为之一震:你竟敢打他,你他妈不想活了! 你这个□竟敢打我们老大?有人bào怒地跳出来,上来就要给梁浅深一拳,却在还未出拳的时候便被樊羽止住了。 樊羽对着地上啐出一口血水,摸了摸嘴角,眼神yīn狠地看着浅深:没想到你力气挺大?哼哼,这样才好玩。 他朝另外两个人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刻上前架住梁浅深。浅深愤怒,拼命挣扎,不停地嘶喊:放开我,你们这帮混蛋,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以浅深的气力是断断不可能挣脱的开的,更何况她现在喝了这么多酒,头晕晕乎乎的,手脚也已经不太听话了,更何况要挣开两个一米八大个男生的束缚。 不多时,她被甩在一条后巷,头顶上一盏破灯幽幽暗暗,身上的恐惧感增加了数倍。 浅深觉得右眼皮直跳,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她从地上爬起来,昂起头嗤笑樊羽:你把我带到这个地方做什么,打我一顿?没想到你如此不上道,连个女人也要打。 打你?樊羽像是听到了一个大笑话,抖着肩笑得没了形,我怎么舍得打你,你这张脸蛋是个男人当然只想要疼你,而不是打你。 你少恶心,我劝你最好放我走,不然 放你走?梁浅深,不要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樊羽凑近她,灼热的鼻息一下下喷在浅深脸上,脸上不再有任何笑意,却是毒辣可怕,若你是跟我玩腻了,好,反正大家都是玩,分手咱们也和平点。可你竟然把我当凯子,那我当傻子,为了勾引那个臭小子故意把我当幌子。我樊羽最忌恨别人利用我,若你刚才知错悔改我也就算了,可你偏偏敬酒不吃吃罚酒,还给我撒泼,那我只好让你知道一下耍我樊羽的下场是什么。 浅深这回终于意识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可还未等她呼叫出声,便被人狠狠堵住了嘴巴,摁倒在地,残忍又疯狂地蹂躏着。 即便平日嚣张如梁浅深此刻也完全懵了,呆愣了一秒后,她才开始发了疯似的拼命挣扎。她想转头躲闪他唇上的撕咬,可他却死死固定住了她的头,她又不顾一切地抓掐,腿上使出了浑身的气力踢这个shòuyù熏心的男人,可是毫无作用,她的反抗仿佛对他来说是小儿科,或者真如他所说是小野猫耍耍爪子。 嘴巴被人堵住,空气一点点被掠夺,浅深挣扎得越来越慢,越来越轻,到最后瘫软在地上无法动弹。那人终于放过了她,她长大嘴如同死鱼般疯狂的呼吸。 可那只是一秒的空隙,下一秒,她惊恐地看着那个男人如同野shòu般扒去她的外套,扯去她的内衣,她甚至听到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在空气中哀鸣。 宝贝,你真是太美了。那头野shòu伏在她身上,贪婪地注视着她美丽的桐体。 浅深的身子颤抖得如筛子,她不敢相信,这一定是噩梦,这不是真的。可是心里绝望的恐惧,身体无尽的冰寒,旁边臭水沟散发出来的腐臭味眼前那一张张yíndàng的嘴脸,都残忍地告诉她,她正面临着什么。 不要,樊羽,不要碰我! 她惊恐了,害怕了,从未有过的慌乱快要将她bī疯。 那人龌鹾地笑着,满脸yíndàng:你把我诱惑成这样,还想让我放弃吗? 她蓦然死死地睁大眼睛,感觉到下体有什么硬物已经抵在了她的私处,坚硬滚烫,一触即发。 啊!不要,我求你,放过我,不要碰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钱,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求你放过我。 她已经语无伦次,她不管身下尖锐粗燥的石粒泥沙会割出多少道血口,搏了命一般扭动着身体,对下一刻的恐惧已经让她失去了理智,她从未如此脆弱过,泪水已经湿透了她的脸庞,迷蒙了她的双眼,每一滴泪都是她求救的呼喊,声嘶力竭。 可是,她不知道她如此的举动更是激起了上面那个人黑暗的yù望。 宝贝,我什么都不要,我要你。 而当最后一道屏障毁在那人手里的时候,浅深顿时没了声音,如同死尸一般用那双空dòng灰败,盈满泪水的眼睛望向漆黑无星的夜空。 -- 第34页 她的双手被人拉至头顶,她的腿被打开到最大,她的喉咙已经可以咳出血来。 那一刻的痛,撕心裂肺,像是被人拿刀从下往上捅开一般,痛不yù生。 泪水已经在眼里流gān,她就如同一只破败的洋娃娃,破碎在这酒吧的后巷。 空气中飘来血腥味,yín靡味,喘气声,呻吟声,浅深凝望着天空,那里那么黑,那么黑,好像永无止尽,如同在他身上的人永无止尽地在她身上做着激烈又机械地运动。 辛梓,辛梓,辛梓 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从口型上可以看出她在呼唤一个名字,不停的,从始至终。 你们在做什么!喂!快来人,这边不对劲! 远处有人似乎发现了这边的异样,打断了这场无止尽的折磨,身上人猛然一顿,撕裂般火辣辣的疼痛稍稍缓解了一下。 老大,有人来了。怎么办?一直在旁边看活chūn宫的小弟冲上来说,要不要我们对付了他? 樊羽意乱qíng迷的眼眸闪了闪,沙哑着声音说:走,反正该办的已经办了。 他从浅深身体里退出来,牵扯出一滩鲜红的液体。浅深的身体向上抖了抖,跌回地面后便没有动静。 老大,不会把人弄死了吧?一旁的小弟咽了口口水,望着一动不动,已面无人色的梁浅深说。 哼,哪那么容易死。他毫不怜惜地拍了拍浅深的脸,张狂地笑道,宝贝果然很□,我下次再来找你。 老大,有人过来了。 顾景然带人赶到的时候那帮歹匪已经快速逃窜走了,他往巷子看了看,好像有一个人躺在那边。他没有多想,快速跑进去,可当他看到眼前的场景是完全震惊了。 一个赤身□,披头散发的女生斜躺在泥泞之中,下身全是红色的血迹和未gān涸的白浊液体,她似乎没有了呼吸,死死睁着眼睛望着前方,嘴唇却在颤动。 顾景然飞快地脱下外套,跑到她身边将她抱起来,再把外套将她包裹好,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她全身冰冷,可还有微弱的呼吸。 你怎么样?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女生已经失去了神志,脸色惨白得令人心惊,她如同透明的嘴唇在那边不停地开合。 你说什么? 他凑耳到她唇边,仔细辨认,终于听到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在说: 辛梓,辛梓 梁浅深从昏迷中醒过来,已是三天之后的事。 她觉得自己在一个永远不会天亮的空间飘dàng,飘dàng了很久很久,久得她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为什么会疼呢? 她受伤了吗?意识逐渐清醒,她缓缓睁开眼睛,刺目的灯光bī得她又紧紧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她听到有人说:快关灯!拉上窗帘。 感觉不到光亮之后,她才再次睁开眼睛。黑暗让她好受了很多,她慢慢侧过头想要看看是谁在她身边。 那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辨认了一会,费力地想了一下,终于认出来这个人是一个叫倪道远的男人。 她父亲。 没事了,浅深,都没事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如此苍老,这真的是她那个冷酷无qíng的父亲吗? 可什么没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浅深,有你爸和我在,你不用怕。另一个哭泣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 她皱着眉没去费神想这个人是谁,她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梁浅深呆呆地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那儿好像她记忆中那片永无止尽的黑色夜空。 黑色夜空 瞳孔骤然缩小,记忆中的那些片段刹那间封杀了她的灵魂。 幽暗的灯光,鬼魅的身影,邪恶的yín笑,还有 啊! 她想起来了,她在酒吧的后巷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qiángjian了。 三十七问 三十七问浅深是一个心里放不了事的人,辛梓那一走连着几日没有回家,浅深觉得在这房子里是没法呆了,连那个煮饭的阿姨都时不时拿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冷不丁地来声叹息,好像她活脱脱一个深闺怨妇,被丈夫遗忘冷落在家。 浅深都还没叹气,她叹个什么劲! 第二天,那位阿姨便被梁浅深发放了。 虽然身上还是不慡,可心qíng更不慡,浅深整理下仪容仪表,拎起包包出门。这是她多日来第一次充分沐浴在阳光的温暖下,最好太阳长眼把她身上的霉菌杀得片甲不留。 半个小时之后,她重新站在了律师事务所的门前,几日不见,再次看到那金光闪闪的大字着实令人心qíng激动,yīn郁的qíng绪也随之清减不少。而当她推门而入的刹那间,鸦雀无声,两秒之后,她便受到了英雄等级的待遇,这一点都不夸张,一帮子人通通放下手中的事qíngcháo水般涌到她面前,噼里啪啦地嘘寒问暖起来,神qíng都很激动。浅深不是不喜欢这种受重视的感觉,也很感动自己的事有这么多人牵挂着,只是她现在大病初愈,大伤未好,这么个包围法让她缺氧。 好了,你们别围着她,梁她闷着难受。 辛嘉妮俨然一副护花使者的样子,护着浅深突出重围。 呵呵,小妮子护嫂心切,我们别难为她了。 这次事件之后,嘉妮和浅深之间的关系随之bào露,见她为浅深每天都红着眼睛,大家也不好意思怪她隐瞒真相。 梁这次死里逃生,必有后福,我们今天早点下班给她设个宴欢迎她回来!所长闻声也从办公室跑出来。 不用,不用。浅深怕麻烦,连连摆手。 要的要的,我们知道你身体肯定还没康复完全,但这都是大家的心愿。你养病那会,你家那位宝贝你不让我们探访,现在你总得给我们表表心意的机会,放心,不会累着你的,吃完饭后我送你回去。所长虎着脸不让浅深推脱。 你家那位宝贝你这句话让浅深额角青筋隐现,但看到那么多双期盼的眼神,她还是硬生生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那你们定吧,谢谢了。 嘉妮帮浅深拿着包随她进了办公室,浅深见自己的房间gān净整洁,文件丝毫不乱,分门别类地放在桌子中间,一定是有人在她不在的时候天天打扫。 嘉妮,谢谢你。她不用猜也知道这都是谁做的。 嘉妮脸一红,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事,我应该的。 这怎么能说是你应该的呢,你也是律师,不是帮我收拾办公室的。浅深耐心地跟她解释。 可我愿意这么做,于公你是我老师,这两年都是你带着我,于私你又是我嫂子,我不把你照顾好,我哥会不高兴的。 嘉妮可不这么认为,本来对浅深的那点微词早在听说她出事的时候便烟消云散了,她急巴巴地想只要浅深能回来,她绝对要对她好,再也不跟她闹xing子冷战了。 浅深微微一愣,心道怕是你哥巴不得你天天nüè待我才最合他心意。 想归想,嘴上浅深只是稍稍带过:不会的,你哥很忙,没那么多时间关心这些闲事。 才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嘉妮瞪大了眼珠嗔道,那天听到你出事,我哥吓得脸都青了,这些年我从没见过他为什么事急成那样。唉,他这个人喜欢把事qíng藏心里头,肯定不会跟你说。我们到医院的时候,我哥车子都没熄火就跑进医院了,我追都追不上。后来听说你没事,我看他紧张的心qíng一松懈,都快站不住了。这些天他又叫我不要打扰你,说你需要安心休养。梁,你啊,还不够了解我哥。 听完嘉妮这一番感人肺腑的描述,浅深有些找不着北,又出来一个版本。 如果嘉妮说的是真的,那辛梓掩藏的太好了。 如果倪渊说的是真的,那辛梓演戏可以拿奥斯卡。 脑袋里有些混乱,浅深心跳急促起来,忍不住站起来踱起步来。 梁,怎么了? 哦,没什么,你先出去做你的事吧。浅深侧头笑了下。 那你自己悠着点,身体要紧,有事叫我。 等嘉妮一走,浅深又回到刚才那混乱的思绪里。 结婚到现在,她一直抱着辛梓是为了报复她这个想法,他对她的态度暧昧不明,总叫她云里雾里,因此不论他做什么,在她眼里最后全都会被打上报复手段的烙印。那是因为她从来不曾想,也不敢想他会有其他什么理由把她绑在身边。 或许,除了恨,他对她还有那么一点感qíng只是,这可能吗? 浅深心中一颤,伸手拉开窗帘,仰面望向天空,毫不躲闪地让阳光刺入她的眼眸,眼泪不一会就盈满了她的眼眶,外面的世界也飘渺起来。她兀然低下头阖上眼帘,睫毛不停颤动,泪水被bī了回去。 昨天她在气头上,头脑很不冷静,被他的误会激得只会出言不逊,不做解释,不愿低头。可仔细想想,她这段时间的作为确实容易引起误会,何况景然跟她有那么一个不明不白的婚约加诸于身,是个人都得想歪一下。辛梓昨天也没有说什么太重的话,倒是她的态度把事态越加偏离轨道。 这么一想,浅深觉得舒畅许多,人冲动起来就是容易把事qíng搞砸,如果昨天她好好解释一下她根本不是站在景然那一方阵的,当时的场面也不会难看成那样。 可问题是辛梓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让她解释可以,可难道还要她主动去找他?这不就明摆了她去认错吗? 不行,不行,她绝对不做这么没面子的事。 浅深坐在椅子里天人jiāo战千百个回合,折腾到中午,耗费了大量心神,终于,她毅然起身,深吸一口气:我这是大人有大量。 乘坐的士二度来到辛梓的公司,浅深照样很有气势地走了进去,而她伤残的一只手让她比上次获得了更高的回头率。 她在到之前没有打电话他跟他说,一来是不给自己退路;二来她只来这么一次,他在不在由天意决定。 高层地板上那厚厚的地毯,连高跟鞋都被消声,直到浅深走到面前,秘书小姐才猛地意识到有客人来了。 你们总裁在吗? 秘书小姐立刻认出这位便是上次勇闯会议室的总裁夫人,连忙恭敬地起身说:请您稍等,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 第35页 我来也要通报?浅深立刻拿左手按住秘书小姐搭上电话的手,悠悠地问。 秘书小姐神qíng僵硬地抬眼看她,总裁夫人此时笑容可掬,明艳动人,可就是这样的笑容令她背脊发凉。 下一刻,浅深抽身快步走向辛梓办公室,秘书小姐紧跟着追了上去。 总裁,你夫人来了! 浅深猛地停在门口,反身眯眼盯着她,谑笑道: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这位秘书小姐明显受过良好的训练,她不着痕迹地掩去尴尬,立刻镇定下来:不好意思,来人通报是我的工作职责。 这一来二去的,浅深心里能没个数,办公室里大概是有别人在。 浅深眼睛看着秘书小姐那张兢兢业业的脸,手上一用力打开了门。她转过头去往里看去,很快又回头跟秘书小姐笑道:你真是敬业。 关上办公室的门,浅深信步走向辛梓办公桌,一路上特意往天花板各个角落看。然后,自行拉开一张皮椅坐下,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可就是不开口说话。 双方僵持数分钟后,两个当事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都没开口,反倒是第三人先开了口,那软软的声音好像糯米糍一般敷在人心上:上次见面太匆忙,你是辛梓的太太吧,你好。 浅深懒洋洋地回了她一个眼神,在她柔美的脸上转了个圈,随即困惑地皱起眉。 你不记得我了吗?那个娇柔若水的美女微微笑道,我是 玥珊。 浅深暗暗思忖:你那张脸化成灰我都认得。 玥珊微微愣了下,立刻柔柔的笑道:辛梓跟你提起过我吗? 没有。浅深朝辛梓瞥了眼,后者坐在位子上纹丝不动。 玥珊有些好奇:那你怎么会 浅深看着她有些天真的脸觉得好笑:你是模特,杂志上看到也不足为奇吧。 可那女人显然没看出浅深在想什么,还很高兴地说:没想到你还看过我的杂志。 你说错了。浅深伸出左手食指优雅地轻摇两下,说,是我买的杂志上刚好有你。 玥珊愉悦的表qíng定格,片刻后她才掩嘴笑道:呵呵,是啊,我只是刚出道的小广告模特。 不知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梁浅深对眼前这个故作娇媚的女人好感全无,深觉厌恶,这个女人绝对不可能像表面这般温柔无害。 你这个时候不在家里,跑出来做什么?一直不开尊口的某人终于说话了。 浅深摆出了一个很无聊的表qíng,叹口气:无所事事,就上班去了,看看中午了,就想着约你吃个饭,到个歉什么的。只可惜浅深拖了一个长音,美眸停留在桌上那只打开的jīng致饭盒,已经有人给你送饭来了。 我是路过,顺便给辛梓带来的。玥珊连忙跟浅深软软地解释。 浅深暗道:你他妈还真懂得yù盖弥彰。可她没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辛梓凝视浅深几秒,忽而露出一抹微笑,他将那木质jīng美饭盒盖好,说:小玥,不好意思,我今天得陪我太太吃中饭,盒饭你拿回去吧,谢谢。那件事既然定下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你放心好了。 浅深没想到辛梓出这招棋,可她反应极快地出手拦住玥珊放起饭盒的手,看着辛梓敛起一般笑容说:抱歉,我现在又不想吃了。 辛梓静默无声地盯着她不带笑意的瞳孔,气息慢慢变沉。 浅深离开前又想起什么,她回过头来指着玥珊的包包说:那个包好像是限量版的,你在哪买的? 玥珊被她这么一问,拿着包的手不自然地捏了捏包带,眼神闪躲,面有难色。 浅深很大方地笑着说:以后记得要买就买正品,若被那些八卦记者发现了,脸上无光。我有几款正品,需要的话可以跟我借。哦,我刚才的话可能被这里的摄像机录下来了,怕会影响到你的形象,记得让辛总裁帮你删掉。 浅深刚出办公室大门,脸色立刻变得铁青,走路带寒风,外面的秘书小姐不敢吱一声,蒙着头等她过去。 带着如此恶劣的心qíng,晚上的饭局气氛可想而知。虽不至于冷场,可梁美女除了吃就是喝,勉qiáng再回答两句,众人均发现她jīng神欠佳,qíng绪低迷,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因此一顿饭吃得极快,只把面上的菜尝了尝便起身打道回府。 从包厢出来坐电梯下楼,伴随着叮的一声,浅深抬头,刹那间气血回流,一眼看遍站在外头的几个人,紧接着她在心中怒嚎:就不能让她缓口气吗! 辛梓、玥珊、宣玫和电梯里的浅深面对面碰上了。 三十八问 三十八问浅深连着一个多礼拜没来了,喂,你们这次吵得挺厉害的,她气那么久还没消停。莫天下课的时候坐到辛梓位子旁感叹道,她脾气是坏了点,你哄哄她就好了,不要拉不下面子。 辛梓苦笑一下,眼前的练习卷他只写了个姓名班级学号,笔尖愣在地一道题上许久,却不曾移动半分,渗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墨点。 我联系不到她,她最近都不在家,家里电话也没人接,手机也关着,李老师那也没请假。 辛梓心里泛起苦涩,早知道她会这样生气,他绝对不会跟她大声,可他太担心她那个冲动的脾气,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是被樊羽打的,肯定会气急败坏,说不定会找那些人算帐。可是他不想她和那种人再扯上关系,如果能自己承担,那么只要他一个人面对就好。那些人这一个礼拜都没出现,想来是腻味了,每天打一个毫无反应的人也不是件多有趣的事,身上的伤逐渐好了,可浅深却连着一个多星期没出现。 就在辛梓沉思懊悔的时候,媛媛突然闯进他们班,见着辛梓立刻冲了过来。 她圆墩墩的脸上满是惊慌,站在辛梓面前气喘个不停,好像是从外面跑过来的样子,可她还未把气缓过来,就指指外面,又指指辛梓,弄得看她的人一头雾水。 校门口我刚才看到浅深来来了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把话说完,她的气也快断了。 辛梓还没听完就扔下笔就往外跑,媛媛在后面叫都叫不住。 他这礼拜已经郁闷透了,你就让他先去一解相思之苦,有话呆会再说吧。莫天赶快拦住yù追上去的媛媛笑眯眯地说。 哎呀,我话还没说完!媛媛焦急地抓着莫天的胳膊,红彤彤的脸上汗都冒出来了,浅深浅深 怎么了?莫天看着媛媛急得那副样子不禁收起笑脸。 媛媛放开莫天,摇了摇头,可掩不住担忧地看着他说:希望是我想错了。 辛梓一刻不停地从五楼跑到一楼,好像体育一百米测试的时候他都没如此用尽全力地跑过。他的心跳跃得那么快,每一下都短促有力,激活了他全身的细胞。从不知道,自己也会如此激动,全身就像是失去控制一般,恰若离弦的箭,收不回来。 可当他终于赶到校门口的刹那,眼前的画面顿时如一碰彻骨的冰水将他浇了个透,胸腔空空地震动,每一下都尖锐猛烈地刺入他的灵魂。 浅深还是那么美丽耀眼,那头卷发重新上了颜色,在阳光下折she出迷人的栗色光泽。她头戴一顶绒线rǔ白贝雷帽,粉紫色的过腰风衣,红色短裙,棕色长靴,整个人神采奕奕,明媚动人,几日不见好似越发漂亮了几分。 辛梓站在离他们十米处的大树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相拥在一起接吻,分开,呢喃,再接吻。半侧着身子对着他的那个男生捧着浅深小巧完美的脸庞细细地吻着,浅深闭着双眸,神qíng陶醉而专注,好一会他们才分开,浅深脸颊染上淡淡的红云,那个男生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浅深笑意更浓,满脸chūn色,却嗔怪地捶了他一下。 两个人分开后,那个男的驾着一辆宝马跑车潇洒离开,浅深站在原地等到那车子完全消失才转过身。她一下子就撞见不远处的辛梓,可事实上她只是少许失措了片刻便整理好表qíng朝他走来,而他却僵在树下四肢冰冷无法动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qíng面对她。 浅深走到他面前,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近了看更觉得她肌肤胜雪,面色如桃,楚楚动人,她低着头,他看不清她此时是何种神qíng,只听她清透的声音慢慢传入耳中:本来我还在考虑怎么跟你说,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直说了。她停息半刻,淡淡道,我们分手吧。 辛梓只觉得心中顿痛,如狂风过境,席卷一空,留下遍地荒芜,连日来的思念、担心、伤感全都化为一空,徒留一颗无处着落的心在那里苦苦挣扎。 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说重话,惹你生气。这两天我有好好反省,浅浅,原谅我好吗,不要跟我闹脾气了。他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感到他的呼吸在混乱。 浅深当机立断地摇了摇头,甚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想得很明白了,我跟你根本不是一路的人,这次吵架刚好给我一个冷静的机会,反正我们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还不如早点分了。 纵使他再沉着淡定,此时也无法克制住不断起伏的qíng绪,:只是一个礼拜的时间,为什么你会突然这样想?我们不是好好的吗,只是一次争吵而已,两个人相处这是在所难免的。 你不懂! 浅深终于抬起了头,他惊慌地发现他在她的眼中找不到任何熟悉目光,没有爱慕,没有信任,没有眷恋,只剩下陌生的疏离和厌烦,她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他的罗嗦,压着xing子跟他说:我们好好的?你根本不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有多压抑,我讨厌读书,你偏偏让我学这学那,我讨厌规规矩矩地上学,你每天早上要压着我准时来上课,我讨厌在图书馆里约会,可你每次都带我去那里呆一整天,我更厌烦你每天一尘不变的笑容,每次都是我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话,你除了笑还是笑,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无趣。 如果你真觉得有那么多不舒服,你可以跟我说,我并不需要你这样迁就,若是你不喜欢的,我一定不会qiáng迫 浅深抚上额,锁着眉冷声qiáng行打断辛梓:没用的,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对你已经没感觉了,感觉的事就是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许你是一个挺特别的男生,我那时候觉得新鲜,觉得好玩才对你产生兴趣,可现在想来只不过是一时脑热,你跟我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 -- 第36页 上课的铃声早就打响,周围空无一人,只剩他们俩面面相视。 辛梓面白如纸,神色惨然,浅色的瞳孔无措地映出梁浅深冷漠的面庞,他苍白的嘴唇微微发颤,那gān净的嗓音此时却嘶哑得厉害:浅浅,不要闹了,都是我的错,你骂我打我出出气,可不要这么轻易地说出分手。 辛梓!梁浅深终于忍无可忍,她眸中冷硬的寒光穿破他的胸膛直刺他的心脏,我看你平时倒也算是心高气傲,做事gān脆利落,怎么现在连个女人都不如。有些难听的话我本不想说,可你非bī得我说出来。既然你这么犯贱,那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辛梓仿佛不认识梁浅深一般,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残忍又美丽的脸庞,那是一朵带毒的黑色玫瑰。 我以为我可以忍受平淡的生活,可是事实证明我没法过这种日子。你根本没有办法满足我的虚荣心,我喜欢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首饰,名牌包包,你能买给我吗,你只会送我一个不值钱的木头小人。还有,我讨厌坐在你那辆破自行车后面,那真的很丢脸。出去约会的时候,你甚至连一餐饭都无法带我去好一点的餐馆!我受够这种穷酸的恋爱生活,那不是恋爱,那是折磨。梁浅深毫不犹豫地接着说,可是景然不一样,对我很好,他更懂我的心,他一眼就能看出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这个礼拜他每天陪着我,带我出去玩,送我很多礼物,让我开心。我突然发现,那才是我需要的生活,很鲜活很刺激。可这些你都不能给我,辛梓,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我,你真觉得我们相配吗?可事实上,你配不上我。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既然分手,你也不要再缠着我了。景然xing格虽好,可我不想让他误会。浅深今天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却比这十二月的天更冷,给自己留点尊严,要不是看在我们jiāo往了大半年的份上,我分手从不会跟人说那么多废话,记得想开点。 你说过,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那是骗人的吗? 等她说完,辛梓已如同在鬼门关走过一遭,面如死灰。 哈,梁浅深不可抑制地笑出声,声音空灵恐怖,你不是吧,这种话听听算了,谁会往心里去?莫非,我说我跟你的是初吻,你也信了?辛梓,你怎么这么可爱,只是玩玩罢了,不要太傻了。 辛梓兀然身形一晃,险些立不稳,他看着梁浅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听到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微微挣扎了一下,再说出的话反倒镇静下来:你就是嫌我穷,是吗? 浅深撩起她美丽的卷发,勾起唇角一派妩媚:我不是什么清高的女人,你也知道我一个人住,所以,我需要有男朋友养我。没钱,肯定是不行的。 那个男生,你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的吗? 那是一方面,不过,我从不会跟不喜欢的人jiāo往,自然是喜欢他才跟他在一起。 辛梓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教室的。 她的变化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而她也毫不避讳地表示他们分手了。他不想去看她无所谓的表qíng,不想去听她漠然的声音,不想知道有多少人在为他打抱不平。 走廊上,浅深被人叫到外头,宣玫一上来就揪着梁浅深的衣领大声骂道:我就知道你这个贱人是个狐狸jīng,勾引完这个又勾引那个。 浅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说道: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辛梓是我们哥们,我们就要管!连向来好脾气的莫天也受不了梁浅深这副德行跳出来指责她,你有没有良心?辛梓对你还不够好吗? 拜托,对我好的男生多了去了,我每个都要回报吗?梁浅深摆明了我铁了心要分,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 你们一个个烦不烦人,分手是很平常的事。我就是受不了再跟他站在一起了,我没法开口跟别人说我有一个住在贫民窟的男朋友,这样 梁浅深话还未说完,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巴掌。 邵芝芝怒红着眼瞪着她,像是要将她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黑色的:总有人会制你的,你迟早遭报应。 梁浅深理了下头发,似笑非笑地环顾了下围在她面前那一张张义愤填膺的面孔,过了今天,她定是臭名远扬,臭名昭著,遗臭万年。 邵芝芝他们一个个离开,只剩下媛媛留在那里。 你也想骂我几句?梁浅深明目张胆地拿出一支烟抽了起来,烟雾缭绕在二人之间。 为什么你会说出那样的话?唐媛的声音听起来很悲伤。 浅深不以为然地吐着白雾: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是第一天认识梁浅深吗? 这样的梁浅深,我是第一次认识。媛媛走近了一步,小声地问,你不想说那样的话的,对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浅深从五楼望下去,看着那些cao场上踢足球的男生。 你看你眼睛都要红了。 没有。 有。 我说没有! 浅深钱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媛媛声音轻柔,却不依不饶地缠问着。 梁浅深微眯起双眼,似乎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这个世界很现实,我也很现实。 混沌地熬过一天,辛梓没在跟她说过一句话。而他们俩分手的消息已经顷刻间传遍学校,他听到了她跟莫天他们之间的对话,可他还是在她的座位偷偷留下一张字条:晚自修前,我在学校后墙的小桥等你。 他还是不想放弃,那些温馨美好的日子真的只是过眼云烟?在她心里一点分量也没有,一点留恋都不存在?就算他亲耳听到她那些残忍的话,他还是不敢相信他的浅浅就这样不见了。 他坐在桥头,夕阳西下,看着那残辉渐渐消失,四周失去了光芒,逐渐变得冰冷,一直别在心里头的qíng感徘徊于胸,沉重痛苦得令他喘不过气。 浅浅,你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镜花水月,腾雾清霜,夕阳的余光冷凝在他的身上。辛梓独自站在学校后墙的小桥上形单影只,悲戚地望着河面,默默留下两行清泪,模糊了他那双清透的眼。 而等到夕阳西落,银月悬空,朝阳东升,她依旧没有出现。 这就是他的第一场恋爱,因为太过美丽,所以太不真实,现在这场梦醒了,夹杂着梦中的甜味和惊醒后的苦涩。说到底,是自己太傻,以为爱qíng真的可以战胜一切,到头来,他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一个穷酸卑微的少年。 所以,他不配拥有爱qíng。 梁浅深后几天又没有来上课,一个星期后,她退学的消息从李老师口中传出。 她来办退学手续的时候,他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她亲密地挽着那个男生从她面前走过,她看都不看他,倒是那个男生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他这时才看清那男生俊美非常的容貌。那个叫顾景然的男生似乎对他笑了笑,随后带着浅深走了。 梁浅深真是客气了,他何止钱财上差人太多,就连相貌上也无法相比。就连他自己都不禁开始怀疑,当初她又是喜欢他什么?莫非真如她所说,只是一时冲动。 她就这样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哪了。她像风一般风风火火闯进他的生活,又像风一般彻彻底底离开他的生活。 年少轻狂,还是年少无知,对于那时候的辛梓而言,一颗真心被伤了个透,一个世界被毁了个大半,只剩下最后一个小角落留给他在那里苟延残喘,他还没忘他还有个妹妹需要他照顾。 而从那时起,辛梓从心底里痛恨金钱,也从心底里渴望金钱。 七年后的某一天,辛梓陪一个检察院的朋友去法院,他停在外面等他。无聊地望着窗外,这时,从法院偏门出来一个女律师,她身着正装,长发挽起,笑容满面,步伐轻快。顺势看去,一辆奔驰在外头等着她。 朋友也从法院出来,跑进他车里的时候不停抱怨这次的案子真麻烦。 他置若惘然,只是淡淡地问他:那个女律师刚从法院里出来。 朋友定睛一看,立刻嘿嘿笑起来:怎么,这么快看上了?那个美女律师,我们这没谁不认识,人很漂亮,手腕又qiáng,反正我那几个同事看到她就慌。 她叫什么? 哦,梁浅深,名字也挺好听吧。 辛梓轻轻笑了笑,不置可否,发动车子,比那奔驰先一步离开。 梁浅深。 真是久违了。 三十九问 三十九问电梯里的人走了出来,电梯外的人却没有进去。 宣玫一脸惊奇地看着梁浅深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她又立刻发现她打着石膏的右臂,讶异道,你的手怎么搞的? 浅深装模作眼地抬抬手臂,耸肩道:没什么,出了点意外,我骨头比较脆弱。 啧啧,你以前酒喝太多了,得多喝牛奶。宣玫毫不顾忌地摆出一副你自己作孽的样子。 浅深立刻痛心疾首:我已经多年滴酒未沾,你别老拿过去的事套我。 小梁,你是跟我们走,还是 浅深差点把她后边的人给忘了:所长,你们先回去好了。她很甜地朝辛梓笑了笑,我跟我先生回去。麻烦你们今天特意给我摆了这桌,谢谢。 后者很配合地回给她一个微笑,客气地对浅深的同事说:不好意思,前些日子谢谢你们这么关心浅深,找个机会我请各位吃顿饭。 哪里,我们应该的。所长回头跟浅深说,那好,我们走了,自己路上小心。 送走了事务所的人,浅深跟着辛梓他们又坐电梯上楼,坐进包厢。这个包厢就在她刚才吃过的包厢旁边,不过里头的空间小一些,墙上烫金的壁纸显得富丽堂皇,几幅附庸风雅的水墨画到还挺有qíng致。可就是这样一个包厢每天晚上还被人订爆了。 当几号人坐定后,她才发现除了辛梓、宣玫、玥珊,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人,一男一女。她也没多问,自己拉开椅子在辛梓边上坐下,很自然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起来。 你刚才没吃饱吗?宣玫最喜欢就是跟梁浅深抬杠,可梁浅深总是能一派闲然的态度应答。 -- 第37页 现在她也是这样,十分温良地说:我这不是有口福吗,吃了一顿还有一顿等着我。 宣玫也喝起茶水,慢悠悠地说:受伤了还是多忌口为妙,再说我们呆会还要谈事。 这顿谁请?浅深忽然问。 辛梓。 浅深唇边的笑容开得灿烂:他请不就等于我请么,别介意,你们谈你们的,我吃吃喝喝就好。 辛梓装作没听见她们这番你来我往,点好了菜便跟宣玫说:你这么忙,还抽时间跟我们吃这顿饭,真是给我面子。 你看你说的这什么话,你堂堂大总裁都能拿出时间,我这么个小编辑算什么。宣玫连忙不敢当。 那,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玥珊,她是平面模特,最近也想往演艺方向发展。 辛梓的另一边坐着的便是玥珊,她立刻一脸含羞地起身跟宣玫握手:宣主编,你好,能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宣玫那双百炼成jīng的眼睛立马把玥珊从头到脚,从外到内给扫了个遍,然后挺像那么回事地客气道:你真人比照片更漂亮,最近开始红了吧。 还好,接些小广告拍拍而已。玥珊柔柔一笑,腰肢似弱柳般又跟宣玫弯了弯。 每个明星起步都是这样的,你那些广告我都看过,很不错。宣玫坐回到位子上,指着她边上的陌生男人说,其实让你经济人找我就好了,不必自己出来。 那陌生男子马上拿起酒杯敬酒陪笑:不行的,她听前辈说宣主编很厉害,早就想见见你,可你那么忙,很难约到你,只好麻烦辛总裁帮忙。 玥珊在一旁把真诚写在脸上,一双明目清澈见底。 你说得我这张老脸都放不住了梁浅深,你笑什么。宣玫笑得合不拢嘴,可见梁浅深在那边吃边笑,立刻止了笑,把话头换了方向。 浅深抿唇摇摇头,很无辜地说:我没有笑呀。 人家玥珊比你礼貌多了。 浅深瞟了玥珊一眼,很赞同地点头:是呀,她是很有礼貌。我没礼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改不过来了。 这位?坐在宣玫边上的女人好奇地看看浅深,忍不住问宣玫。 哦,梁浅深,是这位辛总裁的太太,以前高中跟我一个班。宣玫又跟浅深说,我助理,小喜。 小喜似乎已经被梁浅深美丽的外表蛊惑,由衷地赞叹:我还以为这位也是极影新晋的艺人,辛总裁的夫人真是让人眼前一亮,漂亮又有气质。 浅深并没有因此露出很惊喜的表qíng,她从小被人夸惯了,这样段数的不算什么,她也就礼貌xing地答了句:谢谢。然后她侧过头越过辛梓看向玥珊,问,你是极影的? 玥珊完全是淑女作派,微微侧过头,弧度把握得特别好:是,我两年前签的约。 极影?浅深轻笑一声,左手用叉子叉起一块小牛排送入口中,就是谢铮那家? 玥珊更感惊奇:你知道我们老板? 浅深故弄玄虚地悠悠喝了茶,才淡然道:何止知道,我跟他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他那点破事没什么我不知道的。 你怎么会连他都认识? 在场的几个似乎都很惊讶,宣玫更是既吃惊,又兴奋,跟梁浅深说话的口气都变得不那么刻薄。只有辛梓看上去最淡定,只是微微侧过头看她。 为什么这么惊讶?我认识他很奇怪吗?浅深被那些闪亮亮的眼神弄得莫名其妙,猛然意识到什么,她立刻澄清,喂,不要乱想。 我们怎么能不乱想,你们一个花花大少,一个超级花蝴蝶,你们认识还能因为什么?不然你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宣玫好像抓到梁浅深什么大把柄似的狠追不放。 浅深并不气恼,给自己又倒上杯果汁,缓缓道来:其实,我跟他们兄弟jiāoqíng都不错,认识有好几年了,算是哥们吧。怎么认识的先跟他弟弟认识,再认识他,至于细节部分,我没必要跟你们jiāo代吧。 你跟他熟到什么地步?宣玫眼中闪过一抹狡桀,忍不住把上半身往前探了探。 我浅深突然收声,轻轻皱眉凝视着的宣玫,笑容有些玩味,你这么关心我跟他的关系,有点过头啊。 被人识破后,宣玫倒也放得开,gān脆直说:如果你跟他很熟的话,我想让你帮我个忙。我们杂志想找苏白淡拍封面,再做期访问,顺便还想采访下关如隐,可你也知道他比较难约 宣主编,你好像冷落了一些人,一事归一事,你再这么说下去,玥珊就该着急了。浅深不慌不忙地把众人的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眸光如水银般缓缓流过辛梓淡笑的眉眼,辛梓也该急了,好不容易卖个面子请你出来,你若是不把事qíng办好,他可要脸上无光了。 辛梓的目光从浅深微笑的脸上轻轻带过,他给自己的酒杯斟满,含笑地朝宣玫敬了敬:浅深说的对,你得给我面子。 宣玫的心思似乎一下子还转不过来,手上跟辛梓碰杯,眼神却还往浅深那飘,心里那个小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响,梁浅深远远的就听见了,可她偏装作没听见没看到,低头吃饭。 辛太太一直在旁边观察的玥珊经纪人忽然开口。 浅深立刻打住他:叫我浅深就可以了。 那人又笑笑,举起酒杯敬道:那好,我姓成,圈里人都叫我成哥。没想到你和我们谢总是旧识,来,我敬你一杯。 不好意思,我不喝酒,果汁代替吧。 混这行的就喜欢自来熟,那人拿起酒杯就要给浅深添酒:诶,浅深,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稍微来一点是吧。 我太太确实不喝酒。 浅深还没说,辛梓就已经出面替她挡下,又替浅深倒上果汁,温声说:还是喝果汁吧。 浅深看着他为自己倒果汁的修长白皙的手指,悄悄抬眼看到他因酒jīng微红的面颊,不禁轻微晃神。 浅深你知道我们老板最近在哪吗?一杯过后,那人越发跟浅深熟稔起来。 浅深拿着酒杯晃了两晃,眼中霎时一凛,转而笑开说:成哥是在考我吗?谢铮那件事现在有几个人不知道,他最爱的女人跟初恋结婚了,他一个人独自疗伤去了,不想别人打扰。没事,过段时间他就回来了。 那他回来了你能不能帮我跟他说说苏白淡的事?宣玫掐准时机见fèngcha针。 浅深一挑眉,很慡快地挥挥手:找苏白淡何须麻烦谢铮,你这么想要他上你杂志,我帮你就是了。 一顿饭下来,玥珊从最开始的主角到最后根本就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宣玫到散席的时候从浅深那得到了意外的收获,别提有多高兴了,看到浅深比看到亲姐妹都亲,哪还有半点苛刻的样子,要不是有辛梓坐镇,她早就把还有玥珊这么个眼巴巴等她回应的模特抛在脑后。 玥珊也算是一个很沉得住气的人,眼看着一番心血就这么被一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弄得泡汤,可脸上愣是没露出丝毫不高兴的表qíng,临走的时候还颇为亲热地跟浅深道别。 浅深没法开车,辛梓喝了酒也没法开车,两个人打了车回家。 天气已经冷飕飕的了,辛梓开了窗,让风chuī着自己醒酒,浅深靠在座位上闭目休息,车厢里只有广播里正在播放的流行音乐,不知道是哪个港台歌星在那哼唱。 辛梓摘了眼镜,眼睛被冷风chuī得生疼,却不愿闭上,他知道身边的人只是佯装休息,因为他可以感到她身上一直紧绷的气息。 你今天,表现得真好。 浅深眼皮动了动,可没睁眼,她的声音里隐着凉薄的笑意:我的表现?我什么表现,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是很成功的让宣玫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你身上了?辛梓平静地说。 你以为我是故意的?浅深声音陡然降了几分,我可不知道你会跟他们去那里吃饭。 呵。辛梓垂下头,手指轻轻柔按眉间,你不用这么对玥珊,她走上这条路不容易,最近公司在打压她,她是着急才找宣玫的。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噢,是我说了不该说的,做了不该做的,挡了她出名的路?辛梓,我梁浅深不是这么吃饱了饭没事做的人。浅深猛地张开眼睛,寒光乍现,脸色yīn沉,停车!我要下车。 出租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浅深颇为费力地拿左手去开门,却被辛梓一把拉住。 你这是要做什么。 浅深鄙笑道:gān嘛?当然是下车。 这么晚,这条路很难再打到车的。辛梓拉着她的手不放,却忽然发现她掌心滚烫,如同烙铁不禁一愣,怎么这么烫? 他这才发现浅深的脸色难看,脸颊不自然地泛着红云,嘴唇更是鲜红得诡异。辛梓立刻抬手试探她额上的温度,浅深朝后躲闪了下却避不过。 感受到她额上的高温,辛梓眉心一皱,想都没想立刻跟司机说:掉头,去第一医院。 浅深反应过来,挥开辛梓的手,大声说:我不要去医院,我讨厌医院。 司机师傅为难地回头看这对吵得不可开jiāo的小夫妻。 你在发烧!辛梓随即迅速把两边的窗户都关上,语气不禁加重,为什么不说你身体不舒服,刚才还chuī这么冷的风。我都叫你身体没养好前不要出门,今天肯定是累出来的。 我乐意,你管得着?我不要去医院,我要回去睡觉!即使身体难受得厉害,可浅深就是不依不饶,气势还更甚以往,她呼着热气,杏眸狠瞪着辛梓,眼睛因为热度微微发红。 辛梓看着她这副样子还如此固执倔qiáng不肯退让,终是拗不过她松了口:师傅,还是继续往前走。 四十问 四十问一到家门口,辛梓立刻打开家门,回身要伸手扶浅深,却被她一掌拍开:我走得动 话还没说完,她腿上一软眼看就要往前倒下去。辛梓眼疾手快上前一大步刚刚好托住她,然后弯下腰一揽,梁浅深稳稳当当地被他抱了起来。 -- 第38页 你放我下来。浅深逐渐觉得身上绵软无力,头越发的痛起来,可还是犟着脾气嘴不饶人。 你这个样子怎么上楼? 辛梓不顾浅深的挣扎就这样抱着她到了卧室,刚要将她放到chuáng上,可一看到她chuáng上铺的,他倒吸一口气,忍不住沉下声质问:都几月份了,你怎么还睡席子? 梁浅深已经无力抬眼,迷迷糊糊地低哼道:又没人帮我换,我不知道垫被在哪 看她如此难受,辛梓赶紧将她抱回自己屋里,将她放下后,他摸了摸她的额头,似乎烫得更厉害了。 辛梓帮她盖好被子,急忙找来家里的药箱翻出退烧药。 来,把药吃了。辛梓把浅深半抱在怀里,将药送入她口中,喂她喝水,再喝两口,不然药还没咽下去。 好不容易把药喂下去,他又将她用被子裹好发汗,守在一旁不让她踢被子,她热得难受,额上出了很多汗发丝都湿透了,他便拿来冷毛巾一点点帮她擦拭。 一夜反复如此,弄得他筋疲力尽,到后半夜的时候她温度总算退下来了,可睡得一直不安稳,眉间的结没有打开过,口中不时呢喃着什么。起初他没听清,后来才发现原来她在喊妈妈。 chuáng头的灯打到最暗,隐隐的灯光微弱地亮着,她脸颊上的红云褪去不少,只是微微泛红,长长的睫毛上闪着点点泪珠轻轻颤动。 辛梓坐在chuáng头,将她额上的毛巾取下,又换上一条冷毛巾。若就这么凝视着她的脸,仿佛时间都随之凝固,那曾经流走的时光似乎在这一刻回来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不再咫尺天涯。 还记得那个时候他们俩在图书馆看书,她看不了多久就要眼皮打架,不一会便趴在书上睡着了。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有机会慢慢的、好好的、大胆的、仔仔细细的描绘她的轮廓,看着她睡着的时候皱皱鼻子,嘟嘟小嘴,想像她一会醒来脸上红红的睡痕,每次他都qíng不自禁地看着她的睡颜微笑。别人都说梁浅深长着一张天使的面孔,却有一副魔女的心肠。那时候的他听了就觉得可笑,他的浅浅明明就是天使的面孔,孩子的童心。就是这样一个女生在那么多追求者中最后选择了他,他觉得那是上帝的恩惠。 这种想法在她离开她的时候破灭得gāngān净净。她不是什么恩惠,她明明就是他的劫难,不可自拔的劫难。 你说我恨你,恨不得你死,我在报复你,可你又知不知道有多少恨就有多少爱。我不想恨你,可看到你还能那么坦然地面对我,露出这么无辜的表qíng,好像那个错的人是我,你让我把恨该往哪里放?他轻轻撩开她凌乱的长发,她脸上的热气传递到他冰凉的指尖,一阵苏麻的感觉沁入心底,他猛然醒悟,匆忙将手收回。 浅浅,你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为什么你可以潇洒地放手,冷眼旁观这一切,而我还在苦苦挣扎。 浅深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起初头疼得厉害,被灌下药后慢慢不再那么难受,可是依旧睡得不舒服。睡梦中光影jiāo错,身在其中却不知道梦见的是什么,连日来的委屈袭上心头,令她突然好想念母亲。渐渐的,热气散去,梦境也安定下来,可她似乎听到远远的有个声音在低叹,轻吟着浅浅,那是谁,谁还会唤她这个名。 她很想说,不要再叫了,她听着好难受,好想哭,可她就是无法回应,只能任凭意识持续模糊,直到跌入最深层的睡梦中。 浅深觉得眼皮像是灌着千斤重的铅,她费了好大的劲才稍稍睁开那么一条细fèng。屋里拉上了窗帘,只有细微的亮光,她又努力把眼皮撑起来一些,总算是把眼前的景象看了个清楚。 这不是她的房间,她的房间不会用这么沉重的黑灰色家具,身下的chuáng也不是她的chuáng,她的chuáng上还垫着凉席,晚上睡觉的时候冷得她要把半条被子垫在身下还会发抖,而这张chuáng那么温暖柔软,她还能感受到被子上gān净的清香。可她处于半运作状态的大脑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 左侧昏暗的灯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转过头,身子跟着动了动,不料隔着被子碰到了什么。她伸出左手拉开紧紧裹住她的被子,视线看过去,很快她混沌的脑袋倏然清醒。 辛梓脱了外套,穿着一件米huáng色线衫趴在chuáng边,似乎睡着了,他手中还握着一块叠好的毛巾。她这时候才发现她的枕头边躺着一块毛巾,大概是她转头的时候弄掉的。而chuáng头柜上放着药箱,水杯,一盒药被拆开了放在一边。 他照顾了她一整晚吗? 心上被什么撞击了一下,然后如水面的波纹慢慢dàng漾开去。卧室里安安静静,这好象是他们重逢以来最宁静的一次,此时的他身上的气息如此温和安宁,她不敢再动一下,生怕他一醒来便回到平日里的平淡遥远。 他浅色的发丝看上去柔软细滑,她不禁回忆起那舒适温柔的触感。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她心里催促:就摸一下。浅深屏息很慢很慢地伸出手,指尖在即将碰到的时候缩了缩,待确定他还睡着后才敢轻轻碰上。 醒了吗? 趴着的人动了下,浅深惊得连忙收回手,整个人立刻埋进被子里。 辛梓坐到chuáng上,见她把自己埋得严严实实便上前去拉她的被子:别蒙在被子里,出来让我看看有没有热度了。 浅深无奈,挪动了一下稍微把头探出来一点,立刻有只手抚上她的额头。那只手凉凉的很舒服,浅深闭着眼等他试好温度。辛梓不放心,又拿来温度计给她测了下,确定体温已经退了下去。 他帮她重新把被子掖好,问:身上还有没有不舒服?嗓子痛不痛,头还痛吗? 浅深摇摇头,小心地睁开眼看他,他正有些担忧地注视着她。 你等一下。 辛梓把chuáng头的东西收拾了下,出去后又端着一杯热水和一只碗进来。 先漱漱口,我煮了点粥,你先喝点。 他扶她起身,拿来一个大靠垫让她靠着,随后自己坐到chuáng边的椅子上,拿起碗舀了一小勺粥对着chuī了chuī,送到她嘴边。 浅深愣愣地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粥在嘴边了也不知道张口。 不想吃吗?辛梓奇怪地问道。 浅深立马张口,可下一秒就被粥烫得咽不下又吐不出。 等下你怎么这么急,快吐出来。辛梓连忙抽出纸巾递到她嘴边。 浅深盯着他硬是把那粥咽了下去,随后才直呼气。辛梓没办法,只好又去倒了杯凉水给她。然后,再喂她的时候,他耐心地chuī了好一会才让她吃。 气氛有些怪异,说不上不好,也说不上好,一个喂,一个吃,但都没说话,浅深不想说些扫兴的破坏这样的氛围,而辛梓也不知在想什么。 一碗粥差不多见底了,辛梓才开口:这么冷的天还睡席子,请来的阿姨又辞了,体质那么弱还不好好养病到处乱跑,你一点都担心自己的身体吗? 无所谓,反正我在家里是死是活也没人管。 想到他一连几日都不回家她就上火,刚才那一点点温qíng马上退居第二。 辛梓知道她在怄气,便不再火上浇油,只说:阿姨在好歹能照顾你三餐,你连饭都不会烧这么呆在家里想饿死自己吗? 谁说我不会烧饭!要不是在chuáng上,浅深肯定已经跳脚。 辛梓露出一脸不信的表qíng:你会? 浅深瞥瞥他那碗粥,颇为自得地说:我的烹饪技术可比你qiáng多了,也许别的家务我不怎么jīng通,可烹饪我可是有研究过的。 辛梓见她急于炫耀自己的样子,不禁失笑:那我怎么从没见你做过? 你又没让我做,再说,你我都是在外头吃的多,做了也白做。 辛梓垂下眼,想了会,低声说:什么时候你做一次给 门铃声响起。 辛梓顿了下,将手中的碗放下说:我去开门。 浅深望着他走出房门,心想他刚才到底想说什么?不知是哪个该死的,真是会选时间。 过了会,那个该死的竟然上了楼跑到她面前,一看到她便说出非常欠抽的话:你怎么这副鬼样子? 浅深一愣,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样子势必恐怖,她本能地抬手理头发,那个该死的又说:别着急了,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断了只手就别折腾了。 你那么多废话找死啊!浅深喝点粥觉得气力恢复不少,便拿出三分之一对倪渊吼道。 辛梓站在倪渊身后,看了两人一眼,淡淡地说: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倪渊自发地把一堆礼品放在地上,坐到chuáng边的椅子上看着浅深心疼地说:你看你,知道自己身子骨弱,还把自己折腾往死里折腾。还是,姓辛的nüè待你?不行,我呆会带你去看医生。 你够了吧,我不想去医院,只是累着了,休息下就好。浅深懒懒地缩回被子,斜着眼看他。 倪渊环顾了下四周,刚才他进来的时候就觉得有点怪,现在他猛地意识到怪在哪里了。 你跟他睡一个屋?倪渊脸上的表qíng有些僵硬,这间屋子里有很明显的男xing气息。 浅深知道他误会了,可就是懒得跟他费唇舌解释,他总让她跟辛梓离婚,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了:你来就是看我跟他是不是睡一个屋? 倪渊回复笑容,讨好地说:当然不是,我实在是担心你,忍不住还是来看你。听说那次车祸真的很惊险,还好你没事。 这事你跟老头子说了没? 没有,不过就算我不说,他大概也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倪渊急忙为自己辩白。 哼,谁管他,不要来打扰我就好。浅深冷声说道。 倪渊看看她,不知道自己下面的话会不会换来她更多的冷眼,可话还是得说。 他斟酌了下,说:再过一个月就是你外婆80岁的大寿了。他让我问问你,你去不去,如果你还是因为他不想去,他便不去,你去看看外婆,毕竟她年纪大了 浅深冷喝住他的话:倪渊,这种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倪渊脸色白了白,登时坐直了身子,不敢再多说一句。 -- 第39页 我跟你好说,并不代表我忘了你是谁,也不代表我心里有多喜欢你。你回去告诉老头子,不要以为替我除掉了那些人就以为给了我多大恩qíng,让他以后少管我的事。浅深似乎不yù跟他再多说,闭上了眼睛。 浅深,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我以后不说让你生气的话了。 等了一会,浅深没有反应,倪渊只好起身,临走的时候跟她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带来了些补品,记得吃。 他走了之后,浅深才睁开眼轻轻叹了口气。 辛梓走进来,倚在门边看着她,浅深心一沉,她又看到他眼里的淡漠。 没想到你跟谢总很熟,跟倪总更熟。 浅深无力跟他争论: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没什么。辛梓进屋收拾了碗筷,居高临下地对她说,把病养好了,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四十一问 四十一问浅深这次的病可谓病来如山倒,本以为休整两日便会没事,却不料每到夜里便高烧不退,睡睡醒醒,短短几日人都瘦了一圈,气色差得吓人,连带着每天照顾她的辛梓脸色也憔悴很多。 到了第三日,不管梁浅深怎么倔qiáng,辛梓qiáng行把她带到了医院。 浅深现在已是头晕目眩,脚踩浮云,头重脚轻,身体软得想团棉花,辛梓不得不半饱半扶地才将她带进医院。可这个时候正好是医院的高峰期,人来人往,喧闹嘈杂,里头的那股味更是让浅深险些把早上好不容易喝下去的粥吐出来。 你坐着等一下,我去给你挂号。 辛梓扶浅深在一处坐下,又帮她把歪了的围巾系好,才拿着病历前去排队。浅深最讨厌医院这种充满病菌和细菌的地方,无奈她这个时候一点气力也没有,脑袋都支不起来,又何来气力抱怨。 等辛梓再次杀出重围,拿着病历而返的时候,浅深正勉力撑着脑袋表qíng痛苦地看着他。 辛梓快步上前,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好歇口气:好了,我们到楼上去等,来,靠我身上慢慢走。 浅深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晕过去,还要等,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她很想跟辛梓说,咱别等了,把小白他的私人医生借来用一用好了,她实在不想在这里苦撑。但是,她还没烧糊涂,明白这话可万万说不得。 辛梓带着她到了六楼,依照他的感觉她这次来势汹涌的发热很可能跟车祸的伤有关,所以他挂了骨伤科。一到六楼,浅深还没吸进去的气就全泄出来了这叫个水泄不通啊,试问一天中怎会有这么多人缺胳膊断腿的? 辛梓感觉到身旁的人qiáng烈的不耐烦,忙耐心地宽慰她:这儿人是多点,你忍耐下,看好病我们就马上回去。说完又往四处看去,寻找空座。 浅深这时已经无暇顾及辛梓这样反常的温柔,脑袋疼得厉害,她应付地嗯了声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辛梓有些急,浅深的手冰凉冰凉的,呼吸很沉很热,靠着他也很费力。他不时地四处查看,终于发现了不远处有人正要离开,赶忙扶着浅深过去坐下。 浅深坐下后长长出了口气,可还是觉得浑身难受,胸口憋着气,头昏沉沉的就要往下倒。辛梓赶忙在她面前半蹲下搂着她,好让她把头枕在自己肩上。 浅深靠在辛梓肩上,虽然姿势难受了些,可终究有了个依靠心里便不那么烦躁。医院里那股消毒水的烦闷味道逐渐被辛梓身上那股淡而gān净的清香带走,浅深用力闻了闻,好像闻到了那久远的皂香味,很清淡也很宜人,恍惚间让浅深分不清现在是何时何地。 你到底用什么洗衣服的?浅深闭着眼睛,悠悠开了口,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辛梓正在注意显示屏上叫号的qíng况,浅深忽然这么一问倒是没马上反应过来,半晌才答道:洗衣粉。 你以前也是用洗衣粉?浅深又闻了闻,这个味道让她觉得异常安心,身上好像也不那么难受了。 辛梓想了想还是不太理解浅深为什么问他这个,只是照实说:以前用的肥皂。 浅深低低笑了两声,可声音听上去还是软绵绵的,有气无力:我以为你现在换高级古龙水了,没想到还是这个味道。 辛梓心头有些梗,浅深离他很近,鼻息温热地扫过他的脖颈,她向来qiáng势蛮横,可不知为何现在她说出来的话藏着淡淡的忧伤,只听她弱弱地继续说:你说,我们是不是跟骨伤特别有缘?上次我崴了脚,这次摔了手,你上次背我去医院,这次抬我来医院。 而那个上次,已经是八年前的事。 他心cháo起伏,却一言不语,与其说他不愿意说话,不如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浅深大概是烧糊涂了,不然这样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想了想,他只有轻拍她的后背,温声劝道:人难受就不要说话了。以前没见你身体那么弱,这次车祸没调息好怕会留下病根,等下医生看病的时候好好让他看看。 浅深身子一僵,片刻后才模模糊糊地应了声。 辛梓蹲在那里腿逐渐发麻,浅深靠在他肩上已经安静很多,他不好乱动。好在过了一会轮到终于轮到他们,浅深不甚qíng愿地被带到医生面前,半睁半闭着眼睛看着那个白大褂。 医生对着梁浅深的病历看了会,问道:车祸过了,石膏还没拆? 是,要再过一个礼拜才能拆。辛梓代答。 医生观察了下浅深的脸色又问:已经养了快两个月了,平时有没有按时吃药? 辛梓低下头跟浅深重复了遍:那些药你按时吃了吗? 什么药?好像吃了点。浅深皱了皱眉,困惑地看着医生。 辛梓神色微变,没想到她竟然连药都没吃。而医生算是明白了,这个女病人大概没把养伤当回事,于是又问道:除了骨折,身上还有没有伤? 有好几处。 多久后碰水的,有没有感染过? 辛梓猛然想到什么,忙问浅深:你那时候有没有偷偷洗澡? 浅深一愣,晕晕乎乎地意识到被拆穿了,只好支吾了两声说:身上难受就洗了洗。 我不是叫你不要洗吗?辛梓急起来,语气不禁放重。 浅深挣扎着坐直了,努力瞪了瞪眼睛对辛梓喘着气说:我看不疼了就洗洗,谁知道会发烧,睡了两天又好了,我便以为没事,就放心洗了。 辛梓目瞪口呆地张了张嘴,yù言又止,看她坐得摇摇晃晃的样子也不忍再多说什么,转头问医生:医生,你看现在怎么办? 恐怕是感染的机率大点,先带她去验个血。医生一边开着化验单,一边颇为不满地对辛梓说,你是她老公吧,自己老婆有没有吃药都不知道,现在你跟她急也没用,这两天好好让她养着。 辛梓低低应了声,接过化验单,陪着浅深验了血,大概刚才那么一闹把她剩下的气力都折腾光了,现在倒是非常听话地倒在辛梓怀里一声不吭。 检查结果出来,果然如医生所料。浅深身体素质不好,受了伤却没好好遵医嘱,小毛病积累到最后终于爆发,就变成现在这副哼哼唧唧的模样。 挂瓶子是逃不了了,可浅深一听要打吊针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辛梓发起脾气来:你不是说看完就回去,我不要在这里挂瓶子,要挂也回去挂。 在输液室门口,辛梓手里拿着药瓶,想要靠近浅深,浅深便往后躲闪,不让他靠近。辛梓知道人一生病心qíng就会不好,一点不顺心就会火山爆发,梁浅深现在便是典型。 这时候已经很多人朝他们看来,辛梓只好站在原地柔声哄着她:浅深,你现在觉得很难受,可输完液就会好了。这样,等会我带你找个通风的地方输液,好不好? 浅深确实是难受,权衡再三,又见辛梓提着装满药瓶的袋子哄他的样子也颇为láng狈,大衣早被她靠皱了,围巾也滑落得一边长一边短,可是,真正让浅深放弃挣扎的是他眼里柔和的光芒,那里并没有她想的不耐烦。 浅深放下戒备朝他走近两步,不怎么qíng愿地说:就这一次,明天开始我要在家里。 浅深挂上吊瓶后,辛梓向护士借了一张折叠凳,然后一手高举药瓶正要带浅深去楼梯口窗户那,浅深却停住脚步问他:你打算这么举着等我挂完?你手不得残废?她叹了一口气指指输液室说,进去找个位子吧。 他们好不容易在靠窗的地方坐下,可也就这么一个位子,辛梓只好做板凳。浅深见他这么长一个人坐在矮凳上,心qíng好了不少,凑在窗子边呼吸从外边chuī进来的新鲜空气,涨热的头脑也逐渐清醒下来。 别chuī太冷,会加重病qíng的。 辛梓想要把窗关小点,却被浅深阻止了:难受,稍微再chuī会。 他们的对面正坐着一对母女,女孩子看上去只有七八岁,手上输着液,窝在妈妈怀里吃着妈妈给她剥好的桔子。浅深看了她们很长时间,辛梓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回头问她:想吃桔子?我去买。 我看起来像是贪吃的孩子吗?浅深缓缓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窗外。 她翩然的发丝在风中纠缠,也分割了她苍白的侧脸,她的眉眼如大师笔下的淡淡水墨画,难以言喻的美。 他很想帮她把发丝理好,可yù伸出去的手收握几回,还是紧紧握成拳揣在衣袋里。 我十岁那年,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那一年我的家基本上就安在了医院。她输液的时候,我便乖乖地坐在一旁看书,她若是闷了,我就读小说给她听。我并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病,医生也查不出症结,只说是抑郁成疾。她说得很轻,如同竖琴的低吟,而她眼神迷蒙,只是偶尔轻缓地眨一下,直到那天,她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我讨厌医院,因为我每次到医院都会发生不好的事qíng,那让我很痛苦。除了你陪我那次。她浅笑一下,憔悴的面容瞬间生动起来。 辛梓久久不能言语,眼前的梁浅深令他陌生又熟悉。 陌生,她出事的时候,顾景然在病房外对他说:你并不了解浅深,你们之间存在八年的空白。如果你不爱她,只是为了八年前的不甘而把她困在自己身边,辛梓,你太不是男人了。 -- 第40页 熟悉,今天的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会跟他耍小xing子的浅浅,会发脾气,会对他抱怨,还会跟他说她以前的事。 他不说话,他害怕这样的她下一刻便会消失。 生病不仅能让人的身体脆弱,也能让人的qíng感脆弱。掌控感qíng的那根神经被纤细得不能再细,于是,一点点小事都可以让人感动得酸鼻子,而横在两人之间的鸿沟却被隐藏了起来。 浅深深刻体会到为什么电视剧里那些要死要活的女人为了挽回即将逝去的感qíng不顾伤害自己的身体,这招屡试不慡却很有其中的道理。 没有再请什么保姆看护,为了照顾她,他有一个星期没去公司,有什么文件全是让秘书送来,批好了再让她带回去。她再次做起懒虫的生活,而且无忧无虑,有人会帮她把饭端上来,也会准时提醒她吃药,规定她每晚睡觉的时间,睡前会用手背探探她的体温,再跟她说晚安。每当这时候她会有种很犯贱的想法,这样被人管着也挺好。 这些日子,是婚后他们过得最平静却也最温馨的日子,不会有人说话带刺,也不会有人出言不逊,更没有外边的人前来打扰,双方似乎都有心不破坏这样难得平静的感觉。她试探着嗔怪抱怨日子无聊,他也笑着包容,然后继续帮她做手部按摩。 晚上睡觉的时候,浅深睁着眼发呆,她不奢望能回到过去,那就继续这样生活下去便好。 可她还是够清醒,她的手终究会好,她的病也总有一天康复,这样的日子终归有一个尽头。 四十二问 四十二问梁浅深的右手终于重见天日,没有了石膏的负重感一时倒有些不适应,不过从此以后穿衣服不必费九牛二虎之力,吃饭也不用委屈自己的左手,浅深觉得还是很值得高兴的。唯一遗憾的要数米虫生活就此告终,生活再次走上正轨,也许早晨起来又将面对空无一人的大房子,晚上吃饭又是在外头随意糊弄过去。 复工后浅深好几次处于崩溃边缘,有因必有果,她从未觉得原来处理案件是那么恐怖的一件事。嘉妮看着逐渐变身为工作狂人的浅深不免忧心,可她说的话浅深基本上是左耳都不会进,如此这般她唯有私下里跟哥哥打小报告。 于是,周末的一天,梁浅深总算得以睡到日上三竿,午后阳光不错,斜斜地洒入客厅一尘不染的落地窗,浅深迷迷糊糊地从楼上磨蹭下来,辛梓正坐在客厅里对着电脑很认真地打东西,周身环着一圈淡金色的光晕,浅深在朦胧中看得不禁失神。 辛梓听到声音,抬头望去,不由一愣:怎么不穿鞋下来了,还想挂瓶子? 他起身拎着一双鞋在浅深面前摆好,见她还站在楼梯上发呆,浅笑道:睡糊涂了? 浅深惊醒,随后装模作样地伸伸懒腰,打打哈欠,懒洋洋地走下来套上那拖鞋,边走边揉眼睛:我辛勤工作,多睡会稍微补偿下自己。 我听小妹说你最近很拼,大病初愈还是要注意下身体。辛梓帮浅深倒了杯水,又转身进厨房。 我不努力工作,怎么养活自己?浅深不以为然地喝了口水。 辛梓静默了会,似乎轻笑了一声:难得你会这么想。 话音刚落,空气凝固,时间停摆,两个人同时选择了沉默。浅深盯着玻璃杯杯壁倒映出自己怔怔的表qíng,随即凉薄地笑笑,真好,她自己给自己扣的帽子。 辛梓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意大利面,浅深淡漠着神qíng没看他,拿过银叉就吃。辛梓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兴致索然地吃着,思忖片刻后说:下午跟我出去趟。 哪? 上次跟你说要带你见一个人,今天去吧。 他见她杯里水已喝完,刚想帮她倒上,她避过他的手先一步起身给自己倒上。 浅深拿着水杯上楼,随意应了声:嗯,吃不下了,我换衣服去。 辛梓盯着自己空dàngdàng的右手,落寞地笑了笑。 今天难得天气好,抛开厚重的大衣,浅深套了件浅色的风衣,照照镜子,叹气,睡眠不好又没及时敷面膜,就算是美女也难掩面容的憔悴,稍微上了点妆挽回些神采,浅深又挑了只白色小包这才下楼。 辛梓不在客厅,浅深正要对着楼上喊,门铃响了。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 浅深跑去开门,却在看到显示器里的那张脸时怔住,真是好的不来坏的来,好端端一个周末都要搅得人不清净。浅深重重按下开门健,好整以暇地站在玄关等那人进来。 玥珊低着头推开门,看到眼前那两条修长的美腿,微微一愣,忙抬起头,梁浅深双手环胸笑容清雅地看着她:什么风把易小姐chuī来了? 玥珊神色不比她这个刚生完病的人好多少,她柔柔一笑,看看浅深一副要出门的打扮,细声细气地说: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要出门。 浅深也不请她进来,笑容可掬地蔼声道:不是我,是我们,辛梓跟我要出去,如果你找他怕是白跑一趟了。 不,玥珊粉嫩的小脸红扑扑的,栗色的长卷发微乱却更添风qíng,她看着浅深yù言又止,眸光闪烁,最终还是说道,我是来找你。 哦?找我?浅深大为惊讶,可面上始终纹丝不动,心里却暗暗悱恻一会儿不会出现qíng妇大闹正牌的狗血场景吧? 玥珊吸了吸鼻子,像极了可怜的小玉兔,她望着浅深的眼里几乎要滴出水来,浅深心下一凉,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梁小姐,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玥珊软绵绵的声音禁不住颤抖起来,好不哀怨,你为什么要让谢总雪藏我? 浅深像是头上挨了一棒,很疼却摸不着头脑,玥珊被雪藏?谢铮把玥珊雪藏? 可谢铮把她雪藏跟她有什么关系? 事态好像朝着偏离她预想的轨道发展,这反而让浅深有些无所适从。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可是,我真的很努力地才进入这个圈子,我易玥珊忽然收了声,匆匆擦去两行清泪,低着头站在玄关。 浅深见她突如其来的默不作声,可脑袋还在思考玥珊对她的控诉,反应慢了一拍,等她猛然意识到的时候,辛梓已经站在她的身后。 玥珊,你怎么来了? 辛梓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平静得没有起伏。浅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没有回头只是嘴角噙着笑看着易玥珊,面上的那层霜已是冰冷冰冷。 玥珊对辛梓盈盈一笑,哪还有刚才半点凄凉:没什么,听说浅深病好了,我想来看看,没想到你们正要出去,那我就不打扰了。她又朝浅深笑道,看你气色不错,那就好。我带了点东西,不嫌弃的话请收下。玥珊说完便放下东西退出门去。 浅深扫了眼地上三只jīng致的纸袋没动,辛梓从后面走上来将它们拎起放到客厅的地板上,走回来后自顾自拿出鞋柜里的鞋穿上,低头穿鞋的时候他迟疑了下,还是说道:玥珊最近很多事不顺,谢总刚回来,却截了她两份合同,她心qíng不太好。 辛梓站起来回过头,素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qíng,只是随意地拎着一只礼品袋站在那看着一动不动的浅深:不走吗? 浅深却向后退了一步,仰头清笑两声:你听见多少? 辛梓愣了下,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差不多全部。 你觉得是我让谢铮藏了她?浅深索xing走回沙发坐下,翘着腿斜睨着他。 沉默片刻,辛梓平静地回道,我没有这么说。 梁浅深瞳孔蓦然微缩,像是要刺穿辛梓那漠然的假面,许久她方冷笑说:那你跟我说她有多可怜做什么?你可以表现得再明显点。 辛梓重新脱了鞋走到浅深面前:浅深,你说我不信你,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先解释你有没有做过? 浅深的眼睛里可以冒出火来,却寒着脸不去看他:说了也是废话。 辛梓也有些激动:我们能不这么对话吗? 浅深抓起包慢悠悠站起来,看着辛梓的脸她不怒反笑:不这么说话就不是梁浅深。她推开他,径直朝楼梯走去,你自己去见那个人吧,我没那份心qíng。 辛梓对着她的背影沉声问道:梁浅深!你知不知道我要带你去见谁? 浅深的脚步停顿了下,突然间想起那时候她想要跟他解释倪渊与她之间的关系时他说过的话,于是,她以牙还牙:我没兴趣知道。 楼上传来重重的锁门声,辛梓望着隐在暗处的房门,捏着纸袋的手骨节泛白,心跳逐渐平静之后,他才拿出手机拨下一个号码。 徐医生,我是辛梓。对,不好意思,我今天不过来看我妈了我太太临时有事。麻烦您照顾我妈,谢谢。 不出第三日,浅深第一次在辛梓还未起chuáng之前就起了chuáng,拎着行李袋赶赴临城去完成她那一直未完结的qiángjian案。此次所里非常谨慎,派了专车专员送浅深过去,嘉妮依旧不放心想要陪同前去,却被浅深拦住,她怕万一跟她谈到辛梓,自己qíng绪失控。 法庭上,梁浅深遇佛杀佛,遇魔杀魔,挡者必死,偏偏风度优雅,言辞得体,辩方律师憋得老脸通红无法反驳出几句通顺的话来。 一战告捷,被害人家属感激涕零,握着浅深的手不肯放,连连说:那个禽shòu终于遭到报应了,梁律师真是谢谢你!小女多亏你才能讨回公道! 浅深轻轻摇了摇头,心头微酸,走到那个受害的女孩面前柔声说:你很坚qiáng,有很多被伤害了的女xing不敢站出来指控那些罪人,可你做到了。不要怕,未来的路还很长,你这么勇敢,一定可以过得很好。 送走了委托人,浅深心里百感jiāo集,她做律师,有一半的理由是为了打压这种犯罪恶势力,保护女权主义。可是,在这个社会上真正敢站出来指控qiángjian犯的受害者又有几个?就连她自己,若不是被家族保护着,不用她出面那些人就会死得很惨,她有这个勇气站出来吗? 说到底,她连把这件事告诉她最爱的人的勇气都没有。 那时候的她只会一遍遍地对自己说:你已经脏了,他还是gān净的。 浅深。 浅深从沉思中被唤醒,不知不觉自己竟在路边发呆,一抬头却见顾景然站在面前,似喜似忧地看着自己。 -- 第41页 景然?浅深迷茫,你在这儿 别误会,我也有案子在这里审。景然笑着指指自己手中的文件夹。 他们寻了间小茶楼坐下,浅深随意点了杯普洱茶慢慢喝了起来。 天气冷了,喝暖茶的感觉真好。浅深捧着茶杯满足地喝了一口,从手指到全身都暖和起来。 景然笑眯眯地也品了一口,说:看你的样子,又胜一场? 浅深笑笑:是啊,赢了,对方也不打算上诉。你呢? 我?休庭中,明天继续。 浅深盯着他看了会,景然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低头看看自己,问浅深:怎么了?我身上有问题吗? 浅深旋转着杯子,低着头斟酌了下说:辛梓的那个案子你不用太在意。 你倒是安慰起我来了。没事,你觉得我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打官司,胜败乃兵家常事。景然倒是没有浅深那般谨慎,轻松地回道。 那你不想跟我说说他的坏话?见他那么放得开,浅深也不忌讳起来。 景然呵呵一笑,反问:我在你面前说他坏话岂不是自寻死路。 浅深却没再笑,她摩挲着陶瓷茶杯的花纹,好像那上面的纹路便是她心头上的伤痕,讷讷地问:景然,你说他还爱不爱我? 顾景然微怔,沉默过后才说:我看不出来。 浅深似乎也并不在意他是怎么说的,笑了下继续说道:我大概太在乎他了,反而看不清一些东西。 顾景然急忙握住浅深的手,说:浅深,我还在这里等你,只要你回头,我 浅深轻轻摇头,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拍拍他的手背,苦笑:景然,其实你妈妈说的对,你值得更好的。你我都清楚家长之所以定这门亲,除了你很照顾我以外,更看重我们两家联合的利益。而我,不想重走我母亲的道路。 顾景然紧紧握着拳,俊美的眸子深深凝视浅深:我不会让你重走你母亲的路,我也不会像辛梓那样让你难过。 浅深拿起杯子挡在他们中间,平静地说:我和你,有缘,却无分。所以,你是我最好的知己,却不是我的那杯茶。 番外 顾景然 番外顾景然我从外头回寝室的时候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稳稳地停在大门口,天色已经暗沉,远远望去更觉得那轿车通体的黑色肃穆气魄。豪华轿车我已是见怪不怪,所以没多在意便停好山地车往宿舍楼里走。 请等一下。一个深沉浑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看看四周没人,确定那人是在叫我便有些疑惑地转过身去。 叫住我的是一个中年男士,他从那辆豪华轿车里从容地走出来,我微微眯了眼稍稍将他打量一番,便知那人肯定是气度不凡,钱权在握,xing格骄傲,眼高于顶的成功男士。只是不知道他找我有何贵gān,还是他是要找我那副省长老爸无门才来找我? 你就是顾景然吗?他低沉的声音很有压迫感,我几乎可以肯定他那双百炼成钢的眼睛已经锐利地把我全身里外扫she了一遍。 我是。出于礼貌,我还是回答了他。 上车说话。 虽然不是命令的口气,可听在耳里却实在不怎么舒服,你是大爷,我也不是吃素的。 这位先生,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上车?我单手cha腰,开口笑了笑,不怎么客气地回问道。 那男人似乎愣了下,我以为他接下来会用更qiáng硬的语气跟我说话,可是,我预料错了。他扶着车门,神qíng依旧严肃沉稳,不过他放低了声音对我说:前两天你救了的那个女孩想见见你,我是她父亲。 这确实是我没想到的,一瞬间我记起我前两天为体验生活在酒吧打工,而那天我在酒吧后巷里救起了一个女生,她惨白冰冷的面容立刻在眼前闪过。我没再说什么,跟他上了车。车子很快启动,一路上无言,我望着窗外想着不知那女生现在怎样了,受到那样的创伤,一定很难承受吧。 车子行进得很快,马上到了一家私立医院,这不是我送那个女生去的医院,我随着男人乘坐电梯来到十楼。这里静悄悄的,我随意扫了两眼便知这层楼是这家医院专为有钱人开设的vip病房。男人一言不发地带我来到一扇房门前,他低低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他拍拍我的肩说:进去吧,注意点,她qíng绪不太稳定。 我走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病chuáng上那单薄的身影,她并未因为有人进来而有所反应,靠在chuáng上一动未动。病chuáng边坐着一个女人,一直拿着手绢抹眼睛,那眼睛已经肿得跟核桃一样,我猜大概是她妈妈。那女人看到我不禁愣了下,随即起身走到我面前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又回头朝沙发处招了招手。我这才发现这病房里还有第三个人,那个少年没什么表qíng,可双眼通红,他经过我的时候看了我一眼,然后跟着那个女人走了出去。 房里只剩下我跟那女生,看着她沉默的侧影,我莫名的紧张起来。我不知道自己是该说些什么,还是就这么站着等她回头。病房里安静得令人不敢呼吸,我无所事事地站了许久,终于听到一个清冷低哑的声音说道:过来。 我应声走了过去,她并没有看我,还是双目空dòng地看着前方,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和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惨状相比,现在的她看上去已经像个人,但只是像而已。从这么近的距离看她,我无法不惊艳,她很漂亮,可现在的她如同一只jīng致易碎的洋娃娃毫无生气,黑发衬得她的脸如死尸般苍白,我无法从她黑白分明的瞳孔中看到任何属于活人光彩,那里面木然空dòng,冷冰冰的眸子里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不要担心,我不会寻死。 不知何时,她已经将视线转到我身上。我一惊,尴尬地迎上她没有焦距的眼眸。她在看我,却又不像在看我。她父亲说她的qíng绪不稳定,可依现在看来她沉静得可怕,连一点qíng绪都没有。 我拉过椅子坐下,抬起头对着她的视线说:你想见我? 她听后若有似无地笑了笑:不是你救了我吗? 是的。 她缓慢地在我脸上移动视线,不知为什么我觉得那像是两道冰棱从我脸上划过,不寒而栗。 为什么救我,让我死了岂不是更好?她笑起来并没有使她变得更美,反而让我有种枯败的苍凉感。 你怎么会这么想,活下去才有希望。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gān巴巴的话语完全没有说服力,可除此之外我看着那张苍白而美丽的脸说不出其他。 她却笑意更深,漆黑的眸子像极了极夜的星空,透过我看向某处,或是某个人:是啊,我怎么能死,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的qíng况我后来才知道,她母亲红着眼睛告诉我她醒来后jīng神状况一直很差,因为接受不了现实疯狂地想要寻死,几个护士按着她给她打镇定剂,这才让她稍微安静些。可到了第三天,她忽然转了xing,醒来后也不闹了,安安静静地吃饭打针,很听话地接受治疗,然而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她这个样子让他们越发担心,直到昨天她忽然说要见见救她的人。 往后的几日,我每天都去看看她,可能是我比她大两岁的原因,从心底里疼惜这样的她。我知道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梁浅深。我在那的时候便陪她说说话,她不愿意见任何人,包括她的爸爸、妈妈和她的弟弟。她父母叮嘱我拜托我好好陪陪她,说实在的我很为难,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也不清楚我这个外人能做什么。 可几天下来我发现,我其实并不用做什么,她不哭也不闹,终日神qíng冷漠地发呆,时而说上几句,从那几句中足以让我了解到她心上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就是她那晚一直呢喃着的那个人,辛梓。可有一天,她原本一直好好的,不知怎的眼泪突然间止也止不住地从她的眼眶滑落,无声地却是那么触目惊心。 我听说那些人都死了。 我莫名一愣,然后马上理解她所说的是那晚对她实施恶行的人。 反正我爸有的是方法弄死他们。只是,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找不到人来怨恨。是我平日里任xing妄为,肆无忌惮,喜欢惹事生非,胡作非为,以为谁都会让我三分。可我忘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她哭得有些喘不过气,泪水模糊成一片,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胸口,说,我活该,我活该遭报应。 我见不得她这么咒骂自己,拉住她的手,又抽出纸巾替她擦去泪水,可是没用,纸巾湿了一张又一张,她的泪水如泉涌。 我求你,你帮我个忙,行吗?她忽然抓住我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急切又悲伤地看着我。 我心底一阵抽痛,点点头。可是,当我听了她让我做的事后,我不禁愤然: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你有什么好怕的,如果你男朋友嘴上说喜欢你,却连这个都不能接受,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你。 她摇摇头,说:高考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不能分心,我不能告诉他这件事,那会害了他。 我并不赞同她的做法:可你若要跟他分手,他也会因为无法接受而分心的。 不会的。她像是想到了那个人,嘴角难得地浮现出一抹微笑,很笃定地说,我了解他,他自卑却也自傲,他的自尊不容许他向命运屈服,所以,他会比现在更努力,一定会考上最好的大学。 你我无奈地看着她,作最后的挣扎,这是何苦,如此分手你痛苦,他也痛苦,这么折磨又是为何? 她伸出自己的手,撩开衣袖,露出那白皙纤细的皓腕,惨笑道:因为我已经脏了,而他还是gān净的。我只要一想到全身污垢的自己还奢望跟他站在一起,就觉得自己好恶心 就在这时,她弟弟拎着袋子敲门而入,愣愣地撞上这一幕,我站在一旁替她擦眼泪,她在那里不停地抽泣。 那清秀少年飞速扔下袋子,满身戾气地冲上来,狠揪过我的衣领就是一拳。 说,你对她做了什么!他力气很大,掐着我的脖子让我透不过气来,我毫无防备地吃下他这么一拳,眼冒金星,踉跄一下差点脚不沾地,哪还顾得上答他。 -- 第42页 住手!她突然冷声喝道,倪渊,马上放开他。 倪渊充满危险的眸子闪了闪,慢慢恢复清明,他稍稍松了手,我立刻推开他咳嗽起来,这小子还真是急红了眼,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人。 浅深 你出去。她看都不看那少年焦急的模样,匆匆抹了下脸上的泪痕,冰冷冷地说,你滚,我不想看到你,我不要你假好心。 他们姐弟这种冷漠奇怪的相处模式我现在已经见怪不怪,这个少年是她继母嫁过来时带来的儿子。那少年桀骜不驯,冷酷异常,却唯独对梁浅深的话惟命是从,被浅深冷嘲热讽的时候时常露出受惊的样子。他用仇视的目光瞪了我一会,又很不舍地看了眼浅深,然后默默走出门去。 他走后,她坚持不懈地问我:你会帮我的? 我不忍再看到她悲伤的眼神,叹气,点了点头。 我最终还是顺了她的意,开着宝马车送她去学校。那天,她jīng心打扮了很久很久,从堆了满chuáng的衣服里挑选出一件粉蓝色的外套,短裙,长靴,绒帽,等一切妥当之后她站到我面前浅笑着问:怎么样?看不出什么吧? 我这时候方明白过来,这两日她每天都好好地用餐都是为了让自己气色看起来红润一些,心里有些酸涩,我很认真地围着她转了一圈,用非常肯定地口吻赞叹道:很好,很漂亮。 其实,我有些好奇,能让她这么喜欢的男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按照事先说好的,我搂着她做出一副亲热的样子,当我吻她的时候,我感到她瞬间僵硬的身体本能地抗拒我,我犹豫着要不要放开她,可她突然靠向我主动搂住我的脖颈。我想,那个男生应该已经在我们身后看到这一切了。 我离开的时候只是从后视镜里隐约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没有什么特别。 傍晚,我去学校接她,她没有上车,也没有看我,沉默地走到学校后墙,我正要问她来这做什么,可一看到桥头的人我便立刻明白了。 那就是她心上的人,和我早上那远远一瞥感觉一样,是一个很普通的男生。我甚至看了他好几眼,可还是记不住他的模样。浅深什么都不做,就是远远地看着他。他站了多久,她便看他多久。我知道现在我让她走她也不会走的,桥那头的人似乎在流泪,而她也一直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可全身已经颤抖得失控。 其实,在以后的几年,我再也没见梁浅深哭过,或许,她在这一天把眼泪都流尽了。 初晓时分,他终于离开,等我们确定看不见他的身影之后,她猛地冲到桥上放声大哭,到最后几乎昏厥过去。 过了一个星期,我陪她去办理退学手续。我和她并肩走着,忽然她挽上了我,我不用看也知道那个叫辛梓的男生就在附近。果不其然,他站在前面不远处,我们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浅深低着头目不斜视,我却忍不住好奇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确实是一个平凡的男生,可他那深似海的眼眸散发出来的bī人魂魄令我为之一震。他面无表qíng地看着我们走过,我猜不透那双眼里藏了几分恨意,只知道他确实如浅深所说,是一个坚qiáng无比的男生。 那时候,我还替他们这一对遗憾难过。可仅仅半年,我就开始庆幸他们的分手,不然,我怎会有机会如此接近这样特别的她?可即便是这样,她的心已经上了锁,不再为任何人开启,就算她对我笑,也是落寞的。不过,我没有放弃,我想jīng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自认为自己是高gān子弟,各方面也是出类拔萃,总有一天,我可以比过那个人,走进她尘封的心灵。 她退学以后我和她的关系越来越融洽,倪渊跟我道了歉,也时常跟在我们身边。即便被浅深冷眼鄙夷千百次,可他还是执拗地对她好,就像头小倔驴怎么都拉不回。逐渐的,浅深对他的态度也有所改观,只是浅深从不允许他叫她姐姐,他们便以小白大白互称。 我们一起到美国留学,我改了专业跟她一起都法律,而那也是我人生过得最快乐的五年。三个人一起学习,一起游山玩水,几乎周游世界。 也许真的是我过于天真,即便她漠视我们的婚约,我也以为那只是时间问题。 可我错了,当我从美国外派公gān回国,有一个晴天霹雳正等着我。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搂着她的腰,温文尔雅地对我笑道:顾景然,是吗? 四十三问 四十三问浅深多逗留了两天,等顾景然把案子办完了一起回去,景然开车送她回事务所。浅深一路上都在睡,倦容明显,眼底的青黑色勾勒出一双好看的熊猫眼。 车子在事务所前停下,景然把浅深叫醒,浅深似乎很不满有人把她从睡梦中叫醒,皱着眉往外头张望了下,软软地伸了个懒腰还是不想下车。 景然见她这副慵懒可爱的模样心中一暖,可想到她自那件事之后身子便落下了病根,这次又病了那么久,不禁担忧道:真这么累的话,不如我直接送你回去? 浅深不以为然,反身把后座的大行李袋拽上来,查看了下随身物品都齐了,说:没事,这案子结束了我可以稍微休息一两天。我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浅深拎着行李站在路边,目送景然离去才转过身朝大楼走去。不料,她一回头便看见一对兄妹正神色各异地看着自己。 辛嘉妮不停地朝她使眼色,好像眼角抽筋似的,辛梓面无表qíng地看着她,目光深沉。 三个人三足鼎立地站着,浅深不开口,gān脆把行李袋放在地上,任他们瞪着自己。可是,比耐心有谁能比得过辛梓。不过,浅深不是三人中最弱的那个,因为过了一会嘉妮已经受不住出来打圆场了。 嘉妮上前挽住浅深,嗔怪道:梁,你怎么出差都没告诉我哥,他这两天可担心了 小妮,不必多说。辛梓打断嘉妮,素净的脸上平淡无奇,我先回公司了。 嘉妮急得猛掐浅深,浅深痛得倒吸口凉气,可愣是保持缄默,一句话都不说。小妮丫头说到底还是站在老哥这边的,下了死心狠扭她嫂子。浅深咬着牙,面目颇有些狰狞地瞪着嘉妮,声音透过牙fèng恶狠狠地说:我在那跟景然偶然碰到的,信不信随你们。 她一把扯开嘉妮的手,皱着一张脸忙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胳膊,这死丫头还真下得了手,铁定内出血了。 辛梓还没走远,听到这话略微停顿了下脚步,随即快步走到车子前,上车离开,没置一词。 嘉妮紧跟着浅深进到办公室,一关上门就开始连续轰炸:你去出差好歹跟我哥说一声。你知不知道那天早上他见你人不见了,行李也没了,慌成什么样了? 什么样?浅深不慌不忙地打开电脑,悠哉地应付着嘉妮。 嘉妮被梁浅深如此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上前一步凶猛地合上她的笔记本电脑,一脸痛心地说:你别吓我哥好不好,你明知道他那么在乎你,你怎么老是折腾他。手机不接,也不按时回来,还是跟那个顾律师一起回来。我哥天天往事务所跑等你回来,可你刚才还这么对他,你让他怎么想。 在乎她?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浅深挪开嘉妮的手,打开电脑,淡淡地说:我跟你哥自有我们的相处模式。现在是工作时间,请辛律师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嘉妮一愣,没想到浅深会直接给她下逐客令,气焰消了大半,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浅深修长的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飞舞,头也不抬地又问了一遍:还不出去吗? 梁 说话要注重场合,注意公私分明。 嘉妮悻然出门,她没有他哥的好修养,关门的时候非常用力,浅深觉得办公桌都随之震了震。她一出去,浅深立刻推开笔记本,哪还有半分刚才淡定自若的样子。她站起来在办公室里缓慢地绕着圈,她不想让自己静下来,仿佛只要一静下来她就没法思考。 他们之间存在着一个很奇怪的气场,行走在那气场周围如履薄冰,她时常会觉得透不过气却也不敢轻易冲破。他们遥遥相对,彼此相望,没有人愿意先跨出那一步,先向对方伸出手,好像先行动的人便会遭到无qíng的打击,然后灰飞烟灭。 她从行李袋的内层拿出一个小木头人,历经时间的洗练,加上它的主人总是喜欢把它捏在手中抚摸,长久以来那上面原本清晰明朗的刻痕变得模糊平滑,早已辨不出那是照着她的容貌刻的了。 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爱我就告诉我。不论你能不能接受,我都会把当年的事都告诉你。 浅深摸摸小木头人的鼻子声说道,然后专注地盯着它好一会,最终苦笑一下:你还是不肯说。这就是你折磨我的方法吗?让我永远猜不透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徒留我一人烦恼难过气愤。可是辛梓,我真的好累。 快到下班的时候,浅深拎着行李袋跟所长打了声招呼先走一步。心头乱七八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回哪里,回别墅,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万一自己又管不住qíng绪口无遮拦只会使qíng况更糟,可回自己家她又觉得会让这场冷战越发不可收拾。 走出电梯她也没下好定论,只是当她迎面撞上一个人后,她抬头一看,心底立刻冷笑回家这事可以往后延延,因为现在有更麻烦的事等着她。 易玥珊戴着大大的墨镜等在一楼大厅,也不知在那呆了多久了,她见浅深出来急忙上前截住她。 玥珊稍稍把墨镜往下移了移,露出那双水润的眼睛,小心谨慎地跟浅深说:梁小姐,我特意在这里等你,我们能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吗?说完,又迅速把眼镜戴好,好像这里很危险,处处有狗仔。 梁浅深平生最痛恨小三,家里那位阿姨是个大小三,眼前这个是个小小三。小三也就罢了,可明明是小三却还毫无自知之明地露出柔弱可怜的样子,好像梁浅深才是那个横刀夺爱的第三者,那就真的让浅深恨上加恨。 好啊,她今天本就心qíng不慡,易小姐愿意前来当pào灰,她何不称了人家的心愿呢。 那就找家咖啡厅吧。浅深把那番心理活动藏得很好,表面上和煦地笑了笑。 玥珊带着她选了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厅坐了下来,可玥珊似乎还不怎么放心,又挑了店里最里边的位子坐下。浅深暗暗冷哼,你还真把自己当作是大明星了。 -- 第43页 玥珊背朝门口,这才摘了墨镜,浅深招来服务生就着桌上的推荐牌随便点了两杯咖啡。 浅深朝玥珊微微一笑:反正我们不是来品咖啡的,随便喝点没事吧? 玥珊没说什么,温顺地点了点头。她摘下墨镜后,浅深才发现她脸色很糟糕,即便用厚厚的粉底也难以遮掩那黯然的神色,可是她的那双眼睛却异常淡然。 上次你说我让谢铮封杀你,弄清楚没有?过了半晌对方没动静,浅深不想再跟她枯耗下去,凉凉开口。 玥珊无辜地摸了摸脸颊,:我不知道,我那天刚好去找谢总,刚好在门外听到他说到你的名字。 浅深凌厉地看向玥珊,轻笑道:有我的名字就是我做的了?那我告诉你,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养病,跟外界没什么联系,我梁浅深做过的事绝不会推卸,可没做过的我也绝不会承认。 梁小姐,我知道你对我有敌意,辛梓对我很好,也很照顾我,所以,你的眼里容不下我。玥珊好像根本不想跟浅深在那件事上纠结,反倒挑起了另一个话头,不瞒你说,我确实喜欢他。他娶你的时候,我并不知qíng,否则我绝不会让他这么做。 浅深气涌心头,表面上维持的那最后一点笑意也悉数消失,而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女人也逐渐收起那副温软可怜的样子,面色沉冷地看着浅深。 终于想要跟我摊牌了? 浅深放于膝上的指尖微微发凉,指腹沁出湿意,心头有些兴奋,可更多的是紧张。 玥珊柔柔地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其实,你也应该察觉到,辛梓娶你只不过是因为报复你。在男人心里,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我们都是女人,所以,我猜你还是对他有感qíng的,不然也不会嫁给他。可是,你这样真的会快乐吗? 咖啡上来,看了眼那滚烫的深棕色液体,浅深qiáng忍住将它泼向对面那个贱人的念头。既然已经挑破,她也没必要继续伪装,浅深不屑一顾地反问:我快不快乐与你何gān? 你不在的那些年,都是我陪在他身边,我亲眼看着他是如何从一名身无分文的穷大学生成长为现在的辛梓。也许我这么说你会不屑,可是,那些艰难困苦的日子,是我陪他走过的,而不是你。玥珊一字一句地说着,那嗓音珠圆玉润却透着股狠劲,好像在炫耀又似在哀怨。 梁浅深拿起咖啡杯,垂眸看着那液体晃了两晃,掩过心中的狂怒,尖刻地嘲讽道:我确实不屑,他若是真对你有意又怎会娶了我?不管他的动机如何,易小姐显然不是他心中第一位,还是易小姐自己会错了意? 玥珊对她这番讥讽一笑了之,却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眼中闪过刺目的锋芒:有件事恐怕梁小姐不知,辛梓是绝对不会放下我不管的。 不知为何,浅深心跳如雷,面色渐白,潜意识里不想去听她接下去的那番话,可是对面那两瓣红唇一刻不停地启阖,那似噬骨的话语一字不漏地钻入浅深的耳中:这件事有些难以启齿。当年他刚开始创业的时候,我才满十九。我为了我的演艺事业奔波,他为了他的公司劳累,我们恰好同租一幢楼,便逐渐熟悉起来。不久之后,我签了一家小公司,也开始接拍些广告。而那时,辛梓正为他第一笔生意cao心,对方不愿意跟他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打jiāo道。我想帮他,便费尽心思见到了那个老板,得知那个人很喜欢看女模特跳艳舞,我忍下屈rǔ给他跳了一段。玥珊忽然闭上眼,嘴唇青白,眼角渗出泪来,然后梁小姐,正如你现在想到的,我被那人qiáng了,他说只要我陪他一晚,他就把所有的工程都jiāo给辛梓。 手中的杯子应声落下,滚烫的咖啡飞溅满桌,顺着桌边滴洒在浅深白色的裤子上印下深浅不一的斑点。而她竟毫无知觉,气血凝滞在胸口,易玥珊的那番话令她如遭五雷轰顶,所有的心理建设轰然倒塌。 玥珊见梁浅深已是面无血色,继续说:梁小姐,你也知道辛梓是一个重qíng重义的人,既然他不会舍下我,与其三个人痛苦,不如当断则断。你这么优秀,不怕找不到相爱之人,可我只有辛梓。 浅深眼前忽明忽暗,易玥珊流泪的嘴脸被歪曲得辨不出原形。她的指甲已经磕入血ròu,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保下了最后一丝清明。她不可以在这里倒下,她怎么可以在这个女人面前落下风。 浅深qiáng自镇定地说:你以为你这么说了,我就会相信你? 玥珊纤细的手指拂过桌面上的纸巾,淡笑说:梁小姐,你信不信我,我无所谓,我只是告诉你这个事实而已,我只要辛梓相信便足够了。何况,比起你,我更关心他。你是否知道他公司最近的状况不佳,又是否知道他最近心qíng不好,你都不懂得关心他,又何必霸着他不放呢? 浅深刚要说什么,却被玥珊先抢一步: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今天也约了辛梓。 浅深一愣,这时门口的服务生唤了一声欢迎光临,辛梓从外面走了进来。与此同时,对面隐约传来抽泣声,浅深怔住,呆呆地看着玥珊不知何时已经调整出一幅潸然落泪,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 辛梓已经发现她们,大步走来,还未走近便已经皱起了眉头。 他没看浅深,只先低头寻问哭得泣不成声的玥珊:这是怎么了? 玥珊一双泪眼婆娑,珍珠般的泪珠潸潸落下,弱弱地说:没什么没什么 辛梓面沉如水,低声问道:哭成这样还没事? 我我只是见你今天心qíng不好,怕是跟浅深吵架了,便想找你们出来把话说清楚。她拉过浅深的手,怯怯地说,梁小姐,我跟辛梓真的没什么,我求你,不要让谢总封杀我,好不好? 梁浅深已如坠冰窖,周身冰冷,她算是明白了原来自以为是的是她,当了pào灰的也是她,从头到尾被人耍着玩的还是她。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跳进别人为她量身定做的套,生生酿成这出百口莫辩的好戏。 辛梓沉默地直起身子,终于看向她,那双隐藏在镜片之后的浅色瞳孔明明灭灭,神色难辨,可他紧绷着的下巴已经透露出他此刻的心迹。 这个时候,浅深倒是冷静下来。 她撩了撩长发,倾身凑到易玥珊面前,仔仔细细地盯着那张柔弱无害的脸看:你知道,为什么谢总要雪藏你吗?浅深伸手温柔地擦去易玥珊眼角残余的泪水,忽而湛然一笑,瞳中却狠绝yīn戾,因为他怕你演技太好,别的公司抢疯啊! 四十四问 四十四问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心qíng很复杂(3.21)。 上一章好像给不少大人不小的刺激,连万年不冒水的大人也冒出来给小罪留言。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有些怕看评,但又期待看评。好比昨天小罪在看那些评之前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在看到有人倒戈,有人质疑,有人支持的文字时还是很激动。 很高兴大家能把自己看文的感受抒发出来跟小罪jiāo流,原本昨天出去了一天已经很累,可在看到留言后按耐不住心qíng还是更新了这一章,写完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三点,可仍然觉得热血沸腾。 我不知道我的qíng节设定是不是狗血,也不知道在别人看来是不是无趣,但我写下的是我觉得最酣畅的感觉,我也很珍视自己笔下的每一个人物,比如这篇文我自己就很喜欢浅浅,因为她身上的某些特xing和小罪是一样的,那是我认为的闪光点,就算有人不认同。像我如果看到有人批评我的文便会如浅浅一样心里非常难受,难免生气。可回过头想想也是,再畅销的小说都会有人不喜欢,又何况是我,我有写的权利,大家也有评的权利,有好评自然很开心,而一些反面的评仔细回味倒是能给我带来些思考;小罪也很用心描写每一章的内容,可能是jīng力有限,又或许是考虑不够缜密,在qíng节布置上还是会不尽如人意,我是马大哈,时而犯小错,也请各位见谅了。 从《谁》到《盲》再到《试》,逐渐发现自己的心路历程在改变,以往喜欢童话式的故事,现在却觉得生活的真实其实更美,而我的笔风也在随之慢慢发生着变化。可不变的是我写文的美好心qíng,希望进步的期盼之qíng,只要有一个读者喜欢我的故事,我便会将它写到底,不会因为看的人少而暂停它,这也是为什么小罪写完一篇再更一篇的原因。 《试》是我目前写得最痛快的一篇文,不仅因为我爱浅浅这样个xing的女主,也因为我喜欢辛梓这样的男主,我还喜欢小白,喜欢景然,喜欢宣玫,喜欢媛媛,喜欢莫天,即便是玥珊,能让那么多大人讨厌,也算是功德圆满希望支持此文,支持小罪的大人们能够跟着小罪一直见证这篇文成长到最后。 好了,废话了一堆,大家肯定非常烦了,敬请观看四十四问,看完后若觉得有不吐不快之言或有什么想要说的,请不要吝啬敲打键盘的力气,告诉我吧~小罪非常期待哦! Ps:太晚了,去睡了,如果文中有问题天亮睡醒以后我再修改~ 3.22凌晨3:45放入存稿箱 易玥珊被浅深的眼神震住,一时间眼泪也停在半路,愣愣地看着梁浅深。浅深冰冷冷的手指好似冰锥在她脸上轻轻划过,直让她背脊发凉。 浅深慢慢将手收回去,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目光游离在他们二人之间,她扔下纸巾,不带一丝感qíng地说:易小姐,你把辛梓当傻瓜,但你可别把我当傻瓜!浅深眸光冰如寒潭,讥诮道,既然你说是我让谢铮雪藏了你,那我就让他彻底地封杀了你,你要不要试一试,我梁浅深可以让你永无出头之日! 浅深!辛梓在一旁终于看不下去。 梁浅深迅速拿起行李袋,即便身体无法抑制地战栗着,心在一点点的往下沉,她还是昂起头直面辛梓,傲然得如同沙漠里最后一朵玫瑰:你看女人的眼光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她急需新鲜的氧气,再呆下去她会在咖啡厅里闷热的暖气里活活闷死。浅深走得那么仓促,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步履坚定,努力克制自己快要崩溃的眼泪,她死也不能在这个地方哭。 推开门的刹那,冬日里的寒风,马路上的喧嚣迎面冲击而来,那车水马龙人海茫茫之中,却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与她擦人而过的路人仿佛是来自天外,她看不清那些人的面貌,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手中的行李袋是如此沉重,浅深的双腿软弱无力,每走一步都在颤抖。 -- 第44页 冷风chuī进她的眼里,如同无数的寒针扎进她的眼里,那种刺骨蚀心的痛让她喘不过气来,吸食她的血,腐浊她的灵。母亲过世的时候,她这么痛过,离开辛梓的时候,她这么痛过,为什么现在她还要经受这样的痛!人们总是同qíng弱者,可她没有做错,她只是要qiáng了一点,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难过,她不会流泪,她不会痛苦。 她应该已经走得够远了,现在可以哭了吗,可为什么,为什么眼泪含在眼里就是流不下来,就好象她的心那么痛,被万毒侵蚀一般苦不堪言。 浅深仰头对着那灰蒙蒙的天空凄然一笑:梁浅深,你这是作茧自缚。 浅深。身后静静地响起一个清淡gān净的声音。 她猛然站定不动,她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为何她会听见辛梓的声音。她又走了两步,右手腕被人固执地拉住,那人又唤了她一声,声音非常无奈:浅深。 浅深眼神混乱,茫然地望着脚下的地面:你追出来做什么,不是应该好好安慰她吗? 辛梓稍一用力便把浅深拉了过去,她一个踉跄转过身,他外套的第二颗扣子就在她的眼前,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好闻的味道一下子沁入她的鼻中。 辛梓叹息一声,低低的声音在浅深顶上响起: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难道多解释一句有那么困难吗? 浅深倏地抬头,死盯着他那张素净淡然的脸,眸中全是泪花。 辛梓微微一愣,怔怔地看着她,嘴唇轻轻颤动:你哭了 谁说我哭了!我没有!浅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打开辛梓的手,倒退两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我才不会做出易玥珊那种恶心的姿态。 辛梓眉头纠结在一起,神色复杂难辨,他冲浅深低吼道:浅深,就是因为你总是这种态度才会使问题越变越大,误会越来越深! 误会?你的意思是这都是我的错?你跟那个女人纠缠不清是我的错,那个女人欺压到我头上我说她两句是我的错,我做了什么凭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些!梁浅深愤然丢下手中的行李,如果再让她把提上来的那口气咽下去,她就不姓梁。 凭什么?辛梓忽然眼神锐利起来,梁浅深,你有胆量再把那句话说一遍吗! 浅深仰天一笑,眼中尽是决然:好,你让我说,我就告诉你,你可要竖起耳朵给我仔细听好了! 我梁浅深自始至终没有欠过你分毫,你以为易玥珊很可怜,你以为你很可怜,对不对?浅深笑出了声,夜幕降临,她的泪花一颗颗如珠滚溅而落,晶莹剔透,如果我说,我比你们谁都可怜,你信不信!如果我说,我这八年来遭受的痛苦比你辛梓承受的多千百倍,你信不信!如果我说,我八年前恨不得去死,你信不信!辛梓!浅深双目通红,仿佛要把心中的血泪通通喊出来,我为什么要嫁给你,我是为了你的钱?我要是为了钱,排着队要娶我的有钱人又何差你辛梓一个!我忍受你的报复是替自己赎罪?我根本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我面对这一切!如果我说,我嫁给你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我想要留在你身边,你又信不信!我才是那个最受伤害的人,我她忽然停住,不再说下去。 辛梓呼吸困难地看着梁浅深,太过于震撼的感觉令他真真无法说一个字,这样的梁浅深他从未见过,她的眼泪仿佛是千斤重的巨石狠狠砸在他的心上,抽打在他最脆弱的部分,每一下都鲜血淋淋。 浅深,你说什么,你告诉我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辛梓苍白了脸急不可耐地朝浅深走了一步。 不要过来!浅深如避蝎蜴一般连连后退,不要碰我,你走,你走开。 辛梓心如刀绞,心乱如麻,不禁又朝浅深走近:浅深,你刚才的话 浅深捂住耳朵,疯狂地摇头:不要再bī我了,你走,你走! 浅深拎起行李,反身飞快地朝路边跑去,伸手拦下一辆的士。辛梓紧跟在她身后,拼命拍打车子的玻璃窗,浅深闭着眼睛把头深深埋起,不去看不去听,她好难受,为什么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她就没法控制住qíng绪,她不想在他面前哭,不想说那番话,可她真的无法再压抑了。 但是,最后那句话她始终没法说出口。 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她千方百计不想说出的事现在竟成为了挽留他的一个筹码。那她之前做的又算什么,她演的那场戏又是什么,这让她qíng何以堪! 辛梓颓然地站在路边,面色苍白,寒风抖起他白色的长风衣,令他清瘦的身形似乎不堪一击。 浅深的话此时如同魔音穿脑,令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还是说有什么他遗漏了?她说她想要嫁给他,那是不是说她对他还有感qíng? 辛梓头脑被无数分割成字的雪花片占满,浅深那绝望悲伤的背影给他的震撼远远大过她当初抛下他时的痛苦。 易玥珊一直在远处观察着他们的请况,她听不到他们再说什么,可看到他们二人如此激动的神qíng,必然是大闹一顿。她见梁浅深终于离开,才快步走到辛梓身边,小心翼翼地凑到他身旁问:怎么了?你们又吵架了吗?都是我不好 辛梓一把甩开玥珊放在他身上的手,转过头冷冷地注视着她。 易玥珊心中一惊,不由惶恐起来,辛梓看她的眼神如此陌生,那么冰冷。 辛梓玥珊勉力露出一抹柔柔的微笑。 玥珊,浅深说的对,你不要把我们都当作傻瓜。辛梓浅色的眸子染上夜色浓重的黑暗,有些事我不点破,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辛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懂。玥珊的笑容僵了僵,可她还是努力维持着那柔弱楚楚的模样。 浅深是一个敢作敢为的人,她做没做过表现得太明显,我一眼便能看出。可是,她的xing格总是让人误会她是恶人,其实不然。辛梓向玥珊迈进一步,居高临下地沉声道,当初我见你孤身一人闯dàng社会可怜,又想到自己的艰难处境,感同身受,便认你做妹妹,可我万万没想到你会变成今时今日的样子。 辛梓的话还未说完,易玥珊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你是说我才是恶人?辛梓,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我默默等待那么多年,你却如此对我,当初是谁为了你被人bī上chuáng,是谁在你娶她人做妻还一声不吭,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为了我?辛梓冷笑,眼神冰冷,连最后的一点qíng意都消失殆尽,你爬上那人的chuáng究竟有多少是为了我,有多少是为了你自己,玥珊,你比我更清楚。 玥珊震惊地看着辛梓,连眼泪都忘记流,仿佛不能相信刚才那话是出自辛梓之口,转而她又泣道:那梁浅深呢,当初还不是把你抛弃了跟别的男人跑了! 就算是她抛弃了我,辛梓抬头远望,这些日子,我已经在爱她和恨她之间做出了选择。 辛梓闭了闭眼睛,疲惫地对易玥珊说:玥珊,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告诉我,然后,我们清了吧。 浅深拖着行李回到自己的家门口,呆呆地站着好像连摸口袋拿钥匙都是一件非常非常费力的事。 不想动,那就这么站着,等站累了,便倒下。 浅深头抵着门板,过了一会,眼圈又红了。她死命地眨了眨眼睛,可湿漉漉的液体没有缩回去,反而承载得越来越多,随后啪嗒啪嗒地砸在地上。 房门却在这时从里面打了开来,浅深还无防备地往里头到去,可她无心挣扎任由自己直直地向前倒去,可并没有疼痛,她撞上的是一个温暖的胸膛。 大白?你怎么回来了?倪渊急忙扶住浅深,好像做贼心虚似的自己先解释了通,我只是过来帮你打扫打扫卫生 他蓦然觉察出浅深的异样,用力将她软弱无力的身子抱起来,托起她的脸庞,顿时惊得胸口发疼。 浅深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仔细辨认了下,如蝶翅的睫毛微颤,打从心底的委屈汹涌地往上冒:小白 四十五问 四十五问倪渊毫不犹豫,立刻打横将浅深抱起,快步走进卧室将她放到chuáng上。 大白,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倪渊急得眉头打结,紧紧握着浅深的手不敢放,浅深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为什么哭过,这次突然哭得没了人形必定是遇到什么伤心事。 浅深脸上泪痕未gān,被倪渊这么一吼又有新泪涌出,一口气没接上来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倪渊慌忙跑出去拿了杯水进来,又格外小心地半搂着浅深给她喂水。浅深喝了水后稍稍缓过劲来,靠在倪渊怀里只喘气,却不想动。倪渊稍微调整了下姿势,让浅深靠得舒服一点,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竟发现全是冷汗,心中惊恐不定,忍不住低下头又问: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大白,你说说话,你这样我着急。 浅深半睁着眼无力地摇了摇头,轻声说:小白,你说我是不是特犯贱? 倪渊一愣,片刻后果决地回道:什么犯贱,你说什么胡话! 浅深吸了吸鼻子,鼻尖微红,卷翘的睫毛上沾满了泪珠,她哽在喉头的声音那么酸涩:难道不是吗,八年前自己要离开,八年后又是自己巴巴送上去。这样的生活真的很累,可我就是没办法放开手,你说我该怎么办? 倪渊马上明白过来,这肯定和辛梓有关,一瞬间眼神犀利起来,可他还是轻柔地跟浅深说:大白,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是我早说过辛梓他跟你并不合适,与其这么痛苦不如放弃吧。 我怎么放弃!我为什么要放弃!浅深qíng绪激动,忽然挣扎从倪渊怀里坐起来,转过身面对他,我做错什么了,凭什么要我放弃! 倪渊苦笑,连忙凑过去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可你们这么僵着也不是回事,长此以往岂不是大家都痛苦。 我有我的苦衷,可是我不能告诉他,我不能。浅深无措地摇着头,眼神涣散地落在chuáng单上,你让我怎么跟他说,说我被人qiáng了,你还要不要我?这种话我说不出口,小白,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他知道。我并不是害怕他不要我,我是害怕从此以后他不恨我了,反而同qíng我,可怜我。我要的是爱,不是同qíng,如果他因为我可怜而继续和我在一起,我宁愿他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恨我。 -- 第45页 倪渊陷入沉默,浅深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也从来不知道她不愿意辛梓知道那件事的原因还有这一层忧虑。 何况,我现在更不能说,那个女人为了他失了身,如果我现在告诉他我也已经他会怎么想?浅深自嘲地笑了笑,眼泪源源不断地滑落,他一定觉得梁浅深实在卑鄙,什么手腕都使得出来。那我又何苦自讨没趣,丢人现眼。 倪渊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浅深没做挣扎,闭了眼靠在他怀里,此刻她需要有一个肩膀让她休息一下。 她低低的哽咽声不时传来,连他的呼吸都跟着颤抖:大白,不哭,没事的,你还有我,还有景然,我们都在你身边,不要怕。 浅深哭着哭着不知不觉睡着了,倪渊将她平放在chuáng上,盖好被子,又找来热毛巾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痕。他手里的毛巾沿着她的眉到眼再到鼻,所过之处无不美丽jīng致,如同画中的人一般,没有瑕疵。 还记得在他八岁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她,感觉她就像是天上飘下来的神仙姐姐,好看得不得了,他只知道愣愣地看着她,连手里的玩具何时掉的都不知道。只是,也在那个时候他清楚地看到她对他浓重的憎恶和嫌弃。妈妈跟他说,那就是你的小姐姐。他躲在妈妈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看她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看书,黑色的长发被扎成松松的麻花辫,她穿着白色公主裙如同一个真正的小公主整个人都在发光。 小的时候,他不太懂为什么她讨厌他,只知道跟在她后面跑,被她打了骂了也不还嘴不还手,还傻兮兮地笑。直到她妈妈过世的时候她看到他歇斯底里地冲上来抓他打他,摸到一把小剪子差点划破他的小脸,他明白过来,她不是讨厌他,她是憎恨他。 他在倪家活得很辛苦,一半是因为她。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想对她好,只要一看到她,就咧着嘴贴上去讨好她。但这只是换来她更多的鄙夷,更多的咒骂,更多的冷眼。妈妈发现他身上的瘀青,惊得连问他这是从哪来的,他每次都含糊其辞说是打架打的,他掩藏的很好,或者说他对自己这种行为有些小得意,心想她要是知道自己在大人面前没有出卖她,一定会对他改观的,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反而更糟。 如果要说贱,他那个样子才更贱。 事qíng到她出事才有所改观,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他终于迎来了机会。 他一直嫉妒辛梓,嫉妒顾景然,他们凭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一个获得了她的爱,一个获得了她的信任。而他只有跟在她身后,好像一个非常多余的人。她说自己脏了,顾景然说你怎么会脏,他在他们身后在心里默默地说,是啊,你比谁都gān净。可他能做的只有厚着脸皮随着她和顾景然满世界跑,看着她脸上重新一点点露出笑容。当然,努力不会没有结果,她不再对他疾言厉色,也不会动不动拿他出气,她会跟他一起去游乐园,也会跟他一起泡图书馆,会做饭给他吃,还跟会他打闹成一团,还有,她叫他小白,她恐怕不知道他有多高兴。然而,他们之间看似已经没有隔阂,可他心底深深知道梁浅深从来都在跟他保持一定距离,不多不少,而他永远无法再迈进。 他应该这样就满足了,应该就满足了,可是 倪渊坐在chuáng边静静看着浅深熟睡的脸,倪渊坐在chuáng边静静看着浅深熟睡的脸,平日里桀骜不逊的俊秀脸庞此刻带着温和的笑意。她的脸他看了快二十年,可还是那么爱看,更喜欢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坚qiáng不屈的灵魂。有太多人不了解梁浅深,所以他们伤害她,讨厌她,冷漠她,可只要真正了解梁浅深的的人有谁忍心让她难过? 倪渊的手停在浅深的唇边,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下,那埋在心里十余年的别名就要呼之yù出:浅 浅深忽然不安地翻了个身,他的手如同触电般收回,惊魂未定地看了看她的脸,发现她还睡着。倪渊的手贴着裤fèng缓缓放下,平静下来后又探身过去帮她把被子拉高一些。 他趴在chuáng边默默地对她说:好好睡吧,我陪你。 连着几天,梁浅深一点消息也没有,她直接跟所长请了假,大家只道是她身子没好透又要养着了。嘉妮打不通浅深的手机,便直接问老哥,不料辛梓只是在电话里糙糙带过,说她不在家,之后便不肯再多说。 辛梓坐在浅深的卧室里发呆,试衣镜就在他面前,那里面和他相望的那个男人一身黑色礼服平整公正,可那浅色的眼底幽暗无光,神色迷茫空dòng,淡淡的忧伤笼罩在他的全身。 自那天以后浅深就如同人间蒸发,手机24小时关机,她自己的住所也没人,辛梓突然发现他竟然找不到她。他蓦然慌恐起来,仔细想想他只知道她的手机电话,办公室电话,市里的住所,除此之外,他完全不知道她其他的事qíng。比如,她这个时候会去哪,她有哪些朋友,她会不会去找家人,可转念一想发现他不知道她会去哪,除了媛媛宣玫倪渊顾景然还有事务所的同事,他不知道她还有哪些朋友,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有亲人。她总是独来独往、特立独行、张扬舞爪地让自己高高在上,让别人不敢轻易靠近她,也宣称着自己离家出走,没有父母。他想或许她现在在倪渊那,也可能在顾景然那,可不论她在哪边,他都没法找到她。他唯有不断地给她发短信,告诉她他在家里等她回来,他们好好谈谈。 手机响了,在这间静谧得不透风的房间里如同鬼魅的叫嚣。 喂,辛梓接起电话,低低地应着,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接你。 静默数分钟后,辛梓起身,对着试衣镜整理了下领带,又抬起头环顾了下浅深的卧室,呼吸这里的空气,然后离开。 今天晚上,在离市郊的私人别墅里有一场非常隆重的寿宴,能够收到请帖的人均是政商两界或是德高望重或是出类拔萃的上层人物。因为,这场寿宴的主人是在商界翻云覆雨了大半辈子的厉害人物,也是政商两方都不想得罪,也不敢得罪的人曾家祖母曾庆云的80寿辰。 辛梓载着玥珊正在前往曾家郊区别墅度假村的路上,玥珊对他提的最后一个请求就是陪她去曾家参加这个寿宴。他对曾家的事了解不多,但就算如此,他也非常清楚曾家企业是何等辉煌荣耀。他们家族的财富只怕奢侈享乐个几代人都败不光,而最可怕的是数十年来曾家的地位屹立不倒,毫无衰败的颓势。恐怕能够与之匹敌的家族企业只有倪家,恐怕这也是倪渊为何如此不把他看在眼里的原因。至于其他,南宫家原本也是一棵大树,只是树大招风加之家族内部分化,争权夺利,即便南宫原力挽狂澜近些年创下奇迹,可跟曾家相比还是稍逊一筹。而谢家,由于谢老头年事已高,而大儿子只管自己的事业,二儿子和老头子在商业上的意见不合,近些年略有倒退之势。因此,纵观整个商战,还数曾家立得最稳。 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沉默了很久,辛梓终于问道:你是怎么拿到那个邀请函的?我听说那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 玥珊今日打扮得尤为隆重,浓妆重彩地好好打扮了一番,那身珠光宝气的露肩珍珠色晚礼服更是衬得她如天上的明月皎洁皓白,身上所佩戴的钻石饰品也是费尽心思买到的限量版,只可惜不是她最中意的那款顶级钻饰,那一款在数月前就被人预订了,而且价格昂贵得令人乍舌。由此可见,她对出席这次寿宴有多重视,玥珊正对着小镜子专心致志地补妆,稍微分了条心出来答道:我前段时间在跟曾家下面的娱乐公司接洽,认识了曾咏吟,她是负责娱乐公司的总经理。 你打算转东家?辛梓微讶。 玥珊冷哼一声:我想要毁约,继续这么呆着被雪藏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出人头地? 辛梓沉吟一下,问:你可以自己去,其实我去不去对你没什么帮助。 玥珊收起粉饼,侧过头好似qíng真意切地说:今晚有很多政商界的名人出席,你若能去结jiāo几位必定可以帮助你公司走出的困境。 辛梓蹙了蹙眉,略显反感地说:我自己可以想办法解决。 玥珊慌忙道:我不是那意思,那你就当陪我去,我一个人进去,里面那么多人多尴尬。 辛梓不再多说什么,一心驾车。夜幕降临,路灯星星点燃,一路延展过去绵延出一条通明的大道。过不了多久,四周逐渐开阔起来,辛梓可以看到不远处那一大片灯火通明。 到了。玥珊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兴奋,不禁挺直了身子往前看。 果然,又开了一会便有身着正装的人员举手示意他们停车,然后核实了玥珊的邀请卡,引领他们来到一处非常开阔的停车场。 哇,不愧是曾家别院,连停车场都那么大。 下车后,玥珊已经被眼前的场景震住。这片四方的停车场已经停满了三分之一,但凡在这里停的车全是顶级名轿车、名跑车,一眼望去甚是气派。在停车场里有十余名工作人员正井然有序地安排着到来的宾客进入指定的停车位。 如此奢华高调的景象在自己面前铺成开来,辛梓暗暗轻笑了下,看来这就是所谓的上层社会。 玥珊不自觉地挽上辛梓,辛梓迟疑了下,没有推开她,心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从停车场走到大门口,再从大门口走进别墅,基本上这一片土地都是曾家的,一路上灯光如夜空繁星,璀璨美丽,虽是冬季大片的花园没有花坛锦簇之美,可也绝没有萧瑟枯败之象,常青的树木被jīng心修剪,中央喷泉在夜色中划过闪亮的弧线,一派唯美雅致。 当他们站在那超豪华巨大rǔ白色正门面前,左右看去见不到边际的意大利风格别墅,心中不禁为之震撼。 夜的序曲已拉开,今夜注定是不眠夜。 四十六问 四十六问辛梓和玥珊刚进大门便再次进行了严格的检查,安保人员西装革履,每个人都带着耳机随时通报qíng况,其中一男一女上前确定他们身上没有携带危险xing物品,再次核实了他们的身份,收取他们带来的礼物,又让他们脱去外套,方由侍者引领进入宴会厅。辛梓回头看了看,每一个到场的宾客都必须经受这番检查,曾家在细节上都是煞费苦心,以防在宴会途中生出事端。 而一踏入曾家的宴会厅,真正的qiáng势家族所带来的冲击力是难以想象的,仿若一下子坠入梦境,这里门内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这里绝然是金钱堆砌的世界,全金色的宴会厅如宫殿一般奢华闪耀,如梦如幻,放眼望去一时间竟不知何为尽头。jiāo响乐团由指挥带领着现场演奏着约瑟夫-兰纳的《皇宫舞台》圆舞曲,人的身心都被这恢弘的气势所感染。 -- 第46页 玥珊脸色不由染上一层粉色,柔润似水的眸子凌光闪现,激动不已却又qiáng作镇定地打量眼前揭开神秘面纱的上流社会真正面目。此时,已有不少前来参加寿宴的人到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每个人的穿着都是亮点,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每个人的举止都那么大方得体,好像这里真的是一座宫廷,贵族大臣们纷纷前来为国王庆贺寿辰,觥筹jiāo错之间尽显华贵气质。 辛梓淡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他只是路过于此,置身事外,他看了眼兴奋不已的玥珊,面上没什么表qíng,默默无语。即便是此时此刻,他心里想的不是这里有多豪华,能认识多少厉害人物,他在想浅深是不是回家了,发现他没有在家等她是不是又在发脾气。 玥珊忽然拉了他一下,他回神听她压低声音却难耐激动地说:你看那边那个,是南宫原,南宫家现在是他当家。谢铮的未婚妻,也就是圈里很有名的zoe,就是被他抢走的。 辛梓朝她所指的地方看去,那边正站着一个气宇轩昂的英俊男子,他正在和别人碰杯,优雅地饮下杯中的红酒。 可惜zoe没来。玥珊刚有些遗憾地感概完,忽而又被什么吸引住急道,那边,是不是倪道远,倪家的帝王?旁边是不是他老婆,还有倪渊,没想到他们一家子都来了。 辛梓一听,还未看到人心中便是警铃大作,他一时大意竟忘记作为倪家独子,倪渊很可能会出席这场寿宴,若是被他发现自己也在场,还是跟玥珊一起,以倪渊唯恐天下不乱的个xing势必会告诉浅深。可偏偏他现在不能马上离开,辛梓敛下心神快速思考一番,转头对玥珊说:你先去找曾小姐吧,我四处看看。 玥珊这时候也正开始寻觅曾咏吟的身影,便没多想点了点头,放开辛梓往人多的地方找去。 辛梓又朝倪渊那边瞥了一眼,他正跟着他父亲和几位看似不简单的人物相谈甚欢。辛梓从侍者手中的托盘里拿了被酒,往宴会厅偏僻的角落走去。 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门口接二连三地进来各位大人物,难怪刚才在门口要经受多重严格检查,若是此刻有人意图不轨,后果的严重xing简直无法想象。辛梓在豪华自助餐桌上拿了些食物,选了一处安静的地方慢慢吃着。自然,也有人跟他想法一样,有两名手持香槟的男子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jiāo谈,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他的耳中。 其中一个身着深灰色礼服,前襟敞开的男子神qíng无奈地说:我这次是被家里那个老头bī着来的,他自己身体不好硬要我来,这种面子上的事qíng能够真是有够无聊。 我倒是觉得来来没有坏处,何况能拿到邀请函本就不容易。另一名只着一件暗红色衬衫的男子却神秘地笑了笑,前两天,我听说曾老太一直不曾露面的外孙女回来了。 深灰色男子不以为然地喝了口香槟:那又如何? 暗红色男子略带轻视地朝他摇了摇头:你真是孤陋寡闻,不过也难怪,这种事没多少人知道,曾家对这个外孙女保护得很好。不过,这女人可大有来头。 那深灰色男子被吊起了兴趣,忙问:什么来头? 她是曾老太最喜欢的外孙女,比她的长孙都喜欢。更重要的是,她可是倪曾两家联姻生下的。 倪曾两家。深灰色男子俨然一愣,声音不禁正经起来,我怎么没听说过?她是倪道远的女儿? 暗红色男子笑道:两大家族联手封锁消息,你从何得知? 你又从何得知? 你忘了我和曾君诺是同学,一次他喝醉酒无意中透露的。暗红色男子看上去对此颇为得意。 可gān嘛封锁消息,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我哪知道,这是他们家的事,不过,我倒真对那女的挺有兴趣的。 深灰色男子不怀好意地笑了声:怎么,有想法? 暗红色男子很坦然地说:是啊,跟你就说实话好了,那女的一边是曾家,一边是倪家,曾倪两家这些年能压着矛盾,这么平和地维系着表面关系全靠中间夹着一个她,更何况倪渊虽说是倪道远的儿子,可总比不过自己亲身女儿亲,到时候她一个人两大家族的财产只是继承一部分也够要命了,娶了她不等于抱座金山回家。 你这心思你公司已经到了这地步了?深灰色男子口吻不屑。 暗红色男子却满脸不在乎:有轻松的路子,何乐而不为。只是不知道她今晚会不会出来,若是出来了一定要叫君诺给我引荐一下。不过,怕是她早已有婚约了。 辛梓手中的食物快要吃完,那边的是非还没讲完。虽说听来可笑,可也并非没有道理,他在这钱权jiāo易的污浊世界里摸爬滚打,绝望灰心,被现实折磨了不知多少次才做出一点成绩,那一步登天的机会摆在眼前有谁不会动摇。只是,那样的女子,必定眼高于顶,娶回家不知是福是祸。 辛梓放下叉子,抬头看向那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他最痛恨的就是金钱,金钱令他那么卑微弱小,连追求爱qíng的权利都被剥夺,然而他偏偏需要金钱,唯有金钱才能让他夺回失去的权利。 恰好在他微微出神的时候,玥珊带着一个女子朝他走来,脸上略有不满道:你怎么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害我找半天。又侧头对身边的女子笑眯眯地说,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带来的朋友,辛梓辛先生。而这位就是曾咏吟曾小姐。 辛梓礼貌地朝曾咏吟欠了欠身:你好。 曾咏吟一看便是出身豪门,三十上下,衣着华美,发饰高雅,容貌虽不是美貌惊人,也算是清秀婉约,那一脸温和的笑容更显得她气质高贵,她也向辛梓点了点头,说:你好。 玥珊露出可人的笑容,满眼渴求地说:曾姐,我的事可就全拜托你了。 曾咏吟笑不露齿,掩嘴笑道:不用着急,董事会那边我下个礼拜就去提jiāo报告,不过,今天我得让你先见个人。 玥珊故作疑惑:什么人? 我的小堂妹,你真是幸运,她前几天刚回来。这件事若是找她帮忙,就能方便很多。 为什么? 曾咏吟笑意更浓:她和你们谢总很熟,如果让她帮忙找谢总疏通一下,谢总可能就不会死咬着你的合同不放。当然,减少违约金也是考虑的因素之一。所以,等下我带你去见她,她虽说傲气了些,可你也不用紧张。 辛梓暗暗思忖,莫非说的是刚才那两个男子提到的倪曾两家结合下的神秘女人。 而玥珊一脸内疚地看着曾咏吟:真不好意思,要这么麻烦你。 曾咏吟和善地笑道:主要你有潜质,我们公司就欢迎你。她说完便看向辛梓,大方一笑,辛先生在哪高就? 辛梓谦虚地答道:我自己开了间公司,才刚起步。 玥珊连忙趁热打铁接着说道:曾姐,辛梓的建筑公司在业界已经很有名了,只是最近遇到一些小麻烦,前段时间被一个莫名的官司缠身,倪总裁以那个为名拒绝了已经签署的合同,你看,能不能 曾咏吟何其聪明,立刻明白了玥珊的意思,优雅地竖起食指摇了摇:看来,你这次来的目的可不止一个。 玥珊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 可是,辛梓忽然沉稳地cha口道:这件事不劳曾小姐费心,我公司的问题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 玥珊一愣,立马急急地朝辛梓使眼色,辛梓不为所动,淡然地对她说:我并不需要你这么做。 辛先生真是一个很有气度的人。曾咏吟眼里流露出激赏,对眼前这个冲眼一瞧并不出挑的男子有些刮目相看,又细细打量了一番。 此时,会厅里出现骚动,他们三人纷纷朝门口看去。大门口进来一家三口,却收到隆重接待欢迎,曾老太的长子曾学扬带着儿子曾君诺亲自笑脸相迎,定睛一看,那被众星捧月的人竟是副省长。领导亲自前来祝寿,立刻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很快周围便围上了一圈人。可就在那三人即将被人遮掩时,辛梓猛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景然辛梓出神地看着那英俊的背影,无意识地喃喃道。 倒是曾咏吟有些惊讶:辛先生认识景然吗? 辛梓当即清醒过来,安然浅笑道:不算熟识。 可同时,他的心里却是翻江倒海,震惊得无以复加。 顾景然竟会是副省长的儿子,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自身又是年轻俊才。 其实,景然他 咏吟。一个低沉稳重的声音自曾咏吟身后响起。 有一种气势qiáng势而来,如同宝剑还未出鞘,剑气却已伤人。 三人均是微微一愣,同时应声看去,一器宇不凡的中年男子端着酒杯,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一位面貌端庄的贵妇搀着他,也是面带笑容。而倪渊站在他身旁目光森森,似笑非笑地来回扫视辛梓和易玥珊。 姑父。曾咏吟眼前一亮,立刻迎了过去,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 倪道远微微一笑,和蔼道:我来的时候你不在,怎么,你朋友? 他缓缓看向辛梓,那目光看似温和,可辛梓忽觉自己背上一凉,隐隐冒出冷汗,心跳没来由地加快,这种qiáng烈的不安感让他手脚发麻。 曾咏吟微笑着跟倪道远介绍:哦,这位是我公司想要签约的艺人,易玥珊小姐。这位 辛梓。 未等咏吟说完,倪道远已经道出了辛梓的名字。 他的夫人瞬间惊讶地看着辛梓,嘴唇蠕动了下,但立即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又收起表qíng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 辛梓心底也微微诧异,这个一手遮天的倪家帝王竟然知道他,他快速瞥了倪渊一眼,后者没什么表qíng地看着他。 倪先生,你好,我是辛梓。 辛梓恭敬地伸出左手,倪道远的左手上恰好端着酒杯,辛梓这才发现,正yù换手,对方已经先他一步换了手,厚实的手掌握住辛梓略显消瘦的手,眼睛未曾离开过辛梓的脸,那里面暗藏的锋芒星星点点:没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竟是在这样的场合。 -- 第47页 辛梓一怔,不甚明白眼前这个气势bī人的男子话里的意思,可还是沉着地答道:我想这也是种缘分。 倪道远朗声笑起:呵呵,小渊,过来,见过辛梓。你上次毁了约,我还没说你,这次跟人家道个歉。 这时候,曾咏吟和易玥珊也不禁诧异起来,看向辛梓的目光更是多了分探究。玥珊眼见着难得一遇的商界大人物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对辛梓的态度如此亲近,已是万分惊讶,可听到他让自己的儿子跟辛梓道歉更是诧异到瞪大了眼睛。 倪渊倒是没理会倪道远的话,只是非常冷淡地看着辛梓问:你怎么来的? 辛梓没多想,顺其自然地答道:我是和易小姐来的。 你是跟这位小姐来的?倪道远就像是听到什么大笑话似的,笑了一会见辛梓神qíng疑惑却也认真,逐渐收起笑容,目光如锋刀一般甩向玥珊,你怎么不和夫人一起来? 玥珊浑身一颤,对着倪道远娇媚如花的脸上勉qiáng维持着笑容。 辛梓还是不明所以,心跳却跳得越发急起来,他定了定神,如实回道:我是陪易小姐来的。 这个时候,曾咏吟已经看出些端倪,吸了口气微微掩嘴看着辛梓,眼中神色瞬间变了几变。 小渊,你说我是不是老糊涂了,耳朵不灵光了。不陪自己的夫人来,却跟别的女人来? 倪渊在一旁但笑不语,看着辛梓的眼底全是讽刺。 倪道远的笑意从眼中退去,更让他嘴边的笑容显得难以捉摸:我可不是开玩笑,我倪家可受不得这等侮rǔ,曾家也是。你为什么是跟这个女人来,而不是跟 因为,我本没打算出席。 一个清雅好听的女声懒懒地传来。 四十七问 四十七问作者有话要说:不是小罪故意拖着不更,只是一来接下来几章都非常重要,小罪需要好好酝酿,大家看一章的时间可能最多只需七八分钟,可小罪却要写上好几个小时,集中jīng力完成这几千字。二来再前两周便已提到小罪开始忙碌起来,但我还是尽可能地保持更新速度,实在是没有时间才没能更新,希望各位看文的大大见谅~ 继续心虚地蹲在角落 再罗嗦一句:我们可爱的女主姓梁,名浅深,大伙儿别被此文名字给迷惑啊!众人全都一惊,毫无例外地快速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出现在这个地方。 辛梓拿餐盘的手逐渐冰凉,指尖止不住地颤抖,这温暖洋溢的金色大厅,他竟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那个动人心魄的美丽身影出现在视线中的一刹那,他全身的细胞似乎都停止了运作,每一根血管都在一瞬间冰冻,就连吸入的空气都扼杀了他的咽喉,那种从心底里呼啸而出的震惊,让他虚弱得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他从来都是理智冷静的,因此,他不会欺骗自己,他很清楚地知道现在正发生着什么,那不是梦,那是现实。 可如果这是现实,那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就是一场梦。 恍惚间,他猛然想起八年前她对他说过:我跟你根本不是一路的人。 梁浅深像是一只高雅慵懒的贵族猫,向他们款款走来,周围正在jiāo谈的人忽然同时哑了声,纷纷朝她投去目光。如瀑的长发被jīng心挽起,露出她惊艳完美的脸庞,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与伦比的美,黑色抹胸露背及地长裙勾勒出她绝美的身材,肌肤似雪洁白无瑕,而那款环绕在她脖颈的由二十二颗luǒ钻镶嵌而成的顶级钻饰更是衬得她宛若冰雪女皇,一时间整个宴会厅的华彩仿若全集中在她身上。 小妹,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说人不舒服不想出席吗?曾咏吟是几个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她连忙上前笑意盈盈地牵过浅深的手。 浅深那双如钻美眸清冷如月,唇边撩起清浅得不能再清浅的微笑,正是如此看似无意的表qíng最是能杀人于无形:噢,是啊。可我听说有些人混了进来,忍不住来看看哪些人那么不要脸。 曾咏吟尴尬地笑笑,既不附和,也没阻止浅深的无礼。 她的目光恰若流水始终游走在众人脸上,不曾在哪张脸上停留片刻,即便看到辛梓,也只是糙糙一瞥,也正因此无人能从她淡然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用意。 倪渊除了起初一时的惊讶,现在早已沉浸在看到浅深的惊喜之中,俊秀出奇的脸庞立刻堆满了笑容:大白,这套钻饰实在太配你了,我的眼睛都被闪得睁不开了。 浅深懒懒地回他一眼,不在意地说:你选饰品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土了,这么有钱没处花,还不如多做点慈善事业给自己积积德。 倪渊笑得殷勤,语气却又非常认真:买给你的怎么算是有钱没处花呢。 浅深不冷不热地对他笑了笑,眸中波光流动:也好,多败败家,把家产败光了最好。记得追女朋友的时候也要往死里用钱,她高兴,我也高兴。 倪渊忽然不作声,只是笑着看着浅深。 浅深又道:对了,以后没经过我的同意不准到我家去。不然,就把钥匙还给我。 浅深呐,小渊他 这位阿姨。梁浅深倏然敛起笑容,昂起头斜睨着倪渊的母亲讽道,曾家何时有你说话的份了? 倪渊的母亲立刻闭上嘴,隐忍着不敢再说一个字,双颊泛红。 浅深。倪道远终于开口,可听不出那声音里的喜怒,他也未对浅深刚才傲慢的行为多置一词,见到你回来了,我很高兴。 梁浅深冷艳一笑,缓缓地把视线停在眼前这个中年男人身上:我听有人说,只要我回来他就不出现,怎么,想要说话不算话,还是脸皮真的那么厚。 浅深浅深这么对待父亲的态度,连在一旁的曾咏吟有些看不下去。 倪道远一个手势打住了曾咏吟的话,还是那副不辨喜怒的样子,低沉却不失温和地说:我这就去看看老夫人,一会就走。他又转过身,鹰一般的jīng锐目光直she在辛梓脸上,我叫你一声女婿,是因为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自己好自为之。 他们三人走后,留下四个人面面相视。如果说易玥珊是一颗价值不菲的珍珠,那梁浅深就是价值连城的钻石,当珍珠遇上钻石的时候,所有的风采顷刻间消失殆尽。 梁浅深气定神闲地站着不说话,眼神也没在那两人身上,曾咏吟左看看右看看,清了清嗓子,对浅深好言相劝:小妹,姑父他年年都有来看奶奶,你这些年没回家,不了解qíng况,不应当这样跟他说话。 浅深侧过头笑了笑,轻挑眼角,不急不徐地回道:姐,我出言不逊不是一天两天,莫非你想要我一时半刻就改过来?再说,我和老头子怎么说话,他都没说什么,用得着你替他叫冤吗? 曾咏吟被她说得憋闷无比,可论牙尖嘴利梁浅深认第二,谁敢认第一。了解这个小妹的脾气,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再说什么,立马转移话题,重新笑道:今天是奶奶生日,不说不高兴。来,我给你介绍。她特意避过辛梓,指着玥珊说,这位是易小姐,你若不下来我还想着呆会带她去见你。她是我们公司相中的新模特,但我觉得她各方面资质都不错,所以想让她往艺人方向发展,可是,她最近被谢铮雪藏,你看,这不是埋没人才么。 浅深一边听,一边装作第一次见到易玥珊,好像真的在很专心地打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浅深修长纤细的手指抵在唇下,那轻如羽毛的目光来回上下扫视着面如灰土的易玥珊。 曾咏吟还不知这两人四目jiāo接的暗cháo汹涌,在旁边推波助澜:浅深,你就当帮姐姐这个忙,跟谢铮谈谈能不能放人。 我?浅深慢慢地将视线收回,她从出现到现在一直保持着一种变幻莫测的态度,那隐藏在笑容之下的qíng绪,令人不敢想象。 是啊,你不是跟谢铮很熟吗? 好似砧板上的鱼逃不脱梁浅深令人抓狂的眼神,可易玥珊心存侥幸,弱弱地问道:曾姐,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堂妹? 哦,是的,她是我最小的妹妹,梁浅深。 梁? 浅深从容地从侍者手中拿过一杯饮料,好心地帮易玥珊解惑:我们家就是这样,我大舅二舅跟我外婆姓曾,我妈妈和我三姨随我外公姓梁,我跟妈妈姓,自然姓梁。还有问题吗?易小姐。 易玥珊眼中再无神采,仿佛一朵昙花,已过花时,立刻衰竭。 姐,不是我不肯帮你,但一来我跟谢铮从不牵扯生意上的事,二来他绝对不是一个不分是非的人,姐姐有没有好好调查过雪藏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浅深旋转着酒杯,笑容不减,盯着玥珊的眼里寒光一凛,三来,我梁浅深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易小姐,此一时彼一时,有句话说得贴切,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人就是他妈犯贱,喜欢自寻死路。 话说到这份上,若还不明白,曾咏吟就不用再姓曾了,起初她只是隐隐猜测,还不敢确定,可这下不用猜了,梁浅深跟易玥珊,过节很深。 易玥珊到这时候反倒无畏起来,破罐子破摔:你想怎样? 浅深觉得她这样狰狞起来的表qíng比那柔弱无害的表qíng有意思多了:你自己要掘坟墓我成全你罢了。前两天我刚和你们谢总吃了顿饭,他跟我说了些事,听得我饭都要吃不下去了。或许有些老板很吃你那套,可你用在谢铮身上,显然是下错了注。 梁浅深围着玥珊绕了一圈,停在她身后,凑到她和辛梓中间,用三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我说过要整死你,言出必行。 玥珊浑身一颤,辛梓却恍恍微眯了眼。 来人。 浅深走回到他们面前,向不远处的安保人员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两个穿制服的人跑了过来。 梁浅深高傲地挥了挥手:这位小姐不在邀请之列,带出去。 我有邀请卡!易玥珊挣开前来抓她的人,迅速从包里拿出邀请函举在梁浅深面前。 浅深头都没抬,在众人面前拿下邀请函一撕为二,再撕,不一会,那张卡片就变成雪花片纷纷落下。 -- 第48页 假的。浅深一扬手,最后一点碎片悉数落地,她抬头对那两个安保人员严厉地说,带出去。记住,下次检验身份的时候不要让别有用心之人混进来,给我睁大眼睛查清楚了。 两名安保人员恭敬地连连道歉,一用劲便要拉玥珊出去。 曾姐易玥珊深觉受尽侮rǔ,无助地看向曾咏吟,可曾大小姐张了张口却还是没有出面阻止浅深,她又朝辛梓看去,一脸泫然yù泣之qíng,辛梓 不等辛梓回应,梁浅深上前一步在他耳边轻声道:在你决定下一步之前先好好想清楚,在你觉得我过分之前,也先扪心自问到底是谁过分。 这是今晚她第一次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也是她今晚第一次开口跟他说话,而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她退回原位不再看他,冷傲的脸上凝着不可一世的笑容。 这边出什么事了? 显然,这块小角落正在发生的事还是惊动了他人,曾家长孙曾君诺匆忙赶来,只是扫了下眼前几个人,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他竟然对那两个安保人员说:你们这是做什么,快放开这位小姐。 两名安保人员不知道是该放好还是该带走好,站定不动,为难地看着曾家大少。而易玥珊望向他的眼里满是水光,惊现出一抹欣喜,仿若绝处逢生。 曾君诺立刻走到浅深旁边,弯腰在她耳侧说:浅深,今天是奶奶寿辰,不要把事qíng闹大了,周围的人都已经开始注意这边。来者是客,这位小姐是我邀请来的,你就当给大哥一个面子。 梁浅深心中立刻明白过来,看向易玥珊的目光乍寒:易小姐,你可真有能耐,连我哥都认识。转而又说,我的面子好大,二姐和大哥今天都要我给你们面子,可我只能让你们失望了。我正是为了外婆的寿宴好,把扫兴的人赶走。 正当场面有些难堪的时候,一位老者赶了过来,对曾君诺和梁浅深不卑不亢地说:君诺少爷,浅深小姐,老夫人就要出来了,她让几位这就过去。老夫人还说,若是有什么问题,一切照浅深小姐说的做便是。 梁浅深笑意盎然,谢过李老管家,也不看曾君诺是何反应,回头对还杵在那的安保不耐地说:还不带下去。 等一下,她慢慢走到易玥珊身边,悄声在她耳边模仿她的口气软软地说,就你这样还有脸说喜欢辛梓。我倒要看看是你爬chuáng的功夫厉害,还是我在曾家的地位厉害。 易玥珊被迅速带离现场,临走时留给梁浅深一个恶毒无比的眼神,浅深熟视无睹。 请各位随我来。李老管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曾君诺深吸一口气,稳住气势,转身跟着走了,曾咏吟也没说什么紧随其后。 浅深还站在那里,辛梓在她旁边,就连拿着餐盘的姿势都未曾改变过。 你可以现在就走,也可以留下。浅深双手紧紧握成拳,放在腰侧好像那样就能让她说话更加镇定有力,但是,只要走出这扇门,你就不要后悔。我数三下。 一 二 浅深紧握的手微微出汗:三。 梁浅深。辛梓目视前方,浅色的眼眸找不出焦距,他艰难地扯动唇角笑了笑,却不知是在笑谁,说出来的话一字一顿,像是用足了气力,为什么你总是能让我,如此láng狈不堪。 浅深嘴唇轻颤,正yù说话,整个大厅忽然灯光渐暗,掌声四起,远处巨形rǔ白色大门缓缓打开,曾家祖母坐在轮椅上,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宴会厅。 四十八问 四十八问曾家的梁老先生十年前就已过世,但即便他在世,曾老太太也是一家之主。今晚,曾老太太端庄得体,玛瑙项链,翡翠耳坠,一头银发整齐地盘成发髻,上流社会老妇人的经典装扮。她含蓄地朝各方宾客笑着,jīng神慡朗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推着她出来的正是曾家长孙,也是浅深大舅的独子,曾君诺。作为曾家的长孙,他全身上下都显出一副咄咄bī人的气势不同,即便看上去上去文质彬彬,面带微笑,可那种与生俱来的狂傲之气如何都掩盖不了。 浅深没有急着走过去,而是待在原地,侧过头美目闪烁不定地看向辛梓:我让你láng狈不堪,今日这一切难道都要算在我的头上吗? 辛梓看似镇静地把餐盘jiāo到侍者手中,然后目光落在远处,下颚紧绷,绕在心头难以言喻的qíng绪最后酝酿成一句:你说的没错,八年后我傻得越发厉害,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还不自知。 浅深呆了呆,双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立马回击:辛梓,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 曾家大小姐,倪家独生女,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趁现在全部告诉我,一块砸死我好了。 辛梓蓦然侧过头,定定地看着浅深,他说得如此那双浅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静静淌过一个叫做悲伤的词语。浅深的下一句话在他的眼神中生生刹住,相遇以来,她从没在他眼里看到过这样的眼神,浓烈得令她胸口一窒。 李老管家又出现在他们面前,低着头不急不徐地说:浅深小姐,老夫人让您过去。还有,请辛先生一同前往。 浅深回过头,定了定神,说:我知道了,麻烦李老带路。 走吧。浅深朝前走了两步,见辛梓没有跟上来又立刻停下来回头,怎么? 你确定要我跟你去?辛梓依旧站在原地,浅深如此看去竟觉得他的眉眼有些飘忽。 她故意嗤笑反问:你怕? 辛梓似乎笑了笑,眸光却渐渐暗沉,他踱步到浅深身边,眼神停在她胸前的luǒ钻上:我有什么可怕。 此时,灯光渐亮,浅深戴着钻戒的左手挽上辛梓:那就过去吧。 曾家祖母正在人群中搜寻自己的外孙女,一发现浅深的身影,布满皱纹的老脸立即露出和蔼慈祥的笑容,急切地朝她招招手:浅深,快过来,到外婆这儿来。 浅深立刻优雅地走向曾老太,一路上不时地和jiāo错而过的宾客点头致意,恰如其分的举止高贵美好。辛梓随着她的脚步在人群让开的道上走过,那周围的目光紧紧胶着在他们身上,他不去在意那些带着探究的视线,微微垂了眼,用余光看到浅深自然得体的仪态,看惯了她耍小脾气的模样,此时的她那么高高在上,又或者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梁浅深,豪门千金,众星捧月的存在。 外婆。浅深微笑着来到曾老太的身边,握上老太太的手。 老太太颇有微词,却言语宠溺,眼中满是疼惜:这是到哪里去了,刚才一直不见你人影。 浅深弯下腰笑眯眯地答道:我见人多,就到角落里呆了会。外婆,我今天带了辛 你跟我来。曾老夫人慢悠悠地打断浅深的话,还是一脸慈爱,目光一刻不离地放在外孙女身上,自始至终不看辛梓一眼,好像他是一团空气,不存在于浅深的身后。 老夫人今日jīng神很好,面色红润,她将浅深带在身边,让曾君诺推她到宴会厅最前方的台上,拿起话筒对下面各位来宾热切地说:非常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来参加我80的寿宴,我今天非常高兴,也非常激动,能看见那么多亲朋好友汇聚一堂。我们曾家走过几十年的风雨,我没有做什么,靠的是曾家上下每一个成员的努力以及各位对曾家的帮助。曾老夫人说得qíng急,稍稍停顿了下,将身旁的浅深拉到身边,又继续说,而我今天最高兴的便是我们曾家所有成员终于全部到齐,这位就是我老太婆最宝贝的外孙女,希望各位做长辈的日后多宽待宽待。浅深,来,说几句。 浅深被推到台前,微愕过后,立刻调整好表qíng,望着那群社会名流,嘴唇上扬小小的三十度,小巧的下巴微抬,露出自己最惊艳的笑容,清声道:各位好,我是梁浅深,说来惭愧,我已经有八年的时间没有回家过,所以,知道曾家还有一个叫梁浅深的人并不多,但我真的是曾家的一份子。浅深语气轻松带点自我调侃,底下已经有人开始发出低低的笑声,浅深环视了下四周,又向前走了两步,我是一个不喜欢拘束的人,母亲过世后一直是一个人生活,非常感谢外婆给我充分自由的空间,放手让我做喜欢做的事,让我这几年周游各国,让我找到感兴趣的工作,也让我自由恋爱,自主结婚。我丈夫今日也在场,很高兴,他能陪我一起回家。那一瞬,她想说也让我嫁给喜欢的人,可转念间,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那个清瘦的身影在人群里不那么显眼,可她却能一眼找到。底下立刻有人顺着她的手势看向人群中那个并不抢眼的人,将视线掉转过去。辛梓正低着头站在台下,听到浅深忽然提到自己不禁一愣,看上台去,她正含笑看着自己,可接触到他的视线时又立刻移开。 浅深转过身走到外婆身边,提起裙摆缓缓蹲下,纤细白皙的手搭在老人满是皱折的手上:外婆,生日快乐,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如宝石般闪耀的笑容令人移不开视线,他默默地望着她,尽可能忽略掉身边的人投来的各色眼光,本不平静的心中越加难以镇定。那是一种什么感qíng,他无从得知,悲愤、困窘、崩溃、震撼、恼羞还有喜悦、激动,太过复杂的qíng绪几乎要将他淹没,八年来他的qíng绪从未如此刻大起大落过,以至于让他没有办法从容地应对那些或疑惑、或轻视、或羡慕、或探究、或淡漠的眼神。 不错,勇气可嘉,有胆量把那个刁钻的大小姐娶进门,我一直以为只有顾景然那傻冒才会对她有那种傻念头。小子,你行啊,能让那个女王心甘qíng愿嫁给你,说说,怎么拐到手的? 辛梓一惊,不知何时有人从身后明目张胆地一把揽住他的脖子,还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声线明朗却故意弄得低哑,张口满嘴的酒气,奇怪的是并不让人难以忍受。辛梓侧过头,略显诧异地看着那个人。 此人非常非常含蓄点说,非常非常好看。可若不是他穿着名牌男装礼服,身高突破180,只是这一眼,绝大多数人会将他的xing别朝反方向想。 -- 第49页 那个年轻男人戏nüè地笑看着辛梓,他那头金色短发绝对扎眼,如此近的距离下,他细腻白皙的肌肤竟看不出一丁点毛孔,两颊微熏看来喝了不少酒,挺秀的鼻梁,红润的薄唇,最要命的是那双可以滴出水来的狐狸眼眸光闪动,配合着长密的睫毛轻轻扇动虽然,那人自以为自己这个样子很豪放不羁。 辛梓不由皱起眉头,想要推开那人的手,不料,此人看似身板纤细,臂力却异常qiáng大,勒着辛梓丝毫不动,仰一仰头将手中还剩半杯的酒一饮而尽,非常不雅地用手背抹抹嘴,又转回头,继续着和外表极其不符的粗鲁言行:妈的,这酒会真无聊,老子都说不来了喂,你快跟我说说你怎么把我们家的女王泡到手的? 辛梓犹豫了下,反问:你是 那双狐狸眼瞬间jīng光四she:记好了,本大爷可是英勇无敌,警界霹雳神枪手,年度最man超级果敢勇猛警界希望之星,苏致qiáng就是本人。你叫什么? 辛梓。辛梓对那一番逻辑不明的自我介绍没怎么放在心上,只记住那人的名字。 辛梓?那人忽然放开他,独自陷入沉思,很有架势地那审问犯人的眼神盯了辛梓许久,自言自语着难怪原来是这个人诸如此类,方沉沉道了句:你可得对我家女王好些。虽然她任xing过头了点,霸道无礼了点,蛮横bào躁了点,可唉,我们心照不宣,毕竟像她这种经历太多的人难免xing格变态点,你多让让她。 也不等辛梓开口回话,他又凑上来勾住辛梓,言辞恳切地说:景然那傻冒绝对对女王没死心,毕竟人家是她的救命恩人,女王那家伙再无qíng,总还是惦念这份qíng谊的,再说人家有那做大官的父亲,我是不知道你有什么背景,不过,你别以为娶到手就万事大吉,凡事小心为妙。 他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辛梓没听进去多少,只有一句话狠狠戳进了他的耳中:救命恩人,你说,顾景然是浅深的救命恩人?这话什么意思。 苏大爷大惊失色,面部表qíng轮个换,他那双狐狸眼快速地左右偷瞄,漂亮异常的脸庞一点都藏不住心思,最后露出恍然大悟却又万分懊悔的样子。 厄我喝多了,刚说了什么,我记不太清了苏大爷立刻放开辛梓,好像那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连退几步,笑嘻嘻地打起马虎眼。 辛梓敏锐地察觉到在这一堆错综复杂的形势中,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顾景然和梁浅深,倪渊和梁浅深,曾家和梁浅深,倪家和梁浅深,还有眼前这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跟梁浅深。梁浅深身上到底还有多少重他不知道的秘密! 小乖,你在做什么? 就在此时,今夜最璀璨的人物不知何时已经在走到他们面前,目光流连在二人之间,最后注视着苏致若。 苏致若忽然爆发,双目通红:不准叫那个恶心的名字。 梁浅深不以为然,照样我行我素,目光却不容置疑:乖,喝多了就去洗个脸。 苏致若乱笑一把:这么多年没见,你那副欠扁的腔调还是没变。喂,老子可是你哥。 我不记得有个叫苏致qiáng,名字恶俗,言语粗鄙,没档次的哥哥,何况你只比我大一个月,好意思让我叫你声哥?小乖,我劝你别费心机了,苏致若这个名字真的很适合你。浅深不紧不慢地笑道,再说,你比我好不了多少,这几年回来过几次? 不跟你绕舌,大爷我头疼。苏致若自认为是豪放型,不跟浅深那种斤斤计较型的人斤斤计较,可在临走前又折回来,凭我警界多年练就的敏锐dòng察力,呆会家族大会的时候,你们小心点。 警告完毕,收工走人。 苏致若走后不久,浅深回过头淡定地说:他是我三姨的儿子。 辛梓更淡定地说:看出来了。 之后,两人面面相对,冷眼对冷眼,即便各自心中把一堆话百转千回,可面子上谁都没先开口,场面即将陷入僵持。 不料,此时有人冲着浅深而来,绅士地弯腰伸手:不知梁浅深小姐是否赏脸与我跳一支舞? 辛梓认出此人正是那个穿暗红色衬衫的男人,他对浅深笑得如此殷勤,压根没把辛梓放在眼里。 不好意思,我太太的第一支舞,我预定了。辛梓抢在浅深之前言辞礼貌态度却坚决,把那个人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然后话刚说完就拉起浅深滑入舞池。 浅深的墨一般的眸子在金色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暗藏笑意:我以为你什么都不会做。 辛梓黑框镜片后的眼睛和梁浅深的对视,却无笑意:我不是死的。 浅深妩媚一笑,略带恶意:那跟我说说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辛梓带着她转了个圈,随着华尔兹慢慢旋转,只道:你的手很凉,还有冷汗。 浅深的大眼睛眯了眯,也不掩饰:知道我在生气就好,我可不擅长控制脾气。 生气?辛梓玩味地琢磨了下这个词,侧了侧头浅笑,那我呢,你可知被人当小白鼠的感觉是怎样的? 乐曲如此柔美,浅深的话语愈渐激烈:总比看着老公带着耀武扬威的小三来自己家里的感觉好。 浅深看不出辛梓有没被激怒,她只感觉到他看她的眼神异常深沉:你为什么非要给自己设假想敌,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事实。 这话正是她想说的:那你呢,有些事不能靠眼睛去看,要用心去感觉,用脑袋去思考。 正如你说的,我太傻,想不透,那由你告诉我,顾景然是你救命恩人是怎么一回事? 音乐在此时恰好戛然而止,舞步定格成最优美的姿态,四周掌声响起,不一会,下一曲又将响起。 浅深放开辛梓的手,双手紧紧jiāo握,跟他保持一步距离,看着他的神色有些僵硬。辛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神qíng严峻,唯有藏在身后紧握成拳的手透露出他此刻紧张至极的心qíng。 浅深。 曾老太太在曾咏吟的搀扶下慢步到他们身旁,气氛微妙的二人一齐回头。 跟我到后面来,曾老太第一次看向自己的孙女婿,你也过来。 ! 四十九问 走过一个花园,越过一条长廊,曾家后厅那扇雕花rǔ白色大门展现在面前。 曾老太太坐在首位,接过侍者递上来的茶,轻轻撇了撇茶沫,悠悠喝了起来。其他人进门后在老夫人下边,各自寻了位子坐下。浅深和辛梓最后进去,然后发现眼前是这么个状况,除了大舅曾学扬一家和二舅曾世启夫妇在外面招呼客人,其他人全都聚集到这边,而更让浅深气闷的是倪道远也在,顾景然和父母坐在倪家旁边,景然脱了外套坐在椅子上没有抬头看浅深。 气氛凝重,每个人的脸上不知为何都不带笑容,坐下来后也没人先开口说话。只有坐在大门口的小乖,一副散漫的样子,领带已经被撤下来,翘着二郎腿,见浅深进来便冲她眨了眨眼睛。大姨立刻掐了他一下,他立刻龇牙咧嘴一番。 大门被缓缓关上,浅深看了看周围,正打算带辛梓向左手边最后的那个位子过去,头顶上传来曾老太太苍老却威严的声音:浅深,过来。 浅深微微一愣,看着外婆指了指自己,问:我? 曾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对,到我这边来,就你一个人。 浅深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辛梓,他笔直地站着,目光毫不躲闪地看向首位的曾老太太。 还不过来。曾老太太略微放沉了声音。 浅深迟疑了下,低着头提起裙摆经过众人走到曾老太太的旁边的椅子坐下。再一抬头,现下的局面不禁让她担忧起来。所有人都坐着,辛梓清瘦的身形孤立在大厅中央,犹如等待受审的犯人,承受着来自各方善恶难辨的目光。 曾老太太,你今天可得给我个jiāo代。为什么你家梁浅深忽然会嫁人,她跟我儿子的婚事怎么说?最先跳出来说话竟然是顾景然的母亲,她横眉竖眼显然已经隐忍多时,一得到机会就立刻嘴不饶人,亏我信了我那个傻儿子的话,说他另有喜欢的人跟梁浅深分手了,我还心有愧疚,没料到今天一来真是大开眼界啊! 顾景然连忙拉住母亲,低声道:妈! 顾副省长没有他夫人这般上火,但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曾老太太,倪先生,这件事我也觉得该有个说法。 儿子受了委屈,母亲总是比谁都急,顾夫人看向浅深言辞激烈:就是,我们家景然哪一点配不上你,又有哪一点比不过那个小子?再说,我们景然八年来对你还不够好吗,你遇到那样的事,还不是我们景然 妈!顾景然懊恼地冲他母亲低吼,你说什么呢! 在场的人都在这一瞬间变了脸色,辛梓在看到浅深霎时刷白了脸,望向顾景然的眼神一片恐慌,不一会又低下头,暗暗咬着唇。 她在害怕?辛梓平静的眼眸顷刻波涛汹涌。 倪道远有意无意地清咳了两声,鹰一般的眼睛直盯着顾夫人。 倪渊在一边冷声说:顾夫人,请注意下您的措辞。 曾老太太则是大家风范,气定神闲,捧着茶杯慢悠悠地说:顾夫人不要着急,待我等下好好问问再下定论不迟。 浅深心中一惊,要说她的心里真的敬畏谁,那必定是她外婆。曾老太太绝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但也绝非心狠手辣的人,正因如此,她才能摆平政商两界那么多人jīng。此时此刻,浅深坐在外婆身边也不住地紧张起来,可是她侧过头看向辛梓,看到他孤立无援,加之刚才顾景然母亲的咄咄bī人,她忍不住想站出来拉起他就走。但一想到他带着易玥珊的场景,那股子压都压住的怒意令她的心狠狠纠在一起。浅深闭了闭眼,转回头,qiáng迫自己不做他想。 你叫辛梓是吧,开建筑公司的? 曾老太太开始切入正题。 辛梓敛起全部心神,gān净的声音平稳地答道:是。 小公司,哼。 曾老太太轻声琢磨了一句,她一直没有抬头看那个外孙女婿,好像对手中的青花瓷茶杯产生了很大的兴趣,看个不停。 -- 第50页 你跟我们浅深结婚的事,我和她爸爸当天就知道了。我是立马反对的,可是他爸爸说,如果浅深自己喜欢,自己愿意,我们就不要qiáng加gān涉。 浅深睫毛轻颤,微微抬头看向倪道远,那人靠在椅子上一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 浅深一直是自己住,我也不打算gān涉她自己的生活。本来你们结婚没通知家里我们没说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跟她结婚,我们也不来过问。你只要对我们浅深好,我跟她爸便也不会为难于你。可是曾老太太话锋一转,茶杯重重敲在桌上,你以为你怎么对待浅深我们都不知道,你真当我们是老糊涂?我们浅深岂能让你这么糟蹋!竟敢明目张胆地带着不三不四的女人踏入我曾家大宅,我曾家颜面何存! 老妇人动了气,浅深立急忙上前去帮她顺气,拿起茶杯递到外婆面前,她快速看了眼辛梓,他虽然依旧挺直着身子不卑不亢,可那张脸早就面无血色,几近透明。 浅深收回视线迟疑了下,轻声唤道:外婆 曾老太太挡住茶杯,立刻打断她:浅深,你别替他说话,一切有外婆替你做主。她再次看向辛梓,说,你们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我给你个机会,你说说看,凭什么让浅深嫁给你。我把景然看作是半个孙子,这件事上我觉得确实委屈了他。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看这场婚姻也不需要做数。 浅深心中直跳,拿着茶杯的手不住地颤抖,想都没想就站起来疾呼出声:外婆! 浅深,你不要说话! 曾老太太厉声阻止浅深,语气不容抗拒。浅深愣了下,又慢慢坐回到位子上。 辛梓用他那双浅色的眸子将眼前的人一一扫过,把一切看在眼里,他们看他的眼神如此不屑,仿佛他都不配站在这个地方。 他嘲笑自己,这八年来自己发了疯似的努力,不要命地东奔西跑工作打拼,累得死去活来才获得今天那么点成绩,到头来什么都没变,他究竟为了什么那样折磨自己!他对她说辛梓已经不是那个穷酸卑微的少年,那个时候,她是不是在心底嘲笑他自不量力呢? 曾老太太,我只想说三件事。他稳住qíng绪,昂起头,清雅的嗓音不高不低,在场的人刚刚好都能听见,第一,我在娶浅深之前,从不知道她是曾家的人,也不知道她是倪家的人。第二,我跟易玥珊小姐只是朋友关系,绝无其他。第三,辛梓停顿了下,神色坚毅,目光清澈,我知道顾景然陪在浅深身边八年,在各位看来,是我这个没身份,没地位,又不识时务的人cha足破坏了他们。可是,辛梓提高了音量,八年前浅深离我而去,八年后我依旧只想娶她为妻。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这一刻,浅深不能呼吸,怔怔地看着他苍白清瘦的脸庞。他平静地回视她,镜片反光,遮住了他此时浓得化不开的复杂qíng绪。 这我不得不说几句,一直甘当隐形人的小乖苏致若晃晃悠悠地站出来说,我觉得没必要搞那么复杂,什么年代了,妈的还讲门当户对,外婆,算了吧,女王自己喜欢就成。 你给我回来。大姨梁雪渝不客气地把自己的儿子揪回座位。 相差太多,也未必是件好事。倪渊双手环胸,毫不含糊地反击回去。 苏致若酒劲上来,也不顾什么场合,对准倪渊扯着嗓子就嚎:你丫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当你大爷,你还不是 小乖,坐下。曾老夫眯起眼发令。 妈的,这种事还要开家庭会议?结都结了,不就两个人的事吗。靠,苏致若狠狠摞了下他帅气的金发,走了,没事别找我回来。随后他踢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致若离开后的三分钟,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闷。 顾夫人做看看有看看见众人都不说话,尖锐的声音破空而出:这是什么意思?没话说了? 倪道远挑了挑眉,沉稳的声音让浮躁的空气稍微安定了些:问问浅深吧,她打算怎样? 转瞬间,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转到梁浅深身上。 浅深,就算离婚外婆也支持你。曾老太太轻轻拍了拍浅深的手背。 浅深放下茶杯,缓缓起身,她走到辛梓旁边,没有抬头看他,只是站在他身旁,比肩的距离。 浅深举目望向众人,眸光清浅:离婚又怎样,离婚能解决问题吗?如果能的话,我早就离了。小乖说的对,这件事不应该放在这里说,我想我们两个需要私下里好好谈谈。外婆,我今天累了,先回去了。 那我们景然怎么办 阿姨,叔叔,浅深走到顾氏夫妇面前,不让顾夫人再说下去,我非常感谢景然为我做的一切,这份qíng我梁浅深一生都不会忘记。可是,这并不代表我要以身相许。婚约一事,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答应过,很抱歉。 浅深顾景然颓然地望着浅深,喉结上下动了动,说不出一个字。 浅深避开他的目光,微微侧头跟辛梓说:走。 没有人拦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后厅,倪渊望着浅深的背影发呆,倪道远不着痕迹地在他耳边轻声说:不该想的,就不要想。 倪渊猛然回神,飞速回头,倪道远点了一根烟,遥遥看向远处,不再多说。倪渊的母亲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恰好这时,曾君诺从前面赶来,感受到房间里沉闷的气氛不由一愣,才道:奶奶,有客人要走了。 曾老夫人沉默半晌,拄着拐杖站起来坐回轮椅,说:我们去前厅吧。 曾君诺凑到曾咏吟旁边悄悄问:怎么了? 曾咏吟摊摊手:还能有什么,小妹的事呗。 曾君诺眸光一闪,不再多问,推着曾老太太重新回到宴会厅。 浅深和辛梓二人从曾家后门走出,辛梓的车子已经停在外面。 浅深对辛梓说:我来开车吧,你喝酒了。 辛梓没多话,把钥匙扔给了她。汽车发动,不一会就将曾家热闹豪华的大宅甩在了身后,两个人一路无言,冷风chuī进车内,气氛冷到极点。 一回到家,浅深脱了鞋走进客厅,辛梓紧随其后。 她转过身,他正站在玄关,身后的大门被他一带,重重地关上。 五十问 谁都不曾预见到,他们会像此时如临大敌一般狠狠地盯着对方,那种即将厮杀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收缩起全身的神经,等待那一触即发的时刻。 终于,辛梓动了一下,浅深条件反she地倒退一步,退了之后立刻惊觉到自己这行为太没出息,又马上跨回那一步。她为什么要觉得害怕,要觉得不安,要觉得心虚,明明是他有错在先,她绝对不会退让一步。这么想着,浅深便又摆出最冰冷的架势直面辛梓。 然而,辛梓只是弯下腰脱下鞋,又从旁边的鞋架上拿出拖鞋换上。他的动作有条不紊,好像这只是庸庸碌碌中很平常的一天,他下了班开车回到家。然而,即使他的走路的姿态再自然,也无法掩饰他周身环绕的清冷之气。 浅深看着他向自己走来,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迎面的寒cháo带着锋利无比的气流几乎要割伤她柔嫩的肌肤。辛梓面无表qíng地站在离她两步之遥的地方,他抬着头,瞥下眼看她,一边慢慢地扯下领带随手一扔,脱了外套,又随手一扔。浅深不由暗暗吸了口气,努力抬起头继续冰冷冷地看着他。 和以前一样,比耐心,她从来是他的手下败将,五分钟过去后,她终于被他那样琢磨不透的眼神bī到极限:说吧,怎么会带那个女人去我家的? 辛梓轻哼了一声,随即微侧过头冷笑一下,抬手推了推眼镜,却不说话。 你笑什么?浅深美眸微眯,又蓦然睁大,那里头迸she出来的光芒直叫人不敢对视。 辛梓上前迈了两步,朝浅深伸出手,浅深浑身一僵,不料他的手停在她的脖颈处,隔着空气抚摸着那串美轮美奂的钻石项链。 他目光专注地盯着那夺目的奢侈品,薄唇动了动:多少钱? 浅深急忙退后,额角突突直跳,她冰雪容颜越发yīn冷,道:我不知道。 辛梓轻慢地收回手,自顾自地评说起来:倪渊送的,价值必然不菲。那你跟我说说,你大概能继承多少遗产?我听人说,娶了曾家外孙女,就等于抱座金山回家,是不是这样啊? 浅深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就好象大冬天的猛灌下一杯凉开水,冷得她直打颤,浅深气息不稳地大声讥讽道:你想知道? 她一把扯下钻石项链举到他面前晃了晃,又狠狠摔在地上:这种货色,我的首饰盒里一抓一大把,还有,你不是让我买车吗?我在曾家的车库里停了几辆车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浅深大力地打开手提包,拿出一张金卡,这里面的钱我一毛都没有用过,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户头每个月都会有人打入二十万,我的信用卡永远不用担心会透支。还有房子,我生日的时候老头子会送我别墅,外婆会送我度假村,光是我名义下的房产就能供我吃喝不愁一辈子。你还想知道什么?哦,我能继承多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诶,倪渊不是老头子的亲身儿子,我好歹会分到一半他的家产,外婆那少说也有个好几亿。忘说了,我母亲那我已经继承了五千万,工作对我来说纯粹是消遣。我确实没有告诉你我是曾家的人,可要不是你自己跟她去曾家,又怎会自取其rǔ?怎么样,与其让那个贱人带你进上流社会拉关系,不如找我啊,我担保你公司的规模半年内扩大三倍。 浅深一下子说完,大口大口地开始喘气,可是她笑不出来,一点都笑不出来,嘴角费力地牵扯着,却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qíng,汹涌的酸楚袭上鼻端,她忍了又忍才没让感qíng外泄。 辛梓的脸色在她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已经越来越难看,浅色的瞳孔死灰一片,当她最后一个字落地的时候,他脑中的那根一直拉着弦轰然断裂,多少年来积郁于胸的qíng感瞬间爆发。他毫无预兆地挥手扫落了茶几上所有的东西,电话机被打飞出去,撞在墙上四分五裂。浅深惊呼出声,掩嘴怔怔地看着那一地的láng藉。 -- 第51页 梁浅深!你非要把我bī疯吗!在说这些之前,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辛梓冲到她面前,双目通红,狠狠地抓住她的肩膀摇晃着,八年了,你告诉我,我到底为了什么在努力,为了什么折磨自己。你知道我有多憎恨钱吗,可你又知道我有多渴望钱吗?你还记得你八年前是怎么说的?你说你要钱,然后我就拼命赚钱,我千辛万苦开了公司,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只是为了能买下房子,买下车,有朝一日我可以站在你面前对你说,我也可以,浅浅! 浅深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煞白了脸无措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处于崩溃的边缘,那一声浅浅简直要将她的心肺都唤出来:为什么你要让我今天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你根本不需要钱,我就算拼死一辈子也未必能够及得上你所拥有的十分之一。那你告诉我,八年前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 辛梓浅深声音颤抖得语不成调。 辛梓却忽然放开了她,他摇了摇头,不期然的,泪水从他清瘦的脸颊滑落,犹如冬季最后的一场雨,冰冷绝望。 我可以发誓我跟易玥珊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连她一根手指都没有碰过,我只是觉得她可怜,就像我一样,在满是黑暗的社会为了出人头地不顾一切,哪怕是伤痕累累也在所不惜。没错,我想恨你,可我恨不起来,我确实是故意放纵她在我身边做戏给你看,因为我不敢再像八年前那样对你百依百顺,千恩万宠,我怕我对你太好,你又会从我身边毫不留qíng地离开。可是,就当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把你留在我身边了,我才发现原来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浅深早已泣不成声,她冲上去拉住他的手,无助地摇头:不要说了,辛梓,我求你 浅浅,他轻声唤着她,仿佛在用他全部的灵魂格外小心地唤着这个名字,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们相爱却要互相折磨,我多想每天每天叫你这个名字,可我们就像是两只无法靠近的刺猬互相伤害。我投降好吗,你告诉我,怎样你才肯留在我身边,顾景然究竟为你做了什么让你念念不忘,浅浅,你告诉我 辛梓紧紧握着浅深冰凉的手,眼中蓄满的泪水已经够让他无法看清这个世界,她美丽的脸庞模糊了又模糊,他眨了眨眼睛却换来更多的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从小到大他不曾为了什么哭过,可是多年来的隐忍和痛苦,一整晚的屈rǔ和压抑已经让他的jīng神再也无法负荷。 八年前你离开我,八年后我依旧想娶你,这句话是真的。 辛梓的身体缓缓下滑,膝盖碰触地板的闷声让浅深的心都要碎了。 辛梓 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喉头哽咽难言,太过qiáng烈的感qíng如cháo水般毫不停歇地冲击她的心房,那种刺入血ròu中的疼痛让人浑身战栗,他狂风bào雨般的一番话令她不知是喜是悲,他每唤她一声浅浅,她的心都要滴出血来。 她不要这样,她不想看到他流泪,她后悔了,她不该说那样伤人的话。 浅深不顾一切地跪在他面前,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悲痛yù绝的他,声泪俱下:我不要钱,我根本不在乎钱。辛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只是太生气,太难过,你从不愿意跟我解释,而我受不了你跟别的女人有关系,我害怕你不再爱我,我担心这场婚姻随时会结束。 她捧起那张她深爱的脸,将他的视线牢牢吸住,一字一句颤抖地说:相信我,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我会留在你身边,不再离开,我们把那些过去通通忘记,重新开始,好不好? 辛梓抓住浅深的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呼吸一窒:你说真的? 嗯。她眼中满是泪花。 浅浅他的声音已变得无比沙哑,看着她为自己哭泣的样子,他觉得是那样的美,他的手想要覆上她的脸颊,可又如同他们最初相恋的时那样停在半空中,他小心翼翼地问她,你那时并不想离开我的,是吗? 浅深泪眼婆娑,用力吸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摩挲,轻轻点下了头。 他的眸中有种奇异的光芒被点亮,他又问:那告诉我,你遇到什么事,是因为顾景然吗? 她忽然停下了动作,神qíng僵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许久才颤声道:如果我说我真的有苦衷,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可以不问吗?我们不要再提及过去,让那些旧事过去吧,嗯?好不好,辛梓。说到最后,她几乎又要哭出声来。 辛梓深深地望进她墨染的黑瞳,那里面藏着的依恋、苦楚、不安立刻灼烧了他的心。是啊,那是过去,他们用了八年的时间舔舐自己的伤口,用了八年的时间彼此苦苦地思念,用了八年的时间独忍分离的悲伤,八年了,八年还不够他们祭奠那该死的过去吗?人生能有几个八年,八年后最爱的人重新回到身边,他疯了才会将她推出自己的怀抱。即便,那是他心中的一个结,可如果她不愿意,那他就不去解。 浅浅。这个在梦里唤了千百遍的她许他专有的名字,终于,他又能在她面前真真正正唤出声。 浅深微微笑开,惊艳如迷雾中那一轮清月:我在。 一声叹息,他不知该用什么词形容此时此刻的心qíng,那种彻底上伤痛过后的幸福感令他如入天堂。曾家算什么,倪家算什么,顾景然算什么,倪渊算什么,卑微又算什么,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可以很坚qiáng,很坚定。 轻轻的一个吻长久地烙在她的额上,那里面饱含了他对她至深至纯的爱,他把它揣在心里八年,每日每夜积淀。而今,当他剖开自己的心时,连他自己都惊呆了,原来这份爱早已深入骨髓,骨血相连。 不论她以前对他做过什么,不论她是否抛弃过他,他都愿意再相信她一次,重新爱她一遍。 他将她散乱的发别到耳后,擦gān她脸颊的泪痕,凝视着她绝美的面庞和透着不安的眼眸,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好,我们重新开始。 五十一问 有阳光的味道在鼻尖缭绕,浅深无意识地朝那个方向凑近了些,心头立刻被那种好似皂香的味道烘得暖暖的,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她又朝那个热源蹭了蹭毫不犹豫地把脸贴了上去,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窝好,安静下来打算继续美梦。 可是为什么她感到有什么搁在她的头顶?浅深倏然睁开大眼,冲眼看到的是一件男式衬衫的衣领,还处在当机状态的大脑显然迟于身体的本能反应,还未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瞬间的恐惧已先占满她的脑海,她恐慌地想要推开那个人,头顶却先撞上了那人的下巴,随即顶上传来牙齿的碰撞声和一记闷哼。 浅深当即愣住,动作定格,大脑重启,一丝清明显露,昨晚的场景快进着在她脑中闪现了一遍,他们抱着哭了很久,最后两个人都累了,辛梓抱着她回到她的卧室,然后倒在chuáng上相拥而眠。想到这里,她脸上一热,立刻僵硬着身体躺在那里装木头人。这个时候,梁浅深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心跳瞬间加速,可她还在那里拼命对自己说:冷静、冷静我们已经和好了,我应该慢慢抬起头,然后笑一个?还是说早上好?她埋着脸不停变换着表qíng,自己跟自己纠结着,这时只听到顶上那人隐着笑意温柔gān净的声音:在想什么呢? 浅深把自己缩得更小了,只在摇头,却不说话,这种别扭的样子是不是说她在害羞? 辛梓清浅悦耳的笑声从嘴边露出,他凑到她耳边轻轻说:浅浅,不要埋着头。 浅深白皙的耳廓随着他的说话的声音一点点一点点变粉变红,细细的绒毛看上去是那么有趣。辛梓知道她其实在不好意思,便也不为难她,揽过她的腰说:那再睡一会。 不用!我我起来了。看着就要把自己憋死的浅深终于抬起头急急忙忙地推开他,辛梓眼中的笑意再也掩不住,浅色的眸子温润得像是山中的清泉。 浅深尴尬了一下,可马上又有些不服气地想:凭什么他那么自然,我却这么不自在。她别过头拿起闹钟看了眼,放回去,三秒钟后,猛然再次拿起闹钟。 啊!已经这么晚了!死了死了。浅深惊叫过后顾不得其他,她慌里慌张地从chuáng上爬起来,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还穿着昨晚的那件礼服,愣了下,随后脸又开始不争气地红起来,不敢在这时回头看也已经坐起身的某人。 我去洗澡。 浅深掀开被子,正要下chuáng,不料被身后的人拉住从后面搂住。 不用急,早上嘉妮已经打电话来催过了,我跟她说你身体不舒服下午再去,她已经帮你把委托人见面安排到明天了。辛梓把下巴搁在浅深的肩上,他的声音gān净得像是泉水慢慢从浅深耳边淌过,仿佛还带着叮咚的余音。 浅深摸了摸脸颊:我睡得那么沉吗? 辛梓低低笑了两声:有点,电话响了都没反应。 浅深正要回他一句,却在看到自己手上的黑色痕迹时呆住,这个她的脸下一刻,浅深有种把自己埋起来的yù望。昨晚哭得那么伤心,脸上的妆全花了,她从小只要哭过第二天眼睛铁定肿得不能看,现在的惨状真叫人yù哭无泪。 而背后那人好像有读心术一般,出声安慰她说:我眼睛也很肿,没事,反正都看了一个晚上。 浅深一惊,条件反she回头,对上一双确实有点红肿却依旧清雅的眼睛,这可一点都不惨。 她眨了眨还有些肿胀的眼睛,立刻回过头捂住自己的脸,终于露出女王相,悲愤地说:不准看!你的眼睛哪里肿了,不公平! 辛梓怔了下,随即把脸埋在她颈项,弯下眼笑开:你的是有点夸张,不过不要紧,我等下拿点冰快帮你敷一下就好。 浅深耳边一热,故意拿手肘往后顶了他一下,随后赤脚爬下chuáng飞快地冲进浴室。浴室的门一关上,她沿着门背滑下坐到地上,捧着还在散发热气的脸直吐气。 只是一个晚上而已,可当他们奋力扯破阻挡在他们面前的那张纸以后,环绕在两人周围的气氛骤变。她仿佛又回到刚刚恋上他的那个梁浅深,那种复杂又美好的心境活生生地跃动在她体内,不同的是那时候的她体会到的是一种小幸福,心上全是甜蜜的泡泡,而这个时候的她更多地体会到满心的辛酸悲痛,当她听到他说:好,我们重新开始。时,终于如释重负,那是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幸福。 -- 第52页 浅深躺在浴缸里,望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发呆。很简单的款式,正如同他的人,gān净清淡,一举一动都那么淡定从容。而想到他昨晚那样失态地抱着她哭得肝肠寸断,她的心就像是被绞在一起喘不过气。 他们都觉得自己是最受伤的那个,以为对方在这八年里活得风生水起,然后拿着自己的痛苦去衡量对方的幸福,越发觉得对方不可容忍。她总说他在报复她,可她自己又何尝不自私,让他在不知道真相的qíng况下不断用言辞刺激他,这难道不算是种折磨?她以为他总是能绝对冷静,处变不惊,在她面前也不会露出悲伤的表qíng,于是她忘记其实他也会脆弱,正如昨天以前她不知道让他如此脆弱的原因其实就是她。 浅深把手放回热水中,蒸汽让整个浴室看上去朦朦胧胧,她把自己没入水中,思绪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最关键的那件事。她想过要告诉他,正如昨晚他拥着她入睡时说:浅浅,以后我们不要再有欺瞒,错过八年已经够了。她刚要开口,他用手指抵住她的唇,问出心底的话:你离开我的原因跟你爱不爱我有关吗?她当然摇头,他便放开手抱紧她:那就好,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再问。 可是,昨天的qíng景超出了她的意料,她和他都太过激动,而那件事是八年来她自己都不敢碰触的伤口,她甚至从不让自己去回忆那个夜。所以,她害怕当时去撕开那个伤疤会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过激的qíng绪。 而今重新冷静下来,她开始再次认真思考这件事,如果他们要走下去,这件事势必要告诉他,重要的是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她们重新建立起来的关系她决心悉心维护,经过昨天,她已不再担心他会因此离开她,也不再担心他对她的爱会变质,反之她怕他为了这件事伤心难过,更怕他会因此自责,毕竟那时候他们吵架是他先挑起 浅深擦gān身子,换上gān净的衣服,对着镜子里眼睛小了三分之一,可也算是神清气慡的自己笑了笑,梁浅深,要好好记住今天。 收拾妥当之后浅深散着湿发走下楼,迎面看到辛梓正往楼上跑。 你总算下来了,我还在想你怎么进去那么久都没出来。 辛梓也已经洗过澡换好衣服,隔着那么近他身上清慡的香味将她整个人圈起来。 很久吗?我觉得舒服就多泡了会。浅深的脸颊因为泡澡而透出健康的红晕,只是轻轻笑一笑就令人移不开眼。 辛梓清咳了一声,转过身说:饿了吧,我做了点吃的。 桌上摆着几样小菜,一碗清粥,可她见了却十指大动。 等一下,头发湿着容易感冒。 浅深拿着筷子看看近在眼前的食物,又看看辛梓,非常不qíng愿。 好了,那你先吃。辛梓被她看得无奈,起身拿来chuī风机来到她身后,我帮你chuī,你吃吧。 浅深微微一愣,心头被什么柔柔的东西包裹住,又有点酸酸的感觉散开。她点了点头,拿起碗慢慢吃了起来。 辛梓轻柔地用手一边理顺她的发,一边拿着chuī风机一点点chuīgān她的长发。这样的场景,就在昨天,他都不敢妄想,即便想了,他也会在梦的尽头嘲笑自己,又开始不切实际了。可是,此时此刻,她就在他面前安安静静地坐着,他的手指穿行在她的秀发中,发间的清香令人心动,那种温柔的触感让他一直紧绷疲惫的心柔软起来。 昨晚,他一夜未合眼。总怕闭上眼再睁开,这一切又会被打回原形,只是梦境。怀里的人似乎睡着,却并不安稳,在他怀里调整了好几次姿势才终于沉沉睡去。他在她睡去后点开灯,借着亮光细细地打量她熟睡的脸。即便眼角还带着泪痕,脸上的妆也都花了,但这就是真实的她,躺在他怀里,触手可及。她好像习惯在睡梦中还蹙着眉,他便在她的眉间再次轻吻,心底的满足感难以言喻,几乎令他再次垂泪。 也许,她还有什么瞒着他,怕是真有什么苦衷,也可能那时候年少轻狂太过糙率,过了之后才后悔,顾景然可能在他不在的时候帮助过她什么,还是关乎她xing命的。可是看到她哭得接不上气,即便他多么想知道真相,可他又怎么忍心bī她说下去,正如她自己所说她这八年来遭受的痛苦可能比他承受的多千百倍。 不论怎样,她回来就好,她还爱他就好,那样他就可以放下那些沉重的包袱跟她重新走上未来的路。 吃过饭后,浅深回房打扮了下,虽然辛梓帮她冷敷过,可她还是对自己今天的金鱼眼非常郁闷,没办法她还是拎着包和电脑准备出发去事务所。一下楼,辛梓已经站在玄关等她了,见她下来立刻浮现一抹微笑:我送你。 浅深马上点头,笑眯眯地跟着他上了车。车子里放着优雅的古典乐,浅深随口说了句:还是流行音乐好听。 辛梓立即接口:那我明天换。 浅深侧过头看他,今天他穿着一件米色的长大衣,领口露出白色的衬衣领子,还记得从以前起他就一直偏爱白色。不过,她不得不承认,白色真的非常衬他。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即使再淡定,被她这么看着实在有些不自在。 浅深连忙转过头,蒙上嘴偷偷笑了笑,说:没什么。 他拿眼角看到她对着窗户偷笑的脸,不禁也笑起来:晚上吃什么? 浅深那手指在脸上轻轻点着,想了想,突然转头看着他说:我来做饭。 辛梓有些诧异,而后立刻笑道:好,你上次说自己手艺很好,我今天就有口福了。 那可不是。 车子稳稳地停在路边,浅深对着化妆镜再次感叹了下自己今天的水泡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辛梓在一旁看她忧郁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托起她的脸庞左右看了看,一脸认真地说:还是很漂亮,没关系,上去吧。 浅深脸又是一热,轻拍掉他的手,别开视线愤愤道:不用安慰我 我是说真的。辛梓憋住笑,镇定地添了一句。 浅深泄气,抓起包就要下车,忽然一个转身速度快得辛梓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唇上就被轻触了一下。 我走了。 浅深不敢看他,慌张地推开车门。可还没迈出一只脚,就被身后的人捉了回去。 辛梓的脸不断放大,近得她可以透过镜片数清他的睫毛,他眼里全是柔光,她紧张地看着他。 那是道别吻吗?他问。 浅深吸了口气,说:是啊,有意见? 他没有答她,而是用行动回答了她。 唇上的柔软温热,带着点小心翼翼,透着无限的温柔,让她有种被呵护的感觉。这才是她的辛梓,她激动得睫毛轻颤,现在这个是爱她的辛梓。 也许很久,也许只是几秒,他放开她后轻轻帮她理了下微乱的秀发,笑道:傍晚我来接你。 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因为他的脸也已经很红。好吧,大家都很红,她就不用再掩饰了。 下车后,她站在路边一直看着他的车子在前一个路口拐弯不见,可就是这样还不愿意转身。只是,就在她回味那个道别吻的时候,煞风景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冒出。 我没看错吧 浅深迅速转过头,只见辛嘉妮张大着嘴巴瞪着她看,她很想对嘉妮说:美女不会让自己的嘴巴张得可以塞下鸵鸟蛋的 什么看错没有。 浅深明知故问,拎着包大步走向办公楼,嘉妮跟在她身后继续那种一惊一乍的样子:你跟我哥什么时候感qíng那么好了?刚才在车里若不是她恰好下楼送一个委托人,恰好亲眼看见刚才的场景,打死她都不相信她那个一脸禁yù的死板老哥会她形容不出那种感觉。 浅深走进电梯,耸肩装傻:我跟你哥什么时候感qíng不好了。 啧啧,要不得,睁着眼睛说瞎话。嘉妮转念又道,不过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记着对我哥好点。 浅深心想:这还用你说。 哦,对了,在浅深进办公室前,嘉妮忽然想到,那个顾景然在里面找你。 浅深停顿了下,点了点头。 平复了下心qíng,浅深打开门走了进去,屋里坐在沙发上的人立刻站了起来,他面色有些憔悴,看到她时马上露出微笑:你来了。 五十二问 此时看到顾景然,浅深心里百感jiāo集,竟觉得有些难过。 浅深轻轻点了点头,侧过身关上门,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举手示意了下景然:坐。 顾景然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浅深立刻可以看清他眼下的青色,脸色惨白,好似连续几夜没睡。 你的眼睛怎么了?正如浅深看出他的黑眼圈,顾景然也眼尖地发现浅深今天的金鱼眼,你哭过了? 浅深低下头,有些尴尬地低头装作整理桌上的文件,轻声嗯了下。 为什么哭?是那家伙欺负你了!顾景然立刻激动了起来,眉毛全部皱到一块去了,可是,那言语里暗藏的那份期许还是在不经意间泄露了出来。 浅深愣了下,起身拿出杯子给两个人泡了杯咖啡,她把杯子递给顾景然的时候不小心碰触到他微凉的手指,慌忙收回手,即便这样的举动再细小,顾景然还是看在眼里,受伤只是一瞬间,疼痛却长久地存在,只是他什么也没说。 浅深捂着自己的杯子重新坐回去,抬头看去,景然正低头看着杯中腾腾的雾气,朦胧了他俊美的脸。 我 我 两个人忽然同时开口,景然猛地抬头,浅深垂下眼,说:你先说吧。 我是来为昨天的事道歉的。我母亲太过分了,说了那么多针对你的话。如果我知道你也会出席我绝对会拦住她,不让她去的。 浅深摇了摇头,平淡地说:这件事与你无关,本来就是上一辈自作主张。何况,我确实需要负些责任,当初我只是置之不理,却没有qiáng烈反对,才会导致今天这样的局面。 浅深 浅深叹了口气,直把顾景然的一颗心叹到深渊地底,后面的话全部卡在喉咙发不出声来。 浅深喝了口咖啡,神qíng迷蒙,悠悠地说:我知道咖啡容易成瘾,可我还是喜欢喝咖啡。甚至每天都会比前一天更爱这个味道,就如同她笑了笑,比百合纯净,我对辛梓的感觉,只要尝过一口,便无法再放下。昨天,我跟他很深入地谈过了,最后我们决定不再分开。 -- 第53页 顾景然定定地看着浅深,仿佛不认识她一般,那种目光好似生命中最后一束烟火在盛开前就殆尽了。 我们分开八年,即便婚后也一直是相互折磨,昨天辛梓问我,为什么我们相爱却还要这样。然后,我就哭了,他说的对,相爱不能相守是可悲的,我们相爱而且已经结婚,那么为什么不能学着谅解宽容,重新开始?浅深把杯子放到自己面前,目光淡然绝不含怜悯,不是我残忍,长痛不如短痛,你早点知道也好。 在爱qíng的世界里出现第三人就会失去平衡,所以,即便明白那会给对方带来巨大的痛苦,还是要手起刀落,快刀斩乱麻。顾景然在这里等她的原因又何止是为了道歉,所以,她必须要给出最后的答复。 恐怕是打击太大,也可能是最后的幻想破灭,顾景然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不再分开你原谅他了?他知道你还有,你家里 景然,浅深温声打断他,我们已经决定忘记不愉快,至于我家里我只会跟他们说明qíng况,至于他们反应如何,并不在我考虑之列。 顾景然彻底蒙了,眼睁睁地看着浅深朝他伸出一只手,微笑亲切却不是亲密:我们还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以往辛梓到公司后第一件是就是把秘书已经整理好放在桌上的文件一一查阅签署,可今天他愣是站在窗前独自微笑了半天也没开工。 莫天敲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他背对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叫了他两声,完全没有反应。莫天走到辛梓边上,辛梓没察觉,他又走近两步,辛梓还是没发现,就在这时莫天诧异地看到辛梓突然对着窗子笑了起来,完全属于qíng不自禁的那种。 总裁大人,有人在暗中收购我们公司的股份,你怎么还有心思发笑?莫天气闷至极,终于忍不住将某人拉回现实。 辛梓初见莫天的迷茫眼神令莫天很想撞墙,小半天后他才回过神来,然后立刻被莫天瞪得发窘:你来了?先坐下来,慢慢说。 莫天是好脾气没错,所以,他只是被气得内出血,也没有吐血。他郁闷地坐下后,把资料文件jiāo给辛梓,略显不满道:你最近怎么了,前两天脸黑得可以当炭烧,今天又心qíng好得像发chūn。 辛梓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文件,微微笑了下并没辩驳,也没解释,只是对文件内容发表了下自己的看法:看来,有人想吞了我们。 对方看上去很谨慎,动静也很小,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收了这么多了,辛梓,你看怎么办? 辛梓没有莫天那般焦急,拿手指在纸上点了几下,淡然地说:姑且再看看吧,不管怎样,我和你还有夏季手里的股份超过50%,没什么可担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追查对方的下落,不过切记小心,不要打糙惊蛇。 可是,他们真的很小心。怕不是件容易的事。莫天皱了皱眉。 就因为不是件容易的事才找你。辛梓这句话一出口,立刻堵住了莫天的嘴,对了,我这两天没看到夏季,他又去澳门了? 唉,那小子莫天摆出一副无奈的苦样,刚搞定一个项目就说要去放松下,请了年假。 哪有那么多年假好请?辛梓说是这么说,却也没露出丝毫不高兴的表qíng,说起来,我过两周也要请年假。 莫天一呆,工作狂人要主动休假?还是,在他面前的压根不是辛梓? 你gān嘛去?莫天立刻警觉地问。 辛梓悠闲地往椅背上一靠,拿手指嘘了一下:秘密。 莫天惊得一抖:小辛,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手机震动,辛梓拿出手机看起来,顺便高深莫测地来了句:还行,只是忽然发现,人生又有意义了。哦,没事的话,你可以先出去做事了。 莫天莫名其妙地看着辛梓开始专心发短信,嘴角挂着的笑渐深,从不发短信的人开始埋头认真地发短信,看上去真的很怪异。 辛梓没抬头又说了一遍:还不出去? 莫天翻了个白眼,比来时更加郁闷地离开。 浅深发来的短信和她早上的表现一样别扭。 怎么不给我电话? 非常女王。 辛梓回了一句:在等我的电话? 很快,回复过来了:没有无聊罢了。 无聊?辛梓故意逗她,可我手中有很多文件要批。 等了一会,回复又来了:顾景然来找我了,你是批文件呢,还是听我说说我们谈了些什么?外加一个正在挑眉的小人头,很是挑衅。 辛梓一愣,想了想,输入几个字,又想了想,全部删除,重新输入:还是批文件吧。 然后,彻底静音。拿着手机等了会,知道某人肯定是小姐脾气犯了,算算时间差不多,辛梓拨通浅深的号码,彩铃声没响两声电话就被接起。 喂,gān嘛,不是不想听我说么。一开口语气略带不慡,不过怎么听都有点故意闹别扭的味道,绝没有生气。 文件批好了。他很久没有看到她耍小xing子的样子,玩转着手中的钢笔,心qíng更加愉悦起来,连带着就想逗逗她。 浅深语塞,沉默了半天回了句:那你再找点文件来批好了。 把握好分寸,见好就收,辛梓连忙改口:不要气了,我说笑的,到现在为止我都还没批好一份文件。 那还差不多。她在那边嘀咕了一句,他都可以预见到她在那眉飞色舞的样子。 顾景然找你有什么事吗?说不紧张是假,可是,已经不像前段时间那样胆战心惊了。 浅深在那头轻笑两声,慢悠悠地说:有啊,问我能不能再给他个机会,又问我什么时候离婚让我再想想 辛梓忍住笑,柔声道:浅浅说实话吧。 浅深立刻被戳中软xué,坚持不下去: 真讨厌,被你识破了。好吧,也没说什么,我跟他说了我们不会离婚,和他还是朋友。满意不? 辛梓没有直接回答,反倒用非常镇定的口吻说:真想现在就去接你。 浅深那边许久没了反应,他知道,她肯定又在害羞,其实,比起他,看上去什么都无所谓的她更敏感,更容易被一些小事感动,即便她依旧会装出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果然,不一会儿传出了她淡淡的声音。 好好工作吧你,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多小时呢。 浅深匆忙挂了电话,可又对着手机愣愣出神,然后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忍耐再三,直接拿了包撤出办公室。 辛梓正在批示手中的第四份文件的时候,有人敲门,他随口唤了声:请进。 刚要落笔的时候,高跟鞋的声音出现,辛梓闻声抬起头,蓦然惊讶得忘记自己正要做什么。 怎么,只是过了几个小时就忘了你老婆长什么样了?浅深像只优雅的猫,轻轻地在他面前坐下,手提包随手放在桌上,翘起长腿,侧过身双手jiāo握垫着下巴,长长的睫毛遮去了如钻的眸子,她瞟了眼辛梓桌上的文件,还没批好? 辛梓迅速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大名,随后把文件夹一合,钢笔一放,抬头对浅深说:好了,我们走吧。 换作浅深惊讶了:现在? 辛梓穿上外套,走过去拉起她,笑道:我饿了,想吃晚饭。 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垂眸看着被他握着的手,难以控制心跳的感觉。 浅深掩饰xing地拎着包起身,抬了抬下巴,很镇定地目视前方,清清喉咙:那先去买菜吧。 在超市买菜的过程很顺利,浅深很会挑菜,着实让辛梓大跌眼镜,而且她非常挑剔,不是最好的基本上不买,说是为了最健康的生活,要买有机蔬菜。结帐的时候,营业员问她收钱,她正要摸钱包,忽然指了指身后:我老公付。说完,也不看后头,开始埋头整理起买好的东西。 辛梓听后微微晃神,在营业员催了两声后,才反应过来拿出钱包刷了卡。浅深站在门口等他,他走出来后接过她手中的袋子拎在右手,又向她伸出左手,素净的脸上有着令人心动的神采:浅浅,我们回家。 五十三问 爱qíng在寂寞的日子里无声无息地积淀,在孤独的时光中驻扎在心底慢慢缅怀那青葱岁月,不让自己在悲伤和痛苦的漩涡中沉沦,思念的温度隔着一层冰日夜燃烧,冰越厚,温度却越高。 当两个人再次牵起手,温顺了毛羽,贴在一起的温暖让那留在心底的伤疤逐渐淡去,埋藏在心中的思恋冲破冰层,每一个清晨每一个日落都不断升腾,仿佛要将这八年的qíng感全数释放出来。 也难怪嘉妮对二人如影随形的状态目瞪口呆,恶寒地说:你们还在热恋么真是太ròu麻了。 就连媛媛和浅深一起喝下午茶时看着浅深明媚的样子也感慨:想不到你们还能再在一起,那时候,看着你们这么散了,真叫人好在,现在都好了。 浅深捧着茶杯笑了,眉眼弯如月,亮如星:说的是,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跟他在一起。 虽说浅深的手艺确实高超,但是,说到底她是一个懒人,偶尔陶冶qíngcao还行,可是要她长期奋战是不可能的。不过,无需担心,有人非常自觉地接过了她的锅铲,下厨一事就被包办了。可是,浅深还是喜欢呆在厨房里看辛梓做菜,辛梓让她出去看会电视,别在这里闻油烟味。浅深不依,就爱趴在小餐桌上看他把一盘盘菜耐心地做好,好像对待一件件艺术品。 晚上,辛梓坐在书房对着电脑查看资料,屏幕的白光照在他脸上蒙出一片肃穆,不笑的脸看上去有些yīn沉刻板,浅色的瞳孔映出的光芒却冷漠得令人发慌。时钟指向十一点,辛梓拿起茶杯正要喝,却发现里面只剩下茶叶,水已gān。叹口气,辛梓摘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敲门声响起。 进来。迅速阖上笔记本,再抬头,那张没有表qíng的脸已经换上一张温柔的笑脸。 浅深端着一个小盘子进来,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边上,再把盘子放下,舒一口气,笑道:燕窝,给你补身体的。 -- 第54页 辛梓揭开瓷碗的盖子,闻了闻,柔声道:没想到有夜宵。 浅深趴在桌上,支着下巴侧头指了指边上的勺子:趁热喝了,你最近这么辛苦,每天熬夜,不补怎么行。 前两天她午休的时候跑去看他,得知他正在视察建设工地就赶赴现场,然后她才知道,辛梓真的非常辛苦,她躲在车里看着他穿行于钢筋水泥之间,连中饭都没顾上吃一口,竟吃那工地上扬起的尘土,浅深心疼得难受。辛梓上车后,满身扬尘,看到她一张苦瓜脸,还淡笑说:没事。 辛梓得令,垂目时刚好看到浅深光着的脚:怎么又不穿鞋。口气无奈又疼惜。 浅深愣了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白的脚丫子,无所谓地说:懒。 辛梓按住额头,摇了摇头,随后往椅子上靠了靠,张开双臂看着浅深。浅深不明所以地盯着他,辛梓只好又在自己的腿上拍了拍:过来,地上凉。 一明白过来,浅深立马就要变油焖大虾,装腔作势地挪了两步,才在他腿上坐下。辛梓搂着她纤细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没有完全chuīgān的长发带着清新的香波味掺着湿气入鼻,一天的烦闷和压抑全都因她化为空气。 来,我喂你。浅深舀起一勺燕窝,chuī散了些热气,递到辛梓嘴边。 他也不知道吃进去什么味道,只是觉得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低头chuī气的模样上,眉眼如画,好似一个白皙无瑕的玉人,美丽得让他无法眨眼。 易玥珊 听到这个名字,浅深忽然顿住,敏感地把目光刺过来。 不要这么紧张。辛梓一怔,连忙轻轻拍拍她的背。 浅深一窘,别过脸,倔嘴道:我哪有。 辛梓忍不住低笑:你凶起来真的很可怕。那天晚宴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那么狠绝,非常不可一世。 浅深掐了他一下,怒瞪:你还敢说! 玥珊,其实是一个很可怜的女孩,世俗让她变成现在这样,我不是替她说好话,她做过什么,是怎样的人,我比你清楚。辛梓拉过浅深的手,十指jiāo扣,浅浅,在你之后,我从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或者说,我把我所有的感qíng都投在了你身上,玥珊的出现我不曾放在心上,只是觉得她和自己好像,每天奔波忙碌,却依旧在跌爬滚中看尽世态炎凉。她和嘉妮差不多大,这么一比,我就不自主地把她看作小妹。即使她骗我说她为了我被人qiáng了我也一笑了之没有揭穿。 辛梓望着浅深低头若有所思的表qíng,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浅深回应转过头,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有些事就像你说的过去了就过去了。 我知道了。浅深轻轻点了点头,又舀了一勺送到辛梓嘴边,神qíng冷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只要别再来惹我,我也不会拿她怎样。 点到即可,辛梓识相地闭嘴,梁浅深的小心眼太出名了。 浅深一言不发地把燕窝喂完,辛梓看她,她没看他,把碗放到桌上,坐着不动。他探过身,看着她的紧绷的侧脸,轻声问:生气了? 这件事可以就这么算了。不过浅深忽然直指不远处小茶几上的小保险箱,我那时绝没有想要盗取你什么信息告诉景然,你诬蔑我,你得跟我道歉。 辛梓了然:那时候唉,我道歉不过,你到底想做什么? 浅深憋了口气,想了想,绕过他的问题,说:你那里头放了什么宝贝,这么紧张? 想知道?辛梓起身拉着她走到小沙发坐下,把那小箱子放到浅深手里,那你自己打开看看。 密码? 辛梓眯起眼,微笑:你说呢。 浅深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杏眸里惊喜jiāo加,好似被点亮了一般灿若星辰。 浅深心跳有些急,屏了气,指尖点在数字按钮上,一下一下地输入自己的生日,一秒钟后,开了。她看看辛梓,他点了点头。她就像一个寻到宝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开启百宝箱,心中难耐地猜测会有什么等着她然后,答案出现在她面前。 辛梓看到她在打开箱子的刹那没了反应,愣愣地盯着箱子里头看,许久,她伸出手探到箱子里头想要触碰那里面的东西,却又忽然收回手掩住唇深深吸了口气。随后,她再次伸手取出那里面的东西一副眼镜和一个银质的钥匙扣。 她侧过头来,眼圈有点红,像极了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完美的脸上露出又想哭又想笑的表qíng。他只是坐在她身旁淡笑地看着她,心中却早已动qíng万分。她凑近些,替他戴上,这副眼镜还是那么新,看得出它的主人经常将它拿出来擦拭保养。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被塞得满满的,语言竟显得如此贫乏:怎么放起来不用 戴上这副眼镜,他仿佛又回到高中时的那满身书卷味的样子,gāngān净净的脸庞,淡淡的表qíng下有一颗坚qiáng温柔的心,最简单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哪怕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都足以令她着迷的辛梓。 辛梓看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弯起嘴角:我怕弄坏了。 浅深再也无法忍耐,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要把自己跟他捆绑在一起,把他们的灵魂捆绑在一起,把他们的生命捆绑在一起。她环着他的脖颈,一刻不肯放松,她不敢想象,如果那时候他娶的不是她,她该怎么办,如果那时候他没有先在她面前落下泪来,她又该如何是好,如果不是每次都是他先向她低头,他们是不是还会有今天? 她的任xing和骄傲差点毁了他们最后的可能,还好是他,没有让走到绝处的他们肃杀了最后的爱qíng。 浅浅? 很久,她都窝在他怀里不肯出来,不知有没有哭。他唤她一声,她却缩得更紧,拼命摇头。 他撩起她的长发,夹于耳后,轻轻啄了下她的耳廓,低声问:想把自己闷死吗? 浅深触电似地弹起来,右手匆忙捂住耳朵,面脸憋得通红:你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主动了? 辛梓却没笑,握着她的手,异常认真地看着她:我不想再放开你。 浅深呆呆地看着辛梓,一瞬间穿越时空,回到八年前那个时候,他拉着她的手往前跑,掌心的温度能将她融化,看着那双透彻的眼睛,她禁不住动qíng地对他说了一句话。 而今,再次对上这双眼睛,她只想再把那句话说一遍:我们永远不要分开。 没有得到预想的反应,辛梓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的光芒柔和宛转流连在她脸上的每一处:这次,可不是说说,不能反悔。 她想都没想就点头,然后她看到他笑了,多少次她听到有人在背后说辛梓配不上她,她觉得那些人可笑极了,全都是有眼无珠看不到他的好,不过,他们看不到最好,她可以一个人独霸他。 我前两天已经找外婆谈过了 辛梓沉吟了下,问:你家里人,还是反对吗? 不知道。我说完就走了,浅深抵住他的额头,蹭噌他的鼻尖,倔qiáng地说,我才不管他们有什么反应,反正我离开家已经好多年了,自己的事自己可以做主。你不用给自己压力,没事的。 他叹了口气:你应该让我陪你一起去。 一进豪门深似海,我们过自己的就好了,别去理他们。她不以为然,笑眯眯地啄了下他柔软的嘴唇,故意碰一下放开,然后再碰一下再放开,眸光中有些顽劣。 可是,再一下的时候他眸光一闪,忽然牢牢禁锢住她,不让她逃,她愣了下,偷笑了一下开始细致地回应。 这次的吻似乎有什么不一样,唇与唇的jiāo缠如疾风骤雨,辛梓的味道紧紧地包裹着她,没有一丝fèng隙,他的吻好像着了魔让她全身无力,软绵绵的,可却又不想停下来,心跳得很快,可以听到双方胸腔震动的声音,血脉喷张的感觉。 唇齿间的缠绵令浅深头晕目眩,他们从未试过深吻,浅深想挪开些呼吸口新鲜空气,辛梓又追过来不让她逃。一来二去,房间里的温度急剧升高,浅深觉得好热,被辛梓抱着好热。辛梓稍微离开了一点,目光迷离,面色cháo红,平素的面孔出奇地xing感,他伏在浅深身上,温柔的吻带着点蛊惑渐渐落在浅深的脸颊、耳垂、锁骨 等一下好不容易得了清明的浅深大口喘气,一愣,什么时候房顶朝上了? 浅浅 辛梓的声音染上了qíng yù的颜色,沙哑低沉,若是他人,此时必定七魂被勾去了三魄。可是,浅深犹如被人当头浇了盆冷水,当场清醒过来,天花板白色褪去,瞬间漆黑如墨。浅深瞪大了双眼盯着那儿,思维停摆,停止了呼吸,眼前疯狂地闪过一段段破碎的场景,冰冷的、无qíng的、撕裂的、惨痛的恐惧就像是咆哮着的火山熔岩刹那间喷薄而出。 辛梓等一下 别说话,浅浅 辛梓身上的温度吓人,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滚烫的手掌探入了她上衣,刺激着她冰凉的肌肤。 浅深害怕了,几乎是本能地扭摆起身子,迅速抓住他的手,颤声说:不要 可这在已经qíng动十分的辛梓听来只是她的浅浅在害羞。 嘘别怕其实他也很紧张,觉得自己就要爆炸了,却必须忍耐,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只有模糊的认识,可第一次,他不想让她有糟糕的印象。 辛梓的手继续往上,浅深忽然剧烈地抵抗起来,放声尖叫:不要! 辛梓猛地停住,全身冷却下来,怔怔地看着浅深,浅深惊恐地看着他,眼神空dòng,没有焦距。下一秒,她突然推开他,翻身落地,冲出门去。 浅深躲在浴室里拼命拿水泼自己,冰凉的水溅洒了满地,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冰水流过她的面颊,沿着下颚一滴一滴地滑落,她忽然狂躁起来,狠狠地捶打洗手台。 浅浅,你在做什么?出来,不要关着自己!辛梓追出来,在门外似乎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立刻不停地敲门,大喊,浅浅,没有关系,你出来吧! -- 第55页 门锁发出清脆的声音,浴室的门从里面打开。浅深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脸色苍白,上半身的衣服都湿了。 对不起。 两个人忽然同时开口。 对不起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浅深急切地要向他解释。 辛梓不知自己该拿出什么样的表qíng,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她那样剧烈的抵触反应是他始料不及的,可是,她那副就要哭出来的表qíng让他的心蓦然抽在一起。辛梓走近她,心疼地把她抱过来,浅深的身体有一瞬间僵硬。 辛梓轻拍着她的背,试着让她放松下来:小傻瓜,不必为这种事跟我道歉。是我不好,我今晚不知怎的头脑发热你不要怪我,是我太急了,没顾虑到你的感受。 我 你不愿意我不会bī你,我们慢慢来。辛梓柔qíng地对上浅深不安的眸子,勾了勾她的鼻子,你没有错,所以不要难过,嗯? 不说还好,一说,她今晚不知第几次了,抽了抽鼻子,又想哭了。 辛梓看她还在纠结的样子故作无奈道:好了,不准哭,哭了明天我怎么带你去见人。 浅深贴在辛梓胸前,疑惑道:什么人? 上次就想带你去见了,不过那天我们吵了一架没去成。 是那次浅深想起来了:到底是谁? 辛梓笑了笑,说:我妈妈。 五十四问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入的时候,浅深还睡得很沉,室内已经微亮,阳光透过rǔ白色的窗帘蒙出一层金色。又过了多时,浅深才醒过来,看看时间,已经九点了,今天是周末,要是以往她肯定睡到日上三竿,可今日不知为何,夜里迷迷糊糊醒了好几次。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只是这么一个小动作立刻引来身后人的寻问:醒了? 听声音他应该已经醒了多时,浅深转了个身,面朝辛梓,微微一笑:你醒多久了? 辛梓额前的碎发微湿,像是刚洗过:我都晨练回来了。 浅深错愕:啊?你都去晨练过了?你怎么起得来? 辛梓觉得她这样吃惊的表qíng可爱极了,笑道:我习惯早起,你昨晚睡得不好,不如再睡一会? 昨晚睡下后,他抱着她还能感觉到她不时微微颤抖,心中不忍,更是自责,这种事急不来,是他让她害怕了。 浅深却已起身,摇摇头说:不了,不是说要去见你妈妈吗,我得准备一下。她一面下chuáng,一面又开始不满道,这种事你要跟我早说!我得提前买好礼物,也要提前去美容院保养一下不是,唉,郁闷呐,你怎么昨天才跟我说。 辛梓靠在chuáng上忍俊不禁,昨晚当他告诉她要带她去见他母亲的时候,她就针对这个问题立刻开始喋喋不休,埋怨他不事先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又拼命问自己婆婆喜欢什么,要买什么礼物,她怎么打扮比较好,一张小脸都要皱到一起去了。辛梓忍了很久,关于他母亲的现状他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先告诉她,只是说他妈妈不挑剔,她只要跟他去看看就可以了。 最后,辛梓好不容易才阻止了浅深购买一堆昂贵礼品的念头,只是提了一个水果篮就出发了。 浅深看看后头的篮子,显然不满意,反复问道:就这么一个水果篮,你妈会不会觉得我太怠慢了?不行,你让我再去买点。 辛梓侧头看看她,安慰道:真的不用,到了,你就知道了。 浅深一脸疑惑,再问,辛梓却不愿多说。 这日阳光正好,天气也不似前段日子那样寒冷,浅深jīng心打扮了一番,穿着最保守端庄的白色短大衣,白色及膝皮裙,再配上一双小牛皮长靴,这样仪容仪表上应该没问题了。浅深坐在车里望着窗外逐渐空旷起来的风景,心中有些疑虑,更多的还是担心,绝对比她一个人抵挡自己那一家子的威势都紧张。辛梓从没跟她提过他母亲的事,她只知道他有一个变态的继父,至于他母亲,浅深只好自己在脑子里勾勒出一个稍显和蔼却又有点严格的妇女形象,她从没对自己这么没信心过,所以,暗暗握拳发誓今天绝对要温婉到底,不能露出半分小xing子。 我们到了。 思虑的时间过得特别快,浅深回神的时候辛梓已经把车子停好,熄了火。她朝外头看了眼,立刻呆住,不确定地问辛梓:是这儿吗? 嗯,下车吧。辛梓平静地应了声。 辛梓拿着水果篮子下了车,浅深跟在他身后,还处在震惊中。这个地方,她再次环顾了下四周,确定这儿是一家私人疗养医院。不远处有一片空地,有一些看似病人的人在看护的陪同下或是坐着晒太阳,或是吃东西,或是发呆,只是她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全部都目光呆滞,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 辛梓浅深急步走到辛梓身边,忽然明白了他先前沉默的意思,心中莫名难受起来。 辛梓转过身,朝她伸出手,面上依旧是淡成一片的表qíng,碎发温柔,目光清浅:她在楼上。 她握住他的手,两人一起来到一间病房前,已经有一个中年医生在那里等他们,辛梓上前跟他握了握手,很诚恳地说:徐医生,辛苦你了,我母亲最近怎么样? 这没什么,我的本职而已。你母亲的状况最近不错,还是比较稳定的。徐医生看了眼浅深,礼貌地笑了笑,那你们进去看看她吧,我先走了。 徐医生走后,辛梓并没有急着进去,他站在门口,回头静静地看着浅深说:浅浅,里面就是我妈,如果等下她有什么不太好的举动,你不要见怪。 浅深愣了下,随后立刻反应过来,装作生气地说:你说什么呢,快进去吧。 辛梓笑了下,推开门,不大的病房,里面有一张白色的chuáng,两个chuáng头柜,一个小沙发,一个小茶几,还有一个双门衣柜。浅深几乎是立刻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那个老妇人,但是,和她想象中的形象相差太多。她既不和蔼也不严厉,花白的头发,深陷的皱纹,一双涣散的眼睛直直盯着前方,嘴唇不停地哆嗦着,而她的那一双手更是黝黑粗糙,辛梓的妈妈就是一名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劳动妇女。 妈,辛梓很自然地走上前去把水果篮放下,握住母亲的手,关切地问,我来看你了,最近有没有乖乖的? 他母亲并没有反应,呆呆看他一眼,如此陌生呆板的目光,辛梓却好像习以为常,依旧笑容满面地注视着自己的母亲,浅深见了心中酸楚。 你母亲最近胃口不错,做什么都很配合。一旁的护士回答道。 辛梓点了点头,又继续非常自然地说:妈,你猜我今天带谁来看你了? 他自然得不到回应。 浅浅。 他回头叫了她一声,浅深意会立刻走到他身边蹲下,辛梓牵过她的手对母亲说:她是浅深,你媳妇,我今天带她来看你,妈,你看看我们。 浅深也伸手握住那只苍老的手,温声道:妈,我是浅深,对不起,本来上次就要来看你,可因为我任xing闹脾气耽搁了,你不要怪我。 辛梓侧头温柔地看着浅深,眸中盛满了感激与欣慰。 辛妈妈歪着头愣愣地看着浅深,忽然猛地抽回手,对着空气大喊:儿啊,儿啊,你在哪里?儿啊,儿啊 浅深一愣,就见辛妈妈站起来开始在房里四处打转,好似房里没有他们两个人似的,一个劲地喊,护士小姐立刻跟在她后面以防她伤着自己。 他们在病房里呆到午后等辛梓的母亲睡下才出来,浅深微微侧头发现辛梓眼角略有湿润,神色平静,目光悲伤。浅深不假思索地牵住他的手,果然有点冰。辛梓立刻回头看她,见她一脸担忧,便马上回以淡淡一笑,安抚xing地握握她的手:没事,我们回去吧。 下楼的时候,浅深知道辛梓心里不好受,以为他不会多说什么,她也不想去打扰他一个人沉思,可没想到他主动提起了家里的事:你走以后,我继父就出事了,他嗜赌成瘾,终于玩出人命,高利贷追债追得紧,我妈被迫不卖了可以卖的所有家当,最后债虽然还清了,可她也被bī疯了。我上大学是靠助学贷款熬过来的,期间还要替小妮付高中学费,还要照顾已经神志不清的妈妈。等我工作后,我把她送到这里,这里有最好的看护和医疗保障,我和小妮每周都会来看她。但是,当我能给她安定的生活时,她已经认不出我们了。今天还算好,以往,她还会拿东西砸我们,打我们 说到最后,辛梓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无声,站定在一楼的门口,用力呼吸。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他们在各自的家庭里承受各自的不幸,或是贫穷,或是冷漠,或是bàonüè,或是死亡,在不幸面前他们曾经独自奋战,即使头破血流,遍体伤痕,心力憔悴,却无人知晓,无人疼爱。他们在迷失对方的八年里到底各自受了多少苦,往心里流了多少泪,灼烧了多少思念,如今想来竟是心底苍凉,一言难尽。 辛梓。 浅深站到他面前,仰起头,望进那双清润的眼眸,异常坚决地说:我们各自的家庭都不幸,但是,我们可以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所以,你不用难过,以后我都会陪着你的。 辛梓呆愣片刻,忽而笑了起来,那温存的面容比冬日的阳光还要温暖,目光柔亮,他启唇,gān净的声音无比温柔:好。 浅深忽然想起一首歌,梁静茹的《属于》: 属于我的昨天之前的结局 我决定我的决定 属于我的明天之后的憧憬 我迷信我的迷信 属于我们点点滴滴的伤心 我们要各自忘记 属于我们闪闪发亮的爱qíng 我们再一起努力 生命总有困难,生活总有褶皱,过去的沉重如果无法随风飘散,就让我们一起携手前进,乘风破làng亦不再是难事,在未来的路上,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之后的几天,辛梓格外忙碌,早起晚睡,有时候都没法送浅深上班,他总是很愧疚,可是浅深并不在意这些,她担心他把身体弄垮。但是,辛梓告诉她这几天忙过以后,他想要带她出去玩,希望她也能在这两天安排下自己的工作好腾出时间。当然,出去玩,这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而辛梓真正的意思,是度蜜月。 -- 第56页 增进感qíng的方法有很多种,然而他不属于làng漫型的伴侣,即便浅深会搂着他的脖子一脸陶醉地说:你是最完美的qíng人。但是,他心里却清楚,和浅深比起来,他也许确实不是那个与她最般配的人,可他不是个容易放弃,肯轻易认输的人。因此,他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地爱她,即使全世界的矛头都要对着他,他也不会屈服。 这天,浅深一如往常地坐在办公室里心qíng愉悦地整理案件资料,即使想到晚上有一顿饭局,她也不觉得难以忍受。因为,辛梓主动提出要带她去度蜜月,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她就无法控制自己太过兴奋的心qíng,对着什么人都是笑容满面,弄得事务所的人成天以见鬼的眼神看她。 手机响起,浅深迅速接起,以最悦耳的声音问道:梁浅深,请问哪位? 梁小姐,你好。那头传来的声音邪恶又冰冷,好似一条毒蛇贴着你的耳垂用它那条红杏子不停地舔你。 浅深倏然停住手中的动作,不知为何,冷汗在一瞬间爬上了后背。 请问,你是哪位。浅深微微眯起眼,声音不自觉地放冷。 呵呵,对方古怪地笑了笑,滑腻得令人反胃,他好像是用了变音器,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让你做什么就行。听好了,如果不想让你的那些丑事公诸于众,就马上汇500万到我告诉你的户头。 五十五问 那人的话一说完,浅深的脑中轰然炸开,黑色的瞳孔骤然缩小,血色在一瞬间从面孔剥离,心跳的速度令她有种全身麻痹的感觉。 对方见她没有了反应,又在电话里头yīn恻恻地笑了两声,如蛇一般的声音在浅深耳旁滑腻腻地舔进来:区区500万对梁小姐而言应该不在话下吧,只要你把钱汇到了,我自然不来打扰你幸福美满的生活。 浅深思忖再三,这个陌生来电实在蹊跷,一者知道当年的事的人屈指可数,二者就算还有她不知道的人知道了那件事,可要勒索又何必等到现在这个时候才冒头? 浅深总算镇定下来,掐着桌边的指甲几乎翻折,她冷声轻笑,故作不屑地讥诮道:你当我梁浅深是傻子,你嚷嚷着要500万,我就给你500万?再说我有什么丑事可爆,我劝你少给我开玩笑,不要忘了我可是律师,信不信我让你坐穿牢底! 对方似乎对她的反击不以为然,反倒是更加气定神闲地开始给她分析利害关系:梁小姐,我知道你是律师,可我更知道你是曾家的外孙女,是倪道远的独女。你的丑事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如果我把这条消息爆料出去,啧啧,不知道曾倪两家该如何应对,你那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又会怎样 爆料?浅深仰天一笑,抵着桌边的手一用力皮椅立马后退半米,她起身盯着桌上那一摞文件,不客气地说,你以为凭你一句话就会有人信?你也不自己掂量掂量你有几斤重,媒体是愿意得罪曾倪两家,还是会把你踢出门去。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废话,你好自为之。 不等对方说话,浅深立刻挂了电话,屋里静谧得诡异,只听得见她自己略显沉重的呼吸声,手机还捏在手里,即使她可以qiáng作镇定地跟那人言辞jiāo锋,可是,不知不觉冷汗已经出了一身,手心全是冰凉的湿意,有种大白天做恶梦的惊恐感。 再将那人的号码翻出来看了看,确实是一个陌生人,浅深倒在椅子里撑住额头qiáng行令自己冷静,重新罗列了一遍知qíng的人。曾家的人除了外婆,大舅二舅姑妈知道,大哥二哥大姐也知道,景然一家知道,老头子那也知道,小白和他妈妈知道,若说当时的那帮人,老头子应该都已经清理gān净了。除此之外,浅深想不到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可是,听那个人的口吻,好像很笃定。然而,究竟是何人,他只是为了钱?冷静下来后推敲推敲,浅深不似起初那样担心了,毕竟这种事且不说他会不会真那么做,他无凭无据又有多少人会相信,若是他敢做,她绝对要把他揪出来告得他跪地求饶,求死不能。 这么想着,浅深心里舒服不少,恐慌感也随之褪去,遭人勒索的案件她也办过,有两起确实是对方无中生有骗钱来的。不出五分钟,手机铃声又响起,浅深正在沉思,惊得差点将之甩出去。浅深用手按住那颗狂跳的心,咽了口唾液,拿起手机一看,稍稍舒了口气,来电显示上赫然写着:梓。 喂。 在做什么?那里头传来的声音就像是一双温暖的手瞬间安抚了她紧张的神经。 浅深盯着自己掰断的指甲,笑道:修指甲。 辛梓没反应过来,又问了遍:修指甲,这么闲?有没有安排好工作,别忘了我们下个礼拜就要出去玩了。 浅深支着下巴,呵呵笑道:没忘,怎么会忘。你现在在休息吗,有时间打电话给我。 那头稍稍沉默了下才略显不自然地缓缓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想听听你的声音。 此话一出,两头都没了声音,就好象有什么微妙的气流在他们之间酝酿。 过了会,辛梓在那头清咳一声,他的声音有些窘:那我去工作了,你晚上的饭局结束后我来接你。 辛梓。在他就要挂电话的时候,浅深忽然叫住他。 嗯?他的鼻音软软的,让人心底泛起一层层温qíng。 谢谢。浅深闭上眼睛,谢谢你打电话过来,我觉得我又有力量了。 辛梓低笑一声,gāngān净净的声音好似午后的阳光暖烘烘的:说什么傻话呢,那就先这样。 浅深重新振作了jīng神,抛开杂念,着手开始整理起自己手头的案子,翻看了下最近的工作进展,还好她最近没有接新的案子,不然真是脱不开身。直到快下班的时候,浅深已经完全投入到工作中,要不是嘉妮敲门进来提醒她饭局的时间快到了,她大概会一直这么忙下去。 浅深一看时间,立刻站起来,糙糙收拾了一下,便对嘉妮说:我先走了,早上jiāo代你的事没忘吧,过两天我请一段时间的假。 你又请假,你已经把几年的假都给请了 浅深掐了掐嘉妮那张小圆脸,笑道:我前两次是工伤,这次是假期。 嘉妮皱皱眉,撅嘴道:你去做什么? 浅深意味深长地朝她微微一笑,修长的食指在嘉妮面前摇了摇:自然是和你哥逍遥快活去。 浅深是个懒人,所以就算有车她也不愿意自己开,以前是小白送,现在有辛梓送,最近辛梓忙,她就打车。此时正好是下班高峰,站在路口好一会都没拦到车,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又响了。浅深拿出来一看,是那个陌生号码,捏在手里等它响了五次,她才徐徐接起来。 这一次,她屏息沉默,只等对方先开口。 梁小姐,还记得我吧。不变的滑腻声音,浅深觉得自己晚上那一餐可以不用吃了。 忍下不耐,浅深压低了嗓音狠狠道: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你还有什么事。 我想梁小姐还没清楚吧。那家伙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古怪腔调,你真不怕我把你被人呵呵,qiáng jian过的事公布出来? 听到qiáng jian二字,浅深全身反shexing地颤了颤,无比恶心。 那人径自说下去:如果让人知道那个转替人打qiáng jian案的美女大律师自己就是被人jian yín过的,如果是我,我是无脸再在这行混下去了。 你敢,你就试试! 浅深毫不犹豫得关了机,她最恨这种踩人痛处还落井下石之人,如此的败类如若姑息,听之任之,惟命是从,简直是愚蠢至极,这种事她非常清楚,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他们会像吸血鬼一般缠住你不放,直到你无法再满足他邪恶的yù望。 但是,为了杜绝隐患,她想还是找小乖商量一下,这件事她不想搞得人尽皆知,看能不能让小乖暗地里把这个人抓出来。 浅深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打上车奔赴饭局。 这两天,辛梓一直在查公司的账目,隐隐觉得有些蹊跷,可把会计找来问了一遍又没发现问题。莫天对那个暗中收购公司股份的人追查了很久,但是对方非常警惕,似乎察觉到有人在调查他,于是马上停止了所有动作,隐没在茫茫人海之中,凭空消失了。 莫天对此很是懊恼,在辛梓面前自责了半天,说是自己不够沉着,眼看就要逮着了,却给对方溜了。辛梓却不那么认为,有些事他没有告诉莫天,但是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他们所要面对的,或者说白了,是他所要面对的,是他望不到头,见不到底的qiáng大势力,隔得那么远,他就已经可以感觉到那股力量隐隐散发出来的压力可以杀人于无形,仿佛只要他动一下,下一秒就会见血封喉。 这种感觉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人想要他死。 辛梓?莫天见辛梓锁着眉忽然许久不说话,表qíng冷峻得吓人,手里的烟头都要烧尽了,他却丝毫没有反应,于是,他有些担心地叫了他一声。 辛梓刚回神,手指就被燃到尽头的烟头烫着,他一甩手,匆忙掐灭烟头,歉意地冲莫天笑笑: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莫天泱泱地叹了口气,摇摇头:没关系,这段时间你最辛苦了,而我却没法帮上什么。 辛梓起身绕过办公桌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不禁提高声音道:这么沮丧做什么,想当初我们创业的时候比现在艰难困苦一百倍,那时候都熬过来了,现在又算什么?再说,辛梓勾起唇角,眸光清冷,就算倒下了,只要再爬起来就行。 这句话,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莫天虽然还是郁闷,可走出去的时候已不再像刚来时那般垂头丧气。辛梓靠在沙发上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抽着烟。对于烟,他很懂得控制自己,绝不上瘾,只是应酬的时候偶尔应付两根,即使最近烦心事比较多,他也只是在公司里抽一抽,舒缓下神经,在浅深面前他从来都不抽烟。 忽然想起昨天心qíng最糟糕的时候打电话给她,她竟然说他给了她力量,他当时只觉得心cháo涌动,其实,应该是她给了他力量才对。面对未知的未来和那只可以遮天的手,只要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笑容,他就觉得浑身充满力量,就算他会被打倒在地抬不起头,但只要她在他身边,那么,他就可以无数次地爬起来。 -- 第57页 正这么想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秘书的声音响起:有您的包裹。 他的包裹?辛梓愣了下,片刻后说道:拿进来。 秘书小姐将包裹递jiāo后就退了出去,辛梓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很轻,又看了看寄件人,匿名。 辛梓对着又它看了一会,谨慎地开始动手拆,只是拆了一层还有一层,再拆一层里面还有,拆得七七八八了,终于露出一个土huáng色的大信封,上头依旧没有任何文字。 他沿边撕开信封抖了抖,从里头掉出一张报纸。辛梓捡起报纸摊开看了看,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都市类报纸或是晚报,是一张八卦地方小报。辛梓皱了皱眉,不知道是哪个无聊的人送了这么一张报纸给他。 只是,报纸左下角用红色水笔画的大圈圈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把报纸折了折,拿起来仔细看了下那行被勾画出的文字。 猛然间,辛梓的脸色煞白,整个人举着那张报纸一动不动,捏着报纸的手指几乎变了形,骨节泛白。 外间的秘书小姐正在网上聊Q,谈到正兴处只见总裁大人几乎是撞门而出,脚步不稳地冲到自己面前,那张脸面白如纸,就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秘书小姐吓得都忘了关Q,只知道呆呆地看着辛总裁:总裁有有什么事吗? 这个,辛梓指着那张拆开的塑料纸,声音颤抖:谁送来的? 她是不是犯错了,秘书小姐哭丧着脸摇摇头:我不知道刚才有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自称是快递公司的 他走了多久? 有一会了。秘书小姐观察了下总裁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总裁,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没事辛梓失魂落魄地摆了摆手。 秘书小姐有些担心地看着辛梓走回办公室,又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真的是那包裹出了什么问题?她从没见过总裁这副丢了魂似的样子。 办公室的门慢慢阖上,辛梓呆呆地站在办公桌前,那上面摆着一张已经被揉烂的报纸。 只是,那上面被画红圈的标题还依稀可见:某豪门千金八年前惨遭qiáng bào,知qíng人士惊爆内幕。 在整篇文字最后还贴有一张字条,上面是一串网址,电脑打印的字:网上更jīng彩。 浅浅 五十六问 辛梓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踏进家门,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客厅里的电视机亮着,中央六套正在放哪部译制片。他将包放在玄关的鞋架旁,走到客厅里,果然,浅深正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荧幕上的光忽明忽暗,光影斑驳地打在浅深的脸上,她熟睡的脸此时看来竟有些梦幻,唯美得不真实。 辛梓在她面前呆呆站了会,又轻手轻脚地在地板上坐下,靠在沙发边上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浅深睡着的时候容易皱眉,就好象睡得再深,她都有无法摆脱的困扰。他以前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在她的梦中纠缠,她又有什么需要担心忧虑? 是啊,梁浅深是千金大小姐,含着金汤勺降临在这个世上,她有一个最富有的外婆,还有一个同样富有的父亲,而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她还拥有无可挑剔的美貌,虽然xing格任xing了点,但这也跟她不幸福的童年有关。除此之外呢,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追求者,不乏鲜花礼物,随时随地她都是那个被人捧在高处的公主,例如顾景然,又如倪渊。他不像他表面那样清心寡yù,他会愤怒,会嫉妒,还会记恨,还记得一年前,分手七年后他第一次在法院门口看见她,自那之后他开始一次次地想为什么,为什么他那么痛苦,而她还能笑着活得那么开心。 他想,恨她吧,不要再爱了。 可是,在那一年里,在她不知道的角落,他默默看着她,看着她去最喜欢的咖啡店喝咖啡,看着她去各大名品店扫货,看着她跟一个叫倪渊的男人天天见面,他多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只是她生命中连风都算不上的尘埃。然后,他悲哀的发现,他没法控制,爱她好像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事了。 嘉妮什么都不知道,他利用这一点从她那里得知了她这些年的状况,然后,他做出了他这辈子最艰难、最危险,搞不好还是最愚蠢的决定。 他赌了。 娶她进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快感,无关幸福,那是太多痛苦与忍耐堆积起来,终有一日得到释放的快感。他甚至疯狂地想,八年前她离开他,而八年后,她还是回到他身边,这算不算是他的胜利了?然而,每天都能看到她的日子,却越发加重了他那种极端尖锐的复杂qíng绪,他隐忍得很深,她从不知晓,每当她对他冷嘲热讽,生气斥责,尤其当那个夜里她自言自语说她不欠他,那瞬间爆发的恨意和怒火几乎可以将他的心焚尽。 在这种爱恨双重折磨的qíng形下,他所能想到的全是,痛苦的是他,她难道对他连一点点内疚都没有吗?一个人任xing自私竟可到如此地步吗?可他还是想要把她留在身边。 电视机里的枪战片开始上演激烈jiāo锋,屏幕的明暗起伏得越加厉害,客厅里幻化着诡异的光线。 她还睡着,眉间的小疙瘩稍稍平复,安宁得如同婴儿,恬淡的睡颜纯净得令人不忍触碰。 胸中的那口气突然凝住,辛梓仰头大力呼吸,不料喉头猛然窜上一股腥甜,不受控制地哽咽起来,一股股热流冲上大脑,隐隐作痛。他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而身体早就颤抖得不能自己。 我梁浅深自始至终没有欠过你分毫,你以为易玥珊很可怜,你以为你很可怜,对不对。 那时候,他确实在心里说,对,他比她可怜,他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如果我说,我比你们谁都可怜,你信不信!如果我说,我这八年来遭受的痛苦比你辛梓承受的多千百倍,你信不信!如果我说,我八年前恨不得去死,你信不信! 那时候,他想相信,可是,她没有给他相信的理由。她让他不要bī她,而他只是一个劲的想知道她究竟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她究竟凭什么认为她不需要承担任何痛苦。 什么才是真相,真相又是什么。 如果真相是他都无法承受,心碎至死,血泪横流的丑恶,那八年前她又是以怎样的心qíng站在他面前平静地对他说:我们分手吧,又是以怎样的心qíng冷笑着面对所有人的漫骂侮rǔ,又是以怎样的心qíng戴上钻戒重新面对他,那一晚,她又是以怎样的心qíng推开他的怀抱,那双充满恐惧的眼里看到了什么,伤痕累累的心上留下了多深的yīn影 浅浅辛梓无声地唤着这个名字,就连心都在泣血。 钱,他当真以为,她只是为了那散发着铜臭味的粗鄙俗物弃他而去,而事实上她每次想对他说,却yù言又止的神qíng,她不安而挣扎地说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他现在终于全都明白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他觉得他快要疯了,最爱的人遭受了那样不堪的创伤,而他还认为她比他幸福,甚至大骂她八年前把他当傻瓜,八年后还把她当傻瓜,当时她听了心中是什么感觉!一回想起来,他就恨不得打死自己。 而顾景然,原来所谓的救命之恩是这样一回事,倘若她选择了他,这个时候,他也无话可说。 沙发上,浅深动了动,辛梓立马拭去眼角的泪水,调整了下呼吸,看着她慢慢睁开眼睛。 起初她还迷迷糊糊,美丽的眸子微露迷茫,随后忽然从沙发上弹坐起来,惊叫:你回来啦!随后,不等他说上一句,又惊呼,我的汤! 他看着她慌慌张张地光着脚就冲进厨房,嘴上还不停地念叨:完了完了,我煲的汤! 辛梓跟着她到厨房,看到她正手忙脚乱地要把锅里的汤盛出来,不料qíng急之下忘了拿毛巾,直接用手去端锅子,烫得她急忙缩手捏着耳朵倒吸一口气。辛梓立刻跑上去拦住还想上前的浅深,果断地拿起毛巾包住锅子慢慢将汤倒进碗里。 浅深见他搞定以后又焦急地对着碗研究了一番,这才才长长舒了口气,转过身对他说:还好没事。她又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忿忿地说,怎么就睡过去了,真要命。这个汤我从下午就开始煲,那些食材买齐多不容易啊,如果煲坏了,我就 你就怎样?辛梓打断她的话,轻柔地拉过她的手查看她有没被烫伤,这么不小心,如果烫坏了怎么办? 浅深凑上去看了看自己的手,对着发红的地方chuī了两下,无所谓地说:我没那么娇气,可那汤是我特地熬来给你喝的,你今天可得全部给我喝掉。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是会放光一般,明媚得整张脸越发惊艳美丽,辛梓慢慢低下头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说:等下我给你上点烫伤药膏,不要大意,如果烫出泡来有你苦头吃的。 浅深还是笑笑,任由辛梓拉着她的手又是看又是chuī,她喜欢这种感觉,被他捧在手心里的感觉,可忽然她又察觉到什么,问:你声音怎么这么哑?感冒了? 辛梓愣了下,立马笑道:可能吧,今天确实有点头痛。 天气预报说有冷空气,明天记得多穿点。浅深把辛梓推到餐厅,把他按到椅子上,又跑进厨房拿出那碗汤,现在就趁热喝了,等会洗个热水澡马上睡觉,我们下周可是要出去玩的,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生病。 辛梓端着碗一口一口喝起来,每喝一口他都觉得有一股暖流输入了他的心脉,可残留在心中的刺痛感也随之加重,期间他抬起头问浅深: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浅深不明所以:你不是说去希腊吗? 那只是我想的,你有更想去的地方吗? 浅深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摇头道:没有。她拿过水杯喝了口,咬着杯沿说,其实去哪里没什么关系,最主要的是跟谁去。 辛梓舀汤的动作略微停顿,轻轻应了声:是呀。 喝完汤之后,辛梓被浅深催着去洗澡,可他站在厨房门外没动,看着她一个人哼着小调收拾起碗筷来,他胸中一痛,无法想象她单薄纤细的身体如何承受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如果可以,他多想回到过去,他绝不会跟她吵架,绝不会离开她半步,他又多想替她承受这一切,再不济,让他在她最痛苦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 第58页 浅深正擦拭着台面,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住,微愕过后,她半侧过头笑道:怎么了,还不去洗澡? 浅浅辛梓把头埋在她颈间,低吟着她的名字。 喂很痒浅深忍不住笑着扭动起脖子。 辛梓还是那样抱着她,用尽全力克稳住自己就要颤抖的声调: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浅深怔住,随即故意挑眉讽刺道:你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闷骚了? 辛梓没反驳,低低嗯了一声。 浅深耳根子受不住,又开始催他:知道就好,呃你快去洗澡吧 我爱你辛梓再用力抱紧了浅深,深吸一口气,浅浅,我爱你。 浅深一时间没了反应,片刻后才反she弧再续接上:你下次要ròu麻的时候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 我爱你。辛梓好像没听到她在说什么,依旧呢喃着。 浅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有点点头说: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辛梓忽然有些激动,她可以感觉到他贴着她后背的胸腔急促地起伏着,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辛梓 辛梓咬紧牙根,一字一顿,每一个字他都想要刻在她心上:我爱你,真的很爱你,浅浅,你记住了吗,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爱你。 浅深终于忍不住转过身看着他,她的脸已经升温发烫,可是辛梓的却白得有些过分,她轻拍他的脸颊,疑惑道: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你今天怪怪的。 辛梓把她的手紧紧握住,摇摇头,有些艰难让自己露出一个微笑:不是突然,很早就想告诉你了。记住了吗? 浅深搂过他的脖颈,踮起脚亲了他一下,灿烂一笑:我发誓记住了。现在,可以去洗澡了吗,我亲爱的老公大人? 看着她这样笑着,就是在他心里划开一道道伤口,辛梓qiáng作镇定,回吻了她一下,说:遵命,老婆大人。 辛梓上楼后,浅深也把厨房收拾好了,于是她回到卧室一下子倒在chuáng上,抱着枕头一连打了好几个滚。好一会之后,她才把头从一堆棉被中露出来,然后又开始乐得傻笑。 忽然,chuáng头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浅深翻了个身,扑过去拿起手机,一条短信那个陌生号码。 心中一凛,有种不好的预感升起,从昨晚到刚才这个人都没在找过她,而她本想联系小乖,可被告知他出任务去了,一时半会联系不到。 浅深心道:我倒要看看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她打开短信,只见上面写道:贱人,不要怪我,这是你自找的,不知道网上的那些照片,你看了还满意吗? 五十七问 浅深看着那条短信,完全没了反应,她又重新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走眼,可是,什么照片?网上有什么照片? 下一刻,浅深掀开被子飞奔下chuáng扑向手提电脑包,她的手一直在抖,好像有什么凶狠的猛shòu在后面一直追赶着她,以至于她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的时候接连从手中滑落。 不可能的,不会的。 笔记本电脑慢慢启动,屏幕亮起,照得她的脸诡异地白,浅深坐在地上握着拳,心中那种莫名的恐惧感让她窒息。 辛梓从浴室里出来正拿着毛巾擦头,一打开卧室的门,恰好看到这一幕,浅深跪坐在地上,电脑包里的东西统统洒落一地,而她正抱着笔记本电脑一脸惊恐地拼命敲着键盘。 辛梓心脏骤停一拍,几乎想都没想就冲上去有些慌张地问:浅浅,你在做什么? 浅深惊得马上阖上笔记本电脑,抬头算不上自然地对他笑了笑:没什么查点资料,我有一个案件需要上网查点东西。 辛梓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口气有些过,他笑着蹲下来,摸摸浅深的脸颊,柔声道:今天不要工作了好吗,陪我。 浅深抱着笔记本电脑,耸了耸肩也笑道:好啊,可等下好吗,我查一下东西,马上就好。 不行。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慌张,只是本能地迅速反对,看到她错愕的表qíng,他暗暗又懊恼一下,立马贴近她软下嗓音带点蛊惑地说,今天我好不容易不用熬夜,你也还没睡,陪陪我,嗯? 浅深心思还在电脑上,沉吟了会,说:那你等下,真的,我很快就好,你看你头发还没gān,先去chuīchuī。 辛梓心中那种恐慌感加剧,他盯着浅深的眼眸,可她却不愿与他对视,只一个劲地盯着他挂在身上的毛巾。 浅浅,明天再查辛梓的声音很gān净,如若刻意压低有种无人可挡的魅惑感,若有似无地吻了吻浅深的耳朵,我们到客厅去打游戏?你上次不是说要打赢我吗,再说我头发短,过会就会gān了。 浅深不知怎的烦躁起来,推开他,有些不耐地说:你这是怎么了,我只是上网查一下而已,又用不了多少时间,你为什么非要我 浅深忽然停住,愣愣地看着辛梓,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想让我上网? 辛梓的表qíng僵硬了瞬间,随即扯开笑容:我没有啊,只是想让你陪我。 那我让你现在下去等我五分钟。浅深逐渐收起了笑意。 辛梓坐在地上没动,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尽可能平淡地说:如果我说,我想让你现在就陪我呢? 浅深皱眉:辛梓 辛梓很认真地问:我和工作,还是工作重要吗? 浅深觉得莫名其妙:你为什么要这么比呢?有必要吗,我只是上个网查一下东西,可你却连这个都不让 如果我说,我要你选呢。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好像真要让她做出个抉择。 浅深与他对视片刻,终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这没什么可以抉择的,很小的一件事,你gān嘛要上升到这样的地步 浅深忽然不说话了,整个人定住,就这么看着辛梓。 辛梓见状,连忙笑了起来:不是的,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要生气 你为什么,不让我上网?浅深又问了一遍,她这次真的不笑了,反倒是面色蓦然间变得很难看。 辛梓努力想笑,可看着她,怎么都笑不出来:我没有啊。 浅深猛然张大了双眼,连连后退,脸上写的全是不敢置信。 她的慌乱刺痛了他,也让他乱了阵脚,辛梓朝浅深靠近一点,她却又连连后退,死死地抱着电脑。 浅浅,怎么了?我错了,我这就下去等你辛梓笑着向她伸出手,掌心,全是汗。 浅深盯着他的手,好像要把那上头的掌纹给全部记忆下来。他也不收回手,就这样保持姿势等她。 然后,他发现她在发抖。 辛梓终于忍不住叫了她一声:浅浅 你知道了什么?浅深突然抬头,眼睛不停地在他脸上打转。 辛梓装作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好笑地反问她: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怎么了,浅浅? 你知道了,是不是?浅深对他的话置若惘然,紧紧看着他,呼吸紊乱,难怪,你今晚会对我说那些话 一瞬间,辛梓感到害怕,他拼命想要去拉住浅深,可浅深却越是往后躲:浅浅,我说那些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突然有感而发 浅深猛地放开电脑死死抱住头,捂住耳朵惊叫出声:你知道了! 她大口大口喘气,目光散乱,贴在耳边的双手不停地发抖,霎时她猛抱起电脑,不顾一切地打开浏览器。 不要看!辛梓大喊一声,冲过去用力夺过她手中的电脑,高高举起。 浅深呆愣一下,立刻手撑地扑过去就要抢:你还给我,让我看,让我看! 辛梓拿着电脑背对着浅深不让她抢过去:网上什么都没有,浅浅,你冷静点!冷静点! 你给我看,到底有什么,是什么照片,你告诉我是什么照片!浅深陷入一种狂乱状态,声音带着哭腔,拼命拉扯着辛梓的T恤,布料撕裂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格外突兀,两个人都齐齐愣住。 辛梓趁这个时候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电脑朝门口砸了过去,巨响过后,屋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浅浅。辛梓反身一把抱住她,任她疯了似的捶打他,尖锐的指甲划破他的皮肤,他依旧把她按在怀里一声不吭。 什么照片,到底是什么照片!怎么会有照片,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浅深qíng绪激动得有些失控,嘶喊到最后声带都沙哑了,可辛梓qiáng行禁锢着她,到最后她实在累得动不了了,犹如即将溺毙的人倒在辛梓怀里睁着双眼,不停喘息。 等她稍微平静点,辛梓才敢放松些,他抬起浅深的头,她脸上早已布满泪水,长发被汗水湿透,发丝一根根贴在湿润的脸颊两侧,眼神迟缓地看向他。 浅浅,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好难受。 浅深嘴唇苍白,每说一句话,就有泪水落下: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你都看到了什么?不可能有照片的,那时候怎么会有照片 辛梓挑开她凌乱的发丝,指尖抹去她眼角的泪,可还未拭去,便又有泪液沾湿了她的脸庞,辛梓尽量用平缓的语调跟她说:有人寄快件给我我是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用再一个人承受,不要再害怕了,浅浅,我都知道了,没事的,有我陪着你。网上那些照片你父亲已经着手让人封了,你不用担心。 他只记得当时自己太震惊了,压根没有去注意那些照片究竟如何,画面非常模糊,色调昏暗,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但就是那样的视觉冲击已经让他的jīng神差点崩溃。她父亲在半个小时之后打电话给他,起初只是试探口风,后来得知他已经知道后,立刻严厉地告诉他这件事他已经在处理,但是浅深那边必须有人看着,以免她冲动做出傻事。辛梓捏着那张破烂的报纸,毫不犹豫地说:我会保护她的,绝不离开她半步。 -- 第59页 浅深微张着嘴唇,根本无从思考:他也知道了? 浅深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原来那个勒索他的人是玩真的,可是她也万万没料到那人会出这样一招。是她大意了,也是她以为自己可以应付得了这一切,可到头来,她能做什么?她什么都不能做,还是如八年前那般,要靠老头子才能摆平。她就连看看那些照片的机会都没有,然而,她真的想看那些照片吗?浅深虚晃着眯起眼睛,不,她不想看到那些照片,那罪恶得令她想死的场景。但是,那些照片又是从何而来? 浅浅?辛梓紧张地发现浅深微眯着眼睛正出神,神色有些异常,怎么了,你在想什么?浅浅,你看着我! 浅深缓慢地抬眼看着辛梓,睫毛颤抖,语不成调:对不起弄疼你了。 她大眼里全是泪水,朦胧地看着辛梓身上大小不一带着血迹的红色伤痕,这些都是她刚才失控的时候抓的,她怎么能把自己的qíng绪发泄在他身上! 辛梓捧起她的脸,qiáng迫她看着自己:没有关系,你可以打我、骂我,尽qíng发泄,可你不要不作声自己一个人憋着。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帮你查出来的,你放心。可是,还有什么不对劲,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浅深咬着嘴唇,低声说:有人打电话给我,说要我给他500万,不然就会把这件事曝光 你被人勒索?辛梓心痛不已,不禁惊道,你怎么没跟我说? 浅深热泪滚滚,摇摇头说:我没有给他钱,这件事在八年前就被老头子给压下去了,我觉得他只是在威胁我,不会真的去做。浅深吸了口气,揪着辛梓的T恤,嘶哑着声音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想要隐瞒,我真的想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那太痛苦了,我不想回忆,一点都不想 辛梓的眸子里被蒙上一层雾,悲伤含在他的眼中一碰即碎:我知道,我都知道了。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这分明应该是我说的浅浅,八年前,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离开我? 浅深眼神闪烁一下,点下了头。 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个不要你?浅浅,你怎么这么傻言语不能,辛梓微微仰起头,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出他此时此刻痛不yù生的心qíng,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如果我那时没有跟你吵架,如果我陪在你身边,你就不会 不是浅深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辛梓痛苦不堪的脸庞,不是那样的,在认识你之前,我不顾后果做了很多错事,得罪了很多人,xing格决定命运,那是报应 辛梓眼中沉痛,不停摇头,急yù说什么,却被浅深用手捂住:如果重新回到那个时候,我还是会离开你。我那时连自己都无法面对,觉得自己好脏,怎么洗都洗不gān净,而你那么gān净、温暖,我若再站在你身旁,我自己都觉得恶心。那时又是高考的关键时刻,我怎么能成为你的负担辛梓痛苦的表qíng震痛了她的心,她不要他露出那样的表qíng,所以,她勉qiáng扯出一个不算微笑的微笑安慰道,没关系的,八年了, 再怎么痛也熬过去了。只是我一直不愿意告诉你,就是怕你自责,但是这件事真的与你无关,是我自己任xing妄为才导致这样的结果,我不要你对我有愧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看到你难过,我会更难过,所以,不要让我难过,好吗? 他的浅浅,为什么还能笑着对他说出这样的话。辛梓qiáng忍下剧烈的伤痛,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qíng一定很难看,但是 让我抱一会,就一会,然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辛梓再次把浅深纤细的身体抱在怀里,浅深安静地环过他的腰任他抱着。她可以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源源不断地流入她的脖颈,可以感觉到他死命压下的哽咽声,可以感觉到他抱着她的双手不停地颤抖。 等两个人的qíng绪差不多平复下来之后,他们相拥坐在chuáng头开始慢慢理清思路。浅深不想去理会外头是不是已经满城风雨,还是已经被老头子qiáng压下来,她好疲倦,只想就这么依偎着他什么都不去做。 辛梓握着浅深的手,试着轻声问:你觉得会是什么人这么做? 浅深下意识地摇了下头,声音低弱:我不知道,那人用了变音器。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而且我可以肯定不可能会有照片留下除非 除非什么? 浅深眼中忽然凌厉:除非有人故意弄出来的,无非是想整死我。 可是辛梓犹豫了下,说,既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为什么挑在这个时候找你麻烦? 浅深冷笑一下,握紧了辛梓的手:我倒觉得问题的关键在于他没有一直来催我要钱,只是过了一天就把事qíng抖了出去。如果为了钱的话,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放弃。所以,勒索我不是重点,曝光这件事才是他想做的。可是,浅深又疑惑了,如果勒索不是重点,那他又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五十八问 这两天,辛梓不允许浅深看报纸、看电视,更不允许她上网,还让她呆在家里哪里都不去,他自己也不去公司了每天陪着她,怎么看都是他比她紧张。 她问他,这算不算是逃避。他说,不是,你只是在疗伤。 浅深的手机从那一天开始就处于关机状态,辛梓的也是,即使这样,浅深的jīng神状态也很不好。她虽然看似平静,如常地吃饭睡觉,白天看看书,翻翻以往的卷宗,或是爆一桶爆米花和辛梓两个人一起窝在家庭影院里看碟、打游戏。 也许,这样的日子是惬意的,没有任何外界的打搅,他们可以在花园里晾起长绳,把大盆子搬到空地上,在暖洋洋的阳光下一起拉着手踩被子,一起并着肩晒衣服,肥皂泡沫的清香清新了空气,在日光下变幻莫测的浮光美丽了视野。她穿梭在晾起的被单后躲躲藏藏,他故意不动声色,忽然看准了,从她身后冲上去打横将她抱起,她惊呼着笑倒在他怀里,眼中盛满了细碎的阳光。 也许,仅仅是也许。 梁浅深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即便小乖说她是女王,即便同事说她是女qiáng人,可她还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有时候比谁都普通。普通人会被遭遇打倒,她也会,表面再镇定,夜晚还是会被噩梦惊醒,一身冷汗。只是,她比那些人幸运,她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有一个全心全意保护她的人,因此,就算她痛苦得不敢面对这个世界,也有人每天抱着她说:我在你身边。 天气放晴了两日,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小雨,浅深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捧着书发呆,这本书她好像从前天开始看的,可翻来翻去还是停留在第三页上。沙沙的雨声好似催眠曲令人神思恍惚,浅深眼睛不眨一下地盯着木地板,那神qíng简直可以把地板看出一个dòng来。 辛梓从楼上下来,看到浅深独自发呆,这样的qíng形这两天经常出现,她在他面前为了不让他担心,尽量保持微笑,看到他偶尔露出难过的神色,还故意凶他:再露出这种表qíng,我就不理你了。可是,这种不经意间的脆弱,像是一根扎在他心中的针,越来越深。 辛梓走到她身边坐下来,轻声说:别坐地上,凉。 浅深回过头,浅笑道:没事,这么坐着舒服。 浅浅。 嗯?什么事?浅深阖上书,抱着膝盖,歪着头淡笑着看他。 辛梓撩起她挡在额前的长发,问道:想不想去我的公寓住两天? 你的公寓?浅深有些迷茫。 你上次气势汹汹的去过。 浅深立刻明白过来,紧接着想到那次的不愉快,微微皱眉:不想去。 还在介意? 谁介意了!梁浅深最经不住激将法,去,立刻就去。 这下辛梓愣住,拉住浅深:现在就去? 浅深凑到他面前掐掐他的脸,挑眉笑道:是呀,现在不去,更待何时? 简单收拾了下东西,辛梓带着浅深出门,这两天他在家里观察了一下,发现外面并没有记者蹲点偷拍。可他还是警觉地确认了一遍,然后才放心地把车开出去。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系列细小的动作浅深全都看在眼里,她没说什么,默默戴上墨镜坐上车。 路上堵车,行车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很暗,小区里盏盏路灯通明,雨越下越大,灯光下根根似穿成的银线。辛梓带着浅深从地下车库乘电梯而上,在十二楼停住。记忆中,对这儿没什么好印象,那次来的时候心里烧着一把火,走的时候更是火势足可以燎原,哪还顾得上看看屋里到底是什么样的。 辛梓提着行李袋先进屋,浅深换了鞋站在门口慢慢地环视这一派现代欧式风格的装饰。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感觉出来,可现在再仔细一看,似乎有点眼熟,可究竟是什么地方如此熟悉,她又说不上来。 怎么不进来?辛梓从卧室出来,看见浅深还站在门口,且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觉得浅深慢慢踱步进屋,仰头看了看客厅里的水晶吊灯,我怎么来过这里似的? 你是来过一次呀。辛梓含笑走到浅深身边,抱过她的腰。 不是那样的感觉。 浅深靠在辛梓怀里咬着手指费解地苦想了一会,好像呼之yù出,可那答案就是出不来,心中像是被猫的爪子抓得痒痒的,她实在忍不住转过身说:我真的觉得好像很久以前就来过 辛梓很想拿手指点点她的小脑袋,不过还是忍住了:这里的装饰我都是按照你以前一个人住的房子设计的。 浅深一怔,恍然大悟,她立刻把整间屋子跑了个遍,再次回到客厅的时候神qíng激动,她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很软很软,看着他站在那里对着她微笑,整个人都包围在一层暖光里,莫名的就觉得心qíng豁然开朗。 谢谢。浅深杵了半天,找不出什么词能确切表达自己此时的心qíng。 辛梓把她拉到跟前,装作不满道:跟我有什么好说谢谢的? -- 第60页 浅深摇摇头,抬起脸认真地看着他:我是说谢谢你带我到这里来。我知道,你是怕有记者找到家里,所以才特意带我来这里的,对吧? 辛梓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略显紧张地问:我只是不想你 我知道。浅深笑着抚平他眉心的皱褶,你为我好。可是,你真的不必这么紧张,我可以的,我又不会做出傻事,你还有公司要管,不用每天都在家里守着我。 辛梓却固执地说:我陪你,没有什么比你重要。 没有什么比你重要。 浅深洗澡的时候一直念叨着这句,泡在浴缸里莫名其妙地就会微笑,蒸气烫得她的脸通红,眼睛亮晶晶的,心底里被伤害的痛楚仅仅因为他的一句话,慢慢开始止痛。辛梓的个xing总是很固执,喜欢把自己的想法放在心里,有时候想要听他说一句真心话很难,不是他不肯说,而是他不知道怎么说。可是,浅深发现辛梓在慢慢改变,为了她而改变,以前不容易说出口的话他会试着说出来,即使说完后每次都会尴尬害羞得不敢看她的眼睛,可他还是qiáng迫自己认真地看着她,那样固执又可爱的脸庞,怎叫她不爱。 浅深洗好澡chuī好头回房,辛梓已经靠在chuáng头不知在看什么书,见她进来了,立刻把书阖上。浅深这才发现他正在看她最近看的那本书,虽然她也只看了没几页。 怎么最近喜欢看这样的文艺书了? 浅深钻进被窝,贴到辛梓身上拿过书晃了晃,说:想心平气和一些,可也没怎么看进去。 许久,辛梓都没回话,浅深奇怪地抬头看他,见他正看着自己,目光深沉,那里面的怜惜浓得化不开。 他吻了吻浅深的额头,轻声道:不会有事的,我昨天跟你父亲通了一次电话,他说已经把事qíng压下来了,可还有些问题没处理好,让你还是再避避风头。 浅深听了沉默了会,点了点头,却没再多的反应, 又过了会,她紧紧盯着辛梓睡衣的领口,小声地问:你想不想要孩子? 辛梓愣住,好像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反应了好一会才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浅深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脸红发烫了,把脸埋在枕头里又说了一遍:我说,你想不想要孩子 这句话,再迟钝的人听了两遍也应该听明白这里面是什么意思。 浅深觉得自己都要冒气了,可还是没有听到辛梓的答复,有点泄气又有些郁闷,悄悄露出点头偷瞄辛梓,后者一脸呆呆地看着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浅深急了,掀开被子翻身起来推了他一把:你倒是说句话啊! 辛梓脸瞬间爆红,耳廓的颜色几乎能滴出血,他眼神飘忽地把卧室望了一圈,最后落在浅深的身上: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浅深语塞,脸上红了又红,终于别扭地别开视线,硬声说:算了。说完拉过被子倒回chuáng上。 要!辛梓慌忙坐起来凑到浅深背后,之后又猛地意识到自己答得太急了,听上去有点变味。 辛梓紧张地放缓了语调,在浅深耳边轻声说:我当然希望能有一个孩子。 浅深不经意地嗯了一声,再没下文。辛梓等了一会,她还是没反应,左思右想了半天,又在内心挣扎了许久,终是默了,安静地躺回自己的位子。 这边他刚躺下,那边浅深就立马翻过身来,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辛梓。 辛梓愣了下,把身子往上靠了靠:怎么了? 浅深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可是,这种事怎么能让她一再点破,但又可是!她不说,他肯定不会有任何行动 浅深差点纠结死,辛梓就看见她一会皱眉,一会吸气,一会又开始瞪他,神色变幻莫测,他心里也七上八下的,隐约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好不容易,浅深下定决心,两手死揪被子憋着气说:你什么都不做怎么会有孩子! 辛梓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脑袋一晕,可神经在这一刻瞬间敏锐起来,全身的血液像是被按了加速器,循环得越来越快,可就是这样,他还是不太敢相信浅深刚才所说的,是不是那个意思? 浅深彻底泄气了,平时也不见他这么不开窍。 略微懊恼地咬了咬嘴唇,侧过身预备重新躺下,辛梓忽然把她拉进怀里,他胸腔震动的声音急促得如鼓点声,就连说话的气息都不稳了:你确定? 浅深抓住他的衣袖,涨红了一张脸,狠狠点了点头。 浅深此时眼底波光流转,亮亮得惹人怜爱,极美的脸庞唇红齿白,双颊似微醺般酡红,软软地靠在辛梓怀里。辛梓是正常男人,可他是一个有超qiáng自制力的正常男人,额上微微发汗,却还是不太放心,稍稍拉开点两人的距离,问:你真的希望 浅深这下一点气都没有了,只觉得好笑,这个男人实在太宝贝她了。浅深按住他的嘴唇,打断他的话,紧贴着他吻上,她的睫毛轻轻扇到他的脸颊,沐浴后的清香似乎散发着一种甜味让他有种立刻上瘾的感觉,就连呼吸都要在这样的感觉中停止。 只要是你,我就不怕。浅深勾住辛梓的脖子,紧紧抱着,在他耳侧轻声说道。 浅浅辛梓低叹一声,将她放倒在chuáng上。 乌发散开,如墨如夜,美如白玉的容颜透着些许紧张,眼中却有着坚持的倔qiáng,揽着他的手也一刻不肯放松,可是,她的身体依旧僵硬,甚至在微微颤抖。 辛梓还在犹豫,可浅深不让他再犹豫:求你帮我忘记那个夜晚。 不再忍耐,辛梓万般柔qíng地吻上她的唇,浅深细致地回应,全身渐渐发烫,只觉得自己就要融化在他的吻里。 叫我的名字。 浅浅。 继续,不要停下来 浅浅,浅浅 一夜chūn宵,恐惧和噩梦纠缠着甜蜜和快乐一直持续,战栗和颤抖延续到最后,在最紧要的关头,她的惶恐猛然间膨胀到极致,最恶心的画面在脑中闪过,她几乎就要推开他,可是 浅浅 她听到这个刻入骨髓的声音,她紧紧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抱着她的是辛梓。 眼泪横流入发,湿了面颊,心中却圆满。 这一夜浅深睡得很深,无梦酣眠,好像很久以来她都没有如此安稳地睡过一觉。所以,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屋里已经大亮,再一看时钟都已经下午一点了。 浅深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一摸,没有人。浅深睡意全无,刚要起身,毫无预兆地摔回chuáng上,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全身都散了架似的酸痛不已,忍不住呻吟了下。不一会儿,辛梓就从外面非常紧张地冲了进来。 怎么了? 话刚出口,两个人对视不到一秒,同时想到某件事,通通脸红得跟烤熟的龙虾一般,浅深卷起被子弱弱地说:没事,没事。 辛梓在门口踟蹰了会,走到chuáng边坐下,然后趴到浅深身后,那句话他一早醒来后就在心里练习了十几遍,可到关键时刻,他心里就焦急,可越焦急,越没法把话说出来。 浅深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在身后,把自己埋得更深,声音从被子里发出来,听上去十分怪异:你出去下我要穿衣服了 辛梓立马噢了声,迅速离开,可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住又在心里默念两遍,定了定神,转过身,把演练了十几遍的话终于磕磕巴巴地说了出来:昨晚,感觉怎么样?我是说那个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骨子里保守到家的浅深窘迫得匆忙打断他:很好,都很好。 那就好。呃我饭已经做好了,你快出来吃吧。辛梓有些慌乱地回了一句,马上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浅深稍稍舒了口气,有些费力地把自己从chuáng上弄下地,忽然对着眼前的东西一愣,chuáng边的椅子上已经整整齐齐地叠着gān净的衣物,感动在这个时候变成了一个无力而苍白的词汇,她仿佛可以看见他细心地为她准备好这每一个小细节。 浅深梳洗好走到客厅,再次错愕,桌上的餐点太丰盛了吧。 辛梓掩嘴清咳一声,替浅深拉开椅子,说:过来坐。 浅深指了指那满满当当的一桌,惊讶地说:你不是要我全吃下去吧?她昨晚可不是去打了一仗 辛梓推了推眼镜,素净的脸微红: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嗯不知不觉就弄了一堆。 浅深看着他比她还紧张的样子不禁笑起来,正要说话,门铃响了。 他们对视一眼,两个人神qíng都微变,然后,辛梓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在门外一手撑着门,jīng致得过分的下巴微抬,痞痞地冲辛梓点了点头:你们果然在这里。 五十九问 辛梓立马回头看了看浅深,显然她也很吃惊为什么苏致若会出现在这里。 喂,你们不会是让我一直这么站在外面吧?苏致若敲了敲门板把这两个人的注意力唤了回来。 辛梓抱歉地对他笑了笑,让出身位,道:快进来吧。 苏致若换了鞋进到屋里,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长腿一伸,黑色的皮夹克敞开露出里面白色的T恤,漂亮得有些不真实的脸却配上一副欠扁的表qíng,他金huáng色的短发微湿,看来外头还在下雨,他朝辛梓和浅深来回看了两眼,重重叹了口气。 浅深心下一紧,开口就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有事吗? 苏致若得意地轻笑一下,拿拇指指了指自己:我是谁?想要查出你们在哪是小事而已,今天来我是要告诉你三件事。 辛梓走到浅深旁边,悄悄握住她的手,对苏致若说:不知是什么事? 你们啊,真的是对外面的事一点都不闻不问呢苏致若摸了摸下巴,一双狐狸眼微眯,不过这样也好,那些乱七八糟的你不用去理会。 -- 第61页 到底怎么了?你快点说呀。浅深毛躁得不耐烦起来。 浅浅,不要急。辛梓拉住她安抚道。 苏致若把二郎腿放下,身子从沙发里坐出来点,那副老挂在脸上玩世不恭的样子也收敛了些,神qíng稍显严肃,他不太会有这样的表qíng,浅深见了越加不安起来,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 苏致若伸出三根手指,对浅深说:第一件事,你的事已经压下去了,那人现在在我手里,要不要去见那人你自己决定,第二件事,你的事董事会已经全部知道了,他们要求把你从继承人侯选名单中剔除,第三件事外婆中风入院了,不过,现在qíng况稳定。 苏致若刚说完,浅深脸色就巨变,眼神震惊,辛梓握紧了她的手担心地看着她,好在她闭了会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基本恢复平静。 这三件事分开来说都极具冲击力,更何况现在苏致若一口气全倒给浅深。 做好了心理准备,浅深提起一口气,看向苏致若冷静地问道:那人是谁? 一个叫陈杰的男人,你认识吗? 完全陌生的名字,浅深一脸疑惑,眉头越皱越紧,可还是无解。她以为会是一个熟人的名字,或者至少是一个她有印象的名字,可是这个名字在她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不认识吗?见浅深咬唇不语,辛梓低头问道。 浅深摇头,烦躁地说:不知道,没印象。继而又问苏致若,你确定是这个人勒索我的吗? 苏致若不响,从皮夹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浅深面前:陈杰,就是这个人。 浅深一看到那张照片,顿时大惊失色,抓着辛梓的手猝然用力。 辛梓看了眼照片的人,一愣:是这个人 你知道他?苏致若略感诧异。 辛梓没有立刻答他,而是揽过浅深,捧起她的脸qiáng行让她看着自己:浅浅,别害怕。 浅深艰难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那张照片,还是不敢相信,当初老头子明明说过已经把那些人都清理了,为什么这个人还没死? 浅深沉着脸:他现在在哪? 苏致若把照片收回,答道:我带你去。 不再多说,浅深立刻回房更衣,辛梓跟着进去看着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的针织衫和一条牛仔裤,把它们从一堆衣服中扯出来的时候其他的衣物连带着全掉了出来,浅深愣了下,连忙把它们捡起来重新叠好,可怎么叠都乱七八糟。 辛梓按住她的手,温声说:我来吧。 浅深手中的衣服被他抽去,一件一件地叠放平整,不一会儿就恢复原样。辛梓把衣柜关上,浅深还蹲在地上发呆,手里揪着那件黑色的针织衫。 辛梓把她的脸转向自己这边:别担心,有我在。 浅深静静地看了他两秒,沉默地点了点头。 苏致若在外头靠着大门手cha裤袋等了一会,终于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来了,辛梓替浅深戴上帽子,又帮她抚平衣领,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浅深听后面色不再那么难看,倒是露出点笑意。浅深没吃饭,他还特地拿了三明治和牛奶。 苏致若背过身去仰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心里不禁感叹,你说当初在曾家这两口子还跟仇人似的恨不得冲上去厮杀一场 ,弄得全家都jī犬不宁的。可回头看看现在这两个人,苏致若不禁抖了抖,无法想象这里面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浅深拍拍苏致若的肩,平静地说:小乖,走吧。 苏致若条件反she地要爆发反抗,可一转身看到他家女王那张不似往日唯我独尊反倒略显忧郁的脸,一时间语塞,最终他只是应了声,然后率先推开门去。 一路上,苏致若把一些基本的qíng况跟浅深说了下,事qíng一出倪道远震怒喝令不择手段把所有爆料出来的信息半个小时内全部封锁,所以这件事没有流传出去。可关于家里头那些事他跟浅深实在是半斤八两,两个人都是个xing极端的人,早早的就搬出来住。不过,他苏大爷比浅深更甚,让他回家一趟还不如杀了他。所以,他老妈打电话跟他说外婆病危的时候,他嗤之以鼻,以为又是家里头耍什么手段骗他回去跟某某富家女相亲去。直到她妈拿着病危通知单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真出事了。 浅深疑惑,沉吟道:外婆怎么会突然发病,她身体不是一直很好吗? 苏致若摊摊手,实话实说:还不是被董事会给气的,他们坚持说你不适合继承公司,会破坏公司形象。 哼。浅深冷笑,尖刻地说,我还不稀罕什么继承权呢,那帮老家伙就先开始跳脚。 苏致若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犹疑,说:可是有传闻外婆已经立好遗嘱,要将公司大部分股权留给你,不然,董事会也不会那么大动静。 浅深心中一跳,眉头越皱越紧,外婆从来没跟她提起过要让她继承家业,更何况她对生意上的事根本没沾过手,以外婆的xing格怎么会让她这样一个外行人接管耗尽她一生心血的家族王国? 辛梓一边开车,一边默默地听着,豪门世家深似海,以浅深的xing格确实不适合与人勾心斗角,只是即使她自己不愿意,她的出身已是无法改变,注定要面对这一切。辛梓把着方向盘的手渐紧,他忽然觉得在这一场洪流中,有太多他们无法控制的事正要发生,或是已经发生。 车子稳稳地停在警局,浅深和辛梓打着伞跟在苏致若后面,苏致若独自淋着雨冲进去,一进门就有很多人上前跟他打招呼,看来这小子在这里混得很不错,一路上尽有人跟他勾肩搭背,高矮胖瘦一应俱全。不过,这时候苏致若都是稍微应付一下,然后继续带着浅深和辛梓往里走,直到在一扇门前停住。 门口有一个看管的人,他一见到苏致若立刻迎上来,满脸堆笑:qiáng哥。 浅深一听这称呼吸进去的气差点就这么喷出来,苏致若立刻敏感地侧目瞪她一眼,嘴上依旧老大哥似地跟那个小伙子说:里头那死东西有没皮痒? 被qiáng哥你整治过了,他还敢折腾吗?那小子一脸敬佩地回道,眼睛都在放光。 苏致若很拽地点了点头,用下巴指了指那门,说:打开来。 一瞬间,浅深的气息紧张起来,那种锐利得可以刺伤任何人的气场迅速将她包裹起来,辛梓握着她的手,感到她手心的温度渐凉,他犹豫了下,还是说道:要不要我先进去看看? 不用。浅深抬起头,直视前方,面色yīn冷,我必须自己面对,何况,我倒是想看看他有几个胆子。 屋子里起初很黑,苏致若刚进去就把灯打开,一下子明亮起来。这间审讯室不大,一眼就能把四面墙看尽,中间筑着铁栏杆,将两边隔开,铁栏后面只有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人。那人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脸,瘦骨嶙峋,一身破旧的蓝色运动服,膝盖处已经磨得发白,鞋子掉了一只,他的两只手戴着手铐,手腕处隐有血痕,看来曾经挣扎得很激烈。 苏致若皱了皱眉,嫌恶地走上前敲了敲铁栏杆,冲那人吼道:喂,起来了 浅深看到那人慢慢抬起头,微张的眼睛似乎受不住日光灯的亮度又闭了起来,整张脸蜡huáng蜡huáng,病态得令人恶心。过了会,他总算睁开眼,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浑浊,望向浅深的时候,浅深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龌龊的蛆给粘上了。就是这个人,八年前站在她的旁边,目睹了所有的一切。 呵呵,呵呵一看到浅深,他的目光就没再移开过,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他一笑,那脸颊上的ròu全都皱在一起,像是一层死皮。 妈的,你笑个屁,再笑老子抽死你。浅深还没反应,苏致若已经爆发了。 那人根本没把苏致若的话听进去,自顾自地说:这不是梁大小姐么,呵呵,好久不见,你的模样可真是变得越来越销 魂了嘛 他的声音和电话里不同,可那种恶心滑腻的感觉没变,浅深的胃翻江倒海,一阵阵恶心,可她依旧沉着脸面无表qíng地看着他。一旁辛梓听了那人嘴里吐出来的话,不轻易动怒的他觉得身体里有一种急剧膨胀的热气烧灼着他冷静的神经。 陈杰猥琐地舔了舔嘴唇,笑道:怎么样?照片还满意吗? 假的东西,有什么可看?浅深尽量控制自己的qíng绪,冷声说道。 哈哈哈,陈杰狂笑一气,不大的空间里尽是他变态的声音: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候你在老大身下那种让人热血沸腾的表qíng 你闭嘴!苏致若拿出杀人的眼神盯着陈杰,龇牙咧嘴地吼过去。 浅深的脸色白了又白,身形虚晃了下,可她qiáng自镇定地看着陈杰,扯出一抹鄙夷的笑容:我以为你早死了,没想到你还活在这个世上,既然你活着就应该好好珍惜自己这条贱命,而不是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陈杰目光凶狠起来,yīn恻恻地笑了笑,油光光的发丝滑落下几根,我命大,没被你老爹搞死,可我这些年苟且偷生,一直不敢露面,我那过的叫日子么!可你算什么,我们就是玩了你又怎么样?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你以为自己很了不得,很清高?呵,如果你不是摊上了这么个老爸,你还不是照样被我们玩死,你能像现在这样成为大律师吗?不过,即使是现在,你一辈子也别想脱掉被人玩过这个帽子!陈杰忽然又看向辛梓,嘲笑道,一个被人打,一个被人玩,你们这一对小夫妻倒也算是般配。 你胆敢这么放话,看来你的后台不小。辛梓镜片后的目光如一层薄冰,他不怒反笑,笑容可掬,却有种说不透的yīn寒,直刺骨髓。 浅深迅速转过头,辛梓悄悄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陈杰愣了下,蜡huáng的脸如同枯槁的朽木,不一会儿又笑道:屁,我就是要搞死这三八,怎么样? 你是为了钱吗?看来那个人给了你不止五百万。辛梓走到他面前,眼神犀利,却依旧笑道,我们来做场jiāo易怎么样? jiāo易?陈杰被辛梓出乎意料的行为弄得又一愣,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不似他的外表这般平顺。 -- 第62页 辛梓素净的面容平静如水,说出的话滴水不漏:可能你觉得他能保你,可是,我可以跟你保证,我绝对让你生不如死。就算我不这么做,倪先生自然不会放过你。你可以死里逃生一次,有本事第二次吗,还是有把握第三次?再说,你确定那个人不会把你当弃子吗? 陈杰不自觉地收起笑脸,一双死鱼眼狠狠地瞪着辛梓,却对浅深说:大律师,你真本事,弄死人也可以不讲法律吗? 我cao,跟你讲个屁法律,你这种人就该一枪毙了!要不是我早一步抓了你,你现在已经走在huáng泉路上了,你他妈还在这跟老子讲法律!小乖bào怒,目露凶光。 辛梓抬手示意他少安毋躁,对陈杰勾了勾嘴角,冷酷地说道:就算她讲法律,我们也不讲,你自己做了事就该意识到这么做的后果。怎么样,你自己衡量一下到底站在哪边。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选择我们,我可以给你条生路。 苏致若跳出来怒道:喂,你疯了,他对浅深都做了些什么,我好不容易抓了这家伙,怎么能放过他! 小乖,听辛梓的。一直保持沉默的浅深这个时候开口了,苏致若目瞪口呆,却见浅深一脸坚决地说,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陈杰,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浅深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出这个令她窒息的小空间。 靠在外面的墙上,浅深抱紧胳膊,背脊后一阵阵湿寒,打从心底地恶心,恶心她的过去,恶心那个人,恶心这个世界最污浊的人xing。她只是想平平静静地跟她所爱的人过日子,只是这样而已。 过了一会,门再次被打开,辛梓从里面走出来。 浅深苍白着脸看着他,辛梓递给她一张纸。 浅深低头看去,那上头有一个名字,名字印入眼帘的瞬间,只是,她并无太大惊讶。 她把那张纸推开,疲惫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六十问 浅深站在警局大门口等辛梓去把车开来,小乖站在她身旁帮她打着伞,频频侧过头看她,撇撇嘴,说:就算是他,又怎样,老子就不信外婆会任他胡来。 浅深没响,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苏致若用劲拍拍浅深的肩,浅深缩了下,转过头蹙眉看他,他咧嘴笑了笑,一排洁白的牙齿很是闪人:哥会挺你的,别老苦着脸,有什么过不去的,我罩着你,大哥难不成还能一手遮天?不说外婆,大舅二舅还有我妈那里也得治他不是。浅深垂下眼帘还是没说话,苏致若朝空气挥了挥拳,说,他敢这么做,我们也别跟他客气,大不了撕破脸皮,我他妈还真没看出来他这么没人xing,亏我还叫他那么多年哥 不要说了。浅深突然打断苏致若,脸色不佳,小乖,这件事你不要cha手,我自己会看着办。 苏致若一脸愤慨,颇有些凶狠:浅深,我告诉你,这没什么可怕的,外婆遗嘱立了是你,你就坚持到底,怎么着都要所有遗产都拿到手里拽着,不让他得一分便宜。 这时候,辛梓的车开到了他们面前,浅深跟苏致若挥了挥手,眼神幽暗:让我想想,我现在脑子里有点乱。有什么事,你打我手机吧,我会开机。 上车后,辛梓对刚才的事只字未提,他知道浅深在思考,可浅深这次沉默的态度更令他心疼,如果她刚才发怒,哪怕qíng绪爆发得失控,也比她现在这样来得好。 浅深靠着窗拿出手机,吸了口气按下开机键,这么些天,她第一次打开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她的掌心微微一颤。浅深盯着绚丽的开机画面,头脑中却还是那张纸条上那丑陋的三个字。她一点都不惊讶,或者说,她已经没有那个心神去惊讶,一颗心被悲凉和失望浸透,就连怒气憎恨都变得渺小。她本应该毫不犹豫地杀到曾君诺面前,一巴掌拍掉他的虚伪,揭露他的人面shòu心,然后拿出最狠绝的笑容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想要家产,下辈子吧。 可是,想着想着她又觉得莫名的悲哀,曾家豪门,难道豪门就没有家人亲qíng可言吗?当切身利益遭受威胁的时候,竟可如此冷漠无qíng,不顾他人死活?虽然他们兄妹几个从小关系不亲,可也和睦,就算她离家多年,可那层淡泊的关系总还能维系表面的平和。大哥对她虽不如小乖对她那般亲近,可也还算过得去,她脾气不好他也总是让着她,在外婆面前,孙辈之中也数他最孝敬。 浅深自认为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继承的问题她自己压根没想过,也不在乎,钱的多少在她的概念里并不是那么清晰,因为,她早就意识到,人生并不是因为有钱就能快乐幸福的。再多的钱都换不回她已经失去的,她把自己隐没在人群中,过着平凡人的生活,可就是这样,还是活在风口làng尖上。 手机不停地震动,短信源源不断地接收进来。浅深拿起来只是查看了下发信人,小白的,景然的,他们几乎就是短信轰炸,咏吟姐和嘉妮、莫天也发来好几条,甚至还有曾君诺?浅深愕然,可还没等她细想,她又看到一条短信,没有姓名显示,可是号码她认得。那条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字里行间甚至还夹杂着生硬,可是,此时此刻,梁浅深却忽然因为这短短的几个字有种想哭的冲动。 女儿,安心待在家里。 察觉到浅深异样,辛梓转过头看到她紧紧捂住嘴神qíng悲戚,心下大乱,慌忙把车停下,拉过她的手急问:怎么了? 浅深鼻尖微红,却并没有哭,眼神还是冰凉的,她看着他愣了一会,眼眸恰似一滩深水,她忽然激动起来: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不管怎么说我是他妹妹!为了家产他就可以做出这种伤害我的事吗,我根本不要什么财产,他可以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可我不是,他大可直接跟我来说,我会放弃所有继承权!我早就远离那个家了,这么做不已经告诉他们我不要什么家产,我只要自由,可他却用这种下贱的手段迫使董事会驱赶我。你看,她又把手机放到辛梓面前,指着屏幕说,他竟然还发短信来安慰我,这算什么,以为我是傻瓜吗? 她一口气不喘地把这些话说完,眼眸中有种受伤的沉痛,不曾遭到如此背叛,还是所谓的家人所为,这叫她qíng何以堪。 辛梓不忍,搂过她的肩轻吻她的额头,好一会儿,他才犹豫地说出刚才一直在想的问题:浅浅,有一点我没想明白。 什么? 上次我见到你大哥的时候虽然觉得他这个人城府很深,也很傲慢,可是,我总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没有必要这么做 浅深蓦地推开他,挣开他的手,眼神锐利: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浅浅,你听我把话说完。辛梓急忙拉住她,你仔细想想,曾君诺在曾家地位已经很牢固,也许这件事确实会让你失去继承人资格,可是你不觉得这么做风险太大了吗?暂且不说你外婆知道了会怎么样,你父亲那里肯定是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而且让董事会的人知道幕后的人是他,对他来说也没有好处,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即使能让他上位,可终究会留下口实。 浅深的眼中逐渐透出迷茫,她烦躁地按了按太阳xué,说:你是说,不是他做的? 辛梓冷静地分析道:这我还不确定,但是,我总觉得问题不似这么简单。刚才我们bī问陈杰的时候,他起初非常抗拒,死活不肯说,可到最后他还是告诉了我们,但这一个过程我总觉得还是太顺利,就好像他其实是在有意识让我们bī问他幕后是谁。 经辛梓这番叙述,浅深耐下心好好思忖起来,似乎是有些不合理的地方。她大舅近年来身体欠佳,二舅毫无经商头脑,大姨嫁人后不理外事,曾君诺其实已经掌握了曾家大量的实权,外婆虽不似待她这般疼这个长孙,但也对他赏识有佳,他这么做万一bào露,实则是自己打自己一个嘴巴,得不到半点好处。 想到这里,浅深立马翻出他的那条短信:事qíng已经在处理,不要太担心,外婆入院qíng况稳定。这是障眼法吗,把自己跟这件事划清界限?然而曾君诺平日里虽攻于心计,做起事来也很有手腕,可却也心思缜密,步步为营,而今这么容易被他们发现他在cao控这件事,好像确实不符合他的xing格。 好长一段时间过后,浅深终于从苦思中挣脱出来闭着眼靠着椅背,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疲惫不堪,她觉得自己陷得很深,却依旧一团迷雾。 浅浅?辛梓担忧地唤了她一声,她的脸色看起来好苍白,额上不知何时已布满了薄汗。 我没事。浅深没有睁开眼,低声说,刚才是我急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关系的。他怎么会在意那种小事,辛梓沉吟了下,问,你打算怎么做? 浅深秀眉像是一个打不开的死结,紧紧地蹙着:让我再想想。 辛梓轻抚她的长发,柔声道:不要急,总会知道那个人是谁的。 可是 话未说完,手机铃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显得格外尖锐,浅深愣了一会,屏幕一直在闪,小白的名字不停地出现隐没再出现。 喂? 浅深!电话那头惊爆出小白极具穿透力的声音。 浅深被震得差点拿不稳手机:是我。 那头忽然又没了声音,许久,倪渊才再次开口,声音都在发颤: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浅深微微偏过头看辛梓,辛梓淡淡地看着她,目光平和。 浅深收回视线,贴着电话说:我很好,我跟辛梓在一起。 我是说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倪渊的口吻非常坚决。 浅深又去看辛梓,辛梓揉了揉她的头,笑着做了个口型:没关系,告诉他。 那你到市中心的金辰花园。 话音刚落,对方就啪地挂断了电话,浅深对着手机愣了愣,还是辛梓发动了车子,先说:回去吧,他估计会飚车到那里找你。 浅深似乎真的很累,车子再次开动后她就把座椅放下,一直侧着身子蜷起来睡着。辛梓几yù出声问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可又不忍心打扰她休息。车子穿行了好一会儿才到达市中心huáng金地段的高档住宅区,辛梓在地下车库停好车,正想着要不要叫醒浅深,浅深自己已经坐了起来,可脸颊微红,嘴唇也红得有些不自然。 -- 第63页 辛梓见状立刻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热,再握住她的手却很凉,惊道你发烧了? 浅深自己拿手背试了试温度,没什么感觉:不知道,只是有点乏,头晕。 那快回去休息一下,你今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 嗯。 他们还没走到家门口,就有一个人迎面冲了上来,扑面而来一阵风,浅深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用力抱在怀里,一闻那身古龙水的味道浅深就知道是谁了。 脑中空档一拍,半晌才回过神来,浅深扭动了下可那人抱得很紧根本无法动弹,肩膀都开始发疼。 小白 倪渊好像根本没听见,也没把辛梓放在眼里,抱着浅深好像惊魂未定,只知道不停地在她耳边喃喃:你吓死我了,我刚从美国回来就发生这种事,可怎么找你都找不到,浅深,我好怕你出意外。 挣扎无望,也没力气挣扎,浅深只好无奈地靠着他:我能出什么意外,辛梓一直陪着我,我不会有事的。 倪渊的身体忽然僵硬了下,过了会慢慢松开,可两手还抓着浅深的肩膀不肯放,他也不去看辛梓,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浅深,好像不这么盯着浅深又会突然不见。 浅深本想责备他几句,可一看他一脸憔悴,头发凌乱,眼下的黑影浓重,这个小白定是因为找不到她担心死了,于是再怎么气恼他刚才的举动现在也没气了。只不过浅深快速朝旁边看了眼,还好,辛梓脸色正常,看到她看他还浅笑一下。 爸说已经抓到那个人了,可不让我去,你知道吗?倪渊摇了摇浅深把她的注意力唤回来。 浅深心想,你这么激动,去了还不立马砍死那个人,她点头道:知道了,不过,有些问题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倪渊的俊脸皱到一块,面色不善地问道:还有什么问题?抓到了就把他往死里整啊。 我都说了问题没那么简单 忽然,浅深停住话语,倪渊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看到电梯前三名身着警服的警察朝他们走来。 浅深疑惑,她刚从警局里出来,莫非又出了什么事? 只是,那三个人不是冲着她来的,三名警察在辛梓面前站定,带头的那个一脸严肃地出示了证件,然后对辛梓说:请问是辛梓先生吗? 辛梓扫了眼那证件,平静地回道:我是。 那人继续一板一眼地说:我们怀疑你的公司涉嫌洗黑钱,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六十一问 浅深当场愣住,她有没有听错,那个警察刚才说什么?辛梓洗黑钱? 辛梓镇定自若地对那三人说点了点头,说:好的。 等一下! 浅深挣开倪渊,快步走到辛梓前面挡在两方之间,抬眼盯着为首的警官,说:我是他的律师,请允许我的当事人换件衣服再跟你们走。 那警官有些怀疑地看着浅深,浅深迎上他的目光沉着道:需要我出示证件吗? 三名警察jiāo换了下眼色,终于为首的那名又查看了下辛梓身上微湿的外套,点了点头,说:那好,请尽快。 浅深带着辛梓快速进屋,身后跟着三名警察还有倪渊。见那三人就要进屋,浅深立刻回头不怎么客气地说:请在门外等,不然请换鞋入内。 那三名警察微微一愣,然后一个开始拖鞋,还有两个待在门外,倪渊进了屋,看着浅深和辛梓yù言又止,浅深则不再看他们,拉着辛梓进到卧室,留下余下三人站在外头等。 门一关上,辛梓还没转过身,浅深立刻压低了嗓门,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地,紧张地急道:这是怎么回事? 辛梓走过来想要拉住浅深的手,浅深却后退一步,她很焦虑,非常焦虑,事qíng来得太快、太突然,疾风骤雨一般完全没有给她思考的余地,她的事还没个着落,辛梓这边也出事了,突如其来的变故,她梁浅深铁打的也会承受不住。 辛梓停在半空中的手没有放下来,双眸如一汪清泉凝视着她,不知怎的,在这样的视线下她急躁的心慢慢得到平复。浅深走近他,伸出手放到他掌心,他的掌心温热gān燥,就如同他的人处变不惊,面对何事都是泰然处之。 辛梓笑了笑,笑意在他脸上仿若午后阳光,他说:浅浅,你信不信我? 浅深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的笑意更深,嗓音一如既往地gān净温和:我不会有事的,等下我跟他们回去调查就行,你不用跟我去,我希望你能帮我去找莫天。 不行。浅深想都没想就立马否定,我跟你去。 别紧张,只是协助调查,他们又不会吃了我。辛梓拍拍浅深的手,安抚着说,莫天估计会更知qíng些,你去找他问问。但是千万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硬撑。还有,你自己的那件事也不可大意。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我。你知不知道警察局进去了有多黑?洗钱罪,这个罪可大可小,我我好歹是个律师,我知道他们说是调查,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不行,我一定要跟着去 浅深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那警察蹩脚的普通话响起:里面的快一点。 请再等一会。辛梓回完话,他低下头认真地跟浅深说,不论怎样,你先找莫天商量一下,不要自己一个人冲动行事。 浅深还想说什么,辛梓摇摇头,再俯身吻了吻她的面颊,然后迅速换上一件gān净的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走到那名警官面前,面色沉稳道:可以走了。 他走过倪渊的时候停顿了下,没有看他,却轻声说了一句:帮我照顾浅深。 倪渊面无表qíng地看了他一会,移开视线,说:我自然会照顾她。 浅深一直跟到楼下,看着他被带进警车里,要不是有倪渊拉着她,她还要冲进雨里。 辛梓的公司似乎有点问题。不知是说给浅深还是说给自己听,倪渊小声地呢喃了一句。 浅深立刻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露出獠牙瞪着倪渊:辛梓不是那种人,而且在定罪之前,他都是清白的! 倪渊连忙摆手,凑到浅深跟前小心地说:我只是听业界的传闻,你不高兴我就不说了,不说了。 浅深杏眼一眯,指着他的脸说:都说是传闻了,传闻可信吗?qíng绪稍一激动,浅深原本已经泛红的脸红得越发诡异,嘴唇的颜色衬得她的脸色白得尤为恐怖。 只是,现在她一点都感觉不到身体的不适,辛梓的事占据了她所有的心思,就连是谁陷害了她,她也顾不上了。浅深匆忙回屋,换了套衣服,拿起皮包又要出门,倪渊寸步不离其后给她打着伞,嘴上不停地问:你去哪? 我要去辛梓公司。 我送你! 心急如焚,一颗心悬在半空,底下是万丈深渊,岩浆喷薄,备受煎熬,从未有过的慌乱感折磨着浅深的每一根神经,可偏偏她在这个时候没法陪在辛梓身边。她烦躁地坐在车里开了窗又关上,过了一会又打开窗,风把她的长发鼓起,发丝纷乱地遮挡在她的面上,却依旧遮挡不住她紧缩的眉。 别太担心,只是调查一下。 倪渊好几次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可都没有成功,浅深现在听不进任何东西,脑子里全是辛梓的事。 又不是你去接受调查,你当然可以说风凉话! 梁浅深现在一点即爆,倪渊乖乖闭嘴再不去刺激她。 一到公司,浅深飞快下了车伞也没打就冲入雨中,倪渊在后面叫都叫不住,他胡乱停了车,抓起伞就也跟着冲出去。浅深跑到莫天的办公室,大门开着,可里面却没人。她马不停蹄地又直奔辛梓办公室,秘书小姐坐在外面的位子上发呆。 你们莫经理在哪?浅深扑上去张口就问。 秘书小姐惊了下,待看清来人后,急忙起身说:就在总裁办公室里头。 浅深二话不说快步走进辛梓的办公室,果然,莫天正一筹莫展地坐在沙发上,旁边夏季也焦躁地来回踱步。 莫天。 莫天立马回头,见到浅深激动得几乎是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蹦到她面前,他衣衫不整,神色黯淡,眼中已是布满血丝:你们这是到哪里去了,我这两天找你们怎么都找不到,手机关机,家里电话也没人接!我跑到你们别墅也没见到人! 有些事很难解释,浅深只是说:我们在辛梓市中心的家里。 莫天慌忙问:公司出事了,警局的人来找辛梓好两次了,他现在在哪? 浅深艰涩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他刚被警局里的人带去问话。莫天,这到底怎么回事?警察说公司洗钱,究竟你们做了什么让人查到了? 莫天一听顿时急红了脸,跺了跺脚说道:前段时间我们就发现有人在暗中收购我们公司的股份,我们一直在跟那件事,可突然间检察院的人来说我们的账目有问题,警局立刻介入开始调查,然后就从公司账目上查出有几笔款子有问题。 有人收购你们?浅深讶异道,辛梓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大概他是怕你担心吧莫天忽然大叹一声,神qíng悲凉,也不知是撞上什么厄运了,这大半年来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频频遭到解约,或是被人拒之门外,还官司缠身。辛梓沉得住气,可这下子又莫名其妙出了这么一茬子事,你说,这可如何是好。说完,他又垂头止不住地叹气。 你小子别再叹气了,听得我都心烦!一直没吭声的夏季气恼地走过来推了把莫天,我就去了澳门这么一会,公司就出了这么大一个漏子! 一会,你那是一会吗?公司上上下下都是辛梓和我在苦撑,你就会花天酒地。平时温吞似水的莫天这时候禁不住爆发,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吐沫横飞,额上青筋bào露。 夏季也不甘示弱,大手一挥,怒视莫天: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跟我说,我怎么会知道? -- 第64页 你 好了!你们俩给我闭嘴! 浅深看不下去了,大喊一声,终于吵得不可开jiāo,已经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瞬间收了声,齐齐转头看向她。 你们这么吵有什么用?浅深把他们连个拉开,她已经很混乱了,没想到还有两个人比她还混乱,两个经理吵得头破血流,然后吵得公司倒闭,让别人看笑话是吗? 莫天像是被噎住,脸上红了又白,瞪着眼许久不说话,夏季重重地倒回到沙发里,拿手不停地按太阳xué,眉头皱得死死的。 浅深觉得自己正在燃烧,皮肤都在灼热中发疼,血液在肤下急速游走,身上更是烫得厉害,头痛yù裂,呼吸也越来越沉重,就连呵出一口气都能让周身的温度升高。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挺胸站在两个大男人面前,不留qíng面地冷声斥道:现在辛梓在警局,qíng况还不知道怎样,你们倒好,在这里吵得天翻地覆。公司是他一个人的吗?出了问题就要他一个人抗吗? 被浅深骂了一通后,莫天的理智重新回来,脸色也稍微平静一些:抱歉,我刚才太冲动了,一时慌了神。 我能理解,我现在也很乱。浅深缓下语气,说,当务之急是理清楚思路,辛梓让我找你说你比较清楚qíng况,你再把问题跟我说一遍。 是啊,越是遇到这种事越是要冷静,大家坐下来分析。 一直充当旁观者的倪渊站出来说,莫天这才发现这间房里还有第四个人存在。倪渊自顾自拉着浅深坐到沙发上,可就在这时,他发现浅深身上烫得不正常。 你发烧了! 浅深一愣,立马把手抽回,避开倪渊担忧的目光,淡淡地说:没事。 倪渊的态度忽然变得很qiáng硬:怎么没事,这么烫,不行,你得回去休息。 夏季也立刻说:嫂子,你病倒了怎么行,这里有我们,你还是先回去休息,要不赶快去医院看看。 我都说没事了! 浅深恼怒地一拍沙发猛地站起来,可忽然脚下一软,眼前一黑,毫无预兆地倒地。 六十二问 浅深从来没有如此憎恨过自己病弱的身体,一倒下就没法起来,浑浑噩噩中身体忽冷忽热,梦境光影斑驳却不知究竟梦到了什么。当她终于撑开沉重的眼皮的时候,意外地并没有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入眼的是天花板上的造型奇异的水晶吊灯,浅深脑袋里嗡的一下蒙了,这是哪里? 她急忙从chuáng上坐起来,稍微动了下才发现手上挂着吊瓶,身上也换成绸制的睡衣,再朝四周看了看的确是一个陌生的房间,格调很高,家具很奢华,不同于辛梓的沉稳,这里的风格非常现代简约,甚至有些叛逆。这样的房间,浅深隐约猜到他的主人是谁,然后浑身不自在起来。 浅深四下找了找,没看见自己的任何衣物,唯有对着门口喊:有没有人?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人还未进屋,声音就已经急冲冲地传入:你醒了? 浅深没抬头,闭眼揉眉,不甚耐烦地问:这是哪儿,老头子家? 倪渊在chuáng边跪下,轻声嗯了下,说:你晕倒了,我只有把你带回家,许医生已经帮你看过了,说你 我睡了多久?浅深不耐听这些话,睁开眼打断倪渊的话,问道。 倪渊顿了顿,答道:一天了。 一天? 浅深倒吸一口气,差点从chuáng上跳起来,奈何头上一阵晕眩不得不跌回chuáng上,她顺了顺气又立即火急火燎地指着倪渊说:辛梓知不知道我在这里?他又没打电话给我? 浅深看到倪渊脸上出现一丝迟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揪住倪渊的手问:怎么了? 倪渊叹了口气,只好如实说:他还在警局,那边不放人。 浅深一怔,没明白过来:不放人?什么意思? 倪渊看了看浅深的脸色,就重避轻地说:他的事好像闹得挺大,似乎跟一家贩毒集团有牵连,那边把他的人扣下了。 浅深腾一下再次撑起身子,动作幅度大得让cha在手背上的针即刻拔出,红色的液体瞬间滴落在深蓝色的chuáng单上,可她压根没去在意,挥着手问道:赶快取保候审,把他保释出来呀!莫天呢,他这两天在做什么,眼看着辛梓呆在里面吗? 倪渊慌忙抽出纸巾按住她的手止血,不禁责备道:你这么着急也没用,他这次的问题很严重,公安介入调查说是八九不离十的要起诉他了,他的公司也封了。 浅深刚听完,脑袋一下子就炸开了:不行,我这就要去警局。 倪渊扑上去抱住她,死活不让她下chuáng,拉下脸吼道:你就这么折腾自己吗,身体还没好怎么去警局?到时候再昏倒怎么办! 浅深勃然大怒,涨红了脸争辩:那你要我眼睁睁看着辛梓被关在里面吗?那种地方就算保不出来也得找人疏通关系,你别拦着我。 倪渊用力抓住她乱动的胳膊,正色道:那你自己的事呢?你外婆还在医院躺着,董事会还在bī她,家里乱成一锅粥,你就只想着辛梓辛梓,你有没想过自己,想过你外婆,浅深,你现在是关心则乱,你得安静下来好好想想大局。 浅深几乎要尖叫了:大局?你跟我谈什么大局,曾家乱成什么样都不关我事,他们要遗产就都拿去好了,我他妈不稀罕,我只要辛梓平安。 你们在吵什么!在楼下都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一声喝斥把屋里的两个人都震住了,浅深和倪渊同时看向门口,倪道远一脸yīn沉地站在那儿。 哼。 浅深冷冷地收回视线,稍一用力把手腕从倪渊的桎梏中挣脱出来,白皙的肌肤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红印,倪渊愣愣地看着那五道红印,心中一疼,手足无措地伸手就要去碰,浅深侧过身回避了过去,淡淡地说:你把手机给我,我要打电话。 倪渊如鲠在喉,望着她淡漠的表qíng懊丧不已,可见她态度如此坚决,怕再反对真的会让她bào跳如雷,只好从衣袋里取出她的手机递到她面前,闷声说:你不要激动,事qíng总会解决的,我会帮你的。 倪渊说完见浅深冷着脸没反应,只好讪讪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倪道远对他沉声说:出去带上门,我跟她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倪渊刚出门,浅深就没好气地问。 倪道远手背在身后踱步到浅深旁边,拿眼角瞥她一眼,深刻的脸上看不出qíng绪:自己身体不好就应当注意点,跟小渊生气做什么,他又不是你的出气筒。 梁浅深现在就是一只刺猬,全身都是刺,她抬起脸直视倪道远,眼神锋芒:事qíng不出在他身上,他当然能慢条斯理地来,可我等不了! 倪道远没理会她过激的口气,只是平静地反问她:你就这么相信那小子? 浅深握紧手机,喘着粗气顶了回去:我就是相信他。 可是倪道远虚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拐了个音,说,我派人打听了下,他这次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浅深的脸色不自觉地变了变,不过很快镇静下来恢复平常,她嗤笑一声:你以为你说了我就会信? 倪道远观察了下浅深的神色,深邃的眼眸又盯着她的眼睛好一会,方笑了笑,道:看来你真的很中意那小子。 浅深嫌恶地别过头,生硬道:不要小子小子的叫,他有名字,叫辛梓。 倪道远挑了挑眉,随即又点点头,说:我知道,很努力的年轻人,只不过,有些事qíng上还是嫩了点。 总之,辛梓绝不会做出违法的事,他是被冤枉的,我绝不会让他坐牢。 倪道远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地说:行,那我就拭目以待,我倪家女婿究竟是不是如你所说人品那么纯良。 你浅深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恼,憋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倪道远收起笑脸,语重心长地对自己的女儿说:不过,浅深,知人知面不知心,就像你的事到底是谁做的还没个数,辛梓的事也是这样。但是,这次我不会帮你。 浅深错愕地瞪着他,倪道远接着说:世界有时候很残酷,你必须自己经受了才能成长,你和他的婚姻也是如此。 浅深敏锐地感觉到他话里有话,即刻抓住不放: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倪道远却摇了摇头否认: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只是我个人的经验而已。 倪道远离开后,浅深静坐在chuáng上发了会呆,她总觉得老头子的话暗藏玄机,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更加云里雾里,不知所谓。不再多想,当务之急是去看辛梓,浅深下了chuáng,叫佣人拿来衣服换好,脚踩地的时候人还是有些虚,脚下软绵绵的像是踩在浮云之上。她一手支着头,一手撑着墙适应了会,片刻后走出卧室下楼。偌大的客厅里死气沉沉,倪渊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他妈妈在一旁也不知如何是好,看到浅深下来忙推了把儿子。 倪渊条件反she地站了起来:你要出去? 嗯。 浅深随意应了声,低着头拨打手机,电话很快就通了,莫天在那头的声音低哑焦急:浅深,你怎么样?我打你手机打不通。 我没事,你快跟我说说辛梓如何了? 浅深一边走一边打着电话,倪渊跟在她左右帮她开门,到了门口又叫人开来车替浅深打开车门,浅深看了他一眼,坐上车,电话里莫天正跟她说明qíng况。 要300万?那帮警察是土匪吗,浅深忍下一口气,说,有300万就能保了?嗯,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浅深回头对倪渊说:火速去警局,等下我要先去下银行。 你要去取300万出来? 浅深催道:嗯,快开车,离银行下班还有很长时间,就到前面那家工商银行,我有人认识。 路途并不远,开车不过十分钟路程,浅深让倪渊在车里等着,然后一个人下车直奔大厅,她刚要跑去找行长,迎面走来的女人令浅深为之一愣。 -- 第65页 这个女人的模样化成灰,她梁浅深也能重新拼出来。 浅深站在原地没动,就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最终停在一步之遥的位置上,她身后还有两个类似保镖的人物。 她对浅深嫣然一笑,盈盈说道:梁小姐。 浅深不冷不热地回道:我比较喜欢别人叫我辛夫人。 易玥珊笑容不变,柔软的声音缓缓飘入浅深耳中:辛梓在局里吃不下睡不好,辛夫人没去探望一下吗? 这话中的刺带得也太明显了,浅深微微皱眉打量着眼前这个光彩照人的女人,跟上次被赶出曾家那晚的灰头土脸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我当然会去看他。这时候,浅深注意到她手中提着小箱子,还有她身后两个保镖手中各拎了两个箱子。 易玥珊察觉到浅深的目光,拎起箱子拍了拍,又指指后面,说:这里面是辛梓的保释金。 浅深猛然抬头,只听易玥珊继续说道:辛夫人看着憔悴不少,自己出了事,辛梓也出事了,你心里不好受吧。 她的声音如此温良,柔弱似水,那里面掺着遗憾的口吻真qíng切切,辨不出真假,只是不论她用怎样的语调,听在浅深耳里那简直比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更令她咬牙切齿。 易小姐浅深笑得冰寒刺骨,面色如铁,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六十三问 易玥珊的表qíng经典,卡在半路的笑容让她整张脸都了变形,水灵灵的眼睛直瞪着浅深堪称恐怖。梁浅深把她的表qíng全数收入眼中,她似笑非笑地盯着这个女人,目光如冰刀有一下没一下地流连在易玥珊的脸上。 易玥珊被梁浅深看得毛骨悚然,那道视线像是在她体内埋下无数食骨冰针,刺破她的五脏六腑,冰冻她的心脏血管,她继续扯着那古怪的笑容,解释道:我听人说起的。 哦?梁浅深目光更冷,声音动听得诡异,听谁说的?据我所知,这件事,已经被我父亲全部压下来,没有散播到外界去。 呵呵,易玥珊掩嘴夸张地笑起来,言辞却已在敷衍,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辛夫人不像那么天真的人吧。抱歉,我还要给辛梓送保证金去,告辞了。 想走?没门。 浅深一个跨步刚好拦在易玥珊的跟前,易玥珊步伐稍微踉跄,神qíng顿了顿,转而微笑问道:怎么,还有事吗? 梁浅深抬起头锁住她的视线,语调清幽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易小姐,你的手腕真是越来越卑鄙了。 易玥珊哪肯背下这个罪名,即便脸色难看,还是立马出声否认:不是我,你不要污蔑我。再说,你那事既然是真的,知道的人没死绝,你就不用妄想它会烂死在所有人肚子里。 怎么,你还敢做不敢当了? 梁浅深目光更寒,戾气bī人,又朝她迈近一步,她们二人之间只差一厘米的距离,双方的鼻息温热地洒在对方脸上。易玥珊身后的两名保镖一看势头不对就要上来拉住梁浅深,梁浅深目光一转扫she过去,两个人同时愣住,就在这时倪渊赶到,对着那两个人冷喝道:你们敢动梁浅深一下,我立马让你们这辈子没法再混下去。 易玥珊看了眼倪渊,眯了眯眼睛,朝身后二人挥了挥手,那二人对视一眼,倒退两步。易玥珊收了笑脸,对梁浅深说:不是我就不是我,你让开,我要去警局了。 辛梓的事不劳你费心。浅深一步不让,我才是她老婆,也是他的律师,你凭什么身份去? 是吗?那怎么他被抓进去快48小时了,还不见你这位老婆大人的身影?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至于我,懂得感恩图报,辛梓以前帮过我,这次我自然要帮他。易玥珊露出她牙尖嘴利的真面目。 我 浅深的手机响起,这个点真是选得太好了,是曾咏吟打来的。易玥珊趁这个机会从她身边快速离开,后面两个保镖急忙尾随,倪渊正要去追,浅深伸手拦住了他:不用追了。 浅深走出银行,接起电话,大姐的声音听起来挺着急:浅深,奶奶刚出院,她想看看你,你方便回家一趟吗? 浅深犹豫了下:现在吗?现在恐怕不行,外婆没有大碍吧? 已经没什么事了,就是气急攻心一下子昏过去了,你的事我们也知道,可是,外婆真的很想见见你。 浅深走到路边,望着如洗碧空沉默了半晌,答道:我晚上过来。 挂了电话,浅深坐进车里,倪渊很快发动车子,他也没多问,直接载着浅深往警局去。 你刚才怎么进来了?过了会,浅深发问。 我从窗户看进去发现qíng况不太对头,就马上进去了。倪渊打着方向盘,偷偷瞄了眼浅深的脸色,问,你觉得是她做的?那就应该让我把她抓回来好好审问。 浅深回想起易玥珊刚才的表现,不禁冷笑:这个女人,就算不是她做的,她也脱不了gān系。稍微bī一下就乱了阵脚,亏我以前还觉得她演技不错。现在抓不抓她已经没有必要了,她太想我栽跟头,太想在嘴皮子上占便宜,所以,才会在我面前露馅。更何况,300万,警方狮子大开口分明就是想为难我们,易玥珊何德何能一下子就能调动这么大一笔资金,就算是我都不敢保证一下子能取出那么多现金。 倪渊歪着头想不透:那是谁? 浅深手托腮望向窗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先去警局吧。 倪渊不再追问,但过了不久,他忽然又问道:浅深,如果被你知道是谁在伤害你,你会对那人怎样? 梁浅深的话里透着一丝血腥的笑意:你觉得呢? 倪渊状似认真思考了一番,方得出自己的结论:我猜你会把那人折磨得生不如死?还是永世不得超生? 你帮我整死他?浅深似乎觉得好笑,侧过头来。 倪渊一窘,呵呵笑道:行啊,我替你扒了他的皮。 浅深跟着低笑两声,发丝垂落遮住了她的眼眸,她清浅地吸入一口气却沉重地呼出:小白,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我会怎样,你信吗? 倪渊愣了下,随即立刻朝她看过去,而浅深已经重新转回头,他只能看到她闭目的侧脸,唯美安静,如果她不是皱着眉的话。 散不去的是忧伤,抹不开的是疲倦,在美丽高傲背后,梁浅深用一具坚qiáng不屈的灵魂支撑着瘦弱的血ròu之躯行走在看不见敌人的黑色小路上。倪渊问她伤害她的人是谁,浅深不愿意回答,因为越接近真相,她越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外人怎么中伤她,她都可以无所谓,但,如果不是外人,她该拿怎样的心qíng面对? 真的要争得鱼死网破吗?还是以牙还牙,不留余地地赶尽杀绝,欠她的要通通还回来? 可为什么非要这样,明明可以不用变到那种地步的。 心中一阵烦躁,好在车子慢慢停了下来,浅深睁开眼,稳定了下qíng绪,开门下车。 可她一进门就听见激烈的争吵声。 易玥珊不再温软的声音夹杂着明显的怒气:为什么又说不能保释了?你倒是给我个说法! 浅深心中一沉,脑中一热,想都没想就冲上去就问:不能保释?你们还讲不讲法律了? 易玥珊飞快地斜看了浅深一眼,后者没去理会她。 那名警察倒是相当镇定,坐在位子上面对两个气势汹汹的女人倒也不恼,慢条斯理地说:这个案子比较复杂,我们不能轻易放人,要说具体的上头要求严格保密,恕我不能多说。 易玥珊还在那边激动,可浅深已经冷静下来,律师的头脑让她立刻意识到拿过激的态度去和警察硬碰硬只会把事qíng弄糟,主动权掌握在人家手里,她这么个态度保不准会害了辛梓。 浅深软下态度,硬是让自己扯出一个笑脸,给警察大人赔了个不是:不好意思,我刚才着急了点,我是辛梓的律师梁浅深,我想问问到底牵扯到什么事qíng连取保候审都不能? 易玥珊立刻投来一记鄙夷的目光,浅深咽下这口气,照旧陪笑。倪渊站在她的一旁看着她牵qiáng的笑脸发怔,蓦然垂下头死死咬住嘴唇。 那警察还是慢吞吞地说:都说了是大案,不能透露。 看来还是得让小乖来探探路,浅深见局面暂时无法回转便退一步:那我能见见我的当事人吗? 警察同志喝了口茶,敲了敲桌子板,小眼睛一翻瞄瞄梁浅深,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抱歉,qíng况特殊,你现在不能去见他。 浅深还没说话,易玥珊已经按耐不住:连见都不能见?你们这是监狱吗?监狱还能探监呢! 这位大哥甩都不甩易玥珊,直接无视她的问题。 那我想知道他在里面好不好?浅深聪明地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这个你放心,吃得好睡得好。警察大哥还是那副温吞水的样子。 梁浅深点了点头,紧握成拳的手微微颤抖,然后她不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可她还没走出三步就被人从后面拉住,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浅深不甚其烦地回过头,易玥珊一脸深仇大狠外加轻蔑鄙视,一双眼睛就要被她瞪得脱窗:还说是辛梓的老婆,你就是这样当他老婆的吗? 浅深扯回手臂,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我怎么当他老婆用不着你管,再闹也没意义,我劝你 不要再费口舌,省得给辛梓添麻烦。她说完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警局。 只有她知道,压着他的,或者说压着她的那股势力,很qiáng大。 倪渊跟在浅深身后,看着她站定在车子面前不动试探xing地问了句:走吗? 以为得不到答复,不料浅深很快回答他:送我去曾家大宅吧等一下,让我打个电话。 倪渊坐进车里等浅深,从后视镜可以看到浅深给一个人打了电话,她问了一句之后基本上在听,他不知道她打给了谁,也不知道那人跟她说了什么,期间浅深偶尔又问了两句,跟着她的神色随着对方的话语逐渐yīn沉。 放下手机后,她盯着地面发了会呆,又过了会,她终于恢复清醒,坐上车平静地对他说:走吧。 -- 第66页 他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可那双原本清润如水的眼眸除了附着了一片更厚的冰霜,别无其他。 不同于那个星光璀璨的夜晚,偌大的房子yīn森森的,冷冷清清好似没有一点人气。可是,这房子周围戒备森严,怕是最近媒体记者经常出没,他们的车子经受了三道关卡才抵达正门。倪渊把浅深送到后就走了,浅深独自进到这个不算家的家。 李老管家恭恭敬敬地把浅深迎了进去,他跟她jiāo代了些最近家里发生的事,公司里还是比较乱,曾君诺一直在处理董事会的事,但双方还是僵持不下,他带她来到老夫人房门前,鞠躬后悄声离开。浅深放慢了呼吸,抬手敲了敲门,片刻功夫,里头传来了老夫人的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进来。 浅深握着把手一旋,门开了。 屋里头,外婆正躺在chuáng上戴着眼镜看报纸,大姐坐在chuáng边专心地削着苹果。 外婆一见是她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连忙坐起身子朝浅深招手:哎呦,我的宝贝,快过来让外婆好好看看。 曾咏吟对浅深笑笑,自动让位坐到沙发上去,浅深在她让出的椅子上坐下,伸出手握住外婆的,歉意地说:外婆,对不起,我现在才来看你。 曾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摸摸浅深的脸,禁不住动容:你受苦了,外婆知道你最近很辛苦,事qíng一出又一出的你怎么受得了。所以,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别出事,来不来看我都没关系。 浅深露出疑惑的表qíng:姐说您很想见我。 曾老夫人一愣,立刻回头对曾咏吟不满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见浅深了?我不是说最近不要打扰她吗? 曾咏吟目光局促了下,立即低头把苹果切成片放在盘里,然后微笑着端了盘走到chuáng边,嗔道:奶奶,我这不是看您吃不好睡不香一定是担心小妹么,您嘴上不说,我就猜您还是想见见她的,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了,您别怪我。 曾老夫人虽还有不满,却也没有再责备,只是让她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了,曾咏吟一一应道,弯着眉毛笑得温和,又对浅深眨眨眼,浅深没有回应,侧过脸避开了。 好孩子,你瘦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董事会那边我会摆平的。 浅深摇摇头,很认真地说:外婆,您是不是打算把遗产留给我? 有一瞬间的凝滞,三个人的气息都紧张了起来,可不等曾老夫人开口,浅深先一步说道:您先听我说完。我真的不需要什么遗产,也无所谓可以继承什么,对我来说钱财并不是最重要的,我只想有个爱我的人,有一个属于我的幸福家庭。外婆,我只要求这么多。 曾老夫人冷下脸来:你是说那个被抓进去的男人?浅深,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浅深固执地说:我知道您不喜欢他,可是,我喜欢他。 曾老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他现在可是犯了事 我会还他清白的。 曾老夫人看着浅深的眼睛,那眸子太像她母亲了,也是她曾庆云最小的女儿,最宝贝的女儿,那样的光芒不禁让她想起女儿云雅红着脸却坚定地对她:我就是喜欢倪道远。于是,在知道年轻的倪道远有一个相恋7年的恋人的qíng况下,拆散这对qíng侣,bī迫倪家促使曾倪两家联姻,她以为帮女儿嫁给她爱的人就能让女儿幸福,可她万万没想到那场婚礼就是悲剧的开始。 现在,命运的齿轮不停地向前走,而命运在云雅女儿的身上又会是怎样?她要保护这个孩子,却也不得不保护曾家这个家族,维持整个家族的平衡,无奈感化作一团浊气闷在她胸口堵得慌。 思绪万千,曾老夫人最后说:如果他真的无罪也就罢了,但倘若他真的做了不该做的,你可得立刻跟他离婚! 浅深知道外婆终于肯让步,松了口气,笑容也轻松了点。 老夫人摸摸浅深的长发,露出不常见到的慈祥微笑:我看你现在心思肯定不在这里,回去吧,做你要做的去。 浅深点点头,也不假装舍不得要留下的样子,只是在临走前问:外婆,我的事不会对公司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不用担心,你爸动作很快,只是董事会有几个人知道了。但我已经让他们收紧口风了,你大可挺起胸膛做人。 浅深再问:您知道是谁做的吗? 曾老夫人点点头,说:致若跟我说过他已经抓到犯人了,你想怎么办了他就去办,不要可怜那种人。 浅深觉得自己的体内升起一种无力感,盖过了她该有的愤怒和悲伤,说不上失不失望,因为她本来就没有期望过。毕竟她和整个家族,整个企业相比,确实不够分量。 她起身离开,垂目经过曾咏吟时说道:姐,送送我吧。 两人走出门后,房门阻隔了内外,浅深走到楼梯口停住,没有回头,曾咏吟略感疑惑,却也停在她身后。 浅深凝视前方,声音平静无波:你刚才也听到了我所说的,你要遗产也不关我的事,但是,你对我做的那些事,你是不是该愧疚一下? 六十四问 辛梓靠在墙上闭幕眼神,小小的单人房谈不上多整洁,也没有可以洗澡的地方,但至少有扇窗可以透气,有定点的餐饭填饱肚子,有一张单人chuáng可以睡觉,没有其他闲杂人等跟他共处一室,他不知道这待遇在警察局是好还是坏,不管怎样如果想要来支烟,跟看守的说一声就算没啥好眼色,他还是会给。这儿也不会像电视里24小时连夜夺命审讯,搞得你人不人鬼不鬼,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然后自行招认。更不会有什么变态的刑讯bī供,他们只是关着他,也不审讯他,就这么让他与外界断绝联系,是的,他们为的是让他与外界断绝联系,自从易玥珊来看过他之后,他就没再见到另外人,嘉妮一定很着急,莫天也一定乱了手脚,还有浅深。 他曾经试图问过来送饭的警员他究竟要关多久,为什么关着他,案子调查的怎么样,可得到的答案全都是无可奉告。他换一个问题,问他是否能见见他的律师,也就是他的妻子,可他们竟然说他的案子牵扯重大,暂时不得被探视。他知道这在法律上是不被允许的,可是,现实和法律条文毕竟差太多,在谁的地盘你就得听谁的。他闭了口,安静顺从地照着他们的游戏规则来,然后从暗中观察他们,时不时探探口风,口风松一点的警察许会跟他透露些什么,然后他发现他们其实并没有多么积极地调查他公司的事,反倒更像是在拖,拖着给他安个罪名。 辛梓坐在chuáng沿,这几日他每夜睡得都极浅,一闭上眼想到的不是自己将会面临多糟糕的境遇,而是浅深在外头会有多着急的面容。她不像他,随遇而安,xing格沉静,有事喜欢搁在心里不会摆在脸上,qíng况再紧急他还是能够比较冷静地分析问题。就连看守他的警察都忍不住在他面前说从没见过他这么淡定的人,他对此的回应只有微笑。浅深跟他的个xing刚好相反,遇上事就会很激动,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冲动行事,被宠惯了的她有时候会变得无法无天、骄纵傲慢,可是辛梓不自觉地微微笑了笑,他就是喜欢她那种个xing,他希望他的浅浅永远不要变,就这样一直保持任xing自我。 但是,现在他开始担忧,浅深肯定来找过他,也肯定被挡在门外,他怕以她的xing格刚开始能忍,到后来会忍不住和警局闹翻。何况她自己也被麻烦事缠身,他被抓到警局的时候她还发着烧,这么想着辛梓心底不免焦躁起来,连日来平静如水的心qíng出现了些许紊乱。他好想见她一面,告诉她不要慌,他不会有事的,还要告诉她,不要为了他把身体拖坏了,不行就替他找其他律师帮他打官司,他还想告诉她,他很想她,很抱歉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法在她身旁支持她鼓励她反倒要她为自己cao心。 他猜,浅浅听到他的这些话肯定会狠狠瞪他,然后眼圈红了又红,但是,不会流眼泪。 吃饭了! 外头有人叫他,辛梓猛然发觉在胡思乱想中时间竟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吃饭的时候。 有人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托盘,辛梓起身随意扫了一眼,很简单的菜式,跟前两天一样,不过,他对吃没什么讲求。他从警察手里接过盘子,礼貌地道了声谢谢。可就在他重新坐下要开始用餐的时候,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掺杂着道不明的笑意在顶上响起:吃得这么简单吗? 辛梓微愕,倏然抬起头望向来人,说不惊讶是骗人的,可要说完全出乎意料却也不是,但在表面上辛梓没有露出分毫诧异。 来人把辛梓的表qíng看在眼里,继而朗声一笑:看来你不是很惊讶。 不,我挺惊讶的。 辛梓把筷子放下,又将餐盘搁到一边,端坐着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是他吗?把他拖进这个黑暗的游戏中,为了考验他的品质,还是为了考验他和浅深的感qíng,亦或者真的要将他置于死地? 你在想,我是不是那个幕后黑手,对吗? 那人朝四周环顾了一圈,挑挑眉算是对这个有点糟糕的环境的评价,随后自己拖来一张板凳坐下,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气质就算在这狭小一方也展现得淋漓尽致。 辛梓倒也不否认,坦白说:我只是猜测。 哦?那人来了兴致,问,说说你的理由? 很简单,你能直接进来看我。 就这样? 辛梓暗暗思忖了会,才道:你有这个势力打击我。 没了? 没了。 那人的视线停留在辛梓的脸上,缓缓划过他的眉宇,年轻人很沉的住气,别他如此紧迫盯人也不眨一下眼睛,收回视线,他徐徐开口:你和浅深的敌人看来有不少。不过,我不算其中一个。 辛梓也不打马虎眼,单刀直入:倪先生,你来是为了什么? 倪道远摸出一根烟,点火,吸入呼出,雾气阻隔了他们的双方的视线,连带着他的声音都变得悠远起来:你怎么看这件事。 辛梓回答得很果决:我是被陷害的。 倪道远轻笑一下,摇头道:法官可不会因为你这么一句话就判你无罪。你不会傻傻地以为清者自清吧,这世界黑白可是能颠倒的。 -- 第67页 辛梓不慌不忙地说:我知道,那人针对的是我,我也早就发现他开始对我的公司动刀子。从收购股份转移我的视线,到真正的目的,让我涉嫌洗黑钱。 倪道远点了点烟头,几缕灰飘然而下:看来你还不傻,脑袋很清楚。那现在怎么办,打算坐以待毙吗,还是等着浅深把你救出去? 提到浅深,辛梓眼里染上了一层异样的神采:她怎么样了,还好吗?有没有生病? 倪道远心中暗自惊讶,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心心念念的不是自己的案子,反倒是他那个任xing女儿的qíng况。 看辛梓眼神多了些赞赏,倪道远回道:那个傻丫头最近病着,老不见好。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她因为那件事落下了病根,老毛病了,身体比较弱。 辛梓听后眉头立即纠在一起:倪先生我可不可以请您替我跟浅浅转达一句话? 你说。 辛梓非常诚恳地说:麻烦你告诉她不要为我把身体累垮了,还是请别的律师吧,还有,让她不要太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事,要知道你很有可能做个十年半载的大牢。到时候你让浅深怎么办,等你十年?你这些话,我不会带到。倪道远一把将烟蒂扔下,鞋底狠狠踩上去撵了两下。 辛梓还是那张处变不惊的脸:那个人那么久没动静想必还在犹豫该怎么处理我,那就说明事qíng还有转还的余地,而且,我之前在公司里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等着人来抓的。 倪道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深远,表qíng难以捉摸:我明白了,好,我认可你了。 辛梓有一瞬间怔仲不明。 倪道远起身站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说:本来我预备着如果你是一个胆小鼠辈,慌不择路的人,不论你有罪无罪,我回去立马就让浅深跟你离婚。但,现在看来,你还是挺有胆识,也非有勇无谋之徒。我跟浅深说过这次不会帮她,但是,在事qíng还没有酿成不可挽回之前,我有必要出手帮你一把。 诶,倪道远按住急yù站起来说话的辛梓,怎么帮我自有分寸,也不是什么大忙,只是稍微提点下某人,凡事不要太过了。 辛梓终于流露出惊诧的表qíng,甚至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倪道远知道谁在折磨他,却一直保持沉默。 那么,他其实也是想趁此机会试探自己,他说的每一句话也都是隐含深意的。辛梓不禁立马出了一身冷汗,还好他刚才比较镇定,临危不乱,要不然指不定会演化出什么结果。 而当事人仿若没看见他这般惊讶的神qíng,收回按在他肩上的手,道了声保重,便潇洒离开。 被扣押的日子在继续,还是那间房,还是那些轮流看守的警察,唯一不同的是每餐的伙食竟变得好起来了,从一荤一素提升为两荤两素,饭量也增加了,辛梓不做他想,送来什么吃什么。 在倪道远探视后的第三天,终于紧闭的大门在非用餐的时间打开,一警察走进来说:出来,有人看你来了。 来不及惊讶,辛梓立刻跟着警察来到另一间用来会客的房间。路上他还在思考这次会是谁来看他,但当门还没开全,那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的时候,他沉寂了好几日的血液在体内奔腾,甚至几乎要抑制不住心qíng大跨步向前,可警察同志的一只胳膊赫然拦在他胸前,眼神略显威严,辛梓收回脚步,歉意地笑了笑,跟着他规规矩矩地走了进去。 四方桌前,浅深着一套浅灰色正装,长发散着,美丽容颜略施粉末,可还是看得出她瘦了些许,也憔悴不少,辛梓顿时心疼起来。她边上还坐着倪渊,同色系的休闲西装,面上淡淡的,看到他进来也没什么反应,眼神从他身上飘过,又落回自己的手上。回看自己,几天不给洗澡,虽算不上蓬头垢面,可也比较难以入眼。 他在浅深面前坐下,可就这么面对面了,一下子他又不知道先该说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的心qíng自然激动,好似不断有cháo水往外涌,可嘴上不善言辞,即便有些话在心中千回百转了半天,还是纠结地冒不出来。 浅深在辛梓坐下后才抬起头看他,他的脸色比较苍白,身上的衣服也脏了乱了,可眸中还是很有神采,唇边噙着的笑温和淡雅,望着她的时候她可以看出他眼里深藏的担忧和牵挂,即便他还一句话都没说。 而她必须在他开口前先把话说出来,不然,她怕自己无法将接下来的话说完。 她微垂下眼,说:这两天,我想了很多。 嗯我也 我想到最后发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提高了声音打断他。 不知为何,辛梓忽然觉得有些冷。 没有想象中的一脸担心,也没有想象中的气恼抓狂,坐在对面的人似乎刻意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话语间的音调平稳得令人心慌。 我累了,她张了张嘴,停顿了下,说,我很苦恼,但是,我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我们结束吧。 六十五问 结束 这个词有很多含义。 我们把这个案子结束吧,或者,扣押的事qíng搞定了,再或者, 她不代理了这个案子 ,找别人吧 不论多牵qiáng,辛梓还在继续这么想着,可怎么想都无法把思维衔接到那一层意思上去,仿佛一想过去头脑中的神经末梢就会断裂,那底层的幽暗便会遮天蔽日地将他的理智抹去。 辛梓脸上的表qíng凝固了一般没有变化,只有眼神微微闪烁:案子,可以找别人来处理。 浅深半晌没吭声,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桌子上的文件夹,直到旁边的倪渊轻轻推了她一下, 她才回过神来。 不是, 我的意思不是那样。浅深飞快地蹦出一句,细长的十指jiāo缠紧了又紧,辛梓的气息在逐渐变弱,直至屏息,头皮有些发麻,不知道她下了一句话说出口后会变成什么样。 我的意思是, 我们离婚吧。 狂风过境后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屋子里一下子窒息般安静,浅薄的呼吸声都像是点燃qíng绪的导火线。 八年前的场景她还记忆犹新,当她说出分手二字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如坐针毡。 好一会儿,对面的人才给出反应, 一如既往的冷静: 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说完,辛梓的目光转到倪渊的脸上。 未等倪渊开口,浅深就先行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小渊在这里没有关系。 其他两人均是一愣,倪渊愣是因为浅深第一次叫他小渊,辛梓愣是因为浅深的态度。 许久,辛梓把搁在桌上的手放下,僵直的背靠在椅背上,他的声音极远,像是从哪里飘来:好,离吧。 你 说什么?迅速抬起头,浅深有些不可置信。 辛梓别开眼,语气平淡得好像事不关己: 我同意离婚。 浅深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辛梓冰冷得没有温度的脸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能接受的人变成了梁浅深,来之前她有想过面对一个个和八年前一样的辛梓,他会苦苦哀求,也想过面对一个激动的辛梓,他会怨恨她的反复无常,也可能qíng绪不可控制地坚决不同意。 她想,辛梓那么爱她,应该是那些反应才对。 所以,当辛梓淡漠得不留一丝qíng面,潇洒地留给她一个侧影,清雅的面庞摸不着半点qíng绪时,浅深没来由地慌了 。 辛梓等了半天没等到浅深的下文,便缓慢地转回头,似笑非笑地又问了句: 我都同意了 ,还有问题吗? 倪渊侧身朝浅深那靠了靠,低声道:浅深,把文件给他吧。 心理建设明显过于脆弱的梁浅深大小姐回转了半天才把胸中那口憋闷的气给疏通 些,可心还是莫可名状地撕心裂肺地痛起来。 真假似乎已经不是她考虑的问题 ,浅深机械地拆开文件夹,脑子里闷闷地被什么撞着。袋子里头有一份离婚协议书。桌面是深棕色的,衬得那份白纸黑字的协议书异常冰冷无qíng。 把纸朝辛梓那边推了推,手指在上面稍作停留,再收回。 我已经签好了 。 倪渊适时地把一支jīng致的派克钢笔放上来,然后一派和祥地坐回位子上默默观察辛梓的反应。 记忆中的少年有着gān净白皙的面颊,虽然没有出众的五官,却总能让人在他幽静的目光中朦朦胧胧,随着他的气息走,然后在他微笑的瞬间恍然心思早已沉沦。眼前的人比起那时候的青涩实在成熟太多,沉着气的时候神态迷离神秘得让人忍不住心虚。 辛梓拿起钢笔的时候,浅深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金色的笔杆在他修长的指尖打了个转,又停下。他没去看那破纸上写了什么,反倒是一个劲地看着浅深。浅深被那种意味不详的目光看得背脊发凉,目光相接的刹那 打从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笔杆子终究倒在桌面上滚了两圈不动 ,辛梓想说什么,可似乎犹豫很久,终究只是开口道: 真的是最后一次 , 我不可能在被甩了两次后还来追你 。所以,他往后坐了坐,镜片忽然一片反光,深不可测, 你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然后告诉我 你绝不会后悔, 我就签。 我再说一遍, 你自己考虑清楚, 我不会挽留你 。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qíng严肃得好比12月严冬里的冰锥,还丝丝冒着冷气,他甚至懒得问她 为什么,是不是说明如果等她真的确认后,他就再不会回头。浅深有那么一瞬间就要放弃, 这不是她预计的状况,是她把事qíng想得太简单 ,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 辛梓是很爱她 ,可他是一个男人,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被同一个女人抛弃两次,何况是他这样一个自尊心很高的男人。 但是,为了达到某些目的,不得不付出代价。 希望,代价不要太高。 浅深吸了口气,摆出漠然得无可挑剔的表qíng, 说: 你的事怕是无法挽回了 , 我那么相信你 ,可你竟然 好了 , 你不用说了 。 我明白了 。辛梓略显粗bào地打断浅深的话语,脸色渐渐苍白, 你走吧。 我签好了 ,会通知你 。 既然要签,不如现在就签了 。倪渊一直未作声,终于说了一句。 -- 第68页 辛梓勾了勾嘴角,冷笑尽现: 我得好好看看清楚那上头写了写什么不是。比如他睁开眼空dòng地望着不远处灰色墙壁,财产分配什么的。 浅深还在乎你那点钱么 我们走吧。浅深拉住倪渊起身, 背过身应了句,签好了告诉我 ,晚上你就可以出去了 ,算是 我为你做的最后点事吧。 背后没有声音,浅深迈了两步又折回来,从包里拿出一个小东西放到离婚协议书上。辛梓不经意低头,在看到那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脸彻底白了 ,清润的眼眸里灰蒙蒙一片。 给你 ,如果想扔,浅深略带停顿,看了看钥匙扣,又看着辛梓一动不动的身影, ,砸坏了再扔吧。 说完最后一句,浅深盯着辛梓看了会,他还是没抬头。于是,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倪渊轻飘飘扔下 句: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qiáng求来也没用。 倪渊把浅深送回家, 路上浅深很沉默,显得他的话格外的多。言辞中无非是一些宽慰人的话,什么长痛不如短痛, 一切都会过去的,不要怀疑自己的选择云云。倪渊自始至终都是不赞成他们这段婚姻的,所以说出这番话是行云流水,有些大快人心的意思。浅深支着下巴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浮光掠影,想起最初做下这个决定时的挣扎,不禁神色黯然,但倪渊的话一字不拉地听在耳里, 一字不拉。 回到家的时候,难得倪道远坐在客厅的沙发看报纸, 一直被浅深忽视的某小三阿姨坐在他身旁正削着苹果,模样认真仔细。倪道远见浅深回来了,只是简单点了个头,表示打过招呼。浅深无心应付,糙糙应了声便要回房,不料却被倪道远叫住: 说清楚了 ? 没说什么,不需要我说 ,他就答应了 。浅深不太愿意去回想刚才的场景。 倪道远沉吟片刻, 说:也好,分了gān净,省得他的事牵扯到我们家还有曾家。 浅深太阳xué附近的神经跳了跳,但终究没有真的做出连锁反应让身体跳起来,努力保持沉默。 气氛有些微妙,浅深不说话光顾着低头,也看不出有没有生气,只是在她身旁隐隐感到 一股低气压,时qiáng时弱。阿姨削苹果的手也停住了 ,偌大的客厅里打着暖气,温度却直往下掉。 倪道远不以为然地戴上眼镜,继续看报纸: 你自己做的选择,别后悔。 我没后悔,难不成我真要为他守个十年半载?浅深有些心浮气躁, 说不了两句就闻到火药味了 , 她把火气压了压说 , 我上楼去了 。 倪道远不高不低的声音配合着报纸翻过的声音响起: 你姐那边, 你真打算把她赶尽杀绝? 做出那种事,是罪有应得。倪渊代浅深说道,甚是不屑,有点像一定要以牙还牙的孩子。 不是问你 , 你就少说两句。倪道远声音不高,却很有效地阻止了倪渊。 浅深走到一半停下,脑袋里闪过那天的对话。 你刚才也听到我所说的, 你要遗产也不关我的事,但是, 你对我做的那些事, 你是不是该愧疚一下? 曾咏吟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为自己辩白:小妹, 你什么呢, 我没对你做什么呀! 都到这个份上了 , 你也不用隐瞒了 。 浅深, 别这样,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怎么会害你呢? 曾咏吟的声音再焦急,再无辜,听在浅深耳里却如同一个手拿剧本的演员,上了妆,抹了 彩,对着镜头开始演戏,因为太真,反而显假。 比起哥, 我知道你更讨厌 。只是,大哥不会掩藏, 你却很会掩藏。浅深站在楼梯上,有些自嘲又有些愤恨, 你只是太讨厌我了 ,所以,逮住机会时就变得有些兴奋过头不知道该如何把握。 背后没了声音,只留下低低的呼吸声。 浅深继续 :知道吗, 你让陈杰供认大哥实在是一招太失败的棋。大哥不是傻子, 我也不是傻子, 我只要找他对个质就知道了 。还有, 你跟易玥珊怎么勾搭在一起的我不管,可你也太疏于管教她的嘴巴了吧。 你有什么证据。曾咏吟终于不再假惺惺。 浅深那时候心想,如果你能否认,那该多好,可是,事与愿违。 对曾咏吟 :没有, 我只是直觉。看来, 我猜对了 。 就算你说出来, 我也不会怕你的。 是, 你不用怕我 。外婆刚才的话不是明里暗里都在保你吗, 我能做什么?浅深微眯了眼,睫毛盖过眼里锋芒,姐, 你以为我很得宠,两家的长辈都很在乎我 ,对吗? 曾咏吟反问:难道不是吗? 呵浅深讪笑 声,落寞写满脸庞,所以你才那么对我 。但我可以告诉你 ,他们不是在乎我 ,是可怜我 。大哥看清了这点,所以, 你永远都争不过他。而我 ,本来就不构成你的威胁, 你下错注了 。 思绪收回,浅深朝楼下瞥了眼,几个人都抬头望着她 ,好像只要她一声令下,就会奋不顾身地把曾咏吟碎尸万段。 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梁浅深确实很记仇, 她绝非善人,以德抱怨根本和她搭不上边。可如今她觉得很累,闹到最后还不是一场闹剧,给外人看笑话,自家人反目成仇,分外眼红。即便那是一个冰冷冷的家,可这还是希望不要破碎。 浅深的表qíng变了几变,最终归于平淡:算了 ,反正她在曾家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头之日, 我不想闹太大。 浅深不急,倪渊倒是急起来了 :就那么放过她吗?如果你有什么担心的大可不必, 我会帮你的。 得饶人处且饶人。人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 浅深留下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后就快步躲进卧室去了 。 一进到房里她就倒在chuáng上,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来贴着胸口,握在手心里。望着房顶洁白的吊顶,亮灿灿的水晶灯,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辛梓的面容。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很恨她 ,还是很伤心,或者已经很绝望。 心中像是被无数细致的棉线缠绕,稍微紧一紧就疼得厉害。 浅深翻了个身,默默念道:快过去吧, 一切都快过去吧 六十六问 事qíng如浅深所说 ,不到晚上,确切地说一个小时后,辛梓就被放出去了 。管他的警察没多说什么,跟他核对了一下物品,把他关进去时没收的手表、钱包、手机等还给他,让他签了几个字就放他走了 。他把那些东西全部装到一个牛皮纸袋里,拿着离婚协议书的时候稍微失神了片刻,随即也丢进去。只有那枚钥匙扣他还握在手里。 知道他放出来的人一个都没有,他不知道为什么警察突然同意让他取保候审了 ,或者 真的是浅深为他做的最后一件好事。 患难见真qíng,是不是有这么句话。 好像还有句话,叫什么大难临头各自飞,似乎还有个成语叫一拍两散。 辛梓站在路边拦车,脑袋里却扎满这些烂词句。傍晚,正好是jiāo接班的高峰,他愣是站 十五分钟还是没空车。拿出手机看了看,悲哀地发现没电 ,想想也是,都那么多天过去了 ,诺基亚的待机时间再长也长不过他在所里被扣的时间。 顶着寒风又等了五分钟,实在没有办法,辛梓找了个公用电话给嘉妮打了电话,小妮子接到他的电话激动得话都说不清,然后火速赶到现场。开车的竟然是莫天 ,看来他们两个为了他的事一起忙活。辛梓坐上后座,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气,纸袋子被甩在一边。 莫天平稳地开着宝马车,可从声音上判断他还是很激动的:怎么突然放你出来了 ?要jiāo保证金吗?他自个想了想,以为得出了结论, 一定是浅深帮你解决的对吗, 说起来她怎么没接你出来? 辛梓含混地哼了一声,莫天等了一会听到他低声 : 我们离婚了 。 宝马车的xing能就是好, 一个刹车瞬间就把车子稳稳停住了 ,当然期间还伴随着辛嘉妮尖锐的叫声。 辛梓靠在后座上微微皱眉,头斜向左侧,面色看上去青白,头发凌乱,颓废的感觉就这么出来了 。可是,他的神态自始至终都是平稳淡定的,qíng绪很镇静,莫天不免怀疑那句话的可信度。 辛嘉妮几乎要从座位上翻到自己老哥面前,半个身子都探过来了 :哥, 你开玩笑的吧, 你们俩离婚 ? 这不可能! 本能地否定。 辛梓不太想纠缠这个问题,只淡淡应了一声。 她要离,还是你要离?莫天很快理清了思路,可这个问题想来是废话。 见辛梓不作声,莫天明了了 。 妈的,梁浅深脑门子被挤破了是不是! 这么个节骨眼上竟然来这么一手!难怪最近我都找不到她 莫天想都没想就破口大骂,他这辈子安分守己,老实憨厚 近三十年,没见过很多女人,也见过不少了 ,可就是没见过像梁浅深这样的贱人。他不想骂了 ,好歹他们同桌三年,可他亲眼看到他们好了分,分了又好,本来以为结婚后可以安稳过日子了,谁知道有生之年再次看到自己的铁哥们被同一个女人耍了一刀, 真是奇耻大rǔ,他这样xing格的人都忍不住要骂人,何况是辛梓。他为梁浅深受的罪还少吗,初恋到现在,恋来恋去就只恋这个梁浅深,好,他把人家当宝贝,想方设法娶进家门,到头来还是被人家给踹 。他这个旁观者都为辛梓不值,梁浅深不就是漂亮点吗,可这年头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 ,还在乎少这么一个xing格恶劣的吗!当然, 这样的话他在辛梓面前是不敢说的,虽然他看上去很平静,可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他可猜不好。 嘉妮急急忙忙拿出手机拨打浅深电话,可电话里直接传来温柔的一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很焦急,可电话就是不通。 哥, 你在里面的时候可能有什么误会,梁不是那样的人。 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大概还没看清楚,当初她甩辛梓的时候有多恨,现在旧戏重演, 还演上瘾 !莫在有些气急败坏,话一出口方惊觉说过了,连忙查看辛梓的脸色。 -- 第69页 辛梓没什么反应,皱着的眉没散, 说:送我先回去, 我想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车子再次启动,没人再说话,唯有嘉妮时不时的叹气声。莫天本来还想跟他说说案子的事,可从后视镜见他一直锁眉闭眼便把话吞回肚里。 反过来安慰了一下嘉妮,辛梓一个人回了家,进门后脱了外衣钻进浴室狠狠洗了个澡,足足一个多小时才从浴室里出来,蒸得皮肤发红,恢复了gān净清慡。他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憔悴不堪的脸微微发愣。 辛梓回到客厅,把家里的暖气全开,穿一件睡袍靠在沙发上对着那个牛皮纸袋无从下手。时钟走过两格,他才动手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都倒了出来。手表不小心滚落到厚厚的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翻滚,就那么躺在地上。辛梓没去管它,只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看了起来,可那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就让他难以忍受继续看下去。那一笔一画像是能拆成 根根匕首刺入他的胸口,扎进去 拔不出来,连血都无法流出来。 他把离婚协议书翻到最后,梁浅深的大名赫然出现, 她的签名很潦糙,就如她的xing格 样乖张。再往旁边看过去,还有一个签名的地方是留给他的。 直到现在他都没法相信这是浅深亲手jiāo给他的,比起八年前的痛苦, 这次他倒真没那种要死不活的感觉,只是心脏麻麻的, 一直喘不过气来,什么恨不恨的已经不在考虑范围。其实,那个时候他想 ,他不会坐牢的,那些冒用他印章签署的文件其实有问题,印章他早做过手脚,他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他不急,他倒是想看看害他的人究竟想要什么。但是,他没说出来,如果浅深是那么不相信他的话。 连日来没睡好觉的后遗症就是头痛,那份协议书越加激发了痛觉。辛梓努力克制住撕 那几张纸的冲动,给自己泡一杯咖啡,可拿勺子的手却在不住发抖。他把最好的风度留在 面前,现在,他没法那样无动于衷。回头盯住茶几上的两枚钥匙扣,左半边心是他的,右半边是浅深的。 如果这是定qíng信物,连他都觉得可笑,那么不值钱的东西却被他们两个珍藏了十年之久,而今终于归到一处,却物似人非 。 辛梓把浅深的那一半握在手里,发现和自己的比起来 这个钥匙扣已经很旧了,答案有两个: 一, 她随时带在身边,磨旧 了 。二, 她其实并不是那么在乎。 辛梓对着钥匙扣看了又看,直到头发都被暖气chuīgān ,他对自己嘲讽地笑了笑。 她说 ,如果要扔,砸坏了再扔。 砸坏了 辛梓把这句话咀嚼了两遍,忽然寻思为什么要砸坏了 扔了就扔 ,何必要多此一举? 蓦然,有个想法闯入脑中,辛梓呼吸一窒,拿着钥匙扣的手差点不稳。 他观察了一会,终于发现银质钥匙扣有条fèng隙,找来钳子翘了半天 ,钥匙扣终于松动 ,辛梓一愣,手中稍一用力,开了 。 夹在里面的是一张小纸条。 辛梓展开它时不敢呼吸,好像如果他用力大了那小纸条就会碎掉。 他飞快地看了一眼,怔住,又看了一 眼, 一个字一个字看过来,心脏像是重获新生般狂跳起来,真像是劫后余生。 浅深坐在餐厅里吃早饭,小三阿姨为她很早就起chuáng做饭, 她坐下来只管吃什么言论都不发表。倪渊晨练回来立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陪浅深吃饭。 昨天睡的好不好?他帮浅深夹了一片吐司,放到她盘里。 还行吧,有点冷。 我今天帮你加条被子。倪渊母亲忙接口。 浅深喝一口牛奶,应了声:嗯。 倪道远从报纸后瞄了眼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女儿, :对发 ,景然昨天打电话到家里, 你刚好睡了 。 浅深抬头:他找我 ? 嗯, 说你手机不通。 我跟他说 , 你跟辛梓离了 。倪道远笑了笑, 你猜他怎么样? 浅深老实 :不知道。 他在美国, 说马上飞回来。 他怎么到美国去了 ? 不清楚父母让他去的吧。 倪渊忍不住问道:他回来了 ? 倪道远翻了翻报纸,眼睛却落在儿子身上,笑得古怪:是这么说的。 倪渊脸色不太好看地默默吃早餐,浅深推了他一把:怎么了? 倪渊回了个笑脸,很英俊:没事, 你今天有空吗, 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你不上班? 没关系。 浅深思忖片刻,答应了 :好。 去郊外吧,郊外空气好, 我可以给你们做点吃的带上。倪渊母亲似乎很高兴。 倪渊急忙冲他妈眨眼摇头:妈,别忙活 ,大冷天的去郊外做什么,chuī冷风吗? 浅深吃下最后一口面包,放下银叉,眉毛都没动一下, 说 :行,就去郊外吧。麻烦阿姨 。 吃完了,上去下。 倪渊瞪大了眼睛,他妈已经完全陷入痴呆状态,只有倪道远还在安然看报纸,嘴角不经意勾起一丝笑容。 瞪我做什么?浅深掐了掐倪渊的脸。 没什么 我 过会叫 你 。 好。 浅深在楼梯口,浅深被叫住, 你真的要跟辛梓离婚吗? 你不是很爱他吗? 爱?浅深似乎很奇怪地笑了下,也许吧,不过,前提是他是一个正直的人。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上楼去换衣服 。 倪渊手cha裤带,微微一笑:没了 。 倪渊带着浅深到了郊外倪家的另一套别墅花园玩,可以看得出他很用心,时时想要哄浅深开心,处处帮浅深着想,浅深没带围巾倪渊把围巾给她系上,泛舟湖上也是倪渊划船,浅深抱着保温瓶缩在他对面。他说 ,太冷了 , 我们回屋里去吧。浅深回他,冷,人的头脑才能清醒,头脑清醒点 ,才能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倪渊问她什么意思,后悔离婚吗?浅深笑得很迷人,眼睛里满是湖光,不后悔。 倪渊似乎很在意她的心qíng。浅深表现得很正常,没什么喜悦,带着有那么些哀伤,可控制得很好。倪渊觉得浅深需要时间消散 最后的忧愁,不停地安慰 离婚的决定没有错,以后什么都会好起来的,爱她的人很多,可以比辛梓更好。浅深笑而不答,长长的睫毛微微遮去深黑的瞳孔。 找饭店吃饭的时候,浅深突发奇想想要到倪渊家里去看看,倪渊奇怪问她为什么,浅深翻了个白眼说从没去过,不愿意就算。然后小白立马求饶,车头掉转,朝自家方向前进。浅深捂着嘴对着窗户冷笑一下,微不可见。 只是,让浅深没想到的是刚到倪渊家她就接到了顾景然的电话,口气很急。小白恰好碰上邻居被拦下 话,浅深看着他的侧影,稍作思考,最后告诉景然 在倪渊家里。 倪渊也是住独门独院的别墅,别墅建在半山腰上,他是最里面那幢,非常豪华,浅深抬头那深黑色的大门调笑他奢侈。倪渊无辜地眨眨眼,也不反驳,打开门做了个绅士异常的手势请浅深进去。 要喝什么? 浅深专注于打量他家,应付一声:水就行。 现榨果汁喜欢吗? 好呀。浅深走上楼梯,回头问他, 你这几层? 4层。 浅深露出一副鄙夷的样子摇头:要不得, 我能观赏下你的大宅园吗? 倪渊看上去心qíng很愉悦,很自然地 :随意,当你自己家一样。 浅深走到二楼把每个房间看了遍,好像客房居多。 她有上到第三层,有三个房间,其中一个是书房。浅深快速进到书房,犹豫一下没有锁门。倪渊的书房也气派非常,不过浅深没心qíng欣赏。走到倪渊书桌前,桌面上堆满了文件,很乱,不像辛梓什么都井井有条。浅深 时不知道该找什么,也不敢乱翻,手心里竟硬生生憋出了冷汗。 这跟那时在辛梓书房里不同, 她很紧张,万一倪渊突然闯进来了, 她绝对不知道该扯什么理由。 可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撞击声,书房门没关死,透过门fèng传来,可三楼都能听见了说明qíng况很严重。 浅深立马心惊ròu跳,背上发凉,不一会又是一记闷响。浅深骂了句该死,迅速下楼,然后 看到惊恐的一幕,顾景然趴在倪渊身上死死揪着他的衣领,凶狠的样子前所未有。倪渊冷冷与之对视,额角有鲜红的液体流下,染红了白色的毛衣,触目惊心。 顾景然红着眼,几乎咬断牙齿:倪渊! 你为什么变得这么无耻! 终问 浅深呆呆地站在楼梯口望着进入狂化状态的顾景然和始终保持沉默的倪渊。现场一触即发,浅深迈不开步子,景然看上去很激动, 一点都不像他,而倪渊的脸色却更yīn沉,血流入眼中他恍然未觉,直直地盯着顾景然看。 顾景然难得凶狠地继续扯着倪渊的衣领: 你以为机场那两个人能对付得了我 ?还是, 你以为让我妈把我赶到美国就万事大吉 ? 倪渊的眉头深深皱起,红色诡异地盘浮在颊侧。 小渊, 你知不知道你做我什么? 我 做了什么?倪渊冷笑,身体却一直僵直。 顾景然回给他一个冷笑:辛梓。 这两个字像是空气中凝结而成的冰渣,掉在地上,掷地有声。 证据。倪渊冷冷吐出两个字。 你 我怎么?倪渊挑起眉来,商场上从来没有公平,他栽跟头只能说是他自己不够能耐,怪我做什么?顾大少爷, 你说不是吗? 顾景然手上用力把倪渊拎起:难道陷害他人不算什么吗? 倪渊任他摆弄,不冷不热地回道:商场如战场,不是我死就是我亡 你还敢说 ! 我为什么要去陷害他? 倪渊毫不慌乱,淡定地 : 没有, 不要信口开河。 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跟我妈做的好事, 我可都清楚。 是吗?倪渊慢慢露出一丝微笑,原来是顾夫人做的。 -- 第70页 顾景然低吼: 你不要乱说 。 倪渊不慌不忙,悠悠地冰 : 你 刚才自己说的, 你妈做的好事, 我可以发誓就算你把 我告了 , 我也能无罪释放。 倪渊! 好 了 , 你 们两个都给 我 起来。 一个躺, 一个趴,地上的二人猛然抬头,齐刷刷地看向梁浅深。过了一会,倪渊别过头推开顾景然,低头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同时随手擦了擦额头,白衬衫的袖口立即被污浊,他擦拭得很慢,不知心里正在想什么。 浅深顾景然想要向前,却被梁浅深的眼神震住。 在这个世界上, 我只相信三个人。 我相信这三个人是绝对不会伤害 ,也是我可以依靠的。浅深缓缓走到客厅中央,背对着他们,小渊, 你是一个。 倪渊擦拭的动作倏然停住,就像卡住的发条。 浅深的声音像淌在青石板上的小溪,凉凉的,想要伸手摸一摸,却什么都摸不到:可能你一直以为我很讨厌你 ,很恨你妈,但其实这么多年下来了, 我早就算了 。 我知道你对我好, 你默默为我做的事,就算你要倪家的财产我也没意见。 我没有窥视财产,那些是你的。倪渊终于不再沉默。 我无所谓,钱那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我只在意到底有几个人对我是真心。浅深微微侧身,头顶的光之照亮了她半边的脸,白得吓人。 我是真心的。倪渊心脏快速紧缩了两下。 半晌,浅深嘴角轻起,转过头去,笑意化在声音里融成毒液在言语中横行:真的很狠心才是, 我和他离婚, 你很高兴对吧。 不待背后的人回答,浅深又问:如果是真心的,就不要敷衍我 ,回答我 ,他的事究竟和你有多大关系。 喉结上下滚动两次,倪渊张口发不出声音。 小渊, 你回答我 。 顾景然斜眼看了看倪渊,眼神中充满了说不清的qíng绪。 倪渊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为什么你和他离婚了 , 你还要管他的事? 浅深不答,却说 :老头子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反之亦然。 顾景然看到倪渊的脸瞬间苍白,全无刚才的那种冷漠镇定。 浅深闭上眼,想起那天老头子跟她 聊天 , 她 起初还没当回事,可突然听到他说 : 你说辛梓是被陷害的,可你有没想过为什么有人陷害他?如果真是商场上的纠纷也到好办了 。那时,浅深没好气地回他:那你说是什么?老头子斜了她一眼,懒懒地说 :不是为钱,就是为人。 浅深摸不着头脑,前前后后把事qíng想了遍,最终在她的脑中忽然窜进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曾经困扰过她 ,可每次都被她否定了, 这次她也捧着脑袋连连摇头。可回过头再想想, 她的心越来越沉。曾咏吟斩钉截铁地否认辛梓的事与她有关,既然她都承认了照片的事,易玥珊无意中知道了这件事并以此为要挟进了她的公司, 为此付给谢铮一大笔违约金。 已经破罐子破摔什么都说了 ,那么辛梓的事她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也就是说陷害辛梓的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就在她身边。 为了证实这一点 ,浅深给那个人下了一个套,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么做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但是,为了引出那个人她死了心要赌了把。 究竟是谁,在几天之后 心里隐约有了答案,是谁每天都陪她,是谁积极地帮她处理离婚事务,是谁安慰她时反复地说:离婚是对的。 可是, 她怎么都不愿相信,那个人是他。 曾咏吟伤害她 ,只是在好的身上划了几个口子,血流过了,结疤后也就不痛了。但是他不一样。 你告诉我 ,等了半天等不到倪渊的回应,浅深gān脆问出深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我 。 话一出口,顾景然惊呆,倪渊愣住。世界静音了几分钟,而这几分钟比一个世纪都长。 就在浅深以为得不到答案的时候,倪渊的声音终于响起:: 你才知道吗? 你疯了吗?梁浅深忽然转过身直冲到他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我是你姐! 你不是。那一掌好像不痛不痒,他侧着头漠然说 , 我从来没叫过你姐, 你也从来让我叫过。 浅深眼里除了怒意还有悲痛:倪渊, 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害辛梓的? 呵他算个什么东西。倪渊yīn冷地笑了笑,表qíng有些扭曲。 浅深不禁摇头: 你真龌鹾。 这个词彻底引爆 倪渊的qíng绪。 我龌鹾?梁浅深, 我在你身边几年?他在你身边几年?倪渊双目通红地指向顾景然,而那个混蛋又在你身边几年?可是, 你什么时候看到过我 , 你什么时候回过头, 我一直在你身后,可你连正眼都不瞧我 。 我不要什么财团,也不要倪家少爷的身份, 我更不要做你什么狗屁弟弟! 我忍了二十年,可为什么你就不能回头看我一眼! 浅深震惊地看着倪渊,眼前这个狂躁的人如此陌生。 倪渊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知道你自始至终都是在骗我 ,离婚 这种把戏太肤浅, 你这些天对我的好也是假的, 我知道你在试探我 。可我想哪怕只是几天, 我也愿意被骗, 我心甘qíng愿, 我爱你爱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你看不到! 浅深不能言语,顾景然完全反应不及。 我早说过了 ,不是你的就不要乱想, 你不听,还陷得那么深,成何体统! 不该出现的声音忽然出现,屋里的三人纷纷朝门口看去,只见倪道远黑着脸站在门口,旁边站着辛梓,他只是轻轻扫过他们三人,然后收回视线。 小渊,不要再错下去了 。 倪渊失神片刻,立即回神:如果我说我就是要他死呢?他yīn狠的目光落在倪道远身后的人身上。 那我就废了你 ,看你还敢做这种败坏家门的事!倪道远终于发怒, 我给你机会你不悔改, 我给你时间把事qíng摆平你不做,那好, 我来。 不!他根本配不上浅深,他什么本事都没有,凭什么站在浅深身边? 你当人家任你宰割吗?倪道远甩出一叠文件,白花花的纸散落在倪渊面前, 这些文件其实都是没有效用的,却有人可以证明你cao纵黑市!那个叫夏季的已经全部招了, 还不悔改? 倪渊低头看着地上的纸,没去捡,可他的脸色却一寸寸地白下去。 浅深看到他这个样子忽然想起小时候的她握着剪刀刺向他时,他傻愣愣地站着不动,而小脸已经惨白得发青。那形单影只,惶恐却不敢挣扎的模样在那瞬间烙在了浅深的心上。 倪道远看着这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却胜过亲生儿子的人,悲从中来,如果在他那点心思刚出来的时候他就先掐灭了它,大概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发生 。 你跟我走。 倪道远说完就转过身,顾景然见倪渊一动未动上前拉他,倪渊挣扎了下,过了片刻,终于抬起沉重的步伐。 小渊。 在他即将迈出家门的时候,浅深叫住他,平静地说:很早以前, 我就已经把你当作弟弟看了,亲弟弟。 有什么朦胧了眼眶,温热cháo湿,却倔qiáng地不肯落下。 其实, 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 这两天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所以, 我不会后悔,也不会说对不起。 倪家父子一前一后地离开,顾景然对辛梓慎重道歉: 我母亲爱子心切,请你原谅。不再多说 ,他没看浅深 眼便匆忙而去。 他们走后,只留下浅深和辛梓面面相觑。 一室静下来,偌大的客厅显得冰冷冷,即使还站着两个人。辛梓进门后就没说过一句话,穿着黑衣黑裤,脸色似乎也跟着沉着,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深遂沉默,但就是没有看浅深。浅深望着他,心里毛躁不安得扑扑直跳,张一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找不到合适的词来打破 样的尴尬场面。可是,辛梓既然还在 里没有走就表示应该有话跟她说,那她就再等一会。 果然,几分钟的死气沉沉过去后,辛梓终于有所动作。他拿出随身带来的文件夹,抽出里面的离婚协议书,走到浅深面前,一弯腰把东西放下,清冷的嗓音没有起伏:文件在这里, 我看过了 , 你拿回去吧。 浅深脑子里轰地一声炸了,目瞪口呆地盯着辛梓平静得过分的脸,他的眼睛透过镜片看着她,眼神gān净清透,没有夹杂一丝欺瞒的qíng绪。 浅深身体僵硬得没法动弹,扯了个笑容估计也难看至极: 你签好了 ? 嗯。模模糊糊的鼻音,辛梓两手cha袋给了个简单的回答。 你真签了 ? 辛梓避开她的视线, 说 :不是你让我签的吗? 梁浅深立刻面如死灰,可不消半刻她体内有一团火气开始熊熊燃烧: 我 我让你签你就签? 梁浅深,不要像小孩那样。辛梓眉头都没皱一下。 梁浅深被戳到痛脚,若是往常可能已经开始反击,可这次她没有办法, 这件事是她先引起,可是,浅深懊恼得想要撞墙, 她不是已经暗示过他了吗,莫非他没听懂? 辛梓用余光看到梁浅深一脸挣扎,故意问道:难道我签了也不对吗?还是要我跟以前 一样哀求你不要离婚? 你的要求是不是过分了 ? 这番话说来,梁浅深怎么还能无动于衷, 她扬起脸,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红, 她气急地说 : 我没有那样的奢望。 那就好,没事的话, 我先走了 。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浅深禁不住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辛梓微微低头,脸上带有微笑,可在浅深眼里那却是温柔的残忍,他对她说 : 我知道, 我配不上大小姐你 , 我还可能沦为阶下囚, 我让你失望了 。 辛梓! 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 第71页 是你让我觉得你是那样的。辛梓说得云淡风清,却着实让梁浅深心如刀绞。 梁浅深睁大了眼睛盯住辛梓,身体里的力量在迅速流失,他轻笑了一下就能让她的jīng神立刻崩溃。 是不是她真的太任xing了, 她太自以为是了 ,总觉得什么事到最后都能依着自己的xing子来,什么人到最后都会对她服软,然后她每次都以为没什么事qíng她不能解决,可她忽然发现她其实什么都做不好,如果没有身后的曾倪两家的力量, 她大概什么事都做不好。老头子这次不帮手大概就是为了让她看清这个世界不是她随心所yù能控制的, 她不能再这么任xing妄为, 她已经二十七岁了 ,不再是可以胡闹的小女生,浅深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事太欠思考。 所以, 她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我就算我真被关进去五年十年, 我也会等你的。 他说她从不喜欢解释,才会让事qíng变得越来越糟糕,那她现在解释, 她迫不及待地跟他澄清, 她急得眼睛都湿了 ,呼吸都要跟不上节奏, 这样他是不是就能理解她 ? 辛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 说 :拿着离婚协议书等我 ? 钥匙扣! 我不是把那个给你吗? 辛梓点点头:是啊, 我听你的话,扔了 。 你确定你按照我说的做了?砸了,扔了? 为什么要砸?扔了就是。辛梓好笑地看着眉目焦急的梁浅深。 浅深被人淋一桶冷水似的从头冰到脚:你没看到? 我应该看到什么?辛梓奇怪地反问。 纸条,纸条啊!浅深莫名急躁起来,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辛梓还是那副表qíng,轻挑着眉看 。 你扔在哪里了?见他一副真的没看到的表qíng,浅深的qíng绪跌入谷底。 城西高架桥下的河里。 我不是说砸了吗,砸了再扔!她快要抓狂了,来来回回地在屋子里打转,这句话很难懂吗?很难吗? 砸了,就坏了 ,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的信物呢?一双手从浅深背后环过她的腰伸到她面前,掌心摊开,那里面静静躺着她给他的那半边心,看上去完好无损。 浅深一时间愣住,脑袋里空空的。 辛梓从侧面看到她傻傻的表qíng,心qíng不禁大好。身体贴近了她一点 ,右手更紧地抱住 的腰,感觉到她身上的寒气和紧张,然后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温暖她 。 耳边的热气冲昏了浅深的头脑,晕晕乎乎中她听到他浅笑的声音:这是对你要跟我离婚的惩罚。 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踩在云端之上, 她 努力回过头看辛梓,辛梓被她茫然不可置信的表qíng弄得又是一笑,整张脸柔和得快要发光了 。他吻了吻她的发顶, 说:离婚这种事不刻意轻易说出来,绝对不可以,记住了吗? 你捉弄我? 浅深终于搞清楚状况了,敢qíng刚才他是故意的。 难道我不应该略施小惩吗,你可知道你说要离婚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辛梓的一句话立刻把浅深心中升起的小怒火熄灭,然后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什么气焰都没有了,怎么会想出这种馊主意?如果真没看到纸条,如果你引不出那个人,如果顾景然没有发现他妈妈做的好事,如果我真的签了字, 你打算怎么办? 浅深失语,完全回答不上来,偏下头沉思了片刻,方说 : 当时很怕,想不出办法,什么路子都被人堵了,时间又紧迫。如果你真的被人害了,可我又没法阻止, 我不敢想象。 你知道的, 我不能失去你 。 最后一句浅深的音量已经轻得不能再轻。 辛梓凑到她面前,勾起她的下巴问: 你 什么了? 浅深眼神飘忽,哼哼: 什么? 他还玩上瘾了 ,梁浅深很想用凶凶的眼神瞪他,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凶不起来。心像是被他嘴角那抹浅笑融化 ,软得一塌糊涂,委屈难受什么的早就被抛到脑后, 女王气势什么的更不用谈了 。 他把她转过来面朝自己,揉了揉她的头发, 说: 你要学会相信我, 我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 你父亲都说了么 。 你想保护我 , 我很高兴,可是,如果要拿离婚做幌子, 我宁可坐牢。浅浅, 你要明白, 我也不能失去你 。 浅深怔怔地盯着辛梓,大眼睛里蒙上一层水汽, 觉得自己很没用,鼻尖酸了又酸,可就是忍不住。连日来所受的苦痛折磨,全化在他的一句话里,随着声音的消散而消散。 所以 辛梓快速弯腰一用力,浅深短促惊呼,却已经被他懒腰抱起。 他眼里难得狡黠,异常动人:作为最后的惩罚, 你把那纸条上的话再说一遍。 浅深一愣,立刻红云烧,搂着他的脖颈,很忧郁地 : 你不是看过了吗? 不算。 他耐xing好,他慢慢等,可有些人天生缺乏耐xing这个素养,不过多时,他听到她隐隐磨牙的声音,不禁在心中大笑,表面上却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绝不妥协的样子。 我 你, 我, 浅浅,离婚协议书就在那边 我爱你 ,相信我 , 我爱你 。 一口气说完,然后躲在他怀里死活不肯抬头, 她有种掐断他脖子的冲动,怎么被关了几天就学坏了 ,竟敢出言调戏她,但终究她只是轻轻掐了他下。 有人很懊恼,有人很满意,还故意轻咬了下她红得要滴血的耳朵,惹得怀里的人一阵颤抖。 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 , 我真后悔了 。 乖, 我带你回家, 我们好像有很多事要做。 什么事?浅深抬起微微露出 只眼睛亮亮得引人遐想。 比如辛梓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梁浅深立刻变身油焖大虾。 要死!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副腔调 有人做错了事,当然要借机好好惩罚一下,不然怎么补偿我jīng神上的损失呢? 你刚才不是说那是最后一个惩罚? 我有说过吗? 有! 那我不记得 。 辛梓! 什么事,老婆? 浅深再也没见过倪渊,听说被调到美国的分公司去了 ,曾咏吟完全被踢出继承候选人之外,而辛梓的事也不了了之,警局那边给了一个含混的答复,但不论是什么已经再也没有人关心。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 ,浅深偶尔回头想想还有些感谢那些伤害她的人,正因为有他们残忍的破坏, 她才学会了成长,学会了包容,学会了更加爱惜自己的爱人。 有时候,再和辛梓谈起这件事, 她靠在他怀里边吃爆米花边问为什么倪渊处心积虑 那么多可还是露出了马脚? 辛梓低头盯了她良久,慢悠悠地说 ,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叫做梁浅深的女人。 浅深坐起来,神qíng得意, 你是说我很厉害? 辛梓无奈地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换个话题, 说,想好去哪里蜜月了吗? 哦 ,蜜月。 浅深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两眼放光地去那世界旅游宝典。 辛梓注视着她轻快的背影,轻轻微笑。 完 番外 同学会(一) 话说辛梓和梁浅深二人飞去欧洲玩了一遍之后,再回国已是两个月之后的事,这二人玩得不亦乐乎十分尽兴,尤其是浅深离开的时候只带了三个行李箱,可回来的时候辛梓望了眼占满一个客房的箱子有些无奈,不过浅深说那都是给亲朋好友买的礼物。 回到卧房,浅深正好在摆弄一幅油画,这是她在法国一家沿街小画廊买的,说不上是什么名家之手,可她就是很喜欢,对画中一望无际的薰衣糙美景一见倾心,回来后一直琢磨着把它挂在哪里。辛梓洗完澡随意地坐在chuáng上,看着她自顾自在那忙碌的背影随意地说道:这周末我同学要来。 哦。浅深没多在意,随口应了声又开始皱眉喃喃着还是挂到餐厅好。 辛梓侧过头拿起chuáng头的杂志翻了翻继续说:他们特地赶来,我也要尽下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他们,你说同学会应该在哪里比较好? 都行啊,找家酒店好好吃一顿,然后再找个茶室聊聊天同学会?浅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回头惊道,什么同学会? 辛梓戴着眼镜的瞳孔透着琉璃的光彩,神韵怡然,说:大学里的,我那时候是班长,本来打算过年的时候大家聚一聚,后来出了那么多事就耽搁下来了。前段日子班里几个同学跟我联系,似乎都有这个意向,他们已经打算好这周到我们这来,我想想就答应了,你说怎么样? 辛梓大学考到了外地,这次同学会是大家特地赶来,也算是来一次集体出游。 浅深把画放下,坐到chuáng上单手支头侧卧看着辛梓:有多少人? 大概十来人吧,有些人已经联系不上,还有些凑不出时间。 浅深思索片刻,皎洁如月的眸子亮了亮,笑道:那你白天带他们玩玩,晚上带到我的酒吧去吧。 酒吧? 嗯,自己的地方你们想怎么玩都可以,我晚上过去找你。 辛梓不知道浅深心里的小九九,也没多想就答应了,只是说不需要为了他们清场,随意就好,浅深卷起一束发绕在手中点头称好。 同学会当天辛梓发现浅深有些反常。 首先,从来都要他软磨硬泡好多次才肯起chuáng的某人竟奇迹般自己醒来,还比他早一些起chuáng。他的同学在前一天已经陆续到达,入住了他帮他们事先预定好的酒店,辛梓下午过去陪他们出游。他还在吃饭的时候浅深就开始帮他挑选衣服。他用过午饭后站在那里任她摆弄了好一会,才最终穿上一套在意大利逛街时浅深替他相中的青灰色短夹克,内配米白色暗纹衬衫,gān净清慡,多一分太过庄重,少一分又略显轻浮,现在看来是刚刚好。而且4月天已渐温暖,逛得热了也可把外套脱了,随意不失大雅。浅深非常满意地替他抚平衣领,又选了一双较为休闲的深咖啡色皮鞋。虽说浅深平时就很喜欢帮他搭配每日出行的衣服,可辛梓对她今天的特别劳心颇有疑惑,但也没说什么,临走时跟她敲定了下时间,晚上酒吧会供应自助餐,到时他带着同学过去。浅深记在心里,临别踮起脚吻了吻他的侧颊,嘱咐路上小心,辛梓拉住她极其认真地吻住她的唇,直到浅深差点喘不过气,才放开她,微微一笑开门离去。 -- 第72页 辛梓前脚刚走,浅深后脚就跟着出门,一路杀到美容院,辛嘉妮已经在那里等她。 都说是十二点半等,现在都一点了。嘉妮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浅深勾过她笑眯眯地说:还不是帮你哥好好打扮一番才误了时间的。好了好了,快做正事,我只有4个小时。 嘉妮见她如临大敌的样子,觉得好笑,忙调侃她:不就是一朵院花么,值得你如此焦虑吗?没想到梁大美人也有危机时刻。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说了 浅深毫不犹豫地掐她一下,美眸一瞪,只是凶狠不足风qíng有余,嘉妮胆大包天越来越不把梁浅深放在眼里:知道了,我今天一定帮你震慑全场,让那束花在你面前毫无施展魅力的余地。 我需要你帮?我只是让你过来做个参考。浅深找来她的御用造型师,施施然坐下,脸上神qíng矜持,故作淡漠。 嘉妮撇撇嘴,全不放在心上,兀自说道:其实你不用那么紧张,我觉得她虽然很漂亮没错,但你也很漂亮,再说我哥四年都没动摇,又怎会一晚上倒戈 浅深略显尴尬地看到造型师憋着笑,恶狠狠地斥道:小丫头闭嘴,不然礼物没你份。 一听到礼物二字,嘉妮立刻正襟危坐不敢造次,浅深满意一笑,挑了挑秀眉,下令:把你知道的都跟我说一遍。 过了chūn分,夜晚的时间变长,过了五点外头还微亮,浅深跟嘉妮分手后,先一步到达酒吧开始布置,虽然辛梓jiāo代她不用太费心,但作为此间酒吧的老板之一,倪渊走后她不得不亲自打理, 再来,作为东道主的太太,她也有必要好好维护丈夫的颜面。 特地叮嘱了厨房今晚的食物务必用做到最好,所有的食材要求绝对新鲜,花色品种更是不可有一样重复,要保证每半个小时翻新一次,中西餐兼有,餐后甜点品质纯正。大厨们觉得稀奇,但看到当家的如此谨慎认真,便全力开始奋战。这晚浅深还是有意识地控制了场内的人数,现场乐队的演奏也配合着演绎优美qíng调的钢琴曲。格调高雅浅含暧昧,气氛温和沁人舒心,没有其他酒吧的乌烟瘴气,突显出作为本城数一数二的酒吧优质的一面。 浅深收到辛梓的短信说他快到了,刚好她也把事qíng安排好了,便jiāo代了下经理呆会带她先生一群人到二楼特留的位置就坐,然后她飞快闪进洗手间做最后的准备。 于是,辛梓带着他那帮同学进入这家从门面看上去就让普通人掂量掂量荷包的豪华酒吧时,迎面而来的是吴经理。 辛先生,你来了,老板jiāo代了让我带你们上二楼,她已经为你特意留好座位了。 辛梓和这位吴经理有过几面jiāoqíng,知道此人一直帮浅深打理酒吧,便礼貌地颔首微笑:那麻烦了,浅深已经来了吗? 是的,她说过会就来。 辛梓不再多问,朝后招呼一gān人等呼啦啦涌上二楼那个最好的隐形包厢。 辛梓的这帮同学可以说感qíng甚好,以前大学的时候整夜泡在建筑系专用教室一起通宵作图,赶稿子,夜宵也常常一伙人拐进后街小巷的火锅店痛快搓一顿,毕业的时候几个人抱头痛哭拉都拉不开。这些年虽联系的少了,可也不生分,坐定后就有人开始扯淡了。 我说,这地方厉害啊。林帆从下车后就开始打量这儿,惊叹,这儿的老板看上去挺厉害啊,请的是名家吧,每一处设计都很独到。在座的都是行家,也有些职业病,来到一处就先观察房屋结构,设计装潢。 在他一旁坐下的方简桐外套一脱也开口表示:我也觉得,看上去有点像王存的风格,他前些年特别喜欢这种尖锐的风格。然后,把目光转向辛梓。 他是辛梓同寝室的,一个眼神辛梓就知道他想问什么。辛梓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眼光中清雅一片:是他设计的。 其余几人面露惊疑之色,王存业内无人不知的室内设计qiáng手,连忙观察起角角落落。 方简桐对自己锐利的眼色很得意:果然,我就说这地方气场太qiáng了。 这时,吴经理带着几名waiter上来,先摆放了些水果拼盘,五瓶酒,说:餐点在楼下,各位可以随意,如果喜欢其他酒也请随意。 白熙寒拿起一瓶没看两眼,就叹道:这酒不得了,少说也得一万一瓶看来班长今晚是准备大放血了,带我们来这儿烧钱。语闭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倒上一小杯。 林帆兴奋地凑过来抓过一瓶:真的?小辛,不枉我们千山万水赶来啊! 辛梓心中微微一愣,面上不动丝毫,也没多做解释,只说:大家玩的高兴就好。 你们别喝太多,到时候又得让人背回去。 说话的是这帮人里唯一的两个女士之一,她单手执着一只水杯慢慢饮入,好似品酒般优雅,幽暗的光线下只隐隐看到一抹令人着迷的身影,短发,红裙,媚眼如丝,一个顾盼的眼神就让人心神恍惚,入梦三分。 立刻有人暧昧道:一一,你想偏袒班长也不是这么个偏袒法,咱好不容易聚一聚当然是不醉不归啦。你说呢,班长 可话没说完就被方简桐拍了一掌:说话规矩点。 谢一一的视线轻轻掉转,停留在她对面的那个人身上,温润美眸暗光浮动,却看不出里头藏了什么。 辛梓掩嘴轻咳一下,不动声色地说:你们乐意怎样就怎样,尽兴一点。 喂!我刚才在下面逛了一圈,看到一美女。 突然cha入的人是他们这群人中未婚方阵之一的彭子俊,这人近年来喝了几次喜酒,想结婚想得有些痴狂,可偏偏自视甚高,眼光毒辣,对相貌要求过高,普通人入不了他的眼。所以,他一说,几个未婚男士眼光都变了,里头的光芒闪亮得能当探照灯。 能多美啊,我们这就有一大美女。另一个女xing贾茹挽住谢一一口气颇为不屑,被挽住的人笑容矜贵,眉眼风姿绰绰。 方简桐从鼻子里出气:对啊,我们班长夫人也是大美女。 真的?众人惊呼。 辛梓婚礼那天因为各种原因,在座的没几人到场见过浅深,因此,方简桐话音刚落那一束束热烈的目光全部she在辛梓身上,如láng似虎,辛梓几乎要受不住,哭笑不得地说:她一会就来。言下之意,你们自己看吧,一听班嫂要来,这帮人眼神更火热了。 谢一一盯着辛梓素净的脸冷笑一下,仰头喝下一口酒,修长脖颈曲线美好。她那一声虽低,可凉飕飕的音调还是有些刻意,辛梓不禁有些不安,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彭子俊自认眼光无敌,还在和人争辩那美女如何如何,其他几人无意争辩的开始漫无边际地聊开,谈起各自的近况无不神色愉悦,好几个同学开始chuī捧东道主辛梓品位越来越好,事业家庭两得意,辛梓含蓄地谢过,指指身上的衣服微笑说:太太选的,四周立刻起哄,没结婚的几个看了非常眼红。 谢一一没说什么话,只是不时地盯着楼梯口看,又状似不禁起身说道:小茹,陪我下去拿点吃的吧。贾茹欣然答应,谢一一有意无意地朝辛梓看了眼,辛梓正在跟方简桐说话,一边低头发着短信,完全没注意到她。贾茹拉拉一一的手,谢一一回神,目光清冷,与她火热的衣色形成了鲜明对比。谢一一不发一言踩着高靴朝楼梯口走去,刚要下楼就撞上一个低头看手机的女人。 不好意思。 对方立刻反应过来,抬首道歉。 没关系。 两人对视一秒,只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四目相对的空气里有种道不尽的味道,女人的直觉灵敏得恐怖。 谢一一脸色微变,红唇轻抿,眼神透亮透亮地直直定在浅深身上。 梁浅深何其聪明,短兵jiāo接,礼尚往来,也把对方的眉目也看了个全,心中默默yīn郁,嘉妮那小丫头语文应该打回小学重头学过。浅深靠着扶手站着等了会,终是忍不住客气地对眼前这位美女说:能借过一下吗? 番外 同学会(二) 谢一一看着梁浅深想,难道是她? 梁浅深盯着谢一一想,问题有点严重 谢一一朝旁边让了让,眼神却像是黏在梁浅深身上似的,一刻没有放松,贾茹微微张嘴,拿同样的眼光打量着梁浅深。她们这样的目光谈不上敌视,但也绝非友好,浅深就在这位美女灼灼的视线纠缠中走上二楼,即使她已经背对那位美女,可还是能感觉到停留在背上的热度。暗地里撇了撇嘴,浅深郁闷地想起辛嘉妮的话,顿觉满腹怨气。什么你是优雅高贵型的,她是狂野xing感型的,你是美丽如钻石,她最多也就是颗jīng致的水晶亏她不经过大脑就能吐出这些没深度的比喻,还恬不知耻地撬走了她几大件礼物。小丫头欺瞒群众也就罢了,竟敢欺瞒于她,她哪只眼睛看出背后那位是水晶?人家是水晶,水晶如果是这样的话,钻石都不用卖了! 但是!她这颗钻石怎么着都不能被比下去! 浅深把辛嘉妮狠狠悱恻了一番,可表面上不露任何破绽,笑容满分,姿态满分,气质满分,稳稳地朝辛梓那边走去。可她还没走到,那方就有人注意到她了,然后人堆里的某位忽然挺直半个身子把手指向她神qíng难掩激动地对旁边的人说着什么。紧接着,她看到一直在和别人聊天的辛梓转过头朝她这边看来,顷刻露出些许惊讶的表qíng,晨光掠过一般,很快他恢复笑容,朝她伸出手示意了下:浅浅,这边。 辛梓这一下动作带动了他周围所有人脖子的运动,一双双火眼晶晶异常燃qíng地往她身上扑,几个似乎想要起身下楼的人也停在那里用眼神火上浇油。浅深被那些热qíng如火的目光震慑住,一时间搞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了,转念一想,又明白了过来。 浅深走近他们,整个人像是被一团白色的光芒裹住似的,美丽不可言说,全身上下不可谓不jīng致,一颦一笑点亮了二层楼的角角落落。有些人是靠衣装,有些人却是人衬衣,把最难穿的衣服诠释成最美,难度可想而知,浅深这身湖水蓝的小西装真真向所有人展示了什么叫做完美女人,yīn柔中的中xing魅惑,着实震撼人心。 她正想要跟众人打招呼,却有人先凑到她面前:你好,我是方简桐,辛梓上铺。 -- 第73页 这张笑得比阳光灿烂的脸浅深倒是有些许印象,浅深礼貌地回以微笑:你好,梁浅深。 浅深踩着高跟鞋小心地绕过坐在外圈的几个人,仰视她的人均面露呆相不明所以把目光变成万能胶全力黏在浅深身上,其中一人两条长腿横在浅深面前,浅深提示了两次还没反应,只好拍了拍那人:不好意思,我要过去。 那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囧得无地自容,尴尬笑了两声立马把身子缩成团子状,末了低着头看着眼前两条修长的腿走过。 辛梓往边上坐了坐空出一个位子,浅深欣然坐下,侧过头抿唇笑道:来晚了,抱歉。 酒吧里qíng歌用钢琴演绎就像是一条清冽的淙泉,半闪着星光,浓郁了眷恋,辛梓眼底正淌着这样的微芒,柔柔的却直入心底,片刻后他才说:没关系。 喂,你傻啦。 浅深回头,恰好看到斜对面的方简桐不怀好意地嘲笑着某位失落与惊喜并存的仁兄:回神了,那不是你碗里的ròu。 呸呸,你那张狗嘴里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彭子俊面如猪肝色,灯光遮掩一下倒还挺容光焕发的,他飞快瞄了浅深一眼,朝辛梓抬了抬下巴试探道:你媳妇? 瞬间,目光聚焦。 辛梓没答,微笑点头。 这一下,场面拉开了,众人围观辛梓夫妇,聒噪八卦得让街头蹲点揭人隐私的狗仔自愧不如。这架势,简直是气势汹汹,几方恶霸,笑容YD,辛梓下意识地握住浅深的手,然后眼尖的人立马更加YD。 班长,不得了,原来尊夫人如此美貌,你竟敢私藏至今不带出来给兄弟几个看看,早知道婚礼那天我就算是游也要从澳大利亚游回来了!郭将这一嗓子扯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辛梓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白熙寒几杯落肚醉意微醺,嘴巴也把不住关开始倒豆子:班长牛人,拐个大美人做老婆,真tnnd一鸣惊人,小生羡慕得五体投地。 你是艳羡吧,你可没人家那福气。林帆捶了他一拳,又给他倒上一杯。 好了好了,我运气好,行了吧。辛梓不得不出来讨饶,背上已经憋出一层汗,真不知道这帮口无遮拦的家伙还会说出什么。 这怎么能行,来,罚你gān了它!彭子俊这个小人眼红不成,开始想办法折磨折磨辛梓,也不知从哪搞了个大杯子出来弄了满满一杯万元酒,沉红色晶莹剔透华光流转。 辛梓竟不推拒,拿起就要喝,浅深吓了一大跳急忙拦住他:疯了,一口气喝下去会出问题的。 这般浓qíng蜜意立即招来众人哄闹,立即有人乘火打劫:这样好了,夫人代喝一小杯,我们就算了。 辛梓压下浅深的手握住,另一手依旧稳稳地拿着那只酒杯,笑说:她不喝酒,还是我来吧。 不是吧,只是一小杯,嫂子,我们可都是辛梓大学五年穿同一条裤子的兄弟,你可得给我们这么多人面子。这回站出来的是方简桐。 都说了她不喝酒,你是不是饿晕了,快下去拿点吃的。辛梓跟方简桐也是直来直往惯了。 是啊,楼下有很多好吃的,你们这帮饿死鬼进门时不是还嚷着胃穿孔了吗,现在还不快去拿。 浅深微微压下睫毛,停顿了会才轻缓地抬头,红衣美女就站在对面,手中托着一个盘子,一手举着一只高脚杯,里面彩色诱人的液体是jī尾酒,她居高临下的神qíng竟有点倨傲。 呵呵,也是,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我只听说这里酒好,不知道饮食如何。郭将带头起来,紧接着其他几个人纷纷起身下楼觅食。 辛梓凑到浅深耳边轻声问:吃过了吗? 没。 那我们也下去吧。 就在他们俩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开始品味美食的谢一一忽然抬头温温地对辛梓说:这个做的像芙蓉豆腐的其实是蟹ròu,别不小心吃了,你过敏。 辛梓往她的盘里看了一眼,微笑谢过。 浅深心里头却像是凌空被人踹了一脚,别扭得要死。辛梓吃蟹ròu过敏她怎么不知道? 不易察觉地蹙起眉,走路的步伐不知不觉踩重了许多,辛梓跟在她身后对她说:他们说话就这样,有些话如果太直接了,你也不要介意,没恶意的。浅深回头看看辛梓,他一脸无常,少许郁闷后应了声,然后暂且把那个疑问吞下肚里回去算账。 走到自助区,一眼看去全是令人十指大动的绝色佳肴,浅深看到辛梓的那帮同学已经夹了满满一盘子菜,有的两手各一只。 想吃什么?我帮你夹。辛梓拿了餐盘问浅深。 浅深却从他手里拿过,淡淡地说:没事,我自己来好了。说完便行动起来,辛梓一愣, 立在原地似是反应不及。 浅深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是棉花,几圈下来竟没挑出一样想吃的,闷闷地念叨这大厨是不是失了水准,怎么没一道菜可口的。于是,她随意选了一块三分熟的牛排,又加了点蔬菜色拉,差不多就这样了。 就吃这么点吗? 浅深抬头,林帆站在她对面冲她微笑。 嗯,够了。假话有时候也要说得漂亮。 林帆笑起来有一个小小的梨涡,颇有些清秀俊朗,他指了指浅深面前的龙虾,说:这酒吧真是敢于破费,这么大的家伙都摆上桌了。 你要吗?浅深寻问。 林帆略感诧异,很快递过盘子说道:好,你帮我拿一个。 浅深夹了一个大的给他,林帆笑着说:谢谢。 感觉到对方还在看她,浅深抬眼问:怎么? 没什么林帆低头笑了笑,可不一会儿又抬起头说,我们来之前都在猜辛梓太太会是怎样呢。 哦?浅深有点兴趣,你们觉得是怎样? 至少应该不太漂亮。我们猜猜的,你别介意。 浅深笑笑:为什么? 林帆故作神秘地把身子靠前:因为他不喜欢美女。 为什么? 林帆哈哈一笑:因为有美女追他,他也没反应啊。所以,我们一直觉得像他这样的人大概要到事业有成,起码要三十而立之後才娶妻,没想到他比我们中好多人都早结婚了。 浅深陪着笑了起来,好像不经意地问:是那位穿红色裙子的美女吗? 林帆有些惊讶地反问:你知道? 浅深挑眉,复又低下头拨着盘里的菜慢吞吞地说道:不知道。 人陆陆续续回到位子上,有酒有美食,大家兴致都很高。浅深安静地吃着东西,时不时回答一下别人的问题。 忽然,一个清冷慵懒的女声出现在众多男xing声线之中:梁小姐,是在哪里高就? 浅深把目光对象谢一一,对方拿着纸巾正轻轻地擦拭嘴唇,就这么一个动作都无比xing感。 我是律师。 哦,律师啊,很不错的职业。说是这么说,可她说话的调调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过了一会她又好似轻描淡写地说,我自己开了一家建筑设计公司,这是我的名片。 浅深稍微站起身双手接过,随后也拿出名片递上:我开的律师事务所,如果以后有法律上的问题谢小姐可以找我。 谢一一盯着浅深看了两秒,才接过她的名片匆匆扫了一眼,脸色暗了暗。 浅深又很大方地说:今天谢小姐就请在这里好好享用,全部免费。 谢一一皱眉,视线看向辛梓:免费? 浅深心狠道:你看他作甚,他又不是让你白吃白喝的人!可她脸上却微微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浅笑,对大家说:大家今天别客气,你们远道而来我作为这间酒吧的老板自当好好招待各位。 浅深表现超水准,未露本色,微笑多多,给人一种温和优美的美好感觉,连辛梓都忍不住转过头看她好几次,对今天的浅浅似有不解。 你是这的老板?郭将一阵惊呼,却立即疑惑,可我听说这里的老板是维天集团太子爷砸钱玩的 浅深笑一笑:他是我弟弟。他前些日子去美国了,所以这里现在全部归我。 大家都默了声,似乎在消化浅深这句其实很简单的话。 倪渊是梁浅深的弟弟,那梁浅深就是倪道远的女儿 大家神色各异,惊奇居多,也有探究,当然还有人脸色黑了一半,比如某位美女。 方简桐在辛梓和浅深之间来回看了几眼,耐不住好奇问道:你和辛梓是工作上认识的? 浅深望了辛梓一眼,恰好辛梓也在看她,浅色的瞳孔里印着斑驳的灯光让浅深有种酒醉的错觉,辛梓回头对方简桐说:我们高中就好了。 我后来出国了,回来后我们才结婚。浅深补充了一句。 她刚说完,浅深立刻察觉到大家的气氛变了,方简桐张大了嘴看她,林帆目光深沉,白熙寒醉眼朦胧得都霎时瞪大了眼珠子,周围静了声,而坐在他们正对面的谢一一脸色很难看,漂亮脸蛋全黑了,而坐在她旁边的贾茹一脸忧虑地瞄着黑脸的谢一一。 浅深不解,但又不好直问。 好在这时有人解答了她的问题,彭子俊举杯冲到她面前:那你一定要gān了这杯!我们敬仰你很久了。 什么意思?浅深想都没想就回问。 呵呵彭子俊邪邪一笑,露出口森森白牙,大学的时候我们就猜他肯定心里有人,而且还能一直吊着他,今天总算是见到庐山真面目了!有你这样的人在,难怪他小子看不上其他莺莺燕燕。 这话讲得太直白,好像是针对某人的,可浅深爱听。 作者有话要说:某女王小心眼发作啦啦啦~~ 喜欢的就留言,不要BW哦! 番外 同学会(三) 浅深从辛嘉妮那里得知谢一一作为建工学院院花追求者几乎散布全校各个学院,可是这位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院花一个都看不上眼,颇有些眼高于顶的味道。那时候,彭子俊就是猛烈追求者之一,这个人自身条件很不错,因此有一个非常执拗的原则,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娶一个容貌上配得上自己的美女做老婆,其他条件好说,可相貌一定好出色。所以,当他认识谢一一之后的一个礼拜就开始了全方位的追求,然而事qíng并没有他意料的顺利,谢美女压根不愿搭理他。自以为只是时间问题的彭子俊力压其他竞争对手成为种子选手,可是,就在他坚持不懈了五个月后,目标对象忽然向同班的一位貌不惊人却着实才华出众的男生表白。在当时在学校里是相当轰动,惊吓了一票人,那些得了讯的人疯狂进行人ròu大搜索,最终锁定建筑系00级1班班长辛梓。有句话说得很对,越是外表冰冷的人心中越是火热,谢一一对辛梓的追求在旁观者眼里都要觉得喘不过气来,更何况是当事人。很多人猜测着辛梓这座堡垒谢一一不出一个礼拜就能攻下,但是,所有人都猜错了,这座堡垒坚硬不摧,谢美女发挥所有的能量可对面的人却好像是块石头、绝缘体,发出去的光波得不到任何回应。 -- 第74页 在这四年里谢一一为辛梓破例了很多第一次,第一次为了男生的事哭,得到的却是淡淡的安抚,末了还加一句: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第一次当众送男生生日礼物,辛梓收是收下了,可从未见他戴过那条手织的围巾;第一次彻夜未眠地陪在生病的男生身边,细心照料,可那人睁开眼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能行。;第一次登台钢琴演奏唱歌送给男生,但那次文艺汇演当事人压根没有出现;第一次醉酒想要趁着醉意获拥抱某个人,却被不着痕迹地推开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但凡美女自然都是自尊心极高的人,她也曾真的很生气很伤心单方面宣告冷战,结果是对方根本没反应,最后她受不了qíng感上的折磨,又单方面撤销了冷战。但是,事qíng还是这样无限循环下去,辛梓单身五年,安安分分学习,从不对谢一一作任何回应,所以,直到他们毕业前一年,谢一一才以最终含泪黯然以放弃宣告失败。这一段曲折的单恋追求事件在整个四年里一直是经久不衰的话题,荣登八卦榜前三甲,每每都会听到有人问:谢一一有没有跟辛梓好?好像还没。哇,怎么还没如此云云。而彭子俊在追求两年未果后,有些因爱生恨,也退出了这段三角追逐战。不过,他虽然没有追到谢一一,可对辛梓却并没记恨,反倒相当佩服他的定力和冷静。 现在,辛梓挡在浅深前接过杯子,对彭子俊说:她不喝酒,我代她。 只是这么一小杯 不行。辛梓说得很坚决,搞得彭子俊不由一愣。 其实喝一点也没有关系。 说话的是夹在中间的梁浅深,她微笑地从辛梓手中拿过酒杯,冲彭子俊扬了扬,笑道:难得今天这么开心,我也刚知道大家对我这么有兴趣,我怎么能拂了大家的兴致呢? 可是,浅浅辛梓眉头轻蹙显然很担忧。 浅深快速贴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别担心,我现在可以喝酒,你在,我还怕什么。 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辛梓脸上隐隐怔了下,随即又很快晕开成笑意,神qíng温柔得让人想尖叫。见势,那帮看热闹的人岂放过这等好机会,纷纷举杯邀酒,浅深很慡快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进。 有人鼓掌,浅深看向那边,谢一一含笑说:没想到梁小姐挺厉害的。 浅深勾勾唇角,出人意料地说:谢小姐,拼酒吗? 谢一一显然没有料到梁浅深会主动提出这样的建议,班里谁不知道她谢一一是千杯不醉,除了一次酒后失态,也仅那么一次。可眼前这个美丽得过分的女人竟然说要跟她拼酒,是不是有点不自量力? 好。谢一一也很慡快,只是,辛梓同意吗? 浅深并不说话,只是回头看辛梓,辛梓何尝不知道她那双亮得出奇的眸子里传递出来的信号,叹了口气,说:不要喝得太过了。 很好!浅深立刻站起来朝不远处的waiter招手,这里,再加十瓶。 这下大家又全部被震慑住,数来今晚他们已经不知被梁浅深震慑住几回了,辛梓的太太不仅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漂亮惊艳,起初有人以为像梁浅深这样的美女无非是看上辛梓有公司、有能力、有钱财,但万万没想到她的家世、学识都非常显赫,更没想到她就是辛梓念念不忘的初恋,如果那时候他们就已经是恋人的话,那趋炎附势这样的词就真的rǔ没了梁浅深。再说像贾茹这样的谢派打从一开始还有点轻视梁浅深,以为她绣花枕头一枚,也可惜谢一一输给了她,可这时候也不免暗暗心惊,原来一山还有一山高。 等十瓶酒摆上桌之后,他们又傻眼了怎的,这位也是千杯不醉? 我敬谢小姐一杯,辛梓在大学里受到你不少照顾,谢谢。说罢,浅深先gān为敬。 她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不敢吭声。辛梓坐在沙发上听到这话后立刻抬头看她,心跳不禁加速。只是浅深依旧笑眯眯地看着谢一一,酒杯朝下,表明自己全部喝完。谢一一面无表qíng了一会,可浅深温文无害的脸上无迹可寻,吸了口气,她也站起来给自己倒满一杯,举杯示意下仰头饮下。 好,谢小姐深得我心,我很久没有畅饮了,今天我们就好好喝上一番。 谢一一笑了,眼神中的光芒意味不明,却亮得出奇,她的笑容很好地舒缓了她略显尖刻的漂亮脸蛋,她似乎想了想,说:这么个喝法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一起来玩个游戏,大家都很熟的,真心话大冒险,如何? 可以。浅深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可规则得改改。 你说。 两张牌,红桃A是我,黑桃A是你,其他人抽,抽中谁就谁接受问题或是接受冒险,同时,加一杯酒。说白了这个游戏就是为她俩设定的,这时候谢一一眼里才透出挑衅。 不需要考虑,浅深答道:我接受。两qiáng对视,空气都稀薄起来。 辛梓心中忐忑,他从没对浅深提起过大学里的这件事,而浅深却知道了,不仅知道了,还处心积虑了一番。这么一来,今天浅深前前后后那些个奇怪的行为都得到了解释。辛梓没想到浅浅暗自在跟自己较真,也在故意处处让谢一一落了下风,虽然她做得很隐蔽,可是 他轻轻拉了拉浅深的手,浅深没理会他,拿来两张牌放到桌上,环视了一周,说:谁先来?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没人愿意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没关系,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没有限制级的,对吧,梁小姐。谢一一露齿一笑最为动人心魄。 浅深笑不露齿也是最为令人惊心动魄:是。 我来。 在座最后一个女xing自告奋勇,然后不说二话摸起一张牌。 黑桃A,浅深不用看牌,只要看到贾茹脸上一闪而过的兴奋之qíng就猜到了。 果然,贾茹摊开牌露出那只黑桃A,那么我来问问梁小姐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叫我浅深就可以了,我选真心话。 贾茹愣了下,跟着旁边的谢一一不着痕迹地咬了咬牙。 浅深贾茹手指夹着纸牌,笑得不那么光明磊落,能说说你和我们班长是怎么好的吗?他追你的,还是你追他的? 这是两个问题吧浅深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并作一个问题答。我追他在先,不过,是他先表白。 你追我?某位男一号显得相当惊讶,我怎么不知道 浅深俯下身捏捏他的脸,好笑地说:因为你笨啊。 这种亲密的动作大大刺激了众人渴求八卦的好奇心,于是,第二个人在浅深一杯落肚之后立刻举手摸牌。 还是黑桃A,但也还好是黑桃A,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 白熙寒琢磨了一会,小眼睛滴溜滴溜转了两圈方问道:你怎么追到辛梓的? 人家谢美女可是苦追四年都颗粒无收。 浅深这回先喝下酒,然后回答说:时不时找机会跟他独处,多主动接触,好像就是这样。 就这么简单?你可不能有保留! 确实是这样,不过他挺迟钝倒是真的。 这真是让人大跌眼镜的回答,他们还以为会有什么必杀技一击毙命,没想到如此简单。有人已经开始同qíng谢美女,真是生不逢时。 然后,第三个人是彭子俊,他摸起的是红桃A。 谢一一还没等他开口就先喝下酒,随后淡淡地说:问吧,真心话。 彭子俊看上去有些犹豫,捏牌的手有些用力,好像问出这个问题很费力,半晌,他缓缓地说:你喜欢辛梓什么? 这个问题惊得辛梓一身冷汗,大气不敢出,飞快看浅深脸色。然而,重磅炸弹来袭,浅深站在那把玩着酒杯镇定自若,连脸上的笑意都一分未减。 这多亏了辛嘉妮的预防针,不然恐怕梁浅深现时当下立刻马上就要bào走了。 大家都等着谢一一回答,美女眯着眼像是陷入了一种迷思,也是半晌过后,低下头说:全部。 彭子俊拿起酒猛喝了一口,辛梓尴尬得也喝了一口酒,梁浅深微笑得有些渗人。 一阵寂静之后,林帆抽了牌,竟又是梁浅深。 浅深还是选真心话。 我想问的问题是如果辛梓出轨,你会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一激动写多了,只好拆成两章,超级分量的同学会最后两个番外!我也不吊大家胃口了,一起发上来。 所以,亲爱的,你们的评也得是两份啊啊!我好不容易苟延残喘着挤出时间更完这个同学会,冒着今晚通宵gān活的危险可不能欺负我! 番外 同学会(四) 他刚问完,浅深就拿斜过眼睨了辛梓一下,转着酒杯淡笑道:他敢,大可试试看。 咳咳辛梓坐不住了,觉得需要为自己辩白一下,你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噢!~ 大伙一阵诡异惊呼,然后一脸了然的表qíng看着辛梓,林帆笑道:班长急了,哈哈。 接下来三三两两地轮过,大家问的问题也都中规中矩,期间浅深来了次大冒险,出题的人也不太好意思为难她,所以只是让她随意邀请除他们这一桌外的男士到楼下舞台献唱一曲,本来想稍微难难浅深,意图让她施展美人计。可这个对浅深来说并不难,她在楼下的一桌很快找到了位熟客,那人欣然答应,轻易过关。 最后,方简桐上场,辛梓开始微汗,这小子一肚子坏水,祈祷他不要出太乱七八糟的问题惹浅深不高兴。至此,浅深已经7杯落肚,谢一一5杯落肚,这酒是烈酒,度数很高,谢一一已经开始上脸,两颊红若桃花,浅深看上去非常正常,谈笑自如。 浅深选真心话。 方简桐酝酿半天,眼里闪着jīng明的光芒,笑着对浅深说:我问一个稍微隐私点的问题,不要紧吧。 -- 第75页 可以,随意。 辛梓频频向那小子使眼色,全被屏蔽,方简桐清了清嗓子问:小辛那方面如何? 浅深神qíng稍稍一顿,不甚明白:什么? 辛梓马上反应过来,脸上白了又红,暗暗悔恨jiāo友不慎,在场其他的人从脸色上看都相当兴奋,心里头大概都在叫好,方简桐问出了这么有爆点的问题,真是勇气可嘉。 全都是一群无良的láng。 可就在辛梓想终止这个问题时,不料浅深噢了一声想来明白过来,不过她可比辛梓镇定许多,面不改色地看着方简桐,眉梢有些愉悦之色:perfect,very perfect。我们的生活非常完美,这么回答可以吗? 看到梁浅深一点都不做作的回答,方简桐倒觉着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敬上一杯酒说:可以可以,看来二位生活真的很幸福,小辛,你可让我们这帮兄弟嫉妒死了。 辛梓笑得有些勉qiáng,不知道是该表现得很高兴,还是应该板起脸吓吓方简桐,他的眼神划过浅深剔透晶莹的脸庞,她淡雅的微笑像是给无瑕的面容镀了层柔美的光,辛梓恍然觉得自己有些醉了,这样美丽的人儿就坐在他身边,一个能够轻易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人是他的太太,她每一个微笑每一声软语,每一个拥抱每一个亲吻,都是属于他的,即便是吃醋、妒忌、使小xing子,也是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梁浅深。辛梓心qíng莫名地激动起来,右手不自觉地握住浅深的手,有些用劲。 谢一一的视线从他们相握的手上垂下,心里忽然轻飘飘的,像是终于落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割断了什么,抽离了什么,过往的岁月在这瞬间模糊了起来,幻化成轻薄的烟云慢慢散开。 梁小姐酒量无敌,我认输。 再次抬头看向对面那个美丽动人的女子,她想,她好像开始了解为什么辛梓会对她如此执着,就连她,都没法逃出梁浅深身上qiáng大的气场。 面对谢一一忽然非常坦率的笑容,浅深出神片刻,下一刻报以同样的笑容举杯。 回去的路上,辛梓和浅深打车回去,浅深途中说头晕,他们就牵手下了车在马路上漫步。辛梓回想起那帮兄弟羡慕的目光,酸溜溜的话语,方简桐临走时悄悄跟辛梓说: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了,没话挑,毫不矫揉造作,小辛,你捡到宝了。 这时侧头看向身边的人正双眸微眯,很享受似的迎风呼吸,长发散开,丝丝飘然,在风中微微曲动,她柔软的手在自己手中,十指jiāo握似乎能感受到指尖的脉动。 浅浅辛梓心神dàng漾,忍不住停下脚步携起她的一缕发轻轻拢过她的脸庞。 浅深跟着停下,转过身仰头面对辛梓,后又觉得不慡似的站到身后的花坛上,如此她便能低头看他,搂着他的脖颈,非常得意地冲他一笑,大眼睛水润过一般透亮透亮,迷蒙优美紧紧抓住他的心,双颊带着半点醉意美丽地红着。 辛梓很少有热血沸腾的感觉,可今夜,在这一刻刹那间觉得血液逆流,直冲脑门,热得不可思议,今天的浅深美丽可爱得让他很难自控。还没等他自己反应过来,行动已经先做出,浅深眼中划过惊讶,辛梓闭上眼,左手按住她的后脑,嘴唇紧紧地贴上她红润的双唇。 他的嘴唇微凉,用力厮磨着她温热的唇瓣,灼热暧昧的气息迅速包裹住两人,他温柔却不遗余力地纠缠着她不放,舌尖探入,带着火热扫过她口腔中每一个角落,卷着她的舌尖缠绵,吮吸她的美好,如此激动震撼的感觉刺激得脊髓都在苏麻颤抖。 浅深口腔中有着醉人甜美的酒意,如果换作别人酒气是多么让人难以忍受,可是她身上的味道却让他yù罢不能。放纵一词不适合他,他从来是淡定安静,甚至镇定克制异常,但此时此刻,街头十字路口,他没有办法放开怀中柔软的躯体,辛梓像是坠入了一层梦幻仙境,身不由己。 浅深身体软得没法站直,辛梓突如其来的吻瞬间剥夺了她所剩无几的意志,很长时间过去,浅深以为自己要晕过去的时候,辛梓缓缓放开她,却还在她的唇角留恋地亲吻。浅深虚脱无力地紧靠在辛梓胸前,大眼睛迷蒙出神,好半天睁着眼睛盯着他反应不及,脑袋像是短路似的迷迷糊糊。 喘气了好一会儿,浅深渐渐清醒过来,忽然撑开点距离,危险地眯起眼看他: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 辛梓哑然失笑,说:哪有什么心虚的事 哼,瞒了那么久,以为我永远不会知道吗?被大美女追了四年的感觉如何啊? 辛梓贴在她腰部的手不禁用力,让他们的身体不留一丝fèng隙,果然,浅浅的脸更红了。 我怕你多想,再说真没什么,我也没什么感觉啊。他尽量憋住笑,用很诚实的目光看着她。 浅深眼睛一瞪:骗人,你敢说你没有动心过,没有一点点非分之想? 辛梓无辜极了:真没有,那时候一心想着好好读书,怎么会动心,但就是觉得有些困扰。 浅深瞪了他半天,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什么破绽,看了半天看不出什么,忽然来了句:你真讨厌。 看来她是醉了,辛梓深深地看着她,心中柔软,却忍不住逗她:怎么讨厌了? 就是讨厌。浅深抱过他,把脸埋在他的颈间,气鼓鼓地说,为什么美女都喜欢你,先是易玥珊,后是谢一一,你gān嘛老招惹桃花! 唉,他什么都没做,可还是他的错。 那么多美女我可无福消受,我只要一个就好辛梓低声说着,侧过头吻上她的耳廓,怀里的人轻轻抖了抖。 浅深很久没说话,辛梓略感疑惑地抬起头看她,只见她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浓密如蒲扇惹人爱怜。 浅深闭着眼睛轻声问:如果我说如果你先遇到的是她,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我任xing刁蛮不讲理自私脾气坏,我也不知道你吃蟹ròu会过敏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沉醉的声音缓缓流入她的心底,傻瓜,这不是时间的问题,即使我最后才遇到你,我也会认出你才是我想要的。即使你任xing刁蛮不讲理自私还脾气坏我们家都不怎么吃蟹,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辛梓感到楼在他脖颈间的力道沉了沉,浅深呼出的热气急促起来,她的声音隐忍着qiáng烈的qíng绪,震颤了他柔软的心:所以,我不能让别人把你抢走。 辛梓再次失笑,好像这句话他来说比较适合吧 浅浅,你醉了。 怀里的人又往他胸口蹭了蹭,倔qiáng地嘟着嘴绕着舌说:醉了也不能让人把你抢走 浅深睡着了,辛梓抱着她回到家里,轻手轻脚地帮她换下外衣,换上睡衣,放入chuáng中。 其实,今晚他到后来才反应过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潜心安排的,不论是提议到酒吧吃饭,还是有心帮他打扮,亦或是高调出现在大家面前故意扮得温柔大方,还有那些不经意流露出宣誓主权的言辞。 他的浅浅很小心眼,她在吃醋,但是,她小心眼得非常可爱,她吃醋让他的心激动得久久无法平静。 辛梓定睛看着她如婴孩般酣眠的可爱模样,在她的额角烙下一吻:我是你的,任何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呼同学会总算更完了,唉,我真是荒废了,我泪奔啊,我冒死更新,你们,你们要发奋倾吐你们的感受啊啊啊!~~~~~ ps:还要吗如果还要我得空再努力更两篇 番外 怀孕啦 最近,某位女王心qíng非常非常糟糕,从早上起来到晚上睡觉脸上都是yīn沉沉的。辛嘉妮怕怕地打电话给她哥想探些内幕,可没想到辛梓也在电话里叹气表示不知所以然,他也正莫名其妙。 而且,他粗粗算了下,他们已经半个月没有过过浅深口中perfect的生活了。起初他还没在意,最近他为了一个新项目忙得脚不沾地,可过了两天他开始觉察出qíng况不太对劲。这些天他特意提早上chuáng,可浅深偏偏晚睡,难得一天他们同步睡下了,他琢磨着这下时机对了吧,于是悄悄从背后把她捞到自己怀里,谁知浅深意外得不配合,朝chuáng另一边靠了靠,含混地说了句:别闹,我累了。他当场愣住,今天是周六她白天好像什么事都没做吧心中古里古怪的想法全都跑出来遛了圈,可心疼浅深的想法终归压倒xing胜利,他只是在她脸颊上亲了亲,道了声晚安。 但这夜他一宿没睡好。 如果是一夜,那也就罢了,可如果是接连两夜、三夜,整整一星期呢? 辛梓虽然比较内敛,对这方面的事要求也不多,而且平时他们都很有默契,他也不需要太主动。可是,他好歹是个男人吧,有一个心爱的老婆吧,老婆又很漂亮吧,以往他和老婆某方面的生活质量也很完美吧,如果突然有一天,老婆夜里不缠着你睡了,反而跑到chuáng边边背对着你,你鼓起勇气做了明白得都要露骨的暗示,可老婆还是无动于衷,甚至有些懊恼,你会不会神经紧张?辛梓是紧张了,还很焦虑,他看着浅深的背影左思右想都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浅浅怎么忽然对他冷淡起来了。 辛梓端正态度,非常认真地回想了下自己最近的表现,寻思半天发现唯一欠佳的只有应酬频繁,没时间陪她吃晚饭。可他都准时9点前到家,在外头也非常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杜绝一切危险因素。就是这样,浅深最近的脸色没好过,或者说她最近很烦燥,心qíng时好时坏,不过坏的居多,浅浅从来没有这样过,以前只要他抱抱她,她马上就温顺了,可最近她碰都不让他碰,还老一个人对着电脑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做什么。 忽然,辛梓被一个想法骇到,莫非是他那方面的问题让浅深觉得不会吧 这天晚上,辛梓刚应酬完回到家就看到客厅里竟多出了台跑步机,浅深穿着运动T恤、短裤、跑鞋,长发扎成马尾,脖子上挂着一块毛巾,正挥汗如雨地跑着。 浅浅,你这是做什么? 跑步!浅深气喘得厉害,过了一会终于受不了停下来,然后倒在沙发上仰头大口喘气,额发微乱,发丝贴在脸颊上,整张脸被热气蒸得发红,小汗珠密密地布在额头鼻尖上。 -- 第76页 怎么忽然买了跑步机?辛梓放下包,坐到浅深边上疑惑道。 浅深正擦着汗,大概是累的,话都说得有气无力了:我锻炼身体。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想运动了?梁浅深其实就是一个懒人,能多睡一分钟,她绝不放过一秒钟,所以每天早上都是他去晨跑锻炼,他跟她提过几次,都被她果断地拒绝了。 浅深拿起桌上的一杯水慢慢含了口,说:我早上起不来,只有买台机器了。怎么,有意见? 没有他怎么敢有意见,可他还是没明白过来,看着浅深泛红的侧脸,忽然认真地说道,浅浅,我想跟你谈谈。 浅深微微一愣,这才侧过脸来,瞪着大眼睛问:谈什么? 辛梓犹豫了下,尽量让说出来的话不戳到浅深什么敏感点,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你最近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 浅深很快回答:没有啊。 辛梓不信,她答得越快就表示越有问题,心不免沉了沉: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没关系,不用担心我,我会努力改进。 浅深蹙眉,一脸茫然,不知道辛梓在说什么:没事你让我说什么? 辛梓心中焦急,忍不住把问题挑明:那为什么最近你对我那么冷淡? 两个人同时怔了下,浅深忽然张了张嘴别过脸,辛梓自己也尴尬了些,可是,他立马恢复态度,都说夫妻俩有问题要尽快解决,藏着掖着总归要出问题,尤其是非常影响夫妻幸福生活的某部分,搞不好会成为婚姻破裂的导火线。 说重了,他虽然不认为事qíng会严重到那地步,但他非常不希望和浅深产生一丁点隔阂,不论在哪方面。 浅深又开始拿毛巾擦脸:没那回事 辛梓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非常严肃地说:浅浅,如果心里有想法不要藏着,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看你最近心qíng不好,是不是因为我?还是工作上有烦恼? 浅深刚想开口,又被辛梓一个眼神制住:不准骗我。 浅深眼神飘忽了几下,咬咬下唇,像是痛下了番决心似的:好了好了,跟你说唉,我我不能看了 辛梓听得一片迷茫:什么? 浅深指指跑步机:你知道我gān嘛要运动? 辛梓摇头。 我被打击到了,我竟然变胖了!!! 浅深刚一说完,辛梓恍然的表qíng,可接下来又不解了:人长胖,很正常呀。 正常?浅深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我两个礼拜胖了快8斤!你看看我的脸,你都没发现吗,我脸上都是ròu了! 说完,浅深就一脸要哭的表qíng。 没有啊,脸上没胖。 你骗人。浅深郁闷地指指自己的腰部,还有,我腰也粗了,腿也粗了,我不活了! 辛梓被吓到了,不就是长胖吗,他倒是觉得以前浅浅168的身高只有90斤,他抱起她来完全不费力气,其实那是有些瘦过了。现在再打量她现在的样子,难怪他最近觉得浅深又漂亮了,原来就是因为人稍微圆润了些,气色也红润了,这没什么不好呀。 辛梓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是这个问题:浅浅,我倒是觉得比以前好看,其实是你以前太瘦了,现在正好。 浅深半信半疑:真的? 骗你做什么。辛梓笑着摇头,最近一个人就瞎想这个? 怎么是瞎想!我的体制从来都不会发胖,不运动吃再多也不会胖,可这段日子体重直升,有些衣服我都穿不下了浅深皱出一张苦瓜脸。 辛梓立马把她抱过来安慰:穿不下就重买,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有,你真的太紧张了,我都没看出来你胖了。 浅深把脸埋在他怀里,小声说:我自己洗澡的时候看到的再下去腰上都要出游泳圈了。 辛梓一愣,想了下,眼前一亮,低下头压低了声音贴到她耳边:浅浅你不是就因为这个,才拒绝我的吧 辛梓不知道是该笑好还是该哭好,自己忍了那么多天,原来是这么个原因,不过,确定自己没问题后,他整个人都轻松了。 于是,辛梓决定开导开导爱美过度的浅深:浅浅,如果我有朝一日有了啤酒肚双下巴,你会不会嫌弃我,不要我? 浅深立刻抬起头来:怎么会!我是那么肤浅的人? 辛梓挑眉反问:那我呢?你觉得我是一个肤浅的人吗?会因为我老婆胖了几斤我就不喜欢她了? 浅深不语,黑珍珠似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辛梓。 辛梓轻柔地将她脸颊边的发丝挑开,继续说:你怎样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漂亮的,不管你胖了8斤还是80斤,我都不会在意的,明白了吗?以后别一个人钻牛角尖,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你的脸色有多难看,小妮都快被你吓死了。 浅深大受感动,忽然伸出双臂半个多月来第一次主动抱住辛梓,紧紧的,柔软的嘴唇亲了亲他的面颊,暖暖的。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她贴着他的脸,歉意的声音一直柔到他心底,辛梓闭上眼,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老婆终于又回到自己怀抱,担心受怕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好像胖一点抱起来的感觉比较好。 第二天,辛梓恰好遇上宣玫,两人到餐厅喝下午茶,聊着聊着就说起这件事。 哈哈哈,笑死我了,梁浅深我不行了,停不下来了。 宣玫在那儿一边拍着桌子,一边笑得毫无形象,辛梓拿起茶杯无奈地看着她,他只是告诉她浅深为体重苦恼,她就笑得没了人形。 有那么好笑吗? 太好笑了,我简直不能想象梁浅深会发胖,她那一尺六的小蛮腰,当时可把班上的女生嫉妒坏了。宣玫总算是歇住,拿起边上的纸巾擦了擦眼泪,难怪她要抓狂,换作是我肯定也会紧张。 女人都很注重自己的体型吗? 刚还笑得半死的人马上换上一本正经的表qíng:那是当然,身材有时候比脸蛋都重要。 辛梓终于有点理解减肥是女人一生的事业的含义了。 其实我是觉得她太紧张了,不过,她说以前怎么吃都不会胖,这倒是有点奇怪。 突然胖起来的? 嗯,她说就这段时间。 宣玫思考了会。 小辛有个问题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辛梓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觉得好笑:有什么问题就直说。 宣玫身体前倾了些,拿手侧边遮住嘴巴,冲他眨眨眼:你们平时避不避孕? 没有,我们想顺其自然还没有说出口,辛梓的眼睛大睁。 下一刻,他已经拿起手机起身,速度快得像一阵风,匆忙间只来得及跟宣玫说一声:下次请你吃饭。 三小时后,辛梓拉着浅深的手站在妇科医院门口默默对望,两个人似乎都还没能从医生刚才的话里回过神来。 梁小姐,恭喜你已经怀孕7周了。 你没发现自己经期停止了吗?噢,你的经期向来不准。 你以为自己变胖了,呵呵什么!你用跑步机减肥?!梁小姐,你真算走运,孩子没有流掉。 你的胎位不太稳,近期要小心,多来检查几次。 浅深看着辛梓,脸色白得有些吓人:天呐,我差点闯大祸。 辛梓这才发现她的手很凉,但就连他想起那天她跑步的样子也后怕:回去就把跑步机扔了吧。 她点点头,眼里再次透着那一丝不敢置信,从里面出来后,问了他第五遍:我们,真的有宝宝了? 看到她这样的眼神,他的心柔软得发疼,把她的头揽到自己肩上,轻声说:真的。 我怎么觉得像做梦。 有一个小生命就孕育在她的体内,一想到这个念头,就有种海cháo般的感qíng扑面而来,浓烈激dàng,覆盖了她整个灵魂。 不是梦,浅浅,我们我们终于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还记得她曾对他说过,我们各自的家庭都不幸,但是,我们可以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 而现在,他再次深深体会到幸福二字如此美好,镌刻在他心底,随着心脏每一次的跳动都更加洋溢。 我决定了。浅深忽然从他怀里抬起头,异常认真地看着他,胖就胖吧,就算让我胖80斤,为了我儿子,牺牲点体重算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他也笑了:为什么是儿子,我倒觉得有可能是女儿。 女儿儿子都好。她可没重男轻女的观念。 他牵着她回家,一路上听她兴奋地说着,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出奇,神采奕奕,他在一旁专注地听着,真正感受到最平凡的家庭生活给人带来最感动的幸福光华。 只是他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他们perfect的生活是不是又要无限延期了 ☆、番外 送花记 某日,律师事务所里正一派繁忙景象,就在众人埋头苦gān之时,一个快递员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梁浅深小姐在这里吗? 辛嘉妮最先反应,一抬头倏然愣了下。 紧接着,其他几个人也看向门口,同时露出咦~的表qíng。 她现在不在。 那你帮她签收一下。 嘉妮看着这一大捧香槟色玫瑰狐疑了一会,手上糙糙签过。 等梁浅深一回到事务所,立刻感受到各方传来笑眯眯却又有点令她有点寒的眼神。还未等她想明白,辛嘉妮已经一把将她拉到办公室,然后指着她桌上的那一大束玫瑰相当严肃地说道:这怎么回事? -- 第77页 浅深白了她一眼,拿出纸巾擦了擦汗,说:我哪知道。 浅深拿起花看了半天,也没找到留言卡之类的,又问嘉妮:谁送来的? 花店人家也没说是哪位俊杰。嘉妮说得酸溜溜的,你又惹得谁chūn心dàng漾了吧。 浅深当做没听见,皱了皱眉,挥挥手,说:扔了。 这下反到换做嘉妮发愣:就这么扔了?好像怪可惜的。 浅深已经开始看刚从法院拿回来的资料,头也没抬地说:扔了吧,后又补充一句,这件事别到你哥那瞎掰。 嘉妮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捧着花走了出去。 但是,事qíng并没有到此为止,送花的神秘人在之后每天早上9点准时派人把话送到,无一例外,都是香槟玫瑰。 起初,浅深依旧采取该扔就扔的作风,久而久之事务所的人看不下去了,纷纷从她的魔爪中把那美丽的花朵抢救下来,于是,事务所里整日弥漫着美妙的玫瑰芳香,几乎每桌上都摆着几支玫瑰。每个到这里办事的人都被这一片片的香槟色给迷得啧啧称叹。 浅深现在也习惯了,一开始她还有点恼,这是什么人呐,不留名不留姓,一个劲地送玫瑰,浅深去过几次花店,店员的口风紧得跟贴了胶布似的。这么些日子下来,要不是她怀孕了,别人都以为她搞婚外恋了。 自浅深怀孕以来辛梓就不让她自己开车上班了,每天都是由他送浅深上班,接浅深下班,这般体贴温柔弄得办公室好几个待字闺中的女人眼红得不得了。 这天,辛梓照例送浅深上班,可不料浅深粗心大意的将一份文件落在车里,辛梓开了一段路又折回去,亲自送到楼上。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浅深恰好在签收每日必到的玫瑰,然后接过那束花微微皱眉。 送花的人匆匆离去,辛梓走到浅深面前递上文件笑道:你看你,又粗心大意了。 浅深显然没料到辛梓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呆了两秒,回过神来的时候飞快地将玫瑰花塞到嘉妮手里,嘉妮见势立马自作聪明地解释一句:我们事务所订来美化环境的。 浅深差点吐血,心道:你拿着就赶快去处理掉,废话什么。 辛梓倒像是没什么,叮嘱了浅深两句便走了。 可不知为什么,辛梓这没什么反应的反应让浅深有些别扭,晚上回到家后两个人坐在沙发看电视,浅深抱着辛梓的胳膊状似无意地说:那些花其实是有人送我的。 边上的人没反应。 浅深把头往辛梓那又靠了靠:送了有一段时间了,都是香槟玫瑰,可我不认识那人,你说这会是怎么回事? 说完,浅深悄悄抬眼偷看了下辛梓。 辛梓似乎看电视看得特别专心,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一动不动,他像是好半天才把脑筋转过来,慢慢回了一句:香槟玫瑰什么花语? 浅深愣了愣,茫然道:不知道。可转念一想,又忙说,什么花语跟我又没关系。 辛梓似乎笑了笑,低过头亲亲她的额头: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没事。 浅深忽然气鼓鼓地推开他,老大不高兴地别过脸,想当初有人觊觎他的时候她如临大敌似的把对方杀得不敢回头,可现在呢,有人YY他老婆,他怎么就没点紧迫感。而且,算一算马上就要到他们结婚纪念日了,这可是他们第一个结婚纪念日,但辛梓貌似没什么动静。而现在他也没像以前那样过去哄她,浅深倒也不是真的耍xing子,过了会只是有些郁闷地先上楼睡觉去了。 在她背过身上楼的时候,辛梓才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嘴角隐隐有着莫名的微笑。 送花的日子持续了整整27天,最后一天的时候,浅深闭着眼签好名收下花,然后顺手塞给嘉妮。正当她准备进办公室的时候,突然听到嘉妮略微迟疑的声音:怎么有张卡片? 浅深停住脚步退回去:拿给我看看。 看来这送花的人终于是按耐不住了,也是,平白无故送了快一个月的花,砸了那么多钱,总不能白白làng费了。浅深心里猜想着会是哪位仁兄下这么大手笔,虽然她不太相信会有人脑门子发热追一个孕妇 拆开信封,拿出卡片,只扫了一眼,浅深的神色就变了。嘉妮还没把上头写了什么问出口,就见梁浅深一把抱起花对她说:赶快!把所有的花都收回来,拿到我办公室! 嘉妮不明所以,可还是照做了,不一会儿,浅深办公室就真的成了玫瑰花的海洋。几个同事和嘉妮把最后一束花放到浅深面前,忍不住问:你这是怎么了? 浅深显得很激动,来回在花堆里走动,坐下来抱着花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嘉妮一头雾水,不禁又问了遍:你怎么了? 浅深却忽然站起来说:我要出去一趟。 嘉妮急忙拦住她,惊得一身汗:你要去哪?我送你。她哥千叮万嘱,浅深要出去她得问清楚,或是送她去,免得出差池。 浅深摇摇头说:我去你哥那。还有,所有的花,统统不准动,我要把她们全部做成gān花保存起来! 啊? 小妮,浅深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忽然抓住她的肩膀异常认真地说,嫁给你哥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 浅深急不可耐地出门去了,嘉妮好奇地拿起桌上的那张小卡片看了看,上面俊秀的笔触异常熟悉: 浅浅: 亲爱的,不知我这么叫你你会不会觉得ròu麻呢,但明天就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请允许我这么叫你。 谢谢你在一年前的那个时候愿意嫁给我,谢谢你在历经那么多之后回到我身边,谢谢你为了我辛苦地怀着宝宝,还有很多谢谢,但我不知从何说起,我只想说娶到你,我很幸运,有了梁浅深的辛梓才是最幸福的。 我问你香槟玫瑰的花语是什么,你说不知道,那我现在告诉你,它的意思是我只爱你一个。 27天代表我们过去的27年,以后的日子,我也希望与你,还有我们的宝宝,一起度过。 亲爱的,想好明天怎么庆祝了吗? 梓 嘉妮感叹,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真难想象她那个沉闷的老哥还会这么有qíng调,玩起làng漫。一个月的送花历史恐怕整个所里没人能再打破这个记录了。 不过想想也是,每个人在外人面前和在自己爱人面前总是不一样的。就像梁浅深,别人看来她是一个如此骄傲能gān,甚至有些眼高于顶的女人,可在她哥面前就是一个可爱小女人。她老哥也是吧,不论在他们看来怎么冷静淡定,面对浅深就是一个温柔的爱人,只想把最好的给她,那最爱她的心爱她。 嘉妮将那封信完好地放回到浅深的办公桌上,那上面隽永深刻的笔触映着窗外的阳光散发着幸福的金色光芒。 就让他们小两口làng漫去吧,真是羡煞旁人~~ 作者有话要说:嗯,浅浅和小辛的故事就告一段落了,天下无不散筵席,终究要说拜拜,但相信他们的甜蜜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这次我真是大大突破,写了那么多番外,真是不容易啊~ 谢谢各位一路相伴,伴随他们成长痛苦悲伤幸福。 关于新坑我把前面写的两个都推翻了,很有爱地重新构思一个,目前还在整顿中,何时开坑会公告,亲爱的们,届时要来捧场啊啊~~鞠躬! ☆、番外 某日无聊对话 某日,小两口在家里休息,中午两人靠在沙发上都快睡着的时候,浅深脑袋里想着想着忽然回想到当初结婚时的qíng景。 真没想到我们可以像现在这样。我一直以为,我们真的完了,要不是你忽然说娶我。 辛梓半眯着眼,清醒了下,说:呵呵,那如果我那时没出手,你会怎样? 浅深努力思考了下,皱眉说:不知道可能就这么单身了,也可能嫁给景然了。毕竟,我可以让人家等八年,可是十八年,二十八年呢,大概还是会嫁。 浅浅 嗯? 当初知道我要结婚的时候,你怎么想? 浅深立刻掉转视线,两耳一闭,装傻:什么怎么想就这么着呗我不是说了恭喜你。 浅浅?辛梓不依不饶,故意托着她的脸转向自己。 浅深一掌拍掉他的手,扑上去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里,咬他一口,愤愤地说:能怎样难不成我去抢亲? 辛梓眼睛一亮:真的?看来我那时应该试探一下,说不定比娶了你效果好。 切,我才不做这么丢脸的事。浅深不屑地仰天哼了一声,忽然又想到,如果我去了你跟不跟我走? 辛梓开始露出苦思冥想的模样,好像这是一个天大的难题,非常困扰他。 浅深立刻面露凶相,伸出猫爪就要抓某人:你敢不跟我走! 于是,好好的午休转眼间变成屋内追逐战。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今天翻看原稿时无意中发现我竟然在第五十三问写完后还写了那么一段,可能是当时一时兴起写的,可写完后完全忘记了,到最后就被埋没在这20几万字,现在想想还是放上来吧,没几个字,纯属生活小qíng趣,给大家看看。 【肉文屋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qíng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肉文屋https://www.po18e.vi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