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之主[西幻]》 第1页 《大陆之主[西幻]》作者：明月狐【完结+番外】 文案： ****** 西休米莫名其妙穿越到西幻大陆，当上同名同姓的世袭小伯爵，继承原身的记忆，却忘掉自己的曾经。 向来随遇而安的他，很快融入这个世界，开始认真经营名下资产，打理好庄园。 然鹅好景不长。 某个晚上，他在阴森的古堡里醒来，有个貌美如花的天使自称是他的管家，此处是梦境殿堂，而他则是殿堂里的实习神灵。 从此之后，每个深夜，他都要招待奇奇怪怪的客人：猎魔人小姐、公主女巫、漂亮精灵，萌萌哒黑猫……西休米欲哭无泪。 白天当伯爵，夜里冒充神灵，二十四小时上岗，他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要遭受如此报应？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自己身上的星空触手妖冶舞动，闪烁着流光溢彩…… 西休米嘴角微微抽搐：好吧，原来他已经不是人了。 ****** 赫尔修斯抖开黑白巨翅，将少年结结实实圈住，犹如把他抱进怀中，西休米眼前一黑，马上抬手，却摸到天使柔软的羽翅。 赫尔修斯：“我的神灵大人，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去执行。” 西休米迎上天使眷恋的目光：“再给我Rua一下翅膀呗。”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假失忆~假穿越~巨佬古神（受） 俊美~堕天使~大醋精管家（攻） 【阅文指南置顶】 1、部分设定参考克苏鲁世界 2、私设一堆，少量克苏鲁式留白 3、第2、3章作话中有人设解析，推荐必读 内容标签： 异世大陆 爽文 西幻 基建 搜索关键字：主角：西休米、赫尔修斯 ┃ 配角：接档文《我在东方开花店》 ┃ 其它：接档文《我有一个舔狗攻》《步步陷阱》 一句话简介：巨佬古神学做人 立意：人类虽卑微如蝼蚁，却兀自深情而坚强地活着 第1章 意特尼缇国，兰尼斯郡，星河城。 一座寓意为永恒国度的商业性城市，同时也是以魔药制造与香料道具闻名于其他种族的人类国度。 时近午夜，城中心古老的大钟，时针与分针即将叠交于十二点。 星河城的西部，一座早已被前任破产伯爵抛弃的古堡，正被一阵翻涌而至的浓稠灰雾慢慢蚕食，渐渐没了轮廓，继而彻底消失于夜晚的冷风中。 就在此时，位于星河城中央区的西休米沐浴过后，在老管家的注视下慢慢走上楼，熄灯，爬上床，闭眼睡觉，一气呵成。 沾床就睡的黑发少年呼吸平稳，神情安逸，屋内价值高昂的助眠熏香将他带入更深层次的睡眠。 黑暗寂静的庄园内，灰色浓雾悄无声息地出现，它们躲过门口守夜的骑士，隐瞒了管家身上携带的能量波动探测器，顺利来到主人的卧室中。 顷刻间，整个卧室内鬼哭狼嚎的声音骤然响起，却没有惊醒大床上熟睡的主人。 无名的灰雾，小心翼翼地贴近少年的身体，弥漫在卧室内外。 卧室的墙壁上，那一面镶嵌宝石的镜子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窸窸窣窣的呓语，犹如某个教派所举行的朝圣仪式，他们向来疯狂、也很信仰伟大的神灵。 随着更多迷雾钻进西休米的身体，一条条带有星空色彩的触手从床底钻出来，驱散妄图想要跟它主人融为一体的灰雾。 它们星空色彩的身体表面分泌出浓郁的香气，如果老管家此刻呆在西休米身边便可得知，这些东西其实跟前主人留下的魔法香料味道一模一样，甚至更为纯粹。 浓雾从西休米的身上慢慢退下，屏蔽了卧室内的一切声音，也将整个庄园的一切、包括那些守卫、骑士、老管家，以及仆人们与世界割裂。 它们不甘心，它们不愿屈服于星空触手，以至于这些疯狂的迷雾，孤注一掷吸引来了那个可怕的家伙。 黑色和白色的羽毛忽地出现在空中，纷纷扬扬飘落在西休米熟睡的大床上。 羽毛愈来愈多，得意一时的触手们倏然安静下来，它们知道，有位从远古时期就沉迷于主人的家伙，来到了这里。 “原来祂在这……”低沉磁性的声音于黑暗中喃喃响起，带着无限眷恋。 “这些年来，居然是在人类的国度生活，难怪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长相俊美、身穿长袍的年轻男人轻抚过西休米的脸颊，他背后的巨大翅膀展开，温柔地盖住少年，低声道：“我来了。” 卧室再次陷入沉寂，所有发生过的异象全部收拢，最后缓缓隐没于镜子之中，一切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万能分割线———— 西休米终于醒了，当他睁开眼，蓦然发现，原本应该站在床边的老管家先生不见踪影。 西休米：“…………” 他这是睡着睡着……二次穿越了？ 不会吧，要不要这么悲催啊! 他可是花了足足一周时间，才把同名同姓的富二代伯爵记忆给消化完毕，记得七七八八，现在再来一次穿越，到底是闹哪样啊！ 西休米茫然抬起头，看着跟庄园风格相差太多的哥特式卧室，又瞥一眼床上黑到不能再黑的被单，不由得开始思考人生。 -- 第2页 然而没有人能告诉他，为何一觉醒来便穿越到这个鬼地方，就像当初莫名其妙穿越到西幻大陆、还当上同名同姓的世袭小伯爵一样。 难道这一切是在做梦？ 西休米赤着脚走下床，呆呆扫视一圈卧室，短暂判断后，终于死了心：这不是梦，这里的的确确不是他才住满一周的庄园，眼前的房间阴气森森，哪能跟充满香料和魔法科技的温暖庄园相提并论。 触摸着冰冷的墙壁，穿着睡衣的西休米打开卧室大门，朝外面漆黑的长廊走去，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错觉，仿佛他非常熟悉这里的装饰风格，甚至居住到早已厌恶。 西休米终于逛完三楼的所有房间，就在这时，赤脚的后果也出现了，这里实在是太冷了，冷到只穿睡衣的他开始瑟瑟发抖。 “这里有点阴森黑暗啊。”他自顾自道，“如果能再暖和一点，再有点灯光照明就好了。”说着西休米下了三楼，慢慢朝一楼走去。 西休米不知道的是，当他走下楼梯时，三楼二楼的地上霎时铺满了毛茸茸的奢华地毯，就那么凭空出现，而墙壁上一排排的蜡烛也被瞬间点亮，整栋房子的温度迅速上升，直至正常人感觉温暖舒适的程度。 相比起三楼和二楼，一楼的布局就显得尤为古怪，这里随处可见一排排的书架和古书籍，以及香料、草药、魔药，道具等物件。 更奇怪的是，一楼的正中央还摆了一张巨大的长木桌，长桌的中间有一个王座，被打造得极其华丽，西休米端详片刻，估计没有几十万的金币，肯定是做不出来的。 短暂思考后，他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籍，一屁股坐到奢华的王座上，细细翻阅，一边等待这里的主人出现。 他没有任何这个世界的原主记忆，故而西休米也不太在意自己是不是又穿越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一如上次，安心接受新的命运安排。 滴答，滴答，滴答…… 时钟运转的声音出现在空旷的大厅，专心看书的黑发少年并未注意到异常，或者说他完全就没有发现房子里温度的变化。 此时，年轻的男人裹挟一阵黑白羽毛风暴出现在三楼的卧室内，正是西休米刚才离开的地方。 淡薄疏离的眼眸中倒映的是床上空无一物，绯红的眼珠登时变得晦暗，背后的一对黑白翅膀也因为主人的心情而缓慢耷拉下来。 赫尔修斯想不到，他喜欢了上万年的存在又离开了，明明祂现在还是人类身躯，想要离开迷雾蔓延的梦境古堡非常困难，除非有别的生物暗中助力才行。 可是祂现在确实不见了……想到自己再一次被床上的黑发神灵抛弃，赫尔修斯那颗早已不会跳动的心核，便开始阵阵抽痛。 “祂、没、有、离、开。” 迷雾突兀地涌现，继而在神灵曾经睡过的床上写下五个字迹，又默默遁入黑暗之中，这是提醒，亦是警告，没有人能左右祂的行动，哪怕是赫尔修斯也不行。 被迷雾提醒，赫尔修斯立即用神识查看古堡内每一处角落，即便他知道这样做可能会惊醒周遭沉睡的神灵，但他依旧毫不犹豫地选择这个方法。 大不了，来一个杀一个。 反正祂可是长达万年没有吃下新的心核、接受万神朝贡了。 “咳咳咳……”西休米捂住嘴巴咳了几声，抬头看看四周，发现二楼和三楼的灯亮了起来，遂高声问道：“有人吗？请问这是哪里？” 无人应答…… 他赤脚踩在地上，将手中的书籍放回远处，打算重新上楼，找找人的踪迹。 这里的灯总不可能是声控的吧？如果是声控，那这里就不是西幻大陆，而是另外一个时空了。 这声音……是祂的声音！ 太明显了！能直接令他的心核产生如此强烈震动，从古至今也就只有这一位了。 赫尔修斯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而后张开双翅，去迎接他的主人。 当走到二楼的转角处，西休米猝不及防地撞到一个坚硬的胸膛上，他捂着被撞痛的鼻子，抬头望向眼前陌生高挑的年轻男人，刹那瞪圆了眼。 他看见了什么？一个长着翅膀的男人？！ 西休米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但转念一想，天使族无论男女，都有着最为出色的外表，也正因如此，星河城的民众基本都信仰光明神，他们俱是希望自己死后可以被送往天使国度，成为这样完美的存在。 男人穿一身长袍，皮肤苍白，带着羸弱的美感，身材却极其完美。 他有着一头银色长发，暗红色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以及诱人的唇线，俊美得无可挑剔，而身后那对一黑一白的翅膀，更是衬得他神秘而高贵。 果然，能成为这栋房子的主人，肯定有过人之处，看样子他不仅有钱，就连颜值也非常符合他的审美标准。 西休米的视线落到赫尔修斯的脸上，等待对方先说话，以免自己一开口，便暴露了无知的现状。 但从赫尔修斯的视角看过去，他最为喜爱、敬仰，甚至可以令他付出生命的神灵，此刻正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注视自己，这令他背后的翅膀抑制不住地张得更开，继而变得更大。 然而，考虑到西休米现在的身体还容不下大量的知识和力量，对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能说的赫尔修斯而言，只得选择暂时撒谎。 -- 第3页 于是，被其他神灵喻为魔鬼般存在的赫尔修斯，遂以优雅的声音，朝西休米礼貌地说：“很荣幸为您服务，这里是您的古堡，而我是您的管家。” 西休米：“？？” 见西休米一脸迷惑，赫尔修斯温柔地说：“您……是不记得了吗？” 西休米回过神来，迷茫问道：“你是我的管家？这里是我的古堡？” 赫尔修斯绅士般微微颔首，西休米喃喃道：“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他的记忆中可没有这座阴森恐怖的古堡，更别说眼前这位银发红眸的男模管家先生。 这会令远在庄园的秃顶老管家爷爷哭的啊！ 少年犹如化不开的墨一般的黑色眼眸深邃而懵懂，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却说不出的可爱。 这一幕被赫尔修斯尽收眼底，他刹那涌出无限爱恋，却只能在心底对西休米动手动脚，表面兀自带着得体的微笑，克制地说：“无妨，我可以慢慢告诉您，只要您愿意听下去。” 第2章 西休米坐在王座上，听俊美的男模管家娓娓道来，大概明白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古堡名为梦境殿堂，位于意特尼缇国的梦境之中，只有在深夜降临时才会出现，且可以出现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 梦境殿堂内收藏着数千年来积攒的珍贵道具、稀有草药，以及令平凡者变强大的宝物，甚至还封印着某些禁忌的存在。 至于梦境殿堂要如何运作，以及如何被使用，就要依着西休米当下的想法来决定了。 西休米听到这里，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是否让梦境殿堂停止运转，亦或是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银发管家注视西休米的眼睛，柔声解释道：“这些都由古堡的主人、也就是您的意志所决定，身为管家的我没有任何权力干涉。” 西休米顿时有些无语，不禁在心里腹诽：那么请问这位英俊的男模管家，你到底可以为我做什么？ 男模管家此时一脸真诚，西休米无可奈何，只得将心思转向那一排排的书架，寄希望于摆放在上面的书中，能有一本是关于梦境殿堂的，哪怕有几页描述也行啊！ 他起身来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迅速查看后无果，便放置一旁。在翻阅这些写满奇怪符号的书籍时，西休米总觉得它们都十分眼熟，甚至有种已经阅读过千万遍的错觉。 然而他无暇顾及这些，只想尽快找到一本对自己有帮助的古书，他不信这么大的一楼，这么多的书架，就没有一本符合的？！ 从见到西休米的那一刻起，赫尔修斯的目光便再也无法移向其他地方。 他注视着西休米上窜下跳的背影，眼神眷恋而温柔，他敢发誓，他此生的目光和信仰，只会追随这位大人，永远不会改变。 万年之前，也只是不经意间看去一眼，赫尔修斯的身心便刹那折服于祂的脚下。哪怕祂现在只有人类的脆弱身躯、以及人类的名字，但他依旧拥有这个世上最令人迷恋的高贵姿态。 西休米走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双赤脚白皙而精巧，赫尔修斯欣赏了许久，理智终于重新上线，勉强抑制住内心的欲望，抿着薄唇，狠狠瞪了眼此时正在书架旁、鬼鬼祟祟摆放书籍的灰色迷雾，一脸不悦。 虽然它们只是他的仆人，但看到这些讨厌的家伙抢了自己的风头，赫尔修斯心里就不免酸溜溜的。 西休米只拥有普通人类躯壳，哪怕有触手和迷雾加持也无法改变这一点，除非沉睡于普通灵魂下的古神灵魂愿意苏醒，不若像现在这样穿得如此单薄，很可能会着凉，从而影响到熟睡在庄园内的身体。 想到这些，赫尔修斯抬手，修长的手指从虚空中端出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这是他刚从其他国度搞到的稀罕货，得让他喝上一杯，暖暖身子。 赫尔修斯将红茶放在桌上，几步上前，伸手帮西休米拿出那本置于最高处的书籍，而后在少年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温柔地把他打横抱起来，走到王座前，再小心放下。 西休米：“…………” 西休米的脑子短暂宕机了，片刻后又运转起来，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貌美如花的天使管家很有男友力，也很吸引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平凡人。 然而，西休米并不打算跟陌生的管家先生如此近距离接触，或者说像个小女生一样，被他从书架公主抱到王座上，再贴心地奉上一杯温暖的红茶。 “谢谢，下次我可以自己走到这里，然后坐下。”他委婉地说，“因为我觉得，直接这样接触，就有一点……适应不了。” 西休米说这话时，脸上有些尴尬，这间接性导致他坐着的王座后方，霎时冒出一堆又一堆的触手，张牙舞爪地盯着赫尔修斯。 赫尔修斯倏然一怔，旋即又调整好心态，轻声道：“是我唐突了，很抱歉。” 西休米只得违心道：“没关系，你不用道歉，是我个人原因，我有点不能接受这样的举动。” 纵然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抱怨：关我什么事，明明是这个男模管家擅自动手动脚啊！ 或许是他内心的OS声太大，赫尔修斯似乎听到了，俊美的脸登时一垮，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西休米的心马上就软了。 -- 第4页 颜控的他在心里不住懊恼：方才那样说是不是有点过分？或许天使们表达亲近的方式就是如此也说不定，毕竟他们纯洁的思想里可没有黄色废料啊！ 他向来对人和蔼可亲，毫不苛刻，只是真的不适应这种亲密接触。之前在庄园时，那个老管家可从未这样对待他，就连那些女仆们也只是远远地朝他一瞥，接着凑一起小声嘀咕罢了。 西休米偷偷瞄了眼赫尔修斯，好在他的帅脸已经恢复如常，遂松了口气，小口喝着红茶，翻开面前的书。 咦？西休米又翻回封面，一脸茫然，刚才从书架拿出来的是这本吗？他怎么不记得封面上印有黑色触手呢？ 西休米有些疑惑，白皙纤细的手指无意识缠绕耳边的黑色短发，眉头好看地微微皱起，而王座后的触手犹如狂欢般扭动，有种妖冶的美感。 红茶的暖意很快驱走寒气，西休米感觉舒服多了，便不再纠结黑色触手，转而开始认真阅读书籍，他专注的眉眼简直无可挑剔，明亮的烛火在他脸上笼了层柔光，说不出的诱人。 赫尔修斯静静地坐在他对面，右手托腮，目不转睛地注视眼前的美人美景，无论何时何地，西休米总能令他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这是外神与生俱来的气质，是那些自称伟大不灭之神学不来的。 赝品只能是赝品，他们永远不可能变成真品。 西休米的目光在一段文字上逡巡，心里默念其内容：梦境殿堂和光明教会类似，它们都是吸收人类信仰的庇护所，也是可以作为神降的重要场合之一。 信仰的用处； 三个信仰的小知识； 你不知道的神灵揭秘史； 如何成为一名神灵的小妙招； …………………… 读到这里，他忽然反应过来了，莫非他穿到这座古堡当上所谓的主人，就是要学习如何成为西幻大陆的神灵？ 西休米：“…………” 他低头看一眼身上穿的黑色睡袍、以及赤|裸的双脚，心凉了半截。 什么鬼啊！ 难道穿越到星河城、当上一名年轻的伯爵还不够忙碌吗？他从前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遭受如此报应？ 白天当伯爵，晚上当神灵？ 西休米的内心有些慌，表面却强自镇定，他旁边可还有个天使族的年轻管家，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光明神派下来的钓鱼执行者！ 意特尼缇是个意喻为永恒国度的人口大国，西休米作为年轻的伯爵，他的顶头上司、意特尼缇国王则是个虔诚的光明神教徒。 光是在兰尼斯郡建造的光明教会就有几十个，就连他家的侍卫和骑士，俱是从光明教会选拔|出来的优秀青年。 在西休米穿来庄园的这一周内，他可没少虚情假意地朝这些年轻的教徒们打招呼：“赞美太阳！” 身为伯爵不能失态！ 西休米收敛情绪，优雅地坐直身体，继续阅读下面的内容，而就在此时，王座后方触手身上的吸盘也幻化出一颗颗橙黄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这本被迷雾安插进来的书。 西休米对于触手的存在一无所知，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本无序杂乱、晦涩难懂的书籍所吸引。 赫尔修斯的余光一直留意王座后面的触手，目睹密密麻麻的吸盘变成橙黄色眼睛，这些眼睛散发出智慧而混沌的目光，弱小的神灵只要看上一眼，神识立即就会变得浑浑噩噩。 若是被眼睛们碰触到，甚至会死亡。 赫尔修斯心念一动，旋即停止漫无边际的遐想，警觉地眯起眼。 触手开始成长了吗？真是麻烦！这里又不像那可笑的意特尼缇，遍地都是普通人类，它们现在变得如此混乱也是情理之中…… —————————— 欧帕斯国，一个被喻为月亮之城的国度，叹息之城的外围地带。 这里与兽人领土毗邻，常年游荡着死亡名单上的兽人和半兽人怪物、以及类似于邪恶黑暗生物等存在。 荒凉而贫穷的地域，导致这里出生的人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攒够金币，换取其他国家的身份证明，永远摆脱这个鬼地方；而另一个选择则是加入猎魔人协会，铲除游荡在非法地带的外来族群，换取活下去的资源。 赫拉克丝正是猎魔人协会中的一员。 她手持昂贵的银色弓|弩，在拥有最美月亮的叹息之城外，面无表情地猎杀一个又一个的死灵生物。 一个，两个，三个…… 机械般数着被银色弓|弩戳穿的黑色怪物，赫拉克丝已经快要忘记，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而战斗，可能是身为猎魔人所背负的悲惨宿命，亦或是仅仅因为她卑微的出身。 赫拉克丝杀死最后一个怪物，漠然走到它面前，低声道：“安息吧……” 随着黑色怪物的消亡，一场猎魔人的战斗宣告暂时结束。 但赫拉克丝知道，只要欧帕斯的国王不拨款、让教会人员来处理叹息之城的问题，那么为了苟活，那些怪物通缉犯依旧会络绎不绝地进入这个地区。 他们是杀不完的！ 赫拉克丝把插在怪物身上的箭拔出，装回背后的盒子里，而后随意坐在地上，疲惫地喘息起来。她身上的紧身白衣早已染满鲜血，头顶的帽子也在刚才激烈的战斗中脱落，被风吹到不远处的地上。 -- 第5页 一会得把它捡回来，赫拉克丝心想，毕竟那是猎魔人标志性的服饰。 休息够了，她起身走到帽子旁，正准备弯腰时，蓦然发现前方出现铺天盖地的灰色迷雾。 迷雾汹涌翻滚，继而慢慢变淡，赫拉克丝瞬间瞪大双眼，因为她看到：一座宏伟的宫殿，就在迷雾中赫然出现。 第3章 赫拉克丝缓缓弯腰，捡起掉在地上沾满泥土的帽子，戴好，整个过程她的目光始终未离开眼前的建筑，手则下意识紧紧握住银色弓|弩。 这太奇怪了！ 这座华丽雄伟的宫殿究竟是如何冒出来的？又为何出现在叹息之城、这个连物资都异常紧缺的鬼地方？ 难道宫殿主人跟其他国度的贵族一样，不远万里跑来，只为欣赏叹息之城一年一次的旷世奇景——血腥红月？ 赫拉克丝直觉这不可能，其中定有什么古怪，于是迅速抬手，把背后盒子里的利箭抽出来，搭在弓|弩上，果断踏入迷雾之中。 这是她身为猎魔人的职责和使命，一旦在这个区域发现任何可疑，便要马上进入警备状态，待搞清楚状况后，再决定是否诛杀。 赫拉克丝踩着软烂的泥土，穿过层层灰色迷雾，一路走到宫殿门前。 周遭的一切倏然静下来，就连晚风裹挟的血腥气息也消失了，她甚至有种错觉，仿佛这里并不是危险贫瘠的兽人国度边界，而是叹息之城的猎魔人协会，因为只有那里的空气才会散发出淡淡香气。 面前的宫殿大门紧闭，门内隐约传来沙沙声响，听起来很是悦耳，令人莫名安心。 赫拉克丝抬头，怔怔望着眼前高大的建筑，心中不免惊叹。 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如此宏伟华丽的宫殿，虽然只有三层，但只第一层的高度便足以媲美猎魔人协会那座五层小楼了。 宫殿灰青色外墙上遍布扭曲的印记，看起来诡异神秘，再加上这灰色迷雾，眼前的一切，无一不在朝她宣告：这座宫殿的主人极有可能是个危险的存在。 赫拉克丝的眉头紧皱，身为猎魔人的理智告诉她：现在！马上！离开这里！返回叹息之城，请求协会支援，派人前来调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除了理智，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毕竟从前每一次凭直觉行动，她总能顺利脱险，从未出错。 她有一种预感，眼前的这座神秘宫殿，或许可以给无药可救的叹息之城带来一丝的希望。 再三顾虑后，年轻的猎魔人小姐下定决心，走上前，轻轻拍打宫殿厚重的大门，抑制住心底的紧张，冷静唤道：“请问，有人在吗？” 西休米才刚刚读完这本触手书籍，正犹豫要不要问天使管家先生，如何才能回到自己的庄园，古堡门外便传来女人的声音。 “谁？”他一脸迷茫。 赫尔修斯显然也听到门外的动静，慢慢收起背后的巨型翅膀，毕恭毕敬答道：“可能是沉迷于您强大力量的尘埃，亦或是被您所吸引来的渺小存在。” 西休米翻个白眼，受不了他靡靡之音的彩虹屁，嘲道：“虽然你的话很动听，但我不会因此给你涨工资的。”说着起身离开王座，朝大门方向走去。 赫尔修斯微微一笑，却没有任何解释，只是紧紧跟随他，像一只忠诚的头狼。 西休米怀着一探究竟的想法来到门口，古堡感受到他内心的好奇情绪，缓缓打开大门，一位年轻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 她身材高挑，有一头酒红色的微卷长发，小麦色的皮肤，穿着类似光明神祭司的白衣，头戴一顶沾染泥土的毡帽，脸上涂有奇怪花纹，手中还持一把银色弓|弩。 光明神的信徒？ 西休米一脸诧异，继而心底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模糊地唤起一些遥远的片段。 他还隐约记得，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似乎去过光明神的红衣殿堂，且在那里接受光明圣水的洗礼，但后续如何就不知道了，那段记忆仿佛被一层黑色雾霾笼罩，无论他如何试着想起，始终无果。 头有点疼……算了，不想了。 西休米安慰自己，既然是圣水洗礼，想必还是个孩子吧，幼年岁月的记忆最容易被淡忘，应当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事。 他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面前的年轻女人身上，迟疑道：“请问……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这也太巧了吧？ 天使管家才朝他讲完关于古堡的运行原理，还说只有在深夜降临时，它才可以出现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下一刻便来了这么一位身穿光明祭司服的年轻女人？ 该不会真的是在钓鱼执法吧？ 在门开的一瞬间，赫拉克丝先是下意识越过少年的肩膀，朝门内一瞥，看到里面一排排的书架，以及摆放于地上的各种道具，虽然看不清是什么，但直觉那些东西看起来都十分危险。 她转而开始打量面前的黑发少年，一脸警惕。 少年的容颜非常美丽，犹如古书中描述的精灵族，给人的感觉十分单薄，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掐死的弱鸡，然而当她注意到少年自肩膀以下被浓雾笼罩时，她刹那明白，这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不可能是人类所能拥有的！ 她只是朝那浓雾看去一眼，脑子里顿时响起令人心悸的不知名乐曲，空洞而单调，仿佛在警告她，黑发少年迷雾之下的身体不可直视。 -- 第6页 紧张与不安的情绪随着音乐层层堆叠，最终攀升到极点，赫拉克丝的身体微微颤抖，手中的银色弓|弩不知不觉被抬起来。 就在弩|箭将发未发之际，站在西休米身旁的背景板、赫尔修斯忽然轻轻咳了一声，突兀的声响犹如午后的风铃，轻描淡写地令人神清目明，年轻的女猎魔人蓦然清醒过来，缓缓放下手中的武器。 她看了赫尔修斯一眼，少年身后这位疑似管家的先生，虽然容貌看起来平凡，行为举止也透着老成，但凭她敏锐的猎魔人直觉，这个家伙是个更危险的存在。 不过方才也幸亏他及时提醒，否则自己说不得会酿成大错，在没搞清状况前就冒冒然动手，实在是个愚蠢的决定。 但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她的直觉确实从不出错，如果说惹恼西休米的下场是死亡的话，那么惹怒赫尔修斯的代价则更为惨烈，或许是一个国度都无法承受之重。 当然她也更不可能知道，身为凡人之躯，是无法得见神灵的真实样貌，故而在她眼里，赫尔修斯只是一个长相普通的管家，而面前的漂亮少年则隐藏在浓雾之下，不得窥视。 赫拉克丝深吸一口气，竭力令自己平静下来，谨慎问道：“深夜冒昧来访，很是抱歉，请问您这里是……做什么的？” 西休米只觉眼前这个女人有点奇怪，她既然抱着某种目的来到梦境殿堂，应该是想从这里得到点什么吧？但她为何如此紧张？真是令人难以理解，明明紧张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毕竟他是个二次穿越者，这个梦境殿堂的冒牌货主人而已。 想到对方可能是光明教会的人，为了以防万一，西休米决定得好好招待一番，遂热情地说：“你想要进来参观吗？看看有什么想要的？这里的东西我都可以卖……吧。” 他说完这句又觉得似乎不妥，于是捅了下身旁桩子一样的男模管家，意思说我刚才没讲错话吧？ “没错，这位爬……客人。”赫尔修斯的目光未曾离开黑发少年半分，深情地朝西休米说：“梦境殿堂内的东西只赋予有缘人，你能在今天走进这里，足以证明你和我家的主人有着某种缘分。” 他脸上挂着绅士般的笑容，但没人知道，方才他差点把内心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这位猎魔人小姐在他眼里，其实连爬虫都不如。 就连万年之前，西休米曾养的宠物狗，现如今都已然成为人类和兽人眼中伟大的神灵，可以为祂在未来的典礼上提供数不清的财富和信仰，而眼前这位要身材没身材、要能力没能力的渺小猎魔人，又能为祂提供什么呢？ 无非是可笑而卑微的依附罢了。 西休米听到赫尔修斯的话，兴冲冲问：“那是不是可以让她随便在这里挑选东西了？” 赫尔修斯注视西休米的黑色眼眸，微笑着点点头，一脸迷恋，西休米则仰起头与他对视，欣赏片刻这张俊美无俦的男模脸，心里嘀咕道：这管家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比自己高这么多？ 他们就这样看着彼此，旁若无人地一问一答，赫拉克丝站在旁边仿佛成了透明人，没人在意她的存在，甚至连最初她的问题“这里是做什么的”也无人回答。 赫拉克丝：“…………” 被强行塞了一吨狗粮的赫拉克丝终于忍不住了，不知为何，她脑子里又开始翻涌起奇怪的声响，隐约而令人发狂。 “既然随便……”她打断了主仆二人的互动，附和道：“那就随便帮我选一个吧。” 西休米闻言，旋即转头看她，赫拉克丝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强调道：“深夜就不劳烦您了，随便帮我拿个东西就可以了，钱我也会老实支付的。” 随便让他拿一个，付好钱我就走，赫拉克丝在心底想，这里实在太诡异了。 第4章 她说随便拿一个就行……西休米心想，那就由我亲自为她挑选吧。 毕竟他跟天使管家还不熟，虽然这家伙自称是他的管家，但西休米还是无法习惯去指使赫尔修斯做事，总感觉这样显得自己有点懒，也很不礼貌。 “唔，请稍等片刻。”西休米说，“让我去看看，这里有什么东西是适合你的。”说着转身回去了。 赫拉克丝看着如同魅魔的黑发少年离开，他的管家旋即尾随其后，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灰色迷雾突兀出现，迷雾中似乎还有某种庞大的物体游动，而那少年和管家则转瞬消失于迷雾中，踪影全无。 刹那间，她感觉有某种视线正盯着自己，那视线仿佛来自虚空，充满了恶意，极强的压迫感袭上心头，她甚至连眼睛都不敢乱瞥，整个人犹如石化，被钉在原地，只等少年带着东西回来。 希望、他们能对她好点，不要拿出价值连城的宝物……赫拉克丝想到自己口袋里仅剩的五个金币，心情跌宕起伏。 西休米走回一楼大厅，所有珍贵的道具和宝物均被整齐地堆放在地上，不计其数，他粗略看过去，很快从一排香料中挑了一包香囊出来。 夜籁香语——意特尼缇国独有的安神香囊，由很多昂贵的草药制成，最重要的一点，它里面还含有炼金者需要的特殊魔法粉末，很受光明教会、骑士，魔法师们的喜爱。 当他穿成庄园里的小伯爵后，通过原身的记忆得知，自家名下的商铺专门经营高端香囊、魔法道具，以及珍奇异品，而小伯爵的父母，正是这款夜籁香语香囊的创始人。 -- 第7页 他家原本是平庸的男爵，白手起家做香料，经过多年经营奋斗，推出的产品深得贵族们的喜爱和推崇，甚至还获得意特尼缇国王的欣赏，于是被封为世袭伯爵。 说来也怪，原身的记忆并非完整清晰，譬如关于小伯爵、也就是他的父母，在西休米的记忆中就十分模糊，甚至没有什么印象，不过这对他并不重要，故而也没太在意。 西休米再次走到这位光明神女祭司面前，把香囊递给她，说：“你喜欢香囊吗？夜籁香语应该很适合你，它可以令你迅速进入梦乡，一夜好眠，还能驱除身上的污秽气味。” 香囊？赫拉克丝低头，看到他手中用蓝色织布做成的小袋子。 她从未见过这个东西，亦是没听说过，贫瘠落后的叹息之城并没有这种稀罕玩意。 这个精致的小袋子里包裹的是香料？夜籁香语……很好听的名字。 猎魔人小姐接过蓝色香囊，鼻子里顿时就飘进一股浓郁的幽香，只一瞬间，赫拉克丝就爱上了这个味道，仿佛这神奇的香囊可以驱散她身上的血腥味，甚至可以令她忘掉叹息之城边缘地带的悲伤过往。” 就在此时，包裹西休米的迷雾缓慢分离出一丝，继而钻进她手中的夜籁香语香囊之中，深蓝色的布料霎时散发出绚丽的星空色彩，香囊里隐约传来鲁特琴与女人的低声吟唱，似乎在不断催促主人早点入眠。 这一切是如此美轮美奂，然而身为凡人的赫拉克丝既无法看到，也无法听见。 “谢谢您，我很喜欢。”她忍住想把夜籁香语放到鼻子下猛吸一口的冲动，小声问道：“不知道它的价格是多少金币？” 西休米很欣赏面前这位红发小姐，她的谈吐和举止都十分有教养，而且如此喜欢夜籁香语，若不是考虑到身旁这位天使管家，他甚至觉得可以免费送给这位女士。 方才赫尔修斯只说可以随意挑选，但没答应能白嫖啊！ 想到这里，西休米决定象征性地收取点费用，不亏本就行，于是大方地说：“夜籁香语的市场价位是两个金币，不过看在你跟这里有缘的份上，我只收你一枚金币，意思意思就行了。” 赫拉克丝：“…………” “呵呵，确实不贵。”赫拉克丝嘴角微微抽搐，违心道：“原来只要一枚金币，非常感谢您的慷慨！” 西休米听到这话，登时露出欣慰的笑容，而赫拉克丝心里却留下两行宽面条泪。 一枚金币！ 一枚金币可以在叹息之城买到许多好用的伤药；还可以买到足够的物资，令她彻底休息半个月，不外出猎杀黑暗生物；更别说，她相中已久的金色弓|弩只需八枚金币就可以买到。 她已经辛辛苦苦攒了五个，只差三个…… 用一枚金币去买包香囊……虽然这东西很稀罕，但赫拉克丝还是坚信，整个叹息之城也只有她能做出这种傻事了。 短暂犹豫后，赫拉克丝掏出一枚被擦拭得锃亮的金币，递给西休米，试探着问：“如果没别的事，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当然可以，不过要是你想留下来坐一会也行。”西休米指着里面那张足以容纳十几人就餐的木质长桌，热情地说：“想坐下听我讲讲，夜籁香语的具体用途和成分吗？” “不、不用了。”赫拉克丝摇头，谨慎地说：“深夜冒犯到您很抱歉，等我回去再慢慢研究它吧。”说完又忙补充道：“当然，我没有想深究香囊配方的想法。” “没事，那请回吧。”西休米注视她迅速收起香囊和弓|弩，客气道：“希望下次有机会还能够再见面。” “好的，先生。”赫拉克丝轻声道：“对了，我叫赫拉克丝，很荣幸今晚能认识您。” 不知为何，赫拉克丝相信，这座辉煌的宫殿，以及这个黑发少年和他那危险的管家，未来一定还会再次降临这个荒芜的地方，享受这里远离尘嚣的宁静夜晚。 至于那些危险的黑暗生物，对于他们来说应该犹如蝼蚁，随便动动手指就能一次性碾压殆尽，毕竟他们都不是平凡的人类。 “再次感谢！”赫拉克丝深深鞠了一躬，而后转身，快步离开这座诡异而华丽的宫殿，冲入灰色迷雾之中。 西休米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生怜悯：光明神教会未免也太压榨员工了吧，大晚上都不能让信徒休息，你看她走得多着急！ “路上注意安全。”西休米朝已经走远的赫拉克丝大喊道：“我叫西休米，下次再见！” 然而他不知道，他的话经过重重迷雾、传到赫拉克丝耳中时，已经被“贴心”地翻译成神袛的祝福：“你回去的路上，什么东西都不会看到，那些愚昧无知的黑暗生物不会试图去攻击你。” 听到“黑暗生物“四个字，年轻的猎魔女不禁打个寒颤，却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速度，蹭蹭跑了。 “你……似乎很喜欢她。”赫尔修斯的眼底映着西休米漂亮的脸，酸溜溜道。 身为原初天使，他十分不理解，祂为何喜欢人类这种低等又短寿的生物，更何论他们那丑陋的灵魂。 即便是从太初到现在，那几个出类拔萃的人类，其内在灵魂也远不如精灵国度的半长生种族来得干净、纯粹。 “我很喜欢她吗？没有吧。”西休米摇摇头，叹了口气，索然无味道：“你又不告诉我梦境殿堂如何运作，这下好不容易来个光明神教会里的祭司，我当然要好好招呼客人了。” -- 第8页 赫尔修斯：“…………” 光明神的祭司？ 祂指的是……那个刚刚离开、从偏远蛮荒地带而来的卑微生物？ 赫尔修斯一脸不解地看着西休木，不知道他为何会作出这种奇怪的判断，本想朝他好好解释，然而转念一想，如今祂的记忆早已被自主封印，力量也基本没有随着年龄增长外泄出来，还是不说为妙。 不过，虽然不能探讨这个话题，自己的身份还是要根正苗红，于是赫尔修斯礼貌地说：“西休米大人，请允许我澄清一下，我可不是光明神手下的天使。” 听到这话，西休米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起来。 搞半天……这位天使管家先生根本就不是光明神的侍从？亏他刚才那么热情地招待光明神的女祭司，原来感情就这样被白白浪费了！ 无数个问号从西休米脑中升起，当他回过神来，旋即打算追问赫尔修斯，背后那对黑白翅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咚——！ 远古的钟声自缥缈的虚空中蓦然响起，西休米的意识刹那沉入深海之中。 梦境殿堂消失了…… —————————— 天亮了。 西休米走到浴室的镜子前，左看右看，仔细端详自己的脸。 发青的黑眼圈，惨白的嘴唇，都令他看起来十分憔悴，就像大病初愈的患者一样。 “我昨晚肯定是梦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对着镜子幽幽道。 西休米轻叹口气，拿出昂贵的牙粉，刷着洁白的牙齿，一边碎碎念：“下次得让管家爷爷在屋子里多放几个夜籁香语，免得再像这样睡不安稳了。” 到了伯爵这个位置后，社交圈内的贵族名媛们须得十分注意形象，别说黑眼圈，光是一个粉刺就能让他们在脸上涂上三、四层粉，再用特殊仪器掩盖。 由此可见，伯爵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年轻的世袭制伯爵、继承父母家产的那种。 ——就更不好当！ 第5章 西休米拿起玫瑰固体膏，打出细腻的泡沫，认真清洁皮肤，冲干净后站在镜子前端详。 西休米：“？？” 他有些疑惑，似乎看到有斑点在眼角旁边，像是古怪的灰色花纹。 西休米揉揉眼睛，用毛巾擦了擦脸，再次朝镜中望去：一切如常。 “年纪轻轻的，开始眼花了？”他随意打理有些杂乱的黑色额发，嘀咕道。 西休米兀自在镜子前磨磨蹭蹭，就在这时，卧室内的钟声倏然响起，年轻的伯爵顿时慌了，忙不迭冲出浴室，打开房门，急冲冲走下楼。 不按规定时间用餐，厨师长可是会被管家训斥的，因为在老管家的逻辑里，主人不想按时吃饭，一定是饭菜的用料还不够昂贵、不够美味。 “早安，管家先生。” 刚到一楼，西休米就看见身穿黑色燕尾服的老管家款款朝他走来，遂主动打个招呼。 老管家绅士派头十足，就是走起路有些颤颤巍巍，可能是年纪太大的缘故，西休米模糊地记得，大概是他父母还在世时，这位老绅士就已经在庄园里当管家了。 西休米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西幻大陆的管家对于贵族们来说非常重要，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他们主要负责主人的日常生活、身体健康、家族管理，以及社交联谊等各项繁琐事务。 虽然不必每件事都做到完美，但须得亲力亲为，兢兢业业，并获得全体家族成员的认可，这样才算得上是一名优秀的管家。 作为褒奖，他们死后会被送到附近最大规模的光明教会，获得主教级别以上人员的安灵仪式，根据西幻大陆的法规，这么一来，他们家中的下一代、乃至亲友，都将获得优质的生活保障。 一般来说，贵族们的管家轻易不会变动，毕竟几乎所有管家都对主人忠心耿耿、尽职尽责。 也正因如此，频繁更换管家在上流社会是要遭到歧视的，甚至在贵族们中流行这样一条潜规则：那些连续更换好几任管家的大人们，背地里其实都是不可靠的阴险小人。 “日安，尊贵的西休米伯爵大人。”老管家带上金属边框老花镜，缓缓朝西休米鞠了一躬，说：“愿先祖之灵与您同在。” “我说过了，在家里无须遵守这些繁文缛节，又没外人看着。”西休米无奈道，“我可不想某天早晨，看到管家爷爷你鞠躬时把腰给闪了。” “无妨，我这身子还能再干上几年。”老管家悠悠道，“等为您物色到更好的管家，我再退休也不迟。” 西休米知道老管家的忠诚，毕竟按照贵族们的规矩，若是上任主人夫妻二人双双辞世，由年轻的小主人继承爵位，那么管家则有权选择是继续留下，亦或是办理离职手续，回到老家安度晚年。 但老管家并没有那么做，而是选择留下来，继续照顾他的小主人，也就是西休米。然而他实在太老了，每日里却执拗地坚持那些繁琐礼仪，西休米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若是管家爷爷坚持等到合格接班人出现再退休，那他也不会坚持换人，终归这事并不会影响庄园的运作，也不影响他名下各大产业的经营。 “我明白了。”西休米说，“那就等找到合适的人选再说吧。” 听到这话，原本板着脸的老管家露出欣慰笑容，而后掏出纯白手帕，仔细擦了擦起雾的眼镜片，和蔼地朝西休米说：“您今天的行程安排是要等到用餐完毕再说，还是现在就告诉您？” -- 第9页 “现在就说吧，我还不是很饿。”西休米看了眼挂在墙上古典精致的钟，索然无味道：“是礼仪课程，还是骑马课程，亦或者是下午茶聚会？” 他一脸麻木地等待管家爷爷公布答案，心里却在嘀咕：明明这个国家的运作依赖于科技和魔法的结合，以及不同种族文化的碰撞，但为什么贵族们还得耗费大量时间学这些无用的玩意？ 在穿过来的这一周内，西休米完全是在学习如何当一名完美的欧洲中世纪伯爵，日常生活围绕着繁琐的服饰，无趣的马术，以及难喝的苦红茶，关键还不能抱怨。 当然，西休米也没理由抱怨，平民和奴隶们过得日子更苦，他凭什么抱怨？ “庄园内的各项安排基本处理妥当。”老管家不紧不慢地汇报，“您上午只需要在文件上签字，同意批准各项费用，再提出一些修改建议即可。” “今天只有上午需要我签字吗？”西休米道，“那么其他空闲时间我是不是可以待在房间里，不用出来？” 老管家闻言，深深看了一眼宅变的年轻伯爵，认真道：“下午有国王陛下安排的相亲交流会，年轻未订婚的伯爵、子爵，以及男爵，乃至拥有大型产业链的商人家孩子，都要去参加。” 他特地在“都”字上加强读音，以高雅的意特尼缇皇家腔调，以此令西休米明白，这交流会的重要性。 西休米：“…………” 西休米想起来了，每月十五号，是法律明文规定的意特尼缇国贵族相聚日。 在这一天，贵族们须得集结在一起交流，内容无非是高谈阔论，经商论道，以及为那些尚未订婚的年轻人安排相亲。这种聚会是半强制性的，除去家族太忙，或子女没有成年外，其余所有贵族和商人都得去参加。 而这一天，亦是整个国家全体平民和奴隶们的狂欢日，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这群全年无休的人可以彻底放一天假，还能获得双倍报酬，以此展现他们伟大国王的善良与宽容。 但对于像西休米这种拥有异于常人的思想觉悟、打心眼里不想融入上流社会，亦不想早早联姻结婚的贵族来说，这一天无疑是个忧桑的日子。 老管家看到西休米流露出的便秘表情，遂补充道：“国王陛下对待贵族们都很宽容，如果您确实不想参加，可以前往星河大道的公务园区内，先提出申请，再答应管理人员对您进行一次短暂的访问，若理由正当，申请则可被批准。” 西休米沉默地听老管家一板一眼叙述，末了叹道：“好麻烦啊！” 老管家从镜片后露出一丝胜利的笑意，然而西休米话锋一转，却道：“但跟参加相亲交流会比起来，我还是选择去公务园区提交申请、说明理由好了。” 管家爷爷：“……………………” 第6章 西休米自顾自道：“等我用完早餐，处理完所有文件，我就去星河大道公务园区，申请不参加下午的相亲聚会。” 老管家在心里叹口气，他清楚自家的小伯爵大人，目前还尚未有组建家庭的想法，而作为一名合格的助手兼保姆，自然不能反复提及此事，以免影响小主人的心情。 “那就不打扰您用餐了。”老绅士礼貌地说，“后院的树木修理还需要我去监管。” 西休米嗯了声，示意允许，老管家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年迈的老人亦步亦趋地走远，西休米整理好身上华美昂贵的衣服褶皱，松了口气，走向用餐的长桌。 今日的早餐一如既往，十分精致，也很对西休米的胃口，可能是考虑到只他一人用餐，厨师长准备的美食种类虽多，分量却少得可怜，导致他竟然有点没吃饱。 但西休米什么都没说，否则那可怜的厨师长说不定要倒大霉了。 毫无形象地揉了揉平坦的小腹，少年伯爵朝书房方向走去，那是庄园内唯一可以办公的区域，曾经也是他这具原身的父亲最喜欢待的地方。 沿途遇到打扫庄园的女仆，以及巡视守卫的骑士，当看到骑士们穿着沉重铠甲、却兀自轻松走路的样子，西休米不禁在心底叹气：什么时候自己能锻炼到这个状态就好了，如此多爬几层楼也不用累得吭哧气喘了。 贵族什么都好，伯爵身份也很香，就是未免太娇生惯养，身体素质还不如这些负责打扫卫生的女仆。 打开书房大门，西休米坐到铺着舒适皮毛的椅子上，拿起镶嵌珍贵宝石的水笔，认真写写画画，他需要查看名下店铺流水、人员安全情况，以及处理经营变动等审批。 关于目前的全部资产收入，西休米迅速浏览一遍：店铺十五个，拍卖行三个，再算上杂七杂八的酒庄，扣除所有成本，以及庄园维护费用，一天大致能净赚八百枚金币。 嗯……很好！ 日收八百枚金币令西休米得到很大的安全感，钱虽不是万能，但没钱万万不能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就现在而言，哪怕是全部店铺都倒闭，其余资产也能提供他富足的收入，省吃俭用的话，应该可以支撑到慢慢老死的那天。 西休米继续处理面前厚厚的文件，这至少要花费他两个钟头，且已经算高效率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心甘情愿待在书房做这些事情。 根据意特尼缇的贵族制度，即将成年的伯爵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老老实实参加相亲聚会，尽快步入婚姻殿堂；要么继承父母名下的部分家业，独立出去，打造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且不能给贵族们蒙羞，教国王操心。 -- 第10页 他可不想早早为意特尼缇的人口做贡献，那还不如每日蹲在书房呢！ 终于忙完一切，西休米伸个懒腰，吩咐守在书房门口的侍卫，安排车夫去星河大道，他得赶在晌午前处理好下午相亲会的事，免得到时候再出现什么差错。 “去告诉管家，我现在要去星河大道打申请。”西休米说，“骑士的话，只带一名就够了。” 西休米本人对伯爵出行流程十分头痛，他可不想带着数名身穿铠甲的骑士，大张旗鼓地在王宫附近的中心区出现。 那实在太招摇过市了，西休米如是想。 侍卫听完西休米的要求，眨巴下眼睛，为难地说：“可是伯爵大人，您只带一位骑士出门这很不安全，外面的平民可不像庄园内的人懂礼节，他们很可能会刁难您。” 虽然伯爵在贵族中只是第三等级，但他的小主人可是传承世袭制伯爵，这种伯爵头衔在意特尼缇的身份极其尊贵，出行怎么可以只带一名骑士呢？那多不风光啊！ 西休米只觉自家这位侍卫有些被迫害妄想症，外面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危险，而平民们除了好奇和关注，又怎么可能刁难一位贵族呢？ 但见他一脸认真，西休米并不想为难这位忠诚的侍卫，只得叹了口气，妥协道：“那……就带两位。” “伯爵大人！”侍卫哭丧着脸说：“管家他若是知道您出行只带两名骑士，我会被罚去打扫马厕的。” 在这个庄园里，马厕的日常清洁工作由奴隶们承担，既脏又累，还充满浓郁“香气”，但如果骑士和侍卫们犯了错，便会被严苛的老管家惩罚，派到马厕劳作一周，他可不想去那里体验一把。 西休米无可奈何，只得再一次让步，说：“唔，那就最多三位骑士，再多的话我就亲自找管家聊聊这事。” “可是……”侍卫刚想继续卖惨，西休米旋即打断道：“就这么定了，我只带三名骑士和车夫去星河大道，再啰嗦我就揍你。” 听到最后这句，侍卫知道终于试探出小主人的极限，于是识相地闭嘴。当然，他明白西休米只是在开玩笑，他家的伯爵大人可是这个世间最好的人，怎么可能揍他？ “好的伯爵大人。”侍卫愉快地说，“我这就去帮您通知骑士们和车夫。”说着朝西休米行个侍卫礼，转身跑了。 望着侍卫远去的身影，西休米眯起眼，回忆片刻他的说辞、以及切换自如的神情，有点回过味了：自己刚才是不是被这侍卫套路了？ 他正兀自在那里琢磨，离开的侍卫回来了，还带来一大群猛男气场十足的骑士们，浩浩荡荡走到西休米面前，驻足，训练有素地整齐列队。 侍卫指着身后数名铠甲勇士，煞有介事道：“伯爵大人，骑士们都很想守护您去星河大道，您看要不要多选几个带出门？” 西休米嘴角抽搐，扶额道：“第一排右数前三位，跟我走吧，其余人回后院，继续训练。” 于是，落选的骑士们离开，而被留下的三位骑士则统一将右手放置胸前，左手按住右膝，单膝跪地，朝西休米行个标准的骑士礼节，齐声道：“很荣幸能守护您，伯爵大人！” 西休米满头黑线，心道要不要这么夸张，出个行而已，至于要朝我行骑士效忠礼吗？ 然而时间紧迫，他也无暇计较这些了，遂带上三位猛男骑士，搭乘马车，前往星河商业城区。 他惦记着早点赶到星河大道，办理好申请手续，最好做个长期有效的，如此今后这类相亲聚会通通不用去，想想就舒心。 第7章 马车行了足足一个小时终于到了，车夫驻马，高大威武的骑士们犹如众星捧月，在周围人好奇的目光打量下，搀扶西休米下车。 那些人俱是平民，少数人眼神中流露出羡慕和嫉妒的神情，更多的则是讶异，似乎有些疑惑：为何在今天这种大型贵族社交聚会日里，还能在此处看到带着骑士出行的大人？ 西休米无视众人异样的目光，带着他的三名骑士，沿着主干街道朝目的地走去，要不是碍于马车太过庞大，他真想叫车夫直接赶车到公务园区的楼下算了。 很快，西休米抵达这座隶属于国王名下、专门负责管理贵族和商人的大楼。 带着骑士们进去后，他发现有几位年轻的贵族正同办事的公务人员聊天，气氛看起来不错，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发生。 西休米放心了，看到有一位办事人员正在空闲，便径直走过去。 那是个年轻的少年，栗色的头发，皮肤很白，看起来很阳光，给人一种充满活力的印象。 西休米朝他道：“请问，这里可以处理下午的贵族聚会事宜吗？” 艾洛斯今天是帮朋友的忙、顶替他来上班，闻言马上抬头，看到面前是位在星河城内罕见的黑发贵族少年，容貌漂亮，继而又注意到他穿的衣服料子和款式、以及身后跟随的三名骑士，猜测这应当是位拥有爵位头衔的富少爷。 他忙拉开身旁的椅子，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客气道：“可以处理，您请坐，请问您对下午聚会有何疑问吗？” 说着拿起手边的一沓单子，热情推荐道：“这些是之前贵族们提出的建议整合，包括具体的聚会流程都在上面，如果您是第一次参加，那么可以先了解一下，再问问题。” -- 第11页 西休米却道：“不，你误会了，我来是想问问，如果不参加每个月的聚会，需要如何办理手续。” 这个回答就很出乎艾洛斯的意料之外，于是他脱口而出道：“容许我冒昧问一下，您之前参加聚会，是跟什么人产生过矛盾吗？” 西休米：“？？” 艾洛斯见他一脸迷惑，便鬼鬼祟祟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如果您只跟某个贵族闹过矛盾，这种不算正当理由，除非您家里有别的贵族亲戚来替代您，否则还是得按规定走，如期参加每个月的聚会，” 西休米：“…………” 其实，西休米一直对这项法规存有疑义。 国王陛下日理万机，据说还有数个争权夺势的妻子团在暗地里搞小动作，怎么可能有空亲自去查看，整个国家到底有多少贵族每月没有参加聚会呢？ 但西休米只是礼貌回应道：“我是因为家里的缘故，不能及时参加。” “您的姓名和爵位可以告诉我吗？”艾洛斯说，“如果真是由于家庭因素，影响您不能参加聚会，那么这边会审批通过您的申请。” 西休米答道：“克莱恩·西休米，伯爵。” “请您稍等，我去拿个印象水晶球。”说着艾洛斯迅速跑到前台，拿起一个造价不菲的水晶球，又跑回来。 印象水晶球是由炼金师们打造的存储道具，只要对它说出已经记录在内的资料，便可以直接在球体内显示出来，方便办事人员查询处理。 当然，这种水晶球只针对贵族们使用，商人和平民的资料是没有资格用它来记录的。 艾洛斯捧着水晶球，认真看完记录，旋即震惊道：“您贵为意特尼缇的传承世袭制伯爵，竟然还没有参加过国王陛下举办的聚会？！” 西休米：“…………” 少年眼中的八卦之火已经熊熊燃烧，根本藏不住，当即不假思索道：“西休米伯爵大人，请问您是不喜欢聚会的氛围呢，还是什么……” “没有不喜欢。”西休米有些不悦，打断道：“只是由于要打理家中产业，太过繁忙，暂时没办法参加，这个问题也在询问范围之内吗？” “这确实不在询问范围之内。”艾洛斯清醒过来，蔫巴巴地说：“很抱歉，伯爵大人，是我唐突了。” 西休米见他一脸颓然，心登时软了，只得无奈地说：“没关系，我并不介意。” 艾洛斯听他这么一说，情绪刹那又洋溢起来，主动说道：“伯爵大人，请允许我再多说一句，其实我的父亲跟您的父亲从前一直保持着合作关系，虽然您可能不记得我，但邦斯拍卖行您应该听说过吧？” 邦斯拍卖行？ 西休米在记忆中搜索半晌，恍然大悟道：“我记起来了，邦斯拍卖行跟我们家族在香料方面一直有合作，同时还帮忙处理部分有瑕疵的魔法道具，我说的没错吧？” 艾洛斯眼睛霎时一亮，忙不迭点头道：“是的大人，我的父亲至今还在跟您家族合作。” 说着伸出勾搭之手，热情地自我介绍道：“伯爵大人您好，我叫艾洛斯，即将继承邦斯拍卖行，我的父亲是位男爵，而我则是一位打算在今年争取获得男爵头衔的小人物。” “很不错的目标。”西休米点点头，礼貌地说：“真心祝福你可以在今年内争取到男爵头衔。” “谢谢伯爵大人的支持！”艾洛斯感激地说。 艾洛斯既开心又激动，没想到对方身为尊贵的世袭伯爵，居然一点都不摆架子，脾气还很好，这真是太棒了！ 于是，神经大条的他再一次热情过头，语无伦次地邀请道：“您有空可以来邦斯拍卖行找我玩吗？哦对，您的申请我这就审批通过，当然，要我去您的庄园登门拜访也行！” “可以来找我。”西休米答应了艾洛斯的请求，友好地说：“不用太拘谨，我们年龄应该相仿，没必要像大人一样严苛地遵循各种礼节，这样活着太累了！” 艾洛斯刹那静了下来。 他或许有很多坏毛病，说话也时常不过大脑，但他却在某个方面天赋异禀，就是他能够敏锐地觉察出，与他交流之人所说的话到底是充满善意的谎言，还是发自心底的真诚。 显而易见，面前这位尊贵的伯爵大人并非客套，而是在与他真诚沟通。 “谢谢！”艾洛斯灿然一笑，露出一颗好看的小虎牙，双眸仿佛猫眼一般圆润可爱，小声请求道：“那么私下里，我可以叫你西休米吗？” “没问题。”西休米笑着回答。 既然申请顺利通过，西休米便不再打扰艾洛斯的工作，同他道别，坐上马车，带着三名骑士返回庄园。 下午无事可做，西休米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宅伯爵。 他站在二楼书房的落地窗前，看着后花园忙碌的园丁，以及摘水果的女仆，同一旁的老管家有说有笑。 西休米忽然有点羡慕这些人，甚至希望有机会能同他们一样，无拘无束地在后花园闲聊。 然而身为伯爵，注定他与平民生活失之交臂，亦没有办法同他们平等相处，毕竟彼此的阶级地位相差甚远。 除非他把自己的世袭伯爵头衔作没，再把名下的资产全部搞破产，那说不定还有可能。 西休米无奈叹了口气，收回不切实际的遐想，坐到椅子上，翻阅前几天未看完的古书籍，上面写有许多古神话知识，还挺对他的胃口。 -- 第12页 若不是管家爷爷不允许他晚上躺在床上看书，他真想熬夜把这书一次性看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有下午茶时间才能翻看几页，过过瘾。 书房中，在西休米目光无法触及的各个阴暗角落，无名的灰色迷雾潜伏在那里，它们几度尝试碰触沐浴在阳光中的少年伯爵，然而只要它们暴露于日光下，便犹如枯萎的树叶，慢慢萎缩，继而化作尘埃，随风飘出窗外。 祂还没有彻底苏醒，祂还需要更多的信仰，时间未到…… 这些于黑暗中发生的一切，西休米全然不知，此时的他沉浸在书中的神奇世界，无法自拔。 第8章 叹息之城，永夜古镇。 很久以前，这里曾是欧帕斯国闻名遐迩之地，据说万年前，某个具有黑暗命格的神灵陨落于此，生成了特殊的磁场保护层，令阳光永远无法照耀进来。 真正的永恒极夜之地！ 在最鼎盛时期，曾有数万名有钱人同时拥挤到永夜古镇，欣赏这里特有的极夜美景，体验与平日完全不同的作息。 然而现在，古镇早已不复当初模样，到处都是破败的建筑，空荡荡矗立在那里，仿佛向来者哭诉它的没落。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数年无人打扫的街道遍布苔藓，堆积着各种腐烂的垃圾，巨型蜘蛛布置的蛛网在街道间肆意蔓延，黑暗生物潜伏于看不见的角落，伺机扑杀心仪的猎物。 无人会愿意光临这个早就被遗忘的地方，除了那些带着目的、任务而来的猎人们。 漆黑的街道，六名猎魔人从远处走来，四男两女。 赫拉克丝手握银色弓|弩，走在六人队伍中间，谨慎地观察四周，这是她第一次同猎魔人协会的高级成员组队，不免心中有些紧张，担心拖大家的后腿。 “带上口罩，这里的空气可能有毒。”男人朝赫拉克丝叮嘱道。 男人叫亚萨，这个团队的领队，曾是永夜古镇的原住民，如今却对这个所谓的家乡充满了憎恨与厌恶。 “明白。”赫拉克丝简洁回应。 她把背包打开，里面有一个特质口罩，一包香囊，还有些基本的药物和干粮，这些就是她现在全部的家当。 赫拉克丝取出口罩戴好，又瞥了眼香囊，短暂犹豫后，鬼使神差地把这包夜籁香语拿出，放在上衣的口袋里。 瞬息间，一股熟悉的幽香飘进赫拉克丝的鼻子里，那是夜籁香语的气息，她深深吸了口气，又缓慢吐出，不安的情绪刹那被抚平，僵硬的脸部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 这包香囊真是既安神又持久，赫拉克丝心想，这么看来，花费一枚金币买它似乎也不算很亏。 六人队伍行进至一个十字路口，亚萨忽然驻足，吩咐道：“就在这里分开，两人一组，雅各布和克里特，你们去东边，赛伊丝你跟着伊诺，去西边。” 言毕，亚萨看了眼赫拉克丝，说：“你，弩|箭手，跟我去北边。” 赫拉克丝点点头，亚萨又简单交代几句，六人遂分组，各自完成任务。 虽然巨型蜘蛛属于暗黑生物，但它们的危险系数并不高，没有智商，只知道吐丝、以及挥舞它们那锋利的镰刀腿，高级猎魔人甚至独自一人便可将其猎杀。 猎魔人协会需要巨型蜘蛛的毒液和蛛丝打造道具，而它们那八个细长的脚，则可以被制作成长矛，总之这种蜘蛛浑身都是有待挖掘的宝藏，这也是他们六人组此行之目的。 ——猎杀巨型蜘蛛！ 亚萨对于搜寻巨型蜘蛛十分有经验，赫拉克丝随他朝北走不多时，一只落单的大蜘蛛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弩|箭手，无须你近战！”亚萨手持长刀冲上去，同时喊道：“在一旁伺机行动，我需要弓箭辅助！” “好的，先生！”赫拉克丝迅速占据有利地形，抬起银色弓|弩，瞄向正在厮杀的一人一蛛。 大蜘蛛毫无章法地挥舞它那锋利如镰刀的长腿，带起一道道风刃，亚萨灵活地躲避，手中长刀仿佛长了眼睛，总能砍中目标，不过片刻，巨型蜘蛛便已是伤痕累累。 赫拉克丝期间共计射出三只箭，两箭钉进蜘蛛庞大的身体里，却有一箭险些射到正在漂移的亚萨，贴着他的头皮，打到旁边的建筑物上。 “嘿！弩|箭手，你在干吗？”亚萨轻松地躲开一记镰刀腿，嘲道：“你是想把我钉死在这里，一人独吞这个大家伙吗？” “对不起，先生！”赫拉克丝喊道，“我没看清楚，这里实在太黑了！” “集中注意力！”亚萨命令道。 赫拉克丝吐了口气，集中精神关注战斗，避免再次出错，她可不想成为猪队友。 巨型蜘蛛彻底被激怒，疯狂地朝亚萨吐出密密麻麻的丝，亚萨逐一避过，然而就在此时，一条镰刀腿猝不及防朝他劈来，亚萨一个腾空闪开。 手指粗的丝突然喷射而至，亚萨来不及躲避，右脚被缠住，蜘蛛张开巨大的口器，露出一排獠牙，准备咬住亚萨，赫拉克丝见状不好，果断连发两箭，全部钉中巨型蜘蛛最大的两颗复眼。 巨蛛吃痛，无暇顾及亚萨，亚萨抬手一刀劈断蛛丝，继而一个漂亮翻身，踩到蜘蛛背上，举刀，只一瞬便刺入蜘蛛的头部，直没入刀柄。 一声凄厉刺耳的嚎叫从巨型蜘蛛胸腔发出，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巨蛛的口器外翻，朝外喷射酸液。 -- 第13页 “快躲开！有腐蚀性！”亚萨喊道，同时潇洒地从巨蛛头顶跳下，躲开酸液喷射范围。 赫拉克丝迅速朝后退，警惕地盯着面前的巨蛛，很快它犹如一栋被爆破的建筑，摇摇晃晃，最终轰然崩塌，转瞬化成一具散发恶臭的尸体。 亚萨走过来，手中长刀上还在朝地上滴着绿色血液，漫不经心道：“干得漂亮！弩|箭手，不过下次请别再朝我的头上射箭。” “不好意思。”赫拉克丝有些难为情，男人却大方地说：“拆分它吧！你可以选择几个部位拿走，兑换金币，其余部分归我。” “我就拿两样东西好了。”赫拉克丝说道。 她很有自知之明，这次战斗主要依靠亚萨，而自己只是个辅助支援，是以平均分配战利品于对方并不公平。 亚萨不置可否，只耸耸肩，示意她先拿，于是赫拉克丝走上前，准备拿走自己早已计划好的战利品。 她打算先取些蜘蛛口器里的毒液，用来涂抹在弩|箭和匕首上，如此有助于她在未来战斗中，一箭便可令敌人毙命。 另外，她还想取些蛛丝，可以卖个好价钱，毕竟她之前花费一个金币买了包香囊，虽然她觉得很值，但终是太奢侈，得想办法弥补一下。 然而，正当她准备动手时，藏在夜籁香语内的那丝灰色迷雾按耐不住了。 它于这极黑的环境中缓慢分离成两条细丝，细到肉眼不可察见，一丝钻入赫拉克丝的耳朵里，另一丝则犹如鬼魅，悄摸摸溜进永夜古镇更为黑暗的深处地带，不见踪影。 它们的能量还不够，自然不愿错过可以大快朵颐的饕餮盛宴。 悉悉索索的声音蓦然在赫拉克丝的脑海中响起，初始很模糊，很快便清晰起来，似乎是个女人，不住朝她低语，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拿心脏……” “心脏对你的用处很大……” 赫拉克丝愣住了，而亚萨此时正在一旁休息，无聊地打量四周的环境，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 什么？ 赫拉克丝摇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但脑子里的呓语愈来愈多，那个声音听起来十分熟悉，她特有的直觉瞬间启动，蓦然生出一个念头：要不这次拿心脏试试？ 于是，猎魔人小姐放下手中弓|弩，拔出绑在腿上的匕首，在巨型蜘蛛心口处划开一个大洞，强忍着想要吐的感觉，把手伸进去，掏出一颗鲜红妖艳的心脏——竟然还在顽强地跳动。 她把心脏放入事先准备好的布袋中，与此同时，呓语倏然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听。 呆呆注视着布袋里的巨型蜘蛛心脏，赫拉克丝有些不是滋味。 她从前定然想不到，在猎杀一头巨型蜘蛛后，自己竟然会选择一颗就连炼金师都不稀罕的心脏。 这玩意大概连五十枚银币都不值吧？ 更何况心脏还很容易腐败变质，若是不及时出手，别说五十枚银币，哪怕扔掉都被会打扫卫生的人唾骂。 我为什么会拿一颗没用的心脏呢？赫拉克丝在心里嘀咕，刚才脑子里的低语声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猎魔人小姐无语问苍天，可惜没人能告诉她答案，不过赫拉克丝还是执拗地相信她那从未出错的直觉，既然直觉告诉她应该这么做，那就拿吧。 于是，在收集完部分蜘蛛毒液后，她朝亚萨说：“我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剩下就都是先生您的。” 亚萨走过来，看了眼，对她拿心脏这事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开始处理尸体，同时道：“我大概需要十分钟，期间你可以在这附近转转，去建筑里找找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注意不要离开我超过五百米。” “好的，先生。”赫拉克丝答道。 “还有！”亚萨停下来，抬头看她，漠然道：“如果超过十分钟你还没回来，我就不会再等，而是独自返回集合地点。” 赫拉克丝登时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亚萨的意思，认真答道：“我明白了，谢谢先生。” 亚萨点点头，不再说话，继续专注分割那些值钱的部位，赫拉克丝转身离开，走到不远处的商店门口。 店铺里遍布蜘蛛网，还有很多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商品，她掏出口袋里的照明石，借助微弱的光，慢慢走了进去。 第9章 晚餐过后，西休米朝管家提出要求，明日要去总店视察工作，老管家欣然同意，并保证会为小主人安排妥当。 西休米对此十分满意，端起热牛奶，朝楼上走去，准备回房休息。 缓慢的脚步踏在豪华的大理石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于这空旷的大房子中有种说不出的孤寂，不过西休米早已习惯这一切。 一个人上楼，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 进得房间，脱下鞋子，西休米赤脚踩在羊毛地毯上，把牛奶放好，又从盒子里取出安神熏香点燃，最后瘫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啊，又是枯燥无聊的一天！”他叹道，“不过好在认识一位新朋友，还挺有趣。” 想到那个阳光可爱的八卦少年艾洛斯，西休米嘴角微微一牵，拿起牛奶一饮而尽，随手放好杯子，闭上眼，很快进入梦乡。 深夜降临，晴空万里，漫天繁星，一轮圆月高挂，整个人类国度都静了下来。 -- 第14页 西休米的庄园内万籁俱寂，除了守夜的骑士，其余人都早已入睡，而庄园之外，偶有零星平民出没，以及光明教会的信徒游荡于王宫之外，确保那里没有什么异象出现。 大床上的黑发少年已经进入深层次睡眠，与此同时，原本宁静的庄园开始变得“躁动”起来。 那些藏于古书籍内、以及潜伏于庄园各个阴暗角落里的“生物”，都在等待祂再次来到梦境殿堂，接受那曾经被抛弃过的伟岸力量。 “怎么又起雾了？” 守夜骑士打着哈欠，突然发现庄园外的街道出现灰色迷雾，那些灰雾仿佛有了生命，迅速弥漫过来，遮住他的视线。 “等等！我为什么要说又？”骑士反应过来哪里不对，马上喊道：“快通知管家和骑……” 刹那间，迷雾犹如海啸般席卷而至，守夜骑士未说完的话霎时被吞没，连同整个庄园，转瞬沉浸在浓雾之中，庄园内所有人被强迫进入沉睡状态。 不同于上次，迷雾们学“聪明”了，它们保证当这群人再次醒来时，什么都不会记得，而不是像刚才那名骑士，还隐约记得关于灰雾的零星片段。 西休米醒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暗色调大床，看起来十分眼熟，再转头瞧一眼这充满诡秘风格的卧室……西休米重重叹了口气。 他又回来了！ ——梦境殿堂。 真是奇怪，西休米心想，为何白天他一点都不记得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呢？ “天使管家不会又在楼下等我吧？”西休米自顾自道，“他既然是这里的管家，照理说应该一直待在这个古堡才对。” 想到这些，西休米一个翻身起来，打算下床去一楼看看，赫尔修斯到底还在不在，然而还未等他双脚沾地，俊美的天使管家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赫尔修斯穿着修身的管家制服，衬得他那完美的身材更加挺拔，左眼则带着鼻夹式银边单镜片，显得他既斯文又禁欲，背后那对黑白翅膀收拢在一起，宣告他特殊的天使身份。 “记得穿鞋，西休米。” 说着赫尔修斯单膝跪地，拿起一双做工精美的鞋子，修长的手轻轻握住西休米白皙赤|裸的脚，小心地放进鞋子中。 没有办法，这个梦境殿堂会按照祂内心真实的想法而改变，祂主观认为自己睡在床上，没有穿鞋子，那么每次来到这里时，便会打着赤脚。 赫尔修斯的手干燥而温暖，轻抚过西休米的肌肤，令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愉悦，但他还是有些不适应，这太叫人难为情了。 “等等！”西休米小声道，“我可以自己穿。” 然而当他说完这话时，殷勤的天使管家已经“自作主张”帮他把一双鞋子全部穿好了。 赫尔修斯依旧跪在地上，抬头注视少年黑亮的双眸，温柔地说：“还有一双我放在这边，你下次来到这里时，可以自己穿上。” 西休米：“…………” 赫尔修斯起身，恢复他那绅士而礼貌的模样，朝西休米莞尔道：“欢迎您回来，西休米大人。” 西休米：“……………………” 看着一脸正气的赫尔修斯，西休米只好把想说的话咽进肚子里，继而下床，朝门口走去，赫尔修斯旋即紧随其后。 西休米边走边安慰自己：庄园里的侍从和女仆亦是如此，他们也很乐意主动服侍自己，恨不得洗澡都要跟着，等待他的吩咐，赫尔修斯跟他们没有什么区别！ 意特尼缇国的贵族们向来很讲究，他们把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作为高贵身份的象征，被仆人贴身伺候这很正常，所以他也没什么好排斥的！ 一想到排斥，不知为何，西休米忽然回味起赫尔修斯手心的温度和触感，那种感觉很奇妙，他除了有些许不适应，却并不反感，也不排斥…… 就在此时，两人来到一楼，西休米看到熟悉的长桌，以及放置在桌上的古书，一个念头蓦然出现在脑海里，这也让他暂时忘却方才心中的波动。 俊美的天使管家，神秘的宫殿，意外的来客，以及古书中那些诡异的内容……这一切组合在一起，令他似乎抓到了某些重点。 “能过来陪我聊聊吗？”他沉声道，“我有些问题想问你，赫尔修斯管家。” “我好像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了……” —————— 头顶的水晶吊灯散发着金色的光，就像光明教会的圣物，十分明亮，却也无比沉重。 菲尔米娅端坐于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绝美的容颜。 一头标志性的金色长发，熠熠生辉，与亡母如出一辙的牛奶肌肤，冰绿色的眼眸，精致的瓜子脸，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然而，这一切带给她的却是灾难。 就在昨天，菲尔米娅刚刚得知，她的父王已经下达命令，准备送她去和亲，嫁到另一个国度去当王妃。 这位曾经给她带来温暖的父王，现如今早已皈依光明教会，不问国事，只想获得长生不老，且由于她在十八岁时、测试光明亲和力数值为零，得不到教会的认同，无法当选光明圣女，便不再对她宠爱。 明明她的国家很强大，根本不需要所谓的和亲，只因那该死的红衣教主在她父王面前谗言几句，身为意特尼缇国二公主的她，就要被当做两国联姻的牺牲品。 -- 第15页 光明教会现在俨然遍布整个人类国度，菲尔米娅明白，单凭她个人力量很难与之抗衡，但她却执拗地想去抗争。 她不想自己的命运由他人决定——命运只能掌控在自己手中！ 菲尔米娅的母亲曾一度沉迷于神学文化，存有许多珍贵的神学书籍和道具，其中有一本神秘的手札，可以召唤出不知名的神灵和奇异生物，或许那些未知的神明可以帮助她，因此菲尔米娅想要试一试。 父王安排了很多仆人监视她的隐私，菲尔米娅一直都很小心应对，她已经坐在这里足足半个钟头，确认门外没有什么异响，遂起身，小心锁上门，把厚重的窗帘拉起来。 菲尔米娅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小巧的箱子，拿出那本神秘手札，短暂迟疑后，终是下定决心，用银针刺破大拇指，将流出来的血抹在手札内的法阵图案上。 无需吟诵什么咒语，当流血的手指碰触到法阵的一刹那，诡异的一幕立时出现在菲尔米娅眼前。 房间内到处弥漫着灰色迷雾，模糊而庞大的阴影在雾中游移，窸窸窣窣的低语声连绵不绝，床头的检测器还来不及发出警报声，便被未知的重物碾压成碎片，残留下黏糊的液体。 菲尔米娅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怪物，迷雾重重之下，只能隐约窥见其巨大的身躯，她倏然有些后悔，自己似乎把什么恐怖至极的生物召唤过来，却不知该如何收场。 她会死吧？菲尔米娅心想。 不！或许整个庄园里的人都会被这迷雾中的怪物吞噬掉。 恐惧瞬间到达极点，菲尔米娅下意识想要逃离，于是缓慢朝门口移动，同时观察隐藏在迷雾中那不知名的生物。 幸而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雾里窜出来，菲尔米娅匆忙打开门，跑出去，刚想喘口气，眼前的一切令她顿时目瞪口呆。 本应是长廊过道的门外，此时却变成一片虚空，到处都是灰色浓雾，而浓雾之中，赫然矗立着一座宏伟而辉煌的宫殿。 菲尔米娅只觉这宫殿十分眼熟，仿佛小时候曾在哪里见过，却只是模糊不清的片段，存在于她潜意识的深处，无法记起。 她忽然意识到，这座宫殿一如房间内的未知生物，都是由母亲的那本手札召唤而来，遂又联想到手札的作用，猜测这座宫殿或许可以帮助她，令她能够摆脱那悲惨的宿命。 我应该进去看看……菲尔米娅对自己说。 想到这里，她鼓起勇气，朝这座被迷雾环绕的宫殿缓慢走去，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第10章 菲尔米娅穿着一袭华丽繁复的公主长裙，走在晦暗而潮湿的迷雾之中，层层叠叠的裙摆拖曳在地，发出沙沙声响。 周遭实在是太寂静了，菲尔米娅甚至有种错觉，这里的空气都是凝滞状态，没有所谓的时间与空间，在迷雾之下，一切仿佛处于无限的混沌之中。 随着不断靠近那座宫殿，迷雾变得愈来愈浓，菲尔米娅突然听到一声轻响，旋即低头，只见挂于裙装上昂贵的宝石饰品竟然化为齑粉，那些饰品内放置了精密的道具，用来探测未知生物或神灵的存在，就这样转瞬湮灭得一干二净。 菲尔米娅：“！！” 至此，她终于明白，自己所要面对的、极可能是个强大的存在。 身为意特尼缇的公主，菲尔米娅很小就从光明教会那里听到许多关于神灵们的传说。 就像人类信仰光明神一样，其他国度的生物也有自己所崇拜之神，而整个西幻大陆就存在很多未知的神灵，这些神灵俱已存在了数万年，有些甚至从太初之时就在那里，没人知道祂们从何而来，也无人知晓祂们未来将去向何处。 面前这座神秘宫殿的主人，很可能就是这样一个神灵，只不知祂到底是邪恶的化身、还是善良的源泉。 菲尔米娅的身体开始战栗，那是人类对于不可名状未知的恐惧，但她并未停下脚步，只怀着一颗畏惧之心，继续朝前方的目标行进。 无论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她决定都要试一试，哪怕需要她朝对方付出自己死去的灵魂，只要能令她摆脱当下的宿命，她便在所不惜。 当菲尔米娅坚定这个信念之后，迷雾中忽然闪烁起黄色光芒，于这昏暗的空间虽然显得微弱，却仿佛一盏明烛，为她照亮前方的道路，引导她顺利来到宫殿门外。 望着眼前古老而巨大的木门，短暂犹豫后，菲尔米娅托起厚重的裙摆，缓步走过去，抬手叩响她的命运之门。 —————— 西休米同天使管家坐在一楼大厅的长桌前，详细交谈良久，终于懂得梦境殿堂的运作方式。 原来梦境殿堂的一切都完全取决于主人、也就是他的念头，而这里的所有藏品也可以按照他的想法被赋予各种力量，当客人带着选购的物品返回现实世界后，这种力量兀自存在、不会消失。 不过，前提是他的想法须得有强大的逻辑支持，而不是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西休米对此还有些陌生，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操作才能熟练掌握。 “也就是说，我可以令这些藏品拥有了不得的能力，再把它们卖给有缘到这里来的人？”西休米兴冲冲道。 赫尔修斯礼貌地回答：“是的西休米大人，您的理解能力是满分。” -- 第16页 西休米现在已经基本适应了赫尔修斯的彩虹屁，事实上不只适应这些，比起第一次来到这里，他同这位俊美的天使管家已经变得更为熟稔，总觉得两人之间多了些什么。 接下来，他还打算询问赫尔修斯、如何令自己在现实庄园醒来之后，还能记得梦境殿堂发生的事，毕竟这里的一切都很有趣，若是白天可以反复回味，打发一下无聊枯燥的时间也是好的呀。 然而还不待他发问，门外便传来一阵叩叩声。 西休米下意识转头，还来不及起身去开门，梦境殿堂的大门便自行打开，紧接着，一位金发碧眼、身穿华丽公主裙的年轻女子走进来，目光中带着些许迟疑和期待。 “请问，”她朝里走了几步，小心翼翼地说：“这里可以帮助我、摆脱宿命的安排吗？” 西休米：“？？” 这是西休米第一次面对不请自进的客人。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也只接待过一名客人，不禁有些讶异，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亦或是什么样的诉求，才能令这样一位穿着得体、仪态高贵的女士作出如此莽撞的举动？ 他忽然注意到，在这位年轻贵族女士的裙装上，绣着意特尼缇国特有的纹饰，身上则散发出自己熟悉的香气，若是没记错的话，这应当属于他家旗下一款专供王室的香水，为何会出现在这位客人身上？ 纵然内心充满疑问，西休米还是秉承着商人的一贯作风，只售卖物品，不窥探客人隐私，于是便礼貌地说：“哦不！这里只售卖你想要的东西而已，你可以称之为梦境中的商店。” 直到此时，菲尔米娅方才彻底看清楚面前两名年轻男子的模样。 其中一位是个其貌不扬的管家，左眼戴着单镜片，安静地坐在长桌前，而他身旁的那名年轻男子……菲尔米娅只望去一眼，便被深深震撼了。 那是个看起来身材单薄的少年，一头罕见的黑发，浓墨般的深邃眼眸，令人与之对视一眼，仿佛刹那便坠入无底的深渊。 ——但也仅限于此！ 他此时被淡淡的灰色迷雾所环绕，菲尔米娅明明看得见对方的脸，却不知为何，始终无法对他的样貌有一个完整的印象，无论她在脑中如何想象，少年的容貌却总是模糊不清。 眼前的一切，令菲尔米娅更加笃定，这位少年定然是伟大的神灵，这点毋庸置疑。 “那么可以摆脱宿命的道具、您这里有吗？”她急切地朝神灵问道，“如果有的话，请问获得的代价是什么？灵魂还是寿命？亦或是我的信仰？” 直到现在，菲尔米娅还没有自己的信仰。 王室中的每个成员都有信仰，那就是遍布全人类国度、甚至在半兽人国度都有开花结果的光明之神，然而对于光明亲和力为零的菲尔米娅，却被剥夺了这个权利。 但是现在，若是面前这位神灵可以赋予她强大的力量，令她改变宿命，她愿意建立信仰，并心甘情愿为祂献出自己的思想、身体，乃至灵魂。 “呃……难道我看起来很像一位邪神吗？”西休米听到对方的话，奇怪道：“我刚才说过了，这里是售卖商品的地方，你可以用购买的方式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无须付出你说的那些。” 菲尔米娅登时一脸震惊，这位伟大的神灵竟然不需要灵魂？也不需要信仰？这完全违背神学课程中所讲述的那些理论。 按照之前她被灌输的理念，神之所以强大，依赖的就是虔诚教徒们的信仰与奉献，如果没有这些东西，那神灵还会是高高在上的永恒存在么？ 菲尔米娅疑惑地看着少年，不禁短暂踟躇，然而转念一想，既然命运安排她打开母亲的手札，来到这座宫殿，那么冥冥中自有天注定，她应当遵循天意的安排，而不是自己曾经所学、所知。 于是，她决定同这位黑发少年神灵做交易，反正她也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想到这里，菲尔米娅说：“那么就请您帮我看看，有什么合适的物品卖给我，只要能帮我获得在家族中的话语权和地位，我愿意为之付出任何代价。” 西休米很开心，一如既往，这位幸运访客同样把选择权交给自己，他自然很乐意伸出援手，去帮助这个看似已经走投无路的可怜女人，毕竟她是真正意义上来梦境殿堂求助的第一位客人。 “没问题。”西休米站起来，莞尔道：“请稍等片刻。”说着又朝赫尔修斯吩咐说：“管家，这次你跟我一起去。” 赫尔修斯起身，绅士般微微鞠躬，柔声道：“遵命，大人。” 刹那间，灰色迷雾翻涌而至，两人走入迷雾之中，转瞬便从菲尔米娅的视线中消失。 第11章 赫尔修斯寸步不离地紧随西休米，他心知肚明，这座古堡内的其他“生物”可不允许他进入祂的藏宝库，只有在祂的守护范围内，自己方能不被攻击。 站在不计其数的藏品面前，西休米挠了挠头，问：“你有什么建议吗？赫尔修斯管家？” 赫尔修斯一怔，没想到西休米会征求他的意见，这令他收拢于背后的翅膀瞬间躁动不安，有种急切想被这位大人抚摸的冲动。 祂现在……已经开始对我另眼相看了吗？ “没有就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西休米又道。 赫尔修斯：“…………” -- 第17页 好吧，是自己想多了…… 赫尔修斯在心底叹气，答道：“通过她的言行举止，不难看出这位幸运的客人出身于贵族，不过根据她话语中所透露出的信息，她在原生家庭过得并不幸福。” 虽然赫尔修斯细致入微地帮西休米分析客人诉求，然而在他心里，却对这位人类国度的公主不屑一顾。 在赫尔修斯眼中，人类都是卑微的生物，他们那短暂的一生注定无法触及整个世界的终极，除此之外，他们内心充满了对权利、地位、金钱，以及长生不老的欲望，这些于祂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 但只要祂喜欢帮助这些人类，那么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挡，而这也是赫尔修斯的使命，为祂做一切祂所爱好之事。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如此。”西休米眉头可爱地皱起，苦恼地说：“那我应该为她选什么呢？总不能跟上次一样，送包香囊吧？毕竟她可是个贵族。” 赫尔修斯低头，着迷地注视面前的漂亮少年，温柔地说：“您可以试着选些年轻女性喜欢的东西，譬如香水、衣服，或是精美的饰品，当然无论是什么，其被赋予的特殊能力都由您来亲自决定。” 这便是梦境殿堂的作用，一切由祂的梦境而生，却于现实中幻化出强大的力量。 听到最后一句，西休米四周蓦地生出重重灰雾，他的眼神先是变得迷茫，继而眼眸中有光影闪过，那是无数个四季变幻，千万年的时光在他眼中转瞬而逝。 “既然这样，”他喃喃道，“那我就送她一条完美的裙子吧。” 西休米的眼神再次恢复清明，于角落里看到一条纯白色婚纱公主裙，他决定把它送给这位年轻的女贵族。 在意特尼缇国，贵族中的女性往往无法做主自己的婚姻，尤其是那些地位非凡的贵族，她们多数会被用来联姻，以此巩固、强大双方家族的社会地位。 故而西休米打算送这条裙子，因为纯白色在意特尼缇象征着无瑕疵的爱情，而这又是一件婚纱，他希望这位与梦境殿堂有缘的客人可以获得属于自己的爱情。 “我来帮您拿它吧？”赫尔修斯殷勤地说，“这条裙子实在是太重了。” 西休米不置可否，将裙子递给他，两人很快返回，西休米指着赫尔修斯手中的婚纱裙，客气地朝菲尔米娅说：“女士，看看这件裙子，不知是否符合你的审美标准。” 菲尔米娅看过去，瞳孔刹那一缩。 那是一件高端婚纱公主裙，用料考究，做工极其精良，却染满了鲜血，雪白的薄纱上尽是大片猩红，令人触目惊心。 菲尔米娅十分诧异，看来神灵是知道她要被送去联姻，所以才送她一件婚纱裙，但为何沾满鲜血？难道是暗示她穿上这件裙子，在新婚之夜杀死自己那未见过面的丈夫吗？ 这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来说实在太难了！更何论若是真的刺杀成功，她该何去何从，逃亡流浪吗？ 然则这是神灵所做的决定，菲尔米娅不敢抗拒，只得试探着说：“我很喜欢，不过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下，穿上它，我就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吗？” 她话音刚落，笼罩西休米的迷雾霎时变得铺天盖地，犹如触手的虚影在雾中疯狂舞动，充满蛊惑意味的低语在菲尔米娅脑海里无限循环： 没有任何人和神灵能够质疑祂的决定，任何疑虑都不被允许，祂是一切知识与智慧的来源，是不可名状之源泉。 菲尔米娅的眼神很快变得涣散，只立在原地，仿佛沉睡于梦境之中，动也不动。 听到菲尔米娅的疑问，西休米现学现用，以那本古书籍中所描述的神明口吻答道：“想要改变宿命、主宰命运，须得先从改变自己做起，这件裙子的力量，你可以拿回去慢慢发掘。” 迷雾之中，西休米的话犹如神降，将定义这件裙子的能力赋予给菲尔米娅，如此一来，她在梦境殿堂中所想象的一切，都将被带回到现实中。 至于是不是非得穿上，西休米也说不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梦境中开商店，售卖一堆自己都不搞不清是什么玩意的东西。 菲尔米娅终于回过神来，听到西休米的回答，心情十分激动，因为神灵已经隐晦地承诺，这件婚纱可以带给她强大的力量，一如她姐姐在接受光明圣水洗礼之后，便拥有净化术和治愈术的能力。 于是，她朝西休米行了一个特有的礼节，那在王室中象征着愿意把自己的信仰交付给神灵。 菲尔米娅接过管家递来的裙子，怔怔注视着神灵，谦卑地说：“请问，我需要用什么来交换它。” “唔，五……”西休米本想说五十，旋即想到对方的贵族身份，担心说得太廉价，可能会影响她对这件裙子的期望值，于是改口道：“五百枚金币，对，五百！” 菲尔米娅暗暗松口气，她刚才自觉没敢提及金币交易，毕竟是件宝物，怎么能用钱去衡量？然则潜意识里还是希望伟大的神灵能够接点地气，按照人类国度交易习惯报价。 毕竟，能用钱解决才是最省心的方式。 她开心地摘下手上的魔法戒指，那其中有个储物空间，存有她私藏的金币，递给管家，说：“您可以查看一下，这枚戒指里大约有一千枚金币，不用找给我了。” 赫尔修斯沉默地接过戒指，菲尔米娅又朝西休米道：“很高兴您能帮助我，我叫菲尔米娅，当然，您也可以选择忘记我的名字，毕竟我的存在对您来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而已。” -- 第18页 “菲尔米娅？很好听的名字。”西休米似乎记得在哪里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遂不管了，只道：“请慢走，希望你能喜欢这件婚纱裙。” 正说话时，古堡深处传来一阵轰鸣声，西休米意识到，梦境殿堂快要消失了，于是朝菲尔米娅说：“如果没有别的事，那么请回吧。” “夜安，神灵大人。”菲尔米亚虔诚地朝西休米鞠躬，而后抱着染血的婚纱公主裙，迅速离开宫殿，穿过灰色迷雾，寻到自己的房门之外。 第12章 当菲尔米娅返回房间后，发现那些无名的灰色迷雾、连同未知的怪物全部消失不见，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一切如常。 她看一眼墙上的钟：午夜十二点十三分，距离她离开房间那一刻，仅过去十三分钟，然而她明明记得，自己在那座宫殿置留至少有两个小时。 她果然猜得没错，那里的时间和空间完全不同于现实世界，而那位黑发少年也应当如她所见，是一位了不起的存在。 举起手中的染血婚纱裙，菲尔米娅仔细端详。 在此之前，她只有机会粗略打量这件宝物，却已然看出它的精良做工，现在近距离查看后，菲尔米娅发现，这条婚纱裙简直可以称为巧夺天工，它的每一处细节都那么精美，完全看不出任何拼接痕迹。 最令她惊奇的是，裙上还有细密的纹路，菲尔米娅无法判断其工艺，但它们却极其复杂而精致，纹路的款式也十分古怪，看起来像是某些数字密码，仔细辨认又觉得像蔓藤花枝，甚至更像未知的神秘符号。 盯着这些诡异的纹路，菲尔米亚冰绿色的瞳仁先是变得浑浊，旋即恢复明亮，继而脑中响起隐约而刺耳的不知名乐曲，令她刹那感受到来自这条婚纱裙的强大力量。 “我得穿上试试，”菲尔米娅喃喃自语，“这件染血的婚纱裙定然可以带给我力量，去抵抗光明教会，掌控自己的命运。” 她缓缓褪下身上的皇室公主裙，赤|裸着洁白无瑕的胴|体，拖着染血的婚纱裙，踱步走到房中的落地镜前。 那是一面巨大的全身镜，足有三米高，铜制的边框上刻有精致的图案，上面还镶嵌无数颗碎钻和宝石，闪耀着璀璨光芒，显得既古典又华贵。 对着这面豪华落地镜，菲尔米娅漠然地穿上婚纱裙，戴上红白两色蕾丝边手套，头上则戴了一顶巨大宽边的帽子，帽子上坠有红色妖冶的花朵，那是生长在半兽人国度的剧毒蛇吻花。 她站在镜子前，静静注视镜中的自己：很好，现在终于不再像个金丝雀公主了。 菲尔米娅的瞳中红光一闪，镜中的影像开始变得模糊，当她再次凝神看向镜子时，蓦然发现，镜中的自己发生了变化。 镜子里的“菲尔米娅”看起来冷酷而无情，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匕首上布满古怪花纹，看起来跟这件血婚纱上的纹路十分相似。 血婚纱？ 菲尔米娅忽地发现，镜中的“她”穿着一件雪白的婚纱，款式跟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却没有任何血迹。 刺耳的未知乐曲再一次在脑中响起，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朝她召唤，菲尔米娅缓缓抬手，慢慢贴到镜面上，而镜中的“她”也随之做出相同的动作。 镜外与镜内的人手心贴手心，菲尔米娅抬头，注视镜中自己的眼眸，这时，镜子里的“菲尔米娅”嘴角突然微微一勾。 咔——！ 清脆细微的声响传来，手下的镜面赫然出现一道裂纹，镜中的“她”突兀地不见了，菲尔米娅迅速收回手，退后一步，而后看到，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人站在自己面前，正是镜子里的“菲尔米娅”。 她们于落地镜前面对面而立，菲尔米娅仔细打量对方，“她”与她左右完全相反，白皙的皮肤上遍布水蓝色花纹，手中依旧持有那把匕首，注视她的双眸。 “我即是你，你即是我。”镜像“菲尔米娅”低语道，“我们的灵魂虽不同，但却拥有同一个身体，我是镜像的你。” 不知为何，菲尔米娅没有被这恐怖而诡异的情形骇住，她直勾勾盯着面前的“菲尔米娅”，不停地重复：“我即是你，你即是我，我们的灵魂虽不同，却拥有同一个身体。” 随着她不住重复这句话，无数的记忆碎片在她脑子里闪回，她看到很多自己一直渴望、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镜像“菲尔米娅”在被父王抛弃后，偷偷学习母亲遗留的那些古书籍，继而掌握了很多被禁制的黑魔法。 镜像“菲尔米娅”利用法术，成功清理掉很多王室成员，之后上位，掌控了王室的话语权。 “这是你已经做到的吗？镜像的我？”她茫然问道。 镜像“菲尔米娅”缓缓走到她面前，答道：“是的，亲爱的，这些都是我做的。” 菲尔米娅又问：“那么只要我按照这个方式去做，也可以得到一样的结果，是吗？” 镜像“菲尔米娅”抬手，轻轻拂过她毫无血色的脸庞，轻声道：“是的，亲爱的，只要你按照我的方式去做，你也能获得同样的地位和权利。” 修长的手捧起菲尔米娅的脸，鲜红的唇贴上她的耳畔，低声蛊惑道：“你要多多祈求那个黑发神灵，令祂给予你更多关注，这对你我都有好处，此外，我希望你获取大量的邪恶生物之血，这能令你的力量更强大。” -- 第19页 菲尔米娅的身体微微战栗，她注视着“她”的眼眸，最后重重点头，说：“我知道了。” 昏暗的房间中，高大的落地镜反射着水晶灯的光芒，菲尔米娅站立于镜前，镜中只倒映出她孤单的身影，她的右手抚摸自己的脸颊，左手则抱住自己的肩膀，自顾自喃喃低语。 很久后，菲尔米娅回过神来，镜像“菲尔米娅”已经消失不见，而镜子上的那道裂痕亦是恢复如初，仿佛刚才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切犹如梦境。 但菲尔米娅十分清楚，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懦弱的公主了，而是成为一位镜像女巫，假以时日，只要熟练掌控那些黑魔法，她便可以在月光之下，远隔千里杀人于无形之中。 悉悉索索的低语开始在她脑中不住回荡：既然从神灵那里得到伟大的力量，就要对祂绝对忠诚，无论祂是否需要，记得你的承诺，奉献出你的信仰。 —————— 梦境殿堂内，西休米托腮，盯着一颗漂亮的水晶球，那是赫尔修斯刚才特地拿给他，用来观察菲尔米娅回到房中后所发生的一切。 当菲尔米娅开始脱衣服时，西休米顿时眼睛瞪得溜圆，然而下一刻，一双温暖干燥的手便覆了上来，遮住他黑亮的双眸。 “喂，赫尔修斯！”西休米叫道，“你在干吗？给我放开！”说着抬手想扒开赫尔修斯的爪子。 “西休米大人，”赫尔修斯躬身，在他耳畔温言道：“我只是不想让这些不堪入目的画面、玷污您清澈的双眼。” 炽热的鼻息打在脸上，弄得他有些痒，赫尔修斯的双手散发出好闻的气味，西休米不禁一怔，举起的手又缓缓放下。 片刻后，赫尔修斯拿开双手，礼貌地说：“好了大人，现在您可以继续观赏画面了。” 西休米：“…………” 此时，水晶球里的菲尔米娅已经换好衣服，正站在落地镜前，仿佛个桩子，直勾勾注视镜子，动也不动。 西休米看到这种奇怪场景，也无暇顾及找赫尔修斯算账，只专注地看着水晶球，想知道这位年轻的女贵族到底要做什么。 过了很久，菲尔米娅转身，面对空气，开始做出各种古怪动作，同时喃喃低语，却不知在说什么。 西休米：“？？” “她在干吗？”西休米奇怪道。 赫尔修斯笑着说：“看来她已经得到大人您所赋予的力量，而且看起来似乎很满意。” 西休米转头注视赫尔修斯，狐疑道：“你确定吗？我怎么觉得你在吹捧我？” 赫尔修斯微微低头，看着可爱的少年，温柔地说：“当然确定，西休米大人。” 西休米懒得理他，转而继续看水晶球，一脸迷惑不解，然而他不知道，在赫尔修斯的眼中，他清楚地看到菲尔米娅分裂出第二人格，而那个人格则拥有与主人格完全不同的性格。 副人格冷酷、无情，可以做任何主人格渴望而不敢做的事，赫尔修斯明白，未来的菲尔米娅将更多的被副人格所主导，去进行她那所谓的改变宿命大业。 西休米不想再看下去了，想起刚才蒙眼的事，质问道：“管家，你刚才捂住我的眼睛是什么意思？” 赫尔修斯还以为这事就过去了，不曾想西休米又问起来，不禁一时语塞。 西休米气呼呼道：“你是以为我特别想看吗？所以才捂住我的眼睛，制止我这种不雅的行为？” 赫尔修斯：“…………” 赫尔修斯只得装作没听见，从虚空中拿出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水，递上去，讨好地说：“喝杯红茶暖暖身子，西休米大人。” 西休米接过红茶，温度刚刚好，随意喝了一口，不满道：“不要转移话题，赫尔修斯，回答我的问题。” 只这么会工夫，赫尔修斯便有了说辞，马上一本正经地说：“我是为了您好，您还未到成年日，难道忘了意特尼缇的法规了吗？” 法规？ 西休米思索片刻，想起来了，意特尼缇确实有条莫名其妙的法规，那便是未成年的贵族们不得窥视、传阅，观看任何关于黄色废料的画面和图书，一经发现、或被举报核实后，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呃……我忘记了。”西休米讪讪道，旋即又抱怨说：“可是我刚才真的没有任何想法，我发誓！” “好的，我相信您。”赫尔修斯莞尔，“我这么做只是以防万一，反正您其实也没有任何想法，对不对？” 西休米痛心疾首地点头，赫尔修斯暗自松口气，心中碎碎念：我怎么可能让一个赤-果果的女人为他启蒙呢？那实在太恐怖了！万一留下后遗症怎么办？他若是想看，我给他看便是，我身材这么好…… “对了，我还想问你。”西休米说，“我要如何才能做到，白天醒来时不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 赫尔修斯从奇怪的画面中收神，想了想，答道：“您只要在潜意识里完全相信，自己醒来会记得这一切，那么当您白天在庄园里醒来后，便不会忘记。” 西休米琢磨这段话，感觉有点绕，便又问：“那么只要我想，就可以天天晚上来到这里吗？” “当然可以。”赫尔修斯说，“只要您入睡时想要来到这里，您就会在梦境殿堂中醒来，且会有幸运的访客被您召唤到这里。” -- 第20页 见西休米似乎还是不懂，赫尔修斯便耐心讲解，毕竟他渴望在每一个夜晚，都能与祂相会于梦境中。 赫尔修斯十分迷恋现在的祂，一个拥有人类丰富情感的黑发少年，而不是万年前那个毫无波澜的古神。 “我大概懂了。”西休米打个哈欠，疲惫地说：“时间不早了，我想真正地睡上一觉，不然早上醒来又要头昏脑涨。” “好的。”赫尔修斯柔声道，“夜安，西休米。” 远古的钟声再次响起，西休米的意识逐渐消散，赫尔修斯无比眷恋地看着他的神灵从梦境殿堂离开，满心期盼，能与祂尽快再次重逢。 第13章 旭日初升，清晨的阳光洒在浅色窗帘上，一室光明，西休米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庄园卧室的大床上。 “唔，我回来了。”他自若道，“已经早上了。” 西休米伸个长长的懒腰，赤着脚下床，拉开窗帘，站在落地窗前，审视自己的庄园领地。 早起的女仆们正进进出出，奴隶们亦在忙碌，侍卫们交接换岗，而骑士们则早已列队，开始一天的晨训。 他怔怔看了半晌，轻叹口气，瞥了眼墙上的钟，发现时间还早，看来自己在梦境殿堂的工作并未影响到睡眠质量。 梦境殿堂？西休米心中一动，他竟然记得这一切！ 梦境殿堂、女祭司、女贵族，以及天使管家赫尔修斯……所有在古堡里发生的事，他居然都记得！ 太好了，这真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西休米朝浴室走去，准备洗漱，步伐轻快。 扑棱棱！ 窗外传来声响，西休米转身，看到一只白色大鸟正在落地窗外振翅，似乎要进来。 那其实是一只白鸽，只不过体型堪比宠物犬，用来传递讯息、以及运送小型道具，这种通灵生物只在意特尼缇国能见到，其他国度可没有，那里的人还只能依靠人力、或者昂贵的道具来通讯。 西休米打开窗，白鸽轻车熟路地飞进来，落在桌上，它的左腿绑有一个卷轴，右腿则是个精巧的小箱子。 西休米取下卷轴，拿出一枚金币投进箱子里，轻轻摸了摸白鸽圆溜溜的头，柔声道：“这是你辛苦传讯的小费，希望你不要嫌弃太少。” 作为通灵生物，白鸽自然听得懂人类语言，于是咕咕叫了几声，撒娇般蹭蹭西休米的手。 它非常喜欢这位黑发少年，他的容貌、修养，以及品格，是迄今为止它所遇到过最好的人。 西休米又陪它玩了会，白鸽还有任务要做，只得恋恋不舍地告别，在落地窗前足足盘旋三圈，方才一飞冲天。 西休米朝它挥挥手，而后打开卷轴，上面写有烫金文字： 国王陛下听闻西休米伯爵大人因故不能参加聚会，特委派在下前来慰问，祈与阁下会晤于您在特莱威尔大街的总店万香屋，时间为今日下午三点整，不知您意下如何？ 贵族功勋子女保护协会会长：班纳特敬上。 西休米：“…………” 盯着落款片刻，西休米有些脑仁疼。 这个所谓的贵族功勋子女保护协会他曾有耳闻，但从未打过交道。 这家协会专门负责催聚会、催相亲，催婚，且拥有最优秀的心理咨询师，打着慰问安抚旗号，执着于给贵族们洗脑，其会长则是位精通占卜学的魔法师，他可不想跟这种人有任何瓜葛。 他刚打完申请，这位班纳特会长便立即找上门来，可谓是十分高效，只不知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短暂思索后，西休米拿起与卷轴绑在一起的通讯石，按下上面的开关，紫色光芒闪过，里面霎时传来嘈杂声。 “西休米伯爵大人！”通讯石那边是个男人的声音，似有惊喜，温和而礼貌地打招呼：“您好，在下班纳特，很荣幸能与您通话。” “班纳特会长，您好。”西休米说。 “我正在前往传送阵的路上。”班纳特说，“很期待下午与您的会面。” 西休米无奈，看来卷轴上所写的“不知您意下如何”也只是客套，对方早就替自己做了决定，不禁心中有些不快。 “很抱歉，班纳特会长。”西休米道，“我下午打算去星河管家协会登记，庄园的老管家到了退休年龄，我得尽快物色新的管家，所有没办法跟您见面了。” “哦，没关系。”班纳特笑着说，“这实在是太巧了，我恰好认识那里的负责人，我可以陪同您一起前往，登记完毕再跟您详聊。” 西休米：“…………” 呃……这位会长大人，确实很难缠。 西休米思忖片刻，既然这场见面在所难免，与其跟对方去管家协会，还不如跑一趟门店，本来昨天就已经吩咐管家，今日要视察总店。 想到这里，他改口道：“唔，我想起来了，今天我得去视察总店工作，可能来不及去管家协会了，不若我们还是于总店见面吧。” 班纳特在通讯石那头沉默少顷，欣然道：“如您所愿，伯爵大人，我将于三点钟准时抵达，万分期待下午的会面。” “好的，若是没有其他……”西休米话未说完，班纳特打断道：“伯爵大人，恕我冒昧问一句，您最近身体是出了什么状况么？” “没有，我身体很好。”西休米有些无语，不懂对方为何会突然问这个，只得说：“谢谢会长大人关心，如果我的身体出现问题，我会第一时间联系私人医生。” -- 第21页 “很抱歉，是我唐突了。”班纳特说，“我只是对您不参加聚会这事比较关注，担忧您是否由于身体缘故，无法与其他年轻贵族们深入交流。” 听到对方特地强调“深入交流”四字，西休米顿时一愣，旋即明白班纳特隐晦的暗示，不禁额角抽动。 敢情他以为自己是“体能”不支，所以才逃避相亲联谊会？！ 这也、太过分了吧！ “班纳特会长，您多虑了。”西休米不悦道，“原因我在申请里已经说过，确实是家中生意繁忙，且只我一人承担，完全无暇去参加国王陛下组织的聚会。” “下午我会在门店等您，现在，我还得处理其他事情，恕不能奉陪。” 班纳特了然，忙道：“好的，那就不打扰您的工作了，下午见，西休米伯爵大人。” 通讯石上的紫光消失，西休米松了口气，心里盘算：稍后得让管家联系艾洛斯，让他下午也去店里，毕竟那小家伙是个话痨，说不得会把班纳特的嘴给封上。 西休米对这个主意十分满意，心情倏然明朗起来，便去洗漱，继而穿戴整齐，下楼准备用早餐。 他刚走到楼下，蓦然发现气氛似乎不太妙。 餐桌旁跪着一个男孩，身上满是牛奶渍，女仆们都低下头，站成一排，瑟瑟发抖，而老管家则站在一旁，脸色发青。 西休米：“？？” “管家爷爷，发生了什么？”西休米茫然道，“这孩子是谁？为何要跪在地上？我记得庄园里并没有童工。” “他刚才打翻了牛奶！”老管家愠怒道，说着又朝众仆人喝斥：“我再问一遍，这孩子到底是谁家的？没人说的话，我就要叫骑士把他抓走了。” 数名仆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回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都不想先开口，以免里外得罪人，成了炮灰。 “算了吧，他还是个孩子。”西休米说，“应该不是故意打翻牛奶的。” “伯爵大人，”老管家不满道，“您的包容只会令他们变本加厉，规矩就是规矩，谁都不能破坏！” 西休米不置可否，老管家却越想越生气。 这孩子一看就是仆人家的，按照规定，未经允许不得私自带家人进入庄园，这会造成安保隐患，亦是对骑士和护卫的挑衅，更是抹黑他即将退休的职业生涯。 于是，他失控地说：“您可是伯爵！这件事如果不能得到妥善处置，会影响到您的名声！” “不至于吧？”西休米无语，“谁会背后说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说着不再理会火冒三丈的管家，几步上前，把孩子拉起来，温言道：“快去找你的家人吧，放心，你的父母不会因为这件事丢失工作，我保证。” 那孩子生得面黄肌瘦，犹如秋日里轻飘飘的落叶，用他那柴火棍粗细的胳臂，委屈地擦干眼泪，小声道：“伯爵大人，实在对不起，我不该偷偷跑到这里，我没有恶意，只是闻到面包的香气，没控制住自己。” 西休米诧异道：“你没吃过面包？” “以前吃过。”孩子答道，“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西休米一脸不解，他记得很清楚，庄园里仆人们的工资并不低，怎么会连面包都吃不起？ “管家，我们庄园最低薪酬到底是多少？”西休米问道，“我记得是每月三十银币，怎么会吃不起面包？难道之前账单上的数额是假的吗？” “西休米大人，您记得没错。”老管家答道：“确实最低月薪是三十银币，这数额在星河城已经算很高了。” 西休米想了想，问孩子：“能带我去找你的家人吗？” 孩子局促不安地看他，西休米会意，温和地说：“放心，我只是想去问问他们，为何连面包都不给你吃？其余一概不谈，我既然已经保证过你，便会信守承诺。” 纵然孩子尚且年幼，但卑微的出身令他早就明白这个社会的规则，他自然懂得伯爵的承诺意味着什么，那是掷地有声，亦是不可更改。 “好的，伯爵大人。”孩子擦干眼泪，轻声道：“我这就带你去找我的母亲。” 西休米点点头，示意他在前面带路，小孩便朝庄园的后花园跑去。 见西休米要走，老管家喊道：“等等，大人，您还没吃早餐呢！” “回来吃，很快。”西休米朝外走，一边道。 老管家无奈地叹了口气，朝仆人们吼道：“还站着干吗？还不散了！都去干活！”说着迈开颤巍巍的步伐，追小主人去了。 危机总算解除了，数名女仆都暗自松口气，继而各自忙碌去了。 第14章 后花园区域多是清洁工种，这里的仆人负责维护整个庄园卫生，每日从早忙到晚，其中大部分是成年男性，亦有少数吃苦耐劳的中年妇女。 此时正值秋季，阳光普照，秋风卷过庄园内的树木，满地落叶，犹如给草皮铺上五彩地毯，仆人们正在清理地上的秋叶，孩子毫不犹豫地朝人群跑去。 远处，一名中年女人急冲冲跑来，她穿着亚麻织布女仆装，身上还粘有几片树叶，整个人看起来脏兮兮。 “我的神，你去了哪里？”女人朝孩子叫道，“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西休米和老管家走过去，女人登时慌了神，下意识把孩子拉到身后，行个礼，说：“伯爵大人，日安。” -- 第22页 “这是你的孩子吗？”西休米和颜悦色问道，女人开始瑟瑟发抖。 今天情况特殊，迫于无奈她才把孩子偷偷带来，谁知道一个不留神就跑丢了，不曾想竟然惊动了伯爵大人和管家，如果自己因此被开除，那全家就得去喝西北风了。 女人不知如何作答，下意识瞥了眼身后的孩子，猛然发现他身上的奶渍，这才明白过来，马上崩溃地哀求道：“伯爵大人，管家先生，无论他弄坏了什么，我都愿意赔偿，用我的薪酬去赔偿，求您不要惩罚我。” “你不用怕，没有发生什么事。”西休米示意她镇定，而后道：“我来就是想问问，这个孩子是你亲生的吗？” “当然，当然是我亲生的。”女人忙不迭答道，“很抱歉伯爵大人，今天是因为家中出了点事，所以我才带上他。” “他打翻了桌上一整罐牛奶。”管家在一旁厉声道。 女人抖得更厉害了，只觉大祸临头，恐惧到极点，生怕被这老管家治罪，甚至被贬成奴隶。 “这不是重点，管家。”西休米朝他说，脸色有些不虞，不怒自威，老管家旋即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西休米朝女人继续道：“这个孩子告诉我，他是被面包的香气所吸引才误闯进房子，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面包了，我对此表示很不理解，女士，我付给你的薪水足以让这个孩子每日吃上面包，你能解释一下原因吗？” 女人不说话，浑身战栗，西休米也不催促，耐心等待她的回答，老管家终于忍无可忍，在一旁低声斥道：“伯爵大人在问你话，还不回答？” 女人快哭了，短暂犹豫后，支支吾吾道：“伯爵大人，您给的薪水确实很多，我也没有故意苛刻自己孩子，只不过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丈夫，他、他喜欢去赌场，家里的钱都被他输光了……” 西休米一怔，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而女人则开始呼吸急促，不时偷偷观察西休米的神情，以此判断自己是不是得卷起铺盖滚蛋，甚至是大祸临头。 西休米却莞尔道：“既然是家中原因，我也不好过多干涉，不过你违反了规矩，私自带孩子进入庄园，还是得受到惩罚。” “伯爵大人，您可不可以不要惩罚妈妈。”孩子从女人身后站出来，眼中带泪，苦苦哀求道：“是我的错，是我不好，要惩罚就惩罚我吧，求求您了。” 女人一把拉住孩子，眼圈红了，但不吭声，只等西休米的宣判。 “唔……我想想。”西休米佯装思考，而后道：“好吧，如你所愿，就惩罚你吧。” 母子俩俱是一惊，看向西休米，西休米却说：“罚你去帮助母亲扫一天落叶，不许偷懒，中午让她带你去吃面包，管家爷爷会为你准备好。” 两人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同时瞪大双眼，老管家却在一旁炸毛了，低吼道：“伯爵大人，这不符合规矩！违反规定就应该被开除，万一下次进来的人是想要谋害您呢？” “我花钱养骑士和护卫又不是摆设。”西休米无所谓道，“何况庄园内侦测异常的魔法道具那么多，哪有你说得这么恐怖。” “伯爵大人，您不能总是这样。”老管家痛心疾首，“你身为尊贵的世袭伯爵，一定要对下人赏罚分明。” “您这样，只会令他们得寸进尺……” “他们不会感激您的宽容，只会……” “您……%￥#@……” 西休米自动屏蔽老管家的碎碎念，朝一旁目瞪口呆的母子二人摆手，意思说还不走？母子俩忙朝西休米鞠躬，匆忙离开，以免这位大人被管家念烦了，说不得要反悔刚才的决定。 西休米快步往回走，身后跟着絮絮叨叨的管家，这一刻，他忽然无比想念赫尔修斯。 ——对，就是那个喜欢朝他吹靡靡之音的彩虹屁、银发红眼，俊美无比的天使管家。 赫尔修斯从来不念叨他，亦不反对他的所有决定，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那个家伙永远都在说：“是的，西休米大人，您是对的，一切都由您来决定，作为管家我无权干涉。” 如果他能从梦境殿堂来到庄园陪伴自己，那该有多好？ 应该可以……吧？他可是个天使！ 算了，还是自力更生吧。 西休米决定收回前天的决定，虽然老管家不能影响他的产业运作，但影响他的心情啊。 管家爷爷什么都好，就是太古板，又迂腐，奉行那些所谓的贵族礼仪和条例，如此下去，只会令这里人人自危，整个庄园将失去人情味。 西休米打断喋喋不休的老管家，告知他自己下午要跟班纳特会长在总店见面，而后就去管家协会登记。 “按照我说的去做，管家爷爷。”西休米交代完毕，强调道。 老管家无奈答道：“您放心，我马上就去安排。” —————— 星河城商业区，特莱威尔大街，万香屋门口。 西休米下了马车，在数名骑士的簇拥下，来到这家他名下的总店、也是最大的一家门店。 万香屋是他已故父母精修打造的豪华店铺，主要经营各种高档香水、香料、魔法道具，以及打造道具所需的材料等，总之范围广泛，应有尽有。 甫一进门，所有店员立即精神抖擞，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家老板——西休米伯爵大人了。 -- 第23页 这家总店位于星河城繁华地段，生意兴旺，且每年都负责给光明教会提供上等熏香，所以无人敢在这里造次，何况还有王室的执法人员不时关照，总之西休米就算一辈子不来，这间店兀自可以运作如常，带给他源源不断的收益。 店员们俱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伯爵大人，仿佛这不是老板视察工作，而是神袛降临，还是位漂亮得无以复加的神袛。 “各位下午好。” 西休米面带笑意，朝店员们打招呼，看到他犹如星河般灿烂的笑容，店员们各个心跳加速，有几个甚至感觉头晕目眩。 神啊，伯爵大人实在太好看了！ 他那头罕见的乌黑秀发，白皙无暇的肌肤，漆黑深邃的双眸，红润的唇瓣，以及修长的身型，就像古书里所描述的神明，是那么完美、高贵。 身为领班，恩斯特拥有代表全体员工朝老板问好的权利，见西休米走近，便毕恭毕敬道：“日安，西休米伯爵大人。” “诶……”西休米完全不记得这位员工的名字，恩斯特贴心地说：“我叫恩斯特，是这里的领班，很荣幸您能来总店视察。” “你好，恩斯特先生。”西休米礼貌地说。 “伯爵大人，店里还有几位客人没离场。”恩斯特说，“您看是否需要先清场，再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 西休米笑着反问：“你觉得呢，恩斯特先生？” 恩斯特：“…………” “伯爵大人他当然不需要。”一位年轻男人忽然进门，笑着说：“他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难道不是吗？” 所有人旋即朝那男人望去，只见他戴顶魔法师专属帽子，容貌英俊，穿戴精致，阔步走到西休米面前，脱帽，潇洒地鞠躬，笑道：“贵族功勋子女保护协会会长，班纳特，向西休米伯爵大人问好。” 站在西休米身后的骑士轻哼一声，显然看不惯这位油头粉面的会长，刚才还敢打断自家大人说话，真是没礼貌！ “您好，班纳特先生。”西休米打趣道：“看来您并未遵守约定，按时抵达。” 班纳特一怔，低头看一眼缠在手臂上的挂表，上面显示时间两点五十九分，霎时反应过来，笑道：“实在抱歉，确实没有守时，到早了。” “没关系。”西休米说，“我们还是去二楼谈吧，以免影响到其他客人购物。” “好的，大人。”班纳特如是道。 —————— 未知的虚空，那里没有时间，混沌而无序。 赫尔修斯未着寸缕，站在宽大的床前，赤|裸的身躯修长，充满雄性力量，犹如完美的雕塑，身后那对黑白巨翅此时已经完全展开，微微颤抖。 “祂在召唤我……” 赫尔修斯注视空荡荡的床，带着万年的眷恋，低声道：“我来了，我的大人。” 第15章 西休米带着班纳特来到二楼会客室，刚坐下，那名叫恩斯特的领班便端个托盘走进来。 “伯爵大人，班纳特会长。”恩斯特殷勤地说，“这是来自欧帕斯的上等红茶，您二位慢用。” “谢谢，放这里吧。”西休米说。 恩斯特小心地把茶杯逐一摆好，而后拿着托盘，站在西休米身后。 西休米拿起茶杯抿了口，倏然想起赫尔修斯为他准备的红茶，那个味道比这杯不知好了多少倍，自己当时怎么没发现？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班纳特会长，您喝茶。”西休米客气道。 “谢谢伯爵大人。”说着班纳特端起茶杯，品尝一口，放下，只沉默地注视西休米，眼中饱含深意。 西休米：“？？”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转身朝身后的领班道：“恩斯特先生，你可以走了，我需要跟班纳特会长单独聊聊。” “好的大人，您有事就摇铃喊我。”恩斯特蔫巴巴地说，继而偷偷看了眼清冷漂亮的伯爵大人，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恩斯特先生，请稍等。”西休米忽地想起什么，喊道。 恩斯特眼睛一亮，几步走回来，充满期盼地说：“伯爵大人，您还有何事吩咐我？” “告诉门口守卫的骑士们，”西休米说，“不必站在太阳底下罚站，自行找个地方去休息好了。” 恩斯特：“…………” 领班走后，会客室刹那静下来，两人都不开口，低头各自品茶，许久后，班纳特说：“西休米伯爵，请问您今年有打算结婚吗？” 西休米险些一喷，对于班纳特的单刀直入猝不及防，讶异道：“班纳特会长，您在开玩笑吗？我距离成年礼还差整整三个月，怎么可能会有结婚的念头？” 班纳特却道：“我这么问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您若是刚好有这个打算，可以提供给您一份名单，供您参详。” 西休米迷惑道：“什么名单？” “一份记录了意特尼缇至今所有未婚的贵族名单。”班纳特解释说，“您可以看看，若是对其中哪位女士心仪，可以在未来的相亲联谊会上追求对方。” 西休米嘴角抽搐：“还有……这种名单？哪来的？” “是二公主殿下整理的。”班纳特说，“要不您先看看？”说着恭敬地递上一份制作精美的手册。 西休米接过来，发现手册的第一页贴有年轻女人的照片，旁边是手写的签名：菲尔米娅。 -- 第24页 菲尔米娅？？ 看到照片上那熟悉的面孔，西休米石化了。 见西休米怔怔注视照片，班纳特解释说：“这位就是二公主，贴照片是为了方便大家彼此认识，名单上不光有二公主的照片，其他贵族们也都贴了照片。” 西休米此时脑子一片空白，他万没想到，昨天造访梦境殿堂、拿走婚纱裙的客人，竟然是意特尼缇唯一的女公爵——二公主菲尔米娅？ 这、这也太荒唐了吧，她怎么会被梦境殿堂召唤过来？ 接下来，西休米想到一件更严重的事，旋即快速把名单全部翻阅一遍，最后松口气。 幸好没有那个女祭司，叫……赫拉克丝？他那夜可是随便用一个香囊就把对方打发走了，万一也是位公主，那可真是太失礼了。 西休米被这么一吓，心情顿时跌宕起伏，这时候，会客室的温度骤然下跌，灰色迷雾在另一个维度空间盘旋，不断尝试想穿越到会客室，降临到祂身边，为祂排除不安。 班纳特忽然觉得有点冷，继而感觉背后有人盯着他，那视线充满恶毒，于是蓦地转身，什么都没有，不禁打个寒颤，心里嘀咕：会不会是在传送阵里感冒了？呃……回去得让光明教会的牧师赐个福。 确认赫拉克丝并非女贵族，西休米放心了，把名单还给班纳特，委婉地说：“我确实没有结婚的打算，时间不早了，您看我们的谈话不如就到此结束？” “好的，我明白了，伯爵大人。”班纳特接过名单，说：“那我就不再跟您聊关于婚姻的话题了。” 西休米笑着点头，本想再同他寒暄几句，便送他下楼，班纳特看了眼手腕上的挂表，自若道：“您不是还要去管家协会登记吗？上午我跟您说过，认识那里的负责人，不如我陪您一起去？也好帮忙参谋一二。” 西休米懵了，没想到对方还惦记这事，只得道：“我刚才并没有对您说过，要去管家协会……吧？” 班纳特笑答：“是的，但是您上午说过。” 西休米：“…………” “那只是我上午的打算而已。”西休米无奈道。 “那您现在有空么？”班纳特说，“如果您视察完毕，我看时间还很富裕，完全可以陪您走一趟。” “我刚才一直在跟您谈话，哪有时间视察？” “哦，那我可以坐在这里等您，稍后再一同前往。” 西休米：“……………………” 这位会长大人可真是……热心肠啊！ 西休米想了想，自己本就打算下午跑一趟管家协会，而不是一直蹲在总店朝店员微笑，毕竟这里被管理得井井有条，所谓视察也不过是推搪班纳特的说辞。 这位殷勤的会长实在难缠，非得陪他去登记，看来是甩不掉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现在去管家协会，早点找到接班人，自己也能早日解脱。 想到这里，他莞尔道：“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这事就劳烦会长大人了。” 班纳特似乎很激动，忙起身，招呼西休米尽快出发，西休米一脸狐疑地看他，总觉得这位会长热情过度。 两人并肩下楼，西休米问：“会长大人，稍后离开管家协会，您还有何安排？” “没什么安排。”班纳特答道，“我可能就回去了，怎么，伯爵大人想与我共进晚餐？” “不不不！”西休米忙道：“我今天有些疲劳，忙完后可能就回庄园了，想早点休息。” “您真是日理万机。”班纳特吹捧道。 西休米在心里吁口气，心道好险，辛亏自己反应快，他才不想跟这位会长大人一起吃晚餐，那还不如回庄园喝上一杯安神红酒，早点入睡，如此就能见到赫尔修斯了。 坐在豪华马车内，西休米出神地望着车外一排排商铺，心下盘算，稍后要选个什么样的管家。 意特尼缇是个阶级极其分明的国家，居住在这里的人不但分为贵族、商人、骑士、平民，以及奴隶，就连贵族之间还有阶级，从高到低依次为：公爵、侯爵、伯爵、子爵，最后是男爵，不胜其烦。 最好笑的是，作为贵族们不可或缺的管家，也被分成五个头衔，分别是：平民下位、中位、上位，以及贵族下位、上位。 若说爵位的册封是根据出身、地位、实力，以及贡献等方面考量的话，那么管家头衔则是根据人的能力、年龄、身体素质、头脑，以及还有一项最重要的、便是颜值和身材。 西休米对此十分不解，为何颜值和身材也要被列入考核指标，这两样就那么重要吗？ 真的很重要吗？ 好吧，好像是很重要，颜值控的西休米如是想。 不过这也会造成不公，譬如自家的管家爷爷，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工作质量也十分优秀，却只被评为平民上位，足见颜值有多重要。 他尚在胡思乱想，马车忽然停驻，骑士在外面喊道：“伯爵大人，管家协会到了。”西休米哦了声，骑士替他拉开车门，目光中溢满仰慕之情。 庄园里的骑士几乎都是西休米的狂热粉丝，均以能守护大人出行为荣，这名骑士连续两次被选上，幸运指数爆表，其他骑士羡慕得都想掐死他。 “谢谢你。”西休米莞尔道，“守护马车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 第25页 骑士瞬间就醉了，眼里不住朝外冒小心心，当即给西休米行个效忠礼，朗声道：“伯爵大人！保证完成任务！” 西休米扶额，无奈地转身离去，骑士望着自家大人那迷人的背影，喃喃道：伯爵大人对我笑了，大人笑起来真好看。 西休米先于班纳特下车，快步进了管家协会，只看到一排着装统一的管家制服男，以及数名打扮华丽的迎宾小姐。 “欢迎来到星河管家协会。”领班是个年轻女人，笑眯眯道：“请问您是想来定制管家？还是选择现成的管家？您有预约吗？” 班纳特这时也赶过来，领班眼睛倏然一亮，惊喜地说：“这不是班纳特会长大人吗？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莫非是想重新找一个管家？那太巧了，我这里刚调来一位贵……” “我是陪同西休米伯爵大人来的。”班纳特打断她，介绍说：“伯爵大人需要一位新管家，他目前的管家已经到了退休年龄。” 女领班明白了，忙问西休米有何要求，西休米想了一路也没个所以然，倒是班纳特十分有经验，条分缕析地朝领班说了数个要求，包括西休米庄园内的基本情况、以及什么样的管家适合他。 西休米在旁边听得一脸抽搐，但不得不承认，这位会长大人确实说得句句在理，以至于他开始怀疑，班纳特根本不是保护协会会长，而是管家协会安插在贵族中的卧底，专门做管家中介生意，不若怎么会如此熟稔？ “什么？刚来的贵族上位管家？那可是顶尖级别！”班纳特惊诧道，“希望你没有搞错，万一不是那么回事，惹得西休米大人生气，砸了自家招牌。” 西休米：“？？” 女领班谄笑道：“不会不会。”说着朝身旁的助理交代：“快去让修斯管家过来，就说有人想要见他。” 助理蹭蹭跑了，领班朝西休米绘声绘色道：“伯爵大人，修斯管家是我们这刚调来的贵族上位管家，长相出众，业务一流，还有一头银色长发，跟您的黑发很搭配呢！” 西休米闻言，心念一动：修斯？银发？？ 第16章 不消片刻，所谓的贵族上位管家便跟随助理款款而来，西休米刹那目瞪口呆。 他穿着修身的管家制服，勾勒出衣服下的完美身材，银色长发被束成马尾，俊美的脸上洋溢着温柔笑容，一路走来，目不斜视地盯着黑发少年。 “尊贵的伯爵大人，您好。”银发管家到得面前，礼貌地说：“我是星河协会的贵族上位管家，修斯。” 说着朝西休米眨了下伪装成黑色的眼眸，目光中闪烁着灿烂光芒，一如既往，专注而深情。 西休米：“…………” 西休米下意识扫视周遭，旋即又瞧了眼身旁，看到班纳特兴高采烈的神情、以及女领班自豪又殷切的笑容，终于确认：这里确实是现实中的意特尼缇，而不是梦境殿堂。 “这位是星河协会的贵族上位管家？”西休米说，“你们真的没有搞错吗？” 什么情况？ 他只是上午在心里念叨一句，希望赫尔修斯从梦境殿堂来意特尼缇陪自己，下午两人就在管家协会见面了？ 这也太……高效了吧？不愧是天使！但他是如何做到的？ “当然，伯爵大人。”赫尔修斯眼中带笑，注视西休米，认真道：“我是刚从其他区域调来的贵族上位管家，现在属于星河协会。” “请您安心，我的考核成绩目前是全协会第一名，各方面无一不出类拔萃，小到为您下厨做饭、打扫家务，大到管理庄园、合理安排您的日常出行，总之事无巨细，一定可以做到包您满意。” “不是，我并非……”西休米喃喃道，却把没说完的话咽进肚子里。 他自然对赫尔修斯的能力与忠诚毫不怀疑，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个地方、以这种方式重逢。 女领班对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一无所知，她一脸自豪地看着面前的顶级管家，露出老母亲般的微笑。 这位黑发少年可是意特尼缇罕见的世袭传承制伯爵，尊贵又多金，还是班纳特会长亲自介绍来的，这个世上也只有贵族上位管家才配得上他。 幸运的是，星河协会刚好调来这位完全符合条件的修斯管家，今天这笔生意肯定是铁板钉钉，她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西休米伯爵大人，这是修斯管家的评估报告。”女领班递来厚厚的一沓纸，笑着说：“里面包含各项考核项目的评估数据，就连身体指标都有哦，每一项都是SSS级，您到哪里都找不出这么完美的管家了。” SSS级？西休米一脸抽搐地接过报告，心道S级就已是罕见，SSS级是什么概念？ 还有，SSS级的身体指标……他看了眼赫尔修斯，鼻子好看地微微一皱，意思说你要不要搞得这么夸张？赫尔修斯了然，旋即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 又来？好吧好吧，色令智昏的少年伯爵只得接受赫尔修斯的“胡作非为”。 他快速把报告从头翻到尾，佯装满意地点点头，朝领班道：“我看完了，确实很不错，我很满意，那就……他吧。” 下一刻，西休米从三人脸上分别看到异常精彩的表情。 领班兴奋得搓苍蝇手，班纳特犹如完成一件了不起的大事，而赫尔修斯的俊脸则熠熠生辉，笑而不语。 -- 第26页 西休米在心底叹口气，又道：“那就签合同吧，说说看，具体都需要什么步骤。” 女领班介绍说：“伯爵大人，您需要跟修斯管家签订终身合约，合约中详细规定彼此的责任和义务，此外，您还得跟我们协会签订一份合约，且按照合约内容支付一笔中介培训费用。” 接下来，女领班把所有合约拿过来，展示给西休米看，同时详细解释一番，西休米嗯嗯点头，反正这些都不重要，对方可是赫尔修斯，他除了乖乖签合约、付钱、把人领走，还有其他选择吗？ “最后，伯爵大人，请容许我贴心地提醒您，”领班道，“您还得一次性支付修斯管家在世的家人三十万枚金币。” 赫尔修斯的家人？！ 西休米脑子里霎时浮现出一排天使，展开巨大的羽毛翅膀，全部朝他微笑，整齐地说：“谢谢伯爵大人的金币。” 脑补到这里，西休米嘴角微微抽搐，朝领班说：“中介费明天我会派人送来，至于给管家的钱……我跟他私下商议好了。” 女领班有些诧异，当即看向赫尔修斯，显然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赫尔修斯莞尔道：“没问题，就按照伯爵大人说的做好了。” 怎么可能有问题呢？他其实什么都不需要，只要能陪在祂身边就好，千万年都不会厌倦，直到所有的一切都走到终极。 于是，三方很快签好合约，女领班笑得合不拢嘴，犹如嫁女儿般，恭送伯爵大人带赫尔修斯离开，而班纳特会长圆满完成任务——当然是他自认为的任务，亦是心满意足地同西休米道别，并约定有空再聚。 “慢走，班纳特会长。”西休米客气地同他握手，心道千万别再见。 班纳特脱帽，朝西休米行个绅士礼，而后朝附近的传送阵去了。 马车旁，只剩西休米同赫尔修斯两个人，西休米意味深长地看着天使管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从现在起，他就要跟这家伙朝夕相处了，名副其实的朝夕相处，醒着也是他，梦里还是他。 赫尔修斯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一脸坦然，骑士走过来，为他们拉开车门，西休米抬步准备上车，打算在车上再询问天使管家，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以及为何要这么做。 这时候，一辆马车在前方戛然停下，西休米下意识看了眼，就见车门打开，一位栗发少年走下来，正是艾洛斯。 艾洛斯下车便东张西望，旋即看到西休米，马上喊道：“西休米大人，等等！” 说着顾不得贵族礼节，蹭蹭跑过来，惊喜地说：“太好了，终于追上您了，伯爵大人，我是艾洛斯，您还记得吧？” “当然，艾洛斯。”西休米微笑着说，“今天是我让管家爷爷通知你来找我，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你的名字。” “谢谢大人，谢谢。”艾洛斯激动地说。 看到少年目光中俱是崇拜之情，赫尔修斯微微蹙眉，悄摸摸朝西休米靠近几许，而后密切关注两人的谈话和神态。 西休米点点头，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找我？我记得跟你约在万香屋见面。” “对不起，伯爵大人。”艾洛斯难为情地说，“后天晚上，邦斯拍卖行将举办一场大型拍卖会，我是因为拍品出了点问题，所以耽搁了行程。” “当我赶到您的总店时，店里的领班告诉我，您来了这里，于是我马上朝这边赶，幸好还来得及，对于我未能守约这事，我深表抱歉，还望您能原谅。” “无妨，这没什么。”说着西休米又问：“出了什么问题，方便告诉我吗？看看我能不能帮上点忙？” 艾洛斯眼睛一亮，忙道：“是这样的，本来拍卖会的压轴拍品已经准备好了，谁知藏品的主人出了些问题，具体是什么恕我不能说，总之，这导致这场拍卖会现在没有镇场之宝了。” 西休米点点头，他名下也经营拍卖行，自然懂得这件事的严重性。 倘若大型拍卖会缺少压轴藏品，那就意味着朝贵族们承认，自家拍卖行经营不善，所以没有大客户愿意拿出像样的藏品来这里交易，这对拍卖行来说影响可不小。 “你打算如何处理？”西休米问。 艾洛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蔫巴巴道：“要么取消拍卖会，不过这几乎不可能，那么只能把家中珍贵的藏品拿出来拍卖，没有别的法子了。” 西休米短暂想了想，自己庄园里的高端藏品数不胜数，更何论梦境殿堂里还有堆积如山的宝物——虽然是在梦里，但赫尔修斯说了，那些全部都属于他，所以，随便拿出一件来，都能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度过难关吧。 不知为何，纵然他同艾洛斯仅有一面之缘，却非常喜欢与他相处，这位栗发少年充满活力，犹如清晨的阳光，令他在这冷冰冰的贵族世界中感受到浓浓暖意。 或许在不久的未来，他们可以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既然是这样，朋友有困难，自然要伸手相助。 于是，西休米主动说：“这样好了，我会带上藏品出席后天的拍卖会，作为压轴产品拍卖。” 听到西休米的话，艾洛斯的一双猫眼瞬间瞪得溜圆，一脸不可置信，西休米继续道：“我保证，那是一件十分珍贵的藏品，配得上最后的交易。” “谢谢！谢谢西休米大人。”艾洛斯感动地快哭了，一把拉住西休米的手，上下摇动，深情地说：“我真是太开心了！有了您的支持，后天的拍卖会一定可以完美收官。” -- 第27页 赫尔修斯霎时目露寒光，死死盯住两人紧握的手，艾洛斯很快觉察到，心里莫名打个突，下意识放开西休米，心道这个是伯爵大人新签约的管家吗？看起来好凶啊，我没得罪过他……吧？ “那很好。”西休米笑道，“明天你来我的庄园，把藏品带回去，好去做宣传工作。” 艾洛斯嗯嗯点头，西休米又寒暄几句，上了马车，赫尔修斯则沉默地跟着坐进去。 “伯爵大人慢走！”艾洛斯朝马车鞠躬行礼，抬头展颜一笑，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挥手告别：“明天见！” 西休米从车窗伸出手，朝他摆了摆，车夫一抖缰绳，马儿扬踢，豪华马车渐渐驶离艾洛斯的视线，很快消失不见。 太好了，艾洛斯幸福得无以复加，他得立即赶回去，告诉父亲大人，西休米伯爵将带着压轴藏品，参加后天的拍卖会。 星河城内，关于这位神秘少年伯爵的传言从未停歇，不知有多少贵族想一睹其芳容，他能大驾光临自家拍卖会，简直犹如神袛降临，定然能让这场拍卖会蓬荜生辉。 第17章 匀速行驶的马车内十分安静，只闻车外嗒嗒马蹄声、以及车轮碾压过砖石路面的声响。 西休米一脸无语地看着赫尔修斯，赫尔修斯却神情坦然，只注视黑发少年，目光温柔。 西休米唇张了张：“…………” 赫尔修斯眉毛动了动：“？？” 西休米想问赫尔修斯为何会来到意特尼缇，想知道他是否能听到自己的心里话，还有对方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切，却不知从何开口、到底先问哪一个。 “你……” 他短暂一顿，刚想问“你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马车卒然停驻，西休米由于惯性朝前一倾，坐在对面的赫尔修斯忙伸手抱住他。 “小心。”赫尔修斯扶他坐好，轻声道。 同时间，车外跟随的骑士喊道：“喂，前面那个人，怎么回事，让开！”继而又朝车里问：“伯爵大人，您没事吧？” 西休米：“…………” “没事，走吧。”西休米无奈道。 马车动了起来，赫尔修斯礼貌地说：“大人，刚才想问我什么？” 西休米此时已经改变主意，现在不是谈这件事的好时机，他的问题既多又复杂，还是等回到庄园，把这家伙叫到书房慢慢聊，反正签了终身合约，来日方长。 “算了，回去再说。”最后，西休米道。 回到庄园，两人下车，老管家带着侍从迎上来，一眼就看到跟在西休米身后的赫尔修斯，于是道：“大人，这位是……” “管家爷爷，我给你介绍一下。”西休米说，“这位是修斯管家，是我刚从星河管家协会挑选出来的，即将接任你的工作。” 老管家：“…………” “哦，对了。”西休米补充道：“我跟他签订的是终身合约，没有试用期的那种。” 老管家：“！！” “伯爵大人，您应该先跟我商量一下。”老管家痛心疾首，倒不是因为自己即将被替换，而是心痛年轻的伯爵被他人所蒙蔽。 面前的这个小白脸，看起来完全不像个正经管家，甚至还不如庄园里的侍从和守卫，至少那些人忠厚老实，根本不会勾搭漂亮的小主人。 伯爵大人向来心软，定然是管家协会那群可恶的家伙缠着他，把这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塞给他，而小主人又有点色……有点颜控，所以稀里糊涂把人领回来，居然还签了终身合约！？ 见老管家的神情变化莫测，忽而难过，忽而气愤，西休米就知道他肯定想歪了，只得无奈解释说：“修斯管家在星河协会十分优秀，我相信他完全可以胜任这份工作，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叫他先跟你学习一段时间。” “十分优秀？”老管家质疑道：“那么他是什么头衔，考核水平又如何？” 西休米朝赫尔修斯使个眼色，赫尔修斯马上递上评估报告，风度翩翩道：“管家大人，这是我的评估报告，我的级别是贵族上位管家，考核成绩则是当前全协会第一名。” 老管家：“！！！！！！” 老管家颤抖着接过报告，仔细翻阅后，一脸难以置信。 贵族上位管家？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词了，毕竟这种级别的管家在整个意特尼缇都十分罕见，眼前这个绣花枕头竟然获得如此高的头衔？！ “伯爵大人，这……” 老管家本想问这报告的真实性，西休米不悦地打断道：“管家爷爷，合约都已经签了，钱也支付了，现在若是反悔，就是失信于人，身为伯爵的我实在无法做出这种行为，你就不要再说了。” 他说话时直盯着老管家，深邃漆黑的双眸中闪过一条条带有璀璨星光的触手，老管家刹那一怔，眼神先是变得恍惚，继而又恢复焦点。 “伯爵大人，您说得很对，确实不能违约。”老管家毕恭毕敬道，“既然修斯管家是贵族上位头衔，我相信他一定十分优秀，足以替代我照顾好您。” 西休米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快，不过好在是同意了，他可不想被这位管家爷爷从早念到晚，穿越过来这么久，他耳朵的茧子已经够厚了。 “先回屋吧。”西休米说，“我想吃点东西，有些饿了。” -- 第28页 平时吃惯下午茶，今天却在外一直奔波，西休米想吃些甜品，再喝杯甜奶红茶那就更棒了。 数人进了房子，西休米坐在一楼大厅的椅子上，赫尔修斯自觉站在他身后，犹如一名忠诚的守护骑士。 “伯爵大人，我现在去通知厨师长为您准备甜品。”老管家说，“不过须得等上一会。” “等多久？”西休米随口问道。 “大约一个钟头。”老管家答道。 西休米：“…………” 一个钟头叫一会？西休米快哭了，抬头看了眼时间，距离晚餐只三个钟头不到，若是一小时后吃甜点，他还要不要吃晚饭啊！ 算了，忍忍吧。 “我还是等晚餐吧。”他改口道，“叫厨师长早点开饭好了。” 老管家称是，西休米朝赫尔修斯说：“修斯管家，你是想先跟着管家爷爷学习，还是现在跟我去书房？” “听从您的吩咐，大人。”说着赫尔修斯躬身，在西休米耳畔轻声低语道：“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滚烫的鼻息打在耳畔，西休米觉得有点痒，便揉了揉发红的耳廓，一本正经道：“那就跟我去书房，陪在我旁边。” “好的，西休米大人。”赫尔修斯如是道，并在心里虔诚默念：我愿意永远陪在您身边，我的神灵大人。 看到两人疑似眉来眼去，老管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伺候西休米这么久，这个小白脸才刚来一个钟头都不到，居然就把小主人迷得神魂颠倒，简直就是个妖孽。 老管家不想让西休米跟小白脸长时间独处，于是决定给他找点事做，提醒道：“伯爵大人，我刚想起来，关于上午打翻牛奶的那个孩子……” “唔……怎么说？”西休米问。 “他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协助母亲打扫完相应的区域。”老管家说，“我给他们母子准备了面包，不过也仅此而已，总不能让他们天天到房子里。” “说的也是，这终是治标不治本。”西休米想了想，说：“要不把她丈夫叫过来，我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伯爵大人，她的丈夫并未在我们这里工作。”老管家道，“不过我可以委托教会去调查清楚，过几天就把他们家的详细资料，包括五代人口资料、收入水平、是否有过违法记录，以及……” “停！”西休米干脆地打断，淡淡道：“把那女人和孩子带过来，我亲自询问好了，不必搞得这么隆重，会吓到他们的。” “好的，没问题。”老管家说，“能被伯爵大人询问，是他们一家的荣幸。” 老管家去了后花园，只留下西休米和赫尔西斯两人，大眼瞪小眼。 若是没必要，赫尔修斯从不主动先于西休米开口，而是等他的神灵大人先说话，再细心体贴地回答祂每一个问题。 西休米托腮，看了赫尔修斯片刻，忽道：“我先回房换衣服，这件在家穿实在太难受了。” “好的大人。”赫尔修斯问：“需要我帮您换吗？” “不必。”说着西休米起身，蹭蹭上楼了。 穿鞋已经够了，换衣服什么的，就太令人尴尬了。 赫尔修斯目送黑发少年离开，直到他从自己的视线中彻底消失，这才收回目光，转而将注意力放到这栋房子上。 现在，他得先在自己的新领地布置一番。 他将收拢在管家制服内的巨翅舒展开，闭上眼睛，一瞬间，黑白交织的羽毛犹如漫天飞雪，飘飘洒洒覆盖住整个一楼，屋内所有人统统被他催眠，从此刻起，他们将诚心接纳他。 若不是怕被那些想占据祂视线的跟屁虫们发现，赫尔修斯恨不得用自己的原初力，把庄园里所有人挨个心里暗示一遍：他其实跟西休米私下里有着不正当关系。 当然，他可是正牌对象，只是西休米不想被别人知道——好吧，这只是他毕生最大的心愿而已。 密密麻麻的羽毛附生在每一个道具上，顺便还驱赶走想要赖在祂身边的迷雾，赫尔修斯得意洋洋：先是祂的书房，那么再过不久，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在祂卧室里，温柔地唤祂起床了。 每天清晨醒来，看到祂和阳光都在自己身边，那一定是这个宇宙中最美好的事。 想到这些，赫尔修斯的嘴角牵得老高，飘逸的长发闪烁着银色光泽，而身后的翅膀则支棱起来，宣告主人此刻兴致高涨。 两人来到书房后，西休米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拿起一本古书翻阅，赫尔修斯便安静地立于他身侧。 窗外夕阳灿烂，赫尔修斯怔怔看着自己所爱的神灵，沐浴在明亮的阳光下专注看书，不时微微点头，说不出的可爱。 现如今的祂真是太美好了，神情是那么丰富，而感情亦是如此充沛。 等了很久，见赫尔修斯始终沉默，西休米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本想让天使管家自行交代，谁知这家伙就像个锯嘴葫芦，一声不吭。 他把书用力一合，抬头看着天使管家：“…………” 赫尔修斯：“？？” 又来？ 西休米扶额，只得先问道：“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成为星河协会的贵族上位管家？还巧好在那里遇见我？” “这个嘛，”赫尔修斯短暂一顿，神神秘秘道：“是天使之力。” -- 第29页 西休米：“…………” 见对方遮遮掩掩，西休米猜测，这或许是他们天使族概不外传的秘密，可能类似什么魔法秘笈，反正他对此也不关心，总之就是赫尔修斯用了什么法术，达成这一切。 然而他并不知道，赫尔修斯并非刻意隐瞒，而是事实的真相暂时不能告知西休米。 因为上午那个孩子的事，令西休米十分烦躁，从而导致梦境殿堂的触手们四处游荡，赫尔修斯当时见状，马上用神识感知西休米，而后便跑到星河管家协会，催眠所有人，成功混了进去。 “既然这个不能说，”西休米道，“那我换一个问好了。” “没问题，大人。”赫尔修斯说。 “上午，曾有那么一刻，”西休米缓缓道，“我在心里希望你能来庄园里陪我。” 说着他抬头，注视赫尔修斯的眼眸，认真问道：“所以你，可以知道我内心的想法，对吗？” 赫尔修斯微微低头，倏然感知到西休米心底深处的一泓涟漪，那波动虽然很微弱，但对赫尔修斯来说却犹如惊涛骇浪，用力拍打他抑制了万年的欲望。 “是的，西休米。”赫尔修斯温柔答道。 西休米与他对视，闻言轻轻点头，又道：“那为何你在想什么、渴望什么，我却不知道呢？” 刹那间，理智的大堤崩塌，赫尔修斯完美伪装的黑瞳，迅速被鲜红的血色晕染，他着迷地看着西休米，沉声道：“那是因为，我爱……”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西休米：“？？” 赫尔修斯：“…………” “稍等，赫尔修斯。”西休米做出个停止手势，喊道：“进来。” 赫尔修斯：“……………………” 那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知道，然而你现在并不爱我，你自然不知道…… 最后，赫尔修斯耷拉着翅膀，在心里黯然道。 第18章 门被推开，老管家走进来，身后跟着那对母子。 “伯爵大人。”老管家微微鞠躬，“人给您带过来了。” 西休米颔首，温言道：“下午好，洛曼女士。” 显然，这位叫洛曼的女人十分紧张，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双手紧握，一脸不安地看着西休米。 小男孩则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小手拽住母亲的裙角，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好奇地打量眼前豪华宽大的书房，末了，把目光停留在少年伯爵身上。 “很抱歉，伯爵大人。”女人小声说，“打扰到您看书了，不知您叫我们来有何事？” “不必紧张，洛曼女士。”西休米安抚道，“我找你来，只想问问关于你丈夫赌博的详情。” 洛曼：“！！” “他、我丈夫……其实是个很顾家的人。”女人不住摆弄手指，局促不安地说：“他只是想通过赌博，赚些外快，补贴家里。” 听到这话，西休米眉头微微一皱，注视面前的女人，沉默不语。 赌博补贴家用？西休米心想，这真是个可笑而荒唐的借口。 根据他的了解，这位洛曼女士在庄园的口碑还不错，人老实本分，勤劳能干，是什么原因令她撒谎、为自己丈夫遮掩呢？ “她没说实话。”赫尔修斯躬身，在西休米耳畔低语：“她的情绪颜色粉红中遍布黑色斑驳，这代表她尚有配偶，但对配偶充满了厌恶与憎恨。” 西休米的耳朵又被这个家伙弄得痒痒的，于是揉了揉滚烫的耳廓，拿眼剜他：“这你都能看到？那我的情绪颜色是什么？” 赫尔修斯温柔地注视少年，看他那红得滴血的耳垂，心柔软成一片，刚才因为表白失败而带来的沮丧也被一扫而空。 “我不能，大人。”赫尔修斯低声道，“我只能感受到您的情绪，并不能看到它的颜色。” 西休米很想问一句：为什么？ 不过，这家伙肯定会像刚才那样回答他：天使之力。 算了，反正这并不重要。 他们两人在那里嘀嘀咕咕，对面数人的表情却各不相同。 老管家眉头拧成个结，发愁的想：该如何让小白脸离伯爵大人远一点，小男孩则懵懂地看着西休米和赫尔修斯，心想伯爵大人和他的侍从都长得好漂亮呀，而处于事件旋涡的洛曼女士则是脸色大变。 伯爵大人一定是发现我撒谎了，她惊恐地想，他们是不是正在商讨如何把我赶出庄园？ 想到这里，女人的眼泪忽如开闸的洪水，哗啦啦掉下来，不住搓着双手，哭着哀求道：“伯爵大人，我错了，我不该撒谎，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丢掉这份工作，不想被赶出去。” 她哭得伤心欲绝，仿佛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西休米一头雾水，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如此难过，他也没说啥啊？ “哭什么！”赫尔修斯突然冷冷道，“请把你的眼泪收回去，不要惊到伯爵大人，有事说事。” 女人被吓得一哆嗦，哭声戛然而止，偷偷瞄了眼赫尔修斯，见对方正漠然地看她，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打个突，只觉全身发凉。 西休米见她似乎镇定下来，无奈道：“洛曼女士，你现在总可以说出真相了吧？” 女人嗯嗯点头，抽抽涕涕道出了事实，无外乎就是嗜赌成性的丈夫，无时无刻不在幻想靠赌博发家致富，最后却将家底全部败光的老套故事。 -- 第30页 “那你一开始为何要遮遮掩掩？”西休米不解道。 “那是因为、因为他们告诉我，贵族们都很在意名声。”女人哽咽着说，“哪怕家中的仆人也得干干净净，而像我这种家庭，若是被雇主知道的话，就会被解聘，赶出庄园。” “我现在是家中唯一的经济支柱，若是失去工作，家里就再也没有一分钱收入，我的孩子将连饭都吃不上，我的丈夫甚至还可能会打我们。” 真是个渣男啊！西休米在心里想，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那你现在有何打算？”西休米问。 “我、我不知道。”女人迷茫地说，“我不认识教会的人，也没有钱，很难解除这段婚姻关系，我现在最担心我的孩子。” “那就把孩子带在身边吧。”西休米说，“我准许你以后把这个孩子带进庄园，就让他跟你一起住在后花园好了。” “谢谢！谢谢您，伯爵大人。”女人感激涕零地说。 西休米嗯了声，打算让老管家带母子二人离开，却发现女人低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似乎还有话想说。 “洛曼女士，”西休米道，“你还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女人嘴张了张，踟躇片刻，含泪道：“伯爵大人，若是教会的人来庄园里抓我的孩子，那该如何是好？” “他们为何要这么做？”西休米疑惑道，“这是我的庄园，任何人都不能随便进来抓人。” 女人抬头，惊诧地看着年轻的少年伯爵，似乎无法想像，对方竟然不知道意特尼缇的法规？！ 根据意特尼缇法律，长时间欠债不还者，一旦罪名成立，便会被贬为奴隶作为债务偿还，虽然从人道角度出发，配偶可以不必连坐，但父债子偿确是板上钉钉。 所以，她的渣丈夫若是一直赌下去，定然会债台高筑，最后被债主告到教会，打成奴隶，到那时他们的儿子也会被抓走，成为奴隶，替父偿债。 听完女人的哭诉，西休米怔楞片刻，他怎么不记得意特尼缇还有这条恶心的法规？ 父债子偿又是什么鬼？这根本就不公平！ 西休米闭上眼，认真在记忆中搜索，终于勉强想起来，似乎确实有这条法律，都怪自己才穿越来没多久，原身那么多记忆，哪有精力全部翻查完毕啊！ 真是麻烦！ 西休米陷入沉思。 在意特尼缇，离婚须得经由光明教会同意，是一件相当繁琐的事。 依据教会旨意，婚姻是由神灵设立的，是神圣而庄严的，所以一般情况下，教会不允许离婚这种事出现，故而即便是贵族们，若想离婚也要大费周章，更何论像洛曼这样的平民，那就更是想都别想。 不能离婚就无法解除父子关系，父子关系存续便意味着随时可能替父偿债，确实很棘手。 然而身为伯爵，他总不能亲自出面，为了一个仆人去找教会谈离婚的事。 贵族圈内看似一派和谐，其实各个都八卦无比，若是他这么做了，说不得只需一天，荒诞的谣言就会传遍整个意特尼缇。 “哎！你知道吗？那个叫西休米的年轻伯爵，竟然为了一个老女人，去恳请教会解除她跟她丈夫的婚姻关系。” “哦？是吗？天啊，伯爵大人还没有成年唉，竟然喜欢老女人？” “诶，我可没这么说哦，是你自己说的。” “可是你都说了，他为了那个老女人，亲自去朝教会申请呀。” 西休米：“…………” 呃……好恐怖。 西休米打个寒颤，停止漫无边际的遐想，沉声道：“我知道了，洛曼女士，这件事容我再想想该如何处理，毕竟它很麻烦。” “我现在无法承诺你什么，我只能说先看看，是否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圆满解决这事。” 女人闻言，登时热泪盈眶，她心里明白，善良的伯爵大人只要这么说了，就一定会想办法，她的孩子有救了。 为了表达感激，她屈膝想给西休米下跪，赫尔修斯当即厉声道：“不必下跪，伯爵大人不喜欢这一套礼数。” 卑微的凡人，根本没有朝祂下跪的资格，赫尔修斯高傲地想。 女人一僵，手足无措地看西休米，西休米温声道：“好了，没什么事你带着孩子先下去吧。” 女人只得领着小男孩，一起朝西休米深深鞠躬，而后老管家带着母子二人退下了。 待全部人离开，西休米松了口气，刚才被那位洛曼女士哭得脑仁疼，现在这事终于可以暂告一段落。 那个渣男丈夫应当一时片刻不会被抓走，所以这对母子暂时还安全，等空了再想想该如何解决，现在当务之急是艾洛斯后天的拍卖会，他还没想好带什么去压轴呢。 西休米右手托腮，手肘杵在办公桌上，注视身旁的赫尔修斯，左手不住敲打桌面，一脸苦恼。 赫尔修斯：“？？” 唔？似乎还有一件什么重要的事，可又想不起来是什么？西休米盯着赫尔修斯俊美的脸，惆怅地想：现在记忆力怎么越来越差。 于是，可怜的赫尔修斯表白被打断这事，就被年轻的伯爵大人抛诸脑后了。 “天使管家，”西休米又想起一件事，缓缓道：“唔……有件事想问你。” 赫尔修斯背后的翅膀瞬间支棱起来，眼神充满期待，轻声说：“大人请问。” -- 第31页 “梦境殿堂只能在夜晚开启吗？”西休米好奇问道，“如果你都能从那里来到现实，这是否意味着我也可以随时进入梦境殿堂呢？” 赫尔修斯：“…………” 没有听到他想要的结果，赫尔修斯的翅膀失落地一耷，不免有些垂头丧气。 不过，从理智上说，这未尝不是个好结局，刚才他一时冲动差点表白，现在冷静下来，赫尔修斯明白自己做了件蠢事。 纵使祂比从前变得更有人情味，然而这还不够，祂还不懂什么是爱，若是冒然表白，也许会令事情变得更糟。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需要耐心等待，等待祂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 赫尔修斯收摄心神，答道：“只要您想的话，梦境殿堂可以在任何时间出现。” “真的吗？”西休米惊喜道，“那我该如何做？” “我现在就可以教您。”赫尔修斯温柔地说。 听到这句话，西休米原本兴致勃勃的神情倏然消失，脸上浮现出一丝冷漠的抗拒，但转瞬即逝。 纵然那变化只在数息间，却被赫尔修斯尽收眼底。 祂还不想醒来……赫尔修斯在心底想。 但他现在是人类，充沛的人性压制了祂灵魂深处的神性，赫尔修斯不知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那就教我吧。”西休米摩拳擦掌，说：“我现在想知道，第一位光临梦境殿堂的客人，是否跟菲尔米娅一样已经发生了转变。” 当初，他尚且不熟悉梦境殿堂的操作，于是随手给那位叫赫拉克丝的女士一个香囊，只不知这香囊管不管用，能否像那条婚纱裙一样，赋予对方强大的力量。 第19章 西休米端坐于桌前，等待赫尔修斯教他如何操作，然而一分钟后，什么都没发生。 西休米：“？？” “天使管家，可以开始了？”西休米提醒道。 赫尔修斯轻咳一声，正色道：“西休米大人，有件事我想朝您报备一下。” “什么事？”西休米茫然道。 “就是在示范过程中，免不了跟您身体接触。”赫尔修斯一本正经道，“您之前跟我说过对此不适应，我担心再次冒犯到您。” 西休米：“…………” 不是吧？这么巧？ 他一脸狐疑地看着天使管家，赫尔修斯的表情正直而无辜。 西休米叹气：好吧，只要不是深入接触就行，于是认命道：“那就……教我吧。” 赫尔修斯莞尔一笑，绅士地伸出手，柔声说：“把您的手给我，伯爵大人。” 西休米乖乖地把手搭上去，赫尔修斯轻轻握住，继而与他十指相扣，沉声道：“请您闭上双眼，放松呼吸……” “稍等。”西休米忽道。 赫尔修斯：“？？” “就这样？”西休米问。 “嗯……哪样？”赫尔修斯不解。 西休米晃了晃两人紧紧相扣的手：“这就是你说的身体接触？” 赫尔修斯笑着颔首，西休米松了口气，心想：原来只是这样，那还好吧。 赫尔修斯却想：拉个小手已经很满足了，为此我都等了上万年。 西休米示意继续，赫尔修斯缓缓说：“放松呼吸，想象迷雾蔓延开来，自己此刻就坐在梦境殿堂的王座上，等待那些幸运儿的到来。” 赫尔修斯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听起来格外可靠，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玫瑰花香，西休米闭上眼，按照对方的引导、竭力在脑中构建记忆中的梦境殿堂。 赫尔修斯身上的香气愈发浓郁，一呼一吸间都是他的气息，西休米逐渐陷入深层次的潜意识中，周围的空间开始发生剧烈动荡。 遥远的虚空中，迷雾们感知到主人的召唤，犹如疯狗般霎时打破维度的枷锁，顷刻间铺天盖地降临到庄园。 庄园内，所有道具全部保持沉默，它们依旧能够探测出各种异象，却独独无法阻挡迷雾们的侵袭，而所有人则早被赫尔修斯催眠，完全无视此时所发生的一切。 无名的灰色迷雾，裹挟着无数个不可名状的未知存在，祂们在窃窃私语，祂们在疯狂地吹奏单调而空洞的音乐。 无人看得见祂们究竟是什么，也无人听得清祂们那悉悉索索的低语，因为无论是谁，当直面“真相”的那一刻，便会刹那失去理智，继而彻底坠入黑暗深渊。 书房内，银发天使张开巨大的双翅，紧握少年的手，闭上双眼，与他共同感知梦境殿堂的到来。 蓦然间，赫尔修斯突然睁开双眼，猩红的眼眸注视面前的重重迷雾，眉头微微皱起。 呵……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混了进来。 赫尔修斯的嘴角邪魅一勾，鄙夷地看着迷雾中那枚外壳布满花纹、粉红色的巨蛋。 这群蠢货送来了什么？ 这是……古老亡者的气息，重新回到生者的国度又是为何？妄图跟我争夺祂的宠幸？ 可恶的迷雾们，越来越不老实了，竟然开始背着我偷偷搞事情？ “赫尔修斯，还没好吗？”西休米闭着眼，疑惑道：“我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就在刚才，西休米忽地心怦怦乱跳，明显感觉到对面有什么东西正注视他，似乎在等他念出某个名字。 “快了，大人。”赫尔修斯安抚道，“请您再等一下。” -- 第32页 西休米只好忍住睁眼的冲动，等待赫尔修斯的通知，而赫尔修斯此时脸上早已杀气腾腾，双眸犹如被鲜血浸染，红得可怕。 在此之前，他还以为自己已经佛系了，毕竟跟在西休米身边，扮演人畜无害的绅士管家已有些时日，然而当他看到迷雾中翻滚的巨蛋时，方才意识到，他还是万年前的那个恶魔——弑神成性的堕天使。 ——该死的！ 黑色翅膀霎时变得无限大，只瞬息间便将整个书房笼罩，迷雾们犹如见到猫的老鼠，倏然缩成一团，忽大忽小，似乎在瑟瑟发抖，而那枚粉红色布满花纹的蛋，则被赫尔修斯封印在古书籍中。 谁都不能打扰他跟祂的独处时光，无论是谁，都不行！ 搞定一切，赫尔修斯毕恭毕敬道：“西休米大人，您可以睁开眼了。” 西休米缓慢打开双眸，眼前是闪闪发亮的珍宝，以及不计其数的道具，正是他在梦境殿堂看到的那些。 只不过……他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梦境殿堂怎么变小了？ “赫尔修斯，”西休米喃喃道，“梦境殿堂，是不是有点缩水了……” 赫尔修斯哭笑不得，解释说：“没有缩水，只是您的书房不够大，只能展示它的一隅，若是想看到全貌，除非覆盖整个庄园。” 然而若是那样的话，就得令庄园内所有人同时进入睡眠状态，苏醒时的西休米目前还无法做到，但这些话赫尔修斯不能告诉他。 呃……好吧，西休米心想，看来还是他书房太小，害得梦境殿堂缩水。 看到西休米失落的小表情，赫尔修斯犹如未能满足配偶的雄兽，沮丧而内疚地说：“让您不满意，都是我的错。” “这不是你的问题，赫尔修斯。”西休米奇怪地看他，不明白对方为何要道歉，“确实是书房太小的缘故，而且这不算什么。” “我可以补救。”赫尔修斯一脸认真。 “不，管家。”西休米说，“你不必这样。” 赫尔修斯的翅膀已经耷拉到地上，西休米瞥了一眼，只得无奈道：“好吧，那就……补救吧。” 于是，赫尔修斯又开心起来，经过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将西休米桌上的水晶摆件变成一颗水晶球，又将他写字的白色羽毛笔转成黑色，上面画有数只眼睛，最后将一张白纸化为泛黄的羊皮卷。 西休米看着桌上这三样奇奇怪怪的物品，一脸茫然。 “这三件物品的作用分别是：监视、操控，以及指令。”赫尔修斯主动介绍道。 “具体呢？”西休米问。 “水晶球用来监视。” 说着赫尔修斯轻抚过水晶球，嗡一声，西休米的面前立时出现一道巨大光屏，展现出庄园门口的景象，画面十分清晰，他甚至清楚地看到守卫骑士正在朝天挖鼻孔。 西休米：“…………” “好吧，先把个画面关了。”西休米面无表情道，“继续说另外两个的用处。” 赫尔修斯手一挥，画面消失，继续道：“黑色羽毛笔可以操控造访过梦境殿堂的客人，就像提线木偶一样。” 西休米一脸震惊：“听起来好邪恶，这样也太不厚道了吧？” “对于道具来说，本没有正义与邪恶之分。”赫尔修斯淡淡道，“落在别有用心之人手里，它就是魔鬼道具，但在大人您的手中，则是拯救众生的宝物。” 西休米：“…………” 赫尔修斯吹彩虹屁的功力真是愈发渐长呢，西休米在心底默默地想。 “那这个呢？”西休米指着羊皮卷，问道。 “这个羊皮卷嘛……”赫尔修斯想了想，笑着说：“用这只羽毛笔在上面写下您的指令，它会即刻应验。” 听到这句话，西休米当即下巴掉地，质疑道：“这也太扯了吧？写什么都行？” 短暂思索后，赫尔修斯不确定地说：“唔……应该是这样的。” 西休米怀疑地看向赫尔修斯，赫尔修斯这次也不似从前那么坦然了，毕竟所谓的即刻应验，也只是让那群马屁精去执行而已。 鉴于天使管家心虚的表现，西休米决定试一下羊皮卷的真伪，于是抄起黑色羽毛笔，想了想，认真写道：给我来杯甜奶红茶。 转瞬间，灰色的字迹于羊皮卷上消失不见，化成西休米看不见的神袛之语，穿过虚空，来到重重迷雾之内。 迷雾里霎时响起窸窸窣窣的低语，那些了不起的未知存在收到祂的指示，旋即开始争执起来。 “我去！” “不，我去！” “大人叫的是我。” “不，是我！” 过不多时，迷雾们蓦然出现在书房，继而犹如奔向主人的忠犬，迅速扑到西休米的书桌上，盘旋片刻又消失不见，独留下一杯冒着热气的甜奶红茶。 西休米看得目瞪口呆，半晌后，嘴角抽搐道：“看起来……还挺好用。” 赫尔修斯松了口气，庆幸西休米只布置一个简单任务，若是他脑子里突然萌生什么古怪想法，写在羊皮卷上，万一那群蠢货无法办到，那他可真是丢人到家了。 望着桌上三样诡异而神奇的道具，短暂思索后，西休米将黑色羽毛笔和泛黄羊皮卷搁置一旁。 这两样功能实在太“强大了”，暂时还是不用为妙。 -- 第33页 漂亮的水晶球被摆放在书桌的正中，简单咨询过赫尔修斯操控方法后，西休米凝神，水晶球开始隐隐发光，继而嗡一声，一洞光从其内部迸发出来。 犹如徐徐展开的画卷，一座城市在西休米的面前出现，画面十分清晰，令人仿佛置身其中，那里是如此贫穷、荒凉。 这就是那位女祭司居住的地方？西休米有些诧异，怎么这么破？ “这是哪里，天使管家？” “欧帕斯国的叹息之城。”赫尔修斯轻声道，“意喻为月亮之城，那里有一年一度的旷世奇景——血月。” 西休米随口说：“听起来很不错，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赫尔修斯的翅膀微微颤抖，自顾自将西休米的话视作邀约，盘算着什么时候带他去看红月亮。 盯着高清画面，西休米担忧地问：“这么清楚，我们不会被发现吧？” 这尚且是他第一次窥视别人，心底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是一件很令人蒙羞的事——偷偷摸摸躲在犄角旮旯观察他人一举一动，想想就觉得好惭愧。 “大人，您不必有这种心理负担。”感受到西休米的波动，赫尔修斯柔声安抚道：“您的出发点是善意的，这样做也是为了更好的帮助那些客人，光明神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祂的教徒，却并不妨碍获得人们的信仰。” “说的也是。”西休米赞同道。 随着西休米的意识操控，光屏内的画面连续切换，赫尔修斯便耐心地为他逐一讲解，西休米认真听讲，并不断操控画面，最终停留于猎魔人协会的五层小楼。 “这就是猎魔人协会大楼？”西休米说，“看起来有些寒酸，毕竟是这么重要的组织。” 赫尔修斯解释说：“欧帕斯国本身就不富裕。” 西休米嗯了声，刚才他已经通过赫尔修斯的周详介绍，对这个国家有了初步了解，包括叹息之城的往事、当前的状况，以及城内各方势力之间的纠葛等等。 关于猎魔人协会，他知道这是个聚集全国猎魔高手的组织，其内成员靠猎杀各种怪物和黑暗生物赚取金币，以此改善自己的生活，而赫拉克丝正是其中一员。 “好吧。”西休米端坐好，正色道：“就让我们看看，勇敢的猎魔人小姐到底跟光明教会是什么关系。” 赫尔修斯：“…………” 呃……不会吧，他还惦记这事呢？ 不过赫尔修斯没有朝西休米澄清这个误会，他的神灵大人说什么都对，说什么都好听，哪怕是误会都那么可爱。 画面继续移动，依着西休米的念头，很快追寻到猎魔人小姐的踪迹。 第20章 从猎魔人总部走出来，赫拉克丝一脸漠然，右手紧紧攥成拳，干净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似在隐忍。 该死的同僚！竟然朝总部偷偷举报她！ 只因上次她拿了没人要的巨型蜘蛛心脏，却没有说明原因，便打小报告说她不为协会卖力，害得她被协会罚款。 成为猎魔人的时间也不短了，赫拉克丝太了解协会里的尔虞我诈，以及人心叵测。 这里就是有人见不得她变好、变强大，于是抓住这个把柄在背后搞鬼，想借机把她从协会里踢出去。 “啊！再这么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换武器！”赫拉克丝仰天长叹。 天空中掠过一群飞鸟，哇哇几声，仿佛在回应她的不满与愁闷。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赫拉克丝自若道，“还是赶紧回家看看，那颗蜘蛛心脏到底有没有腐坏，得把它尽快拿出去卖钱，否则真的要血本无归了。” 纵然她还有些迷茫，不懂这颗心脏到底有何神奇之处，但她确定当时听到的低语不是幻觉，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遵循低语的指引，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年轻的猎魔女回到家中，从床底下拉出袋子，里面放着巨型蜘蛛心脏，还有一包香囊。 那是她从神秘宫殿中购得，如今每晚都要安放于枕边的宝贝——夜籁香语。 其实，赫拉克丝对于夜籁香语的感情是矛盾而复杂的。 一方面，猎魔人职业本能告诉她，这个香囊并非看上去那么普通，甚至可能是个危险的存在；但另一方面，她又无法对其割舍，因为睡觉时若是没有夜籁香语陪伴，必定是一夜无眠。 夜籁香语就像那妖冶妩媚的罂粟花，一边令她抗拒排斥，一边又令她沉醉其中。 赫拉尔斯惆怅地解开布袋的绑绳，拿出巨型蜘蛛的大心脏。 说来也怪，她获得这颗心脏已有些时日，本以为它会像书中描述那样腐烂变质，但事实并非如此，它依旧保持着被掏出来那一刻的模样，表面布满鲜红的血丝，仿佛随时都会跳动起来。 “为什么会保存得这么好呢？” 赫拉克丝有些奇怪，用手指尖轻轻戳着柔软的心脏，自言自语道：“真希望有人愿意付我一个金币把它买走，当然五十个银币也不错。” 想到自己凄惨而悲催的生活，赫拉克丝继续碎碎念：“我还没过过生日呢，好想尝尝奶油蛋糕是什么味道，我也好想走出这里，去到其他国度，看看外面的世界……” 随着她许愿般的低语，藏于夜籁香语中的那丝灰雾悄然无息地出来，仿佛一条邪恶的花斑毒蛇，缓缓缠绕到猎魔人小姐纤长的手指上，将她的指尖轻轻一推。 -- 第34页 噗——！ 心脏那薄如蝉翼的外膜被指甲刺破，霎时间，饱含生命气息的粘稠液体沾染到赫拉克丝的手指上，继而就像春日里的爬藤，迅速蔓延至整个手臂。 心脏内迸发出耀眼的绿光，顷刻照亮整个房间，又转瞬消失，原本鲜活的心脏倏然被风干，变成一颗黑黢黢的石头，散发出腐朽的气息。 这一切都发生在须臾间，赫拉克丝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当她回过神来时，屋内早就恢复平静，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不一样了！ 赫拉克丝惊恐地看着自己手臂，上面布满细密的灰黑色花纹，纹路古怪而诡异，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液体侵蚀她的那一幕不住在脑子里翻滚，赫拉克丝只觉自己可能是被魔化了，不禁浑身发凉，微微战栗起来。 她是不是即将丧失理智，变成可怕的怪物，接着被猎魔人无情地清理掉？ 怎么办？ 赫拉克丝第一念头便是逃跑，逃得远远的，躲入那危机四伏的边缘地带，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等待自己变异，或许还能保留理智也说不定。 但若是那样，她就永远无法弄清楚这一切，而且她将终生流浪，还得躲避同僚们的猎杀。 不行，这太可怕了！ 赫拉克丝又想到另一个方案，去找刚到叹息之城的光明教会，据说他们这次派来主教级别的人，说不得可以帮她驱除体内的魔性。 但她会死吗？毕竟对于所有黑暗生物来说，只要被圣光照耀，就犹如扑向烈火的飞蛾，转眼灰飞烟灭，何况现在她已经被魔化，很可能连渣都不剩吧？ 怎么办？赫拉克丝彻底绝望了。 当她呆在那里纠结恐慌时，她并没有看到，夜籁香语中的那丝迷雾盘旋到她身后，越变越大，里面翻滚着模糊的影子，最后，一个人形轮廓逐渐显现。 “呵——！”一道轻蔑而慵懒的声音响起。 “谁？”赫拉克丝被吓一跳，猛然转头，登时瞳孔一缩。 她的面前出现一个女人——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个怪物女人。 那女人生得极美，一头紫色长发，发尾是柔软的大波浪，身材傲人，穿着十分暴露，浑身涂满五光十色的粉末，闪烁着耀眼光泽。 她的背后生有八条蜘蛛长腿，一双不似人类的双眸，只有黑色瞳仁，没有眼白，此时正注视赫拉克丝，脸上露出淡淡笑容。 赫拉克丝偷偷瞥了眼女人倒映在墙上的蜘蛛阴影，咽了下口水，深吸口气，鼓足勇气问：“你、你是蜘蛛恶魔？” 紫发女人轻笑一声，身上刹那发出刺眼光芒，只一瞬便幻化成少女模样，依旧是一头紫色波浪发，却穿着洁白的纱裙，红唇如樱，亮晶晶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猎魔女。 “我可以变成任何样子。”紫发少女的声音绵软，“只不过我的出现是由于这个破心脏引发的，所以就随便变一下咯。” “你到底是谁？”赫拉克丝听到她说话，只觉声音十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颤抖着问：“你、你想干什么？” “我是谁？”少女懵懂地眨巴一下眼，笑着说：“叫我梦魇就行，不过，你真的认不出来我吗？” 听到最后这句，赫拉克丝瞪圆了眼，仔细回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了，惊恐地说：“是你！那天在永夜古镇，是你蛊惑我拿心脏！” “哦豁！恭喜你答对了。”少女笑着拍手，嘲道：“愚蠢的人类，你终于想起来了。”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赫拉克丝已经快崩溃了。 “我是来帮你获得强大的力量。”紫发少女漫不经心道。 “我不需要！”赫拉克丝一口否决。 “哦？是么？”少女轻笑道，“可是刚才是谁一直在说，想要赚金币，想要过生日，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呢？” 赫拉克丝：“你偷听我说话？” 少女说：“我们朝夕相处，你还夜夜把我放在枕边，你说的每一句话我自然都能听到。” 赫拉克丝一怔，旋即震惊道：“你、你是那个香囊——夜籁香语？” “当然不是。”少女说，“我只是暂时寄附在香囊中一段时间，等待时机成熟，便可以从里面脱离出来帮你。” 赫拉克丝才不信会有这种好事，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就算掉，也是个铁饼。 “为什么要帮助我？”她问。 “因为这是祂的旨意。”少女答道。 祂？赫拉克丝一脸茫然，少女不耐地问：“你的夜籁香语从何而来？” 刹那间，数个画面从猎魔人小姐的脑子里闪过。 铺天盖地的迷雾，华丽诡异的宫殿，裹挟在灰雾中的黑发少年，危险奇怪的管家，以及花费她一个金币的香囊——夜籁香语。 “是他、他真的是魅……”她的话音未落，少女瞬间化为一道白光，眨眼来到她面前，抬手抵住她胸口，剧痛顿时由赫拉克丝的心脏朝四肢百骸蔓延，痛得她当即无法站立。 “嘘……亲爱的，注意你的言行举止。”少女拂过赫拉克丝毫无血色的脸，低吟道：“没有哪张嘴胆敢谈论祂，即便说出祂的名讳都绝对不允许。” “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要想活下去，变得更强大，只能拥抱迷雾，信仰祂，臣服于祂的脚下。” -- 第35页 “不要试图抵抗，渺小的人类。”少女松开赫拉克丝，舒服得伸个懒腰，好整以暇道：“你的力量实在是太微弱了，唔……让我想想该如何改造你呢？有点棘手呀。” 趁着少女蹙眉思索，赫拉克丝忍着剧痛，悄悄靠近她的银色弓|弩，刚准备拿起来，少女突然厉声道：“真不听话，都说了不要抵抗，你的身体已经被蜘蛛基因感染，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变成一只可爱的小蜘蛛？” 听到这话，赫拉克丝犹遭雷劈，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她、她变成蜘蛛怪了？ 少女再次贴近赫拉克丝，抬手按在她的头，轻声道：“还是直接塞进你的脑子里比较方便，亲爱的，闭上眼睛，很快就好。” 下一刻，少女身上的粉末犹如雪花，纷纷扬扬洒落在赫拉克丝身上，焕发出绚丽的迷幻之色，赫拉克丝不受控地闭眼，海量的信息立时充斥她的大脑，很快将空白的区域填满。 随着彩色粉末不断飘落，少女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赫拉克丝的耳畔传来她轻柔的声音：“我并不属于这里，只不过有祂的香囊作媒介，所以才陪伴你这么久。” “现在你有了蜘蛛心脏的加持，又继承了我的能力，所以我该走了，天啊，我真是不喜欢待在讨厌的人类国度。” 赫拉克丝：“…………” “唔……好了？”少女歪着头思索片刻，放开赫拉克丝，自顾自道：“还没教你怎么用，不过没时间了，就让我为你制造点小麻烦吧。” 赫拉克丝睁开眼，喃喃道：“什么意思？什么麻烦？” 少女纯真地笑了几声，抬起双手，身上的粉末轰然炸开，铺天盖地飞扬，她的身体几近透明，在彻底消失的最后那一刻，柔媚的声音遥遥传来：“亲爱的，解决这些麻烦，你就会完全成长了哦。”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猎魔女兀自无法相信刚才发生的事，脑子里突然传来剧痛，那些多出来的记忆令她一时无法适从。 但不适感也只持续片刻，被强行加载的海量记忆逐渐沉淀，赫拉克丝犹如醍醐灌顶，突然就懂了这一切。 她低下头，痴迷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灰色花纹，就在刚才，她还十分厌恶它们，但此时却觉得这些花纹格外美丽，说不出的诱人。 她手上的指甲变得很长，上面沾满闪闪发光的彩色粉末，就跟那个神秘梦魇身上的一模一样。 赫拉克丝知道，她现在已经脱胎换骨，不但拥有蜘蛛的能力，还拥有梦境的力量，这些将令她变得无比强大，可以碾压任何渺小的存在。 她缓缓抬起头，双眸中的瞳仁变得既大又黑，悉悉索索的低语在耳畔响起，她的目光先是变得浑浊，很快又恢复明亮。 她听见自己鬼魅的笑声，而后是自己的低语声：“拥抱黑暗，凝视深渊，你就是梦魇。” “很好。”赫拉克丝喃喃道，“那么下一步，就让我试试这些能力究竟有多了不起。” 然而赫拉克丝并不知道，就在刚才，她看不见的身后，梦魇少女留下的些许粉末早已轻飘飘飞出屋子，一路随风荡漾，寻觅到一个刚从赌场出来的光明教会学徒——一个年轻的富二代。 彩色粉末钻入富二代学徒的鼻孔里，浓郁的香气瞬间充斥他的大脑，学徒当即变得神情恍惚，继而调转方向，缓慢朝赫拉克丝居住的房子走来。 第21章 年轻的猎魔女闭上双眼，在脑子里回顾被梦魇塞进来的那些记忆片段，而后拿起弓|弩上的银箭，朝自己胳膊上用力一刺。 带有香气的鲜血汩汩流出，赫拉克丝凝神注视伤口，低声默念：“这是我的梦境，现在给我回溯到之前的梦境。” 随着她的低吟，赫拉克丝周遭的空间散发出五色十光，两个梦境空间叠交在一起，当前的梦境被过去的梦境所覆盖，她胳臂上的伤口转瞬消失不见，小麦色的肌肤完好如初。 很好，梦境回溯能力首次测试成功，赫拉克丝十分满意。 这是她所掌控的能力之一，也是最强的能力——梦境回溯。 她可以操控大大小小的梦境空间，令它们相互叠加覆盖，无论是当前还是过去，只要她能在梦境里想象出那个情景，便可以令其覆盖掉另一个梦境空间。 但这只是轻微刺伤，还远远不够，赫拉克丝明白，在未来的战斗中，她很可能会受到更重的伤害，她要尽快掌控这种能力，如此才能变得所向披靡。 有了第一次做基础，赫拉克丝信心倍增，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拿起匕首，回忆片刻，先努力在脑子里构造梦境，而后举起涂抹过蜘蛛毒液的匕首，奋力刺向自己的心脏。 霎时间，鲜血喷涌而出，疼痛感犹如海啸般袭来，毒素迅速侵蚀五脏六腑，赫拉克丝刹那呼吸困难，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她屏住一口气，集中精神，不住操控所构造的梦境空间，令其覆盖掉现实梦境。 流光溢彩笼罩着她，不过片刻，疼痛感消失，赫拉克丝从地上爬起来，低头看自己胸口。 伤口消失不见，衣服上只余一个破洞，以及斑驳血迹。 呵呵呵……赫拉克丝在心底自嘲地苦笑，她真是疯了！ 她刚才差点死掉，真是一个疯子！ 但是，她成功了！ 接下来，猎魔人小姐又测试了其他能力，致幻的粉末，蜘蛛的剧毒等等，而这一切全部被杵在门口的年轻男人尽收眼底，正是被梦魇粉末引诱而来的光明教会学徒。 -- 第36页 就在刚才，他浑浑噩噩走到赫拉克丝房子外，透过窗户看到里面的女人正在做诡异而恐怖的事，倏然清醒过来，整个人顿时被吓傻了。 学徒回过神来，马上掏出口袋里的通讯石，点开通话，惊恐地喊道：“主教大人！老师！我我我、我在这里发现一个怪物女人，她竟然可以不通过任何道具和药物自行治愈伤口，她肯定是个异端，你们赶紧来呀！” 富二代学徒在窗外大呼小叫，屋内的赫拉克丝一字不漏地听见，黑色的瞳仁瞬间变得深邃。 呵！她在心底想，能在叹息之城持有昂贵的通讯石传音，除了他们的人，还能有谁？ 可恶！竟然说她是怪物，还朝主教报告？ 她才刚刚重获新生，窥见一丝美好的未来，怎么能因为区区一个光明教会的小人物便前功尽弃？ 她要走出这个贫穷的国家，去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她要变得更强，将那些蔑视她的渺小存在踩在脚下；她还要朝祂奉献自己的信仰，臣服于祂的王座之下； 怎可能止步于此？ 想到这里，赫拉克丝神情一凛，迅速冲出去，一把抓住学徒，用锋利的指甲刺破他的肌肤，指甲上的彩色粉末很快进入伤口，通过血液流遍他的全身。 学徒登时浑身麻痹，通讯石跌落在地，上面的视频功能被碰触打开，通讯石另一端的人只看到一个年轻女人，正抓住学徒不知在做什么，然而下一刻，画面戛然而止，显然是对方破坏了通讯。 赫拉克丝一脚将通讯石踩成碎片，盯着倒在地上抽搐的学徒，冷冷问道：“你是贵族？” 富二代学徒此时浑身瘫软，瑟瑟发抖地看着赫拉克丝，赫拉克丝漠然道：“你竟然朝光明教会举报我？看样子你是不想活了？” 听到这话，学徒脸色大变，勉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别杀我，我不是坏人，除了赌钱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我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 猎魔女冷漠地看他，学徒哭着求饶：“我不是故意要举报你的，这是个误会，是个误会，呜呜呜……” “你不是怪物，是我看错了，我马上就朝老师说，我看错了，你只是一个魔法师，只是一个魔法师——！” 学徒心中的恐惧已经到达极点，那源于人类面对死亡所产生的压迫感，他还这么年轻，他还没享受够，他不想死！ 这个可恶的怪物女人，谁能想到她竟然这么厉害，只动动手指便令他瘫痪倒地，早知道他刚才就不发通讯了，先回去找到主教大人和老师再报告也不迟，他为何会这么愚蠢！ 如果他这次能活下来，一定要让老师为他报仇，要将这个该死的女人碎尸万段——不！要让主教大人用伟大的圣光将她烧成灰！ 赫拉克丝注视地上的富二代，犹如狮子在俯视它的猎物，很快注意到他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意识到他在口是心非。 依她现在这幅模样，光明教会定然会视她如异类，从这一刻起，她将与光明教会势不两立，至于这个学徒…… 赫拉克丝在心底叹气，她还做不到滥杀无辜，既然对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好人，那么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死，那该如何是好？”赫拉克丝抬手，优雅地挽出一个漂亮的手花，轻声道：“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我自然想活下去，那么该死的就是你。” 学徒闻言，顿时一脸惊悚，嘴唇不住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赫拉克丝却话锋一转：“不过，我没那么残忍，所以在下手之前，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刚才所说属实，并未撒谎，我就放你一马。” 说着开始催动对方体内的粉末，可怜的富二代学徒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便立即陷入深层次的梦境之中。 赫拉克丝开始共情学徒的梦境，所有关于他的往昔全部逐一闪过。 哦豁，赫拉克丝在心底哂笑：好人？呵！ 没日没夜的赌博，败光成千上万枚金币，那是他们猎魔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赚得的报酬； 用钱贿赂光明教会，获得神官级别学徒的身份，却每日无所事事，招摇撞骗； 看到穷人家的姑娘长得漂亮，便动起歪脑筋，用钱骗取对方信任，强迫夺取姑娘的初夜； 还有更多数不清的肮脏事，赫拉克丝已经没有耐心看下去了。 ——这就是个人渣，活着都是在浪费空气。 她从富二代的梦幻之境中脱离，开始加速催动他血液中的粉末，学徒痛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他被困在梦境中，看到自己化成一堆腐朽的残渣，那感觉是如此真实，如此恐怖。 经过赫拉克丝的操控，学徒的梦境空间覆盖掉现实梦境，他的肌肤逐渐开裂，继而化成齑粉，缓慢随风飘散，很快湮灭得渣都不剩。 他血液中的彩色粉末从地上浮起，闪烁漂亮的光芒，重新附到赫拉克丝的指甲上，她活动一下手腕，看着散落一地的道具，轻蔑一笑。 顷刻间，灰色的迷雾犹如龙卷风般袭来，扫过赫拉克丝周遭的每一寸土地，清除掉所有波动痕迹、以及学徒留下的微弱气息。 祂还在观看，祂还在担心这位年轻的猎魔人小姐，作为伟大神灵忠诚而智慧的仆人，它们可得把善后工作做完美，否则又要被那个可怕的红眼天使威胁。 -- 第37页 赫拉克丝现在已经对灰色迷雾不再恐惧，亦不再排斥，她知道它们属于祂，但她依旧看不到隐藏于迷雾中的那些存在，那些痴迷于祂座下的奴仆们。 熟悉的窃窃私语再次在她脑子里响起，且伴随着爬行动物蠕动的触感，赫拉克丝心中逐渐生出一个念头。 她得马上离开这里，前往叹息之城的外围地带，因为上一次就是在那里遇到神秘宫殿，只要抵达那里，获得祂的庇佑，她的安全才能得到保证。 于是，赫拉克丝什么都没带，急匆匆朝城门方向走去。 就在她离开十分钟后，破旧的屋门外突然光芒万丈，金光消散，两个男人矗立在房门前，腰间都挂着银色十字架。 其中一位是个中年男人，穿着白色绣金长袍，捡起地上的道具看了片刻，面色阴沉，继而用力一捏，道具碎成两片。 “还是来晚一步！”他咬牙切齿道。 另一个男人则穿着华贵的红衣教袍，看起来十分年轻，容貌英俊，此时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一脸不虞。 中年男人望向他，似乎在寻求意见，年轻男人抬手，一道光芒从他手中射出，刹那幻化出一只长着透明翅膀的金色小精灵，开始在附近的土地上逡巡。 良久后，小精灵停滞在空中，不住扑扇它金色的翅膀，看起来有些茫然。 它无法感受到这里的任何波动，或是任何魔物的气息，它甚至都找不出人的气息。 他们并不知道，那群喜欢擅自做主的迷雾们，早就成功地将案发现场擦除得一干二净。 第22章 小精灵始终无法找到任何异常痕迹，年轻男人思索片刻，手一抬，金光闪过，将其收回。 “亚哈斯大人，我们该怎么办？”中年男人擦擦额头上的汗，支支吾吾道：“他可是菲比斯子爵唯一的独子，子爵大人每年都会上缴我们教会巨额税收，这事、这……” 被称为亚哈斯的年轻男子，正是出现在通讯石的那位，欧帕斯国光明教会总部的红衣大主教，而中年人则是总部一名普通神官，那位倒霉富二代学徒的监护人老师。 他们才刚抵达叹息之城，本打算处理几件麻烦事，谁知还什么都没做，就发生了这件更令人棘手的意外。 中年神官惊慌失措地碎碎念，亚哈斯不耐道：“够了！只是个子爵而已，光明教会什么时候连个区区子爵都要忌惮？那个老东西已经两百多岁了，还能活多久？有什么好怕的？” 神官被吓得打个哆嗦，微微低头，只敢抬眼偷偷瞄亚哈斯那张英俊的脸，此时冷得就像极寒之地的冰山，没有任何表情。 亚哈斯的容貌十分完美，看起来不过三十岁上下，然而神官知道，他的实际年龄可比自己大多了，否则怎么会有资格当上至高无上的红衣主教，那可是仅次于教皇陛下的神职了。 光明教会中的高级神职人员各个年轻英俊，这并非来自先天基因，而是得益于他们体内充沛的光明亲和力。 光明亲和力数值越高，体内的圣光便越纯净，精神力也更高，可以源源不断朝伟大的光明神奉献信仰，因此在教会中更容易爬升。 随着职位不断晋升，他们的容貌也变得愈发俊美，身体则越来越年轻，中年神官一直渴望有生之年能更上一层楼，哪怕做个区域主教也是好的，如此便可获得更长的寿命、以及年轻貌美的身体。 “您教训的是，亚哈斯大人。”神官唯唯诺诺道，“那个老家伙确实微不足道，是我想太多了。” 亚哈斯鄙夷地看了神官一眼：这个没用的废物！干了这么多年还停滞不前，只知道带这种垃圾富二代学徒捞金，不思进取！ 年轻的主教大人闭上眼，修长的手指不住摩挲腰间的银十字架，漂亮的眉毛微微皱起，似在沉思。 金光小精灵无法探测出任何异端迹象，就连那个蠢学徒的人类气息都消失得毫无踪迹，但他已经感受不到学徒体内的光明亲和力，他很笃定，这人定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短短数分钟便可以将人杀死，不留下任何痕迹，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黑暗生物能做到的。 想到这里，亚哈斯抽出腰间的银十字架，高高举起，而后驱动体内的圣光，很快，十字架从他手中缓缓升至空中，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圣光十字架！ 中年神官咋舌，这是光明教会独一无二的定位法术，由高级炼金师打造的特制银十字架，依靠体内圣光驱动，可以追踪定位一座城市范围内的黑暗生物、以及各种异端的存在。 但是，这种法术对于使用者的自身要求极高，需要其体内拥有充沛且高纯度的圣光，只有光明亲和力极高之人才具备这种条件。 中年神官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的银十字架，再望向主教大人操控的那枚，不禁自惭形秽。 亚哈斯大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神官本想再吹一波彩虹屁，亚哈斯却仿佛预料到他想说什么，突然冷冷瞪他一眼。 中年神官：“…………” 通过仔细辨认，亚哈斯排除城中的数个灰色斑驳，那些只是炼金师们打造的道具，亦或是普通的黑暗生物，绝不可能是杀死学徒的异端。 终于，他在叹息之城的边缘发现异常，一片巨大黑影，且正在移动。 找到了！亚哈斯立即收回银十字架，重新置于腰间。 -- 第38页 “少说多做，马屁话以后不要朝我说。”亚哈斯冷声道，“那个怪物女人正打算逃离叹息之城，前往外围地带，再不去追的话，你就拿自己的命去赔菲比斯子爵吧。” “是，是大人。”神官浑身冒冷汗，忙不迭催动体内圣光，开启空间传送阵。 —————— 书桌前，西休米朝赫尔修斯瞪眼，一脸埋怨。 赫尔修斯：“…………” 就在刚才，通过水晶球投射出的画面，西休米看到赫拉克丝戳破一颗大心脏，接着手臂变出花纹，登时整个人紧张的不得了。 就像阅读恐怖小说，看到恶魔即将要出场，西休米立即坐得笔直，眼睛瞪得溜圆。 但就在这关键时刻，画面突然消失，继而变成一片雪花。 西休米：“！！” 西休米马上抱起水晶球摇了摇，而后又用力拍打，毫无用处。 “赫尔修斯，怎么回事？”西休米一脸抓狂。 “呃……信号似乎不太好。”赫尔修斯答道。 “那你快让它变好啊。”西休米焦急地说，“这不是你变出来的吗？你赶紧修！” “好的大人，稍安勿躁。”赫尔修斯好整以暇道。 半个钟头后，赫尔修斯终于把水晶球修好了，清晰的画面再次出现，却已经转到城门这里。 西休米：“…………” 西休米无语，谁能告诉他，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真想揍赫尔修斯，不过对方长得人高马大，他肯定是打不过的，但是真的很讨厌啊！ 明明正看到要紧处，偏偏这时候坏了，怎么这么巧？ 不会这么巧吧？ 西休米抬头，狐疑地盯着赫尔修斯，赫尔修斯可怜巴巴地说：“对不起，西休米大人，我可以补偿您。” “免了吧。”西休米面无表情道，心想谁知道你又弄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补偿。 见西休米又重新投入到画面中去，赫尔修斯暗自松口气。 现在还不是让西休米看到梦魇的时候，说不定会刺激到祂，导致古神灵魂提前苏醒。 —————— 赫拉克丝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偷偷观察守门人，那也是一位猎魔人，但是她并不认识。 怎么办？她在心底盘算，是硬闯？还是想办法偷偷溜出去？ 亦或是，再杀一人？ 这时候，守门人突然喊道：“亚萨，换岗了。” 赫拉克丝：“！！” 这个名字赫拉克丝十分熟悉，她还清楚记得在永夜古镇的那一夜，她同亚萨队长分工配合，成功猎杀了那头巨型蜘蛛。 他会放自己出去么？赫拉克丝不知道，但她想试一试。 她觉得机会很大，依旧凭她那玄幻的直觉。 确定门口现在只剩亚萨一人，赫拉克丝轻手轻脚摸过去，躲在门附近的影子里，驻足不前。 “嗨，弩|箭手，又见面了。”亚萨朝黑暗处轻松地说道。 赫拉克丝深吸口气，闪身出来，低声道：“队长，你好。” “不必如此称呼。”亚萨漫不经心道，“我们的关系从队伍解散那一刻就不存在了，现在只是同僚，叫我亚萨好了。” 赫拉克丝嗯了声，亚瑟问：“你想出城？” 赫拉克丝不答，只轻轻点头，亚瑟又道：“外面可都是怪物，这么晚了你出去干吗？我记得今天的猎魔任务并没有你。” “我……”赫拉克丝不怎么会撒谎，短暂迟疑后，答道：“我丢了一样很重要的武器，那把匕首，我得找回来。” 亚瑟注视赫拉克丝的双眸，认真揣摩她的神情。 匕首虽然贵重，但也不过价值几十个银币，并不值当随随便便跑一趟边缘地带，这个女人神情有些不自然，胸口上的衣服还破个洞，沾染血迹，怎么看都值得怀疑。 感受到对方的不信任，赫拉克丝不动声色地背过手，带着剧毒粉末的指甲缓慢变长。 “好的。”亚萨忽道，“去吧，弩|箭手，毕竟买一把新匕首还是挺贵的，能找到最好。” 赫拉克丝终于松口气，偷偷收回指甲，亚萨开门，她迅速走出去，亚萨在身后道：“祝你好运，弩|箭手！”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这个女人还救过自己，亚萨在心底想着。 出得城门，赫拉克丝凭着记忆，飞快朝外围地带狂奔，希望尽快找到当初宫殿出现的位置。 她此时心跳加速，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危险正在朝她逼近，只有在祂的庇护下才能安全，越快越好！ 潜逃在夜色下，赫拉克丝忽觉好笑，曾经向往光明的她，曾经憎恶黑暗地带的她，现如今却要投入黑暗的怀抱。 突然间，刺眼的光从她头顶逡巡而过，之后就像暗夜里的流星，转瞬消失。 赫拉克丝心里咯噔一响：没想到他们来得如此之快。 来不及了！ 她迅速在脑子里构造出数个梦境，完善她身体各个要害部位：头、心脏、四肢，脖子等，总之能令她丧命的可能，统统被她考虑在内。 她很清楚，现在的梦境回溯能力还不够强大，还做不到随时进行回溯，须得提前构造，才能及时拯救自己。 若是她能获得更高的梦境之力，便可实时回溯，那样她就再也不惧怕任何威胁。 -- 第39页 但是没有时间了。 强光蓦然出现在她面前，拦住赫拉克丝的去路，赫拉克丝驻足，不再逃，只冷漠地注视着眼前。 他们终于追上来了，她已经无路可逃！ 第23章 “很奇特的黑暗力量。”好听的男人声音响起，“唔……让我看看，体内似乎还有蜘蛛气息，莫非是蜘蛛半兽人跟人类的混血？” 面前出现两个男人，穿着白袍的是个中年人，而另一个则是穿着红衣的年轻男人。 赫拉克丝霎时一震，没想到光明教会竟然派来红衣主教，他们到叹息之城究竟是为何事？ “女人，给你一次机会。”亚哈斯高傲地说，“乖乖跟我回去，接受圣光的审判，说不得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赫拉克丝站得笔直，毫不畏惧道：“笑话，圣光的审判？你们的圣光为何不先审判一下自己人？” “放肆！”中年神官喝斥道，“你好大的口气！竟敢跟主教大人如此讲话，还敢质疑伟大的圣光？” “我说得不对吗？”赫拉克丝冷笑，“那个贵族无恶不作，罪无可赦，却可以成为教会神官的学徒，这种人竟然配得上纯洁的圣光？到底是圣光不纯？还是你们这群人不纯？” “找死！”中年神官冲上前，喊道：“亚哈斯大人，对付这么个玩意，还不劳烦您亲自动手，我来！” 光明教会中，神官和主教虽有守护骑士保证安全，几乎不用冲锋陷阵，但他们从小都接受过系统的战斗训练，会用很多武器，亦能应付各种突发情况，毕竟骑士们不可能分分钟守着他们。 神官凝神，催动体内圣光，于手中化出一把白色光剑，赫拉克丝的指甲陡然变得巨长，犹如巨型蜘蛛锋利的镰刀腿，躬身蹬地，主动迎上对方。 圣光剑一式挥来，赫拉克丝抬手格挡，剑刃与指甲相撞，铮铮作响，有机物的指甲很快被圣光剑灼烧断掉，又如雨后春笋般飞快生长出来，转眼间，两人已经过了数式，不分胜负。 亚哈斯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观看，并不插手，一来既然这个蠢货想表现，那就给他个机会，二来亚哈斯也想借机瞧瞧，这个异端女人究竟有什么本事。 到目前为止，他所见到的还只是普通变异，但是他知道，对方绝没有这么简单。 打斗的两人错身，神官一抖光剑，朝赫拉克丝劈头而下，赫拉克丝以右手指甲架住，此时神官的下盘露出破绽，赫拉克丝果断左手迅速一挥，在对方的腹部狠狠划过，旋即朝右闪身。 光剑犹如闪电般劈下，一缕红发随风飘荡，赫拉克丝几步退后，凝神聚力，开始催动彩色粉末。 就是刚才那一下，锋利的指甲已经穿透衣服，在神官的腹部留下轻微伤口，粉末立即被注入，现在已经流遍他的全身。 随着赫拉克丝的操控，中年神官突然跪地，脑子里出现四肢腐烂的幻境，他暗道不好，马上集中所有精神力抵抗。 赫拉克丝将粉末催动到极致，数息后，神官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四肢均被重创，动弹不得。 该死，还是不够！ 赫拉克丝短暂地懊恼，对方的精神力很高，是那个渣学徒远远所不能比的，她为对方构造的梦境无法百分百覆盖，幸好还是可以重创他，这已经为她减轻很大负担。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间，观战的亚哈斯还来不及反应，中年神官便倒在他面前，四肢鲜血淋漓，昏迷不醒。 梦魇！ 亚哈斯大吃一惊，没想到面前这个红发女人竟然是梦魇？！ 不！她不是！ 亚哈斯冷静下来，仔细感觉对方气息：她没有梦魇那么强大的能量，但是她却拥有梦魇之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算了，想不了那么多！亚哈斯当下决定，必须马上杀掉这个女人，她实在是太危险了。 亚哈斯开始催动体内圣光，整个人刹那发出明亮的金色光芒，于这极黑之夜格外耀眼夺目。 赫拉克丝已经杀红了眼，重创神官给她带来极大自信，她要清除这一切！她要成为碾压光明教会的强者！ 她急速冲到亚哈斯面前，亚哈斯并未化出光剑，而是手持圣光与之格斗，那圣光可盾可刃，攻守兼备，在年轻的红衣主教手中上下翻飞。 红衣主教比刚才那个神官难对付多了，赫拉克丝意识到这一点，当即决定，用自己的身体引诱对方亮出破绽。 她先在脑子里构造治愈胸口的梦境，继而将心脏要害处暴露，亚哈斯手中光刃直刺过来，在击中心口的那一瞬，赫拉克丝的指甲也劈向亚哈斯的手掌。 亚哈斯马上另一手光盾回挡，手背还是被划破一道口子，赫拉克丝被光刃击中，口吐鲜血，捂住不断流血的胸口，单膝跪地，旋即用之前构造的梦境覆盖当前梦境，回溯伤口。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伤口只是不再流血，却兀自疼痛难忍，并未恢复原状。 赫拉克丝：“！！！！” “我该叫你什么？梦魇的衍生物？”亚哈斯看了眼手背上的鲜血，俯视地上的赫拉克丝，说：“你以为刚才伤了那个蠢货，就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对付我？天真！” “我体内拥有至高无上的纯净圣光，碾压你那区区梦境之力，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无敌的？” 赫拉克丝呸出一口鲜血，犹不认输，开始催动红衣主教体内的彩色粉末，想为他构造出梦幻之境，令其受到伤害。 -- 第40页 “都说了，愚蠢的女人！” 说着亚哈斯抬手，一道圣光犹如光箭，倏然打在赫拉克丝的肩膀，鲜血飞溅，赫拉克丝哼了一声，捂住被严重灼烧的伤口，痛得趴在地上。 就在此时，昏迷的中年神官清醒过来，瘫在地上，看到眼前的一切，忿恨地叫道：“亚哈斯大人，杀了她，用圣光之力将她变成灰烬！” “今天你本不必死。”亚哈斯道，“但事已如此，我不得不用圣光灭了你，伟大的光明神无法容忍你这样的怪物存世。” 赫拉克丝死死盯着面前的红衣主教，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可是……她想活下去。 她还没有走出叹息之城，没有走出贫穷的欧帕斯国。 她还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没有去过传说中富裕的意特尼缇，听说那里的天很蓝，云朵很白，草很绿，到处都是鸟语花香。 她还没有过过一次生日，她想知道蛋糕到底有多甜，比糖还甜吗？ 但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她才刚刚重获新生，也只是维持半日不到，就这么结束了？ 她的人生，就要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不！她不甘心！ 她还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是那个伟大的黑发神灵，她要召唤祂，以她所有的信仰。 亚哈斯决定启用圣光之力，当场清洗掉这个危险的存在。 英俊的主教长身而立，红色衣袍在夜风中翻飞，他展开双臂，开始祷告，而与此同时，赫拉克丝按照梦魇所留给她的方法，开始召唤伟大的神灵。 “伟大的光明神，”亚哈斯闭上眼，沉声道：“请赐予我圣光之力。” “伟大的梦境之神，请赐予我力量。”重伤的赫拉克丝趴在地上，微弱而虔诚地祈求。 金色绚烂之光开始在亚哈斯体内流动，很快笼罩他全身，他开始催动体内圣光之力，使之愈来愈亮。 “圣光与我们同在，照耀一切黑暗。” 言毕，耀眼的圣光犹如海啸般从亚哈斯身体扩散，继而铺天盖地朝赫拉克丝袭来。 “梦境与我同在，请解救我于危难之中。” 迎着那刺眼的圣光，赫拉克丝闭上眼，最后道。 第24章 画面中惊险的打斗结束, 赫拉克丝倒地不起，流血不止，似乎受了重伤, 西休米的眉头拧成一团。 他的客人要嗝屁了，怎么办？ 西休米想抄起那只黑色羽毛笔，可是又觉得不妥。 现在是人受伤了啊，用这只笔只能操控她站起来，应该会死得更快吧？ “怎么办？”西休米既难过又焦急, 问赫尔修斯：“你快点想个办法。” “别急，大人。”赫尔修斯说，“我来教您如何帮助她。” 这时候, 画面里的红衣主教全身发光，紧接着，赫拉克丝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下一刻，西休米似乎听到有人在朝他祈求帮助, 但并不确定，他脑子里恍惚生出一些时隔很久、久到仿佛是数千年前，曾有人朝他祷告的模糊片段。 西休米的神情倏然变得深沉, 深邃墨黑的双眸闪过万年光影, 须臾间, 一暗，又一明, 西休米回过神来。 “呃……天使管家。”西休米问，“赫拉克丝是在朝我……祷告求助？” “当然大人。”赫尔修斯骄傲地说，“您可是她心中最伟大的神灵，她早已投入您的座下，关键时刻, 自然要朝您求助。” 听了赫尔修斯的话，西休米欲哭无泪：可他只是个普通人类啊！ 好吧，就算是梦境殿堂的神灵吧——那也是个实习神灵！ 赫尔修斯继续吹捧：“您看，她已经赌上自己全部的信仰，依附于您、归属于您，这是她的荣耀，亦是她的幸运，她……” “别说了！”西休米打断喋喋不休的天使，搓掉胳臂上的鸡皮疙瘩，看到画面中已经变成光球的亚哈斯，急吼吼道：“快点吧，可怜的客人快要被烤熟啦！” “好的。”赫尔西斯不紧不慢地躬身，单手温柔地覆上西休米的手背，低声说：“如您所愿，我们马上救她。” 通过刚才的观摩，赫尔修斯看到赫拉克丝使用梦境回溯修复伤口、以及为对方制造幻境。 是梦魇之力……赫尔修斯的嘴角微微一牵。 这群自以为是的迷雾们，为了讨好祂，居然不惜从宇宙的深渊中召唤出梦魇女王。 只是那个蠢女人自大又懒惰，竟如此草率地完成任务，把梦魇之力强行塞给猎魔女，敷衍了事，导致这个人类现在命悬一线，害得祂担心。 毕竟这是祂在梦境殿堂接待的第一位客人，怎可能任由其死去？ 真是麻烦！ 赫尔修斯心里十分不爽，他又得给这群愚蠢的迷雾们擦屁股，关键它们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背后跟他作对，若不是看在它们服侍祂数万年的份上，他真想把这群混蛋困在虚空里，永远别想再出来！ 西休米注视两人叠在一起的手，嘴角微微抽搐：所以，还得拉手是么？ 说实话，他不得不对天使管家心生怀疑。 既然自己是梦境殿堂的神灵，而客人的能力都是由他赋予，那么赫尔修斯只需告诉他如何操作即可，为何每次都要手拉手？这又是什么原理？ 不过时间紧迫，可怜的猎魔人小姐就要被圣光烧成焦炭了，他也顾不得这些，还是救人要紧。 -- 第41页 “然后呢？”西休米问，“我该如何做。” 赫尔修斯修长的手指穿过西休米的指缝，带着他的手覆上水晶球，轻声道：“闭上眼睛，大人。” 西休米乖乖闭眼。 “用您的心，感受客人的存在。”赫尔修斯继续道，“在您的心底说出‘我赐予你梦境之力’，最后依着您对客人的关爱，将这伟大的神力赋予给她。” 西休米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使自己沉入意识的深海，继而在一片汪洋中，看到了猎魔人小姐，正被一团气泡包裹，她跪在气泡内，双手合十，虔心祷告。 画面中，赫拉克丝奄奄一息地匍匐在地，低声道：“梦境与我同在，请解救我于危难之中。” 画面外，西休米与赫尔修斯十指交扣，温声说：“我赐予你梦境之力，赫拉克丝。” 刹那间，澎湃的神力从西休米身上迸发，犹如宇宙中爆发的新星，璀璨而夺目，温柔地洒向被困在深海气泡中的赫拉克丝，气泡瞬间破裂，西休米于脑海里看到猎魔女全身闪烁着星光，缓缓站起。 —————— 就像千万颗流星坠地，亚哈斯释放出最高级别的圣光，轰一下击中地上的赫拉克丝，猎魔女顷刻被困在金色的光球内，不见踪影。 亚哈斯继续催动圣光之力，使之亮到极致，誓要令这个邪恶的女人灰飞烟灭。 良久后，圣光之芒逐渐暗淡，亚哈斯满头大汗，深深喘了口气，使用圣光之力耗掉他不少精神力，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拥有梦魇之力的怪物，绝对不允许在光明神的世界里存在。 圣光褪去，亚哈斯定了定神，朝前方看去，登时瞳孔一缩，浑身开始战栗。 夜风中，本该湮灭的猎魔女矗立在原地，她的一头红发变得极长，迎风飘荡，犹如涅槃的凤凰。 她的后背生出数不清的触手，闪烁着五彩绚丽的星空之光，正在妖冶地舞动。 她的周身遍布灰色迷雾，为她筑起钢铁般的城墙，抵挡圣光的侵蚀。 而她胸口处的致命伤，则完好如初，甚至就连衣服都没有破口，仿佛那里从未被圣光击穿。 画面外，感受到强烈波动的西休米闭着眼，紧张地问：“赫尔修斯，猎魔人小姐得救了吗？我可以睁开眼了吗？” “还不行，大人。”赫尔修斯安抚道，“请继续闭眼，调动您的意识，客人还需要您更多的神力。” 西休米全权相信天使管家，只轻轻点头，依言照做，赫尔修斯却冷眼盯着画面。 祂赋予给猎魔女的能量足以令其拥有最高级别的梦魇之力，甚至此时能量都开始溢出，但他还不想让西休米看到触手的存在，以免刺激到古神灵魂提前苏醒。 通过脑子里的记忆，赫拉克丝知道，她已经获得梦境之神赋予的力量，她终于能如愿以偿，亲身体验实时回溯的感觉了。 “我准备好了。”她活动一下手腕，轻蔑地说：“现在，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吧，主教大人。” 亚哈斯震惊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兀自不敢相信，这个怪物女人到底朝什么神灵祷告，竟然可以抵抗住伟大的圣光之力？！ 这……这不可能！ 倒在一旁的中年神官亦是目睹了全部，惊恐地高喊：“她是恶魔！亚哈斯大人，她信仰的是恶魔！” 听到神官的喊叫，星空触手骤然齐齐朝向他，密密麻麻的吸盘迅速幻化成一颗颗黄色的眼睛，邪恶地瞪着神官。 顷刻间，令人窒息的声音充斥中年神官的大脑，犹如数不清的虫子，啃噬他的神经，神官无法自控地望向那些眼睛，继而一声惨叫，转瞬化为乌有，彻底消失。 邪神！亚哈斯大吃一惊。 至此，他才明白，这个变异的猎魔女竟然信仰一名邪神！ 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位邪神，竟能赋予她如此强大的神力？ 亚哈斯直觉对方十分危险，从现在起，他必须打起十二分小心，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信心满满，相信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神灵能比光明神更伟大，祂的圣光之力一定是不可战胜的！ 然而，亚哈斯并不知道，在遥远的宇宙深处，就有那么一位古神，祂凌驾于所有神灵之上，但祂不关注这块大陆已经太久了，久到人们早已经把祂忘记。 “来吧，邪神的走狗！”亚哈斯嘲道，“就让我用顶级的圣光之力，完全清除掉你！” 赫拉克丝双眸泛着血红，铮地一声，抖出所有毒指甲，厉声道：“住嘴，不许你污蔑伟大的梦境之神！”说着化身一道闪电，朝亚哈斯光速袭来。 亚哈斯催动圣光，依旧左手盾，右手刃，于正面抵挡住猎魔女的冲击，赫拉克丝身后的星空触手不住舞动，亚哈斯则在圣光的庇护下，免遭触手之眼的伤害。 两人交错打斗数十式，赫拉克丝不断被亚哈斯的光刃刺伤、灼烧，却瞬间治愈修复，西休米所供给的梦境之力滔滔不竭，溢出的能量则化成黑色宝石，哗啦啦不停地掉落在地上。 受伤、修复、再受伤，继续修复，随着赫拉克丝不住重复梦境回溯，亚哈斯的圣光之力逐渐暗淡，整个人打得也愈来愈吃力。 毕竟圣光之力依靠他的精神力提供，而身为凡人的红衣主教，根本不可能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 第42页 亚哈斯被赫拉克丝的指甲划伤，继而受伤部位越来越多，彩色毒粉末很快随着血液流遍他全身，赫拉克丝出手不停，同时催动粉末，运用顶级梦魇之力为对方制造幻梦之境。 亚哈斯脑子里出现自己灰飞烟灭的景象，马上集中全部精神力去对抗，但他早就被剧烈的打斗耗光能量，即便调动所有精神力，也不足以对抗猎魔女的梦魇之力。 很快，亚哈斯陷入到幻境之中，看到自己在地上痛苦地滚动，身上的血肉不断从骨骼上脱离。 “啊——！”亚哈斯的精神力终于崩溃了，一声惨叫后，倒地不起。 赫拉克丝收回指甲，退后几步，催动梦魇幻境到极致，令亚哈斯的梦境覆盖掉现实梦境，亚哈斯开始腐烂，血肉分崩离析，最后化成一堆腥臭的残渣。 赫拉克丝一动不动地矗立在黑夜中，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内心翻滚起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 见猎魔女终于成功脱困，赫尔修斯松开西休米的手，小声说：“好了，西休米，您可以睁开眼了。” 在西休米睁开眼的瞬间，星空触手倏地消失，迷雾散去，而赫拉克丝身上被赋予的顶级梦境之力也被抽走。 看到画面中猎魔人小姐安然无恙，西休米松了口气，问：“那位主教大人和他的同僚呢？” “应该是……死了吧。”赫尔修斯说。 “什么叫应该？”西休米不解。 赫尔修斯一本正经地说：“我刚才同您一样，也闭着眼睛，不过根据猎魔人小姐胜利的微笑，我猜测他们可能是去天堂了。” “真的吗？”西休米一脸质疑。 “千真万确，大人。”赫尔修斯正色道，“事实上，如果我不闭眼，神降的效果将大打折扣，搞不好会害这位猎魔人小姐丧命。” 西休米恍然大悟，赞许地朝赫尔修斯点点头，赫尔修斯却在心底想：削肉剔骨这种恐怖的事，还是别让他知道的好。 赫拉克丝收敛心神，意识到祂的力量已经消失，但她俨然感受到自己的蜕变。 她虔诚地跪在地上，认真朝她的黑发神灵祷告、致谢，并承诺奉献出自己的全部信仰。 她相信在未来，无论何时何地，她的神灵都将庇佑她免于危难，披荆斩棘。 第25章 祷告结束, 赫拉克丝捡起散落一地的黑色宝石，这些都是祂的梦境之力幻化而成，每一颗都能为她提供强大的能量, 须得小心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看到猎魔人小姐朝叹息之城的方向走，西休米不再操控画面追踪，水晶球定格于赫拉克丝逐渐远去的背影。 “她捡的是什么？”西休米好奇地问，“看起来像是宝石。” “是您的神力所幻化出的宝石。”赫尔修斯答道。 西休米：“！！” 什么？他还能变出宝石？那他只要不停地变下去, 岂不是很快就能富可敌国？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他已经很有钱了，钱太多也没什么用, 又花不完，于是很快抛弃了这条发家致富的道路。 “天使管家，”西休米问，“你说, 赫拉克丝回到叹息之城后，还安全吗？” 赫尔修斯想了想，答道：“光明教会在叹息之城连续损失三人, 其中两位还是高级神职人员, 想必定然会派人来调查事件的始末。” “那猎魔人小姐岂不是很危险？”西休米担忧道, “她为何还要回去？” “您不必担心，她现在已经拥有足以保护自己的能力。”赫尔修斯说, “此外，并没有证据表明此事与她有关，若是到时候接受常规问询，只需坚持自己当时在家即可。” 西休米想了想，确实如此, 也就不再操心赫拉克丝，转而说：“我忽然想看看洛曼女士的丈夫，到底是怎样一个渣男，帮我把画面切到他那里去。” “遵命，大人。”说着赫尔修斯手一挥，水晶球嗡一声，画面跳转，开始在星河城内各个赌场之间切换，寻找目标。 这么一来，西休米可算是大开眼界，有幸见识到意特尼缇国这项闻名遐迩的产业究竟有多辉煌。 在这个国家，赌场是合法化存在的，它们被各大贵族世家所掌控，以此获得巨额财富，当然收益最大的当属王室，毕竟整个国家半数军队都要靠赌场缴税来供养。 对于平民而言，这里则能提供发财的快捷之路，来赌场的人俱是怀着贪欲之心，希望能够一夜暴富，但是往往下场大相径庭，绝大多数人都会输光自己的筹码，甚至连裤衩都不剩。 于是，赌场便“贴心”地推出借贷业务，借钱给那些赌鬼们。 好赌之人皆有瘾，他们早就输红了眼，每一次都期待下次翻身，遂拿着这些借来的赌资，盼望自己能够逆风翻盘。 最后，他们把借来的钱也输光，终于欠上一屁股债，被债主告到教会，判给债主当奴隶，而那些债主正是赌场的实际控制人——各大贵族世家。 西休米一直对这条法律存疑，他总觉得这是贵族们的阴谋，以此获得大量的奴隶供给，毕竟在这个社会，若不是混得走投无路，没人愿意去卖身当奴隶。 水晶球终于追踪到洛曼的丈夫，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此时他正被两个赌场侍从架着，扔出赌场的大门。 “滚出去吧！”侍从甲喝斥道，“你欠迪兰特的赌资还没还，就想到我们这里来打秋风？” -- 第43页 迪兰特是另一家赌场的名字，洛曼的丈夫之前一直在那里借钱赌博，欠下两个金币的赌资，无钱偿还，现在已经上了各大赌场的黑名单，只等债主那边筹备好，把这类赌徒集体告上教会，一起收割。 故而在教会来抓人之前，不会再有赌场愿意借给他们这群人一分钱，毕竟肉已经在案板上，没必要再去支付成本了。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搓着手哀求道：“两位大人行行好，让我进去吧，再借我五百铜币，我肯定能赢回来。” “借你个屁啊！”侍从乙骂道，“你已经上黑名单了，任何赌场都不可能再借你一个子，还不滚！” “大人，求求你，让我进……啊！” 不待他说完，两个侍从失去耐心，上去一顿拳打脚踢，中年男人在地上滚来滚去，不住哀嚎。 西休米看得目瞪口呆，实在难以想象，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之人，真是可怜了那位洛曼女士和她的儿子。 侍从们打够了，不再理会男人，转身进了赌场，男人在地上趴了一会，慢慢爬起来。 “哎呦，哎呦，痛死我了。”他哼哼唧唧道，“明天我就去找那臭婆娘要钱，到时候等我翻身，看我不打死你们两个，呸！” 西休米：“！！” “这男人也太渣了吧？”西休米忿忿不平道，“竟然还想来找洛曼女士要钱？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抄起一旁的黑色羽毛笔，准备操控中年男人，对他进行一番“批评教育”，赫尔修斯忙道：“大人，您大概是忘记了，这个道具只对梦境殿堂的客人生效。” 举起羽毛笔的手堪堪停在空中，西休米想起来了，郁闷地说：“那怎么办？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好想教训这个渣男一顿。” 赫尔修斯莞尔道：“这种琐碎杂事自然交给我来做，等我，马上回来。”说着银光一闪，消失了。 西休米：“…………” 很快，赫尔修斯出现在画面中，犹如一头优雅的豹子，悄无声息地跟在中年男人身后。 他想做什么？西休米顿觉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观摩赫尔修斯是如何教训这个家伙。 男人觉察到似乎有人尾随自己，旋即转头，身后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只得继续朝前走。 过了一会，他还是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正紧盯着自己，男人越来越害怕，遂加快脚步，七拐八绕，最后由于太过紧张，竟然走进一条死胡同。 “谁？到底是谁在那里？”他朝黑暗恐惧地喊道。 高大修长的身影缓慢从黑暗中走出，低沉高傲的声音响起：“卑微的人类，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画面外的西休米撇嘴，心道天使们都是这么傲娇吗？赫尔修斯似乎特别喜欢说这句台词，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 “你、你想做什么？”男人颤抖着问，一边四处张望，伺机想逃跑。 “给你看点有趣的东西。”赫尔修斯笑着说。 “什么东西？”男人下意识问，却很快反应过来，高声喊道：“不！我不看！你滚开，滚开！” “不看也得看。”说着赫尔修斯手轻轻一挥，中年男人身不由己地转头，看向旁边灰白色的墙壁。 下一刻，他看到这辈子所见过最恐怖的场景。 （前方高能预警，胆小者勿看！） —————— —————— 墙壁内，伴随着汩汩流出的猩红鲜血，正有源源不断的人朝外爬出来，他们仿佛生于墙壁之中，此时正从墙壁内缓慢脱离。 他们无一不是肢体残缺，有的断了半截胳臂，有的则缺了半个身子，有的甚至没有脑袋，每一个人身上都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最恐怖的是，他们竟然都长着同一副面孔，那张脸对于男人来说是如此熟悉——正是他自己！ “再也不欠钱了，别打了，饶了我吧。” “好疼，我的胳臂被打断了。” “我的头掉了，还我头来。” “啊——！” 凄厉的惨叫声过后，男人再也支撑不下去，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赫尔修斯邪恶地一笑，闭上眼，转瞬回到西休米的书房，看到黑发少年正用双手捂住眼睛，仿佛被惊吓到的小猫，令人怜惜。 赫尔修斯快步走过去，轻轻覆上他白皙的手，温柔地问：“吓到了？” “啊！”西休米被吓一跳，赫尔修斯马上把他抱进怀中，轻声安抚道：“是我，大人，赫尔修斯。” 西休米睁开眼，发现是天使，马上朝画面瞥去一眼，恐怖之相已经消失，只看到中年男人倒在地上，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对不起，西休米大人。”赫尔修斯抱着他，内疚地说：“吓到你了，是我考虑不周。” 西休米有些没面子，头埋在赫尔修斯温暖的怀中，闷声辩解道：“我没有被吓到，只不过太突然，没做好心理准备。” “好的，我知道。”赫尔修斯顺从地说，“我家大人是伟大的神灵，怎么会被这种小事吓到呢？” 西休米被赫尔修斯哄得晕乎乎的，鼻息里充盈着他身上好闻的玫瑰香，就这样缩在他怀里很久，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似乎……在拥抱？ 他一把推开天使管家，脸色绯红，赶紧转移话题，问：“你把他吓晕了，等他醒过来还去赌，那该怎么办？” -- 第44页 “不会的，大人。”赫尔修斯解释说，“未来只要他想去赌博，脑子里便会出现刚才他所见的恐怖场面，且能感同身受，如此几次之后，他连赌博这两个字都不敢去想。” “回头把他所欠的赌资替他还清，叫他去找一份正当职业，这样那个男孩就彻底安全了。” “真的吗？”西休米问。 赫尔修斯单膝跪地，抬头注视少年的双眸，认真地说：“我的神灵大人，我向你保证。” “我相信你。”西休米小声说，“你赶紧给我起来。” 赫尔修斯依旧跪着，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立即执行西休米的指令，就在此时，他的眼神中充满眷恋之情，那是埋藏了万年的爱意，犹如波澜壮阔的大海，无边无际。 他爱慕的神灵正注视着他，赫尔修斯渴望祂能触摸自己的翅膀，渴望祂能多分给自己一些关注，甚至渴望有那么一天，祂能够爱上自己，即便那一天是整个宇宙的末日，他也死不足惜。 西休米觉察到气氛越来越诡异——不，确切地说，是越来越暧昧，他忽而有些不知所措。 下一刻，他的眼眸里闪烁过数条星空触手，脸色旋即一沉，漠然道：“起来，赫尔修斯，我饿了，你去看看晚饭好了没？” 瞬息的变幻被赫尔修斯尽收眼底，他马上起身，黯然地说：“好的，大人，我这就去。” 西休米松了口气，这个天使管家是怎么回事？就不能好好站着说话吗？跪在他面前，好像求婚一样，这实在太令人尴尬了。 “等等，管家。”他忽地又想起什么，说：“教我先把这个缩水的梦境殿堂收回去，不然万一被其他人看到，肯定会被吓死的。” 赫尔修斯笑了笑，耐心指导西休米如何操控，很快梦境殿堂消失，书房内恢复如初。 西休米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对了，把管家爷爷叫过来，我得让他带你熟悉一下庄园，免得你晚上睡在哪里都不知道。” “好的，大人。”赫尔修斯说。 西休米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忙吧，赫尔修斯绅士地鞠躬，转身，开门，脸上带着淡淡的哀伤，离开了书房。 第26章 看着赫尔修斯带上门离去, 西休米静了下来。 就在刚才，赫尔修斯跪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直到现在才得以平复。 西休米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觉内心深处有一种说不出的纠结，可究竟在纠结什么，他却搞不清楚。 天使管家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在他的印象中，赫尔修斯一直是彬彬有礼的绅士, 无论面对什么都一副不紧不慢的神情。 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管家，却已经有两次在他面前失态了……咦？为什么是两次？西休米顿时一怔。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呃……想不起来了。 算了，反正这并不重要。 猎魔人和光明教会的事现在暂时告一段落, 接下来还得准备艾洛斯的拍卖会、以及管家爷爷的退休养老事宜。 拍卖会拿什么去参加好呢？该如何安排管家爷爷养老……赫尔修斯第一次失态到底是什么时候？ 西休米的思绪犹如脱缰的野马，坐在毛茸茸的座椅上，双手拖腮，漫无边际地遐想, 直到老管家同赫尔修斯进得书房。 老管家已经带赫尔修斯把整个庄园巡视一圈，朝他交代各项注意事项，以及诈尸般突然拷问他管家业务的知识, 赫尔修斯全部对答如流, 没有一丝纰漏。 老管家心情格外复杂。 他实在不放心将伯爵大人交给这个小白脸, 总有种自家小猪被一颗破白菜给拱了的忧虑，但凭良心而言, 他不得不承认，这位贵族上位管家的业务能力确实出类拔萃，整个星河城无人出其左右。 若是自己身子骨尚且硬朗，他真想再照顾小主人几年，看他成家立业, 后继有人，然而老管家心里清楚，他确实太老了，不能再留赖着不走，否则不但无法替小主人分忧，反而成了对方的拖累。 是时候该放手了，老管家在心底叹气，或许只是他心有不甘、以及对小主人关爱过度，才导致他对这位貌美如花的男管家处处挑剔。 小主人虽然好色……喜好漂亮的事物，但并不好男色，所以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小白脸毕竟还年轻，如此可以照顾小主人很久。 小主人马上就要成年了，终有一日他会娶妻、生子，而这一天并不遥远，到那时，小白脸也就不算威胁了。 只要伯爵大人不去拱白菜，白菜始终还是那颗破白菜。 老管家就这样一路脑补到西休米的书房，直到西休米喊了他几声管家爷爷，方才回过神来。 “伯爵大人，”老管家毕恭毕敬道，“我已经带修斯管家巡视过庄园，并且安排好房间给他，晚饭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西休米嗯了声，吩咐老管家这段期间继续带赫尔修斯学习，继而把明日艾洛斯来庄园拿拍卖品的事简单交代一番。 “记得通知门口的骑士，”西休米说，“明天艾洛斯到了后，直接给他放行。” “是的，大人。”老管家说。 待老管家离开后，西休米随口问道：“赫尔修斯，刚才跟着管家爷爷逛了一圈，有何感想。” 赫尔修斯想了想，笑着说：“大人的庄园非常好，地大物博，景色宜人，处处鸟语花香，仆人们和奴隶们都在认真劳作，脸上挂着笑意，说明他们心情愉悦，很喜欢为大人效劳。” -- 第45页 西休米嘴角微微抽搐，只觉赫尔修斯的彩虹屁已经可以封神了。 地大物博要不要太夸张？他这里只是个庄园啊！ 还有处处鸟语花香又是什么鬼？现在可是傍晚时分，倦鸟归巢，哪来的鸟语？欺负他不懂常识吗？他可是世袭伯爵！ “说实话，赫尔修斯。”西休米正色道，“在一位天使的眼中，难道就没有一点不足之处吗？” “唔……” 短暂的语塞后，赫尔修斯答道：“唯一不足就是安保问题，还须待加强，整个骑士队我仔细看过，虽然他们各个高大威猛，但多数都没有经历过见血的厮杀。” 西休米嗯了声，这一点他倒十分认同。 意特尼缇是整个西幻大陆最富有的国度，亦是光明教会最强大的后盾，是以赫尔修斯说的见血厮杀，譬如猎杀异端怪物，围剿占山为王的匪徒，甚至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都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了。 纵然骑士们每日武装到牙齿，却也只是做做样子，至多抓个小偷、赌徒，类似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 根据他脑子里的记忆，这个庄园已经安静了十几年，从未发生过任何流血事件，这一点是赫尔修斯多虑了。 “骑士们的武艺还是很高强的。”西休米解释说，“毕竟从小就接受正统训练，我相信他们完全可以胜任庄园的安保工作，而且这个国家很安全，多年来从未有过一起刺杀。” 赫尔修斯微微颌首，以示赞同，心里却不置可否。 他很清楚，无论自己如何遮掩，在不久的未来，那些觊觎祂力量的跟屁虫们都会闻味而来，而那些忌惮祂的蠢货们也会伺机行动。 到那个时候，这群卑微的人类根本无法应对，而他也不得不做出反击，只希望祂不要反感他的所作所为。 毕竟整个过程免不了嗜血的屠杀，赫尔修斯什么都不怕，只怕西休米因此对他生出厌恶。 “下楼去吃饭吧。”西休米淡淡道，“我今天想早点休息，感觉有些疲惫。” “好的，大人。”赫尔修斯温柔地说。 晚饭时间，西休米困得直打摆子，赫尔修斯站在一旁十分心疼，恨不得马上抱他上床去睡觉。 当然，老管家亦是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于是伺候小主人草草用餐后，让他赶紧上楼休息。 瘫在柔软的大床上，西休米舒服得不住摆动雪白的脚趾，长长地喟叹口气，闭上眼，很快睡了。 夜色阑珊，万籁俱寂，不知名的灰色迷雾们开始沸腾起来。 美丽的庄园霎时隐没于浓雾内，取而代之的则是那座辉煌的宫殿，一如既往地矗立在虚空之中，耐心等待它的主人——西休米的苏醒。 ——梦境殿堂，再次降临。 不同于以往，迷雾们这次还悄摸摸溜进西休米的书房，找到被赫尔修斯封印在古书籍中、那枚粉红色的巨蛋。 裹挟在灰雾中那群了不起的未知存在，此时正在激烈地讨论，悉悉索索的低语在宁静的书房里不住回荡。 “我就说，当初不该召唤那个恶魔天使帮忙。” “不召唤他来，你们打得过那些讨厌的死触手吗？” “天使每天都跟祂形影不离，已经抢走了祂太多的宠爱！” “天使为什么不能加入我们？迷雾里才是永恒的归宿。” “怎么可能？！万年前天使就敢于弑神，没有哪个阵营能引起他的兴趣，何况他还有那么多小弟！” “所以才派这个家伙去祂的身边，希望能够帮我们赢回祂的关注，哪怕一点点也行。” “你确定这个破蛋能比得过天使的魅力？令祂把专注的目光从天使身上挪开？” “当然！万年前他可是靠魅惑之术闻名于深渊，当他火力全开时，没有谁能抵挡住那诱人的魅力！” “可是他已经嗝屁了上万年啦！” “这不是把他的灵魂变成蛋了吗？只要获得祂的力量，一丢丢就够了，他就能复活。” “你确定这个法子行得通？” “我不确定，但是谁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说出来。” “……………………” 长久的沉默后，低语声再次响起，异口同声道：“那就干吧！” 数息后，迷雾们小心翼翼捧着这颗粉红色的希望之蛋，鬼鬼祟祟将它搬进梦境殿堂，放在那张长木桌上，期盼西休米看到后，将其唤醒。 —————— 西休米缓缓睁开眼，怔怔注视昏暗的天花板，片刻后伸个长长的懒腰，坐起来。 梦境殿堂……他又来了，当他的实习神灵。 西休米俨然对这一切熟稔起来，且在心里坦然接受。 坐到床边，他晃了晃赤|裸的双脚，并未如期见到赫尔修斯，不禁有些奇怪，这个家伙不是每次都突然出现，伺候他更衣穿鞋吗？ 人呢？ 算了，还是自力更生吧。 西休米穿上赫尔修斯为他留好的鞋子，慢吞吞来到一楼，赫然看到天使管家正站在长桌旁，手里捧着一颗粉红色的巨蛋。 看到此情此景，西休米立即脑补：什么？天使生了一颗蛋？但很快摒弃掉这个荒诞的念头，继而又想：莫非他想给我做宵夜——吃烤蛋？ 黑发少年踱步而来，赫尔修斯捧着蛋，一动不动，两人面面相觑。 -- 第46页 西休米：“？？” 赫尔修斯：“…………” 西休米：“？？？？？？” 赫尔修斯：“……………………” 就在刚才，赫尔修斯甫一回到这里，就在桌子上看到这枚可恶的粉蛋。 该死的迷雾们！ 再一次！再一次跟他做对！！ 他明明已经将这枚蛋封印，却被这群蠢货解封，还敢带到梦境殿堂？！ 赫尔修斯顿时火冒三丈，捧起巨蛋，打算摔在地上毁尸灭迹，这时候，西休米恰好出现了。 他该如何解释？向来淡定的赫尔修斯，第一次在祂面前感到有些慌。 等了大半晌，西休米不见天使管家说话，耐不住了，沉声问道：“赫尔修斯，你告诉我，这颗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赫尔修斯：“…………” 第27章 西休米微微歪头, 迷惑不解地等待对方的答案，赫尔修斯没有办法，只得胡诌：“这是我打算送给艾洛斯的礼物, 没想到提前被您看见了。” “是吗？”西休米盯着赫尔修斯，问道。 这位天使管家看起来十分可疑，刚才他明明准备把这颗蛋摔在地上，现在又说是送给艾洛斯？谁送礼物会送一颗蛋？西休米根本不信。 他不再理会天使，径直凑到跟前, 打算对这枚漂亮的巨蛋研究一番。 赫尔修斯此时的心情矛盾极了。 西休米现在紧紧挨着他，少年的香气充盈他的一呼一吸，令他的翅膀忍不住战栗, 甚至涌起想要抚摸西休米柔软黑发的冲动，然则另一面，他实在不想让西休米靠近这颗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在赫尔修斯的注意力被西休米分散时, 一丝迷雾偷偷钻入巨蛋之中，转瞬消失不见。 “这蛋上的花纹好奇怪……”西休米的话音未落，蛋壳突然发出清脆的声音。 咔——！ 一道裂痕倏然在蛋壳上出现, 紧接着, 裂痕越来越多, 西休米吓一跳，忙下意识伸手护住这枚巨蛋, 避免它四分五裂。 该死！全完了！ 赫尔修斯在心底咒骂，臭着一张脸，把开裂的巨蛋嫌弃地放在地上。 刹那间，粉色巨蛋犹如雨后的蘑菇，陡然变得硕大无比。 起初, 西休米称它为巨蛋，也不过较之普通禽类蛋而言，约有五个鹅蛋大，确实可以叫巨蛋，但现在它近乎一米高，就像个粉红色的椭圆形房子。 西休米看着巨巨蛋，目瞪口呆。 片刻后，窸窣的低语声在西休米耳畔响起，那是一句祈祷词，无限循环，只不住朝他恳求： “请您唤出它的名字，赐予古老的亡者二次新生……” 西休米的眼神逐渐迷茫，继而心底涌起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曾有无数个信徒朝他祷告，于是下一刻，他下意识轻声唤道：“菲罗忒斯……？” 就在西休米说出这个名字后，巨蛋发出连续不断的咔嚓声，最后终于完全裂开。 巨蛋内，年轻的男人犹如新生婴儿，蜷缩在残破的蛋壳中，紧闭双眼。 不过很快，男人便苏醒过来，缓缓起身，伸个长长的懒腰，舒展开他那曼妙修长的身躯。 他的皮肤白嫩无暇，甚至媲美意特尼缇二公主菲尔米娅，火红色的长发随意散落于胸前，遮盖住影响河蟹气氛的关键部位。 他的脸生得极美，粉红色的狐狸眼充满魅惑，美得令人窒息，不容抗拒。 赤|裸男人眼底倒映出黑发少年的容貌，眼神充满迷恋，轻声道：“感谢大人赋予我新生，我是魅魔之王——菲罗忒斯。” 菲罗忒斯的出现是那么突兀，赫尔修斯毫无心理准备，还来不及捂住他家神灵大人的双眸，这一切就被西休米尽收眼底。 西休米一脸愕然，看着面前未着寸缕的红发男人， 赫尔修斯肠子都快悔青了，心里泪流满面。 他忍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小心又小心，防了又防，自己的身材那么傲人，都不敢在祂面前造次，这个混账魅魔，竟然就这么赤条条站在祂面前！ 该死的——他的第一次就这么没了！ 赫尔修斯怒火中烧！ 黑白的翅膀呼啦一抖，瞬间变得无比巨大，赫尔修斯将西休米结结实实圈住，就像把他霸道地抱进怀中，西休米的眼前顿时漆黑一片，马上下意识抬手，却摸到赫尔修斯柔软的羽毛。 “西休米大人，”赫尔修斯轻声说，“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西休米毫无理由地相信天使管家，嗯了声，便不再追问，只耐心等待。 安顿好心爱的神灵大人，赫尔修斯转而看向红发男人，眼中尽是不屑与厌恶，方才听到菲罗忒斯四个字就觉得熟悉，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死得不能再死的魅魔之王，迷雾中的那群蠢货们竟把他弄了出来，妄图跟自己争夺西休米！ 外神们向来不讲究从一而终，尤其喜欢一夜情来繁育后代，眼前这个魅魔之王，在这方面简直可以说是登峰造极，荤素不忌，据说，就连半兽人都跟他曾经一夜风流。 但从太初到现在，还没有谁胆敢染指他的神灵大人，至于还是处子的赫尔修斯，更是对这种随意的滥交行为嗤之以鼻。 赫尔修斯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淫|魔！ -- 第47页 “菲罗忒斯，”赫尔修斯高傲地命令道，“把衣服给我穿上！” “天使大人，”菲罗忒斯柔声道，“我们魅魔一族天生就不需要穿衣服呀。” 赫尔修斯的双眸刹那变得血红，堕天使的威压气场全开，黑色羽毛在大厅内纷纷扬扬飘落。 菲罗忒斯被震得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要不是还剩半边蛋壳支撑，以及迷雾们暗搓搓为他蓄能，说不得就原地去世了。 “好了好了。”菲罗忒斯投降，忙道：“我穿，我马上穿。” 赫尔修斯收敛天使之力，菲罗忒斯不情不愿地幻化出黑色紧身衣，勉强遮住身体各个关键部位，却兀自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大敞的领口则露出他健硕的胸肌。 赫尔修斯额角抽动，菲罗忒斯无奈摊手，那意思明显是说我已经尽力了，还想怎样？赫尔修斯只得收拢翅膀，放开西休米。 他抱得太久了，西休米微热的鼻息不住打在他敏感的羽翅上，柔软的手还不时摸两下，这令他的身体发生了羞耻的变化。 ——他也快挺不住了。 西休米眼前恢复光明，眉头微微蹙着，注视菲罗忒斯，不发一语。 “大人，”菲罗忒斯凹出一个性感造型，温柔地问：“我现在这个样子，还算得体吗？” 西休米嘴角抽搐，敷衍道：“如果你能够再保守一点就更好了，不过这样也行，就先凑合吧。” “遵命，大人。”菲罗忒斯莞尔一笑，那笑容充满了魅惑，然而西休米一点感觉都没有。 虽然菲罗忒斯的颜值确实很高，但跟他的天使管家完全没法比，在西休米眼中，没有谁能比赫尔修斯更俊美，哪怕是这个所谓的魅魔之王也不行。 看着不正经的菲罗忒斯，西休米叹了口气，问赫尔修斯：“咱们真的要把他送给艾洛斯吗？不会……出啥问题吧？” “送给他当贴身保镖而已。”赫尔修斯说，“菲罗忒斯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保护区区一名人类还是不成问题。” 西休米犹豫一会，觉得赫尔修斯说得很对，艾洛斯身边也确实没有保镖和侍从跟随，若是把菲罗忒斯送给他，想必对方也不会拒绝，好歹是个美男子，带出去肯定很有面子。 最重要的是，除了送给艾洛斯，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处理菲罗忒斯了，但他绝不想把这家伙留在梦境殿堂！ 好吧，只得委屈艾洛斯了，西休米在心底默默道歉。 西休米和赫尔修斯旁若无人地在那里讨论，完全忽略魅魔菲罗忒斯的感受，仿佛他只是件商品，正在被主人们商讨该送给谁。 菲罗忒斯不乐意了，哼哼唧唧道：“可是大人，我从一开始就打算……” 他的话音未落，黑白色的羽毛突然铺天盖地掉落，菲罗忒斯瞬间被带进星光空间之中。 天使之幻境！ 菲罗忒斯大吃一惊，继而看到赫尔修斯出现在自己面前。 此时他赤|裸上身，下身覆一条超短战裙，身材漂亮得就像匹骏马，巨大的黑白双翅于身后完全展开，银色长发闪着铂金光泽，猩红的双眸正冷冷盯住菲罗忒斯。 菲罗忒斯无法自控地开始战栗，而后微微低头，什么都不敢说，因为他知晓面前这位俊美天使的过往，一位曾经弑神的恶魔。 “不要再被愚蠢的迷雾们左右。”赫尔修斯漠然道，“既然大人叫你去陪伴艾洛斯，你就要听话。” “我答应你，有机会就让你回梦境殿堂获取能量，不过这一切都要依着祂的心情而定。” “可是迷雾们跟我约定好了。”菲罗忒斯可怜巴巴道，“让我一直陪在西休米大人身边，如此才能获得真正的新生，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重新回到深渊。” “哦？”赫尔修斯漫不经心道，“你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回到深渊？” 菲罗忒斯作出一副委屈的神情，嗯嗯点头，表明自己真的很不容易。 赫尔修斯冷笑，只一抬手，菲罗忒斯的脚边立时现出一个硕大黑洞，洞内弥漫着浓郁的硫磺酸味，正是深渊的入口。 “你不是想回深渊吗？”赫尔修斯指着黑洞，戏谑道：“我已经为你把深渊之门打开了，跳下去吧。” 菲罗忒斯：“…………” 讨厌的堕天使！菲罗忒斯在心底骂娘，那只不过是他想赖在西休米身边的借口，谁知道这个混蛋竟能随随便便打开深渊之门，一点台阶都不给他留！ 看到菲罗忒斯脸色忽白忽红，赫尔修斯轻蔑地笑了笑，关闭深渊维度空间，冷声道：“你是祂复活的，现在是祂在命令你做事，迷雾们算什么东西，你要搞清楚状况。” “我知道了。”菲罗忒斯蔫巴巴地说，“我会遵照大人的指令，陪在那个人类身边，直到大人需要我，才会出现在梦境殿堂。” 终于成功策反了菲罗忒斯，赫尔修斯对此十分满意，收回天使幻境。 西休米只见两人倏地消失，数秒后再次出现，遂问道：“赫尔修斯，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大人，没什么事。”赫尔修斯温声道，“菲罗忒斯已经答应去艾洛斯身边，您大可以放心。” 西休米松了口气，搞定这个大麻烦，实在是太好了，虽然还需艾洛斯同意，不过想来应该不成问题。 作为报酬，西休米大方承诺菲罗忒斯，等到完成任务，可以从梦境殿堂拿三样东西，还可以提一个小要求，只要不过分，他可以酌情考虑帮菲罗忒斯完成。 -- 第48页 菲罗忒斯登时欣喜若狂，脑袋顶上冒着粉红泡泡，赫尔修斯一头黑线，心里不住想：该死的……这家伙运气可真好！ 至于那些隐藏在灰色迷雾中的不可名状们，则各个捶胸顿足，恨不得当初被塞进蛋里的是自己。 毕竟，像祂今天这样随性地给予承诺，从太初至今，也只有过两次。 第一次，祂给了俊美的原初天使，第二次，则给了一位不起眼的小光团。 而那个小光团，如今已经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伟大神灵！ 第28章 既然赫尔修斯搞定了菲罗忒斯, 西休米便不再操心这个大妖孽，转而开始思考，明天该拿什么去参加艾洛斯的拍卖会。 作为拍卖会的压轴之宝, 这件藏品必须要与众不同，甚至独一无二，这样才能惊艳四座。 到底拿什么呢？西休米把庄园里的藏品在脑子里一件件筛选，总觉得对哪件都不算特别满意。 少年眉头紧蹙，一脸苦恼地陷入沉思, 赫尔修斯柔声问道：“大人，有什么事令您烦心了吗？” “也不是很大的事。”西休米说，“我只是在想, 庄园里的那些收藏品，究竟哪一件适合在艾洛斯的拍卖会上压轴。” 赫尔修斯莞尔一笑，刚想殷勤地帮西休米参考做决定，蓦地看到他的黑色瞳仁中闪现幻彩星光。 星空触手！！ 闪烁着星之色彩的触手们在少年眼眸中妖冶舞动, 那是对堕天使的警告，亦是对他的提醒。 ——不要过多干涉祂的自主思想，辅导祂, 而不是主导祂。 纵然不屑于祂的迷雾仆从, 但对于祂的眷属星空触手, 赫尔修斯则报以尊重的态度，当即把想说的话咽进肚子, 转而道：“您完全可以凭借直觉，在梦境殿堂中为艾洛斯选出一份合适的宝物。” 西休米脑子叮一声：对啊！ 梦境殿堂的珍贵藏品不计其数，每一件都是人间极品，何必还要舍近求远，去庄园里选那些庸脂俗粉呢？ 只不过…… “如何凭直觉, 赫尔修斯？”西休米问，“还是像选婚纱裙那次一样，得去藏品库选吗？” “现在已经不必如此了，大人。”赫尔修斯解释道，“您只需遵从内心真实的想法，这件藏品便会出现在桌子上。” “听起来似乎并不难。”西休米轻轻闭上眼，喃喃道：“让我试试。” 它需要看起来很有档次，符合贵族们的审美，但又十分特别、珍贵……西休米如是想。 感受到主人的召唤，长眠于梦境殿堂深处的森灵之剑逐渐消散，继而再次聚合于长桌之上，静静地等待祂的检阅。 西休米缓缓睁开眼，看到桌子上赫然出现一把华丽的阔剑。 那剑尚未出鞘，剑柄与剑鞘均为银色，不知是何材质打造，发出温润的光泽，剑鞘上镶嵌了数百颗宝石，犹如璀璨的繁星，光彩熠熠。 然而，宝剑虽美，西休米却并未露出惊喜之色。 在他的眼里，这把嵌满宝石的阔剑只能用昂贵来形容，但也仅限于此，这对于成日里穿金戴银的贵族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把阔剑看起来确实不错。”西休米说，“不过，作为压轴品的话，总感觉分量不够。” 赫尔修斯并不急于解释，只温柔地说：“大人，您不妨去试试将剑身拔|出来，再做定论也不迟。” 西休米疑惑地看赫尔修斯，心想难道还有何玄机？赫尔修斯不语，只是眼带笑意，鼓励他上前一试。 西休米茫然地拿起阔剑，左手持鞘，右手握住剑柄，唰一下抽出剑身，紧接着，他石化了。 剑柄之上，本该是锋芒毕露的剑身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西休米：“…………” “这……”他看向赫尔修斯，无语道：“这是把残剑？这怎么能拿去拍卖？” 说着西休米失落地挥舞两下剑柄，貌似分量还挺重，赫尔修斯忙道：“大人，小心！” 西休米：“？？” 赫尔修斯一步上前，抬手按住西休米持剑的右手腕，轻声道：“不要这样做，会伤到自己。” 他结实温暖的胸膛紧贴住西休米，少年的脸颊微微泛红，却没有躲开，只道：“为什么？” 赫尔修斯在他耳畔低声询问：“我想让您摸摸剑柄的上方，但是又怕伤到您，我可以握住您的手，带您操作吗？” “那……好吧。”西休米点点头。 赫尔修斯覆上西休米的左手，右手依旧握住他的手腕，犹如把他圈在怀里，由下而上，带着他缓慢地触碰一下剑柄上方。 刹那间，冰冷的寒意袭上手指，西休米登时一脸震惊。 “剑身是透明的？！”他转头，惊诧道。 赫尔修斯站在西休米身后，微微低头，注视少年的唇，答道：“是的，大人。” 西休米这时才意识到，他的唇都快贴上赫尔修斯的脸了，这个家伙明明比自己高出那么多，怎么会出现如此古怪的姿势？ 他不自然地微微一挣，赫尔修斯马上放开他，只再次叮嘱：“这把剑十分锋利，大人还是得小心。” 西休米佯装淡定，将透明的阔剑和剑鞘放置到桌上，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嗯……这么看来，这把剑确实可以用来压轴。” 赫尔修斯莞尔：“这是您从心的选择，自然不会错。” -- 第49页 “你知道这剑的来历吗？管家。”西休米问。 “回大人，这剑的名字叫做森灵之剑。”赫尔修斯说，“它曾经是精灵族某任精灵王的佩剑。” “精灵王的宝剑？”西休米若有所思道，“那它还有什么特别之处？我是说除了剑身透明这一点外。” “除了剑身透明，这把剑还可以全属性附魔。”赫尔修斯答道。 “全属性附魔？”西休米好奇问道：“怎么讲？” 赫尔修斯解释说：“只要持有者将自己的血滴入剑身，这把剑便可以默认其为主人，从而呈现持有者自身的元素特征，附魔后的属性只有主人可见，在其他人眼中它依旧是个剑柄。” 他这么说西休米就懂了。 在魔法界，道具附魔属性都是单一且固定的，譬如火系道具，只能被附魔火元素，这就要求道具使用者自身是火属性。 倘若道具与主人属性不匹配，就无法发挥其真正作用，但这把剑却是全属性，那就意味着，无论拥有者是何元素体质，都可以成功附魔这把宝剑。 相比之下，森灵之剑确实比普通的武器道具略胜一筹。 “对了，管家。”西休米忽然想起什么，又问：“这把剑为何会在梦境殿堂里呢？” 赫尔修斯一怔，想到这把剑是当年精灵王献祭给祂的，但他又不能说出真相，只得含糊道：“对不起大人，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梦境殿堂内的宝物不计其数，我无法知晓每一件的来历。” 对于赫尔修斯的解释，西休米十分认可，他本就随口一问，因此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这件事也完美解决，西休米心中无比轻松，直到这时才想起来：菲罗忒斯呢？ 他四处找了找，发现这个不着调的魅魔正站在书架前，手里捧着一本古书籍，看得津津有味。 其实，早在西休米和赫尔修斯开始商量选什么作为压轴品时，菲罗忒斯便悄摸摸溜了。 迷雾圈里，没有谁不知道赫尔修斯的那点小心思。 这个可恶的堕天使跟大人黏黏糊糊，大人还不自知，他可不想当大电灯泡，有这工夫还不如去书架那里瞧瞧，看看有什么书是对自己有用的。 看到魅魔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知为何，西休米忽而觉得有些对不住赫尔修斯。 菲罗忒斯只是答应去艾洛斯身边，他就慷慨承诺对方那么多好处，而赫尔修斯忠心耿耿地陪伴他，教会他那么多事，也为他做了许多事，他却只答应给天使三十万金币。 两厢比较，他对赫尔修斯实在是太苛刻了。 天使们的生命都是近乎于永恒，活得久了，什么宝贝没见过？他们应该根本就不缺钱。 “赫尔修斯，”西休米说，“我觉得，我们之前所签的管家协议可以作废。” 赫尔修斯刹那一脸错愕，当即紧张地问：“为什么大人？是我做错了什么？” “哦，不！你误会了。”西休米忙道，“我只是想说，本来我们约定支付你三十万金币，但是现在我想了想，你应该不缺这东西。” “所以，唔……”西休米看着赫尔修斯，认真道：“如果你确实不想要钱，你可以要求其他东西作为酬劳。” 赫尔修斯松了口气，方才真是被吓死了，还以为他的神灵大人不要他了。 “您其实不必付我任何报酬。”赫尔修斯说，“为大人服务是我的荣幸，只要能陪在您身边，我别无他求。”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西休米心想，继而道：“那对你并不公平，我既然给予菲罗忒斯酬劳，于你只会更多，说罢，天使管家，想要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赫尔修斯沉吟片刻，注视少年的双眸，说：“我想朝大人要一样可以永恒的东西。” “永恒的东西？”西休米想了想，笑道：“我这里好像没有啊，不然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就给你，要不你换一样？” “不，大人！”赫尔修斯轻声说：“我只想跟您约定，如果有一天，您拥有了这样永恒的东西，我会主动开口朝您索要，希望那时候您不要拒绝我。” “当然不会。”西休米承诺道，“我答应你了，管家。” 赫尔修斯只轻轻嗯了声，没有说话，他的翅膀此时正狠狠地战栗，灵魂深处的情感仿佛狂风骤雨下的海浪，汹涌澎湃。 我的神灵大人，他在心底动情地说：我只想要您永恒的爱情。 菲罗忒斯鬼鬼祟祟躲在一旁，竖起耳朵，将两人的对话尽收，不禁嘴角一撇。 哼！这个臭天使，欺负大人的古神灵魂尚未苏醒，竟然隐晦地朝祂讨要永恒承诺，简直是无耻至极！ 他准备今后有机会，得把这事告知迷雾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搞定压轴品，满足天使管家，西休米只觉今夜真是功德圆满了，遂打个哈欠，懒洋洋地说：“看来今晚没有客人光临，那么我想早点休息了，森灵之剑和菲罗忒斯就拜托给你了。” “夜安，西休米大人。”赫尔修斯微微鞠躬，柔声道：“待您明日醒来，我会做好全部准备工作，您就放心去睡吧。” 目送西休米的意识离开，赫尔修斯沉声道：“菲罗忒斯！” 听墙角的魅魔心里咯噔一响，还以为赫尔修斯感知到他的意图，但天使只朝他冷漠地瞥去一眼，菲罗忒斯秒懂，马上屁颠屁颠捧起桌上的森灵之剑，乖乖地站在赫尔修斯身后。 -- 第50页 “跟我走。”最后，赫尔修斯冷冷道。 第29章 翌日, 西休米刚吃过早餐，赫尔修斯便带着艾洛斯来了。 赫尔修斯今日穿着修身的高端管家制服，精致到每颗纽扣都闪闪发光, 袖口处露出好看的白边，衬得他格外英俊帅气。 艾洛斯则一如既往，体面稳重的打扮也遮不住他的活泼，就像一缕阳光，倏然照进一楼的大厅。 西休米的心情顷刻也变得明媚起来。 “早安, 西休米伯爵大人。”栗发少年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笑着说：“我来得应该不晚吧？” “你来得很是时候。”西休米打趣道，“再早点的话, 我可能还无法朝你说话，因为就在刚才，我还在享用早餐。” 两人都会心一笑，西休米朝赫尔修斯说：“修斯管家, 藏品和人都准备妥当了吧？” “一切就绪。”赫尔修斯慢条斯理道，“现在就可以供艾洛斯大人检阅。” 藏品……和人？！！ 艾洛斯傻眼了。 什么情况？ 伯爵大人莫非打算把人和藏品绑定拍卖？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虽然在公开场合拍卖奴隶合法，甚至有些地方还会拍卖精灵和半兽人, 但这种行为艾洛斯始终无法认同——太龌龊了！ 伯爵大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他是那么高贵、那么善良, 那么美好的一个人。 看到艾洛斯蹙着眉头, 脸色不虞，西休米问：“艾洛斯, 你是否有话要说？” 艾洛斯停止脑补，支支吾吾道：“唔……我刚才似乎听到您说、还有个人？” 西休米马上知道对方误会了，笑着解释说：“是修斯管家的远房亲戚，战斗力高强，来星河城打算找一份体面的工作, 我想推荐给你做贴身护卫。” “神啊，吓死我了！”艾洛斯松了口气，脱口而出道：“我还以为伯爵大人您想把人弄到拍卖会上去，不过我习惯出门不带护卫，但还是谢谢您的好意。” “无妨，见过再做决定也不迟。”西休米戏谑道：“我也向来不做强买强卖的生意。” “好的，没问题。”艾洛斯干脆地说。 赫尔修斯离开，去把森灵之剑和菲罗忒斯带上来，老管家则吩咐仆人们端上点心和奶茶，西休米和艾洛斯边吃边等待，同时随意聊些关于拍卖会的话题。 监督菲罗忒斯换好制服，赫尔修斯吩咐道：“等下就看你的表现了，一定要让艾洛斯满意，心甘情愿把你领走。” “没问题！” 菲罗忒斯打个响指，头顶立时冒出细细密密的粉红色泡泡，那是魅魔准备捕获猎物芳心时出现的自然反应。 他信誓旦旦道：“我会开足十成魅魔之力，保管把那个小子迷得神魂颠倒。” 看到菲罗忒斯淫|荡的神情，赫尔修斯再次想起自己痛失的第一次，臭着脸说：“你这个蠢货，不许使用魅魔之力！” “为什么？”菲罗忒斯不解。 “艾洛斯是祂很喜欢的一名人类。”赫尔修斯冷冷道，“你对这个人类使用魅魔之力，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你想如何朝大人交代？” “呃……”菲罗忒斯挠挠头，苦恼地说：“那我该怎么做？我从前都是用这一招啊，都习惯了。” “用你的男性魅力去征服他！”赫尔修斯道，“真正的个人魅力，而不是魅术。” “那您教我呀，天使大人。”菲罗忒斯撒娇着说。 赫尔修斯在心底骂了数遍蠢货，无奈朝菲罗忒斯交代一通。 最后，他叮嘱道：“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不要给大人丢脸，这里是人类国度，有很多讲究，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混乱不堪的深渊。” “知道了，天使大人。”菲罗忒斯嘟着嘴，说道。 赫尔修斯捧着装有森灵之剑的古老木匣，带上菲罗忒斯来到一楼大厅。 “哦，他们来了。”西休米说。 艾洛斯马上转头，看到修斯管家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人，长相非常俊美，简直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好看的人。 男人身材高挑，红色的长发柔软顺滑，一双灵动的狐狸眼，深灰色瞳仁优雅而迷人，薄唇红润，皮肤白皙无暇。 真是个美男子啊，艾洛斯心想，比修斯管家还要美！ 不过……这么个美男子真的会战斗力高强？艾洛斯对此表示怀疑。 “西休米伯爵大人好，艾洛斯大人好。”菲罗忒斯像模像样、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道：“我叫菲罗忒斯，是修斯管家的远房表弟。” “你好，菲罗忒斯。”艾洛斯热情地说，“很高兴认识你。” 西休米道：“关于贴身护卫的事稍后再议，先看看我为你准备的藏品。”说着示意赫尔修斯打开木匣。 艾洛斯搓着苍蝇手，急不可耐地想知道，伯爵大人究竟准备了什么宝物压轴。 然而，当森灵之剑被赫尔修斯从剑鞘抽出后，艾洛斯石化了。 呆滞片刻，他结结巴巴道：“这、这是什么？” 看到他跟自己当初如出一辙的反应，西休米笑得几近捧腹，继而朝他介绍剑的来历和功能。 “透明剑身？”艾洛斯震惊了。 “大人想试试么？”赫尔修斯礼貌地问。 “嗯。”艾洛斯呆呆点头。 “这样好了。”赫尔修斯建议道，“鉴于森灵之剑太过锋利，我怕伤到二位大人，不若就由我跟菲罗忒斯演示给您看。” -- 第51页 “如此一来，您既可以见识到这把剑的威力，也能顺便考核菲罗忒斯的战斗能力，您看如何？” 西休米赞许地点头，艾洛斯则开心地说：“那再好不过了，就劳烦修斯管家和菲罗忒斯先生了。” “您客气了。”菲罗忒斯说。 四人移步到室外，寻得一处宽敞的草坪，赫尔修斯贴心地命令仆人们摆好桌椅，西休米和艾洛斯坐在遮阳伞下，犹如在户外郊游，吃着甜品，喝着奶茶，悠哉地等着看表演。 赫尔修斯和菲罗忒斯各自换了身轻甲，方便近身格斗。 那轻甲做得十分好看，只有左肩甲，胸甲的面积并不大，恰到好处地裸露出部分胸肌和腹肌，下身则搭配战裙和战靴。 这是西休米第一次“清楚”地看到赫尔修斯的身材，胸肌轮廓分明，腹肌整齐漂亮，堪比庄园内最昂贵的骏马，当然菲罗忒斯也毫不逊色，两人各有各的帅气。 两名少年的脸都微微发红，西休米端起奶茶抿了一口，掩饰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艾洛斯则呆呆塞进嘴里一块点心，目光似有闪躲，又忍不住想看。 赫尔修斯朝西休米瞥去一眼，见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这才长舒一口气。 就在刚才，他跟菲罗忒斯争执半天，本想让这个家伙穿得严严实实，结果对方死皮赖脸非要穿轻甲，理由是既然不许用魅魔之术，那只能靠身体色|诱了，露都不给露，还怎么诱？ 赫尔修斯确实担心艾洛斯最终拒绝接纳菲罗忒斯，如果真是那样，想来西休米也不会勉强，那这个淫|魔岂不是得留在梦境殿堂？ 他怎么能忍！ 算了，露就露吧，能把这蠢货送走就行。 不过现在，见西休米看都不看菲罗忒斯，只注意自己，赫尔修斯心里甜蜜蜜的，恨不得跪在祂面前，亲吻祂的脚背。 “咳——！”西休米正色道，“两位勇士，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赫尔修斯朝西休米行个标准骑士礼，而后举起手中盾牌，沉声道：“菲罗忒斯，准备好了吗？” 菲罗忒斯手持森灵之剑，抬臂，剑指赫尔修斯，似笑非笑道：“修斯管家，尽管来吧。” “等等！”西休米喊道。 赫尔修斯和菲罗忒斯同时望向他，西休米说：“只是表演，点到为止，我不希望有人因此受伤。” “明白，伯爵大人。”两人同时答道。 言毕，赫尔修斯先发制人，倏地上前，朝菲罗忒斯就是一式盾击，菲罗忒斯退后一步，阔剑一横，当的一声，透明的森灵之剑扛住赫尔修斯的攻击。 两人分别后撤，数息后，菲罗忒斯主动出击，挥舞手中剑柄，看不见的阔剑笔直地竖劈而下，速度极快，少年们立即提起一口气，西休米的内心紧张至极，生怕赫尔修斯有什么闪失。 赫尔修斯却用盾牌潇洒一挡，铮地一响，盾剑相撞，旋即用盾回转，泄掉菲罗忒斯的剑锋之力，继而再一式盾击，菲罗忒斯阔剑马上回防格挡。 只不多时，年轻的勇士们已过数式，剑盾的撞击声不绝于耳，两名少年看得是眼花缭乱。 西休米不由得在心底赞叹：想不到天使管家打斗如此厉害，动作也好看，简直是行云流水。 赫尔修斯挡住菲罗忒斯的一剑，吩咐道：“可以了，到此为止。” 菲罗忒斯自觉收剑，长身而立，两人身上均出了层薄汗，犹如涂过油一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衬得他们的身材说不出的诱人。 赫尔修斯放下盾，朝少年们行礼，绅士地说：“表演结束，两位大人可否满意？” 艾洛斯率先反应过来，啪啪鼓掌，夸道：“修斯管家，你跟你的表弟当真是文武双全，举世无双啊。” “您过奖了。”赫尔修斯礼貌答道。 “艾洛斯，”西休米笑着问，“现在你可以评价一下剑和人了吧？” “当然没问题！”艾洛斯道，“剑很满意，人也很满意，我真的是要谢谢伯爵大人了。” 听到艾洛斯的话，西休米和赫尔修斯不约而同心想：终于把这个妖孽送出去了，不容易啊！ “那就好。”西休米说。 最后，艾洛斯宝贝一样带上森灵之剑，领着菲罗忒斯，开开心心离开了。 第30章 次日傍晚, 西休米与赫尔修斯搭乘马车，在四名骑士的跟随下，去参加艾洛斯的拍卖会。 按照意特尼缇拍卖行的规矩, 所有参拍者须得预先缴纳定金，大型拍卖会的定金为十万金币，小型则两万到五万不等，以防止有人恶意加价，事后又不要, 如此定金可作为赔偿扣除，甚至全额不予返还。 不过事实上，参拍者无外乎是贵族和商人, 这些人既富有又要脸面，因此这种情况几无可能发生，故而这条规矩也只是象征性，以防万一而已。 坐在马车里, 西休米忽道：“赫尔修斯，你觉得我应该拍多少钱的藏品合适？” 赫尔修斯坐在西休米对面，笑着说：“若是让我说, 我觉得那些拍卖品没有一件值得您入手。” “我懂你的意思, 管家。”西休米说, “梦境殿堂的珍宝堆积如山，确实没必要再去拍这些普通货, 但我还是想给艾洛斯捧个场，毕竟我们是朋友。” 听到“朋友”两个字，赫尔修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 第52页 他的神灵大人在短短时间内就交了朋友，还是名普通人类，可他默默守着祂万年, 如今也只是靠管家身份上位，想想就觉得心酸。 不过尽管失落，他还是细心建议：“如果只是想捧场，只要觉得喜欢就可以出手，不必顾忌价格，想来这次的拍品应当也不会是天价。” 西休米嗯了声，表示赞同，继而注意到天使管家的脸色似乎不大好。 “管家，你有心事？”西休米问。 “并没有，大人。”赫尔修斯说。 西休米想了想，正色道：“其实，我有句话一直想对你说。” 赫尔修斯：“！！！” 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赫尔修斯当即坐得笔直，强作镇定地看着西休米，沉声道：“大人，您说。” 西休米又道：“这话我对艾洛斯也说过。” 赫尔修斯：“？？” “无论艾洛斯也好，你也罢，”西休米说，“我并没有把你们看作是商人和管家，多数时候，我觉得你们更像是朋友。” “之前我曾答应过艾洛斯，若没有其他人时，可以直呼我名字，对于你也是，赫尔修斯，我希望你不要把管家的标签牢牢贴在自己身上，在某些方面我们是平等的。” “所以私下里，”最后西休米道，“你可以叫我的名字，而不是喊我伯爵大人。” 赫尔修斯：“…………” 虽然西休米的话与天使所想相距甚远，但还是令他的翅膀剧烈颤抖起来。 因为赫尔修斯知道，西休米已经从心里开始接纳他，他现在不再是仆人，亦或是仰慕者，而是祂的朋友。 “好的，西休米。”赫尔修斯轻声道。 邦斯拍卖行位于蓝灵大街，在星河城名气一般，优势就是价格亲民，这也是之前压轴品主人突然变卦的原因，西休米猜测，对方大概是担心拍不出好价格。 西休米对拍卖行生意不算精通，毕竟他名下的几家拍卖行主要经营魔法道具，而并不涉及这种综合性拍卖业务。 邦斯拍卖行的外观看起来十分有趣，是个白色半球形，矗立在蓝灵大街一隅，同周围的建筑完全格格不入。 看来艾洛斯的性格和家族生意一脉相承，西休米同赫尔修斯朝门口走，一边在心底想。 拍卖行的大门亦是半圆形，两人甫一进门，迎面就走来四位少男少女，穿着打扮合体，身材和容貌俱是出众。 这是很多服务行业的小伎俩，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颜值高的服务人员总能令生意锦上添花。 “欢迎光临邦斯拍卖行。”其中一名漂亮少年笑着说，“不知如何称呼二位？” “这位是西休米伯爵大人。”赫尔修斯礼貌地说，“我是他的管家，受艾洛斯大人的邀请，参加本次拍卖会。” 那少年显然早就被叮嘱过，闻言立时脸色一变，颤抖着说：“原来是西休米伯爵大人，伯爵大人您好，嗯……您好！” “你好。”西休米温言道，“不必如此拘束。” “哦，好、好的。”少年擦了下额头，说：“艾洛斯大人为您安排了贵宾席包厢，可以俯瞰全场，您这边请。” 少年做足迎宾礼仪，引导西休米和赫尔修斯上楼梯，并紧张地说：“包厢设在最高处，辛苦伯爵大人您爬两层楼梯……” 西休米哭笑不得：“我看起来像是那么虚弱的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少年快被自己蠢哭了，忙解释说：“我只是担心……哦不！我只是按照流程这么一说，还望伯爵大人原谅。” “不用紧张。”西休米善意安抚道，“你就把我当成普通客人接待即可。” 少年脸一红，轻轻嗯了声，终于没那么忐忑了，心想西休米伯爵大人真温柔啊，脾气也好，人长得更是好看。 到得贵宾包厢，西休米扫视一圈，确实非常豪华，面积很大，里面的设施也一应俱全。 少年请西休米坐进专属沙发，毕恭毕敬道：“伯爵大人，请允许我朝您介绍本次拍卖会的基本流程。” 各家拍卖会的流程其实都大同小异，西休米也有粗略了解，但他还是乐意给这位少年表现机会，笑道：“可以，那就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少年诚惶诚恐道，“您真是太客气了。” 接下来，少年开始讲解拍卖场座位的区别。 西休米所处的二层自是不用说，这里只为特殊身份地位的客人准备，并非有钱就能进来，即便许多贵族亦是无法享用。 大部分的参拍者都坐在一楼，按照座椅颜色区分阶级。 最靠近拍卖师的座位为金色，是高等贵族们的专属席位，其次是红色、黑色，最外圈则是白色，红黑白为低等的贵族和商人提供，按照财富值高低排位。 显而易见，一场拍卖会简直就是活人版的财富地位榜，谁高贵，谁有钱，谁普通，一目了然。 介绍完座位，少年又开始朝西休米讲解竞价方式。 在每个参拍者的座椅扶手上，均装有四颗道具宝石，分别代表一百、一千，一万和十万金币，参拍者根据需要触摸不同宝石，拍卖师那边就会接收到相关信息。 “全部流程都为您介绍完毕。”少年说，“您看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 “没问题了。”西休米道，“非常感谢，你可以去忙别的事了。” -- 第53页 终于圆满完成任务，少年在心底松了口气，旋即深深鞠躬，轻轻带上门，退出包厢。 过不多时，拍卖会正式开始，西休米发现楼下可谓是高朋满座，其规模俨然能媲美星河城首席拍卖行的大型拍卖会。 当然他知道，这里面跟自己有很大关系。 根据邦斯拍卖行之前的宣传，星河城的贵族们皆知西休米伯爵大人将参拍，虽然艾洛斯并未说明压轴品为伯爵大人所有，但光是西休米三个字，便足以形成强大的号召力。 得知消息后，贵族和商人们都挤破脑壳，想办法参加本场拍卖会，希望能有机会一睹这位年轻伯爵的风采。 本场拍卖会的拍卖师是邦斯的老员工，知道今天西休米亲临现场，而压轴品则是这位大人准备的旷世神器，不免心中压力山大。 今天他定要使出浑身解数，令伯爵大人满意，否则说不得等拍卖会结束，他就得卷起铺盖走人了。 按照惯例，拍卖会开始所展示的拍品都很普通，主要为了热场，此时拍卖师带着一副面具，用扩音道具朝参拍者介绍拍品，西休米听得百无聊赖，对这些大普货丝毫不感兴趣。 见西休米一脸恹恹，赫尔修斯忍不住想讨好他，反正包厢内只他们两人，于是抖开翅膀，不时在西休米的面前摇来晃去。 看到毛茸茸的翅膀忽远忽近，西休米想起之前被天使用翅膀圈住时，自己曾抓过上面的羽翅，手感还不错，遂想伸手去摸。 然而这次赫尔修斯并没有满足他，犹如一只慵懒的猫儿，毫无规律地甩动自己的尾巴，每当西休米快要触碰到时，翅膀便会倏地躲开。 两人就这样无聊地在包厢里玩起了钓鱼游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忽而传来阵阵喧哗声。 拍卖台上，漂亮的助理小姐捧着个托盘，上面的拍品被一块红丝巾盖着，只能依稀辨别大致形状，看起来体积不大。 “这是一件极其珍贵的道具。”拍卖师说，“底价是十万金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万。” 听到这个价格，参拍者当即议论纷纷，西休米也被吸引，停止跟赫尔修斯的互动，转而开始关注这件昂贵的拍品。 赫尔修斯收拢翅膀，静静站在西休米旁边，听到少年喃喃道：“到底是什么？” “无论是什么，”赫尔修斯说，“你若是喜欢，就可以拍下来。” “哦，这话听起来很感人。”西休米打趣道，“不过倘若钱也是你出，就更感人了。” 赫尔修斯没有回应，嘴角却微微翘着，虽然明白西休米只是逗他，但这话还是令他很受用，心情愉悦。 为了调动气氛，拍卖师缓慢揭开丝巾，同时神秘兮兮道：“下面，就让我们看看，这究竟是什么宝物。” 丝巾被拿走的刹那，精巧的小玻璃瓶呈现在托盘上，里面装有淡绿色液体，在明亮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 “就是它！”拍卖师激情高喊，“来自精灵王族的心头血！喝下它，便可以令你获得植物亲和力！” “懂魔法的大人们应该知道，拥有植物亲和力意味着什么，它可以令你拥有木元素、甚至是生命元素，从而拥有强大的治愈术！” 底下的气氛顷刻沸腾，看到参拍者们的热烈反应，拍卖师十分满意，再接再厉道：“各位！各位！我知道大家存有疑惑，为何此等宝物不放到最后？那是因为，我们还有一件更加稀罕的宝贝来压轴！” 众人的好奇心瞬间被调动起来，拍卖师继续道：“压轴品是什么现在还须保密，先让我们竞拍这件心头血！”说着举起锤子重重一敲，喊道：“各位大人们，请出价！” 一时间，喊价声不绝于耳，十万底价迅速攀升，西休米好奇问道：“精灵王族的心头血真有这么神奇？” 赫尔修斯说：“如果只是对人类而言，确实有拍卖师所说的效果，勉强称得上神奇。” 他的话并未说全，但西休米秒懂，对于平凡的弱鸡人类，能获得植物亲和力确实很有用，然则对于某些非人类而言，譬如眼前这位天使，什么木元素、生命元素，想来他也不会在乎。 “如果人类喝的话，有没有副作用？”西休米又问。 “大人想拍下来？”赫尔修斯笑道。 “喂，你这样笑是什么意思？”西休米不乐意了，辩解道：“不是我想喝，我只是想买来收藏，说不定将来可以送人。” “喝了这个，以后只想吃素，”赫尔修斯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副作用？” 西休米：“只想吃素？” “是的。”赫尔修斯解释道，“喝下心头血的人，在获得植物亲和力的同时，本性也会呈现精灵族特征，会越来越讨厌肉类，只想吃素。” 西休米：“…………” “算了。”西休米悻悻道，“我突然改变主意了，不想要这个什么心头血。” 不消片刻，拍卖师一锤落定：“三十万金币成交！恭喜三十七号贵宾获得精灵王族心头血，请您在规定时间内补足拍卖金。” 三十万！西休米惊叹，原来这么多人为了能获得植物亲和力，而愿意放弃吃肉，看来还是自己太庸俗了。 接下来，又有数件藏品被拍掉，而西休米也象征性地拍下几件，花费超过二十万金币，算是给艾洛斯撑足场面。 -- 第54页 随着总交易额跨过一百万大关，拍卖会进入白热化阶段，这时候，拍卖师宣布要暂时离开，去后台换装，西休米知道，他的森灵之剑终于要登场了。 西休米开始激动起来，期待这把剑能够轰动全场，他倒不在乎最终的拍卖价，反正他不差钱，只希望这件压轴品能不负众望，毕竟是他从心的选择。 数分钟后，拍卖师换好衣服重新登场，面具也不是之前那副，就连手中的木槌也换成闪闪发光的金锤，足见这件压轴拍品的珍贵。 “各位大人们，”拍卖师沉声道，“今天的压轴品跟刚才的心头血颇有渊源。” 他的话音刚落，底下的喧哗声陡然变大，拍卖师笑着说：“不过，压轴品并非由我主持，下面有请我们邦斯拍卖行的小少爷，艾洛斯登场。” “啊，竟然是艾洛斯来拍卖森灵之剑？”西休米诧异道。 下一刻，艾洛斯穿着昂贵的礼服，带着两名骑士阔步登台，而装有森灵之剑的古老木匣则被其中一名骑士捧着。 “各位大人们晚上好。”艾洛斯朗声道，“这次的压轴品拍卖由我来主持，下面我将介绍这件藏品的履历，过程中若有不足之处，还请各位多多包涵、纠正。” “没关系，艾洛斯，随便说。” “就是，谁敢说你！” “别怕孩子，开始拍卖吧。” 下面有几位女贵族笑着打趣，她们都认得艾洛斯，毕竟这位少年是个自来熟，故而深得女贵族们的喜爱，于是便热情地为他加油鼓励。 艾洛斯对她们灿然一笑，朝众人介绍道：“这件压轴品就是来自精灵国度的宝剑，名为森灵之剑，是某一任精灵王的佩剑！” 他的话犹如扔了颗炸弹，下面霎时炸开了锅，有个贵族当即惊呼“天啊，精灵王的宝剑！”，惹得周围人纷纷朝他侧目，那贵族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尴尬得无以复加。 艾洛斯马上接过话来，替他解围：“对的，精灵王的佩剑！这把森灵之剑格外珍贵，多说无用，下面我将逐一为各位展示它的属性。”说着示意两名骑士准备。 骑士们各就各位，居左的骑士举起普通阔剑，摆出格斗姿势，另一名骑士则手持森灵之剑，缓缓将剑身从华丽的剑鞘中抽出。 现场倏然静下来，气氛紧张到极点，然则待骑士将剑鞘放在一旁后，众人当即下巴掉地。 “什么？只有剑柄？” “这、这是在逗我们玩吗？” “神啊，今天是愚痴节吗？不是吧？我记错日子了？” “当然不是，现在是秋天，愚痴节是春天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瞧着参拍者全部犹如被雷劈过的样子，艾洛斯在心底快笑死了，却兀自摆出一副严肃脸，吩咐两名骑士开始表演，自己则躲得远远的——他可不想被森灵之剑误伤。 持普通阔剑的骑士先发制人，几步上前，挥起手中大剑，使尽全力直劈而下，另一名骑士则将剑柄一横，高举格挡。 在众人眼中，这当真是恐怖的一幕。 他们眼见闪烁寒光的阔剑朝骑士头顶劈来，而这名骑士手中只有一个可笑的剑柄。 所以人马上联想到刀劈西瓜，猜测数息后，定然血溅当场，有些胆小的女士甚至捂住双眼，不忍看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家以为骑士小命休矣时，只听当的一声，大剑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堪堪停留在骑士的头顶，距离不过二十公分。 然而那处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 下一刻，更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进攻骑士手中的阔剑突然悄无声息地断成两截，当啷一响，掉落在地。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俱是一脸震惊，仿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情况？ 骑士手中的剑……居然就这么凭空被斩断了？！ 第31章 良久后, 安静如鸡的参拍者们犹如约好般，同时发出惊呼，继而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是怎么回事？” “阔剑为何会断？” “那个剑柄是什么情况？” “……%#……” 艾洛斯静静等待宾客们充分发表完感慨, 举手示意大家安静，而后道：“我想在座很多大人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毕竟你们都是意特尼缇出类拔萃的大人物，见多识广。” 听到艾洛斯的彩虹屁，西休米不禁嘴角微微抽搐, 心想看来赫尔修斯在这方面还有很大进步空间，他的彩虹屁实在太做作了，不如艾洛斯的天然去雕饰。 艾洛斯继续道：“是的！各位大人猜得没错！这把森灵之剑的剑身是透明的, 所以才会出现刚才那一幕，你们实在是太厉害了！” 西休米：“…………” 底下的参拍者俱是云遮雾罩，艾洛斯自顾自道：“刚才只是为了给各位带来感官刺激，下面我将有请骑士们继续表演, 详细为各位展示这把宝剑。” 说着艾洛斯退到一旁，两名骑士再次站在台中央，其中一位仍然持森灵之剑, 而另一名骑士则换成盾牌。 “这块盾牌由顶级炼金师打造。”艾洛斯站得远远地讲解, “其质地非常坚硬, 如此我们的骑士才能免于森灵之剑的伤害。” 这场表演的灵感正是来自天使跟魅魔的打斗，虽然两名骑士无论从样貌、身材, 亦或是动作，远不及他们漂亮，但也称得上雄性气息十足。 -- 第55页 当当的盾剑碰撞声不绝于耳，台上的勇士们频繁错身、滑步、后撤，出击, 动作潇洒，招式精彩，台下所有人看得如痴如醉。 表演结束，底下响起热烈掌声，骑士将森灵之剑复归于古木匣中，艾洛斯再次登台，将森灵之剑的全属性附魔也讲解一番。 “这就是森灵之剑的全部魅力所在。”最后艾洛斯道：“它的起拍底价为三十万金币，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万，在座哪位大人若是喜欢它，就请毫不犹豫地按下座椅上的宝石吧！” 说着敲响金锤，参拍者开始纷纷出价。 虽然前任精灵王的佩剑很高大上，透明剑身和全属性附魔亦是很稀罕，但对于贵族们来说，森灵之剑也不过是件收藏品。 毕竟论起杀伤力，跟那些更高阶的施法权杖比起来，这把剑还是要逊色不少，且全属性附魔又要求持有者本身拥有魔法元素，大多数贵族并不具备这个条件，因此随着价格攀升至五十万，竞拍的人愈来愈少。 艾洛斯连续叫价几次，无人加价，就在大家以为竞价快到尾声时，他突然再扔出一颗重磅炸弹。 “各位大人，还有一点我忘了说。”艾洛斯道，“大家都知道，今天现场有一位贵宾莅临，那就是西休米伯爵大人，而这把森灵之剑的所有者正是他本人，本次拍卖结束后，伯爵大人将上台致谢幕词！” 刹那间，台下骤然激动起来，听闻森灵之剑的主人是西休米，很多人准备触按宝石，加价一万，艾洛斯却突然喊道：“六十万！六十万金币！三十七号贵宾，直接出价十万，当前价格是六十万金币！” 什么情况？直接加价十万？！ 众人瞬间哗然，旋即想起三十七号不是拍下精灵心头血的那位？没想到这人竟又想将森灵之剑纳入囊中，出手还如此阔绰。 六十万金币早已超出绝大多数人的预期价格，这也令那些跃跃欲试的参拍者默默放弃加价。 艾洛斯继续叫价，而刚才五十万的出价者、坐在金座椅的十五号贵族咬牙又加了一万，艾洛斯当即激动地喊：“十五号贵宾，加一万，现在价格是六十一万！六十一万！” 然而下一刻，三十七号再次出手，艾洛斯心猛地跳到嗓子眼，高喊道：“三十七号贵宾再次加价十万，现在是七十一万金币，七十一万！还有没有人出价？七十一万！” 十五号显然面子有些挂不住，狠下心将价格加到七十二万，这次三十七号并没有豪横地加十万，而是同他一样，只加价一万。 但只要十五号加一万，三十七号便会再加一万，如此你来我往，森灵之剑的拍卖价格很快飙升至八十一万，而整个拍卖场早已沸腾，议论和惊呼声一浪盖过一浪，仿佛要掀翻屋顶。 八十一万金币是三十七号的出价，那名十五号贵族开始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否继续竞争下去，就在这时，三十七号参拍者缓缓站起来。 那是位身材高挑的男人，戴着一副金色面具，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红润漂亮的唇，看不清容貌和年龄，但举手投足都十分优雅，尽显高等贵族气质。 那是出生在老牌贵族世家、长期熏染下的华然之感，是那些新贵族、以及暴发富商人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 “这位十五号大人，”男人好听的声音响起，“可否给在下一个薄面，将这把森灵之剑让与我？” 十五号贵族是个中年人，闻言道：“这位大人，您的要求似乎有些不合理吧？” 台上的艾洛斯傻眼了，马上低头查看三十七号的资料，发现对方竟是位子爵，但考虑到他脸上的面具，故而不确定这位子爵大人是否愿意公开身份。 艾洛斯想了想，客气地说：“这位大人，我想您可以通过竞拍的方式获得这把森灵之剑，若是让十五号大人直接放弃，实在有些不合规矩。” 三十七号灿然一笑，虽然看不见他的样子，周围人却有种光芒四射的错觉。 “抱歉，大概是我表达方式不妥。”男人柔声道，“我只是想说，我对这把森灵之剑势在必得，因此无论拍到什么价位，我都会加价一万金币。” 艾洛斯笑着说：“您这样说我就懂了。”说着朝下面喊：“各位大人，现在价格是八十一万金币，还有哪位出价？八十一万！八十一万若是无人出价，那么这把森灵之剑将归属三十七号大人！” 十五号中年贵族迟疑片刻，再次颤抖着加价一万，此时他的心态极其矛盾，既担心对方继续加价令他没面子，又担心对方不加价，那么他就得花费八十二万金币将森灵之剑买回去。 这把剑虽然很酷炫，但他总不能天天背着它出门吧？用足足八十二万金币买一把剑，只能挂在家中，怎么想都觉得有些疯狂。 “八十三万！”艾洛斯喊道，“三十七号出价八十三万金币，还有人加价吗？” 十五号吁了口气，最终决定放弃叫价，偷偷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艾洛斯喊了半晌，确定再无人竞价，重重敲响金锤，并道：“八十三万金币！三十七号宾客，森灵之剑新的拥有者！恭喜！” 底下静了数秒，旋即响起热烈的掌声。 西休米在二楼一直关注这场精彩的拍卖，早已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把剑居然能拍到如此高的价格。 整场拍卖会算是圆满结束，最后便是他本人登台致辞，艾洛斯安排的侍从进门通知，西休米整理一下着装。 -- 第56页 “我先下去了，管家。”西休米道，“演讲完毕我会直接离场，你在大门口等我吧。” “好的，大人。”赫尔修斯如是道。 侍从引导西休米登台，艾洛斯激情四射地说：“这位就是西休米伯爵大人，森灵之剑的原持有者，让我们欢迎他的到来！” 台下再次响起热烈掌声，很多人都在想：原来西休米伯爵长得这么好看！他的黑发如此罕见，还有他的双眸，犹如黑曜石般深邃明亮，虽然三十七号也是个大美人，但伯爵大人比之却毫不逊色，那是另一种气质的美。 这是西休米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讲话，望着底下黑黢黢的人群，不免有些紧张，但幸而他一直在梦境殿堂担当实习神灵，因此面对这群渺小——哦不，普通的人类，兀自可以保持淡定。 稍作酝酿后，年轻的伯爵开始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演讲，内容无非是感谢大家支持、我很开心，想不到可以拍出这么好的价格等等诸如此类，末了再以几句祝福语结束。 台下众人并不在意西休米说了什么，他们只怔怔注视着少年伯爵，欣赏他漂亮的容貌、优雅的气质，以及动听的声线，如此便觉得今晚不虚此行。 拍卖会最终完美收官，参拍者陆续离去，西休米刚准备去找赫尔修斯，艾洛斯追了上来。 “西休米伯爵大人，等等。”他在后面喊道。 西休米转身，笑着问：“艾洛斯，何事？” 艾洛斯到得跟前，红着脸，犹豫地说：“我想恳请伯爵大人一件事，不知会不会叨扰到您。” “但说无妨。”西休米道。 “唔……就是，”艾洛斯短暂一顿，难为情地说：“刚才拍下心头血和森灵之剑的那位三十七号宾客，您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艾洛斯。”西休米失笑，“我还没老到这么健忘吧？你也说了是刚才，说罢，什么事？” “哦，对不起大人。”艾洛斯忙道，“是这样的，那位大人名字叫塞林格，是位子爵，他想耽搁您几分钟，跟您聊上几句，不知您现在是否有空，意下如何？” 西休米一怔，他并不认识这位子爵大人，只不知对方找他究竟要聊什么。 “若是我没空呢？”西休米问。 艾洛斯看着他，一副快要哭的表情，嘴里却道：“若是您没空，那、那就不去。” 见少年垂头丧气的模样，西休米笑道：“好吧，那我就去跟他聊一会。” “真的？那实在是太好了！”艾洛斯当即开心地说，“谢谢伯爵大人，请您跟我来。” 第32章 西休米跟随艾洛斯来到包厢, 刚进门，里面的人马上起身迎接。 “西休米伯爵大人，非常感谢您能赴约。”男人温声道, “我叫塞林格，意特尼缇子爵，很荣幸认识您。” 塞林格此时已经摘掉面具，以真面目示人，西休米近距离端详这位子爵大人, 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当真是个大美人啊！ 他看起来十分年轻，脸庞线条柔和，肌肤白皙无暇, 眉似弯月，眼若星辰，湖蓝色的瞳仁清澈如水，鼻梁高挺, 薄唇红润诱人，整个人美得就像幅油画，只静静站在那里, 便能令人心生向往。 他的美不同于天使的英俊, 更不似菲罗忒斯的妩媚, 那是一种端庄高雅之美，犹如神袛的雕塑, 高高在上，散发着柔和光芒，给人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不知为何，对于这位子爵大人，西休米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却想不起来。 “认识您我也很高兴，塞林格子爵大人。”西休米礼貌地说，“不知您找我想聊些什么？” 塞林格示意西休米坐下，继而自己也坐到沙发中，艾洛斯见两人准备长谈，便自觉退出包厢，为他们轻轻带上门。 “是这样的，伯爵大人。”塞林格说，“我想向伯爵大人讨教关于精灵族的事，既然您是这把剑的持有者，想必应当很了解精灵国吧？” 西休米说：“哦不，我并不了解精灵们的事，这把剑只不过是我机缘巧合得到的藏品，恕我无法帮到子爵大人。” 塞林格脸上隐隐露出失望，轻声道：“那真的很遗憾，不过还是谢谢伯爵大人、能赏光跟我见面。” 西休米想了想，建议道：“其实子爵大人可以去教会的图书馆看看，那里应该有关于精灵族的资料。” 塞林格摇摇头，苦笑着说：“那里所有关于精灵的书籍，我已经全部阅读过了，其实不光是教会图书馆，就整个人类国度范围内，但凡跟精灵族相关的书籍，我几乎都看过。” 西休米：“？？” 见西休米有些诧异，塞林格解释说：“实不相瞒，伯爵大人，我从小就非常热衷于研究精灵文化，不知为何，我十分向往精灵国，总觉得我曾经在梦中去过那里。” “这么多年来，我阅读过不少关于精灵族的书籍，亦是收藏了许多跟他们相关的物件，但由于这个国度太过神秘，且很少同外界打交道，所以就我们人族而言，对他们的了解还不如兽人和半兽人、甚至黑暗生物知道得多。”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听到塞林格的话，西休米不禁也想知道精灵族究竟有何神秘之处。 塞林格沉吟片刻，说：“根据古籍记载，精灵们的寿命都是以千年为单位，也正因如此，他们的生育非常困难，可能很久很久都不会有一个新生儿降临。” -- 第57页 “就像人族一样，他们也有阶级体系，最高等级为森林生命神，随后是生命古树、精灵之王、精灵女王，以及精灵王子和公主。” “他们隐居在西幻大陆一隅，居住在无尽的茂密森林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据说他们拥有这个世界最纯洁的灵魂，最美的容貌，以及最优雅的言谈举止，总之是个非常迷人的种族。” 最后，塞林格道：“鉴于资料有限，我也只了解这么多，所以才要求跟伯爵大人您见上一面，想着或许您那里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信息。” 西休米抱歉一笑，说：“真是不好意思，我所知道的还不如您的千分之一，子爵大人方才所讲，对我来说也是头一次听到。” “没关系，伯爵大人。”塞林格道，“能与您见上一面，且愉快地交谈，对我来说已经心满意足了。” 西休米忽而想起什么，问道：“子爵大人既然同时拍下心头血和森灵之剑，是否打算先饮下心头血，再将这把宝剑附魔成木元素武器？” 塞林格想了想，答道：“关于这些我还在考虑，拍下它们只是出于对精灵文化的痴迷，对于两件宝物我了解得并不多，尤其是森灵之剑，从未出现在我所阅读过的资料中。” “原来如此。”西休米附和道：“子爵大人谨慎为之确实可以理解，虽然精灵心头血可以带来治愈系的木元素，但毕竟还是有些副作用。” “副作用？”塞林格迷惑道，“还请伯爵大人赐教，副作用到底是什么？” 西休米一愣，他以为这个副作用人尽皆知，更何论是这位精通精灵文化的子爵大人。 怎么……原来大家都不知道？ “呃……其实也不是什么严重的副作用。”西休米迟疑片刻，解释说：“饮下后只会变得像精灵们一样，讨厌肉类，更喜欢吃素，或许子爵大人并不介意这一点，但对我来说，确实算副作用。” 塞林格若有所思地哦了声，忽道：“对了伯爵大人，您是如何知道这个副作用的？是否通过什么书籍、亦或是渠道……” “是我告诉伯爵大人的。” 冰冷的声音蓦然响起，包厢的门被忽地打开，赫尔修斯阴沉着脸走进来，身后跟着艾洛斯和菲罗忒斯，两人俱是忐忑不安。 西休米和塞林格同时望过去，塞林格蹙眉，对于来者连门都不敲便闯进来的行为有些不悦。 “这位是……？”他疑惑道。 “这是我的管家，修斯。”西休米介绍说，同时朝赫尔修斯递眼色，意思说你这是干吗？怎么这么没礼貌。 “对不起，大人。”赫尔修斯微微颔首，毕恭毕敬道：“是我失礼了，我为刚才的行为道歉。” 西休米摆摆手，没有说话，赫尔修斯转而朝塞林格道：“子爵大人，若是您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不过我希望能尽快结束谈话，毕竟我家伯爵大人习惯于十点入睡，现在实在太晚了。” 赫尔修斯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手上是雪白的手套，露出得体的微笑，目光和善地注视塞林格，周身却散发出阵阵寒意。 就在刚才，赫尔修斯在门口等了很久，直到所有参拍者离开，也没看到西休米出来。 他正准备启动神识寻人，就看到艾洛斯带着菲罗忒斯晃出来，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于是马上走过去询问。 “什么？”赫尔修斯臭着脸，说：“艾洛斯大人，您竟然把我家伯爵大人单独留下，让他与陌生人共处一室？” “不是陌生人啊，修斯管家。”艾洛斯解释说，“是塞林格子爵大人，刚才拍下森灵之剑的宾客。” “我家大人并不认识他。”赫尔修斯冷冷道，“这还不算陌生人？” “我家大人晚上向来十点就寝，现在已经快十点了，赶回庄园还需要时间，被这么耽搁，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到家。” “我家大人不喜欢跟陌生人交流，跟那位塞林格子爵从未打过交道。” “我家大人身边几乎从不离人，不是我就是其他侍从，艾洛斯大人，您真的不该将他独自一人留下！” 艾洛斯：“…………” 遭受到赫尔修斯连珠炮式的质问，阳光少年顿然变成冰霜少年，脸色惨白，快要被对方的寒气冻住，于是下意识瞥了眼身旁的菲罗忒斯，但魅魔只微微扁了下嘴，意思说我也爱莫能助。 显而易见，恶魔天使此时醋意大发，他可不想触霉头。 “我我我，”艾洛斯结结巴巴道，“修斯管家别急，我这就带你去找伯爵大人。” 于是，赫尔修斯强忍怒意，跟随艾洛斯进了包厢，而菲罗忒斯则躲出一米远，充当背景板角色，以免成为炮灰。 “很抱歉。”塞林格温言道，“我本想朝伯爵大人请教些问题，竟然疏忽了这一点，还请修斯管家多多包涵。” “您太客气了，子爵大人。”赫尔修斯阴阳怪气地说，“您不必向我一个微不足道的管家道歉，我实在受不起。” 说着朝艾洛斯冷冷道：“请问艾洛斯大人，我家大人现在可以离开了么？” 艾洛斯忙道：“可以可以，这有何不可？修斯管家怎么这样问？真是的，呵呵，哈哈。” 西休米满头黑线，无法理解赫尔修斯到底是怎么了，向来彬彬有礼的他怎么会如此失态？只得打圆场说：“修斯管家，我跟塞林格大人的谈话已经结束，我想应该可以走了。” -- 第58页 “好的，西休米大人。”赫尔修斯温柔地说。 天使管家倏然收敛一身戾气，乖乖站在西休米身后。 艾洛斯和菲罗忒斯感受到赫尔修斯的怒火消散，同时在心底松口气。 艾洛斯心道真是太可怕了，伯爵大人原来喜欢这种严苛的管家？而菲罗忒斯则想，臭天使可真好笑，屁大点的事也值得他启用天使之力，这些可是一群凡人啊，真是个柠檬精！ 西休米礼貌地朝塞林格告别，而后在艾洛斯的陪同下，离开邦斯拍卖行，上了等候在门口的马车。 马车上，西休米抱怨：“喂，刚才干吗那么凶？我从未见你如此对待别人，真是太不像你了。” 赫尔修斯看着少年，完全不似刚才强势霸道的模样，蔫巴巴地说：“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毕竟那位是不惜重金拍下两件精灵之物的人，无缘无故找你聊天，我又不在你身边，心里一时着急就失态了，你不要生气。” 西休米无语地看着天使，对方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可怜兮兮地坐在那里，顿时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算了，你说的也对。”西休米违心道，“我并没有怪你，只是觉得你那样对待塞林格子爵，令我有些尴尬。” “对不起，西休米。”赫尔修斯低气压地说。 “哦不，赫尔修斯。”西休米快哭了，忙安抚道：“也不是尴尬，就是……好吧，真的没什么，你不要这样，我们回家吧。” “好的，大人。”赫尔修斯轻声说，“我们这就回家。” 宁静的夜，皓月当空，月光似水般温柔，黑色的骏马嗒嗒走在路上，西休米无聊地望着窗外，而天使则怔怔注视他心爱的神灵。 你在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却在看你。 第33章 深夜十一点, 豪华的白色马车停驻在庄园门口。 塞林格坐在车上，看了眼兜里的怀表，轻轻叹了口气。 西休米伯爵大人应该也差不多这个时间到家吧？想起那位修斯管家说“我家大人要十点入睡”, 塞林格不免有些愧疚。 若不是他拉着伯爵大人聊关于精灵们的事，对方也不会被耽搁，但幸而没有家里人苛责。 不像自己…… 想到这些，拍卖会上的喜悦之情瞬间被冲淡，塞林格惆怅地下了马车。 不怒自威的中年管家携数名侍从和骑士, 等在庄园门口已有多时，见到自家少爷后马上看表，而后面无表情道：“塞林格子爵, 您比老爷规定的时间回来晚很多。” 塞林格温和地说：“管家，我记得已经提前跟你说过，今晚去参加邦斯行的拍卖会。” “只是一个男爵举办的拍卖会而已。”中年管家不屑地说，“需要您这么长时间吗？” “拍卖会结束后, ”塞林格解释说，“我跟一位伯爵大人聊了很久，因此耽搁了。” “伯爵大人？”管家诧异道, “哪位伯爵大人？星河城还有伯爵大人去参加这种小型拍卖会？” 塞林格耐下性子道：“是西休米伯爵大人。” 中年管家的脸色登时柔和不少, 微笑着说：“若是这位伯爵大人, 那是应该好好聊聊。” 对于管家这种精分行为，塞林格习以为常, 只沉默地点点头，迅速进了庄园。 他婉拒了管家准备的晚餐，只说自己不饿，径直回到二楼卧室，锁上房门。 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 塞林格迷惘地望向窗外，远方是无尽的黑暗，透着说不出的压抑，有如他现在的人生。 塞林格始终无法理解，为何在母亲去世后，父亲便将所有关注力都放在他身上，开始干预他的爱好，甚至限制他的行为。 他喜爱花草树木，痴迷于精灵文化，却遭到父亲的强烈反对，甚至趁他不在家时，将他买来的珍贵植物、魔法草药，以及与精灵相关的物件全部低价转卖。 他只是想要一点自由，能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做自己喜欢的事，然而这些在父亲大人眼里，通通被看作是不务正业。 为了让他“浪子回头”，父亲还管控他的财务，尽管家族生意每月收入不菲，但父亲分给他的钱却少得可怜。 多亏他还有些商业头脑，通过学习精灵古书籍，研制出不少可以治病的草药、以及贵族女性们的护肤品，继而瞒着父亲，偷偷开了几家店铺，生意兴隆，为他赚得不少金币。 不若像今晚这两件拍品，估计他连零头都付不起，只得眼睁睁看着宝贝落入他人之手。 即便如此，花费一百一十三万金币也令他捉襟见肘，短时间内应当是拿不出什么钱了，只能等下个月店铺结账，方能缓和。 塞林格催动意识，从空间储物戒指中拿出心头血和森灵之剑，将它们放于桌上。 月光温柔地洒进房间，衬得淡绿色的精灵血格外诱人，塞林格右手托腮，静静注视着它，拍卖师和西休米的话犹在耳边。 “喝下它，可以令你获得植物亲和力，拥有木元素！” “子爵大人是否打算先饮下心头血，再将这把宝剑附魔成木元素武器？” “谨慎为之可以理解，精灵血虽然能带来木元素，但毕竟还有些副作用，会令你变得像精灵们一样，讨厌肉类，喜欢吃素。” 只吃素……？ 塞林格想了想，自己并无口腹之欲，吃肉和吃素对他没有区别，因此算不得是副作用。 -- 第59页 至于是否还有其他未知的危害……塞林格认真思索。 不知为何，虽然同西休米只有一面之缘，他却无条件信任这位少年伯爵，既然伯爵大人和他那个坏脾气的管家都说没有，想来应当是安全的。 再三顾虑后，塞林格终于作出决定，饮下这瓶精灵王族的心头血，令自己拥有木元素，从而获得魔法协会的认可。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摆弄花草，钻研精灵文化，而他的父亲再无权干涉这一切。 塞林格收敛心神，拿起盛放心头血的玻璃瓶，打开精巧的盖子，短暂迟疑后，举起瓶子，闭上眼睛，一饮而尽。 浓郁的草木清香瞬间充盈口腔与喉咙，味道说不出的甜美，那是大自然的味道，是自由的感觉，塞林格甚至感受到森林中微风抚过，树叶沙沙作响。 他靠着椅背，沉浸在这种美好的幻境中。 过不多时，塞林格身上开始微微发光，犹如窗外的皓月，光芒宁静而柔和，他的耳廓变得尖锐，而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变化，透着说不出的清冷。 良久后，幻境之感消失，塞林格睁开眼，绿色光芒于他双眸中刹那闪过，尖耳朵旋即恢复原状，身上的光也倏然消失。 他站到房间的全身镜前，发现自己的容貌和身材并没有什么变化，看起来还是一名普通人类。 只不过……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塞林格看了半晌，找不出究竟何处不同，索性放弃。 接下来，他打算附魔这把森灵之剑，与之绑定，否则被父亲发现，说不得又要被卖掉。 缓缓抽出透明的剑身，塞林格将森灵之剑持在手中，静静等待自身的木元素附魔，但足足一分钟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情况？ 塞林格有些迷惑，难道心头血是假的？亦或是由于某种原因，自己并未获得木元素属性？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认真将拍卖会回忆一遍，塞林格终于想起来，艾洛斯在介绍这把剑时曾说过，附魔还需要持有者的鲜血，都怪他当时太激动，听得匆忙，差点忘记。 他小心摸到透明剑身，在上面轻轻一划，手掌便被锋利的剑刃割破，鲜血很快从伤口溢出。 霎时间，森灵之剑仿佛有了生命，通过伤口如饥似渴地吸收他的血液，如此过了很久，久到塞林格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森灵之剑终于有了反应。 透明的剑身逐渐显现，同时发出绿色光芒，随着那光越来越耀眼，剑身开始嗡嗡作响，最后绿光轰一下炸开，转瞬收敛于剑身之中，消失不见。 森灵之剑附魔成功，而塞林格也成为它的新主人！ 由于已经拥有木元素，塞林格掌上的伤口自动愈合，皮肤完好如初，他举起手中附魔后的宝剑，仔细端详。 森灵之剑的剑身长约三尺，上面刻有细密的绿色花纹、以及复杂的精灵图案，而在剑身下方，靠近剑柄处则刻有一串精灵文字。 塞林格研究精灵文化多年，亦是懂得不少精灵文，于是凑近辨认内容，继而下意识轻声念出： “米迦卡迪奥……？” 犹如念出古老的咒语，灰色迷雾顷刻降临塞林格家的庄园，那群忙碌的未知存在们裹挟于迷雾之中，此时俱是异常兴奋，摩拳擦掌。 “米迦卡迪奥，那个伟大的亡者，他复活啦！” “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能算复活吗？” “那有什么关系，他的魅力还在。” “对！把他送给祂，顶替魅魔的角色。” “别提那个该死的魅魔，竟敢背叛迷雾圈！” “还不是可恶的天使从中作祟，凭什么每次他都占上风？” “这次肯定能扳回一局，米迦卡迪奥会帮我们夺回祂的宠爱。” “可是米迦卡迪奥不是迷雾圈的啊？” “给他五分钟时间，如果能顺利进去，说明他是，如是不能，就杀了他！” “你这个方法毫无逻辑可言！” “怎么没有逻辑？我说有逻辑！” “我说没逻辑！” “有逻辑！” “没有！” “有有有！” “没有没有没有！” “…………” “闭嘴！你们两个蠢货！先把他送进去再说！” 就这样，迷雾们在庄园内盘旋很久，终于达成共识，继而如蝗虫般，催眠尚未熟睡的人类，屏蔽一切魔法道具，铺天盖地涌入塞林格的卧室之中。 视线内到处都是灰雾，雾内还隐约可见巨大的阴影游移，耳畔传来听不清内容的低语声，庄园内探测异象的道具却没有丝毫动静。 短暂的慌乱后，塞林格很快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很可能跟刚才他念出的名字有莫大关系。 他反复深呼吸，竭力冷静下来，开始应对分析。 从前在古书籍中他曾读到过，这个世上存在某些未知神明，任何生灵都不能念出祂们的名字，否则神灵可能会注意到你，而后投放力量降临到你身边。 这么看来，米迦卡迪奥很可能就是某个未知神灵，而这些浓稠的灰雾便是祂的杰作，只不知祂是善良还是邪恶。 塞林格决定还是先从卧室出去，再去寻找帮手，骑士、守卫，哪怕是庄园里的侍从也好，总比他独自面对危险要强得多。 -- 第60页 凭借强大的方向感，塞林格手中紧握森灵之剑，朝卧室房门移动，四分钟后，这位子爵大人“幸运地”通过迷雾圈的考核，成功摸到了门把手。 打开房门，塞林格闪身出来，又迅速关闭，倚着门板，闭上双眼，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长长吐了口气，睁开眼，打算动身去寻人。 然而下一刻，当他看清眼前的一切后，整个人犹遭雷劈。 只见周遭一片漆黑，到处弥漫着灰色迷雾，辨不清方向，仿佛置身于无尽的虚空。 而本该是二楼的过道，此时却变成灰色的石阶路，在那石阶的尽头，则矗立着一座辉煌而雄伟的宫殿。 第34章 塞林格石化在房门前, 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但只数秒后，向来从容淡定的子爵便作出了判断和决定。 房间内此时遍布迷雾，迷雾中似乎还有未知怪物, 他不可能再进去，而四周的黑暗虚空中，极有可能隐藏着更大的危险。 所以他只有一种选择——沿着这石阶而上，去宫殿前一探究竟。 塞林格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森灵之间，剑身正发出幽幽绿光, 令他镇定不少。 毕竟这曾经是精灵王的佩剑，又被自己附魔了木元素，稍后若是碰到危险, 总能起到防身作用。 踏上灰色的石阶路，塞林格来到宫殿门口，仔细打量这座神秘建筑。 宫殿建造得非常恢弘，风格上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整体看起来既华丽又诡异，就像半兽人国的剧毒蛇吻花，美丽而邪恶。 塞林格开始犹豫, 但就在这时, 大门两侧的壁灯忽然亮起, 橘黄色的光算不得明亮，却十分温馨, 瞬间安抚他的紧张与不安。 他深吸口气，缓慢朝大门走去，这时候，一缕迷雾悄无声息地缠绕到森灵之剑上，继而犹如灰色的蔓藤, 沿着塞林格的手臂，攀附到他胸前，轻抚过他俊美的脸庞。 须臾间，森灵之剑的绿光逐渐暗淡下去，成为一把平平无奇的阔剑，而塞林格的容貌也发生改变，但子爵大人对此却视而不见。 —————— 时近午夜，西休米和赫尔修斯赶回庄园，老管家并未休息，而是提前备好晚餐，耐心等待小主人归来。 西休米困得直晃，匆匆吃过几口后，赫尔修斯便送他回房，照顾他洗漱、更衣，直至看着他乖巧地躺到柔软的大床上，为他盖好被子，方才翘着嘴角离开。 时针转过十二点，月色被乌云笼罩，迷雾再次降临庄园，包裹住一切，梦境殿堂开启。 西休米缓缓睁开眼，耳畔响起温柔的声音：“晚上好，我的神灵大人。” 哦，天使！ 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从黑色的大床上坐起来，幽幽道：“赫尔修斯，自从你来到庄园后，我总有种时间错乱感。” 赫尔修斯莞尔道：“怎么这样讲？坐好，西休米，我给你穿鞋。” 西休米自觉转身，一双赤脚无聊地摆来摆去，赫尔修斯单膝跪地，握住他一只脚踝，动作轻柔地为他穿鞋。 少年低头看着天使，抱怨说：“譬如刚才，你送我回卧室睡觉，跟我说晚安，然后眨眼的功夫我们又见面了，你又跟我说晚上好，这就令我很混乱。” “这不是时间错乱，而是空间错乱。”赫尔修斯握住另一只脚，一本正经道：“大人是不想时刻看到我吗？若是那样的话，我们可以减少在梦境殿堂见面的次数。” “哦不，赫尔修斯。”西休米忙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瞎想。” “没关系，大人。”赫尔修斯穿好鞋，抬头注视少年，认真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去执行。” 西休米迎上天使的目光，发现他的神情竟是那么虔诚，而他的肩膀看起来也格外可靠，今夜由于晚归，西休米有些睡眠不足，此时突然很想靠在天使的身上，肯定很舒服。 若是能抱着他柔软的羽翅，那就更舒服了。 瞧着自家神灵大人慵懒的模样，仿佛没睡饱的猫儿，赫尔修斯的心软成了水，柔声问：“大人，是不是有些累？我抱你下去好吗？” 西休米蓦然想起第一次来到这里，赫尔修斯那个突兀的公主抱，登时脸一红，马上跳到地上，小声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两人并肩来到一楼大厅，西休米刚准备坐到王座上，门外便传来叩叩叩三响。 “今夜有客人！”西休米兴奋地朝天使道。 赫尔修斯微笑着点头，跟随西休米来到门口，梦境殿堂的大门缓缓打开。 来者是一位年轻的男人，五官生得极美，乌黑的长发，偏黑的肤色，翠绿色的双眸、以及长而尖的耳廓，他手中紧握一把银色阔剑，正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外。 精灵？！ 西休米有些诧异，没想到今夜的客人竟然不是人类，但下一刻，他便推翻了自己的判断。 虽然男人具备典型的精灵特征——绿色瞳仁和尖耳朵，但赫尔修斯曾说过，纯正的精灵拥有雪一样的肌肤，以及灿烂如阳光的金发。 混血精灵？！西休米如是猜想。 不过这并不重要，他的梦境殿堂有容乃大，无论对方是何种族，是男是女，只要是跟自己有缘的幸运儿，他都十分乐意接待。 -- 第61页 “你好，客人！”西休米热情地说，“深夜造访梦境殿堂，请问有何需求？” 塞林格没有马上回答，因为他已经被眼前人震住了。 那是个陌生的漂亮少年，黑发黑眸，全身萦索着淡淡的灰雾，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模糊，少年身后的年轻男人则长相普通，看装扮似乎是个管家。 这一切实在是太古怪了！ 塞林格直觉到危险，瞬间心跳加速，下意识握紧手中剑，森灵之剑感受到主人的波动，于迷雾下开始不断变换，赫尔修斯见状，眉头微微一皱。 虽然迷雾同时伪装了塞林格和西休米，避免他们认出彼此，但这一切对天使无效，是以赫尔修斯早就知道客人的真实身份。 然而在感受到塞林格外泄的情绪、以及看到森灵之剑的变幻后，他心中不禁产生了疑问。 莫名熟悉的感觉……跟魅魔很像，天使在心底反复琢磨，隐约有了一个念头。 塞林格竭力镇定下来，谨慎问道：“请问，您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的？” 呃……为何每个客人都会这么问？！ 西休米有些无奈，心想看来今后得做个木牌，上面写上详细说明，挂在古堡外，省得他每次都要回答一遍。 “这里可以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西休敬业地说，“你先进来看看吧？” 塞林格此时的心情格外矛盾，既恐惧又好奇，听到西休米的邀请，他短暂地想了想，既然暂时无法离开，不如还是进去看看再说。 西休米带着塞林格来到长桌前，示意他随便坐，自己则依旧坐在王座上，赫尔修斯立在一旁。 塞林格犹豫片刻，选了一处距离西休米最远的位置，用余光瞥向黑发少年的身后，那里也弥漫着重重迷雾，心里顿时一抽。 “客人，我建议你可以把剑放在桌上。”西休米打趣道：“总是拿在手里我怕伤到你自己，我保证这里不会有人抢你的剑。” 塞林格有些尴尬，缓慢将森灵之剑放置于面前，沉声道：“抱歉，是我的疏忽。” “无妨。”西休米笑着说。 西休米礼貌的态度大大缓解了塞林格的焦虑，他深吸口气，问道：“您这里是售卖道具的地方？” “不只是道具。” 西休米话音刚落，身后的浓雾骤然散开，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以及堆积如山的道具珍宝赫然显现，塞林格看得目瞪口呆。 “刚才我已经说了，”西休米解释道，“任何你想要的东西，都可以在梦境殿堂内获得。” 不知具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在上述对话结束之后，一个很深的误会在西休米和塞林格之间产生了。 西休米非常笃定，混血精灵是受到他的召唤、有求于梦境殿堂的幸运儿，所以在看到对方后，热情洋溢地朝他推荐这里的宝贝。 但塞林格却认为，由于自己悲催倒霉，无意中召唤出未知神灵米伽卡迪奥——也就是面前的神秘少年，所以才被迷雾强迫到此处。 瞧这位神灵大人兜售宝物的积极态度，若是他不买的话，今夜很可能无法安然离开……吧？ 想到这里，塞林格试探着问：“这些宝物是需要购买吗？还是得拿别的什么交换？” 西休米道：“这里的东西可以卖，也可以赠予，看你的选择。” 还可以赠予？塞林格有些讶异。 他很小就开始接受高等贵族教育，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高贵之人亦不能接受无端赠予，大多数时候，钱货两清反而是最好的选择，更何论眼前的少年还是位神灵，那就更不敢白拿了。 “我还是选择购买吧。”塞林格说，“不过由于我刚刚花掉一笔巨款，所以现在身上没有太多金币，很担心无法按照售价足额支付给您。” 听到混血精灵说没钱，西休米并不意外，毕竟精灵们不喜欢货币交易，更多是通过以物易物，且很少有精灵愿意走出森林，来到人类国度这个大染缸。 从穿着上判断，这位混血精灵应该来意特尼缇时间不短了，若不是迫于无奈，谁愿意离乡背井这么久呢？ 西休米十分同情这位客人，于是大方地说：“倘若真是钱不够也无妨，你可以下次来的时候付清。” 塞林格嘴角微微抽搐：下次？ 不会吧？他可不想下次光临。 短暂思索后，塞林格说：“这样好了，劳烦您帮我选一件吧，如果我身上带的钱足够支付，就不必下次了。” 同时心想：若是买不起，就让这位神灵大人帮我换一样，反正是祂选的，应该没问题。 西休米很开心，新客人再一次把选择权交给他，说明他的工作做得很到位，每位客人都全权信任他。 “没问题。”他痛快答应道。 看到少年和他的管家转瞬消失在迷雾中，塞林格在心中默默祈祷：只盼望这位神灵大人不要选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就好。 第35章 站在高大的书架前, 充当背景板的天使终于开口：“大人，您其实可以不必走过来，就像当初选森灵之剑一样, 从心便能为客人选出合适的物品，并让它出现在桌子上。” “我知道。”西休米说，“但是我想跟你讨论啊，而讨论内容又涉及客人隐私，我们当着人家面堂而皇之说出口, 终究不礼貌吧？” -- 第62页 赫尔修斯自动过滤掉他的后半句，只觉这句“我想跟你讨论”十分受用，心里溢满了爱, 微笑着问：“想跟我讨论什么，西休米？” “这位客人应该是个混血精灵吧？”西休米道，“我不是很确定，只是根据你给我讲过的信息来判断。” “是的, 大人。”赫尔修斯柔声说，“你判断得很对，他确实是个混血精灵。” “那么你觉得, ”西休米问：“对于一个混血精灵, 他最需要的是什么？” 赫尔修斯没有马上回答, 他想到方才自己的怀疑，又想到迷雾们的所作所为, 决定这次要截胡那群蠢货，把这位子爵大人发展成为自己的盟友。 于是他建议道：“作为混血精灵，我觉得他最大的愿望是想成为真正的精灵吧，毕竟精灵族十分看重血统，禁止同外界通婚。” 西休米点点头, 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习惯于征求天使的意见——人多力量大嘛。 “不过让混血变成纯血的难度还挺大。”西休米担忧地说，“不知道梦境殿堂是否有这种宝物。” “大人不必担心，”赫尔修斯安抚道，“你所需的一切都能在梦境殿堂找到，你只要从心即可。” “好吧，让我试试。”说着西休米闭上眼，开始在意识中努力想像。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西休米这次的冥想时间很短，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手中已经多出一本古书籍。 古书由精灵文撰写，外观十分漂亮，翠绿色的书皮和内页，仿佛闪闪发光的绿宝，西休米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一个字都不认得。 不过这是他从心的选择，他很有信心，定然能帮助混血精灵实现他的愿望。 —————— “我选了一本书给你。”西休米将古书递给塞林格，说：“你可以先看看，是否喜欢。” 看到神灵大人所选之物竟是本书，塞林格倏然松了口气，幸而不是什么昂贵道具，看来无须下次付钱了。 塞林格毕恭毕敬地接过古书，就在他触碰到书的一刹那，无数个画面在他脑子里闪过。 他看见在西幻大陆的西境，距离人类国度很远很远的精灵国。 他看到精灵们居住的那片永恒森林，还看到精灵们在夜空下唱歌，在节日里跳舞。 不同于以往他在书中所见的插画，这些景象是如此鲜活，如此真实，仿佛他就置身于其中，而并非一名看客。 紧接着，一位身材高挑、容貌绝美的男性精灵出现在塞林格面前。 他穿着华美的王袍，腰间佩戴着森灵之剑，沉默地注视着塞林格，数息后，化作铂金色的泡沫。 泡沫最终汇聚于古书封面，书名缓慢显示出来：《提纯与萃取》。 看到混血精灵震惊的表情，西休米不解地问：“这本书是否有问题？” 塞林格从消失的幻境中收神，看着西休米，喃喃道：“不，没有问题，这本书我很喜欢。” 西休米莞尔：“喜欢就好。” “我决定买下这本书。”塞林格说，“请问需要付您多少金币？” 就在刚才，当看到自己从心的选择是一本书后，西休米就产生了白送的想法。 虽然他不甚了解这位混血精灵，但已经通过非凡的想像，脑补出对方可怜的身世。 精灵族很在意血统纯正，想必这个可怜的混血应当在族中很不受待见，于是不惜走出生活了许久的森林，带着渺茫希望，踏遍千山万水，寻觅令自己变成纯血精灵的秘笈。 现如今他有幸光临梦境殿堂，与毕生愿望只差一步之遥，总不能因为没钱，所有努力就白费了吧？ 精灵们本来就视金钱如粪土，所以他们没钱很正常，只是一本古书而已，不如就送给这位可怜的混血儿吧。 作出决定后，西休米诚恳地说：“我跟你很有缘，这本书就当见面礼送给你好了，不要钱。” 塞林格：“！！” “你不妨先打开看看。”西休米补充道，“若是不满意的话，我再去给你换一件，无论换成什么，我都送给你。” 塞林格：“…………” 塞林格万万想不到，这位名叫米伽卡迪奥的未知神灵竟是如此慷慨，如此善良，想到自己之前的猜疑，子爵大人不禁心生惭愧。 我收回之前的想法，他在心底想，这是一位伟大的神灵！ “谢谢您。”塞林格说，“如果不叨扰您的话，我确实想在这里看一会，这样万一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好朝您请教。” “并不叨扰。”西休米笑道，“你可以在这里待很久。” 塞林格：“那真是太好了！” 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塞林格端坐好，庄重地把书放在桌面上，轻轻翻到第一页，认真阅读起来。 西休米也拿了一本古书籍，安静地陪在一旁，但身后的赫尔修斯不乐意了。 这位没有眼力见的子爵，今晚害得我家大人没睡饱的就是他！若不是他拉着西休米问东问西，我们怎么会十一点才返回庄园？ 结果好巧不巧，他又被那群蠢货们送到梦境殿堂来，现在已经拿到自己所需，竟然还厚脸皮留下读书？ 真是没一点觉悟！ 看不出来我跟我家大人的关系吗？ 本来今夜的梦境时间还很富裕，我们可以开心地过二人世界，你杵在这里看书算怎么一回事？ -- 第63页 还得我家大人陪你？！ 他都从来没陪过我！！！ 天使越想越气，恶狠狠地瞪着塞林格，恨不得用眼神把对方杀掉。 他就这样足足瞪了十分钟，最后眼睛都酸了，但子爵大人没有丝毫察觉，早已全身心投入这本古书中，流连忘返。 虽然书中的精灵文字复杂而繁琐，但他就像无师自通般全都认得，他一页又一页地翻阅下去，心里涌起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他曾今参与过这本书的编写。 “管家，”西休米小声说，“我渴了。” “好的大人，稍等。”赫尔修斯立即收回眼刀，开始忙着伺候他家大人。 “我不想喝红茶。” “那大人想喝什么？” “甜奶红茶。” “马上，稍等。” “唔，太甜了。” “那就别喝了，我给你换一杯。” “呃，这个又不够甜。” “好的好的，再换。” 大概是晚上没睡好，西休米今夜的口味特别挑剔，这不要那不行，天使却毫无怨言，一遍又一遍从虚空中拿出新的甜奶红茶，乐此不疲地讨他家大人欢心。 两人在那里腻腻歪歪，全然没有注意到，塞林格的身上开始散发出淡绿色的光芒。 那光芒在塞林格身上缓缓流动，愈来愈亮，最后汇聚于他的头顶，化成一颗绿色流星，唰一下穿透包裹在他身上的灰雾，朝远方飞去。 —————— 遥远的西幻大陆边缘，永恒森林的腹地，矗立着一颗高达百米的古树。 它的树冠极大，枝繁叶茂，树干粗得十个人都无法合抱，树身上尽是斑驳，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它便是永恒森林的根本，亦是协助精灵孕育生命的圣物。 ——生命古树。 就在生命古树的中心，沉睡着一位年轻的男人，他全身赤|裸，手臂上布满翠绿色的精灵花纹，静静地立于古树之中，双眼紧闭，动也不动。 顷刻间，天空中闪过一道绿光，就像流星坠地，轰一下击中生命古树，继而消散。 良久后，古树内的年轻男人缓慢睁开双眼，纯粹而干净的绿眸中夏光流转。 婉转的声音响起：“米伽卡迪奥……？” “不，这不太像他的气息。”男人喃喃自语，“米伽卡迪奥已经进入生命的轮回，他不可能再出现在这个世上。” 年轻男人垂眸，似在思索，过不多时，他从生命古树中走了出来。 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穿过古树那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阴影，年轻的男人站在树下，未着寸缕。 他身材高挑匀称，肤色胜雪，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腰间，熠熠生辉。 他的五官美得令人窒息，此时正仰头注视半空中，漂亮的脸庞仿佛被光镀了层金。 不远处，漂浮着米伽卡迪奥微弱的生命线，男人闭上眼，启用神识在西幻大陆搜索，终于感受到对方的些许气息，眉毛好看地一挑。 曾经是永恒森林最伟大的精灵王，早已死去数千年、连他都无法将其复生的精灵王——米伽卡迪奥。 他真的以另外一种方式回归了？ 这是哪个伟大神灵的手笔？或者只是一个巧合？ 男人蹙眉想了片刻，最后决定走出永恒森林。 若对方真的是米伽卡迪奥，他有责任将自己的子民带回。 轻声念出精灵咒语，生命古树的叶子当即纷纷飘落，于年轻男人身上幻化出白色长袍，而置于古树中的权杖也到得他的手里。 温柔的风从森林中吹过，男人转瞬消失不见，他醒得无声无息，离开亦是悄无声息。 没有惊动现任的精灵王，以及巡逻的精灵护卫队，就连那些停留在古树上的鸟儿们，都无所察觉。 第36章 塞林格沉迷在知识的海洋中, 无法自拔，这本《提纯与萃取》所承载的内容，要远远超过他过去所学的总和。 时间滴答滴答流逝, 过了许久，古堡深处传来熟悉的轰鸣声，西休米知道，快到梦境殿堂关闭的时间了。 他合上手中书籍，抬头瞥了眼混血精灵, 发现对方似乎无动于衷，于是转而看向站在身旁的天使。 赫尔修斯此时臭着一张脸，薄唇紧抿, 一脸不满，西休米只得重重咳了一声，塞林格终于有所察觉。 他从书中抬头，茫然道：“我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 “唔, 是的。”西休米露出营业笑容，说：“我们这里准备打烊了。” 塞林格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抱歉一笑：“对不起, 叨扰您实在太久了。” “无妨。”西休米温声道, “客人看了这么久，是否有所收获？” “收获很大。”塞林格感慨道：“对于植物学者和木元素修习者来说, 这本书简直就是个宝藏。” 西休米本想说，这本书还能令你变成纯血精灵哦。 但转念一想，混血的身世本就是他心头刺，还是不要直白地指出为好，于是委婉地说：“那就好, 等你把这本书全部掌握，你会发现更大的妙处。” 塞林格微微颔首，心里明白，伟大的黑发神灵是希望他掌握书中知识，成为一名强大的木系魔法师。 他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尽快学完这本古书，做出一番大成就，证明给这位神灵看，也证明给自己的父亲看！ -- 第64页 “我会谨遵您的教导。”他怀着无比崇敬之心，郑重承诺。 两人再次莫名其妙误解对方的话，但西休米一无所知，只会心一笑，便打算起身送客。 随着他的意识波动，梦境殿堂的大门缓缓打开，而就在这时，门外蓦然出现一个身影。 塞林格尚在座位上，背对大门，西休米和赫尔修斯则不约而同朝门外看去。 那是个身材高挑的年轻男人，穿着白色的亚麻长袍，容貌生得极美。 金色的长发，瓷白色的肌肤，翠绿色的双眸犹如清澈的湖水，精致的尖耳朵彰显出他与众不同的身份。 精灵？ 西休米有些诧异，今夜竟然有两位客人光临，还都是精灵族？ 年轻的男人似有迟疑，驻足在门口停滞不前，就在他打算进来的那一刻，塞林格被覆在身上的迷雾定格。 迷雾们有些猝不及防，它们没有料到，塞林格溢出的微薄气息竟然将这位吸引而来，突兀地出现在梦境殿堂，只得手忙脚乱暂停子爵的时间，避免他听到神灵们的秘密。 赫尔修斯率先反应过来，瞬间移动到门口，堕天使威压全开，年轻的男人被震得退后一步，不确定地问：“原……原初天使？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尔洛狄斯，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赫尔修斯怒气冲冲道：“现在，马上，给我滚回你的森林去！” 赫尔修斯十分恼火，眼前这个蠢货居然招呼也不打，就这么贸然地出现，若是刺激到祂的古神灵魂，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被称作阿尔洛狄斯的男人有些茫然，偷偷瞧了眼赫尔修斯背后的黑白巨翅，确定自己并未认错。 虽然他从未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天使，毕竟在他诞生之前，对方就已经是诸神眼中恶魔般的存在，但他曾经从其他神灵那里听说过赫尔修斯，也知晓天使的过去。 在整个神界中，能拥有如此强大气息，且拥有黑白双色翅膀，除了这位从上古时期就敢于弑神的原初天使，便再也找不出第二位了。 只是阿尔洛狄斯有些不解，他跟赫尔修斯并未打过交道，为何天使要对他恶意相向？ 难道……原初天使讨厌他们生命派系的神灵？ 尽管忌惮赫尔修斯的能力，阿尔洛狄斯并不认为天使会对他动手。 诸神之战早已过去数万年，现如今整个世界处于魔法稀薄时期，众神之间的争斗更多依靠信徒们的力量。 再说他又没得罪过天使，天使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他行凶呢？ 大家都是神，开开心心做神不好吗？ 怎么会有神愿意每天打打杀杀呢？ 肯定不会啊！ 八百年不走出永恒之森一回、极少跟外界打交道的阿尔洛狄斯天真而坚定地想着。 然而他不知道，作为西休米狂热的追随者，只要有祂的同意，无需任何理由，赫尔修斯就敢弑杀所有一切。 甚至说只要西休米不反对，赫尔修斯就敢当场杀了阿尔洛狄斯，设若那样的话，精灵一族将不复存在。 赫尔修斯双眸血红，气势汹汹地盯着阿尔洛狄斯，漂亮的精灵则懵懂地注视天使，不时眨巴几下明亮的绿眼睛。 两人互不想让，僵持在门口。 这时候，西休米走了过来，问道：“赫尔修斯，你们认识？” “不认识，但我知道他是谁。”赫尔修斯不屑地说：“您完全可以把他当作是个笑话。” “管家，”西休米蹙眉，“这样对一位客人说话，很不礼貌。” “对不起，大人。”意识到自己失态，赫尔修斯当即收敛戾气，解释说：“他叫阿尔洛狄斯，是永恒森林的生命神，精灵一族的创造者，生命古树的主人。” “哇！他就是森林生命神？” 西休米之前从塞林格那里听说过生命神的大名，知道其是精灵族最高的存在，是以听到天使管家的介绍，不禁流露出敬佩之情。 赫尔修斯见状，心里登时酸溜溜的，马上鄙夷地补充道：“他诞生之日要远远晚于我，至今也不过区区五万年而已。” 区区五万年？ 远远晚于我？ 西休米咋舌，想不到赫尔修斯竟然这么老，顿觉天使那坚实可靠的肩膀都变得颤颤巍巍，但旋即意识到自己错误的认知。 天使不是人……哦不对，天使是神，不能以人类标准去衡量，众神都是按照诞生先后论资排辈，自然是越老越强大。 经这么一想，西休米又觉得自家的天使威风凛凛了。 就在两人对话期间，阿尔洛狄斯一直怔怔注视西休米，他并不认得面前这位包裹于灰雾下的黑发少年，却能感受到对方超强的气息。 那是他从未遇到过的强大存在，要远远高于恶魔天使的气场，奇怪的是，他并不排斥，甚至还有点想要靠近。 他隐隐约约记得，在自己诞生之初、刚刚拥有意识那段时间，曾感受过这种温暖的力量。 “请问您是……”阿尔洛狄斯忍不住问道。 还不待西休米回答，赫尔修斯抢先说：“你可以称呼这位大人为梦境之主。” 阿尔洛狄斯点点头，礼貌地说：“梦境之主您好，我叫阿尔洛狄斯，请恕我深夜冒昧来访，如有打扰还请见谅。” “没关系。”西休米客气地说，“只不知生命神来到梦境殿堂有何需求？我们这里可以提供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 第65页 “哦不，我不需要什么东西。”阿尔洛狄斯说，“我只是想带走自己的眷属，就是坐在那边的精灵。” 这句话出口后，西休米当即陷入沉思，半晌没有回应。 阿尔洛狄斯不明就里，但他修养很好，便耐心等待，赫尔修斯亦是如此，不会干扰自家大人的决定。 长久的沉默后，西休米直视阿尔洛狄斯的双眸，脸上露出平静的笑容，温言道：“唔……原来如此。” “不过洛狄斯啊，”西休米淡淡道，“米伽卡迪奥并不应该跟你走啊。” 赫尔修斯：“！！！” 阿尔洛狄斯：“？？？” 是……是祂？ 赫尔修斯的翅膀开始战栗，脸色变得铁青。 阿尔洛狄斯则是满头问号。 洛狄斯？ 他已经……太久没有听过这个昵称了。 在这个世上，只有至高无上的神灵才有资格如此唤他，然而就他所知，拥有这种身份地位的神灵寥寥无几。 他万万没想到，时隔万年，自己竟能再次被神灵如此称呼。 但这位神灵只是个被迷雾包裹的少年！ 且在他记忆中毫无印象、被称作梦境之主的不知名神灵？！ 第37章 黑发少年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的神情是那么平和, 墨色的眼眸闪过无尽的岁月光景，犹如沉夜里璀璨的群星。 他身后舞动着数不清的星空触手，周身散发出压制万神的强大气息。 梦境殿堂内骤然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迷雾顷刻间漫天掩地。 毫无任何征兆，这位不可直视，不可言说，凌驾于所有诸神之上，缔造出所有一切的古神, ——就这样，苏醒了。 感受到西休米的变化，赫尔修斯的翅膀只不住颤抖, 黑白双色变得愈发浓郁。 祂怎么会提前醒来？ 天使此时局促不安，开始满脑子胡思乱想。 怎么办？难道新的纪元要提前开启了吗？ 不！这不是最重要的。 祂会不会去翻查西休米的记忆？继而发现在祂身为人类时，曾被自己三番五次揩油？ 祂会知道自己的那点心思吗？ 直觉很可能要暴露的天使，站在他偷偷爱慕万年的古神身后, 心沉到了谷底。 同样也感受到古神气场，阿尔洛狄斯的神核开始不受控地发生剧烈动荡。 他不认得这位梦境之主，从他诞生至今, 还未曾碰到过有如此气息的神灵, 简直就是碾压一切的存在。 生命神咽了下口水, 动用全部神力，悄摸摸给自己加了层厚重的防护。 他很担心被这位梦境之主突然加害, 毕竟对方跟弑神的原初天使走在一起，且显而易见，天使对这位不知名的神灵言听计从。 “洛狄斯……” 古神沉吟片刻，轻笑道：“真想不到啊，身为第三代神灵的你, 也有了自己的眷属，还有无数信徒源源不断提供信仰，看来我已经不关注你们太久了。” “第、第三代神灵？”阿尔洛狄斯愣住了。 在他的认知里，诸神的等级是按照实力和信仰划分的，怎么还有几代之说？ 他暂时忘却了恐惧，疑惑地问：“您说我是第三代神灵？难道在我诞生之前，还存有第一代和第二代？” “当然。”古神温和地说，“神灵们是按照第一代、第二代，以及第三代来区分的，而你则是第三代神灵，也是唯一的生命之神。” 阿尔洛狄斯：“…………” 看到生命神一脸迷惘，古神无奈地笑了笑，笑容美不胜收，迷雾内旋即发出狂热的尖叫。 古神置若罔闻，淡然地开始朝生命神娓娓道来，耐心讲述那些从太初就已然存在、如今却不为大多数神灵所知晓的秘密。 古神的声音仿佛雪山上的娟娟溪流，纯净而安宁，阿尔洛狄斯的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舒适感，犹如浸润在温暖的光中。 那光不似太阳般刺眼灼热，反而像永恒森林夜空的星光，灿烂而温润，令他放下所有戒备，心中充满了眷恋，不禁沉迷其中。 阿尔洛狄斯收敛全部神力，此刻就像个年幼懵懂的孩子，乖巧安静地注视着黑发神灵。 在他虔诚的目光下，灰色迷雾逐渐褪去，阿尔洛狄斯终于看清古神的真实容貌。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盛世美颜，美得高不可攀，透着说不出的神性，令所有的一切都不敢去亵渎，甚至连祂的名字都无法说出口。 阿尔洛狄斯彻底沉沦，古神的教诲变成具象的符号，从他尖尖的左耳朵飘进去，又原封不动地从右耳朵出来。 最后哗啦啦啦啦，掉落满地。 看到阿尔洛狄斯心不在焉的神情，古神意识到，这位单纯天真的生命神溜号了。 祂轻轻叹了口气，调动自己短暂而微弱的神识，身后的一条星空触手陡然变长，瞬间伸到阿尔洛狄斯的面前。 赫尔修斯见状，心里咯噔一响，他倒不是替阿尔洛狄斯担心，而是联想到稍后自己若是被祂清算，会不会也是这个下场。 然而天使的猜测并未发生，星空触手只轻轻拍了下生命神的脸庞，阿尔洛狄斯的绿瞳登时一缩。 “洛狄斯，”古神眉头微微皱着，问：“你有认真在听我说话吗？” 阿尔洛狄斯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我分神了。”继而又喃喃道：“您的眷属……可真是奇特啊。” -- 第66页 古神收回触手，身上的神性随之暗淡几分，略严肃地说：“不要走神，认真听我说话，否则会有更多的触手教育你。” 阿尔洛狄斯嗯嗯点头，古神沉声道：“精灵族的数量日渐稀薄，你的当务之急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这话正戳中阿尔洛狄斯的心窝，他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身为精灵族的的创造者，永恒森林的生命神，阿尔洛狄斯却因为性别的缘故，无法解决精灵们的生育难题。 即便有生命古树的加持，精灵一族依然很久很久才能迎来一个新生命。 生命之神的信徒们，居然生育能力存在不足，这在其他神灵眼中简直难以置信。 阿尔洛狄斯时常会懊恼，他为何不是生命女神，而是个男性生命神，如此就不存在这个令他难堪的痛楚了。 “您有解决的办法吗？”生命神认真问道。 古神道：“我建议你不妨去人类国度寻找答案，此外，你也可以请求赫尔修斯帮忙。” ”如果未来你还是不能找到方法，甚至赫尔修斯也无法帮到你，那么我答应你，会为你解决这个问题。” 听到突然被点名，天使顿时激动不已，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到祂喊自己的名字了，哪怕现在让他立即死去，他都无怨无悔。 “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天使颤声道，“我会倾尽所有去帮助阿尔洛狄斯，保证完成任务。” “你不必如此，赫尔修斯。”古神淡淡道，“帮还是不帮，这完全出于你的意愿，而不是我的命令。” 赫尔修斯脸色一变，不知所措地说：“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您是不是对我不满意？” 古神朝赫尔修斯展颜一笑，温柔地说：“你误解我了，天使。” “虽然我创造了一切，但你们每一位并不属于我，你们拥有独立的神核，自主的思想，故而无需盲目地效忠我，亦或是信仰我，我不想剥夺你们的自我。” “在我沉睡期间，你们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哪怕这些事与我无关，只要不碰触我的底线，那么在下个纪元到来之时，我不会清算掉任何一位。” “大人，我……” 赫尔修斯的情绪刹那波涛汹涌，双眸被血色侵染得猩红，他有很多心里话想朝祂说，却一时语塞。 古神示意天使先冷静下来，转而朝阿尔洛狄斯说：“洛狄斯，我感觉有些累了，今天到此为止，你先回去吧。” 阿尔洛狄斯看了眼被凝固的塞林格，支支吾吾道：“但是，坐在那边的精灵……” “你不能带走米伽卡迪奥。”古神疲倦地说。 “为什么？”阿尔洛狄斯不解，“米伽卡迪奥是最伟大的精灵王，曾在精灵族对抗外族的那场惨烈战役中，做出过巨大的牺牲和贡献，我不想抛弃这样一位忠诚而优秀的眷属……” “洛狄斯啊，”古神打断了他，问道：“既然你提到那场战役，那么你知道，米伽卡迪奥把森灵之剑献祭给谁了吗？” 阿尔洛狄斯一怔，而后缓缓摇头，古神于是道：“他献祭给了我，事实上，除了森灵之剑，他当时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祭给了我，这才赢得最终的胜利。” 阿尔洛狄斯：“！！！” 阿尔洛狄斯震惊无比，那时他尚在生命古树中沉睡，是以并不知道真相，他本以为是森灵之剑有了灵性，所以在主人米伽卡迪奥死去后，便追随他回归自然的怀抱。 原来如此，森林生命神对古神的话深信不疑。 毫无任何缘由，他相信是祂创造了一切，亦是祂主宰一切，自然祂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容置疑。 “我懂了。”阿尔洛狄斯说，“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走了。” 古神微微颔首，阿尔洛狄斯旋即化作数片绿色的树叶，继而缓慢消散，只留下淡淡的草木清香。 目送生命神离开，古神转身，若有所思地看着天使，沉默不语。 “大人，您是苏醒了吗？”赫尔修斯小心翼翼道，“下个纪元要提前到来了吗？” “不，赫尔修斯，现在还是西休米占据主导。”古神缓缓道，“我只是因为阿尔洛狄斯的到来而暂时苏醒，毕竟西休米和你都无法让他心甘情愿地离开，不是么？” “是我做得不够好。”赫尔修斯惭愧地说。 “天使，你不必如此卑微，”古神柔声说，“我知道你过去所做的一切，我很领情。” 得到祂的赞许，赫尔修斯有了几分自信，他主动迎上古神深邃的黑眸，谦卑而深情地说：“大人，我有些话想对您说。” “说罢，天使。”古神道。 赫尔修斯认真道：“您刚才说不需要我们的效忠和信仰，而是希望我们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对于我来说，您所想就是我所想，无论您想做什么，需要什么，我都会立即去执行，哪怕让我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将毫不迟疑。” “我这么做并非为了清算之事，而是我心甘情愿想效忠您，我不在乎是否平安过渡到下个纪元，甚至，我不在乎是否活过这个纪元，我只在乎、我只在乎……” “只在乎什么？”见天使语塞，古神轻声问。 “我只在乎……”赫尔修斯短暂一顿，鼓足勇气说：“我只在乎，在我有生之年，是否能一直陪在您的身边，只需静静地陪着，我便心满意足。” -- 第67页 说完，赫尔修斯低下了头，俊美的脸变得惨白，向来高贵矜持、不可一世的堕天使，罕见地展现出他的胆怯和脆弱。 ——在他深爱了万年的神灵面前。 古神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沉吟少时后说：“赫尔修斯，你曾注视沉睡的我万年，我知道你的心意，很抱歉，我并不懂得感情，也不知道爱为何物。” 听到古神的话，天使背后的翅膀猝然耷拉到地上，神情变得无比难过。 他早该知道，他所渴望之事只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愿望，而这个愿望直到他生命终结的那一刻，都无法实现。 永远、永远无法实现。 然而他还是抱着渺茫祈盼，甚至一直欺骗自己、说服自己——或许在他有生之年，能够梦想成真。 但现在看来，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奢望。 就在天使黯然神伤之际，古神却道：“但是自从我分出人魂，化成西休米生活在人类国度后，学会了很多，也懂了很多。” “我想终究会有那么一天，我将获得完整的人类情感，当那一天来临之际，我的神魂将同西休米的人魂再次融合，成为一个全新的我。” “我知道你朝西休米讨要过永恒承诺，所以，赫尔修斯啊……” 古神停了下来，赫尔修斯当即抬头，他们彼此注视着对方。 “所以，”天使轻声问，“什么？” “所以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古神温柔地说，“若是身为西休米的我爱上了你，那么，我们便在一起吧。” 赫尔修斯：“！！！” “我说的是，”古神莞尔道，“永远在一起，没有期限。” 赫尔修斯：“！！！！！！” 砰——！ 赫尔修斯的翅膀瞬间完全展开，黑白双翅顷刻变成纯白色，闪烁着流光溢彩。 那光彩极美，美得无法用言语去形容，足以媲美雨后的七色彩虹，胜过夏日里绚烂的银河。 那是天使满满溢出的情意，是他隐藏了万年的爱恋。 他做梦也想不到，竟然真的会有这么一天，他得到了祂关于爱的承诺。 幸运的是，这一天不是宇宙的末日，也并非他生命的终结。 这只是很普通的一天，他陪在祂身边无数个日日夜夜后，崭新的一天。 “大人，我，您，我……”赫尔修斯幸福得语无伦次。 梦境殿堂外，灰色的迷雾开始沸腾翻滚，浓雾中那些不可名状们发出惨烈的哀嚎。 “哦不——！大人怎么可以这样？！” “完蛋了！天使真的上位成功了！” “我们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讨好天使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我们之前坑过天使太多次了。” “是你的主意，跟我无关。” “对，是你的主意，跟我也无关。” “跟我也无关！” “跟我也无关！” “……%￥#……” “闭嘴！蠢货们！天使才不管是谁的主意，没听他说愚蠢的迷雾们吗？他只把我们看成是一体的！” “那怎么办？清算到来之时，天使会让祂把我们全部擦除吧？” “呜呜呜——！现在跟天使道歉还来得及吗？” “或许祂会反悔也说不定。” “不可能！祂从未食言过，我们这次SHI定了！” “不会全部清算，祂还需要我们！” “做好我们自己，没听大人说吗？只要不碰触祂的底线，祂就不会清算掉任何一位。” “哦对，底线！不要去碰触底线！” “可是底线究竟是什么？” “……………………” 当这个问题被某个不可名状抛出之后，迷雾们倏然静默。 半晌之后。 “反正就是，继续拍马屁就对了！向天使学习，做祂所想，无怨无悔！” “对！就这么干！” “那天使怎么办？我们今后该如何面对他？”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梦境殿堂内，古神和天使并未关注迷雾们的讨论，赫尔修斯满脑子都是粉红色的心，而古神则因为召唤星空触手耗掉太多神识，神魂开始被西休米的人魂逐渐替代。 祂还有些话想对天使说，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黑瞳中的神性逐渐暗淡下去，古神的灵魂再次沉睡。 等我醒来再朝他说也不迟，来日方长，反正我们还要在一起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在沉睡过去的一刹那，祂在心底想着，最后轻轻一笑。 第38章 咚——！ 虚空里的钟声响起, 西休米的眼神变得迷离。 人类的身躯不足以支撑短暂的神降，西休米只觉浑身疲惫，困意从灵魂深处汹涌袭来。 “天使, 我好困。” 说完，他闭上眼睛，倒在赫尔修斯的怀里。 “夜安，我的大人。” 赫尔修斯抱着西休米，眼中尽是浓浓的情意, 温柔地亲吻一下黑发少年的额头。 西休米的意识缓慢消散，化作无数的星光点点，离开了梦境殿堂。 与此同时, 迷雾们包裹住塞林格，将这位被定格的子爵大人送回他的庄园。 灰色迷雾在塞林格的房间盘旋，不可名状们再次开展一场迷雾圈的小型会议。 -- 第68页 今夜迷雾们的表现着实不够优秀，由此导致事态发展失控, 遭受到一万点的暴击。 因为粗心大意，迷雾们没有注意到这位转世的精灵王气息泄露，从而招来森林生命神, 促使古神短暂苏醒, 令天使得到祂爱的承诺。 现在, 迷雾们别无选择，只能竭力弥补, 既要继续讨好古神，还得注意不能惹恼天使。 “现在怎么办？就这样把米伽卡迪奥放在这？” “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回来了，会不会觉得奇怪，然后到处去跟别人说？” “应该不会吧？猎魔女和公主都守口如瓶哦。” “什么叫应该？之前你还说魅魔应该没问题, 结果呢？” “对啊，还有那个谁，说把米伽卡迪奥送过去，应该就能扳回一局，结果呢？” “我们再也不能失误了，从现在起，要尽力做到事无巨细，不留一丝纰漏。” “我提议，给米伽卡迪奥留下警告，让他对此事保密。” “好主意，我同意。” “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 “……%￥#……” 于是，迷雾们最终达成共识，想了一个万全之策，给塞林格留下一封简短信笺，而后浩浩荡荡离开了。 —————— 塞林格缓缓睁开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坐在卧室书桌前的椅子上，顿时一脸茫然。 他刚才是……睡着了吗？ 总觉得似乎经历过什么。 子爵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闭上眼认真回忆，霎时间，数个片段犹如走马灯在脑子里闪过。 呼唤米伽卡迪奥，弥漫的灰雾，华丽诡异的宫殿，奇怪的管家，灰雾黑发神灵，以及……一本古书。 古书？ 塞林格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旋即发现书桌上的物品。 森灵之剑，绿色封面的书籍，还有一张信笺。 塞林格：“？？” 打开信笺，他看到上面用奇怪的符号写了一段话，奇怪的是，他很笃定自己从未见过这种语言，但他还是清楚地看懂了上面的内容。 “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在梦境殿堂的经历，记得你对祂的承诺，尽快掌握书中的知识，做出成就，证明给祂看。” 塞林格终于想起了一切，颤抖着放下信笺，缓慢坐到椅子上，拿起那本古书籍《提纯与萃取》。 他看了眼时间，距离他附魔森灵之剑仅过去一个钟头，梦境殿堂的时间仿佛不存在，并未影响到现实世界。 我要尽快吃透这本书，塞林格心想，遵循那位未知神灵的教导，成为合格的木系魔法师，摆脱父亲的管制。 就这样，年轻的子爵大人坐在书桌前，花了整整一晚的时间，不眠不休地看完全书。 轻轻合上漂亮的绿色封面，塞林格起身，将书置于书桌上，缓缓走到卧室外的阳台。 天空此时泛着鱼肚白，远山已经有了隐约的轮廓，他怔怔望着遥远的东方，不多时，一缕柔和的光辉从山顶迸发出来，为整个大陆镀上一层金边。 天亮了，塞林格心想。 就在这时，他感觉手上痒痒的，马上低头，发现阳台上一盆太阳花正在亲吻他的手背。 是的，亲吻。 塞林格的阳台饲养了数盆多肉植物，其中数量最多的就是太阳花，还有少数其他品种。 事实上，他曾经拥有许多名贵花草，但都被父亲处理掉，这些多肉还是他朝父亲反复恳求，主要是它们太过普通，所以才能被保留下来。 意特尼缇四季分明，阳光充足，十分适合多肉植物，这里随处可见野生的多肉，俱是长得欣欣向荣。 塞林格最喜欢的多肉当属太阳花。 它们的花期很长，可以从晚春直开到秋末，花色多彩绚烂。 它们喜爱阳光，当正午的日光洒满人间时，它们就会热热闹闹地开成一片。 令人充满希望，相信明天会更好。 塞林格好奇地摸了摸这盆奇异的太阳花，蓦然间，他似乎听到花儿的窃窃私语。 “啊，子爵大人摸我们啦！” 塞林格：“？？” 年轻的子爵垂眸，思索片刻后，抬手轻抚过阳台的每一盆植物。 各种颜色的太阳花、巨大的法师、枝繁叶茂的乙女，可爱的桃蛋……下一刻，嘈杂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子爵大人也摸我们啦！” “子爵大人好温柔。” “他的手好软，好暖和。” “他好香！” “我也好想亲吻他的手。” 塞林格：“…………” 短暂的呆滞后，塞林格果断离开房间，到了楼下。 他来到前花园，穿过一丛丛灌木。 他走到后花园，从柔软的草皮上踩过。 他经过庄园内一颗又一颗的树木。 他听到所有植物都在朝自己问候早安，而他则可以通过意识同它们打招呼。 他甚至还让一颗百龄古杉，用自己的气根凹成椅子形状，供他坐了一会。 塞林格终于得出结论，他现在拥有了同植物沟通的能力，甚至可以赋予植物额外的力量。 这就是心头血所带来的木元素能力吗？ 塞林格回忆曾经所学，都只提到木元素有治愈能力，以及植物亲和力，并没有哪一条指出，木系修习者可以随意操控植物。 -- 第69页 即便是强大的木系魔法师，想要与植物顺畅沟通，甚至操控它们，也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才可能做到。 他直觉这与那本古书有关，他几乎可以笃定，正是这本在梦境殿堂获得的宝书，才令他一夜之间拥有顶级木系魔法师的能力。 他甚至感觉自己身体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不知为何，他觉得此时就像个真正的精灵，与整个大自然完美的融合。 塞林格回到卧室，再三思忖后，拿出通讯石，与家族专属医生联系，说出自己的诉求，要求他们带上全套检测道具，尽快赶到庄园。 他要给自己做个全身检查，若是他判断无误的话，他应该可以顺利加入魔法协会，但在此之前，他需要一份合格的体检报告，这是成为魔法师的必要条件。 约好医生，塞林格想了想，再次打开通讯石。 “子爵大人，您好。”中年男人的声音在那头响起，“这么早找我，不知有何贵干？” “上午好，麦瑞克秘书长。”塞林格礼貌地说。 麦瑞克正是魔法协会的秘书长，塞林格之前通过其他人介绍，与其建立浅显的交情，想着未来若是真要走魔法这条路，说不得这人会帮到自己。 果不其然，未雨绸缪总归没错，现在机会就来了。 塞林格简明扼要地把他喝下心头血、以及附魔森灵之剑的事朝麦瑞克说了，同时委婉表明，自己现在已经拥有生命元素木能量，但隐瞒下可以操控植物的能力。 既然这个特殊能力可能来自古书，而不是那瓶心头血，在搞明真相前，还是不要贸然告知他人。 副秘书长闻言，登时无比震惊。 邦斯拍卖行神秘贵族花费足足百万金币，一举拿下精灵心头血和精灵王佩剑，这事早已传遍大街小巷，麦瑞克怎么也想不到，那位三十七号嘉宾竟然是这位子爵大人。 更令他震撼的是，在他们魔法协会中，拥有生命元素的木系魔法师寥寥无几，这类魔法师的治愈力堪比圣光治愈术，还能为皇室提供延年益寿的绿色环境，简直就是行走的长生不老药。 “子爵大人，我这就安排。”麦瑞克激动地说，“我们立即带上全套检测道具上门，为您做一个周详的测试。” 塞林格道：“稍后我会先做一个身体检查，故而还请秘书长大人两个钟头后光顾。” “好的好的，没问题。”麦瑞克忙不迭答应。 通话结束，塞林格靠在椅背上，深深吁了口长气，开始在心中默默祷告： 信仰于您的浅信徒塞林格祈祷，希望您能带来好运。 这是他从古书中学到、关于信仰神灵的标准祷告词。 书中有说，当你开始信仰一位神灵时，不能盲目夸张地称自己为狂热信徒，而是从浅信徒做起，否则神灵会认为你的信仰很廉价。 毕竟感情需要点滴积累，而不是几件事便令你转变效忠的对象。 遵循家族的信仰，塞林格原本也是光明神教会的信徒，但他现在决定转投这位黑发神灵的座下，故而决定，就先从一名谦卑的浅信徒做起吧。 过不多时，专属医生道格乘坐马车赶到庄园，带来数件检测道具，这令毫不知情的管家一头雾水，遂急匆匆赶到塞林格的房间询问。 “子爵大人，”管家道，“好端端的，为何邀请道格医生来？” 塞林格淡淡道：“我觉得身体有些异常，就让道格医生来做个检查，怎么，管家，我现在连这个权利都没有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子爵大人。”管家解释说，“若是您哪里不舒服，您可以先吩咐我，我帮您找医生，但您现在招呼也不打，这令我感到很突然。” 塞林格好脾气地说：“我看你日理万机，所以不想增加你的工作负担，管家。” 管家一噎，眼瞧着道格医生指挥仆从，一件件朝卧室内搬道具，总觉得自己被小主人给套路了。 他打算先全程跟踪检查，再朝老爷汇报，毕竟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老子爵的眼线，日常监视小子爵的一举一动。 检测道具均是由炼金师打造的高级货，因此效率极高，只耗时不到一个钟头，便得出详细报告，包括身体和心理全面的数据。 结果自然令人满意，塞林格的每一项指标俱是SS级，完全符合魔法协会的认证要求。 管家见状，疑惑不解道：“子爵大人，您的身体并没有任何问题，我实在搞不懂，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贵族的专属医生出诊费用极高，像这种需要动用多件高级道具的检查，花费不会低于三万金币，自家小主人早上起来就搞得大张旗鼓，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塞林格拿着全套报告，满意地翻阅，笑道：“唔，管家，因为稍后我约了麦瑞格秘书长过来，找他商讨加入魔法协会事宜，所以得提前把健康报告准备好。” “什么？！”管家一脸遭雷劈的表情，震惊道：“您约了麦瑞格大人，要、要加入魔法协会？” “是的，管家。”塞林格好整以暇道，“我昨夜喝下精灵心头血，并附魔了精灵王的森灵之剑，现在已经拥有生命元素木系能量，自然得加入魔法协会了。” 管家：“！！！” 第39章 听到塞林格的话, 管家彻底懵了。 他当然知晓昨夜有位豪横的蒙面贵族，耗资超过一百万金币，拍下精灵心头血和宝剑, 谁曾想那位宾客就是子爵大人？！ -- 第70页 他只在拍卖会上布置好眼线，监督子爵是否拍下乱七八糟的玩意，谁知道小主人竟然学会了反侦察，戴个破面具啊！ 怪不得眼线回来禀报，说子爵大人什么都没拍, 敢情根本就没认对人！ “这、这不行！”管家语无伦次道，“老爷不会同意的，我、我要去禀告老爷。” “无妨。”塞林格无所谓道。 “不过我好心建议, 管家你可以等麦瑞格秘书长有了结论，再朝父亲大人告状也不迟，万一我并不合格呢？冒冒失失惊扰到他老人家，想必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吧？” 管家：“…………” 这时候, 麦瑞格带着侍从也如约赶到庄园，管家只得先去招呼这位秘书长大人，毕竟对方是个大人物, 绝对不能怠慢。 片刻后, 麦瑞格数人被管家引来塞林格的房间, 两人热情地互行绅士礼。 “塞林格子爵，”麦瑞格笑道, “好久不见，没想到今天竟然在您的家中会晤。” “麦瑞格秘书长，确实好久不见。”塞林格礼貌地说，“很抱歉，劳您大驾跑这么一趟, 主要是我有些心急。” “您客气了。”麦瑞格道，“即便您不要求，我也会主动请求过来，毕竟对于我们协会来说，拥有生命元素的木系法师实在是太稀缺了。” “这是我的全套体检数据。”塞林格把报告递过去，解释说：“身体健康指标，以及心理评估数据都在，还请您过目。” 麦瑞格接过来，仔细翻阅，尤其对心理评估这部分重点关注。 魔法师是个特殊的存在，他们既可以造福社会，也能成为全人类的公敌。 在过去的岁月里，魔法协会曾出现过几个败类，他们钻研黑暗魔法，随意滥用邪恶力量，而这些人无一不是内心充满仇恨、具有阴暗心理人格的另类。 正因如此，魔法协会后来便把心理评估也列入认证条件，以免哪天又收到个反社会人格的会员，造成不可弥补的危害。 看到所有数据完全合格，麦瑞格非常满意，开始为塞林格进行相关测试。 他让侍从拿过一个特制水晶球，以及一张羊皮纸，解释说：“请子爵大人将手放在羊皮纸上，持续十秒钟。” 塞林格依言行事，十秒后，羊皮纸开始散发出绿色光芒，继而冒出一粒粒不知名的植物种子，哗啦啦掉落满地。 “神啊！”麦瑞格忍不住叫道，“子爵大人，您的确拥有生命元素木能量，这简直是个奇迹！” 早已预料到结果的塞林格佯装惊喜：“真的吗？秘书长大人，这确实令人难以置信，没想到心头血竟然带来如此功效。” “我的神！”麦瑞格道，“这一定是光明神大人的旨意。” 塞林格在心里嘀咕：明明是我家黑发神灵大人的旨意。 “我们马上再测试一下魔法亲和力。” 说着麦瑞格把水晶球摆在塞林格面前，指导他如何将手正确地放置于上，顷刻间，水晶球被温润的绿光充盈，散发出美轮美奂的色彩。 “神啊神啊神啊！”麦瑞格激动得无以复加，“子爵大人，您的魔法亲和力接近满值，这、这简直就是…… 麦瑞格心潮澎湃，从他上任之初到现在，从未碰到过拥有满亲和度魔法元素的人，而且还是稀有的具有生命元素的木系。 若是这样的人加入魔法协会，稍作培养后推荐给王室，那将为协会带来巨大的利益啊！ “伟大的光明神啊！”麦瑞格喃喃自语，“感谢您的神降，赋予我们魔法协会如此宝藏，我赞美你！” 知道真相的塞林格嘴角抽搐，他第一次感受到光明神信徒的疯狂，以及他们盲目崇拜的信仰。 塞林格轻咳一声，温声询问道：“那么麦瑞格大人，这么看来，我加入魔法协会这事应当是毫无问题了？” “绝对没问题！”麦瑞格兴冲冲道。 但很快想到自己此举不免越权，旋即纠正说：“应该没问题，我这就朝会长大人报告，只要会长大人批准，子爵大人您立即就能去协会办理认证手续。” 听到这话，杵在旁边半晌的管家脸都绿了，支支吾吾道：“子爵大人，秘书长大人，这、这不妥吧？我们老爷还不知道呢。” 麦瑞格瞪眼，斥道：“老子爵怎么可能不同意？这可是意特尼缇魔法协会！协会内每一位魔法师的身份都堪比高等贵族，这是无与伦比的荣耀！” “怎么，管家你瞧不起我们魔法协会？” 管家：“…………” 管家的脸色登时从绿变白，被吓得一声不敢吭，塞林格端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心里却感觉十分舒爽。 没想到这个善于监控，喜好打小报告的管家也有这么一天，真是痛快！ 麦瑞格懒得搭理管家，赶紧打开通讯石，朝会长把整件事详细说了一遍，会长那边亦是很激动，表示无条件接受塞林格，希望他尽快办理入会手续。 关闭通讯石，麦瑞格道：“子爵大人，不知您今日是否有空，不若跟我一同回去吧？” “哦不，这样太匆忙了。”塞林格说，“毕竟是件大事，我希望能更正式，择日好了，我会提前跟您预约，再亲自前往魔法协会，预计三天之内。” “没问题。”麦瑞格欣然道，“我等您的消息。” -- 第71页 送走秘书长，塞林格回到房中，管家也蔫巴巴跟进来，为难地说：“子爵大人，您今天的所作所为真的很不好，您应该事先跟老爷商量一下，他现在一无所知。” “不是有你么，管家。”塞林格笑着说，“就辛苦你一下，帮忙禀告父亲大人吧。” 管家：“…………” 管家自然听得出塞林格弦外之意，那是满满的讽刺，但他什么都不敢说，因为小主人马上要进入魔法协会了，从而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他哪里敢得罪！ 管家悻悻地离开子爵的房间，左右思量后，还是用通讯石把这一切告知老子爵。 塞林格惬意地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等待父亲大人归来，因为他知道，管家肯定会马上打报告。 他会怎么骂我呢？塞林格托腮思索，眼中却带着明亮的笑意，抬起修长的手，一根太阳花的蔓藤从阳台迅速伸展过来。 太阳花温柔地缠绕住子爵的手指，而后用它粉色的花瓣小心亲吻他的手背，就像亲吻自己的爱人。 塞林格轻轻抚摸太阳花瓣，柔声道：“你很漂亮，请继续努力长大。” 太阳花微微颤抖，下一刻，说出只有子爵才能听懂的话：“塞林格，我们爱你。” 塞林格灿然一笑，靠着椅背，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嘭——！ 一声巨响，塞林格刹那惊醒，只见卧室的门被撞开，老子爵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 太阳花悄悄退下去，塞林格起身，清醒片刻，鞠躬，毕恭毕敬道：“父亲大人，您回来了。” 老子爵黑着脸，踱步进来，厉声道：“竟然是你拍下心头血和森灵之剑，一百一十三万金币，好样的啊！” “父亲大人，对不起。”塞林格轻声道。 “你哪来的钱！”老子爵质问道，“你朝谁借的？竟然找人借钱，丢我们家族的脸！” “我没有借钱。”塞林格解释说，“那些钱都是我的店铺经营所得，都是我自己的钱。” “店铺？”老子爵一怔，问：“什么店铺，你哪有店铺？” “就是几家经营药品和护肤品的店铺。”塞林格说，“都开在星河城，这几年为我赚了点零花钱而已，父亲大人。” “你！” 老子爵被气得脸色铁青，没想到千防万防，自己儿子竟然偷偷开店，赚取私房钱，有这个本领，为何不能好好经营家族产业？天天研究那些破烂植物，还有什么鬼精灵！ “管家说，你要去魔法协会？”老子爵问。 “是的，父亲大人。”塞林格如是道，“我已经通过全部测试，并且得到魔法协会会长的邀请，择日就要去办理入会手续了。” “不许去！”老子爵吼道，“给我待在家里，好好学习如何打理家族产业，你去当魔法师，我们家的生意怎么办？” “父亲大人，恕我难以从命。” 塞林格和声道：“家族产业向来都是您亲力亲为，也很少让我插手，您的身体这么硬朗，我想未来几十年都不需我做什么，与其在您的庇护下当纨绔子弟，不如出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老子爵咆哮：“你喜欢的就是种菜？种树？” “不是那么简单，父亲大人。”塞林格无奈道，“总之我现在拥有了魔法亲和力，还是罕见的生命元素木能量，所以我要成为一名木系魔法师，为人类做点微薄的贡献。” “我说不许去！”老子爵被气得发抖，开始在房中巡视，嘴里嚷嚷道：“都是那把破剑，我这就把它扔掉！” 老子爵很快在书桌上看到森灵之剑，几步上前，打算把剑拿起来，塞林格忙道：“父亲大人，不要这样。” 砰——！ 随着塞林格情绪的剧烈波动，阳台无数根太阳花骤然变得粗长，瞬间覆到森灵之剑上，唰一下将它拿到子爵面前，老子爵扑了个空。 “这是什么！”老子爵傻眼了，指着变异的太阳花，喊道：“塞林格，你竟然对我动用魔法？！” “哦不，父亲大人。”塞林格忙道，“我没有任何想伤害您的意思，我只是怕这把剑伤到您，您不知道，它已经认主了，即便您把它拿走，它也会想办法回到我的身边。” 看到儿子被五彩缤纷的太阳花围绕，老子爵只觉怒意直冲头顶，终于忍不住，想上前动手教训塞林格。 砰——！砰——！ 砰——！ 感受到塞林格受到威胁，所有太阳花倏地扑到老子爵身上，团团将他围住，令他不得动弹。 但它们知道这是子爵的亲人，所以并未对老子爵动粗，只是贴心地为老子爵穿上一件由太阳花交织而成的， ——贵妇裙。 红色、粉色、黄色、紫色……五颜六色的花瓣覆在老子爵身上，下面是灿烂繁复的太阳花裙摆，上身则是遍布花瓣的围胸。 塞林格看到眼前景象，脸部开始不住抽搐，强忍笑意。 “不要伤害子爵大人呀！” “哼，你这个坏人！” “不，他是子爵大人的父亲，他其实很爱子爵大人，我能感受到。” “那他为什么想打大人呢？” “可能是太爱了吧。” “你胡说，我也很爱子爵大人，可是我只想亲吻他，我并不想打他。” 听到太阳花们幼稚而天真的讨论，塞林格心中涌起阵阵暖意。 -- 第72页 是啊，父亲大人其实跟太阳花一样，都很爱他。 只不过父亲的爱，他有些承受不起。 “父亲大人，木已成舟，您就不要生气了。”塞林格柔声安抚道。 “先放开我！”老子爵恼羞地吼道。 塞林格一抬手，太阳花们缓慢离开，复归于阳台，迎风摆动。 老子爵看了塞林格片刻，气呼呼地说：“你给我好自为之！”说着拂袖离去。 望着父亲大人的背影，塞林格怔楞片刻，重新坐下来。 晌午的阳光明媚，秋日清爽的微风抚过，太阳花在阳光下摇曳，犹如在朝他微笑。 塞林格也朝花儿们莞尔一笑。 他知道，他崭新的人生篇章，即将开启。 第40章 晨曦初上, 温暖的阳光洒满庄园的每个角落，西休米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上。 昨夜似乎发生了很多事, 西休米怔怔望着雪白的天花板，陷入回忆中。 他记得接待了一位混血精灵，并赠送一本古书籍给对方，之后又来了一位纯血精灵。 接下来…… 西休米感觉有些头昏脑涨，接下来的事居然不记得了, 真是奇怪。 算了，稍后问赫尔修斯好了。 迅速洗漱完毕，换好衣服, 西休米来到一楼大厅，发现天使已经穿戴整齐，站在摆满美食的餐桌前等他了。 “早安，伯爵大人。”赫尔修斯笑着说。 “早安, 天……修斯管家。”西休米轻快答道。 西休米走到餐桌前，赫尔修斯为他拉开椅子，而后仔细地帮他铺上餐巾, 摆好餐具, 开始伺候他吃早餐。 今日的早点一如既往, 种类繁多，每样俱是昂贵而精致, 但即便如此，其中也有几样是西休米不喜欢吃的。 幸好陪在身旁的是天使，若是换成管家爷爷，说不得他又要捏着鼻子吃干净。 西休米非常喜欢赫尔修斯照顾他吃饭。 这个家伙总能知道他的口味，有时甚至他只是心念一动, 天使就能马上把放得远远的菜品端到他面前，且绝不会让他吃下一口讨厌的食物， 譬如现在，那碟肥腻的鹅肝，以及腥味十足的鱼子酱，就被赫尔修斯放在最远处，而不像老管家，每样都得让他吃一口，不允许他挑食。 想到老管家，西休米随口道：“管家爷爷呢？” “启禀大人，”赫尔修斯说，“老管家似乎有什么事在忙，很早便吩咐我伺候您用餐。” 西休米点点头，也没再追问，吃过早餐，便领着赫尔修斯来到书房，把昨夜失忆的事朝他说了。 赫尔修斯思索片刻，说：“我猜测应当是疲劳过度所导致，之前为了救猎魔女，耗费你不少精力。” “原来是这样。”西休米点点头，又道：“可是我很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天使，你可以告诉我吧？” “当然没问题。”赫尔修斯笑道，“我可以共享自己的记忆给你看，这样比讲述要清楚很多。” “太好了，那就开始吧。”西休米吩咐道。 赫尔修斯拿来那个监控用的水晶球，轻轻抚过，清晰的画面瞬间投放出来，正是纯血精灵进入梦境殿堂的后续。 通过天使的回忆，西休米看到自己与精灵面对面而立，赫尔修斯则站在他身后。 “你好，客人。”影像中的西休米问，“请问深夜光临梦境殿堂，需要选购什么东西吗？” “哦不，我不想买什么东西。”精灵说，“我来这里是想带走我的孩子，就是坐在那边的混血精灵。” “你是他的父亲？”西休米诧异道。 “我不是他的父亲。”精灵解释说：“我是精灵族的森林生命神，我的名字叫阿尔洛狄斯，那位混血精灵是我们长老的孙子，当然也算我的孩子。” “哇，原来你就是生命神。”西休米无比震惊。 接下来，西休米怀着钦佩之情，跟这位大名鼎鼎的生命神长谈许久，大概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混血精灵的身世并非西休米脑补的那样——被族人排斥。 他的爷爷是精灵族长老，父亲亦是纯血精灵，母亲则是普通的人类，两人偶然相识，很快坠入爱河，最后生下混血精灵。 但他的母亲一直不为长老家族接受，生下混血精灵后身体受到重创，很快不治而亡，而他的父亲因为思念亡妻，最后也郁郁寡欢，撇下幼子，撒手故去。 长老痛失爱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于事无补，只得把混血精灵接来，抚养长大。 混血精灵成年后，对自己的身世始终耿耿于怀，总觉得若不是母亲的血统，他亦不会成为孤儿，因此心心念念想变成纯血精灵，这才离开永恒森林。 生命神道：“长老求助于我，我便离开永恒森林去寻找，却不知为何，忽然就到了这里，深夜冒昧叨扰，还请见谅。” “没关系。”西休米说，“既然是受人之托，那么就赶快带他回去吧，他的爷爷肯定等得很着急。” 生命神微微颔首，说：“感谢您的理解，我们精灵族现在人丁凋零，每一位族员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哪怕是这样一位混血。” “这点我也听某个精灵学者说过。”西休米道，“他告诉我，因为精灵族的寿命都以千年为单位，所以很久才能迎来一个新生儿。” -- 第73页 “并非如此。”生命神说，“这件事跟我息息相关，主要还是我的责任。” 见西休米有些不解，生命神便粗略解释一番，原来是男性生命神的缘故，才造成精灵族生育的困难。 最后，生命神恳求道：“既然您这里可以提供给有缘人所需的一切，我想请求您，可否帮我解决这个问题，我愿意奉献我们精灵族全部的信仰来交换。” “不必如此。”西休米忙道，“我不能保证一定做到，但我愿意尽全力去帮忙，若是成功的话，唔……” 西休米短暂想了想，笑道：“就让我随意进入永恒森林，去你们那里观光吧。” “欢迎随时光临。”生命神说，“即便您帮不上忙，永恒森林也永远为您开放，倘若您真的解决掉这个大难题，我承诺，我们精灵一族将永远信仰您。” “无妨，到那时再说吧。”西休米无所谓道。 嗡——！ 金色的光芒一收，画面戛然而止，赫尔西斯拿开水晶球，说：“大概就是这些，那位混血精灵当时吓得不敢说话，最后乖乖跟着森林生命神走了。” “原来如此。”西休米喃喃道，“虽然比最初猜想要好些，但终归还是个悲伤的故事啊。” “是的，大人。”赫尔修斯附和道。 “只不过，”西休米蹙眉，“我最后竟然承诺，帮助生命神解决精灵族生育难题，我当时肯定是膨胀了。” “不要这样妄自菲薄，西休米。”赫尔修斯道，“你是梦境殿堂的伟大神灵，你在梦境殿堂所想的任何事都能达成，再说还有我，我不会让你食言的。” “那就先谢谢你了，天使。”西休米笑着说。 赫尔修斯莞尔一笑，心中默念：希望你能原谅我善意的欺骗。 毕竟昨夜神魂苏醒之事，不能让人魂西休米知道，否则会令他的意识产生极度混乱，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于私来说，赫尔修斯巴不得把昨夜之事全部抖出来，尤其是关于古神对他爱的承诺，好让西休米知道，四舍五入的话，他们算是已经订婚了。 ——算吧？ 算吗？ ——当然算！ 所以，赶紧爱上我，这样我们就能幸福地在一起了。 虽然天使恨不得立即跟西休米确立关系，但他理智尚且在线，知道不能草率行事，否则说不得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是要慢慢追求他，让他真心爱上自己，待祂苏醒后，他们就可以结为伴侣，直到永远。 “没想到精灵生命神长得这么好看。”西休米托腮，自若道：“那张脸简直毫无瑕疵，气质超凡脱俗，相处起来也非常舒服。” 赫尔修斯旋即从粉红的遐想收神回来，满脸不乐意，酸溜溜地说：“是吗？凑合吧，他可是诞生在我之后，不过区区五万岁而已！” 在我之后？区区五万岁？ 西休米目瞪口呆地看着天使，忽然再次觉得赫尔修斯的肩膀看起来颤颤巍巍。 等等！为什么是再次？ 怎么觉得这句话听过，这个场景也经历过？ 西休米：“…………” 奇怪的既视感转瞬即逝，西休米想起来了，诸神都是按照诞生日论资排辈，自然越老越好，这么说来，自家天使岂不是比生命神还要威风？ 他顿时与有荣焉，只觉当梦境殿堂的实习神灵也挺好，虽然辛苦，但能换来这么一个万能天使管家，非常划算！ 两人正在讨论昨夜之事，这时候，敲门声响起。 “请进。”西休米道。 门打开，老管家缓缓走进来，朝西休米深深鞠躬，沉声道：“伯爵大人，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说罢，管家爷爷。”西休米没有阻止老管家的鞠躬行为，他早已对此放弃了。 “大人，”老管家道，“我来是想跟您说，我准备要离职了。” “唔，我知道。”西休米说，“我正在考虑关于管家爷爷退休养老的事。” 老管家笑着说：“大人不必操心，我已经买好房子，明天上午就要搬过去了，现在是朝您报备一声，同时作为告别。” 西休米：“！！！” 第41章 “我已经买好房子, 明天上午就要搬过去了。”老管家平静地说，“现在是朝您报备一声，同时作为告别。” “什么？！”西休米傻眼了, 讶异道：“明天？怎么会这么急？搬到哪里？买了谁的房子？管家爷爷你为何不等我来处理？” “大人，您不必着急。”老管家说，“您这些日子实在太忙了，这种小事我不想让您操心，前几日正好有处合适的房子急售, 我就买下来了，现在跟您说也不迟。” 西休米一怔，想到最近一直忙着猎魔女和拍卖会, 没空处理老管家退休养老事宜，本想忙完再找他详谈，谁知这位老人家竟默默做好了一切，不禁心生内疚。 “很抱歉, 管家爷爷。”西休米低声道，“是我疏忽了，我本想这几天就找你说这事。” “哦不, 伯爵大人。”管家忙道, “您千万别这么想, 说起来还是我不对，实在是这房子不等人, 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先买下来了。” “哪里的房子？”西休米问。 老管家答道：“距离星河城不远的雪阜镇，丹奈尔大街上。” -- 第74页 雪阜镇隶属于星河城，是个美丽富饶的小镇，从庄园出发, 乘坐马车半天就能赶到，西休米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很远，那就意味着，今后若是想探望管家爷爷，也很方便。 “钱够么？”西休米又问，“若是不够的话，我可以再支付给你一笔额外的退休费。” “谢谢大人的好意，但是真的不需要了。”老管家说，“我跟您的父亲签订了终身合同，本来就支付给我一笔不菲的费用，这么多年下来，他又陆续给我不少额外补贴。” “这栋房子的前主人是位法师，据说里面曾出过异端事件，所有他才会低价处理，我听到这个消息，便马上联系中介，付钱买下来，价格真的很划算，买完之后还剩很多钱，足够我余生所需。” “异端事件？”西休米担忧道：“既然出过事故，管家爷爷为何要选择那里，实在太不安全了，不若还是退掉房子，我帮你重新选处合适的吧。” “大人，真的不用。”老管家道，“我买之前早就做好调查，请教会的神官去现场看过了，没有任何异端气息，就连一丝负面情绪都没有，非常干净的一栋老宅。” “神官跟我透漏，原来的房主，也就是那位法师似乎因为修习不当，精神方面出了点问题，很可能是产生了幻觉，所以才会坚持认为自己的房子有异端出没。” “那栋房子的位置非常好，格局和朝向我都很喜欢，宽敞舒适，院子也很大，我打算雇佣两个仆人日常打理，我自己就安心养老，没事种种花，跟仆人们聊聊天，您就放心吧。” 听到这话，西休米终于安下心来，不管怎么说，光明教会内部就算再腐败，做这么点小事想来还是不成问题。 然则他不知道，老管家请来神官看房不假，但神官并未说得如此轻松，只道目前看起来还算安全，但确实能感觉到从前有不干净的东西光顾过。 但老管家不能把这些话告诉小主人，因为他别无选择，只能去这栋房子养老。 由于原生家庭贫困，他年轻时就背井离乡，辗转数地，最后来到星河城谋生。 幸而遇到西休米的父母，成为他们的终生管家，有了殷实的收入，给家中的弟弟妹妹寄过不少金币。 现在弟弟妹妹年龄也不小了，早已儿孙满堂，他孤家寡人的一个糟老头子，若是回到家乡，出于恩情，弟弟妹妹肯定要照顾他养老，但他不想插足亲人们的生活，毕竟那些后辈们从未见过他。 只有血缘还在，而亲情早已淡得如一杯清水。 所以他只得选个合适的地方，独自一人安安静静过完余生。 但他早已在星河城住惯了，不想离开这里，于是便退而求其次，买了这栋低价处理的所谓“凶宅”，反正他行的正坐得端，也不在乎这些。 何况还能离小主人近一些，说不定偶尔能见上一面，终归他是看着小主人长大的，对西休米的感情甚至超过自己的亲人。 晚饭时，西休米想到老管家明日便要离开，内心说不出的惆怅，遂拉着他跟自己一起用餐，老管家欣然同意。 一老一少边吃边聊，老管家也不似往日严肃模样，微笑着跟西休米说了很多他童年的趣事。 “伯爵大人小时候非常可爱，伯爵老爷和夫人都特别喜欢你。” “有一段时间，大人很喜欢让我背着，在花园里溜达，去看马厩里的马儿。” “伯爵大人…………” 老管家眯着眼，娓娓道来那些陈年旧事，仿佛他已经回到过去的美好时光，眼中尽是怀念与留恋。 虽然这些都是老管家与原身的过往，西休米并不记得，仿佛在听另一个人的故事，却真实地感受到，老管家对小伯爵浓浓的关爱。 “管家爷爷，照顾好你自己。”最后西休米说，“我有时间就会去看你。” “好的，伯爵大人。”老管家眼眶有些湿润，轻声道。 翌日早上，老管家的数件行李被摆在庄园门口，西休米吩咐四名骑士护送他去新宅，老管家忙推辞，他一介平民，怎能受得起高等贵族待遇，但西休米坚持，老管家只得无奈答应。 出发之前，赫尔修斯和老管家谈笑风生，两人目送老管家上了马车，慢慢驶离庄园，最后消失于西休米的视线之中。 “管家爷爷刚才居然夸奖了你。”西休米不解，“之前他还看你不顺眼，你是如何做到让他喜欢你的？” “想知道吗？我的伯爵大人？”赫尔修斯打趣道。 西休米嗯了声，赫尔修斯解释说：“我只是给他几个关于养生的偏方，他之前试过，似乎很管用，所以就对我另眼相看了。” “就这么简单？”西休米怀疑道。 “是的，我的大人。”赫尔修斯笑着说，“就这么简单，你就别再纠结这些了。” 刚刚辞别老管家，西休米心中满是淡淡的忧伤，不想马上去书房，便屏退了跟随的侍卫，只留下赫尔修斯，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庄园里散步。 “老管家从此就要一个人生活。”西休米略带伤感地说，“不知道他会不会寂寞。” “总会适应的。”赫尔修斯道，“毕竟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人为什么会老？”西休米问。 赫尔修斯想了想，答道：“生老病死，这是一个生命的轮回。” -- 第75页 西休米闻言，沉吟良久，他想到自己虽然算是实习神灵，但本质上还是个普通人类，他也会面临变老这个问题。 但天使却不同，他们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赫尔修斯这个家伙，说不定永远都是现在这幅俊美的模样。 想到这些，他幽幽道：“有一天我也会变老，在那之前，你就带着梦境殿堂离开吧。” 赫尔修斯错愕道：“为什么这样说？你让我去哪里？” “我……”西休米一顿，小声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老的样子，很丑。” 赫尔修斯驻足，面对着少年，注视他的眼眸，认真道：“西休米，你看着我。” 西休米与他对视，看到天使温柔而专注的目光。 “我不会让你变老，我也哪里都不会去。”赫尔修斯郑重地说，“我和梦境殿堂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你说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刻。” 西休米心中一悸，不知所措道：“怎么可能不会变老？只要是人都会老。” 赫尔修斯静了片刻，紧接着，他的容貌开始迅速变化。 他的银色长发变成灰白色，干枯而暗淡无光，脸上也出现深壑的皱纹，红色的双眸失去光彩，整个人俨然成了一位垂垂老者。 天使笑了笑，眼角的鱼尾纹堆起来，柔声说：“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陪着你一起变老，再陪你进入死亡的轮回。” “这没什么好怕的，我的大人，总之，我永远不会离开你，除非你让我离开。” 西休米微微红着脸，既尴尬又难为情，朝四周望了望，确定没什么人在旁边，忙道：“好了，你赶紧给我变回去，被别人发现该怎么解释？” “遵命，大人。”说着赫尔修斯恢复了原貌。 西休米对于天使的胡作非为有些不满，瞪了他一眼，自顾自朝前走，赫尔修斯几步跟上。 “大人，想去马厩看看马儿吗？” “干吗突然问这个？” “唔……我想起老管家昨晚说过，你小时候喜欢让他背着看马儿。” “我都不记得了。” “那我背你过去看，好吗？” “不好，我又不是小孩子！” “好的，我家大人现在已经成年了。” “没有！还差几个月！” “好的，那就还是孩子，那到底要不要背你过去。” “你很讨厌，赫尔修斯，从现在起不许你再说话。” “好的大人，只要你说的事，我愿意立即执行。” 秋日艳阳高照，庄园里的时光宁静而美好，西休米嘴角微微牵着，与赫尔修斯安静地肩并肩，慢慢朝后花园溜达过去。 第42章 后花园的女仆们正在忙碌, 从结满果实的柚子树上采撷。 黄橙橙的柚子各个浑圆，酸甜的果肉留给小主人享用，外皮则可制作成简易香料, 很受庄园里的下人们欢迎。 西休米怔怔注视着众人劳作，看到满枝高挂的秋之收获，想起了精灵族的生育难题。 他答应生命神帮忙，现在却毫无头绪。 好难啊！ “生命神说是因为性别缘故，”西休米忽道, “所以导致精灵们生育困难，这样该如何解决？总不能把生命神变性吧？这也太荒唐了。” “当然不用。”赫尔修斯哭笑不得，“问题并不出在这里。” 西休米不解：“那是什么原因？” 赫尔修斯答道：“问题出在欲望, 精灵们缺乏欲望。” “什么欲望？”西休米问。 赫尔修斯斟酌少时，沉声答道：“是……幸瑷的欲望。” 西休米：“…………” 少年的脸怦然红了，一时无法适应，跟天使堂而皇之讨论如此隐晦的话题。 “他们, 唔……”西休米短暂一顿，难为情地问：“为何会缺乏……欲望，他们是那个方面出问题了吗？” “哪个方面？”赫尔修斯笑着问。 “那个方面。” “那个方面又是哪个方面, 大人？” 西休米无语, 瞪着赫尔修斯, 天使莞尔：“好了，不逗你了, 回大人的话，并不是那个方面出了问题。” 接下来，赫尔修斯大致朝西休米解释，问题出在精灵族的属性上。 精灵族拥有最纯粹的心灵，他们天生向往美好的事物, 热衷于精神恋爱、以及灵魂伴侣，因此很少胶和，再加上精灵受孕困难，如此日积月累，便导致生育率愈来愈低。 “这么简单的事，生命神怎么会不知道呢？”西休米质疑道。 赫尔修斯哂笑，嘲道：“那个蠢……” 他的话刚出口，发现少年眉头一拧，旋即改口道：“那个纯真的生命神，常年睡在生命古树中，很少走出永恒深林，根本不了解外界习俗，还以为其他生灵亦是如此，只靠心灵交流来谈情说爱。” 西休米又问：“那总会有其他神灵告诉他吧？怎么可能会一直不知道？” “其他神灵才懒得管这些。”赫尔修斯说，“再说幸瑷本就是很隐私的话题，大人你现在不也羞于跟我讨论么？所以其他神灵自然就避而不谈了。” 西休米当即附和道：“唔，你说得很对，这种事确实令人难以启齿。” “大人，我并不认为这是件令人蒙羞的事。” 说着赫尔修斯停下来，站到西休米面前，认真道：“幸瑷其实是件非常美好的事，前提是要在两个彼此深爱的人之间进行，而不是随意为之。” -- 第76页 “通过高契合度的幸瑷，爱人间可以升华彼此的信任和依赖，带着真挚的爱意胶和，是很纯洁高尚的行为，怎会令人蒙羞呢？” 西休米与赫尔修斯短暂对视，看到天使说这些话时，脸上没有丝毫的色|气，就像在描述春天的花，夏日的雨，秋季的落叶，寒冬的雪，那些美好而自然的事物。 无比的正直，亦是无比的虔诚。 西休米只觉耳根发烫，错开天使的目光，浓密的长睫微微发颤，含糊道：“我们跑题了，停止讨论这个话题，我想知道，有什么办法解决精灵族没有欲望这事。” 赫尔修斯在脑子里盘算，他其实有个不错的方案，只要到了那里，这个难题或许可以迎刃而解，但他现在并不想带西休米过去。 自从开启梦境殿堂后，西休米总在操心客人们的事，白日里又要处理琐碎的工作，而自己只得扮演尽职的管家，陪他昼夜忙碌。 现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祂的承诺，但前提是要西休米爱上他，然而他们很少有机会共度二人世界，长此以往，别说爱上，到得最后，充其量他也就比那些人类存在感高点而已。 赫尔修斯决定耍点小伎俩，哄骗西休米跟他出门玩，只当订婚后的蜜月旅行，如此才能培养感情。 想到这里，他建议道：“我们可以去兽人领地看看，他们的生育数量堪比人类国度，且远比人族更长寿，或许从那里能找到些素材。” “兽人领地？”西休米马上反驳：“那可是在遥远的北境，千里迢迢跑过去，撇下庄园和产业不管，这怎么行？” “你忘了我的能力么？”赫尔修斯笑道，“我可以开启空间传送阵，瞬间便能抵达，保证当天就能赶回来。” “消失整整一天？”西休米想了想，说：“这样也不妥，侍卫很快会发现我不在庄园，肯定会招呼骑士们四处寻找，搞得人心惶惶多麻烦！” “这很简单。”赫尔修斯道，“我可以制造幻象，让他们觉得我们一直在书房里办公。” 西休米：“…………” 好吧，果然是万能的天使管家，这也能搞定。 “那……行吧。”西休米免为其难答应了。 他其实也很想出去逛逛，自从穿到西幻大陆，每日不是庄园便是各种社交，无聊得都快长草了，若是能免除舟车劳顿，咻一下跑到异域去旅游，当然求之不得。 何况身边还有天使陪伴，想想就很有趣。 然而西休米还是很有责任感的，遂强调道：“还是要赶紧回来，书房还有一堆文件等着我处理呢。” “没问题，我的大人。”赫尔修斯保证道。 两人来到一处隐蔽的角落，天使抖开双翅，嗡的一声，面前出现闪闪发光的传送阵，继而朝西休米示意，请他进入。 西休米动也不动，直盯盯注视天使的翅膀，似有话要说。 赫尔修斯注意到少年炽热的目光，不解问道：“大人，还有何事不放心？” “唔……”西休米有些迟疑。 赫尔修斯：“？？” 西休米这个念头其实由来已久，他很好奇，既然天使生有羽翅，按道理应该有飞翔功能，只不知是否能载人。 短暂犹豫后，西休米忽问：“能飞过去么？” 赫尔修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当然可以，不过就是会慢些，大人想让我带你飞过去？” 西休米点点头，赫尔修斯便伸开双臂，做出公主抱的姿势，一本正经道：“那只能委屈大人了。” 西休米摇头拒绝，不满道：“你刚才还说，要背着我去看马儿，现在这话不作数了么？” 赫尔修斯：“…………” 五分钟后。 湛蓝如水的天空中，一道身影仿佛离弦的羽箭，唰地从万丈光芒下飞过，赫尔修斯展开巨大的双翅，载着黑发少年，翱翔于天地之间。 西休米端坐在天使的背上，犹如骑着雄鹰，凉爽的风从他漂亮的脸庞吹过，黑色的碎发迎风飘曳，他俯瞰壮阔的山川河流，不禁沉醉于飞翔的快乐中。 “大人，感觉还好吗——？”赫尔修斯大声问。 “很好——！”西休米开心地应道。 赫尔修斯嘴角一勾，霎时加速，快得就像闪电，朝着遥远的北境飞去。 地面的景物高速倒退，打在脸上的风骤然猛烈起来，很快西休米被吹得面部僵硬，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十分钟后。 不知名的郊外，芒草之上，少年气呼呼地站着，柔顺的黑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 赫尔修斯抬手，温柔地为他整理好凌乱的额发，假惺惺地说：“大人被吹坏了，还是我抱着你飞过去吧？” 踟躇片刻，西休米只得无奈同意了。 赫尔修斯顿时心花怒放，小心地把西休米横抱起来，低声道：“若是冷的话，就抱着我。” 少年脸色微微泛红，嗯了一声。 赫尔修斯抱着西休米再次出发，少年缩在天使的怀里，不时扭头朝下张望，两人的神情都有些不自然，气氛莫名尴尬得无以复加。 西休米心怦怦乱跳，赫尔修斯也因为激动，双翅开始不住颤抖，甚至无法保持飞行平衡，到得后来，身体竟然出现了难以启齿的反应。 二十分钟后。 依旧是不知名的空旷田野上，西休米嘴角抽搐，赫尔修斯支吾道：“大人，我们……嗯，还是用传送阵吧。” -- 第77页 “好吧。”西休米佯装淡定，辩解说：“本来我也只是想体验飞翔的感觉，现在试过了，还可以，那就传送过去吧。” 赫尔修斯再次开启空间传送阵，而后拉着西休米，穿过那光芒之中。 数息后，光影消退，西休米定了定神，发现他们此时正站在半山之上，继而朝四周望去，刹那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了。 这是座巍峨的雪山，山顶是皑皑白雪，被云雾缭绕，犹胜仙境，而雪顶之下则是层层叠叠的针叶林，点缀着数个五光十色的湖泊，清澈的湖水映着绚烂阳光，仿佛一颗颗宝石。 繁华的城市便坐落在雪山脚下，被茂密的树木和溪流环抱，建筑物的风格充满各种动物元素，颜色偏暖色调，洋溢着原始野性的气息，与人类国度截然不同。 “好美啊。”西休米赞叹道。 “荷耳乌德市，半兽人国的王都之城。”赫尔修斯介绍说。 “半兽人国？”西休米好奇道，“兽人和半兽人不是一个国度吗？” 赫尔修斯道：“算是，也不算是，这边走，西休米。”说着自然地牵上西休米的手，带他朝山下走去。 下山的路上，赫尔修斯朝西休米讲述兽人族的各种常识，西休米恍然大悟，没想到兽人族之间竟也有如此复杂的关系。 兽人族按照属性，分成兽人和半兽人，兽人由兽类幻化而成，以食肉居多，具有一定的人型，譬如直立行走的腿、以及拿取物体的手，其性格粗狂，甚至有些残暴。 而半兽人则是在远古时期，兽人与人类结合的后代，平日多以人型呈现，只保留少部分兽性特征，譬如耳朵和尾巴，且多数以食草为主，性格温和而软弱。 半兽人国位于兽人领地的南域，兽人国则占领了更北的广袤疆土，虽然半兽人自立为国，但由于种族差异，其本质还是兽人国的附属国，被兽人压迫管制。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便来到山脚下，西休米兴致勃勃，准备立即踏入这座玄幻的城市，领略异地风情，却被赫尔修斯喊住。 “稍等，大人。”赫尔修斯说，“先别进去，等我给你变个身。” “为什么？”西休米茫然问道，“变成什么？” 赫尔修斯解释说：“虽然半兽人不像兽人对待人类那么粗暴，但我们若是以人类模样冒然闯入，肯定会引起瞩目，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最好还是伪装成他们的同类。” 西休米想了想，觉得天使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欣然同意。 赫尔修斯思考片刻，施展天使之力，按照自己的喜好，将西休米幻化成半兽人的形象。 蓦然间，可爱的猫咪半兽人出现在他面前。 只见少年漂亮的脸庞兀自维持不变，头顶则长出一对黑灰色的猫耳朵，身后是条毛茸茸的尾巴，上面的黑灰色长毛蓬松又浓密，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嫩，嘴唇红润，整个人萌的不得了。 西休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猫耳，又扭头看了眼尾巴，下意识甩来甩去，登时兴奋地大喊：“哇！我变成猫了，好有趣，天使你……” 他甫一抬头，却看到赫尔修斯傻愣愣地站在对面，红着脸，不发一语。 “天使管家？”西休米疑惑道。 天使回过神来：“嗯？哦！” 就在刚才，当赫尔修斯看到变身的西休米时，心仿佛被爱神之箭射中，被少年的猫咪模样迷得神魂颠倒。 他万万没想到，化身为猫咪半兽人的西休米竟如此诱人，导致他的身体再次变得不和谐。 赫尔修斯呼出灼热的气，皱眉道：“这个样子不行，我得给你再重新变一下。” “不要！”西休米忙道，“我喜欢猫咪，我很喜欢这个样子，我不要变！” 赫尔修斯：“…………” 天使倏然有些后悔，只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西休米这个样子虽然格外撩人，但他实在不想让除了自己外的任何生物看到。 从私心上讲，是占有欲作祟，但从理性来说，万一被某些图谋不轨的半兽人觊觎，说不得要惹上事端。 但西休米坚持不变，赫尔修斯也不敢强迫，只得退而求其次，从自己身上想办法弥补。 于是，他把自己幻化成罕见的的食肉半兽人。 ——雪狼半兽人。 他的头顶生出尖尖的狼耳，身后则是条巨大的银白色尾巴，红色的瞳仁也变成宝石蓝，浑身充满雄性气息，犹如雪山上奔驰的头狼，高傲而强大。 西休米饶有兴趣地围着赫尔修斯转了一圈，顺手摸了摸他的尾巴，赞许道：“管家，你这样看起来很帅气！” “谢谢，我的大人。”赫尔修斯笑道。 他绅士般伸出手，微微欠身，礼貌地说：“这座城市以服装饰品闻名，大人想要体验一下吗？” 鉴于下山时一直被赫尔修斯牵着，且之前两人也拉手数次，西休米现在已然适应跟天使的这种身体接触，遂搭上自己的手，煞有介事道：“好吧管家，那么就请你带路吧。” 赫尔修斯眼带笑意，反握住西休米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溜溜达达进入这座繁华之都——荷耳乌德市。 第43章 两人走在繁华的街道, 于各个摊位间悠闲地游荡。 有些眼尖的半兽人商家看到他们穿戴得体，浑身透着金主的气息，遂积极招手吆喝, 示意他们来看看自家的商品。 -- 第78页 赫尔修斯牵着西休米的手，不作停留，这些摊位售卖的物件实在太过廉价，根本不符合自家大人的身份。 他决定带西休米到更远的商业街，那里是荷耳乌德的中心区, 有的是各种高端店铺。 西休米好奇眼前的一切，不时问东问西，赫尔修斯逐一作答, 俨然化身为当地的导游。 “管家，”西休米忍不住问：“你从前经常来这里吗？怎么什么都懂？” “不常来，大人。”赫尔修斯答道，“只是我的记忆比较好, 去过一次的地方便能过目不忘。” 西休米哦了声，不禁暗暗佩服天使，果然能力非凡, 连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以超人一等。 沿途看到不少半兽人之间交易, 西休米发现这里也使用硬币, 大小形状跟人类国度几乎无差，只不过多了些奇特的装饰纹路。 过了一会, 两人手牵手来到中心区，此处的摊位果然要比方才的更高档。 四周的嘈杂声顿然消失，街上的人都小声交流，不似方才叽叽喳喳的烦扰景象。 看来中心区的半兽人更有修养，西休米如是想。 “大人, 我们到了。”赫尔修斯停在一处门店前，笑着说：“这家服饰店在中心区的名气还不错，不如进去看看？” 西休米见店铺的门面装修得异常气派，内部望过去也井然有序，反正他对这里一无所知，自然赫尔修斯说什么，他跟着做就是了。 赫尔修斯推门，请西休米先进，门口悬挂的风铃叮当作响，老板娘听到声音，马上迎出来。 “欢迎观临，请问……”老板娘微笑着说出营业台词，下一刻便愣住了。 她被眼前两位客人的样貌震惊了。 只见其中是位猫咪半兽人少年，白皙的肌肤，亮晶晶的黑眸，五官清冷漂亮，头顶生有黑灰色猫耳，身后则是条蓬松的黑灰色猫尾，显得整个人——哦不，整个猫说不出的贵气。 简直是个大美猫！ 而另一位则更是英俊帅气，身材高大修长，银白色的狼耳朵，银白色的巨大狼尾，彰显他高阶的身份，蓝色的狼眸闪烁寒光，令她有些不敢直视。 竟是罕见的雪狼半兽人，甚至很可能是个头狼！ 但见他对猫少年彬彬有礼的态度，老板娘笃定，这位猫兽人的身份定然无比尊贵，应该是某个高等贵族的小少爷。 同时间，西休米也开始打量老板娘。 她的皮肤偏古铜色，看上去像三四十岁的年纪，五官清秀，甚至说有点妩媚，头顶是对火红色的狐狸耳，身后有条火红色的尾巴，尾尖处则是黑色，橙色的狐狸眼转啊转，透着精光。 应该是只火狐半兽人，西休米暗道。 老板娘展颜一笑，嘴角扯到耳根，露出八颗牙齿，用极尽讨好的语气道：“两位大人午安，大驾光临简直令小店蓬荜生辉，不知两位有何需求？” 赫尔修斯漠然道：“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衣服全部拿来。” “没问题，请两位大人稍等，我马上去拿。”说着老板娘忙不迭跑开了。 西休米随意在店里转了转，看到各种五花八门的服饰，顿觉新奇，很想选几件合适的带回去，但很快就挑花了眼，只得等老板娘回来，再问问天使的意见。 片刻后，老板娘抱着一大包衣服艰难地走出来，堆在西休米面前，热情地说：“大人，您看看，这里有礼服、披风、斗篷，还有各种居家服，面料上乘，款式新颖，包您喜欢。” 西休米嘴角抽搐：“这也……太多了吧？” 本来就有选择困难症的他，还想借老板娘之手先筛选一遍，孰料对方竟然拿来这么多？！ 这可教他如何选择？ 西休米旋即想起刚经营梦境殿堂那会，自己站在堆积如山的宝物面前，为客人们选择物品，登时觉得脑仁疼。 “一点都不多。”赫尔修斯说，“家里的衣服那么少，翻来覆去就只有几件可穿，好不容易来一趟，多买些回去好了。” 依着天使的想法，他恨不得西休米上午穿一套，而后丢掉，下午再换新的一套，如此才配得上他高不可攀的身份。 买上几十套，穿一套，丢一套！ 听到赫尔修斯的话，老板娘点头如捣蒜，西休米满头黑线，无语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一个眼里全是钱币，另一个眼里则是——他的身影。 家里的衣服只有几件？ 他可是伯爵！ 有没有搞错！？ 无视西休米的抗拒，赫尔修斯自作主张挑出一套黑色的礼服，连带饰品塞给他，哄劝道：“你去试试这套，我觉得很好看。” “是的是的，恶哈哈哈。”老板娘捂嘴，夸张地笑道：“这位大人您可真有眼光，这套礼服确实非常般配这位少爷。” “这位小少爷。”老板娘甩着狐狸尾，又道：“如果您觉得换衣服比较麻烦，毕竟这是套礼服嘛，可以让这位大人帮忙，我们的试衣间很大，足够几个人同时使用。” “需要吗，西休米？”赫尔修斯问道。 西休米：“…………” “不用了！”最后他没好气道，拿着礼服进去了。 正如老板娘所言，换衣间确实很宽敞，里面还贴心地摆放着软凳，墙壁上则挂着全身落地镜。 西休米研究片刻，发现镜框是由黄铜打造而成，款式简单，细节粗糙，与人类国度精巧且嵌满宝石的古铜镜完全没法比。 -- 第79页 他脱下身上的衣服，随手扔进储物空间戒指中，再换上赫尔修斯为他挑选的黑色礼服，戴好搭配的饰品，照着镜子左右端详。 不得不说，天使的眼光确实很不错，衣服款式简洁利落，面料精致，配饰也很美，完全符合他个人的品位。 西休米走出换衣间，站到赫尔修斯面前，面无表情道：“怎么样？” 黑色礼服裁剪得十分修身，衬得少年腰肢纤细，更显手长脚长，赫尔修斯看得眼冒小心心，只觉他家大人说不出的美，简直迷死人。 “非常好看！”赫尔修斯夸道，“这件买了，再去试试别的风格，好不好？” 老板娘也被西休米迷得芳心乱颤，她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富家少年了，只不住赞道：“神啊，太好看了，您真的是太适合这件衣服了！” 西休米在心底翻白眼，实在受不了反复更换衣服，却见赫尔修斯不肯罢休的架势，忽地脑子里灵光一闪。 “让我再换可以。”西休米正色道，“但是赫尔修斯，光我买你看不太好吧？这也太不公平了，不知道还以为我苛待你呢。” “这样吧，你也多换几套给我看看，合适的话咱们就全部买下来。” 赫尔修斯顿时傻眼了，他只想让心上人穿得美美的给自己欣赏，但若是叫他也跟着换，实在太难为情了，他可是恶魔天使，怎么能做这种有损王霸之气的事！？ 于是他立即改口：“那就随便挑几件吧，不用换了。” 西休米满意地点点头，参考赫尔修斯的意见，总共选了六套衣服，确认尺码，接着跟老板娘结账，两人离开服饰店。 “这家店居然收人类国度的金币。”西休米诧异道，“我刚才还担心她不要，正想着用什么付款呢。” “半兽人不太在意这些。”赫尔修斯解释说，“只要是真金白银，哪怕是其他国度的通用货币也无妨。” 西休米明白了，赫尔修斯又问：“大人，我知道还有一家专门经营礼服的店铺，口碑很好，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了，太多啦。”西休米抓狂，“干吗总要带我逛服饰店，我又不是女孩子！” 西休米有些无语，他本以为来这里能体验异域风情，结果赫尔修斯只想带他买衣服，再这样下去，他都没有兴致继续逛了。 赫尔修斯察言观色，发现西休米是真的不喜欢，担心他万一发飙，要求立即返回，那自己的蜜月计划岂不是泡了汤？ “不去不去。”他马上安抚道，“我就随口一说，你若是不想买衣服，咱们就看点别的。” “看什么？”西休米烦躁地说。 “那边还有条美食街。”赫尔修斯提议道，“主要经营当地特色美食，其中的素食还不错，要不我带你去瞧瞧？” 听到美食街，西休米这才发觉肚子有些空荡荡，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这会也快到中午了，于是说：“好吧，那就去吧。” 赫尔修斯霎时开心起来，牵起西休米的手，带着他朝小吃街溜达过去。 第44章 小吃街上摊位商铺林立, 经营各种半兽人特色美食，其中以素食居多，偶有少数摊位摆放肉类, 供给那些稀有的猫、犬半兽人。 此时正值晌午，街上的半兽人熙熙攘攘，他们经过西休米和赫尔修斯时，都不免好奇地打量，有些胆大的甚至直视西休米。 少年穿着黑色礼服, 举手投足尽显优雅华贵之气，再加上漂亮的面容，以及罕见的纯血贵族猫兽人身份, 简直成了移动的发光体，吸引行人纷纷侧目。 即便身旁有个雪狼半兽人护驾，也不能阻挡某些半兽人赤|裸的眼神，有如看到猎物的野兽, 流着口水，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 赫尔修斯十分恼火，只觉所有半兽人都在觊觎自家宝贝, 终于忍无可忍, 拉着西休米到了街边角落。 “干吗？”西休米迷茫问道。 赫尔修斯从空间里翻出一件深蓝色斗篷, 那是刚才他们在服饰店买来的，继而给西休米穿上, 戴好兜帽，把少年捂得严严实实。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暴露你的身份。”赫尔修斯仔细帮他整理兜帽下的碎发，胡诌道：“毕竟我们是假冒半兽人，万一被旁人看穿是幻术，那就麻烦了。” 西休米对此表示严重怀疑。 赫尔修斯向来自诩无所不能, 他的幻术还能被看穿？ 再说若是怕暴露，为何天使不把自己也遮起来？ 然而西休米终究不了解兽人族，既然赫尔修斯这样说，反正只是多穿件衣服而已，便随他去了。 片刻后，赫尔修斯揽着被裹成茧蛹的西休米，再次返回主街，停在一处甜品摊位前。 摊位老板是个兔半兽人，头顶生有雪白的长耳朵，身后则是个毛茸茸的白团子，正在制作蜂蜜糖浆水果串。 红彤彤的草莓用木签串起来，浸入浓稠的蜂蜜糖浆中，再捞出放置一旁，不断滴下琥珀色的液体，在阳光下亮晶晶，看起来格外诱人。 西休米下意识舔了下唇，赫尔修斯注意到后，马上问：“大人想吃？” “嗯。”西休米点点头，小声说：“看起来似乎很甜。” 赫尔修斯轻笑，知道自家大人最喜欢甜品，就连喝红茶都要加甜奶，便掏钱给老板，拿了一串，递给西休米。 -- 第80页 少年的脸隐藏在兜帽里，斗篷下的手动了动，抱怨道：“这个样子，你叫我怎么吃？” 赫尔修斯朝老板要来木碗，用木签将草莓都拨到碗里，扎起其中一个，递到西休米嘴边，说：“我喂你吃。” 西休米有些难为情，却别无选择，只得就着赫尔修斯的手吃掉，而后道：“你也吃。” “都给你吃。”赫尔修斯宠爱地说，“我看着你吃就好。” 吃完甜品，两人又进得一家肉食店铺，里面经营具有南域风味的肉干，以及用秘制酱料腌制的各种卤味。 店主是个橘猫半兽人，年龄与西休米相仿，见有客人光临，忙起身准备招呼。 西休米摘下斗篷兜帽，现出容貌，橘猫少年刹那静了，滚圆的瞳仁瞬间一缩，欢迎词也堵在嘴边，少顷才反应过来。 “两、两位客人，想买点什么？”他结结巴巴问。 见橘猫少年一脸花痴，赫尔修斯心中不爽，旋即上前一步，挡在西休米面前，橘猫半兽人被高大的阴影笼罩，偷偷瞄了眼天使，登时一个激灵。 我的神，这个雪狼半兽人好恐怖！ 少年咽了下口水，赶紧收回黏在西休米身上的目光，识相地朝赫尔修斯问：“唔……不知您想买点什么？” “这里所有的东西，每样来十份。”赫尔修斯冷冷道。 西休米：“…………” “买这么多干吗？”西休米小声说，“这里起码有几十种，我还不知道味道如何呢。” “能尝尝吗？”赫尔修斯傲慢地问。 “当然，当然。” 橘猫少年连忙用木碗挑拣数样，递给赫尔修斯，赫尔修斯便每样都喂给西休米尝了尝。 肉干紧实有嚼劲，咸度适中，略微偏甜，卤味则浸满酱汁，香味浓郁，跟平日里在庄园吃的大不相同，充满异域风情，西休米觉得还不错。 “都挺好吃的。”西休米点评道，“那就按照你说的买好了。” 听到西休米说喜欢，赫尔修斯便让橘猫少年全部包好，付钱，把肉干和卤味塞进储物空间，带着西休米出了店铺。 两人刚走到街上，一群身穿银色铠甲的半兽人走来，迅速将他们团团围住，各个剑拔弩张，目露凶光。 西休米有些诧异，打量这群陌生人，见他们都生有土黄色的犬耳和尾巴，从穿着上看，应当是王室的骑兵。 “我们暴露了？”西休米小声问天使。 赫尔修斯神情漠然，只冷冷看着这群半兽人骑兵，微微侧头，在西休米耳畔低语道：“大人不要怕，我马上杀了这群蠢狗。” “先别动手。”西休米吩咐道，“还是先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街上的半兽人都围上来，聚集在骑兵外围，伸长脖子朝里张望，不知道这两位看似高等贵族的半兽人，如何招惹到王室骑队。 西休米想了想，主动开口询问：“请问诸位是什么意思？我们刚到这里不久，应该没触犯到什么法规吧？” 领头的半兽人上前一步，面无表情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请两位立即跟我们走。” “走？去哪里？”西休米疑惑道，“你们明显就像在抓犯人，无缘无故这样对待我们，总要有个说辞。” “哪那么多废话！”其中一名骑兵恶狠狠道，“让你们走就乖乖听话，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赫尔修斯顿时火冒三丈，蓝色眼眸迅速变成血红，身后的狼尾完全炸裂，打算将这群蠢货化成尘埃，再洒到深渊去，让他们永世不得轮回。 感受到天使动怒，西休米当即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他稍安勿躁，赫尔修斯这才收敛戾气，只盯着骑兵们，随时准备大开杀戒。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不远处传来喊声：“是误会，误会！” 话音甫落，众骑兵自觉分开，一名身穿亚麻长袍的老者越众而出，手里拄根法杖，上面装饰着兽类的头骨，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所有半兽人骑兵单膝下跪，行骑士礼，齐声道：“大祭司。” 被唤作大祭司的老者面带微笑，礼貌地朝西休米说：“在下是半兽人国的大祭司，庞迪芬克，特邀两位阁下到王宫内做客，有重要的事想与二位商讨。” 西休米端详眼前的陌生老人，只见他满头银灰色长发，脸上遍布细密的皱纹，琥珀色瞳仁既大又亮，呈现独特的橄榄形，头顶并未生有标志性的动物耳朵，无法辨别其属性。 他踮起脚，凑到赫尔修斯耳畔，压低声音说：“这个大祭司没有耳朵……” “是条蠢蛇。”天使一脸不屑，毫不避讳地大声说道。 大祭司：“…………” 在场的所有人全部听到这话，庞迪芬克脸上有些挂不住，面部微微抽搐，竭力维持假笑。 西休米探身，看了眼大祭司身后，果然拖着一条粗壮的蛇尾，了然般点点头。 “这位祭司大人，”西休米沉声道，“我们并不相识，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非得走一趟王宫？” “此事不方便在这里说出来。”庞迪芬克客气地说，“不若两位现在随我入宫，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你们算什么东西！”赫尔修斯嘲道，“凭什么我家大人要听你的指使？” 领头的半兽人被赫尔修斯嚣张的气焰激怒，庞迪芬克大人可是他们半兽人国、唯一能跟兽神沟通的大祭司，享有无比尊贵的地位，眼前这个雪狼半兽人竟敢口出狂言！？ -- 第81页 “放肆！”他厉声斥道，“竟敢跟祭司大人如此讲话？” “找死！”赫尔修斯怒道，旋即打算撕去伪装，启用天使之力。 西休米立即拉住他胳膊，及时制止天使的杀戮，赫尔修斯只得再次忍耐，毕竟在没得到西休米允许前，他不敢轻易动手，除非情况危急。 庞迪芬克注视赫尔修斯，虽然对方是罕见的雪狼半兽人，满身杀气，但也只是个普通生灵，怎能比得过拥有法力的他？根本不足为惧。 多日前，兽人国的二王子突然出逃，兽人王室出动大量骑兵四处寻找，还要求半兽人国王室协助搜索。 与其说是要求，其实就是命令，半兽人国王不敢不从，于是派出数只骑兵队伍，同时要求大祭司想办法沟通兽神，寄希望获得兽神帮助，尽快找到二王子藏身之处。 就在今日清晨，他照例朝兽神祷告，不曾想兽神突然降下神谕，令他惶恐不安。 这种神降已经近百年没发生过了，定然是无比重要之事。 由于神谕含糊不清，他为此耗费了很多祭品，方才搞懂其中几个关键词汇。 中心区、结伴俩、黑发、雪狼、祭祀，满意。 庞迪芬克看得云里雾里，琢磨了半晌，依稀领悟到兽神大人的指示。 “中心区有两个结伴的半兽人，一个是黑发，另一个则是雪狼，抓来献祭给我，我满意后再告诉你如何找到二王子。” 有了兽神的指示，庞迪芬克忙招呼宫内骑兵，急吼吼赶到中心区，很快锁定目标。 鉴于献祭品必须完好无损，为了避免抓捕中造成伤害，他决定先将两人哄骗入宫，再动用法力将其变成祭品，献给兽神。 庞迪芬克右手抚摸权杖上的兽骨，皮笑肉不笑道：“两位若是执意不肯，那我也只能让骑兵们‘请’你们过去了。” 听到这话，赫尔修斯刚想骂他，西休米却抢先道：“稍等，容我们商量一下。”说着把天使扯到一旁，示意他俯下身来，跟自己耳语交流。 赫尔修斯只得乖乖躬身，凑近少年，蹙眉道：“大人，还商量什么？直接全部杀掉好了。” “你不是说，想来兽人领地寻找素材吗？”西休米道，“不如我们跟他们进宫，看看到底是何事，顺便也能了解他们的生育问题。” 赫尔修斯一怔，这本来是他忽悠西休米的借口，谁知自家大人竟然当真了，简直是作茧自缚，顿觉懊恼。 但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理由阻止西休米，只得劝道：“我是怕你有危险，再说跟一条蠢蛇有什么好聊的。” 西休米反问：“有你在，还会有危险？” 赫尔修斯：“…………” 见天使语塞，西休米坚持道：“就按照我说的办，我很好奇，想过去看看。” 赫尔修斯无奈叹了口气，自家神灵大人既然想去，他只能无条件答应，哪怕现在叫他下地狱，他也会即刻执行。 “好吧，”天使顺从地说，“如您所愿，我的大人。” 两人嘀嘀咕咕半天，终于达成共识，西休米走到庞迪芬克面前，温声说：“我们商量好了，可以过去，但还请勇士们收起手中剑，这可不是文明的待客之道。” 庞迪芬克微微颔首，毕恭毕敬道：“很抱歉，是我们唐突了。”说着示意骑兵们收剑，继而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那么就劳烦二位了。” 西休米点点头，看到天使臭着脸，动也不动，便主动牵上他的手，跟随骑兵们离开了美食街。 第45章 半兽人骑兵“簇拥”着西休米和赫尔修斯, 跟随大祭司庞迪芬克进入王宫。 西休米本以为对方会带他们去见半兽人国王，心下开始盘算，稍后该如何咨询关于生育话题, 毕竟这令他有些羞于启齿。 但庞迪芬克并未带他们朝寝宫方向走，而是七拐八绕，来到一处高大的神殿前。 那神殿是用巨石建造而成，整体造型奇特，墙上遍布各种兽类图案, 门口则有两个虎头雕饰。 “此处是我们半兽人国的兽神祭祀神殿。”庞迪芬克介绍说，“有请两位进到里面详谈。” “兽神祭祀神殿？”西休米质疑道，“难道不应该先去见国王吗？” 庞迪芬克道：“哦不, 此事陛下并不知晓，还须得先与两位商讨完毕，再去面见国王也不迟。” 西休米沉吟片刻，说：“稍等一会, 我们还要再商量一下。” 庞迪芬克：“…………” 尽管有些不耐，庞迪芬克还是忍了下来，反正他早已在神殿内布好血祭法阵, 只待将两个祭品骗进去, 启动法阵, 便大功告成。 这两个半兽人已经进到宫内，周围全是骑兵守卫, 料想他们插翅也难逃，索性就随他们去，只当两人对彼此的告别遗言好了。 庞迪芬克被自己的“仁慈”感动了，于是欣然道：“无妨，请随意。” 西休米拉着赫尔修斯走到旁边, 附在他耳畔，鬼鬼祟祟道：“管家，这个神殿令我很不舒服。” 虽然神殿大门紧闭，不知为何，西休米还是直觉里面有古怪，甚至令他恍惚有种错觉，自己曾经被谁送来过恶心黏腻的东西，非得塞给他吃。 其实，就在抵达神殿门口时，赫尔修斯就用神识探查过里面，当即明白了一切，顿觉荒唐可笑。 -- 第82页 一个三代低阶神灵，居然妄想用祂作为祭品，真是脑壳坏掉了！ 他本想当场发作，因为这实在是件冒天下大不违之事，竟有神灵敢冒犯祂？就算令整个半兽人灭族都不为过。 但西休米此时正紧紧贴着他，呼出的香气打在他脸庞，令天使心神荡漾，火气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恨不得把少年抱在怀中，好好亲昵一番。 忍住心中乌七八糟的欲望，赫尔修斯轻咳一声，小声解释说：“里面有个祭祀法阵，看来是想把咱们骗进去，献祭给那个满脑子都是肌肉的愚蠢兽神。” “兽神？”西休米诧异道，“是兽人和半兽人信仰的那位神灵？” “是的大人，就是那个蠢货！”赫尔修斯不屑道，“如今还在西幻大陆上蹿下跳的神灵并不多，兽神便是其中一位。” “为什么要这样做？”西休米不解，“我们看起来很像祭祀品么？” “该死的兽神肯定是鬼迷心窍。”赫尔修斯舔了下牙齿，兴奋地说：“待会看我怎么收拾这群蠢货，我会让兽人族从此无神可祭！” 自从来到人类国度陪伴西休米，赫尔修斯一直不得空出外晃荡，曾经杀遍地狱和深渊的他，早就闲得手痒，今天终于碰上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 时隔万年，他又能再次弑神，想想就激动。 看到天使仿佛打了鸡血，西休米嘴角微微抽搐，现在不是危机时刻吗？怎么赫尔修斯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稍后见机行事。”西休米不放心地叮嘱，“不要随便打打杀杀的，我不喜欢看到这些。” 赫尔修斯顿时犹如霜打的茄子，蔫巴巴道：“知道了，大人。” 两人回到庞迪芬克面前，西休米说：“祭司大人，我们商讨完了。” 庞迪芬克点点头，示意骑兵们开启神殿之门，而后笑道：“那么就有请两位进来一叙。” 三人进得神殿，外面的骑兵立即关闭大门，西休米只听当啷一响，诧异道：“为何要锁门？” “此事关乎机密。”庞迪芬克讳莫如深地说，“自然不能让无关人等听到。” 西休米懒得拆穿他的拙劣谎言，转而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小祭司和侍女早已被清退，此时殿内只余他们三个。 神殿内的装饰跟外部如出一辙，到处都是兽类图腾，正中则立有一座巨大的猛兽石雕，虎头虎身，却长有人腿和人手。 而在石雕的正前方，则是一个由数十颗兽头骨围成的圆圈，里面写有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符号，西休米猜测，这应该就是天使说的献祭法阵。 “这就是你们的兽神？”西休米打量雕塑，问：“原来兽神是个大老虎？” “咳——！”庞迪芬克不满道，“还请您注意言辞，兽神大人是我们兽人族伟大的神灵，它的本体不能被直呼出来。” “哦，那多有得罪。”西休米转身，黑眸直视庞迪芬克，沉声道：“那么祭司大人，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所为何事了吧？” “我跟我的朋友都很好奇，大人把我们请来，现在又屏退其余人，锁上大门，想来应该是件惊天大秘密吧？” “呵呵呵。”庞迪芬克冷笑，“在下请两位来，是希望你们帮助兽神大人获得伟岸的力量。” “哦，是吗？”西休米佯装讶异，问：“我们两个只是普通的半兽人，何德何能可以帮助兽神大人呢？” “很简单。”庞迪芬克摸了摸手中权杖的兽头骨，阴恻恻地说：“只要你们两个乖乖站在这个圆圈里，自然就可以知道了。” “若是我们不愿意呢？”西休米笑着问。 庞迪芬克冷冷道：“没关系，反正你们哪也去不了，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说着一抖权杖，全身登时发出橙黄色光芒，继而一条巨蛇的虚影出现在身后，足有五米高，吐出血红的信子，瞪着黄色蛇瞳，邪恶地看向西休米和赫尔修斯。 祭出自己的蛇魂，庞迪芬克自以为稳超胜卷，开始催动血祭法阵。 黑色的火焰轰一下从法阵中燃起，所有的头骨开始不住颤动，咯咯作响，而后阵阵鬼哭狼嚎声响彻整个神殿。 庞迪芬克双手高举权杖，将身上的光催到极致，高声吟诵出复杂的兽语，法阵内的火焰旋即卷起热浪，顷刻朝少年和天使袭来。 “伟大的兽神，”大祭司朗声道，“请收下我为您准备的祭品！” 砰——！ 天使抖开巨翅，霎时间，神殿内黑白色羽毛漫天飞舞，血祭法阵的黑火焰猝然熄灭，接着轰隆一声巨响，炸成齑粉。 庞迪芬克瞳孔一缩，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天使便随手一挥。 “啊————！” 伴随着惊悚的惨叫声，这位“可怜”的大祭司被赫尔修斯扔进了欲望宫殿，宫殿的主人正是他手下之一，不爱杀戮，只热衷于把囚徒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有一切发生在短短数息间，西休米甚至还没看明白整个过程，战斗便结束了，神殿复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西休米：“…………” 不亏是天使，速战速决的能力堪称神界典范！ 然而赫尔修斯并不肯就此收手，在整个宇宙中，只要胆敢冒犯祂，无论天上地下，不管是生灵、魔，亦或是神，都只有一个下场！ -- 第83页 ——天使今日便要弑神！！！ 他几步走到兽神雕像前，抬手化出一根白色羽毛，倏然射到雕像上，瞬间变成鲜血，缓慢流淌下来。 低阶兽神根本受不住堕天使之血的诱惑，很快就会被吸引过来。 与此同时，赫尔修斯朝虚空的迷雾们发出指令，让它们即刻赶到神殿，也算给那群蠢货一个机会，为西休米撑场面。 感受到天使的召唤，迷雾顷刻降临神殿，于西休米身后形成巨型雾墙，迷雾内的那些未知存在们俱是感动不已。 天使竟然破天荒主动与他们合作，这真是万年难遇的奇迹！ 迷雾圈用西休米听不到的声音，开始议论纷纷，激动得像个被主人打赏的大型犬。 “啊！天使大人真好，居然给我们讨好祂的机会！” “我就说，天使其实很善良。” “你什么时候说过？你明明说那个该死的天使！” “我没有！你不要污蔑我！” “有的有的，我也听到过。” “你不也说过臭天使，还有你，说过可恶的天使，你们哪个没骂过天使？” “我没有！” “我也没有！” “别吵了，天使叫我们来，是为祂摇旗呐喊，不是让我们互相揭发！” “哦对，给大人加油，助阵！” “大人威武！天使威武！” “大人万岁！天使万……千岁！” 赫尔修斯面无表情地用小拇指转了下耳洞，用神识朝迷雾圈们漠然道：“闭嘴，蠢货！” 迷雾们倏然静默，整齐地站好队，气势汹汹地瞪着即将到来的兽神。 兽神石雕散发出刺眼红光，片刻后，红光唰地一收，神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位虎兽人。 兽神庇斯特姆降临祭祀神殿！ 西休米端详眼前这位兽神，只见他与雕塑模样几乎无差，虎头虎身，人腿人手，身上布满漂亮的条纹，虎躯粗壮，威风凛凛！ 就是……闭着双眼，看样子似乎还没睡醒。 兽神打个哈欠，缓缓睁开虎眼，揉了揉眼屎，又抠了抠虎Jio，定了定神，朝下望去。 待他看清眼前的一切，褐色虎眸骤然一凛。 啥情况？！！ 拥有强大气息的不知名黑发神灵、堕天使、以及迷雾内不计其数的未知神魔，全部齐齐朝他望来。 庇斯特姆立时被骇住了，依着本能反应，当即用神识幻化出两把战斧，高高举起，瓮声瓮气道：“嗷呜！你们这是要干啥？！” “卑微的三代神灵，兽神庇斯特姆，”赫尔修斯冷声道，“就是你想让我家神灵大人成为祭品么？” 庇斯特姆：“！！！” 第46章 庇斯特姆站在祭台之上, 被堕天使压迫得喘不过气，空旷的神殿内回荡着赫尔修斯冰冷的声音。 “兽神庇斯特姆，就是你想让我家大人成为祭品么？” 嘭——！ 手中的战斧倏然消失, 庇斯特姆迅速换了个姿势，双手交错扶肩，微微颔首，虎腮一耸，露出整齐雪白的虎牙, 朝下面行个标准的兽人王族礼。 “欢迎伟大的神灵和原初天使大人莅临兽人领地。”他憨头憨脑道，“不知小神可以为大人们做点什么？” 西休米：“…………” 看到兽神由猛虎秒变温顺大猫，西休米瞠目结舌, 天使却不吃这套，漠然道：“庇斯特姆，解释你的行为。” 庇斯特姆的虎眸眨啊眨，脑子飞快转了转, 决定先讨好地位最高的西休米，毕恭毕敬道：“这位尊贵的神灵大人，我该如何称呼您……” 赫尔修斯不耐道：“你可以称祂为梦境之主。” “梦境之主大人, ”庇斯特姆无辜地说, “我怎敢冒犯您这样伟大的神灵, 原初天使对此事肯定是有所误会。” 西休米淡然道：“并非误会，我们的确是被大祭司骗到神殿, 方才还想用血祭法阵，把我们当做点心送给你吃。” 庇斯特姆傻眼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庞迪芬克竟然干出这种事，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这这……”他慌张地说, “请梦境之主大人稍等片刻，容我探查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着开始启动神识，收集神殿内大祭司残留的气息，很快搞清楚来龙去脉，登时吓得心肝乱颤，虎耳倏地一趴。 原来，作为兽人国主战之神，庇斯特姆平日里基本无所事事，除了时不时享用信徒们的祭品，余下便是剔牙打瞌睡。 今日上午，他本来正在胡吃海塞半兽人国大祭司献上的美食，突然感应到一股强大的气息进入荷耳乌德。 庇斯特姆立即用神识探查，发现竟是位不知名的神灵和原初天使，纵使他无法知晓这位神灵的真实身份，却能感受到对方无与伦比的神性。 兽神虽然拥有无数兽人和半兽人信徒，但在诸神中存在感并不高，自然不愿错过讨好伟大神灵的机会，这才匆忙降下神谕，让庞迪芬克献出祭品，令这位神灵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但庇斯特姆向来懒惰，再加上行事马马虎虎，于是只草草给出几个词汇：中心区、结伴俩、黑发、雪狼、祭祀，满意。 他自以为大祭司会明白，遂在下达命令后，安心地蒙头大睡了，不曾想由于庞迪芬克愚蠢的解读，使整件事变成一个荒诞的误会。 -- 第84页 庇斯特姆赶紧把全部过程交代出来，末了，惶惶不安道：“大人，这真的是个误会，都怪我不好，都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偷懒，不应该贪睡，还望您能原谅嗷呜！” 听到事实真相，西休米哭笑不得，心道怎么会有这么糊涂的神灵？然则想到对方是兽神，再联系兽人族的性格，也就不足为奇了。 “误会？”赫尔修斯不依不饶，“你犯了如此重大错误，说句误会就想了解？” “天使大人，那您说该怎么办？”庇斯特姆哼哼道，“要不您看我这里有啥宝贝，随便挑选，只当我给梦境之主大人的补偿。” 赫尔修斯上下打量庇斯特姆，刁难道：“随便挑选？也行，那就把你这身虎皮扒下来，给我家大人做个垫子吧。” 庇斯特姆：“…………” 兽神快哭了，献出虎皮？！ 那自己今后岂不是变成了白条虎？ 更不要说他的神性也会因此遭受重创，那还不如直接叫他原地去世算了。 庇斯特姆求助般看向西休米，这位梦境之主似乎比原初天使好说话，且占据领导地位，还是朝祂求情，说不得还有挽回余地。 西休米其实并不在意此事，毕竟兽神的初衷是好意，只不过因为粗心才闹出乌龙，扒皮确实有些过分。 但既然赫尔修斯都这样说了，自己若是轻易放过兽神，岂不是驳了天使的威严？ 想到这里，他正色道：“赫尔修斯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虎皮就免了，但你的宝贝我也不需要，兽神大人还是拿出点诚意，否则很难平息天使的怒火。” 庇斯特姆见有戏，马上绞尽脑汁思索，忽地灵光一闪，殷勤地说：“大人，我想到一样珍贵的礼物送您，包您满意，请稍等，我这就给您召唤出来。” 说着两眼一闭，粗壮的虎尾翘得笔直，身上散发出红色光芒，调动全部兽神之力，开始在兽人领地逡巡。 ———————— 兽人国与半兽人国的边境，雪山之下，一望无垠的茫茫草原，空旷而荒凉。 一只黑色的幼猫慢吞吞走在芒草之上，拖着疲惫的身躯，脚步踉跄。 它从那个严苛高压的家中已经逃离多日，一路风餐露宿，还得躲避骑兵们的追捕，既饿又累，身上还有不少擦伤。 午后的阳光明媚，晒得黑猫浑身暖洋洋，它实在走不动了，索性就地一趴，自语道：“好累啊，我得休息一会。” 黑猫于草地上团成球状，闭上漂亮的金色猫瞳，打起瞌睡，温柔的风吹过，黑亮的皮毛扑簌簌摇曳，熠熠生辉。 就在这时，红光在天空划过，刹那笼罩住黑猫，黑猫猛然惊醒，疑惑地抬头。 “兽神大人……？” 感受到兽神庇斯特姆的神力，黑猫没有丝毫抗拒，犹如依偎在母亲的怀抱，说不出的舒服，身上的伤口也缓慢消失。 “祂在召唤我……”黑猫喃喃道，“我要马上过去，大人的旨意不能违抗。” 数息后，黑猫化作一道黑色光芒，与红光紧紧缠绕，离开了荒芜的草原，朝遥远的荷耳乌德飞去。 ———————— 兽神祭祀神殿，庇斯特姆收敛兽神之力，红色光芒唰地消失，手里赫然多出一只黑色幼猫。 他展示给西休米看，讨好地说：“梦境之主大人，请收下这个小家伙，您一定会喜欢他。” 猫咪？！ 西休米有些诧异，没想到兽神所说的礼物，竟然是只纯黑色的幼猫。 “庇斯特姆，”天使不悦道，“你就拿只猫打发我家大人？” “哦不，天使的大人。”庇斯特姆解释说，“这可不是一般的黑猫，他的名字叫亚历克斯，是兽人国王室的二王子。” 西休米一愣：“二王子……是只猫？” “不是普通的黑猫啊，大人。”庇斯特姆道，“只是小殿下尚且年幼，兽人族的属性便是如此，在幼年期都是完全兽态，待他长大后，就能化成兽人形态了。” 接下来，庇斯特姆开始卖力地朝西休米推销黑猫二王子。 “亚历克斯小殿下可是这代兽人族里，资质最好的小家伙嗷。” “他天生具备通神能力，可以与我畅通无阻的交流，无论在祭祀、战斗、学习方面，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嗷。” “您现在把他带回去，作为宠物养大，未来待他化形后，不但可以成为您忠诚的随从和信徒，还能用来当坐骑嗷。” 宠物？坐骑？ 西休米满头黑线，质疑道：“既然贵为王室皇子，你把他作为宠物送我，还让我当坐骑？这样不合适吧？你有问过二王子的意见吗？还有他父母愿意吗？” 庇斯特姆马上信誓旦旦道：“能在大人您的座下效忠，是兽人国王室的荣耀，国王陛下求之不得呢！” “至于小殿下亚历克斯，他早就厌烦王室生活，这不前段时间还从王室逃出来，若能跟随您，四处游历学习，他肯定很开心。” 庇斯特姆自然不敢欺瞒西休米，只是有些含糊其辞，偷换概念而已。 黑猫二王子厌恶王室不假，离家出走也属实，只不过所谓的国王陛下求之不得，以及小殿下愿意追随，只是兽神的强加之词。 但他是兽人族信仰的兽神，拥有绝对权利左右兽人王室，何况还是献给高阶神灵，想来国王和二王子也莫敢不从。 -- 第85页 西休米对兽神的话半信半疑，看了眼赫尔修斯，眉毛一扬，意思说你怎么看？ 赫尔修斯今天本打算弑神，但见眼前局势是不可能了，却也不想轻易饶恕庇斯特姆，总得让他付出点惨重的代价。 天使想了想，附在西休米耳畔提示道：“大人，兽神不但在兽人族中主战，他还负责生育。” 西休米眼睛一亮，这正是他们此行之目的，于是道：“二王子的事稍后再议，我现在想朝你讨要一样更重要的东西，不知你可否愿意。” “大人但说无妨。”庇斯特姆道。 西休米严肃地说：“既然兽神大人还掌管兽人族的生育，我想朝你讨要生育职权的神力。” 庇斯特姆：“…………” “大人啊！”庇斯特姆哭丧着脸说，“我确实拥有生育职权，但若是全部献给您，恐怕会影响到我的神核……” “无需全部，一部分即可。”西休米解释道：“我只是想送给森林生命神阿尔洛狄斯，帮助他解决精灵族的生育问题。” 庇斯特姆懵了，生命神竟然需要生育神力？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然而身为低阶神灵，他不敢问，也不能说，面对强大的力量，除了乖乖答应，再无第二条路可选。 他可不想被恶魔天使变成白条虎！ “好吧，大人。”庇斯特姆无奈道，“如您所愿，我马上就为您分出部分生育职权。”说着托起黑猫，又道：“还请您先收下二王子，不然我也没法操作啊。” 西休米走上前，从庇斯特姆手中接过黑猫，继而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猫咪顺滑的皮毛。 沉睡的黑猫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那是无数低阶神灵可望而不及的神性，便下意识朝西休米怀中钻了钻，紧紧扒着他的衣服不放，犹如找到了避风港，睡得更香了。 西休米低头，看着怀里黑乎乎的小团子，毛茸茸的身体圆滚滚，小脑袋深深埋起来，不时发出低沉的呼噜噜声，说不出的可爱，心顿然软成一片。 看到西休米宠爱的眼神，兽神在心底松了口气，开始施展神力，很快红光乍现，而红光内则包裹着绿色光团。 庇斯特姆取出部分绿光，亮晶晶的虎瞳也随之暗淡，分离神力会伤及神核，他今后须得修养数十年，方可恢复如初。 但幸而神灵们永恒不灭，数十年的光阴只是白驹过隙，甚至沧海桑田对于祂们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之间而已。 捧着绿色光团，庇斯特姆走下祭台，颤巍巍道：“梦境之主大人，只要让生命神吃下这个，便可获得我的这部分生育职权。” 赫尔修斯替西休米收好光团，西休米客气道：“那就多谢兽神大人慷慨解囊，我们这就告辞了，有缘再见。” “大人客气了，区区小事。”庇斯特姆违心道，而后看向西休米怀中的黑猫，支支吾吾说：“大人，小殿下似乎很喜欢您，他已经在外流浪多时，身心疲惫，您就可怜可怜他吧。” 西休米用眼神询问赫尔修斯，天使见自家大人把黑猫抱得更紧了，便宠溺地说：“大人喜欢，先带走好了，回头亲自问问小殿下，是否愿意跟着咱们。” 这话正和西休米心意，他向来对高颜值和毛茸茸毫无抵抗之力，怀里的小东西恰好两者兼之，简直喜爱的不得了。 当然，天使也符合条件，长相俊美，羽翅柔软，可他总不能天天撸天使吧？ 还是撸可爱的黑猫小殿下合适，想想就很幸福。 “好吧，那我就暂时收留小殿下吧。”西休米免为其难道。 庇斯特姆微微颔首，恭送梦境之主和原初天使离开，迷雾们见圆满完成任务，也随之从祭祀神殿散去。 西休米开心地抱着黑猫，同赫尔修斯穿过传送法阵，返回自己的庄园。 玩了大半天，看过美好的风景，领略到异域风情，买了衣服和美食，意外获得兽神的生育神力，还带回只可爱的小猫咪。 西休米对这趟半兽人国之旅十分满意。 真是不虚此行！！ 第47章 两人通过传送阵返回书房, 赫尔修斯将幻象收回，西休米抱着黑猫，瘫在柔软的座椅上。 “终于回来了。”他喟叹道, “这趟半兽人国之旅收获颇丰，真是不虚此行。” 赫尔修斯微微一笑，看了眼时间，尚未到两点钟，便道：“我去叫厨师长准备下午茶, 大人饿了吧？” 经过神殿那番折腾，西休米在美食街吃的东西几乎消化殆尽，闻言顿觉肚子有些空, 答道：“是有点。” 赫尔修斯转身，西休米忽地想起什么，又道：“哦对了，管家, 把从荷耳乌德买的肉干也拿出来，我想跟下午茶一起吃。” “遵命，我的大人。”赫尔修斯宠爱地说, 而后离开了。 看着怀里熟睡的黑猫, 西休米开始思索, 该如何安置这个小家伙。 虽然兽神说他是因为厌烦王室生活才逃离，但终究是兽人国的二王子,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怎么可能真的当做宠物、甚至坐骑，这也太荒诞了。 西休米考虑未来要怎样照顾亚历克斯，还须为他提供完善的教育，但在此之前, 得先问问小殿下，是否如兽神所说，心甘情愿留下。 好麻烦，还是交给赫尔修斯去处理，反正他是万能的天使。 -- 第86页 西休米一路脑补，抱着亚历克斯回到卧室，在床旁用毛毯弄个温暖舒适的窝，把黑猫小心地放进去。 由于庇斯特姆的神力尚留余威，黑猫只惬意地翻个身，朝毯子里钻了钻，团成球形，抱着小脑袋继续呼呼大睡。 窝里充盈着西休米的味道，亚历克斯仿佛沉浸在星河中，于睡梦里贪婪地吸收神灵的气息，不时发出呼噜噜声，西休米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耳朵，翘着嘴角离开了。 吃过下午茶，西休米返回书房，开始处理繁琐业务，赫尔修斯则去处理庄园杂事，两人各司其职，俨然已经有了默契。 通过翻阅账目，西休米发现，名下多家店铺营业额近期出现大幅跳水，于是开始分析原因。 眼下即将入冬，气温骤跌，贵族们向来娇贵，早早就燃起了壁炉，猫在家中烤火取暖，或是围炉狂欢，总之都变得懒洋洋，不怎么愿意出门。 这就直接导致整体消费下滑，尤其像西休米这类家族产业，主要面向高端客户，是以较从前相比，流水降幅严重。 虽说西休米对金钱的欲望并不强烈，即便生意缩水，当前收入也足够他日常所需，但终究是原身父母辛辛苦苦创下的产业，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人，他还是想做到尽职尽责，而不是放任不管。 那也太好吃懒做了，他可不想当个败家的纨绔贵族子弟。 得想个法子弥补一下，西休米在心底琢磨，譬如搞个冬季促销，或者推出具有吸引力的新品、诸如此类。 西休米手持宝石水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不时蹙眉沉思，这时候，黑猫小殿下醒了。 亚历克斯睁开金色的猫瞳，懵懂地打量四周，兽神之力于他脑中留下记忆，他很快就明白前因后果，并且知晓，兽神大人命令自己留下，陪伴这位梦境之主。 远离故土来到陌生的庄园，还有了新主人，亚历克斯却一点都不伤感，相反还很高兴。 纵使兽神并未交代梦境之主的来历，但亚历克斯是只灵猫，凭借自身通神的天赋，他隐约感觉到，这位未知神灵拥有强大的力量。 那力量虽然碾压一切，却并不让他恐惧，相反还十分留恋，亚历克斯用力嗅了嗅房间里的气味，舒服得眯起猫眼。 唔……就是这个气息。 伟大、温润、包容，平和…… 想到自己可以日夜依偎在这位神灵身旁，还能摆脱残酷高压的王室课程，亚历克斯只觉简直是天上下起小鱼干雨，幸运的不得了。 黑猫从窝里起身，伸个标准的猫式懒腰，而后端坐好，优雅地举起前爪，用红润的小舌头舔得湿哒哒，给自己从头到尾清洗一遍。 稍后他要去见神灵大人，得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这样才不失皇室风范。 亚历克斯清洗完毕，踏着猫步，悄无声息地从卧室里溜出来，于空荡的过道停滞片刻，循着西休米留下的气味，顺利找到书房。 书房的门紧闭，但这难不倒小殿下，他用屁股把门顶开一条缝，正准备偷偷进去，一只手抓住他的后脖颈，被拎了起来。 “小东西，鬼鬼祟祟在干吗？”赫尔修斯拎着黑猫，严肃地说：“谁让你跑到这里来的，嗯？” “喵——！”亚历克斯鬼哭狼嚎，奋力挣扎，用兽语嚷嚷：“放开我，喵呜！” 赫尔修斯似乎听懂了，红眸一凛，板着脸说：“乖一点，陪在大人身旁，要有个猫样。” 感受到堕天使的威压，亚历克斯瞬间安静下来，明亮的猫瞳瞪得溜圆，看着天使，乖巧地说：“喵呜！” “放下他，天使。”西休米皱眉道，“你这样弄得他很难受。” 亚历克斯OS：喵呜，对的对的！ “不会的，大人。”赫尔修斯把黑猫高高拎起，注视小家伙，笑着说：“拿猫的方式本该如此。” “胡说，明明他喜欢被抱着。”西休米反驳。 “唔，有大人你抱着就行了。”赫尔修斯道，“我不能再这样对他，否则小家伙会被宠坏。” 亚历克斯：“…………” 西休米对天使的歪理不置可否，无语道：“先把他放下来，小心他发火了抓伤你。” “怎么会，大人。”赫尔修斯失笑，“就连兽神庇斯特姆都不敢对我造次，更何况这只年幼的灵猫。” “那倒是，大概是我多虑了。”西休米笑道，“在祭祀神殿时，兽神确实很怕你。” 黑猫OS：唔？唔唔唔？ 什么？天使竟如此强悍？ 神啊，我这是走了什么猫屎运！？ 碾压兽神大人的天使，以及凌驾于天使之上的神灵！？ 亚历克斯欣喜若狂，顿觉小鱼干雨变成了小鱼干龙卷风——他只要待在这里学习，将来肯定大有作为！ 说归说，赫尔修斯还是轻柔地把亚历克斯放下，黑猫四爪刚落地，就迫不及待地朝西休米飞奔而去。 他要仔细看清楚梦境之主的模样，把祂牢牢刻在脑子里。 然而还不待亚历克斯靠近，一丝灰雾从角落里冲出来，倏地钻进他的鼻子里，困意瞬间涌来，黑猫刚挨到书桌旁，便吧嗒趴下，再次进入沉睡状态。 西休米处于视线盲角，因此并未看到，但这一幕却被天使尽收眼底。 赫尔修斯嘴角一撇，心道这群马屁精，脑回路真是清奇。 -- 第87页 天使猜测，迷雾们大概是认为亚历克斯初来乍到，还没有成为西休米忠实的信徒，所以没资格看到祂的容貌。 对于迷雾们的这种狗腿行为，赫尔修斯嗤之以鼻，不过他也懒得管这些，只要不妨碍自己跟西休米相处，随便这群蠢货们折腾。 “咦？怎么又睡了？”西休米低头，看到蜷缩在地毯上的黑猫，诧异道：“明明刚才还活蹦乱跳的。” “可能是处于幼年期的缘故吧。”赫尔修斯胡诌道，“从卧室走到书房累坏了。” 西休米嘴角抽搐：“这也太夸张了吧，卧室到书房很远吗？” 天使刚想辩解，西休米忽地反应过来，问道：“等等，管家，你是怎么知道我把小殿下放到卧室的？” 赫尔修斯：“…………” 事实上，为了西休米的安全着想，赫尔修斯从入主庄园的那天起，便动用天使之力，在各个角落布下监控，包括卧室。 毕竟西休米只是意识来到梦境殿堂，身体还在庄园熟睡，天使必须对此加以防备，保护好祂的人类躯壳。 当然，他对西休米报以无比的尊重，因此不会窥伺心上人的隐私，至于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他就更不敢偷看了。 反正西休米早晚是他的人，不必急于一时。 见天使沉默不语，西休米想了想，脑子里叮一亮，自若道：“唔，我懂了，是天使之力！反正每次你都这么说，神神秘秘的，算了，我才懒得知道。” 赫尔修斯松了口气，庆幸西休米没有刨根问底，否则他还真是想不好该如何解释。 西休米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天使安静地陪在一旁，看到少年眉头紧拧，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大人，可否碰上什么困难？”赫尔修斯轻声问，“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上忙。” 西休米放下笔，靠着椅背，重重叹口气，把营业额跳水的事朝天使讲了，又说了下自己的应对策略和顾虑。 赫尔修斯听完，心下盘算，二公主菲尔米娅正在策划颠覆王室的大业，需要不少金币，若是可以令她跟自家大人合作，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大人，我倒是有个提议。”天使说。 西休米道：“说来听听。” 赫尔修斯说：“我们可以跟二公主菲尔米娅合作。” 菲尔米娅？ 西休米一怔，想起她也是自己的客人，曾经光顾梦境殿堂，买走一条婚纱裙，当时他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若不是那位难缠的班纳特会长，他还以为菲尔米娅只是个女贵族呢。 “跟公主合作？！”西休米摇头，否决道：“这似乎并不合适，我只想搞些促销，或者推出新品带动消费，如何跟她合作？总不能两个人合伙开新店吧？” “当然不用。”赫尔修斯建议道，“很简单，我们可以打着二公主的旗号，推出新品。” “菲尔米娅在国内享有第一美人的声誉，女贵族们都很青睐她的容貌，追捧她的品位，若是大家知道新品是二公主参与研发，自然会趋之若鹜，我们只要支付给二公主代言费即可，双方各取所需。” “菲尔米娅会差这笔代言费？”西休米质疑道，“她可是意特尼缇的二公主，怎么愿意屈尊降纡来给我推广新品呢？” “大人，你忘了吗？”赫尔修斯道，“因为联姻这事，二公主已经被迫从王室半独立出去，目前她的俸禄少得可怜，她需要靠自己赚取更多的金币。” 西休米当然知晓，他甚至还记得，菲尔米娅到梦境殿堂也正因此事——希望改变任人摆布的宿命，在家族中获得尊重和话语权。 “还是觉得不妥。”西休米说，“若真要这么做，那势必得跟二公主见面，但我不想踏入王室领地，那令我感觉很不舒服。” “让她来见你好了。”赫尔修斯不以为然道。 “这不太可能吧？”西休米说，“无缘无故，二公主干吗要跑来见我？” 赫尔修斯刚想开口，西休米却道：“这事稍后再说，既然提到菲尔米娅，我突然想知道，拿到婚纱裙后，她是否已经得偿所愿。” “想当初，我只是随意卖个香囊给猎魔女，搞得她差点丢掉性命，二公主可千万别又是这样，那我岂不是在害人，而不是帮人？” “没问题。”赫尔修斯莞尔道，“我们现在就召唤出梦境殿堂，看看这位可怜的公主殿下，是否需要我家神灵大人的帮助。” 西休米嗯嗯点头，继而闭眼，熟稔地召唤出缩水版梦境殿堂，赫尔修斯拿来监视水晶球，画面徐徐展开。 宽敞空旷的卧室内，窗帘紧闭，豪华水晶灯投下昏黄的光，菲尔米娅坐在书桌前，金色的长发随意散在腰间，眉头紧蹙，专心致志地正在写着什么。 西休米用意念控制水晶球，画面聚焦于纸上，只见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策划，以及几个硕大无比的字，旁边画有恐怖的骷髅头。 ——杀死瑞德索普！ 西休米：“…………” 瑞德索普是光明教会总会的红衣大主教，亦是意特尼缇国王最信赖的神官，常年进出王宫，其身份尊贵无比，简直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西休米一脸抽搐，心道真是邪门，为何我的客人都跟光明教会有仇？ “天使，我觉得菲尔米娅正在以身犯险。”西休米担忧道，“杀死红衣主教？她有这个能力吗？别又像猎魔女一样，差点死翘翘。” -- 第88页 “当然，我的大人。”天使安抚道，“你赋予给菲尔米娅的能力，足以令她达成所愿。” 赫尔修斯并非信口雌黄，他很清楚菲尔米娅当前的变化。 现在的菲尔米娅拥有镜像之力，那是天使都未曾见过的暗黑巫术，可以远隔千里杀人于无形，这要远比猎魔女的梦境回溯更为诡异、也更具有威胁。 两人同时关注水晶球，这时候，躲在黑猫体内的那丝迷雾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祂需要菲尔米娅主动来谈合作。” “是的，我们要记住这点，稍后回去好转告同僚们。” “做祂所想，这是我们当前的策略。” “对！回去马上开个会，商讨该如何做才能令祂满意。” 迷雾们终于再次寻得机会，为西休米服务，将功补过，以此平安过渡到下个漫长的纪元。 第48章 自从获得染血婚纱裙、拥有镜像副人格后, 菲尔米娅便开始日以继夜地钻研母亲留下的那本手札，很快掌握了暗黑魔法——镜像之力。 她可以借助普通的镜子，造出镜场, 并在镜场的直径范围内，将镜像副人格传送过去，杀人于无形。 理论上，若是她的镜像之力足够强，镜场的范围可及至千里, 甚至能将本体、也就是她自己传送到现场，与镜像副人格配合，令目标无从逃脱。 然而目前, 由于她的修习时间尚短，暗黑法力不足，无法使出顶级镜像之力，因此造出的镜场直径有限, 而红衣主教瑞德索普的庄园并不在攻击范围内。 但这难不倒菲尔米娅。 每个月的最后一个周一，瑞德索普都会在光明教会总会神殿举行祷告，为意特尼缇国王祈福。 祷告会耗费他大量的精神力, 因此仪式结束后, 瑞德索普会在神殿的临时寝室小憩休息。 菲尔米娅几经周折, 花费一千金币，终于得到总会神殿的结构图, 上面标注有寝室的位置。 结合星河城的地图，经过周密测算，菲尔米娅确定，寝室就在她所能创造的镜场之内。 今天便是祷告日，十分钟后, 瑞德索普就会回到寝室休息。 菲尔米娅决定稍后便实施刺杀计划，但在此之前，她要为镜像菲尔米娅塑造一个身体。 作为副人格，镜像菲尔米娅拥有独立灵魂，却与她享有共同的躯壳，无法进行镜像攻击。 站在华美的古铜镜前，菲尔米娅平静地穿上染血婚纱裙，仿佛下一刻她不是要去杀戮，而是迎接一场幸福的婚礼。 闭上水绿色的双眸，菲尔米娅念出暗黑咒语，蓝色的光骤然爆发，唰地射入镜中，继而一收。 镜像菲尔米娅从镜中缓缓走出，她全身闪烁着水银般的光泽，只有本体的轮廓，面容模糊，犹如移动的镜体。 “你好，亲爱的。”镜像菲尔米娅柔声道，“我们又见面了。” “你好。”菲尔米娅注视着她，说：“菲尔米娅·镜。” “菲尔米娅·镜？”镜像菲尔米娅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浅笑道：“唔……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你也可以叫我镜。” 她打量自己一番，而后道：“这是你为我塑造的身体？看起来很酷。” “是的，镜。”菲尔米娅说，“我通过学习暗黑魔法，不但拥有了镜像之力，还送你一个身体，希望你喜欢。” “我很喜欢，亲爱的。”菲尔米娅·镜说，“那么现在，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菲尔米娅把刺杀方案拿过来，镜认真看完，蹙眉道：“镜像攻击？” 菲尔米娅点点头，镜又道：“整个计划看起来没问题，只不过，我们彼此还没配合过，不若我们先找个小目标试试，譬如杀个小神官，熟悉操作后，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菲尔米娅道：“虽然你说的很对，但这么做可能会打草惊蛇，更重要的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镜！” “若是错过今天，我们只能再等一个月，父王最近正在紧锣密鼓推进联姻之事，我很担心在此期间发生变故。” “你不怕失败，丢了性命？”镜问道。 菲尔米娅摇摇头，坚定地说：“我不怕！” “好，那我就奉陪到底！”镜笑着说，“我们本就是一体，共存亡，也同生死！” 说着走到菲尔米娅面前，把她温柔地抱入怀中，低声道：“让我们静静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菲尔米娅与镜紧紧相拥，卧室内一片沉寂，只闻嗒嗒的钟摆声。 时针指向三点钟，菲尔米娅与镜分开，启动镜像之力，造出镜场。 镜从容地把手伸进体内，仿佛穿过流动的液体，拿出一团水银球，幻化成镜匕首，踏入古铜镜。 她半个身子没入镜中，转头朝菲尔米娅灿然一笑，说：“祝我好运。” “祝你好运，镜。”菲尔米娅轻声道。 菲尔米娅·镜通过镜场，瞬移到瑞德索普的寝室，从墙上的穿衣镜中走出来，看到红衣主教正在床上熟睡。 她就像个银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走到床前，面无表情地高举镜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红衣主教的心脏刺去。 嗡地一声，金光万丈！ 感受到危险，瑞德索普体内的圣光立即化出光盾，当的一响，匕首被圣光盾挡住，瑞德索普眼睛猛然睁开。 圣光之力于红衣主教体内陡然喷发，菲尔米娅·镜被弹出数米外，瑞德索普一个翻滚，从床上下来，进入战斗状态。 -- 第89页 看到眼前闪烁银光的镜，瑞德索普先是一脸惊诧，旋即冷静下来。 “你是谁？”他冷冷道。 菲尔米娅·镜漠然道：“要你狗命的人！” “暗黑魔法的气息……”瑞德索普沉吟片刻，不屑地说：“你不是人，你只是个傀儡，是谁制造了你？” “你不配知道！” 说着镜不再废话，抄起镜匕首，化作一道蓝光，朝瑞德索普扑去。 通过镜场，菲尔米娅在卧室将刺杀现场看得一清二楚，不住催动镜像之力，协助镜同红衣主教厮杀。 身为光明总会的红衣大主教，瑞德索普拥有极高的圣光之力，抬手化出光盾，轻易格挡住对方的镜匕首。 两人打斗数式，镜的攻击屡屡被化解，就在这时，瑞德索普恰好移动到穿衣镜前，菲尔米娅立刻以意识朝镜喊：“用镜像攻击！” 菲尔米娅·镜得令，转眼潜入穿衣镜中，挥起镜匕首，朝瑞德索普的镜像刺去。 瑞德索普从未见过此种巫术，目光一凛，凭直觉下意识闪躲，但他的镜像却反向为之，登时被菲尔米娅·镜刺中肩膀。 镜像的受伤即时反噬到本体，鲜血从瑞德索普肩头喷涌而出。 镜子巫术！ 他瞬时反应过来，朝反方向移动，令自己的镜像避开镜中的攻击，继而左手一甩，数道圣光箭瞬间射入镜中，菲尔米娅·镜闪避不及，闷哼一声，受伤倒地。 瑞德索普不敢怠慢，当即催动圣光之力，耀眼光芒霎时从他体内爆发，轰然击中镜中的菲尔米娅·镜，将其牢牢困住。 瑞德索普用圣光治愈肩上的刺伤，喝道：“说出你的主人是谁！” 镜被刺目的金光束缚，费力地抬头，朝瑞德索普轻蔑一笑，说：“等你死了，我再告诉你。” “死到临头还嘴硬！”瑞德索普道，“无妨，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你的主人修习这种巫术，还敢跑到总会来撒野，刺杀大主教，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现在我就灭了你们这群暗黑怪物！” 言毕，瑞德索普将圣光之力催到极致，毁灭之光犹如万顷波涛，席卷般将菲尔米娅·镜完全淹没。 镜场那端，菲尔米娅倒在古铜镜前，她与镜像本就为一体，感同身受，此刻被圣光击中，吐出一口鲜血。 —————— 书房内，水晶球投射的画面里，二公主消失于圣光球中，命悬一线。 西休米：“…………” 他的客人又要嗝屁了…… 西休米有些无语，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只相隔短短数日，再次面对这种场景。 他只是个实习神灵啊！ 好心卖给客人们宝贝，希望他们能够获得力量，解决当前困难，得偿夙愿。 为何每次都要面临生命危险？！ 还都是跟光明教会有关？！ “管家，怎么办？”西休米着急地说，“快救救二公主吧，她看起来似乎顶不住了。” 赫尔修斯本以为这次无须他们出手，毕竟镜像攻击威力巨大，没想到菲尔米娅竟这么快败下阵来。 看来还是本身法力不够，得需西休米的神力辅助。 天使想了想，菲尔米娅并未祷告，故而无法直接接收西休米的神力，只能另想办法。 “用能量黑宝石。”他提议道。 西休米一怔，但很快想起来，猎魔女和亚哈斯之战中，自己溢出的能量化成黑色宝石，最后还被猎魔女全部收走。 当时赫尔修斯曾朝他解释过原理，或许是有了经验，竟这么一提醒，西休米登时有了主意。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着西休米进入冥想，澎湃的神力立时幻化成黑色能量石，哗啦啦掉落满地。 得到能量石，西休米拿出赫尔修斯送他的黑色羽毛笔、以及泛黄羊皮卷，开始在上面奋笔疾书。 “把能量石给二公主菲尔米娅送去，教她使用！” 羊皮卷上的字迹眨眼消失，灰雾降临书房，卷起一地能量石，但因走得匆忙，落下三颗在隐蔽的角落，无人注意。 重重迷雾穿越过虚空，来到菲尔米娅面前，将能量石放在她触手可及之处。 低语声于菲尔米娅脑中回荡，在迷雾的蛊惑与引导下，公主无师自通地一把抓起全部宝石。 画面外，见菲尔米娅成功地拿到能量石，西休米终于松了口气，而就在这时，睡在书桌旁的黑猫亚历克斯突然醒了，迷茫地抬头，看到桌角旁散落的三颗黑色石头。 亚历克斯：“？？” 黑猫用鼻子嗅了嗅，天赋异禀的他很快感应到，这些石头内隐藏了极强的神力。 凭着本能，亚历克斯悄摸摸溜过去，迅速把所有能量石吞咽掉。 蓦然间，一股暖流溢满他的身体，亚历克斯仿佛沉入星光之海，只觉无限的惬意与舒适。 但那能量太过强大，他年幼的身躯一时无法吸收，强烈的困意直冲上头，黑猫摇摇晃晃，再次昏睡。 西休米和天使都没有看到这一幕，他们正紧张地关注画面中的二公主。 —————— 菲尔米娅紧紧握住黑色宝石，瞬间吸收西休米的神力，能量石刹那变成白色，继而化成粉尘，飞扬到空中。 她很快挣脱圣光的束缚，镜像之力随之排山倒海，镜场范围被扩大数倍，菲尔米娅当机立断，抄起粹毒的匕首，通过镜场，将自己传送到瑞德索普的寝室。 -- 第90页 同一时间，迷雾们也浩浩荡荡跟去，将寝室的门牢牢锁住，紧接着改变房间的维度，使其同现实世界彻底割裂。 它们要确保公主的刺杀圆满达成，如此才能令祂安心，让祂满意。 看到菲尔米娅突兀地现身，瑞德索普震惊道：“二公主？！” 菲尔米娅望向穿衣镜，此时镜已经恢复如初，矗立在镜中，朝她微微一笑。 “下午好，主教大人。”菲尔米娅转而看着瑞德索普，好整以暇道。 瑞德索普眯起眼，端详菲尔米娅片刻，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竟然修习巫术，还敢刺杀红衣主教，二公主你疯了！” “你不配叫我二公主！”菲尔米娅厉声道，“你蛊惑我父王，令他长期不理朝政，还利用教会为你敛财，最后看我不顺眼，让父王把我从王室赶出去，你们光明教会没一个好东西！” “住口！胆敢侮辱光明教会！”瑞德索普怒吼道，“伟大的光明神岂容你这个卑微的女人亵渎！” “什么伟大之神！”菲尔米娅嘲道，“不过是条腐烂的蛆虫，寄生在人类国度，迷惑人心！” “找死！”瑞德索普抖出圣光剑，斥道：“你必须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今日我就要灭了你！”说着朝菲尔米娅袭来。 菲尔米娅·镜即刻从镜中闪出，挡住瑞德索普的圣光剑，菲尔米娅则退后一步，释放全部镜像之力，喊道：“镜，启用顶级镜像攻击！” 镜闻言，抬手一挥，无数水银球撞到墙面，整面墙霎时变成水镜，菲尔米娅旋即上前，接替镜，与瑞德索普缠斗。 镜闪入水镜中，手持镜匕首朝瑞德索普的镜像刺去，红衣主教顿时手忙脚乱，本体抵挡菲尔米娅的攻击，镜像虚体还得避开镜的刺杀。 但无论他朝哪个方向闪躲，受制于镜像翻转，本体和虚体总有一个中招，虚体受伤则同步反馈到本体，不过片刻，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瑞德索普怒火中烧，集中所有精神力，先治愈伤口，清理毒素，而后引爆全部圣光之力，化成巨型光弹，铺天盖地砸向菲尔米娅。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菲尔米娅即将被击中的须臾间，她倏地一闪，化成一道蓝光，与菲尔米娅·镜于水镜中合体。 轰——！圣光弹击空！ 瑞德索普大吃一惊，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镜中之人再次分开，菲尔米娅匕首一抖，由下至上，竭力一挥，红衣主教再受一击。 接下来，战斗变得极其混乱。 瑞德索普连续释放圣光弹，盲目地朝两个菲尔米娅投去，但无论他攻击哪一个，被攻击的一方总能与另一个合体，安然无恙。 房间内犹如点起万盏明灯，圣光弹不时闪烁，同时菲尔米娅与镜频繁化作蓝光，不断合体再分开，交错位置，击杀瑞德索普。 大量释放圣光弹令瑞德索普的精神力很快耗尽，最后几无招架之力，他开始拼命呼救，寄希望守在门外的骑士们来救他，然而无人答应。 终于，瑞德索普油尽灯枯，被菲尔米娅一匕首刺中心口，倒地不起，剧毒很快流遍全身，只不过数秒，便一命呜呼。 菲尔米娅蹲在瑞德索普身旁，探了探鼻息，确定他死透了，随手在他教袍上擦干匕首上的血，缓缓起身。 “主教大人，”菲尔米娅鄙夷地俯视地上的尸体，嘲道：“恭喜你，可以马上去见伟大的光明神了。” 菲尔米娅走向镜，朝她扬了扬下巴，镜莞尔一笑，吻了下她的面颊，说：“你很勇敢，亲爱的。” 镜收回墙上的水镜，两人先后走入穿衣镜，通过镜场，返回菲尔米娅的卧室。 “亲爱的，后面就看你的了。”站在古铜镜前，镜温柔地说。 “未来我一定还会需要你。”菲尔米娅沉声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镜轻轻一笑，把她抱进怀中，菲尔米娅闭上眼，温软的唇覆上来，菲尔米娅反手抱住镜。 很久后，唇分，镜摸了摸菲尔米娅的脸庞，低声道：“好，永远不分开。” 说着放开菲尔米娅，隐没于古铜镜中。 第49章 菲尔米娅脱下染血的婚纱裙, 小心地藏好，而后端坐在书桌前，拿起笔, 在瑞德索普的名字上打个重重的叉。 她终于如愿以偿，杀掉这个让她恨之入骨的红衣主教，虽然距离颠覆王室还相差甚远，但至少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 菲尔米娅点燃安神熏香，浓郁的香气袅袅升起, 她闭上眼，细细回味整个过程，内心的思绪翻涌澎湃。 她清楚地记得, 当她和镜被瑞德索普的圣光绑缚、命在旦夕时，灰色迷雾带来黑色能量宝石，为她提供无穷尽的神力，令她们使出顶级镜像攻击, 刺杀成功。 显而易见，那些能量石正是来自未知的伟大存在——那位赐予她婚纱裙的黑发神灵。 菲尔米娅十分渴望能再见祂一面，感谢祂赋予自己的能力, 同时也想再次表达, 自己愿意效忠于祂的座下, 奉献全部信仰。 就在这时，迷雾们也从神殿来到公主的卧室。 它们刚刚结束讨论, 经过投票表决，推选出一位擅长蛊惑人类的成员，去说服菲尔米娅，解决西休米的烦恼。 古铜镜面很快被灰雾弥漫，低语声在卧室内回荡, 菲尔米娅蓦然睁开眼，旋即看到一团迷雾从镜子里涌出。 -- 第91页 迷雾逐渐凝聚成人形，最终，一个美艳绝伦的女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女人的肌肤粉白，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蓝色双眸深邃如海，淡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 她的身后生有仿若鱼鳍的透明双翅，闪烁着变幻莫测的光泽，就像深海章鱼，教人只看去一眼，便沉醉其中。 她的身上覆了层粉色薄纱，勾勒出曼妙的身材，整个人体态优雅，眼神中带着浓浓爱意，美好而纯真。 天籁般的声音响起：“你好，亲爱的公主殿下。” 对于突然出现的迷雾女人，菲尔米娅并不惊慌，因为她已经猜出对方的身份。 “你好，女士。”她礼貌地说，“你是那位伟大的黑发神灵派来的吗？我该如何称呼你？” “你很聪明，公主殿下。”女人轻笑道，“我叫赛琳娜，海妖女皇，是伟大神灵座下一名微不足道的外神。”(°?°?╬)盗资源？盗加菲猫资源？ “是祂让你来找我吗？”菲尔米娅道，“我可否跟伟大神灵见上一面？我想当面感谢祂，还想献出我的信仰……” “你现在还不能见大人。”赛琳娜说，“尽管你已经学会镜像巫术，却尚有不足，你要把自己变得更强大，才有资格朝祂效忠。” 菲尔米娅问：“我要如何做，才能变得更强大？” “这就是我来此之目的。”赛琳娜温柔地说，“我会教你各种暗黑魔法，帮你成为一名了不起的女巫。” 听到这话，菲尔米娅顿时激动不已，这正是眼下她所需要的，虽然那本手札记载了不少巫术，但很多她都看得云里雾里，无法尽数掌握。 “感谢您，赛琳娜老师。”菲尔米娅改口道，“是那位伟大的神灵把您赐予给我吗？” “是的，亲爱的公主殿下。”赛琳娜笑答。 “那位伟大的神灵，唔……”菲尔米娅短暂一顿，小心翼翼地问：“我该如何称呼祂？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祂的名字。” “大人的名字不可言说，菲尔米娅。”赛琳娜正色道，“不过，你可以称呼祂为梦境之主。” “梦境之主？” 菲尔米娅想了想，犹豫问道：“恕我冒昧，敢问神灵大人祂……是掌管世间万物生灵的梦境吗？” “哈哈哈！” 赛琳娜大笑，笑后道：“公主殿下，你很可爱，但你实在是错得离谱！” “大人祂不掌管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处、以及任何生灵，祂甚至都算不得这个世界的神灵。” 菲尔米娅：“？？” 看到菲尔米娅一脸迷惑，赛琳娜走到她面前，修长的手在空中画出漂亮的半圆，卧室的空间刹那变幻。 菲尔米娅发现，她们此时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圆盘之上，而圆盘则漂浮于茫茫的宇宙中。 那圆盘类似骑兵团所用的演练沙盘，中心是整块大陆，大陆北面是皑皑雪山，西边为茂密森林，而东南则是数不清的城市轮廓。 浩瀚的蓝色海洋环绕着大陆，海水卷起白色巨浪，奔腾向圆盘的边缘，继而犹如跌落悬崖的瀑布，倾倒进幽黑的宇宙虚空。 菲尔米娅只觉这个圆盘十分眼熟，仔细端详一会，震惊道：“这、这是西幻大陆！？” “不错，公主殿下。”赛琳娜说。 菲尔米娅这才注意到，她跟赛琳娜仿佛两尊巨人，屹立在西幻大陆上方，而在她的印象里，本该广袤辽阔的疆土，竟被她踩在脚下，就像个模型。 她难以置信道：“我们居住的陆地，原来是这个样子？！” “不止这些，亲爱的。” 赛琳娜的手轻轻挥过，霎时间，亿万颗繁星在圆盘四面八方亮起，紧接着，无数圆盘逐一在菲尔米娅的周遭呈现。 那些圆盘高高低低，遍布整个宇宙，无边无际，位置错落有序，形状与西幻大陆十分相似，但上面的构造却各有千秋。 有的由高山、丛林，以及海洋组成，有的则全部被海水覆盖，甚至有的圆盘上没有任何自然风貌，只布满奇怪高大的建筑物。 所有圆盘都悬挂于虚空中，其中拥有海洋的圆盘一如西幻大陆，边缘的海水流向下方的星空，整个景象无比壮观，亦是无比诡异。 菲尔米娅被彻底震撼了，颤声道：“这、这到底是哪里？这都是什么？” “世界！无数个世界！”赛琳娜淡淡道，“而你所居住的西幻大陆，只是这无数世界的其中之一。” 菲尔米娅：“无数个世界？！” “是的，亲爱的。”赛琳娜解释说，“整个宇宙有无数个世界，这些世界千奇百怪，各不相同，上面生有数不清的生命和神灵。” “西幻大陆只是其中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而你，也只是所有世界中渺小的一名人类。” 赛琳娜再次挥手，陡然间，菲尔米娅只觉天旋地转，还来不及看清楚过程，她跟赛琳娜便已经来到西幻大陆圆盘的背面。 蔚蓝的大海瀑布流向兀自不变，看起来有如在她们四周筑成巨大的水墙，直冲幽蓝色天际。 菲尔米娅如遭石化，赛琳娜沉声道：“你所看到的这一切，无垠宇宙，漫天繁星，无数大千世界，甚至是你和我，都由祂创造出来！” “谁……？”菲尔米娅茫然地问。 “那位不可言说之神。”赛琳娜轻声道，“所以我说，祂不掌管任何事物，因为所有一切皆来自于祂的梦境，祂就是宇宙的神袛。” -- 第92页 “祂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祂居住在遥远的虚空里，就在你头顶的这片星空深处，” 菲尔米娅：“！！！” 赛琳娜知道菲尔米娅一时无法消化，毕竟这早已超出她的认知范围，于是收回幻象，所有景象瞬间消失，两人依旧站在卧室内。 尽管一切如此匪夷所思，但菲尔米娅知道，赛琳娜所说、以及她所看到并非虚构，而是宇宙的终极真相，只不过这个真相太过震撼，也太超出她的想像。 “菲尔米娅，”赛琳娜严肃地说，“现在你知道，自己信仰的是谁了么？” 长久的沉默后，菲尔米娅注视着海妖女皇，喃喃道：“我知道，是所有一切的创造者。” “很好，亲爱的，看来你懂了。”赛琳娜高兴地说，“那么现在，你需要尽快去完成一项任务。” “什么任务？”菲尔米娅问。 赛琳娜道：“跟一位伯爵大人合作，赚取金币。” 菲尔米娅：“哪位伯爵大人？” 塞纳林指着房间内的熏香，说：“就是专为你们皇室提供香料的伯爵大人。” “西休米伯爵大人？”菲尔米娅诧异道，“这位大人的生意向来兴隆，为何会愿意同我合作？我们又能合作什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赛琳娜道，“你寻得机会，主动去找西休米大人见上一面，自然就知道具体该如何合作。” “合作之后，会触发连锁反应，有助于你尽快完成颠覆王室的大业，你只管依言行事即可。” 菲尔米娅懂得天机不可泄露，赛琳娜这样安排，自己照做便是，于是坚定地说：“我懂了，老师，我会马上执行您的指令。” 赛琳娜满意地点点头，抖出一张泛黄的卷轴，吩咐道：“既然已经决定效忠大人，而我也成为你的老师，那么就在这个契约上许下你的承诺吧。” 菲尔米娅看都不看内容，马上遵照赛琳娜的指导，朝古老的卷轴宣誓，永远效忠梦境之主，遵守契约内容，信仰永恒不变。 随着宣誓结束，卷轴上光芒一闪，契约生效，赛琳娜收回卷轴。 “记住你的诺言。”最后她朝菲尔米娅道：“永远不能背叛大人，不能违背契约，否则你将堕落到无尽深渊，甚至是恐怖的地狱！” “我记住了。”菲尔米娅郑重承诺，“请老师放心，我永远不会违背誓言。” 赛琳娜嗯了声，继而化作一团迷雾，以螺旋状钻入古铜镜中，顷刻消失不见。 —————— 梦境殿堂内，弥漫着无尽灰雾，一缕迷雾飞速飘来，融入铺天盖地的雾霭之中。 “赛琳娜，你回来啦？怎么样？完成任务了吗？” “当然！”赛琳娜骄傲地说，“菲尔米娅已经答应，马上就去找大人合作。” “太棒啦！我们终于为大人解决掉一个烦恼。” “不止这些！”赛琳娜得意地说，“我还让公主签署了迷雾圈契约，从此她就是我们的人了！”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公主只是个卑微的人类！” “对啊，弱鸡人类，根本不配加入迷雾圈！” 听到未知存在们的质疑，赛琳娜嘲道：“你们懂什么！菲尔米娅是大人的重要客人，大人非常关心她的状况，现在她加入我们，那就意味着，我们终于能够吸引到大人的目光。” “唔，这样想想确实不错，但天使会不会生气？他现在可是上位者，我们还要考虑他的感受。” 赛琳娜道：“应该不会，天使没那么小气，我们只不过想要大人的一点点注意，又不是跟天使争宠。” 这时候，某个未知存在十分好奇，赛琳娜是如何说服公主，海妖便把全部过程说了。 “不会吧，你竟然说会引起连锁反应？还说能帮助她颠覆王室？你怎么可以随便给出承诺？” “这有什么关系。”赛琳娜不以为然道，“反正有天使大人在，他会搞定一切，我们只要让公主过去谈合作就好了。” “说的也对，不亏是海妖女皇，蛊惑人心果然有一套。” “是啊是啊，当年女皇可是迷惑了不少英俊的人类水手呦！” 未知存在们纷纷奉上彩虹屁，赛琳娜一阵狞笑，虚荣心登时飘上了天，迷雾们嘀嘀咕咕半晌，终于安静下来。 接下来，它们开始忙碌准备，迎接不久之后，西休米的再次光临。 第50章 画面外, 西休米看到菲尔米娅和镜相拥深吻，顿时脸上发烫，天使的神情也变得不自然。 两人不约而同地静默, 最后，西休米忍无可忍，主动关闭了水晶球，轻咳一声，尴尬地问：“管家, 菲尔米娅成功了吗？” 赫尔修斯脸色微微泛红，低声道：“应该是……成功了吧。” 西休米抬头看他，本想说“什么叫应该”, 却迎上天使炽热的目光，旋即想起刚才香艳的一幕，脸唰地红到耳根。 他马上错开视线，小声嘟囔道：“两个女人也能接吻……” “两个男人也行……”天使喃喃道。 西休米：“…………” “天使！！！” 西休米瞪眼, 赫尔修斯马上反应过来，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只要彼此相爱, 都有权利接吻。” 西休米决定结束这个难堪的话题, 转而问道：“那是什么魔法？菲尔米娅的镜像竟然有了实体。” -- 第93页 “镜像之力。”赫尔修斯答道，“应该是一种暗黑巫术。” “二公主竟然修习了这么邪恶的法术？”西休米诧异道, “不会是我卖她的婚纱裙造成的吧？那我会不会助纣为孽啊？” “大人，你不必担心这一点。”赫尔修斯安抚道，“你还记得我从前说过的话吗？道具无所谓正义与邪恶，只看谁在使用它。” “魔法亦是如此，无论哪一种, 只要掌握它的人不会去滥杀无辜，就没有黑白之分。” 西休米点点头，表示赞同，他虽然不喜杀戮，但并不为红衣主教的死感到难过和可惜。 经历了这么多，再加上平日里所见所闻，他早就对光明教会好感全无，既然菲尔米娅杀了他，只当是替天|行道了。 两人正在说话，西休米的肚子忽然叫了一声，少年登时一囧，赫尔修斯笑问：“大人饿了？” “唔，有点。”西休米难为情地说，“可能是工作量太大，刚才吃过的下午茶都消化光了。” “晚饭应该快准备好了。”赫尔修斯道，“我马上去看看，稍后就可以开饭了。” 接吻的画面始终在天使脑子里盘旋，赫尔修斯几乎快要抑制不住内心的欲望，这会终于找到借口，暂时离开少年，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临走之前，他无意瞥了眼地上的黑猫，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什么都没说，轻轻地带上房门。 及至晚餐备好，西休米终于处理完全部业务，赫尔修斯照顾他吃过饭，又送他回卧室休息。 沐浴过后，赫尔修斯用法术为西休米烘干头发，接着点燃助眠熏香，看着他躺到床上，盖好被子。 少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柔软的额发遮住眉眼，显得格外乖巧，倦怠地说：“天使，我好困。” “那就早点睡。”赫尔修斯坐在床边，给他掖了掖被子，温柔地说：“今天经历了不少事，把我家大人累坏了。” “我们夜里还会在梦境殿堂见面吗？”西休米小声问。 “大人如果想见我，自然就会开启梦境殿堂。”赫尔修斯笑着说，“但若是你疲倦了，就真正地好好休息一晚，不必那么辛苦。” “嗯，那好吧，或许我还是会想你……”西休米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沉沉睡去。 天使微微一笑，眼神里满是眷恋，在熟睡的少年额头留下一个吻，轻声说：“晚安，我的大人。” 夜幕低垂，庄园外偶尔传来夜枭的叫声、以及未知生灵发出的低语，然而下一刻，整个世界骤然肃静下来，时间仿佛停止。 温润的星光从少年身上徐徐升起，汇聚成璀璨的银河，穿过一片混沌，降临到神秘的梦境殿堂。 西休米迷迷糊糊从黑色的大床上坐起来，叹了口气，无奈道：“天使……” “夜安，我的大人。”赫尔修斯依旧坐在床旁，仿佛从未离开，柔声问：“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休息吗？” “我不知道。”西休米快哭了，抱怨说：“我也不想二十四小时上岗，可我一睁眼，就到这里了。” “我家大人是个有责任感的神灵。”赫尔修斯抱着他坐好，给他穿鞋，夸赞道：“肯定是放心不下梦境殿堂和客人们。” 西休米坐得歪歪扭扭，有气无力道：“我真的好累啊。” 天使闻言，半跪在床前，抬头注视少年，心疼地说：“要不今夜就算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西休米摇摇头，说：“不行，我想起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赫尔修斯疑惑道：“什么事？” “先去一楼大厅再说，不过我都没有力气走下去了。” 西休米说完，动也不动，只怔怔看着天使，脸却腾一下红了起来。 赫尔修斯怔楞片刻，想了想，试探着问：“要不，我抱大人下去？” 少年轻轻点头，默认了天使的请求，赫尔修斯会心一笑，温柔地把他打横抱起来，慢慢朝楼下走去。 依偎在赫尔修斯温暖的怀里，西休米双手环抱住天使干净的脖颈，头抵着他的胸膛，听到一阵有力而快速的心跳。 少年的耳垂红得滴血，赫尔修斯低头，注视他柔软的唇，轻声问：“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西休米？” 西休米有些害羞，干脆把头埋起来，闷声道：“我想起来，兽神的生育权还在我们这里，得尽快送给森林生命神，否则过期失效就完了。” “我的大人，生育权怎么会失效？”赫尔修斯哭笑不得，“它是永恒存在的，不过大人若想了结此事，稍后我就带你走一趟永恒森林。” 西休米嗯了声，随口问道：“永恒森林里都有什么？它为何叫永恒森林？” 赫尔修斯抱着西休米，边走边说：“之所以叫永恒森林，是因为那里居住的生灵都属于长生族，拥有千年以上的寿命。” “永恒森林诞生于太初，曾居住着几个古老的外神，最后在诸神之战中陨落，后来生命神诞生了，创造出生命古树和他的眷属，并成为永恒森林的主人，直到现在。” “除了精灵族外，那里还有林灵，它们由树木孕育而成，象征着永恒森林的灵魂，个头非常小，靠吸收花草的精华为生。” “永恒森林中大部分生灵都很友好，但也有例外存在，那就是魔女团，据说她们信仰那些死去的外神，虽然数量稀少，却一直觊觎生命古树的能量，偶尔出没于森林中，伺机作乱。” -- 第94页 “这么听起来，”西休米想了想，评价道：“永恒森林似乎还挺危险，我还以为很好玩呢。” 赫尔修斯把西休米小心地放在王座上，躬身说道：“不要怕，有我在你身边，无论去到哪里，都不存在危险二字。” “好吧。”西休米端坐好，跃跃欲试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天使！” “稍等，大人。”赫尔修斯说，“在出发之前，得先解决一个小麻烦。” 西休米：“？？” 他只见天使手朝空中一探，原本在书房呼呼大睡的黑猫赫然出现，被赫尔修斯拎着脖颈，四爪乱蹬，不住喵喵惨叫。 “你把小殿下抓来干吗？”西休米不解问道。 “这个小东西不知道吃了什么。”赫尔修斯展示给西休米看，解释说：“你看他现在变得这么胖，这完全不正常。” 西休米接过黑猫，抱在怀中，发现亚历克斯竟然比刚来时足足大了两圈，浑身肥腻腻的，肚子更是圆得像个球。 “它确实好胖啊！”西休米诧异道，“小殿下到底吃了何物，怎么像个快要被吹爆的球一样？” 这时候，黑宝石的能量刚好被吸收殆尽，亚历克斯在西休米怀里拱了拱，睁开了眼睛。 顷刻间，一道黑色光芒闪过，黑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个小小少年，傻愣愣地站在西休米面前。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头发漆黑细碎，肌肤粉嫩，眉眼俊秀，头顶生有一对纯黑猫耳，身后则是条细长的黑尾巴。 他穿着兽人族的传统服饰，眉心处还有个白色月牙印记，金色的猫瞳明亮，瞪得溜圆，懵懂地看着西休米，模样说不出的可爱。 “喵呜——！” 少年忽地嗷一声，扑进西休米的怀中，可怜巴巴道：“大人，我不胖，我不胖呀——！” 西休米：“…………” “你是……亚历克斯小殿下？”西休米不确定地问。 “喵呜！”亚历克斯结结巴巴说：“我是亚历克斯，我不、不胖，大人，别、别嫌弃我！” 说着拉起西休米的手，用力按在自己身上，胡乱摸来摸去，嘴里哼唧道：“喵！大人你摸一摸，我真的、不胖！” 西休米抱着亚历克斯，哭笑不得，正准备问他究竟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只手咻地伸过来，抓住小殿下的衣领，把他从西休米身上摘下来，扔到一旁。 “好好说话，亚历克斯。”赫尔修斯黑着脸，说：“大人不喜欢与旁人身体接触，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亚历克斯脖子一缩，惊悚地看天使一眼，转而望向西休米，泪水在眼里滚来滚去，一脸委屈，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看到小殿下被吓得战战兢兢，西休米心软成了水，不悦道：“赫尔修斯，不要对他那么凶，他还是个孩子。” 赫尔修斯不说话，只漠然地盯着亚历克斯，目带寒意，小殿下不由得猫躯一震，西休米莫名其妙，搞不懂天使为何会对一个年幼的猫兽人如此充满敌意。 他不知道，天使此时心中正是醋意翻滚。 赫尔修斯对西休米的占有欲已经快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即便是这样一个孩子，也不能容忍对方亲昵自家大人。 毕竟对于神明来说，年龄差距根本不是问题，他也不过几万岁而已，比自家大人不知小了多少，还不是凭借百折不挠的真情，天天围着祂转，终于打开祂的心扉，成功上位。 所以，无论男女老少，哪怕是眼前这个小家伙，只要有机会靠近西休米，通通是他的情敌！ 当然，这些话他不能朝西休米解释，否则定然没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赫尔修斯开始转移话题，冷声道：“小殿下，现在可以朝大人解释一下，你下午究竟偷吃了什么吧？” 亚历克斯哭丧着脸说：“喵呜！” 第51章 赫尔修斯板着脸, 冷冷看着亚历克斯，小殿下被吓得瑟瑟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有些委屈, 记忆中自己一直在呼呼大睡，此时肚子还饿得前心贴后背，哪里偷吃过什么啊？！ “亚历克斯，”天使催促道，“大人在等你的回复, 到底吃了什么？” “我我我，我想想。”亚历克斯支吾道。 “管家，不要吓他。”西休米不满道, 继而温柔地朝亚历克斯说：“小殿下，好好想想，不要着急。” 亚历克斯扁着嘴，开始竭力回忆, 恍惚中终于记起来，结结巴巴答道：“大人，我、我好像, 吃、吃过几颗小糖块。” “小糖块？” 西休米一头雾水, 亚历克斯继续说：“就、就下午, 我有醒来过，发现地上有三颗黑色糖块, 味道很好闻，我、我有点饿，就、就吃掉了。” 西休米：“？？” “是能量宝石！”赫尔修斯很快反应过来，解释道。 西休米恍然大悟，诧异道：“能量块居然有这种作用？能让小殿下长这么大？” “不止大, 还很胖。”赫尔修斯嘲道。 听到天使说自己胖，亚历克斯望向西休米，五官拧到一起，说不出的委屈，看起来格外可怜，令人怜惜。 “大、大人……”他哽咽道。 西休米顿觉心疼，马上安慰道：“不胖不胖，再说猫咪胖乎乎的，更可爱。” -- 第95页 “哇——！” 亚历克斯终是抑制不住伤心，再次扑到西休米身上，呜呜哭起来，西休米束手无策，只得抱住小小少年，抚摸安抚。 “怎么会变成半兽人形态呢？”西休米抱着亚历克斯，纳闷道：“兽人变形后，不应该是兽头兽身吗？” 看到亚历克斯钻进心上人怀里，赫尔修斯额角抽搐，心中泛起滔天醋意。 兽人的幼年期都十分漫长，即便是亚历克斯这种灵猫体质，若是想化形，也须得等上十多年，故而他才痛快答应西休米把黑猫带回庄园，毕竟自家大人喜欢，当个宠物养就是了。 孰料机缘巧合，这只馋嘴猫居然偷吃了能量黑宝石，导致一夜之间变成少年体，不仅如此，还因为西休米的神力，拥有了半兽人的外貌特征。 猫咪半兽人天生讨人喜欢，看西休米对他那个宠爱的程度，将来只会更甚，说不得这只破猫会成为自己求爱道路上的绊脚石！ 想到这里，赫尔修斯说：“既然变成这幅模样，也不适合留下来了，我们择日就把小殿下送回去吧。” 听到这话，亚历克斯转而嚎啕大哭，边哭边说：“大人，我、我不回去，我不、不回去啊——！” “不回去不行！”赫尔修斯强硬地说。 “哇哇哇——！”亚历克斯开始哭得惊天动地。 西休米被吵得脑仁疼，示意天使先不要说话，接着拍了拍亚历克斯，说：“小殿下，先不要哭，跟我说说看，为什么不想回去？” 亚历克斯收敛哭声，伏在西休米的腿上，断断续续开始讲述起来。 原来，身为兽人国的二王子，亚历克斯注定无法继承王位，但他天生具有强大的通神能力，是以兽人国国王有意将其培养成未来的大祭司。 于是亚历克斯从小就跟着现任大祭司学习，每日里都要做繁重的课业，且稍有怠慢之处，就会被父王和大祭司责罚。 而他的哥哥、也就是兽人国的王储，因为嫉妒弟弟的能力，担忧他长大后威胁到自己王位，便指使宫内人排斥、打压亚历克斯。 在这种高压又无爱的环境中生存，亚历克斯过得苦不堪言，最终无法忍受，这才偷偷跑了出来。 “大、大人。”亚历克斯哭哭啼啼道，“我、我好不容易，跑、跑出来，一路上为了躲追兵，还受了伤，我真的，不想回去，不想再回那个冰冷的家。” “大人、就、就让我留在您身边吧，我一定、好好学习，好好效忠您，我会很乖的，喵！” 知晓了前因后果，西休米十分同情亚历克斯的遭遇，柔声哄道：“别哭了小殿下，既然是这样，那就留下来吧。” 赫尔修斯：“！！” “嗯……”亚历克斯抹去眼泪，感激地说：“谢、谢谢大人，喵！” “小殿下，”西休米打趣道，“我才发现，你说话怎么有点结巴啊？” 亚历克斯脸一红，小声解释说：“我、我一紧张、就结巴，但、但我平时说话，都好好的，大人、别嫌弃我。” “不嫌弃。”西休米笑着说，“小结巴也很可爱，小殿下本来就很可爱。” 亚历克斯登时心花怒放，头深深埋进西休米怀中，开心地说：“喵！大人你真好！” “管家，今后就由你教导小殿下好了。”西休米吩咐道。 赫尔修斯：“…………” “大人，我想跟你学习。”亚历克斯弱弱请求道。 “哦不，你还是跟着赫尔修斯吧。”西休米说，“不是我不想教你，而是天使懂的更多，就连我都要跟着他学习呢，他一定会把你培养得很出色，放心吧，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无奈点头答应，能留下已经是他唯一心愿，虽然不能跟着伟大神灵学习，但能陪伴在祂左右，就已经很知足了。 赫尔修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不但没把亚历克斯弄走，还得奉命教他修行，心里万般不愿，却不能反驳西休米。 毕竟他曾郑重承诺过，无论西休米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立即执行，哪怕是让他付出生命，自当无条件接受，满足爱人的需要。 但总不能让亚历克斯这个样子在西休米面前晃来晃去！ 这成何体统？ 今后他们还怎么亲热？ “跟我学习也可以，”赫尔修斯道，“但你不能以现在这个样子留下来，少年体不适合从头学起。” 亚历克斯心中疑惑，不懂这跟形态有什么关系，但他天资聪慧，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忽然福至心灵。 嘭——！ 亚历克斯瞬间变回黑猫，从西休米怀里跳到长桌上，端坐好，乖巧地说：“那等我跟天使大人学好本领，真正的长大，我再化形好了。” 看到小少年又变成萌萌哒的猫咪，西休米心都快被萌化了，抬手摸了摸亚历克斯的头，宠爱地说：“好的，小殿下，真乖！” 亚历克斯亲昵地蹭了蹭西休米的手，轻轻说：“喵——！” “好了，这个问题算是解决了。”赫尔修斯说，“大人，我们该出发去永恒森林了。” 西休米嗯了声，朝亚历克斯叮嘱道：“小殿下，我们要出去办事，你乖乖在这里看家。” “喵！”黑猫口吐人言：“放心吧，大人，我会听话的。” 西休米点点头，赫尔修斯想了想，随手一招，四本厚重的古书籍赫然出现在亚历克斯面前。 -- 第96页 “既然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赫尔修斯吩咐道，“我跟大人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就留下来好好学习这几本书，回来我要考你。” 西休米满头黑线，质疑道：“天使，他现在只是个猫咪，你让他怎么看书？” “大人，我可以的！” 说着亚历克斯抬起右爪，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唰唰唰翻了几页，而后道：“我可以这样看。” 西休米：“…………” 对亚历克斯识时务的反应，天使很是满意，心想这个小东西虽然年幼，却很有眼力见，罢了，既然大人喜欢，就免为其难好好培养一番吧。 安排好亚历克斯，天使开启传送阵，牵上西休米的手，两人消失于光影之中。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亚历克斯发了会呆，低头开始认真学习，嘴里嘀嘀咕咕：“天使对大人的态度看起来怪怪的，喵！” —————— 夜色如烟，无数巨大的树木连成海洋，粗壮的树根扭曲盘绕，树冠茂盛如伞，皎洁的圆月高挂空中，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泼洒下银白色的柔光。 灌木丛里雾气袅袅，偶有悉索的虫鸣，以及不知名的夜行生物的叫声，一阵晚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远方的树只显出隐约轮廓，周遭一片静谧。 西休米四处打量，压低声音问：“这就是永恒森林？” “是的，大人。”赫尔修斯道，“此处靠近森林的中心地带，一直朝这个方向走，很快就能抵达生命古树，见到阿尔洛狄斯。” 西休米道：“我还以为你会把传送阵直接开到生命古树那里呢。” 赫尔修斯笑着说：“大人不是说过想来永恒森林玩吗？所以我特地传送到这里，大人若是不想走，我现在就召唤生命神过来好了。” “不用了，天使。”西休米忙道，“我只是好奇问问，我们还是走过去吧，我确实很想逛一逛。” 赫尔修斯欣然一笑，牵着西休米在树木中穿行，不远处突然有两个黄色亮点闪烁，似乎是某种大型动物，西休米顿时有些不安。 “不要怕，大人。”赫尔修斯与他十指相扣，温柔地说：“有我在，不会让任何危险靠近你。” 赫尔修斯的手很温暖，手指有力，传递给西休米无限的安全感，少年轻轻嗯了声，天使带他淡定地从旁经过，那动物感觉到危险，逐渐隐去。 借着月色，西休米勉强看清永恒森林全貌，这里树木种类繁多，有高大的棕榈树、橡胶树、黄檀木，也有低矮的金合欢、香桃木，甚至还有些他叫不出名字的树。 粗长的爬藤盘绕在树干上，到处遍布青藓，猪笼草从岩石中发芽，各色花儿于草丛中盛开，森林里散发出好闻的气息，不远处还隐约可见星星点点的磷光。 走不多时，磷光倏然变得细细密密，犹如银色的火焰，在树干上、灌木中，青草里不断跳跃，待走到近处，西休米惊讶地发现，这些磷光竟然是无数个奇异的小生灵。 它们生得十分矮小，大约只有十公分高度，外形近似人类，长着圆圆的头，却只有眼睛和嘴巴，四肢既细又短，且无手无脚。 这些小家伙的身体几乎透明，散发出银灰色的荧光，此时各个都张开大大的嘴巴，傻愣愣地注视西休米和赫尔修斯，目光懵懂。 “这是什么，天使？”西休米问。 “这就是林灵。”赫尔修斯道，“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吗？林灵是树木的灵魂所化，象征着永恒森林的繁荣与昌盛。” 两人说话间，无数的林灵跟着他们，听到赫尔修斯所言，立即发出咯咯咯的声响，仿佛在交流讨论。 西休米顿觉有趣，好奇地问：“它们在说什么？” “我也听不懂，大人。”赫尔修斯无奈道，“它们说的应该是一种古老的精灵语，待会见到生命神，可以请他为我们翻译一下。” 随着不断靠近中心地带，雾气愈来愈重，脚下的路变得泥泞起来，踩在松软潮湿的黑土上，西休米不免走得有些吃力。 天使见状，忙道：“大人，这段路太难走了，我背你吧。”说着微微蹲下，示意西休米爬到自己背上。 西休米脸色微微泛红，却没有拒绝，依言抱住天使的脖颈，赫尔修斯便托着他的双腿起身，轻松地继续前行。 天使的背结实而温暖，平稳地走在丛林间，西休米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背上，呼吸里充盈着赫尔修斯好闻的肌肤味道，心里说不出的安心。 “咯咯咯，咯咯咯咯！” 听到林灵们再次发出声音，西休米马上低头查看，只见许多林灵正在效仿他们，一只笨拙地爬到另一只身上，由同伴背着，在丛林里灵活地跳跃。 西休米看得忍俊不禁，说：“它们好可爱，居然学着我们的样子。” 天使随口道：“大人若觉得可爱，离开时就带几只走，养在梦境殿堂好了。” “又不是宠物，怎么能随随便便带走。”西休米抓狂道，“养死了怎么办？哪有那么多花草精华喂它们吃？” 赫尔修斯莞尔，正想说点什么，前方蓦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站住！什么人？胆敢擅闯永恒森林？” 第52章 不远处, 女人的声音陡然响起：“站住！什么人？胆敢擅闯永恒森林？” -- 第97页 赫尔修斯停下来，前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片刻后, 温润的光亮起，西休米越过天使的肩膀，定睛望去，旋即发出哇的一声赞叹。 只见对面走来四头高大的白鹿，皮毛柔顺, 体态优雅，领头的白鹿鹿角奇长，弯弯曲曲, 犹如繁琐的几何图形，说不出的漂亮。 白鹿的背上坐着四个精灵，三男一女，女精灵打头阵, 刚才的喝声正是出自她的口中。 他们手中均持有弓箭，木质的弓柄上嵌了数颗夜明珠，发出淡淡光芒, 仿佛一盏盏夜灯, 照亮四周几米范围。 四个精灵的容貌都很美, 皮肤白皙，双眸翠绿, 金色的长发披散，用一根皮绳绑束于额头，手臂上遍布纹身。 女精灵此时正拉着弓，锋利的箭直指二人，厉声质问道：“你们是谁？来永恒森林所谓何事？” 赫尔修斯把西休米轻轻放下, 漠然道：“我们是来见阿尔洛狄斯的。” “人类？” 女精灵冷冷打量少年和天使，少顷后道：“渺小的人类，就连你们的光明神未经允许，都不得进入永恒森林。” 赫尔修斯猜测对方应当是夜巡队，毫无法力，感受不到西休米的神性，故而把他们看成普通的人类，遂抖开双翅，释放出天使之力。 “精灵！”他傲慢地说，“请你仔仔细细看清楚，我们是否有资格？” 强大的气场犹如狂风骤雨，刹那横扫过精灵们，迫使他们不得不放下手中长弓，就连胯|下白鹿都当即后腿几步，四蹄不安地踏地。 “原、原初天使！？”女精灵颤声道。 “赫尔修斯，不要这样，你吓到他们了。” 西休米及时出言，阻止了天使的肆意妄为，继而朝前一步，越过赫尔修斯。 “女士你好。”他朝女精灵说，“我们是来见生命神阿尔洛狄斯的，之前与他有约，特来给他送一样重要的东西。” 女精灵定了定神，紧张地说：“生命神大人正在古树里沉睡，我们并没有收到他的神谕，说有人类会来拜访。” 西休米顿觉奇怪，他明明看过赫尔修斯的记忆，阿尔洛狄斯当时承诺过，欢迎他随时进入永恒森林，怎么这些精灵却不知情呢？ “可是阿尔洛狄斯说过，”西休米质疑道，“允许我们任意进出这里啊？” “对不起，人类。”女精灵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请您出示生命神大人的信物，这样我才能相信你们，并且放行。” 赫尔修斯马上道：“信物在这里。”说着手中幻化出一片绿色树叶，绿光一闪，女精灵马上抬手接住。 “这是阿尔洛狄斯赠予的。”赫尔修斯说，“你可以辨别一下真伪。” 女精灵拿着树叶看了看，神情登时一变，震惊道：“这、这是生命古树的叶子！？原来是尊贵的客人，实在对不起。” “无妨，谨慎为之是应该的。”西休米好脾气地说，“那么女士，我们现在可以去见阿尔洛狄斯了吧？” “实在抱歉，恕我难以从命。”女精灵解释说，“我们的级别不够直面生命神大人，还须得带两位先去见精灵王，再由陛下带你们去到生命古树那里。” “没关系，这样也可以。”西休米道。 女精灵微微颔首，说：“我这就通知陛下。”说着拉起木弓，向空中射出一箭，箭声呼啸，划出漂亮的弧度，很快消失于夜幕中。 接下来，她朝远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不消片刻，一头雪白的鹿从密林深处缓缓走出，四肢雄壮，鹿角巨大。 白鹿到得西休米面前，前肢跪地，黑色的鹿眸看起来湿漉漉，透出温顺的善意。 女精灵说：“有请两位骑上白鹿，随我们来。” 赫尔修斯道谢，而后扶着西休米先上，自己则坐到他身后，从后面把少年紧紧搂在怀中，白鹿平稳地起身。 女精灵驾驭鹿角调头，三个男精灵随后，白鹿载着西休米和赫尔修斯，自觉跟上队伍，与女精灵的坐骑并肩而行。 这是西休米第一次骑鹿，好奇的不得了，双手扶住鹿角，不时摸摸白鹿柔软的脖颈，白鹿便轻轻打了个响鼻，似乎很惬意。 赫尔修斯见他喜欢，遂问：“大人喜欢这头鹿？” 西休米知道天使想说什么，马上打断道：“千万别跟阿尔洛狄斯讨要它，我若是真想养，等咱们回到庄园，差人买来便是。” “这里是它的家乡，故土难离，肯定还有很多它的亲人，我怎么可能把它带回去？那也太残忍了。” “遵命，我的大人。”赫尔修斯笑着说。 西休米忽而想起什么，转头示意自己有话要说，赫尔修斯便把头微微靠前，西休米的唇贴着他的脸庞，极小声地问：“你怎么会有生命古树的叶子？” 少年的唇瓣柔软，赫尔修斯霎时浑身燥热，浓浓的情意在心里不住荡漾，抱着西休米的手臂也下意识收紧。 强烈的欲望在天使脑子里横冲直撞，此刻他只想转过头，狠狠吻住少年的唇，细细品尝那甜美的味道。 见天使不吭声，西休米用后肘轻轻捅他一下，追问道：“喂，问你呢，哪里来的叶子？” “嗯…………” 赫尔修斯发出毫无意义的声音，低头注视少年的唇，半晌才回过神来，答道：“那天在梦境殿堂，生命神带混血精灵走时，是化成树叶离开的，你还记得吗？” -- 第98页 西休米嗯了声，赫尔修斯继续道：“他们走得匆忙，忘了赠送信物，我当时想到今后肯定会来永恒森林，所以就留下一片树叶，未雨绸缪。” “哇，你好聪明。”西休米夸赞道。 “谢谢大人。”赫尔修斯礼貌地说。 看到两人亲昵地咬耳朵，女精灵脸都红了，好不容易等他们说完，这才开口问道：“敢问这位少年阁下，该如何称呼您？” 天使说：“你可以称呼大人为梦境之主。” 梦境之主？ 女精灵对这个称号一无所知，听起来似乎也是位神灵，但怎么看起来像个人类？ 然而原初天使赫尔修斯威名远播，却对黑发少年毕恭毕敬，女精灵由此推断，这位梦境之主定然是个了不起的神灵。 她不由得放低姿态，谦卑地说：“梦境之主大人，请容许我做一下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安娜艾尔芙，是精灵族第一护卫队的队长，今日正好当值夜巡。” “恕我能力低微，没有认出您尊贵的身份，还请您对我刚才的唐突见谅，我只是担心你们是魔女团|派来的，所以才会冒犯到您。” “很高兴认识你，安娜艾尔芙队长。”西休米骑在鹿上，朝对方笑道：“你不必自责，你只是在认真履行责任，我对此十分理解。” “谢谢大人。”安娜艾尔芙感激地说。 鹿队安静地行进，那群林灵们仍在跟随，忙忙碌碌地围前围后，咯咯咯吵个不停。 西休米忍不住问：“它们在说什么？” 安娜艾尔芙道：“它们说大人您长得很好看，头发的颜色很像魔女。” 这已是西休米第三次听到魔女两字了，不禁好奇问道：“魔女团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你们要这样防范她们？” “她们是一群邪恶的女巫。”安娜艾尔芙说，“偶尔会潜入永恒森林作恶，是我们精灵族当前最大的敌人。” “女巫？”西休米想了想，又问：“她们长什么样？是不是像书里画的那样，穿着漆黑的斗篷，骑着扫把飞来飞去？” “没有精灵见过她们的真实模样。”安娜艾尔芙道，“见过她们的都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安娜艾尔芙不免哽咽，忿恨地说：“她们很少有机会进来，但每次入侵，都会带来杀戮，数千年来，有不少同袍死在她们手中，她们都是魔鬼！” 看到对方难过的神情，西休米不忍再追问下去，安娜艾尔芙却自顾自道出，精灵族与魔女团的千古仇恨。 正如天使之前所述，魔女团信仰早已逝去的远古外神，心心念念想让永恒森林回到太初的样子，她们坚信生命古树可以复活那些外神，妄图窃取古树能量，成就她们的复兴大业。 然则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永恒森林早就不属于远古神明，现在则是生命神和其眷属精灵们的领地，当然要保卫家园，是以同魔女团们形如水火，势不两立。 幸而魔女团成员数量稀少，只有法力，没有神力，自然抵不过森林生命神，因此数千年来也只是不时骚扰，与精灵们展开游击战。 但由于她们神出鬼没，且手段卑鄙龌龊，精灵们往往猝不及防，长年累月的战斗中，使得不少精灵丧命。 西休米不解问道：“阿尔洛狄斯为何不将她们全部剿灭呢？” “回大人。”安娜艾尔芙说，“若想彻底杀掉她们，生命神大人必须动用强大的神力，大人担心，由此会对永恒森林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所以才忍耐至今。” 西休米了然，而就在这时，一行人来到永恒森林的最深处，这里是精灵们居住的村落，随处可见建造在树上的木屋，树屋门外都点缀有夜明珠，发出盈盈白光。 很多精灵都被吵醒，纷纷从木屋内探头出来，争先打量稀有的人类客人，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但看起来十分友好。 进入村落后，夜巡队的三名男精灵旋即离开，安娜艾尔芙则引领他们来到一座高大的宫殿前。 那宫殿全部由巨木搭建而成，屋顶铺满树枝，整体造型尽显自然之美，门口悬挂两盏长明灯，照得四下一片光明。 宫殿前，一个男精灵长身而立，穿着华丽的长袍，他的身后则跟随数位精灵，着统一的灰白色长袍，齐齐朝鹿队方向望来。 居前的男精灵身材高挑，长相俊美，赤|裸结实的小臂上布满墨绿色纹身，手中握有一根白色权杖。 他的金色长发在月光下闪耀着动人光泽，气质优雅不凡，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宁静之感。 西休米一怔，只觉这种感觉十分熟悉，继而想起来，他在塞林格子爵身上也感受过同样的气息。 就在他困惑之时，男精灵阔步上前，右手成拳，放置于左肩头，微微鞠躬，携身后众精灵们，朝两人行了个标准的王族礼。 “欢迎梦境之主大人和原初天使光临永恒森林。”男精灵的声音婉转、动听，恭敬地说：“我是精灵王亚瑟兰德，很荣幸见到你们。” 第53章 安娜艾尔芙射出响箭后, 精灵王亚瑟兰德很快得知，原初天使陪同一位不知名的黑发神灵，持有生命古树树叶, 光临永恒森林。 纵使不认得这位神灵，亚瑟兰德也知晓赫尔修斯在诸神中的地位，当即换上盛装，招呼族内大祭司、以及数位长老，立于宫殿门口等待。 -- 第99页 鹿队进入村落后, 夜巡队的男精灵们便先行一步，把路上的详情朝亚瑟兰德交代一番，亚瑟兰德这才得知西休米的称号。 赫尔修斯扶着西休米从鹿背上下来, 西休米上前，朝亚瑟兰德众人回礼，交际性地寒暄片刻，继而说明了来意。 亚瑟兰德略一沉吟, 说：“既然关乎精灵族的生育大计，我这就带两位去见生命神大人。” “那就劳烦陛下带路了。”西休米客气地说。 亚瑟兰德让精灵们先行散去，而后带西休米和赫尔修斯, 进入宫殿后方的丛林。 丛林里有条青板石小路, 绵延至远方的无尽黑暗中, 亚瑟兰德权杖顶端的夜明珠现出白光，数米外的景象瞬间被照亮。 他高举明珠, 遥指远处，说：“梦境之主大人，那里便是生命古树，位于精灵族禁地的中心，生命神大人此刻就在古树中沉睡。” 顺着精灵王的指向, 西休米朝前方望去，黑黢黢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只得随口道：“看起来似乎并不远，不过阿尔洛狄斯为何要在古树里沉睡，而不是跟你们日常交流？” 若是换个人类、或是普通神灵，如此直呼森林生命神的大名，亚瑟兰德肯定要勃然大怒。 然而当看到西休米的那一刻，精灵王便感受到对方碾压性的神力，故而把他当成高阶的神灵对待，不敢造次。 虽然西休米的问题有些可笑，他还是耐心地答道：“回大人，生命神是精灵族的创世者，享受全体精灵的信仰和供奉，无须跟我们这些眷属频繁接触。” 听到这话，西休米不禁心疼自己一秒钟。 同样都是当神灵，为何阿尔洛狄斯做得这么舒服，每日躲在树里睡觉，而他就得夜里工作，甚至还得下午加班呢？ 真是神比神，气死神！ 走不多时，三人抵达精灵族的禁地，此处立有两根高耸入云的石柱，柱体上刻满精灵符文、以及奇异的图腾，一道光幕之墙就在两根石柱间，发出温润的白光，犹如流动的星河，闪烁着流光溢彩， 西休米靠近些许，发现这墙是竟是由无数只发光的甲虫组成，遂讶异道：“永恒森林里还有萤火虫？” “不是普通的萤火虫，大人。”亚瑟兰德解释说，“这是由生命神大人创造的守护萤火虫，具有通神灵性，须得念出开门咒语才能放行，若是有居心不良者试图闯入，灵虫们就会喷出魔法酸液，攻击入侵者。” 西休米哦了声，只觉精灵族确实称得上是西幻大陆最浪漫的种族，就连禁地防御都做得这么美轮美奂，漂亮至极。 亚瑟兰德阔步上前，低声吟诵出古老的精灵咒语，下一刻，所有灵虫缓缓朝外散开，半月形的拱门逐渐显现。 “两位大人请进。”亚瑟兰德彬彬有礼道。 穿过萤火虫之门，三人很快抵达目的地，西休米仰头观望，只见眼前是颗参天古树，高达百米，相较森林中其他巨树，树枝更加繁茂，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郁郁葱葱。 他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新生能量，不愧是永恒森林的生命源泉，西休米如是想。 亚瑟兰德立于生命古树前，一抖权杖，朗声念出一段精灵语，熟悉的声音从树中传出：“亚瑟兰德，深夜到此所谓何事？” “伟大的森林生命神，”精灵王沉声道，“有两位尊贵的客人今夜光临永恒森林，他们有事想见您。” 阿尔洛狄斯从沉睡中醒来，启用神力，旋即感受到西休米和天使的气场，心中一凛，马上从古树中走了出来。 庞大的树冠无风自动，无数绿色叶片打着旋，幻化成隆重的法衣长袍，生命神手持权杖，来到三人面前。 “梦境之主大人、天使大人，”阿尔洛狄斯行精灵礼，毕恭毕敬道：“欢迎来到永恒森林，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确实分别不久。”西休米笑道，而后粗略讲述了兽人领地之旅、以及此行目的。 听完全部经过，阿尔洛狄斯震惊不已，精灵族的生育难题已经困扰他万年，他本以为解决此事总得花上数年时间，孰料这位梦境之主这么快就能搞定。 居然拿到庇斯特姆的生育职权？！ 那可是兽人族的神灵，随随便便就分离自己的神力，不会痛吗？ “我真是万万想不到，”阿尔洛狄斯说，“兽神大人竟然愿意分享自己的生育职权给我，他是不是有什么额外条件？” “呃……” 西休米一时语塞，这让他如何解释，难道告诉生命神，是天使胁迫兽神分出职权，否则就扒光他的虎皮吗？ 这也太难以启齿了，显得他们就像两个强盗，而不是高大上的神灵。 他求助般望向赫尔修斯，天使了然，朝阿尔洛狄斯胡诌道：“庇斯特姆是自愿这么做的，我家大人只是朝他随意提了一句，兽神想为大人分忧，于是主动提出这个解决方案。” 纯真的生命神对天使的话深信不疑，激动地说：“没想到兽神大人如此热心肠，等今后有机会，我一定得当面好好感谢他。” 西休米：“…………” 赫尔修斯无所谓地嗯了声，从虚空里拿出红色光团，递给阿尔洛狄斯，交代道：“这就是兽神的生育职权，不用我教你怎么融合吧？” “是的，天使大人。” 阿尔洛狄斯郑重接过光团，又拿出自己的生育职权，是个绿色光团，他把两个光团至于掌中，闭上双目，开始融合。 -- 第100页 绚烂夺目的红光和绿光同时从光团中散发出来，汇聚到生命神的眉心处，形成奇异的景象。 红绿分明的两色相互缠绕，犹如两条游鱼，头尾相衔，继而缓慢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更大的光团，发出璀璨的淡金色光芒。 金光唰地一收，没入阿尔洛狄斯的眉心，光团消失不见，生育职权融合完成！ 霎时间，生命古树燃起万丈金光，嗡地一声，一道光柱射向漆黑的夜空，永恒森林瞬间有如白昼，耀眼无比！ 不过片刻，光柱消散，生命古树焕然一新，树干仿佛被镀了层金色柔光，绿色的树叶夹杂无数金色叶片，就像被撒了层金粉。 它此刻犹如一座巨型灯塔，矗立在永恒森林的正中心，象征着新生与希望。 亲眼目睹整个融合过程，西休米看着眼前美景，心中不禁暗暗称赞。 实在是太漂亮、太梦幻了！ 他想到庇斯特姆当初的建议——让生命神吞下光团即可，但阿尔洛狄斯却以这种方式接收了对方的生育职权。 比之森林生命神的唯美烂漫，五大三粗的兽神简直太过粗鲁了。 然而，整个接收仪式尚未结束。 第54章 阿尔洛狄斯举起手中权杖, 用力朝地面一杵，无数道金光仿若巨型蜘蛛网，迅速朝四面八方扩散, 很快传递给整个森林。 森林中所有生灵都吸收到这股能量，就连那群银灰色的小林灵身上俱是金光一闪，全部精灵族集体朝生命古树方向叩拜，感谢神灵大人赋予他们崭新的孕育能力。 全部仪式结束，阿尔洛狄斯朝西休米深深鞠躬, 沉声道：“感谢梦境之主大人相助，精灵族从此可以生生不息了。” “嗯，这个……”西休米短暂一顿, 含糊地问：“这个只是生育职权，天使说可以提高受孕率，但是那个、那个也被改善了吗？” 阿尔洛狄斯：“？？” 阿尔洛狄斯不明就里，迷惑道：“请问大人, 那个是指的什么？恕我无法理解您的意思。” “那个就是、嗯……”西休米红着脸，难为情地说：“听说精灵们都不喜欢交-合，现在他们愿意那个了吗？” 阿尔洛狄斯恍然大悟, 坦然道：“回大人, 精灵们今后已经无须通过做-爱来繁育了, 生命古树会为他们代孕出后代。” 西休米：“？？” 见西休米有些困惑，阿尔洛狄斯便粗略解释, 大致就是一对精灵若想有个宝宝，可以朝大祭司祷告，再把彼此的血融入露水中。 大祭司会把血露水洒到生命古树的根系，最后举行一个小仪式，古树便能为这对精灵孕育出属于他们的新生命。 换句话说, 精灵族从此可以通过无性繁殖，保持种族的延续。 西休米终于明白了，只觉这种方法确实很适合精灵们，毕竟他们都讨厌交-合。 但赫尔修斯曾说过，性-爱并非只为了交-配，更能升华爱人间的感情，两个深爱之人专注地做-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这么说来，到底哪种繁育方式更合理呢？ 做-爱真的那么美好吗？ 怎样才算深爱之人呢？ 两个男精灵爱人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繁衍吗？ 呃……为何我会想到两个男精灵？？ 奇奇怪怪的念头犹如脱缰野马，在西休米脑子里奔腾而过，就在这时，阿尔洛狄斯忽道：“大人，还要劳烦您一件事。” 西休米当即回过神来，问道：“何事？” 阿尔洛狄斯拿出一枚戒指，递给西休米，说：“还请大人把这个转交给米迦卡迪奥，里面有些法宝，是我赠送给他的小礼物。” “米迦卡迪奥……是谁？”西休米茫然道。 阿尔洛狄斯说：“哦，就是上次在梦境殿堂里的那位混血精灵。” “混血精灵？”西休米懵了，反问道：“他不是被你带走了吗？难道他的祖父责罚了他，导致他再次离家出走？” 阿尔洛狄斯：“？？” 天使心道坏了，要穿帮！ 他忙朝阿尔洛狄斯说：“那夜大人太过疲劳，很多事后来记不得了，是我共享自己的记忆，大人才知道混血精灵是长老的孙子，因为想变成纯血精灵，偷偷离开永恒森林。” 说着朝阿尔洛狄斯递眼色，示意他顺着自己的话说，而后装模作样道：“看来他并没有得到祖父的谅解，现在又跑了出来。” 阿尔洛狄斯挠了挠头，实在搞不懂天使的意图，但他早就觉察到，今晚的梦境之主跟那夜确实区别很大。 那夜的梦境之主更具有神性，如古井无波，而此刻的梦境之主却洋溢着充沛的人性，若不是祂依旧带着熟悉的神灵气息，阿尔洛狄斯甚至会以为，面前的黑发神灵只是个漂亮可爱的人类少年了。 阿尔洛狄斯想了想，灵光一闪，顺水推舟道：“是的，天使大人猜得没错。” 反正无论天使是何意，这样回答总归错不了，赫尔修斯也终于松口气，对生命神机灵的反应颇为满意。 “若是这样的话，”西休米接过戒指，说：“我猜测混血精灵应该很快会光临梦境殿堂，到时候我就把你的礼物转交给他，顺便劝他尽快回家。” 赫尔修斯朝生命神微微摇头，阿尔洛狄斯马上道：“哦不，大人，您不必为此费心了，既然他想在外游历，就随他去吧。” -- 第101页 “这样也不错。”西休米笑着说。 折腾了大半晌，任务圆满完成，西休米朝生命神告辞，同时婉拒了对方相送的请求。 离开之前，天使偷偷朝阿尔洛狄斯讨要了些永恒森林的特产——情人果，生命神对此有些不解，情人果是精灵们狂欢时助兴的水果，爱人间很喜欢食用这个，只不知天使要来做什么。 难道，天使已经有了自己的伴侣？ 感觉不像啊？ 看到阿尔洛狄斯疑惑的眼神，赫尔修斯解释道：“梦境殿堂里有只灵猫兽人，情人果可以提高他的灵性，我跟大人出来游历，总得给小家伙带点什么礼物回去。” 阿尔洛狄斯这才明白，情人果确实有此作用，遂也没再多想，慷慨地送给赫尔修斯数枚，天使便随手放入空间中。 阿尔洛狄斯再次朝西休米行礼，而后走入古树，继续沉睡。 看着生命神消失于树干中，西休米再次羡慕起阿尔洛狄斯。 他什么时候才能像生命神一样，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啊？ 当梦境殿堂的神灵真是悲催！ 亚瑟兰德带两人返回宫殿外，西休米同精灵王众人告别，赫尔修斯开启传送阵，打算直接回梦境殿堂，却被西休米否决了。 “天使，我还想骑会鹿。”他附到天使的耳畔，害羞地说。 天使莞尔一笑，宠爱地说：“没问题，我的大人。” 赫尔修斯吩咐亚瑟兰德准备一头白鹿，把西休米抱上去，一如来时，自己坐到后面，把少年拥在怀里。 白鹿载着两人，在精灵们真挚的目光下，缓缓离开村落，朝最初抵达的方向走去。 —————— 永恒森林的边缘地带，遗忘之谷中，魔女团的根据地。 魔女团大巫女邬尔苏拉站在树屋顶端，朝远方遥遥望去，生命古树此时仿如天灯，散发出迷人的光芒。 她身穿紫黑色斗篷，乌黑的长发迎风飘荡，肌肤透着羸弱的惨白，灰绿色的双眸黯淡无光，浅色薄唇微微开启。 “生命古树的能量变强了。”她喃喃道，“还混杂了另一种神力，充满新生的气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邬尔苏拉跳下树屋，使出召唤术，片刻后，一只林灵从树干里钻出来，走到邬尔苏拉的面前。 “小东西，跟我说说看，”邬尔苏拉俯视地上矮小的林灵，问道：“今夜都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林灵：“咯咯咯，咯咯咯咯…………” “黑发神灵和原初天使？”邬尔苏拉嗤笑道：“还真是意外，想不到阿尔洛狄斯竟然获得了兽神的生育职权。” 邬尔苏拉沉吟片刻，又问：“黑发神灵长什么样子？” 小林灵闭上双眼，全身用力，面部剧烈抽搐，继而噗的一声，从脑袋顶上憋出一个清晰的动态画面，记录了西休米和赫尔修斯进入永恒森林、直至离开的全部过程。 画面消散，邬尔苏拉冷声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小林灵没有马上离去，而是战战兢兢望着邬尔苏拉，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呵，忘了给你这个。”邬尔苏拉嘲道：“你还真是嘴馋，每次都记得这么清楚。” 说着从斗篷里掏出一朵发光的花，随手扔到地上，小林灵马上冲过去，捡起花朵，用力嗅了嗅，一脸陶醉。 “别在我这里吸！”邬尔苏拉喝斥道，“滚回你的窝里去！” 小林灵打个哆嗦，抱着花，迅速钻入树干之中，消失不见。 邬尔苏拉翻个白眼，再次怔怔望向生命古树，良久后，一声轻笑。 “伊特诺格大人，我终于可以复活您了。”她自语道，“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回归永恒森林。” 第55章 把西休米和赫尔修斯送到精灵王宫殿后, 安娜艾尔芙便带上三名队员，骑着白鹿，继续夜巡任务。 这会他们来到永恒森林边缘, 安娜艾尔芙朝遗忘之谷那边望去，确认没有什么异象，遂吩咐队员们回返。 就在他们走出数分钟后，意外来临！ 静谧的森林中，一道黑影突然出现, 迅速从低空掠过，魔女们的桀桀狞笑忽远忽近，四人大吃一惊, 旋即拉弓，刷刷刷几箭，朝黑影射去。 黑影立时散开，分别遁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安娜艾尔芙果断指挥队员们分头行动，自己则驾驭白鹿，朝西边的黑影追去。 白鹿穿过重重灌木, 很快来到一处沼泽边, 黑影消失不见, 安娜艾尔芙开始四处搜寻。 片刻后，树后走出一个身影, 安娜艾尔芙扯弦，利箭将发未发之际，对面高喊：“天使，是你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安娜艾尔芙当即收弓, 不确定地问：“是谁？谁在那里？” 身影缓缓靠近，安娜艾尔芙借着弓柄上夜明珠的光亮，看清楚来人，震惊道：“梦境之主大人，怎么是您？” 西休米走过来，诧异道：“安娜艾尔芙队长？” 安娜艾尔芙连忙下鹿，两人互通信息，她这才知道，原来两位大人同他们一样，在回程的路上遇到魔女团偷袭，天使去追杀魔女们，此时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我原地等了天使很久，但他迟迟未归。”西休米焦急地说，“我担心他的安全，便在周围寻找，结果中途迷路，幸好遇见了你。” -- 第102页 “这里太危险了，大人。”安娜艾尔芙道，“请您跟我上白鹿，我先护送您返回村子里。” “只能这样了。”西休米无奈道，“辛苦你了，安娜艾尔芙队长。” 安娜艾尔芙命令白鹿伏下，让西休米坐在自己后方，毕竟对方是尊贵的神灵，总不能效仿天使，亲密地抱着他吧？ 若是被天使看到，说不得教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骑着白鹿，朝森林中心行进，安娜艾尔芙问道：“大人，到底有几个魔女攻击你们？” 西休米答道：“应该是四个，当时时间仓促，具体也没看清楚。” “应该就是她们了！”安娜艾尔芙咬牙道，“肯定跟偷袭我们的是同一伙，真是可恶！” “她们为何今夜突然发难？”西休米问。 “生命古树获得了新生，这群妖女们定然是觊觎生育权。”安娜艾尔芙忿恨道。 这话说完，西休米缄默不语，安娜艾尔芙顿觉奇怪，又不方便转身询问，只道：“大人，您没事吧？” 身后传来蛊惑、低沉的女人声音：“我很好……” 安娜艾尔芙：“！！” 安娜艾尔芙暗道不好，当即朝身后一个肘击，却被牢牢架住，安娜艾尔芙转头，只见西休米朝她邪魅一笑，紧接着，一团紫黑色雾气骤然喷到她脸上。 安娜艾尔芙登时头昏脑涨，恍惚间，只隐隐约约听到魔女说：“安娜艾尔芙，你很聪明。”旋即彻底失去了意识。 魔女邬尔苏拉幻化成西休米的模样，成功欺骗了安娜艾尔芙，最终用暗黑魔法傀儡术，封闭了安娜艾尔芙全部心智，把她变成自己的提线木偶。 “安娜艾尔芙，”邬尔苏拉冷冷道，“现在就带我去你们的禁地。” “遵命，主人。”安娜艾尔芙的双眼无神，毫无感情地说。 在安娜艾尔芙的配合下，他们躲过夜巡队员、以及精灵村的守卫者，通过一条废弃的小径，辗转来到禁地之门。 高大的图腾石柱兀自矗立，萤火虫之墙闪耀着璀璨光华，邬尔苏拉同安娜艾尔芙从白鹿上下来，来到光幕墙面前。 “安娜艾尔芙，为我开门。”邬尔苏拉命令道。 “对不起，主人。”安娜艾尔芙说，“开启萤火虫之门需要精灵族咒语，我并不知晓。” 邬尔苏拉有些气急败坏，正在思索该如何进去时，萤火虫群开始骚动起来，光幕流转，犹如星河般熠熠生辉。 它们俱是灵虫，纵使无法辨认神灵的气息，却记得西休米的样貌，知道这位黑发少年是生命神尊贵的客人，拥有自由进出禁地的特权。 成千上万的萤火虫涌动，不过片刻，形成一道拱门。 禁地被开放！ 邬尔苏拉大喜，立即带上安娜艾尔芙闪入，朝着生命古树奔去。 阿尔洛狄斯刚准备进入深度沉睡，倏然觉察到有邪恶气息闯入禁地，马上全副武装，手持权杖，甫一走出古树，迎面就对上魔女邬尔苏拉与女精灵安娜艾尔芙。 安娜艾尔芙呆呆站在邬尔苏拉身前，眼神空洞，手持匕首抵住自己胸膛，刀刃反射出幽蓝色的光，显然是粹了剧毒。 “魔女邬尔苏拉，”阿尔洛狄斯喝道，“你竟敢擅闯精灵族禁地，还挟持了我的眷属，把她变成傀儡！” “生命神大人，”邬尔苏拉嘲道：“数年未见，您还是这么容光焕发，看来没少受到这片土地的滋养啊！” “放了安娜艾尔芙。”阿尔洛狄斯命令道。 “这是不可能的，大人。”邬尔苏拉道，“如果我现在放了她，您马上就会杀了我。” “我现在也一样能杀你！”说着阿尔洛狄斯抖开权杖，释放出神力，周身立时亮起翠绿色光芒。 “哦豁，我当然相信大人能做到这一点。”邬尔苏拉大笑道，“不过若是我死了，那么您的这位眷属，安娜艾尔芙队长，就得陪我一起下地狱！”说着催动傀儡术。 安娜艾尔芙受到魔女的支配，手中微微用力，锋利的匕首立即刺破衣服，就在即将刺入心口之际，邬尔苏拉操控她停了下来。 阿尔洛狄斯见状，不敢轻举妄动，只不住在脑子里盘算，如何抢在邬尔苏拉发动傀儡术前，一举将其击杀，顺利救出被控制的安娜艾尔芙。 邬尔苏拉却识破阿尔洛狄斯的计谋，漫不经心道：“杀了我也没用，我在傀儡术中加了个小小的诅咒，只要我死了，无论是否下达命令，安娜艾尔芙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 “若是大人不信，不妨试试看，我不介意死在您的手里，既然我敢来，就不惧怕死亡！” 听到这里，阿尔洛狄斯顿时进退维谷。 身为森林生命神，阿尔洛狄斯拥有强大的木系神力，可以孕育和治愈，却不具备净化力，故而短时间内无法解除魔女的巫术，倘若邬尔苏拉所言不假，杀掉她，安娜艾尔芙也会死去。 阿尔洛狄斯注视邬尔苏拉的双眸，看到对方无比自信的眼神，不得不相信她的话，一时间不敢贸然行动。 “邬尔苏拉，你到底想要什么？”他沉声问道。 “把生命古树的生育职权给我。”邬尔苏拉道，“是新的生育权！我知道大人您今夜刚刚获得兽神之力，从一位黑发神灵那里。” “这不可能。”阿尔洛狄斯一口拒绝。 -- 第103页 “好吧。”邬尔苏拉遗憾地说，“那就只能我亲自动手拿了。”说着从背后抽出两把黑色短刀，刷然朝阿尔洛狄斯劈来。 阿尔洛狄斯将神力催到极致，以权杖格挡邬尔苏拉的双刀攻势，同时把部分能量分给生命古树，护住里面的生育职权。 金光顿然从生命古树冠顶射出，直冲天际，形成一道刺眼的光柱，照亮整个永恒森林。 —————— 白鹿载着西休米和赫尔修斯，嗒嗒嗒走在幽静的丛林中。 西休米懒懒地依着赫尔修斯温暖的胸膛，天使则抱住少年，短暂享受安逸的二人世界。 走不多时，西休米忽而想起什么，问道：“精灵们现在通过生命古树孕育新生儿，那他们就不再需要欲望了，对不对？” “是的，我的大人。”赫尔修斯答道。 “但我们获得兽神之力纯属巧合。”西休米好奇道：“若是没有这事发生，该如何解决欲望这个难题呢？” “大人真的想知道？”赫尔修斯笑着问。 “怎么了？”西休米满头问号，“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吗？” “那倒不是。”赫尔修斯道，“说说也无妨，就是我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以让精灵们产生更多的欲望。” 西休米有些诧异：“还有这种神奇的地方？” “是的，大人。”赫尔修斯凑到西休米耳畔，声音低沉、有磁性，说：“不止是精灵，那个地方，还可以让人也产生更多的欲望。” 西休米的脸倏地红了，用肘推开天使，佯装生气，批评道：“注意你的言行，管家！” 赫尔修斯听出他的羞涩，微笑着抱紧他，继续逗弄道：“大人要不要去见识一下？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不要！”西休米面无表情道。 “去看看吧，大人。”赫尔修斯把他摇来晃去，柔声哄劝道。 “我说不……” 西休米的话没说完，突然亮光一闪，整个森林霎时如白昼，两人同时转头，朝远方望去，就见生命古树方向，一道金色的光柱直直射向夜幕中。 “生命古树那里出事了？”西休米大吃一惊。 赫尔修斯感受到阿尔洛狄斯溢出的防御神力，答道：“是的，似乎有危险入侵了精灵族禁地。” 西休米：“快回去看看！” 赫尔修斯当即调转鹿头，白鹿扬踢狂奔，然而西休米还是嫌速度太慢，连忙吩咐道：“飞过去，天使！” “遵命，大人。” 言毕，赫尔修斯抖开翅膀，横抱起少年，轻轻振翅，腾空而起，朝生命古树方向急速掠去。 第56章 身为魔女团首席巫女, 邬尔苏拉战斗力极强，并拥有暗黑巫术，但这些都抵不过神灵的力量, 若不是因为安娜艾尔芙，生命神数招之内就能让她灰飞烟灭。 黑色火焰在邬尔苏拉的双刀上燃烧，她一刀斩向阿尔洛狄斯，另一刀则朝古树扫去，白色权杖与黑刀砰然相撞, 黑火滔天而起，转瞬被权杖上的绿光吞灭。 另一刀喷发的黑火却直直扑向生命古树，阿尔洛狄斯回手一甩, 绿色光芒犹如流星，呼啸着追过去，两股力量陡然相遇，轰隆一声巨响, 黑火再次被绿光冲散。 邬尔苏拉始终无法得手，但阿尔洛狄斯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他既要抵挡邬尔苏拉犀利的进攻, 还得忙于护住生命古树, 又不能下狠手杀了魔女, 当真是打得束手束脚，难受至极。 阿尔洛狄斯的神力惊动了精灵王, 亚瑟兰德感知到禁地出事，马上召集大祭司和众长老、以及护卫队，火速赶到现场，将厮杀中的双方团团围住。 弓箭手们拉弓引箭，齐齐指向魔女, 亚瑟兰德高举权杖，准备协同手下，将邬尔苏拉彻底摧毁。 “不能杀她！” 阿尔洛狄斯避开邬尔苏拉一刀，高喊道：“她对安娜艾尔芙下了傀儡术和诅咒，她死了，安娜艾尔芙也会死！” 亚瑟兰德只得命令弓箭手暂缓行动，邬尔苏拉自知今夜必定会丧命于此，仿佛疯魔般，自杀似地朝阿尔洛狄斯和古树不断进攻。 众精灵一筹莫展，亚瑟兰德闭上眼，沉吟片刻，心中充满悲痛，做出一个迫不得已的决定。 “安娜艾尔芙，”他朗声道，“你生在永恒森林，这片土地养育了你，你的一切，包括你的灵魂，都永远属于这里。” “今夜就是你的灵魂回归森林之时，反哺你的母亲，作为你的王，也是你的同袍，我为你感到骄傲，我们会永远铭记你的牺牲。” “安息吧，孩子！” 亚瑟兰德念完悼念词，旋即接过旁边精灵的弓箭，将弓弦拉成满月，锋利的箭矢上续满绿色能量，对准安娜艾尔芙的眉心。 松弦！放箭！ 唰地一下，绿光箭犹如一道闪电，朝安娜艾尔芙射去。 当的一响，箭矢在距离安娜艾尔芙十公分处落地，断成两截。 一根白色的羽毛打着旋，轻飘飘落地。 空中掠过一道光影，天使展开巨大的黑白双翅，怀中抱着黑发少年，蓦然出现！！ “亚瑟兰德，你这个蠢货！”天使嘲笑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你竟然想杀掉自己的族人，还是个女人！” 所有人全部朝空中望去，就连打动中的生命神和魔女也停下来，天使拍打翅膀，定在半空中。 -- 第104页 他可不想让自家大人现在下去，地面上乱哄哄一片，真是脏死了！ 西休米紧紧搂住天使的脖颈，被天使打横抱在怀里，想到两人此时暧昧的姿势，还被底下一群人围观，顿时面红耳赤，难堪的不得了。 赫尔修斯蹙眉看了眼安娜艾尔芙，意识到自己无法解除她身上的诅咒，天使之力主征伐、杀戮，却同阿尔洛狄斯一样，也没有净化能力。 但西休米不同，祂是宇宙之主，莫要说西幻大陆，即使纵观整个茫茫宇宙，也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西休米，净化安娜艾尔芙！”天使柔声道。 “怎么净化？”少年勉强抑制住羞耻感，问道：“我没有净化过任何人啊。” “很简单。”赫尔修斯鼓励道，“一如从前，想你所想，做你所做。” 西休米懂了，当即屏息凝神，顷刻间，澎湃的古神之力喷发，汇聚成群星之海，铺天盖地朝安娜艾尔芙席卷而去。 群星温柔地包裹住安娜艾尔芙，继而化成亿万颗光点，仿佛无数只萤火虫，闪烁着星星落落的光亮。 安娜艾尔芙卒然清醒过来，高喊道：“魔女！是魔女邬尔苏拉，她偷袭了我！” 所有过程只在短短数息间，邬尔苏拉见大势已去，不由得怒火中烧，理智被仇恨完全冲垮，一刀劈向空中，黑色火焰顷刻朝西休米和赫尔修斯袭来。 砰——！ 浩瀚如海的天使之力形成巨大光盾，黑火撞到盾上，轰然化为乌有，但邬尔苏拉这一击彻底惹恼了天使，光盾不作停留，旋即化成冲击波，以扇形朝邬尔苏拉方向扩散开去。 轰——！ 邬尔苏拉瞬间倒飞出去数米远，强大的能量甚至波及到周遭的精灵们，数个精灵当即跪倒在地，就连亚瑟兰德也踉跄后退几步。 紧接着，两根黑色羽毛有如利箭，唰地射向邬尔苏拉，魔女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惨叫，双目被刺中，登时血流如注，倒地不起。 “都不许动手！” 赫尔修斯漠然吩咐道，而后抱着西休米落地，把他平稳地放好，朝邬尔苏拉踱步走去。 天使双眸血红，浓重的杀气简直要溢出天际，全部精灵都被吓得不敢吭声，包括生命神阿尔洛狄斯，他们知道，堕天使这下是真的发怒了。 邬尔苏拉在劫难逃！！ 西休米也对邬尔苏拉感到厌恶，这个魔女实在太邪恶了，即便赫尔修斯马上杀了她，也死不足惜。 赫尔修斯走到邬尔苏拉面前，此时她的双眼已瞎，满脸是血，趴在地上，双手紧紧握拳，发出轻微呻|吟，声音里透着不甘与忿恨。 “邬尔苏拉！”赫尔修斯冷冷道，“你们魔女团与精灵们的纷争，我本不想过多插手，但是你刚才竟敢冒犯大人！” “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我不会马上杀了你，而是要狠狠折磨你，最后砍下你的头颅，永久悬挂于森林上方，以儆效尤！” 邬尔苏拉发出惨烈狞笑，倔强地说：“请随意，天使大人，但我绝不会说一句求饶的话！” “很好女士，我钦佩你的勇气。”天使笑着说，“那么就让我们试试，你到底能坚持多久。” 细细密密的羽毛在天使手中盘旋，继而化成红色烈焰，轰然击中邬尔苏拉，魔女身上烧起熊熊之火，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却不肯求饶。 这时候，一道声音突然闯入西休米的意识里，那似乎是个男人，仿佛来自天空，又似乎来自大地，缥缈而微弱，断断续续。 “吾神……”那声音恳求道，“请宽恕邬尔苏拉吧，她只是个忠心耿耿的信徒，一个迷失本性的可怜女人。” 西休米：“？？” “你是谁？”西休米在脑子里问。 “我叫伊特诺格。”声音说，“邬尔苏拉是我的信徒，我恳求您放过她。” “你在哪里？”西休米道，“烦请你出来说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我脑子里嘀嘀咕咕。” “吾神，我就在这里。”伊特诺格道，“我早已在远古的诸神之战中死去，我的灵魂则与整个永恒森林融为一体。” “吾神，我的魂力已经变得十分虚弱，无法支撑长时间与您交流，我马上就要消失了，恳求您答应我，不要杀了邬尔苏拉。” 这句话说完，声音倏然消失，西休米又等了一会，脑子里不再有任何动静，而后朝不远处瞥去，看到邬尔苏拉仍在被天使之火折磨。 “等等，赫尔修斯。”西休米喊道，“先不要这样对邬尔苏拉，我有话要问她。” 赫尔修斯收回法术，西休米走过来，看到邬尔苏拉身上多处烧伤，斗篷变得破烂不堪，脸上、手上血迹斑斑，整个人惨不忍睹。 “邬尔苏拉，”西休米沉声道，“你为了一己私欲，恶行累累，满身杀戮，死不足惜，我说得可有错？” “神灵大人，我是死有余辜。”邬尔苏拉颤声道，“但我绝不认错！我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我只想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什么东西？”西休米问。 “我们的家园，永恒森林！”邬尔苏拉喊道。 “永恒森林怎么成了你们魔女团的家园？”西休米不解，“这里是精灵族的故乡，他们在这里已经居住了数万年，你们这样是侵略，邬尔苏拉！” “不！大人！不是这样的！”邬尔苏拉难过地说，“永恒森林原本是属于伊特诺格大人的，太初之时，伊特诺格大人和几位外神就居住在这里，但祂们都不幸死于诸神之战。” -- 第105页 “既然已经死了，何来拥有？”西休米质问道。 邬尔苏拉道：“因为今天的永恒森林，是由伊特诺格大人创造出来的。” 西休米蹙眉：“我不懂你的意思，邬尔苏拉。” 邬尔苏拉深吸口气，强忍着剧痛，无力地说：“诸神之战后，永恒森林的神明陨落，森林也随之灭亡，花草树木全部凋残，动物们相继死去。” “所有死去的神魂都离开这片废墟，进入生命的轮回，只有伊特诺格大人舍不得离去，因为这里是祂的家，是祂的一切。” “伊特诺格大人最终把神魂献祭给整片森林，身躯则滋润了这片土地，从而孕育出数以万计的生灵，形成新的永恒森林，这里的一草一木，所有动物，包括峡谷、沼泽、湖泊……所有的一切，都源于祂！生于祂！” “很久以后，生命神阿尔洛狄斯诞生了，他借助森林的能量，创造出生命古树、以及他的眷属精灵族，最后永久霸占了这里！” “他用伊特诺格大人的血肉和神魂，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国度，占据大人曾经的家园，身为大人的忠诚信徒魔女团，怎么能容忍这种事存在？我们必须要替大人夺回这一切，让生命古树归还大人的能量，使祂复活，重新回归永恒森林！” 西休米：“…………” 第57章 听完邬尔苏拉的讲述, 西休米眉头深锁，他本以为整件事就是个单纯的侵略，谁知道背后竟有如此复杂的纠葛, 顿觉头疼。 这明晃晃的就是个历史遗留问题啊！ 旧时代的统治者逝去，曾经的辉煌不复存在，新旧更迭，历史的车轮必然滚滚向前，然而总有人无法从过去走出来, 于是为了他们所谓的信仰，执拗地血战到底。 魔女们纵然作恶多端，但她们却并非缘由贪欲, 既然现在的永恒森林为伊特诺格所化，真要论起来其归属，还真是没法说得清。 就在这时，伊特诺格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吾神……” 西休米被吓一跳, 在脑子里抱怨：“请不要突然出现好吗？你刚才跑哪里去了？” 伊特诺格解释说：“我刚才变得很弱，迫不得已只能先消失，让林灵们集体采食花蜜, 再吸收它们的能量, 这才有力气跟您说话。” 西休米：“…………” “吾神, ”伊特诺格继续道，“邬尔苏拉彻底错了, 请您转告她，我并不想复活。” “她根本不会信的。”西休米反驳道，“我该怎么说？邬尔苏拉，你家大人伊特诺格让我转告你，他不想复活？” 短暂沉默后, 伊特诺格说：“那就让我亲自朝她说。” “不是吧？”西休米震惊道，“难道你想让她的意识也进我脑子里，你们再开个圆桌会议？” “哦不，吾神，您误解我了。”伊特诺格说，“您伟岸的神力可以暂时凝聚我残留的神魂，我以本体形象朝她亲自说。” “唔，原来如此。”西休米松了口气，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伊特诺格说：“吾神，您只要想您所想，一切即可实现。” 西休米心道天使也是这么说的，想来应当不难，于是答应伊特诺格，尽力试试看。 但在此之前，他还是得先跟大家打个招呼，否则一旦召唤成功，伊特诺格的本体呼啦出来，说不得能把所有人吓死。 “邬尔苏拉，”西休米先朝魔女道，“既然你信仰伊特诺格，我想你肯定很想见见这位神灵大人，那么我现在就把他召唤出来，由他亲自跟你说说这些是非恩怨。” 邬尔苏拉难以置信地抬头，失去眼珠的双眸只剩两个黑窟窿，茫然望向西休米，喃喃道：“这……这不可能！” “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赫尔修斯皱眉道。 西休米把刚才的事说了，赫尔修斯马上否决：“不行！万一是伊特诺格耍的伎俩呢？” 听到天使质疑，西休米脸色一沉，久违的星空触手刹那从黑眸中闪过，神性短暂显现，少年淡淡道：“赫尔修斯，请你信任我。” 赫尔修斯登时惊觉自己越界了，马上微微鞠躬，卑微地说：“对不起大人，是我逾矩了。” 西休米缓缓摇头，示意无妨，而后闭上眼，再次释放出浩瀚神力，星光海洋瞬间淹没整片森林，森林里随即亮起幽蓝色的光点。 那些光来自树根、树干、灌木、花草，以及肥沃的黑色土壤，徐徐升到半空中，逐渐凝聚到一起，形成一个庞大的身躯。 那身躯足有五十米高，全身呈半透明状，发出蓝色幽光，身上遍布奇异花纹，头顶生有巨大鹿角，背后长满一排粗长的突刺。 远古外神伊特诺格显形！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全部抬头，怔怔注视着眼前的蓝色巨人。 “邬尔苏拉……” 厚重、沧桑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格外宏亮，使得整个永恒森林都为之一震。 邬尔苏拉挣扎着起身，颤声道：“大人？伊特诺格大人？是您吗？我看不到您，我没有办法看到您。” 伊特诺格微微躬身，巨掌从邬尔苏拉头顶轻轻挥过，瞬间治愈好她的烧伤，并使她有了短暂的意识视觉。 邬尔苏拉终于看清眼前的蓝色巨人，正是她们魔女团日夜祷告的神灵——伊特诺格。 她当即双膝跪地，不住顶礼膜拜，委屈地哽咽道：“大人……真的是您……您复活了，对吗？” -- 第106页 “不，这只是吾之神魂。”伊特诺格沉声道。 邬尔苏拉：“…………” “邬尔苏拉，”伊特诺格道，“吾虽已经逝去，身躯却化成无尽的养分，滋养这片土地，孕育出无数生命。” “永恒森林之所以能够欣欣向荣，繁荣昌盛，正是因为有吾在，所以吾依然活着，这片森林就是吾，吾就是这片森林。” “邬尔苏拉，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沧海桑田亦是过眼云烟，你不能活在痛苦的回忆中，亦不能活在仇恨之中。” “不必信仰吾，也无需复活吾，吾将与永恒森林同在，而你也该为自己而活，不要继续盘桓在这里，忘了这里一切。” 邬尔苏拉不住战栗，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信仰了千年的神灵，竟然让她放弃自己的信仰！ “吾神，感谢你所做的一切。”伊特诺格转而朝西休米道，“邬尔苏拉难免一死，但我还是想请您放过她，为此我愿意献祭自己全部的残余能量。” 西休米本想说不要，赫尔修斯却道：“大人，我觉得可以接受这个交换。” “为什么？”西休米不解。 其实就在刚才，伊特诺格出来的一刹那，为了安全起见，赫尔修斯便探查过对方的神魂，继而发现这能量不仅可以促使西休米的人魂尽快完善，还能令祂的神魂焕然一新。 说起来，祂已经太久没有获得如此丰厚的献祭了，这次机缘巧合遇到，自然不能错过。 但这些他无法朝西休米说，只得换个角度，解释道：“献祭后大人可以融合伊特诺格的能量，就像生命神融合兽神生育职权一样，从而获得更强大的神力，帮助更多客人。” 西休米想了想，说：“唔……听起来似乎不错。” “吾神，请您接收献祭。”伊特诺格再次请求。 “那好吧。”西休米终于同意了。 得到西休米的神谕，无数道蓝光从巨人身上迸发，涌入少年身体，那是远古外神的万年能量，裹挟着永恒森林从太初至今的全部历程。 那无数个日出日落、潮涨潮汐、四季交替、花谢花开，以及那曾经的爱恨情仇、七情六欲、悲欢离合，尽数被烙印在这些蓝光里。 随着能量传递结束，伊特诺格的身躯变得愈来愈透明，最后烟消云散。 在彻底消散的那一刻，悠扬的声音朝邬尔苏拉温柔地说：“去罢，孩子，过你自己的生活。” 那声音久久地徘徊于天地间，邬尔苏拉目睹伊特诺格消失殆尽，颓然地跌坐在地，放声恸哭。 然而她已经失去双目，无法流泪，只有鲜血从眼眶中汩汩流出，凄惨无比。 她失去了信仰，失去终身为之奋斗的目标，一如失去的双眼，整个世界完全陷入黑暗，看不到前路在哪里。 就在西休米融合全部能量后，他的内心开始出现剧烈波动，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意识中不住涤荡。 那些感觉对他来说是如此陌生，包含了占有、欲望、热烈、喜爱、悲伤，不舍……浓烈的情感仿佛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他的灵魂深处。 他怔怔注视天使，须臾间，无数回忆碎片在脑海里闪回，他仿佛抓住了一个念头，却又转瞬即逝。 看到西休米一脸迷惘，赫尔修斯担忧地问：“大人，怎么了？是这些能量无法吸收吗？” 西休米猛然回过神来，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天使，我没事。” 赫尔修斯安下心来，开始跟阿尔洛狄斯交涉，让他不要再为难邬尔苏拉。 生命神和精灵王、以及其他精灵都亲眼目睹全部过程，哪里敢为难天使，再说并未造成伤亡，自然点头附和。 西休米只觉十分疲惫，勉强打起精神，朝魔女道：“邬尔苏拉，今天我们可以不杀你，但请你以后不要再骚扰精灵族，希望你好自为之。” 邬尔苏拉从地上起身，生无可恋地说：“我会解散魔女团，从此不再踏入永恒森林半步。” 看到她满身狼狈，还失去双目，西休米有些不忍，温言道：“今后你有何打算？” “我不知道……” 说完这句，邬尔苏拉转身，背对西休米，摇摇晃晃地朝远方走去，她嘴里喃喃低吟，似在回答西休米的问题，又像在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我不知道……” 夜风轻拂过她的紫色斗篷，衣摆随风飘曳，落寞的声音逐渐远去，邬尔苏拉的背影消失于漆黑的密林中。 她或许会找个地方隐居，渡过余生。 亦或是当个孤独的游侠，到处游历。 不管哪一种，西休米都真心希望，邬尔苏拉能找回自我，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 生命神和精灵王携众精灵上前，朝西休米表达感激，魔女团的危机彻底解除，她们与精灵族的万年纷争到此结束。 从今往后，永恒森林将真正获得和平、安宁。 西休米和赫尔修斯朝精灵们告辞，并拒绝了对方召唤白鹿的提议。 他真的是骑够了啊！ 他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今夜实在是太累了！ 这还是西休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个真正的神灵。 一个拥有无边神力、俯瞰众生的伟大神灵！ 第58章 从永恒森林归来后, 西休米的疲惫感不减反增，伊特诺格献祭的神力始终在他灵魂中涌动，令他的情绪无法得以平静, 时而激动，时而惆怅，说不出的心烦意乱。 -- 第107页 赫尔修斯知晓后，便建议他好好休息几天，暂时把日常琐碎杂事放下, 甚至连梦境殿堂都不必开启。 其他还好说，西休米只担心黑猫亚历克斯，连续几日待在那里, 无人照看，他不会被饿死、渴死吗？ 不会变成猫干吧？ “不用担心，大人。”赫尔修斯解释说：“梦境殿堂里的时间不是绝对的，流逝的快慢完全依你而定, 若是我们不去的话，那里的时光相较于现实会过得很慢，亚历克斯绝对不会饿死。” 听到这话, 西休米安心了, 索性学着生命神的样子, 也放纵一下自己，整日赖在卧室里呼呼大睡, 吃饭则由天使把食物端到床边，照顾得无微不至，宠爱至极。 数日后的清晨，西休米从床上醒来，只觉精神抖擞, 所有的疲劳一扫而空，心情愉悦。 他赤着脚跳到地上，拉开窗帘，冬日的阳光温暖明亮，落地窗外景色大好，庄园里的草皮此时呈现漂亮的金黄色，犹如一望无垠的麦田，乔木的叶片虽早已落光，但那些常青树依旧生机盎然。 所有的植物都坚强地挺立在寒风中，等待春天的来临。 四季轮回各有各的美，冬天虽然是万物凋零的季节，却带给人对新生的希望和信仰。 没有一个冬天不会过去，也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西休米在心底感叹。 他惬意地伸个长长的懒腰，享受短暂的冬阳，片刻后才觉察，天使怎么没有出现？ 这个家伙每次都能在他醒来时，准时地站在床边，朝他问候早安，再给他穿鞋更衣。 今天是怎么了？ 西休米沉吟片刻，迅速穿好衣服，匆匆下楼，找了几个女仆、以及侍卫们询问，大家都说没看到修斯管家。 终于有个骑士说，昨夜他一直在庄园里巡逻，看到修斯管家返回居所，及至清晨都没有出来。 “伯爵大人，是否需要我帮您去叫他？”骑士问道。 “不必了。”西休米说，“我自己去找他好了，你们各自忙去吧。” 众人依言散去，西休米独自来到赫尔修斯居住的楼内，蹭蹭爬上三楼，很快来到他房间门口。 轻轻叩门后，里面无人应答，西休米贴着门板听了一会，屋内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西休米：“？？” 难道天使出去了？ 西休米顿觉奇怪，赫尔修斯向来跟他形影不离，应该不会招呼都不打，擅自离开庄园啊？ 短暂思索后，西休米试着推了推门，随着一声轻响，门缓缓打开。 居然没有锁？ 少年微微皱眉，缓步走了进去，下一刻便被眼前所见震住了。 赫尔修斯此时跪坐在床旁，双手撑着地面，手上鲜血淋漓，巨大的翅膀完全展开，无力地耷拉着，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非常差。 “天使……”西休米有些被骇住了，小声问：“你……怎么了？” 赫尔修斯缓缓抬头，望着少年，双目血红，瞳孔消失不见，眼神空洞，他此刻正沉浸在尸山血海的幻境中，无法挣脱。 恍惚间，赫尔修斯看到一个黑发少年踏着血海朝他走来，少年的面孔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西休米……？”他喃喃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西休米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当即几步走过去，跪在赫尔修斯对面，拉起他的手，担忧地问：“赫尔修斯，你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了？”赫尔修斯的意识模糊，怔怔注视西休米，低声道：“西休米……我、我有些不舒服。” 听到这话，西休米的情绪开始跌宕起伏，只觉胸口隐隐抽痛，说不出的难过。 在他的印象里，赫尔修斯向来强大自傲，无所不能，带给他满满的安全感，他从未见过天使如此脆弱的一面，仿佛一个受伤的孩子，渴望关爱。 他马上把天使抱在怀中，轻轻抚摸他的羽翅，伤心地说：“天使，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温暖柔软的手不住轻抚过敏感的双翅，令赫尔修斯一瞬间从幻境里脱离，他终于恢复神智，反手抱住少年，低声道：“西休米，你怎么跑来了？” 他们面对面跪着，下意识都不愿放开彼此，西休米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天使，头埋在他结实的肩膀上，心中再次生出异样的感觉。 那感觉在融合伊特诺格神力时也曾出现，西休米只知道与天使有关，却始终无法触摸到真相。 良久后，赫尔修斯主动松开西休米，把他从地上拉起，坐到床上，说：“大人，你睡醒了？原谅我没能及时照顾你起床，我这就去看看早餐准备得如何。” “那些都不重要，天使。”西休米摇摇头，再次问道：“你告诉我，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大事。”赫尔修斯故作轻松地笑着说：“只是身体出了点小问题，我会解决好的，大人不要担心。” “赫尔修斯，不要骗我。”西休米眉头紧拧，说：“这看起来并不像什么小问题，跟我说实话。” “好吧，大人。”赫尔修斯无奈道，“我只是很长时间没有经历过见血的杀戮，身体有些不适。” 西休米：“见血的杀戮？” 看到西休米迷惑不解的神情，赫尔修斯一时犹豫，是否该朝他解释清楚，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是西休米还是古神之时，不太喜欢看到的场面。 -- 第108页 作为宇宙中唯一的原初天使、亦是堕天使，赫尔修斯从诞生至今，就在不断的征服与杀戮中生存，深渊和地狱都是他的战场，杀魔弑神无数。 这些过往令他拥有了嗜血体质，若是长久没有经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斗，便会出现幻觉，甚至会神志不清。 然而自从发现古神离开群星之海，他就踏上了漫长的寻找之路，几经周折，最后经由迷雾指引，这才在西幻大陆找到祂，继而变成管家，陪伴至今。 现在的他既不放心、也舍不得离开西休米，故而只得克制内心嗜血的欲望，苦苦忍耐。 本来在半兽人国他有机会弑神，杀掉侵犯西休米的庇斯特姆，哪怕在永恒森林杀掉魔女邬尔苏拉也好，这都能缓解他体内蠢蠢欲动的焦躁，却在机缘巧合下，通通不得为之。 长久的压抑难以释放，淤积成累，最终在今天早上彻底爆发了。 为了缓解身体不适，他不得不依靠恶魔之血抑制，却还是陷入幻觉中，若不是西休米及时唤醒他，真不知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再三顾虑后，赫尔修斯还是朝西休米讲述了缘由，且心下忐忑，担心引起他的厌烦，但西休米丝毫不在意，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比天使更重要。 “要不，”西休米想了想，说：“你就去趟地狱或者深渊，痛痛快快打一架好了，总是这样憋着可怎么行。” “大人啊，”赫尔修斯哭笑不得，“这可不像带你去兽人领地和永恒森林，若是我去到那里，可能要半年才会回来，我怎么放心扔下你不管？” “要去这么久？” 西休米没辙了，他没想到只是打架斗殴而已，天使无所不能，竟也无法做到速去速归，深渊和地狱居然这么可怕？！ 他当然也不想离开赫尔修斯太久，纵使他们相处不过数月，但他已经习惯了天使的陪伴，甚至说有些依赖天使，他总有种错觉，他们仿佛相识了许多年，互相了解彼此。 看到西休米迟疑的小眼神，赫尔修斯莞尔一笑，柔声道：“放心吧大人，我答应过你，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西休米不甘心地问。 赫尔修斯道：“其实还有个办法可以解决，就是去一趟欲望宫殿，但大人你之前曾说过不想去，所以我就没敢再提。” 西休米想到之前赫尔修斯的话，脸色顿然一红，问道：“去那里真的可以解决吗？” “欲望宫殿的主人、欲望神迪斯爱尔格是我的属下之一，”赫尔修斯道，“正如我之前所说，那里可以提供更多的欲望，自然也可以回收溢出的欲望，想来应该没问题。” “这样的话……”西休米短暂一顿，小声道：“那我就陪你走一趟吧。” “真的吗，大人？”赫尔修斯惊喜地问。 西休米嗯了声，难为情地说：“我怕你因为不放心，迟迟不肯走，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好了。” “谢谢大人。”赫尔修斯欣然道，“我保证很快就会回来，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既然有办法解决，西休米终于松口气，两人返回主楼的大厅，赫尔修斯照顾他吃过早餐，又在书房造出他们工作的幻象，继而开启传送阵，很快来到欲望宫殿之外。 欲望宫殿整体由纯白色巨石打造而成，金碧辉煌，但入口的门看起来十分古怪，与之气派的风格完全格格不入。 那门是粉红色的，被白色围墙衬托得格外艳丽，门的尺寸极窄，仅供一人进出，门楣上还刻有数颗粉红色的桃心，充满了浪漫的少女气息。 打量眼前的白色建筑，西休米道：“这里就是欲望宫殿？看起来好奇怪，像个女孩子的居所。” “只是迪斯爱尔格的奇葩癖好而已。”赫尔修斯不屑道，“我跟他说过很多回了，但他死性不改，依旧我行我素。” “好吧，反正跟我们也没关系。”西休米不置可否，只吐槽道：“这门也太小了，只能一个一个地进去。” “是的，大人。”赫尔修斯说，“你走在前面，我会紧紧跟着你，但一定记住，刚进门时不要睁开眼睛。” 西休米：“为什么？” 赫尔修斯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含糊其辞道：“会看到一些不好的事，总之大人就听我的，记得闭眼睛。” “好吧。”西休米无奈答应了。 两人先后进入欲望宫殿，在踏入门的那一刻，西休米耳畔忽地传来一阵妩媚的笑声。 那笑声忽远忽近，声音里充满了浓情蜜意，只听得少年面红耳赤。 人总是如此，越是不让做的事，就越控制不住尝试，尽管天使千叮咛万嘱咐，西休米的好奇之心还是愈演愈烈。 这笑声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什么不好的事啊？ 少年心痒的不得了，继而安慰自己：要不我就看一眼，只看一眼再闭上，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想到这里，西休米缓缓睁开双眸，刹那间，一道光闪过，他旋即被卷入欲望裂隙中，从赫尔修斯的眼前消失不见。 光幕流转，西休米转瞬来到一处空旷的大厅，厅内灯火通明，待他看清眼前的景致，少年登时瞠目惊舌！！ 第59章 大厅内灯火通明, 正有数对情人或躺或立、有的是青年男子和少女，还有男人及少年，所有人俱是衣衫不整, 拥抱在一起温存。 -- 第109页 情侣们小声说着情话，爱抚彼此，其中有个清秀少年，正趴在英俊的男人身上，男人倚着白色大理石柱子半躺, 把少年抱在怀中，彼此舔舐，亲热地接吻。 片刻后, 男人松开少年的唇，少年转头望向西休米，眼眸中含着雾蒙蒙的水气，声音黏腻而充满诱惑, 轻声问道：“想加入我们么？” 西休米：“…………” 西休米脸色绯红，耳根发烫，身体也随之出现了反应, 那是他未曾体验过的感觉, 他向来不重情|欲, 却不知为何，此时竟莫名想到了天使。 随着西休米情绪异动, 无数根星空触手倏然出现，闪烁着星之光彩，他有些手足无措，慌乱地说：“不、不……” 抱着少年的男人慵懒地笑了笑，说：“小可爱, 你的身体并不是这么回答的哦。” 西休米：“……………………” 就在这时，刺眼的光再次闪过，西休米只觉身体一沉，周遭的场景天旋地转，数息后，跌入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中。 赫尔修斯用翅膀护住西休米，怒道：“迪斯爱尔格，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大！？” 男人的声音陡然响起，紧接着是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挲声，西休米从天使的羽翅缝隙看去，只见宽大的床上，两个哧果的身躯缠在一起，居上是个强壮的年轻男子，他的身下则躺着一名漂亮少年。 那男人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衣服也没穿，少年则立即扯起床上雪白的被单，遮住自己，惊恐地望向天使。 “给你一分钟，”天使冷冷道，“马上把这里给我收拾好！” 男人忙不地点头，命令少年退下，少年裹着床单跑了，男人一抬手，幻化出白色长裤穿好，依旧裸着上身，嬉皮笑脸道：“老大，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赫尔修斯松开西休米，三人大眼瞪小眼，场面囧得无以复加。 西休米打量面前的男人，他的五官生得十分俊美，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材漂亮得像匹野马，足以媲美天使，整个人透着强大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但与赫尔修斯不同的是，他的男性气息中带有浓烈的情|色，而不像天使那般高贵、禁欲。 “迪斯爱尔格，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天使黑着脸，说：“竟敢迷惑大人！” “大人……？” 迪斯爱尔格闻言，终于注意到西休米，旋即感受到那非凡的神性，登时两腿发软，差点没当场跪地，哆嗦着说：“大人，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 原来那入口处的欲望裂隙，只是提供给来客的小情趣，毕竟这里是欲望宫殿，这些充满黄色废料的幻象很受客人们欢迎，虽然天使对此嗤之以鼻，但反正他不常来，因此也就懒得管。 孰料西休米只看去一眼，便顷刻被卷入裂隙中，赫尔修斯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只得启用神识探查，幸而很快感受到西休米的波动，这才把他从欲望幻境里捞出来。 迪斯爱尔格万万没想到，赫尔修斯竟然带着古神光临他的老巢，还阴差阳错令古神陷入那种地方，当真想死的心都有了。 “对不起啊，大人！”迪斯爱尔格哭丧着脸说，恨不得下跪赔礼道歉。 西休米整理一下衣服，尴尬地说：“无、无妨，赫尔修斯，没关系，我很好。” 天使嗯了声，臭着脸，不耐道：“迪斯爱尔格，把衣服给我穿好，不要污了大人的眼。” 迪斯爱尔格一怔，低头看了眼，很快反应过来，说：“哦，好的好的，马上。”说着迅速变出正式的礼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没有谁不知天使是个大情痴、醋缸，还是个万年处子，迷恋古神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迪斯爱尔格自然不敢在老大的心上人面前放肆，否则说不得会被他处以极刑，再鞭尸。 看着面前的黑发少年，迪斯爱尔格不得不承认，这位宇宙之主确实魅力无穷，即便现在只是个人类，其散发出来的神性也令人心驰神往。 但就算祂再迷人，也不至于让他们老大暗恋长达数万年之久吧？ 迪斯爱尔格对此着实不解。 要说赫尔修斯究竟有多爱这位大人，迪斯爱尔格不禁陷入遥远的回忆中，那些往事过去实在太久太久了，久到他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不清。 他还依稀记得，数万年前，原本不可一世的堕天使，只在不经意间看了这位大人一眼，便瞬间陷入了爱情的旋涡，无法自拔。 从那之后，赫尔修斯就很少再四处挑衅，总是忍不住跑去遥远的宇宙深处，那片星空之海里，只为见古神一面。 后来则更是夸张。 某个平平无奇的一天，老大突然无缘无故，带领他们遁入地狱，足足弑杀了一百名恶魔，而后收集起大量的恶魔之血，消失不见。 这一消失就是两万年！ 期间，迪斯爱尔格曾听一位兄弟说过，老大带着恶魔之血，待在沉睡的古神旁边，仅靠鲜血熬过身体不适，哪也不去，就那么一直守着。 迪斯爱尔格对此咋舌，守着人家睡觉？ 老大怕不是魔怔了吧？ 起初，他以为老大是为了讨好这位宇宙之主，以此平安度过下个纪元，这么想想他就能理解了。 身为一个随遇而安的小神，迪斯爱尔格秉承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原则，根本不在乎未来的事。 -- 第110页 但赫尔修斯不同，他是宇宙间唯一的原初天使，有预谋地做每一件事自是应该，反正只要老大能安全过渡，想来作为他的小弟也能分得一杯羹，因此迪斯爱尔格很佩服老大的前瞻性。 然而，直到两万年后的某日，赫尔修斯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神情激动，一脸心花怒放，他还以为老大得到古神的承诺了。 于是他问：“老大，你怎么这么开心？那位大人跟你说了什么？” “祂让我走。”赫尔修斯笑着说。 “让你走？”迪斯爱尔格不解，“那你这么高兴干吗？” 赫尔修斯幸福地答道：“因为祂先对我笑了一下，才说‘天使你可以走了’。” 迪斯爱尔格懵了，诧异道：“难道大人祂没给你什么承诺，譬如保证下个纪元不会抹杀你？” “祂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承诺？”赫尔修斯奇怪道。 迪斯爱尔格震惊了，质疑道：“那你守着大人睡觉是为了什么？足足两万年！不就是为了讨好祂吗？” “谁说我要讨好祂？”赫尔修斯漠然道，“我只是想看着祂，祂沉睡的样子很美。” 迪斯爱尔格：“…………” 迪斯爱尔格彻底傻眼了。 什么？就这么简单？ 守了两万年，就是看对方睡觉？！ 直到那时，迪斯爱尔格才明白，自家老大是真真切切地陷进去了，陷入爱情童话中，为了一个不可能的幻想，心甘情愿地付出，甚至为了对方，可以不惜舍弃生命。 迪斯爱尔格忽而想起，人类国度曾有个说法，越是冷酷无情之人，一旦动情，便是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能生，彻底迷失自我，眼里、心中只有对方，简直比所有傀儡术还要恐怖。 爱情的力量，实在太可怕了！ “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 “迪斯爱尔格，大人在问你话！” 天使冰冷的声音响彻大殿，迪斯爱尔格打个突，从回忆中收神回来，怔楞了片刻，答道：“回大人，我是欲望神迪斯爱尔格，很荣幸大人光临寒舍。” 西休米同迪斯爱尔格打过招呼，继而朝他说明来意，最后问道：“天使说你可以帮助他，你看该如何解决？” 迪斯爱尔格想了想，说：“我建议可以让天使大人进入欲望之墙，回收他溢出的杀戮欲望，这样身体就可以恢复正常了。”接着朝两人解释了欲望之墙的作用。 欲望之墙是欲望宫殿独有的法阵，可以吸收进入者的暗黑欲望，并转化成纯洁的情|欲，以此供给宫殿能量，使其能够永恒运作下去。 西休米听得云里雾里，但最后结论他懂了，反正就是天使进入墙内，释放出杀戮欲望，这样很长时间内就不会再陷入幻觉。 “听起来似乎不错。”西休米朝赫尔修斯说：“天使，你现在就进去试试吧。” “好的，大人。”赫尔修斯道，“你在这里等我，哪也不要去，我很快就会出来。”而后又朝欲望神交代道：“帮我照顾好大人。” “放心吧，老大。”迪斯爱尔格保证道。 “我进去了，西休米。”赫尔修斯说。 西休米嗯嗯点头，示意天使赶紧去治疗，赫尔修斯看了西休米一眼，走入大殿内粉红色的欲望之墙中，转瞬消失。 时间点滴流逝，西休米本以为这个过程会很快，但足足等了一个钟头，也不见天使出来，心中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迪斯爱尔格，”他问道：“天使怎么还不出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迪斯爱尔格当然知道欲望之墙的运作过程。 欲望的溢出和转化绝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老大在里面陷入某些不可言说的场景中，而这些场景定然与祂有关。 迪斯爱尔格乍然灵光一现，心里生出个主意。 第60章 身为欲望之神, 迪斯爱尔格对情情爱爱天生敏感，他有种直觉，这一对当前的关系并非主仆那么简单。 他们之间似乎已经生出了情愫, 或许只需一个小小的“意外”，就能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他决定擅作主张一次，推两人一把，帮他们把那层早已破烂不堪的纸捅破。 想到这里，迪斯爱尔格故作担忧道：“我不知道啊, 大人！可能真的遇到什么危险。” “什么？！”西休米急了，忙道：“那你赶紧进去看看。” “不行啊，大人。”迪斯爱尔格为难地说, “我内心的欲望实在太多了，只怕进去不但不能帮助老大，还会增加他的危险！” 西休米：“…………” “那怎么办？”西休米皱眉问道。 “大人，您的神魂纯净如雪, 无欲无求，”迪斯爱尔格胡诌道：“我想若是您进去的话，肯定能让老大平平安安出来。” 西休米：“真的吗？” “是的是的, 我保证。”迪斯爱尔格猛点头。 西休米此时心乱如麻, 听了迪斯爱尔格的话, 也未作多想，他实在太担心天使了, 生怕出什么意外，于是在欲望神的鼓励下，义无反顾地进入欲望之墙。 欲望之墙内，赫尔修斯赤|裸着上身，下身穿白色天使战裙, 抖开黑白双翅，强烈的杀戮欲望从他的体内源源不断迸发出来。 那些欲望旋即被转化成浓浓的情|欲，幻象逐渐显现，赫尔修斯面前出现了他最渴望的黑发少年。 -- 第111页 幻象中的西休米穿着丝质睡衣，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以及一小块白皙的胸膛，肌肤胜雪，红唇如樱，目光专注地望向天使，整个人看起来秀色可餐。 “西休米……”赫尔修斯低声道。 黑发少年朝赫尔修斯缓缓走来，伸出双臂，环上他的脖颈。 赫尔修斯反手抱住少年，封住他柔软的唇瓣，辗转品尝，少年的呼吸变得急促，双眼紧闭，瘫软在天使的怀里。 天使的手在少年背上反复抚摸，最后滑落到他纤细的腰肢，把人紧紧箍住，蹂|躏般亲吻，仿佛要把对方吞进肚子里。 良久后，天使松开少年红肿的唇，抵着他额头，动情地说：“我爱你，西休米。” “赫尔修斯……”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赫尔修斯心下一凛，脑子里轰隆一声，所有幻想砰然消失，瞬间化成粉红色的光，照亮整个欲望之墙内的虚空。 赫尔修斯转头，只见西休米站在他身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显然已经把刚才的幻象尽收眼底。 刹那间，赫尔修斯的世界崩塌了，只觉末日即将来临。 他就像个正在行窃的小偷，猛然间被主人发现，顿时呼吸急促，浑身发凉。 西休米竟然看到了我对祂的那些肖想！ 祂会不会认为我很龌龊？ 会不会因此而讨厌我？ 想到这些可怕的后果，赫尔修斯胸口一堵，那些还来不及释放的欲望在心底翻涌，登时吐出一口鲜血。 西休米一惊，想走过去，却又有些尴尬，只得轻声道：“你……没事吧？” 赫尔修斯抹去嘴角的血，脸色煞白，凄惨地笑道：“没事，大人，别担心我。” 两人静静地凝视彼此，相顾无言，过了很久，赫尔修斯惴惴不安道：“大人，你刚才所见只是我内心埋藏的欲望，若是没有你的同意，我永远不会对你做出那些事。” “若是冒犯到你，我请求你的原谅，希望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我也永远不会逾矩，只希望你不要让我离开，我会安分守己，尽职尽责地做一个管家，我保证不会再这样了。” 西休米茫然地看着天使，一时语塞。 他实在太震撼了，完全想不到赫尔修斯竟然对他是这种感情，重重过往于他脑海里闪过，他终于明白，赫尔修斯从前为何会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 原来，天使一直爱着他！！ 那种说不出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而那个隐约的念头也逐渐浮出水面，西休米终于抓住了它。 看到西休米缄默不语，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赫尔修斯明白，他终究还是失败了。 西休米并不能接受这些，他还是无法爱上自己。 “我……对不起。”赫尔修斯短暂一顿，黯然道：“大人，我明白了。” “这样好了，我会暂时离开，免得你现在看到我就烦，等你彻底原谅我，愿意接受我——只作为你的管家，就在心底呼唤我的名字，我会马上回来。” “当然，若是你实在不想看到我，我也可以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但我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一直守护你，这是我能退守的最后底线，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知道，我只希望你快乐。” “我先走了，西休米。” 说完，赫尔修斯转身离开，但就在他与西休米擦身而过时，忽觉身后的翅膀一紧，一双柔软的手拉住了他。 “等等。” 西休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赫尔修斯立即转身，看到少年怔怔注视自己。 “不要走。”西休米小声道。 “大人……”天使有些哽咽。 西休米忽地扑到天使怀里，抱住他的的羽翅，头埋在他胸口，闷声说：“天使，别离开我。” 当赫尔修斯准备离去时，西休米刹那明白自己的心意，在那些天使陪伴的日日夜夜、毫无怨言奉献的时光里，他早就喜欢上了对方。 现在天使就要离开，他怎么舍得？ “不要离开我，天使。”他重复道，“我不想失去你，我、我想，我也喜欢你。” 赫尔修斯：“！！！” 赫尔修斯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反手把西休米紧紧抱住，问道：“西休米，你说，你也喜欢我？” “对，我喜欢你。”西休米从天使怀中挣脱出，认真道：“我也是刚刚才意识到，但是我想，我应该喜欢你很久了，只是不自知。” “西休米……” 天使的俊脸微微泛红，抬手抚摸过西休米的脸庞，少年乖巧地闭上眼睛。 滚烫的唇覆了上来，赫尔修斯抱住西休米，小心翼翼地亲吻他，犹如在亲吻一件稀世珍宝，虔诚而深情，西休米情不自禁地抓住天使的双臂，感受对方那连绵不绝的爱意。 绵长的吻结束，赫尔修斯犹如幻境中那般，抵着西休米的额头，颤声道：“西休米，我爱你。” “我……”西休米有些含羞，抿了下唇，小声回应道：“我也爱你，天使。” 砰——！ 赫尔修斯背后的黑白双翅直直展开，顷刻变成纯洁的白色，每一根羽毛都散发出七彩绚烂之光，与粉红色的欲望之光遥相呼应，漂亮至极！ 从这一刻起，代表堕天使的黑白翅膀将永远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纯白的天使之翼，那白色将永恒不变，象征着他们的爱情，直至宇宙的终极。 -- 第112页 而他那早已腐朽的神核，也由此再获重生，承载着无限的能量，犹如星河的悬臂，在他灵魂深处缓慢旋转起来。 他终于获得那份祈盼了数万年的爱，待西休米的神魂彻底清醒后，他们将正式结合在一起，永不分离！ 赫尔修斯眷恋地看着西休米，一遍又一遍摩挲他的脸，忍不住问：“西休米，我还能再吻你一下么？” “嗯……”西休米微微点了点头，脸已经红到耳根。 两人再次拥吻在一起，末了，赫尔修斯牵着西休米的手，走出欲望之墙。 看到他们手牵手出来，彼此脸上都溢出爱情的酸腐味，迪斯爱尔格就知道，自己这个冒险的策划成功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太好了！ “老大，你病好了吗？”他装模作样道。 赫尔修斯白了他一眼，猜到肯定是迪斯爱尔格耍得伎俩，哄骗西休米进入欲望之墙，害得他差点前功尽弃，幸运地是结局完美。 虽然算起来，他应该感谢迪斯爱尔格，不过这小子实在太鲁莽了，怎么都不跟他提前商量一下，草率行事！ 想到这里，赫尔修斯气不打一处来，嘲道：“承蒙你那破墙的功劳，我现在全好了。” “那就太……” 迪斯爱尔格刚想邀功几句，赫尔修斯不再理会他，转而问西休米：“大人，我们回去吧，你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西休米嗯了声，赫尔修斯便旁若无人地亲了下他的脸庞，宠爱地说：“你累了吧？我抱你走好不好？” “不用这么夸张吧？”西休米无语道。 “大人，我……” 迪斯爱尔格的话刚说半句，西休米朝天使道：“咱们快走吧，别啰嗦了。” “好的，我的大人。”赫尔修斯笑着说，而后开启传送阵，搂着西休米离开了欲望宫殿。 迪斯爱尔格：“…………” 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迪斯爱尔格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没有说一句感谢的话，也没有留下告别之言，甚至都没看他一眼，就这样恩恩爱爱地离开了。 迪斯爱尔格重重叹了口气，爬回宽大的软床，懒洋洋地倚着床头，朝虚空打个唿哨。 漂亮的少年蓦然出现，身上未着寸缕，垫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犹如一只性感的猫，缩进迪斯爱尔格的怀里。 欲望神把少年压在身下，狠狠地亲吻，继而开启一场令人面红耳赤的狂欢。 呵！谁稀罕你们撒的狗粮！他在心底忿忿地想，我自己也能生产狗粮！！ 一样很香！！ 第61章 赫尔修斯将传送阵径直开到梦境殿堂, 毕竟亚历克斯已经独自待在这里多时，西休米终是不放心。 他想先去瞧瞧，黑猫小殿下是否安好, 此外，生命神拜托他转交给混血精灵的礼物，也得尽快送出去。 从传送阵里出来，西休米发现他们来到三楼的卧室内，那张黑色的大床旁。 他以为是天使的传送有偏差, 便准备去到一楼大厅，却被天使拉住，一把抱进怀里。 “西休米, ”赫尔修斯温柔地说，“等会再下去，有件很重要的事，我想现在就做。” 西休米：“！！” 少年偷偷瞥了眼宽大的软床, 脑子里不禁浮现出羞耻的画面，红着脸说：“我……我还没准备好，我们可以今后再说这些吗？” 赫尔修斯：“？？” “大人！”赫尔修斯蹙眉, 不安道：“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西休米瞪眼, 反驳道：“我只是说很喜欢你, 但我没说要跟你、跟你马上那个啊！” “马上哪个？”赫尔修斯懵了。 “就是那个！”西休米不满地说，“我从没爱过任何人, 也没有跟任何人有过亲密接触，我可以同意你吻我，但我还不想这么快那个。” 赫尔修斯：“…………” 天使迷茫地看着西休米，注意到他的眼神一直朝床上瞄，面红耳赤, 于是认真咀嚼对方的话，终于琢磨过来了。 “我的傻大人！”他失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是想跟你Do爱，我只是想送你一样礼物。” “啊？！” 听到这话，西休米马上知道是他误会了，顿时难堪不已，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恼羞道：“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清楚！” 赫尔修斯没有辩驳，只大笑着抱住少年，宠爱地啄了下他的唇，说：“好的，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对，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西休米？” 西休米当真是无地自容，天使明明没有那个意思，偏偏是他想歪了，反而显得他好像急不可耐一般，真是囧死了！ 赫尔修斯十分喜爱西休米羞涩的模样，说不出的迷人，真想把他当场吃掉，莞尔道：“西休米，你害羞了？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很美。” “别说了！”西休米没好气道，“到底什么事？你不说我走了。” “我说，别走，大人。” 说着赫尔修斯从右手中指上摘下一枚骨戒，缓缓单膝跪地，举起戒指，收敛笑容，认真道：“这枚储物骨戒是我当年坠落成堕天使时，断掉的一根翅骨制成，这些年来我一直戴在身边。” “既然现在我们已经互通心意，总得送你个定情信物，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人类送戒指的仪式最唯美，所以我想把这枚骨戒送给你，你可以用它来储物，还可以……” -- 第113页 “还可以什么？”西休米小声问。 “还可以睹物思我。”赫尔修斯说，“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戴上这枚戒指，就意味着你将永远属于我，虽然我知道这很逾界，但我想在爱情面前，众生皆平等，不分高低贵贱。” “我将以你为信仰，并愿意为此付出我的生命、我的灵魂。”赫尔修斯深情地看着西休米，郑重道：“西休米，你愿意戴上这枚骨戒，成为我永远的爱人吗？” 西休米低头，与天使的视线交汇，看到对方眼中海一样无边无际的爱，不由得呼吸一窒，心跳加速。 他深吸口气，轻声道：“我愿意，天使。” 赫尔修斯早已知道结果，微微一笑，温柔地握住西休米的左手，把翅骨戒戴到他的无名指上，继而亲吻了下他的手背，低声道：“我爱你，西休米。” 七彩的光芒刷然一闪，骨戒自动缩小圈口，完美地贴合住少年修长的手指。 它曾是天使为了重塑自我、历经痛苦磨难的象征，现如今却成了他永恒的誓言，如愿以偿地戴到爱人的手上。 西休米抬手看了看，翅骨戒颜色雪白，隐隐散发出温润的光，非常漂亮，且造型简洁，十分符合他的审美。 他想了想，把自己右手的宝石储物戒指摘下来，难为情道：“虽然这只是枚普通的黄金戒，没有你的骨戒珍贵，但我却很喜欢，也一直佩戴，我想把它回赠给你。” “谢谢，大人。” 赫尔修斯笑着抬起左手，西休米也为他戴到无名指上，赫尔修斯起身，把少年抱入怀中，吻上他的唇。 唇分，赫尔修斯吻了下西休米的额头，说：“走吧，我们去看看亚历克斯。” “嗯。”西休米点点头。 两人来到一楼大厅，西休米蓦然发现，梦境殿堂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的殿堂内光线昏暗，主色调偏冷，到处布满诡异的花纹，但现在却灯火辉煌，灰色的墙壁也变成米色，一盏华丽的水晶吊灯悬挂在大厅中央，仿如天上的星河，闪烁着流光溢彩。 总的来说，现如今的梦境殿堂焕然一新，充满着浪漫的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天使？”西休米诧异道。 “梦境殿堂是随你心而变。”赫尔修斯道，“这说明你现在已经坠入爱河，心里感觉很幸福。” 西休米：“…………” “喵——！” 甜甜的猫叫声响起，亚历克斯头顶着一本古书籍，从书架后面跑出来，兴奋地喊道：“梦境之主大人，天使大人，你们回来啦！” “是的，小殿下。”西休米笑道，“我们回来了，你还好吗？” 亚历克斯听到这话，呼啦扔下书，嗷地一声，从地上窜起，扑进西休米的怀里，委屈地说：“喵！大人，我不好！” 赫尔修斯没有阻止黑猫亲昵西休米，毕竟他们已经定情，且交换了戒指，他在这段感情中有了十足的安全感，不再乱吃醋了。 亚历克斯终归还是个孩子，索性随他去了。 西休米把亚历克斯抱在怀中，抓了抓他毛茸茸的脖颈，柔声道：“怎么了，小殿下？” 黑猫舒服得眯起了眼，哼哼道：“您不知道，就在刚才，我坐在桌上好好看书，大厅里突然弥漫起灰雾，紧接着是轰隆隆的巨响，然后就看到四周的场景全部变了。” “实在是太可怕了！”亚历克斯用小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心有余悸道：“我还以这里被恶魔入侵了呢！” “不要胡言乱语，亚历克斯！”赫尔修斯不悦道，“这里是梦境殿堂，怎么可能有恶魔闯得进来？你也太低估大人的实力了。” “喵！我错了，天使大人。”亚历克斯蔫巴巴道。 “我给你的四本书，都看完了吗？”天使严肃地问。 亚历克斯嗯嗯点头，一板一眼道：“报告天使大人，早就看完了，我看你们还不回来，就自己又挑选了几本，也全部看完了。”说着朝长桌方向扬了扬下巴。 西休米看过去，只见桌上摆满十几本古书籍，登时咋舌道：“这么多，你全看完了？！” “喵！”亚历克斯乖巧地点头。 西休米：“…………” 好家伙，不亏是天赋异禀的小殿下，简直就是个妥妥的猫学霸啊！ “大人面前，不许大放厥词。”赫尔修斯面无表情道，“既然你说都看完了，那我现在就考考你。” “可以，天使大人。”亚历克斯信心满满道。 赫尔修斯走到桌旁，随手拿起其中一本，抽查了数个知识点，亚历克斯对答如流，继而又换了几本书，通通没有难住他。 “不错，继续努力。”天使淡淡道。 西休米惊讶不已，忍不住亲了下亚历克斯的额头，宠溺地夸赞道：“小殿下好厉害，将来你定然能成为一名伟大的神灵！” “谢谢大人。”亚历克斯害羞地低下头，要不是他一身全黑的皮毛，说不得这会已经脸红成了茄子。 “哦对了，你饿了吗？”西休米问。 “有点，大人。”亚历克斯说，“我已经半天没进食了，好想喝牛奶。” 赫尔修斯闻言，当即从虚空里拿出一碟纯牛奶，放到桌上，说：“从大人怀里下来，先把牛奶喝了。” “我还想吃小鱼干……”亚历克斯得寸进尺道。 -- 第114页 赫尔修斯：“…………” “没有小鱼干！”他冷冷道。 听到亚历克斯说半天没吃东西，西休米心疼死了，马上吩咐道：“赫尔修斯，我也有点饿了，要不你现在去趟庄园，把在荷耳乌德买来的肉干拿过来，我们跟亚历克斯一起吃，好不好？” 赫尔修斯有些头疼，只觉自家大人实在太宠这只灵猫了，简直可以说是娇惯，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惯子如害子——不对！ 惯猫上灶——也不对！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总之培养孩子就不能太娇生惯养，否则只会是害了他。 罢了，坏人就由他当吧，西休米想宠就宠吧，开心就好。 于是，赫尔修斯没再反对，只叮嘱几句后，顷刻消失，返回庄园拿肉干、以及各种美食去了。 亚历克斯跳到桌上，喝光牛奶，见天使不在，胆子也大起来，开始朝西休米撒娇耍赖，在他手心蹭来蹭去，不住嚷嚷肚子饿。 “天使就快回来了。”西休米安抚道。 “可是我的肚子咕咕叫。”亚历克斯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了下鼻头。 “好吧。”西休米说，“那我看看，储物戒指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片刻后，西休米从翅骨戒中找出数枚果子，奇怪道：“唔，这是什么？看起来像某种水果。” 亚历克斯看了看，只见那果子是漂亮的心形，表皮光滑，呈火红色，遂凑近嗅了嗅，小声说：“喵，好香好香！” 西休米也闻了闻，一阵甜美的香气直冲鼻腔，自若道：“是好香，应该挺好吃的，要不咱们先吃一个？” “好的好的。”亚历克斯流着口水，猛点头。 西休米便把果子掰开，递给亚历克斯一半，一人一猫咔嚓咔嚓啃起来。 果子的味道格外香甜，水分充足，透着永恒森林特有的草木气息，他们吃完一个还意犹未尽，不过片刻，又各自消灭了三颗果子。 “大人，我觉得头有点晕。”亚历克斯弱弱道。 西休米摸了摸黑猫的头，关心地问：“怎么了小殿下，是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不舒服。”亚历克斯迟钝地摇了摇头，慢吞吞地说：“就是头晕，身体也有些发热，不过好像浑身充满了能量。” “可能是这个果子的作用。”西休米笑着说，“这可是永恒森林带回来的哦，呃……我也有点头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天使回来了，从储物戒指中拿出数样食物摆放好，继而发现，桌上赫然出现七个果核，以及三枚未吃完的情人果。 赫尔修斯：“！！” “大人，亚历克斯！”他震惊道，“你们吃了这么多颗情人果？” “情人果……？”西休米醉眼迷离地望向天使，软软地说：“很好听的名字，赫尔修斯……我、我头晕。” “我也头晕……”亚历克斯在旁边小声说完，啪叽趴在桌上，猫事不醒。 西休米身体发软，眼看就要倒地，被赫尔修斯一把捞进怀中。 他环住天使的脖颈，唇贴着天使的唇畔，轻声道：“天使，我感觉有些热。” 抱着柔软无骨的少年，赫尔修斯哭笑不得，没想到两人把他讨来的情人果吃了，还吃了这么多！ 情人果是永恒森林稀有的特产，味道甜美，果汁能令人沉醉，此外它能促进爱人间的情|欲，精灵们想亲密温存时，便会吃这种果子助兴，所以才得名叫情人果。 他本打算先把果子藏好，待得未来成功上垒之日，再跟西休米分享，孰料竟被对方从骨戒中发现，现在可好，人跟猫都醉了。 看到怀里的少年面色潮红，黑色双眸含着水，仿佛两颗黑曜石般闪亮，赫尔修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柔声道：“大人，你醉了。” “为什么会这样啊？”西休米迷迷糊糊道。 “你吃太多果子了。”赫尔修斯低声道，“我送你回庄园，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我不要！”西休米仿佛八爪鱼般缠住天使，摇头说：“我要在这里睡，我不想回去，待会还要召唤混血精灵呢。” “天使，”他主动吻了下赫尔修斯的唇，声音里充满依恋，说：“我要你……陪我一起睡。” “好的，我亲爱的大人。” 赫尔修斯无奈笑道，打横抱起西休米，看了眼趴在桌上变成猫皮的亚历克斯，脸上微微泛起红晕，缓步走上楼梯。 第62章 赫尔修斯把西休米轻轻放在三楼卧室的床上, 躺在他身边，西休米马上钻进天使的怀里，喃喃道：“天使, 我爱你……好热。” 赫尔修斯头埋在西休米干净的脖颈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心中一阵血脉翻涌，只想把少年压在身下，蹂|躏般亲昵。 他封住西休米的唇, 着迷地吮吸，继而亲吻少年的脖颈，白皙的锁骨, 西休米发出微弱的呻喑，赫尔修斯的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手不住摩挲少年光滑的后背。 然而，到得最后, 天使还是克制住了。 他不能趁人之危，毕竟西休米此刻的反应，皆因那情人果所致。 就在刚才, 西休米还说没有准备好, 赫尔修斯暗下决心, 他们的第一次，一定要在西休米清醒的时候做, 要等他心甘情愿完全交托给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动地接受。 -- 第115页 赫尔修斯用力深呼吸，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抱住西休米, 温柔地吻了下他的唇，轻声道：“睡吧大人，睡醒就好了。” “唔……好的。” 西休米的声音愈来愈小，最后依偎在天使温暖的怀中，渐渐熟睡了。 随着西休米的意识沉淀下来，梦境殿堂内的时间流逝也近乎凝固，迷雾们寂静无声地出现，犹如忠诚的猎犬，守护在门外，以防止有不速之客打断屋内的缠绵。 当然，根本就不可能发生这种事，迷雾们只是想讨好这对小情侣而已。 过不多时，迷雾的一角缓慢延长，化出耳朵的形状，贴在门板上，房间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喂！你们两个无耻之徒，竟然敢听墙角！” “是啊是啊，被天使知道，你们就SHI定了！” 唾骂声此起彼伏，耳朵打个颤，缩了回来，偷听的未知存在辩解道：“谁偷听了，我们只是担心大人被天使欺负。” “你胡说，天使怎么可能欺负大人，大人的力量可以秒杀天使！” “…………” “唔……听到了什么？” “不告诉你，你刚才还在骂我。” “不是我，我没有，快点说，到底听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听到，里面很安静，大人似乎睡着了。” “哦……好吧。” 迷雾们静了下来，盘旋在三楼走廊内，百无聊赖地等待西休米的苏醒。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西休米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缠在天使身上，天使则紧紧搂着他，当即满脸通红，挣扎起来。 赫尔修斯马上醒了，低头吻了下西休米的额头，柔声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晕么？” “好多了，已经不晕了。”西休米小声答道。 “那就好。”赫尔修斯笑着说。 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西休米终于后知后觉想起来了，问道：“我跟亚历克斯吃的那种果子到底是什么？怎么会晕得这么厉害？” “那叫情人果，是我朝阿尔洛狄斯要的。”赫尔修斯道，而后粗略介绍情人果的作用，当然只说了它能让人醉酒，但对助兴的功效一概不提。 “情人果是精灵们狂欢时食用的果子。”赫尔修斯说，“味道非常好，其他地方又没有，我本想让大人尝尝鲜，谁知道你跟亚历克斯吃下这么多，醉得一塌糊涂。” “我不知道嘛。”西休米委屈道，继而话锋一转，笑着说：“味道确实很甜美，只可惜吃得所剩无几了。” “没关系，小事一桩。”赫尔修斯吻了下他的唇，不以为然道：“你喜欢，我就让阿尔洛狄斯送来好了，要多少有多少。” 西休米满头黑线，心道人家好歹是森林生命神，那可是个神灵，这样招之则来，当跑腿送水果，合适吗？ “先不用了。”他摇了摇头，说：“等以后不忙了，我们再去趟永恒森林好了，这次去也无暇好好玩玩，现在魔女团的问题彻底解决，我们可以去参加精灵们的节日派对。” “没问题，都听你的。”赫尔修斯揉了揉西休米的头发，说：“大人说了算。” 赫尔修斯照顾西休米起床，两人来到一楼大厅，黑猫亚历克斯兀自醉得呼呼大睡，西休米便把他抱在怀里。 他问过天使，得知外面的时间正是白日，便决定即刻召唤混血精灵，把阿尔洛狄斯赠予的礼物转交给对方。 得到伊特诺格献祭的能量，西休米现在已经无须通过迷雾邀请客人，而是仅凭一己之力，就能随意锁定目标，将其唤来。 坐在王座上，西休米闭目冥想，无数颗繁星从他身上徐徐升起，汇聚成绚烂的星河，离开梦境殿堂，经由无尽的虚空，来到子爵塞林格的卧室。 塞林格刚刚从魔法协会归来，尚未来得及换下法师袍，便看到置于桌上的那本古书籍突然打开，有如星河般的彩带朝他缓缓飘来，温柔地缠绕在他的身上。 子爵先是一楞，但很快镇定下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协会内的法师塔学习、历练，早已对各种异象见怪不管，他直觉是那位伟大的神灵在召唤他，于是轻轻闭上双眼。 星光盘旋流转，塞林格逐渐化成星星点点，随之来到梦境殿堂，继而聚合在长桌旁的椅子上，恢复本来的身型。 他微微睁开眼，查看四周，惊讶地发现，这里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看起来更加温暖，若不是面前依旧坐着那位黑发神灵、以及平凡的管家，他险些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看着眼前的神灵大人，怀里抱着一只黑猫，慵懒地坐在那里，他隐约感觉到，祂的神力似乎比以前更加强大， “呃……”塞林格略微一顿，礼貌地说：“日安，神灵大人。” 看到穿着木系法师袍的混血精灵，西休米怔楞片刻，没想到对方竟然是魔法协会的法师，然而他并未就此发出疑问，毕竟混血精灵的身世过往复杂，他不想给这位客人造成任何不安。 “日安，客人。”西休米随意寒暄道：“我们又见面了，最近过得如何？” “非常好，大人。”塞林格如是道，“您赠予的那本书对我帮助很大，我如愿以偿进入意特尼缇的魔法协会，成为一名正式的木系法师，我诚心诚意地感谢您。” “那很好，不必如此客气。”西休米温声道，“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有些东西想转交给你。” -- 第116页 说着把阿尔洛狄斯赠予的那枚戒指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两样物品，而后示意天使来介绍，反正他什么都不懂。 赫尔修斯了然，从桌上拿起其中一样，那是个透明的琉璃瓶，里面盛着纯洁无瑕的液体，淡淡道：“这是生命泉水，可以增强你的自然亲和力，喝掉即可。” 塞林格：“！！！” “这个永恒森林生命古树的枝干。”天使举起一根树枝晃了晃，漫不经心道：“交给一位S级以上的炼金师，让对方为你打造一根契合自身的法杖。” 塞林格：“！！！！！” “这……”塞林格震惊不已，颤声道：“这也太珍贵了！我不能平白无故收下您如此贵重的礼物，请问，我需要付您多少金币？” 说完这句，塞林格自觉不妥，伟大的神灵怎可能看重金钱，于是忙补充道：“当然，若是钱不足以支付，您可以提出任何要求，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我愿意无条件为您去做。” “大可不必，客人。”西休米道，“这些是生命……”说到这里，西休米停了下来，开始蹙眉思索。 塞林格：“？？” 子爵有些纳闷，只不知这位大人有何难言之词，亦或是正在思考需要自己做些什么？但他不敢追问，只得乖乖等待对方的吩咐。 西休米此时却在心底盘算，混血精灵说不定还在对家人抱有埋怨，他若是直言这些是阿尔洛狄斯所增，万一对方意气用事，不肯接受该如何是好？ 再三考虑后，他改口道：“唔……你只当这些是神灵赐予你的宝贝，不必有所负担，也无需你付出任何金钱和代价，只希望你能好好利用，未来大有所为。” 塞林格一脸不可置信，只不知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获得伟大神灵的青睐，不但之前送出古书，现在还大方地赠予稀世珍宝。 他实在是太幸运了！ 塞林格也是个爽快之人，遂不再继续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感激不已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下您的礼物了，真是非常谢谢您。” 西休米点点头，把礼物重新放进戒指中，递给混血精灵，想了想，补充道：“曾有人对我说，魔法无分正邪，希望你将来学有所成之时，用你的能力造福更多的平凡之人。” 塞林格郑重接过来，再三言谢，并保证自己会潜心修炼，不辜负神灵大人的期望。 顺利转交礼物，西休米再也找不到可聊的话题，便随意叮嘱几句，继而释放出古神之力，一如来时，塞林格化成盈盈落落的光点，从梦境殿堂消失，被送回自己的卧室。 目送混血精灵离去，西休米感叹道：“想不到米伽卡迪奥竟然加入了魔法协会，成为一名木系法师，不过真的很适合他的身份。” “都是你的功劳。”赫尔修斯夸赞道，“是你送的那本书籍，令他有了强大的木系能量。” 西休米嗯了声，欣慰地说：“希望他能够尽快得偿所愿，成为一个真正的精灵。” 圆满完成生命神的委托，他们也没必要再待在梦境殿堂，于是赫尔修斯开启传送阵，西休米抱着睡得昏天黑地的黑猫，天使则抱着西休米，亲密地返回庄园。 第63章 近日来, 意特尼缇高居人类国度的话题榜，讨论热度愈演愈烈。 先是红衣大主教瑞德索普在寝室内神秘遇刺身亡，紧接着又有几名身兼要职的神官相继遇害, 教会内人人自危，王室也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坊间有传，这其实是意特尼缇王室与教会之间的一场较量。 光明教会在人类国度萌芽、扎根已有数千年，现在俨然发展成为权利的象征、以及社会财富的收割机，而与此同时, 王室的威严却在逐年下降，甚至有被教会取代的风险。 于是，作为人类国度最富有的王室, 意特尼特的国王坐不住了，经过长达数年的谋划和布局，最终朝教会发难，做出有力的还击。 结果显而易见, 王室更胜一筹，意特尼缇的光明教会在屡屡的暗杀下，重要人物几乎全军覆没, 彻底失去了对这个国家的控制。 这些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 甚至有人信誓旦旦保证, 他的消息来自亲戚的亲戚的朋友那身为皇家骑士团一员的弟弟口中得来，绝对可靠。 然而事实真相只有老国王肯恩自己知道, 并对民间的流言蜚语万分头疼，有苦说不出。 他已经派出皇家骑士团骑士长、以及数位魔法协会的大法师，到刺杀现场多次勘察，却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甚至就连一丝暗黑气息都探测不到。 所有参与调查人员俱是一筹莫展, 回复国王肯恩的结论便是：刺杀者运用一种未知的暗黑巫术，下手狠毒、干净利索。 老国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到底是谁？如此针对光明教会？ 亦或是说，根本就是冲着王室而来？ 狙杀光明教会的恶性|事件引发了系列连锁反应。 圣地那边的教皇得知此事，已经通过专用传音道具，催促王室尽快给出一个合理解释，同时告知肯恩，圣地会尽快派出人员，接替瑞德索普的红衣主教职位。 肯恩与瑞德索普相处百年，两人已经有了默契，都知晓对方不少腌臜事，且纵容彼此为所欲为，将来的新主教也不知是何许之人，万一不好说话，说不得会成为一个大麻烦。 -- 第117页 此外，其他国度的王室纷纷表达不满，认为肯恩居然为了权欲，胆敢背叛伟大的光明神，于是众王室开始以各种方式制裁意特尼缇。 他们有的减少与其的贸易往来，极端的则直接采取经济制裁，甚至就连二公主菲尔米娅早已定好的联姻，也被无情取消。 肯恩被搞得焦头烂额，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他更担忧的是，随着主教们全部死去，他毕生追求的长生不老梦，也随之戛然而止。 肯恩如今已近三百岁，这是当前人类所能活到的极限年龄，为了能获得永恒生命，这位老国王早已投入光明神的座下，对其他任何事都失去兴趣，包括朝政，一心一意求不死、以及永葆青春。 在过去的岁月里，依靠红衣主教瑞德索普的圣光之力，老国王始终保持着四十岁的年轻态，他本以为能这样长长久久活下去，但现在却是不可能了。 肯恩愁的不得了，幸而最近有消息称，魔法协会吸纳了一名罕见的木系法师，那位法师拥有生命元素的木能量，具有强大的治愈力，不但能令人不受百病侵扰，还能永驻容颜。 不过魔法协会向来被光明教会压制，不如主教们受王室待见，毕竟圣光才是西幻大陆最伟大的力量。 此外，魔法协会在历史上曾经出过数名败类，这也使得老国王对他们始终抱有些许成见。 但随着教会的全军覆没，魔法协会此时就显得尤为重要，肯恩不得不重新考量如何利用他们，甚至说该如何讨好他们，以便于能让协会会长主动送那位法师进宫，为他服务。 木系法师本就稀少，更何论是位充满生命元素的木法师，从古至今根本就没有此等情况出现，简直可以说天下仅此一人。 肯恩为此思考了很久，脑子里终于灵光一现，把主意打在他那个本来毫无用处，仅仅是个漂亮花瓶的二公主——菲尔米娅身上。 想到菲尔米娅，老国王心里不禁百感交集。 身为老来得女的二公主，在菲尔米娅出生后，肯恩的确曾给她无限的宠爱，这个女儿漂亮得就像个瓷娃娃，甚至比油画里的那些女神还要美丽。 至于菲尔米娅的母亲，老国王眯眼回忆半天，还是想不起对方的容貌，只依稀记得那是个贵族之女，似乎对历史考古情有独钟，肯恩并不喜欢这种古怪的女人，是以很少关注她。 那女人生下菲尔米娅后，由于产后忧郁，身体健康急剧下降，很快扔下年幼的女儿，撒手人寰，肯恩便把她接到身边，呵护养大。 当时的肯恩自有打算。 菲尔米娅容颜出色，性格温和柔弱，他想把她培养成光明教会的光之圣女，如此不但能光宗耀祖，还可以使其掌握强大的圣光之力，为自己服务。 然而事与愿违，当菲尔米娅满十八岁后，光明亲和力测试值居然为零，这令肯恩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从那之后，肯恩对这个女儿莫名讨厌起来，他甚至认为菲尔米娅就是个讨债鬼，降临到意特尼缇王室，给他带来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再无情刺破。 简直就是来戏弄他的！！ 渐渐的，肯恩开始疏远菲尔米娅，看都不想看她一眼，最终又在红衣大主教瑞德索普的怂恿下，把她许配给隔壁邻居——堪萨滋国的一位公爵，榨干这个漂亮女儿的最后一滴油水。 他曾以为菲尔米娅就是个残次品，却万万想不到，风水轮流转，现如今却成为他唯一能仰仗的最大支持。 说来也怪，尽管不得国王宠爱，菲尔米娅在民间的名声却非常好，人人都夸赞她美貌、温柔，乖巧，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成为众多女性的效仿对象。 尤其当得知她失宠后，凄惨的身世更是为她赢得舆论同情，民众们纷纷唏嘘，为二公主鸣不平。 不知不觉中，菲尔米娅俨然成为一位平民公主，具有强大的公众号召力。 很多贵族男性也对菲尔米娅情有独钟，曾有数位朝肯恩提出请求，表示不介意二公主没有光明亲和力，愿意娶她为妻，但都被国王拒绝了。 开玩笑！ 菲尔米娅好歹也是个公主，把她嫁给你们这群蠢货，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肯恩在心里如是想。 现在却今非昔比，联姻被取消，光明教会的主教们也几乎死光光，若想得到那位木系法师的长生能力，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菲尔米娅身上，让她充当交际花，如若能把对方迷得神魂颠倒，何愁不会心甘情愿为己所用？ 老国王打定主意，便火速把菲尔米娅从偏僻的庄园召回，让她重返王室，住进她昔日的寝宫里。 这一日，刚回归不久的菲尔米娅接到父王通知，进得王宫，面见国王肯恩，说是有事朝她交代。 坐在国王专属书房的豪华软椅上，菲尔米娅穿着正式的礼服裙，得体地拿起一杯咖啡，抿了一小口，优雅地放下。 “管家大人，”她柔声道，“请问您是否知道，父王召见我所谓何事？” 贴身服侍肯恩多年的老管家微微一鞠躬，声音里透着冷漠，答道：“回二公主殿下，恕我一无所知，无法回答您的问题。” “那父王何时能来呢？”菲尔米娅又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老管家面无表情道，“陛下他每日要处理很多政事，待他忙完，自然会来见您，烦请公主殿下耐心等待。” -- 第118页 菲尔米娅在心底冷哼一声，暗道谁不知晓她父王每日醉生梦死，一心求不老不死，早已不务朝政多年，能有什么可忙的？！ 她瞥了眼老管家，心中明白，对方并未将自己放在眼里，遂甜甜一笑，揶揄道：“管家爷爷，这么久不见，我觉得您对我生疏很多呢。” 这话说完，老管家顿时一愣，菲尔米娅给他的印象素来都是唯唯诺诺，类似方才那种带着嘲讽语气的话，绝不可能从这个胆怯的女孩子口里说出。 他不由得凝视菲尔米娅片刻，继而发现，这个平日仿佛温室里娇养的花朵，居然笑起来充满阳光，透着一种说不清的自信、甚至有点咄咄逼人。 这真是有些奇怪！ 就在他费解之时，书房的门倏然被打开，一位老人踱步进来，正是意特尼缇的老国王肯恩。 看到父王进来，菲尔米娅立即起身，端庄地朝他行个王室礼节，温言细语道：“父王，菲尔米娅向您请安，祝父王身体安康，万事如意。” “唔，菲尔米娅，”肯恩颤颤巍巍道，“你来了？坐吧，随意些，在父王面前不必拘谨。” 菲尔米娅道了声是，而后坐下，开始偷偷打量起这位许久不见的父亲大人。 不出所料，在失去瑞德索普圣光之力的加持后，这位年迈的老国王顷刻现出老态，甚至比同龄人看起来还要萎靡不振。 他的头发变得花白，原本光滑的肌肤布满深壑皱纹，腰背微微佝偻，腿脚也有些不利索，犹如一夜之间便行将朽木，距离死亡仅一步之遥。 “父王，您怎么成了这幅模样？”菲尔米娅故作震惊道，心里却十分舒爽，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果然没了光明教会的这颗灵丹妙药，她的父亲瞬间被打回原形，依靠法力偷来的时光，终究还得如数奉还，竹篮打水一场空。 呵！真是好笑！ “唉，别提了。”老国王叹气道，“说来话长，但民间的那些流言碎语，你应该也听说过不少吧？” “什么流言碎语？我不知道啊。”菲尔米娅诧异道。 见老国王隐隐露出怀疑的神色，菲尔米娅马上解释说：“自从搬离王室，我一直秉承父王旨意，待在庄园里足不出户，潜心学习如何当好一名合格的公爵夫人，想着绝不能让王室蒙羞，故而跟外界接触甚少。” 说到这里，菲尔米娅眉头紧锁，担忧地问：“父王，莫非王室出了什么大事？还是我们国家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第64章 肯恩沉吟片刻, 把光明教会屡遭刺杀的事说了，最后道：“主教大人瑞德索普法术高强，还拥有无人能及的圣光之力, 居然也惨遭毒手，真是太荒唐了！” “我的神！” 菲尔米娅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现出惊恐的表情，颤声道：“主教大人竟然故世了？还是被刺杀身亡？这简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做的？！” 看到菲尔米娅犹如被惊吓的小猫, 老国王微微蹙眉，心里对此有些厌烦，这个女儿一贯如此, 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唉，不过现在也只能矮子里拔高个，不得不选择她了。 菲尔米娅的演技堪称精湛, 老国王完全看不出有何异常，只可惜他做梦都想不到，恐怖的刺杀竟然由同一人所为, 而这位神秘、残酷的杀手正坐在他面前, 露出胆小模样, 楚楚可怜。 菲尔米娅仿如精神分裂，脸色惨白, 瑟瑟发抖，心里却洋洋得意，哈哈大笑。 “不知道是何人所为。”肯恩无奈道，“派了很多人去调查，毫无结果, 我担心凶手下一步会对王室成员下手，这才把你召回来，想护你安全。” 呵！我信你个鬼！ 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菲尔米娅在心底唾弃，嘴上却道：“多谢父王担忧，不过我马上就要去堪萨滋联姻了，想来应该不会惨遭毒手吧？” 她不提则已，肯恩一听她这么说，当即咬牙启齿道：“别提这件事了！堪萨滋国王那个言而无信的家伙，不但跟我们断绝贸易往来，还直接取消了联姻！” 菲尔米娅：“…………” “为什么？”菲尔米娅不解道。 肯恩忿恨地说：“他们说我们王室才是刺杀行动的幕后主使，所以不想再与意特尼缇有任何瓜葛，简直是一派胡言！” “是啊，这根本就是污蔑！”菲尔米娅忙附和道，“父王您早已效忠光明神大人，每年交给教会巨额税款，平日里也对主教们尊重有加，怎么可能是幕后主谋呢？”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肯恩痛心疾首道，“还是你理解父王，但那些愚蠢之人却不相信，一人一口唾沫，令王室处于流言的旋涡中，真是愁死我了。” “你看看父王，”肯恩指着自己的白发，悲伤地说：“一夜之间白了头，成了个老头子，真是损失惨重啊！” 你本来就是个老头子，菲尔米娅腹诽道，还是个土埋到脖子的老头子！ “父王，真是难为您了。”她假惺惺道，“既然我回来了，就想尽一份儿女微薄之力，请问有什么我能为您分忧的？” “不愧是我最疼爱的女儿。”老国王欣慰地说，“父王的确有件事，想拜托给你。” “请父王但说无妨。”菲尔米娅谦卑地说，“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定当尽心尽力去完成。” -- 第119页 肯恩满意地点点头，说：“魔法协会近日吸纳了一位木系法师，名字叫塞林格，是位子爵，他的父亲老子爵则是个成功的商人，名下拥有数个产业，经济实力雄厚。” “所以呢？”菲尔米娅傻乎乎地问，“恕我愚钝，不知父王这么说是何意？” 肯恩道：“我想说的是，若是你近来无事，可以寻个机会与这位塞林格子爵相识，平日里多多走动一番。” 听到这话，菲尔米娅一脸茫然，老国王看到她那白痴模样，心里有些瞧不起，不耐道：“就是说，你试着跟他培养一下感情，回头我召他进宫，他好能心甘情愿把自己的能量献给王室。” “唔，我懂了。”菲尔米娅恍然大悟，随即质疑道：“不过父王，木系法师虽然稀少，但也未必能替代红衣主教的圣光吧？您确定他能令您返老还童？” “不是普通的木系。”肯恩解释说，“是拥有生命元素的木系法师，整个西幻大陆仅此一人。” “哦，我的神！” 菲尔米娅再次捂嘴，惊叹道：“世间居然还有这种法师存在？真是太神奇了！一定是光明神大人显灵，专门赐予给父王您的。” 这一记彩虹屁正中老国王靶心，他难掩骄傲之情，得意地说：“那是当然，光明神大人定然不会忘记我这个虔诚的信徒，作为无所不知的伟大神灵，祂肯定预知到我有此劫，因此早就安排好一切。” “要不然怎么会突兀地出现这位木系法师、还具有史无前例的生命元素呢？据说他从前只是个普通子爵，但自从在拍卖会上买下精灵心头血，并饮用下去，就摇身一变，拥有了此等超凡的能力。” 说到这里，老国王有些激动，忙不迭抬手，在胸前刷刷做出一系列的复杂手势，虔诚地说：“感谢光明神大人，我赞美您！” 菲尔米娅：“…………” 瞧着老国王滑稽的动作，菲尔米娅嘴角微微抽搐，肯恩祷告完毕，递给她一枚戒指，交代道：“言归正传，这里有十万金币，你拿去用吧，不够再跟我说，但是要牢记自己的使命，把钱花在刀刃上。” 继而话锋一转，隐晦地威胁道：“记住你的身份，菲尔米娅，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放心吧，父王大人。”菲尔米娅装作听不懂，接过戒指收好，乖巧地说：“我会努力完成任务，尽快给父王您带来好消息。” “嗯，那我就放心了。”老国王点了点头。 交代完任务，肯恩不想再跟菲尔米娅多说一句话，他现在本就虚弱，时不时就感觉疲惫，再加上他对这个女儿疏远太久了，父女关系仅剩血缘维持，心里已经毫无爱意。 于是，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打发菲尔米娅离开，菲尔米娅便朝老国王行礼、告辞。 返回自己的公主寝宫，菲尔米娅锁紧房门，而后坐在书桌前，翻出一张纯白色的硬纸卡，思索片刻，开始执笔写字。 房间内蓝光一闪，一道身影从菲尔米娅身上分离而出，那是个纤细的女人，上半身闪烁着水银光泽，下身则是两条雪白的长腿，正是副人格菲尔米娅·镜。 自从拜海妖女皇赛琳娜为师后，菲尔米娅日夜勤学苦练，不但掌握了更多的暗黑魔法，就连她最擅长的镜像巫术也长进不少。 现在的她可以开启的镜场范围及至千里，且在镜场间任意穿梭，甚至可以跟副人格随意合体、分离，之后无论她去到哪里，都会带上镜，以便两人能够有商有量，事半功倍。 得益于菲尔米娅的能量增强，镜的本体也发生重大变化，她不再像从前那样以镜体现身，而是逐渐拥有了人类的躯壳。 当然这种转变非常缓慢，因此到目前为止，只下半身发生变化，而要变得跟菲尔米娅一模一样，还需要一定时间。 镜侧坐于宽大的软椅上，从身后抱住菲尔米娅，俯下身来，漠然道：“刚才听你跟那个老头的对话，莫非你真的想帮他？” 菲尔米娅抬头，注视镜那模糊的脸，镜自然而然地低头，吻了下她柔软的唇，菲尔米娅失笑道：“当然不是，我又不是傻子！” “说说看，宝贝。”镜摸着菲尔米娅的脸庞，问：“那你到底有何计划？” 菲尔米娅停下笔，解释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生命元素木能量既然能让老头子长生不老，也能让他早点升天。” “啧啧啧……这话听起来很深奥。”镜饶有趣味道：“没想到我的小可爱现在变得这么狡猾，你竟然想使美人计，诱惑那位子爵大人，让他为你所用？” “你吃醋了？”菲尔米娅懒洋洋地倚在镜的怀里，揶揄道。 “哦不，亲爱的。”镜戏谑道，“若是你的计谋成功，我不介意你跟他浓情蜜意，说不定我们可以来个三人狂欢，你肯定喜欢。” “别胡说八道！”菲尔米娅佯装生气，斥责道：“我的心里只有你，我跟你是一体的，怎么会让第三者插进来？” 镜看了她片刻，倏而封住她的唇，细细品尝后松开，低语道：“我真的不介意，宝贝，我知道你的心永远属于我。” 菲尔米娅被吻得气喘吁吁，脸上满是红晕，轻轻推开镜，嗔怪道：“你妨碍到我了，走开，我还要写字呢！” “写什么，宝贝？”镜抱着菲尔米娅，越过她的肩膀，好奇地看了看。 -- 第120页 “拜帖。”菲尔米娅随口道。 “给那位伯爵大人？”镜问道。 “是的，西休米伯爵大人。”菲尔米娅道，“赛琳娜老师交代的任务，现在是时候完成了。” 镜：“要怎么跟他合作？ 菲尔米娅摇摇头，说：“具体如何我不知晓，老师只说，神灵大人自会有安排，只要上门拜访即可。” 镜：“要我陪你去么？” “当然要。”菲尔米娅道，“有你在我身边，我才安心。” “好的，宝贝。”镜笑着说，“愿意为我的公主殿下效劳。” 菲尔米娅嗯了声，拿起羽毛笔，继续写拜帖。 镜就那么静静地抱着菲尔米娅，头抵着她的肩膀，闻着她身上香甜的气息，继而收紧双臂，慢慢闭上了眼。 第65章 意特尼特王室专属拜帖由纯白色硬纸卡制成, 价格不菲，上面还用烫金工艺绘制了一朵花，是意特尼缇的国花永恒之吻, 打开拜帖，其内书写工整，言辞中透着恭敬。 “久慕西休米伯爵大人，听闻您意欲寻觅合作对象，做冬季促销, 吾欲登门拜访详谈，祈与阁下会晤于您的总店万香屋，时间为本月五号, 下午两点整，请大人不辞。” ——意特尼特女公爵：菲尔米娅敬上。 西休米合上拜帖，一脸诧异地看着天使，说：“二公主竟然主动派人送来拜帖, 约在万香屋会面，商谈合作事宜？” “什么时候？”赫尔修斯问道。 “拜帖上说是五号，那不就是明天吗？”西休米道, “真奇怪, 菲尔米娅怎么会主动提及合作？难道我的店铺生意已经落魄到众人皆知了吗？” “怎么会, 大人！”赫尔修斯哭笑不得，“肯定是二公主通过某些渠道, 得知你正有此意，所以就主动邀约上门了。” 西休米眯起眼，盯了天使一会，眉毛动了动，狐疑道：“赫尔修斯, 是不是你背着我安排好的？” 西休米太了解天使了，之前他们就讨论过此事，虽然他当时并没有明确同意，不过也的确动了这个心思，想不到天使竟然偷偷安排好了一切，只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赫尔修斯见瞒不过西休米，遂大方地承认：“是的大人，确实是我做的，希望你不要责怪我擅自做主，我只是不想让你为生意的事太过操心。” “我怎么会怪你呢？”西休米说，“谢谢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辛苦你了，天使。” 赫尔修斯躬身，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笑道：“不要对我说谢谢，西休米，我说过，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快乐就好。” 西休米红着脸，轻轻推开他，嗔怪道：“外面还有侍卫在呢，被他们看到就不好了。” “谁敢进来？”赫尔修斯不以为然道。 “具体该怎么合作我还没想好，”西休米惆怅地说，“明天公主就要来了，看来今天又有得忙了。” “不用，我已经为你都准备好了。”说着赫尔修斯递上一本合同。 西休米：“…………” 西休米打开看了看，上面写明了具体合作方式、以及薪酬等相关事宜。 内容大致为万香屋将以菲尔米娅的名义，推出数款新品香氛、护肤品，以及服饰，并且要求二公主穿戴、使用这些新品出现在各种场合，譬如贵族宴会、联谊会等。 而相应的，西休米将支付菲尔米娅一笔金币，作为代言费，百分之五十在合同签订当天支付，而尾款则待合同到期后，结算完毕。 “推新品并非主要目的。”赫尔修斯指着合同，耐心解释道：“由于二公主的号召力，这些新品会受到贵族女性的追捧，她们将蜂拥而至我们的各大店铺。” “女人天生喜欢冲动消费，更何况是这些有钱的名媛，她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不把手里的金币花光是绝不会罢休，到时候自然可以带动其他产品的销量，这样店铺的整体流水很快就上去了。” 赫尔修斯戴着金丝单片镜，说起这些充满铜臭味的经商之道竟条分缕析，仿佛他不是那个凌驾于诸神之上的原初天使，而是个精明能干的商人，充满了烟火气息，认真工作的模样说不出的迷人。 西休米呆呆看了他半晌，由衷地赞道：“天使，你真的是无所不能，有你在身边真好，谢……” “唔……” 赫尔修斯把少年拥在怀里，强行吻住他的唇，直到西休米被吻得呜呜叫，方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并惩罚性地咬了一下他的唇。 “我说过了。”赫尔修斯低声道，“不必对我言谢，你是我的爱人，这些都是我应该为你做的。” “嗯……”西休米被吻得眼角泛红，轻声应道。 过了一会，他忽而想起什么，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真的想知道？”天使笑着反问。 西休米认真想了想，摇摇头，说：“算了，我也就随口问问，你还是不必说了。” “天使，其实我知道，有些事你一直瞒着我，但我能感觉到，你并非恶意为之，而是为了我好。” “我信任你说的每一句话，以及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如果有一天，那些你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可以不必再隐瞒时，我相信你一定会告诉我。” “谢谢你的理解。”赫尔修斯轻声道，“总有那么一天，你会明白所有的一切，我发誓，我绝不会背叛你，西休米。” -- 第121页 西休米点点头，抬手摸了摸天使的脸，说：“你刚才说了，我们之间不必言谢。” “是的，我亲爱的大人。”赫尔修斯大笑道，“你饿了吧？我去看看下午茶准备好了没，给你端上来吃好吗？” “不必了，一起下去吃吧。”说着西休米站起身，抱怨道：“什么事都被你提前做完了，就连吃个下午茶都要送到嘴边，我早晚要被你伺候成一条米虫，我才不要！” “好好好，都听你的。”赫尔修斯莞尔道，“那么就一起下楼去看看，这样可以了吧？” —————— 翌日下午，豪华宽敞的马车停在皇宫门口，菲尔米娅穿着礼服矗立在车旁，正与三名骑士交涉。 “公主殿下，”骑士甲说，“我们奉命护送您到魔法协会的共济法师塔，并没有指令说，您可以先去特莱威尔大街啊。” “我有父王陛下亲自颁发的通行证，”菲尔米娅扬了扬手中金牌，解释说：“我已经很久没去星河城的商业区了，只是想顺便采购点女生用的小物件，这也不行吗？” “恕在下真的难以从命。”那骑士道，“格雷玛骑士长只是说，让我们陪同您到法师塔，同会长大人见面。” 格雷玛是皇家骑士团的骑士长，领导守护皇宫的所有骑士，也是老国王的亲信，菲尔米娅知道，定然是对方私下里得到肯恩授意，名为保护自己，实则限制她的行动。 看来那个老头子虽然把她召回来，但并非全心全意信任她。 想到这里，菲尔米娅板起脸，不悦道：“那就烦请你去找格雷玛大人知会一声，我必须先去特莱威尔大街逛逛。” 骑士甲顿时一脸为难，菲尔米娅蹙眉道：“怎么，身为公主殿下的我，就连命令一位骑士跑个腿都不好使了？” 骑士甲闻言，忙道：“哦不，公主殿下，千万别这么说，我这就去朝骑士长大人禀报。”说着匆匆离开。 数人等了很久，骑士甲终于回来，身后还跟着另一名骑士，身材高大魁梧，穿着银灰色铠甲，戴着头盔，看不清容貌。 两名骑士到得菲尔米娅跟前，铠甲骑士摘掉头盔，单膝下跪，毕恭毕敬行了个标准的骑士效忠礼，沉声道：“皇家骑士团副骑士长科斯林，向二公主殿下问好。” “您好，科斯林大人。”菲尔米娅礼貌地说，“请起来说话。” 科斯林起身，菲尔米娅开始打量对方。 他看起来很年轻，容貌俊朗，剑眉星目，肩宽背阔，站得犹如松树般挺直，整个人透着强大的军人气息，眼神看起来却十分柔和。 菲尔米娅注意到他额角有处伤口，还在隐隐渗血，顿觉奇怪，还不待开口询问，科斯林道：“听闻殿下想先去特莱威尔大街购物？” “是的，副骑士长。”菲尔米娅说，“刚才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只是想去买些小物品，我现在就连逛街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殿下，何出此言？”科斯林道，“既然二公主想去，那我这就跟车夫吩咐一声，稍后我会同骑士们一起护送您。” 菲尔米娅微微一笑，说：“那就有劳副骑士长大人了。” 科斯林微微颌首，转而走向不远处的车夫交代，骑士乙嘀嘀咕咕道：“副骑士长怎么受伤了？” 先前去找人的骑士甲压低声音说：“我刚才找到他时，格雷玛大人正在训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琐碎小事，总之发了很大脾气，给了副骑士长一拳。” 骑士丙则毫不避讳菲尔米娅，嘲道：“科斯林总是喜欢顶撞格雷玛大人，不挨揍才怪！” “嘘，别乱说。”骑士甲偷偷瞥了眼菲尔米娅，责备道：“不要当着公主的面说这些没用的事。” 骑士丙哼了声，不再说话了，菲尔米娅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只怔怔注视科斯林，直到对方走回自己的面前。 “公主殿下，”科斯林说，“我已经同车夫说清楚，现在就先送您去特莱威尔大街。” “谢谢，科斯林大人。”菲尔米娅道。 科斯林正准备上马，菲尔米娅忽道：“稍等，科斯林副骑士长。” 科斯林：“？？” 菲尔米娅上前一步，自然地递给他一条雪白的帕巾，指着对方的额角，轻声道：“您这里……擦擦。” 科斯林一怔，瞬间反应过来，满脸通红地接过帕巾，小声说：“谢谢公主殿下。” 菲尔米娅道了声不客气，而后掀起裙摆，坐进车里，科斯林上马，喝令出发，车夫扬鞭，马车在四位骑士的簇拥下，朝星河城中心区方向行进。 第66章 菲尔米娅端坐在车内, 放下帘子。 这车厢由沉木打造而成，密封性极好，一旦门窗紧闭, 外面很难听到内部细微的声音。 “出来吧，镜。”菲尔米娅轻声道。 蓝光一闪，镜与菲尔米娅分体，而后坐在她身旁，把菲尔米娅搂在怀里, 含笑揶揄道：“亲爱的，你喜欢那个年轻的骑士？” “镜，不要开这种玩笑。”菲尔米娅不满道, “你总是喜欢说这种毫无意义的话，你心里很清楚，除了你，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唔, 是吗？”镜故作不解道：“可是你刚才似乎很关心他，还送他手帕，要知道那可是年轻女孩表达爱慕的方式之一, 我以为你喜欢这位科斯林大人英俊的相貌, 而且他看起来战斗力也不错。” -- 第122页 “不, 并非因为这些。”菲尔米娅道，“我只是觉得他跟我有点像, 所以才会那么做。” “哪里像？我怎么没看出来？”镜好奇道。 “渴望自由。”菲尔米娅幽幽道，“以及希望得到应有的认同。” “呵呵，傻姑娘。”镜刮了下菲尔米娅的脸，嘲道：“哪有什么绝对的自由，人活在这个世上, 往往都是身不由己。” “或许你说的对，镜。”菲尔米娅失落地说，“我刚才有些冲动了，下次要注意。” “哦不，亲爱的，”镜笑道，“你做得很好，虽然你不是有心的，却可以说是误打误撞，做了件对咱们有益的事。” “为什么这样说？”菲尔米娅茫然问道。 “说来话长。”镜抱着菲尔米娅，开始朝她解释。 原来科斯林身为副骑士长，无论从战斗力、能力，以及相貌都完胜骑士长格雷玛，但由于为人处事正直，不懂得虚与委蛇，或者说不懂溜须拍马，所以不受老国王肯恩的待见。 然则格雷玛虽被委以重任，却心知肚明自己不如科斯林，故而无论大事小事，总是处处为难他，希望抓住对方把柄，把这个副手从骑士团里赶出去。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菲尔米娅诧异道。 “我有时候闲得无聊，”镜把下巴懒懒地垫在菲尔米娅的肩上，漫不经心道：“就会在皇宫各个镜子间穿梭，看能不能打探出有用的信息，顺便听听无聊的宫内八卦。” “王室里的那些繁枝末节，各个派系的尔虞我诈，以及后宫那些鸡零狗碎的争斗，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这么点小事自然就知晓了呗。” “所以呢？”菲尔米娅问，“科斯林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很重要的关系。”镜道，“不过你得亲我一下，我才能告诉你。” 菲尔米娅脸一红，无奈亲了下镜的唇，催促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镜又回吻了她，笑道：“是兵权。” 菲尔米娅：“兵权？” “是的，亲爱的。”镜说，“要想达成计划，我们须得掌控皇宫内的兵权，而这个兵权就是皇家骑士团。” “格雷玛和科斯林素来不合，科斯林空有抱负却无法施展，郁郁不得志，从这个角度衡量，他应该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菲尔米娅迎上镜的绿眸，仔细品味对方的话，两人对视片刻，菲尔米娅微微点头，说：“我懂你的意思了。” “聪明，亲爱的。”镜吻了下她的脸颊，说：“本来这几天我还在想，要以何种机会接近科斯林，没想到就是这么巧，刚才我能感觉到，他对你的关心十分感激，想来日后有机会可以找他聊聊。” “在这期间，你还得对他多多关照，尽量跟他走得近一些，让他能够完全信任你，从而效忠于你，只要能把他变成我们的人，后面的计划就如鱼得水了。” “知道了，镜。”菲尔米娅道，“我会尽力去做的，放心吧。” “唔……那就好。”说着镜侧躺下来，枕着菲尔米娅的腿，喟叹道：“坐马车好舒服啊，让我睡一会。” “睡吧，快到了我再叫你。”菲尔米娅轻轻拍着镜，镜便惬意地闭上双眼。 马车行驶到特莱威尔大街，科斯林驭马停驻，敲了敲车厢的门，菲尔米娅把车窗打开，示意他有话就说。 “公主殿下，”科斯林探身，说：“特莱威尔大街到了，不知殿下想去哪家商铺购物？” 菲尔米娅垂眸想了想，问道：“我想买些女士用的香料和护肤品，请问骑士长，知道附近哪家店铺最有名气？” 这下可把科斯林难倒了，他平日里根本不会逛街，又是个单身汉，完全不了解这些女人用的东西，更不知道哪家店铺名气最大，不禁面露难色。 旁边的骑士甲见状，马上狗腿道：“公主殿下，有位伯爵大人旗下的万香屋，总店就在这附近，听闻那里的女士用品最受贵族们欢迎，殿下不如去那里瞧瞧？” 菲尔米娅当然知道万香屋，也预料到骑士们会推荐自己去那里，问的原因只是不想引起怀疑，毕竟若是她主动提出的话，难免会被某个眼线告诉老国王，说不得要节外生枝。 “唔，原来如此。”菲尔米娅点点头，说：“那就去万香屋总店好了。” 一行人来到万香屋门外，车夫停好马车，科斯林下马，搀扶着菲尔米娅从车上下来，而镜则早已跟她合体，消失不见。 菲尔米娅抬头打量万香屋的大门，称赞道：“看起来确实不错，那我们就进去吧。” 科斯林为菲尔米娅开门，在四名骑士的簇拥下，菲尔米娅走进万香屋一楼，领班恩斯特正在招待客人，闻声抬头，只见一位金发碧眼的漂亮贵族女子进来，登时一愣。 “神啊，是菲尔米娅公主！”他身旁的女客人震惊道。 恩斯：“！！” “公主殿下！”恩斯特连忙跑过来，鞠躬行礼，战战兢兢道：“您怎么大驾光临，神啊神啊！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挂暂停营业的牌子。” “无妨。”菲尔米娅抖开折扇，颜面轻笑：“不必惊扰其他客人，我就随便看看。” 恩斯特忙不迭点头，继而恭敬地站在菲尔米娅身旁，而其他客人早已无心购物，纷纷偷偷观察菲尔米娅，心中赞叹不已。 -- 第123页 她的头发好美啊，像金子一样，一位女贵族客人心里想。 她的皮肤白得像雪，哦不，像冰一样，晶莹剔透！ 她的唇好红……神啊！她的眼睛真美，就像翠绿色的湖水，太迷人了！ 二公主的脾气真好，举止优雅得像只高贵的天鹅，她果然如传闻中那样平易近人，真是太喜欢她了！ 在万众瞩目中，菲尔米娅淡定自若地逛了一圈，最后客气地说：“这位先生，我该如何称呼您？” “我叫恩斯特。”领班紧张而害羞地说，“我是这里的领班。” “您好，恩斯特领班。”菲尔米娅指着数款产品，说：“这些都帮我包起来。” 恩斯特立即麻利地取出，吩咐店员装好，菲尔米娅付好钱，扫视一圈，说：“我还想买几件礼裙，不过这里陈列的似乎都不太满意，请问恩斯先生，店内是否还有其他精品礼服售卖？” “有的有的。”恩斯特道，“不过都在二楼的VIP包间展示，若是公主殿下想看，我可以带您上去。” “哦对了，我们老板，也就是西休米伯爵大人也在，我这就去通知大人，说公主殿下光临。” “神啊，伯爵大人竟然在！”菲尔米娅面露讶异，故作惊喜道：“久闻伯爵大人英名，若是有幸能见上一面，正好求之不得！” 领班嗯嗯点头，刚想带着公主上楼，就在这时，彬彬有礼的声音响起：“公主殿下，您好。” 菲尔米娅当即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英俊的年轻男人站在不远处，他的身材高挑，穿着笔挺的管家服，银色的长发随意扎起来，戴着金丝单片镜，正朝这边走来。 “修斯管家，”恩斯特道，“您怎么下来了？我正要去禀报伯爵大人。” 赫尔修斯嗯了声，朝菲尔米娅潇洒一鞠躬，绅士地说：“欢迎公主殿下光临万香屋，刚才我听到您跟领班说，想选购几件精品礼服裙，伯爵大人正巧也在这里，不若请殿下上楼，大人他可以亲自为您挑选。” “那真是太好了！”菲尔米娅道，“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 “叫我修斯即可。”天使道，“我是伯爵大人的贴身管家，劳烦殿下这边请。” 菲尔米娅点点头，转身朝科斯林交代道：“我上楼同伯爵大人会晤，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好了。” “好的，殿下。”科斯林如是道。 菲尔米娅随同赫尔修斯来到二楼，甫一进门，便看到一位少年坐在圆桌旁，正笑吟吟地望向自己。 菲尔米娅顿然怔住，只觉这位少年看起来十分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但她十分确定，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少年有着乌黑如墨的细碎短发、以及深邃闪亮的黑眸，这在意特尼缇极其罕见，他的容貌具有跨越性别的美、气质则高不可攀，令人一眼望去，便有种油然而生的尊敬。 第67章 菲尔米娅意识到, 这位少年应该就是西休米伯爵，遂缓缓走进包厢内。 “你好，公主殿下。”少年开口道, 声音婉转、动听。 “西休米伯爵大人，”菲尔米娅下意识行王室礼，谦卑地说：“很荣幸能见到您。” “请坐，公主殿下。”西休米道。 菲尔米娅坐到西休米身旁，赫尔修斯端上甜奶红茶, 两人捧起杯子，各自抿了一口，都在心里措辞, 该如何开启话题。 西休米放下杯子，思索片刻，说：“我收到你的拜帖，很高兴能与你合作。” 听到西休米并没有说“谁让你来的”、或是“为什么会跟我合作”诸如此类的话, 菲尔米娅断定，这位少年伯爵定然同伟大神灵之间有着密切关系。 “是的，伯爵大人。”她直言道, “我是受一位尊贵的朋友所托, 来跟您谈合作事项, 不过我并不知道具体内容，还请大人赐教。” 西休米没有问尊贵的朋友是谁, 想来应该是赫尔修斯的化身，反正无所谓，便拿来之前准备好的合同，递给菲尔米娅。 “合作很简单，”他解释道, “就是想以公主殿下的名义推出几款新品，并请殿下在日常应酬中穿着和使用，具体细节请详见合同。” 菲尔米娅接过来，随意翻了翻，放下，说：“这很简单，伯爵大人，我愿意接受。” 西休米没想到菲尔米娅这么痛快就答应，遂问道：“报酬呢？你可否满意？” “非常满意，伯爵大人。”菲尔米娅微笑着说。 “呃……” 西休米有些哭笑不得，无奈道：“那、那就……” “我现在就可以跟您签约。”菲尔米娅主动说道，继而朝赫尔修斯说：“请修斯管家帮我拿支笔过来，好吗？” 赫尔修斯拿来黑色羽毛笔，菲尔米娅翻到最后签名处，大方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把合同推给西休米，说：“好了，大人。” 西休米：”…………” 西休米目瞪口呆，这可是他有生以来签过最快的合同，合同双方似乎都不把这当回事，仿佛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约定。 然而他其实也没怎么仔细看过合同。 西休米本来目的并非为了赚钱，只是想改善当前店铺的处境，当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而对于菲尔米娅来说，合作则是完成老师赛琳娜的任务，至于报酬，老国王刚刚给了她十万金币，足以应对很多事，且合作又能获得额外报酬，故而也不在乎合同中是否有什么猫腻。 -- 第124页 毕竟是神灵大人的旨意，做与不做，她是没有选择权的。 在这种背景下，两人虽各自抱着不同目的，却极有默契地迅速签完合同，达成协议，但丝毫不提与之无关的话题。 签好合同，西休米递给菲尔米娅一枚储物戒指，说：“公主殿下，这是预付款五万金币，你先收下，尾款五万待合约期满后，我会如数支付给你。” “谢谢大人。”菲尔米娅接过戒指，戴在手上。 “唔……里面还有件小礼物。”西休米补充道，“感谢你支持我的店铺生意，是我特地为你挑选的。” “啊？”菲尔米娅诧异道，“是什么礼物？” “一件白色的礼服裙。”西休米笑道，“准确地说，应该是件附魔的礼服裙，穿上它可以为你带来温暖和治愈，希望你能喜欢。” “附魔的礼服裙？”菲尔米娅难以置信道，“这么珍贵的礼物，我怎么能随随便便收下？请问我需要付您多少金币？” 西休米闻言，一手扶额，心道这位公主怎么跟混血精灵如出一辙，开口就问价格，不亏是梦境殿堂的客人！ “不用付我金币。”他真诚地说，“只是送你的礼物，以此表达我的谢意，公主殿下就安心收下吧。” “收下它，亲爱的。”镜突然在菲尔米娅脑子里说道。 听到镜的指示，菲尔米娅马上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伯爵大人赠予如此珍贵的礼物。” “客气了，公主殿下。”西休米说，“我就不在这里给你展示了，你可以回到王宫，慢慢欣赏。” 菲尔米娅嗯了声，点头致谢，接下来，两人开始漫无目的地闲聊，西休米同菲尔米娅谈及香料，这正是菲尔米娅精通之处，于是便提了不少个人想法。 西休米这才发现，这位二公主看起来像个花瓶，其实内在非常有涵养、亦是懂得很多，居然提供了不少宝贵建议，遂与她相谈甚欢，赫尔修斯则安静地站在一旁，给他们续茶。 时光匆匆流逝，很快一个钟头过去，楼下的科斯林等得有些焦急，便委托领班恩斯特上来催促，菲尔米娅这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她还得赶去共济法师塔。 “很开心今天跟您聊了这么久，”菲尔米娅起身，说：“我稍后还有事情要办，不得不先行告辞了。” “没关系，公主殿下。”西休米跟着站起来，温声道：“我也很高兴跟你聊天，我送送你吧。” 菲尔米娅颔首，西休米和赫尔修斯送她下楼，四名骑士忙朝西休米行礼，西休米也礼貌地回应，继而目送菲尔米娅等人离开万香屋。 回到二楼的包厢，西休米坐下来，赫尔修斯走到他身后，捏了捏他的肩膀，柔声道：“怎么想起来送她一条裙子，你事先并没有跟我说过。” “从梦境殿堂拿来的。”西休米道，“我觉得她未来需要这样一条裙子。” “到底是什么裙子，这么重要？”赫尔修斯好奇问道。 西休米没有直接回答天使的问题，沉吟片刻，说：“你还记得菲尔米娅当时来梦境殿堂的诉求是什么吗？” 赫尔修斯想了想，答道：“她想要摆脱宿命的安排。” ”是的，她想要为自己做主。”西休米道，“在我理解，她其实更渴望自由的人生。” “她的身份就决定了永远无法获得绝对的自由。”赫尔修斯沉声道，“她生于王室，若是想为自己做主，势必要获得更多的权利，而若是权利压身，何谈自由呢？” “我当然明白，天使。”西休米有些出神，说：“你不觉得跟当初比起来，她变了很多吗？这令我想起了一个人。” 赫尔修斯：“是谁？” “魔女邬尔苏拉。”西休米道，“她们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是为了一个执着的目标，不惜误入歧途，我不希望看到菲尔米娅也变成邬尔苏拉那样，枉顾道德伦理，堕入黑暗。” “争权夺利的过程无法避免杀戮。”赫尔修斯说，“海啸之时，每一朵浪花都不是无辜的，她势必要踩着血海尸山，走到她所渴望的终点。” “所以我送了她那条裙子，希望能够帮助她。”西休米低声道，“只愿她不要被仇恨和欲望迷失本性，有朝一日能够恢复她原本的模样，做一个圣洁之人。” “哦，我知道了。”赫尔修斯躬下身，凑到西休米的耳畔，轻声说：“大人你真是很关爱殿堂的客人，不过也希望你能多多关爱我一些，好不好？” 西休米脸唰一下红了，却兀自抑制住羞涩，转头主动吻了下天使的唇，无奈道：“这样可以了吧？” “可以，非常满意。”赫尔修斯笑着抱住西休米，开心地说。 马车上，菲尔米娅注视手上的储物戒指，镜并未现身，只在她脑子里问：“想什么呢，亲爱的？” “为什么要我收下这条裙子，镜？”菲尔米娅道。 “说不清楚。”镜道，“我能隐约感受到，穿上这条裙子，可以令你变得更加有吸引力，或许我们很快就能用得上它。” “西休米伯爵跟那位神灵大人到底是何关系？”菲尔米娅道，“我总觉得他看起来很眼熟，但我们的确从未见过。” “我也无从知晓。”镜说，“我只是觉得这位伯爵大人很神秘，且跟梦境之主大人有着某种羁绊，你是否注意到，他们都拥有罕见的黑发。” -- 第125页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菲尔米娅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稍后见到那位子爵大人，还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他。” 镜：“我们可以这样……” 菲尔米娅同镜商量了一路，待马车再次停下，科斯林报告菲尔米娅，目的地已经抵达，菲尔米娅下了马车，站在共济法师塔下。 这是菲尔米娅第一次见到法师塔，作为意特尼特魔法协会的最高法师塔，这座高耸入云的建筑带给她无比的震撼。 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法师塔应该是座塔型建筑，然而此时，入目的却是座高达百米的三角体尖碑。 那尖碑全部由巨石建造而成，整体呈灰白色，外观光滑，由下而上愈来愈细，塔顶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刺入云端，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巍然、壮观！ “公主殿下，请进。”科斯林道。 菲尔米娅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裙摆，沉声道：“好的，副骑士长大人。” 第68章 守卫门口的是位年轻法师, 在仔细检查过菲尔米娅等人的通行证后，说：“欢迎来到共济法师塔，菲尔米娅公主殿下。” 菲尔米娅朝他微微点头, 对方便释放出法力，一道金色的旋涡蓦然出现在数人面前。 “公主殿下请进。”那法师道，“这道旋涡之门可以带您抵达相应的楼层，霍得米特会长大人正在那里等您。” “谢谢，法师阁下。”菲尔米娅道, 而后带着科斯林等骑士，从容地穿过旋涡传送阵。 数息后，菲尔米娅等人抵达法师塔内部, 砰的一声，科斯林沉重的铁靴落地，发出的巨响惊动众人。 “什么人？”一位正在看书的金发青年抬头，问道。 菲尔米娅朝四周打量, 这是个非常宽敞的大厅，此时有数十名法师正在忙碌，有些是老法师带着徒弟做实验, 更多的则是实习生们凑成一团, 尝试些简单的低微法术。 “二公主菲尔米娅殿下, ”科斯林沉声道，“今日跟霍得米特会长大人有约, 特来相见。” 听到这话，大厅内登时骚动起来，法师们纷纷停下手中的事，争相恐后朝菲尔米娅看过来，都想一睹这位传闻中的平民公主风采。 这些人中, 少数年长的法师曾见过菲尔米娅，但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见她，俱是在心中赞叹：二公主殿下真是太美了！ 其中有位年轻的实习法师，本来正在练习水球术，控制一团晶莹剔透的水球悬浮于掌心上方，注意力却完全被菲尔米娅吸引。 啪——！ 水球直直跌落，摔到身旁坐着的法师头上，对方的衣服当即被淋湿，一头长发狼狈地贴在脸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落汤鸡。 “格林特！”那法师怒道，“你怎么搞的？” “对不起、对不起！”被称作格林特的实习法师忙不迭道歉，撸起袖子，胡乱帮他擦脸。 “哈哈哈——！”大厅内发出阵阵哄笑声。 菲尔米娅顿觉有趣，以折扇遮住半张脸，水绿色的双眸笑得弯起来，法师们犹如被掐住脖子的鹅，哄笑声倏然而止，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吵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年迈的声音响起，众法师心中俱是咯噔一响，马上安静下来，一位老者越众而出，旋即看到菲尔米娅和四名骑士。 “日安，公主殿下。”那老人笑道，“让您见笑了，这群不懂事的学生们！” “日安，霍得米特会长大人。”菲尔米娅行王室礼，体谅道：“无妨，法师们都很努力在练习，看起来很有活力。” 霍得米特走到被淋湿的倒霉法师旁，一抬手，那些渗入衣料的水珠仿佛有了生命，有如无数颗钻石，从他身上缓缓升起，重新凝聚成一团水球。 霍得米特把水球还给始作俑者，喝斥道：“下次再这样马马虎虎，看我怎么收拾你。” “会长大人，对不起。”实习法师快哭了，信誓旦旦道：“下次一定注意，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哄笑声再次响成一片，霍得米特厉声道：“笑什么笑！该干嘛干嘛去！你、还有你，你们这群实习生，若是下个月的魔法考试不及格，通通给我滚蛋！” 数名实习法师脖子一缩，赶紧作鸟兽散状，继续练习去了。 “公主殿下，我们到会客室聊吧。”霍得米特朝菲尔米娅道。 菲尔米娅说了声好，跟随霍得米特进了会客室，科斯林把门关上，同其余三名骑士把守在门口。 霍得米特端上两杯红茶，与菲尔米娅坐在圆桌旁，红茶冒着氤氲的白气，在这寒冷的冬季看起来格外温暖，菲尔米娅小口抿了下，继而手捧骨瓷杯暖手，并不急于说话。 半晌后，霍得米特有些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道：“公主殿下，今日来不知所为何事？” 菲尔米娅放下杯子，明媚一笑，温声道：“会长大人，想必您应该已经有所耳闻，父王陛下得知魔法协会新吸纳一名木系法师，还是位子爵，父王很欣赏他，想让他进宫为王室服务。” 自从刺杀事件后，霍得米特就猜测会有这么一天，老国王肯恩为了长生不老，转而求助于魔法协会，只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一直以来，魔法协会都被光明教会压迫，虽然在王室有一席之地，但总得不到国王的重视，故而送法师进宫，本就是霍得米特的计划，寄希望由此提高协会的地位。 -- 第126页 自从塞林格成为正式会员，霍得米特就把他收为徒弟，手把手教他法术，想令他快点晋身为顶级法师，再加上其自身拥有的生命元素木能量，说不得会让陛下从此对魔法协会另眼相待。 但还不待计划得以实施，光明教会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不但瑞德索普遇刺身亡，就连几名重要神职人员也未能幸免，可以说一夜之间大厦崩塌，意特尼缇的光明教会成了一个空壳。 突如其来的反转却令霍得米特改变了主意，他现在倒是不急于把人送进去了。 从前是有强大的竞争对手，霍得米特须得主动出击，然则现在局势大变，魔法协会成了蝎子粑粑独一份，自然得拿乔了。 否则如何让国王陛下深刻反思，他曾给魔法协会那些不公的待遇？ 想到这里，霍得米特笑道：“公主殿下，塞林格子爵刚加入协会不久，还只是个见习法师，现在不太适合为陛下服务啊！” 菲尔米娅听出对方有意推辞，只道：“无妨，父王只是想要那位子爵大人的生命元素木能量，助他重返青春，这应该无须什么法术。” “这就更有难度啊！”霍得米特道，“这需要塞林格献出自身的能量，是很伤身体的事，我这位徒弟肯定不愿意。” “我可以同塞林格子爵见一面吗？”菲尔米娅道，“我想先同他聊聊，问问他的想法。” “不好意思啊，公主殿下。”霍得米特为难道，“塞林格此时不在法师塔，您若是想见他，只能再约了。” 听到这话，菲尔米娅眉头微皱，正在思索该怎么办，这时候，挂在霍得米特胸口的迷你通讯石紫光闪烁，有通讯请求传送进来。 霍得米特未作多想，随手接通，年轻的男人声音传来，激动地说：“老师是我，塞林格，我刚才成功地从月光花中抽出治愈能量，您去哪里了？我在塔里找不到您，快点回来看看。” 霍得米特：“…………” 菲尔米娅：“…………” “唔……嗯，”霍得米特满头黑线，说：“我正在练习大厅的会客室，招待二公主殿下。” “菲尔米娅公主殿下？”那男人讶异道，“她竟然来了共济法师塔，那真是件令协会蓬荜生辉的事！” “呵呵……是的。”霍得米特敷衍道，“先这样，我一会过去找你。” 那头说好，而后没了声音，通讯结束，霍得米特用手不住摩挲胸前的紫色水晶，嘴角抽搐，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菲尔米娅面露微笑，贴心地为他解围，说：“会长大人想来是太过繁忙，居然忘记子爵大人今日就在塔内呢。” “哈哈，是的是的。”霍得米特擦了擦额头虚汗，尴尬地说：“人老了，记忆力也不好了，老糊涂了，老糊涂了！” “怎么会呢。”菲尔米娅违心道，“会长大人看起来不过百岁，一点都不老啊！” “谢谢公主殿下夸奖。”霍得米特生硬地挤出个笑容。 “既然子爵大人恰巧在塔内，”菲尔米娅柔声道，语气却透着不容置喙，“那么就劳烦会长大人，安排我们见上一面吧。” 霍得米特再也编不出理由推搪，只得无奈答应，继而起身离开会客室，去找塞林格过来。 半晌后，敲门声响起，菲尔米娅道：“请进。” 会客室的门被缓缓打开，一名年轻的男人走进来，他身材出众，长相俊美，尤其是那对深邃的湖蓝色眼眸，令人一眼望去，便犹如跌入星辰大海，无法自拔。 菲尔米娅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位子爵不光容貌生得好看，就连年纪都比她想象中更为年轻，毕竟在她的认知中，拥有如此强大能量的法师，应当都年过半百才是。 不知为何，她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温和、包容、以及仿佛星河般的能量，与自己竟有着神奇的相似之处。 但这些并非与生俱来，而是来自那位伟大的黑发神灵——梦境之主。 “阁下就是塞林格子爵大人么？”菲尔米娅站起来，微微欠身。 塞林格倒是没有任何惊讶，虽然二公主的美貌名闻天下，但这并不是他们的初次相见。 早在数年前，菲尔米娅十八岁庆典时，他便随同父亲赴宴，近距离看过这位小公主，亦是亲眼目睹她被红衣主教当场认证光明亲和力为零的整个过程。 塞林格还依稀记得，当时听到这个结果，国王肯恩的脸色发黑，而这位二公主则面色惨白，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哭着离场，顿然令年轻的子爵对她产生了同情。 只是个冰冷的数据，便能令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失去所有，那时的塞林格就在心中惋惜不已。 他与她虽然经历不同，然而本质上却相像，他们均出身于贵族，活在父亲的权威阴影下，无法替自己做主。 “日安，公主殿下，在下正是塞林格。”塞林格朝菲尔米娅绅士地行礼，轻轻关上房门，踱步走到桌旁。 菲尔米娅莞尔道：“子爵大人请坐。” 塞林格坐到公主身旁，拿起一个新茶杯，替自己和菲尔米娅倒满红茶，笑道：“老师说您想见我，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菲尔米娅知道，霍得米特肯定已经把事情始末告诉了塞林格，这位子爵大人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本着贵族礼节的尊重，遂没有从头说起，只是把肯恩的诉求简单提了，而后等待对方的反应。 -- 第127页 果不其然，塞林格听完，不假思索道：“公主殿下，想必您也了解我本人的情况。在下刚入会不久，除了拥有偶得的生命元素木能量，对很多法术尚未精通，想来无法帮助到国王陛下，还望您能另寻他法，以免耽误陛下的病情。” 菲尔米娅握着精致的骨瓷杯，纤细的手慢慢抚过杯口，轻声道：“子爵大人，实不相瞒，从我个人意愿来说，我希望你能答应父王的旨意，即刻进宫，如此便可以帮助我完成个小任务。” “小任务？”塞林格不解，“恕在下不懂，还请公主殿下直言。” 菲尔米娅抬头，注视塞林格的蓝色眼眸，正色道：“小任务就是……配合我把父王从那高高在上王座中拉下来。” 塞林格：“！！” 见塞林格终于有所触动，菲尔米娅坦然道：“我希望你进宫，先赋予父王能量，使他重回巅峰状态，再把能量收回，令他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 “为什么要这么做？”塞林格面露惊色。 菲尔米娅沉声道：“一个人若能轻易得到其最渴望的东西，再被剥夺，那么他的内心就会彻底崩溃，他会更加贪恋所失去的一切，从而无论在生理还是心理，都更容易被控制。” “因此我想请你进宫，先安抚父王，让他获得最渴望的长生不老，并让他放松警惕，继续不理朝政，甚至可以分我些权力，在这期间，我会积极运作，待时机成熟后，你就配合我剥夺走他的时光。” “你想逼宫，让国王退位？”塞林格很快抓住关键点。 “是的，子爵大人。”菲尔米娅笑着承认，“我最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这样会节省很多精力，彼此也更有默契，怎么样，子爵大人，是否愿意站到我的队伍中来？” 塞林格只是短暂的惊骇，很快镇静下来，并没有答复菲尔米娅，而是问：“公主殿下，在下有一事不解，我们应当是初次见面，为何会对我全盘相告？您就这样信任我，不怕我朝别人告密么？” 菲尔米娅当然有考虑过，若是塞林格不配合的话，那么下一步，她就会在“适当”的时候，利用镜像之力将其刺杀，自然就不存在任何风险。 纵使传闻中这位子爵拥有强大的治愈力，但总不会超过圣光治愈术吧？她连瑞德索普那样拥有顶级圣光之力的人都能杀掉，何论区区一位新晋的木系法师？ 即便他能够瞬间复原，但只要她跟镜彼此配合，运用镜像之力，也可令对方无从遁逃。 想到这里，菲尔米娅哂笑道：“子爵大人，我既然敢说，自然就不怕你告密，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第69章 塞林格听出公主话里的威胁, 却不觉被侵犯，只诚恳道：“殿下还请放心，我并非那种卖主求荣之人, 今天您所说的一切，我都权当没有听过，保持缄默，我可以对神灵发誓。” “光明神么？”菲尔米娅轻哼，不屑道：“原来子爵大人亦是光明教徒, 不过这位神灵在我心中，可一点地位都没有。” “并非光明神。”塞林格好脾气道，“是一位不知名的伟大神灵, 祂就像头顶的星空一样包容，祂是我的信仰，我不会随随便便朝祂发誓，但只要誓言出口, 定当以我的性命和灵魂相守。” 星空一样包容？ 菲尔米娅当即陷入沉思，一个隐约的猜测从脑海里浮出。 不！这不太可能！ 不会这么巧合吧？ 但祂是宇宙之主，菲尔米娅心想, 赛琳娜老师曾说过, 冥冥之中, 整个宇宙都在祂的安排下运行，难道……？ “我相信他, 菲尔米娅！”镜忽然在她脑子里说。 菲尔米娅陡然从遐想中收神，而后道：“我相信你，塞林格子爵大人，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是否愿意协助我夺权？” “公主殿下, 请原谅我的拒绝。”塞林格从容道，“第一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只是个平庸的子爵，理想就是当个成功的木系法师，以我一己之力，去帮助更多有需要的平凡人。” “第二也是最重要，这是你们王室家族的内斗，恕我直言，没有谁对谁错，所谓站队也不过是想获得更多的荣华富贵，但我对此并不感兴趣，故而不想参与你们的权力斗争。” 塞林格这番话非常合情合理，甚至可以说超凡脱俗，这令菲尔米娅短时间竟无法反驳，不知该如何说服他，顿觉头疼不已。 欲望是促使人前进的动力，亦是操控他人的利器，然而塞林格对这些毫无兴趣，当真是狮子啃乌龟，无从下嘴。 “不，亲爱的。”镜道，“塞林格并非无欲无求，他有突破点。” 菲尔米娅：“是什么？” “接下来听我的。”镜说，“立即打翻桌上的红茶，淋湿你的裙摆，然后要求去更衣，让子爵在此等候，不要问为什么，依言去做！” 这话说完，菲尔米娅马上端起茶杯，继而故作不小心失手，温水呼啦倾倒在她那昂贵的礼裙上，很快濡湿一大片。 “哦，神啊！”菲尔米娅轻声叫道。 “公主殿下！”塞林格也被吓一跳，忙道：“怎么样，您还好吧？有没有被烫到？” “无妨，子爵大人。”菲尔米娅摆了摆手，说：“神灵保佑，幸好这水已经不热了，只是裙子被弄湿，当真令人懊恼！” -- 第128页 “可惜我不会水系法术，无法帮到您。”塞林格意欲起身，说：“我这就把霍得米特老师叫来，他是位伟大的水系法师，会帮您把茶水渍从礼裙上清除掉。” “等等，子爵大人，不要去！”菲尔米娅喊道。 塞林格：“？？” “我……有些难为情。”菲尔米娅脸上泛起红晕，不安地解释道：“毕竟是裙摆部位，还得劳烦会长大人施法，而且身为王室贵族，因为不小心，把狼狈的模样展示给他人，我有些接受不了。” 瞧着菲尔米娅那娇羞的小女生模样，塞林格的心倏而软下来，温柔地说：“我能理解，公主殿下，但湿着衣服太伤身体了，总不能就这样离开吧？” “我来共济法师塔之前，曾去了趟商业区，”菲尔米娅道，“刚好买了几件礼服裙，我想去趟更衣室换上，这样问题就解决了，子爵大人能否等我片刻，我很快就回来。” 塞林格闻言，松了口气，笑道：“没问题，公主殿下，这个会客室就有间临时休息室，您可以进去更衣，我在这里等您便是。”说着朝内一指。 顺着子爵的指引，菲尔米娅看到房间东侧有个门，于是当即起身，道了声抱歉，走进临时更衣室。 进到屋内，菲尔米娅把门上锁，低声道：“镜，为何让我这么做？” 蓝光刷然闪过，镜现身，解释道：“把伯爵大人送的那件礼服裙换上，稍后由我顶替你同他谈，我自有主意，相信我，宝贝！” 菲尔米娅不作多问，果断说好，继而迅速脱下裙装，从戒指中拿出西休米赠予的礼裙。 那礼裙由未知的华贵面料制成，整体为暖白色，且有数条金线交织作点缀，裙摆和袖口在明亮的灯光下发出璀璨金光，显得格外温暖和治愈。 菲尔米娅换好装，镜与她合体，菲尔米娅退居于这具躯壳中，镜则替代她，缓缓走出休息室。 看到公主出来，塞林格顿时愣住了，眼前的金发美人穿着一件白金交织的纱裙，优雅地站在他面前，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圣洁，足以媲美全人类国度的任何一位光之圣女。 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熟悉力量，不由得心生亲切，起身道：“公主殿下，您……” “子爵大人，请坐。”镜走过来，端坐下，说：“我很好，继续我们的谈话。” 塞林格嗯了声，目不转睛地注视菲尔米娅，缓缓坐下，镜道：“方才我仔细思考过你的话，我很理解你的想法，这确实是我们家族的内斗，强行要求一个外人参与，着实不妥。” “谢谢公主殿下谅解。”塞林格道。 “不过，”镜话锋一转，说：“这件事名为家族权利斗争，实则却关乎意特尼缇的国运，跟整个国家的子民息息相关，子爵大人是否从这个角度看待过此事呢？” 塞林格疑惑道：“这话从何而论？还请殿下明言。” 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复而睁开，面色凝重道：“对于国王陛下近百年来的所为，我想子爵大人应当早有耳闻。” “父王他自步入中年后，就变得极其惧怕死亡，甚至对衰老都无比抗拒，缘由于此，他开始迷恋圣光，投入光明神座下，做起他那可笑的长生不老梦。” “瑞德索普借由父王的欲望，赐予他圣光之力，永葆青春，并许诺只要效忠光明神，便能获得永恒生命，父王贪恋人间繁华，从此不再过问朝政，且开始偏听对方的各种谗言。” “这些年来你也能看到，光明教会丑闻不断，其高额的征税令子民苦不堪言，贵族们被纵容胡作非为，合法赌场遍地开花，甚至还颁布了父债子偿的奴隶法制，毫无公平可言！” “这林林总总都导致意特尼缇日渐衰落，整个国家呈现冰火两重天的腐朽气息，富人们越来越有钱，而穷人们则更穷，阶级固化得就像北域的冰山，永世不得消融。” “都说在光明神面前，众生皆平等，然而这只是个可悲的笑话，在这种环境之下，每个人一出生便被定性，皇室、贵族、平民、仆人，亦或是奴隶，都在降生的那一刻，一直伴随到死亡，无法改变。” 说到这里，镜停下来，直视塞林格，目光坚定，塞林格与她对视片刻，重重点了点头，说：“不错，公主殿下所言无误。” “我有些能明白您的意图了，殿下。”他继续道，“但我还是想听听，殿下有何打算。” “变革！”镜沉声道，“意特尼缇需要变革，清除掉那些腐肉，令整个国家重新步入正轨。” “如此才能解救正处于水深火热的平凡之人，让他们过上富足、安定的生活，这正是我逼宫的目的，并非单纯为了夺权争利，而是想为全体子民夺回他们应有的权益！” 塞林格霎时静下来，那句平凡之人仿佛有了生命，同一个少年的声音，在他脑海里重叠在一起。 “魔法无分正邪，希望你将来学有所成之时，用你的能力造福更多的平凡之人。” 黑发神灵的叮嘱犹在耳边，塞林格心生悲悯，他意识到自己并非简单的个体，他不是子爵，亦不是法师，他是那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他是天下人，而那些平凡之人则是他的兄弟姐妹，他学法术的真正意义，正是要保护这些亲人！ 刹那间，他终于明白伟大神灵那句话的含义。 -- 第129页 不论正邪是非，只看最终目的。 塞林格犹如醍醐灌顶，蓦然想通了一切，不再纠结狭义上的错与对，而是透过表现，认清到实质。 不知为何，他直觉菲尔米娅并未欺骗自己，这位公主在达到目的后，会如约履行她的承诺。 “我被你说服了，公主殿下。”塞林格释然道，“我无法解释整个过程，但我可以在此承诺，愿意进宫，配合您的计划。” 镜并未露出欣喜神色，仿佛这一切早在她预料之中，只淡淡道：“这很好，谢谢子爵大人的支持。” 她说这话时，面容沉静，甚至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塞林格心下一凛，旋即暗自启用法力探查，登时脸色一沉。 “你……”他短暂一顿，冷冷道：“你不是菲尔米娅公主，你到底是谁？” 镜只是稍一怔，但很快恢复如常，漫不经心道：“子爵大人果然是天赋异禀，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看穿。” “你是女巫？”塞林格道，“傀儡术？还是什么巫术？你控制了公主殿下？” “怎么可能！”镜大笑道，“我跟她不分彼此，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永远都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塞林格：“？？” 看到塞林格有些迷惘，镜道：“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那么自然该对彼此坦诚，我是公主殿下的副人格，你可以称呼我为镜。” “副人格？”塞林格彻底懵了。 镜不再说话，眼神变得迷离，蓝色光芒于瞳孔中转瞬闪过，当她再次凝视塞林格时，凌厉之气骤然消散，整个人变得柔和起来。 “子爵大人，”菲尔米娅接替了镜，轻声道：“镜并未对我施加巫术，她只是我的第二人格，是为了保护我而生，请你不要误会。” 塞林格：“…………” 这是塞林格生平第一次亲历双重人格的存在，且在他面前公开切换，不由得为之震撼。 “公主殿下，”他喃喃道，“这太不可思议了，您……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我很好，子爵大人。”菲尔米娅道，“镜是个很温暖的人，亦是我的依靠，在未来的合作中，你会有更多时间了解她，希望你不要对她抱有成见。” “这倒不会，”塞林格说，“我只是从未见过这种现象，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罢了，并非针对谁。” “那就好。”菲尔米娅安心了。 塞林格想了想，说：“我还有个问题，现在就想问公主殿下。” “但说无妨。”菲尔米娅道。 塞林格犹豫片刻，谨慎问道：“如果计划成功，殿下将会如何处置国王陛下？您会……请恕我冒昧，您会杀了陛下么？” “当然不会。”菲尔米娅摇了摇头，说：“父王他虽然昏庸至极，犯了不少错，但他终究是我的生父，我不会做出弑父这种有违天理伦常之事。” “那么其他王室成员呢？”塞林格道，“我记得你的哥哥普伦斯亲王是陛下亲立的王储，还有你的姐姐米舒莉娅，是教会钦点的圣女，你打算如何对待他们？” “王储会被废除，”菲尔米娅坦然道，“至于圣女，这个我还没有想好，不过请子爵放心，我不会杀害任何一个亲人，但会使用些手段。” “杀戮在王室争权中不可避免，我无法做到不溅一滴血，想来你也懂，所以我不想说谎，但我可以保证亲人的安全，不会因此丧命。” 有了公主的承诺，塞林格心中最后那点疑虑也被打消，郑重道：“好，公主殿下，我决定听从您的安排入驻王宫，合作从此刻开始生效。” 菲尔米娅点了点头，端起桌上茶杯，说：“合作愉快，愿意特尼缇重现太平盛世，子民早日安居乐业。” 塞林格马上也举起茶杯，认真道：“愿所有平凡之人都能安居乐业，永享太平。” 叮——！ 清脆之音响起，两个洁白的骨瓷杯相碰，那声音虽然轻微，却犹如春日里的湖水破冰，意味着万物复苏，新的四季轮回即将开始。 第70章 “经由议会讨论, 我们一致通过，任命赫拉克丝为猎魔协会的新会长，并赠予协会珍贵的物资补给, 望贵会能尽快走上正轨。” ————欧帕斯国·皇家众议院。 收起泛黄的羊皮卷轴，年轻的猎魔女松了口气，一切尘埃落定，欧帕斯国王终于妥协，承认了她所重新组建的猎魔人协会。 在杀死红衣主教亚哈斯和神官后, 赫拉克丝便返回叹息之城，果不其然，光明教会随即派人来到出事地调查, 却毫无头绪。 赫拉克丝并未引起对方的任何怀疑，教会找不到线索，只得先行离开，整个欧帕斯国陷入被暗黑势力支配的恐惧中, 尤其是各大组织的高层，终日提心吊胆。 流言蜚语弥漫于这个贫穷的国度，更令欧帕斯王室的处境雪上加霜, 就连善于捕杀暗黑生物的猎魔协会, 内部亦是变得动荡不安。 某些协会高层甚至认为, 这个国家已经被黑巫术诅咒了，不但贫瘠落后, 怪物肆虐，现在就连伟大的光明教会也在此遭遇不测，这足以证明，那些流传至今的恐怖传说，并非空穴来风。 在混乱的背景掩护下, 赫拉克丝开始暗自行动，于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利用自己的梦魇之力，迅速将协会中数名罪该万死的高层刺杀。 -- 第130页 一时间，猎魔协会成为众矢之的，猎魔协会是暗黑力量狙击的下个目标的说法，在欧帕斯国的大街小巷不胫而走。 协会内其他剩余高层见状，再联系到之前所发生的意外，不由得心生恶寒，背后冒冷汗，于是相继辞去现任职位，宁可做个普通平民，放弃权利，也不想成为一滩散发着腐臭气息的血水。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还是让那些傻大胆的人去领导这该死的协会吧！ 连锁反应犹如多米诺骨牌，发生在一夜之间，整个协会顿然成了空壳。 就在这绝望之时，赫拉克丝站了出来，带领少数拥护她的猎魔人，高喊口号，声称要主动挑战隐匿于黑暗处的邪恶力量，拯救猎魔人协会、拯救欧帕斯国。 随着元老级高层死的死、逃的逃，愈来愈多的猎魔人开始钦佩赫拉克丝的勇气。 他们即将失去收入来源，倘若猎魔协会分崩离析，不复存在，那么猎魔活动就变成私人雇佣行为，这根本无法带来稳定的报酬，从而令本就苦难的生活变得更加艰辛。 但赫拉克丝无惧死亡，通过积极组织，很快成立新的猎魔协会，并让其有条不紊地再次运作起来。 大部分猎魔人对此感激不已，于是集体推举赫拉克丝出任新的会长，只是欧帕斯王室及众大臣迟迟不肯承认，这个莫名其妙就改头换面的全新猎魔协会。 他们对此俱是有所怀疑，转变发生得如此之快，前后巧合，却找不到任何证据，与此同时，民间又给他们施压，认为王室不作为，视子民性命如草芥。 在强大的舆论面前，欧帕斯国王迫于无奈，只得颁发给赫拉克丝这纸任命书。 放下卷轴，赫拉克丝伸个长长的懒腰，露出一抹胜利的冷笑，来到新协会的任务领取处。 看到赫拉克丝忽然光临，任务处负责接待的女孩子马上站得笔直，紧张而恭敬地说：“赫拉克丝会长好。” 赫拉克丝嗯了声，吩咐道：“新招收的炼金师所需要的物资清单，调出来给我看看。” “是，会长大人，”女孩道，“请您稍等，马上就好。” 女孩操控水晶屏，不多时，上面显示出密密麻麻的清单，以猎魔任务的形式罗列成一排。 生长在兽人领地的毒草、毒花，用来打造各种道具的暗黑生物器官……赫拉克丝垂眸，逐一查看，继而注意到两项SS级任务。 亡灵女妖心脏、巫妖木傀儡丝线。 亡灵女妖是由死在永夜古镇的人类女性、变异而成的人头鸟身魔物，擅长以超音波和剧毒利爪攻击敌人。 炼金师们用其心脏，再配合特定草药，便能炼制出顶级道具，可以让普通人类拥有超凡能力，且不会改变、损伤原本的体貌。 巫妖则是由少数亡灵法师进化而成，他们通过不断修炼，彻底抛弃肉|体，化作灵魂态，以此达到不老不死的目的。 这群巫妖躲在永夜古镇深处，寄附在木偶玩具中，依靠蛊惑猎物的心智，使其归为己用。 此等魔物虽算不得法力高强，但那些惊悚的洋娃娃、造型诡异的木偶玩具，会令很多猎魔人倍感不适，多年来无人愿意挑战巫妖木傀儡，所以对他们的蛊惑巫术，也无从了解。 据时间上来看，这两项任务发布由来已久，至今却无人问津，足见其困难程度，就连顶级的猎魔人组成团队，亦是难以完成，且稍有差错就会因此丧命。 就在赫拉克丝整顿猎魔人协会的过程中，曾经从仓库里搜出两颗亡灵女妖心脏，其中一颗已经被炼金师在实验中损坏，仅有一颗被完好保存下来，束之高阁。 “亡灵女妖的心脏为何在任务里？”赫拉克丝想起这事，疑惑道：“不是还剩余一颗吗？这玩意也不是炼金师的刚需物品吧？” 女孩解释道：“炼金师们说了，他们研发了新的法术，有可能制造出独一无二的道具，可以令见习猎魔人获得更好的生存保障，但需要更多的女妖心脏做实验，库存的一颗不够。” “生存保障……” 短暂思考后，赫拉克丝当即做下决定，毫不犹豫地接下两个任务，同时交代道：“未来几日我都不会出现在协会，由副会长代为管理，你记得转告他，如有闹事者来挑衅，立即抓捕关押，等我回来再处理。” 女孩嗯嗯点头，神情却充满忧虑，小声说：“会长大人，您难道不需要组队去吗？一个人的话……” “我一个人够了！”赫拉克丝冷冷道。 作为新任协会会长，赫拉克丝的领导能力众人有目共睹，但对于她的战斗力，多数猎魔人还是抱有怀疑态度，尤其是男性猎魔人。 她终究是个女人！ 在人类的共识中，女性注定弱于男性，战斗中更适合辅助、治疗的身份，故而赫拉克丝现在急需要树立威信，让所有协会成员看到，她才是站在猎魔巅峰的那个人，胜任会长当之无愧！ 女孩不敢再多言，赫拉克丝想了想，强调道：“新猎魔人协会已经被王室接纳，如再有成员说我们不是正牌，那么就请他把之前领取的物资全部吐出来，滚出叹息之城，去别处另谋生路！” “明白，会长大人。”女孩正色道。 赫拉克丝满意地点点头，戴上她那顶旧毡帽，快步离开猎魔人协会。 -- 第131页 前往永夜古镇的路上，赫拉克丝随身携带的通讯石突然亮起，她立即接通，那头传来炼金协会会长纳斯德的声音。 “赫拉克丝，你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纳斯德叫道，“独自一人领取两项SS级任务，是觉得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会长大人请放心。”赫拉克丝漫不经心道，“在没有为你拿到造福猎魔人协会的物资前，我是不会轻易死掉的，对了，建造神像的准备工作做得怎样了？” 听到这话，纳斯德短暂一愣，反问道：“你是认真的？” “怎么？”赫拉克丝不悦道，“听你这么说，就是什么都没做了？” 纳斯德缄默片刻，沉声道：“赫拉克丝，我是真心为你好，别人是否知晓我不确定，但我很清楚，猎魔协会的那些清除事件跟你脱不开干系！” 赫拉克丝并不感到意外，毕竟纳斯德非等闲之辈，很多事无法瞒过他的法术，幸而这位炼金师持中立态度，是以对此装作毫不知情，否则她也不会留着对方的性命。 “唔……你知道就好。”赫拉克丝无所谓道，“所以呢？你想对我说点什么？还是想威胁我？” “你真是个疯子！”纳斯德无语道，“我才懒得管你那些破事！我只是想提醒你，虽然你有能力肆意妄为，但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了，建造神像意味着什么？那可是会动摇光明神在欧帕斯的威信！” “光明神？” 赫拉克丝抬手，蕴含神经毒素的黑色雾气在她手里若隐若现，嘲道：“光明教会都是些虚有其表的蠢货，你身为天才炼金师，难道不去信仰真理之门，反而相信那个光明神？” “不要这样说，赫拉克丝会长。”纳斯德认真道，“真理之门是我毕生追求之信念，只不过是考虑到光明教会在人类国度的地位，这才有所顾忌。” “没关系！”赫拉克丝笑道，“会长大人如若实在为难，我愿意放弃叹息之城，转而把神像建造在其他地方，反正这并不影响我在欧帕斯传播祂的教义。” “这有什么区别！”纳斯德抓狂道，“算了，神像的事我可以帮忙，但教会若是追究此事，我希望你能够摆平。” “没问题，一切后果由我承担。”说完，赫拉克丝关闭通讯石，不作停留，继续朝目的地急奔。 第71章 永夜古镇的外围地带, 大部分暗黑生物早已被清理干净，只留下少量“小猫”作为见习猎魔人的训练对象，协会内刚注入一批新鲜血液, 须得通过实践来巩固理论知识。 赫拉克丝犹似在花园中闲庭信步，随着不断深入古镇内部，她身上的猎魔人服饰逐渐消失，转化成银白色的蜘蛛铠甲，完美地包裹住她的躯体, 勾勒出猎魔女曼妙而性感的曲线。 那铠甲上遍布彩色致幻粉末，正是赫拉克丝的杀手锏，现在她已经拥有顶级梦魇之力, 同时熟稔于各种蜘蛛技能，亦是擅长通过“布网”来捕获心仪的猎物。 周遭的暗黑生物嗅到梦魇香甜的气味，相继睁开血红的眼睛，垂涎三尺, 虎视眈眈注视这个突兀的闯入者，它们都是些无脑的魔物，无法分辨赫拉克丝的气息, 只把她看成香喷喷的肥肉。 “滚开！” 赫拉克丝抖出背部的八条巨型蜘蛛腿, 一根根犹如锋利的长矛, 魔物们即刻发出呜鸣的嘶吼，妄图恐吓住年轻的猎魔女。 这个举动激起赫拉克丝的杀戮欲望, 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普通的猎魔人，蜘蛛基因令她的内心不时躁动，恨不得杀尽天下所有魔物，饮其血、啖其肉！ 嗜血的渴望不断堆积，赫拉克丝抬手, 决定将这群低等生物献祭给深渊“母亲”，再反哺自身，以此获得更充沛的力量。 梦魇最初就是诞生于深渊，继而得到祂的少许神力，拥有了控制梦境与时间的能力，如今她亦是梦魇大军的一员，自然可以通过献祭，得到深渊的“馈赠”。 黑色雾气从猎魔女身上骤然迸发，铺天盖地罩住那些暗黑生物，赫拉克丝犹如一个女巫，低声吟诵。 “伟大的深渊，请你展开裂缝，接纳属于赫拉克丝的小礼物！” 空气中霎时弥漫起浓浓的硫磺酸味，哀嚎声连绵不绝，只短短顷刻，一切又复归于平静，硫磺酸味也消失得无影踪。 完成献祭，赫拉克丝不忘感激她的神灵，虔诚地说：“我赞美您，伟大的梦境之主！” 不远处的黑暗角落里，灰雾层层涌动，监视着祂的信徒，同时暂时吸收对方的信仰，等待西休米降临此地后，再供给于祂。 不消片刻，赫拉克丝来到一座高大的建筑物前，这里曾是光明教会在永夜古镇建立的分会，现在却沦为亡灵女妖的盘踞地。 赫拉克丝抬头打量，光明教会标志性图案兀自悬挂在建筑物上方，七彩琉璃窗被蒙上一层厚厚的尘土，显得格外破败不堪。 悉悉索索的呓语在耳畔响起，正在朝她昭告，此地隐藏着数不清的暗黑魔物。 年轻的猎魔女无所畏惧，从容地在建筑物四周构建出巨大的蛛网，整张网由银色蛛丝织成，上面涂满致幻的毒粉末，可令猎物瞬间死于美妙的幻境。 布置好陷阱，赫拉克丝推开残破的红木大门，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建筑物一层是个大礼堂，正中央垂下一盏巨型吊灯，墙上挂满一排排壁灯，散发出昏暗的黄光。 -- 第132页 这些灯具都被施加了光明魔法，即便永夜古镇常年沉浸于黑暗，依旧可以借助空气中游离的元素，长明不灭。 厚底的长靴踏在地面上，于静谧的环境里发出清脆的嗒嗒声，蓦然间，鬼哭狼嚎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凭空而生的冷风吹拂起猎魔女的红发，礼堂内的气温顿时跌至零点。 “幽魂？”赫拉克丝轻笑，“有意思……你们竟然还陪伴在亡灵女妖身边？” 陡然间，啼哭声更甚，赫拉克丝双手一挥，剧毒粉末犹如暴风雪，轰然漫天飞舞，空气中旋即发出巨大的爆炸声。 几乎是同时间，墙壁上的灯仿佛有了生命，呼啸着朝赫拉克丝的面部袭来，赫拉克丝挥舞背后的蜘蛛长矛，顷刻间将所有壁灯逐个击碎，尖叫声当即此起彼伏。 轰隆——！ 伴随一声雷霆般巨响，巨型吊灯瞬间炸成粉末，大厅内登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一道白光朝赫拉克丝刷然射来，妄想借助黑暗的遮掩，将她置于死地。 赫拉克丝身形一闪，马上调动锋利的矛刃，只是轻松地朝前一刺，啊的一声，白光猝然摔落在地，化成近乎透明的白雾，忽大忽小，再无力移动分毫。 盯着地上的白雾幽灵，赫拉克丝的脑子里仿佛有无数蜘蛛爬过，强烈的欲望促使她无法自控地伸出蜘蛛长脚，钻入白雾中，开始吸收其内部的能量精华。 眨眼间，幽灵白雾被全部吸食殆尽，赫拉克丝的双眸变得既黑又大，眼白消失不见。 她缓慢收回蜘蛛长矛，现出狰狞笑容，沾满粉末的指尖摩挲过艳红的唇。 数息后，赫拉克丝的眼神再次聚焦，神志复又清明，继而意识到方才的失态。 她必须时刻控制自己的心智，她是守护欧帕斯的猎魔人，绝对不能堕落成整日想着杀戮的地狱恶魔！ 赫拉克丝深吸口气，朝她的最终目标挨近。 不远处，高大的光明神像矗立在礼堂上首，四只亡灵女妖倒吊在神像上方的屋顶，黑红的血从它们紧闭的眼中汩汩流出，悲愤的嘶吼响彻整个大厅，似乎在为失去的伙伴恸哭流涕。 旋即，亡灵女妖们抖开翅膀，犹如暗夜里的吸血幽灵，朝猎魔女扑来。 下一刻，无数彩色粉末从赫拉克丝身上喷发，形成高大的幕墙，闪烁着瑰丽的光芒。 飞扬的粉末飘入其中一只女妖的眼中，那女妖的翅膀瞬间变得僵硬，啪一下掉在地上，当即抽搐不止，继而化成一滩血肉烂泥。 其余三只亡灵女妖见状，大惊失色，忙奋力扇动起肉质的薄翼，刹那间，大厅内狂风肆虐，粉末幕墙被破坏掉一角，女妖们立即使出必杀绝技，疯狂地朝猎魔女发出致命的超音波。 然而，蜘蛛是没有听觉的！！ 赫拉克丝完全不受任何干扰，一抖镰刀腿，直直刺过去，高声喝道：“死！” “啊——！” 冲在最前面的女妖登时被锋利的长矛贯穿，一声惨叫，气绝身亡。 连续失去两名姐妹，剩余的亡灵女妖杀红了眼，伸出它们的利爪，自杀般飞向赫拉克丝。 梦魇的血皮其实很脆弱，并不拥有抵抗外力的坚硬外壳，也正因如此，她们才进化出梦境之力，否则身为劣势的雌性，仅凭致幻的毒粉末，还无法在充满雄性主义的深渊立足。 赫拉克丝无视亡灵女妖的攻击，甚至把身体的要害明晃晃暴露出来，并在脑子里构造梦境回溯。 女妖们误以为得手，不管不顾地冲下来，下一刻便被赫拉克丝漂亮地来个对穿，但它们的利爪也在猎魔女身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浓稠的鲜血从伤口流出，带着充满诱惑的甜美，挂在长矛上的亡灵女妖受不住引诱，剧烈挣扎起来，扭曲的脸上现出极度渴望进食的表情，甚至忘却了身体的疼痛。 “呵……是不是很想尝尝我的血肉是什么滋味？”赫拉克丝淡然地摩挲过伤口，把滴血的手指伸向两姐妹。 “吱——！吱——！” 女妖们扭动着身躯，犹如看到奶酪的老鼠，拼命想舔上去。 “下辈子吧。”赫拉克丝收回手指，邪恶地笑道：“下辈子说不定你们有机会吃掉我，但是现在……回溯！” 转眼间，赫拉克丝身上的伤消失，就连那层银色铠甲也完好如初，亡灵女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但它们已经没有机会搞懂这一切了…… 抽出随身匕首，赫拉克丝干净利索地割开四具亡灵女妖的胸膛，挖出血淋淋的心脏，放入储物戒中。 她怔怔注视着地上死得透透的女妖们，许久后，终于抑制住心中的兽|欲，不再吸取它们残余的精华，转身离开教会礼堂。 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那群巫妖木傀儡。 同一时间，一队身穿黑色布裙的的女人们，离开兽人领地，历经数日，抵达永夜古镇的深处。 —————— “亡灵女妖四姐妹……死了！？” 漆黑的歌剧院里，无数只眼睛猛地打开，而后聚焦于大舞台中央、手捧着梳妆盒的洋娃娃身上。 那洋娃娃穿着破烂的棉布裙，木制的脸庞脏兮兮，头部缓缓左右转动，发出咯吱咯吱声响。 “出什么事了，亲爱的小公主？”一个声音问道，“前段时间，四姐妹不是还给您梳过头发吗？” -- 第133页 “女妖四姐妹的头发丝都烧焦了。”洋娃娃打开盒子，不住抚摸里面的木梳，声音刺耳、凄惨地哭道：“梳子上有它们的头发，都烧焦了，全部都烧焦了！” 洋娃娃的眼眶里俱是裂纹，由于肢体动作太大，她那本就不牢固的头，哐当掉在地上。 “唔……别哭，可爱的小公主。” 裹着不知名生物皮毛的另一具木偶摸了摸鼻子，干涩的嘴巴一张一合，疑惑道：“四姐妹竟然死了？难道说有该死的人类胆敢潜入这里？” “啊！好恐怖。”一个塑料傀儡惊恐地叫道，“他们下一个目标该不会是歌剧院吧？” “应该不会吧？我们这里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洋娃娃捡起自己的头，抱在怀里，幽幽道：“我们就是堆人畜无害的玩具，不是吗？” “放心吧。”最后，它干巴巴地补充道：“如果真有人闯入，我的头可是会发光的呦！” “嘻嘻嘻！” 皮毛木偶发出一阵怪笑，阴恻恻道：“是的小公主，人畜无害，你是洋娃娃，我是毛绒玩具，我们都喜欢背着小姑娘去玩呢。” 说着，它唱起了古老的歌谣，跑调的歌声回荡在空旷的剧院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洋娃娃啊，洋娃娃，背着妹妹去看花，妹妹的头滚啊滚，皮做的小鼓轻轻打……” 歌声中，洋娃娃怀里的头突然发出万丈光芒。 “啊啊啊啊啊——！” 歌剧院中所有木偶开始惊声尖叫。 “布置好陷阱，巫妖们！” 苍老的声音从虚空中响起：“马上把我们的灵魂藏进命盒中，那群不懂灵魂奥术的愚蠢人类，永远都无法杀死我们！” 闻言，全部巫妖木傀儡散开，遁入黑暗中。 “很好……”那声音透着癫狂，嘶哑地说：“时隔多年，歌剧院终于又开始运转了。” 第72章 荒无人烟的永夜古镇, 阴风骤起，怪异的叫声忽远忽近，辨不清方向, 听起来似哀嚎，又像孩童的哭泣。 那队踏入古镇的女人们驻足在歌剧院门口，她们是一群遭到光明教会驱逐、走投无路的女巫。 领队是个红发妙龄女子，凝视着灰暗的大门，沉声道：“前方的建筑里, 潜伏着不知名的暗黑魔物。” “你确定吗，阿依达？”队里的一位紫发女巫问道。 “我可以十分肯定。”领队阿依达道，“这座终年不见天日的小镇, 曾经举行过某种邪恶的禁忌仪式，所以才陷入永恒黑暗，从而衍生出这么多的魔物。” “令整个小镇永恒不见光的禁忌仪式？”另一名女巫诧异道，“那得是达到神灵之力的级别吧？” 阿依达重重点头, 下一刻，女巫团成员议论纷纷，数月来, 她们一直疲于奔命, 眼下既饿又累, 实在不想参合到此类诅咒事件中去。 听到同伴们抱怨，阿依达无奈道：“没有办法, 我们必须通过眼前的歌剧院，随身的干粮不多了，绕路的话我们要被渴死、饿死！” “把它当成最后一次历练吧！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我们还能从这里收获到意外的惊喜。” 女巫们天生具有驾驭黑暗的能力, 所以歌剧院里的魔物们，说不定是冥冥中的神灵安排，赋予她们能够生存下去的赐福。 “阿依达，虽然我很少反对你，但这关乎所有姐妹的性命，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再做答复。” 紫发女巫从团队中走出，脸上戴着面纱，担忧道：“除了你，我们这里无人搞得清，歌剧院里的魔物是否可以炼制成巫毒娃娃，我们不想仅仅凭着你的直觉，便如莽行事。” “这点我并不确定。”阿依达道，“但我可以保证，只要我们成功通过这里，就能重获自由，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她这话说完，众女巫那无神的眼眸登时亮了起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身为领队，全能型天才女巫阿依达，拥有无与伦比的第六感，但凡她能感知到事与物，都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现实。 “阿依达，”紫发女巫眼巴巴地问：“你能推断出此行的风险性有多大吗？我们会不会有姐妹因此牺牲？” “暂时不行。”阿依达摇摇头，解释说：“小镇上空聚集有重重的灰色迷雾，它们在干扰我的灵识。” “迷雾？” 女巫们下意识抬头，墨黑的夜空中什么都没有，就连群星都看不见，于是相继施展法术，试图找到阿依达所说的灰雾，却仍是徒然。 看到姐妹们无法窥视迷雾，阿依达有些纳闷，只得先安抚道：“别担心，我直觉这迷雾对我们没有恶意，稍后只须小心应对，应该不会造成伤亡。” 紫发女巫想了想，建议道：“不若先让姐妹们合力占卜一番，这些神秘的灰雾究竟是何来历，是否具有危害性，如何？” “好的，我同意。”说着阿依达摘下脖颈上的水晶项链，吩咐道：“道具都在里面，姐妹们稍作准备，我们即刻举行占卜仪式。” 分发完道具，阿依达拍拍手，众女巫心领神会，纷纷坐到相应的位置上，形成一个圆圈，将阿依达围在中心。 女巫们拿起属于自己的道具，释放出巫术，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片刻后，数人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取出匕首，跪在地上，分割手中的道具，继而从储物戒中取出完整的牛羊心脏，将其刺破。 -- 第134页 暗红的血夹杂着心脏碎末，从她们手心不断滴落，浸染在破损的道具上，那场面看起来说不出的恶心、恐怖，然而女巫们却淡定自若，这正是她们擅长的法术之一，早就习以为常。 所有道具很快被血染红，散发出浓郁的腥臭味，接下来，跪于中央的阿依达开始吟诵占卜术咒语，一霎时，耀眼的红光从圆圈内轰然爆发，瞬间照亮周遭的黑暗。 占卜仪式成功！ 充斥于空气中的魔法元素，同意她窥伺未来与过去。 阿依达取出一个水晶球，抛掷空中，哗啦一声，水晶球跌落在地，碎成数枚残片，于半空中投射出清晰的画面。 “夜之神，请告诉我答案。”阿依达沉声道，“进入歌剧院对我们是否有危险？” 刹那间，画面满绿，答案是安全，阿依达松口气，继而又问：“小镇上空的迷雾到底来自哪里？它的主人是谁？” 她的话音甫落，画面倏然消失，地上的水晶碎片犹如颗颗流星，刷然射向漆黑的夜空，而后在她们头顶形成绚烂的银河，洒下温柔的星光。 无数黑白交织的羽毛凭空出现，围绕那星河缓慢旋转，而在羽毛的最外围，则是重重灰雾，与小镇上空的迷雾如出一辙。 “占星术！！” 阿依达错愕不已，那是占星师们的专利，身为巫女的她根本不懂，怎可能变出占星术中才会出现的星辰大海？ 还有这神秘的羽毛……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依达被吓得呆住了，其他女巫亦是不明就里，瑟瑟发抖地看着眼前的诡异场景。 “嗯……？” 遥远的星河城，天使穿着花围裙，屏退了庄园里的厨师，正在烤制香甜松软的红豆乳酪优格华夫饼。 他家的神灵小祖宗今日突然想吃华夫饼，非逼着让他亲自动手，赫尔修斯只得屁颠屁颠钻进厨房，为西休米制作这款甜品。 烤箱中传出阵阵香气，兼职管家、大厨赫尔修斯红眸一凛，觉察到有群自不量力的人类，正在永夜古镇探查迷雾的起源。 从没有任何生物胆敢窥伺迷雾，以及它们背后的主人，赫尔修斯眉头微锁，暗道究竟是谁狗胆包天，竟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古镇的迷雾们感受到天使发怒，刹那间，天地间发出巨响，迷雾波涛汹涌，犹如无边无际的网，急速朝女巫们压下来。 “杀了她们！胆敢用巫术窥视大人！” “把这群渺小的女人类碾成渣渣！” “我要把她们当成餐后甜点！” “我要把她们的头做成酒杯！” 未知存们疯狂地呐喊，赫尔修斯马上用神识命令道：“住手，你们这群蠢货！” 迷雾们：“…………” 迷雾们倏然安静如鸡，傻愣愣地停滞在距离女巫头顶数米的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猎魔女赫拉克丝还在那里。”天使漠然道，“这群女巫兴许对她有所帮助，注意关注她们的动向，时刻向我汇报。” “好的好的，天使大人。”迷雾们异口同声道。 旋即，迷雾不再来势汹汹，而是温柔地轻抚过阿依达的脸庞，低声在她脑子里警告：“不要再妄图窥探迷雾，否则下场就是死无全尸，坠入地狱！” 阿依达犹遭石化，只见迷雾内有无数庞大的怪物身影蠕动，却看不清具体模样，而其他女巫也被吓得面色惨白，浑身打着哆嗦，动也不敢动。 她们俱是后悔不已，为何非得用占卜术，探查这恐怖的迷雾啊！？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对对对、对不起！是我们的错！”阿依达战战兢兢道歉，“感谢您的宽恕，我们再也不会打扰您了。” 说完，她立即收回占卜法术，朝同伴们颤声道：“不要管迷雾了，我们马上进入歌剧院，第一次占卜预告一切安全。” 女巫们被吓得不轻，闻言忙不迭点头，继而收拾好地上的杂物，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开占卜地，飞也似地逃入歌剧院。 歌剧院内，赫拉克丝正在大杀四方，丝毫不知晓户外发生的异象。 她不断击碎从地板上层出不穷的骷髅兵，同时发现，所有骷髅骨架上均绑有透明的丝线，操控它们朝自己不断发起攻击。 只要不彻底斩断丝线，即使变得四分五裂，这些白骨仍旧可以活动，灰白的骨骼手一跃而起，试图扣住她的咽喉，生有蛆虫的头骨则亮出锋利的牙齿，想撕破她的身体。 显而易见，这些骷髅生前都是歌剧院的观众，亦是小镇居民，死后被这里的魔物操控，变成杀人的工具。 “你们开始令我感到烦躁了！” 赫拉克丝收回匕首，抖出背后的巨型蜘蛛腿，不住扫过骷髅群，同时将它们身上的透明丝线全部割断。 腐朽的尸骨根本经不起镰刀腿的利刃，歌剧院内不断响起哗啦啦声响，骷髅们碎成齑粉，无数灰白的发光体从碎骨中腾空，发出嘶哑的哭喊声，很快消失不见。 那是被巫妖们桎梏了数百年的灵魂，此刻终得解脱！ “混账！竟然都被你放走啦！”愤怒的声音于房梁上响起，听起来像个男孩子，尖叫道：“那是我好不容易收集的人类灵魂，我要你拿命来赔！” 赫拉克丝当即朝头顶黑暗处抖出彩色粉末，紧接着听到哎呦一声，遂开始催动毒素。 -- 第135页 啪——！ 一个木偶摔在她脚旁，受控于梦境之力，无法动弹，只得撕破一片灵魂，使其沉溺在恐怖的幻境中，剩余的灵体方才脱逃。 “我在深处等你，等你们过来！”木偶发出尖锐笑声，猖狂地喊道：“我要从小丑爷爷手里把你要来，做成完美的杀人机器！” “你话真多！” 赫拉克丝收起蜘蛛腿，一脚踩碎躺在地上喋喋不休的木偶，随口道：“我可是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哪有什么同伴？” 话音甫落，她的身后立即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赫拉克丝马上抽出匕首，朝门口喝道：“谁？给我出来！” “请问……你是人类吗？” 一道轻柔的女音传来，声音的主人隐藏在大门阴影处，轻声道：“很抱歉打扰到您，我们只是路过，并没有恶意。” “既然没有恶意，就马上出来！”赫拉克丝冷声道，“不要鬼鬼祟祟躲在黑暗中，这会让我不由得朝坏处想。” 赫拉克丝全然不相信对方，这里可是永夜古镇，就连猎魔人都不敢随意进出，更何况对方出现在歌剧院里，想来绝非平凡之辈！ “我去跟她谈谈。”阿依达朝女巫们说，“我有预感，这个女人能带我们离开小镇，前往安全的庇护所。” 就在刚才，她们目睹了赫拉克丝剿灭骷髅兵团的全过程，阿依达清楚，拥有八条蜘蛛腿，还能操控流光溢彩的未知粉末，绝不可能是光明教会的信徒。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尽管这个女人战斗力高强，能力恐怖，但她有足够把握，可以同对方和平地交流。 “你一定要小心，我们会随时支援你。”紫发女巫拿出一个巫毒娃娃，站在阿依达身后，郑重道。 阿依达点点头，继而转身，坚定地朝不远处、那个有着同自己一样红发的蜘蛛女走去。 第73章 阿依达走向赫拉克丝, 两人面对面而立，女巫们大气都不敢出，时刻关注红发蜘蛛女的一举一动, 防止她突然发难。 片刻后，赫拉克丝冷冷道：“你们到底是谁？从何处来？” “说来话长了，”阿依达道，“您确定我们要在这个环境下长谈吗？” “那就长话短说。”赫拉克丝漠然道。 阿依达沉吟片刻，冷静地把她们的遭遇朝赫拉克丝简明扼要说了一番。 一年前, 圣地突然颁发指令，开始打压西幻大陆各地的异端组织，阿依达领导的女巫团首当其冲, 遭到教会的围剿，导致她们没有容身之地。 女巫团们不得不离开大本营，逃避教会的追捕，同时试图寻早合适的安身之处。 她们起初想去投奔兽人国, 兽人们向来与人类交恶，亦是被光明教会认定为低等生物，如此一来, 同样身为异类的女巫, 说不定可以在那偏居一隅。 然而兽人国的大祭司并不愿接纳她们, 毕竟从种族上来说，女巫仍旧算是人族, 怎可能与兽人和平共处？ 阿依达苦苦相求，大祭司便提出苛刻的条件，要女巫们通过移植动物器官，把自己改造成兽人，且从此要信仰兽神, 才愿意留下她们。 女巫们自然无法接受，她们一想到自己修长的腿，有可能被换成兽脚，灵活的手要被生生割掉，装上笨拙的爪子，心中俱是一抽。 这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 无可奈何下，阿依达只得带着众姐妹离开，一路向南，辗转数日，这才来到兽人领地与人类国度的边界，没想到刚踏入小镇，就面临穿越灵异歌剧院的挑战。 听完阿依达的叙述，赫拉克丝问道：“教会为什么会围剿你们？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没有！我可以对神灵发誓！”阿依达正色道，“平日里我们做得最多的就是为平民占卜，闲暇时则修炼巫术，从未伤害过任何生灵。” 说完这句，阿依达忽而想起从前悲惨的过往，不免伤心，哽咽道：“教皇的旨意颁布之初，我们有不少姐妹被无故抓走，用圣光活活烧死，我们反复解释、哀求，但是没有用！” 赫拉克丝道：“既然这样，为何不选择反抗？而是逃到这里来？” “反抗？”阿依达苦笑一声，难过道：“教会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便随意认定我们是邪恶女巫，可我们只是群柔弱的女人，不过精通些巫术罢了，教我们如何反抗？” “女巫团里已有不少姐妹死去，我们实在是厌倦了这种每日醒来，都要时刻警惕、朝不保夕的日子，与其留下与教会抗衡，不如离开故土，重新寻找一处家园。” “光明教会早已在人类国度遍地开花……”赫拉克丝若有所思道，“想要寻到不受他们管制的国度，唔……似乎很难吧？” “是的，确实。”阿依达黯然道。 “我倒是可以推荐个地方，”赫拉克丝说，“如果你们愿意来的话，我相信那里可以收留你们。” “真的吗？”阿依达惊喜道，“请问，到底是哪里？” 随着两人的深入交流，其余女巫知道蜘蛛女并不具有威胁，于是当听到对方这么说时，不禁心生激动，集体从阴影中走出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到底是哪里？” “女士，真的会有这种地方吗？” “不会让我们割手割脚之类的吧？” -- 第136页 女巫们纷纷好奇追问，赫拉克丝笑道：“不会！我保证。是距离这里不远的叹息之城，欧帕斯国的王都，这个小镇亦是属于欧帕斯领地。” “叹息之城？”阿依达想了想，问道：“您能确定那里真的允许女巫定居吗？很抱歉，我并不是要质疑您，我只是想确保姐妹们的安全，不想再失去她们的任何一位了。” 赫拉克丝漫不经心地把玩手中的匕首，闻言瞥了阿依达一眼，黑亮的双眸闪过一丝狡黠。 “当然，女士！”她淡淡道，“赫拉克丝，我的名字，叹息之城猎魔人协会会长，我可以很笃定，能顺利安排你们入住这座城市。” 猎魔人协会？ 阿依达暗自思忖，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专门猎杀异端的组织，女巫团就是教会口中的异端，若是真跟她走了，不会在进城后，就出现关门放狗的悲催局面吧？ 赫拉克丝看出阿依达的犹豫，并不强迫对方，反正这只是她的举手之劳，至于是否愿意跟自己走，那就是对方该考虑的事了。 “你们可以再想想。”她无所谓道，“今夜我是来这里做任务，获取重要的东西，不知你们为何进到歌剧院，不若暂时一起行动？” “同意您的建议。”阿依达点点头，说：“我们其实也是想来找些东西。” “什么？”赫拉克丝随口问道。 “呃……”阿依达低头看了眼地上，尴尬地说：“就是您脚底下那堆木偶碎片，可以用来做巫毒娃娃，但是现在……” 赫拉克丝：“…………” 赫拉克丝哭笑不得，解释道：“抱歉，刚才它实在是太吵了，不过里面应该还有不少，我们可以合作，事成之后，我只需要它们身上的丝线。” “没问题！”阿依达爽快答应了。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赫拉克丝同阿依达击掌，双方达成了临时合作的约定。 数人来到歌剧院的餐厅，这里曾是客人们享受下午茶的地方，如今却变得空荡荡。 到处都是蜘蛛网、以及厚厚的尘土，餐桌上摆放着各种茶具，甚至还有腐烂的食物残渣，足以证明，当年的诅咒来得是多么令人猝不及防。 很多人或许只在短短顷刻毙命，灵魂则被巫妖们困住，成为身不由己的杀人道具。 “大家小心。”阿依达提醒道。 噗嗤——！ 阿依达感觉自己似乎踩到什么粘稠的物体，旋即低头查看。 女巫们天生可以在黑暗中视物，她发现脚下有张巨型人脸，镶嵌在地面，更为恐怖的是，那张脸其实是由无数大小不一的脸组成。 巨脸被她踩出深深的凹陷，登时发出哀嚎：“为什么要踩我的脸？你既然踩了我的脸，那就下来陪我吧！” “荆棘！” 阿依达念出咒语，手中倏然现出一朵带刺的黑玫瑰，她将法力注入其中，玫瑰的尖刺瞬间变成利刃，刷然刺入全部人脸的嘴巴里。 “生长！绽放！枯萎！” 阿依达喝道，霎时间，所有人脸同时发出惨叫，继而化作黑烟，消失不见。 “很好，女士！”赫拉克丝朝她竖起拇指，夸赞道。 看来女巫们并非看起来那么不堪一击，方才这法术可谓是干净利索，帮她节省了不少体力。 “呵呵呵，”头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看来我的食客们并未能招待好远道而来的贵客。” 所有人立即抬头，只见一只血红色的气球正从上方缓慢降落，而后停在距离众人头顶的不远处。 赫拉克丝当即持匕首，稍一蹬地，漂亮地跃至空中，猛然朝红气球刺去。 啪——！ 气球炸开，红色碎片夹杂着黑色雾气，轰然翻滚，顷刻遍布整个餐厅。 “小心！”阿依达惊叫，同时抖开一道巫术屏障，护住赫拉克丝及众姐妹。 数息后，雾气散尽，餐厅寂静无声，众人屏息凝视四周，紧张地提防被敌人偷袭。 等了半晌，不见有何异常，赫拉克丝松了口气，嘲道：“装神弄鬼！”说着便打算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那道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当你是看客，我是小丑，当你是小丑，我也是小丑……” 那声音不断重复这段毫无意义的话，于空旷的餐厅内久久徘徊，接着钻入每个人的耳朵，在众人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猝然间，女巫们的心智被那声音迷惑，仿佛陷入沉睡般，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再也无法移动。 傀儡术！ 赫拉克丝暗道不好，忙释放出梦境之力，但为时已晚，她的身体也变得僵硬如石，只意识勉强维持清醒。 见法术得逞，声音的主人终于现身，那是个木偶小丑，穿着细条纹礼服，脸上涂满油彩，血红的大嘴直咧到耳根，说不出的骇人。 木偶小丑手里牵着红气球，来到被控制住的众人面前，狞笑道：“出来吧，孩子们，这群女人已经被我控制了，瞧瞧她们这鲜活的模样，应该可以为我们提供更好的躯壳。” 话音甫落，昏黄的光逐渐亮起，十张长椅凭空出现，每一张上面都有一盏陈旧的油灯，燃烧的火苗忽明忽暗，照得四周鬼影重重。 一阵阴风吹过，油灯熄灭，椅子上赫然坐着形象各异的玩具人偶，正是盘踞在这里的巫妖。 -- 第137页 其中一个破烂的木偶从凳子上跳下，抬起它那快要散架的胳膊，指着赫拉克丝，说：“小丑爷爷，可以把她给我吗？我想用来做个护卫。” “你少忽悠小丑爷爷！”洋娃娃也凑过来，气鼓鼓道：“你只是想占有这个女人的躯壳，弥补你刚才被踩碎的身体罢了。” 那木偶正是之前挑衅赫拉克丝、却惨遭碾压的男童，为了逃脱，它甚至不得已放弃自己的灵魂碎片，遁入一具垃圾玩偶中。 第74章 木偶的这具临时身体实在太破了, 两个眼珠子都被磕碰得凹进去，脑袋上的毛线头发被烧得焦成一团，滑稽不堪。 它对猎魔女恨得咬牙启齿, 当然要履行自己的誓言，把对方要过来，狠狠折磨一番。 “我没有！”木偶矢口否认，“不要冤枉我，我就是想要个护卫！” “你在撒谎。”洋娃娃不甘示弱, “瞧你现在这幅样子，就像块破抹布！” “你才是破抹布！你这个烂眼珠子的蠢娃娃！” “你敢骂我？” “好了！别吵了！”小丑斥道，“这么多具躯壳, 难道还不够你们分吗？” 木偶与洋娃娃倏然闭嘴，小丑想了想，朝木偶道：“我可以把蜘蛛女分给你，不过在此之前, 我得先搞清楚，她为何仅仅是身体被傀儡术控制，神志却依旧保持清醒。” “我来帮您, 小丑爷爷。”木偶殷勤地说, “让我用傀儡丝线操控她, 看她是否还能继续保持心智。” 说着，木偶抖出丝线, 将赫拉克丝绑缚，操控她坐下，兴高采烈道：“小蜘蛛，让我想想，是先折断你的手指, 还是用头去撞墙呢？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不如你信仰我，我可以让你减少点痛苦地死去。” “我的信仰只有祂！”赫拉克丝艰难道，“滚开！你这个丑陋的东西！” “祂……？”小丑道，“是谁？” “哇！她还能说话？！”木偶犹如被打了鸡血，兴冲冲道：“小丑爷爷，我要用丝线操控她咬断自己的舌头，看她还怎么胡言乱语。” 赫拉克丝自知命悬一线，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否则若是能摸到戒指中保存的能量宝石，获得祂的力量，定能脱离险境。 祂的力量……？ 赫拉克丝旋即想到黑发神灵，虽然这有些难堪，自己是如此没用，居然无法战胜这群巫妖，深陷险境。 但她此时别无他法，只得朝祂祷告。 毕竟这关乎数条人命，希望祂能够出手相救。 年轻的猎魔女开始虔心祷告，迷雾们收到赫拉克丝的求助，立即通过虚空，传递给远在星河城的西休米和天使。 庄园内，西休米正坐在床上，赫尔修斯端来做好的优格华夫饼，宠爱地投喂给少年。 “大人，好吃吗？”天使惴惴不安地问。 这是他第一次亲自下厨，为西休米烤制甜品，虽然天使之力无所不能，但面对繁琐的烹饪流程，赫尔修斯还是忙得焦头烂额，生怕味道不合西休米心意。 “很好吃，又香又甜。”西休米拿起一块，递到天使嘴边，笑道：“你也尝尝。” 赫尔修斯就着西休米的手吃掉，顺便用舌头舔舐他的手指，暧昧地说：“很好吃，不过……没有你好吃。” 西休米：“…………” 少年脸上泛起红晕，嗔怪道：“管家，注意你的言行举止！”(°?°?╬)盗资源？盗加菲猫资源？ 听到这话，赫尔修斯把盘子放到一旁，一把抱住西休米，按到床上，吻住他的唇，狠狠地蹂|躏一番。 “唔……” 少年被亲得呜呜叫，赫尔修斯却毫不留情，直到对方快要窒息，方才松开，低声道：“你是我的爱人，我当然无时无刻都想吃掉你，这么说有什么不对？” 西休米大窘，想推开天使，佯装生气道：“现在是白天！” 天使笑着说：“哦，那就是说晚上可以吃？” “不可以！” “唔？那什么时候可以？” “什么时候都不行！” “大人，你到底想让我等多久？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没有没有没有！” 两人正在床上亲昵，迷雾的讯息倏然而至，他们同时感知到来自永夜古镇的祷告。 “是猎魔女！”西休米诧异道，继而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赫尔修斯不再闹他，拉起西休米，蹙眉道：“猎魔女怎么搞的，又要挂了？” 西休米凝神，很快搞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焦急地说：“那群巫妖正在试图抹杀赫拉克丝的信仰。” “这群蠢货！”天使的眼眸转瞬变得血红，怒道：“竟敢玷污大人信徒的信仰！” 看到天使一脸怒不可遏，西休米有些不解，玷污信仰这事很严重吗？他倒不觉得一个人这辈子只能信仰一位神灵。 “好吧，这并不重要。”他不以为然道，“但是猎魔女有难，我必须得救她。” “我来教你。” 说着赫尔修斯拉起西休米的手，示意他闭上眼，释放出磅礴的古神之力，回应那来自远方的祈求。 刹那间，灰色迷雾覆盖住整个永夜古镇，整个小镇犹如世界末日，数以万计的乌鸦突然出现，盘旋在歌剧院上空。 下一刻，所有乌鸦就像坠落的陨石，前仆后继地砸到歌剧院的穹顶，砖石在黑暗中崩塌，顷刻变成齑粉，连同乌鸦一并消失。 -- 第138页 迷雾从上空有如海啸般翻滚涌入，片刻后，一座恢弘的宫殿在众人头顶赫然出现，周围有数不清的庞大怪物身影，藏匿于灰雾中游移。 看到熟悉的梦境殿堂，赫拉克丝安下心来，沉声道：“祂来了，今夜就是你们这群巫妖的死期！” 巫妖玩偶们俱是瞠目结舌，它们从未见过这种恐怖的场面，直觉到危险，被吓得浑身颤抖。 伴随着天摇地动，一条条星空触手从迷雾中伸出，上面生有细密的吸盘，橙黄色的眼睛陡然睁开，直盯盯注视着歌剧院内的巫妖们。 小丑木偶只是看去一眼，灵魂瞬间被灼烧成灰烬，紧接着，触手们洒下绚烂的星光，将小丑变成纯黑色，无数颗眼睛在小丑身上现出，继而打开，四周还来不及反应的木偶们顿时湮灭。 “啊啊啊！快逃！”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侥幸存活的木偶们旋即四散逃离，而被小丑控制心智的女巫们，也纷纷清醒过来。 “闭上眼睛，封闭五感！”阿依达疯狂地大喊，“不要看，千万不要看！” 女巫们被吓一跳，她们从未见过阿依达如此失态，马上反应过来情况危急，当即封闭五感，呆立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上一秒，阿依达脱离巫妖的傀儡术后，脑子里登时响起刺耳的音乐，同时伴随悉索的低语：“不可直视，不可呼唤，不可妄图去理解！”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阿依达那强大的第六感告诉她，必须依言去做，否则将会死无葬身之地，于是立即叮嘱姐妹们，幸而处理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几个巫妖玩偶犹如没头苍蝇，在歌剧院立乱窜，其中那个用丝线操控赫拉克丝的木偶，试图夺门而出，却被一条触手拍得粉碎，巫妖的灵体失去容器保护，暴露在眼睛的凝视下，眨眼灰飞烟灭。 洋娃娃见状，当即扯断自己的头颅，脱离开容器，灵体化成一只瞎眼的黑猫，鬼鬼祟祟逃离了餐厅。 剩余的巫妖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它们还来不及效仿洋娃娃封闭五感，便被触手们全部杀掉，短短数分钟，整个歌剧院的暗黑魔物被清除得片甲不留。 从始至终，赫拉克丝一直匍匐在地，心中充满敬畏，朝黑发神灵默念赞美词。 半晌后，触手消失，迷雾渐渐褪去，悬于歌剧院上方的宫殿散发出温润的星光，显得格外神秘、庄严。 歌剧院复归于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赫拉克丝从地上起身，转而看向女巫团成员，她们兀自紧闭双眼，脸色煞白。 “结束了，各位。”她轻声道，“可以睁开你们的眼睛了。” 感知到猎魔女的声音，阿依达率先被唤醒，继而吩咐姐妹们打开五感。 众女巫打量四周，回想起刚才炼狱般的场景，顿时心生恐惧，那是她们从未接触过的神灵之力，传递出不可违抗的气息，强大至极。 “不必担心，”赫拉克丝安抚道，“祂对人类的态度非常和善，只要不触怒到祂，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祂……”阿依达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问：“祂到底是、是哪位神灵？” “祂凌驾于诸神之上！”赫拉克丝沉声道，“所有的一切皆由祂而生，祂就是宇宙之主！” 说到这里，赫拉克丝注视阿依达，认真道：“祂亦是我的信仰，我早已把自己的生命、乃至灵魂，交付于祂！” 宇宙之主？ 看着犹如狂信徒的赫拉克丝，阿依达沉吟不语，暗自思索：不知这位宇宙之主能否跟光明神一较高下？ 光明教会现在遍布人类国度，逼得她们走投无路，若是祂真能制衡光明神，她愿意同姐妹们信仰这位不知名的神灵。 赫拉克丝只是朝祂祷告，便能令其大动干戈来相救，若是她们也转投这位神灵座下，想来今后亦是性命无忧。 阿依达仰头，怔怔注视着头顶的宫殿，问道：“这位神灵具体如何称呼，为何我们从来没听说过关于祂的任何信息呢？” 赫拉克丝没有回答阿依达，亦是看着被迷雾环绕的梦境殿堂，冷声道：“我要做好迎接祂到来的准备，这才是合格信徒应该做的事。” 自从体内的梦魇之力不断激发，赫拉克丝与深渊的联系愈来愈紧密，在了解那里更多的过去后，她方才明白，自己究竟是有多么幸运。 深渊里的梦魇之王，曾为祂举行过疯狂的献祭仪式，奉上数以万计的恶魔之血，却无法吸引这位神灵的目光停留片时。 然而她只是个区区的平凡人类，竟然可以得到祂的眷顾，三番五次出手相救，反观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可以说是“恃宠而骄”。 现在，该是她全心全意为祂奉献的时候了，赫拉克丝暗下决心，定然要让祂的星光之火，燎原整个欧帕斯的土地！ 赫拉克丝收敛心神，朝阿依达数人道：“跟我走吧，回叹息之城，我保证你们绝对不会后悔。” 阿依达看了赫拉克丝片刻，而后重重点头，说：“好，我相信你！” 第75章 赫拉克丝与众女巫在那里交谈, 全然没有注意到，周遭的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硫磺酸味道。 “我们这就动身吧。”她说道。 阿依达嗯了声，携女巫团众姐妹, 跟随赫拉克丝走出歌剧院，来到空旷的大街上。 -- 第139页 整个永夜古镇安静得犹如坟场，尽管赫拉克丝之前已经清理掉大部分的暗黑生物，但无法保证尚有逃脱的个别魔物，众人沉默地走在残败的街道上, 一边警惕地注意四周，以免遭到偷袭。 就在这时，大地突然开始颤抖, 小镇的上空陡然现出黑洞，洞中电闪雷鸣，不断传来撕裂的巨响。 紧接着，一条无边无涯的巨缝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裂缝中是漫无天日的黑暗，里面有无数庞大的怪物身影穿梭来去。 伴随着裂缝愈来愈宽，源源不断的硫磺酸气体从中喷涌而出, 转眼间遮天蔽日。 一道嘶哑的声音于天地间响起：“赫拉克丝, 兑现你的承诺, 我们需要你的献祭。” 深渊！！ 赫拉克丝倏然一震，完全想不到, 深渊竟在此时入侵古镇，登时面色惨白。 “深渊母亲，”她颤声道，“我方才已经将魔物献祭给您，这……这已经足够了吧？” “魔物？”那声音冷笑道, “你就想用那些低等的杂碎打发我们么？不要忘了，刚才你曾朝深渊祷告，恳求我们的救助。” 赫拉克丝刹那就静了。 她在歌剧院遇险、朝梦境之主祈求时，潜意识里曾同时召唤过深渊，毕竟当时她不确定黑发神灵是否愿意出手，于是本能地寄希望于深渊。 深渊一旦被召唤出来，不拿出足够的祭品令其满意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赫拉克丝甚至开始想象，疯狂暴走的深渊将如何肆虐于古镇，继而引发暗黑魔物潮涌入叹息之城，造成生灵涂炭的惨剧。 若真是那样，她就成了欧帕斯的千古罪人！ “我很抱歉，”她卑微地说，“给我些时间，我会尽快准备丰盛的祭品，投入深渊，供您享用。” “何必那么麻烦。”深渊里的声音道，“你身边就有唾手可及的祭品，我们要求你即刻举行献祭仪式。” “什么意思？”赫拉克丝疑惑道。 “这群女巫看起来就很不错，她们比那些魔物更容易被改造，成为深渊的仆人。” 赫拉克丝：“！！” “我们需要女巫作为祭品，”那声音继续道：“只要你乖乖奉上，深渊会反馈给你更强大的力量，足以称霸整个欧帕斯国！” 旋即，深渊里传来苍凉的低吟声，充满了蛊惑性，钻入猎魔女的耳中，赫拉克丝的眼神刹那失去焦点，脑子里不住闪过幻境。 在那些幻境中，她拥有了超凡的能量、以及至高无上的地位，大杀四方，就连圣地都被她踩在脚下。 女巫团早就被吓傻了，闻言更是惊慌失措，生怕赫拉克丝听从深渊的指令，把她们投入那道深不见底的裂谷中。 通过歌剧院一战，女巫们心里很清楚，无论是战斗力、法术，她们全部加起来都不是猎魔女的对手，倘若真的打起来，恐怕今夜就将是她们的死期。 “赫拉克丝会长，”阿依达试探着说，“请不要那么做，您刚才已经承诺过了，要护我们周全。” 赫拉克丝缓慢地转过头，盯着阿依达，双眸被漆黑的瞳仁溢满，目光无神，阿依达登时打个哆嗦。 古镇上空的梦境殿堂内，西休米看到这一切，马上朝赫尔修斯说：“我们这就下去吧，赫拉克丝和女巫们有危险了。” “再等等，大人。”赫尔修斯道，“你不能总是这样，没有原则性地帮助客人，一旦他们陷入困难，就急于出手相救，这样会宠坏他们，也无法让客人迅速成长起来。” “那我们就这么看着？”西休米问。 “是的，我们静观其变好了。”赫尔修斯说，“若是赫拉克丝真经不起诱惑，就证明她不是个合格的教徒，弃之也不可惜，到时候我会出手救出女巫团，大人不必担心。” “我不觉得赫拉克丝会那么做。”西休米说，“她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不会因为一己之利，而放弃做人的底线。” “那可说不定。”赫尔修斯想了想，说：“不若我们打个赌，如果赫拉克丝朝女巫动手，那么就是我赢，你要答应我一个请求。” “呃……好吧。”西休米未做多想，随口道：“如果我赢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没问题，我的大人。” 说着赫尔修斯端出一盘水果，西休米瞥了眼，只见那似乎是某种瓜类，表皮生有网纹，果肉则呈现漂亮的橘色，被切得整整齐齐，散发出香甜的气味。 “这是什么？”他不解道。 赫尔修斯笑着说：“这是南疆的特产，那里常年四季如春，盛产这种蜜瓜，味道非常好，大人你尝尝。” 西休米：“…………” 于是，殿堂内的两人各自拿起一片，开始吃瓜看戏。 殿堂下方，深渊继续诱导猎魔女，赫拉克丝紧握手中匕首，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阿依达等人紧张地看着她，同时暗自启动法术防御阵，只待对方突然发难，便做出最后一搏。 良久后，赫拉克丝的目光复又清明，朝深渊道：“不！我拒绝！” “唔……” 裂谷中传来阵阵轰鸣，硫磺酸味更浓，仿佛表达着深渊的不满。 赫拉克丝无所畏惧，沉声道：“我愿意付出一切，偿还我所欠下的债，请您再给我一些时间，只要我完成使命，欧帕斯步入正轨，暗黑生物不再侵扰这个国家，我便立即了结性命，献祭给深渊母亲。” -- 第140页 “你没有资格讨价还价，今夜谁都别想离开！” 话音落，周遭的硫磺雾气犹如火山喷发，呼啸着朝所有人袭来。 “你输了，天使。”西休米道，“还不快去救她们？” “在这里等我，大人。”说着赫尔修斯眨眼消失。 刹那间，白色羽毛漫天飞舞，犹如冰雪，轰然扑向那巨缝，雾气顷刻被吹散，天使之光照耀整个永夜古镇，深渊内旋即传来长啸。 “原初天使……” 赫尔修斯仿若死神，抖开羽翅，周身散发出浓郁的血腥气息，高傲地俯视着裂缝，不屑道：“未经我的允许，谁让你们动她了？” “都给我滚回深渊去！” “嗷——！” 裂谷内传来哀嚎声，那些邪魔无比惧怕这位杀戮成性的堕天使，自知不是他的对手，纷纷退却，裂缝瞬间合拢，小镇再次复归平静。 看到赫尔修斯犹如神袛降临，女巫们的脑中立时浮现出幻象，她们看到天使矗立在肉山血池中，四周白骨累累，俱是不寒而栗。 赫拉克丝则朝赫尔修斯深深鞠躬，感激不已道：“谢谢您出手相救，很抱歉，让祂失望了，这一切都是由于我的失误导致，我感到很惭愧。” “感谢你自己吧。”天使冷冷道，“刚才你经受住了考验，没有被利益迷惑心智，否则我不会管你的死活。” “这是你的奖励。”天使随手抛来一枚银戒指。 赫拉克丝于空中接住，赫尔修斯转而朝阿依达道：“你刚才竟然敢拿大人祂作为筹码，想同光明神那蠢货对峙，这实在是太放肆了，记住，不要再有下一次。” 听到这话，阿依达心里一抽，以为对方会教训自己，然而天使却不再理会女巫们，转瞬消失。 冷峭的夜风吹过，众人面面相觑，石化在原地。 半晌后，赫拉克丝率先反应过来，从戒指中拿出神灵的赠品，那是个橙黄色的水晶，以及一本古籍，紫色的书皮上印有一只黑猫。 女巫们围了过来，阿依达轻声道：“谢谢您再次救了我们，会长大人。” “是祂的庇佑，不是我。”赫拉克丝道。 阿依达嗯了声，问道：“这些是什么？” “是祂赠送的宝物。”赫拉克丝匆匆道，“走吧，所以的事待返回叹息之城再议。” 经历过这么多，众女巫不再质疑赫拉克丝，毕竟对方为了保护她们，甚至甘愿牺牲掉自己，遂跟着猎魔女，离开永夜古镇。 —————— 梦境殿堂内，西休米抱起熟睡的黑猫亚历克斯，坐在三楼卧室的大床上，一本正经道：“管家，你输了，兑现你的赌资。” “好吧，大人。”赫尔修斯笑着说，“想让我为你做什么？无论刀山火海，我都义不容辞。” “没那么严重。”西休米道，“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你很容易就能做到。” 看到西休米一脸坏笑，赫尔修斯直觉不妙，狐疑道：“到底是什么？” 西休米：“你过来，我跟你说。” 赫尔修斯只得走过去，西休米攀到他耳畔，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天使顿然脸色一红。 “大人，这样不好吧？”他嘴角抽搐道，“能不能换个条件，譬如去深渊杀个恶魔，或者帮你爆锤一顿光明神？总之什么都好，就是这件事我不想做。” “不，我就要。”西休米执拗道。 “大人……”赫尔修斯快哭了。 西休米脸色一沉，不满道：“赫尔修斯，你说话不算数，从前你怎么对我说的？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心甘情愿去执行，现在是你打赌输了，难道还想耍赖皮吗？” 见少年臭着脸，赫尔修斯马上举旗投降，哄道：“好好好，我答应你，我做还不行吗？” “嗯，这还差不多。”西休米满意地点头，说：“那就开始罢。” “你先让亚历克斯出去。”天使说，“我不想让他在这里，求你了，大人。” 西休米大方地同意了，把黑猫放到门外的过道上，而后锁紧房门，亚历克斯失去温暖的怀抱，迷迷糊糊醒来，伸出小爪子揉揉双眼。 亚历克斯：“？？” 房间内，西休米重新坐回床上，摩拳擦掌，兴冲冲道：“开始开始！” 赫尔修斯深深叹了口气，面对爱人的无理取闹，只得宠溺地顺从。 嘭——！ 蓦然间，天使变身为半兽人形态，只见他头顶生出雪白的兔耳，身后则是一团毛茸茸的尾巴，穿着修身的管家服，再配上他那双红眸，说不出的性感、迷人。 “哈哈哈——！” 西休米笑得捧腹，指着赫尔修斯道：“管家，你、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可爱，哈哈哈……” 赫尔修斯：“…………” 天使满脸通红，催促道：“看够了没？可以了吧？” “哦不，我还没有。”西休米笑得快背过气去，哆嗦着说：“别、别变回去，让我再看一会嘛，小兔子乖乖。” “恶哈哈哈哈……” 他再次忍不住狂笑起来，说：“这实在、实在是太搞笑了！” 赫尔修斯终于忍无可忍，咻地扑上床去，把少年压在身下，恼羞道：“不许笑！我要生气了。” “嗯……哈哈哈！”西休米没憋住笑意，揶揄道：“生气也很可爱……唔唔唔——！” -- 第141页 赫尔修斯二话不说，封住少年柔软的唇，撬开他的嘴巴，犹如凶猛的头狼，兽|性大发，残忍而贪婪地一通扫荡。 西休米这才意识到，自己惹恼了赫尔修斯，无奈唇舌被对方紧紧纠缠，只得拼命挥舞双手，奋力反抗。 赫尔修斯旋即扣住西休米的手腕，牢牢固定在他头顶，毫不留情地继续品尝那甜美的滋味，直吻得少年气喘吁吁，情不自禁发出轻微的呻|吟。 那声音犹如情人果的果汁，令天使的眼神很快暗了下来。 他松开西休米的唇，轻轻摩挲少年的脸庞，目光中俱是危险，低声道：“我已经完成你的要求，现在你是不是该满足我一件事？” 这下轮到西休米慌了。 他感受到天使荡漾的情|欲，以及充满侵略性的雄性气息，忙道：“凭、凭什么？明明是你输了。” “凭你之前的承诺。”赫尔修斯解开西休米衣服上的一粒纽扣，柔声说：“大人，过去这么久了，你总该准备好了吧？” 西休米：“…………” 黑猫亚历克斯趴在门外柔软的地毯上，正在无聊地舔爪子，一边思考晚餐到底是吃烤肉，还是吃小鱼干。 “啊——！” 房间里似乎传来西休米的叫喊，亚历克斯被吓一跳，当即停了下来，凝神侧耳倾听。 门内寂静无声，亚历克斯的眉毛动了动，以为是自己幻听，于是继续舔爪大业。 然而片刻后，房间内再次传来西休米的声音：“轻点！” 亚历克斯登时定住了，继而起身，把小脑袋紧贴房门，听到里面有隐隐约约的低语，以及疑似西休米的求饶。 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的黑毛砰一下炸开，只不住想：天使是在欺负大人吗？ 我的神！他不会在对大人使用暴力吧？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亚历克斯急得团团转，马上想要冲进去，然而那门早被赫尔修斯施加过法术，坚硬如磐石，黑猫尝试数次，均已失败告终。 房间内已经没了动静，亚历克斯彻底懵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良久后，他猛地反应过来，喃喃自语道：“我真是糊涂了，大人是宇宙之主，怎么可能打不过天使呢？他们一定是在玩某种游戏。” 如此一想，黑猫安下心来，再次趴在地毯上，不过片刻，打着呼噜，沉沉睡去。 第76章 失去穹顶的歌剧院, 孤独地耸立在静谧的永夜古镇，摇摇欲坠，阴暗的角落里, 隐藏着一只瞎眼黑猫，嘴里叼着洋娃娃玩偶，正是之前侥幸逃脱的巫妖。 黑猫用鼻子嗅了嗅，确认不再有那群女人的气味，心里松了口气, 而后悄摸摸溜回歌剧院，朝地下室的方向跑去。 那里有处密室，关押着巫妖们的克星, 自从他们占据歌剧院后，便以暗黑法术将其牢牢封印在内。 它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解除密室的法阵，把那个怪物放出来。 如果对方的光明力量依旧强大, 便足以杀死那群拥有暗黑力量的混蛋，甚至屠杀整个叹息之城。 洋娃娃心中被仇恨充斥，它甚至忘了自己也是暗黑魔物、封印的始作俑者, 但它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一心想为同袍报仇雪恨。 —————— 是夜, 赫拉克丝携众女巫来到叹息之城的西门，值守的是两名男性猎魔人, 看到来者是会长，忙站直立正，恭敬道：“会长大人，您回来了？” 赫拉克丝嗯了声，随手打开通讯石, 发现没有什么重要留言，遂问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期间，协会里没出什么乱子吧？” “报告会长，没有任何问题。”其中一名猎魔人答道，同时打量女巫们，短暂犹豫后，问道：“会长大人，她们……是谁？” 那猎魔人是老协会的精英，也曾身经百战，自然能辨认出阿依达等人身上的暗黑气息，出于谨慎原则，这才公事公办问了一声，免得事后遭到这位严苛的新会长的训斥。 女巫们闻言，顿时不安起来，赫拉克丝却道：“她们是炼金协会新招募的成员，值得信任。” 既然有了会长的背书，两名猎魔人不再多说，打开城门，一行人进到叹息城内。 阿依达朝四周打量，城里此时尚余稀落的灯光，多数居民早已休息，古老的街道看起来虽有些陈旧，但称得上干净整齐。 自从赫拉克丝接管猎魔协会后，叹息之城迎来暂时的安宁，平民们不再终日惶惶不安，大部分手工业和商业也得以逐渐恢复。 “你居住的城市看起来不错。”阿依达边走边说，“至少比我们到过的许多城市都要好。” “这是万众一心的成果。”赫拉克丝道，“在此之前，叹息之城的内部近乎腐朽，我正在努力使其尽快繁荣起来。” 说着赫拉克丝转头，凝视阿依达，沉声道：“我希望你们未来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园，不要去破坏它！” “呵，我们怎么可能这么做？”紫发女巫听到这话，不满道：“只要这里没有令人作呕的光明教会，我一定会非常喜欢这座城市，把它视作第二故乡。” 虽然紫发女巫的态度有些嚣张，但赫拉克丝却没觉得被侵犯，她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憧憬，那是对新生活的向往与期待，一如当初的自己。 “欢迎来到猎魔人协会。” -- 第142页 赫拉克丝笑着打开协会大门，众女巫抬头，好奇地打量这座五层小楼，今后这里便是她们新的根据地。 翌日，赫拉克丝吩咐手下，先帮女巫们登记身份信息，而后为她们安排合适的居所，女巫团加入炼金师协会，成为叹息之城的正式居民。 “对于现有的福利待遇，你们还算满意吗？”坐在办公室里，赫拉克丝朝阿依达问道。 “非常满意，会长大人。”阿依达开心地说，“这里的人都很友好，看我们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不像从前城市里的那些贵族，仅仅因为惧怕女巫，便不惜重金，聘请光明教会对我们赶尽杀绝。” “那是教会的愚昧无知。”赫拉克丝漠然道，“他们才是最肮脏、最值得被驱逐的人！” 阿依达：“…………” 赫拉克丝看了眼阿依达，漫不经心道：“你大概很讶异，为何我会毫无顾忌地说出这番话，既然你们已经决定投于祂的座下，我也不再隐瞒，不妨把一切都告诉你。” “愿闻其详。”阿依达如是道。 赫拉克丝手不住摩挲桌上印有黑猫的古籍，沉吟片刻，把光明教会和猎魔人协会过去的腌臜事大致说了一遍。 紧接着，她又讲述了自己是如何偶遇黑发神灵，以及梦境殿堂的神秘与伟大。 阿依达越听越惊奇，完全想不到，眼前这位无所不能的会长，曾经也是个炮灰角色，居然可以在祂的帮助下，拥有了梦魇之力。 当听到对方成功杀死红衣主教亚哈斯，并清除掉叹息之城的光明教会主干力量，阿依达不由得瞪圆了眼，心中兴奋不已。 这位梦境之主不但极其呵护信徒，还能赐予信徒们神力，她们能够信仰如此伟大的神灵，简直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待赫拉克丝讲完，阿依达郑重道：“我们愿意全心全意信仰梦境之主，不过我们需要举行一场特殊的仪式，方能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生命、乃至灵魂献祭给祂。” 赫拉克丝不了解女巫的习俗，闻言只淡淡道：“没问题，一切按照你的规划来即可。” 说完，她随手拿起那本古籍，尝试着把梦魇之力注入其中，却立即遭到古书的能量反噬，遂缓缓收回手，沉吟不语。 片刻后，她莞尔道：“看来这本书是祂送给你们的礼物，你拿走吧，应该会对你们有很大帮助。” “送我们的礼物？”阿依达不解道，“请问该如何使用？是让我们全部阅读完毕吗？” “尝试着朝它注入你的能量。”赫拉克丝解释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书里会有祂给你的答案。” 阿依达迷惑地看着赫拉克丝，将信将疑地把女巫之力注入古籍，刹那间，书皮上的黑猫睁开了紫色眼眸，怔怔注视它的新主人。 “喵——！” 黑猫发出只有阿依达才能听到的叫声，下一刻，她瞬间进入幻境，周遭是无尽的黑暗，眼前站着一名无头的骷髅骑士。 他的身上燃烧着地狱烈火，阿依达根据从前学过的知识，知道那正是深渊内的邪魔——亡灵骑士。 画面一转，亡灵骑士得到黑猫古籍，并获得浩瀚的能量，最终找回自己丢失的头颅，成为深渊之王。 画面飞速掠过，深渊内不知又过去多少光阴，一位生命即将走向尽头的女魅魔，依靠这本古书的力量，使其原本衰老的身体重获新生。 女魅魔从此所向披靡，杀遍深渊内的各种暗黑魔物，终于站到权利的制高点，地狱里的曼陀罗蔓藤温柔地缠绕着她，象征她成为深渊新的王者。 黑猫再次轻叫，阿依达倏然从古籍的幻象中脱离，心脏狂跳，久久无法平复。 虽然无法完全理解，但是她能预感到，这本古籍可以令她和众姐妹脱胎换骨，成为更强大、更高等的生命体。 看到阿依达震撼的表情，赫拉克丝微微一笑，平静地说：“梦境殿堂里类似这种书籍数不胜数，亦是有堆积如山的宝物，今后祂会慷慨地赠予你们更多。” “我明白了。”阿依达起身，认真道：“请允许我们先稍作准备，一切就绪后立即开始献祭仪式。” “请自便。”赫拉克丝道，“但不要议论祂，亦不可揣测祂，要永远记得这一点。” 阿依达重重点头，朝赫拉克丝深深一鞠躬，继而离开。 —————— 圣灵索尔斯徘徊在被封印的密室内，等待人间信仰光明神的羔羊，前来打开大门，送他回归到父神的怀抱。 但千年来，除了暗黑生物偶尔路过这里，他再也没能等来任何具有人类气息的生灵。 “一千年了……”他低声道，“难道父神早已忘了我？” 或许有这种可能，毕竟信仰父神的生灵数以万计，在神战中死掉几百个都不一定会被发现，何论他只是个百夫长级别的圣灵。 想到这些，他那原本平静无波的心，再次没来由地烦躁起来。 充满光明元素的能量在密室内暴动，他看着不断被损坏、转瞬又被修复如初的墙壁，内心的怒火无法得到彻底发泄。 就在这时，密室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索尔斯旋即感受到充斥着暗黑气息的生物，正在朝他不断靠近。 “巫妖？”索尔斯收回手中的圣光焰，凝神片刻，奇怪道：“难道它们想要加固封印？” -- 第143页 巫妖将灵体再次转移到洋娃娃身上，手里拎着黑猫的尸体，来到密室的法阵前，低声吟诵出咒语。 法阵的纹路上缓缓散发出黑雾，密室的封印开始松动，与此同时，加固在密室的结界被撤除，索尔斯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巫妖，你好啊！”他彬彬有礼道，“关了我整整一千年，怎么，今天我可以刑满释放了吗？” “索尔斯！”洋娃娃道，“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作为报酬，我可以马上放你出来。” “哦？什么事？”索尔斯幻化出一张椅子，好整以暇地坐在上面，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问道。 “你出来后就立即到叹息之城。”洋娃娃说，“那里有光明神大人最讨厌的暗黑魔物，你去把她们通通杀光！” 索尔斯：“就这么简单？” “是的，杀光她们！”洋娃娃咬牙切齿道，“猎魔人！女巫！把她们彻底清洗！为我们报仇！” 索尔斯的嘴角微微一勾，修长的手指摩挲过鲜红的唇，露出一丝冷笑，轻声道：“没问题，成交。” 得到索尔斯的承诺，洋娃娃疯狂地催动法阵，不消片刻，密室发出轰鸣声，继而迸发出万道红光。 封印解除！！ 数息后，密室之门敞开，一位年轻的男子踱步而出，他赤身裸体，身材漂亮得就像矫健的猎豹，金色长发闪烁着耀眼的光泽，一双金眸打量着矮小的洋娃娃。 “成功了！” 洋娃娃把黑猫尸身扔在地上，遍布裂纹的眼眶里黑气缭绕，恶狠狠地诅咒道：“猎魔人，女巫，我诅咒你们去死！我诅咒你们永世被光明元素灼烧，我要把你们全部送入地狱！！” 它的话音甫落，玩偶身躯登时四分五裂，灵体则被地上的法阵顷刻吸食，洋娃娃甚至来不及呼救，便猝然死在密室的门外。 索尔斯哈哈大笑，这可怜的巫妖，竟然不知道解除封印的代价，是施术者的生命，真是愚蠢至极。 他释放出法术，吸取洋娃娃的全部记忆，脸上逐渐现出兴奋的表情。 暗黑神灵？有趣…… 他现在就要动身去叹息之城，把那群女人处于圣光火刑，再把那个装神弄鬼的暗黑神灵找出来，杀掉，父神一定会对他另眼相待，给他丰厚的奖励。 身为光明神座下的圣灵，他可以吸收这个世间的一切能量元素，甚至包括暗黑元素，再转化为光明之力，供己所用。 象征着光明的圣体，竟然可以容纳暗黑力量，这是其他诸神根本想不到的事，亦是他们圣灵们不可言说的秘密。 金光一闪，索尔斯化出光明圣甲，脚蹬战靴，踢开破破烂烂的洋娃娃，哂笑道：“不枉你牺牲自己，好吧，我就免为其难替你实现遗愿吧。” 第77章 叹息之城, 炼金协会，女巫们准备启动献祭仪式。 只要仪式能够圆满成功，且没有被神灵拒绝, 那么根据阿依达所掌握的女巫秘辛，她们将会成为神灵行走于人间的代言人，享有祂的些许权柄、以及获得祂赋予的能量。 炼金师们站在一旁围观，面露怀疑的神色，他们总觉得这种把炼金术同巫术相结合的古怪法阵, 看起来十分不靠谱。 阿依达觉察到炼金师们的质疑，正色道：“你们就在旁边看着好了，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 切记不要插手干预。” “知道了，女士。” 会长纳斯德点头，看了眼面色从容的赫拉克丝，打趣道：“你怎么这么淡定？难道你就不好奇, 那位神灵会带给她们怎样的变化？” 赫拉克丝自若道：“虽然好奇，但这一切还须听从祂的安排，别再说话打扰她们了。” 纳斯德做个封口的动作, 炼金师们安静下来, 阿依达割下自己的一缕红发, 捏碎用来沟通神灵的晶石，把碎晶石和头发投入到配置好的液体中。 接下来, 阿依达朝混合液体注入法力，液体瞬间变得犹如墨汁，她朝姐妹们示意，女巫们便依次滴入自己的心头血。 随着心头血的加入，墨汁转眼变得澄澈, 散发出清新的气味，阿依达马上加入沟通亡灵的处子眼泪，最后割下手臂上的肉，混入其中。 整个过程既血腥又残忍，旁人看得是触目惊心，纳斯德在心底咋舌，想不到巫术居然如此恶心，幸好自己是个炼金师，否则动不动就要放血割肉，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并不知道，这是女巫们历经千年流传下来的奥术，亦是神灵们喜闻乐见的献祭。 生者的部分组织，代表她们活着就要信仰神灵，而处子眼泪，则意味着她们哪怕是死亡，灵魂依旧受神灵的支配，直到新的纪元来临，方能得以解脱。 完成所有流程，阿依达将液体分给其他女巫，女巫们闭上眼，一饮而尽，每个人的脑子里刹那响起不知名的乐曲。 迷雾顷刻弥漫，女巫们进入另一个维度空间，透过重重灰雾，她们看到前方有个模糊的身影，坐在高大的王座上，纵使看不清具体容貌，但女巫们知道，那就是伟大的梦境之主。 少年的声音响起，悠远、温暖地说：“虽然我不是很需要这些，但天使说你们的信仰很纯粹，仪式也比其他生灵更讲究，所以我可以答应，接受你们的献祭。” 这话说完，一阵清风吹过，所有幻象消失，阿依达等人立时从虚空中脱离。 -- 第144页 她们俱是惊诧无比，那声音听起来就像个邻家男孩，这与祂所表现出来的强大简直是天壤之别，她们甚至有种错觉，会不会是哪个步骤操作失误，导致召唤出某个低阶神灵？ 然而还不待她们回忆，剧烈的疼痛突如其来，女巫们骤然倒地，那是接受神灵力量的副作用，痛感指数取决于神力等级，阿依达在心底苦苦忍耐，即便早就做好心理建设，还是痛得死去活来。 幸而这过程很短暂，痛苦结束后，女巫们的外貌都相继发生不同程度的进化，且拥有操控混合魔法元素的能力。 变化最大的是阿依达，她的红发化成纯粹的黑色，手臂上遍布星空触手的刺青，被淡淡的灰色迷雾缭绕，一如那位伟大的神灵。 阿依达垂眸，感受体内多出的能量，欣然一笑，她非常清楚，今后只要多加修炼，有朝一日她将晋身为三代神灵之列，成为梦境之主在人间的使者。 就在女巫们为成功欢呼雀跃之际，远方忽而传来一声巨响，赫拉克丝登时反应过来，那声音来自城墙之外，于是立即打开通讯石。 “什么情况？”赫拉克丝问道。 “会长大人，不好了！”守门的猎魔人焦急道，“有个很奇怪的男人突然出现，还伴随着爆炸，那个男人说、他说……” 赫拉克丝：“冷静！他说什么？” “他说，”那猎魔人哆嗦道，“他是光明使者，受光明神的旨意，前来叹息之城清理暗黑怪物，他说会长您、以及整个猎魔人协会，都被暗黑能量侵蚀了！” “马上离开那里。”赫拉克丝吩咐道，继而关闭通讯石，朝女巫们说：“跟我走，出事了。” 赫拉克丝同女巫团匆匆赶到城墙下，赫然看到城外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周身散发出圣光，男人看到数人到得跟前，便现出邪魅一笑，赫拉克丝当即眉头紧锁。 这男人实在太奇怪了，虽然体内的光明能量爆表，但那力量的核心处，又隐约环绕着暗黑气息，与永夜古镇的魔物如出一辙。 她直觉危险重重，当机立断为自己构造了层层梦境回溯，而后抽出匕首，沉声道：“你是谁？” “圣灵索尔斯，我是父神的执行者。”男人慵懒地说，“你们这群深渊里的爬虫，即使披着人类外壳，浑身也充满硫磺酸的臭味！” 听到对方挑衅的言辞，赫拉克丝刚想骂回去，索尔斯却不讲武德，突然发难，金光一闪，随手朝她就是一记光明圣剑。 赫拉克丝猝不及防，被那圣光剑偷袭，光剑没入她的心口，径直来个对穿，顿时冷哼一声，单膝跪地。 “赫拉克丝——！” 阿依达众人纷纷惊呼，赫拉克丝抹去嘴角的鲜血，强忍疼痛，释放出梦魇之力，伤口被梦境回溯瞬间修复，继而缓缓站起身。 “放心，死不了。”她冷冷道，同时盯着索尔斯，脸上现出杀意。 索尔斯的眉毛动了动，奇怪道：“嗯？不死之身？哦不……是梦魇的气息，呵呵，看来你还是有两下子。” 赫拉克丝不再说话，霎时幻化出蜘蛛战甲，五色粉末朝对方席卷而去，接着抖出八条蜘蛛腿，刷然冲向对方。 索尔斯没有躲避她的攻击，再次化出圣光剑，两人轰然撞在一起，圣光剑深深刺入赫拉克丝的小腹，而索尔斯的肩膀也被蜘蛛长矛戳了个大洞。 赫拉克丝瞳孔一缩，高喝“回溯”，而后迅速后退，催动致幻的剧毒粉末，开始为对方构造梦魇幻境，就像当初杀掉亚哈斯那般，想把索尔斯化成血水。 然而她很快发现，这招根本行不通。 索尔斯同她一样，在短短顷刻间，伤口消失，恢复如初。 “愚蠢的蜘蛛怪。”索尔斯傲慢地说，“你以为只有你有治愈能力么？我的身体可是由光明元素构成的，我是永生不死的！” 赫拉克丝定了定神，站直，沉声道：“那就试试看，我到底能不能杀了你。”说着再次朝索尔斯冲去。 看到两人打得难解难分，阿依达朝女巫们道：“我们赶紧去帮忙，这家伙须得用魔法能量对抗，光靠肉搏是行不通的。” 言毕，她将空气中的暗黑元素吸入眼瞳，紫色双眸很快被侵蚀，继而化成魔瞳，犹如星光触手上的眼睛，只要凝视对方，便能令其顷刻丧命。 同时间，浓稠的灰雾覆盖整个叹息之城的外围地带，阿依达在迷雾的掩护下，踏入战场，协助赫拉克丝，共同抵抗索尔斯。 索尔斯感觉到威胁，遂加速动作，催动体内的圣光之力，背后蓦然现出数根光明长矛，呼啸着朝赫拉克丝和阿依达袭来。 通过之前的交锋，索尔斯逐渐摸清赫拉克丝回溯的规律，他只要控制好长矛攻击的节奏，那么就能令其无法及时修复。 “深渊之水！” 紫发女巫见状，当即释放出巫术，刹那间，深不见底的水潭横亘在三人之间，下一刻，水潭里伸出无数条黑色触手，圣光矛悉数戳入触手体内。 褐色的液体从触手身上溢出、蔓延，散发出阵阵腥臭味，把周围人熏得眉头一皱，紫发女巫忍不住干呕一声。 触手上霎时生出密密麻麻的眼睛，不满地注视紫发女巫，紫发女巫忙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恶心你们，是光明力量让我作呕。” 触手们似乎很生气，转而倒戈紫发女巫，想把她卷入水潭，索尔斯见状，大笑道：“愚蠢的凡人，连自己召唤的魔物都控制不住，它们只不过是堆黏糊糊的虫子而已。” -- 第145页 触手们：“…………” 猛然间，恶臭水潭掀起滔天巨浪，黑色触手矗立在巨浪中，扭动着丑陋的身躯，把水中所有污秽物倾倒在索尔斯身上。 那水潭是由深渊里的亡灵所化，触手则是变异的魔物，凡人哪怕只沾上一点，轻则毙命，重则化为腐尸，从而感染更多活人。 索尔斯被劈头盖脸浇了一身，甚至耳鼻都被污秽堵住，发出滋啦声响，原本圣洁的战甲倏然消失，犹如遭到浓硫酸的腐蚀。 “啊啊啊——！” 他的脸极度扭曲，身上遍布灼烧伤，被恶臭味熏得一阵阵反胃，咆哮道：“你们这群混账，都给我去死！” 话音落，索尔斯的身体发生异变，半边脸腐烂不堪，上面爬满蛆虫，身体表面则长出仿佛树根般的触须。 天空随之变成诡异的紫色，索尔斯周身燃烧着黑火，直冲天际，紧接着，黑火轰然喷发，淹没四周的灰雾，继而迅速扩大至方圆数里。 新的生命体诞生！！ 索尔斯化身为吞噬怪，叹息之城、永夜古镇，无论是拥有暗黑能量，亦或是光明能量的生物，都将成为他的食物。 “你干了什么！”阿依达朝紫发女巫怒道，“谁让你召唤出深渊之水？他现在已经同水潭合体了！” “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啊。”紫发女巫懊恼道，“现在该怎么办？” 阿依达深吸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朝众人道：“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效仿这个怪物，把我们所有人的力量合在一起，或许还有胜算。” “懂了！”赫拉克丝掏出天使送的橙黄水晶，沉声道：“我会暂时拖着他，你立即设置合体法阵。” 说着，赫拉克丝一把捏碎晶石，古神之力瞬间被灌入体内，而后现出最高级别梦魇化形态，手持匕首，跃至空中，旋转着朝怪物索尔斯刺去。 索尔斯发出怒吼，陡然化身为五米高的巨人，当的一响，木化的手臂挡住赫拉克丝的匕首，接着一甩，赫拉克丝倒飞出去。 赫拉克丝在空中来个漂亮的倒翻，轻盈落地，不作停留，脚尖用力，再次腾空，勇敢地冲向索尔斯。 索尔斯抵挡赫拉克丝猛烈的进攻，身上的触须则尽数扎入泥土中，贪婪地吸食周围的能量，鬼哭狼嚎声响彻天际，那是暗黑魔物们丧命前最后的呼叫。 紧接着，触须变成蔓藤，仿佛无数条钻地虫，于地表下潜入叹息之城，继而从地面钻出，刺入正在熟睡的居民体内，吸取他们微弱的能量。 赫拉克丝暗道不好，按照这种速度下去，不消片刻，所有魔物和活物都将被索尔斯吃光，到那时，整个叹息之城将彻底覆灭。 她决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赫拉克丝将体内梦魇之力催到极致，迎着索尔斯的黑火，逆流而上，蜘蛛铠甲闪烁着绚烂银光，大喝一声，朝他扑去。 “回溯——幻境——回溯……” 猎魔女的红发燃烧起熊熊火焰，疯狂地朝索尔斯进攻，她的身上鲜血喷溅，又不住被梦境回溯复原，试图阻止索尔斯的吞噬。 就在这时，法阵终于布好，空中开始电闪雷鸣，随即现出一个黑洞，洞中雷霆交错，阿依达抬手，虚虚一抓，一条扭曲的怪物从洞中被扯了出来。 “嗷——！” 那怪物发出凄惨的叫声，不住挣扎，阿依达面无表情，用力一捏，怪物化成黑烟消失，女巫们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怪物蔓藤顿时一缩，它们仿佛遇到了天敌，传递出恐惧的情绪，那情绪很快感染到索尔斯，他终于意识到，女巫们才是自己最该清除掉的对象。 她们似乎正在召唤某种暗黑力量，而那力量足以令他灰飞烟灭。 啪——！ 巨大的手击中赫拉克丝，猎魔女有如断线的风筝，瞬间飞了出去，狠狠摔在已经变得僵硬的泥土上，索尔斯不再跟赫拉克丝纠缠，转而朝阿依达等人奔去。 “赫拉克丝，快进入阵眼！”阿依达叫道。 闻言，赫拉克丝果断燃烧自己的生命精华，满头红发刹那变成灰白，继而化作一道闪电，赶在索尔斯到来之前，瞬移到法阵中央。 血红的月亮出现在黑夜中，红月上的环形山清晰可见，数不清的触手在月晕外狂舞，犹如一头庞大的章鱼。 触手们化成一道拱门，数息后，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从那拱门中走出。 她身穿黑色长袍，一头长发闪烁着黑曜石的光泽，周身被温柔的月光笼罩，透着说不出的诡秘。 黑发女子手持银色长弓，缓缓从虚空中拿出一只弩|箭，箭矢上汇聚了群星之光，箭身则刻着猎魔人和女巫们的名字。 正是赫拉克丝和女巫团的合体！！ 看着眼前的陌生女子，索尔斯的意识稍许清醒，立即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呵呵呵……” 女人发出怪笑，那笑声忽而似猎魔女，忽而又像阿依达，轻蔑地嘲道：“我终于明白了，为何光明教会要不遗余力地追杀所谓的暗黑生物，原来如此！” “原来你们信仰的那位光明神，曾经！现在！都背叛过祂！” “住嘴！你们这群该死的杂碎！” 索尔斯咆哮道，继而展开双臂，释放出体内所有的能量，化作数条黑色巨龙，喷吐出滚滚龙息，朝黑发女人嘶吼而来。 -- 第146页 女人马上将手中银弓拉成满月，集合所有人的力量，瞄准索尔斯的心脏。 松弦！放箭！ 那箭矢形成一道星光屏障，犹如无坚不摧的盾牌，迎着黑龙刷然射去。 巨龙撞到屏障上，轰地一下，化为黑火消散，箭矢的速度却丝毫未减，裹挟着古神的星光之力，击穿索尔斯的胸膛。 轰隆一声巨响，索尔斯庞大的身躯猝然到底，少顷后化为黑水，无数道黑气朝四下蔓延，那是他之前吸收的暗黑能量，逃逸出容器，想要遁回古镇中。 刷！刷！刷！ 占据合体主导地位的赫拉克丝，连续又射出数支星光箭，将所有暗黑生物射杀殆尽。 伴随着阵阵哀嚎，迷雾们蜂拥而至，犹如等待食物残渣的鬣狗，将魔物们团团围住，雾中登时传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啃噬声。 紫色光芒闪过，赫拉克丝和女巫们的合体解除，看着眼前的景象，俱是松了口气。 半晌后，阿依达喃喃道：“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赫拉克丝却道：“真是机缘巧合，竟然顺手消灭了所有魔物，本来我还计划得耗费一年半载，这么看来，还得感谢那个狗屁的圣灵。” “有机会我还想试试这种合体法术，”紫发女巫兴致勃勃道，“真是过瘾，就是时间太短暂了。” “神灵的力量岂能乱用。”阿依达责备道。 紫发女巫嘟嘴，赫拉克丝莞尔一笑，朝女巫们道：“走吧，去看看城内情况，我担心居民们的安危。” 女巫们纷纷点头，跟随赫拉克丝，踏入叹息之城的大门。 血红的圆月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轮皎洁的明月，清风徐来，群星闪耀，夜空中现出璀璨的银河。 叹息之城的远处，温柔的星光穿过那千年的黑暗，洒遍永夜古镇的每个角落。 巨型蜘蛛布下的巨网逐渐化为尘埃，随着夜风轻轻飘扬，遍布苔藓的古老街道旁，生机盎然的绿色植物正在发芽。 欧帕斯的危机终于解除，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它将在以赫拉克丝为首的猎魔人协会带领下，蓬勃发展，终将有一日，变得富有、强大。 第78章 菲尔米娅与塞林格统一战线后, 便马不停蹄安排其进宫，老国王肯恩一直派眼线盯着她，自然也知晓这些, 不禁心中洋洋得意。 金丝雀就是金丝雀！ 圈在笼中豢养多年，只要给她好吃好喝，几句贴心话哄哄，小鸟还是愿意待在自己手心，任人差遣。 想来也是, 这个女儿不依附皇室，还能怎样呢？ 一个弱不禁风的宠物，离开主人就只能饿死、渴死, 除了乖乖听话，也别无他路可走。 肯恩在那里心花怒放，子爵同公主却在正式入驻皇宫前，再次密会。 “什么？不能直接注入生命元素, 再抽回？”菲尔米娅皱着眉头，问道。 镜也站在一旁，穿着同菲尔米娅相同的礼服, 脸上则覆着银质面具, 听了塞林格的话, 沉吟不语。 “是的，公主殿下, ”塞林格如是道，“若是直接为国王陛下注入我的能量，那么想再收回，难于登天。” “能量的传递并非双线，接受容易, 但再从一个凡人之躯逆行提取，这属于暗黑巫术，原谅我现在还无法做到，协会内对黑魔法管得很严，缘由前车之鉴，所有法师禁止接触、修行任何暗黑法术，否则将被处以极刑。” 看到两个公主殿下站在自己面前，塞林格不禁感慨世界之奇妙。 双重人格完全不在魔法范畴内，他也只是从古书中偶然略窥一二，副人格生成源自主人格的灵魂割裂，成因则是主人格对自我保护的应激反应。 但镜又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副人格，她不但有了实体，且具有独立的灵魂，她同菲尔米娅俨然就是两个人，前者冷酷无情，后者则稍显柔弱。 “子爵大人，”镜沉声道，“既然这个方法行不通，我想这么多天来，你一定在考虑此事，是否已经有了解决方案？” “那是自然。”塞林格笑道，“我想到一个更为周详的计划，并有十足把握，可以达成我们的目的。” “愿闻其详。”镜和菲尔米娅异口同声道。 “在精灵族圣地永恒森林里，有一种植物叫月光花。”塞林格说，“这种花本身拥有强大的生命能量，只在每个满月之夜绽放，且在下个月圆时凋零。” “在这之前，我跟老师曾偶得数粒月光花种，并栽培成功，本想利用其能量治愈病重之人，现在看来，可以借月光花的特殊属性一用。” “原谅我还是不太明白。”镜问道，“既然可以治病，那么抽取的能量若是注入国王体内，岂不是帮助他返老还童，后续该如何操作？” 塞林格解释道：“月光花在凋谢时，它的能量也会随之消逝，故而陛下的年轻态只能维持一个月而已，若是想继续，须得有新生的月光花供应。” “那岂不是跟你所说自相矛盾？”菲尔米娅抓住关键，不解道：“既然是临时生效，何来治愈重疾之人呢？” “这并不矛盾，殿下。”塞林格道，“病人一旦被注入月光花能量，顽疾便会立即消失，那么即便下个月花儿凋谢，也不再影响其身体，但国王陛下的情况并不相同，他需要源源不断的生命元素，以此抵抗自然界的生老病死。” -- 第147页 菲尔米娅又问：“那若是父王大人自行栽种月光花，想办法抽去能量，我们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 “这是不可能的，殿下。”塞林格说，“我敢保证，整个西幻大陆，可以将月光花的能量提取出来，为人所用，除了在下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类，因为整个过程必须要求施法者拥有生命元素。” “这么说我就懂了，”菲尔米娅道，“这个计划看起来非常完美，不过月光花生在永恒森林，人类同精灵族素无往来，听说他们几乎不与外界交流，这个问题不知子爵大人如何解决？” “请公主殿下放心，”塞林格道，“我从小就痴迷于精灵文化，亦是懂得他们的语言和礼仪，到时我会亲自通过传送阵，到永恒森林走一遭，竭力跟精灵们达成交易，换取月光花种。” “你有多大把握？”镜问。 塞林格想了想，答道：“八成有余，我直觉精灵们不会拒绝，总而言之，我会尽力。” 镜：“好，那这件事就拜托子爵大人了。” “需要补充一点，”塞林格强调道：“若是一切进展顺利，那么我会在本月月圆之时，为陛下注入月光花能量，下个月他就会被打回原形，如此算来，两位殿下至多有一个半月时间谋划，否则一旦能量消散，我们就很容易暴露。” “知道了，子爵大人。”镜点了点头，说：“不必称呼我为殿下，叫我镜即可，意特尼缇的公主殿下只有一人，那就是菲尔米娅女公爵，亦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女王。” “镜，在子爵大人面前不可大放厥词。”菲尔米娅不悦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想做女王了？我只想推翻昏庸的父王，施行变法而已。” “好的，”镜莞尔一笑，轻抚过下菲尔米娅的脸颊，温柔地说：“是我不对，我的公主殿下。” 塞林格：“…………” 塞林格看得瞠目结舌，直到此刻他才迟钝地发觉，菲尔米娅和镜的关系并不单纯。 他甫一想到两个女孩子彼此喜欢，而且她们还同为一体，登时仿佛被雷劈过一样，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幸亏他一心修法，对情情爱爱不甚敏感，只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想八卦这种极其私密之事。 数日后，塞林格获得肯恩钦点，以皇家首席御用大法师的身份，正式驻扎意特尼特王宫，并得到国王的亲自接见。 在看到塞林格的那一刹，老国王肯恩那颗原本焦躁不安的心，终于踏实了。 他本担忧那所谓的木法师，只是被魔法协会吹嘘过了头。 一个平凡的年轻子爵，并非从小修行，偶得生命元素木能量，万一徒有其表，其实屁也不是，那可如何是好？ 但眼前这位年轻人看起来确实与众不同。 他穿着得体，举止优雅，长相堪称俊美，尤其那双澄澈明亮的蓝眸，透着说不出的宁静悠远。 这位木法师周身散发出神性，老国王肯恩常年接触圣光治愈术，只觉对方身上亦是有相似的能量，甚至更胜一筹，定能让他恢复如初，永远不老不死。 想到这里，肯恩不由得面露尊敬，客客气气道：“子爵大人看起来就气宇非凡，我能有你的相助，真乃人生之大幸啊！” “陛下言重了。”塞林格谦虚地说，“能为国王陛下效劳，是在下的荣幸。” 肯恩满意地点点头，接下来，塞林格便朝他讲述如何利用月光花的能量，获得永恒的青春，老国王听完，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问道：“这花当真有此等神奇功能？不会时间过了就失效了吧？” 菲尔米娅陪在旁边，闻言心里咯噔一响，没料到肯恩居然能想到这点，看来老头子也并非没有脑子，登时替塞林格捏了把汗。 塞林格却不紧不慢道：“当然不会失效，这点还请陛下放心，不过永恒生命也并非能如此轻易获得，还须陛下配合。” “唔……该如何配合？”肯恩问道。 塞林格说：“首选，陛下须得摒除杂念，尽量不被人间琐事干扰，故而皇庭政务能不参与、就少参与。” “这个好说。”肯恩随口道，他本来就不理朝政多年，小事通通交与大臣们打理，至于重要之事，则全权由红衣主教瑞德索普代劳，这也是意特尼缇的光明教会能总览大权的原因。 “我可以让亲王普伦斯代劳，”肯恩说，“他是我的继承人，早点参与朝政也是件好事。” “父王陛下，”菲尔米娅在一旁及时插话，诚恳道：“我总归是王室一员，皇兄他若是一人忙不过来，女儿愿意为您分忧。” 肯恩瞥了菲尔米娅一眼，心想你这个笼中雀能干啥？然而说服塞林格进宫效力全部要归功于这个女儿，不若就给她点甜头尝尝，让她参与处理些杂事也未尝不可。 “不亏是我的好女儿。”肯恩虚伪地说，“那么就准许你以唯一女公爵的身份，协助你哥哥吧。” 菲尔米娅乖巧地嗯了声，肯恩不再搭理她，朝塞林格道：“子爵大人，还需要我做什么，一并说了吧。”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塞林格正色道，“就是国王陛下您须得戒荤戒色，从即日起饮食要清淡，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大鱼大肉，同时也不能再跟后宫的王妃们亲近了。” “呃……” -- 第148页 肯恩短暂一犹豫，疑惑道：“需要这么麻烦吗？女人也不能碰了？” 其他要求还好，但是不近女色，这可让肯恩为难了。 虽然肯恩从前不务正事，但酒色纵欲可从未少过，他仗着自己有圣光加持，成日胡吃海塞，跟后宫的那些美人打闹成一片，夜夜笙歌，简直不要太爽，是以听到塞林格这话，顿觉人生无趣。 “陛下！”塞林格语重心长道，“求得永生本就是条艰难之路，从太初至今，无数神明诞生又陨落，祂们哪个没有历经困苦磨难，方才得以存留至今？神灵尚且如此，何论我等区区凡人呢？” “陛下只要能做到持之以恒，再加上有我的法力相护，假以时日定能成功，若是运气好的话，或许您还能在诸神中有一席之地，那么这一切的付出自然就是值得了。” 听到最后这话，老国王不由得眼睛一亮。 摒弃凡人之躯成神，他也不是没想过，却道是痴人说梦，但依着这位法师大人的话，看来并非不能实现，这么想想就很激动。 肯恩考虑良久，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郑重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遵照子爵你的叮嘱，如约执行的。” 第79章 听到老国王的承诺, 塞林格和菲尔米娅终于松口气。 所谓的不理朝政、以及不禁女色，其实都是他们三人之前商量的说辞。 不理朝政是为了能让菲尔米娅有充足时间发展人脉，夺取兵权, 而不近女色则是避免老国王被那些后宫的女人吹枕旁风。 菲尔米娅的母亲早已去世，她在宫中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母族的支持，现如今突然回归王室，还能参与朝政，说不得会遭到哪个王妃的妒忌。 老国王昏庸至极, 听风就是雨，很可能会偏听那些女人的污蔑，万一因此坏了全盘计划就麻烦了。 好在肯恩相信了塞林格的胡言乱语, 菲尔米娅心想，这还要得益于这位子爵出众的外表。 漂亮之人总会轻易获得旁人没来由的信任，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以貌取人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老国王又问了塞林格如何获得月光花, 塞林格便把自己打算去永恒森林的计划说了，肯恩欣然同意，并贴心地叮嘱他, 多带些骑士们加以保护, 以免被精灵们群殴, 毕竟根据传说，精灵们对人类没什么好感。 听到老国王说起守护骑士, 菲尔米娅道：“父王陛下，女儿还有一事相求。” “说罢，菲尔米娅。”老国王聊到这里，已经隐有疲惫，只想尽快结束谈话, 回宫中休息。 “自从我回归王室后，发现宫内很多人都不太认识我了。”菲尔米娅委屈地说。 “何出此言啊？”肯恩道，“你是意特尼缇的二公主，谁敢对你不敬？” “倒也非不敬。”菲尔米娅落寞道，“他们只是不太听命于我，我想办什么事，总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才行。” “就说这次，我去共济法师塔请子爵大人进宫，一路上骑士们总是自作主张，不按我的要求行事。” “什么？竟敢这样？”肯恩怒气冲冲道，“到底是谁，说出来，看我不砍了他的脑袋！” “算了父王，都是些寂寂无名之辈。”菲尔米娅说，“我也能理解，毕竟我只是二公主，上有哥哥和姐姐，现在又被取消联姻，得不到大家的重视也能理解，而且也不都是这样，那位副骑士长就对我很尊重。” “副骑士长？”老国王眯眼想了想，迷茫道：“是那个叫……啥来着？” “科斯林大人，”菲尔米娅道，“他一路上对我很客气，尽忠职守，护我周全，就是为人比较木讷。” “唔……科斯林？” 老国王终于想起来了，骑士团里确实有这么一号人，天天惹得骑士长格雷玛朝自己告状，要求罢免他。 那男人他也见过几次，直愣愣的，说话不知天高地厚，脑子也不太好使，不懂得察言观色，简直就是个莽夫！ “你到底想说什么，菲尔米娅。”肯恩不耐道。 “我想恳求父王把科斯林派与我当守护骑士。”菲尔米娅小声道，“再调几个他的手下，我不想今后出门，身边的骑士们总是换来换去，还不听使唤，教人嘲笑。” 说完，菲尔米娅眼眶一红，难过地看向肯恩，就像个柔弱的洋娃娃，楚楚可怜。 老国王思索片刻，觉得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身为皇室嫡亲公主，身边没个好用的下人也说不过去，反正那个科斯林也一无是处，不如就指派给她算了。 今后自己还得仰仗塞林格法力辅助，免不得需要她从中斡旋，若不是自家女儿色|诱，这位子爵大人怎可能这么痛快就答应，心甘情愿留在王宫呢？ 顾及到这一点，肯恩便大方地说：“你为父王出了这么大的力，这么点小要求怎会不答应你，就按照你说的办吧，科斯林明日起专为你所用，你可以指派他做任何事。” “谢谢父王大人。”菲尔米娅展颜一笑，朝肯恩行个感恩礼。 老国王嗯了声，摆摆手，吩咐说：“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后续的事就劳烦子爵大人了，你有什么要求直接跟菲尔米娅说好了，不必全部向我请示。” 塞林格道了是，反复叮嘱肯恩勿要破戒，继而同菲尔米娅朝肯恩请安，离开了国王的书房。 -- 第149页 接下来，塞林格在菲尔米娅的协助下，挑选了二十名骑士，通过王宫内专用传送法阵，抵达神秘的永恒森林。 他本已做好心理准备，到得那里，免不了要面临一番针锋相对，但他兀自兴趣盎然，毕竟那是他魂牵梦绕的圣地，从前只在书中领略其风采，现在能有机会亲自去瞧瞧，实在太美好了！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当他们一行人在森林边缘碰到精灵巡逻队后，并未遭到苛刻的盘问，而是简单交涉下来，便被对方热情地带进精灵村。 塞林格：“？？” 骑在精灵们专属坐骑白鹿的背上，子爵和众骑士迷惑不已，却不敢多问，到了村子里，现任精灵王亚瑟兰德给予他们周到的款待，仿佛他们不是陌生来客，而是远离故土的精灵族一员，回家探亲。 “没问题。”亚瑟兰德一口答应道，“除了月光花种子，子爵大人还想要什么？但凡我们这里有的，通通给你找来。” “情人果要不要？味道很好，还能促进爱人交流。” “唔，生命古树的树叶也带走几片吧，下次再来，直接凭此为信物即可。 “对了，还有古树的树枝，来几根吧？” 塞林格：“…………” “多谢陛下，”塞林格满头黑线，实在招架不住对方的热情，书上不是说精灵们都很高冷吗？说好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可见书本知识不能全信，行万里路才是真谛！ 告别了精灵王和众长老，塞林格带着骑士队返回王宫，虽然此行没有见到沉睡的生命神，子爵已是心满意足。 精灵们是如此友好、善良，今后再有机会，他定要旧地重游一回。 塞林格把月光花种在皇家花园内，老国王肯恩这下可有事做了，近日来一直清心寡欲，闲得都快长毛了，这些种子犹如他的救星，于是每日里坐在花园前，观测它们何时能生根发芽。 “子爵大人，”老国王坐在太阳伞下，品着极品红茶，殷切地问：“它们什么时候能长出来啊？” “陛下，一周后即可发芽。”塞林格道。 “你就不能施个法术之类的，”肯恩随口道，“让它们现在就破土而出吗？我听闻木法师都有令种子瞬间变大树的本领。” “陛下，”塞林格哭笑不得，“虽然我有此能力，但即便令它们立即长成，开花也得等月圆之夜啊。” “现在开花不行吗？”肯恩问，“我有些迫不及待了，终日拖着这么个孱弱的身躯，实在是太难受了！” “不行的，陛下。”塞林格严肃地说，“只有月圆之夜开出的月光花，才有重塑青春的奇效，若是强行拔苗助长，这批种子就报废了。” “唔……原来如此。”肯恩有些失望，悻悻道：“那只好再等等了，好在时间不长，不过十数天而已。” 肯恩就这样日看夜看，掰着手指过日子，终于熬到月圆之夜。 是夜，整个王宫灯火璀璨，皇家花园内点满巨型蜡烛，肯恩甚至命人把王座搬出来，在众人的簇拥下，等待月光花盛开。 及至午夜时分，一轮圆月高挂空中，天气晴朗得没有一丝云雾，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泼洒到人间各处，照亮了满园的月光花苞。 随着时间静静流逝，月光花们迎风摆动，逐渐绽放，刹那间，瑰丽之光闪耀整个花园，王宫霎时犹如仙境，美丽至极。 “开了！开了！”肯恩难抑激动，蓦地从王座上站起，一旁的骑士被吓一跳，忙从旁边搀扶住他，以免摔倒。 “快！快！塞林格子爵，法师大人！”肯恩喊道，“赶紧施法，把能量传输给我。” 塞林格微微颌首，而后闭上双目，一抖手中权杖，那正是由西休米赠予他的生命古树所制，绚烂的绿光从他身上勃然而发，旋即覆盖住满园的月光花。 月光花的银光与那绿光萦索在一起，汇聚成一团淡绿色的光球，缓缓升至半空中，塞林格口中轻诵木系咒语，那光球有如流星，轰然击中国王肯恩。 顷刻间，肯恩被绿光完全笼罩，消失不见，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然而只是一转瞬，嗡的一声，绿光刷然收敛于肯恩体内，待大家再次看清国王后，俱是一片哗然。 只见老国王的白发变得金光闪闪，脸上肌肤滑嫩白皙，腰板挺得笔直，就连个头都看起来较之前高了几许。 肯恩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看手背，那些老年斑和皱纹去无踪，继而试了试腿脚，只觉身轻如燕，登时心花怒放。 “神啊！神啊！”他狂喜道，“这真是奇迹！奇迹！感谢法师大人，哦不，感谢光明神大人，感谢神灵！” 肯恩兴奋得语无伦次，疯疯癫癫地在花园里跑了几圈，对于失而复得的青春和生命，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他实在是太惧怕死亡了，衰老亦是无法接受，这些日子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花园里的众人赶紧吹上彩虹屁，无耻地称赞国王陛下的不老容颜，足以媲美神灵。 肯恩得意地哈哈大笑，塞林格站在一旁淡定自若，菲尔米娅则冷眼旁观，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纵情开心吧，父王大人！她在心底漠然道，毕竟这种日子不多了。 第80章 得到月光花的能量后, 肯恩犹获新生，恨不得立即行乐享受，塞林格却给他兜头泼了盆冷水, 耳提面革之前的那些要求。 -- 第150页 “好的好的，”肯恩忙不迭道，“我会遵守的，子爵大人放心，不近女色, 不近女色嘛，哈哈哈——！” 只要能长生不老就行，至于那些庸脂俗粉, 不玩也罢。 等他将来成神，谁稀罕凡间的女人，肯恩心里美滋滋地想。 按照先前计划，在第一个满月之夜后, 塞林格便陪在肯恩身边，明面上是教他如何养生修法，实则分散其注意力, 以便于菲尔米娅能放开手脚, 拉拢各方势力, 尤其以掌控兵权为重中之重。 菲尔米娅只有短短一个月，于是在这期间, 她频繁参加各种联谊会，与贵族大臣们打成一片，没人知道她心底的算盘，还以为二公主立了大功，重获国王的宠爱。 至于菲尔米娅的哥哥, 王储普伦斯，本就是个平庸之辈，只因嫡长子的身份获得继承权，平日里就知道吃喝玩乐，现在让他肩负政务要事，没做几天就苦不堪言，抱怨不断。 菲尔米娅贴心地为哥哥排忧解难，插手“帮”了他不少忙，众大臣心里都对二公主赞不绝口，只恨其是个女人身，不若她要是王储该多好，也不必搞得这么辛苦。 科斯林遵照肯恩的指令，这段时间一直陪伴菲尔米娅左右，虽少言寡语，却尽职尽责，其他骑士团成员一开始还嘲笑他明升暗降，被派去服侍个落魄公主。 但现如今，他们看到菲尔米娅地位日渐提高，俨然已经成为王室二把手，顿觉羡慕不已，有些甚至肠子都悔青了，心想当初二公主怎么就没看上自己呢？ 早知道那时，就应该在她面前好好表现！ 光阴有如白驹过隙，一个月恍然而过，菲尔米娅只叹时间不够用，然而她已经来不及了。 她必须铤而走险，在下个满月之日到来前，安排好一切。 菲尔米娅要赌把自己的运气！ 她坚信黑发神灵必然会在某个地方注视自己，亦会保佑自己，她一定能成功！ 这一日，菲尔米娅把科斯林叫到自己书房，锁上房门，暗中施加法术，为整个房价加了道屏障，使之与外界隔离。 科斯林犹不知情，只呆呆注视菲尔米娅，不知道二公主叫自己来所谓何事。 菲尔米娅备好红茶，先请科斯林坐下，继而优雅地坐于他对面，抿了口茶，放下杯子。 “副骑士长大人，”她开门见山道，“你觉得，我平日里对你怎样？” 科斯林一怔，完全不懂菲尔米娅为何会这么问，惴惴不安道：“公主殿下对我很好。” “有多好呢？”菲尔米娅淡淡地笑着问。 科斯林：“…………” 年轻的骑士满脸通红，看着眼前的金发美人，一时语塞。 有多好？ 当然很好，好得甚至令他控制不住想入非非。 菲尔米娅公主的美貌足以媲美神灵，善良得就像个天使，性格温柔如水，从不对他大呼小叫，总是客气礼貌地朝他说话，甚至有时还会询问他的意见，再行事。 她就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理想伴侣，当然也包括他科斯林。 然而他从不敢肖想公主殿下，他们之间的差距如隔天堑，科斯林有自知之明。 公主从来都是跟王子在一起，即便是童话中那赢得一吻的青蛙，亦是王子的化身。 身为一名骑士，出身低微的他何德何能，可以配得上高不可攀的公主殿下呢？ “科斯林大人……” 菲尔米娅婉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科斯林倏然收神，红着脸，支支吾吾道：“殿下对我就像……就像亲人般看待。” “嗯，很好。”菲尔米娅道，“我确实很仰慕科斯林大人的才华，所以才朝父王提出请求，把你派给我。” “这些日子来，大人你做得非常好，我很满意，也很领情。”菲尔米娅柔声说，“我说句心里话，整个皇宫内，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我甚至可以放心地把自己的性命交托给大人，因为我相信，你会守护好我。” “公主殿下何出此言？”科斯林皱眉道，“您目前正是春风得意，怎会有性命之忧？殿下请放心，身为守护骑士，我可以朝光明神大人发誓，我愿意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护您周全。” “光明神？”菲尔米娅若有所思道，“祂现在还管得着意特尼缇么？教会早已形同虚设，现在是王室复又掌权，与祂有何关系？” 科斯林一愣，旋即想起公主殿下并非光明教徒，以及光明亲和力测试为零这事，当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觉懊恼。 “对不起殿下，是我失言了。”他忙赔礼道歉，“我收回刚才的话，我将以公主殿下为信仰，并为此付出我的性命、乃至我的灵魂。” “倒也不必如此，科斯林大人。”菲尔米娅道，“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把你要过来，自然就全权信任你。” “谢谢公主殿下。”科斯林谦卑地说。 “副骑士长大人，我有句话想问你。”菲尔米娅道。 科斯林：“殿下但说无妨。” “我知道你跟骑士长格雷玛素来不合，”菲尔米娅淡淡道，“换句话说，格雷玛他总是嫉妒你，所以一直压迫你，恨不得至你于死地，我说的可有错？” 科斯林沉吟片刻，低声道：“公主殿下说的无错，确实如此，但我并不在乎这些，我为人处事向来光明磊落，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么多年他也抓不到我什么把柄，想来也不能奈我何。” -- 第151页 “唔，这倒未必。”菲尔米娅漫不经心道，“虽然找不到你的瑕疵，但是还可以诬陷，如若有一天，他的地位岌岌可危，我相信就凭格雷玛的为人，不难干出这种事。” 科斯林立时沉默下来，菲尔米娅继续道：“科斯林大人，我知道你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自然不愿屈于这种卑鄙龌龊的无能之辈，但你实在是太正直了，我的父王并不喜欢你这种人。” 这话简直是直戳科斯林的心窝，这也正是他最忿忿不平之事。 他自诩能力出色，战斗力高强，行事端正，本可以在骑士团中大展宏图，却因为格雷玛这种小人上司，处处受排挤，而老国王亦是糊涂，辨不清是非，不但不重视自己，还把格雷玛当成亲信。 看到科斯林半晌不吭声，菲尔米娅道：“我想你肯定对父王有所埋怨，用人不慎，糊涂至极，但我想告诉你，并非他拎不清你与格雷玛的区别，只不过父王他为人就是如此。” “相比起你的耿直忠诚，格雷玛那种虚伪的忠诚更合他意，父王他需要的是阿谀奉承，而不是直指他的诸多不是，他并不在乎是非对错，因为他根本不关心这个国家和子民，他只关心自己。” “他想求得长生，甚至妄想成神，然则成神后，这一切又与他有何关系呢？所以他才纵容光明教会的主教们肆意妄为，亦不管贵族世家如何搜刮民脂民膏，民众幸福与否跟他没半个金币关系！” “格雷玛正是看透这一切，所以才投其所好，每日捡些父王爱听的话说，做些父王喜闻乐见的事，而你的存在，则时时在提醒他，他这个国王当得是有多么荒唐，因此他自然讨厌你。” 科斯林：“…………” “公主殿下，您到底是怎么了？” 科斯林大惊失色，不懂菲尔米娅为何说出这么多大逆不道之言，只担心她不要在外面也如此胡言乱语，万一被国王肯恩听到，那就是杀头之罪。 “我很好，科斯林大人。”菲尔米娅道，“我只是说出了事实，说出这个国家的现状而已。” “殿下跟我说可以，在外须得小心。”科斯林认真道，“我自然不会把您的话传出去，但是隔墙有耳，难免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朝国王告您的状。” “无妨，父王他在那个位置也待不上几天了。”菲尔米娅不以为然道。 科斯林心下一抽，轻声道：“殿下……” 菲尔米娅深吸口气，紧盯科斯林的双眼，正色道：“副骑士长大人，有件事我想请你相助。” “什、什么事？”科斯林颤抖着问，隐隐猜到了什么。 “帮我杀了格雷玛！掌控整个皇家骑士团。”菲尔米娅逐字道：“我、要、逼、宫！” 科斯林：“！！！” “你……您想逼宫？” 科斯林无比震撼，只觉这简直颠覆了自己的三观，他从未料到，在他眼中温柔善良的二公主，竟然敢说出如此犯上作乱的话。 “是的，科斯林大人。”菲尔米娅平静地说，“为了达成此事，我需要掌控皇家骑士团的兵权，这件事除了你，没有人能帮助我。” “我知道你很想有番作为，我可以许诺你，一旦大功告成，我就升任你为皇家骑士团的骑士长，不光如此，未来待我掌控这个国家的话语权后，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公主殿下！”科斯林道，“这个是要杀头的！您确定真要这么做？” “怎么？大人怕死？”菲尔米娅不再看科斯林，转而望向头顶的水晶灯，幽幽道：“没关系，无论你帮忙与否，我都要去做。” 第81章 听到菲尔米娅的话, 科斯林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菲尔米娅却继续道：“我憎恨自己的出身，憎恨光明教会, 甚至憎恨父王陛下，是他们带给我的人生那么多磨难！” “我同情这个国家，同情我的子民，亦是同情你跟我自己，我们都在这个腐朽的王权下, 备受剥削与折磨！” “你和我可能还算幸运，毕竟我们衣食无忧，但那些子民, 他们有多少终日被苛捐杂税压迫？又有多少被赌场搞得妻离子散？” “这一切都拜当朝的政权所赐！他们压榨这个国家的每一个平凡之人，以此供他们挥霍无度地享乐，我想要推翻这一切！我必须去做！哪怕会丢掉性命！” 说到这里，菲尔米娅再次看向科斯林, 犹如迎着巨浪的海燕，目光坚定，声音却透着说不出的沉重与悲痛。 “大人你若是真的不想参与进来, 我也不强人所难, 就让我一个人去面对这一切吧！我只求大人一件事, 若是我真因此丧命，还请大人能帮我收敛尸骨, 跟我那早逝的母亲葬在一起，那是这个世界唯一爱过我的人。” 说完，菲尔米娅脸上的神情无比难过，亦是无比绝望，科斯林怔怔望着她, 顿觉心疼不已。 这个年轻的女孩子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妄图推翻一个政权！？ 可她只是个柔弱的公主，没有王子相助，孤零零一个人战斗。 科斯林低头思索许久，复而抬头，坚定无比地说：“殿下，我愿意！我刚才就说过了，我会以你为信仰，无论让我付出什么都行，我愿意跟随你！” “谢谢，科斯林大人。”菲尔米娅柔声道。 -- 第152页 一旦做出决定，科斯林的脑子便转得飞快，把整个过程仔仔细细想一遍，心底已经有了大致方向，遂问道：“殿下，能否告知我，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当然可以，科斯林大人。”菲尔米娅道，“我既然选择相信你，定然言无不尽，除了你跟我，还有塞林格子爵大人配合。” 科斯林诧异道：“法师大人也是殿下您的人？” “称不上。”菲尔米娅说，“子爵大人只是合作伙伴，他是个很高尚的人，什么都不需要，只求这个国家的子民能过得幸福。” 科斯林闻言，顿感惭愧，低声道：“殿下，我也并非贪图荣华富贵之人，我答应你不是为了权利，而是怕你有性命之忧。” 菲尔米娅霎时听出科斯林的弦外之音，当即道：“大人，我从未这样想过你，但事成之后，我所承诺的一切都是你该得的。此外，我觉得你也很适合坐那个位置，能者多劳，我相信你会善用权利，造福更多的人。” “但就我个人而言……”菲尔米娅话锋一转，委婉地说：“我将来会从政，那样的话，可能就不会再跟任何人联姻了，毕竟我的身份不合适，你说是不是？” 科斯林刹那静了，良久后才道：“殿下所言极是，但我还是真心希望，殿下能获得幸福。” “再说吧，”菲尔米娅随口道，“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不过还是谢谢你。” 科斯林的神情有些晦暗，他在心底不住告诫自己：不要逾距。 只要默默陪伴在她身旁，护她周全，这就是他的毕生使命。 想到这里，科斯林打起精神，说：“公主殿下，那么就让我们详细策划一下吧。” 菲尔米娅笑着说：“好！” “………………” 两个钟头后，菲尔米娅送走科斯林，撤销屏障，镜现身，把她拥入怀中，什么都没说，深情地吻住菲尔米娅柔软的唇。 唇分后，镜抵着菲尔米娅的额头，轻声道：“宝贝，为什么现在要伤了那个骑士的心，他明明喜欢你。” “我不想让你难过，镜。”菲尔米娅摸着镜的脸，说：“我担心你误会我移情别恋，甚至利用科斯林对我的感情，达成自己的事业。” “怎么会？”镜轻轻点了点她的胸口，说：“我很清楚你这里到底属于谁，别忘了我是你的灵魂碎片，但你这样暗示他，就不怕他倒戈么？” “应该不会。”菲尔米娅道，“我跟他相处这么久，了解他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他十分渴望实现自我，若是我们成功的话，他并不是一无所获。” “最重要的是，”菲尔米娅认真道，“我更在意你的感受，如果因此伤了你的心，那么我宁可放弃一切，不如跟你远走高飞好了。” “我很感动，宝贝。”镜道，“我们哪也不去！我们一定会成功，即便最终失败了，我也会陪你到最后一刻，我爱你，菲尔米娅。” “我也爱你，镜。” 言毕，菲尔米娅主动吻上镜的唇，镜收紧双臂，把她牢牢锁入怀中，只愿此生再也不放开。 下个满月夜终于来临。 当夜，骑士长格雷玛收到二公主指令，急招他入宫，说是有事相商。 科斯林最近混得风生水起，格雷玛早就气红了眼，无奈有公主殿下为他撑腰，只得把怨恨吞到肚子里。 今夜得到菲尔米娅的召见，格雷玛直觉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这位曾经失宠的公主现如今咸鱼翻身，重获国王陛下的信任，协助王储普伦斯，亦是受到王宫众臣追捧，他自然不敢怠慢。 然则格雷玛毕竟纵横皇室多年，早已养成谨慎行事的习惯，是以他不敢独自赴约，而是带上数名骑士团亲信，以策万全。 一行人到得议事大厅，格雷玛发现，厅内空无一人，看来公主殿下还没到，便同手下耐心等待。 大厅里灯火通明，此时正值严冬，巨大的壁炉烧得正旺，噼啪声不绝于耳，不知道为何，明明室内被火烤得暖融融，格雷玛还是觉得寒气逼人。 就在数人等得有些不耐烦时，议事厅的门被骤然打开，十数名骑士蜂拥而至，他们每个俱是全副武装，穿灰色铠甲，面戴头盔，手持盾牌和大剑，将格雷玛等人团团包围。 轰隆一声巨响，沉重的木门被牢牢锁死。 格雷玛：“！！” “你们要做什么？”格雷玛怒喝道。 一名铠甲骑士阔步而出，缓缓推起头盔，现出英俊的面容，冷漠地注视着格雷玛。 “科斯林！”格雷玛震惊道，“怎么是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科斯林不理会格雷玛的质问，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抖开，漠然道：“皇家骑士团骑士长格雷玛，玩忽职守、昏庸无能、贪污腐败，同数家赌场暗中勾结，为其提供庇护，纵容对方各种违法行为，证据确凿！” 念到这里，科斯林抬头，犹如一头狩猎的豹子，死盯着格雷玛的眼睛，沉声道：“格雷玛的种种行为严重抹黑意特尼缇皇室威严，现奉国王陛下指令，砍下你的人头，以儆效尤，即刻执行！” “荒唐！”格雷玛咆哮道，“陛下他绝不会下达这种命令！” 科斯林把卷轴一抛，格雷玛于空中接住，科斯林冷冷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格雷玛颤抖着打开卷轴，一目十行，末了道：“不！这绝不是陛下的签名！科斯林，你竟敢伪造国王手谕，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 第153页 “骑士长大人，”科斯林从背后缓缓抽出重剑，淡淡道：“今夜到底是谁会倒在血泊中，稍后自然就会见分晓。” 格雷玛见状，不再与其争执，手持大剑，剑指科斯林，厉声道：“定然是你！”说着便朝科斯林冲上去。 锋利的重剑闪烁寒光，格雷玛双手持握剑柄，使尽全力，朝科斯林当头劈下，科斯林以剑格挡，当的一响，两剑相撞，火星四溅。 其他骑士见两位骑士长动手，遂纷纷加入混战，整个大厅登时乱成一团，盾剑碰撞声不绝于耳，不时有人被刺伤，发出惨叫。 格雷玛虽然武力值不如科斯林，却也是从小就接受皇家骑士培训，战斗力远胜常人，科斯林想要在短时间内取其性命，亦是困难重重。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科斯林心急如焚，恨不得下一秒便斩下格雷玛头颅，尽快结束这场杀戮。 就在众骑士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大门再次被打开，镜乔装成菲尔米娅，戴着银质面具，领着数十名皇家骑士团成员，涌入大厅内。 刚到的骑士们都傻了眼，他们刚才得到公主指令，只说议事厅有人谋反，却见眼前打成一片的兄弟，以及杀红眼的正副骑士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何事？ 镜只稍略一看，二话不说，随手抄起身旁一名骑士的大剑，刷然冲入混战的人群。 那大剑足有三十斤重，在她手中却轻如鸿毛，镜犹如电光，蓦然出现在格雷玛和科斯林身旁。 接下来，两人都看到令他们难以置信的场面。 镜一抖大剑，快得像道闪电，格雷玛只见白光一闪，那剑便直直刺入他的咽喉，重剑穿喉而过，滚烫的鲜血喷溅，格雷玛甚至都来不及呼叫，霎时气绝，轰然倒地。 镜不做停留，收剑转身，游走于大厅中，不消片刻，干净利落地斩杀了数名格雷玛的亲信。 科斯林：“…………” 所有人俱是被骇到了，包括科斯林在内，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看起来柔弱如鸡的二公主，竟能杀人于无形中，且下手狠辣，令人毫无招架之力。 就像被施了魔法，混战的骑士们瞬间静了下来，镜手持染血的重剑，矗立在尸体中，漠然道：“还有谁想送死？” 骑士们：“……………………” 第82章 格雷玛带来的残余部队亲眼目睹骑士长毙命、以及其他人被镜秒杀, 此时全部都瑟瑟发抖，惊悚地望向犹如恶魔的二公主。 “各位勇士们，”镜沉声道, “格雷玛他是罪有应得，我想你们平日也是对他心存恨意，今夜我杀了他，可以说是为全体意特尼缇的子民做了一件善事。” “至于你们……”她冷冷看向那几名亲信骑士，数人登时心里打个突, 镜却道：“只要发誓从此效忠于我，效忠于科斯林大人，那么往事便可既往不咎。” 几名骑士面面相觑, 旋即识相地扔下手中剑，一声不敢吭，但那行为已经显而易见，彻底放弃抵抗。 “很好。”镜微微一笑, 说：“我宣布，从此刻起，科斯林大人将接任皇家骑士团骑士长一职, 从今往后, 你们所有人都要听他的指挥。” “若有叛逆之心的话……” 镜短暂一顿, 一团黑色火焰从她手心陡然生出，轰然击中地上的死尸, 眨眼间，尸体化成齑粉。 大厅内刹那鸦雀无声。 黑魔法！！ 所有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继而惊恐不已。 原来二公主并非他们想象的那么单纯，竟然不知何时，学会了巫术！ “接下来, 科斯林骑士长有话对各位讲。”镜漫不经心道，而后示意科斯林发言。 科斯林亦是出了身冷汗，然而他无暇多想，上前一步，把菲尔米娅与他之前商定的逼宫计划朝众人交代一番。 骑士们面如土色，想不到二公主竟如此大胆，原来杀死格雷玛只是开胃小菜，逼宫夺权才是重头戏！ “公主殿下她体恤民情，不想我们国家就这样衰落下去。”科斯林沉声道，“各位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亦是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只要我们追随二公主，将来定然前途无量，亦能拯救万民于水火中，此乃大道！ “各位请慎重考虑，可否愿意加入？” 长久的沉默后，不知是哪个骑士小声道：“我愿意追随二公主。” 那一声犹如号令，很快感染了其他骑士，于是更多的人振臂高呼道：“我们愿意追随二公主！” “我们愿意追随二公主！我们愿意追随二公主！” 呼喊声响彻整个大厅，皇家骑士团被成功收编！ 同时间，国王的寝宫，圆月及至最满时，园圃内的月光花逐渐枯萎，国王肯恩身上的能量也随着花儿的凋零，彻底被抽空。 呼——！ 老国王腾一下从床上坐起，他方才做个噩梦，梦到自己变成耄耋老人，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肯恩发觉只是个梦，当即松了口气，继而下意识低头查看，赫然发现，自己的手仿如一节枯木，上面布满深壑的皱纹。 “啊——！” 肯恩被吓得大叫，而后狼狈地滚到床下，踉跄着跑到穿衣镜前，发现自己再次变得苍老，甚至比之前还要衰败！ “来人！来人啊！” 肯恩拼命呼喊，数名侍女匆忙进来。 -- 第154页 “我这是怎么了？！”肯恩大叫道，“去把塞林格法师叫过来，快去！” 这时候，数十人涌至寝殿内，菲尔米娅携骑士团众骑士，身后则跟着科斯林、以及塞林格，来到老国王面前。 就在刚才，镜带领大家朝国王寝宫赶来时，菲尔米娅则开启镜场，与镜在众目睽睽下合体，所有人只见蓝光一闪，不明就里，除了精通法术的塞林格，没人能想到竟然有两位公主。 “菲尔米娅？”肯恩看到自己的女儿带着军队来到殿内，质问道：“你、你怎么来了？你带骑士团过来作甚？你想干什么？” “父王陛下，”菲尔米娅好整以暇道，“我知道您今夜身体抱恙，特来关心一下。” 老国王稍一怔，眯眼看着菲尔米娅，又朝塞林格瞥去，继而发现，这位子爵大人神情自若，丝毫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 肯恩并不傻，联系到前因后果，猝然反应过来，喝道：“是你！是你设下的计谋！你竟敢谋害我？” “哦不，父王大人，”菲尔米娅笑道，“我怎可能谋害自己的亲生父亲？我只是觉得你居于这个王座实在太久了，着实辛苦，所以想请父王今后歇息下来，如此才能长命百岁。” “塞林格子爵！”老国王怒道，“你竟敢跟二公主串通合谋，对一个国王做出此等忤逆之事？你的父亲知道了，定然饶不了你！” 塞林格对肯恩的话置若罔闻，只绅士地一鞠躬，淡然道：“我只听命于公主殿下，且我早已成年，父亲他无法替我做主。” 肯恩被气得浑身发抖，朝科斯林等众骑士咆哮道：“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混账！竟敢公然跟着菲尔米娅造反！你们难道忘了谁才是你们的国王？是谁养活了你们？！” 寝殿内静寂无声，没有人回答他的质问，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肯恩，仿佛那不是意特尼缇至高无上的王，而是一个即将步入死亡的卑贱老人。 看到这种局面，老国王知道，今夜再无生还希望，转而朝菲尔米娅道：“你到底想怎样？你该不会真的想杀了父王我吧？” “父王，我刚才就已经说了，我不会做出这种事。”菲尔米娅道，“我就不跟您兜圈子，直说好了，我要你即刻退位，把王位传给我的弟弟萨伦尔德公爵。” “萨伦尔德他才八岁！”老国王震惊道，“你让个孩子管理国家，你疯了吗？” “当然不是他一人。”菲尔米娅笑道，“身为他的姐姐，我会尽心辅助他，亲力亲为地帮他处理好每一件事。” 老国王终于反应过来，厉声说：“你竟妄想摄政？我真是想不到啊，菲尔米娅，你的野心居然这么大？我真该在你母亲去世后，把你扔在那个房间里，叫你自生自灭！” “我就权当您是在夸赞我了，父王。”菲尔米娅漠然道。 “我不同意！”肯恩道，“我早就册立好王储，亦是朝圣地教皇报备过的，君权神授，你没有资格剥夺普伦斯的继承权。” 菲尔米娅闻言，大笑道：“父王陛下，我可不承认您口中所谓的神，何来君权神授一说？” “菲尔米娅！”肯恩怒道，“你这个疯子！你竟胆敢玷污伟大的光明神，你会被圣光烧死的！” “那就看看，到底谁能活到最后。”菲尔米娅冷冷道，“至于现在，父王陛下，圣地尚未派来新的红衣主教，您完全有权利废除王储，改立萨伦尔德继位。” “到时候我可以朝众大臣宣告，父王的健康急转直下，无法再继续执政，由于事发突然，普伦斯亲王又德不配位，萨伦尔德天资卓越，只得临危受命，在二公主的辅佐下，成为意特尼缇的新国王。” “这实在是太荒唐了！”肯恩难以置信，反问道：“你当别人是傻子吗？他们会相信你这套拙劣的说辞？” “唔，这就不是您该操心的事了。”菲尔米娅说，“现在只有两条路给您选择，第一就是退位，颁布指令传位给萨伦尔德，那么子爵大人会继续服务于您，令您重新容光焕发，运气好的话，再活一百年应该没问题。” “倘若您不同意的话，”菲尔米娅沉吟道，“也可以选择第二条路，就是任由您的身体衰老下去，让我算算……” 菲尔米娅短暂想了想，哂笑道：“应该只有一个月好活吧，而且您会愈来愈虚弱，终日卧床不起，最终在床上迎接死亡，哦不对，是迎接圣光的邀请，投入光明神的怀抱，这么想想也不错，是不是，父王陛下？” “你……”老国王面部不住抽搐，被气得一时语塞。 然而菲尔米娅兀自不肯罢休，转而朝塞林格道：“子爵大人，我说得没错吧？” “是的，公主殿下。”塞林格道，“陛下的身体状况目前非常差，注入月光花能量过渡透支了原本的剩余生命，一个月是乐观估计，依我看来，也有可能不足二十天。” 肯恩：“…………” 塞林格这话说完，肯恩只觉身体仿佛被瞬间掏空，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虚弱得就像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随时灯枯油尽。 他回想起之前的快乐时光，强壮的身体、年轻的容颜，遥遥无期的死亡……然而现在全都不复存在，等待他的将是散发着臭味的床褥，以及时日不多的苟延残喘。 肯恩就像个被毒品控制的瘾君子，无比渴望那神仙般的日子，为此他愿意献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 第155页 事实上，他从前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就因为瑞德索普保他长生不老，他便不再理会政务，任由对方胡作非为。 最终，肯恩不得不向命运低头，无力道：“我只想知道，菲尔米娅，你打算怎么处置普伦斯亲王？他可是你的亲哥哥！” 听到这话，菲尔米娅知道她赢了，遂道：“我会送他一块富庶的领地，远离星河城，他可以当个衣食无忧、快快乐乐的领主。” “快快乐乐？”老国王冷笑几声，整个人苍老无比，嘲道：“本可以是一国之君，现在却只能当个小领主，你觉得你的哥哥还会开心么？” “普伦斯本就不是从政的料，”菲尔米娅道，“父王您心知肚明，只不过他是您的嫡长子罢了。” “你要向我保证，菲尔米娅，”肯恩直视菲尔米娅的眼睛，说：“必须保证普伦斯性命无忧，你决不能杀害手足亲人！” “我朝我的神灵发誓，父王陛下。”菲尔米娅郑重道，“我绝不会那么做，血浓于水，我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肯恩：“好，我暂且相信你。” 言毕，老国王深深叹了口气，沉默不语，目光逡巡过殿内的每一个人：菲尔米娅、塞林格、科斯林，以及所有身披铠甲的骑士。 半晌后，他冷声吩咐道：“把我的金印拿来！” 第83章 意特尼缇, 雪阜镇，丹奈尔大街。 今天是圣恩节，往年这个时候, 全国都会举行各种盛大的庆祝仪式，然而今年却冷清许多。 王室动荡，老国王肯恩突然宣布退位，由年幼的小亲王萨伦尔德继位，二公主菲尔米娅则成了摄政女王。 对于这场宫廷哗变, 贵族们心知肚明到底是怎么回事，俱是如坐针毡，生怕受到牵累, 有些人甚至担忧会被二公主秋后算账，因此也没了过节的心情。 时值宫内新旧更迭，王室并未颁布庆贺节日的圣谕，没了最大的组织者, 再加上贵族们兴致缺缺，平民们索性也不再凑热闹，还不如待在家里休息一日, 舒舒服服睡大觉。 虽然没了过节气氛, 布特勒还是给自家的两名仆人放了假, 准许他们返回家中，与亲人团聚。 自从离开小主人西休米, 布特勒便定居在这个安逸的小镇，每日种花养草，偶尔亲自下厨做美食，打发他那所剩无几的生命时光。 作为曾在伯爵府操劳一辈子的高级管家，布特勒还是非常注重生活空间的干净整洁, 于是在这个感恩光明神的节日里，他决定给家中来场大扫除。 这栋房子有个地下室，之前用来堆放前主人的各种物品，不知为何，那位法师搬走的时候，竟然没有尽数带走。 顾虑到万一哪天对方突然上门讨要，所以老管家刚入住时，只吩咐仆人们简单清扫，并未将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扔掉。 地下室里散落着各种瓶瓶罐罐，布特勒小心地跨过去，继而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墙上挂满了壁画，全部绘制着羊首人面的怪物，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老管家微微一怔，只觉有些不舒服，但也未做多想，弯腰开始清扫起来，就在他低头的一刹那，画中的怪物集体睁开眼睛，齐齐凝视正在忙碌的布特勒。 下一刻，壁画上黑气缭绕，在遥远的恐怖炼狱深处，强大的不死之物夜影，正在朝这里迅速袭来。 老管家做梦都想不到，壁画的前主人并非上任房东，而是一位早已亡故的黑魔法师。 那魔法师曾试图修炼禁忌法术，并通过这些壁画，跟炼狱建立联系，并同其达成某种协议，从而使自己脱离肉|体，成为永生不死的巫妖。 但不知是何原因，他最终失败了，还因此丢掉性命，而上任房主则通过不正当渠道，辗转获得这些壁画，却还来不及研究，便发生种种可怕的异象，这才匆忙将房子卖掉，逃离此地。 今天，正是那黑法师死去的第十三年忌日，也是炼狱魔物最初被召唤出来的日子，现在的老管家布特勒，即将成为它们新的猎物。 夜影悄悄从壁画里钻出来，很快蔓延得到处都是，身为凡人的老管家对此一无所知，就在这时，一名刚巧路过的光明教会神官，却觉察到这栋房子内隐约有暗黑能量波动。 短暂迟疑后，在警惕与好奇心的双重趋势下，神官推开院子的大门，径直走入一楼大厅，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于是循着源头，小心谨慎地来到地下室门口。 “请问，有人在吗？”神官问道。 听到声音，老管家当即站起身，刚想回答，夜影蓦地笼罩住他，紧接着，一只囚魂魔从壁画中冲出来，侵入老管家布特勒的体内。 这是只雌性囚魂魔，常年游走于炼狱中，凡是被她捕捉住的生物，都将即刻死亡、且无法复生。 但老管家由于陪伴过西休米，无意间沾染了古神的气息，是以灵魂并未被囚魂魔吞噬，而是被她锁入肋骨中，陷入沉睡。 囚魂魔略一疑惑，却无暇揣摩原因，先暂时接管布特勒的身体，沉吟片刻，以老管家的声音答道：“谁在上面？” 听到有人说话，神官忙道：“您好，我是光明教会的神官，您现在方便上来吗？” “稍等。”囚魂魔收敛全部暗黑气息，从地下室走出来，打量神官一番，冷冷道：“大人为何要擅闯民宅？” 见对方只是位普通老人，且自带贵族气质，神官松了口气，手兀自放在腰间的通讯石上，严肃地说：“先生您好，我怀疑您的家中有暗黑元素，所以特地进来查看，抱歉打扰到您了。” -- 第156页 “我只是个独居的老人家。”囚魂魔模仿布特勒的口气，一板一眼道：“家中怎么可能出现暗黑元素呢？神官大人，您可不要吓我。” 神官东张西望，一边掏出怀中用来检测异象的道具，解释道：“刚刚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受到这栋房子有暗黑气息，而且我很笃定，这个地下室非常可疑。” 看到神官并不相信自己，囚魂魔目光一凛，故作惊慌道：“神啊，这么恐怖！那就烦请神官大人亲自下去看看吧，倘若真有异端出现，也好帮我用圣光清除。” 神官微微颔首，沿台阶而下，囚魂魔跟在他后面，两人来到地下室，神官举起道具，四下查看，发现这里除了一堆奇怪的收藏品外，并没有什么异常，且检测道具也未发出警报声响。 “真是奇怪。”神官自语道，“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可我明明刚才感受到暗黑能量，怎么会这样呢？” 这话说完，囚魂魔忽而一笑，用不男不女的声音阴恻恻道：“哦？是么？不如您再看看手中道具，亲爱的神官大人——光明神的走狗！” 神官：“！！” 刹那间，道具骤然响起刺耳鸣笛，神官大惊失色，然而还不待他作出反抗，囚魂魔顷刻从老管家的体内窜出来，近乎三米高的黑色身躯耸立在神官面前，继而整个化成庞然巨口，将其吞下。 数息后，巨嘴开始化形，黑气逐渐收拢，变成神官的模样，失去囚魂魔操控的老管家，则缓慢瘫软在地上。 夜影铺天盖地涌入地下室，卷起昏迷的老管家，将他带离，隐匿到屋内一个独立存在的维度空间中。 扮成神官的囚魂魔做出个奇怪的动作，蓦然间，整栋房子响起毛骨悚然的声音，那是来自炼狱的意识本体，正在用炼狱语，朝囚魂魔发出指令。 炼狱本体一直妄图侵占人类世界，通过吞噬人类的躯壳和灵魂，不断复制出更多的炼狱魔物，从而凌驾于深渊之上，成为整个西幻大陆最为强大的暗黑帝国。 千年前，它成功入侵一个人类小镇，而后机缘巧合，借助禁咒术，将小镇化为炼狱魔物的乐园，从那之后，炼狱本体便发现，原来光明元素也能成为它的力量源泉。 然而不久前，那小镇已经被一群女人彻底摧毁，苦心经营千年的基地一夜间化为乌有，炼狱本体必须重新寻觅一处合适的土壤，创造出新的孕育之母。 现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趁着意特尼特王室动荡、以及红衣大主教瑞德索普被刺身亡，这个国家再也没有与其抗衡的力量，而这栋房子无论地理位置、亦或是曾发生的一切，都完全满足它的要求。 它要把这栋房子彻底改造成孕育之母，再把自己的意识本体投射到过来，最后吞没整个雪阜镇，使其沦为第二个永夜古镇！ “释放紫蚁虫……”嘶哑、诡异的声音吩咐道，“构造孕育之柱，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光明元素。” “遵命，我主。”囚魂魔答道。 随着声音消失，囚魂魔利用体内神官的光明之力，将周遭的全部游离元素转化为暗黑能量，霎时间，整栋房子的内部格局犹如破碎的镜面，瞬间分崩离析，再重新聚合，现出恐怖而恶心的场景。 无数炼狱蕈类植物遍布房内（蕈读音xun四声，蘑菇类），暗紫色的尖叫蕈，可以通过超音波吸引猎物，长满紫灰色斑痕的紫蕈则附在尖叫蕈旁，一旦猎物被诱惑而来，它们便会释放出剧毒，令其顷刻毙命。 数十只缚灵在空旷的大厅内穿梭，它们是由邪恶与黑暗产生的虚体魔物，能力与囚魂魔相似，可以迅速捕捉猎物，将其灵魂抽取并毁灭，而猎物最终将被变成另一个缚灵。 与稀少的囚魂魔不同，缚灵的数量在炼狱里不计其数，它们可以有效协助囚魂魔击杀更多的目标，尽快把雪阜镇变成人间地狱。 魔物们疯狂地舞动、叫嚣，为寻到新的狂欢圣地激动不已，与此同时，地下室则成为整个圣地的中枢，被炼狱紫蚁虫彻底侵蚀。 厚厚的黑色脓液在地下室里翻涌，密密麻麻的紫蚁虫犹如地毯，覆盖住这里每一寸空间。 它们是炼狱里的最小单位，个体没有智力和意识，只具有集体意识，听命于指挥者，可以在短时间内构建出任意暗黑物质。 每只紫蚁虫身上都覆有紫棕色甲壳，口器中不断分泌出腥臭脓液，片刻后，九根肉柱赫然在地下室里形成。 每根肉柱直径都足有五十公分粗，把天花板同地面连接在一起，肉柱上逐渐现出各种炼狱魔物的轮廓，包裹在半透明的薄膜中，蠢蠢欲动。 看着眼前翻天覆地的变化，囚魂魔嘴角一勾，捡起地上的通讯石，打开，顶着神官的脸，佯装出惊恐的神情。 “呼叫毕肖普主教！呼叫毕肖普主教！”她颤声道，“丹奈尔大街十三号，这里被暗黑生物侵蚀，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神官的灵魂早已被囚魂魔消化掉，全部记忆也被其吸收，因此囚魂魔轻而易举便知晓，雪阜镇的分教会主教正是毕肖普。 虽然意特尼特总教会的红衣主教已经身故，但各地区分会的主教们依旧坚守阵营，期盼圣地那边尽快派来新的首领。 通讯石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在问究竟出了什么事，少顷后，毕肖普的影像出现在通讯石里，刚想开口，囚魂魔的脸部开始变得扭曲，旋即发出一声尖叫，继而捏碎了通讯石。 -- 第157页 “咯咯咯——！” 囚魂魔发出刺耳桀笑，闭上眼睛，舒展双臂，怪叫道：“愚蠢的教会走狗们，欢迎你们光临，成为炼狱孕育之母的口粮！” 第84章 星河城, 西休米的庄园。 天色昏沉，阴霾密布，不消片刻, 细密的雪花开始飘落，很快为整个庄园覆上一层薄薄的雪毯。 圣恩节，亦是一年中最冷的一天，尽管窗外寒风凛冽，西休米的卧室内却暖意融融, 早在上个月，赫尔修斯就在建筑内布置好供暖法阵，生怕心上人被冻到一星半点。 宽大的床上, 西休米犹如八爪鱼，手脚都缠在天使身上，赫尔修斯则紧紧抱着他，睡得正熟。 昨晚折腾到午夜, 两人都十分疲惫，索性早餐也没吃，直睡到晌午时分。 睡梦中, 西休米忽觉心口传来一阵刺痛, 蓦地从床上坐起来, 柔软的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赤|裸、白皙的肩膀, 赫尔修斯随即醒来，忙把少年拥入怀中。 “怎么了，大人？”他问道。 西休米茫然地看向赫尔修斯，片刻后摇摇头，说：“没怎么, 就是心脏突然有点难受，也不知道为什么。” 赫尔修斯蹙眉，旋即用神识探查，发现猎魔女并未出什么意外，猎魔协会正在有条不紊地运作，欧帕斯国也变得比从前更加井然有序。 至于二公主菲尔米娅那边，正处于整顿王室内务阶段，同时积极推动变法，她基本已经掌控了中央集权，亦是没有面临什么危机。 确认一切安好，赫尔修斯便温柔地亲吻西休米的唇，低声道：“大概是昨夜累到了，很抱歉大人，都是我的错。” 听到这话，西休米倏然想起昨夜羞耻的一幕，自己还说了那么多难堪的求饶话，不禁面红耳赤，轻轻推开赫尔修斯，羞恼道：“别说了，跟这没关系。” 看到少年羞涩的可爱模样，赫尔修斯爱得快要发疯，宠溺地把他捞进怀中，哄道：“好好好，不说了，大人其实是最近太过操劳，所以身体才会出现不适，对不对？” 西休米点点头，悲愤地说：“当神灵实在太辛苦了，每天不是在拯救客人，就是在拯救客人的途中，确实很累。” “那就别管了。”赫尔修斯漫不经心道，“反正猎魔女和巫女团已经彻底清除掉欧帕斯的暗黑生物，公主那里也进展顺利，混血精灵更是乐得逍遥，就让他们自力更生好了。” 西休米嗯了声，忽而又想起什么，说：“几点了？亚历克斯是不是还没吃饭？不行，我得去看看他。”说着便想起身下床。 “别走！”赫尔修斯把他按回床上，柔声道：“你忘记梦境殿堂的特性了吗？那里的时间过得很慢，亚历克斯肯定还睡着呢。” “说的也是。”西休米复又躺下来，自觉缩进天使温暖的怀中，慵懒地说：“其实我也不太想起来，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真想好好睡一觉。” “那就睡吧，大人。” 赫尔修斯吻了下他的额头，反手不住轻抚过少年光滑的背脊，西休米闻着天使身上清新的肌肤气息，意识愈来愈模糊，很快睡了。 天使也跟着沉沉入睡，两人一时都忘却了，还有个老管家布特勒，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羁绊。 —————— 雪阜镇，丹奈尔大街十三号。 收到神官的呼救后，雪阜镇分教会的主教毕肖普，携十数名神官，匆匆赶到老管家的宅院前。 “主教大人，就是这里。”一名神官道，“克莱尔的气息就是消失在这栋房子内，下一步该怎么办？” 毕肖普沉吟片时，释放出圣光十字架，十字架升至半空中，射出万丈光芒，在那金光的映衬下，众人清楚地看到，整栋房子黑雾缭绕，房顶的暗黑气息直冲天际。 所有人脸色大变，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暗黑能量，不禁怀疑，深渊和炼狱是不是崩塌了，导致里面的魔物通通聚集到此处。 “情况不容乐观。”毕肖普想了想，吩咐道：“大家开启光明护盾，我们这就杀进去，务必要跟紧我，稍后见机行事！” 神官们道了声是，纷纷为自己构造出圣光盾，继而在毕肖普的带领下，推门而入。 一行人进得大厅，顿然被眼前的景象骇住了。 只见房内四处弥漫着黑色浓雾，雾中隐约有巨大的触手在游移，遍地是一团团的黑影，矗立在雾中，辨不清模样。 突然间，一条黑色触手从雾中窜出来，触手的顶端生有十字形口器，里面长着密密麻麻的利齿，猝然吸附到一个神官的嘴上。 神官发出呜呜叫，无法说话，旋即噗嗤一声，五脏六腑被那口器从嘴巴里吸出来，登时七窍流血，倒地毙命。 “杀人蔓！！” 毕肖普大吃一惊，一抖圣光剑，果断斩断蔓藤触手，触手发出一阵哀嚎，缩回浓雾中。 短短顷刻就死掉一人，众神官被吓得面色如土，毕肖普则被气得火冒三丈，当即催动体内光明之力，形成一道圣光冲击波，以扇形瞬间扩散开去。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黑雾消散，屋内景象悉数尽显，待所有人看清后，俱是心里咯噔一响。 只见地上生有大大小小的蘑菇，数不胜数，散发出黑紫色幽光，数根粗长的杀人蔓匍匐在蘑菇群中，张开巨大的口器，发出低沉的吠叫声，犹如狩猎的猛兽，齐齐朝向众人。 -- 第158页 除了杀人蔓，包括毕肖普在内，无人知道这些诡异蘑菇是何种暗黑生物，但直觉其危险，心底不禁泛起阵阵恶寒。 就在这时，尖叫蕈开始发出诱敌声波，那声波的赫兹完全不在人类听觉范围内，是以众人丝毫不察，其中几个因为靠得太近，顿时中招。 他们瞬间被迷失心智，仿佛一个个傀儡木偶，直挺挺朝前走去，终于有人发现同伴们的异常，忙惊呼道：“小心！” 然而为时已晚，被诱捕的神官们没走几步，紫蕈便释放出毒气，这几人当场口吐白沫，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封闭五感！”毕肖普大喊道。 神官们马上依言行事，尖叫蕈的声波失效，毕肖普再次释放圣光冲击波，将满屋的毒气灼烧殆尽。 众人惊魂未定，然而下一刻，空中突现数道半透明的影子，其中一个俯冲而下，顷刻击中一名神官。 神官发出一声惨叫，随即一团白光从他天灵盖溢出，正是神官的灵魂！！ 影子扑住那白光，转眼吞噬得一干二净，神官的身躯随之化作一道光，刷然腾空，变成半透明的影子，与偷袭他们那魔物如出一辙。 “缚灵！”毕肖普大惊失色。 他深谙缚灵的危险，忙高声喝道：“圣言术！” 闻言，神官们当即各自催动体内圣光，集中朝毕肖普身上灌入，毕肖普背后刹那亮起光明符文。 毕肖普屏息凝神，将所有人的能量汇聚，少顷后，巨大的金色光球浮于他头顶，万道金光照耀整个空间，毕肖普大喝一声，光球化作数十颗圣光弹，朝地上、以及空中的魔物呼啸而去。 轰隆——！轰隆——！轰隆——！ 圣光弹颗颗击中目标，鬼哭狼嚎声响彻整个大厅，全部杀人蔓被烧成灰烬，缚灵们遁逃得无影踪，地上的蘑菇被毁掉半数，紫光倏然熄灭。 毕肖普浑身被汗水浸透，圣言术耗费掉他半数的光明之力，险些虚脱，喘了半晌才恢复过来，而后吩咐神官们用圣光火焰，清理出一条通往地下室的道路。 “地下室就是暗黑能量的据点。”他疲惫地说，“大家不要松懈，里面肯定还有更难对付的魔物！” 神官们嗯嗯点头，他们从未有过如此凶险的经历，只不过数分钟，便有七、八个同僚牺牲，心中俱是胆战心惊，恨不得立即逃离这恐怖之地。 地下室的门早已被圣光弹炸毁，现出一个巨大的洞，里面有阵阵黑气溢出，众人到得洞口，朝下望去，乍然瞠目结舌。 就见九根巨大的肉柱耸立在地下室内，肉柱上生有数不清的魔物，被薄膜包覆，犹如蛆虫般蠕动，地面上、墙壁上，乃至天花板上，爬有密密麻麻的紫色蚁虫，整个场面说不出的恶心。 “这、这到底是什么？”一名神官颤声道。 毕肖普对此也一无所知，只觉一阵阵反胃，强忍不适，沉声道：“用圣光火焰……烧死它们！” 这话说完，全部人开始释放体内圣光，毕肖普更是将圣光之力催到极致，数道金光化作火焰巨龙，整个地下室霎时成为火海，肉柱上的魔物开始剧烈挣扎，蚁虫犹如潮水般涌动。 烧了半晌，众人力竭，火焰消失，毕肖普定了定神，发现全部蚁虫已经化为乌有，而那九根肉柱则被烧得碳化，散发出阵阵恶臭。 “下去看看。”说着他先行走入地下室，仔细检查肉柱上是否还有残余。 神官们拥挤在逼仄的地下室内，抬头观察烧焦的肉柱，不住啧啧惊奇，这完全不在他们所学的范畴内，无人知晓它们的来历，以及是如何生成的。 “啊——！”突然有人惊声尖叫。 “怎么了？”毕肖普被吓得打个突，忙问道。 “大大大……大人，”那人哆嗦道，“肉柱上、肉柱上的东西、好像活过来了！” “什么？！” 毕肖普马上走过去，只见那柱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幻，焦黑的外壳迅速蜕化，现出粉嫩的组织，接着鼓出一个个包，里面全部包裹着怪物，众人顿时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这时候，紫色蚁虫再次凭空出现，将炸毁的洞孔迅速修补出一道屏障，把全部人封死在地下室中。 紧接着，其余八根肉柱也开始重生，而那些肉柱上的怪物，则犹如破茧而出的飞蛾，扑簌簌从肉柱上不断掉落。 它们一旦掉到地面，立即化成奇形怪状的魔物，有的长满触手，有的则张着血盆大口，身上不住滴落黏液，发出嘶吼，电光般朝众人扑过来。 一时间，整个地下室变成炼狱，很多神官被魔物扑倒、撕咬，发出痛苦的求救声，毕肖普马上呼喊众人使出体内剩余的全部光明之力，以圣光焰抵抗魔物的侵袭。 然而根本没有用！ 魔物们一旦被烧死，便有更多数量从肉柱上生出，前仆后继攻击众人，有几名神官实在吃不消，跌跌撞撞爬到洞口，妄想逃脱，结果刚碰到蚁虫屏障，立时中毒身亡。 “咯咯咯——！哈哈哈——！” 狞笑声在地下室回荡，囚魂魔现身，朝数人猖狂道：“你们这群愚蠢的凡人，感谢你们贡献的光明能量！” 看到占据着克莱尔身体、发出女人怪叫的囚魂魔，毕肖普厉声道：“你是谁？” “我是炼狱使者！”囚魂魔道，“为了让你死得其所，我不妨告诉你，这些肉柱是炼狱的孕育之母，正是我把你们骗来，成为上等的人肉养分！” -- 第159页 “恶魔！” 毕肖普朝她射出一道圣光箭，囚魂魔却轻松避开，嘲道：“想杀我？也不看看自己的能耐，好了，我已经说得够多了，现在——去死罢！” 话音落，漫天的夜影从囚魂魔身后现出，仿如巨型吸血蝙蝠，陡然将所有人罩住，毕肖普自知在劫难逃，当即燃烧掉全部生命精华，释放出终极召唤术，召唤光明神的神侍。 就在召唤术使出的一刹那，毕肖普等人被夜影完全吞没，所有光明元素被顷刻亵渎，化作暗黑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九根肉柱之中。 霎时间，肉柱变得更加粗壮，相互挤在一起，几乎要胀满整个地下室。 囚魂魔瞬移到大厅中，注视着满地狼藉，舔了舔嘴唇，朝夜影道：“趁现在还有点时间，让我们去瞧瞧那个老头子，我倒要看看，他身上的暗黑神性，到底来自何方神圣！” 第85章 囚魂魔和夜影来到房内独立的小空间, 老管家布特勒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短暂思索后，囚魂魔释放出暗黑元素, 探查对方体内的诡秘神性。 片刻后，囚魂魔停了下来，眉头微微蹙起，自语道：“真是奇怪，明明是暗黑神性, 为何还具有星光之力？我怎么就不记得，炼狱和深渊里，曾有这样的神灵存在呢？” 夜影发出古怪的声音, 囚魂魔瞥它一眼，说：“就连身为不死之物的你也不知道？有意思……” 囚魂魔想了想，吩咐道：“你现在就把这神性从他体内抽取出来，让我仔细研究一番。” 得到指令, 夜影便将布特勒整个包裹住，开始亵渎他体内的西休米神性。 半晌后，夜影离开老管家, 但对方的形态并未出现任何变化, 依然面色红润, 呼吸平稳，而那股暗黑神性, 兀自在他体内缓缓流动，犹如温润的星河，守护这位孤独的老人。 “怎么会这样？”囚魂魔诧异道。 “唔……强大的能量。”炼狱本体意识的声音突然响起，“囚魂魔，你可以借助缚灵的力量, 把它剥离出来，献给我！” 囚魂魔顿时茅塞顿开，沉声道：“是，我主，我这就按照您的吩咐去做。” 声音再次消失，囚魂魔一抬手，抓住一只藏匿于虚空的缚灵，缚灵发出凄厉的叫声，囚魂魔却无情地将它吞噬掉。 囚魂魔现出原形，庞大的黑色躯体笼罩住老管家，缚灵的力量被她彻底吸收，开始剥离布特勒体内的神性。 尽管有了缚灵的加持，整个过程进展还是十分缓慢，囚魂魔开始变得焦躁，就在这时，夜影忽然发出阵阵怪叫。 “该死！又来了一群光明神走狗。”囚魂魔吩咐道：“你去对付他们，尽力为我争取更多的时间，我现在脱不开身。” 夜影说了一串炼狱语，继而盘旋着离开。 —————— 幽蓝色的夜幕下，雪花纷纷扬扬，犹如铺撒在黑布上钻石，点缀着暗无星光的夜空。 老管家的宅院外，聚集了一群光明教会的人，他们都感应到雪阜镇主教毕肖普释放出的召唤术，于是通过传送阵，匆匆赶来。 神官们先是集体释放光明之力，构造出一个结界，使老管家宅邸与周围建筑完全隔离，此时居民都猫在家中取暖，对这里发生的恐怖事件毫不知情。 “萨特主教，您也来了？”身穿白纱的女人越众而出，朝一位中年人温声道。 女人正是雪阜镇分教会的圣女阿斯娜，而那名叫萨特的中年人，则是隔壁夜灵镇分教会的主教。 萨特朝阿斯娜微微颔首，脸上现出忧虑神情，答道：“您好，阿斯娜圣女，好久不见了。” 阿斯娜嗯了声，正想礼节性地寒暄回去，一道冷漠的声音在空中响起：“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这群神官还有空聊天？” 众人纷纷抬头，只见一匹雪白的独角兽从天而降，马背上是个身穿铠甲的骑士，面覆头盔，背负重剑。 独角飞马落地，收拢双翼，骑士下马，几步走到主教和圣女面前，推上头盔，现出冷峻的面容。 “卡瓦纳特大人！？” 阿斯娜和萨特心中一凛，没想到雪阜镇的异端事件，居然惊动了圣殿骑士团，而卡瓦奈特正是圣殿骑士团第三顺位骑士。 两人刚想行大礼，卡瓦纳特制止道：“不必多礼，是教皇陛下让我来的，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尚不清楚。”主教萨特率先答道，“我只是感应到毕肖普主教燃尽自己的生命，使出终极召唤术。” “今日晌午，我们教会有个神官突然发来通讯。”圣女阿斯娜补充道，“他说这家宅邸发现暗黑能量，接着就失联了，毕肖普大人马上带上十五名神官赶过去，没想到竟然遭遇不测。” “终极召唤术……”卡瓦纳特沉吟片刻，问道：“毕肖普召唤了光明神大人的神侍？” “是的，卡瓦纳特大人。”萨特如是道。 卡瓦纳特：“具体是哪位神侍？” 萨特摇了摇头，说：“这就不得而知了。” 卡瓦纳特陷入沉默，阿斯娜和萨特也开始思索，这件棘手之事到底该如何处理。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夜空中突然亮起万道光芒，那光就像太阳般明亮，整个雪阜镇瞬间有如白昼。 两团金光缓缓降落到地面，光幕消散，两个年轻男子长身而立，他们穿着相似的白色战裙，赤腿裸脚，金色长发在风雪中飘荡。 -- 第160页 嘭——！ 六道光翼在他们背后刷然抖开，彰显出对方尊贵无比的身份。 正是光明神神侍——炽天使！！ 光明神座下有数名神侍追随，其中以炽天使最是位高权重，炽天使共有四名，顺位下来分别是：Ace、King、Queen，Jack。 教会人员向来不敢直呼他们全名，只用其首字母代替，称之为炽天使AKQJ。 大家怎么都想不到，毕肖普居然召唤出此等大人物，不由得开始瑟瑟发抖。 怎么办？ 莫非是光明神大人发怒了？ 责备他们疏忽大意、造成大规模暗黑魔物暴动？ 圣殿骑士卡瓦纳特、圣女阿斯娜，以及主教萨特马上朝炽天使行跪拜礼，其余神官们也赶紧纷纷效仿，所有人俱是大气不敢出。 两名炽天使冷冷地望着人群，其中一位漠然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那炽天使继续道：“我是Q，他是K，是哪位主教使出的终极召唤术？” 是King和Queen！！ 主教萨特心里咯噔一响，竟是顺位二、三炽天使！虽然A没有来，但足以得见，事件已经发展到几乎难以挽回的地步。 “启禀K大人，”他哆哆嗦嗦道，“是雪阜镇主教毕肖普，不过他似乎已经、已经……” “已经怎么了？”炽天使K冷声道。 “似乎已经牺牲了。”萨特小声说。 “没用的废物！”K不屑道。 听到这话，众人同时打个突，卡瓦纳特小心翼翼道：“敢问K大人，吾神祂对此事有何吩咐或交代？” “吾神还在闭关沉睡中。”K道，“对于此事，祂尚不知情。” 说到这里，K瞥了眼卡瓦纳特，嘲道：“怎么？教皇撒迦利亚还很希望吾神能洞悉，你们这群蠢货是如何渎职的？” 卡瓦纳特：“！！！” “哦不！大人您误会了！”卡瓦纳特吓出一身冷汗，忙解释说：“我就是随口问问，是我失职，跟教皇陛下没有任何关系！” “不要再浪费我们的时间了。”K打断卡瓦纳特，命令道：“跟随我们进去，清除所有暗黑魔物！” 众人齐声答是，而后簇拥在两位炽天使后面，Q突然转身，面无表情道：“骑士、圣女，主教跟来，其余人在此等候，房子空间太小，我们不需要这么多废物。” 所有人：“…………” 十数名神官面色惨白，当即僵在原地，尴尬不已，主教萨特忙道：“你们都留下来，注意保护好结界，不要惊动镇上的居民。” 神官们只得依言行事，三人擦了擦额头虚汗，随炽天使K和Q进入老管家宅邸。 此时夜影早已将房内复原，尖叫蕈和紫蕈遍地，杀人蔓四处游走，数十只缚灵在空中疯狂飞舞，黑雾四下弥漫。 K和Q只随意看了看，旋即抖开六翼羽翅，释放出顶级光明神术，大厅内霎时雷霆交错，连环闪电不住劈向所有魔物，只一息间，一切灰飞湮灭。 夜影一声怪嚎，化作漫天黑幕，朝数人扑来。 K一步上前，身上迸发出磅礴圣光，紧接着，一只巨型金色雄鹰于他背后赫然腾空，迎着夜影黑幕振翅飞去。 伴随着响亮的鸟鸣，金鹰舒展双翅，将夜影整个兜住，而后化作熊熊烈焰，夜影发出凄惨的鬼叫，很快被灼烧殆尽。 更多的夜影窜出来，犹如飞蛾扑火，前仆后继地朝炽天使袭来，K和Q合力，化出数只金鹰，只不多时，大厅内再无夜影气息。 从进门到现在，只短短不过片刻，大厅的魔物被炽天使尽数清除，而教会三人组仿佛三根桩子，戳在那里，动都没动。 我的神啊！三人组在心底咋舌，心道这就是神跟凡人的区别吗？ 所以两位天使大人叫我们进来，只是想向我们证明，在神灵面前，人类是有多么渺小和无能吗？ 圣殿骑士的脸忽白忽青，圣女阿斯娜呆若木鸡，主教萨特则在震撼之余，脑子里叮一响。 他刚想吹个完美的彩虹屁，炽天使Q仿佛有所察觉，马上转头，冷漠而鄙夷地扫了他一眼。 萨特：“…………” 萨特立即把到嘴边的话强行咽下去，被呛得轻咳几声，Q沉声道：“魔物们在地下室建造了孕育温床，必须把那里彻底摧毁。” 同一时间，囚魂魔还在竭力施法，且只差一点点便要成功，却觉察到夜影们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消亡，无法再复生。 “该死！”她忿恨道，“那个混账竟然叫来了炽天使，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囚魂魔果断燃烧自己的生命精华，暗黑神性终于被完整剥离出来，现出原本的形态。 空间内，黑色的能量球缓缓浮到半空中，球上布满繁星，犹如一个微型宇宙，蕴含着浩瀚的神力。 “哈哈哈！”囚魂魔发出尖锐怪笑，大喊道：“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 “我主！”她把能量球朝虚空中一送，沉声道：“请接收我的献祭！” 星光球穿过空间与炼狱的维度通道，径直抵达炼狱的第九层，那里是炼狱的最深处，亦是炼狱本体寄居的位面。 “唔……” 炼狱本体将星光球吞噬，身躯开始不断膨胀，整个炼狱随之发生剧烈震荡，重重叠叠朝外扩散，就连深渊里的生物都有所察觉。 -- 第161页 第86章 呼——！ 西休米猛然从床上坐起, 赫尔修斯马上跟着起来，问道：“大人，怎么了？” 然而下一秒, 天使立即觉察出西休米的变化。 他不再是自己身下那个香软的少年，亦不是那个朝自己撒娇求饶的爱人，他的黑眸中流露出沉静的目光，周身散发出非凡的神性。 神魂醒了？！ 赫尔修斯懵了，旋即想到两人赤身裸体睡在一起, 登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西休米只淡淡看了天使一眼，短暂犹豫后，主动吻了下他的唇。 赫尔修斯：“……………………” “管家爷爷出事了。”西休米简短地说。 话音落, 周遭的景象瞬息变幻，眨眼间，西休米已经穿戴整齐，坐于梦境殿堂的王座之上, 而天使则一身戎装，站在一旁。 直到这时，天使才从石化中清醒过来, 那个亲吻, 以及一声“管家爷爷”, 令他终于明白——西休米的神魂和人魂合体了！！ “喵——！” 黑猫亚历克斯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人，兴奋地扑上来, 欢天喜地道：“大人，您来……” 骤然间，亚历克斯的黑毛全部炸起，他感受到西休米强大的神性，透着说不出的陌生, 压迫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黑猫的耳朵倏然伏贴，身体匍匐在桌面，赫尔修斯朝他递个眼色，示意他安静，西休米望向亚历克斯，目光温柔。 他摸了摸亚历克斯，以示安抚，而后朝天使莞尔道：“赫尔修斯，你穿这身很好看。” 天使：“…………” 西休米自若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穿着天使战裙，我那时就觉得很漂亮，不过时间过去实在太久了，具体款式记不清了，现在草草为你构造出来，不知你可否满意？” 赫尔修斯嘴角抽搐，心道自家的神灵大人可真是淡定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关心这些？！ “我很喜欢，大人。”他轻声道，“你让我穿什么，我都愿意。” “很好。”西休米点点头，缓缓道：“那么现在，就让我看看，到底是谁朝管家爷爷下手。” 说着，西休米慢慢闭上眼睛。 —————— 老管家的宅邸内，K和Q同时感受到炼狱的动荡，三人组却浑然不知，他们就见两位神侍天使定立在原地，不禁面面相觑。 K用天界语朝Q道：“该死！炼狱本体的气息突然变强了！本体意识正在朝这里投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Q也有些崩溃，无语道。 “直接用禁咒术吧。”K说，“否则等吾神醒过来，发现人类国度被炼狱侵占，你跟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疯了！”Q震惊道，“禁咒术会令方圆百里的人类全部死亡，整个雪阜镇也会变成极夜之地！” “那有什么关系！”K不以为然道，“Ace上次不就是这么干的？吾神也没有追究他的任何责任！” 经K一提醒，Q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 千年前，A曾带着数名圣灵，在某个人类小镇狙杀一位暗黑神，但由于对方能量太过强大，A急于求成，便释放出禁术诅咒。 小镇的几千人因此丧命，变得满目疮痍，并被永夜笼罩，魔物横生，甚至小镇隶属的人类国度都未能幸免，彻底沦陷。 然而这并不在A的考虑范围内，他只要圆满完成任务，朝光明神交差即可，事后证明，A做对了，他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想到这里，Q点头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两名炽天使达成共识，K开始吟诵禁术诅咒。 顷刻间，滚滚乌云朝雪阜镇压来，暴风雪骤起，巨大的旋涡在黑云中心出现，一道雷电当头劈下，直穿过老管家屋顶，汇聚于炽天使K的体内。 地下室的九根孕育肉柱开始颤抖，柱体上的魔物集体发出咆哮，无数道黑气从里面窜出，悉数被K吸收。 禁咒法阵形成！！ K和Q站在阵眼中，周身散发出刺眼金光，金光中隐隐呈现大大小小的黑斑，三人组见状，全部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伟大的光明神神侍，炽天使，竟然当着众信徒的面，使出暗黑系的禁术！ 但他们已经没有机会质疑了，下一秒，以K和Q为中心，环形的黑火陡然朝外喷发，只短短顷刻，三人组便化为灰烬！ 炼狱的第九层位面，本体意识感受到孕育之母即将被毁灭，开始催动体内刚刚吞噬的暗黑神力，朝炽天使的禁咒术予以还击。 炼狱里的魔物集体发出嘶吼，雪阜镇完全陷入极夜，雪虐风饕，天地间漆黑如墨，宅邸外的结界被打破，守在门外的数名神官，每一个小镇居民，都被卷入到法阵中，即将丧命。 突然，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风暴消失，雪花停滞在空中，整个小镇静谧无声，全部生灵静止不动，包括神官们，居民们，以及房内唯一仅存的两名炽天使。 雪阜镇的时间停驻！ 就连这里的空气，都被完全凝固！！ 梦境殿堂里，所有灯火瞬间熄灭，殿堂化为无垠宇宙，亿万颗繁星闪烁，浩瀚银河悬于空中，发出灿烂的星辉。 西休米漂浮于整个宇宙中心，细碎的短发变成黑色长发，直拖到腰际，无风自动。 -- 第162页 他下身穿黑色长裙，白皙而瘦削的胸膛赤|裸，光着双脚，露出纤细干净的脚踝，脚踝上绘着黑色的触手纹身，发出星之色彩。 看到此情此景，赫尔修斯刹那怔住了。 这是天使自诞生以来，第二次看到古神真身，第一次则是祂接受万神朝拜，但那已经是数万年前的事了。 就是那次，他的目光穿过诸神之列，只是朝祂看去一眼，便再也无法将祂忘记。 祂那清丽的容颜、宁静致远的神性、广袤无限的智慧，以及平静无波的气质，令天使就此沦陷了数万年。 此刻，他再次有幸窥见这华美的一幕，不禁浑身战栗，心底的仰慕之情，犹如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刷过他的灵魂。 赫尔修斯痴痴地望着他的爱人，眼中带着万年眷恋，与此同时，早已跟对方心灵相通的他，亦是能感受到—— ——西休米，是真的发怒了。 那是数万年间，他从未见过的怒火，足以抹除掉宇宙中的任何一切！！ 西休米睁开黑眸，星空触手在他身后妖冶舞动，古神悠远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么平和，辨不出任何喜怒。 “帕格特瑞……”西休米淡淡道，“虽然并非我亲手创造了你，但你依旧是诞生于我创造的世界中。” “整个宇宙、无数大千世界、深渊，炼狱……所有这一切，都依附于我的梦境，生死轮回，周而复始。” “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注视过你了，看来你已经把我忘却了，当你还是个弱小的孢子时，我曾感知过你的存在，亦是赋予你自由发展的空间。” “无尽的岁月过去，孢子有了意识，这很好，我不想干涉任何生灵的命运轨迹，但我曾告诫过你们，不要碰触我的底线。” “可惜你已经逾矩太多了，你竟然认不得我的气息，并妄想吞噬我的力量，归为己用，很抱歉，我只能把你从梦境中抹除。” 神袛之谕通过梦境之力，传递到宇宙的每一个角落，祂的眷属和信徒———所有膜拜祂、仰慕祂的生灵，全部听到了祂的声音。 灰色迷雾内，未知存在们发出低沉的呓语； 深渊里，神魔们纷纷匍匐下跪，梦魇女王掩面低头，浑身打着哆嗦； 叹息之城，猎魔女和巫女团、以及信仰西休米的平民们，在高大的神像前，集体跪地祷告； 意特尼缇王宫，塞林格、菲尔米娅和镜，不约而同屈膝于地，心底不住默念祂的名号； 艾洛斯的庄园，魅魔菲罗忒斯亦是长跪不起； 永恒森林，全部精灵在生命神的带领下，以头触地，朝遥远的南方跪叩； 所有的眷属们、信徒们、俱是知道，炼狱即将倾覆！！ 西休米说完，再次闭上双眸，下一秒，炼狱本体开始虚化，最后烟消云散。 紧接着，炼狱的第九层位面开始崩塌，而后由下至上，迅速坍缩，数息后，整个炼狱的维度不复存在，成为一个二维体平面。 全部炼狱魔物一息间定格，被永恒烙刻在这幅炼狱油画上。 梦境之力还在持续，老管家的宅邸内，炽天使K和Q被石化，成为两尊哭泣天使石像。 所有这些都在西休米的一念之间，悄无声息，亦是没有任何血腥，但那些被抹除的生灵，却彻彻底底消失，就像它们从未存在过。 抹除完毕，西休米收回神力，朝赫尔修斯道：“天使，接下来的事，就要麻烦你了。” 赫尔修斯嗯了声，转瞬离开殿堂，来到雪阜镇，先把整个小镇恢复原状，并重置所有人的记忆，包括老管家布特勒。 当神官们和老管家醒来，他们会发现自己睡在卧室中，再也不会记得，圣恩节这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待天使返回梦境殿堂时，宇宙星辰已然消失，西休米坐在王座上，怀里抱着沉睡的亚历克斯，出神地凝视头顶的水晶灯。 看到赫尔修斯出现，西休米温声道：“那两个天使是怎么处理的？” 天使随口答道：“我把它们扔进深渊了，只当给那群蠢货做玩具了。” 西休米轻轻嗯了声，像是对天使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光明神……看来得要重新审视他了。” 听到这话，赫尔修斯刚想长篇大论，西休米却道：“走吧，我突然想去探望管家爷爷了。” —————— 雪阜镇，老管家布特勒的宅邸。 布特勒睁开双眼，冬日的暖阳从窗外洒进来，室外白雪皑皑，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 布特勒：“？？” 老管家有些纳闷，从床上缓缓坐起，揉了揉睡得发晕的脑袋。 真是奇怪…… 他明明记得圣恩节当天，自己正准备打扫房间，什么时候跑到床上来？竟稀里糊涂睡了一宿！ 唉，人老了，精神头也不够用了。 布特勒无奈摇头，起床，来到一楼，两名仆人还没回来，他便径自走入厨房，开始为自己准备早餐。 这时候，门铃声响起。 布特勒停下手中活，亦步亦趋到得门口，缓缓打开，一眼就看到西休米和修斯管家。 布特勒：“！！！” “伯爵大人！”布特勒颤声道，“神啊！您怎么来了？！” “管家爷爷！”西休米现出明朗的笑意，柔声道：“我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 -- 第163页 第87章 新年伊始, 万象更新，位于南域的意特尼缇迎来了它的春天，淡紫色的国花永恒之吻漫山遍野开放, 为这个国家带来新生的希望。 自从老国王退位后，在以菲尔米娅为首的新政权领导下，意特尼缇从去年深冬便开始推行变法，颁布新的法例条文，取缔了国内全部赌场, 类似父债子偿等不平等约定也被彻底废除。 所有领地领主、以及庄园主们被减免各种苛捐杂税，同时要求他们善待仆人和奴隶，平民们则被赋予更多的权利和自由, 整个国家俨然展开新的人类史篇章。 变法也触及到许多贵族的利益，尤其是那些古老的财阀世家，但菲尔米娅早就掌控了中央集权，其中包括最重要的利器——兵权, 于是在收集到足够多的证据后，便以贪污贿赂、甚至是叛国罪，斩杀了数名世家首脑。 强硬的手腕令意特尼缇的贵族们感到恐惧, 他们终于明白, 这位新上任的摄政女王不再是那个柔弱的小公主, 而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政治家。 经过如此一场变革，贵族圈被重新洗牌, 年轻的新贵们冉冉升起，譬如以塞林格为首的子爵家族，他们有着更为宏达的世界观，也比那些腐朽的世家更加懂得悲天悯人。 当然，变法并非一朝一夕便能达成, 少数被排挤的老牌世家抱团取暖，尽管他们敢怒不敢言，但心底仍然不愿承认，这位站在小国王萨伦尔德背后的铁血女王。 更让他们崩溃的是，菲尔米娅居然公开宣布，否认光明教会在意特尼缇的教权，转而改立一个全新的宗教。 随着王室一声令下，全国开始大刀阔斧撤除光明教会据点，主教们被驱逐回圣地，神官们则被遣散，成为普通民众。 新的神灵雕塑在各地修建，与此同时，菲尔米娅现身皇宫之外，朝全体国民昭告自己的信仰—— 一位名叫梦境之主的神灵。 但与光明教会有所不同，新宗教并不干预国家运行，也不再有所谓的君权神授，甚至无需每年缴纳沉重税负，它仅仅就是个单纯的信仰，倡导民众真诚、善良，彼此互助。 菲尔米娅先是培养数百名信徒，继而委派他们去各个地区传播教义，新宗教的理念更加贴合民情，因此很快被众多平民接受。 此举在西幻大陆引起轩然大波，这既在其他人类国度王室的意料之外，亦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早在红衣大主教瑞德索普、以及几名教会要职人员被刺身亡后，周边的王室便笃定，整个事件正是由意特尼缇王室背地里操刀。 光明教会自诞生以来，便凌驾于君权之上，经过数千年发展，拥有至高无上的神权，即便享有专|制权力的国王都要向其俯首。 圣地教皇被称为万王之皇，其拥有的教权可以裁决王室各种大小是非，甚至就连王储的册立、以及王位登基都要获得教皇亲自加冕，才算被正式承认，否则就是重罪，要遭到圣地判处。 每一年度，各国王室还要朝圣地缴纳巨额税款、进献宝物，正因如此，教会的存在已经严重干扰了国家的发展，王室们苦不堪言，但迫于圣光的威力，只能默默忍受。 然而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菲尔米娅竟敢于站出来，直接朝光明教会宣战，意特尼缇也成为西幻大陆第一个施行君主专|制的国家。 这使得其他王室隐约窥到一丝曙光，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做到，彻底摆脱教会的束缚？ 不过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可能是个冲动的二愣子，推翻光明教会？众多王室只觉前途渺茫，困难重重。 故此大家均暂时按兵不动，既没有公开反对，也没有表示支持，而是暗搓搓地等待，圣地那边到底作何反应。 但在诸多看戏的国家中，却有个另类，那就是全人类国度里最贫穷、最没落的欧帕斯。 欧帕斯成功解除永夜古镇危机后，猎魔人协会便掌控了这个国家的话语权，协会会长赫拉克丝开始积极推动新的宗教，并大肆修建神像，那神像与意特尼缇的如出一辙，正是梦境之主的雕塑。 欧帕斯国王昏庸无能，亦是胆小如鼠，纵使他不想得罪圣地教皇，也更不想惹恼自家这位恐怖如斯的猎魔人小姐，据传言，她拥有强大的暗黑法术，可以变身为怪物，杀人于顷刻间。 虽说这信息来源于坊间，欧帕斯国王对此却深信不疑，设若赫拉克丝只是个平凡的猎魔女，怎可能在一夕间就清除掉所有暗黑魔物，甚至令千年处于极夜的小镇重获新生？ 故而他只得装聋作哑，只要赫拉克丝不到他面前，逼他亲口说出“推翻光明教会”这种大逆不道之言，索性就随她去了。 就这样，只短短一个冬天，全人类国度的教权格局陡然巨变，终于让圣地的教皇撒迦利亚坐不住了。 意特尼缇总教会发生意外后，撒迦利亚就火速派人去调查原因，同时考虑让哪位神官接替瑞德索普的职位，成为新任红衣大主教。 但还不待他做出决策，意特尼缇王室突然动荡，二公主随即上台，撒迦利亚不得不改变原有计划，想通过安插自己人深入王室，趁机夺取意特尼缇政权，却没有料到，在这期间意外再次发生。 雪阜镇突遭大量暗黑魔物侵入，主教毕肖普使出终极召唤术，教皇只得紧急派出圣殿骑士卡瓦纳特前去处理，并通过跟在场的神官联络得知，光明神的神侍炽天使K和Q也随后降临。 -- 第164页 得到炽天使相助，撒迦利亚松了口气，以为万事大吉，但令他大跌眼镜的是，这次异端事件最终彻底失控了。 圣殿骑士卡瓦纳特、圣女阿斯娜，以及主教萨特在跟随炽天使进入事发地后，很快就没了生命气息，最后就连两位炽天使也不知所踪。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间，传输回的画面定格于雪阜镇上空雷霆交错的那一刻，之后到底发生什么无人知晓，幸存的神官们全部丧失那一晚的记忆，他们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曾经参与过除魔任务。 事后，通过朝光明神祷告，撒迦利亚得知，炽天使K和Q并未返回天界，是死是活也尚无定论，天界亦是派出多名圣灵，搜寻整个西幻大陆，至今都毫无结果。 位高权重的炽天使在自己地盘失踪，这对于教皇撒迦利亚是头等大事，他只得暂时放过意特尼缇，开始配合天界寻找K和Q。 然则现在，菲尔米娅以王室名义，公然宣告整个国家脱离光明教会，撒迦利亚再也无法容忍，寻找炽天使固然重要，但教权在人类国度变得岌岌可危，对于他来说，同样是渎职大罪。 于是数日前，撒迦利亚果断派出红衣主教莫里霍特，前往意特尼缇接任瑞德索普的职位，并同菲尔米娅展开强硬的谈判。 这一日下午，有神官匆匆来报，红衣主教莫里霍特返回圣地，急求教皇召见。 圣殿之上，撒迦利亚坐于王座中，不住摩挲手中的金色十字架，面色阴沉，等待莫里霍特的到来。 片刻后，莫里霍特进得殿内，朝教皇行圣礼，撒迦利亚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而后问道：“怎么回来了？不是叫你即刻进驻意特尼缇总会神殿吗？” “启禀陛下，”莫里霍特道，“请先原谅我的无能，无法如期完成您的指令。” “具体发生了什么？”撒迦利亚面无表情道。 莫里霍特答道：“菲尔米娅拒绝了您提出的双摄正女王要求，且态度很强硬，她说、她说……” 撒迦利亚：“她说什么？” 短暂迟疑后，莫里霍特道：“她说光明教会已不再是意特尼缇的国教，她也不承认我们在国内的教权，而她的姐姐米舒莉娅，早就被废除了圣女称号，现在只是名普通的女伯爵。” “岂有此理！”撒迦利亚厉声道，“她竟胆敢亵渎圣女，这简直是荒唐至极！贵族世家怎么说？” “贵族圈被大换血了。”莫里霍特解释道：“意特尼缇现在是新贵当道，旧势力被二公主清除掉不少，仅余几家都不敢贸然反抗，但他们偶尔私下里偷偷聚会，亦是朝我说了不少关于二公主的秘密。” “具体都有什么？”撒迦利亚问道。 “很多都是无关紧要的事。”莫里霍特道，“但有一点很关键，就是他们曾听一名皇家骑士团成员透漏，二公主精通暗黑巫术，并曾在骑士团暴动那夜施展过，这也是她能顺利掌控意特尼缇的主要因素。” “暗黑巫术？”撒迦利亚若有所思地蹙眉，旋即嘲道：“怪不得敢于公然对抗教会，还大举推广新宗教，原来是傍上了暗黑邪神！” “教皇陛下，”莫里霍特道，“我们是否要安排一场刺杀，把菲尔米娅杀掉，以儆效尤？” “刺杀……？” 撒迦利亚沉吟不语，良久后道：“现在很多国家都对教会颇有微词，尤其是看到意特尼缇的举动后，更是各个心存不轨，杀掉菲尔米娅只能缓解一时危机，不能解决全部问题。” 莫里霍特一怔，而后道：“那陛下的意思……” “把骑士长海因里希叫来。”撒迦利亚吩咐道。 过不多时，圣殿骑士团第一顺位骑士、骑士长海因里希进到殿内，朝撒迦利亚行个骑士效忠礼，沉声道：“教皇陛下，找我来所谓何事？” “海因里希，”撒迦利亚缓缓道，“我想知道，整个圣地目前可以召集多少兵力？” 海因里希思索一会，答道：“圣殿骑士团共有骑士一万余人，再加上其他守护圣地的骑士，可召集人数大约为三万名。” “还远远不够。”撒迦利亚说，“海因里希，接下来我需要你带上骑士队，前往各国交涉，让他们派出兵力，协助我们攻打意特尼缇。” 莫里霍特和海因里希：“！！！” “陛下，恕我直言，”莫里霍特忙道，“经过意特尼缇此行，我了解到，当前其他皇室对教会的态度并不明朗，他们并未对菲尔米娅的叛变做出强烈抵制，甚至像欧帕斯那个穷乡僻壤，还明目张胆推行双宗教，因此我担忧……” “我懂你的意思。”撒迦利亚说，“你担忧他们会寻找诸多借口，拒不出兵。” 莫里霍特：“陛下英明。” “无妨。”撒迦利亚哂笑一声，说：“我们只需说服一人即可，至于其他国家，倘若他们执意扮演墙头草的角色，等我处理掉意特尼缇这个大麻烦，再跟他们秋后算账！” “海因里希，”撒迦利亚吩咐道：“你第一站就去佣兵国伊克利亚，替我转告他们的国王阿加斯，只要他肯借兵五万，我愿意承诺，未来他可在教会中行使特权，并附赠堆积如山的珠宝。” “阿加斯这人我很了解，他向来推崇利益至上，完全没有自己的政治立场，只要谁出的钱多、承诺的权利大，他就愿意站在谁的背后！” -- 第165页 “我有十足把握，伊克利亚会支持教会。”最后，撒迦利亚道：“海因里希，你必须替我召集到十万名骑士大军，越快越好！” 海因里希单膝跪地，认真道：“遵命陛下，我以自己的灵魂担保，誓要完成您的使命！” “很好……” 说着，教皇撒迦利亚缓缓站起，遥视圣殿外高大的光明神像，周身散发出淡金色光芒，面露杀意，冷声道：“我要发动圣战！！” “我必须要让整个西幻大陆的当权者明白，背叛光明神大人，背叛光明教会，势必要被圣殿骑士大军的滚滚铁蹄践踏，碾压成一堆腐肉！！” 第88章 得到教皇的授命, 圣殿骑士长海因里希便携精兵骑士队，即刻前往佣兵国伊克利亚。 正如撒迦利亚所料，佣兵国国王阿加斯听完海因里希的诉求, 只短暂考虑后，便痛快答应借出五万精兵，先行前往圣地驻扎。 海因里希一行人继续奔走于各个国家，果不其然，按照他们先前的预判, 王室们纷纷给出稀奇古怪的理由。 有的说边防遭遇山匪骚扰，有的则说国内当前兵力奇缺，总而言之, 数位国王都委婉回拒了圣地的出兵要求。 其中当属欧帕斯国王最为荒诞，他看着立于殿下的圣殿骑士长，目光闪烁，抓了抓脸, 为难道：“骑士长大人，真不是我不愿意支持教皇陛下啊，主要是我这里情况特殊, 爱莫能助。” “哦？”海因里希眉毛一扬, 问道：“不知国王陛下, 究竟有何难言之处？” “唉！” 欧帕斯国王重重叹口气，装模作样道：“您也知道, 我们国家千年来一直被暗黑魔物困扰，去年冬天，承蒙光明神大人眷顾，猎魔协会如得神助，一举歼灭所有异端, 但也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那个什么冒充圣灵的怪物，临死前释放出大量毒气，污染了整个叹息之城，很多民众被感染，就连几位主力上将亦是身染瘟疫，病的病，死的死，眼下再无合适之人领兵打仗了。” “无妨。”海因里希淡淡道，“国王陛下只需借出骑兵，领兵之任则可由圣殿骑士们担当。” 听他这么说，欧帕斯国王眼珠一转，忙补充道：“哦，忘了说，骑士兵团也死伤无数。” 海因里希：“那还剩余多少？借我一用。” 欧帕斯国王顿时脸一垮，悲痛欲绝道：“不瞒您说，其实都死光了。” 海因里希：“…………” 圣殿骑士长额角抽搐，虽然明白这只是对方的推搪之词，却也无法拆穿，当即在心底骂娘，继而朝国王告辞，离开欧帕斯。 “混账的欧帕斯国王！”他诅咒道，“等教皇陛下灭掉意特尼缇，下一个就轮到你！！” 尽管遭到各王室的拒绝，但这难不倒忠诚的骑士长，海因里希稍略思索，转而找到自己相熟的领主们。 这些领主俱是地处各国的偏远区域，为了抵抗劫匪或游侠的洗劫，豢养了不少私兵，海因里希以教皇名义朝他们承诺，只要肯出兵相助，待大功告成之日，便许他们至高无上的特权，且免除十年赋税。 数位领主本就嫉妒那些贵族世家，无奈自己出身不够格，哪怕能够积累出巨额财富，亦是很难实现阶层跨越，现如今圣地有求于己，这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以心甘情愿借出全部兵力。 一月后，海因里希募集约六万人，加上圣地自有兵力，整合了足足十万骑士大军，由教皇撒迦利亚御驾亲征，骑士长海因里希则为战前统帅，携剩余八名圣殿骑士团顺位骑士，朝意特尼缇特发起圣战。 接下来，撒迦利亚昭告天下，意特尼缇摄政女皇菲尔米娅，偷练禁制巫术，背叛光明教会，信仰暗黑邪神，弑杀教会神官无数，妄图统治全人类，把西幻大陆变成暗黑魔物圣地，必须接受圣光的判罚。 就这样，十万人大军整装出发，带着粮秣辎重，浩浩荡荡朝意特尼缇王都——星河城逼近。 沿途经过大大小小的城镇、村落，那里的贵族和平民早就得知此事，遂在铁骑到来之前便收拾好细软，躲到外地避难，骑士大军一路南下，畅通无阻，碾压过广袤的中土平原，不消两月，便兵临城下。 圣战即将来临，菲尔米娅召集众臣，数次开会应对，继而集合星河城内所有兵力，并调动驻防骑兵，却勉强只凑齐三万人。 人类国度维持和平已经太久了，久到许多国家早已削减国防，以此节省国库开支，方能供应圣地每年贪得无厌的需求。 再加上目前人类平均寿命已高至三百岁，为了减轻庞大人口带来的诸多压力，所有国家一直控制新生儿的数量，因此仅凭一国之力，根本无法同圣地联军抗衡。 显而易见，这将是一场以少对多的恶战！！ “国王陛下，公主殿下，”议政大厅内，一名大臣朝小国王和菲尔米娅鞠躬，沉声道：“三万骑兵怎可能抵抗圣地的十万联军？这场仗必败无疑，还请陛下深思熟虑。” 八岁的小国王萨伦尔德求助般看向菲尔米娅，菲尔米娅打量那大臣一眼，对方正是老牌贵族的代表，遂淡淡道：“卡萨阁下，不知您的深思熟虑，具体如何理解？” 卡萨沉吟道：“依臣所见，不如直接宣告投降，再同教皇谈判，答应对方的述求，否则以硬碰硬，只会令骑士们无故牺牲，民众遭殃。” -- 第166页 “我不同意！”骑士长科斯林站了出来，厉声道：“教皇污蔑公主殿下修炼暗黑巫术，并公开声称，要用圣光判处殿下，他的诉求能是什么？无非是殿下的性命！” “科斯林骑士长，”卡萨道，“殿下会巫术这种言论，我早就在坊间有所耳闻，也并非圣地那边信口雌黄，凭空捏造吧？” “卡萨大人，”菲尔米娅自若道，“怎么？听您的意思，确实怀疑我会禁术，信仰暗黑邪神了？” 卡萨：“…………” 见卡萨一时语塞，财政大臣科里斯托打圆场道：“殿下，卡萨大人应该并非此意，他只是想表达，既然是误会一场，我们不妨以退为进，同圣地坐下来好好谈谈条件，如若能找到彼此的利益平衡点，和平解决此事才是上策。” “正是啊，公主殿下！”卡萨附和道，“圣地这次出兵十万，势不可挡，我们若是死战到底，只会苦了将士们、以及星河城的全体民众啊！” “再苦还能比得上过去苦吗？”一名年轻的大臣跨步而出，反驳道：“教会压榨意特尼缇数千年，令整个国家处于水深火热中，现如今好不容易取得独立自由，怎可能再重蹈覆辙？” 那名大臣正是新贵代表，变法推动的主要负责人乔诺斯，他朝几名老臣继续道：“我们现在是君主专|制国家，这在人类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变革，教会已是日落西山，历史的车轮必将其滚滚碾过！” “我们既然迈出这一步，就绝无可能再走回头路，以少胜多的战役在过去也不是没有先例，只要将士们上下齐心，誓死保卫意特尼缇，即便是阵亡在战场上，也比投降当走狗要好！” “正是如此！”科斯林道，“投降只有死路一条，教皇根本不会放过公主殿下，甚至就连国王陛下都性命堪忧，圣地为了防患于未然，很可能直接吞灭意特尼缇，到那时候，你跟我，在座的每一位，都将沦为亡国奴！” “无自由，毋宁死！”最后，科斯林肃声道。 他的话感染了一众新贵派系，年轻的大臣们纷纷赞同，齐声高喝：“科斯林大人说得对！无自由，毋宁死！” 持反对意见的老牌世家代表见状，脸色顿时忽青忽青白，就在这时，小国王萨伦尔德忽道：“我也同意。” 大殿内倏然静默，萨伦尔德的声线尚显稚嫩，却无比严肃地说：“我不能让姐姐去送死，我赞同主动迎战，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意味着我们从未放弃，就把命运的轨迹，交给神明来抉择吧！” 听到萨伦尔德的话，菲尔米娅紧紧拉住他的手，温柔地说：“谢谢国王陛下，你很勇敢，我亲爱的弟弟。” 就这样，依据少数服从多数原则，王室做出最终决定，将以三万骑兵，直面圣地十万大军联盟。 圣战当日，天色未亮，菲尔米娅站在更衣镜前，穿戴好最后一件护甲。 镜站在她身后，怔怔注视良久，忽道：“不若我们开启镜场，直接杀了撒迦利亚。” “那样太冒险了。”菲尔米娅从镜中看着身后人，说：“撒迦利亚跟红衣主教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他是西幻大陆最接近神明的人类，你跟我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说着，菲尔米娅转身，朝镜认真道：“再说，我们的确需要一场战争，来彻底确立国家政权，刺杀只能把问题无限延后，但解决不了根本矛盾，我们必须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如若运气不好，我因此丢掉性命，亦是无怨无悔，我的灵魂将回归祂的怀抱。” “我不会让你独自死去，宝贝。”镜拿起头盔，小心地为菲尔米娅戴上，说：“让我主导战斗吧，我将跟你同生共死，永不分开！” “好，镜！”菲尔米娅抱住她，轻声说：“永不分开。” 星河城外，十万圣地联军整齐列队，层层排开，九名圣殿骑士各自领兵，教皇撒迦利亚矗立在金色的战车上，犹如战神，目光凛然，望着城墙下，意特尼缇那三万骑兵。 “意特尼缇……”撒迦利亚转动手中权杖，沉声道：“你们很快就会知道，背叛光明教会的下场，今天我定然要杀得你们片甲不留，血染王城！” —————— 星河城内，西休米的庄园。 赫尔修斯面无表情地盯着水晶球中的影像，而后注视躺在床上、陷入沉睡的西休米。 雪阜镇一役，西休米的神魂和人魂合体，赫尔修斯本以为神魂已然苏醒，甚至做好开启新纪元的准备。 然而当他们探望过老管家、返回庄园后，西休米就变得极其疲惫，每日至少要睡上二十个钟头，醒来时也精神萎靡。 古神的力量再也没有出现过，赫尔修斯这才明白，神魂那短暂的清醒，仅仅是因为老管家布特勒遭遇到危机。 赫尔修斯开始担忧，这件事是否对西休米的神魂造成损伤，只得日夜陪在他身旁，以备不时之需。 看着即将交锋的两路大军，天使低声道：“菲尔米娅，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希望你不要让大人失望，这次仅凭一己之力，便能顺利度过难关。” 第89章 星河城外, 天际泛白，第一缕曙光从远方的山峦铺开。 意特尼缇三万人骑兵列队于城墙下，对面不远处, 就是黑压压的圣地联军。 摄政女皇一身戎装，骑于马背之上，镜已与菲尔米娅合体，并作为这具身躯的主导，漠然地看向对面密密麻麻的十万骑兵。 -- 第167页 科斯林纵马, 奔跑于骑兵最前列，做最后的战斗总动员。 “卡萨摩！”他喊道，“率兵进攻左翼！” “是——！攻击左翼！” “林纳德！跟我朝中锋进攻！” “是——！” “雷蒙！携精兵向右翼进攻！” “是——！攻击右翼！” “来吧！意特尼缇勇敢的骑士们！”科斯林胯|下骏马扬起滚滚尘土, 大喊道：“用你们的长矛刺穿敌人的胸膛！用你们的盾牌抵挡敌人的攻击！举起你们手中的剑，为意特尼缇血战到底！” “不自由，毋宁死！”最后，他高声道。 “不自由, 毋宁死！不自由，毋宁死！” 三万骑兵热血奋腾，齐声高呼, 战士们的誓言犹如平地惊雷, 响彻天际！ “我会守护你到最后一刻。”镜对菲尔米娅说道。 战场对面, 圣殿骑士长海因里希喊道：“长矛步兵在前，弓箭手在后, 组好你们的阵型！” “英勇的骑士们！”教皇撒迦利亚的声音响起，低沉而铿锵有力：“为了伟大的圣光，为了圣地的荣誉，今日势必将星河城夷为平地！” 众骑兵：“光明神万岁！教皇万岁！圣地万岁！” 冲锋的号角吹起，科斯林高举重剑, 与第一列队的每一名骑兵擦剑而过，怒喝道：“为了意特尼缇，为了自由，誓死奋战！” “冲啊——！” 随着一声喝令，三万骑兵集体纵马朝前，而圣地联军也在海因里希的带领下，朝对方咆哮而来。 两队人马犹如滔滔洪流，潮水般交汇于战前，十几万人冲撞在一起，登时陷入浩大的混战之中。 冲在前方的圣地步兵，手持长矛不住刺杀，意特尼缇的战士们则高举盾牌，竭力挡住敌方攻击，同时后方骑兵杀入敌军阵营，挥起重剑砍杀。 不断有人受伤倒地，或被马蹄踩过，或被一剑戳死，圣地的弓箭手拉弓松弦，漫天箭雨落入意特尼缇阵营，战士们用盾挡住箭矢，但仍有人被陆续射中，便当即砍断箭柄，嘶吼着朝敌人杀去。 骑士长科斯林同海因里希激战于人群中，科斯林稍逊一筹，身上几处被海因里希的重剑砍伤，鲜血从银色铠甲流出，却兀自不肯退缩一步，而镜则纵马冲进圣地联军后方，一路斩杀百人，直奔教皇撒迦利亚而去。 “愚蠢的凡人——！” 撒迦利亚双手结印，释放出顶级圣光之力，九名圣殿骑士身上迸发出耀眼金光，顿时有如神力附体，顷刻砍倒围在四周的骑兵，海因里希一声大喝，抡起重剑，一剑刺中科斯林的肩膀。 三万意特尼缇骑兵死伤无数，节节败退，鲜血染红了脚下大地，太阳从东方徐徐升起，天色大亮，整个战场成了一片尸山血海。 就在这时，大地突然颤动，紧接着，无数粗状的树根从地面钻出，迅速缠绕住圣地大军的骑兵，使其不得动弹，意特尼缇的战士们见状，立即果断将其斩杀。 “公主殿下——！”子爵塞林格站在骑兵后方，以法术传声道：“请恕我来晚了！” “勇士们——！”他继续喊道：“不要退缩！为了意特尼缇，誓死奋战——！” 有了顶级木系法师的加入，骑兵们霎时士气大作，挥舞手中大剑与盾牌，再次迎着圣地联军冲去。 塞林格催动体内全部能量，调动方圆数里的植物。 大树、灌木，爬藤，所有能利用的通通被他赋予生命元素，陡然变得无比巨大，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协同战士们抵抗外敌。 战场局势奇迹般发生扭转！！ “混账！”教皇撒迦利亚喝道，“区区一名木系法师，竟然也敢班门弄斧！” 撒迦利亚阖上双眸，催动体内圣光，下一刻，千万个光明符文从他身上升起，继而一闪，化作光明冲击波，散向整个战场。 霎时间，每一名圣地联军的身躯都被金光笼罩，就连他们的武器都发出万丈光芒，金色大剑赫然与意特尼缇战士的重剑、盾牌相撞，重剑登时断开，盾牌也被瞬间击碎。 金光箭矢再次射出，呼啸着落入意特尼缇阵营，数百名骑兵被那金光箭射中，盔甲当即被灼烧得滚烫，无数人立时倒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战场局势再次反转，意特尼缇骑士大军即将战败！ 突然间，战场四周亮起白光，而后现出数个巨大的传送阵，万人骑兵从传送阵鱼贯而出，打头阵的则是一群年轻女子。 “战士们！”最前列的红发女人高呼道，“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自由！为了信仰！冲啊——！” 伴随这声号令，万人骑兵部队怒吼着冲进战场，正是猎魔女赫拉克丝和女巫团所带领的叹息之城的将士们！ 她们得闻这场圣战，便开始秘密招募军队，并让炼金师们日夜赶工，打造出足以转移万人的传送阵，直到此刻方才赶来。 这只天降骑兵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然则镜只稍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转身继续投入战斗。 此时海因里希有圣光加持，愈战愈勇，科斯林已经几无招架之力，就在他命悬一线之时，镜驭马，就像一道光，窜到海因里希身后，释放出镜像之力，一剑偷袭，砍掉海因里希的头颅。 “掩护我！”镜不顾科斯林震惊的表情，喝道：“我要冲到最前面去，杀了教皇撒迦利亚！” -- 第168页 “不行，殿下！”科斯林喊道，“他的圣光实在太强大了，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你这是在送死！” “少废话！”说着镜一抖缰绳，战马朝前冲刺，科斯林忙跟上，护其左右，斩落四周敌人。 镜与菲尔米娅催动镜像之力，身上燃起蓝色火焰，一路杀到金色战车前，教皇撒迦利亚俯视车下浑身是血的女人，轻蔑地说：“巫女！既然你前来送死，我就代表光明神，即刻用圣光将你烧成灰烬！” 倏然间，镜与菲尔米娅分体，两人穿着同样的银色铠甲，立于战车两侧，准备倾尽全力，与其同归于尽。 “加上我们！”赫拉克丝和阿依达等人纵马，越过人群，冲杀而来。 “你们这群叛徒！”撒迦利亚燃爆体内圣光，冲天的金色火焰在他背后轰然喷发。 与此同时，阿依达开启合体法阵，天空中顿时雷霆交错，飓风平地而起，黑云滚滚，顷刻遮天蔽日，天地间短暂陷入昏暗。 下一刻，黑发女子现身，手持银色长弓，从虚空中抽出三只星光箭，搭在刻着符文的箭柄上，锋利的箭矢闪烁着星之光彩。 她将银弓拉到极致，续满古神的梦境之力，黑色长发在飓风中飞扬，喝道：“公主殿下，我们合力击杀撒迦利亚！” “好！”菲尔米娅开始燃烧生命精华，蓝色的圆形镜场打开，与镜各居两端，将教皇定位在圆心处。 “都给我去死罢——！”撒迦利亚咆哮道。 话音落，撒迦利亚身后的圣光焰化为九条金龙，喷吐着烈火，朝数人袭来。 同一时间，黑发女人射出三枚星光箭，绚丽的星光形成一道光盾，与火龙轰然相撞。 火龙发出阵阵哀嚎，转瞬被星光吞噬，沸腾的雾气腾空，三只裹挟着古神之力的箭矢，则犹如三道闪电，旋转着射向撒迦利亚。 镜场内蓝色能量波同时炸开，菲尔米娅和镜化作两道蓝色光影，互为镜像，闪电般杀入圆心。 眨眼间，三枚星光箭矢破开撒迦利亚的护体圣光，齐齐正中他的胸口，蓝光闪过，撒迦利亚刹那定在战车上，瞳孔猛地一缩，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下一秒，他的头颅从身体上分离，鲜血喷溅。 轰——！ 教皇那无头之躯，猝然从金车上跌落到地，暗红色的血从脖腔里汩汩流出，很快染红车旁的黄土。 随着教皇暴毙，战场上的圣光顷刻消散，圣地联军马上得知教皇被杀，俱是心底生出寒意。 科斯林大喊冲锋口号，意特尼缇的战士受到鼓舞，疯魔般朝敌军杀去，而没了教皇这个主心骨，整个联盟部队顿时溃不成军。 联军后方开始有人逃亡，赫拉克丝和女巫团分离，协同菲尔米娅和镜，冲向圣殿骑士团的八名顺位骑士，只不过数分钟，八人全部被斩落下马，身首异处。 这场圣战足足打了两个钟头，意特尼缇三万人部队，历经磨难，死伤过半，终于艰难地取得胜利！ 空中乌云散去，阳光普照大地，战场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意特尼缇万岁！” “公主殿下万岁！” “自由万岁——！” —————— 遥远的天界，高大的白色神殿内，炽天使Ace望着眼前两尊哭泣天使石像，沉吟不语。 他错开目光，那两尊石像当即化成炽天使K和Q，缓慢朝前挪动脚步，然而一旦被任何人注视，K和Q便再次石化，定在原地。 炽天使Jack站在一旁，几次尝试用体内圣光解除石像身上的法术，终是徒劳无功。 “到底是谁……？”A压抑住心底怒火，说道。 然而下一刻，A和J同时眉头紧锁，J诧异道：“撒迦利亚死了？” “该死！”A一掌击碎石像，忿恨地说：“这群愚昧的人类，竟敢屠杀圣地教皇！” “把吾神唤醒吧，Ace！”J道，“人类国度已经失控了。” “唤醒吾神？”A冷冷瞥J一眼，自嘲道：“难道让祂给我们所有人擦屁股吗？” “那怎么办？”J说，“根据天界教义，神侍不得干扰人类战争，只有出现强大的魔物暴动，我们才被允许参与。” “教义重要，还是吾神的地位重要？”K反问道。 J答道：“自然是吾神的地位重要。” “知道你还这么说？”K斥责道，“还不趁着吾神尚未醒来，赶紧把这群叛徒人类彻底清缴！” “明白了。”J说，继而与炽天使A化作金色光团，从神殿消失。 —————— 星河城，西休米的庄园，黑发少年浓密的眼睫颤了颤，睁开他那明亮的双眸。 第90章 星河城外,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无数战士们倒在血泊中, 永远停止了呼吸。 虽然赢得圣战，意特尼缇亦是伤亡惨重，将士们于尸堆中寻找尚有生命迹象的同袍，同时开始清扫战场。 赫拉克丝率女巫团，来到教皇撒迦利亚的头颅前, 只淡淡看了眼，而后走到菲尔米娅身旁。 此时镜和菲尔米娅已经合体，摘下银色头盔, 满脸血污，朝赫拉克丝深深一鞠躬。 “多谢你们出手相救。”菲尔米娅道，“还请诸位报上姓名，意特尼缇将永远铭记你们的恩情。” “公主殿下不必言谢。”赫拉克丝指着自己, 介绍道：“赫拉克丝，欧帕斯猎魔人协会会长，这位是阿依达, 隶属于欧帕斯炼金协会, 亦是这群姑娘们的领袖。” -- 第169页 菲尔米娅再次朝众人行王室礼, 动容道：“原来是赫拉克丝会长，久闻您的大名, 我代表全体意特尼缇子民，向你们表达深深的致意。”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算是兄弟姐妹。”赫拉克丝笑道，“我们信仰同一位神灵，亲人有难, 出手相救自是应当。” 菲尔米娅会心一笑，正想再说点什么，天空中忽然强光大作，紧接着，战场被炫目的金光笼罩，所有人瞬间短暂失明。 “你们这群叛徒！” 神袛之声于空中回荡，伴随着那声音，巨大的光球轰然砸向地面，光芒消失，两名身穿战甲的年轻男子携数人降临。 正是炽天使A和J，以及八名圣光神使！ “菲尔米娅、赫拉克丝……”A厉声道，“你们这群光明神的叛徒，心甘情愿沦为暗黑邪神的走狗！弑杀教皇、以及多名教会人员，今天就是你们的审判日，你们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生命的代价！” “以光明神之名，虔诚者得以圣光护佑和救赎，背叛者必受光明火焰的灼烧！” 说着，A和J同时抖开六道光翼，八名神使随之释放出澎湃的圣光，战场上骤然现出一条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 裂缝内传来阵阵长啸，片刻后，八条太古真龙从深渊中窜出，每一只都生有三个头，仰天怒吼，振翅腾空。 八名圣光神使展开背后羽翅，飞向空中，纵身跃到龙背上，而后低吟龙语，操控青龙调转方向，朝地面人群直扑而来。 太古真龙张开巨口，青色的鳞片霎时变成火红色，继而喷吐出滚滚龙息，地面瞬间成为一片火海。 漫天大火燃起滚滚黑烟，仿佛要将天际焚烧殆尽，人群开始四下逃窜，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连绵不绝，整个战场登时成为人间地狱。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菲尔米娅和赫拉克丝猛然一震，忙用体内剩余能量，化出结界，却只能勉强拯救身边的骑士们。 就在意特尼缇即将全团覆灭之际，空中再次亮起绚丽光芒，接下来，灰色迷雾犹如海啸的潮水，顷刻席卷至战场。 迷雾中，不知名的未知存在发出怒吼，巨大的触手轮廓在灰雾中影影绰绰，继而伸向天空，砰然击中喷火肆虐的飞龙。 八条巨龙全部被触手击中要害，发出哀鸣，庞大的身躯轰然坠地，扬起数米高的粉尘。 随即，迷雾中现出堪比山峦的怪物身影，扑向巨龙，而后便是阵阵的痛苦嚎叫、以及啃噬声，真龙和圣光神使悉数沦为迷雾神魔的饕餮盛宴。 赫尔修斯身穿天使战甲，赤|裸着漂亮的腹肌，银色长发闪烁铂金色光泽，双眸染血，停滞在高空，俯视炽天使A和J，俊美的面容透出浓浓杀意。 “Ace！”他高傲地说，“万年不见，身为炽天使的你还是这么下作，竟然召唤出深渊里沉睡的真龙！” 恐惧之情于A和J的眼眸中闪过，但很快被他们抑制住，两名炽天使抖开光翼，飞到赫尔修斯对面。 “原初天使，”A沉声道，“我们本可以成为同僚，一起效忠吾神，你却选择匍匐于邪神的座下，倒戈伟大的真神！” “吾神？”赫尔修斯哂笑，“你们这群光明神创造出来的宠物，懂得什么才叫真神？！跟祂比起来，光明神只不过是个会发光的玩具球而已！” “你给我住口！”A高喝道，“我敬你曾在吾神座下修行过，但现在你早已堕落成黑暗的使者，有什么资格评判伟大的光明神！” “哦？”赫尔修斯懒洋洋道：“那就让你们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资格。” 说毕，赫尔修斯右手一探，幻化出一根长|枪，枪身闪耀着星辉之色，正是天使的圣器——永恒之枪。 赫尔修斯持枪，潇洒地旋转一圈，漫不经心道：“你们两个蠢货一起上吧，免得等你们死后，其他神灵说我欺负弱小！” “混账！你不要太嚣张了！”J骂道，“今天死的定然是你！” 虽然J的气势毫不怯懦，但他和A均心知肚明，他们根本不是原初天使的对手，于是两人迅速合体，集合双方之力，予同赫尔修斯展开鏖战。 炽天使抖出圣光剑，赫尔修斯手持永恒之枪，双方化成两道闪电，于空中砰然相撞。 轰隆——！ 天空中传来雷霆般的爆炸声，继而形成巨大的光弹，轰然炸开，扩散至方圆数里，地面上所有人都被掀翻在地。 圣光剑与永恒之枪互相抵在一起，赫尔修斯嘴角一勾，漠然道：“去死罢——！蠢货！” 旋即，赫尔修斯展开白色双翅，用长|枪朝前一推，并随之释放出强大的天使之力，炽天使登时倒飞出去。 炽天使飞出数米，在空中竭力稳住跌势，而后将体内神力催到极致，冲向高空，六道光翼燃烧起燎原之火，俯冲而下，使出那全力的一击。 赫尔修斯高速转动永恒之枪，枪矢划出漂亮的弧线，形成圆形光之盾牌，释放出华丽光芒，继而扇动羽翅，朝炽天使迎头袭去。 天空中再次传来巨响，暴风骤起！ 圣光剑撞在光盾上，瞬间化成齑粉，赫尔修斯手中长|枪裹挟着海潮般的能量，攻势不减，带着雷霆之光，一枪穿透炽天使的胸膛。 炽天使发出悲愤的嘶吼，顿时被天使之力炸得四分五裂，破碎的身躯化作漫天光点，随着狂风，散落到中土大地。 -- 第170页 —————— 天界，圣光温泉池中，年轻的男人蓦然睁开双眼。 “炽天使……” 男人缓缓从圣光池站起，无数水珠犹如颗颗宝石，流淌过他赤|裸、结实的身躯，最后重新汇入池中。 光明神阿尔莫索拉，幻化出白色长袍，袍角绣着金色的光明符文，手持权杖，迈过层层台阶，来到神殿之上。 一名神侍出现在他面前，双膝跪地，颤声道：“吾神，你、你醒了……” 阿尔莫索拉注视神侍片刻，面无表情道：“Ace出事了？” 神侍打着哆嗦，结结巴巴答道：“回吾神，炽天使长他、他跟J，被原初天使杀了。” “K和Q呢？”阿尔莫索拉平静地问。 “K和Q……”神侍短暂一迟疑，小心翼翼道：“被暗黑邪神……变成了哭泣天使。” “八大圣光神使的气息也消失了……”光明神自语道。 那神侍亲眼目睹方才的神战，闻言，战战兢兢道：“他们被，被迷雾里的邪魔吞噬了。” 阿尔莫索拉：“…………” 光明神阖上金色双眸，霎时间，游离于宇宙间的元素被他吸入神核中，那些消亡之人的记忆，包括死去的主教们、教皇撒迦利亚、炽天使AKJQ，一幕幕光速掠过。 “大人，你要苏醒了么？”光明神睁开眼，沉吟道：“可惜啊，你早已被信徒们彻底遗忘，你的神魂之力不复往昔。” 这话说完，阿尔莫索拉不再理会神侍，化作一团金光，转眼从神殿消失。 —————— 星河城，风暴消散，炽烈的阳光洒落，地面上的人群高声欢呼，庆贺神战的胜利。 赫尔修斯手握永恒之枪，凝视那耀眼的太阳，双眸中的血色愈来愈浓。 终于来了…… 天际边，阳光变得愈发刺眼，群山隐匿在无尽的光晕中，所有人都感觉一阵眩晕，数息后，阳光暗淡下去，中土平原陷入昏暗。 空气中的温度陡然升高，形成一阵热风暴，蓦然间，天空犹如亮起亿万颗明灯，照得大地万物颜色尽失，目及之处，一片雪亮。 宏亮的声音响起：“原初天使，好久不见了。” 第91章 宏亮的声音响起, 震得大地不住抖动，光明神阿尔莫索拉手持金色权杖，洁白的圣袍在风暴中翻飞, 璀璨的金发散于腰间。 “阿尔莫索拉，”赫尔修斯笑道，“我真希望永远都见不到你，怎么？你终于睡饱了？” “赫尔修斯，”阿尔莫索拉淡然道, “在你诞生之初，曾拜于我的座下，说起来我也算是你的主人, 你就是这么跟主人说话的？” “笑话！”赫尔修斯道，“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你！我是诞生于祂的梦境中，你以为我跟那群愚蠢的炽天使一样，是你随手用泥巴捏出来的宠物狗？！” 阿尔莫索拉莞尔道：“你现在为祂而战, 甚至为祂献出自己的灵魂，难道就不像条狗么？” “我心甘情愿做祂的忠犬。”赫尔修斯嘲道：“你不也曾经是祂身边的一条舔狗么？现在你不愿意舔了，还想反咬主人一口？” “忠犬……” 阿尔莫索拉沉吟良久, 而后漠然道：“那么就让我瞧瞧, 你这条忠犬到底有多忠诚。” 言毕, 阿尔莫索拉高举权杖，身周绽放出刺眼的圣光, 十三道金色光翼于他身后展开，一瞬间，整个西幻大陆被炫日照亮。 远方，群山在光幕中被粉碎，化作海洋般的沙土, 形成一道高达百米的沙墙，铺天盖地朝战场袭来。 沙墙裹挟着无穷的光明神力，空气的水分随之蒸发，而沙墙中心，一张男人的面孔逐渐显形，正是阿尔莫索拉的模样。 “我要毁灭祂所呵护的一切。”沙墙中的脸咆哮道，“赫尔修斯，我看你这条狗，该如何完成祂的使命！” 赫尔修斯：“！！！” 就在炽天使A和J降临之际，西休米曾短暂地清醒过来，赫尔修斯却阻止了他要参加神战的打算。 “大人，我替你去好了。”天使郑重道，“我承诺，一定会救出所有的客人。” 西休米疲惫地点头，轻声道：“赫尔修斯，你要替我守护住那些平凡的人类。” 沙海之墙逼近，赫尔修斯俯瞰地面人群，他们有的面露惊恐，有的则默默祷告，而那些梦境殿堂的客人们，则从容地闭上眼，静静等待死亡来临。 “当神灵可真是辛苦，每天不是在拯救客人，就是在拯救客人的途中。” “大人，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这群爬虫人类？他们简直一无是处！” “你不懂，赫尔修斯，人类虽卑微如蝼蚁，却始终顽强地活着，他们拥有充沛的情感，喜怒哀乐都表现得那么浓烈，令我羡慕而向往。” “大人，我愿意为你付出自己的生命、乃至灵魂，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去执行。” “赫尔修斯，你无需盲目地效忠我，你并不完全属于我，我不想剥夺你的自我。” 西休米的话在天使脑中不住萦索，赫尔修斯重重喘气，继而凝神屏息，一息后，体内神核从他眉心处缓缓浮出，登时燃起七彩光焰。 大人，我定会不辱使命，他在心底默默地说。 一颗晶莹的天使之泪，从赫尔修斯眼角滑出，飘落到空中。 -- 第171页 下一刻，天使唤出真身，巨大的鹏羽神鸟赫然出现！ 它周身散发出缤纷的瑰丽之色，双足踩在大地上，修长的脖颈埋进云层中，张开宽阔的翅膀，温柔地将整个星河城包覆。 轰——！ 沙墙仿佛滔天巨浪，以毁天灭地之力，重重撞到鹏羽神鸟的双翅上，神鸟一声长鸣，羽翼尽断，白色羽毛犹如漫天飞雪，砰然炸开，飘散在天地之间。 白光闪过，鹏羽神鸟消失，赫尔修斯坠落在地，喷出一口鲜血，重伤不起。 “真是条忠诚的狗啊！”光明神收回圣光神力，戏谑道：“竟然为了这群蝼蚁，甘愿折翼！” 阿尔莫索拉轻蔑地望着赫尔修斯，正想将其诛杀，这时候，天色顿然黑了下来，万籁归寂。 随着烈日光芒尽褪，夜幕悄然降临，天上亮起亿万颗繁星，温润的银河悬于夜空中，形成一道柔和的光轨。 整个西幻大陆星河如覆，山川凝露！ 西休米穿着黑色长袍，赤|裸双脚，身后舞动着星空触手，静静地漂浮于漫天星辰之下， “天使……” 西休米垂眸，凝望地上折翼的俊美爱人，眼中流露出怜惜与难过的神情。 “大人，我很好。”赫尔修斯强忍伤痛，故作轻松一笑，柔声说：“我答应过你，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我不会独自死去。” 西休米轻轻点头，转而望向光明神，沉声道：“阿尔莫索拉，你真的令我很失望。” 阿尔莫索拉登时面色惨白，微微低头，卑微地说：“吾神，请听我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 西休米置若罔闻，仰望头顶星空，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中。 良久后，他淡淡道：“在我的印象中，你还是百万年前那个漂亮的小光团，我觉得你很可爱，又喜欢围绕在我的身边，这才赠予你我的星光之力。”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西休米继续道，“我不曾想到，当初的小光团已经成为一名伟大的神灵，然而这位神灵却趁我沉睡，开始跟我争夺信仰，抹去我在信徒中的存在。” “我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信仰。”西休米再次看向光明神，说：“可你现在却想杀掉我的爱人，毁灭我创造的世界，阿尔莫索拉，你成功地激怒我了。” “吾神，”光明神委屈地说，“我陪伴您百万年，但您可曾认真对待过我？可曾对我展颜一笑？可曾真正关心过我？” “数万年前的万神朝拜，您跟原初天使只不过是一面之缘，后来他又跑到星空之海，陪了您一会而已，您就轻易把笑容送给他，还赋予他强大的神力。” “我陪了您那么久，远超原初天使数十倍的光阴，得到的却不足他的万分之一，这公平吗？对您来说，我不过是你身边一只可有可无的宠物罢了！” “所以，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么？”西休米反问道。 “我没有背叛你！”阿尔莫索拉辩解道，“我只不过是想变得更强大，不再是一团无聊的光，而是高高立于诸神之上，这样才配得上你！才能重新获得你的眷顾！” 西休米眉头微蹙，说：“为了变强大，你就使出各种不堪的手段，甚至还吞噬掉无数邪恶气息，玷污你体内的星光之力，这就是你所谓的——配得上我？” 阿尔莫索拉：“…………” “阿尔莫索拉，”西休米道，“你跟炼狱的帕格特瑞一样，都是为了一己私欲，严重逾越了我的底线，很抱歉，为了维护世间的公正与平衡，我要将你从我的梦境中抹除。” 阿尔莫索拉：“！！！” 西休米的话音甫落，光明神开始浑身战栗，冰冷刺骨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就要被抹除了，完完全全从宇宙中消失，没有任何生灵会记得他的存在。 他所拥有的一切，他的力量、他的天界神国，他的信徒，他搜集了数万年的信仰，全部将被湮灭得一干二净！ 霎时间，百万年的光阴犹如万千画卷，在他的神核中逐一闪现。 混沌的宇宙深处，那片星空之海中，弱小的光团自一颗恒星孕育而生。 小光团漫无目的地飘荡，千年后，来到一个沉睡的黑发少年身畔。 黑发少年醒来，看到闪闪发光的团子，很是喜欢，便把它留在身边，偶尔对着它发呆。 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少年赠给小光团一缕星辰之光，便再次沉睡，小光团则孤独地守着少年。 小光团十分渴望少年的关注，渴望少年能跟它说话，哪怕一句也好，然而它足足等了几十万年，少年也没有醒来。 它只得偷偷离开星空之海，游历遍宇宙中的大千世界，最后在一处名为西幻大陆的世界停下脚步。 小光团这时才发现，少年其实拥有数不尽的信徒，那些信徒朝祂提供源源不断的信仰，继而化成无可匹敌的能量。 而黑发少年正是整个宇宙的缔造者——宇宙之主！ 所有存在的一切，都在祂的梦境中，历尽轮回！ 于是，小光团开始尝试吸纳信徒，使劲浑身解数，令他们虔诚地信仰自己，继而幻想有朝一日，能变得跟古神少年一样强大，如此就能在祂醒来的那一刻，得到祂赞许的目光。 再后来，原初天使诞生了，他的期盼也随之破灭。 不知为何，古神把第一句话，第一个笑容，都送给了那个天使。 -- 第172页 往后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阿尔莫索拉想不起来他都做了什么，只记得当时的他，心中溢满了愤怒与怨恨。 祂的神魂并未完全苏醒！阿尔莫索拉瞬间从回忆旋涡中脱离，旋即想到：祂还没有得到足够多的信仰！ 如果今天就是他的末日，那么他就要整个西幻大陆一起为他陪葬！ ——包括眼前这个缔造出一切的古神！ 想到这里，阿尔莫索拉引爆体内神核，燃尽自己全部的生命能量！ 天界开始崩塌，神殿、圣光之泉，所有神侍与圣灵，一息间化作金色气体，被阿尔莫索拉全部吸入体内。 茫茫宇宙中，环绕西幻大陆的海洋瀑布戛然停止流动，紧接着，浩渺的海水开始倒流，继而形成百丈水幕。 水幕墙卷起滔天海啸，骤然倒灌入陆地，北域的兽人国、东海岸的永恒森林，南域的人类国度，全部被海水顷刻淹没。 无数生灵在巨浪前逃亡、发出绝望的呐喊，却瞬间被卷入滚滚洪流中。 西幻大陆在海水倒流的牵引下，以星河城为中心，四周开始向内收拢，缓慢形成一个球形，天摇地动，万千群星陨落。 “吾神！”阿尔莫索拉疯狂地狞笑，“今日我便要跟你同归于尽，从此之后，整个宇宙不再有你我的存在！” “西休米——！”赫尔修斯怒喝道，“释放出你的星光之力，抹除阿尔莫索拉！” 西休米闭上黑色双眸，催动体内神力，想在整个大陆最终闭合前，阻止阿尔莫索拉自杀般的破坏。 然而信仰的力量还远远不够，他的神魂和人魂无法彻底融合。 就在这生死关头，无数个传送阵突然出现，紧接着，潮水般的生灵从传送阵内蜂拥而至。 兽神庇斯特姆，带着兽人国度仅存的信徒们；生命神阿尔洛狄斯，护送数千精灵，梦魇女王，率领深渊内的众神魔；战场上的菲尔米娅、塞林格、赫拉克丝、女巫团，以及所有的未亡人类—— 全部信徒们，集体跪地，朝西休米祈祷。 “伟大的梦境之主，我愿以您为信仰，献祭我的生命和灵魂，我愿为您付出我的全部，请让群星之光，照耀这片大陆！” 刹那间，无数虔诚的信仰化作万千条星光飘带，环绕在西休米的四周。 天地间响起古老、悠扬的神曲，绚烂的光带融入西休米体内，西休米脚踝上的触手纹身射出万丈星辉！ 啪——！ 西休米轻轻打个响指。 “开启新纪元——！”最后，他朝天使微微一笑，温声道：“赫尔修斯，记得来找我……” 话音落，宇宙开始剧烈震荡，无数大千世界逐渐变得透明，西幻大陆上，全部生灵和神明，包括光明神阿尔莫索拉，缓慢分解成星星点点，逐风而去。 在消散的最后一刻，赫尔修斯无比眷恋地注视着他的神灵。 数息后，白光刷然一闪，整个宇宙坍缩成一个亮点，所有世界在西休米的梦境中——全部归零！！ 第九个纪元结束！！！ 第92章 西幻大陆纪元零年, 遥远的东域，漫长的海岸线无边无际，一片广袤的森林就位于蔚蓝的海边。 森林深处, 有一颗高耸入云的古树，没有任何生灵知晓，它究竟活了多久，仿佛这个世界刚刚诞生之际，它便存在于此。 古树静静地矗立在蓝天白云下, 繁茂的树枝犹如一把巨伞，为森林中数以万计的生物，提供天然的庇护屏障。 数百只鸟儿站在枝头, 叽叽喳喳，突然间，周遭变得十分静谧，片刻后, 古树那粗壮的树干上，慢慢现出拱形洞孔。 年轻的男人从树洞内走出，他的肌肤胜雪, 生着尖尖的长耳朵, 翠绿色的双眸仿佛澄澈的湖水, 金色长发直垂到地面。 “我是谁……？”男人迷茫地望向四周，喃喃道。 一阵微风轻拂而过, 树叶发出沙沙响，就像古树的回答。 年轻的男人垂眸，陷入沉思，良久后笑道：“我是森林生命神，阿尔洛狄斯……” 男人抬手, 古树一阵颤栗，绿色叶片纷纷扬扬，漫天飞舞，而后轻飘飘落地，幻化出数百名年轻的男女，有着与男人相似的样貌。 众人跪于年轻男人的身前，虔诚地望着他，男人柔声道：“我是生命神阿尔洛狄斯，这里是永恒森林，而你们就是精灵族，从今往后，此处便是你们的故乡，希望你们能够彼此有爱，呵护这片土地。” ——西幻大陆纪元3100年，永恒森林。 精灵族大长老牵着一名黑发小女孩，来到他们的神灵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生命神阿尔洛狄斯问道。 女孩今年只有八岁，黑色的双眸亮晶晶，白皙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一脸不安地看着生命神。 “邬尔苏拉。”她怯声答道。 阿尔洛狄斯点点头，朝大长老道：“找到她父母的遗体了么？” “回生命神大人，”大长老说，“她的母亲发动了星光引爆术，方圆数里的土地尽毁，而她的父亲不顾一切冲入爆炸中心，双双被炸碎了。” 听到大长老的话，小女孩眼眶倏然红了，眼泪扑簌簌跌落，发出低低的哭泣。 “别哭，邬尔苏拉。”阿尔洛狄斯温柔地把她抱入怀中，轻声安抚道：“你的妈妈是个了不起的人类魔法师，她为了救助平凡之人，勇敢地同恶龙搏斗，并献出自己的生命。” -- 第173页 “那我的爸爸呢？”小女孩哽咽道。 “你的爸爸是个精灵。”阿尔洛狄斯说，“他很爱你的妈妈，希望你不要怪他弃你而去。” “那我是谁？”小女孩又问。 “你是个小精灵。”阿尔洛狄斯笑道，“从今天起，你就留在永恒森林，跟我一同生活，我会教你武艺和法术，以及各种有趣的知识，长大之后，你会成为像你妈妈那样伟大的法师，你愿意吗？” 邬尔苏拉注视眼前这个漂亮的男人，不知为何，年幼的她总觉得对方格外亲切，仿佛他们早已相识。 “嗯……好。”最后，邬尔苏拉重重点了下头。 ——西幻大陆纪元3305年，永恒森林边缘。 塞林格走出金色传送阵，踏上这片他朝思暮想的黑色土地，一眼便看到骑着白鹿的精灵巡逻队。 巡逻队的女队长扶着鹿角，白鹿几步上前，女队长道：“塞林格法师，欢迎光临永恒森林。” 塞林格是西幻大陆知名的木系法师，亦是博学多才的历史学者，他研究精灵文化多年，今日终于有幸，受生命神阿尔洛狄斯的邀请，特来永恒森林参观访问。 一行人进得精灵村，精灵王举行了盛大的接风仪式，就连生命神也出席了盛宴，一同欢迎这位远道而来的人类客人。 精灵们跳着热情的舞蹈，领舞的是个特别的女精灵，与其他精灵标志性的金发不同，她有着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容貌俏丽，舞姿婀娜。 塞林格看得有些痴，半晌后才忽地想起什么，低声问道：“生命神大人，领舞的精灵姑娘，为何跟其他精灵长得略有不同？” “她是个混血精灵，妈妈是人类，”阿尔洛狄斯解释说，“跟你一样也是位法师，不过是位火系法师，两百多年前，在一场屠杀恶龙的战斗中，不幸故去了。” “哦……原来如此。”塞林格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那她的父亲呢？” “父亲随爱人殉情了。”阿尔洛狄斯道，“我命人把她寻来，亲自养大，教她本领，她既是我的女儿，又是我的徒弟。” 塞林格嗯了声，目光却一直无法从混血精灵身上挪开。 阿尔洛狄斯观察一会，忽道：“她的名字叫邬尔苏拉，很喜欢人类文化，不若稍后就介绍你们认识？法师阁下可以跟我这个顽劣的小徒弟，讲讲中土的人情风貌，如何？” 塞林格脸砰地一红，却没有回绝，轻声道：“没问题，生命神大人，我非常愿意向这位女士传播人类文化。” ——西幻大陆纪元3308年，意特尼缇，星河城。 夜色阑珊，万籁俱寂，庄园里的守护骑士偶有经过，夏日晚风吹过，响起一片虫鸣。 金发少年倚在二楼阳台的栏杆上，百无聊赖地遥望夜空中的繁星，纤细的手指不住把玩耳边的发梢。 片刻后，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呼喊：“艾洛斯，艾洛斯。” 少年低头，发现阳台下闪出一名英俊的青年，待他看清对方模样，忙扒着栏杆，惊喜道：“菲罗忒斯，你怎么来了？！” 青年手里拎着一把梯|子，搭在阳台边缘，灵活地爬上来，漂亮地一纵，跃入阳台，把少年拥入怀中，低声道：“我想你了。” 艾洛斯脸色绯红，依偎在青年怀中，责备道：“来就来，干吗鬼鬼祟祟的？” 菲罗忒斯夸张地哦了声，哀怨道：“艾洛斯啊，艾洛斯，你为什么叫艾洛斯呢？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 艾洛斯翻个白眼，知道对方又犯病了，完全不想搭理他，然而菲罗忒斯却不依不饶，继续道：“亲爱的艾洛斯宝贝，回答我，你为什么叫艾洛斯呢？” 见对方不肯罢休，艾洛斯只得无奈配合，索然无味道：“嗯……我该继续沉默下去呢？还是现在就跟你说话？” 菲罗忒斯化身戏精，无法自拔，幽幽道：“只有你的名字才是我的仇敌，你叫什么不好呢？可以换个玫瑰花的名字，一样可爱美丽。哦！抛弃你的名字吧，艾洛斯，我愿意付出我的灵魂，赔偿你这个身外的空名。” “够了，菲罗忒斯！”艾洛斯嗔怪道：“只是一场话剧而已，你到底要演几遍？” 菲罗忒斯大笑，吻了下他的唇，撒娇道：“这场戏实在是太精彩了，老沙真是个伟大的戏剧家，我爱死这部作品了，恨不得跟你成为剧中的主角。” 艾洛斯切了一声，嘲道：“男女主角可是世家仇人，他们俩最终都嗝屁了，你想死就滚远点，我还想活到三百岁呢！” “怎么说话呢，宝贝？”菲罗忒斯道，“你让我滚到哪里去？你想去找小白脸，是不是？” “菲罗忒斯！”艾洛斯瞪眼，威胁道：“你再这么说，下个月的婚礼就取消！” 菲罗忒斯登时傻眼了，忙哄道：“对不起，对不起宝贝，我错了，你骂我、打我都行，别生气了，千万别不嫁给我。” “什么叫嫁给你！”艾洛斯抓狂道，“我们两个都是男的，哪里分什么嫁娶？！” “哦哦哦，我又错了。”菲罗忒斯厚颜无耻地说：“那就是我嫁你，你娶我，这样总可以了吧？” 艾洛斯：“…………” 少年实在没眼看他这幅模样，无奈道：“别废话了，赶紧进来，给你看看我们的礼服。” “好的好的。”菲罗忒斯屁颠屁颠跟着艾洛斯进去了。 -- 第174页 屋内传来艾洛斯的抱怨声、以及菲罗忒斯讨好的话语。 “你怎么不走正门，大晚上非得爬阳台？” “这样刺激嘛，亲爱的。” “赫尔诺伯爵若是知道，看他不打断你的狗腿！” “我老爸不是跟你老爸去参加贵族聚会了嘛，这会应该正在雪茄房吞云吐雾呢，我从家里溜出来，没人知道。” “雪拉夫人也不知道？” “宝贝，你今天是不是失忆了，我老妈不是跟你老妈在打牌吗？” “呃……我确实忘了，他们经常跟这个聚会，同那个玩牌，谁记得那么清楚！” “不说这个，快给我看看，宝贝，礼服到底是什么款式。” “嗯你看……唔——！你干吗？” “我改变主意，不想看礼服了，宝贝，先亲热一会。” “啊啊啊——！不要啊——！” ——西幻大陆纪元3310年，欧帕斯，叹息之城。 少女赫拉克丝坐在桌旁，桌上摆着奶油生日蛋糕，上面插满蜡烛，闪烁着明亮的火光。 大厅内站满了人，有赫拉克丝的父母、妹妹、弟弟，以及众多亲朋好友，大家正在为她庆贺二十岁生日。 唱完生日歌，赫拉克丝闭上眼，许愿，而后轻轻吹灭蜡烛，屋内响起热烈的掌声。 “亲爱的，生日快乐。”赫拉克丝的母亲躬身，亲吻女儿的脸颊。 “生日快乐，我的乖女儿。”父亲说道。 “生日快乐，姐姐。”幼小的妹妹和弟弟同时道。 众人也齐声道：“生日快乐，小魔女。” 平日里，赫拉克丝在学校喜欢打抱不平，同学们都很喜欢她，于是送她小魔女这个称号。 小魔女赫拉克丝现出幸福的笑容，开心地大喊：“我太爱你们了，谢谢你们为我庆祝生日！” ——西幻大陆纪元3315年，意特尼缇，雪阜镇。 年轻的布特勒守在门外，转来转去，双手不住揉搓，满脸焦急。 “哇——！” 屋内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接着是女人的声音：“生了！是个儿子，儿子！” 布特勒心中一凛，忙冲入房内，看到妻子一切安好，终于松口气。 “亲爱的，辛苦了。”他轻轻亲吻妻子的额头。 妻子现出疲倦的笑容，说：“布特勒，快看看我们的孩子。” 接生婆把新生儿递给布特勒，布特勒忙把他抱入怀中，怀里的小家伙眯着眼，粉嫩的脸蛋肉乎乎，黑色卷发伏贴地趴在头顶，全身软得就像团棉花，散发出好闻的气味。 这是他跟妻子的第一个孩子，布特勒激动不已，不知所措道：“真好看！哦，他真好看！亲爱的，他看起来跟你长得好像。” “我倒是觉得他像你。”妻子道，“你为他起个名字吧，布特勒。” 叫什么好呢？ 布特勒绞尽脑汁，想了很多好听的名字，但总觉得都不合适，倏然间，他的脑子里灵光闪过，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浮了出来。 “唔……”布特勒说，“就叫他西休米，西休米·菲尔德，怎么样？” “西休米……”妻子想了想，笑道：“好，就叫西休米，很好听的名字。” 得到妻子的称赞，布特勒心花怒放，高高举起怀中婴儿，逗弄道：“西休米，西休米宝贝，我是你的爸爸布特勒，欢迎你来到这个美丽的世界！” ——西幻大陆纪元3320年，堪萨斯，梦幻镇，月湖村。 一望无垠的草地上，不知名的野花盛放，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正蹲在草里，耐心地等待蝴蝶落在花瓣上，好把它抓住。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女孩子的呼喊：“菲尔米娅，菲尔米娅，我来了！” 蝴蝶受到惊吓，扑扇起绚丽的双翅，飞向湛蓝的天空，菲尔米娅拧着眉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远处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坐在她旁边，笑着问：“菲尔米娅，我来了，今天我们玩什么？” “镜！”菲尔米娅抱怨道，“我刚才在抓蝴蝶，被你一喊，蝴蝶都跑了！” “啊，对不起，菲尔米娅。”镜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我的气。” 菲尔米娅哼了一声，把头转过去，沮丧地望向远方的群山。 镜认真想了想，起身，摘了一把五颜六色的野花，递到菲尔米娅面前，柔声哄道：“送你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看到镜手中的花，菲尔米娅顿时就不气了，把花接过来，傲娇地说：“好叭，那这次就原谅你了。” 镜嗯了声，说：“刚才我妈妈来看我了。” 菲尔米娅一愣，旋即紧张道：“你妈妈不是离开很多年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来干吗？” “她说，她在城里嫁个有钱人。”镜道，“想让我离开村子，跟她和新爸爸一起生活，还说可以供我去贵族学校上学。” “啊——？”菲尔米娅急坏了，忙问：“那你同意了么？” 镜摇摇头，答道：“我拒绝了，我告诉她，我不想离开月湖村，不想离开我的爷爷奶奶，我要继续在这里生活。” “唔……”菲尔米娅放心了，故作随意道：“也好，城里有什么好的，还是乡下好玩，风景漂亮，人也好相处。” “是的。”镜笑道，“不过还有最重要一点，我没有对她讲。” -- 第175页 菲尔米娅：“什么？” “最重要的是，”镜短暂一顿，认真道：“我舍不得离开你，菲尔米娅，你是我最最好的朋友了。” 菲尔米娅脸一红，微微低头，轻声道：“嗯，你也是我最最好的朋友。” 镜盯着菲尔米娅漂亮的脸蛋，菲尔米娅与她对视，旋即错开目光，小声问道：“我妈妈今天做了苹果馅饼，你要不要待会去我家，跟我一起吃？” “可以啊。”镜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先别走，我还想再待会。”菲尔米娅躺下来，惬意地说：“你不觉得，今天的白云特别好看吗？” 镜便学着她的样子，躺在她身边，眯起眼，湛蓝的天空中，雪白的云朵不住变幻形状，仿佛一副瑰丽的画卷。 清风徐来，鼻息里尽是好闻的花香，还有菲尔米娅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 良久后，镜翻身，半压在菲尔米娅身上，小声道：“菲尔米娅，你说，有一天我们会分开么？” “为什么要分开？”菲尔米娅依旧闭着眼，用稚嫩的声线问道。 “不为什么。”镜说，“就是随便问问。” 菲尔米娅睁开水绿色的双眸，摸了摸镜的脸，一板一眼道：“镜，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嗯，好！”镜欣然一笑，点头道：“永远都不分开！” —————— 蓝星，A国，日落之城。 卡鲁兹大学的天使图书馆内，春日里明媚的阳光，透过干净的落地玻璃窗，洒向室内每个角落，学生们都在安静地自习、读书。 轻微的鼾声倏而响起，女孩微微蹙眉，而后发现，那声音来自身旁的男同学，他此时埋头趴在书桌上，睡得正香。 “同学、同学？”女孩轻轻推了推他，男同学慢吞吞地抬起头。 那是个黑发少年，皮肤白皙，嘴唇红润，明亮的双眸犹如两颗黑宝石，熠熠生辉，整个人生得煞是好看。 女孩稍一怔，脸色立时泛起红晕，轻声提醒道：“你刚才，打呼噜啦。” “啊？”西休米懵了。 他居然做出如此不雅之事，公然在学校图书馆打呼噜？！ 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不好意思，对不起。”西休米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迅速收拾好课本，背起书包遁逃了。 少年西休米百无聊赖地在校园里溜达，一路精神恍惚。 真是奇怪…… 他方才做了个神奇的梦，梦境中，他穿越到一个名为西幻大陆的异世界，还拥有强大的法力，在那里变成拯救苍生的神灵。 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恍如隔世，却历历在目，西休米仔细回味，忽然脑子里叮一响。 哦对！ 他还在梦里谈了场甜蜜的恋爱，对方竟然是个俊美的天使，在那个世界无所不能，把他呵护得无微不至。 可他至今还是个单身狗，若是现实中，能遇到这么个男友力爆棚的爱人，那该多好啊！ 西休米一路脑补，不知不觉转到校园里偏僻的小树林中，周遭一个人都没有，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上映下漂亮的树影。 突然间，天空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一声巨响，有个东西轰然砸在他前方的地上，尘烟四起。 陨石？！ 西休米被吓一跳，片刻后定过神来，朝前方看去，登时目瞪狗呆。 只见那根本不是什么陨石，而是个年轻的男人，更令他震惊的是，那男人的后背，居然生有一双巨大、洁白的羽翅。 天使？！ 坠落天使？！ 西休米瞬间石化了。 疑似天使的男人动了动，缓慢爬起来，一眼就看到面前的黑发少年，一张俊脸顿时现出灿烂的笑容。 “大人……”他温柔地说，“原来你在这，我终于找到你了！” ——The End—— 第93章 日落之城, 卡鲁兹大学城附近，西休米的出租公寓内。 西休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赫尔修斯则单膝跪在他身旁。 “所以说, ”西休米讶异道，“我经历的那些根本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是的，大人。”赫尔修斯笑着说。 “我竟然穿越啦？”西休米难以置信，“可是为何, 我竟然会在一个梦中穿越？” 早在相遇之初，赫尔修斯便用神识探查过西休米，发现古神在开启第十个纪元后, 神魂再次沉睡，只剩下人魂主导这具身体，一如当初刚抵达西幻大陆的状态。 关于圣战和神战，西休米全然不记得, 他对于西幻大陆的记忆，只停留在两人在欲望宫殿定情后的几天内。 幸而西休米还记得自己，赫尔修斯终是松口气, 否则他又得重新追求对方, 那还不如叫他原地爆炸算了。 “唔……那是因为, ”赫尔修斯想了想，答道：“据我所知, 在宇宙的深处有个古老而伟大的神灵，整个宇宙都源于祂的梦境，而这个梦境又包含无数个小梦境。” “某些天赋异禀的生灵，就具备在这些小梦境中穿越的能力，或许大人你就是这样一个人类, 所以才能在梦中穿越到西幻大陆。” “哇！这简直酷毙了！”西休米震撼道，“早在百年前，我们这个世界就有作家提出类似猜想，我还以为他们只是为了博眼球，随意编造出来的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 第176页 “是的大人，”赫尔修斯附和道，“人类总会做出超越潜能的事来，确实是个优秀的物种。” 西休米嗯嗯点头，忽而想起什么，疑惑道：“这不对啊！若我是通过梦境穿越过去，为何你也会在那里？还跟我在古堡里相遇，自称是我的管家呢？” 赫尔修斯：“呃……” 见天使一时语塞，西休米眉头一拧，严肃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大人。”赫尔修斯说，“我只是在思考，该如何把这件事原原本本交代清楚。” 西休米道：“好吧，给你一分钟，赶紧交代，不许骗我。” 赫尔修斯思索片刻，解释道：“事实上，你跟我并非是在西幻大陆初相见，我们其实相识于另一个小梦境，只不过后来不知为何，你突然消失，我找了你很久，这才在西幻大陆发现你的踪迹。” “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西休米茫然道。 “这我怎么知道。”赫尔修斯道，“总之我们再次相遇了，我便陪在你的身边，追求你，后来你终于肯接受我。” 西休米脸一红，说：“那你为何要让我冒充神灵呢？我记得自己在西幻大陆，还拥有过强大的神力。” “那是为了满足你的理想啊，大人。”赫尔修斯胡诌道，“在上一个小梦境，你曾告诉我，你最大的心愿，就是当一个拯救苍生的神灵，所以我才利用自己的天使之力，助你得偿夙愿。” “那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西休米已经彻底懵了，不知是否该相信天使的话。 赫尔修斯正色道：“我是诞生于那位古神的梦境中，我是原初天使，天生地养的，大人。” 听到这话，西休米瞬间脑补出一个可笑的画面，继而心想：哦……石头里蹦出来的。 “我已经糊涂了，赫尔修斯，”西休米两眼转圈圈，说：“我的记忆一片混乱，甚至分不清此刻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那就不要去想了。”赫尔修斯握住他的手，认真道：“大人，无论过去是梦境，亦或是现在为梦境，有一件事是真实存在的，那就是你跟我已经缔结爱情契约了，你不能抛弃我。” “上个小梦境你不告而别，西幻大陆这个梦境里，你又是说走就走，幸好临走前你叮嘱我，说记得来找你，我可是寻遍宇宙中无数大千世界，这才在蓝星找到你。” 说着，赫尔修斯释放出神力，温润的光闪过，西休米的手上蓦然现出一枚骨戒。 “大人，你看，”赫尔修斯抬起西休米的手，说：“这枚骨戒由我断翼的翅骨制成，当时你答应我的求爱，并接受了它，难道你都忘了吗？” 对于欲望宫殿之行，西休米兀自记忆犹新，他想起那些温馨而浪漫的画面，不禁有些羞涩，小声道：“记得，但我以为那只是场梦，而且之前它并没有出现，好吧，我相信你了，天使。” 赫尔修斯顿时心花怒放，坐到西休米身旁，把他抱进怀里，低声道：“大人，我好想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西休米耳根发烫，别扭地依偎在天使温暖的怀中，他有些难以适应，明明昨天还是单身狗，今天就变成有夫之夫，遂尴尬地问：“那、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有何打算？” “什么有何打算？”赫尔修斯不解，“当然是陪在你身边，做你忠诚的守护骑士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西休米满头黑线，心道这实在太令人难为情了！ “那你就在这里住下吧。”西休米说，“这是我父母为我买下的公寓，方便我在卡鲁兹读书，这学期还有两个月才能结束，我得每日按时上学，不能天天陪你。” “没关系，大人。”赫尔修斯信誓旦旦道，“我可以留在家中，就像当初在西幻大陆一样，当你的金牌管家，好好照顾你。” 西休米嗯了声，吩咐道：“还有，别再叫我大人了，就叫名字吧，我听起来好别扭，总觉得咱俩好像在拍电影。” “没问题！西休米。”赫尔修斯莞尔道。 当晚，西休米洗得香喷喷，躺在床上玩手游，赫尔修斯沐浴完毕，走进卧室，西休米刚想说你住客房好了，赫尔修斯便犹如猛虎扑食，咻一下窜到床上，霸道地把少年抱住，不由分说便封上他的唇。 西休米：“呜呜呜……” 缠绵的湿吻后，赫尔修斯手伸向西休米睡衣上的纽扣，体内欲|火滚滚，低声道：“亲爱的，做么？” 西休米：“！！！” “不行！”西休米当即推开天使，炸毛道。 “为什么？”天使一愣，旋即紧张兮兮道：“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是不是不要我了？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我们不是已经做过了吗？你为何要拒绝我？” “不是啊，我没有不要你！”西休米抓狂道，“我还没有满十八岁，在这个世界，我们现在还不能做那种事！” “这是什么荒唐的规定？”赫尔修斯迷惑道，“为什么不能？做了会怎样？会受到判罚吗？” “会被口口的！”西休米说，“十八岁以下算未成年，不能发生那种关系，我们会被河蟹的！” 赫尔修斯：“河蟹又是什么？” “河蟹是……”西休米感觉没法跟他解释清楚，不耐道：“总之就是不行，你别问了。” -- 第177页 “好吧。”赫尔修斯讪讪道，“你说什么我都听，那就抱着睡好了。” 西休米嗯了声，继续玩游戏，赫尔修斯探头看了看，问道：“这又是在干吗？” “游戏啊，你不知道吗？”西休米头也不抬，随口答道。 “不知道。”赫尔修斯观察一会，说：“从前没接触过这种道具。” 游戏角色挂了，西休米退出程序，把手机拿给赫尔修斯看，开始朝他介绍如何使用智能手机。 半晌后，赫尔修斯评价道：“这个世界还真是有趣，竟然创造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会吧，”西休米诧异道，“你身为原初天使，既然可以在任一世界穿梭，就没有去过拥有高度文明的世界吗？” 赫尔修斯认真想了想，自从得知古神离开星空之海，他便开始踏上漫漫的寻妻之路。 他曾去过许多大千世界，然而那些都是没有人类存在的地方。 有些拥有奇特的地质结构，有些则被庞大的魔兽占据，在天使的心中，人类是最低级的爬虫生物，他怎么会想到，古神竟然去到西幻大陆，一个以人类为主导的世界呢？ 若不是受到迷雾召唤，真不知他还要找多久，方能与祂相遇。 想到这里，赫尔修斯诚恳道：“我从前确实没有去过太多地方，西幻大陆是我到过第一个拥有人类文明的世界，不过那里与此地截然不同，看来今后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希望你不要嫌弃。” “没关系啦。”西休米无所谓道，“我可以慢慢教你，对于天使来说，学起来肯定不难。” “好的，谢谢你。”赫尔修斯吻了下西休米的额头，温柔地说：“时间太晚了，熬夜对身体不好，睡吧，西休米。” 西休米哦了声，乖乖躺下，赫尔修斯便把他抱着，同时释放出安神的玫瑰香气，不消片刻，西休米便在天使的怀里沉沉睡去。 翌日，西休米开始给赫尔修斯普及现代生活常识。 “这是电视机，”西休米打开电视屏幕，介绍说：“你可以用这个遥控器，选择你想看的节目。” 赫尔修斯点头，西休米又道：“这是电脑，电脑可以用来做很多事，回头再教你，这个我昨天告诉你了，叫手机，今天给你买一个，你可以用它跟我实时联络。” “这是洗衣机，用来清洗衣物，这是烘干机，用来烘干洗好的衣物，这个叫燃气炉，就这样打开，诺，你可以把锅具放在上面，做食物……” “这是烤箱，这个是冰箱，这个……” 西休米带着赫尔修斯，把家里转个遍，又说些出门需要注意的事项，赫尔修斯一脸抽搐，不住点头，心想看来这段时间有得忙了，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大致讲解完毕，西休米背上书包，叮嘱道：“我要去上课了，你在家好好待着，小心不要触电，不要乱玩火，一定要注意安全。” 赫尔修斯：“…………” “知道了。”他蔫巴巴道。 西休米满意地点点头，开门走了。 两月后。 虽然赫尔修斯对这个世界两眼摸黑，但他可是无所不能的天使，于是在短短一周内，通过强大的天使之力，把自己的神核同互联网链接在一起，很快便学到全部知识，俨然成了一名全学科专家。 真是太神奇了！西休米心说要是我也能有这种法力，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修完全部学分，还愁什么考试啊！ 好吧，这其实算是作弊，西休米如是安慰自己，不要也罢！ “赫尔修斯，今天我想吃外卖。”西休米坐在沙发上，在电脑上做作业，一边说道。 赫尔修斯穿着花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漠然道：“不行，老婆，外卖不健康，会把你的身体吃坏。” 自从天使懂得这个世界的规则，便学以致用，开始称呼西休米为老婆，听得西休米头皮发麻，几次抗议却无效，只得随他去了。 “你做的饭实在太清淡了。”西休米抱怨道，“还不如我自己做的好吃，可你又不让我进厨房。” “呵！也不知上次是谁差点炸了厨房。”赫尔修斯嘲道。 “我不想吃！”西休米在沙发上翻滚，撒泼道：“我就是想吃外卖！我想吃外卖！” “不行！”赫尔修斯把菜端到桌上摆好，强硬地说：“不要再闹了，快点来吃饭，听话！” 西休米无奈，只得乖乖从沙发滚下来，慢吞吞坐到桌旁，索然无味地吃了几口。 见他一脸他垂头丧气，赫尔修斯顿觉好笑，哄道：“别生气了，下周你不就开始放春假了么，咱们去旅游吧？” “去哪里？”西休米无聊地说。 “带你去周游世界吧。”赫尔修斯道。 “你护照都没有，”西休米道，“怎么出境？难道要用魔法吗？” “那有什么关系。”赫尔修斯不以为然道，“我可以抱着你，飞过去好了。” “你疯啦！”西休米一脸抓狂，“这里可不是西幻大陆，到处都是卫星和雷达，咱俩就这么明晃晃飞在天上，第二天就会上全世界的头条新闻！” 赫尔修斯：“这么麻烦？” “你不是明知故问吗？”西休米说，“我们还是坐飞机吧，很快就到了，就是你这个手续办起来比较麻烦。” -- 第178页 “飞机太慢了。”赫尔修斯嫌弃地说，“算了，直接开启传送阵吧。” 西休米：“…………” 第94章 一周后。 西休米背着旅行包, 赫尔修斯则穿着帅气的西装，手拉行李箱，两人通过金灿灿的传送阵, 来到他们世界之旅的第一站：瑞士。 看到眨眼便穿越数千公里的距离，西休米不禁在心底认同：确实还是用法术来得方便。 环瑞士的小火车上，西休米同赫尔修斯面对面而坐，倚着干净的玻璃窗，欣赏外面的美景。 窗外是雄伟的阿尔卑斯山脉, 圣洁的少女峰宛如一颗明珠，银装素裹，静谧地矗立在蓝天白云间。 山顶白雪皑皑, 云雾弥漫，山下则是郁郁葱葱的茂密植被，黄色的山花点缀其中，山坡上牛群隐约若现, 说不出的安详与闲适。 “哇，好美！”西休米称赞道，“这让我想起了荷耳乌德, 那应该是半兽人的王都之城吧？” “是的, 老婆。”赫尔修斯道, “你记性可真好，咱们在那里遇到了兽神庇斯特姆, 你还朝他要了生育职权，当时他脸都绿了，真是好笑。” 西休米唔了声，淡淡道：“你还想扒他的虎皮来着，不然他怎么会轻易让出生育职权。” 两人同时回忆起往事, 不约而同朝彼此会心一笑。 下一站，他们来到南半球的新西兰。 皇后镇上，参观矮人村时，西休米点评道：“这里简直跟西幻大陆一模一样，原著作者和电影导演真是厉害，居然仅凭想象，就能还原出如此逼真的异世界。” “就是扮演精灵的演员长得一般。”赫尔修斯看着电影宣传图片，说：“阿尔洛狄斯可比他长得漂亮多了，塞林格都比他好看！” “所以说，”西休米想起天使之前的话，问道：“塞林格其实不是混血精灵，而是转世的前任精灵王？” 赫尔修斯嗯了声，西休米埋怨道：“我就说为什么生命神要委托我转交礼物，你俩还嘀嘀咕咕说了半天，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这根本不重要。”赫尔修斯无所谓道，“他是精灵王也好，子爵也罢，反正就是个打酱油的，我连生命神都不放在眼里，索性就懒得解释，麻烦！” 西休米：“…………” 新西兰，凯库拉，观鲸船徐徐驶过，数百只海鸟跟在船后，逆风翱翔。 驾驶员掌舵，船长则拿着望远镜，认真寻找鲸鱼的踪迹。 不多时，灰黑色的背脊在远处裸露，那是条正在换气的抹香鲸，船长马上大喊，舵手便调转船头，朝那庞大的身影驶去。 行至距离抹香鲸数十米处，舵手关闭螺旋桨，游客们纷拥至船舷边，俱是兴奋不已。 突然间，抹香鲸跃出海面，掀起白色巨浪，继而坠落，场景壮阔无比，船上登时发出一阵惊呼。 “哇！太帅了！”西休米感叹道，“可惜只有这么一只，现在海洋污染实在太严重了，鲸鱼的数量越来越少。” “你想看鲸鱼？那还不容易。”说着赫尔修斯便开启神识。 数息后，幽蓝的海面下，数个巨大的黑影缓缓靠近观鲸船，乘客们霎时变得惊慌失措。 “我的天！怎么回事？”船长傻了眼，忙朝舵手说：“快！快离开这里！” 话音落，轰隆一声巨响，九条鲸鱼同时一跃而出，海面刹那波涛汹涌，观鲸船被拖至浪尖，犹如在狂风骤雨中摇曳的小舟。 下一刻，群鲸落水，硕大的鱼尾拍打海面，激起数米高的浪花，继而哗啦啦，悉数洒在船舷上。 砰——！ 赫尔修斯撑开一把黑伞，遮在两人头顶，伞面发出噼啪声响，而其余游客则被海水兜头淋成落汤鸡。 “喜欢吗？老婆。”天使举着伞，淡淡道：“数量够多吧？是不是很壮观？” 西休米：“…………” 帕劳共和国，潜水胜地，蓝洞。 吸取了凯库拉的观鲸教训，西休米决定不再跟团行动，以免赫尔修斯突发奇想，害得别人遭殃，于是两人单独租了艘船，开到蓝洞，玩自由潜。 西休米穿好自由潜湿衣，整个人被长袖长裤包覆，防止被水母蛰刺，或者被珊瑚剐蹭。 赫尔修斯却只穿一条泳裤，近乎赤|裸地站在他面前，胸肌轮廓分明，腹肌整齐漂亮，在明媚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就像匹雄壮的野马，说不出的性感诱人。 “呃……下去吧。”西休米咽了下口水，抑制住想要把他扑倒的冲动，戴上潜水镜，咬住呼吸管，噗通跳下船。 赫尔修斯随后，两人以鸭式入水，潜入澄清蔚蓝的海中。 一到海下，赫尔修斯也不再遮掩，摘掉潜水镜，挂在脖子上，拉着西休米的手，双腿轻松一摆，飞速朝不远处的珊瑚礁游去。 那礁石有数个大小不一的洞，里面躲着各种海洋生物，其中有巨型龙虾，赫尔修斯随手变出一把匕首，开始从洞中掏龙虾。 片刻后，西休米捅了捅他，而后以手语示意，自己快要没气了，赫尔修斯嘴角翘起，覆上他的唇，渡了一口长长的气过去。 就这样，两人边玩边亲，没气了就接吻，吻完了继续抓龙虾，西休米有些无语，开始怀疑天使带他来根本不是捕猎，分明就是找个借口亲嘴玩！ 到得最后，他终于忍无可忍，示意要上去，赫尔修斯摇摇头 ，以神识传声，在他脑子里说：“老婆，再玩会吧。” -- 第179页 “你一直在给我渡气！”西休米在脑子里道，“我哪里还有机会玩，我不干了，我要上去！” 赫尔修斯忙道：“好好好，我给你变个防护罩。” 于是，西休米脑袋上顶个透明的气泡，里面充满香甜的空气，终于不用窒息、而是能愉快地玩耍了。 半个钟头后，船夫不时看表，脸色发青。 完蛋了！他心想，客人肯定出事了！这都半个钟头了，谁能在海底待这么久？！ 想到这里，船夫匆忙穿戴好潜水装备，噗通跳进海里，迅速潜入水下，准备救人。 船夫找了一会，继而在一处珊瑚礁旁，赫然看到头戴气泡的黑发少年，以及长着硕大鱼尾巴的俊美男人。 正是他的两位客人！ 那个疑似美男鱼的客人，正在黑发少年面前摆出各种姿势，逗得少年在气泡里捧腹大笑。 船夫：“！！！！！！” 咕嘟咕嘟咕嘟…… 无数气泡从船夫嘴里喷涌而出，船夫被吓得魂飞魄散，手脚不住乱蹬，逃命似地朝船的方向划，最后整个人一软，晕了。 “是开船的那位先生！”西休米惊呼。 赫尔修斯转头，发现晕死过去的船夫，只得终止浪漫的二人世界，两人一起拖着船夫，回到船上。 经过一通猛如虎的急救，船夫终于醒了，哇哇朝外吐海水，缓了片刻，看到西休米和赫尔修斯，登时脸色大变。 “你你你！”船夫惊悚道。 赫尔修斯翻个白眼，手从船夫脸前挥过，沉声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你什么都不知道，忘记这一切吧，愚蠢的人类。” 西休米：“…………” 夫夫两人环球之旅的最后一站，来到具有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C国。 香格里拉，雨崩村。 西休米拄着拐杖，赫尔修斯则背着沉重的登山包，两人一起来到冰湖。 此时已近黄昏，周遭一个人都没有，冰湖静卧在雪山之下，蓝绿色的湖面不起一丝涟漪，就像个沉睡的少女。 “直接飞上来算了，反正没人看到。”赫尔修斯道，“爬这么久才上来，你不累吗，老婆？” “你不懂。”西休米道，“登山的乐趣就在于此，一步一步丈量过脚下的路，当终点就在前方时，你会体会到极大的成就感。” “好吧，你开心就好。”赫尔修斯耸耸肩膀。 远方，雪雾散开，梅里雪山揭开它那神秘的面纱，露出小小一隅，庄严而神圣。 “看那里，赫尔修斯！”西休米遥遥一指，说：“那是梅里雪山的神女峰，可惜看不清最高峰卡瓦格博，虽然那不是世界第一高峰，却是人类从未登顶过的地方，令无数登山者为其折服，心生向往。” “你想去么？”赫尔修斯忽道。 西休米下意识道：“想啊，不过这不太可能吧？” “你忘了我天使了么？亲爱的！”赫尔修斯笑着说。 西休米：“！！” 言毕，赫尔修斯抱住西休米，白光一闪，他们眨眼便来到梅里雪山之巅——卡瓦格博。 卡瓦格博在藏语里意为雪山之神，它就像一位身骑白马的骑士，手持大剑，守护着这片广袤的土地。 目及之处俱是冰川积雪，狂风卷起雪浪，气温低至零下几十度，然而天使却化出一个小小的结界，将他和西休米完全罩在其中。 雪花漫天飞舞，飘落在金色的结界上，瞬间化为乌有，赫尔修斯站在西休米身后，温柔地把他抱着。 两人同时俯瞰脚下，白雪群峰巍然挺拔，夕阳洒下万丈光辉，彩云归去，山峦莹然悬向，天际金碧霞辉，山谷中冰川绵延数公里，与山坡上茂密的高山灌木，交相辉映。 当真是一派“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的胜景！ “实在太美了！”西休米大喊，“天使，跟你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大人！”赫尔修斯彬彬有礼道。 “若是能站在世界之巅，说不定会更美。”西休米随口说。 “唔，世界之巅不是珠穆朗玛么？”赫尔修斯说，“走，咱们现在就去。” 西休米：“…………” 数秒后，西休米蹲在珠峰的至高点，看着远处几具被冰封的登山殉难者遗体，嘴角抽搐道：“我看够了，咱们能下去么？” 就这样，两人历经足足一个月，通过传送阵这种高效率手段，游历遍全世界，最后在C国一个叫魔都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西休米通过手机APP上，租了套“汤水一品”的豪华公寓，他决定剩下的假期就在这里度过，没事就坐在阳台上，欣赏浩瀚的江海，以及江畔的知名建筑群——厨房三件套。 虽然这里寸土寸金，房租贵得令人咂舌，不过对于西休米只算毛毛雨，他可是个真金白银的富二代，是以毫不犹豫，痛快付掉租金。 赫尔修斯心想：我老婆跟从前比，一点都没有变，还是这么挥金如土，视钱财如浮云。 数日后的傍晚。 “今天我必须出去吃！”西休米坚定地说，“我真是受够了你做的营养套餐，不让我下馆子，我就绝食！” “好好好，”赫尔修斯投降，宠爱地说：“我答应你出去吃，顺便逛逛，免得你天天宅在屋里，都快懒成小猪了。” -- 第180页 两人穿戴妥当，来到热闹的美食街，这里人群熙攘，赫尔修斯便牵起西休米的手，穿梭于人流中。 看到俊男亲昵地牵手漂亮少年，迎面的行人都忍不住看过来，赫尔修斯却不以为然，只把西休米紧紧拉着，生怕走丢。 “就去这里吧。”西休米停在一家高档面馆门口，打量古色古香的门面。 赫尔修斯启用神识探查，确认面馆的后厨干净整洁，遂道：“好的。” 两人进得面馆内，赫尔修斯目光一凛，立即感受到一股奇特的气息。 那不该是属于人类，甚至说不该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面馆的靠窗处，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有着一头黑棕色短发，皮肤白皙，稍显羸弱，明亮的双眸泛着墨绿色，唇角微微翘起，似乎正在对着桌上的一盆花，小声说话。 木精灵？！ 赫尔修斯一怔，没想到居然在这个科技化的世界，遇到了精灵！ 西休米觉察到赫尔修斯的异常，便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一眼便看到坐在角落里的漂亮男人，霎时间，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袭上心头，令他不由得呆在原地。 男人终于也感受到两人的凝视，旋即抬头，三人顿时面面相觑，电光火石间，彼此的眼神于空气中发出滋啦声响。 片刻后，男人低下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面。 “你在看什么？”西休米捅了天使一下，问道。 “你又在看什么？”天使反问道。 “我？”西休米短暂一段，说：“我在看那个男生，似乎在哪里见过。” “哦，”赫尔修斯面无表情道，“我也在看那个男生，似乎他长得挺好看。” 西休米：“…………” “赫尔修斯！”西休米不满道。 “逗你玩呢，傻瓜！”赫尔修斯笑了，揶揄道：“怎么，吃醋了，老婆？” “快去点单！”西休米忿忿道。 赫尔修斯叫了两份豪华蟹黄面，过了一会，面做好了，两人便选了处安静的位置坐下。 “什么，你没带钱？”老板的声音响起，“没带钱可不行，我们这里概不赊账，你小子是不是想吃霸王餐？” 西休米和赫尔修斯同时望去，发现正是刚才那个漂亮男生，此时他一脸尴尬，没底气道：“我带钱了，但好像刚才在路上不小心丢了。” 身为精灵族的大祭司，哲彦从未有过如此难堪的经历。 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但一直老实本分地学做人，谁知今日这么倒霉，就出门吃个饭，钱包却不知所踪，以至于要被人家误会，自己想要吃白食。 “钱包丢了，不是还有手机吗？”老板道，“现在谁还付现金啊，手机拿出来扫一扫呗。” 哲彦：“…………” “那个、嗯……”哲彦支支吾吾道，“我没有手机，恐怕不能……扫一扫。” “这年头还有人没手机？谁信啊！”老板嘲道：“年轻人，你可别欺负我年龄大，我跟你说我什么都懂，这里可是魔都！” “那这样好了。”哲彦说，“我的花店就离这不远，我马上回店里拿钱，再给您送来。” 老板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冷笑道：“想跑路是吧？借你手机一用，赶紧喊个人来买单，否则我就报警了！” 哲彦的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甚至考虑要不要动用法力，令老板暂时陷入安眠状态。 然而周遭都是客人，光天化日下滥用法术，说不得会惹来无妄之灾。 就在两人胶着之时，好听的声音响起：“老板，我帮他付掉好了。” 西休米起身，来到老板身边，举起手机，问道：“一共多少钱？” 老板说了价格，西休米扫支付码，到账的语音提示响起，老板朝哲彦语重心长道：“年轻人，我劝你还是尽快找份工作，总不能天天靠刷脸过日子吧。” 哲彦：“…………” 唉！哲彦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看来他得加快花店的运转，攒钱买个手机了，否则真是跟不上这个时代。 待老板走后，哲彦朝西休米道：“谢谢你了，不如稍后跟我去趟花店，我把钱还给你。” “不必了。”西休米大方地说，“也就几十元而已，我相信你不是骗吃骗喝的人。” “这样不好，”哲彦微微蹙眉，说：“欠别人的钱，自然要立即奉还。” 说着，他手指轻轻一动，桌上那盆花登时散发出安神香气，这时候，赫尔修斯忽然走过来，带起四周空气涌动，那阵安神花香便悄无声息地散去。 见自己的“暗中报答”失败，哲彦不禁望向赫尔修斯，很快发现两人的关系，倒也并不感到讶异。 精灵族中，不乏有两个男性精灵彼此相爱，永结伴侣，故而见到人类中的同性恋人，哲彦便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你来干吗？”西休米问道。 “过来看看。”赫尔修斯道，“说完了么？说完就回去吃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哲彦暗暗启动精灵之力，看到赫尔修斯身周环绕着淡淡的红色气息，且愈来愈亮，遂欣然一笑，知道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应当是吃醋了。 “我叫哲彦，”他朝两人温和地说，“我的花店名叫月之森，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海阁路，如果你们今后有空，可以来店里找我，我会帮你们搭配一束漂亮的鲜花，免费赠送，权当今日为我解围的报答。” -- 第181页 “西休米，我的名字。”西休米笑道，“如果我想买些植物装饰房间，一定会去找你。” 哲彦微微颔首，再次礼貌地朝西休米道谢，继而离开了面馆。 “别看了。”赫尔修斯臭着脸，揽过西休米的腰，说：“人都走了，赶紧去吃面。” “唔，我闻到一股醋酸味。”西休米重新坐下，打趣道。 “是的，西休米。”赫尔修斯坦然道，“我就是吃醋了。” “那你刚才还说我在吃醋？明明你才是个柠檬精！” “是的是的，老婆大人，我巴不得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男人——哦不对，不让任何人看到你。” “你这种叫禁断爱，是要被口口的，你这个变态天使！” “我不是变态天使，我是恶魔天使，到底什么叫口口？” “你吸纳了那么多互联网知识，居然不知道口口？” “没太注意这些，到底是什么？告诉我！” “口口就是……”西休米附到天使耳畔，鬼鬼祟祟低语几句。 “哦，原来如此。”天使恍然大悟，而后笑道：“快点吃，吃完回家，我要跟你口口！” 西休米：“…………” ——番外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