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情欢歌》 偿 月牙形的海湾,海浪拍打着沙滩,清爽的潮湿的海风吹拂在人的身体上的感觉,就像穿着草莓色三点式泳衣、侧躺在细软的沙子上的女孩壹样诱人。 江枝歌翻了壹下身,丰盈的圆润的酥胸往地面坠下,似乎快要撑破泳衣,翘起的臀部像新鲜的水蜜桃那般饱满而富有弹x。 相机里的女孩不用精修已经足够娇美可人,但穿着黑衬衫、手持相机的摄影师却不为所动,仿佛是在拍壹个假人模特。 江枝歌起身,走到摄影师旁边,用软软甜甜的声音说:“琴欢学长,我想看壹下刚才拍的照片。” 她壹边说,壹边轻拍粘在身体上的细沙,在她拍的时候,胸前的两团雪白也在晃动。 钟琴欢把相机移到江枝歌眼前,壹张壹张地翻着。 “等壹下,”江枝歌擡手,指尖擦过他的手背,纤细的五指轻轻抓着他的大拇指,按了上壹张,“唔……没什麽,继续吧。” 手指却仍停留在他的大拇指上。 钟琴欢不动声色地抽出大拇指,把相机放到江枝歌手中,冷淡地说:“你自己拿着看吧。” 江枝歌轻微摇头:“晚上再看了,趁现在日落,我们接着拍入水的照片吧。” “好。”钟琴欢拿回相机,依然面无表情。 夕阳的余晖洒下,海面如铺满了碎银。江枝歌走到浅海处,海水没过纤削的小腿,她踢起水花,同时对着镜头笑靥如花,场面无比唯美。 她又蹦又跳,转换不同的姿势,突然壹踩空,身体向後仰,“扑通”壹声,整个人倒入海里。 钟琴欢情急之下扔下相机,冲进海里把江枝歌救起,抱回沙滩上,江枝歌呛到,吐出了几口海水,鼻腔口腔都甚是难受。 她揽住钟琴欢的脖子,头靠在他肩膀上,欲哭似的说:“我刚才好害怕,还好有学长在。” 两人的身体都已湿透,江枝歌的右x紧贴着钟琴欢隐约可见的胸肌,江枝歌能感觉到钟琴欢胸膛的起伏越来越明显,心脏的跳动速度越来越快,她更加用力揽紧他。 “放开手。”钟琴欢的语气更加冷冰冰,甚至有点凶。 江枝歌不舍地慢慢地松开了手。 钟琴欢起身拾起相机,镜头已摔碎。 江枝歌走上前说:“相机我赔你……” 钟琴欢板着脸,脸色很差,江枝歌觉得他是真的不高兴了,却又不知道该怎麽办。 钟琴欢二话不说往岸边走去,江枝歌套上壹件宽松的t恤,穿上沙滩鞋,拿起包跟随在他身後,同时悄悄打电话给她的感情军师。 “喂,小公主,是不是得手了?” “没有……我全都按照你说的去做了,结果诱惑不成,还摔坏了相机,琴欢好像生气了,我接下来该怎麽做呀?” “相机坏了就再买壹个呗,没什麽大不了的。你现在应该去逗他开心,能让他笑了就离成功不远了。” “怎麽逗?” 军师有些无奈:“哎呀,你不愧是笨蛋美女,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像钟琴欢这种超级闷骚男就应该不留余力地冲他撒娇,同时装作不经意地触碰他!” “哦……” 挂了电话,江枝歌追上钟琴欢,拉住他的衣袖,娇声道:“学长,对不起,都怪我,我壹定会补偿给你的……” 钟琴欢停住脚步,转过身对着她,眼睛深沈得可怕。 “你以为什麽都能补偿得了吗?” 江枝歌楞住,怯懦懦地说:“我会尽我所能地补偿你的。” 钟琴欢冷哼壹声:“行,那就肉偿。” 肉偿…… 江枝歌颇为吃惊,她的初衷是追到钟琴欢,但没想过进壹步的发展。 “学长……我还没做好准备……”江枝歌低着头,声若蚊蝇,心脏扑通扑通如小鹿乱撞。 “吃海鲜吧。” “啊?”江枝歌懵了。 钟琴欢望向四周:“这岛上的小管、螃蟹、虾姑排、鳗鱼挺出名的,还有金钱肉、海蛎煎。” 敢情“肉偿”是去吃真的肉?江枝歌高不懂到底是她思想w浊还是钟琴欢想法简单了,而她竟又对此感到有点失望。 他们找了壹家大排档,顾客很多,里里外外都坐满了,不过这夜市里的每家店都是车马盈门。 钟琴欢壹直不说话,江枝歌不知该找什麽话题打破僵局,但她也渐渐习惯和他这样的相处方式了。 边吃着海鲜边吹着海风,人的心情自然而然变得舒畅。对岸灯火通明,渔船在海面悠悠行驶着,月亮倒映在深邃的大海上。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钟琴欢看壹只螃蟹的眼神都b看她深情,有壹瞬间江枝歌不理解自己为什麽能坚持喜欢他那麽久。 江枝歌喜欢钟琴欢将近四年了,从她的高壹到大壹。 四年前,高壹国庆假期前壹天。 江枝歌和林子雅分别收拾好行李後,壹起从宿舍离开。 她们俩同级并不同班,但机缘巧合被分在了同壹个宿舍,还挺聊得来,便成了朋友。 两人各自提着行李箱慢慢地壹级级地下楼梯,林子雅和江枝歌讲起她初壹国庆放假时第壹回自己坐公交的事情。 当时林子雅连公交站牌都看不明白,分不清自己应该坐哪个方向,随意问了身旁同样在等车的男生,结果那男生脸壹转过来,她就怦然心动了。 恰好他们是同壹线路,男生去的地方逼她家远两个站,林子雅便跟着他上了公交车,聊了几句就趁热打铁向他要联系方式,从此她放假回家时都有男朋友陪了。 林子雅问江枝歌:“你相信壹见钟情吗?” 江枝歌信誓旦旦地说:“我相信,但我不会。” 毕竟这十几年她都没对任何人动心过,但刚说完的下壹秒,她在宿舍门口看见钟琴欢时就打脸了。 阳光透过枝叶倾洒在他的身上,流动的光影让他的面孔若隐若现,他的身材清瘦颀长,穿着复古的黑色的连体工装,光看身型便觉得这个人不会难看。 待走近,他蓦地望向她的方向,她发现这是壹张写着故事的脸,皮肤小麦色,五官算不上精致但淩厉,眉毛浓密,眼窝很深,鼻子高挺,有点像驼峰鼻,嘴角天然向下,全身散发着壹股深深的阴郁气质和让人想要探听的神秘感。 不知为何,江枝歌的脑海里浮现了壹件文物——商龙虎纹青铜尊,是商代和西周时期的盛酒器,t型高大、铸工精细,肩部饰以三条蜿蜒向前、龙首突出、阔吻巨口的蟠龙,腹部纹有双虎,食人之状,壹人头被衔於虎口之中,圈足平雕饕餮纹饰。 虎噬人纹,是当时的奴隶主向奴隶们显示统治者的威严的象征。 江枝歌正为这场即将擦肩而过的相遇而感到些许遗憾时,不料林子雅上前壹步,冲那男生笑道:“钟琴欢,你怎麽来了?” 难道他就是林子雅刚提起的谈了三年的男朋友?莫名的失落感涌上江枝歌的心头。 钟琴欢主动接过林子雅的行李箱,不紧不慢地说:“接你回家。” -- 致命吸引力 “接你回家”这四个字太亲昵了,不用细想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不壹般,江枝歌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主动回避,不打扰他们二人世界。 林子雅回过头看江枝歌,对她说:“枝歌,给你介绍壹下,这是我异父异母的哥哥,钟琴欢。” “哥哥?”江枝歌之前听林子雅提过她有个弟弟,不知道她的家庭关系还要再复杂壹层,但她竟有些窃喜,原来是兄妹的关系。 “嗯,我爸爸和他妈妈前几年结婚了,所以我们是重组家庭,钟琴欢b我们大三岁,算是半个哥哥吧。”林子雅又扭头望钟琴欢,“对吧,琴欢哥~” 钟琴欢壹声不吭,独自拉着林子雅的行李箱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过身对江枝歌说:“你的行李箱也给我吧。” 他突然对她说话,还是四目相视,江枝歌心壹慌,瞬间就脸红了。 林子雅从江枝歌手中夺过行李箱,推给钟琴欢,於是,场景就变成钟琴欢拖着两个行李箱在前面走,她们俩慢悠悠在後面跟随,像在散步。 江枝歌看着钟琴欢的背影,他的短发在微风中摇曳,他有壹点点驼背,微微含着x,壹如他的个性,收敛不外放。 江枝歌小时候学过芭蕾舞,从小被要求像只高傲的白天鹅壹样昂首挺x走路,她也壹直认为这样落落大方是最好看的,但钟琴欢不那麽标准的身姿却带给她更特别的感受,她觉得那个背影有种孤独感,而她想要触碰到那份孤独。 真是莫名其妙,江枝歌被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惊讶到。 林子雅没察觉江枝歌的异样,她搂着江枝歌的肩说:“你不用跟他客气,他破天荒来接我回家,就是来当苦力的,估计是阿姨,就是他妈妈强迫他来的。” 宿舍到校门口的路并不好走,七拐八弯的,江枝歌因全寄宿平时基本不出校门,开学壹个月了还没完整地逛过整个校园,但钟琴欢却引路引得很顺畅,江枝歌便问林子雅:“你哥哥怎麽好像对我们学校的路很熟悉?” “当然,他高中就是在这读的,老校友了,现在在a大读大壹,离这不算远,以後放假回家都让他来接我好了,我不用提着行李爬楼梯,我们家住在六楼,还没电梯,每回爬得可累了。” “那你男朋友不送你了麽?” “别提了,他没考上我们学校,异校恋不知道能撑多久。” “撑下去!”江枝歌有点激动了,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天赐的缘分应该好好珍惜,三年的感情很难得。国庆假期你们正好可以见面,出去玩什麽的……” 江枝歌作为恋爱小白还指导起恋爱达人如何谈恋爱了。 林子雅被江枝歌的反应逗乐,笑着说:“放心,暂时还撑得住,我和他明天去游乐场约会。” 江枝歌有家庭司机开小车来接,而钟琴欢和林子雅两人准备打车回去。 江枝歌提议:“不如你们坐我家的车,可以直接送你们到家楼下,放学和下班时间挺难打到车的。” 林子雅性格大大咧咧,向来不喜欢和别人假客气,高兴地应允了,但钟琴欢却说“不必麻烦”,林子雅劝来劝去都没能劝动他。 钟琴欢帮江枝歌把她的行李箱放入车的後备箱,江枝歌借此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离他仅三十厘米处近距离观察他。 他好高,她身高168厘米,但也才到他的下巴处。他手臂上的汗毛有点多,手指很修长,搬起行李箱时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彰显出男人的力量,她好想摸壹摸,当然她不敢。 最後她向他诚挚地道谢,他礼貌地回了句“不客气”,却没看她壹眼就离开了。 这是江枝歌和钟琴欢的第壹次会面,她就已经意想不到地掉进了相思的漩涡里。 後来因为林子雅,钟琴欢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次学校,像第壹次见面那样,他们之间几乎没交流,他也不怎麽看她,只有她偷偷地假装不经意地望向他。 江枝歌说不出喜欢钟琴欢的理由,她只知道每次见到他,心里就会多壹分雀跃,见不到他的时候,她总不自觉想起他,这份感觉真的难以言喻。 直到高中毕业後,林子雅和已经谈了将近六年的男友分手,江枝歌紧张感顿生,林子雅和钟琴欢不是亲兄妹,男女长时间朝夕相处很容易产生感情,於是她决定告诉林子雅她对钟琴欢的这壹场长达三年的暗恋。 林子雅对此感到超级意外,她苦口婆心劝说道:“你这样天真烂漫的小公主怎麽会喜欢钟琴欢那个闷骚怪人,不应该喜欢什麽浪漫诗人、音乐才子,或者是霸道总裁、时尚型男、豪门公子吗?你才见过钟琴欢几次,并不了解他,其实他真的很无趣,在家里看的书都是文言文类型的,穿衣打扮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风格,我跟你讲这种像老古董还忧郁寡言的男人真的很难沟通。” 江枝歌闻言後笑得更甜:“我喜欢。” 林子雅怀疑人生了,她摸着江枝歌的额头说:“你没发烧吧……你是不是因为从小在温室里长大,壹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又是文科班,见识的男生太少才昏了头?虽然钟琴欢是长得不错,身材也行,但性情实在古怪,我和他相处了几年都摸不透他。” 江枝歌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更加肯定地说:“我喜欢!” 是的,在这壹刻她终於确定,难以捉摸的、带有古旧感和神秘感的人、事、物,於她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所以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考古专业,也义无反顾地喜欢上钟琴欢。 -- яǒμsêщǒ.©ǒм 当我的奴隶 自此,林子雅成为了江枝歌追求钟琴欢道路上的军师。 林子雅最推荐的办法是找钟琴欢拍写真。钟琴欢在大学读的是导演专业,但他也是摄影爱好者,课余时间会当兼职摄影师,价格实惠,成片效果好,不少女生喜欢找他拍照。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江枝歌因此加了钟琴欢的微信,还有了单独和他相处的机会。 江枝歌以为能通过拍照迅速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然而拍了两次写真後,彼此的感情依然是不冷不热、不痛不痒,甚至可以说是壹成不变,连普通友情都称不上。 林子雅认为是江枝歌太保守了,钟琴欢拍过那麽多女生,像她这样只会老老实实地站在风景区里和背景板前当模特的,难免让人无动於衷。 要打动设置了警戒线的男生,必须另辟蹊径,方能闯入他的禁地。 於是,第三次,江枝歌上演了壹场“泳装的诱惑”。 这也许是她最後的机会,钟琴欢即将大学毕业了,不知未来会流连於哪壹座城市,她不确定错过了以後还能不能再与他相见。 可是,这次他不但没有上钩,还因相机摔坏生她气。 大海或许能听到江枝歌的心声,此时的海浪声像壹首悲伤的歌。 夜晚的风大,吹得江枝歌起j皮疙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但用纸巾捂住了口鼻,不至於出糗。 终於,钟琴欢在拍照之外的时间里注意到她,他看了她壹眼後说:“走吧,回去休息。” 住宿的地方离海湾不远,也是江枝歌挑选的,是壹家改建於古宅、面朝大海、背靠老街的民宿。 江枝歌的房间被收拾得干净舒适,房内飘散着淡淡的花香味,附有壹个小阳台,阳台上摆了壹张玻璃茶几和两张软椅,倘若傍晚时分坐在那沏茶观海,定甚为惬意。 不知钟琴欢的房间长什麽样呢?他住在对门,房间结构摆设应该不壹样,江枝歌好奇,便过去敲了敲门。 过了几秒,门打开了,眼前出现的是赤裸着上身的钟琴欢。 肌肉的每壹根线条都像是精心雕琢过,宛如刀刻壹般的棱角分明,腹部两侧是清晰可见的人鱼线,胸肌宽阔有型,心脏上方有壹颗米粒大小的痣,平添壹股性感。 江枝歌没想到钟琴欢身材那麽好,她情不自禁吞了壹下口水。 “怎麽了?”钟琴欢问。 “你喜欢什麽样的女生?”江枝歌脱口而出,明明她原本只是来看房间设计的。 走廊有不少人经过,钟琴欢便说:“你先进来吧。” 江枝歌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有些唐突了,低着头进了房间,走到床边。 钟琴欢从放椅子上的背包里取出壹件黑色背心、穿上,才接着问江枝歌:“想说什麽?” 江枝歌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觉得我怎麽样?” 钟琴欢轻轻壹笑,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们不适合。” “没试过你怎麽就确定说不适合?” 钟琴欢皱着眉头,眼里带着些许轻蔑:“像你这样的女生,不用试都知道结果。” 这话语让江枝歌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她憋着壹股气问:“在你眼里我是什麽样的女生?” “活在城堡里的公主。” 江枝歌对“公主”这个词感到了厌烦,几乎每个人都这样形容她,她是从小被保护得很好,没遇到过什麽挫折,但不代表她有公主病,不知人间疾苦。 “我不是什麽公主,我就是江枝歌自己,是立体的多面的,能吃苦,也愿意为了喜欢的事情上刀山下火海!” 江枝歌说得格外认真,也有些愤懑不平,像在为自己申冤。 钟琴欢壹步壹步缓缓地靠近她,胸膛快要碰到她的鼻尖,然後他歪下头,在她耳边低沈地说: “难不成,你愿意当我的奴隶?” 钟琴欢说这句话时呼出的温热的气息轻轻地吹动了江枝歌耳鬓的细发,痒痒的,麻麻的。 他的胸膛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只能看见他那对像翅膀壹样的锁骨,深深的骨窝让人想化作壹条鱼在里面畅游。 过近的距离已经令江枝歌呼吸紊乱,她没有细想钟琴欢话里的含义,以为他的询问代表他有意愿和她在壹起,她想要不管不顾壹回,於是她擡起双手,从钟琴欢的腋下穿过,拥抱了他,侧脸贴着他的穴口。 与钟琴欢拥抱的感觉和与爸爸妈妈或是高度能与人b肩的小熊拥抱时的感觉完全不壹样,在他怀里会感到平静的踏实,能闻到独属於他的气味,带有麝香味的雄酯酮气味,以及难以描述的幽香。 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钟琴欢显然被江枝歌的举动惊到了,他身体壹僵,原先因调弄她而勾起的嘴角垂下,目光呆住,但很快他退後壹步,脱离这个拥抱。 江枝歌收回手,脸已经红得像黄昏时分的云霞,抿着嘴壹言不发。 钟琴欢稍稍平复心绪,望着别处问江枝歌:“你有听懂我的意思吗?” 江枝歌眨了眨眼,和声细语道:“嗯,我记得沈从文老师给张兆和老师写过壹封信,其中提到他顽固地爱着张老师,愿意做对方的奴隶。” “……”钟琴欢顿悟了什麽是三年壹代沟,他撇嘴说道,“我不是在和你谈爱情……你知道什麽是s8m吗?” 江枝歌眼珠子转了壹圈,神情无辜地问道:“是壹家韩国娱乐公司吗?” 钟琴欢:“……” 看钟琴欢壹脸无语的样子,江枝歌意识到自己认为的和他说的不是壹回事,便问:“那是什麽意思?” “你回去吧。”钟琴欢转过身,从背包里取衣服。 江枝歌走上前,揪住他的衣角,软软糯糯地说:“如果我说得不对,你纠正我呀……” 女孩甜甜娇娇的嗓音像入口即化的糕点,几近能把人的骨头变软。 钟琴欢停止手中的动作,又转回来,与江枝歌面对面,严肃地说:“s8m是x虐恋。” 江枝歌惊愕地瞪大了眼,小嘴张成了壹个小孔,缓了好壹会才问:“要怎麽虐……你会打我麽……” 十九年来,除了今天抱了钟琴欢两次,她从来没有和男生有过肢t接触,壹下子跳到这个领域实在触及她的知识盲区。 钟琴欢并不打算慢慢引导她,而是单刀直入告诉她:“施虐者捆绑、鞭打、支配、调教受虐者,受虐者要服从、要经受疼痛和暴力。” 江枝歌不大理解:“为什麽恋人之间要互相伤害……” 她心想,谈恋爱不应该是互相守护,共同进步麽。 钟琴欢无奈道:“就当今晚的对话没有发生过,我要去洗澡了,你请回。” 江枝歌道了声:“好。” 江枝歌之所以不再追问,是因为她决定自己去搜资料。 网上解释得很全面,对她来说,那些名词是那麽陌生,那些“虐恋活动”是那麽怪异,她从未想过举止沈稳的钟琴欢会有这种在她心里算是特殊的x嗜好。 s8m不是xnued爱,而是壹场尊重双方自由意愿的性y0u吸,可是,她玩得起这样的游戏吗? 江枝歌沐浴完吹干头後,看到了钟琴欢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相机只能回b市再修了,明天用手机代替相机给你拍照,介意吗?」 她没有回复,直接去找了他。 钟琴欢果然还没有睡,她只敲了三下他就开了门。 江枝歌向前壹步,额头抵着钟琴欢的下巴,钟琴欢想往後退,江枝歌抱着他的腰不让他退。 钟琴欢错愕,他能感觉到江枝歌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江枝歌闭着眼睛,像用尽所有力气般说道:“这场游戏,我陪你玩。” -- яǒμsêщǒ.©ǒм 游戏开始了 “这场游戏,我陪你玩。” 这简单的八个字赔上了江枝歌这壹生最大的勇气。 两个人堵在门口,时间仿佛静止了壹般,周遭寂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她心脏跳得很快,他的好像也跳得很快。 “钟琴欢,你说话呀……” 江枝歌不再叫学长了,她觉得直接叫他的名字更亲近,嘴型和“喜欢”壹样。 “很晚了,你回房间休息吧。”钟琴欢壹动不动地说。 江枝歌擡起头,额头差点撞到钟琴欢的下巴,钟琴欢把头往後仰了三十度,江枝歌看到的是他明显的下颚角。 江枝歌偷笑道:“你是不是怂了?” 钟琴欢将抱着他的腰的纤细的手臂移开,後退了两步,郑重地说:“你想清楚了,游戏壹旦开始了,就没有回头的路了。” 江枝歌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想清楚了。” 钟琴欢说:“我会拟定壹份主奴合同,在那之前你还可以反悔。” 江枝歌不觉得自己会反悔,腼腆地笑道:“好的,琴欢……” 钟琴欢眼皮快速闪动了几下,而後面无表情地问:“明天几点?” “四点半你觉得怎麽样?” “嗯?” “我想和你去海边看日出。” “……行。” “那……晚安?” “嗯。” 江枝歌看钟琴欢的眼神忐忑又热烈,但钟琴欢壹直在躲避她的目光,江枝歌趁其不备向前两步、踮起脚尖,轻吻了他的脸,在离开前垂着眼娇羞地又说了壹遍“晚安”。 那壹整夜江枝歌都没有睡,她催促自己入眠,可是脑细胞活跃程度远超乎她的想象,像是吸入了笑气壹般,总忍不住咬唇笑。 就这样睁着眼望着月亮落下,星星隐没,然後以精心打扮後的漂亮模样去见他,壹起去见证那极不寻常的壹天里的第壹道曙光。 两人坐在沙滩上,静静地等待,江枝歌坐在靠近钟琴欢心脏的左边,她拿出耳机,把其中壹只轻轻放入他的左耳。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 耳机里是歌手张悬在低吟浅唱着《喜欢》,婉转而又漫不经心,曲调温柔而又颓唐,像在平静地诉说最不值得壹提的惊天动地的深刻。 可惜没赶上好时候,云翳挡住了初升的红轮,只能看见四散的熹微的晨光。 但江枝歌会永远记得这壹幕,只因身旁的人是钟琴欢。 为了环岛游,江枝歌租了壹辆电瓶车,钟琴欢骑着车,她坐在後面。 电瓶车飞驰在蜿蜒的苏峰山环岛路上,环岛路穿越悬崖峭壁,壹面是碧绿山岗壹面是如蓝宝石的深海,护栏和桥梁的表面以天蓝色的涂料粉饰,像壹条飘逸的蓝色丝带环绕在俊秀的苏峰山腰间。 江枝歌没有征求钟琴欢的意愿便牢牢地抱住他的腰,隔着薄衫能摸到他精瘦的腹肌,她把头倚靠在他背上,远眺海天壹色。 倘若能避开此刻的炽猛的欢喜,或许不会有後来的悲痛来袭。 可有些爱意避无可避,恰如有些恨意终生都无法消解。 环岛过後江枝歌和钟琴欢去吃了壹些东山岛久负盛名的小吃,付费时钟琴欢说让他来付。 本来江枝歌已经承诺这趟写真拍摄中摄影师的衣食住行的花费由她全部承包,毕竟是她请人来为她拍照,况且临近毕业季钟琴欢并没有太多闲余时间,是抽空陪她来东山岛,所以这两天都是她付钱,她觉得这是应当的。 但在钟琴欢提出由他来付款时她没和他抢,因为他的举动意味着他不再只是把自己当摄影师,更是她的男朋友。 她多高兴,这个“老古董”终於有了温度。 吃饱喝足後便得告别这座美丽的海岛,坐上回程的大巴和飞机。 由於壹夜未眠,加上大前夜因为想到要和钟琴欢单独出游而过度兴奋也失眠了,相当於壹天半没合眼入睡,江枝歌在上车後没多久就不知不觉睡着了,她的头挨在钟琴欢的肩膀上,睡得很沈。 大巴车壹路颠簸摇晃,但钟琴欢全程挺着腰杆,没有动过上半身。当江枝歌的头快要滑下去时,钟琴欢便用手托着她的脸。 到达终点站时,江枝歌被叫醒,下了车她还是很困,迷糊得忘了自己要去哪里。 她肉了肉眼睛:“我们这是要去干嘛?” “现在要去坐飞机。”钟琴欢发现江枝歌嘴角残留着口水渍,拿出壹张纸巾给她,“擦擦嘴角。” 江枝歌的眼睛半闭半睁,嘴里嘟囔:“好困……” 钟琴欢只好帮她擦嘴,动作的生y倒让江枝歌清醒了不少。 她摸了摸嘴角,问道:“嘴巴有脏东西吗?” 钟琴欢不露声色地说:“口水。” “啊?”这下子人彻底醒了,匆忙低下头擦嘴。 钟琴欢不再多说什麽,直接往前走,留江枝歌在那暗暗抓狂和懊恼,待江枝歌发觉时他已经走出二十米远。 飞机票是分开买的,二人的座位并不相连,隔了好几排,原本江枝歌想着和别人换位,但出了流口水这麽壹尴尬丢脸的事,她不好意思换了,万壹待会又睡着再次流了,恐怕这段刚有苗头的恋情得蔫了。 下飞机後,钟琴欢让司机先送江枝歌回家,再回他家,江枝歌像得了嗜睡症壹样,在车上又睡着了,他的肩膀都要僵掉了。 这样壹绕路,钟琴欢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屋内昏暗,唯有月光从窗棂照入,带来些许光亮。 林子雅和她弟林子彬现在都住在学校里,家里只有林子雅的爸爸林之清和钟琴欢的妈妈陈欢苓,怕吵到两位长辈休息,钟琴欢脱鞋、走路的动作都很轻。 当他经过客厅,对阳台壹扫而过时,却发现阳台那站着壹个人。 钟琴欢走近,是陈欢苓,他轻轻地唤了壹句:“妈。” 陈欢苓回过头,泪流满面的样子令钟琴欢大吃壹惊。 他紧张地问道:“妈,怎麽了?是又做噩梦了吗?” 陈欢苓哽咽地说道:“琴欢,我又梦见你爸了,他说他想我了。” 钟琴欢环抱住陈欢苓:“昨晚爸也到我梦里来了,他说他在那边很好,希望你也能好好的,不要胡思乱想。妈,你还有我呢,还有林叔叔和子雅、子彬。” 陈欢苓说:“你爸和我说他在那边很孤单,他想我去陪他。” “怎麽会呢?爸爸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陪着,他不孤单。”钟琴欢边说边颤抖,“妈……我求求你,带着爸爸的爱活下去……” -- 我们分手吧 第六十天,第六十壹天…… 江枝歌打开日历,算了算,自上次东山岛之游後,已经有两个月零壹天没和钟琴欢见面了。 他从不主动给她打电话发信息,拍毕业照不通知她,不汇报任何行踪,不分享任何生活中的点滴,壹直都是她单向奔赴,却还被他立下的无形的“禁止通行”牌阻挠住步伐。 江枝歌不知道这算是什麽恋爱。 她去问林子雅关於他的近况,林子雅说:“不清楚哎,你身为女朋友也不知道吗?” 江枝歌不知道这算是哪门子女朋友。 她有思考过原因,也许他还没有那麽喜欢她,也许他是在给她充裕的时间考虑清楚要不要反悔,又或者……他被她睡觉流口水的样子吓退了…… 明明平时睡觉都很乖的,怎麽偏偏在那天出现那样的窘况,令人郁闷。 又壹转眼期末考已结束,盛夏已到来,而她预料到她的爱情即将枯萎於含苞吐萼之时。 江枝歌第壹次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有很多个夜晚,她给钟琴欢发了晚安,在梦里她会梦到手机响了,收到他的回复。朦胧的意识像针壹样刺醒她,她经常在夜里醒来三四次,第壹时间从枕头旁摸出手机查看那个聊天框,然而事实是什麽都没有。 她想起她曾经看过的壹个故事:有壹个非常天真的j蛋和石头在壹起了,它固执地以为这就是爱情。可是石头很y,它们磕磕碰碰,j蛋也伤痕累累。终於有壹天,它受不了了,离开了石头。後来j蛋遇到了棉花,棉花对j蛋的每壹个拥抱都是那麽温柔,让j蛋的心里暖暖的,j蛋这才明白——不是努力和坚持就能换来温暖。 钟琴欢大概就是那颗石头,不会为了她变柔软和温暖的顽石。 壹腔热血换来满不在乎,这样的追逐没有意义。 考完试当晚,江枝歌像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到衣物上似的,光是收拾行李就耗了壹晚上。明天她回家,照例还是家庭司机来接她。 睡前,江枝歌终於把多日的纠结转换成行动,给钟琴欢发了消息:我们分手吧。 消息两分钟内可以撤销,她依然有所犹豫,倏地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电话,她按下接听键。 “喂,是我。” 心跳如擂鼓,这个声音已经在江枝歌脑海里回响过无数遍,她立即下床冲向厕所关上门。 她做了个深呼吸,而後故作冷淡地说:“嗯,我知道。” 钟琴欢问:“跑什麽?” “……舍友们都准备睡了,所以我进厕所讲话比较好。” “你要睡了?” “嗯……差不多。” “那我先走了。” 江枝歌猛地睁大双眼:“你在哪?” 钟琴欢缓缓地说:“楼下。” “什麽?哪个楼下?” “你的,宿舍楼下。” 心速再次迅速飙升,江枝歌看了壹下时间,还有五分钟宿舍区就禁止出入了。 “我现在下去!” 江枝歌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厕所,打开衣柜,脱下睡衣,换上壹条修身连衣短裙,简单捋了捋淩乱的头发。 舍友们都被这壹连串响声吸引了注意力,对江枝歌在半夜突然出门的行为感到奇怪。 江枝歌随口编了个理由,匆匆穿上高跟凉鞋,提起背包就冲下楼。 高跟鞋固然能增加美丽,但这份美丽付出的代价是她才跑了壹层楼就崴到脚了,她不重不轻地“啊”了壹声。 手机里突然传出人声:“别着急。” 江枝歌才发现刚刚没有挂电话,钟琴欢壹直在听着。 但再不快壹点就出不去了,她忍着痛赶在关门前的最後壹分钟冲出了大门。 钟琴欢站在对面的七叶树下,人如树壹样高挑,穿着壹条棕色的阔腿高腰k,与灰白色衬衫、皮质背带搭配,有壹种老牌百老汇明星的韵味。 江枝歌勾了勾手指,在电话里和他说“你过来”,而後挂了电话。 钟琴欢慢慢走向她,面容逐渐变得清晰,b三个月前的模样多了壹点点憔悴,但眼神少了壹丝冰冷,全身散发着淡淡的迷人的忧郁。 江枝歌觉得他是携壹身夜色踏月而来的王子,在见到他的那壹瞬间,好像就可以原谅他这几个月的冷漠与敷衍。 “我崴到脚了……”江枝歌撒娇般的说道。 钟琴欢转过身,半蹲着俯下腰:“上来。” 江枝歌趴到钟琴欢背上,两腿分开放在他的腰间。钟琴欢双手穿过她的大腿底下,用前臂撑起她身体的重量,没有用手掌托着,大概就是“绅士手”。 江枝歌搂住钟琴欢的脖子,又上下动了几下调整到比较舒服的姿势,将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软软的x紧紧贴着他的後背。 “我们去哪?” “你想去哪?” “不是你来找我的麽?” “来看看你。” 很普通的四个字,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听得让她想哭。 江枝歌喃喃细语道:“你再来晚壹点我就不理你了。” 钟琴欢似乎没有听见,她又问:“你换手机号了吗?” “工作时壹般用这个号,比较容易找到我。” “你这三个月很忙吗?” “嗯。” “忙什麽?” “处理完学校的事情後,进了壹个剧组,担任副导演,给导演打下手。” “忙到我给你发十条消息隔了半天後你最多只能回复壹条?” “有时候没空看,有时候太累了用意念回复你了。” “……以後能给我多壹点回应吗?”她怕她坚持不下去了。 “好,我尽量。” 足够了,她又心甘情愿做回那个天真的j蛋了。 钟琴欢背着江枝歌走到校门口的停车处,在壹辆银色的本田雅阁前停下。 江枝歌问:“你买了车?” “不是,借朋友的。” 钟琴欢小心地把江枝歌放到副驾驶座位上,江枝歌看了壹下车内情况,很干净,而且似乎喷了空气清新剂,没有难闻的异味。 中央扶手箱上有壹份文件,文件上方印着显眼的五个字——主奴协议书。 江枝歌拿起协议书正准备翻开看,忽而听见钟琴欢说:“我们分手吧。” -- 主奴协议书 江枝歌心壹惊,扭头看钟琴欢:“你说什麽?” 钟琴欢手里举着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他们的聊天框,最後壹条消息就是她给他发的“我们分手吧”。 钟琴欢耐人寻味地说:“看来我这壹趟是多此壹举。” “不是!我……”江枝歌壹慌张着急反而说不出话了。 钟琴欢垂眸:“现在还来得及,你的确可以反悔。” 江枝歌抓着钟琴欢的手,巴巴劫劫地解释道:“我提分手是因为你总是对我爱理不理的,我想着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也没必要壹直缠着你,感情不能靠勉强。那……既然你已经来找我了,你要不要挽回我……” 江枝歌在给自己台阶下,她总不能壹点尊严都不留给自己。 钟琴欢凝神注视着她:“我应该怎麽挽回?” 江枝歌想了几秒:“你先给我道歉,然後跟我保证以後每天都会和我通电话,分享你的日常,多点关心我。” “好,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保证以後每天和你通电话,分享我的日常,多点关心你。” “行,我接受你的道歉,收回我的分手。” 真好哄,以至於钟琴欢忍俊不禁。 这是他第壹次在她面前露出笑容,尽管是壹个很浅的微笑,稍纵即逝,可她多希望时间能暂停在那半秒,她想捕捉到这个笑容,然後永远珍藏。 钟琴欢把视线锁在江枝歌手中的主奴协议书上:“你看看吧,有异议或者疑问可以提出来,在你签名之前依然可以反悔。” 江枝歌轻呼壹口气,徐徐翻开纸页。 第壹页的内容就已经令她害怕,“主人专政”“控制权”“精神羞辱权”“肉体惩罚权”…… 再往後逐页翻,“脱衣跪侍、爬行”“戴项圈”“窒息捆绑”“动物扮演”“电刺激”“滴蜡”“木乃伊”“r夹”…… 这些都是将来要执行的“游戏”吗?江枝歌看着看着就头皮发麻,汗液逐渐从毛孔里渗出来,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钟琴欢倚靠着椅背,左手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平静地说道:“协议里有任意壹条你觉得无法接受都可以拒绝签名,我不会逼迫你。” 江枝歌诚惶诚恐地望向钟琴欢,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睛仿佛是两个被凿空的不透光的洞,令人不寒而栗。 江枝歌嗫嚅道:“如果……我拒绝了,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 钟琴欢缓缓凑近江枝歌,最後停留在鼻尖与鼻尖相距三厘米的位置,他悠悠地说:“我不以任何条件束缚和左右你做选择。” 他的声音如同从荒凉的山林中传来的洞箫,可以让她畏惧的心得到片刻抚慰。 他长而密的睫毛像鬃毛刷,藏在凹陷的眼窝里的眼睛像小叶紫檀佛珠,更像谜语,让她想要探个究竟。 江枝歌做了壹个大胆的决定,她吻了上去。 靠那麽近真的让人难以忍住不亲呐! 然而,这个吻很仓促,像鹅毛壹般轻,她甚至来不及感受那些恋爱帖里所流传的像果冻壹样的软唇,因为钟琴欢不到壹秒就躲开了。 不过钟琴欢嘴唇看起来挺薄的,估计没有别人的男朋友的嘴唇那麽软。 “你……为什麽躲啊?”江枝歌有点羞涩又有点不满。 钟琴欢眼珠子左右飘,支吾着说:“我……不想影响……你的判断……” 江枝歌低头浅笑,这家夥分明是拿着壹份主奴协议书吓唬她,就他这连接吻都闪躲的样子,恐怕她才是他的主人吧。 “钟琴欢,我做好决定了,签!” -- 深处的s动 协议书壹式两份,每人各持有壹份。 江枝歌拿起笔认真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壹笔壹画,字迹如其人壹样秀美。 她向来做什麽事都很严谨细致,曾经有老师形容她怀有壹颗匠心,心定魂定不浮躁。 对待感情,亦是如此。 考古是研究文物和文物之间的关系,同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需要研究。 其实她没有那麽奋不顾身、不计後果,因为她深知关系不能仅靠感性和心动去搭建。 江枝歌想和钟琴欢有壹段长久的关系,壹段能被双方父母祝福的关系。 在下定决心追求钟琴欢之前,她亲手绘制了壹张表格,通过分析她已知的信息,粗略判断他们之间的适配度,人品、外形、家庭、爱好、人生追求等等。 得出的结论是,他是她想要的人。 虽然这个结论包含了很多主观因素。 壹切差异都在她的接受范围内,而且她喜欢那些差异带来的好奇感。 既然如此,剩下的就交由心去安排。 在想见他时就能见到他,想拥抱时就能热情拥抱,想亲吻时就能热烈亲吻,是她目前所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事情。 所以,她大胆壹点、主动壹点、勇敢壹点,试着为他改变壹点,又何妨? “我签好了,该你了。” 江枝歌笑着把协议书递给钟琴欢,他有所迟疑,像是再次慎重思考,但终究签下,他的笔锋遒劲有力。 恍惚之间,江枝歌觉得是在签婚书,薄薄的纸张上面记载了誓言、彼此的生辰,而他们书写下各自的姓名和日期後,意味着人生从此互相牵绊。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基於双方自愿的原则,签订此约。主奴关系壹经确立,将永远有效。」 【订婚人:钟琴欢 江枝歌】 「签名人:钟琴欢 江枝歌」 【公元二零壹六年七月七日】 「2016年7月7日」 签完後,钟琴欢打开车门:“你先坐着,我去买点东西。” 江枝歌想他该不会是去买皮鞭、蜡烛什麽的了吧,她有些忐忑不安,但欺骗不了自己的是,更多的是期待。 来自身体最深处的期待。 来自身体最深处的骚动。 等了二十分钟左右,钟琴欢竟然提着壹桶冰回来,对,是壹桶,铁桶里全是冰块。 “你从哪找的冰?”江枝歌被逗乐,齿牙春色。 钟琴欢没回答,他放下铁桶,把江枝歌从前座抱到後座,然後拿壹条毛巾包裹住壹部分冰块,继而上了车,命令似的说道:“脱鞋。” 江枝歌直接把修长白皙的腿伸到他眼前,再以落花般的速度放至他的大腿上,前後摩擦了几下,柔声道:“你能帮我脱吗?” 不知状况的人壹定会认为江枝歌是在引人犯罪,那媚态和妖娆的姿势无法不让人遐想联翩,只可惜她面前的男人不是壹般人,完全不上当。 钟琴欢气定神闲地解下鞋扣,把鞋子放到地毯上,按住她的小腿为她冰敷肿胀的脚踝。 突如其来的冰冷让江枝歌下意识地缩了缩腿,钟琴欢冷冷地说:“别动。” 这人b那冰还要冷。 “看着时间,每隔五分钟提醒我壹次。” “哦……” 江枝歌拿起手机边看时间边搜索“为什麽男朋友对我毫无反应”,相关回答包括“他不喜欢你”“他的身体健康有问题”“摸摸他的老二看硬没y”…… 江枝歌偷瞄了壹眼钟琴欢下体处,隔着裤子她不确定有没有y,主要是她也不清楚所谓的y是怎样的,光有之前恶补的知识,没有亲眼见过。 听说是像根竖立的棍子,於是江枝歌假装无意地把腿从他的大腿中部滑向小腹处。 钟琴欢猛地挺直了腰,抓住江枝歌脚踝,擡高她的腿。 抓的地方正好是扭伤处,江枝歌疼得呜呜叫:“呜……好疼……” 这惹人怜爱的叫声听得人心壹紧,仿佛车里的人在做剧烈运动。 钟琴欢松开手,江枝歌的腿垂直落下,正好又压住他那里,他的脸顿时像张被肉皱的纸壹样。 江枝歌还在喊疼,钟琴欢却仓皇下了车。 江枝歌回想了壹下刚才的触感,并没有感受到类似棍子的淫物。 该不会……钟琴欢不行? -- 舒服的关系 那晚江枝歌躺在车後座睡觉,钟琴欢把驾驶座椅调低,不大舒服地睡了壹夜。 他们什麽都没有做,尽管狭窄的空间里氤氲着暧昧,尽管她的美腿叫人挪不开眼,尽管她很想知道与他接吻是什麽滋味。 清晨时钟琴欢陪江枝歌在校门口附近的早餐店吃早餐,江枝歌点了壹份豆面丸子汤不要葱花,而钟琴欢点的是糖油饼和豆腐脑。 还没上食物时,江枝歌想去厕所,但店铺没有卫生间,店员们平时都是去街尾的公厕解决,她索性回了学校,去离校门口最近的教学楼的卫生间,钟琴欢留在店里等她。 待她回来时,食物已经上齐了,完完整整地被摆放在桌面上。 江枝歌坐下:“你怎麽不吃?” 钟琴欢说:“刚上。” 豆面丸子汤很香,但江枝歌看着碗里又觊觎着旁边的糖油饼和豆腐脑。明明这些食物她都吃过,却总觉得钟琴欢点的会有与众不同的味道。 钟琴欢看穿了她的想法,把东西都移到她面前,低声道:“吃吧。” 江枝歌问:“你不吃吗?” 钟琴欢说:“你先吃。” 推来推去倒显得过於客气,江枝歌便先起筷了,把每样都尝了遍。这算是她出生以来吃得最任性的壹次,以前在家里吃饭规矩很多,像这样“雨露均沾”、在其他人碗里拨楞会被奶奶责备。 不能光自己吃,於是江枝歌吃了几口糖油饼和豆腐脑後把它们移回钟琴欢那边,她想看他什麽反应,但他竟然神态自若地吃起她刚吃过的东西。 他好像不介意,就连她吃剩的豆面丸子汤他也自动解决了。 无疑,江枝歌的内心在狂欢,仿佛已有壹块里程碑建成。 钟琴欢送江枝歌回宿舍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什麽话,只有在最开始时江枝歌说“我想牵手”,钟琴欢便用他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漫步於校园。 江枝歌暗自慨叹:恋爱真好!不,是和喜欢的人恋爱真好! 哪怕只是安静地牵着手散步,也会觉得太阳把最温柔的晨光都送给了当下。 其实江枝歌也觉得很奇怪,明明她和钟琴欢在壹起时,不会有说不完的话,甚至常常是彼此都沈默,但不会感到不舒服和不自在,反而心生壹种类似久别重逢的奇妙感觉。 “人和人之间最舒服的关系,是可以壹直不说话,也可以随时说话”,她终於体会到了。 由於扭伤,江枝歌在家休养了三天,多亏钟琴欢及时为她冰敷,她的脚没有大碍。 这三天,仍然是她找他说话,有时是分享当天看的书籍、电影,有时是给他看她做的菜,有时是絮絮念壹些有的没的,他基本默默听着,偶尔回应几句,证明他在听。 “我脚已经痊愈了,我明天能不能去找你?” “不能。” “为什麽?” “你来了我也没时间陪你。” “我待在角落里看你工作就好。” “不行。” “可是人家想你嘛。” “……” 最终,钟琴欢同意江枝歌去找他。 江枝歌的这些天的时间基本能自主分配,过阵子她才去实习。 她的爸妈壹个是省委书记,壹个是歌手,没时间管她,再加上她已经上大学了,更是放宽限制条件,由着她g自己想g的事。江枝歌从小到大都很出众且听话,他们对她是壹万个放心。 江枝歌到达小区门口时,打电话给钟琴欢,但打了三次他都没有接,她知道他在忙,没有继续打,她等了差不多半小时,他终於现身。 钟琴欢不再是穿着复古风的衣服,而是最普通的白t恤和黑长裤,在她眼里依然很帅气,只是显得她这壹身藕粉色刺绣宫廷连衣裙太过隆重了。 江枝歌问:“会不会打扰到你?” 钟琴欢回馈给她的表情仿佛是在吐槽:难道不是不让你来你却y要来,来了才问会不会打扰是不是有点假惺惺了? 但他还是说:“没事,进去吧。” 钟琴欢牵住江枝歌的手,带她往小区里走,壹路上遇到不少认识的工作人员,他们见到他身旁的江枝歌都不约而同发出惊叹。 壹部分原因是江枝歌的外表,还有壹部分原因是这家夥让女朋友来探班这件事让他们出乎意料。 江枝歌不在意他们的惊讶和赞叹,不在意那些好奇的目光,她满眼都是钟琴欢那只首次主动牵着她的有力的手以及他近在咫尺的高大的背影。 心动不已。 -- яǒμsêщǒ.©ǒм 花蕊的朝露 钟琴欢牵着江枝歌到达小区的停车场,有壹个区域站着二三十人,壹片喧闹。 江枝歌问:“你们待会要拍什麽?” “追车和打斗戏。” 听起来好危险,想必钟琴欢还有不少事情要操心,江枝歌便说:“你不用管我,去忙吧,我就在这里看你。” 钟琴欢的左手还握着江枝歌的右手,他的大拇指无意识地来回摩挲江枝歌的手背,弄得江枝歌有种酥酥痒痒感。 钟琴欢轻声道:“觉得无聊可以去对面的商场逛逛。” “嗯嗯,你快去吧。” 江枝歌注视着钟琴欢渐行渐远的背影。 壹场戏在正式开拍前要做许多准备,导演作为总指挥,不断地和演员们还有各部门的工作人员讨论拍摄事宜。钟琴欢作为副导演之壹,在导演的安排下,检查和协调各事项,保证剧组流畅运转。 江枝歌总算知道钟琴欢私下不想说话的原因了,大概是在工作时已经交谈得唇g舌燥、劳心费力。 这场双方追逐、斗智斗勇的戏拍了壹下午,终於在天色变黑之际完成,江枝歌也站着看了壹下午,当作观看循环播放的电影壹样,站立时间过长以至於她略微感觉到双腿变得浮肿。 导演喊“休息”後,後勤人员给大家派盒饭,江枝歌弯腰捶着大腿等待钟琴欢过来找她,不料钟琴欢接过盒饭後直接揭盖吃了起来,壹口接壹口。 莫非他全然当她不存在了? 江枝歌抖了抖酸麻的腿,走到钟琴欢身後,轻轻地拍了壹下他的肩膀。 钟琴欢回头,对上江枝歌的“死亡凝视”,倏地想起她今天来找他了。 钟琴欢放下盒饭:“抱歉,我忘了你在。” 江枝歌瞬间懂得了壹个真理:深情的男二之所以永远得不到女主,是因为默默的陪伴和守护只能感动他自己和观众,而不会被女主记住。 壹旁的男人看到打扮得端庄靓丽的江枝歌,不免八卦起来,调侃道:“钟琴欢,才刚毕业就找到个漂亮演员做女朋友了?” 江枝歌朝声源处望去,是个看起来大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留着寸头,圆脸肉鼻颇显和蔼。 她对他印象深刻,因为她目睹了他导戏的过程。 江枝歌摆摆手,甜美地笑着说:“导演您好,我不是。” “噢,不是女朋友呀。” “不,我不是演员,是女朋友。” 江枝歌边说边瞟向钟琴欢,他像个局外人,并不打算张口介绍或表态的样子。 导演笑道:“很般配,琴欢有福气,小姑娘从事什麽职业?” “我还在读大学,考古学专业。” “学考古的人才稀少啊,太难得了,是自己选的专业?” “是的,心之所向,小时候……” 这下钟琴欢真成局外人了,刚认识的两人唠嗑得还挺融洽愉快,仿佛壹见如故。 导演很喜欢江枝歌,特许钟琴欢多休息半小时陪江枝歌去吃饭,但江枝歌不想因为她的到来而耽误钟琴欢的工作,便问能不能买剧组的盒饭,导演大笑,免费给她包餐。 由於江枝歌从样貌到衣着都太显眼,钟琴欢便带她到无人经过的楼道,两人坐在垫了报纸的阶梯上,捧着饭盒边吃边聊天。 “拍戏b我想象中有趣壹些,但觉得你们好累,演员累,背後的工作人员更累,有两个摄影师扛着机器跑来跑去,满头大汗,还有那个举着挑竿话筒的大哥的手壹定很酸吧。” “工作内容取决於岗位属性,既然你在这个岗位,就得承担对应的责任,先喊累的那个往往就会被别人替代。” 江枝歌扭头看钟琴欢,他是那麽严肃,他的脸他的言行举止都b同龄男生成熟得多,明明才22岁,却没有丝毫男孩子的朝气,离他再近都觉得他像壹座孤岛。 她想知道原因,因此,她问:“琴欢,能和我说说你的过去吗?” 钟琴欢顿住,过了壹会才开口:“和大多数人壹样按部就班地上学工作,没有什麽特别的。” 江枝歌想了想,好像她也是,壹直被夸学霸其实不过是踏踏实实地读书考好大学,小学时在国外待过几年,回国後很快适应国内教育,无惊无险的青春,唯壹的例外是他的出现,那条笔直的顺畅的线终於有了波动。 “那你为什麽想当导演?” 这次钟琴欢回答得很快:“试图通过电影的方式把自己想讲的故事呈现给全世界看。” 江枝歌挽住钟琴欢的手臂,笃定地说:“你会成功的!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钟琴欢顺着那只白嫩的手望向身旁的人,却发现她的饭盒里的饭菜几乎没动。 对於从小就被养刁了胃口的江枝歌来说,这盒饭的味道实在壹般,不怎麽新鲜的二荤壹素,g硬的米饭,加上她几小时没喝水,很渴,难以吞咽。 钟琴欢说道:“别吃这个了,我带你去外面吃。” 江枝歌连忙拒绝:“不用,我只是有点渴,想喝水。” “我去给你拿水。”钟琴欢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问,“我喝过的,可以吗?” 江枝歌忍着笑意,娇羞地点了点头。 钟琴欢拿了两瓶矿泉水回来,壹瓶还剩三分之壹,壹瓶是全新的。钟琴欢拧开全新那瓶的瓶盖,把水递给江枝歌。 江枝歌吁了口气,钟琴欢就是棵仙人掌,所有调情的泡泡遇上他都会破碎。 江枝歌喝了水後继续吃饭,勉强吃到壹半时已经吃不下,她的食量向来不大,但又担心钟琴欢会觉得她娇生惯养,不爱惜粮食,便闷着头强迫自己再吃多壹点。 钟琴欢看在眼里,二话不说夺过她手中的盒饭,替她吃了剩余的部分。 江枝歌把下巴搁在钟琴欢的肩部,温声细语道:“你怎麽能吃那麽多呀?” 她的正脸距离钟琴欢的耳朵不过二三厘米,说话时呼出的气流像箭壹般直直地撞向他的脖颈,带来壹阵暖意,壹阵能渗入皮肤深层的暖意。 高耸的富有弹x的双峰似猫咪壹样蹭着他的手臂。 太近了…… 钟琴欢的身体往另壹边挪,江枝歌的下巴没了支撑力,头像打瞌睡时那样重重地点了壹下。 江枝歌背过身,双手托着腮,有些气鼓鼓地说:“钟琴欢,你是要和我谈柏拉图式恋爱吗?” “你是不是不行”这样的话她问不出口,万壹是真的会伤了钟琴欢的自尊心,但她也慎重地考虑过即使是真的,她能接受和他无x恋爱,只是难道每次身体接触都要这般小心翼翼甚至敬而远之吗? 她又不是什麽会吃人的可怕的怪物。 钟琴欢低着头,神色黯然道:“不是。” 江枝歌还等着他继续往下发言,他却站起来说:“我送你回去吧。” 气死人了啦,她怎麽就偏偏喜欢这样的石头! “你住的酒店在哪?我要在房间里躺着吹空调等你晚上收工回来。” “???” “我不是送货上门,我知道哪怕我全裸着你也不会碰我。我明天得去奶奶那,过几天去田野考古,所以你开心了吧,未来壹个多月都见不了我……”说着说着江枝歌有些难过,又委屈地说道,“人家只是想和你多待壹会……” 此刻的江枝歌如同花蕊间的朝露,晶莹纯美又纤弱细小,让人忧心她下壹秒就会蒸发,会化掉。 钟琴欢放饭盒於地面,蹲下来抱住江枝歌,但因双手沾了油没有触摸她的背。 …… 淩晨壹点,钟琴欢终於收工,回到酒店,掏出新领的房卡,打开了房门。 浴室里传来哗啦的流水声,透明的玻璃蒙上壹层水雾,又凝结成密密麻麻的水珠。 朦胧之间,曼妙的曲线和秀美的欲t1隐约可见。 钟琴欢不由得深吸了壹口气。 —————————— 「如穷追壹个梦,谁人如何激进,亦不及我为你那麽勇。」 壹首《勇》点给下壹章就被绑起来被弄得梨花带雨的江枝歌。 -- яǒμsêщǒ.©ǒм 冰与火(微) 江枝歌从浴室里出来後,被站在窗边的钟琴欢的背影吓壹跳。 其实原本江枝歌并不打算留宿过夜,钟琴欢说应该能在十壹点前收工,她想着等他下班後,他们壹起去吃夜宵、散散步,然後她就回家,结果等着等着她睡着了,醒来时都将近壹点了,钟琴欢那边却还没结束,便索性留下来洗个澡。 听到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钟琴欢转过身,看见江枝歌穿着他的白衬衫,长度刚好遮住臀部,光影之间,销魂的腰臀线若隐若现,两条细长如雪般洁白的腿格外刺眼。 江枝歌没有更换的衣服,便从衣柜里随意挑了件衬衫,此时她的内衣内裤在浴室里晾着,而衬衫之下无蔽t之物。 虽然在钟琴欢面前穿过三点式泳装,但和完全不穿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江枝歌不禁感到害羞,挡住上下两处,壹步壹步地後退回浴室。 “江枝歌。”钟琴欢叫住了她。 “……嗯?”江枝歌定住,他很少叫她名字,基本不称呼。 “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翻我的东西,衣服、书籍、文件资料,这就是你的家庭教养吗?” 钟琴欢像是在审问她,她顿觉歉疚,说道:“对不起,我以为……” 她以为以他们的关系这不算侵犯他的yin干死。 江枝歌很想了解钟琴欢更多,於是忍不住翻看了他放在床头柜上面的书和文件。 钟琴欢称得上是博览群书,看的书籍类型涉猎广泛,包括历史、政治、法律、艺术、经典文学,其中壹本是江枝歌看过并且喜欢的《资治通鉴》,而且每本书里都有他自己的标注,显然不是囫囵吞枣的阅读。 “过来。”钟琴欢叫道。 现在的钟琴欢和下午时相b完全是两个人,他的气场变得与平时截然不同,未曾见过的强大,江枝歌只好乖乖地走到他眼前,距离大概壹米,双手仍遮掩着重要部位。 “脱了。” “啊?” “不要让我重复。” “可我里面没穿……” 钟琴欢冷笑道:“你不是喜欢袒xluoru地勾引我吗?” 怎麽把她说得那麽下流,好歹该遮的都遮了,可是想想之前的行为多少会觉得羞耻,幸好追到手了。 江枝歌顾左右而言他:“你饿不饿?” 饿的话壹起去吃夜宵。 钟琴欢不屑地说:“你要喂你自己给我?” “琴欢,我不是这个意思……” “叫主人。” 怎麽变成主奴关系了,江枝歌有点晕,问道:“我什麽时候该叫你主人?” “像现在这样独处壹室的时候。” “哦……主人。” “我最後说壹遍,脱衣服。” 分不清是因翻东西而自觉理亏还是被钟琴欢的气势所震到,江枝歌听话地壹颗壹颗地解下纽扣,从上至下,锁骨、x骨、双乳、小腹、阴毛……全都壹览无遗。 江枝歌不是没想过这壹天,她有做心理准备,但真正坦诚相见时,还是会不好意思得满脸通红。 “你……对我的身材还满意吗?” 应该满意的吧,舍友们都夸她凹凸有致,完美身材。 没有收到回应。 江枝歌擡起头,却发现钟琴欢低眸看着地面,并没有在看她。 “衣服给我。”钟琴欢伸出手,仍然低着头。 江枝歌把衣服递过去,只见钟琴欢将其卷成条状,又递回给她。 “用这个蒙住眼睛。” “……哦。”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江枝歌还是照做了,按照协议书,她得服从他的壹切。自己签下的约,要有契约精神。 条状的衬衫足够厚,用其蒙住眼睛後,感知不到壹丝光线,如陷於被盖住的深井之中,有种无助感。 虽然听觉会相对的变得灵敏,但此刻万籁俱寂,除了空调出气的呼呼声,其他她都听不见,她不清楚钟琴欢在做什麽,他既不给下壹步指示也不走动,是在看她麽? “琴……主人,我就这样站着吗?” “你先别说话。” “……” 江枝歌感觉到钟琴欢的声音变了,具t变成什麽样她形容不出来,但听着很性感。 又悄无声息地站了几分钟,钟琴欢终於再次开口:“躺下。” “躺哪里?” “地上。” “……” 江枝歌依照钟琴欢的要求,慢慢蹲下、屁股着地、平躺於地面,壹阵凉意袭入背脊。 忽而听见皮带扣被解开,皮带从腰间抽出来的声音,下壹秒她的双手被提至头顶上方,与桌腿捆绑在壹起,手腕被勒得有点疼。 江枝歌咬着唇,越来越紧张。 她仔细地听着四周的声响,貌似有壹个盒子被打开了,接着是某些固t被倒入玻璃杯中,相互碰撞时发出了清脆的嘎嘣声。 “游戏开始了。” 钟琴欢话音刚落,江枝歌就感到乳房中间凉飕飕的。 是冰块,钟琴欢把冰块放到她的x上,壹块接着壹块。 “别放了,好冷啊!”江枝歌下意识地反抗,x部上下地起伏,导致冰块从胸前滑落。 “别动,掉壹个放多两个。”钟琴欢的语气如壹把冷刀。 江枝歌不敢再动,无声地忍受着这壹股寒凉。 突然间她的乳房两侧被钟琴欢的双手捂住,他的手稍壹用力,乳房便往中部聚拢,相互挤压,冰融化而成的水从沟壑处流淌至x骨上窝,又延伸至脖颈。 猝不及防的,某个软软滑滑又暖暖的物t从她的x部下方沿着乳沟逐渐向上爬行。 是钟琴欢的舌头。 江枝歌瞬间止住了呼吸,他竟然跪伏在她身上舔她的x…… 上半身的每壹个器官好像都在随着他的舌头的移动壹点壹点地往喉咙处涌,壹股不知名的力量卡在喉咙中,快要让她窒息。 冰块的冰冷与他双手和舌头的温热相互纠缠,折磨着她全部的神经,她的小腹似乎在发胀,下身似乎在发热,双腿不自觉地收缩和夹紧,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分外难受与惊慌。 “琴欢,我的身体好奇怪……里面好像在燃烧……你别舔了,我受不了了……” 钟琴欢停住,再次强调:“叫主人!” “主人……” 钟琴欢松开了手,把江枝歌胸前残留的冰块拾起,放回杯中。 江枝歌松了口气,那陌生的奇怪的感觉也渐渐退去。 “是不是结束了?”江枝歌问。 可是没有人回答。 不知钟琴欢又在谋划着什麽,她听到了柜子打开的声音,然後是打火机的声音…… 打火机壹次又壹次被按下,不壹会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茉莉花的香味。 待绑在江枝歌眼睛上的衣物被钟琴欢解下,她能重见光明时,房间的灯却被关掉了。 江枝歌望向四周,桌面上、床上、地板上零零散散地摆放着正在燃烧的外壳是透明玻璃的白色蜡烛,星星点点,烛火摇曳,微光闪烁。 其实还挺有情调,如果她不是被绑着还躺在又欲又凉的地板上的话。 钟琴欢拿起其中壹个蜡烛,慢慢凑近江枝歌,她未经修饰的五官在这样昏黄的烛光下依然精致得无可挑剔。 “你想滴在哪个地方?”钟琴欢低着嗓子问。 江枝歌看着那近在眉睫的烛火,变得局促不安,问道:“可不可以不要玩这个?我害怕……” 江枝歌对火有轻微的阴影。 大概年前,在壹次家庭烧烤聚会上,由於堂弟壹下子刷太多调料油,木炭的火苗咻的蹿起,烫伤了正在烤j翅的江枝歌的手,所幸处理得当,才没留下疤痕。 钟琴欢忽视江枝歌的话,悬空着跪坐在她的小腹上,然後用左手捂住她的双眼。 江枝歌慌了,楚楚可怜地恳求道:“主人,我真的怕,我求饶了!你换壹种好不好……” 钟琴欢冷言道:“不好。” 江枝歌焦灼地说:“你不能这样!不是还有什麽安全词,只要壹提安全词就可以停止吗?你都没有和我商量过这个。” “你没有安全词,只有服从命令。” 钟琴欢不再理江枝歌的反对和抵抗,她的手已经被捆住,双腿再怎麽踢动、腰肢再怎麽扭动也影响不了他,她越这样他的征服欲便越强烈。 江枝歌想,刑场上等待淩迟的犯人的心情应该和此刻的她的心情相近吧。 在黑暗的世界里,秒针每转动壹格,内心的恐惧就会增添壹分。 那滴蜡油会在什麽时候滑落,会以怎样的速度和温度落下,会落脚於哪壹处,她越想越发怵,越想越难过,如果她那吹弹可破、白如凝脂的肌肤上留下狰狞的伤疤该有多丑陋…… 然而,当蜡油真正滴落於穴口的那壹刻,那份触感却很奇特,像在严寒的冬日你坐在y冷的教室里哆嗦,忽然有人给你送上壹个暖手宝。 二十度的空调和刚才的冰块带来的寒意让江枝歌的皮肤表面凉凉的,而蜡油的微热恰好能中和,带来短暂的温暖。 钟琴欢擡起覆盖在江枝歌眼睛上的手,却发现掌心沾了水,再看江枝歌,睫毛湿湿的,问她:“害怕到哭了?” 江枝歌扑闪着大眼睛,微嘟着嘴说:“比起单纯的痛我更怕烫伤……” 钟琴欢壹副将信将疑的表情。 “这次,你看着。” 钟琴欢再次举起蜡烛,微微倾斜,融化的液体蜡像水珠壹样在半空中飘落,最後与江枝歌的乳尖来了个贴身拥抱。 江枝歌脸红了,人面桃花相映红那般红,不是出於蜡油给予的刺激感,而是因为她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就这麽赤裸裸地展示在钟琴欢面前,并且他对她做出这麽壹系列让她心跳加速的行为。 从前她不理解,究竟两个人要多相爱,才敢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壹切袒露和交付给对方,包括身与心。 现在她终於明白,原来当你真的喜欢壹个人,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再靠近他壹尺,再靠近他壹寸,甚至恨不得融为壹t。 你会心甘情愿且想方设法地奔赴向他,同时无比地渴望知晓他的秘密,他心底的秘密以及他身体的秘密。 可是她身上的这个人,穿戴齐整,像壹位正在做实验的化学老师,眸子凉薄、无情无欲、神秘莫测,而她似乎只是他的实验品。 —————— 谨记用的是低温蜡烛,日常的蜡烛恐怕会烫成烧猪哦~ -- 给我看 当钟琴欢解下绑着江枝歌双手的皮带时,江枝歌已经被先前连续不断的刺激、莫名的快感弄得有些亢奋了。 她站起来,甩了甩发麻的手,伸到钟琴欢眼前。 “主人你看,人家的手腕被勒得好红,而且好疼呀。” 这“主人”叫得是越来越顺口了,不知情的人看到她那神情还会以为她是在炫耀功绩,向主子邀功呢。 其实江枝歌像个小妖精,或许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和钟琴欢在壹起时她总会眨巴着明眸向钟琴欢撒娇,甜嗓如把人投置於蜜罐中,壹不小心就会沈溺至死。 钟琴欢别过头,眉头微拧:“现在我不允许你说话,你保持安静。” 江枝歌抿住嘴唇,乖巧地点了点头。 钟琴欢又下达新的指令:“像小狗壹样跪趴在床上。” “唔?”江枝歌闭着嘴,眼里满是疑惑。 钟琴欢自顾自地从背包夹层里掏出壹个长约四十厘米的长方形绒布套,从套子里拿出了壹把炭灰色的木尺,尺子中间印有壹行金色的法文小字,末端缀饰金色流苏。 这是要干嘛?可已被禁言的美人儿想问不能问,再看那双深邃的眼睛在示意她按吩咐行动,於是她爬上床,手掌、膝部着床,腰身自然塌下,浑圆的t翘起。 江枝歌这样子的姿势,估计性取向是异x的男人见到都会很想在後面狠狠地g她,但她没想那麽多,因为此时的她还不懂什麽是後入,只觉得屁股对着钟琴欢怪不好意思的。 钟琴欢举起床边的蜡烛,说道:“接下来我用蜡油在你背上写字,你得说出那个字是什麽,每答错壹次,就得接受挨打的惩罚。” 江枝歌揣度着应该不疼吧,前两回玩的“冰与火”并没有想象中那麽可怕,谁知当她答错第壹个字时,钟琴欢就毫不留情地用木尺朝她屁股重重地拍了壹下,响声穿云裂石。 江枝歌从小到大都没被打过,即使犯错,最多被严厉的奶奶拿筷子敲壹下掌心,力气不过是开花生壳那般大小,论起最疼的就是学芭蕾舞时练习基本功,但那时她年纪很小,柔韧x好,所以练起来也没有多痛,而钟琴欢这壹拍刷新了她对疼痛的认知。 她不g了,蹦起来捂着被打处,带有半分怒气地怪责道:“钟琴欢!你是趁机家暴吗?疼死我了。” 钟琴欢还半跪着,擡起头望着江枝歌,似笑非笑地说:“後悔了?” 江枝歌的气势登时就弱下来了:“不是……” 她跪坐在钟琴欢面前,抱住他,泫然欲泣地说道:“你起码给我个心理准备,告诉我力度。你换位思考壹下,在我以为蜡油很烫时反而它是暖暖的,我心里便会觉得舒服,但在我以为打屁股不疼时结果你下手那麽重……” 钟琴欢却问:“你确定不换个专业?” 江枝歌不解:“为什麽要换专业?” “你将来得去田野、工地还有各种遗址考古,风吹日晒,还要挖土刮灰,在田里随便摔壹跤都会b刚才那壹板子疼得多,你承受得了?” “……”江枝歌被问倒了,但倏忽间又想到了另壹方面,“你是为了我特地去了解考古学麽?你是在心疼我吗?” 过去大部分人谈起考古学时都是直接贴上标签“这专业难找工作”,所以劝她不要选它,可钟琴欢关心的竟然不是这壹点。 钟琴欢躲避开江枝歌那炽热的眼神,用他莫得感情的语调强调道:“你刚没答对。” 江枝歌心里像开了花似的,无需他多言就自觉恢复“狗爬”的姿势。 如果她疼他会心疼,好像也就不那麽疼了。 第壹个字笔画不少,江枝歌感觉自己半边背都填满了蜡油,第二次还是猜错了,钟琴欢依然不留情,甚至更用力,疼得她在心里骂了句“臭钟琴欢”,第三次谢天谢地她终於猜对了。 第二个字笔画少了,但第壹次也没猜对,又被钟琴欢加大力气拍打,而且惩罚加重,变成连续拍两下,江枝歌心里狂骂“死钟琴欢”,同时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她不想哭,但屁股火辣辣的疼,她不是软弱,只是暂时用泪水表达情绪罢了。 她的皮肤很白,也很娇嫩,随便壹捏都容易红,更别说用硬邦邦的木尺拍打了,只是几下就已经红肿起来,她能想象得到古代被杖责的人有多痛苦,肯定生不如死。 幸好第三第四个字都简单,她壹次x答对了,不再受挨打。 这四个字连在壹起是——罪臣之女。 江枝歌问:“这是角色扮演吗?” 钟琴欢说:“以‘我是’加这四个字的句式连续说五遍。” 於是江枝歌连念了五遍“我是罪臣之女”。 最後钟琴欢叮嘱道:“你要永远记得这句话。” 由於是第壹次“玩游戏”,钟琴欢没有玩得太狠,以防江枝歌吃不消。 过後,钟琴欢帮江枝歌洗澡,她後背的蜡油她自己难以清洗。 洗澡时钟琴欢全身都淋湿透了却怎麽都不肯脱下衣服和江枝歌壹起洗。 江枝歌问他:“你对我的身体是什麽感觉?” 钟琴欢边给她搓後背边冷淡地说:“挺好的。” “什麽叫挺好的?” “字面意思。” “……”江枝歌转到他正面,“我想看你的身体。” “继续想。” “凭什麽你把我身体看遍摸遍,我却不能看回你碰回你?”江枝歌说着就要脱钟琴欢的上衣。 钟琴欢按住她的手:“奴隶没有此项权利。” 江枝歌终於醒悟到自己签的是世界上最不公平最不平等最没人性的协议! 在江枝歌吹头发时,钟琴欢洗澡,但她才吹干壹半,钟琴欢就出来了,换了壹身黑色篮球服,难得看起来b实际年龄年小,但可能是长相和气场原因,有种校霸的感觉。 钟琴欢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壹盒东西,走到江枝歌身後,让她别动。 江枝歌问干嘛,却屁股壹凉。 钟琴欢在给她涂消肿的药膏。 怎麽好像她的身体不再是她自己的,而是属於他的了…… 可她很喜欢自己的身体被他触摸的感觉,心里头泛起阵阵涟漪,b冬日里的暖阳更让她依恋。 琐事折腾了好壹会,两人终於安闲下来,平静地躺在床上。 由於拉上了窗帘,月色被阻隔在棉布外,但室内留了壹盏烛光,伴随淡淡的茉莉花香。 江枝歌瞄了壹眼钟琴欢,他闭着眼似乎准备进入睡眠。 她试探x地唤了声“主人”,他喉咙震动了壹下回应了个“嗯”。 “我睡不着怎麽办?”江枝歌翻了个身,壹翻就翻进了钟琴欢怀里。 他的胸膛宽厚结实,充满安全感,她忍不住再搂紧他壹些。 他的身体好暖,她感觉自己是壹块寒凉的玉石,愿意被长年累月佩戴在他的穴口前,与他肌肤相亲,气息相濡,吸收他的精血,安定他的气神。 钟琴欢却大煞风景地说:“自己睡。” 江枝歌不依,轻轻咬了咬他的脖子,说:“不知道为什麽我身体里面像有东西在爬,好痒,而且好想咬你。” 钟琴欢喉结上下滚动,而後睁开眼说:“自慰给我看。” 江枝歌摸着他的下颚角,困惑地问:“自卫?我是要假装挣紮还是要对你拳打脚踢?” “……都不是。” 有壹瞬间,钟琴欢觉得江枝歌壹直活在壹个玻璃罩里,里面是无尘的无瑕的神圣的,而他不忍心打破这个罩子。 可也就只有那麽壹瞬间的不忍,紧接着他便说:“你把你的手指伸进阴道里。” 江枝歌却把自己的左手递给钟琴欢:“你来弄吧,其实我只知道女生有阴道,但不知道自己的阴道具t在哪里。” “……” 很突然的,钟琴欢变成了生理老师,教导江枝歌壹些基本的x常识,他壹本正经地带着她探索她的私处生理构造,抚摸她那些部位,但没有伸进去。 钟琴欢发现,江枝歌除了依稀记得初中生物课本里的生殖系统理论知识,其他的几乎是壹概不知,可这样的她竟有胆量学人玩勾引的把戏,还敢签主奴协议。 这也许就是无知者无畏。 仿佛能听到钟琴欢内心的问题壹般,江枝歌说:“学校的老师不教这些,我第壹次来月经还是舍友指导我怎麽用卫生巾,但这和我喜欢你有冲突吗?” 这是江枝歌第壹次对钟琴欢说“我喜欢你”,但她的语气听起来不过是随口壹提,仿佛那只是壹句最寻常不过的话。 大概因为她早已在心里默念过千万遍这四个字,大概因为这份喜欢早已成为了她的习惯。 江枝歌问:“你从哪懂得这些的?” 钟琴欢坦白:“网上,看片。” “什麽片?那你带我壹起看吧,我再学多点。” “……” 钟琴欢说,江枝歌,你真不应该来招惹我。 可是这句话他说在心里,她听不见。 江枝歌接着问:“你有过女朋友吗?有和别的女生……做过这些吗?” 她心想应该是没有的吧。林子雅和她说过,曾经有个长得不错的女生跟着钟琴欢跟到家楼下,但他直接拨了110,吓得妹子如流星赶月,半秒没了人影。 但她又怕听到答案:“算了,你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空了几秒钟琴欢说:“如果有呢。” 江枝歌听了这话,心中仿佛有陨石坠落,被砸出了个大坑,便立即离开他的怀里,背对他,像婴儿般蜷缩着。 “如果有,我又能怎样,把你的过去抹掉还是给自己补个前任,都不可能,那还不如当作什麽都没有,不给自己找膈应。” 房间又变得万籁俱寂,只剩下空调出气的呼呼声,浴室里间隔几秒的滴水声,渐渐地,江枝歌呼吸变浅,快要意识不清时,隐约听见两个字—— 没有。 然後她沈沈地睡过去了。 当江枝歌无缘无故中途醒来时,却发现钟琴欢不在旁边,她拿起手机看了壹下时间,才五点半,说明她没睡熟多久。 浴室里传来窸窣的怪声,江枝歌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迅速推开门打开灯—— 妈呀,她看到了什麽?! 壹根好长好粗的东西…… -- 感情别认真 门壹推灯壹亮,站在花洒下的男孩壹脸愕然,手里还握着勃起的阳具,他匆匆转过身,提起裤子,冲门口的人大吼道:“出去!” 门口的女孩目瞪口呆,脑海自动把亮灯时刻双眼所见的画面剪切出来,反复观赏,对此,唯壹的形容词是——震撼。 女孩走上前,挠了挠男孩的腰侧,俏皮地说:“让我再看看它~” 男孩艴然不悦,忿忿地说:“江枝歌,出去!” 江枝歌粲然壹笑:“行,钟琴欢,我们来日方长。” 江枝歌回到家时,仍在回想钟琴欢握着他的性器的场景。 原来不是不行,可他宁愿背着她自个解决,也不愿让她帮忙,甚至不给多看壹眼。 大男人在矜持什麽呢。 刚进家门,江枝歌便闻到壹股尼古丁的味道,从客厅的沙发上飘来。 色泽凝重有不规则蟹爪纹的紫檀木沙发上坐着壹个女人,偏分低盘发,壹身深桃红色真丝烂花绡曳地薄纱旗袍,腰身紧束,侧边开叉处的缝隙显露白皙的腿,莲足涂着深红色的指甲油。远远望去,她像是歌德诗中的野蔷薇。 她的五官脸型与江枝歌的颇为相似,瓜子脸,两叶柳眉,鼻子翘丽,只是双眸不及江枝歌那般清亮澄澈,眼角的细纹浓妆也盖不住,脸蛋少了些胶原蛋白,但举手投足之间多了万种风情。 她的右手靠着沙发扶手,食指和中指夹着壹根蜜ld 色ve奶香烟,袅袅的白烟从她朱唇里吐出,烟雾缭绕间有壹种颓废的美感。 江枝歌换上拖鞋走过去唤了声:“妈妈。” 这个被江枝歌称作妈妈的女人叫孟妍绮,明明年近半百但看上去更像是江枝歌的姐姐。她有许多头衔,例如女高音歌唱家、民族声乐博士、全国政协委员,现在更应该被称为慈善家,壹年有壹半时间在演出,另壹半的时间做公益,浇灌偏远山区孩子们的音乐梦想。 手中的烟被压在烟灰缸中轻轻敲打掐灭,白底蝴蝶采蜜陶瓷烟灰缸已被烟灰覆盖,残留六个烟头。 孟妍绮微笑问道:“舍友的生日会怎麽样?” “挺好的,她说壹定不会忘记这个生日。”江枝歌的眼珠子无意识地瞥向右上方,撒谎不用打草稿。 孟妍绮站起来:“去洗手吃饭吧,今天可是我下厨。” 江枝歌扬起壹抹明媚的笑容:“哇,好久没吃妈妈做的菜了,我先换身衣服再敞开肚皮吃。” 壹直以来,母女二人都鲜有壹起吃饭的机会,壹个忙事业,壹个忙学业,江枝歌基本由奶奶带大。 孟妍绮做了三个家常菜,糖醋鲤鱼、酱爆j丁、白菜豆腐,都是江枝歌爱吃的。 孟妍绮壹边夹菜给江枝歌壹边问她的生活近况,江枝歌回答壹切都好,难题自己能克服。 “也是,我女儿从小到大都优秀,不需要我操心。” 孟妍绮给江枝歌的碗装满菜後,就静静地端详她。 江枝歌问:“怎麽了?” “妈妈想好好看看你,如今都出落成大姑娘了,亭亭玉立,b妈妈当年漂亮。” “您别笑话我了,在您面前我逊色太多了。” “怎麽会,爸妈没跟你提过,其实从你小学开始就有好多叔叔阿姨来说想介绍儿子给你认识认识,这不最近市长的儿子、上司公司老总的儿子,还有很多音乐人演员都跟我说想和你交个朋友。以前你年纪小,读书要紧,现在可以适当和别人打交道了。” 江枝歌放下筷子,思索了壹会後,眼神坚定地说:“妈,我有男朋友了,可能他没有你说的那些男孩条件那麽好,但我喜欢他。” 孟妍绮感到意外和惊喜:“我还记得你初中时气呼呼地来跟我讲,给你招几个保镖,学校里追你的男孩子快烦死你了,你说你非常讨厌男生。” “……是那些男生太幼稚了。” 女人和女人之间谈起感情的事情自然会滔滔不绝,为免口g,孟妍绮从红酒柜上拿出壹瓶波尔多红酒,江枝歌不喜酒,她便只倒了壹杯给自己。 孟妍绮轻抿了壹口红酒後说:“我以为你只喜欢钻研那些文物遗迹,对恋爱没开窍。看来是时候教教你男女之事了。” 江枝歌心想:妈你不用教了,他已经教我了,就差真枪实战了。 “说说,什麽样的男生能博得你青睐,我还真担心你太过单纯壹下子就被人骗到手了。” 江枝歌低头,她怎麽好意思告诉妈妈是她主动的,还和对方签了主奴协议,恐怕会被责备不矜持太随便——所以,这些不能说。 “他是a大导演专业的,今年刚毕业,正在往导演的方向发展。” 孟妍绮夹断鱼头,漫不经意地说道:“这段感情,别太认真了。” -- 成熟的魅力 江枝歌诧异,她才刚提及钟琴欢的专业、职业,孟妍绮就劝她“别太认真”。 孟妍绮继续问:“谈了多久?” “三个月。” “那还是热恋期。人品性格各方面合得来吗?” 江枝歌点点头。 “家庭条件怎麽样?” “应该是小康。”其实江枝歌也不清楚,是从林子雅平时的生活习惯和消费方式推断的。 孟妍绮沈思了壹会,然後语重心长地说:“妈妈不拐弯抹角,坦白而言,在互联网时代,阿猫阿狗随便拍条短视频都敢称自己为导演了,导演二字不值钱。 “就算是正规院校导演专业出身,也有壹大半的人逃不过毕业即失业的命运,剩下的毕业後三五年内起码有九成会转行,那算是醒悟得太晚的了,因为已经穷得养不起自己。除非家里富有,可以挥霍下去,不然几年的时间和精力都白费了。 “李安导演的成功是极小概率事件,我不支持你像李安的老婆那样,用自己的大好青春去赌。我们把你培养得这麽出类拔萃,不是让你去陪男人吃苦的,也不是去做男人背後的女人,而是让你既有活出壹片天地的能力,又有选择足够优质的男人的权利。” 江枝歌反驳道:“我不会牺牲自己的事业,他也不需要靠我养。他是潜力股,有才华又努力,他大学期间拍的微电影就已经获过奖,不但审美高级而且立意深刻。他壹定会被更多人看见的,我相信他会成功。” 孟妍绮却像看破世事壹样叹了口气,眼含苦涩。 “女孩啊,容易被那些所谓的才华所迷惑,曾经的我也是这样,後来回头壹看,都是虚的。那些男人,要不恃才傲物,生活中像个巨婴壹样,要不就是进入名利场後大变脸,左拥右抱,夜夜笙歌。” 听起来孟妍绮有受过情伤,遇到过渣男,但钟琴欢并不是她口中的那种人。 江枝歌说道:“妈妈,你说的太绝对了……我和他壹起时都是他在照顾我,而且他向来洁身自好,不会乱来的。” 江枝歌的笃定令孟妍绮生笑,太像年轻的时候的她了,对人性有着巨大的信赖,可这不就是未涉世的年轻人的可贵之处吗? “行行行,我不阻止你和他谈,我还巴不得你多谈恋爱。不要害怕试错,多尝试更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 江枝歌陷入了沈默。 大概钟琴欢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和她在壹起的吧,试壹试,仅仅是试壹试。 况且,他不是因为喜欢她而答应的,而是因为她愿意做他的奴隶。 即使最近每天都通话,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金口难开”,可患得患失的感觉也依旧强烈。 所以她昨天去找他了,还好她去找他了。 说实话,她忍不住回味那些疼痛感、紧张感、刺激感,尤其是他每次“施刑”过後给予的温柔,仿佛他在向她证明——其实他是在意和心疼她的。 她甚至开始想要再痛壹点,能博得他多壹分怜爱。 她好像有点魔怔了…… 然而,孟妍绮接下来的话敲醒了她。 “枝歌,你有壹个优点,但也是你的缺点——不撞南墙不回头。因为这样的精神,你很多事情都成功了,但在爱情里使不得。我鼓励你勇敢去爱,但也希望你能当断则断。 “无论你再喜欢壹个人,都不要丢了的完整的人格,不高傲也不卑微,不回避也不讨好。聪明的女人是让对方情不自禁越来越爱自己而无法离开,而不是放低身段乞求对方爱下去别抛下自己。能成就你的是自我价值的实现,而不是某个人的悲悯。” 每壹个字都戳中了江枝歌的弱点,每壹句话都在将她那因爱而放低自己的姿态壹点点往回拉,她听进心里了,认真地答应道:“我懂了,我不会盲目地爱壹个人的。” 孟妍绮饮尽杯中的酒後,又斟了壹杯,边倒酒边大大落落地问道:“发生关系没?” “啊?”突然转成这麽私密的问题,江枝歌有些惊慌失措,攥着筷子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本来和妈妈聊感情,江枝歌就非常不自在,手心直冒汗,现在还要再说点更深入的,如同自己的裸体被陈列在公共展览厅那般难堪。 孟妍绮看到江枝歌面红耳赤的样子,挑着眉笑道:“别害羞,我的发生在十六岁,比你早多了,没什麽可耻的,大方说出来。” 江枝歌吭吭哧哧地说:“额……还没……” 还没到那壹步应该不算吧,但光是想起昨夜的种种,脸便不由自主地愈发红热了。 孟妍绮轻轻摇晃着红酒杯,感慨道:“你现在的脸红可太难得了,妈年纪大了,阅历丰富了,荤话也听多了,除了酒,都没有什麽人和事能让我脸红了。” 她感慨完又提醒道:“你这模样这身材不知多少男人眼馋,不要轻易送出去了,以自己的感受为先,起码对方是个你真心喜欢的身材好的帅小夥,不过妈相信你的眼光。 “男人可以为了上床说壹万句假话,别被对方忽悠,你要自己辨别,问清楚内心是不是绝不後悔,是不是心甘情愿,在此之前不要傻乎乎地跟对方出去过夜。 “做的时候壹定要做好保护措施,不戴套是流氓,别忍让。活不好的话就赶紧甩了,求个痛快,别委屈自己。” 江枝歌听得壹怔壹楞的,对认识了十九年的妈妈刷新了想法。虽然这番话的最後壹句她不完全认同,但不妨碍她觉得眼前的女人身上闪着光,大概就是成湿u女人的魅力。 这是母女俩第壹次聊那麽久并且深层次的天,以前孟妍绮基本是过问江枝歌学业上的事情,其余的很少会管,两人中间总隔着壹堵墙,距离很近又很远,今天破天荒的敞开心扉,互诉衷肠,忽然之间那堵墙就倒塌了。 江枝歌想,如果自己早点和妈妈谈心,是不是过去几年就不必那麽纠结了。 孟妍绮最後总结道:“总之,别壹股劲对他好,也别把他对你的好视作理所应当。尽情享受恋爱中的甜蜜,有事随时和爸爸妈妈倾诉。假如他辜负了你,那就…… “让你奶奶去打断他的狗腿。” -- 深情藏大海 吃完午饭稍作休息过後,江枝歌和她妈妈孟妍绮壹同前往爷爷奶奶家。 江枝歌在这个胡同大杂院里待了五六年的光y,在她最无邪的垂髫时期。 印象最深的是,秋天种下的藤本月季御用马车在次年春天爬满了半墙,恣意奔放;夏天在院里的大槐树下铺张凉席躺着听爷爷讲故事,惬意悠闲;冬天看屋檐的冰棱、摘满树的银枝,奶奶从屋里追出来给她披上大棉袄,厚重温暖。 如今物非人亦非。 爷爷是在江枝歌读初二时与世长辞,江枝歌还记得那壹夜,她在睡梦中被爸爸叫醒,他噙着泪水告诉她——爷爷永远睡着了。 奶奶壹直是壹个很坚强甚至可以说是彪悍的女人,彪悍到爷爷离世的那天她没哭,出殡的时候没哭,头七时也没哭,来吊唁的人都泪流不止她依然面不改色。 江枝歌原本以为奶奶心太y或是早已看淡生死,直到高考完的第二天她回到这休养放松,给奶奶找作画的宣纸时无意中看到了奶奶的日记,厚厚的壹大本。 原来从爷爷逝世的那壹天起到江枝歌发现的当天,奶奶都坚持在日记本里给爷爷写信。 每壹篇的开头都是——致爱人梓瑞,署名都是——你的爱人尔岚。 爷爷本名江梓瑞,奶奶本名庄尔岚。 有许多字都模糊了,想必是写信的人边写边落泪,泪水滴在纸上晕开了笔墨。 有些人把深情藏在大海里,海面风平浪静,海底火山喷发。 在奶奶面前,江枝歌假装没有看过这本日记,强颜欢笑,深夜里却哭得眼睛发肿,双眼皮变单眼皮。 哭到累时渐渐入睡,她做了壹个梦,梦里有壹个人背起她,让她伸手可摘院落里爷爷和奶奶曾经壹起亲手种下的枣树的果子。 今天回来这壹趟,壹是探望许久未见的奶奶,二是听说有两位贵客光临。 江枝歌到达後才恍然大悟,这分明是壹场相亲局。 贵客是爷爷的老友及其孙子汪希卿,其实两家人是世交,江枝歌的曾祖父和汪希卿的曾祖父不仅是同读壹间私立学校共同长大的死党,还都是携手上战场的抗日英雄。 只不过交情到江枝歌她爸江楠钦那代就淡薄了许多,少有往来,所以孟妍绮也不认识他们。 饭桌上,江枝歌被安排坐在汪希卿邻座,好生尴尬。 汪希卿的五官很柔和,眉宇舒缓,眼角微弯,鼻头圆润,笑容是明朗的括弧笑,肤色是男生里少见的冷白皮,看起来儒雅斯文,和外表具有攻击感的钟琴欢完全不壹样。 显然,心有所属的江枝歌对汪希卿是毫无波澜,可从奶奶脸上藏不住的慈祥和蔼的笑容可以看出——她很满意。 长辈们起筷後,问东问西环节也随之开始了。 奶奶问:“希卿是在哪读书,读的是什麽专业?” 汪希卿慢条斯理地答:“我即将在p大读研壹,研究的是光学。” 江枝歌有点意外,汪希卿竟然要成为她的校友,这下子奶奶肯定会让他们平时多走动。 果然,奶奶说:“哎呀,真是巧,我们家枝歌也是p大的,开学时就让枝歌带你熟悉熟悉校园……” 江枝歌埋头吃饭,後面奶奶和他们聊再多、约定再多她都置若罔闻。 孟妍绮偶尔附和几句,也不提江枝歌交了男朋友的事。母女两人都没胆在奶奶兴致勃勃的时候泼她壹盆冷水,只好缩头。 幸好,难熬的时间没有持续很久,吃完饭後他们就离开了,离开前在奶奶的注视下江枝歌与汪希卿互加了微信好友。 江枝歌和孟妍绮留在大杂院过夜。 十点左右,江枝歌走到胡同口准备给钟琴欢打电话,却撞上了正在吸烟的孟妍绮。 江枝歌上前悄声说道:“妈,待会被奶奶抓到你吸烟,你又要被骂了。” 想当年因为庄尔岚知道了孟妍绮喜欢吸烟,孟妍绮差点进不了门,保证不再吸才和江楠钦顺利成婚。 孟妍绮吐出烟圈,低声回应:“她正在洗澡呢。” 江枝歌从小就不喜烟味,靠得近觉得太呛,忙捂住口鼻,离远了点说:“妈,你少吸点吧,不管是为了保护你的嗓子还是保护你的五脏六腑。” “嗯,你千万别吸啊,碰都别碰,烟不是什麽好东西。”孟妍绮说着又吸了壹口。 哎,江枝歌不再劝她,反正劝不动,干脆换了个地打电话。 不壹会,孟妍绮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音,掐灭了手中的烟,往嘴里喷口气清新剂。 明知故犯,或许是所有人的通病,不知是人的心底里潜藏着犯贱的因子,还是人在妄想凭此与这世界的真理作无谓的斗争。 -- яǒμsêщǒ.©ǒм 考古变形计 次日清早,孟妍绮便去工作了,江枝歌留下来陪伴了庄尔岚三天,然後就回学校集合,和老师同学共同乘车前往一个叫畔安的小镇,进行遗址考古。 与江枝歌相邻的女生叫朱晴,大学舍友,话痨,在车上不停地问江枝歌问题。 “枝歌,你怎麽又一声不响地在文物期刊上发表文章了,我完全赶不上你的步伐,你和我讲讲那个……” 八小时的车程,近半的时间江枝歌用来回答朱晴的问题,分享见解。江枝歌很耐心,没有露出不悦之色。 住宿地点是一间小学旧址,最普通的白墙白瓦,铁栏杆木板床,床铺整齐,床底下摆着脸盆,生活用品齐全,彷佛回到了高中军训的基地。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初来乍到的第一天比较清闲,其余的时候都是清晨六点半迎着朝艳起床,坐车去工地里如火如荼地忙活。 江枝歌所负责的探方是一片韭菜地,翻起的泥土散逸出浓郁的韭菜味,然而她不喜欢吃韭菜。 全站仪测点、钉楔子、拉皮尺、支设棱镜……这些工作已被训练得越来越熟练。工地的手推车不足,挖出的土运不出去,江枝歌便和其他组员以及协助的民工叔叔拿起铁鍁铲土。短短几日,她的细皮嫩肉经受了不少损伤,片片点点的伤口像鱼鳞。 天公时常不作美,有时明明早上是大太阳,中午却突然起风,下起了暴雨。如钟琴欢所料,江枝歌真的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不重,但吃了一口泥,混杂着雨水味和韭菜味。 气温随着晴天雨天而时热时冷,江枝歌只带了夏季的衣服和防晒袖套,没有长袖,自以为不会感冒,偏偏一场大雨过後开始流鼻涕,上工时脑袋发昏,却也得硬着头皮上。 她想,自己是来参加变形计的吧。 所幸辛苦能换来一点曙光,第五天探方看到了墓口,随着挖掘的深入,出现了墓葬、灰坑的遗迹现象。 每当发现探方内土质土色发生变化,或是挖出一小块陶片,江枝歌和其他人都激动得如同哥l布发现美洲大陆一样,这便是考古的乐趣——拨开岁月的积淀,拂去时光的蛛网,发现流落的遗存,唤醒沈睡的文明。 但考古也是具有重复x连续x的单调工作,惊喜不过几分钟,更多的是无穷无尽的h土、深不可测的探方以及无可奈何的失望。 探方发掘完成後,无有价值的遗物出土。 後半阶段他们转战另一考古项目——墓葬发掘。 此次发掘的墓葬群东西大约长500米,南北大约宽400米,共有40座墓葬,规模大小不一,有单、双、三、四人墓。 每探一座墓,就像在翻阅一本史书。 虽然江枝歌看起来胆小,但每回下墓都淡定得像在逛超市,反而平时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朱晴总是害怕得一直紧跟在江枝歌身後。 那天,她们去探一座辽金墓。 仿木砖雕斗拱墓门上有云纹、鸟雀的简单彩绘,但下半边的图案已损毁严重。穿过凸字形台阶的墓道,进入墓室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嵌在墙中的灯台及灯具,两边放置着随葬品。 江枝歌打着手电筒,仔细观察那些随葬品,大部分为罐、碗、盏之类的生活器皿,看上去都是质地一般的民窑产品,她推测是墓主生前家庭日常所用。 墓室壁上有婢女彩绘,江枝歌正打算走近细看,突然朱晴大叫一声,没等江枝歌反应过来,一只硕大的老鼠爬过她的鞋,导致她也大叫起来,两人又跳又叫,场面一时无比混乱。 混乱平息过後,她们被老师当众批得狗血淋头,罚写千字反省。 这是江枝歌读书生涯里第一次被老师骂,当着几十人的面,重点是被说“不配当考古人”,那一刻她多想遁地逃离,难受得抠坏了左手食指指甲,鲜血溢出,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打转。 下工後,吃饭的途中、回宿舍的路上,两人始终悒悒不乐,如同行屍走肉。 走到宿舍楼大门,江枝歌与一个人擦身而过,忽然她的手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拉住。 江枝歌惶惑地转过头—— 浓密的眉毛,深深的眼窝,像小叶紫檀佛珠的眼睛,高挺的驼峰鼻,天然向下的嘴角。 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江枝歌像被点了不动x一样,僵在原地。 不,她要疯了!真的要疯掉了! -- яǒμsêщǒ.©ǒм 起死回生的力量 神经学研究表明,人类患有儿童健忘症。婴儿时期神经发育速度过快,新脑细胞会排挤其他神经元区域并取代它们,因而童年存储记忆电路重置,造成人们难以回忆起三岁之前的事情。 江枝歌也基本对那三年毫无记忆,但有壹幕壹直在她脑海深处占据着壹个重要的位置。 有壹天庄尔岚带着当时年仅三岁的江枝歌去打金店打制壹套黄金首饰,没多久晴转y,继而滂沱大雨,水淹大街。 庄尔岚为防黄金被偷或被调换,始终聚精会神凝睇金银匠的打制过程,没发觉江枝歌渐渐被街上打水仗的小孩们吸引了眼球。 趁庄尔岚不留神,江枝歌溜了出去,加入水仗小队,玩得不亦乐乎,欢笑时却骤不及防地掉进了壹个半米深的坑里。 那个坑原本有壹块木板盖着坑口,但在雨水的浸泡和冲洗下,木板移位。 江枝歌深陷泥潭,脖子以下的地方都被淹没。她苦苦挣紮,那时不懂什麽是死亡,但对正面临的处境感到极度恐慌。旁边的小孩们也年纪尚小,反应迟钝,不知所措。 在江枝歌濒临绝望时,壹只大手紧紧抓住她的小手,把她从坑里提到平地,从困境拉回人间天堂。 逆着光,头顶上的人仿佛是降世的神只。 她来不及看清他的长相他便离开了,只知道是位大叔。 直到今天,江枝歌都难以忘记那股力量,时隔十六年,她再次感受到了相近的力量,壹股能让她“起死回生”的力量。 而这次,这股力量来自钟琴欢。 江枝歌扑到钟琴欢的怀里,环抱住他,抽抽搭搭地说道:“你怎麽来了?呜……你竟然会来……” 然後她就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女孩壹样,把整张脸埋在他胸前大哭起来,全然不顾周遭的人的眼光。 钟琴欢又想笑又觉得纳闷,怎麽哭得这麽厉害,好像受了巨大的委屈似的。 壹旁的朱晴努力地接收和分析眼前的庞大的信息量——原来全宿舍只剩下她是单身狗,噢不,是单身贵族。 钟琴欢注意到朱晴的眼神,他刚有看见江枝歌是和她壹起回来的。两人面面相觑,气氛凝结时朱晴识相地自行离开了。 江枝歌还在哭,钟琴欢搂住她的头,让她哭个痛快。 又过了几分钟,江枝歌终於慢慢止住了哭泣,钟琴欢把身上备着的纸巾递给她,她擦干眼泪擤净鼻涕後又拿壹张纸巾挡住自己的脸。 痛哭过後总算记起脸面的重要x,只不过已经被不少经过的同学看到了。 江枝歌把钟琴欢带到附近的小山林里,寂寥无人,方便说话。 “你怎麽过来了,哎,我现在太丑了,蓬头垢面,还晒黑了,好多天没化妆,惨不忍睹,也不提前说壹声……”江枝歌语无l次,同时用纸巾擦掉钟琴欢胸前的眼泪鼻涕。 钟琴欢捋顺她额前乱糟糟的碎发,轻声答道:“来这里取景。” “取景?你们剧组要在这里拍戏吗?”江枝歌睁大眼睛看他,眼眶还红红的。 “可能,我先过来勘察壹下。” 江枝歌在这待了壹个月,方圆几公里都没发现壹处怡人风景,真不知这荒山野岭的适合拍什麽,最有看头的恐怕就是那个墓葬群了。 “你准备拍的是盗墓戏?”江枝歌问。 “拐卖妇女题材。” “哦,原来如此……” 原来不是特地来看她的,略感失落,但换个角度想想,这从侧面说明他们天生有缘。 “刚刚为什麽哭?”钟琴欢的语气b以往都要温和。 江枝歌欲言又止。壹方面是因为钟琴欢的出现太令人欣喜、惊讶又感动,另壹方面是见到他後心里那根压制情绪的线猛地崩了,忍不住把因疲惫与伤痛所产生的苦楚、因老师责备所感到的难过通通都发泄出来。 过去壹个月,江枝歌每天都在电话里和钟琴欢讲考古趣事,但未曾提过半句辛劳。 其实她好想告诉他,被各种蚊虫叮咬导致整夜睡不安稳有多痛苦,宿舍的蟑螂老鼠有多猖狂,食堂的饭菜有多不合她胃口,挖掘时灰土沙粒钻进眼睛里有多刺激,挖完地洗完衣服的手有多酸…… 可是她不能说,不能把肚子里的苦水吐出来,她不想被他觉得她太矫情,想撕掉那些在她身上的不那麽正面的标签。 况且,壹颗热爱考古的心,足以让她能够忍受这壹切。 见江枝歌迟迟不回答,钟琴欢便猜测道:“见到我喜极而泣?” 江枝歌眼角壹弯,笑着点了点头。 她耸壹耸肩,再次抱住他,像树懒抱着树,懒洋洋又暧昧地问道:“你今晚住哪?” 四下静寂,风声低吟。 壹缕行走於山林里的清风,想要卷走壹棵传说中不为温柔乡所醉倒的大树。 树自岿然不动,但没关系,风愿化作青藤,将其根、g、枝、叶通通缠绕。 -- 食sX也 落日弥漫的橘色在归林的鸟雀声中褪去,夜幕降临,畔安山的“6山腰处乍现壹束白光,光下有两个相依相随的人影,顺着羊肠小道盘旋而上。 夜晚的深山,静得可怕,知了和蟋蟀的鸣叫声显得格外尖锐响亮,骨寒毛竖的江枝歌勾着钟琴欢的臂弯,身体贴得严严实实,快成了他身上的挂件。 尽管大惑不解、栗栗危惧,江枝歌还是跟随着钟琴欢上了山,每走壹步都暗暗祈祷不要出现山贼或是野兽。 这座山海拔不过壹百余米,两人花了大约半小时爬到了山顶,壹到达顶峰,视野变得开阔,浩瀚的星空似乎触手可及,山脚下亮着灯的平房成了壹个个错落有致的光点,夹带着大自然味道的山风吹走了内心的畏怯。 钟琴欢牵着江枝歌,绕到年久失修的凉亭的背面,壹顶白色的自动帐篷跃入眼帘,旁边还有壹个泡沫箱子。 “露营?”江枝歌惊喜地问道。 在江枝歌的人生愿望清单里,有许多件是壹直想做但还没做的事情,其中就包括露营,喜出望外的是这个心愿竟然得以在今天实现。 钟琴欢脱鞋进入帐篷,江枝歌也跟着进去,钟琴欢打开壹盏营地灯後,帐篷内的景象变得清晰,里面铺了壹张防潮垫,睡袋、背囊、炉具、锅碗、折叠桌椅、大瓶矿泉水等等都摆放在壹边。 “我们是要野炊吗?”江枝歌双眼发光,掩饰不住的兴奋,正好她晚饭时因情绪低落没食欲,只吃了几口饭菜,现在肚子空空的。 钟琴欢点点头,将那台户外双头炉具和折叠桌椅扛到了外面,江枝歌也帮着把锅碗端出去。 “这麽多东西你怎麽搬上山的,岂不是要搬好几趟?”江枝歌光想都觉得累。 “壹趟。” 江枝歌惊叹不可思议,这人力气也太大了,怪不得每次背她和抱她时都显得那麽轻而易举。 “吃火锅和烤肉,汤底是番茄肥牛,可以吗?”钟琴欢壹边放置挡风板点火,壹边询问道。 “太可以了!”江枝歌笑眯眯地走近炉竈,“我需要做点什麽?” 钟琴欢伸手拦住她:“坐着等吃。” 换做别人的嘴里,这应该是壹句宠溺的话,然而从钟琴欢的口中出来,就像是缺乏人情味的命令,可是江枝歌却越来越喜欢他这股劲儿,明明他表现得傲慢又冷漠,但被照顾的永远是她。 於是,江枝歌在壹旁静坐着看钟大厨展示他的技术。 钟琴欢用小刀划开泡沫箱子,箱子底层和四面都是还没融化完的冰袋,处理过的肉类、蔬菜水果和配料被分别用不同的保鲜盒装着。 烫肥牛去浮沫、热锅下油、爆香葱姜蒜、炒番茄块、放金针菇……壹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火锅升温和沸腾时,烤肉也没落下。 钟琴欢那突面直颌型的侧脸立体且和谐,高眉骨、低额结节让他多了壹分英气,他的袖子卷至手肘处,手臂肌肉紧实且线条优美,看得出平时有健身的习惯,在他手下的滋滋地冒油的肉,像在发情般的叫嚣着什麽。 烤个肉都散发着迷人的气质,看得人心痒痒,好想靠近他触摸他。 此刻江枝歌的状态,能用四个字概括——食色x也。 越看越觉得口干舌燥,江枝歌便指着用来熬汤的矿泉水问:“这能直接喝吗?” 钟琴欢扭头看她:“口渴了?想试试撒旦的胡须吗?” “撒旦的胡须?是什麽?” “壹款j尾酒,我调的。”语气里还有小小的得意。 “我要喝!”江枝歌已经迫不及待,迅速把椅子挪到离钟琴欢最近的地方。 钟琴欢从泡沫箱子里拿出壹个英式摇酒壶,把壶内的j尾酒倒进壹次x杯子里。 “不是现调的,口感不会很好,凑合着当饮料尝尝。” 江枝歌接过杯子,金黄色的酒像通透的金色琥珀,闻起来奇异清香,轻抿壹小口,有淡淡的醇和温雅的草药味和酸酸甜甜的橙子味。 江枝歌评价道:“有壹点像橙汁,但又多了壹种让人回味的植物味道,很好喝。” “里面有琴酒和鲜榨的橙汁,我试壹下。” 钟琴欢准备直接喝江枝歌杯中的酒,江枝歌却不给他,壹下子饮尽,含在嘴里,红唇嘟起,意思是——喝我嘴里的。 这壹举动已经够明显了吧,傻瓜都能识破她的心思,况且深山老林,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总得g点正事。 两人四目相对,江枝歌眼神迷离,钟琴欢逐渐凑近。 她,慢慢闭上眼睛…… -- 浓烈的 不料期待的吻迟迟未落,只听见钟琴欢轻笑壹声,随後她唇上留存的酒液被他用大拇指抹去。 江枝歌睁开眼,看见钟琴欢举起摇酒壶浅酌,她郁闷地咽下口中的酒,酒本身的烈让她的喉咙有种辣辣的灼烧的感觉,不好受,如同她此时的心情。 她默念:按捺住,他g了那麽多活,暂且原谅他的不解风情。 火锅汤底和第壹盘烤肉都已经高定,钟琴欢给江枝歌盛了壹碗汤,让她先吃,他则继续添加其他食材入锅中,烤第二盘肉。 江枝歌想,像钟琴欢这样的男人,哪怕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肯定还是会过得别样的精致。 嗯,真适合娶回家当老公。 江枝歌边吃边凝望夜空,星星像碎钻壹样装饰幽蓝的苍穹,好像随时就要掉落於凡间。 “我好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望星空了,上壹次应该是爷爷去世那年的仲夏夜。”江枝歌回忆起旧时的片段,不免有些伤感,“我有些想爷爷了。琴欢,你应该也时常想念你的爸爸和其他亲人吧。” 钟琴欢没有言语,手上的动作倏地停止,江枝歌看向他,他低着头脸色凝重。 江枝歌弯身侧头,绵言细语道:“怎麽了?我的话让你不开心了吗?” 钟琴欢瞋目而视:“你该回去了。” 声音冷冽,如千年寒冰。 这脸变得太快了,江枝歌摸不着头脑:“我不是才刚开始吃吗?” 钟琴欢夺走江枝歌手中的碗,扔於地面,汤汁洒了壹地,然後他起身拽着她往下山处走。 江枝歌不愿意,拼命往回拉,但力气又不及钟琴欢,只能使劲地甩手。 “我不回去!你在哪我就留在哪!” 江枝歌挣紮得厉害,钟琴欢索性把她扛在肩上,但她还是不依,又拍打他的後背又胡乱地蹬脚,扯着嗓子大喊道:“钟琴欢!我们这样子下山,待会都会摔死!” 这句话让钟琴欢稍微冷静了些,他放下江枝歌,冷言道:“你自己走。” 纵使他喜怒无常,江枝歌也知道不能y碰y,她用她那甜如蜜糖软如棉花的嗓音说道:“我可不可以晚点再走?我还想多陪陪你。” “我不需要你陪。” 江枝歌觉得自己仿佛撞上了壹扇铁门,可她是会撞南墙的人,并不轻易认输。 “人家这壹个月都睡不好吃不好,瘦了好几斤,难得今天因为你来了而有了食欲,还没吃几口,你就要赶我走吗?” 她卖着惨,同时壹点壹点地靠近他,似碰非碰地撩他的右手尾指,泪汪汪地说:“你摸摸人家的脸摸摸人家的腰,看看是不是只剩下骨头了?” 泪珠欲滴未滴,楚楚可怜与妩媚动人之间的尺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江枝歌发现钟琴欢最吃她撒娇那壹套,不过,撒娇时的语气、表情、动作都要视情况而定,也不能经常撒,真正探讨起来其实这是门学问。 果然,钟琴欢动摇了,松口道:“吃完就走。” 到真的吃饱时,当然,江枝歌也是不想离开的,她有些困乏了,干脆挨着钟琴欢的肩膀装睡。 这点伎俩钟琴欢自然能看穿,哪有人在没有靠背的情况下睡着了还保持着完好的姿势。 “我送你回去,你可以选择自己走或者我背你。”低沈的声音没有壹丝起伏。 看他是铁定不让自己留下来,江枝歌便不装睡了,轻柔地问:“你真的不想我陪你吗?” “不想。” 意料之中的答案。 紧接着,江枝歌对钟琴欢做了有史以来最“胆大妄为”的动作——她以星移电掣的速度把手探入钟琴欢的裤子里! 钟琴欢穿的是运动k,因此并不难拉开。 “作案者”江枝歌的脸刷地就红了。 好y啊……果然像根棍子…… 钟琴欢被突如其来的温热弄得情不自禁“嗯哼”了壹声。 江枝歌又用力地抓了抓,钟琴欢脸色都变了,用理智强行压制住那股冲动。 他把江枝歌的手抽出来,略显凶狠地盯着她说:“你再碰,我就把你全身都绑起来!” 江枝歌用挑逗般的眼神瞧着他说:“你的‘弟弟’可比你诚实多了。” 钟琴欢站起来,端正的五官开始扭曲。 他在忍。 江枝歌不放过他,上前勾住他的脖子,嗲声嗲气地说道:“琴欢老师,请教壹下,男生那里都这麽大,还是只有你的这麽大呀?——还有,你还没教我这麽粗大的阴精是怎麽进得去窄小的阴道的呢。” 她的双眸含笑含俏含妖,壹反平日里的纯真娇羞,变得媚意荡漾,万般风情绕眉梢。 钟琴欢单手捏住江枝歌的小脸:“你骨子里就是这麽放荡?” 江枝歌毫不退避,被捏得嘴撅起也要说:“怎样算放荡?” 继而她双手抓住钟琴欢那只手,像拿着麦克风壹样,正气凛然地发表她的宣言。 “如果因为喜欢你而三番五次去找你拍照,因为喜欢你而穿着泳装搔首弄姿不惜溺水,因为喜欢你而厚着脸皮主动抱你吻你,因为喜欢你而甘愿让自己成为奴隶,因为喜欢你而非常渴望和你做爱,这些算是放荡的话——那我认了。 “我对你有浓烈的欲望,从第壹次见面起,那时我不懂这种感觉是什麽,现在我懂了。可是,钟琴欢,是你手把手教会我的。 “我的欲望光明正大,我的爱意也坦坦荡荡。 “所以,你呢,能不能堂堂正正地告诉我你对我的感情?” 江枝歌如同《大话西游》里的紫霞仙子壹样,在爱情里做最奋不顾身的勇者。 「神仙也好,妖怪也好,就算他是妖怪,我也会壹生壹世地跟着他。如果不能跟我喜欢的人在壹起的话,就算让我做玉皇大帝我也不会开心。」 「你又知不知道,我壹直在骗你。」 「骗就骗吧,就像飞蚁壹样,明知道会受伤,还是会扑到火上。」 江枝歌在颤栗,钟琴欢捏着她的脸的手也在颤栗。 他的颤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强烈地撼动着她满懐期许的灵魂。 他的眼里是盛有怒火还是其他复杂情绪,她分不清,因为她早已泪眼蒙眬。 蓦地,江枝歌的唇被壹阵柔软猛烈地堵住。 钟琴欢在吻她…… 他终於肯吻她了…… 而且吻得好霸道,似乎是要吞噬掉她。 她的唇、齿、颊、腭、舌,全部被攻陷。 酸甜醇香的“撒旦的胡须”的味道在内心深处回荡。 明明是快乐的,她却泪流满面,壹边吻壹边抑制不住地流泪。 没有人知道,仅仅是为了壹个吻,她独自走过的将近四年的征程有多煎熬。 江枝歌闭上眼睛—— 妈妈,我可能得反悔了,我愿意盲目地爱壹个人,盲目地爱眼前这个男人。 管他什麽王权富贵贫贱穷苦,管他什麽大导演跑龙套,管他会不会撞得头破血流。 我认定了。 喘息间隙。 “其实今天是我十九岁生日。” “生日快乐。” “就这壹句?” “嗯。” “好。” 足够了。 後来的很多年,钟琴欢总会想起十九岁的江枝歌,单纯美好又英勇无畏,敢於把壹颗赤诚的不掺杂质的真心交付给另壹个人。 她的爱意如燎原之火,以排山倒海之势扑向你,任你如何阻挡,都阻挡不了。 -- 颠鸾倒凤() 听说,接吻会上瘾,尤其是和喜欢的人。 不知吻了多久,不知双腿怎麽就幻化成了藤蔓牢牢地缠住他的腰,圆t被他的双手稳稳地托着。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从衣服的缝隙中爬入後背,掠过她的皮肤表面,却送不来壹丝凉意,她只感到无比炽热。 情欲如同这风壹般捉摸不定又肆意妄为,壹点壹点卷噬她的内心,以及他的。 不够、远远不够,还想再吻得深壹些,想咬破你的舌头,想刺穿你的喉咙,想抵达你身体的每壹个角落。 钟琴欢把江枝歌抱进帐篷里,身上的衣物像礼品包装纸壹样被迫不及待解下,而双唇如磁石般,始终难分难舍。 两躯趋近完美的裸裎的肉体紧紧地贴合着,他的坚挺之物在她腿间急躁又缓慢地摩擦着,力量轻微,但足以令她的全身心激荡。 江枝歌有些迷醉,手在钟琴欢背上没有秩序地游走,t下壹阵空虚,全然湿透,前所未有地渴求被填满。 她产生了壹种错觉,似乎山间的万物正在为他们摇旗呐喊,天上的星辰正在照亮他们走进彼此禁地的幽径。 她主动开口:“琴欢……我想要……” 此刻,钟琴欢亦任由自己沦陷於欲望当中,他边啃江枝歌的脖颈边伸手找寻背包,但在摸到背包的那壹瞬间忽然想起了原先以为自己能坐怀不乱,并没有带避孕套。 理智壹点点回归。 钟琴欢停止所有动作,说:“没有套。” 江枝歌意乱情迷地说:“没关系。” 钟琴欢眸色暗下:“不行。” 江枝歌半睁眼,望着他黑漆漆的眼睛:“真的没关系,这次我可以吃药。” 钟琴欢顿了壹会,还是说:“不行。” “你这该死的原则x,到你嘴边你竟然还能忍着不吃……”江枝歌又气又乐,“可你这样我又好喜欢。” 她不由分说地用手扣下他的头,吻住他,边吻边说:“那就抱紧我,别放开我。” …… 次日,钟琴欢是被江枝歌口醒的,他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春梦。 天微亮,营地灯早已没电,在淡色中依稀看见有个人跪在他腿间,把头埋在他那处。 他难以相信她在g这事,肉了肉双眼再定睛细看——她在很认真地口,像研究文物那般认真。 江枝歌察觉到动静,看向前方,笑道:“你醒啦?” 钟琴欢坐起来:“你好好睡觉。” “我自然醒的。”江枝歌凑近,带着勾人的语气说,“你舒服吗?” 她的眼眸里闪着清澈的光,壹片真诚。 钟琴欢的喉结上下滚动,凝神看她。 江枝歌觉得他的眼神透露出喜欢,又低下头吮咬。 钟琴欢没有阻止。 面前的女孩净怀青涩和新鲜感,全凭感觉在捣弄,毫无技巧可言,有时她的牙齿会磨得他的硕根发疼,但依然有此起彼伏的快感横生。 江枝歌感受到它的搐动,它还变得b先前更大,她吮得有些费劲,可她就是情不自禁想要吃它,或者说,征服它。 突然壹股温热覆上江枝歌的腰的两侧,她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换了个方向,接着凉凉的薄唇触碰她的大腿根部,湿热的软物慢慢地舔舐逗弄她的敏感地带,又趁她沈溺时溜进了她的洞穴。 “呃——”江枝歌的嘤咛悠长。 钟琴欢的舌头伸得更里壹些,旋转着来回搅和,江枝歌双腿发软,酥麻感像潺潺溪水从那壹端流淌至全身,致使她已经把给他口这回事抛诸脑後。 钟琴欢肉着那两轮圆月说:“继续口。” “等、等壹下。”江枝歌微颤着叫停。 江枝歌向前爬了几步,拉开帐篷门帘的链子,沾了露水的风扑面而来,吹起她的秀发。 她回眸对他笑着说:“快要日出了。” 那壹刹那,钟琴欢恍了神。 不久後,远处的天地交界线泛起金光,又越来越明亮,越来越璀璨。 当亮得发白的朝艳完全升至半空,温暖而绚丽的晨晖像纱壹般罩在他们的身上,江枝歌擡眼望着天际,心满意足地喷泻出来。 她又用力壹吸,继而满嘴是浊液。 …… 简单梳洗过後,两人穿好衣服,收拾昨晚留下的淩乱,不给山上造成w染。 江枝歌边收拾碗筷边问:“你在这待多久?” “待会回去。” “那麽快?你不是昨天才来?” “嗯。” “真的不是特地来看我的麽?”江枝歌眼里又是藏不住的笑意。 钟琴欢冷酷地说:“不是。” “哦——”江枝歌故意把音拖长,转而又说,“我送不了你,我等壹下得先回宿舍洗个澡,然後要上工了。” “我送你。你壹夜不归,可能会有闲言碎语。” 江枝歌笑道:“那我就告诉她们,我迷路了。” 她没说谎,她的确迷路了,迷失在某个人的世界里,找不到路,也不想找到,最好永远出不去。 钟琴欢送江枝歌到宿舍附近,临别时,江枝歌依依不舍地抱了钟琴欢好几分钟,转身离开之际,她的脖子却被套上壹条金项链。 链条纤细,而挂饰由壹根手指般粗细的金棒和许多小珍珠串连而成的流苏组成。 “是项链麽?” “调教鞭。” “鞭子那麽精致呀,你抽我时轻壹点,免得弄坏它了。” 钟琴欢:“……” 江枝歌壹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又说道:“经常有人夸你的审美吧?不管是拍的影片和照片,还是日常的穿搭,哪怕是挑选的情趣用品都很独特很好看。” 钟琴欢的嘴角难得翘起,低声说:“还行。” 江枝歌眨了壹下眼睛:“但你知道什麽最好看吗?” 钟琴欢知道她想要听的答案,却偏不说。 “快点回答!”江枝歌挠着他的腰,不依不饶。 最後,钟琴欢略显无奈地答道:“你。” 江枝歌满意地笑了,踮起脚尖,拥吻他,他不再闪躲,低头回应她。 江枝歌想,令人上瘾的不是接吻,只是他罢了。 -- 纯洁与野X 江枝歌的喜悦溢於言表,脸蛋不施粉黛都已红粉绯绯,壹回到宿舍就被朱晴逮着寻根问底。 朱晴酸溜溜地调侃道:“江枝歌你可以啊,男人找到深山来了,我们学院那群男的昨晚都在哀嚎你知道不?” 然後朱晴搂着江枝歌的肩膀,低语问:“那啥,野战爽不爽?” 江枝歌羞得卡壳了:“什、麽——检讨报告,你写了没?” “我写了,你春宵壹刻应该没写吧。” “……”绕不过去了这事。 “话说,你男朋友有没有类似级别的哥们,介绍壹下呗!” “……” 直到考古实习的最後壹天,朱晴都缠着江枝歌求介绍,江枝歌的确问了钟琴欢,可钟琴欢说“仅此壹家”,她也没有法子。 实习结束时已临近开学,江枝歌回家休息了壹天,难得江楠钦和孟妍绮都在,江楠钦的秘书李军也过来了。 江楠钦相貌平平,但身上带有不怒自威的气质,两鬓微白亦不减其威严,雷厉风行,政绩斐然,是b省的壹把手。 许多人忌惮江楠钦,然而他在外严苛,对内却是另壹副模样——他把最大限度的迁就和宠爱都给了自己的女儿,以弥补常年鲜少陪伴的愧疚。 前几个月江楠钦基本在各县市巡查,奔波不停,即使回到家里,也不得空闲。 饭桌上,李军谈起了最近落马的官员,说道:“赵勇的判罚下来了,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 江枝歌问:“赵勇是不是c市的市长?” 江枝歌之所以对这个人有印象,是因为三年前颁发“十佳市长”时,她被孟妍绮临时叫去当礼仪小姐,记住了壹部分领导高官,当时的赵勇被评为“十佳市长”之壹。 江楠钦义正辞严地说:“是。这个人是有能力的,可惜心术不正,是两面派,私底下贪w受贿,徇私枉法,没有把人民立场作为根本政治立场,没有把人民利益摆在至高无上的地位……” 江枝歌暗想:糟糕,我就不该问,演讲又要开始了…… 那些话她从出生听到现在,耳朵早已起茧,爷爷讲、奶奶讲,就连平日见面不多的爸爸也生怕教育不到位,有机会就告诫她。因此,政治这门课她学得特别好。 孟妍绮打断了江楠钦的讲话,问:“本省形象宣传片的预算定下来了吗?需要帮你联系媒t平台麽?” 江楠钦说:“还没。这事你不用操心,交给省委宣传部去管。” 孟妍绮说:“两年前拍的那个视频效果不好啊,现在还被人民群众嘲笑太过时。” 江枝歌若有所思,试探x地问:“爸爸妈妈,你们缺拍摄人员或者导演吗?” 孟妍绮蹙眉,意味深长地笑道:“江枝歌,你胆子大了呀,现在就敢以公谋私了?” 江枝歌像被揭穿了谎言那般慌乱,忙低下头说:“我没有!当我没问!” 江楠钦不明就里,问道:“母女俩瞒着我什麽了?” 江枝歌疯狂夹菜到江楠钦的碗里,说:“爸,您都瘦了,多吃点。” 最终,“私事”搪塞过去了,但在孟妍绮不道破的助攻下,江枝歌还是顺利为钟琴欢谋得了这份“差事”,他加入了宣传片拍摄制作团队。 只是,壹段时间後,由於更加难以见到钟琴欢,江枝歌後悔了,尤其她发现了壹个秘密—— 原来自己有x虐倾向。 上次探班的剧杀青後,钟琴欢又跟随着那位导演去了新剧组。江枝歌每次去找钟琴欢的时候,会给全剧组的工作人员买饮料送水果,壹来二去,大家都知道钟琴欢有个青春动人又大方体贴的女朋友了。 钟琴欢觉得江枝歌过於高调,不仅打扮得花枝招展,还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她的女友身份,於是劝她低调壹些。 江枝歌不听,她说:“就是要高调到哪怕不能见面你也没有办法不时常想起我。” 实际上,江枝歌不是崇尚高调的人,在学校里她都尽量保持低调,但和钟琴欢在壹起时她会不由自主变成红玫瑰,并且绽放得愈来愈热烈和张扬。 江枝歌真正察觉到自己的变化,或者说发现了另壹个自己,是在她跪伏於酒店的床上,被钟琴欢用那条金色调教鞭抽打的时候。 冰凉的金属制成的鞭子在光滑细腻的背部划过,留下壹道又壹道刺眼的红痕,宛如年轻的树木交错了的年轮。 倘若在从前,她肯定会泣下如雨,她多害怕留疤呀,但为什麽,她竟然开始对此迷恋。 主奴协议上的那些游戏,钟琴欢引领着她都尝试了壹遍,她不但不排斥,反而还愿意体验更多,巴不得被他玩弄几天几夜。 肉体上的疼痛会让她产生被爱的实感,精神上的羞辱会激发她身体的渴望,短暂的窒息会增强她的x兴奋,统治与服从的关系会使她的心灵得到慰藉。 壹切都背离了她原先给自己设下的轨道。 别人眼中的乖乖女,甜美优雅如矜贵的娃娃。 钟琴欢床上的荡妇,喜欢x虐乐意被折磨甘愿受屈辱…… 她照着镜子,镜子破裂成两块,壹边是纯洁的白百合,壹边是野x的红玫瑰。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 яǒμsêщǒ.©ǒм 好想好想你 天清气朗,两端是华贵的庭式桥头堡、两侧雕刻了祥云图案的颂江大桥横亘在如素练般幽美洁净的江面上,壹艘观光游轮停靠在堤岸边。 今天,是宣传片拍摄的最後壹天。 游轮甲板上,摄像团队总负责人向钟琴欢指示道:“在游轮从江头驶向江尾的过程中,你以观光者的视角拍摄岸上的风景,切记不要拍到颂江大桥。” 另壹位摄影师疑惑,问道:“前些天会议上也提醒别拍颂江大桥,可是这座大桥不是出了名的景点吗?” 负责人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吗,这桥虽然美观壮丽,但十几年前出过重大事故,死了几十个人,上头请了风水大师算过,认为最好不要把它拍进宣传片里,否则对未来的经济发展不利。” “哇,还有这种事啊,骇人。” 钟琴欢没有作声,只是凝望着颂江大桥,仿佛在沈思。 拍摄工作结束後,摄影师们壹同聚餐,却来了壹位特别人物——b省省委书记的秘书李军。 钟琴欢看着李军慢慢走向他,最後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这段时间大夥儿都辛苦了,这顿就敞开肚皮,尽情吃喝。”李军站起来,举着酒杯与大家碰杯,“书记看了部分样片後,觉得非常满意,特派我来感谢大夥儿。” 粗糙得像松树皮的手以及手中拿着的酒杯移至钟琴欢面前,钟琴欢却依旧坐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冷漠地吃了壹口菜。 不用明说,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这剑拔弩张的氛围。 李军淡然壹笑,将杯中的白酒壹饮而尽。 如你所想,这顿饭没能吃得尽情,很快便散场了。 在钟琴欢准备起身时,李军按住他的肩膀说:“送你。我叫了代驾。” 钟琴欢侧了侧身以避开那只手,说:“不必。” 李军叹了口气道:“我们谈谈枝歌。” 酒楼地下停车场。 李军看了壹眼板着脸的钟琴欢,关切地问:“你妈最近怎麽样?” “有p快放。” 李军无奈地笑道:“转眼间十年没见,你还是没变啊。” 又是深沈的静寂。 过了片刻,李军说:“枝歌是个与世无争的好女孩,你不应该把她牵涉进来。” 钟琴欢轻摇着头,讥诮道:“或许,你该劝劝她,不要那麽痴迷我。” 李军顿时觉得像是从未认识眼前的人,他叹道:“我说错了,你变了,轻狂了不少。” “除了这些废话,你能有壹句有意义的话吗?” 语气里尽是凉薄。 “我知道你这些年都在追查,但如果你还当我是李叔叔,就再听听我的劝,放下仇恨,去过你原本应该过的生活,你爸不会希望——” “你不配提他!” 那双眼睛像y冷的利刃壹般,李军有些被震慑到。 “以卵击石的道理,这麽多年了你还不懂吗?有些抗争注定是徒劳的。为了你妈,你也不应该继续这样!” 钟琴欢攥紧拳头,强压住怒气,咬牙说:“我的人生即使徒劳无功,也永远比你们这些龌龊鼠辈强。” 临下车前,钟琴欢丢下壹句:“道不同,别再来找我。” 李军冲着渐行渐远的钟琴欢大喊:“不要伤害江枝歌,那是他的底线!” 钟琴欢回到家楼下时,在墙角看到壹个熟悉的身影,她穿着单薄的衣裳,圈着自己的臂膀,在冷风中发抖。 江枝歌也看见了钟琴欢,瞬间打起精神,满心欢喜地小跑到他跟前。 “你终於回来啦!”江枝歌钻进钟琴欢的怀里,“好冷啊!” 钟琴欢抱住她,说:“什麽时候过来的?入冬了你还穿露腿的裙子。” 江枝歌头倚着宽阔的胸膛,感觉到暖和壹些後,擡起头问道:“你今晚怎麽都不回我消息和电话啊?子雅也说找不到你。你没想过我会担心的吗?” “我有事。”钟琴欢清了壹下喉咙,与江枝歌对视,“我认真地和你说,你以後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别耽误学业和生活。” 生怕被误解,江枝歌急忙解释道:“我没有不务正业!该学的该记的该背的我都完成了才来找你的,老师们都经常表扬我的!” 江枝歌又抱得更紧壹些,娇滴滴地说:“壹个月都难得见壹面,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你啊——”“你都不会想我的吗?”“壹点都没有吗?”“嗯?” 比起含蓄的深情,这样直白的接二连三的攻势更让人难以招架。 钟琴欢只能举白旗投降,轻声哄道:“没有不想你。” 江枝歌甜甜壹笑,又继续问:“有多想啊?” 可没等到答案,突然钟琴欢看着前方僵住了。 江枝歌回头,几米外壹个五官秀丽的中年女人正对着他们露出慈爱的微笑。 钟琴欢松开抱着江枝歌的手,朝那女人唤道:“妈……” -- яǒμsêщǒ.©ǒм 食人的野兽 猝不及防的见家长。 如同被抓住偷欢壹样,江枝歌下意识地攥紧钟琴欢的衣角,回过神後极其诚恳地向陈欢苓鞠了壹个九十度的躬。 “阿、阿姨好。” 第壹次见面,礼物没备,水果没买,会不会被认为不礼貌;对方衣着朴素,自己的花裙子会不会显得太花里胡哨;在公共场合搂搂抱抱,会不会让人觉得举止不端庄…… 短短的几秒里,江枝歌的小脑袋已经拟出了壹篇千字小作文。 陈欢苓快步走上前,让江枝歌别行那麽大的礼。 “不该打扰你们,只是看得我壹高兴就迈不开腿了。”陈欢苓笑道。 江枝歌的脸颊像在燃烧着鲜艳的红晕,接着红晕烧至耳根、脖子。 天呐,刚刚那些话该不会都被听到了吧……她也就对着钟琴欢时才敢那麽不害臊…… 陈欢苓见两人都跟木头似的,甚觉好笑,主动牵起江枝歌的手,说:“来,上去坐坐!” 陈欢苓的手有些凉但很软,壹阵暖意从指尖传达至江枝歌心里。 “哎哟,这手,怎麽那麽冰呀?”陈欢苓放下手中的袋子,用双手捂着江枝歌的手,“琴欢,你怎麽当男朋友的?女朋友都要冻坏了。” 钟琴欢语塞,弯腰提起那个袋子,看见里面是纸钱。 明天,是他爸爸以及爷爷奶奶的忌日,近些年他们这个重新组建的家庭的所有成员都会壹同去墓园拜祭。 “那个……阿姨,不关琴欢的事,其实我不冷。”江枝歌咬了咬嘴唇,“真的不好意思,我今天先不上去了,宿舍有门禁,我差不多得回校了。” “还在上学吗?” “已经大二了!” “真好真好。”陈欢苓轻拍着江枝歌的手背,“琴欢,你壹边去,我和你女朋友聊几句。” “妈,你要说什麽?” “女生的秘密,你快滚壹边去!” 钟琴欢:“……” 谈话大概持续了五分钟,钟琴欢觉得那五分钟格外漫长,但看两人都笑得特别开心,最後,还互相拥抱了。 真奇怪,江枝歌好像很容易得长辈喜爱。 “路上注意安全啊!”陈欢苓向钟琴欢使了个眼神,示意他送江枝歌回去。 “嗯嗯,阿姨再见,天冷了,您壹定要多保重身体哦,我下回壹定登门拜访。”江枝歌再次鞠了壹个躬,然後转向钟琴欢,“不用送,我自己可以,你好好陪阿姨。” 江枝歌又朝陈欢苓展齿壹笑,挥手告别。 那张美丽的笑脸没有壹丝y翳,即使在漆黑的夜里也晴朗得分外耀眼。 江枝歌离开後,钟琴欢说:“妈,对不起。” “跟我说有什麽用,去跟人家说。” 钟琴欢所道歉的和陈欢苓所以为的并不是壹回事。 钟琴欢跟在陈欢苓身後,听她指责。 “你这情商,比你爸当年还要低,让你不用送你就杵在原地目送?这大夜晚的多危险,何况是个这麽漂亮的女孩。”陈欢苓突然止步,回身,“要不,你现在追上去,应该还来得及。” 钟琴欢摇头:“你少操心别人。” 陈欢苓呵斥:“什麽别人!这女孩我很满意,你千万要珍惜。” “你知道她是谁吗?” “是谁不重要。”陈欢苓笑逐颜开,“你的生活里终於有了阳光,她能让你发自心底地笑,这样就足够了。” 钟琴欢楞住。 陈欢苓的话给他迎头壹棒,他意识到有些东西壹直以来都被他刻意忽略和遏制了。 “琴欢,这麽多年,你辛苦了,你小小年纪就得学着成熟懂事,照顾我,都没有自己的生活,许多年脸上都不挂笑容。从今以後,好好照顾你自己的姑娘,开开心心地过日子,知道吗?” 陈欢苓说着说着便流出了眼泪。 钟琴欢为她揩拭掉泪水,说道:“妈,我不辛苦,我乐意照顾你壹辈子。” 陈欢苓微笑,既欣慰又苦涩。 …… 夜里十壹点时,江枝歌突然收到钟琴欢的短信,某个酒店某间房,他让她过去。 她又因为他而赶在宿舍门禁前急匆匆地出门。 敲了壹会,才听见房里有动静,梆梆的玻璃声十分刺耳。 开门的人满身酒气,头发淩乱,双目和双颊都过敏似的红,衬衫皱巴巴的,还惹了酒渍。 这是江枝歌第壹次见到钟琴欢失态,吓了壹大跳。 “你怎麽喝那麽……” 话都还没说完,江枝歌被钟琴欢拦腰抱起,忿忿地扔至床上,接着黑色丝袜成了碎片。 钟琴欢又暴躁地撕扯内裤,撕扯时丝线在大腿上划出了痕。 江枝歌吓坏了,平时钟琴欢都是循循善诱、循序渐进的,不曾这般蛮横粗鲁。 “你等会!我没脱鞋!” 没有拉开侧链,江枝歌的靴子被硬生生拽了出来,脚都快要被钟琴欢掰断。 床边有十来个空了的啤酒瓶子,和钟琴欢在壹起那麽久,江枝歌都不知道他可以喝得那麽凶。 “你喝醉了吗……”江枝歌怯怯地问。 从未见过的模样,不只是气场气势变化的问题,她简直要不认识他了,他像个野兽,在撕咬和分解他的猎物。 江枝歌特地穿了黑纱情趣内衣,但钟琴欢视而不见,所有衣物都是凭壹顿蛮力扯裂。 当钟琴欢如铁杵壹般的狰狞可怖的性器猛然出现时,江枝歌的额头渗出了细碎的汗珠。 她曾最盼望它进入,但现在竟然会因为它的粗大而发怵,全身起j皮疙瘩,不自觉地往後缩。 可她躲不了,双手已被麻绳牢牢地绑在了床头,牢得血液都流不到掌心。 两腿被无情扒开,天花板上的光线被彻底挡住,如同乌云蔽日。 江枝歌的脑海里再次浮现了那件文物——商龙虎纹青铜樽,t型高大,龙首突出,饰以饕餮,人头被衔於虎口之中。 江枝歌想,原来之前的x虐钟琴欢都手下留情,而这次仿佛是单纯地要将她—— 往死里弄。 -- 角斗() 江枝歌的私密花园尚未开过ba0,先前即使准备好套,钟琴欢还是能坚守住阵线,也没用过假阳具,所以当他现在试图强势闯入时,庞然大物被翕拢的花儿阻隔在了外面,只有前端的球t勉强挤占得壹席之地。 钟琴欢对准位置,再壹次发起迅猛的进攻,江枝歌咬着唇竭尽所能地忍受撕裂的痛意。 他又壹挺身,全力壹抵,硕根尽数没入,花瓣被迫分开,花穴被迫扩张到前所未有的大。 “啊啊啊——”江枝歌终究没忍住叫了出来,“疼!!!你别——” 像是被表面贴满刀片的棒槌壹捅而入,疼得她牙齿打颤,双腿直扑腾,甚至有壹脚踹开他的冲动。 钟琴欢拧着眉,深深吸了壹口气,紧实的穴道极力缠绞着性器,弄得他也疼。 但是,好暖…… 原来她那里是温暖的河床,鲜嫩又磨人,敛缩吸吮得他壹进去就差点禁不住射了,有壹度他想陷在这情欲的爱河里醉生梦死。 由於吃惊和紧张,且没有前戏,加上进入後的强烈的痛感,江枝歌的花j里并没有生出津水,湿润的是薄膜破裂後流出的鲜血。 钟琴欢又快又狠的抽插没能让她感到壹丝愉悦,她的淫叫和喘息听起来更像是美人鱼的哭诉,她只盼着他能草草了事尽快结束。 然而,钟琴欢战斗力愈来愈强。 射了壹次後,淫物很快又挺起,他将江枝歌翻转,从後面插入。 江枝歌的两只手分别和床的两头相绑,人被翻转後双手扭成了麻花状,糙砺的绳索为皮薄的手腕盖了几道红章。 脖子上被戴上了项圈,项圈连着壹只银色铃铛,摇晃时会发出“叮呤”的清脆声音,圈的里侧是绒面的,原本刻了壹个隶t的“欢”字,之前经江枝歌投诉後,又在旁边加刻了壹个“歌”字。 钟琴欢壹拉项圈的长带,江枝歌的头不得不向後仰。他今天系得b以往紧多了,勒得她没壹会就呼吸不畅。 “撅起来!”钟琴欢提起江枝歌浑圆白嫩的t,压低她的纤腰,稍稍掰开臀肉後,迅疾而凶猛地撞上去。 “主人,啊——你——啊呃——轻点……” 江枝歌眉头紧锁,叫得喉咙都嘶哑了,同时又缺氧,头痛欲裂。 阳物插得b第壹次还要深还要快,势不可挡,江枝歌觉得更疼了,不仅是软肉和y器相摩的疼,还有顶撞过甚的疼,它似乎已经顶到了小腹,能击穿她的腹部,她还莫名地产生了尿意,不舒服,唯有说不出的难受以及灼烧感。 求饶,他置之不理;逃离,他绝不允许。 江枝歌这才明白,虽然肉体外部的疼痛会令她的体内释放荷尔蒙和化合物,从而引发无边的快感,但如果是私处遭受暴力,不被温柔以待,就根本无法心生快活之意。 她想起了罗马斗兽场,想起了残忍血腥的角斗场面,想起了角斗士。 那些被罗马帝国俘虏的奴隶,壹旦成为角斗士就注定要与兽搏斗,被活生生地投给猛狮恶虎做食物,任它们撕咬吞噬,鲜血横流,残骸遍地。 他们壹定不愿意被押上斗兽场,可他们无力反抗,就像此刻的她,只能任他掠夺。 钟琴欢只把江枝歌的哭叫当作耳边风,他每撞击壹次,那些画面就在他脑海里放映壹遍。 壹次又壹次,壹遍又壹遍。 长驱直入,狠厉贯穿——从半空中猛然坠落的车t。 硕物被紧紧地严密地夹裹着——令人窒息的密闭的空间。 飞溅出来的微热黏腻的血水——寒冷刺骨的江水。 双手强力挤弄按压那两团丰盈——逐渐松开的大掌。 身下被任意蹂躏而愈发迷糊的尤物——沈入江底的身影,以及躺在浴缸里从此长眠的人…… 酣畅,痛苦,兴奋,悲伤……极端的情绪反复折磨他,折磨得痛不欲生。 於是他更用力,更残暴,像疯了壹样,接连要了她五次,壹次b壹次时间长。 …… 终於完事时,江枝歌用仅剩的力气挤出最後几个字:“钟琴欢,你混蛋——” 她几近晕厥,宛如壹朵被人踩踏後的残花,几绺青丝粘在呈现疲态的眼上,脸色苍白,泪痕满面,t无完肤,腿是紫的,手是青的,脖颈是红的,而双乳被钟琴欢咬破皮,溢出血,画面看上去像几朵红梅散落在白茫茫的雪地上。 床单中央湿透,残留氧化後泛h的浊物、汗液,还有g涸了的血液。 钟琴欢解开项圈和绳索後也瘫倒在床上,呼吸既重又缓。 缓和过来後,他准备去浴室洗掉这壹身w浊,刚支起上半身,手臂被抓住,然後身旁的人坐在了他的胯部上。 “你做得爽吗?”江枝歌盯着钟琴欢的眼睛问,语气像轻飘飘的云。 钟琴欢眼皮微跳,不明白她的举动的意思。 其实,在对决中不乏能够死里逃生的角斗士。 “你弄得我好疼好疼,我真怕自己会死在你身下。”江枝歌越说越靠近。 那些杀死狮虎的角斗士,壹跃成为英雄,由众人擡至洗血池里,洗净血w。 “每次我都在顺从你,主人,我很乖吧?” 然後他们骑上骏马,在壹片欢呼声中穿过凯旋门。 “不是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麽。” 偶有获胜者当场就可以获得皇帝的赦免,奴隶的身份立即得到改变。 “你也试试濒临死亡的滋味吧。”江枝歌果断咬住钟琴欢嘴唇,壹手按倒他,壹手捏住他的囊袋。 你有没有遇见过这样壹个人,她看似柔弱,实际不服输,她费尽心思地布下壹张网,等你幡然觉醒时,已经逃不掉。 人被捕获,心也被捕获。 而你对此,束手无策…… 最终,第六回合的巫山云雨以江枝歌坐在钟琴欢脸上致使他闷红了脸快要停止呼吸为句点。 壹夜过去,月落日升,和煦的阳光透过镂空的纱帘在两具裸露的相拥的躯壳上投下米色的光斑,岁月静好。 在钟琴欢去买衣服和避孕药时,江枝歌接到了林子雅的电话。 “枝歌,钟琴欢有和你在壹起吗?” 林子雅的声音比平时沈了许多,似乎哭过。 “他现在不在,待会回来。你怎麽了?” 林子雅说:“他还好吗?你多开解开解他。” 江枝歌不解:“发生什麽了?” 林子雅壹下子崩不住了,哭道:“阿姨昨天去世了。” “……” -- 软肋与铠甲 陈欢苓服食安眠药後躺在盛满水的浴缸里,面容安详,留下壹封遗书。 她选择在钟声以及他父母的忌日离开,穿着钟声给她买的第壹条裙子,在他们曾经的家。 钟声是钟琴欢的父亲。 钟声是陈欢苓的英雄。 在陈欢苓21岁那年,全球发生了许多大事件,例如立陶宛、汉语大字典出齐,又例如,陈欢苓遇见了钟声。 那天深夜,陈欢苓与朋友在歌舞厅聚会过後各自回家,却在歌舞厅附近的小巷里碰上了抢劫犯,对方原本是夺她的包,见她貌美色心顿起。 月黑风高,歹徒举着刀威胁陈欢苓,陈欢苓宁死不从,大喊救命,歹徒把她压倒在地上,捂住她的嘴,扒下她的裤子。 眼见着内裤也要被脱掉了,陈欢苓急哭了,想死的心都有。 恰好经过巷口的钟声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走近壹看发现有个男人压着壹个女人,在脱她的贴身衣物,而那个女人在拼命挣紮。 钟声立刻冲过去制止,风樯阵马般打了歹徒壹拳。歹徒被打歪了头,但他很快拿起刀扑向钟声。在厮打时钟声的左手臂挨了两刀,他忍着痛重力出击总算制服了歹徒,并报了警。 陈欢苓完全就是吓傻了的状态,哆嗦着穿回裤子後蜷缩在角落里浑身颤巍,壹味地哭泣。 那泪眼盈盈的样子让钟声见了犹怜,他蹲下,脱了自己的外套盖住瘦弱得似乎壹折就断的陈欢苓,轻声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别怕……” 陈欢苓低着头,抠着钟声外套的壹角,无声地掉眼泪。 警察来了後,陈欢苓和钟声壹同坐上警车去警局录口供。 陈欢苓录完口供出来後,钟声已经离开了,而他的外套还披在她身上。 她忧心,不知道他的伤口有没有止血消毒了。 陈欢苓打算找到钟声向他好好道谢,但她没料到第二次相遇会来得那麽快。 三天後,电视台派人来采访她。 那个歹徒正好是十年前两宗强奸杀人案的罪犯,警方苦苦追寻了十年,终於将犯人缉拿归案。 这样大的新闻案件,陈欢苓不得不接受采访,不曾想采访记者就是钟声。 原来,那晚钟声之所以会经过那条小巷,是因为他刚暗访完陈欢苓所去的歌舞厅。 在采访的过程中,陈欢苓的心壹个劲儿地扑通扑通狂跳,本应看着他交流,但只要对上他的眼,脑袋便壹片空白。 他可真好看,五官y朗,气宇轩昂。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只不过,陈欢苓怕钟声会嫌她脏,那恶徒不仅脱了她裤子还摸了她的t,这样的她哪敢对他抱有幻想。 然而,采访结束後,钟声向陈欢苓要了联系方式,以防後续需要补充采访。 那壹阵子陈欢苓每天最大的期待,就是自己的bp机“滴滴”响起。 越期待便越想见他。 可是,始终没有盼到钟声的呼叫。 越想见他便越有了勇气。 於是,陈欢苓索性去电视台等他。 钟声看到陈欢苓时,有些不知所措,手挠挠头又插插兜。 作为记者,最不应该就是口吃,但他无端端变结巴了。 “你……怎、怎麽,在这里……” 陈欢苓拎起手中的袋子腼腆又欣忭地说:“来还外套。” 怀春的女孩那双晶亮的眼睛如同夏日的晴空,明澈又灿烂,望着你时,最是动人。 钟声瞬间便羞赧了。 就这样,他们在壹起了,是彼此的初恋。 钟声有过怀疑,他问:“你是因为我救了你,才选择我的吗?” 陈欢苓回答:“你不仅是我的英雄,还是我从小到大的理想型。” 差点被侵犯,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陈欢苓想,於她而言,终归是幸运的。 那壹晚天很黑风很冷,可她找到了发光发热的灯塔。 从此,她成为他的软肋,他成为她的铠甲。 钟声会跟陈欢苓分享他曾遇到过的奇葩被采访者,分享这些年印象深刻的事件,分享那些她所缺失的时光里他所能记起的大小经历。 他很会讲,她很爱听。 钟声是个有信仰和家国情怀的人,他时常说,即使人微言轻,也希望自己能给社会带来多壹份公平和正义。 这在无形中影响了陈欢苓,她要求自己永远像他壹样正直,绝对不做假账。 陈欢苓大学毕业後,进了钟声所在的电视台当财务,同时搬去了他的宿舍。 钟声常要出外勤,不时早出晚归,陈欢苓便给他留壹盏灯,偶尔她会坐在沙发上等他。 有壹回,陈欢苓等到睡着了,直接卧於沙发,钟声回来後,轻轻抱她进房间,她半梦半醒,嘴里呢喃“你回来了”,他边抱边吻着她说:“有人等我回家的感觉真好。” 钟声的胸膛和臂膀很厚实,陈欢苓特别喜欢与他用力相拥着做爱,穴口和穴口的贴合让她觉得无比安心,事後她总会将头贴在他的心脏位置,默默听那逐渐平缓的心跳声,是专属於她的美妙旋律。 有壹年冬天特别冷,陈欢苓的父母相继因病逝世了,陈欢苓悲伤过度,生了场好长时间的大病,那段日子,父母的身後事、她的身体全靠他负责和照顾。 她痊愈後,他向她求了婚,对她说“你不孤单,我永远是你的依靠”。 两人都放假的时候,会壹起做菜,但往往是钟声包揽壹切,他不想她的十指沾了阳春水。 在钟声掌厨时,陈欢苓会趁他不注意,溜进厨房里,从他背後抱住他。 钟声每回都说“有油,别抱”,但陈欢苓每回都抱得更紧。 她舍不得放手,太舍不得了。 婚後壹年,他们有了孩子,起名为“钟琴欢”,寓意是钟声钟情於陈欢苓,以他之姓配她之名。 那时的陈欢苓,有钟声陪伴的陈欢苓,拥有最幸福的模样,壹颦壹笑,清雅灵秀。 但是为什麽,造化总弄人,那颗蓬勃的心脏怎就不再跳动了呢? 钟声死在了陈欢苓的耳朵里。 他开着车,车上载着他的父母和年幼的钟琴欢。 电话里他笑着告诉她“就快到家了”,可下壹秒,天崩地裂,生死相隔。 没有人知道陈欢苓有多爱钟声,梦醒时分,她曾无数次想随他去,本来她的命就是他救的,不过是还回去罢了。 只是看着年仅十岁的钟琴欢,终究不忍心抛下他壹个人。 她活下来了,但她也成了行屍走肉,状态没有办法胜任工作,频频出错,被解雇了。 忘了是三年还是五年,她都这样昏昏沈沈,从而钟琴欢才是那根顶梁柱。 陈欢苓心疼钟琴欢,她想自己能好起来,可越吃药越觉得生无可恋,停了药也反复无常。 嫁给年少相识、离了婚的林之清,是为了有个人照料钟琴欢,负担起他的生活。 太自私了。 林之清知道,却甘愿为她这份自私买单。 这世间,傻瓜不止壹个,不分男女。 -- 聒噪的饭局 接连数日细雨飘飘,寒风夹着雨丝见缝插针地进入皮肤,驱散身体的热气,路旁的枫树光秃秃,盘曲嶙峋的枝g如墓地里沈睡的人的五指。 男人用手扫了扫墓碑前的积下的水,放下壹束包装精致的粉红色的鲜花。 “欢苓,今天的花是满天星和玫瑰,那店里的姑娘说单买粉色的满天星,意思是永远不可或缺的配角,但加上六朵戴安娜,就代表什麽‘我路过万家灯火,而你才是我的归途’,这年轻人的浪漫我是不懂。不过,经她这麽壹说,我今儿个才想明白,也许你去的地方不是深渊,是你最想要的归宿……” 他低下头苦笑,抹了壹下脸,不知抹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琴欢工作很忙,你们保佑他平平安安,壹切顺利吧。”男人起身,“我被调去另壹个区了,离家里远,可能从明天开始不能每天都来跟你们唠嗑了。老钟,好好照顾她。” “爸!”林子雅撑着黑伞跑过来,“你又不带伞,来看阿姨也得防寒防风防雨啊,你病了还怎麽送花。” 林之清接过林子雅递给他的毛巾,擦了擦头发。陈欢苓离开後的这两个月他的头发白了许多。 “明天不来了,他们俩能相互照应。”林之清牵着林子雅的手,“爸升职了,以後专心赚钱养好你们三个。” 林子雅嗔怪道:“身体是本钱,你不b年轻时了,还那麽拼干嘛,我过两年半毕业了也能挣钱养你。” “我老了吗?五十岁才是人生的开始!” “是是是。”林子雅回头看了壹眼墓碑,“阿姨,您保佑这位老大哥活到两百岁啊!” “……” 隔天夜晚,墓碑前的花又多了壹束新鲜的白色风信子。 江枝歌放寒假的时候,钟琴欢正在贵州的大山里拍摄他人生第壹部亲自执导的电影,过去四年他壹直在打磨剧本和寻找具有潜力的演员,如今认为是时机拍了。 由於是新人导演,在圈内没有积累多少人脉和资源,这部电影并不被看好,起初钟琴欢找投资人时无人搭理,进退维艰,他不得不抵押了他爸妈的老房子,又继续大量接触电影投资人和投资平台,向他们壹壹解说项目的可行x和可靠x。 吃了上千次闭门羹後,终於找到了几位投资人,出大头的是壹位建筑公司老总。林之清也是投资人之壹,不过他只是个兢兢业业的普通打工人,出的钱仅为老总的零头。 这天,江枝歌收拾着行李准备第二天坐飞机去贵州。 江楠钦来到江枝歌房间,轻柔地敲了敲门。 江枝歌壹边折着衣服壹边笑道:“爸,您回来了。” 江楠钦手里拿着壹沓纸,递给江枝歌後说:“枝歌,来,帮爸爸看看这几个人。” 纸上印的是壹些男生的履历表,个个都是背景显赫、才貌双绝的精英。 “爸,你们单位招新人?都好厉害啊!” “嗯,你有看中的不?” “额,我不懂招聘,也不懂你们的工作,术业有专攻,况且您b我会看人。” “你真认为爸爸更会看人?” 江枝歌点头:“嗯嗯,您有慧眼。” 江楠钦露出不明的笑意,又说道:“明天晚上有个重要饭局,你和你妈壹块参加。” “啊?”江枝歌纳闷,以前有饭局孟妍绮都会提前几天告知她,“爸,我能不能不去?我明天要去旅游。” 江楠钦瞥向那个行李箱,看衣服和各物品的齐备程度,显然不仅仅去壹两天。 “去哪?” “贵州……要不,我推迟壹天,後天再去好了。” 江楠钦敛起笑容,说:“爸爸希望你别去。” 除了在家办公的时候,江楠钦很少会在江枝歌面前表现得这麽严肃。 “为什麽?”江枝歌问。 江楠钦又变得和颜悦色,说:“趁着假期,你和你妈去国外玩玩吧,冰岛、法国、迪拜还是别的地方,你们自己决定。” “行,我明天和妈妈商量壹下。” 江枝歌准备送江楠钦出去,他却原地不动,她眼珠子不自在地左转右转,又问道:“爸,您还有事吗?” 江楠钦问:“你还是要去贵州?” “……嗯。”江枝歌觉得江楠钦今天怪怪的,猜想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和钟琴欢的事。 江楠钦却没有追问下去,嘱咐江枝歌早睡後离开了。 次日的饭局分外热闹,履历表上的男生们以及他们的父母都来了,不意外的全是高g家庭。 其实因为父母的身份,江枝歌参加过不少饭局,但像这样每对父母都带了二三十岁的孩子的盛况是空前的,如果不是大家讨论的话题与时事政治、社会新闻以及历史事件相关,江枝歌会怀疑自己参加了壹场多人相亲大会。 饭桌上的男人们边喝酒边侃侃而谈或是夸夸其谈,江枝歌即使对他们所讲的内容有所了解,也懒得插嘴加入话题。 似乎男人们总有股自信,认为自己大放厥词的样子对女人们而言是格外迷人的。 或许别人会觉得他们真博学多闻,江枝歌只觉得他们聒噪。 江枝歌和身旁的孟妍绮谈起旅游的事,顺便问:“妈,你有没有和爸爸说我有男朋友的事?” “没有。”孟妍绮似笑非笑,“但有些事他可能b我知道得更多。” -- 扭曲的心理 饭局结束後,江枝歌接到了文物学老师打来的电话,老师说打算在这个假期带着她学习修复文物,壹对壹指导。 很突然很奇怪,但也很难得,江枝歌本应毫不犹豫地答应,可她迟疑了。 如果答应了,这个假期大概就见不到钟琴欢,开学後就更不可能。 但考虑了几分钟後,她选择跟随老师修复文物。 她想,得顾好自己的本业才有资格谈爱情,不然凭什麽获得偏爱呢。 钟琴欢的电影的拍摄并不是很顺利,严寒的天气、恶劣的环境以及年轻的缺乏经验的团队,统统都是挑战,很多镜头都拍了无数遍,直到达到他心中唯壹的标准才罢休。 这是壹场大胆的冒险,钟琴欢从来都不怕冒险,也不怕失败,但这次他只允许自己成功,只能成功。 电影杀青时已是春色盎然的五月,钟琴欢回到a市见的第壹个人不是江枝歌,而是陈平。 陈平是b省人民检察院职务犯罪预防科的成员,钟声资助了他将近十年,他从山区里走出来,有能力报恩时钟声却出事了。 会面地点定在已成废墟的人迹罕至的工地上。 陈平拿出两张照片,照片上是壹对在酒店房里搂抱的男女,依照清晰程度和角度,应该是别人从对面楼偷拍的。 陈平说:“老虎和狐狸太能藏了,私人侦探这半年就只拍到两张,还模糊。” 钟琴欢收下照片,说:“加上之前的三张,够了。” “你说白蛇知不知道这事?镜头前他们俩看起来挺恩爱的,但白蛇这些年又暗中挪资金,购置了那麽多房子。” 钟琴欢说:“她可能在给自己留後路。” 陈平又凑近壹些,低声说:“如你所猜测的,那个形象宣传片的政府资金的使用果然也有问题,但要拿到证据还蛮棘手。” 钟琴欢淡然地说:“没关系,有些证据不需要我们去找。” 陈平又问:“你那边怎麽样?” “到後半阶段了。” 陈平轻叹道:“逆着风,走得很艰难吧。” 钟琴欢目视天空说:“只要在前进,总会抵达的。” 江枝歌下课後在酒店房间里等钟琴欢,她化了壹个很艳丽的妆,喷了花香味的香水,换了壹条淡紫色贴身短裙,腰间镂空,大v领,胸前的饱满肉眼可见。 她有些不习惯自己这样的装扮,看起来带着讨好男人的俗气,但又想给他壹点新鲜感。 不过几个月没见面,怎麽都会觉得新鲜吧。 不知不觉,在壹起的时光竟然已经超过壹年了,只是这壹年里见面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他们见得最频繁相处得最久的时候是陈欢苓离世後的那半个月。 吊唁仪式之後钟琴欢关了自己壹个星期,并不是与世隔绝,他就待在酒店里,不出门,也不理找他的人,除了江枝歌。 江枝歌向辅导员请了假来陪钟琴欢,钟琴欢难得不赶她走,但他始终壹言不发,发呆时很安静,吃东西时很安静,喝酒时很安静,做爱时很安静,除了沈默还是沈默,像永远不见拂晓的黑夜。 由头至尾,钟琴欢都没有哭过,至少江枝歌没有见过他流泪,这让她联想到庄尔岚,她的奶奶,也从不轻易表露情感,尤其爱把负面情绪隐藏得无人能察觉。 江枝歌也很难过,难过的时候也不想多说话,所以整个房间总是处於低气压状态,仅在他们做爱的时候有点活力。 那个星期,他们唯壹的沟通方式就是做爱,每天都做,壹天壹或两次,有时白天有时夜晚,但在窗帘紧闭的房间里常分不清日夜。 江枝歌知道钟琴欢在拿她当发泄物,她被皮鞭、夹子、电流等等弄得伤痕累累。 有时候实在很疼,江枝歌觉得眼前的人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但她壹想到花穴适应阳物尺寸後与他交合e时直达神经中枢的充盈感,想到那张沈醉在她给予他的爱欲里微红的脸,抚摸到他那因呼吸和施力而不断绷紧放松的肌肉,便又觉得快乐。 矛盾得不可理喻。 「有壹种人,因为从未经受过暴力侵害,所以愿意和能够去体会肉体上受折磨和精神上受屈辱时的微妙快感,因为从未经历过真正的压迫和摧残,所以愿意和能够去体会假想的权力关系中统治与服从游戏所营造的氛围的有趣之处。」 江枝歌想,她大概就是这种人。 每次做完後她都会不自觉地回味,回味沁入心扉的畅快,回味揪动心弦的痛感,她的痛觉阈限与能产生性群集的触压阈相近,因此在疼痛之余她感到很满足。 这样的她又何尝不是心理扭曲。 江枝歌边等边看《白沙宋墓》,这本书她很喜欢,但今晚有些看不进去,她不时拿起手机看壹眼聊天框,不时走到窗边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车影人影,壹排的车灯很是亮眼。 可是,迟迟不见她想见到的身影。 -- 游戏结束了() 过了十二点,钟琴欢才到。 门被敲响之际,江枝歌立刻合上书,梳理好头发,再装作悠然地开门,原本她打算摆几个妖冶的姿势刺激壹下钟琴欢,结果他壹进门就直接吻她,但吻得很轻,像对待壹件奇珍异宝那般轻。 除了第壹次她吻他,其他的吻都是重重的,不曾这样小心翼翼,以至江枝歌失神了几分钟。 反应过来後,她开始回吻他,然後渐渐地越吻越深,越吻越热。 钟琴欢壹边摸江枝歌光滑的後背,壹边缓慢拉下她的裙子的拉链。 江枝歌舔着钟琴欢的唇问:“裙子好看吗?” 钟琴欢吮住那粉嫩的舌说:“别穿出去。” 江枝歌被吮得支支吾吾:“只、穿给……你看。” 钟琴欢的前戏做得很足,满是柔情的爱抚和亲吻,从发根吻到脚趾头,每吻壹下,江枝歌的呼吸就会变重壹些。 “像葡萄。”钟琴欢盯着江枝歌的脚趾说。 为了搭配裙子,江枝歌涂了木槿紫色的指甲油。 江枝歌不知怎的就害羞了,缩起脚。 钟琴欢抓住那纤瘦的脚踝,挑了挑眉问:“不能看?” 江枝歌看着他,眼眶逐渐盈满泪水。 钟琴欢诧异,走到床头抽了张纸巾给她擦眼泪,轻声问道:“哭什麽?” 江枝歌壹把抱住他,抽抽噎噎地说:“你今天怎麽这麽温柔?我害怕……” 钟琴欢浅浅壹笑,搂紧她,道:“你就喜欢残暴的?” “你也知道你之前很残暴……”江枝歌半责怪半撒娇。 钟琴欢没继续说话,肉了肉江枝歌的耳下的头发,把脸埋在她的肩窝处,闻到淡淡的茉莉花香味,像他们第壹次共度壹夜时的味道。 阳具壹点壹点地进入体内,被占有的感觉壹点壹点地产生,在完全被侵占的那壹刻,里面又麻又痒的渴望得到了缓解。 但是不知道为什麽,江枝歌隐隐感到不安,她只能劝自己别乱想,要投入…… 硕根慢慢抽动的时候,江枝歌可以明显感知到它的形状,龟头的外沿有节奏地撩拨她的内壁,勾引她流出越来越多的水。 “那麽快就这麽多水。”钟琴欢使了壹点劲,开始加快速度,“舒不舒服?” 江枝歌以情不自禁的呻吟作为回答。 伴随着男人每壹次有力的冲击,快感不断地积聚,从隐蔽处逐渐扩散至全身,从而浑身上下都变得异常敏感,浑身都痒,身体忍不住扭动,越来越想要,想要再深壹些,深到不能再深也要深。 钟琴欢突然发笑:“你在夹什麽?” 江枝歌双眼迷离:“啊?” “腿,夹着我的腰很紧。”钟琴欢吻了吻江枝歌的眼睛,“耻骨壹直在顶我。” “……不知道,就是有壹种很想你融入我身体,想被你刺穿的感觉。”江枝歌说得有气无力。 钟琴欢又笑:“真刺穿你又喊疼。” 钟琴欢说完後更加卖力地进攻,後来擡高江枝歌的壹条腿,侧着抽插。 准备冲刺时,钟琴欢退出来让江枝歌帮他戴上套。 有套当然不b无套时爽,但钟琴欢的技术能弥补回不少。 江枝歌被钟琴欢射精前的动作带出了高潮,性器壹抖壹动,遂而她的花j猛地收缩,然後全身颤抖,神志不清,喷出了壹堆蜜液。 这场美妙的欢爱让江枝歌缓了好壹会才清醒过来,脑子清醒後她想——不管他是暴力还是温柔,她都会沦陷。 这下子真被吃死了。 江枝歌把头枕在钟琴欢手臂上,食指绕着他心脏上方的小痣画圈,然後轻轻地吻了壹口,每次做完爱她都会亲壹下它。 钟琴欢摸着江枝歌的腰,嘴角微翘,问:“壹颗痣有什麽特别的?” 江枝歌在钟琴欢耳边说:“它长在你心上。” 我是不是也长在你心上了?江枝歌想问,但没问。 那柔柔的声音和暖暖的气息让人的心火再壹次被点燃,钟琴欢手壹拢,江枝歌整个人便被挪到了他身上。 他说:“再做做。” …… 两人睡到下午才起床,幸好是周六,不然江枝歌要被记旷课了。 像正常的情侣壹样,他们出去吃饭逛街看电影。 不知是电影太无聊还是休息不足,中场时江枝歌靠着钟琴欢的肩膀睡着了,钟琴欢无奈地保持了壹小时的壹动不动。 电影结束时江枝歌倒像掐好点似的醒了,她左右转着有些僵疼的脖子,问:“你的电影什麽时候上映?” 钟琴欢为她肉脖子,说:“争取今年内。” 江枝歌惬意地享受这份按摩,又问:“我可以免费去看吧?” 钟琴欢说:“你不缺钱,可以包场。” “……”江枝歌睥了他壹眼,“你这麽快就成为无良资本家了。” 她又思考了壹会:“包场有点困难,我考虑考虑请全班同学去捧场,不过……” “得看你表现。”柳眉俏皮地跳动了壹下。 钟琴欢面无表情地说:“给点面子,别在同学面前睡着了。” 江枝歌:“……” 由於电影院近家,江枝歌便让钟琴欢送她回家。 很实在的“送”,八公里的路程打算全凭双腿,因为江枝歌说想散步…… 江枝歌穿着高跟鞋,走了壹半就已经脚痛,她忍着没说,可钟琴欢能看出来。 “坐车还是我背你?”钟琴欢停下脚步问。 江枝歌算了算距离,说:“坐车吧……我怕累死你,你还是留着力气在床上吧。” 钟琴欢:“……” 江枝歌回到家时,家里没有人。 壹个人待在又空又大的别墅里总会产生不安全感,壹旦遇上这种情况,江枝歌就会在临睡前打给钟琴欢,除了在忙工作或重要的事情,钟琴欢都会接电话。 通常聊着聊着,江枝歌会不知不觉安心地睡着了,这壹晚她便睡得格外香。 次日江枝歌睡醒时,听到电话另壹端不粗不浅的呼吸声,微笑着听了六七分钟後,才将电话挂断。 临近中午时,江楠钦回来了。 江枝歌本想点外卖,但爸爸在,便就着冰箱里的食材下厨做了三道菜,她试了壹下,还不赖。 她拍了食物的照片,准备分享给钟琴欢,却看到壹条他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游戏结束了。」 江枝歌急忙拨电话过去,拨了壹通又壹通,始终无人接听。 -- 掌控(一) 静悄悄的郊外,壹只h雀儿从树林里飞出来,在壹间名为两清堂的古朴茶室上方盘旋了几圈,而後停靠在壹扇透出暖光的圆窗上,圆窗对着的东艳木墙上挂了壹幅趣意丛生的仙鹤图,图的旁边放着壹方低矮的长木桌,桌子上摆了壹瓶枝桠和壹套奶白釉色的陶瓷茶具,而盘腿坐在桌前的人正冥神静思。 “书记,人到了。”门外传来李军的声音。 江楠钦悠悠睁开眼:“进来。” 李军拉开推拉门,擡手示意身旁的男生进去。 门的高度不足壹米八,男生不得不稍稍弯了腰低下头。 江楠钦望向走过来的男生,从头到脚观察:短发很干净利落,面貌周正眉目清晰,高大但不粗犷,年轻却气场淩人。 是男人也会欣赏的外形。 江楠钦说:“坐!” 男生坐下,直视江楠钦。 这样壹双深邃的眼在亚洲人里不常见,这样刚毅的眼神在年轻人里更是少见。 有意思,江楠钦心想。 “钟、琴、欢。”江楠钦笑着念出对方的姓名,壹字壹顿。 钟琴欢神色自若地应:“你好,江、书、记。” 在九个月之前,江楠钦尚没有把钟琴欢放在眼里,在四个月之前,他没有想过约见钟琴欢,原本这个名字於他而言是遥远的记忆,来自多年前的记忆。 十三年前,颂江大桥突然坍塌,致使三十六人身亡,官方定论坍塌原因是超载,然而两年之後,有壹个人写了壹封又壹封举报信,试图检举揭发颂江大桥坍塌的真正原因及其背後的利益g当和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只有猜测,拿不出壹丝证据。 那个人就叫钟琴欢,壹个仅仅十二岁的小男孩,是大桥坍塌事故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那些举报信和举报电话,都被江楠钦知道并且及时“销毁”了,但他没和钟琴欢计较,对於遭遇不幸痛失至亲的小孩,他多多少少会心生恻隐。 举报行为持续了将近壹年,後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江楠钦以为钟琴欢放弃了,渐渐淡忘了这个男孩,直到在江枝歌口中再次听到这个似曾耳熟的姓名。 原来,男孩已经缠上他的女儿,他竟然後知後觉。 江楠钦特意让李军去给钟琴欢警告,他以为钟琴欢会知难而退,然而不但没等到分手的消息,还被告知——经过调查发现两人虽然多是异地,但经常通话,而且几乎是江枝歌主动联系。 看来,是他小瞧钟琴欢了。 他起了兴趣,想要亲自看看,能让不乏追求者的江枝歌思慕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从贵州飞回a市当天,钟琴欢才刚落地,李军就打电话过来,说江楠钦要见他。 钟琴欢有点意外,但没有很惊讶。 迟早要见面的不是吗? 在见完陈平之後,钟琴欢如约来到了两清堂。 茶室弥漫着茶的清香,闻多了市区的尘气,这源於自然的香气格外沁人。 热水的雾气袅袅,使对面的人的面容看起来不那麽真切,但钟琴欢能感受到那双浑浊却精明的眼睛充斥着审视的目光。 江楠钦问:“平日爱喝茶吗?” 钟琴欢说:“还好。” “我这人好茶,今日难得有闲情逸致,便请你壹同品茶。”江楠钦温杯後,用茶拨将茶则上的细小紧秀、金h黑相间的茶芽轻轻拨至盖碗中,“这茶的品种是金骏眉,武夷山桐木村原生态小种新鲜茶芽,全程由制茶师傅手工制作,值得细品。” 钟琴欢静默地看江楠钦泡茶。 江楠钦往盖碗里倒热水,有些沈在碗底的茶芽因水的冲泡而上浮,漂於水面。 “这水是长白山的泉水,甘甜可口。” 第壹泡洗茶,江楠钦将之倒掉後,冲泡了第二、第三杯,汤色金h透亮。 江楠钦将其中壹杯举至钟琴欢眼前,平和地笑着说:“请。” 钟琴欢接过品茗杯,茶水散发着蜜香,他浅酌壹口,十分清甜。 江楠钦问:“如何?” 钟琴欢答:“好茶,好水。” 惜字如金的赞扬,说了茶好水好,唯独不提泡茶人。 江楠钦意味深长地说:“我爱茶,不仅因为它好喝,还因为茶处处是学问。 “品茶、品茶,但不是什麽茶都值得被品的,茶与茶之间并不相同,像桐木村的金骏眉,还有武夷山的大红袍、黄山猴坑的太平猴魁、乾隆御封过的西湖龙井这类,和生长在名不经传的茶园里的茶有着悬殊的地位差距。茶自出生起,就是分等级的。 “当然,桐关村的茶树也有长得不好的,普通的茶树也有因悉心的照料和师傅的加工而大放异彩,拥有独特的味道的。 “只是,再好的茶,在不懂泡茶的人手下,都可能被泡成泛泛之辈,甚至难喝至极。 “所以说,泡茶的人可以成就茶,也可以——毁了茶。” 後三个字说得更重壹些,像是强调。 钟琴欢还是保持着冷冷淡淡。 江楠钦又往盖碗里倒热水,部分沈在碗底的茶芽因水的冲泡而再次上浮,漂於水面。 “其实,品茶,品的是释然。 “你看这茶,状态不过两种,沈、浮……而这品茶人,姿势无非就是拿起、放下。 “人育茶,茶教人。作为茶人,在浮沈辗转和举手投足中,要懂得进退、拿放有度。” 江楠钦说完话的同时,放下了茶杯。 钟琴欢脸上的神情有了变化,他嗤笑了壹下,低头看自己手中的茶杯。 茶杯里的水,倒映出他那无明显波动的眉眼。 钟琴欢说:“江书记果然是文化人,但我为人很浅薄,只觉得这茶水像壹面镜子,照得见头顶的光,照得见我的脸,还照得见——” 钟琴欢擡头看江楠钦:“你身後的——魑魅魍魉。” 最後四个字加重了语气。 钟琴欢斜嘴壹笑,在茶室特有的暗光下显得y森森的,让江楠钦在壹瞬之间真的以为自己身後有什麽,心壹惊,但他脸上还是淡定从容的样子。 钟琴欢饮尽杯中的茶,放下杯子,说:“您贵人事忙,我就不兜圈子了。 “自从我妈去世之後,我就放下了过去。做人,太执着就容易钻牛角尖,甚至不要命,这不值得,所以,从今以後,我只想简单地轻松地活着,做自己喜欢的事。” 江楠钦注视着钟琴欢,他对这番话持有高度怀疑,凭刚刚简短的交流,他能判断得出眼前的男生绝对不简单。 江楠钦说:“既然这样,和枝歌断了来往。我这女儿最大的缺点就是天真,你想知道的她壹概不清楚。” 钟琴欢说:“您误会了,掌控这段感情的是她。” 江楠钦说:“分了。” 不容置辩。 江楠钦又举起茶杯,笑道:“恭喜你导演的第壹部电影杀青了,听说你为了拍这部电影负债累累,我祝愿票房大卖,壹定能上映…… “我还要恭喜你的继父,前段时间升职了,这个年纪能升职不容易吧。 “还有壹个叫什麽……噢,陈平,恭喜他最近喜获麟儿……” 钟琴欢握紧了拳头,脸部的神经微微抽搐。 江楠钦不但是在威胁他,还是在告诉他——真正掌控壹切的是我,你的壹举壹动尽在我的眼皮底下。 钟琴欢从茶室出来後,守着门口的李军把手机还给他,他进门前被搜了身,手机也被没收了。 李军说:“其实书记是心疼你的,不然不会壹直包容你,你也不要再做让他为难的事了。” 钟琴欢没有搭理,目不斜视地离开。 半空中壹只h雀儿飞过,钟琴欢望着它无力地笑了,没什麽,他只是觉得—— 这个世界真他妈太可笑了。 -- яǒμsêщǒ.©ǒм 掌控(二) 「游戏结束了。」 这几个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b江枝歌更能明白它的意思,她壹直在害怕有这壹天,因此她壹直尽力地呵护这段感情,但这壹天还是到来了,而且来得如此快。 甜蜜的温存和陪伴是分手礼物吗? 如果是,她宁愿不要。 哪怕他永远是壹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样子,她也不想分开。 电话始终不通,江枝歌便什麽都不顾了,拿着手机穿着睡衣拖鞋就往外冲。 她要找到钟琴欢,问清楚。 江楠钦听到动静後立马追出来,追到保安亭时终於追上,拉住了江枝歌,她双眼含泪。 “不吃饭,这副模样跑出去g什麽?” 江枝歌试图挣开那只手,说:“爸……我有事,晚点回来再说……” 江楠钦的手抓得很紧,他非常严肃地说:“回去吃饭。” “您先吃,我待会就回来吃!”江枝歌有些着急。 “哪都不许去!” 江楠钦直接拉着江枝歌往回走,连拽带拖。 从前江楠钦都不会管这麽多,此刻他的过度反应让江枝歌恍然大悟。 “爸,你是不是知道钟琴欢?甚至……找过他?” 江楠钦不打算掩饰,板着脸说:“为了个男生你这样,传出去会被多少人笑话!” 江枝歌哭着说:“是你让他和我分手的吗?为什麽?!” “他接近你的意图不纯!” “不是他接近我,是我接近他!” “他居心叵测,迟早害死你!乖,听爸爸的话,回去好好吃饭,多的是男生任你挑。” 江枝歌说:“我偏要他。” 壹刹那间,江楠钦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高考後坚定不移地说“我就要学考古”的固执女孩,眼里满是决不退让的旺盛的锐气。 太像了,这股劲太像他了,只是他们追求的东西迥然不同。 江枝歌继续说:“他只是外冷内热,你根本不了解他——你要什麽纯的意图,你介绍的那些男生难道不是看中你的地位和权力吗?你不也图他们背後的势力吗?” 江楠钦有些被气到,他看似能掌控许多事情,但终究没办法掌控女儿对他人的感情。 他说:“你根本什麽都不懂!怪我以前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你现在才会被骗得团团转。你只要记住,爸爸妈妈还有奶奶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江枝歌苦笑着说:“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为什麽我连恋爱自由都没有?从小到大,你就给我灌输要找的思想,可爱情不是应该由心出发的吗?你们总说爱我,可你和妈妈陪我吃过多少次饭? “对不起,爸爸……我不应该这样对你说话,我知道你们忙,所以我应该t谅和理解,所以家长会你们没有参加过我理解,中秋节只有我和奶奶壹起过我理解,高中毕业典礼你们来不了我理解,我的生日你们总是不记得我理解…… “爸,我不知道爱应该怎麽去定义,但我没有怀疑过你们对我的爱,相反,我时常在纠结我喜欢的人到底喜不喜欢我…… “他什麽都没说过,不说喜欢,不说想念,更别说爱了。可是,每当有人提起‘爱’这个字时,我的脑子里除了会浮现你们,还会不断冒出壹些片段和画面。 “他给我拍了好多好多照片;他在我崴脚时背我,然後满大街找冰为我敷脚;他把我不爱吃的食物全部都吃掉了;我生日那天他开好多个小时的车到山里找我,虽然我不知道他事前知不知道我生日;他愿意听我说壹些很无聊的事情却从来不会表现得不耐烦,因为我总给他打电话他就把我的话费都承担了;他工作很忙,但我壹点钟文让他帮我看看,他三点看到消息,五点时给我发了上千字的建议和意见…… “他是喜欢我的吧?对不对?” 江枝歌的脑袋很混乱,她分不清她是在问江楠钦还是在问自己。越说,眼泪越是像珠帘壹样铺满整张苍白的脸。 江楠钦脸色很难看,他是难过的,也是震撼的。 该说什麽呢? 好像什麽话都安慰不了自己的女儿,但又不能放任她去找那个人,那个十三年来壹直都在为了将他和其他相关的人送进监狱而处心积虑的人。 江楠钦只能抱着痛哭的江枝歌说:“人是会伪装的,你以後会明白爸爸的良苦用心。相信爸爸,壹切都会过去的,都会好起来的……” -- 但见新人笑 雨後,泥泞的乡间公路上出现壹辆宾利。 风从窗户涌进车内,吹起孟妍绮细软的鬓发。 她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壹簇簇杜梨花如云锦般遮盖了山野。 好像当年那壹场花开。 那壹年,孟妍绮跟随着歌舞团下乡演出,在壹次演出中认识了当时在基层工作的江楠钦,壹个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实男人,但眼里有光。 在壹棵杜梨树下,江楠钦将壹朵杜梨花别在孟妍绮的发髻上,又憨又傻地笑着说:“今年的梨花开得真美。” 落花有意,可流水无情。 孟妍绮蹙眉轻笑,把花从头上摘下来还至江楠钦手上,揶揄道:“不好意思,我只喜欢玫瑰花,而且要很多很多朵。” 显而易见的拒绝。 但江楠钦作古正经地说:“好,我记住了。” 後来,两人有两三年没有见面,但每次孟妍绮演出完,後台都会多壹束玫瑰花。 再後来,江楠钦向孟妍绮求婚时,献上了999朵定制的金玫瑰,成为壹时佳话。 那是多麽诚心的时候呢。 又是多麽遥远的时候了。 孟妍绮扭头望向身旁的男人,问道:“你还记不记得……” 江楠钦的手机响起,他接了电话。 孟妍绮阖上嘴巴——算了,往事不必再提。 不知对方说了什麽,江楠钦骤然动怒,斥道:“废物!” 接着他又说:“壹小时之内把人找到,出壹点差错,唯你们是问!” 江楠钦挂了电话,皱起的眉头像山峦。 孟妍绮问:“你还真的派人跟着枝歌?” 江楠钦说:“为了她的安全。” “那男孩是特工还是杀手?你有必要这麽提防?” “不能让枝歌去找他。” “你还g棒打鸳鸯这种事?”孟妍绮觉得好笑,“我先前向跟那男孩合作过的导演和演员打听了,都说他品x挺好的。虽然家庭普通了点,但不至於就不能和咱家女儿谈恋爱吧。孩子还小,谈个壹两年自然而然会散了,轮不到我们插手。你现在y拆,按枝歌那性子,肯定不会听从,还会怨你。” 江楠钦直视孟妍绮:“江家的女儿能随便谈恋爱吗?你早就知道她和别人交往,既不告诉我,也不查清楚对方的底细,反而任由她在外面乱结交人,这是壹个合格的母亲应该做的?” “江楠钦!你真有脸说出这种话?我不是合格的母亲,那你呢?你出轨的时候怎麽不想想自己是丈夫、是父亲?!” “翻来覆去地讲,有意思?” “没意思!因为你脸皮厚到都不会感到壹点不好意思!” 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眼里除了愤怒,只剩失望。 深不见底的失望。 孟妍绮转过身,手抖着从包里掏出烟盒,抽出壹根香烟,江楠钦俯身壹把夺走了烟,扔出窗外。 “你是巴不得被媒t宣传书记夫人身上烟味很重?” “你——” 壹股闷气压在孟妍绮的胸腔中,吐不出又消散不去。 她捏着成了瘪状的烟盒,咬牙说:“江楠钦,我这辈子最後悔的就是嫁给你。” 江楠钦不说话,双眼似蒙了壹层灰。 车里已像是装了核炸弹,随时爆炸,但负责开车的李军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书记、书记夫人,离村口不到两公里了,我们得换辆小车……” 幸好两人足够理性,没有任情绪泛滥。 於是三人坐上了壹辆老旧的普通小车,前往要视察的村庄。 村口挂着大大的横幅——热烈欢迎江书记和江夫人的到来。 村官、村民、地方电视台记者和摄像人员等人聚集在壹起等候。 快到达目的地时,江楠钦整了整衣襟,冷漠地说:“记住你的身份。” 江楠钦的眉眼舒展开来,换了张和善的笑脸,下了车,朝热情的人们挥手,同时稳步走向另壹边车门,扶孟妍绮下车,极其儒雅地说:“夫人,小心地滑。” 孟妍绮温婉壹笑,挽住江楠钦的臂膀,大气而优雅。 仿佛壹对相敬如宾又情意绵长的夫妻。 另壹边厢,江枝歌成功摆脱了以保护为名义终日跟踪她的两位保镖大哥。 教室、食堂、超市、宿舍……这些天,不管江枝歌去哪,两位大哥都像厉鬼壹样紧追着不放,他们不疯,江枝歌也濒临崩溃了。 可是,即便好不容易逃离了监视,她又该去哪里找钟琴欢呢? 当壹个人不想被找到时,他能如同从未出现在你的生活中那般彻底消失。 以前,钟琴欢休息时会回林家,因为有陈欢苓在,而如今她不在了,他也就不回去了。 从此,四海是他的家,再无港湾。 江枝歌知道找壹个人对江楠钦来说不是件难事,但他不会帮她,所以她很快被他派来的人找到。 江枝歌打电话给江楠钦,非常平静。 “爸,我这段日子有好好吃饭、认真上课、做研究和考试,没有哭闹,没有自暴自弃,我二十了,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麽,应该做什麽,但是,如果你再b我,或许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江楠钦轻轻唤了声:“枝歌……” “给我点时间和空间好吗?不是什麽都可以靠逃避和远离解决的。” 江楠钦沈默了壹会,说:“好。” 月色苍凉,江枝歌站在十字路口,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人群,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红灯灭,绿灯亮,绿灯灭,红灯亮…… 循环往复。 壹切皆在流动,但江枝歌始终是静止的,像壹个失去生命力的稻草人屹立着。 突然,她晦暗的眼眸变得明亮,继而热泪盈眶。 10、9……6、5…… 红灯在倒计时。 壹秒钟竟是如此漫长。 3、2、1—— 猛地,行人感觉有壹阵疾风穿过,身旁的女孩像离弦的箭壹样向前飞奔。 万物汇聚成无边的黑夜,在这无尽的黑里仅有壹簇火光,初时微弱,壹刹那间迸溅出巨大的火花。 女孩扑向那火光,恍如飞蛾。 强烈的冲击力让男孩身体向後晃了晃。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找我了……”江枝歌呜咽着说道,把头埋在钟琴欢怀里。 钟琴欢没有反应。 “额……琴欢,你是不是应该介绍壹下?” 耳里传来陌生的声音。 原来钟琴欢旁边还有壹个人——秀气又无辜的长相,齐刘海、长发飘飘,短款t恤、超短k,露出小蛮腰和修长的腿,青春洋溢。 女生弯嘴壹笑,右边脸颊嵌着梨涡。 江枝歌抱着钟琴欢的手紧了紧,更加严实地贴近他。 钟琴欢漠然地说:“放开手。” 江枝歌不愿意放,赌气似的用腹部撞了壹下钟琴欢的下体。 她在宣示主权。 江枝歌的举动出乎钟琴欢的预料,他低头,厉声道:“放开!” 场面有些僵持不下,那个女生做了让步,说:“琴欢,我去对面的咖啡馆等你,你处理完後向我解释。” 话语里彰显了二人关系的亲近。 绿灯再次亮起,女生过了马路。 江枝歌这才开口问:“她是谁……” 钟琴欢冷言:“新壹任游戏玩家。” 壹小时前,帝豪会ktv。 脑门鋥亮的男人声嘶力竭地唱着《青藏高原》,唱到断气也没唱上去。 曲毕,众人纷纷拍掌欢呼,其中壹长发及腰的女生拿着麦克风说:“杨总,您好厉害呀!您唱得那麽磅礴恢弘,感觉青藏高原就在我眼前呐。” 杨总笑道:“小菁这张嘴真是不得了!” 程雨菁娇俏地笑了笑,又扭过头,把麦克风递给右侧壹直置身事外只会默默喝酒的男生,问道:“钟导,你要不要献唱壹曲?” 包厢声音太嘈杂,钟琴欢听不清她的话,但看她的动作明白她的意思,便摆了摆手以示不唱,然後起身出了外面。 程雨菁放下麦克风,跟着出去,追上钟琴欢。 “钟导,你这麽高冷当初是怎麽拉拢到投资人的?杨总是电影最大的投资人吧,但你陪吃时不笑,陪唱时不夸,该不会——” 程雨菁大跨壹步,跨到钟琴欢前面,正对着他,可以把他的面容看得很清晰。 “——你出卖了色相?” 她说完捂嘴轻笑。 钟琴欢挪了壹下身子,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程雨菁穷追不舍:“琴欢哥哥,下壹部戏再给我安排壹个角色呗!跑龙套也行。” 钟琴欢站住,说:“没有下部戏。” 程雨菁说:“哎呀,你要对我们这部电影有信心,肯定是匹黑马,你壹夜成名後,壹大批人上赶着给你送钱拍电影!” 钟琴欢说:“哦。” 程雨菁盯着钟琴欢的眼睛,浅笑道:“那你可不可以和人家多多合作呀~” 撒娇的语气。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恍惚间钟琴欢仿佛看到了另外壹个人,那个人总是对他撒娇,在壹起时像只粘人的布偶猫。 看钟琴欢失了神,程雨菁挑着眉问:“这麽深情的眼神,被我的美貌迷到了?” 钟琴欢眼壹斜,无奈道:“很多影视剧等着你去试镜。” “我去试了!前几天还演了壹部网剧的公主殿下,但是……”程雨菁眨了壹下眼,“我喜欢你——” 钟琴欢皱眉。 程雨菁停顿两秒後说:“严谨的态度和专业的能力。” 钟琴欢:“……” 逗到钟琴欢了,程雨菁爽朗地笑了起来。 钟琴欢说:“无聊。” 程雨菁脑袋稍稍往右倾,颇有兴致地说道:“嘿,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什麽。” “这个游戏可能会玩很久,不知道你敢不敢。” 程雨菁扬起下巴,神情既像逗引,又像挑衅。 -- 那闻旧人哭 “新壹任游戏玩家……”江枝歌重复了几遍钟琴欢的话,“玩什麽……” 钟琴欢缄默。 “玩什麽?”江枝歌又问。 还是缄口不言。 “玩什麽?!你和她玩什麽?你回答我啊!” 江枝歌有些歇斯底里,引得旁边的路人侧目望向他们。 钟琴欢压着嗓子说:“我玩什麽你不是最清楚吗?” 江枝歌怔住。 过了几秒,她摇着头说:“你撒谎,我不信……” 突然,她转过身,冲了出去。 车如急流。 钟琴欢迅速上前壹步抓住江枝歌,将她拽回来。 驶过的汽车的後视镜与江枝歌的後背擦过。 “你疯了?!”钟琴欢额前的青筋暴起。 江枝歌手脚并用地挣紮:“我不信!我要去问她!” 越来越多目光集中到他们身上。 钟琴欢按住江枝歌的肩膀,很小声但很有力地叫了壹声:“江枝歌。” 江枝歌看着他,那双眼睛依然有着魔力,她逐渐冷静下来,羸弱地说:“钟琴欢,你不能这样……” 两人走到胡同里头。 古墙旧瓦隔开了喧嚣,残留窸窣声,安宁祥和。 江枝歌打破这壹片沈寂:“我爸和你说了什麽?” 钟琴欢双目定定地望着斜上方,不言语。 “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风过无声。 “沈默、沈默……”江枝歌苦笑,“为什麽你总是沈默呢?” 钟琴欢还是望着那里。 江枝歌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屋檐上的壹块瓦片大半在檐外,摇摇欲坠。 它似乎是在等待坠落的那壹刻。 “你知道吗,其实遗迹遗物是会说话的,每壹件物什都有自己的故事。我常在想,它们在黑暗里孤独地呆了千百年,是不是壹直在等候那个愿意耐心地听它们慢慢把故事讲完的人出现。 “我能听见它们的诉说,可是,我始终听不见你的。 “我去上了心理学的课,想学会读心术,想读懂你,但现在我发现,原来你是壹本无字天书。 “我没有那麽高深的本领,你什麽都不说,什麽都不表露,我看不穿,真的看不穿……” 依旧无声。 江枝歌轻叹了口气,继续道明心中所想:“我不管我爸说了什麽,可能他说了些很难听的话,伤害了你的自尊心,我先替他向你道歉。他有他的标准,可我有我的坚持。 “钟琴欢,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会让我放弃你,除非……” 你不喜欢我。 “没什麽,我只是想告诉你,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我不会妥协,所以——你不要退缩,千万不要。” 江枝歌讲得很轻,却掷地有声。 当周遭再壹次陷入不知尽头的静默时,男孩低沈的声音终於响起。 “我没有喜欢过你。” 短短几字,直击要害。 “从壹开始,我就只是想找个奴隶调教和玩弄而已,恰好你送上门了。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做你的男朋友,是你错把我当成男朋友。 “主人有权在任意时间终止游戏,即使你爸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尽快结束我们的关系,因为——” 钟琴欢的视线转向江枝歌,神情冷漠。 “我已经玩腻你了。” “说实话,和你上床挺没劲的,经过调教後,勉强还行吧。主奴协议书我早就撕了,从今天起,我有新的奴隶,你也自由了。 “你我之间,互不亏欠,到此为止。” 钟琴欢的语气是那麽平缓,像静止的水面,仿佛只是在说壹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江枝歌低下头,咬着唇,全身都在发颤。 她拼命地抑制自己的哆嗦,却哆嗦得越发厉害。 泪,壹颗又壹颗滴落於地面,化作壹道又壹道暗影。 这是从钟琴欢口中说出的话。 这竟然是从钟琴欢口中说出的话…… 她所有的真情独白被逐字逐句地砸得稀巴烂,只剩下荒谬的笑话。 江枝歌不死心,战栗着说:“你是被b这样说的,你有苦衷对不对……” 钟琴欢嗤笑壹声,带着轻蔑。 “别脑补壹部苦情大戏了,自欺欺人不可笑吗?本来我不想说破,但你真的太执着,执着到令人厌烦。 “如果我说,我恨你们壹家,你们让我觉得恶心,践踏你能让我心里痛快壹点,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开玩笑?” 钟琴欢走近壹步:“江枝歌,现在的你在我眼里,不过是——残、花、败、柳。” “啪!” 钟琴欢的左脸有了个鲜明的巴掌印,可他壹动不动地承受着。 “你怎麽能说出这样的话……”暖h的路灯下,单薄的身躯像壹片g枯的瑟瑟发抖的落叶,随时溃裂。 忽然,江枝歌大笑起来,又像是哭。 “自欺欺人……对,自欺欺人,真是太好笑了……”她攥住钟琴欢的衣领,像攥着救命稻草壹样,“欺骗下去不行吗?真心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好,你再骗骗我啊!” 可很快她又来回地摇头,由快及慢,最後缓慢地、颤抖地松开了手。 “你走吧……” 钟琴欢几乎是没有犹豫,转身就走。 风过无痕,指尖只扑得壹场空。 毫无留恋之意的背影,像断了线的风筝,壹点点地,越行越远。 他不知道,每次告别,她都会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在第壹次,他拖着行李箱,护着身旁的女生过马路,她坐在小车上遥望。 在第二次,他穿过长廊,风吹得他的衬衣成了飞扬的白帆。 在第三次,他背着摄像机提着三脚架,在天际最後壹道霞光照耀下,如仗剑走天涯的侠客。 在从东山岛回来的那次,他坐着的出租车从重新启程到消失在转弯处用时21秒。 在畔安镇的那次,斜径远山,云雾缭绕,他光芒万丈。 在上壹次,她发现他离开时迈出的步伐b以前小且慢壹些。 …… 每壹次,钟琴欢都不曾回头。 如果这壹次,他会回头…… 然而,江枝歌眼看着那高大的身体逐渐成为壹个虚晃的无法触及的淡影,又在壹瞬间淹没於夜色当中。 再也看不见。 “砰!” 屋檐上的瓦片终究坠下,碎了壹地。 -- яǒμsêщǒ.©ǒм 落子无悔 清晨第壹缕阳光洒至女生宿舍的门卫室,落在林子雅的眼上,半梦半醒间,她突然睁开眼,上半身弹起来,糊里糊涂地大喊:“回来了?!” 门卫阿姨夹起饺子蘸了酱,淡定地说:“早着咧,你要不再睡会,要不喝杯水吃早餐。” 林子雅躺回木沙发,打着哈欠说:“回来立刻叫醒我……” 昨天黄昏。 林子雅考完最後壹场试,本想和同学大吃壹顿庆祝本学期结束,结果打开手机就看到有8个江枝歌的未接来电,回拨过去,那边嘈杂刺耳。 原来江枝歌想去找钟琴欢,却不知道他在哪,站在街头十分迷茫。林子雅只好打给钟琴欢,除了江枝歌被拉入黑名单,其他熟人的电话钟琴欢壹般会接。 彼时钟琴欢正在陪杨总吃饭,挂掉10遍林子雅的电话後,在第11遍他还是走到室外接听了。 壹上来,钟琴欢就警告:“少废话。” 林子雅置若罔闻,像开炮壹样说:“大哥!你总算接了!你在哪?枝歌现在就像无头苍蝇壹样到处找你,和她聊天都感觉情绪很低落,我很担心她啊,但我还在学校,就算坐飞机,从南飞到北也得半夜了,不如你先替我去看看她吧,她在西城酒店附近……” 钟琴欢说:“不去。” “不行!你们刚在壹起时,我对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 “……”林子雅有些语塞,远离声筒骂了句“这孙子”。 “我说过你不能让她伤心!虽然你们的感情我不好掺和太多,但我怎麽着都算是你们的月老,不想你们分手就变仇人,弄得我两边不是人。丑话说在前头,我无条件站闺蜜,这应该是她人生受过的最大的打击,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起码把她开解到不会做傻事的程度,好聚好散,不然我灭了你,你有下壹任时我就唱衰你是渣男,让女生都避你唯恐不及!然後……” “嘟——” 钟琴欢嫌吵,挂了电话。 被挂电话的林子雅怒气冲冲地对着手机喊:“你大爷——” “大什麽爷,我是你大妈!” 林子雅在摇晃中惊醒,看见门卫阿姨的白眼被吓得打了个激灵。 “不好意思……刚梦见个可恶的家夥……” 门卫阿姨指向门外:“回来了。” 江枝歌站在门口,面带微笑。 校园林荫道。 林子雅牵着江枝歌微凉的手,说:“我昨晚搭了最快的航班回来找你,下了飞机後,你的电话却怎麽打都打不通,我想着你今天下午还有考试,虽然你不用复习,但你肯定不会缺考,索性在宿舍门卫室等你了。门卫阿姨本来要赶我走的,我费尽口舌她可算大发慈悲收留我了。” “子雅,对不起,我的手机没电,让你担心了……” “人没事就好。”林子雅拍拍江枝歌的手背,“你这壹夜,都在外面?” “嗯,随意逛逛。” 江枝歌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差,林子雅试探地问:“你……想通了?” “唔……还有壹些事情没想通,但不会再钻牛角尖了。” “没想通什麽?” “没,我想,男生是不会喜欢太主动的女生吧。” “错,男生不是不喜欢主动的女生,是更喜欢主动又不用负责任的女生。”林子雅义愤填膺,“我跟你讲,男人算什麽东西?男人如衣服,旧了就换新。你看我失恋过两次,初恋还谈了六年,但和不珍惜自己的人分开才是真正的解脱!” 江枝歌点点头:“知道啦,我已经放手了。” 林子雅惊讶地挑眉:“你这觉悟,这复原能力……真不错!” 又想起了什麽,林子雅抿了抿唇,垂头说:“假如我爸也能想开就好了。” “叔叔怎麽了?” “阿姨去世都大半年了,我爸还每天风雨无阻地去她坟前送花,嘴上说着不去了,结果还是去。你看,阿姨那麽执着,十几年都放不下壹个人,我担心我爸也这样,万壹某天也做了傻事……” 江枝歌搂着林子雅的肩:“不会的,叔叔是缅怀阿姨,他记挂着要给阿姨送花就不会做傻事了。” 林子雅叹了口气:“你有所不知,我爸是个可怜人,年轻时穷,我妈过不下去,抛下我们三个跟别人跑了,後来爸爸有出息了,挣了点钱,娶了阿姨。阿姨和爸爸算是青梅竹马,但大家都看得出阿姨不喜欢爸爸,爸爸他也知道,但他喜欢人家,又不忍心阿姨自个带着孩子那麽辛苦。” 江枝歌抱住林子雅,静静地,暖暖地。 林子雅笑着说:“我没事,我不缺父爱也不缺母爱,阿姨待我和弟弟很好的。” 有个疑惑缠绕在江枝歌心头很久,但每次想问都会被钟琴欢的眼神弄得把问题塞回嘴里。 “子雅,钟叔叔是为什麽过世?” “意外,不止钟叔叔,钟爷爷奶奶也壹并离开了。” “什麽意外?车祸吗?” “听我爸说是壹座桥塌了,车翻进江里,具t我不清楚,不敢问太多,阿姨只要听到钟叔叔的名字就会由喜转悲,所以我们家里人都不怎麽提以前的事。” 而後两人又闲聊了许久,江枝歌留林子雅壹同吃了午饭。 林子雅离开前,终究没忍住问:“当初我说过钟琴欢不适合当男朋友,你现在後悔吗?” 江枝歌淡淡壹笑:“我的人生,向来是——落子无悔。” 林子雅转身之际,江枝歌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淩厉。 那些没想通的事情,她要找到答案。 -- 最好的棋子 「我恨你们壹家,你们让我觉得恶心,践踏你能让我心里痛快壹点。」 「人是会伪装的,你以後会明白爸爸的良苦用心。」 「你被骗得团团转。」 「他居心叵测。」 「他接近你的意图不纯。」 「罪臣之女……」 回忆席卷而来,那些话语不断在脑海里穿梭,仿佛是在告诉江枝歌,有些事情并非她原以为的那麽简单,正如风平浪静的海面的底下是暗流涌动。 恨,为什麽恨? 伪装,谁在伪装? 意图,什麽意图? 罪,所犯何罪? 或许,这些与自己亲近的人的身上都藏着巨大的谜团。 考古教会她,壹切皆有迹可循,再深的谜底终会有被揭晓的那壹天。 冥冥之中,有壹股力量牵引着她向前探寻。 她只是,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了真相。 …… 四个月後,钟琴欢执导的电影《上青天》定档了,定在12月31日。 上映当晚,陈平下班後开车到两清堂,走进其中壹间茶室,茶室内钟琴欢已摆好围棋盘,正在沏茶。 陈平脱了外套,坐下说道:“电影首映日不请我去看电影,反而约我喝茶下棋?” 钟琴欢边倒茶边说:“好久没和你下棋了。” “我的棋技可b前两年长进了不少,这次估计能赢你。”陈平喝了茶,呼出壹口热气,“不晓得你还这麽有雅趣,茶泡得不错!” 钟琴欢浅笑:“你赢了我就请你和嫂子还有你儿子看电影。” 白色的水雾从杯中袅袅腾起,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此起彼伏地回荡着。 陈平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敲打了几下桌子,又瞄了几眼看似举棋不定的钟琴欢,问道:“今天怎麽每步棋都思考得那麽久?” 钟琴欢淡淡地说:“我在等。” “等什麽?” “最好的棋子。” “最好的棋子?是什麽?” “江枝歌。” 手中的白棋落下。 江枝歌没有食言,她不仅请了班上的同学,还请了老师们、其他班的人壹同观看钟琴欢的电影,汪希卿也被邀请了。 谈起汪希卿,当真是壹位谦谦君子。 江枝歌带他逛过校园,和他吃过几次饭,单独相处时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相反他的教养和内涵促使彼此成为了有话可聊的朋友。 实际上,他也有对象,但因年龄相差十岁,那位姐姐不同意公开关系。 《上青天》几乎是零宣传,虽然主创们纷纷在社交平台上宣传了,但资金不足又名不见经传的剧组在电影热潮里掀不起壹朵小浪花儿。 首映场在零点,江枝歌和朱晴率先去看了。影厅空荡荡,只有她们俩。 晚上的黄金时间,除了江枝歌壹行人,只有两对分别坐在放映厅最後壹排的左右角落的情侣。 钟琴欢拍了壹部荒诞式喜剧,这是出乎江枝歌意料的。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壹个名为云岫的偏远又穷困的小山村里,有三位从小壹起长大的少年,大虎、二牛、小花,他们最大的梦想是飞出云岫、冲上云霄。曾有壹架直升机坠落於山顶,留下残骸,他们想方设法修复它,为此闹出不少笑话,但因生活所迫,这个梦想渐渐被淡忘了。大虎在五十岁那年,积劳成疾,病倒了,他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忙活了壹辈子却还是没能体会到飞翔的滋味、见到云岫之外的世界。为了让大虎不留遗憾,步入中年的二牛、小花拾起旧梦,重修直升机。最後,三人坐着直升机,朝夕阳的方向飞去。 影片不加大渲染底层人物的悲苦酸楚,反而以喜剧的形式呈现他们的生活和梦想,让人笑着笑着便哭了。 电影结束後,所有人都说这是壹部好电影。 “绝了绝了,电影太绝了!哥,爸和弟弟来找我,我们刚看完你的电影。你拍得太好了!可谓是又好笑又感人的现实童话故事,明年的最佳新人导演非你莫属!差点忘了,编剧也是你,你果然有上青天的本领。我们壹定在朋友圈为你大力宣传!” 林子雅的视频通话中断了钟琴欢和陈平的棋局。 林子雅不间断地赞叹了几分钟,接着是林之清和林子彬含蓄的表扬,镜头里他们俩还有些不好意思。 面对这波夸奖,钟琴欢也莫名地感到不自在,只好微微点头,略显腼腆。 那三张熟悉的面孔,似乎没变,似乎又变了许多,钟琴欢这才想起已经有壹年没回去过林家了。 自从陈欢苓走之後,他便觉得自己不会再有“家”了。 可此刻这几个叽叽喳喳争着和他讲话的人给了他壹种似曾相识的归属感,是钟声在世的时候他才感受过的归属感。 挂电前,林子雅柔声问:“哥,春节回家壹起过年吧,好不好?” 对上那几双怀着希冀的眼睛,钟琴欢不知怎的应了声“好”。 视频里的年轻男女顿时高兴得欢呼了起来。 钟琴欢花了泡壹壶茶的时间平复情绪,待他擡头望陈平时,陈平正带着慈祥的笑容看他,像个老父亲。 陈平说:“对嘛,这样多好,多多拥抱人间的爱。” 钟琴欢又变回不露声色的样子。 “对了,你刚说等江枝歌?”陈平想起方才的困惑,“她会过来?” “不是过来这儿,但很快她会带着证据来找我。” 陈平更加困惑了:“你告诉她她爸妈那些g当了?” “不用我说,她自己查。” “她查?这啥跟啥……她怎麽查?” 钟琴欢嘴角弯了壹下:“不要小瞧她。” “我真是小瞧我这位老同学了。”汪希卿对江枝歌说。 江枝歌讶异:“老同学?” 汪希卿笑道:“在你提出请我看这部电影时,我搜索了相关信息,发现导演是我的小学同学。” 江枝歌愕然。 汪希卿继续说:“那时我们俩还是好朋友,不过自从小学毕业後就没联系了,没想到他成为了导演,我以为他会当警察或者检察官之类的。” “为什麽这麽说?” “好像是四年级的时候,他家里人遭遇了不幸,他也住院了壹段时间。他痊愈回到学校後,私下跟我说不是天灾,是,是官商勾结导致的事故,他发誓壹定要查出真相,给所有逝去的生命壹个交代。”汪希卿看向江枝歌,“你敢相信吗?这是壹个十岁的男孩说出的话。” 江枝歌双手紧捏,久久不说话。 陈平已经没有了下棋的心情,只想问个究竟。 “不是,那是她爸妈,就算她真的查出来了,她会出卖亲生父母把证据给你?更别说你们俩都分手了。” 棋子在钟琴欢手中不停翻转,他微眯着眼说:“她很特别,我赌壹把。” 是的,江枝歌很特别。 钟琴欢不曾想会遇到这样壹个女生,明明从外表到内心都是人畜无害,却能忍常人无法忍受之痛,身体里藏着少见的绝地反击、破釜沈舟的魄力,同时她迷恋捉摸不透的事物,又有着壹探到底的决心。 让她产生解谜的兴趣、若即若离、给点苦又给点甜,可以引发和保持她对你的热情。 更重要的是,她特别聪颖又特别善良。 陈平挠了挠头:“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利用她,这麽说来,这壹两年你是设了个局让她跳进来为你所用?” 钟琴欢轻敲棋盘:“该你了,边下边说。” “不止壹两年。”钟琴欢说得不紧不慢,“老虎为人谨慎且疑心重,他们的网又覆盖了那麽大的范围,这麽多年很多地方我们依然无从下手,但这枚棋子能伸得进去,因为最难防的往往是最亲近的人。” 陈平若有所思地频频点头:“你有把握吗?老虎的威胁和阻挠,还有分手在你的算计里吗?” 钟琴欢从容不迫地说:“有时候,顺水推舟罢了。” 茶水尽,棋局毕,钟琴欢胜。 陈平不服气:“这回分明是你壹直诱导我说话,弄得我分心了!” 钟琴欢摊摊手:“就算我不请,你也要带嫂子和宝宝去看电影哦。” 陈平撇嘴,又打趣道:“嘁,你这人真不懂尊老爱幼,从来都不肯让我壹回。我说,这世上最厉害的棋手也有输的时候,面对那个心动的人,就不得不输其半子。你小心,有时候真不知道谁才是棋子。” 钟琴欢壹笑置之:“心?我没有。” -- 明月不再圆 《上青天》因高质量而得到越来越多“自来水”为其宣传,上映半个月後实现了票房逆袭,并在同期电影里获得最高评分,因此,几位主演连同导演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关注,走进了大众的视野。 其中,原本只是圈内的无名小卒的程雨菁,因饰演少年时期的小花且角色完成度高而开始接到工作邀约和戏约。 江枝歌独自在电影院里看了很多遍《上青天》,壹旦出现程雨菁的镜头,她就只盯着程雨菁看。 不是故意的,是情不自禁的,源於女生对女生的天生敏感与在意。 如果我当初去了贵州探班,故事会不会是另外壹个走向呢?江枝歌想。 可是,没有如果。 世间的故事的结局常因不完美而令人印象深刻,就像电影里的三人最後的飞行其实只是壹场美好的幻想,以他们的经济能力和知识水平根本无法修好那架直升机,真正的结局是——他们都死了。 贫穷,是最大的死因。 这天,江枝歌在墨绿色和宝蓝色丝绒裙里犹豫不决,让朱晴为她挑选。 朱晴发觉曾经最爱裙装的江枝歌已经有好长壹段时间不穿裙子了,也不常笑了,今天难得恢复神采奕奕。 江边,及踝的墨绿色的裙裾随风微微摇摆着,在月色下看起来不像是墨绿色,倒像是黑色。 江枝歌紮着半丸子头,前额的头发全往後梳,露出整张漂亮的脸,脸颊白里透红,像半熟的水蜜桃,鼻尖因天冷也泛红。 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她回头。 钟琴欢头发长了些,刘海遮住了眉毛,穿着英格兰风格的军装大衣,墨绿色,更像是黑色。 仿佛是约定好壹样,江枝歌不禁轻轻地笑了。 刘海被风吹得有些紮眼,但钟琴欢双手插在口袋里,任其飞舞。 面对那张壹如既往的扑克脸,江枝歌还是主动开口:“好久不见。” 她的嘴里呼出白气,话语如那江水壹般静静流淌出来,不再有从前的热烈。 好久。 多久? 其实也没多久,大概半年,但这半年足以让壹个人脱壹层皮。 “我们初次见面时,你就知道我是谁了吗?”江枝歌看着钟琴欢问。 钟琴欢闷闷地“嗯”了壹声。 江枝歌没有往下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他,看那双眼睛、那个鼻子,再到那张嘴巴。 心里默数到第十秒时,她转过身,望向江面。 她记得壹个男女对视十秒定律,她怕再看多壹秒,会忍不住吻他。 钟琴欢也转身,面朝颂江。 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倒映在江面上,很美,但在怀着心事的两人眼里,仿佛还有数十个亡灵在飘荡着。 江枝歌从包里拿出文件袋,交给钟琴欢,说:“这是我从他们的手机里找到的,和当年的事故无关,但有他们近几年……” 受贿、诈捐、公款私用、包养情妇…… 她说不下去,低着头沈默了好几秒。 再擡头时,她双眸清明,冷静又理性地说:“另外,家里有个小茶室,能通向壹个地下室,我猜测那里藏有大量钱财。” 这是江枝歌无意中发现的。 大二下学期期末考结束後,江枝歌去了墓园,等到了林之清,他如往常壹样下了班就买束花过来探望陈欢苓和钟声。 林之清记得江枝歌,在陈欢苓的告别会上见过,他很感谢她仍将钟琴欢父母惦记於心。 从林之清那里,江枝歌终於得知钟声及其父母死於13年前的颂江大桥坍塌事故,而这座外表华丽典雅的大桥竟然只是建了两年就出现这样的状况,不由得让人怀疑工程质量问题。 这会和自己的父母有关系吗? 於是,江枝歌开始调查江楠钦和孟妍绮的过去。 真可笑,身为女儿,竟然偷偷地查父母,甚至猜疑他们做过坏事,不应该,明明他们壹直秉持的理念和信仰是无比崇高的。 前年,江楠钦送过江枝歌壹本李军为他制作的功勋册,册子粗略记载了他从政以来的大小政绩以及壹路晋升的过程。 江枝歌回到家後,从书柜里翻出了册子,又在网上查找了不少关於颂江大桥的新闻及资料。 她惊奇地发现,17年前,颂江大桥的修建是经当时担任项目处处长的江楠钦审批通过的,而工程由壹家名为“蔚蓝建设集团有限公司”承包,这家当时成立仅3年籍籍无名的建筑公司自颂江大桥项目後崛起,如今已是全国建筑企业综合实力百强之壹,董事长叫袁蔚。 在新闻报道里,壹场致36人身亡的桥梁坍塌重大事故的发生原因以“超载”二字囊括,对此的处置是罢免几名低层级的相关人员和进行伤亡赔偿。 不痛不痒的处罚。 为了了解更多内情,江枝歌把目标定在江楠钦的书房,那里可能有更多线索。 可是,书房平时都是被锁住的,只有江楠钦在家时才开着,并且里面有摄像头。 江枝歌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直到堂弟收到p大录取通知书那天。 为给堂弟庆祝,叔叔壹家还有奶奶都过来家里壹起吃饭。 正值月圆之日,江枝歌提议在别墅小院里烧烤。 夜深时,长辈们除了奶奶都已喝得醉醺醺,但江枝歌和堂弟,还有年仅五岁的堂妹仍在边烤边吃。 烧烤的炭不足,江枝歌想起茶室里有炭,便去拿。 江楠钦虽是政治家,却有壹颗文人墨客的心,热衷茶文化,喜欢文玩,并且书房的构造装饰颇有古韵,木桌禅椅、古铜花尊、香篆缭绕、壁间悬画、菊兰为伴。 茶室并不是的,而是与书房相连,看书时可随时煮壹壶茶,身心舒畅。 要到茶室,必须先经过书房。 江枝歌走进书房时,特地不向上看,但她知道天花板壹角的摄像头记录下她的壹举壹动。 书房她进过不少次,江楠钦曾在这里教过她读书写字,有时候他回房歇息,就会说摄像头代替他监督她,她不准偷懒。 而书房壹侧的茶室,她倒很少进去,那里不宽敞还不透光,只是用来摆放茶具、茶炉、木炭之类的。 就在江枝歌蹲下取炭时,她察觉有块地砖看起来有种怪异感,和其他地砖很像,但就觉得不壹样。 出於专业判断,她很轻地敲了壹下它,结果——底下是空的。 怕引起怀疑,她没多停留,拿起炭就离开了。 只不过,她早已想好壹个法子,吸引堂妹玩氦气球,借爱玩气球的小妹妹顺势利用凑成云团的气球来遮挡住摄像头。 这壹方法成功了。 在所有人都处於熟睡状态时,江枝歌悄无声息地溜进书房,翻看了江楠钦留在书房里的所有资料和文件,却没有看出有任何异常。 她再次注意到茶室里那块不壹样的地砖,她试着掀开它,但它b想象中沈很多,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搬起它。 无端端的,她想起钟琴欢。 他肯定不需要费多大的劲就能搬动。 地砖掩盖的是壹条窄小的陡峭的y森的楼梯。 江枝歌打着手机手电筒,小心翼翼地顺着扶手往下走。 不通风的空间混杂着尘味、炭味和茶香,非常闷热,但她身上冒出了冷汗,她不敢擡头往上看,总觉得入口处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阶梯有二十级,下到最後壹级即将抵达平地时,江枝歌刚准备伸脚又立即收回脚。 狭长的通道的地面上铺了壹层h土。 她皱眉思索,扶着墙谨慎地用脚尖拨开壹小片土。 h土下面是松动的木板。 她想到了连环翻板。 古代王侯将相为防止自己的墓葬被盗墓者侵扰,常会命人设置防卫机关,其中壹种机关便是连环翻板,即在墓道中挖掘深坑,坑底是致命的刀锥利器,坑上平覆数块中间带轴的木板,板上有遮掩物,壹旦有人踏上木板,板的壹端便会下陷,那人必定掉入坑内。 如果这个通道真的设了这样的陷阱,平日江楠钦要过去,壹定会在旁边设了能通过的工具,例如梯子,因为曾有盗墓者用木梯破解翻板机关。 果不其然,江枝歌环顾壹周,发现楼梯处的扶手实际上是可拆卸的长梯。 她将长梯放在地面上,沿梯而入,如履平地。 壹路走到通道的尽头,却被壹扇低矮的木门阻挡住步伐。 门被上了锁,锁不止壹把,都挺新,且没沾多少灰,说明这里不是壹个废弃之地。 在和平年代修建这样隐蔽还设陷阱的地下室,最大的可能x是为了藏财。 那里面会是多少人壹辈子都挣不到的钱呢? 江枝歌不愿去猜。 她将壹切复原,走出茶室,走出书房,回到房间,站在窗边,望着天上皎洁的圆月,恍恍惚惚地望到了天明。 她回想起好多过往。 很多年前,她不愿意再练芭蕾舞,爸爸不同意,她就冲他撒娇,妈妈也帮着她说话,他无可奈何地屈服了。 很多年前,他们壹起去爬山,她蹦蹦跳跳着就到了山顶,从山顶往下望,爸爸牵着妈妈的手缓慢地壹步步向上走。 很多年前,妈妈为她绑马尾,爸爸在旁边壹边拍照,壹边说他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不是那些重大的天崩地裂的时刻,而是那些琐碎的无足轻重的时刻,将壹个人壹点壹点地刻入另壹个人的生命里。 历历在目,却如水中幻月。 从今往後,月不再圆。 “你打算怎麽做?”江枝歌问。 钟琴欢说:“交给法律制裁。” 江枝歌抿着唇,郑重地点了壹下头。 她望着颂江大桥说:“对不起。” 对不起,钟琴欢。 对不起,叔叔阿姨爷爷奶奶。 对不起,所有无辜的人。 对不起,那些支离破碎的家庭。 对不起,爸爸妈妈…… 可是,我们不能再对不起更多人了。 钟琴欢望向江枝歌,他觉得这壹刻的她好脆弱。 她完好地站在风里,却b被他在床上弄得伤痕累累时脆弱,b流泪说“你走吧”时脆弱,b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脆弱。 那种无声的不肯表露的脆弱像滚滚的浓烟,深深地包裹着他。 他知道她需要壹个拥抱。 他应该给她壹个拥抱。 可他没有。 他只是,装作视而不见地站着。 忽然,江枝歌问:“你和她,是真的吗?” 钟琴欢说:“这重要吗。” 江枝歌说:“对我来说,重要。” 等了5秒、10秒,又或许20秒,她听见他说:“是。” 她想要笑,但没有笑,也不想哭。 良久,江枝歌说:“再见。” 这壹回,是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堤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钟琴欢就站在那,不作声,也不动。 刘海刺红了他的眼睛,但他手里紧捏着文件袋,任头发淩乱。 不知站了多久…… “哒哒哒——” 高跟鞋飞快地敲打着大理石。 钟琴欢扭过头,还没看清眼前的身影,脖子便被来人以迅猛的速度勾住,薄凉的唇被软润的舌攫取了。 她的吻时而重,时而轻,渐渐独留温柔。 浓滑香津忘我地交缠,却又纯净得不含壹丝情欲。 钟琴欢深刻地感受到这个吻的意味—— 不是挽留。 是诀别。 -- 不泯的抗争 省委办公大楼。 会议上,江楠钦正在总结工作。 “这是非常繁忙的壹年,大家都辛苦了。首先,重点表扬育德同志,这壹年的绿化工作完成得很出色……这几个项目抓紧时间开始执行,至於美食城的项目我还需要考察,迟些日子再定夺……” 桌子底下,手机在不停地震动,江楠钦没理会。 直到会议结束,手机还在震动,江楠钦不耐烦地接了:“什麽事?” 袁蔚惊慌失措地说:“楠钦,我们的事被别人曝光了!” 李军匆匆跑过来,壹脸着急:“书记,不好了!钟琴欢在网上发了壹部具有讽刺意味的动画电影,影射我们,网友对号入座後扒出是我们。” “消停了几个月,又开始了?这次我绝不放过他。”江楠钦拧了拧脖子,“立即全部撤下所有视频,马上叫公安厅的人把他关起来,恶意造谣还是什麽罪名都行,往重里罚。” 李军说:“来不及了……他已经站在反贪局门口了,实名举报,声称手中有实质x证据,有壹大批记者媒t实时报道……” “砰!”壹张椅子被江楠钦踹翻。 江枝歌记得钟琴欢对她说过“试图通过电影的方式把自己想讲的故事呈现给全世界看”,看了这部动画电影後她终於明白他最想讲的故事是什麽。 不是某些人的飞行梦,是那些渺小又伟大的人终生不泯的抗争。 那壹年的冬天,风很冷。 钟声接了父母後又去接放学的钟琴欢。 平安夜,他们壹家人要齐齐整整地过节。 钟琴欢背着沈沈的书包站在校门口乖乖等待,见到张开双手的钟声後兴高采烈地跑过去,书包壹颠壹颠的。 车上,钟琴欢坐在爷爷奶奶中间给他们背古诗,钟声接到陈欢苓的电话。 钟声说:“还在颂江大桥上堵着,既是下班时间又到圣诞节,太多车了。你先休息会,过了桥,就快到家了……” “啊!——” 车外壹声惨叫。 以桥的某个点为圆心,万道裂痕如同蛛丝飞速向四周延伸。 刹那间,震耳欲聋,桥梁从中间撕开壹道巨大的裂缝。 钟声大喊:“坐好抓——” 他想说坐好抓紧,但话没说完就壹阵“轰隆”,整座桥崩塌。 根本没有时间去细想究竟发生了什麽,车里的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昏脑胀。 坐在车後座没有系安全带的钟琴欢和爷爷奶奶瞬间撞向车顶,爷爷奶奶下意识将钟琴欢护在怀里。 车辆很快沈入江中。 江底,黑暗幽深。 钟声解开安全带,回身查看三人的情况。 爷爷奶奶已被撞击得头皮破损、四肢疼痛,钟琴欢仍被他们双双环抱着,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羊羔。 奶奶有气无力地说:“怎麽办,怎麽办,我们要死了吗?” 爷爷轻声安慰道:“不要怕,壹会有人来救我们,壹定会没事的,你放轻松。” 得知事故消息後,救援大队迅速出动。道路堵塞,人们纷纷自觉为救援车让路。 时间壹点壹滴过去,江水慢慢从车身孔隙进入车内,水位逐渐上升。 无法确定救援什麽时候到达,钟声知道不能坐以待毙,车门、天窗都打不开了,他只能砸车窗。 在找安全锤时,钟声听到摔在底板上的手机传出的声音,是陈欢苓的呼唤,她已经惧怕得声泪俱下。 钟声拿起手机,镇定地说:“欢苓,我们没事,前面有几辆车相撞了,和我们无关,但路暂时通行不了,我们会晚点到家,你好好在家等我们,别担心。” 说完,他挂了电话,向三人嘱咐道:“现在脱外套。待会我砸烂车窗,砸烂时每个人都要先做个深呼吸,然後有序快速地从车窗逃出去,先是琴欢,接着妈、爸,最後我。妈,你不会游泳,但别慌,我和爸带着你。” 紧接着,他举起锤子向车窗的右上角奋力壹击,又壹击。 爷爷用他那颤巍巍的手紧紧地握着奶奶的手,微笑道:“老太婆,如果我们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不可多得的幸运了,下辈子我还会找到你,和你结婚,陪你到老……” 在车窗碎裂的那壹刻,江水如同猛兽壹般涌进车内,冰冷得像有千万根毒针同时刺破皮肤直入骨髓。 爷爷奶奶知道他们存活的几率渺茫,让钟声只救钟琴欢,别管他们。 钟声咬咬牙,壹狠心,便先只顾钟琴欢了。 钟琴欢没游几步,小腿肌肉就突发x痉挛,江水趁机闯入他的呼吸道令他缺氧窒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灌满水的气球壹样沈,只能往下坠。 越来越下…… 钟声救了钟琴欢。 钟琴欢隐约记得,在自己神志将丧未丧时,钟声的声音壹直若有若无地在耳边回响。 他说:“要撑住。” 他说:“告诉妈妈,我爱她……” 钟声再次下水去救爷爷奶奶,可这壹次,他壹去不复返。 他们,都没有归来。 大桥因超载而全然坍塌这样糊弄人的借口只有傻子才会信,钟琴欢不信,可这只是他的主观猜想,年幼的他也说不出别的原因,直到在钟声的葬礼上,他听到李军和别人的通话内容。 李军是钟声的死党,两人从初中就认识,有二十多年的交情。 当时,李军正在角落里和袁蔚争执谁来承担责任的事情。 袁蔚,是承包大桥工程的建筑公司的掌权人,也是江楠钦的情人。 这个有美貌有才华有手段的女人让江楠钦心甘情愿背弃妻子,并为铸就她的事业不遗余力。 大桥出事,袁蔚不愿意负责任,江楠钦也不舍得让她站在风口浪尖处,可李军不同意。 李军斥责道:“袁蔚,这项工程本来远远轮不到你这家小公司来承包,你说好壹定会保质保量,现在却出了那麽大的事故,你还想逃避责任!你从中搜刮了那麽多钱,拿出壹部分来赔偿是有多为难?处长真是昏了头,竟然被你这贪钱的女人哄骗得没了道德和良心!” 袁蔚讥讽道:“良心?你跟我说良心?真是天大的笑话。你拿的钱就少了?别五十步笑百步。你还是省点力气,在你的好兄弟的葬礼上努力挤出壹滴鳄鱼的眼泪吧。” 躲在李军背後偷听的钟琴欢如遇晴天霹雳,壹向被自己视为g爸爸的李叔叔此刻就像表面香酥内里却满是蠕动的蛆虫的面包,令他作呕。 钟琴欢质问李军,壹遍又壹遍,可李军只会回答“这是壹场没有人想发生的意外”。 江楠钦维护得了壹段婚外恋,他和孟妍绮的爱情便终将会油尽灯枯。 孟妍绮问:“是我不够好吗?我不逼她美吗?我的身材不逼她诱人吗?我唱歌不逼她好听吗?我不逼她用心待你吗?还是,她b我更解风情,她画图b我出色,她泡的茶特别对你味?” 江楠钦说:“任何人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我依然是爱你的。” 孟妍绮笑了,笑得苍白无力,如醉如狂。 自此之後,为了江楠钦戒烟十年的孟妍绮烟瘾复发了,b以前抽得更多、更狠,她控制不住自己。 有壹段时间,她手抖得厉害,连握麦克风都艰难,没有办法上台演出,待在家里度日如年。 她想要离婚,可是江楠钦不让,因为,离婚不利於他的仕途。 後来,斗争无果的她,死心了,不再指望他会回头,不再期盼他会改变,不再妄想他会放过她。 她开始更多关心自己,为自己谋出路,甚至不惜打着慈善的名义使用慈善基金购房买楼。 壹子错,满盘皆落索。 而钟琴欢步步为营的十多年亦从未有壹天好过。 向相关部门举报的那壹年,每举报壹次,他便会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痛打壹顿。 他记得最後壹次,也是最狠的壹次。 三个看起来刚成年的小混混,在他放学回家路上拿着又粗又硬的棍棒恭候他。 乱棍无眼,钟琴欢从头到脚都被打伤,後脑勺流血,鼻青脸肿,手骨折,後背的肉绽开,腿还差点瘸了。 其中壹个混混耀武扬威地说:“n1tama再瞎举报,我保证下次就是在你的坟头撒泡尿润润草,顺便润你妈的!” 钟琴欢是爬着到小卖部给陈平打电话的,看上去就像条奄奄壹息的老狗。 陈欢苓壹直都不知道,她的儿子声称去学农的快乐时光,是他在鬼门关徘徊却又因有所牵挂而拼尽所有意志活过来的浴火岁月。 “重生”後的钟琴欢壹步步练强壮,壹步步变强大,还壹步步尝试接近那个腐朽的世界。 然而,对方守卫森严,而且不是几个人,是壹整支上下防守又鱼龙混杂的军队。人人戴着面具,他分不清谁是好谁是坏,谁是忠谁是j,谁是善谁是恶。 又或许,从来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忠与j,善与恶。 既然在暗处争不过,那就独行至最明媚最敞亮的山巅。 既然卑微的呐喊不会被世人所听见,那就站在引人注目的风暴中心。 钟琴欢选择拾起摄像机,拾起钟声教过他的摄影技术,用电影的方式为自己发声,为谷底的人发声,为无辜的生命发声。 《上青天》必须受欢迎,因为他要被外界看到,要被媒t注意到。 壹旦有了关注度,有了影响力,风暴便是时候被触发了。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奔波於壹部现实与梦想的电影时,他正在制作另壹部揭露权贵资本的违法犯罪行为的动画电影。 当获得定能将对方入罪的证据时,真相大白之日就随之而至。 钟琴欢的电影和举报行为在网络上引发轩然大波,数十万民众加入讨伐贪官j佞和嗜血商人的队伍,江楠钦和其他同在壹根绳子上的蚂蚱都来不及逃,但最大的那只蚂蚱还是侥幸逃脱到国外了。 那壹日,警察是从地下室里揪出江楠钦的。 被带走前,江楠钦壹直在念叨到底是谁出卖了自己。 江枝歌低着头对他说:“爸爸,对不起。” 他恍然大悟,狠狠地扇了她壹巴掌,用尽全力。 江枝歌壹下子跌坐在地上,脸疼耳鸣,心如刀绞,却始终没有流壹滴眼泪。 她已经学会不再轻易落泪了。 警察在地下室搜出了上千万现金、上百斤黄金、上千斤白银,还有暗道的墙壁内也藏有大量用牛皮纸包着的纸币。 壹位警察在准备收队时,走到江枝歌面前,递给她壹张便签,说:“这是其中壹个大箱子的外面贴着的。” 江枝歌接过便签,看到上面的字,终於忍不住,抱头痛哭。 上面工整地书写着——宝贝女儿的嫁妆。 -- яǒμsêщǒ.©ǒм 困兽的灵魂 钟琴欢站在反贪局门口,面对那些闪光灯和摄像头时,稍显局促不安。 他想,下次自己登报会不会就是因遭到报复而横屍街头的新闻。 但在某壹瞬间,他想起了壹个人,想起她那坚定的眼神。 他的内心很快平静下来。 没什麽,他只是——有点想她了。 钟琴欢突然对着镜头笑,柔情似水的笑,让记者们觉得莫名其妙,其中壹人嘀咕了句“真是个奇怪的人”。 「钟琴欢是个怪人。」 很多人这麽形容过钟琴欢。 初中的时候,他就总是拿着大学生才会看的书坐在座位上、角落里看,例如《宪法》《商法》《刑法总论》之类的。 有人问:“你是不是喜欢法律,以後要当律师?” 他答:“不喜欢。” “不喜欢你还看?” “嗯。” 果真是个怪人,那人想。 但也有人说,钟琴欢有着超乎年龄的稳重,是迷人的。 外人的评价於钟琴欢而言,无关紧要。 他只觉得自己软弱无能,在生活面前,是个懦夫。 钟声逝世後的几年,陈欢苓经常在半夜哭泣,每晚钟琴欢好不容易把她哄睡了,没过多久她又会醒来,哭喊着要找钟声。 有次,期末考试前,钟琴欢实在受不了,他觉得自己快被折磨疯了,冲陈欢苓大声喝道:“妈,爸已经死了!你能不能认清现实!” 陈欢苓哭着说:“不是的,你爸刚下班,还在回来的路上呢。” 钟琴欢身心俱疲,快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脑子错乱还是她活在过去。 他想,如果,回来的是爸爸,而不是他,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如果,能用他换爸爸回来,就好了。 噩梦常年缠绕着钟琴欢,像噬魂的厉鬼。 梦里,汹涌的江水伸出瘆人的魔爪,把他拖入江底,抽筋扒皮,剜肉剔骨。 饱受挨打後,噩梦又变成他满身鲜血地坠入江底,鲜血染红了壹汪江水,天地成了熔炉,他在沸腾的血水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每次他从梦中惊醒,房间里都充斥着嘈杂的声音,有桥梁塌陷时的巨响,有妈妈的哭啼,有那日救援车的警笛声,有因亲人离去而在江边呼天抢地的人的叫喊声。 他望着昏暗的四壁,感觉自己被困在回忆的牢笼里,永远都挣脱不出去。 他想过,不如直接去杀了那群罪魁祸首,或许自己就能解脱了。 可是,陈平说:“你妈妈怎麽办呢,她需要你。” 他想过,当官、当律师、当警察、当检察长…… 可是,这些通向他想要抵达的目的地的道路都显得如此悠长,他觉得自己或许活不了那麽久。 光是噩梦,就能挖空他的精神。 他看似坚不可摧,实际不堪壹击。 似乎是从钟琴欢十九岁那年起,噩梦逐渐减少出现。 那年秋天,他遇见了壹个女孩。 或者说,是刻意为之的相遇。 那个女孩,有壹双最澄澈透亮的眼睛,却又有着最炽热让人无法忽视的眼神。 每次见面,仅仅在余光里,他都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注视。 他这样的人,身体里装着壹颗随时爆炸的炸弹,不打算也不适合谈爱情。 但是,她如壹团烈火。 江枝歌穿着泳衣诱惑人的技俩很拙劣,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故作性感时的不自然、手指触碰钟琴欢时的羞涩、拥抱他时的紧张。 可那笨拙又小心翼翼的靠近和试探,让人不忍心拆穿。 至少,在那壹刻钟琴欢是不忍心的。 甚至,觉得她有点可爱。 从东山岛回来的那壹晚,钟琴欢看见陈欢苓又因想念钟声而哭了,他以为自己夜里肯定会做噩梦。 可是,这次他没有。 他想起了壹个人,从而内心变得安定。 很奇怪,他开始想她了。 在江枝歌第壹次去剧组探班时,那个圆脸肉鼻的导演在江枝歌去酒店後对钟琴欢说:“你女朋友长得好像壹个人。” 钟琴欢问:“谁?” 导演说:“我大哥的某壹任女朋友,壹个歌唱家,叫孟妍绮。” 钟琴欢楞了壹下,说:“是麽。” “我哥以前也是当导演的,那时他们俩感情好得不得了,互相见过父母的,可我哥浪荡不羁,最後还是辜负了人家。”导演特地拍拍钟琴欢肩膀,“我们这行业诱惑不少,你别辜负你女朋友了。” 钟琴欢没有应答。 别辜负。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所以,他不应该对她太上心。 所以,他不应该踏上那段路程。 那天之後,很多东西都变得不可控制了。 在江枝歌十九岁生日那天,钟琴欢向剧组请了假,向林之清借了车,去了畔安镇。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踏上那段路程。 崎岖的、枯燥的、艰难的路程。 从a市到畔安镇,正常是八小时的车程,钟琴欢却从淩晨三点开到了下午四点。 途中车熄火了三次,爆胎了两次,只有壹个应急备胎。 路上荒无人烟,钟琴欢徒步走了六七公里才找到壹户人家,他买下车胎,又以人格和押金担保租了别人壹辆自行车,骑回停车的地方。 烈日下,大汗淋漓的钟琴欢壹边换车胎壹边问自己为什麽要来。 真特麽像个傻子。 但在看见江枝歌的那壹瞬间,他忘了这壹路的风尘、颠簸和疲惫。 可是,他真的不应该来。 她说,我对你有浓烈的欲望。 她说,我的欲望光明正大。 她说,我的爱意也坦坦荡荡。 她如壹团无所畏惧的火,美丽的火焰猛烈得能直达天际。 终於,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说只是在利用她。 宿舍楼下的七叶树开花了,想要借阅的书被借完了,食堂阿姨多送了两块五花肉…… 这些极其无聊的极其琐碎的小事,江枝歌都会在电话里和钟琴欢说。 她好像什麽都想和他分享。 钟琴欢常默默地听着江枝歌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後剩下她浅浅的呼吸声。 他什麽都不做,就静静地听。 那时候,他才发觉—— 原来,人生是可以有所期盼的。 温柔的令人想起会微笑的期盼。 陈欢苓死的那壹天,钟琴欢掉进了绝望的深渊。 他不知道自己这十多年以来壹直抗争的意义是什麽。 他没有亲人了。 无论做什麽,他们都回不来了。 过去,他活在痛苦里。 未来,他将要活在更大的痛苦里。 谁能拯救他? 那壹夜,钟琴欢对江枝歌施尽暴力,像只野兽。 缱绻过後,他还是做了壹个噩梦。 梦里,天地混沌,他独行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喉咙不知被什麽扼住了,他越来越难以呼吸,寸步难行,快要死去。 突然,钟琴欢听到有人在呼唤他。 “琴欢,琴欢……” 这壹声声呼唤将他从噩梦里拉了出来。 江枝歌用掌心拭去钟琴欢额头上的冷汗,关切地问:“你睡觉的时候皱着眉头,很痛苦的样子,是做噩梦了吗?还是有什麽不开心的事?” 钟琴欢发楞,似乎还没有从梦里回过神。 江枝歌轻声说:“别怕,不管梦见什麽,有我在。” 然後,她又像是控诉,指着自己的穴口说:“对了,我刚刚才发现你把我的x都咬流血了,两排你的牙印!怪不得那麽疼!你是狗吗?” 她又凑近壹些:“不过你这样呆呆的,看起来真的好像狗狗哦,是什麽品种呢?阿拉斯加?不,二哈吧!” 说完,江枝歌哈哈大笑起来。 天刚微亮,房间里她的面孔像被笼罩在浓厚的朦胧里,看不大清晰,但她在壹颦壹笑间隐约散发着光芒。 钟琴欢直直地看着江枝歌,感知到心脏狂跳,血脉涌动。 他忽然叫:“江枝歌。” 江枝歌止住笑,应道:“嗯。” “江枝歌。” “嗯?” “江枝歌。” “哎,我在——钟琴欢,你是复读机吗?”江枝歌笑着说。 钟琴欢不再作声,张开双臂拥江枝歌入怀。 看上去是轻轻的拥抱。 但他身体的每壹寸肌肉都在用力。 像是生怕弄疼她又生怕她逃走。 倏地,他有股落泪的冲动。 世界苍凉而贫瘠,偶然有壹束光劈开混沌的天地,那暴戾的困兽般的灵魂得以被照拂。 壹刹那间,在黑暗里孤独地舔着伤口的野兽,找到了救赎。 後来的很多年,钟琴欢总会梦见十九岁的江枝歌。 梦见她在他身上笑得b那春光更要明媚。 梦见她穿着单薄的花裙在寒风中哆嗦着等他。 梦见她抓着他的衣角,撅着小嘴甜甜地撒娇。 梦见她拉开帐篷门帘的链子,沾了露水的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回眸说“快要日出了”。 梦见她既怯生生又不胜欢喜地把壹只耳机放进他的左耳里。 梦见和她在壹起的短暂且珍贵的时光里的壹幕又壹幕。 她单纯美好又英勇无畏,敢於把壹颗赤诚的不掺杂质的真心交付给你。 她的爱意如燎原之火,以排山倒海之势扑向你,任你如何阻挡,都阻挡不了。 你不得不爱上她,并且长久地怀念。 -- 星星可听见(完) 由於涉案人员众多,侦查沸沸扬扬地持续了壹年多,上百名g部被调查。 江楠钦因到案後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主动交代尚不被办案机关掌握的绝大部分受贿事实,检举揭发他人违纪线索,退缴全部赃款赃物,从轻处罚,被判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全部个人财产和15年有期徒刑。 孟妍绮因侵占、挪用巨额慈善资金但全部归还被判3年有期徒刑。 只是,那个站在背後的拥有最大c控力的高官仍逍遥法外,杳无音讯。 江枝歌每隔壹段时间就会去探望孟妍绮和江楠钦,但是江楠钦始终不肯见她。 江楠钦不愿意原谅江枝歌,他说他最大的错误就是对敌人心软了,日後壹定不会放过钟琴欢。 顽固得无人能动摇。 孟妍绮出狱那天,江枝歌去接她,庄尔岚在家里等。 孟妍绮有些不敢面对庄尔岚,但见面时庄尔岚的脸上并没有明显的情绪,她看起来是那麽平静,却又b以前衰老了许多。 以前庄尔岚总是中气十足,让人觉得她不会老。可短短三年,她像老了十岁。 江枝歌本科毕业後继续在p大读研,之後进入了考古研究所。 每壹天,她都很忙碌,她把所有精力投身於事业中。 忙得过去很多事情都逐渐淡忘了,不管是快乐的,还是难过的。 她向来清楚自己想要什麽,过去的种种没有改变她的人生追求。 林子雅在26岁生日当天结婚了,新郎是杨总的儿子。 林子雅大学毕业後进了杨总的建筑公司当建筑设计师,杨总儿子是她的上司。 自袁蔚的建筑公司歇业後,这家建筑公司就成为了b省所有建筑公司里的老大。 壹开始,林子雅不知道是杨总投资了钟琴欢的电影,杨总也不知道林子雅是钟琴欢的妹妹。 结婚前聊起家长里短时,他们才发现有这样的巧合。 杨总说,好像壹切都被钟琴欢部署好壹样。 钟琴欢没有来林子雅的婚礼。 林子雅给他发了许多消息,他都没有回。 他仿佛凭空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人的生活里。 江枝歌也没有去林子雅的婚礼,当时她正在塔克拉玛g沙漠考古,没有办法参加。 江枝歌在沙漠上连续生活了十个月,从水土不服到对生吞沙子都习以为常。 这壹天傍晚,考古队所有人聚在壹起,等待夜幕降临。 天文台预告,今晚会有流星雨。 夕阳西下时,大漠上的风力b下午时减弱了不少,江枝歌坐在沙堆上微眯着眼看这片广袤无垠的沙海。 她看见不远处有壹只蜥蜴在爬行。 在这片沙漠上,她见过很多只蜥蜴,她会给它们起名,但她不确定这壹只之前是否碰见过。 蜥蜴走几步,定住,又走几步。 风壹直在吹,细小的沙粒壹直在飘,不过壹两秒,蜥蜴那不明显的足迹就被抹平了。 江枝歌觉得,人如沙,时间如风,沙子被风推动得始终向前,什麽都没留下。 当夜幕真正来临,气温相比较白天时降低了二十多摄氏度。 塔克拉玛g沙漠的夜晚,静穆,萧索,寒冷。 塔克拉玛g沙漠的夜空,银河璀璨,繁星密布。 整片沙漠连同人都沐浴在圣洁的银光之下。 很多人在谈笑风生,在谈论待会流星出现时会许的愿望。 江枝歌没有参与任何话题,只是安静地凝望着星空。 在江枝歌身後不远处,有个男生壹直在看着她。 这个男生,叫张诺,是江枝歌读研时的同学,後来两人同时进入了研究所。 张诺细致体贴,温柔敦厚,总会主动关心和照顾江枝歌的感受。 他从不发脾气,说话轻轻的,举止也轻轻的,就像壹朵软软的棉花。 江枝歌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张诺能看见的只有壹个粽子般的身影,但他知道,她的脸上壹定是没有任何表情的。 时间越来越接近,距离天文台预测的时间只剩下两分钟时,张诺看见原本静止不动的江枝歌有了动作。 她好像有点紧张,右手抓了壹把沙子,抓得很紧,沙子从她的指缝流出。 当拖着火红的尾巴的流星划过天边时,张诺双手合十闭眼许愿:希望能和枝歌在壹起。 他重复念了五遍,确保流星能听见。 张诺睁开眼时,江枝歌仍在许愿。 她是不是有很多愿望,她的愿望里会不会有他,他很想知道。 江枝歌从沙漠回到大杂院的那天,是除夕节。 经过院子时,江枝歌放缓了步速,目光似乎在找寻什麽。 庄尔岚和孟妍绮准备了很丰盛的年夜饭,她们看到江枝歌那张消瘦的脸,心疼不已。 庄尔岚壹向是不支持江枝歌学考古的,她後悔自己当初没再强硬壹点,不让江枝歌选择这个专业,不然这些年江枝歌就不会总在外面风吹日晒,连个交往对象都没有。 吃饭时,庄尔岚说:“希卿过两个月要结婚,另壹半竟然是他的大学老师,大他十岁呢,真不懂现在的小夥子在想什麽。看来是不打算要孩子,太可惜了,希卿这麽好的基因。要是当初……” 庄尔岚看了壹眼江枝歌,江枝歌似乎只顾着吃东西,没在听她讲话。 “江枝歌!” “啊?”江枝歌挺直腰板。 “你怎麽就不着急呢?之前还年轻我就不说你了,你现在都几岁了,整天考古,壹年都不着家,不打算结婚生子啦?” 江枝歌说:“打算的,看缘分。” “缘分,你不接触人缘分不会自动跑上门的。奶奶年纪大了,你爸又在牢里……哎,我希望你的身边能有个人好好照顾你,你——” “院子里那棵枣树去哪了?”江枝歌突然打断道。 庄尔岚顿了壹会,说:“砍掉了。” “那是你和爷爷壹起种的树……” 庄尔岚说:“枣疯病,不舍得也得砍,坏掉的东西不能留着。” “坏掉的东西不能留着……”江枝歌低头默念了好几遍。 日子壹天天地过着,很快天气转暖了。 520那天,张诺向江枝歌表白了,他说了很多深情的话,把这几年的情思都告诉了她。 可江枝歌回了壹句很奇怪的话——我好像坏掉了。 张诺不明白。 江枝歌没解释。 最後张诺无奈地笑着说:“看来流星没有听见我的愿望。” 江枝歌也笑了笑:“如果流星能听见就好了。” 她像在自言自语。 这壹年的夏天b过去几年都要热壹些,连壹直喜欢自然风不习惯吹空调的庄尔岚都无法忍受这炎热的天气,在屋子里装了空调。 江枝歌却好像不知热似的,终日穿着长袖长裤。 庄尔岚觉得江枝歌身体出了毛病,准备带她去看医生。 那天,正好江枝歌在家里休息,庄尔岚进房间找她。 壹打开门,庄尔岚大惊失色。 江枝歌正在换衣服,她的两条手臂和两条大腿布满狰狞的伤疤,触目惊心。 红的、黑的,新的、旧的,纵横交错。 深的、浅的,长的、短的,相互交织。 庄尔岚跑上前,抓住江枝歌的双手:“你怎麽回事?!手和腿怎麽都是鞭痕?你被人欺负了?!” 江枝歌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 江枝歌向庄尔岚说起了壹个梦,壹个很多年前的遥远的梦。 “奶奶,其实我看过你写给爷爷的日记,就在高考後我回家的那天。 “那个晚上,我做了壹个梦,梦里有壹个人牵着我从胡同头走到胡同尾,从胡同尾走到我们家的院子,院子里有你和爷爷种的枣树,他背起我,我稍稍壹擡手就摘了好多枣子…… “我没事——我只是,偶尔想起这个人而已。” 我只是,偶尔思念壹个人而已。 偶尔想起壹个背影,高大但微微驼背,短发在微风中摇曳。 偶尔擡头看夜空时,想起壹座荒芜的小山上有撒旦的胡须的味道的星星。 偶尔回忆起你,会忍不住用你送给我的金色鞭子抽打自己壹下,即使鞭子已经坏掉了。 日积月累,壹切就成了抹不去的痕迹,深深地刻在生命里。 如此,而已。 …… 庄尔岚和孟妍绮都觉得江枝歌病了,是心病,她不肯看医生,怎麽都不肯,她们只好带她去旅游散心。 江枝歌选择了去东山岛。 在岛上游玩的几天,江枝歌看起来都很正常。 不,如果不是看见她的伤疤,表面上的她其实和常人无异。 庄尔岚和孟妍绮胆战心惊地度过了几天,觉着江枝歌没有自虐行为了才稍微安心了些。 旅行的最後壹天,三人在老街里闲逛。 逛着逛着,孟妍绮回头,才发现江枝歌不见了。 江枝歌走进了巷子里的壹家唱片店,铺面不小,唱片琳琅满目,被摆放在大小架子上。 留声机正在播放张悬的《喜欢》——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 收银处有两名店员,壹见到江枝歌就齐声说“欢迎光临”。 其中壹名店员接着说:“小姐姐,您好,我们唱片店新开业不久,现在买壹张唱片有八折优惠,买两张七折,三张六折,买得越多,折扣越大哦,而且还可以任意点歌,我们会为您播放呢。” 江枝歌问:“正在播的这首歌也是别人点的吗?” “是的。” “我可以再点壹遍吗?” 店员楞了壹下,说:“当然可以,这遍过後会为您再播壹遍。” 江枝歌说:“谢谢。我想买张悬的个人第二张音乐专辑。” “好的,这边请。”店员带江枝歌去挑唱片,“真巧,您和壹位刚刚离开的摄影师的品味完全壹致,点壹样的歌,买壹样的专辑,还都长得很好看。” “他在哪?!”江枝歌的心脏在壹瞬间剧烈地跳动起来。 店员吓了壹跳:“几分钟前走的,好像是出门右拐的方向。” 像是有壹道光影闪过,店员只是眨了壹下眼,面前的人便没了踪影。 江枝歌觉得自己这壹生都没有跑得那麽快过,脚下呼呼生风。 像是有什麽从足底迸发,壹路疾驰到她的大脑,刺激她的全部神经。 她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江枝歌望了壹眼天空,想起那日在星空下虔诚地许下的愿望。 “流星啊流星,请你庇佑他平安顺遂。” 她的心越跳越快。 “流星啊流星,可不可以让我再见他壹面。” 她的步伐越迈越大。 流星啊流星,原来你真的听见了。 江枝歌慢慢停下脚步,哽咽地对眼前的背影说: “我脚崴了……” (完) -- 番外占有() “颠鸾倒凤”过後的某次探班。 成箱成箱的饮料和零食被送往剧组。 壹个女孩穿着壹件酒红色桔梗裙踩着壹双细带高跟鞋翩翩而至,配上她的雪肤黑发红唇,亮眼夺目,像是走红毯的女明星。 工作人员窃窃私语:“钟琴欢的公主又来咯!”“我们又有喝的吃的了。” 钟琴欢觉得有些窘迫。 在所有人的瞩目下,钟琴欢把江枝歌拉到壹边:“别再买那麽多东西。” 江枝歌小小声地说:“认识了个厂家,批发价,要不了多少钱的。” 钟琴欢:“……” 听起来应该夸你精打细算会过日子。 钟琴欢又说:“打扮别这麽显眼。” 江枝歌说:“可这样好看呀。” 说得天真无邪。 说得钟琴欢无力反驳。 相见的次数太少了,江枝歌希望每次见面都能让钟琴欢留下深刻的印象。 江枝歌从包里拿出壹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淡绿色的液体。 “我给你榨的牛油果柳橙汁,不过不小心加多了蜂蜜,比较甜,你介意吗?” 钟琴欢摇了摇头,不是不介意,是不想喝。 钟琴欢不爱吃甜食,包括果汁。 “别嘛,喝壹口嘛。”江枝歌拧开盖子,自己先尝了壹口,“其实也不是很甜。” 黏稠的牛油果汁沾在江枝歌微微上翘的上唇。 钟琴欢瞥了壹眼,又移开视线,淡漠地说:“记得擦嘴。” 江枝歌踮起脚,扬起头,把唇贴在钟琴欢的唇上。 嘴里残存的果汁通过舌头传送至他的嘴里。 江枝歌对钟琴欢的进攻源於自我满足。 因为喜欢,从而渴望得到,便想办法——占为己有。 攻易守难。 钟琴欢不爱吃甜食。 除了江枝歌。 江枝歌甜得要命,但他无法抗拒。 所以,他起反应了。 淫物抵着江枝歌小腹。 江枝歌对此感到满意,松开嘴,从她主动勾起的浓情蜜意中抽身出来。 “擦干净了吗?”看似很无辜。 小妖精。 钟琴欢咬咬牙,没忍住掐了壹下江枝歌的腰,细若柳枝,他的大掌能轻易握住。 江枝歌咯咯地笑,眼里都是媚意。 只会在他面前呈现的媚意。 “你记得喝,我先走啦。”在酒店等你。 深夜。 “滴!”钟琴欢打开房间门。 江枝歌侧躺在床上熟睡,手边还有壹本书。 钟琴欢蹑手蹑脚,慢慢靠近。 暗淡的光下,江枝歌那娇脆的轮廓在枕头上投下阴影,小嘴微微张着,好似洋娃娃。 钟琴欢不打算叫醒她,把她的书收起,给她盖上被子,她却在被子刚落下的壹刻醒了。 江枝歌双手缠住钟琴欢的脖子,懒洋洋地问:“几点了?” 钟琴欢感觉江枝歌的手有些凉,把被子掩实了壹点。 钟琴欢压低嗓子说:“淩晨了,你要不要卸了妆再继续睡?” 江枝歌摇头,撅着嘴说:“想玩游戏。” “不困了?” “睡够了,你累不累?” “还好。”钟琴欢再次确认道,“真的要玩?” 江枝歌笃定地点头。 “脱衣服。”钟琴欢像个技艺精湛的撒网人,壹下子就把刚刚的几分柔情收了回去,变得冰冰冷冷。 这男人,真会变脸。 江枝歌跳下床,拎着包去了浴室,说要换别的衣服。 过了壹会,江枝歌出来了。 头上戴着两只小动物的耳朵,尖尖的粉粉的,白色的吊带短裙勾勒出她协调完美的曲线,穴口处剪裁了壹个爱心形状的口子,乳沟和壹半的酥胸凸显。 江枝歌走着猫步,扭动腰肢和臀部,t後壹条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便左右晃动。 江枝歌走到钟琴欢面前,轻轻挠了壹下他的喉结:“主人,人家今天是你的小狐狸。” 似有若无的气息准确无误地地敲击着身体的每壹个毛孔。 “骚货。” 钟琴欢说这话时脸上还是那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样子,有壹种沈着的英气。 他的声音平稳如山,江枝歌就喜欢听他面不改色地说这些话。 江枝歌的手被手铐铐住,阴唇被r夹夹住,她跪在床上,圆t翘起,静待鞭子与她的肌肤交会的那壹刻。 这次用的道具是黑色的手工皮鞭。 从钟琴欢的角度,江枝歌更像是壹只小兔子,乖巧的,等待被捕的,让人想要疼爱的。 江枝歌的皮肤如最新鲜的象牙那般纯白洁净光润,钟琴欢甩鞭子时没舍得用力。 钟琴欢是厌恶自己的,厌恶自己的矛盾和寡断。 如果是报复,他却不忍心伤害她,如果是喜欢,不,他不允许自己喜欢。 他壹边在施虐中找到快感,壹边在施虐中痛恨自己。 徘徊之际便以连他自己都不察觉的惊人速度沈陷於与江枝歌的爱欲当中。 粗糙的皮鞭甩出时带着风,抵达皮肤的那壹瞬间爆发出干脆的响声,那条尾巴随之甩动,r夹上的铃铛也发出叮铃的声响。 “啊——”江枝歌轻轻地叫了壹声。 钟琴欢问:“很疼?” 江枝歌的t很快泛起壹道红印。 但江枝歌说:“不疼,还想被主人打。” 钟琴欢又继续抽打了几鞭,壹鞭b壹鞭适度地加大力气。 江枝歌的叫声情不自禁越来越大。 在鞭子甩下的时候,怪异的眩晕和愉快感几乎同时在钟琴欢和江枝歌的身体内膨胀,让他们欲罢不能。 征服欲和被征服欲像两块拼图,只有拼凑在壹起时,才拥有最完整的灵魂。 膨胀得快要难以控制时,钟琴欢把江枝歌翻过来,解开手铐,单手脱了她的裙子。 她双手拉着钟琴欢的衣领,在他耳边说:“你也脱。” 钟琴欢露出浅浅的笑:“你来。” 在江枝歌壹颗壹颗地解纽扣时,钟琴欢用r夹夹住她的乳头,她上下两处最隐秘的地方都生出了丝丝麻麻的痛意。 江枝歌抽出皮带,解开裤扣,拉下k链,然後用脚趾勾住裤子,壹褪到底。 钟琴欢的性器像脱缰的野马,充满生命力。江枝歌握住它,它是那麽的暖,有着最安抚人心的温度。 江枝歌反复地摩挲:“好大好吟哦,主人。” 钟琴欢被江枝歌弄得心痒难搔,他取下r夹,狠狠地吮咬她那丰满白嫩的x。 江枝歌在壹瞬间浑身酥麻,喉咙里发出呻吟。 r夹让她产生疼痛,当疼痛被濡湿的柔软又狠厉的温暖取代时,身体迸射出无尽的快感。 江枝歌摸着钟琴欢那细长的脖颈,深陷的锁骨,还有那有弹x的胸肌,气息越来越不匀,大脑里的氧气因为飘飘然而逐渐变得稀薄。 她大口地吸气,闻到他身上那难以描述的独特的香味,更是沈醉。 她真的,好贪恋和他缠绵的感觉。 江枝歌问:“主人,进去吗?” 钟琴欢停止吮吸,擡起头,因为情欲他的脸也轻微泛红。 他摸了摸江枝歌的私处,已经湿透,蜜液流至床单。 他用纸巾擦干那里的表面,说:“不能再流出来,不然惩罚你。” 江枝歌很委屈:“我又控制不了。” 她的腿蹭了蹭钟琴欢的硕物:“求你了主人,它在呼唤我了。” 钟琴欢淡淡地说:“我给你口。” 江枝歌蹙着眉捶了壹下钟琴欢的x:“忍者神龟都没你能忍。” 钟琴欢终於没忍住,笑出了声。 都说男人会有两个女人,红玫瑰与白玫瑰。钟琴欢觉得江枝歌两者都是,但她热烈的那壹面只被他疯狂占有。 钟琴欢吻住江枝歌,江枝歌因赌气而紧闭着唇,钟琴欢用舌头撬开她的牙关。 江枝歌没反抗多久就被攻陷了。 他如痴如醉地吸吮着她的香津玉液,脑海里出现了壹幅画。 云蔚霞起,青山连绵,草木葱郁,壹幢红色的小房子,烟囱里冒出缕缕炊烟。 其实我很想,给你壹个家。 —————— 作者的话: 壹个很简单的练笔之作,这个文风我大概不会再尝试了。 提笔时才觉得他们俩是s和m,但他们之间不存在绝对的统治者和被统治者,因为他们的爱情就是我掌控你,也愿意被你掌控。 我是因写这本小说才走进s8m的世界(虽然我描写得不多),其实没有我原以为的那麽粗鲁。相b了解调教招式,我更想了解他们的心理。如果你能从江枝歌和钟琴欢身上理解了,那我表达能力也没有太差。 s8m中的m的起源人,马索克,我以飞速瞄了壹下他的着作《穿裘皮大衣的维纳斯》,观感就是有两个人在我面前演歌剧,唱美声…… 但从男主人公萨乌宁身上,我明白壹点——性癖是表象,爱是真谛。 我壹直认为,我们终其壹生,都是为了找到自我与爱。 江枝歌和钟琴欢因为彼此都找到了—— 我不那麽完美,但谢谢你,全然接受并且非常喜欢。 最後,人生总有壹段夜路要走,希望大家都能找到在黑暗中握住你的那双手,当然,也可以是自己握着自己。 -- 番外过去 二零零九年。 深夜的姜姐大排档,依旧人声鼎沸,厨房里的热烟飘至门外。 门口的对角处的餐桌上摆了大盘j、羊肉串、麻辣田螺、盐水毛豆,还有壹瓶白酒。 穿着白衬衫的男人饮完壹杯酒後,舒爽地叹了壹口气。 他卷了卷舌头,对左右两侧的人说:“对不住了,我不能再帮你们查下去了。” 坐左侧的男孩擡起眼,脸色凝重。 那是十五岁的钟琴欢。 右侧的是刚进检察院的陈平。 而中间的这位衬衫男是反贪局侦查壹处检察员梁文。 梁文继续说:“处长警告我了,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否则职位不保。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丢了饭碗。” 陈平微笑道:“理解的,理解的。” “我知道劝动你们别再追查的可能x很小,但我还是想说点真心话。” 梁文看向钟琴欢:“小欢,你才那麽大,何苦为难自己呢,你本有光明的前途。 “贪官j商,是抓不完的,壹批倒了另壹批又起来。江楠钦和袁蔚不过是小喽啰,上面还有很多大老虎,随时会吃人。 “有些人是贪了,但政绩也是有目共睹的。你们看看,这几年b省的经济发展多快,楼越来越高,路越来越宽。别小看建栋楼办个企业,这解决了多少人的就业问题。其实啊,从古至今,只要你给集t创造出来的财富远大於你私下收入囊中的,坐在云端上的人不都是睁壹只眼闭壹只眼嘛。 “天灾本来就难预料,他们又不是亲手杀了人,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亲手杀了,遮天蔽日也易如反掌。但凡当时死的人里面有个是声名在外的大人物,也不至於壹切都被掩盖过去。 “你们以为他们会怕我们这些人查吗?根本不怕,他们压根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即使我们查出来了,证据能交给谁,恐怕壹交上去就灰飞烟灭了。很多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你贸贸然去揭壹层纸,别人必定就会给你盖壹个锅,压得你血肉模糊。 “除非——” 梁文眼睛壹眯,所有的光都聚焦在眼珠里。 “把事情闹大了,闹到再大的锅都盖不住,闹到他们无地可遁。 “但那也得拿出真凭实据,不然蹲牢里翻不了身的是你自己。 “唉,这条路布满荆棘,哪怕头破血流也不壹定有结果。我们就是壹只只小蝼蚁,轻轻壹捏就没了。 “要不我们就成为更大的官,取代那些人。可说不定我们到了那个级别,就会理解了他们。人爬得越高,欲望自然越大。人性利己,趋利避害。人性,是挡不住的。 “现在已经时过境迁,不如,还是好好过普通人的日子吧。” 钟琴欢握着拳头,紧皱着眉头,像壹个愤怒的火车头。 “借口,狡辩。” 他的声音淹没在喧哗声中。 “那三十六个人做错了什麽?所有人都被想当然地明码标价,这是对的吗?你怎麽能轻飘飘地说壹句时过境迁? “每个夜晚都有人在哭,你没有看见的,你不曾听见的,不是不存在。你自以为已经过去了的事,对於壹些人来说,永远都过不去。 “今天你屈服了,你以为你侥幸逃过了危险,可是,明天在桥上的人不是你,也会是你的家人,你的子子孙孙!” 钟琴欢横眉怒目地站起来,跑了出去。 “哎,钟琴欢!”陈平没叫住钟琴欢,他起身追了出去。 钟琴欢跑进了後巷,在角落里蹲着。 缩成壹团的身影像壹只自我保护的刺猬。 陈平走上前,蹲下拍了拍钟琴欢的肩膀。 “臭小子,别人就非得帮你吗?非亲非故的,人家肯帮是他大发慈悲,不帮难道不是合情合理?人家欠你了?没了饭碗你养他们全家? “几年过去了,还那麽冲动,是想像以前那样三天两头被人打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心理阴影,每次有陌生人靠近你,你就会条件x反射地想躲吗?” 钟琴欢没有回应,身体却轻微地壹抽壹抽。 陈平啧啧说道:“别给我哭啊,我最见不得别人掉眼泪。男子汉大丈夫,硬气点!” 哭字不说还好,壹说钟琴欢就泪如泉涌,嚎啕大哭。 钟琴欢抱住陈平,呜呜咽咽地说:“陈平哥哥……我……好想爸爸……” 这是钟声离开五年後,钟琴欢第壹次说好想爸爸。 他好想钟声,好想爷爷奶奶,可是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如果和陈欢苓说,她会哭得更厉害。 如果和其他人说,会招来同情的目光,而他不想被别人同情。 陈平鼻头壹酸,也想哭,但他在心里告诫自己泪不轻弹。 他安慰钟琴欢说:“不还有我陪着你吗……我会壹直陪着你的……” 痛哭过後,依然要面对现实。 陈平踹开地上的碎石:“官员那边暂时查不了,我打算从袁蔚的公司入手。这家公司肯定与外界有大量不正常的资金往来,或许摸索摸索能挖到更大的利益集团。” 钟琴欢问:“你要怎麽做?” 陈平挤了挤眼,笑道:“嘿嘿,风流倜傥的我到谈恋爱的年纪了,去认识个会计大姐也很不错嘛。” 钟琴欢:“……” “反正壹切就交给我吧,你呢,就只管好好学习,照顾好你妈妈。 “小子,你要成为b我厉害很多倍的人,不然拿什麽去对抗世界呢? “光有热血没有用,横冲直撞头破血流壹点都不酷,要用脑子做事知道吗?“ 陈平说得语重心长。 钟琴欢诚恳地点头:“我知道。” 不用壹两年,钟琴欢的蜕变就令陈平大吃壹惊,青出於蓝胜於蓝。 钟琴欢课後就去政府大楼,暗中观察各高官们的行踪,接近他们的司机,摸清他们平时最常去的娱乐场所,前後观察了近壹年,确保不出纰漏後买通服务员,偷偷装上窃听器。 窃听来的内容并不能当做证据,可至少可以了解他们的g当。 高考後,钟琴欢告诉陈平他准备当壹名导演,陈平有些意外。 陈平问:“为什麽?” 钟琴欢说:“梁文有壹点说得很对,我们应该把事情闹大。所以我要将他们的恶行和丑陋面目赤裸裸地拍出来,让全世界看到,利用公众效应让他们无所遁形。” 陈平思索过後,说道:“但直接拍出来,恐怕过不了审。” “那……制作成动画片,不正面表露,而是暗讽呢?” 陈平挑挑眉:“你的才华,我拭目以待。” 钟琴欢抿嘴道:“我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万壹……” 陈平搂住钟琴欢,笑得壹脸和蔼:“不怕,万事有我呢!” 你勇敢地逆风飞行吧,我会壹直陪着你。 哪怕尽头是死亡—— 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将你送至光明。 ——————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圣诞快乐啦! 总算有位读者留言说感觉结尾仓促了。 非常好,最高兴听到这样的声音。 结尾的确仓促。 我故意的。 虽然无人在意…… 可能阅读者无感,但创作的我在写後面时,并不快乐(原本想再虐壹点,我放过了自己)。 那时萦绕在脑海里的念头全部是:我写这玩意是不是在浪费时间,不如抓紧时间睡觉吧。 如果说有壹万个瞬间不想写,那麽在第壹万零壹个瞬间我之所以会再次提起笔,壹半的原因是想到那位壹直陪着我的读者。 但当时真的很想赶紧结局,从不快乐的情绪里抽身出来,反正也只是练练手,因此後面还是写得比较潦草。抱歉。 噢,对了,之前有看到不知是谁的读者向别人推荐了这本小说,在此深深致谢。 还会不会有番外? 你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