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修罗场里谈恋爱[电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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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在修罗场里谈恋爱[电竞]》作者：桔理【完结】
    文案：
    电竞新星纪行回国，加入豪门俱乐部CNG，路人和粉丝全疯了——
    [CNG看脸招人实锤]
    [队长一个礼拜前刚去的欧洲，还说是因为私事，一个礼拜后纪行就从欧洲回了国，言尽于此，自行体会]
    [官方叫我CP，我不能不CP]
    CNG队长、现役顶级大神祝岚抬眼一看：“嗯，这个人我的确熟。”
    *
    传闻中纪行和祝岚两年前就不太对付，在一个屋檐下共住了几个月后，兵分两路各自美丽。
    一个跑去欧洲发光发热，一个待在国内怼天怼地，总结起来就四个字：莫挨老子.JPG
    从“莫挨老子”到同队队友，到底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众网友搬好小板凳，嗑好瓜子仁，买定离手：
    Side1:打起来快打起来！
    Side2:亲他快给我亲他！
    PK得难分难舍，就连众多职业选手都跑来围观。
    当事人祝岚路过，看了三秒，丢了两个字：无聊。
    结果当晚Side2就多出了两万票。
    围观群众：？？？
    #说好的无聊呢真身下场还能不能好了#
    #我被糖噎死的时候没有一票是无辜的#
    1.HE,1v1,祝攻纪受
    2.开头攻视角切入,介意勿入（加亮）
    3.游戏原型参考PUBG，人物无原型
    内容标签：强强?破镜重圆?竞技?游戏网游
    搜索关键字：主角：纪行，祝岚 ┃ 配角：下本开《影帝养的纸片兔跑了》 ┃ 其它：求收藏owo
    一句话简介：全电竞圈都在围观我的cp
    立意：自己来选择，不会后悔的道路
    第1章 电竞场与修罗场只有一步之遥
    “退队是没可能的，去欧洲一趟是有点私事儿，跟电竞无关。”
    “什么叫我还能有私事儿？房管呢干活了，听听这是人话？合着职业选手不用呼吸吃饭，那你怎么不端个机器在电脑前面坐着打呢？”
    此时是洋州市早上十点钟，这座繁华又喧闹的城市已经苏醒过来，来来往往的车流交织，在高架桥上汇聚成一片，又四散进各个角落。
    同一时刻，洋州市区里，坐落于江边的CNG电子竞技俱乐部基地内，一个清朗俊秀的年轻男人坐在电脑屏幕前，抬手将还有些潮湿的黑发捋到了脑后。
    摆在桌角的摄像头仰成了一个死亡角度，将人毫不客气地框进了镜头。阳光被落地玻璃折射，恰好衬出他半边轮廓，在这种角度下也显得眉眼修长、鼻梁挺直。
    男人拆开一颗糖叼进嘴里，顺手点开了直播助手。
    他刚刚结束一局游戏，现在还在排队，刚好趁这个时间在滚动飞快的弹幕里挑了几个回答。
    “什么时候被偷拍的，我不记得了，这得问问拍我的那位兄弟。”
    “和朋友一起的，说我难得回一趟欧洲，要给我接风。”
    “你们不认识，不是圈里的。”
    “没喝多，我的酒量是跟你们开玩笑的？红酒啤酒压根不带醉的，别质疑。”
    这正在直播的年轻男人名叫祝岚，游戏ID“Ephemeral”，目前国内顶级现役电竞选手，CNG电竞俱乐部FL分部队长。
    祝岚十七岁出道，在役五年，前三年在欧洲代表欧洲赛区出战，包圆了从欧洲赛到世界赛的大满贯，二十岁时回国，加入CNG。
    由他所创造的恐怖击杀数据至今仍挂在FL个人排行首位，只要是对电竞感兴趣的，大约没人不知道这位神话式人物。
    而神话现在之所以坐在这里回答这些问题，主要还是因为战队经理周舟的逼迫——
    “你给我澄清！给我澄清你不是深夜失意买醉！不是叛出CNG重回欧洲战队的怀抱！给我澄清你要脚踏黄土、手指苍天，为祖国赢下所有的奖杯！”
    战队经理如同被气歪了的容嬷嬷，拿着一叠照片往会议桌上愤愤一拍。
    那一叠照片里，炫彩迷幻的灯光四下飘摇，地下酒吧里拥堵着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个个金发碧眼身材高挑，在酒精和重金属的催化下扭动着曲线，混乱奢靡如同群魔乱舞。
    照片的角度和光线各有不同，乍一看还颇有一种凌乱美感。
    光影分界处，穿着牛仔裤搭件白T恤的祝岚手拿着酒杯，隔着舞池几步开外，微弯着腰将胳膊肘架在围起的栏杆上，偏过头和身边人说话。
    黑发黑眸在群魔乱舞中尤为显眼。
    祝岚回想了下当时的情景，忍不住牙疼，轻轻“啧”了一声：“我说诸位，下次再拍到这种东西，给边上的人打个码行不行，人家招谁惹谁了。”
    他咬着糖，往椅背上轻轻一靠：“顺便也别起这么脑洞开出天际的标题，深夜买醉？”祝岚嗤笑一声，“周舟差点没替我打妖妖零。”
    弹幕笑开了花儿——
    [岚神不会深夜买醉，岚神只会微微一笑，然后拿着酒瓶子与人当场solo。]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看到这标题也吓了一跳，深夜买醉这太文艺了，不符合你岚神佛挡杀佛的形象。]
    [仿佛看到了周哥深夜抓狂的样子。]
    [周哥也很可怜……摊上CNG这么个混账的队。]
    [心疼周哥+1]
    [心疼周哥+2]
    [其实也不怪粉丝啦，我要是哪天也能巧遇岚神，不拍个三五百张我是不会放下手机的，而且，这个偶遇的时间点也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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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点为什么可怕？他一年里难得有那么几天假期，回去看看家人朋友怎么了？为什么就可怕了？]
    [粉丝别洗地了。你岚神在欧洲待过那么久，现在又马上面临转会期，我没记错的话欧洲战队那边一直还想让他回去吧？要说不是私联，谁信？]
    [那楼上这么说起来，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拍，还在论坛这么带节奏还有理了？]
    眼看弹幕有掐起来的趋势，祝岚一挑眉，在桌角上轻轻磕了磕鼠标：“行了，别没完了，这事儿我解释了，在我这儿就算过去了，再往下发挥没意思。你们也别瞎猜，我不会转会的。”
    [不！会！转！会！的！大字标红！]
    [他要是真有什么消息，也不至于瞒着大家，反正别瞎猜了，相信他就好了。]
    [呜呜呜呜呜呜，虽然一直都知道CNG氛围好，但亲耳听到祝岚自己斩钉截铁这么说，我还是太感动了。（哭哭）]
    [祝岚当年回国就是为了在国内拿奖杯啊，不然你岚神当年在欧洲打的风生水起，何必在风口浪尖上回国？这个时候造谣他要转会的人到底是什么想法？]
    [看不得CNG一年比一年好的想法呗。我就问一句，刚刚跳脚的黑子们，打脸不？]
    [真的……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去喝杯酒我琢磨着也不过分啊……怎么就能被放大到这种地步。]
    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约着朋友喝杯酒当然不过分，但这些年来，电竞产业飞速发展，成绩不错的职业选手一有风吹草动，粉丝和黑子都是第一时间闻风而至，要在私生活方面谈隐私，那就是奢侈。
    尤其像祝岚这种成名早、在神坛上待着就没下来过的选手，更是恨不得叫人拿放大镜去挖他的料。
    祝岚自己早习惯了。
    只不过这次被造谣的不止他的私生活，“转会”这事儿他没做，“私联欧洲俱乐部”这罪名他也不愿意担，他作为CNG队长，不希望这种只是消遣的事情牵扯到俱乐部，这才上了直播说两句。
    话说清了，祝岚也懒得再理黑子们的跳脚。
    “十点十分，”祝岚眯了眯眼睛，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还早，再播一会儿。”
    CNG的直播条件其实算宽松的了，平台那边和俱乐部直接签的合同，唯一的要求就是每个月播满40个小时，平均算下来一天也就一个小时多一点点。
    但奈何CNG里都是一帮又懒又不服管的大爷。
    从月初就开始直播？没可能。每天都勤勤劳劳按时播够一个小时？没可能。你会在暑假开始的第一天就开始写作业吗？还不都是留着开学前的最后几天补完。
    这就是为什么祝岚现在还差着一身的债的原因。
    “又到月底了，人间惨剧啊。”新一局游戏排进，祝岚伸了个懒腰。
    “说什么呢哥？”另一个队员毛毛刚好推门进训练室。
    毛毛，名如其人，这是个上个月才过完十八岁生日的小孩儿，是CNG里年纪最小的成员。
    祝岚偏头看了一眼：“怎么起这么早？”
    “圆星哥打呼噜太响了，”毛毛睡眼惺忪，挠了挠一头蓬松的卷发，“隔着墙壁都能听见，我总觉得能把我从床上掀下来。”
    他好奇地往祝岚屏幕前面凑了凑：“直播呢？”
    屏幕里，赫然是FL的游戏画面。
    FL，全名“First Light”，中文译名“曙光”，参赛人物被投放到散落着武器和陷阱的荒岛之中进行对抗，争夺唯一一艘可以离开荒岛的船只，将除了己方以外的其他队伍全数击败之后方为胜利。
    祝岚用的小号单排，这种路人局对他来说就是纯粹的屠杀，98k枪口火光跃动，干净利索地收了一溜人头。
    ***
    连播了两个小时，祝岚才关了直播间。
    他抹了一把脸，拿起从十分钟前开始闪动不停的手机，划开了屏幕。
    全是其他队伍的队员发过来的信息。
    祝岚还没来得及打开细看，坐在旁边的毛毛就快如闪电，抢先一步将自己的手机杵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卧槽，队长你看。”
    手机上是打开的论坛界面，一行标题大字加粗，悬挂在界面最高处。
    【CNG原突击手老麦可能退役，转会期接近，CNG面临重组。】
    祝岚个人的节奏刚澄清，CNG的节奏马不停蹄地就来了。
    这个帖子半小时之前发布，短短时间已经盖起了几千的高楼，并且还有越来越猛的架势。
    [早猜到了，老麦的手伤那么严重，我就知道撑不过今年，但是本事业粉还是不争气地哭了，这是我追CNG这么多年以来最爱的阵容啊。]
    [刚刚直播间里还听祝岚说不会走，躲过了岚神转会，没躲过老麦退役。]
    [之前我也有猜测，看来不止我一个人有这个预感。]
    [到处都有消息在传CNG今年要重组，估摸着也不是空穴来风，楼主说的八成是真的。就是好奇，谁能坐稳这个首发位置。]
    [CNG要凋零了吧？突击手这个位置多重要不用多说，磨合不是说说好玩的，谁能一上来就坐稳首发？老麦这个时候退役怕不是存心坑老战队一把。]
    [而且国内打得好的突击手就那么多，人家在自己队里待得好好的，不可能说来你CNG就来CNG吧？这个紧要关头上哪儿找人去？]
    [+1，接下来马上就要亚洲赛了，亚洲赛之后就是世界邀请赛。你CNG是有多飘？敢在这个时候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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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岚翻了几条，嗤笑：“刚才下播早了，我应该告诉他们一声，就算换了人，你亲爹还是你亲爹。”
    祝岚话音刚落，战队经理周舟就拎着手机冲了上来，三步并两步蹬得楼梯“哐哐”响，一把推开了训练室的门。
    他喘着气，脸色差劲：“祝岚，出来一下。”
    “有什么事儿，还跟做贼似的把我叫到这儿来？”基地大门口，祝岚拿脚碾了碾烟灰，“如果是论坛的事儿，不用管，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剩下的我……”
    “不是论坛。”周舟摇头，打断。
    他把手机冲祝岚晃了一下，界面上赫然是刚结束的通话，“总部”两个字的备注显眼。
    祝岚眯了眯眼。
    周舟打量着祝岚的神色，细细地咽了咽唾沫——
    “纪行答应签约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请各位进来的看官小朋友注意排雷：
    1.祝攻纪受,1v1
    2.开头攻视角切入,但总体受视角居多,总体时间线也围绕受展开,所以视角标的主受
    3.介意勿入,介意勿入,介意勿入,不喜请直接点叉
    谢谢大家
    第2章 “跟那小崽子，犯得着吗”
    ——纪行。
    这个名字一出口，祝岚脸上的神情突然就空白了一瞬。
    他好像是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又像是脑海里的记忆被从深处挖掘出来放到天光下曝晒，一时间竟有种措手不及的荒谬感。
    周舟看着面前人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前两个月就跟欧洲那边的老战队解了约，国内成绩不错的俱乐部都给他发过邀请，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家。”
    “他愿意来CNG我也挺意外的，而且答应的一点都没犹豫，什么都看不出来。”
    两年前祝岚和纪行的事儿，周舟也在旁参与过一些，自然多少比别人知道的清楚，两人当时闹到那个地步，要说心里没有疙瘩是假的，所以他越琢磨着纪行的“毫不犹豫”，越觉得隐隐的心惊。
    祝岚虽然平时不爱管事儿，但他毕竟是CNG的队长，在总部还有股份参与，这些重要的人事变动，总是要知会一声的。哪怕是打个预防针也好呢，毕竟……纪行马上就要成为他的队员了。
    “你……没问题吧？”
    这问题问出来，祝岚才好似从空白的状态里微微回过神来，眯着眼睛无奈地一笑：“我能有什么问题？”
    他停顿片刻，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整个赛区就这么大，他回了国，迟早会碰到的。”
    “话是这么个话，”周舟道，“我倒是希望是我多想了，你不知道，我是真怕了那个祖宗，跟个炸/药似的一点就着，我都怕他当场把我吃了。”
    祝岚掐了掐眉心，没理会这句抱怨，问道：“他什么时候过来？”
    “大概就这两天吧，他是洋城本地人，等合同整理好就能来基地报到了，花不了太长时间。”
    周舟把手机揣回兜里，看着祝岚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祝岚啊，你……你是不是还……”
    祝岚没说话，把周舟的手拨开，转身回了基地。
    ***
    “不是吧？纪行要来？！”毛毛顶着一头蓬松的自然卷，手里的鼠标“咣当”一声砸在了桌面上。
    “嘘！！！你小声点儿！！”周舟急忙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心虚地朝门外看了一眼。
    “这事儿还没对外公布，盯着CNG的人这两天在网上闹开了花儿，你俩可别大嘴巴说漏了，到时候自己给自己带一波节奏。”
    “还有！我可提前告诉你俩，这两天少去触祝岚的霉头，等纪行来了之后也少去惹纪行，”周舟自己也还没消化完，背过身沧桑地挥了挥手，“这是我对你们善意的警告。”
    毛毛眨巴了两下无辜的大眼睛。
    他是一批人里来的最晚的，无论在资历还是年龄上都是个地地道道的弟弟，乍一听纪行要来还挺高兴。
    谁料被周舟当头砸了这么一通教育，话里话外好像纪行跟“you know who”似的，他不懂，只好一脸雾水地望向了圆星。
    圆星也是一脸沧桑：“听到纪行回国的消息我就知道大事不好，果然。”
    圆星是CNG的老队员了，在CNG待的时间不比祝岚短，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纪行，但毕竟和祝岚是队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段时间祝岚又反常得很，总是能听到些消息。
    毛毛什么都不清楚，听着圆星在这儿高深莫测地打哑谜，急得抓心挠肝：“什么意思啊？话能不能说全了。什么叫别去触队长的霉头？他俩认识？”
    “哎你这就叫信息落后……”圆星弯腰，从地板上捞起了一只叫“雪菜”的柯基犬撸了两把，神神叨叨地四下看了一圈，“来来来，胖哥给你免费八卦一下。”
    毛毛挪着屁股凑近。
    “这事儿吧，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纪行那会儿年龄比你还小，大冬天的不回家，在网吧门口估摸着是跟人打架，手受了伤，借住在队长家里。”
    “那时候祝岚也才刚回国，二十郎当岁，说话比现在还毒，脾气更是实打实的少爷，按道理讲这么难搞的一个人，没道理让一个刚认识几天的人住进自己家里吧？但纪行一住就是一个多月，两个人相处的好像还蛮好的——世纪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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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行FL一直也打的不错，可以往职业发展那种，队长看着也像是有心栽培他，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不清楚具体是因为什么，俩人闹掰了，当时CNG内部也出了大问题……嗐这个不提了。总之后来队长就搬回了基地，从此再没提过这些事儿，纪行这个人更是彻底消失了。”
    “再然后，纪行现在签来了咱们俱乐部。”
    圆星靠在沙发上，说完了之后，自己也是一脸“世界真奇妙”的表情。
    “我靠……”毛毛震惊了，“那不就是说……”
    “纪行是回来找队长麻烦的？！”
    “也不能这么说吧，”圆星接道，“嗐，该来的躲不过，他那个技术那个成绩，哪一家俱乐部不想争取？电子竞技成绩说话。而且，顶尖俱乐部拢共就那么几家，纪行要是想在国内打出成绩来，进咱们这儿也不是没道理，毕竟多少人挤破了头想来都还来不了呢。”
    “不过话又说回去了，他这次回来，要说跟队长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不信。”
    ***
    祝岚在一楼捧着手机打植物大战僵尸，没听见楼上人唧唧歪歪的八卦。
    他认真盯着屏幕，乍一看还以为在浏览什么国际新闻，实际上手机里豌豆射手正“噗噗噗”地朝着铁桶僵尸吐豌豆。豌豆把那个看起来傻兮兮的铁桶砸出了坑，眼看要胜利，后面又突然蹿出了一排跑的飞快的运动型僵尸。
    僵尸又跑又撑杆跳，动作着实敏捷，种在最后排、左右晃脑袋的向日葵吐太阳的速度又着实太慢，在那一排僵尸拆到老家的时候被拔了个干干净净。
    伴随着农场主的一声瘆人尖叫，“僵尸吃掉了你的脑子”几个绿字耀武扬威地出现在屏幕上。
    祝岚把手机朝茶几上一甩，烦躁地抬起了手臂架在额头上。
    “怎么了队长？”老麦从楼上下来，刚好看见这一幕。
    “没事，热。”祝岚没睁眼。
    ？
    热？
    老麦瞅了瞅空调遥控器上的20度，脑门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祝岚坐了一会儿，心里那点儿没来由的烦躁被压下去了一点，一手扶着脖颈，略微活动了一下。
    这一活动，就看见了摆在客厅角落里的那一堆行李。
    祝岚停顿片刻，放下手：“今天就走？”
    老麦一屁股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是啊，正收拾呢，晚上再等着跟你们吃顿饭，我就撤了。”
    祝岚微微蹙着眉头：“你的退役申请我可以先压下来，这事儿不急，等过一段时间你要是觉得……”
    “我现在一个完整的四排赛坚持下来都够呛，”老麦打断，自嘲地笑了笑，“咱们在役这么些年，见过的带伤的职业选手还少么？手能不能治好另说，就算是治好了，也基本上不可能回到巅峰期了，队长，你一路走过来，比谁都清楚的。”
    “再说了，”老麦接着开玩笑道，“等纪行回头来了，你要让他坐替补席？那小子心高气傲，我可不敢让他替我的补。”
    祝岚沉默下来。
    此时还是夏季，秋天不急不慢地跟在后头，迟迟没有要降温的意思，暑热仍然耀武扬威，和基地里空调吹出的人造冷风斗智斗勇。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只听见冷风从空调口呼啸而出的声音。
    半晌，老麦“嗐”了一声，“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先前我要走，但队里青黄不接的，二队那帮孩子还是浮躁，顶不上来，我待着也不是，不待也不是。”
    “现在纪行来了，我这位子让给他，服气。”
    祝岚垂着眼看着茶几上的果盘，良久，皱在一起的眉毛缓缓松开，淡淡道：“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上街边上拉二胡还是网吧代打？”
    老麦哈哈一笑：“我刚收拾东西的时候还真瞅了一眼我那二胡，弦都快要锈断了，跟烧火棍没区别，上街卖唱？瞎搞。哪个路过的人不打我？”
    祝岚挑了挑眉：“你要相信这个世界还是好心人多。”
    老麦：“……喂我二胡其实拉的真的还不错好吧？！”
    祝岚：“哦。所以你决定去网吧代打？”
    老麦：“……”
    什么都会变，只有你CNG大神队长的毒舌风采风里雨里一直等你，意识到自己打嘴仗永远不会有出路的老麦放弃了在这方面争个输赢，自暴自弃地往沙发上一躺：“总部前两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还缺个数据分析，问我愿不愿意去。”
    老麦从沙发里勾着头，盯着祝岚看了半天，意味深长地问：“队长，你这表情看起来早就知道啊？”他撇了撇嘴，小声哔哔，“我就说总部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还给退休人员分配起工作来了。”
    “我不管总部的事儿，”祝岚也往沙发里一躺，挑了挑漂亮的眉毛，不咸不淡地转了话题，“不过你以后，要是也能分析咱们这儿的数据，那就刚好。”
    “大家这么多年的兄弟，走个后门总行吧？把我们直播数据弄好看点儿，省得总部那群老顽固说我带着CNG一帮喷子天天在线上跟人掐架，扣我工资。”
    老麦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跟祝岚这个人玩煽情就是白搭，他压根不会来宽慰你，做的永远比说的多，但他身上，却又的确有那种让人莫名安心下来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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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麦：“放心吧，我铁定给你吹的天花乱坠，CNG队长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和黑子从来都是摆事实讲道理。”
    祝岚踢了他一脚，笑骂：“行了，快滚。”
    老麦拍拍屁股站起身，往楼上走了没两步又转回来，到底还是没忍住八卦：“哎，队长，你跟纪行真有段……那什么啊？”
    祝岚窝在沙发里没动，闻言只轻轻一撩眼皮，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张漂亮得几乎攻击性的脸上带着点嘲讽，连眼角的泪痣都明明白白地写着“关你屁事”四个字。
    这个表情好像有点凶，老麦心虚地转了转眼珠，讪讪道：“那什么，我就是怕你俩在基地打起来，同室操戈之类的，影响多不好……”
    祝岚舌尖抵在牙齿上，也不知是好笑还是好气，尾音里带着点儿说不出来的无奈：“……跟那小崽子，犯得着吗。”
    *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第3章 哪有人久别重逢是这么打招呼的？
    纪行也没给大家更多的缓冲时间，第二天就提着行李来CNG报到了。
    毕竟是十九岁的好年纪，又身高腿长样貌好，那件普普通通的白T硬生生被穿出了一身的锐气，在脑后扎成揪的暗红色头发也不显得非主流，反倒十分衬他。
    “纪……纪哥。”
    毛毛被圆星一把推上前，尴尬地冲纪行干笑了两声。
    这小屁孩还沉浸在昨天听到的那个没头没尾的故事里，心里下意识地把面前的人跟“找茬”两个字划上了等号，瞥到纪行肩上背着的那个包，总觉得随时会有一把武器从里面掏出来。
    “那个……要不我帮你拿包。”毛毛咽了咽唾沫。
    周舟听到动静，一阵旋风似的刮了出来，上前就给了毛毛一下。
    平时吵架的时候倒没见过这怂样！
    战队经理心里暗骂这两个二货，转过头来对纪行道：“别理他们，神经病间歇发作。”
    纪行摇了摇头：“没事。”
    “我还以为你还得晚两天来呢，今天都没准备，”周舟笑道，“择日不如撞日。”
    “来来来刚好给大家介绍一下，”周舟把纪行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纪神，纪行。”
    “这是毛毛，队里年龄最小的，跟你一样打突击位。”
    “那边那个死胖子叫圆星……”
    “管谁叫死胖子呢？！”圆星骂骂咧咧地打断，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冲着纪行挠挠头，“叫我胖哥也行。”
    周舟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具体的细节回头打练习赛多磨合几次你就知道了，战队教练叫陆楷，也会给你们做复盘和数据分析。”
    战队经理把队里重要的人都介绍了一边，就是不知道该不该提祝岚，他心里发虚，话音一时卡壳。
    好在纪行像是没注意到，目光被躲在沙发底下的雪菜吸引了去。
    “嚯，忘了这个小家伙。”周舟笑了。
    这只平日里恨不得上房揭瓦的柯基犬把自己团成了一个肉球，从沙发底下露出圆溜溜的鼻子和骨碌碌的大眼睛，冲着纪行呼噜呼噜地龇牙。
    纪行一低头，和这团毛茸茸的小东西一对视。
    ——雪菜瞬间不龇了，雪白的小尖牙一收，朝纪行眨巴了两下眼睛，从喉咙里憋出了两声又娘又嗲的哼哼。
    ……
    这他妈这玩意儿是成精了吗？！这个年头狗也看人颜值下菜了吗？！
    从没见过如此温顺的柯基的其余三人呆立当场，不约而同地开始思考人生。
    纪行原本冷淡的眼角攒出了一点笑意，蹲下身，摸了摸雪菜圆滚滚的脑袋。
    他从室外进来，掌心还带着暖热的温度，大约是摸得舒服，雪菜四脚并用地从沙发底下蹭出来了点儿，仰着脑袋蹭着纪行手心，作势要往他怀里跳。
    可那肥肥短短的狗爪子刚搭上纪行膝盖，这见异思迁的色狗又转移了目标，“哈哧哈哧”地从纪行手底下窜了出去。
    纪行手搭了一个空，回头一看。
    祝岚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了，正靠在楼梯扶手边，被冲过去的柯基抱住了小腿，钉在了原地。
    他看着纪行，眼角下那颗泪痣明显。
    整个客厅乍然间安静了下来。
    原本有点温馨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住了，跟按了暂停键一样，众人都突然不动了。
    圆星和毛毛像是被塞进了花洒底下的猫，面面相觑不敢作声，周舟在心里一声哀嚎。
    两个穿着白T恤的男人站在客厅两头无声对峙。
    半晌，纪行轻轻笑了，他拍了拍手上粘着的毛，语气居然还有一丝诡异的轻快：“祝队长，好久不见。”
    纪行站在那里，上衣干净洁白，配着嘴角那丝明亮的笑，看起来和十几岁的高中生没两样。
    周舟一下子懵了，搞什么？
    就算这两人不是一言不合就往外掏刀子，也不至于这么开心地打招呼吧？
    吃错了什么药？
    这是什么级别的修罗场？
    战队经理人精似的十八核大脑卡了壳，迷茫地转向了自家队长。
    祝岚没理他，弯腰把雪菜抱进了怀里，由着这毛茸茸的小东西亲昵地在自己怀里蹭，那双弧度上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纪行：“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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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刚差点以为他们会打起来……”
    “我都已经做好准备了，他俩要是打起来，我今晚就扛着被子去隔壁RAC避难。”
    “这俩是不是久别重逢不正常？哪有人这么打招呼的，瘆得慌。”
    CNG的两位首发队员一左一右雄踞着桌子两头，一边吃队长点的宵夜，一边背地里说队长坏话。
    各种各样的外卖摊了一桌子，那几个保温的便当袋上印着十分奢侈的私房菜logo，旁边的冷藏盒里装着干冰，一打开甚至还有好几盒冻的完完整整、冒着冷气儿的冰淇淋。
    圆星摸出了一盒薄荷味儿的，搁手心里面转了一会儿，幽幽叹气道：“我都多久没见过这家的冰淇淋了，我都快忘记他们的logo了……”
    周舟正拆着袋子，没好气地一撩眼皮：“吃就吃，还废话那么多。”
    圆星撇撇嘴，一抬头看到纪行，挥了挥手招呼：“一起来吃！队长额外加餐，平时可没这待遇！”
    纪行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了个烟盒子：“我出去抽根烟。”
    周舟还没来得及开口呢，纪行就已经推开门出去了。
    战队经理转过头来，对着正在开心分食宵夜的俩人，十分严肃地问：“我有告诉过他在基地抽烟罚款吗？还是我最近被他俩气到头晕忘了说？刚来第一天就罚款是不是不大好……要不我给他打个折？”
    “嗨，队长刚来那会儿你也这么说，后来呢？”圆星娴熟地扒开一只龙虾壳，头也不抬，“后来打折力度一路从五折飙回九点九九九九九，队长连一个月完整工资都没拿过了吧？”
    “多来个人不挺好的，刚好分摊一下祝队的重担，承担起以夜宵之力喂胖CNG俱乐部从上到下从老到幼一干人等的职责！”
    “这是一项光荣的使命！”毛毛接力喊道。
    周舟：“……”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这管着一帮倒霉孩子的倒霉战队经理一心想把纪行培养成另一个超级明星选手，立志要从进入俱乐部的第一天抓起，此时一边扒龙虾一边伸长脖子对外面看，小声地絮絮叨叨：“我这摊上的什么战队……就这俩长得能看的，还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毛毛咬烤串咬的一脸都是孜然粉，耳朵尖地听到了，从盒子里抬起头：“我不好看吗？”
    “去去去，小孩子凑什么热闹，你都还没发育好呢你。”
    “纪神也才就比我大一岁啊……”毛毛十分委屈，顶着一头乱发接着和烤串战斗去了。
    ***
    CNG基地大门外是一片修剪管理的十分齐整悦目的花圃，平整的水泥路直铺向大道，鹅卵石的小路却能蜿蜒绕到花圃旁边。
    纪行拿脚踢了踢鹅卵石，垂下头点了支烟。
    烟雾带着强烈刺激性的气息从口腔进入肺里循循环环，大脑里原本缠绕成一团的思绪反而没那么乱了。
    纪行盯着自己夹着烟的手指，烟灰还在细微地颤抖，突然就笑了。
    ——至于吗？
    从欧洲一路回国，山高水远，折腾来折腾去不说，图什么呢？
    真是因为怕老麦退役后CNG突击位后继无人？还是欧洲赛场打得没劲了跑来找新的挑战？伟光正的理由纪行懒得说，说出来自己也不信。
    完全陌生的竞技环境，和已经打到如鱼得水的欧洲赛场，除了祝岚那种热爱孤注一掷的疯子，怕是没人会选择前者。
    只能归结于自己脑子坏了的缘故。
    纪行三口两口地抽完了一根烟，从手腕上撸下来一根皮筋把一头半长不长的暗红色头发在脑后重新扎了个揪，预备回基地训练。
    谁知转身转到一半，就跟不远处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祝岚站在那条铺了鹅卵石和碎石子的狭窄小路的另一边，隔着小半个花圃，丝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
    二十二岁的年轻队长身高腿长，挺拔高挑，不笑时唇角微微抿着，那双天生的桃花眼，在暗处也看得出微微挑起的弧度，衬着夜色，又面无表情，总不如白天显得温柔。
    纪行直直地回视了过去，方才客厅里的对峙仓促，如今喘过了一口气，再看见这人的时候，才发现这两年里，他似乎没有过什么变化。
    那颗缀在右眼角下的泪痣纪行甚至不用看，就知道它随着眼睛弯起来的动作是什么样子。
    两相对望，一时之间谁都没作声。
    纪行用指尖掐灭了烟头，抬脚要走。
    祝岚也不知怎么了，看见面前的人要走，几乎是下意识地出声喊住了：“等等。”
    他的目光从纪行掐灭烟头的指尖状似无意地滑了过去，嗓音沙哑地咳了咳。
    那声音与他原本相差太大，或许是感冒了，听着有种锈粒摩擦的声响，不是很让人舒服，纪行狠狠一皱眉。
    “这几年……在欧洲还好吗？”祝岚问。
    纪行没想到祝岚会叫住自己，也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
    我还好吗？
    我有什么不好的？
    他心里想的，干脆就说了出来：“我有什么不好的？”
    “吃得好睡得好，一线俱乐部战队首发，年薪大几百万，躺着都能数钱，我能有什么不好的？”
    祝岚只是望着他，五官和表情像是描了水墨画上去的一样，乍一看竟然纹丝不动。
    男人漂亮得几乎带着点妖气的脸与两年前的笑靥重叠，纪行心里那点报复的心思起来了，一时竟然按压不住，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话就已经出口了：“还是说祝队你盼着我有点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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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那个问题少年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这才是祝队想要看到的？”
    祝岚沉默不语。
    纪行将头十分反感地往边上一偏，不知道是对祝岚还是对自己，他呼了一口气，在心里暗骂。
    ——贱不贱啊？说这种话有什么意义。
    可话都出口了，再想收回来是没可能的，只是最令他懊恼的是——
    他发现自己还是下意识地在乎祝岚的反应，那句话出口的一瞬间，他本能地看向了与自己几步之遥的那个人的脸。
    祝岚眼睛里闪过一些复杂纷乱的情绪，这让一言不发的人在突然间显得鲜活了起来，那张面具在猛烈的敲击之下终于裂了一道浅浅的缝隙，里面人的呼吸声微弱地传了出来——是活的，而不是一个顶着空皮囊的假人。
    纪行顿了顿，强自按压下了冒头的情绪，使劲抹了一把脸。
    祝岚仔细看着纪行的表情，话音也有点犹豫，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被突然的一阵响打断了。
    毛毛推开大门基地，跟个布袋熊似的扒在门边，睁着一双圆葡萄似的眼睛看着站在花圃边上一动不动的两人，小声地问：“岚哥，纪哥，你俩说什么呢？”
    估计是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大对，他缩了缩脖子，声音更小了点：“那个，纪哥，经理说带你逛一下基地……你来吗？”
    纪行偏过脸，使劲闭了闭眼：“就来。”
    他一转身，几步就走回了基地。
    祝岚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融入基地照如白昼的光影里，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
    第4章 见面拼刺刀
    CNG俱乐部到底是豪门战队不差钱儿，一口气包下了洋城临江的一整栋别墅。一楼是大厅、餐厅、和休息室，二楼是会议室和训练的地方，三楼则是专供给每个成员休息的独立宿舍。
    二楼采光很好，宽敞的训练室里摆放着五台机位，每个机位之间并不紧挨着，勉勉强强地围成了个半圆，方便队员之间交流。
    CNG里一帮老爷们，平时大家也没那个闲情逸致收拾，桌面上耳机键盘随便散着，竟然还有两个没拆封的泡面，几个小盆的多肉、仙人掌常年被喝剩的矿泉水浇灌，仔细看盆里还有几点烟灰，居然还没心没肺地长的十分健壮。
    “这张是你的，机子都是一样的，俱乐部给你们提供的全是顶配。鼠标和键盘可能要重新调，不过我看你好像带了自己的？用自己的最好，怎么舒服怎么来。”周舟拍了拍其中一张机位。
    纪行把外设包放在椅子上，左右看了一下。
    如果忽略掉左手边机位上那个不声不响但存在感依然高得吓人的人的话，这环境的确没什么好挑的了。
    纪行弯腰，点开了屏幕，桌面上各个常用的软件已经下好了，那个熟悉的游戏图标在简洁的桌面上微微发亮。
    周舟随手捡了几个桌面上放着的烟盒收起来：“别跟这群人学，先说好了在训练室里抽烟是要罚款的哈，一千起跳、上不封顶，祝岚因为这个事儿基本上快把队里的夜宵钱包圆了……”
    他话音未落就来了个急刹车，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连忙撇过头去看了看纪行。
    纪行没什么反应，拿手指拨弄了一下仙人掌的刺，像是没听到刚才的话似的。
    祝岚耳机松垮垮地罩在耳朵上，也不知道到底听到没听到，轻轻挑了下眉。
    得，这俩祖宗哪个都惹不起。周舟心里一声呜呼哀哉，卷着没收来的烟盒跑路了。
    “一起排吗纪行？毛毛在这儿念叨好半天你的操作了，来来来打一盘打一盘！”圆星一局游戏刚结束，睁着闪闪发光的小眼睛看着纪行。
    “我也要打我也要打！”毛毛在一旁嚷嚷，“等我这局打完！”
    “哎你打完自己那局再说，不等你，”圆星大手一挥，“纪行快登陆！”
    纪行从外设包里把自己带来的鼠标和键盘拿出来装上，调试好了之后打开了游戏。
    他看着游戏的开屏界面，深深呼了一口气。
    “数据正在载入……”
    “欢迎回来，Crush。”
    CNG的队标前缀还没有加上，前战队的队标又已经去掉了，这时候他的游戏名称就只有孤零零的五个字母。
    纪行虽然不比祝岚、谷雨、圆星等人是本土赛区的超级明星选手，但成绩摆在那，又是中国国籍，在国内的粉丝虽然不多，但是圈内人士对他的关注度一直不低。宣传那边想弄点更大的阵仗出来，为纪行造势，因此便想要等官博正式宣布的时候再同步加上队标。
    “到时候四个人齐刷刷一出场，哇塞！绝了，吓死他们。”周舟是宣传方面的专业人士，一想到这个场景就忍不住热血起来。
    纪行倒是无所谓，他既然答应了来CNG，就会好好打比赛，这些形式、宣传什么的，他管不上，也不在乎。
    他双手摆在键盘上，轻轻摸了摸。
    只有坐在电脑前，才真的有种来到了CNG的实感。
    界面左侧的游戏人物带着防护镜，与纪行一样穿了一件黑色的冲锋衣，暗绿色的迷彩军裤下踩着一双黑色高帮皮靴，手指微扣，子弹带绑在腰间，看起来戾气又冷酷。
    “嚯，你这装备还挺好看的，赶明儿我也去买一套。”圆星顺口夸了一句，“快快快，组队了组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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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陆之后，右下角的好友界面弹出来几个申请，名字前面一水儿的CNG队标，估计是刚刚他们组团加的。
    纪行一个一个点了同意，圆星迅速发了个组队申请过来。
    “一个狙一个突击，爽。”圆星座位在纪行左手边，此时忍不住对着他喃喃，“老麦手伤之后我都好久没这么排过了，毛毛那崽子就是克我，跟他一排我就掉分。”
    说话之间，游戏已经排进，荒岛之上人物同步刷新，随机出现在各个地图版块之上。
    要说这游戏完全不靠运气，那倒也不是——开场刷新具有随机性，可能会去简单一点的场地，也可能会去困难的场地，每个选手都会有自己习惯打的刷新地点，一旦刷新在了那儿，多少会对开场有所帮助。
    纪行显然不属于运气好的那一类选手，他和圆星刷新在了一片石滩上，离开荒岛的船只则刷新在了好几个版块之外。
    石滩算是FL里最难的开场地点之一，目之所及只有一片白茫茫的石子，稍微大一点的掩体就只有几堆体积中等的石头堆，刷新的人数要是少还好，一旦刷新人数多了，就意味着一开场就要正面刚，无论你手上有没有武器。
    “我讨厌这个图。”圆星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跑去搜武器了。
    圆星是打狙击的，平时虽然说各种武器都会练习，但玩的手感最好的还是枪，叫一个狙击手打这种近战，的确是不占优势。
    纪行迅速扫了一眼周围，武器刷新不多，大概只有手.枪和匕首、最好的只有一把冲.锋.枪和一把狙，防具倒是不少，头盔和护甲都有。
    纪行就近捡了一顶头盔、一件护甲和一颗烟雾.弹。
    底下的对话框突然开始弹消息。
    [啊啊啊啊啊是圆星吗？！真的是圆星吗！！]
    [胖子我喜欢你好久了啊啊啊啊！！]
    圆星一愣，瞅了一眼自己脑袋上顶着的ID，刚刚忙着加纪行好友，加完顺手点了排队，忘记切小号了。
    不过也没啥，和蔼的胖胖嘿嘿笑了一声：“那啥，大兄弟，小点儿声。”
    另一个队友是韩国的，一直没说话，半晌，才如梦初醒地用英文小声嘀咕了一句，“CNG？真是CNG的？”
    [今天什么运气才能碰到CNG的人啊卧槽！！！等一下我喊我室友过来追星。]
    [我真的超级超级喜欢你们的！！你们每场比赛我都看！！]
    [CNG牛逼！！]
    先前那哥们嘴跟机关枪似的，还没开打，已经吹出了一溜彩虹屁。
    纪行瞟了两眼，也没说话。他落地捡了一把mini14，趁着那位房哥激动采访圆星，干净利落地干掉了两个赤手空拳的小朋友。
    【我在校场有房】：[……]
    【我在校场有房】：[这也是位大哥吗？！]
    【我在校场有房】：[你好你好幸会幸会，之前没见过这位大神呀？]
    在路人局里，职业选手的屠杀不奇怪，问题是这操作……刚刚自己根本连脚步声都没听到好吗？！
    圆星呵呵一笑：“那什么，这我朋友。”
    Crush加入CNG这事儿还没官方宣布，也不好多介绍纪行。
    好在房哥偶像当前，无暇多问，全程在“卧槽圆星不愧是CNG的看这走位看这战局判断没想到有一天我能跟我偶像打上比赛”、“卧槽这个大神也这么厉害这个操作是怎么搞出来的他真的只是个路人吗？！同样都是路人为什么你这么优秀？！”中打完了这一局。
    最后结算，CNG-plumpstar击杀7，Crush击杀11，毫无悬念地赢下了这局。
    “哎，爽。”
    圆星把键盘一推，在排队间隙里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两瓶水，丢了一瓶给纪行：“我之前不知道，你狙还玩儿的这么好呢？”
    纪行一把接住水，“平时练得比较多。”
    “可以可以，意识也很好，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毛毛听到你要来CNG那么开心了。”圆星灌了两口水。
    毛毛突然被cue，在显示器后面探出了一头蓬松的卷毛：“嘿嘿嘿，我眼光没错吧。”
    “好了，”圆星胖手一挥，“以后纪行就是我双排搭档了，再也不用跟着毛毛一起疯狂俯冲掉分了。”
    然而他的快乐并没能持续多久。
    在新的一局游戏刷进的时候，刚说完这话的圆星就恨不得穿越回两分钟前，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吃下去顺便扇自己两个大嘴巴。
    这突然出现在自己队友列表里的两个ID是什么？！
    谁能告诉他这世界为什么这么小？！
    队长你现在虽然一脸平静但你这个账号戳在这就充满了杀气啊喂！
    谷雨你又好端端地来凑什么热闹？！
    是的，没错，世事就是这么巧妙。第二局，纪行圆星的队友突然变成了同样正在双排的祝岚和谷雨。
    谷雨是隔壁RAC俱乐部的队长，为什么说是隔壁队长呢——因为两家俱乐部好死不死买在同一个小区，两栋别墅之间就隔着一片绿化带，通讯基本靠喊。
    “哟，是胖胖，”此时谷雨还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乐呵呵地和圆星打招呼，“今天我的直播间这么蓬荜生辉吗？”
    这苟逼还在直播！
    圆星双眼一闭——吾命休矣。
    谷雨直播间里这会儿却是闹翻天了，原本粉丝们只想蹲谷雨，没想到一开播，自家大神愣是把祝岚也邀了进来，FL明星排行榜的第一第二位一起双排，粉丝做梦都没敢这么想，直播间里的人气愣是飙升到了惊人的160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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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震惊的是打了没几局之后，居然又随机排到了圆星。
    [今天这是什么运气……快来个人打我一巴掌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前面那位大兄弟你确定吗hhhh，我撸袖子了。]
    [突然心疼其他队伍，心疼之中又有些羡慕。]
    [祝岚谷雨圆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我萌的两位队长居然不是兵刃相见而是队友！！队友！！]
    “巧合，巧合。”谷雨瞄了一眼圆星的双排队友，觉得Crush这ID有点眼熟，但也没多想，落地捡物资去了。
    这一回刷新在岗哨。这四个人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碾压路人局的存在，别说这会儿凑到了一起，不刷新在危险区域简直对不起这阵容。
    “岗哨还有一队，加油站也有人，山头有一队。”谷雨报人。
    “清岗哨，”祝岚清了清嗓子，“加油站的先让他们跟山头那队玩会儿。”
    圆星一见祝岚，就条件反射进入战斗模式，听了指挥立马找地方卡视线去了。
    清理完岗哨，四个人开车去了加油站方向。
    谷雨：“后座那个兄弟ID我好像有点眼熟，之前是不是排到过你啊？”
    纪行顿了一下。
    祝岚嗤笑：“怎么谁你都排过？全天下技术好的都被你在梦里排了个遍是吧？”
    祝岚一开口，弹幕瞬间爆炸。
    [我室友临死前想听到岚神的声音的愿望终于实现了orz]
    [岚神一语致死×7。]
    [hhhhhh今天又是谷雨被怼的一天呢。]
    [我来晚了是吗？！刚进直播间就听到我老公在怼我雨神哈哈哈哈哈。]
    [暗通款曲！暗度陈仓！打是亲骂是爱！邻居大神之间的情趣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你也不明白！]
    谷雨被弹幕乱开的脑洞逗乐了，把最后这条弹幕读给祝岚听：“你说这是我粉丝还是你粉丝，这说话成语还一套一套的呢？”
    祝岚懒得答，他余光瞄到了窗口那里突然冒头的人，正要架枪，“砰”地一声，屏幕上已经弹出了击杀公告。
    [Crush使用98k击倒了ndkaXxdtrcx]
    祝岚顿了一秒，失笑。
    第5章 Ephemeral使用mk14杀死了Crush
    纪行的打法本来就凶悍，在欧洲的时候有人喜欢叫他刚枪王，不少职业选手都不怎么敢跟他对枪。偏偏他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本来还算打得四平八稳，听谷雨在那逼逼叨叨完那条弹幕，打法就跟上了天的火箭没啥区别了。
    方才那个人不过在窗口一晃而过，露头时间也短的不能再短，这要是换了普通人，别说打中了，估计看都不一定能看见。
    谷雨：“嚯，兄弟不错啊，这技术可以的。”
    纪行没说话。
    加油站和山头的那两队一场混战之后，每队都损了员。祝岚纪行一行人直接把车停在了山脚底下，蹲了没一会儿，就把剩下的人堵了个正着，刚好包了饺子。
    这一局运气也奇怪地好，空投几乎是追着他们跑，次次刷新在头顶上，不到二十分钟，就迅速结束了游戏。
    谷雨：“卧槽这个空投刷的……我这一局还没打过瘾。”
    弹幕——
    [其他人：md毫无游戏体验。杀千刀的职业选手：md这一局没打过瘾。球球你们当人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什么杀神组合，我要是对面的怕是要被打自闭，以后立地成佛再也不碰这个游戏，话说回来，你们是在清除FL的其他玩家吗哈哈哈哈哈哈。]
    [击杀数太可怕了……虽然说路人局肯定是碾压，但是没想到碾压到这种程度。Respect，怪不得说就算是路人王也不一定能成为职业选手，这压根就是一群老怪物嘛。]
    [只有我关注到那个ID叫Crush的小哥哥吗，虽然没开麦，但是太帅了！！！给各位三分钟，我要这个小哥哥的全部资料！！！]
    [姐妹要到资料之后麻烦发我一份，一开局那个狙简直打得天秀。还有最后一个圈刷新的时候在海滩，那个背身扫射，哇塞太帅了真的。]
    [雨神刚刚说的时候我其实也觉得，Crush这个ID好像真的有点眼熟啊。]
    [无非是个路人王呗，讲老实话，就一局比赛，能看得出来什么？不至于对着一个路人发花痴吧？岚神雨神和胖胖不够你们讨论吗？]
    ……
    水深火热的第二局终于结束，圆星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他眼睛一转，瞄了瞄左手边的纪行，纪行没表情，伸手调了一下耳机的位置。
    又往左手边稍远的地方再瞄一瞄，队长神情平淡，呼吸平稳，披在身上的队服外套服服帖帖。
    ——嗯，喜怒不形于色，果然不是凡人来的。
    圆星一颗脆弱的小心脏被同处一个训练室里的两个大神扯得七上八下，觉得这估计是自己在役这么久以来打得最艰难的一次四排。
    ……
    第三局开始。
    进了游戏，圆星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队友列表，还好还好，这次排到的ID都不认识。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几句韩语，圆星头一次感到对这种叽里呱啦的语言如此想念。
    “先去哪儿？”
    “渔场吧。”纪行标了个位置。
    渔场一向是人挤人挤人挤人，刚枪的程度比岗哨好不到哪里去，但是是最快通往港口的路线。
    圆星叹气：虽然小纪行看起来四平八稳面无表情的，但实际上！！你这个选点暴露了你满身的火气啊！！第一把石滩第二把岗哨第三把渔场你胖哥我是真的受不了啊！！我年龄大了好吗！！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十九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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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页

    ——十九岁年轻火气旺的纪行自然是听不见这些内心咆哮，冲进渔场之后，又开启了新的一轮屠杀之旅。
    渔场分上下两个区，中间是海湾，有座大桥连通，这桥堪称死亡之桥，基本上就是路过必抢钱的收费站。走过路过不能错过，于是纪行和圆星杀人越货，突突了一个队之后抢了人家的吉普车，一路杀去了大桥。
    只要有人一样不怕死地来了渔场，那这座桥，十有八九是能堵到人的。
    要过桥，也就那么几种方式，一是找船，二是游过来，三是开车冲桥，四是上阵刚枪。不过一般情况下，开车直接冲桥跟送快递差距不大，那么自信敢在没车的情况下直接上来刚枪的，更是少之又少。
    对面的队伍果然没选择冲桥，他们直接从桥底下游了过来。
    “NE方向。”纪行报点。
    “得嘞，看我胖哥把这一队也给突突了……卧槽！”
    对面那队几个人是分了不同方向过桥的，圆星话音还没落，就从背后被一枪狙了个正着。
    来人操作狠，心也狠，98k一枪打穿了圆星的防护头。
    圆星一句怒骂还没出口，那人毫不犹豫地又是一枪过去，干净利落，准度和速度惊人。
    系统实时弹出击杀公告——
    [CNG-Ephemeral使用98k杀死了CNG-plumpstar]
    圆星目瞪口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谷雨一看击杀公告，笑得拍大腿，差点没从椅子上翻下去，“又是你们啊？今天杠上了怎么？”
    弹幕又炸了——
    [我也想问，怎么又是你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孽缘。]
    [很好，我预感到今天的论坛会炸，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队友突然变敌人。你岚神腥风血雨体质不是假的，就是有这么一种人，他的人生情节，小说都不敢写。]
    [夭寿啦，CNG队长家暴队员啦，可怜我的胖胖哟，还没看见你队长的脸就英勇牺牲了。]
    [滴——CNG队长亲自派发，毫无游戏体验卡。]
    [岚神你在干嘛！你不认识当年大明湖畔的圆胖胖了吗！是给你当了好几年人肉沙包的胖胖啊！！]
    [给胖胖加鸡腿吧哈哈哈哈哈哈，我看了都心疼，CNG的队员当的太不容易了，不仅要承受队长的毒舌攻击，还要被公开处刑哈哈哈哈哈，CNG是什么水深火热的人间地狱。]
    圆星：？？？
    ……
    虽然圆星同志英勇牺牲在己方队友的枪口下，但游戏还在继续。
    到底是职业选手，把私人情绪带到游戏里没必要，况且电竞本来就是要争输赢。
    祝岚那两枪打完之后位置直接暴露，他迅速藏到背坡的掩体之后，观察了一下纪行的动向——纪行在第一枪狙中圆星的时候就迅速判断出来这人救不了，趁着自己的位置还没彻底暴露之前，也迅速躲到了桥后。
    安全圈正在缩，众人血量均是直线下降，这也意味着留给这一块儿的时间不多了，要么把对方打死，要么被毒死。
    祝岚开镜架枪，顺着掩体露出了一点点头，果不其然，几乎是他露头的同一秒，纪行甩狙，快准狠地一枪打了过来。
    纪行在欧洲被人称为全能不是没理由的，他不仅是能刚枪，远距离甩狙也是绝对的好手，那一枪在这种刁钻的角度下，依旧差一点点打爆了祝岚的防护头。
    但祝岚卡的就是纪行现身开枪的那一瞬间，他看着自己的血量因为扛毒而哗啦啦地掉，又硬生生顶了一枪，仍然手稳心定，利索地开镜甩狙。
    “砰——”地一声，对峙结束。
    [CNG-Ephemeral使用mk14杀死了Crush]
    游戏画面瞬间黑屏，纪行推了键盘，呼了一口气。
    圆星：“那个，那什么……”
    纪行没等圆星说什么就起了身：“我下楼抽根烟。”
    他没等圆星开口就噔噔噔走了，圆星瞅了一眼还在游戏当中的祝岚，心想——造孽哦。
    祝岚摘了耳机，偏过头朝纪行下楼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局祝队长手刃自家两名队友，染了血的枪口似乎格外不耐烦。
    谷雨本来还想多问两句，瞧着祝岚那个几乎戾气刁钻的操作，顿时也识时务为俊杰地闭上了嘴。
    最终祝岚单人14杀赢下这局。谷雨盯着界面上称得上可怕的积分，把自己直播的麦克风关了，打了个电话过去。
    职业选手眼睛毒，第一局的时候其实就能看得出来Crush这个ID的技术和意识绝不是普通路人，但碍着直播不好问，第二局……第二局就不用说了，祝岚打FL，是公认的玩狙的祖宗，多少职业选手在他面前都不敢说自己会玩狙，刚刚纪行虽然没能对过他，但露的那一手，也不是闹着好玩儿的了。
    再想一想最近挂在论坛上闹得沸沸扬扬的CTG重组，再猜不到就真傻了。
    “Crush是你新签下来的？”谷雨笑道，“我就说这ID这么眼熟，之前打欧洲赛的吧？”
    “嗯。”祝岚看着楼梯口，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
    “技术没得挑，意识也相当好，只不过……这是队长在立下马威呢？人家刚来俱乐部还没官宣，就被你一狙打得心灰意冷，也不怕人家跑路啊。”谷雨幸灾乐祸。
    “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我挂了。”
    “哎哎哎，等会儿，又不是我让你排到他的，火气那么大干什么，”谷雨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告诉胖子一声，我心疼他，下次不如直接抱着键盘来隔壁跟我双排算了，起码没有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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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页

    祝岚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旁边圆星应声吓到抱头：“队长，我真的不知道你跟谷雨那苟逼在双排我也不知道这么巧能排上你两次我不是故意的啊啊啊啊！！”
    祝岚看着右手边纪行空着的机位，无奈地掐了掐眉心。
    ——他好像，又把那小炸.弹点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双更ouo
    （暗爽的作者一边搓手手一边盯了一眼自己的存稿箱
    第6章 CNG枪口一致对内
    【CNG枪口一致对内，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正文：
    [相信各位大兄弟今天晚上都围观了出现在某直播间的奇幻大戏，又名——队长再爱我一回。出境人物有：直播间主人RAC队长雨神、打单排打到一半突然被拉进直播间的CNG队长岚神、莫名受到牵连的CNG无辜队员胖胖，还有更加无辜只是跟圆星一起双排的路人Crush（目前身份存疑）。]
    [为了避免各位上班上学的朋友错过这种精彩，楼主特意做了一个总结！经过楼主的资料收集，以及对他们的战绩考据，今天下午的奇幻大戏一共可以分为三幕。]
    [第一幕，由意外排到圆星、Crush的大兄弟——“我在校场有房”提供录频，在这里，可以看出双排之旅还算正常，圆星发挥了CNG一贯的战地流氓作风，联合身份存疑选手Crush，一路过关斩将，两人18杀终局。]
    [第二幕，修罗场拉开了帷幕。祝岚谷雨二人组与圆星Crush二人组狭路相逢，姻缘一线牵，从随机组排模式又切换回了队友模式。三个老流氓外加一个没开麦的杀神，将路人打得抱头鼠窜。Ps：我十分羡慕路人。]
    [第三幕，修罗场正式开启。这两组一组去了上渔场，一组去了下渔场，在桥头面面相觑。圆星同志秉持着牺牲自我保全队内和平的精神，倒在了队长祝岚的枪口下，此时，Crush扛着毒向祝岚甩狙，二人几乎同时开火，最后以祝岚的一发mk14终结比赛。]
    [第四幕……第四幕下回分解，因为三把游戏结束之后，岚神一声冷笑，退出了直播间。]
    [但我们还是要饱含期待！谁知道这种大型爱恨系列会不会出番外篇！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底下评论五花八门——
    [别问，问就是围观全程的我此时已笑疯。]
    [难道最该笑疯的不是我雨神嘛hhhh，作为RAC的队长，愣是把自己跟CNG绑在了一条船上，全程身临其境地看到了什么叫队内屠杀。]
    [希望今年的亚洲赛和世界邀请赛我还能看到CNG这个队伍……因为按照这个架势下去他们很可能不久就要原地解散……]
    [原地解散是不可能的。我说各位，你们就不能往深点儿想想嘛？老麦刚退役的关口，圆星就在跟新人一起双排，CNG想干什么你们还猜不出来嘛？]
    [+11111，而且职业选手除了直播一般很少用大号吧？圆星这次居然直接大号上阵，这什么意思不明摆着了吗。你们都给我品！给我仔细品！]
    ……
    “你为什么不切小号！你为什么不切小号！”会议室里，周舟拿着一卷报纸追着圆星打，一边追一边尖叫，“你是不是给我找事！你是不是给我找事！还跑！给我站住！”
    圆星绕着会议桌跑了足足六圈，绕得头晕眼花，实觉体力到了极限，膝盖一软就往祝岚旁边的椅子上一瘫：“队长……队长救我。”
    祝岚：“不应该，按照论坛上的说法，我这时候应该拿把枪出来把你突突了才是正解。”
    周舟也追得气喘吁吁，撑着膝盖大喘气：“你还好意思说！你就不能自己单排，开开摩托车捡捡空投逛逛广场吗？！你没事儿跑去跟谷雨那苟逼双排个屁！”
    “粗俗，”祝岚“啧”了一声，“也不是非得跟他双排，就是上次出去喝酒打赌打输了。”
    “你你你！”周舟手抖如筛糠，气得脸青。
    “好了，视频都一个不落地摆在网上了，再说也没用，”战队教练陆楷放下手机，开口道，“现在网上的讨论中心全都跑偏到Crush那里去了，还是先想想怎么对付这茬儿吧。”
    Crush在国内是个陌生ID，在欧洲那边可不是，网友七嘴八舌的，总能讨论些东西出来。
    论坛那个帖子出来没多久，就有网友把Crush的个人资料传了上来——
    [卧槽这个Crush好像有来头啊？这是不是打欧洲赛的那个小哥哥啊？？？欧洲XD战队的那个Crush！！]
    [卧槽！！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如果是这个小哥哥的话，我可以啊啊啊啊！！]
    [前两天好像的确是看到消息说他回国了……不认识就没有多关注。打欧洲赛的回国能行吗？那边跟国内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磨合就得出大问题吧？]
    [Crush，中文名纪行，今年十九，英国赛欧洲赛双料冠军，之前还进过欧洲的明星选手排行。免费科普，不谢。]
    周舟就着陆楷的手机看了一眼帖子，拧开瓶盖灌了自己一大口水：“还能怎么办，只能把官宣提前了——不就是刚嘛，谁怕谁！”
    ***
    周舟平时看着神神经经的不靠谱，真做起正事来还是有效率的。第二天上午十点，CNG俱乐部官博正式发布了Crush加入的公告。
    [CNG电竞俱乐部：“欢迎回家，纪行。@CNG-Crush”]
    六个字，两个标点，一个艾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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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NG人狠话不多，以一个简单的句子回应了这么多天以来各方施加的压力、外界对于FL分部重组的猜测、与通过各个渠道传播的铺天盖地的舆论，高冷的连个表情都没加。
    论坛和微博迅速被引爆，关于CNG新成员以及整个俱乐部的点击量和讨论量迅速攀升，大有轰炸整个电竞圈的架势。
    [CNG电竞俱乐部正式发布公告，新成员加入引热议。]
    [三分钟带你回顾Crush纪行的往日战绩。]
    [CNG新成员系原欧洲战队突击手，欧洲明星排行榜榜上有名。]
    [顶尖战队CNG加入新人，是否能继续往日辉煌？]
    [CNG俱乐部FL分部首发阵容析出，纪行担任突击位。]
    [新老交替，新成员能否扛起传承重担？]
    首页上各个新闻标题都与CNG最新的人事变动有关，纪行的名字被反复提及，高高挂在电竞版面最显眼的位置上。
    ***
    纪行在上午十点钟的闹铃声里卡点醒了过来。
    独立的房间内门窗紧闭，连一样能发光的东西都没有，乍一看简直叫人分不清白天和晚上。
    十九岁的年轻人顶着一头睡得有点凌乱的长发从床上坐了起来，暗红色的发丝轻轻地勾在他白皙的下巴上，随着鼻息微微颤动，一双漆黑的眸子半睁不睁，因为被从睡梦中吵醒而有些不太愉快地微微眯着。
    昨天练习的太晚，成员们大多还在熟睡当中，周舟跟个老妈子似的，在昨晚睡觉之前来纪行机位边上转悠来转悠去了好多趟，反复叮嘱纪行一定不要睡过头了，要记得及时转发官博公告。
    他之前没注册过微博，在欧洲时不用这个，而且战队对成员个人的言论看的太紧，他也懒得发一条动态都让人反复检查来检查去，干脆就什么都不发。
    CNG里没那么大规矩，周舟又铁了心想把他培养成明星选手，一个劲把他往幕前推还来不及，巴不得让他多发几条微博。
    纪行从床头摸过了还在充电的手机，打开了前两天才下载好的微博界面，登陆了账号。
    @CNG-Crush这个账号还是周舟帮他申请的，除了申请当天纪行瞟过两眼，剩下的时间就没打开看过。
    ——所以乍一打开的时候，面对着被无数的粉丝关注提醒和私信给毫不留情地卡了出去的场面，纪行着实有些懵。
    他才睡了不到六个小时，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整个人意识都还是模糊的。昨天事太多，一晚上心绪不宁，躺在床上估计也睡不着，干脆自己一个人留在训练室打起了美服。他之前在欧洲就常打美服，积分排名也十分高，高分局又花时间，打着打着就凌晨四点多了。
    习惯了起床就是中午，人生中没有早晨这个定义的网瘾少年在十点钟清新的空气里有些发呆地盯了会儿屏幕，觉得自己手机可能坏了。
    他反复登陆，闪退，登陆，闪退，被实实在在地卡了好几个来回，就在纪行快要暴躁地摔手机不干了的时候，终于登陆了上去。
    CNG的豪门效应和纪行打职业两年攒下的个人名气猛一碰撞，仿佛两块打火石互相剧烈摩擦，带出了一路刺眼的火花。
    纪行这个个人账号下甚至连一条微博都还没有，界面还是一片系统默认的橘黄色落日背景，粉丝就已经突破了四十万。
    CNG官博最新的那条微博之下，各种各样的评论映了满眼。
    [论坛诚不欺我，CNG真的换人了！！！]
    [酝酿了这么久终于发布了，粉丝表示等的好心焦。（哭泣）（哭泣）（哭泣）]
    [是我的纪神555555，我的纪神终于回来了。]
    [纪行！！我从你进入你的第一支战队的时候就在关注你了，你终于回国内打比赛了啊啊啊啊！！！]
    [妈呀我的小墙头和我的本命战队碰到一块儿了，这是什么奇妙的缘分。]
    [欢迎回家！！！纪行！！！]
    [欢迎回家+1]
    [欢迎回家+10086]
    这是被点赞和回复顶到了上面的几条评论，CNG的粉丝也不是第一次经历成员退役的风波了，对微博上有关CNG的那一套节奏早就驾轻就熟，对新挂上CNG这个队标的成员更是下意识护短了起来——只要你前面挂着CNG，管你之前打什么比赛，在哪个赛区，统统不重要，粉丝不看你的资历，只要你能在CNG里打出成绩就行。电子竞技，成绩说话。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对于纪行，质疑的声音显然要大于支持的声音。
    [打惯了欧洲战队那一套的人能一下子就打好国内？还一上来就坐首发？现在饮水机都不用人看的了吗。]
    [老麦的状态就算下滑了，也总比这随便不知道从哪拉过来补缺的人好吧？]
    [老有些粉丝嚷嚷着欧洲明星排行榜明星排行榜，怎么的？现在明星排行榜的名次能当饭吃啊？能帮你打好正式比赛么？看脸说话的话麻烦左转去娱乐圈。]
    [祝岚才刚进CNG两年，CNG就膨胀成这样？]
    [我发现CNG是不是特别喜欢从欧洲回来的人啊……祝岚是这样，纪行也是这样。俱乐部跟欧洲有什么不解之缘吗。]
    [有一说一，纪行个人技术是不错的，意识各方面也都挺好，这些昨天的直播就能看得出来。但是跟CNG全员的磨合肯定还是有问题的吧？战队磨合这种事是要花时间的，过了转会期，再不久就马上是各个国内和国外大赛了，时间这么赶，纪行能跟得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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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如果因为磨合问题而导致之后的大赛出纰漏的话……CNG，我刀已经拿在手上了。]
    [坐等今年全国赛CNG跌落神坛。]
    [看来今年全国赛没希望了，我还是追对面RAC去吧。]
    [STP今年希望也挺大，花锋的排名我前两天看，比上个赛季高出不少。]
    纪行翻了几条，大差不差的都是在讲这些。
    他回国以来听了没有上千遍也有上百遍，这会儿看已经麻木了，就跟屏幕另一头的人打字骂的不是自己一样。
    离下午训练时间还有三个小时，纪行迅速转了俱乐部的微博，打算抓紧这三个小时再接着睡。
    但是就在转微博的这几秒钟里，纪行的粉丝私信又瞬间多了几十条。
    他没打开，就着界面上显示出来的一半信息囫囵看了两眼。
    “祝岚”这两个字被极其轻易地捕捉进他的视线里。
    纪行眯着眼睛，点开了自己的粉丝页面。
    页面还在不断刷新，一个个微博账号从眼前一晃而过，纪行耐着性子往下翻了几十个，看到一个带着官方认证的头像的时候，指尖就顿在了那里。
    简洁到几乎没东西的头像旁边，静静标着CNG-Ephemeral的ID。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降温。早上从床上爬下来的那一刻感知到不对，穿上了袜子和拖鞋才敢溜达去阳台，接受了一顿来自大自然的毒打orz
    第7章 没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是他自己要走的
    Ephemeral这个ID在FL圈甚至整个电竞圈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祝岚十六岁入行，十七岁正式以FL职业选手出道，Ephemeral这个ID至今已伴随他走过快六个年头，征战过国内国外大大小小各种名头、各种类型的比赛。
    他以这个ID的名义赢过欧洲赛、赢过世界赛、也赢过数不清的solo赛，这个ID代表着无数个人荣誉和奖项，带着极其强烈的个人风格，更代表祝岚本身。
    说他是FL独一无二的神话，听着有些夸张，实际却是不为过的。
    这两年奔着他而进入电竞圈的年轻血液不在少数，多少有职业梦想的孩子挤破了头想要一个能来CNG俱乐部当青训生的机会，一方面是冲着CNG的金字招牌而来，另一方面，也不过就是为了岚神了。
    再往高处看，把他当作目标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即使是在现役的很多电竞选手之中，也从来不乏他的追随者。
    祝岚好像一块磁铁，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实际上身边围绕的人和事就从来没少过。
    纵使纪行不想，但也不能不承认，自己打职业的确也是因为他，虽然这其中的原因与旁人不太一样。
    纪行眯着眼睛，静静注视了一会儿他的微博头像，忍不住手指一动点了进去。
    粉丝数已经突破了骇人的三百万，这个数目，真要进娱乐圈也不是不行了。
    祝岚的首页有游戏公司官方和微博官方共同认证的V字标志，个人简介那一栏空荡荡的，就只写了CNG三个英文字母，底下的微博拢共不过百条，还一条与个人生活相关的都没有，全是电竞新闻之类的转发。
    除此以外就没什么了，那个微博背景的照片与纪行刚开没几天的新号如出一辙，都是一片橘黄色的落日。
    纪行无意识地从上翻到下，把他这两年来发过的微博全看了一遍，也没找到隐藏在Ephemeral这个ID下，有关“祝岚”这个人的一点蛛丝马迹。
    看来仅有的在微博上的一点私人曝光，都贡献给CNG俱乐部官博了。
    纪行面无表情，跟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小人似的哗啦啦翻完了微博，又哗啦啦翻回了顶，正准备点退出，突然瞄到了挂在头像之下的关注。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神使鬼差地点了进去。
    最新的一个关注人就是Crush，显示的关注时间不过几分钟前。
    再往下是之前关注的人。
    @CNG-圆星
    @CNG-Maomao，毛毛
    @CNG-Barley，老麦
    @CNG电竞俱乐部
    @CNG战队经理周舟
    加上其他几个估计是工作人员的账号，拢共不超过十个关注，还一水儿的挂的CNG队标。
    祝岚在役时间算不得特别长，也算不上短，但这人前三年都在欧洲，这两年才刚回国，他在国内竖起了FL的个人标杆，以个人的恐怖战绩支配了整个FL圈，但仔细算，也不过是近两年的事。
    老麦、圆星，在CNG待的时间都比祝岚长，只有毛毛是后来的。
    再算上自己……
    纪行着了魔似的看着躺在祝岚关注列表里的自己的账号，几乎有些灵魂出窍地认为那不是自己。
    真的是真的吗？自己……真的成了Ephemeral的队员？
    能够并肩作战，可以毫无保留地将后背留给对方的人？
    他掌心突然忍不住地泛起一点痒。
    说不在乎是假的，一路去了欧洲再回来，纪行比谁都清楚祝岚带给自己的意义。
    那不仅仅是一个象征着FL最高巅峰的旗帜，也不是对飞速发展的电竞事业趋之若鹜的追逐名利之心。
    那只是一个还未成长为成熟男人的少年，在两年前偷偷埋在心里的执念，日复一日地浇灌，直到长出来的枝芽藤蔓把自己都包裹的动弹不得。
    从待惯了的欧洲回到早已陌生的洋城，放弃在之前的战队辛苦打拼下来的一切来到CNG，一路折腾的让旁人都觉得匪夷所思，但纪行真正想做的事其实只有一件，他想问问祝岚，自己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当时不告而别，为什么哪怕一次都没有联系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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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都提前给自己打过预防针，告诉自己只要一个答案就行了，哪怕告诉自己，当时是在骗自己都行，这样就能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偃旗息鼓，从此把这不太愉快的一篇翻过去了。
    可等真正回来了，又退缩了。
    那个人刀枪不进，水火不侵，像个挂着温柔面具的寒冰雕刻出来的模型。
    他没办法了。
    ***
    祝岚原本在基地三楼几步之外的房间里休息，此时也睡不着了。
    他靠在床头，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机屏幕，不太明亮的光线映在眸子里，显得瞳孔深邃。
    周舟给纪行申请了这个新的微博号之后，来跟祝岚打过招呼。那天高层开会，总部那边让祝岚多带带纪行的想法，周舟是不怎么赞成的。
    他不是不想捧纪行，他只是怕一个操作不慎，满汉全席没煮好，反而连锅带盆全摔了。
    别人不知道这俩人之间有过点什么事儿，周舟那些日子东奔西跑的，却是没少参与。他自然也知道纪行那种驴脾气，没有一上来就打破砂锅问到底已经是我佛慈悲了，哪还指望他主动配合？
    他也试探着问过祝岚，但祝岚对这件事情也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周舟也着实是摸不准。
    再者，纪行那个状态实在让周舟不放心，他像个不定时不定量的炸弹，保不齐哪一天那条脆弱的引线就冒出了火花，炸伤了自己，也顺带燎翻了整个基地。
    两年前周舟见识过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只是当时还能有人压着、劝导着，放到了两年后的今天……
    再让纪行离祝岚太近，周舟是不放心的。
    转会期间，CNG本来就惹人关注，那些电竞媒体和四处乱蹦达的黑粉恨不得把队里五个人扒皮生吃了，从骨头渣里找点料出来。战队经理一脸担忧，唯恐自己一个没注意，先引起了自己战队内部的一场大节奏。
    祝岚明白周舟在担心什么，只能安慰道自己有分寸。
    现在关注电子竞技的年轻人越来越多，讨论自然也是越来越多，微博和论坛是舆论的主战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祝岚自己心里不是不清楚。
    他是常年曝光在舆论狂欢中心的人，纵使他自己在个人隐私问题上非常小心，但这种信息飞速传播的时代，哪里能有真正瞒得住的事情？
    每个细节每个可能引起讨论的点，甚至每个发出来的视频的每一帧，都有人仔细去看仔细去揣摩，从每一个缝隙里抠出问题来。
    祝岚站的高，自然也跌过重。
    刚回国那会儿，不过也才二十郎当岁的年纪，年少轻狂，再加上自身成绩傲人，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亲身上阵跟黑子对喷是家常便饭，再难听的粗口脏口也不是没说过，明里暗里得罪过不少人。
    那些人给他使的绊子下的套，够他在昏昏沉沉的睡梦里坠落八百次。
    但祝岚挺过来了。
    非但没如他们所愿地倒下，还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的挺好。
    这都是职业选手必经的路，何况是像他们这样站到了电竞圈顶层的明星选手。
    祝岚明白，时间久了，也懒得去和别人较劲，非得一对一拼出个输赢。
    他不是被磨光了棱角和傲气，他只是觉得厌烦了。
    但纪行不行，纪行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羽毛，祝岚没法不在乎。
    他没办法看着两年前那个别扭的、被开玩笑地半强迫地逼着叫自己“哥”的小孩也经历这么一遭。
    所幸……纪行来的是自己的战队。
    来了自己的战队，就是自己的队员，明里暗里的，自己能帮他兜下不少事。
    起码别人要拿他当靶子，是要先过自己这一关的。
    祝岚的手指尖轻轻蹭过屏幕里那个人的账号，有些出神地想。
    但随即他又笑了，心里暗道自己真是想得太多。
    纪行大大小小也十九岁了，早就成年了，再过几年都能到法定婚龄了，哪还轮得到自己操这个闲心。
    他顶着Crush这个ID在人事不通的欧洲赛区都混出了名堂，哪里还能是两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呢？
    也就是自己印象深刻，总把两年前的事往现在的人身上套。
    没想过早就不同了。
    祝岚和周舟不一样，他对纪行不存在什么放心不放心的问题。
    纪行这个人，有什么不爽当面就怼了，不会玩阴沟里害人那一套，他脾气倔归脾气倔，但品性方面是绝对没问题的。
    目前论坛上、微博上、贴吧里，关于他的节奏层出不穷，一个比一个像是内幕消息，一个比一个说的过分，但他也没说什么，也没向周舟抱怨或者要求什么，对俱乐部目前的安排也还算听从，这不就行了么？
    祝岚最怕的是，他一意孤行地把什么都不当一回事，甚至把电竞都当成赌气的工具。
    好在，自己没那么重要。
    纪行的想法，他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周舟也问过，要不要和他解释解释当年的那些糟心事儿。
    祝岚拒绝了。
    解释什么？当初没人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是自己要走的。
    还能怎么解释。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不虐不虐，甜的！
    另外
    月底了，营养液再不用就要莫得了，所以……（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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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那手骨节分明，透着股干净的利落感
    纪行加入CNG也算是电竞圈里一个爆炸性新闻。
    不说粉丝和路人，光是各个俱乐部和圈内选手，对此事都颇为关注。
    “RAC和STP这次都没抢过我，”周舟一边刷着微博，感叹宣传那边这一发操作给力，一边敷着面膜美滋滋地得意，“等会儿我把面膜摘了就去RAC基地门口炫耀去，让他们战队经理之前天天隔着绿化带从窗口冲我耀武扬威！”
    圈内人士得知选手的签约信息多少会比圈外人快一些，纪行还没来CNG报到的时候，就有不少家战队经理来问过周舟了，周舟一直憋着没说，就是为了留着这会儿起劲吆喝一番的。
    微博和论坛上虽然各种各样的言论都有，喷俱乐部的、喷祝岚的、喷纪行本人的一直都没消停过，一个比一个说的像内幕、像亲眼所见，多看几眼周舟自己都快信了。
    负能量多的爆棚，但他倒是从没对CNG这一帮子家伙失去过信心，只要能拿出成绩来，总有一天能让那些看热闹的人闭嘴的。
    CNG一众队员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没发言估计也是抱着这种想法。
    经历过前几年的风风雨雨，总觉得什么都不是大事儿了。
    两年前祝岚刚回国那会儿，CNG大肆重组，舆论闹得比现在要凶的多得多。
    祝岚出道早年在欧洲TC战队服役，TC是世界顶级电竞俱乐部，不仅打欧洲赛，世界赛自然也是要打的，偏偏有一年的世界赛，在半决赛时就和国内的FK战队狭路相逢。
    那一年FK实力强悍，被视为最有可能争夺世界赛冠军奖杯的国内队伍，粉丝自然是寄予厚望，可好死不死半决赛就碰见了TC。
    都是电竞战队，谁不想拿第一？
    成绩说话是没错，大家也都明白这个道理，但等有些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于情还是不太能坦然接受的。
    祝岚那一战在国内一举成名，但并不是作为让国内粉丝骄傲的国内战队选手，而是全然站在了对立面。
    他回国的时候，有多腥风血雨，那些喷子话说的有多难听，周舟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回国两年，他一直维持在巅峰状态，赢得的荣誉也不少，该拿的第一一个也没含糊，一些理智的电竞粉这才渐渐明白过来，祝岚也不过是作为一个选手，尽了自己在一个战队里服役期间该做的本分而已。
    现在时间还早，这些夜猫子都刚起床，圆星这会儿洗漱完了，穿着个哆啦A梦的大裤衩在一楼大厅里晃荡。
    周舟觉得大中午的这画面实在辣眼睛，在面膜后面使劲翻了个白眼：“能不能穿个像样点的裤子？那一沓子年薪全给你吃了？破坏我战队队容。”
    圆星一听怒了：“什么叫破坏战队队容？祝岚之前还穿过唐老鸭的睡衣，那不是比我更破坏战队队容，你怎么不说他？！”
    “圆哥，有一句话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毛毛刚醒，从楼上迷瞪着眼睛下楼梯，纵使神智还尚且模糊着，听到两人的对话还是忍不住插嘴，“时尚的完成度是靠脸的。”
    “再说了，那唐老鸭的睡衣是岚哥粉丝送的限量版，你这么说话粉丝明天就得冲进基地砍死你。”
    “靠。”圆哥怒骂一句脏话。
    周舟撇着嘴，用两只手指以一个十分做作的动作揭下了脸上的面膜纸，投来了一个同情的目光。
    祝岚也刚起床没多久，正靠在餐厅门框边上玩手机，等阿姨切水果。
    被队员当面投诉“破坏队容”的战队队长丝毫不为所动，从容地翻看完了手机里的新信息，端了一碗切好的水果躺到了一楼的沙发长椅上。
    他昨天开会，耽误了训练，干脆晚上熬夜单排，上午十点钟又醒了一回，精神着实有些不济。
    圆星在一旁一手叉腰一手指指点点：“你看看你看看，这难道不叫破坏战队队容？这能忍？”
    祝岚正在咔嚓咔嚓咬一块哈密瓜，一双长腿无处摆放，颇为嚣张地架在了斜对面沙发的椅背上，形状微挑的眼睛半睁不睁，随便拿手扒拉了两下的头发十分凌乱，抱着个巨大的水果碗，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里，呈现出了一个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颓废瘫的姿势。
    他闻言，咀嚼的动作停下了半秒钟，一双茶色玻璃似的眼珠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微微动了动，接着伸出上头缀着一块哈密瓜的叉子来轻轻冲着面前的人点了点：“哆啦A梦被你腰上的肉撑变形了。”
    祝队长平时不出马，一出马就是直戳痛点。
    前几句攻击对圆星来说都有点不痛不痒，这一句干脆直接戳到了心窝子里，胖胖圆圆的圆哥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哆啦A梦的蓝色大脑袋从上面看几乎撑出了3D效果，颇为喜剧动感，圆星二话不说，迅速把塞在裤腰带里的大T恤抽出来遮住了腰，对瘫在沙发上的祝岚竖了个中指，骂骂咧咧地跑去厨房拿水果了。
    周舟在一旁围观，一边把面膜袋里剩下的精华水往自己胳膊上拍拍拍，一边叫了一声“好”后转过脸来问道：“怎么黑眼圈那么重？再这样下去可就真破坏队容了，我要扣你钱了。”
    “好看的人就算有黑眼圈……”毛毛梦游似的在沙发另一端坐下，抱了个抱枕在胸前，又试图插嘴。
    “闭嘴，”周舟打断了他，“别跟我说什么好看的人就算有黑眼圈也好看，这黑眼圈快赶上熊猫了，回头我给CNG打广告是不是该说队长是国宝了？就指着你这张脸招点太太粉，还在这儿可劲给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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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毛挠了挠一头的卷毛，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闭上了嘴巴也滚去厨房了。
    战队经理露出了个狐疑的表情，左右看了看，做贼似的问道：“还是说你昨晚休息时间自己溜出去了？”
    周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祝岚跟平时正常状态不太一样：“老实说吧是不是去哪儿进行什么消费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能跟你亲爱的经理说道说道的？坦白从宽，我少扣你点钱。”
    祝岚慢条斯理咽下嘴里的哈密瓜，舔了舔唇角：“你有这个想象力待在CNG真是屈才了，收拾收拾去拍片当导演吧，下一个小金人肯定是你的，省得天天惦记我那点工资。”
    “快点！老实交待你干嘛了！”
    “熬夜打单排了。”祝岚从胸口前把水果碗端了下来放到茶几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真的？”
    “我熬夜训练很让你惊讶？那你以为我这些年的成绩都是半夜偷溜出去消费出来的？”祝岚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无语问道。
    圆星在厨房啃水果，声音远远传来：“之前偷没偷溜出去我不知道，反正昨晚我走的时候队长还在训练室里。”
    人证都在场开口了，周舟扣钱的想法落空，有些尴尬地收回了八卦的眼神，也不知道是该为CNG成员洁身自好感到高兴，还是该为没有听到劲爆的消息感到失落。
    他不甘心地使劲踹了一脚祝岚架在沙发椅上的腿：“把腿给我收回去，一天天的，就你们事儿最多！你们瞅瞅纪行，十点钟定闹钟都能爬起来转发俱乐部微博，人家怎么就这么配合我的工作？”
    “嗨，小孩儿嘛，初来乍到，这两天给你点面子，你看过两天……”
    圆星话音未落，基地大门就被从外推开了。
    纪行从门外走了进来。
    周舟：“？？？”
    “纪行？”
    “你你你你你干嘛去了？一大早怎么是从外面回来的？”
    周舟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前一秒说的话就被啪啪打脸，战队经理的自尊被狠狠摩擦，自觉这个基地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纪行没察觉出来气氛的诡异，几步走到了桌子前，顺手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
    “十点发完微博睡不着了，出去买了点日用品。”他扬了扬手，手里提着个附近商场的环保纸袋。
    “哎？”毛毛凑过来，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你去买东西了吗？早知道我和你一起去了，我的牙刷和毛巾都该换了。”
    纪行顿了顿，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牙刷没有，毛巾我多买了几条，你要用就拿。”
    “真的吗真的吗！纪哥你真好！”毛毛欢天喜地地拎过袋子，干脆盘着腿坐到地上看了起来。
    纪行买日用品是个由头，他只是觉得闷得慌，想出去晃晃，东西也都是随手从货架上拿下来的，拢共就那么零零碎碎的几样。
    毛毛拿了一条毛巾出来：“谢谢纪哥！哇我们CNG终于来了一个有人性的成员了吗！”
    他边感叹边把袋子往茶几边上推，奈何茶几上乱七八糟摆了一堆东西，地方实在有限，挤碰之下不小心从袋子里面落出了几盒烟，掉在了地上。
    “哎哎！”毛毛从地上蹦起来要去捡。
    毛毛坐在纪行对面，隔着个小茶几，又被一群人挤在了中间，行动起来不是很方便，纪行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来。
    他迈了一步，微微弯下腰，指尖刚要摸到烟盒，就先触碰到了一个人的手背。
    那手骨节分明，手指瘦长却不显得细弱，反而透着股干净的利落感。
    纪行猛然反应过来，跟被烫到了似的收回手。
    祝岚微微停顿了一秒，随即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捡起了散落在地的烟盒。
    第9章 “想做什么，我都允许”
    那几盒烟摞在一起也挺有些高度，被祝岚用一只手松松地拢着，递向了站在面前的人。
    这个角度着实有些尴尬，纪行一米八几的身高杵在那儿，看窝在沙发里的人是个十分俯视的角度，祝岚微微仰着脸，深长的睫毛几乎盖住了眼尾，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纪行轻轻咳嗽了一声，从他手心里接过了烟。
    接过烟盒的时候，指尖不可避免地划过男人的手心。
    祝岚的手心在夏季末尾的空调房里有些微冷而干燥，掌心的纹路十分浅，几乎只看得见三道弯曲的削薄的线。他指节微微弯曲了一下，看着是个下意识想要握住的姿势。
    纪行心里“咯噔”了一下。
    然后在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迅速把手抽了回来，有些承受不住祝岚的目光似的，别扭地错开了眼。
    这其实是有点奇怪的事情，这俱乐部里除了扫地做饭的阿姨，连养的那只柯基都是公的，更何况大家都是成年男人，别说摸一下手，洗完澡在基地里光着膀子晃悠的时候都不是没有，着实没什么好别扭的。
    两年前纪行和祝岚关系最好的那会儿，祝岚就仗着自己虚长两岁，老是喜欢揉面团似的揉他头发，但那时候两人都觉得没什么，避嫌这个词连想都没想过。换了现在，却觉得事事都不一样起来。
    纪行别过头，眼角无意识一瞥，却发现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他刚刚进基地的时候脱下的那件外套，正好搭在祝岚斜靠着的那张沙发椅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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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提着东西进门，又跟周舟说了两句话，一时没注意，恰好祝岚又整个人窝在沙发里，侧面的角度几乎看不见人，便随手一放。
    ——放的位置真好，纪行心里暗骂。
    这还没正式入秋，平日里穿的外套能有多厚？不过是薄薄一层拿来挡太阳的，那滑溜溜的布料极其软而削薄，搭在椅背上便不由自主地往下滑，衣角都快要戳到祝岚头顶支楞起来的发丝了。
    虽然天天熬夜、生活作息极不规律，但估计上天眷顾，祝岚没能体会到现代社会二十来岁的小青年临近秃头的烦恼，一头黑发密集又蓬松，再加上洗完没打理，有种莫名生动的居家感，像个周末闲暇时吃着零食看着电视剧的大学生。
    而此时大学生正低垂着眼睫，明显有些出神，对纪行的目光毫无察觉，只背靠着松软的沙发座椅斜躺在那儿，发丝随着动作在衣角边上一晃一晃。
    “纪行？纪行！”
    周舟大声喊了两句，还是没得到回应，忍不住拍了拍纪行手臂：“看什么呢？”
    祝岚轻轻抬了抬眼。
    纪行猛然回过神来：“没，没看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周舟一颗在战队全员磨砺下坚强成长的心脏操的稀碎，觉得这帮崽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我刚说，队员在训练日里离开基地是要跟我报备的，像你这一大早不吭声跑出去是违反我们俱乐部纪律的哈。”
    纪行揉了揉额头：“知道了。”
    他平素其实并不常出门，顶多偶尔去买个日用品、没事儿跑跑步，他脾气不好，在欧洲战队里也没什么人特别亲近，大家都不太敢惹他，久而久之的，一些小规矩反倒忘得差不多了。
    “没事儿，你刚来，对基地还不熟悉，”周舟面对着新队员，暂时还不好意思露出贪财鬼的本来面目，犹豫了一会儿，没提扣钱的事儿，“实在要出去也不是不行，你得跟我说一声知道不？”
    CNG的俱乐部纪律其实已经算不上严苛了，这毕竟是正规的职业战队，有自己的职业规矩，周舟身为经理，自然要对自己的战队成员负责，这种要求也当然不算过分。
    纪行点了点头。
    周舟得到答复，十分满意，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拿余光朝角落里瞥了瞥：“我不在的话，跟队长打声招呼也是一样的。”
    队长。
    祝岚。
    纪行来CNG之前便听说过，CNG俱乐部这边，祝岚的话语权非常大。不仅仅因为他在总部有股份参与，也不仅仅是因为冠在他身上的名头和整个FL圈的目光。
    他很强，非常强。
    电竞只凭成绩说话，那些没什么意义的名头和幌子吓不到别人，在这个大厅里坐着的，每一个都是FL圈里顶级的选手，经过无数个小时反复枯燥的练习、一路上经历过无数残酷真实的比赛一步步走到现在，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呼风唤雨？就连年龄最小的毛毛，平素里在基地老是被大家仗着资历欺负，可走出去了，也同样是被人仰望的存在。
    CNG里人人都能听得进去祝岚的话，甚至偶尔有些忌惮，并非只因为大家关系好，更重要的，是大家都对他心悦诚服。
    大家相信祝岚能够带领CNG走向一个更光明的未来，能够站上更大的舞台，捧下那座所有人都渴望的奖杯。
    这也是为什么平日里大家虽然打打闹闹，看起来没个正形，但一有什么事儿，总会下意识地向祝岚报备一声一样。
    官大一级压死人，偏偏叫你不得不服。
    纪行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来CNG这个决定或许是做的有点草率。
    虽然他还不习惯，但基地里的其他人倒是对这句话默认了一样。周舟话音刚落，圆星不怕死地吹了声口哨，扭动着胖胖的身子跟毛毛一唱一和地开始演起戏来。
    “跟队长报备一声！”
    “凡事都要和队长报备一声！”
    “队员态度十分诚恳！”
    “队长表情十分凶！”
    “请问每次有人说要出门的时候，队长最常回的一句话是什么呢？我想不起来了，毛毛你想想。”
    “这有什么想不起来的，队长会说，滚。”
    两人语调昂扬、表情丰富，以十分充沛的感情做作地演完戏，双双向纪行投来遗憾的眼神。
    那两双幸灾乐祸的眼睛里充满了促狭，摆明了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纪行咳嗽了两声。
    周舟在一旁，抱着柯基笑的浑身发抖。
    整个俱乐部仿佛智障集中营。
    被当场演戏的主人公抱着吃了一半的水果碗，曲起指关节揉了揉眉心，无奈地撑着沙发坐了起来，随后动作迅速，抬起尚且架在沙发椅扶手上的一条长腿就快、准、狠地向圆星踹了过去。
    圆星本身不怕这个，他那体重可不是摆着好玩儿的，奈何此刻正跟自己狼狈为奸的毛毛互相抱成一团，笑成了见牙不见眼的俩疯子，重心不稳，被祝岚这一脚踹的一个踉跄，差点没和毛毛双双从沙发另一头滚下去。
    “卧槽干什么？！”CNG重量级选手连滚带爬地稳住了身子，在沙发边缘晃晃悠悠地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祝岚微微眯着眼睛，狭长的眼尾轻轻挑起，弧线流畅好看。
    踢完这一脚，祝岚又重新靠回了沙发上，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没什么，就是想踹你们一脚，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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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当然不行！凭啥踹我！”圆星气的鼻子冒烟，大声嚷嚷着要讨个说法。
    祝岚表情坦然：“你们把我平时说的话记那么牢，我还以为你们对我突如其来的打击也习以为常了呢。”
    ……
    圆星和毛毛面面相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划过刚刚声情并茂的演出。
    ……
    他是队长，是队长……
    亲队长……
    反正被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
    忍了、忍了……
    圆星气到变色，偏偏怼又怼不过，从鼻腔里狠狠地喷了两股气，愤怒地上楼训练去了。
    祝岚耸了耸肩，无所谓地刷起了手机。
    周舟看这一帮子智障看的脑花子疼，懒得再在新队员面前营造什么俱乐部相亲相爱的虚假形象，干脆也放弃了，抄起自己没喝完的半杯豆浆就想跑。
    刚朝外迈了两步，还不忘回过头来对纪行说：“直播平台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晚上记得上线啊，捯饬一下，准时开播！别忘了。”
    纪行满脑子想着自己那件命运多舛的外套，随口应了一声。
    那件被纪行随手甩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已经随着祝岚这两下动作摇摇欲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滑落着，有一半已经被压在了祝岚身后。
    毛毛领着雪菜到俱乐部门口遛弯儿去了，宽敞的基地一楼一下子只剩下了两个人。
    纪行收拾好了自己买回来的那一袋子东西，站在原地有些犹豫。
    祝岚姿态随意地斜靠在沙发上玩手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起眼来。
    “怎么了？”
    纪行停顿了一瞬，摇了摇头，心想去他妈的外套，爱谁谁：“没事。”
    他小指勾着袋子，往前走了两步准备也回楼上训练，身后一道带着微微哑的嗓音又把他叫住了。
    “……别听圆星他们瞎说。”
    纪行转过身，与身后的人对视上，祝岚的瞳仁颜色偏浅，细看下来，周围还浅浅围着一圈一看就是熬夜留下的血丝，卧蚕下方的那颗泪痣明显，乍一看，竟莫名有点蛊惑人心。
    祝岚斟酌着措辞，直直看着纪行：“有事情可以跟我说，要出门的话打声招呼就行。想做什么……我都允许。”
    第10章 上了CNG的贼船就不准下了哦
    周舟安排的直播在晚上八点钟。
    今天是星期六，这个时间点又是绝佳，正是大多数人都有闲暇的时候。
    毕竟是Crush加入CNG俱乐部以来的首次公开露面，直播官宣早在两天前就发出了，评论几乎炸了，各家粉丝和各路路人，甚至包括职业选手们都有蹲守。
    周舟平时不着调，对技术战术这一方面也不算特别懂，但是术业有专攻，在舆论宣传这一方面倒是玩的得心应手，只要队员不整幺蛾子，基本上效果都不错。他下了心思，也看重纪行，在这件事上准备的十分充足。
    纪行打了一下午单排，刚刚吃完了晚饭，就又被催着回到了机位前面。
    “哎哎，来，把这穿上。”周舟递过来一件外套。
    那是件近乎纯黑的外套，只胸前绣着CNG俱乐部的样式简洁大气的LOGO，和背后显眼的白色队标，CNG-Crush的ID以张扬凌厉的姿态印在纯黑的底色上。
    是CNG的队服。
    那件平素无事都被挂在衣柜里，却会在每一次参加比赛的时候认认真真披在身上的衣服。
    纪行接了过来，与陪伴了自己两年多的ID默默对视。
    在欧洲的时候，他也曾看过CNG的现场比赛直播，看着祝岚和队员们把这件衣服披在肩上，看着他们捧起奖杯，在掀翻屋顶的掌声中接受满堂喝彩。
    那时候的他远在千万里之外，如今他们已近在咫尺。
    “这几天才刚做出来，布料贵、做工又细，我这一通死催活催的，好容易叫他们在直播之前给我赶出来……”周舟扫了一眼纪行的电脑屏幕，拍了拍他的肩，“开吧，大家都等着呢。”
    “纪哥快开快开！我准备好了！”毛毛也莫名激动。
    圆星也从自己的机位上晃到了纪行身后，伸手戳了戳屏幕旁边的摄像头：“这玩意儿好用不，快打开给我看看效果，好用我回头也去买一个，省得我直播间那群人天天说我胖……我觉得都是摄像头的问题。”
    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纪行你可想好哦，现在还能跑，等开播了可就是上了CNG的贼船不准下了哦。”
    周舟本来就挺紧张，给这群神经病三言两语整的更要疯，跟赶苍蝇似的把他们往各自的机位上赶，“滚滚滚啊！不说话没人拿你们当哑巴！”
    纪行呼了一口气，把队服披到了肩膀上。
    他在欧洲的时候没做过直播这种东西，他脾气乖戾，英语也算不上太流畅，整天闷头训练，说不做直播就不做直播，倒也没人逼他。只不过大大小小的比赛参加了个遍，面对着摄像头也早就算是有了免疫力，倒不至于像个新人一般怯场。
    纪行握着鼠标，指尖微动，点开了直播。
    直播间的人气早就超了五百万，电竞粉丝们不知道在这里蹲了多久，几乎将弹幕刷了满满一屏。
    纪行的脸映在屏幕上，少年人的轮廓经过摄像头的考验也依旧棱角分明，那双漆黑的眸子带着几分桀骜锐气正对上镜头，头发随意地捋在脑后，却又好像不服气似的在漂亮的眉骨边露出些微暗红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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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弹幕几乎爆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啊这就是纪行吗！！！！！]
    [前两年在欧洲看到过你打比赛！！！不知不觉那个少年长这么大了呜呜呜呜呜，还长得这么好看！！！！！]
    [虽然之前说过了，但现在我还是要说一句，欢迎回家。]
    [欢迎回家！！]
    [欢迎回家纪行！！！！]
    [这个颜值这个技术你必须回家啊！！不回国是国内电竞圈一大损失啊！！祖国才是你永远的归宿！！]
    [看镜头看镜头看镜头行行！！！！就冲着这个脸我也会去买CNG的票的！！！！]
    刷屏刷的飞起，满屏幕都是感叹号，纪行几乎都看不见镜头里的自己了，亏得这些粉丝还要一边看一边发弹幕。
    他轻轻咳了咳，开口说了直播第一句话：“大家好，我是纪行。”
    过了几秒钟又补充道：“……CNG的Crush。”
    祝岚靠坐在自己的电竞椅中，盯着屏幕，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子上轻轻敲着，他戴着耳机，原本面无表情，却在听到CNG的Crush这句话之后眸子闪了闪。
    [CNG的Crush！！！]
    [看你一个人在国外漂了那么久，每次都是孤零零的，终于你还是决定回来了，真好！我太感动了吧！以后是CNG的Crush！]
    [老麦手伤我还以为CNG终于顶不住要找外援了，谢谢谢谢纪行，让我大CNG保持住了全华班。]
    [CNG真^神仙配置。]
    [CNG是继祝岚之后决定看颜值招成员了吗哈哈哈哈哈哈，还得是从欧洲回来的那种哈哈哈哈哈哈。]
    [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嘛5555555，我一头栽到坑底。]
    [我又活过来了，告诉你们队长，一个月直播三个小时的他已经失去了我，我不爱他了，我要另寻新欢。]
    [这以后你们俩一起同框出现，我看谁好呢，一双眼睛着实不够用啊嘤嘤嘤。]
    [CNG赶紧把死胖子开除，这样你们就是全员男模队！！]
    被粉丝嫌弃的死胖子圆星显然并没有发现这条吐槽，正捏着鼠标嘴里嘟嘟囔囔地打游戏。
    纪行有些好笑，点开了游戏界面，排队的时候顺嘴回答了几条弹幕。
    [纪行之前在欧洲打的也蛮好的吧，那个战队也算是顶级了，怎么突然回国？]
    “就是想回国，顺带处理一些事情。”
    [是欧洲战队出了什么问题嘛？]
    “跟战队无关，是个人决定。”
    [放着那么多战队不去，怎么偏偏来CNG？方便你出名？]
    这弹幕不可谓不毒，回答或者不回答都不是什么好事，摆明了就是挖坑来的。周舟在边上看着，气的鼻孔冒烟，用口型对纪行说别搭理他。
    但纪行要是那么听话，就不是纪行了。
    “选择电竞战队还需要原因？CNG很强。”
    [楼上是不是太酸了？纪行的技术能进CNG也没什么吧？更何况CNG刚好是需要人的时候。]
    [真酸+1]
    [真酸+2]
    [现在弹幕戾气真重，什么时候职业选手加入一个战队都要被这样揣测了？]
    [纪神这小脾气我喜欢哈哈哈哈，怼的好！正面刚！]
    游戏还在排队当中，纪行扫了一眼弹幕，没多大反应。
    说出来也好，他无所谓被别人怎么猜测，反正实际也伤害不到他，他也不在乎，但就是不想惯着这些喷子的臭习惯。
    [回国处理什么事情呀，回国处理什么事情呀，回国处理什么事情呀。]
    “一些私人问题。”
    [嘿嘿嘿，私人问题，冒昧地问一句，Crush这么好看，有女朋友嘛！！]
    [楼上别想！！！！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我宣布从今天起我是纪行女朋友！！！！！！！]
    [楼上你也别想！！！明明我才是！！]
    [你们都想当女友粉嘛……只有我看着行行这张虽然看起来不太耐烦还一脸别惹我的冷漠脸，觉得母爱泛滥想当亲妈粉的嘛……]
    [不过……之前听小道消息，好像纪神是有女朋友的？欧洲战队有个女职业选手，叫Kelsey的那个女孩子，不是还在ins上公开表白过？]
    [真的……我之前在微博上好像还看见过有人搬运QAQ]
    [咩咩咩？也是中国人咩？还是外国人？]
    [不行，纪神这种级别的颜值瑰宝，我不允许他被歪果仁抢走！！]
    纪行对个人隐私非常看重，这也是他入行两年来，几乎没什么个人情况被爆料的原因，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人在国外。
    他原本懒得解释这些，职业选手因为个人私事而获得太多关注本身就不是一件好事儿，而且但凡有人开始挖选手生活里的那些料，就会越挖越起劲，还往往会添油加醋地加上本身莫须有的东西，到最后对于选手本人和俱乐部来说，处理起来都是麻烦事。
    他看着弹幕里有些跑偏趋势的猜测，说：“没女朋友，别猜了。”
    弹幕一瞬间停止，然后更疯狂地刷了起来。
    “岚哥你看什么呢？一动不动的。”毛毛一局游戏胜局已定，看身边那个人自从坐下来以后连姿势都没怎么变，忍不住划拉着椅子往祝岚桌子边上溜。
    祝岚眼睛慢慢地眨了眨，指尖微移，切出了直播间：“没什么。”
    排队结束，纪行没再去管弹幕，缩小了直播助手，进入了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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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是直播，纪行没切小号，用的就是CNG-Crush这个ID，排到的路人几乎炸了。
    [纪神……是纪神嘛！！天哪我正一边看你直播一边打游戏呢！！！转眼就排到你了！！！！]
    [我靠，真的是CNG的号，我没看错吧。]
    [上电视了。]
    纪行这会儿是真有点想念自己的小号了，用在空调房里吹的有些凉的手掌冰了会儿眼睛，然后迅速看了眼地图，在一个位置上下了标。
    “去这儿。”
    高分段就是有个好处，就是队友普遍竞技素质比较强，虽然谈不上磨合，带起来倒也完全不会吃力。
    一局打完，毫无悬念地坐上了唯一一只离开荒岛的船只。
    几个队友都特别激动，纷纷趁着游戏还没退出在留言框里发消息。
    [纪神带飞，爽。]
    [或许我能拥有纪神的一个好友位吗……]
    [好友位不想了，纪神！你要好好加油啊！我等着你和岚神在世界赛共同捧起奖杯的那一天！]
    一句话，说的纪行心里动了动。
    他偏过头去，朝右手边几步之遥的人看了过去。
    却发现祝岚刚好也在看他。
    第11章 明明是祝岚偷看他在先，他却有种被抓包了的感觉
    祝岚电脑屏幕里的游戏正在显示排队，他就这么握着鼠标，另一手支着下巴，微微偏过头来看着纪行。
    祝岚的瞳孔颜色偏浅，映着训练室的灯光，照出了一种近似温柔的褐色。他似乎没想到纪行打着打着游戏会突然回过头来看自己，愣了愣，然后迅速回过神来，无声地对他说了一句话。
    纪行盯着祝岚的唇角，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句“加油”。
    明明是祝岚偷看他在先，他却反倒有种被人抓包了的感觉。纪行耳尖有点热，胡乱点了点头。
    好在直播间里热火朝天，训练室里只听得见鼠标“咔嚓咔嚓”快速按动的声响，没人注意到刚刚那片刻微妙的氛围。
    纪行拿过一边的杯子，连喝了好几口，把耳朵尖上泛起来的那点热意强行压了下去，逼着自己把注意力转回了屏幕。
    平台规定一个月直播四十个小时，平均分配到每天也才一个小时多一点，对俱乐部里每天训练至少十个小时以上的职业选手来说的确不算太多，但CNG这帮老油条，一个个地全有拖延症，直播越拖越往后，最后全都赖到月底，实在赶不完时长的时候恨不得刷个牙都要开个直播。
    当初直播平台看中CNG全是明星选手，尤其祝岚，开出了天价直播费用，奈何祝岚不愿意，觉得耽误训练，这才把时间压到四十个小时，免去了月底大家睡在电脑直播间里的痛苦。
    这会儿快到月中了，但纪行这才第一天开播，算下来后面剩的二十来天每天要播接近两个小时，直播就要讲话，多多少少让人分心，纪行不想天天开，干脆多播一会儿。
    周舟在一旁十分满意，直播效果不错，纪行分寸也把握的刚好，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没犯什么狗脾气。
    纪行这两天看着平平静静的，按时作息、认真训练，但多少对他有些了解的周舟知道他不管不顾起来是个什么状态，天知道他有多为这场直播忐忑，生怕哪个问题戳到了纪行，牵扯出不该牵扯的人和事来。
    他是个炸弹，周舟两年前就蛮喜欢他，但又下意识地提防着。
    好在纪行的竞技素质还算没得说。
    战队经理轻轻拍了拍纪行的背，少年人的背脊挺拔又带着点单薄，披着那件宽大的队服外套：“那你好好播，我下去了，晚上给你们点宵夜。”
    纪行刚排进了一局游戏，没说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这局选的双排，他单排和四排都是强项，却很少参加双排赛，之前教练陆楷也提醒过要他适当练习一下。
    屏幕上一片漆黑，耳机里传来微弱的滴答水声，纪行点开小地图确认了一下，果然在山洞。
    这一把，显然开局就比刚才差远了，刷在了距离海岸最远的石山里，又是暗图，拾起了挂在洞壁上的火把点燃，才能勉强看清路。
    记详细路线是没用的，游戏公司和联盟为了防止职业选手凭借记忆力强记路线，特意将刷新机制设置为每局更新，只有个大致位置在那里，但开局时绝对不会知道刷新出来的是哪条线路。
    [刚刚还在说好不容易排到了一局开局不错的地图，得了，这下又打回原形。]
    [这是CNG的非酋魔咒吗哈哈哈哈哈，我记得上次圆星在日本，接连三局比赛都被刷在莫名其妙的山旮旯里，仿佛被诅咒。]
    山洞里物资匮乏，纪行操控人物弯腰在积至脚踝的积水里摸出了一柄匕首和一把勃朗宁L9A1，将L9A1扔给了另外一个队友，十指飞快地在对话框里敲了几个字：“跟紧我。”
    队友没动。
    纪行瞥了一眼，黑暗里看不清细节，只看得见对方穿着件风衣，脸上戴着口罩，头顶上的ID是一串乱码。
    纪行等了几秒，在对话框里又敲了一个问号。
    “？”
    对方这才慢腾腾地捡起了那把勃朗宁。
    估计是哪个新手拿别人分段高的号玩儿，要不就是有事刚回游戏。
    纪行懒得想，举着火把朝外走。
    队友倒也不话多，拎着枪跟在后面。
    --

 第21页

    两个人的脚步踩起积水，在山洞里震荡着回响起来。
    山洞这地方偏僻，又没什么物资，虽然不至于一开局就和别人刚起来，但也不适合前期发展，纪行打的突击位，多少有些憋屈。
    FL这款游戏的视觉和音效都做的极好，山洞里滴答滴答的落水声近在耳边，举在手上的火把明明灭灭，只能照出一个昏暗模糊的大概，这样的地方，基本上只有靠选手的听觉来作出迅速判断。
    纪行不说话，那顶着一个乱码ID的队友也不出声，两人就这么哑巴似的一前一后，跟着乱晃的火光朝前走了一段路。
    纪行方向感不错，顺着小地图给出的大致方向，在四通八达的分岔路里前进迅速。
    就在看见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声音！
    纪行顿了一顿，身后的队友也十分聪明地停了下来。
    可脚步声仍在继续。
    听起来距离应该非常接近，纪行立刻蹲下，把火把轻轻地放到了地上，火把在触及到脚下积水的瞬间熄灭，眼睛本已适应的光线突然消失，骤然间整个屏幕漆黑一片。
    纪行点开了麦克风，轻声说了一句：“别动。”
    等了大约几秒钟，从洞口泄进来的些许微光才发挥了作用，纪行迅速调整过来，朝刚刚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对方大约也是老手，在察觉到这边情况可能不对的时候明显放轻放缓了脚步。
    若是放到普通玩家身上，这会儿估计已经听不见声音了，但对于职业玩家来说，游戏里的每一个场景、每一个可能发生的情况、甚至每一道声音，早就演练过千遍万遍，烂熟于心。
    一、二、三……
    纪行凝神、仔细听着这极其细微的声音，在心里计算着距离。
    现在这里搜出的东西只有两把手.枪和一把匕首，为数不多的几个弹匣一人一半，一面盾牌拎在自己手上，另外还搜出一件防护服给了队友。
    对方脚步声交错，应该也是两个人，石山这边是缺少物资，但怎么也不会只有自己这里搜出的这么点儿东西。
    也就是说，对方的枪支弹药、保护装备不会比自己少，更大的可能是比自己这里要多！
    对方此时也显然发现了这边的存在，再掩藏躲闪也没什么必要了，况且纪行打了两年的职业，字典里倒还真没出现过“避战”两个字。
    他轻轻从后腰里抽出了枪。
    下意识地朝后方偏了一下头，余光之中，队友侧着身子紧贴山洞石壁，黑沉沉的手.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枪口顺着手臂的方向垂落向地面。
    虽然不知道操作水平怎么样，但意识似乎还不错。
    纪行不习惯打双排，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不习惯与别人合作，他打突击，主要和人正面刚，单排时全看自己，爱怎么来怎么来，四排的时候也多是速战速决打前锋居多，但双排就不一样了，双排看的就是两个人的配合，换句话来说，更重要的就是默契。
    圆星和之前因为手伤退役的老麦，便是以双排出的名，当年祝岚都还尚且没加入CNG，老麦的手也没问题，CNG虽然不及如今的巅峰盛况，却也能凭着双排打遍无敌手，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比赛，几乎就没有失利的时候。
    一个狙击位一个突击手，两个人的个人技术先摆在一边不说，光是配合的默契程度，就不是别人能比的。那不是一两天或者一两个月能练出的双排，背后付出的心血和实打实熬夜的每个晚上，到底只有选手自己能看到。
    如今老麦退役，圆星嘴上不说，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在意的。这两年老麦状态下滑严重，手伤也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CNG里的每个人应该都对老麦的退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说到底，最难接受的还是圆星。
    一点一点看着自己曾经的搭档，为电竞贡献了全部的青春时间和精力，最后却是这样遗憾的收场，对另一个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巨大的心理刺激？
    老麦走了，也标志着CNG王牌双排的结束。
    圆星技术过硬，意识又绝佳，重组双排不是不行，问题是，和谁。
    祝岚打职业五年，出现在双排赛的次数屈指可数，他那样的技术，俱乐部也绝对会希望让他以单排和四排为主。
    毛毛操作没问题，但双排合作意识还没培养上来，又时常容易冲动。
    剩下自己……纪行抿了抿嘴唇。
    若真要自己顶上双排这个位置，自己能不能行？
    对面的脚步声仍然未停，隔着一层岩壁，几乎近在咫尺。
    看样子，对方也根据自己搜到的物资判断出了纪行这一边的匮乏，这一波是想要凭优势硬刚了。
    一点衣角出现在拐弯处。
    纪行唇角微微勾起，等的就是这一刻！
    纪行以极快的速度冲过了这几步距离，抬手丢出了唯一一个□□。
    浓烟瞬间充斥了本就黑暗昏沉的空间，对方抬枪便射！
    果然有轻机枪。
    子弹打在盾牌上摩擦出剧烈火花，那面等级并不高的盾牌没过片刻便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但纪行也在此刻突击到了对方近前。
    他随身只有一把手.枪和一柄匕首，在黑暗环境下不可能与对方拼枪，唯一的可能只有贴身近战。
    所幸，贴身近战他不怵任何人。
    --

 第22页

    对方大约是没料到这么猛的火力压制下还有人敢贴脸朝上冲，连忙收了枪几步后退。
    纪行哪能给他这个机会？几乎是压着步子冲上了前。
    近战时手.枪就是好东西了，对方反应不及，几枪就被纪行收了人头。
    但纪行血量也去了大半。
    浓雾快散尽时又传来枪声，同样是手.枪！纪行猛地回头。
    对方还剩一人趁刚刚队友与纪行对战时后退藏在了拐角，这时候也换了手.枪开始连发。
    纪行血量迅速见底。
    这种状况下能换对面一个人头已经不错了，纪行没有防护服，更来不及打药，只能与对方开始刚枪。
    奈何对方这人十分苟，仗着自己血量好，开始朝着纪行这边压线。
    这样的技术和意识……说是路人不太可能，大约不巧碰见了别的职业选手。
    纪行还剩一丝血皮，匆忙之下只能边开枪边朝刚刚那个乱码ID站的方向看了过去。
    谁知道那个地方不知何时已经压根没了人影。
    趁着混战溜出去了？
    纪行松了口气，还好，不至于团灭。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吓了一跳，那乱码压根没走，不知什么时候趁着浓雾已经摸到了自己身边！
    难怪对方这么急着要干掉自己，因为看见自己队友来了。纪行一笑。
    他血量不够再接一枪，接下来就只能看这个乱码有没有运气了。
    对方抬枪，一颗子弹卷着浓雾的旋风朝面前冲来。
    屏幕却没有如预料中的暗下去。
    那乱码ID以一个极其快且角度刁钻的走位在纪行面前挡了半个身位，防护服应声破损。
    ——好机会！
    乱码ID一个抢位上前，匕首在掌心旋出了一个漂亮的刀花，再抬手的时候握住的已经是之前纪行丢给他的那把勃朗宁L9A1，两声枪响干脆利落地收了对方人头。
    第12章 “我对他这样，不是图他什么，我愿意”
    一局结束，两人一共收了二十一个人头。
    “WIN”的字标投放到屏幕上，映亮了戴着耳机、发色暗红的年轻人的脸。
    纪行深呼出一口气，修长有力的手指虚虚搭在键盘上。
    爽。
    本以为碰上两个职业选手，又是武器装备被碾压的状况，在山洞里能残血出来已经不错，可后来越打越顺，还能拿个第一。
    喜欢电子竞技的年轻人说对名次没有执念那是假的，有第一可以拿，谁愿意做第二？
    纪行看向游戏结束后的页面，一身风衣、戴着口罩的角色在披着冲锋衣、踩着军靴的角色旁边站立着。
    从山洞离开以后，这乱码ID就似乎一瞬间打回原形，又恢复了那沉默着跟在纪行后边的操作，好像山洞里那片刻发生的事情只是错觉一样。
    但纪行知道，不是。
    除非哪位大神中途路过，抢走了鼠标打了那几十秒，否则刚刚那么犀利强悍的操作和意识就绝不是假的。
    他长期待在欧洲，与国内的电竞圈脱节不小，不能具体判断出这ID是谁在操作，但是要说这人不玩职业，连纪行自己都是不信的。
    所有的职业选手都有自己在联盟注册的比赛账号，那些账号统统带着显眼的队标前缀，电竞圈的粉丝自然都认识，所以为了方便起见，平时的时候，大家大多是拿小号训练。
    这估计也是哪位正在训练的职业选手的小号？
    纪行没退出，队友也就没动，两个人又沉默着双排了几局。
    弹幕里已经炸开了锅——
    [卧槽卧槽卧槽，这人谁啊？？？！！！]
    [这特么肯定也是大神没跑了……]
    [是谁！三分钟之内我要知道这个乱码ID兄是谁！RAC的谷雨！你出来！是不是你！]
    [本来还说刚开始的那几局四排打的有点水，太路人局了简直在炸鱼，没想到，你纪神还是你纪神，还是那个叫人啪啪打脸的你纪神。]
    [妈妈我彻底陷入恋爱了，这个叫纪行的男人是什么神仙啊呜呜呜呜呜。]
    [楼上的你是看了这么多局才陷入恋爱的吗，那你好理智，我在开播纪行的脸出现在镜头里的第一个瞬间就已经陷入恋爱了。（哭泣）]
    [弹幕里舔狗有完没完了，是来看游戏的还是来看脸的？看脸的话滚回娱乐圈不行？]
    [两个都看行不行，人家发个弹幕招你惹你了？感叹一句而已碍着你什么事儿了，恶意怎么那么大？]
    [我喜欢纪行这张脸不代表我就不能喜欢电竞了吧？怎么的现在这年头看直播还得去你那儿办个入场证啊？]
    [娱乐圈大神粉丝和电竞圈大神粉丝抱住自己这个小透明瑟瑟发抖。]
    [其实道理也没错啊，这毕竟是电竞直播间，大家主要还是关注一下技术吧。]
    [关注技术的话……这几局打的的确是没得挑了。CNG选纪行还是选对了，没压错宝，这微操细节和大局观，不进顶级战队可惜了。]
    直播间里说什么的都有，大家热热闹闹地吵成一团。
    纪行看了一眼，十二点了，FL一局比赛往往颇耗费时间，不知不觉两人排了快两个小时了。
    再过一个小时CNG规定的训练时间差不多就结束了，直播也播了快三小时，纪行想了想，退出了双排。
    鼠标移到退出键的时候又停了停，在对话框里打了几个字。
    --

 第23页

    字还没打完，右下角的好友消息框突然闪了起来。
    纪行点开一看。
    [xushxjifkld993申请添加您为好友，是否同意？]
    纪行跟他在一起打得十分顺手，没多想，点了同意。
    加完好友，那乱码ID也没多说什么，给纪行发了个“^ ^”的表情，几秒钟之后就下线了。
    [卧槽卧槽，技术好真是有用，纪神好友位就这么到手了！！！]
    [要拿到纪神好友位需要这种水平的话……我这辈子看来是没希望了，下辈子吧，向上天许愿给我一双神之手。]
    [如果这个人也是个职业选手的话，拿到纪行好友位本来应该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小号加上有可能只是为了以后双排方便而已。]
    [天我好想知道这个人是谁……贴吧论坛里有没有哪个大神扒一下，好奇疯了。]
    纪行把耳机上自带的麦克风朝脸颊边上带了带，轻轻咳了一声：“谢谢大家，今天就播到这儿。”
    [别啊我男神，你这就走了？我感觉才刚看到你啊呜呜呜呜。]
    [加班完刚回家打开电脑的我哭了。(哭泣）（哭泣）（哭泣）]
    [十二点不晚的！！真的不晚的哥！！再播一会儿会儿嘛嘤嘤嘤。]
    [算了算了，CNG规定训练时间到一点，纪神接下来估计还有别的训练安排，别直播耽误事儿了。]
    [你下一次什么时候来？你下一次什么时候来？你下一次什么时候来？]
    “下一次直播还没定，一个月会播完四十个小时的。”
    “等会儿应该自己练单排吧。”
    “不困，习惯了。”
    纪行又挑了几个问题回答，然后关了直播。
    夜里十二点，下播的时候，直播间的人气还是高涨的四百万。
    圆星凑过来看了一眼粉丝们一晚上刷的各种礼物，忍不住有点酸：“虽然这跟咱工资比起来也不算啥……但你这也收到太多了吧？而且凭啥你粉丝说要给你送的都是大牌玩意儿？我粉丝寄来俱乐部的怎么全是一个比一个显胖的摄像头？”
    人比人气死人，圆星托着自己肥肥的小肚子大哭：“快来人啊，CNG这帮狗粉丝搞偏见啦！长得丑没人权啊！”
    毛毛把耳机拽了下来挂在脖子上，探出了半个身子接话道：“其实胖哥你也不丑，你没看咱厨房门口贴的那个福娃长得跟你挺像的么……上次我还在微博上看到有人把你照片跟福娃贴一块儿，说是辟邪挺管用。”
    “滚！”
    大家训练了一晚上，多少有些疲惫，给圆星和毛毛这么两个活宝一闹，整个训练室里的气氛倒突然活跃了很多。
    祝岚也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将耳机扯下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怎么啦岚哥？你去哪儿？”毛毛挠了挠一头乱发。
    祝岚一只手伸向摆在桌面上的马克杯，拎起来晃了晃：“去倒杯热水。”
    他一手插在运动裤的裤兜里，另一只手拎着个杯子，小臂自然地垂落着，随着走路的姿势微微晃动，看起来有种十分逍遥的气息。
    “奇了怪了，今天晚上祝岚心情这么好呢？”圆星小声嘟囔道。
    “可不是嘛，”毛毛忍不住点头，“我有的时候打完一局朝他那儿瞟两眼，发现队长居然好像今天一晚上都没挂机！表情看着也没不耐烦，太神奇了。”
    “看来陆教练对队长的辛勤改造终于让他重新做人了。”大家暗下结论。
    ***
    祝队长完全不知队友在背后讨论自己，拿了个杯子自顾自地下楼倒水。
    他倚在厨房门框边上等饮水机烧开，运动裤加棉拖鞋的打扮竟然也穿出了一双男模似的大长腿，露在外面的一截脚踝泛着一点长期不晒太阳的白，身上随意披了件棉质的黑色外套，看起来惬意又舒服。
    周舟刚好也从外面回来，打开门看见祝岚在就跟了过来：“楼上那群崽子怎么样？都在老实训练呢吧？”
    祝岚半弯着腰接水：“唔，还行吧。”
    周舟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要往楼上跑：“我去看看纪行那边儿，别出什么状况。”
    “不用看了，”祝岚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他下播了。”
    “下播了？”周舟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哦，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了。”
    战队经理又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祝岚：“你也老实在训练吧？刚刚没给我弄出什么幺蛾子吧？”
    “嗤，”祝岚笑了一声，薄薄的唇角因为沾了水显得略有些湿润晶莹，“我能弄什么幺蛾子？”
    “鬼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这人随心所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毛病了。”
    周舟看了一眼楼上，大家都还在训练，他心里憋了一箩筐的话想问，既然话赶话说到了这儿，干脆全挑开了：“……当初招纪行进队，虽然是俱乐部做的决定，但你祝岚要是说一句不同意，谁还能真强行把他招进来不成？纪行来CNG到底为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你真的敢说，你祝岚就没有半点私心？”
    祝岚指尖摩挲了一下杯沿，没接话。
    “你就是心软，从来舍不得拒绝纪行的要求，两年前把人带回家也是，两年后把人招进俱乐部也是，”周舟看着祝岚的神色，叹了一口气，“但那会儿他还是个孩子，现在他都成年了，他知道他自己在干什么，你还这么把人护着揽着，图什么呢？你要是一时兴起……”
    --

 第24页

    “不是一时兴起。”
    周舟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不是一时兴起，”祝岚又重复了一遍，有些似笑非笑，说，“你见过一时兴起，从两年前兴起到现在？在感情的事情上搞这种欲擒故纵的花招，我没时间，也没兴趣。”
    他把手上的杯子放到了桌子上，嗑出轻轻一声响，过了一会儿，又说：“我对他这样，不是图他什么，我愿意。”
    周舟话音一时卡壳。
    他看多了祝岚立在巅峰睥睨众生的骄傲，习惯他挑三拣四、刻薄毒舌，唯独没听过他嘴里冒出过这样的话，愣了老半晌，才结结巴巴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还是……”
    祝岚没说话，静静与他对视。
    周舟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过了老大一会儿，才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祝岚这个人看着懒洋洋的，那双眼睛除了对着屏幕时的全神贯注，剩下的时间大半都充满了漫不经心，但周舟知道他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决定不会轻易更改。
    “……那我帮你去把当年的事情跟纪行解释清楚。”周舟转头就要往楼上跑。
    “你是嫌纪行现在火没点着，要去给他浇点油么？”祝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周舟定住了脚：“那怎么办？就由着纪行误会你？”
    “……顺其自然吧，”祝岚揉了揉眉心，说，“两年都等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他知道了没准儿更闹心，不知道就算了，反正是我自愿的。”
    “……我要是把你今天晚上说的话录下来发到微博上，电竞圈的人会不会觉得见鬼了？这还是那个佛挡杀佛的祝岚吗？你是不是搞什么巴啦啦小魔仙变身了？”
    带队不易，经理叹气：“我年龄大了，只想安安心心当个后勤奶妈，无意参与到你们年轻人的爱恨情仇当中，所以麻烦你俩以后，在一起也好、打起来也好，念在我接受了你们这么多年精神摧残的份儿上，不要炸到我，好吗？”
    祝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我算是知道了，你俩只要碰到一块儿，就没有正常的时候。都是疯子。”周舟掏出手机还在絮絮叨叨，“今晚我就不该回基地，本来只想给你们点个夜宵的，多余问你这一嘴，招谁惹谁了我……”
    战队经理在手机上戳戳戳戳戳，一边翻着菜单问“你有什么吩咐啊祖宗”，一边点了一堆变态辣的东西来发泄自己的心头之恨。
    “你看着点吧，”祝岚觉得好笑，过了一会儿，想了想又说，“……加份粥。”
    祝岚胃一直不太好，周舟没多想，骂骂咧咧地买了单。
    祝岚靠着门框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抬头朝楼上看了看。
    第13章 骚还是你岚神骚
    凌晨一点，CNG训练时间结束。
    周舟敲了敲门，整个人仿佛高三时在走廊外巡视的班主任一样，以一个暗中观察的姿势从玻璃门外探了个头出来，先瞄了一眼纪行，然后冲着剩下的人叫道：“儿子们，滚出来吃宵夜了。”
    “敢这么跟爸爸们说话！没大没小！”
    众人七嘴八舌，伸了伸胳膊关机站起来，闹着朝楼下走。
    这帮人原本家里条件就都还不错，成了职业选手进了俱乐部以后更是当祖宗供着，洋城又是个出了名的特色美食地，一个个口味渐渐给养的越来越刁，拆开来包装袋没见到期待的那枚logo，居然还十分失落。
    “得了，这家小龙虾虽然说味道也不错吧……但我的舌头告诉我还是之前吃的那家好吃……这就是传说中的由奢入俭难吗？”
    “我的舌头刚刚也告诉我了，它也这么觉得。就沾纪行来报到的光吃了一次……这么快就打回原形了嗷，周舟没有心。”
    “人家还想吃那个带干冰的冰淇淋的来着嘛嘤嘤嘤。”
    周舟拍桌大怒：“嘤嘤嘤个鬼！你以为人人都是祝岚啊钱多了烧的给你们点那么贵的玩意儿！一天到晚不够你们铺张浪费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爱吃不吃！不吃下次我自个儿在外面吃完了给你们打包龙虾壳回来！”
    战队经理以一个愤怒感叹句十分有力地结束了发言。
    毛毛和圆星惊吓三秒，随即又开始习以为常地暗自哔哔。
    “暴躁，太暴躁了。”
    “怪不得我看经理最近掉头发掉的客厅哪儿哪儿都是……”
    “可不是嘛，吓得我哦，搞得我一开始还以为雪菜生病了，仔细一看发现那毛是卷的。”
    ……
    赛前采访不让这帮狗子多说话是对的，要不然估计会被控诉CTG玩脏心理战搞崩对面战队心态。
    “你们才狗！你们一家都是雪菜！”周舟心力交瘁，转向祝岚大吼，“你管管这帮神经病！”
    祝岚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看了半天热闹，手指还搭在包装袋上，闻言歪着头想了想，对一众队员一本正经道：“你们误会周经理了，刚刚我下楼喝水的时候他还跟我说，最近伙食比较差，感觉自己没有照顾好队员们，非常过意不去，决定下次夜宵带你们去吃那家人均三千块的火锅。”
    毛毛和圆星：“万岁！”
    周舟：？？？
    他倒是忘了和这帮队员比起来，这个队长才是个真正的祖宗。
    经历了一番打击又被莫名赞美了一番的战队经理被坑的无力还口，动手又不能动，只能报复似的把祝岚指定的生滚鱼片粥从袋子里拎出来，恨恨地往他面前一放。
    --

 第25页

    祝岚抬头，一脸你是不是智障的表情看着他。
    周舟：？
    ——还要我喂你怎么着大爷？
    周舟还没来得及开口吐槽，就见祝岚微垂了眼，跟没看见似的继续开始拆起自己眼前的包装袋起来，修长手指腾出了空，重又将那碗粥朝周舟推了回去。
    旁边众人全在和宵夜奋战，没空分神理会这里，周舟立在原地迷惑了半晌，琢磨自家队长这又是在搞什么奇幻操作，视线无意瞥向一边，又突然福至心灵，不由在心里感慨了一句骚还是你岚神骚。
    “纪行，来，这是你的。”周舟拎着粥溜达到了纪行边上，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纪行还在心里默默复盘刚才打的几局，压根没管碗里装的是什么，也没怎么多想，随手就接了过来。
    周舟当完临时送餐员，站在一旁看着毫不知情的纪行，又看了看不远处埋头装毫不知情的祝岚，突然觉得战队这鸡飞狗跳又平静的生活有点要发生点啥的兆头，而且他有预感这兆头会让自己很头大，非常头大。
    纪行埋头喝粥，朝一直站在自己边上的战队经理看了一眼：“还有事吗？”
    “没事儿没事儿有啥事儿……吃你的吃你的，来来来这小龙虾也剥一点，还有这烧烤你吃不？不吃等一下全给他们吃完了。”
    “不是，我说，周哥，你这语气特别像个妈妈桑。”毛毛边啃烤串边说。
    圆星一手举着小龙虾的虾钳，一手捏着虾尾，凑了个头过来：“我附议，他可能看咱们行行长得漂亮想把他养好了卖了换钱……不是，咋纪行这里还有碗粥呢？刚刚外卖袋子里明明没有啊，我看漏了？”
    纪行自动忽视圆星前半句话，汤勺顿在半空，抬头看了一圈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整张桌子好像的确只有自己在吃粥。
    “看什么看！平时给你们点粥又不吃，看人家吃你又问，什么毛病，”周舟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地朝祝岚那边看了一眼，心虚地打哈哈，“纪行今儿播了一晚上，不停说话挺费嗓子的，我心疼新队员，不行啊？”
    “凶什么凶，我就问一声嘛，”圆星撇撇嘴，接着回去扒虾壳去了，“平时我月底睡在直播间里也没见你心疼一下我。”
    好在CNG一帮人没什么养生大佬，平日里除了祝岚胃不太舒服没什么人吃粥，还比较好糊弄，周舟舒了一口气。
    纪行看着碗里喝了一半的粥却愣了。
    刚刚心里想着别的事儿，没注意到，这会儿再仔细看，份量不大的保温碗里装着煮的浓稠粘糯的粥，白嫩的鱼片切成薄薄的片状，肉质鲜嫩、融着恰到好处的米香，里头只放了去腥味的一点点生姜，还都处理成了几乎吃不出来存在感的碎末，适口的刚刚好。
    纪行喝粥挑剔，从小到大只喝白粥，往里头放了一点别的东西都不行，闻到味儿都不愿意碰，唯一能喝的加料的，就只有这种吃不出来生姜的鱼片粥。
    周舟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披着宽大的队服外套的年轻人捋了一把略有些凌乱的暗红色头发，朝坐在餐桌另一头的男人看了过去。
    祝岚胃不好，晚上不敢吃许多，剥了几只小龙虾尝了尝就放下了筷子，此时正靠在椅子里玩手机，额上的碎发不听话地垂落到眼前，挡住了高挺的鼻梁和半边好看的眼睛，对投向自己的目光恍若未觉。
    ***
    一顿饭吃的三个人各怀心思，散场的时候周舟还不怎么放心地朝祝岚那里瞥了瞥。
    祝岚什么话也没说，也没多待，直接上了楼，神色如常。
    ——从来都是别人跟在屁股后面问他吃什么不吃什么，什么时候他岚神有这么藏着掖着给别人点过粥？还跟做贼似的。
    可偏偏，好像总是为这个小白眼狼破例，以前是，现在待在身边，还是。
    非得给他安排的妥帖一点才放心。
    人的行为总是难猜，祝岚自己都摸不准，却又为自己干的这些蠢事忍不住失笑。
    纪行在桌子边上坐着没动，直到祝岚上楼了之后才慢吞吞地收拾起东西来。
    他不想让自己多想，可大脑就是控制不住似的，没办法转移开注意力。他很想告诉自己，别自作多情了，也许这真的只是像周舟说的那样，因为旁的人都不吃粥，所以才只给自己单独点了一份，没什么特别的。
    快入秋了，基地又开着空调，吃粥养养胃没什么奇怪的，不是吗？
    至于那些莫名契合上的小小的细节，只是店家一贯的处理方式而已。
    为什么要觉得自己很特别？
    明明知道并不是的，不是吗？
    纪行觉得胸口有些堵，再加上出神，都能没听到周舟在背后叫自己。
    “一个两个的，不省心……”周舟看着纪行默不作声地朝楼上走，忍不住腹诽，转念一想，自己也在中间掺和了一脚，顿时更心累了。
    基地三楼没别的，就几间宿舍和书房，书房没安电脑，基本上也就是个摆设，大家白天里训练虽然吵闹，但个人素质都不错，整个三层基本上一直都安安静静的。
    纪行踩在松软的地毯上，听不见脚步声，却觉得脚底有些不正常的虚晃，从晚上训练开始就从太阳穴隐隐传来的胀痛感又叫嚣起来，叫人昏昏沉沉的。
    走到门口，又看见门把手上搭着一件衣服。
    --

 第26页

    依旧是纯黑的，没什么花纹装饰，静静地搭在那里，还十分妥帖地整齐对折好。
    那是件面料极薄的男式运动外套，纪行中午从俱乐部外面买东西回来的时候顺手把他放到了祝岚的椅背上，被祝岚压在了身后，走的时候也就没拿走。
    可它现在却挂在自己门前。
    要不是它违背了科学长了脚成了精自己走过来，就是有人把它拿了回来。
    纪行盯着那件衣服，有种那仿佛是过去了很久的事情的错觉。
    那件衣服跟长了刺的善意似的，叫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恼火。
    恼火之后却又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从心头冒出。
    祝岚到底想干什么？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纪行几乎要忍不住冲去他房间门口，把他揪出来当面问问。
    到底为什么要叫人这么心神不定，这么两难。
    好在虽然头昏脑胀，但是那点仅存的理智和不肯低头的自尊还是拼命拉住了自己。
    纪行一把扯下了挂在门把手上的那件外套，开了门把自己狠狠地砸在了床上。
    第14章 那是纪行与祝岚的第一次相见
    纪行躺在床上，从太阳穴攀爬至整个额际的痛感反而叫人愈发清醒，越想睡越睡不着，他睁眼看着天花板半晌，直到那种胀痛感略微减轻，才拉过被子裹住了自己。
    空调温度开的有些低，刚刚不觉得，现在却后知后觉地有点冷了，遥控器放在对面的桌子上，他懒得下床去拿，干脆窝着不动。
    十九岁的少年在单薄的空调被圈出来的一小块黑暗空间里静静呼吸着。
    ***
    两年前。
    纪行也不过才刚满十七岁，正是什么都不懂的莽撞年纪。
    他性格孤僻乖张，在中学时达到了最坏的程度，打架逃学是家常便饭，偶尔程度严重时，在派出所的长椅上待一整晚也不是没有过。
    那个区域的片儿警基本上快要全都认识他了，碰见纪行的时候还都十分熟稔地跟他打个招呼，一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齐刷刷地露出一片大白牙，对他喊“嘿那小孩儿，你又来啦？”偶尔赶上上班下班的，看小孩实在年轻，还有不少人给纪行带过饭。
    他那段时间就是妥妥的问题少年，比其他同龄不同龄的小孩儿都要严重的叛逆期。
    在学校更是谈不上好好学习，天天趴课桌上睡觉，少有的醒过来的时间就是看着窗外发呆，作业全是乱写一气。但十几岁的孩子又确实脑子好使，就算这样了，成绩在班里也还能有个中上游。有些老师便觉得可惜，觉得这样的学生，不应该把心思放在那些不是正道的地方，因此也曾提出过要见见他的家长。
    可寻常学生最怕的“找家长”，在他这儿却是最没用的功夫。
    “你最近在跟什么人鬼混？为什么不去学校？”
    “你知道我为了把你弄去现在的学校花了多大的功夫？！”
    “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说话？啊？！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你对得起我吗？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不去学校是吧，好啊，那你以后别回这个家！”
    ……
    “我也没想过要回来。”
    崭新的防盗门拍出一声沉重的声响，把那些歇斯底里的争吵在背后重重关上。
    巨响之后楼道里一片安静，但紧接着又从门后传来像是瓷器砸在什么东西上然后碎裂的清脆声音，熟悉得叫人麻木。
    纪行抹了一把脸。
    电梯忙上忙下跑个没完，不时发出叮铃的开门声，好像人人都活得热火朝天、风风火火地来来去去，高跟鞋踩在高档瓷砖上的锋利声响和西装革履的人们的疲惫面庞，在这座钢筋水泥的冰冷高楼里时不时碰个面，随后又由电梯拖着长长的运行轨迹将他们各自分离开。那不为人知的百多平米的地方一关上门就变成了一个个隔绝的小世界，争吵悲欢都与人无关起来。
    纪行脚步没停，掉头就往楼梯间走。
    此时正值冬日，洋城的冬天不算冷，却依旧带着点潮湿的寒气。楼梯间的门往往是不关的，平日里也没人出入，就那样轻轻掩着，留着一道不大的缝隙。
    纪行拉开那道门，久不活动的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微的摩擦。
    被各种门门窗窗阻挡的风好不容易寻着了发泄口，一下子灌了进来，扑面而来时颇有种憋屈了整一年，总算要趁着冬天狐假虎威一把的架势。
    周身那一点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的稀薄温度被冷风席卷一圈，散了个干干净净，纪行低头看了看，才发觉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衣。
    他有些烦躁地站在楼梯拐角，手下意识地揣进兜里找烟。
    还好还有。
    纪行从烟盒里倒了一支烟出来，修长手指夹住烟头，却又突然顿住了，半晌之后终于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句：“艹。”
    他把那支没有点燃的烟叼进嘴里，往楼下走。
    刚迈开没几步就听见角落里传过来一声轻微的打火机点火的声音。
    “喀哒”一声仿佛近在耳边，身材修长的年轻男人靠在楼道的门框边上，顺着脚步声抬头看了过来。
    那是个十分面生的男人，披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薄款的冲锋衣随意地半敞着，露出里面一件同样绡薄的单衣，衣领很是宽松，看得见下面一片并不十分健康的苍白皮肤。
    --

 第27页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烟雾在冬天的冷空气里格外明显，迅速升腾缭绕起来，又很快被吹散了，烟雾后的小半张脸模模糊糊的，但仍看得出是十分英俊的长相。
    几乎一身黑色的打扮显得男人身材高挑挺拔，却又有些削瘦，明明瞧着年龄也不大，奇怪的是竟让人觉得气场颇强。
    男人看着纪行，那双能用“漂亮”来形容的桃花眼轻轻眯了眯，露出了一个纯粹出于礼貌的、轻的不能再轻的微笑。
    艹，这里怎么有人。
    纪行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在窗台上按灭了烟，转身走了。
    那是纪行与祝岚的第一次相见，在冬天狭窄的楼梯间里，隔着没有被挥散的一片烟雾和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
    ***
    “我的祖宗哎，你回国了我连个人影子都没见到，现在人在哪儿呢能不能跟我说一声？我等你等到花儿都谢没了，总不能让我等你到下个赛季吧……太残酷了，我当场给你唱一句花谢花会再开……你再不过来报到俱乐部里那群老家伙要给我催到秃顶了，你看看你看看，我现在随便一捋就这么一大把头发，发际线后移的危险你们这种小年轻不懂，我还没告诉你我洗头的时候掉的更多……”
    祝岚翘着脚躺在沙发上，打断了CNG俱乐部FL分部经理周舟的碎碎念。
    “周经理，两年不见你这卖惨的功夫越来越长进了，你掉头发跟我有几个关系？我压根就没见你头发什么时候多过，你不是从小就秃顶么。”
    周舟套路不成反被嘲讽，被梗的翻了个白眼：“岚神，两年不见你这嘴毒也越来越长进了，可不带你这样的，你这属于人身攻击，我要上联盟控告你！”
    他就压根不该指望这个家伙有什么人性道德光辉！
    祝岚在电话那头低低笑了一下：“行了，明天就去，催什么。”
    他与周舟早些年就认识，刚入行那会儿，周舟就想挖他来CNG俱乐部，奈何祝岚因为个人原因留在了欧洲，至今让周舟想起这事儿都长吁短叹，恨不得把大腿拍青。
    两人私下里相处的不错，又因为都在同一个行业内，所以就算是祝岚不在国内的这几年，联系也都没有中断。好容易等到了这尊大神决定回国，周舟自然是不能放着他跑去别的队的，早早就抢先一步给祝岚发了邀请，威逼利诱轮番上演，各种手段使了个遍，就差以死相逼了。
    祝岚不是一个会因为私人关系而做决定的人，但在那一堆邀请里翻看了一圈，的确是CNG最合适，索性也就签了。
    “可说定了啊，明天就过来。”周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生怕这祖宗又想到哪出是哪出地反悔，也不婆婆妈妈地絮叨了，立马接话。
    祝岚答应了一声，准备挂电话，周舟又在那边叫道：“等等等等，忘记问了，你现在人在哪儿呢？”
    祝岚不是洋城本地人，家里也没个亲戚在这边，回国好几天了，别说人影了，就连根头发丝都没见着，随心所欲的坏毛病一点没改，着实叫人头秃。
    祝岚开了免提，把手机放沙发扶手上，起身把窗子推开了一点，俯瞰下去是一段平缓流动的江水，高楼的风打着卷儿吹进来，虽然冷，却也叫人神清气爽：“在江边上。”
    “准备跳江啊？不至于岚神，好歹先过来把合同签了。”
    “我签完合同再跳你岂不是亏大了？”
    “那哪儿能呢，你签完合同，就生是CNG的人，死是CNG的鬼了，你就算跳江，我也带上剩下四个人还有基地阿姨，一人发个游泳圈，上江里捞你去，”周舟义正言辞，“你可是我花大价钱挖过来的，以后得摆基地门口展览的。”
    祝岚：……
    “就不能阻止一下我跳江？”
    周舟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行了行了，一定在你想不开之前把你绑到基地来，行不行？别贫了，老实说在哪儿呢。”
    祝岚倒了杯咖啡，又重新躺回了沙发上，脚尖勾着拖鞋踢了一下摆了一地的、还没来得及收拾完的各种纸箱：“真没骗你，在江边上呢，我住这儿。”
    “嚯动作够快啊岚神，这就准备在洋城安家了？”周舟着实觉得这帮有钱人的快乐自己体会不到，“不是，我说你们这帮人，典型的有钱乱造，人还没回国这就买好房了？”
    祝岚没回答，他尝了一口咖啡，被苦得皱眉，踩着拖鞋跑去厨房拿糖。
    还没拆盒的方糖摆在窗子边上，祝岚伸手去拿，蓦地被楼底下的一个白色的身影吸引了视线。
    那人个子高挑，背对着小区朝外面走，只露个背影。白色衣服兜着风，像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在冬季一众深沉的黑灰色里格外显眼。
    ——谁家小孩儿？穿这么薄。
    “……喂？”
    “喂？祝岚？你掉线了？”
    周舟还在电话那头咋咋呼呼，祝岚答应了两句，再转过头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这两周考试实在多，更新时间不太稳定，手速不够的作者先跪在这里orz
    这章评论抽几个小伙伴发红包～
    第15章 看着长得漂漂亮亮的，怎么是个智障呢
    祝岚毕竟在欧洲待了不少年头，攒着攒着，东西也是有那么多的，一些没用的都已经扔了，还有些暂时用不上的寄回了爸妈家，现在带回来的也只有些衣服和随身的一些物件。
    --

 第28页

    大大小小的纸箱摆了满地，这空了不少时日的房子被占了个满，样板间似的地方总算有了点人气儿。
    从小到大压根就没做过家务的祝少爷端着咖啡杯，低头看着满地的狼藉，那表情仿佛看见了地板上写着“费劲”二字。
    他喝了一口加了快有半杯糖的咖啡，溜达到自己花了半个小时清理出来的沙发旁边坐下，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出于对自己生活能力的理智认知，掏出手机叫了个家政。
    “小伙子，你这房子这么久没收拾，今天怕是弄不完咯，”家政阿姨操着一口正宗的洋城话，语速又飞快，“我给你先把卧室搞出来，你晚上能休息，明天我再来打扫客厅什么的好吧？”
    “不好意思，能说普通话吗？”祝岚听的稀里糊涂。
    “哎哟小伙子你不会说洋城话是吧？我以为你本地人呢。”还是洋城话。
    祝岚似懂非懂，半蒙半猜：“我不是洋城的，能说普通话吗？”
    “没事哦，你说，你说普通话我能听得懂的。”继续洋城话。
    ？？？
    祝岚国外待习惯了，乍一回国，别说语言系统了，就是时差都还没能完全倒过来，此时一听这本来就不熟悉的洋城方言，还有显然不知道哪一环出了错误的沟通，只好挤出了一个谜之微笑。
    热情的家政阿姨一边麻溜地擦灰扫地，一边还在滔滔不绝：“哎小伙子我看你长得蛮好看，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没有女朋友的哦？”
    “你要是有女朋友，两个人一起做家务，不比找家政划算嘛？”
    “两个人还有情调的嘞。”
    “住我隔壁有个朋友家的女孩子哦，妥妥的靓女，脾气又好，做饭也好吃，我看跟你很般配的，哎，要不要我介绍你们俩见个面啦？”
    祝岚戴着耳机，盯着屏幕，一脸专注。
    “哎小伙子？”阿姨没得到回应消停了一会儿，估计是觉得这个资源实在有些优质，过了几分钟又忍不住问，“你到底有女朋友没有的啦？”
    祝岚摘了耳机，微笑：“阿姨你说什么？我耳朵不太好，这次回国手术还没来得及做，听不太清。”
    阿姨：“……我什么都没说。”
    ***
    等到第二天家里卫生全部弄完，已经快到中午了。
    祝岚有些认床，睡眠又浅，前一晚几乎就没睡，睁眼看了整宿天花板，黑眼圈这会儿都快赶上国宝了。
    那家政阿姨估计越看越觉得这小年轻不靠谱，搞完了卫生麻溜的走人了，也没再提牵红线的事儿。
    祝岚笑眯眯地付了钱，把人送到门口，刚关上门，周舟又打来了电话。
    “什么时候过来？中午一块儿吃饭。”
    “行。”
    他随手从衣柜里拿了件大衣，拎上车钥匙就准备出门。
    “开车慢点儿啊，这会儿正高峰期。”
    事实证明周舟这嘴估计是开过光，但是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那种。
    祝岚的车开到小区门口，刚拐过弯，一个人影就拦在了路前，还没来得及刹车就直直撞了过来。
    那人大冬天里不怕死地穿了一件单衣，风从领口灌进去吹的整件衣服鼓鼓囊囊的，把袖口扎起来估计都能当风筝放着原地起飞，半长的头发也不甘落后，被风吹出了个乱七八糟的猎奇形状，比鸟巢还鸟巢，整体看上去就是一个妥妥的失足小青年。
    大中午的，横穿马路，不走斑马线，不左右看车，法盲。
    但穿着又十分干净，不像是什么精神不正常的流浪汉——碰瓷的？祝岚迅速下了结论。
    那碰瓷的在车前一动不动的躺了几分钟，又自己摇摇晃晃地撑着地站了起来，白色的长袖上衣在地上蹭了一圈灰，宽宽大大地罩在身上，显得十分落拓单薄。
    祝岚觉得有些眼熟，没细想，推开车门下车：“你没事吧？”
    纪行一句粗口就差没脱口而出，你奶奶的被撞得在地上滚几个跟头试试有没有事儿！他正准备撸袖子骂人，却发现左边胳膊实在是痛的抬不起来，只好作罢，一抬眼，却又愣了。
    ——是那个楼道里抽烟的男人。
    祝岚却显然并不记得眼前这人是谁了，看他半天没回答，只好伸出一只手在这人眼前晃了晃：“没事儿吧？”
    “没事儿。”纪行低了头，含混答应了一声。
    ？
    怎么没趁机讹诈？现在的碰瓷都这么不按套路出牌了么。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做个全身检查。”省的日后麻烦。
    纪行还没见过这种自己主动要求提供赔偿的人，纳罕地看了一眼对方，心中暗道，看着长得漂漂亮亮的，怎么是个智障呢。他懒得跑一圈医院，到时候把家里人招来了，还不如现在痛死得了，谁料一转身正准备走，又被身后男人不依不饶地拽住了半边袖子。
    “有完没完？我都说我没事儿了你还要干嘛？你有钱没处花是吧？行啊，那你给我两千，这事儿就完了，行不行？”纪行怒了。
    祝岚挑了挑眉，一脸了然的表情。
    “得了，跟我去医院吧兄弟，”从小只找过别人麻烦还从没被别人找过麻烦的岚神双手一插兜，“去医院该怎么赔怎么赔。”
    纪行：“……”
    你有病啊？！
    ***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啊？”周舟一路跑过来气都没来的及喘上一口，看见坐在等候区长椅上的祝岚，差点心梗：“我接到电话吓死了，你没受伤吧？”
    --

 第29页

    “我没什么事儿，”祝岚收了手机，朝对面一扬下巴，“有事儿那人在里头呢。”
    周舟拍了拍胸口：“你没事就好，卧槽真给我吓够呛，我就说我不能这么背吧，刚死乞白赖把你签进CNG，人还没见着呢就车祸了。”
    祝岚十分真诚地看着这个预言家战队经理：“你能闭嘴吗？”
    “行行行行行。”
    安静了没一会儿，这话痨又忍不住了：“什么情况啊这到底是？”
    祝岚微微坐直，活动了一下肩膀：“谁知道呢，我车刚拐个弯，这敢死队队员就上来冲锋陷阵了。”
    “那这怎么处理啊？”
    “车是我一朋友暂时借我用的，走保险太麻烦了，我就是烦别人在大街上坑我，”祝岚倒是无所谓，“要真能检查出来个什么，就我自己掏钱赔呗——还能怎么着？那小孩儿还没成年。”
    “艹……该不会是碰瓷的吧。”战队经理显然非常具有生活经验。
    “没走人行道，没等红灯，刚还管我要两千块钱，”祝岚勾了勾嘴角，“差不离吧。”
    “卧槽……”周舟震惊了，“你这什么奇幻体质啊，咋什么妖魔鬼怪都能给你碰……”
    话音未落，对面门一开，“妖魔鬼怪”拿着X光片出来了。
    周舟立马闭嘴。
    但纪行显然听见了那最后一句话，抬头阴沉地扫了坐在长椅上的两人一眼，十分不甘愿地走了过去。
    祝岚瞥了一眼纪行垂在身侧的左臂，从他手里接过了袋子：“走吧，去找医生。”
    医院里人满为患，三个人也不说话，各自怀着心思地在在诊室门口等了半天才进去。
    坐诊的医生顶着一头灰黑夹杂的头发，头顶正中心一块代表着智慧的地中海，架着副眼镜对着片子仔细看了一会儿，下了结论——“哦，不是大事，骨裂了。”
    祝岚：“……”
    纪行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
    “骨裂了？！医生你再看看，车速不快啊怎么就能骨裂了呢？”周舟一心以为人家是碰瓷的，这会儿听到真骨折了，急了。
    “你冲着这胳膊喊一声你为什么骨裂了，你看它理不理你，”医生显然是见多了各种病人，对于这等凡俗人类的情绪波动习以为常，语气放松姿态和煦，甚至还能开个玩笑，“你以为外面那大冬天和水泥地是摆着好看的啊？这是人手又不是钢筋。”
    周舟：“……”
    “是是是您说得对，那这怎么办啊？”
    医生一边把X光片往袋子里装，一边道：“不是很严重，放心吧，打个石膏固定一下，一个月之后再来做个复查。”
    说着说着医生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挑眉，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自己面前表情不一、互相没有交流、一看就不是很熟的三个人，目光又移到了纪行眉角上的擦伤，质疑道：“……不是你们打架打的吧？”
    “呵呵呵呵，”周舟假笑，“那哪儿能呢，车祸，车祸。”
    “那就行了，”医生点头，“恢复期间少用手，生冷辛辣的东西少碰，酒精饮料碳酸饮料的也别喝。你们家属多注意一下。”
    ……
    三个人各自心怀鬼胎地从诊室里走出来，面对面无语了半晌。
    “现在能证明我不是碰瓷的了吧？”纪行一脸不耐烦。
    周舟又开始假笑：“瞎说什么呢哈哈哈，谁说你碰瓷了。”
    纪行手痛的厉害，懒得说话，就没搭理他。
    周舟自己也挺尴尬，从裤兜里摸出了手机道：“那什么，你家里人通知了没有？我打个电话通知他们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能走。”纪行视线定在走廊拐角处，语气生硬。
    祝岚咳了两声，把药和病历换到另外一只手上，从大衣兜里摸出了车钥匙：“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纪行偏过脸皱着眉：“我现在不回去，不用你们管，交完了钱赶紧走人吧。”
    “欸你这小孩儿……”
    周舟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祝岚拦下了，祝岚盯着面前的人，看他一脸不耐地从兜里摸出了烟，又碍于在医院没有点燃，就这么干叼着。
    岚神贵人多忘事，平时擦肩而过的人转头就忘，压根不会往脑子里放，更别说记得个在楼道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一脸不爽的毛头小伙子了。
    可这么个人此时又站在眼前，脑海里的短暂记忆在一瞬间方才回溯，眼前穿着单薄的人和昨天楼道里那个一头乱发的人影重叠起来。
    “你拦着我干嘛？你手都这样了你不回家还要去哪儿？我这暴脾气。”周舟就看不惯小孩儿这么跋扈，撸起袖子拿出了训队里那些青训的小屁孩的架势要开始长篇大论。
    “暂时住我那儿吧，”祝岚打断，“——你家就住我家楼上，我没记错吧？”
    *
    作者有话要说：
    队名CTG与现实里队伍撞了，现已全部替换为CNG，如果还没有显示出来可能是因为还没有刷新。前面的章节不用回看～
    谢谢大家。
    鞠躬。
    第16章 你非要带我去医院，不是因为以为我是碰瓷的吗？
    这一通检查下来已经到了晚上，天也黑了，饭也凉了，祝岚带着个从路边上莫名其妙捡回来的十七岁的问题少年回了家。
    刚收拾整理完的房子窗明几净，从昨天那个四处覆盖着防尘布的地方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虽然看着还是与样板间大同小异，但总算有了点人气儿的模样。
    --

 第30页

    落地窗正对着江面，江水两岸的建筑物早已统统亮起了灯，高楼大厦的霓虹映照在缓慢流动的水面之上，幻彩几乎照亮了半片天空。从这个视角看下去，能看见大半座洋城，这座辉煌的城市沐浴在各种炫目的光彩当中，不同于白日里建筑墙面反射出的冰冷的光，而是显得热闹又温暖。
    祝岚开了门，把手机和车钥匙朝茶几上随手一扔：“坐吧。”
    纪行慢吞吞地没动，像一只来到别人领地的炸毛小猫似的，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
    “怎么？”祝岚一边解外套扣子，一边回头问，“这里户型跟你家不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纪行没答话，面无表情看了祝岚几秒钟，才开口道：“我是想说，不用换拖鞋么。”
    拖鞋？祝岚略微偏了偏头看向玄关，纪行脚上还穿着自己那双帆布鞋，估计是下午摔倒的时候蹭的，原本白色的鞋帮蹭成了DIY似的灰色调料盘。而踩着帆布鞋的问题少年一脸正气凌然，穿着身上那件同样左一道杠右一道杠的白色长袖靠在门框上，不像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boy，乍一看还以为是引领什么新鲜潮流的男模。
    ……还挺有觉悟。
    祝岚摊了摊手，他倒是忘了这个问题，他一直一个人住，从来也没想过这些，此刻只好对门口杵着的人道：“门口那里那个鞋柜，自己翻翻，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不过没有也没关系，你把地拖干净就行。”
    纪行心里一水儿的草泥马奔涌而过，面上还是十分和平地弯下腰，跟独臂大侠杨过似的用一只手打开了鞋柜。
    好在还有另外的拖鞋。
    拿人家的手短，更何况现在还住着人家的屋子，纪行在心里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别说话、别说话、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祝岚自然是没那个癖好待在原地看人穿鞋，把外套脱下来丢在了沙发上，又去卧室衣柜里翻翻找找了几件衣服出来。
    “都是干净的，没穿过，吊牌都在，”祝岚上下看了一下纪行，这会儿仔细看，才发现这小孩儿估计下午是摔得挺惨的，“……你休息会儿，再去擦一下换个衣服。”
    顿了顿又道：“你坐那一个地方就别乱动了，我家今天刚打扫完卫生。”
    纪行跟幻听了似的地抬起头。
    “怎么了？”祝岚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你乱动蹭到了别的地方，回头我又得让你去打扫一遍，不太人道。”
    让一个只有一只手能用的病号去打扫卫生真的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纪行懒得说话了，自暴自弃地往沙发背上一躺。
    祝岚倒也没说什么，把干净衣服放他手边，也坐下了。
    “先吃饭。”
    这一天折腾的，周舟这抠门玩意儿万年一遇请人吃一顿饭还被搅黄了，本来以为能吃上一餐免费中饭，结果到头来连晚饭都没着落，只能在回来的路上随便买了点带了回来。
    祝岚起得晚，早上喝了一杯豆浆之后什么也没吃，本来胃就不是太好，这会儿就差要立地成仙了，估摸着这小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习惯了的岚神难得体贴一回，拖过桌上的外卖包装盒准备打开。
    可纪行这小子十分不领情，拎起了衣服起身：“你先吃吧，我想去洗个澡。”
    祝岚张了张嘴，本来是想叫他吃完再洗，可洁癖如他，一看到纪行衣服上黑一条灰一条的道道，又看了看刚打扫完干干净净的沙发靠背，还是闭嘴把话噎了回去。
    纪行手上打的石膏不能沾水，只能简单地擦洗一下，平时不觉得，等到真的一只手不能用的时候，才发现事事都不方便起来。
    他洗毛巾都好像半身不遂，拿一只手捏捏拧拧了好大会儿，才总算洗完澡换了衣服。
    平素里十分钟能弄完的事儿愣是磨蹭了半小时，原本以为祝岚肯定已经吃完了，可谁料到一推开浴室门，祝岚还是八方不动地坐在沙发上，正抱着个电脑，跟长在了那儿生了根似的。
    他听见纪行推门出来，动都没动，只轻轻抬眼看了看，又迅速把视线挪回了屏幕上：“洗完了？”
    纪行“嗯”了声。
    “洗完吃饭吧，”祝岚把电脑从自己腿上挪开，估计是压得有些麻了，站起来的时候微微晃了一下，倒也没耽误他嘴毒，“等你吃饭还真是难啊，洗澡怎么跟个姑娘家似的慢。”
    纪行面无表情地举起自己打着石膏的那只手晃了晃，意思是你绑着这玩意儿试试看洗澡能不能行。
    祝岚没忍住，轻声笑了，低低的气音在只有两个人的空旷客厅里，显得仿佛近在耳边：“你说你没事儿跑到马路中央干什么？不走人行道、不看红绿灯，最后还显得我欺负你。”
    纪行这回着实理亏，那会儿就是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脑袋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儿，走到路中间了都没发现。他自己也知道没什么好争辩的，只好紧紧闭着嘴不接话。
    但祝岚从小就是个得寸进尺的主儿，憋着一口气也得把人怼个哑口无言的，放着这个好机会哪能不乘胜追击，他看小孩儿反应实在好玩，微微侧过身朝着纪行，把胳膊肘架在桌子边缘，歪头取笑：“小朋友，你是不是该谢谢今天撞了你的是我？换了别人，这还得管你要精神损失费。”
    纪行满眼的不可置信，下意识反驳道：“你撞了我，我还得谢谢你？”
    --

 第31页

    “当然了，”祝岚一边拆包装盒一边义正言辞地回道，“我遵纪守法没在市内飙车，出事了也没喊交警来对你这种马路上乱跑的进行批评教育，还一句废话没有带你去了医院，不应该谢？”
    “……你非要带我去医院，不是因为以为我是碰瓷的吗？”纪行没被这一通忽悠绕进去，精准发问。
    祝岚：“……”
    “所以当时干脆把那两千块钱给我了多好。”纪行道。
    祝岚突然发现这孩子口才还蛮好，一时间也不知该是好气还是好笑：“给你两千块？然后你转头就去网吧包一个月的夜？”
    纪行抿了抿唇。
    “我怎么知道？”祝岚看到面前人的小动作，眉梢一挑，“小朋友，你身上穿的还是昨天下午我在楼道里看见你穿的那一身，满身的烟味儿风都吹不散，连件外套都没有，兜里除了烟，撑死了就几声钢镚儿叮铃咣啷响——你当我傻啊？不睡网吧你睡哪儿？别告诉我你昨晚待在桥洞底下数星星。”
    这话说的可谓十分直白、十分不留情面。
    叛逆少年倔强的把头扭到一边，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是听到了昨天我和我妈吵架吧。”
    祝岚没想到纪行突然提起这个，顿了一顿。
    他昨天整理屋子整理得烦了，原本是想去楼道里透口新鲜气儿，可刚进楼道没多久，烟还没来得及点燃一根，就听到楼上人家“乒呤乓啷”摔东西的声音。
    祝岚不喜欢多管闲事，更不想掺和进这种家长里短里头。他虽然在这儿买了房，却不会在这儿常住，过不了多久就会搬进俱乐部基地里。这里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落脚点，邻居家有几口人、家庭关系是好是坏，跟他更是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是，缘分这东西就是这么奇妙，不管是善缘还是孽缘，它要来的时候，通常是不讲任何道理的。
    ——譬如谁也想不到，隔天他就把纪行捡回了家里。
    祝岚看着纪行，半晌道：“……抱歉，楼道里隔音着实没那么好。”
    纪行手里拿着祝岚塞过来的一双筷子，没说话，那两支细细长长的竹筷在手上转了良久，都快转出花儿来了，方才抬头。
    少年人身上总是自带有一种锐利的气质，在与人直接对视的时候尤其明显，此时纪行看着祝岚，那双漆黑的眸子奇异地混合着明亮与深邃，几乎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坦荡。
    纪行开口：“没什么好抱歉的。”
    “我不想去上学，就吵这个。”
    “我也的确不是什么好学生，从昨天到今天我是一直都待在网吧，今天中午出来是想出来吃饭。”
    “刚好就撞见你了。”
    祝岚挑了挑眉。
    纪行看了一眼祝岚，他平素不关注人的外貌，可这个男人的外貌着实让人不得不关注，分明男人的行事风格干脆利落，说话也直来直去、甚至显得不太顾及别人，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轻轻将视线落在你身上的时候，却总让人觉得带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来。
    纪行与祝岚对视几秒钟便错开了目光：“你呢？”
    “我什么？”祝岚问。
    “你带我回你家，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吧？”
    祝岚不喜欢跟人拐弯抹角，纪行更不喜欢，他原本想着相安无事地把这几天混过去，可话说到这份上，再藏着掖着反倒矫情。
    “你一开始没想过要送我回来，周舟要是真给我家里打了电话，估计你下一秒就觉得不关你事儿转身就走了吧？”
    “带我回来也不是突然发了善心，只是怕我手臂骨折了还继续一个人在外面泡网吧，觉得既然是自己撞了我，总该负点责任罢了。”
    祝岚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深长的睫毛微微垂着。
    纪行像是没有察觉到，仍然自顾自地说：“你也压根没想着要让我住在这儿，只不过是因为知道我家刚好住在你家楼上，想用个缓兵之计先把我骗回来。我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自然跑不远，再然后不过就是你上楼敲个门的事儿了，我没说错吧？”
    祝岚一瞬不瞬地看着纪行，沉默了一会儿，笑道：“看破不说破，小朋友，别那么直接。”
    纪行捏紧了手上的筷子，低垂着眼帘，像是有些不自然，很久方才低低道：“医院的费用我会还给你的，这些天也不会有什么开销。”
    “……等我手好了就走，可以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在考试，已经爆肝了...等到考试结束，更新会稳定下来ouo
    谢谢大家等。
    鞠躬。
    第17章 “可以啊岚神！家里不是藏着女朋友吧！”
    祝岚也不知道怎么就心软了。
    或许是因为纪行那时候的眼神看起来有一点不动声色的慌张，十七岁的少年人手指不自觉地捏紧筷子，漂亮修长的指节都有些发白，或许是因为祝岚自己的恶趣味作祟，想看看他到底之后还能作出什么幺蛾子。
    纪行这小孩儿闷不出声的，头脑却敏锐——他说的没错，祝岚的确压根没想让一个刚认识不过几个小时的陌生人住进自己家里。祝岚一个人独惯了，受不了陌生人在自己身边闹出动静，更别说天天面对着面吃饭、抬头不见低头见，打一局游戏都不能专心。
    纪行这性子，他冷眼旁观着，都知道十有八九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刚回国，国内的国外的、要处理的事情恨不得堆到家门口，CNG那边儿也是死催活催，欠了一脑门的帐，实在没时间没精力应付别的，更不想做什么收留叛逆少年的老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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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一想起人声喧闹的大马路上，被风吹得飘飘扬扬的那幅衣摆在冬日稀疏的阳光里显得那样单薄，祝岚到嘴边的拒绝又打住了。
    真他妈是上天派来惩罚他的道德之眼。
    “岚神，昨天那小屁孩儿最后给送回家了没有？”周舟坐在CNG俱乐部基地一楼的大沙发里，撑着脑袋问对面的人。
    “唔，”祝岚语焉不详地从喉咙里轻轻哼了一声，一手按着文件边缘，另一只手在指间夹了一支笔，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
    “慢点儿慢点儿，”周舟看着这颇有分量的一沓文件被哗啦啦地迅速翻到了底，跟看小人书似的，顿时就急了，“你看什么呢？一目十行啊？认真点儿行不行。”
    祝岚又长又密的睫毛上下扇动了几下，看完了最后几个条款，笔划流畅地在末尾签了名：“反正你早就检查过了，还怕你坑我不成？”
    他抬头一笑，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估计是没休息好，眼尾还带着一点红，翘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周舟一看祝岚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惨痛的教训告诉他这种看似温良的笑容背后往往藏着温柔一刀，被坑的多了，下意识地就对这种放大招之前的迷惑敌人行为作出了拒绝——“别别别，可别给我扣帽子，我不吃这一套，也别冲着我笑，笑的怪瘆人的，有这招留着对漂亮妹妹们使去。”
    “这大几千万的合同，你两分钟翻完，过家家来呢？”战队经理深觉自己现在待在俱乐部，干的事儿越发没谱起来，跟这一帮子说是小学生都抬举他们了的混蛋待在一块儿，久了自己三观智力都得下降。
    祝岚对战队经理这种奶妈保姆似的唠唠叨叨也早就免疫了，把笔盖上了盖儿，潇洒地朝桌上一扔，整个人后仰着伸了个懒腰。
    “困死我了。”
    周舟一边收拾文件，一边瞥着祝岚：“怎么？昨晚熬夜蹦迪去了？还是一整晚没睡扒别人家墙头做贼去了？”
    “做贼不用扒一整晚，一般人睡得最熟的时候都是三四点钟左右，早上两点起床再去也来得及。”周边没了某个未成年人，祝岚也不用顾忌了，骚话一拈即来，偏偏还说的一脸认真。
    “违法犯罪……我信你个鬼，我信你的话还不如信圆星说自己游泳从来不沉底。”周舟呸。
    “卧槽你们说你们自己的别扯胖哥行不行？”圆星穿着个大裤衩，在卫生间里一边刷牙一边怒吼，“我躺着都能中枪啊！”
    “这么远都能听见，狗耳朵啊你？”战队经理也扯着嗓子冲卫生间喊了回去，转过头来对祝岚嘟囔，“什么毛病。”
    祝岚十分贴心，没去提醒这位自己也不太正常的战队经理明明是你先说别人坏话的，他在摆在茶几上的小果盘里挑挑拣拣了一颗冬枣出来，一边啃一边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
    “还有你，”周舟翻了个白眼儿，“什么时候把你东西搬过来？我开车去帮你搬。”
    祝岚咔嚓一口咬掉半边果子，含糊不清地说：“等些天吧。”
    周舟纳闷了：“为什么要等些天？你房间我让阿姨早就收拾好了啊，再说了，这总不能每天训练还都花时间往基地跑吧，多耽误功夫啊。”
    祝岚啃着枣没说话。
    “想什么呢岚神？搬不搬啊？”
    “先等几天吧，”祝岚没回答，以一个中二的投篮姿势一扬手把枣核投进了垃圾桶里，“我先跑两趟，有车，没事儿。”
    周舟十分不能理解——这么一个但凡能在早上睡到十一点零一分、就绝不十一点钟起床的人怎么突然就改性子了，居然甘愿牺牲睡眠时间做一个通勤社畜！
    劳心劳力的战队保姆瞪着迷惑的大眼睛上上下下把祝岚看了个遍，突然福至心灵、一拍大腿：“卧槽岚神你可以啊！家里不是有女朋友吧！”
    祝岚失笑：“你从哪儿得出的这个结论。”
    纪行那家伙脾气硬的像块石头，人又固执又别扭，要听见了周舟这话，脸估计能当场黑成锅底。
    “还说不是！”周舟颇有一种村子里唯一的希望终于开窍了的谜之感动，一双眼睛充满了求知的光芒。
    开玩笑！这可是电竞圈名人八卦起底的第一现场！一万块钱买岚神独家私人报道，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掉进钱眼儿里的战队经理仿佛看见了各路媒体把CNG门槛踏破来找自己买消息的盛况，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的每一句话都会作为呈堂证供——不准保持沉默！”
    祝岚跟看外星人似的盯着周舟看了几十秒，两个人的目光都快在空中打够三百个回合了。
    罢了，岚神叹了一口气，撑住了额头。
    能统领神经病的只有神经病，这么些年，周舟的确为CNG付出的很多。
    “快说啊！”周舟恨不得掏手机出来录音了。
    “先等等，你先回答我，”祝岚道，“你是真心觉得在回国还没几天的情况下找个女朋友，还把人家带回家，不草率么。”
    周舟大手一挥：“几天之内找个女朋友怎么了，对你岚神来说那叫事儿吗，还有啊，别高估自己的道德水准行不行啊？”
    祝岚不说话，嘴角的弧度明明白白写着嘲讽。
    周舟目光如炬，就差当场来个透视了，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一番祝岚，发现这人好像真的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真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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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话。”
    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扑棱棱飞走，周舟顿时泄了气：“那你干嘛非得留在家里啊？”
    祝岚心里暗道我他妈也想问这个问题，谁知道我昨天造了什么孽、脑子抽了什么风。
    “昨天那小孩儿，纪行，死活不愿意回家，这会儿正白吃白住我的呢。”
    祝岚一提起这事儿，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更别说周舟了。
    昨晚祝岚说让纪行住他家，周舟本来已经很震惊了，他认识祝岚这么些年，还从来没听说过岚神什么时候滥发过这种好心，顿时为自己低估了祝岚的人性而实在感到了一番抱歉，但随后又收到了短信，说过会儿送小孩儿回家，周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才把这存在了没多久的震惊咽回了肚子里。
    但这会儿祝岚又说那小屁孩儿没回家——非但没回家还真留在了祝岚家里！
    周舟呆立原地，觉得自己的三观正在被揉碎了重建似的，那表情跟方才以为祝岚有女朋友的时候别无二致，半晌才干巴巴地咳嗽了一声，问：“为什么不回家？”
    “你问我我问谁去？”祝岚一脸麻木。
    两人默默无语半晌，周舟开口道：“那……”
    他一句话刚说一个开头就自动住了嘴，因为祝岚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半天，那双微微眯着的桃花眼突然不怀好意地一弯，琥珀似的眼瞳光华流转。
    周舟凭借多年锻造出来的人体本能感知到了大事不好——
    果然，这祖宗下一句话就是：“不如……让他住你那儿？”
    周舟差点跪了：“可别可别可别！我的老天爷你放过我吧，来你这么一个祖宗还不行，还得给我再找个祖宗放家里供着？我还活不活了。”
    “其实纪行吧……虽然乍一眼看上去特别叛逆……”
    “你别说，你什么都别说，我都懂，”周舟迅速打断，“他看上去特别叛逆，但他是个好孩子，我信了，我真信了。”
    祝岚一哂。
    “但我这个人深受文化糟粕的荼毒，我看他第一眼就觉得他跟我八字犯冲，你也知道我最近在相亲，这有一个特别好的女孩儿眼看就成了，真没工夫再去伺候那小祖宗。”
    周舟严守革命战线，仿佛身后是他要守卫的最后一个碉堡。
    祝岚长出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外走。
    他朝着门外走，一只手插在兜里，另外一只手举起来朝身后挥了挥，那姿势表达的十分明显，意思是：告辞。
    周舟连忙擦了擦自己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在他身后吼道：“干嘛去啊岚神？！买卖不成仁义在啊！你不能因为这个事儿就抛下CNG了啊！”
    专业战队经理人蹲在沙发上看祝岚头都不回地朝外走，那背影颇有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半晌耳边传回来一句没好气的回答。
    “——回家，吃饭。”
    第18章 祝岚心里好笑，面上还在装大尾巴狼
    纪行早上醒的时候祝岚已经出门了，这家伙大概属猫头鹰的，再不济估计也和猫是亲戚，昨晚三点钟纪行起床去卫生间，祝岚房间里还亮着灯，早上十点钟起床的时候已经没人影了。
    纪行自己也不是个作息规律的主儿，没资格指点别人，更别说现在还处在寄人篱下的局面当中，一是不好意思折腾出太大动静，二也是因为瘸了半边胳膊，着实没什么发挥空间。
    他姿势不舒服，又认床，一觉睡醒头疼脖子酸的，起身的时候还忘了自己那半边胳膊还裹在石膏里，一使劲儿差点又体会了一把骨折的痛苦。
    昨天晚上在餐桌上跟祝岚面面相觑半晌，纪行自己说实话也挺尴尬，他十几年问题青少年的岁月里，打过架流过血、进过派出所蹲过禁闭室，就是没干过求人这种事儿，经验实在不足、技巧又十分生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垂下眼帘假装无所谓地避免了对视。
    祝岚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目光平淡直白地落在纪行身上，一言不发。
    祝岚身量颇高，只是体型偏瘦，坐下来的时候只露上半身，穿着件浅灰色的卫衣，头发没有打理，软软的搭在额前，整个人看起来便和满身青春气的大学生没区别。可他这样一句话不说地瞧着你的时候，却又偏偏给人一种略微沉重的压迫感，透露出一种与年纪不相符合的老练来。
    就在纪行自己快要受不了这种沉默，刚准备以一个“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你答应也行不答应我也不care”的姿态先行放弃这场对峙的时候，祝岚动了动。
    “……你这碰瓷的战线拉得还挺长。”祝岚道。
    纪行别扭地错开了眼，嘴硬道：“随你怎么想。”
    祝岚漂亮的指节微微屈起，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同意了。”
    纪行倏地抬眼。
    “不过先说好，手好了就麻溜给我走人。”
    不用他说，纪行自己也这么想，于是当即爽快地点了头。
    估计是还没适应过来家里还有个旁人，祝岚走的时候习惯性地关紧了门窗，二十几层的高楼里静悄悄的，客厅里的空气有些滞涩。
    纪行一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一边绕过沙发打开了阳台的推拉门。
    冬天的冷风打着旋儿地转进来，很快吹的皮肤表面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虽然是同一座小区，但阳台的方向不太一致，看到的江景也并不十分相同。从这儿看出去，似乎角度更正一些，江对岸的建筑鳞次栉比，倒影随着江水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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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祝岚刚搬进来还没来得及，又或者是他不似旁人喜欢种些什么花花草草，阳台的瓷砖上平平坦坦，多少显得有些空荡。
    纪行被冷风吹的清醒了点，觉得嗓子有点发干，折回了厨房想倒杯水喝。
    厨房里也是十分干净，只不过和那种“爱收拾爱打扫”的干净不太一样，料理台上各种各样的刀叉碗碟一应俱全，锅灶锃光瓦亮，一看就是基本没用过。
    不过保温壶里倒是有热水。
    纪行倒了一杯水，心里想到这房子和主人一样，都透着一股龟毛的洁癖感。
    他慢吞吞地喝完了一杯水，又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尸，方才想起要去吃饭。
    正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手机“叮铃”响了一声。
    屏幕上的短信提醒里，“祝岚”两个字明晃晃的。
    短信内容也十分言简意赅，就短短的五个字——“出小区，吃饭。”
    ***
    纪行视力极好，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就已经隔着一片郁郁葱葱的绿化看到了祝岚。
    男人穿着一件烟灰色的大衣，即使有一段距离，也依旧能看得出整个人身材挺拔高挑。他站在保安亭的旁边，寻了个不太吹得到风的地方站着，微微弯着一段白皙的脖颈，叼了一根烟凑近手心点燃，微长的头发在空气里随着动作轻轻扬起。
    他站在那里，并不东张西望的，只是安静抽着烟，看见纪行的时候抬了抬手示意。
    纪行走过去。
    “想吃什么？”祝岚烟叼在嘴角，说话有些含糊，因为有人在身边所以下意识地想要把烟熄了，但估计是想到纪行也是个会抽烟的，动作就顿了顿。
    “接着抽吧。”纪行斜睨了一眼。
    祝岚也没跟他客气，指尖夹着烟又送回了唇边，随即又从大衣兜里掏出了烟盒朝纪行递过去：“要不要？”
    纪行下意识地就想拒绝，扭过头却看见祝岚的表情十分认真，那双漂亮眼睛里的神色从容且平淡，并不像是促狭，也不是取笑，更没有那些对未成年人的避之不及，纪行停顿片刻，还是从烟盒口倒出来的烟里拈了一根出来。
    是清清凉凉的薄荷烟，焦油含量并不高，混着凉悠悠的空气在口腔里打了一圈转儿，还泛上来一点微微的甜味。
    纪行手指弹了弹烟灰，轻轻眯着眼睛看了看烟头。
    “怎么？”祝岚也看过来，“抽不惯？”
    纪行摇了摇头，没说话。
    祝岚一笑：“有个烟味儿提神就行了，小孩子，抽那么冲的干什么？”
    纪行最烦被别人叫小孩子，何况祝岚比自己压根大不了几岁，走在街上还说不定别人觉得谁是哥哥，他觑了一眼祝岚：“别管我叫小孩子。”
    祝岚把烟收回兜里，没听见似的把这句带着明显意味的不服气抛在了脑后：“想吃点什么？”
    祝岚这些年早就习惯了电竞的时间，在俱乐部的时候熬夜训练，日夜颠倒是常态。这会儿又刚从隔着十几个小时时间距离的地方回到国内，时差也不过刚刚勉强倒过来，整个人的状态都算不上好。
    周舟说要留他吃饭的时候，他撂了一句没胃口就走了。
    要说没胃口是真的，担心某个路边上捡回来的小麻烦也是真的。
    纪行浑身上下就揣了那么一部手机，虽然说这年头凭手机已经能完成各种支付，但他要是有钱，也不至于在网吧里待一个晚上。大冬天里穿着单衣薄衫在马路上乱晃，还可以解释成这是小年轻们火气旺盛，可昨天求人的时候那份窘迫却是装不出来的。
    祝岚自己也经历过这么一段叛逆的时候，觉得自己不被全世界理解，“老子天下第二没人敢说自己天下第一”，但他毕竟在社会里滚过一遭，不说“走过的桥比你过的路都多”的那一套老话，为人处世的经验总是丰富一点。
    他看着纪行的窘迫，也没再火上浇油地去揭穿，莫名其妙地破了例让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住进了自己隔壁房间，甚至还在早上出门时，十分贴心地把自己衣柜里好几件标签都没拆的大衣摆在了客厅显眼的地方。
    ——只能归咎于自己状态不好、脑子不清醒的缘故。
    此时祝岚看着坐在对面的纪行，更加感到了这个结论的正确性。
    两人都不是特别挑嘴的人，纪行没说自己想吃什么，祝岚也不想顶着冷风走路，干脆就领着他去了小区不远的一家馆子。
    小馆子是个体经营，规模不大，但胜在味道不错，一到饭点儿，附近的住客和对面写字楼的白领都跑来吃饭，面积不大的店面里坐满了客人，生意最好的时候还得跟别人拼桌。但好在收拾的十分干净，也闻不见什么油烟。
    祝岚一边拆消毒碗筷上覆的那层透明塑料膜，一边看纪行付钱。
    祝岚被别人请吃饭的时候很多，不论在国内还是国外，排着队要请岚神吃饭的人都是一大把，他要是愿意，可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日三餐待在酒桌上。但这次不一样——这次请他吃饭的是个未成年人。
    不做人惯了的岚神捏着塑料膜，觉得十分新鲜。
    “怎么了？”纪行输完密码，看祝岚盯着自己，皱着眉头问。
    祝岚对着账单抬了抬下巴，明知故问：“这是干嘛？”
    “请你吃饭啊？”纪行把手机揣回兜里——重量还是那个重量，可里面的价值大大缩水，原本就不富裕的钱包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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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他吃饭难道还请错了？
    祝岚看着一脸懵逼的纪行，心里好笑，面上还在装大尾巴狼。
    把洗好的碗筷推了一副到对面，祝岚故作严肃地道：“你是对我太放心了还是太明目张胆了？有钱也不掩饰一下，还敢直接告诉我？”
    纪行：“……”
    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耳朵尖有点发热。要搁他自己，随便糊弄一下就行，但祝岚说要跟自己一起，一起就一起吧，总不好意思住别人的穿别人的，还一直吃别人的，这才掏了手机付了钱，可祝岚这语气，分明还是觉得自己是个碰瓷的吧。
    纪行有些懊恼，又有些不知打哪出来的生气，闷闷地丢了个字出来——“哦”。
    “哦是什么意思？”祝岚撑着下巴，一边等上菜，一边忍不住继续逗他，凑近了压低声音道，“你打算付我房租了？”
    纪行平素里表情冷淡居多，光凭着这身生人勿近的气场都吓走过不少人，大多数人看他不开口也就不再勉强，偏偏祝岚要步步紧逼着让他说话。
    纪行没碰见过这种人，只好僵硬着表情干巴巴地说：“我没钱。”
    祝岚瞥了一眼桌上的账单，又似笑非笑地把视线移了回来，他没开口，纪行却明明白白地知道他是在问：“那这是什么？”
    “我身上的钱就够吃饭，不够住宾馆，也不够付你的房租，”纪行把一双木筷捏的嘎吱嘎吱响，到底还是没忍住往桌上一拍，“你吃不吃啊？！”
    “吃吃吃。”祝岚大笑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我来啦。
    第19章 祝岚直接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纪哥？”
    “纪哥？”
    笃笃笃的敲门声随着从空调口吹出来的冷风掠过额际，纪行从不知道跑马跑到了何处的陈年往事里清醒了过来。
    他迷迷糊糊的，太阳穴的疼痛倒是消减了，可脖颈处还觉得十分僵硬，那些细碎的过往小事从强自压抑的记忆里冒出了水面，部分感官和梦境重叠，恍惚间竟叫人一时反应不过来今夕何夕，迷瞪着看了一圈周围的摆设，才反应过来这是CNG里自己的宿舍。
    房门被轻手轻脚地推开，刚开始只是一点点小小的缝隙，然后越拉越大、越拉越大……紧接着被一个小小圆圆的脑袋硬生生顶了开来——是雪菜，这只柯基有个毛病，就是非常热爱往人卧室里钻，CNG的队员前前后后给它搭过七八个窝，其中包括高级组装小房子、纸板裁出来的箱子、各种外衣混搭出来的被子、甚至还有从隔壁战队拿来的一个猫爬架……据周舟所说，住宿条件比自己都好，可这只短腿生物就是哪个都看不上。
    “走开走开走开！”毛毛小声嘟囔，拿脚把雪菜往外面拨：“我还没进呢你不许进！”
    雪菜这只肥狗由于身材的限制，躲闪不及，被拖鞋拨了个跟头，它不满地嗷呜一声，短短肥肥的四肢同时一蹲，压低了重心，显然是把这只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印着毛茸茸花纹的拖鞋当成了玩具，以为是哪个缺心眼的铲屎官又来试图与自己斗智斗勇，当即甩着小脑袋一点儿都没客气地咬了上去。
    “卧槽这是这个冬天第三双拖鞋了！有完没完！”毛毛被死死抱住了半截小腿，只好金鸡独脚站，跟跳皮筋似的使劲甩了两下，奈何俱乐部供应的伙食实在太好，这只小肥狗如今战斗力颇强，活像张膏药贴似的挂在拖鞋上，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冲着愚蠢的人类耀武扬威。
    纪行扑哧笑了。
    “欸？”毛毛听见了这声笑，仿佛才想起正事儿，暂时中断了和柯基的战争，扶着门框对纪行道，“你醒啦纪哥？”
    “嗯，有事吗？”
    “哦，是这样的。”毛毛挠挠脑袋，“下午不是约了和RAC的训练赛嘛，两点就开始了，教练让我来叫一声你。”
    毛毛这一说，纪行才猛地意识到，这会儿已经是第二天了。
    宿舍里窗帘紧闭，又没开灯，纪行在被子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摸出了手机一看，一点半。
    “没事没事，纪哥你别急，来得及的，胖哥曾经一觉睡到过训练赛开始前一秒，然后被陆教练从床上拎起来，哦不，拖起来，直接拖到机位上，穿着睡衣打完了整场比赛，口水都没来得及擦……”
    纪行抹了一把脸，打断了这个年龄小话又多的成员即将打开的话匣子：“你先出去吧。”
    “——嘎？”
    纪行揪了揪自己的T恤领口：“我要换衣服。”
    “哦哦哦。”毛毛连忙答应着关上了门，临走的时候还没忘记把蹲在自己脚背上看热闹、试图耍流氓的柯基也抱走了。
    纪行呼了一口气，迅速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下了楼。
    二楼训练室里，CNG的成员基本上已经坐齐了，纷纷从电脑屏幕后面探出头跟纪行打招呼。
    “来迟了。”纪行走到自己机位边上。
    圆星咕嘟咕嘟灌了几口矿泉水，大手一挥：“没事没事，机子我都给你开好了，胖哥我好吧？”
    “我呸，就按个按钮的事儿，还好意思问人家邀功，”周舟一脸唾弃，走过来往纪行桌子上放了一个快餐盒，“我看你昨天晚上脸色不太好想让你多睡一会儿，结果刚刚出去打了个电话，时间太长就给忘了……饭还没吃吧？不着急，先吃了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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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锅，”纪行摆了摆手，嗓子还是哑的，“饭先不吃了，打完再说。”
    年轻人一头暗红色发丝，拿了个黑色皮筋随意扎了起来，手指飞快地输登陆密码，神情专注，看都没看一眼摆在桌边的午饭。
    “可你脸色好像有点白……”战队经理捏了捏餐盒，也没勉强，“行吧，这饭也有点凉了，等会儿给你再点份热的。”
    他又看了看纪行，怕他毕竟是新队员，多少还有些紧张的缘故，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补充道：“不用紧张，平时怎么打的就怎么打就行了，RAC跟我们训练赛不是一回两回了，输赢都有，正常的，就是让你练练手磨合一下。”
    纪行手指虚虚摆在键盘上，看着屏幕上的“游戏数据正在载入”，开口，“我看过谷雨的比赛，他很强。”
    周舟耸耸肩：“那倒是。”
    RAC俱乐部也是国内顶级豪门，这些年来拿过不少冠军，自然也捧出过不少明星选手。当初祝岚初初回国，也正是RAC最鼎盛的时候，两支战队斗得势同水火、有你没我，论坛里盖的技术分析贴、粉丝掐架贴、甚至包括各种CP粉自发创作出来的小段子，回复数量都令人咂舌，至今仍被奉为电竞圈互喷样本。
    谷雨是RAC的队长，常年盘踞在FL明星排行榜的前几位，是目前公认的FL顶级选手之一。
    谷雨自出道起，就一直效力于RAC，能在RAC这样的豪门俱乐部里，用短短一年时间从青训生一路升上一队，坐稳首发阵容，直至最后成为RAC的队长，电竞生涯不可谓不一帆风顺。他很强，毋庸置疑。
    “不过RAC这两年人员变动也比较频繁，”周舟道，“他们原本的狙击手退役之后，就一直没能找到合适队伍节奏和打法的选手，后来实在没办法，只能拿自家突击手补了这个缺，然后突击手的位子就空了出来。”
    “所以说你们要珍惜我，”圆星一只手搭在鼠标上，另一只手缓缓抚摸键盘，一脸慈祥地插嘴，“这个年头，像我这么优秀又忠贞的狙击手已经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隔壁战队就是前车之鉴……话说他们一开始缺狙击手为什么不来找我？就走几步来敲个门的事儿，这么多年的兄弟战队我还能不答应吗我……”
    “你闭嘴，你是因为人家跟你是兄弟战队吗？！你就是馋人家招狙击手的重金诱惑！你下贱！”周舟对于这种塑料兄弟情嗤之以鼻，愤愤地冲着圆星桌上摆着的仙人掌吐了一口口水，又转回来对纪行接着说，“你也知道，现在喜欢打突击位的选手虽然多，但是打得好的还是难找，前段时间他们新招的那个突击手，现在估计也还处在磨合期，没比咱们这边好上多少。”
    当初知道纪行有签约国内战队的意向，RAC也是在第一时间就发出了邀请，由于急缺纪行这一类的突击位选手，所以他们开出的签约条件非常优厚，某些部分甚至超过了CNG。
    一想到隔壁战队经理给自己打电话时候的气急败坏，周舟双手一摊，眉毛恨不得扬到天上去，表情真是要多欠揍有多欠揍：“有屁用，还是没抢过我哈哈哈哈。”
    刚才被噎了一句、没能来得及还嘴的圆星此时找到了机会，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战队经理的自我感觉良好——“咱们行行那是你抢来的吗？少自作多情了，你这种的连你胖爷我都看不上。”
    “卧槽死胖子你不说话能死是不？是什么触碰到了你的骚话开关？能不能给我闭麦？！”
    圆星耸耸肩膀：“赛前骚话这是CNG的传统，队长说了，传统不能丢。”
    “不能丢什么？”祝岚手上拿着个杯子，刚刚推开训练室的门就听到这句话。
    “！”圆星立刻改口，“不能丢了尊老爱幼、锄强扶弱的优良美德。”
    祝岚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一瞬间正襟危坐的CNG众人，慢悠悠地往自己位子上走。
    周舟鄙视：“瞅你那怂样儿。”
    因为队长的无声威严而短暂获胜的战队经理转过身，对自己的新队员道：“反正你正常打就得了，正常发挥，别有压力。”
    纪行点了点头。
    新加入的年轻队员坐在机位前，不知是屏幕的光还是别的什么，照的他的脸没什么血色，周舟原本以为他是紧张，在这插科打诨了半晌，就是想让他放松点儿，可这会子仔细看，却发现纪行连嘴唇都有些白，着实不像全是紧张的缘故。
    周舟又忍不住多问一句：“真的没问题吧？我看你脸色真的不太好。”
    祝岚正打开保温杯，跟个老干部似的看里面的茶叶，闻言，隔着杵在中间不挪窝的战队经理看向了坐在自己左手边不远的人，拎着保温杯盖的手悬在半空。
    纪行摇摇头。
    RAC已经排进了游戏，周舟还想再叨逼叨也只能被硬生生打断。
    ID登陆音纷纷响起，对战框里职业选手的帐号一个一个点亮——
    1/8、2/8……7/8
    所有人都已经上线，只剩祝岚的ID迟迟未登陆。
    “队长？干嘛呢？都等你了。”
    祝岚没动，看了纪行一会儿，手指搭在键盘上却迟迟没按下去。
    此时还在夏日的尾巴上，洋城的酷暑还未完全褪尽，少年人贪凉，基地里的中央空调全部打开着，玻璃墙将窗外的暑热与室内的温度泾渭分明地隔离开来，冰冷的人造风从每个人头顶拂过，泛着不近人情的寒意。
    --

 第37页

    纪行刚刚下来得急，没来得及披件外套，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你真的没事？”祝岚问。
    纪行有些昏沉地反应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听见祝岚在跟自己说话，抿了抿嘴角刚要说“没事”，就见祝岚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穿着。”祝岚伸手把衣服递过来。
    旁边队友和经理都盯着这儿，祝岚自己脱了外套也只剩一件单薄的T恤。纪行原本不想接，可祝岚没打算让他拒绝，把衣服放在纪行桌上，就转回自己的屏幕，拿过耳机戴上了。
    纪行顿了一会儿，还是把衣服披上了。
    衣服内衬带着薄薄的一层温度，和干净凛冽的淡淡沐浴露香味。纪行耳廓有点发热，小声对旁边人说了句：“……谢谢。”
    *
    作者有话要说：
    专栏新开了两篇预收，大家有时间去看看呀～
    喜欢的话点点收藏最好啦ouo
    鞠躬。
    第20章 “传言有误，Crush其实是个特别可爱的小朋友”
    训练室里的五张机位排成一个圆，每张机位之间相隔得不远不近，从祝岚的位置看向纪行，是一个有点微微倾斜的角度。
    不得不承认纪行的确长得好看，侧面看过去鼻梁挺拔得不像真的，脸庞的轮廓清瘦又棱角分明，屏幕明亮的光线下只有那双瞳仁是漆黑的，注视着什么的时候便显得格外专注。年龄所带来的稚气和这个人本身的锋利感交杂在一起，让他看上去有种介于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的魅力。
    祝岚的外套穿在他身上明显宽松了一个尺寸，纪行把拉链拉了起来，下巴藏进去。
    祝岚余光瞥着，唇角轻轻勾了勾。
    FL是团体赛，赛场模式说白了就是多家俱乐部的混战，但为了方便这些职业选手、以及他们的粉丝团们平时互相进行友谊交流，训练赛模式也是有的。
    由于参赛的只有两支队伍，场景设置不会有正式比赛时那么复杂，但也正是因为只有两支队伍，所以会有更加正面的冲突性。场景中只会开放一条主要路线，最终通往代表胜利的船只，除此之外，用于搜索物资的场地只会开放一部分，这也就是说，想要赢，就只有一条主路可以走，两支队伍就势必会在这条路上正面相逢。
    同时，训练赛模式更接近于单排，因为人物的刷新是完全随机的，并不会因为你们顶着同样的队标就在开局把你们凑到一块儿，换句话说，也就是你走在半路上，有可能会巧遇你拎着医药箱的队友，也有可能你一睁眼，发现三米远的地方是扛着机关枪的敌方队员。
    所以这帮职业选手平时总爱开玩笑，管训练赛模式叫缘分地图，跟逛鬼屋的时候会遇到哪只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祝岚？”
    “祝岚？”
    “祝神？”
    “……”
    “卧槽你个苟逼，能不能回一下？我网费不要钱的啊？”
    “圆星？死胖子总在吧？”
    “你们俱乐部里是没有一台能打字的键盘么。”
    RAC跟CNG是老熟人了，两家俱乐部不仅在各个国内大小赛事中频繁交手，更是由于基地相隔过近，线下约架的时候也不在少数。俗话说，老朋友见面，不打不服，既然都在同一个游戏房间里了，不说点垃圾话简直对不起这有缘千里来相会。
    “队长，谷雨骂你苟逼，”圆星看着对话框噌噌噌往上跳，登时一撸袖子加入战场，手速飞快地开骂，“等着胖爷今天突突死你们。”
    祝岚不着痕迹地把视线从邻座收了回来，点开了好友栏里的死亡轰炸。
    谷雨是个事儿逼，打比赛的时候吐槽个没完，不说点儿话浑身不舒服。好比此时，哪怕对话框对面的祝岚一个字都还没回，他也仍旧快乐地嘚哔嘚出了一长串儿，职业选手的手速拿来做这种事情简直是容易的没边儿，愣是凭一个人刷出了整个弹幕的气势。
    “我还没正式跟你们这新队员打过招呼呢，咋样啊？到底好相处不？”
    “给点消息给点消息，大家都是兄弟战队，抬头不见低头见。”
    “上次直播回去之后我搜了一下他，据说脾气雕差。”
    “从他上次跟你刚枪的劲儿我也看出来了。”
    “不过十九岁的新队员么……也正常，想当初我新入行，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气风发的好青年，在RAC蹉跎了这么些年，磨光了我的棱角，现在就差往脑门儿上贴朵小红花了。”
    “……”
    “刚刚教练打了我一下。”
    “他们不让我说实话，太过分了。”
    祝岚扫了一眼，在键盘上敲了个字，“该。”
    “卧槽你也太没人性了，大家都是挨教练的打挨过来的，难兄难弟，天地良心，你哪怕嘴上支持同情一下我也行吧？”
    “？”祝岚实话实说，“我没挨过教练的打。”
    CNG基地二十米以外，RAC队长双手恨恨一拍桌，对这一番落井下石的行为做了点评——“畜生！”
    “Crush刚回国就摊上你这么个队长也太倒霉了！”谷雨接着愤怒打字，键盘被敲得劈里啪啦响，“等一下！等一下再开局！我得趁他还没有掉进CNG这个惊天巨坑之前先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国内最优秀最顶尖的战队还是RAC，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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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任由你们就这样毁了一个优秀的电竞选手，这是对他身心的摧残！”
    祝岚笑了：“谢谢引荐，Crush哪儿都不去。”
    “凭什么？！”
    祝岚忍住朝右手边看过去的冲动，余光匆匆一瞥里，暗红色头发的年轻男孩子微微撑着下巴，眼睛半眯地看着公共频道里RAC和CNG众人你来我往的攻击。
    他一哂：“因为队长不准。”
    ？
    ？？？
    RAC基地里发出了一声惊天怒吼：“靠！”
    骂战正酣的RAC众人：“？”
    谷雨：“没什么没什么，接着骂接着骂。”
    他回过头，噼里啪啦地接着打字：“你这也太不要脸了吧，凭啥你说不准就不准？他怎么那么听你的话？不是说好Crush是个不服就抡酒瓶子干的叛逆小青年吗！”
    祝岚沉吟片刻：“传言有误。”
    “……”RAC队长满脸空白，“什么误？”
    “Crush其实……”祝岚犬齿微微咬着下唇，笑道，“其实是个脾气特别可爱的小朋友。”
    “？”
    “我没读过书你可别骗我。”谷雨狐疑道。
    祝岚想到两年前在医院走廊里，纪行那一脸的不耐烦，唇角就带上了点连自己都没发觉的促狭笑意：“骗你这个干什么？”
    ***
    游戏正式开始。
    纪行手指虚虚搭着键盘，神思从隔壁机位咬着唇轻笑的队长身上挪了回来。
    眼前，熟悉的场景在电脑屏幕里铺开，绿色树荫顿时遮蔽了一半视野，缝隙间漏下明亮的光线，一直延伸到不远处光影斑驳的小路上。
    FL的游戏效果一直做的极好，这样戴着耳机，甚至听得见角落里微弱的蝉鸣。
    游戏里的每一条路，每位职业选手都走过千万遍，都不用点开地图，纪行眨眼一看就知道这回刷新的是哪个场景。
    是孤山山脚下靠近溪流的地方，孤山山势陡峭，岩壁几乎垂直，出山只有这一条路，道路两旁莽莽荒野，碎石和灌木成群，是个极其便于隐蔽的地方。
    纪行蹲在灌木丛中按捺了一会儿，没在周边听见别的响动，这才轻轻调转了视野左右看了一圈。他赤手空拳，突击位总不能靠着跟别人肉搏，在附近捡了些物资才开始慢慢往前摸。
    前后方不知道是己方队员还是敌方队员，等队友是不现实的，碰上一头还好，要是两头都是敌人，被夹击才难受。
    “十二点方向。”
    “胖子我在你前边儿，草屋这个位置，附近应该有人。”
    “来了来了。”
    队友接连报位置。
    纪行略微偏头，也迅速报了个位置：“河拐角左岸。”
    祝岚：“知道了，毛毛位置最前，先稳住，等圆星过去。”
    纪行报完，继续往前走了些路，已经靠近河流，地面沙石微微潮湿，印着几个脚印。
    有人在前面！
    “我这儿附近也有人了。”纪行尽量让人物放轻手脚，端着枪顺着脚印摸过去。
    看见脚印不一定是好事，这帮子职业选手什么战术不用？未尝不是个钓鱼的饵，但不咬又不成，路就这么一条，早晚都要碰上，不把前面的干掉自己也趟不过去。
    果不其然脚印迈出十来步就不见了，隐进了边上的草丛里。
    纪行反应极其快速，在草丛微有晃动的霎那就疾跑两步躲进了一块石头后边，与此同时枪声就响了起来！
    子弹擦着石头扫了过去，溅出一点火花。
    手.枪。纪行心想。
    没拿到好的物资，所以只是借地势之便把自己藏在了暗处，而不是上来刚枪。
    纪行估算着子弹来处，从掩体后面微微探出一点，又是一声枪响！
    这人准星极好，卡死了角度不让纪行露头，预判也是一等一。
    “我靠！”耳麦里圆星突然拍桌骂了一声。
    【RAC-Bell成功击杀CNG-plumpstar】
    “我靠？是Bell？”毛毛看到击杀公告也骂了一句。
    “不止Bell，还有一个，”圆星道，“我被围了。”
    “毛毛报点，先把人跟住。”祝岚说话间轻轻眯眼，开镜瞬间干脆利落也是一枪。
    【CNG-Ephemeral成功击杀RAC-Ann】
    “漂亮岚神！”
    敌我双方均是两人暴露位置，RAC剩下没暴露的两名选手中，一个是观察位，另一个，就是打自由位的谷雨了。
    纪行呼吸清晰稳定，他习惯了孤身突击，别说现在两边物资半斤八两，就算是物资悬殊，要真刚起来，他也没怵过。
    纪行扔了唯一一颗烟.雾.弹，借着片刻混乱绕了个身位，到了对方侧边。
    对方十分谨慎，显然不会因为一个烟雾.弹就方寸大乱，但纪行这个时候只能赌。前方毛毛在跟人，祝岚也在单枪匹马作战，双方选手的位置也都暴露的差不多了，他要是干不掉对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上前，让RAC对CNG形成包围趋势。
    位置太寸了。
    纪行在脑中仔细计算着附近能做掩体的位置，然后预估出了一个对方可能转移的地方，接着毫不犹豫扑上了前。
    双方同时开火！
    纪行没压错宝，果然在这！
    双方就差脸贴脸了，两个职业选手端着手.枪和匕首，在物资贫瘠的地方进行了一场实打实的穷光蛋互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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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NG-Crush成功击杀RAC-Rain】
    纪行血条见了底，唯一一件能看的防弹衣还被打成了筛子，弹匣里还剩两发子弹，这会儿看着击杀公告，终于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
    作者有话要说：
    祝岚：Crush真的很可爱，反正他对我是很可爱，对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第21章 “想要什么都可以”
    “纪神漂亮！”
    “可以的可以的这波！”
    “谷雨个老苟逼把自己苟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种练习赛，只有两个队伍，每个成员都至关重要，RAC先折损两个，其中一个还是实力最强的谷雨，不免落了下风，CNG一鼓作气，拿下了这局比赛。
    耳麦里队友七嘴八舌，纪行勾着唇笑了。
    “准备下一局，”祝岚轻轻扭了扭脸颊边的麦克风，停顿了一会儿，又开口，“Crush……打的不错。”
    纪行呼吸轻轻一顿。
    圆星看这会儿气氛颇好，他有意缓和两个人之间那点陈年旧事，插科打诨道：“咱们纪行打的不错，还是个新队员，光口头表扬怎么行啊？队长有什么奖励没有哇？”
    毛毛啥都不清楚，看圆星对自己挤眉弄眼，轻易就被被骗上了冲锋敢死队的贼船，也跟着举手说道：“我也想知道！有什么奖励吗！”
    祝岚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过去，两人都消停了。
    管着一帮猴崽子的CNG队长活动了一下脖颈，歪向纪行：“你……”
    他轻轻笑了一声，倒像是真的思考了一下，原本想说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气音在空气里荡出小小的尾巴：“算了，打完再说。”
    练习赛一般三局两胜制，CNG先下一局，第二局至关重要，两边都摒着气。
    纪行这会儿没空深想祝岚话里话外的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刚进CNG，第一次比赛，虽然只是日常练习，但也比谁都想打好，想……打给那个一直站在巅峰的人看看。他比谁压力都大。
    第二局，毛毛开局祭天，圆星被一前一后夹着，刷新的位置寸的不能再寸。纪行好死不死又碰到谷雨，两个人这回都是真枪实弹、物资充裕，谷雨这么些年在FL圈跟祝岚的较量是货真价实的，技术当真的好，到底比新队员也更沉得住气，他惦记着上一局的仇，又把那一枪还给了纪行。
    第三局，两队剑拔弩张，在头两局的互相问候之后，两家队员们虽然嘴上纷纷商业吹捧，但手上键盘敲得一个赛一个的响。祝岚三局以来第一次刷新在了一个不错的地点，心情颇好，天时地利人和，干脆一枪一个小朋友，把RAC卡死在了港口。
    二比一，CNG赢了。
    圆星吹了个口哨：“跟RAC练习赛打多少回了，头一次见谷雨这么生气哈哈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开心。”
    毛毛附和：“哇真的，第三局的时候我看他恨不得直接冲上来掐死岚神，要是有个雷在手上估计就冲上来同归于尽了，哦哟那个架势，今天谁点了他家煤气灶吗？”
    周舟在外头忙了一个下午刚回来，他耳朵尖，一推门就听见“有人点了煤气灶”这番危险发言：“什么煤气灶，谁家煤气灶，谁点的？”
    战队经理敏锐的目光一下子戳到了祝岚身上，来回扫描：“祝岚你又在破坏我们两家战队和谐了是不是？”
    点了RAC队长家煤气灶的CNG队长毫无自觉，慢悠悠地摘下了耳机，活动了一下手腕：“哪能呢。”
    周舟冷哼了一声，还要说什么，祝岚手机铃响了。
    祝岚偏头一看，这会儿是真被逗笑了，拿起手机晃了晃：“接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谷雨，气急败坏地叫嚣着要祝岚下来决斗。
    “决斗什么？”祝岚懒洋洋地说，“被你爹打的还不够？”
    话筒对面：“少废话，我在CNG门口了，你给我出来！”
    谷雨当真杵在CNG门口那片花圃边上，一边冲着电话里骂骂咧咧一边拿脚愤愤地踢地上掉下来的花叶子。
    祝岚刚打开门，谷雨就侧过身子挤进了客厅，这一连串动作简直是轻车熟路，估计是来CNG串门已经家常便饭了。
    “哪儿呢哪儿呢，”谷雨左右张望了一圈，看着没人，冲着祝岚骂道，“说好的是个性格特别可爱的小朋友呢！妈的他第一局就差从天而降跳到我脸上冲我开枪了！说好的性格特别可爱呢！”
    祝岚耸了耸肩。
    CNG众人早先看自家队长接了隔壁队长的电话，以为挑衅已经来到了家门口——RAC很有可能不服气，来现场真人约架了！这一个电话有可能就是现场约架的前奏！大家纷纷踩着拖鞋拎着饮料瓶子从楼上往下跑，跑到一半听到这句夹杂着愤怒和疑惑的诘问，突然也疑惑了——合着战争背后另有隐情？于是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全都默默无声地盯住了走在最后的纪行。
    纪行在楼梯上迈步迈的好好的，突然面前一空，当头被砸了一句“说好的性格特别可爱呢”。彪悍惯了的纪神对这个评价的熟悉程度犹如刘姥姥见了孙悟空，压根不知道哪儿对哪儿，更别说能反应过来这事儿跟自己还有点关系，他对这些突然注视过来的目光简直摸不着头脑，当即坦坦荡荡对视了回去。
    周舟心思玲珑，看着这个弥漫着尴尬的大型修罗场，内心不禁生出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痛苦悲凉，习惯了收拾摊子的战队经理又自动进入了工作模式，脑子里飞快飘出了十万个为什么以及其解决方案，就差能听见大脑运转时的咔咔作响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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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性格特别可爱？
    谁跟谁说好的？
    祝岚又趁我不在悄摸摸说了什么骚话？
    祝岚这话是说纪行的？
    纪行知不知道这话是祝岚说他的？
    他要是知道那他怎么没点儿反应？
    他要是不知道那谷雨在这儿岂不是要捅出去？
    有什么办法能把祝岚嘴缝住吗？在线等。
    算了我不等了再走两步就是厨房里面有刀我自杀了吧。
    周舟在零点一秒的时间内仿佛被人薅住头发摁进了水里，强行体验了一遍人生疾苦，那些水花儿哗啦啦哗啦啦欢快地灌进了他脑子里，冲的他满脸空白，四大皆空。
    祝岚咳嗽了一声，没说话。
    谷雨背后说人被当场抓包，眼睛在CNG众人各异的表情里转了一圈，尴尬地也咳嗽了一声。
    然国内各大电竞俱乐部FL分部队长，在多年与祝岚打交道的情况下，都出奇一致地被打磨出了宠辱不惊的心态，谷雨当下干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自己打圆场，冲一客厅的人道：“都在啊哈哈哈哈。”
    废话刚打完比赛不在这儿还能上哪儿去？！
    圆星抖了抖肚子，疑惑地翻了个白眼：“谷雨你丫是不是药吃多了。”
    谷雨挠了挠鬓边不服帖的一撮头发：“死胖子怎么说话呢。”
    谷雨深知不能陷于CNG这一帮嘴炮强人之中，只好先发制人地转过了身，看向了站在几个人后面，却由于身高原因还是颇为显眼的红发男孩子，抬起手来挥了挥：“哈喽哈喽，你就是纪行？”
    刚刚CNG众人一从楼上下来，谷雨一眼就看见了他，身高问题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这个人长得实在是好看，鼻挺唇薄，轮廓分明，穿着简单的卫衣和运动裤也显得肩宽腿长，整个人透着股凛冽的青春气。
    纪行点了点头，礼貌地扯了扯嘴角。
    “来加个微信加个微信。”谷雨掏出手机。
    周舟开玩笑道：“你想干嘛？战队经理还在这儿呢，RAC这是公开挖人呐？”
    谷雨扫了二维码：“嗨，友谊沟通友谊沟通，咱们就住隔壁怎么那么生分呢！我是那种会挖人的人么。”
    祝岚在一旁抱着手臂看着，懒洋洋地打岔：“行了，人见了，微信也加了，可以滚了没有？”
    “祝岚你也太狠心了吧，我都没跟你抢人了你还要怎么样？”谷雨把手机揣回兜里，抱怨道，“好不容易来一趟CNG连瓜子都不给吃。”
    祝岚一挑眉，走到茶几边上，弯腰从零食盒里抓了一把瓜子，又从果盘里掰了两根香蕉，接着又走回来把这些全塞到RAC队长怀里，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人踢了出去。
    周舟：干得漂亮给我把这个挖墙脚的赶出去！
    圆星：平时谷雨这待遇也没这么差啊……好歹能进门坐一坐，今儿这是咋了……
    毛毛：今天的队长好像格外凶……嘤嘤嘤我的香蕉就剩三根了。
    纪行：？
    门外的谷雨：%￥#@%￥！！！
    祝岚一串动作行云流水，毫不留恋地回身拍上大门，拍了拍手，他眼尾的睫毛格外漆黑修长，一抬眼时便显得更为清楚分明，像是拿工笔细细描出来的一样。
    客厅里的人没说出口的各类吐槽够开一场茶话会，祝岚一挑眉，没说出口的话也全数藏在一双眼睛下面——“还不滚？”
    大家作鸟兽散。
    纪行也抬步欲走，却被祝岚叫住了：“纪行。”
    其余人脚步一顿，继续作鸟兽散。
    纪行停了步子，站在楼梯扶手旁，看祝岚朝自己走近。
    祝岚叫住了人，却又好像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手指轻轻抚着木质扶手上的纹路，半晌才开口道：“刚才比赛的时候没来得及……该问问你想要什么奖励的。”
    语气里带了些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宠溺，祝岚轻声说：“……什么都可以。”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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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影帝养的纸片兔跑了》
    徐嘉水和秦筝是圈内出了名的意难平cp。
    两年前二人共同录制一档节目，营业时糖分爆表，下映后分道扬镳，一个成了顶流爱豆，一个在影坛风生水起，从此再没同框。
    徐嘉水以为自己会和秦筝老死不相往来，不料一觉睡醒，居然穿成了秦筝的手机宠物。
    谁能知道身为高岭之花的影帝会对一只虚拟兔子这么上心？
    徐嘉水：和我炒cp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温柔。
    他越想越气，抱着秦筝买给他的小白菜，蘸了一缸子醋咔哧咔哧地啃。
    *
    秦筝不玩游戏，但某一天，突然开始为一只虚拟兔子拼命氪金。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那只气鼓鼓的兔子，长得太像他心尖尖上那个人。
    他做好了养这只纸片兔一辈子的准备，可没想到，它却突然走丢了。
    秦筝翻遍了所有它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找到。
    直到看见了party上喝醉酒后顶着一对兔耳朵的徐嘉水。
    秦筝走过去，声线低哑：“小朋友，我丢了一只兔子，你有没有见过他？”
    2.《我与师尊正邪两立》
    “诛杀妖物凤阑，乃六界不世之功。”
    凤阑神君稳坐仙界第一把交椅数千年，却在最后关头功败垂成，堕入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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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千名弟子在一夜之间被他屠杀殆尽，松山之巅血流成河，从此成了无人敢提的禁地。
    唯有当年被凤阑亲手抱回去的亲徒谢峥还活着。
    仙门众人在尸山血海中找到他时，他筋骨全断，血泪满眶。
    *
    十六年后，仙界一举攻上松山之巅。
    领军的乃是谢峥，他带着百万雄兵，来征伐那个将他一手养大的神尊。
    凤阑第一美人风姿依旧，笑着让剑尖抵住心脏：“由你来杀我……我很高兴。”
    第22章 【倒v开始】 真的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客厅里没人, 落地窗开了一点，从?外面吹进来?凉丝丝的风。
    纪行站在几阶高?的楼梯上，恍惚间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那阵从?窗外吹进来?的风要是再凉一点，就是他两年前, 在楼道?里初初见到?祝岚的冬日。
    祝岚轻轻搭着楼梯扶手, 就那么看着他, 只?是表情与两年前大不相同。两年前的祝岚是冷漠的，他看一个陌生人跟看路边的花花草草、天上的云卷云舒没区别, 可两年后……
    纪行抿了抿唇, 与两年后的祝岚目光相对。
    祝岚的眸色偏浅，映着阳光，竟照出了一种熠熠的温柔。
    “想?要什?么都可以。”他说。
    ——真的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纪行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 握住扶手的手指不自觉地握得更紧，以至于劲瘦修长的指节都有些泛白：“我……”
    我想?……
    他话音没说完，楼上突然传来?“咣当”一声响。
    纪行一个激灵，跟一只?被吓到?了的猫似的倏地抬头?看过去?——
    CNG基地是个复式的别墅, 此时二楼靠近训练室那里的栏杆处，齐刷刷地探出三个脑袋，从?左往右整整齐齐，分别是毛毛、圆星、周舟。
    此时圆星手上正捏着一罐肥宅快乐水, 铝制的罐子喝完之后空了，被看热闹看得兴起的圆胖胖一个没忍住，捏凹下去?了一块。方才的“咣当”一声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楼上三人本来?在悄摸摸偷窥中，被这声响吓得一蹦三尺高?，实打实地演绎了什?么叫“自己吓自己魂都能吓飞”。三人手忙脚乱, 你把我的头?往下摁，我把你的胳膊往下拽, 你打我我打你地折腾了好一会儿，一转头?，恰好对上楼下两个被偷窥的人的视线——
    纪行还是那个模样，只?是表情更冷了几分，抿着的唇角透出一点微妙的不爽。
    祝岚……
    祝岚冲着他们似笑非笑地弯了弯眼睛。
    楼上三人差点直接跪下。
    “你喝什?么肥宅快乐水？啊？你喝什?么肥宅快乐水？”周舟劈手夺过那只?闯了大祸的可乐罐儿，三两下彻底捏扁了，然后下一秒揪起圆星的一只?耳朵，冲楼下心虚地呲牙，“是圆星非要来?听的哈，我来?抓他回去?！放心啊你们聊你们聊，我们刚来?，刚来?，什?么都没听见，是吧？”
    周舟手下用劲儿，圆星被揪得“嗷”一声，连忙应和：“是啊是啊什?么都没听到?！我出来?丢垃圾！什?么都没听到?！”
    毛毛：“是是是什?么都没听到?！”
    话毕，三人齐刷刷地撤回脑袋，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抱头?鼠窜回了训练室。要不是有墙挡着，大概已经夹着尾巴跑出八百里地了。
    纪行在心里默默地把CNG“智障”这个标签又贴牢了一点，然后慢吞吞地收回了视线。
    方才那点儿旖旎的气氛被打断，再无缝衔接回去?似乎有些怪异。纪行本就不是个擅长找话题的人，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假装无意地抱起了在自己脚下一直打转个不停的柯基。
    祝岚盯着他，却笑了。
    有的时候，人的一些小动?作，自己其实是意识不到?的——譬如纪行从?两年前到?现在，一个保持至今没有变化的习惯，就是在不高?兴的时候喜欢抿唇。纪行的唇其实生的很好看，薄而优美，抿起来?又带着股少年人倔强的力度。
    想?要什?么又不愿意明说的时候尤其如此。
    祝岚的目光在他唇角摩挲了一下，忽然间生出一个念头?，觉得这应该是一张很好亲吻的嘴唇。
    纪行无意识地薅着柯基的脑袋，没能知道?祝岚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他把柯基摁在怀里，手法生疏地薅了两下，正准备想?个告辞的理由，就见祝岚朝自己伸出了手。
    等到?之后再回想?的时候，纪行总觉得，祝岚那时是想?触碰自己的嘴唇的。
    可那只?筋骨修长的手愣生生在半空中打了个弯儿，再回神的时候，祝岚的指尖掠过他的指尖，捡走了两根被他不小心薅下来?的柯基毛。
    纪行：“……”
    柯基：“……”
    祝岚这下真笑了。
    纪行一张白皙面皮被他笑得发红，有些恼怒地把柯基往他怀里一塞，什?么也不想?说了，转头?就要走。
    祝岚笑得肩膀微颤，抱着无辜受牵连的柯基，站在楼梯口看着纪行“噔噔噔”往楼上跑，身上还穿着自己赛前脱给他的外套。
    “连奖励都不要了？”祝岚倚着扶手，笑问。
    裹着外套的背影果然顿了顿。
    “放心，队长说话算话，”祝岚怀里抱着那只?被强买强卖塞进来?的毛茸茸，觉得一颗心也跟那只?毛茸茸一样的发软，“什?么时候想?好了，都可以找我兑……无限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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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这苟逼死抠门儿，又贼护短
    纪行一把推开了训练室的门。
    被祝岚的威慑力吓得躲回了训练室的三个人正蹲在一块儿, 不知道鬼鬼祟祟密谋些什么，见纪行来了，立马跟弹簧似的弹回到椅子上，开游戏的开游戏, 斗地主的斗地主, 试图假装正经。
    满训练室里一时洋溢着“抢地主！”、“不抢！”、“加倍！”、“要不起！”的欢快沙雕气氛。
    纪行：“……”
    他在众人想八卦又不敢言语、差点憋出内伤的表情里坐回了自己的机位, 点了一局排队，然后划开了手机。
    其实手机里没什么好看的, 纪行不看微博, 与人联络也是尽量打电话，并没有那种“早上起来得先批阅一遍朋友圈奏折”的习惯。但不看手机，他又不知道做什么。
    方才祝岚说的那番话顺着风送进他耳朵里, 叫他满脑子都是祝岚微沉的笑意。
    不论是作为CNG的Ephemeral，还是祝岚本人，他的承诺，都是诱人的。也正因为诱人, 所以不轻易给出。纪行机械地上下划着手机，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咂摸出点儿味道来，觉得祝岚可能是故意的。
    纪行自制力尔尔，偏这种小陷阱, 每次都心甘情愿地往里跳。
    两年前就如此。
    ——这个苟逼！
    他越刷手机越静不下心?，屏幕被按得“咔咔”响。对面毛毛怯怯地从屏幕后面露了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出来，问：“纪哥，你干嘛呢？”
    纪行这才?正眼看了一眼快被自己戳碎的屏幕：“……没事。”
    毛毛：哦0.0
    纪行深呼一口气，强自按下情绪, 放下手机准备开始训练。手机刚放回桌上，屏幕突然又亮了。
    刚刚通过好友验证的谷雨发了两条信息来。
    [哈喽。]
    [纪神欢迎以后来RAC串门啊。]
    纪行回了句好的。
    他对谷雨印象不错, 电子竞技崇尚强者，早前从旁人嘴里听来的都不如实战来的有说服力。三局比赛里，纪行和他正面对上了两局，这人战局意识、预判、细节操作都十分全面，毋庸置疑是顶尖水平，再?者CNG一众人等与谷雨都像是十分打的来，交情也不是假的。
    职业选手的手速打字就像玩儿似的，纪行的信息刚发过去，眨眼间谷雨又发了条信息过来。
    [你打的真的挺好的，第一局惊到我了。]
    纪行：[第一局是赌，有运气成分在，正面相遇我打不过你。]
    他说的是实话，第一局要不是恰好有个烟.雾弹在手，且周边掩体较为简单，他不一定能啃下谷雨这块硬骨头，何况第二局，物资充沛的情况下，他的确是不如谷雨沉得住气。
    谷雨发了个哈哈笑的表情包过来：[比赛的情况谁说得准，能赢就是实力强，纪神别谦虚。]
    [对了，你们队长现在不在边上吧？]
    纪行：[？不在。]
    [那就行，省的他又说我挖他墙角，这苟逼死抠门儿，又贼护短。]
    纪行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拿“抠门儿”这个词来形容祝岚，觉得颇为新奇，目光忍不住往一边多飘了几眼。
    祝岚刚刚回到训练室，这会儿正站在饮水机旁边接水，跟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巧捕捉到纪行乱飘的视线。
    背后议论人到底还是心虚，更何况还有之前那一茬儿。纪行放下手机，状若无事地把目光盯回了屏幕上。
    练习赛是为了帮助队伍进行磨合，但到底日常训练还是最重要的。大家都十分自觉，瞎贫了几句又各回各位接着训练去了。
    祝岚坐在纪行旁边，盯着屏幕看的专心?。他用的小号打，ID像是拿手在键盘上随意拍出来的似的，几个字母瞎拼凑，纪行无意中瞥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
    祝岚训练时一贯十分认真，听教练陆楷无意中提起过，他练的最疯的那段日子，一天能在训练室里待十六七个小时。
    他训练的认真，其他人也没再说骚话，整个训练室里就剩下键盘和鼠标敲击的声音，还有杯子轻轻磕在桌面上的响动。一整个下午加晚上，除了必要的交流，祝岚也没再提起下午他把纪行拦在客厅里说的那番话。
    到底是职业选手，纪行也没让这种小插曲打扰自己练习的节奏，只在晚上结束队训的时候才?腾出空，重新思索了一会儿。
    他面无表情地坐了几分钟，掀起T恤下摆擦了擦有些汗湿的鬓角，然后单手脱了上衣，拎着进了卫生间。
    男孩子冲澡快，但收拾完一圈之后，到底也快两点钟了。他躺在床头刷手机打发时间，但才?刷了没一会儿，上眼皮和下眼皮就开始打起架来，中午醒来那会儿的头晕在整个人松懈下来后又卷土重来，没能等到头发干透，就干脆放了手机去睡觉了。
    他睡得不沉，又在迷迷糊糊中觉得口干舌燥、喉咙难受。薄薄的一张空调被像是发烫似的，在身上盖不住，翻身间朝地板上滑。
    纪行被这一直往下滑的被子坠的有点累，半梦半醒间本能地想要把它?捞起来，挣扎着要睁开眼。
    正费力间，一只冰凉的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拍了拍。
    那只手带着与室内格格不入的温度，停在纪行的额际，温柔的像是一个一闪即过的梦境。
    纪行一抬眼，正对上一双颜色浅淡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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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我的宝子们~
    第24章 “哥。”
    祝岚弯着腰, 手?掌搭在纪行额头上试温度，面料柔软的白T恤因为弯腰的动作，而垂在空中柔顺地晃荡着，领口往里?延伸, 是一段挺拔而平直的锁骨。
    他拿手心手?背反复试了两下, 又?覆在自己额头做了个对比, 这才直起身子，微垂着眸子看着纪行：“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
    这会儿正值换季的时候, 暑热还没过去, 基地里一帮大小伙子，火气旺、又?贪凉，空调一直都是开着的, 还打的低温。外面热里头冷，一进一出温差太大，纪行又?不?怎么愿意披件外套。
    下午还没打训练赛的时候，就听周舟问纪行脸色怎么这么白, 纪行说只是着凉了，大家还当不?严重。打完训练赛，祝岚惦记这事儿，故意在客厅逗他开?口, 纪行耳朵红、脸也红，瞧着气色却好了些，说话声音也不?哑不?喘，看不?出来异样。
    可到了晚上那咳嗽就压不?下来了，纪行逞强的要命, 一直强自压着，训练结束的时候咳得连耳朵尖都是红的——祝岚当他会照顾自己了, 谁知道他只是随口打发人家，连自己发烧了都是压根不知道的！
    要搁以前，纪行这是要招骂的，但这会儿祝岚又?骂不?出口。下午打完训练赛之后的好心情被刚才手?里?的温度烫没了，他心里?又?心疼，又?憋了股不知道要对谁发的火，只能闷声拿过床头柜上的药盒开?始拆起来。
    纪行烧得迷糊，半靠在床头，看祝岚打开?了床头灯，对着灯光看着说明书，然后不甚温柔地拆药盒，塑料和纸板的包装被弄得悉悉索索，在没人说话的小房间内听着动静还挺大。
    他舔了舔因为高烧而干裂的嘴角，自己也挺莫名?的——被人从睡梦里?拍醒了不?说，兜头还是一句“你发烧了自己不?知道？”
    纪行没反驳，但他的确是不知道。
    他才十九岁，平素里?仗着自己年轻、身体素质好，作天作地的时候海了去了，再说他每次感冒总会伴着点发烧，通常烧过一晚就没事了。平时没什么人管他，他自己也嫌麻烦，就算严重了，也随便吃点药，撑个几天就过去了。
    就是没想到祝岚眼睛太尖，他都那么憋着咳嗽了，还是被祝岚发现了。
    CNG这么大个训练基地，日常药品本来是常备的，可训练结束时祝岚去找，满盒子的感冒药基本上都过期了。他无法，只好开?车出去买。洋城饶是不夜城，凌晨还开?着的药店也不?好找，祝岚平时也压根不干这些杂活儿，在外头绕了快一个小时才把药买回来，回来时又怕纪行睡熟了，本来想给他把药放在门口的，可纪行像是在跟被子打仗似的，隔着一扇门都听得到声响，祝岚又?糟心他感冒了还踢被子，干脆把人给叫醒了。
    周舟总跟自己抱怨俱乐部给他找了个祖宗，祝岚嗤笑，这哪里是只给他找了个祖宗？分明是也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祝岚指尖修长，在只有一盏床头小灯的灯影下像是反着一层冷白的光，几下抠开?了药板子上的锡纸，把几粒胶囊连水一起递给了纪行。
    纪行昏昏沉沉的，身上的冷汗一层一层地冒，将整个人都浸在了一种不?舒服的湿哒哒里?。高热让他不?太能集中得了注意力，满目只剩下对面的人轻轻抿住的、显得不?太耐烦的唇角。他一步一个指令，十分听话地接过药喝了下去。
    祝岚看他喝完，把剩下的药又放回塑料袋里?系好，摆在了纪行床头柜上，起身想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纪行看人起了身，还以为祝岚要走，他烧的迷迷糊糊，头脑还不?清醒，下意识地干了一件之后想想觉得无比后悔的事情——冲着祝岚半侧过去的背影轻轻叫了声“哥”。
    这声“哥”一出来，祝岚的背影就僵住了，他回过头来，像是有点不敢相信地盯住了纪行。
    纪行也被这一声实实在在地吓到了，病中始终反抗着不?肯回笼的意识倏然归位，叫他整个人一个激灵——艹，纪行暗骂。
    几步远的祝岚呆愣片刻，却笑了，起初只是轻轻勾起了唇角，然后那丝带着点揶揄意味的笑?意又缓缓地爬上眼梢，将一双琥珀似的眸子浸在了生动的温柔里?。他心里?那点儿不知何时起、又?不?知要往何处去的怒气在这一声里消弭了个干干净净，听着纪行还沙哑的嗓音，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祝岚放下手?里?端着的空杯子，又?折返了回来，在床边站定?，看着一脸别扭、恨不得立刻马上掀起被子把自己蒙住的纪行，心中好笑?。那点披着“陈年旧事”名?头的坚冰静悄悄融化成了一滩暖水，叫他一瞬间心软的不?行。
    他微微弯下腰，手?撑住膝盖，把自己的视线放到了和纪行同一个水平线上。纪行强撑着淡定，不?肯把目光错开?，看着和两年前那个别扭又好玩儿的高中生没两样。
    祝岚坏极了，这样盯着却不说话，一双漂亮极了的眼睛里?写的全是“你刚刚叫我什么？”，眉梢眼角都浸着笑?。盯了没几秒，纪行连睫毛都开始颤。
    要不?是他病着、要不?是他病着——祝岚要不?是了半天，也没能接出下半句话。
    缺德缺惯了的队长大人在心里?给自己道德建设了半天，还是看着队员越来越红的耳朵尖，直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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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都在这儿了，按时吃，”祝岚得默念八荣八耻三百遍，才能盖的过想要趁着这个时候多欺负点儿纪行的念头，只好故作正经地嘱咐道，“多睡会儿，明天训练准你迟到。”
    纪行麻木地点点头，他平时像个炸毛的猫一样，难得温顺起来，就格外的招人。
    祝岚实在没忍住，伸出手去在他额头上轻轻揉了揉，跟给一只猫顺毛一样呼噜了一下他的头发。
    第25章 “你没谈过恋爱？”
    手底下的触感蓬松而柔软, 纪行的头发还带着微弱的潮湿，散着一股洗发?露清淡的香味。祝岚一摸就知道这家伙又是洗完了头不吹，以前的坏毛病一个没改。
    他揉了两把，趁纪行还?没反应过来要反抗的时候迅速地收回了手。
    “别踢被子了。”祝岚一边朝外走一边说, 路过放着遥控器的小桌子, 还?没忘记顺道把空调调高了几度。
    嘀嘀嘀嘀嘀。
    纪行眼睁睁看着空调显示面板上的温度从二十?二升高到了二十?七, 抬起手臂横在了额前。
    祝岚身高腿长，背影也十?分好看, 棉质的布料薄薄地覆着皮肉, 动荡间能看见?隐约的轮廓，他肩膀平直，身量高挑, 这样不急不徐走路的时候，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自在洒脱。
    恍然间像是什么都没变。纪行看着祝岚轻轻带上门，那道背影和脑海里某一段记忆交叠，不由分说地把人拉进?两年前某个寻常冬日里——
    “感冒了？你多大的人了自己感冒了不知道？”祝岚躺在单人沙发?里, 一双腿十分悠闲地翘在另一头的扶手上，歪过头来没好气地说。
    纪行吸了吸鼻子，手里攥着几个纸团，又弯腰从茶几上“唰唰唰”抽了几张纸巾。
    祝岚一台笔记本电脑架在胸口, 敲了几个字，然后朝着客厅的储物柜努了努嘴：“第三层，有药箱，自己拿去。”
    纪行打开储物柜，实际上这不能算作个储物柜, 充其量只能算个杂物堆，各种各样的鼠标键盘耳机鼠标垫一股脑儿全塞在里头, 占了一大半空间，纪行拿出一个看了看，限量版耳机上头印着贵的吓死人的logo。
    “别给我翻乱了，回头我不好找。”祝岚在沙发?背后突然出声。
    纪行看着柜子里缠绕成?一团的数据线，沉默了片刻，还?是没忍住问道：“这还?能怎么乱？”
    祝岚撑着沙发?坐起了身，扒在沙发?背上露了个脑袋出来，神秘兮兮地道：“这都是有规律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我信了你的邪。
    但纪行到底还?是没乱翻，他以一个艰难的姿势，试图不弄倒那一堆乱七八糟据说还?存在着摆放规律的外设，并从柜子的最里面刨出药箱。
    看到顶盖的时候：加油。
    刨出三分之一的时候：加油加油加油。
    刨出二分之一的时候：这药箱有点轻啊。
    全刨出来之后：我TM……药呢？！
    这个像宝藏似的堆在柜子最里面的药箱，除了一个看上去怪唬人的壳子，里面啥都没有。别说感冒药消炎药了，就连个万能法宝板蓝根都没有。
    纪行蹲在地板上，怀里抱着一个空空如也的盒子，沉默地看向了祝岚。
    祝岚也沉默了，他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背上，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撑着下巴露出了一个谜之微笑。
    纪行表情麻木地问道：“药呢？”
    祝岚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支烟，吞云吐雾中有种回忆过往的沧桑：“抱歉，我忘记我刚搬完家。”
    两人面面相觑。
    蹲得太久脚有点麻，穿着拖鞋站不稳，纪行起身的时候晃了一下，“咔吧”一声给这倒霉的药箱扣上盖，扔回了柜子里。
    “干嘛去？”祝岚看着纪行朝门口走，“不至于这么点事儿你又要离家出走吧？年轻人气性怎么这么大？”
    纪行气得说不出话，踩着拖鞋恨恨一转身。
    祝岚朝后仰了仰，一撩眼皮：“干嘛？想动手？”
    “我出去买药！”纪行从摆在玄关那里的一只陶瓷小狗耳朵上摘下了钥匙，愤愤道。
    “早说嘛，我还?说现在的年轻小伙子怎么那么不知道知恩图报了……”祝岚拍了拍手，从旁边拿过了大衣，也站了起来，“跟你一块儿去，刚好我也要买东西。”
    纪行一句拒绝还?没出口，祝岚就已经扬起大衣披在了身上，溜溜达达地从他和门缝中间挤了过去。
    他扬起的大衣衣角毫不客气地从纪行脸颊边上蹭了过去，纪行隔空挥了挥，总觉得这个姿势有点眼熟，仔细一想，前几天电视剧里放的那个黑帮大佬跨上装甲车、靴子里插着刀准备去砍人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姿势。
    但祝岚显然不是要去砍人。
    他挑剔的不行，小区门口就有的小卖部还不去，非要跑到自己平时常去的那家大型商场。
    纪行只想简简单单买个感冒药，他穷得要死，才不想跑出去进?行什么意料之外的消费，可刚出了单元楼门口，一句“那我走这边”还?没出口，就被一把揪住帽子拽进了车库。
    这天正好是周末，又快赶上年节，商场里人头攒动，一年一度的《好运来》强势登场，仿佛魔音穿耳，给每个消费者兜头来了一遍“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的心灵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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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计是两个个高腿长的帅哥并肩走在一块儿的确少见?，祝岚和纪行逛了没一会儿，就已经被不少个带着羞涩的眼神砸了个正着。
    祝岚步子一拐，径直穿过人群下了负一楼。
    相比楼上的人声喧闹，负一层显得冷清得多，这种凭借价格硬生生过滤人群的地方，平素也就祝岚这种奢侈惯了的败家子愿意往里窜。
    “我还?以为你要买菜。”纪行看了一圈，说道。
    “嗤，”祝岚脚步不停地经过一排花花绿绿的有机蔬菜，“亏你想得出来，我倒是能买，问题我会做吗？”
    纪行想了想这一个月来两人吃的外卖，不吭声了。
    祝岚穿过整齐排列着的进?口零食货架，眯着眼睛从里面挑了两盒盐柠檬硬糖，他对着货架另一头一直盯着自己的小姑娘礼貌一笑，然后转头把糖果丢进了身后的购物车里。
    纪行微勾着背，两个胳膊肘支起来架在购物车把手上，一脸无聊地推着朝前走：“你平时就这么勾搭小姑娘？”
    “笑一笑就算勾搭了？”祝岚又拿起一盒巧克力，在看清了上面标着“黑巧”字样之后又嫌弃地放了回去，“那我天天在家对着你笑，怎么没见你对我态度好点儿？”
    纪行看着货架上一排排贵的离奇的商标，翻了个白眼：“那能一样吗？”
    祝岚耸了耸肩。
    “那按你这个逻辑，你这种百八十年不对人笑一回的，怎么找女朋友？”祝岚又问。
    纪行感着冒，鼻子不通气，翻白眼翻的头疼，干脆把脸从前面那一袭烟灰色大衣上挪了开去：“没想过。”
    “什么叫没想过，”祝岚在前面走的悠闲，闻言突然停下了步子，回过头来，用一种十?分意料之外的目光盯住了纪行，狐疑道：“你没谈过恋爱？”
    纪行小半的力量都压在手推车上朝前滑，乍一下没刹住车，差点儿碾上祝岚的鞋。
    祝岚跟看外星人似的盯了他片刻，不可置信道：“那你的青少年时期也太无趣了！”
    纪行：“……”
    他这跳到哪里是哪里的山路十?八弯的思维让人措手不及，纪行目光游移，干巴巴地道：“我可以举报你教坏未成年。”
    祝岚低着头，笑的肩膀轻颤。
    祝岚一次性囤够了两个月的零食，看架势像是在买年货，但里头一样平常人家过年爱买的开心果、松子、葵花子都没有。结账的时候，收银台上铺了一长串的五彩斑斓的包装，纪行探头看了看撑的满满当当的大号购物袋，像看着什么人类未解之谜——“你怎么这么爱吃甜的？”
    这装的满满当当的购物袋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各种花样儿的软糖、硬糖、果冻、巧克力和曲奇饼，一款动物软糖出的所有口味祝岚全拿了一包，活像个跌进?了糖罐子里的八岁小孩儿。
    祝岚把付款码对着收银员，转过头：“爱吃甜的怎么了？犯法？”
    纪行嫌弃地把小票丢进?了购物袋里，敷衍道：“没事，我以为女孩子们才爱吃这些。”
    祝岚一下子又笑了：“得了吧，你一个没谈过恋爱的未成年小屁孩儿，别装的那么了解女孩子。”
    纪行：“……”
    “不是还要买药吗？”祝岚一手拎过购物袋，另一手闲散地插着兜，“这边儿。”
    商场不远就是一条步行街，纪行动作快，三两下买好了一盒感冒冲剂。药店老板给了个塑料袋装药，纪行用一个手指头勾着，拎在手上晃，体积和祝岚手上拎的那个形成了十?分惨烈的对比。
    祝岚嗤笑一声，接了过来，顺手扔进?了购物袋里。
    步行街上张灯结彩，中国结和红灯笼整整齐齐地挂在路灯上，与洋城花圃里冬日也照样盛开的花凑在一起，显得十?分热闹。
    祝岚鼻尖在风里吹的有点红，一张嘴，呵出一口不甚明显的白雾：“这也快过年了，你怎么打算的？”
    纪行动了动自己已经恢复好的胳膊，跟祝岚隔着一个肩头的距离，没说话。
    “我倒不是赶你走，”祝岚自己估计也觉得这话题挺不好说的，抬手掐了掐鼻梁，沉默片刻，下意识地想从兜里往出掏烟，“就是……年节吧，虽然在我看来没什么不同，但它跟别的普通日子，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你在我这儿住了这么久，你妈再大的气也消了，别拗气了，回去过年吧，”祝岚跟哄小孩似的，“啊？”
    已近傍晚，冬季的日落早，太阳已经斜斜地沉到了高大的建筑背后，夕照铺了满天，近处还?是橘色，远处就只能看见?淡淡的粉了。
    纪行的头发上跃动着几粒小小的光点，他偏过头，看着这个不过比自己大两岁，还?同样是少年的祝岚，心里泛上一股莫名的滋味。
    第26章 你们的私人问题肯定有问题
    纪行感冒好后, 与祝岚的关系多多少少缓和?了一点。
    基地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尤其像这些比同龄人更早出来在社会?上闯荡的人，除了缺心眼的毛毛以外，个个都是人精, 闻着味儿都能脑补一出大戏。
    周舟原本为这两个人愁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现在瞧着这两天, 两人之间不再像之前一样冷的掉冰渣子，高兴坏了。
    “岚神, 不愧是你！”周舟拿着盒冰淇淋, 手被占用了，干脆就用脚把椅子划拉到了祝岚机位边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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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岚正在一局游戏当中, 他正单排着，耳机罩在耳朵上，没听太清楚：“什么?？”
    “纪行啊！”战队经理举着冰淇淋，神神叨叨的。
    祝岚在掩体?后反复开镜, 卡着对面的人在窗户里露出小半边身子的那一秒，干脆利落地开了枪，确定对方倒下了之后，祝岚腾出一只手拨开了一边耳机：“纪行怎么了？”
    “他能怎么, 好得很，估计这会?儿还在睡觉呢吧，”周舟左右看了一下，做贼似的凑过来，嘴里还叼着根木勺, “我?说的是你。”
    “我?怎么。”祝岚一听跟纪行无关，当即又掉回头看屏幕去了。
    周舟一脸“你还跟我?装”的表情：“老实交代, 最近跟纪行说什么?了？你俩这两天看起来正常了不止一点两点，纪行也不像之前那个兴致不高的样子了，你干什么?了？”
    祝岚一局快打完了，正杀去港口，分不出神，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新人加入队伍本来就有磨合期，他又刚回国不适应，兴致不高有什么?不正常？”
    “少来！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是在敷衍我?？”周舟瘫在椅子上吃冰淇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过也好，我?就说那个祖宗就只有你对付得来，哎，不愧是我岚神，还得你出马。”
    祝岚沉默了片刻，一脚把他伸到自己边上的腿踢开：“闭嘴。”
    “？”周舟怒道，“你什么?态度！”
    “我?在直播。”祝岚把显示屏微微转了个角度，然后退出了游戏界面，点开了直播间。
    前置摄像头里映出周舟一张八卦的大脸。
    还是没有美颜过的。
    ……
    “我?——”周舟一个鲤鱼打挺，跟被烫着似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考虑到是在直播间，一个“艹”字在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你踏马坑我?呢祝岚！”周舟咬着牙低声骂道。
    祝岚挑了挑眉，把耳机戴上，又把屏幕掰了回去。
    直播间里笑开了花儿。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周经理又给?大家送快乐来了。]
    [岚神和?经理的智力掰头又开始了。]
    [CNG八卦时间到！只要我?蹲在直播间里看见周哥，我?就知道，今天来值了。]
    祝岚今天睡不太着，凌晨两点睡的，早上不到十点就醒了，他也懒得再接着睡回笼觉，干脆洗洗涮涮，趁着训练室没人开了直播。
    谁料躲过了队员，没躲过周舟这个大嘴巴。
    祝岚和?纪行两年前的那点儿事，说到底还是两个人的私事，纪行当时还并不是职业选手，祝岚也不可能把这些事儿朝外面乱说，故而知道他们俩曾经认识的，满打满算也不过CNG内部的几个人。
    不过现在肯定已经不止几个人了。
    蹲在直播间的粉丝原本只想看自家岚神，结果无意中收获这么?大个八卦，纷纷瞪大了炯炯有神的双眼，弹幕吵得飞起——
    [周舟刚刚说我家行行?兴致不高？什么?兴致不高？岚神你做了什么?让人家本来兴致不高的变高了？]
    [楼上的朋友，我?怀疑你在搞颜色，并且我?已经掌握了证据。]
    [恭喜大家终于发现了华点！纪行刚加入CNG的时候我?就想说，他回国的时间点也太巧合了。祝岚一个礼拜前刚去的欧洲，还说是因为私事，结果一个礼拜之后纪行?就从欧洲回了国……所以，岚神你当时说的私事，该不会?就是从欧洲把人拐回来吧orz]
    [而且！！前两天纪行直播，问他为什么?回国，他给?的解释也是回来处理一些私人问题。一个私人问题是巧合，但两个人都异口同声说私人问题，那你们的私人问题肯定有问题！]
    祝岚：“你们在这儿玩绕口令呢？”
    祝岚的父母在欧洲，因此他从小便也随着父母在欧洲生活，那次回去是趁着假期回去看父母的。更何况，祝岚十七岁以FL职业选手的身份出道，在欧洲打了三年的职业赛，不论是圈子里的朋友还是圈子外的朋友都数量不少，私下聚聚也很正常。
    他虽然是公认的毒舌，一句话能挖三个坑，但他不喜欢说谎。
    他回欧洲的确是因为私人问题。
    至于为什么?纪行也在那个时间点回了国……
    祝岚不想去猜。
    他不想用任何别的理由去揣测纪行对于电竞的热爱，却也不希望那些理由中，连一点自己的身影都找不到，只好不去猜。
    许是他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弹幕不明所以，纷纷在问他是不是掉线了。
    祝岚停了一会?儿，轻轻磕了磕鼠标：“Crush是非常有竞技精神的选手，他回国是为了打比赛的……别瞎猜。”
    既说给?别人听，也说给自己听。
    可弹幕里不明所以的水友们完全不领情?——
    [夭寿了，CNG队长这是在帮队员做解释？这还是我岚神吗？他是不是被什么?奇妙的东西附身了？]
    [我?们没猜纪行啊哈哈哈哈哈我?们猜的不是你吗？不给?自己解释先给?队员解释是个什么?骚操作？]
    [惊恐得满地乱爬.JPG]
    [直播间里哪位朋友知道胖子的支付宝吗？算了我?蹲他直播下次给他刷点儿礼物吧。wuli胖胖好可怜，上次在论坛被爆破都没能等来队长的一句安慰，他直播的时候还边哭边自我安慰说队长就这个样儿。可队长的温柔转头就给了新人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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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杏花微雨，我?嗑的cp终究是错付了。]
    祝岚被逗笑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轻轻眯起来，眼角的泪痣显得精致又桀骜：“上次圆星在论坛被爆破纯属他自己打得菜，打得菜也能怪队长？我?搞的是电竞，不是精准扶贫。”
    [可他哭了！他哭得简直肝肠寸断我见犹怜，边哭还边说都是他的错，是他给?队伍拉胯了，要在直播间攒够路费就滚回家种田。]
    “圆星家住二?十七层楼，他说的种田可能是拔他妈妈在花盆里种的小葱——这你们也信？”祝岚懒洋洋道，“顺便，刚刚那位说‘圆星哭得我?见犹怜’的朋友，建议你立刻退出我的直播间去医院挂一下眼科。”
    [圆星听了想挂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到对门邻居拿着大斧几来找我。]
    [核实了，祝岚这人不是全然没有人性的，就是他的人性落点不准确，宛如抛绣球招亲。]
    [然后这颗绣球目前正落向纪行是吧？]
    [极有可能。虽然他俩到目前都还没有真人同框，上次游戏里同框是祝岚拿了一把mk14把新人爆头了，但我?还是觉得他俩有点问题。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我自己的雷达出了问题。但这种相爱相杀的氛围还是戳我，非常戳我。]
    祝岚重?新排进?一局游戏，张开五指轻轻活动了一下，抬头就看见了这个弹幕。
    他垂下眼睛，想起那时候纪行被他一枪击杀之后又气又不好发作的样子，觉得心?里被软软地戳了一下。
    再抬起眼的时候就不自觉带了一点笑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知道纪行为什么?不跟我?同框吗？你们就不能少说两句话？”
    第27章 纪行握着手机，觉得自己不该点开这个视频
    祝岚直播说的话直接就被实况转播到了微博上。
    毕竟从来都只有人求着祝队长同框, 哪里有祝岚要求着别人同框。微博实况转发一出，整个粉丝圈都炸了。
    CNG内部成员的私生活本来就捂得神秘，更何况这还是久居巅峰的岚神和电竞新星纪行的故事。不八卦简直对不起粉丝无处发散的想象力。
    一时之间，各大论坛与贴吧联动, 微博与朋友圈共舞, 新旧cp混战。你说我邪.教, 我说你痴心妄想，热闹得仿佛过年。
    ***
    第二天大清早, CNG电竞俱乐部别墅门口的大花坛边上。
    纪行牵着雪菜的遛狗绳子, 已经蹲在这儿快半个小时了。
    他手上攥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埋着脑袋, 整个人在花坛里花花草草的遮盖之下只露一个发顶。
    雪菜精力过剩，在外面溜达了半个小时还不过瘾，这会儿还在密谋着怎么把人类铲屎官带出更远的地方去。它?吭哧吭哧地跟自己脖子上的小绳子拔河了半天，铲屎官没拔动, 倒是把自己拔累了，从圆圆的鼻子里喷出一口气，然后把整个人……整只狗，在地上绝望地趴成了一张煎饼。
    纪行蹲在花圃边的路牙子上, 一只手正搭在雪菜身上呼噜了两把，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正在思考人生。
    他这两天睡够了觉，感冒好了七七八八，精神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其实按照纪行自己, 他感冒就感冒了，发烧也就发烧了, 没什么所谓。吃两片药，在屏幕前面硬抗两宿，等?药效发挥作用了自然会好。他不娇气，也?不是那种习惯于等?别人来照顾自己的人，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在CNG里不行。
    他那天吃完药，坐到自己机位前，刚打开电脑准备去排队打两局双排，桌面就被人“笃笃笃”地敲了几声。
    祝岚刚起床，头发上还湿着，顺着捋到额后的发丝滴下来几滴水，水迹顺着白T恤一路滑下来，将领口那里也?晕得有些潮湿。
    “干嘛呢？”祝岚问。
    “训练。”纪行抿了抿嘴唇，他还记着前一天晚上自己在寝室里叫了祝岚一声“哥”，那点儿别扭的劲儿还没过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祝岚也?没多说，只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转过去把自己的机子打开了。
    纪行刚要松口气，那边祝岚又出声了：“CNG有规定，凡是生病的人，一天的训练时间最长不超过七个小时。”
    纪行：？？？
    祝岚又补充道：“你自己计好时，不要超过七个小时。等?你什么时候感冒彻底恢复好了，再自己安排训练时间。”
    纪行：……
    于是就这样，纪行从CNG花了百万高额签约费大价钱签进来的电竞新星，一夜之间变成了在别墅区里遛柯基的无所事事青年。昨天他去遛柯基，碰见青训队里的一帮人，那帮小孩子一个个嘴巴张得比鸡蛋还大，估计心?里一个个想的不是“咱们俱乐部是不是要倒闭了，训练狂人纪神不训练居然在遛狗”，就是“纪神居然在遛狗，是不是代表我有机会谋权篡位”。
    谁也?不会知道纪行之所以在遛狗，是因为他的电脑电源线被某个队长一手掌控。
    总而言之，纪行这两天很闲。
    很闲的后果就是他今天带着雪菜遛回来之后，因为就算回到了基地也不能去训练，所以想着干脆多待在外面一会儿抽根烟。在外面抽烟闲着也?是闲着，于是百年难得一遇地打开了自从上次转发官宣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的微博。打开微博之后纪行发现自己的微博被艾特了999+，点进999+之后，发现了祝岚今天上午在直播间里说的那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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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一个小的逻辑环串联到一起，导致纪行回到国内之后，第一次打开了祝岚的直播视频。
    他之前在欧洲也看过祝岚的直播，但那个时候两个人远隔着千山万水，和翻不过篇儿去的两年旧日时光。更何况当时的两个人，一个在欧洲战队，一个在国内战队，要真?在全国赛里对上了，那还是妥妥的对家。所以纪行那个时候看直播，和现在看直播，心?境其实是完全不同的。
    要说具体有什么不同，其实他也?描述不上来。从对家成了队友，从两年前来到两年后，恍然得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电竞圈里更新换代太快了，一个不留神，就会有比你更年轻，比你更有竞争力的年轻血液冲上前。祝岚在FL这个圈子的巅峰里站的太久了，也?见证过太多战队里的分分合合了，对于他来说，队员的人事调动是比日出日落还要正常的事。
    所以纪行一直以为，自己成为祝岚的队友，祝岚是没有太大反应，甚至可以说不是那么乐意的，可……
    那999+里，有一小半的是在他最新的一条微博底下喊他出来营业，另外一大半的，是在一条陌生微博号发的视频底下，疯狂艾特@CNG-Crush。
    纪行不明所以，把薄荷烟叼在唇间，点进去看了一下。
    那个博主应该是个电竞圈的粉丝，极其熟练的带了一串电竞圈相关tag，末尾同时艾特了@CNG-Crush和@CNG-Ephemeral。
    ［今天在岚神直播间里蹲到的官方盖章。话不多说，同志们，此时不舞还待何时！！！都给我舞起来啊！！！］
    纪行不太懂“舞起来”是个什么梗，他唇间缓缓吐了一口薄荷烟，点开了播放按钮。
    视频是祝岚的直播间录屏，视频长度只有两分钟左右，从封面来看也?没有丝毫不正常。直播间录屏画质及其清楚，祝岚把游戏界面放大了，自己只在画面的左下角占据了一个小方框，但也?足够看的清楚了。
    当?时一局游戏正在排队中，祝岚以一个闲适的姿态背靠着电竞椅，右手搭在鼠标上，正有一下没一下地从弹幕上划过去，一边滑一边与弹幕聊天。
    直播间弹幕刷的飞快，纪行这种动态视力极强的选手，看着都有些吃力。祝岚答了没两条，就准备切出直播助手，就在这个时候，他对着摄像头轻轻抬了一下眼。
    那里应该是一条弹幕的位置，但直播间里的弹幕实在太过密密麻麻五颜六色，不太能够识别。
    倒是祝岚看见那条弹幕之后，停了停，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轻轻勾起了唇角。
    他逆着光，轮廓被清晨的光线勾了一道模糊的边，显得十分清冷，表情却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带着一点温柔的揶揄。
    祝岚看着摄像头，缓慢又沉声地笑道：“——知道纪行为什么不跟我同框吗？你们就不能少说两句话？”
    纪行：……
    他乍一从祝岚嘴里听到自己名字，先是反应了一会儿，但没有前因后果，实在不太能理解这句话，于是纪行又倒回到刚才的那个画面，反复看了四五次之后，终于把那条弹幕的内容看了个完全。
    ［祝岚的人性落点十分不准确，宛如抛绣球招亲，然后目前这颗绣球正落向了纪行的头上。］
    纪行：……
    ？？？
    纪行握着手机，觉得自己不该点开这个视频。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大家，改论文到今天晚上快十点，刚刚才跟导师沟通好，火速打开word开始码字。久等了。
    晚一点还有一章，大家不用等，修改好就放上来。
    鞠躬。
    第28章 你在躲我？
    他正在花圃外思考人生, CNG的基地大门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
    今天是CNG出去拍宣传照的日子，再过一?个礼拜就是亚洲邀请赛。今年的亚洲邀请赛恰好在洋城举办，CNG自己的电竞馆就是主场馆。
    亚洲邀请赛来临在即, 按每次的赛事流程, 赛前会先播放各个参赛战队的宣传视频, 但今年CNG战队人事有变动，老麦退役, 纪行加入, 因此战队宣传片必然是要重拍的了。
    “纪行，还?不准备一?下准备出发，在那里磨蹭什么?呢？”周舟一?边打电话给司机, 一?边在间隙里?瞄了外面一眼，问。
    纪行火速把手?机屏幕摁灭了，揣进兜里?：“没事。”他牵着柯基走进基地，说：“我去准备一?下。”
    CNG全员平日里都是不睡到下午不起床的主儿, 这时候在早上八点钟被从床上?强行揪起来，一?个个都宛若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要么?就是没有灵魂的躯壳肉.体，在基地的大客厅里?游荡来游荡去。
    祝岚在沙发上?坐着, 向后仰着脖子靠在沙发椅背上?，一?条手臂横在额前，整个人一动不动。
    睡着了？应该是还没睡醒吧。
    纪行腿长走路快，原本打算状若无事从旁边经过，可刚走了一?半, 却又被祝岚叫住了。
    祝岚昨天熬夜打单排，夜里?三点才睡, 早上八点钟起床，一?张俊脸上还?有枕头压出的痕，眼皮半睁不睁的，明显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祝岚平日里的气场就已经够压人了，如果没睡醒的话?，基本上就是整个人处于冰冻状态，通常是不敢有人接近的。
    所以他半睁着眼睛把纪行叫住的时候，整个基地都投来了惊恐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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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岚恍若未觉，梦游似的站起来，把手?背贴上了纪行的额头：“还?难受吗？”
    纪行刚刚才?看完那个视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祝岚的手?一?触即过。
    祝岚那一刻表情?明显停顿了一?下。
    纪行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把头往边上偏了偏，半晌之后抿了抿唇，把头又转了回来，在祝岚手?背上?轻轻碰了碰：“休息好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
    “你见过凌晨的洋城吗？我见过，没想到它是这个样子的。”某摄影工作室的化妆室里，圆星发出了灵魂疑问。他里?面穿着个充当睡衣的T恤，外面披着一?件队服外套，一?双眼睛肿成了狗，整个人差不多是平移着飘到椅子上?的。
    “……现在上午八点钟了，你能别称呼它为凌晨吗？”周舟说，“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只有你他妈还?在睡觉。”
    “队长刚才?也在睡觉啊。”毛毛也在梦游，从旁边的早点袋子里?挑挑拣拣出了一?个豆沙包子，麻木地往嘴里塞，看表情完全没尝出来这是什么?味儿的，只眼睛珠子转了转。
    祝岚靠在墙上?，一?身黑色显得格外挺拔修长，乍一?看可以直接去现场走秀，只有凑近了看才?会发现他的一?双眼睛其实是闭着的。
    “我八点钟起床不是来听你们说骚话?的，”祝岚闭着眼睛说，“赶紧拍，拍完回去训练。”
    “拍完还?要训练是什么?人间惨剧啊，果然亚洲邀请赛来了全员不做人吗？”毛毛小声嘟囔道。
    “不，你想多了，不做人的只是我们两个，”圆星嘴里叼着个包子，朝化妆室另一边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咱们是被赶着训练，有人可是在队长的亲自监督之下严格遵守训练时间的哦。”
    祝岚嗤笑一?声，慢慢睁开眼睛：“你有意见？”
    圆星：“不敢不敢没有意见……”
    说话间，那一边纪行已经换好了衣服。
    CNG的赛前宣传片，主要包括一些简单的选手?信息展现环节和垃圾话环节，通常一个是穿队服的，一?个是穿游戏里的作战服的。
    纪行这会儿穿的就是作战服。
    他身高腿长，一?身迷彩色的作战服极衬他，纪行的头发有点长了，又没有去剪，在后面扎成了一?个小揪揪，暗红色衬着军绿的迷彩，不仅不奇怪，反而越发显得锋利不羁。作战的皮靴一直绑到脚踝以上，将一?双男模似的长腿修束得干净又利落，腰间的子弹带和匕首映着光，竟真照出了一?种金属冰凉的寒意，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把刚出鞘的窄刀。
    第29章 拍合照吗？纪神
    “哇......”
    化妆室里一片惊叹。
    “我以前觉得这?身作战服可变态了, 明明就是给虚拟角色穿的，非得搞上真人的身，你?说真人能有虚拟角色比例那么好、身材那么好吗？侮辱性极强。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之前看祝岚穿被震惊一次，现在看纪行穿又被震惊一次, 原来不是它的问题, 是我不配。”
    “这?么好看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这?是我的眼睛能看的吗？”
    化妆室里众人七嘴八舌, 一片嘈杂，祝岚回过身, 刚巧跟纪行的眼神对个正着。
    纪行的感冒好得差不多了, 前几天的高烧退掉，脸颊也不会再泛着那种不自然的红。他肤色白皙，一身迷彩作战服穿得极有范儿, 整个人像是个精致又冷傲的制服手办。
    祝岚看了一会儿，笑了一下。他半倚在墙上，对纪行?无声道：“很帅。”
    两人中间隔着好几个化妆师和造型师，还有CNG不长眼睛的内部队友们, 人声乱糟糟的，没人注意到祝岚说的这?句话。
    只纪行?有些热，扯了扯松松垮垮的领口。
    他本来也觉得这?一套衣服穿起来怪怪的，一下子自己变成了虚拟角色的感觉, 可祝岚说还行?......那就还行?吧。
    半个小时之后，所有人都换好了衣服，宣传照正式开拍。
    CNG全员男模队的称呼不是假的，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化完妆换好造型往那儿一站, 气场简直要掀翻摄影棚。用周舟的话来说，就是“我们他娘的就是要去炸碉堡, 拿出谁不服干谁的劲儿就对了”。
    摄影师与周舟的观念不谋而合，扛着摄像机左奔右跑地找角度，一边“卡擦卡擦”，一边满意点头。
    “圆星腿往前再放点儿，哎对了对了......毛毛换个重心，哎完美！纪神！纪神往前再站一点儿，离你队长近点儿，哎，长那么好看不多入点镜简直白瞎啊......”
    CNG全员都不是第一次出镜了，对于拍宣传照这种事也有一定经验，合照出片率很高，不多一会儿就拍完了。
    接下来是个人照和三三两两的组合照。
    纪行和毛毛是队里年纪最小的两个人，又都是突击位，CNG双突击也算是电竞圈里难得的搭配，于是周舟把两人凑一块儿拍了照片，说是到时候用来做周边宣传。
    拍完之后，毛毛跑去看选片了，纪行一个人在原地待着。
    他还拿着那把作为道具的98k，背靠着布景，左右环视了一下——刚刚还看到祝岚在拍单人，转头人就不见?了。
    是去拍双人照了吗？
    纪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一只手拎着的98k的枪管垂直向下，在小腿上轻轻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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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了没两下，就被人中途截住了。
    祝岚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从纪行?手上接过了那把98k。这?家摄影工作室的道具做的极其逼真，拿在手上也是沉甸甸的重量，祝岚明显是个玩射击的老手了，那枪在他手上玩得极漂亮，仿佛行?云流水。
    “拍合照吗？纪神。”祝岚看着他，笑问。
    纪行听到这句问话，有一瞬间的晃神，突然想起来他在国外时，曾经有一次，无意中听到过队友讨论“Ephemeral”。
    他记得那一次，是自己战队里的人围着一个投影屏幕，正在看一场比赛的复盘。那是好几年前的一场比赛了，祝岚当时跟纪行现在年纪一般大，才十九岁，还没回国，在欧洲TC战队服役。彼时他才正式出道两年，却早已经站在了神坛之上，是整个FL圈子里，绕不开?的话题中心。
    电竞圈子其实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很简单，要么凭着竞技水平杀出一条血路，要么有张人神共愤的脸，凭着好看也能吸引众人目光。
    偏偏祝岚两样都占。
    十九岁的祝岚在投影出来的大屏幕里，戴着耳机，穿着最简单的T恤，背后是欧洲最大的电竞主馆，台下是万千观众的欢呼。他那时候比现在更桀骜，更锋利，像是匕首出鞘，闪出来的那一瞬寒光。
    纪行不爱听八卦，可他清楚记得，队友在看这?场比赛时，曾经不止一次问过：“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吸引到这样的天之骄子？”
    纪行也没有答案。
    十九岁的祝岚与他素未谋面、从不相识，二十岁的祝岚与他同住一个屋檐，最后分道扬镳。纪行只身来到欧洲，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曾经亲密无间。
    他们甚至连一张合照都没有过。
    可两年过去，纪行如?今也已经十九岁了。祝岚兜兜转转，又成了他的队友，在咫尺之距，笑着问他：“——拍合照吗？纪神。”
    *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久等，评论抽小伙伴送红包。谢谢大家。
    第30章 “纪神，对自己有点自信，我是真的想和你同框”
    这个摄影工作室与?CNG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这些年被粉丝奉为“电竞男模”，背后多多少?少?也有这个摄影师出的一?份力。
    但纪行与?这家摄影工作室倒真是第?一?次合作。估计是出于看见帅哥美女就想上去给人家拍照的职业心理，方才摄影师看到纪行换了作战服出来，就忍不住打开摄像机后盖, 悄摸摸试拍了好?些个灯光和角度。
    战队的宣传照毕竟是商业性质, 与?平时随手一?拍并不同。CNG的管理人员不开口, 按道理是不能随便拍摄和出片的。更何况祝岚更是从不轻易与?别人拍合照，要拉这位祖宗拍个合照比登天都难, 摄影师也就没提。
    没想到祝岚自己主动开口了。
    周舟也老早就有打算让纪行和祝岚合拍几张宣传照, 听?见这话简直开心得一?蹦三尺高。抛却私人问题来看，这两人凑一?块儿的商业价值实在太高，电竞新星和巅峰传说, 随便挑一?个话题度都爆棚，想一?想都知道到时候宣传照放出来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拍这个主题吧……我想拍这个主题很久了。”
    “很适合这种?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的光影感——宿命的相遇！狭路相逢勇者胜！面?对面?拼刺刀！杀气爆棚你死我活！你扛着AK我端着AWM，解决完所有的敌人我们再来决一?胜负！”
    天天熬夜看小说的战队经理满脑子虐恋情深，双人照还没拍, 已?经在脑内迅速放完了一?部?小电影。
    “啊相爱相杀就是坠吊的，没有人能抵抗得过这种?cp，”周舟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看表情是十分悔恨自己当年为什么选择了当电竞战队经理, 而不是去娱乐圈导演行列发光发热，“摄影师你说呢？这能拍吗？”
    摄影师猛地从造型簿里抬起头，惊恐道：“为什么不能拍？我们这是正经工作室……”
    “不是不是，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周舟连忙解释道，“我是问这个主题适合吗？还是你觉得拍队友之间相亲相爱的氛围比较好?？毕竟我们也是正经战队……”
    “虽然拍得不好?的确会很车祸吧, 但是，能拍的, ”摄影师看了一?眼祝岚和纪行，说，“要是这两人给我做模特都拍不出效果?，我就别开工作室了，我转行回家喂鸡……就是不知道岚神和纪神怎么想的？还是说你们俩也想拍相亲相爱的那种?？”
    相亲相爱这个词汇，在纪行的字典里没有出现过。他?从手机里的比赛复盘里抬起头，诧异地挑起了眉。
    旁边祝岚“扑哧”一?声笑了：“就别相亲相爱了，穿着作战服拍相亲相爱，亏你们想得出来。”
    周舟思索了一?会儿，转向?纪行：“也是，那纪行怎么说？”
    纪行关?了手机，修长指节轻轻蹭了一?下鼻尖：“……电竞不搞虚假兄弟情。”
    旁边圆星一?口奶茶差点吐到半空，跟毛毛两个人抱成一?团笑疯了。
    ……
    总之，最后两人还是拍了第?一?个主题。
    摄影师想拍这组主题也想很久了，只是一?直没碰到合适的人，好?不容易逮住了电竞圈里颜值top组，激动得热泪盈眶，拍完照片之后还按捺不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宣布自己今天下午开始要住在摄影棚里，不出成片不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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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NG全员还要训练，毕竟再过两天，亚洲赛就要正式开幕了，于是拍好?宣传照的大?家收拾好?东西，又坐上了回基地的车。
    拍照片这种?事情还是非常累人。尽管男孩子拍照片并没有女孩子那么高要求，但毕竟晃悠了一?个早上，再加上难得的早起，上车之后大?家就宛若被榨干，纷纷戴眼罩的戴眼罩，拉窗帘的拉窗帘，企图补一?个隔了几个小时的回笼觉。
    纪行坐在车子最后排，他?今天起得比所有人都早，颠倒的生物?钟起了作用，这会儿也实在困了，于是把?队服的帽子拉了下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车窗，也想补眠。
    但奈何圆星和毛毛的呼噜声魔音穿耳，两人不愧是住对门宿舍的，打呼噜都十分有默契，你声音大?我就声音小，你声音小我就声音大?，在睡梦中完成了一?曲二重唱。
    纪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刚来CNG的时候，周舟苦口婆心告诉他?要好?好?选宿舍了。这入睡条件太艰难，怪不得祝岚的房间离他?俩八百米远。
    纪行无法，只好?从兜里摸出了耳机。
    他?放弃了入睡，把?耳机塞进耳朵里，打开了刚刚没看完的一?局比赛复盘。
    夏天已?近末尾，但太阳仍旧毒辣，隔着一?道车窗和一?张帘子都挡不住，光线从外面?透进来，照得手机屏幕都在反光。
    纪行眯着眼，眼睛被刺得难受，左右看了一?下身边，想要找个东西遮一?下太阳。
    正找着，旁边就落下了一?个影子。
    祝岚方才跟周舟讲了一?下比赛的事儿，回过头一?看，就见纪行一?个人坐在最后排，被太阳晒得皱眉。
    “晒得难受？”祝岚在他?旁边坐下。
    纪行看了一?眼被自己握在手里的手机，刚刚还在反光的地方此时已?经恢复了清晰。
    祝岚坐在太阳正对着的那一?边，微微转过来对着纪行说话，他?一?半侧脸拢在阳光里，轮廓就显得格外流畅深邃。祝岚比纪行身量要高，坐在这个位置遮住了刺眼的光线，落下来的影子刚好?将纪行挡住。
    纪行：“……”
    他?刚想说我晒着其?实也没关?系，祝岚就拿出了手机，解锁了屏幕递过来，显然是不打算再继续讨论?太阳：“摄影师刚刚选了几张拍得最好?的，你看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后期再处理一?下就可以发给俱乐部?了。”
    纪行只好?把?话噎了回去，接过了手机。
    手机屏幕里，赫然是刚刚拍完的双人宣传照。
    纪行正对着镜头，换了一?身纯黑色的作战服，光束从他?右侧打来，将他?整个人一?半置于光明，一?半置于黑暗，他?手上拎着一?把?m99□□狙击步.枪，枪口直垂向?地，在他?身后，是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祝岚。祝岚背对着纪行，与?他?错开半个身位，几乎是整个人笼罩在了黑暗里，只微微向?着光源来处侧过脸，微弱的光影恰好?勾出他?挺拔的鼻梁和眉骨，右手反握着的军用匕.首寒光乍现。
    电竞的元素与?画面?的紧张感融合得极好?，那种?张力几乎击穿屏幕。两人的影子在脚下被拉得极长，却又恰到好?处的交错，像是背对而行，却又永不分离。
    纪行看着照片，指尖在两人的影子那里悬停，半晌后，问：“这张照片能发给我一?张吗？”
    祝岚愣了一?下，说：“好?。”
    纪行把?手机还给了祝岚，不一?会儿，微信“叮咚”一?声，有新消息进来。
    纪行点开原图保存，又看见今早在基地门口遛狗时看见的，还没来得及退出的论?坛。
    车上其?他?人都在熟睡，细小的光尘在空中飞舞。纪行抿了抿唇角，说：“我看见论?坛了，是你上次直播被搬运过去的。”
    祝岚退出微信，笑了一?下：“然后？”
    “你直播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知道纪行为什么不跟我同框吗？]
    ——是真的想和我同框吗？
    纪行没有问出口，因为祝岚已?经提前一?步回答了他?：“我是真心实意的——不是跟粉丝打嘴炮，也不是一?时兴起说错了话。”
    祝岚顿了一?会儿，低低逸出一?声笑：“纪神，对自己有点自信，我是真的想和你同框。”
    第31章 爷等你们两个ID凑一起等到花儿都要谢了
    一个礼拜后, 周六上午十点。
    亚洲邀请赛中国区预选在洋城正式开幕。
    这一个礼拜里CNG与不?少家俱乐部约过训练赛，有?输有?赢，总体还算稳定。一个战队加人减人毕竟是大事?，不?是嘴皮子说说就行的, 私下里要花多少训练时间压根没办法想象。
    solo赛和四排赛一向是比赛里的重中之重, solo讲究个人技术, 四排讲究队伍配合。纪行不?想拉队伍后腿，这些天几乎是住在训练室里, 被祝岚拔了两次网线才依依不?舍回去睡觉。
    “好歹是熬到预选赛了, ”开往比赛场地?的CNG保姆车上，周舟一边刷微博，一边说, “我瞅着?纪行那熊猫眼都?看不?过去了，长得好看也不?能这么造啊，这要一出场还不?得被你粉丝说我搞虐待啊？”
    纪行靠在车窗上，蹭了蹭鼻尖, 在口罩下闷闷道：“我没有?粉丝。”
    周舟：？？？
    --

 第52页

    您瞅瞅您那张脸再说这话好吗？
    不?过相处了也有?一段时间，纪行的脾气，大家现在算是摸清了，在他眼里, 就没有?什么粉不?粉丝一说，来看比赛的统统是观众，观众是冲着?你的实力来的，除此以外，别的都?不?重要。
    但——
    在旁边打欢乐麻将的圆星从“碰！”、“抢杠！”的声音里抬起头, 一通左看右看之后，发出了灵魂疑问：“原来这几天训练室的灯亮到那么晚, 是行行在熬夜训练啊？——可是，队长为什么也有?黑眼圈啊？”
    ……
    这一句问话仿佛捅了吃瓜群众的窝，瞬间车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子转了过来，由双目无神变到“biu”地?一下放光，要不?是司机要开车看路，看那架势像是也想转过头来听八卦。
    纪行：“……”
    他不?擅长应付这种八婆场面，又心急着?解释，一口矿泉水没来得及咽下去，差点把自己呛死。
    电光火石、目光相接中，旁边一个裹在一堆外套里、在角落躺着?宛若僵尸的人动了动。
    只见那一堆奢侈品衣服和CNG队服横七竖八地?混合在一块儿，从下面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四处摸索了一下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把盖在头上的衣服掀了开来，底下露出一张不?耐烦的俊脸。
    俊脸的眼睛下面明显带着?一抹乌青。
    这一个多礼拜以来，纪行住在训练室里，祝岚也没好到哪儿去。之前?纪行答应了与他双排同框，可训练时间紧迫，祝岚看着?人每天熬夜出来的眼睛里的红血丝，也没再提这茬儿，只默默把自己的训练时间也延长了两个小时。
    CNG大名鼎鼎的祝队长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祝岚一边觉得自己脑子秀逗了，一边第二天还是照样陪人熬。时间久了祝岚都?觉得纪行不?是在准备比赛，可能是在熬鹰。
    祝岚坐起身来，从那一堆衣服里把队服抽了出来，披到身上。
    八成是祝岚之前?睡醒起床的样子太?深入人心，他坐起来那一瞬间，CNG众人齐齐往后仰了一下，仿佛祝岚披上外套不?是睡醒了，而是要带着?小弟去砍人。
    足足过了好大一会儿，圆星才小声说：“我说错话了吗？你俩难道不?是在一起熬夜？”
    ——说了还不?如不?说。
    周舟终于看不?下去了，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中文对中文翻译道：“他是问，你俩为什么不?睡觉要一起待在训练室熬夜？”
    祝岚真被这群二逼逗笑了，要依着?他平日?里的作风，八成就一个字“滚”来做回答，但转念一想，他自己不?做人惯了，可是纪行脸皮薄。
    “我建议你们去挂一下脑科，顺便?去重修一下中文，”祝岚冷笑一声，“在训练室不?训练还能干嘛？看海绵宝宝和派大星一起抓水母？还是看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一起郊游？”
    CNG众人思考半晌，觉得有?道理：“——哦。”
    合着?这俩真是在训练。
    也不?知道是在期待着?什么的CNG队员转回了头，终于闭上了嘴。
    “说起来，这也是纪行第一次跟咱们参加正式比赛吧？”过了一会儿，周舟说，“训练赛那些不?算。”
    纪行：“嗯。回国第一场比赛。”
    “行，好好打，”周舟说，“不?过也别有?太?大压力，中国区预选26支队伍，咱们能进前?六拿到亚洲赛入场券就行，你就正常发挥，能行。”
    纪行应了一声。
    其实他知道周舟这话是为了减轻他的负担，CNG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亚洲赛常驻队伍，迄今为止还从没有?出现过在预选赛就折戟的情况——第六已经是最低标准，可纪行不?想因?为自己的加入，让他们只拿到第六。
    话语之间，CNG的车子到达竞赛场馆。
    洋城是CNG的老家，在这里拥有?专属电竞馆，刚好是此次比赛场地?。
    主?场力量不?容小觑，CNG的车还没停稳，旁边的尖叫声已经快要穿破车窗。场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举着?CNG横幅和灯牌的粉丝们一个个脸上全是欢欣期待的表情，大声喊着?队员们的名字。
    其他队员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圆星和毛毛下了车走在前?面，还能时不?时跟粉丝打个招呼。
    纪行走在后面，队服外套习惯性地?拉到了最高?，鸭舌帽挡住了脸。
    奈何等在路边的电竞记者?和粉丝压根没能听到纪行“我什么都?不?想说我只想打比赛”的心声，他一下车，就纷纷不?约而同地?把镜头对准了他的脸。
    “是纪神吗？是纪神没错吧？能不?能把帽子摘一下拍一下高?清？我们报的读者?都?特别喜欢你！”
    “啊啊啊啊是我们家行行吗？我给你带信了！还有?我自己做的小礼物，你能收一下吗？”
    “我终于见到真人了卧槽，追了你两年了从出道开始，没想到你会回国打比赛。”
    “CNG牛逼！Crush牛逼！”
    “岚神呢？怎么没看到岚神？”
    纪行听见最后一句，脚步顿了一下，刚要回头，鸭舌帽就被按了一下。
    “我在这儿。”祝岚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岚神！！！！！”
    “活的岚神！！！”
    --

 第53页

    祝岚笑了，轻轻带了一下纪行的手腕示意他往前?走，一边回粉丝：“能换个形容词吗？活的？你小学?语文老师听了该气死。”
    粉丝被祝岚怼惯了，丝毫不?以为意。他们期待CNG全员出场已经期待了很久很久了，如今见到全部队员，恨不?得一个个原地?化身采访记者?，要么高?级弹幕也行。
    一行人边朝场馆走边回答了几个粉丝提问，眼看着?后台入口近在眼前?，身后粉丝群里一道嘹亮的声音突然拔地?而起——
    “岚神！说好了跟纪神同框呢！爷等你们两个ID凑一起等到花儿都?要谢了，还要等到啥时候啊！”
    这道声音实在响亮，一下子镇住了整个场子，其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蔓延出去，整个广场瞬间鸦雀无声。
    CNG全员脚步一顿。毛毛和圆星在前?面幸灾乐祸笑出了声，周舟怕祝岚又叨逼叨出什么自己控制不?了的话，瞪大了一双牛眼。纪行也停了步子。
    他看见祝岚冲自己笑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对着?外面水泄不?通的人群和满眼的摄像机，说：“——就现在。”
    第32章 祝岚在看的是一块灯牌，上面写着“纪行我爱你”
    CNG在满广场的尖叫声里走进了后台。
    祝岚一直走在纪行身后, 眼看着纪行的耳朵尖以飞速红了起来，心中心软又好笑——这才哪儿到哪儿。
    外?面看着像是浑身是刺，随便碰一下就炸毛，内里还?是那个一害臊就脸红的小高中生, 出去闯荡两年多了, 都没带变的。
    祝岚实在舍不得挪开目光, 跟在后面坏心眼儿地欣赏了一会儿，直到走到走廊拐角, 旁边工作人员叫自己了才停下。
    “岚神, 这儿有个现场采访的环节，要?各队队长去露个面，您现在去吗？”
    前面人都回过头, 祝岚看了纪行一眼，笑了，说：“现在去。”
    再不去某个人怕是戴一个鸭舌帽都不够了，得把队服外?套掀起来才能挡住脸红。
    祝岚走了之后, 纪行这才呼出一口气。
    他?手刚才插在外套口袋里，手心里全是被自己攥出来的汗，祝岚的存在感太高，连带着他?的目光的存在感都极强, 落在他身上，哪儿哪儿都感觉到炽人。
    纪行无端地想起祝岚最出名的一张图，那张图里祝岚刚打完一场比赛，专注的眼神还?没来得及从眸子里褪走，一抬头就看到了怼在自己面前的摄影机。摄影机离他?极近, 连祝岚眼下小小的泪痣都清晰可见，祝岚就那么一抬眼, 与摄影机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对着摄影机轻轻弯了一下眼睛。
    那甚至都不能算个笑，因为眼角弯曲的弧度微乎其微，顶多就是和观众打个招呼。但这只有区区几秒钟的动图，就是硬生生空降到了当年的十大名场面榜首，转发数高得令人咂舌。
    应该没有多少人能承受得了祝岚的目光吧。纪行想。
    更何况……纪行捻了捻指尖，总觉得祝岚比起两年前，有点变本加厉了。
    纪行这样想着，从短暂的回忆里一抬头——
    他?原本一直戴着帽子低着头的，这一抬头，吓了跟拍的摄像小哥一跳：“我、我是不是跟太近了？要?不我往后一点儿？”
    摄像小哥“腾腾腾”往后小退了三步——他?刚刚是看纪行表情没有不耐烦才跟上前了一点，谁知道岚神刚走，这气场转变就这么突然啊？
    “没事的没事的，摄像小哥正常拍摄哈，跟你没关系的哈哈哈哈……”周舟对摄像小哥投去怜爱一眼，然后拍了纪行一下，“想什么呢？咱们先去休息室了！”
    中国区预选赛一共有二?十八支队伍参加，最后角逐出六支队伍入选亚洲赛。亚洲赛本身就是每年一度的电竞盛事?，近百名职业选手一同?参赛，其中不乏成名多年的明星选手，规模自然不可小觑。
    CNG的休息室被安排在场馆的里面，一路走，圆星和毛毛一路七嘴八舌地在给纪行做科普。
    “最前面那个队伍是STP，他?们队长叫花锋，你看他?名字里有个‘花’，就大概知道他?们什么画风了。看见?他?们队服没有？粉的！我一直觉得他?们这几个赛季战绩不错是因为那一排整整齐齐的粉T恤辣到了对手的眼睛，这属于恶意竞赛！联盟应该处罚他?们！”
    “还?有前面杵在那里的那个电线杆子，是TUL的突击手，二?十多岁一小伙子闷得像头驴。你说他跟我年纪跟我也没差多少吧，好家伙他?身高居然有一米九！我这些年就看他?话越变越少，身高越变越高，再这么下去迟早真变成电线杆子。”
    “还?有那边儿，那一队就是RAC了，之前跟咱们打过练习赛的。他?家队长，就那个叫谷雨的，你应该还有印象吧？跟咱们队长差不多时间出道，待在RAC里就没挪过窝，这两年一直排在明星排行榜第二位。”
    “谷雨旁边那个正在玩手机的叫‘runner’，越野战队的，韩国人，一年前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觉得对韩圈电竞很?失望，收拾包袱跑到中国来打比赛。成绩其实还?不错，名字取得也挺‘越野’的，就是语言天赋太差，来中国一年多了还?在哇哩哇啦说韩语，每次一看他?打电话我都觉得是在跟他?原来的煞笔队友对骂。”
    “还?有还?有，你看，那边那个休息室里拿着一支笔正比划那个人，是易卡战队的教练。这战队平时就喜欢玩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脏战术，贼恶心，在圈里没什么人搭理他?们。偏偏他们赞助商有钱，也不知道看上他?们什么了，每年都往里投好多钱。战队一有钱，人也换的勤，换选手跟割韭菜似的，一个不行就立马换下一个，战队阵容就没稳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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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行一边往前走，一边听得晕头转向。他?本来就不太记得住人脸，除了那几个叫得上名字的人，剩下的全没记住。
    可是毛毛跟圆星讲得起劲，纪行也不好打断。
    他?一边耐着性子听着，一边加快了步子，走到一个转角，迎面而来一个人影。
    “——哗啦！”
    那人手上端着一杯外卖咖啡，一边走一边打电话，步子迈得又急又快，正急匆匆拐弯儿呢，面前突然出现了好几个一米八的迎面而来，吓了他?一跳。一句脏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手里咖啡已经先向外?泼倒了出去——
    纪行反应快，往旁边侧了一下，没被泼到。
    旁边圆星就倒霉了，被小半杯咖啡泼了个正着，烫得他?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没事吧？”那人问，“不好意思啊。”
    圆胖胖性格随和，没当回事?儿，一边拍衣服，一边说“没关系没关系”。那人递了一张纸巾，圆星刚接过来，一抬头，又愣了。
    纪行不认识那人，却见圆星的脸色一点一点冷下去，毛毛和周舟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对面那人回过神来看见?是CNG队服，也愣住了，递完纸巾的手还?没收回来，就那么僵在了那里。
    半晌之后，圆星冷笑了一声：“怎么啊？你现在又杀回来了是吧？有劲吗？”圆星把纸巾扔回那人怀里，冷冷道，“你们战队的东西我可不敢拿，毕竟能把你这种劣迹选手带回比赛场馆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那人脸色白里带青，差点就要?扑上来。
    旁边一间休息室里的人瞧见形势不对，连忙跑了出来，全是纪行不认识的面孔。
    “这不是周经理吗？还?有圆星和毛毛，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看着像是负责人的男人赶忙打圆场，伸出了手来，可周舟没应声，其他人也没人理他?，男人有点尴尬地把手放了下来，“今天战队比赛，继峰说想来看看，都是老队友了……”
    名叫陈继峰的男人把手里咖啡杯重重一扔，脸色铁青地“呸”了一声：“跟他?们解释这些干什么？我不做选手，来见见?队友都不行？”
    他?语气非常冲，一旁的负责人拦都没拦住：“我退役的时候联盟没给我立这规矩吧？我进来还要?你们批准？你们配吗？”
    圆星一听这话简直怒气冲天，衣服也不管了就要冲上去，被一旁周舟拦下了。
    周舟也是一脸怒意：“不好意思，你问我们配不配？这场馆还?真是CNG开的，要?不要?把招牌拿下来教你识几个字？”
    陈继峰被噎了一下。
    周舟：“原来陈先生也知道自己是劣迹选手，在联盟挂了名的啊？那你怎么还?在这儿蹦跶得欢呢？我还?以为出了之前那档子事?儿，以后都不该再好意思出现在电竞赛场了呢。”
    陈继峰：“你——”
    “好了！”旁边负责人猛地喝住了他?。
    负责人转过来，对周舟说：“把继峰带进来是我没想周全，不应该。周经理别生气，大家也都别生气哈，咱们都是电竞战队，抬头不见?低头见?，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说完，他?又转向了纪行：“这位就是纪神吧？久仰大名，好不容易见?到了真人，今天咱们赛场上好好切磋一下。”
    听到他跟纪行搭话，周舟不知道怎么更不耐烦了。
    负责人瞧着CNG众人脸色，也识相地没再多说，又假模假样地寒暄了几句，推着陈继峰灰溜溜地走了。
    CNG也回了自己休息室。
    到了休息室里，众人脸色还不是很好。
    “这个战队怎么了？”纪行问。
    “没什么，”周舟面色不豫，含糊道，“易卡战队，跟咱们老过节了。陈继峰心术不正，被联盟踢出了职业籍，这事?儿跟咱们战队也有点关系，陈继峰一直觉得是我们蓄意害他，估计是这么多年心里不爽吧。”
    纪行没说话。
    他?看着圆星和毛毛的脸色，再加上刚刚负责人与自己搭话时周舟明显的怒气，觉得这件事儿应该不是周舟说的这么简单。但大家都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他?也就没再追问。
    又过了大概十来分钟，祝岚回来了。
    休息室里的大家情绪也调整好了一些，不想影响祝岚心情，就没提这一茬，纷纷拿起自己的外?设包，跟着祝岚去了前台。
    内场区已经坐满了观众，每个观众脸上都是快要?溢出来的兴奋。横幅和应援灯牌拉了满场，各个战队的都有，连成一片，像是一道星河。
    CNG本来就是超级人气战队，一出场，场下立时响起山呼海啸的应援。场上大屏幕实时投影，镜头从每一个成员脸上扫过，每经过一个人，呐喊声就大一分，最后定格在新成员纪行脸上的时候，尖叫已经快要掀翻屋顶。
    祝岚接好了自己的外?设，盯着台下某一点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来对纪行笑道：“很?受欢迎啊，纪神。”
    纪行顺着祝岚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他刚刚在看的是一块灯牌，上面写着“纪行我爱你”。
    纪行咳了咳。
    “别不好意思，这名观众眼光很?好，”祝岚笑着说，“刚刚进场时我可都说过了，那人问咱们什么时候同?框，我说就现在——这是咱们俩在赛场上第一次同框，纪神，好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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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行的外?设也接好了，恰到好处地亮起光。他?在那阵光里对上祝岚的眼睛，里面是不需要?解释的信任和义无反顾。
    场馆内的解说声混合着耳机里队友的叽叽喳喳一并传来：
    “欢迎大家来到亚洲邀请赛中国区预选现场！”
    “比赛正式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记一下这个人，后面还会出场～
    顺便打滚求一下作收和预收ouo
    第33章 “英雄救美这种事，你上不合适”
    第一局。
    CNG刷新在了岗哨。
    FL的职业赛制规则下, 每个排名都有不同的积分?。第一名由?于?是冠军位，所以积分?比较特别，足足有一百积分?，第二名积分?则减到六十, 第三名积分?为五十, 第四名积分?为四十, 以此为规律十分?十分?往下减，减到第七名则只?剩下最后十分?, 而第八名以及之后的队伍本场积分?则为零。
    并且, 除队伍排名以外，FL还会计算每个队伍击杀的人头，击杀除本队外的其他人都可以获得十分?的积分?。排名积分?和人头积分?两项相?加, 则为队伍最终获得的积分?。FL职业赛大多都是十局，十局的总积分?最终累计下来，就是最后的成绩排名。
    “CNG似乎一如既往地没有带替补队员啊。”解说员甲瞄了瞄后面的替补席，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是的, 我刚刚上台之前，在后台也瞄了一眼各个队长签下的队员名单确认表。CNG队长岚神签下的那份名单里，的确是没有替补成员，”解说员乙也笑着道, “不过CNG不带替补队员是老惯例了，实力派战队，人人都是枪.杆子?，没办法。”
    “但?这一次还是让人觉得挺意外的，”他话音一转, 又说，“毕竟咱们看惯了比赛的都知道, 以往每个职业战队更换新队员的时候，都会带一名替补。刀枪无眼嘛，赛场上任何意外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解说员甲笑道：“看来CNG对于?新人突击手纪行真的是非常信任啊！”
    导播画面随着两个解说员的解说，适时地切到了纪行脸上——
    纪行没有理会晃到自己面前的镜头，低着头给?队友飞速报了点?。
    岗哨这个位置非常玄乎，你说这里物资多吧，倒也不算多，刷新出?来瞧见地面上一片平底锅和小匕首都是常有的事?儿，但?这里有时候又能刷新出?超级大狙和众多药品，堪称薛定谔的资源宝箱。
    CNG第一局运气显然不错，纪行捡到了一把AKM和一个四倍镜，落地刚巧还碰见一个没来得及捡到东西的，直接就拿他试了枪。
    台下观众还没来得及看清开局情?况，就见屏幕下方已经弹出?了一条击杀公告。
    【CNG-Crush使用AKM杀死了WER-TIAN】
    “——开门红！”解说员叫道。
    “本场第一个人头！Crush先为CNG拿下十分?！”
    纪行戴着耳机，听不见解说员的说话和台底下的叫喊，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
    “新人上路，拿血祭枪，不错。”祝岚在耳机里低低笑了一下。
    纪行还是第一次在赛场上被祝岚这么夸。对各式夸赞早就免疫的纪神抿了一下嘴唇，捂在耳机里的耳尖有点?发热。
    祝岚也没再?多说别的，夸完一句之后在地图上迅速标了个点?，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了赛场：“岗哨刷了至少三队，一队往加油站去了，一队在咱们后面，估计是想去废土区。”
    “我来我来！半路抢劫这种事?情?我最喜欢了。”圆星欢呼一声?，跟毛毛第一时间?跑到了哨楼附近，开枪拉视野。
    刷在CNG背后的是动陆战队，没过一会儿，果不其然地就开车上来了。
    “四个人满员，瞧方向的确是要去废土区没错，”毛毛在倍镜里监视着方向，问祝岚，“咱们现在上吗？”
    “来者是客，送他们个惊喜。”祝岚开镜，话音落地的一瞬间?直接一枪甩过去，干脆利落地爆了对方司机的二级头。
    动陆战队吓了一跳，这才瞄到哨楼里有人，除了驾驶员以外剩下三个人齐齐拉枪——但?已经来不及了。
    CNG占据哨楼，居高临下打狙击，直接把动陆两个人摁死在了车上。
    剩下还有两人下车准备找掩体，又被纪行一枪狙倒了一个，暴露在狙击视野之下，队友连扶都不敢来扶，直接全员GG。
    此时，刚刚往加油站方向去的WER战队在加油站被堵了个正?着，给?人团灭了，岗哨的两大物资点?都被搜刮完毕。CNG搜完动陆的包之后腰包又肥了一波，干脆坐着杀/人越货抢来的车直接去了码头。
    码头这个时候已经是大混战。
    这个地方向来是必争之地，毕竟离最后离岛的船只?最近，在这儿总能卡到一批批前来的人。从倍镜里乍一看，各个掩体里都蹲着人，空窗口里全是人影晃来晃去，混乱程度犹如一盘乱炖的大锅菜。
    “我靠，一个两个都来收过路费，那谁来交钱啊？”圆星骂道。
    毛毛：“是不是有句俗话叫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乘船？这就是妥妥的例子?！”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骚话可见CNG的心态极其强大，祝岚敲了一下耳机，尖锐的噪音在耳朵边上炸了一下，成功让两人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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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页

    纪行坐在车后排，移动中开镜观察了一下，在间?隙里扶了扶耳麦，说：“右边集装箱里有人，我刚看见了，应该不是整编队。”
    纪行动态视力一向极佳，他这么说基本上差不离。刚好?差不多也开到了地方，祝岚说了句“下车”，CNG四个人就下了车开始往集装箱边上摸。
    祝岚先摸到了掩体边上，从那里架枪掩护纪行他们过来，他甩狙是门艺术，一枪一个小朋友，转瞬间?就干掉两个。
    但?码头人实在太多，四个人这时候过来不被人发现的概率基本为零。斜对面的船头甲板上和侧方两支队伍对这里不是监控死角，两支队伍同时朝这里开火，落在队伍最后的毛毛防护服被打成了筛子?。
    【STP-huafeng使用M16击倒了CNG-Maomao】
    毛毛：“混合双打……太惨了我。”
    祝岚跟对方几乎是同时开枪，眨眼再?次击倒了甲板上不断露头还试图补枪的人，然后直接道：“别扶了。”
    毛毛已经跟前面三人脱节了，往这边儿摸过来本来就已经在不断暴露位置，前有人盯梢后有人补枪，这时候再?冲出?去扶就是送死。刚才花锋开枪暴露了位置，侧方那支队伍妥妥的就是STP没跑了。祝岚开枪确定了一下位置，纪行则从集装箱旁边打算绕后。
    圆星拿着一把SCAR-L直接开了扫射，逼得对方退到了窗口后面，纪行绕后突击，进集装箱的时候往里面扔了个烟.雾弹做见面礼，刚好?把被圆星和祝岚逼退的几人对方夹在了角落里。
    纪行方位感好?，刚才出?发的时候记清了对方几人的位置，绕集装箱的时候也在不断冒头开镜调整位置，这一烟.雾弹扔得STP几人直接两眼一抹黑，纪行拿着一把win94，凭着记忆盲点?，趁对方还没来得及换枪搞腰射的时候已经迅雷不及掩耳地点?倒了对面两个人。
    但?黑暗的情?况下到底不如视线好?的时候，纪行点?倒STP两个人，自己的血也下去了大半。花锋经验老道，反应比两个队友都快，烟.雾弹进来的时候没忙着对枪，趁着队友和纪行火.拼的时候溜出?老远，黑暗里也不甘落后，直接把纪行的防护头打爆了。
    二级头一没，纪行拿着一把栓.狙自然是比不过能扫射的步.枪。
    【STP-huafeng使用M16击倒了CNG-Crush】
    “我靠花锋这个苟逼！我就说穿粉色队服的没好?人！”圆星怒骂一句粗口，刚准备往上冲，就听旁边祝岚说了一句“不急”。
    圆星：“——不急？”
    他刚准备说“现在STP已经倒了两个人，花锋就一个人落单在里面，咱们现在冲进去还有可能可以把纪行扶起来”，就见祝岚已经架起AKM。
    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下一秒——
    【CNG-Ephemeral使用AKM杀死了STP-huafeng】
    圆星：？？？
    花锋：？？？
    解说台下观众：？？？
    “快快快！立马切一下Crush视角的回放！”解说员甲愣了一下，叫道，“这什么操作？刚刚我们视角还交在岚神身上，就看他一架枪，然后怎么就没了？”
    游戏还没有结束，切回放只?能放在场馆斜上方小界面里，但?也足够所有人看得清了——
    画面里，纪行被花锋击倒之后，并没有趁着烟.雾弹还未散尽的时候尽量往角落里靠，他拿着一把win94，并不真的指望能狙倒集装箱里STP三个人，只?是以血换血，拼着极限速度在跟对方刚枪而已。花锋这种老油子?职业选手，一旦给?他点?儿时间?，他拿着扫射.枪在密闭空间?内绝对是占优势的，但?纪行不在乎，他趁着花锋爆他的二极头的同时，拉了身上揣着的最后一枚手.雷。
    手.雷威力不大，直接炸死花锋是不够的，但?STP整个队伍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自然会尽可能地避免减血掉状态。那个手.雷只?是划了个范围，纪行并不能够肯定这么仓促的机会能被抓住，但?是——
    祝岚做到了！
    花锋在窗口露头的时间?不会超过秒钟——转瞬即逝的机会，一枪命中靶心！
    纪行看着自己彻底黑下去的画面，手搭在键盘上，吐出?了一口气。
    “这……这也太极限了吧？”解说员甲和解说员乙面面相?觑，“开局Crush用血祭AKM，结局岚神用AKM显灵了是吗？”
    圆星也目瞪口呆，凭借肌肉本能打下后续操作，问：“你俩是提前商量好?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不是，你俩啥时候换的枪？我刚才发现这AKM不是纪行刚开局落地的时候捡的吗？怎么到你手上去了？”
    ——我硬闯集装箱之前留在他脚底下的。
    但?这话说出?来有点?奇怪，纪行瞥了一眼齐刷刷转到CNG席位上来的摄影摇臂，没吭声?。
    圆星：“怪不得刚才不让我进去扶他！”
    祝岚眸子?里还映着比赛画面，慢慢晕出?一点?笑，勾唇道：“英雄救美这种事?儿……让你上，不合适。”
    *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一下大家的评论，发现你们喜欢管纪行叫纪崽啊。
    怎么，是我祝队长没有牌面吗？（狗头doge
    第34章 “逗你笑一声还挺难的”
    第一局, CNG开?门大吉，排名?第一。队伍击杀人头数一共十七个，其中Ephemeral击杀七人，Crush击杀六人, 本场积分一共二百七十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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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第一局开?场顺利, CNG气?场全开, 滚雪球似的拿下了好几局比赛。再加上场景加成，等打完了第三局, CNG的积分已经积累到了六百二十, 与排名?第二的RAC拉开?了整整八十分的距离。
    “不错不错，就按这个趋势下去，保前三争第一都能稳了。”
    CNG休息室里?, 周舟和教练陆楷都盯着转播屏幕。
    前几局打得顺，周舟每逢比赛必悬颈的小心脏也放下了一点儿，从旁边果盘里?拿了个夏威夷果仁塞嘴里，对陆楷说：“我还以为比赛开?始之前在休息室门口碰到易卡战队那群傻逼, 会让他们心情受影响，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没什么能搞崩你CNG爹的心?态。”
    陆楷刚刚跟祝岚一起在确认签名?表，不知道走廊里?发?生的事儿, 这会儿乍一听吓了一跳：“你们碰到易卡的人了？”
    “可不是，刚才就在大门口，易卡战队经理把陈继峰那狗比带进来了，跟咱们正好撞上，”周舟耸了耸肩, “谁能知道这么寸啊？赛前故意让人把两个战队休息室调开?了，还是能碰上, 真是冤家路窄。陈继峰还泼了圆星一身咖啡，喏，队服外套还脱在这儿呢，圆星差点没跟人家打起来。”
    陈继峰被联盟除了名?，现在联盟规则是管不到他了，但是圆星还是联盟登记的正式在役选手，真要出了什么事儿，陈继峰拍拍屁股就跑了，圆星还有?可能面临处罚，怎么算都不划算。周舟也看易卡不顺心，但为了这么个战队背处罚实在没必要，所以憋着心?里?的火，愣是把圆星拉下来了。
    “好在没真动手，不然碰了高压线有他好果子吃——简直瞎搞，”陆楷皱着眉骂了一句，过了一会儿又问，“纪行没看出什么来吧？”
    “应该是没有?。我看着他那个反应，应该是不记得陈继峰这一号人了，”周舟回答说，“他那会儿本来跟这人就没什么多接触，没什么印象也正常——要是真记起来了，易卡战队那群人现在还能坐在那儿安安稳稳打比赛？纪行没把场子给?他们掀了就算不错了。”
    陆楷想了一下，觉得也是。
    说话间，第四局比赛已经开?始。
    比赛当前，又在公共场合的休息室里?，讲太多总是不合适，陆楷和周舟也就没再说了，专心?看比赛。
    第四局，CNG刷新在了校场。
    各个队伍的视角小界面切了一遍，切到CNG的时候，解说员甲“哦吼”了一声：“CNG的前三局顺风似乎结束了，这一局应该是场硬仗啊！”
    解说员乙赞同地点了点头：“毕竟校场‘乱葬岗’的名?号不是乱叫出来的嘛！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校场，堪称FL最难的几个开局场景之一，这地方物资贫瘠的让人没话说——要车车没有、要枪枪没有?、要油也没有、药品啥啥的全都没有?没有没有，比三无?还要三无?，堪称上场空荡荡，后续全看缘。
    不过CNG四人倒是没慌，打得了顺风局，自然也能打逆风局，比这再难的开?场他们也不是没打过。
    祝岚看着地图，判断路线后迅速标了个点：“走谷地的线，过石滩再到渔场。”
    纪行在耳机里听着祝岚报的一串路线，就知道祝岚这波大概是想玩点刺激的。
    大多数队伍都不喜欢去谷地，因为地势太陡，途中河流湖泊交杂，这一个版本还在谷地这条线上加了难度，几乎全是斜坡，易守难攻。可是祝岚说要去，那纪行也没什么不敢，他们俩本质其实非常相同，怕得不是挑战而是没得挑战。
    “手上拿着个短刀就敢去拼谷地，不愧是你岚神。”圆星啧啧了两声。
    谷地加石滩这条线是通往渔场的最近路线，FL的积分赛制下，不仅每场的名?次重要，人头数也非常重要，抢时间是必须的，要不然到了后半场就只能被一路卡人头。
    四人快速搜了一遍附近的房子，把能带上的都带上了，整个校场，才找到一辆车。
    不过也没得挑了。毛毛迅速爬上前座当司机，圆星在副驾驶负责视野，纪行则在后排架枪，他动态视力好用就好用在这时候，移动中看见了人都随时能狙，不至于在移动的时候陷入被动。
    在CNG全员向着谷地移动时，另一边，解说员也在实时播报：“谷雨已经搜到三级头和防护服了，外加一把M416和一把M24！这装备拿到谷雨手上就能物尽其用，RAC这波肥了！”
    “刷新在上渔场不肥都不行啊，收过路费都赚够腰包了，”解说员乙接话道，“我没记错的话，RAC三局下来排名?第二，跟第一名?的CNG只差八十分吧？”
    解说员甲：“对，两队目前积分相差八十，RAC击杀数比CNG少一些，但每场名次相差不多。如果RAC能靠开?局顺风赢下这一场，名?次拿到第一的话，超过CNG也不是没可能。”
    另一边，CNG到达谷地。
    谷地果然没什么人，除了越野战队和TUL两个同样倒霉催的刷新在了这儿以外，别的队伍宁愿多花点时间也都绕开?了这条线。
    越野战队和TUL这时候刚结束一场对枪，谷地太大，隐蔽处也多，这两个战队又都不能算是前期避战的风格，搞到现在，除了你捡一样东西我捡一样东西以外，就是在火拼，谁都不愿意让对方先出谷地。
    “这是在搞迎宾放鞭炮呐？”毛毛问，“左边也在打枪右边也在打枪，是什么宝岛吗还待着不愿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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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星感慨地叹了一口气：“runner来中国之前，在韩国思密达那地方据说是非常温文尔雅又谦和的风格，跑来越野战队待了两年，现在已经置生死于度外，视钱财如命根子了。所以说战队氛围就非常重要……捡捡东西逛逛广场不开?心?吗？”
    “别说废话了，”祝岚道，“邻里和睦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既然人家放鞭炮欢迎了，咱们也给?他们送点儿礼。”
    纪行没憋住，“扑哧”笑了一声。
    什么送点礼，祝岚压根就是想上去强行劝架。
    纪行笑得很轻，祝岚还是听见了，他一边加入了TUL和越野战队的混乱战场，一枪狙倒了TUL那边的突击手，一边扶了扶耳麦，也低低笑了一下：“逗你笑一声还挺难的。”
    这话实在意味深长，细听里面还带着点无奈，纪行也不知道祝岚从哪里学来的猛男撒娇，一时之间呛了呛，没回话。
    圆星拉长了嗓子“哦~~”了一声：“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听见队长嘴里说出这种话，本文化人已经联想到烽火戏诸侯了。”
    毛毛是个缺心眼，一头雾水地道：“什么意思？纪哥平时是挺少会笑的，队长这话说的没错啊……跟烽火戏诸侯又有?什么关系？”
    圆星往越野战队背身的峭壁里?扔了个手.雷，好心解释：“意思就是，队长说的这句话要是上了赛时语录，咱们CNG的论坛会被爆破三天三夜。”
    赛时语录……
    纪行刚反应过来还有?这个玩意儿，一想到这些话到时候有?可能都被放上官方视频，一股热意就忍不住地顺着脖子往上爬。
    旁边，祝岚以一己之力化干戈为玉帛，用流氓式的火力输出强行逼停了TUL和越野战队的互殴。他在换弹夹的间隙里?朝纪行看了一眼，端方四正坐在那里的人戴着耳机，在脑后扎成揪的红发和纯黑色的队服之间露出的一段白皙脖颈已经红透了。
    ……啧。
    怎么说什么都脸红。
    祝岚好笑地收回目光，架着刚换好弹夹的大狙透过倍镜朝对面看了一眼，那一头，TUL和越野战队已经快差不多一起团灭了。
    几个队伍一起混战本来就是硬拼实力，更何况谷地这种诡异地形本来就是容易进来不容易出去，越野和TUL也算老牌战队了，在这种情况下碰见CNG也还是只能乖乖送快递。
    火.拼结束，纪行怀里?揣着三个人头数，再加上祝岚狙倒了两个，越野战队和TUL战队方才菜鸡互啄中临时休战，也捡了不少好东西，舔完包之后CNG一波肥，成功扭转了刷新在乱葬岗的不利开局。
    “来谷地这条线真是来对了——队长英明！”圆星把搜刮来的补偿器和托腮板装配好，美滋滋地吹了声口哨。逆风翻盘谁都开心?，要不是旁边摄像还在拍着，他都想唱歌。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啊才会……卧槽？？？？”
    歌还没唱完，圆星的屏幕就骤然黑了下去。
    这一连串发生的太快，毛毛离圆星最近，下意识想要去扶，可还没来得及扶起圆星，就见自己的视角也仰面倒了下去。
    屏幕上弹出两条击杀公告——
    【YIKA-mute使用M24杀死了CNG-plumpstar】
    【YIKA-caesar使用SKS杀死了CNG-Maomao】
    YIKA，易卡战队。
    看见击杀公告弹出来的瞬间，圆星也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易卡我操.你.大爷！”
    第35章 谁他妈是小朋友？
    观众席上一阵惊呼。
    祝岚倒是面色如常, 敲了敲鼠标，对圆星说：“坐下。”
    “我坐下？”圆星回过头，整个人简直要气?炸了，“就易卡这群狗比, 不知道在这里蹲多久了, 正面刚枪又不敢上来刚, 就等着咱们打完越野和TUL来阴咱们一波，他们好白拿这么?多东西和人头！”
    “所?以你现在是想要怎么样？现在去拔他们网线还是把他们从座位上揪起来揍一顿？”祝岚视线放在屏幕上, 沉声道, “我再说一遍，坐下。”
    满场的摄影摇臂和录制人员全都把镜头对准了这里，大屏幕上的画面在CNG几?人脸上来回切换。圆星咬牙半晌, 还是坐下了。
    开局本来就不利，再加上两个队员被阴死，在这种竞争激烈的四排赛里基本上就是没法打后期了。
    纪行和祝岚也再没指望能拿到什么?队伍名次了，干脆直接上去跟人家拼枪, 试图尽最后一点可能，再争回来一些击杀人数。
    第四局结束，CNG本场排名第八，积分只有七十分。
    算上前?三局的六百二十积分, 四局下来积分一共六百九十，被原本排在后面的RAC和STP成功反超，总排名直接滑到了第四。
    “这一群逼！”后台休息室里，周舟直接跳了起来，“刚才?还在走廊里假模假样地赔礼道歉, 说什么?‘大家都是电竞战队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种屁话，转脸就给老子搞这种脏把戏！他.妈的刚刚在走廊里老子就不该忍着！就该往他们一人脸上泼一杯咖啡！”
    刚刚在走廊里起争执的时候, 易卡战队的人就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
    陈继峰被联盟除名之前?虽然不是易卡的队长，但他也算是不错的狙击手，技术和意识也都还过硬，在易卡战队里一直众星捧月。
    陈继峰走后，易卡的成绩就一直下落，前?段时间还是打了晋级赛才?重新拿回参加中国区预选的资格。再加上陈继峰的退出和CNG有关，易卡战队的人早就心里不爽好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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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在这么?大的赛事上，当着这么?多观众的面玩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脏战术，连自己战队的名声都不管了，摆明了就是要CNG开场直接团灭。
    “好了！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打完比赛再说，”陆楷也烦躁，但他性格比周舟冷静一点，盯着屏幕上的积分，迅速在心里算了一下，“RAC现在总积分八百整，STP七百九十，第三名劲风战队七百六。还好，差得不算太多，后面打得稳，还能拼回来。”
    ——说是能拼回来，其实谁都不敢打包票。
    电竞比赛太残酷了，就像这次出现了一个易卡一样，谁也没办法保证下次会不会?再出现这么?个搅屎棍。RAC、STP包括劲风战队，一个个也都是不输于CNG的老牌豪门，他们后面要是不出大失误，积分只会越咬越紧。
    此时，比赛席上。
    祝岚脸上没什么?表情，在新一局比赛载入时，张开五指轻轻活动了一下。
    纪行在旁边看着，轻轻皱了一下眉。
    职业选手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伤病，大多也都是在手上，祝岚在役接近六年，早些年刚出道的时候更是一天十六七个小时地练，要说手上一点病痛都没有，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旁边毛毛也注意到了，探了个头过来小声问：“队长，你是不是手痛？”
    “还行。”祝岚头也没抬。
    他否认，纪行也还是不放心，就那么在旁边盯着祝岚活动手指。过了一会?儿，又听见祝岚问：“你们刚刚碰到易卡战队的人了？”
    祝岚的感觉太敏锐，一旁圆星脸色白了一下，不自觉地往祝岚的手腕处扫了一眼：“……是啊，休息室门口。”
    “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圆星含糊道，“就是一点口角，易卡的经理还跟纪行套近乎，说什么?很高兴见到他。”
    祝岚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他似乎只是在等数据载入的间隙随口一问，得到了回答也没什么?反应。
    纪行却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祝岚在整个电竞圈声名远播，但真正与他有过深入接触的人毕竟是少数，那些不了解他的人在提到岚神时，多半是根据比赛和新闻对他加以想象，往往绕不开“冷漠”、“不好相处”和“脾气差”几?个词。但熟悉祝岚的人都知道事实并不如此。
    祝岚这个人散漫又随心，嘴毒起来能噎死人，其实却很少?会?真的生气?。
    可他听完圆星刚刚说的那一句话之后，明显是在压抑着怒气?的。
    ——与自己有关？
    纪行没来得及想出到底是为什么?，第五局比赛已经载入成功。
    “好好打，”祝岚职业素养强得可怕，不过片刻，已经强行把不相关的情绪压了下去，“比赛里的事情比赛里解决。”
    祝岚没有直说，CNG剩下三个人却都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易卡可以把坏人品带到比赛里来，CNG不可以，因为他们与易卡不同，所?有认真打比赛的队伍都和易卡不同。他们要名正言顺、堂堂正正地赢下来。
    圆星偏过头去，半晌又咬着牙转回来，使劲一拍键盘：“他奶奶的，拼了！”
    第五局，CNG击杀人数十二人，其中包括易卡战队完完整整的四个人头，本场积分一百六，总排名第四。
    第六局，CNG击杀人数十四人，祝岚击杀五人，纪行击杀六人，单场队伍排名第二，积分两百，总排名超过劲风战队，上升到了第三。
    第七局，开场CNG与易卡战队再次狭路相逢，同样的枪.械，同样的地点，甚至坐着同样的越野车，纪行也还是在后排架枪看视野。那几人仍在谷地的斜坡上鬼鬼祟祟不知道蹲什么?，被纪行开镜甩狙，一枪一个小朋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直接摁死在了原地。
    【CNG-Crush使用SKS杀死了YIKA-mute】
    【CNG-Crush使用SKS杀死了YIKA-buff】
    毛毛：“纪神牛逼！！！！”
    圆星：“纪神牛逼！！！”
    解说员甲：“纪神牛……易卡战队蹲这波亏大了哈哈哈。”
    旁边解说员乙看了他一眼，十分贴心地没有揭穿，憋着笑?说：“是的，蹲亏了。易卡战队已经栽在CNG手上好几次了，从第四局过后基本上就是虐杀，但凡碰见必死。看来咱们小纪神还是挺记仇的哈哈哈哈。”
    CNG大型赛事都是实况转播，此时论坛上也热闹得仿佛过年。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吐了，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CNG全员恶人实锤了。哪位心灵手巧的朋友可以拿这场比赛疯狂产出表情包，配字就是“记仇.jpg”。]
    [CNG在搞什么?？他们在给易卡人为建造修罗场是不是？]
    [看着都窒息了，我简直无法想象被CNG四个杀神盯着虐杀是个什么?人间地狱——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声，丧（干）心（得）病（漂）狂（亮）！]
    [也没这个必要吧？易卡也就是比赛里蹲了一波，谁比赛里还没蹲过啊？有必要追着人家杀吗？]
    [？？？楼上是什么?迷惑发言。只有击杀成功之后才能看到名字，没死之前?都是看不到的，怎么能叫追着杀？易卡自己做了亏心事儿，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能怪谁啊？]
    [+1，蹲人是蹲人，易卡那一局连冲.锋枪和狙都上了，屁股后面就是备好了随时准备跑路的车，这也能叫蹲人？摆明了看到击杀公告之后，存心跑过来阴一波的，这种人就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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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什么?都没搞明白就劝人大度的人要离他远点儿，因为雷劈他的时候会?连累到你——by郭德纲]
    [这两战队看着不像是仅仅游戏里有摩擦……你看易卡那几个人表情就不对。不过我好奇的是，易卡前两年被降级了，今年才刚打回来，按理说应该和纪行没交道啊？为什么?杀他们最狠的反而是纪行啊？]
    “这是缘分吗？”比赛席上，圆星报仇解恨的同时也很纳闷，“怎么每次都是纪行狙到他们啊？我怎么没份儿？”
    纪行听到这话了，但是梗着脖子没回答。
    他跟易卡是没打过交道，但并不妨碍他讨厌玩脏战术的人，更何况——纪行的余光从祝岚手腕上收回来——他怕祝岚手痛。
    甩狙对手腕负荷很大，易卡的人反正都要死，不如在祝岚动手之前?自己先?把他们狙了。
    别的人骂他小心眼也好、杀疯了也罢，他懒得管，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温良恭俭让的人设。
    当然，这话不可能当着祝岚的面说出来。
    第七局结束，CNG单场积分190，总积分1230，排名第三。RAC和STP一直稳坐前?二，排名偶有互换，现在分别是1340和1320。
    “还差110，最后三局，”祝岚在耳机里说，“朋友们，纪神发威了，不拿个第一有点说不过去吧？”
    纪行：“？？？我什么?时候……”
    “你手不疼？”祝岚突然问。
    纪行一滞。
    “虽然被人担心着的感觉挺好的，但也不用这么?跟我抢，我的手不比你金贵多少?——更何况，”祝岚从嗓子里低低笑?了一声，“哪有小朋友保护大人的道理？”
    纪行：“……”
    谁他妈是小朋友？
    第36章 第十局比赛还未结束，可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你他妈才是小朋友！
    第八局, 在?解说员摸不着头?脑的?“纪神怎么了？刚刚岚神对他说话了是吧？我没看错吧？这是挨训了？脸怎么这么红？”的?一连串问号下，纪神带着对自?家队长的?怒气拿下了七个无辜的?人头?。
    CNG本场排名第二，一共拿下17个击杀数，总积分达到?1460。总排名仍是第三, 与1440的?STP的?差距进一步缩小, 仅仅相?差20分。
    第九局, CNG落地废土区，与STP正面相?遇。纪行拿着一把SCAR-L一换二, 成功带走花锋和STP另一名成员, 圆星则在?与RAC的?血拼中壮烈牺牲，祝岚带着毛毛成功苟到?了最?后，拿了本场第一。
    至此, CNG总积分已?经达到?1680，成功超过排名第二的?STP。
    “漂亮！漂亮！”后台休息室，周舟已?经快蹦到?沙发上了，要不是陆楷拦着, 他恨不得立刻冲到?前台观众席抢两个助威棒来。
    “RAC积分现在?1740，只差六十了！只差六十！”周舟尖叫道，“冲啊啊啊啊啊！！！”
    陆楷回回跟周舟一起待在?后台，回回都能被这个堪比维塔斯唱歌剧二的?高音尖叫吓个激灵, 搓了搓耳朵，又好气又好笑：“是谁赛前的?时?候在?会议室里说，只要进到?前六，拿到?亚洲邀请赛的?入场券就行了？你现在?叫个屁。”
    “你不懂啊啊啊啊啊啊啊！！！”周舟继续尖叫，“前六跟第一怎么能比！那是我怕纪行第一次国内比赛紧张故意跟他那么说的?, 人要懂得变通！！！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第十局。
    CNG刷新在?了港区。
    港区连着渔场，向来是混战宝地。
    “校区一共三队, 一队从NE方向在?往这儿跑，看方向是落地校场，想来咱们这里搜资源的?。跟在?咱们屁股后面那队要直接刚渔场，也?有可能是要去码头?提前设卡，分头?跑的?。”毛毛在?高处观察，飞速报点?。
    “开张迎客了，”祝岚拉小地图看了一下，立刻决断道，“先?接校场那队。”
    校场那队很快来了，可能是一落地校场，看那里实在?贫瘠，要什么什么没有，又不想像之前CNG一样硬刚校场，索性跑路到?了港区来。
    “开车来的?？”圆星听着声音不对，说，“好像听见引擎声音了。”
    毛毛在?掩体后面探头?看了一下，说：“开车来的?，四个人满编，朝咱们直接过来了。”
    “客从远方来，”祝岚在?二楼平台，找好角度之后开镜，“一人接待一个，没问题吧？”
    “没问题！”圆星叫完一声，又开始在?耳机里小声哔哔，“好山好水好地方，条条大路都宽敞，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欸剩下一句是什么来着？年纪大了突然忘了。”
    他哼得太忘我，跑调跑得山路十八弯。纪行实在?听不下去了，只想让他赶紧唱完，于是冷漠地接道：“迎接他的?有猎.枪。”
    “对对对对对……”
    “别唱了，”祝岚打断，“要不要我下了比赛送你去上中国好声音？你直接打份退役报告，我给你批。”
    队内频道瞬间安静如鸡。
    这一边，CNG在?这被队长镇压的?氛围里不敢出声、默默蹲守，另一边，校场那一队开着一辆吉普，两秒钟之后，到?达了CNG的?射程范围之内。
    港区全是老房子，两层楼高的?房子蹲不下四个人，窗口又破破烂烂，开得好比落地窗，校场那队就算动态视力不好，离得这么近也?该看到?这里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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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驾驶员倒也?是个不怕死的?，知道这时?候下车，在?对面眼里就是静止的?人肉靶子，于是一边蛇皮走位，一边企图把车往不远的?掩体后面开。
    ——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看到?那破破烂烂的?窗口的?同?时?，也?看到?了窗口后面锃光瓦亮的?M16，和架着枪的?纪行。
    M16没有全自?动模式，纪行开了三连发，把前排同?样架枪的?狙击手扫了个透心凉。
    后排突击手架着冲.锋枪回以扫射，被祝岚从二楼平台直线瞄准，一发win94直接送上西天。
    圆星没捡到?狙，端着一把SCAR-L与对方火.拼，带走对方的?同?时?自?己也?被击倒，然后“吭哧吭哧”十分励志地爬到?了角落里，被击杀了驾驶员之后跑上楼的?毛毛扶了起来。
    CNG四人凭借着个人技术，硬是强行与人家来了一场1v1，并且大获全胜。
    港城那队开着小吉普快乐地上路，没想到?港区的?资源一个都没摸着，就被一群大流氓截死在?了半路。
    “我靠也?真够穷的?，”舔完港城那队的?包，圆星有点?怜悯地咂咂嘴，“就狙击手配了把98k，剩下的?全是破铜烂铁，就这还坐辆小吉普‘突突突’地往港区跑啊？干什么，消极比赛啊？”
    毛毛也?被这“视死如归”的?架势震惊了，在?屏幕后面眨巴了两下大眼睛，觉得好久没见过这么莽又能刚的?队伍了。
    纪行看了一眼除了98k以外，包里剩下的?镰刀和平底锅，不发一言，默默地捡起几个绷带和能量饮料揣进了自?己兜里。
    ——礼轻情意重。
    在?他们围着这个感动中国的?包默默哀悼了两秒之后，屏幕下方刷出了最?新一条击杀公告。
    【RAC-Rain使用Groza杀死了WER-ABOUT】
    纪行看着击杀通告，眼睛一亮。
    他们的?S方向不远就是渔场，击杀公告弹出来的?那一瞬间，纪行恰好听到?了从渔场传出来的?声音，这意味着——
    “RAC现在?在?渔场。”祝岚也?对着击杀公告，勾唇一笑。
    现在?已?经是第十局决胜局，CNG总积分1680，排名第二，距离第一名的?RAC只有六十分的?距离。
    目前RAC的?大致位置已?经圈定?，如果CNG能成功碰上RAC，那么他们之间的?对决，基本上就能直接决定?最?终的?比赛结果。
    比赛场馆内，悬挂在?四方的?大屏幕也?把视角给到?了CNG，观众和解说员都是上帝视角，不需要职业选手这么迅速的?判断能力，也?能知道渔场那队就是RAC。他们摒住了呼吸，也?在?等CNG做一个决定?。
    “上吗？”毛毛问。
    CNG现在?其实有两种选择——第一种选择是在?前期避免与RAC打遭遇战，如果都能苟到?后面，再慢慢与他们拼击杀数，但?这种情况下，RAC队伍名次会越变越高不说，排名第三的?STP还有可能积分反超；第二种选择是现在?就直接刚渔场，彻底掐断RAC积分继续往上爬的?可能，直接提前结束比赛。
    祝岚心里刹那间就有了决断。
    他正要开口，左手边的?纪行已?经提前一步在?队内语音里说：“上。”
    祝岚愣了一秒，低低笑了一下，但?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纪行没犹豫，直截了当?地说：“先?下手为?强。”
    祝岚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平日里训练赛打得不少，但?在?正式比赛里，二十六支队伍大混战的?情况下，纪行不但?不露怯，反而把大局意识和个人操作体现得更淋漓尽致。刚枪王不是浪得虚名，只要给他一丝可以拼赢的?机会，再难他也?不会退。
    这样十足十的?纪行风格，叫祝岚简直挪不开眼。
    满场都在?等着祝岚，他把视线从旁边人的?身上收了回来，对着镜头?笑了一下，说了一个字。
    “——上！”
    吉普车刚好可以坐下四个人，CNG还是按老规矩，毛毛开车，纪行在?后排架枪。
    渔场上下两个区靠一条海湾大桥联通，是上渔区和下渔区的?唯一通道。RAC现在?积分最?高，本场名次越高越有利于总积分，所以他们肯定?是想往后苟，但?他们势必要经过海湾大桥。
    “谷雨他们肯定?会在?海湾大桥设卡收费，”圆星问，“怎么办？”
    祝岚在?后排看视野，顺便检查了一下自?己包里的?物资：“不怎么办，收费站不是他家开的?。”
    FL比赛不讲先?来后到?，谁枪杆子硬气，谁就是爹。
    CNG从上渔区一路开车一路收割人头?，算上之前从校场过来送快递的?那一队，已?经拿下了七个人头?。
    “实时?动态排名已?经只落后四十分了！”解说员甲吼道，“如果CNG想要积分反超的?话，现在?就是最?大的?机会！”
    “现在?就看CNG是下车顺着掩体摸过去，还是下水游过去堵RAC一个后身了！”
    而CNG既没有摸过去，也?没有下水游泳，他们选择了直接开车冲桥。
    RAC四人正蹲在?桥头?钢架下面，就看一辆敞篷吉普加足马力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大赛里其实鲜少冲桥，RAC的?狙击手架起98k，正准备说这是哪个战队又在?搞消极比赛跑来送人头?，结果就见自?己的?屏幕骤然一下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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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狙击手：卧槽？？？
    人在?移动中开狙速度都比我快？？什么人？？
    谷雨一发AKM打爆了对面的?车胎，咬牙切齿：“——还能有什么人？祝岚那个狗比！”
    大赛里谁都在?算积分，CNG是不打到?最?后一刻不会善罢甘休的?主儿，所以谷雨早做好了准备，如果他们要来，不管下车摸过来还是游泳过来，都能好好招待他们一顿。
    ——万万没想到?祝岚这个狗比疯了，带着满员的?队伍直接冲桥！
    CNG的?吉普车胎被打爆，方向一下子失去了控制，毛毛却?没有立马踩刹车，反而全力踩下了油门，企图借着吉普车的?冲力直接贴脸刚枪！
    下一秒，RAC的?突击手与圆星同?时?开火！
    两把M416对冲，子.弹出膛的?声音连成密密麻麻的?一片，弹壳飞溅到?桥体钢架上带出一路刺眼火花。
    到?了这个时?候再苟着也?没意义了，CNG冲桥前打满了状态，就是奔着和对方拼命来的?。
    毛毛把油门踩到?底之后没再管车，掏出一把SCAR-L也?加入了战局，一顿火.拼之后，圆星和对面突击手成功同?归于尽，毛毛在?最?后一滴血掉完之前被祝岚直接击杀。
    “真他妈够狠的?，对自?己人也?下得去手，连一个人头?分都不肯留。”谷雨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CNG的?吉普车还在?朝前滑行，谷雨在?倍镜里面确认了两眼，却?愣了——车里只剩一个人了，那另外一个呢？
    “岚神跳下了车！在?刚刚双方集火的?时?候跳下了车！”解说员几乎快从台上跳下来了，“他在?后面，要拿这辆车做诱饵当?炸.弹！！”
    RAC还存活着的?另一个成员一个短暂的?错愕，被坐在?废车上的?纪行在?滑行中直接爆头?，下一秒，已?经开始冒出火花的?吉普车直朝谷雨贴脸冲来！
    三、二、一。
    祝岚开镜，倒数，一枪狙在?吉普车的?油箱上——
    “砰！”
    桥面爆燃出一片大火！
    休息室里周舟倒在?沙发上，双手颤抖地捂住了眼睛。观众席上、以及无数等在?场馆外面盯着转播摄像头?的?粉丝双眼噙泪，大吼出声——
    “CNG！CNG！CNG！CNG！CNG！”
    排名第一的?RAC被全员击杀，动态积分被正式追平，再加上本局单场队伍排名，总积分已?经注定?落在?CNG之后了。
    第十局比赛还未结束，可对于CNG来说，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第一名。
    CNG。
    第37章 “在队长不同意的情况下，别让别人碰你”
    第十局, CNG排名第一，击杀17人，单场积分270，总积分达到1950。
    至此, 亚洲赛中国区预选正式结束, CNG第一实至名归, 第二名和?第三名则分别是RAC和?STP。
    大写的“WIN”字字样投放到四人屏幕上，照亮了CNG每一个人的脸。
    毛毛和?圆星“嗷呜”一声抱成一团, 笑成了见牙不见眼的疯子, 这俩手舞足蹈还伸长了胳膊企图带着纪行和?他们一起疯，要不是旁边裁判还在看着，他们差点就能从凳子上跳起来给大家现场表演一个肚皮舞。
    纪行手搭在键盘上, 低头。
    每个职业选手对自己的外设都很看重，毛毛和?圆星用的是他们自己的周边产品，祝岚用的是他自己惯用的贵得要死的键盘，纪行一开始用的也是他从欧洲带回来的外设。
    但?他们每一个人的外设键盘和?鼠标上, 都刻着“CNG”这三个字母。
    无论哪一场比赛，他们都带着这个队标征战。
    他们就是这个队标本身。
    “回国第一场比赛，”旁边祝岚转过来，对纪行笑着说, “恭喜纪神夺冠。”
    纪行抿了抿唇，队服领口的拉链磨得他有点痒，低着头蹭了一下，露出一段白皙脖颈。半晌，他说：“……也恭喜岚神。”
    祝岚眼神不由自主地飘了一下, 带着揶揄的笑意更盛。
    冠军实至名归，导播把镜头彻底给到了CNG。这次没再中途切换别的队伍, 而?是一路照着他们上了颁奖台。
    CNG四人从比赛席上下来，再一路走到前台，每走一步都伴着无数的尖叫呐喊声，台底下的CNG专属应援横幅被几个粉丝高高举起，队标在镁光灯下照得发亮，宛如旗帜。
    其他队伍也纷纷下到前台，等着领完奖后，与冠军队伍例行握手。
    纪行跟在祝岚后面，排着队一一握过去，一开始还能维持微笑，到最后已经握到麻木了，只能对着对方礼貌地点点头。
    正当纪行要对着下一个点点头的时候，突然被对方一把攥住了。纪行原本一直盯着祝岚的脚步，这一被打岔，吓了一跳。
    拽住他的是谷雨，保持着与纪行握手的姿势咬牙切齿，上来就是一句：“你知道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队长告诉我你是个特别可爱的小朋友吗？”
    纪行：“……”
    ？？？
    “结果你现在果然被带坏了，最后竟然开着车来炸我，”谷雨声声血泪地控诉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亏我还那么相信CNG这种流氓队里竟然真的会来一个有良心的新人！”
    他控诉到最后，抹了抹不存在的两滴眼泪，话音一转：“所以为了防止你被CNG这种不良风气带坏，要不然你还是来我们队吧！我给你争取翻两成薪水……三成！”
    --

 第63页

    祝岚在旁边抱着手臂，盯着谷雨攥住纪行的狗爪子，凉凉道：“翻三倍都没用，你问问他会不会去。”
    “你会来吗？”谷雨星星眼。
    纪行丝毫没带犹豫地摇了摇头：“除了CNG……我哪儿都不去。”
    “……靠！”谷雨挖墙脚不成，怒发冲冠，假笑面具瞬间垮棚。
    祝岚冷哼了一声，转过了身。
    然后直到颁奖礼结束，CNG一行人在庆功宴的会馆里坐下来的时候，祝岚都没再跟纪行讲一句话。
    纪行压低了鸭舌帽，坐在祝岚旁边的位子上假装玩手机，心里有些忐忑。
    他生气了？
    可是，气什么呢？
    是自己话说的不对了，还是……
    纪行觉得自己不能细想，越细想越烦。
    毛毛和?圆星已经嗨大了，周舟也在旁边端着酒杯不知道乱讲些什么，包间里简直是群魔乱舞，难得喝酒的陆楷都灌了几杯红酒下肚，这会儿也没劲去管这一帮疯子了，正在网上用小号跟论坛的喷子撕逼。
    他们在边上起哄，纪行自己也心烦，干脆就拿了酒陪他们喝。
    一杯、两杯、三杯……喝到第五杯的时候，纪行的酒杯被一只手中途截了过去。
    纪行被酒精迷惑了的大脑尚未反应过来，就见祝岚一仰脖，一口气把那杯酒全干了。
    “……”
    众人呆了片刻，然后顶着喝得通红的脸，不约而同?地用一种“我懂我懂”的表情转了回去：“来来来咱俩喝！”、“感情?深一口闷啊感情?浅一大口！”、“五魁首啊六六六啊……”
    纪行站在那里，被抽走酒杯的手心有点空空落落的，只好垂下头看祝岚。
    祝岚这人气场太强，就算简简单单地坐在那里，也与旁人天然不同?。他一双桃花眼被包厢里的热气熏得湿润，酒气浸在眼睛里，又从微挑的眼尾里露出来。
    他在等着纪行开口。
    纪行慢慢坐回座位上，捻了捻方才握着酒杯，有些酥麻的指尖：“……你生气了。”
    祝岚挑了挑眉。
    酒气熏得纪行的脖颈也红了个透，他喉结上下滚了滚，问：“是我刚刚说错话了？”
    喝了几杯酒的纪行声音有些沙哑，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那张白皙的脸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红晕，像个吸了猫薄荷之后任凭人rua的柔软猫咪。
    祝岚心软得不行，恨不得把纪行揉吧揉吧直接裹进怀里，哪里还真的要再去怪罪什么。
    他伸手，修长有力的手指慢慢扣上纪行的手腕——先是边缘突出的腕骨，再覆盖住皮肉下隐约的青筋，最后把他整只手腕都扣进了掌心。
    那点痒意越扩越大，到最后顺着皮肉血管一路攀爬，将纪行整个人淹没在了潮水一般的心跳里。
    纪行睁大了眼睛，看着祝岚扣住自己的手腕，挑衅似的冲自己摇了摇——
    “你知不知道，CNG合约是出了名的卖身契？在队长不同?意的情?况下，别让别的人碰你。”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二更~前面还没看的小朋友记得回看一下。
    另外，谢谢大家的评论和营养液，都有看到，爱你们，啵叽ovo
    第38章 纪行再一次被祝岚捡回了家
    最?后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
    CNG基地离这儿还有些距离, 周舟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深夜，这时候再?麻烦司机师傅也不好。于是战队经理大手一挥，决定今晚就在酒店里住, 明天睡到自然醒再?回基地。
    等到纪行洗完澡, 躺在床上的时候, 已经快凌晨两点钟了。
    酒意催人，手腕上还泛着麻, 纪行捻着腕子, 摸到自己皮肉下的脉搏——方才它也是在祝岚的手指下这样跳动的吗？
    手机“叮铃”一声，刚好有微信消息进来。
    纪行打开来看，是祝岚的信息。
    [晚安。]
    这简单的两个字仿佛一个定心丸, 看?见的一瞬间，纪行脑子里那些纷乱混杂的情绪全数消失不见，不知不觉地就在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下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梦见了两年前的一些事。
    ***
    两年前, 除夕夜。
    纪行蹲在祝岚家门口。
    他在这儿蹲了快一个下午了，不好意思敲门，听着房间里面也没有动静，人可能不在家。
    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 快六点了。
    洋城的冬天天黑得不算早，此时天幕却也慢慢泛起了青灰色。这里是高楼，小区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江水在冬季的风里缓缓摇着波浪，轮渡早就停了。
    隔壁家不知道在烧什么饭菜, 腊肉和香肠的味道透过门窗缝隙飘出来，满楼道都是香味。
    对面那户人家正在贴对联, 憨态可掬的一对福娃挂在正中，衬着喧哗人声，过年的氛围浓郁得快要满溢出来。
    “小伙子，”对面人家的一个老人估计是看纪行在这儿蹲太久了，伸长了脖子向纪行喊道，“你冷不冷？要不要来我家待一会儿暖和一下？”
    “不用了，谢谢。”纪行摇摇头。
    他又看?了一眼时间，自嘲地笑了一下。
    这大年三十的，谁都忙碌。有人提着大包小包地往家里跑，就为吃一口家里的年夜饭，有人身处异地，却也在电话微信里互发红包、唠叨一下一年的想念。
    --

 第64页

    满世界好像只有他是一个人。
    哪里都不缺他。
    外面的天彻底黑了下来，霓虹灯光从高处投下注视，在江水上映出一个美妙人间，团圆的灯火随着波光粼粼摇曳，四处皆是欢声笑语。
    纪行抽完兜里最?后一根烟，站了起来。
    他蹲了一下午，腿有点麻，站起来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很快又稳住了。
    没所谓。
    他心想。
    网吧过年也是过，老板还送香烟瓜子矿泉水。
    纪行扯着嘴角笑了一声，把?烟头在窗框上按灭了，然后和下午积攒下来的一堆烟头一起拢一拢，拨进了掌心里，准备等下走的时候顺便扔了。
    他慢吞吞地从楼道里走出去坐电梯，在电梯口站着无聊地数楼层。
    15，16，17……
    红色的字符一层层向上跃动，数到27层，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
    电梯里有人，纪行说了一声“借过”，低着头往里挤。
    挤到一半又被人拽了出来。
    祝岚手上提着购物袋，一手还拎着他后脖子，诧异地看他：“上哪儿去？”
    ***
    纪行再?一次被祝岚捡回了家。
    重新走回他家门口，纪行有一种做了小偷要被押解回去指认现场的错觉。
    好在罪证……物证都清理干净了。
    纪行一副“我只是碰巧去坐电梯刚好遇见你，既然你邀请我我就赏脸来一下”的表情，插着兜跟着祝岚走。
    走到门口，祝岚果然没说什么——
    他漂亮干净的指尖拈起了一根从窗框上不小心掉下来，此时正横尸在他家门口地毯上的烟头，挑起眉打量了半晌。
    纪行心里那个摇摇欲坠的冷漠面具当场碎裂，差点转头就跑了。
    但一想，现在跑了岂不是更显得做贼心虚，于是钉在原地，以一种天地正气?、毫不知情的模样瞪了回去。
    祝岚“扑哧”一声笑了。
    或许是体谅到17岁小孩儿那莫名?其妙又爆棚的自尊心，祝岚很贴心地没有戳破，捏着那根烟头打开了门。
    直到又重新坐在祝岚家里的沙发上的时候，纪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祝岚与他不过萍水相逢，说是“邻居关系”都算套近乎了，人家上次只不过是碍于在医院，出于人道主义不好就这么不管，才把?自己带回的家，好吃好喝招待两天，这缘分就算结束了。
    结果今天一回家，发现前两天好言好语劝回去的小鬼头又跑来了，还在自己门前一蹲一个下午，俨然一副强买强卖的样子——人家心里会怎么想？
    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年夜饭年夜饭，是和家人一起吃的。祝岚就算家人不在身边，再?不济，还有朋友，上赶着要往他身边凑的人能绕江一圈，自己又算哪门子的小葱？
    这些念头在脑子里转完一圈，在外面被冷风吹得冻住了的理智回暖，纪行才缓慢地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可能是太冒失了。
    他端着祝岚倒给他的一杯水，慢吞吞去了厨房——祝岚正在那里和提回来的一堆菜面面相觑。
    纪行靠着厨房门框上，目光在祝岚的背影和自己端着的水杯上来回打转，一句“告辞”在心里琢磨了几遍，好几次想张口，又噎了回去。
    他17岁，却已经觉得人生逆旅，万物皆奔波动荡，无处安家。祝岚和这继承了他龟毛脾气的房子却是长途跋涉中突然亮起的一盏明灯，叫他觉出一丝不合时宜的烟火气，奔着这点光和暖，也缠绕得他舍不得挪步。
    纪行盯着祝岚的背影沉默半晌，脑子里名?为“理智”和“情感?”的两个小人正激烈拉锯着，祝岚突然就转过了身：“在那儿杵着看?什么？不会做饭，洗菜总会吧？”
    纪行定定看?着他，半天“哦”了一声。
    祝岚是个妥妥的少爷，一看?就是没动过手做过饭，他把?购物袋里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倒在流理台上，然后对着一袋新鲜牛肉沉吟了一会儿，上手拆了包装，预备直接丢进锅里煮。
    纪行手疾眼快地捞了起来：“这不是这么做的吧？”
    “那要怎么做？”祝岚反问。
    纪行梗了一下。
    他家不怎么经常开火，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更是长期与外卖为伍，比祝岚好不到哪儿去。
    两人在一桌子的新鲜食材面前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纪行把?那袋牛肉放回花花绿绿的果蔬菜品中间，问出了从在电梯门口看见祝岚开始就一直好奇的问题：“你不会做饭，为什么买这么多菜？”
    祝岚也觉得自己脑子坏了。
    他下午回CNG基地拿点东西，成员们早就回家了，基地里只剩来打扫卫生的阿姨和本地土著周舟。
    周舟看?祝岚孤家寡人，死活拉着祝岚要他去自己家过年，祝岚没去。
    他刚从国外回来，一是还没适应这么热热闹闹的新春氛围，二是他对年节这个东西没有太大的执念，觉得在哪里过都无所谓，与其去周舟家里打扰人家一家团聚，不如自己抱着电脑在素质广场里发芽。
    磨到最后，周舟也妥协了，但他非得拉着祝岚去买菜，一边嘟囔着“年夜饭怎么能少了鱼少了肉少了炸丸子”，一边把祝岚的购物车塞了个满满当当，罔顾了祝岚压根不会做菜的事实。
    --

 第65页

    ——谁承想这次倒是歪打正着。
    祝岚刚回到家，还真捡到了一个来蹭吃蹭喝的小朋友。
    美中不足就是小朋友同样也不会做饭。
    这样磨蹭下去也不是事儿，年夜饭极有可能因为当事人手脚笨拙而延迟成大年初一的早餐，再?加上菜买都买了不能浪费的原则，祝岚从家里角落翻出了一个平板电脑，点开了厨艺速成教程，摆在锅旁边，企图最后挣扎一下。
    三个小时过后，菜做好了。
    纪行洗干净了一碟子草莓，摆在桌上，有点被震惊了：“……这是什么？”
    “可乐鸡翅。”祝岚维持着最?后的尊严没有穿围裙，一件限量版的卫衣外套被溅得全是油点子，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特别定制款。
    “……这个呢？”
    “红烧排骨。”
    “……那这个呢？”
    祝岚眯了一下眼睛，看?表情也像是在努力辨认，半晌后肯定道：“意大利面。”
    纪行震惊了，实在不能理解要有如何强大的想象力才能把意大利面做成葱油面（全是酱油且烧糊了）的样子，但吃人的嘴软，震惊半晌还是闭上了嘴。
    祝岚没接触过油烟，在厨房里鼓捣这三个小时耗尽了自己毕生耐心，给纪行介绍完菜之后就忍受不了地进了浴室。
    纪行趁着他去洗澡的这点时间里想好了说辞，以应对祝岚可能提出的“上次不是让你回家和你妈一起过年吗你怎么又回来了？”、“跟你妈妈又吵架了？”、“那么多地方不去为什么要到我家里来？”、“你凭什么肯定我会收留你？”等种种问题。
    但祝岚什么也没问。
    他洗完出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长袖撸到胳膊肘，露出漂亮修长的小臂，开了两罐冰啤酒。
    “喝吗？”他问。
    纪行从他手里接过啤酒。
    啤酒罐刚从冰箱里拿出来，遇见室内的温度后，外面那一层薄薄的水光很快凝成了水珠，渐渐爬过指尖，在平行下落的轨迹里相逢。
    啤酒罐碰到一起时，外面的钟声正好敲响十二点。
    霓虹在四面八方投下剪影，一直开着当背景板的电视里，主持人的祝福语和满场欢笑混合，人间万千灯火倒映在摇曳的江水里，朝着远方灯塔奔腾而去。
    他们俩在这安静又热闹的地方碰杯，把?冰啤酒一饮而尽。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感冒实在严重，今天恢复点了orz
    第39章 【倒v结束】 那是纪行对于电竞真正热爱的开始
    纪行长?这么大, 一个人对着一桌子冷菜冷饭过过大年?三十，也在一桌子分?不清谁是谁的七大姑八大姨包围下?过过大年?三十。
    他对于年?味的回?忆很稀薄，能记起来?的，就只有小时候父母在餐桌上永无止境的争吵, 和长?大以后回?到家, 一个人的脚步在瓷砖地上踩下?来?的回?音。
    这样和一个陌生人对着江景喝酒, 倒是新鲜的。
    不知道是少年?人莫名?其妙的比拼心理作祟，还是当晚的景色实在美, 他俩一罐接着一罐, 对着桌上压根辨认不出来?原样的“祝岚亲自下?厨”的菜，喝完了祝岚冰箱里的所有冰啤酒。
    一顿酒喝得实在酣畅，酒醒之后, 接下?来?的生活，似乎就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时候。
    ***
    CNG的年?假放到大年?初十，祝岚在此期间无所事事，他拒绝了所有狐朋狗友的邀约, 待在家里不是看书就是抱着电脑打?游戏，要不是一张脸撑着，出门拿个外卖都要被人说“死宅男”。
    纪行的娱乐活动?则更简单——睡觉，看书, 以及用祝岚的另一台电脑打?游戏。
    他用国服打?FL，积分?段位已经很高了。
    祝岚端着杯水从后面路过：“你也打?FL？积分?不低啊。”
    纪行一发98K，狙倒了窗口冒头试探的人，耳朵尖有点红：“有什么好奇怪的。”
    祝岚点点头，在沙发背后看纪行的操作, 一边端着水杯时不时呷一口，宛若公?园里清晨遛弯儿的老大爷。
    看了三分?钟, 纪行先?受不了了。
    背后灵存在感太强，扰人心智。纪行一个手抖，四倍镜里盯好的目标转头就跑没影儿了，还反过来?被人爆了头。
    “你有完没完？”纪行有点恼羞成怒。
    祝岚齿间含着一片茶叶，愣了愣，然后慢条斯理地咽了下?去：“我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说。
    纪行：“......”
    祝岚之前在欧洲，也是队里的中心，青训队里那?些小孩儿又崇拜他又怕他，平素只要岚神下?到青训队的楼层，敲键盘的声音都会响亮点儿，就希望能得到他哪怕一两句提点。
    没想?到一朝回?国，还没开口呢，先?被嫌弃了。
    祝岚又愣又好笑，回?过神来?想?，这个小孩儿，跟青训队那?些小孩儿，的确是不一样的。
    他瞧着纪行不知道该怎么回?嘴，被憋得有些红的耳朵尖，觉得好笑，于是干脆认了这个错，给小朋友个台阶下?：“行了，我的。”
    祝岚把手里的水杯放到桌子上，又说：“请你顿夜宵赔罪行不行？刚好我也饿了。”
    纪行抿抿唇角，走去自己卧室换衣服。
    他游戏界面没退，穿着防护甲背着子.弹带的人物站在界面左侧，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揪。
    --

 第66页

    祝岚瞥了一眼，觉得这人物身上那?股劲劲儿的模样，真是跟纪行说不出来?的相?似，弯了弯眼角，刚准备挪开视线，就见右下?角的消息图标弹了起来?。
    祝岚朝着房间里说：“纪行，游戏有人找。”
    纪行大约是在套毛衣，声音透过一层传出来?，有点闷闷的：“好友申请忘记关了，你帮我点一下?拒绝，然后退出就行。”
    好友申请？
    祝岚挑了一下?眉。
    他动?动?手指点开了那?个图标，发现的确是个好友申请，并且出乎意料地，还是自己的老熟人——STP战队的经理。
    ***
    在洋城这座城市里，现代和旧日是并存的，角角落落里有独属于老城的惊喜，而江水两岸，则是直入云霄的摩天大厦的地盘。
    祝岚人闲事多，跟先?前逛超市一样，吃个夜宵都不愿去附近的大排档，非得半夜开着车去了江边上的一家馆子。
    纪行坐下?来?，看见整整齐齐摆放在桌上的菜单，以及菜单上的价格，“拔腿就跑”的概念又爬上心头。
    “吃什么？”祝岚问。
    “我不......”
    “我请。”
    纪行最后点了一碗面，祝岚挑挑拣拣，又加了几样贵得吓死人的甜品，把菜单递还给了服务生。
    等餐的间隙，祝岚问纪行：“你想?打?职业？”
    纪行摇了摇头。
    其实不止STP，在这之前，多家战队都有给纪行发过邀请，问他要不要来?参加青训。
    但纪行都拒绝了。
    “到底想?还是不想?？”祝岚笑了。
    纪行靠在椅子里，垂下?眼睛玩手机，睫毛被江景镀了一层霓虹光，遮住了眸子。
    半晌，他抬起头，先?是抿了抿唇，然后问：“你希望我打?吗？”
    祝岚似乎没想?到纪行会这么问，愣了一下?。
    他没有窥探人隐私的癖好，但这些天纪行一直抱着他的电脑打?游戏，想?不看见都不行。
    纪行战绩的确出众，挂在全服排行榜上的积分?不是说着玩的，很多年?轻的职业选手甚至都打?不上那?个排名?。况且他还年?轻，17岁的年?纪，做什么都有足够的底气，怪不得那?些战队的老油条都挤破了头来?抢他。
    可......
    “你迈出的每一步，都该建立在你自己的抉择之上，”祝岚靠回?椅子里，低声说，“我不是说打?职业好，或者不好，只是觉得你应该好好考虑。任何人，包括我，都不该影响你的选择。”
    意料之中的回?答。
    纪行垂下?眼帘，没再说什么。
    面和甜品很快上齐了。
    祝岚在家里的时候说着肚子饿，到了这里来?又什么都没吃，他手指间夹着一根烟，碍着禁烟标志没有点燃，放在指尖转来?转去。
    纪行埋头吃面。
    其实刚问完，祝岚还没回?答的时候，纪行自己就先?后悔了——他也不知道那?一刻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只是那?人近在咫尺，有的话便脱口而出。
    ——是不是把气氛弄得太严肃了？
    纪行想?。
    他们?这一桌陷入短暂的沉默，另外一桌的声音便在此时凸显出来?。
    两桌都靠近江边，那?一桌背对着祝岚，却?刚好被纪行收进眼底。
    看打?扮，那?一桌应该也全都是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正?对着平板电脑一起看比赛，时不时地还凑到一起讨论。
    更好死不死的是，他们?讨论的话题还围绕着祝岚。
    “——祝岚是不是回?国了？前些天看论坛，说他跟欧洲战队那?边解约了。”
    另一人接话：“嗐，这种年?薪几千万的顶尖选手，在哪儿待着不是待着？”
    “也是。不过我也奇了怪了，他回?国干嘛？——你说那?年?世界赛吧，祝岚还在欧洲TC，那?年?我记得咱们?国内只有一个FK冲进了半决赛？祝岚一点没留情，遇到FK的人该杀杀，最后一局个人击杀数有几个来?着？”
    一道声音横插进来?：“17个。”
    “对！17个！”那?人还在喋喋不休，“简直杀神，我看那?一局直播的时候都看傻了，见过狠的，没见过这么狠的，真是连一点夺冠的希望都不留给FK......”
    那?人还要说，被旁边的人戳停了。
    刚刚中途插话的人瞧见这点动?静，冷哼了一声：“让他说！没什么不能说的——你说的比赛那?年?我在FK当狙击手，那?是我们?最靠近世界冠军的一次。”
    纪行皱起眉，他不打?职业，却?也知道赛事输赢无定数，愿赌服输。
    更何况祝岚现在才?二十岁，未来?的电竞道路还会有很长?，在这种时候选择回?国，原本就是想?披着国旗拿下?最高奖项的，完全不是这些人嘴里只顾个人利益的人。
    他要是真的只顾自己，大可以继续留在欧洲，那?里全是他开辟过的疆土，是他最如鱼得水的环境，他就算在欧洲战队里挂个名?，年?薪也能拿到千万以上，压根没必要跑回?国内，在这么陌生、甚至不被理解的环境里从头来?过。
    纪行越听越觉得听不下?去，刚准备转过头跟那?些人说“你们?懂个屁”，就被祝岚按住了手腕。
    祝岚被别人讨论惯了，这样当着面讨论甚至污蔑也不是头一次，早就对这些话免疫了。
    --

 第67页

    他觉得无所谓，甚至懒得回?过头去看一眼，只是冲着纪行摇了摇头。
    那?头没注意到这里，谈话还在继续。
    “那?一年?，我们?都觉得自己能拿到冠军，队长?和突击手全是带伤上阵，打?了封闭都咬着牙上，大家都想?着，是最后拼一把了——可是只差一点，只差一点......”
    那?人情绪波动?剧烈，把一瓶啤酒直接喝干了，狠狠掼在桌上：“只差一点，全被他妈的祝岚毁了！”
    纪行听到这儿，觉得实在忍不下?去了，把手里筷子重重一放。
    清脆的碰撞声终于引来?了那?桌子人的注意。
    “你拿不到冠军，是不是觉得全世界欠你一个道歉？”纪行烦死了这种自己没能力偏要怪罪给别人的人，一开口十足十的火气，“祝岚人在TC，还得照顾着FK，不放水就是有罪——干嘛？打?假赛啊？这么求着祝岚奶你们?是不是该叫他声爹啊？”
    纪行从小混迹在街头网吧，不说别的，对起线来?是绝对的不输。
    柜台的老板在电脑屏幕后面“扑哧”笑出了声。
    对面那?一桌子被这机.关.枪似的问句砸懵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自己这桌已经有一个人影扑了上去。
    眼见那?人一拳就要砸到纪行脸上，祝岚叹了一口气，拉着纪行的手腕往旁边一拽，然后抬起一脚当胸踹在了那?人心口——
    纪行自以为已经很会打?架了，但那?一脚又快又重，连他都没反应过来?。
    “今天的事是你先?动?的手，这家店的监控视频我会拷贝走，”祝岚垂着眸子，看着被踹倒在地的人，冷淡道，“我原本觉得不需要解释，现在也仍然觉得不需要解释。”
    他松了纪行的手腕，蹲下?来?：“如果你还是认为FK不能夺冠是我的错，那?今天给你个机会，”祝岚朝着店外顺手一指，“网吧不休假，你要证明你比我强，去打?一局就知道结果——你敢吗？”
    纪行的记忆里，祝岚鲜少真的生气，动?手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所以对这一幕极其印象深刻。
    但印象更深刻的还是后面那?一局solo 赛。
    网吧昏暗的灯光打?在祝岚侧脸上，他用的只是随手注册的小号，却?透过那?个小号，映照出了真正?的“Ephemeral”——强大的，不可摧毁的，刻着电竞之魂的“Ephemeral”。
    ——那?是纪行对于电竞真正?热爱的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啦！倒v章节从22-39，已经看过的小朋友如果不需要重复阅读的话，就可以不买啦。
    入v当天更肥章，谢谢大家一路支持，我们v章见！
    另，下一本开《影帝养的纸片兔跑了》，文案专栏可见，喜欢请点点收藏～
    第40章 （入v一更） 两年前，祝岚差点再也打不了FL，这事你不知道？
    “Ephemeral”就像一束光, 他是高居在巅峰的神话，是无数新鲜电竞血液的指路灯塔。
    纪行最开始入行的时候，并不如现在这样喜欢电竞，他也从来不想对着媒体?和粉丝夸口说自己非电竞不可、非职业选手不做——他是没得选。
    他一?个常年窝在不见光的房间里对着电脑屏幕的人, 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环境, 视力?在夜里不见得比在白天弱多少, 光不光的，对他来说原本也无所谓。
    他从小就不是一个合群的孩子, 逃课打架离家出走, 他样样都不陌生，每个学期期末，老?师在个人评语上写的最多的一?个词, 就是“孤僻”。
    纪行嗤笑。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合群。
    他身边是漩涡，早已经放任自己沉沦，甚至还自我厌弃地紧紧闭上了嘴闭上了双眼，任由在岸边走过的人指指点点, 不愿意求救。
    但后来有个人向泥沼中满身尘土泥污的他伸出了手。
    那只手修长削瘦，却有力?而坚定。
    祝岚带着泪痣的笑眼温柔。
    纪行以为上天有眼，在滚一?遭尘世?锐利的钉床之后，让他遇到了他的那束光——原本以为能够拉他出黑暗的, 那束光。
    他试着向岸边爬过去，试着抹掉脸上的泥泞，想要睁开眼好好看看面前的这个人，可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束光一?转身, 就把他推进了更不知去向的深渊里。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这一?个短暂的年节过后, 纪行再也没见过祝岚。
    那个几?天前还笑着揪他耳垂，笑他害羞的人好像只是纪行一?个一厢情愿的幻影，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消失在了苍茫岁月间。
    纪行找遍了整个小区和他们去过的所有地方，在祝岚家门口蹲过整整好多个下午和傍晚，最后那扇门终于开了——
    里面一个不认识的人探头出来，问他有什么事。
    纪行看着屋子里面已经变成完全陌生的布置，哑着嗓子问：“祝岚人呢？”
    “啊？”
    “我?他妈问你祝岚人呢！”
    那人被吓到了，说：“你问先前那个屋主是不是？他走了，这房子早几天就卖了，”良久，又小心翼翼问，“你找他有什么事？”
    纪行咬牙，眼眶通红，掉头去了CNG俱乐部的基地。
    反正冒失都冒失过好多次了，不差这一?回。
    俱乐部基地不放陌生人进去，他就在门口等，等了很久，看见了在医院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周舟。
    --

 第68页

    纪行问他祝岚去哪儿了。
    周舟同样支支吾吾。
    纪行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满身的怒气和委屈全都熄灭了，竟然真的平静下来。
    他想——哦，是祝岚不想让我?找到他。
    所以他卖了房子，也不回CNG的基地，人间蒸发似的不留一?点音讯，就这么走了。
    像过路人在车站里等车时，看见一?只小猫或者小狗一?样，喂它一?点食物，给它顺顺毛，等它吃饱了，就摸摸它的头顶，然后车来了，就要奔赴下一?站。
    他跟祝岚的交集本来就只有这么多，一?切都是意外。
    祝岚不差他什么，甚至对他很好，只不过现在缘分到了。
    后来，纪行老?是做同一?个梦。
    他梦见那条他们初次见面的那条狭窄楼梯间里，祝岚把烟头按灭在窗框上，薄荷味的烟雾升腾起来，在冬天的冷空气里形成一?朵云，一?阵风吹进来，很快就散了，祝岚在烟雾背后冲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
    那背影挺拔高挑，与无数次他们一起散着步去吃饭时，纪行跟在他身后看到的并无二?致，可是这一?次，走在前面的人再也没回过头。
    纪行拼命去抓——
    也只能是扑了个空。
    指尖空落落的触感太真实，像是从万丈深渊一?脚踩空，叫他猛然惊醒过来。
    纪行盯着陌生的天花板，胸口剧烈起伏，前尘往事把他脑子里的画面冲成了一?堆碎片，一?时之间混乱得分不清现在是何时何地。
    四周很安静，外面天光已经大亮，落地窗留了一?丝缝隙，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窗帘随风扬起。
    纪行喘.息着偏过头，看见放在一侧床头柜上的队服外套，CNG的队徽朝上，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是了——这是做梦。
    大脑捡着最重要的信息先处理，这个念头从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纪行宛若云霄飞车落地那一刻的劫后余生。
    ——自己现在是CNG正式合同下的突击手，他们刚拿下亚洲邀请赛中国区预选的冠军。
    纪行闭了闭眼，胳膊撑着坐了起来。
    他揉了揉一?头暗红色的乱发，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三点。
    宿醉之后头痛，加上梦境结束得实在不太愉快，再睡也睡不着了，纪行干脆拿了衣服，去洗了个澡。
    CNG那帮喝大了的这个点儿肯定爬不起来，纪行下了楼，准备去买杯咖啡。
    他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个梦了，脑子太混乱，需要什么东西让自己清醒一?点。
    正准备迈出酒店大堂，背后有个人突然开口叫他：“——纪行？是纪行吧？”
    纪行转过头。
    他不怎么记得人，但这人昨天比赛才见过，当?时闹得不愉快，多少有点印象——是易卡战队的经理。
    他站在前台那里，像是正在办什么退房手续一类，叫住了纪行之后又和前台柜员低头说了两句，就朝着这边走过来。
    “有什么事？”纪行皱着眉问。
    他对于易卡战队的印象不是很好，一?是因为他们比赛时玩的那套脏战术实在太恶心人，二?是因为他对那个被联盟除名了的突击手陈继峰有一?种莫名的反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没什么事，就是看见了，和你打声招呼，”易卡战队经理说，“你打职业也有两年了吧？你刚出道那时候我?就关注过你，说实话，那时候挺多家战队都挺关注你的，没想到你最后哪家也没选，千里迢迢去了欧洲。”
    纪行不想和人唠家常，冷着脸没接话。
    “电竞这一?行太残酷了，”易卡经理苦笑，他把手上那一叠房卡冲着纪行摇了摇，说，“易卡战队今天就解散了，我?们是来这里吃最后一顿散伙饭的——这几?年青黄不接，队伍成绩一直上不来，一?直在亏本。之前从晋级赛打上来的时候，总部的人就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拿不到亚洲赛的名额，后续不出成绩，FL分部就彻底解散了。”
    电竞凭实力?说话，这一?行的浪花太高太猛，稍不注意，就会被狠狠地拍在沙滩上。
    因为各种原因而解散的战队这些年数不胜数，前些年还风光闪耀，也许下一?年就阴沟里翻船，那些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选手要么被别的战队挖走，要么就转行，做主播或者卖周边什么的——但那已经跟竞技再无关系了。
    被残酷淘汰的战队太多，易卡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纪行听完，也只是冷漠地点了点头。
    “你挺幸运的，一?回国就是CNG首发成员，有祝岚带着你，到哪里都不会吃亏。”
    纪行这下是真烦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总对这些人口中出现“祝岚”的名字有一?种莫名的抗拒。
    看纪行抬步要走，身后易卡战队的经理也不再弯弯绕绕地说废话了，在他背后道：“我?们等会儿就走了，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跟岚神说一句对不起，两年前的事情?实在对不起他，还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
    纪行停了步子。
    他转过来，视线定在易卡战队经理的身上：“你说什么？”
    纪行的眼睛生得好看，瞳仁黑如点漆，像是深潭水里养着的墨色玉，衬着被风吹得红了的眼尾，寒意简直迫人。
    --

 第69页

    易卡战队经理被这视线盯得莫名打了个冷颤，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两年前的事情?，帮我跟岚神说声对不起，还好最后兜兜转转你回到CNG了，不然......”
    下面的话纪行已经听不见了，满酒店大厅，他只听到自己脚步落在瓷砖上的急促声响。
    纪行上前一?把揪住了易卡经理的衣领，只感觉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冲上了大脑，叫他咬着牙说出来的话都止不住发颤：“你把话说清楚——两年前？什么两年前？为什么和我?会有关系？”
    易卡经理的错愕被纪行尽收眼底，他挣不开纪行钢铁一?般箍住自己的手，一?边挣扎着一?边惊惧道：“两年前，祝岚差点再也打不了FL——这事儿你不知道？”
    第41章 （入v二更） 他当年要是有一点办法能留下你，都不会走
    纪行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基地里的了。
    他只记得周围的服务员突然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易卡战队经理的脸因为缺氧而变得青白，所有人都在掰他的手。
    被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掰开手指，痛不痛已经完全没感?觉了，纪行那一刻只觉得自己想杀.人。
    最后是周舟把他拉开的。
    周舟昨天晚上喝也喝了, 但是没敢喝太多, 他得看好那一群醉了酒的祖宗, 还要来前台办退房。纪行是最让他放心的一个，因为祝岚挡着酒, 所以他没喝太多。
    谁知道这个最让人放心的, 出的事情最大。
    周舟下楼的时候，正看见纪行和易卡经理被一群人大呼小叫地围在中间，他连忙上前一看, 差点心神?俱裂。
    周舟也算是了解纪行，知道这个时候，谁说什么都不管用，于是立刻打电话给了祝岚——祝岚手机转成了忙音, 周舟狠狠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中午的时候祝岚就和周舟去总部开会了，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
    他一个人根本拉不住纪行，于是又急匆匆打?电话给圆星和毛毛。
    这两个心大如海的二货昨天晚上喝大了, 猪头似的睡到现在还没醒，被周舟一个电话打?起来，听说纪行在楼下和人打起来了，吓得从床上立刻跳下来，睡衣都没来得及换就拎着拖鞋跑了下来。
    几个人这才七手八脚地把纪行拉开。
    被强塞进CNG的保姆车里的时候, 纪行的眼角还是红的，他手上被勒出了几道红痕, 磨破了皮肉，正往外渗血，低着头一言不发。
    周舟怕死了他这幅样子。
    两年前他等在CNG俱乐部基地门口，问自己祝岚去哪里了，就是这幅样子。
    周舟怕事情闹大对纪行影响不好，连忙把人塞上了车，让司机把人送回?基地，自己留下来处理善后。
    圆星和毛毛也被吓得不轻，他俩不了解祝岚和纪行过去到底什么情况，也不好上来开口劝，只能缩在一旁。
    到了基地以后，圆星给周舟打?了个电话，说劝不动纪行。
    纪行不问问题，也不回?答案，总之就是不讲话，整个人沉默成了一个雕塑，手上的伤口也不肯处理。
    周舟叹了一口气，挂了电话。
    他其实并不知道易卡的经理跟纪行说了什么，说了多少，但他隐隐觉得，瞒不住了。
    ——果?然。
    等处理完酒店的事情，回?到了基地以后，纪行果?然在一楼大厅里等他。
    ***
    纪行在这里坐了很久了。
    CNG基地还是他们昨天出发去比赛时候的样子，阿姨洗好了水果摆在小茶几上，那只名叫雪菜的柯基犬看见他回?来，“嗷呜”了一声，伸出胖胖的小狗爪子就要往他身上爬。
    他听见圆星和毛毛坐在旁边对自己说什么，这两人鲜少说安慰人的话，完全不得要领，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说，颠三倒四。
    纪行听了两句，觉得想笑，可是扯不动嘴角。
    他的力气全在揪住易卡经理的时候用完了。
    “——两年前祝岚差点再也打?不了FL，这事你不知道？”
    这句话在他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砸出的回?音犹如狂风，在茫然荒野中扫平一切，只剩这句话兀自震颤不休。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对陈继峰有那么大的反感?——因为两年前，祝岚放年假时带他去江边的馆子里吃夜宵时，那个想要扑过来朝他挥拳、最后却被祝岚一脚踹翻在地的人就是陈继峰。
    那个晚上，祝岚在街边网吧里与陈继峰打?的solo赛，是他看过最近乎“碾压”的一场solo赛。
    在那种碾压的局势下，陈继峰叫什么根本不重要，他的ID也根本没人记住。到了最后，连那张令人厌恶的脸都被岁月冲刷得模糊了，只剩下本能的反感?。
    祝岚极少与人动手，那一晚的solo赛，不过是为了给出口反驳的纪行撑个场子。
    当时网吧的光线打在他侧脸上的模样，纪行如今闭上眼睛，都还历历在目。
    两年后的如今，却只剩下不敢回想的钝痛。
    纪行低低笑了一声。
    CNG基地大门被人打开了。
    过了两分钟，周舟走到他面前，说：“纪行，我们聊聊。”
    他们去了会议室。
    没人开口，气氛却紧张得宛如一根悬浮丝线。
    周舟把纪行落在酒店的外套和手机全拿了回?来，放在他面前：“先看看东西少了没。”
    --

 第70页

    纪行没碰。
    两相沉默良久，周舟开口了：“你妈妈曾经来过CNG。”
    这个词语于别人是家常便饭般的熟悉，于纪行却已经陌生了很久——他猛然抬头。
    周舟笑了一声：“没想到吧？谁都没想到。你妈妈知道你住在祝岚家，不好直接去说，就一路问到了CNG。”
    “她拿着你高?中三年所有的成绩单，跟祝岚说，你不能打职业，你要好好学习，”周舟说，“那些成绩单我也看了，的确好成绩，你不走这条路也不愁饭吃。”
    周舟：“电竞的确还没发展到人人都能接受的程度，你妈妈这么想也正常，她当时是为了你好......”
    纪行家里的情况太复杂，宛如一团乱糟糟交缠的丝线，他自己都不想理。
    所以听见别人这样一刀切似的评语，纪行冷笑了一声：“为了我好？所以为了我好，所有人都该瞒我骗我？你和祝岚又知道什么，凭什么当年她一句话，就可以直接否定掉我？你们以为自己在演什么狗血八点档？”
    他情绪起伏太大，只想知道一件事，于是撇开了其他所有话题，单刀直入地问：“祝岚当年到底为什么走？”
    周舟看着他，没出声，只把东西又往他面前推了推，像在考虑怎么回?答。
    纪行看多了这种表情，往往下一句就是精致的敷衍，而这种敷衍他已经听的够多了。
    他气到极点，直接一挥手，打?掉了周舟递过来的手机，冰冷的金属壳砸在墙面上，瞬间四分五裂：“——我他妈问你！祝岚当年到底是为什么走！”
    碎裂的零件在会议室的地板上“叮当”作响，彻底摧毁了原本还算能维持得下去的平和。
    周舟从起床开始折腾到现在，也是一肚子火，他一开始还能忍着语气说话，但忍了两年，实?在是到了极限忍不住了，便一下子也爆发了开来。
    “你他妈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周舟火极，根本控制不住音量，“你觉得两年前祝岚是在忽悠你？是在骗你？你是被抛弃的那个人，是受害者？”
    周舟从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解锁了之后直接砸到纪行面前：“你他妈看看，祝岚到底有没有对不住你！！”
    手机里全是图片，一张张的，全是各个角度的，血肉模.糊的照片。
    纪行盯着那些图，一时之间觉得整个人都被钉住了。
    周舟的怒吼由近而远，仿佛被拉长的慢镜头，一切都在提醒他：“——看啊！这就是真相！”
    那些冰冷的空气有如实?体，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它伸长了触角，张牙舞爪地从耳朵里、嘴巴里、眼睛里攀爬至心脏，然后狠狠勒紧——勒得他无法呼吸，浑身颤抖，周遭全是铺天盖地的血腥气。
    ——那是祝岚的照片。
    准确来说，是祝岚的手。
    一道狰狞的伤口横过他的小臂内侧，边缘处皮肉翻起，鲜血淋漓，直到拍照片的时候还在不断往外流。溢出的血让伤口都看不清了，只一路留下瘆人可怖的嫣红，叫嚣着蔓延游走，在白皙的手臂上划出大片交错的痕迹，最终顺着垂落的指尖不断淌下——
    那是祝岚的手。
    那双灵活自如，潇洒又轻盈地握住鼠标和键盘的手。
    那双捧起过无数奖杯的手。
    那双与电竞天生契合，本该在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接受众人瞩目的手。
    纪行眼睛红得快要滴血，从头至尾，把那些照片一张一张地看了过去，翻完最后一张，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
    周舟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的火早就熄了，不忍心地想要把手机抽走。
    纪行不让。
    他受虐一般，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这一次看得更慢，仿佛是要把所有的照片都刻在自己脑子里。
    “好了！别看了。”周舟说。
    他原本是想着等祝岚回?来再说，可话赶话的，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干脆一股脑全说了。
    “你们吃完夜宵过去没几天，陈继峰喝多了，来CNG基地撒泼，”周舟抹了一把脸，“那时候年假还剩几天，CNG没几个成员回?基地，俱乐部里就一个阿姨在打扫卫生。”
    “陈继峰喝到他妈都不认识他，在CNG基地门前赖着不肯走，找茬儿，非说是祝岚抢了他那年世界赛的冠军，骂祝岚......骂祝岚是走狗，为欧洲效力，抢自己国家的冠军，然后欧洲混不下去了还要跑回?国内捞金......”
    还有更多难听的话，周舟说不出口，便干脆略了过去：“基地里就阿姨一个人，吓坏了，给我打?电话，但我那时候......”周舟深吸一口气，眼眶也红了，“我那时候在亲戚家，赶不过来，给保卫处打?电话也没人接，实?在没办法，就给祝岚打?了电话。”
    “——谁想这逼身上居然带着刀！”周舟的声音突然拔高?起来，几乎咆哮。
    纪行手指节都被自己攥得发白。
    他握着那些血淋淋的图片，恨不得穿越时空，叫那一刀割在自己身上。
    “还有什么？”纪行听见自己问。
    他声音哑的厉害，连自己都快要辨认不出。
    周舟情绪也太激动，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什么？”
    “我说，”纪行闭上眼睛，觉得天旋地转，“当年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

 第71页

    周舟盯着纪行，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那时候CNG内部的确也出了问题。”
    “CNG之前那个最大的股东玩.赌.博，欠了几个亿的赌债，他原本想着签下祝岚，是稳赚不赔的好生意，结果?祝岚手伤了。他再不懂电竞，也知道手是一个职业选手的底线和本钱，眼看着要亏本，就想着把CNG卖了。”
    这些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更遑论这种内部变动。
    周舟说完，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签下祝岚，要是我能早一点知道当时CNG亏空成这样，我就不会把祝岚推进这个坑里！”
    周舟自己一肚子的后悔。
    当时毛毛还没来，圆星比祝岚早来几个月，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不是现在风生水起的明星选手，压根撑不起什么场面。
    CNG当时的队长叫老华，在CNG待了很多年，原本都要退役了，就是想等着祝岚过来顶一把才撑到那个时候，可万万没想到临了临了还发生这种事，心如死灰，直接宣布退役了。
    那些赞助商又都是听到内部消息，冲着祝岚的名头来续约的。
    树倒猢狲散，听到CNG花了大几千万签下来的主力首发很有可能之后再也打?不了职业，这些当初逐利而来的人，又很快逐利而散了。
    电竞圈的确残酷。
    像易卡战队那种是钝刀子割肉。
    CNG则是大厦突倾。
    “祝岚出事儿了以后，很多家战队也都来联系过他，问他愿不愿意再签去别的战队，哪怕当教练也好，他的价值终究在那儿——但是祝岚没走。”
    周舟拿衣袖胡乱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说：“他手伤得那么严重，都没走。出了医院之后又亲自去和人家周旋，亲自去谈选手，他在欧洲打职业三年，攒下的那些钱全他妈砸在CNG了！”
    时至今日，CNG俱乐部都有祝岚当年亲自拉进来的股东和赞助，那些人尊敬他，喜欢他，甚至有些惧怕他，不仅仅因为他手上握着CNG的股权，更是冲他这个人。
    他说不走就不走，在其他人全部万念俱灰的时候，一己之力把CNG的担子全扛了下来。
    一直扛到了现在。
    “你当时问祝岚，自己要不要打?职业，”估计是这些话在心里憋的太久，说出来反而轻松，周舟笑了一声，“你以为，是祝岚不要你？是他不想和你一起做这些事？”
    “你想错了。”
    “他当年，要是有一点办法能留下你，或者能狠狠心让你冒着蹉跎两年大好时光的风险，在这里坐个上不了赛场的冷板凳，都绝不会走。”
    第42章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周舟说的没错。
    纪行?回想一下两年前的自己, 觉得周舟说的真?他妈的没错。
    自己就是死心眼，就是钻牛角尖，就是把南墙撞倒了都不?回头。
    那个时候那么多战队来联系他，问他要不?要去参加青训, 他全部都拒绝了, 不?是他对那些战队开出的条件不?心动, 而是他在等祝岚开口。
    祝岚要是开口要他，哪怕CNG一分钱不?给, 哪怕让他看饮水机, 他都会去，毫不?犹豫。
    ——可?这些都是站在他自己的角度。
    祝岚呢？
    祝岚又?怎么会愿意?？
    纪行?才17岁，以他当时的成绩, 去青训队里集中训练几个月，最不?济也能去个二队，甚至运气好战绩好，很有可?能直接提上一队当首发。
    要是CNG盛况一如既往也就算了, 可?当时的CNG不?过是金玉其外?，能不?能救回来都是未知。祝岚又?怎么会冒着这种风险，全凭一己之私，让纪行?也趟进这趟浑水？
    他自己砸在里面就算了, 可?他舍不?得把纪行?也砸在里面。
    所以他干脆没有开口，彻底断了纪行?这个念想。
    然后把有那么多相处回忆的房子都卖了，干净利落地?走，拒绝见面，拒绝联络。
    他宁愿自己当个坏人, 宁愿让纪行?记恨他，都不?想让这些事情被纪行?知道。
    他太了解纪行?了, 哪怕只相处了短短数月，可?他太了解他。
    纪行?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格，聪明又?敏锐，别?说祝岚手伤这种事了，就是CNG内部变动的消息传出去一星半点，他都会发现端倪。
    “如果当年你就知道这些事情，你还?会去欧洲吗？”周舟问他。
    纪行?没有回答，因?为答案一定是否定。
    ——所以，祝岚把所有事情都瞒下来了。
    “当时陈继峰还?是易卡的狙击手，闹出这种事，尤其伤的还?是祝岚，易卡根本就不?敢保他，直接就向联盟递交了辞退申请。陈继峰这人品行?不?正，要揪他的小?辫子一揪就是一大把，联盟清查完，直接把他的职业籍都注销了。”
    纪行?脑子里回想起周舟刚才说的话，重点落在最后一句：“我?本来想把事情闹大的，但?祝岚不?让。”
    “他一个从小?捧凤凰长大的少爷，向来就只有别?人求他的份儿，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还?要硬忍着——为什么？还?不?是怕让你知道！”
    纪行?想着想着，突然笑了。
    他想起来那顿年夜饭，祝岚什么菜都不?会做，拿了个平板电脑对着瞎折腾。
    祝少爷一双手握惯了鼠标键盘，杀的电竞圈人仰马翻，却连菜刀都不?怎么会拿，按住菜的手指恨不?得退出八丈远。
    --

 第72页

    纪行?当时还?问他，你手拿这么远干嘛？这怎么切？
    他记得祝岚当时没好气地?回道——老子怕切到手，痛。
    ——所以这么一双金贵的手，平时打个针抽个血都嫌痛，是怎么硬生生挨下那么长一道伤口的？
    细想过去一桩桩一件件，纪行?手都在发颤。
    ***
    祝岚回到CNG基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这幅模样。
    祝岚中午醒过来就和陆楷去了总部开会，走的时候，原本还?想和纪行?打个招呼的，可?前一天晚上喝了酒，他想着小?孩儿睡得晚，就没忍心吵醒他。
    等到会议间歇，祝岚有时间看手机的时候，发现了无数条短信和未接电话。
    每一个人都在告诉他，纪行?出事了。
    他那一刻心跳都差点停拍。
    撇下开了一半的会议，一路飙车回了基地?，甚至来不?及和楼下焦急等待的人打个招呼，三步并两步地?冲上三楼。
    直到看见等在他房间门口的纪行?——
    真?真?切切地?看到人了，祝岚悬了一路的心才“扑通”一声落了回去。
    仿佛千斤的重量砸下来，一时间叫他腿都有点软。
    他走过去，勉强找回正常的语调，声音低得像是唯恐惊醒一只蝴蝶：“在这儿待多久了？冷不?冷，怎么不?进房间？”
    纪行?红着眼睛抬起头。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等多久了，好像......从会议室出来之后就一直等在这儿了吧？他脑子太乱了，其实见着祝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想见见他。
    想见见他。
    明明昨天晚上还?在一起喝酒，却好像阔别?了两年。
    祝岚见到人这幅模样，心疼得眸子都缩了一下。
    他轻轻揉了揉纪行?有些蓬乱的发顶，目光瞥到他红肿一片的手心，伸出手慢慢握住了：“手都出血了，怎么不?包扎？”
    祝岚的声音放得轻而缓，像是哄小?孩子：“......不?想别?人弄的话，我?来，好不?好？”
    纪行?的手心被磨破了一大片，指关节那里都还?渗着血丝，那里的伤口不?容易愈合，手轻轻动一下，伤口又?裂开来，原本的血迹已经凝固成了铁锈色，又?添一抹新红。
    周舟说好多人一起掰他的手都掰不?开，这小?孩儿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劲？
    祝岚心疼的不?行?，涂双氧水都不?敢用力，拿棉棒蘸了轻轻地?在上面擦。
    “痛吗？”他问。
    纪行?坐在祝岚房间里的沙发上，咬着牙别?过头。
    其实痛的，但?不?仅仅是这点手上的痛。
    他以前和人打架的时候，受过比这严重的伤多了去了，没人问，他也就拍拍灰站起来，时间一久也就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祝岚在这儿......为什么祝岚在这儿，这点痛他就忍不?了了呢？
    纪行?胸口起起伏伏，跟自己犟着一股劲儿，想要说“不?痛”。
    可?迟来的真?相与两年多的委屈愤怒一起涌上来，堵在他喉咙里，那些没说出口的字句举步维艰，嘴唇还?没张开，眼泪已经直直掉了下来。
    纪行?不?想哭得太狼狈，于是把脑袋狠狠扭到一边，拼命克制着。
    可?是越克制越不?能自已，哭到最后，整个人都在发抖。
    祝岚眼眶也红了，叹了一口气，把人轻轻抱进怀里，像哄小?孩子似的拍着他的背，温柔而耐心。
    这会儿能发泄出来也好，他怕的就是纪行?逼自己太狠。
    祝岚在纪行?背上拍了两下，往后退了一点儿，手指抹在纪行?的眼尾上，笑了：“认识你这么久，没发现你还?是个小?哭包。”
    纪行?胡乱几下抹掉了眼泪，然后直接把祝岚的手拽了下来。
    他三两下把祝岚的长袖撸到上面，露出祝岚小?臂上的纹身。
    这纹身纪行?打从进CNG的那天就注意?过，因?为在他印象里，之前是没有的。
    祝岚这人太随心所欲，家境和个人条件又?出挑，玩什么都不?稀奇。这纹身可?能也是一时兴起贴着玩儿的，花样老是变，再加上基地?常年开空调，大多数时候都穿着外?套，也不?怎么经常能见。要是什么时候不?贴纹身，又?穿着短袖的时候，祝岚就常常会戴一个护腕。
    职业选手有伤病很正常，不?少人有戴护腕的习惯，纪行?也就没问。
    但?他现在知道了。
    为什么戴护腕，为什么贴纹身，为什么他在基地?的时候祝岚老是穿长袖衣服，为什么比赛中途，圆星会不?自觉地?看向祝岚的手......
    ——因?为他妈的每一场比赛，祝岚都是在拼命！
    那条伤疤还?在，十几公分的疤不?是说消就能消掉的，明显的凸起横亘在祝岚的小?臂上，阻断了原本流畅漂亮的肌肉走向，即使隔了两年再看，也仍旧狰狞。
    纪行?指尖抖得简直碰不?到那条疤。
    “行?了，”祝岚收回手，把衣袖放下来，“早就没事了。”
    他说的风轻云淡，掠过了所有艰难，仿佛只是一睁眼一闭眼的事儿，纪行?却知道根本不?是如此?。
    手术，缝针，养伤，换药，复健......每一个环节都很痛苦。
    周舟说：“当时祝岚疼得整夜睡不?了觉，还?要顶着各方压力，逼着自己配合恢复。那狗东西的那一刀摆明了就是冲着他的手来的，要不?是他当时反应快，挡了一下，真?让那一刀砍在了主动脉或者主要神经上......他的竞技生涯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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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页

    纪行?不?敢想象。
    他根本无法?想象像祝岚这样骄傲的人，会允许自己那么辉煌灿烂、前程锦绣的竞技生涯就这么惨淡退场。
    在纪行?的认知里......不?，应该说，在电竞圈绝大部分人的认知里，Ephemeral 都是无所不?能的，他才22岁，战无不?胜，没有人会把他和“英雄末路”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如果非要谈退役，他也应该是打到最后一刻，打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打到在所有奖杯上都铭刻上“ephemeral”的ID，再像神话一般光荣转身——这才是祝岚该得的。
    “......都怪我?。”半晌，纪行?哑着嗓子说。
    他声音太低太轻，祝岚凑得这么近，都没能听?清：“你说什么？”
    纪行?闭上眼睛。
    都怪我?。
    他想。
    我?不?该在那个晚上开口跟陈继峰对呛，你就不?用替我?撑场子，和陈继峰打那局solo。陈继峰也不?会狗急跳墙，你也不?用挨这一刀。
    我?不?该那么执拗，那么刨根问底，逼得你手伤那么严重还?要分神留心着我?，最后我?还?记恨了你两年。
    ......也许一开始，我?根本就不?该跟着你回家的吧。
    纪行?有点恍惚，看着祝岚，半晌，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了回来：“我?去跟他们说清楚。”
    “什么说清楚？”祝岚拽住他。
    纪行?：“去跟所有人说清楚——你当年刚进CNG整整一个赛季没打比赛，不?是因?为你耍大牌，也不?是因?为你他妈的拿空饷不?干活！你回国也不?是陈继峰那种狗逼说的是为了钱！你不?亏欠任何人——是他们欠你的！”
    凭什么那些不?知内情的人可?以肆意?污蔑？凭什么祝岚明明在巅峰期披着国旗打了两年的比赛，却还?要被人抹黑成是走狗？凭什么他都隐忍成这样了，那些人还?是不?停下？
    纪行?说到最后，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开始起伏，每个字都像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他在祝岚短暂的愣神里，挣开了他的手，然后转头朝外?面走过去。
    门开了一线，外?面走廊的灯光漏进来。
    纪行?刚要迈步出去，就被扣住肩膀转了过来，随后门板“砰”地?一声合上，天旋地?转。
    他后背碰到了坚硬的门板，祝岚的手垫在下面，把他圈在自己怀前，熟悉的木调香水味铺天盖地?。
    “你预备跟他们说什么，嗯？”祝岚离他很近，没开灯的房间里看不?清表情，只觉得呼吸相闻，“说是因?为你才导致我?手受伤？是因?为你我?才会在比赛里对FK毫不?留情？还?是因?为你陈继峰才会拿刀来砍我?？”
    “你要是真?这么说了，就有更多的傻逼把过错归咎到你身上，跑来对你开火......你又?预备怎么跟他们说？”
    纪行?闭了闭眼。
    半晌后，他说：“我?会跟周舟协商好，下个赛季我?会退出CN......”
    他话没有说完。
    因?为感?觉自己的眼尾贴上来一抹温热。
    祝岚低头，轻轻地?在他通红的眼角上亲了一下，蜻蜓点水般的，却温柔而庄重。
    “不?需要为疯子们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这些都不?是你的错，”祝岚说，“......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第43章 “纪神把我扣在你房间一个晚上，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纪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他?好像太久没哭过, 骤然一下流这?么多眼泪，哭得整个人有点虚脱。又或者是因为祝岚身?上的味道太好闻，让他?觉得安心。
    他?好像梦到了好多事，又好像只是在瞬间掠过了所?有的被拼凑起来的片光零羽, 最?后定格在那个他?总是梦到的狭窄楼梯间里——祝岚把?烟头按灭在窗框上, 薄荷味的烟雾升腾起来, 在冬天的冷空气里形成一朵云。
    纪行一如既往地伸手去抓。
    ——这?一次他?握到了。
    祝岚接住了他?的手，两人都指尖温热。
    纪行在梦中真的感觉到了那种温度, 暖得他?从梦境里挣扎着要醒过来, 睁开眼。
    午后的阳光在玻璃窗上照出一片彩色，窗外绿树笼罩在一天内最?舒适的阳光里，像是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窗帘半开不开地拉着，被风吹得噼啪作响，树影在光线之下变化不停。
    祝岚的手正被他?拽在手心里。
    祝岚正在查看手机里的信息，感觉到动静抬起头来, 先是看向窗外，然后转回来笑着说：“纪小朋友起床了？”他?促狭地摇了摇手机，“要给你放一曲儿歌吗？”
    纪行先开始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了祝岚很久, 等到终于慢吞吞回过味儿来的时候，耳朵尖一下子就红了。
    ——你他?妈才是小朋友！
    他?“biu”地一下要把?自?己的手收回来，祝岚比他?反应更快，直接握紧了不让放，还坏心眼儿地攥在自?己掌心里捏了两下。
    直到纪行耳朵尖红得都快赶上番茄了的时候, 祝岚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他?在这?儿坐了好久了, 先开始是不放心，经过纪行房门口总要停下来看一看，后来纪行老是惊醒。他?惊醒了也不说话，像是在做什么梦，非要转过来迷迷糊糊地看一眼祝岚，直到确定人在身?边，才又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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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页

    祝岚心酸得不行，干脆不走了。
    后来纪行似乎又做了一个梦，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干脆直接把?旁边祝岚的手给扣住了，祝岚想走也走不了，看着小孩儿裹着一层纱布的手，也不忍心动。
    就一直等到现在。
    祝岚伸完懒腰，又左右活动了一下胳膊，忍不住揶揄道：“算是知道从此君王不早朝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纪行：“……”
    “逗你的，”眼看纪行耳朵又要红，祝岚笑道，“睡够了就赶紧起床，我也得去洗个澡，等会儿下楼吃饭。”
    纪行点了点头。
    祝岚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他?收拾得很快，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下楼时阿姨已经把?饭热好了。
    纪行不多时也下了楼。
    可能是老是惊醒，睡得不怎么安稳的缘故，纪行整个人还是懵懵的，吃完饭也没好过来多少，目光老是无意识跟着祝岚。
    祝岚去倒水喝，他?看着。
    祝岚坐沙发里，他?看着。
    祝岚逗雪菜玩，他?看着。
    祝岚复盘之前的比赛，他?也看着。
    看着看着就被发现了，祝岚捕捉住他?跟着自?己乱跑的视线，“扑哧”笑出了声：“纪神，你这?么一直盯着我看，会让我觉得你对我有什么企图。”
    纪行：……
    “昨天纪神把?我扣在你房间一个晚上，”祝岚声音故意地压低，笑着问?，“是不是该对我有点表示？还是说……纪神这?么盯着我看，是想对我负责？”
    纪行一对耳朵都烧了起来，视线乱飘着收了回去。
    欲盖弥彰的意味太明显。
    “想看就随便看，”祝岚实在忍不住笑，走过去捏了一下他?的耳垂，“今天天气好，队长?放你一天假，陪我出去一趟——让你免费看一天，怎么样？”
    ……
    纪行本来以为，祝岚是看他?一直盯着自?己，所?以只好带他?一起出去办事，结果祝岚带他?去的是一家?商场。
    “这?个颜色？”祝岚站在手机柜台前面，问?他?，“喜欢哪个自?己挑。”
    纪行这?才想起来，之前那个手机被自?己摔了个粉碎。
    再想起自?己昨天情绪那么激动，纪行有点不好意思，抿了抿唇，说：“我自?己买就可以。”
    祝岚挑了一下眉：“你自?己来？”
    然后他?就真的让开了，憋笑道：“你自?己来。”
    纪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手伸到兜里之后才发现——他?没钱。
    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来商场，兜里一毛钱都没揣，手机又被自?己摔碎了。
    对着柜台沉默半晌，纪行往后退了两步。
    祝岚忍笑忍得辛苦，在旁边想——他?怎么能这?么可爱？睡觉攥着人手的样子可爱，视线追着人看的时候可爱，就连没钱的样子都他?妈可爱。
    最?后还是祝岚付的钱。
    时间不经用，逛完一圈已经傍晚，两人又在商场里逛了一堆零食烧烤小龙虾带回去给大家?分。
    回到基地里的时候，圆星和毛毛已经在二楼训练室里训练了有一会儿了，这?会儿听到动静，也噼里啪啦地从楼上跑了下来。
    这?俩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怀里抱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跑下来，看见?祝岚眼泪汪汪。
    “队长?，你受苦了！”这?两个神经病不知道被刺激到了哪根神经，从楼梯上跑下来就先冲祝岚一顿鞠躬。
    祝岚：？
    圆星呜呜呜，抹了两下自?己眼角的晶莹泪水：“我这?些?年?光知道你手是因为陈继峰那个逼才受的伤，万万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曲折离奇的一段故事。”说着说着往祝岚手里塞了两个限量版护腕。
    毛毛也呜呜呜：“我这?些?年?光知道队长?手上有伤，万万没想到这?背后居然跟陈继峰那个逼又有关系。”说着说着往祝岚手里塞了一只限量版红轴键盘。
    圆星：“想当年?我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在CNG经受两年?的风吹雨打，才拥有了现在的成就，要是当年?CNG真散了，我估计真要回家?种小葱了呜呜呜呜呜。”说着说着又往祝岚手里塞了一个限量版耳机。
    毛毛：“想当年?我还没进CNG，想进CNG就是因为我电竞偶像都在这?里，要是当年?CNG真散了，我房子就塌了呜呜呜呜呜，电竞梦想稀碎。”说着说着又往祝岚手里塞了一整套限量版键帽。
    圆星：“队长?你放心，CNG的精神我接收到了！我势必会把?它发扬光大，带着这?种精神赢下所?有的奖杯！”说着说着又往祝岚的手里塞了一个刚面世不久的联名?版游戏手柄。
    毛毛：“队长?你放心，CNG的精神我也……”
    祝岚怀里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面无表情地打断：“你们俩这?是在念什么邪教宣.誓词吗？我必须得事先提醒你们一声，CNG电子竞技俱乐部根正苗红，不搞这?些?犯.法的东西?，你俩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麻烦出门左转去派.出.所?自?首。”
    他?眼尖，瞄到了圆星和毛毛不仅手上抱着东西?，背后还藏着什么，于是说：“你俩让让。”
    两人让开了，背后俨然是一个37.5英寸的巨大电脑显示屏，还是曲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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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这?俩二逼刚才“吭哧吭哧”下楼的时候是倒着下楼梯的。
    祝岚：“……你俩怎么不把?周舟家?的电视机也给我搬过来呢？”
    纪行方才把?买来的吃的放到了吃饭的小客厅里，这?时候刚好从里面探头出来。
    他?刚才在小客厅就听见?圆星和毛毛两人高声在念什么宣誓词，还以为素质教育普及得这?么突然，都把?青年?大学习引进到电竞俱乐部里了。
    一出来瞧见?这?一堆鸡飞狗跳，一时之间有点吃惊，没看脚下，差点被那个37.5英寸的曲面豪华电脑显示屏绊倒。
    “……这?什么东西?？”纪行把?东西?扶稳了，诧异地打量了一眼。
    祝岚：“他?俩在上供。”
    “……这?怎么叫上供，这?明明是铁瓷队友情。”圆星觉得跟祝岚这?种没人性?的老畜生讲不通。
    于是他?俩转换了目标，就以刚才围住祝岚的架势，“腾”地一声围住了纪行。
    圆星：“想当初我只知道你在队长?家?里住过一段时间，还以为你们两个分道扬镳是因为什么事情吵崩了，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曲折离奇的一段情。”说着说着故技重施，又往纪行手里塞了两只本赛季限定款鼠标。
    毛毛：“想当初我只知道纪哥你在欧洲赛战无不胜，还以为你突然一下子签约到CNG来是来找队长?的麻烦，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血泪成长?的一段故事。”说着说着也没停，又往纪行手里塞了一个FL官方出品的蓝牙音响。
    纪行：“……”
    “虽然……但是……”
    纪行话没说完，圆星和毛毛又抬起了一直摆在地上仰头看着这?边的那个曲面显示屏，圆星一只手抬底座一只手抹眼泪，说：“来，行行，这?是给你的，算是我们娘家?人给你的一点……”
    纪行到底还是被CNG的傻逼氛围摧残得少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祝岚直接上前给了圆星一脚：“上供完了没？上供完了跪安！不吃东西?就滚回训练室里训练去！”
    圆星被踢了也不生气，一只手捂着屁股，挪到一边，然后拍了拍纪行的肩膀，一脸饱经风霜的老大哥模样：“这?么些?年?你也辛苦了，好在现在回到CNG了，有哥哥们宠你，放心，啊？”
    这?两个不知道神经病发完了这?个不知道哪门子的疯，一步三回头地溜去了小客厅，那个两眼泪汪汪告别的模样简直了，不去参加乡村大舞台都没法收场。
    纪行站在原地，愣了半晌，转向祝岚：“他?俩……”
    “间歇性?抽风长?期性?神经病，正常的。”祝岚说。
    说是这?么说，但两人都懂圆星和毛毛乱七八糟在这?儿说了半天，到底是要表达什么。
    CNG人均耍宝，但一路走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纪行抱着一堆东西?回房间，把?所?有心意都妥帖收好，这?才放下心转头去吃饭。
    没过多久，周舟也回来了。
    祝岚一个人待在客厅里，先是看见?CNG基地大门被拉开一条缝，然后缝隙越拉越大，从里面冒出一颗脑袋，祝岚支着下巴观赏了一会儿，觉得这?开门姿势有点眼熟——跟正在他?脚边上窜来窜去的雪菜似乎一脉相承。
    周舟塞了一颗脑袋进来，先是小心翼翼地左右环视了一下，看见?客厅里只有祝岚一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他?回身?把?门关上，问?：“只有你一个人啊？纪行呢，醒了没？情绪还好吧？”
    祝岚：“早醒了。情绪平稳总体软萌，怎么了？”
    周舟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平稳就好。你是不知道他?昨天吓死我了，我生怕他?一个控制不住，把?易卡那倒霉经理?打成什么样，那就真处理?不了了，搞不好还要被联盟禁赛。”
    祝岚不置可否，嘲讽地勾了勾唇。
    “不过我后来想了想，纪行这?小孩儿吧，也真挺不容易的，”周舟叹气，“要是我遇上这?种事儿，想把?这?群人锤死的心都有，也不能怪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祝岚问?，“要是都是这?些?废话的话，我买了小龙虾在小客厅里，你去吃么？”
    周舟摆了摆手谢邀，从兜里摸出手机。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手机点开了，点开了一个界面拿给祝岚看。
    “其实昨天晚上就有了，我怕纪行心情不好，一直没敢说。”
    手机上是一个论坛界面，一行醒目大字高居在头条。
    【线上solo变线下solo，新任突击手纪行直接冲上去打人家?战队经理?——CNG，真有你的！】
    第44章 “我在CNG苦守寒窑两年，你要是真的又跑了......我要上哪儿再把你找回来呢？”
    【线上solo变线下solo, 新任突击手纪行直接冲上去打人家战队经理——CNG，真有你的！】
    标题红字加粗顶在首页，底下挂着一段十几秒的视频，画质很?模糊, 镜头一直在摇晃, 应该是围观群众在现场拍的。
    底下评论的楼层已经吵开了锅。
    [惊了, 刚拿下冠军就搞出这种事情，CNG这是飘了啊。]
    [纪行, 不愧是你！当初我就说招纪行进队没好?事, 果然?:)欧洲回来的一个个都是腥风血雨体质。我就奇了怪了，国内好?选手这么多，不够你们这些战队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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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CNG真就全员恶人呗？一个新加入的队员都这样儿, 可以想?见你们战队内部什么氛围了。]
    [楼上你怕是在搞笑，CNG内部是出了名的氛围好?OK？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株连九族真是wjby，大清早亡了行吗？]
    [哦^ ^内部氛围顶什么屁用？内部氛围好?就可以欺负外人啊？你一个打电竞的还搞什么抱团取暖啊？直接左转去娱乐圈出道吧。]
    [虽然?但是，易卡战队在比赛的时?候玩那么脏的套路, 被捶了也很?正常吧？CNG前三局积分领先那么多，第四局被一下子扯到第四，之后?还想?蹲着捡漏。换哪个正常人不生气啊，搞电竞的又不是活菩萨？要不是后?来全员发挥稳定, 今年亚洲赛就见不到CNG了。]
    [易卡玩脏是没错，但后?面不是被纪行摁在地?上摩擦了一整局吗？没记错的话你们岚神之前还说过，游戏里的事情游戏里解决，没必要带到现实里。真说过的话转头就打脸呗？]
    [求求开麦的各位睁大你们炯炯有神的小眼睛好?好?看看，纪行打人了吗？他揪着易卡经理衣领而已, 旁边那么多人死命拉他，谁受伤还不一定呢。再说了, 你们知道是什么缘由?吗？就这么断定是纪行有错？]
    [楼上哥哥姐姐们，停！本人扛着新鲜瓜来爆料了。我有朋友是那天?比赛的后?台工作人员，据说当天?比赛还没开始，CNG在后?台休息室就已经跟易卡那边儿有摩擦了，站休息室门口就差点?动?手！]
    [所以这么看来的话，酒店这一出不是因为比赛的事儿？是他们两队本来就有矛盾，然?后?公?仇变私仇？]
    [联盟这还不处罚纪行，是留着这种劣迹选手过年吗？]
    这帖子从昨晚开始发酵，牵扯的又是CNG这种话题队伍，尽管周舟联系公?关部门做了紧急处理，但也耐不住这帖子一夜之间架起了几千的高楼。
    祝岚刷着手机，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啊？！”周舟都快抓狂了，“这事儿得赶紧处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吃瓜群众的脑洞比女娲当初补天?时?填上的窟窿还大，你一嘴我一嘴，假的都能给?他们说成真的。”
    众口铄金。
    CNG的人尤其明白这道理。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有难处有苦衷，不管到底是有缘由?还是没有缘由?，人们都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后?真相时?代如此残酷，讲理性讲真相永远没有捕风捉影来得吸引人。
    祝岚又刷了几条，放下了手机。
    易卡战队已经解散了，为数不多的粉丝在楼里蹦跶得欢，叫嚣着要CNG给?个说法，而易卡全员包括经理都在装死。
    因为纪行的确动?手了，不管易卡经理当时?是想?反抗还是不想?反抗，纪行动?手的过程到底是被录在视频里了。打架斗殴本来就是高压线，这事儿又涉及到比赛，易卡的人笃定了联盟会插手进来，他们就算一言不发也能坐享其成。
    “论坛这视频出来以后?，我给?易卡的经理打过电话，”周舟说，“毕竟是他先去跟纪行说的那些有的没的，而且这视频虽然?看不清楚，但他自己?知道他压根儿没受伤，只要他愿意?出来解释，那这事儿就能揭过去。”
    “但你猜这狗逼怎么着？”周舟简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他跟我说他要五十万赔偿金！除此以外还要纪行亲自给?他赔礼道歉！——直播、官网、赔礼道歉！”
    易卡经理笃定了CNG的人不敢硬刚这一轮，宁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花钱买消停。
    祝岚轻蔑地?勾了勾唇角，把这几个字慢慢重复了一遍：“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周舟确定，“早知道当时?我就不该拦着纪行，反正都是这种结果，就应该先把那傻逼玩意?儿真的打成二级伤残，叫他之后?都作不了妖！”
    周舟当战队经理，这些年跟各个战队打交道，碰过奇葩的，没碰过这么奇葩的：“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叫纪行真的去给?那个狗东西赔礼道歉吧？你也舍得？”
    祝岚当然?舍不得。
    从两年前到现在，这件事儿已经让纪行受了够多的委屈。之前是事情没挑明，既然?现在挑明了，祝岚也就没必要再避讳。
    他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他们要赔礼道歉，”祝岚嗤笑，“我就看看他们，敢不敢接我这个赔礼道歉。”
    ……
    当晚，祝岚直接开了直播。
    出了这种事儿，蹲直播间的人本来就多，祝岚一开播，人气直接飙到了两千万。
    直播间里各家粉都有，路人也有，喷子也有，批皮黑也有，基本上就是一锅大乱炖。
    祝岚一句话还没说，就已经吵得鸡飞狗跳。
    [队长来了，看CNG这次能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啊？视频锤都锤死了，祝岚上来道歉的吧？]
    [迷惑，纪行闹出来的事儿，为什么祝岚上来道歉？祝岚现在脾气这么好?了？这种事儿都替队员揽。]
    [纪行是摇钱树呗，看看比赛结束之后?去找他的个人代言就知道了，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就是不一样，要是我是CNG高层，我也不愿意?让他走。]
    阴谋论还阴谋得挺有逻辑。
    祝岚指尖在鼠标上敲了敲，说：“房管呢？这种低级喷子还不请出去是留着过年？”
    --

 第77页

    房管发了个“QAQ”的表情，然?后?麻溜儿地?把人给?踢了。
    底下弹幕顿了一秒，然?后?更猛地?刷了起来。
    蹲守在底下的水军也好?、喷子也罢，看见祝岚这么硬刚，一时?之间有点?错愕，反应过来之后?又开始了一轮新的表演。
    [666这么无脑护着队员的操作也是wjby，怪不得CNG全队都这个吊样，毕竟队长的素质都在这儿摆着了。]
    [CNG是真的不准备道歉吗？CNG是真的不准备道歉吗？CNG是真的不准备道歉吗？]
    “为什么要道歉？”祝岚问，“别人打你右脸一巴掌，你还会把左脸凑过去说，‘对不起，我右边脸比较硬，打痛你手了，你换只手再打’吗？”
    他瞥到顶上一条“请正面回应纪行酒店打人事件”的弹幕，笑了笑：“这位朋友，建议你先去重新看一遍那段视频，看一看是那么多人掰纪行的手比较痛，还是易卡经理被揪着衣领痛，要我把纪行的手拍给?你们看看吗？”
    [职业选手的手重要，人家经理的脖子就不重要吗？]
    祝岚是真被逗笑了：“琼瑶剧看多了吧？‘你失去的只是一条腿，但他失去的是爱情’？”
    直播间弹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啊，适配性极高，求求祝岚讲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毒啊orz刚才把我家猫笑醒了它冲上床来打我。
    [你直播间说的话能信吗？要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易卡经理只是被揪了衣领，那他为什么不出来说明？还是说你CNG的圈内人缘差成了这样，人家连这种顺手的事都不愿意?帮忙？]
    “这个问题提的好?，”祝岚说，“我说的话的确不能作为证据，CNG圈内人缘到底好?不好?我也没法给?你展示……”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直播间里突然?刷起了一阵特效。
    FL职业选手的直播账号都是官方定制的，一人一号，绝无二家，官方十分给?牌面，每个职业选手进场，都有独家的豪华特效。
    谷雨：[围观一晚上了，说句公?道话——祝岚的人缘的确不行，但纪行还是不错的哈，趁着这个机会大家该换墙头了，麻溜的！]
    祝岚笑骂了一句。
    其实在电竞圈里久了的粉丝都知道，CNG这种豪门俱乐部，能屹立至今的原因绝不仅仅是因为实力强，祝岚在圈里这么些年，被人捧在神坛上也不是仅仅因为他的战绩。
    这种被放大镜放大了无数倍的战队，可以伪装的了一时?，但伪装不了长远。
    谷雨讲这句话，也算是打了那些质疑他们战队关系的人的脸。
    祝岚直播间一向腥风血雨，不论是粉丝还是喷子，战斗力都极强。谷雨又围观了一会儿，实在是心脏承受不了，丢了一句“下次记得请我吃饭”就跑了。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帮倒忙地?跑去给?纪行打了个电话。
    纪行手受了伤，纱布裹着无法训练，便?待在自己?寝室里复盘。
    然?后?就看到微信界面“叮咚”一亮。
    谷雨：[纪神还在训练？手没事吧？用得着兄弟的话随时?开口。]
    纪行有点?疑惑。
    他平时?不爱逛论坛，根本就不知道那段视频的事儿。
    于是他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谷雨那边儿沉默了几分钟，估计是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于是又发了一个：[你队长在直播]，然?后?就又夹着尾巴跑了。
    纪行盯着微信看了两秒，转头打开了祝岚的直播。
    祝岚开播了有一会儿了，直播间的弹幕也不似一开始那么激进，但余波仍在，纪行看了几条，便?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挂着祝岚的直播间，又去看了一下论坛。
    那些喷子仍然?在楼里跳脚，纪行从上刷到下，心思却压根不在那些骂他的人身?上。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全是那些年祝岚把他护在身?后?的画面。从两年前那个冬天?开始，到现在。
    ——祝岚怎么能这么好?？
    他嘴毒又高傲，有资本有实力，拥有一切玩弄人心的资本，可他那么好?。
    纪行逛不下去论坛，想?要自己?开直播解释清楚一切，却又怕毁了祝岚的苦心。
    只好?下了楼等在训练室门口。
    等到了差不多十一点?，祝岚直播结束了。他走出训练室准备下客厅找点?东西，转头就看见了纪行。
    祝岚笑了，走过来：“这么晚还不睡？”
    纪行：“我看见你直播了。”
    祝岚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无奈道：“是谷雨那个大嘴巴跟你说的吧？”他见纪行抿唇，安抚地?笑了笑，“其实也没说什么，总共就直播了一个小时?左右吧，本来我也很?久没直播了，粉丝都在催。”
    纪行抿着唇，半晌小声说：“其实我可以自己?来的，你不用……这么护着我。”
    他眼角有点?红，祝岚忍不住上手揉了一下，故意?开玩笑道：“不护着你，你跑了怎么办？”
    “毕竟之前连要退出CNG的话都说出口了，”祝岚唇角含笑，半真半假地?道，“我在CNG苦守寒窑两年，纪神要是真的又跑了……我要上哪儿再把你找回来呢？”
    ——他记着自己?讲的每句话。
    纪行喉头哽咽，良久，哑着声音说：“我不走……只要CNG还需要我，我哪儿都不走。”
    --

 第78页

    “这种誓不该发给?CNG吧？”祝岚略微低下头，看着纪行红红的眼角，忽然?想?起之前那一吻柔软的触感。
    他指尖点?在那一处，把那里揉得更红，低声诱哄着：“……写个保证书?给?我，嗯？”
    第45章 他们等了两年，终于等到合适的时机，把所有的一切都揭开
    “写个保证书给我。”
    这话要是换别人来?说, 纪行会觉得那人疯了。
    他活这么大?，没给谁写过保证书，爸妈没有?，老师没有?, 那些呲着一口白牙逗他玩儿的片儿警也没有?。
    保证书是什么阴间玩意儿啊？写这个, 疯了吧？
    “怎么, ”祝岚眸子?里带着一点笑意，“不愿意啊？”
    纪行梗着脖子?。
    祝岚等了一会儿, 唏嘘地叹了一口气, 话音一转：“看来?纪神还是有?想走的打算，CNG留不住你，我早就该知道的。什么两年, 什么旧相识，都?没有?用?。”
    祝岚说完这句话，像是十分低落，转头要往楼上走。
    他的语气实在太低, 纵使纪行知道他是故意的，也忍不住头皮发麻。
    纪行一回想起那两年，祝岚手伤、CNG动荡、他亲自去拉赞助拉人入股、和那些人喝酒斡旋、无休无止如雪花一般飞来?的诽谤和猜测，就觉得心里止不住地发酸。
    现在已经是深夜, 走廊里的灯没开，只剩训练室的灯光透过玻璃门照出?来?，显得朦朦胧胧的。祝岚本来?就身高腿长，这光从侧面打过去，显得他腰间那一截白T恤空落落的, 性感中透着一丝孤独，背影中带着一点受伤。
    纪行实在受不了, 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轻轻拽了拽，认输般的道：“……我写。”
    十分钟后，一份保证书凭空诞生了。
    【我承诺，以?后再也不提离开CNG的事，也不会再离家出?走，不会再不告而别，不会再……让队长担心。】
    三十九个字外加六个标点符号，纪行写完之后还被迫在右下?角按了个手印。
    祝岚计谋得逞一扫低落，一脸忍不住的笑意，弯腰从小茶几上捡起来?那张纸，从上到下?认认真?真?看了两遍，比看自己大?几千万的合同还认真?，末了还故作正经地点点头：“不错。”
    “以?后这就是证据了，”祝岚把这张纸仔细对折好，冲着纪行摇了摇，“要是这之后，某位小朋友再犯倔，就让他当?着CNG全员的面把这份保证书念一遍。”
    纪行：“……”
    他原本是下?来?跟祝岚说直播的事儿的，被这么一桩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一打岔，一时之间把那些有?的没的的事儿全抛到了脑后。
    等到回了寝室，躺在自己的床上，纪行才反应过来?，祝岚应该是怕自己担心，才故意逗自己玩儿的。
    纪行靠在床头，摸了摸刚才跟在自己后面溜进来?的柯基的脑袋。
    他心里五味杂陈，想了一会儿，还是给祝岚发了一条短信：“……谢谢。”
    谢谢你两年前帮我。
    谢谢你到现在还在护着我。
    谢谢全部的事情。
    祝岚站在三楼楼梯口，听?见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拿出?来?一看，笑了。
    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崽子?，总算是知道知恩图报了……
    不过他对于?自己的要求似乎抵抗力比较低？今天能写的了保证书，明天就能逼着他干点别的，再之后……
    祝岚觉得自己不能再想，又看了看那条短信，把手机揣了回去。
    他手里还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准备回房间找个保险柜放起来?，旁边的门突然?开了。
    周舟穿着一套花红柳绿的恐龙睡衣，帽子?还戴在头上，一脸懵逼地看着祝岚：“你干嘛呢？大?晚上的不睡站在走廊里笑得这么违.法乱纪……”
    周舟说完这句话，似乎是意识到了点儿什么，伸出?头朝纪行房间看了一眼，不可置信地叫道：“卧槽，你是不是准备趁着夜黑风高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也太不是人了吧？……还是说你已经得逞了？”
    祝岚瞥了他一眼：“我要是得逞了，这会儿会出?来?么？”
    周舟思考了一会儿：“也是。”
    “那你这大?晚上的不睡在这儿站着干嘛呢？”周舟问，“我刚才看你直播了，好家伙不愧是岚神，一出?马那些喷子?气得跳脚，刚刚我一看论坛，那栋楼里又多盖了三千层起来?……真?是谢谢你了，你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
    祝岚捻着那张纸，笑了笑。
    他直播之前就知道，这种事儿不可能靠嘴皮子?说说就能解决。他自己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粉丝不论是数量还是战斗力都?一骑绝尘，自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可粉丝多也意味着各路黑子?同样多。
    这些人要黑你总能找到一千种一万种理?由?，根本就不会在乎你解释什么。
    祝岚也懒得和他们多费口舌。
    他本来?就不在乎别人想法，要不是这些人点名到了纪行头上，他连直播都?不会开。
    “你是不是还存着当?年陈继峰在基地里闹事儿的那段视频？”祝岚问。
    “当?然?存着了！”周舟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这东西还能不存着吗？那段时间我就靠着每天看视频痛骂那狗逼一万遍才没被气死……你要它干嘛？”
    --

 第79页

    祝岚语气平淡：“易卡那群人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吗，我把棺材给他们抬来?了。”
    ***
    第二天上午十点，CNG俱乐部官博发布了一条最新微博。
    黑子?们闻讯而来?，原本是想要围观CNG怎么道歉，兴致冲冲地点开微博内容，却齐齐愣了。
    那条微博里只有?一段视频，准确来?说，是一段监控录像。整个视频大?概七分钟，镜头正对着前台那一块儿，画质极其清晰，连易卡经理?脸上的表情都?纤毫毕现。
    监控录像无删无减，顺着当?时的时间线，录下?了全部的过程。
    从纪行下?楼开始，到易卡经理?主动上前打招呼，到纪行想走却被叫住，再到最后纪行揪住对方衣领，所有?人一拥而上拉架。
    CNG官博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把所有?细节铁证如山地摆了出?来?。
    公关部门也效率极快，很快，所有?的视频截图和放大?的细节图都?打包起来?，直接怼到了喷子?脸上。
    [易卡经理?声称自己只是上前与纪行打招呼，但纪行突然?就开始动手推搡，请问，这个视频里难道不是你先步步追着纪行讲话，纪行都?要走了还上前纠缠的吗？]
    [易卡经理?声称纪行是记恨着比赛里的事，威胁你们战队，请问，纪行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难道不是礼貌点头的吗？如果这也叫威胁，那么你们的打招呼方式又是什么？往人家身上泼咖啡吗？]
    [易卡经理?声称自己在争斗中受伤，要求索赔，请问，视频最后这个好好站在大?厅里的人又是谁？没见你断胳膊断腿，连脸上青一块都?没有?，你又凭什么张口就要五十万？]
    这几句问话稳准狠，直接回答了之前CNG收到的种种质疑，也把易卡最含糊其辞不想承认的问题直接挑明在了所有?人面前。
    [牛逼了我的CNG，人狠话不多，打脸打得如此突然?。]
    [晕了，一早上起来?看到了什么？CNG这是准备反击了？]
    [之前让CNG给说法的喷子?们呢？现在CNG给说法了，你们人呢？]
    [怪不得易卡战队到现在还在装死，合着是根本没有?证据全靠一张嘴诬赖啊？还五十万，脸也真?够大?的，不想着好好赚钱反而走这种邪门歪道，打不出?来?成?绩真?是活该，解散就是报应！这种战队要是还能活着，迟早把整个电竞圈都?祸害完！]
    [这谎话也太拙劣了吧？易卡的人是笃定CNG找不到这段监控视频吗？这种瓷都?敢碰是真?不怕上社会新闻啊。]
    [他们可能是真?的觉得CNG要不到监控。那家酒店是洋城最大?一家集团旗下?的，根本不会给外界提供这种东西。]
    “这家酒店的确不提供监控视频。”CNG基地里，周舟实时刷新着论坛，叹了一口气。他当?初为了这段监控视频跑了那酒店不下?十次，每一次都?被婉拒，“你到底是怎么要到的？”
    旁边圆星摆了摆手：“嗐，这就是你眼界的问题了，队长什么不行啊？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之前不是还有?喷子?说，易卡战队的解散是咱们一手操控的吗？”毛毛怀里抱着柯基，打了个哈欠，“他们说的太真?的，我还真?以?为是队长搞的，吓我一跳。”
    祝岚笑了笑，没说话。
    他父母经商，人脉广泛，祝岚自己也是从小在各种酒局上长大?。这家集团的公子?很久之前和祝岚便认识，祝岚一个电话过去，人家二话没说，直接让底下?的员工把监控录像拷贝好了送到了基地来?。
    易卡的人到底还是井底之蛙，听?了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就真?的以?为祝岚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把这么大?的漏洞直接递到了他手上。
    根本没有?考虑过，祝岚不做这些不是因为做不到，而是他根本不屑做。
    纪行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转过头，看见祝岚安抚地对自己弯了弯眼睛。
    ——他真?的很强大?。
    纪行想。
    各种意义上的强大?。
    ……
    监.控录像铁证如山，任易卡的人再怎么找补都?没用?。
    先前蹦跶得欢的黑子?脸被打得生疼，还没来?得及缓一缓，半个小时后，CNG又发了第二条微博。
    同样是一段视频。
    是当?天比赛场馆后台走廊，易卡与CNG起冲突的那一段。
    电竞粉丝人人都?是放大?镜，这一回，都?不需要CNG官博下?场解释，他们就自行挖出?了里面的亮点。
    [……我没看错的话，那个往圆星身上泼了咖啡的人是陈继峰吧？易卡之前的狙击手，因为打假赛被联盟直接开除掉的那个？]
    [是的，你没看错，就是他。]
    [晕晕，好几年没看过他的消息，我还以?为这人在电竞圈消失了，没想到阴魂不散，现在居然?还能看见。所以?易卡战队到底在搞什么？现在后台条例这么宽松，这种人都?能随便带进去了吗？]
    [人家老队友叙旧怎么了？后台有?认识的人直接带进去不是很正常吗？轮得到你们说话？]
    [楼上那个黑你跳什么脚啊？你是他的粉吗还是我哪句话踩到你脆弱的神经了？这种没有?竞技精神的狗逼，别说带进比赛后台，就是他嘴里蹦出?“电竞”两个字，我都?觉得是一种侮辱好吗？他配吗？]
    --

 第80页

    这条视频一石激起千层浪，CNG粉丝，易卡粉丝，别家战队来?围观的粉丝，甚至陈继峰那些余孽粉，一时之间全部被炸了出?来?。
    微博和论坛已经吵开了花儿，所有?人都?在讨论，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预言后面的走向?。
    [CNG这个时候放出?这段视频是什么意思？后面还有?瓜？]
    [放一只眼睛在这里，我敢打赌CNG肯定还有?后手，按这种层层递进的节奏来?看，后面应该是个能把易卡直接摁死的实锤。]
    [什么实锤？总不至于?真?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吧？我靠，我真?吃到社会新闻的瓜了？]
    [CNG全员恶人你们不知道？现在CNG官博都?有?点这味儿了。摁就直接把人摁死，一步到位。]
    [gkdgkdgkdgkd！！！！]
    所有?人都?在等，不仅仅是各家粉丝和吃瓜路人，CNG基地里，所有?人也都?在等。
    CNG全员的微信都?“叮咚叮咚”，一连串响个不停，但是没人去看。
    他们等了两年，终于?等到合适的时机，把所有?的一切都?揭开。
    半个小时过后，CNG发了最后一条微博。
    依然?，还是一段视频。
    是两年前陈继峰在CNG基地里闹事的视频。
    尽管之前已经被打过预防针，已经看过照片，已经听?周舟给自己描述过多次，看到那把刀砍到祝岚的手臂上的时候，纪行还是止不住浑身发抖。
    他恨不能穿越时空，去接下?那把刀。
    或者，让他代替祝岚承受那一刀。
    这世界这么不公平，正义迟来?了许多年，施害的人大?摇大?摆，受害者却承担着所有?的质疑与数不清的恶意。
    周舟早忍不住，直接打电话给公关，把所有?能当?证据的东西全发了过去，叫他们把一切能澄清的都?澄清了一遍。圆星看着视频也快气炸了，跟毛毛一起开了七八个小号，上论坛跟喷子?对骂。
    只有?纪行一个人，把那段视频从头拉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指尖都?在颤抖，却死命控制着不留眼泪，憋到最后，一双眼眶红得吓人。
    就在他还要再去翻到开头再看一遍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被轻轻捂住了。
    祝岚在他身后，手臂环过他的肩膀，一个拥抱的姿势：“都?过去了，”祝岚轻声对他说，“一切都?过去了。”
    纪行哽咽出?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砸得祝岚手心濡湿一片。
    一切都?过去了。
    第46章 “我喜欢纪行，没错，别瞎他妈猜了”
    CNG不出手就算了, 一?出手就要一?击即中。
    祝岚联系了自己的私人律师，让他直接和俱乐部的法务部门对接，当天中午就分别以CNG的名义和个人名义向易卡发去了两封律师函。
    从第一?条视频被挂在微博首页开始，事情的脉络就已经完全朝着易卡预料不到的方向疾驰而去, 等到真的接到了这两封状告名誉侵权的律师函, 易卡的人是真慌了——就算FL分部从此撂挑子不干了, 易卡俱乐部到底还有别的分部、别的买卖。
    CNG放了三条视频出来，易卡的声誉已经大跌, 那些为数不多的赞助已经快掉没了。他们不似当年的CNG那般家大业大, 遭受那么大的波折还能绝地逢生，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就再经不起后续的打击。
    如果再死鸭子嘴硬不道歉, 那接下来，整个易卡都很有可能被一?锅端了。
    善恶终有报，易卡的官博在当天下午，终于压力之下被迫回应。
    易卡FL分部经理被直接开除, 他种?种?行为已经构成诽谤和勒索，不仅丢了工作还有可能面临巨额赔偿。如果他是正常退休，不闹出这些事儿，也许还有别的战队会看在他是电竞圈的老人的份儿上, 给?他一?份工作，可现在这事情一?出，这种?品行不端的人在圈内根本没有下家敢要。他勒索不成，反倒赔上了自己剩下的职业生?涯。
    与开除声明同时发出的，还有易卡俱乐部总部的道歉声明。
    他们俱乐部的高层人员全部出面, 统一?签署了道歉书，对纪行、对祝岚、对当天比赛后台以及酒店里的事情做出了正式的道歉, 并对于两年前的陈继峰持刀伤人事件做出了全面的解释。
    CNG的粉丝已经在这期间把易卡战队官博、所有执行人员的微博和高层的微博挨个儿爆破了一?个遍。
    这些粉丝大部分都是跟着CNG一?路走过来的老粉，他们一开始就不信易卡的一?面之词，一?直在按捺着等CNG的澄清，现在终于等到了澄清，还是这种?被掩埋了好几年的真相，放在谁头上不生?气?？
    粉丝们又悲愤又心疼，一?股气憋在肚子里都快炸了，在这种?节骨眼上又不敢去打扰成员们，于是纷纷转向了罪魁祸首。
    混电竞圈的粉丝一?个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平时岁月静好，真掐起架来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们压根不买易卡那份卖惨兮兮的道歉声明的帐，各家粉丝难得如此万众一?心，化悲愤为力量，把易卡在各个平台的官方账号轮了一?遍又一?遍，并成功把他们送上了热搜，从此钉在了电竞的耻辱柱上。
    至于陈继峰——他原本退役之后混得就不怎么样，签在了一?个小平台下做主播，依靠那点儿残存粉丝和路人的打赏过活，视频一?出，直播平台直接封禁了他的账号，并把他划进了劣迹主播的名单。
    --

 第81页

    他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爱电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电竞，到了最后，却已经连提起这两个字都再也不敢。那个原本属于一个狙击手的账号被从此注销，一?切都变成了污点，这个人也从此在电竞圈里销声匿迹，彻底查无此人了。
    然而，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
    这一?连串的事件牵扯的人实在太多，影响也太恶劣，各大俱乐部原本就在实时关注，等到CNG放出了实锤，他们也彻底坐不住了。
    从CNG官博发布第三条视频，也就是陈继峰在基地砍伤祝岚的那条视频开始，各个电竞俱乐部纷纷转发微博，声援CNG，并联名上书，要求联盟严惩此种?有违竞技精神的行为。
    先开始是RAC、STP等头部战队，慢慢的，越野战队、劲风战队、TUL、WER……所有与CNG关系不错的、关系一?般般的、打过交道的、没打过交道的战队全部登陆上了自己的官博，不约而同地站在了CNG的背后。
    这些战队平时明里打暗里打，互相掐架的时候不在少数，可是在这种?时候，大家都无需言语，心照不宣。
    电竞相关的微博里，这些战队的标志一?个接一?个亮起来，直到最后，连成了亮眼而坚不可摧的一?片。
    ——电竞精神一?脉相承，有人将这当作买卖、当作赚钱的工具，也会永远有人将它当作信仰，当作指路明灯。
    电竞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或许它现在还不能广泛地为大众所接受，或许还有人对它有这样那样的误解，或许想要为它正名还要翻越过万水千山、克服众多艰难险阻，或许还会有人打着电竞的旗号，却做着种?种?为人不齿的事情。
    但只要这些热爱电竞的人还在，只要他们不放弃，那电竞精神就永不会死。
    ***
    电竞圈地震了整整三天，这件事情也横跨了整整两年，最后，终于尘埃落定下来。
    CNG基地里，大家都如释重负。
    圆星抱着手机嗷嗷个没完，毛毛在旁边抹眼泪，周舟则打了一?下午的电话，要求法务部门从重处理。
    真相虽然迟到了这么久，但万幸，正义最终还是没有缺席。
    纪行缓缓吐出一口气，觉得眼眶又要热起来，连忙转身出了基地——他最近情绪起伏太大，不想再让别人担心。
    基地外有些凉，洋城虽然已经入了秋，但花花草草仍然茂盛，这里都是常绿树，并不似北方一到秋天就落叶纷飞。
    CNG门口那片花圃日日都有人修剪，最近来剪枝的花园师傅可能是一时兴起，给?花圃里好几个矮墩儿的小树修剪出了一?个米奇头的造型，十分别出心裁。
    那只叫做雪菜的柯基犬最近老跟在纪行后面，这会儿也溜了出来，它喜欢那些圆圆的米奇造型，扑上去在底下打滚儿。
    纪行坐到花圃边的长椅上，点了一?支烟。
    他有些恍惚，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桩接着一?桩，叫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真的结束了吗？
    这乱七八糟的一?切……真的结束了吧？
    纪行想到这儿，又突然想起中午的时候，祝岚捂住他眼睛的那双手。
    自己那时候是哭了吧？
    好像是哭了……眼泪掉的祝岚满手心都是，祝岚把手放下来的时候都能看到水迹。
    艹。
    纪神在那些激烈的情绪里猛一?回神，这才记起来自己这几天好像干了许多蠢事。
    把自己的手弄得全是伤、在会议室里跟周舟吵、又大半夜的像个鬼魂似的待在祝岚门口。进了他的房间还不消停，祝岚还得一?边哄他，一?边帮他包扎，后面还为了缓解他心情，逗他写了那么羞耻的保证书……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那天晚上，在祝岚房间里，他是抱了自己吧？不仅抱了自己，还……
    纪行回忆起那种温热的触感，耳尖止不住地发烫。
    他吸了一?口烟，薄荷味儿的烟清清凉凉，这才把那种热意压下去了一?点。
    纪行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些天情绪失控，似乎都是对着祝岚。
    明明他不喜欢撒娇，不喜欢无理取闹，从小长到大流血的次数比流眼泪多得多，可对着祝岚，好像一切都脱离了正轨。
    不仅藏不住情绪，甚至根本都……不想藏。
    他两年前才认识祝岚，才相处了没几个月，又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分开。现在就算他回来了，两人又凑到一个队里了，可满打满算，在一起相处的事件也不到一年。
    祝岚人缘好，不仅CNG的人，别的战队的人、甚至圈外的人都敬重他喜欢他，圆星、毛毛、周舟，甚至之前退役的老麦，哪一个不是跟着祝岚一?路打拼过来的？他们之间的交情……要比自己深的多吧？
    所以自己应该也没什么特别的。
    那个晚上，祝岚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应该也只是安慰。
    因为自己当时太激动，所以他作为队长，只是在平息自己的情绪而已……
    纪行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指尖在祝岚吻过的地方一掠而过，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有点失落。
    “——纪神？”花圃另一边突然有人喊他，“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
    纪行思绪跑得山路十八弯，一?不留神被吓了一?跳，抬起头一看，谷雨正在花圃背后探头探脑。
    --

 第82页

    雪菜闻到生人气味儿，“嗷呜”一?声从米奇头底下翻身起来，迈着自己的四条小短腿十分勇猛地扑上了前，一?口咬住了来人的裤腿儿。
    “我靠你们基地狗都这么凶，”谷雨手上拿着东西，又不敢使大力把小狗勾甩开，只好被拽得在原地团团转，“救命啊纪神！”
    纪行三两口把烟抽完，烟头摁灭，然后走过去把雪菜抱了起来。
    他耳朵上红晕还没褪，有点不知道哪里来的心虚，把谷雨带进基地之后立刻就转头到楼上训练去了。
    “……什么情况，”谷雨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们基地搞什么呢？Crush不高兴我来？生?气?了？”
    “我倒真希望他是不高兴你来。”祝岚说。
    从中午开始，纪行就一直有点躲着他，也没说为什么——是自己逗他写保证书太过分了？还是这几天事情太多叫纪行从中间悟出来点儿什么，打算好好打比赛不问红尘事了？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祝岚想想都快愁死。
    “哎！哎！看哪儿呢？你们基地的人能不能有点礼貌！客人在这儿呢，一?直盯着楼上看干什么！”谷雨叫道，“我代表RAC来慰问你的，就这个态度啊？”
    身为RAC的队长，谷雨左手提着一?箱中老年高钙奶粉，右手拎着一?个医院看病人专用的果篮，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祝岚把视线收回来，冷漠道：“心意收到了，谢谢，跪安吧。”
    “我去！你个没人性的老东西。”谷雨怒吼一声，把手上东西放到茶几上，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爷今天还就不走了，今晚就住这儿。”
    祝岚懒得理他。
    过了一?会儿，谷雨到底还是没忍住八卦，凑上来问：“不过Crush最近是不是状态不好啊？我刚才在外面看他一?脸心事，不知道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是易卡这事儿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还是你欺负人家了？不是我说，纪行才十九岁，刚成年，心理还在成长阶段，你身为队长也不能只看人家的战绩，要多对他进行一?点人文关怀……”
    祝岚简直快被这群神经病烦死：“你有完没完？”
    “看来真是你欺负人家了，”谷雨撇撇嘴，靠回沙发上，“我出来之前还跟我们基地那群人打赌——像你这种?百八十年不做善事的，居然会开直播帮Crush怼喷子，不是欺负人家了要补偿就是你对他别有贪图。”
    祝岚的取向不是秘密，圈里不少好友都知道这事儿。
    谷雨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掰了果盘里一?根香蕉就准备剥皮，嘴里还在逼逼叨叨：“像Crush这种?的，电竞成绩又好粉丝又多，长得还那么好看，你就是欺负人家也收着点儿……哦对了，之前FL周刊杂志的主编管我要纪行微信，说想帮他推新周边，我把纪行微信推给他了，这两天应该会联系纪行了吧？你记得跟他说一声。”
    祝岚皱眉：“你说谁？”
    “FL周刊杂志的主编。”
    祝岚简直被气?笑了。
    这主编圈里出了名的gay。
    “你干嘛？”谷雨看祝岚表情不对，下意识地坐得离他远了点儿，“这主编虽然自己是帅哥，喜欢的也是帅哥，但他人不错啊，也不花心也不乱搞关系，他说想要纪行微信我没道理不给?吧？再说了，就算不成也是个赚钱机会啊，万一?纪行愿意呢……”
    “纪行不愿意，”祝岚冷笑一?声，“你回去告诉那主编，没戏，少动这个心思。”
    “凭什么你说没戏就没戏啊，我看人家挺认真的，”谷雨撇嘴，“再说了，你又不喜欢纪行，你管人家想……”
    他说到这句话，那运转速度堪比乌龟的大脑终于意识到了点儿什么。
    谷雨差点儿把头扭断，整个人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以一种?僵硬的姿势看向了祝岚：“我幻听了？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你……”
    “我喜欢纪行，没错，别瞎他妈猜了，”祝岚道，“也别瞎他妈给?他扯cp，我还没死。”
    谷雨卧了个大槽。
    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屁话，又想起来祝岚这人记仇的过去种种?，谷雨差点原地跪下：“我我我我……对不起大哥！我不知道这是小嫂子！我他妈立马回去就把那主编删了！”
    祝岚懒得接话。
    “那你俩……我操这什么虐恋情深啊？”谷雨半晌回过味儿来，“所以网上传的纪行是被你骗回CNG的事儿是真的？还是说你两年前就喜欢人家了？那纪行呢？纪行刚刚看见你转头就上楼了……这是被拒了？”
    太久太久没有人拒绝过祝岚了。
    准确来说，从来就没有人拒绝过祝岚。
    他就是那种令所有人羡慕的天赋流选手，似乎一?生?下来就被老天爷套了无数个金光闪闪的buff，不仅职业生?涯顺风顺水，个人条件更是没得挑，长相、家世、性格、人脉……该有的不该有的他全有了。
    这些年祝岚仿佛一?树能行走能喘气?儿的桃花，招蜂引蝶就没停过，各个圈子漂亮的男男女女飞蛾扑火一样往他身边扑，可他别说对别人动心了，压根连个眼神都没正眼给过。
    谁能想到他会喜欢纪行这么个才十九岁的小孩儿啊？
    “太缺德了我靠，人家才十九岁，你还是人吗……”谷雨震惊得嘴都合不上，“那现在怎么办啊？纪行看起来也不像是弯的啊？他要是对你没那个意思，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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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能怎么办？”
    祝岚朝楼上看了一?眼，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追呗。”
    第47章 “没躲着我，那就是在跟我撒娇？”
    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 CNG的基地日常也慢慢回到?了正轨。
    电竞毕竟还是主旋律，更何?况再过差不多一个月，就是亚洲邀请赛了。国内入选的六支战队这些天?都在积极备战，都卯足了劲儿要在亚洲赛里拿个好成绩。
    周舟这两天?蹲着视.奸各大战队的微博, 同时穿梭于各个战队经理的群里, 也被这一股气?氛弄得?莫名紧张起?来。战队经理立誓不落于人后, 一番斗智斗勇之下，终于套出了别的战队定下的训练时间表。
    “一天?训练至少十个小时, 训练期间不准外出, 训练时间严禁打别的游戏，如需请假得?提前申请，批不批准看经理心情——最重要的是, 他们都确定下来了针对国服排名的考核制度，”周舟对着一张表格，认真念道，“STP的考核标准是国服排名前一百, RAC的考核标准是国服前八十，劲风是前一百三，越野是前两百。达不到?考核标准的队员当月奖金全扣，另外再根据具体排名额外扣工资, 一万起?步，上不封顶。”
    周舟念完，放下手里的表格，端起?了一个和蔼的笑容：“说说吧，孩儿们, 你们想要定什么样?的考核标准呢？”
    CNG众人正在吃晚饭，闻言都默默抬起?了头。
    毛毛下午直播被喷子喷得?心态有点崩, 缩在角落小声道：“果?然这股妖风吹来了我们基地吗？怪不得?下午我直播打得?好好的，突然有一群人组团过来骂我一天?到?晚都在划水，还说什么越野战队那个思密达国的选手最近凌晨三点还在加训，怎么我还有时间直播……”
    圆星打了个饱嗝，一脸快要立地成佛的表情：“正常的，每次一到?大赛这帮人就会组团出现，很多时候我甚至怀疑他们不是想看比赛，只?是享受这种用皮鞭抽打我的快.感。”
    “说什么屁话呢！”周舟一声怒吼，“少给我扯开话题！快点的，考核标准，你们自己不提意?见我可就定国服前五十了。”
    “国服前五十是什么惨绝人寰的标准？”圆星说，“我没记错的话，队长这个赛季的排名也才刚进两百吧？”
    “一百七十三。”祝岚喝了一口汤，慢悠悠地说。
    “才一百七十三？”周舟眉毛拧得?像麻花，“你这一个赛季干嘛去?了？摸鱼也不至于摸成这个样?子吧？花锋排名三十一，谷雨排名四十六，只?有咱们队的扛把子人物?排名一百七十三？？说出去?我还要不要脸了。”
    “嗐，做人不要攀比，”圆星老神在在地接话，“咱们队长是低调的人。”
    “屁！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挂机？！”周舟一口揭穿。
    “是匹配到?了傻逼搭档所以我才挂机，请你注意?一下你的措辞，”祝岚纠正道，“我的积分可以掉，但我不能把这些弱智玩家捧上高端局再让他们去?祸害别的玩家，这是素质问题。”
    “行了行了别扯了！”周舟头大。
    他光脚踩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桌子人。
    圆星吃完了正餐正在啃餐后水果?，毛毛抱着雪菜准备溜之大吉，祝岚支着下巴正在玩手机，只?有纪行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听自己讲话，在一桌子妖魔鬼怪里显得?格外有人性?。
    还是Crush这小孩儿好啊……
    周舟清了清嗓子，慈祥地问：“咱们行行呢？你来提个意?见？”
    然后他就见纪行沉吟了片刻。
    周舟一脸期待。
    “……前两百吧。”纪行说。
    说完还假装无意?地拿余光瞄了一眼祝岚。
    周舟：“……”
    你看他干什么？
    你看祝岚干什么？
    还嫌你自己表现得?不够明显吗祝岚排名一百七十三你就说前两百，那他要是排二百七十三你就说前三百了是不是？！啊？！
    把希望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错的，战队经理绝望地想。
    “前一百吧，”周舟感觉自己跟去?了一趟菜市场，跟那些讨价还价的大妈们打了一仗似的，他沧桑地挥了挥手，“别商量了，就前一百，这是我作为CNG战队经理最后的底线和坚持。”
    众人耸了耸肩。
    战队考核其实在电竞战队中很常见。有的战队看饮水机的成员特别多，抢首发位置抢的激烈，最常用的就是这种积分排名的考核方式。
    到?底大赛将近，贫嘴归贫嘴，真要训练还是不能含糊的。
    几个人三口两口地解决完晚饭，又?全都回到?了二楼训练室。
    “我这个赛季排名才二百六十一……这要打到?猴年马月才能打进前一百？”圆星点开国服积分排行榜，有点绝望，“现在离月底还有两个礼拜，我要是从现在开始不吃不喝住在训练室里，能保证月底不被扣工资吗？”
    “够呛，”毛毛也很绝望，“我排三百零五，就算不吃不喝不上厕所我都觉得?悬了……你说排在前面的那些同志们是不是也太不够意?思了？这跟学生时代跑八百米的时候告诉你‘啊我跑得?特别慢咱俩待会儿一起?吧’，结果?一发枪就biu地一下冲出去?的人有什么区别？”
    “咱们战队好像就纪行一人达标了吧？”圆星把榜拉到?上面一看，“四十七，果?然……全村的希望。”
    --

 第84页

    全村的希望这时也打开了国服排名。
    纪行前些天?手伤一直裹着纱布，耽误了好几天?训练时间，他本来训练就刻苦，为了补上那几天?缺漏，这段时间训练得?更认真，愣是把国服排名又?往前冲了好几名。
    这个排名的话，只?要后续正常训练，基本上到?月底都不会有太大变动了。
    训练时候不比职业赛场，排到?职业选手的可能性?比较小，而随机匹配到?的路人发挥又?时常很迷惑，要是冲分的话，应该双排比较稳当吧……
    纪行刚想到?这儿，一旁的圆星已?经抢先一步：“队长，忙吗？”
    祝岚：“忙。”
    “别啊，”圆星惨兮兮地道，“救救你家可怜巴巴的狙击手吧，就带我打这一个晚上行不行？冲这一个晚上的分，明天?开始我保证自食其力?！”
    “你还是现在就自食其力?吧。”祝岚冷酷地回绝了。
    圆星抓狂：“你这人怎么这样?！‘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这句话听过没？你自己积分就那仨瓜俩枣，跟我排排怎么了……”
    “说了，忙，”祝岚点了点鼠标，“正等人双排呢。”
    圆星：“嘎？”
    纪行正登陆游戏，闻言也是一愣。
    祝岚很少和人双排。
    他打法很独，技术又?刁钻，能跟他一起?双排的人并不多。
    是约了哪家战队的选手吗？花锋……还是谷雨？
    其实这个时候找人双排也很正常吧？纪行抿着唇想，他完全能理解，但心里就是有一点……微妙的不爽。
    怎么越活越矫情了？
    纪行轻轻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
    他手速飞快地输入了密码，按下回车——
    刚登陆进游戏界面，右下角的好友图标就在同一时刻响了起?来。
    纪行皱眉。
    他平时习惯性?地关闭了好友申请，躺在好友栏里的也都是一些在战队里认识的人，平时都没什么联系——谁在这个时候找他？
    纪行动了动鼠标，点开看了一眼。
    是一个组队申请。
    [xushxjifkld993：有时间吗？一起?打两局？]
    这人的ID完全就是一串乱码，跟在键盘上随手乱拍出来的一样?。
    纪行好友位不多，加的一般是在一起?打过游戏的，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人似乎是在自己进CNG的第?一场直播的时候加的。
    他依稀记得?这人技术相当不错。
    纪行有点犹豫，下意?识地偏过头看了一眼祝岚。祝岚正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握在鼠标上，似乎还在等。
    ……去?你妈的。
    纪行点了同意?。
    他手心上的伤还没完全好透，结了薄薄的一层痂，多多少少有点影响操作，又?太久没打双排，前两局发挥得?并不很好。
    对方也并没说什么，一言不发地改变了自己的节奏来配合他。这人似乎看出来了纪行状态不是最好，可能是怕赢不下比赛，于是干脆把自己捡到?的好东西全给了纪行。
    98k、Groza、八倍镜、医疗箱……
    纪行：“……”
    Crush：[你用你的，没必要给我。]
    他说完就准备切出去?，但对方手速极快，几乎是瞬间就回复了。
    xushxjifkld993：[没事，我愿意?。]
    纪行：“……”
    可能又?是一个被国服排名逼疯了的可怜人吧。
    话已?经说过了，对方不听，纪行也就没再回复。
    这人技术的确出挑，当初猜测他是哪家职业选手的想法应该没错，两人双排了一个多小时，连赢了一个多小时，到?最后，纪行的国服排名又?往上升了一名。
    这种高分段的局，越往后排队的时间越长，趁着排队间隙，对方又?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xushxjifkld993：[你累了吗？要休息一下吗，还是再排一会儿？]
    纪行看完这句话，又?瞥了一眼祝岚。
    对方似乎还在游戏中，盯着屏幕的目光十分专注。
    ……
    Crush：[再排两局吧。]
    xushxjifkld993：[行，我去?倒杯水。]
    那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了声音，纪行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点开了他的对战记录看了一眼。
    上面显示他上一次上线时间是三个月前。
    刚好和自己第?一次直播的时间吻合上了。
    这么巧的吗。
    纪行还没来得?及细想，旁边又?有动静了，这次是祝岚站了起?来。
    祝岚似乎心情颇好，把耳机取了下来，唇角还带着点笑意?，对众人道：“吃宵夜吗？我请。”
    祝岚请的宵夜一般都是极其奢侈的玩意?儿。
    圆星和毛毛欢呼一声：“要！！！”
    祝岚笑了笑：“那你们点，账单发我微信。”
    说完拿着杯子推门?出去?了。
    “什么情况啊今天?心情这么好的？”圆星挠了挠脑门?儿，“看来今天?双排战绩不错？对方很合我们岚神的口味？”
    “感谢这位不知?名朋友为我们送来了大餐宵夜，”毛毛已?经打开了软件在看外卖，“你们吃什么？队长请客随便点！鲍鱼粥？还是那家人均一千的烧烤？大龙虾？”
    毛毛火速点好了自己要吃的，然后跑到?纪行边上来：“纪哥呢？你自己看看，有什么要加的。”
    --

 第85页

    纪行摇头：“我没……”
    “——欸？”他话音未落，就被毛毛打断了，“是纪哥你在跟队长双排吗？”
    纪行没听明白：“什么？”
    “这个号啊，这个号不是队长的小号吗？”毛毛指着那个乱码ID，“胖哥你来看看，我应该没记错吧？”
    圆星滑着椅子遛过来，只?一眼，便肯定道：“是的，是队长的小号。”
    纪行：“……”
    怪不得?他看这人的操作总觉得?有种熟悉感，怪不得?这人知?道他手不方便，怪不得?他上线时间跟自己这么匹配……
    “原来是你！让队长给我们点宵夜的最大功臣竟然是你！”圆星做作地捂住了嘴，“我就说嘛，世界上除了纪神还有谁能让队长心情那么好。”
    他不说就算了，一说，纪行想起?来自己刚才乱七八糟的脑补，和游戏里自作聪明的对话，突然想把自己捶死。
    圆星和毛毛看热闹不嫌事大，又?吹口哨又?挤眉弄眼，纪行被自己的操作辣到?了眼睛，几乎是落荒而逃。
    直到?站在阳台抽完了三根烟，纪行脸上的红晕还丝毫没有消退的意?思。
    ……所以刚刚训练开始的时候，祝岚说的“等人双排”，是在等自己？
    他拒绝了和圆星一起?上分，也没去?打他最习惯打的solo，是因?为想和自己双排？
    纪行越抽烟，耳朵越红。
    ……可他为什么要用小号呢？
    阳台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祝岚刚刚回训练室，就看见圆星和毛毛对自己挤眉弄眼，等这两活宝把事情说明白之后，祝岚对着纪行的空位，这才知?道自己莫名就“被掉马”了。
    他有些好笑，推开了阳台门?。
    既然已?经掉马了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祝岚倚着门?框，忍笑问：“怎么不排了？”
    纪行红着耳朵抽烟，不说话。
    祝岚心软的不行，走近，说：“第?一次排到?你真的是意?外，没想着狙你，后来不说，是怕你不愿意?跟我排……我的错，应该早点跟你解释。”
    纪行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
    他像只?害羞了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的小猫，祝岚简直爱不释手，又?坏心思地想上去?揉揉小猫的红耳朵。
    “怎么不说话……？”祝岚轻声问，“是真的不愿意?跟我排？”
    “没……没不愿意?。”纪行咬牙。
    “哦？”祝岚挑眉，“没生气?，也没不愿意?跟我一起?，那这些天?，纪神怎么一直躲着我？”
    纪行实在是没办法把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说出口，只?好硬着头皮道：“也没、没躲着你。”
    “没躲着我，”祝岚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那就是在跟我撒娇？”
    祝岚气?场太强，这种步步紧逼实在让人承受不住，纪行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整个人呛了一下，咳得?耳朵通红。
    “好了，逗你玩儿的，”祝岚看他这样?子，实在不忍心把人逼得?太紧，往后退了一步给他留了一点喘.息的空间，笑了，“但纪神要是真跟我撒娇，记得?给我一点暗示。我这人心不细，要是错过了……得?后悔死。”
    *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赶着ddl...生死时速令我兴奋（bushi
    第48章 “这次你在的话，我肯定睡得着”
    训练一个多月, CNG全员也?算拼了。
    每天一点起床，吃完午饭就得进到训练室里开始训练，集体练四排，一直练到晚上七点钟。
    七点钟吃晚饭, 休息一个小时, 再回训练室继续练到凌晨一点, 这期间属于个人训练时间，由选手个人自行安排, 可以开直播, 但除了直播以外不许再干别的，就算你是在跟粉丝唠嗑，也?得边打FL边唠嗑。
    这样一来, 一天至少能保证十多个小时的训练时间。
    当然，十多个小时的训练时间在备战比赛的期间还是不够的。
    于是这个时候，纪行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
    他永远是基地里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一个, 往往大家还在啃早饭的时候，纪行就已经在训练室待了一两个小时了，等到大家洗完澡穿着睡衣，从三楼走廊往下看的时候, 往往也?发?现训练室的灯还在开着。
    有这么一个勤奋标杆在这儿立着，剩下想偷懒的人也不好意思。
    于是由队长祝岚起头，剩下的人纷纷把自己的睡眠时间往后又挪了两个小时。
    “造孽啊，终于熬到比赛了……”圆星嘟嘟囔囔，“基地里来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果然对于我们这种中老年人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毛毛坐在行李箱上, 从基地里滑出来：“只有你一个人是中老年人，我比纪哥还小一岁, 队长也很年轻……哦，这么说来周经理?也?是老年人。”
    周舟把行李箱往保姆车的后备箱里扛，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有点良心好吗？我还不是为了咱们战队才这么操劳？你还嫌我年老色衰？你瞅瞅别的战队去，那些经理才叫年老色衰！我昨天跟隔壁RAC的经理在小区门口碰到，哦哟他那个眼袋，差点赶上章鱼哥。”
    正从基地门口走出来的纪行闻言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袖口上的海绵宝宝：“……”
    这衣服是纪行的粉丝前几天寄到基地来的，当时纪行正在打排位，是祝岚帮他收的快递。
    --

 第86页

    拆快递只要几分钟，然而祝岚好久都没回来，纪行打完一局刚准备下楼去看看，脑袋就被什么东西蒙住了。
    他扯下来一看，刚好跟这只海绵宝宝正对上眼。
    ……
    跟海绵宝宝两相对峙半晌，纪行懵逼地眨了眨眼。
    祝岚已经快笑喷了。
    “你粉丝……送到基地来的，”祝岚肩膀还在颤，把快递单给纪行看，顺便还有一张明信片，“说是让你参加比赛一定要穿。”
    纪行把明信片拿起来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全是“纪神加油”、“特别喜欢你”、“永远支持CNG”一类的话。这粉丝估计是怕纪行看不见，还拿彩色的水笔在最上面写了一行——“送你的衣服一定要穿！都是大家精挑细选出来的！”
    纪行：“……”
    他转过头，想看看自己粉丝到底精挑细选出来了些什么。
    祝岚很配合地侧过半边身子，憋着笑点头：“的确是精挑细选。”
    他走到一个大纸箱边上，弯下腰从里面拿出了一沓衣服递给纪行：“派大星、章鱼哥、胡巴、喜羊羊、乔巴……唔，还有哪吒传奇里的小猪熊。”
    还都是大牌的联名限量款。
    纪行看着那个冲自己微笑的章鱼哥，一向沉稳镇定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要我说，还是海绵宝宝比较好，”祝岚忍笑忍得实在辛苦，强忍着把那件海绵宝宝的拿了过来，朝纪行身上比了比，“适合你。而且也?就袖口有一个小小的海绵宝宝，外套一遮就看不见了。”
    适合我？
    哪里适合我？
    前段时间他们还管我叫高冷杀神，一转眼就给我送海绵宝宝的衣服？这是把谁当崽崽呢？！
    ……早知道我就不穿了。
    CNG基地门口，纪行趁着大家没看见，偷摸摸地攥着手袖子，然后把手塞进了裤兜里。
    祝岚看着人一连串小动作，心里已经憋笑憋不住了，但顾及着小朋友的面子问题，还是没戳破。
    毕竟纪崽高冷又威猛，和?海绵宝宝格格不入。
    “你在那儿笑什么呢？”周舟看人半天了，拧着眉毛问，“又做什么缺德事儿了？”
    祝岚：“帮粉丝们实现了愿望。”
    纪行：“……”
    “实现愿望？你最近电竞不打，跑去做阿拉灯神丁了是吧？”周舟实在搞不懂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
    祝岚笑了笑：“是阿拉丁神灯。”
    他一双桃花眼里全都是促狭笑意，转过来问纪行：“对吧？”
    ……
    纪行差点转头走人。
    “好了好了，不提这些了，正经一点。”祝岚一把把人拽住了。
    然而嘴上说着正经一点，正直的身体却一点没停下，祝岚顺着人的胳膊肘往下带了带，一直到手腕处才停住，轻轻摩挲了一下他腕骨处那个小小的海绵宝宝：“我们纪行是正经小朋友，是不是？”
    “全队都正经，只有你他妈不正经！”周舟连扛了好几个巨大的行李箱，累得呼哧呼哧喘气，“我说少爷们，自己动动手行不行？我是战队经理，不是你们老妈子！”
    陆楷在旁边皱眉：“你们为什么带这么多东西？”
    “嗐，”圆星拍了拍肚子，“这不是打完比赛，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嘛，洋城待太久了，没什么新鲜东西，我打算从京安带点儿好玩的好吃的，过年回去送人。”
    毛毛点点头：“话说咱们比完赛急着回来吗？京安新开了家环球度假村，我还没去过呢，咱们比完赛能去那里玩会儿吗？”
    陆楷手上拿着卷行程表，一人脑袋上给了一下：“还没比赛怎么屁事那么多？！打完再说！”
    ……
    去机场的路离CNG基地有些远，开车大概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众人吵吵嚷嚷地上了车，然后纷纷拿出耳机开始补眠。
    纪行坐在后排，打开了手机看国外的比赛直播。
    “你不睡？”祝岚坐到他身边，“凌晨还在训练，睡了没几个小时又起来收拾行李，不困？”
    纪行顿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困。”
    他脸色有点不太好，祝岚看了一会儿，伸手在他头上试了试：“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没有。”纪行把他的手拉了下来。
    祝岚看着人的表情，琢磨了一会儿：“那是我刚刚在基地门口，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了？”
    纪行还是摇了摇头。
    海绵宝宝什么的……他哪里会真的因为这些东西生气。
    但不说话，祝岚似乎又误会了。
    纪行抿了抿唇，说：“不生?气，就是有点……恐高。”
    他一直都有恐高的毛病，早些年飞欧洲的时候，每一趟飞行都是煎熬，提前好几个晚上都睡不好觉。他也?知道飞机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可是就是忍不住焦虑，气流颠簸的时候，总觉得整个人都是悬着的，每一次都是咬着牙硬撑，飞完之后连整个后背都是汗湿的。
    祝岚之前并没有和?他一起出行过，自然不知道这些。
    “恐高？”祝岚皱起眉。
    纪行有点忐忑，怕他下一句就是“高有什么好怕的”或者是“你为什么这么麻烦”，他习惯了不给别人添麻烦，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没事，不是什么大问题”。
    祝岚没理他，打开了手机。
    --

 第87页

    一时之间气氛有点凝固。
    ……可能是真的嫌麻烦吧。纪行低头，看着一袖子上露了一个笑脸出来的海绵宝宝，心里有点闷，默默地把自己的手往回抽。
    抽到一半，祝岚问他：“下午两点的行不行？”
    “什么……行不行？”
    祝岚冲他摇了摇手机：“高铁票，咱们坐高铁过去也行，有直达，但是时间晚一点，最近一班是下午两点的。”
    纪行懵了一瞬。
    眼看祝岚都点开支付界面要付款了，纪行才回过神，他有点儿着急，直接把祝岚的手机抢了过来：“不用了……就是睡不着觉，没那么严重。”
    像是怕祝岚不相信似的，又补充了一句：“我一个人飞欧洲都好好的……真的没事。”
    他心急，说话也?着急，说完之后就有点后悔干嘛要多这一句嘴。果然，祝岚的眼神黯了黯。
    他从纪行手上把手机拿了回来，说：“就是因为你以前飞欧洲都好好的，现在才舍不得再让你遭罪。”
    纪行这小孩儿脾气倔，什么事情都习惯自己咬牙扛。他虽然不说，可祝岚又怎么会不知道，在欧洲的那些年，他一人孤身在外怕是吃了不少苦。
    每个国家的电竞圈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排外，就连祝岚当年在欧洲刚出道的时候，也?私底下被人嚼过不少舌根。他根本不舍得想，17岁的纪行硬生生?在欧洲闯出那一番名堂，背后到底有多少艰难。
    “我真的没事的，”纪行看祝岚迟迟不退出订票界面，有些急了，“下午两点的车，到京安就很晚了，也?耽误休息时间，而且机票钱都花了……不划算。”
    祝岚笑了笑：“这点儿机票钱算什么，你路上安稳睡一觉，不比这点儿机票钱值钱？”
    “我、我飞机上也?能睡，”纪行按着祝岚的手，“真的，我飞机上也?能睡，而且这次你在的话……我肯定睡得着。”
    他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好像又干了件蠢事，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一时之间也收不回来了。
    纪行有点尴尬，又想把自己按着祝岚的手往回抽。
    可祝岚反应极快，直接把他的手腕握住了：“什么叫我在的话，你肯定睡得着？”
    他声音故意压低了些，带着些隐约笑意：“嗯？”
    纪行最受不了他这样，闭了闭眼，求饶似的说：“你别问了……我、我就是想坐飞机。”
    这时候还在说飞机。
    祝岚犟不过他，心软的不行，又有点好笑：“哪儿来的小财迷？”
    ……
    或许是路上被分散了一点注意力，上飞机的时候，纪行整个人看起来放松了很多。
    他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旁边靠窗是毛毛。
    毛毛提着外设包“吭哧吭哧”地挤过来，还没到边上，就被祝岚一脚踢了回去。
    “换个位。”祝岚朝另一边扬了扬下巴。
    “啊？”没有眼力见儿的毛毛还没反应过来，对着机票看了看，“可是机票上写的我的位置在这里……唔唔！”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圆星捂着嘴直接薅走了：“位置重要还是命重要？不想活了你……”
    纪行耳朵发红。
    祝岚丝毫没有欺压了队员的负罪感，把靠窗的位置换给了纪行，然后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不是说我在的话，就一定能睡着吗？”
    祝岚冲他笑了笑，揉了一下他的眼尾：“我现在在这儿了，睡吧。”
    祝岚的话好像一支定心剂，纪行眼角被他揉得有点热，闻着他身上传过来若隐若现的水调香，不多时，竟真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到落地时已是傍晚。
    下飞机之后，众人叽叽喳喳地商量要去哪儿吃饭。
    “你们先去吃吧，”纪行说，“我不饿，我先回酒店把行李放好。”
    虽然这一趟飞行比之前都轻松，但身体反应还是有记忆力的，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眩晕。
    祝岚看了他一眼，也?转过头：“那你们先去，我带纪行先回酒店。”
    “啊？你俩都不吃饭啊？”毛毛问。
    “你懂什么，”圆星拍了毛毛脑袋一下，“让他俩先回酒店！”
    他重音放在“酒店”两个字上，毛毛顿悟，“哦~”了一声。
    陆楷没其他人那么不正经，他心细一点，看了一下纪行，说：“Crush脸色不是太好，也?行吧，那你们先回去，等会儿我们给你带点吃的回去。”
    祝岚和?纪行直接回了主办方安排的酒店。
    祝岚去前台登记，拿了房卡回来，又陪纪行到了房间门口：“我房间就在隔壁，要是不舒服随时打电话给我，我电话晚上也?一直开着。”
    纪行点了点头。
    他接过房卡准备走，又被祝岚叫住了：“好好休息，明天好好打……打得好的话，回了洋城，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纪行说。
    祝岚笑了笑，回了自己房间。
    纪行也?转身推开了房门。
    FL的主办方一向阔气，给选手安排的食宿都很好，这酒店几十层楼高，外面的霓虹灯光已经亮了起来，照得房间里光影明灭。
    纪行把行李箱放好，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准备去洗澡。
    他不喜欢灯光太亮，就只打开了浴室的灯，往里走的时候，余光突然瞥到有些不对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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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的被子……似乎不是平整的。
    保洁人员没有整理好？
    纪行往过走了几步。
    似乎是听到他的脚步，床上的那坨突起更明显了，甚至开始有细细簌簌的声音。
    ……有人？
    纪行皱了眉，把灯打开了：“是谁在那儿？出来。”
    “不说话我报警了。”纪行从兜里摸出手机。
    被子抖动半晌，慢慢的，从里面被人掀开了，一个年轻男生从里面探出头，一双肩膀平整光滑，都是裸着的。
    男生看见纪行，一瞬间眼睛亮了亮，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小声笑了笑：“纪神……我真的特别喜欢你。”
    第49章 不基于了解的喜欢都是耍流氓
    那男生看模样大概也就二十岁左右, 甚至可能比纪行年纪还要小，看着纪行的时候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我真的特别喜欢你，”男生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扯着被角, “从你在欧洲出道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你了, 你比赛真的打得特别好, 人也……特别好看。”
    纪行打开了房间的灯，灯光从侧上方打下来, 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眼尾的弧度锋利。
    如果说一开始有些诧异的话，那现在他已经完全反应了过来。
    现在电竞圈越来越繁荣，不少人把他们当明星似的追, 自然也避不开某些极端粉丝。
    个人信息、生活隐私、家庭成员，能扒的不能扒的早被这些人扒了个干净，航班上“偶遇”某个粉丝的次数越来越多，手机上莫名其妙的来电也五花八门, 甚至能在搬家之后第二天就立刻收到粉丝来信。
    更有狂热的，也就是现在这样了。
    ——喜欢吗？
    不论别人觉得如何，纪行是不喜欢的。
    于是他并没有回?应这份“真心告白”，甚至没有犹豫, 把手里抱着的换洗衣服丢进浴室，然后反手打开了房门。
    “出去。”纪行说。
    那男生愣了一下，然后咬着嘴唇，说：“我、我真的特别喜欢你……上一次洋城的预选赛我没来得及赶去看，这一次我好不容易才终于见到你, 纪神……”
    “我再说一遍，”纪行把门又推开了一点, “出去，立刻。”
    男生没有想到纪行?会这么冷漠地回应，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把下唇咬得泛红，眼睛也开始湿润：“我没有想害你……我真的没有想害你，我就是太喜欢你了，忍不住，我就是想见你一面。”
    纪行表情冷淡：“那你现在见到了。”
    他站在门口，身形修长，五官精致漂亮，那双在直播屏幕里总是微垂着的眸子此时落在他身上，目光几乎有点叫人不敢直视。
    男生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纪行，一双眼睛带着一点失落，而后又慢慢染上疯狂的神色。他激动起来，拽着被角的手也不自觉松开，被子从肩膀处掉落到腰间，下面一片光裸：“我都……我都这样了，纪神，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真的特别喜欢你，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都可以，今天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我……”
    他越说越离谱，纪行实在听不下去，转头直接出了房间，房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合上。
    屋里那人疯了。
    他嘴里一直反复说着“我真的特别喜欢你”，纪行知道这种时候再对他说什么都没用。
    可现在要怎么办？
    纪行出道两年，之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激进的粉丝，或许是知道他脾气不好，那些粉丝顶多也就打探一下他的个人信息，再多也不过是追到酒店门口来，这种自己爬上床的，纪行的确是头一次见。
    直接联系酒店的安保人员吗？还是干脆报警？
    纪行手机都从兜里摸出来了，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还是把手放下了。
    那男生年纪看起来甚至不比他大，这个年纪……正常的应该还在上学吧？这一个电话拨出去，有可能他后半生就毁了。
    可不报警的话，留着这么个人在房间里，又算怎么回?事儿呢。
    纪行靠在走廊的墙上，正想着怎么处理，隔壁房间的门就打开了。
    祝岚看了他一眼，脚步有点急促地走过来，问：“怎么了？听到你房间里好像有动静，是身体还觉得不舒服？”
    他伸出手还要去试纪行的额头，被纪行?把手抓住了。
    纪行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到底怎么了？”祝岚问。
    “我房间……”纪行抿了一下唇，“我房间里有人。”
    祝岚挑眉：“有人？”
    “你们俩这大晚上的不休息，在这里杵着干嘛呢？讲悄悄话啊？”这时候，CNG剩余几人也吃完了晚饭，刚好回到酒店。
    陆楷从电梯里出来，看到纪行?和祝岚那么早就回?了，结果现在还站在走廊里讲话，当即拧起了眉毛：“不是说身体不舒服要休息吗？现在还站在这里干嘛？明天比赛不打了？”
    来得倒是巧，看热闹必有CNG这几人一份儿。
    祝岚嗤笑一声，没理他们，目光越过纪行肩膀看到他房门底下漏出的那一线光，霎时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干嘛呢干嘛呢！”周舟从他们两个人中间硬生生挤过去，“大晚上的，明天还有比赛要打，不合适——要干什么等?回?基地再说，啊？”
    纪行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房间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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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圆星听到八卦眼睛一亮，“谁房间里有人？队长？”
    于是圆胖胖也挤着肥肥的身子穿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推开了祝岚的房门：“——哪儿呢？”
    回?答他的是浴室里几滴水声。
    “没人啊？”圆星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表情十分失望，“这不是空的吗？”
    “已经走了？”毛毛也凑过来往房间里面看，“又是一个被队长吓走的？”
    祝岚懒得理这两个弱智。
    周舟的视线在他跟纪行两人中间转了一圈，一拍脑门：“你是说……纪行?？纪行房间里有人？！”
    战队经理迅速奔去纪行?房门口，把紧闭的门拉开来一条缝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
    “我靠，这尼玛的……叫什么事儿啊。”周舟对着门缝骂了一句脏话。
    “真在行行?房间里？给我看一眼给我看一眼！”圆星和毛毛火速奔来。
    “你俩给我滚开！”周舟迅速把门合上，然后转过身，一人给了一脚，“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不是？！”
    周舟立马拿出电话要报警：“我来好好问问这家酒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什么人都能随便放进选手房间里……”
    战队经理这一刻手速发挥得淋漓尽致，拨号界面外加110三个数字一气呵成，正要按下拨号键——
    “别打，”祝岚制止了他，然后偏过头看了一眼纪行?。
    他在询问纪行?的意见：“你想怎么处理？”
    要不是他喊停，刚刚纪行也准备直接上去把周舟手机拿下来了，闻言才把手放下来：“不用报警……把人弄出来就行?了。”
    “这都不报警？”周舟急了，“万一他是想害你怎么办？这种会在选手房间里蹲点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万一他要是藏了什么东西在房间里……”
    “给我换个房间就行?，”纪行说，“先把人弄出来吧。”
    他意思表达得很明显，周舟知道自己的话他不会听，又转向了祝岚：“你呢？你怎么说？”
    “人在纪行?房间里，”祝岚笑了笑，“我怎么说？”
    “……艹，”周舟骂了句粗口，过了一会儿，又说，“那你们都待在这儿别动了，我进去把人弄出来。”
    “我也一起吧。”陆楷说。
    两人一起进了纪行房间。房门被打开又关上，原本有点吵闹的走廊一下子安静下来。
    纪行多多少少有点尴尬，看向了旁边的祝岚。
    祝岚刚刚应该是刚洗完澡，听见了声响就出来了，头发都没来得及吹，从发丝上掉下的水滴把白T恤晕得有点潮湿。
    “你……要不要回?去把头发擦干？”纪行有点不自在地问，“我自己等?在这里就行了。”
    “不用，我陪你等?着。”祝岚说。
    其实纪行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点什么，只好转回头盯着房门，可是越盯越别扭——自己跟祝岚等?在自己房门口，而自己房间里藏着个陌生人……周舟说的没错，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觉得奇怪，就忍不住想要找点话打破一下这种诡异的氛围：“你刚刚，为什么没让周经理报警？”
    祝岚笑了笑：“这人是冲着纪神来的，轮不上我处理。”
    “可你不是队长……”
    他这话说完，祝岚就先笑了：“怎么，纪神这是想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队长来处理？”
    纪行耳朵发红，总觉得自己越描越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是队长，你有权力处理队内的事情，我……”
    “要是真的我来处理，就不是报警这么简单了，”祝岚轻轻勾唇，打断了他的话，“我的确不会曝光他，但我会用别的办法让他后悔——不，不止他，以后所有想钻纪神房间的人，刚好都趁着这个机会杀鸡儆猴一遍，我这人记仇，能威胁人的办法太多，来一个算一个，一锅全端了最好……纪神想听具体的吗？”
    “不、不了。”纪行呛了一下，被祝岚说的头皮发麻，热意顺着脖颈往上爬。
    他知道祝岚这话大概是故意吓唬自己的，可莫名的，又觉得，没准这样的事祝岚真的做的出来。
    而且他……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变态似的有点期待。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太多，纪行不敢再没话找话。
    好在没过多久，周舟和陆楷就出来了。
    跟着出来的还有那个男孩子。
    男生已经把衣服穿上了，就是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眼泪还挂在脸上，衣服也穿得不怎么端正，外套在肩膀上挂得歪歪倒倒。
    他从房间里出来之后就一直盯着纪行，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没事了，刚刚打电话给他父母了，说会来接。”周舟凑过来小声说。
    那男生情绪已经不那么激动了，就是还一直在哭，他比纪行个子低一些，长相也还算俊秀，哭得肩膀都在颤，又觉得羞耻不敢看纪行，瞧着的确有些可怜。
    “我们战队都招了一帮什么招蜂引蝶的队员进来啊，”周舟心有不忍，摇头说，“造孽哦，才大一……”
    纪行本来都准备走了，听见这句“才大一”，顿了一下脚步，又转过身。
    “……别哭了，”纪行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追战队不是这么追的，你根本不了解我，也不是真的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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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生呆呆地看着纪行，随即痛哭出声。
    ……
    把人送走了之后，CNG全员都松了一口气。
    “我们战队真是问题体质，每次大赛之前都得先来点开胃菜提提神是吧？”周舟感慨，“上一次是易卡，这一次是这个，怪不得一有风吹草动都能在论坛撕得昏天黑地，这他妈碰上的全都不是人事儿啊！”
    “行?了，别说了！”陆楷看了一眼手表，“这都快十一点了，事情处理完赶紧去睡觉！真当明天不打比赛了？”
    陆教练的怒吼下无人幸存，看了一晚上热闹的圆星和毛毛赶紧夹着尾巴往自己房间窜，周舟也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睡觉。
    “你干嘛？不睡觉了？”陆楷瞪了一眼祝岚，“还在这站着守夜啊？”
    “你们真准备让纪行?回?那个房间睡？”祝岚把潮湿的黑发往后捋了一把，懒洋洋地说，“万一那房间里面还剩点儿什么东西，你们是真的准备让他明天不打比赛了？”
    “对哦！”周舟一拍脑门，又转了回?来，“忙得糊里糊涂怎么把这茬儿忘了！”
    陆楷皱眉：“应该没事吧？人都已经弄出来了。”
    “哎呀你不懂！”周舟跳脚，“我一想到他可能在纪行?床上做过什么……不行?不行?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是换个房间吧，现在还有房间能换吗？”
    陆楷：“房间应该是没了，这一层楼都是主办方安排的，应该都已经住满了，要不给保洁打电话叫他们过来清理一下。”
    “也不行?，”周舟说，“之前祝岚遇到过在房间装监控摄像头的，一时半会儿清理不干净。”
    “那怎么办？！”陆教练一心惦记着明天的比赛，想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这会儿也开始跳脚，“总不能真在这里守一晚上夜吧？！”
    周舟沉思半晌，脑门上冒出一道灵光，小心试探道：“要不，让纪行?跟我挤一挤？反正我也不用比赛，睡一晚上沙发也没事，纪行你说呢？”
    “我……”
    “不行?。”话音未落，队长先一步代替队员做出了拒绝。
    祝岚一声冷笑：“我还在这儿呢，让他睡你房间？你想什么呢？”
    第50章 那个人要真是祝岚，自己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纪行最后还是跟着祝岚回了?他房间。
    祝岚这人温柔起来是真温柔, 嚣张起来也是真嚣张，偏偏他有实力有资本，叫人找不出错处。
    队长大人威权太盛，在圈子里?纵横霸道了?这么些年, 没人敢惹。
    ……但这威权是不是用错了?地方？刚才明明还说自己就算是队长, 也不会事事都处理的。
    纪行跟在他身后, 忍不住腹诽。
    祝岚的房间就在他隔壁，跨过一个走廊的功夫就到了, 他刚刚出来的时候没拔房卡, 房间里面都还是亮的。
    “饿不饿？先吃饭？”祝岚把他的行李箱推到边上放下，问。
    “不饿，”纪行摇头, 说，“我能先……洗个澡吗？”
    祝岚点点头，把浴室的灯打开了?，提醒他：“里?面地滑, 小心点儿。”
    纪行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抽了两件换洗衣服出来。
    他这次出来没带多少?东西，一个30寸的行李箱里?就塞了?一套队服、两件大衣和两套私服，行李箱没装满, 很大一块都是空的，衣服也固定不住，都在里面造了?反似的乱窜。
    要是他一个人住也没事，大不了?把所有东西放到床上慢慢找，可这会儿……纪行对着一行李箱缠绕得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点不太好下手。
    他想找内裤。
    早知道应该找个真空包装袋提前装好的……纪行蹲在行李箱前面，有点后悔。
    可能是他对着行李箱的时间太长, 靠在一边玩手机的祝岚有所察觉，先是看了?看他手里?抱着的衣服，又看了?看他的行李箱，轻轻笑了?一声。
    祝队长虽说不做人，绅士风度倒还是有的。
    他从斜倚着的门框上站直了过来，把手机揣进兜里?，跟纪行说了一句“你慢慢洗，不着急”，然后就转身开门出去了?。
    纪行看着祝岚带上门，如获大赦地松了一口气，在横七竖八的衣服堆里?找出内裤，赶紧进了?浴室。
    浴室里?还是暖的，应该是祝岚刚刚洗完澡没开换气，镜子上的水雾到现在还没散，朦朦胧胧的一片。
    祝岚有洁癖、又一身的少?爷毛病，毛巾浴巾包括牙刷、洗面奶、须后水、沐浴露什么的从来都不用酒店里?的，都是自己自带，全都在台子上摆着。
    纪行迅速冲了个澡，准备拿酒店送的沐浴露用，结果伸过头去一看，沐浴露的盒子早就被用空了?。
    要是平时的话，不用沐浴露忍一天也行，可今天刚坐完飞机身上滚得全是灰尘。
    纪行在花洒下面沉思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拿过了?祝岚的沐浴露。
    用一点点……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吧？
    洁癖的人一般不喜欢别人动自己的东西，更何况祝岚的少?爷毛病纪行两年前就领教过。纪行做贼心虚，洗完澡之后揪起自己衣服闻了好几遍，觉得没那个味道了?才出浴室。
    祝岚没多久也回来了。
    纪行以为他是出去找陆楷商量比赛的事，结果他手上拎着的是两个外卖餐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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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完了?？洗完了?刚好吃饭。”祝岚把外卖盒放到桌上。
    纪行看着一桌子的外卖盒：“周经理他们不是带了?饭菜回来吗？怎么……”
    “刚才走廊上的事情磨蹭那么久，早都冷了，”祝岚拆开外卖盒，又把筷子上的毛刺剔了?，递给纪行一双，“你不是飞机坐的难受？冷的吃了?不舒服。”
    纪行接过筷子。
    这么晚了?，各大餐厅也早就关了门，祝岚也不知在哪里买的夜宵，看包装还十分?金贵，里?面装着一整盒蟹粉小笼包，两碗鱼蓉粥，一盒新鲜草莓，甚至还有两块不一样口味的小蛋糕。
    “没买辣的怕你胃不舒服，”祝岚说，“应该都能吃吧？”
    何止能吃。
    简直是比着纪行的口味来买的。
    纪行看着一桌子满当当的东西，恍惚间想到两年前被祝岚带回家的那个晚上，跟现在的场景似乎有些重叠。
    自己那天被车撞得有点惨，身上的衣服灰一道黑一道的，他那时候刚认识祝岚，又打从心眼里觉得对方有病，也是什么都不吃，话都没怎么说就先去洗了?澡。
    两人那天都没怎么吃饭，又是没什么交情的陌生人，纪行还以为自己洗澡的时候祝岚会先吃，结果洗完出来，桌上的东西一点都没动，祝岚也是这样在等他。
    ——他到底等了?自己多久呢。
    纪行心里?有点发酸。
    他虽然年纪小，但其实对世态冷暖早有体会，十七岁之前在国内的岁月，包括十七岁之后去到欧洲的那些日子……因为没有人对他好，所以他早就习惯了身后没人等待的滋味。
    跟祝岚闹崩的那段时间更是如此，他在欧洲每次回想，每次都这样告诉自己——没有关系的，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谁会一直等谁，身后空无一人才是符合常态，一直在原地等待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可是真的碰见了?祝岚这个疯子，他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两人都不是吃饭的时候喜欢说话的人，纪行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也想不起话说。这么对坐着喝完粥，已经快十二点了。
    “早点休息吧，”祝岚把自己之前摆在床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干干净净地让给了?纪行，“你睡这儿，我去沙发睡就行。”
    纪行看着祝岚抱着枕头要往沙发那里去，连忙道：“不、不用，这是你房间……我睡沙发就行，我能睡沙发。”
    “知道你能睡沙发，”祝岚看着快步跑到沙发前面站着不肯走的人，笑了?，“要搁平时我还不把床让给你呢，但你不是今天坐飞机难受？我还让你睡沙发不是太老畜生了?。”
    “没关系，”纪行站在沙发前面，不挪窝，“我就睡这儿，我腰好，睡沙发不痛，没关系。”
    “说的好像谁腰不好似的，”祝岚勾了勾唇角，“你在讽刺我？要不然我现在让你试试？”
    纪行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祝岚是在对自己说荤话，耳朵尖爆红。
    他讲又讲不过祝岚，耍流氓又耍不过，一时之间实在找不到话能反驳对方，只好顶着一双红耳朵站在那里不走。
    “好了纪神，再犟下去我都困了，”祝岚说，“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我难得想做个人，你让我改邪归正一回行不行？”
    “不行……”纪行小声说，“我不能挤进你房间，还抢你的床，我不是那种人。”
    祝岚是真被他这副样子可爱到了，眼睛里?止不住地盛上笑意：“行，知道了?你是懂礼貌讲文明的小朋友，然后呢？你真准备让我在这里?站一晚上？我先说明我可不是猫头鹰，我站着睡不了?觉。”
    纪行梗着脖子，半晌红着脸还是坚持：“床上睡。”
    ……艹。
    祝岚闭了闭眼，在心里?暗骂一声。
    要不是太喜欢纪行……自己真他妈是在和尚庙里?待久了?，修身养性这么久，对着这么个宝贝这个时候还能忍得住。
    “在床上睡也行，我睡相很好，不乱动，也不会抢你被子，”纪行还在喋喋不休，一双耳朵快烧成了?小龙虾的颜色，眼睛都不敢看祝岚，“在床中间放枕头……这样行了?么？”
    纪神表面看着高冷，其实心里?还是那个纯情得不行的小高中生，一心只想着不能让祝岚睡沙发，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这话几乎算是邀请了。
    祝岚觉得这个时候要是再拒绝，自己简直不是个男人——放他去欧洲的那两年他到底在外面学坏了什么？怎么这么会勾人？
    他恨铁不成钢地掐了?一下纪行的耳垂，几乎是咬牙切齿：“行，怎么不行？”
    看着祝岚又把枕头扔回了?床上，纪行才松下一口气。
    他揉揉刚才被掐的耳垂，走了过去。
    这里?到底是单人间，床虽然大，却也并没大到两个人都能随心所欲乱滚的地步，祝岚又身高腿长，那半边床因为祝岚躺下去而微微凹陷，剩下的一边只够纪行小心翼翼地躺着。
    “不习惯？”祝岚看着纪行躺得像个木乃伊，有点好笑，“睡得不舒服就算了?，明天起来腰酸背痛，我都说了?我睡沙发……”
    “我行，”纪行看他动了一下，怕他真的又去睡沙发，“我真的可以，我睡相真的还不错……睡着了?就不会动了。”
    说是这么说，纪行自己其实也别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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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不是没跟男生住过一个房间，原先在欧洲的时候，每次出去比赛都是订两人间，也照样住下来了，没觉得有什么。
    可这人是祝岚……一想到祝岚就离自己这么近，纪行耳朵止不住地发烫。
    他又怕祝岚看见，干脆翻了个身，背对着祝岚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这么一翻身，后背几乎都快贴到祝岚的手臂了?。
    纪行又假装无事发生地往前挪了挪。
    没挪两下，身后祝岚轻声道：“你身上的味道……”
    纪行整个人僵住。
    他忘记了自己洗澡的时候用的是祝岚的沐浴露。
    “我不是故意要用的，”纪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是洗澡的时候发现酒店的沐浴露没有了?，我身上在飞机上滚的全是灰，我才用的。”
    “没事，不是骂你，我的东西你随便碰。”
    祝岚说完，自己先笑了?——什么底线，什么洁癖，什么乱七八糟的习惯，碰见了?纪行统统都成了?废品，他乱七八糟游戏人间二十来年，一遭栽了个跟头，竟然还栽的这么心甘情愿。
    说出去谁信呢。
    再讲下去怕是真要擦枪走火，祝岚自制力尔尔，不敢再挑战自己面对纪行时薄弱的意志，只好把被子朝纪行那边扯了扯，逼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纪行身上无缘无故被堆了?一坨被子，堆得他更热了。
    他不敢动，等了?很久，听着背后呼吸逐渐平缓下来，才小心翼翼地翻过了?身。
    祝岚的侧脸近在咫尺。
    从纪行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眼角下小小的那枚泪痣，那平时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的眼睛闭上，眼尾的弧度却因此更加明显。凭着一张动图就能疯屠电竞圈各大论坛的脸做不得假，离得这么近看，纪行的呼吸都停滞几分?。
    他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来在欧洲时听人讨论祝岚的那句话——这样的天之骄子，到底谁才能配得上？
    纪行突然就很想伸出手去摸摸那颗泪痣。
    下一秒就要碰上的时候，又被烫到了似的猛地缩回来。
    ——自己在干嘛？疯了吧？
    他一边骂自己色迷心窍，一边又翻回去把自己缩在被子里?，捏了捏自己滚烫的耳垂。
    不知为什么，之前在走廊上，那个男生对自己说的话又浮现上来——“我真的特别喜欢你。”
    “喜欢”这两个字的分?量真是特别重的。纪行想。
    纪行不敢承受这样一个陌生人的喜欢，他十九年的人生里?，也从来不曾对谁有过这样的念头。
    可此时此刻，背对着祝岚，看着眼前霓虹灯光在玻璃窗上投下明灭的光影，他竟然发了疯地觉得，那个人要真是祝岚，自己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第51章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
    第二天。
    亚洲邀请赛今年从头至尾都在国内举办, 从一开始的预选赛到?现在的决赛，都由FL的国内官方一手安排。
    这次不?比预选赛，预选赛是为?了赢得入场资格，而此次的邀请赛则是直接与亚洲各大最顶级的战队进行比拼。除了最基本的四排赛之外, 本次还有单排赛和?双排赛的环节。
    上午十点起, 中国区各个战队的选手从睡梦中陆续醒了过?来。
    祝岚房间里, 纪行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早先?准备比赛的那一个月，天天差不?多都是十点钟起床, 能比别人多练大概两个小时, 一个月下来，也习惯了这种生物钟。
    刚醒过?来，头脑还不?是很清楚, 纪行睁眼要下床，把被子一掀。
    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酒店的床太软，纪行重心不?稳，手匆匆忙忙地?往回撑了一下, 刚好压到?祝岚的手臂。不?太清醒的意?识骤然回笼，纪行猛地?想起来自己这会儿是睡在祝岚的床上。
    他?怕自己刚才那一番动静把祝岚吵醒了，一下子不?敢再乱动，盯着?祝岚看了一会儿。
    祝岚一条手臂搭在额头上, 略微皱着?眉，呼吸平稳。
    ……应该是没醒吧？
    纪行心下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挪准备下床。
    刚一动弹，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纪行吓了一跳：“……你醒了？”
    “刚刚你掀被子的时候就醒了，”祝岚睁开眼, 有些困顿地?掐了掐眉心，“不?醒过?来, 怎么知道纪神一早上盯着?我看了那么久呢？”
    纪行有点心虚：“我一个人睡惯了……忘记自己是在你房间里，没想吵醒你，要不?、要不?你接着?睡会儿？”
    祝岚一向浅眠，很多时候都是一点动静就会醒过?来，平时在基地?里不?到?时间都没人敢去吵他?。可纪行跟只?小猫似的，还是那种闹出细细簌簌的声响之后，又抬头望望人有没有生气?的小猫，祝岚再大的起床气?也发不?出来。
    他?笑了笑，坐起来，把睡得有点乱的头发往后捋了一把：“没事，醒了就不?睡了，你先?去洗漱，等会儿一起下楼吃早点。”
    纪行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去洗漱了。
    早上不?过?刷个牙洗个脸的事儿，收拾得很快，等他?洗漱完出来，祝岚正靠在床上玩手机。
    他?穿着?件白T恤，因为?睡觉翻身的缘故，T恤不?那么平整，左一道印子又一道印子的。头发也毫无造型可言，有点长了的碎发掉在额前，又没时间去剪，几乎快把眼睛都遮了。被子也被他?扔到?了一边，整个人歪歪斜斜地?盘腿坐在床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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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两年前在祝岚家住过?一段时间，可那时候两人的生活习惯完全不?同，往往是一个人醒过?来，另一个人已经不?在家里了。祝岚这副样子，纪行还真是第一次见。
    出道那年就空降明星排行榜第一名不?是没道理的，纪行想，就这么副不?修边幅的日常模样，也还是帅得叫人眼前一亮。
    “好了？”祝岚听?到?响声，放下手机。
    纪行点点头：“好了……要不?我先?下楼吧，我先?下去给?你把早点拿上来，你可以多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
    “不?用，都醒了还休息什么，我跟你一起下去吃，”祝岚翻身下了床，从床头拿了衣服进了浴室，“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
    十分钟之后，两人下到?了餐厅。
    酒店是主办方统一安排的，在这里住的大多是中国区选手，大家都是大龄网瘾青年，平时的生活习惯坏得如出一辙。纪行跟祝岚推开餐厅门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这群人还正扎堆在一块儿吃早餐，一眼望过?去全是一排还没睡醒的眯缝眼。
    “哎，岚神来了？”STP一群人还是穿着?辣眼睛的粉色队服，队长花锋正手持刀叉一脸没睡醒地?往自己嘴里塞华夫饼。
    一屋子人本来都跟吃斋饭似的默默往自己嘴里塞东西，听?见声响又纷纷抬头，跟祝岚打了招呼。
    纪行跟祝岚坐到?了餐厅唯一一张靠窗的餐桌那儿，谷雨闻声而动，手里拿着?个煮鸡蛋跑了过?来：“纪神，吃早点？”
    纪行应了一声。
    谷雨丝毫不?见外，一屁股在餐桌另一边坐了下来，一边剥鸡蛋壳一边问：“听?说?昨天晚上有个人钻到?你房间里去了？”
    好事不?出门，八卦的事儿倒是一天能在这群无聊的人里面传个遍。
    纪行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没应声。
    谷雨话痨，没人理他?也不?耽误他?一个人叨逼叨：“哎我昨晚听?见声儿本来想出来看现场热闹的，结果飞机坐的太累了实在没熬住，后来你们怎么处理的？报警了？还是通知主办方了？该不?会直接现场把人灭口了吧？”
    “没，送回家了。”纪行说?。
    “送回家了？就这么送回家？”谷雨嘴里的煮鸡蛋都惊得忘了咽，“你们队长会把这种钻过?你房间的人直接放回家？”
    纪行没听?明白谷雨这话是什么意?思，诧异地?看了看他?。
    谷雨：“看来你真是唤醒了他?沉睡多年的人性……”
    祝岚敲了敲桌子打断了RAC队长的感慨：“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你只?是太久没被血虐了有点皮痒那我下午会实现你这个愿望，现在请你走开。”
    “那人见过?房间里的纪行啊！卧室里的纪行！”谷雨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敲桌子，意?有所指，“而且这种人既然能知道具体的酒店房间号，还有本事直接钻进房间里，手上的信息肯定不?止这么点儿的，万一哪天他?不?想钻酒店了想钻纪纪行的家，也不?是不?行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我也见过?卧室里的纪行，”祝岚说?，“纪行跟我住一块儿，就算不?跟我一块儿他?也住基地?，不?用你费心。”
    谷雨瞪大眼睛，从凳子上直接弹了起来：“什么意?思？你、你俩——你俩睡了？！”
    他?声音实在太大，后面一堆还没睡醒的人被这句话惊得齐齐回过?头，每个人的眯缝眼全都一下子“叮”地?亮了起来，里面全是震惊。
    纪行实在架不?住这些老畜生们的滚烫目光，丢了一句“我去拿早餐”，赶紧跑了。
    “说?说?啊！怎么睡的！”谷雨整个人恨不?得扒到?祝岚身上。
    祝岚看了一眼纪行，顺便把谷雨的狗爪子从自己肩膀上摘了下来：“你不?去导演爱情动作?片真是屈才。”
    “……尺度这么、这么大的吗？”谷雨满脑子不?可说?的边角料，“你效率也太快了吧？才说?喜欢纪行没多久，这就把人哄上床了？”
    “你觉得我要是真把他?哄上床了，”祝岚面无表情，“他?这个时候还能出现在餐厅？”
    这句话实在是有点把谷队长骚到?了，他?讷讷往后退了一点，半晌张了张嘴：“也是。”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跟纪行说?明白？”谷雨自我消化了一会儿，又问，“你一个老畜生什么时候变这么纯情了？一直把人家留在自己边上，光看着?有什么用，金屋藏娇啊？”
    “……等比赛过?后吧。”祝岚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
    他?岂止是被纪行带的纯情了，简直就快要四大皆空了，放着?这么个宝贝在旁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偏偏根本舍不?得碰，连句过?重的试探都怕是冒犯。
    谷雨咂咂嘴：“我是真搞不?懂你们这些谈恋爱的人怎么想的。”
    说?话间，纪行拿了早餐回来了。
    谷雨瞥了祝岚一眼，很识相?地?没再废话，拿着?自己的鸡蛋壳麻溜儿地?跑了，把这一张桌子留给?两人。
    餐厅里那一群八卦的大龄选手还沉浸在刚刚谷雨那一吼的氛围里，目光炯炯地?看着?这边。祝岚把纪行手里的餐碟接过?来，然后把人笼在了靠墙的位子上，把身后那一打目光遮了个严严实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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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NG剩下几人不?久也下来了。
    一群人吃完这桌不?知道该叫早点还是午饭的东西，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
    下午一点钟亚洲邀请赛准时开幕，吃完之后，各个战队的选手纷纷上了车去往比赛场地?。
    本次亚洲邀请赛为?期三天，第一天包括开幕式和?单排赛，第二天上午是双排赛，下午开始则是重点的四排赛。
    “这次选送来的战队一共二十二支，咱们国内六支战队，韩国六支，东南亚六支，日本四支，”保姆车上，陆楷划着?手机看战队名单，“都是杀着?血路出来的顶尖战队，个顶个的硬骨头。”
    周舟则有些担心地?看了看祝岚的手：“连着?打三天……手是不?是负担特别大？能不?能打下来？”
    “问现役队长能不?能行，你在嘲讽谁呢？”祝岚嗤笑，“单排赛也就一下午。”
    “可单排五局，后面还有四排呢？加上四排一共就十五局了，这种强度……”
    “能打，我自己的手自己清楚，”祝岚说?，“之前也没这么矫情。”
    周舟还想说?什么，车已经慢慢停了下来。
    京安的电竞主馆规模比洋城只?大不?小，广场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各大战队提前录好的赛前视频，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这个人流量是没办法下车和?粉丝打招呼了，周舟叮嘱了司机一句，直接把车开进了VIP通道。
    纪行下车时还一直盯着?祝岚的手，脸色有点沉。
    祝岚刚刚说?“之前也没这么矫情”，纪行知道那是因为?当时两年前的事情还没说?清，祝岚不?想让自己知道他?手伤的事情，所以不?让大家在他?面前提——可现在他?什么都知道了，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打职业的人，最贵重的就是手了。那一刀虽然万幸，没划到?主动脉和?主要神经，可损伤是不?可逆的。祝岚又是玩狙的，对手腕手臂的要求更高，硬扛下来十五局比赛，不?可能一点负担都没有。
    纪行越想脸色越沉，连路过?通道时外面挂着?的横幅都没心情看。
    倒是祝岚停下了脚步。
    “EphemeralCrush红毯现场。”祝岚把横幅一字字地?念了出来，笑了。
    VIP通道只?允许工作?人员进入，但为?了营造比赛气?氛，通常会在布置场馆的时候允许粉丝们有组织地?进来挂一些应援物。
    给?CNG带路的工作?人员听?见祝岚一字一顿地?把那条横幅读出来，腿都吓软了——都说?CNG岚神最厌恶乱拉CP，什么时候这里混进来了这么个横幅？
    带路小哥连连道歉，匆忙上前要把那条横幅扯下来。
    结果祝岚非但没生气?，还把他?拦住了：“不?用，在这儿挂着?吧，另外，”他?转向跟拍的摄像机，“麻烦这位粉丝到?微博后台把自己的ID留一下，回头让工作?人员给?你寄份礼物。”
    带路小哥：？？？
    CNG全体：？？？
    周舟一个虎扑，飞向跟拍的摄像大哥：“大哥大哥，有事好商量，这段先?别剪进花絮里啊谢谢你了……这横幅底下有粉丝留的ID号，回头我们自己去联系他?就行，谢谢谢谢大哥！”
    祝岚笑了笑，无视了周舟狂怒的眼刀，转向纪行：“现在开心点了没？”
    隔壁RAC刚好经过?，发出了“yo~~”的一连串起哄声。
    纪行脸一下子就红了，无端地?就有点想起“烽火戏诸侯”这么个词来，他?揉了揉耳朵，小声道：“没不?开心，就是……”
    “就是担心我的手？”祝岚把队服袖子往上掀了一下，露出底下的肌效贴，“打久了是会有些麻，但今天下午的单排结束了，不?是还有明天一早上的休息时间？双排我又不?上场，能恢复过?来。”
    看纪行还是盯着?自己的手，祝岚心软得不?行，那点儿要逗他?玩的心思又冒上来：“要不?……你给?我揉揉？”
    纪行抬头：“揉揉会舒服一点吗？”
    “当然。”祝岚一本正经。
    “别听?这老畜生的！他?给?你下套呢！”周舟无能怒吼，“在这么多人面前捏捏揉揉的搞什么东西呢！给?我滚回休息室里去！”
    一群人被周舟赶鸭子似的赶回了休息室。
    进了休息室，纪行还惦记着?要给?祝岚揉手。
    他?揉得不?得章法，也不?敢下大劲，只?敢拿掌心的温度一点点贴着?转圈，跟猫踩奶似的。揉了没两下，祝岚先?受不?了了。
    ——这不?是要命吗。
    他?按住纪行的手，还没开口呢，旁边陆楷拿着?东西路过?，皱着?眉问：“纪行这在干嘛呢？”
    纪行被背后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不?自觉地?按重了一点，祝岚“嘶”地?一声，轻轻吸气?：“……给?我按手呢？怎么了？”
    “按手？”陆楷不?懂这些小年轻的花样儿，毫不?留情面地?拆穿道，“战队给?你请的理疗师按一个小时手两千块钱，你自己在欧洲的私人医生时薪按万算，你让咱们战队的突击手给?你按手？”
    纪行：“……”
    对比一下专业理疗师的时薪，再对比一下自己烂得没眼看的手法，纪行耳朵一红，迅速把手松开了。
    “没说?你，”陆楷看了一眼纪行，“我骂祝岚呢，这狗逼搞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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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年轻人的情.趣你不?懂！！”周舟早就被祝岚骚操作?震惊很多回了，拦腰把陆楷硬是拽走了，“突击手怎么了？你看不?起突击手是不?是？突击手按摩就是妙手回春啊！你老年人别说?话了来来来嗑瓜子……”
    休息室另一边吵成一团，纪行看了一眼祝岚被自己捏得有些皱巴巴的衣服袖子，往后退了一步：“我、我还是去给?你倒杯水……”
    一害臊就跑路。
    祝岚早就摸准了纪行这个毛病了，眼疾手快地?一把把人拽住：“喝什么水等下还要打比赛。”
    他?坐着?，拽不?动还是闷头要跑的纪行，于是睁眼说?瞎话的队长灵机一动：“嘶别跑……扯着?我手了。”
    纪行果然马上停了步子，小心托住了祝岚的手臂：“拽到?你了？我看看……”
    “逗你的，”祝岚左右活动了一下手腕，“刚才按那么久，舒服多了。”
    纪行这才反应过?来祝岚是在哄他?，头偏到?一边，半晌小声说?：“我没给?别人按过?，都是瞎按的……哪里有什么用。”
    “比那些时薪上千上万的人好多了，真的，”祝岚轻声哄他?，“都说?了你跟别人不?一样。”
    纪行耳朵更红。
    “但马上就是单排赛了，你把我手按好了，万一我赢了你怎么办？”祝岚笑着?问他?，“还是你就这么想我赢？”
    “你是solo王，我不?给?你按你也能赢，”纪行这次没犹豫，在他?心里，的确没人比祝岚更值得这个单排的冠军，“我想你赢，我自己也想赢……也许现在还不?行，但我总会光明正大地?赢过?你。”
    原来不?是小奶猫，是只?小狼狗。
    敢在祝岚面前说?这种话的人已经很少?很少?见了，他?爱不?释手，简直想把纪行揉碎了吃下去。
    “那这样，打个赌，”祝岚看着?他?，半晌开口，“我要是赢了，回头给?你一样东西，纪神不?能拒绝，怎么样？”
    “是……什么东西？”纪行问。
    “反正不?违.法乱纪，”祝岚笑了笑，“纪神呢？纪神要是赢了，想要我做什么？”
    纪行愣了愣，他?刚想说?“我没什么想要的”，脑海里却又蓦地?冒出来今早起床时，祝岚坐在床上懒洋洋玩手机的模样，那一时的景象透着?点岁月静好的滋味，竟莫名让他?有点上瘾。
    纪行上下滑了滑喉结。
    外面开幕式已经结束，工作?人员来催进场。
    纪行：“我……”
    祝岚捏了捏他?的耳垂，声音里带着?笑意?：“慢慢想，不?着?急，反正……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
    *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一个手被捏痛了也为了某种不可说的原因硬生生闭嘴的祝岚客户端。
    昨天晚上头痛，吃了药一觉睡过了，实在抱歉。
    皮鞭鞭打我收到了，下次不敢了orz
    第52章 纪行在万籁俱寂里听到自己潮水一般的心跳
    亚洲邀请赛算是除了世?界赛以外规模最大的赛事了, 比赛席上?镜头随便一扫，框进去的全是叫得出名字的明星选手，尖叫声山呼海啸。
    CNG四人纷纷落座检查外设。
    他们原本就?是本次中国区预选赛的冠军，前段时间与易卡的纷争又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导播看热闹不嫌事大, 频频把镜头往这边扫。
    纪行本来就?不怎么?与镜头打招呼, 他那一张脸也不用刻意凹什么?造型，干脆把摄像机当?成了空气, 低头认真试键盘。
    打起比赛来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
    祝岚坐在他右手边, 看着赛场中央巨大LED屏幕上?一脸冷淡的Crush，又想到刚才上?场之前红着脸被自己捏耳朵的纪行，两相比较, 不由得笑?了。
    他一笑?，旁边的摄像头跟看见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立马“嗖嗖嗖”地全飘了过来。
    观众席上?瞬间一阵捧心尖叫。
    “看来今天岚神心情很?好啊，”解说员甲扶了扶耳麦, “看摄像头的表情都这么?……和?煦。”
    “和?煦”这个词戳中了台底下祝岚粉丝的笑?点，一群人抱着应援横幅笑?成一团。
    解说员乙也忍俊不禁：“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Crush加入CNG之后，岚神整个人都……该怎么?说呢？似乎变温柔了。不知道是岚神真的有在照顾新人队员, 还是这纯粹是我?的错觉。”
    “别怀疑自己，妥妥的就?是你?的错觉，”旁边毛毛小声嘟囔，“我?刚进队的时候比纪哥年龄还小，也没见队长照顾照顾我?, 不在训练赛里把我?吊起来锤就?不错了……”
    “嗐，打是亲骂是爱, 队长愿意在训练赛里陪你?练两局就?算有人性?了，你?还要什么?自行车？”圆星早习惯了这种被吊锤的生活，捧着肚子安详地说，“又不是人人都是纪行。”
    无端被cue的纪行从键盘上?抬起头，默默看了圆星一眼。
    “干嘛……”圆星缩了缩肚子，“我?没说错啊，你?瞪我?干什么?。”
    他的确没说错。
    承了祝队长几乎全部温柔的纪行找不到话反驳，又不好意思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侃，只好耳不听为净地戴上?了耳机。
    还有五分钟比赛就?正式开始了，纪行的所?有外设早就?调试好，坐在机位上?等着开场，等着等着，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到祝岚的手腕上?去。
    --

 第96页

    比赛时大家都穿着队服外套，祝岚也不例外，队服的长袖遮住了他小臂上?绑的肌效贴，看起来毫无异常。
    纪行抿了抿唇。
    他一抿唇，祝岚就?知道这小孩儿又在不开心，干脆伸过手去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纪行一惊。
    他以为祝岚有什么?事要跟他说，刚要把耳机摘下来，又被祝岚按住了。
    纪行只感觉到自己手背一热，祝岚很?短暂地握了一下他的手指，然后微不可察地摇了摇，是一个安抚的姿态。
    戴着隔音耳机，听不见周遭声响，纪行看见祝岚冲他笑?了笑?，无声地说了句话。
    “努力赢过我?。”
    摄像机已?经转向正在念开场词的解说员，这一方角落安静下来，只剩电脑屏幕的灯光逐次变幻。
    第一局比赛正式开始。
    与预选赛积分赛制相同，本场比赛的最终成绩仍旧由排名和?击杀数两项叠加。
    纪行刷新在了校场。
    “Crush开局运气不是很?好啊，”解说员甲说，“又是乱葬岗。”
    单排赛没有队友，全靠一个人单打独斗，被击倒了就?是直接宣告死亡，连被扶起来的机会都没有。开局又是刷新在了这种物资贫瘠的地方，的确开局不利。
    好在纪行solo并不虚，心态也能稳得住。
    他落地，进了就?近的房子环顾一圈，地上?只有几个绷带和?肾上?腺素，另外还有一根撬棍和?一把平底锅。
    周舟在后台看的差点晕过去：“我?艹这个鬼地方，这物资有还不如没有，给把平底锅这不是嘲讽吗？这要是碰见人了是让纪行当?场给别人炒个菜的意思是不是？”
    周经理嘴巴估计是开过光，刚说完这句话，纪行余光就?瞥到了窗子外面有人。
    但炒菜是不可能炒菜的，纪神把别人当?菜炒还差不多。
    他手上?没热兵.器，看反应那人也没发现屋里有人，纪行猫着腰摸到了门边上?，预备守株待兔。
    校场物资太匮乏了，但凡看见个没有人的房子，势必是要进去搜的，果然，没几秒钟，那锅菜就?自己送上?了门。
    刚枪王纪神手上?没有枪也并不耽误他刚，拿着平底锅和?撬棍做好了准备，那人一开门直接给了他一顿爆炒。暴力斗殴的方式在某些时刻也很?有用，纪行一顿猛如虎的操作直接把那人打懵了，手忙脚乱地连全自动都没来得及开，就?被几撬棍送上?了西天。
    【CNG-Crush使?用撬棍杀死了4Sec-hann】
    估计是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原始暴力的操作了，击杀公告弹出来之后，台上?两个解说员张大了嘴，面面相觑了两秒。
    解说员甲：“Crush真是……”
    解说员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真是有CNG的风范。”
    “几个意思啊这两位？？！”后台周舟“扑哧”笑?完之后又板起脸，“这不骂咱们流氓吗？！”
    陆楷把纪行操作里几个点记在了本子上?，扭过头：“难道咱们不是吗？”
    纪行稳坐比赛席，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战斗人设已?经跑偏。
    他舔完那人的盒子，里面有用的也就?一把P18C和?一个急救包。
    开玩笑?归开玩笑?，纪行这一波撬棍加平底锅的操作也的确行云流水，但校场这刷新点还是太垃圾了。他手上?没枪.械，这位置也卡不到人，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路走，纵使?足够谨慎，被人家卡了两波之后，也还是被收了人头。
    第一局，Crush排名第二十六，击杀五人，积分五十。
    这一局排名实在太差，纪行松开鼠标，捏了一下指关?节。
    排名在前没被淘汰的选手还在继续，纪行向后滑了一下椅子，盯住了场中央的转播屏幕。
    圆星正跟人绕房子，毛毛不巧碰上?了韩国和?日本两个队的人，被夹在中间收掉了人头，祝岚已?经到了海港大桥，正跟人对枪。
    对面的人打法显然不是国内的路子，应该是东南亚的选手，祝岚跟人对枪从没虚过，又有好装备在手，直接隔着海港大桥点掉了对面三个人。
    “……他一个人跟三个人对枪是真的硬啊，”周舟盯着屏幕喃喃道，“我?就?压根不该担心他的手，这老?畜生手就?是残了估计也能摁着一批人暴捶。”
    【CNG-Ephemeral使?用SKS杀死了4Sec-hour】
    【CNG-Ephemeral使?用SKS杀死了越野-runner】
    【CNG-Ephemeral使?用M24杀死了SATA-cloud】
    不过五分钟，祝岚直接把乱斗的海港大桥变成了自己的私家财产。
    要下到码头的人大多都会路过港区，而路过港区最快捷的方式又势必要经过海港大桥，祝岚坐在海港大桥收人头费，实打实地演绎了一遍什么?叫做“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现在我?知道Crush开局那一通操作是谁教出来的了，”解说员甲清了清嗓子，“这种家风的确……”
    解说员乙再次接话：“太有辨识度。”
    第一局比赛全局结束，祝岚排名第一，击杀十四人，单场积分240。
    第二局，纪行刷新在岗哨，他并没受第一局的影响，落地后趁着地势直接狙掉了两个蹲点的日本选手，而后带着摸来的装备一路杀到了码头，稳扎稳打地拿到了第二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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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局，落地花园城，纪行排名第三，单场击杀人头十三个，积分180。
    第四局，纪行开场被围，好在火力装备跟上?了，在跟好几个老?油条绕房子的时候非但没被人家围死，反而看准了时机不进反退，扔了手.雷之后直接跳窗跟人打了一场贴面战，硬生生把人家堵死了。
    等到第四局结束，纪行的积分已?经积累到了670，总名次第四。
    “祝岚870，差了整两百，”周舟在后台算分，摇了摇头，“应该赶不上?。”
    比赛席上?，纪行自己也在心里默算分数。
    祝岚这么?多年在巅峰打下来的成绩不是假的，目前为止一共四局，他拿了三局的第一，甚至连排名第二的选手都被他甩下去了一百来分的差距，发挥稳定的简直可怕。
    而现在单排已?经到了最后一局。
    “如果岚神接下来没有重大失误，这次单排赛的冠军已?经差不多是他的囊中之物了。”解说员甲道。
    解说员乙：“是的，如果祝岚这一次也能拿下solo冠，那将是他连续第三年在亚洲邀请赛上?夺冠，三连冠……自从他回国以来，这个位置就?没让过给别人。”
    他的确很?强。纪行想。
    祝岚的确是他进入电竞圈以来，遇见过的最强的选手，毋庸置疑。
    可自己进入电竞圈又是为了什么?呢？纪行想起两年前，过年时祝岚与人在网吧solo的那一局——自己是从那一个晚上?开始真的喜欢上?电竞，他入行两年，辗转欧洲和?国内各个赛场，目标也从来不是别人。
    “我?想你?赢，我?自己也想赢，也许现在还不行，但我?总有一天会光明正大地赢过你?。”
    上?场前自己对祝岚说过的话言犹在耳，纪行眼睛微微发亮。
    最后一局正式开始。
    本局纪行刷新在了废土区。
    废土区听起来像是某个赛博朋克小说里出现的地名，然而这里实际上?并没有名字上?听起来的那么?荒芜。枪.支、弹.药、车辆、医疗用品，早期战争里的东西多多少少都还遗留了一部分，真要算物资，应该能在富庶的场景里排上?个前几名。
    纪行落地捡了一把win94，两枪干掉了一个企图扑过来跟他贴脸的人。
    废土区离码头有一段路程，中间起码要经过两个可以卡人的收费站，纪行收集好了物资，把自己状态打满，上?了一辆越野车。
    解说员甲：“看这个方向……Crush是要往岗哨去？”
    “是的，”解说员乙拉了一下视角，“可是岗哨那里现在人太多了，日本至少有三个战队在那里刷了人，韩国GCL的王牌选手kk也在，这个时候跑岗哨……有点冒险吧？”
    “不，不是冒险，”陆楷喃喃道，“他是刚刚看到了kk的击杀公告，通过枪声判定kk人在岗哨……他就?是奔着kk去的！”
    四局比赛积分排下来，韩国选手kk刚好在他前面一位，纪行不是无脑刚，他是算准了位置，要去狙这前三名的位置！
    比赛席上?，纪行抬手扶了扶耳麦。
    他听力极好，方才抢车的时候就?听到了岗哨那边有动静。
    陆楷说的没错，他并不是想要走猥琐流苟名次，他现在排名第四，再苟也不会比这个更高，可他要的不是第四。他奔着祝岚这个最高目标去，每前进一名，都离巅峰更进一步！
    前方岗哨已?然接近，纪行下了车，摸到了前面。
    他怕引起kk警惕，摸到前面之后没扔手.雷，往98k上?装了一个消.音.器，把里面的人先行堵死了，然后自己上?了哨楼。
    “这个车停的位置太微妙了，”解说员甲摇头，“刚好是kk背身的位置，kk目前已?经收了三个人头，腰包也肥得不行，肯定是要去码头拼一波的，这么?一来……”
    “肯定会被这辆车吸引注意，”解说员乙说，“kk目前排第三，肯定是不会在岗哨久待，要急着先去码头卡位置，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载具。”
    纪行等的就?是这一刻！
    倍镜里kk转身，卡着他的三级头在小窗露面的那一瞬间，纪行骤然开火！
    98k直接狙中准星，kk的三级头应声而落！
    kk不愧是GCL的王牌选手，不过瞬间，已?经反应过来并且迅速架枪，枪口直指哨楼！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掩体?已?然暴露，纪行往侧方退了小半个身位躲开子.弹，下一秒M24银光一闪——
    【CNG-Crush使?用M24杀死了GCL-kk】
    “nice！！！”解说员都忍不住大吼一声，“Crush这一枪天秀！！”
    kk倒地，纪行占据哨楼居高临下打掉了剩下两个人，直接清空了岗哨。
    kk的腰包物资充盈，纪行舔完包肥得流油，直接下了码头。
    祝岚看见击杀公告的瞬间已?经明白了纪行想做什么?，他开镜架枪，点死了一个叽里呱啦不停的日本选手，勾唇笑?了笑?。
    顶峰相见，是他的Crush的作风。
    等到纪行下到码头的时候，游戏已?经进到最后的环节。该清的人早被祝岚清了个干净，掩体?里都找不到几个在晃荡的人影。
    “哟吼，这是等着Crush来？”解说员问。
    后台周舟捂脸：“我?是真没眼看，求求了来个人把我?敲晕了吧我?真的不敢看这一局，太虐心了我?艹果然他们俩还是走到相爱相杀这一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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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楷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什么?叫我?电视剧看多了？”周舟跳脚，“祝岚这老?畜生把场子清空根本就?不是在给纪行铺路更不是要让着他，他就?是要等着人进场，四下无人好把人这样那样！这根本就?是个充满杀气的局！Crush这小孩儿也是驴脾气，说往前冲就?往前冲根本都不带回头的……”
    “那你?得提前习惯一下，这两人这种场面以后不会少，”陆楷扯了扯嘴角，转回屏幕上?，“冠军在前管你?是谁，不拼尽全力往前冲的话，凭什么?叫电竞？”
    纪行从斜后方摸到了甲板上?。
    其实这个时候再藏着已?经没有意义?了，码头人已?经只剩下最后几个，随便谁开一枪，位置大致都能摸清了。
    他也不打算再藏。
    方才摸过来的时候看到船头还有一个韩国选手，纪行调整了一下位置，开镜……直接开火！
    两方手上?皆是连狙，纪行没想再苟名次，端的是不要命的打法，对方扛不住这么?猛的火力，试图往船舱后面躲，被纪行卡准了位置点狙一枪爆头！
    而与此同时，纪行自己的位置彻底暴露。
    侧方集装箱后祝岚将剩下最后一人点掉，换了M14，枪口眨眼之间直指纪行！
    弹壳飞溅，子弹出膛，两方火力对碰，正面相遇那一瞬间燎起的亮光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CNG-Ephemeral使?用M14杀死了CNG-Crush】
    尘埃落定后，右下方弹出本次solo赛的最后一条公告。
    “——岚神！！！恭喜岚神最终还是拿下了本场比赛的第一名！本次FL亚洲邀请赛单排solo冠军为CNG队长祝岚！FL亚洲邀请赛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三连冠！！！”
    视角仰面躺倒，画面逐渐变成黑白。
    纪行手搭在键盘上?，眼前还是硝烟未散尽那一刻的火花四溅，隔音耳机都没能隔断观众席上?的尖叫和?解说员的怒吼。
    ——这就?是祝岚。
    真的对上?，才知道何为巅峰。
    纪行闭上?眼睛，缓缓靠进椅背里，再睁开眼睛时，带的已?是满满的笑?意。
    他转过身，想对祝岚说一句真心实意的恭喜，还没张口，整个人已?经被拢进了一个怀抱里。
    祝岚身上?的水调香味夹杂着烟草气息，铺天盖地地把他罩住了，他只能看到祝岚胸前绣着的那个张狂而凌厉的ID。
    一切场外场内的嘈杂瞬间远去，纪行在万籁俱寂里听到了自己潮水一般的心跳。
    第53章 那个拥抱是我跟Crush的私人恩怨
    单排赛最终排名：祝岚第一, 积分1120；韩国选手第二，积分930；纪行?第三?，积分890。
    后台周舟乐疯了，拽着陆楷飞奔过来, 还在走廊里就迫不及待地要给纪行?一个熊抱。
    祝岚本来是要去做赛后采访的, 陪纪行?走到走廊, 就见周舟迎面?而来。
    祝队长护犊子护得?不行?，自己能抱能揉, 别人碰一下?都?不愿意给, 拉着纪行?的胳膊往边上?让了让，似笑非笑瞥了失去理智的战队经理一眼。
    周舟立马被这眼刀激清醒了。
    但战队一下?子拿了两个名次，这场开门红实在太激动人心。周舟心大似天, 立马忽略了自己被嫌弃的事实，收回熊抱的姿势给了祝岚和纪行?一人一拳。
    “你?俩真行?啊卧槽！”周舟开心得?唾沫横飞，“三?冠王！！我要是没记错FL亚洲邀请赛办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能连冠三?次！！！有生?之?年啊真的有生?之?年, 太牛逼了岚神！还有纪行?也是，你?头一次亚洲赛我预备着是给你?拿来练手的，结果你?拿了第三?！第三?！你?知道现在微博和论坛怎么吹你?吗啊啊啊啊啊——”
    纪行?心里也开心，但没有周舟这么外露, 他耳朵尖还是红的，只轻轻笑了笑。
    “真的牛逼啊真的太牛逼了！最后一局看?你?俩对枪的时?候，要不是裁判在后面?站着我能跟毛毛从凳子上?直接跳起来，”圆星说，“太尼玛带劲了。”
    毛毛飞速点头：“还有还有你?俩赛后那个拥抱, 我靠我当?时?戴着耳机，耳朵都?快给台底下?的粉丝喊聋了——我把我过年红包全?押这儿了, 这绝壁是可以被做成动图在官网上?挂到明年亚洲邀请赛的程度！”
    “名场面?，”陆楷笑说，“行?了行?了咱们回休息室说，别在走廊上?堵着人家路——祝岚你?不是还要去做赛后采访吗？还不走在这儿杵着干嘛？”
    纪行?转过头。
    方才比赛结束之?后就有工作人员来请祝岚去做采访了，祝岚说自己等会儿再去，硬是把自己送到了这儿——跟怕他走丢了似的。
    比赛席上?那个拥抱后劲太足，纪行?现在心跳都?还没缓过来。
    其实像这种超大规模的顶级赛事，只要能赢，队友之?间怎么庆祝都?是不过分的，之?前在欧洲的时?候比这激动的庆祝方式也不是没有。
    明明当?时?看?着别人撕衣服跪地大吼都?觉得?平淡无奇，怎么换到自己身上?，一个拥抱就心跳成这样？
    纪行?顶着红红的耳廓，不想露怯，于是以一副“不就是抱了一下?嘛没关系我很见过世面?”的表情，也看?向了祝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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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岚直接“扑哧”一声笑了。
    ——太他妈可爱了。
    老流氓队长满手都?是刚刚rua完猫咪的触感，掌心还有点痒，但顾及着走廊里这么多人在，到底还是忍住了，揉了揉纪行?的头发之?后转身去了采访区。
    祝岚抬手时?，身上?的水调香隐隐约约，是清爽又凛冽的味道，纪行?被他揉完头发，觉得?自己从头发到外套上?也都?是那个味道。
    明明是并不浓烈的香，怎么会这么具有侵.略.性？
    纪行?走回CNG的休息室，又站在窗户口那里吹了好一会儿的风，都?觉得?自己身上?那股味道还是没散。
    “等祝岚做完采访就回吧，早上?起的早，明天还有比赛，回头再一起庆祝……”陆楷在沙发上?坐着规划明天的时?间，闻到烟味转过头来，“纪行?，在窗口站那老半天干嘛呢？窗子开那么大不冷？”
    纪行?往边上?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整扇窗子都?打开了：“……”
    “你?耳朵怎么那么红？不是吹风吹感冒了吧。”陆楷皱眉，放下?纸笔。
    纪行?听了这话，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冷风里吹了半天，居然触手还是烫的。
    “哎呀都?说了你?不懂你?不懂你?还非要问，”周舟抢过纸笔，把陆楷的注意力又拗回了时?间表上?，“小年轻火气旺，你?管得?着吗你?？！”
    圆星和毛毛在边上?连声附和，一脸幸灾乐祸。
    陆楷：“我是怕他把自己吹感冒了，明天四排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吹感冒了还比不比赛……”
    说话之?间，休息室墙上?挂着的转播屏幕闪了两下?。
    赛后采访也是实况转播，镜头里，工作人员和主持人正调试采访设备，镁光灯把采访区照得?一片明亮。
    纪行?一眼就看?到了祝岚。
    祝岚在人群中实在太显眼，他身高腿长，上?身还披着CNG那件近乎纯黑的队服外套，下?边儿是早上?出门时?随随便便套的一件宽松运动裤，可就这么幅稀松平常的选手打扮，也硬是穿出了宛如秀场男模的气势。
    “啧啧啧老畜生?真是不做人啊，”周舟看?得?直摇头，“虽然我看?不得?他这副人模狗样，但不得?不说，这么多年横行?霸道、嘴那么毒还没被人打死真是有资本的——就这个脸，这是给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哥哥小姐姐们挖了多少?坑啊……喜欢上?他也是造孽。”
    圆星坐在旁边，姿态端庄地扒下?一瓣橙子皮，然后撩起眼皮瞅了一眼纪行?，补充道：“……还有小弟弟。”
    纪行?：“……”
    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是被祝岚这张脸骗进了坑，可想了一会儿……不对啊？这话怎么接怎么奇怪吧？
    CNG的这帮人骚话一箩筐，越接越话多，纪行?怕给自己挖坑，干脆没吭声，把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里专心看?祝岚采访。
    祝岚站在采访墙前，正耐心听着主持人的问题。
    “首先恭喜岚神！岚神这次是第三?次拿到亚洲邀请赛的单排冠军了，看?记录，自从你?回国以来，这个奖杯就一直是你?的，都?没让给别人过哈？”主持人问，“请问岚神自己对这个三?连冠有什么看?法没有？”
    祝岚沉思了一会儿：“看?法就是这个奖杯，应该对CNG那面?奖杯墙挺情有独钟的，可能是待久了不想挪窝吧，认床。”
    底下?举着收音设备的工作人员一阵哄笑。
    主持人也笑了：“还真是，FL的solo赛感觉就跟电竞春晚一样，每年不在这里看?一眼岚神都?不完整。”
    “不过岚神刚刚那句话应该是谦虚了，CNG一直被粉丝称作‘无情的奖杯收割机器’，今年不仅你?跟第二名的韩国选手拉开了将近两百分的惊人分差，Crush选手也拿下?了第三?的好成绩。前三?名的位置夺下?了两个，这应该是非常好的战绩了，请问CNG平时?是有什么独特的单排训练方式吗？”
    祝岚笑了笑：“训练计划都?是我们战队的陆楷教练定的，我们只负责练。至于你?刚刚说的独特方式，没有，CNG对选手很包容，也尊重选手自己习惯的训练方式，至于出不出成绩……那就看?选手自己有没有勤奋练习了。”
    “靠，我感觉我的膝盖中了一箭。”圆星默默道。
    毛毛点点头：“虽然队长没点名，但我觉得?他在拉踩我。”
    “知道你?俩还不练？！一天到晚的功夫尽浪费在点外卖上?了，”陆楷顺嘴开骂，“明天的双排你?俩再敢掉链子，回去看?我不没收了你?们手机！”
    “刚刚我们提到了Crush，其实关于Crush这个选手，目前国内对他的争议还是很多，包括一进CNG这种豪门战队就能坐上?首发之?类的……”主持人继续道，“岚神应该也有耳闻吧？”
    休息室里周舟皱眉：“这主持人突然把话题转到这里来干什么？这不是引战吗？我去叫后期把这一段切了。”
    “别……”陆楷把人拉住了，冲着转播屏扬了扬下?巴。
    转播屏里祝岚已经笑了。
    他懒洋洋地看?了一眼镜头，说：“我不知道关于他进CNG的那些乱七八糟传闻是哪里来的，但我刚好在这里澄清一句，没有，不管网上?流传的是什么所谓内幕还是什么小道消息，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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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页

    “CNG签纪行?是因为?他很强，我作为?队长也很感谢他能够回国并且选择了这里，让CNG不至于错过这样的一个选手。至于网友们说的那些他打法孤狼、不适应国内环境、不能跟团队磨合……这都?不是网友们该操心的事儿——他今天能打破别人的看?法，击败那么多顶尖选手拿下?第三?名，明天他也照样能打破这些偏见，拿下?更好的成绩。”
    主持人似乎没预想到一向毒舌的祝岚会对某个选手有这么高的评价，一时?之?间有点愣，反应过来之?后又马上?追问道：“所以比赛结束时?，岚神和Crush选手的那个拥抱，是队长出于这种想法，才给新人的鼓励？”
    这下?祝岚是真笑了，他停顿了一会儿，轻轻挑了挑眉：“不。”
    纪行?紧紧捏住了自己的指关节。
    主持人：？？？
    “这狗逼又要说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周舟如临大敌，被自家队长这不按规矩说话的毛病快搞疯了，“你?他妈就说一个字‘对’不就完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他还嫌自己搞的事情不够大是不是？？！”
    ——周舟说的没错，祝岚的确是嫌自己搞的事情不够大。
    所以只说一个“对”字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但凡祝队长还剩一口气，关于他和Crush的事情，憋死他也不可能只说一个字。
    祝岚带着笑意看?向镜头，故意放慢了语速。
    “跟队不队长没关系，那个拥抱……是我跟Crush的私人恩怨。”
    第54章 他这是真把自己当小孩儿养吧？
    【——求问, 什么叫做私人恩怨？】
    CNG出征亚洲邀请赛，头一?天就拿了单排赛第一?第三两个?奖杯，按道理来说应该是非常值得吹一?波的。奈何CNG队长一?脸正经?地作了个?大死，自己跟自己抢热度, 愣是在采访最后开了个?大, 把“私人恩怨”顶上了论坛首页。
    CNG粉丝欢庆单排赛胜利的横幅还没拉起来, 就顶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打开论坛准备迎接新一?轮的腥风血雨。余下其?他战队的粉丝、黑子、包括一?大堆守在转播屏幕前面的路人，统统被采访视频糊了一?脸, 眼睛都瞪大了。
    [我看见他俩抱在一?块儿的时候心都停了, 抽了半包纸巾哭了一?个?下午，感?慨我CNG除了拳脚相向以外终于出现?了这么温馨的队内互动，结果背后还有我不知道的？？]
    [背后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10086, 他俩一?个?大神一?个?新锐，而且纪行入队才不到?半年，按理来说之前应该没交集的啊？哪儿来的私人恩怨？]
    [而且私人恩怨这个?词就很微妙......透着一?股语言无法描述的氛围感?......祝岚不是一?向私生活跟职业分得开开的吗，从他嘴里能说出“跟队不队长没关系”这种话......你们品！你们给我细品！]
    [我知道了！他俩不都是欧洲回?来的吗？难道那个?时候就已经?认识了？]
    [屁, 纪行去欧洲的时候，祝岚人已经?在CNG了，中间隔着两年的功夫呢，况且要真是两年前就认识, 结果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这他妈也太虐心了吧？什么擦肩而过的电视剧情节啊。]
    [呵呵，我就说纪行一?回?国就进CNG当?首发有猫腻，你们还不信，现?在祝岚亲口承认了两人私下有恩怨, 这怎么解释？纪行裙带关系是不是实锤？]
    [楼上大哥建议你去挂个?眼科，能不能把楼爬完再说话。]
    [祝岚接受采访的时候不是很明确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吗, 那句大写加粗的“CNG签纪行是因为他很强”被你选择性忽略了？而且纪行凭什么不能坐首发？他第一?次参加亚洲赛就拿了solo第三，你还能在圈子里找到?第二个?这样?的新人选手？人家俱乐部官博、战队经?理、战队队长全都盖章了裙带关系是个?谣言，就你们这群黑子死抓着不放，真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呗。]
    [别吵了别吵了......审题啊各位朋友！只有我一?个?人关注的是他俩到?底有什么恩怨吗？]
    [还有我！可这俩人要说是恩吧，也没见他俩怎么公开发过糖，要说是怨吧，哪有这种当?着千万人的面现?场拥抱的怨？我晕了。]
    [我也晕了，蹲一?个?后续。]
    上午九点，酒店里纪行一?层楼一?层楼地爬完这个?贴，睡意彻底醒了。
    昨天下午祝岚放完那个?大招，纪行坐在屏幕前面都感?受到?了那一?瞬间凝滞的空气。
    周舟在沙发上直接厥过去了，又?被陆楷硬掐着人中给掐醒，醒了之后张嘴就是一?阵嚎哭说自己带队带不下去了。
    一?颗心被自家队长碾得稀碎的战队经?理掏出手机要给总部打辞职电话，要不是圆星和毛毛抱着他腰把人拽下来了，周舟现?在已经?坐上了回?老家的绿皮火车。
    偏偏罪魁祸首毫无悔过之意，甚至在采访末尾还冲着一?地僵化的主?持人和工作人员十分绅士地点了点头，这才迈着一?双男模似的长腿慢悠悠地出了采访区。
    ——他可能是疯了，要么就是拿了三冠王他膨胀了！！
    周舟心里的天平已然失衡，在回?酒店的路上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地念了百十来遍，这才劝服自己正常人不要去跟这种老畜生计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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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就打电话！现?在就打电话跟主?办方?说你是拿下三连冠一?时激动！让他们把这一?段给我剪了！”
    祝岚戴着眼罩靠在车后座，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不就一?个?冠军，冠军我拿得多了，还一?时激动......吓唬谁呢？”
    “那你就说你药嗑多了！你色.欲熏心，你一?时情急，你......”
    “我真情实感?，”祝岚掏出耳机，把耳朵也堵上了，“我是那种话说出去了就不负责的人？而且话没说错，我不收回?。”
    回?想?祝岚当?时说话的语气神态，纪行默默给自己点了根烟。
    他低头又?看了一?下论坛里最后回?复的那句“蹲一?个?后续”，神使鬼差地，登陆上自己注册来就从没用过的小号，开始打字。
    “蹲......”
    蹲个?屁啊蹲！
    纪行暗骂一?声，狠狠抹了一?把脸。
    祝岚疯没疯他不知道，反正他是觉得自己这两天快疯了。
    他太容易被祝岚吸引注意力，太容易受到?他影响，就跟这件事一?样?，他有时候都快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了，而且，最可怕的是......他发现?想?要的越来越多。
    这已经?超过了队友的范围了。
    纪行掐了掐眉心，沉默了一?会儿，刚要低头把自己刚打下来的字给删了，门口又?有人敲门。
    今天上午是双排赛，圆星和毛毛已经?出发去了赛场，周舟跟陆楷肯定也是要跟着去的。
    纪行以为这是哪个?过来打扫房间的清洁人员，于是就没下床，冲着门口说了一?声“不用打扫了谢谢”。
    对面还在敲。
    纪行以为那人没听到?，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句不用了。
    敲门声果然停了。
    纪行呼了一?口气，刚要躺回?床上，门口突然传来祝岚的声音：“再不开门我就进去了。”
    纪行一?惊。
    ——祝岚平时不睡到?十一?点根本不会起床的，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门口？纪行有种窥屏之后被人抓包的感?觉，连忙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给祝岚开了门。
    祝岚嘴上说着“再不开门就进去了”，实际上根本连踏进来的意思都没有，他穿着卫衣和运动裤，倚在纪行门口，笑了笑：“刚才纪神在跟谁说不用了呢？”
    纪行耳朵有点红：“我以为是保洁人员，进来打扫卫生的。”
    祝岚哦了一?声：“看见不是保洁人员失望吗？”
    “没、没有。”纪行结巴道。
    “行了，逗你玩儿的，”祝岚说，“知道你这个?点儿肯定会起来看比赛直播，特意过来喊你一?声——要不要一?起看？”
    昨晚上回?酒店之后，纪行就从祝岚的房间里搬了出来。
    他自己的房间重新收拾好了，没道理再赖在祝岚那里跟他挤一?个?床，况且两个?大男人睡那一?张床的确有点束手束脚，他也怕影响祝岚休息。
    倒是祝岚抱着手臂看他把行李箱拉走，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可以一?起看吗？”纪行抬头问，“你不困？”
    祝岚摇了摇头：“没事，特意定了闹钟爬起来的，来找你一?块儿看......我买好了早点，等会儿过来边看边吃。”
    和祝岚一?起看比赛，的确是很诱人的邀请，毕竟多少赛事想?邀请他去解说都没那个?机会。
    纪行犹豫两秒，点了点头：“那我收拾一?下。”
    “行。”祝岚说着，转身准备把房门给纪行带上。
    他手搭到?门把手上，正要往过拉，眼睛不经?意往下一?瞥，动作又?停了。
    纪行视线顺着祝岚看过去，发现?自己手机还拿在手上，屏幕一?侧朝外，正好停留在那个?论坛帖子的界面上。
    偏偏好死不死地，自己还在那里打了个?“蹲”。
    纪行：“......”
    他耳朵爆红，速度飞快地把手机摁灭了，企图在0.001秒内假装无事发生。
    祝岚也愣了一?会儿，目光在纪行的脸上和他欲盖弥彰的指尖上转了两个?来回?，笑了。
    纪行仿佛是他灵魂深处那个?名为“人性”的开关，面对自家小猫崽的队长身上笼罩着久违的“道德”的光芒。于是他体贴地没有戳破，留了句“我先回?去等你”，把门带上了。
    ......我现?在说不去了还来得及么。
    门背后，纪行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有点绝望地倒回?了床上。
    祝岚应该是看到?了吧？他视力那么好......
    看见自己打这种狗屁回?复，祝岚会是什么想?法？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疯了，这种事情都当?真，还是他会觉得自己跟论坛里那帮人一?样?小题大做？
    纪行点开手机又?看了一?眼，羞耻得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床上。
    ——可要是现?在说不去，岂不是更显得自己心虚？
    其?实这也不是没办法解释吧？就说自己不小心看到?了论坛在讨论，然后不小心点到?了这个?贴里，又?不小心爬完了全部的楼，然后看见人家回?复有趣，没想?那么多就也跟了一?楼？
    ......
    十分钟后，刚拿下亚洲赛solo第三的超级新锐纪行，顶着一?双红耳朵推开了自家队长的门。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是祝岚问，就按照刚才想?的那么回?答，反正死无对证。
    --

 第102页

    可出乎他意料的，祝岚什么都没问。
    房间里的小茶几上摆了一?桌子精致的茶点，祝岚给他开完门，又?坐回?了旁边沙发上，正在开电脑：“早点在桌子上，自己吃。”
    他看起来真的像是纯粹邀请自己过来看比赛的。
    纪行骂了自己一?句小人之心，把自己准备好的一?肚子莫名其?妙的理由?扔了，然后在旁边坐了下来。
    祝岚点进官网打开直播界面，把亮度和声音调好，放在了茶几上的空位上：“还有大概十分钟，边吃边看。”
    纪行点点头。
    桌子上摆的东西仍然合他口味，应该是祝岚看他在基地老是点这种外卖，故意给他点的。
    ——祝岚原先跟他说过自己不细心，可他要是真细心起来，应该没几个?人能扛得住吧。
    纪行一?边想?，一?边伸手接过了祝岚递过来的一?笼水晶小虾饺。他刚要说谢谢，就见祝岚低头，从茶几底下又?拎出了一?个?袋子。
    “怎么买这么多，吃不掉......”纪行话还没说完，祝岚把那个?袋子掉了个?个?儿，头朝下脚朝上地，把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QQ糖、抹茶味小饼干、草莓夹心巧克力、进口的榛子棉花糖、100%鲜榨果汁、薯片、酸奶、菠萝干......纪行瞬间被一?地的零食团团包围住了，手边上甚至还有两个?上面印着彩色头像的、哄小孩儿专属的海绵宝宝棒棒糖。
    纪行看着那个?海绵宝宝，把嘴边上的谢谢硬生生噎了回?去。
    ——他这是真把自己当?小孩儿养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我饿了qwq
    第55章 “杠精超标”
    纪行坐在一地的零食中间, 连小腿都被堆起来的零食环抱住了。
    他看着这阵势，一时间哑了声，觉得?自己好像一只正在储存粮食准备过?冬的仓鼠——这个房间就是他辛辛苦苦垒起来的窝，边上的零食是他勤勤恳恳攒下的口粮, 而祝岚......是那个在窝边上伸手进来投喂的好心人?。
    “买早点的时候路过?超市, 就顺手买了一点, ”祝岚说，“随便吃, 吃不完也没关系, 等圆星回来让他抱走。”
    正在机位前面?调键盘的圆星打了个喷嚏：“啊啾。”
    ......
    他揉了揉鼻子，转头看向毛毛：“我今天?出?门太赶，没来得?及找件厚外套披上, 我可?能感冒了。”
    毛毛在一边试耳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是的，”他说，“圆哥你忘啦？每次你打喷嚏都是队长?在训你, 要么就是论坛里那群喷子马上要向你出?警。”
    圆星呸呸呸：“祝岚这么早不可?能起床的，别咒我。”
    纪行看着直播界面?上正朝毛毛呸呸呸的圆星，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边上，的的确确起了个大早的祝岚：“......”
    槽多无口, 不知道从?那里下嘴的纪行默默捡起了桌子边上一个小蛋挞，把自己嘴堵住了。
    等他吃完了这个小蛋挞，双排赛差不多正好开始。
    第一局，圆星和毛毛刷新在了花园城。
    花园城俗称“百岁村”，因为除了山水风光好以外, 没别的什么可?说，适合养老。
    圆星落地捡了一把M16, 发挥CNG一贯的战地老流氓风格，二话不说直接突突死?了一个韩国战队的狙击手。
    毛毛进房子里收集物资，捡了一些医疗用品和子弹，另外成功在别人?嘴里抢下一辆摩托车，然?后接上圆星，两人?冲着港区的方向去了。
    纪行看的是导播切的上帝视角，看着选点，皱起了眉。
    这个时候刚港区不是没有道理的，圆星和毛毛手上已经有几个人?头，另外物资并不匮乏，刚一波也没事，可?问题是，港区连着渔场，是著名的卡人?头收费站。
    “这个路线......”
    “是韩国那几个战队最喜欢蹲的地方，”祝岚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面?，“圆星跟毛毛每次落地花园城就喜欢往那儿跑，想抢着时间先去占这个收费站。”
    “......似乎这次卡不到，”纪行看着屏幕，“Sec和百航号都已经在那里了。”
    “的确卡不到，”祝岚扯了扯嘴角，“港区易守难攻，而且Sec出?了名的卡人?头，要是这都能让圆星和毛毛摸过?去，那他们可?以放下鼠标立地成佛，直接回家摸鱼去了。”
    果然?，圆星和毛毛一路还算顺利地到达了港区，中途还顺带收了其他战队的几个人?头，但到了港区大门口，还是被Sec和百航号联手卡死?了。
    第一局结束，两人?一共击杀8人?，排名第七。
    国内战队一向看重单排和四排，不比其他国家在双排上下的功夫多，国内几个战队打完第一局，成绩都不怎么样。
    祝岚登论坛看了一眼?，果然?，论坛上的实时搬运，国内双排已经被踩得?不成样儿了。
    [就这水平来打亚洲赛？不如请我国这几个战队在自己官网上挂上“低头认爹”几个大字算了，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真求求这些选手不会打就不要打了，双排操作简直辣眼?睛，劲风那两人?绕集装箱的操作给我直接看懵逼了，他俩不是来打比赛的是来唱二人?转的吧？这里是乡村大舞台？]
    [丢丑丢出?国门。]
    [真·丢丑丢出?国门.jpg，韩网那边一堆战队粉快笑疯了，东南亚不能打，日?本在中间捣乱，咱们低头滑跪，他们刚好包揽前三，哦不，前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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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页

    [快别说了，看见韩国人?在提前庆祝了，已经开始生气。]
    [我看着STP和CNG的操作直呼麦艾斯，一年拿几百万年薪就让他们坐在电脑前面?打游戏，结果还打成这个逼样，国内双排真的完了吧。]
    [RAC目前看着稍微好点，但也没好到那里去:) CNG......算了不说了，想当?初老麦还没退役的时候，跟圆星双排组合几乎打遍无敌手，那才是双排巅峰时期，现在这什么玩意儿？昨天?还在说CNG今年发挥不错单排成绩很好，今天?就打脸了，谢谢您们:)]
    [所以纪行为什么不上？他顶替的是老麦的位子，我还以为他能继续双排辉煌，结果人?一来，CNG双排组合直接原地解散？？？想打单排拿个人?荣誉就直说，没必要这么搞观众心态。]
    [纪行为什么不上？纪行为什么不上？纪行为什么不上？]
    双排赛才刚打完第一局，这帖子已经盖起了好几百楼，并且讨论到最后越来越有歪楼的趋势。
    祝岚刷了几条，冷笑了一声。
    总有人?学不会一码归一码，好像不扯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觉得?人?生不完整一样。
    他一声笑，引得?纪行也从?屏幕上转过?头。
    “怎么了？”纪行看着他在刷手机，问，“是哪里又?撕起来了？我看看......”
    他从?沙发上微微侧身过?来，上半身朝祝岚那边无意识地倾了倾。
    下午还有四排赛，祝岚不想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影响他的心情?，于是往后仰了仰，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没事，每次什么比赛都有人?在论坛里讨论的，惯例。”
    他说完这句话，纪行抿了抿唇。
    那是纪行不太开心时下意识的小动作，祝岚很快捕捉到，先是愣了几秒，旋即又?笑了：“怎么？不高兴我刚刚让开了？”
    纪行还保持着那个侧身的姿势，手撑在沙发边上没动，也没吭声。
    祝岚心里跟被猫爪子软乎乎地挠了两下似的，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无奈——这股别扭的倔劲儿不知道从?那里学来的。
    怕小朋友真的不高兴，祝岚当?即收了那个微微后仰的姿势。
    他一坐直，跟纪行之间的距离倏地一下拉近。
    纪行似乎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到了，黑漆漆的瞳仁颤了颤，下意识地要后退。
    那点后退的意思刚起个头，又?被祝岚直接打断了，队长?抓着这闹别扭的小朋友的手，往自己手机屏幕上摁了两下。
    “没什么不能给你看的，我手机里的东西你随便看，”祝岚握着他的手指，笑了，“之前有事瞒着你已经够后悔了......吃一堑长?一智，我不能在这儿再翻船一次。”
    纪行听了这话，有点怔忪。
    他几乎从?没听过?祝岚嘴里出?现过?“后悔”这两个字，他一直以为祝岚这样的人?，从?小顺风顺水惯了，想要的东西错过?了这个村依然?还能有无数个店，没什么东西的价值足够让他回头。
    可?他刚刚说......他后悔了？
    他愣的时间有点长?，等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祝岚刚才是摁着他的手在输指纹。
    “太不小心了纪神，别人?摁着你手都不知道反抗，”祝岚冲他摇了摇录好指纹解锁的手机，“这要是卖身契，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纪行：“......”
    “你不用......”
    他话没说完，祝岚就开口打断了：“没什么不用的，你要是觉得?开心，”他说到这儿，自己先笑了笑，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轻声说，“......一个指纹解锁算得?了什么。”
    纪行脸上滚烫。
    第二局已经开始了，解说员正叽里呱啦地讲解战况，纪行把手从?祝岚手里抽了回来，僵着身子转了回去：“......先看比赛。”
    祝岚很轻地笑了一声。
    第二局，CNG击杀十一人?，排名第三。
    第三局，CNG击杀十二人?，排名第二，等这一局结束的时候，两人?的总积分达到420，总排名超越某日?本战队，升到了第四。
    第四局，圆星和毛毛刷新在废土区，两人?进入状态之后发挥还是比较稳定的，在两个韩国战队的夹击之下非但没死?，反而击杀了三个人?，从?缺口里杀了出?去，总积分仍然?维持在第四。
    场间短暂休息，纪行趁着祝岚出?去打电话的功夫，拿自己手机登上了论坛。
    除了第一局祭天?，圆星和毛毛后面?发挥得?都不错，纪行进贴一看，里面?讨.伐的声音果然?随着楼层增多正在逐渐减少。
    他从?上划到下，不出?意料地看到了那些喷自己为什么不上场、只顾个人?荣誉不顾双排的楼层。
    倒是刚好确认了自己方才的想法，纪行想——祝岚之前的确是在看论坛，而且那些人?喷的内容的确和自己有关。
    纪行囫囵看了个大概，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
    老麦退役前是大局意识极强的选手，与圆星的搭配的确给CNG带来不少双排的优势，粉丝们念念不忘也是正常。
    亚洲邀请赛开幕前，纪行也问过?陆楷自己要不要参加双排。
    他做了很多的准备，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在凌晨集体训练时间结束过?后，还会去额外训练双排。他之前在欧洲本来一直打的就是solo和四排，双排对于他是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可?如果CNG需要，他也可?以去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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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到底一个选手不可?能什么都擅长?。他跟圆星都是敢刚敢拼枪的类型，放在单排和四排里都能发挥作用，却唯独不适合并在一块儿打双排，风格根本不契合，默契也并不足，真论起成绩来，甚至不如毛毛。
    他并不想为自己开脱，也懒得?跟这些喷子解释什么战术，划了没两下就打算关手机。
    刚要退出?帖子，又?看见底下的最新回复正在疯狂增加。
    纪行顿了一下，还是点进去看了一眼?。
    [惊，好像炸出?某大人?物了。]
    [本尊下场了我靠，这是真号吗？还是仿的？]
    [是真的祝岚？？活的祝岚？？我艹啊逛论坛逛到了前排现场！！！岚神我爱你啊啊啊啊啊啊——]
    [祝岚看看我！！别理楼里跳脚的黑子！！我爱你啊啊啊！！]
    [祝岚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回了什么回了什么？？有没有好心人?指个路啊急死?孩子了！！！]
    [751楼，不谢。]
    纪行在看见祝岚的名字时眸子一缩。
    职业选手虽说平时有不少都会逛论坛，但基本都用的是小号，极少大号上场，无他，是因为论坛喷子太多了，谁都怕被疯狗缠上。
    ——祝岚回复了这栋楼？刚刚？
    纪行直接输了楼层号空降过?去。
    751楼，一个普普通通的默认头像，底下的回复数字正在飞快往上跳，无数人?跑来合影，边合影边上下左右地问这人?是不是真的祝岚。
    纪行点进去看，发现层主的跟帖只有四个字：[杠精超标]。
    纪行把这四个字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忍不住笑了——这哪里还需要鉴定，这种语气，铁板钉钉的就是祝岚没跑儿了。
    所以他刚刚不让自己看他的手机，是因为他在回复这栋楼？
    纪行抬起头，看了看门口。
    祝岚还在走廊上打电话，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他披着外套的身影在那里若隐若现。
    祝岚毒舌又?刻薄，可?他撑起一个用温柔做的罩子，将纪行牢牢护在了中间。那温柔并不熟练，只够装下一个人?，却让人?觉得?风雨不侵、惊浪不倒。
    纪行把那层回复截了图，小心翼翼在所有相册里都做了备份。
    等他备份好，祝岚也刚好打完了电话，推门进来：“我打久了？第五局比赛开始了没有？”
    纪行把手机放下，说：“马上开始了。”
    他承祝岚的情?，祝岚既然?不愿意说，他也可?以不用挑明?，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祝岚点点头：“那就好。”
    他在沙发边上坐下，第五局比赛正好开始。
    双排赛只有五局，现在已经是最终决胜局。前三名目前全是韩国战队，毛毛和圆星排在第四。
    “想冲前二不可?能了，”祝岚看了一下积分排行，“现在就看能不能保持住第四，或者......”
    圆星和毛毛落地在废土区。
    他俩应该也在算积分，落地之后抢着最快的速度，清了废土区，然?后带着装备直接摸去了码头。
    “这个时候去码头？”解说员问，“他们前面?是韩国战队，后面?是STP，积分相差不大的情?况下，首先应该求稳保住自己第四的位置，这个时候往码头冲，万一路上碰到蹲点的战队被卡了，就连第四都没有了。”
    “他们不是要拿第四，”屏幕前，纪行眼?睛亮亮的，“他们是要......”
    “拼第三。”祝岚笑了笑。
    是的，拼第三。
    所有人?都喊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可?电竞的赛场就是一条残酷的鄙视链，除了前三名，没有人?会记住，甚至连赛后的颁奖环节都只能在台底下为别人?鼓掌。
    这不符合CNG的风格。
    圆星怒吼一声“拼了”，硬生生跟韩国战队拼枪，把对方两人?直接狙倒，双排赛两人?都被狙倒就相当?于直接出?局，圆星自己的血条也被对面?直接打下去了大半管，蹲在掩体后面?缠绷带。
    码头已经是混战正酣。
    毛毛在集装箱旁边架枪，一边开镜卡视野一边问：“冲吗？”
    集装箱对面?，隔着一条运货的窄路就是排名第三的韩国战队，拼赢了就是第三，拼输了就直接宣告亚洲双排赛CNG俱乐部?out出?局。
    圆星绷带缠好，用力一拍键盘：“妈的，干他娘！”
    两人?都把状态尽可?能打满，直接开了全自动。对面?已经在朝这边架枪。
    毛毛确认了一个人?的位置，直接拎着枪冲了过?去，他身上只一件防护头，防护甲在刚刚混战里早被人?打成了筛子，这么冲出?去无疑是拿着送死?的架势跟别人?掰头了。
    但他就是去送死?的。
    冲过?那条窄路不过?两秒时间，毛毛硬靠着三级头挡了一点伤害，死?之前丢出?了早就拉开的手.雷。
    对面?其中一人?血量也很低，被这自杀式袭击搞得?躲都来不及躲，直接被毛毛临死?前一同带上西天?，剩下一人?也不得?不躲手.雷，从?集装箱后面?探了半个身出?来，被卡在夹角里，避无可?避地跟圆星对枪。
    98k三级头以下爆头一枪一个，圆星极速之下甚至来不及开镜——
    “砰！”
    【CNG-plumpstar使用98k杀死?了KOL-s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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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漂亮！！！”解说员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排名第三的KOL战队两人?直接被摁死?在集装箱，这局排名积分为零——让我们恭喜CNG提前拿下本届亚洲邀请赛双排季军！！！”
    镜头被导播迅速切到CNG，圆星还在比赛中，趁着移动中一点点空隙时间冲镜头比了个大拇指，毛毛则笑得?露出?一对虎牙，揪起自己队服外套的前襟，把CNG队徽亮在了所有镜头前。
    纪行也忍不住弯了眼?。
    祝岚看着屏幕里两人?，笑骂：“德行。”
    论坛的嘲贴彻底熄火，那些打出?了“低头认爹”的层主转回头被骂得?六亲不认，默默回去把楼层删了。
    提前在韩网欢呼雀跃的网友在最后一局接了个响亮的耳光，眼?睁睁看着先前被自己嘲的中国战队粉丝拉满了阴阳怪气值，翻.墙过?来，踩在自家楼盘上刷了一连串的“CNG”。
    第56章 “但我不想欺负小朋友，所以再给你个机会”
    双排赛到此结束, 也意味着本次亚洲邀请赛的赛程已过半。
    酒店房间里?，祝岚抬起手表看了一眼时间。
    主办方不做人，这次的赛事流程安排得紧而又紧，双排赛刚结束, 下午的重头戏四排赛马上?又要开始。
    在酒店里?待了一个上?午已经算是休息了, 下午的四排赛不能耽误。祝岚把电脑关了, 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接，又跟纪行一起赶去了比赛场地。
    周舟怕两人睡过头了起不来, 还特?意打电话过来催。
    “知道了, 在路上?了，”保姆车里?，祝岚懒洋洋地回着电话, “不用跟我汇报比赛结果，我看到了。”
    许是周舟在那边嘟囔了一句什么，祝岚挑了挑眉：“我怎么就不能早起看比赛？好?歹我也是队长......是，跟纪行是有关系, 跟纪行有关系怎么了？”
    纪行也坐后排，靠窗的位置，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转过头。
    “行了行了少废话，”祝岚说, “还有大概一刻钟到。”
    “嗯，挂了。”
    看祝岚挂掉电话，纪行才开口，问：“周哥刚刚说什么了？”
    “没什么，”祝岚看着手机, 低头笑了一下，“问我怎么会起来这么早看直播, 是不是别有所图。”
    纪行呛了一下。
    早上?就他们俩人在酒店，这句“别有所图”实在目标明确。
    他接不来这种话，只好?假装自己没问过，把视线转回了窗外。
    等到保姆车在赛场前面停下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
    纪行跟在祝岚后面，顺着VIP通道直接进了CNG的休息室。
    看两人来了，圆星和毛毛得得瑟瑟地跑上?来炫耀奖杯，他俩不敢骚扰祝岚，就直往纪行边上?凑，两人把纪行夹心饼干似的夹在中间。
    “有完没完，你俩是来跳舞的还是来比赛的？”祝岚把路上?买来的午餐往桌子上?一放，皱眉，“拿了第三膨胀了是吧？”
    圆星抱着奖杯，撇嘴：“谁膨胀还不一定?呢......趁着我俩在赛场鏖战，你在论坛里?面搞事......等我比赛完登上?去一看，讨论你那层楼的人比骂我的人还多。”
    “你刚打完比赛就登论坛？”周舟已经彻底放弃了控制祝岚的想法，把怒气全部转移到了圆星身上?，转过头骂道，“你是疯了是不是？还嫌被喷的不够多？”
    “哎这有什么，”圆星早就被骂皮了，“第一局我跟毛毛打得是菜，那不是后来赶上?了吗？况且好?歹拿了个奖杯，没让韩国?思密达们真的包揽前三......论坛里?那群跳脚喷子现在早没功夫喷我，都跑去喷STP和RAC去了......心态心态。”
    说是这样说，CNG这次在好?些亚洲双排强队里?突出?重围，的确不容易。
    韩国?电竞一向是强项，单排双排四排都有能拿得出?手的队伍，日?本和东南亚这几年崛起的战队也慢慢变多，竞争越来越激烈。
    而国?内双排本来就是弱势，几个老牌战队都没能出?成绩，上?午的比赛要不是CNG最后一局不要命，韩国?战队估计就真把前三包圆了。
    CNG双排搭档刚凑出?来没多久，在这个情况下没低头认爹，大家心里?其实都是满意的。
    众人吵吵闹闹地吃完中饭，又在休息室里?讨论了一下下午的比赛，不知不觉的，挂在墙上?的时钟也指向了两点?。
    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入场，纪行答应了一句，转过头，却发现祝岚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可能去卫生间了吧。”毛毛说。
    纪行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人回来，于是摸出?手机给?祝岚发了一条微信。
    微信也没回。
    纪行皱眉。
    祝岚手机习惯开静音，但他发过去的微信，祝岚基本上?每次都是秒回的——难道发生了什么事？纪行想着祝岚的手，越想越心慌，也不坐着等了，干脆推开门?自己出?去找。
    走廊外面灯光不亮，纪行乍一进暗的地方有点?看不清，眯了眯眼，才祝岚正站在背光处，跟周舟和陆楷说话。
    “你这手到底能不能坚持下来十局？”周舟问，“要是不行......”
    祝岚似笑非笑：“不行的话你还能找到人替我吗？”
    “怎么不行？陆楷这次不是特?意带了个替补过来？那孩子现在就等在酒店，一个电话就能上?场，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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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没死，”祝岚冷硬地一撩眼皮，“我人在这儿?，你们说不让我上?场我就不上?场？让二队的孩子来替我，你是觉得我手伤了，就连个二队的孩子都不如？”
    “根本没人是他妈的这个意思！”周舟抹了一把脸，压着嗓子说，“是，你是手伤也不会轻易输给?这些人，可以后呢？你是想为了一场比赛，把以后的职业生涯都搭上?？昨天到现在连打15局......手伤是不可逆的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宁愿这场比赛咱们输了，也不想你他妈的把手给?搭在这！”
    陆楷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皱着眉头，半晌问：“昨天晚上?理疗师怎么说？”
    “理疗师还能怎么说，昨天晚上?按完摩之后说的还不是那老一套，”周舟咬牙，“尽量减少强度，减少训练时间......这祖宗听?吗？”
    “干脆让我别打算了，”祝岚冷笑了一声，半点?不留情面，“又想拿成绩又不想训练？世上?哪来的这种好?事？”
    陆楷沉默一会儿?：“那你今天万一......”
    “没有万一，”祝岚表情淡然，轻轻转了转手腕，“我说能打，就能打。”
    周舟还要说什么，看见站在休息室门?口的纪行，又把话噎了回去。他知道这个时候再跟祝岚说什么都没用，气得咬牙，干脆甩手就走了。
    祝岚又低声跟陆楷说了两句什么，说完，回头看了一眼纪行，朝着这边走过来。
    他比纪行高，站定?在纪行面前的时候，纪行可以看见他微垂着的睫毛。
    祝岚笑了笑：“怎么出?来了？”
    “喊你入场，给?你发短信了你没看见。”纪行偏过头看窗外。
    窗外其实阳光明媚，这几天是京安冬天时难得的好?天气，但纪行盯着窗户，什么都没看进去。
    他觉得喉咙有点?梗，没一会儿?又转了回来，低声问：“......手还是痛？”
    “别听?他们大题小作，”祝岚从?兜里?把手机摸出?来看完了短信，顺势把自己的手在纪行面前晃了晃，“昨天晚上?你不是看着理疗师给?我按摩的？好?多了，哪儿?有那么严重。”
    纪行盯着他手腕，眼睛一片干涩。
    他看过那条狰狞的疤，知道那不可能对?一个选手一点?影响都没有，所以他理解周舟和陆楷的担忧。可他又希望祝岚能赢，他比谁都希望祝岚能带着CNG赢。
    或许是他见过祝岚什么伤病都没有的时期，就觉得连这么一点?病痛都不想容忍，纵使单排赛祝岚以那么领先的分数拿下了三连冠，可他还是不甘心——明明这一切都......
    “又在想什么？”祝岚捏捏他的下巴，“你这思绪跑得这么快，我可赶不上?。”
    纪行被捏的有点?痒，眼睛又干得难受，偏了偏头躲开了。
    “放心，”祝岚松开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眼尾，“我不骗你，真的没事。”
    祝岚说是这样说，可等到坐在机位上?的时候，纪行还是没放下心。
    他觉得祝岚先前像没事儿?人一样瞒了他那么长时间的手伤，是个有前科的人，于是他多多少少有点?ptsd，时不时想去盯一眼祝岚的手腕，看他是不是又在哄自己。
    纪行压根不在乎一直冲着自己飘来飘去的镜头，调好?外设之后就坐在自己位子上?，侧着脸看一眼、再看一眼，看到最后，祝岚先受不住了。
    “别看了，”比赛席微弱灯光里?，祝岚嗓音有点?无奈，“打完随便你看。”
    纪行还以为黑暗中自己的目光并不引人注意，骤然被祝岚点?破，有些尴尬，下意识嘴硬道：“谁看你了？”
    祝岚低低笑了一下。
    这声笑太?轻，要不是两人机位离得这么近，几乎听?不见，纪行半边耳朵被笑得有点?痒，心虚地把头转了回去。
    祝岚看了他一会儿?，也笑着把头转了回去，对?着电脑屏幕，问：“还记得单排赛之前，我们俩打的那个赌吗？”
    纪行当然记得。
    当时祝岚说，要是他赢了，就给?自己一样东西，自己不能拒绝。
    “那场比赛我赢了，所以东西不管你接不接我都会给?你，”祝岚勾唇，“但我不想欺负小朋友，所以......再给?你个机会。”
    “什么机会？”纪行问。
    祝岚：“给?你个机会，向我也提个要求。”
    向祝岚......提个要求？
    纪行想了一会儿?，眼睛慢慢亮了。
    “怎么样？”祝岚问，“纪神，再赌一把吗？”
    纪行的确心动，干脆道：“赌。”
    祝岚笑了：“那就别想那么多——把这场赢下来。”
    第57章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出现，我不会救你”
    第一局, 比赛开?始。
    CNG几人?刚一落地，队内语音里就听见了圆星的怒吼：“我?靠怎么又是花园城！上午第一场也是刷在花园城！”
    毛毛也嗷地一声：“百岁村这?么欢迎我?们的吗？这?是叫我?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直接过去养老？”
    “看来?CNG这?两天跟花园城缘分?不浅，”解说员甲笑道, “上午双排赛我?没记错的话, 圆星和毛毛就是刷新在了花园城, 然后在去港区的路上被人?卡死了对吧？”
    解说员乙点头?：“是的，出了名的收费站路线, 中途90%的几率会被卡, 所以CNG这?次应该不会再选这?条路......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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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没说完，就见CNG奔着港区的路去了。
    “——CNG这?把还要拼港区？”解说员乙睁大了眼。
    没错，CNG这?把还是要刚港区。渔场就在港区底下, 刚赢了就能当收费站老大，前期优势太重要了，虽然风险大，但这?的确是个值得一搏的买卖。
    “CNG字典里还真?是没有‘知难而退’这?几个字啊。”解说员摇头?。
    纪行落地捡了把VECTOR, 听见耳机里毛毛飞速报点：“城里两个队，有一队正?从NW方向往这?边来?，一直缀在咱们屁股后面，应该是也想去港区。”
    祝岚开?镜当望远镜往后面看了一眼, 勾了勾唇：“既然这?么想追上来?，那就等等他们——圆星到后面找车去，毛毛看一下两边视野，咱们在这?儿开?张迎客。”
    “得嘞！”祝岚的命令不需要考虑，圆星嚎一嗓子, 开?了全自动，直接绕到房子后面先去找车了。
    “人?来?了, ”毛毛找了个高处阳台，在一堆花盆后面匍匐下来?开?镜盯人?，说，“满编队，没车，还是NW方向。”
    纪行没进一旁的房子，他找了个篱笆墙，开?镜架枪。
    这?一队估计是跟着跟着发现前面的人?没了，往前进的速度逐渐变慢下来?，谨慎地摸到了这?边。
    此时，圆星刚好在队内语音里开?麦：“找到车了，房子背后大概三百米的位置，沙漠越野。”
    “嗯，”祝岚答应了一声，“现在过来?会暴露位置，你先在那里等会儿，等下接应。”
    他这?边在说话，还没来?得及打个信号，纪行那边已经?默契地开?了第一枪。
    纪行落地捡物资速度一向非常快，刚才一到这?边就立刻摸到了不少好东西，这?时候腰包已经?养的很肥了。
    他与人?刚枪从来?不虚，一发win94直接把对面一个戴着二级头?的人?狙倒，然后干脆利落又补了一枪，趁着队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收了人?头?。
    对面步.枪开?了全自动扫射，纪行躲在篱笆墙后朝外面扔了个闪光.弹，趁着那一刻的视野盲区迅速转移阵地，换到了旁边小洋房里。
    对面损失一人?，且到现在还没摸清CNG几人?的具体位置，下意识地就要往掩体后面躲。
    旁边祝岚勾了勾唇。他盯着掩体夹角那处很久了，略微朝下倾斜的视角把那几人?的动静看的一清二楚，对面连掩体的边边都没摸到，就被连续两枪精准狙击直接爆掉了两个头?。
    98k的威力还是有，对面没有三级头?，挨了这?两下根本躲都没法?躲，被换回VECTOR的纪行直接一连串子.弹下去，削完了最后一丝血皮。
    “漂亮！这?波配合可以！”解说员甲鼓了两下掌，“CNG三个人?吃掉了对面四个人?头?，这?一波赚大了！”
    守株待兔吃完了这?支整编队，三人?迅速舔包，绕到房子后面跟圆星会合，直接开?着越野车去了港区。
    或许是昨天已经?在港区吃过亏，风水轮流转，CNG这?一轮刚港区刚得十分?顺利，几乎佛挡杀佛。
    “击杀数已经?11个了，”解说员甲轻轻摇头?，“CNG这?种队伍就不能让他们前期养的太肥，一旦养肥......后果没法?预料。”
    解说员乙看了一下积分?排行：“现在还剩下六个队了，CNG还剩三人?，看能不能再吃下一个队......哎漂亮！！”
    第一局，CNG排名第二，击杀数15，积分?210。
    一场比赛的第一局至关重要，不仅是进入状态快或慢的问?题，还有就是第一局非常影响选手心态。虽然CNG四人?平时的心态就不怎么容易被影响，但碰上这?种打得一路顺风的局，到底还是非常能抬士气的。
    四人?心态稳定，发挥也没什么差错，第二局结束后，CNG仍然占据优势。
    第到第三局最后结算时，CNG依旧优势不减，Ephemeral击杀7人?，Crush击杀5人?，单场排名第三，总积分?仍旧排名第二。
    第四局。相比前面的顺风，这?一局开?场稍有波动，CNG落地校场，不巧遇上了国内劲风战队，两队都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状况下拼了一波火，开?局就是国内战队相残，一波内耗之?后，劲风战队排名后滑，CNG掉到了第三。
    第五局。
    纪行左手摆在键盘上，在等数据载入的时候，余光瞥到祝岚轻轻转了转手腕。
    他对祝岚转手腕这?个动作下意识地心惊，几乎是脱口而出：“你......”
    祝岚戴着隔音耳机，先开?始没听见，后来?莫名感应到旁边人?的视线，转过头?。
    他看到纪行盯着自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有点忍俊不禁地把队服袖子往上撸了一点，露出底下一截护腕：“刚刚护腕位置跑了，调整一下而已。”
    纪行看着祝岚衣袖底下露出半段的护腕，轻轻松了一口气。
    自己可能是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他想，才打了四局，应该暂时没太大问?题的。
    他正?要转过头?，借着电脑屏幕照出来?的光亮，倏地又瞥到叠在护腕底下的颜色似乎不太对，那截位置近乎苍白，不是正?常的皮肤，而是......肌效绷带。
    纪行眸子瞬间就颤了颤。
    但第五局比赛已然开?始，祝岚没再回应他，把袖子放了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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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刚落回实处的心脏又悬了起来?，纪行被那截子肌效绷带搅得有点乱，他巴不得这?局赶紧结束，可以有中途休息半个小时的时间，下手就不自觉地更?凶。
    “Crush这?是......”解说席上，两个解说员在看到他一梭子下去直接收割了两个人?头?之?后，忍不住面面相觑，“被什么刺激到了吗？这?一梭子下去对面直接哑火了，这?是杀神附体开?始拿人?祭祀了吗。”
    后台周舟也愣了：“纪行这?是......”
    “纪行在抢时间，”陆楷方才一直盯着祝岚的手，看见纪行这?一波操作，瞬间就明白了他想干什么，“他想先灭了这?一队，就能直接抄近道赶过去海港大桥，他想提前下码头?。”
    周舟张着嘴看了屏幕一会儿，也明白了：“抢时间......他是在担心祝岚的手？祝岚的手出状况了是不是？”
    陆楷看了一眼手表，眉头?皱起：“两个多小时了......”
    这?种顶尖赛事，出征的全是亚洲各个国家的顶尖战队，一局打四十分?钟都是常事。
    十局比赛集中在一个下午结束，从中午打到晚上，其中只腾了前五局和后五局中间的半个小时时间给选手稍作休息，对于选手的手腕和手臂的负荷是极大的。
    预选赛之?后，CNG爆出的两年前那场纠纷的内幕无疑是一个炸.弹，圈子里几乎无人?不知。解说员和导播琢磨一会儿也反应了过来?，直接把视角切给了CNG。
    镜头?里，纪行抿着嘴唇，唇角几乎绷成了一道锋利直线。
    他并不是一个会把私人?情绪带到比赛里的选手，他一直觉得那是不专业的表现。可这?一局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先前对于祝岚手伤的事情压抑太久，那一截被压在护腕底下的肌效绷带骤然打开?了一个情绪的缺口，然后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
    他开?始频繁在掩体后面露头?找人?对枪，次次都在抢先手，趁着对方露面的那一刹那硬生?生?拼火力。
    “这?才开?局多久......六个人?头?了，”毛毛看着还在不断网上跳的击杀数字，喃喃道，“纪哥你怎么了？这?一局怎么这?么猛？”
    毛毛坐的远，并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他听着不断响起的弹壳落地声，有些状况之?外。
    圆星摇了摇头?。他刚刚看见了，心下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纪行跟对面拼枪的时候帮他架一下视野。
    纪行打的几乎是以血换血的操作，每次收了人?头?，自己也下去了半管血。
    就在他在掩体后面再一次准备露头?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祝岚开?口了。
    祝岚语气很平静，细听几乎没有波澜，只问?道：“你在干什么？”
    纪行没说话。
    这?种连续拼枪的操作对选手的专注度和操作的连接性要求都极高，他短暂地分?了一下神，倍镜里对面的人?已经?早他一步架好了枪。
    来?不及了......纪行咬牙。
    下一秒——
    “砰！”
    极速中祝岚甚至没开?镜，硬生?生?提前半秒，以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直接爆掉了对面人?头?，掩护着纪行在那生?死一刻退回了掩体之?后。
    祝岚打完这?一枪，没管耳机里掩不住的观众席惊呼，沉声又问?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纪行面色被显示器映得有些苍白，抿唇不语。
    “我?不管你为了什么理由，”祝岚第一次在赛场上这?么沉声地叫纪行的选手ID，嗓音有些凉，“Crush，这?是四排赛，不是solo，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出现，我?不会救你。”
    这?几乎是纪行入队以来?祝岚对他说过的唯一一句重话，队内语音里，圆星和毛毛听得摒住了气，连一句声都不敢出。
    纪行盯着屏幕里对面那人?倒地，捏紧了鼠标，半晌后哑着嗓子，说：“......知道了。”
    第五局结束，CNG单场排名第四。
    五局结束之?后是半个小时休息时间，CNG几人?回到休息室。
    刚到休息室门?口，周舟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祝岚你手怎么样？理疗师在里面了，你赶快进去给他看看，还有半个小时时间，按摩一下来?得及。”
    纪行走在队伍最后，闻声抬了抬眼。
    他这?一抬眼，刚好对上祝岚的视线。
    祝岚站在休息室门?口，没进去，他个子高，遮了从门?口那里照进来?的光，一半身子拢在走廊微暗的光线里。
    “你们都出去。”祝岚朝外面偏了偏头?。
    周舟直接急了：“你这?个时候还管这?些做什么？只有半个小时，你......”
    “我?说了，你们出去，”祝岚站在那里没动，又重复了一遍，“包括理疗师。”
    祝岚平时并不是会仗着队长身份对其他人?疾言厉色的人?，他嘴毒，缺德损人?是常态，战队里这?些人?却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生?气。可等他收了身上那股散漫的劲儿，这?样面无表情说话的时候，就连并不厉声的语气都透出一股极其强大的、不容反驳的压迫感。
    周舟目光在纪行和祝岚身上来?回看了几遍，狠狠一跺脚，把理疗师从里面叫了出来?。
    剩下几人?站在走廊上，下意识地想打圆场。
    纪行在最后，听着圆星和毛毛为自己辩解，一句话都没说。他偏头?看着窗外，却能感觉到祝岚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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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友慢慢地开?始朝外走，纪行捏了捏手指，在裤兜里摸到了烟盒，攥得指节都有些发白。
    “纪行，”祝岚在休息室门?口看了他一会儿，敲了敲门?框，“过来?。”
    第58章 玩把大的吗？
    休息室里一片安静, 傍晚的?太阳自窗外洒进?来最后一点余晖，外面已?经逐渐亮起了?灯。
    京安的?冬天不?比洋城，这里是实?打实?的?冷，训练室窗口只开了?一线缝隙, 从外面吹进?来的?风已?经让人打个寒颤。
    纪行站在靠窗的?位置, 把自己?贴在窗口, 喉咙干涩。
    他不?怕挨训，也不?怕处分, 可他不?想这么尴尬地和祝岚同处一室。
    他已?经习惯了?祝岚独此一份的?偏爱, 无论是两年前在马路上把他捡回家，或者是两年后在队内对自己?百般照顾。祝岚的?温柔是细水长?流的?，纪行已?经不?知?不?觉地习惯了?, 于是就从没想过祝岚有一天会对自己?也生?气。
    “我?......”纪行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下一句话该接什么，他几乎没跟别人道过歉。
    纪行狠狠偏过头，咽下喉咙里的?哽咽。
    室内落针可闻。
    半晌, 祝岚缓缓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纪行透过窗户玻璃的?倒影看着祝岚。
    “你硬生?生?跟别人对枪，拿自己?大半管血去换别人人头，无非是想提早结束那一局，”祝岚勾了?勾唇, “因为你看到了?我?揉手腕，看到了?我?护腕底下缠着肌效绷带，你害怕我?状态下滑。”
    “我?不?是怕你状态下滑，我?......”
    “你担心我?的?手，”祝岚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知?道。可别人知?道吗？我?之?前说过，这是四?排赛, 不?是solo，你既然喊我?一声队长?，这种情况下不?听我?指挥私自打断队伍节奏去找别人拼枪......别说队内处分，就是赛后那些喷子，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
    纪行没说话。
    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他开不?了?口——因为再来一次，他可能还是这样做，如果被那些人骂就能减轻祝岚的?一点压力，那再来一千次一万次他都还是这样做，他根本不?在乎别人骂不?骂他。
    “我?在乎别人怎么看你，”祝岚没看窗户里纪行的?倒影，他目光直白地落在纪行身上，有点烫人，“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但我?在乎。”
    纪行蓦地抬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皮肤白皙，眼尾一抹红就显得格外明显，偏偏朝这边看了?一眼之?后就迅速又转了?回去，像个倔强着不?肯认错的?小孩子。
    祝岚原本就不?忍心对他说什么重话，看着小朋友委屈成这样，自己?先心疼了?。
    他走过来，站到纪行边上，伸手轻轻掰了?掰他的?下巴，放软了?语气：“说你两句你就红眼睛......说出去还以?为队长?怎么欺负你了?。”
    纪行几不?可闻地动了?两下嘴唇。
    祝岚看明白了?他想说什么，忍不?住笑了?：“我?这样就算欺负你了?？我?话还没训完，你先红眼睛撒娇了?......我?还委屈呢。”
    到底是自己?有错在先，祝岚先前说的?话也的?确是在理，纪行把眼睛里湿意眨回去，垂着眼没吭声。
    “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祝岚看着纪行的?表情，知?道他只是嘴上不?好意思说，“记住我?的?话，下次你要再敢犯，我?就真的?训你了?......”
    纪行眼睛还是红的?，耳朵也慢慢红起来，半晌，说了?一句“知?道了?”。
    祝岚笑了?，揉了?揉他的?眼尾：“行了?，我?去叫理疗师，你休息一下。”
    两人在训练室里耽误了?快二十分钟，休息时间已?经只剩下十分钟左右。理疗师在走廊上急得团团转，祝岚一开门立刻冲了?过来，帮他重新换了?肌效绷带，又拿出药油要帮他按摩。
    刚按没几分钟，工作人员就来催场了?。
    祝岚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把绷带在小臂上缠紧，把护腕摘了?下来，带着几人重新回到机位上。
    刚回到座位，摄影镜头就纷纷摇了?过来。
    纪行之?前的?操作在短短时间内已?经引起了?很多讨论，再结合之?前的?事情，谁都知?道这事儿跟祝岚有关。
    导播恨不?得把全场所有屏幕全都对准CNG，等祝岚落座，连忙就把祝岚切到了?正中间。
    祝岚把队服外套的?袖子撸到了?手肘，小臂上缠的?一截肌效贴在镜头下暴露无疑，台底下的?观众看的?清清楚楚，不?由?一阵惊呼。
    纪行正要戴耳机，就看着那些摄像头全部对准了?祝岚的?手臂，他顺着看过去，看到那些露在外面的?绷带，先是愣了?，然后就立刻反应过来。
    祝岚之?前从没将?自己?的?手伤示于人前，他实?力足够强，根本不?需用手伤为自己?辩解。
    可现在......祝岚现在把自己?的?绷带露出来，同样也不?是卖惨，更不?是为了?什么狗屁战术，是他不?想让纪行刚才的?行为被无端揣测。
    他大大方方地告诉所有人自己?确实?有手伤，然后轻描淡写地把自己?的?小队员护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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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页

    纪行眼睛忍不?住又要红。
    圆星看着那些绷带，也有点怔然。
    “都盯着我?干什么？”祝岚看着电脑屏幕，手指弯曲敲了?敲桌面，“我?手上纹了?奖杯？”
    圆星抹了?一把脸，转回去握住了?鼠标，低吼一声：“干他娘的?！”
    第六局，CNG总计击杀16人，其中祝岚击杀5人，纪行击杀8人。战队总积分1120，总排名第四?，前三名分别是两个韩国战队，外加国内RAC。
    第七局，CNG单场排名第二，总积分上升一名，排到了?第三。
    第八局，CNG开场与排名第一的?Sec狭路相逢，两队在石滩就打了?第一波遭遇战。CNG二换三，击杀掉了?对面两个突击位和一个狙击手，Sec只剩一个观察位，后续被全灭。CNG排名没动，仍然第三。
    第九局，CNG单局排名第二，总积分排名再次上升，跃居第二。
    “第二了?，第二了?！”后台周舟急得原地乱转，“还剩一局，最后一局。”
    陆楷拿了?个小本子，把前三的?战队积分都记了?下来：“第一名Sec一共1740分，第二咱们总计1680，”陆楷合上本子，眼睛发亮，“咱们目前跟第一只差了?六十分......”
    “六十分，”比赛席上，纪行也在默记着分数，“Sec每一局的?击杀数比起我?们只多不?少，要跟他们抢这六十分，就只能——”
    “趁他们还没拿够人头数的?时候就先把他们淘汰掉。”祝岚勾了?勾唇。
    最后一局，CNG刷新在了?乱岩岛。
    乱岩岛在地图上游，要去到最后的?码头有两个方法?——一是翻过一座小但是非常陡的?悬崖回到陆地上，二是先到渔场，从那里直接坐船出发。
    “还是先到渔场吧队长?，”毛毛说，“悬崖太险，万一上面好死不?死刷了?个队，就得打遭遇战了?，太冒险。”
    圆星盯着屏幕左边积分排名，也提醒道：“RAC在跟另一个韩国战队争排名，这两个队的?积分跟咱们差得都不?多，也就百来分左右，要是咱们走悬崖被卡了?，排名就......”
    祝岚拉开小地图看了?一眼，问：“纪行呢？”
    纪行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觉得悬崖可以?打。”
    祝岚笑了?一下：“理由?呢？”
    悬崖虽险，要是碰到一个队刷在上面，居高临下地被打遭遇战肯定是艰难的?。但要是能通过悬崖上到陆地上，随便找到一辆车下到海港大桥，几乎就能跨过所有弯路，直接越过大半个渔区。
    CNG要抢在Sec前面卡海港大桥，不?会有比这更近的?路线了?。
    但这些纪行都没说。
    每个职业选手对地图上的?所有细节都是倒背如流，这些他不?说，所有人也都知?道。
    “走悬崖，失败了?我?们可能掉到第三或者第四?，”纪行慢慢开口，“但就算我?们苟着名次，大概率也只能拿个第二而已?，第二和第三，有区别么？”
    祝岚笑了?。
    圆星听完，沉默片刻：“妈的?，你说服我?了?。”
    毛毛：“也说服我?了?。”
    最后一局，CNG开局直奔悬崖线。
    “毛毛勾绳索，纪行先上，”祝岚说，“先说明白，遇上人了?直接开火，但是要是你被击倒了?的?话......”
    纪行点点头：“我?明白，不?用扶我?。”
    纪行把攀山绳绑到自己?腰间，踩着悬崖上突出的?峭壁往上爬。这种攀爬操作其实?非常考验选手细节技巧，每一个落点都要精准，纪行先前那么多个夜晚在基地里反复加练的?技巧在这里派上了?用场，他对几乎每一块凸出来可以?落脚的?岩石都烂熟于心，差不?多两分钟就攀到了?顶。
    还好，悬崖顶上没人。
    纪行解了?攀山绳，重新甩下去，一个个把队友拉上来。
    圆星是最后一个，爬到一半，悬崖另一侧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这里没有太多遮挡物，唯一可以?当作掩体的?就是几块不?大的?山石，毛毛留下来收绳索，纪行和祝岚直接在山石后开镜架枪。
    “十一点方向，两个。”纪行报人。
    “嗯。”祝岚也看见了?。
    这种平地遭遇战没别的?，就是直接拼火力，根本不?用等那两人上前，纪行一发SKS已?经直接狙了?过去。
    对方没纪行视力这么好，但挨打了?肯定也知?道还手，立刻开了?连狙直接扫过来。纪行往山石后面躲了?一下，等对方打空这一梭子换弹夹的?时候重新探头，稳准狠地又是一狙过去，将?其中一人直接击倒。
    平地上两人都暴露着，自顾不?暇根本没功夫扶队友，能做的?唯一就是开了?全自动继续朝这边压火力。
    但祝岚在这儿——他是玩狙的?祖宗，这种火力除非中途不?间断，要么哪怕只有半秒功夫让祝岚腾出了?手，等着的?都只有死路一条。
    祝岚故技重施，在掩体背后甚至没开镜，算着对方的?方向直接一枪爆掉了?对面三级头。
    三级头被打穿，面对着对面两杀神基本上就是宣告死亡，祝岚又补了?一枪过去，直接把人头收进?了?腰包里。
    等圆星和毛毛全部上来之?后，纪行和祝岚已?经各自收了?一个人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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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积分排行还在实?时变动，屏幕左边的?选手ID一个个紧接着熄灭。
    四?人成功上了?悬崖，但仍然不?敢耽搁，朝着海港大桥的?方向跑过去，在中间捡到了?一辆吉普车。
    “Sec击杀六人了?，”毛毛报数，“这队人头数一直不?少，肯定也在卯着劲儿要往海港大桥赶，他们上一个击杀公告在哪儿来着？”
    纪行惯例在后排架枪，说：“港区。”
    “那跟咱们估计差不?多时间到，”圆星愤愤道，“妈的?，他们这局刷的?地方也太他妈好了?！”
    悬崖线到海港大桥中间要经过小半个废土区，CNG在废土区被日?本战队缠住了?脚步，迅速解决完之?后，还是落后了?一步，Sec已?经提前卡在了?海港大桥。
    “下车，”等摸到了?大桥边上后，祝岚果断道，“下水摸过去。”
    海港大桥没什么视野盲区，唯一不?太能兼顾的?地方就是桥底下的?一片水域。
    纪行贴着钢架桥边缘走，准备偷Sec一个背身。
    但Sec不?愧是顶尖战队，纪行刚在钢架底座架出来的?一个三角角落里架起枪，对面已?经回过神——
    【Sec-Sky使用M416杀死了?CNG-Maomao】
    Sec蹲海港大桥蹲了?已?经有一段时间，手上的?物资火力肥得流油，火力对冲下优势明显，直接两梭子把毛毛打成了?筛子。
    纪行迅速躲回掩体后。
    他刚刚几发M24也把对面两个人削掉了?一层皮，Sec火力占优，这个时候让对方回血，自己?这边只剩一个人后续肯定没得打。
    海港大桥开始有人冲桥。
    这里是交通要地，也是最后的?成员集散地。冲桥的?队伍开了?一辆沙漠越野，直朝这边而来！
    纪行咬牙。
    他在钢架之?后，开始倒数：“三、二......一！”
    “一”刚落地，那辆沙漠越野已?经从纪行身边擦身而过，纪行怎么可能让人走？他换了?全自动步.枪，冲着车的?驾驶座直接扫射！
    车辆被硬生?生?逼停，副驾驶狙击手直接开枪——
    【CNG-Crush使用Groza杀死了?YUL-vou】
    交错之?间，纪行收割了?对面狙击手人头，司机的?二级头也被纪行扫射之?中直接爆掉，拧着方向盘朝这边直滑而来，拼着最后的?血皮想硬生?生?把纪行碾死在夹角——
    越野车头与钢架剧烈碰撞擦出火花，尖锐金属嗡鸣里纪行向上攀了?两级钢架，把自己?悬在半空，趁着对方司机还没来得及下车的?时候直接从天而降！
    【CNG-Crush使用Groza杀死了?YUL-gru】
    “漂亮！”祝岚在耳机里夸了?他一句。
    纪行把司机踹下车，直接夺过了?方向盘，然后按了?按耳麦：“你在哪儿？”
    方才从水面里摸上来的?时候，CNG四?人是兵分两路的?，如今毛毛已?经被击杀，圆星的?击杀公告也刚刚弹出，只剩祝岚应该还在另一边。
    “回头。”祝岚说。
    纪行回过头，发现方才蹲在海港大桥收费的?两个Sec成员已?经不?知?所踪，祝岚则应该是在哪个背坡后，乍一眼看不?见人影。
    “你抢.劫我?杀人，挺合拍，”祝岚嗓音里带着点笑，“圆星刚才被我?当靶子了?，回去给他加鸡腿。”
    祝岚道：“纪神，玩不?玩一把大的?？”
    纪行扫了?一眼桥头，一眼就明白了?祝岚那句玩个大的?是什么意思。
    Sec此时同样还剩两人，占据着桥头有利位置，在CNG火力劣势的?情况下直接上去拼胜算不?大，但是......纪行刚刚抢到了?一辆车。
    “再冲个桥吗？纪神。”祝岚笑着说。
    Sec已?经在掩体后朝这边架枪。
    纪行攥了?攥鼠标，如果祝岚估算的?火力没错，从他这里到Sec那里......
    “信我?吗？”祝岚问，嗓音不?急不?缓。
    当然......信！
    纪行换回Groza，在祝岚出声的?同时将?油门一脚踩到了?底！
    越野车轮胎磨损严重，在全力加速的?情况下几乎擦地磨出火花。纪行松开方向盘，踩着油门架枪，与对方同时开火！
    Sec剩下的?突击手开了?全自动，与纪行方才一样直接冲着底盘扫射！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纪行迎着对方火力，几乎能感受到子.弹出膛那一刻的?罡风——三十米！纪行几乎把油门踩断，越野车冲上桥头斜坡，借着Groza直冲而上的?火力把Sec两人硬生?生?逼出了?掩体。
    车体与掩体相撞的?那一刻飞沙走石，纪行在满地火花和车体爆.炸声里几乎辨不?出方向，心里想的?只有四?个字——
    就是现在！
    祝岚在背坡后抬枪，M24枪口火焰跃动——
    “砰”、“砰！”
    【CNG-Ephemeral使用M24杀死了?Sec-Sky】
    【CNG-Ephemeral使用M24杀死了?Sec-million】
    “WIN”的?字样与击杀公告同时跃出，照亮了?CNG每一个人的?脸。
    纪行双手松开了?键盘，呼吸还没平复，心跳如擂鼓，毛毛和圆星直接从机位上跳了?起来，两人大笑着伸长?了?胳膊，与纪行重重对拳。
    纪行指节被撞得发红，回头看向祝岚。
    祝岚从椅子里转过来，笑着望他，眼睛亮得如同夜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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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名，CNG。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变秃了，也变强了。
    第59章 “你是来查房的吗？”
    十局结束, CNG总积分?1970，排名第一，韩国?Sec战队排名第二，RAC排名第三。
    赛场所有的摄影机全都对准了比赛席, 将CNG四?人同时聚焦在大屏幕上。
    全场观众全都自?发地起立鼓掌, 镜头一个一个掠过, 每掠过一个人，底下?都响起山呼海啸的呐喊声。应援灯牌连成了一片星海, 每一个灯牌上都写着瞩目的“CNG”, 众星拱月地将比赛席上四?个人簇拥着。
    跟拍大哥一路追着CNG上了颁奖台。
    从老麦手伤退役，到?纪行?顶着万千质疑的目光入队，训练赛、预选赛、直至今天拿下?亚洲邀请赛的冠军, CNG一路走来，没?有一步不是面?临着巨大的舆论?和竞争压力。
    无数人面?上对CNG笑脸相迎，背后却暗地唱衰，在得知祝岚手伤之后这种说?法更是愈演愈烈。他们都说?CNG新人入队、老将退役, 已经走到?了大厦将倾的末路。
    CNG听见了，却没?有做出回应。
    他们是豪门战队，是从电竞产业刚诞生，就存在着的战队。从曙光初现, 到?如?今满地繁花似锦，CNG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骄傲。
    电子竞技，成绩说?话，其他一切都无需辩解。
    争气的是, 到?最后他们也的确拿出了一份足以让所有质疑都闭嘴的答卷。
    颁奖台上，无数个镜头对准了CNG。
    祝岚接过奖杯, 四?人肩扛队徽，在掀翻屋顶的欢呼呐喊声里一起朝台下?深鞠躬。
    ***
    闭幕式热闹却又冗长，等一整套惯例的采访和领奖环节结束之后，已经九点多钟了。
    CNG抱着第三个奖杯，终于全员坐上了回酒店的车。
    酒店离比赛场地并不远，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京安的深夜冷是冷，但又别有风味，前些天下?的雪在树杈上结了冰，被?夜晚的霓虹灯一照，透出万花筒一般的色彩。
    或许是庆祝CNG夺冠，今天街道上也应景地挂起了彩灯，把冬天掉叶子冬眠的树装点得一片热闹。
    CNG这次战果显赫，单排第一，四?排第一，双排第三，这种耀眼的战绩不拿出来大肆炫耀一把简直都不服气。
    周舟在回酒店的路上做好了一连串后续宣传的工作，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他在休息室里围观了一下?午比赛，激动?得要死，满身精力用不完的后果就是搞完了这一通还不满足，甚至还想要晚上再?通宵搞个庆祝。
    陆楷头脑清醒一点，冲着他耳朵吼了一顿“祝岚的手需要休息”，周舟这才悻悻然作罢。
    “咱们说?好了啊！明天！”回到?酒店里，周舟还在嚎，“明天我挨个儿进?房间叫你们起床！咱们不玩到?腿瘸不回洋城！”
    纪行?被?周舟揪着絮叨了一路，耳朵现在有点暂时性失聪，压根没?听清楚周舟吼了什么，只下?意识地跟着祝岚的脚步上了七楼。
    祝岚的手在领奖时其实是有些微颤抖的。
    他最后几局又要指挥，又要与人对枪甩狙，再?加上最后那局与Sec的高强度比赛，实际上早已经超了手腕的负荷。
    那些天秀的操作总是能引起阵阵惊呼，看起来举重若轻毫无异样?，纪行?却知道那是祝岚这个人极其强大的竞技素质和控制力在背后撑着。
    实际上......应该很疼吧。
    纪行?生怕祝岚疼得厉害，从他松开键盘的时候就忍不住盯着，盯了一路。
    他脑子里想着事儿，脚下?就有点拐不过弯，再?加上自?己的房间本来就在祝岚隔壁，差点直接跟着祝岚窜到?他房间里去。
    “干嘛呢纪神？”祝岚站在房间门口，一手撑着门框，唇角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直接跟着进?我房间啊？”
    纪行?一个急刹车。
    他抬起头愣愣地往房间里看了一眼，看到?了祝岚丢在床上的衣服之后突然反应过来，而后脸颊爆红，“噔噔噔”地往后倒退了几步。
    门口挂着房间号，又不是不识字，怎么这都能走错？？？
    祝岚会不会以为自?己有什么别的想法？
    几个念头接连闪过，纪行?一张脸烫得不行?，低头飞快地说?“我走错了”，转身就要跑。
    在赛场上大杀四?方的纪神手忙脚乱，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这时候成了摆设，一个转身差点把自?己绊倒。
    祝岚看得好笑，伸手把人捞住了：“慢点儿，又不心虚，跑什么？”
    这句话里揶揄意味实在太重，纪行?又想跑又不敢跑太快，整个人一时间僵住了。
    他又害臊又心虚，讷讷地把自?己的手腕从祝岚手里抽了回来，小声狡辩：“没?、没?跑，我走错了。”
    祝岚似笑非笑地看他。
    往往祝岚露出这种表情，纪行?就觉得自?己还不如?不要解释。
    他细细咽了一口唾沫，扭过头，有点破罐子破摔地道：“谁让你住我隔壁？这酒店房间长得都一样?......我、我就是走错了。”
    祝岚笑得肩膀微颤。
    队长大人也不说?话，就这样?弯着眼睛看着他，轻声笑的那两下?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纪行?像一只被?摁在原地不准动?的猫，被?笑得浑身发烫，就在他忍不住快要炸毛的时候，祝岚才慢悠悠地停下?来。
    --

 第113页

    “走错了就走错了，没?人说?你是故意的。”祝岚忍俊不禁地从兜里摸出房卡，看着这个自?己把自?己推进?了坑里的老实小朋友。
    ——他一定是故意的。
    第不知道多少次跳进?队长挖的坑里的小朋友纪行?反应过来，恨得咬牙。
    他恼羞成怒地看着祝岚把房卡插进?墙壁的凹槽里，房间里的灯光“嘀”地一声亮起，熟悉的室内摆设全都暴露在眼前。
    “走错了也没?关系，反正......你也不是没?住过，”祝岚说?着，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居然还低低叹息了一声，“没?地方住的时候过来蹭队长的房间，自?己房间一收拾好了就连夜跑路，小朋友，始乱终弃啊。”
    ......始乱终弃你妈。
    祝岚说?一句话能挖下?三个坑，纪行?知道自?己嘴笨说?不过他，杵在一边憋得一脸脏话。
    祝岚闷声笑起来。
    他恶趣味得到?满足，十分?大度地把纪行?放回了房间，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房门不锁，想来随时开门”。
    一点都不想去。
    纪行?回到?自?己房间，转身就愤愤地把门从里面?锁上了。
    他被?取笑得浑身发燥，顾不得休息，就先去洗了个澡，洗完出来，看着被?自?己锁起来的门，又有点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
    明明是自?己跟着人家脚步后面?走，差点走到?了人家房间里面?，怎么搞得像是别人在无理取闹？
    人家都说?对自?己不锁门了，结果自?己转过头还把别人锁在了外面?......每日三省吾身的纪神对着门锁，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是越来越幼稚。
    他又蹭过去，轻轻把保险拧开了。
    ——这样?总行?了吧？祝岚要是真?有什么事要过来找自?己，也不会觉得自?己小气。
    纪行?满脑子“礼尚往来”，拧开保险之后拍了拍手，感到?了一丝成长的心酸。
    他头发还在滴水，把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晕湿了一片，正准备回去吹干，又在转过头的瞬间听到?隔壁有点响动?。
    好像是理疗师站在门口跟祝岚说?话。
    纪行?担心着祝岚的手，方才闹那么一出没?好意思问，这会儿听见了，就有点挪不动?步子。
    理疗师这个时候来，是祝岚的手实在疼得厉害？他下?午连续打了十局，中间只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还被?自?己浪费了，这会儿是不是更严重了......
    刚刚那一点愤愤一下?子被?纪行?抛到?了脑后，刚才差点跟着祝岚进?房间时的担忧又卷土重来，纪行?有点待不住了。
    他想去看看。
    纪行?想的并不复杂，也没?什么狎昵的心思，他实在是对祝岚的手耿耿于怀，放不下?这件事，干脆就不放了。
    理疗师原本就是CNG的工作人员，一路从洋城跟过来，也不算不熟，自?己过去看看，应该不算冒犯。而且......没?准还能学点按摩手法。
    这样?以后就算碰上什么意外情况，祝岚手疼了，自?己就可?以帮他按，也用不着像之前那样?被?陆楷之类的嘲笑手法不专业。
    纪行?咬着唇想了一会儿，还是推门出去了。
    理疗师已经不在门口，应该是进?房间了。意外的是这大半夜的，祝岚的房门却没?关，开了一多半，里面?两人说?话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纪行?看着大大方方开着的门，和从门口露出的光线，心里感觉莫名难言，半晌后抬手敲了敲门框。
    “进?来。”
    纪行?把那开了一半的门直接推开了。
    理疗师果然在给祝岚按手。
    听见门口的动?静，两人都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
    祝岚的手放在一边，正低头刷手机，他应该以为来的人是陆楷或者周舟，抬起头看见纪行?，愣了一下?。
    理疗师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戴一副眼镜，正隔着茶几给祝岚按手臂。
    他在战队里待了很多年，一直把这些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当小辈看，看着纪行?进?来，忍不住就开始惯性地唠叨起来：“就说?你们这些小年轻作息混乱，平时在基地里训练也就算了，这刚打完比赛这么累，都不愿意好好休息——你是跟你队长有话说?？”
    纪行?走进?来两步，把背后门带上了一点，低声说?：“没?......我就过来看看。”
    “看什么？我还能给你队长的手捏坏了不成？”理疗师没?好气，“在旁边坐着，等下?我给你也按一会儿。”
    纪行?只好在旁边坐下?。
    祝岚把手机放下?，整个人靠在沙发里，看着纪行?坐到?自?己对面?之后懒洋洋地笑了笑。
    他脱了队服外套，又换回了自?己大几万的卫衣，头发洗完搭在额前，遮了一点眉眼。
    祝岚平时就散漫惯了，卸了那层队长的皮，再?把金贵的行?头往身上一披，一笑起来满身挡都挡不住的纨绔少爷劲儿。
    理疗师看不得祝岚这副样?子，觉得辣眼睛，下?手就故意按重了一点。
    祝岚正观赏着自?家小朋友，冷不防被?这么一摁，摁得他倒吸一口气。
    纪行?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一下?子也坐直了。
    “抽什么气？”理疗师显然是怼人的一把好手，“你把自?己手腕劳损成这样?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按手会痛？还有纪行?，你给我坐回去，按一下?手死不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黏祝岚？按个手都要过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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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岚头上冒冷汗，还非得要接话，吸着气说?：“是啊，你发现了华点。”
    纪行?无缘无故被?点名，冤得无话可?说?。
    等理疗师把两人挨个儿按完一遍，是真?的到?了该睡觉的点。理疗师也住在这一层楼，交代完注意事项，没?要人送，自?己冷哼一声走了。
    纪行?把人送到?了门口，又转回来。
    他刚刚在旁边看着理疗师按手，比看陆楷复盘的时候还专心，看了大半个小时，脑子里全是那些手法啊穴位啊什么的，急着要回去拿东西记下?来。
    “别记了，”祝岚一眼看穿他心思，说?，“记什么记，能有直接上手来的快？”
    纪行?愣了一下?：“你是要我......拿你做实验？可?刚刚理疗师已经给你按了半个多小时了......”
    “没?按好，”祝岚说?瞎话眼都不眨，一本正经地道，“他手太重了，按了不如?不按，我手腕还是疼。”
    纪行?一听祝岚说?手疼，理智就去了一大半，他坐回小沙发上，问：“还、还疼？”
    祝岚点头：“还疼，你再?给我按会儿。”
    纪行?抿抿唇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按了上去，丝毫没?意识到?这又是祝岚给自?己挖的一个坑。
    祝岚看着纪行?修长漂亮的手指在自?己手臂上捏捏揉揉，心都软了——怎么这么好骗？好骗得他......都有点负罪感。
    老畜生一有负罪感，就忍不住地想说?话逗逗被?骗的小朋友，他瞥着小茶几上纪行?前两天没?吃完的零食，问出了刚刚看见纪行?进?门就想问的话：“你是来查房的吗？”
    纪行?学东西快，但到?底还是比不上专业人士，按起来不敢使劲儿，这么给祝岚按了一会儿，自?己额头上先冒了汗。
    “你说?什么？”纪行?满心惦记着要给祝岚按手，压根没?听清刚刚祝岚讲了什么。
    “我说?，”祝岚反手，把在自?己手臂上作乱的猫爪子捏住了，声音里都勾着笑，问，“你是看别人进?了我房间，进?来查房的吗？”
    第60章 “那小朋友，跟我回家好不好？”
    亚洲邀请赛收官, 意味着今年的最后一场大型赛事?结束，各大战队经过一年的摧残，纷纷松下一口气。
    不管成绩是好是坏，今年反正是已经过去了, 所有?选手在比赛结束当夜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全都等到日上三竿了才爬起来。
    CNG下餐厅吃饭的时候, 又跟开赛之前一样碰见一堆职业选手扎堆坐在一起。
    一帮网瘾青年打完比赛之后的模样像极了刚放暑假狂睡三天三夜的小学生，一个一个梦游一样, 正无聊地凑在一起打扑克, 听见CNG要?出去玩，立马眼睛亮了。
    于是CNG的出游计划里又被迫加上?了好几支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的兄弟（？战队。
    大几十人浩浩荡荡，秋风扫落叶一般在京安逛悠了三天, 中途吸引了无数粉丝的尖叫和无数路人看神经病一般的眼光，最后才意犹未尽地在机场分道扬镳，纷纷坐上?了回自己基地的飞机。
    纪行原本和这一帮子职业选手并不相熟，除了比赛之外没打过什么交道, 可他竞技素质强，性格又不错，就算不说话也格外招人喜欢，出去玩了三天, 那些人全都一窝蜂地跑过来加他微信。
    加到最后，纪行还没嫌累呢，祝岚先烦了。
    纪行坐在靠窗的位置，翻到手机里祝岚木着一张脸的照片，忍不住有点想笑。
    祝岚不愧是自出道起就统治了所在赛区明星排行榜的超级选手, 在那些照片里哪怕只露半张侧脸，也叫人不自觉地把目光钉到他身上去。
    纪行在群里发的那些照片里左右划, 看?到有祝岚在里面就点保存。
    其实祝岚并不怎么喜欢拍照，露了正脸的照片也不多，但纪行不挑，但凡里面是跟祝岚沾边的，哪怕露半幅袖子，他也统统一视同仁地保存了。
    保存到最后自己微信相册里都快被填满了。
    他又不厌其烦地去一张张编辑——边边角角裁掉、出镜的路人裁掉、乱七八糟凑过来抢镜头的人也裁掉，这样不厌其烦地裁了大半个钟头，看?着满屏干干净净只剩下祝岚的照片，终于满意了。
    微信群里那些话痨还在不断弹消息，这些人出于职业病，就算打字都不甘心落于人后，硬生生把刷屏速度又搞成?了一场比赛。纪行存好自己要?的照片，果断翻脸不认人，把这群人设成了静音。
    行云流水搞完这一系列操作，纪行拿余光偷偷瞥了一眼祝岚。
    祝岚正戴着耳机打小游戏，目光专注。
    ......应该没看?到这边。
    纪行偷偷松了一口气，把自己身子又往舷窗那边侧了侧。
    他其实还单方面地对祝岚有?点生气。
    生气的原因没别的，无非就是打完比赛那天晚上?祝岚给他挖了太多坑，并且他自己还认认真真地全跳进去了。
    什么理疗师技术不好，按完之后手还疼？
    什么为了让他锻炼按摩技术自己甘当小白鼠？
    什么看?别人进了他房间所以自己要?去......查房？
    最可恨的是，自己完全可以当他是在说骚话，电竞圈里别的没有，骚话一箩筐，说什么其实都不稀奇，可他问完那句话之后，自己还真的下意识顺着这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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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乱七八糟的念头太多，纪行满脑子乱糟糟的，扯过队服外套蒙住了脸，干脆不看?旁边这个精神污染源。
    但主观唯心主义到底行不通，有?些东西不是不看?就可以当作不存在的，纪行蒙住眼睛挡住了光线，思绪却活跃得快要跳起踢踏舞。
    他跟脑子里跳踢踏舞的小人斗争了半晌，飞机航程都快过半了，才勉勉强强凑出一点睡意，往旁边翻了个身。
    这么一翻身，身上盖的小毯子就顺着往下滑溜了一下。
    纪行迷迷糊糊的，不想伸手，干脆就没管。
    他沉在旁边那股被自己当作安眠药的水调香里，慢慢地要睡过去。
    又突然感觉那股香凑近了一点。
    那其实是非常稀薄的香味，都不知道是祝岚喷在身上?的，还是他用惯了导致所有?衣服上?都自然而然地带上?了那股味道，总之淡淡的，很好闻。
    纪行在半梦半醒之间吸了吸鼻子，感觉到旁边人蹑手蹑脚地动了一下，然后刚刚滑下去的那张小毯子就被轻轻提了起来，重新盖回了自己腰间。
    ......
    “你?还真是拿纪行当小孩子养啊，”周舟隔着一个过道，等纪行睡熟了之后忍不住说，“哎这心上?人和路人就是有分别哈，都没见你?对我这么好过......”
    祝岚懒洋洋地一撩眼皮：“我对你这么好，你?敢接？”
    “不敢不敢，”周舟想一下都觉得夭寿，“算了算了。”
    后排圆星正跟毛毛凑在一块儿看电影，乒呤乓啷放鞭.炮的声音通过耳机传了一点出来。
    周舟听了一会儿，联想到什么似的，看?了看?机舱里为了增添年味儿特意挂上?的中国结，又小声问祝岚：“这马上又要?过年了，回基地待不到几天就要?放年假，你?今年准备回哪儿去？是回魔都，还是回欧洲你?爸妈那儿？”
    祝岚揉揉眉心：“还没想好。”
    “这都能没想好？”周舟拧起眉，“那你准备着去哪儿？还是要在基地就地过年？我先说好基地可没买什么瓜子饼干开心果，伺候不起你这少爷。”
    “谢邀，不劳驾让你给我买年货，”祝岚侧过脸看了一眼纪行，有?点无奈地笑了笑，“再说吧......”
    **
    回到基地，把从京安千里迢迢抱回来的三座奖杯放到那面奖杯墙上?，日常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要?说唯一有?点什么不同的，就是临近年关，大家都没什么心思训练，跟隔壁几家战队约了两场训练赛，最后都无一例外地变成了隔着网线友好互喷。
    陆楷被气得头痛，到最后也不想约了，任这帮狗逼自生自灭。
    教练一不在，毛毛和圆星彻底放飞了自我，三天两头地跑出去逛街买东西，就连本地人周舟也慢慢地减少了来基地的次数，回家去一心置办年货外加准备第十八次相亲。
    鸡飞狗跳之中，只有纪行一人还保持着规律的训练作息。
    他对年节没什么兴趣，那些哄小孩子用的红包啊糖果啊，也早在十来岁时就没了印象，在欧洲飘了两年，也都是在自己租住的小屋里或者网吧里，对着屏幕过的春节。
    早无所谓了。
    上?一次正经过年......好像还是两年前在祝岚家吧？
    但那栋房子现在也不在了。
    纪行摩挲了一下手机屏幕，思考着自己要?不要?跟周舟打个招呼，就住在基地里算了。
    他调出了周舟的微信界面，正要拨出去语音通话，就见自己的屏幕先闪了起来。
    是个异地号码，没有储存备注，一串数字冷硬地跳动着。
    纪行抿了抿唇，退出了一局排队，走到窗边上接了起来。
    那头是个熟悉中夹杂着陌生的女声，褪去了当初的歇斯底里，显得有?些疲惫和苍老，问他今年在哪里过年。
    纪行沉默了一会儿，没回话。
    那边很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又说了些什么。
    纪行只继续沉默地听着。
    也许是他太久没说一句话，那边也觉得是自讨没趣，又寒暄了两句，叫他自己照顾好自己，然后就挂了电话。
    纪行握着手机，看?着上?面不到五分钟的通话记录，觉得心口有些梗。
    那些年少时习以为常的打骂和争吵还在记忆里存活着，却也慢慢开始褪色了，纪行再回想的时候，已经很少会再觉得痛，犹如一枚石子砸进水里，除了在心中那湖名为“过往”的水里激起一点点波澜，再不会有?别的了。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怪，对着原本应该是世界上?最亲的人，却连一句“新年快乐”都说不出来。
    纪行扯着嘴角笑了笑。
    他从微信联系人列表里，翻了很久才翻到那个同样没有?备注的头像，点开对话，转过去了五万块钱。
    那边很快收了。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在界面上面显示了很久，最后发过来的也只有一句话：“妈妈对不起你”。
    纪行看?了两遍，然后左滑，点击删除。
    都过去了，没什么是过不去的。纪行把手机收回兜里，站在窗口抽完了一整支烟，又重新回到了机位上?。
    他连续打了一整个下午，等到周舟他们晚上?回到基地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做。
    --

 第116页

    其实成?员住在基地里也没什么，毕竟这么大一栋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三楼的宿舍本来就是为他们准备的，但周舟毕竟是战队经理，平时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真要?有?什么事?，还是得说一声。
    纪行不想打扰其他人过年的心情，吃完饭之后把周舟单独叫到了阳台上。
    他家里的事?情其实周舟多多少少了解一点，刚张口说了没几句，周舟就明白了。
    “你?确定要?住在基地？”周舟有?点迟疑，“没问题当然是没问题的，但是过年期间阿姨也要?放年假，不会天天来，做饭洗衣服这些事?估计得全部自己动手了......你?能照顾好自己？而且基地一点过年的东西都没准备......要?不你?跟我回家过年？我家就在洋城。”
    “不用了，”纪行说，“不方便打扰......而且我自己习惯了，我回头去买点速食，一样的。”
    他在欧洲待了两年，自理能力肯定也是有的，周舟担心是担心，到底还是答应了。
    “那我回头给你?买点年货放在基地里，”周舟有?点感慨，拍了拍他的肩膀，“年假也就两个礼拜，很快我们就回来了，啊。”
    纪行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
    住宿的问题处理完，剩下的也没什么要?处理的了，纪行上?楼洗完澡，想下训练室再打两局。
    他肩膀上?搭着毛巾，刚一推开自己宿舍门，发现祝岚正站在走廊里。
    祝岚像是等了很久，听见声响回过头，冲他笑了笑：“洗澡了？”
    纪行点了点头。
    祝岚把手上?烟头捻灭，像是在琢磨什么似的，半晌开口：“你?过年是想住在基地？”
    纪行抬头：“周舟跟你?说了？”
    “也没多说什么，就跟我打了声招呼说你?过年不回家，”祝岚毕竟是队长，这种事?情的确也是有知情权的，他看?着纪行，轻声问，“怎么不来跟我说？”
    纪行垂眸。
    他也想过要?不要?跟祝岚说，可是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开口，一是不想影响祝岚回家过年的行程，二是他怕开口了，祝岚会同情他。
    虽然他两年前两年后在祝岚面前丢的脸已经够多了，但他还是不想让祝岚用“同情”的眼光看?自己。
    毕竟两年前祝岚就说过，年节的意义还是不同的，那这样的过年都没地方去的自己，祝岚又会怎么看?？纪行咬着唇。
    祝岚在对面看着，心里已经酸软成?一片。
    他迟迟不回欧洲，怕的就是纪行无处可去，他把纪行当成?宝贝，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口上，旁人摸一下碰一下都不愿给，怎么可能舍得让人冷冷清清地一个人守着基地过年？
    他早早就想好了，要?是纪行跟家里的关系有?所缓和，就先把他送回家自己再回欧洲，要?是纪行仍然不愿意回家，那......
    祝岚走近了一步，轻轻勾了勾纪行的小指，故意放轻松了语气：“那小朋友，跟我回家好不好？”
    纪行眼眶发酸，抬起头。
    他暗红的头发有点长了，软软地搭在额角，顺着往下滴水，这模样与两年前除夕那天蹲在自己家门口守自己回来的样子重叠起来，叫祝岚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恨不得星星月亮全都摘下来给他。
    祝岚勾着他的小指，哄小孩似的轻轻摇了摇：“还记不记得比赛的时候跟我打的赌？不是说好了，我要?是给你?一样东西，你?不能拒绝吗？”
    “我把东西准备好了，带你回家去看?，好不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还更的，应该
    第61章 “我对着钥匙环上的猫咪向纪崽保证，我这次绝不跑路”
    祝岚的要求, 纪行从来都是拒绝不了的。
    他没抬头，只垂眸看着祝岚勾住自己的小指，眼睛酸的像是进了沙子，视线也像是蒙了一层水雾, 连祝岚修长有力的手指都有点看不清。
    祝岚叹了一口气, 一只手还牵着他, 另一只手凑近纪行眼角，轻轻抹了抹：“纪神, 真?的, 我以前真?的没发现......”
    “真?的没发现什么？”纪行感觉到他指尖在自己眼尾，蹭得自己有?点痒，忍不住地偏过头。
    “真?的没发现你这么爱哭, ”祝岚低低笑了一下，“怎么这么爱哭？”
    纪行：“......”
    方才心里?刚积蓄起来的那么一点儿情绪被这句调笑打了个措手不及，纪行往后退了一步，把祝岚摁住自己眼尾的那只手“啪”地打开了, 然后自己胡乱抹了一把脸。
    他想骂回去说你他妈才?爱哭。
    结果回想了自己这几个月以来在祝岚面前掉的眼泪，又有?点没底气。
    “可你不回家么？”过了一会儿，纪行问，“你爸妈他们......”
    “他们啊, ”祝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们满世界跑，比我都忙，才?懒得腾出功夫管我去了哪里，估计回了欧洲也见不到人影, 还得问我为什么又跑回家浪费粮食。”
    “再说了，年假两个礼拜, 我要是回家了，估计得天天给你打视频，”祝岚靠回到栏杆上，手向后撑着，笑得懒懒散散，“能直接把你圈在面前不是更好？”
    纪行听着最后一句话，耳尖红了红。
    偏偏祝岚有?个见不得纪行耳朵红的毛病，一见就忍不住上去揉两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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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站直了凑近过来，把纪行堵在自己和门框的夹缝里?，笑着问：“纪神还没答应我呢，要不要跟我回家？”
    纪行闻到他袖口还没散开的薄荷烟的味道，往后退了退，几乎把自己贴在了门上。
    祝岚实在不想做人了，他恶劣到了极点，纪行前脚退他后脚就跟了上去，把人严严实实地圈在怀里?，手指还恶意地捻着他的耳垂：“嗯？说话啊，要不要......跟我回家？”
    他身量比纪行高，这样凑近了说话，挡住了走廊上原本就微弱的光线，两人几乎呼吸交错。
    纪行微微仰着头，看见祝岚一双眸子微微发亮，里?头盛着只给他一个人的温柔。
    “要，”纪行小声说，“......要。”
    ***
    祝岚嘴上不饶人，非得逼得纪行说话不可，实际上却一点都没舍得让纪行操心。
    正式放年假的那一天，纪行蹲在自己房间里收拾行李，他行李也不多，无非就一点衣服鞋子和电子产品，祝岚在门口看着他收拾好，然后帮他把行李拎到了楼下。
    基地大门口，圆星和毛毛正在等滴滴一起去机场，看见祝岚推着行李箱下来，背后跟着双手插兜的纪行，眼睛珠子都快掉下来。
    “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毛毛使劲搓了搓脸，“要么就是我今天起太早收拾行李了还没睡醒，咱队长这是在帮别人提东西？”
    圆星也震惊了，张着嘴看了半晌，才?确定什么似的使劲拍了一下毛毛的脑袋，听到“嗷”的一声惨叫之后才醒悟过来：“不是幻觉，不是做梦，咱队长就是在给别人提东西......不是，什么叫别人？！乱说什么呢？！这能叫别人吗？这是咱们小嫂......”
    祝岚把行李放稳，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这是咱们队最有?潜力的新人！”圆星立马改口，大声说，“照顾新人是应该的！他们茁壮成长咱们CNG才?有?光明的未来！”
    周舟从旁边走过来，拧着眉毛看神经病似的：“念什么咒呢？什么光明不光明的，瞅你俩怂的那样儿，新年最后一次不讨骂不舒坦是不是？”
    他骂完，走到了纪行边上。
    毕竟是自己把纪行过年想住在基地里的这件事告诉了祝岚，周舟自知自己大嘴巴，有?点不好意思：“那什么，纪行，你不怪我吧？”
    纪行摇了摇头。
    他要是真住在基地，等大家都回家的那天还是会被发现的，周舟就算不说祝岚也迟早会知道，算不上秘密。况且，从两年前到现在，周舟不靠谱的毛病虽然没改多少，但到底对他还是好的，他能感觉的出来，自然不会好坏不分。
    “那就行。”看纪行不在意这件事，周舟舒了一口气。
    他也算是看着他们两人磕磕绊绊地过来的，又听过祝岚直截了当地说过自己喜欢纪行，不由得就有点替祝岚着急。
    周舟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把自家队长给卖了：“其实祝岚从没带别人回过他家，你是第一个。”
    “他规矩多的要死，臭毛病一堆，宁愿自己把东西摆的乱七八糟都不准别人碰，就连在基地里的宿舍都不许别人进——所以两年前他把你带回家我是真挺震惊的，那时候你还是个陌生人，而且说实话，我当时挺反对的，我觉得他脑子坏了，”周舟没等纪行开口，自顾自说了一长串，“......但现在想想，幸好他没听我的，要不然你俩就这么错过了，我才?真?是要以死谢罪。”
    周舟说完，摇头笑了笑，感叹一般：“纪行，祝岚他是真......挺喜欢你的。”
    “我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看他对一个人这么认真。”
    纪行看着等在一边的祝岚，心里?被最后一句话坠得沉甸甸。
    “行了，你俩的事你俩自己处理，我也不多说了，回头他又怪我多嘴，”周舟拍了拍他肩膀，“走了，新年快乐。”
    等周舟他们全都走了，纪行慢慢走到祝岚边上。
    祝岚坐在花圃边的长椅上玩手机，看见纪行来，把手机揣回去，笑了笑：“聊什么，聊那么久。”
    纪行抿抿唇：“没什么。”
    祝岚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也没多问，摸出了车钥匙：“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开车。”
    纪行以为祝岚要带他回家，是要回他在魔都的老家，但祝岚根本没上高速。
    “我们这是去哪儿？”纪行问。
    祝岚打着方向盘，一路径直开到了市中心CBD，在一家购物中心前面一个流畅的漂移停了下来。
    “这是个好问题，”祝岚说，“但现在才想起来问，是不是有点晚了？你还真?是不怕我把你卖了啊纪神。”
    纪行没吭声，就看着祝岚在这装大尾巴狼。
    祝岚假装严肃，一会儿功夫没憋住，自己先笑了：“来，下车，陪我买点东西。”
    纪行跟着祝岚进了购物中心。
    年关近在眼前，超市里?人头攒动，《春节序曲》和《恭喜发财》两首BGM循环播放，人人脸上都是笑脸，喧嚷成一片，隔得稍微远一点都听不见旁边人说什么。
    纪行两年前有?过跟祝岚一起逛超市的经验，下意识地以为祝岚这个败家子又要窜到楼底下的进口区去，以价格过滤人群。结果祝岚脚步没停，径直路过了扶梯。
    “你到底要买什么？”纪行有?点迷惑，“你不是不吃这些的吗？”
    --

 第118页

    祝岚站在一排瓜子松仁碧根果前面，挑了挑眉：“是啊，我是不吃这些东西。”
    “那你买它干什......”
    “但有?人会吃啊，”祝岚话音一转，“我刚好买点东西跟你凑一起打包，卖个好价钱嘛。”
    纪行：“......”
    买完这些乱七八糟的年货小零食，祝岚又逛去了生鲜区。
    ——他一个压根不会做饭，锅碗瓢盆都不一定认得全，能把意大利面烧糊成?葱油面的人跑来买菜？？
    纪行推着购物车跟在后面，心想，这不扯淡吗。
    纪行看着水箱里?游来游去的鲜活小鱼，和各式各样新鲜的有?着漂亮大理石纹的牛排，突然觉得祝岚可能是真想把自己卖了。
    他万念俱灰，买完东西之后又被祝岚重新押回了车上。
    外面天已经逐渐黑了下来，洋城的CBD区临着一条江，新年时这个巨大的城市也展露出了难得的温情，江头港湾处的高楼大厦并排站着，半空中正在搞新年庆祝的灯光秀。
    纪行趴在窗口，看着临江那一侧，模模糊糊看到无人机拼出了一幅“新年快乐”。
    他既然要被祝岚拉去卖了，也就懒得再管目的地到底是哪儿，这样坐在车上看着时不时从另一个新角度闪现出来的“新年快乐”，不久也就到了。
    祝岚直接把车驶进了某个小区里。
    他停下车，敲了敲方向盘，说：“到了。”
    “买家在里面吗？”纪行盯着前面那一栋独栋小别墅，四大皆空，“你需要先把他带来验验货吗？”
    祝岚忍俊不禁：“不用，里?面有自动检测系统，我把你带进去过个安检就成。”
    纪行觉得自己出了贼窝又进贼窝，这个年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没人要卖你，我哪里舍得......”祝岚笑了，捏了一下纪行的下巴，“下车，咱们回家。”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进了门。
    这房子应该还没装修好多长时间，各样装潢家具都是崭新的，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却也没有那种新装修好的、令人闻着不舒服的气味，反倒是一种令人心情愉悦的、有?点类似祝岚身上香水的香氛气味。
    吊顶的落地窗外映着霓虹灯光，江岸的夜风慢悠悠地吹过来，纱帘在半空中飞舞。
    “这是你的......新家？”纪行有?点迟疑。
    祝岚把手里?东西丢到沙发上，笑了：“不然呢？真?把你带到别人家里去？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
    纪行四处走动着看了看，一楼是主卧、次卧和书房，现代风的简洁楼梯旋转着通向二楼，楼上除了另一个客卧以外，还有?一间巨大的被祝岚改造成?了电竞室的房间。
    好眼熟，他想，这里?给人的感觉好眼熟。
    他又看了一会儿，在走到一个房间门口时，突然醍醐灌顶。
    是了，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里?眼熟了——因为除了格局不一样之外，其他的装潢包括整体风格，都与两年前纪行住过的、后来又被祝岚卖掉的那套房基本上一模一样！
    纪行脚步钉在原地，有?点恍惚。
    他恍惚之间觉得什么都没变，两年的分离从不存在，自己在当年的除夕夜里?和祝岚对着霓虹灯光碰了一杯酒，然后一直醉到了现在。
    “好看吗？”祝岚不知何时也上了楼，在他背后笑着问，“是这里?好看，还是之前的好看？”
    纪行转过身。
    他看着祝岚的笑眼，底下的泪痣映着暖黄的灯光，熠熠生辉。
    “你......为什么会想到把这里?布置成这样？”纪行哑着嗓子问。
    祝岚勾了勾唇角：“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当初设计的时候，好像两年前那栋房子就一直在我脑子里?面晃，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朝着这个方向去了。”
    “可能是我自己一直没能忘掉吧，”祝岚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一般，语气温柔，“虽然那套房子我也没住几个月，但里?面的确是有太多回忆了。我后来其实还回去过几次......说来有点drama，”祝岚自嘲一笑，“每一次从电梯门里走出去，恍惚都觉得，你好像还在门口蹲着等我似的。”
    祝岚难得如此直白地回忆起两年前那段时光，纪行眼睛涩得厉害，不想让祝岚看出来，就假装朝落地窗外面看过去。
    半晌才?问：“那你这一次还会走吗？”
    祝岚显然没料到纪行会突然问这个。
    他一时之间有点愣：“什么？”
    “我说，”纪行转过来，直直地看着祝岚，“你两年前走过一回，这次还会走吗？”
    他在这种时候惯性逞强，却被有?点发抖的声音出卖了，祝岚望着他的眼睛，只恨不得把心剖出来放在他手上。
    “不走了，”祝岚轻声道，“哪里都不走了，我后悔了两年......哪能再放你走一次。”
    纪行喉结上下滑了滑，硬生生把那点哽咽压了下去，他伸出小拇指，一个拉勾的姿势。
    “口头保证不管用，”纪行咬牙，说，“要么你也给我写个保证书，要么现在拉勾。”
    他红着眼眶，也管不得自己像个急于索取承诺的小孩子了，固执地等祝岚勾上来。
    等了一会儿，小手指被套上了一个小小的圈圈。
    纪行怔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个钥匙环，上面挂着一个毛茸茸的、正伸着懒腰的猫咪。
    --

 第119页

    祝岚顺势勾了勾他的手指，笑着说：“约定成?功。”
    纪行跟那只猫咪大眼瞪小眼，还没反应过来，问：“这个是......”
    “家门钥匙，”祝岚松开手，轻轻把自己的小猫咪抱进了怀里?，“打赌说要给你的东西就是这个......以后无论哪一年春夏秋冬，过年过节，你都可以来。”
    纪行被他拢在怀里?，背后是被新年饰品装点的热热闹闹的家，面前是随着江水摇曳的万家灯火。
    他又闻到了祝岚身上让他沉溺进去的那股水调香，祝岚说话时，从他胸膛处传来的声音就响在耳边：“——我对着钥匙环上的猫咪向纪崽保证，我这次绝不跑路，无论你什么时候来......我都在这里?等着。”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我的宝贝们！！
    祝大家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开开心心，万事胜意。
    希望2021温柔待你~
    第62章 把自己打包打包送给你
    放假的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除夕。
    电竞选手的作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纪行前些日子一直在压缩自己的睡眠时间，导致他现在每天晚上不到那个点根本睡不着。
    睡不着就得?找点事做。
    可纪行又不太敢在晚上去找祝岚，他对那天深夜被祝岚摁在房间里揉手的记忆有点羞耻, 跟祝岚待在一个房间里就总想起那件事, 莫名?其妙的浑身不自在。
    好在祝岚家里有靠墙打了整整三?面的书柜, 精装书数不胜数，英文中文漫画书应有尽有, 也不知道祝岚这种半年不到这里住一次的人到底看不看。
    纪行反正是挺喜欢的。
    他晚上要是睡不着, 就摸黑过来偷两?本进自己房间，对着床头那盏温和的小夜灯读个一两?小时，然后翻翻手机跟祝岚随便聊两?句。
    等到什么?时候想睡了, 就把书丢到双人大床的另一边，再把自己整个人窝进那床蓬松柔软的被子里，蒙着头可以睡到天亮。
    当然，作息时间混乱的后遗症不只在晚上发作。
    纪行第二天也会醒得?很?早。
    一开始的几天, 祝岚还死撑着要陪他早起，两?人可以一起吃早点，吃完再去楼上电竞室打两?个小时的双排。
    后来就撑不住了。
    祝岚自出道以来，除非是有比赛行程, 其他时候基本上就没?见过早上十点的太阳。
    纪行看着自家队长挣扎了好几天，突然联想到自己中二病时期看过的电影——祝岚就很?像里面那个昼伏夜出的高贵吸血鬼，见到早上的阳光就会化?成一缕青烟。
    他一边有点操心队长的身心健康，一边又怕祝岚万一真化?成一缕青烟了，那自己的新年假期就要泡汤——毕竟他虽然拥有了这栋房子的钥匙, 但祝岚到底还掌管着每天的投喂工作。
    两?相比较之下，他虽然很?想和祝岚一起打游戏, 但还是拒绝了祝岚的双排请求。
    祝岚顶着好几天早起熬出的眼下乌青，显得?很?遗憾。
    不过今天就不一样了，今天是除夕。
    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是生活技巧为零的选手，但毕竟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多多少少还是要张罗一下。
    刚好祝岚昨天晚上在客厅里放了一部电影，那电影是个典型的爆米花喜剧片，两?人看了一半统统都?没?兴趣了，就有一搭没?一搭的，把除夕一天的安排商量了一下。
    祝岚的意思是中午他们?可以去外面吃，吃完随便逛一逛，买点东西回来再一起自己动手做年夜饭。
    刚好前几天他们?一起从超市里买回来的那堆食材已经被糟蹋得?差不多了，纪行一合计，心想也行。
    不就是吃一顿祝岚做的年夜饭么?，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毒不死就行了。
    纪行把平安过年的标准降低了又降低，在除夕当天上午十点钟准时醒了过来。
    他睡在次卧，与祝岚的房间只隔着一道墙。
    或许是天公作美，为了让大家度过一个天气晴朗的年，便刚好赶在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小雨。空气里的微尘被雨水冲刷了下来，雨后初晴，天空一片碧蓝如洗。
    纪行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雪白蓬松的被子舒展开来，抖出一股干净清新的气味。
    他在昨夜的雨声里睡得?实在舒服，刚醒过来的那点迷糊劲儿还没?过，难得?地有了种想要赖床的感?觉。
    可等下还得?出去吃午饭。
    纪行天人交战片刻，到底还是坐了起来。
    这个时间还早，祝岚一般是还没?醒的，纪行干脆拿了两?件衣服先去洗了个澡，洗完澡换好衣服之后，才去隔壁敲了敲祝岚的房门。
    里面没?人应声。
    整个一楼也没?见到人影。
    ——人没?在？
    纪行皱了皱眉。
    这几天两?人都?待在家里面没?怎么?出门，就算祝岚突然有个什么?事情要出去，也会提前告诉自己一声。
    那就是上楼上了？
    纪行一边觉得?祝岚不太可能这么?勤奋地起个大早自己去打单排，一边还是顺着旋转扶梯上了楼。
    祝岚真的在电竞室里。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纪行推开门，“我还以为你没?醒。”
    祝岚正在一局游戏里，戴着耳机，没?说话?只笑了笑。
    --

 第120页

    虽然说是放假，但职业选手为了手感?不退化?，每天还是习惯性?地会练上几个小时。
    纪行以为是今天要外出的原因，祝岚想把练习时间提前，也就没?再催他，拖了另一张电竞椅在旁边坐下来看他打。
    直接现场看操作和赛后看复盘的感?觉是不同的，这样更直观，对于一些细节的把握度也会更强，遑论正在操作的还是祝岚这种顶尖选手。
    纪行看着看着有点入迷，头发上没?吹干的水掉到了肩膀上都?没?管。
    等到一局结束，才拿毛巾随便呼噜了两?下头发。
    他洗完澡贪凉，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T恤，下面套了一件棉质运动裤——前两?天他一股脑把自己没?洗的衣服全丢进了洗衣机，结果不巧碰上下雨，衣服没?能干透，这件还是临时从祝岚的衣帽间里抽出来的。
    可能是洗完澡没?及时披个外套，有点着凉了的缘故，他嗓子微微有点哑，一边拿毛巾揉头发，一边小声问?：“你还打吗？”
    祝岚回过头：“你感?冒了？”
    “也没?有吧，”纪行试了试额头，“等下我穿个外套就好了......你还打吗？要么?我先下去等你？”
    祝岚摇了摇头。
    看祝岚一直没?怎么?讲话?，今早又这么?反常地自己打单排，纪行直觉有点不对劲。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纪行还是不想祝岚除夕这天不开心，于是伸出手轻轻拽了一下祝岚的袖子，问?：“你心情不好？”
    祝岚把耳机卸了，看着纪行主动勾上来的猫爪子，勾了一下唇角：“我为什么?要心情不好？”
    “那你......”
    “纪神，别说话?了，”祝岚虽然希望纪行能多拽一会儿自己的衣袖，但还是忍痛打断了，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在直播。”
    纪行还拽着祝岚的袖子，闻言猛地愣住了。
    ——什么?叫，正、在、直、播？
    纪行瞪大了眼睛，扭头力度之大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脖子发出了一声响，然后就看到了因为体型原因一直被自己忽视掉了的，那个摆在屏幕右下角的小型摄像头——此刻这个小型摄像头正对着这个方向，镜头里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红光，仿佛一个欠揍的微笑。
    “一直开在后台，没?在屏幕上显示，”祝岚退出了游戏，点开了直播助手，“抱歉，我本来打算打完这局就下播的。”
    纪行盯着直播助手，瞧见满屏的弹幕，真实地感?受到了社死瞬间。
    “没?、没?事，”他强装镇定，其实心里已经手足无措了，站起来的时候还差点把椅子打翻，“我先下去，不、不急......你慢慢播。”
    说完都?没?来得?及跟弹幕打个招呼，飞也似的逃下了楼。
    直播间里的粉丝被这除夕大礼包砸了个措手不及。
    祝岚已经两?个月没?直播了，上一次看到他还是在亚洲邀请赛的转播屏幕里，粉丝在微博和直播间里蹲守得?心焦，原本已经没?抱希望了，结果今早惯例打开直播间，居然发现失踪人口?回归了！
    粉丝心内狂喜，心想前段时间去直播平台那里催促了一番果然是有用的，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诚不我欺。
    然后看了没?两?局，又透过直播镜头，看见了正专注打游戏的队长背后出现了一个人影。
    粉丝狂喜的心一下子又砸回了谷底，正准备刷屏怒吼“这是谁他为什么?大过年的居然还跟祝岚在一起不是说好了祝岚单身的吗难道我老公真的被别人抢走了啊啊啊啊啊”，然后下一秒那人影走近，纪行一张白皙俊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粉丝一长串怒吼一下子熄了火，死里逃生一般放下了键盘。
    刚拍了两?下胸口?安慰自己说没?事没?事，我老公还是我老公，然后下一秒又猛然——不对啊？纪行在祝岚家里？在祝岚家里的是纪行？？？
    我在追我老公的途中被我另外一个老公绿了？？？
    蹲守在祝岚直播间里的大几十万粉丝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时之间被这个巨大的瓜磕在了脑门，直接把语言功能磕成了负数。
    感?叹号和问?号在此时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担，刷出来的弹幕一层叠一层，伴随着无数尖叫，其密集程度连祝岚的一根头发丝都?露不出来了。
    祝岚看得?眼花，指尖在耳机敲了敲，敲出一声锐响。
    弹幕那群人疯狂刷屏，但好在他们?灵魂深处仍然保留着被祝岚支配的恐惧，这一敲之下果然暂停了一瞬。
    祝岚在这几秒宝贵的停顿里，终于看清楚了叠在问?号和感?叹号底下的弹幕内容。
    纪行不在身边，祝岚的温柔又成了梦幻泡影，那个与生俱来的毒舌老狗逼人格看清弹幕之后冷哼了一声，重新夺下了主动权——
    “让我解释？我解释什么?？出门右转不送。”
    “是的没?错，就是纪行，以为是别人的请你去医院挂个眼科，医疗费我来报销。”
    “纪行在我家有什么?奇怪？大年三?十怎么?了？年初一他也在我家，你有什么?意见？”
    “看来你还真有意见啊？好的。管理员人呢？把这个ID封了，麻溜儿的。”
    “嗯，我的地盘我做主。”
    “另外，说是队内潜规则的那个，建议你跟前面那位朋友一起去医院，你去挂个脑科，医生问?你为什么?不舒服你就说脑子发洪水了，脑浆被冲走了。”
    --

 第121页

    ......
    祝岚耐性?有限，要不是这事儿把纪行裹进来了，他压根都?不想管这些窜上窜下带节奏的。
    又挑了几个坚持不懈刷弹幕的喷子怼完之后，祝岚对着镜头说了一句“新年快乐”，然后直接把直播关了。
    下楼的时候就看见纪行抱着雪菜坐在沙发上。
    他说着下楼穿外套从楼上逃了下来，结果坐到现在，还是只套着件T恤。没?擦完的头发倒是不滴水了，只是还是潮潮的，软软搭下来，与白皙一片的后颈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看起来手感?很?好。
    祝岚从背后过去，轻轻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纪行受惊一般猛地回过头。
    祝岚被他这反应逗得?有点好笑，从旁边沙发靠背上捡起一件外套，轻轻披到了他身上。
    “我太久没?直播了，前几个月的直播时间一直没?凑够，直播平台那边昨天打电话?给周舟，问?我能不能今天直播露一下脸，就当是给粉丝的新年福利，”祝岚在旁边坐下来，说，“我看到周舟短信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怕你睡着了就没?告诉你......抱歉。”
    纪行抱着雪菜，懵懵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祝岚这是在对自己做解释。
    “没?、我没?生气，”纪行说，“我就是有点意外......”
    祝岚点点头：“我知道，抱歉，下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都?说了......没?关系，”纪行有点不敢跟祝岚对视，低头挠了挠雪菜的下巴，“本来就是我先推门进去的，错在我，还好这是你直播间，要是别人......”
    他说到这儿就住口?了，剩下的话?又吞了回去。
    祝岚却眼睛一亮：“要是别人，你又怎么?样？”
    “嗯？”祝岚笑意沉沉，故意继续问?，声线里都?带着诱惑，“我的直播间，和别人的直播间，有什么?不一样？”
    纪行被这问?题问?得?呛了呛，手一松，雪菜就蹦跶着四只小短腿从他怀里窜了出去，跳进了旁边祝岚的怀里。
    这只收拾行李的时候被一同带回了家的柯基犬情商太低，哈着气把自己的脑袋往祝岚手底下拱，企图在骗到纪行的抚摸之后再骗一波祝岚的抚摸，丝毫没?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纪行看着祝岚。
    祝岚一边捏着柯基胖墩墩的爪子，一边笑望着自己，那表情明?显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
    但纪行实在说不出口?。
    他咬着唇一脸倔强，只希望祝岚能像平时让着他一样，把这个话?题也让过去。
    半晌寂静，祝岚果然让步似的，轻轻叹息：“好吧，你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可以。”
    纪行终于偷偷吐出了一口?气。
    他吐到一半，那颗悬在空中的心刚要落下去，就听祝岚话?音一转：“那咱们?换个话?题——纪神，你身上穿的，为什么?会是我的裤子？”
    纪行：“......”
    他表情放空了一瞬，然后一把火“腾”地烧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蔓延开来，连脖子带脸皮一片通红。
    “我......”纪行张了张口?，整个人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连声音都?轻微发着抖，“我衣服都?洗了没?干，昨晚下雨......刚刚本来想跟你说这个的，又忘了，我、我不是故意的，你要介意的话?我现在就去洗干净还给你，我......”
    “行了。”祝岚忍俊不禁，手指轻轻贴了贴纪行的嘴唇，把这喋喋不休打断了。
    他不想把人逼得?太狠，小朋友要脸皮。
    “没?人怪罪你，也没?人要你把东西洗干净还给我，”祝岚眸中全是笑意，说，“只要你喜欢，我把自己打包打包送给你都?行......还在乎这一条裤子？”
    第63章 “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时光很?容易消磨。
    虽然上演了一出直播闹剧, 听了祝岚一番理所当然又有点奇怪的理论，但饭还是要吃。
    两人一起出了门，吃完午饭，四处逛一逛买点东西, 再回到家里的时候, 已经接近傍晚, 天边逐渐亮起了灯。
    各式各样的灯光代替了烟火，在傍晚的天空中照出明亮彩色, 落地窗那里的薄纱被风扬起, 天气回暖，吹进来的风都是温柔而活泼的。
    纪行把东西放下，回自己房间换了一套家居服——是祝岚给他买的, 上面印着卡通人物。
    下楼一看，祝岚正抱着平板研究那一桌子食材。
    “哎糖醋排骨你吃吗？”祝岚听见他下楼的脚步声，问。
    纪行的喜欢的菜式偏酸甜，是典型的南方口味, 不喜太油，不喜太辣。
    “糖醋排骨我的确吃，”纪行凑到流理台边上，凑过去看祝岚的搜索页面, 语气有点微妙，“但我不确定......”
    祝岚从平板上花花绿绿的搜索页面上抬起头，问：“不确定什么？”
    不确定你做的到底是不是糖醋排骨......
    这?句话在纪行齿间转了一圈，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不确定我们买的这?个糖对不对，”纪行摸了摸鼻子, “糖醋排骨应该要提前烧糖色的吧？”
    祝岚表情放空了一瞬，然后迅速掩盖了过去, 一本正经道：“啊，对，烧糖色。”
    纪行：“......”
    看祝岚做饭简直就是个灾难，纪行往后面的客厅沙发?瞥了一眼，心想幸好我趁祝岚不注意顺了两个泡面回来，要?不然这个除夕怕是要对着一桌子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过年。
    --

 第122页

    他摇了摇头，走上前洗菜。
    祝岚这?房子自从买来，基本上就没怎么开过火，厨房里锅碗瓢盆连带烤箱蒸箱什么都有，陶瓷和玻璃的餐具在灯照下泛着一层银亮的光。
    这?厨房空间虽然不小，但两个长手长脚的男人凑在一块儿洗菜洗碗，还是有些逼仄了。
    纪行把西红柿洗干净，左右看了看没找到碟子，拍了拍祝岚，问：“碟子在哪儿？”
    祝岚正专心对付手?底下乱跑的小青菜，头也没抬地说：“背后橱柜里。”
    纪行转过头去拿。
    他刚一打开橱柜，就和怼到面前来的碟子来了个对眼，职业选手?的反应力都没能阻止这?个碟子以跳水运动员的姿势自由落体，伴随着一声脆响，跟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啪！”
    纪行：“......”
    祝岚也转过身。
    两人看着地板上那个印着“H”字样的、被摔的四分五裂的碟子，沉默了半晌。
    “你这?是嫌弃洋城不能放鞭炮，特意给我来了个‘碎碎平安’么？”祝岚笑了。
    纪行：“......”
    雪菜听见声响也从外面刺溜窜了进来，这?只胖狗继承了CNG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优良传统，对着满地的碎片不仅没被吓到，还显得很?兴奋，一个劲儿地要往前冲。
    眼看狗爪子就要踩到地下玻璃，纪行连忙蹲下去要捡瓷片，他刚一弯腰，祝岚立刻把人拉住了：“谁教你的碎片拿手捡？”
    他把纪行往旁边拉了一下，说：“这?里我来弄，你别碰了，去给我从工具柜里拿卷透明胶带来就行。”
    纪行怕他割到手，三步并两步地绕过一地碎瓷，飞快地去工具柜里拿了胶带来。
    祝岚把那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扫起来，用胶带缠在一起，试了试确认不再扎手了，才扔进了垃圾桶里。
    “行了行了，纪神岁岁平安的心意我收到了，”祝岚洗干净手?，转过来捏了一下他的耳朵，“你也别在这儿等着了，到外面待着吧，看电视玩电脑都行，电脑密码是你选手?ID。”
    顿了一下又补充：“有你在这儿我真是干不了活，别扰乱军心了。”
    纪行：“......”
    纪神头一次被人嫌弃添乱，滋味奇妙，但罪证当前，尽管他很?害怕祝岚单独做菜会把厨房炸了，还是红着脸乖乖走到了外?面。
    客厅里天然大理石地板反着灯光，却不显得冰冷，是一层暖黄，这?里在他第一次进来的那一天还透着一股昂贵的生?人勿近的气息，却在他住进来几天之后变得熟悉而亲切。
    雪菜也跟着窜了出来，在茶几底下打滚儿撒欢，纪行坐到沙发?上，弯腰把它抱了起来。
    这?只胖狗最近伙食太好，根据手感来估计应该是又长胖了好几斤，短短肥肥的四只脚在纪行腿上踩了两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了下来，小脑袋磕在纪行膝盖上。
    纪行窝在沙发?里，没看电视也没开电脑，就这么一边摸着雪菜的脑袋毛，一边看着厨房里走来走去的祝岚。
    ——其实纪行心里明白祝岚为什么执着于自己动手做年夜饭。
    祝岚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十指不沾阳春水，隔着五十米闻到路边大排档的油烟味儿都要皱眉的少爷，却能硬生?生?忍下洁癖、忍下一身纨绔毛病，完成买菜、洗菜、把菜做好再端上桌这?一系列麻烦得要?死的流程，怎么想其实都是不对劲的。
    但他偏偏就是这么做了。
    纪行想过很?多种理由。
    有可能他是不想大过年的麻烦外卖小哥跑腿，或者是他嫌麻烦也不想自己出门去酒店里吃饭，又或者是他突发?奇想，想趁着年假的功夫磨练一下自己的厨艺。
    纪行提出这些理由，最后又否定了这?些理由。
    在基地那一天的谈话浮现在耳边，祝岚笑着问他：“小朋友，跟我回家好不好？”
    什么是家呢？纪行想。
    有琐碎的争吵，有零丁的碰撞，有冷战后再和好，有分别后再相遇。
    尘世的烟火味道融入千家万户，最后汇聚在除夕夜相碰的杯盏中。
    ——祝岚其实是想给他一个家。
    纪行有点出神地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人影。
    两人相距不过咫尺之遥，似乎只要“嘿”一声对方就能听到，回过头来相视一笑。
    蒸汽袅袅从厨房里飘出来，把客厅里都氤氲得有些模糊，鼻尖里传来一点尚未出锅的菜肴香味，两人一起贴在厨房门上的福娃憨态可掬，抱着锦鲤拱手拜年。
    纪行吸了吸鼻子，然后轻轻捏了捏自己大衣口袋里的钥匙。
    这?栋房子的钥匙，他的......家的钥匙。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纪行在这小二十年的岁月里，早就习惯了独身远行。
    他不断地向过去的人挥手，不断地与过去的自己告别，甚至一度决绝地把一切都留在了身后——可他又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刚才那种快要忘却的陌生?感觉，那是一种奇妙的归属感，来得霸道又温柔、缓慢又迅猛，几乎叫人觉得一辈子，都可以在这样简单的汤汤水水中尘埃落定下来。
    “纪行，祝岚他是真......挺喜欢你的。”
    “我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看他对一个人这?么认真。”
    --

 第123页

    身边人有意无意的提醒、两年前除夕夜相碰的那瓶冰啤、钥匙环上伸懒腰的猫咪、比赛后台众目睽睽下的拥抱......以及现在这一刻。
    纪行脑海中无数念头转过，最终定格在那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中。
    他承认自己的迟钝，或许是从小并没尝过被捧在掌心里的滋味，导致他患得患失。
    可终究骗别人容易，骗自己难。
    而且走到这一步，他甚至连别人都无法再骗过了。
    “......想什么呢？”过了一会儿，祝岚走出来，把一小碟菜摆到桌子上，叫他，“可以吃饭了。”
    纪行回过神。
    他怔忪了一会儿，才慢慢“哦”了一声，跟在祝岚身后把菜都端了出来。
    这?一次的菜做得比两年前成功很?多，起码能看得出是什么原料了，祝岚端着平板琢磨这?么久还是有效果的，他是真的在下功夫。
    纪行看着一桌子自己爱吃的菜，心里滋味难辨。
    “怎么不动筷？”祝岚把洗干净的筷子递给他，“这?菜谱可是我老早就想好的，研究好些日子了，不想吃？”
    “想吃。”纪行接过筷子。
    他尝了几口，或许是心思不在这处的缘故，吃的有点慢，也尝不太出来具体味道，只觉得酸酸甜甜的。
    祝岚在对面看了他一会儿，站了起来。
    “怎、怎么了？”纪行有点愣。
    祝岚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是我没夸他菜做的好吃他生?气了？纪行有点忐忑，正要追上去，就见祝岚又推开房门出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小礼盒。
    “给你的，”祝岚坐回来，把小礼盒放在纪行手?边，“新年礼物。”
    礼盒只有一个手掌大小，用丝带扎好，系出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拆开看看。”祝岚催他。
    祝岚给的礼物，纪行不舍得拆坏，慢慢解开厚实精致的包装纸，看见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盒子。
    那盒子也相当精致，只是不如包装纸那样新了，应该是保管得很?好的老物件。
    “本来想着今天把那串钥匙送给你的，但是没忍住提前了，”祝岚笑了笑，说，“你就当再收一个礼物吧。”
    他语气平常，纪行以为送的可能是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儿，打开一看，却愣了。
    ——是一枚奖牌。
    纪行打开盖子，看见它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缎带的颜色略微褪了一点颜色，奖牌的金属光泽却仍旧锋利闪亮。
    “是我出道拿下的第一个solo冠军，”祝岚看着奖牌上镌刻的“Ephemeral”的ID，有点唏嘘，“虽然你也不差这一个奖牌，但这?奖牌在我身边跟了很?多年，也算对我有意义，主要是我想了想，也没什么其他好给你的......”
    “不......这?个就行了，”纪行眼眶有点酸，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就行了，我很?喜欢。”
    每一个奖牌对于职业选手?都意义深重，第一枚奖牌更是如此，那上面铭刻的选手?ID独一无二?，价值根本不是别的东西能比的。
    何况祝岚在电竞巅峰伫立了这?么些年，早已是神话般的人物，他把自己的第一块奖牌送给纪行，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纪行把奖牌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摩挲了两下，攥进了掌心，小声说：“你送我的东西都太贵重了。”
    “这?有什么贵重？”祝岚笑道，“我早上不是才说过，要?是你喜欢，我把自己打包打包送给你都行，这?些东西又算什么？”
    纪行正小心摸着奖牌边缘，闻言一顿。
    他喉结轻轻动了动，把奖牌仔细放回去，抬起头。
    他之前已经犹豫过很?久，想了很?久，现在却不想再想，也不想再犹豫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祝岚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他突然就笑了：“这?是什么问......”
    “我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纪行打断他，执拗地追问，“没人对我好过，就连我爸、我妈......可你为什么......你为什么......”
    他咬牙，说着说着声音都开始发?抖，不敢看祝岚：“我想听真话。”
    他表情认真，执着地要一个答案。
    ......
    “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良久，祝岚认输一般，轻声说，“你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祝岚往椅背上靠了靠，乍一看姿态闲适，细看却是绷紧的：“我两年前碰到你，说实话，那个时候只觉得这?个小孩怎么回事，待在我边上跟个野猫一样，还动不动就炸毛。可真等分开了，那段时间对我来说......”
    祝岚轻轻笑了一下：“大概是这辈子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吧。我每年都回欧洲，每次都去你基地门口，每次都想着，要?是这次能遇上你，我就什么都不管了——什么手?伤、什么误会、什么前程都去他妈的，你愿意跟我回来就最好，不愿意跟我回来我绑也要?把你绑回去，从此就只让你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准去了。”
    “可是我哪次也没能碰上你，”祝岚自嘲一笑，“可能是我之前做的太过分了，连老天都不愿意让我再遇见你吧。”
    听见这?句话，纪行眼眶彻底红了。
    他从不知道这?段过往。
    他两年前在祝岚的家门口和CNG基地门口等过很?久，只以为两人之间的那段线只由自己小心翼翼维持着，祝岚却并不在乎，一旦断了也就再也接不上了。
    --

 第124页

    却从没想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祝岚沉默地注视了他这?么久。
    纪行几乎落泪。
    “可是后来你回来了，不仅回来，你还签进了CNG，天知道我听见这?个消息有多开心，跟做梦一样，”祝岚沉默了很?久，慢慢又开口，“我那个时候想，不管你是抱着什么念头回来的，报复我也好、跟我针锋相对地找茬儿也好，我都不可能再放你走了。”
    “我对你就是这样的心思，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心里阴暗的念头也不是没动过。我不想说假话，也不想假装自己是什么大发善心的好人，对于两年前的一切我实际上比谁都后悔。”
    祝岚声音微不可察：“我宁愿在那个时候把你也拽进那滩浑水里，宁愿拉着你一块儿毁了，也不想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如何？”祝岚扯了扯嘴角，“听完这?些，你还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
    纪行死死咬着牙，心几乎疼碎了，半晌才哽咽着说：“所以你是真的......”
    “是啊，”祝岚点点头，“我是真的喜欢你。”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剩下的全是隔靴搔痒，不如干脆大方承认。
    祝岚看着纪行，眼里汹涌情绪再藏不住，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我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
    纪行眼泪簌然掉落。
    窗外?烟花轰然炸响，更远处汐流声声，千家万户的倒影汇聚成一片人间灯海，于水面之上倒映出方寸天堂。
    这?一扇窗户里，却只感到一片寂静无声。
    纪行眼泪掉的凶，祝岚起先一眨不眨地静静看着，最后还是无奈了眉眼，走过来微微弯腰抹掉了纪行的眼泪。
    “哭什么。”祝岚笑了。
    他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想找个适合切入的由头，却还是没能成功——旁人都觉得是纪行被他吃得死死的，却没料到他在纪行面前才一直是个输家，一滴眼泪、一句逼问都能让他丢盔卸甲。
    其实他才是那个栽大了的人吧。
    “还有什么要?问的？嗯？”祝岚蹭过纪行的睫毛，把泪珠接在指尖，说，“一次性给我个痛快。”
    纪行撇过脸，脸颊蹭到祝岚的掌心，一片麻痒。
    他心里尘埃落定，是从未有过的笃定。
    “你之前说，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给，”纪行问，“还算数吗？”
    祝岚毫不犹豫：“当然。”
    纪行点了点头。
    他红着眼睛，又红着脸，摸到祝岚放在自己脸颊边的手?，拉着他的手?腕往下拽了拽。
    祝岚不解，顺着纪行的力道倾过身。
    纪行却并不是要和他说话。
    他脸颊滚烫，越着急越心慌，趁着祝岚没反应过来，羽毛拂过般迅速地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小猫崽胆大又胆小，所有的回应都在这偷偷的一吻里：“我......唔。”
    话没说完，已是天旋地转。
    纪行整个人被推在了桌沿，腰几乎折断，桌头酒杯在灯影下狠狠一晃，还没来得及去捡，已经“啪”地一声摔在了脚边。
    纪行手?指上都是粘稠的红酒汁液，在满地炸开的酒香中，被祝岚狠狠咬住了唇。
    *
    作者有话要说：
    没赶上除夕夜，赶上情人节也8错
    第64章 这就是恋爱吗？
    这个吻起初是重的, 齿关相碰唇舌纠缠，最后却慢慢温柔起来。
    纪行半阖着眸，腰折向后被摁在桌沿，半点不得动弹。
    每每祝岚总是让着他, 真有一回不让了, 他才惊觉两人力气差了这么多。
    他仰着头, 被掐着下巴接受祝岚的吻，连指尖都是麻的, 被抽走了力气一般一动不能动。方才倾倒下来的红酒还在他指尖, 又顺着滑下去，滴在地下那一滩酒液里，砸出一朵小小的水花来。
    满室都是红酒的浓郁香气, 丝绸一般裹住了两人，越缠越紧。
    纪行有些缺氧，一时神智恍惚，分不清那是从自己指尖掉下去的香味, 还是自己干脆整个人就被泡在酒里。
    他觉得自己鼻尖口腔里都是那股香甜的味道，拉着他坠到甜美梦境里，分不清今夕何夕，画面交错的一瞬, 仿佛又听到了两年前“叮铃”相碰的冰啤酒罐的声音。
    两年前，他们在除夕夜里对酒，两年后，他们唇齿相依。
    ......
    等?到躺回床上的时候，纪行还是恍惚的。
    他脑子是乱的, 心里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想法——所以两人这就算是......在一起了？亲都亲了，现在睡的还是祝岚的家, 应该就是在一起了？
    祝岚说他喜欢我。
    他说想和我在一起。
    那就是在一起了！！！
    纪行脸颊红得可以摊煎饼，刚才拿冷水洗了好几遍都没能让温度降下去，触手还是滚烫的，他一翻身，拿被子把自己整个人蒙住了，半张脸都藏在枕头里。
    祝岚的......男朋友。
    祝岚是我的男朋友。
    光是想想“男朋友”这个词，纪行都觉得浑身烧起来。
    他拿起手?机，想给祝岚发短信，打开看到那个没有备注的名?字，手?指又是一顿。
    他先前分不清自己和祝岚的关系，又不想和其他人一样，板正地备注个“队长”或者“Ephemeral”。他无法定位祝岚，又心里下意识地不想把自己和其他人等同?起来，因为他想要的不止那么多。
    --

 第125页

    说到底都是心里那点不甘心在作怪。
    纪行抿了抿还有点麻的唇角，心想，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名正言顺，那个人就是他的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关系，他想怎么备注都行。
    纪行点进祝岚的头像，又点进右上角那三个小点，在备注那一行打下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点完确认之?后，又退回聊天界面看了一会儿，窝在被子里左右看了能有五分钟，纪行还是觉得不够。
    他又点了进去，在原本那个小小的爱心后面又加上了两颗。
    三颗小爱心。
    纪行拿指尖轻轻戳了戳，被子里那团小小的空间被他自己的呼吸打得有点热，红发垂落到眉前，连一向冷淡的眼尾都染了一层红色。
    备注都改了，该说点什么吧？现在给祝岚发信息吗？
    纪行是很想、很想、很想发的。
    可一时又想不到发什么好。
    祝岚亲手做的那顿年夜饭还是没能好好吃完，他被祝岚按在桌边太久，直到快缺氧了才被放开，摆在桌子上的菜早已经冷了。
    雪菜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上了祝岚的椅子，两只毛茸茸的小前爪搭在碗筷边上，瞪着两只圆溜溜的葡萄似的黑眼睛，不知道围观了两人多久。
    这只非灵长类的犬科哺乳小动物智商有限，并不能理解两个人在做什么，但对于两人不喂它东西吃表示了愤怒，一气之?下舔了一口祝岚碗里的糖醋排骨。
    当然，事?后获得了祝岚一个毛栗子作为新年礼物。
    说到新年礼物......
    纪行掀开被子翻身起床，从抽屉里把祝岚送他的那块奖牌又拿了出来。
    作为职业选手?，小纪神虽然资历不算高，但已经是同龄人中绝对的佼佼者了，这些年他自己拿下的奖杯奖牌在欧洲也凑齐了一整个柜子，漂亮的有、造型奇特的有、刻着各种各样花式的也有。
    可......纪行爱惜地摸了摸祝岚给他的金牌，觉得还是这块最好看。
    他把奖牌从盒子里拿出来，把被自己滚乱的被面拍拍整齐，然后把奖牌放上去拍了个照。
    雪白蓬松的被面衬着亮闪闪的金牌，光芒锋利而耀眼。
    他拍好照，认认真真挑了个更闪亮的滤镜，然后点开祝岚的聊天界面，把照片发了过去。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话：【我一定会保管好的。】
    或许是光线原因，总觉得奖牌不如亲眼看着漂亮，纪行点开那张照片又放大，心想这一张是不是拍的还是不太好啊，缎带没拍进去，要不我撤回再重拍一个？
    他刚要点撤回，祝岚的回复就立刻弹了出来。
    【#爱心#爱心#爱心#】：这么喜欢这个礼物？
    【Crush】：当然喜欢，这是......你送的。
    纪行打完这句话，还没等祝岚回复呢，自己先脸红了。
    ——是不是显得太不矜持了？祝岚不喜欢人家对他这么撒娇吧？
    好在祝岚并没有给纪行太长的思考时间，那边“正在输入中”闪动了两下，下一秒信息就又发了过来。
    祝岚的确是不喜欢人家撒娇，也不喜欢黏黏糊糊的人，但凡事总有例外——纪行就是所有的例外。别说撒娇，就是他要星星要月亮，祝岚也心甘情愿地给他摘。
    【#爱心#爱心#爱心#】：喜欢就好，但现在还给我发信息，是睡不着？
    【Crush】：嗯，你要睡了吗？
    【#爱心#爱心#爱心#】：我也睡不着。
    祝岚这个时候说睡不着，理由跟自己应该是一样的吧......纪行看着手?机屏幕，脸又开始烧。
    他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半晌，打了字又删，最后还是憋不住问：【为什么睡不着？】
    纯情的小纪神在祝岚身边太久，耳濡目染学坏了，也开始藏着坏心眼地逼问。
    ——要是祝岚回自己说为什么睡不着，那就刚好截屏下来，每天晚上看一遍。纪行一边暗戳戳地想，一边揉了揉自己滚烫的耳朵。
    他还是第一次对着祝岚耍这种小心思，心里小人止不住地打鼓，焦急地等回复。
    十秒过去了。
    二十秒过去了。
    三十秒过去了......
    纪行揉着耳朵的手?有点凉。
    不会吧？祝岚没看到消息提醒？还是他去洗澡了？那自己要不要假装什么都没问，把这句话揭过去算了？难道祝岚也像那些撩到手就不负责的渣男一样，这么快连敷衍都不想敷衍自己了？
    纪行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聊天界面。
    在他脑补出第十八个祝岚不回消息的理由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
    指节敲在门板上的声音清脆，纪行一个激灵。
    现在只有两人在家，要不是雪菜突然成精了学会敲门，那就是......
    纪行从床上翻身坐起来，拖鞋刚才不知道被甩到了什么地方，又来不及找，光着脚就跑去开了门。
    祝岚倚着门框，背后衬着客厅里为了守岁而彻夜开着的灯光，轮廓清晰而俊朗。
    “你、你怎么来了？”明明刚刚还在和人聊天，可等人真的出现了，纪行眸光又止不住闪躲。
    虽然已经给祝岚添加上了三颗爱心的备注，但从队长到男朋友的身份转换还是太突然，纪行没谈过恋爱，对着自己刚确立恋爱关系的男朋友，一时之间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

 第126页

    祝岚却似乎适应得很好。
    他看着纪行，满目宠溺笑意，说：“来跟纪神说一说我为什么睡不着。”
    纪行呼吸一滞。
    “不先让我进去吗？”祝岚问。
    纪行反应过来，红着脸把门让开了：“请、请进。”
    小纪神坏还是坏不过祝岚，在说骚话这一行，祝岚是当之?无愧的祖师爷。俗话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这边他才刚新手上路，那边祝岚已经开着法拉利飙出去了几千几万里，哪里撵得上？
    房间并不大，这里本就是次卧，摆设也并不多。
    自从把这个房间腾给纪行之?后，祝岚自己就再也没进来过，这还是头一回。
    他在房间里晃了两圈，然后站住了步子，似笑非笑地垂眸看着纪行。
    纪行坐在床上，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你、你就坐床上吧，”纪行小声说，“......那个躺椅我没坐过，上面应该有灰。”
    祝岚本来就没打算坐在别的地方，才不管躺椅上有没有灰。
    “还要听我跟你解释一下我为什么睡不着吗？”祝岚坐到纪行身边，笑着问他。
    “不用了，我、我知道了。”纪行在祝岚的注视下，脖颈到耳后都控制不住地升起一片血色。
    “哦？”祝岚手?撑在床上，凑近了一点，问，“你知道了？那说给我听听。”
    纪行整个人快红成了一只小龙虾。
    祝岚还在旁边催促，声线低沉带笑：“说说啊，我为什么睡不着？”
    纪行想躲开，又被祝岚眼疾手快地扣住了手?腕，哪里都跑不了，只好艰难地动了动嘴角：“我也睡不着，你......你跟我一样。”
    他说这话已经算是示弱求饶了。
    可祝岚假装没听懂：“哦，原来纪神等?到现在，也是因为睡不着。可我刚刚没跟你说我为什么睡不着啊，你又怎么知道我的原因跟你一样了？”
    为什么......又给自己挖了个巨大的坑。
    纪行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祝岚这根本就是在逼他！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纪行一双眼睛望着祝岚，晕着一层朦胧的水光，是被自己羞出来的，他看着祝岚，希望祝岚能放过自己，可祝岚还是假装没看见。
    纪行只好闭眼，眼皮都在抖，抖得可怜巴巴的，半晌小声说：“因为你......”
    他刚说出三个字，就被贴到自己唇角的那片温软触感堵了回去。祝岚倾身过来，在他嘴唇上轻轻碰了碰，一个再亲昵都没有的吻。
    “我这样吗？”祝岚鼻尖贴住他的，轻声问。
    祝岚只是问话，并不需要回答，问完这一句又重新贴上了纪行的唇。
    纪行被挤在床头和祝岚之?间，只留下方寸地方，稍微挪一下都跟祝岚更贴近了一点，手?撑了一下碰到对面人的胸口，滚烫的体温让他不敢再乱动。
    祝岚这次的吻不比在客厅里那么急促，是绵长而旖旎的。
    纪行不会换气，这么温柔的吻，仍然被亲的呼吸都是乱的。
    一吻结束，他慢慢睁眼，近得能看见祝岚眼里自己的倒影——头发有些乱糟糟的，被汗晕湿了贴在额前，脸颊因为缺少氧气而通红，唇边还有微亮水光。
    祝岚向后退开一点点，眸光隐晦：“我的确是因为这个才睡不着的。”
    纪行喘气都喘不匀了，下意识地向床头仰了仰。
    “放心，不碰你，”祝岚把他汗湿的那缕头发弄好，想了想，还是又把它揉乱了，“就是想再亲你一下，没别的意思。”
    这氛围太容易擦枪走火，祝岚对着纪行很难控制住自己，把纪行裹在被子里说了句“晚安”，就逼着自己转身出去了，临走前把纪行甩到一边的拖鞋捡回来放在了床边。
    纪行看着床下的拖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呼吸，伸手摸了摸嘴角。
    良久，止不住地笑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那个吻，还是因为祝岚那句话，总之他心口像打翻了一碗收藏了好久好久的蜂蜜，甜的无法用语言描述，只好弯了眼睛。
    这就是......恋爱吗。
    纪行后知后觉，只觉得要是心里的话也能组成个弹幕，那他现在已经是一个行走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了。
    头一次尝到恋爱滋味的纪行把自己埋回到被子里啊啊啊啊啊了半天，实?在控制不住，摸出手机打开了论坛。
    他想找点儿什么比赛复盘的帖子看看，好叫自己平静一下不要那么激动，结果一打开帖子，就和被挂在首页的八卦贴来了个脸贴脸——
    【新年第一炸！CNG队长和突击手，老实?承认你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第65章 他妈的，打起来！！！
    【新年?第一炸！CNG队长和突击手, 老实?承认你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楼主?：
    是这样的，今天不是大年?三十吗，我被我妈拉去超市买饺子皮来包饺子，然后就看见了——
    当当当当！！（图片*3）
    一开始只瞥了一眼, 心想今天果?然不愧是过年?啊！居然能?亲眼见到这种?只有网上能?看见的帅哥！！于是我反手掏出了我的老花镜, 擦擦口水然后再一看——
    卧槽, 这不是我老公纪行?吗！！！
    再再再定睛一看，他旁边那?个是祝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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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上来给大家鉴定一下应该不是我大过年?的在做梦吧？早上看两人一起同框直播, 下午看两人一起逛超市, 这真?的是我能?看的吗？
    底下跟帖：
    [不，楼主?，你不是在做梦, 这就是祝岚跟纪行?......]
    [楼主?的确不是在做梦，早上祝岚直播的时候纪行?不是还问“要不要我先下去等你”吗，那?时候我还琢磨两人打算去干嘛，合着是去逛超市了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好运气能?碰到这两人？？我追CNG这么多年?都没离这两人这么近过, 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QAQ]
    [不是，大年?三十的，这俩人到底在搞什么，先是祝岚直播纪行?出镜, 然后下午又被偶遇一起逛超市......我真?的不想细品。]
    [标题成真?了，标题成真?了，标题成真?了，先搬个小马扎来坐等官宣。]
    [本CP粉真?的圆满了，谢谢谢谢两个老公在2020给我送来这么大的惊喜, 我真?的圆满了。]
    [早上在直播间里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两人有情况。祝岚每一年?过年?都回欧洲的，偏偏今年?纪行?进了CNG他就没回了, 而且！！纪行?直播里拽了祝岚的袖子！没有人讨论这颗巨糖吗！]
    [我也看见了！！我崽一边拿毛巾呼噜毛一边手指勾在祝岚袖子上的样子太萌了5555，头?毛软软的声音也奶唧唧的，这哪里还是刚进队的时候的那?个冷面小狼狗啊，这是超级小奶猫吧！超级！小奶猫！]
    [楼上刚刚说?拽袖子就是巨糖的，我只能?说?你没见过世面。难道就没人注意到纪行?穿的是祝岚的裤子么？睁大你们的小眼睛看看啊！！！]
    [裤子？什么裤子？？？不说?祝岚洁癖严重自己?东西根本不让别人碰的吗？他们俩已经到了互穿裤子的地步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他们俩已经？？？]
    [就是祝岚的裤子没跑，那?个牌子的运动裤很好认，祝岚经常穿，我估摸着他家衣柜里应该有一沓一模一样的这裤子orz]
    [怒摔键盘，我家纪行?才19岁啊祝岚你做个人吧！！！]
    19岁纪行?本人：“......”
    他凌晨没睡的时候看到的这个帖子，本以为大家都在过年?，讨论讨论一夜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没料到......吃瓜群众的力量太强大，一夜过去帖子非但没沉，还被越顶越高，此时已经稳稳地被顶到了最顶上，跟帖数量和点击量还在飞快上涨。
    估计是过年?期间大家一颗八卦之心憋坏了，不仅仅是吃瓜群众，就连职业选手都一窝蜂地跑来凑热闹。
    纪行?手机连震，群里消息一条一条地往上蹦。
    【cloud】：@Ephemeral，岚神?这就不够意思了，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都没见你邀请我去过你家。
    【pineapple】：岚神?邀请你你敢去吗？我去CNG基地一趟都跟趟地雷似的，生怕这群逼搞了陷阱。对了，上次我们队狙击手还被他们捕鼠夹夹过。
    【薯薯】：狙击手现身?说?法，是的。后来我回去在基地里瘸了一个月，要不是穿的刚好是靴子，竞技生涯就直接交代在CNG了:)
    【cloud】：......告辞。
    【花锋】：@Ephemeral，@Crush，你俩来真?的？
    【谷雨】：嗐，你们问的都什么鬼问题，那?还能?有假？祝岚什么人你不清楚吗，这种?畜生都能?把人骗进家里，不吃干抹净能?放人出来？
    【runner】：吃干抹净什么意思？
    【谷雨】：哎呀思密达国的小朋友啊这就是你不懂了，这是咱们一个褒义的......形容词！特别褒！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我夸你男神?呢。
    【runner】：这样qwq，那?我要向我男神?祝岚多多学?习，争取过完年?也可以吃干抹净！
    【花锋】：......（扶额.jpg）
    【谷雨】：可以，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吐也是好词，加油。
    【cloud】：@谷雨，你在CNG隔壁潜伏了那?么久，就没探听到一点什么内部消息？比如他们队长和突击手晚上的分房问题？是一人一间房，还是两人一起睡？两人一起睡耽误训练吗？他们每天几点起床？
    【谷雨】：几点起床不知道，反正我安家落户在CNG隔壁这么多年?，就从?没在中午之前见过祝岚，哦，纪行?好像也没见过几次，约训练赛都是约的晚上。
    【rainbow】：不敢想象。
    【折痕】：不敢想象。
    【pineapple】：怪不得?每次见到纪行?都觉得?他好像没睡醒......祝岚做个人叭。
    眼看着这群人已经把车门焊死，并且还捎带着国际友人一起时速一百八十迈地驶离了通往幼儿园的路，纪行?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睛。
    职业选手的手速不是盖的，这帮人一向是喜欢火上浇油，就这么捂住眼的一会儿，底下又劈里啪啦刷出了十几条。
    纪行?实?在忍不下去了，开始打字。
    没料到底下一条新信息先弹了出来——
    【Ephemeral】：是不是想solo了？
    群里一群嘴炮狂人瞬间安静如鸡。
    纪行?一愣，听见侧方房门轻响了一声，随后被人从?里面打开，祝岚肩膀上搭着毛巾，穿着卫衣和运动裤走了出来：“醒了？”
    纪行?受到帖子影响，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随后视线悄然上移。
    --

 第128页

    “......一大清早的看哪儿呢？”祝岚低笑了一声，问，“被群里那?群人带歪了？”
    这一声笑压在喉咙里，早上醒来还带着点沙哑鼻音，听起来格外?低沉撩人。
    纪行?不经意间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说?：“没、没有，我......看你裤子。”
    祝岚挑眉：“看我裤子？我裤子怎么了，不跟你身?上穿的那?件一样吗？”
    ......就是穿的一样才在看。
    纪行?退出聊天页面，把论坛里那?个帖子调出来杵到祝岚面前。
    祝岚接过手机，划了两下，不仅没生气还笑了：“嗯，有条理有证据，举证举得?还不错。”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手机打开，登录了自己?的论坛号。
    纪行?生怕他又搞像上次一样的在论坛里大号发言的操作，连忙伸长了胳膊把他手机抢了下来，制止道：“别，别说?话了，周舟回头?看见了又要骂你。”
    祝岚手里蓦地一空，啼笑皆非地问：“我说?什么了？”
    “你说?......”纪行?咬着唇，“反正就是不许说?了。”
    他刚要把那?个论坛页面退了，一低头?，就看见祝岚方才压根不是在打字回复。
    他手机屏上赫然是被楼主?偷拍的两人的那?几张照片，上面正显示着一个对勾，底下一行?小字“已保存”。
    纪行?：“......”
    “看来我好像给你留下了很多心理阴影，”祝岚双手抱臂，轻轻磨着后槽牙，“不错啊纪神?，现在都敢上手抢我手机了。”
    闹出了这么一番乌龙，纪行?最尴尬，他动作飞快，把祝岚的手机又塞回了他手里，跟丢出一个烫手山芋似的：“我......一时心急，下次不抢了......”
    “没怪你，”祝岚没端住，扑哧一声笑了，捻了捻手指上纪行?刚刚蹭过的地方，“早都说?过了，我的东西你随便碰。”
    纪行?睫毛颤了颤。
    祝岚看着他长又密的睫毛鸦翅一般颤动了两下，忍不住笑了，姿态闲适地靠回到沙发里，又重新去翻那?个论坛帖。
    现在已经中午了，那?帖子经过一个晚上外?加一个上午的发酵，已经成功吸引了所有进入论坛的人的目光。
    微博里、贴吧里闻声而来的群众们终于在新年?期间找到了一个可以八卦的好地方，众人拾柴火焰高，齐心协力地把两人之前的所有互动全都搬运进了楼里，大有在这一年?最后一天架起一个年?度最高楼的架势。
    当然了，人一多，随之而来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就多起来。
    帖子底下五花八门，嗷嗷叫着CP好萌的人有，怒喷纪行?潜规则上位的人也有。
    所有人大致分成了两个阵营，吵得?鸡飞狗跳，谁都不服谁，到最后硬是在论坛里另外?开起了一个对垒楼。
    纪行?把祝岚往下滑的手握住了，把页面定在那?个投票窗口，仔细眯眼看了看——
    Side1：
    这两人妥妥的就是营业啊，CNG女友粉出了名的多，炒个CP来不是更能?固粉？这是准备跑路了赚最后一波吧？更何况两人都是欧洲出身?，真?该发生点什么早发生了，整整两年?一点交情都没有，怎么一回CNG就成一对儿了？
    反正本阵营把话放这儿了，他俩不可能?是一对，要说?是敌人还差不多。
    他妈的，给我打起来！
    Side2：
    时机成熟了就在一起了啊，一见钟情没达成还不能?日久生情了？
    两人暗戳戳的糖这么多，摆在明面上的互动这么多，都被狗啃了？你说?没交情就没交情，你是老几啊你。
    另外?，说?个笑话，祝岚这种?老狗逼会配合着炒作绯闻:)
    说?这话夭不夭寿啊！
    他妈的，给我亲他！！！
    两阵营斗得?如火如荼，纷纷出动了人海战术，投票以每秒钟几十上百个的数量往上飞升。
    恰好FL官方最近在举办一个青训的活动，正在筹资。两方阵营对垒，既然光吵架分不出胜负，干脆就开始搞起了投票battle，投一张票五块钱，权当支持电竞事业。
    纪行?头?一回看到这种?新奇的吵架方法，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
    “......”
    原来亲一下......这么值钱的吗？
    第66章 投票吗？官宣的那种
    当天下午, CNG开了一场视频会议。
    听到了周舟打来的通话铃声?，纪行?一开始还有些诧异，心想前两天不才刚打过拜年电话么，战队经理什么时候变这?么黏人了。
    结果一接起来, 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周舟那张愤怒中夹杂着绝望的大脸。
    “我说祖宗们, ”周舟仰躺在沙发上, 面?孔苍白，“大过年的, 你们就?不能?消停一段时间让蹦跶了一整年的吃瓜群众们安安心心平静两日么。”
    纪行?被他这?姿势吓了一跳, 总觉得这?把脑袋悬在沙发边缘的动作有点像在接受某种酷刑。
    祝岚倒是一副习惯了的样子，甚至冲着周舟摇了摇自己的手?机，论坛帖子的页面?大剌剌地显示着：“下午好啊。”
    “......好你奶奶个螺旋大鸡腿, ”周舟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声?，“你他妈就?是一天不搞事心里不快活。”
    祝岚：“......谢谢，这?句话我会帮你转交给偷拍我和纪行?的那位大兄弟。”
    --

 第129页

    周舟：“......”
    去你妈的。
    他跟祝岚说不通，叽里呱啦怒吼两声?之后转向了纪行?：“走！咱们走！离这?个狗逼远点！纪行?, 你拿着我走远点！！！”
    纪行?无法，只好拿着在电话里愤怒咬手?绢的战队经理走到了另一边。
    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已经不那么烈，暖洋洋的，晒得人有些昏昏欲睡。
    纪行?走到落地窗边上, 被光线刺得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周舟：“......”
    他的眼睛骤然一下睁大，瞪得跟旁边雪菜的大眼睛有的一拼，整个人几乎是从?沙发上连滚带爬地坐了起来：“你今天几点起床的？”
    纪行?想了想，说：“十二点吧，怎么了？”
    “你平时不是十点钟雷打不动就?起床了吗？我把你亲手?交给祝岚的时候你还是每天十点钟起床的, 这?、这?才多久就?变十二点了？？”周舟语无伦次，“你真的......两人一起睡真的这?么耽误时间吗？”
    一看就?是个在群里潜伏了很久把消息全看完了的。
    纪行?打个哈欠差点把自己呛死, 咳得耳根通红。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纪行?一边咳一边转了个头，看到祝岚正看着自己这?边，摇摇手?示意没?事。
    周舟是在群里打的视频通话，并不是私人聊天，这?么一会儿功夫，毛毛和圆星，甚至包括正在乡下走亲戚拜年的陆楷都加入了进来。
    职业战队里的人就?没?有几个不冲浪的，论坛里闹得开花，这?几个人早就?知道了。第一手?八卦信息就?发生在自己队内，不问两句都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
    圆星：“所以?行?行?，你跟咱们队长真的好啦？睡一间房的那种好啦？”
    毛毛抱着一包薯片，嘴角边上还粘着番茄粉：“所以?纪哥，论坛里那个帖子说的真的是真的？你真的穿着队长的裤子跟他一起去逛超市了？”
    陆楷：“所以?纪行?你真的......咳，跟祝岚在一起了？”
    页面?里五个聊天框（祝岚被排除在外），四张八卦的脸庞，纪行?握着手?机，觉得自己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下赛季转会的事。
    正五脸相对无言中，祝岚拍拍手?走了过来，把纪行?的手?机接到了自己手?里。
    CNG众人八卦的表情在看到祝岚的那一刻明显往回收了收，纷纷假装整理起自己的袖子来。
    祝岚眼睁睁看着这?几个二货把自己衣服上不存在的灰掸了，然后刻薄地勾了一下唇：“怎么不问了？接着问啊，我来真人解答了。”
    CNG众人：“......”
    “我跟纪行?呢，的确是在一起了，”纪行?本来不太好意思，找了个接口想跑，被祝岚一把拽住了手?腕，攥着朝镜头里晃了晃，“他作为队员我会负责，作为纪行?我也?会负责，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会负责，行?了么？”
    纪行?站住了脚，听着祝岚那句“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会负责”，被祝岚握住的手?腕止不住发热。
    他肤色白皙，在基地里一直穿着长袖，又?不怎么接触太阳，那一截露出的腕骨瘦削，透着少年人独有的筋骨感，在冬天的太阳底下一晒几乎发光。
    两人相握的手?几乎闪瞎了CNG一众单身狗的钛合金狗眼。
    周舟：“那什么......收敛一点，祝岚！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做个人！”
    祝岚笑了一声?，把手?放下去了。
    既然已经摊牌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好讲，祝岚在这?儿，哪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也?不怎么敢问，就?聊着要怎么处理论坛的事。
    纪行?却?一直没?能?走开。
    虽然镜头已经不照着他了，但他手?腕......还在祝岚手?里。
    祝岚方才只是把手?从?镜头里放了下去，却?一直没?松开他的，他修长手?指扣在纪行?腕骨上，时不时轻轻摩挲一下——把人骗到手?里的队长彻底不想做人了，一边人模狗样一本正经地跟CNG的人说着新年过后的战队计划，一边暗地里把自己男朋友扣在身边，半步都不肯让走。
    纪行?在这?之前鲜少与人有身体接触，他并不是洁癖，只是觉得碰到别人不舒服、也?没?那个必要，可祝岚......纪行?觉得自己手?腕被他摩挲得有点发痒。
    他不敢闹出大动静让屏幕对面?那些人听见，就?只好尽量减轻了动静，拿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掰了一下祝岚的手?指。
    刚掰没?两下，原本那只手?没?解救出来，就?连另一只手?也?一齐被祝岚攥住了。
    纪行?：“......”
    祝岚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原本就?俊朗的五官在镜头里越发显得深邃，光看面?部表情像是在开什么涉及几个亿资金流向的重大会议，压根看不出来镜头底下正在做什么不正经的事儿。
    纪行?双手?被并在一块儿，两只手?的手?腕贴得紧紧的，被祝岚牢牢攥着。
    这?场景如果放在两人独处时，照着纪行?被祝岚欺负惯了的性子，也?就?算了，可现在祝岚甚至还在跟别人讲着话......
    纪行?脸上红了又?红，就?算其?他人已经知道他们在一起了，脸皮薄得不行?的纪神还是觉得像在偷.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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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轻挣了挣。
    “什么动静啊？”圆星耳朵尖得吓人，一下子竖了起来，“祝岚你干嘛呢？我听到什么奇怪声?音了？”
    陆楷也?听到了：“是雪菜在玩儿？这?声?音也?不像是狗狗啊？”
    纪行?：“......”
    一向听力顶尖的岚神这?时候装没?听见，后知后觉地往下瞥了一眼，然后沉吟了一会儿：“不是。”
    纪行?：？
    “是我口袋里烟掉出来了，”祝岚眼都不眨，对着另一头说，“等会儿啊我捡个烟。”
    纪行?看着空空如也?的大理石地面?，心想，这?简直是个超级无敌大骗子。
    他还没?腹诽完，就?被祝岚抬起了手?。祝岚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指尖磨蹭了一下他的手?背。
    “捡个烟捡这?么久？你烟是从?窗口掉出去了？”视频里面?喊。
    祝岚没?管，把朝向一侧的手?机挪得更远了点，让那群人对着落地窗。
    纪行?看着被强行?面?壁思过的CNG四人组，还没?想明白祝岚想干什么，就?被握着手?腕又?拽近了一点，然后眼睁睁看着祝岚抬起自己的手?，像古时骑士行?礼一般凑到了唇边。
    手?背上温软触感一闪即逝，跟一片羽毛或者一朵雪花似的，纪行?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抢先意识一步地做出了反应。
    那方寸触感顺着手?腕一路攀爬，叫纪行?半边胳膊都麻了，耳根红得快滴血。
    “行?了，捡好了。”耍完这?个流氓之后祝岚神清气?爽，把手?机转了回来对准自己。
    剩下他们又?说了些什么纪行?都没?听进去，祝岚放了他一只手?，但另外一只手?还是握着，纪行?背靠着透明落地窗，心中只有一句话——“光天化?日岂容你妖孽横行?！”
    等祝岚挂了电话，纪行?才轻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祝岚一开始还没?听清：“什么？”
    纪行?又?重复了一遍。
    现在没?人听着了，纪行?也?不再管那些有的没?的，使劲儿把自己被攥了半个多钟头的手?抽了出来。
    祝岚笑得肩膀都在颤：“谁是妖孽？我？”
    “妖孽都是随便?一笑就?能?把路过施主的魂都勾去的，”祝岚意见显然不同，反驳说，“要从?这?点来看......你比我适合。”
    纪行?说不过他。
    “真生气?了？”祝岚笑着揉了一把纪行?的头发，“是我不好，第一次谈恋爱没?经验......没?忍住。冒犯你了？”
    冒犯倒也?谈不上，祝岚也?是把镜头挪走才亲的。
    纪行?捏了捏自己耳垂，小声?说：“没?生气?。”
    就?是有点害臊。
    但跟祝岚说这?个他肯定还要借题发挥，到时候再扯点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一天就?没?完了，纪行?当机立断，迅速转移了话题：“你们刚才聊什么了？”
    祝岚：“也?没?聊什么，就?是一些战队新一年的规划啊，比赛行?程啊之类的，其?实总部那边早就?安排好了，没?什么新鲜的。”
    “没?说论坛的事吗？”纪行?问，“就?、就?让那个帖子这?么挂着？”
    祝岚看着他，反问：“纪神不想那个帖子这?么挂着？”
    这?好像是一道送命题，纪行?抿了抿唇，没?答话。
    “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个事情，说实话，我很早很早就?想过这?个事儿了，万一有一天你真成了我男朋友要不要公开什么的，”祝岚笑了，“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低调的性格，何况像你这?种宝贝......我根本不可能?藏着掖着。”
    “但你呢？”祝岚问，“你......想不想公开？”
    纪行?停顿了一瞬。
    祝岚说自己高调，其?实他对隐私比谁都看重，要放在平时，那些各个圈子里凑上来的绯闻都用不着一天就?能?被他斩草除根，也?就?是舍不得自己在喷子那里吃亏，才会一次又?一次地亲身上阵帮他怼回去，导致现在这?个状况。
    如果他什么都不怕，自己又?有什么好心虚的呢？
    喜欢上一个人根本不是过错啊。
    纪行?摇了摇头：“我不在乎。”
    他怕祝岚误会自己的意思，很快又?补充：“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潜规则也?好、裙带关系什么的都好，比这?再难听的话我都能?接受，我不怕。”
    他的坦荡让祝岚有种心酸的骄傲：“哪能?再让你听那些话呢......说好了不管什么事我都会负责的。”
    ......
    纪行?当时还不明白祝岚这?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睡前又?登录了论坛。
    那个对垒楼的票数还在实时刷新，两方阵营各有拥趸，打得鸡飞狗跳不分你我。双方互扯了整整一天的头花，你一嘴我一嘴的，硬是没?能?分出个胜负。
    纪行?滑下去看了一眼投票结果，目前来看Side1正占据微弱优势。
    ——说白了就?是还是认为他俩是在炒cp。
    纪行?虽然不在乎别人看法，但也?不免有些无语地捂住了眼睛。
    算了，毕竟目前总票数已经累计到了三万票，给FL青训事业添砖加瓦了整整十五万块钱了。
    --

 第131页

    这?是我个人的一小步，但这?是FL的一大步！纪行?这?么想着，干脆眼不见为净，要把论坛关了随它自生自灭。
    他指尖悬在左上角那个小小的返回键上，正要按下去，突然又?顿住了。
    纪行?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面?前的实时投票数据的确是突然跳动了起来！
    那原本倾斜向Side1的票数天平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拨动了一下，重心骤然落到了另一边，在无数瞠目结舌的目光下还在继续加码——！
    10张、50张、100张、1000张......
    整整两万张！
    纪行?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两万张票在十秒钟之内被投到了Side2的一边，加码人以?一己之力清空了投票窗口里所有的其?他ID号，光明正大地悬在了投票窗口最上方。
    @Ephemeral。
    *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啦~
    第67章 那要我再给你写一份保证书吗？
    “爽了吗？满意了吗？”
    CNG基地一楼, 周舟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臂坐姿端庄，乍一看像高中?上课时游荡在各个班级窗口上暗中?观察的年级主任，以一种非常让人想往他脸上刷拖鞋的语气?问?：“装完这个惊天的逼满足你的炫耀心理了吗？”
    战队经理难得端出这么足的架势, 按理说对面要?真是个高中?生, 应该已经吓得稍息立正站军姿了。
    但悲剧正在于此。
    祝岚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上, 一点不像是害怕被请家长的高中?生，反而像是过来听下级员工做汇报的高层老板, 刷着手?机头?也不抬：“爽了。”
    周舟想一头?撞死。
    距离那场把电竞圈整个炸翻了的投票活动已经过去了八天。CNG电子?竞技俱乐部重新开张, 战队成员在老家过完年，纷纷又坐上了回程的机票，天南海北地赶赴回了洋城。
    周舟咬牙切齿, 在自?己词库里搜索还有?什么词能用来骂人，突然手?机震了几下。
    三秒钟之?后——
    “第一百六十八通了。”周舟说。
    祝岚：“什么？”
    “第一百六十八通来找我探听内幕消息的信息，”周舟拿着手?机，微笑, “前?天那个越野战队的思密达朋友还不顾语言障碍的阻挠，给我发了一篇小论文，通篇还他妈是韩文的。”
    “嗯，说什么了。”祝岚姿态放松。
    “......你不应该先问?我怎么看懂的么？”周舟义愤填膺, 要?把那篇小论文拿给祝岚看，想了想内容，还是又把手?机重新塞回了屁股底下，“算了，我他妈最后用谷歌翻译看的, 辣眼睛......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通篇讴歌了自?己的男神，也就是你——和他新任偶像, 也就是纪行——的感天动地光明正大的爱情！并表示自?己会向你们学习！”
    祝岚先是点点头?：“挺有?眼光。”
    然后划了两秒手?机之?后又突然——“你刚说......他新任偶像是谁？纪行？”
    “纪行啊。”周舟肯定自?己没看错。
    祝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周舟看他那表情就不对劲，如临大敌地挺直了脊背，呈现出某种出于本能的防御姿态：“你干嘛？又想到什么了？杀人灭口是要?坐牢的我跟你说！”
    “......中?二漫画看多了你。”祝岚用看神经病的眼光瞥了他一眼。
    看祝岚的确没打算杀人灭口，周舟又悻悻地抱着靠枕躺了回去：“我就是觉得你俩带坏小朋友，那个思密达小孩年纪挺小的，也就二十来岁，你说来一趟中?国吧，回去之?后要?向你一样变得满嘴跑火车外加装逼成习惯......那不是毁了咱们中?国FL的形象么。”
    “首先，”祝岚终于放下了手?机，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认为?我能凭一己之?力带坏中?国FL的形象，这种想法很膨胀，我建议你不要?有?，其次......”
    祝岚挑了一下眉：“年纪小怎么了？纪行也才十九岁，二十岁生日还没满，你看他被我带坏了么？”
    情人眼里出西施诚不我欺。
    从刚进队那个高冷杀神变到现在反套路小能手?，要?说没耳濡目染点什么，鬼都不信。
    周舟抱着抱枕，很想把它砸到祝岚脸上去：“......你是真对自?己没点逼数啊。”
    “不过你当时到底怎么想的？”过了一会儿，周舟正经问?，“你就算谦虚到不想代表中?国FL，但你不会对自?己的影响力也一无?所?知吧？你知道那个投票之?后整个圈子?被炸成什么样子?么？”
    两万票。
    整整两万票。
    原本僵持不下的投票被祝岚一锤定音，别?说Side1了，就连整个天平都被祝岚那两万票彻底砸扁了。
    祝岚顶着自?己＠Ephemeral的账号，嚣张地挂在投票贴的最顶上，论坛本来就不常用的投票功能被祝岚那一口气?砸下去的票数搞得彻底瘫痪，彻底断绝了任何人继续下注的可能。
    “虽然说这对你来讲算不上什么大钱，但是，”周舟问?，“你有?考虑过什么后果吗？公关部那群人加班加点地忙了这么久先不说，你自?己怎么想的，你到底想清楚没有?？”
    现在已经立春了，窗外阳光正好，洋城的树是常绿树，冬天也不掉叶，在立春之?后愈发显得青翠欲滴。
    --

 第132页

    祝岚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懒洋洋地道：“有?什么想不清楚的。”
    “你和纪行，你们......”
    “我早八百年就想清楚了，”祝岚勾起唇，“我记得我早跟你说过，我对他这样，不是图他什么，我愿意。当初我是这么想的，现在我还是这么想。”
    “做这些也不是为?了显摆我对自?己男朋友有?多好，他不在乎这个，我也不在乎。我只是不想让他谈个恋爱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出去一起逛个超市都得思前?想后、想着会不会被人拍了传上网，”祝岚说着，话音一转，“你知道我问?他要?不要?公开的时候，他回答我什么吗？”
    周舟愣愣问?：“什么。”
    “他跟我说，说他不怕，”回想起纪行说话时的神态，祝岚语气?都不由得轻了几分，“......我放他走过一回，不会再放他走第二回 ，不管别?人觉得我疯了也好傻了也罢，只要?我能给他的，我都掏给他——安全感也包括在内。”
    周舟张大嘴，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祝岚一直就是个有?主意的，他最初进入这个行业也不过十七岁，初生牛犊不怕虎，远比现在还要?张扬锐利得多。
    五年时光过去，当初的怪物新人早已立在巅峰睥睨众生，那点年少轻狂也被岁月打磨得光滑、藏得越来越深，周舟却?觉得此时此刻又见到了他昔日的影子?——不是赛场上横扫一切的Ephemeral，而是私下里为?了保护什么而存在的、活生生的祝岚。
    可能是周舟沉默的时间太长，基地一楼无?人说话，氛围一下子?变得很正经。
    祝岚轻轻转了一下手?臂上的护腕，换了个轻松的语气?：“你这什么表情？这么好的机会，能昭告天下把纪行从此捆在我身边，有?什么不好？咱基地这么大，就没有?一个人能从我这个老狗逼的角度来考虑考虑么......”
    周舟其实已经被说服了，但心里那点顾虑还是需要?时间来消除，讷讷地说：“可外面舆论闹得实在......”
    “我是一名电竞选手?，不是娱乐圈里名不见经传的偶像爱豆，靠着贩卖单身人设、载着别?人的梦想过活，”祝岚从沙发上起身，打断了战队经理继续叨逼叨，“如果有?人喜欢我，我非常感谢，但除了多拿几个比赛奖杯作为?回馈，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给他们什么。”
    他说完这句话，没打算再和周舟辩论，手?朝后挥了挥，干净利落地上了楼。
    周舟坐在沙发上，还维持着那个卷着抱枕的姿势。
    他一边思考着话中?的哲理性，一边张着嘴看祝岚一层层爬楼梯，直到人影快消失了才突然反应过来，把抱枕一丢冲着楼上仰头?怒吼——
    “艹你大爷的！你他妈刚才是在忽悠我吧！把我忽悠晕了好趁机往纪行房间里跑？啊？！！你他娘的给我回来！！！”
    ***
    纪行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他在洋城本地过的年，行程不赶，今天早上才提着行李坐着祝岚的车慢悠悠回的基地。
    基地里阿姨时不时地过来打扫，两个礼拜过去，房间里也干干净净的。
    纪行把大衣和裤子?分门别?类地挂好，按照颜色深浅排列，全都整理好之?后，看着衣柜里令人舒心的陈列，轻快地拍了拍手?。
    现在只剩下最后两套衣服了。
    纪行又蹲回去，把压在行李箱最下面的两件衣服拿出来。
    一套是那件印着卡通人物的家居服，一件是从祝岚衣柜里带回来的运动裤。纪行盘腿坐在了地板上，有?点头?痛地看着衣柜。
    他没有?强迫症，但是会习惯性地把东西收拾得很整齐，那条运动裤还好，可那件幼稚的家居服显然与?衣柜里的风格完全不搭界。
    放在哪里好呢......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放了，干脆天天穿着。”
    身后突然出声?，纪行吓了一跳，正要?回头?，脑袋又被轻轻按住了。
    熟悉的上衣随着弯腰的动作出现在余光里，纪行头?发被揉了揉，听见头?顶上祝岚说：“不喜欢么？这件睡衣？”
    纪行随着话音，戳了戳上面的海绵宝宝：“没有?不喜欢......”
    “那怎么不穿？”祝岚含笑，问?，“我能先坐下来么？”
    纪行连忙把床上的东西捡了下来：“你......”话没说完，祝岚已经盘腿跟他一样地直接坐在了地板上。
    距离一下子?拉近，空间骤然逼仄起来，纪行扭了扭腰，轻轻往后蹭了蹭。
    “买来就见你穿过一回，还是因为?那天下雨自?己的衣服湿了，”祝岚记性很好，“这也能算‘没有?不喜欢’？”
    纪行抿嘴。
    “要?不我再给你买两件？”
    听祝岚这么说，纪行赶忙道：“不用，够了！不用再买了。”
    投票已经够花钱了。
    “那你下次穿上？”祝岚捏了捏他白皙的后脖颈，以退为?进，“嗯？”
    纪行怕祝岚再乱花冤枉钱，与?和自?己风格完全不同的海绵宝宝对视了一会儿，只好点头?。
    祝岚接着问?：“什么时候？太久了我可没耐心。”
    纪行：“......”
    “要?不就今晚吧，”祝岚手?肘撑在膝盖上，侧过头?笑着看他，“今晚穿给我看？”
    --

 第133页

    纪行继续点头?。
    点到一半：“......”
    ——今晚、穿给、他看？？？
    纪行一双眼睛猛然抬起，慌乱中?差点咬到自?己舌尖。
    祝岚已经颤着肩膀笑了起来。
    纪行感觉他像给小动物顺毛一样，缓缓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语重心长：“纪神啊，周舟都说你被我带坏了，怎么还是这么纯情好骗？”
    纪行说不出话。
    他又不好拿出对别?人那副冷淡样子?对着祝岚，只好站起身，把手?里两件衣服挂回衣柜里，避开了视线接触：“周经理刚刚还跟你说什么了？”
    两人刚一回基地，周舟就把祝岚叫走了，想也知道两人会聊什么。这次的动静太大，还是因为?自?己，纪行实在不想让祝岚因为?自?己挨骂。
    “也没什么，”祝岚一双长腿在地板上无?处摆放，干脆往后仰了仰，把腿全伸直了，“就说了一些舆论啊、别?的战队打探消息啊之?类的。”
    “不过他说的有?一句话，我觉得还是十分需要?引起重视的。”祝岚补充。
    都能让祝岚觉得重视的，应该是很大的事吧？
    纪行转回身，有?点着急：“是什么？”
    祝岚看了他一会儿，慢吞吞地道：“周舟说，你是越野战队那个思密达的新任偶像。”
    ？
    ？？？
    纪行表情一空。
    “这个问?题很值得重视啊，”祝岚强调，“电竞圈这么多人，纪神长得又好看、技术又强，这么招人喜欢，的确是让我觉得很有?危机感。”
    纪行：“......”
    下次这人胡说八道的时候，能先在自?己脑门上打个“胡说八道”的预告么？
    纪行小小地翻了个白眼，觉得房间里空气?有?点窒息。
    他想走到外面呼吸一下正常人呼吸的新鲜空气?，刚一抬腿，就被祝岚一把拽了下去。
    床沿到衣柜的距离本来就窄，祝岚又长手?长脚，一个人把过道占全了，纪行这样冷不丁的被一把拽下去，刚好不偏不倚跌在他腿上。
    纪行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要?往起爬，可两人姿势实在微妙。他这么一动，在祝岚身上磨蹭来磨蹭去的动作反而显得欲拒还迎。
    祝岚被蹭得有?点受不了，干脆直接把乱动的人扣住了，锢在自?己怀里：“跑什么？现在队长跟你讲话，你都直接转头?就跑了？惯的你。”
    ......说的好像你讲的是什么正经话似的。
    纪行心里骂人。
    “你这样我很伤心啊，”祝岚继续说，“要?知道我们这种单身久了的大龄男青年心理都是很脆弱的，经不起风吹雨打，要?是没点安全感很容易崩溃的。”
    纪行：“......”
    对面那个心理素质比谁都强大的戏精一边说着“崩溃”，一边还在继续控诉：“这样的心情你这种年轻貌美?的小孩体会不到，我都已经告诉全世界我喜欢你了，结果你就这么对我，啊？你渣男！”
    纪行：“......”
    “万一你哪一天碰上一个更帅的，技术更好的，”祝岚孜孜不倦，“虽然我觉得并不存在这种人，但一想到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就心肌梗塞，”说着说着还摁住了自?己心脏，“啊我心绞痛......”
    实在越演越偏。
    纪行彻底受不了了，觉得自?己不给点回应这个人怕是能演到明天早上。
    他想了想，挑了一个自?己觉得成熟稳重的回答，打断了对面的表演：“那要?我再给你写一份保证书吗？”
    祝岚：“嗯？”
    “我再给你写份保证书，”纪行说着，在祝岚怀里不自?在地动了动，明明是成熟稳重的回答，自?己却?先红了脸，“就写我哪里都不去，全世界......我就喜欢你一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纪行：我真的学坏了
    第68章 [一更] 招完就跑，不管收拾
    “我?哪里都?不去, 全世?界......我?就喜欢你一个人。”
    纪行话说出口，实?在撑不住，他这辈子没说过这么直白的情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就想跑。
    他手撑在祝岚腿上, 想站起来, 人还没动两?下, 就又被拽了回去。
    祝岚握着他手臂，见多?识广满嘴跑火车的老畜生竟然有?一丝可疑的脸红。他坐着也比纪行高, 眼帘微微低垂着, 从纪行的眉毛扫到淡色的嘴唇，轻轻咳了一下。
    纪行距离他很近很近，看到祝岚的喉结不自在地上下动了动。
    “你......”纪行几?乎从没看过祝岚这副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有?些诧异，手指不由自主?地贴上祝岚的喉结，“你......”
    “我?什么我?？”祝岚咬牙，把贴在自己脖子上乱摸的猫爪子摘了下来, “我?就不能词穷？”
    纪行手被他抓着，震惊之余又有?点意外。
    ——词穷？
    祝岚跟“词穷”这个字，其?联系程度大概相当于长生不老丹跟敌敌畏、布衣金钗和凤冠霞帔，哪儿哪儿都?透着一股不太搭调的气?息。
    他词穷了？
    刚才自己说的那句话在脑海里转了一圈, 纪行头一次发现自己说的话还能有?这种?效果，轻轻张了张嘴：“......”
    下一秒他的唇角就被咬住了。
    他面庞白皙，像个玉做的小人，只有?眼角和嘴唇带着血色，张着唇角的时候那点血色愈加明显, 透着微微的水光，莫名叫人有?种?想要欺负一下的欲.望。
    --

 第134页

    祝岚像是报复, 又像是带着点占有?欲的示威，一想到这小孩真的是学?坏了，居然冷不防地开始杀他一个回马枪，就忍不住地加重了力度，在他嘴角轻轻咬出了一个小牙印。
    其?实?一点也不痛，祝岚对他一向是舍不得下手的。只是纪行被咬的有?点懵，呼吸相闻间，感觉祝岚的额头抵上他的，抬起手缓缓地在自己刚咬过的地方又摩挲了一下。
    队长得了便宜还卖乖，指尖把他唇角揉得更红，嗓音比刚才都?哑了几?分，说：“不许招我?。”
    ......谁招你了？
    纪行白挨这一口，还被扣上这口黑锅，冤枉得说不出话。
    他又不敢接着在祝岚怀里坐着，氛围太超出预想，叫他下意识地想要赶紧溜，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也顾不上还嘴了。
    祝岚一个人被扔在地板上，看着自己的小队员连外套都?顾不上拿就往外窜，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小王八蛋。”
    ——招完就跑，不管收拾。
    ***
    纪行当然是没听见祝岚心里这句话的，他“噔噔噔”一口气?跑到了楼下，终于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脸都?快憋红了。
    “干嘛呢？”坐在沙发上没走的周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瞥楼上，问，“祝岚刚刚不是上去了？你又跑下来干嘛？”
    纪行没回答。
    总不能说是被堂堂CNG队长咬了一口，怕擦枪走火才匆忙跑下来的吧？
    他走到茶几?边上，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平静道：“下来喝水。”
    周舟更疑惑了：“你房间里不是有?小冰箱？里头没水？”
    “......”纪行停顿了一会儿，说，“没水，过年之前被我?喝完了。”
    在他俩回来之前特意嘱咐阿姨把所有?房间冰箱里放上矿泉水的周舟：“......”
    战队经理满脑子充斥着“我?刚刚跟祝岚说什么来着？纪行真的跟他学?坏了他还不信！以前是多?么正直的嫉恶如仇的好?孩子现在也开始说瞎话不眨眼了！难道人类在一块儿呆久了真的是会趋同的？好?家伙他俩是来车轮战我?吧？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要摊上这一对？？”
    周舟脑子里一个念头接一个念头地往上窜，窜得他四?大皆空恨不得转头遁入空门。
    纪行喝完水放下杯子，被这一脸向善的表情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没什么，”周舟挤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脸很红。”
    纪行：“......”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又是祝岚那个狗逼在楼上搞了什么骚操作——周舟摸了摸自己头顶上本来就不浓密的头发，心想与其?被这帮神经病气?到秃顶，不如自己抢先一步真去剃个光头算了。
    操碎了心的经理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年假结束，CNG众人也都?掐着最后?一天准时回到了基地里。
    纪行和祝岚还好?，毛毛和圆星这俩都?是从外地赶回来的，今天刚到，收拾收拾行李差不多?也就花了半天了，剩下也没什么时间训练。
    周舟瞧着鸡飞狗跳的基地，大手一挥：“走吧，带你们聚餐去！”
    CNG一向都?有?回基地第一天一起聚餐的惯例，纪行第一年来，还是头一次体验。
    CNG基地坐落在江边，离着基地不远有?座天桥，天桥底下是个老街夜市。
    洋城的夜生活一向丰富多?彩，七八点钟，夜市里的小摊小贩准点出摊儿，整条小街里都?充斥着香味满溢的热汽。
    周舟、毛毛和圆星三人俨然对这里很熟悉，七拐八拐的钻进了一条小巷子，在店门口冲着后?面慢悠悠的两?人招手。
    “你俩在后?面磨蹭着干嘛呢？”圆星喊，“还不快来等下都?没位置了！”
    纪行很久没来过夜市，他在洋城长大，倒还真不知道距离基地这么近，居然还藏着这么个地方。
    不过看样子，祝岚好?像也挺意外似的。
    “——他啊，”落座之后?，圆星一边用开水烫着碗筷，一边抱怨，“他压根就没来过这儿。这家小龙虾做的味道特别好?，我?们几?个经常来吃，就他一个死活不来，说是这条街上全是烧烤和龙虾的味儿。”
    毛毛深受其?害地点头：“可不是么，每次我?吃完回去但凡靠近队长两?米之内，都?觉得自己有?性命之忧。”
    祝岚挑眉。
    “你挑什么眉？”周舟一口戳破，“要不是纪行，你今天能跟着我?们来？”
    祝岚想了一秒：“那倒的确不会。”
    周舟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是在自取其?辱。
    “算了，不理他，”周舟从桌子上拿过菜单，放在纪行面前，“有?什么想吃的，随便点！回头我?全按队内支出开□□，让祝岚报销！”
    五星酒店有?五星酒店的好?处，小街夜市也有?小街夜市的魅力。
    车流在天桥上来回穿梭，大排档的灯光黄澄澄的，几?人对坐着喝啤酒，香辣蟹和蒜蓉虾的香味扑鼻而?来。
    周舟掰开一只蟹钳，一边咬一边念叨：“祝岚你就是矫情！我?出生到现在就没见你这么龟毛洁癖的人，你这是病，得治！”
    圆星和毛毛吃的手上全是红油，还不忘连声应和。
    祝岚不为所动，戴着手套慢条斯理地剥了虾，放进纪行碗里。
    --

 第135页

    纪行碗里被他堆得冒尖儿，吃的速度赶不上剥的速度：“你不吃吗？”
    “我?现在不是很饿，”祝岚一边说着，一边又剥了一只放进他碗里，完事儿了才拍拍手，纠正周舟，“首先，洁癖不是病，其?次，就算是病，我?跟着你们来吃小龙虾它也不会变好?。”
    “不试试怎么知道？”周舟说，“万一心理医生、精神科医生都?不管用，就这里能好?呢？！”
    这番逻辑实?在太可怕了。
    祝岚不想跟他探讨自己的“病情”，也不想在这个烟熏火燎的地方跟人打辩论，干脆就自动屏蔽了这一箩筐的废话，专心给纪行剥虾。
    纪行坐在一边，看着那人只剥不吃，有?点迟疑：“你真的不吃？这家味道真的挺不错的。”
    祝岚胃一直不好?，平时就算和俱乐部一群人一起吃夜宵，也不会吃得太多?，顶多?剥几?个尝尝味儿。
    ——他是不是又胃痛了？
    纪行咽下嘴里一只新鲜虾尾，有?点担心。
    那点担心刚冒了个头，还没来得及成形，就听祝岚不紧不慢地说：“有?油。”
    ......有?油？
    小龙虾怎么可能没油？
    纪行的视线在乱七八糟的吃食摆满了的桌面上和祝岚戴着手套的手上逡巡半晌，这才反应过来——这少爷是嫌自己手上那双一次性的塑料手套上有?油，拿着东西塞进嘴里要么就得龇牙，要么就不可避免地得把那团红彤彤的辣油蹭到自己嘴角上！
    纪行：“......”
    洁癖真的是病，得治！
    要搁别人身上，纪行这会儿已经一句“有?病”怼过去了，还得附带加上一个白眼，可这神经病是祝岚......那这神经病似乎也变得有?理可循了起来。
    纪行看着自己碗里堆得整整齐齐的小虾堆，把这句到了嘴边的槽咽了回去，然后?夹起了一只小龙虾肉递到了祝岚嘴边。
    祝岚剥壳的动作停了一下，薄薄的眼皮一撩，看了一下凑到自己眼前的筷子尖。
    ——哦，他忘了，洁癖的人也不用别人用过的餐具。
    纪行有?点无语，刚要把自己的筷子撤下去，给这章程多?的要命的人换一双干净筷子，就见他轻轻凑过来，无事发生一般叼走了那只虾尾。
    “味道不错。”祝岚嚼了两?下，眸中带了点笑。
    坐对面的三人齐齐捂住了眼睛。
    ——洁癖还他妈分人的？！
    一行人坐在大排挡门前，摆出来的桌椅板凳摩肩接踵，平坦粗糙的水泥地被灯光照出了一层暖黄，上面东倒西歪地摆着几?个啤酒罐。
    周舟实?在没眼看这旁若无人搞亲昵的两?个，只好?把目光放得远远的，越过了队长和突击手并排的肩头。
    他本来是想给自己找一个没有?恋爱气?息的安静地方晾一晾眼睛，可这么一看过去，又瞧见了一个熟人。
    “欸？”周舟拿手腕揉了揉被热汽熏得有?点红的眼睛，问，“那个人......我?之前是不是在什么网站上见过？好?像也是打FL的，叫什么来着......”
    “DAN，”毛毛视力好?、记忆力也好?，瞄了一眼之后?，跟背资料似的“嘡嘡嘡”一顿说，“之前是北美那边有?名的狙击手，有?过个人赛连续三场不败的纪录，就是老是爱换战队，北美前三的战队都?轮流待过，跟收集体验卡似的......不过战绩是真的牛逼。”
    圆星也看着那头，有?点疑惑：“北美的人怎么跑到洋城来了？这是过来体验中国春节文化?么？度假啊？”
    周舟在听到“DAN”这个名字后?却像是想起了什么，脱下手套迅速在网上搜索了一圈这人的战绩，半晌抬起头：“你们过年在家是只围观了咱们自己队生产的八卦，没看别的消息是么？网上传这人要加入咱们中国职业籍传了快小半个月了！怪不得我?说那么眼熟！”
    纪行也皱眉，回过头看了一眼。
    那人典型的金发碧眼北美老外长相，此时正一手拿着烤串一手举着啤酒瓶，跟老板有?来有?回地吹牛逼。
    一人说中文，一人说英语，还聊得挺投机。
    “看来网传是真的，”周舟喃喃，“这人是真的被重金挖来了中国战队当外援。”
    年节一过，又到了每年职业赛场最热闹的春季。
    和先前的亚洲赛一样，欧洲赛和北美赛已经全部在年前结束。各大赛区统一赛历，选了最适宜的春季来举办全球最大赛事。
    各大赛区秣马厉兵，只等着两?个月后?世?界邀请赛正式开幕。
    第69章 [二更] 护食or不护？这是道送命题
    今年的亚洲赛定在中?国, 世界赛的赛场则定在了欧洲。
    FL世界赛向来有?一套严格的筛选机制，但各个大洲当年的洲际冠军是直接拥有?直通名额的。
    ——换句话来说，年前刚拿下亚洲冠的CNG今年不用?打预选赛，也可以直接飞欧洲。
    电子竞技, 成绩说话。
    拼到这一步, 都是大家一个操作一个操作, 日复一日的练着出来的，别的战队就算眼?红这个直通名额, 也只能咬牙在自家的训练表上再多加两个小时?的训练时?间。
    而对于CNG来说, 压力也并不会比他们?小多少。
    正如昨天晚上吃宵夜的时?候看到的那样，各个战队都在招兵买马，对于这些战队来说, 虽然没有?直通名额，但世界赛一共十二个赛区，每个赛区有?三个出战名额，CNG提前占去一个, 剩下的两个名额就成了最后出线的希望。
    --

 第136页

    每支战队都卯足了马力在朝前狂奔。
    CNG这边，回到基地之后，大家在一起简单地聚了个餐庆祝新年，也都立刻投入了紧张的训练中?。
    单排、双排、或者四排都好, 重要的是要把手感找回来。虽然职业选手在休假期间也不会完全放弃训练，但到底比不上在基地里集中?训练的强度。
    敲键盘和弹钢琴本质上有?种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三天不碰手感就会坍塌的东西。
    纪行凭借着惊人?的毅力，纵使昨天晚上出去吃夜宵吃到半夜，第二天也还是定了闹钟一早醒来, 一头钻进?了训练室。
    他惯用?青轴，平时?敲键盘的手劲又重, 按键的声音随着飞快的手速不断响动，劈里啪啦连成一片。
    每个职业选手都有?自己的训练习惯，而纪行训练的时?候一向非常安静。
    他也不跟其?他人?一样喜欢和水友对喷，也不会阴阳怪气，打赢了没什么波动，打输了也不赖队友发?挥，除了必须要连麦的情况，他可以连打一个下午一句话不说。
    跟训练室里另外两个喜欢叽里呱啦嚷嚷的人?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笃笃！”
    两声清脆响声。
    纪行正在重新设置游戏，听见?响之后从屏幕上垂下眼?，发?现自己桌面上出现了一杯牛奶。
    牛奶还冒着气，看起来热腾腾的，祝岚在他左手边机位上坐下来，打开自己的电脑，在等待间隙里又把牛奶推近了一点，问：“昨天晚上就吃了一点夜宵，今早不吃饭，到现在还不饿？”
    饿倒是饿......
    纪行作息在CNG里算是最规律的一个，那也仅仅限于训练，他能在早上十点醒过来坐进?空无一人?的训练室里，也能在凌晨两点摸着黑再回到宿舍——他在训练上一向对自己非常自律，但这就是全部了。
    至于剩下的时?间安排......纪行觉得看命。
    有?时?候忙起来，比如说看比赛视频和做复盘的时?候，又或者是自己没发?挥好，没打出自己想?要的操作的时?候，纪行能把自己在训练室里关上一天。
    这期间不吃饭，因为不想?一直跑卫生间所以也不怎么喝水，熬得三餐颠倒，一顿饭能管上一天。
    纪行自己这么胡来惯了，饿了忍忍就过去，也不当一回大事儿?，搁以前战队里也没人?敢管他，可进?了CNG以后......祝岚就不让了。
    以前仗着队长身?份，就总是揪着他跟队员们?一起按时?下楼吃饭，现在成了男朋友，更不用?多说了。
    祝岚指节弯曲，清脆地敲了两下桌沿，说：“紧张也不是你这种紧张法，把牛奶喝了再打。”
    “哇哦！”纪行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右手边的圆星先探了个脑袋过来，说，“我也想?喝。”
    对面毛毛听见?动静也从显示屏后台探了个头出来，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接力道：“我也想?喝！”
    他俩昨天喝酒了，一早被周舟夺命连环call从床上叫醒，整个人?都还是晕乎乎的，盯着那杯牛奶像醉汉看见?了醒酒汤，眼?睛里直放光。
    纪行停下了劈里啪啦敲键盘的手，看着桌上只有?一杯的牛奶：“......”
    “想?喝不会自己下去拿？”祝岚靠回电竞椅里，撩起眼?皮，“楼底下阿姨正在热，下去倒一杯累死你们?了？手长着干什么使的？”
    圆星和毛毛盯着牛奶杯：“......”
    纪行看着他们?那表情，透过他们?放空的表情读出了心声——
    “纪行也有?手，为什么他就有?人?端到桌子上给喝？我为CNG卖命多年，怎么就只剩一句‘手长着干什么使的’？大家都是可可爱爱的人?类，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如此之大？”
    ......救命啦！杀人?诛心啦！
    单身?狗没人?权哇QAQ
    圆星和毛毛借着酒劲泫然欲泣，桌底下钻来钻去的雪菜十分应景地“汪”了一声。
    祝岚看着对面两人?可怜兮兮不为所动。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
    “那个......”
    在这个由一杯牛奶引发?的修罗场之中?，脸皮最薄的纪行率先不好意思了——
    他迅速结束了手上操作，把耳机摘了站起身?，到饮水机旁边拿了两个一次性?纸杯子，说：“要不我分你们?一点儿?......”
    纪行并没有?护食的习惯，说分就是真的分，那杯子是玻璃的，牛奶在里面倾斜过来，看的清清楚楚，眼?见?要倒进?纸杯里了。
    训练室里其?他三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纷纷停下了手中?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了那正在倾倒的杯子——仿佛里面不是牛奶，是深宫里皇后娘娘倒给嫔妃们?喝的藏红花。
    ——喝下去就断子绝孙的那种。
    圆星眼?球巨颤，酒瞬间醒了，然后一个动如雷霆，以与?自己的体型不相符的速度滑跪了过来，一把按住了纪行的手，劈声道：“谢谢大哥！我刚才喝多了在说梦话！您别客气啊自己喝自己喝！”
    纪行：“？”
    他维持着一手拿纸杯，一手被摁住的姿势，顺着圆星惊恐的目光看了过去——
    祝岚以某种古代皇帝出巡的姿势，把电竞椅坐成了真龙宝座，两条长腿优雅地叠在一起，一只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指关节微微弯曲着撑住轮廓清晰的下颌。
    --

 第137页

    他身?上气质挺矛盾的，不笑的时?候有?种拒人?千里的压迫感，笑起来那双桃花眼?就像盛上了两碗春水——而此时?那水里明显有?毒。
    纪行来到CNG之后，由于这里氛围太过奇特，所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力大幅增长，继读出圆星和毛毛的心声之后，又再次解读出了祝岚的心声：“敢喝这杯牛奶你们?今夜就被我暗鲨。”
    纪行：“......”
    他回头看了一眼?握住自己双手的圆星，和躲在电脑屏幕之后一个屁都不敢放想?要假装自己醉酒睡着了的毛毛，咳了一下，终于终止了这个可能让队友送命的操作。
    “那你们?......还是下楼去自己拿一下？”
    这话仿佛大赦天下，圆星和毛毛就是从大理寺里饱受酷刑最后放出的余孽，听见?之后忙不迭点头，马不停蹄地夹着尾巴贴着墙根逃窜了。
    ——造孽啊。
    纪行摇摇头。
    他这么一摇头，余光刚好能瞥见?一旁靠着的祝岚。这凭一己之力把队员全部恐吓走了的流氓头子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杯刚刚被纪行随手放回桌子上的牛奶。
    不对。
    这个表情不对。
    两个队友都溜了，可这修罗场的气息怎么没散？？
    那一瞬间，凭借着职业选手对于枪林弹雨的敏锐直觉，纪行一把捞起了被自己放到一边的那杯牛奶。
    然后仰着脖子灌了一口。
    那是非常浓郁的纯牛奶，已经放的不那么热了，温度却刚好入口，清甜的香味顺着喉咙滑下去，暖意从口腔熨帖到胃。
    在他喝下第一口之后，四周危险气息明显一淡。
    ......
    直到纪行把一整杯牛奶都喝完了，祝岚才满意地转过去，把已经暗掉了的屏幕重新唤醒了。
    他登陆上号，纪行屏幕右下角也实时?弹出来好友上线提醒。
    “双排么纪神?？”祝岚问。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出现！
    剩下的还在修orz 作者揪着头上仅剩的鸽子毛先爬上来放两章
    第70章 “我在这儿呢”
    纪行接受了祝岚发过来的双排邀请。
    他把牛奶杯冲干净, 坐回了自己机位上，看着两个游戏人物一同出现在?界面上，心里有点痒痒。
    他跟祝岚已经?很久没双排过了。
    自从除夕那天早上，纪行误闯了祝岚的直播间, 两人就没再双排过。
    倒也不是不好意思, 就是纪行记忆力?好、想象也丰富, 一块儿双排的话?，总让他思绪不由自主划到那天晚上那个告白的吻里。
    纪行在?等候载入的间隙里回忆了一下那个吻, 忍不住咬了咬自己还?沾着牛奶味的唇角。
    高端局排队时间会很长, 纪行手?搭在?鼠标上乱晃，像是这个动作能把那不合时宜的想法一并也晃出去似的。
    他眼睛盯着鼠标光标，倒还?真让他看见?了一个东西。
    两人平时双排多在?国服, FL界面设计很完善，每个游戏ID的积分排名都能显示出来，挂在?左边的装备栏那一块儿。
    数字积分字体被设置得很大，为了方便看还?特意加粗了, 在?个人ID信息栏那里就格外显眼。这界面设计也有一种独特的“电竞味儿”，简而言之就是比拼性很强，恨不得窜腾玩家们赶紧打起来似的，给积分排名划了一连串等级。
    国服前三名头顶上带着闪闪发光的王冠特效, 前五十?名带着亮晶晶的羽毛翅膀，还?是会扑腾的那种，前一百则在?后面缀着一个光环四射的闪电符号——堪称装逼利器，十?分不低调。
    纪行训练勤快，假期也没怎么掉排名, 羽毛翅膀火焰一般，亮晶晶地缀在?他ID后头, 显眼极了。
    他看完自己的，想起来之前俱乐部里定下的战队考核标准，又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一眼祝岚的。
    祝岚坐他旁边，按纪行的视力?本?该一眼就能瞄到了，但他看了一眼过后，愣了两秒，跟幻视了什么似的，眨巴眨巴眼睛又凑近了点。
    只见?圈内顶级豪门战队队长、出道即天花板、创造了无数神话?操作的“巅峰”祝岚，ID后面赫然用大字标着——国服排名271。
    非但没有王冠没有翅膀没有闪电，连字体颜色都是青铜的。
    纪行：“......”
    这排名对于一般玩家来说已经?不敢想了，但纪行直勾勾地看了一会儿，觉得它对于祝岚来说也同样不敢想。
    “......我记得，我上次看到你的排名，”纪行难以置信地问，“好像还?是一百七十?三吧？”
    祝岚：“是的。”
    一个假期掉了接近一百名？？
    纪行瞳孔闪了两下，干巴巴道：“你的工资还?好吗？”
    CNG在?亚洲赛前就定了考核标准，赛后成绩不错，周舟愈发美?滋滋，觉得拿下的好成绩都多亏了自己当?时灵光一闪，棍棒底下出奖杯，于是跟陆楷一合计，就把这考核标准一直沿用到了现在?。
    当?然，考核标准既然沿用到了现在?，那么惩罚机制自然也得一视同仁——在?国服一百名之后的队员当?月不仅奖金全扣，还?得根据差值另外再扣每月工资，周舟当?时似乎是说起步价一万？那......
    “过年那一个月我工资大概扣了能有三分之一吧，”祝岚闲适地靠进椅背里，说，“你以为每天战队点外卖点夜宵的钱哪儿来的？你们吃的每一只无辜小龙虾背后，都是队长在?默默付出。”
    --

 第138页

    纪行：“......”
    突击手?的表情有点放空。
    他一年的签约费大约四百万，这已经?是比其他战队突击手?都高的价格了，而祝岚显然不止这个价格。
    纪行原先在?欧洲的时候就听队友谈论?过，Ephemeral这种水平的选手?，除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收入以外，身价最少最少也是过亿的，光论?签约年费，大概也得是FL圈子里最高的一位，没有之一。
    这样算下来，签约年费怎么着也不会跌下八位数，那么一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一外加奖金......
    纪行一个没控制住，手?指不听大脑使唤，自顾自在?对话?栏敲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怎么，觉得很感动？”祝岚笑?了，“现在?知道队长带队不易了吧。”
    ——神他妈带队不易！
    就你那个技术但凡每天能认真打上几局也不至于把排名掉成这个样子！
    纪行脑袋里面一排计算器，数字闪着白花花的光哗啦啦地淌进了大水里，淌得他肉都痛了。
    祝岚却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笑?意又扩大了点：“是啊，但凡纪神不单方面害臊，过年的时候愿意带我一起双排上分，我也不至于把积分掉成这个样子。”
    得，这他妈还?成他的错了。
    纪行脸都木了。
    “行了不逗你了，”祝岚垂眸看着他，笑?道，“那钱也不是送给别人了，你还?真以为周舟那么黑心，雇佣我当?免费劳工？他早跟财务打过招呼，这钱不做公用，都是给咱们队自己留着的。”
    队内循环，偶尔有个什么事急用，过后还?会补回来。
    听到这个解释，纪行肉痛的脸色缓了一下。
    祝岚“扑哧”笑?了一声，觉得他反应实在?好玩儿，忍不住掐了一下他的下巴尖。
    纪行方才凑过来看排名，太震惊了没来得及坐回去，半边身体都偏在?他这边，下巴颏刚好凑在?祝岚手?边。
    他瘦，皮肤又白，那一截下巴被红色发丝轻轻勾着，颜色对比鲜明，透着一股冷淡又撩人的味道。
    就跟刚刚纪行没控制住在?键盘上敲下了一个问号似的，祝岚也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手?，把那缕头发撩开了，顺带在?他下巴尖上轻轻捏了捏。
    “这么急着管我工资了？”祝岚笑?意深深，“我爸妈可都没管过我工资。”
    纪行被捏得有点痒，往后退了半步，眼神不自在?地闪了一下：“没管。”
    祝岚点了点头，把手?收了回去，也没再逼着他说什么，只慢悠悠地报了一串数字。
    数字刚好六位数，纪行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应该是祝岚工资卡的密码。
    他又倏地看了回去。
    游戏已经?排进了，祝岚把耳机带上，盯着屏幕没看他，眼角却是弯的：“迟早都是给你的，早一点晚一点没区别。”
    纪行耳根骤然一红。
    他转回去，一边重重地点下“确认进入”键，一边咬牙——祝岚这人，说第一次谈恋爱该不会是骗自己的吧？哪里有人第一次谈恋爱就这么会的？
    我怎么对着他就只有脸红的份儿？
    同样第一次谈恋爱的小纪神百思不得其解，被老畜生一句话?撩拨得心浮气躁，那股又羞又恼的火没地方发，直接一梭子下去，拿游戏里的倒霉路人当?了靶子。
    刚落地还?没来得及捡把平底锅护身就莫名其妙被干掉的路人：？？？
    纪行打得凶，祝岚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他太了解自家小男友那点别扭劲儿了，知道再说下去，这被打成筛子的人估计立马就得变成自己，于是憋着笑?，非常“识时务为俊杰”地把剩下的撩拨咽了回去。
    两人都是职业素养非常高的选手?，说话?归说话?，也不会真的把私人情感带到训练里来。
    排进游戏之后，训练室里一时只听到鼠标和键盘的响动。
    祝岚打起训练来，也是不喜欢说话?的，只在?某些?关键节点跟纪行稍作沟通，两人默契十?足，几乎是前一秒他刚标完点，下一秒纪行就领会了意思，剩下的，无非也就是看操作了。
    纪行双排一直比不上solo，虽然操作跟得上，但有些?意识还?是不太到位，祝岚也不厌其烦，陪着他一直练。
    两人整整排了一整个下午。
    纪行嘴里一直带着那股甜甜的牛奶味儿，昨天夜宵时喝的酒清醒了，口却还?是渴，中途去倒了一杯水回来喝。
    两人稍作休息，纪行喝水却也没闲着，把积分榜重新?点开看了一下。
    排了一下午，纪行的排名本?来就高，因?此并没怎么上升，祝岚倒是往上爬了好几位。
    “按这个速度排下去，到月底应该用不着被扣工资了，”祝岚笑?道，“谢谢纪神带飞。”
    纪行点鼠标的手?顿了一下。
    他红着脸嘟囔了一句什么，无意识地摁着鼠标滚轮往下滑，瞥见?排在?祝岚下面不远处的一个ID，又顿住了。
    那ID颇为眼熟，倒不是交过手?，而是昨天晚上吃夜宵的时候刚从周舟嘴里听过。
    “DAN”。
    这北美?选手?刚来中国赛区不久，在?劲风战队的魔鬼训练下，积分一路狂爬，已经?冲进前三百了。
    “怎么了？”祝岚看纪行表情不对，敛了笑?，凑过来看了一眼，“你认识他？”
    --

 第139页

    纪行：“不认识。”
    他早年在?欧洲，战队虽然也算顶尖，却并未参加过世界赛，与各大洲的选手?交手?不多。
    世界赛汇聚的，真正是五湖四海的职业选手?，那是十?二个赛区里顶尖得不能再顶尖的人。纪行愣这一下也并不是因?为担心，相?反的，他战意十?足。
    只是......再次看到那些?金发碧眼的人，会勾起一些?往事罢了。
    他没说话?，祝岚也不催，良久，轻声问：“你想到什么了？”
    纪行摇摇头。
    明明在?欧洲那两年的时间里自己与祝岚并没有见?过面，明明现在?两人都回到了国内，坐在?同一个战队的训练室里并肩打单排，可他再去回想的时候，每一个画面里都好像是两个人的影子。
    嘴上说着放下容易，少年人的时光也惯常挥霍，可回顾那分离的两年，到底意难平。
    纪行冷不丁被一个之前压根不认识的ID勾起了这么点矫情心绪，愣了这老半天，自觉有点不好意思。
    可心里又闷闷的不想承认，只好不着痕迹地往祝岚那边蹭了蹭。
    他这一蹭，身上那点原本?锋利的气质就收了起来，好像卸下了那一身傲娇的刺似的，柔软得不像话?。
    祝岚一直注视着他，在?旁边将这点小动作尽收眼底，忍不住叹口气，轻轻揉了揉纪行软乎乎的头发。
    “我在?这儿呢。”他说。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完结~
    第71章 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两个月死亡训练很快过去, 世界邀请赛开?幕在即。
    由洋城到英国曼城，中间转两个航站，飞行时长一共二十一个小时。
    周舟拿扣下来的祝岚工资给大家一齐升了舱，机舱里宽敞得能把腿伸直, 点心和酒水摆了一张小桌子。
    毛毛和圆星在座椅背后打纸牌, 两人一边压低了声音一边也没耽误吵架, 热火朝天恨不得打起来，乍一听还以为是什么?费脑子的高端纸牌游戏, 结果一看是在玩小猫钓鱼。
    纪行照例坐在舷窗边上。
    恐高是生理反应, 不能克服，但上次与祝岚一起飞了一趟京安，那点恐惧感竟真?的削弱了, 眩晕仍是眩晕，只是不再?觉得心里慌突突的了。
    祝岚坐他旁边，给他扯了条毯子过来，问：“要喝点水吗？”
    纪行摇摇头, 把毯子往上面拽了拽，差不多快把整个下?巴都埋进去了，然后说：“不喝。”
    这两个月以来俱乐部上上下?下?都忙得团团转，纪行最勤奋, 愣是把那死亡训练表认认真真?执行了两个月。
    要按平时他自己用这种强度可着劲儿地折腾，少说的也?得瘦个三五斤，结果这次两个月训练下?来，非但没瘦，尖尖的下?巴还被养回去了一点, 看着愈发像只毛茸茸的猫了。
    祝岚看着他把自己整个人藏进毯子里，有点好笑：“你见?过航空箱吗？”
    纪行扭过头：“嗯？”
    “就差不多六七十公分那么长, 四五十公分高的那种，”祝岚比划了一下?，说，“小猫都喜欢把自己藏里面。”
    “......我才不是猫。”纪行在毯子下?面闷声说。
    “是，你当然不是，”祝岚笑起来，“你要真?是只猫，我走哪儿都能把你带着，明目张胆地揣兜里抱怀里，也?用不着现在想跟你牵个手都得顾及着左右有没有人，纪神这么?薄的脸皮会不会害羞。”
    纪行噎了一下?。
    他手也?藏在毯子里，只露了一点指尖出来，被空调风吹得有点麻。
    祝岚在宽大的椅子里微微侧过身，拿自己的指尖勾了勾他的，轻声说：“好几天了，从上飞机之前好几天你都一直是这个状态，心神不宁的，说话也?不怎么有精神，到底怎么了？”
    纪行眨了眨眼。
    他像是一下?子被祝岚一句话勾起了什么?，那些在心里翻涌了好多天的思绪骤然被突破了一个口子，冒头出来，压都压不下?去，只好匆忙地把头撇到了一边。
    机翼底下?景物飞速掠过。
    万米高空看下?去，什么?车啊人啊的，都成了万丈尘埃，早都看不见?了。雾霭没散，透过那层薄薄的雾气，可以看见?一片深蓝色，不是海，是山岚，起伏连绵成一片，更远处与天际相接。
    纪行这是第二次坐这趟航班。
    本次世界邀请赛的主办场地定在英国曼城，那刚好是他的前战队所在地。
    他第一次坐上这趟航班的时候十七岁，满心愤懑，找不到出口，跟个被拔了半边翅膀的飞蛾似的，只想逃开?这个地方，也?顾不得什么?语言不通、人生归宿这种问题了。
    二十多个小时的航班，够做好些个梦了，他一个人坐在一群陌生人中间，起飞的离心力把心都快扯碎了，睡又不敢睡，只能睁着眼睛熬。
    熬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脑子里全是祝岚。
    纪行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时的心境，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好，半晌没吭声，手指被握在祝岚手里，凉风被挡住了，只感觉到祝岚掌心里的温度，暖得他蜷了蜷手。
    祝岚不紧不重地握着他，像是怕惊扰什么?似的，安安静静在旁边等他说话，见?他迟迟不开?口，又帮他圆：“没事......不想说也?......”
    --

 第140页

    “我是在想，”纪行开?口，“这条路你是不是也走过很多遍。”
    祝岚话音卡壳，倏地抬眼。
    “你之?前在TC待了三年，应该也走过这条航程吧？”纪行话说的有点乱，但没有停下?来，“我第一次坐上这趟飞机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想着你坐飞机是个什么?样，是会睡觉还是看书还是打游戏，后来发现自己想不出来。”
    祝岚眸色复杂：“你......”
    “挺好笑的是不是？但我那时候就是死心眼......现在也是，”纪行小声说，“我总觉得这条路，该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走的。”
    而不是来来回回，凑在热热闹闹的人堆里，却总是心系着那个不在场的人。
    纪行话说了一半，心想自己怎么扯到这儿来了，说起这一段，祝岚该比自己更糟心吧？于是又轻轻咳了一下?，从毯子里把手拿了出来，对着舷窗比划了一下?：“我那是第一次坐那么长时间的航班，睡不着，瞎想的，后面晃得晕了，其实很快也就不......”
    话音中途截断，他张张合合的唇角被祝岚轻轻含住了。
    座椅蓬松宽大，纪行整个人陷在里面，祝岚大半个身子侧过来，把他刚刚抽回去的那只手又握住了，十指相扣地摁在椅背上，低头吻他。
    空间一下?子变得狭窄起来，纪行被祝岚罩在怀里，前面是滚烫的胸膛，后面无处可躲。
    他仰着头，没来得及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齿关被一寸一寸轻柔撬开。
    那是个珍而重之?的吻，抵得过万千离愁别绪。
    纪行胸口起伏，感?觉高空氧气稀薄，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偏了偏头侧开?：“你......”
    “是我不好，”祝岚退开?些许，鼻尖蹭了蹭他的，那双总含着讥诮笑意的眼睛背着窗外天光，显得像一弯温柔无际的深邃湖泊，“我应该一直陪着你的，不该让你有这些遗憾......”
    “......不是遗憾，”纪行喘.息片刻，小声说，“我没有遗憾。”
    祝岚怔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臂弯里的人。
    “我以前......的确是有过意难平，也?对你生过气，”纪行说，“但现在我已经一点都不遗憾了。”
    差错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兜兜转转，该遇见?的人总会遇见?。
    纪行在祝岚手背上蹭了蹭，是一个亲昵甚至依赖的姿态：“我现在再重新坐上这趟航班，真?的很高兴，有周经理、毛毛、圆星，还有陆教练陪着，你就坐在旁边......一点都不遗憾，我会想到那些也?只是因为......太圆满了。”
    该有的不该有的他都有了，曾经擦肩而过的人现在都在身边。
    纪行说完，如释重负，那些陈年旧事在三两句话里全成了一壶老酒，再?咽下去的时候不带涩不带苦，像团小火球似的顺着口腔滚进胸膛里，烧得全身都是暖的。
    他撑着上半身，从祝岚怀抱里仰起来了一点，又轻轻还了他一个吻。
    “......你也?是我的。”
    谁都不给。
    祝岚眼里光影闪动，半晌，深深笑了。
    他把纪行撑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摘了下?来，十指相扣握进手心，腾出来的另外一只手顺着纪行高挺的鼻梁刮了一下?：“小朋友，占有欲挺强。”
    姿势维持得有点酸，纪行沾了一下?他的唇角就又整个人掉了回去，干脆破罐子破摔，捞起滑下?去的毯子又把自己蒙住了，不给祝岚看自己红了的脸：“......不给算了。”
    “你就可着劲儿地跟我撒娇，”祝岚在那毯子上胡乱揉了一把，又宠溺又无奈，“哪里能不给？你愿意要，我什么?不能给？”
    纪行闷在毯子底下?，忍不住笑了。
    他蒙着脸，听身后祝岚也?低低笑了一声，轻声说了句什么?。
    声音实在太轻，纪行没听清楚，正想问，又感?觉后背被人轻轻戳了一下?。
    纪行把毯子掀开?，露了一双眼睛出来。
    “睡不着的话，给你看个视频。”祝岚看着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心里软成一片。
    “什么?视频？”纪行坐了起来，刨了刨自己刚刚被祝岚揉乱的头发，问。
    “俱乐部官网上的，是粉丝们自己剪辑的应援视频，祝我们世界赛旗开?得胜，”祝岚一边说，一边把手机横过来，屏幕放大，“每个人的都有，这个是我们两个人的。”
    视频按照时间线剪辑，从纪行入队的时候开?始。
    “这段是你进CNG第一次跟我在游戏里碰头吧？那时候你在还跟我闹脾气，跟我抢人头来着，记不记得？”
    “记得，”纪行吸吸鼻子，“这局最后你把我杀了。”
    祝岚：“......”
    “用的mk14。”纪行继续补充。
    岚神看得开?心，一不留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迅速转移话题：“哎你看这个，中国区预选赛，那个女孩儿问咱俩为什么?还不同框。”
    这个纪行倒是记得。
    他看着祝岚停下?来截图，把图片保存到手机里，耳根有点热，伸手把视频往后划了划，这一划——
    刚好就滑到了亚洲邀请赛单排赛的那一幕。
    两人被框在照片正中间，四下?人声鼎沸、彩灯喧嚣，他跟祝岚紧紧拥抱，宽大的队服外套几乎罩住了他整个人，只留着暗红色的发梢对着镜头，祝岚修长的指节扣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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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页

    “这应该不用我做解说了。”祝岚看了一会儿，慢慢笑道。
    身后队友叽叽喳喳的声音混合着视频，吵得热热闹闹火花四溅。
    毛毛和圆星打完了幼稚的小猫钓鱼，被陆楷揪着耳朵提起来商量战术，周舟宛若教导主任，手里拿着一卷资料在旁边监督。
    纪行环视一圈，撞进了祝岚的温柔笑眼。
    机翼划破云端，在天际拉开?一道白线，飞向遥远赛场。
    从入队至今的点点滴滴在BGM里越走越快，沿着时间，行云流水般地串起了从前和往后——最终大屏幕围绕四周，FL的“WIN”字图标照亮全场。
    他们前面还有很长的路。
    相逢的人会再?相逢，而少年的梦会一往无前，永不落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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