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主白月光的我攻略了反派》 第1页 《穿成男主白月光的我攻略了反派》作者:公子泽川【完结+番外】 文案: 一路嘴炮了十九年,晏时君终于得到了报应----他穿书了,穿进了妹妹的爽文里成了三章必死的白月光炮灰,还被绑定了攻略反派的任务! 且看直男的土味撩汉技法---- 1、反派生气,晏时君果断壁咚:“宝贝不要抱怨,抱我。” 反派:“滚!” 2、晏时君:“你为什么害我?” 反派:“我害你什么?” 晏时君:“害我这么喜欢你。” 反派:“……” 3、晏时君:“我觉得你长得像一个人。” 反派冷眼:“什么人?” 晏时君:“我的男人。” 反派直接一个壁咚将他困在墙角:“是嘛?我也这么觉得。” 哎哎哎,这跟想象中不一 标签: 穿书 武侠 狗血 欢脱吐槽 第1章 穿书了? 明台花烛,艳红帷幔,大红的喜服衬着镜前人清秀的脸更加的苍白。柔顺的黑发高高挽起,束在纯金的凤凰头面里,大红的飘带将碎发拢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镜子中的人面容姣好,五官清秀,脸色却有一种病态的苍白。眼神里丝毫没有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应有的朝气,反而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旁边跟着的侍从端着一盘糕点,劝他说道:“公子,您还是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三天没沾米水,这身子可饿不得啊。” 晏宸摆了摆手,衣袖顺势垂下,露出瘦得突出的腕骨,小臂上是斑驳的刀痕,新伤旧伤交错,看得让人心惊,他自嘲地一笑:“饿死了不是正好,不用再受这种罪。” 侍从听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公子千万别这么说,少主他一定会回来救你的,公子一定要撑着。” 晏宸眼神空洞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半晌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嗤笑一声:“我倒是希望他不回来,让他找个地方,好好地活着。” 晏宸长睫微垂,一滴清泪从脸畔滑下。他本是落霄宫娇生惯养的小公子,而在半年之前,落霄宫左护法沈迟川趁着教主沐承重伤,用计将其暗杀,拿下落霄宫。沈迟川将不服管教的沐承旧部尽数残杀,只剩下少主沐燃在手下拼死保护下逃脱,至今未见踪影。而晏宸的父亲右护法晏鸿,也在那场混战为保护沐承被诛杀。 晏家百年前出了三代皇后,世代凤凰血脉,乃是大吉之兆,前教主沐承有意撮合少主沐燃和晏宸连理,看中的也就是他那凤凰血脉,保佑落霄宫千秋大业永垂不朽,说白了就是拿他当吉祥物来看,但是晏宸从小就和沐燃相处在一起,两人青梅竹马还真的产生了感情。只不过这吉祥物还未正式上线,落霄宫就被沈迟川一锅给端了个透彻。 前任少主沐燃潜逃在外,沈迟川自然不放心,他自知沐燃放不下晏宸,便想要强娶了晏宸,向天下修士放去成婚的消息,这样一来沐燃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这时,门外传来喜婆的一声唤:“晏公子,时辰到了,上轿吧。” 晏宸的眼底是一片清冷死寂之色,木然地任由侍从晏三将盖头盖上,牵着手走出了门。 门外是一片夜色清凉,沈迟川为了羞辱他,将大婚办在了夜里,午夜时分乃是阴气最重之时,此时入轿,乃是大凶中的大凶。门外只有一顶轿子在候着,四个抬轿人,一个喜婆,挂着两三个艳红的帷幔,这就是他的大婚。 轿子带着他也不过颠簸了一阵儿就到了地方,他下轿的地方是修罗岭,是落霄宫后山顶,下面就是埋藏着数不清亡魂的修罗道。晏宸透过眼前厚厚的红色盖头看向外面,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来看热闹的,就连沈迟川都没有出现,唯一算得上多的,也就是修罗岭里三层外三层地藏在暗处奉命捉拿沐燃暗卫们。 晏宸的眼角滑下一行清泪:沐燃,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他没有看到的是,那些个稀稀落落的看热闹的人里,藏着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看着穿着一身嫁衣的晏宸,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住,用力之大,甚至渗出了血滴。 晏宸不知道的是,此时藏在暗处默默注视着他的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沐燃。沐燃全门被灭,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少主沦落至此,而现在还要看着自己心爱之人遭此羞辱,心里的恨意已经达到了极致,默默地发誓道:沈迟川,我一定会杀了你! ———————————————— 晏时君把书重重地合上,抬眼看向面前站着的这个长了一张和自家妹妹一模一样的脸的自称为“1054号系统”的不明生物。据它自己所说,它是小说《落霄》的自带系统。 《落霄》是晏时君的妹妹晏时卿昨晚刚刚完结的小说,讲的是落霄宫少主沐燃在遭受灭门之后忍辱负重多年终于夺回落霄宫的故事。这个故事说白了就是男频爽文基本款,套路老旧,情节小白,逻辑不顺,玩的还是十年前的扮猪吃虎的金手指套路。晏时君看了个开头就像是吃了翔一样,而且还是哽在喉咙里下不去的那种,又臭又噎又恶心。 晏时君秉承着当代诚实好少年的本性,一不小心说了实话,又一不小心怼得有点过头。 然后…… 第二天他就发现自己进来了这么一个破地方,这里空旷得连个毛都没有,不远处就是白茫茫的雾气,向外看不清楚,面前只有一本《落霄》小说,和这个木着一张死人脸的系统。 -- 第2页 系统操着一口带着滋滋啦啦接触不良似的电子音,引得晏时君默默担心一把这个系统靠不靠谱,光看这这检修也太不合格了吧! 晏时君的突发事件接受能力还是比较强的,经过短暂的缓冲,晏时君的反应进度条很快加满。1054号的手一挥,晏时君手里还未看完的《落霄》小说消失不见,紧接着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全息投影屏,随之调出来一个选择界面:“您需要扮演的是《落霄》的角色晏宸,这是您的任务,需要在本书完结之前完成,如果失败,将会扣除五十年寿命。” 等等?晏宸? 晏时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落霄》中男主的青梅竹马白月光,活不过前三章的炮灰角色晏宸? 开玩笑呢吧,想他英明神武,帅气逼人,怎么着也得穿成一个救世大侠或者隐士高人之类的吧!他到底哪点像个短命鬼了? 晏时君义愤填膺了还不到半分钟,等他看到全息投影屏上面的任务内容的时候,彻底惊了。 只见屏幕上出现了这么两行字: 任务一获得沈迟川的爱。 任务二活到大结局。 是的你没看错,是获得沈迟川的爱,那个书中残暴嗜血,喜怒无常没有人情味的大反派----沈迟川。 获得沈迟川的爱? 晏时君忽然很严肃地正视一个问题:爱这个东西,沈迟川有么? 没有。 他在思考过这个问题之后,另一个问题也随之而来了。 想他好歹蝉联高中三年的校草榜一,令万千少女魂牵梦萦的脸蛋天才,想要给众多女孩一个家的绝世海王,喵了个咪的他到底哪点像个基佬了! 老子是直的!是直的!!是直的!!! 第2章 同样是穿书,为什么我... 晏时君的怒火恨不得要把自己的头发都烧起来了,而1054号却还炫着她超乎寻常的定力,面不改色地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屏幕的下方即刻出现了三个选项可以供选择。 选项一:同意。 选项二:非常同意。 选项三:超级无敌原地旋转360度同意。 晏时君:你丫的消遣我呢吧? 晏时君的内心奔过了一群草泥马,他舔着个老脸凑向1054号:“请问我可以拒绝吗?” 系统顶着晏时卿那张让晏时君看着就手痒痒恨不得揍成猪头的脸严肃地说道:“经过审核,沈迟川性情残暴,攻略级别为困难级,本系统可推出支线任务,完成支线任务可以获得攻略道具。” 晏时君:“我不是说这个……” 系统眉头一跳,让步道:“支线任务设定为简单模式,道具级别为S级。” 晏时君:“也不是这个原因……” 系统再次妥协:“完成一个任务可以获得万能道具卡奖励,在规定范围内可以完成一个愿望。” 晏时君:“我拒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系统终于忍不住了:“请提出您的要求。” 晏时君嘿嘿一笑:“为什么一定要攻略沈迟川呢?换成个女人不好么?比如肤白貌美大长腿,适合我。” 他顿了顿:“妩媚妖娆又勾魂,我也可以。” 系统额头上出现了两道黑线。 晏时君摸着下巴,最后妥协道:“实在不行,小家碧玉人乖巧,我勉强也接受。” 晏时君凑上来:“你看我都这么不挑的,那就换个成不?最差最差也好换个没有杀伤力的吧,你看我这小身板,万一……” 系统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在那一瞬间忽然松动了一下,在晏时君转过身的那一刹那,一脚干脆利落又果断地踹了上去,把晏时君给踹进了迷雾里。 晏时君的身影消失在迷雾中,系统本来严肃正经的脸上露出了一脸嫌弃:“老子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嘴碎的,话真多!” 晏时君还在筹划着到底是选择小家碧玉还是魅惑佳人的时候,屁股后面就被一个力气被人给踹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张嘴吐槽,一阵天旋地转,转得他差点隔夜饭都吐出来了。不知道转了多长时间,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眼前经过了短暂的模糊,终于慢慢聚焦起来,面前是一片昏暗,只有靠近屋顶的地方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窗透露出些许的微光,在看不见的地方滴滴答答的传来一阵水声,还有窸窸窣窣类似于老鼠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晏时君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一堆半个月没洗的袜子里面,熏得他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哦不对,他吐不出来,因为晏时君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胃里没有一点食物,粗略估算一下起码也得有三天以上没吃饭了。 晏时君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连抬个胳膊都花费了生孩子的力气,虚得就像昨晚嫖了十几个妹子一样。胃里翻天覆地得绞痛,喉咙干涩,还有伴有一股铁锈味道。 晏时君现在只想骂娘,不对,骂刚才把他踹下来的狗逼系统,不是说好了的高冷人设吗?怎么还干这种小人偷袭的事儿呢! 不过现在不管怎么骂,系统都像个死的一样没有动静,晏时君现在已经饿得就连骂人都张不开嘴,费力气。 结合现在的环境,他现在已经明白了这时候所对应的原书剧情:沈迟川的宠妾尹半烟误喝毒酒身中剧毒,而这酒好死不死地就是晏宸端来的,所以身为头号嫌疑人的晏宸就被打入了死牢。在死牢中晏宸受不住折磨自杀,而穿书的晏时君就在这个时候占据了晏宸的身体。 -- 第3页 晏时君艰难地翻了个身,本想要舒缓一下被压麻的一边胳膊,却不料和一只足有幼猫大的老鼠眼对眼,老鼠的绿豆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抱着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半块肥肉扭头钻进了洞里。晏时君简直欲哭无泪,自己好歹也是穿越者吧,怎么连一只老鼠都比他过得有滋有味呢? 他也看过不少穿书类小说,主角不都是应该美人在怀,金手指一开,走上人生巅峰的嘛?他这是上辈子炸了银河系是吧,这辈子穿个书还要遭这种罪? 是不是他穿书的方式不对? 晏时君感觉,如果再没有人来带他出去,他估计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饿死的穿越者。 “是,属下这就去办。” 不知道是不是饿久了出现的幻觉,晏时君好像听到了门外有人说话,接着就听到牢房的门被打开,晏时君紧接着就被人抬着起来。他抬就抬吧,好歹做个担架,再不济一人抬着头,一人抬着脚吧。这只提着两只胳膊,两腿垂在地上直接趿拉着给拖了出去是个什么意思?本来就伤痕累累的双腿在地板上磕磕碰碰,他感觉自己的腿要废了的时候,这才终于到了地方。 晏时君被直接扔在了地上,他像只咸鱼一样,连扑腾都没了力气。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感觉眼前一阵光芒万丈,在天边有佛祖在向他招手,佛祖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叫他与自己一通归往西天。 “教主,属下听说晏宸公子是凤凰血脉,他的血对于尹夫人来说更有效。”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人一听声音就知道绝对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晏时君还没看清楚人脸,大脑里就自动放映出来这人的资料:落霄宫南山主手下的巫医,胆小怕事,欺软怕硬,狗腿一级,曾经想要强虏民女被晏宸重罚,记恨在心。在原书中后来因为得罪了沈迟川的宠妾尹半烟被杀了,是一个炮灰中的炮灰,连名字都不配有的炮灰。 晏时君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扬眉吐气,自己好歹还是个有名字的炮灰,而他只是个连名字都不配有的渣渣。 刚才在资料说晏宸曾经重罚过他,不用说他这次是想要借此机会报仇。 “好,”一个清冷到极致的声音,传到晏时君的耳朵里,虽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却让他平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来人,放血。” 第3章 沈迟川 等等!放血? 不是吧,他连攻略对象的脸还没见到就要被放血死了? 这是什么狗系统?偏要挑这个时间穿进来? 晏时君忽然身体也不软了,胃也不疼了,加把劲儿都能再爬个三十层了。他拼命地从地上爬起来,这才看到面前的情形——巨大的雕花大床上躺着一个纤瘦的身影,不用说也是还剩下一口气吊着的尹半烟,旁边站着几个低眉垂眼的侍从。 殿内正中的梨木雕花椅上,坐着一个黑衣的男人,眼底是淡漠嗜血的冷。他垂眼看着像个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的晏时君。凤眸纤眉,挺鼻薄唇,狭长的眉梢处一点眉尾痣,抬眼扬眉的那一瞬,眼底杀伐冷冽之气便让人禁不住一颤。明明生得一张绝美相,浑身挥散不去的血气却让人难以将他和美艳两字联系起来,倒是给人一种嗜血残忍的感觉,仿佛下一秒他就会一个不爽将自己砍成肉泥。而身上的黑金龙纹长袍象征着他的身份——落霄宫宫主,魔教教主沈迟川。 晏时君一介粗人,在看到沈迟川只有心里就只有一句话:卧槽,太他娘的好看了吧! 他站在一边,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地上的晏时君,自己的爱妾重伤躺在床上,他居然没有一点伤心之色,就好像床上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脸上是说不出的阴冷,还透露出一种残忍和血腥的兴奋。 就好像他的目的并不是想要救人,而是单纯想要看一场杀戮秀。 他勾了勾唇角,往角落里扫了一眼,立刻跟上来一个黑衣挺拔的身影,晏时君脑海里立刻闪过这人的资料----邢俞,沈迟川的左护法以及贴身侍卫。 沈迟川勾唇:“放血。” “且慢!”眼看小命不保,晏时君因为沈迟川的美貌所积累而来那为数不多的好感在即刻间就被消耗殆尽,急忙阻止道,“我可以救他。” “你可以?”巫医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毫不隐晦地放肆嘲笑道,“我行医多年,祖上三代行医,你一个公子哥怎么可能会懂?教主,他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就你会说!晏时君在心里鄙视了千百万遍,要不是自己现在嗓子干涩说不出话来,还说不准谁能怼过谁呢! 你是祖上三代行医,老子穿书之前往上数说三百年都是中医世家呢,你算个屁! 晏时君哑着嗓子,为了自己的小命求情:“死老头,让我试一下怎么了?要是我治不好再放了我的血也不迟。” “死……老头?”巫医气得吹胡子瞪眼,“教主,他这……” “无妨。”沈迟川的笑容敛了去,颇有些玩味地看着他,“让他试。” “不过……”他复又补充道,“若是治不了,我就把你扔到后山修罗道。” 在场的各位都打了个寒战,落霄宫后山的修罗道,是关押着各种犯人的地方,上任教主沐承喜好变态,在里面养了数只九头狼犬,这些九头狼犬全部都是用西域秘术喂养长大,嗜血凶残,力大无比。沐承当年抓了很多武林盟的人,他喜欢把那些犯人们扔到里面,看着他们被狼犬们厮咬吞吃,其中不乏有武功高强之人,几乎没有活着出来的。 -- 第4页 除了一个人,那就是沈迟川。 像晏时君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进去连狼犬塞牙缝的都不够。 只有晏时君咽了口水:“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沈迟川冷笑:“什么要求。” 居然敢提要求?谁不知道沈迟川冷面无情,心狠手辣,要是有谁敢惹怒了他,那必定是死了都不会给留个全尸。众人都屏气不敢吭声,生怕万一晏时君说了什么不该提的要求导致沈迟川大怒连累到他们。 而沈迟川则眯着眼看着面前这个纤瘦的男人,晏时君提出来的要求不用想都知道,必定是离开落霄宫,让本座放过他,呵呵,可能么? 他要是敢提出来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他现在就能让晏时君尸骨无存。 晏时君伸出一个手指,指向他的身后,咽了口口水:“我想要那个……” 想要那个……沈迟川在心里冷笑,居然还敢要本座宫里的东西,那必定是绝世宝剑,武林秘籍,强功内丹……沈迟川回头,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在一个桌子上,在一个莹白的玉盘里,摆着的是……一盘绿豆糕…… 慢着! 绿豆糕? 不是宝剑吗?不是秘籍吗?不是内丹吗? 怎么是绿豆糕? 晏时君咬着手指头可怜巴巴地说罢,肚子还很应景地咕噜叫了两声,看着糕点的眼珠子都快下来了。 沈迟川眉梢一跳,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就敛了去。 他摆了摆手,邢俞得令给晏时君端来糕点,顺便还给他带来一杯茶。晏时君此时已经饿得能吞下去一头牛,狼吞虎咽地吃完,意犹未尽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还是有点饿……” 沈迟川:“……” 继续送来了一碟糕点,这次没有这么饿,晏时君吃的慢了点,总算品到了味道,吃完之后还装模作样地点评:“这绿豆糕只有甜不够清香,而且太甜了齁得慌。” 沈迟川看着晏时君面前空空如也的盘子,这干净得都能对着照镜子了:他是真的没看出来晏时君到底哪里觉得难吃了。 满意地打了个饱嗝,不知道空了多少天的肚子终于舒服了点,连带着身体都舒坦了很多,果然,对于吃货来说,天大地大都不如吃饭最大。 沈迟川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你还有什么花样?” “我……”晏时君正想说有点噎,还要来点水的时候,沈迟川的长指在腰袢的佩剑点了点,颇具威胁意味的挑眉把晏时君给吓了回去。 算了,吃饱了就行,人要懂得知足。 晏时君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不料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他这才想起来,被关在牢里的时候,腿被打得狠了,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清晰地感觉到小腿像是错了位一样,钻心的疼,有没有骨折还另说。 沈迟川听到他倒吸冷气的声音,垂眼扫了他一眼,晏时君狼狈的模样在他的眼底多待一秒仿佛都是亵渎。他摆了摆手,身后立刻跟上来两个侍从,一左一右把晏时君抬着胳膊拖了过去。 晏时君的小腿在地上拖拉着,像个垃圾一样又被甩在了尹半烟的床边。 晏时君积了一肚子的脏话在抬眼看到沈迟川那张满脸就差写着反派俩字的脸又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忍一时小命可保。 第4章 这怎么跟正常套路不... 晏时君动用全身的力气把已经涌到嗓子眼的脏话给咽了回去,硬是挤出来一抹微笑。 等老子回到现实世界了,绝对让晏时卿给你安排一个生不如死的结局! 在心里骂骂咧咧的晏时君饶是有再多的愤懑也只能为了小命折腰,怀着满怀的气也只能乖乖听令解毒。 床上的尹半烟脸色苍白,细眉凤眼,翘鼻粉唇,一张平日里妩媚多姿的脸在病重时候居然也多了几分可怜色。妥妥的男生女相,要不是晏时君看过《落霄》知道他是个男的,要不然这一眼还真能让他看错。 不愧是《落霄》中第一妖艳贱货,只消一眼,晏时君这直的也都快被掰成弯的了,怪不得沈迟川明明不爱他,就为了这张脸还能宠他这么久。 在这《落霄》世界里,男色之风盛行,性别不再是结合的阻碍。同性已为大众所接受,而且在繁华市镇之中,小倌馆和青楼简直平分秋色。而尹半烟在进入落霄宫之前,就是城里有名的清风馆中名冠三城,另无数男人神魂颠倒的花魁。 晏时君沾手探脉,尹半烟的脉象已是极其虚弱,要不是他耐心试探居然差点探不出来,鼻尖也只剩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气。不过晏时卿在设置情节的时候,明显是偷了个懒,直接抄了家里古医书中的毒药,而恰巧,这毒药晏时君背过。 他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 晏时君要来了银针,伸手解开了尹半烟的衣服,不似脸色苍白,他的身体皮肤竟然是呈现一种潮红的状态,特别是靠近心口的位置,更是腥红一片。这毒名为“剜心”,服下之后主要会作用于心脏部位,在毒性作用下,心跳会慢慢变慢,直到停止。沈迟川用了这么多的药才堪堪维持住几天的生命,要是今晚没有晏时君,那他必然会死。 晏时君捻针熟练地刺进穴道,一共刺了九针,针针快狠准,丝毫犹豫都没,显然是经过长久的训练才会如此自信熟练。晏时君祖上百年中医世家,他从小就熟读各大药学,千百味草药甚至只一闻便可分辨出来,捻针入穴自然是不在话下。 -- 第5页 晏时君眉头紧皱着,面上是一片冷淡镇静,胸有成竹,巫医本来不屑的神情在看到他这表情居然也住了嘴,心里开始真的有点发怵——他不会真的能救活吧? 每下一针,晏时君皱着眉头仔细观察尹半烟的状态,殊不知此时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他,沈迟川看着他的背影,捻针熟练至极,根本不是数日则成,少说也有十年的功夫才能如此。那晏时君是何时有的医术?他这么多年居然一点察觉都无? 最后一针落下,尹半烟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眉头紧皱,重重地呕出来一口黑血。堵在胸口的脓血吐出,他的呼吸明显地流畅了许多,再次探向脉搏,心跳比方才有力了许多,总算不是一副濒死的样子了。尹半烟长睫动了动,眼睛还未睁开,嘴唇却先一张一合地说了一句话,晏时君凑得近,听见他在轻轻地唤着:“教主。” 这人也真够痴情的。只不过他爱错了人,看了原书的晏时君深刻清楚地明白,沈迟川冷漠至极,感情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就是天方夜谭。对于尹半烟,他也只是玩玩而已,少了这一个,他就可以很快地换下一个,而且是连缓冲都无的无缝衔接。 众人见数日没有动静的尹半烟终于有了点反应,都大吃一惊。巫医震惊得退了几步:“怎么可能!” 这几日他翻遍医书,用尽各种草药,才堪堪维持住几天生命,而他怎么会在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就能做到这种地步?他行医几十年,经验资历怎会不如这个才二十岁的毛头小子? 晏时君艰难地挪过来半残的身子:“接下来的十几天可能会体寒,配些驱寒的药不间断服用,注意保暖,一个月即可大好” 幸好晏时卿找了个好解的毒药直接抄了下来,要是自己胡乱编个他连见都没见过的毒写在里面,那现在他已经被沈迟川放干血,死得透透的了。 看到软塌上半卧着的沈迟川。慵懒松散,长指摩擦着剑鞘上斑驳的暗红色花纹,据说那暗色其实是常年积累下的人血的颜色。面上是看不出的莫测情绪,似笑非笑,狭长的凤眼看向的,不是床榻上的尹半烟,而是此时跪在地上的晏时君。 那阴森森的表情让晏时君后背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完了,刚才他是不是不应该这么自信的?他怎么忘了晏宸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子,文不成武不就,生下来就是当花瓶的标准废物呢!只不过一夜之间就转了性子,这让他怎么不猜疑? 沈迟川阴沉着脸,眼底晦暗不明,就算晏时君这个把书看了大半的自带上帝视角的都猜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沈迟川果然是把原书中那句“让人猜不透情绪”这句形容词贯彻得明明白白。 就在晏时君准备找个什么理由先搪塞过去,沈迟川勾了勾唇,对晏时君说道:“晏小公子好医术,不知道可否跟本座解释一下,你这一身医术从何得来?” 完了完了,晏时君咽了口水,目光在巫医身上一扫,忽然有了主意:“教主,其实我这是经人托梦,医术就是那一夜得来。” “托梦?”巫医嗤笑一声,“简直荒唐!” 在场的各位有信有不信,但是更多的都是抱着好奇看过来,就连沈迟川都提起了兴趣,不过那看过来的表情明摆着就是在说“编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不然就扔到修罗道喂狗”。 晏时君活了十九年,修得一个好嘴,撒谎说的比真的还真,此时居然正好派上用场。他清了清嗓子,脸不红心不跳,下半身半残废那上半身都能端的笔挺:“教主,就在我被关在地牢的这几日,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个白胡子老人告诉我此药方,特地叮嘱我学了就能保全性命,关乎性命大事,自然不敢不学。” “怎么可能!”巫医在一旁煽风点火,“说谎也要有个度,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玄妙之事?就算真有此事,你怎么敢随便将一个梦境得来的药方用在尹夫人的身上!” “你说玄妙?”晏时君毫不退让,“那你说说,你这换血救人的方法不更是玄妙?” 巫医:“胡说八道!这秘法乃是我祖上所传医书所记载,相传千年前医仙大人就用此法配之以巫族术法,救活了数人。” 晏时君挑眉:“那你见过医仙大人?” 巫医冷哼一声:“医仙大人乃是仙人,岂是我这等凡人可见?” “哦——”晏时君分外做作地哦了一声,“相传?你既然说相传,那就是没有确切证据证明此换血救人的方子为真,那你岂不是更加玄妙?而且,你既然说凡人没见过医仙大人,那他换血救人的时候自然也没人见过,那你用一个根本没有人见过的药方用在尹夫人的身上,难道不是更随便?” “你!!!” 巫医气得吹胡子瞪眼,见嘴炮拼不过晏时君,马上就把目光转向了沈迟川,想要来一个提前控诉,殊不知话还没说出口直接就被晏时君截胡:“教主,小的知道用此不明真假的方法用在尹夫人的身上实在是不妥,但是人命当前,不得不试,还请教主责罚。” 晏时君这一招真是绝,向巫医老头充分诠释了什么叫“我就算是个狗腿子也是个高阶绿茶版本的狗腿子”。 提前认错,表明忠心。主动请罪,博取信任。 堪称教科书版操作。 看着巫医一脸的吃瘪相,晏时君垂着的脸确满是美滋滋——哼,按照正常套路走向,现在应该是沈迟川对他即刻改观,不仅没有责罚,反而赐予奖赏,然后晏时君再趁机讨好,亲近关系,在自己的攻略大道上迈下完美的第一步。 -- 第6页 晏时君简直被自己的智商给秀到了。 不过片刻,沈迟川不带有任何情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既然主动请罪,那就去干一个月的杂役,直到尹半烟身体好了,便可结束。” 晏时君:“???” 这跟怎么跟正常套路不一样??? 第5章 苦逼生活进行时 “啊……我?” 晏时君不可思议地指指自己,在沈迟川眼里看到确定答案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现在就像是吃了翔一样,咽又咽不下去,吐又不敢吐出来,因为是反派大佬赏赐的翔,为了自己的小命还要笑着说一句真好吃。 擦! 一万只草泥马在胸腔中奔腾,而晏时君只能拿出来孝敬老祖宗的一样的虔诚,恭敬地重重一拜:“在下一定会谨遵教主的训诫,好好干活。” 才怪! 聪明如沈迟川,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晏时君在胡扯?但是他倒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沈迟川垂眼,看到晏时君暗暗吃瘪的表情,刚才还自信满满地和别人互呛,现在又栽在了自己的手里。纵是满脸的血污都掩盖不住的惊诧,眼睛瞪得圆圆的,张了张嘴直接定在了那里,看着居然让他莫名感觉到心情很愉悦,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这种愉悦心情了。 晏时君就这么悲催地还没从踏上攻略之路的春秋大梦之中醒过来,就被一脚给踹回了现实,而现实赤裸裸的骨感让他欲哭无泪。 他真的想问苍天,问大地,问问他上辈子是不是炸了银河系这辈子才要这么倒霉! ———————————————— 经过那一天,晏时君成功地从地牢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杂役房。 虽说也没落得多好的境地,最起码好歹有个人住的地方。晏宸身为前任教主手下左护法之子,要是放在朝堂之上,这就属于前朝遗孤,不用说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他穿着统一配备的低等侍从的黑色服装,在杂役房干起了端茶送饭的事儿。在落霄宫,从衣着就可以看出来等级。他们的衣着颜色统一,均为黑色。唯一区别的是花纹,若是无花纹则是下等,无功力,大多是一些扫地的奴仆和伙房大妈。袖口和衣襟处有一道云纹的是低级武者,大多是炮灰级别,打起架来专门送人头的那种。两道云纹就是中级武者,一般都是手底下管辖四五个低级武者的小头目。三道就是高级武者,差不多是能管辖几十个武者,而且具备带领或者单独执行任务的能力。至于再往上,那都是一些核心人物,在衣着上就不需要那么多的限制。 而现在堪称最惨穿书者的晏时君,没有金手指也就算了,偏偏还要穿着最低级的粗布,吃着清汤,而且是哪天上面飘着几粒米儿都是老天开眼的那种。 幸好从小陪伴晏宸长大的贴身侍从晏三在身边不离不弃地跟着,帮着晏时君干了大部分的活儿,晏时君也好有时间治当初在地牢里受的伤。 而且他发现那几日在地牢里,晏时君发现自己的身上大多是鞭痕,唯一的大伤就是右腿轻度骨折,他给自己的做了一个简易夹板,总算固定了一段时间也好得差不多了。至于尹半烟,当晚他就大醒了,接连半月都在按照晏时君的要求服药,身体已经大好。 在那日之后,沈迟川动用了大量手段,都没有找到下毒之人。其实具有上帝视角的晏时君心里明白,当初下毒之人正是沈迟川一直在找的前任教主之子,也就是《落霄》的男主沐燃。当年落霄宫易主之时,沐燃从宫里逃出去,隐姓埋名逃亡一阵,有主角光环庇佑,得到高人相助,不仅功力大增,而且还学到一手易容术。 因为落霄宫地势奇特,分为一主宫和四大山,四大山分别围绕在主宫四周,形成包围之势,主宫也因此形成了易守难攻之势。而这四大山分别有四个山主,其中北山主李慕禾就被沐燃暗地里杀了,然后自己易容成李慕禾来了个李代桃僵。而这次下毒也是已经化为李慕禾的沐燃所做,只不过这毒本来是要下给沈迟川的,被尹半烟不小心误喝了才中毒。而下了毒的李慕禾这一阵子呆在北山也没有了动静,沉寂了一段时间。不过他有主角光环笼罩着,自然不会这么早被沈迟川发现。 按照剧情发展,在故事后期主角李慕禾会一点一点地蚕食沈迟川的手下势力,最终将沈迟川斩于修罗道。而晏时君现在要做的,就是趁沈迟川还活着,将他攻略下来。而且还要让剧情正常发展,保证李慕禾成功复仇,要不然这故事万一跑偏了不能结局,他还怎回去现实世界? 所以晏时君只能一边感慨离肤白貌美大长腿的性感妹子又远了一步,一边拼命洗脑让自己暂时把性向改为男。为了尽快地完成任务,这几日他在养伤期间,也抽空去熟悉了一下系统。 这个系统平时只存在于他的脑海里,晏时君只需要默念系统便可打开,平时也就是处于关机状态。只有晏时君需要她出现的时候才会以实体出现,但也是以晏时卿的形态。据系统所说,他本就没有真实形态,只会随即变幻与系统有关的人物,这次变幻的就是《落霄》的作者晏时卿。 说实话,顶着这张欠揍脸的系统真的是……更加的欠揍了呢。 结束了一天的端茶送水洗衣扫地的晏时君此时躺在茅草垛上,无奈地透过漏光漏雨又漏风的房顶免费欣赏了一场夜景,喂了几个时辰的蚊子之后。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穿书之前,系统好像说过一句话。 -- 第7页 他激灵一下坐起来:“系统!” 系统的声音适时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宿主,我在。” 晏时君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我记得你好像说过有支线任务,完成会掉落任务道具?” “正确,请问宿主您是否要进行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的掉落道具是什么?” 系统用没有任何情绪的电子音说道:“本次支线任务的道具是攻略秘籍,道具级别S级,任务等级:简单。任务内容:将藏于藏书阁的秘籍取出来即可。” “这么容易?” 容易得让人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个坑。 系统没有回答他反问的功夫,机械冰冷的电子音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看外面天已经渐渐地黑下来了,晏时君一拍大腿,管他是不是真的,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第6章 密室 晏三在他的脚边睡得正香,哈喇子流了一地,一只蚊子在他脸上嗡嗡转了一圈降落在他的鼻尖上,对准位置狠狠咬了一口,这都没醒过来。晏时君看着这睡得跟个死猪一样的仆从,也省得将他打晕了。悄悄地饶了过去,独自一人出了门。 就在他满怀希望兴冲冲出门的那一瞬间,他才想起来一件事,自己根本不认识路! 这狗屁藏书阁在《落霄》这本书里也不过是提了一两笔而已,哪里写了行动路线啊! “系统!” “宿主,我在。”仍旧是冰冷的电子音。 “去藏书阁怎么走?” 系统:“请问您是否需要兑换地图?” 晏时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兑换?这还不是免费的?” 虽然依旧是不变的电子音,但是晏时君好像从其中听到了一丝丝的嘲讽:“不是。” “一个地图的兑换条件为,任务难度提升到中等。” 用如此冰冷的声音提出这么不像话的要求这样真的好吗! 听听听听,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好吧,她好像真的不是人…… 算了算了,晏时君拼命地安慰自己:好歹是中等,还不是困难就好。 晏时君无可奈何地认命,从系统那里兑换地图之后,晏时君的脑海里瞬间铺展开来一个立体的地图,就好像他在俯视整个落霄宫一样的感觉,所有的建筑和事物都被标注得一清二楚,还可以凭借着意念随意放缩,他甚至还能看到各个巡逻人员来回巡回,这简直甩缺德地图十几条街好么! 他看到了自己的位置,在地图上的他在地图上就是杂役房门口闪烁着的一个小红点。而藏书阁就在距离他不远处,也就是拐过去几个弯的功夫。他顺着指示,躲过巡逻,一路走到藏书阁。不同于地图上一个俯视的小点状,实际上的藏书阁其实是呈一种高塔,一路直冲云天,隐匿在缭绕的乌云之中,看不见顶。 这种只可以存在于游戏中的建筑简直就是满足了他这个游戏重度少年的心好么! 太厉害了吧!太雄伟了吧! 惊叹之余,好不容易回来的神志清楚地又摆在他面前一个事实。 他要怎么进去? 藏书阁的大门紧闭着,门口守着四个武者,各个身高体壮,肱二头肌都快从紧绷着的三级武者服里崩出来了。各个拿出来都是现代世界健美先生级别的人物啊。至于能力,一人差不多能挡一百多个晏时君。晏时君捏了捏自己瘦可见骨的胳膊,他目测了一***力差距,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强闯的后果了…… 要么死,要么很惨地死。 晏时君再次屈服:“系统!” “宿主,我在。” “我怎么进去?” 系统:“想要兑换隐身技能吗?” 晏时君:“……” 你TM可要点脸吧! 他现在可总算知道为什么系统开始说支线任务是简单了,合着坑都在这呢。 晏时君忍着想要发火的欲望:“说吧,兑换代价是什么?” “任务等级提升为困难。” 晏时君:“……” 半分钟后,兑换了隐身技能的晏时君站在了藏书阁后面的隐秘处,这里没有看守,一扇窗户被门口的树遮挡了大半。他悄悄地推开窗户,爬了进去。 系统这货兑换给他的隐身技能居然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不过只要进入能够进入到藏书阁就可以,毕竟他也只是为了躲开门口的看守。 天真的晏时君丝毫没有料到,这鬼系统早就给他下好了套。 这藏书阁就像是外面看到的那样,里面是一个中空的设计,这书柜像是凿进了墙壁里面,看过去书籍就像是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墙壁上,绕着墙壁分有两道环形而上的阶梯一路延伸到顶。这里不似外面漆黑一片,第一层是有照明的,逐渐向上光线逐渐变暗,最上面则是看不分明,漆黑一片,犹如一个张开了漆黑大口的猛兽,正在蓄势准备将他一口吞下。 晏时君贴着墙边一路仔细看去,才发现第一层的照明用的并不是火,而是夜明珠,拳头那么大的夜明珠摆放在圆盘似的底座上,看上去就价值不菲,像是不要钱似的密密麻麻地摆放着,看得他直眼馋,这要是挖走一个带回现代,那可不得向下三代都吃喝不愁? 晏时君从一个底座上扣下来一只珠子,等到财迷劲儿过去,他才察觉到一件非常严重的问题----秘籍在哪? -- 第8页 他环视一周,光是第一层,墙壁上就嵌满了书,粗摸估计一下,少说也有上千本,再往上看去,一路延伸而上,看不见尽头,这算下去也得几万本吧! 几万本书中找一本? 这丫的比国足拿世界冠军还难吧! 晏时君这下可真是傻了眼,也不能再找系统,说不准再兑换一次难度直接升级到特困难就完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根据他十九年的二次元经验,一般秘籍都会有不同于其他的地方。 首先,它的位置就绝对不一样。 秘籍这种东西必然是位置越高几率越大。 这么想着,他怀里揣着夜明珠,顺着两旁的阶梯一路而上。 他拿着夜明珠冲着旁边墙壁上嵌着的书上扫了两圈,发现这里的每一本书上面居然都有名字。什么草药名,什么术法名,还有类似于历史之类的讲述XX门派兴衰的,甚至还有一些血脉之类的。 他一路寻找而上,就在自己快要看得眼花的时候,突然发现在两本书之间夹着一个小小的书,这本书最多就是十几页,从侧面都看不到名字,极其的迷你,夹在两本书之间,不仔细看都看不到。不知道怎么的,他像是被人操纵了一样伸手把这本书拿了出来。 等他反映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本书已经完完本本地在他的手里了。 与其说这是一本书,还不如说这就是被草草撕下来的几页纸被随意地缝在一起。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不知道什么字。奇丑无比,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都能看得懂。 里面记载了凤凰血脉。 他忽然记起来,他现在所处的晏宸的身体就是凤凰血脉。 这短短的几页纸里面把凤凰血脉从来源到功效都讲得一清二楚。无非就是编了一个很牛逼的起源,再加一段似是非是的历史流传,和一段无从考证的影响。 他从这短短的话里面刨去一大堆无用的信息,只留下了一句话记在了他的脑子里。 世人皆知凤凰血是祥瑞之兆,但是实际上它还有助人修为之功效。若得之血脉,则可使人修为大增。 他忽然想起来,《落霄》小说中写晏宸死后,把自己的血脉留给了李慕禾,李慕禾从而修为大增,给他本来就牛叉哄哄的主角光环渡了一层金。 而现在晏时君占据了晏宸的身体,而他现在没死,李慕禾也没得到血脉,想到此晏时君果断把这几页纸别在了后腰上。 怀揣凤凰血脉的他现在就是行走的十全大补丸啊,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凤凰血的功效,那还不得排着队等着宰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唐僧肉会得到这么多妖怪的垂涎了,他现在就是行走的唐僧,而且是没有三个徒弟保护的唐僧。 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幸好他走了狗屎运提前找到这本书,要是被别人先知道,自己早就被放干了血成了干尸。晏时君只顾着暗自庆幸,殊不知这是系统良心说不过去给他的一个小提示罢了。 周边除了书还是书,散发着淡淡的霉味。这楼梯一路看不到头,越往上越黑,晏时君现在带着晏宸这身虚体虚加肾虚的身体才走了四层就喘的不行了,他实在是累得下一秒就要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才坐在台阶上休息一阵儿,就这都不忘环视一周找寻线索——向上是看不见的漆黑一片,向下看更是高得一批,吓得他眼前一晕差点过去。 目光收回来,他忽然发现在不远处,估摸着也就是再向上两三层的样子,有一个地方闪烁着莹莹的光。那片光实在是不起眼,从他这里看过去也不过半个手掌那么大,但是在黑暗中却是那么的扎眼。 难道……是秘籍? 晏时君瞬间来了精神,根据一般套路,在一片普通的黑暗之中出现了一撮不普通的光,那自然是道具所在地。 瞬间身也不虚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气上八楼也不气喘了,直接就冲着那片光摸索了过去。 等到走到近前,他才发现这里少了一本书,而这光,就是从少的这片缝隙透出来的。晏时君往里面看去,发现里面像是一个密室一样,四面密封,连个窗户都没。空落落的只有一个桌子,上面放着的是一个牌位,而且里面居然还有两个人。一个背对着在地上跪着,一动不动,看不见脸。 但是另一个人,穿着一身素色衣袍松松散散地裹在身上,墨发披散而下,衬得他身姿修长,又带有些颓丧不羁。并未穿着统一的黑色衣袍,说明他必然是落霄宫的重要人物之一。 那人一手执酒,在牌位前摆着酒碗里倒了一碗,然后重重地一拜。 待到他回过头来,晏时君大吃一惊。 深邃俊朗的五官,眉眼间是彻骨的冷漠,但是此时面上却不再是嗜血残忍,而是带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让面前的沈迟川忽然有了点人情味。 晏时君忽然明白了,这牌位是谁。 是沈迟川的母亲。 第7章 沈迟川的身世 沈迟川的母亲沈柔,本是书香世家的小姐,家道中落后被卖入青楼。后来和当时还是落霄宫侍卫的沐承相爱,生下了沈迟川。但是沐承为了权利,将沈柔进献给了当时的落霄宫教主。沈迟川自小就看着沈柔被折磨自己却无能为力,那个老教主还变态到逼着小小的沈迟川去看修罗道九头犬撕咬活人,让他看自己是怎么将人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沈柔被折磨致死,沈迟川长期下来,心底就形成了扭曲变态的性格,心中唯一的目的就是杀了老教主和沐承为母亲报仇。 -- 第9页 只不过后来的沐承篡夺了教主之位,老教主死在了沐承的手下,沈迟川最终又夺下教主之位,杀了沐承。达成目的之后的沈迟川,残忍之性不改,凶残弑杀,喜怒无常,残暴至极,最终被忍辱负重潜伏多年男主斩杀。 说到底,他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就是个坏人啊。 晏时君忽然有点可怜他,暗暗地叹了口气,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隐身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不能总是在这里逗留,要是时间到了恢复过来被沈迟川看到自己还不是一个死路一条? 他正想离开,目光一瞥,突然发现在牌位的旁边突然多出来一本书,他百分百确定刚才还没有,就是凭空出现的。 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难道不会就是秘籍吧? 怪不得是困难模式,从沈迟川的眼皮子底下拿东西,这还真的对得起它的困难级别啊。 不过系统也太看得起他了吧,这要是被逮住了那还要什么秘籍啊,干脆赐他一个骨灰盒比较实用。 晏时君在墙上面悄悄地摸索几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隐身了的缘故,就连动静也小了很多。趁着沈迟川回头,晏时君悄悄地从门侧闪身而入。 也难怪是当今魔教教主,现今武林中功力顶尖之人,沈迟川原本已经转身,直觉不对,立刻回头,沉声道:“谁?” 晏时君差点被这一声给吓尿,连大气也不敢出,贴着墙角慢慢绕了过去。谁知道沈迟川是不是长了狗耳朵,精准地朝他看过来,双眸寒意逼人,直直地射过来,要是目光有实体,晏时君现在早就被叉成了筛子。 沈迟川长指一勾,随身佩戴的长剑也刷得出鞘,寒光一闪,逼人的剑气兀自而出。晏时君感觉膀胱一紧,差点就尿了。 奶奶的,他是长了狗鼻子还是兔耳朵啊,老子都隐身成这样了还能察觉到? 沈迟川手里握着长剑,居然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晏时君吓得直接定在了原地,呈大字型紧紧地贴在墙上,看着沈迟川一脸的寒色,晏时君能想象到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出现在这里,还不得一掌把他拍到墙里,抠都抠不下来。 沈迟川一步步逼近,晏时君一动都不敢动,直到沈迟川定在了离他还有不到半米的地方。俊美的脸上满是不耐烦,他慢慢地靠过来,晏时君拼命地往后缩。 他现在多么羡慕千年老王八,最起码还有个壳供自己藏起来。 眼见着对方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晏时君感觉他的呼吸已经扑在了自己的脸上。 妈妈救我! 就在两人就差十公分的时候,沈迟川忽然停了下来,晏时君秉着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习武之人的直觉是可怕的,就在晏时君以为自己得救了的时候,沈迟川随着自己的直觉慢慢地低头,两个人的脸就差那么一点就靠在了一起。 只不过在沈迟川的眼里,面前只是一堵平平无奇的墙而已,而在晏时君的面前,可是一张放大的脸啊,长睫凤眼,英眉入鬓,面容俊美非凡,而且这皮肤也是该死的好,只不过这张脸除了美得不似凡人之外,也是充满了戒备。 晏时君憋着气,眼看着那个挺拔的鼻梁即将碰到自己的,而那两片唇瓣也越来越近…… 幸好这时,他身后那个跪着的人突然倒了。 随着咚的一声,那人直直地倒了下去,而且还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多年的医学经验让晏时君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尸僵。 那是个死人? 沈迟川立刻退了回去,将地上的人粗暴地拽着头发给固定好。晏时君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看到了那人的脸。 他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他的名字:沐承。 这赫然是前教主沐承! 《落霄》中只写了沐承被沈迟川杀了,也就是一笔带过,根本没说过他的尸体被关在了这里? 难道是有一些剧情自动补充了? 沈迟川从他面前离开,晏时君这才敢微微的松口气,一直憋着的呼吸也松了点,他微微地嗅了嗅,从空气中捕捉到了一丝丝几乎难以闻到的味道。清凉但又不刺鼻,有种似薄荷的味道,但是却又伴随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他立刻明白过来,他在现代时,在古籍之中见过一次,有一种药可以保肉身死后百年不腐,这也就是为什么沐承已经死了这么久,尸体却还完好的原因。而且因为人体死后才会僵直,也就是说沐承在生前就被胁迫跪在这里,死后尸体僵直自然就形成了跪态不变。 沈迟川想让沐承死后在这里忏悔百年。 沈迟川没有找到人,以为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问题。把歪倒的沐承放好,之后就离开了密室,晏时君松了一口气。粗略地扫了一眼书,扫到秘籍两字就直接揣在了怀里,正想离开,垂眼看到牌位后还放着一个东西。 确切来说,是一封信。 它就放在原本应该放着骨灰坛的地方。上面写着几个字——吾儿沈迟川,落笔沈柔。 这是沈柔给沈迟川的信。在《落霄》中,对于沈柔这个配角中的配角也就简单提过两笔,只说她媚骨天成,姿色绝人,但是内心却又善良纯真。看来沈柔真的是沈迟川这个反派的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了。 晏时君拿到了秘籍,没空管这么多,趁着隐身时间还未过去,他要赶快离开这里。 出门的时候沈迟川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按照原路返回,一路走到一楼,正对上在楼下站着的沈迟川,长衫随意包裹着修长的身体,肆意而又慵懒,墨发披散而下衬得他更显得俊美妖娆,如果忽略他充斥眼底的冰冷嗜血,晏时君真的能被这张脸给惊艳得流哈喇子。 -- 第10页 沈迟川面色阴冷,看向晏时君的眼神更是寒意逼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晏时君心底一惊,时间到了! 第8章 他被亲了?! 沈迟川慢慢地走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在外面套了一件素白金纹长袍,内衫简单裹着,露出修长的脖颈,再往下是莹白如玉的肌肤,性感的锁骨,紧实的胸膛顺着衣领的倒V隐匿而下,性感而又妖孽,就是这张恨不得在脑门上刻一个“凶”字的俊脸打破了这么完美的意境。 晏时君咽了口水,自知今日躲不过,一贯飞速旋转的大脑此时却成功卡了壳,隐藏在外袍下的双腿抖得跟安了电动小马达一样。随着沈迟川步步逼近,晏时君步步后退,直到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书架,后退的步伐就此被切断。 完了,他好像看到了天边佛祖带着慈爱的目光在向他招手,在呼唤他一同步入西天极乐世界。 沈迟川已在近前,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逼视着晏时君,周身从内而外的压迫感让晏时君憋得喘不过气来。 “夜里出现在这里,你信不信就凭这点本座就能杀了你?”沈迟川捏着晏时君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直视自己,眼底的嗜血毫不掩饰地暴露出来。 晏时君瞥了一眼他腰袢的长剑,成功地怂了:“教教教教……主,我只是……” 沈迟川冷道:“你看到了什么?” 晏时君哭丧着脸:我说我什么也没看到你信吗? 沈迟川又逼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 晏时君一个趔趄被沈迟川逼在角落里,对方的眉眼扫在他的脸上,呼吸中还透露着微微的酒香,混着他身上不知道的什么味道,竟然出奇的好闻。 晏时君不自觉地捂紧了怀里的秘籍,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被沈迟川看在眼里:“偷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偷……” 沈迟川勾唇,伸出手来,拂过他的脖子,顺着半***一路而下,晏时君一惊——难不成要劫色?他还是处男十九年,含苞待放的小雏菊啊,难道就要被摧残了吗? 那只长年握剑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却隐藏着暗暗的力量,晏时君在他手底下不过一只跳蚤那么渺小,秘籍轻而易举地就被拽了出来:“没有偷?那这是什么?” 晏时君本来已经做好了就此献出珍藏十九年的贞操,却不料怀里一轻,沈迟川手上赫然是刚才他刚刚取得的游戏道具! 沈迟川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从本座的藏书阁里偷了什么?” 说着,他低头向手里看去,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书上赫然四个大字映入眼帘,就连没脸没皮如晏时君也禁不住老脸一红。 从上至下四个大字,端端正正地用正楷写着,生怕人认不出来----撩!汉!指!南! “卧槽……” 这样直接真的好吗? 这让人家怎么好意思呢! 沈迟川估计也是没有料到,眼底闪过一丝惊愕。晏时君抓住机会,灵机一动,一把夺下那本书,深吸一口气,把留存了十九年的脸面都给丢了:“其实我早就仰慕教主,自从第一次见到教主的那一面起,教主英姿飒爽就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自那以后我的爱意犹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难以舍弃。只是苦于男儿家的羞涩,所以才在半夜潜入藏书阁想要寻找些方法,好让我学学以后也能离教主近些……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却被教主发现了,这让人家的脸面放在哪里啊……嘤嘤嘤……” 沈迟川的脸色越来越古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说你钟情于本座?” 晏时君上唇咬着下唇,可怜巴巴地泪眼盈盈地看着沈迟川,点了点头。 楚楚可怜又带着些许被戳穿的羞涩,看到没,这就是影帝级演技!晏时君简直想给自己颁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晏时君摸了摸后腰上别着的凤凰血,幸好被搜走的只是秘籍,要是凤凰血的秘密是被这魔头知道了,他今天果断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沈迟川勾唇,笑了起来,在那一瞬间,晏时君却在他的眼里没有看到狠厉之色,居然有些阳光明媚,看得他居然愣住了,好像……真的挺好看的…… 但是下一秒,晏时君就笑不出来了。 “哦?你说你喜欢本座,那……”沈迟川俊美的五官逐渐逼近,他弯下了腰,重重地吻了上去。晏时君呆呆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脸,饶是再流利的嘴也说不出话来,脑子里像是点了一串大地红,噼里啪拉炸得他脑子都混沌了。 他他他他他他他被吻了? 被一个男人给吻了? 沈迟川的唇瓣凉凉的,但却柔软得很,唇间不似他想的那样充斥着茹毛饮血的血腥气。他在现实世界中凭借着他这张得天独厚的脸和舌灿莲花的口才前前后后也拐到过几个女朋友,但是每次接吻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对方口里总是带着让人不舒服的味道,不外乎是饭食和口红。所以他很不喜欢接吻,但是沈迟川居然不一样,他的唇齿间充斥着淡淡的清凉的味道,缭绕在他的口里。 慢着!口里? 沈迟川他居然…… 晏时君像是慢了半拍一样,他被男人给亲了!! 他!晏时君!天字一号大直男! 被一个男人给亲了! -- 第11页 晏时君一个激灵,火速把他给推开,这时候的他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居然能把沈迟川推得一个踉跄。 “你!”沈迟川还没被人这么拒绝过,正想发火,脸上狠狠地一疼,晏时君甩在他脸上的一巴掌让沈迟川彻底愣了。 “你敢打我!”沈迟川双目赤红,明显是怒极,就连本座都忘了说。 沈迟川的手已经放在了佩剑之上,还未出鞘,晏时君豆大的泪珠猝不及防地从颊侧滑下,让他居然有些措手不及起来。 “你……哭了……”沈迟川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触摸面前那张哭花的脸,一滴泪珠落在了他的手上,灼热得他的手有些发疼。 晏时君惊恐地捂着嘴巴,脑子里一片空白,推门就冲了出去。在门口站着的几个守卫也显然没反应过来怎么从里面跑出来个大活人,正想上去拦住他,却听得里面一个声音传出来:“别拦他。” 沈迟川独自站在书架旁,呆呆地看着指尖那一滴圆润的泪珠,盈盈地反射着夜明珠的光。 刚才看到他哭自己为什么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他向来没有什么感情,***的时候有多少人哭着在他面前求饶他都没眨过眼,反而更加感受到一种刺激感,但是晏时君为什么不一样? 看着他哭,自己为什么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居然有点……酸涩…… 第9章 只要秘籍用得好,不... 这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沈迟川莫名其妙地察觉到心底有一丝不安,总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变化了…… 怔忡之间,暗处走出来了一个人,身姿笔挺,隐隐透出即将要爆发的力量,一身武者服干脆利落,从头到脚趾都透露着一丝不苟。来人正是沈迟川的贴身侍卫邢俞,在沈迟川进到密室的时候,邢俞就一直在暗处守着,一方面是为了保护沈迟川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够阻止人发现密室。 只不过在尽忠职守地完成本职工作的时候,顺便“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场面。十几年的训练让邢俞的表情早就不容易表露出来,即使是目睹了自家教主强吻之后被扇巴掌的刺激戏码也能将脸维持得像个人形AI,恭恭敬敬地一拱手,询问道:“教主,需要属下去追吗?” 沈迟川摆了摆手,眼底万年难得一见的迷茫被敛了去,立刻又换上一副冷峻的面容:“方才你可看到他进了密室?” 他,自然指的是晏时君。 邢俞否认道:“禀教主,属下刚才并未看到晏公子去密室。” 沈迟川眯着眼,对于邢俞的忠心,他自然是不会怀疑。凭借邢俞在黑暗中视物犹如白天的功力,自然是没有人能瞒过他的眼睛,如果晏时君没有去密室,难不成……他…… 沈迟川眉心一动,心底忽然涌上一种猜测——他难不成是真的喜欢自己? 沈迟川咳咳两声,吩咐邢俞道:“你去看看,到底藏书阁有没有一本书……叫……” 邢俞俯首听令,半晌也只听到一个叫字,迟迟没有下文,他斗着胆子抬起眼皮,却发现一向杀伐果断的教主的脸上居然是……尴尬? 是尴尬吧,是吧?是吧! 试问一个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的魔教教主的脸上露出一瞬间的尴尬表情,这冲击力可不亚于火星撞地球,银河系毁灭啊! 沈迟川半天还是没说出来那四个字,皱着眉,有些愤愤地一拂袖:“算了,你回去吧。” 邢俞诧异地抬头,回去? 这就完了? 教主不过是说个书名而已,为什么会这么难以启齿? 难不成…… 邢俞仿佛被人点破一般,猛地一个激灵——教主难不成是在某方面实战经验不够足,想要找些春宫图学学? 邢俞忽然有点失望,他怎么这么迟钝,居然看不出教主的需求,他真的不是个合格的侍卫。 看来,明日得需要替教主寻些宝藏春宫来。 ———————————————— 此时的晏时君也顾不上其他,脚底下像是踩了风火轮一样跑到房间里,门被他哐当一声摔上,动静之大,就连地上的晏三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两句,翻了个身继续睡着了。 而晏时君此时是一点睡意都没,他捂着心脏,胸腔处心脏跳动得剧烈到他都感觉撞得手疼。 脑海里像是按了重播键一样,巡回播放着刚才接吻的画面,沈迟川放大的眉眼,俊朗的面容,还有那一瞬间眼底的狡黠,都清清楚楚地映在他的脑海里。沈迟川的唇瓣凉得吓人,只是轻轻地贴在他的唇上的那一瞬间,他都不可抑制地战栗了一下。 晏时君捂着心脏,他感觉再跳下去,他怕不是要心律失常了。 他拼命地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想要把脑海里的沈迟川赶走,也让自己的心跳慢一点。 对了,他忽然想起来,他刚才打了沈迟川! 虽说这件事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但是在转移成功的同时,心脏在那一瞬间停顿了一下。 然后跳得更快了…… 完犊子了,他刚才居然打了沈迟川! 《落霄》第一大反派沈迟川! 茹毛饮血,冷酷无情,动不动就把活人扔去喂狗的沈迟川! 他呆呆地看向自己的手掌,就是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刚才居然甩了沈迟川一巴掌! -- 第12页 请问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果然是冲动一时爽,后悔火葬场。 不对,这哪是火葬场,他感觉黄土都埋到胸口了好吗! “系统!” “宿主,我在。” 晏时君哭丧着脸:“还有没有补救的办法?例如时光倒流,记忆缺失之类的,反正能救我一命什么我都认了,只要我有的什么都可以给你,给我留一个底裤就行。” 系统铁面无私地回道:“本系统内不带有此功能。” “完了。” 黄土埋到脖子了。 晏时君看着手里的秘籍,怕是这辈子没希望用到了,要不就当个陪葬品算了。 系统又说道:“现今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让他对宿主你改观。” 晏时君带着鼻涕一把泪两行地一抬头:“还有救?” 系统故作高深:“合理使用秘籍。” 言外之意——撩汉秘籍使的好,不怕反派撩不倒。 晏时君从怀里掏出来书,顺便给自己打了个气,摊开在灯下细细研读起来。 认真之致,都感动了他的语文老师。 只不过才读了没过半个时辰,晏时君把书一甩:“系统!” “宿主,我在。” “我问问你。”晏时君一脸的义愤填膺,指着秘籍道:“你告诉我,这制造偶遇,壁咚,爱的抱抱是怎么回事?” 系统:“宿主,这是恋爱必备法则。” 晏时君又哗啦啦翻了两页:“那你再说,这满满的一整张的土味情话是怎么回事?” 系统:“情话有助于增进感情。” 晏时君胸腔里涌起一阵怒火:“狗屁!这玩意儿都是多少年的东西了,能不能整点有用的!你丫的S级道具就这货色?” 系统:“没错,S级,道具总共三个基别,S级,SS级,SSS级” 晏时君:“……” 你他妈逗我? 系统:“三代系统倾情推荐,结合三代经验,童叟无欺,绝对适用于古代人。” 你用这么严肃的语气打广告真的好吗? 晏时君是个没用的墙头草,禁不住人鼓动,被系统这么一说,他忽然也迟疑了——这东西在现实世界是用惯了的,但是在古代世界呢,这种稀奇玩意儿说不准就了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晏时君忽然想试试看了…… 毕竟死马当活马医。 第二天。 晏时君灯下研究到了后半夜,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直接就倒在桌子上睡着了。还没睡半个时辰,门就被一脚踹开,伴随着伙房大妈的大嗓门,晏时君差点吓得一个激灵从桌子上摔下去。 “呵,还真当自己还是那个富贵公子了?老娘告诉你,在这里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卯时起床你是不知道?” 晏时君打着哈欠,撑着眼皮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含糊地应着:“知道了知道了。” “我看你知道个屁!” 伙房大妈不知道甩过来个什么东西,正好砸到晏时君的脑门上,拿下来一看,是一个木制的牌子,约莫着有半个手掌那么大,做工精致,上面还雕刻着“无夜”二字。 晏时君眼前一亮,这难不成是沈迟川的寝宫无夜殿的通行令牌? “今日教主吩咐了,早膳由你送去,半个时辰之内必须送到,要是晚了冒犯了教主……嗤——”大妈冷笑一声,口水差点喷晏时君一脸,轻蔑地笑了笑,后面半句不用说也知道,冒犯了教主的后果必然是直接拖出去修罗道喂狗。 大妈拽着肥硕的屁股一扭一晃地走了,晏时君装模作样地对着她的背影虚空踹了一脚。 呸! 第10章 你的唇瓣真好看,软软... 晏时君纵是满腔奔腾而过的草泥马也要屈服于生活,他只在心里偷偷骂了两句,还是要随便抓了把脸清醒清醒就去了厨房。 厨房分为内外两室,内室是做饭的地方,伙房大妈大叔在房间里面烧饭,烟雾缭绕得一米之内人畜不分。外室就是摆放分配饭菜的地方。 现在外室没有人,饭食都做好了被整整齐齐地码在桌子上,标明了应该被送往的地方。 在落霄宫简直就是个阶级观念根深蒂固,就连伙食方面都表现出了眼中的阶级歧视——先是普通武者,三粒米加一碗水的清粥配黄里透黑的杂粮馒头;小头目们,咸粥加馒头外带一盘小菜;核心人物,一荤两素加一汤,还有自选甜点;至于沈迟川,琼酒鱼肉,山珍海贝,处处都透露出明晃晃的奢侈。 晏时君一边愤愤地回想自己一连吃了半个月的青菜糊,再吃下去自己头上都能长草了,一边观察了一下地形,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时候,悄咪咪地偷捏了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 清香甜腻的味道在口齿之间萦绕,晏时君心满意足地眯着眼,果然,甜食可以促进大脑产生多巴胺,使人心情变好,这话真的不假,每次吃甜食晏时君都感觉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慢着,心情变好?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沈迟川的饭菜中规中矩地摆放着各式的肉和蔬菜,他在伙房干苦力的这一连数天沈迟川的饭食就没变过,就不腻么? 说不准他脾气这么暴躁就是甜食补充不足导致的呢? 要不……给他加个餐? 想到此,晏时君悄悄地把那几盘甜食一块放在食盒里,说不准能治一治他这动不动就暴怒的脾气呢? -- 第13页 无夜殿分为内外两殿,外殿是议事所用,内殿才是他的寝宫。凭借着无夜殿的令牌,晏时君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内殿,外殿还算是人来人往,一进入内殿就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整个院子空无一人,假山花草树木一应俱全,但是却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仿佛一切都是画出来的一样,一切都太中规中矩了,倒显示出一种死气。 而且他在一路上就没见过几个仆人,无夜殿就像是他的主人一样,无处不透露着阴森。 晏时君忽然想起来《落霄》中形容无夜殿的一句话——“没有任何生机之感,一年四季都有一种置身于冰窟一般的寒冷。” 这句话说的真不假,晏时君从后背到后脖颈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怪不得厨房这么多人,没有一个愿意来无夜殿,不仅要面对着沈迟川那张随时抽刀拔剑的脸,还有经受这种环境上的煎熬。 拐了九九八十一个弯儿,晏时君终于远远地看到沈迟川的卧房,门口终于出现了两个大活人,好歹让他没有一种进入鬼屋的感觉了。他靠近一看,一个冷面雄壮肌肉男,另一个凶脸威武大壮汉,一左一右两个门神,活像阎罗双刹,阴影把小小的晏时君笼罩其中。 他忽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还不如看不见人呢。 阎罗双刹垂眼瞅了他一眼,伸手捻出来一根银针,在每个饭菜里面都试了一个遍,等到看到第二层,里面粉粉嫩嫩的几个糕点成功让两位阎罗双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们对看了一眼,成功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惊愕,那程度,不亚于山崩海裂世界末日。 冷面教主手里拿着这种粉粉嫩嫩糕点的场景能想象得出来吗? 不能。 卧房里面只有沈迟川一个人,随意地歪倒在软榻上,身上半揽着件长衫,举手投足间都是慵懒随性,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会让他关心半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翻开面前的书。 晏时君一进门就看到这么一副美人卧榻图,一个没兜住差点鼻孔一热流出来两行鼻血。 沈迟川不发火的时候还真他妈的好看,好看到让晏时君怀疑人生的那种。 这不过这好看还没等持续半分钟,沈迟川立刻察觉到来人,抬眼的一瞬,立刻又换做了一副冷面孔。凤眼狭长弧度优美,眼尾还染着些许媚红色的慵懒色,眼底却早已是一片森冷。 晏时君深吸一口气,立刻换上一抹得体的笑:“教主。” 说着,晏时君把食盒里的饭食摆放在桌上,沈迟川扫了几眼晏时君端来的饭菜,满满的一桌子大部分都是甜食。 白嫩的糯米饼,粉红的桃花糯米粥,莹绿的绿豆糕,还有一大堆连见都没见过的东西,花花绿绿的摆放了满满的一桌子。 以往送到无夜殿的大多是一些摆盘精美的山珍海味,日复一日从未变过,但是沈迟川对吃食并未有太多要求,对于他来说,吃食不过是能够果腹的东西罢了。至于味道,不太难吃即可。 沈迟川皱着眉头,指着桌上一堆不应该出现在无夜殿的东西:“这是什么,为什么给本座上这些东西?” “甜食啊,”晏时君理所应当地说道,“无夜殿每天的吃食都是一成不变的东西,就不腻吗?厨房的糯米糕和豆花是新做的,特别好吃。” “本座不食这个,端走!”沈迟川有些不耐烦。 “别啊,吃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晏时君就差没说出来“给你吃甜食就是让你改改你那破脾气”。 在沈迟川的记忆里,甜食已是幼时在母亲那里吃到过,当时母亲带着他过着清贫的日子,甜食也是半个月才能吃到一次。自从离开了母亲,他再也没碰过甜的东西。 沈迟川心底有些触动,但是面上还是看不出来的冷:“心情?你是怕本座心情不佳祸及你?” 晏时君被戳穿了目的,嘿嘿一笑,急忙转移话题:“别啊,来,这个桃花糕特别好吃,我当初在厨房里偷吃过好几回呢。” 晏时君献宝似的呈给他一个,正对上沈迟川不失威严的眼神,讪讪地又给放了下来。 好吧,他错了,刚才他不该蹬鼻子上脸的。 沈迟川撩袍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饭食,筷子在饭食上悬空了半天都没下筷子。 晏时君看着沈迟川的侧脸,眉峰紧蹙,凤眼在尾端挑起一个优美的弧度,眼尾还略带着些倦意,顺着挺拔的鼻梁而下,便是那张总是少不了刻薄言语的嘴。 唇瓣的弧形很美,薄唇却透出隐隐的性感,就连现代唇模都不如他一半好看,唇色是天然的粉色,嫩得就像是面前的桃花粥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酌一口。 一看到他的唇瓣,晏时君就莫名地想起来昨夜藏书阁,沈迟川冰凉的唇轻轻地印在他的唇上,两唇相接的触感居然是出奇的柔软……他竟然开始有些回味了?! 沈迟川察觉到目光,皱眉:“你在看什么?” 晏时君嘴一瓢:“你的唇瓣真好看,软软的,唯一不足的就是太凉了……” 说罢,晏时君的脑海里晴天一阵霹雳! 什么? 他在说什么? 第11章 误入浴室?! 疯了疯了疯了啊啊啊啊!!! 沈迟川先是一愣,眼底涌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但面上是猜不透的表情:“你在说什么?” -- 第14页 晏时君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讪讪一笑:“教主我把饭菜放在这里了,小的还有事就先走……啊——” 晏时君正想逃跑,沈迟川长袖一甩,内力一出,门刷得应声而闭,晏时君就这么光荣地磕在了门上,跟门来了个法式热吻。 完蛋了,晏时君直觉大事不妙,小命不保,在心底直呼两声:“系统!系统!” 脑海里的系统被叫了半天才像没睡醒似的慢吞吞地有了反应,晏时君心里好歹舒缓了一点,谁知道系统连面儿都没露出来,只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几个字: 自求多福。 晏时君:…… 然后……平日里活跃得一批随叫随到比管家还勤快的系统在此刻成功嗝屁了。 你丫的还能更不靠谱点吗?!! 晏时君被迫回头,眼睁睁地看着沈迟川一步步逼近,白皙玉润的脚就这么光着踩在地面上。这人在自己的寝宫里不仅是鞋子,就连衣服都不好好穿,只松松散散地裹着一件外袍,里面一眼看过去绝对中空,衣襟处直接就是一个性感倒V领,紧实白皙的胸膛露出半边,另外半边隐藏在松散的外袍之下,随着走动若隐若现。 晏时君大清早的就要经受如此视觉冲击,震撼到晏时君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坚定不移地相信了十九年的钢铁直男身份了。 沈迟川慢慢地靠近了晏时君,虽说此刻他的身侧并没有佩剑,但是周身散发而出天然的冷淡气质也让晏时君吓得不禁腿软。 沈迟川显然很满意晏时君被吓到腿软的表现,微微勾了唇,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没……”晏时君哭丧着一张脸,沈迟川靠得太近,他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道都传入了晏时君的鼻尖,这种压迫感让他有些气短,反射性地想推他一把,手却贴在了沈迟川裸露的胸膛之上。这一把按下去——这紧实的肌肉啊,这完美的线条啊,晏时君咽了口水,他还可以再摸摸吗? 沈迟川冷声问道:“你可知,敢对本座挑逗,你是什么下场?” 晏时君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支支吾吾地辩解:“我没有……挑逗你……” 虽说他本来是想的…… 天地老爷如来佛祖圣母玛利亚随便一个神都可以,有没有可以来救救他的!! 作为交换他可以十年单身! 不……还是五年吧…… 沈迟川:“上一个对本座这样的人,被本座扔去喂了狗。” 沈迟川声音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平平淡淡的语气讨论别人的生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很好”之类的话。 “喂狗?”晏时君小腿一抖。 修罗道九头狼犬? 晏时君忽然回想起书中对于九头狼犬的描写——面目丑陋,凶残至极,喜食人肉,战斗力极强,落到它们的手里几乎就没有能够活着出来的。 我擦…… 他花样十九岁年华就要葬身于此了吗?他还没暴富,还没迎娶白富美,还没走上人生巅峰,就这么……死在这里? 晏时君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被成功攻破了,他眼珠一翻,仰天长啸一声:“不!要!啊——” 好吧,晏时君就这么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为什么“晕”要加引号呢? 因为晏时君是装的。 沈迟川先是被晏时君突如其来的一声嚎给打了个措手不及,然后又眼睁睁地看着晏时君倒在地上,嗤笑一声:“这就晕了?” 他十分嫌弃地用脚踢了踢在地上的晏时君,而晏时君此时已经完美地装成一个死人,身体绵软无力,随着他的力道动了动。 他都晕了,总不能沈迟川就这样把他扔去喂狗吧。 晏时君一直忍着,就盼着沈迟川把他嫌弃完了扔到一边,等他“醒来”的时候沈迟川气也消了,就不会追究责任了。 但是面前的反派大人明显不想按套路出牌,晏时君闭着眼睛,耳朵变得就异常的灵敏,他感觉面前有人淅淅索索地靠近了,沈迟川的手慢慢地触碰过来。 晏时君心底一凉。 他该不会知道自己是装的吧? 他要干什么? 掐死,还是一掌拍死,还是直接一刀掏心挖肾? 完了完了,晏时君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谁知道晏时君只感觉到一只手指贴在了自己的唇瓣上。真实的反派大人却没有这么多戏,他伸手晏时君的眼前晃了晃,确定他没反应了,反倒摸了摸晏时君的唇瓣,软软又暖暖的,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好像还真的有点凉。 晏时君:这怎么跟书里的不一样?教主大人好像有点萌? 教主大人生平第一次对别人的嘴巴感兴趣,他盯着晏时君的唇瓣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晏时君只感觉教主大人的视线一直在自己的脸上停留不去,他只能一直闭着眼睛装晕,但是装着装着,可能是昨晚研究秘籍睡得晚了,晏时君昏昏沉沉地居然真的睡着了。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一睁眼,入目的就是无夜殿奢华到极致的天花板,身下软软的睡着极其舒服,一连睡了半个月茅草垛的晏时君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正想继续补个觉的时候,忽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他不是睡在地上的吗?怎么会这么软? -- 第15页 他低头看向身下,这里居然是沈迟川的软塌,早上他送饭食来的时候就看到沈迟川躺在这上面。 他居然睡在了沈迟川的软塌上!他记得沈迟川是很讨厌别人睡在他的寝宫里,就连他最宠的侍妾尹半烟也只是等他兽性发泄完了就得卷铺盖走人回到自己的寝宫里。 而他居然有胆子睡在了这里,而且还睡了一天? 他该不会是梦游爬上来的吧,要不然就沈迟川那动不动就把人扔去喂狗的性格怎么可能把他抱上来? 晏时君环视一周,发现周围并没有一个人,沈迟川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机会大好,此时不逃何时逃? 他正想去开门,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在说话,听声音像是邢俞。自知前门走不了,那他就翻窗算了,晏时君一路朝反方向跑去,才发现这里大得惊人,还没跑两步他就发现自己迷路了。 窗户没找着,他一路兜兜转转却发现了一扇小门,这扇门和外面那扇正门比起来小了不只一个尺码,明显就是后门啊,沈迟川这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准备和秘密后门? 晏时君想也没想直接推门就走了进去,一推门,潮湿得不像话的空气就扑面而来,往里面走,光线就越是昏暗,还起了一层薄雾。而且这里地形复杂,山路十八弯都没它饶。 于是乎,晏时君就光荣地迷路了…… 谁能告诉他这里到底是个什么鸟地方啊! 而在此时,就在晏时君刚刚推门进来的那扇小门的门口,邢俞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被打开的门,有些迷茫地挠了挠脑袋:“教主进浴室,没关门吗?” 第12章 浴室意外 此时的晏时君在里面已经被九曲十八弯的路给绕晕了,他只觉得越往里面走,雾气也越来越浓郁,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浓厚,雾气也浓郁到可见度只在五米以内。 而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儿,像是新鲜花瓣的味道,只不过被蒸腾的热气给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味道也浓郁了不少。并且越是往前走,温度也是越来越高,隔着鞋底都能感受到从地下冒出来的热气,蒸得他忍不住解开了几个扣子。 晏时君越来越发觉不对劲,饶是他反射弧有半个地球那么长也该反应过来了——渐浓的雾气,浓郁的香味,越发沉重的湿气,伴随着温度越来越高,这几点加起来,晏时君的内心指向了一个不太确定但是不得不确认的事——这他妈不会是浴室吧! 他不会这么倒霉吧! 晏时君抱着残存的侥幸心态,又往前走了几步,不料脚下踩到了一摊水儿,水面和鞋底接触,适时地发出了响声。 雾气蒸腾之中忽然一个声音传来:“谁!” 话音刚落,晏时君被吓得一个激灵还没缓过来,雾气之中破风而出一柄短刀,幸好他反应快,那柄短刀直接擦着晏时君侧脸而过,斩下几缕碎发,直直地扎在他身后的柱子上。 晏时君心里短暂窃喜:幸好躲过了,小爷我可真是身手敏捷。 俗话说,人不能嘚瑟,一嘚瑟就容易遭报应。 而晏时君就是那种又欠又嘚瑟的货色,估摸着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非要给他点教训。他的高兴还未持续半秒,突然脚底一滑,腰一闪,然后以一个非常妖娆的姿态…… 扑通—— “啊——” “谁!” 一连串惊呼加质问再加重物落水声,晏时君只觉热水席卷而上,还未看清楚眼前形势,鼻腔里和口里就一连灌了几口水。他在水里扑腾了半天没找到落脚点,混乱间他好像抓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攀着就爬了上来。 终于离开水面的晏时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连呛了好几口水的他咳了半天才缓过来,睁开了眼睛……正对上面前一张放大版俊美得过分却又冷森森的脸。 晏时君想扇自己一巴掌,想看看这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这一定是梦对吧,他怎么可能会跑到沈迟川的浴室,又这么好死不死地掉进他的澡盆里? 又好死不死地攀在了他的身上,顺便又把他按在了身下? 此时的沈迟川被晏时君体重压制着,整个人被按在了浴池的边缘,而晏时君现在就正好趴在他的身上,双手撑在了他的头两侧。两人相距极近,进到晏时君能够数清楚对方浓密而卷翘的睫毛,感受到对方愈发浓重的呼吸。 更可怕的是。 沈迟川此时光溜溜的,不!着!片!缕! 隔着一层湿透了的布料,晏时君清楚地感受到教主大人起伏的胸膛和紧实有致的肌肉。 在这一瞬间,晏时君想哭。 这一定是梦对吧。 晏时君自我安慰道:这一定是梦,等我闭上眼默数三声,再次睁开眼梦就醒了,沈迟川就不在了。 但是等到晏时君再次睁眼的时候——他怎么还在啊啊啊啊!!! 而且杀气比刚才更真实了嘤嘤嘤…… “够了没?”沈迟川看着面前趴在他身上,一脸欲哭无泪的晏时君,像是拎小鸡仔一样把他拎出了浴池。 晏时君浑身是水地被甩在地上,沈迟川冷声道:“你当真觉得本座不敢杀你?” 晏时君认怂一绝,慌忙摆出一副哭唧唧的表情:“教主,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您的浴室,我自请厨房打杂半年受罚,实在不行一年也可以,求教主饶命。” -- 第16页 说罢,晏时君抬眼觑了冷面的教主大人一眼,他此刻站在水池里,下半身隐匿在水下,上半身裸露着,肩宽窄腰,肌肉匀称,腹肌人鱼线性感得诱人。 晏时君在这个时候还不忘咽了口水,真好看啊。 果然应了那句话:美人宰杀不用刀,勾魂夺魄全靠腰 沈迟川迈着长腿从浴池中走出,在关键部位露出来的前一秒,晏时君急忙闭上了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大家都是男的,他有的自己又没少,有什么不可以看的? 但是等他想通了睁开眼的时候,沈迟川已经用毛巾裹好了下半身,站在他的面前了。 沈迟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谁给你的胆子?” 晏时君撇嘴:“我……我也不知道这里是教主的浴室啊,要是知道,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进来啊。” 沈迟川不耐烦地从一旁抽出来佩剑,一阵寒风直接从面前刮过,甚至抽的晏时君的脸都有点疼,剑锋闪过,刀刃上映出了晏时君煞白的脸。 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说动手就动手呢? “不要啊——教主三思。”晏时君为保住小命也顾不上脸面,毕竟脸面这东西对于他来说也是丢多了已经习惯的东西。见刀还没见血就哭喊着扑了上去,抱住了沈迟川的大腿。 然而老天爷总爱跟他开玩笑。晏时君摸着良心发誓,他真的只是想抱住沈迟川的大腿,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根本就没有想趁机占教主的便宜,更没想扒掉教主大人唯一的遮羞布。 但是世事就是那么的无常。 所有他根本就没有想过的事,全部都明明白白的发生了。 晏时君颤抖着抬头,发现……沈迟川的脸……有点绿。 应该是被他气的。 沈迟川暴怒,怒吼一声:“滚!” “滚滚滚,我马上滚。”晏时君如获大赦,真的是用了生命在执行教主的命令,直接手脚并用,“滚”了出去。 话说门口守着的邢俞,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本书,这本书有些泛旧了,就连页脚都卷了起来,很明显是被翻阅多次。他宝贝得护在怀里,就等着教主沐浴之后出来进献给他。然而里面一声怒气十足的声音扰乱了他的计划,邢俞急忙把书揣进怀里,赶了进去。 直接就和一个不明物体迎面撞上。 那人只顾着跑,嘴里连连几句抱歉,连看都没看他就跑了出去。 邢俞却有那么一瞬间迷茫——那怎么看怎么怂的背影,怎么这么像……晏公子? 第13章 他有感觉了? 沈迟川烦躁至极,长剑被他一手挥了出去,利刃顺着屏风划过,上好的檀木丝绸被毫无怜惜地毁成数瓣,散落一地。 他看着晏时君落荒而逃的背影,沈迟川默默地低头,不知道怎么的,刚才他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柔软的掌心不经意之间拂过。就在那一瞬间,他居然……居然有了感觉? 怎么可能! 他一向自制能力惊人,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越想越火大,也不知道到底是气晏时君还是在气自己。纵是心底已经有了些许的猜测,他偏不信这个邪。 一个沐承走狗的儿子,他也配? 想到此,沈迟川厉声唤道:“邢俞!” 远在门口的邢俞身躯一震,多年侍奉的经验让他从沈迟川的语气中就能判断对方的情绪。就凭这恨不得能掀翻了房顶的声音,混着醇厚的内力传入他的耳朵里,要不是他及时运气自保,必定会被震得在床上躺半个月。 邢俞脚底恨不得踩着风火轮,急匆匆赶过来,躬身道:“属下在。” 邢俞抬眼觑了沈迟川一眼,脑门上恨不得刻着“冷”字的教主大人此时只随意在身上搭了一件外袍,腰带随意一揽,墨发披散而下,垂至腰际,发尾还滴着些许的水珠,沾湿了大半外袍。要是不看他那张简直要吃人的脸的话,这简直就是一个让人血脉喷张的美男出浴图。 邢俞忽然有些迷茫,在他的记忆中,沈迟川很少会生气,因为他总是有一种胜券在握,将所有人拿捏在股掌之中的自信决绝。表面上虽然有些玩世不恭,但藏在眼底深处始终是沉若寒潭,仿佛这世界上的人都不配让他的心情变化哪怕一点。 除了晏时君。 这才多长时间,沈迟川已经发火了两次,每次都是实打实的火气,连带着他也遭了不少罪。 明明招惹他的人是晏时君,怎么每次遭罪的都是他啊! 沈迟川赤着脚从邢俞的身边走过,冷峻的眉眼让邢俞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对方只丢下了一句话:“让尹半烟来。” 邢俞胆颤心惊地应了一声:“是。” 是夜。 尹半烟抬眼觑着面前面色阴冷的男人,心底有些发怵,倒了一杯酒递到沈迟川的唇边,柔声道:“这酒是我找人从山下新运来的,教主尝尝?” 沈迟川冷冷地盯着尹半烟的脸,眼神若冰刃一般像是能透过眼睛直直射进心底,尹半烟被他盯得后背发凉,干笑着转过头去。沈迟川却强行掐着尹半烟的下巴,强迫他面对自己,妩媚俊秀的脸,就算是带着些惊恐也是好看得惊人,不论从哪里看过去都美得不可方物。 比晏时君那个又瘦又小的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是……他怎么满脑子都在想着他? -- 第17页 尹半烟不敢动弹,只能任由沈迟川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松开了他的下巴。沈迟川烦躁地啧了一声,眼底满是不耐烦。尹半烟多年的小倌不是白当的,察言观色乃是一绝,察觉到沈迟川情绪不佳,主动攀上他坚实的肩膀,柔声道:“教主可是对我今晚的表现不满意?” 沈迟川眯着眼,盯着桌上还剩下半块的桃花糕愣神,他没有吃甜食的习惯,至于尹半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随意乱动他房内的东西。敢在教主寝宫里偷吃的,也只有晏时君了。 尹半烟见沈迟川没有反应,不依不饶地撒娇,粉嫩的樱唇嘟着就要凑上来。 沈迟川却直接起身,披上了外袍。 尹半烟不明:“教主?” 沈迟川看都没有看一脸茫然的娇美男人,不带有任何感情地说道:“自己滚回去,本座说过不要在无夜殿里过夜。” 沈迟川做出的决定,从来不给任何人反问的机会。跟在他身边很久的尹半烟自然明白这一点,连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半句,委委屈屈地含着泪,只裹了一个外袍匆匆跑出了门。 可是教主大人今日烦躁得不一般,等到躺在床上的时候,鼻尖萦绕着浓郁的熏香,这是尹半烟的味道,只不过当年沈迟川随口说了一句这熏香味道不错,尹半烟就再也没换过香。 沈迟川对香并没有什么挑剔,况且当时的他还真的觉得这香的味道不算难闻,但是现在…… 邢俞在门外守着,已经打了不知道几十几百个哈欠,本来已经昏昏欲睡,尹半烟哭哭唧唧从房间里跑出来的时候成功把他从周公那里给硬拉了回来。还没等再次睡着,房间里一声怒吼把他给彻底惊醒了。 “邢俞!” 邢俞心里一惊,这一声怒吼简直把他的肾上腺素给加满了,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他第一反应就是猜测是不是教主出事了?沈迟川从未如此震怒过,难不成是谁又冒犯了教主?还是宫里那几个老顽固又给教主递交了什么言语不善的帖子? 这一声震撼力之大,若不是邢俞拦住,就连一旁一同守夜的几个高级武者都闯了进去。 可怜的邢俞慌忙间抹了两把哈喇子,一路小跑进去:“教主。” 只见教主大人只着一身内袍站在床边,指着被子冷声道:“把本座的被子换了,点上熏香,不要让本座再闻到这个味道。” 邢俞:…… 合着他身为侍卫还要干丫鬟的活儿? ———————————————— 话说从浴室里跑出来的晏时君屁股上像是插了火箭筒一样,窜得飞快,高中体测一千米都没现在这状态牛掰,一路窜回了柴房。 柴房里,晏三在桌边坐着还未睡着,见他回来晏三才松了一口气,关切道:“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全身都湿了?” 晏时君没空一一回答晏三的问题,刚才教主赤条条的玉体还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后劲儿极大,单凭记忆就能让他血脉喷张,鼻血差点一个hold不住就飞流直下了。 晏时君摆了摆手:“我没事,你先睡吧。” “这怎么能行?”晏三担心地说道,“公子你脱下来衣服,我去厨房生个火给你烤烤。” 晏三虽说是个下人,当初晏宸风光的时候没有亏待过他,现在晏宸没落了他也不离不弃,忠心耿耿。晏时君拗不过他,再加上一直穿着这一身湿衣服过夜不免要感冒,就脱下来衣服递给他:“谢谢了。” 晏三脸一红,笑了笑:“公子客气了。” 说着他就出门去了厨房,晏时君裹着一个破布毯子,回忆起刚才的情形,不免窝在墙角里瑟瑟发抖——他连人家裤子都扒了,沈迟川现在应该是恨不得要宰了他吧? 不是应该是。 一定是。 第14章 攻略计划进行时 晏时君仰天四十五度角惆怅,算起来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个多月了,本来撩汉进程为零就已经够让他气馁的了,这下可好,扒了人家的裤子这一壮举直接导致进程跌为负值。 他这是上辈子炸了地球这辈子才这么倒霉吧。 万一等到书中情节进行到男主复仇成功一刀宰了反派的时候,他还没攻略成功,等回到现实世界他就是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儿了啊!他还没来得及结婚暴富难道就直接跨越到在公园里和老太太们跳交谊舞了吗? 不,不可能的,想他年轻貌美一枝花,还有大好年华等着他去快活,屈服是不可能屈服的。 所幸晏时君并不是一个只会怨天尤人屈服命运的人,很快就从挫折中恢复过来,身为二十一世纪新新青年,本着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见刀刃不认输的精神,他给自己打了一把气,再次翻开了他的……撩汉秘籍。 晏时君自我安慰,系统既然说这是一部集三代系统的智慧和经验得来的道具,说不准就记载了怎么哄好NPC的方法。 果不其然,晏时君在书页的角落里发现了好东西。 只见撩汉秘籍第九章 第七节——如何哄好生气的攻略对象。 方法一:色诱。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计绝对是古往今来屡试不爽的最直接的引诱方法。记住引诱诀窍——媚而不骚,艳而不俗,若隐若现,似露非露。用你最性感火辣的身材和纯欲魅惑的脸去征服他吧!】 -- 第18页 这是一个正经的秘籍该写出来的话么?怎么感觉像是……老鸨在调教青楼新来的姑娘?感觉下一秒就要教给他怎么水到渠成将人扑到在床然后做一些少儿不宜的嘿嘿嘿事件了。 不过……不得不说好像还挺有道理…… 次日。 为了更好的完成“色诱”这一任务,晏时君拿出来自己能拿出手的最好的衣服,牺牲了一把美色从洗衣服的小丫鬟那里借来胭脂水粉,准备使用亚洲三大邪术之一的化妆,好好打扮一番。 晏时君对着铜镜,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欣赏一把晏宸的这张脸:这张脸和现代社会的晏时君长得有几分相似,最大的不同就是晏宸太瘦了,自从落霄宫被灭,晏宸就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瘦得整个人都脱了相——脸色蜡黄,眉骨突出,脸颊都凹了下去,显得很没有精神。但是也能看出来五官清秀俊朗,要是胖一点必定也是个美男子。 晏时君把胭脂水粉在面前摆了一桌子,光是认清楚桌面上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是干什么的就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然后拼命地回忆古装剧里女子描眉,化唇,涂胭脂的步骤,准备工作做了一大堆才正式开始。 无奈直男式化妆技术的匪夷所思程度不亚于直男式审美,都是非人类得一批。化妆后的晏时君成功从一个相貌还算俊美的男人进化成了如花——艳红的眼影,厚重的唇妆,两坨樱桃小丸子式腮红能亮瞎狗眼,偏偏晏时君还自我感觉优秀,对着镜子嘟了嘟唇,对系统道:“你说他要是爱上我,情不自禁想要强上可怎么办?”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可能是晏时君这张脸对它冲击力太大,一时死了机,半天才用一成不变的电子音自动分析数据后说道:“结合大数据分析得出,攻略对象看上你的可能是百分之一。” 晏时君燃起的希望被浇灭了大半,还自我安慰道:“好歹有百分之一。” 系统继续说道:“此可能性是发生在视野因为特殊原因或者突发事件受到创伤,导致视觉系统失调,不能正确分辨才会发生。” 晏时君:“说明白点。” 系统:“除非他瞎。” …… 我草泥马! 晏时君偏偏不信这个邪,身为不自量力界元老级别人物,晏时君偏要撞一把南墙再决定回不回头。 然后……晏时君这个南墙简直是撞得头破血流。 教主大人扫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当真以为这样本座就能看上你?当本座瞎吗?” 当本座瞎吗…… 瞎吗…… 果真是应了系统的那句话:“除非他瞎。” 第一次色诱计划宣告圆满失败,打不死的小强又开始准备了plan B。 方法二:不经意之间散发魅力。 【不经意之间散发出你的魅力,这种魅力没有刻意那般做作,只需要将气质中和在举手投足之间。比如,在他叫你的名字的时候,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清纯而又惹人心怜;可以借用香薰辅助,当你轻轻撩起耳边的秀发,淡淡的香味飘散至对方的鼻尖,无意才是最撩人。】 晏时君了然一笑。 无夜殿,邢俞正在汇报近日落霄宫动态,晏时君端着饭食在门外叩了叩门,听到里面传来准许进入的声音才轻轻一撩衣摆,步履青莲,纤纤碎步,走了进去。 他摆好了饭菜,见沈迟川走进,特地伸出一只手,将耳畔的碎发轻轻撩至耳后,动作轻柔,眼神含情似水。 晏时君唇角自信一勾,自己专门新梳的头发,身上还撒了点自己捣鼓了几天才配出来的独一无二的香水,看老子不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眼角瞥到沈迟川的脚步停下了,晏时君心里一喜:有用! 沈迟川的金丝白玉靴居然往后退了两步,问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晏时君顺势抬头,忽然记起秘籍里面的内容,要在不经意之间散发魅力,在被叫到名字抬头的时候要怎么着来着?对,要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然后…… 沈迟川看着他,沉默了半晌:“你……患了眼疾?” 眼……疾!!! 老子这卡姿兰纯情大眼睛给你wink你居然说这叫眼疾! 眼疾你妹! 晏时君死都没想到打击还没结束,沈迟川又往后退了两步:“本座记得你去了厨房,怎么会洒了马尿?味道这么冲?” “我擦?” “老子这叫香水!” 他精心配制的香水好吧! 沈迟川你这个大脑退化了几千年的古人,嗅觉感官是祭天了吗!老子这叫香水! 第15章 壁咚了? “给本座滚出去。” 随着沈迟川的一声爆喝,明明白白地彰示着,晏时君的plan B再次宣告失败。 空有一身撩妹技巧,却频频栽在沈迟川的身上。晏时君还真不信了,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新新青年,撩妹界长老级人物,还整不了个npc了? 晏时君偏不信邪,这几日挑灯夜读,拿出了当年高考的架势,一点一点去研究分析秘籍,要是当年逼他被草药书的太爷爷看到他这典型的一根直肠通大脑,学到多少拉多少的货色有一天能成功崛起,还不得高兴得从坟里面爬出来原地旋转360度加跳一曲disco。 经过几个晚上的冥思苦学,晏时君这一次把理论基础打结实了,便开始谋划起了实战操作。 -- 第19页 某天傍晚,晏时君端着晚膳去往无夜殿。 天气转冷,夜幕时分寒意更甚,把晏时君冻得忍不住打了两个哆嗦。看门的见是晏时君来送饭,也没有拦住他,直接把他放了进去。 晏时君进到殿里,无夜殿空旷万分,窗户四下敞开着,南北通透,竟然比外面还要冷几分。 只见沈迟川坐在书桌前,翻阅着手里的卷轴,认真至极,并没有理会晏时君。 本来想刷一波存在感的晏时君在看到沈迟川只穿着一件单衣的时候,眼前一亮——撩汉秘籍第三章 第四节,不经意的温暖才更容易让对方感动。 学以致用的精神立刻就体现出来了有木有! 而现在,就是他晏时君送温暖的时候了! 为了不打扰他,晏时君悄悄地靠近,而沈迟川过人的敏锐力早就察觉到晏时君的异样动静,故意不言,面色如常,心底却冷笑一声:哼,他多次献殷勤果然目的不纯,这次终于想要动手了。 指尖慢慢地按在了腰袢的短剑上,若是晏时君对他不利,必然会落得一个血溅当场的后果。 晏时君靠近了,沈迟川眼底闪过一丝危险,正想抽出短剑,殊不知身上被披上了一件外衫:“教主,夜色寒凉,注意不要着凉。” 说罢,晏时君唇角上扬45度,眼皮下垂半扇,眼神躲闪,将含羞带怯这四个字诠释得极其完美——撩汉秘籍第四章 第一节,男人都喜欢温柔贤淑,记住眉眼间一定盛满无辜娇羞之色,怜爱而又激起对方的保护欲。 沈迟川盯着他看了半晌,晏时君心里窃喜:成了! 沈迟川:“本座有内力护身,不会冷。” …… 晏时君:滚你妹的内力! 晏时君尴尬地笑笑,在沈迟川看傻逼的眼神中从无夜殿中退了出去。殊不知在他出去的那一瞬间,沈迟川的看向自己身上衣袍的眼神,罕见地闪过一丝柔软。 某天,落霄宫藏书阁。 晏时君和一个打扫的下人换了班,自己来替他收拾藏书阁,就是掐准了沈迟川会在这个时间段来。 他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朝沈迟川靠近,装作崴了脚,一个不留神摔了下去——撩汉秘籍第一章 第一节,意外最容易制造心动。 正常人在看到别人摔倒的一瞬间第一反应应该是去接住他,然后一个近距离接触,两人四目相对,从对方的眼底看着自己的影子,盛在满心的温柔里……简直是偶像剧标配啊有木有! 很显然教主大人不是一般人。 在晏时君摔下去的那一瞬间,沈迟川习武十几年的敏捷力再此时得到了充分体现——转身,撤脚,背手,一气呵成。 晏时君捂着被撞破的脑门,欲哭无泪。 又是某日。 风和日丽,天高气爽,这里风景独好。 这是作为旁观者的邢俞的心理活动。 时间线拉回半柱香之前,他跟着沈迟川去练武场,看着沈迟川把全武场的武者给撩了一个遍,然后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晏时君。 也不知道晏时君到底哪里来的胆子,二话不说直接就把教主大人壁咚在了树上。 是的,你没看错,是壁咚! 晏时君一手按在沈迟川的耳畔,一手把他的衣服扯下来半边,露出小半截锁骨和前胸。 这可是教主大人啊! 冷面无情,杀伐果断,嗜血残忍的教主大人啊! 就这么被按在树上还被人扒开了衣服,大白天的就摆出一副被强上的良家妇女的架势? 晏公子好胆量! 邢俞在那一瞬间忽然不知道是先去拉开晏时君还是先捂眼以免目击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少儿不宜画面。 邢俞内心激动加兴奋,但是其实现在的晏时君心里其实是懵逼的,他只不过因为总是攻略不成功,不得已做了一个额外任务然后从系统那里换来一个助攻机会。系统对于这个助攻机会给出的解释是可以帮助晏时君,拉进和沈迟川之间的距离,还能提升反派对他的好感度。 然后也就是那么一瞬间,也不知道系统到底对他干了什么,只不过就是短暂地晕眩了一下,等到醒来的时候……谁能告诉他面前为什么会有一个放大了的沈迟川的脸! 谁又能告诉他为什么他的手会放在沈迟川裸露的前胸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 果然,系统所言不假,果真是“拉进”了距离。 他现在选择不要这个助攻机会还来得及吗? 沈迟川的眼里除了愤怒还有惊愕,在那一瞬间他对上晏时君的眼睛,感觉自己的内力像是被短暂封印了一样,居然一点都没有反抗的能力,就这么被按在了树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是他的错觉吗? 晏时君抬眼对上沈迟川的眼神,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死一般的沉寂。 沈迟川不动,晏时君也不敢动,仰头看着沈迟川,脖子都要断了——壁咚什么的简直就是为了高个子人群量身定做的是吗! 而且系统你是瞎吗?他比沈迟川矮了一头一点气势都没有还玩什么壁咚! “你要做什么?”沈迟川冷着脸看他,要是眼神是刀子,晏时君现在已经被穿成了筛子了。 晏时君咽了口水:“没,脚滑……” 第16章 强行撩汉最为致命 -- 第20页 沈迟川的眼神越发的阴冷,幽深的眸子像是能穿透人的眼睛看至心底深处,晏时君的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股寒意顺着心脏往外散发,逐渐蔓延至六腑四肢。 他第一感觉就是不妙,有种脑壳在脖子上即将不保的感觉。果不其然,下一秒晏时君只觉自己贴放在沈迟川前胸的手被攥住,然后被狠狠地别在身后,沈迟川下手一点都没有怜惜,他的关节清脆的一声响,待到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晏时君已经被人反过来按在树上,刚才的壁咚情形此时形成了相反的状态。 形势不妙,果断认怂是晏时君始终秉承的活命第一法则,可怜巴巴地讨好道:“教主,我错了。” 沈迟川攥住他手腕的手狠狠一用力,晏时君疼得狠狠一声仰天啸——卧槽疼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是想去喂狗了?”沈迟川那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就在近前,如果抛去他愤怒得想要***的语气,那晏时君还真的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 晏时君疼得眼泪汪汪:“教主,我真的错了。” 一旁看戏的邢俞在心里默默地数了一下,沈迟川相同的威胁套路在晏公子的身上已经用了数遍,每每都是耍个嘴皮子,从来没照做过,要是在别人身上,他早就是修罗道的一具白骨,不对,连骨头渣都不剩下。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双标? 晏时君被沈迟川逼在近前,迫不得己只得在脑海里拼命求助现在唯一能帮上忙的系统,一连在心里默念了数声,系统才像是刚睡醒似的悠悠在他的脑海里出来,留给他四个字:“出奇制胜。” 是你丫的把我搞到这种地步的,就不能有点道德愧疚感吗?到现在了还跟我玩什么文字游戏? 系统被晏时君在心里吐槽了一通,好脾气地又用不带有任何情绪的声音解释了一番,晏时君一边听,脸色越来越不好,半晌:“这样……不好吧……” 系统用一成不变的电子音说道:“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晏时君:你就是掐准了我现在不能求别人了是吧! 晏时君的脑海里在进行着一场拿他十九年脸皮做担保的逃脱计划,而在沈迟川的眼里,晏时君目光涣散,游离不定,是他落霄宫宫主魔教第一教主的名号不够响亮还是他沈迟川平日杀伐果断,狠厉暴虐的风格不够震赫?晏时君在这个时候居然都能走神? 沈迟川气极,一手直接掐着他的下巴强迫着晏时君抬头面对自己。 本以为会看到一张惊恐求饶的脸,谁知晏时君抬头对上的眼神忽然变了,变得……含情脉脉,还带着点羞涩? 这有什么好羞涩的? 沈迟川自认为见过大风大浪不轻易被影响情绪,练得一身不形于色,捉摸不定的神秘感,但是他这神秘感在第一次见到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晏时君的时候,还是落败了。 殊不知,此时晏时君的脑海里,系统正在语音操作:“抬眼直视对方,目光含情,略带羞涩,要演出能让人一眼万年的感觉。” 一眼万年? 晏时君默默对系统交流道:“要看一万年啊,这特么也太久了吧!” 系统:…… 他是倒了什么霉,才会摊上这么一个智障宿主。 沈迟川猝不及防地一愣:“你……” 晏时君按着系统的操作,沈迟川攥着他的手居然松开了点,真的有效果! 晏时君趁热打铁,柔声问道:“教主,你为何要害我?” 沈迟川懵了:“本座何时要害你?明明是你出来先招惹的本座……” “害我这么喜欢你……” 沈迟川话还没说完,直接就被卡了壳。 这是什么操作!! 他竟无言以对啊草! 晏时君按照系统的教授,继续轻声道:“教主可知我今日怎有这么大的胆子去冒犯教主?” 沈迟川皱眉,直觉他不对劲。 晏时君长袖掩面,低声抽泣了两声,终于还是抛弃了十九年的脸皮说出来了那句话:“我对教主太过倾慕,见教主总是对我不理不睬,所以才鼓起勇气,来一表我对教主的爱!” 沈迟川攥住晏时君的手彻底松了,退后了两步,从沈迟川的脸上,晏时君明显地看到了“你丫的是不是脑子有病”几个字。 在一旁的邢俞噗嗤一声,没憋住。 沈迟川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邢俞立刻住嘴:“属下直去惩戒堂领罚。” 晏时君见沈迟川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觉得分外好笑,本着不见黄泉不要脸的本质,他继续逼近:“教主,我对您的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飞流直下三千尺不断,您就不能看看我吗?难道就这样忍心去践踏一个如此热忱的心……额。” 晏时君说得正起劲儿,还未看清楚动作,只觉一阵冷风,邢俞腰袢的长剑便落到了沈迟川的手里,剑锋一闪而出,剑端正抵在晏时君的胸口。 沈迟川像是含着冰碴子的眼神射过来:“滚。” 晏时君嘿嘿一笑:“教主,不要总是动粗嘛,倡导人与人之间和谐相处,促进人类文明健康发展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啊。” 沈迟川指尖稍稍用力,剑锋穿过晏时君的外衫,再往前一寸必定能穿破他的血肉。 沈迟川:“滚。” 晏时君:“好嘞,立马就滚。” -- 第21页 沈迟川:…… 看着晏时君“滚”得果断的背影,沈迟川冷眼将矛头对准了一旁憋到内伤的邢俞,邢俞见势不妙,顿觉要倒霉,直接想开溜:“教主,属下现在就去惩戒堂领四十板子。” 还没走两步就被沈迟川一声“双脚不想要了?”给吓了回来。 邢俞讪讪:“教主有何吩咐?” 沈迟川咳咳两声,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邢俞急忙听令:“是。” 半晌,邢俞尝试着抬头问道:“那惩戒堂的四十板子……就不用领了?” 沈迟川扫了他一眼:“双倍。” 邢俞:教主我错了,我不该笑的…… 第17章 成了他的侍从 一连失败了这么多次,小强就算是打不死现在累也要累死了,更何况是晏时君,真的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于这个《落霄》第一反派,他是色诱也上了,魅力也使了,关心也做了,情话也说了,这还要他怎么样?总不能直接拉床上强上了,用培养肉体感情? 晏时君又忽然想到两人的体力悬殊——好吧,就算是强上这个方法,他这个弱鸡也没有机会。 这到底要让他怎么样啊! 这段时间的不间断打击都快让他身心俱疲,唯一的一件还算过得去的好事就是尹半烟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根据原先的说法,尹半烟的身体大好,也就是晏时君可以从厨房解放的日子。 好歹不用听厨房大妈整天唾沫星子飞溅的说教和谩骂了,晏时君拿出阿Q精神自我安慰——好歹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死也想不到,刚从厨房解放出来,又有一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无夜殿要重新招一个侍从。此消息一出,霎时间整个落霄宫上上下下***,所有人做事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做的不好就被扔到落霄宫去伺候里面那个怪脾气的主子。 几乎落霄宫所有人都知道沈迟川的脾气,暴虐易怒,在沈迟川身边的贴身侍从来没有撑过去十天。根据服侍过沈迟川的仆人们说,他们每天都胆战心惊,他的前任侍从们不是被吓疯了的,就是被沈迟川给直接从无夜殿扔出来的。长久一来,就连沈迟川都感觉到厌倦,所有的侍从没有一个合他的心意,索性也不选了。自从上一个侍从空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一直都是身为侍卫的邢俞又跑腿又端水兼职干着丫鬟的活儿。 邢俞一连干了一个多月,忙前忙后还不敢有怨言。直到今日邢俞被派出去办事没人给沈迟川煮茶,才让他察觉到挑选贴身侍从的重要性。 沈迟川直接把这件事扔给了邢俞,直接留下一句“选得不好你继续当丫鬟”的威胁。邢俞就算是为了自己,也要在选侍从这方面好好斟酌一番。他想了想之前几位侍从的下场,总结出来新侍从最重要的特点——胆大心细脸皮厚,并且在教主面前还能保持腿脚不抖不发怵的,光是这一点就难上加难。 恰逢此时,老天给了他一个重要的提示——听说晏时君从厨房被放出来了。 邢俞眼前一亮——这难道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邢俞仔细谋划一番,越想晏时君越合适,等这件事传到晏时君的耳朵里的时候,他正躲在厨房里,筹划着在走之前趁机掠夺一把,毕竟下一次再名正言顺地接触厨房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好歹得要在走之前吃一顿好的。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委屈了什么都不能委屈自己的肚子。 晏时君瞒过众人的目光,趁着厨房大妈跟洗衣房大妈们在聚众唠嗑。自己一个人潜到厨房里,钻进了桌子下面,从厨房里一连兜了小半袋吃的。邢俞把他从桌子下面捞出来的时候,在那一瞬间以为自己偷吃被抓了。 邢俞是典型的下人随主子,一样的人狠话不多。根本就没跟他解释太多,直接拎起他的衣领,晏时君就这么懵逼地被拽着强行体验了一把真正的轻功,只感觉是片刻的功夫就到了无夜殿,晏时君嘴里咬了半口的糯米糕还没咽下去就正对上沈迟川那双清冷的眸子。 完了,偷吃被抓了。 这是他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干啥啥不行认怂第一名的晏时君果断下跪认错:“教主,我错了,我不该偷吃。” 这一个歉道得是诚意满满,要不是他在认错之余还不忘又咬了一口手里剩下的半块糯米糕的话…… 沈迟川:…… 你这错认得还能再敷衍点吗? 而邢俞则没有管太多,一脸自信地对沈迟川禀报道:“教主,属下寻遍了落霄宫,认为还是晏公子最适合做教主的贴身侍从。” 晏时君:“???” 什么玩意儿,贴身侍从? 晏时君兴奋地搓搓手,有多贴身? 贴身侍从,这也就是说他会有更多的机会和沈迟川接触,那他也就是说有更多的机会攻略他? 竟然有如此大好机会? 沈迟川冷冷地扫了晏时君一眼:“你是想让他来恶心本座的么?” 晏时君:!!!说谁呢你!我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还嫌你恶心呢! 晏时君即便是内心千万草泥马,但还是为了任务抛弃尊严,讨好着凑上去:“教主留下我,我可什么都能干,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熏香暖床什么都可。” -- 第22页 邢俞脸一红,咳咳两声:“最后一句就不要了。” 晏时君拍了拍胸脯:“我绝对可以,大不了给我个实习期,实习期一过,您要是对我不满意再把我开了也不迟嘛。” 沈迟川皱眉:“实习?开了?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晏时君尴尬,刚才一激动忘了和面前这位古人在思想上最本质的区别:“就是试用一段时间,您不满意了我就离开。” 邢俞也附和道:“我见晏公子……勇气过人,必能好好服侍教主。” 言外之意就是教主你这么冷漠暴虐,能找到个不怕你的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晏时君不明所以:做侍从跟勇气有什么关系? 虽然不明白邢俞说的什么意思,晏时君还是不住地点头,就差把“选我”俩字刻在脑门上了。 沈迟川这人疑心极重,晏时君如此殷勤他就越是怀疑,但是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他倒要看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晏时君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终于,两人虽各怀鬼胎,却达成了同一个目的。 在此时的沈迟川眼里,晏时君是诡计多端,暗藏谋反之心的小人。 他看向晏时君的目光也愈发的阴沉。 而晏时君此时在心里的想法却是:终于有机会撩汉了啊啊啊。 看老子不让你败在老子的石榴裙……啊呸……牛仔裤下! 第18章 什么叫尴尬?这就叫... 晏时君成为教主大人贴身侍从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落霄宫,所有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一边放心自己不会被扔到无夜殿面对那位冷面无情的主子,一方面又开始可怜这个不幸被选进去的倒霉蛋。 只有晏时君自己还喜滋滋地以为成为了教主的侍从,好歹也能趾高气昂一把,毕竟跟了个牛逼的主子,连带着下属也跟着嘚瑟不是? 但是等晏时君走在路上的时候,却发现事情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样? 一路上不管是认识他的还是只有一面之缘甚至连面儿都没见过的各位无一不例外地都用同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那种眼神让晏时君那一瞬间以为自己是棺材盖都盖了一半的垂死之人。 就连晏三听说此事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哭得鼻涕一把泪两行,仿佛他不是在送晏时君进无夜殿而是上黄泉路一样。 看得晏时君多想大声吐槽一句:你是来送我上路还是给我上坟啊你! 晏时君好不容易摆脱了泪腺极其发达到可以与孟姜女请战的晏三,当晚就搬进了无夜殿,他被安排在无夜殿旁的一个小房间,和邢俞的房间相隔不远。 为了能够得到沈迟川的欢心,以免被他一个不如意就扔出来。晏时君这几日在无夜殿日日端茶送水,扫地研墨,尽心尽责,可谓是一点都没懈怠,沈迟川一开始还疑心重重地盯了他数天,但都没能从他身上找出来一丁点破绽,搞得他以为晏时君是真心实意来找活儿干。 整个无夜殿在晏时君的打理下,居然开始变得井井有条起来,规整到沈迟川完全挑不出来一点毛病。 当然,除了……某晚上。 沈迟川皱眉,看向床上突然出现的某人:“你在本座的床上做什么?” 晏时君一脸安详地躺在沈迟川的床上,只露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眨巴眨巴着眼睛,分外理直气壮地说道:“天气转凉,教主不需要在下暖暖被窝么?” 沈迟川也不跟他废话,刷的一声,寒光一闪,照例是长剑出鞘,晏时君特别有眼力见儿地从床上爬起来:“在下走了,教主好好休息。” 晏时君溜到门外,回头就见房间内灯烛一闪而灭,陷入一片黑暗,晏时君默默摇头:“我这样撩还不够明显吗?沈迟川这人怎么这么难撩啊!” 自从那晚晏时君给教主大人暖床不成反被威胁了一顿,就被勒令在日暮之后不准再进入他的房间。这么一搞,晏时君表面上是当了沈迟川的侍从,实际上他的攻略任务根本就没有得到半点进展,而沈迟川仿佛在他面前就是清心寡欲了一样,他能想到的法子都用光了都没能让他的扑克脸松动半点。 “唉。” 晏时君一边擦着已经干净得能当镜子照的桌子,一边趁没人仔细打量了一把铜镜里的脸——无夜殿的伙食不错,晏时君在这里吃得好,睡得香,这几天脸都圆润了不少,最起码晏宸这张脸好歹不再那么枯瘦没有气色,也显得好看了很多。衬着他这秀眉桃花眼,薄唇高鼻梁,更显得秀美绝伦。 这张脸就算没有尹半烟那么绝美,起码也有八分朝上吧,怎么在沈迟川的眼里就这么差劲呢。晏时君撇了撇嘴,忽然心里涌上一个猜测,难不成……是沈迟川不行? 他这么想着,外殿的大门被人推开,晏时君条件反射地一个激灵,转头看去,隔着一扇屏风只能隐隐看到有一个人影经过。接着就传来了邢俞的声音:“教主。” 不知道邢俞来禀报什么事,沉浸于攻略计划中的晏时君并未太多理睬,因为他和沈迟川二人只隔了一个屏风的原因,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免会传进晏时君的耳朵里。 不同于往日,邢俞此时的声音不再那么沉稳,就连面上都有些尴尬,仿佛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教主,前几日您让属下去藏书阁找的书,属下找到了几本,不知道教主现在还……需不需要?” -- 第23页 “书?”沈迟川不解,“什么书?” 邢俞环视一周,不知道是不是此时从头顶蔓延到脚指头的尴尬影响了他的判断,邢俞竟然没有察觉到屏风后面有一个大活人在站着。他见晏时君不在,犹犹豫豫地提示道:“就是……那日在藏书阁遇见晏公子的那天……” “晏公子”这仨字幽幽地飘到屏风后面的当事人耳朵里,他一瞬间来了精神:霍,还跟他有关? 沈迟川在那一瞬间就想起来了晏时君手里的那本《撩汉秘籍》,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尴尬——晏时君居然没有骗他,藏书阁还真有那种书? 见沈迟川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邢俞更加确定他找到的书肯定很合沈迟川的口味。 晏时君此时也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邢俞给沈迟川带来了他想要的书,而且这书还和自己有关。 晏时君偷偷摸摸地从屏风后面探出来半个脑袋,他倒要瞧瞧,能让沈迟川感兴趣的能是什么书,说不准抓住了沈迟川的喜好还能在攻略反派的大路上迈出更加坚定的一步呢。 沈迟川咳咳两声,撇过头去:“那……书呢?” 邢俞偷偷摸摸从怀里掏出来三本书,献宝似的双手呈上来。在那一瞬间,沈迟川和屏风后的晏时君都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邢俞从怀里掏出来三本--《相公不在家我好寂寞》《性感小姨在线撩人》《房事六十八式》。 沈迟川:…… 晏时君:我擦?藏书阁这么一正正经经的地儿居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不对! 应该说沈迟川这么一个正正经经的人儿居然还看这种东西? 果然,街头小黄文历史悠久,博大精深,贯穿中华上下五千年,是古今中外男人的灵魂寄托地,精神安慰所。就连沈迟川这么一个正经人都不例外。 原来沈迟川平日里装得一脸人模狗样,背地里居然还挺会找刺激。 话说人一兴奋就容易嘚瑟,一嘚瑟就容易出事儿。晏时君一个兴奋过头,不小心撞上了身后的屏风,然后随着轰隆一声,屏风光荣倒地……晏时君就这么尴尬而又羞耻地出现在小黄文交易现场。 还能有什么比偷听被抓更尴尬的?有,那就是偷听别人交易小黄文被抓。 邢俞嘴角抽了抽:“晏……晏公子……” 第19章 男主登场 沈迟川的脸在看到那三本书的时候就已经成功黑了半截,当他看到屏风倒下后还保持着明显偷听姿势的晏时君的时候,索性连剩下半截都黑了。 晏时君见状不妙,脚步往后挪了挪。即使是身隔数米,他也感受到那即将迸发而出的怒意,就连脖子都凉飕飕的。 而距离极近的邢俞才是彻彻底底地一连打了四五个寒战,脑子里只有三个字在回荡:他!完!了! 沈迟川长指在邢俞的书上点了点:“这就是你想献给本座的东西?” 教主大人的面色平淡,唇角甚至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但是跟随他多年的邢俞比谁都明白,这笑容一出,对方也就是相当于半只脚踏入棺材了。 虽说沈迟川迟迟未动手,但这并不代表者他就会好心放过自己,邢俞更倾向于沈迟川正在考虑他现在到底是先清理始作俑者还是先杀人灭口清理目击者。 邢俞在心里默默流泪——若是晏时君不忽然出现,教主可能还会饶他一回,但是偏偏就被人看到了,以沈迟川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传出去呢? 说到底,都怪晏时君! 邢俞暗暗转头瞪了一眼此时在一旁正筹划逃跑的某目击者,后者见邢俞充满哀怨的眼神投过来,自知是自己连累了邢俞,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在心里默默道了个歉。 晏时君心里明白,一般人被撞见这种场面不免会产生尴尬。但是对于晏时君这种大学宿舍期间不管是静态小黄图还是动态动作小电影都被舍友一块拉着看的现代新青年,网盘里少说也有几个G的***资历。对于他来说这不算什么,但是在古代毕竟还不是现在那么的开放,况且对方还是平日里不用装逼也带范儿的冷面教主。 其实尴尬晏时君也还能接受,但是沈迟川这个动不动就抽刀拔剑要抹人脖子的鬼性格,万一恼羞成怒想要宰了他怎么办? 不行不行,他还没跻身富豪榜,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怎么可以让大好年华终结于此? 晏时君小脑袋瓜一转,根据他多年看剧的经验,一般偷听被抓连连说“我什么都没看到”的这种往往是活不过接下来两集的炮灰。晏时君吸取经验,果断没有否认,反而大大咧咧地说道:“大家都是男人嘛,血气方刚,我明白。” 晏时君其实只是想安慰一下教主大人的自尊心,谁知道沈迟川听到这句话,脸由黑转更黑:“你此话是何意思?” 晏时君一个激灵,他说错话了? 沈迟川从软榻上起来,邢俞见被人引走了战火,悄咪咪地退到了一边,暗暗松了一口气,顺便向晏时君比了个大拇指。 沈迟川一步步地逼近他:“你明白什么?” “明白,明白……”晏时君整个人都不好了,步步后退,“明白教主您看小黄书……” “看小黄书?”晏时君见状不对,扭头想跑,却被沈迟川一把拽住后颈给拉了回来。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被逼在一个小角落里,晏时君瘦瘦小小的身体被高大的沈迟川困着,动弹不得。 -- 第24页 沈迟川本来掐住他脖子的长指松了松,接着便顺着他的长颈而下,指尖勾开了晏时君的衣襟。沈迟川勾唇一笑,嗓音低沉富有磁性,萦绕在晏时君的耳边:“本座不屑于看那些东西,相比之下,本座更喜欢的是……实战……” 沈迟川冰凉的指尖贴附着晏时君的皮肤,冷得晏时君一个激灵,面前这个男人逼得进了,晏时君感觉,他好像要玩儿真的。 晏时君想要撩他只是为了完成攻略任务好回到现实世界,并不真的想要和他发生点什么难以言喻的关系啊啊啊啊! 就在这个危急关头,在晏时君感觉自己贞操不保的关键时候,门外传来一声通报声:“教主,北山主到了。” 晏时君一惊。 北山主李慕禾,《落霄》的男主角,他来了? 趁着沈迟川走神的功夫,晏时君从他的臂弯下钻了出去,一连撤出去五米远,明显松了一口气。见沈迟川的目光再次看过来,晏时君不着痕迹地又往后退了两步,指了指门口,提醒道:“北山主到了。” “等他走了本座一样可以收拾你。”沈迟川一看就看出来他的意图,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这句话却把晏时君砸了个半死——不是吧,还来,身为一教之主,您这么小气真的好么! 门被人推开,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形修长,风度翩翩的白衣男人,长得一张柔和温润的脸,眉眼如画,俊美至极,隐隐还沾着些出尘绝伦的仙气儿。这人和沈迟川虽说长得是一样的好看,但是气质简直完全不同。不同于沈迟川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地狱罗刹,李慕禾自小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举手投足之间是油然而生的自信洒脱,又因为后来落霄宫易主,他在外颠沛流离多年,那些苦难经历又让他暗暗流露出一种饱经风霜之后的内敛深沉。 反正怎么看都比沈迟川那张动不动就能冻死个人的脸柔和多了。 《落霄》中写李慕禾原本是前教主沐承儿子沐燃,因为落霄宫被灭在属下拼死守护下逃出,接着就是男频爽文一般套路——不小心坠落悬崖,然后得一高人相助,学成归来,易容之后潜伏在反派手下,忍辱负重多年找机会翻盘。 而他和晏时君的原身晏宸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关系——青梅竹马。 李慕禾关门转身的那一刻,晏时君注意到他往自己这么看了一眼,身形明显一震,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冲沈迟川一拱手:“教主,属下已经安排好,尹夫人的生辰宴今晚可正常举行。” “好,你辛苦了。”沈迟川淡淡点了点头,眼神淡然,显然并没有对此太过于上心。 但是晏时君听到,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尹半烟的生辰? 第20章 夜宴 《落霄》中写道,在尹半烟生辰宴当晚,男主李慕禾会乔装潜入无夜殿,想要偷当年沐承留下的一张藏宝图。殊不知沈迟川早就怀疑落霄宫有内鬼,这次生辰宴也只是他为了揪出来内鬼而设下的一个圈套。 李慕禾和沈迟川两人在无夜殿正面交锋,不料李慕禾在剑上涂了毒,沈迟川被毒伤到,而李慕禾男主光环庇佑,虽然没偷到图,但也在重重包围下顺利逃脱。只不过反派大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因为中毒而休养了很久。 慢着!受伤中毒! 晏时君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撩汉秘籍》第二章 第六节——英雄救美! 虽说自己不算是英雄,但是沈迟川除了他那动不动就拔剑的破脾气之外,看脸绝对是妥妥的美人。这难道不是上天赐予他的一个最佳的英雄救美的机会吗? 晏时君已经能够想到自己在关键时刻为沈迟川挡下一剑,自己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地躺在他的怀里,然后反派大人必然心痛万分,而且为自己英勇无畏的爱意而感动,这么一来,爱意值还不得嗖嗖得像是屁股上安了火箭炮一样飞速上升啊! 至于自己受伤中毒什么的这都不重要,要是他连这点毒都解不了的话那他学了十几年的医学都是喂了狗了。 在心里规划好了攻略计划,晏时君再次抬眼看向李慕禾,却发现他正暗暗朝自己这边瞟了一眼,正对上晏时君看过来的眼神,那一瞬间眼底一闪而过的哀伤被晏时君精准捕捉到。李慕禾并未过多停顿,随即就敛了眉,看向了沈迟川,神色如常。 在男主光环的加持下,沈迟川并未注意到李慕禾的异样。 李慕禾此时在沈迟川面前装得稳重得一批,举手投足分外自然,言语之间一点漏洞都无,就连神色都隐藏得极好。若不是晏时君上帝视角加持,不然根本就一点都看不出来他现在表面上恭恭敬敬,内心里却打着另一个算盘。 不愧是男主,心机简直了! 沈迟川只是简单听了两句他的禀报,无非都是一些宴会安排事宜之类的废话。沈迟川用意并不在宴会本身,并未过多询问,简单听了两句就摆了摆手,李慕禾便躬身退了出去。 在关门的那一瞬,李慕禾的眼神紧紧地锁定在晏时君的身上,眼底的深情一点都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身为直男被如此一个深情款款的男人盯着,就算是这个男人俊美非凡,晏时君背后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知怎么的,晏时君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不会在这个世界还要牵扯一把狗血三角恋吧? -- 第25页 他可是个直男,强迫去撩一个男人都已经够让他身心俱疲了,这要是还要和另一个男人再牵扯一把,还不如杀了他呢! ———————————————— 宴会从下午就开始准备,原本死气沉沉的落霄宫八百年难得一见地萦绕着一股欢脱的气氛,毕竟在全宫人的眼里,这可是教主十万年难得一次的良心发现,当然,也没有人真正关心教主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地宴请全宫。 为了引出这个内鬼,沈迟川也是下了血本,整个宴会排场绝对足,宴请了整个落霄宫包括座下四大山主在内的所有人,地点就定在落霄宫主宫。 而无夜殿的看守此时被撤了大半部分,只剩下两个低级武者守大门,摆明了就是有预谋,就差直接敞开大门欢迎内鬼进去了。 宴会准时开始,所有人都聚在落霄宫主宫议事殿,议事殿大得惊人,整个殿内的摆放和布置都以黑红为主,处处透出一种阴森嗜血的氛围,简直就是武侠剧里标准的反派老巢配置。正前方就是足有十几个台阶高的高台,高台上是一个暗金色雕花软塌,是身份最显赫人的专属位置。 此时的沈迟川正斜倚在软塌上,金丝玄色长衫衬得他面容多了几分邪魅,一手慵懒地撑着下巴,另一手伸手接过一旁递过来的酒杯,凤眼扫了一圈殿内肆意狂欢的武者们,唇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眼底似是闪过一抹嘲讽。 而宴会表面上的主角尹半烟就是一个完全没绕过来弯儿的恋爱脑,看到沈迟川肯为自己的生辰下如此排场,满心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宠爱,未来的教主夫人之位已经悬在了头上。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像个到处开屏的花孔雀一样,趾高气昂地贴在沈迟川的身边,显然已经将自己提前摆在了教主夫人的位置。 此时的全落霄宫上上下下都热闹得很,充满着狂欢的气氛,而殿上的武者们都不知道,整个落霄宫的精锐暗卫全部在暗处埋伏着,在静静地看着这场狂欢。 而此时的晏时君身为一个下人,主子不需要伺候,他自然是没地方去。现在离李慕禾潜入无夜殿还早,他并不急。趁着这个机会他充分发挥了自己吃货的本能——到处逛,到处吃。 宴会的餐食都随意摆放着,身为武者的各个糙汉子都在大口喝酒,抱着酒坛子醉醺醺地划拳,只有晏时君熟练地穿梭于各个酒桌,精准观察,下手快狠准地——偷吃。 所有人都醉得不成样子的同时,晏时君也吃了个饱,又抱着一盘糕点顺便来个饭后甜点塞塞缝儿。他边吃边环视一周,却并未见到李慕禾。只见台上最尊贵显赫的位置上的男人,手边已经放着好几杯空的酒杯。尹半烟依偎在他身边,不时地再递过去一杯酒,沈迟川看着心情大好的样子,照单全收。 喝的多了,他的面上已是有了些醉态,凤眼迷离,上挑的眼尾已经微微地红了,竟然是说不出的媚态。 晏时君往嘴里又塞了一口桂花糕,不禁感叹一声:跟沈迟川比起来,现代电视剧里面演的美人醉酒都弱爆了好么。 实际上沈迟川早就用内力将酒气给逼了出来,体内残存的酒气根本不足以让他觉得有半分醉意,顶多就是面上有些酒意。觥筹交错间,沈迟川往台下微微扫了一眼,台下早就是一片酒醉大汉,抱着酒坛子昏的昏,倒的倒,还能顽强坚挺着的也都接着酒劲儿开始糊侃吹嘘。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正想收回目光,却看到了角落里一个熟悉的没有主子管教现在正抱着盘子在胡吃海喝的某位小侍从。 第21章 和别人暧昧被教... 晏时君特地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怀里抱着一个足有他脸那么大的盘子,里面摆得满满腾腾的都是他搜刮了一路“缴获”来的战利品。一个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副不把自己当成下人的模样,吃得正起劲儿。双颊被塞得鼓囊囊的,像是啃坚果的仓鼠一般。那双灵动的鹿眼儿还滴溜溜地向周围扫视一圈,像是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迈着腿就跑了过去——在离他不远的一个酒桌上抢到了最后一个杏仁酥,心满意足地塞进嘴里。 边嚼边幸福地眯着眼儿,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开心得摇头晃脑。 沈迟川盯着他看了许久,见他高兴起来蹬腿晃脑的,自己的唇角也不禁勾了勾,心里默默腹诽——真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晏时君这个样子,沈迟川心头一动,竟然……竟然还有点可爱? 不会的!怎么可能!除非他瞎了! 沈迟川果断否认三连,又瘦又小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的小东西,他怎么可能会觉得好看? “教主?教主!”尹半烟见沈迟川在发愣,在他耳边轻声叫道。 沈迟川这才收回目光,低低地应了一声。尹半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群醉醺醺的酒鬼在饮酒划拳,甚至还有喝到激动处直接赤膊撂膀子的,粗鲁至极,看得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分外嫌弃地收回目光,顺便多看了两眼沈迟川洗洗眼,疑惑道:“教主看什么呢?” “没有。”沈迟川随口应道,并不打算多说,顺手接下尹半烟手里的酒杯,一口酒下肚,辛辣灌喉。这酒的烈劲儿比刚才的几杯更甚,沈迟川扫了一眼尹半烟手边的酒壶,只消一眼,他就看出来酒已经被换了。 沈迟川冷笑,果然,今晚有人会有大动作。 -- 第26页 宴会已经接近了尾声,晏时君吃得心满意足,一连打了几个饱嗝,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顺便又搜刮了一部分带去房间里囤货,毕竟落霄宫这么一个没有什么人情味儿的地方,办一次宴会可比双十一还难等,这一次还不得一次性屯个够。 趁此时议事殿外守卫松懈,晏时君在怀里裹了一堆吃的往房间里走,刚出了议事殿,只不过转了一个弯,就看到夜色中迎风而立一个修长的白衣男子,只消背影,晏时君就瞬间明白过来他到底是谁。 察觉到身后来人,白衣男子回过身来,俊秀的面容在月色下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在看到晏时君的那一刻,白日里一切的伪装都不复存在,在心爱的人面前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最本能的深情。 此人正是李慕禾。白衣长衫,儒雅风流,这个男主全身从上到下恨不得都写着“正派人物”四个字,跟这个魔教窝格格不入,也得亏是男主光环加持才让全员都瞎了眼看不出来他这个奸细身份。 李慕禾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哀伤的弧度,沉沉地叫了一声:“阿宸。” 晏时君心一沉,完了,该来的还是要来。身为比钢筋棍还直的直男,晏时君觉得被迫接受一个攻略同为男人的反派这个任务都已经够坑爹了,而现在的局势明显地告诉他,这个系统没有最坑爹,只有更坑爹。 李慕禾可是《落霄》第一男主角,整本书的走向都是围着他转的,他需要完成的任何一个任务,下定的任何一个决心都是影响剧情的关键要素,若是李慕禾中途出了什么意外,不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的,万一影响到后续故事发展,那晏时君要想回到现实世界可谓是难上加难。 而晏时君现在的身份是面前这位男主的青梅竹马,怎么着都要拿出影帝般的演技伺候好面前这位男主,不能让他对自己的身份生疑。 “阿宸。”李慕禾朝他走过来,晏时君本能地想后退一步,但是为了完成任务他硬生生地忍了下来,被李慕禾给揽在了怀里。 “阿宸,这段时间你过得还好吗?是我不好,是我太懦弱,没有勇气将你带出这个地方,对不起……” 被一个同性这么深情款款地抱着,晏时君后背成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强忍着想把面前这个人的头拧成中国结的冲动,在心里默念三遍“我能忍,我能忍,我能忍”,然后扯出来一个同款深情微笑:“不要自责,我会心疼的。” 呕—— 还能再恶心点么? 李慕禾面对着晏时君,手抚上了他的脸,深情地说道:“阿宸,这一阵子让你受苦了,你看你都……” 李慕禾捏了捏晏时君日渐圆润的脸,又低头看了看他怀里还没藏好的从宴席上顺来的糕点,把即将脱口而出的“瘦了”两个字吞了回去。 就算是戳瞎他的眼都看不出来这是受苦的样子。 晏时君自知有些尴尬,急忙转换话题:“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想要做什么就尽管去做。” 趁现在这个机会一定要督促他好好完成夺回落霄宫的大业,也让他能够早些回到现实世界。 李慕禾听罢,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眼帘,拳头握紧了又松开,看向晏时君的眼神也掺杂了些无奈:“阿宸,你听说了吗?我要成亲了。” 李慕禾成亲一事,晏时君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是自带上帝视角从小说《落霄》中知道的。《落霄》中真正的李慕禾其实和一位女子有婚约,而沐燃代替李慕禾成为落霄宫北山主,为了保护身份不被泄露,这婚约必然也要履行。大婚的日子就定在下月末,而且好死不死的那天还是沐燃的生辰。 晏时君本来想直接说一句:“我当然知道。” 但是又想到这么说似是有些不妥,随即就做出了一副做作至极的模样,伸手掩面,像模像样地抽泣了两声:“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 李慕禾见自己心爱的人伤心,心痛得无以复加,他伸出四个手指对天发誓道:“阿宸,我此生只爱你一个,等到我杀了沈迟川夺回落霄宫,必然八抬大轿迎娶你做我的夫人。如若做不到,天打雷劈!” 晏时君目光“柔情似水”,急忙捂住了李慕禾的唇,摇了摇头:“别这么说,我会心疼的。” 李慕禾声音低沉,柔软眷恋:“阿宸。” 晏时君羞涩垂眉,欲语还休:“阿燃。” 情到深处,人的生理欲望便催促着该干下一步了。 李慕禾慢慢地靠近晏时君,晏时君满眼都是李慕禾愈来愈贴近的五官,表面震惊,实则心里慌得一批——啊擦擦擦不是吧,该不会要亲了吧,我只是演个戏而已没想把自己搭进去啊,天地大老爷,如来佛祖圣母玛利亚谁能来救救他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他的求救,就在两人的即将达成唇与唇的生命大和谐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晏时君身形一震—— 天啊,他只是求个人来救他一把,这世界上的人都死光了吗?偏偏是沈迟川? 第22章 醋了醋了他醋了 晏时君始终坚信这么一句话——人要是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 要说在上一秒刚才晏时君急得要哭了,那现在他就是真哭了,而且是眼泪不敢流出来只能往肚子里倒的那种。 -- 第27页 他是死也没想到,沈迟川为什么会这么巧,偏偏是现在会来到这里?在大殿上有美人相伴,细品美酒,难道它不香吗?非得大半夜跑到这里来……来捉奸? 完了完了……小侍从和北山主搞暧昧被抓了个现行,万一沈迟川大怒之下把李慕禾给扔到后山修罗道,男主一命呜呼了那这故事还进行个鬼啊! 沈迟川像是喝了不少酒,身形有些摇晃,但是若是有人能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够发现其实沈迟川的脚步很稳,并没有半分喝醉了酒的人应有的虚浮,说白了他这醉酒更像是……装的。 但是现场的两个人明显都慌得一批,谁都没发现沈迟川的异常。 沈迟川眼神阴翳,薄唇抿得紧紧的,手里的长剑已经出鞘,在月色之下,剑锋闪着寒光映在李慕禾煞白的脸上。 得,晏时君忍不住吐槽,怎么教主大人一生气就拔剑呢?就不能和平相处好好交流促进人类文明大和谐么? 李慕禾自然是有着小说男主标准的共性——善良博爱有担当,见沈迟川怒意大发,赶忙抓住晏时君的手,把他护在身后,对沈迟川恭敬道:“教主。” 他们两个相隔数米远,晏时君都能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香,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加持,晏时君总感觉现在的沈迟川满脸都写着想***三个字。 晏时君在李慕禾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他现在很是不解——沈迟川此时不应该在大殿上和尹半烟饮酒么?宴会还未结束,他怎么会出来又正好走到这里? 难不成……沈迟川在跟踪他或者李慕禾? 沈迟川的目光落在晏时君两人相握的手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一股怒意在胸腔处郁积难以疏散。后槽牙狠狠地磨了一把,眼底闪过一抹嘲讽,不怒反笑道:“北山主不是有婚约在身?怎么,又看上本座身边的小侍从了?” 沈迟川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看不分明,虽未明显表现出他的情绪,但是晏时君还是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战。 这就是反派的气场吗? 不过,晏时君有点疑惑: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在《落霄》中虽说写沈迟川喜怒无常,但是这也只局限于关于落霄宫和关于他自己的事,对于一些与他无关的事他一概不理也懒得管。 也就是说就算晏时君和李慕禾暧昧不清又跟沈迟川什么关系,他又有什么理由这么生气? 难不成是因为见不得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成双成对? 这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沈迟川一句话堵得李慕禾说不出话来,面色极其尴尬。他现在就处于一种进退两难的地步,只因为和他有婚约的正是南山主的女儿,李慕禾本想借两山联姻趁机拉拢一把南山主,也好为他今后夺回落霄宫增加一份把握。但若是他和晏时君的事被沈迟川给毫不掩饰地揭露,这一番要是得罪了南山主,那他想夺回落霄宫只会更难。 但是……李慕禾看着晏时君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这可是他最爱的人啊,他又怎么可以抛下? 晏时君也不是傻子,他同时也想到了南北两山联姻必然会给李慕禾带来极大的好处,在《落霄》中李慕禾夺回落霄宫南山主也出了不少力。若是南山主和李慕禾闹掰了,肯定会极大地影响他今后的路。 想到此,晏时君果断松开和李慕禾相握的手,对沈迟川哀哀切切道:“教主,是我喝醉了酒,一时鬼迷心窍,想要勾引北山主大人,不过大人清高自洁,并没有理睬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小的甘愿领罚……” 晏时君像模像样地挤出来几滴眼泪,边演边感觉到自己的节操破碎的声音。晏时君真的感觉自己自从进入到这个书中世界真的牺牲了太多太多,连脸都不要了。 “阿宸……”满心感动李慕禾看着晏时君在为他辩解,心痛地捂着自己的胸口,顿感自己太过没用,不能保护自己的爱人,只能看他受苦。 李慕禾不忍心晏时君为了自己被罚,沈迟川的心狠手辣他再清楚不过,要是……要是沈迟川一怒之下将他杀了或者将他废了,那他会愧疚一辈子。 李慕禾心一横,张口想要辩解:“教主,其实我……” 沈迟川的目光在晏时君的身上停留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愈发阴冷的眼神足以让人看出来他绝对没想什么好事。沈迟川此时并不想听李慕禾解释什么,扬手示意他住嘴,:“你下去吧。” ??? 李慕禾不可思议地看着沈迟川,他居然就这么放自己离开?那这不就是意味着沈迟川决定将一切的过错让他的阿宸来承担? 而即将大难临头的晏时君松了一口气,不管沈迟川怎么惩罚他,最起码把李慕禾放走了,好歹男主还在,先保证故事能正常发展就是王道。 谁知道李慕禾这个铁憨憨还真是坚持贯彻善良博爱有担当的三好男主标准品质,直接普通一声跪在地上:“教主,这一切不关他的事!你要罚就罚属下吧!” 晏时君捂脸,仰天长叹:果然,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连猪都不如的队友。 晏时君推着李慕禾,咬牙切齿:“教主让你走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李慕禾一脸的“你去哪我去哪,我们情比金坚永不分离”的表情:“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 第28页 晏时君都要跪了,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看电视剧,男女主在危急关头互相把逃命机会让给对方,谁都不肯接受最后两个人双双死在一起的故事简直傻叉好么? 到底是谁想出来的这么弱智的剧情,能跑一个算一个这难道不才是正经道理吗? 晏时君和李慕禾谁都不让谁,而这一来一去在沈迟川的眼里就成了这个样子——晏时君和李慕禾两人两情相悦,为了让对方能够不被受罚,争相把错误揽在自己的身上。 沈迟川重重地冷笑一声:“好一副苦命鸳鸯,这样看来,本座才是那个拆散了你们的恶人。” 晏时君:??? 什么恶人?教主你怕是理解有些问题。 第23章 惩罚 沈迟川冷笑,目中是渗人的寒意,沉声道:“邢俞。” 黑暗中出现了一个人影,一贯不变的黑色武袍,干净利落,正是一向神出鬼没的邢俞。 邢俞对李慕禾恭恭敬敬地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虽说他比李慕禾的等级低了不只一个档次,言语之间却没给他任何面子,直接说道:“北山主,请吧。” 事已至此,李慕禾明白若是再纠缠下去,邢俞必然会和他动手,这个贴身侍卫简直和他的主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向不给任何人面子。而且此时要是和邢俞动起手来,那无异于就是忤逆教主的命令,惹怒了沈迟川这个疯子谁都别想好过。 李慕禾不得已,最后看了一眼晏时君,藏在袖中的手默默握紧了,指尖陷进了血肉之中都浑然不觉。 “在下告退。” 李慕禾拱手俯身,在低下头的那一刻他的眼底满是狠厉阴冷,再次抬头面色已是如常。邢俞跟在他后面,看着李慕禾带着不甘心走了出去。 晏时君看着李慕禾渐渐走远的背影,暗暗松了一口气,终于走了。 谁知道这口气还没松完,自己就被一股大力硬拽了出去,他一个没站稳趔趄了两下,被人揽着腰直接悬空提了出去,待到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提着后领抵在了墙上,扑面而来的酒香呛得晏时君连连咳嗽了几声。 “现在,你倒是跟本座解释一下,刚才是怎么回事?” 沈迟川唇间的酒香在他张口之间混着热气扑在晏时君的脸上,这逼人的压迫感让他起了一身的冷汗。晏时君不自然地撇开头,躲开沈迟川浓染的眸子:“教主……你醉了……” 晏时君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被沈迟川看在眼底,眼底笼上了一层阴翳,心底莫名也罩上淡淡的失落,可能他被尹半烟灌下去的酒没有被完全用内力逼出来,剩余的一点酒精在体内发挥了作用,就连说话都开始不像他了:“你就这么讨厌本座?” 他的嗓音低沉,酒精的作用让他的嗓音有些微哑,但是晏时君却从他刚才的言语之间捕捉到那么一丝丝的……失落? 不可能,沈迟川是谁?他可是心狠手辣第一人的魔教教主,视人命如草芥的大反派!世界末日都比沈迟川会失落的可能性大! 晏时君苟着胆子觑了沈迟川一眼,对方清俊高贵的侧脸隐匿在阴影中,唇角紧抿着,空气是死一般的寂静,半晌,沈迟川忽然笑了,笑声里是说不出的嘲讽:“怎么,勾搭不到本座转过头又想勾搭李慕禾?晏宸,你也是真够贱的。” 果然,刚才晏时君听到失落什么的都是见了鬼了。 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一般人都会忍不下去反过来顶一两句。 但是明显晏时君凭借着连起来能绕地球两圈的脸皮,早就已经从“一般人”这个物种中被清除了。 晏时君讪讪一笑,厚着脸皮直接说道:“教主这么关心在下和谁勾搭,难不成……是醋了?” 晏时君只是随口一说,嘴贱习惯了在什么时候都想争一个口舌之快。但是沈迟川却被突如其来这么一问,忽然愣了片刻。 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愣住,之前在心底一闪而过的那种情愫在此刻确是异常的强烈。但他在看着晏时君那张和晏鸿几分相似的脸,忽然又燃起了一股怒意—— 沐承走狗的儿子,自己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这股怒意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晏时君,反正后果是结结实实地都报复在了晏时君的身上。 晏时君看到沈迟川眼底的怒意,即刻就察觉不妙,拔腿就像溜。无奈他在沈迟川的面前简直就是被压制得死死的,再加上沈迟川酒意正盛,行事更不顾轻重。 晏时君察觉危险,果断又拿出来他一贯的认怂大法,连连认错:“教主是我错了,求教主饶我一命……啊!” 晏时君话还没说完,直接就被沈迟川扣着腰身,一把甩在了床上。 真的是“甩”在了床上,沈迟川下手一点都没留情,晏时君整个就被抛出去做了个自由落体然后重重地砸在了床上。后背被床栏重重地磕了一把,晏时君捂着痛处龇牙咧嘴:“老子的肾……” 这可是他老晏家传宗接代的东西啊!他不会这一摔给摔坏了吧! 他不会不行了吧?男人怎么可以不行的啊! “沈迟川你个疯子!”晏时君也顾不上什么小命不小命,他已经知道现在的沈迟川在酒精的作用下混乱了脑子。直接就破口大骂道,在他眼里的喝醉了酒的沈迟川简直就是个没有缘由就会疯咬的饿狼。 -- 第29页 晏时君正想从床上起来,转瞬就被挺拔坚实的躯体给按了回去,两人贴合之近,进到呼吸都混乱了,酒香和晏时君断续的错杂的呼吸混在一起,逐渐升高了两人之间的温度。 “沈迟川……你……唔!”口唇被严严实实地堵住,晏时君像是快要溺死一般,变得难以呼吸,被人牢牢压制的感觉让他感觉到可怕,特别是这个人还是沈迟川。 沈迟川这个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吻,应该是撕咬才对,没有任何理由的撕咬,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炽热的呼吸喷洒在晏时君的脸上,极度地逼迫着他屈服。 晏时君现在百分百确定,沈迟川根本就不可能喜欢他,哪怕一点都没有,他只是想让自己屈服,想用蛮狠之力逼迫着他心甘情愿地臣服在自己脚下。 晏时君的挣扎在沈迟川的手下几乎就是被蚊子咬了一口那么的微不足道。慢慢地,晏时君的挣扎逐渐地小了。他感觉到沈迟川的动作随着他的放弃挣扎也渐渐地停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晏时君听到了耳边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 他艰难地转过眼,看到身上的人伏在他的胸口,一贯淡薄冷清的眸子已经合上,纤长的睫毛随着晏时君动作微微颤了颤,唇角还保持着向下的弧度,这么一张俊美无涛的画面就这么出现在晏时君的眼前。 不是吧……在这个时候,教主大人居然睡着了? 第24章 额滴肾啊!! 这就……睡着了? 晏时君忽然感觉有些哭笑不得,刚才还一脸怒气冲冲恨不得将他抽筋拔骨一样,下一秒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睡着了? 这像话吗? 在真正的霸道小言文里面,这时候的男主不应该是怒气正盛,将人推倒在床先强吻再XXOO干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作为惩罚吗? 沈迟川怎么最后一步还没进行就睡着了? 晏时君忽然感觉到自己居然在庆幸之余还默默鄙视了一把沈迟川—— 啧啧,沈迟川,你是不是不行。 晏时君被困在身下,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他好不容易才解放出来一只手,推了推身上的人——不仅没醒,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沈迟川看着身形匀称,实际上肌肉密度过大体重却根本就不轻,他推了两下没有半点动静。 晏时君只好无奈望着天花板,也可能是吃多了人就容易犯困,他被迫保持着面朝上的姿势还不能动弹,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裹尸布里面的木乃伊。慢慢地自己眼前也模糊了起来,头顶齐整的雕花木纹在他的眼里也开始变得斑驳不清。眼皮沉沉地垂下,含含糊糊地对脑海里的系统说了句“等李慕禾潜进无夜殿的时候叫我”,也不知道系统有没有应答,反正晏时君是睡死了过去。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合眼没过多久,沈迟川就醒来了,他感觉自己身体极为无力,脑袋沉沉的像是有什么在脑子里重重地敲打着他的脑仁一样。 身为魔教头子,天底下暗杀过他的能组成一个加强团。多年的经验让他立刻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喝的酒里面被人下了迷魂散,这种迷魂散无色无味,药性却烈得很。沈迟川用内力把酒气逼出来的时候幸好把迷魂散逼出来了大半,残存在他身体的里的药性已经大大减退了,但还是让他沉沉地睡了一觉。 睡梦中的晏时君察觉到身上压地重量猛然一轻,像是不习惯了一样,翻了个身,手脚并用地把起床起了一半的沈迟川给揽着重新给压倒在了床。 沈迟川身体的迷魂散还未完全散去,身体虚弱无力,正是身娇体弱易推倒的时候,就这么被晏时君在无意中给压倒了。 两人距离相隔极近,晏时君沉静的睡颜就在面前。在无夜殿当差的这几天,晏时君一看就没少偷吃,脸圆润了一圈,气色也变好了很多,不再像是当时瘦瘦小小脸色蜡黄营养不良得跟个灾区难民一样,看着居然舒心了很多。 竟然……还有点好看? 一向鬼灵精怪的鹿眼儿此时已经合上,长睫垂下微微颤抖着,睡梦中的嘴唇还微微嘟起,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居然还吧唧吧唧了嘴巴。 沈迟川挑眉,这人怎么做梦都想着吃! 而且在本座面前睡觉居然还吧唧嘴? 谁给他的胆子! 他又想起那些服侍他的侍从和侍妾,哪个不是垂着眼连正视他都不敢的? 就他像是吞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关键是放肆完了还装出一副乖乖模样火速认错。一想起来他装怂的模样沈迟川就忍不住想火大——晏时君是真当自己看不出来他眼底藏都藏不住的狡猾吗? 沈迟川看着他嘟嘟嘴的模样,忽然起了玩心,手指触上晏时君粉嫩的唇瓣,把他的上挑唇角给往下拉了拉。晏时君在睡梦中像是受到了惊扰,眉头微微蹙着摇了摇。估计是天气太冷的原因,他本能地朝温暖的地方靠了靠,这么一靠,就靠到了沈迟川的怀里。 沈迟川的手悬在了半空中就这么停了下来,晏时君的小脑袋还不住地在他怀里蹭了蹭,一点都没把他当教主看的样子,反而像是一个……布偶? 竟然对本座如此无礼? 沈迟川想要扬起的手却垂了下来,看着晏时君恬静的睡颜,毛茸茸的脑袋窝在他的颈窝处,竟然,有些下不了手了…… 忽然,就想让时间就这么停着。 -- 第30页 但是事情总是不遂人愿,一个黑影从门口迅速闪过,停到了晏时君的窗前。沈迟川眯着眼,那人在晏时君的窗前逗留了片刻,却没有打开窗户进来。沈迟川暗暗朝床里面撤了撤,将自己隐匿在床帐之中,那人看了片刻,却直接飞身离开,去往的方向俨然是无夜殿沈迟川的卧房! 果然,还是来了。 沈迟川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还在酣睡的晏时君,没有了温暖的怀抱,晏时君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将身体蜷成了小小的一团。沈迟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搭错了哪根筋,鬼使神差地从柜子里抽出来了一床被子给他盖在了身上。 接着沈迟川也出了门。 没过多久,在尽职尽责扮演闹钟的系统提醒下,晏时君也昏昏沉沉地醒来了,垂眼就看到自己身上原本压着的一个大活人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床被子。 晏时君忽然有些迷糊,在睡前他好像并没有盖被子。他不是和醉酒的沈迟川纠缠之后两个人都沉沉睡去了吗?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不对,他一拍脑袋,沈迟川呢! 晏时君瞬间清醒,急忙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此时的外面是一片死寂,苍白的月色笼罩着整个无夜殿,更添了一分惊悚。晏时君竖着耳朵拼命地想从空气中听出来哪怕一点儿声响,但是都失败了,甚至连风都停了,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像是停止了一般。 而且他一路走过去,发现无夜殿居然没有一个守卫。 守卫这么快就被干掉了? 就算被干掉也得有点声音吧,激烈的打斗声呢? 晏时君感觉自己更像是在完午夜鬼宅探险,总感觉下一秒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出来一个白衣女鬼。 这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晏时君像是走了一个世纪,远远地看到沈迟川的卧房,一片漆黑。他悄悄地潜进去,穿过长廊和前殿,这里和外面是一样的安静。晏时君一路内心忐忑——要是打起来不会没有动静啊,难不成已经完事儿了,他来晚了? 晏时君打开卧房的门,只觉寒风一闪,晏时君没有功力,连躲闪都不及,只觉后腰一疼。 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到穿得很清凉的尹半烟在门后瑟瑟发抖,手里还握着刀,半截刀柄裸露在外,另外半截则已经在晏时君的身体里了。 晏时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慢慢地倒了下去。 “尼玛……居然捅我……腰子……” 额滴肾啊!!! 【作者有话说:建设绿色健康网站不能写huang,不能写huang,不能写huang,谢谢,所以你们想的那种惩罚是绝对没有滴。 】 第25章 说实话,这一刻教... 等到晏时君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今夕何夕,反正一睁开眼就是几张放大了的脸杵在自己面前——有一个白胡子郎中模样的老头,还有尹半烟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蛋儿,当然,还有令人难以忽视的沈迟川的那张横竖就差写个“凶”字的俊脸。 “呵……呵呵……”晏时君活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围观着醒来,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尴尬地笑了笑,“这么多人看我睡觉……不太好吧……” 没被看到什么流口水磨牙说梦话的事儿吧? 沈迟川那张脸极其隐秘地抽了抽,冷道:“你难道不和本座解释一下,你大半夜不在自己的卧房呆着,去本座的房间做什么?” 真的是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完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昨晚他可是去挡刀连救援对象都没见着就被人给捅了一刀,还给捅了腰子! 他一摸后腰,果不其然,上面还缠着布,微微一按,隐隐作痛。 也就是说他昨晚白白挨了一刀。 而那个把他一刀子给捅成这样的罪魁祸首现在正一脸凄凄惨惨戚戚地梨花带雨地嘤嘤嘤。 “教主,我只是想给教主一个惊喜才去了教主房间,我真的不是内鬼……”尹半烟本来就哭肿了眼,见晏时君醒来反而哭得更伤心了,像是怕晏时君能反过来咬他一口似的急忙撇清嫌疑。 尹半烟本就长得一张绝美皮相,这么一哭起来颇具有几分柔弱可怜让人心生怜爱的感觉,看得晏时君都不忍心想要为美人拂去一把泪。 可此刻的沈迟川才真是一副一点都不解风情的模样,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眼神里的冰碴子一点不吝啬地朝晏时君杀过来。 见晏时君一脸没反应过来地看过来,尹半烟果断伸手指到了晏时君的鼻子上:“教主,一定是他!他半夜不在自己房间里,反而去教主的卧房,肯定心怀不轨!说不准就和那个潜进来的刺客是一伙的!” “我?”晏时君看着那修剪整齐的指尖直直地伸到自己眼前,即使他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也听出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亏得他刚才还感慨想为美人拂泪,现在看来刚才的真心都是喂了狗了。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刺客,什么一伙的?” “哼,你还装蒜,”尹半烟撇眼看了一眼沈迟川,发现后者并没有打断他的想法,任由他说下去。顿时挺直了腰板,把昨晚的事大致叙述了一遍,说罢还不忘再给晏时君按上一个罪名,“我看你昨夜鬼鬼祟祟自然不安好心!” 晏时君从他的叙述结合自己对《落霄》的记忆大致拼凑出来昨夜的事——李慕禾乔装潜入无夜殿想要偷密宝,却不料被想要半夜勾引沈迟川的尹半烟给惊动没有得逞。沈迟川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行人饶是再厉害也抵不过李慕禾的男主光环,他就这么生生地从几百个暗卫和沈迟川的眼皮子底下给溜了。尹半烟被吓坏了躲在门后凑巧碰到兴冲冲来挡刀的晏时君,尹半烟以为是刺客折返回来,连看都没看就直接一刀捅了下去…… -- 第31页 然后晏时君就这么不远千里来送了人头,还送错了人。 沈迟川的眼底晦暗不明,看过来的眼神也是冷得吓人,如玉的长指也不知道是不是无意地敲了敲床木,颇具有威胁意味地张口:“本座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为什么昨晚不在自己的房间好好呆着,反而去本座的房间?” 正对上沈迟川那张想要吃人的脸,晏时君心里冷汗直流,慌得一批。 他总不能直接对沈迟川说“我早就遇见你今晚会受伤,所以特定去救你”的吧。 那这岂不是更解释不清了! 见晏时君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尹半烟这时候还不忘火上浇油一把:“你回答不出了吧?定是心怀鬼胎!” 尹半烟这一句话不说还好,一张口居然还真给了晏时君了应对之法。 也不过片刻功夫,他就见晏时君不再慌张,反而唇角噙着笑大大方方地看过来。尹半烟心里微微一惊,总感觉有点不妙。 果然,晏时君不先回答沈迟川的问题,反而问尹半烟道:“尹夫人说我心怀不轨和刺客有勾结,你可有证据?” 尹半烟冷笑一声:“你若是没有嫌疑,为何半夜去往教主的卧房?” “那若是半夜出现在教主卧房里的都和刺客有关联,那尹夫人你怕也是难以逃脱嫌疑吧?”晏时君语气和缓,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但就这么一句话成功让尹半烟炸了毛。 “放肆,我昨夜是想去找教主的!怎么和你一样?” 沈迟川不言不语,身体反而还放松地往后靠了靠,面色淡然,美若桃花的眼微眯,竟然就这么看起戏来! “那巧了,我也是去找教主的。”晏时君大着胆子瞅了一眼沈迟川,后者表情淡淡的什么起伏,借着他那张俊颜,如此看过去还多了几分淡泊清雅的味道。墨黑色的眸子就这么扫过来,眼底多了几分玩味儿,明明摆摆地就写着几个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编。 尹半烟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要不是顾及教主在场估计就要笑出来了:“你还真是编不出理由了是吧,那你倒说说你一个小小的侍从有什么要紧的事会让你半夜去找教主?” 被这么一问,晏时君刚才还理直气壮的语气忽然软了,似是不情愿一般。抬眼犹犹豫豫地看了看教主,像是不好意思似的又垂了下去:“那这……就得问教主了……” 本来想做一个安安静静的观众却忽然被提到的沈迟川:“……”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还有,晏时君这一副羞涩无比的小娘子模样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有点不对劲啊! 一旁专业当背景板的邢俞:“!!!” 被搁置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郎中:“!!!” 邢俞和郎中相视一看,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共同的八卦信号。 晏时君哭哭戚戚,还不忘用袖子遮住半边脸低低地哼哼唧唧两句,充分表现出了一个矫情十级的绿茶应有的姿态,然后才哀哀切切地开口:“昨日,教主喝醉了,然后我们两个一时没把持住……就……” 沈迟川:“???!!!” 我记得昨晚没把你怎么样吧! 第26章 他成了侍妾? 听罢他的话,尹半烟脸气得扭曲起来,眼里尽是阴狠毒辣之色——怎么可能,就晏时君这一个干枯瘦小的身材,平平无奇的脸也配跟他比? 尹半烟拼命地这么安慰自己,眼尾不自觉扫向一旁的沈迟川,发现对方居然没有任何怒意,眼底居然还噙着难以察觉的星星点点的笑意? 他的心里凉了半截,他在沈迟川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倒不是说他没有笑过,而是他笑起来总是带着一抹残忍,让人联想起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手拿长剑染血,脚踏白骨尸河。 而不是现在这样,墨瞳弯成一抹上挑的弧度,他的眸子实际上生得极其好看,瞳仁是化不开的墨色,笑起来就像是以漫夜为底,撒上点点星光。 “不可能!”尹半烟不自觉地声音有点颤抖,“教主怎么可能会看上你?” “不相信?”晏时君有些心虚地看了眼沈迟川,后者正以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他,晏时君心一横——反正昨晚沈迟川也喝醉了,说不准就断片了什么都记不得,任由他胡扯两句应该也装得过去。 而实际上对昨晚的一切清清楚楚一点没忘的沈迟川表示不吭声,就怎么静静地看着他演。 晏时君伸手解开了自己衣领上面的扣子,露出一小截脖颈,苍白的皮肤上印着一两点红印,偏偏就在锁骨上方那么隐秘的地方,让人自然就要往别的地方想。 尹半烟也显然明白过来。 晏时君柔柔弱弱哀哀切切地说道:“这还是教主昨晚留在我身上的……” 这是沈迟川昨晚拽着他的衣领给勒出来的,他说是教主留在自己身上的不算错吧。 说罢又撩起了衣摆,露出一小截后腰,在刀伤的另一边,有几道几道斑驳的青紫色痕迹,一路延伸到裤腰以下。 这是昨晚他被沈迟川甩在床上撞到了后腰留下来的。 “教主……昨夜实在是太过于粗鲁……”晏时君故意说话只说一半,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暧昧语境留给众人自己回味。 邢俞面上淡定得一批,实际上心里早就炸开了花:我的天,教主这么生猛的吗!刺激,太刺激了! -- 第32页 晏时君半掩面,小声地嘤嘤嘤,心里暗暗长舒一口气——就知道昨晚被伤到,以晏宸这细皮***的样子一定会留下痕迹,幸好他反应及时想起来利用一把。如若不然,要是让尹半烟一直咄咄逼人下去,他迟早会因为回答不上来质问而被怀疑。 尹半烟的脸在看到他身上的伤痕之后彻底由白转黑,气势汹汹地指着晏时君:“不可能,定是你蓄意勾引教主!” “是啊,”晏时君一点也没否认,“教主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任谁不动心呢?” “你!” 尹半烟彻底说不出话来——见过不要脸的,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坦然地承认自己不要脸并且还一脸自豪的! 说罢,晏时君掩面嘤嘤嘤了两声:“尹夫人如此咄咄逼人,我不得已才说出来昨夜之事,如此一来大家都知道了,这让我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你胡说!”尹半烟尖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叫道,扬手就要一巴掌扇下来。晏时君想要躲开但是腰部的刀伤随着动作猛然一疼,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眼见着尹半烟的巴掌带着掌风落下来。修剪整齐的指甲又尖又长,要是划在脸上指不准就要毁容。 晏时君认命似的闭上了眼,半晌,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落下来,反倒是听到尹半烟不可置信的声音:“教主?” 晏时君睁开眼,尹半烟尖长的指甲就在自己的眼前,就差一点就要落在了自己的脸上,而尹半烟的手腕则被另一个修长有力的手给抓住了。 而这双手的主人,正是沈迟川。 尹半烟眼眶含泪,看着沈迟川,可怜卑微地问道:“教主,他……他胡说八道的,对不对?” 晏时君心提到了嗓子眼,心里默默祈祷沈迟川昨夜彻底断片,忐忑地朝沈迟川看过去,对方高贵清雅的侧脸是一副淡然的表情,看不出来任何情绪。 晏时君和尹半烟以及全房间的看戏人顿时都竖起了耳朵,只听沈迟川淡淡地开口:“昨晚本座确实……荒唐了点。” 荒唐了……点?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荒唐? 是指一夜……荒唐? 这个词说出来怎么这么奇怪呢? 尹半烟的身体在听到的那一刻彻底瘫了。 晏时君长得一张没什么特点的脸,枯瘦的身材灰扑扑的像是个下水道里爬出来的老鼠。他有什么资格和自己比? 更可况他爹可是当年沐承最信任的手下!!! 沈迟川那么恨沐承,他怎么会…… 沈迟川又是生性那么冰冷的一个人,他根本不会对任何人动情,他能给的最多的就是一点施舍。尹半烟就是这样,借着沈迟川的那点施舍爬到了这个地步,他不求沈迟川爱他,只求在沈迟川的身边他能做那个最重要的人。 但是……晏时君出现让他感觉到了危机。 沈迟川轻飘飘地松手,尹半烟彻底瘫软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盯着沈迟川的脸,期盼能从他的脸上得出来哪怕一点开玩笑的深情。 但是……并没有。 一向有些玩世不恭的沈迟川此刻确是非一般的正经,像是打定了注意要和晏时君比一比谁更能演。 沈迟川抬眼,对上晏时君还没缓过来的眼神,唇瓣微启,吐出来一句让晏时君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的话:“你既然昨夜跟了本座,本座就一定会负责。” 他这句话说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让晏时君听得后背一凉,越是反常就越是让晏时君直觉有什么事发生。 果然,沈迟川吩咐邢俞道:“给晏公子个侍妾的身份,入住无夜殿吧。” 晏时君:“哈???” 他只是缓兵之计而已,昨夜真的没有发生任何不该发生的事儿啊!而且沈迟川不是不准任何人住在无夜殿吗?怎么,被昨晚闯进来的刺客给吓了,脑子坏了? 还是面前这个人其实被人夺舍了? 第27章 助攻邢俞上线 按理说晏时君从个下人一跃上升至侍妾,身份上了一个台阶距离沈迟川也更近了一步这是好事,但是……当晏时君的余光扫到尹半烟那想要砍了他的眼神,顿时就怂了。 虽说攻略事大,但是晏时君明若是真的进了无夜殿住下,尹半烟绝对不会让自己好过。《落霄》对尹半烟这个角色也着墨些许,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动起手来绝不手软。当初他为了接近沈迟川,把当时在沈迟川身边的另一个侍妾给亲手毒死了。如此看来,他万一死在尹半烟的手下那岂不是更亏? 他在脑海里飞速过了一把台词,把所有古装剧里能拿来拍的马屁都拿了出来,争取想要先几个马屁拍得沈迟川飘飘然一番再张口拒绝:“其实,教主……我这个身份就挺好的,在教主身边端茶送水就已经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为教主尽心尽力地服侍就是我毕生最大的幸福,没必要给个侍妾的名分……” 沈迟川看过来,微微眯了眼,颇具威胁意味地说道:“你为何不要这个名分?你方才是说你对本座动心了,难不成……是骗本座的?” 晏时君打了个寒战:“不不不不不敢,我对教主的爱天地可鉴,日月同辉!” 发完誓,晏时君这才尝试着再说道:“小的在教主身边服侍,能天天看到教主就已经满足了,所以侍妾这个名分……” 沈迟川勾唇:“本座给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 -- 第33页 晏时君都快抓狂了,沈迟川这人的心眼是实心的吧!怎么敲都无动于衷? “而且,为了让你能够天天看到本座,本座破例准许你继续在无夜殿服侍。”沈迟川唇角含着笑,心满意足地看到晏时君整个人都石化了僵硬在床上。 沈迟川笑意很盛,甚至连好看的桃花眼都笑得弯了起来,眼尾处晕着些许淡红色,似是昨夜的余醉未消,有些慵懒随性。沈迟川本就长得一张绝色的美人脸,只不过平日里寒着一张随时要宰人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退却三尺。而他这么一笑,眉眼舒展,连带着整个人身上的戾气都消散全无,温柔明媚得让人以为沈迟川只剩下了一个皮囊,而里面的芯儿早就被人给换了。 邢俞和郎中在一旁看的都呆了:这是他们的教主?这怕不是被人给偷偷换了魂儿了吧! 而晏时君此时伤痛未去悲惨又来,根本就没空去欣赏美人笑颜,只感觉头顶轰隆一声,一道无形的天雷直直地朝他的脑袋劈了过来,将他劈了个外焦里嫩。 也就是说他现在既要承受着尹半烟时不时的威胁,又要继续在无夜殿当下人干活? 果然,人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刚才他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马踹了,说什么动心啊! 晏时君哭丧着脸瘫坐在床上,此时门外来人禀报有人求见教主,沈迟川低声对邢俞吩咐了一句,自己随后也走出了门去。 直到沈迟川修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处,郎中也回过神来,说了声告退。 这时候的尹半烟见沈迟川离开,从地上起身,发誓要把刚才那一个没招呼到晏时君脸上的巴掌给打回来。二话不说扬手就要扇,谁知道这一巴掌又被邢俞给拦了下来。 尹半烟气急败坏地吼道:“邢俞!你好大的胆子,连我你也敢拦着?” 邢俞冷着脸不给他留一分情面:“尹夫人,属下只受命于教主,教主想留的人,属下定不会让任何人伤他。” 晏时君心头一颤,邢俞一贯只听从沈迟川一人。难不成沈迟川这是料到了尹半烟不会轻易饶了他,所以才派邢俞留下保护他? 尹半烟愤愤地甩开手,因为用力过大还把自己甩了个趔趄,狠狠地剜了晏时君一眼,迈出的步子用力之大,让晏时君不禁可怜了一把地板。之后门被猛地一声给重重甩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把门给拆了。 混乱过后,人走的走,散的散,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晏时君抬眼看了看这个和他的主人一样冷面的侍从,尝试着问道:“是沈迟川让你留下来的?” 邢俞冷着脸,目光不知道落在了哪里,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对。” 晏时君:“……” 你们落霄宫的摆正经是从教主那儿传下来的么? 晏时君嘲讽地切了一声,放松地斜倚在床栏上:“现在倒是装得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当初你给沈迟川小黄书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正经?” 这句话不提还好,一提邢俞果断跳脚:“晏公子你小声点,要是被别人听去了传得整个宫都知道了,我会被教主扔去喂狗的!” 果然,晏时君惹人炸毛的功力简直一绝。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大腿翘在二腿上,反正现在受了伤也没这个功夫蹦跶,不如就先享受一番,他示意邢俞把桌上的糕点拿过来给他先饱饱肚。 晏时君嘴里嚼着,心里还不忘盘算着怎么逗逗这个木着一个僵尸脸的侍卫给自己找找乐子。 “喂,”晏时君冲他扬了扬下巴,“我问你,你跟着沈迟川多久了?” 邢俞偷偷瞟了一眼周围,确定没有人在门外偷听才转过脸来:“七年。” 七年,算起来应该是沈迟川还在做护法的时候就已经跟着他了。 “那你肯定对他很了解喽,你知不知道沈迟川平日里有什么爱好?”晏时君尝试着问道,毕竟根据现代思维来看,要想拉进两个人的距离从爱好入手是一个百试不爽的泡妞方法。 虽说现在不是泡妞而是泡汉子…… 邢俞像是听到了什么外星词汇:“什么是……爱好?” 文化不同沟通就是有问题,晏时君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比较恰当的解释:“就是喜欢去做,经常去做的事。” 邢俞认真想了想:“喜欢把人扔去喂狗算不算?” …… 晏时君:“你说呢?” 邢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跟着教主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他喜欢过什么……” 晏时君:“那他就没有笑过么?” “笑过,”邢俞说道,“不过他一笑,就是对方不是断胳膊断腿,就是被挑了脚筋废了功力甚至丢了性命的时候……” 晏时君:“……” 第28章 藏书阁起火 沈迟川这人到底有多恐怖啊! 晏时君无奈扶额,因为在《落霄》这本书中,沈迟川只是一个配角,而且是一个坏得很干脆的超级无敌大反派。所以在《落霄》中对他爱好的描写几乎没有,全书大量的笔墨都用来描绘主角的牛叉哄哄,金手指帅炸天。 反观沈迟川则寥寥数笔,顶多就是详尽描述了他有多坏,然后再添一段黑化历程,至于爱好什么的,反派不配有。 “对了!”就在晏时君已经对沈迟川这个用人类方法难以征服的教主大人表示没救了,邢俞忽然握拳一拍掌心,把晏时君吓了一跳,邢俞像被点破天机一样激动,“你是说爱好就是喜欢做且经常做,而且会很开心的事?” -- 第34页 晏时君想不到这个古代人的思维又跳脱到了哪里,只能僵硬地点点头:“没错,怎么了?” 邢俞大喜:“我刚刚想了一下,近日教主经常做一件事,而且因为做这件事而笑了。” 晏时君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还能让沈迟川觉得开心的事,地球毁灭都不如这稀奇:“快说,什么事?” 被他这一问,邢俞卡了一下壳,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晏时君忽然心头一惊,莫名感觉不对。 “我跟在教主身边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见教主会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笑。”邢俞开始有些犹豫,之后一闭眼,索性破罐子破摔,“那就是在逗晏公子的时候。” 晏时君猛然被cue:“what?” “逗……我?” 他没听错吧,沈迟川居然拿逗他当爱好? 邢俞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道:“教主每次戏耍过晏公子,嘴角总是不自觉地带着笑意,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这已经是能够堪比天地裂变的大事了!” “戏耍……我?”晏时君从这一段话中直接抓到重点,“你说他戏耍我?什么时候?” 邢俞见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撤出去一大步,继续闭嘴装木头,任由晏时君软磨硬泡就是不再说下去。 “祖宗,再这样下去,要是被教主知道了我的下场可是会很惨的。”邢俞堂堂一七尺的雄猛汉子,第一次被除了沈迟川之外的人拿捏得死死的,连威严都不顾了,双手合十求着晏时君不要再问下去。 晏时君见他如此为难,也不便再逼问下去,反正以后日子还长,就邢俞这动不动就掉链子的智商,迟早能让他给套出来所有话。 ———————————————— 碍于受伤,晏时君被破例放了几天的假用来养伤,恰巧的是这几日沈迟川也不在宫里,据说中原武林异变,又要合起火来叫嚷着攻下落霄宫。这次貌似阵仗比之前都大,就连沈迟川都不得不亲自出马镇场子。 自从不在沈迟川身边跟着,晏时君干脆就解放了天性,整天就是吃吃喝喝喝玩玩乐乐,顺便逗一把邢俞。把邢俞也带得放肆了不少,从一开始被晏时君的嘴皮子给压制得死死的到后来也可以回顶个一两句,两个人整天过得也挺逍遥快活。 没有沈迟川这个活阎王给压着,晏时君感觉整个宫里的空气都清新了。 日子一天天的这样过下去,逍遥过头的晏时君也忘了今夕是何夕。 直到某天。 半夜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晏时君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扯着嗓子叫道:“着火了!” 着火? 晏时君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什么着火? 他睡懵了所以听错了? 像是在反驳他的想法,外面又传来几声:“着火了,藏书阁着火了!” 晏时君一惊,睡意全无,连忙打开窗户,现在约莫着已是午夜时分,在那西北方向低沉的夜幕之下,闪着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藏书阁怎么会起火? 难不成…… 晏时君果断一拍脑袋:他这几天都玩迷糊了,《落霄》中写沈迟川这几日不在之时,李慕禾得到消息称沈迟川经常入夜之后去藏书阁,便以为藏书阁里藏有沐承的密宝,所以冒险潜入。最终自然是什么都没找到,反而不小心把藏书阁给烧了。 沈迟川回来时大怒,彻查整个落霄宫,李慕禾因此也差点暴露。 晏时君这才放下心来,着火只是正常的剧情走向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他管。 他正想安心回去继续睡一个回笼觉,晏时君又忽然想起来,藏书阁的那间密室。 当初他为了完成支线任务去找攻略秘籍,误打误撞找到了沈迟川放有母亲牌位的密室,那里有百年都要以谢罪之势的沐承,还有母亲留给沈迟川的唯一一件遗物——一封亲笔信。 那晚他看到沈迟川白袍揽身,执酒敬故去之母,那一刻在沈迟川脸上的虔诚和留恋是晏时君第一次觉得,他原来不是像书中片面描述出的那种凶残狠厉,他也是有感情的,也会伤心难过,也会眷恋回忆,他……原来也是可以像一个普通人的。 但是……这又关他什么事? 晏时君使劲儿摇摇头,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完成攻略任务的,沈迟川怎么样又跟他什么关系? 况且万一他插手这件事影响了故事进程,导致他回不去现实世界又该怎么办? 但是……为什么他现在脚步是如此的沉呢? 明明床近在眼前,他大可可以躺上去睡一觉,明早起来剧情按照正常发展下去,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不是么?他为什么要去改变呢? 晏时君垂在身侧的手默默握紧了:老子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好,干嘛要插手一些与自己无关的事! 但是等他躺在床上,却发现自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好像身下有什么东西在扎着自己的后背,难以入睡。而且他一闭眼就看到沈迟川重重跪在牌位前的样子,看到他玉白的长指拿着酒杯,敬母亲牌位的样子。 一贯冰冷的背影在那一刻才染上了一种别样的伤感。 他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认命似的从床上爬起来:沈迟川,你留下邢俞保护我,我这次帮你只是为了还你的一个人情而已,仅此而已! 第29章 冲进火海 -- 第35页 晏时君把这句话在心里重复了好几遍,特别是把“还人情”三个字特地加重了语气,仿佛多说了几遍就能给自己一个安慰似的。 等到晏时君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大到根本难以扑灭的地步。眼前的火势冲天,天幕照得如同白昼,直入云霄的塔式藏书阁就这么被笼罩在嚣张的火焰之中。炽热的烈火将温度硬生生提高了好几度,烤得人像是置身于地狱烈火的边缘。 藏书阁里全部都是易燃的纸质,火势一燃便一发不可收拾,以现在这个时代的救火技术,基本就是没救了。更何况现在沈迟川不在,落霄宫群龙无首,一群人混乱不堪,只有几个勉强能保持清醒的高阶武者在指挥救火。 看他们这架势,碍于火势太大,只能先切断藏书阁和其他房舍的之间的连接,形成一段空地带,以免火势蔓延,至于藏书阁,能救则救,不能救就只能任由毁了。 晏时君站在混乱之中,看着人群来来回回地抱着水盆水桶做着无畏的挣扎,看到邢俞在不远处尝试着想要冲进去,无一不是因为火势太大而被逼了回来。 没有人帮得上他,晏时君只能祈祷一把系统能靠谱一把。 他暗暗地呼唤系统:“系统,能不能帮我冲进去?” 系统此时却醒得极快,它像是一直盯着晏时君的一举一动,就等着他此刻来向自己主动寻求帮助一样。 晏时君还没听到系统的答话,却先看到面前的一切都在一瞬间停了下来,跑动的人群,涂着信子的火舌,充斥在耳边的尖叫嘈杂声,火焰烧灼发出的噼啪声都在那一刹那消失不见。而他自己也停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在脑海里与系统交流。 系统已经看穿了他的目的,用万年不变的电子音问道:“宿主,藏书阁失火是主线剧情之一,属于正常走向,你是否要参与进去?” 晏时君深呼一口气:“对。” 系统道:“宿主,本系统建议你不要参与,您的生命只有一次,若是进入火场,很有可能您会丧命于其中。” 晏时君沉默了一阵。 系统又问道:“您确定要进入火场?” 他说的这些晏时君又何尝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是未知的,任何一点小差错都能让他失去性命,但是……那封信,对于沈迟川来说真的很重要。 晏时君握紧了拳:“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就说你能不能帮我。” 系统停顿了许久,道:“最多只可以提供信封坐标,对于您的生命安全,本系统起不到任何帮助作用。” 这次系统居然破天荒地没有讹诈他,像是知道他第一次潜入藏书阁是在黑灯瞎火的环境下,早就忘了密室位置,直接免费提供了坐标。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在系统停顿了那一瞬间,晏时君忽然觉得系统好像并不简简单单是一个机器,而是是有了人类的感情似的。 不过这个时候晏时君根本就无暇多想,拿到坐标直接在脑海里把地图铺散开来,整个藏书阁的内部构造都明明白白地出现在脑海里。地图上明显的标注了一个红点,示意信封位置,而自己的所在位置标注了一个绿点。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消失的一瞬间,系统的时间停留也失效,时间又开始重新流动起来,耳边一片嘈杂,喧闹奔走声不绝于耳,火焰的炙热吐着火舌朝他卷了过来。 “晏公子小心!”正在认真研究地图的晏时君被人用一股大力给拽后了几步,回头一看,是灰头土脸的还穿着一身里衣一看就是睡梦未醒就匆忙跑出来救火的晏三。 “公子离远点,这里危险!”晏三一手端着一盆水,焦急地冲他说道。 而此时晏时君的目光沉沉,落在了他手里的水盆上,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把他手里的盆拿了过来:“借用。” 晏三还未反应过来,手里一轻,还没来得及吱声,晏时君就已经把一盆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彻,然后一头扎进了火海里。 “公子!!!”晏三撕心裂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很快就被埋在一堆嘈杂的尖叫声之中。 藏书阁内部远比外部看着的火势大,而且像藏书阁这种地方只要一起火就呈一连串的架势一路烧下去,这也是为什么宁愿采用高昂的夜明珠做光源,也不见一个灯火的原因。 藏书阁的内部已经被烧得七零八落,走不了几步就会有一个顶梁的柱子或者横梁从上而下地砸下来,带着火星四溅,有好几个都溅在了晏时君的皮肤上,很快就烫出来一片红点。置身在赤焰之中,高温烤得人浑身都生疼,身上浇的水很快就干涸,即使是围着湿毛巾,空气中的浓烟也不可避免地吸进去部分。 楼梯已经被烧得摇摇欲坠,晏时君艰难地爬上去,顺着地图一路摸到了那间密室,幸好密室是全封闭的,火焰还没能往里面渗透,晏时君用身体直接把门给撞开,连滚带爬地进去,从牌位后成功摸到了信封揣进怀里。但是等到他想扭头离开的时候,才发现门口已经被火焰包围了。 赤焰像是戏弄着志在必得的猎物一般,涂着信子慢慢地朝晏时君靠近过来。 一旁沐承的尸体在晏时君进门滚进来的身后不小心碰倒了,现在正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他。 捂着口鼻的毛巾在刚刚进来的时候不知道丢在了哪里,呛人的浓烟笼罩在这个小小的密室里,晏时君不可抑制地吸入了不少的浓烟,他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嗓子疼得要命。顺带着脑袋也开始模糊不清起来,浑身都没有了力气。晏时君像是认命了一样倒在地上,眼前模糊一片,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头顶上的木雕花纹在眼前慢慢模糊不清,化作一片重影。 -- 第36页 身体愈发的沉了,他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冰窟之中,一点一点地往下沉,而且他却没有半点挣扎的力气,只能看着水面那抹透过来的光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算了,晏时君忽然觉得,反正也没有人来救他,就算挣扎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就这么离开好了…… 都说死之前人的一生都会在脑海里短暂地略过一遍,但是晏时君的眼前却只闪过了一张脸——墨发黑瞳,俊美无双,斜倚在软塌之上,手里拿着一本卷轴在手里随意地翻了翻,纤长的手指映着墨香淡淡的纸面,显得是那么的好看,竟然透出一抹温柔色。那时候的他没有平时的时候那么凶戾,反而是眉眼舒展,唇边含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晏时君现在才发现,原来,他看得这么认真,居然连他的一举一动,神色表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第30章 被救了 “沈迟川……”晏时君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越发的沉重,眼皮也难以再睁开半点。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在慢慢地变得困难,生命在慢慢地流失。 晏时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却是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书中世界,因为一个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原因,而去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 他忽然想问问自己,要是时光倒退,一切都再重来一遍,会不会还做出这个选择? 呵,这个答案,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了。 晏时君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触上了胸口,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下面,是贴着心口放置的那封信,那封让他即将要丢掉性命的信。晏时君缓缓地闭上了眼,眼角滑下了一滴泪珠:“沈迟川,我只是想还你个人情而已,反倒把自己直接搭在这了,真是亏大发了。” …… 此次武林盟以中原武林四大家为首,召集了一众武林高手,打着“匡扶正义,根除魔教”的名头,浩浩荡荡地从中原一路逼到落霄宫下,气势汹汹的架势倒是撑起了不小的牌面。奈何实力太过于拉胯,不过五日,整个武林联盟人数就减到不到一半,再三日过后,联盟直接就崩离瓦解,逃窜殆尽。 “不错,”沈迟川于山巅而立,只着一玄色长衫,迎风猎猎作响,唇角挑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垂眸淡然地看向最后一批不敌而退的武林盟,“好歹这次撑过了七日,比上次好多了。” 说罢,把手里的长剑交给身边的蒙面武者,这把玄铁长剑看似古朴简单,通体玄黑,剑鞘上甚至连半点花纹都无。但是蒙面武者在接过去的那一刹那,眼底闪过一丝敬慕。 不仅是对沈迟川,还有这把剑。 这把剑名为玄临,沈迟川当初就是凭着这把剑在十年前和武林盟的一次交战中,越千人之阵,直取阵心者首级! 那日沈迟川一如今日一般,眼神里盛着经久不化的霜雪,一袭素白衣袍,冷漠无双,却在那清冷圣洁的外表之下,又暗含着隐隐的对嗜血的渴望。 那千人之阵是武林盟最引以为豪的阵法,花费了几十年的操练改进才得出,这千人之阵在当时给还是教主的沐承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就连他自己都差点栽在里面。 谁知沈迟川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只手持一把玄铁剑,千人之阵在他手下就如无人之境。玄铁剑所到之处,不留活口。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所有人都看着一个浑身浴血的少年自山巅走来,残血夕阳,孤鸦悲鸣。俊美的面庞沾了些许的血迹,更衬得他像是地狱来的白衣修罗。 一战成名! 这把剑也如他的主人一样,让人闻之胆寒。 沈迟川从山巅走下,蒙面武者丝毫不敢懈怠地跟在身后,长剑被他双手恭恭敬敬地托着一点都不敢放下。沈迟川看着手下正在清扫战场,轻轻地啧了一声:“武林盟还真是不客气,来做客就算了,还丢了一地的污秽脏了本座的眼。” 众人噤声不言,全都乖乖地清理战场,一直到晚上清理结束才准备打道回府。还未出发多久,只见落霄宫主宫有一人纵马前来,马蹄声急促,似是有要事相禀报。 那人见着沈迟川,连跪拜都不及,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忍着痛禀告道:“教主,不好了,藏书阁起火了!” …… 沈迟川一路轻功飞跃而去,即使如此,等他赶到的时候藏书阁也已经烧了大半。 邢俞急忙禀报救火情况,还未说罢,只听得旁边有一个侍从模样的人拉着几个高阶武者在哭喊着:“救救我家公子吧,他刚才冲进去了!救救他吧!” 高阶武者在忙着救火,根本没空理他,见他不依不饶就直接推了一把。侍从身轻体弱的一推就滚出去了两米远,这一滚就滚在了沈迟川的脚下。 这侍从正是晏三,他求了一路的人都没有一个愿意帮他一把。他一路滚到一个人的脚下,连脸都没看直接就抱着这人的大腿:“求求你了,救救我家公子,他刚才闯进去了,没人救他会没命的!” 邢俞见沈迟川不耐烦,正想把晏三拉开,却在看到他的脸时惊奇地叫道:“晏三?”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盯着晏三道:“你说……你说的公子不会是晏公子吧?” 沈迟川一愣,心间猛地一疼,将地上的晏三直接拽了起来:“你说什么?!!” -- 第37页 …… “晏宸!” 晏时君在即将坠入黑暗前的边缘,一个焦急的声音猛然传进耳朵里,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却还带着些许的沙哑,像是嘶吼了很久嗓子已经受不住的那种嘶哑。 “晏宸你醒醒!晏宸你要是敢死了本座就宰了你那个小侍从!” 就算是救人也是凶巴巴的模样,晏时君在心里笑了笑。 但是这时候的晏时君已经混沌得分不清楚天南地北,他只感觉自己被人托了起来,拦腰抱在怀里。他看不清楚那人的脸,只知道他的力气很大,胸膛很坚实,躺在他的怀里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晏宸!” “晏宸你醒醒!” 一声一声的晏宸不断地传进耳朵里,晏时君脑袋沉沉的,心里却还是本能地排斥,他含糊不清地喃喃了一句:“谁是晏宸?老子叫晏时君……” 耳畔是强壮有力的心跳声,强到听得他的心跳都乱了。 但是他没有看到的是,抱着他的那人在听到“晏时君”三个字的身后,愣了一愣。 复又喃喃地重复了一句,似是不确定:“晏时君?” …… 这是晏时君第二次在众人的围观之下醒过来,这不过这次不是在温暖的被窝里,而是露天的星空下。 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就是晏三那张鼻涕一把,眼泪顺着灰扑扑的脸混着泥灰流下来两道泪痕,再旁边还有邢俞焦急万分的脸。 最后,是沈迟川的脸。 此时的晏时君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这午夜的风太寒,还是教主大人的脸太冷…… 估计是第二个答案…… 第31章 公主抱? 见着晏时君醒来,众人都舒了一口气,邢俞额角滴下来一滴冷汗,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上。 晏三像是个孩子一样,惊喜地咧开嘴笑着,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公子,你吓死我了,以后可不能这么冲动了!” 晏时君此时的目光却在沈迟川的脸上,他阴寒着脸,唇角紧抿,绷直的下颌线让晏时君清楚地明白,他在生气。 晏时君半个身子都窝在沈迟川的怀里,对方搭在他肩上的长指还在微微颤抖,如雷一般的心跳隔着衣料清晰地传到晏时君的耳里。谁都不会想到,一人一剑单挑中原武林的魔头沈迟川,居然还会害怕。 就是怀里这个灰扑扑的浑身被烫得一片片红斑的人,甚至在沈迟川的眼里连好看都算不上的人,居然出乎意料地让他感觉到害怕。 心一抽一抽的,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出卖了他的情绪。 “谁让你进去的?”沈迟川的声音带着从未听过的嘶哑,揽着晏时君肩膀的手青筋迸跳,都是胸腔里那股出不来的情绪在作祟,让他恨不得硬生生地将晏时君的肩膀捏碎了融在自己的骨血之中,“里面是有什么东西能让你这么不要命!你知不知道本座要是晚来一刻你就死在里面了?你把自己的命就看得这么不重要吗?” 沈迟川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脖颈处的青筋暴起,晏时君被吓得一颤,邢俞见情况不对,暗暗地拽着晏三离开了,现在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四目相对。 晏时君委屈地张了张口,还未说话,喉咙里难以抑制的呛人的感觉直涌而上,一连咳了个天翻地覆:“刚……咳咳咳咳!!” 沈迟川虽说是嘴上凶,但是扶着他后背的手轻轻地揉了揉,晏时君被按着穴道舒缓了半点,这才堪堪能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只是……”晏时君长睫颤了颤,委屈得想哭。 他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把那封信抽出来,熟悉的信封已经皱得不成了样子,就这么蓦然出现在沈迟川的眼前。 “我只是去找了这个……” 晏时君垂眼:“我以为……它对你应该很重要,所以我才……” 才专门为了你,冲进了火海。 最后一句话晏时君没有说出来,他总感觉对沈迟川说“为了你”这三个字,太别扭。 晏时君的手里捏着那封已经被火烧焦了一个角,他有些手忙脚乱地道歉:“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烧坏了一点,我……你做什么!” 沈迟川却看都没看那封被烧焦了一角的信,直接就扒开了晏时君的衣服——他的衣服不知道被什么时候迸出来的火星给溅到,已经烧出来了一个洞,火星透过这个洞不小心燎到了里面的信封,也烧到了他的皮肤。 晏时君的胸口雪白的皮肤已经被烫红了一片,中心的皮肉已经烧灼地泛起了黑色,看得令人触目惊心。 他一直都只顾着护着怀里的信封,却忘了自己早就被烫到。 晏时君抬眼看过去,从他这个角度,由下而上地看着他,沈迟川发上的绑带松了些,额前有几撮凌乱的长发垂下,半只俊秀的桃花眼隐匿在发丝之下,看不清表情。但是晏时君却本能地感觉到他刚才身上的戾气却在一刻之间消散不见,沈迟川直直地盯着晏时君的心口,眼底幽幽如身后无边的夜幕。 晏时君被盯了半晌,盯得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将衣服揽了揽,打断了沈迟川的目光。 “教主,我……喂!” 晏时君惊呼,沈迟川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把他横抱起来,晏时君身为一个铁杆汉子活了十九年第一次被人公主抱啊喂! -- 第38页 老子可是直男啊!老子不要面子的啊! 周围起了几声低呼,不用看也知道到底有多少双目光会投过来,被人当众公主抱的滋味简直太不好受,晏时君连忙捂住脸,恳求声音从指缝里流出来:“教主,我就是烫了几下,腿又没事,就不劳您费力抱着了,就把我放下来吧。” 沈迟川紧绷的唇角几不可闻地勾了勾:“你要是腿有事本座反倒放心了。” 晏时君:“为什么?” 教主大人幽幽道:“省得你到处乱跑,添乱。” 晏时君:“……” 你以为我想冲进去啊!还不是为了你?你丫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是不是! 晏时君在心里暗暗骂了一顿沈迟川,面上还是讨好地笑道:“教主,藏书阁还烧着呢,您不得回去主持一把大局?” 藏书阁里面这么多珍贵秘籍和术法记载,是落霄宫几百年的心血,中原武林垂涎三尺都得不到的东西,晏时君就不信沈迟川还能淡定地抱着他走下去。 谁知道某教主大人连脚步都没放慢半点,只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本座并不关心。” 晏时君:“……” 您可真是任性。 晏时君见劝说无果,索性放弃,把脸捂着面朝沈迟川的胸口,以防被别人认出来,幽幽地叹了口气,不冷不热地说道:“不关心不关心,这世界上有能让教主大人关心的吗?” 沈迟川的脚步居然顿了一顿,垂眼看了看怀里一脸无奈的晏时君,沉吟了一瞬:“有。” “啊?”晏时君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晏时君刚才随口说的一句问话,顿时来了兴致,居然还有胆子在教主大人的怀里挪了一个放松的姿势,唯一不变的就是捂在脸上的手,“是什么人居然有这个福气能让教主大人关心,小的有没有这个资格知道此人是谁啊?” 沈迟川凉凉地扫了他一眼:“没有。” 意思是说,你没有这个资格知道。 晏时君:果然,教主大人还是话题终结者界的top1。 ———————————————— 一旁的晏三眼睁睁地看着晏时君被沈迟川打横抱起来,一路走远。自己想要上去,将公子从沈迟川这个魔头的手里救出来,却无一例外地都被邢俞给拦住了。 直到沈迟川的背影从拐角处消失,邢俞才将晏三从手底下放出来。 晏三刚获得自由,转身一脚就踹在了邢俞的小腿上:“你为何拦我?” 邢俞捂着小腿在地上直跳脚,愤愤道:“他们两夫妻之间的事,你为何要插手?” 晏三瞪了他一眼,冷笑:“夫妻?明明是那个魔头强娶,公子心里是有沐燃少爷的……唔!” 邢俞见他越说越不像话,一把捂住了晏三还要犟的嘴,低声沉沉道:“这句话你在我面前说就好,不要在教主面前多嘴!” 晏三瞪着眼儿丝毫不怯懦地和邢俞对视,虽然嘴被捂上了,但是他心里还是向着晏公子和沐燃少爷的。总有一天,他会把这句话原原本本地说给沈迟川听,他不怕死,他就算是死了也要守着晏公子和沐燃少爷的感情! 第32章 包扎 晏时君被沈迟川一路抱着,穿过整条步道,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经过数个殿门口,一路走到无夜殿。晏时君窝在他的怀里,就感觉这平日里不过一炷香的路程让沈迟川生生走了半辈子似的,怎么都到不了头。 不过沈迟川这也算是抱着他把整个落霄宫逛了大半,就算是丢人,也丢得彻彻底底了。 沈迟川抱着他走到了无夜殿,门口的守卫见教主归来,正想恭敬相迎,走进了正好扫到沈迟川怀里的人,直接就愣在了原地,就连跪拜都忘了。 一时之间对自己的视力产生了怀疑——教主居然抱着一个人回来了? 要知道平日里别说见沈迟川怀里抱着人了,就算是个活物都近不了身,能让他抱在怀里的,除了剑就只能是酒。 沈迟川心情似是不错,连看都没看那些原地石化的守卫们一眼,过了无夜殿的大门就一路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晏时君捂着脸,透过一条指缝看过去,愣了一愣。 这不是回房间的路,这是要去哪? 他顺着路线一路看过去,路的尽头正是沈迟川的卧房。 晏时君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沈迟川想要趁着夜色正深,干些少儿不宜的事儿? 顿觉后庭一紧。 “教主这是要带我去哪?”晏时君连脸都不捂了,双手一把揽住自己的里衣往中间拉了拉,“我可是良家男子,这大半夜的你可不能来强的!” 沈迟川被他这可以饶地球三圈的脑回路给逗笑了,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你房间里有药?” “药?”晏时君垂眼,这才注意到自己裸露在外的小臂和小腿上的伤痕,可能是在火场中摔倒的时候蹭破了皮,划出来几道血痕。 就连晏时君自己都没发现,沈迟川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沈迟川进入卧房,把他放在了软塌上,自己则去拿药。 晏时君见他拿着药回来,以为是给自己的,条件反射地想要接过来:“谢谢……唉?” 谁知沈迟川直接躲过他伸过来的手,径直把晏时君的胳膊给抓在了手里。 沈迟川要亲手给他上药。 -- 第39页 晏时君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不禁抓住了身下的软被,一向怼天怼地臭不要脸的晏时君这是第一次觉得……紧张。 他看着那纤长玉润的长指紧贴着晏时君的皮肤,长年练剑磨出来的细茧摩擦着他的皮肤,像是有一股电流似的顺着那点接触的区域一路传到心间,痒痒的,又暗含着说不出的感觉。 这个除了沈迟川谁都不敢靠近半点的软塌,此时正被晏时君大大方方地坐在屁股底下。沈迟川就贴近着他坐在一边,晏时君鼓着胆子朝沈迟川看过去一眼,对方垂眼正仔仔细细地清理晏时君小臂上的伤口,乌发半垂,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巧是他坚挺的鼻梁,半抿着的唇瓣泛着淡淡的温柔细致。 真的好看。 他认真的时候,周身像是笼罩着一层柔光滤镜,整个人看过去都变得不像是那个大魔头沈迟川,反倒是有些芝兰玉树,清风扶月的清儒温柔之感。 “啊——疼!” 清理完伤口,沈迟川开始为他包扎,手上的力气用得稍稍有些大了,疼得晏时君惊叫出声。 “怎么这么娇气。”沈迟川皱了皱眉,嘴上不耐烦地埋怨道,但是手上的力道却不知不觉地小了很多…… 晏时君心里涌上了一股暖流——沈迟川原来也会这么细致地关心一个人。 小臂上的伤口处理完了,沈迟川低头想要帮他处理腿的伤口,晏时君自知冷面教主大人能为自己包扎个小臂就已经是很难得了,也不再厚着脸皮让他包扎小腿,就想要直起身来:“我自己来……” “别动!” 沈迟川低喝一声,晏时君怂得立刻不动,听任着沈迟川把他的小腿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撩开裤腿。小腿上的伤口要严重的多,不知道是他强行撞开密室门还是在吸入太多烟尘倒下去的时候不小心受的伤,伤口的血已经和衣料沾在了一起。沈迟川将贴附在小腿上的衣料撕下来的时候,即使是尽力减轻了力气,但还是疼得让晏时君倒吸冷气。 沈迟川看着他的小腿,眉头都快耸成了一座喜马拉雅山脉,晏时君见他面色不好看,小心翼翼地想要抽回来脚:“要不我还是自己来吧,就不劳烦教主大人了。” 晏时君抽回来一半的脚被沈迟川给抓住了,往后轻轻一拽,又给拽回了原点:“老实点!” 晏时君可怜巴巴:明明受伤的是我,为什么我还要挨骂? 沈迟川抬眼看向门外,邢俞还在藏书阁没回来,门外只有例行守着的暗卫。 沈迟川含着内力唤道:“来人。” 不过片刻,门口出现了一个黑衣暗卫:“属下在。” “唤郎中来。” 暗卫目不斜视,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往上看一眼,低声应了一声:“是。” 随即就消失在了门外。 不过一会儿,郎中狼狈地满脸是灰背着个药箱子就赶来了,殊不知他刚刚才踏进门,连同一块赶来的还有另一个人——尹半烟。 尹半烟连通报都无,因为此时邢俞不在,没人有这个胆子敢将他拦下,尹半烟就这么跟着郎中直接进了无夜殿,看到了软榻上穿得一身灰扑扑的里衣斜卧着的晏时君,一直腿正放在沈迟川的大腿上。 尹半烟的身形一个踉跄,差点坐倒在地:“教……教主?” 沈迟川不耐烦:“谁让你来的?” 尹半烟勉强地扯出来一个笑容,干巴巴地说道:“我刚才听说教主回来了,还叫了郎中,我以为是教主受伤了,便放心不下,就想来看看……” 沈迟川:“本座未受伤,你也看过了,也该回去了。” “教主……你和晏公子这是……” 晏时君见他误会,急忙想要解释:“我只是受伤了,教主帮我包扎所以才……” 沈迟川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尹半烟一眼:“本座之前已经见他收为侍妾,他出现本座的无夜殿里,有什么不妥?” 晏时君:啊这…… 教主你这句话说得有点过于暧昧了吧? 第33章 沈迟川也会害怕 尹半烟的表情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他勉强才稳住身形,勾唇笑了笑:“教主,那我就不打扰了。” “下去吧,以后没有本座的命令,不准随意踏进无夜殿。”沈迟川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虽说以前沈迟川对他也没有任何的感情,但是那时候的他以为沈迟川对所有人都应该是这样的。在他的心中,沈迟川应该是站在最顶点冷漠睥睨众生的人,什么都不能入了他眼才对,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出现了一个晏时君! 尹半烟的藏在袖中的拳头握紧,指尖陷入了肉里,渗出点点血丝,他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样。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之色,狠狠地剜了一眼晏时君。 晏时君平白无故地糟了一眼刀子,一脸茫然:这关我什么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飞来横祸? 晏时君看着他气得恨不得头顶上都冒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根据他自小就被老娘拽着看过的玛丽苏偶像剧的经验,尹半烟现在领的妥妥的是因爱生恨的恶毒女二剧本,要是这样说来,接下来晏时君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想到此,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正对上沈迟川幽深的眸子。 两人相距极近,近到对方的呼吸都能扑到自己的脸上,近到他可以数清楚沈迟川卷翘的长睫。这么近的距离让晏时君顿觉有些尴尬,不动声色地朝后挪了挪屁股。 -- 第40页 沈迟川垂眼,看到他往后的动作,很不悦地皱了皱眉,冷冷地道:“你刚才为何这么急着向尹半烟解释?” 晏时君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不是怕他误会么?” 凉薄的唇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你就这么急着和本座撇清关系?” 晏时君被他这一句话问愣了,张着嘴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 这让他该怎么回答? 沈迟川立刻垂了眼,又恢复了那一如往日的冷淡,刚才的那一瞬像是晏时君的一个幻视一般,立刻不见:“当本座什么都没说。” 晏时君:“???” 教主大人您为何忽然如此矫情? 沈迟川一肚子的憋闷没地方发,冲门边躬身装透明的郎中冷道:“本座叫你来就是让你在门口当门神的?” 郎中一颤,欲哭无泪,颤抖着弓着身子走过来,沈迟川身上的冷气简直就把人直接带入了冰窟一般,冻得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寒战。战战兢兢地跪拜在近前。他颤抖着将晏时君的裤脚慢慢地抬上来,虽说已经是尽力放清了劲儿,晏时君还是疼得倒吸一口气。 沈迟川身上的冷气更盛了…… 而可怜的郎中在沈迟川的压迫之下都快哭了。 清理了伤口,郎中从药箱里拿出来药,在沈迟川的注视之下,郎中的手已经抖得不成了样子。好不容易才将晏时君小腿上药包扎好,短短的半柱香时间像是过了半辈子才结束,郎中颤抖着腿退后了两步,离沈迟川这个人形制冷机远了点,道:“晏公子的小腿要注意不能沾水,伤大好之前少走动,而且……晏公子伤口较深,今晚或许会起热,需要人照顾。” 郎中也不知道最后这一句话该不该说——像沈迟川这般冷漠的人,怎么可能会照顾人?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却莫名感觉晏公子对于教主来说,和一般人不一样,简直太不一样了。 “出去吧。”沈迟川沉吟半晌,随意地摆摆手。 郎中如获大赦,一出了门,整个人直接就瘫倒在地,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晏时君见自己的伤口被处理好,一只小腿被包扎着,就从软塌上蹦蹦跶跶地起来,冲沈迟川道:“谢教主关心,小的就先回去了。” 他才不要和沈迟川这个人形制冷剂在一起呢! 说着晏时君一只脚蹦着跳下去,还没蹦两步,就被沈迟川拎着领子给揪了回来。晏时君被拽得往后一仰,正对上沈迟川垂眼看下来,依旧是淡淡的眉眼:“你去哪?” 晏时君撇嘴:总是被像个小鸡仔一样拽着后领,我不要面子的啊! 晏时君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狼狈,转过身来,直直地对上沈迟川的眼睛,调笑着说道:“当然是回房间,要不然教主总不能留我在这过夜?” 沈迟川冷哼一声:“今晚你住这里。” 晏时君一愣:“这多不好意思,这可是教主你的房间,我这鸠占鹊巢不太好吧……” 沈迟川不冷不热地说道:“刚才没听见郎中说你今晚可能会起热?” 晏时君心头一颤,他这是在关心自己? “害,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发个烧而已。”晏时君随意地摆摆手,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模样,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暖暖的。 沈迟川皱眉,身上的寒气化作了一个个的冰碴子朝他射过来:“本座说,让你今晚住在这里。” 一字一句,威胁之意满满,好似晏时君要是敢出了这个门,他就能让晏时君的腿给废了。 晏时君怂得把伸出去的脚给缩了回来:“小的遵命。” …… 晏时君换了一身衣服,正想去床上,却被一只大手按着天灵盖给挡了回来,晏时君懵了一阵。 沈迟川冷着脸,指了指软塌:“那里。” 晏时君:“……” 刚才他的感动就是喂了狗了。 ———————————————— 入夜。 沈迟川洗漱过后,披着一件外袍松松垮垮地出来,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晏时君这时候已经睡死了,丝毫没有任何形象地呈大字型摊在软塌之上,这软塌太小,晏时君受了伤的小腿垂在了被子外。 沈迟川皱着眉,分外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将晏时君受伤的小腿轻轻地放回了被子里。 他默默地坐在了旁边,看着晏时君的睡颜,忽然有些失神。 今日火场中他倒在地上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那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停止了一般,在那一刻他居然害怕了。修罗道九头狼犬,千人阵之中取人首级之时他都没有半点怕过,但是在看到晏时君倒在地上的时候,他却害怕了。 第34章 晏宸还是晏时君? 他已经隐隐地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对他来说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沈迟川看向桌上的信,已经被烧灼了一角,露出里面母亲娟秀的字迹。那是晏时君用命换来的东西。若是往日,以沈迟川的脾气,其实现在应该质问晏时君为什么会知道这封信的存在。因为知道那间密室的人无一不例外地都被他扔去了修罗道,被九头狼犬活活撕咬啃食,死状凄惨。 但是在晏时君的身上,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他总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好像面前这个人,已经不是晏宸了。 -- 第41页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将晏时君从火海里带出来的时候,怀里的人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什么。 “谁是晏宸?老子叫晏时君……” 他好像说……他不是晏宸? 他是晏时君? 沈迟川的眉头逐渐锁紧,心里怀疑的天平越来越朝一个方向倾斜…… 此时睡梦中的晏时君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皱着眉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半天。 “晏时卿,你敢把我扔在这个破世界,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沈迟川疑惑更甚:晏时卿是谁?什么叫这个世界? 睡梦中的晏时君低声呜咽了两声,像是梦到了什么伤心事,嘟起了嘴,呜呜咽咽了两声,又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沈迟川有些疑惑,慢慢地贴近了点,想要听听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沈迟川,你欠揍又不要脸!” 沈迟川:…… 某位教主大人恶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 上天像是看不够笑话似的,偏偏还要搞事情。就当教主大人贴近了晏时君,还未来得及收回身子的时候,门外某个没有什么眼力见的某侍卫适时地禀报道:“教主!” 像是怕吵不醒晏时君似的,声音灌着内力,传到人的耳朵里,特别是像晏时君这种丝毫内力都无的普通小菜鸡的耳朵里,音量就是开到了酒吧蹦迪级别。 于是乎…… 晏时君一个激灵,比闹钟还管用,瞬间就睁开了眼,正对上沈迟川放大的俊脸。 两个人四目相对,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晏时君脑袋里轰然一声作响——不是吧不是吧,沈迟川不会一直都在看着他睡觉吧?不过看就看呗,贴这么近干什么? 难不成…… 晏时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沈迟川凉薄昳丽的唇瓣上扫了一眼,嘴角细微地抽了抽,心道:难不成沈迟川半夜目睹小爷我睡颜太过于俊美,见色起意想要一亲芳泽?然后恰巧这时候我醒了,所以行动不成被中途打断? 一定没错,偶像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沈迟川见他醒来,心里也是尴尬了一阵,面上还是装得不动声色,分外自然地退了回去,面不改色地说道:“本座……累了,想坐一会儿。” 晏时君:…… 无夜殿这么大的地儿是没您可以坐的地方吗?非得跟我挤在这么一点屁大的地? 见晏时君一脸的不信,沈迟川挑眉:“不可以?” “可以,可以。”晏时君狗腿道,您的寝殿您说啥都是对的。 门外的邢俞站得久了,一直没有听到应允,沉声又叫道:“教主!” 沈迟川皱眉,不自然地咳咳两声,从软塌上起身,脊背挺得笔直,淡定且淡然地走了出去。待到拐过屏风的那一瞬,面上突然微微地红了半点。 就在刚才贴近的那一瞬间,他居然差点就冲动上脑,亲了上去。 他忽然捕捉到刚才一闪而过的关键词——冲动?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把这个词用在自己的身上。 ———————————————— 沈迟川平复了心绪,才唤邢俞进来:“进。” 邢俞磨蹭了半晌才从门外推门进来,一进门就首先心虚地朝四周扫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到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沈迟川掀起眼皮:“你在害怕什么?” 邢俞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晏时君待得久了,放肆习惯了,居然没过脑子脱口而出:“教主方才总是不让在下进来,还以为是在和晏公子……” 说了半句突然捂住嘴:他脑子是被驴踢了?忘了面前这个人可是教主啊!怎么在教主面前开玩笑?! 沈迟川居然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出乎意料的是,那个眼神里面居然丝毫怒意都无。 邢俞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在不应该让他直去惩戒堂领罚吗?教主这是转性了不成? 沈迟川踱步到桌案之前,桌上正摊着一页宣纸,沈迟川拿起笔落在纸上,却迟迟未划下去,墨迹在纸上逐渐晕染开来。 沈迟川盯着那个被墨迹晕染出的黑点,随口问道:“藏书阁怎么样了?” 邢俞如实回道:“火已经扑灭,很多珍藏典籍被毁,能救回来的只有寥寥。” “放火的人呢?” 邢俞沉默半晌:“并未有任何消息。” 说罢,邢俞见沈迟川沉沉不语,急忙跪地请罪:“是属下看护不力,请教主放心,属下这几日定会严查,必将放火之人抓到送到教主面前。” “放火之人交给下面去查,”沈迟川不知什么时候,手腕轻动,在纸上挥毫,“你去帮我查一个人。” 邢俞惊讶抬头:“查人?” 现在还有什么比找出来放火之人更要紧的事? 沈迟川写罢,将笔放置一边,宣纸被轻飘飘地扔到邢俞面前的地上:“就是这个人。” 邢俞低头,只见纸上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却是他从未听过的名字:晏时君。 沈迟川让邢俞调查的人,是晏时君。 沈迟川恐怕自己也不明白一件事,他只是听到晏宸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出来过“晏时君”三个字,他也没见过这三个字到底该怎么写,但是在落笔的时候,却像是有什么力量在推动着他一样,鬼使神差地就写下了这三个字。 -- 第42页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有人在幕后操纵着,包括他一瞬间一闪而过的想法和念头,鬼使神差做出的决定,都在冥冥之中被人一步一步地安排好了。 第35章 发烧 邢俞虽说满脑子大写的问号,碍于教主的威严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多问一句,将写有“晏时君”名字的纸小心地收到袖中,向沈迟川躬身道:“教主,属下告退。” 沈迟川转身,看到那扇屏风之后晏时君影影绰绰的身形,脑海里忽然闪过方才他和晏时君相距极近,四目相对的场景。想要偷听人梦话却被抓包的尴尬感觉,教主大人表示很是不爽。张口阻止道:“慢着。” 邢俞定住了迈出去的脚步:“教主有何吩咐?” 沈迟川甚无表情地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惩戒堂四十棍,自己去领。” 邢俞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内心哭哭唧唧地撇了撇嘴:“是,属下知错,再也不会对教主出言不逊。” 沈迟川扬眉:“你说什么?” 邢俞被这一句话问得愣了一愣,想了想道:“教主罚属下,难道不是因为属下开了教主的玩笑?” 除了刚才嘴贱没把住门之外,邢俞觉得自己也没干什么啊。 “你若是不说,本座几乎就要忘了,”沈迟川如鬼魅一般的声音从邢俞的身后传来,“跟着晏宸的这几天,人没看住,你的胆子倒是长了不少,胆敢在本座面前插诨打科?多加四十棍,练武场操练三日!” 邢俞:他刚才为什么嘴贱要去提醒!!! 沈迟川修长的身形闪身进了屏风之后,邢俞忽然想起什么,片刻之后也跟着进了屏风:“教主,属下先去领罚还是先去调查晏时……君……” 只见软塌上呈大字型毫无形象地躺着,身上还穿着沈迟川的衣袍,因为动作太大宽大的衣袍被蹬开了大半,胸前露出大片光滑洁白的皮肤——只不过这胸前的光景正巧被沈迟川挡住了大半,邢俞并未看到什么。 被子被踹在了地上,沈迟川俯身捡起了被子,想要给他盖上去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因为邢俞突如其来的咋咋呼呼的一声给停顿在半空。 邢俞直接呆愣在地。 沈迟川虽并未回头,但是后脑勺都散发出来的冷气已经足以让邢俞感受到来自地狱的威胁。 沈迟川咬牙切齿:“二百棍,一棍都不能少。” “是……”邢俞脚底抹了油,随着一声关门声,一溜烟就没了踪迹。 沈迟川冷哼一声,将被子盖在了晏时君的身上,手指不小心触过晏时君的脖颈,突然指尖一滞。冰凉的指腹像是不确定似的,再次触上晏时君的皮肤,沈迟川猛然缩回了手。 怎么会这么热? 晏时君的睡姿极为不雅,沈迟川将他的墨发拨开,露出了一张已经烧得红透了的脸。冰冰凉凉的手覆在了晏时君的额头上,滚烫的温度透着皮肤源源不断地传到他的掌心里,沈迟川的眉越皱越紧——他就是出去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晏时君居然就发烧了? 晏时君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额头上贴了一个凉凉的东西,发烧中的晏时君感觉自己浑身都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凉得透彻。对于外界冰凉的东西有着本能地排斥,他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嘤咛,皱着眉想要躲开脸。 刚才郎中临走之前留下了药,为的就是晏时君半夜会起热。沈迟川将药物倒出来,将晏时君托起来揽在怀里,服侍着他把药给咽了下去。 晏时君脑袋被烧得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醒,只觉得自己被一个坚实有力的臂膀揽在了怀里,让他本能地感觉到安全感。 而且这个怀抱过于温暖,温暖得晏时君都不忍心离开了。 沈迟川原本将他揽在怀里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将药吞服下去,谁知怀里的人儿一沾上就不肯下来,双手牢牢地扯着沈迟川的衣衫,脑袋还硬要往他的胸前挤,一副生怕自己会被丢下不管的模样。 沈迟川看着他这副不清醒的模样——两抹酡红映衬两颊,英挺的鼻梁之下,小巧的唇瓣在高烧之时越发的嫣红,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沈迟川此时的心底就像是被一只猫爪给轻轻挠了一把,而且这个撩人的猫还浑然不知,撩完就跑,只留他独自一人在这里恍然回味半天。 晏时君的手在自己宣告暂时报废的大脑支配下,揽住了沈迟川坚实有力的腰身:“别走……” 沈迟川身形一滞,正想要去解开环绕在腰上那个不安分的小手,却被晏时君这一句毫无知觉,软软绵绵的声音给打断了。 他忽然心软了。 轻声道:“我不走,先放开好不好?这样睡不舒服。” 晏时君迷迷糊糊间摇了摇头,把脑袋直接搁在沈迟川的肘弯上,却因为支撑不住而摇摇晃晃地差点摔下去。 沈迟川叹了口气,平日里能怂能刚小嘴叭叭的,现在发烧了倒是挺粘人。 晏时君丝毫不知,沈迟川解下他的腰带,直接将他的手拴在一起。 晏时君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嘟着嘴唇,含含糊糊地抱怨道:“不舒服……” “忍着!”沈迟川低声喝道,但是手上还是轻柔地将他的脑袋枕在了自己的腿上,给他安排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看着晏时君换了个姿势终于陷入了沉沉的睡眠,沈迟川忽然有些迷惑——自己是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的? -- 第43页 ———————————————— 第二日一早,晏时君因为睡姿极为不舒服而早早地醒来,迷迷糊糊地一睁眼就看到了让他一生难忘的场景,瞬间清醒,简直比高中教务主任放的运动员进行曲还提神醒脑——一眼就看到自己被绑着的双手,而且好死不死地用来绑他的绳子还是自己的腰带! 玩这么刺激的吗?? 目光从面前人的胸前一路上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偶像剧标准男主睡姿——单手撑着下巴,且还是正在熟睡的只穿着一身里衣睡美男。 更更更重要的是……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因为腰带被扯了下来,自己的衣服早就掉了大半,已经到了穿了和没穿没什么区别的地步…… 这些场景结合起来,不就是妥妥的失足良家妇男的模样吗? 晏时君的脑海里忽然一阵雷劈声过去—— 他猛然眼前一黑。 这也就是说…… 在昨晚他神志不清楚的时候…… 啊啊啊啊啊啊! 他只是来完成攻略任务的,没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吧! 【作者有话说:因为审核不过,修改了两次,有些地方可能会有点不通顺。】 第36章 教主的关心 沈迟川睫羽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正对上晏时君慌然失措的眼神。晏时君慌忙后躲,因为手被缚着不方便,差点直接头朝下从软塌上栽下去。 教主大人虽然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但是这几日被那些中原武林世家们纠缠不休,昨日又听闻藏书阁失火连夜赶路归来,本就疲惫不堪。半夜又被某个临时高烧的某人拽着蹭来蹭去,一直到天边蒙蒙亮,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才堪堪睡去。还没眯多久就又被吵醒,饶是谁都开心不起来。 沈迟川眯着墨黑的双眸,眉间紧锁,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好惹的气势,似是一只随时都要炸毛的狮子。他微微扬唇,语气中含着浓浓的危险意味:“你做什么?” 晏时君被沈迟川这浑身的戾气给震赫住了,沉默了半晌,嗫嚅道:“教主……我们昨晚是不是……” 沈迟川皱眉:“什么?” “就是……”晏时君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想了半天,把自己被绑着的手抬到沈迟川的面前,“教主绑着我,是因为什么?” 沈迟川冷哼一声:“这道要问问你,昨日扒在本座身上是因为什么?” 晏时君只感觉自己脑海里似是有天雷滚滚而过,将他劈了个外焦里嫩,他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然后又指了指沈迟川:“我……扒着……你?” 合着昨晚还是他主动的? 他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居然这么的……如狼似虎? 沈迟川怎么也不会想到面前这个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人脑袋里到底闪过了什么小孩子不能看的场景。从软塌上起身走下来,随手将金丝润白的衣袍褶皱处理了理,腰衬处的衣袋被他随意系上,衬出劲瘦纤细的腰身,乌墨长发顺势散下,更显得沈迟川那张脸出尘绝代。 只不过这些在沈迟川眼里再简单随意不过的动作呈现在晏时君的眼里却是另外一种意味——金丝润白的里衣上的褶皱不就是昨晚“奋战”激烈的象征吗?腰带滑落不就是为了交融一体吗?长发凌乱散下不正是宣告了昨夜的情感碰撞过于忘我了吗…… 完了完了。 晏时君在软榻上一摊——他守了十九年的贞操,就这么没了? 而且是在自己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连什么感觉他都不知道! 亏大发了了啊啊啊啊! 沈迟川回头看了一眼晏时君,见他在软榻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颇有些嫌弃道:“既然醒了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要等本座服侍你才肯下来?” 晏时君还未从打击中缓过来,愤愤地瞪了沈迟川一眼:“提上裤子不认人也就是你这样了。” 沈迟川虽然没听懂晏时君的意思,但还是敏锐地感觉到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话,还未走出去的脚步又退了回来,靠近了晏时君几分,言语中渗着丝丝凉意:“你说什么?” 晏时君火速闭嘴:“对不起,我错了。” 沈迟川凑近了他,因为高烧才退不久,小脸还透着些病态的娇粉,眼尾微微带着些润色,映出一抹桃绯之色,委委屈屈的嘴角嘟起,让他看得忽的心头一痒,喉结上下动了动。 忽然嗓子有点干燥。 晏时君丝毫没察觉,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退,把自己还被绑着的手伸到沈迟川的眼前,借此也拉开了些两人的距离:“劳烦教主帮小的解开。” 沈迟川微微垂眉,前倾的身子又退了回去:“绑着吧,省得你不消停,像昨晚一样。” 晏时君老脸一红:啊啊啊啊不要再提了啊! ———————————————— 沈迟川说不给他解开,居然真的把绑着的晏时君撩到了一边,搞得晏时君用牙咬了半天才咬开,手腕都被绑得通红一片。 等到晏时君总算解放了自己的胳膊,从屏风里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沈迟川已经不见了人影,整个寝殿空空旷旷的只剩下了晏时君一个人。 就在此时,门口有人敲了敲门,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晏公子,该用早饭了。” 晏三? 晏时君一蹦一跳地去打开了门,果然,门口正是瘦瘦小小的晏三。 -- 第44页 “晏三?你怎么来了?” 晏三手里端着食盒,看到晏时君的脸上是说不出的喜悦:“是教主吩咐我来照顾晏公子的,公子你腿受伤就别走动了,有什么事吩咐我就行!” 沈迟川吩咐的? 晏三将食盒里的饭食摆在桌上,招呼晏时君道:“公子,这都快午时了,想必你也是饿了吧,快来吃些东西。” 晏时君呆愣着看着窗外半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晏三唤了一声才将他的神志唤了回来,迟钝地应了一声:“好。” 吃过了饭,郎中就掐着点似的禀报进来给晏时君换药,一切都像是被人安排好了似的,至于安排这一切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晏时君一脸这样休养了数天,整天在无夜殿蹭吃蹭喝蹭睡,那个小小的软塌就成了他的床。平日里不是和晏三到处溜达,就是和沈迟川呛几句,但是每次嘴皮子一流还犯贱的晏某人都是一开始斗志昂扬,没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被教主大人一个冷漠如冰的眼神给成功击败。 说起来,这小日子他过得还挺滋润。 等到晏时君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沈迟川才准许他出无夜殿,这才发现无夜殿外面在大张旗鼓地准备晚宴。 “落霄宫这是有什么喜事吗?”晏时君嘴里叼着晏三递过来的苹果,含糊不清地问道。 “每年落霄宫主宫都会举办一次宴会,宴请四大山主,今年的宴会正是在今天。”晏三解释道。 晏时君眼前一亮:“也就是说,今晚有的玩了?” 晏三一愣:“啊……是的……” 他有些疑惑,公子之前是最喜静了,这是什么时候变得喜欢热闹了? 而且…… 晏三看了一眼自己端着的食盒里只剩下了几块枣核和一堆糕点碎屑:是他脑子出问题了吗?公子之前有这么能吃吗? 第37章 为了吃,节操算什... 被自家侍从在心里给默默给冠上了一个饭桶名头的晏时君丝毫没有任何察觉,大大咧咧地坐在无夜殿门口的石阶上,在门口一脸严肃宛若门神的四大高阶武者的注视下一边啃着手里的苹果,一边闲来无事往四周打量了几番。正瞅见前方缓缓走过来了一个身影,远远看去身形有些熟悉,但是走路姿势却奇怪得紧,等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个走路一瘸一拐的人赫然是消失了几天的邢俞! 晏时君叼着苹果,从石阶上跳下来,离远了几步上下打量了邢俞几眼,噗嗤一声毫无人性地大肆嘲笑道:“邢大护卫,几天不见,你怎么瘸了?” 邢俞拉着脸正想控诉,正巧远远地见着一个修长昳丽的身形过来,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给咽了回去,默默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因为目睹了你极为不雅的睡姿,老子屁股上会遭受二百棍的无妄之灾? 邢俞饶是再大的怨气在见到沈迟川的时候还是怂的直接咽回去,立刻挺直了脊背,仿佛刚才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不是他一样,装得一副人模狗样,恭恭敬敬地道:“教主。” 晏时君回头,入目的便是一个俊逸修长的身影:金丝龙纹玄袍裁剪妥帖,衬出他劲瘦纤长的腰身,流云金簪将墨发高束而起,额前随意散下两缕发丝,墨黑色的双眸流光回转,轻轻一眼扫过来,又徒增几分华贵狂妄之色。 在那瞬间,晏时君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句话:美人伤人不用刀,勾魂夺魄全靠妖。 沈迟川这个妖孽怎么每见他一次都能好看出一个新的高度呢? 晏时君瞬间感觉自己手里的苹果都不香了,不禁有点感慨——同样是人,这差别未免有些太过于大了吧! 沈迟川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眸光在晏时君手里啃了半块的苹果上停顿了片刻,又扫了一眼晏三手里已经空荡荡的食盒,唇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忽然问了一句:“好吃么?” 晏时君一愣,慢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笑嘻嘻地回道:“还不错,就是糕点有些干,噎得慌。” 沈迟川的伸出来一根手指在晏时君的眼前晃了晃:“你在无夜殿当侍从的这些天,分了本座一半的早宴,吃了西山主给本座进献的海蟹,厨房每餐大半的糕点,就连刚从从中原采摘来的荔枝也全部进了你的肚子。本座算了算,你至少要做二十年的侍从才能还得回来。” 晏时君干巴巴地笑了笑:“有……有吗?” 沈迟川挑了挑眉:“本座还会骗你不成?” 教主大人这么有钱,怎么这么抠搜吧唧的。 晏时君缩回了脖子,索性直接摊手道:“要银子没有,反正我都吃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俗话说的好,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就破罐子破摔了,沈迟川难不成还要让他吐出来? “本座不在乎银子,”沈迟川见他这副模样,自觉有些好笑,“本座前几日托人从南海新带来一批虾蟹,想不想吃?” 晏时君眼睛都亮了,他感觉自己就是那只巴浦洛夫的狗,光是听听哈喇子就不可抑制地流下来,连连点头:“想!想!想!” 在这里不比现代,现代想要吃什么直接一个快递,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底游的什么都能摆在嘴边。而现在这里交通不便,就连往山下的村子去一趟都堪比在现代的跨国旅程,更何况是更远的地方。他如今就是想吃什么吃不着,作为一个资深吃货,晏时君这几天的胃可谓是饱受折磨,对于他的海鲜奶茶蛋糕汉堡简直可以用思之如狂来形容。 -- 第45页 现在有一个正摆在面前的机会,就算是让他跪下来叫爸爸都可以! 节操算什么!吃的才是王道! 沈迟川唇角微微勾起,见这只小白兔已经悄然走进了自己设下的圈套,垂眼的那一瞬间,闪过一丝狡黠:“要想吃的话,必须要答应本座一个要求。” “答应答应。”晏时君连连点头,半晌才反应过来,“答应什么?” 沈迟川不知该不该笑,就晏时君这种见了吃的走不动路的性子,真怕万一他不在自己身边,就不知道被某些人给用吃食骗走了。 “今日未时,在房里等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教主大人并不想多说,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就带着邢俞一前一后进了无夜殿,留下晏时君一脸懵。 好家伙,整得还挺神秘。 只有晏三担忧地拽了拽晏时君的袖子:“公子,你怎么不问清楚就答应了,万一教主要害你呢?” “害我?”晏时君笑了笑,“沈迟川要想害我的话早就一刀抹我脖子了,还会这么麻烦?” 晏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皱着眉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我觉得肯定有阴谋。” 晏时君满心思都在他的海鲜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皱着眉盯着晏三看了须臾,忽然一脸的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给忘了!” 晏三见晏时君醒悟过来,微微缓了口气,急忙劝道:“公子醒悟过来就好,趁教主还没走远,公子快去找他,随便找一个理由推了,你可千万不能上了教主的当啊!” 只见晏时君转过头冲,直接就沈迟川的背影大声叫道:“教主!” 沈迟川回头,眉心微微蹙了些:“难不成你要反悔?” 谁知道晏时君一脸期待地看着沈迟川,不放心地嘱咐道:“教主,虾蟹我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啊?” …… 沈迟川:你活这么大脑子里除了吃就没有什么了吗? 晏三:就当他刚才的话是喂了狗了吧。 沈迟川无可奈何,随意地扬了扬手:“随时。” 晏时君开心得差点蹦起来,原地撒欢了半天才冷静下来,将手里啃完的苹果随手扔给了晏三,极其自然地伸手摸进了食盒,却只摸到了一手的空气:“晏三,今天准备的吃食怎么这么少?” 晏三哭笑不得:“公子,今日我还特地多准备了些,都被你吃完了。” 晏时君摇摇头,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又亮了起来:“我听闻前几日西山主又献上来一批荔枝,走,去尝尝。” 晏三迟疑道:“这不好吧……荔枝好贵的……” 晏时君嘿嘿一笑:“没关系,沈迟川有钱。” 晏三:也得亏教主有钱养得起你,要是换了另一个穷的,恐怕得让你吃下去穷得连房顶都不剩了。 第38章 吃醋了? 刚进献来的荔枝被偷吃了大半,吃饱喝足的晏时君打着他心心念念的南海的虾蟹,未时准时呆在房间里。刚过未时,外面就传来一声禀报:“晏夫人。” 这一声晏夫人叫得晏时君分外不舒服,堂堂一个大男人被人口口声声叫夫人任谁都觉得不适应,晏时君一阵恶寒过去,还是无可奈何地接受,吩咐晏三去开了门。 门刚被打开,晏三就被吓了一跳——迎面就是四五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站在面前,身上浓厚的胭脂味儿差点熏得他都辣眼睛,几个姑娘见着开门的是个瘦瘦弱弱的小公子,顿时都起了玩心,粉艳艳的帕子往晏三脸上戳:“呦~小公子怎么这么害羞,这是没见过女人吗?” 说实话晏三在落霄宫这个汉子扎堆的地儿还真没见过几个女人,就算是见了也都是穿着统一保守矜持的小侍女们,哪里见得这么一群裹着两层纱就敢出门的? 一时间,晏三被挑逗得无所适从,连连后退,脸从耳根烧到了脖子。 “好了好了,姑娘们不要逗他了。”外面又进来一个玄色的身影,拽着晏三的后领把他拽离了几个姑娘的包围圈,让晏三好不容易才能好好的喘一口气。 晏三回头一看,来人正是邢俞。 晏时君听到动静,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见这阵仗被惊吓的程度不亚于晏三,只不过晏三是实打实的惊吓,而晏时君短暂的惊吓过后,立刻换上一副惊喜的表情。 要知道,他来落霄宫的这些日子,见过的女人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在这一只手就数得过来的人数中还包括厨房二百斤大妈,年过半百的扫地大婶,彪悍洗衣房大娘还有一个才刚刚满七岁的幼童。剩下的虽然都是正处于花季的小侍女们,但是也被落霄宫统一的黑色制服给打扮得像是送葬团。 好不容易见一次穿得艳丽有活力的姑娘们,他能不兴奋一把吗? 更何况还是香肩外露,前胸波澜起伏,呼之欲出的姑娘们,难道不是直男的快乐吗? 为首的姑娘长得一张标准的狐狸精脸,五官没那么优越,举手投足之间却让人移不开眼,是绝大部分的男人都喜欢的类型。那姑娘温柔地对他笑了笑,缓步向他走来,晏时君咽了口水,看着那张漂亮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然眼前一黑。 冰凉的大掌突如其来地覆在了晏时君的眼上,把那张美人脸给隔绝开来。清冷的声音夹杂着说不出的愠怒:“本座让你们来,就是闲聊的?” -- 第46页 “唉?”晏时君惊讶道,把沈迟川的手扒拉下来,“教主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沈迟川此时的脸比他身上的玄色衣袍仿佛还要黑上几分,寒戾的眸光扫了一眼那姑娘,把人家吓得后退几步,缩到了角落里连头都不敢抬。沈迟川复又看向晏时君,低沉醇厚的声音冰冷得不夹杂有一丝感情:“你当然不知道,看得都痴了,本座又何时能入你的眼?” 晏时君眨巴眨巴眼睛:刚才他怎么从那句话里听出来了一股……醋意? 晏时君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确实是看傻了才没察觉到沈迟川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挠了挠脑袋,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一句话。 沈迟川见晏时君连半句解释都无,怒意更盛,也不等晏时君回答,冷着一张脸,直接甩了袖子,径直走出了门去。 晏时君:…… 这就走了?说实话沈迟川来了就为了奚落他一句,然后就走了? 晏时君摊手:“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邢俞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在你一脸色相盯着人家姑娘,哈喇子快要流下来的时候,教主就已经到了。” 晏时君:…… 什么叫一脸色相?什么叫哈喇子快要流下来?这叫对美的追求,这是一种欣赏,这是一种美的艺术好吧! 沈迟川冷漠又绝情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晏时君这才注意到门口除了有几个漂亮姑娘之外还一溜烟儿地站了一行扛着大箱子的壮汉,一看看到最后更让他吓一跳——两个大男人扛着一个巨大型的衣架,上面撑起了一个玄色金丝华服。 更让人惊悚的是,这件华服看样子和今日沈迟川身上的起码有八分相似。 这该不会是……古装版情侣装吧? 晏时君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几个姑娘见沈迟川离开,被沈迟川一个冷眼给扼杀殆尽的活力又恢复了不少,吩咐着侍卫们把箱子和衣服扛了进来,在晏时君面前一字排开。 晏时君压低了声音在晏三耳边问道:“他们是哪个殿的?我怎么没见过?” 那几个姑娘丝毫没有落霄宫侍从们的谨慎严肃,都嘻嘻哈哈地打闹,就算是在晏时君这个男夫人面前都一点忌讳都无,为首的姑娘稍稍拘谨些,笑着回道:“晏夫人,我们不是你们落霄宫的人,我们都是从山下来的。” 山下? “什么时候落霄宫这么好进了?” 几个姑娘见晏时君脑子像是打结了一样转不过来,纷纷笑道:“是教主请我们来的,可不好进嘛!” 晏时君还未回过神来,就听邢俞开口介绍道:“这些都是山下城里翠玉楼里的姑娘,专门请来给晏公子梳妆的。” 晏时君这下彻底懵了:“梳妆?” 也就是说,他要化妆了? “为什么?” 邢俞解释道:“今晚是主宫宴请四大山主的日子,教主点了晏公子陪同。” 晏时君嘴角抽了抽,什么叫点了他陪同?说得好像他是哪家清风馆出来的小倌呢! “陪同就陪同呗,”晏时君指了指地上还有衣架上夸张的装束,“没必要整得这么隆重吧。” 邢俞顿了顿,才决定说出来:“因为教主说,晏公子若不不打扮一番,根本拿不出手。” 晏时君:…… 就算没出场也能隔空diss人,这种损招也就沈迟川干的一绝! 第39章 撒娇的神级教学 为首的姑娘见沈迟川离开,这才敢从角落里出来,对晏时君温柔一笑,微微颌首,示意侍卫们将箱子和衣服抬进来:“晏夫人,这些都是教主吩咐送来的,夫人挑一挑,喜欢哪个?” 晏时君翻了个白眼:“得了吧,老子身为一个比钢筋还直的纯爷们,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女人才戴的玩意儿……我擦!” 晏时君话还没说完,地上一排的箱子被缓缓打开,满箱子的珠宝首饰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翠玉玛瑙,金珠银链,满满当当,差点闪瞎了晏时君的钛合金狗眼。 明晃晃的都是钱啊,这都是钱啊! 这要是带一两件回到现代,那他老晏家岂不是朝下三代吃穿不愁啊。 他咽了口水,两眼放光地一个饿虎扑食:“我可以选择全部都收下吗?” 众人:…… 刚才一脸义正言辞,坚定不移,信誓旦旦说纯爷们绝对不用的是谁? 节操呢?脸呢? 邢俞不忍直视:“晏公子你……怎么这么见钱眼开?” “什么叫见钱眼开?”晏时君鄙视了他一眼,故作可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邢俞,你还是个没有被生活打磨过的少年,不懂得打工人的苦,这不怪你。” 邢俞:“什么?何为打工人,是哪一个帮派?” 晏时君:…… 果然,不是一个年代的人就是没法沟通。 姑娘们捂着嘴相视低低笑了起来,拉扯着把晏时君给送到椅子上,在他面前摆好了铜镜和一个木制的小箱子,箱子下有一个旋钮。拧着旋钮顺时针旋转一周,箱子就慢慢地呈一个花瓣形状缓缓打开,每一瓣花瓣里面都摆放着不同的梳妆用具,看得让晏时君这个大男人觉得眼花缭乱。 这难道就是古代的化妆盒? 洋气洋气。 几个姑娘开始给晏时君梳妆,一边还笑着打趣他道:“教主这么宠夫人,夫人撒个娇那些金银珠宝教主不就给了?” -- 第47页 晏时君把好奇的目光从精巧的梳妆盒上移开来,听到这话想了想沈迟川那张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结了一层霜的脸,恶寒地摇了摇头——他要是敢在沈迟川面前撒娇,脑袋还不得被拧成中国结然后一脚踹飞跟如来佛祖来个正式会面? 晏时君摆了摆手:“别了别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哎呦,”姑娘们分工为晏时君梳妆,扯头发的扯头发,描眉涂唇也没落下。即使如此,她们一个个的嘴里也没停下,估摸着是做了多年的艺伎形成的职业习惯吧,七嘴八舌地说着唠着,“我们在百花楼呆了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男人,还会骗你不成?相信姐姐们,男人都耐不住撒娇的,只要学会撒娇,保准让他乖乖的听你的话。” 晏时君有些怀疑,他又想了想沈迟川那双墨染的眸子,冰霜似雪,又更加坚信了他的怀疑:“撒娇这个法子对沈迟川绝对行不通。” “行得通!”一个姑娘嘻嘻哈哈地说道,冲其他的姑娘们努努嘴,“之前不是来了一个性冷的公子,谁都看不上,还不是被清梅姐姐三言两语就给勾了魂去?你说是不是啊清梅姐姐?” 说罢几个姑娘互相使了个眼色,为首的那个较为稳重的姑娘听闻羞红了脸,看来她就是那个清梅姐姐无疑。 清梅佯怒轻声喝道:“这里不比百花楼,是人家的地盘,多什么嘴!” 几个姑娘知道她没有真的生气,只是佯装而已,大着胆子凑上去:“要不你教教晏夫人?” 晏时君在一边听着也稍稍动摇了些,想起来他当初在高中时代在众多小女生眼里也是清高校草级别的存在,当初背着父母也跟人家漂亮小女生搞过暧昧,记得当时好像就是因为那个女生长得可爱,撒起娇来更是让人难以拒绝。 难不成……撒娇真的有这么大的效果? 清梅瞪了几个小姐妹一眼,示意她们不要再说,她们不说了,反倒是晏时君转过头来:“要不清梅姐姐,你教教我吧?” 几个姑娘愣了一愣,顿时又开始热闹起来,纷纷打趣道:“清梅姐姐,你就教教他,也好让我们也学学。” “是啊是啊。” 清梅见推脱不下,只好点了点头:“好吧。” 几个姑娘继续为晏时君梳妆,晏时君现在整个脑袋都被固定着,只能转动眼珠子看清梅给他来个现场教学。 清梅很快进入了状态,听其他几个姑娘们话音里的意思,这个清梅好像是百花楼头牌一般的存在,特别是在进入状态的那一刻,粉唇微启,媚眼如丝,微微一个眼神扫过来,就算不撒娇都能将人的魂儿勾过去。 清梅清了清嗓子:“首先,眼神要到位,一定要柔,含情似水,在看向对方的时候可以适当地眨一眨眼,展现出一种眸中含泪的模样,楚楚可怜,男人就喜欢柔弱的。” 晏时君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明白。 清梅继续道:“夫人还要看情况适时地展露自己娇娆一面,比如要不经意地将衣服滑落,一定要稍微滑落,不要直接脱下来,会显得很不矜持,要把这种平衡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很简单的。” 晏时君脑袋瓜转了转,忽然有了高中上数学课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说:“这些都是送分题”的感觉。 而晏时君就是那个老师口中白给分都不要的渣渣。 他迟疑了半晌,云里雾里地嗯了一声。 清梅复又说道:“美眸含情,口唇微启,黛眉微蹙,红唇微微嘟起,目光似有似无地略过对方的脸,显示出自己微微有些羞涩的模样,这时候也可适当地借用一下手头的物品做一遮挡,显示出自己的娇柔而不造作的模样。” 晏时君一脸痴呆:这次的知识点有点多。 清梅见晏时君迷惑的模样,叹了口气:“夫人,我来给你示范一下。” 说罢,清梅拿起手边的团扇,微微遮了半张脸,留出来上半张盈盈美目,眉心微蹙,我见犹怜,软软糯糯的声音从嗓子里出来:“公子~你怎么可以这样戏弄人家,人家不高兴了嘛~” 晏时君瞬间感觉自己从尾椎骨直接传过来一道电流,直接传到脑袋瓜,他狠狠地战栗了一把——娇柔而不造作,让人讨厌不起来,晏时君感觉这么一个尤物放在自己面前,就算是掏心掏肺他也愿意啊! 果然,这就是撒娇的魅力吗? 学到了学到了。 第40章 东山主 清梅“教授”完毕,立刻又恢复了原本的温柔模样,关切地问道:“夫人看明白了吗?” 晏时君满脑子都是方才清梅娇柔的模样,根本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 清梅掩面轻笑,见晏时君的妆容发饰已经被几个姑娘收拾好了,便叫了一个姐妹,将身后的华服从衣架上取下来:“夫人该换衣服了。” 晏时君从凳子上起来,撑开双臂站直,在姑娘们的服侍下,一层一层地将衣服穿上,穿得晏时君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一直举着都快麻了的时候,才听到清梅满意地说了一句:“穿好了。” 晏时君长舒一口气,揉了揉累酸了的胳膊:“终于好了,身上像是裹了几床被子一样,也太难受了吧。” 几个姑娘们往后站开了,将晏时君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纷纷惊叹:“夫人穿上这一身可真好看,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 第48页 晏时君:“你这意思是说我之前不好看?” 姑娘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一个答案:之前确实……不怎么好看。 晏时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清梅急忙转了话题,忙拿起了镜子对着晏时君道:“夫人看看,好不好看?” 铜镜中映出来一个纤长的身影,素雅却不单调的金冠将满头青丝高束而起,将修长白皙的脖颈显露出来,妆容不浓却也不失巧思,可见几个百花楼的姑娘都是化妆的好手,眼尾微微染了些绯色,将水灵的鹿眼儿衬得多了几分娇媚。金丝凤纹彩绣华服,穿在他有些瘦削修长的身上,多添几分华贵昳丽。 若说他刚来到落霄宫是初级新手,那他现在这就是满级大佬级别啊!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感慨一句——这也太霸气了吧!华服加身,莫名的底气就足了不少,真的想要脱口而出一句经典台词:刚入宫的晏时君已经死了,臣妾是钮祜禄·晏时君! 晏时君用手摸了摸衣袖上的金丝凤纹,就连晏时君这个门外汉都能摸出来这衣服的绣工精巧,做工分外细腻,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贵! 清梅见晏时君有些失神,以为他是看呆了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和几个姐妹互相对视一笑,了然地点点头,谁知道晏时君愣了半晌抬起头来,分外正经地问道:“这一身得值多少钱?” 清梅和一众姑娘们:…… 清梅尴尬地笑了笑:“这华服是教主托我们百花楼的姑娘一针一线赶了七日才赶出来的,用的全部都是上好的金丝线,不料也是从江南运来的,据说这布料原本是直接供给皇帝的,定是不会便宜。” 晏时君的心忽然乱了几分:“你说,是教主托人安排的?” 清梅想了想:“确切来说,是教主亲力亲为置办的,那天他带着人夜里去了百花楼,可把我们几个姐妹吓了一跳呢。” “就是就是,”几个姑娘附和着,“那晚教主给了我们好多银子,那些钱可比我们姐妹几个半年赚得都多,他当场留下了金丝线和布匹,吩咐我们按着图纸照做出来,诺,就是你身上的这件。” 晏时君长睫微垂,嘴唇微微地抿着,眼底略略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 沈迟川会这么关心他,这就说明了他在沈迟川的心里的地位已经开始发生了变化,这不就正是说那他的任务就快要完成了,他有机会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但是为什么,他的心底会那么的酸涩呢? 晏时君微微攥紧了拳,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么多,让自己心里把任务放在第一位,不再去顾及其他的东西,毕竟他不会在这个世界呆太长时间,有些感情,他不能动。 门外传来敲门声,晏三在门口唤道:“公子,教主那边派人来叫公子了。” 晏时君深呼一口气,缓过来神,将心底那个已经开始冒头的情愫强压回去,换上了一副毫无破绽的表情:“知道了,马上出门。” 几个姑娘们给晏时君最后打理好衣摆,晏时君打开了门,在一众惊艳不已的眼神中,走出了钮祜禄·晏时君的步伐,一路到了议事殿。 此时的议事殿已经稀稀落落地坐了些人,四大山主已经来了三个,分别是软弱无能却狗腿一流的西山主,飒爽红衣豪气巾帼南山主,还有一个极少见过,据听说是新上任的东山主,长得一张凶神恶煞不好惹的模样,是个十足十的色鬼。 晏时君听说这个东山主来头不小,东山本就离落霄宫主宫远一些,久而久之东山隐隐有种想要脱离主宫控制的趋势,自从上一任东山主莫名暴毙,新的山主即位,这种趋势就越发的明显。而且东山暗地里还掌握着落霄宫大量的火药,导致沈迟川一直有些忌惮,后来这个东山主直接叛变投靠了李慕禾,成为李慕禾的左膀右臂,帮他铲除了沈迟川。不过东山主本就野心不小,后来妄想杀了李慕禾自己做教主,被我们开了金手指的男主李慕禾直接反杀。 不过现在,他还只是一个肆无忌惮,嚣张跋扈的东山主,根据原书剧情还能活个不少时间。 晏时君穿得一身华服直接路过议事殿正殿,在一众人的目光之中走了过去,郑重梳妆一番之后的晏时君姿容俊秀,身姿绝美,华贵昳丽,引得一众人都议论纷纷。 谁都没看到,那东山主的目光在晏时君进门之时起就没从他身上移下来过,看得痴傻了,手里的酒杯倾斜了,其中的酒落了一地都浑然不知。 他看了良久,转过头来招来一旁站着的侍女,指了指晏时君即将消失在殿后的背影:“那是谁?之前怎么没见过?” 侍女恭敬回答:“那是晏夫人,教主的侍妾。” “姓晏?”东山主眯着眼沉思了半天,恍然想起来,“是晏鸿的儿子,叫晏宸的那个?” 侍女点点头:“正是。” “呵,”东山主浑浊的眼珠子闪过一丝嗤笑,笑得阴狠,“沈迟川这个疯子,居然连晏鸿的儿子都敢要?不过……也难怪,长得还真是带劲儿。” 跟在东山主身边的侍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眼就看出来东山主心里在打什么算盘,遣退了侍女,低声在他耳边道:“当年沈迟川和晏鸿可是互相看不惯呐,想来他对这个侍妾也不会上心,不如……” 看着晏时君消失的拐角,一闭眼就是那张绝美华贵的脸,心痒痒得难受,而侍卫的话又正中下怀。东山主笑得越发色眯眯:“不如,我就讨来这个侍妾玩玩。” -- 第49页 第41章 捉奸? 晏时君从议事殿的拐角过去,后面穿过一个走廊就是后花园,此时已是几近晚上,天色已暗了下来。晏时君一路穿过长廊,拐过了最后一个拐角过去,整个花园根本一个活物都没有,更何况方才就催他来的沈迟川。 晏时君以为是自己来得早了,正想先找个地方歇着,主要是这一身华服穿在身上实在是太过于麻烦,顶顶的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走两步恨不得能把裙摆踩三脚,身后像是拖了个大尾巴一样,又沉又重。他把后摆移了移,才能堪堪转过身,却不料华服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了灌木上,他没注意一个转身——撕拉。 这一声清脆让晏时君的胆儿一颤。 完犊子了。 “擦!”他盯着后摆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特么好贵的!” 心在滴血啊!这都是钱啊! 他哭丧着脸,本想着扯起来衣摆看看到底哪里被划烂了,还有没有补救的机会,谁知刚扯起来一点,又听得撕拉一声,晏时君顿时心如死灰:老天这就是想要断了他的后路啊! 晏时君沉浸在伤心之中,浑然不觉,此时有一白衣男人悄然来到他的身后,将他的衣摆从灌木上取下,细心温柔地说道:“晏公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晏时君一惊:“你怎么在这?” 来人白衣翩翩,面容清俊,正是男主李慕禾! 晏时君吃惊不小,忽然想起来这里是沈迟川的后花园,万一要是沈迟川来了看到他们两个,这下岂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捉奸成双”? 晏时君慌忙推着他出去:“沈迟川快要来了,万一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他定不会饶了你的!” 万一身为男主的李慕禾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提前嗝屁了,这故事还怎么进行下去?那他又怎么回到现代? 晏时君越想越觉得不放心,拿出了警犬般的敏锐力,担心地扫视了周围一圈,生怕沈迟川那个走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背后,那还不得被吓死? 李慕禾见状笑了笑,转身抓住晏时君推着他的手,温柔道:“阿宸别怕,是我让晏三以沈迟川的名义叫的你,现在晏三在门口守着,要是沈迟川来了他会提醒的。” 晏时君有点不信:“真的?” “真的。”李慕禾轻声亲昵道,刮了刮晏时君的鼻梁,“有我在,你怕什么?” 晏时君狠狠一颤,不由自主地想后退,总感觉这话,这动作,怎么这么膈应呢? 晏时君干巴巴地笑了笑,和李慕禾在一起总是让他感觉很不舒服,找借口道:“整个落霄宫都是沈迟川的眼线,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迟早会传到他耳朵里,你还是先离开吧。” 李慕禾见招拆招:“这里没有别人,所有的暗卫都被我找借口遣到了别处。” 晏时君:…… 李慕禾啊李慕禾,遣散侍卫,还找人看着门,你这是对我有想法啊。 李慕禾看着他的眼神炙热而又深情,他心疼地摸了摸晏时君的脸:“阿宸,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都怪沈迟川这个疯子故意羞辱,你本来应是落霄宫的晏公子,我将来的正夫人,居然被沈迟川安上一个侍妾的名分。” 晏时君想要躲开那只手,却发现身后已经无处可去,毕竟面前这个人是男主,整本书的中心人物,怎么着都得好好当佛爷供着,万一他一点的心境变化都有可能让整个故事发生偏转。 他只好强行憋出来一张笑脸,幸好光线比较暗,李慕禾没有看清楚他都快哭出来的笑脸,晏时君柔声劝道:“我并没有受多大的苦,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的活着,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千万不能出任何意外。” 听到晏时君关切的话语,李慕禾更加的自责:“都是我无能,阿宸你放心,我定会杀了沈迟川这个魔头,为你也为了当初被沈迟川害死的人报仇!” 晏时君听到从李慕禾的口中吐出来“杀了沈迟川”这几个字,忽然心里一痛——根据《落霄》的剧情发展,沈迟川最终就是会死在李慕禾的手上,这是早就注定好的结局,他为什么会这么心痛呢? 是什么时候,沈迟川在他的心里悄然有了些变化? “一定会走到这个结局吗?”晏时君忽然喃喃地说道。 李慕禾并未听清他说的话,问道:“阿宸,你在说什么?” “啊?”晏时君恍然回神,眼神躲闪,“没,没什么。” “阿宸,你放心,我定会早日让你脱身苦海。”李慕禾并未逼问,以为他只是受了苦神情恍惚罢了,便又重重发誓道。他说到激动处,竟然直接把晏时君揽在了怀里,“阿宸,你要等着我。” 晏时君还没反应过来,一脸呆滞:??? 这位大兄弟,说话归说话,咱能不要动手动脚的吗? 然而谁都不知道—— 一切都来的那么巧,两个人都有些始料不及。 “哈哈哈哈,要不是我闲来无事逛一逛这落霄宫,还真看不到这么精彩的一场戏呐,”一个嘲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晏时君一惊,火速将李慕禾推了出去,回头就正巧看到一个虎背熊腰的壮硕男人从议事殿出来,一脸的看戏表情,赫然就是方才还在殿内喝酒的东山主! 李慕禾将晏时君护在身后,眼底沉沉,冷道:“东山主,这与你无关,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 第50页 东山主一脸的嘲讽之色,丝毫不给李慕禾一点儿面子:“北山主,你这话说的有点晚,这闲事嘛……我已经管过了。” 晏时君心底一惊,顿感不妙。 只见从拐角处被两个武者压着带出来一个人,那人被绑着动弹不得,直接就被像是个垃圾一样摔在地上。手脚被缚着,挣扎不得,看到晏时君的时候,拼命地想要说什么,却因为口也被封上而只剩下几声呜呜的声音。 紧接着出来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墨发高束,潇洒利落,华服加身,华贵霸气,却在走出来的那一刻身上的森然冷气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晏时君呆愣在原地。 来人是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沈迟川? 第42章 小虐怡情 沈迟川穿着一身和晏时君同样的金丝华服,同样的金冠加饰,同样的金边云滚靴,一看就是特地精心搭配好的一对儿。而这时候,原本应该和他站在一起的另一个人却紧紧地跟在另一个男人的身后,和另一个男人在花园里调情。沈迟川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笑话,彻头彻尾的笑话。 精美华贵的衣摆被撕烂了一个狰狞的裂口,被晏时君攥在手心里,沈迟川的目光落在了上面,那个裂口仿佛也在张着大嘴在嘲笑他,嘲笑他是那么的自以为是,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付出了就会得到回报。谁知道在对方的眼里,自己的精心设计出来,托人打造的心血就是一团烂布一般低贱。 沈迟川艰难地勾了勾唇:“本座给的东西,就这么不值得重视?” 晏时君:“我……是灌木丛先动的手你信吗?”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即使夜色沉沉,晏时君也能看到沈迟川的表情,冷到极致,目光幽深地看着他,这眼神让晏时君没来由地感觉到害怕,自欺欺人地往李慕禾的身后躲了躲,想要躲开那个令人胆寒的目光。 李慕禾见晏时君躲到身后,顺势将他的手握住,沉声道:“阿宸不要怕,躲在我身后。” 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沈迟川的墨色的眸子更加的郁沉,抬手扬了扬,埋藏在暗处的侍卫们得令直接团团将二人围住。赤色的薄唇微微勾起,笑容却是如此的森然渗人:“你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在本座的后花园私会,你可知就凭这一点,本座就可以把你们二人扔进修罗道。” 李慕禾脸色突变,就连握住晏时君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落霄宫的修罗道,那可是整个武林都人人闻之色变的地方,别说是晏时君了,就算是他进去了,几乎都无活着回来的可能! 他急忙护着晏时君,说道:“这是我蓄意引诱夫人,今日之错我一人承担,求教主饶了晏夫人!” 而此时的晏时君更是心底一慌,李慕禾是男主啊,男主要是直接嗝屁了这剧情还进行个屁啊!晏时君自己怎么着了不要紧,大不了找系统花点代价兑换个道具还有个生还的可能,但是李慕禾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想到此,晏时君直接甩开李慕禾的手,反而挡在他前面:“教主,是我约了北山主在这里见面,他只是来赴约而已,此事与他无关!” “阿宸!”李慕禾瞪大了眼睛,低吼道,“你干什么!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晏时君无语:你还真以为我们两个是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啊,要不是老子需要你推动情节发展才不会救你单靠主角光环不靠脑子的这个傻玩意儿呢! 还有这是什么偶像剧台词!你能不能别说了,越描越黑啊! 果然,沈迟川眼底的怒意已经掩饰不住,周身的戾气裹身,五米之内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外挪了挪,以免这无形的冰渣子伤到自己。 东山主抱着膀子,看这场滑稽闹剧,哈哈哈笑道:“看不出来,北山主还是个痴情种,但是你偏偏对不该动心的人动了心哈哈哈哈。” “不过北山主这么俊秀的男人,也难怪晏夫人会看上呐,”仰天笑罢,东山主像是不尽兴似的,分外嚣张地对沈迟川说道:“这种有外心的人留在教主的枕边,迟早是个祸害。” 沈迟川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森寒的冷意:“东山主,你怕是管的多了吧。” 东山主丝毫没有任何的惧意,他仗着自己的东山掌控着整个落霄宫的火药,沈迟川不会奈何他,反而更嚣张地说道:“教主,您这侍妾既然有了二心,又何必留在枕边呢?不如就赐给属下怎样?” 说罢色眯眯地看了一眼晏时君。 李慕禾心里一凉,脱口而出:“不可!” 沈迟川的身侧的拳头紧握,而听到这的晏时君的身形一晃——他活了十九年居然也当了一把红颜祸水?不过说实话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晏时君看了一眼东山主壮硕的腱子肉和堪比非洲来的碳色皮肤,明明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却长了一张过于着急的脸,关键是还一脸煞气,把他的画像挂在门上直接可以当门神了,保准吓得小鬼都不敢进门。 李慕禾见东山主偏偏也要插一脚,这时候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上前一步,拉着晏时君的手就直接跪下,对沈迟川说道:“教主,我和阿宸情投意合,还求教主大恩大德,成全我们在一起。” 晏时君:??? excuse me? 你再说一遍,谁跟你情投意合? 晏时君一脸吃了翔的表情看向李慕禾,对方却以为他只是震惊以及感动,复又安慰道:“阿宸,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 第51页 晏时君真的想要来一个仰天长啸:保护你大爷的!老子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在一起了?你丫的可是男主啊!你还有复仇事业未完成,能不能不要这么恋爱脑好不好! 沈迟川唇角紧抿,直直地盯着晏时君:“本座要听你的回答。” 晏时君刚想辩解,李慕禾深情的目光把他又打回了现实:李慕禾是男主,若是自己直接当面拒绝,沈迟川一怒之下将他杀了,那晏时君果断回去无望,所以现在他必须要保住李慕禾,至于沈迟川…… 沈迟川的目光一直落在晏时君的身上,他的目光里除了愤怒和不解,还有细微的,只有晏时君才能察觉到的……心痛…… 但是…… 对不起…… 晏时君垂在身侧的手默默握紧,他的心特别的疼,但是他真的没办法,这时候他必须要保住李慕禾。 晏时君没有回答,他直接把头转了过去,不再看沈迟川的眼睛。 那双让他的心隐隐作痛的眼睛。 “好!好!”沈迟川一连两个好字,一声比一声戚痛,仰天大笑。 笑罢,沈迟川低下头来,向前走到晏时君的面前,凑近了他,晏时君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就在自己眼前,心里涌起浓浓的酸涩之意。不似方才心痛,此时沈迟川的眼底却是戾气满满,声音沉沉如嗜血般森寒:“你既然如此喜欢他,那本座偏要将他扔进修罗道,如果能活着出来,那就继续做他的北山主,这件事本座既往不咎,但若是出不来,那就怪不得本座。” 沈迟川的笑容嗜血般阴狠,全然不同往日,令人生寒。 “至于你……”沈迟川缓缓撤开了身子,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东山主,“既然东山主喜欢,那就送你了。” 晏时君:!!! 第43章 沈迟川醉酒后悔 “教主不可!”李慕禾直直地跪在地上,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都忽略了自己要被扔去修罗道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沈迟川要把晏时君送给东山主! 东山主是何人?心狠手辣,粗鄙不堪,嗜血无情的色胚子,据听说他还有着特殊癖好,一连纳过七房侍妾,无一不被折磨致死,残忍程度令人咋舌。他的阿宸若是落到了他的手里,怎么可能会活着回来? 沈迟川看着李慕禾求情,心里更是怒不可遏,动了动手指,暗卫得令,从后面悄无声息地靠近他。这些暗卫身上都会随身带着浸有软筋散的银针,往李慕禾的后颈处轻轻一针下去,他的身体直接瘫软无法动弹,几个暗卫顺势直接把李慕禾硬拖着走了。 而软筋散只能作用于身体,并不会影响大脑,所以李慕禾的神志还很清楚,五感敏锐度也未减弱半分。而他现在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心爱的阿宸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心痛到无以复加,却没有任何办法能救他。 李慕禾复仇的心越发的强烈,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沈迟川,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东山主见李慕禾直接被拖走,没有了这个麻烦的阻力,看着晏时君的眼神里的猥琐再也无任何掩饰。色意满满地嘿嘿笑了两声,向前两步想要伸手去触碰晏时君那张清俊风华的脸,就在即将靠近的时候,却被一把长剑直接挡开。 邢俞手执长剑,挡在晏时君面前,幸好东山主的手缩得快,不然起码要断下一根手指。 东山主眼见着即将到手的美人又离得自己远了几分,暴跳如雷:“邢俞?你个小小的侍卫也敢拦我?” 也不知是不是跟在沈迟川身边久了,将教主大人目中无人的架势学了个透彻,邢俞却连看都不看东山主一眼,直接内力注入,将长剑插在地上,刀锋冷冽,将晏时君和东山主隔开,明摆着是警告之意。 邢俞扑通一声也跪下:“教主三思,纵使晏夫人有错,也请给他一个补过的机会,不能……” 邢俞冷眼瞥了东山主一眼,复又说道:“不能就这么将他送给这种人。” 东山主怒意更盛:“邢俞,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迟川冷笑,眼底戾气不减:“邢俞,你想反了不成?” 邢俞不为所动:“属下不敢,但是晏夫人罪不至此,求教主给他一个机会。” 沈迟川直接转身,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晏时君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邢俞,在地上被绑着无法动弹却还含着泪拼命挣扎的晏三,还有刚才一直保护他现在被扔进修罗道的李慕禾,这些人都在护着他。而面前这个人,他以为会向着自己的人,却冷冰冰地将他直接当做玩物一样送给了别人。 他知道沈迟川会生气,会惩罚他,但是他没想到沈迟川会这么绝情,到如今他才明白:沈迟川把他当做什么?一个心情好了就可以逗一逗的玩物,腻了就可以送人? 晏时君从地上起来,心如死灰,直直地对上沈迟川的眼睛:“沈迟川,你不要后悔。” 晏时君的眼底是一片死寂,沈迟川满腔的怒火在对上他眼睛的那一瞬居然直接消散了大半,差一点就说出来他后悔了。 但是他没有。 眼睁睁地看着晏时君伸手直接将身上的华服脱下,金丝华服像是被垃圾一样被毫无怜惜地脱下来,扔在地上,晏时君只着一身素白内衫,金冠也被直接脱下,墨发在那一瞬间如泼墨般散下,揽着他月下绝美的面庞,像是悄然下凡的月下仙,令人移不开眼。 -- 第52页 沈迟川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了。 晏时君直接忽视了沈迟川,走到东山主面前,微微一笑,风华绝代:“以后,我就是东山主的人了。” 邢俞阻止道:“晏夫人!不可!” 沈迟川低吼:“让他走!” 晏时君转过头去,不让人看到他的脸,眼尾一抹晶莹的泪水滑下,滑进了口里,又酸又涩。 东山主哈哈笑着,虚伪地对沈迟川道:“谢教主。” 东山主不是傻子,早就看出来晏时君对于沈迟川来说绝非一般,但是他现在有机会把沈迟川心爱的人据为己有,想着就很爽。紧接着就像是生怕沈迟川气消了后悔,直接就吩咐人备了轿子:“快将晏公子送入东山,今晚就办婚宴!” ———————————————— 轰—— 一阵叮叮当当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音从无夜殿传出,整个殿里的暗卫和侍从们都自动噤声,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话,生怕沈迟川一个不爽直接就把他们扔进修罗道,像李慕禾一样。 邢俞背着剑,站在门外,今夜是他当值,邢俞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门神一样,就在门外站着,脸色冰冷像是结了一层霜。 厨房的小侍女端着饭食来到落霄宫,她显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照吩咐来送饭。晏时君嘴馋,此前吩咐过厨房每晚都要要送一次夜宵,还被沈迟川给打着小算盘把晏时君的无偿劳动时间又增加了十年,而此时正是该送来夜宵的时候。 小侍女反射弧长,一直走到门口才直觉不对,门口的几位看门的武者面上除了一贯的严肃之外居然还隐隐有些愁容。怀着一肚子的疑惑进了门,就看到聚团躲在院内角落里不敢吱声的侍从们,和门口全身都在冒着寒气的邢俞。 可怜的小侍女越发觉得不对劲,端着食盒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邢俞拦住她,将食盒截下:“东西送回去吧,以后也不必送来了。” 小侍女一脸懵地看着他,还没等反应过来,房间内一个不明物体直接砸在了门上,随后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啊——”小侍女惊叫一声。 房间内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给本座拿酒!” 小侍女颤抖着身子,也不知道沈迟川能不能听到,吓得含着泪花颤抖着嗓音应道:“是……是,教主。” 邢俞长叹一声,冲小侍女比了个手势,示意她离开,自己推开了门直接走了进去——房间内已是狼藉一片,沈迟川半卧在软塌之上,墨发散下,面色因为喝了酒略有些不自然的绯红,却更显妖孽俊逸。一手里还拿着酒壶,顺着倒了倒,什么都没倒出来,随手扔在一边,眼底却是难以掩饰的伤痛。 邢俞跟在沈迟川身边这么多年,只见得他一贯是一副暴虐狠厉,目中无人的模样,从未在任何时候任何人面前失过分寸,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邢俞就连一点差错没在他身上见过,遑论如此颓丧的模样。 第44章 教主他来了,他带... “教主?”邢俞尝试着叫了一声。 沈迟川听到有人直接推门进来,有那么一瞬间的惊喜,恍然看去。却待到眯着眼看清了来人,和记忆中以为的那个人相去甚远,有些怅然若失地又瘫倒回去,含糊不清地喃喃道:“本座的酒呢?” 邢俞叹了口气:“教主,你平时不会喝这么多的。” 沈迟川眼睛直直地盯着房顶,半晌,才自嘲地笑笑:“是吗?” “既然这么担心,为什么不去带他回来?”邢俞握了握拳,下定决心对沈迟川质问,这是他第一次敢以一个平等的身份去质问他。要是在以往,他只是一个听话的工具,对沈迟川只有无条件的服从。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是起源于那个从天而降的晏夫人,一个整日挂着笑窜上窜下从不消停却又很善良的贪吃鬼。 他能看出来,沈迟川动心了,但是也正是因为此,他才不能理解为什么沈迟川会把一个自己心爱的人拱手送人。 沈迟川没有回答,长睫微微地颤了颤,缓缓道:“邢俞,这几日你的胆子越发的大了,居然敢教本座做事?” 虽是斥责的话语,但是语气中却无任何一点怒意。 邢俞直接单膝跪下,事到如今,他怎么都不会让晏时君落到东山主的手里:“教主,无夜殿的暗卫被我私自抽调了三十,随我一起去东山,今晚我必会将人抢回来。教主若是不想见到晏夫人,我自会将他送下山,等我回来,一切惩罚邢俞都甘愿承受。” 邢俞也怒了,甚至都没有说属下,而是用象征平等的“我”代替。 沈迟川微怒:“你敢?没有本座的调令,谁敢擅自跟你走?” 沈迟川说着,正想从软塌上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四肢使不上劲儿,不可置信地看着邢俞:“你给我下药?” 邢俞不敢抬头对上沈迟川的表情,重重地朝他一叩首:“教主,对不住了。” 沈迟川只觉眼前一阵眩晕模糊,身体瘫软,甚至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邢俞熄了灯火离开,再将殿门重重关上。 邢俞走得干净果断,却没有看到软榻上他以为应该昏迷的人唇角却微微地勾起,笑得苦涩:“晏宸啊晏宸,你到底有什么妖术,能让这么多人都喜欢你,就连我也不例外……” -- 第53页 ———————————————— 此时的东山。 当初直接给沈迟川甩脸色的晏时君有多刚,现在的他就有多后悔。 他真的想要穿越回去把那个硬气的自己扇两巴掌——刚才为什么不服个软,认个错,撒个娇?说不准沈迟川念在旧情能留下他呢!为什么非得要逞一时之快硬要上去刚呢? 这下可好,直接把自己给赔了进去。 东山主是个十足十的色胚子,幸好是骑着马,而晏时君是乘轿子回来,这都耐不住他半路上都要掀个帘子调戏一两下,以至于晏时君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大男人给调戏了一路。 而且还要因为打不过而忍气吞声不敢回怼。 从落霄宫主宫到东山是一段不小的距离,这一路颠颠簸簸得他屁股都快要麻木了,这才听到抬轿子的说到了的声音。 然而他连东山长啥样的都没看到,就直接被送入了房间。东山主和他的手下们办了酒宴,自己在外面喝了起来,而晏时君的门口守着四个彪形大汉,任意一个拎出来都是能吊打晏时君的存在,就连门窗都是锁死的。来把他送进来的老嬷嬷木着一张脸,把他扔在房间里,见晏时君眼神往四周打量一番想要寻找出路,直接冷眼瞥了他:“别看了,你是出不去的,这个房间里就从来没有人出去过。” 晏时君愣了:“什么叫从来没有人出去过?这里……关过很多人?” 老嬷嬷嗤笑一声,从抬头纹到鱼尾纹都充斥着不耐烦:“东山主强行掳来的男人没有二十也得有十几,都是被锁在这个房间里。” 晏时君咽了口水:“然后呢,他们现在在哪里?” 老嬷嬷森然一笑:“差不多全在后山埋着呢。” …… 忽然背后一阵恶寒。 他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难道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不,不可能的。 “系统,系统!” 系统懒洋洋的声音从他的脑海里传了出来:“在。” 晏时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有没有办法让我离开这儿,什么代价我都可以!” 毕竟什么都不如小命要紧。 系统的电子音在此刻却显得是那么的冰冷无情:“除非特殊任务要求,不然落霄宫主宫之外不属于本系统的管辖范围。” 晏时君:“你怎么不早说?!” 系统丝毫没有任何歉意:“我忘了。” 你这系统当得也太不合格了吧!我现在给差评来得及吗? 系统的声音是如此的冷酷绝情,就这么消失在了晏时君的脑海里,只留他一人徒然绝望。 门被人大力推开,一身酒气醉醺醺的东山主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晏时君心里一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东山主看到床上坐着的美人,借着酒气色意更盛:“你怕什么?本山主又不会亏待你,肯定会好好疼你的嘿嘿……” 晏时君此时没有任何靠山,他只能无助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面。 他僵硬地勾起唇角:“东山主,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商量商量好不好?” “商量?”东山主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哈哈大笑道,“你有什么筹码可以跟我商量?” 晏时君一滞。 就这功夫,东山主就直接冲他扑了上来,急不可耐:“良宵美景,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晏时君已经无处可逃,只能缩在墙角,怀里抱着枕头,妄想着靠它护住自己,惊恐地看着东山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嘭——” 门被直接踹开,一个玄衣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晏公子!” “邢俞?”晏时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瞪大了眼睛才确定了来人正是邢俞。 “怎么?邢大护卫是来抢人的?”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东山主居然一点都没有意外,反而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哈哈笑道,“邢大护卫难道不知道我这东山可是不好闯的?” 邢俞身形晃了晃,往前迈了一步,站在灯光之下,晏时君这才看到:邢俞已经满身是血,原本一丝不苟的束发玄衣被利刃划得破破烂烂,露出的内里白衣无一不是染满了鲜血,就连他的脸上都沾着点点血色。 邢俞的状态很明显很是不好,面色煞白一片,身形虚软,能看出来他是拼了力气才堪堪站住身形。 晏时君心里一凉,十几年的医学经验让他知道邢俞快撑不住了。 “邢俞……你快走,快走!”晏时君怒吼,邢俞却再也站不住了,身体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 东山主用看着邢俞已经毫无知觉的身体,嘲讽地笑笑:“本山主精心为你设下的毒阵,喜欢吗?” 晏时君整个人脑子里轰然一声,直接炸了。 “邢俞!”他再也顾不得其他,跌跌撞撞地从床上下来,想要去看一看,摸一摸地上那个少年是不是还有一线的生机,是不是还可以醒过来笑吟吟地看着他,和他互怼一两句。 东山主一把将晏时君给拽回了床上:“看那死人干什么?今晚本山主可得让本山主好好疼你一番。” 话音未落,一把短匕破窗而近,夹携着冷冽之色,寒光一闪,直接顺着东山主的脸畔划了过去,斩断几缕发丝,然后直直地钉在柱子上。 “谁?” 窗外传来冷冽之声:“本座。” -- 第54页 第45章 救出 东山主一愣,不确定地喃喃道:“教……教主?” 沈迟川怎么来这里? 刚被关上的门还没享受半刻清明就又被人一脚踹开,这回用力之大,门直接飞了出去,经过一个了漂亮的抛物线,重重地坠地,好死不死地砸在东山主脚边,扬起一阵烟尘,宣告报废。 沈迟川修长的身形出现在门口,映着身后无边的暗夜,更显得他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鬼王,踏着黑夜而来,血色是他的陪衬。只消在那里一站,周身逼人的寒意就能让人不禁颤抖。 东山主见势不妙,往后退了两步,面上装得淡定得一批:“教主难不成是来抢这个侍妾的?已经答应送给属下的人又抢回去,这未免有些不仁道吧?” 沈迟川也不跟他废话,看到缩在墙角的晏时君,眼尾还挂着泪珠,就这儿怔怔地看着他,愣在了原地。沈迟川上前两步,似是顺手将外袍脱下,金丝华服打着旋儿落到了晏时君的脑袋上。 外袍上带着沈迟川身上独有的淡香,更浓郁的是浑身的酒气,晏时君呆愣了一下,把脑袋从外袍下探出头来,看向了沈迟川——他一贯的冷淡表情丝毫没有任何的变化,看向东山主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狂吠的狗一样蔑视,一切都像是正常一样,除了他眼尾处还未消散的些许绯色,更添一抹妖孽。 沈迟川不冷不热地说道:“怎么可能?” 晏时君:…… 他刚才差点涌起来的感动就这么被无情扑灭了。 “那教主大驾光临来此又是为何?而且上来就就拆了我的门,这怕是不妥吧?” 东山主说着,慢慢地后退,退到墙边,悄悄地把封上的窗户用内力打开了一条缝儿,从那个缝儿往外放了一个什么东西,只听得一声沉闷的类似于烟花炸开的声响,外面的夜幕被映得猛然一片亮色。 晏时君猜测东山主应该是在放类似于信号弹一样的东西。 信号弹放出,东山主笑得得意非凡,他在东山地窟里养了那么多死士,为的就是有一日能够手刃了沈迟川,自己坐上那个至尊之位。平日里沈迟川一直都在落霄宫主宫,周身暗卫不胜数,根本就无任何下手的机会,就算出了宫也是带着手下兵士,更没有机会。而今日沈迟川独自一人来到东山,在他的地盘,怎么可能会让沈迟川活着回去? 东山主眼底满是狠厉之色:沈迟川,要怪就怪你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失了分寸,居然敢独闯东山! 晏时君也察觉不对,急忙劝道:“沈迟川小心!” 沈迟川似是惊诧地看了他一眼,晏时君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捂住了嘴,把脸撇了过去——我还没原谅你,才不会跟你说话! 沈迟川眼尾弯了弯,再次看了向东山主,眉宇间丝毫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冷冷地瞧着他,勾起的唇角分明地昭示了他此时的讥讽与不屑,眼底一片森寒,睥睨这面前如小丑一般的东山主。 东山主这才发觉,自己的信号放出去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连一个回音都没有,别说是死士了,就连普通侍卫都没有来一个。东山主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外面……好像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片死寂,像是一座空山一样,除了风声兽鸣,了无人声。 沈迟川冷道:“别等了,你等不到了。” 东山主像是想到了什么,身体一晃,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男人:“他们……他们都被你杀了?” 沈迟川垂眸,随意地擦了擦自己手上溅上的血迹:“挡路的狗,都处理了。” 东山主一双本就如铜铃一般的眼睛又瞪圆了几分,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迟川——他怎么都没想到,用西域秘术训练出来的死士,不论是体格还是敏捷度,力量,抗痛能力都比一般人要强上十倍,一人足以顶百人的战斗能力,怎么就……就这么轻易地被沈迟川给拔了个干净? 怎么可能? 他手下的死士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全部都…… 东山主火速跑到门边,映着月色,他看到了外面的情形——尸横遍地,血腥味从鼻子直接冲上了大脑,闻得他眩晕了须臾,满地的血色映着皎皎月色,更显得冰冷无情。 沈迟川没有骗他,他养的一百死士,全都死了。 沈迟川的能力到底强到了何种地步,东山主不敢想象,但是他敢说,中原武林已经没有能和他匹敌的人。 东山主知道自己败局已定,问道:“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沈迟川勾唇不屑:“知道什么?是知道你用秘术暗养死士还是和中原武林的那些老东西暗中有来往?抑或着是……你在落霄宫主宫外埋了大量的火药?” 原来沈迟川一切都知道,东山主自嘲地笑笑,自己还像是个傻子一样在他眼皮子底下玩手段。而沈迟川一直忍着没有揭发,那只能是因为一件事。 东山主抬起头对上沈迟川的眸子,垂死挣扎:“放我离开,不然东山的火药你永远都不知道藏在哪里。” 沈迟川沉沉地笑了一声,低沉的嗓音回荡在东山主耳畔森森回荡:“本座有的是办法让你张口。” 话音刚落,落霄宫的武者们才姗姗来迟,毕竟教主的轻功太好,他们几个就是屁股上安了翅膀就不见得追得上,一路气喘吁吁地赶到地方,只见得一片猩红,所过之处不留活口的做派,不用说一定是出自教主之手。 -- 第55页 一路顺着来到了房间里,发现教主大人今日已经解决好了一切,几个武者面面相觑一番,将地上的东山主拖了起来,在后颈处扎了一根,东山主连挣扎都没挣扎,立刻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沈迟川说得云淡风轻:“拖到地牢里,先打十八根破骨钉。” 众人一阵胆寒,破骨钉就如他的名字一样,钉在骨头之上,一般人打八根就已经疼得恨不得跪地求死,十八根,东山主能撑得下来吗? 领头的武者尝试着问道:“教主,十八根破骨钉,东山主怕是撑不了……” 沈迟川眼尾微微朝晏时君那边瞟了一眼,后者的衣衫被拽开了半个领子,露出一小截白嫩香肩,眼圈还有方才被东山主强迫时害怕哭出来的微红色,柔弱又娇嫩,如果他再来晚一点,说不准就会发生什么。想到此,沈迟川眼底的怒色更为很烈,全然忘了当初到底是谁亲口说将晏时君送给了东山主。 他冷冷地张口,脱口而出的言语让几位武者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三十六根破骨钉,一根不能少。” 第46章 公主抱公主抱 沈迟川踱步窗前,负手而立,他修长的身形揽在单薄的素白里衣中,更显清冷。目光看向窗外,院子里姗姗来迟的武者们正在将死士的尸体统一处理。一个武者见还在床上呆愣着的晏时君,又瞅了瞅沈迟川的丝毫不打算上前的背影,只好自己硬着头皮上前拱手道:“晏夫人,轿子在外面备好了,请夫人上轿吧。” 晏时君回过神来,听到夫人两个字更觉得火大,瞥了一眼沈迟川,故意大声说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晏夫人了,叫我晏公子就好。” 武者面色有些为难,抬起眼皮偷偷觑了沈迟川一眼,见后者没什么反应才鼓起胆子叫道:“晏公……” 沈迟川的后脑勺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就在那句“子”快要说出来的时候,猛然转过头来,眼神幽深,冷冷地盯着那位武者。 武者从后背到脖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汗一下就浸透了内衫,生生把那个“子”又给咽了回去。 “晏夫……” “你说什么?”晏时君扫了他一眼,虽然没有沈迟川那么大的威压,但是瞪起人来也不容小觑。 可怜的武者又把那个“人”字也给咽了回去。 “您——请移步院内,轿子已经在等了。” 他就不该嘴欠来管这俩人的事儿。 晏时君冷哼一声,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挺起腰板想要从床上下来,却不料腿一软差点直接栽了个狗吃屎:“啊——” 他捂着脚腕疼得蹲了下来,这才发现脚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红肿了一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刚才东山主把他扔在床上的时候一不小心给扭伤了脚腕。刚才状况危急没有注意,而现在脚腕已经肿的老高,别说走路了,就连动一下都疼。 武者在一旁站着不知所措,扶也不是走更不敢——对方要是别人还好,偏偏是晏夫人,而且偏偏沈迟川还在这里站着。 就算是打死他也不敢伸手上去搀一把啊。 正想着,逼人的威压猛然靠近,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了下来。武者见来人,非常有眼力劲儿地察觉到自己的多余地位,往后退了几步,从房间内退了出去。 晏时君捂着脚踝正疼得很,全然不知身侧的武者已经离开,于是很自然地伸出去一只手:“劳驾,扶我一下。” 伸出去的胳膊被人攥住,晏时君正想顺着这个力起身,却不料直接一个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张绝美无双的脸正好撞进他的眼底。 自然不用说是教主大人。 “沈迟川!你放我下去!”晏时君现在还在气头上,根本不领情,双腿挣扎着想要下来。 沈迟川不冷不热地说道:“你的脚不想要了?” 晏时君啐了他一口:“我现在不是你的什么夫人,我怎么样自然跟你没关系!” 沈迟川微眯了眼:“这落霄宫的一切都是本座的,包括人。” “沈迟川!你无耻。”晏时君狠狠地瞪着面前这张俊美无双的脸,恨不得用目光在他脸上烧出来个窟窿,“沈迟川你听着,我不属于任何人,不要以为你是教主,就可以操纵所有人,就可以随随便便地决定一个人的命运,我告诉你,我晏时君的命运是由我自己决定的!” 晏时君越说越气,身为一个现代社会主义青年,在现代的社会里生活了这么久,人人平等的观念早就在心里根深蒂固。自从莫名其妙地穿越进来这个书中的世界,为了完成什么鬼的攻略任务,不仅要忍气吞声地讨好面前这个喜怒无常的暴戾教主,还要在这里忍受着这个乱七八糟的古代规章制度,没有电没有网什么都没有,吃个东西还要出卖色相。 他容易吗?! 晏时君越想越气,一口气咽不下去,怀着怒气一口咬在了沈迟川的肩头。 透着一层薄薄的里衣,晏时君的牙齿直接就这么狠狠地咬了下去。沈迟川也没有料到,自己怀里抱着的居然还是个尖牙利齿的小狼犬,这一口下去,可是一点儿都没留情。 沈迟川闷哼一声,抱着他的手丝毫没有松下来半分,眉头皱了皱,额角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晏时君真情实感地咬下去了一口,心情已经舒坦多了,半天都没有听到沈迟川半点斥责,更没有将他扔在地上,他忽然有些心虚地抬起眼来,看到沈迟川紧绷的下巴,昳丽的薄唇紧紧地抿着。 -- 第56页 晏时君心忽然软了半分,慢慢地松开了,沈迟川的肩头隔着衣服都能看到那一口清晰的牙印。 “你……为什么不躲开?” 沈迟川苍白了脸,嘴唇动了动:“你太沉了,躲不开。” 晏时君: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还有,教主大人你能不能说句人话? 晏时君愤愤地把沈迟川的里衣给拉开,晏时君的那一口好牙的形状清晰地映在沈迟川的肩头,隐隐约约露出了些血丝,映着他苍白的肌肤,更显得触目惊心。 晏时君眯着眼儿,轻声问道:“疼吗?” 沈迟川以为晏时君撩开他的衣服,心怀歉意想要看一眼伤口,心头一软:“不疼。” 谁知道某人毫无怜惜地在他的伤口上狠狠地拧了一把,沈迟川倒吸一口冷气:“你!” 晏时君冲他摆了摆脑袋:“活该。” 门外的轿子已经备好,本来抬轿子的几位武者正在低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在看到沈迟川抱着晏时君出来的时候,全都不约而同地做了同一个动作——低头,非礼勿视。 谁知道两个人在门口就开始了打情骂俏,还扒起了衣服,几位武者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吸了吸鼻子——晏夫人居然这么强,大庭广众就扒了教主的衣服,想不到教主居然这么柔弱连手都不还! 还有……扒衣服这种东西是我们能看的吗? 紧接着,沈迟川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适时地传到了各位武者的耳朵里,几个人忽然一惊——一向战无不胜的教主居然也会疼? 怀着疑惑,几个人不禁都抬起脑袋偷偷看了一眼,正对上沈迟川的一个冷眼扫过去,纷纷又低下了头。 果然,教主还是爱面子的。 第47章 马甲掉了 沈迟川冷着脸,将晏时君直接扔在了轿子里,晏时君脚上的伤还没好,屁股又生生地挨了一下,正想仰头骂回去,谁知道沈迟川居然也撩起帘子坐了进来。 一个小小的轿子不过有屁大点大,本来坐一个人正好,两个人就快直接贴在了一起。 晏时君嫌弃地往角落里挪了挪,冷着眼:“轿子小,劳烦教主换一个地儿。” 沈迟川不禁思考一下自己平时是不是对他太好了,好到居然让他有胆子让教主换个轿子,他是忘了这轿子是谁的? 占了别人的地儿还这么趾高气扬?可真是不客气。 沈迟川嘴角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出来。万一说什么得罪了他,晏时君瘸着腿儿直接从轿子上跳下去他也干得出来。 沈迟川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回答,晏时君也不理他,直接把头转向了外面不看他。 沈迟川微眯了眯眼,幽深的眸子落在晏时君散发着倔强的后脑勺上盯了半晌,忽然张口道:“晏时君是谁?” 这一句话的威力之大,大到晏时君方才还满肚子的火直接就像是被戳爆了的气球一样散了个干净。他的后脑勺一紧,反射弧饶了半个地球才回过来,僵硬着脖子拧过头来:“你说什么?” 沈迟川很满意晏时君的表情,他这个表情就恰恰说明了晏时君这个名字对他来说绝对意义不一般,或者说,他和这个晏时君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当初他让邢俞暗中调查过晏时君这个名字,邢俞就算是发动了落霄宫安插在整个武林的情报网都没有找到半点关于晏时君的消息,就好像这三个字是沈迟川幻听了的一个无须有的名字。直到刚刚——晏时君骂他骂得义愤填膺,不小心说了一句话“我晏时君的命运是由我自己决定的”。 晏时君,又是这三个字。 若是第一次是他在火场中情急之下的幻听,那现在呢? 晏时君是清醒的,沈迟川也是清醒的,不可能偏偏这么巧又会幻听。 如果真的像他猜测的那样,昔日落霄宫的小公子晏宸早就失踪不见,抑或着直接死了,而现在面前的这个落霄宫小公子早就已经换了身份,那他后来性情突变、行为怪异也就有了解释。 晏时君僵硬地勾了勾嘴角,开了一个连他自己都笑不出来的玩笑:“我怎么知道……真是巧了,他居然也姓晏,说不准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呢。” 沈迟川又靠近了半分,身上散发而出的威压压迫得晏时君喘不过气来,特别是在沈迟川直直地盯着他的时候。晏时君的心虚顿时被扩大了无数倍,不禁咽了咽口水,看着沈迟川眼底遮掩不住的戏谑,心里咯噔一声:完蛋了。 沈迟川面沉如水,说出的话却让晏时君再也淡定不了:“本座好像没有说晏时君是个男人。” 晏时君的脸彻底垮了,手心沁出了汗珠,衣角被他攥得汗津津的,在沈迟川的威压之下他的舌头像是打了结一样,一点都说不出话来。 沈迟川勾唇,眼底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说说吧,你为什么要扮作晏宸,真正的晏宸又去了哪里?” 轿子行驶在路上,刚颠簸着来东山的屁股还未完全舒坦又被颠簸着回去,更何况现在正面对着沈迟川那张莫测的脸,晏时君这下是真正尝到了什么叫如坐针毡。 晏时君知道自己已经瞒不下去,慢慢地吐了一口气:“真正的晏宸……他已经死了。” 沈迟川往后半倚在车厢上,眉头一挑,示意他说下去:“潜在本座身边的目的是什么?” 晏时君慢慢地抬起眼儿来,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我潜入教主身边,实际上是因为仰慕教主已久……” -- 第57页 他真的除了这个理由再也想不出来什么了啊! 沈迟川果然不信,嘲讽地笑笑:“方才还跟李慕禾在亲亲我我,现在又说仰慕本座,晏时君,你当本座是看不出来?” 晏时君认命地仰天默默流泪:果然,这个借口他已经不信了。 那他应该怎么说,难不成说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这里所发生的的一切都是书中的故事,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攻略教主大人你的? 他要是这么说了估摸着明天会被吊起来打的吧! 沈迟川忽然觉得心像是被什么扎得疼得慌,半晌才张口道:“你当本座看不出来?你接近本座不就是为了李慕禾?你喜欢他,对不对?” 晏时君:??? 这是什么新奇的故事走向? 沈迟川靠近,勾起晏时君的下巴,骨节分明的长指在晏时君嫣红的唇瓣上摩擦,冰凉的指尖让晏时君忍不住战栗,沈迟川的眼底是看不清情绪的幽深,暗含着些许莫名的悲伤。 但也只是一瞬,那抹悲伤之色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阴狠之色,晏时君感觉到沈迟川在忍着怒火,而就是这种暗含着的怒火才是更让人惧怕的。 像是个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爆发的火药桶。 沈迟川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笑,缓缓说道:“你是本座的夫人,这辈子你都记好了。” 一字一句,沈迟川恨不得把这几个字刻在晏时君的心上,让他永远都记住,不知觉间,就连喷洒而出的呼吸甚至都带着威胁的意味。 沈迟川慢慢松开了手,晏时君呆愣着,还保持着原本前倾的姿势不变,脑袋却有些卡壳。 沈迟川的眸子微微地合上了,就在这么小的空间里闭目养起了神,晏时君默默地往墙脚缩了缩,回想起来刚才,沈迟川的那如暗夜一般的眼神甚至寒到了他的骨子里,让他情不自禁地感觉到害怕,原来这就是反派的狠厉吗? 颠簸了一路终于到了主宫,晏时君迷迷糊糊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个薄薄的毯子,毯子上面绣着只有教主才能用的金丝龙纹,是谁给他盖上的,已经不言而喻。 晏时君的心头忽然涌上了一抹暖意。 转眼看到沈迟川已经先一步下去,晏时君也只好捂着被硌得生疼的屁股一瘸一拐地下了轿子。 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门口守着的武者在看到晏时君下来的时候,明显都流露出一抹喜色,碍于沈迟川在场谁都不敢造次。更让人惊喜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无夜殿门口正中央站着,一如既往的玄色武者服,衬出修长有力的身材,身上的血迹还未清理干净,像是匆匆赶来一样,对晏时君灿烂一笑。 晏时君直接呆愣在原地,半晌才不确定地叫出来那个名字—— “邢俞?” 第48章 专属烙印 昨夜邢俞明明地从他面前倒了下去,而现在……晏时君真的不敢确定面前这个活生生出现在面前的人到底是真的吗? 晏时君使劲儿擦了擦眼睛,愣愣地盯着邢俞。 碍于沈迟川在场,邢俞看到晏时君平安归来,虽说眼底的喜色盈盈,但还是装作一副正经的模样,偷偷地朝晏时君眨了眨眼。 教主大人冷眼朝邢俞看了过去,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邢俞最近的胆子还真是不一般的大,惩戒堂的八十军棍恐怕还是少了,不长记性。 但是丝毫不care教主大人的晏时君显然一副惊喜过度的模样,整个人都呆滞了,就算是半残废的一只脚也尽心尽力地诠释着什么叫身残力坚,一瘸一拐地挪上前去,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邢俞?” 邢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东山的那帮家伙没敢真的动我,只不过进门的时候不小心中了迷魂散,让你担心了。” 晏时君在得到确定的信息之后,整个人紧绷的神经都松散了下来,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没死真是太好了,担心死我了。” 一旁静默不言的教主大人,额角一根青筋早已暴起。 晏时君赶忙拉着邢俞左看右看,见邢俞的脸色有些异样的苍白,担心问道:“有没有受伤?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盯着晏时君拉着邢俞不放的手,教主大人额角的青筋又成功暴起了一根。 邢俞摇了摇头:“没有,可能是有点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得到平安的消息,晏时君再也抑制不住喜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直接就要抱上去。 突入其来的关怀让邢俞有些不知所措,他长这么大,从小就是孤儿,被沈迟川捡去做了武者,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一个能这么关心他的人,更不会有一个为自己哭的人。 更何况邢俞一个古代人的脑袋根本就没想到晏时君会抱过来,自己直接呆在那里没有动弹,虽然说结果晏时君也没能成功扑到他的身上,因为某个醋精直接薅着晏时君的后领把他生生地拽了回来。 教主大人带着额角暴起的三根青筋将某人一路像是薅兔子似的薅回了无夜殿…… 沈迟川带着晏时君进了房间,门被直接一脚踹上,用力之大,让人不禁替无夜殿的门默哀一把。关闭的门阻隔了众人的视线,在门口守着的武者都看透了似的互相玩笑,只有邢俞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眼底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 第58页 “邢俞?邢俞!”一旁的武者叫了两声,邢俞才恍然回神,“愣什么呢,不去换件衣服吗?你后背的伤口再不及时处理会溃烂的。” 邢俞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跟着那位武者去了郎中的医馆。 一路上那位武者话可不是一般的多,也有可能是刚才在沈迟川的威压之下憋得没说出来话,现在开始絮絮叨叨个没完,一直到医馆都没停下:“邢俞,你说教主这次是不是真的动心了?昨晚你可是没见到,教主出门的那架势,我都以为他这是要去灭人满门似的,上一次见这表情还是他直接灭了江北武林呐。” 邢俞木木地只想着自己的事儿,并没有搭理他,郎中解开了邢俞后背的衣服,武者看着他背后一道骇人的伤痕,深可见骨,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你看你这背后的刀伤,整件里衣都被血浸透了,可真骇人,你居然还能硬撑着去接夫人。对了,刚才晏夫人问你有没有受伤,你为什么回答没有啊?” 邢俞木木地点了点头,眼神涣散,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武者自己问了这个问题,自己又摇了摇头否定道:“像晏夫人他们这种身份高贵的人,那里会关心我们这种下人呢,就算你告诉了他自己为了救他受伤,他也不会关心半点。” 邢俞沉默了半天,这才顿了顿,说道:“他会。” 武者愣道:“什么?” 邢俞缓缓地说道:“他会关心。” 正是因为他会关心,所以自己才不会告诉晏时君,自己受了伤。 因为他不想看到他那张整日充满着灿烂笑容的脸上出现一点伤心的表情。 邢俞缓缓叹了口气,忽然感觉心里很堵,特别是在看到晏时君被教主带回了卧房的时候,他这是怎么了? ———————————————— 无夜殿。 “你放开我!”晏时君整个人都被沈迟川悬空吊着,腿儿蹬了半天都没着地,只能气鼓鼓地朝沈迟川瞪回去,“沈迟川,放老子下来!” 语气恶狠狠,但是他此时被完全钳制的处境却让这句话完全没有任何威力。 沈迟川的眼神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真的就此松了手,晏时君一个没反应过来,直接摔了下去,幸好沈迟川的良心未泯,将他扔在了软垫上,只是被吓了一下,没有受伤。 晏时君从软塌上抬起头来,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我不是你的什么晏夫人了,自然也不用住在这里,别拿你那教主身份来压我!” 晏时君这次是气得狠了,什么狗屁攻略任务,老子不干了! 说着他就要起身,屁股还没从垫子上移开呢,一个高大的黑影直接欺压上来,将晏时君禁锢在角落里,沈迟川的双手直接撑在他的两侧,直直地逼视着他。 晏时君刚才还刚得一批的眼神瞬间就怂了,眼神直接躲了开去,就连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你……你做什么?大白天的你信不信我告你X骚扰!” 沈迟川皱着眉冷笑一声:“你想走?去哪?找李慕禾?” 晏时君转头抗议:“我没……” 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沈迟川又靠近了一份,直直地逼在眼前,那双寒得渗人的眸子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纤长的睫毛都快要扫到他的,再往下就是挺拔的鼻梁,粉嫩的唇瓣,这么一张完美的脸如此的靠近,让晏时君不由自主地很没有骨气地,咕咚一声咽了口水。 沈迟川一字一句地说道:“记住,你是本座的夫人,永远都是。” 晏时君周身一震,不由自主地看过去,沈迟川的眼神炙热且坚定,直直地像是能看进他的心里。 晏时君呆愣着看着他,心里忽然觉得好像什么东西,在慢慢地融化了…… 还没感动半秒,沈迟川居然低下了头,在他的脖颈上狠狠一咬—— “啊啊啊啊啊——” 沈迟川你是狗吧! 第49章 李慕禾还活着 脖子上的疼痛从一开始的锐痛到后来慢慢地麻木了,冰凉的唇瓣贴着他的肌肤,沈迟川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道传入了他的鼻尖,像是千年狐妖的蛊毒一般,蛊惑得晏时君的脑海里陷入了一片混沌,只剩下一个念头仍旧清明—— 沈迟川他丫的牙口可真不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迟川才从他的脖颈上慢慢移开,带着粗重的呼吸声扑在他的耳畔,不知道怎么的,晏时君突然不自觉地战栗了一下,转头缓缓地对上沈迟川的眼睛。 沈迟川抓着他的手了触上了还残存着温度的脖颈,一排清晰的牙印印在上面,沈迟川起身俯视着他,教主大人的威严和傲气油然而生:“你不该惹怒本座的。” 晏时君突然有些想笑,抬眼对上他的:“所以呢?” 这就是你咬我的理由? 生气了还会咬人,你是三岁孩童吗? 当然后面两句话是打死晏时君也不会说出来的。 沈迟川面色一晒,而晏时君则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教主大人忽然对自己多年积累而来的威压产生了质疑——照理说不是应该害怕吗?晏时君现在却摆明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抬着脸看着他。 沈迟川忽然不知道该接什么,黑着脸转过身,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箱子,外形古朴得很,上面还横七竖八地刻着说不出的花纹,沈迟川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布裹着的不知名的东西。 -- 第59页 接着沈迟川就伸手将晏时君的脚拽了过来,晏时君被猛然这么一拽,条件反射地以为沈迟川又想干什么,慌忙用手撑着往后退,一边脚还慌忙胡乱蹬着:“喂,我又没说你幼稚,更没埋怨你这么大了还咬人,你可不能对我做什么……” 沈迟川:…… 你果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手上加大了力道,晏时君直接挣脱不得,脚被沈迟川固定在怀里。 只见沈迟川手里解开了那个灰扑扑的布袋,里面是一个白玉似的小药盒,他从里面蘸了一点白色的药膏敷在了晏时君的脚腕上。晏时君只感觉脚腕一凉,刚才火辣辣的伤处慢慢地冰了下来。 “啊你……”晏时君就算是脑壳有洞此时也看了出来沈迟川在做什么,声音低了下来,“你是要为我治伤?” 教主大人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撇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分明在说:要不然呢? 沈迟川将药膏细心地涂抹上,长指在痛处缓缓地揉着,清凉的药膏顺着伤处浸润,即刻就舒缓了很多。 晏时君自知理亏,抿紧了嘴不再说话,脚被固定在沈迟川的怀里,上半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了软枕上,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沈迟川微微散下的长发遮住了小半张脸,露出侧脸英俊完美的弧度,狭长俊美的眼微微垂下,卷翘长睫在下眼睑留下淡淡阴影,这么看去,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清俊公子,就是晏时君的臭脚出现得有些不合时宜。 晏时君换了个姿势,撑着下巴就这么看着他,窗外晨光微现,阳光顺着未合的窗户中照了进来,斜斜的映在沈迟川的身上,渡上了一层淡淡的晕色,显得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不知道怎么的,晏时君忽然就想让时光就这么停滞下去,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一直看着沈大美人养养眼,该多好。 “看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晏时君的目光,沈迟川眉头紧了紧,看了过来,正巧对上晏时君那张还未收回去的痴汉脸。 晏时君尴尬地咳咳两声:“没什么,就是教主的盛世美颜晃了在下的眼而已。” 晏时君的嘴,还真是彩虹屁说来就来。 沈迟川紧抿的唇角就在那一瞬间微微勾了勾,眼底柔和了些许。 这和谐的场景还未支撑半刻钟,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禀报道:“教主。” 沈迟川未抬眼,手下的力道依旧轻柔,话语里早就已经进入了威严的状态:“进。” 晏时君动了动脚,试着从沈迟川的怀里抽出来:“有人来见,就不麻烦教主了,我自己来。” 说着他用劲儿抽了抽,谁料沈迟川手下的力道不减,牢牢地扣住他的脚,根本就没有松手的意愿,晏时君用了劲儿都没有抽出来半分。 教主大人不是一向好面子的么?这要是让下属看到他给人揉脚还不得把人吓死? 果不其然,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推门走了进来,正当头就撞见一脸威严的教主大人正牢牢地盯着他,坐得一身端正气派,而手上却在……给人揉脚?! 是他的幻觉吗?教主在给人揉脚? 这简直是天地裂变的前兆吧! 侍卫的嘴巴张得足以吞下两个鸡蛋,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差点就被绊倒在台阶上而摔下去。而沈迟川则是阴沉着脸,冷道:“你来无夜殿就是为了发愣的?” 一声质问比什么都管用,侍卫回过神来,手动把拆弹脱臼的下巴给安了回去:“教主赎罪……属下是来禀报那个……哦对……” 侍卫一连几个词把沈迟川的耐心快给磨没了,半天才憋出来:“教主,李慕禾他……他活着从修罗道出来了!” 沈迟川眉间一凛,晏时君眼神一亮,异口同声:“什么?” 只不过两个人的心境完全不同。 晏时君此时心里乐开了花,本来他还担心男主死了这故事还怎么发展下去,没想到李慕禾居然从修罗道出来了,不愧是有主角光环加持的人,果然没这么容易就领盒饭。 而沈迟川的心理则是想都不用想。 晏时君的眼神雀跃得有些过头,沈迟川适时地扫过去一眼,后者果断怂。 侍卫犹犹豫豫地说道:“那……要不要……” 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晏时君的心也跟着一提,不是吧不是吧,男主可不能嗝屁了啊。 沈迟川阴寒着脸,摆了摆手:“恢复他北山主的身份,只不过没有本座的命令,不得出北山。” 说罢转过头来对晏时君冷道:“你没有本座的命令,更不能去北山。” 第50章 变故 沈迟川的目光凶狠中带着些许的威胁意味,灼灼的视线恨不得能将他身上戳出来个洞。 晏时君被看得心里莫名紧张,暗自腹诽道:他知道身为男主的李慕禾还活着就好,他去北山干嘛?被李慕禾那个傻缺强行亲亲我我搂搂抱抱,而自己还只能忍着不能挣脱还要装出一副笑脸? 他要是去才是蠢猪呢! 晏时君往后退了退,拉开了和沈迟川的距离,伸出四个手指摆在脸前,郑重道:“我不会的,我发誓。” 沈迟川眼神微眯,在他脸上扫了一圈,没有说什么。 但是,众所周知,发誓就是用来打脸的。一般情况下,当初的誓言有多自信,后期的打脸来得就有多快。 -- 第60页 ———————————————— 借着养伤的名义,晏时君一连懒散了数日。 巧的是,这几日也不知道为什么,沈迟川变得忙了很多,一连从早到晚都见不着人影儿。晏时君现在又顶着晏夫人的名号光明正大地入住了无夜殿,偌大一个无夜殿,就只有他和晏三两个人,就连邢俞这几日都不见了踪影。 就算见了面不是跟在沈迟川的后面神色凝重地说着什么,就是一脸严肃地摆着个扑克脸去地牢。 这表情简直就是跟他家主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晏时君都不敢上前和他搭话,只得在心里默默叫喊——还我可爱呆萌的小邢俞! 话说这边,地牢里的东山主已经被关了数天,但是却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李慕禾在北山也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所有的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得让人感觉着很不对劲,隐隐觉得这风平浪静之下好似隐藏着波诡云谲,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掀起来一股巨浪。 至于晏时君,趁着这几日把落霄宫能逛的地方全都逛了一个遍,无聊的时候就开始研究制作小零食,什么小饼干,小面包,虽说失败占了绝大多数,顺便还摧残了一把试吃人员,但终归也有了点小成绩,以至于还在落霄宫兴起了一种零食热潮。 也可能是闲的过头了,这几日晏时君把能想起来制作方法的小零食都做了一个遍儿,做得也都腻歪了。百般无聊地坐在门口的栏杆上晒着太阳,晏三端着食盒跟在旁边,食盒被打开,里面的东西散发着诱人的色泽,还有令人食欲大开的味道,整齐地摆放在一起——这就是童年的经典回忆,老少皆爱的味道,辣条! 生活,怎么可以没有辣条呢,这可是他研制了两个晚上,一点一点地尝试,不断修改菜谱才得出来的最终产物! 晏时君满意地叼着一根,倚在柱子上,一脚踩在门口的石狮子上,大写的肆无忌惮。 门口守着的几位武者面面相觑:“门口的雕花狮子是教主让江北匠人专门打造的,价值不菲,教主很看重的,就这么……让晏夫人踩上去?” 另一位武者给了他一个眼神:“上次晏夫人还拿着教主的玉箫当擀面杖,绝世宝刀切辣椒呢,你看教主说什么了吗?” “……没有。” 武者们悻悻地转过了头,默默地打消了了想要劝阻晏时君把脚收回来的意图。 午后的阳光温润却不热烈,晒得人都懒惰了起来,晏时君眯着眼儿,随口问道:“晏三,这几日是要发生什么事儿了吗?怎么沈迟川总是不见了人影?” 晏三神秘兮兮地往四周看了一圈儿,发现没人会偷听才轻声说道:“公子,你听说了吗,出大事了!” 晏时君挑眉,懒懒地问道:“什么事儿?” “东山主……死了!” “死了!”晏时君本来被晒得昏昏欲睡的大脑即刻清醒,他本来只是想找个刺激来激动一下他这即将昏睡的大脑,却不料这刺激来得有点大,让他一时招架不得,“死了?怎么死的?” 晏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急忙让他压低声音,往四周看了一圈才说轻声道:“我也是昨日听几个往地牢送饭的侍从们说的,东山主在牢里被打了三十六跟破骨钉都受住了,但是教主进去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第二天就死了,据说是在牙里面藏了毒,直接自尽了。” 晏时君忽然觉得不对劲。 晏三自顾自地说道:“听说教主很是生气,应该是没问出来火药藏匿地点,这几日一直有人马被派往东山,一方面是守住东山不被武林的人趁机攻占,至于另一方面……应该就是要找那批火药。” 晏时君眉头紧锁着,越发的觉得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根本才不关心那批火药怎么着了,这几日在落霄宫好吃好喝好玩得惯了,居然现在才发觉一件事不对劲。 现在发生的故事已经和《落霄》这本书的原剧情已经有了很大的偏差! 按照《落霄》中写的,东山主之后应该会投靠男主李慕禾,成为李慕禾的左膀右臂,并且在之后的故事情节中起着很大作用的一个人物,现在就这么……嗝屁了? 要是其他的偏差还好,他可以想办法补救,但是人都死了,他总不能有这么大本事复活吧! 这该怎么办? 晏三见自家公子眉头紧锁,以为出了什么事,正想张口问一句,谁知晏时君直接跳了下来,屁股上像是插了火箭炮一样窜进了无夜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顺便还丢下了一句“不要打扰我”。 晏三就这么被扔在了门口,端着辣条呆愣着。 他家公子的思维,现在已经这么跳脱了吗? 晏时君跑回房间,就是为了呼叫系统。 这一阵子很少呼叫系统,系统的反应都慢了很多,一连几声才幽幽地醒过来,好似一台即将报废的老爷机。 晏时君才管不了这么多,急忙说道:“系统,东山主死了!” 系统的电子音有些无奈:“我知道。” 整个《落霄》世界都在它的监控之下,任何一点异动它都再清楚不过。 “那怎么办,东山主不是关键人物吗?他死了对故事走向有影响吗?” 系统的电子音咝咝啦啦地响了一阵儿,在晏时君的面前幻化出了一个人形,自然还是晏时君的妹妹,《落霄》的作者晏时卿的模样。 -- 第61页 “晏时卿”的脸上带着看傻×的表情看着他:“宿主,自从你进入这个系统以来,故事走向就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你难道不知道吗?” 第51章 来到北山 晏时君被系统这么一点拨,忽然想起来,好像就是因为他从开始的意外介入,沈迟川对李慕禾开始有了敌意,处处针对;因为自己替代了晏宸而活,在李慕禾的心里身为白月光的晏宸没死,间接导致这本书的另一个主角,也就是李慕禾的官配至今未出现,至于以后能不能出现还是个迷;而现在因为晏时君,间接导致本来能活到本书三分之二剧情的东山主也死了,李慕禾又错失了一个金手指。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只不过晏时君脑壳抽了,没发现而已。 “那怎么办?”晏时君喃喃道,他现在只关心自己还回得去吗? 系统看出了他的想法,说道:“只要推动故事情节的第一主线不发生变化,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 晏时君眼神一亮:“什么意思?” 系统解释道:“意思就是,只要李慕禾成功复仇,本书就算成功结束。” 晏时君还未高兴一会儿,忽然想起来:“那以现在的故事走向,李慕禾还能成功吗?” “难,那需要你帮不帮他了。”系统卖了个关子,“这里有一个支线任务,可以间接帮到李慕禾,就看你接不接受了。” “接受,肯定接受。”帮李慕禾就是帮自己,他是脑子抽搐了才会选择不帮。 系统的手一挥,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虚拟屏幕,上面显示了一段文字——支线任务:明日是李慕禾的生日,每年晏宸都会给李慕禾准备生日礼物,今年的礼物被晏宸提早埋在了承载着两人童年回忆的榆树下。任务内容:把礼物挖出来,亲手送给李慕禾。 晏时君看完任务内容,有些发愁:“我怎么送他?李慕禾被沈迟川禁足在北山了,根本来不了这里。” 系统:“当然是你去北山。” 晏时君:“……” 他好像记得自己之前对某人郑重发誓过,说他不去北山的来着? 这脸打得,可真疼。 ———————————————— 翌日。 晏时君特地起了个大早,首先去勘察了一下地形,顺便踩了个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了,沈迟川这几日忙着顾不上管他,特别是在今日,晏时君亲眼看着他带了人出了宫,至于去了哪里他就不知道了。 所以没了沈迟川在宫里,他就算是大白天的去挖也不会被人怀疑,毕竟他为了吃奇葩的事儿干多了,就算是挖坑被人也以为他是在埋泡菜坛子。 晏时君拿着铁锹,特地支开了晏三,自己一个人站在了位于无夜殿后的榆树前,这榆树一看就知道有不少年的历史,约莫着有四五个人个人合抱那么粗。 他绕着树转了两圈,找了一个看样子比较好挖的地方,埋头就从树根处挖了起来。还没抛出来几铲子土,他就觉着碰上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扔了铲子,他用手刨出来了一个小巧的木盒子,木盒子约莫着一个手掌那么大,外表古朴简约,就是普通的檀木盒子,仔细还能闻出来檀木清凉的香气。 晏时君怀着好奇直接打开盒子,里面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玉佩,莹白玉润,一看就是上好的材料。 玉佩上雕刻着盘旋的龙,没什么特别。他拿着玉佩对着太阳看过去,这玉佩在太阳下晶莹剔透,龙的形状也越发的狰狞可怖。总觉得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就有一种莫名的怪异。 可能是他不懂得欣赏吧,晏时君自我安慰道。 毕竟像晏时君这种对潮流艺术狗屁不通的货色,也真的有可能是他不懂吧。 傍晚时分。 后山的马厩边上闪过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晏时君穿得一身黑袍,自以为地隐藏很好,偷偷地从马厩里牵出来了一匹马,溜了出去。 看马的两个武者盯着他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不该拦着,就这么看着他把马牵了出去,心虚地一路小跑不见了踪影。 一个武者挠了挠脑袋:“那是晏夫人吧,我们拦不拦?” 另一个武者也挠了挠脑袋:“你敢拦吗?” 第一个武者摇了摇头。 “我也不敢,那我们就当看不见算了。” 两人相视,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致赞同,都不约而同地装着把脸扭向了另一边。 反正他们啥也没看到。 晏时君偷了马,一路出了落霄宫,这是他第一次去北山,顺着脑海里当初系统给的地图就上了路。 北山不同于东山,北山离落霄宫的主宫并不远,就连晏时君这个马技不怎么娴熟的人,也才拖拉了约莫不到两个时辰。 黄昏时分出发,等到了地方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远远地看到北山的半山腰那一处灯火通明。 晏时君隔着很远的地方就换上了来之前准备的衣服,顺便摸了摸自己的脸——之前无意中听说郎中懂些易容之术,他就去死缠烂打地学了点皮毛,顺便偷了些道具,易容成了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众脸。 黑袍被解下来扔到一边,里面是一身黑纱——也不是他对黑纱有什么奇怪的执念,只不过是因为他实在是找不着什么别的正儿八经的黑衣服,就这么一件看起来还说得过去,被压在衣柜的最下面,他当初找的时候就废了很大功夫。 -- 第62页 晏时君理了理衣服,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易容道具有没有安在该安在的地方,一切都准备好了,这才放心地走了进去。 北山这里看守并不严谨,而且这里也并没有什么严格意义上的府邸,更像是一个小小的村子一样。主要是由于北山的任务就是供应整个落霄宫的粮食和禽肉,所以武者也比较少,大多都是种菜养牛放羊的农夫们,一家一户地组成了一个个的小房间,再组成了一个小村子。 远远看过去是说不出的……穷。 不过毕竟李慕禾是男主角嘛,男主角要是住着豪华府邸,吃着山珍海味又怎么能突出他古朴善良,心怀天下的悲悯之心呢? 第52章 丧服 北山离落霄宫主宫很近,所以离外界就相对较远,算起来也属于中心地带,所以那些天天叫嚣着要铲除落霄宫这个魔教总部的武林人一般都不会先对北山下手。以至于这里的看守并不是很严格,晏时君轻而易举地就混了进去。 现在的天刚刚暗下,正是劳作了一天的农夫们回家团聚的时候,家家户户顺着敞开的窗户飘来了饭香,不知道谁家的孩童在街上奔跑嬉闹着,刚从山上下来的农夫们随口吆喝着自家孩子一块进了家门,穿着围裙的妇人迎上来顺便端上做好的饭菜。 家家户户都是一片祥和之色,让人一点都想不到这居然是一个魔教应该有的场景。 晏时君一路溜达着穿过街道,对北山的一切都感觉陌生又好奇,一双眼睛到处乱看,一路上那些农夫们却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只有当事者本人还一脸新奇地充当一个合格的旅游人士。 几个农夫结伴回来,正对上晏时君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一个农夫张口想要说什么,被另一个给拦了下来,摇了摇头,急忙走开了。 晏时君当下就心里一惊,难不成他被看出来了? 不对啊,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切易容的装束都在,他现在扮作这种模样,亲妈都认不出来,更何况这些陌生人? 还没走两步,几个嘻嘻哈哈玩闹着的孩子没有看路直直地撞到了他的身上,晏时君好意地将人扶起来,冲着孩子微微一笑,那孩子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然后瞪大了眼睛,赶忙一路小跑溜了。 晏时君:我笑得那么可怕? 小孩子一路跑到门口妇人的怀里,躲在母亲的后面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看着他。 那妇人也看见了他,转身去了一趟院子里,不一会儿从里面出来拿着两个包子,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晏时君的怀里,看着他,叹了口气:“收着吧,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你看你这么年纪轻轻怎么就……唉。” 晏时君一脸的懵逼:??? 你这表情怎么感觉我像是命不久矣了,瞬间有种怀疑自己是不是黄土埋到了脖子的感觉。 晏时君带着一肚子的怀疑走过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很多人看到他都会怀着一张怜悯的表情,冲他长长叹一口气,然后再往他的怀里塞一堆吃的,然后等到他找到了李慕禾的住处,怀里已经抱了一大堆。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怀里的东西,愣了半晌:这是什么鬼,难不成他长了一张需要临终关怀的脸? 今天可真是奇了怪了。 奇怪归奇怪,他也管不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找到了目的地自然以完成任务为主。抬眼看去,李慕禾的住处也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从外面看估摸着还不如沈迟川随意一个偏殿面积大,就是普通的一个小院子,要是说沈迟川搁在现代是豪华别墅海景房,那这就是80平米迷你蜗居房。 简直天差地别好么,果然,男主就是要需要这种朴素而又简单的生活条件来衬托高贵而又无华的灵魂高度啊! 门口甚至连一个守卫的都没有,晏时君敲了敲门,没一会儿,门被开了一条小小的缝儿,探出来一个小巧的脑袋。来人是一个约莫着十五六岁的孩童,看到门口忽然来了一个陌生人,有些招架不及,磕磕绊绊地说道:“我家公子不在,他刚刚出去了。” “出去了?”晏时君心里盘算着:要不然直接把生日礼物给这个小门童,让他代为转交也可,这样自己也少了很多麻烦。 系统适时地在脑海里提醒道:“必须亲手交送。” 晏时君:…… 系统您可真是,该有用的时候三脚踹不出来一个屁,不该张口的时候还真是……灵敏度一绝! 晏时君悻悻地撇了撇嘴,无奈地对门童说道:“那好吧,你告诉李慕禾,就说……阿宸来找他。” 小门童眼睛一亮,犹犹豫豫地张口道:“你是晏公子?” 晏时君点了点头。 小脑袋缩了回去,门内传来一声开锁的咔哒声,门被打开来,小门童撤向一边,给他让出来一条路:“晏公子,我家公子早就在等你了,里面请。” ??? 这就是传说中的区别待遇吗? 晏时君跟着他一路进了门,院子里面就星星点点地点了几点烛光,勉强能看出来路,路上到处堆着落叶和碎树枝,每走一两步就会被绊一次,处处都透露着穷酸二字。小路的尽头是一个亮着灯火的房间,窗户上隐隐地映出来一个人影,正在垂头看着书,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李慕禾。 门童把他带到了门口直接就走了,把他一个人丢在门口,晏时君忽然有点发怵,这黑灯瞎火大半夜的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怎么着怎么觉得有些……危险。 -- 第63页 箭在弦上忽然怂了,果然是晏时君的风格。 多年的内力让李慕禾感觉到门外多出来一个人,放下书,门被打开来,正巧对上晏时君那张不知所措的脸……不对,应该是晏时君那张不知所措的易容过的脸。 晏时君脑子卡了个壳,尴尬地笑道:“嘿……我来了。” 李慕禾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阿宸?”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李慕禾从上到下把他看了一圈,哭笑不得地说道:“你为何穿成这样?” “什么?”晏时君看了看自己,“有什么不对?” 李慕禾忍俊不禁地说道:“黑纱可是丧夫之人穿的丧服,你说有什么不对?” 晏时君一愣,顿觉头顶轰隆一声——丧夫之人穿的……丧服? 怪不得一路上为什么碰到这么多的人都会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然后还有那让他不明所以的一声长叹,原来……原来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了别人眼里的……丧夫之人? 他打了个寒战,幸好沈迟川没有看到,要是让他看到了,自己还不得死翘翘了都没地儿埋尸。 但是,要知道晏时君这个有名的乌鸦嘴是典型的怕什么来什么…… 第53章 你,过来 李慕禾见他沉思了半晌,然后打了个寒战,心疼地将外袍脱下,宽大的衣袍将晏时君裹了起来,轻声地在他耳边说道:“阿宸,我们进房间说吧,外面冷。” 衣袍上面带着李慕禾身上独有的清香,劈头盖脸地裹挟着风儿萦绕在他的鼻尖,和沈迟川终日不变的木香不同,温柔若冬日阳光,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却让他很是不适应。 总有种习惯了沈迟川沉沉且不闷的木香,这种温柔明亮的感觉却让他感觉很不喜欢。 晏时君往一边撤了撤身子:“不用,我说完就走。” 李慕禾有些失望:“阿宸,你都打了个寒战,真的不冷么?” 晏时君:我这是吓的你信么? 晏时君从怀里摸了半天,掏出来那个小巧的木盒,塞进李慕禾的手里,本着寿星最大的认知,眼睛亮晶晶地冲着他笑了笑:“生辰快乐。” 李慕禾眼神温柔,沉沉地笑了笑:“阿宸,我就知道你会记得。” 晏时君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李慕禾把他当成自己的企盼,而晏时君却是只为了完成任务而已。 李慕禾打开木盒,里面光滑圆润的玉佩在月色下映出润白的玉色,煞是好看,就连上面那只怪异的龙也显得好看了很多。但是李慕禾的脸色却在看到玉佩的忽然僵住了,半晌,才颤抖着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对晏时君道:“这……这东西你是哪里得来的?” 晏时君:我说是在树底下挖出来的你信吗? 他自然不能这么的直白:“我精心准备的,你喜不喜欢?” 李慕禾已是激动得无以复加,伸手就直接将晏时君抱在怀里:“阿宸,谢谢。” “这东西对我实在是太重要了,阿宸,真的谢谢你。” 晏时君被抱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才探出来个脑袋呼一口气,有些不明所以:一个玉佩而已,是有多重要?难不成北山主已经穷到没有钱买玉佩了?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看似一个普普通通不足为奇甚至还被他有些嫌弃的玉佩,就在那复杂又怪异的花纹之中恰好就隐藏着沈迟川苦求不得的东山火药藏匿地图!而这批火药,终于又兜兜转转地回到了李慕禾的手里。 远处黑暗的苍穹有一个小小的点儿闪了一下,又很快湮灭,被晏时君一直嫌弃又菜又狡猾的系统此时正悄悄地看着这一切。 晏时君被揽在李慕禾的怀里,莫名的让他感觉到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迟川这张脸之前一直在他面前晃悠,现在他人不在了幻影还是阴魂不散,眼前总是闪过那张总是冷着的一张俊脸。 他有了那么片刻的走神——如果让他看到了自己偷偷来了北山,现在被李慕禾抱在了怀里,肯定会气炸了的吧。 想到此,晏时君忽然感觉胸口有些发闷,将李慕禾重重地推了出去。 李慕禾一个踉跄,呆愣着站在原地:“阿宸?你怎么了?” “没,”晏时君眼神躲躲闪闪,“我该走了,要是被沈迟川知道了,那就麻烦了。” “阿宸……” “公子!公子!” 话音还未落,小门童就跌跌撞撞地从门口跑过来,一连被磕绊了好几次,手里的马灯因为跑得太急被不小心甩到了一边。 小门童好不容易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公子,不好了,门口……门口来了一堆人,说要找人。” “找人?”李慕禾皱了皱眉,“告诉他们,我不在,这里也没有他要找的人。” 还未说罢,一声低沉灌着内力从门外传入到院内众人的耳里:“北山主为何找借口不敢见本座,难不成这院子里藏了什么不能让本座见的人?” 这声音让晏时君整个人都僵硬了——慢着,这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熟悉到……晏时君后背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寒战。 门外那个人是沈迟川吧?是吧?是吧? 感觉脑袋上砸下来一声闷雷,将他劈了个外焦里嫩。 沈迟川怎么会来这里? 见晏时君还在呆愣着,李慕禾很快做出了反应,摸了摸晏时君的脑袋示意他放心,指了指一旁还一脸惊慌的门童:“阿宸,不要害怕,跟着他去角落里,不要慌张,更不要出声。” -- 第64页 晏时君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了点头,接过门童递给他的一个扫帚。现在李慕禾整个小院子都被围了起来,他们就算是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只能稍加伪装一下还能企盼混过去。 李慕禾亲自去开了门,门外已经被火把映得通明,沈迟川就站在门口,一身玄色衣袍浓黑如夜,侧脸隐匿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表情,周身的戾气不仅未减反而比之前又增加了几分,让人不禁胆寒。 沈迟川唇角勾了勾,眼底却丝毫笑意都无:“北山主为何这么迟?” 李慕禾微微拱手:“属下近日身体抱恙,在家歇息,所以才让门童拒绝了一切来访者,冒犯了教主。” 沈迟川并不买账,直接越过他进了门,身后的护卫们也跟着他鱼贯而入,火把把小小的院子照得灯火通明,一点角落都不剩下。 李慕禾面上微微有些怒意,嘴上还是一贯的恭敬:“教主,您这是为何?” 沈迟川踱着步子,把小院子扫了一圈,好似轻描淡写地说道:“一只不乖的猫儿趁本座不在的时候偷偷地跑了,本座就想着你这里会不会有,来寻一寻。” 晏时君不动声色地往角落里退了退,沈迟川语气沉沉,暗含着说不出的阴森,让他的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捏着扫把的手里沁出了汗。 李慕禾明白沈迟川说的什么意思,端的一张八风不动的脸,笑道:“教主说笑了,属下这北山离主宫怎么说也有不小的距离,猫儿怎么能跑到这里来?” 沈迟川冷哼,并不接话,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两个人身上。 他冲两人抬了抬下巴:“过来。” 晏时君在暗处朝门童使了个眼色,门童颤抖着向前迈了两步,扑通一声跪下:“教主……属下……” “没问你,”沈迟川看都不看他一眼,目光直接越过门童的头顶落到了角落里充当木头人的晏时君,“你,过来。” 第54章 保证是小虐 晏时君被点了名,身体一僵,背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连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他吞了口水,暗暗捏紧了袖口,心里暗暗祈求保佑:沈迟川肯定看不出来,亲妈都不认识他就不信沈迟川能认出来。 晏时君脸上挂着自认为无懈可击的恭敬的笑,僵硬着脚步上前,微微躬身:“教主。” 他垂着头,目光落在面前沈迟川的玄色云滚靴,沈迟川的声音低沉,暗含着不容置疑:“抬头。” 晏时君藏在袖中的手默默地捏紧了,脖子上像是撑了几百斤的重铁一样抬不起来,额角沁出了一层冷汗。 一旁的李慕禾见状不对,急忙上前道:“教主,这是属下院子里的一个家奴,哪里冒犯了教主告诉属下便是,属下定会好好惩罚他。” “家奴?”沈迟川冷笑着重复一遍,根本不把李慕禾的话听进耳朵里,冲晏时君抬了抬下巴,“本座让你抬起头来,没听到吗?” 晏时君后背瞬时间就起了一身的冷汗,捏着嗓子磕磕巴巴地回道:“教……教主,小的容貌可怖,怕脏了教主的眼,就不抬……啊——” 话还未说完,晏时君的下巴被一只冰凉的手捏着,强逼着他抬起头来,对上沈迟川那双冰冷到极致的眸子。 晏时君挣脱不得,润玉般的指节骨节分明,偏偏是这么一双秀气的手却蕴含着与之外表毫不匹配的力量,捏得他下巴都要断了。 李慕禾见状不对,跪在沈迟川面前:“教主,属下的家奴若是惹了您不高兴,交给属下处置便罢,就不劳烦教主动手。” 晏时君的下巴被禁锢着,说话都含糊不清,眼眶里疼得泪汪汪地噙了泪:“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沈迟川你就是混蛋! 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来,顺着晏时君的脸畔滑下,将他特地为了伪装抹上去的一层黑灰硬生生地滑下来一道痕迹,一路顺着落在了沈迟川的手背上,滚烫且炙热。 灼烧得沈迟川微微颤了颤,手里的力道轻了些。 晏时君下巴上的禁锢轻了些,终于能吐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混蛋……” 说罢便自觉不对劲——哪个家奴敢张口就怼教主的? 沈迟川嗤笑一声,轻飘飘地扫了地上的李慕禾一眼:“那北山主倒是好好说一说,什么时候本座的晏夫人成了你的家奴?” !!! 李慕禾心里一凉: 沈迟川原来一直都知道!!! 沈迟川微微笑了笑,眼底的阴狠之色不减:“晏时君,你觉得在落霄宫,你能藏得起来么?” 晏时君颤抖着嗓音:“你一直都知道……” “自你从易容到偷了本座的马,再到北山,一直都有人汇报给本座,”沈迟川靠近了他,长指掀起晏时君耳畔易容面具的边缘,轻轻一扯,那层易容面具便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你觉得本座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身后的小门童颤抖着的腿终于支撑不住,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而地上的李慕禾则是彻底地瘫软在地。 沈迟川看着地上的李慕禾,笑得阴狠:“北山主,你觉得本座这次还会放过你么?” 说罢,身后跟着的武者刷得长剑出鞘,寒光映在李慕禾苍白的脸上。 李慕禾怀里还揣着刚才晏时君送过来的木盒,里面是东山的火药地点,里面是他得到的唯一可以和沈迟川抗衡的东西,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不能死。 -- 第65页 但是……已经晚了。 沈迟川接过长剑,冰凉的剑锋慢慢地贴近了李慕禾的脖颈,微微倾斜,李慕禾的细白的脖颈便出现了一道血痕。 “放过他,”晏时君握住沈迟川拿着长剑的手,撇过脸,“放过他,我跟你走。” 沈迟川笑了笑:“你觉得你有跟本座商量的余地么?” 晏时君闭上眼不去看他:“要不然今日你就只能带走我的尸体。” “晏时君!”沈迟川低吼,“你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到命都不要了?” 他叫的是晏时君,不是晏宸,在此时沈迟川的眼里,他不再是晏宸,他就是晏时君。 “我……”晏时君不让自己睁开眼睛,他不想看到沈迟川痛苦的表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沈迟川。 他无法解释。 只能说一句: 对不起。 长剑落地,发出清亮的“叮——”的一声,沈迟川沉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拽着晏时君的衣领,逼迫着晏时君直视着自己:“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沈迟川说的是“我”,不是本座。 晏时君睁开眼睛,对上沈迟川那双暴怒着恨不得喷火的眼睛,定定地说道:“你若是伤他,今日就只能带走我的尸体。” 对不起,我必须保住李慕禾,我没有办法。 我真的没有办法,对不起。 沈迟川总开了拽着晏时君的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笑得癫狂:“好,晏时君,你果真狠心,我……我就不该……” 就不该爱上你。 但是……爱这个东西,谁又能说得准呢? 身后的武者都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见过如此模样的沈迟川,脆弱不堪,仿佛就像是一个即将断了线的风筝,顺着虚无缥缈的夜风,带着满心的憔悴飘向未知。 晏时君呆呆地站在原地,向前伸出了手想要去碰一碰面前这个男人,这个忽然让他心软了的男人。 他忽然对自己的决定有些动摇:回到现实世界,真的这么重要么? 相比之下,面前的这个男人在他的心里,又是什么地位呢? 他不知道。 就在晏时君伸出手的那一瞬间,沈迟川却转过了身,一向挺拔的身形已经渐渐地有些憔悴,这几日他又瘦了,清晰的肩胛线透出了衣衫,看得他心疼。 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低沉却不容置疑:“把晏夫人带回去,送去无夜殿,没有本座的命令不准放出来。” 而地上瘫坐着的李慕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晏时君被几个武者粗鲁地带回去,他却什么都做不出来,手心贴在心口,隔着薄薄的布料,那里是那枚藏着地图的玉佩。 第55章 想逃跑? 晏时君直接被粗鲁地扔在了马背上,完全没有了从东山来时的轿子待遇,他感觉自己好像就是一个人形麻袋,一点人权都没有。马儿跟着沈迟川的速度一路狂奔,晏时君的小腹硌在马背上,一路颠簸着隔夜饭恨不得都要硌出来了。 好不容易一路到了落霄宫的主宫,还没喘口气就被直接从马背上拽下来,被两个武者架着,无夜殿的门被打开,晏时君直接就被扔了进去。 那些武者们都是经过专门训练出来的,摒弃了一切感情的人。他们一声唯一的命令就是听从于沈迟川,根本不会因为当初沈迟川对晏时君的优待和喜欢就会对他手软分毫,在他们眼里,晏时君就和那些被虏获回来的奴隶没有任何区别。 晏时君就在这短短的几天,尝到了从天堂到地狱的滋味。 晏时君被扔到地上,身上的黑纱也被划破了数道,门在他面前被缓缓地关上,晏时君就这么一直看着外面的景象在他眼前一点一点地消失。而沈迟川的背影就在门外,孤寂而又苍凉,就在那一瞬间,晏时君感觉自己的心狠狠地抽动一下,将他们隔开的仿佛不是一扇门,而是一道永远都越不过的天堑。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空旷的无夜殿没有了往日的暖炉和烛火,一切都是那么的冰冷,黑暗笼罩着一切,也笼罩了他的心。 他这才发现,沈迟川内力醇厚,根本就不会感觉到冷,每夜殿内的暖炉却会一直点着,就是为了他。 “晏时君啊晏时君,你就是个傻子……” 他就是个傻子…… 晏时君被关了整整一夜,就这么穿着一身黑纱,蜷缩在门边,头倚在门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 沈迟川一夜未回来。 除了半夜里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巨响,声音之大还以为是山崩了一般之外,一切都安静得像是了无人烟一般。 第二日天色放明,无夜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了推,虽然没推开,倒是把晏时君给推醒了。他迷糊着眼看着外面已经大亮的天,活动了一下脖子,以这种姿势睡了一夜的他脖子感觉都睡得脱臼了。 顿了一会儿,窗户被人用力推开了一条缝儿,一阵冷风从窗户口飘了进来,却迟迟不见有人出现。晏时君还以为自己大清早地撞见鬼了,贴着墙根绕过去,刚刚靠近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脑袋给吓得肾上腺素飙升,差点就心律失常就此嗝屁了。 晏三的脑袋猛然从窗户外探了进来,正好对上晏时君惊恐的脸,也是吓得脑袋一缩,整个人还没从窗户爬进来就又掉了下去。只听得外面一连两声“哎呦”吃痛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也就此传来:“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还偏要逞能,早说我进去不就行了!” -- 第66页 邢俞? 晏三不甘示弱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你连我这小胳膊小腿都接不住,你多年的功夫都白练了?” “你!!” 晏时君觉得这两位这么大阵仗根本就没必要再偷偷摸摸爬窗户了,干脆直接撞门进来算了。 听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晏时君咳咳了两声,果然打断了两个人的争吵,一个矫健的黑色身影从窗外一跃而内,另一个笨拙地从外面爬了半天都没爬上来,还是晏时君一手将他拽了进来。 正是不知道怎么混在了一起的晏三和邢俞。 晏时君狐疑地往外面瞅了两眼:“你们两个怎么来了?门外的侍卫没有拦你们?” 邢俞一边关上窗户,一边示意晏时君放心:“外面的侍卫都是我多年的兄弟,我托他们通融了一下。对了,昨日听说你被教主从北山带了回来,你去北山做什么了?” 不提还好,一提晏时君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别提了,沈迟川人呢?” 邢俞和晏三相互对视了一眼,邢俞犹豫了半晌道:“教主昨日不知道怎么了,所有人都从练武场赶走了,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呆了一夜,不是喝闷酒就是练武。” 他没有说出来的是,第二天早上当邢俞去练武场看沈迟川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整个练武场像是被人把地皮给掀了一样,所有的靶子和木桩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就连横在练武场后面的后山也被削去了一半。 没错,就是被削去了一半。 邢俞特地去查看了一下断端,整整齐齐,似是剑气一刃而下,直接削断。 怪不得昨日一声巨响让整个落霄宫都颤了三颤。 “从未见过教主这般模样过,”邢俞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总感觉教主在你身上,破了很多例。” 晏时君有些失落,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他怎么会不知道? 晏三听罢,直接挡在晏时君面前,理直气壮地指着邢俞说道:“我家公子在那个魔头身边也受尽了苦头,你这样说好像是那个魔头受了委屈了一样。” “我家教主何时对别人这么好过,这难道不是破例?”邢俞不甘示弱。 “又不是我家公子愿意呆在他身边的,大不了放过我们。”晏三一杠上邢俞就停不下来。 晏时君被他们吵得脑壳疼:“你们能不能停一下,本当事人还没说话……” 晏三揽过晏时君的胳膊:“公子,我们逃跑吧。” 晏时君: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你觉得你跑得出去吗?” 晏时君还未来得及插话,一声冷冽就从门外传来,随即齐齐的几声恭敬的“教主”。 老天是在搞他吧!!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 门被人推开,沈迟川从门外进来,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眉眼尽是一片清冷之色,眼尾略略有些嫣红,似是昨夜醉酒余韵,徒添几分惑人之色。 但是沈迟川美归美,浑身上下让人冰到骨子里的狠厉却让人一点都无法忽视。 晏时君甚至感觉面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沈迟川,而是披着沈迟川壳子的另一个人,一个杀伐果断,没有感情的人。 第56章 成亲? 晏三刚才还理直气壮的模样瞬间哑了嗓子,周身颤抖得不停,沈迟川恨不得带着刀子的眼神在他身上微微一扫,威胁之意尽显。 晏时君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他的前面,隔开了沈迟川的视线。 沈迟川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寒彻骨髓,连带着晏时君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邢俞走到沈迟川面前,重重地跪在一边:“教主,属下……” 属下知错? 他不知错,但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违背沈迟川的命令。 一个是他喜欢的人,另一个是将他从死人堆里带出来,自己追随了多年的主子。 他哪一个都无法放弃。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不要动他们。” 沈迟川的声音幽幽冷彻,怀着的是毫不遮掩的嗤笑:“你要怎么保他们,再次以命相逼?” “晏时君,你觉得本座还在乎你那点伎俩么?” “我……”晏时君说不出话来,手指捏着无措地裙摆,黑纱裙被揉出来一个褶子。 沈迟川长指微微摆了摆,身后上来两个武者,正是原本门口为邢俞放风的两个。 邢俞没有为难那两位,晏三也被迫跟着出了门。 随着咔哒一声,门内就剩下了两个人。 沈迟川眼神沉沉,微微勾了眉:“本座还没死,身为夫人就要穿着黑纱,你到底有多希望我死?” 沈迟川走进了两步,浑身的阴翳,目光阴厉,依旧是那一派修雅清贵的风姿,但那浑身上下渗出的戾气,却是让人连呼吸都不敢放肆。 晏时君随着退了两步,摇头:“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黑纱代表着……” 代表着亡夫…… “不知道,”沈迟川冷笑,好似这是天大的笑话一般,“孩童都知道的道理你会不知道?晏时君,你想要咒本座,就凭这一点我就可以让你死你明不明白?” 沈迟川眼底幽深,最深处的暗沉是逼人的狠意。 晏时君被逼得又退后了两步,后背实打实地贴到了墙上,心一横,对上沈迟川的眼神:“我们并未真正成亲,沈迟川,我只是你一个随口纳来的侍妾而已。” -- 第67页 他深呼一口气:“我和你并不是真正的夫妻,更……更无什么亡夫一说。” “好,很好。”沈迟川怒极反笑,唇角勾起一个深深的弧度,漆黑的眼瞳中却是阴森的寒意,“原来晏夫人是怪本座没有跟你正式成亲啊。” 晏时君心里一惊,自觉不对:“你……你什么意思?” 沈迟川笑得阴沉:“当然是圆了你的心愿。” 说罢,沈迟川拂袖出了门,对门外守着的两位武者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面色上微微一震,但还是很快得了命令而去。 晏时君越想越不对劲,急忙跟上去:“沈迟川,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还未走到门口,就直接被两个侍从给拦着退回了房间内。 “晏夫人,对不住了,这是教主的命令,你不能出去。” “为什么不能?”落霄宫的侍从们也各个都是一把擒拿好手,晏时君被钳制着挣脱不得,只得对着沈迟川喊道,“沈迟川,你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沈迟川微微回头,晨光之下端得是一派儒雅清贵,微微上扬的唇角倒真是有几分俊秀风流的美公子的气派,如果忽略了他深入眼底的阴鹜冷冽的话。 “要成亲了,夫人还是在房间里安心地等着就好。” 要……什么了? 成亲了? 是他幻听了还是沈迟川傻了,什么成亲? “沈迟川,你说什么……” 啪—— 门直接被关上,将晏时君和门外的阳光阻隔开来,又只剩下了一片阴冷。 他呆呆地站在门口,目光盯着一个地方久久不能回神——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要和沈迟川……成亲了? 沈迟川到底想搞什么? ———————————————— 整整一天,晏时君又被关了整整一天。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被一阵嬉闹声从床上吵醒,一睁眼面前就是满目的通红。 几个嬷嬷把晏时君从床上直接扯了起来,晏时君就这么一脸懵逼地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被梳妆,打扮,裹上一身红衫,在午时之前被送出了门。 晏时君蒙着盖头(不要问为什么男人成亲也要盖盖头,晏时君也表示大写的不理解),基本属于半瞎状态,什么都看不见。出了门除了时不时的几声脚步声和嬷嬷扯着嗓子吆喝的声音之外,什么都听不着。 就好像周围除了这一群人之外什么都没有,让人忍不住心底泛起了点点寒意。 晏时君被指引着带上了门口停着的轿子,等到他坐下了,随着嬷嬷的一声,轿子起。晏时君趁着这个机会顺便呼叫了一把系统。 “系统,你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系统的电子音适时地回答:“很明显,你要成亲了。” “废话,”晏时君差点骂人,“我是说沈迟川又在打什么算盘!” 系统的声音静默了两秒:“沈迟川已经对你动了心,根据系统计算,沈迟川对你的爱意值已经接近满分,宿主,你达到目标指日可待。” “至于他在打什么算盘,”系统无能为力地说,“抱歉,陷入爱情中的男人,我不懂。” 晏时君:…… 系统这话说得……他竟然没有半分可以反驳的余地呢。 系统继续说道:“等任务完成,宿主你就可以直接脱离沈迟川,作为任务特殊奖励,本系统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帮助你更好地度过剩下的故事。” 不知道怎么的,听到任务即将完成,晏时君却无任何开心的意愿,他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沈迟川的结局呢?” “死在李慕禾的手下,”系统补充道,“这是必然的结局。” 晏时君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无法更改?” “宿主,在任务中不能有感情。”系统直接一针见血,干脆利落,“反派必须死。” 晏时君苦涩地笑笑:“反派……必须死吗?” 第57章 婚宴 轿子一路上颠簸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晏时君本来就是个路痴,蒙着脸更是痴得连东南西北都摸不着,更不知道这是到了哪里。只知道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帘子,伸到了他的盖头下。 他认得,这是沈迟川的手。 晏时君心里微微一震——沈迟川真的要给他一场正儿八经的成亲? 忽然觉得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慢慢地填塞了他的心。 沈迟川带着毫不遮掩的讥讽声音传了进来:“怎么,夫人这是不敢了,还是心里还在想着别人,不想接受本座?” 晏时君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感动就在那一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果然,晏时君苦笑,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成亲,这就是沈迟川对他变了一种方法的惩罚。 晏时君顿了顿,还是把手放在了上面,沈迟川的手微微一僵,好似有点吃惊似的,但还是把那只柔软的手裹在了掌心里。温度顺着相接的皮肤源源不断地传入到沈迟川的手里,却一点都没有融化掉他已经快死了的心。 那微微带着些薄茧的手,摩擦着晏时君的掌心。 跟着他下了轿子,晏时君就这么一直在他后面。因为脑袋被蒙着,看不清外面,只能听到外面喜婆规规矩矩操控着流程的声音。他甚至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在看着,又有多少人在看着,没有听到一个人在说话,哪怕是一点杂音都没有发出来,安静得有点渗人。 -- 第68页 没有欢声笑语,没有嬉戏打闹,更没有心甘情愿的一对新人,只有互相的折磨。 跨火盆,拜天地一样未少。 却少了最重要的一对真心。 一顿操作结束后,已经接近了晚上,晏时君被带着回到了无夜殿,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直到门被人打开,脚步声慢慢地朝他过来。 没有丝毫犹豫地,盖头就被人掀开,不带着任何一丝感情,就好像这就是一个最近本的流程而已。晏时君慢慢抬眼,对上沈迟川那双没有温度的瞳孔。 “晏夫人,满意么?”沈迟川笑得讽刺。 晏时君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下来,嘴唇动了动,扯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满意。” “既然满意了,那就好好地在落霄宫呆着,不要想着乱跑,时时刻刻记住自己的身份。”沈迟川冷笑着,不带有任何一丝的温度。 就在这时候,随着门口传来一声娇柔百媚的声音,一个纤瘦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教主,不是说今晚邀我作陪么,怎么……晏公子也在?” 晏时君抬眼看去,尹半烟穿得一身刺目的红,红纱裹身露出少年纤瘦白皙的身材,按理说,教主成亲之日,除了夫人和教主之外,谁人敢穿红? 但是他敢,而且沈迟川不仅并没有任何怪罪之说,反而笑着对他道:“红衣很衬你。” 尹半烟的脸刷得就红了,少年俊美清雅的脸带着微微的红晕,更显得魅色惑人,他磕磕巴巴地惊喜道:“教主说的可是真的?” 沈迟川点头:“自然。” 尹半烟喜不自胜,就连说话都变得结巴:“那我,那我以后会多穿着……来见教主。” 沈迟川微笑:“好。” 晏时君看着两人一来一往,好不自在,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在这里就是个笑话。 彻头彻尾的笑话。 尹半烟得了势,愈发的不饶人,大着胆子揽着沈迟川的胳膊晃了晃,撒娇道:“教主,这里空气不好,憋得慌,我们出去好不好~” 这撒娇的声音娇柔且不造作,神色自然可爱,这不就是清梅当初说的最讨男人喜欢的撒娇么? 晏时君忽然失落:别人撒娇就这么自然让人忍不住拒绝,而自己还需要别人教。 还真是差劲到极致。 尹半烟说罢,挑衅似的朝晏时君看了一眼。 晏时君自然知道,尹半烟这一句“空气不好”指的是什么,还不就是说他在这里碍了别人的眼? 沈迟川宠溺地对他笑笑,沉沉的嗓音回道:“好。” 晏时君的心彻底地凉了。 两个人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了门口,过了很久,尹半烟的笑声还能隐隐传进耳里。 在他的耳里,显得是那么地讽刺。 晏时君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目光盯着一处愣了半天,终于身体一软倒在了床上,眼尾凝聚出一滴晶莹,顺着脸畔留了下来,湿了一片寝被…… ———————————————— 尹半烟挎着沈迟川的胳膊,一路说说笑笑,撒娇玩闹,沈迟川都一一配合。两人一路转过后花园,走到最后一个拐角的地方,沈迟川的手忽然从尹半烟的怀里抽了出来。 “教主?”尹半烟美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方才还亲昵的男人怎么就在这么一瞬间变了脸色? “你走吧。”沈迟川说得冷漠无情,不似方才柔情,仿佛刚才那个温柔的男人只是他的幻觉一般。 沈迟川眼底阴霾一片,虽未看他,却也让尹半烟后背一抖,顿觉这天又冷了几分,畏畏缩缩地回了声“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只有沈迟川一个人站在后花园里,静默地看着暗黑一片的夜空。 晏时君以为这场婚宴就是一个惩罚,但是他永远不知道的是,在那一层红盖头外的景象又是如何。 实际上晏时君被带去了一个古朴的小宅子,这个宅子破旧得和落霄宫完全格格不入,但是在小宅子的正堂,是一个牌位,是沈迟川母亲的牌位。 这个小宅子是沈迟川的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破旧穷困,房顶还会时不时地漏雨,但这里却是满藏着沈迟川和母亲回忆的地方。 他想让母亲能看一看晏时君,这个他爱到骨子里的人。 晏时君一直以为,沈迟川的这场婚宴只是对他的一个惩罚。 而沈迟川,却把自己曾经最困苦却也最难忘的经历从心底挖出来给晏时君看。 一场婚宴,一个装着骗人,一个自以为被骗。 第58章 昏倒 前一天晚上晏时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合的眼,一个人在偌大的无夜殿昏昏沉沉地睡到了第二天。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辰醒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整个脑子都是糊的。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坐在床上停了很久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尝试着想要张口却发现嗓子干涩得紧,就连发声都困难。 他摇摇晃晃地从床上下来,打开了门,门外的阳光猛然地照进来,扎得他眼睛一疼——天已经这么亮了,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也没有人来叫他? 对了,脑袋不舒服连带着思维也慢了很多,恍然想起来,他和沈迟川已经掰了。 还有那场荒诞至极的婚宴。 记得之前,身为侍从的他能在床上睡到沈迟川起床已经很久了,才迷迷糊糊地从床上起来,顶着一头鸡窝头去吃沈迟川让人送来的吃食。 -- 第69页 相比起来自己好像才是那个备受照顾的主子。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抬眼远远地看着门口一直守着一个人,看到晏时君推门从无夜殿出来,急忙迎了上来。 黑衣裹身,长剑在侧,是邢俞。 邢俞走了过来,担心地问道:“晏公子,教主昨日有没有为难你?” 晏时君勾起略有些苍白的唇瓣,自嘲地笑了笑:“没有。” 他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更何况为难? 晏时君想起那日邢俞和晏三被人强行带走:“沈迟川没有把你们怎么样吧?” 邢俞摇了摇头:“没有,我也挺奇怪的,这次教主居然都没有赏我军棍,就把我放了,只不过暂时找人取代了我的位置,现在的我就是一个闲人了。” 说罢他叹了口气:“不讲这些,晏三去厨房给你找吃的了,我们两个担心了一宿,就怕你出事,看见你没事就好。” 说罢,他往晏时君的身后看了一眼:“教主呢?” 晏时君摇了摇头:“他昨晚不在这里。” “不在?” 晏时君扯了扯嘴角:“去了尹半烟那里。” “啊……哦。”邢俞见晏时君面色不对,自知不再多言,自觉闭了嘴。 而晏时君此时的脑壳里像是被人拿着小锤子一直在敲一样,细密地疼,他虚弱地摆了摆手:“现在没什么胃口,我出去走走。” 没什么胃口,这估计是晏时君活了十九年的头一回。 “那我……” “不用跟着。” 邢俞想要拉住他的手垂在了半空,终于还是讪讪地放下,看着晏时君只穿着一身薄衫像是脚不沾地似的飘了出去。 令人心疼。 晏时君就这么一路飘着,整个人都像是个游魂一样,漫无目的,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沈迟川的后花园。 一串脆脆的嬉笑声从花园内传来,还伴着另一个沉稳磁性的声音在说些什么。 晏时君浑浑噩噩地朝着声音传出来的地方走过去,拐过最后一个弯的时候,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迎面看到的是一个红衫少年,唇红齿白,俊秀至极,耳鬓别着一朵艳红牡丹,娇艳欲滴的花却都不如人美。男人坐在桌边,正低头和少年说些什么悄悄话,眼尾微微挑起,昳丽的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盈盈。少年半倚在桌边,纤长的指尖沾着一枚晶莹的葡萄,放进男人的唇里。 恍然如画中一般,美好得令人不忍心打破。 沈迟川察觉到有人来到,眉梢一挑,目光陡然变得清冷,略略地朝他扫过来,看到晏时君身上单薄的一件白衫,微微皱了眉。 尹半烟也随着沈迟川的目光看了过来,这时候的晏时君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像是一个小丑一般,突如其来地闯入这个美好的画面,自己出现的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尹半烟抬眼扫了一眼沈迟川,看到后者表情没什么变化,便放心大胆地对他晏时君道:“晏公子,是来找教主的么?” “不……不是,”晏时君磕磕绊绊地回道,他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这个不适合他的地方,“我来错了,对不起……” 他慌慌张张地回头,一脚踩在路边的石头,直接被绊得一个踉跄,着急忙慌地摔在地上,撞倒了一片灌木丛。横七竖八的枝丫划在他的身上,白衫划出了几道口子,身上也被划出了伤口。 狼狈至极。 沈迟川的目光一紧,心头一抽。 正想站起来,却被尹半烟一个“恰巧”的摔倒给砸进了怀里。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个身影从一旁急急忙忙地出来,将晏时君从灌木里扶了出来,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看着邢俞的手直接搭在了晏时君的身上,沈迟川的怒意更盛,捏住桌子边缘的手暴起了青筋。 晏时君脑袋有些混沌,手胡乱地挥着,将邢俞的手推开:“我自己可以,我没事……” 他摇摇晃晃地起来,自己一个人艰难地走着,瘦弱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一样。 终于,他走了还没两步,就像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倒了下去。 “晏时君!!!” 晏时君在闭上眼的最后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他却没有任何回应的力气——谁在叫他?好累,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多好。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晏时君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窗外日落西斜,他从床上撑起来身子,在屏风外打扫的晏三被惊动看过来,惊喜道:“公子?” 邢俞听到声音,也从门外赶了进来,看到晏时君从床上起来:“你醒了?” “嗯。”晏时君沉沉地应了一声,睡了一天他感觉自己已经好了很多,脑袋也没那么疼了。 “你终于醒了,你烧了一整天,方才才刚刚消退,我差点以为你会烧成傻子。”邢俞长长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发烧了?”晏时君疑惑道,怪不得他从早上就感觉状态不对,可能是昨日睡觉的时候没有盖上被子,“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邢俞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晏三,声音莫名小了下去,应得含糊:“嗯。” 没有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晏时君微微有些失落,但还是笑了笑:“谢了。” -- 第70页 邢俞没有回他,只因为这个“谢”字他一点都不敢当,只因为把晏时君抱回来的并不是他,在床前守了一天细心照料的也不是他。 是沈迟川。 【作者有话说:明天就和好!】 第59章 醉酒 睡了一整天的晏时君退了烧,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但是只要一看到这空旷得没有一点人情味儿的无夜殿,就感觉心里堵得慌,难受得喘不过气来。他叹了口气,忽然抬起眼来看向了床尾的邢俞。 邢俞被他这么一盯,心里莫名直发怵,要知道晏时君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忽然来一个这种眼神,准没好事。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干什么?” 晏时君喉结一动:“有酒么?” 邢俞:…… 腰不疼了眼不花了烧也退了您又开始作妖了是不是? ———————————————— 入夜。 落霄宫已经是一片寂静,除了议事殿还有些许灯光之外,其余地方已是一片黑暗和无边的寂静。 当然,除了一个地方。 “公子,你……少喝点……”晏三的怀里抱着酒坛子,摇摇晃晃地站在梯子上,担心地看着房顶上那个喝得醉醺醺的怀里抱着酒壶不放手的某人。 晏三现在的心情除了后悔还是后悔,他怎么着就相信了晏时君的鬼话,相信他真的会去乖乖睡觉而自己放心地走出了无夜殿,他怎么就忘了,晏时君可是撒谎不眨眼第一人啊! 说实话晏三自己也不知道自家一向不碰酒水的清高公子到底哪根筋儿搭错了,从高烧刚退就要去喝酒。然而经过邢俞和晏三的大力阻止,晏时君终于……表面打消了念头,实则只不过半刻钟的功夫,他这个人就暗地里偷偷地溜去了酒窖,等到两个人找到他的时候,整个人已经醉成了狗。 偏偏这人喝醉了还不老老实实地呆在床上睡觉,刚把他按在床上盖好被子,也就转个身的功夫,人就已经不见了!再次找到的时候就是已经是现在这种局面。 晏时君这位非要把喝醉后的自己冠上一个放荡不羁的浪子形象,顺着屋子旁边的一个摇摇欲坠的木梯子就爬了上去,非要跟月亮肩并肩,顺便来两杯酒对饮。 晏时君中心不稳地在屋顶上晃来晃去,邢俞一脸担心地在下面做好万一摔下来接住他的准备。而晏三救主心切,也顺着梯子爬了上去,顺便把旁边的酒坛一把抱进怀里。 这也就是现在的三人局面。 “晏公子,你下来啊,万一摔下来怎么办!”邢俞在下面扯着嗓子地唤他,从声音里都能听出来要被逼疯了。 晏时君举杯对月的手顿了顿,眼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天旋地转,晏时君眯着眼儿拼命才能看清楚下面的人,喝酒喝得舌头都大了,说话含含糊糊的:“啊——邢俞,喝……喝……嗝……喝酒么?” “不喝……晏公子你下来好不好!”邢俞哭笑不得。 “不喝?”晏时君伸出来一根手指头对着他摇了摇,“你不喝我下去干嘛?我还要跟嫦娥姐姐喝酒呢……嗝!” “我喝,我喝,你下来,我喝!”邢俞见着醉猫儿精明得很,慌忙改口。 “好啊,”晏时君笑得灿烂,邢俞和晏三心里纷纷一松——难道他肯下来了? 晏时君勾了勾手指:“那你上来喝。” 邢俞:…… 合着你消遣我呢? 堂堂教主夫人喝醉酒爬房顶,这么一个爆炸性新闻在落霄宫的吃瓜程度不亚于现代顶流明星被爆恋情,不管认不认识的都要来插一脚的程度。这才没多久,来观看教主夫人爬墙壮举的队伍就从零零散散的几个壮大到了一群,就差抓一把瓜子作为锦上添花了。 而我们的教主大人居然还是最后几个才知道的。 沈迟川此时正在议事殿,东山的火药至今未找到,若是这批火药就此消失那还作罢,若是被有心之人掌控了,那对整个落霄宫不喾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落霄宫的几位有身份的长老和护法侍卫们都聚集在了议事殿,针对这批火药从傍晚一直商讨到现在还未出来个结果。 沈迟川皱着眉,俊美的面容此刻阴沉得很,气压极低,在下面的稍稍内力弱些的武者都被这扑面而来的低气压给逼得喘不过气来。 手里的翠玉被已经被他来回地摩擦了数次,眼神沉沉,眼底的杀意让人胆寒。从门口绕着墙角过来准备禀报的小侍卫,也是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敢上前靠近了,低声道:“教主,夫人……喝醉了。” “喝醉了?”沈迟川皱眉,手里摩擦着酒杯的动作一滞,看了看下面还在汇报进程的属下,沉声道,“谁给他的酒?” “他自己去的酒窖……” 酒窖里的全都是上好的醇香酒,随便一坛都至少百金起步,小侍卫以为沈迟川绝对会大发雷霆,偷偷觑了一眼,居然发现教主的眉眼柔和,唇角微微勾起——居然在笑? 沈迟川很快将笑容隐去,摆了摆手:“看着他,有什么事向我禀报。” “是。” …… 没过一会儿,小侍卫又绕着墙角溜了过来:“教主,夫人他……上房顶了。” “咳咳咳!!”沈迟川一口水差点呛死在喉咙里,一向冷峻的表情居然出现了巨大变化,“上……上房顶?” -- 第71页 他怎么不上天呢? 被质疑怎么不上天的晏时君此时正在房顶上好不快活,他喝多了就好像是猿猴附体,在一个房顶上呆着还不够,偏要转移阵地。可怜了邢俞和晏三,两个人就这么一直跟着他移动。殊不知他就这么一路爬到了议事殿的上面,沈迟川在议事殿正沉闷着,就听得门外一阵嘈杂。 他皱着眉想要出门看看,刚起身,就这么从头顶上直接摔下来个大活人。 晏时君也没想到落霄宫看着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怎么就偏偏在建造上偷工减料,连房顶都这么不结实,直接一脚踩滑了,从房顶上砸了下来。 没错,是砸了下来。 直接砸穿了房顶。 还没来得及惊呼,身体就被一个怀抱给搂在了怀里,虽然没有电视剧里360度唯美回旋落地,但也安安全全将他送到了地上。晏时君的脑袋还迷迷糊糊地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睁着眼睛盯着面前人好一顿看,只看清楚一个很熟悉的轮廓。 沈迟川没有什么表情的盯着他,甚至还有点凶,晏时君也毫不示弱地看了回去,半晌,忽然嘿嘿一笑,一手举起来手里已经被洒了个干净的酒杯:“大兄弟,来来来喝酒,不喝不是男人……嗝!” 沈迟川:…… 第60章 醉酒(二) 说罢,晏时君哽了半天,憋了出来一个十足十杀伤力爆表的饱嗝,带着熏天的酒气一股脑地直接扑到了沈迟川的脸上,沈迟川真的是强忍着才没把他一手直接甩了出去。 (内心os:这个媳妇我不要了,转手卖了半价还包邮有没有收的?) 沈迟川扭过头,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才转过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不出来,夫人醉酒了居然这么的……豪迈。” 言外之意:你就是欠收拾。 “什么……什么夫人?”晏时君含含糊糊地迷惑道,眯着眼儿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许久,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沈迟川……原来是你这个死人脸!” 沈迟川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忽然有些质疑自己——刚才他为什么要去接住这个醉鬼,忽然觉得就让他摔在地上不好么? 下面本来一脸严肃的还在汇报着的长老们本来就被从天而降的一个大活人差点吓得心肌梗死,又被晏时君这一句毫不客气的“死人脸”给惊得,差点老脸都兜不住那精彩万分可以演七十二集连续剧的表情。 居然有人敢骂沈迟川,阴狠毒辣毫不手软的魔头沈迟川? 这是觉得后半辈子太长了想找刺激了是吧? 居然还敢骂他死人脸? 不过不得不说形容得还真不是一般的……精确…… 台下的武者和长老们齐齐活动了一下表情,争取让自己憋笑憋得不那么辛苦。 话说这边邢俞和晏三两个人也因为担心晏时君的伤势,急急忙忙地毫无预兆地就推开了议事殿的大门,当即就被整个殿里还未散去的严肃气氛给吓了一跳。 全场严阵以待,甚至还有几个武者长剑未去,长老们也都穿着平日里最正式的玄黑金纹长袍,这本来感觉下一秒就要去出门打仗的架势就这么被晏时君给打断成了吃瓜看戏现场,全场的眼睛无一不是瞪大了看着面前的景象。 完了,邢俞见这模样,心里直发虚,教主严肃的时候最厌恶的就是被人打断,这下晏公子还不得必死无疑?他现在只能期盼着教主能看在往日情分之上宽容一二,再不济……留个全尸也好。 邢俞正抱着最后一点的希望,这个希望还没维持太久,随即晏时君的一声恨不得响彻云霄的声音在整个大殿里环绕:“沈迟川你个死人脸!” 死人脸…… 好吧,邢俞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 沈迟川额角的青筋都快爆了,眼神冷漠地朝下面扫了一圈,本来来抬眼偷笑的人都被这极具有杀伤力的一眼给吓得把笑给憋了回去,齐刷刷地默默低下了头。 沈迟川皱着眉看着怀里气鼓鼓地瞪着他的人,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压低了声音:“我们回去,慢慢说。” “谁跟你回去!”喝了酒的晏时君贼硬气,直接甩开沈迟川准备将他拦腰抱起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因为用力太大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殿内正中的教主宝座上。 下面传来几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教主的宝座在落霄宫的地位也就相当于皇帝的龙座,有哪个敢上去一屁股坐在龙座上? 如此看来,醉酒的晏时君敢。 事实证明,他晏时君不仅敢,而且敢得还很有骨气。 晏时君一脚直接踩在了宝座上,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伸手指着沈迟川,却因为手抖而迟迟指不到位置:“你,说的就是你……死人脸一个!” 沈迟川笑得颇具威胁意味:“你倒是说说,本座怎么了?” “你怎么了?”晏时君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我白天在你眼前摔倒,你为什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算……就算是一个陌生人也要关心一下的不是么,我就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沈迟川听到此,心里已经明白了他为何如此的生气,眼底隐隐有些笑意,顺着这个醉鬼的话关心一下:“然后呢?你摔到了哪里?”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晏时君挽起胳膊,细细嫩嫩的胳膊上面一连几道划痕,已经结了疤,从掌心蜿蜒着一直蔓延到小臂,“还有……好像腿上和腰上也有……” -- 第72页 晏时君嘴上说着,真的就要伸手去解腰带,台下的人纷纷一惊,在沈迟川的冷眼扫过来之前都自动低下了脑袋。 “好了好了,”沈迟川抓住他想要更进一步展示自己伤口的手,不自然地咳咳两声,“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晏时君突然接着酒气大吼一声,吼得我们的教主大人都罕见地一颤,关键是这大吼一声的硬气还未散去,就直接哭了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跟你那个小情人在一起,你只知道折磨我呜呜呜呜……” 沈迟川:小情人? 这个很不友好的称呼让远方的尹半烟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台下的看热闹的虽然低下了头,耳朵反倒竖的更高了,这一声小情人让诸位长老们和武者们都知道接下来的话题并不是他们能听的了。 只见大长老摸了摸长到胸口的白胡子,呵呵了两声:“诸位,我忽然想起来家里的衣服还未收,就先回去了,勿见怪勿见怪。” 二长老见状也作恍然状:“啊,我家的狗还没喂。” 众人一听,纷纷都开始装起来—— “啊,我还有几页秘籍未看。” “我炉上的药未收!” “我还要哄我儿子睡觉。” “唉,老王你连夫人都没有哪里来的儿子?” “邻居家的儿子,我是隔壁老王嘛!” …… 沈迟川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和晏时君待下去,自己的教主多年培养起来的威严都要打水漂了。 沈迟川直接上前,也不管晏时君同不同意,直接将其拦腰扛起,晏时君的腿胡乱地蹬起来:“沈迟川,你放老子下来……” 啪! 随着一声清脆在大殿里回荡,晏时君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半晌,又爆发出来一声更为暴怒的声响:“沈迟川你居然打我屁股,你个变态啊啊啊啊!!!” 第61章 醉酒(三) 晏时君这一声的穿透力简直一绝,无内力的纯声简直比灌了内力的杀伤力还要绝,声音起码传了半个落霄宫,惊起一阵飞鸟。还没走远的几位长老和武者们虎躯一震,默默相视一笑:教主最近还真是……没有节制啊。 晏时君这一嗓子吼得,沈迟川用尽了毕生不多的修养撑起来的脸彻底地拉下来了,无夜殿门口的守卫们就这么看着沈迟川扛着还在奋力挣扎的晏时君,冷着个脸一路走过来。几个武者面面相觑,同时咽了口水,反应快的急忙上去想要开门,关键是手还没碰到大门,沈迟川一脚就踹在了门上。 可怜的门被猛地一脚踹过去,撞到了墙上,然后又吱吱呀呀地缓缓挪回来半点,几乎宣告报废,只剩下一丁点的折页还堪堪地连着,耷拉着半边,无声地控诉着沈迟川的暴行。 晏时君被扛着,喝了酒本来就不舒服的胃被颠簸得更是难受,宿食都噎在了嗓子眼,差点就吐了出来。叫骂了一路子嗓子也干得慌,迷迷糊糊地看到门口守着的武者们,像是看到救星一样,也不管他们的身份低微没有资格插手教主的事,只管挥舞着手道:“救我救我,就是这个混蛋,他要绑架我!” 说着,还不忘再沈迟川的肩膀上招呼了两下。 沈迟川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冷冷地往旁边扫了一圈,脸上横竖就写了一个字——凶。 几个武者的脸都白了,立刻禁了声,默默转过头去,一同望天欣赏今晚根本不存在的月亮。 晏时君:…… 沈迟川扛着晏时君,一路进了无夜殿,不知道一路踹开了多少道门,只知道一直到最后,直接一阵天旋地转,晏时君就被扔在了床上。他挣扎着撑起来半个身子,一眼瞟到门口守着的几位武者非常小心翼翼地将把门给关上了。 还顺便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晏时君:您还真是尽职尽责呢。 而沈迟川的脸此刻就是结了一层冰渣子,晏时君的酒意都被冻醒了一半,他往床里面缩了缩,果断认怂:“我错了。” 沈迟川挑眉,寒气稍稍减了半分:“然后呢?” 晏时君咽了口水,尝试着说道:“要不,我去外面再吼两嗓子‘教主不是变态’,来挽回您的名誉?” 沈迟川一脸的“你看我想跟你扯吗”的表情鄙视了他一眼:“你敢?” 晏时君自动闭嘴:不敢。 沈迟川皱着眉头,不冷不热地嘲讽道:“晏时君,你当真以为本座不敢怎么着你?” 晏时君小声倔强地嘟囔着:“你敢,你当然敢,我在教主大人您眼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妾罢了,你有什么不敢的?” “你说什么?” 在酒精的作用下,晏时君的睡意逐渐上脑,晕晕乎乎地抱着膝盖,眼神开始有些涣散。但还是强撑着抬着眼看着他,还要硬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去,指着沈迟川的脸,控诉他道:“我说的难道不对么?我好好的生活都是因为你,因为一个什么破任务,我被莫名其妙地扔到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还要被你摧残,我容易吗我?” 沈迟川本来燃起的怒火被突如其来的话给迷惑了:“什么……什么任务?你接近本座果然是有目的的对不对?” 呵,沈迟川冷笑,晏时君果然是怀着目的才接近他的,只有自己真的傻到钻进了圈套。 晏时君摇摇晃晃地从床上起来,悠悠地走近沈迟川,手指在他的胸前戳了戳,没戳动。 -- 第73页 “你就是个纸片人,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是,可是……”晏时君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耷拉着脑袋,昏昏沉沉地哼哼唧唧地说道,“但是我……我怎么就……喜欢……” “喜欢?”沈迟川抓到了重点,抓着晏时君的胳膊,眼神里都是殷切和热烈,“你说什么?” 晏时君哼哼唧唧了两句,就直接没了声儿,软绵绵地倒在了沈迟川的怀里。 沈迟川顿时有些郁闷,为什么偏偏到关键时候就会掉链子? 晏时君的脑袋搭在他的肩上,脑袋还不住地在他的肩窝里蹭了蹭,沈迟川叹了口气,想要把他从肩膀上转移在床上,不料还没下手,晏时君的忽然动了动,然后随着一声清脆的“呕——” 没错,人事不省的晏时君,他吐了。 教主大人愣了,千军万马取敌军头颅都没有让他有丝毫的表情变化,但却在此时,沈迟川想死的心都有了。 教主大人咬着牙,强忍着把他扔出去的打算,把自己身上被不幸波及的外衫脱掉,这才发现里面的白衫也被沾上了。教主大人充分贯彻了自己的媳妇自己受着的原则,把他抱起来,顺手将晏时君的外衫也脱掉了扔在地上,走去了浴堂。 浴堂里终日都是雾蒙蒙的一片,这里的水温终日不凉。晏时君就这么吐出来自己舒服了,软绵绵地在他怀里窝着。沈迟川将自己的内衫也一并脱了下来,露出精瘦的腰身和匀称有致的身材。 但等他把手放在晏时君同样被弄脏的内衫上的时候,手忽然微微有些颤抖。 要知道,脱了这一件,里面就没了。 教主大人忽然怂了。 喉结上下动了动,浴堂里面的温度本就奇高,再加上内心不可抑制的温度节节攀升,沈迟川感觉自己现在都快被蒸熟了。 晏时君适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忽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嘟囔着道:“好烫。” 说罢,接着捏了捏自己的脸:“我也好烫。” 晏时君醉眼迷蒙地看着他,沈迟川这才发现,晏时君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平日里精灵的鹿眼儿在此时没有虽聚焦显得神色涣散,但也正因为于此,更显得无辜,黝黑得眼珠像是能将人吸引进去,陷入其中难以自拔。唇瓣在雾气蒸腾之下更显得嫣红,映着同样嫣红的脸,无形之中的撩人才最致命。 这一击,成功将沈迟川击杀。 第62章 醒酒 沈迟川身上的温度节节攀升,甚至感觉这身下的温泉水的温度都把他煮透了。 温泉里的晏时君浑身都没了力气,只有攀着沈迟川的肩膀才能堪堪站住脚。已经没有什么焦距的眼神显得是那么的无辜,微微翘起的唇瓣在蒸腾的热气之下愈发的娇艳欲滴。 沈迟川喉结上下动了动,直接上去噙住了那个唇瓣。 浓郁的酒香裹在沈迟川的唇舌之间,雾气沉沉之下,两人辗转缠绵。 半晌,沈迟川才将怀里的人放开,晏时君迷蒙着眼儿,被吻得晕头转向地他看着面前的男人,眼前的影子晃来晃去,他拼命睁大了眼睛也还是看不清楚。晏时君微微嘟起了被吻得略略肿起来的唇瓣,双手贴在沈迟川的脸颊上:“你别……别晃。” 沈迟川没有躲开,嗓音沉沉:“你醉了。” “我没有。”晏时君倔强地摇了摇头,“我清楚得很!” 沈迟川将他的手攥在手心里:“那好,你既然清楚,我问你问题,你可要认真回答我。” 为了证明自己清醒的晏时君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钻进了某人的圈套,只知道呆呆地点了点头。 沈迟川抓着晏时君胳膊的手紧了紧:“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我是晏时君,我……我来自21世纪。” “21……21世纪?是什么地方?” 晏时君晃了晃脑袋:“你去不了的地方。” 沈迟川的眼神黯淡了些,继续循循善诱:“那你来我身边是为了什么?” “任务。” 沈迟川的声音微微颤抖:“只是任务吗?” 晏时君愤愤地点点头:“要不然我干嘛要跟你花时间扯?你这么混蛋,这么烦人……” “但是,我又不想离开了……”晏时君埋怨了半天,声音忽然又弱了下来,眼睛迷迷瞪瞪地不知道在盯着什么地方发,呆了半晌才来了句,“可能,也是因为你吧……” 沈迟川本来已经快要死了的心在这最后一句话忽然注入了一丝生气,他抓着晏时君的肩膀,炙热的目光盯着他的眼睛,问出了最后一句话:“那我……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沈迟川最后一句话带着微微的恳求。 但是晏时君什么都不知道,昏昏沉沉的脑袋思考能力已经接近为零,他沉沉地倒在了沈迟川的怀里,也不知道对方到底说了什么,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淡淡的“嗯”声。 那他就信了。 ———————————————— 你能想象到昨晚喝醉了第二日醒来发现自己赤条条地躺在床上的感觉吗? 晏时君能感受到,而且是真情实感地感受到。 这特么简直就是大型酒后断片现场啊! 昨天晚上他不过是想要借酒浇愁而已,谁知道旧愁没消去,新愁又上来。 他现在只想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不过是喝了几口而已,就几口,那酒怎么这么烈?自己当即就不醒了人事。 -- 第74页 晏时君还没从愣神出反应过来,有人就敲了敲门,外面传来了晏三的声音:“公子,醒了吗?” 晏时君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被子下光溜溜的一片,为了保住自己已经为数不多的节操,急忙道:“等下,等下。” 他裹着被子,从柜子里掏出来衣服胡乱地裹上,觉得自己该露的不该露的都没有露出来,这才去开了门。 门外就是端着早饭的晏三。 晏时君的肚子在看到饭盒的时候适时地咕噜一声叫唤,眼泪差点就从嘴角留了下来。 晏三进来,把饭食一一摆在桌子上,顺便一把打下来晏时君要伸出去拿东西的手,从饭盒的最下面掏出来一碗黄色浑浊的不明液体:“把这碗醒酒汤喝了。” 晏时君贴上去闻了闻,一股浓郁的烂苹果味道扑面而来,果断缩回来脖子:“不喝,这玩意儿我熬出来得比他好闻一万倍好吧,什么玩意。” 鄙视了一番之后,晏时君的魔爪又伸向了盘子里摆放着的精致的小甜点。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盘子从他眼前飞走。 晏三抱着盘子冲醒酒汤努了努鼻子:“教主吩咐的,必须要喝掉。” 晏时君叉腰:“你敢搬出来教主压我?” 晏三抬了抬下巴,理直气壮:“对啊。” 晏时君深吸一口气:“算你狠。” 好汉不吃眼前亏,该吃亏时就吃亏。 “好汉”一口直接干了醒酒汤,难喝得他的白眼都快翻出来了。好家伙,怪不得叫醒酒汤,这一碗下肚,别说酒气了,整个人的颅腔都通透了。 急忙塞嘴里几块糕点,才让自己嘴里有了些甜味儿。 晏时君好不容易能吃上饭,看似不经意地问道:“沈迟川呢?” “教主大清早地就带人出去了。” “哦。”晏时君语气里带着些微微的失落。 过了须臾,反射弧饶了地球两圈的晏时君这才发现刚才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沈迟川怎么会知道我喝醉了?” 晏三顿时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晏时君忽然心里一凉:“昨日我,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晏三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好像没什么特别过分的。” 晏时君的心微微放下了些。 “无非是喝醉了撒撒酒疯,爬到屋顶上吵着要和嫦娥姐姐喝酒罢了。” 晏时君嚼了一半的桂花糕噎在了嗓子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就像他此时的心情一样,真的是堪比吃了翔。 “你……你说什么?” 晏三继续补刀:“还有不小心从议事殿的房顶上摔下来,被教主接在怀里。” “然后?” “然后你还把脚踩在教主的宝座上,还骂了教主是变态。” 晏时君彻底瘫了:“你说什么?” “没人……没人看到吧……” “也没多少人,”晏三顿了顿,“不过是六个长老和十几个高阶武者还有落霄宫一半的侍从罢了。” 晏时君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栽到了地上:老天啊,来一个天雷劈死他吧! 这让他怎么出门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63章 教主叫人家小甜甜 晏时君觉得自己的脸都丢没了,昨天晚上他到底是哪根筋儿搭错了要去喝酒,这简直是把自己的节操扔在地上摩擦,等到清醒了才发现,节操早就碎得捡不起来了啊! 晏三给了他一个充满可怜的眼神,安慰道:“公子,其实……你可以换个角度想,也未必是件坏事。” 晏时君含泪看着他:“换个什么角度?” 晏三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晏时君居然真的当了真,看着自己公子如此情真意切的眼神,他绞尽脑汁地特地想了想:“你可以这么想,好歹公子你成为了落霄宫史上第一个敢在议事殿发酒疯的人。” 晏时君:…… 谢谢安慰,已经在哭了。 人生中最尴尬的莫过于自己毫无神志的情况下做一些丢人的事,但是人生最最尴尬的莫过于你清醒了还要被人复盘一把,回顾自己当初的傻叉时刻。 这叫什么?杀人诛心。 经过昨夜的壮举,晏时君估摸着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了整个落霄宫的茶余饭后的消遣,暂时决定自己闭关干脆不出门了,免得被人反复鞭尸,他饶是再厚的脸皮也抵不住这么被人造作。 但是他自己不出门并不代表着没有人来主动找他。 晏时君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心情,化悲愤为食欲,饭还没吃饱呢,偏偏就来了一个让他倒胃口的。 门口的嗓门简直堪比雪姨,直接传到了内室里。 来人正是铆足了架势找事却被拦在门口的尹半烟。 “就你还敢拦我,张胆子了?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尹半烟的声音估摸着隔着两条街都能听得着,能把自己原本清亮又不失柔美的少年音造作成中年大妈骂街的架势也是绝了。 可能是因为沈迟川不在,尹半烟不需要估计其他,嚣张了不只一星半点。 门口的守卫不卑不亢:“没有晏夫人的允许,属下不能让你进去。” “晏夫人?”尹半烟的声音又高了两个调儿,“这无夜殿是教主的,怎么还要听他的?” 守卫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起伏:“教主说了,他不在,无夜殿就是晏夫人的。” -- 第75页 晏时君心里微微的暖了,简直美滋滋的,被人罩着的感觉简直帅爆了。 晏三皱着眉,往外面看了看:“今早我去厨房的时候就听说他在发火,好像就是以为公子你突然受宠他不高兴了,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做给谁看呢,说到底也是个侍妾。公子别生气,我这就去让人赶走他。” “别啊,”晏时君阻止道,脸上丝毫生气的模样都没有,反而笑得一脸阴险,端着碗,冲晏三使了个眼色,“我们去门口看看。” 晏三一愣:“看什么?” 晏时君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眼神:“有人罩着,不嘚瑟一把岂不是亏了?” 晏三:…… 半柱香后,晏时君尤为嘚瑟地抱着饭碗,充分履行着干饭人的义务,站在门口。和一脸气急败坏的尹半烟故意只隔了一道敞开的门,尹半烟就这么被挡在外面,看着晏时君嘚瑟。 说实话,晏时君自己都承认,自己绝对是一等一的小人,而且是得势就嘚瑟的那种。 晏时君毫不客气地阴阳怪气道:“呦呵,尹夫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典型的宫斗剧经典台词,气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尹半烟阴沉着脸:“你得意什么,不过是一时得势的东西,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不受宠了,得意个什么劲儿?” “霍。”尹半烟没有沈迟川在面前,整个人连一点矜持都没了,叉腰就骂,活生生一个疯男人。 但是晏时君越是看他这么气急败坏就越是高兴。 他不紧不慢地端着饭碗坐在台阶上,很随意地扒拉了两口饭,越是这么随意,尹半烟的脸就越是扭曲:“你无非是晏鸿那条疯狗的儿子,你莫非真的以为教主会喜欢你很久?他不过是一时喜欢罢了,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落得和晏鸿一般下场。” 晏三护主心切,自然听不得这话,正想站起来反驳,被晏时君轻轻伸手一挡。 “公子?” 晏时君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人,骂人就骂人吧,非要把人家拖家带口的骂一个遍。虽说再怎么骂被祸及的也是晏宸的父亲,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毕竟自己现在鸠占鹊巢,占了人家的身子,就必须对人家的名誉负责不是? 晏时君把碗往晏三的手里一搁,冲尹半烟笑了笑:“你刚才说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晏时君跟着沈迟川久了,把他那极具寒意的笑容学了个透彻,看得尹半烟后背一凉,连说话的底气都低了半分:“我说……你就是晏鸿那条狗的儿子,有什么资格得意。” “你说我有什么资格得意?”晏时君慢慢走进了几步,偏偏就在即将踏出门的那一刻停下了脚步,尹半烟被拦在外面进不来,晏时君就偏偏掌握着那一点距离不出去,气得尹半烟的头顶上都快冒烟了。 “那我告诉你,”晏时君微微一笑,“我有教主的宠爱,这就是资格。” “你!”尹半烟怎么也没想到晏时君居然一点都不客气,气得直瞪眼。 晏时君特别做作故作伤心地说道:“昨夜我知道自己喝醉了,不小心打扰了教主商议要事,还连累了教主昨夜照顾了我一夜,我心里真的是过意不去,就让教主多去关心关心尹夫人您,要雨~露~均~沾~可是教主偏是不听呢,就宠我,就宠我。” “唉,”晏时君说罢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备受宠爱的日子就这么的幸福呢。” 门口的几个侍从硬是拿出了毕生的本事控制住了脸上的肌肉,没有让自己笑出来。 尹半烟的脸绿了,嘴角抽搐了半天硬是憋出来一句话:“我杀了你。” “霍,”晏时君往后退了一步,“人家好怕怕哦。” 尹半烟恶狠狠地说道:“你别得意太早,万一马失前蹄了可不好。” “放心,我这马蹄踩得可稳了,”晏时君笑得得意,“哎呀,教主都说了人家是他的小甜甜了呢,有教主护着呢,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翻车?真不好意思,抢了尹夫人的风头。” 晏时君用自己十九年的脸皮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作,什么叫矫情,把尹半烟直接气得差点就原地升天的感觉简直让他爽呆。 但是意外总是来得那么快,不管事情过去了多久,作为当事人的晏时君都能清楚地体会到当时的尴尬和……尴尬,而且是尴尬到脚指头能抠出来一个海景别墅的那种。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沈迟川会在这么巧的时间段出现在门口,又这么巧地将“教主说人家是他的小甜甜”几个字听得一清二楚呢!!! 第64章 本座的……小甜甜 晏时君的贱里贱气的表情此刻确是直接僵在了脸上,那嘚瑟劲儿还没过去,脸上带着得意又臭屁的笑就这么在看到沈迟川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就定格在了脸上,显得尤为滑稽……又心酸。 晏三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用肢体行动明确地表示了面前这个人刚才的胡言乱语和自己完全没有半毛钱关系。 晏时君胆战心惊地朝沈迟川看去,他一身利落的墨色便服未去,通体乌黑的古朴长剑配在腰侧,墨发高束,有几根发丝微微凌乱了些,从额角垂下,徒添几分狂傲肆意。像是急急忙忙地赶回来,身上还带着挥之不散的风尘之感。 沈迟川昨夜照顾了一夜醉酒的猫儿,今日清早天还未亮就出了门,就是为了在午时之前赶回来。事实证明,他这么急着赶回来确实不亏,要不然还不会捕捉到这么一句令人想入非非的话,听得沈迟川不禁勾了勾唇:小……小甜甜? -- 第76页 本座何时说过如此……腻歪的话? 尹半烟见着沈迟川回来,像是被下了封印似的,方才那个叉腰彪悍骂街的雪姨二代仿佛只是错觉一般,立刻换上了一副温润婉约的娇羞少年的模样:“教主,你回来了。” 晏时君则是心虚地缩着脑袋往后面躲了躲,抬起眼来觑了沈迟川一眼,对方一贯的木头脸,面上看不出来息怒。也不知道怎么的,晏时君总是感觉他好像在笑,那唇角好似微微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是他的错觉吗? 沈迟川都没有往尹半烟的身上落下半分,直接朝晏时君看过来,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尹半烟轻飘飘地瞪了一眼晏时君,见后者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在沈迟川出现的时候火速躲到了后面,心里也已经有了底:教主来了就开始心虚不敢面对了,这不就是证明了方才的话单纯是他为了炫耀得意而胡编乱造的? 想到此,尹半烟顿时有了底气,话里含针的说道:“没什么,不过是和晏夫人聊几句而已,而且晏夫人还跟我讲了些关于教主的事呢。” 晏时君无言撇嘴:想要告状就直说,干嘛前面做这么铺垫,还聊几句,整得别人还真以为我俩关系不错么?一张嘴就是就是老阴阳人了。 沈迟川听得,目光撇过来,言语里居然带了点兴趣:“哦?是么?” 晏时君登时就捂住脸,就差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算了。 炫耀着被本尊给听见了,这简直就是大型社会性死亡现场好么!!! 晏时君捂着已经因为尴尬而烧起来的脸,冲沈迟川微微躬身告退:“小的还有事,就先走一步,望教主不要见怪。” 说着,脚底就已经准备抹好了油,谁料还没迈出去一步,就被身后的声音给叫住:“站着。” 晏时君身体一僵——完蛋! 沈迟川带着些戏谑意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既然敢说,又有什么不敢让本座听得的?” 晏时君简直欲哭无泪:他要是能穿越回去半柱香前,一定抓着那个信口胡诌的自己删两个大嘴巴子,叫你欠。 他乖乖地回过头,拼命地挤出来一个笑:“遵命。” 尹半烟冷哼一声:“教主,我发现晏夫人这几日可是嚣张了不少,居然都敢在教主背后说一些胡编乱造的假话了。” “假话?”沈迟川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尹半烟翻了个白眼:“说什么独宠他一人之类的鬼话,这怎么可能?教主乃是整个落霄宫的主心骨,哪里会只专注于他一人?” 晏时君尴尬得脚指头都在扣地——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沈迟川眼底含了些笑意,冲尹半烟不冷不热地说道:“未必。” “什么?” 这话声音不大,尹半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他究竟说了什么。 沈迟川点了点头:“接着说。” 尹半烟挺直了腰板:“而且他居然还敢在背后随意遑论教主。” “他说了什么?” 尹半烟直接一个白眼朝晏时君扫了过去:“也不知道晏夫人哪里来的胆量,居然说自己是教主的‘小甜甜’?” 这三个字简直又无穷的威力,晏时君后背的鸡皮疙瘩直接顺着脊椎一路传到大脑:天呐,这真的是他刚才说出来的话么?这么恶心的么? 完了完了,他仿佛已经预知到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即将和这个美丽的世界说拜拜。 晏时君耷拉着脑袋,感觉自己现在站在这里就是个错误,脚底板上像是插了无数的针一样,扎得他怎么站都觉得不舒服。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事情即将发酵的时候,果断认怂。 晏时君讨好地朝沈迟川一笑:“教主,小的只是一时嘴贱,我自罚三巴掌还能补救么?” “为何要自罚三巴掌?”沈迟川忽然一笑,眉眼舒展,一向俊美却又凌厉的容颜在那一刻忽然柔和了许多。眼底盈盈的笑意不似作假,看得晏时君一愣,忽然没明白过来沈迟川这是要做什么,心里隐隐有种感觉,沈迟川接下来吐出来的话绝对很不一般,起码也要得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 “本座确实曾经说过这句话,是吧,本座的……小甜甜?” 晏时君彻底傻了。 这是做梦吧?是吧??是吧??? 谁能来给他一巴掌让他感受一下疼,好让他知道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再看周围,尹半烟的眼瞪得晏时君都担心眼珠子下一秒就会咕噜噜地掉出来,至于周围几个武者,就连最基本的表情管理都没了,直接呈现下巴即将脱臼的呆滞状态。 沈迟川的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放在现代就是备受各阶段女性团体喜爱的低音炮类型,特别是在低沉略带着沙哑的声音叫出来一句“小甜甜”,晏时君的耳朵当即就感觉到了怀孕的滋味。 怪不得这么多女孩子是声控,就这声音让谁谁不腿软啊啊啊啊啊啊—— 第65章 他在担心什么? 晏时君忽觉鼻孔一热,两道红色长河就这么突破了它的封印,一路畅通无阻地流了下来…… 当着众人的面狂飙鼻血可还行?!这特么简直就是丢人他妈给丢人开门,丢人到家了。 沈迟川:…… 晏时君无奈望天:我说流鼻血只是因为最近天气干燥,你信吗? -- 第77页 昨夜刚刚当众撒酒疯,今日又次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貌美如花的教主大人流鼻血,晏时君表示自己最近真的要去算算命,看看自己这几天是不是命中带煞,不适合出门,怎么这辈子活了十九年都没干过的傻叉事儿都聚在这几天了呢? 当事人现在表示非常后悔,以至于在洗脸的时候都在后悔。 在晏时君恨不得把自己这张已经丢尽了的脸恨不得搓下来一层皮的时候,晏三从门外进来,手里还端来了一碗清淡的药茶,晏时君一闻就知道,金银花,去火气清凉解热。 晏三忍着笑把茶放在桌上:“教主说,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去去火气,以免再流鼻血。” 晏时君:沈迟川就是故意的! 他恶狠狠地喝下了茶,目光往外面空无一人的门口瞟了一眼,随口一问:“沈迟川又去哪了,连寝殿都不回。” 方才沈迟川只在门口逗留了一会儿,就被人匆匆地在耳边禀报了什么,连门槛都没迈进来就又出了门。晏时君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微微的有些失落,不由地自言自语道:“他这几日是干什么呢?怎么这么忙?” “公子说的是教主吗?”晏三正收拾着东西,听着晏时君的一问,“这几日整个落霄宫的武者都没闲着,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就连邢俞今日也没见着他的身影。” 晏时君皱眉,忽然有些察觉:“你说,是不是因为东山的火药?” 晏三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应该是,据说教主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东山火药的藏匿地图其实被上代教主偷偷藏了一份,就在落霄宫的某个地方,不过落霄宫上上下下都快被人翻遍了,还没有一点消息。” 晏时君问道:“这种秘密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晏三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邢俞说的,他这几日就一直带人搜整个落霄宫,一直没头绪,昨日见你被教主带回了无夜殿,我们两个一路回去就在说着这事儿。” 晏时君一口闷了药,被他这一句话给逗乐了:“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嘛。” 晏三慌忙否认:“瞎说!” “哦~”晏时君似笑非笑地起哄道,逗得晏三脸一红,急忙转换话题,“公子别拿我打趣了!对了,教主这几日不在宫里,我刚才听人说,教主派人给了尹半烟一个警告,说是要再来打扰公子,就彻底禁足。” 晏时君听得心里美滋滋,嘴角禁不住地往上扯,还拼命装得一副无所谓的傲娇模样:“哦,是嘛。” 他的表情明明白白地映在晏三的眼里,他忽然问道:“那公子是怎么想的?” 晏时君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想的?” 晏三忽然正色:“当然是公子是怎么看待教主的?或者说,现在教主在公子的心中,又是什么地位?” 晏时君打着哈哈想要直接略过去这个话题:“还能怎么想的,什么都没想。” “公子,”晏三叹了口气,“教主对公子很好,但是……公子有没有想过,想过你是不是决定要永远都呆在教主的身边?” “我……”晏时君忽然卡了壳,这种问题抛给他就很……就很让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咬着筷子,盯着面前已经空了的碗,眼前忽然迷迷糊糊了起来。 他一开始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里产生留恋。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和这里的一切东西都产生了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慢慢地这一丝一缕的关系缠绕在一起,变成了一道坚不可摧再也分不开的牵扯。 他忽然惊恐地发现,他开始慢慢地适应这里的生活,慢慢地适应了这里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就连出个门都要骑马几个时辰的日子。习惯了身边跟着忠心耿耿却不时地不给面子的晏三,忠厚老实而且善良的邢俞,还有门口整日看戏还憋着笑争取让自己不失态的守卫,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习惯了那个终日冷着木头脸却无时无刻不在关心他的沈迟川。 这一切,早就在一开始就朝着他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更难以控制的是,他的感情。若是说他一开始的感情还是埋藏在心底只露出了个小小的芽,那么现在,就犹如肆意蜿蜒而上的藤蔓,一点一点地攀住了他的心,将他禁锢其中,难以脱身。 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有的? 他不知道,只有在这时候,被晏三一句话问出来,他才感觉到自己其实早就已经离不开了。 “其实……我……” 晏时君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犹豫。 晏三看出了他的迟疑:“公子,你为什么会担心?” 晏时君忽然一愣,恍然抬头,对啊,他在担心什么? 他为什么要担心? 他喜欢沈迟川,沈迟川也喜欢他,这就是单纯的两个人相爱,仅此而已。 这些不就可以了吗?那他又在担心什么? “对啊,我在担心什么?”晏时君忽然释然,“我为什么要担心?” “我为什么要担心,我根本不用担心,晏三,我爱死你了。”晏时君一蹦恨不得三尺高,直接抱住晏三开心得直跳。 想通了一切的晏时君忽然感觉自己之前就是个傻子,为什么非要朝着系统既定的规则和结果一路走下去?为什么他不能直接正视自己的感情?就算是沈迟川的结果是失败抑或着死亡,不管这结果能不能改变,他需要的是要尝试着和命运斗争一次,而不是现在这样直接就否认一切还未付出的行动。 -- 第78页 晏三一脸懵地被强行抱住转了个圈儿,又一脸懵地看着晏时君屁股上像是插了火箭一样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公子的思维怎么越来越跳脱了,跳脱得他越发的接受不了了。 第66章 暗潮汹涌 晏时君蹦蹦跳跳地出去,然后没过一炷香的时间,又耷拉着脑袋蔫蔫地回来了。 “你怎么没告诉我沈迟川不在宫里?” 晏三摊手,一脸无辜状:“关键是公子你也没问啊,方才就见着教主急匆匆地带人出了宫门,我去找邢俞打探了一下消息——好像是有中原武林的人潜入了东山,和落霄宫的人打了起来,据说死伤了不少人呢!” “中原武林?他们不是刚从沈迟川那里受了挫,还没长记性,这么快就卷土重来了?” “不知道,”晏三摇了摇头,“那帮家伙本就是打不死的臭虫,黏上了甩也甩不下来。” 晏时君不知道怎么的,右眼皮总是在隐隐地跳动:“就算中原武林来犯,宫里高手这么多,为何非要教主亲自出马?” 晏三茫然地摇摇头,忽然想起来什么:“公子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宫里的几位高手好像都不在,我已经好多天没有见过他们了。” 晏时君听后,眉头皱得愈发的紧,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变化了。 见自家主子郁郁寡欢的模样,晏三问道:“公子只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教主吗?” “没什么,”晏时君托着下巴盯着外面清朗的天空,“就是想告诉他一件事罢了。” 他只是想告诉沈迟川,他的心意罢了。自己想通了之后就总想把这件事也告诉沈迟川,他想看到沈迟川开心,看到他笑起来的样子……原来这就是等不及的感觉么? 晏时君长叹一口气,这要是现代的话,他早就一个电话打过去来一场情深意切的表白了,但是这不是现代,他只能干等着。 他就这么一直等着,从白天等到了晚上,心情一路从极端兴奋等到晚上已经开始有了些困倦。他就这么窝在软塌上,百般无聊地盯着空无一人的大门口,只有几个武者在门口尽职尽责地守着,一直到晏时君的眼皮快要沉沉地合上,沈迟川都没有出现。 “公子,”晏三含着眼泪一直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哈欠,泪眼朦胧地说道,“教主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要不你就先去歇着吧。” 晏时君把撑着下巴的手放下来,换了个姿势,眼睛还盯着门口不移开:“你先去睡吧,我再等一会儿。” 晏三暗暗叹了口气,主子没睡自己哪里有睡的道理? 他只好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争取打点精神,继续守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月光也藏在了云层之后,偷偷地注视着苦等不得独守空房的某位,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晏时君的眼皮沉沉地垂了下来。 “他到底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困意上头,再也支撑不住,他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直接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落霄宫外。 夜色沉沉,几匹烈马从山下裹挟着狂风而来,落霄宫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迎接着从山下而来的人。 烈马疾驰入内,及时刹住了前蹄,停了下来,门口的守卫齐齐跪地:“教主。” 沈迟川从马上下来,眼底满是疲惫之色,身上裹着的黑色长袍将他好似隐匿在黑夜里,束起的长发微微散下了些,遮住了他苍白的脸,暗夜幽深的瞳孔中暗含着隐隐的弑杀之色。 沈迟川随意摆了摆手,身后跟着的武者们都从马上下来,微微躬身之后四散离开了跪地迎接的守卫也都起身,去了各自的岗位。邢俞从暗处走来,接过沈迟川手上的缰绳,有些担心地问道:“教主,这次活着回来的人,比上次少了一半还多,是不是那些东西越来越多了?” 沈迟川哑着嗓子,走在前面,腰间的佩剑带着浓郁的血腥气,被他解下来随手递给了邢俞,淡淡地“嗯”了一声,复又问道:“宫里怎么样,地图找到了吗?” 邢俞摇了摇头:“没有,上下都翻遍了,没有消息,不过……不过属下发现一件事,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迟川不耐烦地打断:“说。” 邢俞低着头不敢看他,暗暗出了一口气才说道:“属下在议事殿后的榆树下,发现被人挖过的痕迹。” “被人挖过?”沈迟川眉间一凛,“调查了吗?是谁干的?” 邢俞犹豫了一会儿,才迟疑地回道:“有人看到……好像是……晏公子。” 沈迟川藏在长袍下的手默默握紧,眉间的阴沉笼罩了不过一会儿,慢慢松了开来:“嗯,我知道了。” 邢俞自知说错话,急忙补救道:“教主,晏公子平日里喜欢玩闹,兴许他只是在玩罢了,属下也只是听人一说而已……” “本座知道,”沈迟川淡淡回道,“他不会背叛本座。” 邢俞一愣,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沈迟川已经走远。那句话仿佛还萦绕在邢俞的耳边,让他难以相信,沈迟川一向多疑谨慎,怎么他的原则在遇到晏时君的时候,全部都不管用了呢? 他在后面远远地看着沈迟川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长及脚踝的黑袍裹身,衬得他显得不再那么的威严冷漠,居然有了一丝丝的人情味儿。 -- 第79页 邢俞好久才回了神,一路小跑跟上,把马拴在马厩里。沈迟川远远地看到无夜殿灯火通明,大门敞开着,问道:“他还没睡?” 邢俞回道:“属下不清楚,不然我先去通报一声?” “不了,”沈迟川阻止道,“我们从后门进去。” “为何要从后门?”邢俞一路跟着沈迟川饶了无夜殿大半圈摸到后门,正疑惑着,沈迟川脱下了一直裹在身外的黑色长袍,露出了里面的墨色锦袍。墨色的衣料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从胸口到下摆,血迹斑斑,浑身上下的血腥气已经难以遮掩,腰腹处一道猩红血色,看过去似是一道伤口,伤口被随手包扎上,血迹已经从腰腹处渗到下半身,和下摆的血迹混在一起。这副模样,简直就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一般,让人胆寒。 邢俞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沈迟川不愿从正门而入偏偏要绕过大半圈走后门,他怕自己这副模样,会吓到晏时君。 第67章 出门了! 沈迟川将沾满了血迹地外衫脱下递给邢俞,淡淡地对他说道:“此事不能告诉他,听到没有?” 邢俞得令,沉沉应道:“是。” 沈迟川从后门进去之后,仔细清洗了一番,从内到外将所有的衣服都换下,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甚至还熏了香,感觉到身上没有丝毫地血腥气才进了正殿。 正殿灯火通明,却寂静一片。软塌上苦等不得的人已经睡着了,四横八叉地躺着。就连门口守着的晏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墙根滑到了地上,头一歪,也睡得正酣。 邢俞见状,很有眼色地也没打招呼,直接把睡梦中的晏三给直接扛起来带了出去,走之前还特别贴心地给沈迟川关上了门。 空旷地无夜殿就只剩下了两个人。睡梦中的晏时君不自觉地往墙角缩了缩,沈迟川见状将被子给他盖上,把暖炉点上。沈迟川坐在了软榻上,目光沉沉,手慢慢地贴近了晏时君熟睡的脸,却在即将触摸上他的时候,发现自己指尖沾到的一点血色,像是触电似的又缩了回来。 晏时君睡得很浅,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脑子还没上正轨,只见着面前一个模糊地人影,含糊不清地嘀咕:“怎么回来这么晚?” 沈迟川没有说话,只是沉沉地“嗯”一声。 晏时君靠近了他,把脑袋窝在他的怀里,慵懒地蹭了蹭,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沈迟川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看向晏时君的眼底暗含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空气凝固了许久,晏时君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梦中梦呓似的说了句:“沈迟川,我喜欢你。” 空旷的无夜殿,小小的软塌上窝着两个成年男人,显得有些局限。但是谁也没有去床上,半晌,窝的男人动了动脑袋,往沈迟川的怀里蹭了蹭,梦呓似的说道:“我喜欢你。” 但是沈迟川的呼吸已经均匀起来,紧闭的眉眼间尽是疲惫。 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第二日,本想体会一把在爱人的怀里醒来的滋味,谁知晏时君睁眼的时候沈迟川已经不见了人影。只有晏三打着哈欠从门外进来,将饭食和所有的洗漱用具都放好了,对晏时君说道:“公子,起床洗漱吧。” 晏时君晕晕乎乎地从床上爬起来,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身边凹下去地人形轮廓已经泛凉,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 “他……他又走了?”晏时君语气里暗含着不满,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是在外面有了别的狗了么,天天不着家? 晏三一边服侍他起床,一边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教主今日天还没亮就出门了,这次把邢俞也带走了,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邢俞也走了?”晏时君右眼皮莫名狂跳。 “嗯,我起床的时候正巧撞见邢俞出门,他说这次好像要在外面呆上几天,至于为什么,他不肯说,只是脸色不是很好看。” 晏三摇了摇头,打断了这个话题:“公子还是先洗漱吧,我们在这里猜也猜不出来个所以然。” 晏时君点点头,怀着一肚子的疑惑吃完了早饭,准备出门想办法搞点情报查一查到底出了什么事。谁知道去了议事殿还没过多久,就来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阿宸。” 这一声唤,让晏时君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转过头,从议事殿的门口直接畅通无阻地进来,一袭清朗白衫,温润俊美,正是许久未出场的男主大人——李慕禾。 晏时君惊诧:“你怎么来了?禁足取消了?” 李慕禾的面上一愣,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上扯,反而问道:“阿宸在这里做什么?” 晏时君长叹了口气:“还能做什么?这落霄宫就这么大点地方,我除了闲逛还能干什么?” 李慕禾笑着伸手摸了摸晏时君的脑袋:“那阿宸有没有觉得无聊,想不想出去看看?” 晏时君一听顿时眼睛都放了光,他进入这世界已经这么久了,去的最远地一个地方也就是东山,还是被人强行带过去,为此还差点丢了贞操。要说对于这外界的一切一点都不好奇那肯定是假的,他还真就想去看看这个书中世界是不是真的像武侠剧里那样天地广阔,肆意江湖。 “我是很想去,但是……”晏时君犹犹豫豫地说道,“沈迟川不让我出落霄宫。” -- 第80页 见晏时君来了兴致,李慕禾唇角微微勾起,轻声诱哄道:“教主此次就去了山下不远的小镇里,我可以带你去找他,这样教主就不会怪罪你了。” 晏时君皱着眉头,想起来这几日沈迟川总是见头不见尾的,也摸不着他到底在什么地方,犹豫了一会儿妥协道:“那也好,我们何时出发?” 李慕禾眼底闪过一丝阴险之色,却被他很好地掩饰过去,笑道:“若是阿宸收拾妥当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去。” “好。” 傍晚,暮色沉沉,李慕禾带着晏时君躲过了守卫,绕到了后山,准备绕一圈从小路出发。 李慕禾在前面带路,这个小路已经很久没人走过,杂草丛生,李慕禾一个温润公子都不得不亲自动手开辟出来一条新的道路。晏时君牵着马跟在后面,看李慕禾如此积极,心里慢慢涌上一丝怀疑,很是不解:“为什么我们非要走小路?” 李慕禾将最后一片杂草除去,转过头冲他一笑,耐心说道:“整个落霄宫现在正是戒严状态,带着你,大门是出不去的。” “哦。”晏时君心里涌起的异样的不安越发的强烈,总感觉身边的李慕禾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 他暗地里在脑海里呼唤了一把系统:“系统,有没有办法检测一下,身边的人到底是不是李慕禾?” 系统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滴滴声,片刻过后,系统的电子音回道:“是李慕禾。” 晏时君不解:“那他带我到底去干什么,是不是要害我,或者害沈迟川?” 系统顿了片刻,解答道:“他要带你去见沈迟川,经过检测,他身上并没有半分想要害你们的打算。” 晏时君这才微微放了心,对于外界地好奇心已经超过了他的疑心,现在的晏时君对李慕禾已经完全没有了戒备。但是兴奋过头地晏时君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往日里连要个地图都抠门得要死的系统,这次却没有任何条件地答复了他的问题。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系统并没有说谎,李慕禾确实是带他见沈迟川,也确实没有要害他们的意图,李慕禾所图的,是另一件事。 第68章 小镇惊魂? 而且现在晏时君过分相信,从未有过一丝怀疑的系统,其实也怀着其他的目的。 李慕禾带着他轻车熟路地从小道饶过去,因为走的都是些深山老林的关系,他们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阻碍。就算有了晏时君这个手不能打肩不能扛的天字一号大废物加持,但也赶得挺快。在第二天天色刚刚破晓之时,晏时君终于远远地看到了山脚下隐匿在树林之后的小镇子。 小镇并不大,看样子也住不了几户人家外围是一道围起来的城墙式结构,将小镇子完完整整地圈在里面。晏时君远眺而去,却总感觉有什么地方隐隐约约的有些不对劲,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说是诡异,更不如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地……死气沉沉的感觉…… 现在天刚破晓,露气还很重,照理说应该是起床耕作,商铺开门的时候,但却连一点炊烟都没有冒出来,远处山腰是大片的农田,却不见人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时君拽了拽李慕禾的袖子:“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李慕禾顺着他的目光朝小镇看过去,但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似的,疑惑道,“没有啊,阿宸你是不是想多了?” “是我想多了吗?”晏时君方才的不安感忽然有些动摇,李慕禾这种常年练武的人一般比常人灵敏,他既然没有说什么,那可能真的是自己想的多了。 他们顺着小道一路下山,越靠近小镇,晏时君心底重新涌起来的不安就越发的严重。等到了城墙之下地时候,这种不安感彻底到达了巅峰。城墙大门紧闭,晏时君敲了敲门,却并没有任何回应,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却也听不见里面有任何的声音。 一片死寂。 李慕禾此时也有了些疑惑,正门进不去带着晏时君轻功飞过城墙,进入到城内,刚一落地,他们就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傻了。 城内是一片地狱之境,房屋建筑狼藉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被毫无怜悯地丢在地上,鲜血横流和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地血气。这些人能看出来大多是平民百姓,朴素布衣,有老有少,甚至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晏时君颤抖着手,慢慢地触上了一个尸体,僵硬冰凉,算起来已经死了起码一天了。 他往后趔趄了两步,李慕禾适时地将他揽住才没有倒下。 “为……为什么,这里怎么会……”晏时君的全身都在颤抖,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沈迟川?那他在哪?” 这里明摆着就是被人直接灭了,居然有人会直接在落霄宫山下下手,下手的人又是谁?是那些表面自诩为高尚实则伪善的中原武林?还是落霄宫里像东山主那样地心怀不轨之人? 那沈迟川呢?他会不会有危险? 李慕禾将他安抚好,上前检查了一下尸体,他将伤口翻过来看了看,仔细嗅了嗅血液的味道,忽然脸色变得很难看。 晏时君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了一般:“你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李慕禾点点头,他犹豫了许久才张口说道:“这伤口上面都淬了毒,这种毒,应该是……是落霄宫的毒。” -- 第81页 晏时君一愣,艰难地张口:“什么意思?” 李慕禾垂眼,面前是一个约莫着只有十岁的小姑娘,手里攥着一个糖葫芦,完整的糖葫芦还没被咬一口就突遭变故,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不可置信。他慢慢地将小姑娘地眼睛合上,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不信,”晏时君摇头,忽然说道,“在我见到沈迟川之前,我什么都不信。” 李慕禾见他状态不对,心疼地想要将他揽在怀里,晏时君脚就像踩在云朵上一样,轻飘飘地灵魂出窍似的躲开。李慕禾张开的手在空中悬了许久,才慢慢地落下。 许久,他才张口问道:“阿宸,你是真的喜欢上沈迟川了对不对?” 晏时君身体一震,几乎没有停顿的,他点了点头。 晏时君感觉在这一刻,男主的感受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李慕禾会生气,会心境改变,会导致后面的故事情节发生变化,抑或着他会因此回不去,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晏时君背对着李慕禾,并未看到他的眼神在看到晏时君点头的瞬间变得阴狠,等到晏时君回过头来,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温润之色。 他轻飘飘地说道:“阿宸,我们继续走吧。” 他很聪明地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仿佛那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顺着大道一路往镇子里走过去,越往里面走,尸体就越多,血腥气扑面而来,让人喘不过气。晏时君已经几近要干呕,李慕禾担心地拉住他:“要不……停下吧,不要往里面走了。” 晏时君并没有回答他,直接甩开他的手,一步一步地从尸体的中间走过去。 忽然,几声很细碎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晏时君顺着声音,在倒塌下的门板后面找到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长裤短褂,脖子上还带着一个小巧的金锁,不知道是受了惊吓还是纯属饥饿的原因,已经奄奄一息。晏时君拍了拍她的脸,她这才慢慢地睁开眼,眼睛却是诡异地灰白色,像是眼前蒙了一层白色屏障似的。 她模模糊糊地看着面前的人,圆嘟嘟的脸蛋上是异常地红色,像是高烧不退导致,小姑娘干渴得发裂的嘴唇动了动,轻声地叫了句:“哥……哥哥?” 在那一瞬间,晏时君心脏猛地一抽,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晏时卿。他和晏时卿从小就是个冤家,一路打打闹闹长大,虽然他平日对妹妹毒舌嘴贱,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妹妹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记得小时候父母不在家,妹妹高烧不退,他就是这么背着烧得已经糊涂的妹妹一路走到医院,那年冬日的雪夜里留下了他小小的脚印。 那时候的他还小,普通的发烧在他眼里就好像是绝症一样,他生怕妹妹一下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那时候他为了不让妹妹睡着,一路上说了很多话。他说了好久,只有妹妹在他耳边虚弱的一声:“哥哥……” 小姑娘的这一声哥哥,把他叫回了那场雪夜。 女孩的手慢慢地伸出来,想要去触碰面前人的脸,但是在即将碰到的时候,突然有寒光一闪,温热的血液喷在了他的脸上,那场雪夜未能发生的噩梦却在此刻真实地出现了。 小姑娘瞪大了浑浊地双眼,彻底没了气息。 第69章 隔阂 “晏……晏时卿?”晏时君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大脑一片空白,脑海深处仿佛被人强行拉开了似的,血淋淋地将一切都暴露出来,没有了任何理智的阻挡,他甚至感觉到自己情绪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 短匕首直接洞穿了她的心脏,已经回天乏力。溅出来地血迹染红了她的小短褂,也染红了她的脸。他颤抖的指尖触上小姑娘还带着温度的脸,又如灼痛似的收了回来,那血,烫人。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在谷底里似是有被封印得暗无天日的怪兽,贪婪地与他的心交缠在一起,用最蛊惑的语言一点一点地想要吞噬他:“是他杀了她!是他杀了她!!” 晏时君被人从地上直接拽起来,传入耳中的就是沈迟川担忧的声音:“你没事吧?” 晏时君没有回答,他只是呆呆地盯着地上毫无生气的小姑娘,那张脸逐渐地和记忆中晏时卿小时候的那张圆圆小脸慢慢地重合,脑海里一个疯狂地声音开始叫嚣着:“他杀了她,是他杀了她!” 沈迟川担心地将晏时君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了他没有什么危险,这才放下了心,怒道:“你为何不在无夜殿里好好呆着,来这里做什么!” 晏时君的脑海里地声音越发地嚣张,他感觉到自己在被逐渐吞噬。 “他杀了她!他杀了她!” “晏时君!” “他杀了她!他杀了她!” “晏时君!”沈迟川将他的身体强行转过来,强迫他面对自己,“为何不回答本座?” 晏时君垂下的脑袋慢慢地抬起来,对上沈迟川的是一双空洞得毫无生气的眼睛:“为什么?” 沈迟川心里一沉:“你怎么了?” “为什么杀了她?” 沈迟川强迫他清醒:“她已经成了死士,已经不是人了。” “她是!”晏时君低吼,“她刚才叫我哥哥!她怎么可能不是人?” 沈迟川一字一句地重复道:“她已经被做成了死士。” -- 第82页 晏时君的眼眶变得猩红一片,他看向周围那些尸体:“那他们呢?他们都是吗?” 沈迟川没有说话。 “所以呢,就没有试过任何解救的方法吗?” “有人想要利用这些死士,将他们壮大起来,这对本座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所以杀了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你能确保所有人都是死士,没有任何一个例外?” 半晌,沈迟川才回道:“不能。”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晏时君瞪大了眼睛:“你对他们……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吗?” 沈迟川抬眼看过来,并未有任何回答。 但是那一个眼神,晏时君就明白了,面前的这个人,始终是反派,冷血无情,杀人如麻,怜悯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笑话。 任何对他有威胁的人,必须杀之。 所以,沈迟川对自己好,不过是因为他喜欢自己,但要是有一天他不喜欢了呢? 就像尹半烟所说,他真的就是仗着沈迟川暂时的喜欢而得意一时。 晏时君从来不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但是来到这个世界,他几乎没有一天是安心的。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一切都存在着不安全感,他随时都有可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死去。而面前的这个人对他好,让他好不容易卸下来的心防,却在这时候又动摇了。 他沉浸在温柔乡里太久了,久到他到现在才察觉到,面前这个人是暴虐无情的反派。 晏时君躲开了他想要触碰的手,往后退了退,眼皮垂了下去,敛去眼底逐渐消散的光:“我知道了。” 沈迟川没有说话,默默收回了手,回过头去,冷冽的目光在李慕禾的身上扫过,李慕禾躲过这骇人地眼神,往角落里缩了缩。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落霄宫现在已经遭受到极大的威胁,沈迟川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了他,杀了他无异于等于自己断了北山这一臂膀。而他只要死不了,就根本不怕其他的。 沈迟川自然也想到这一点,泛着寒气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邢俞的身上,冷道:“回宫。” 邢俞得令,聚集了已经所剩无几的武者上路。 他走在最后面,身上沾满了血迹,吸附在玄色的衣袍之上,看不真切,只有他自己知道,鲜血渗透了衣衫糊在身上到底是什么感觉。他的目光落在最前面地晏时君身上,那句“你对他们就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吗”就是一把剑刃,深深地插在他的心上,将他好不容易才掩盖下去的情感又强行撕开,血淋淋地展示给自己看。 邢俞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小的沾了血的木头人,木头人长得很丑,丑到都分不清楚鼻子和眼睛的那种,边缘却光滑得没有任何棱角,能看出来它的主人到底有多喜欢,经常在手心里把玩。这还是他第一次奉命来小镇的时候刻的,那时候是四年前,他来执行任务顺便在一家不起眼的茶馆里歇脚。当时他一身的玄色衣袍看得让人想要退避三舍,腰间配着的长剑让当时本就一身寒气地邢俞更显得吓人。只有茶馆的老板,一个豆大的孩子趁着父母不在敢偷偷地靠近他。 小孩子对他充满了好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茶馆里待得久了见的人多,小孩出奇的自来熟话还奇多,还要长着胆子上去摸他的佩剑,被邢俞一个凶脸给吓得眼泪汪汪。 看得邢俞有些于心不忍,花钱买了个糖人才把孩子哄得乐了,小孩子再也不敢碰他的剑,只是好奇地问他这东西是干什么的。邢俞没有告诉他这是杀人的工具,只是编了个谎言:刻木头人用的。 说罢,还给他刻了一个奇丑的木头人。 他自己看着成品都觉得丑得于心不忍,却被孩子像是个宝贝似的护在怀里。 四年后,他再次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他已经长成了小少年,他拿着木头人冲邢俞挥手,小镇上所有人都在逃,只有他逆着人流跑过来。 在那一刻邢俞的嗓子却像是被掐住了一样,那句“快跑”却迟迟没有发出声来。只能颤抖又无助地着看到一把长剑直接洞穿了他的身体,纤瘦的少年像是断了线地风筝,一路飘转而下,带着不解和绝望,彻底没了气息,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邢俞呆愣着站在那里,身边不断地传来惨叫声、尖刀穿进骨肉的声音,他什么都没有感觉。他只知道自己看到少年的眼睛是清澈透明的,含着亮闪闪的光,他不是死士,也或许,秘术还没有起效。 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来的目的就是剿杀所有人,不能有一丝的不确定。 少年看向他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但是邢俞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骗人,你说这是刻木头人的。 冷风萧瑟,太阳只露了半个脑袋,天边蒙着地薄薄云雾迟迟不散,裹着寒气萦绕在周围。 邢俞突然觉得,这是他进入落霄宫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 第70章 晏三出事 晏时君自从再次回到落霄宫,就很少笑过。 两个人之间的隔阂仿佛越来越大,没有人去解释,也没有人去争吵,仿佛这个隔阂就是天生存在无法抹平的一般,就算争吵也是无谓。 邢俞经常看到沈迟川在无夜殿的门口站了许久,然后一个人慢慢离开,孤身一人地背影,覆着霜雪,载着寂寥。 -- 第83页 晏时君在无夜殿里憋了几天之后,终于跟着晏三出了门,晏三一路上为了开导他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最终换来地也是晏时君灵魂出窍似的一声“嗯”。两个人一路走着,晏时君执意要去后山,晏三拗不过跟着他一同去了。后山穿过练武场,就是一片悬壁悬崖,顺着崖边看去,下面就是修罗道。冷风裹着难以抑制地血腥气从下而上席卷而来,钻进人的鼻尖。晏时君猛然又记起那天小镇里刺鼻的血腥味,差点吐了出来。 晏三见他不舒服,搀扶着坐下来。当即就看到几个武者架着一个浑身是血伤痕累累的男人从地牢方向过来。那男人身上还穿着一身落霄宫特制的现在已经破烂不堪的玄衣,脑袋死气沉沉地垂在胸前,仿佛脖子就是一个没用的连接装置一样,只堪堪地支撑着脑袋没有掉下去。身上的铁链直接镶嵌进了骨肉,胸前鞭痕清晰可见,双腿都被硬生生打残废了,直接被拖拽着胳膊像是个牲口一样从地上一路拖了过去,膝盖处破了一个裂口,能看到里面骨头已经错位。 在社会主义法制国家生活了十九年的晏时君哪里见过这种,看得一阵心悸。 “他……他是犯了什么罪?” 几位武者恭恭敬敬地向晏时君一行礼:“夫人,这人是从东山抓来的叛徒。” 晏时君闭上眼,不让自己去看。 武者们把那男人拖到悬崖边,往下看去就是修罗道,猩红的血迹沾满了整个嶙峋山壁,地上血流成河,常年不干。最下面是九头狼犬,狼犬仰着头冲悬崖边上的咧着嘴,露出尖锐的獠牙。被架着的那人在看到悬崖下的场景之后,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挣扎着想要起来逃离,哭着满脸的泪水和血迹一块混杂着冲刷而下,拼命求饶:“大爷求你们了,饶了我,饶了我吧,不要扔我下去,求你们了,求你们了……” 这阵挣扎毫无疑问是无谓的,武者们毫不留情地将他一脚踹了下去,那一声尖锐的惨叫从断崖之下传来,然后几声人骨被咬碎的声音,惨叫戛然而止,狼犬心满意足地嚎叫声从下面传过来。晏时君的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邢俞一直在后面偷偷跟着保护着他们,见晏时君瘫倒在地急忙赶上来,将他从地上扶起。 晏时君空洞的眼睛看着邢俞:“你告诉我,那个人犯了何事?” 邢俞抿了抿嘴,但还是说了出来:“他原本是东山主的手下,东山主暗地里养了一批死士,自从东山主死后按理说那批死士也应该全部都被灭了才对,但是近日在落霄宫附近一直不停地有死士出现,教主审了三天三夜从他口中把能到的情报都得到了,人没有了价值,自然就……” 就该死。 在这个世界,死好像是一件非常无所谓的事。 晏时君大脑一阵刺痛,脑海里陷入了一片莹白,系统又变幻成了晏时卿的模样,就是木着一张根本就不符合晏时卿人设的AI般僵硬的脸。 “你不该动心。”这是AI晏时卿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要是在之前,系统从来不会过问太多,也不会限制太多,好像系统唯一有的就是一系列不靠谱地操作和没有感情的任务通知,它这是第一次破格来管晏时君的心境。 好像是晏时君的错觉,他感觉系统好像叹了口气,说道:“沈迟川是反派,永远都是反派,杀人,嗜血,冷漠,无情,他可以在一时的动心的情况下对你另眼相待,但是你若是对他没有任何作用,下场并不会和刚才那人好到哪里去。” 晏时君瘫坐在地上的动作没有变化,眼神呆滞地盯着地面许久,慢慢地吐出来一句:“我不信。” 他不信那个能注意到他的喜好,能无条件包容的男人是这样。 系统叹了口气:“沈迟川是本系统创造出来的,没有谁比我更了解。” “任何对他有威胁的人,不论是谁,他都不会放过,任何对他没有用处的人,他更不会去看一眼。” 系统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这是本系统的忠告。” 说罢,晏时君脑海里一闪,一切都不复存在,他眼前一花。 “公子?公子!”晏三的声音焦急地传过来。 而晏时君却彻底晕了过去。 在这期间,晏时君做了很多梦,他梦到小镇里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他梦到修罗道九头狼犬丑陋可怖地脸,毫不留情地将人吞食,然后镜头一转,他梦到沈迟川薄凉的背影,轻飘飘地命人将他仍进修罗道。 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脑海里一直萦绕不去的就是梦中无边的血迹,以及沈迟川的背影。 邢俞守在床前,看着晏时君自从醒来就呆滞地盯着头顶的帷幔,担忧地问道:“晏公子,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晏时君僵硬地摇了摇头,艰难地起身,这才发现房间里守着的只有邢俞一个人。 “晏三呢?” 邢俞摇了摇头:“是他托我来照看你,自己着急忙慌地不知道赶去做什么,我担心你就先来了。” 晏时君的右眼皮狠狠一跳,跳得他心有点慌,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还没来得及担心,晏时君就看到门口出现了熟悉的身影,慢慢地从门口挪过来。 身影他再熟悉不过,但是晏时君明显地感觉到一种奇异的不和谐感,仿佛面前这个人不是晏三,只是有人接了晏三的壳子,而里面的芯儿早就换了。 -- 第84页 “晏……”晏时君刚张口,话还没说完就硬生生地把那个“三”字给咽了下去,因为他看到,晏三的眼睛,是诡异的白。 第71章 坠崖 晏三的脖子僵硬地转了转,乳白色浑浊的瞳孔看向了晏时君,那双明明应该灵动地闪着光,因为一点小惊喜就能高兴很长时间的眼睛,在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生气。 晏时君不可置信地想要接近他,嗓音满是颤抖:“晏……晏三……” “晏公子!”邢俞最先反应过来,将晏时君挡在身后,手已经覆在剑柄上,那把剑却像是有万钧重一般,迟迟拔不开。 抑或着说,他对着晏三,根本就拔不开剑。 晏三向他缓步走来,一向挂着笑的脸此刻却没有了一丝表情,除了空洞还是空洞,一步又一步,缓慢的步伐却逼得两人节节后退。 无夜殿的外面已经没有了声音,守卫无一人出现,不用说已经被全部干掉。 这就是经过秘术改造过的死士,战斗力十分强劲,毫无感情,就是杀人机器。 邢俞将晏时君紧紧护着,一路退到了墙角,晏时君一个没站稳摔到地上,不小心将桌上的桌布拽掉,上面的茶具都被乒乒乓乓掉在地上。那一瞬间仿佛惊醒了晏三,他看向晏时君的眼神忽然有了一丝松动,嘴唇颤抖着,经过一番挣扎之后似的,吐出来两个字:“公……子……” 晏时君恍然一阵惊喜:“晏三,你还记得我……” 长箭破空之声传来,箭刃直接从背后穿透了晏三的前胸,尾羽扫着邢俞的侧脸而过,直直地钉进了无夜殿的柱子上。 晏三的身形一颤,就这么慢慢地倒了下去。 “晏三!!”邢俞疾跑两步,将坠下来的晏三接在怀里,他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光。 晏时君彻底没有了力气。 那个终日都很烦人,话还奇多的小仆人。 那个在身后手里不离食盒,补刀一流的毒舌精。 那个非常容易上当却也总气不过一刻钟又贴上来的小跟班。 晏时君却眼睁睁地看着他倒在自己的面前,没有了气息。 “晏三!!!”嘶哑的低吼穿过无夜殿,落到门口的那位放箭之人的耳里,沈迟川的心一直在颤,颤到他连手里的长弓都握不住了。 晏时君的目光里恍若含着血,看着沈迟川手持长弓,从门外进来,看着地上的晏三:“他没救了……” “你根本就没有试过去救他!”晏时君的声音已经哑了,嘶吼的声音似是含着血。 沈迟川没有回答,晏时君只着一身里衣,无夜殿的门敞开着,冰冷的夜风顺着吹进来,吹乱了他的发,也吹凉了他的心。 沈迟川解下外袍,想要披在晏时君的身上,却被一手挡开,眼底冰冷彻骨:“贱命一条,不牢教主费心。” 他颤颤巍巍地从地上起来,走到晏三的身边,手触上那已经没有了气息地身体,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邢俞将晏三的脑袋放在腿上,就好像他只是睡着了,一直没有离开一般。邢俞勾唇笑了笑,轻轻地说道:“晏三,起床了,起床我带你出去玩,你不是总是怪我把你一个人丢下自己跑出去玩吗?这次我带着你好不好?” 没有任何回答。 邢俞自顾自地笑着:“你也太懒了吧,这都不醒,还要我背着你去是不是?” 晏时君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好,那我就勉为其难背着你去,事先说好,只有这一次。”邢俞自顾自地说,将晏三背在身上,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外面萧瑟的寒风吹得他的衣袍翻飞,邢俞忽然顿了顿,叹了口气,“你冷不冷?” 话音刚落,晏三的身上就被披了一件外袍,晏时君出现在身侧:“出门怎么不带着我?” 邢俞点点头:“好。” 三个人滑稽的戏幕,演绎着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借口。 他们的身影就此消失在夜幕中。 ———————————————— 晏三的尸体被安置在崖边的树林旁,那是因为他曾经对邢俞说过,想要去山下看看,因为他活了十几年,就没有出去过落霄宫,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落霄宫就此禁锢了他短短的一生。 而站在崖边,正好能够看到山下的风景,山峦叠嶂,雨雾缭绕,还有藏在山间的若隐若现的农家。 他们在那个小小的坟包前坐了很久,仿佛还像是以前那样,三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谁都未曾离开。 落霄宫的变故来得很快,第二日清早,就在他们准备从坟包前离开的时候,身后的树林传来一阵窸窸窣窣,邢俞反应极快,将晏时君护在身后,手里的剑已然出鞘。不过片刻功夫,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人仿佛根本就不屑于被他们知道身份似的,一身蓝纹道袍整整齐齐,为首的是一个看样子年过半百的白胡子老人。邢俞见到那老人,低低地咒骂一声:“臭老头,又是中原武林。” 那些人像是提前知道他们的动向一般,目标极其明确,他们想要活捉晏时君。邢俞护着他且战且退,不知道什么时候,沈迟川居然从暗处出来,看来他定是从昨晚就跟了晏时君一路。 就算是沈迟川出马,但也只能堪堪抵挡一二。这次中原武林明显是有备而来,剑锋上都涂了毒,沈迟川旧伤在身,又不小心糟了中原武林的毒,身体的内力被封了大半。 -- 第85页 晏时君被护着一直退到了悬崖,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暗箭破风而出,直直地冲着晏时君而来,晏时君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离死亡这么近。条件反射似的闭上眼睛,一声箭锋入骨肉的声音传来,意想之中的痛感并未袭来,他只知道自己被推开,再次睁眼地时候就看到眼前的身影重重一滞。 沈迟川倒了下去。 在那一瞬间,晏时君的心像是被利刃划过一般,疼得难以呼吸。他的脑海里一声电子音叮的一响,紧接着系统的声音毫无感情地传来:“恭喜你完成第一阶段任务,沈迟川的爱意达到满级。” 还带着老套的游戏通关的背景音乐,晏时君苦笑一声,已经没有了心情吐槽,他只看到面前的人毫无知觉地倒了下去。 白胡子的老头见沈迟川倒下,眼底的狂喜和贪婪再也掩盖不住,沾弓搭箭,朝沈迟川又是一箭。 “沈迟川!!!” 邢俞被中原武林困在其中,沈迟川连中两箭,身形已经几近支撑不住,但还是强撑着站起来,将晏时君护在身后。 邢俞被几个人团团包围,又要顾及到身后的沈迟川和晏时君,已经将近抵挡不住。沈迟川几乎就剩下了半条命在苦苦支撑,就在那一刻,晏时君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没有他,没有他的话,邢俞完全有能力将沈迟川带走。 晏时君转头看着身后万丈的悬崖,目光又落在了面前长剑***地下才堪堪撑住身体的男人,心里默念道:对不起。 即使是再恨,他还是想让沈迟川周全。 纵身一跃,他的身体就像是毫无知觉的枯叶一般,直直地坠了下去。 第72章 熟人总是在出乎意... 在坠下去的那一刻,晏时君感觉到自己做出跳崖决定时脑子里进的水都在一瞬间被甩出来了。自己刚才深情款款的都是个狗屎,什么影视剧里主角为了心爱的人心甘情愿地跳下悬崖,这种操作果然只能存在于电视剧里,现实世界里这种自杀式行为完全就是脑子长泡好吧! 对于未知的猜测,对死亡的恐惧,都在那一瞬间涌了上来。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他仿佛看到了崖边好似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叫他的名字。 那人是沈迟川吧? 耳边逆流而上的风声掩盖了一切声音,身体毫无知觉地往下坠去,这跟蹦极不一样,蹦极是抱着刺激地心态,而自己现在这就是抱着找死的心态。 他已经没有这个心思去思考太多,反正自己也该嗝屁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为了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就这么抛弃了自己的生命。丧命于深山老林之中,没爹疼没娘爱,他就是个小白菜。 根据重力加速度和总位移来算,晏时君估摸着也该到底儿了,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默默许了个愿:他愿意用二十年单身换这次小命可保,实在不行,五十年也行…… (别问为什么他下落了这么久,问就是系统干的。) 悬崖的下面是一片树林,晏时君直接就砸了进去,一阵缓冲过后,意想之中的疼痛感并未传来,晏时君慢慢地睁开一只眼睛,入目的是一片枯叶地,而且是距离自己差不多有两米的枯叶地。 也就是说,他被挂住了。 他没死! 晏时君惊恐地把自己从上到下摸了一遍,除了有些地上被树枝划伤了之外,并没有任何的伤痕! 惊喜之余,他忽然一阵后悔:刚才说用五十年单身换一条小命的话收回还来得及吗? 他艰难地转过脑袋,看到自己的腰带正正好好地挂在枝干上,这质量真的不给五星好评都亏了! 他的庆幸还没持续多久,一个新的问题又来了——他该怎么下去? 环视一周这破地方除了树还是树,别说人了,就连个活的东西都没有,他总不能没摔死就被饿死在这了吧? 晏时君被挂着,腰带控制不住方向,他只要稍稍一动就开始旋转,晏时君扯着嗓子地喊救命,一转起来就是三百六十五度旋转立体音效。不过这音效也委实不错,好歹叫来了一个人。 一个半大的孩子背着一个几乎有他高地箩筐,从山上一路过来,正巧和被挂着的晏时君来了个眼对眼。 那孩子灰扑扑的模样,脸上还带着伤口,身材瘦瘦小小的看样子是哪家农户的孩子,抬起脑袋疑惑地问他:“你在这上面做什么。” 晏时君:“我说这上面视野好来看风景的你信么?” 孩子没说什么,但也并未打算帮他,谨慎地看了他一眼就想直接离开,晏时君蹬着腿把自己旋转了一个反向,冲着孩子离去的背影叫道:“喂,帮我下来好不好,小孩子不能这么没人性啊!” 小孩明摆着就想把没人性贯彻到底,理都不带理的。 晏时君后槽牙一咬:“你要是帮我下来,我绝对会报答你的!” 小孩恍若未闻。 眼见着小孩马上就要走出视线,晏时君瞥到他身后箩筐里的草药,灵机一动:“你家里有人受伤了对不对?而且你急缺草药对不对?我可以帮你,我是郎中!” 小孩的脚步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 小孩把箩筐放下,奋力地爬到树上,从腰后掏出来明晃晃的镰刀一比划,看得晏时君心一惊:“你干什么?” 那孩子干脆利落地在晏时君的腰带上一刀滑下去,只听扑通一声,晏时君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 第86页 他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硌到肾了…… “你就不能直接砍断树枝吗?老子就这么一个腰带,裤子都要掉了啊!” 那孩子挠了挠脑袋,恍然大悟:“对哦。” 晏时君:…… 你就不觉得你这个“对哦”来得太晚了点吗? 那孩子并没有太多废话,一脸的冷漠,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你说可以帮我。” “好好好,”晏时君无奈地扶腰,往箩筐里瞅了一眼,嫌弃道,“你这里面的草药大多是活血化瘀,主治外伤用的,而且在冬日草药本就难寻,你看你这红花,都烂成这样了。” 晏时君万分嫌弃地在他的箩筐里一阵翻找,啧啧两声以表不屑。 小孩冷着个脸:“我自然知道冬日草药难寻,能找到这些已经难得,要不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还不好办么?”晏时君无所谓地摆摆手,“冬日那自然要寻冬日的草药。” 小孩眼前一亮:“什么?” …… 没过多久,在晏时君的指导下,小孩采摘了一筐新鲜地草药。 小孩子拎着那堆草药,有些不信地看着他:“这东西有用吗?” “你这是质疑我?”晏时君一口气没上来,“我可是拥有着比你超前几千年地思想好吧,懂得比你多得多了。” 小孩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背上箩筐就要回去。 晏时君的腰带断了,只能一手提着裤子,一瘸一拐地跟在孩子的后面。 “喂,小孩,这里是哪儿?”晏时君一边注意着脚边,一边抽出来空问道。 小孩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回答:“南城。” “南城是哪儿?” 小孩回头鄙视了他一眼:“南城就是南城,还能是哪儿,还有,你为何要一直跟着我?” 晏时君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拨开面前的杂草穿过来:“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小孩冷着个脸,白了他一眼:“等出了林子,你就不要跟着我了。” “好好好,”晏时君伸出四根手指发誓,“跟着你是小狗。” 小孩走在前面,看样子是在这里走习惯了的,山间沟壑,丛生的杂草直接很顺利地就过去,而晏时君就不一样了,本来就弱鸡得一批,更何况还要一手拽着裤子。 小孩子身形轻巧,晏时君一路栽了不知道多少个跟头,被多少个藤蔓绊倒过,又不知道吃了多少口泥土。 小孩虽然没有回头,但是晏时君从他颤抖的肩膀能看出,这臭小子一定在笑!! 现在还要仗着这孩子出去这片林子,晏时君咬着牙把气给忍了下去,小孩走到半截,忽然转过头,有些犹犹豫豫地说道:“你是郎中吗?” 晏时君顿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吧。” “我带你出去,你要帮我一个忙。” 晏时君眼一眯:“要是我不帮呢?” 小孩往后退了一步,和晏时君正好隔开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天坑:“这里是猎户设下的捕猎坑,如果没有我带着,你出不去的,而且这里狼很多。” 晏时君腿一软:这小屁孩到底跟谁学的这么鬼? 他咬着后槽牙:“帮,你说。” 小孩说道:“你既然懂些岐黄之术,我想让你救我阿姐。” 这小孩还挺有心,晏时君的心肠软,被小孩这一句话说得心里松动了些,也不想怪他了,应允道:“好,我答应你。” “你若是做不到,”小孩远远地说道,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玉佩,“这东西就不还你了。” 晏时君一摸口袋,他全身上下就这么一个值钱的玩意,还是从无夜殿里顺出来的,小屁孩还真是有本事。 “好,好,好。” 等他出去了,绝对吊起来将他揍一顿。 小儿捣蛋老不好,多半是欠的,打一顿就好了——晏时君深谙这个道理。 小孩把玉佩收起来,带着他一路下山,不知道是不是晏时君的错觉,总感觉这后半截走得尤为顺畅。 晏时君找了个藤蔓把裤腰束上,虽然不结实,好歹不用手总是提着裤子了,实在不雅观。收拾好了,他顺口说道:“这后半段路还挺顺畅,不像前半段,都快摔死我了。” 小孩的身影一顿,淡淡地嗯了一声:“那是因为前半段我是故意带你走的小路,就想摔你来着。” 晏时君:“???” 听听听听,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这句话更加坚定了晏时君想要揍他一顿的心了呢! 小孩将他放出来,一路上都好好地照顾他,他们一路下山,远远地就看到了南城。南城看起来并不小,人声鼎沸,街道繁华,人来人往的。小孩将他带到城郊一处偏远的小宅子,这宅子从外面看就破破旧旧的,恐怖爱好者们钟爱的千年鬼宅有的一拼。小孩在门口敲了敲门,无人来应,门倒是被他敲开了一道缝。 门并未关紧。 小孩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箩筐一扔,拔腿就往院子里跑去,晏时君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箩筐砸了一头一脸:“唉,我说你这小屁孩……” 小屁孩已经消失在了里屋的门口,晏时君无奈地拎着箩筐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进门就见一个姑娘从地上爬起来,衣服被人撕得破破烂烂的,浑身是灰,至于房间里一眼就能看到全貌,东西不多,都被砸得一片狼藉。 -- 第87页 小孩把地上的人扶起来,失声痛哭:“阿姐!阿姐!!阿姐是不是那些人又来了,是不是他们又打你了?” 晏时君叹了口气,帮着把地上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收拾出来一条路,准备上去检查一下姑娘的伤势。等到对上这人的眼,两个人都愣住了。 “晏公子?” “清梅?” 第73章 寻而不得 “晏时君!!!”沈迟川就这么亲眼看着晏时君一跃而下,毫无留恋地消失在他面前。痛苦的嘶吼声声带血,似是能穿透千山万水,但却穿不过他想去的人的心里。 身后中原武林的人见沈迟川直接放弃了抵抗,趴在悬崖边上,将自己的后背直接暴露出来,一阵窃喜,长老沾弓搭箭,冲着他的后背,一箭而去。骨肉被生生穿透,痛感从肩膀处一路传到大脑。长老故意不瞄准要害,他只想慢慢地折磨他,看着一代魔头在自己手下被折磨致死的感觉,比直接杀了他难道不痛快得多? 邢俞见晏时君跳下,呆滞了一瞬,这一瞬就让局势逆转,对方占了先机,一刀砍了下来,邢俞躲开,但也砍到了肩膀,刀刃深深陷下去一寸。 正当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远处长箭射来,正中对方胸口,血喷溅了邢俞一身,只听一声尖锐的长鸣声,落霄宫的援兵到了。 那长老见势不妙,手下乱做一团,四散逃开,也顾不得收拾这残兵,方才还整齐有序的剑阵一瞬间七零八落,腿脚慢的就地斩杀,只剩下几个腿脚快的和长老逃得不见了踪影。 沈迟川浑身被插了数箭,那长老故意羞辱,而一向傲气的沈迟川却在失去了晏时君的同时,也失去了他的傲气,受下了这份羞辱。 ———————————————— 沈迟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 这是他第一次昏睡了这么久,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后颈还一阵火辣辣的痛。 森寒之色几乎在一瞬间笼罩眼底,沈迟川沉声道:“是谁?” 是谁敢对他动手,将他打晕了的? 侍奉的侍从们不禁胆寒,垂着脑袋无人敢回话,在极大的威压之下默默后退两步,只有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是我。” 众人让出来一条道,邢俞从最后走出来,走到沈迟川的面前,他的走路姿势有些不协调,但还是顽强地挺腰直背,走到沈迟川的面前,将腰间的佩剑解下来,重重跪地:“教主,属下已在惩戒堂自领一百棍。” “晏时君呢?” 邢俞不言。 “本座问你,晏时君呢!!!” 邢俞伏地,没有抬起头来,沉声道:“属下派人找遍了……” 顿了许久,他才说出来下半句话:“没有任何消息。” “那就再派人去找,本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邢俞的声音已经是止不住的颤抖:“悬崖下的树林突然遭遇山火,整座林子都被烧了,根据屠户所说,山火是昨日夜里起来的,而且林子里猛兽很多,一般人进去很难出来。” 沈迟川字字句句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赤红的眼眸仿佛泣血,声音宛若从鬼蜮而来,像是邢俞若是说出一句不好的话他就能当场将他撕碎:“所以呢?你也相信他死了?” 邢俞闭上眼:“教主节哀。” “滚!”沈迟川从床上起来,腰腹间的伤口因为过度拉扯渗出了血,但是一点外伤有何妨呢?他自从进入落霄宫以来就一直在受伤,后背被一刀差点砍成两段他都忍下来了,这点又算得了什么?但是晏时君不一样,这是他这么多年唯一的一次动心,他根本习惯不了这种痛楚,内心深处像是被撕烂了一般,血淋淋展现在他面前,这种痛楚顺着心脏逐渐蔓延开来,直达筋骨。 连外袍都来不及披上,跌跌撞撞地出门:“备马,邢俞,带三十暗卫跟我走!” “教主他可不能……”一旁的郎中弱弱的抗议声被邢俞拦下,冲他摇了摇头,郎中无奈闭上了嘴。 邢俞并未反对,带了三十暗卫,跟随着沈迟川出了落霄宫。 因为他知道,他的阻拦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沈迟川是不相信任何人的话。 一夜未停,这场山火来得十分离奇,整个树林被烧得几乎不剩什么,只余下光秃秃的一片。 沈迟川直接将碍事的披风脱下,直接进了已经不剩下什么的树林。 他一寸一寸地找,一点一点地翻,生怕自己漏下了什么,错过了晏时君的一点信息。 邢俞就这么跟在他后面,看着一向战无不胜,冷血无情的魔教教主,现在却像是个丢了魂的行尸走肉,除了寻找,也再也没有其他的念想。 邢俞看着他一深一浅地踩在地上,拿剑的手被灌木划伤了几道口子,血顺着伤口一路而下,又有几次直接摔在了坑坑洼洼的沟壑里,又被猎户设下的捕猎网给绊得摔了几个跟头,然后再浑身是泥泞地从地上爬起来,恍然感觉不到任何的疼。 邢俞一句话都没有说,默默无言地跟在他后面,看着他从树林的一边搜到另一边,茫然而又无所获。 有时候,邢俞觉得,一个人成就很难,但是摧毁却很简单。 就连沈迟川,在他心里无限强大的男人,中原武林做梦都想杀了的男人,竟然就如此简单地被摧毁了。 他终于忍不住,重重跪地:“教主,晏公子已经去了。” -- 第88页 “哈哈哈哈哈……”沈迟川仰天大笑,眼底竟然渗出了些许的热泪,顺着脸畔滚落而下,沈迟川生得一张绝美的皮相,不过是平日里太过阴沉没有人情味才让人总是忽略了他那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但在此时,这眼底含泪的模样竟然真的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凄凉美。 “本座不信,未见到他的尸体,本座什么都不信!” 沈迟川低吼着,看向邢俞的眼神隐隐有些癫狂之色,看得邢俞心底一惊,苦笑:这还是沈迟川吗?杀伐决断,冷酷无情的沈迟川? 晏时君,你真的好本事。 沈迟川慢慢起身,腰上的上已经裂开,血迹已经浸透了包扎的白纱。 邢俞劝道:“教主,回去吧。” 沈迟川恍若未闻。 邢俞又重复道:“教主,回去吧。” 沈迟川并未搭理,他的心都在面前这片烧焦地土地上。 邢俞慢慢走近干脆利落地想要直接一个手刀,被沈迟川一个转身格挡下,冷道:“你觉得这次还能算计到本座吗?” 邢俞面色不改,淡淡回道:“能。” 话音刚落,沈迟川瞳孔一缩,后颈上就被扎了一个细小的银针,正是每个暗卫都会备着的迷魂针。 沈迟川对上和晏时君有关的事,在任何时候都是傻的,这句话不假。就连一个最基本的迷魂针,在暗卫眼里再小儿科不过地迷魂针,他都躲不过。 【作者有话说:清梅详见三十九章,给晏时君化妆的那几位姑娘之一】 第74章 复仇 南城的第一场雪,来的是那么的突如其来,晏时君裹着被子窝在躺椅上,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空闲,眨巴着大眼睛顺着窗户往外看,看院子里柏青那个臭小孩兴奋地在堆雪人。无聊之余,他从兜里伸出来已经焐热的手,掰着指头算了一把,这是他在这里呆的第三十个日子。 柏青,就是当初把他从树林里带出来的那个脸臭嘴硬的小屁孩,清梅的亲弟弟。 清梅就是当初在落霄宫为他化妆的那几个女子之一,因为长得一张魅惑的脸和尤为窈窕的身段,所以在晏时君这个老色批的脑海里很是深刻。她本是翠玉楼的头牌花魁,老鸨惧怕权贵贪图钱财,将他卖给了南城安王的公子。这公子平日里极其好色,但无奈家里有个母老虎,清梅被娶的当天晚上连安王府都没这个资格进去,就被扔在了这荒无人烟的偏院。那母老虎还三天两头的来这里闹事,每来一次都肆意打骂她一番。 她身上的伤也是被打出来的。 就因为此,那个小公子也不敢再来,这么一个小小的偏院倒真的阴差阳错地成了他们三个的庇护所。 晏时君回来的当天晚上就听说树林里就莫名失了火,这场火很莫名其妙,总像是什么人故意安排的。他从侧面打探了一把系统,直接就被系统否决:“除非必要,本系统并不主动干扰世界进程。 清梅裹着厚重的大裘,她的身体比之前来说已经虚弱了太多,听说她本身坏了一个孩子,被那母老虎给生生打掉了,自那之后,身体状况就急转而下。特别是在冬天,她甚至连门都不能出,只能靠着炉火强撑着过下去。一个药罐子,一个孩子,幸好晏时君能带着柏青去采草药,换了些钱才堪堪能支撑住生活。 晏时君在这里自然不能白吃白住,身为当代青年人,深谙找工作的道理。他直接就去城里药铺做了伙计,因为学识广,能力强受到老郎中的赏识,没过几天就亲自挂牌出诊。他在这里晚上教柏青读医书认药材,白日里出诊,居然把这里过得还像是个家。他平日事儿多倒也忙得紧,也就是这天早上大雪,清梅的身体在寒雪天气愈发的难熬,他才告了假留下来。 房间里生了炉火,清梅原本清秀的脸瘦得已经嶙峋,眉骨突出,在炉火的光下甚至显得有些可怖。瘦得皮包骨的身材被宽大的裘衣裹着,显得空落落的。 清梅斜倚在床边,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微微地笑了笑:“柏青跟着我这么多年,自从阿爹阿娘死后,这是他第一次像是个孩子一样玩耍。” 她看向晏时君的眼神多了些温柔:“晏公子,你真的有一种让大家都喜欢你的力量,怪不得……” 她顿住了,没有说下面的话:怪不得就连沈迟川那种天生冰冷的人都会喜欢你。 晏时君脑袋磕在椅背上,看向院子的目光有些失神,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目光像是穿透了一切,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恍惚间,目光的尽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灰色的大裘坠地,衬得他身形愈发的修长,男人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长睫坠着些许的雪花,半晌,忽然沉沉地笑了,慢慢地转过头来。 漫天的雪色都比不过眉眼如画的他。 “晏时君……” 啪—— 一个雪球直直地从窗外砸了进来,正好砸在晏时君还没回过神的脸上,柏青幸灾乐祸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愣什么呢!居然连躲都不会?” 他的目光恍惚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再往那处看去,却什么都没有了。 ———————————————— 中原。 苏杭之地,富庶繁华,风景秀丽,温度宜人,这里一直是全大陆最奢华富美的地方。 特别是贯穿苏杭的南江,沿岸一路的商铺,人来人往。即使是夜晚,岸边灯火辉煌,顺着江岸一路蔓延而上,看不见尽头,江面上是游湖的花船,穿着华美的姑娘们都尽自己的本事吸引着过路的游人。一眼望去,极尽奢华。 -- 第89页 今晚花船上的姑娘们少了很多,倒是围了一圈面色严肃的武者,知道内情的都明白,那是因为今晚的花船都被中原武林四大家包了场。 南江最大的花船内,坐了几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神秘男人。几个中年男人正是中原武林的四位长老和武林里比较有声望的几位家主,而那位面具男人身形挺拔,坐姿端正优雅,看样子不过二十多岁。为首的几个长老端着酒杯对下面敬一圈,最后落在正席正中的面具男人,微微拱手,恭敬道:“这次能重挫沈迟川那个魔头,还是多亏了沐公子。” 那男人面上蒙着一个纯白面具,将面容遮了个干净,看不清面容,他微微点头,声音也早就经过处理,发出来的声音是极其沙哑,像是指尖刮在木头上那么刺耳:“还是大长老足智多谋,出此妙计,才让我得以成功蛰伏在其中这么长时间。” 这面具下的人正是沐燃,也是现在的落霄宫本山主李慕禾。当初被沈迟川追杀到穷途末路的时候,沐燃孤注一掷投奔了中原武林,武林和他达成交易,沐燃易容直接替代了北山主,武林助他夺取落霄宫,而他只需要献上沈迟川的人头。 沐燃忍辱负重在落霄宫潜伏这么多年,实则在暗地里早就将中原武林的势力渗入到落霄宫里,包括中原武林埋伏晏时君的那次,也是他泄露出去的消息。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中原武林明明信誓旦旦说不会伤害的晏时君,到最后居然逼得他跳了崖。 更过分的是,他们居然没有丝毫的歉意,甚至连一句交代都无,那一条人命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可是那可是他的阿宸啊!他心心念念的阿宸啊! 李慕禾的手在袖中默默地握紧,指尖陷入了血肉之中:这些人和沈迟川一样,都该杀! 只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动手,他还需要依靠他们,李慕禾强行按下心里的恨意,不动声色地对大长老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言。 这四位长老敬过酒,依次坐下,他们是中原武林的四位顶梁柱,同时也是中原武林四大家族的家主,按照四大家族的位次依次而下,得出的四位长老的位次。 大长老显然是最中心的人物。 众人依次坐下,三长老这边长叹一声,痛心疾首地说道:“说起来这事都怪我,若不是我失手,沈迟川那魔头早就死了。” 这三长老赫然正是在悬崖边上追杀晏时君三人!! 大长老摆了摆手,对于三长老为什么会失手他心里也有些底,不动声色地笑道:“那魔头哪有那么容易死,不过现在能重挫他一番,也不亏哈哈哈哈哈。” “就是,”剩余几位长老连声附和,“这沈迟川重伤,没有个小半年下不了床,等我们过几日就休整人马,攻入落霄宫,那魔头的项上人头还不是轻而易举地就能到手?” 李慕禾轻轻嘬了一口酒,唇角微微勾起,眼底闪过一丝狠辣:沈迟川,多年的仇,也该报了。 几位长老各怀心事,酒也喝得心不在焉,几巡过后,大长老见酒壶见底,冲外面喊道:“来人,上酒。” 并未有一人应声。 众人心里觉得奇怪,大长老声音灌着内力,又道:“来人,上酒!” 并未有人应声,外面一片死寂。 大长老冲手下使了个眼色,侍卫得令走出门,刚掀开门帘,只见得外面寒光一闪,那侍卫直接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众人心里一惊,酒都被吓醒了一半,纷纷拿起手边佩剑,站起来往门边挪过去。 刚走到门边,只觉得船身一荡,一股突如其来的威压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森寒的剑气袭来,直直地命中他们刚刚起身的位置,整个船舱竟然被直接从中间劈成了两段!! 众人立刻提气飞身,四散落在四周的花船之上,才堪堪躲过一劫,眼睁睁地看着刚才他们还在纵情酒色的花船就这么慢慢地沉入了水底。 “快看!” 不知道谁惊叫一声,众人顺着往上看去,只见在桥头一人负剑而立,一袭黑衣裹身,衣摆迎着寒风猎猎作响。虽未见面容,但这一身戾气却让人不禁胆寒,宛若鬼蜮修罗,浑身散发的寒气比这寒冬腊月的天还要凉上上百倍。 那人的剑在手里饶了一个弯,剑气顺着水面一路席卷而上,带起一道水障,劈头盖脸地直接朝大长老所在的花船上砸了过来! 大长老狼狈地躲开,虽未伤到,但却溅了一身的水,狼狈不堪。 但这熟悉的剑气却让他根本顾不上注意这些,大长老颤抖着嗓音,指着面前的黑衣男人:“你你你你你你……你是沈迟川!” 隐匿在阴影处的男人上前一步,整张脸暴露在光下,那长年在通缉榜榜首的面容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面庞昳丽俊美却染着嗜血般的阴鹜,唇角微微勾起,噙着让人胆寒的冷笑,长剑出鞘,映出阴寒的棱光。 刚才还在他们嘴里说的在床上躺小半年的沈迟川赫然出现在面前! 【作者有话说:不会分开太久 我保证!!!】 第75章 他就是个不要命的... 谁都没有看到,暗处的面具男人在看到沈迟川之后,悄悄地隐匿在了人群中消失不见。而三长老也在沈迟川的目光扫到他身上之前,悄悄地溜了。 大长老正面刚魔教教主,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岸边众多百姓都在看着,他中原武林的名号绝对不能在这时候垮了,硬着头皮也要上去对上一把:“沈迟川,你这魔头危害人间多年,看我今日不以你项上人头来祭奠我死去的众多门士!” -- 第90页 沈迟川剑锋偏转,正对上大长老已经白了一半的脸,微微冷笑:“找死。” 自信而又狂妄,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大长老面上一晒,提起佩剑直迎而上,一旁的二长老和四长老也紧随其后,沈迟川站立在桥头边,并未挪动半分,直接长剑对上三人的剑锋,电光火石间,三位长老居然还和他打了个平手。 三位长老在暗处摸了摸自己被震得发疼的手腕,互相对视了一眼,暗暗咒骂了三长老一番:不是说沈迟川已经重伤了吗?为何还有这么强的内力? 现在这局面根本就没有留给他们过多的时间思考,不过片刻间,沈迟川的长剑已经到近前,大长老急急转身,这才堪堪只削去了一撮头发,好歹保住了半个脑袋。 他们三个互相对视了一眼,剩下两位长老飞身迎上沈迟川的攻势,大长老在暗地里掏出来一个翠色的玉瓶,将里面的液体滴到了剑上。 这是他身上一直随身携带着的“蚀骨”,只要被沾上一滴,就能直接毁掉半条命。 三位长老和沈迟川交手,虽然未讨到什么好处,但也并未落下太多。招数过的多了,善于破解招数的四长老盯着沈迟川的腰腹处了半晌,忽然发现出来有些不对劲。 沈迟川过招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护住右腹,而且在旋身躲避之也顿了许多,难不成…… 四长老惊喜道:“攻他右腹。” 其余两位长老立刻明白为什么,齐齐将攻击重点转向了沈迟川的右腹。 沈迟川皱眉,这些人还真是卑鄙到无可救药。 两位长老配合默契,大长老虚晃一招,攻击右腹,沈迟川虚虚一挡。谁知大长老直接一剑划到了沈迟川的手背之上,毒液顺着伤口直接融了进去,只在一瞬间,沈迟川的左手直接没了知觉。 沈迟川察觉到毒,将左手血脉封住,愤怒至极,冷笑道:“贵派还真是将无耻这两个字做到了极致。” 大长老摸了一把嘴边的鲜血,笑得猖狂:“你这魔头根本就不配……” 话还未说完,大长老就瞪大了眼睛,他死都想不到刚才还在几丈外的男人是什么时候来到的近前,但是脖颈处的血清晰地昭示着,他已经死在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手里。 沈迟川的长剑还沾着血,顺着剑锋一路而下,冷漠又嗜血。 沈迟川缓缓转过身,剑锋对上对面的两个人:“接下来,就是你们。” 两位长老已经乱了阵脚,突如其来的噩耗根本让他们来不及思考太多。他们二人孤注一掷,设下剑阵,这剑阵用二人的内力为引,几乎就是以命养阵,阵若是破了他们二人不死也要废掉半条命,但这是最后的筹码。他们料想着沈迟川也不会自己撞在剑阵上,只要能拖上一会,等到援兵到了沈迟川必败无疑。 但是他们错了,沈迟川根本就没有管过这些,直直地撞了下来,长剑直接穿透前胸,与此同时,沈迟川的剑也贯穿了他们的咽喉。 他们死也想不到,沈迟川会敢一命换命。 只因为在沈迟川的心里,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他根本就不怕再死一次。 中原武林此一役,损失惨重,大长老和二长老、四长老被杀,三长老被推上来掌控大局,整个中原武林摇摇欲坠。 这场武林巨变震惊了整个武林,三长老向全武林散播消息,沈迟川决心要铲除武林,整个武林世家的大小家族联合起来。三长老直接下了战书,邀请沈迟川去武林盟一聚。 这一聚,说白了是就是鸿门宴,有去无回。 修整了不过七天,沈迟川的左手几乎就是废了,他不愿去解毒,直接接下战书,独自一人去了武林盟。 等到众人进到教主卧房的时候,只见到地上昏迷不醒的邢俞,和邢俞手里的教主印。 教主印,是历代教主掌权的象征,就相当于皇帝的玉玺。 沈迟川将教主印交予邢俞,是根本就没给自己留退路。 ———————————————— 武林盟位于南城边界,和落霄宫相距不远也不近。决斗场就安排在武林盟的后山悬崖边,寒冬的风是刺骨的冰,冷风猎猎,吹动着武林盟的大旗,三长老趾高气昂地站在擂台之上。 沈迟川手持长剑,一步一步踏了过来,他未着平日里繁复的金纹衣袍,只着一身未有任何繁缀的黑色长衫,墨发高束,却不失半点狂傲嗜血,周身的戾气若是能成形,怕是鬼蜮阎罗的鬼焰都要淡上三分,就连守在边缘的各大家族的家主们都不禁后退了两步。 三长老也不禁在心里生出三分胆怯,但还是硬撑着斥道:“沈迟川,你既然来了武林盟,老夫自然不会让你活着回去。” 沈迟川冷眼往四周扫了一圈:“废话真多。” 三长老被激怒,大喝一声:“摆阵!” 各大家主得令,变幻身形,不过片刻功夫,剑阵就已经形成,这是上古秘籍中记载的阵法“困兽”,需要极大的精神力和内力做支撑,此阵几乎就是拿命在消耗。 这都是沈迟川逼的!! 三长老位列阵眼,长剑汇聚了大半内力,怒喝一声:“起!” 各大家主的长剑应声幻化成剑影,劈天盖地地朝沈迟川砸过来。 沈迟川以剑为支撑,撑起一道屏障,将剑阵抵挡在外,剑影接连不断地砸在屏障之上,一剑接着一剑,根本就不会停止。 -- 第91页 沈迟川感觉自己的内力在飞速消耗,腰腹处的伤口还没好,已经又开始渗出血迹。 三长老的脸已经几近扭曲,作为阵眼的他内力消耗无疑是最快的,胸口一阵憋闷,哇的一声吐出来一口老血。 眼见光影变幻之中,沈迟川的身形依然屹立不倒,他冷喝一声,继续加大内力输出,剑阵几乎形成了一道暗黑色的漩涡,长着血盆大口朝他扑过来。沈迟川手里慢慢蓄力,将自己所有的内力全部灌输进去。 他现在就是个亡命徒。 第76章 男主是死不了的 三长老猛然惊觉沈迟川的力量大涨,不可思议道:“沈迟川!你这是不要命了?” 他竟然想要以命抵命! 沈迟川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但是他不是! 他好不容易熬到三位长老都死了,自己迎来这武林盟的头把交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 沈迟川唇角滴下点点血迹,他的五脏六腑已经被生生绞烂了一般,疼痛难忍,唇角却微微勾起一抹笑,这万剑之阵在他眼里却是毫不在乎:他就是不要命了。 若是他曾经还在落霄宫和晏时君之间挣扎过,但是当那个身影从山崖上坠下的那一瞬间,他便知道,自己根本舍弃不了了的,根本就不是偌大的落霄宫,更不是魔教教主这这虚无缥缈的名头,而是晏时君。 三长老急忙将内力收回来,剑阵陡然从阵眼中心破碎,组成剑阵的各大家主都遭到了或多或少的反噬。三长老也受了不小的伤,但因为及时收回内力,好歹保住了一条命,一口浊血吐出来,倒在地上。 剑阵散去,一个人影依然站在正中,挺直的脊背仿佛钢炼一般,永远不为任何人弯下哪怕一分。 这就是沈迟川。 就算是败了也让人心觉恐怖的男人。 沈迟川的身形***不动,但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废了,从内到外,废得彻彻底底。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后面的阴影处走了出来,他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看了多久,脸上的白色面具让人摸不清表情,来人正是伪装过的李慕禾。 三长老见到李慕禾,惊喜万分,颤抖着伸出手指着沈迟川:“杀了他!杀了他!” 李慕禾经过处理的声音嘶哑难忍,却先向他走过来,轻飘飘地说道:“他会死,不过,你可能看不到了……” 三长老陡然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话音刚落,李慕禾手里的长剑一剑穿透了三长老的前胸,三长老的眼里含着满满的不可置信,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令人恶心的臭虫,”李慕禾的眼底满是不屑,长剑指向了沈迟川,轻笑,“你也该死了。” 沈迟川的声音细弱,却坚硬得不容反驳:“就凭你也配?” 李慕禾心里一颤:“什么?” 说罢,沈迟川强撑着伤,后退了两步,从身后的悬崖直接坠了下去。 他选择了和晏时君一样的死法。 这短短的三十多天,他灭了十几个那些所谓的武林名门正派,捅了中原武林的老巢,四个长老都死在了他面前,这是他第一次去杀这么多人。 所有人都说,他杀疯了。 只有他知道,他一方面是为晏时君报仇,但另一方面,当血液喷洒在身上,刀剑穿透人的身体的时候,他被嗜血的感觉包围着,才能忘却一切,忘却记忆中那个突然出现却又消失得突然的身影。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坠落的时候,脑海却闪过一丝的惊慌:他是不是来得有些晚了,是不是来不及在黄泉路上看到他一眼了? 逆流而上的风声很快湮灭了他的一切感官,身体直直地坠下,直到一阵水流的声音重新灌进耳朵,只在一瞬,沈迟川就彻底失去了一切知觉。 四大长老被杀,中原武林群龙无首,成为一盘散沙。沈迟川身死,李慕禾以武力相逼邢俞,强夺教主印,邢俞不屈被杀,尸身在落霄宫门前示众三日。这场巨变传遍了整个武林,唯独在南城这个没有武林纷争,主要以官僚阶级统治为主的小地方,没有任何的消息。 ———————————————— 柏青在晏时君地教导下,现在会认识了很多草药,清梅的身体这几日也好了很多,不愿意再耽误柏青,就找了个借口让他跟着去了医馆去学些本事。柏青这小子虽然嘴毒,但心里也很善良,跟着晏时君的后面也学了不少东西。 冬雪下了没几天,天气放晴,柏青跟在晏时君的屁股后面,因为太过于好学,晏老师被他的十万个为什么给折磨得身心俱疲,所以柏青同学就被直接赶了出去,晏时君还顺便塞给了他一个箩筐找了个出城采药的借口让自己的耳根子清静些。 柏青自知是晏时君对他不耐烦了,小嘴撅得能挂上个油壶,不情不愿地出了城。 冬日的霜雪还未化尽,这几日天气放暖了,河里的冰都融化了许多,一个月前被一场山火烧毁的树林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老样子,冬日的草药本就不多,这附近的山上已经被他采了个遍儿。 “这种天气哪里来的草药,姓晏的就知道指派我!”柏青气道,气鼓鼓的一脚踢开了石子,石子咕噜噜地顺着河岸一路滚下去,柏青的目光也顺着石子一路而下,最终落在了一个人的身边。 -- 第92页 那人一身穿得一身黑,半个身子倒在河边,半个身子还浸泡在水里,看样子是被河水从上游冲下来的。 柏青沿着河岸一路而下,将那人从河里捞出来,那人虽然看着精瘦,重量还不轻,更何况柏青不过一个孩童,力气本就不大。要不是他经常外出采药顺便锻炼了一把身体,要不然这还根本就捞不起来这个男人。 柏青把人放在枯草地上,将那人脸上的发丝拨开,这才看清楚了这人的长相。 面色虽被冰水浸得苍白,但也不影响他的美貌,面冠如玉,清俊秀美,在俊美这方面绝对属于上乘,比他之前去城南的小倌馆看到的头牌都要好看很多。这不过这人穿着一身冷峻黑衣,即使是昏迷者也能感觉出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感。 柏青来不及想太多,他学着记忆中晏时君的操作,第一时间先解开衣服查看伤势,刚解开外袍就发现里面的白色里衣上已经浸满了血。 斑驳的血迹已经快将白色的里衣染得看不出颜色,看得让人胆战心惊。 柏青学着晏时君探了探他的鼻尖,气息几乎不可闻,他又学着搭在男人的脉搏上,仔细感受才能堪堪察觉到一点儿搏动。 这人还活着! 第77章 重逢倒计时 柏青喜不自胜,但是无奈他一个孩童根本就不足以将一个大男人给扛回去。他又费劲了力气跑到路上,拦下了一辆牛车,赶车的老伯见他可怜,便同意带他一程。 柏青将人直接送去了医馆,医馆里只有老郎中一人。柏青这次好不容易救了个人,正愁着没人炫耀,找遍了房间都不见晏时君的人,急忙问道:“姓晏的去哪了?” “什么姓晏的!”老郎中古板,忙着救人还不忘训斥他一番,“他教你读书认药材,好歹是你半个师傅,你不跪他就算了,还这么没有礼数!” 柏青被训斥得吐了吐舌头:“好好好,我重新问行了吧,我的晏师傅去哪了?” 老郎中将受伤男人的外袍脱下,带血的里衣让他这个治病治了几十年的都吓了一跳,随口答道:“安王的小公子重病,安王府来了人指名要他去。” “安王府!”柏青的怒意不由得上来,“他们那么对我姐姐,姓晏的怎么能去救他们!” “治病救人乃郎中本分,岂能带个人感情?再说安王直接派了人来接,他要是不去,安王能把我这小地方给砸了!”老郎中熟练地将器械一字排开,也不再跟他废话,“臭小子,你去将门关上,嘱咐外人不准进来,再将烛台和热水端过来,快。” 老郎中说得很急,柏青这是第一次被指派做下手,自然很紧张,连话也顾不上问了,直接就按照老郎中说的去做。 老郎中将男人的衣服全部脱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胸口,腰腹处的伤口斑驳可见,被冰水泡的已经泛白。伤口之深,就连骨头都能清晰可见。再看手臂上,一只手臂似是中了毒,皮肤已经变了颜色,泛着墨绿色的斑驳可怖的纹路一路蔓延而上,如果不是及时封住穴位,恐怕已经伤及全身。但就算是此,毒液也已经蔓延到了肩膀处。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朝着他的脖颈准备一咬而下。 老郎中这种见惯了各种伤势的人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更何况柏青这个愣头小子? 柏青端着热水过来,看到床上男人的伤痕,差点吓得把手里的水盆给扔出去。 老郎中斜了他一眼,抖着胡子说道:“大惊小怪。” 仿佛刚才被惊得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不是他一样。 老郎中准备好银针,还不忘嘱咐柏青道:“你千万不能向任何人提起这人。” 柏青疑惑:“啊?为何?” 老郎中看了他一眼,看这男人身上的伤根本就不是寻常的伤口,再加上他是被柏青从城外河边捡来的,身份不明。十有八九是江湖上仇人追杀所致,若是传出去让那些追杀他的人知道,那他这小医馆还不得被人端了。 老郎中自然不会跟这一个小孩子说太多,含糊两句就糊弄过去了,柏青的目光都在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身上,也并未多想,有些担心地问道:“这……还能救活么?” 老郎中手里忙着,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剜了他一眼:“不论能不能救活,身为医者重要的是要尽心。” 柏青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看老郎中将男人的胳膊处狠狠地划下一刀,男人好看的眉皱了皱,乌黑的血直接顺着伤口流了下来,一直放到血流出来的由乌黑色变成了血红色才停下来。 老郎中熟练地扎了几针封住穴道,将他的手臂毒素阻隔,废了很大的劲儿才保住了那只胳膊。 他擦了一把汗,颇有些遗憾地说道:“这毒已经渗入了骨髓,我尽了力也只能保住一条命,不过今后怕是会留下病根。” 柏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老郎中的指导下将男人腰腹处和前胸的伤口包扎好,因为柏青的个人技术问题,男人的整个上半身都被包成了粽子。 老郎中这才松了一口气,外面天已经黑了,他锤了锤老腰,嘱咐柏青好生照看男人,给他开了几副药方子,自己就出了门。 ———————————————— 沈迟川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今夕何夕。 只知道眼前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素色房幔,陌生的木制床栏,陌生的朴素房间,放眼望去一切都简单了当。他的整个上半身都被包扎得难以动弹,就连呼吸都困难,好不容易才从床上坐起,还未回过神来,门就被人打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 第93页 沈迟川第一反应就是去摸手边的长剑,摸了个空,反倒是直接抓了枕头顺手砸了过去,将来人砸了个满怀。 “哎呦!” 是一个尤为稚嫩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出现在眼前。 这孩子穿得一身朴素,瘦瘦小小的身材像是发育不良似的,但却长了一张鬼里鬼气的眼睛,一看就古灵精怪的。 这个孩子手里还端着药汤,被砸了一头一脸都没松手:“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沈迟川的脸上并未有任何喜色:“本……我并不需要让你救。” “霍,”小孩嘲讽地冷哼一声,“居然还是个不要命的?活着不好么,非要白白浪费一条命,你可知道我在医馆这这么多天,见过不少的想活却又活不了的人,你倒好,这么好好的一条命非要自己糟践了。” 沈迟川并不想跟个孩子废话,含糊地应付两句:“这也与你无关。” 柏青气不过,说不过晏时君就算了,连一个新来的都说不过,他把药汤往桌上狠狠一放:“药我放这了,爱喝不喝。” 说罢自己先气鼓鼓地出了门。 沈迟川上半身被包裹得像个粽子,连腰都弯不下去,直杠杠地从床上起来,扶着墙走出了门。 出了门就是一个院子,看样子是普通人家的后院,不大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地晒着草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浓郁的药香在院子里弥漫。后院没看到人,却听到前院里的人声熙攘,声音大到都能传到后院里来。 他扶着墙走出了后院,前院就是医馆,冬日里病人较多,都在前院里围着,沈迟川猛然出现在这么一个地方,卓然的气质让人难以忽视,甚至有几个小姑娘立刻羞红了脸。 沈迟川不喜欢吵闹的地方,更不喜欢被人直勾勾地盯着看,眉心的褶皱已经成了山高。不过教主大人在伤重未愈的情况下,就连威严也跟着大打了折扣,不仅没把人家姑娘的目光吓回去,反而引来更多的人来看。 这是教主大人人生中第一次滑铁卢。 第78章 重逢倒计时(二) 教主大人略微有些下不来台,无形的目光不比有形的剑,想躲也躲不开,只能木着个脸硬着头皮接受目光的洗礼。 沈迟川在前院转了一圈,这医馆不大,倒是挺整齐,无论是人还是东西都有条不紊的。就连柏青这个臭小子刚刚在他面前吃了瘪,现在都在人群中凭借着小个子来回穿梭着。一边在帮忙拿药,一边帮忙照看病人,别看年龄小,居然还像模像样的。 老郎中瞧完了病,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把柏青给叫了过去:“你师傅呢?” 柏青一愣,明显是还没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师傅是谁,半晌才想起来:“我一直没见他,你不是说去了安王府了吗?” 老郎中急得一拍大腿:“昨日出的门,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回来?” 柏青一听也愣了,因为晏时君不在,他被安排了一大堆活。昨日忙到了很晚,回家倒头就睡了,大清早的又被叫来,根本就没来得及记起还有晏时君这个人。 “我去找!”柏青直接丢下了这么一句话,拔腿就跑了,年轻人腿脚快,快到连老郎中都来不及叫住他就不见了人影。 一个两个的都不在了,老郎中也忍不住心急,就连看病也沉不下来心。沈迟川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自己找了个地方安身,忽然这么一空闲下来,他居然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这么看着人来人往,一看就是一天。 老郎中心焦气躁地等到了傍晚,才等到柏青垂头丧气地回来。 “那帮人说安王小公子重病,得要个好几天才能治好。但是我方才碰到南城给安王府送猪肉的屠户,才知道安王公子根本没什么大病,他送猪肉的时候还见到他在院子里跟几个小倌蹴鞠。” “什么?”老郎中一拍大腿,自知不妙,“莫不是那安王家公子将他强留了下来?那可该如何是好!” 一旁抱着孩子的奶妈听得这,凑上来问道:“你说的安王公子,可是安王的小公子?” 老郎中点一点头。 “哎呦!”那奶妈说道,“我听人家说啊,那安王家的小公子可是有名的好男色!你家那个小帮工可惨喽!” 柏青一愣,他小小年纪还不懂得她这话什么意思,忍不住反问道:“什么?” 在一旁干坐了一天的沈迟川也禁不住竖起耳朵听了一圈,勾了勾唇:“就是喜欢男人。” “可怜你家那新来的小帮工,长得白白净净的。”奶妈附和着点了点头,神秘兮兮地说,下半句话没说完,不用想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胡说!”柏青涨红了脸,说着就要出门去,“我要去找他回来!” 奶妈出于好心急急忙忙拉住他:“你当那小公子就不会小娃儿下手啦?你看你长得白白净净的,你要是去了八成也要把自己搭进去嘞。” 老郎中听了也急忙拉住他,柏青别看年纪小,身材也干巴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儿,但是这张小脸还是长得很不错的,跟他姐姐一个模样,长大了绝对是个俊美的少年郎。他已经搭进去了一个晏时君,怎么着都不能再搭进去一个。 “你可不能去,你要是搭进去了,你姐姐怎么办?”老郎中苦口婆心地劝道。 -- 第94页 柏青被强拉了回来,听到姐姐两个字比什么都管用,只得愤愤地红了眼,却什么也做不了。 沈迟川在这里干坐了一天,也看明白了大体的来龙去脉,冷笑一声:“那人怕不是看上了你师傅,想要纳进府里当小妾吧。” 柏青狠狠地一踹桌子,小小的个子脾气不小,红着眼圈:“你胡说!” 沈迟川故意激他:“听你们说那安王,应该挺有权势,怕是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要不是老郎中拦着,柏青就上去想要撕了他了。 这老郎中还算谨慎,知道沈迟川是江湖中人,武功必然不错,他重重拜道:“这位侠士,就算我求你,求你帮帮我们,我这把老骨头什么都能答应你。” 沈迟川冷漠:“这跟我没关系,我更没必要插手。” 柏青咬牙切齿:“是我们救了你!” 沈迟川反唇相讥:“并不需要你救我。” 说罢,沈迟川直接转身离去,正巧门口进来一个瘦弱的姑娘,她裹着一个大裘,面容绝美却苍白得让人心疼,柏青见了急忙把人揽着进了屋里,把暖手炉塞在来人的怀里:“姐姐,你怎么来了?” 清梅似是有急事,已经慌张到口不择言,眼含着泪花道:“今日安王府又有人去了家里,我听他们说,晏公子被抓去了安王府!” 听到晏公子,沈迟川本能地停下了脚步。 柏青面色又凝重了几分,低下了头不言。 清梅见自己弟弟如此模样,心里也有了数:“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柏青点了点头,恨恨地说:“阿姐,我会把他带回来的,晏时君那个臭小子这么鬼,一定不会让人占了便宜!” 沈迟川一愣,那三个字透过他的耳膜直达大脑,血液在那一瞬间从脚底传了上来,汇聚在心口憋闷得喘不过气来,沈迟川转过头低吼一声:“你说谁!”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尤其是清梅,她睁大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来人:“你……” 沈迟川直接上去抓住了清梅的肩膀:“你刚才说谁?” “你放开我姐姐!”柏青直接冲上去想要将沈迟川的手扒开,“话是我说的,你别动我姐姐!” 沈迟川的胳膊就像是磐石一般,难以动摇半分,他的眼眸含血,直直地盯着清梅,眼底的狂喜几乎要弥漫出来。清梅含着泪,颤颤巍巍地承认:“是晏公子,晏公子。” 沈迟川整个人颤颤地退了两步,柏青急忙从他手里解救下清梅,警惕得将姐姐护在身后,敌视地看着他。而沈迟川却疯了一样,脸上挂着几乎要痴狂的笑,像是傻了一般嘴里喃喃地只重复着一句话:“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晏时君没死! 晏时君没死!! 晏时君没死!!! 第79章 重逢 沈迟川欣喜若狂,柏青在一旁冷眼:“你若是真的担心他就去安王府救他啊!若是再晚些他怕不是都成了人家的小妾了!” 柏青这句话摆明了是将方才沈迟川的话原原本本地甩给了他。 这一句话果真杀伤力足够,沈迟川恍然才反应过来,一闪身直接冲出了门外,那奶妈伸出去的手垂在半空,想要喊出的话被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这位小公子这俊美长相,怕不是进去了更出不来吧? 无奈沈迟川不做教主就连脑子也不好使了,居然连个地址都没问,空留柏青在后面扯着嗓子大喊:“喂!你!走!反!了!” ———————————————— 安王府。 此时的晏时君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正抱着药罐子死死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准备和他眼瞪眼,不瞎誓不罢休。 对面的小公子终于是撑不下去了,率先软了脾气,拽着晏时君的胳膊一顿好哥哥地叫:“好哥哥,我是真心的喜欢你,你就留下吧。” 晏时君真觉得自己在现实生活中都没这烂桃花多,他不过是昨日被唤来看个病,就被坑蒙拐骗进这偏院里,对上这安王的小公子是软硬都不得。而且这小公子居然装病将他强行留下,还说什么只因为看上他了? 这还能再鬼扯点吗? 晏时君已经是第n次求助系统,系统只轻飘飘地甩过来一句话:“意外事件,系统概不处理。” 神他妈的意外事件! 整个世界都是系统创造出来的,居然还有它管不了的事儿? 这小公子自从晏时君来了府上就一直粘着,把他好吃好喝地待着,婢女侍从侍奉得面面俱到,奈何就是不放他走,也不放他和外人联系,两个人就这么对着杠两天了。 这小公子名叫李哲,不过十七八岁,安王老来又得一子,所以娇惯宠溺得多了就有些任性。晏时君之前在外也听说过一星半点这小公子的名号,据说好男色,张扬跋扈得一批。说实话真的见了他发现其实这小公子不过是脑子迟钝了点,生性爱玩了点,再加上他哥哥和他爹在外的名声一向不好,导致他也连带着被人丑化了不少。 实际上在晏时君的眼里,这也就是一个屁事不懂爱粘人的小孩罢了。 只不过这个小孩粘人过头了也是个麻烦。 就像现在,晏时君吃饭睡觉遛弯他都要跟着,还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动不动就把脑袋往他怀里蹭蹭,像是个慵懒的乖猫儿似的。奈何这李哲还长了一张绝佳的皮相,再加上年纪小,脸上略显幼态,男人的棱角微微显露,稚气却还未脱,放在现代绝对是个俊美的校服少年,让晏时君也不忍心动他半点。 -- 第95页 眼看着外面天又黑了,晏时君还在跟他僵持着。 门忽然被“啪”的一声推开,来人是个小侍从,因为太急直接从门口摔了个马趴,一路来了个另专业舞者都惊叹的完美滑跪。 李哲嫌弃地扫了他一眼:“急什么?外面有人追杀你不成?” 那侍从急急忙忙地通报道:“少爷……有人……有人闯进来了!” “怕什么!”李哲毫不在意,“不是有爹和大哥在呢吗?” 那家仆跑得上气不接不下气,说一句话都费劲:“老爷和大公子已经去了,但是,但是那人点了名要找晏公子!” 晏时君并不稀罕管他的家事,一听是来找他的,顿时来了精神:难不成是医馆派人来找他了? 不过转而又想,又有谁这么不怕事儿,敢闯安王府,又有谁打得过这么多家丁? 李哲面上一愣:“来人是谁?” “不知道!”家仆道,“快顶不住了,小公子!” 李哲急忙起身出门,出门就发现偏院的门已经开了,一个家仆被人直接踹了进来,接着走出来一个男人,那男人穿着一身合不合身的白色外袍,下摆短了一截,甚至有些不伦不类的。但是他浑身散发而出的凛冽气质却让人难以忽视。 晏时君跟在李哲身后出来看个热闹,在看到那个身影整个人也呆了:“沈迟川?” 沈迟川听到了声音,直直地看过来,越过了千万阻隔一般,他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身影。那个他亲眼看着坠落的身影,那个消失了三十多日却让他几欲心碎的身影,那个他觉得此生已经不会再出现的身影,此时明明摆摆地出现在他面前。 沈迟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那些在他心里打了很多草稿的话,其实在真正派上用场的时候,舌头却像打了结,一点都说不出来。他只会听从着自己的双腿最本能的意愿,慢慢地走进。他多想几步走到他面前,然后将他抱在怀里,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但是他却怕了,他怕面前这个身影只是他的臆想,他怕自己太过于激动会吓到他,怕这只是他的幻影,自己一靠近,就消失不见了。 他甚至都忘了,清梅已经告诉了他,晏时君还活着。 沈迟川好不容易才张开了嘴,声音都是颤抖的:“……是……是你吗?” 他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晏时君的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个家丁站起来,一棍子打在沈迟川的身上,后背的新伤带旧伤,他猛地吃痛跪了下来。 晏时君的瞳孔猛然一缩,那一棍就像打在自己身上一般,他也跟着疼。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30多天的压抑,还是抵不过一招相见。 他还是会担心,还是会心疼,还是在看到他倒下的时候忍不住上前将他扶起来。 沈迟川紧紧地拽着他的前襟,不住地一次又一次地反问:“你是晏时君,对不对?你没死,对不对?” 虽然他已经从清梅那里知道了晏时君没死,但是当自己亲眼看到,又是另一番感受。 就好像是自己被人许下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诺言,但是他却甘愿为了这个不明结果的诺言牺牲自己的一切。直到见到了晏时君,这个诺言才真正得到了兑现。 第80章 追 李哲站在门口看呆了,想要上前,却被沈迟川一眼瞪回来。沈迟川条件反射似的抬手去拿剑,却拿了个空,蓄势待发的杀意却不减半分:“是你将他困在这里的?” 李哲被吓得后退两步,但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本着丢命不能丢面子的信念,硬着头皮又站了回来,声音颤抖着,但还是执意倔强地挺直了胸脯回他:“是……是!” 沈迟川手掌聚力,丝毫不打算给他半条生路。在晏时君心里,李哲只是孩子气了些,本质上没有什么坏心思。见沈迟川又要发怒,急忙按住他的手,起身直接挡在李哲前:“他没有害我,他只是年纪小,孩子气了些,你别伤害他。” 沈迟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一字一顿:“你、护、着、他?” 他这才跟自己分开一个多月,就有了新欢? 当初护着李慕禾,现在护着这个臭小子,合着他就是要和自己过不去吗? 晏时君见他误会,急急忙忙地解释:“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李哲这个没有眼力见儿的硬要插上来一句:“我们就是那种关系。” 教主大人的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 瞪得李哲往后退了两步,小声补充了一句:“我们就算现在不是那种关系,将来也会是那种关系。” 沈迟川直接反手把一旁的石榴树的枝丫给拽下,可怜的石榴树根本支撑不住教主大人的蛮力,晃悠了两下,直接就折了一个“胳膊”。 沈迟川一手执树枝,正对着李哲,这架势仿佛都要把手里的树枝当成长剑一剑戳进对方的心口:“谁给你的胆子敢肖想他?” 李哲被娇惯着长大,哪里见得这架势,大眼睛水汪汪地看向了晏时君:“哥哥……” 晏时君:…… 谁来救救他? “哥哥,我害怕……”李哲这么一张任谁都不忍心拒绝的好皮相成功将晏时君收买得彻彻底底,他抓住了沈迟川手里的树枝,“你别难为小孩。” “难为小孩?”沈迟川刚刚重逢的喜悦都快被磨完了:你是不是对小孩有什么误解?这么大叫小孩? -- 第96页 沈迟川怒极:“我今日一定杀了他!” “好啊!”晏时君也气了,“杀!杀!杀!沈迟川,你除了杀人还有别的想法吗?” “晏三也是,那个镇子上的居民也是,你只会杀人是吗?” 晏时君身为现代法治社会长大的新新青年,对于这个动不动就敢打喊杀的教主大人真的是服得彻彻底底。 沈迟川的手颤了颤:“你生气了?” 晏时君深吸一口气:“你伤好了就回去吧,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不需要你打扰。” 说罢,晏时君直接就走出了安王府,被沈迟川这一闹,门口的守卫都折损了大半,都躺在地上抱着胳膊抱着腿疼得哭爹喊娘,不用说又是沈迟川的手笔。 李哲跟在后面,有沈迟川跟在旁边,他只好站在角落里,探出来一个脑袋,轻声道:“哥哥。” 说着他就要上前来拉住晏时君的手,沈迟川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快一个移形换影挡在李哲跟前,眼神恶狠狠地又瞪了回去,瞪得李哲讪讪地缩了回去,只好看着他们一路走远。 柏青这个小屁孩早就在安王府外等了很久,见晏时君平安从大门出来,一直嘴硬的孩子也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吓死了!” 晏时君感觉到自己胸前一阵热,调笑道:“你哭了。” “才没有!”柏青倔强地一转头,“还不快回家,姐姐都等急了。” “好好好。”晏时君嘴上应着,也不驳他的面子,不过被人这么惦念着,晏时君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仿佛也不是那么的糟了。 晏时君和柏青回家,沈迟川就一路跟在后面,不远也不近,正好能看到的距离。柏青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趴在晏时君的耳边说:“他在跟着我们。” 晏时君八风不动:“嗯。” 柏青又问道:“他跟你什么关系?” 晏时君嘴皮子动了动:“仇人。” 柏青:坑鬼呢这是。 他们一路走到家,柏青和晏时君进了门,门就被直接给关上了,一向只会将别人拒之门外的教主大人第一次吃了闭门羹。 沈迟川对着面前这个破败不堪的门算了算,自己到底用几成的力才能将门破开而又不显得那么的粗鲁。 还未盘算好,晏时君冷面无私的声音就隔着门传了过来:“这里是民宅,不要私闯。” 教主大人一颤。 这寒冬腊月的天儿,只见一个身影抱着膀子,可怜唧唧地窝在了墙角,孤单而又寂寥,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心酸。 沈迟川本来只是想要低调地缩在这里等到晏时君开门,但是凭借着这绝美的脸根本就不容得他低调,并且成功吸引了一大波注目礼。来来往往过路的人都忍不住看他几眼,教主大人在这短短的一天内被人的注目礼真的是吓怕了,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先瞪回去还是先捂脸。 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发生了差错,一个半大的孩子在自己娘亲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凑了上来。沈迟川即使是凶巴巴的也不好意思对一个孩子冷脸,更何况那孩子长了一张讨喜的脸。孩子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把馒头往他怀里一塞,这下说了一句话可算让沈迟川听明白了,不仅听明白了,而且这话差点让教主大人气得一个脑溢血晕过去。 只听得那孩子脆脆生生的声音在沈迟川的耳边回荡:“给你吃。” 给?你?吃? 我们的教主大人盯着手里的馒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面上的表情从疑惑到不解再到匪夷所思,表情丰富到可以演完72集连续剧。这是沈迟川自从生下来这么二十多年,第一次这么怀疑人生。他低头看了自己几眼——身上还裹着老郎中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外袍,袖口和下摆都短了一截,发冠虽未仔细梳起,但好歹也梳了个高马尾,也算不上凌乱吧,他到底是哪点像是个……乞丐了? 更让人吐血的是,这孩子开了个头,后面又跟着一堆大发善心的邻里街坊,沈迟川还处于懵逼状态的情况下,面前就摆了一堆的食物,甚至还有人给他送来了棉被。 沈·活这么大第一次被施舍·迟川看着面前的东西,陷入了沉思:他现在是不是真的很像个乞丐? ———————————————— 今天饭桌上的气氛尤为紧张,清梅这几日身体好了些,也尝试着开始做些饭给这两位外出务工的劳动力减轻些负担。但是今天当她把饭端上桌的时候就感觉很是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清梅看了看晏时君,又看了看柏青,后者给了他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 清梅放下饭碗,尝试着问道:“那……教……沈迟川呢?” 晏时君扒饭的手顿了顿:“不知道。” 柏青及时补充道:“在门外。” 晏时君一个眼神扫过去,柏青立刻噤声。 清梅心里通透,已经明白了大半,她有些不忍心地说道:“天这么冷,沈迟川身上还有伤,你就这么把他一个人扔在外面万一出事了……” “对啊,”柏青也忍不住附和,“他身上有好多伤,还中毒了。” “中毒?”晏时君一筷子“啪”地砸在碗上,砸得柏青吓得一个哆嗦,“他什么时候中的毒?” 柏青和清梅对视一眼: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 第97页 晏时君也就急了一下,很快收回情绪,脸上就差写上傲娇俩字:“关我什么事,我吃完了,睡觉去。” 说罢,他收了碗筷直接就出了门,院子里的冷风往脖子里灌,冻得他忍不住一哆嗦,忽然记起来门外:沈迟川会不会更冷,他还有伤,万一半夜伤复发了怎么办?他死在门外怎么办? “你在想什么!”晏时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死不了,死了也用不着我管。” 说罢,他自己啐了一声:“管他是小狗!” 于是,在晏时君的誓言发过半柱香后……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沈迟川怀抱着一堆馒头和晏时君对了个正眼。 晏时君冷脸,往他身上扫了一圈:“过得挺滋润,看来不需要进门。” 说罢就要关门,门关了一半,只剩下了一条缝儿却怎么也关不上了,晏时君盯着门缝下:“把脚移开。” “不移开,”沈迟川一脚卡在门缝处,闯人家门也理直气壮,“我冷。” “管我什么事。”晏时君丝毫不动。 “你!”沈迟川正想反驳,忽然捂着胸口,眉头一皱,倒吸一口冷气,“嘶——好疼——” 晏时君心一急,也顾不上其他:“哪里疼?” 沈迟川捂着胸口,弯着腰疼得直不起腰来,就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伤口……疼……” 晏时君将门打开,急急忙忙将沈迟川即将倒下去的身体揽住,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担忧:“你没事吧,我去叫郎中。” 沈迟川一个闪身,趁着晏时君还未反应过来直接进了门内:“现在没事了。” 晏时君:…… 教主大人的演技不颁个奥斯卡都是浪费人才! 第81章 吃醋 晏时君只感觉和沈迟川不过一个多月不见,他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如此不要脸的模样? 当初的傲娇又霸气的教主大人去哪了?他受伤莫不是伤到了脑袋不成? 晏时君就这么看着沈迟川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别人家,还特别不拿自己当外人地厚着脸皮蹭了一顿饭不说,还要厚着脸皮来蹭他的床! 已经是入夜时分,柏青和清梅都睡下了,只有晏时君还在和某位坚强不屈的大人还僵持着。 “你!睡!柴!房!”晏时君叉着腰,指着外面对沈迟川冷着个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沈迟川此时正坐在他的房间里,抬着笑脸正对上晏时君即将要喷火的眼神,拿出了势要和这个房间共存亡的架势:“我受伤了,还中了毒,胳膊上被放了血到现在还没缓过来,不信你摸摸。” 说着就撸起袖子把自己的胳膊贴在晏时君的手上,恬不知耻地凑上来,就仗着自己有一张好皮相,眨巴着眼睛作可怜状。晏时君知道自己是这么一个在美色面前丝毫没有原则的色批,为了保住自己的立场,他故意把目光从沈迟川的脸上移开,落在了他裸露的胳膊上。就在胳膊靠近肩膀处,那一道很深的伤口就横亘在上,在冷白的皮肤衬托之下更显得触目惊心。 贴在他手掌上的皮肤冰凉一片,冰得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晏时君明白,这是放血太多再加上在外面冻了这么久所导致的。 “你看我都这么可怜了,还不收留收留我?”晏时君恍然间有些失神,沈迟川知道是自己的伤口吓到了他,装作毫不在乎地将袖子放下来,“还有啊,老郎中说了,我晚上要换药,不然伤口会感染,综合以上理由,我觉得你应该收留我。” 霍,谁给你的这么理直气壮的理由? 晏时君撇过脸,执意冷漠:“我给你换药,换完你去睡柴房。” 沈迟川坐直了身体:“柴房太冷,老郎中说我不能受凉。” 晏时君深呼一口气,做出了最后让步:“睡这里可以,你必须睡地上。” 真·屁事一大堆·沈迟川表示:“老郎中说我不能睡硬的地方,不利于伤口恢复。” 老郎中隔空表示:我并未说过,莫cue。 晏时君理都不理他的鬼扯,直接甩过来一个枕头,附赠一床被子,兜头盖脸地朝沈迟川砸了过来:“爱睡不睡,不睡出门左转慢走不送!” 沈迟川抱着被子,就这么看着晏时君给了他上床睡觉不问世事的背影,看了看手里的被子,心里默默仰天长叹:算你狠! 晏时君背对着他,故意不说话也不回头,自始至终也没有问过沈迟川到底是如何受伤,又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他逼迫自己不会理会沈迟川,不去过问关于他的一切事。晏时君现在一闭眼就是晏三倒在自己面前的画面,他无法忘怀,也无法将这一段记忆弃之不理。 他告诉自己,沈迟川是个杀戮机器,而他不是,他是个有感情有血肉的正常人,在一个法治国家生活了十九年的人。 晏时君轻轻叹了口气,原本以为自己在南城这个小地方,过上属于自己的小日子。长久下去,他就会慢慢地遗忘沈迟川,他坚信时间可以磨平一切,但是万万没想到他和沈迟川的重逢竟然来得这么快,快到他的感情还未遭到完全的消逝就被他一个身影就完完全全地勾了出来。 ———————————————— 晏时君这一夜睡得并不是很舒服,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抵着他的后腰,他皱着眉含含糊糊地翻了个身,黑暗中有一个淡淡的呼吸声就在耳边。随着他的翻身,自己被顺理成章地揽进去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 第98页 一睡着就是雷打也不动的晏时君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从嗓子里懒懒地发出了一声嘤咛,自己也顺手将对方熊抱在怀里,脑袋埋在了对方的颈窝里,继续睡得香甜。 第二日早上,沈迟川是被直接从床上踹下去的。 他迷迷瞪瞪地从地上爬起来,好看的眉眼还带着些许的懵,含含糊糊地嘟囔着:“干嘛啊,还没睡醒……” 正作势想要往床上爬,沈迟川胸前就被一把坚硬的东西抵住了。 晏时君寒着个脸:“别装,这个时辰你早就该睡醒了。” 沈迟川立刻改了衣服面孔,眼底的身材灼灼,哪还有方才半分的倦懒。把胸前的匕首微微移开了点,讪讪地从床上退下来,无可奈何地说道:“你看这天这么冷,在地上睡得我腰疼,所以我才……” 晏时君剜了他一眼:“天冷是你体虚,腰疼是你肾不好。” “胡说!”教主大人这是第一次在某个关乎于男人尊严的方面遭到了质疑,“我怎么体虚了,我肾也绝对够好。” “我说的是真的,绝对不虚!”沈迟川在身后絮絮叨叨,还上手揽住他的腰,硬要把自己往晏时君怀里凑。 对于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的前教主大人,晏时君简直就是可以用拯救无能来形容,不耐烦地躲开他的攻势:“你烦不烦啊!” 晏时君并不想理会他,满脸的不耐烦,打开门就想出去—— 也不知道清梅和柏青何时出现在的门口,沈迟川丝毫不知,还一个劲儿地缠着,在为着他的尊严而战:“我一点都不虚,不然我们晚上可以来一次试试……” 门外的清梅默默地将柏青的耳朵给捂上:“小孩子别听。” 晏时君欲哭无泪:“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清梅给了他一个“不必解释”的眼神,把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停止这个话题:“是不是那样现在不重要,晏公子,我觉得你当务之急是要去门口看看,有人来给你送东西。” “送东西?” 晏时君带着一脑袋的迷惑,他原本觉得最多也就是自己在医馆工作过于优秀,有人给送来了慰问之类,但是等他出门看到外面的架势的身后,觉得自己还是孤陋寡闻了。 门外是足足十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摆满了花,各种各样的花束,一溜烟一路摆满了整个路。邻里街坊的没见过这架势,都探出了头往外看热闹。 李哲见晏时君出来,从第一辆车上蹦下来,身后的小厮一路小跑才跟得上他。李哲邀功似的从凑上来:“哥哥,你说过,你们家那里对喜欢的人表白都会送花,你看这些花,喜欢吗?” 晏时君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第82章 吃醋(二) 他不过是第一天去了安王府,被李哲直接几箱子金银珠宝给闪花了眼,但是仅有的良知告诉他不能接受,晏时君也只好编了个理由:他的家乡用花代表爱意。 当时他真的只是找了个理由,天知道这傻孩子居然真的弄来了这么多花! 沈迟川紧跟着出来,见这架势,醋坛子已经不能说是打翻了,简直就是整坛子醋都盖在脸上了,刚被拒绝的失落还没过去又迎来新一波打击的沈教主冷哼一声:“呵,你为何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喜欢花?” 晏时君一脸无奈:“你还嫌我不够混乱是吧。” 李哲小跑上前,伸出了手,就在即将触碰晏时君的那一刻,晏时君只感觉到自己被一阵蛮力给拽了出去,紧接着就是横亘在面前的沈迟川的背影。 李哲丝毫不理会他,人被挡住了声音还能传过去:“哥哥,你说你喜不喜欢?” 晏时君嘴角抽搐:“喜……喜欢……” “不过,这大冬天的,你是怎么弄来这么多花的?” 问到此,李哲顿时有了底气,拍了拍胸脯:“你自从说了表白用花才会更加凸显心意,我就特地差人去南方,寻来了这些花。” 他的声音忽然有些低落:“不过还是少了很多品种,所以有些单调。” 晏时君看着这满满的十辆马车,这特么到底哪里单调了? 沈迟川将晏时君探出来和李哲说话的脑袋给按了回去,冷着脸对李哲道:“你哪来这么大闲心?” 李哲挺直了胸膛:“因为我有钱。” 沈·前有钱人·现在穷光蛋·迟川忽然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侮辱…… 要是放在一个月之前,他沈迟川绝对能用钱把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给砸死,但是现在,他只是面对着比脸还干净的兜儿臆想一下。 邻里街坊热闹看得够了,都急着出门,有些耐不住性子的伸出来脑袋喊道:“喂!这都挡路了,还让不让人走了?” 大清早的正是生意人出摊,农家人下地的时候,这些车留的久了不免会引起来不满。再加上被人盯着已经够丢脸的了,晏时君无可奈何地指着李哲:“把这些玩意儿弄走!” 李哲无辜,趁沈迟川一个不留神,直接一个闪身越过他,牵住了晏时君的手,可怜巴巴地眨巴着大眼睛放电:“为什么,哥哥,这些不好看吗?” 沈迟川挡在他前面,一手攥住晏时君的另一只手腕,无形地慢慢散发出威压,压迫面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他都说了让你移开。” -- 第99页 晏时君被两个人夹在中间,一边是李哲软软糯糯的撒娇,一边是沈迟川这个行走的冰渣子,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两个人的目光要是有杀伤力的话,现在早就是腥风血雨的一片了。 看八卦明显更受女人的欢迎,他们这一僵持,很快又吸引了一波倒吸冷气的声音,紧接着一阵嘀嘀咕咕就开始传开了: 有新奇派激动得无法自抑的:“我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俩男人抢一个男人,开眼了!” 有自己吃瓜不够还要叫上别人的:“二蛋,让你王婶子别绣花了,快来看热闹!” 有惊叹有钱人的生活自己不懂的:“我的天,买这些花的钱得够我吃两辈子了吧!” 甚至还有自己看还不过瘾直接开桌下注的:“你说谁能赢?我压安王的小少爷,压五两!” …… 晏时君感觉自己简直被当成了猴儿,而这两位罪魁祸首还丝毫不知地在杠着。晏时君把后槽牙都咬得咯咯响,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终于忍不住将两人的手甩开:“够了,赶快从我眼前离开!” 沈迟川眉梢一挑,冲李哲嗤笑一声:“听到没,他让你消失。” “你也走!”晏时君也是被烦得透透了,指着沈迟川低声呵斥道。 “我?”沈迟川的幸灾乐祸还没收回就被怼了一句,百般不解,“你让我去哪?” “爱去哪去哪,别跟着我就行!”晏时君大清早的就怀揣了一肚子气,被面前这两个幼稚的男人给折磨得够够的。 清梅见晏时君气了,连早饭都顾不得吃,就让柏青给他带了些饭菜,一路小跑跟着他去了医馆。 晏时君一路到了医馆才算好了些,但是这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心情在看到沈迟川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瞬间就泄气了一半。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了不要跟着我?” 沈迟川微微笑了笑,摊手作无辜状:“谁跟着你了,我这是来感谢老郎中的救命之恩,特地来帮忙的。” 说罢他的目光越过晏时君往后扫了一圈,落在了老郎中的身上,分外热情地打了招呼:“昨日救命之恩未能相报,我只能给你帮帮忙来抵了。” 晏时君被直接忽略在了原地,呆愣着看着沈迟川的背影:胡扯呢这是,沈迟川什么时候这么善良过? 沈迟川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留了下来,他虽然不懂药材,更不懂治病救人,只能干些照顾人的活儿,但居然也干得挺像模像样的。 老郎中在诊病,晏时君在药铺抓药,这几日的病人不算多,他忙中有些空闲,总是会忍不住朝沈迟川那边扫一眼。 第一眼: 来诊病的姑娘坐在椅子上,微微扶住额头,一副柔弱模样,轻轻地抬头对上沈迟川的眼睛:“奴家身体一直不好,有些犯困,劳烦公子能不能在奴家身旁说说话,也许奴家不那么困了。” 沈迟川微笑:“好。” 啪—— 晏时君的手下,可怜的杆秤被折成了两半。 第二眼: 一个半大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不小心摔在了他面前,小腿撞到了桌角,疼得她呜呜低声哭了起来。 沈迟川将小女孩扶起来,细心地将女孩的小腿揉了揉,贴心地说道:“没事,过一会就不疼了。” 嘭—— 晏时君手里的秤砣砸在了地上。 第三眼: 一个风姿绰约的姑娘在一旁盯了沈迟川许久,扭着腰水蛇似的拧到沈迟川的身边,粉嫩的帕子在沈迟川脸上一扫:“公子长得好生俊俏,可有婚配?” 沈迟川撇过脸,看不见神情,因为太过嘈杂,也听不见他到底回了什么。 只听到一声清脆的:撕拉—— 晏时君手里的黄油纸被扯成了两半。 第83章 吃醋(三) 站在一旁的柏青默默往一边挪了挪,他总有种预感,等晏时君手里没有东西可以损坏的时候,倒霉的就应该是他了。果不其然,等沈迟川被一个约莫着三四十岁的女人拉着衣袖,含笑盈盈地向他说亲的时候,晏时君手里的抹布终于“啪”地一声摔在了桌面上。 沈迟川不喜欢被陌生人接触,更遑论被人拽着衣袖。要是在之前,这人绝对在碰到他之前就被剁成肉酱,但是他现在被限制,只能皱着眉无声地表达不悦。他正想出声拒绝,忽然余光扫到某人逐渐逼近的身影。唇角微微一勾,居然顺势跟在那女人身边坐下,面上端得一派滴水不漏的笑意。 那说亲的女人一阵窃喜,沈迟川这本就少见的绝顶皮相,再配上这温润如玉的微笑,即使是身着一身毫不起眼的素衣素服也比那些华贵的公子哥好看到不知多少倍。她不过上下两三眼,就打心眼里喜欢,铁了心要把他跟自己家女儿牵条线。就算沈迟川没有门第,家境贫寒,她也认了,毕竟这么好看又温柔的男人真的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那女人以为沈迟川坐下是因为感兴趣,正想要打探一番,刚开了个头,一块抹布直接摔在了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扬起了一片灰尘。 紧接着,晏时君阴沉的脸及时出现在沈迟川面前:“你不用干活的吗?” 教主大人丝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眼神,依旧是一派端正的笑意:“哪里有活儿?” 晏时君在正堂内扫了一圈,居然没有发现一处需要沈迟川的地方,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压低了嗓子:“你不去找活儿,活儿还能来找你吗?去后院把草药给晒了!” -- 第100页 沈迟川乖乖起身,一旁准备要和沈迟川说亲的女人一副气不过的模样:“我说晏公子,你看人家都忙前忙后了一上午,歇歇也不碍事。” 晏时君咬着牙冲这女人一笑:“他体力好,不用歇。” 说罢,晏时君拽起沈迟川就把他往后院推,边推边在心里沉沉地抱怨一通:这男人在这里除了沾花惹草还能有什么用,还是扔在后院藏起来比较好。 藏,私密而又美好,寓意着将自己不舍得给别人看的东西偷偷保存起来。 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居然在心里偷偷地用了一个藏字。 那个说亲的女人不死心地在后面摆着手绢冲两人的背影喊道:“唉,那位俊俏的小公子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等过一会儿我再去找你啊!” 听到那女人的声音,晏时君阴沉着脸,更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将沈迟川快速推进了后院,隔绝了那个令人心烦的声音。 后院说是要晒草药,其实到了后院发现草药早就摆了一地,老郎中大清早起床的时候就已经摆弄好了,沈迟川被强行安排在这里,面对着一地的药材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只得撩起袍子坐在了台阶上,回味着方才晏时君生气而不自知的模样,唇角不禁带着微微的笑意。 在沈迟川的眼里,感情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不敢确定的东西,这甚至比打架还复杂,就像是缠绕在一起的丝线,顺着一头牵扯出了一段,你自以为是有了头绪,谁知道这一段的尽头是纠缠得更复杂的一团。就连单挑中原武林的时候他都没有过半点犹豫,但偏偏他毕生所有的不确定都用在了晏时君的身上。 但是幸好今天他发现晏时君还是在乎自己的,教主大人这是第一次在两个人的感情方面这么确定。 想到此,他唇角的笑意不禁又加深了几分。 话说沈迟川还未坐下多久,那想要为沈迟川说亲的女人很是有坚持的精神,见沈迟川被赶到了后院,趁晏时君不注意挑了个空闲也跟着溜了进来。一眼就看见台阶上那一个就算是背影也能吸引人移不开眼的人,心里一阵狂喜,恨不得自己再晚生个二十年就可以亲自上了。 沈迟川在台阶上闭目养神,五感却没有丝毫懈怠,身后走进的脚步声早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但是来人明显是丝毫内力都无的普通人,沈迟川也不屑于转身看一眼,直到那女人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公子?” 沈迟川不悦地抬眼,被人无端打扰了自然不高兴,眼底的森冷一闪而过:“何事?” 那女人被这一眼神吓得一颤,莫名感觉自己喉间一凉,仿佛那眼神就如利刃一般扫过自己的脖颈。她不禁往后缩了缩,面前的明明还是那张脸,方才温润儒雅的气质就在这么片刻功夫就消失不见了,心道:这才多大会功夫,这怎么就变了一个人? 女人也只是惊吓了一阵,还是不肯放弃地问道:“这位公子,请问姓甚?年纪多大?生辰多少?家中是否婚配?” 沈迟川眉头凝重,那女人讪讪一笑,厚着脸皮道:“不瞒你说,公子气质卓然,我家中有一小女尚未婚配,就想和公子说和一番,若是成了这也能成两家之美,若是不成……公子你也不亏是不是?” 沈迟川隐隐不耐烦,现在没有晏时君在一旁,他也不必装得一脸的圣人相,直接起身和那女人拉开来一截距离,冷道:“姓沈,已有婚配,不必再纠缠。” 那女人遭到打击一般,立刻丧了气,但还是不死心地问一句:“还不知道公子婚配的是哪家姑娘?” 沈迟川抬眼,正巧对上从正堂进入内院的晏时君。晏时君见两人正堂说不够又来后院絮叨,顿时心里不悦,迈出来的脚步还没越过门槛一半就收了回去,阴沉着脸,转身就走,就差头顶冒烟了。 沈迟川唇角勾了勾:“你可知他为何这么生气?” 那女人没反应过来沈迟川这一句话什么意思,木然地摇了摇头。 沈迟川迈着大步紧跟着走出了后院,只留下了一句话:“你当着我夫人的面给我说亲,你让他如何不生气?” 那女人站在原地思索了许久,反射弧终于越过了千山万水达到了目的地,随即脑海里一阵轰鸣,惊得她差点站不住脚。半晌,才呆呆地说道:“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作者有话说:这一部分都是零零碎碎的糖,不是很多。】 第84章 都是疯子 柏青就这么看着晏时君满脸不爽地从后院走出来,在药箱前冲药材泄愤,也不敢吱声。晏时君抬眼扫见沈迟川满面春风地从后院出来,心里的不爽更上一层,手里一个使劲儿,那一根上好的人参就这么断成了两截。 现在正堂的人已经少了很多,老郎中还在诊脉,只剩下零零碎碎的几个人还在歇息等候着。 沈迟川丝毫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晏时君脸色,面上挂着笑直接凑了上来。晏时君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怎么,这么高兴,莫不是已经成了人家的乘龙快婿?” “你醋了?”沈迟川挑眉,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眸底幽深,灼热烫得晏时君忍不住移开眼去,沈迟川似是就想看他无所适从的模样,复又重复道,“你醋了,对不对?” 晏时君把那半截人参甩在他怀里:“谁给你的自信!” 沈迟川笑而不语,胳膊搭在过道间,长臂直接挡住了晏时君的去路,眼底笑意不减。还未说话,后院的帘子被人掀开,进来的是那一脸见鬼了模样的女人,见两人凑在一起,颤抖着指着两个人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你们……你们居然……” -- 第101页 晏时君一脸茫然:“什么?” “没什么,”沈迟川挡住了晏时君的脸,看向那女人的一瞬间,那森然的寒意不由得从眼底散出,将女人嘴里还未说出口的后半段话生生阻隔在嗓子里。 那女人恍若见了鬼煞一般,往后退了几步,急急忙忙地跑走了,甚至撞掉了门边放的几筐草药。 晏时君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将地上打翻的药材收拾起来,兀自疑惑:“见鬼了么这是?” 沈迟川也随着他收拾药材,听得这话,微微笑了:“谁知道呢?” ———————————————— 落霄宫。 不过两个月时间,整个落霄宫就变了一番天地。东山主早在沈迟川还在时就已经死了,西山主和南山主被现任教主寻了一个名头召回落霄宫,整整十五日,不见踪影。至于他们的去向,谁都不敢多嘴一句,只知道那日午夜,有人亲眼所见现任教主将两人扔进修罗道,南山主和西山主那两位极其富有标志性的谩骂声也随之终结在那九头狼犬的嚎叫声中。 威严肃穆的议事殿之上,现任教主一袭玄色金纹龙袍身居尊位,长指微微晃动着手里的酒盏,目光沉沉地扫过下面连跪着一排的长老和武者。 手腕微动,手里的酒盏划过一道弧线,顺着台阶一路而下。一个长老低头伏地,耳边传来一阵酒杯滚来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一个雕刻精巧的酒盏出现在自己眼前。酒盏里的液体早就随着一路滚下而撒了大半,但是依稀还能看到里面残留着的些许的猩红色液体。 那长老周身一震,还未说话,直觉后颈一凉,寒光一闪,就这么没了声息。 血液顺着伤口流出,渗入了地面上繁复精致的砖纹之中,带着难以言喻的血腥味,冲得人头皮发麻。 剩下的几位武者跪在下面,浑身抖成了筛子,血腥气就在鼻尖萦绕,甚至方才杀人的暗卫就在众人身后。手执那泛着寒光的长剑,保不准下一秒就落到了谁的脖颈上。 李慕禾的目光阴沉,短短两个月时间,不仅是落霄宫,就连整个武林都变了天。自沈迟川单挑中原武林之后,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武林世家几乎被全灭。沈迟川坠崖生死不明,李慕禾趁机上位,将武林剩下的苟延残喘之辈如数斩杀殆尽。如今落霄宫独大,而真正掌控了这天下之人,就是李慕禾。 但是一日不见到沈迟川的尸体,饶是坐拥天下,李慕禾也难以安心。 “沈迟川还未找到,本座养你们有什么用?”李慕禾淡淡开口,声音沉稳,并无半分波动,但暗含在这似是平淡的语气中却是狠厉的杀意。 下面连跪着一排的武者们不禁身形一颤,伏下的身形又低了几分。 李慕禾见无人应答,也不气恼,只是伸出两指晃了晃,在门口的守卫得令,大门应声而闭。轰隆的声音在众位武者的耳中不亚于是地狱之门关闭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的血气又不禁重了几分,不知道是谁先开始求饶,继而悲号声一片。 “教主,求教主饶我一命!” “不要!!教主饶命!” “教主!!!” …… 李慕禾恍若未闻,继而从隐秘处出来数个暗卫,将众位武者尽数压下,众人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李慕禾缓步下来,衣袍上的龙纹盘旋而上,龙头蛰伏在胸口,张着凶残的獠牙冲着台阶下的众人。李慕禾嘴角噙着令人森然的笑,手掌里凝聚起内力,这内力竟然是血红色,如浓雾一般凝聚在掌心处。在那片浓雾之下,却是微微显露出一个暗红色的符文,这符文类似于一个盘旋的龙纹,仔细看去,竟然和当初晏时君送给他的那枚玉佩上的龙纹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以为,当初晏时君给他的那枚玉佩之中隐藏着的是东山的火药隐藏地点,其实这些火药这是障眼法,而更深处的应该是隐藏在火药之后的邪术。 这邪术早在沐承在位期间就存在,是百年前偶然从西域得来,其中记载:人以灵气为生,内力为辅,若将灵气吸食殆尽,人无灵气就无情无感,不觉疲倦,不觉痛楚,活人就将变为活死人,通常被用于杀人,即死士。对于正统武者来说,他们在在灵气的基础上还存在内力,内力是飘忽于肉体之外的物什,更容易被吸食,而吸食的内力可以转化为人所用,极大地提高吸食者的内力。 不过这种秘法极其伤害身体,且一招不慎,就会内力紊乱爆体而亡。 李慕禾早在刚得到秘术之时,就偷偷地去东山查看过一番,发现东山主早就在暗地里偷偷吸食普通人的灵力,将其训练成死士。只不过东山主一直不敢吸食武者的内力化为己用,想来也是忌惮自己将来压制不住内力最终爆体而死。 李慕禾这两个月收集了各大武林世家的家族密宝,其中不乏有各种安稳内力的方子,这才能勉强压***内的内力。 他自知这种速成的功力并不是长久之计,但是如今的他为了这个朝思暮想的地位,也顾不得任何。 李慕禾忽然记起来,当初他还是个孩童,沐承曾经说过:“能坐上这个位置的,都是疯子。” 没错。 他在心里默默承认,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能坐上这个位置的,都是疯子。 都是不要命的疯子。 -- 第102页 沐承是,沈迟川是,他也是。 只要能杀了沈迟川,安心地坐上这个位置,哪怕只有一刻,他也愿意。 第85章 都是疯子(二) 眼看李慕禾越来越近,地上跪伏的武者都纷纷后退,却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的暗卫全部压制住,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李慕禾掌心里的血色的浓雾越来越浓,慢慢地将他们笼罩其中。 不出片刻功夫,那些被笼罩其其中的武者们肉眼可见地慢慢地变得如同深秋落叶一般干枯破败,眼瞳也变成了诡异的浊白色,最终失去了作为人的意识。 跪在最后的两个武者见状拼命地求饶,奈何在暗卫的桎梏之下难以挣脱。李慕禾的目光略略扫过,落在这两人八九分相似的脸上,微微诧异了一番,交出了两人的名字:“尚文,尚武?” 这二人是一对孪生兄弟,当年在练武场时因为两人极其相似的面容受到李慕禾的片刻关注,但是时隔了这么久居然还记得,这让两人心里一喜。 年幼的尚武见李慕禾停顿了片刻,以为自己有希望,连连磕头道:“教主,求教主饶属下一命!属下家里还有一个年幼的妹妹,没了我们俩,她活下不去的!” 年长的尚文也连连附和,脑门上都磕出来了血印子,血迹顺着额角一路而下,糊了整张脸:“教主!教主,我发誓我一定能找到沈迟川!求教主饶命!” 李慕禾听罢,手里的血雾慢慢地熄了,微微笑了笑:“你发誓?” 尚文见还有一丝生机,急忙重复道:“我发誓!找不到我就不得好死!” “好,本座信你这一次,”李慕禾点点头,很满意地笑道,“如若你做不到……” 说罢,李慕禾掌心一动,一旁的弟弟尚武像是被一个无形的丝线给拴着脖子吊了起来,尚武无助地抓着脖子,双腿胡乱地蹬着,脸憋得青紫,几近窒息的模样。 李慕禾的手指动了动,谁都没看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尚武的身体还高高地悬挂在半空,脑袋就已经直直地坠在地上,瞪大的双眼里满是惊恐和不甘,直勾勾地对上尚文的眼睛。 李慕禾轻声道:“听说,你还有个妹妹……” 尚文一颤,温热的血喷溅了尚文的半边脸,混着他自己的血一路流下,滴在青石板上,他颤抖着伏地跪谢:“谢……谢教主给属下机会……” “很好。”李慕禾笑得癫狂,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尚文浑身瘫软在地,他却再也不敢看一看弟弟还未瞑目的双眼。 ———————————————— 两个月的时间过去,早春的风裹挟着生机随着解冻的山河一路而来,冰冻的深林逐渐开始苏醒。 今天的病人并未有多少,晏时君偷了个闲,托着下巴斜倚在太师椅上晒着太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和煦,晒得他浑身都懒洋洋的,脑子都卡了壳。 看着院子里满前忙后晒药材的柏青,少年的身形简直是一天一个样,在他面前晃悠了三个月的柏青肉眼可见地抽条了不少,连去年的衣服穿起来都短了一截。晏时君看着还不忘转过头问旁边的青梅道:“你看柏青是不是长个儿了?” 撑过了冬天,春天到来的时候清梅的气色也好了不少,面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只不过现在还是体寒,手里不离手炉。清梅听得他的话,往柏青那边看了看,温柔地笑道:“长了,你看衣服都小了。” 沈迟川手里托着从街上买来的糕点献宝似的从前院护着一路到后院,见晏时君在急忙递上来,还不住地抱怨道:“南街的桂花糕,新出锅的,前面不知道是谁将所有的糕点都买了,好不容易才抢到这么一份桂花糕。” 黄油纸揭开,桂花的香气扑鼻而来,泛着浓郁的糯米香,闻之就让人垂涎欲滴,晏时君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掀起眼皮看向沈迟川:“抢?” 沈迟川果断伸出四个手指:“我发誓,这回没动手。” “是没动手,”老郎中从前院掀开了帘子过来,及时补充道,“这还是人家南街卖糕点的那小姑娘亲自给他留的呢。” 别看老郎中这一大把年纪了,八卦起来还真是不输小年轻。 沈迟川顿时手足无措:“我没……” 晏时君好笑地看着他:“没什么?” 沈迟川忽然凑近,那一张俊脸此时正笑得阴险,回道:“我没勾搭她,所以今晚我可以上床睡吗?” 晏时君老脸一红:“滚!” 清梅噗嗤一笑,目光和老郎中交汇了一瞬,顿时两人会心一笑。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经过了一个冬天的消耗,医馆的药材也见了底,晏时君背起了竹筐去城外采草药。初春的山林已经隐隐有了些生机盎然的兆头,但是大多还是枯败一片,人烟也稀少。 虽说夜路走多了容易撞鬼,但是这大白天的晏时君在这深山老林里也不禁有些发怵,就比如现在。 这是晏时君第十八次回头,依旧是荒凉一片,连个活物都没有。 “奇了怪了,”晏时君将眼前的杂草拨开,疑心重重地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是什么都没有,刚才那一刹那的声响仿佛是幻觉一般,“明明听到有声音的。” 他再次走了两步,那个熟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又是一个回头,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 第103页 来来回回,他的心里不免没了底。 这人一紧张,就净冒出来一些什么不想冒出来的,什么贞子伽椰子美姨轮番上阵,什么招魂寂静岭你来我往,在脑海里来了一场大乱斗,这架势是要把他吓出来尿失禁才罢休。 晏时君慌慌张张地回头,猛然杵在眼前的一个不明物体直接让他一个“妈妈”就脱口而出,定睛一看,这粉***嫩的……居然是一束花? 是那种本来就随处可见不吸引目光的野花,并且在某种令人难以吐槽的包扎手法之下更显得巨丑无比的野花…… “我擦,”晏时君抚慰着幼小的心灵,忍不住大口喘气,“真特么差点吓尿了。” 这花束的后面露出了一个熟悉的脸,笑得俊逸非凡,但是在晏时君此时想***的心情之下却显得万分欠揍的脸—— “沈迟川你有病吧啊啊啊啊啊!” 第86章 甜蜜 沈迟川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吓到了?” 晏时君整了整狼狈不堪的衣衫,白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莫非是闲的发慌了要来消遣我的是不是?” 沈迟川笑而不言,面上闪过一丝的羞赧,很快就掩饰了下去。伸手将他身上的竹筐接下,把自己手里的花束转而塞进晏时君的手里。 晏时君看着手里这一坨很难称为“花”的玩意,呆滞了一阵:“为……为什么?” 沈迟川背上了竹筐,转过头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就连说话都有些磕绊:“我听李哲说,在你的家乡,通常都用花来表白。” 晏时君忽然想起来当初李哲的那十辆花车,忽然愕然,顿了半晌,似是反应过来般:“你那日将李哲倒挂了半个时辰,就问出了这个?” 沈迟川一听这话,瞬间尴尬地挂不住脸,犹记得那几日李哲时不时地就送来花束,在医馆前密密麻麻都快摆了一排,吸引了不少人围观。沈迟川不明所以,李哲这臭小子还故意在他面前炫耀,说自己掌握了攻略晏时君的秘籍,顺带还不知天高地厚地羞辱了一番沈迟川。 当时的李哲小朋友自以为在重重家丁的保护之下定能全身而退,殊不知他太小瞧了沈迟川。不过刹那功夫,李哲脸上得意的贱笑还未落下,沈迟川人就已经到了近前。 然后李哲小少爷就被倒吊在医馆后院的书上,吊了半个时辰。 谁都不知道沈迟川那天到底从李哲的嘴里问出了什么,只知道沈迟川一脸意气风发地从后院出来,家丁们冲进去的时候李哲鼻涕一把泪两行地抱着晏时君的大腿把沈迟川祖宗十八代都招呼了一遍。 合着沈迟川那天就问出了这个? 晏时君噗嗤一笑,垂眼看了看手里那一把毫无美感可言的花束,沈迟川要是不说这花是用来表白的,晏时君还以为是用来上坟的呢。 不过……丑得还挺可爱的。 沈迟川背着竹筐在前面开路,一路上的荆棘和枯草都被他清理干净,清出来一条干净的小道。晏时君慢慢地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缝缝补补的粗布素衣穿在他身上不见贫苦之觉却多了些许温润修雅之感,但是更让晏时君吃惊的是,这竟然没有了第一次见他穿时的违和感,看久了恍然有些隐居田园,夫妻耕种的味道。 他身上的戾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消失不见,在沈迟川的身上居然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个凶狠残暴的魔教教主的影子。他在前面仔细地清理路障,一向挺直的脊背就算是弯下腰肩膀也紧绷着,执剑的手第一次拿着短刀尝试着去和灌木荆棘斗争,他的背影恍若融入在了这山间野林里,却是说不出的和谐。 沈迟川在前面走了一段路,发现身后并未有人跟来,转头才发现晏时君远远地在地上不知道摆弄什么东西,见他回头,对沈迟川说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沈迟川虽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沈迟川的手指骨节分明,珠圆玉润,掌面因为长年拿剑磨出了茧子,而现在又多了些荆棘划破的伤口。 晏时君将一个小巧的指环仔细地套在他的手指上,这个指环简单得过分,不过是一个草干编织而成,上面坠着一个小巧的白色的花。这指环套在沈迟川的手上,居然正正好好,衬着他润白的骨节,显得这指环也不那么简陋了。 “这是什么?”沈迟川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居然还挺好看。” 晏时君将沈迟川的手指撑开,摩擦着沈迟川的带着指环的手指,细数道:“这叫无名指,在我的家乡,将戒指带在无名指上有着特殊的含义。” “什么含义?” 晏时君忽然老脸一晒,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顿了半晌才蚊子似的嗡嗡两句:“成亲的含义。” 沈迟川一愣,那一双隔数里都能闻脚步声的耳朵似乎在这一刻失了聪,不可置信地反复问道:“你说什么?” “没听见就算了。” 晏时君傲娇转身,正想离开,却被沈迟川从身后直接拢在怀里,低沉的嗓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暗含着抑制不住的惊喜:“我听见了。” 他怎么可能听不到,不过是太激动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罢了。 沈迟川喜不自胜,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晏时君方才的话,唇角不住地上扬。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成亲! 晏时君说了成亲! -- 第104页 这是沈迟川多少次在心里想过的场景,这是他苦苦追求的答复,在此时毫无预兆地实现了!沈迟川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语言系统仿佛在一瞬间紊乱得彻彻底底,只知道喃喃地重复着一句话,温热的呼吸扑在晏时君的颈畔:“我终于等到了,我终于等到了……” 晏时君被拢在怀里,沈迟川的力气极大,似是恨不得将他揉入骨血一般。他微微地偏转过头,对上沈迟川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方才呈直线式飙升的心跳忽然安定了下来,随之翻涌而上的是他说不出的甜蜜滋味。 这难道就是恋爱的味道? 沈迟川将他拢在怀里,丝毫没有放手的迹象,晏时君就任由他这么搂着,目光远远地落在了山与云海的交界处,太阳西落,染红了半边天,晏时君看得久了,突然出了神。 初春的风还夹杂着冷冬未去的寒意,吹在脸上有些微微的凉。远处落霞晕染碧空,云边不时有一两只飞鸟惊掠而过,隐进还未完全苏醒的山林,消失不见。 他忽然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虽然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游戏,没有复杂的社会人际关系,没有了上早课赶自习的读书人生活。但却有了时间去领略真正的自然风光,感受没有任何杂质的最纯粹的感情。 就比如现在。 “在想什么?嗯?这么不专心?” 沈迟川低沉的嗓音里涌出浓浓的怨念,晏时君不满地回头:这才确定关系多长时间就开始有怨言了? 他转过头,还未说话,唇边就被一个微凉的唇瓣封住,继而这一切的不满都消逝在这难舍难分的唇齿交缠之间…… 【作者有话说:糖见快底了……】 第87章 救人 暮色渐渐地笼罩上来,潮湿的露水混着冰冷的空气,沉沉的压下来。两人席地而坐,晏时君对着河水整了整自己被拉扯得变了形的衣裳,一脸洗了几把脸才让自己清醒了点,唇瓣依旧红润,但好歹不显得那么的令人浮想联翩了。 沈迟川毫不在意地只是理了理衣领,恨不得把自己刚刚亲了晏时君写在脸上的他根本就不屑于掩饰,看着晏时君一脸愤愤地指责完他又开始马不停蹄地整理自己的仪容。半晌,他盯着晏时君的眼前忽然花了一瞬,就在那一瞬,晏时君的身形在他眼前好像忽然远了,远得他好像再也摸不着了一般。 他快速地摇摇头,眼前的人依旧在对着河水整自己早就理好的衣衫,就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方才的那一下的恍惚宛若他的幻觉,但这幻觉又真实得很。总有种感觉,晏时君是上天降下来的恩赐,但是这恩赐却是不真实的,不真实到在某一天等已经习惯了再也离不开了,这个身影却悄然消失不见。 沈迟川长睫颤了颤,掩去了眼底的不自然,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能不能同我讲讲,你的家乡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晏时君鞠水的手一滞,抬眼瞧向他,犹豫了许久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回道:“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信不信?” 沈迟川微微诧异地挑眉:“这个世界?” “对,”晏时君点点头,目光垂向了水面,水面上是晏宸这张他已经看了千万遍的脸,这一张脸眉宇间的稚气未脱,却已经隐隐染上了些坚韧,晏宸那弱柳扶风的气质早就淡然无存。晏时君沉默了片刻,直直地对上了沈迟川的眼睛,“我其实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和这里完全不一样,一切的一切全部都不一样,我的灵魂在某一个契机之下掉落了这个世界,占据了晏宸的身体。” 说罢,晏时君忽然内心有些忐忑,这种超乎人类理解范畴的超自然的东西如果不是他自己亲身经历的话,打死他都不信,他呼的呼吸不自然地停顿了:“确切来说,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只是一个寄居了别人身体的孤魂野鬼,你害怕我吗?” 沈迟川愣了一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怕?” 晏时君哑然失笑:一向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只有别人害怕他的份儿,他怎么可能会被吓到。 沈迟川将晏时君揽在怀里,晏时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伴着沈迟川独特的沉稳的嗓音:“我是人间阎罗,你是孤魂野鬼,我们两个,般配。” 人间阎罗,孤魂野鬼。 果然般配。 两人腻腻歪歪了一下午,等到天色逐渐暗沉,这才发现箩筐里才装了一半。等急急忙忙采摘些药材好歹填满了箩筐,天色已经将近完全暗了下来,远远地看到南城已经有几家炊烟袅袅,这才踏着夜色一路回去。 夜色已经慢慢地笼罩上来,路面都已经快看不清楚。他们一路走着,沈迟川的掌心紧紧裹着晏时君的,源源不断的热量顺着相互接触的皮肤传递而来。走了不知道多久,等到在看到夜色中笼罩着的南城那高耸的城墙之时,忽然,沈迟川抓着晏时君的手一顿,肌肉顿时紧绷,就像是黑暗中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这是练武之人在遇到未知情况时一贯的应激反应。 晏时君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河水顺着山涧潺潺而下,就在河的边缘,一个黑影正随着河水微微飘动。 “那是……人!”晏时君眯着眼看了许久,才看到那躺在河边的,不就是一个人? 沈迟川护着他到河边,这才看清楚那人的模样,一身粗布灰衣的普通人装扮,脸上横亘着一道尤为狰狞的疤痕,顺着额角一路略过鼻梁、嘴唇,一路到下巴,看得触目惊心。他似是被冰凉的河水泡了很久,在月色下皮肤更是苍白一片。 -- 第105页 晏时君探上那人的鼻息,这人的鼻息已经微弱到几近难以察觉:“还活着!” 二人将他抬上来,晏时君将他的外袍掀开,仔细查看了那人身上的伤,趁着淡淡的光线,这人皮肤上的伤口大多青紫一片,并未见血:“好像是被棍棒打伤的。” “不对,”沈迟川将那人的外袍完全解开,露出里面的皮肤,在如此昏暗的情况下,沈迟川的目力惊人,看出来这人身上前胸处有已经愈合的细微的伤口,寒声道,“他身上有刀剑伤,看样子是旧伤。” 说罢他又捏了捏那人的掌心:“有茧子,按这茧子的位置来看,是常年练武的人。” “这定是江湖中人。”沈迟川直接放开手,沉道。 他的意思显而易见,江湖中人,救了难免会惹上麻烦,更何况这人来路不明,更说不准是哪一派的人。 虽说不管那一派,都跟沈迟川有仇…… 晏时君沉默了一阵,身为医者让他放下一个受了重伤的人独自离开,和杀人又有什么分别。他将那人的衣裳整理好,抬眼道:“你也是江湖中人,但是柏青和老郎中还是救了你。” 沈迟川哑然,他自知在这方面他拗不过晏时君。只得无可奈何地听从,任劳任怨地将这人带回了医馆。 老郎中的身子骨最近受寒,半夜疼得更严重,还是晏时君连夜挑灯才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等到了第二日,晏时君昨日睡得晚,被沈迟川强行按在床上休息,日上三竿了才从房门内出来,正巧撞上端着早饭来的沈迟川。 让沈迟川伤心不已的是,晏时君第一句话居然就是问:“那人醒了没?” 沈迟川在心里默默将不爽咽了下去:“刚醒……把粥喝了!” 听到那人已经醒了,晏时君抬脚就跑,沈迟川话还未说完,对方就只剩下了一个残影。 “嘶——”沈迟川用了毕生的好脾气才把冒上来的火气给压了下去,昨天才确定关系今日不应该甜甜蜜蜜腻腻歪歪吗?他怎么脑子里净想着别人呢? 第88章 变故 等到沈迟川顶着一脑门的“不爽”走进房间的时候,被救回来的那人正缩在墙角,怯怯地看着面前围了一圈的陌生的人。察觉到有人进来,目光飘忽似的落在了沈迟川的脸上,不可置信地明显一震,又飞快地低下了头。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小小的表情,而唯一敏锐的人当时满心满眼的都是怎么哄骗某人喝粥,恰巧就略了过去。 刚被救回来的这人好似还没缓过神来,顶着一张刀疤脸,却做出了一种小娘子被非礼的惊恐表情,要多违和有多违和。沈迟川手里搅拌着粥,顺便塞了一勺进晏时君的嘴里,瞧他这副模样,不耐烦地说道:“等他能下床了,就让他走。” 晏时君没躲过沈迟川递过来的一勺粥,塞了个满嘴,说话都含糊不清:“好歹得让人家伤好了再说吧。” 沈迟川一贯不怎么相信别人,对于这个捡来的更是怀疑,盯着看了许久,那人被盯得后背直发麻,整个人抱着腿都缩成了虾子。沈迟川越是看到这种大男人柔柔弱弱就越是不爽,一想起来晏时君为了他熬了整夜早饭都没吃就来看他,不爽直达顶峰,眉间蹙成了一道小山,就连说话都咄咄逼人:“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那人被沈迟川吓得一颤,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低着头小声说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迟川不悦,正想再问,晏时君将沈迟川挡下:“他好像受了惊吓,别逼他了。” “呵。”沈迟川咬牙切齿:为什么晏时君每次都为这种柔弱的男人说话!!! 老郎中也点了点头,抚了抚胡子:“就先让他在这住下算了,救人又不是白救的,又多了一个帮工。” 沈迟川:顿时觉得受到了冒犯…… 那人听得老郎中的话,似是放松了一瞬,目光悄悄地移了过来,落在了沈迟川的身上。复又低下头,眼底哪还有方才的惊恐,反而是渐渐笼上了一片阴冷之色。 这人在医馆一连住了数日,一直是一种精神极度紧张的状态,特别是在沈迟川那总是审视的目光之下,更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喘,过了两天虽说能下床了,但是见了沈迟川都是贴着墙根走。 沈迟川这几日也盯他盯得紧,总是出其不意地冒出来,盯着人家看了老半天。晏时君无可奈何地将他从后院拉走,强行让他跟着自己在药柜后整理药材:“你别总是盯着人家看了,没病都能被你盯出来病。” 沈迟川不悦:“这小子都醒了,伤也没有大碍,为什么不干脆直接让他走?” 晏时君白了他一眼:“他什么都不记得,走了又能去哪?” “谁又能知道他不记得是装的还是真的?”沈迟川小声嘟囔,饶是不满意也只能憋着。 晏时君将整理好的药材放在顶层,垫着脚拉开药柜。沈迟川见他笨拙,在他身后帮着,不小心离得近了,晏时君身上的药香在他的鼻尖萦绕着,这味道似是慵懒的猫儿在他的心尖上挠了一把,痒痒的,却又回味无穷。 沈迟川喉结上下耸动:“我想……” 晏时君呼吸一窒,自动和他拉开了一道距离:“不,你不想。” 沈迟川故意贴近,拒绝道:“不行。” 晏时君躲开他凑过来的脸,声音细细碎碎地散在他穷追不舍的吻之中:“有人会看见……” -- 第106页 “不会……”沈迟川满不在乎,晏时君被他抵在药柜和身体之间,动弹不得,他的手越过晏时君的身体垫在他的脑后,也更一步让对方逃脱不得。沈迟川经过了这几个月被打磨殆尽的侵略感又在此刻露出了獠牙,将怀中的猎物紧紧地禁锢,含糊的声音吞吐在两人交缠的气息当中…… 忽然……帘子被毫无预兆地掀开,小小的柏青和难舍难分的两位对了个正眼。 柏青直接捂上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 沈迟川:…… 晏时君:!!! 柏青正想离开,又退了半步回来,捂着眼睛的手没有放下,对晏时君说道:“安王的小公子来了。” 晏时君还未反应,沈迟川一听这名字跳脚起来:“让他滚!” “滚什么滚?”李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已经进了前院,只听得沈迟川暴跳如雷的声音却不见人影,“哥哥,你在哪?我给你带了糕点。” 晏时君见沈迟川醋意浓浓,自觉好笑,故意想要气他,探出去半个脑袋正想应声,却被沈迟川一下给盖了回去:“老实呆着!” 沈迟川掀开帘子首先走了出去,还未半柱香时间,只听得门外传来几声轰隆声,伴随着李哲的惨叫,不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目睹了李哲少爷被揍全过程的柏青抱着膀子摇摇头,自顾自地叹气道:“他还真是执着,三天一送礼五天一见面,我估摸着这次见不着晏时君,他晚上可能会来爬我们家的墙。” 沈迟川的拳头紧了紧,关节咔吧一声响,柏青抬眼正对上沈迟川紧绷的下颌,颈间暴起的青筋都一清二楚:“他敢!” 事实证明,李哲少爷不仅敢,而且敢得还很有骨气。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初春夜晚的动静只有远处传来几声鸟鸣,便再无其他。 李哲在围墙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他活了十八年第一次爬墙,他撸起了袖子,一边盘算着从哪里爬上去摔不死,一边在心里默默骂了十万遍沈迟川:若不是因为今日被沈迟川直接从门里扔了出去,连哥哥的面都没见着,他至于好好的觉不睡就来爬墙吗? 他转了一圈,找了一个还算比较安全的地方,还没爬上去呢,忽然就听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李哲心存疑惑,下意识地躲了起来,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在墙外吹了声口哨,这口哨声似是鸟叫一般,不仔细听根本分辨不清。 紧接着另一个黑色的身影也出现了,他跟原先的身影说了什么,听不太清。只见那人放出去了一只黑色的鸟,那鸟直接飞出去,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那两人也紧跟着遁入黑暗,失去了踪迹。李哲正想起来,却发现自己蹲得太久,腿麻了,低低的惊呼一声,然后只觉得背后一凉,还未说话,后颈一疼,就失去了意识。 第89章 变故(二) 第二日,睡得迷迷糊的柏青是被一阵惊闹声惊醒的。 街上到处是呼嚎逃跑的人,早起的商户刚刚摆出来的包子摊被杂乱无章的逃跑的人碰撞,还未蒸熟的包子散了一地也无人去捡起,混着尘土散在众人纷乱的脚下。柏青站在门口看着来往逃跑的人忽然不知所措,只能依稀从他们的口中捕获到一些词“城门被破”“魔教”“杀人”…… 身后被人狠狠地拽了一把,躲开了几个横冲直撞的逃命人,柏青转身一看,正对上沈迟川紧绷的脸:“发生什么事了?” 沈迟川的深情是从未有过的阴沉,森然的寒意从他的眼底隐隐而出,周身也逐渐罩上了一层嗜血般的戾气,惊得柏青不禁后退了两步。 沈迟川寒着脸,声音有些嘶哑:“回去,晏时君在地窖,护好他。” “地窖?” 柏青还未回过神来为什么晏时君会在地窖,沈迟川就已经轻身而起,身形消失在了错落的飞檐之间,柏青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恍然明白过来——那是南城的城门! 南城难道真如那些逃命人所说的,被破了? 想到此,小小的柏青后背一阵冷汗,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按照沈迟川说的那样,转身又跑进了院子里。 此时南城城门被人一把火烧了个透彻,守城门的是安王府的兵士,长年的安逸让整个安王府上下都透出一种松散倦怠,兵士的训练早就不知道荒废了多少年,等到兵临城下之时,匆匆被压上阵的都是些残兵败卒之相,根本就不等抵抗就被人斩于城下。 城门上的安王旗被随意扔在地上,那旗帜所在之地,出现了一个身影:一袭玄色龙纹长袍裹身,眉宇间是隐隐的凌厉之气,又带着目空一切的傲慢。 李慕禾。 李慕禾轻飘飘地看着手下暗卫在城内放火杀人,看着那些人的纷逃模样,眼底是毫不遮掩的讥讽,冷笑一声。手指轻飘飘地浮空一压,早已隐藏好的暗卫瞬间出现,摆起阵法,八方为点,虽说是最普通的八位阵法,却足以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们困于其中,难以逃脱。 阵法以八方为阵,瞬间腾起一张反正金色的虚空的大网,将一众逃跑的百姓阻拦在内,李慕禾不过虚虚一指,这些人便挣扎不得,慢慢地失掉力气,眼瞳也慢慢地变成了浊白色。 众位暗卫把网松开,网内的人早就失去了一个人最基本的情感和意识,成为了死士。那些暗卫们丝毫没有任何停顿,继续转换了一个方向,结阵。 -- 第107页 不过这次阵法还未结成,就被人一道剑光给挡了回来。 暗卫被剑阵反噬,纷纷倒地。 来人腾空而至,手执一把不起眼的铁剑,脚尖点在飞檐处,一袭素白衣衫,衣诀翩飞,身形尤为熟悉,气质却早就截然不同,现在居然还谈得上有几分风雅。 李慕禾轻笑,对上来人的眼神:“你终于来了。” 沈迟川垂眼略过地面上的死士,还有那些在网内挣扎的百姓,脸色又阴沉了几分:“这是你我的恩怨,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沈迟川,这些日子不见,你何时变得这么心软?”李慕禾故作惊讶,笑道,“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沈迟川吗?” 沈迟川不言,他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一把铁剑,这铁剑暗沉无锋,锈迹斑斑,别说是沈迟川之前的佩剑了,就连落霄宫最低级的武者都看不上。而沈迟川正拿着这一把没有什么威慑力的铁剑,剑刃直指李慕禾。 李慕禾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剑,讽刺道:“这把剑你从哪里捡来的?也看得上眼?” 沈迟川垂眼扫了一眼手上的剑,李慕禾说的不错,这把剑确实是他捡来的,还是把荒废了许久的半成品,没有什么杀伤力的东西。但他周身冷冽之气不减半分,一双墨瞳直视李慕禾,眼底杀意渐浓:“能杀你即可。” “就凭你也想杀我?我已经不是你眼中的那个李慕禾了,”李慕禾忽然想到什么,摇了摇头,复又说道,“确切来说,我根本就不是李慕禾!” 沈迟川不明。 李慕禾见他疑惑,更是得意,放声大笑起来,往日润雅的脸此时已经是一片癫狂之色:“沈迟川,你杀我父亲,夺了落霄宫,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刻不想将你碎尸万段。” 沈迟川一愣,脑海里闪过往日里李慕禾一切的不正常的举动,那些他无法解释的举动,都在这一刻有了解释。他瞬间明白了所有,但出乎意料地没有过多的惊讶,自嘲地沉沉笑道:“呵,没想到居然是你,沐燃。” “是啊,我是沐燃,曾经的落霄宫少主,被你踩在脚下这么多年!沈迟川你可知我这些年做梦都在想着今天,想着我有朝一日能将你踩在脚下!”李慕禾掌心聚力,双目已是一片赤红,癫狂至极,“沈迟川,今日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说罢,他手指轻轻翻转,沈迟川的执剑的手腕处直接出现一道伤口,根本就没有人看清楚李慕禾怎么出招,伤口似是隔空而来,故意针对沈迟川执剑的右手,一道伤口而下,深可见骨! 沈迟川吃痛,另一手按住受伤的手腕,血顺着指缝渗出,落在了泥土里,很快就染红了一片土地。他手里的铁剑直直地坠落在地,腾起一片尘土。 沈迟川抬眼,愤怒至极:“你!” 李慕禾居然直接挑了他的手筋! 练武之人的手筋被挑,无异于武功被废,李慕禾这是要执意羞辱他! 李慕禾站在城墙之上,由上而下地轻蔑地看着地面上的一切,看着昔日的仇敌在自己眼前被废了武功,毫无还手之力;看着无反抗之力的平民四散奔逃,却又被暗卫的阵法禁锢其中,慢慢地被抽去意识,除了呼嚎哭泣再无他法。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心里的感觉,凌驾于万物之上,至尊天下。 忽然,一个半大的孩子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失去了家人的他没有任何目标,也没有任何依靠,一路哭着误打误撞地跑进了李慕禾的视野。 沈迟川隐约记得他,是医馆隔壁家的孩子,天不怕地不怕,调皮捣蛋一绝,被沈迟川用轻功从脱缰的马蹄下救了回来之后就一直缠着他要学武,还说要当一个像沈迟川一样的大侠。 当时的沈迟川心里被小小的触动了一下:他哪里算什么大侠,就是个魔头罢了。 但是他对上这孩子纯真的亮晶晶的眼睛,居然鬼使神差地没有反驳,反而是轻轻应了一声:“一定会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了,居然自己认领了“大侠”这个土气又和自己丝毫不搭的词语。就像他在之后的某一天,同样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早就舍弃不下这里的一切,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自己。可能是第一次遇见了一群面对着他没有害怕反而敢开玩笑的人,可能是第一次和一群人围在一起过春节听着噼里啪啦的炮竹响,也可能是第一次学着用一双习惯了杀人的手去救人……可能是这南城真的有种邪术,慢慢地把他给融入在了这里,再也脱离不开了。 “小心!” 沈迟川正想去救,却被一道掌风挡了回来,紧接着那孩子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丝线直接吊了起来,悬挂在半空中。孩子哪里见得这种场面,哭得更盛了,小腿在半空中胡乱蹬着,直接被吓得尿了裤子。 李慕禾像是在把玩着一个玩具一般,这孩子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一个生命,指尖一勾,孩子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因为过度窒息脸变得青紫。 沈迟川低吼道:“沐燃,你连一个孩子都下得去手?” 李慕禾不以为然,另一只手冲身后挥了挥,立刻有暗卫抬着一个铁笼出来,这铁笼约莫一人多高,由玄铁所铸,轻易难断,是他亲自为沈迟川打造的。 他对沈迟川笑道:“自己进去。” 沈迟川掌心一紧。 李慕禾笑得变态,指尖一动,那孩子的脸又青了几分,眼看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 第108页 他今日就要铁了心的羞辱沈迟川!杀了他根本就不算什么,李慕禾要让他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在他的手下受到的屈辱,让他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恨他! 往日之仇,他要千倍万倍地还回来! 那孩子看着沈迟川,嘴唇动了动,拼了命说了一句话,沈迟川看得清清楚楚—— 大侠,救我。 沈迟川深吸一口气,走进了牢笼,铁门应声而下。 李慕禾很满意自己看到的现状,指尖松了松,那孩子被扔在了地上,眼泪汪汪朝沈迟川看过来。 沈迟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像是平时被缠得烦了瞪他一样,吼道:“快跑!” 那孩子一个激灵,拔腿就跑,还未跑出去几步,沈迟川就眼睁睁地看着一枚长羽箭从后背直直地穿透了那孩子的前胸。 第90章 晏时卿 晏时君是在一片黑暗里醒来的,脖颈处的疼痛还未消散,掌心还在隐隐作痛,他借着昏暗的光低头一瞧,手里不知道被谁用纱布裹住了,在这纱布之下,他隐约感觉到有一道新鲜的伤口。他怀着一肚子疑惑站起来,脑袋直接撞上了什么东西。疼得低低地叫了一声,顺手往脑袋上摸索了一把,只摸到了一手潮湿的泥土。 “这是……”晏时君把手凑近鼻尖嗅了嗅,还混着些淡淡的腌菜的味道,这独特的味道瞬间让他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这是地窖?” 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到了这里? 他只知道自己早上是被一阵喧闹声惊醒,睁眼就看到沈迟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床,已经从门外回来。他模模糊糊地急得当时沈迟川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紧张,低低地在他耳边道了句:“对不起。” 晏时君还未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有一句对不起,自己后颈一疼,直接就挨了一记手刀,等到他再次醒来就是现在。 地窖的石板被人轻轻搬动,一束光线从入口处撒了进来,紧接着就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柏青灵巧地从入口处跳下来,外面的惊叫声有那么一瞬间传进了耳朵里,待到石板被再次盖上,一切声音又都被阻隔在外。 晏时君心里直发怵,第六感告诉他外面绝对出事了,随即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柏青沉声道:“南城被破了,整座城都被围了,那些人到处杀人。” 晏时君一惊:“被攻破?” 南城靠近中原地带,外夷就算是伸长了胳膊也不会打到这里,而南城又不是什么富庶宝地,又有谁会看上这个破地方? 晏时君忽然想起来自己昏迷之前看到的最后一眼沈迟川,心里不禁一凉:“沈迟川呢?” 柏青神色有些慌张,幸好此时乌黑一片,晏时君看不清他的表情:“沈迟川……沈迟川他去医馆了。” 柏青这是记起了沈迟川走之前嘱咐他的话:“落霄宫是冲我来的,他们不知道晏时君还活着,不要告诉晏时君是落霄宫的人进了南城,更不要让他出来!” 柏青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更不知道沈迟川口中的落霄宫又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让面前这个一向很强大的男人惊慌的,一定不是小事。 晏时君自知事情不对劲:“我要出去找他。” “你不能去!”柏青年纪小不会撒谎,此时的嗓音里已经多了几分惊慌。 晏时君听出来不对劲:“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我……我不知道……”柏青惊慌地后退,这一心虚的表现让人忍不住更加生疑。 晏时君此时也顾不得会不会吓到小孩,抓着他的肩膀,强迫柏青面对他:“到底出什么事了!沈迟川到底去了哪!” 柏青哭着后退,今日大清早就因为南城被迫带来突如其来的恐慌早就已经让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心理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现在又被晏时君这么凶着脸恐吓,心理防线早就崩盘,被吓得全盘交代:“是沈迟川说……他说……什么落霄宫,他说是冲他来的,要你不要出去……” 这三个字将晏时君的心瞬间打入了谷底。 落霄宫…… 他还是来了。 晏时君被惊得站不住脚,堪堪后退了两步,扶住了身后的墙才稳住了身形,胸口被压抑得难受,喘不过气来,现在的他只想狠狠地扇自己两巴掌清醒清醒:他当真是在这里活得太安逸了,已经安逸到忘了这是书中的故事,已经忘了沈迟川身为一个反派必然的后果——死在主角手下。 回想起来这段生活,医馆,小院,南城……终究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清梅,柏青,老郎中……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但是他却把这当成了长久,深深地沉浸在里面,已经无法自拔了。却忘了这浮在表面上的云烟过去,剩下的就是的赤裸裸的现实。 晏时君攥着仅有的一丝理智:“清梅呢?” 这是他和沈迟川的命运,不能将别人牵扯进来。 柏青摇摇头,边哭边说:“我不知道,我没有找到阿姐,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阿姐。” 晏时君强迫自己镇定:“医馆呢?医馆去了吗?” 柏青恍若回神:“对,我去医馆找找。” “慢着。”晏时君拂去柏青脸上的泪,让自己稳定下来,不把自己的惊慌情绪传递给孩子,“别哭,你现在是个男人了,一定要冷静,小心,如果医馆没有阿姐,你就躲起来,躲在医馆后院老郎中的药柜里,等到安全了你再出来,知道吗?” -- 第109页 柏青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晏时君不放心地再次嘱咐道:“一定要先保住自己的命,如果……我是说如果,清梅不在了,你一定要冷静地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机会为你阿姐报仇,听到了吗?” 柏青抹了一把眼泪,强迫自己冷静,稚嫩的脸上多了几分坚韧:“我会的。” 说罢,柏青打开了石板,凭借着身形小,敏捷地钻出了地窖,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视线里,晏时君跟在他的后面,却被一道屏障给挡了回来。 晏时君这才发现,在地窖的入口处,有一道泛着淡金色的阵法,屏障上泛着淡淡的金色纹路,晏时君依稀记得有一种阵法,以被困之人和铸阵之人的血为引,若非铸阵之人亲手解开,那就只有铸阵之人重伤或死亡,内力不足以支撑阵法,这阵法才会自动解开,不然被困之人就永远不能出来。 晏时君看向自己被包扎的掌心,瞬间明白了一切:沈迟川一开始就知道单凭柏青是拦不住晏时君的,所以他就造了这么一个阵法。 而且他根本就没想着自己能活下来。 等到他死了,李慕禾了去了心头大患自然带兵走人,到时候就再也不会有人会威胁到晏时君的安全。 沈迟川啊沈迟川,你想的可是真周到…… 晏时君绝望地摊在地上,拳头握得紧紧地砸向墙面,泥土制的墙被他砸出来几个豁口,骨节处也渗出了血迹。 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叮——”:“宿主,恭喜您任务完成度已达到百分之九十。” 已经消失了不知道多久的系统又重新出现,直接就幻化成了晏时卿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这么久没见到它,晏时君莫名感觉到,它好像变了。这系统明明就是一个人工智能,此刻晏时君却在它的眼底看出了些伤感和……歉意? 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只在一瞬,系统立刻又换上了那副木然的表情。 “呵——”晏时君讽刺地一笑,“你他妈看我像是需要你恭喜的样子吗?” 系统看着他,那个漂浮在空中的酷似晏时卿的残影慢慢地伸出了手,但是在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又缩了回来,还是那一副冰冷的电子音:“他的结局注定是死,你不该动心。” 晏时君觉得它的话就是讽刺:“感情这个东西,是我能决定的吗?” 系统哑口无言。 “所以……”晏时君对上它的眼,“你有什么办法帮我吗?用什么换都可以。” 系统转过头,没有回答他的话。 “算了……”晏时君苦笑,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站起来,“你只是个机器,什么都不懂的机器。” 他的身体都在颤抖,走到墙角,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抄起角落里的半人高的坛子狠狠地往入口处那个屏障扔过去,坛子瞬间粉身碎骨,屏障却毫无损伤。 晏时君像是看不到似的,麻木地拿起手边的坛子,一个一个地扔去,每一个坛子的下场都是一样,碎落的瓷片向四周飞溅,甚至有几片划伤了他的脸。 根本就是徒劳无功。 “啊啊啊啊啊——” 小小的地窖里回荡着晏时君无助地嘶吼。 系统再也看不下去,默默地移开了眼。 “沈迟川——”晏时君已经没有了力气,瘫倒在地,划伤的皮肤渗出了血液,混着泪水顺着脸颊落在了嘴里,又腥又涩。 这是他这辈子尝到的,最讨厌的味道。 系统忽然轻轻地说道:“对不起。” 晏时君浑身一震,脑海里像是被人狠狠地拿棒槌敲了一把似的,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来:“你……” 刚才系统的那句对不起,根本就不是原本冰冰冷冷的电子音,而是一个清脆的还略带些稚嫩的女声,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这声音他就算过了千百年都不会忘记——这是晏时卿的声音! 面前的系统已经泪流了满面,捂着脸蹲在了地上,熟悉的声音顺着指缝流了出来:“哥哥,对不起。” “你是……你是晏时卿对不对?”晏时君低声吼道,“你一直都是晏时卿对不对?” 系统并未说话,但是它的回答已经不重要了,晏时君已经能百分之百肯定,面前这个所谓的系统就是他的妹妹,《落霄》的作者——晏时卿。 第91章 对不起 逃亡过后,整条街上一片狼藉。翻倒的街边小摊挡住了半条路,掉落的金银玉器也无人去捡,任由它们如垃圾一般在地上滚落。 若不是这场变故,街上应回荡着包子铺的胖老板中气十足的叫卖声,而不是只剩下了一个空空燃着的炉火和滚在尘土里的包子;街边的手艺人身边应该围满了孩童,眼馋着他手里新编的草蚱蜢;早起干活的农夫算着也应该从田地里回来,带着一身泥泞和朝露。 不过几个时辰,却恍若隔世。 杂耍的戏摊摆了一半,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拴着锁链的小猴站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发呆,一个小小的身影很快跑过去,惊得几只猴子吱吱叫唤,冲着远去的身影比划了两下以表泄愤。 柏青朝医馆飞奔而去,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却看到了不少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街上,男女老少,无一不死状凄惨。柏青不敢去细看,强迫自己转过头目视前方。 越是靠近医馆,路上横亘的尸体就越多,柏青惊恐地发现,这些尸体有一些并不是普通刀剑致死,更多的像是被人强行扭断了脖子,或者是把肢体强行撕下来。他见过这种伤口,一般只会出现在山间猛兽分食猎物之时,将一个完整的猎物强行撕成几部分,原始又粗暴。 -- 第110页 难不成有人在城内将猛兽放进来了? 很快柏青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猛兽若是出现在这里,定会将人分食干净,怎么会留下来尸体? 但是人的力量怎么可能会到达这种地步? 柏青心里越发的没底,他甚至还不知道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现在城内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城里的人又都去了哪里。 他脑海里的想法总是不自觉地朝一个方向倾斜,朝最坏的方向倾斜。 柏青狠狠地摇了摇头,默默在心里安慰道:没事的,或许他们都躲起来了,姐姐那么聪明,不会这么容易就……不会的! 他不敢想太多,只能拼命地加快脚步,呼啸的风声从耳边略过,才能将他心里的不安稍稍压下去了些。他一路跑过去,直到跑到自己的腿都没了知觉,才远远地看到了人影。 柏青心中狂喜,正想招手示意,心里却还未放松半分,就发现那些人根本就不对劲。 因为这些人像是没有神志了一般,毫无目的地摇摇晃晃地在街上游荡,大难当头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急迫感,这很难不让人生疑。柏青留了个心眼,躲在了草垛里,从层层茅草里挖出来一个洞,眼睛贴在洞口处外面往外看。 只见那些人慢慢地在街上晃荡,而且是一堆人在一起,柏青仔细盯了许久才发现,他们的眼睛居然是是一片没有任何生气可言的浊白色。 他本能地感觉到害怕,不禁往草垛里又缩了缩。只见一个姑娘从一旁地店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她可能以为自己看到了人,欣喜若狂地冲他们挥手。柏青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去阻止,那句“不”字却生生地卡在嗓子里,再也发不出来。 他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牙齿陷进了肉里,渗出了血迹都浑然不觉。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小小的洞口,只见那群“人”在看到那姑娘的时候明显变了一个状态,异常地兴奋,像是看到了猎物的那种兴奋。 柏青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姑娘被那一群“人”围在中央,等那姑娘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逃脱不得,只听得几声无助的嘶吼,声音是那么的绝望,那么的无助,透过他的耳膜狠狠地抓在心上。 不过片刻,那姑娘就再也没了声息,猩红的血液顺着他们脚下的青石板流了出来。一个带着小巧红绳的手臂被甩在了草垛旁边,柏青看着那残暴的伤口,突然明白了方才地上那些断肢是怎么来的。 那一群“人”解决了猎物,又恢复了那种游荡的松散状态,晃悠悠地离开了柏青的视线。 等到柏青从草垛里出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浑身都没了力气,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不敢相信,现在城里还有多少真正的人,他更不敢想,姐姐是否还安全。 柏青强迫自己站起来,加快了脚步,在路上他又遇到了几群死士,柏青凭借着自己身形小、便于藏匿,偷偷绕了过去。 他不敢停顿,一路撒丫子地跑,好不容易远远地看到了医馆,他甚至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医馆门口站了一群人,其中就有那个熟悉的身形,而且他能明显看出来,这些身形是正常人! 柏青的心开始狂跳,姐姐还活着! 但是他没有注意的是,在医馆里的所有人,全部都没有逃,他们都面朝着城门的方向,并且在怀里偷偷攥紧了一个东西。 只见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直接罩住了医馆,柏青被阻隔在外。 柏青躲藏了起来,他看到八方分别有暗卫设下阵,八方阵法为聚,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牢笼。柏青在被困的那些人中看到了姐姐,看到了老郎中,还有南街卖糕点的姑娘,隔壁卖糖人的大爷……他们被困在阵里,外面是那些已经变成了死士的城民们。 那些已经变成了死士的城民,在街上肆意屠杀,他们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是普通人的几倍,而且更可怕的是,他们没有痛觉,没有自主思想,是一个只会杀戮的工具。 沈迟川被关在笼子里,身体被架在笼子里的绞刑架上,被锁链绑着,浑身是伤,血迹透过素色的外袍隐隐渗出来。他的身上被插满了箭,却无一在要害处,李慕禾故意将他当做靶子,却故意不将他致死,为的就是羞辱。 李慕禾看向被困于阵中的人,轻飘飘地说道:“本座本无心伤害你们,怪就怪在你们收留了沈迟川。” 说罢,李慕禾接过手边的弓,沾弓搭箭,一箭射出,瞄准了沈迟川的右腿。 一箭而出,沈迟川咬着牙,只是闷哼了一声。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这可是落霄宫的前任教主,那个令人闻风丧胆,无恶不作的魔头,沈迟川!”李慕禾故意大声讽刺道,很满意地看到众人脸上诧异的神色,“难不成沈迟川你从未告诉过你们他的真实身份?” 沈迟川心里一沉,他确实从来没说过自己的身份。一开始是他根本就不屑于说,但是到后来,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无从开口,就连知道他身份的清梅和晏时君也都替他保守了这个秘密。只因为他无法向这些把他真心当朋友的人说自己曾经是魔教教主,更不敢说自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他怕会打破这已经沉溺于其中的温暖。 怕被他们拿出惊恐的眼神面对自己,就像当初落霄宫的那些暗卫武者们。 -- 第111页 怕自己再次陷入孤身一人的境地。 这偷来的温暖,他已经上瘾了,私心再也不想抽离了。 对不起。 沈迟川低低地说道。 但是已经晚了。 “哈哈哈哈哈哈……无恶不作?”老郎中中气十足的笑声传来,“我虽然一把老骨头了,但是我眼不花耳不聋,还是能分出来到底是谁无恶不作!” 沈迟川一惊,不可置信地抬起眼来。 只见老郎中毫不客气地讥讽道:“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教主沈迟川,我只认识我这小医馆里有个帮工叫沈迟川,倒是你这狗东西又是哪里来的脸皮说别人无恶不作?” “对啊!”一旁的糖人大爷也插嘴道,“沈迟川谁不认识,还用你介绍?长得挺俊的一个小公子,干活也勤快!” 清梅笑着补充道:“沈迟川,就是那个脸上凶,心却软的沈迟川。” 卖糕点的小姑娘脸红红地,用了她毕生最大的嗓门附和道:“沈迟川,就是那个特别好看的沈迟川!我……我特别喜欢的沈迟川!” 这是她喜欢沈迟川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敢说出来自己的心意。她多么希望沈迟川能在心里,哪怕是最角落的地方,能留下一段关于她的记忆。 能够记得在南城这么一个小地方,有一个特别害羞的姑娘笨拙地用了她最大的努力喜欢他。 沈迟川在心里拼命地叫喊着:不是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只是一个罪人!他是一个永远都洗不清罪恶的罪人! 他不该贪恋这里的温暖,若是没有他,南城依旧是那个安逸,与世无争的南城,要是没有他,所有人都不会死! 他不配! 他不配啊! 李慕禾被一个老头说得脸一阵白一阵黑,咬牙切齿:“老东西,你找死!” 老郎中丝毫不畏惧地跟他对视:“我一把老骨头了,也算是活到了该死的年纪,我不亏。” 眼见李慕禾掌心聚力,老郎中对李慕禾斥道:“你这狗玩意听着,我们虽然打不过你,但也不会如你的意!”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来一把短刀,紧跟在他身后的各位也都从怀里掏出来了刀:“想把我们变成那种鬼样子,做梦去吧!” 沈迟川心里一惊,他已经想到了他们想要做什么:“不要!!!” 老郎中话音刚落,只见数道血光飞溅,李慕禾手里的内力凝聚到一半,淡淡的血雾还未正式形成就中断了。 沈迟川呆呆地看着那道八方阵里的人慢慢地倒在地上,所有人在那一瞬间,选择了玉石俱焚。 宁愿死,也不愿变成一个杀戮工具。 “啊啊啊啊——”沈迟川绝望的嘶吼声回荡在南城上空,他多么恨,多么恨自己现在内力大不如前,多么恨自己根本就没有力量去保护别人,多么恨自己现在只能在这里无助地嘶吼! 隐藏在角落里的柏青眼睁睁地看着姐姐慢慢地倒在地上,眼睛正好对上了柏青躲藏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清梅在自刎前,目光在柏青的藏身处略过一眼,柏青看出了她的唇语:“快跑。” 柏青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死命地咬着自己的手,才让自己不会哭出声来。 姐姐,对不起。 姐姐,我救不了你。 第92章 真相 晏时君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系统,确切来说,他已经不知道到底该称她为系统,还是晏时卿。 这冲击来的太大,晏时君一时半会暂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把他从现代带到这个书中世界的人,给他安排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变态任务的人,那个耍他耍了这么久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亲妹妹。 见过坑爹的,晏时君这是第一次见到坑哥的。 晏时君深呼一口气,好不容易才端起了他已经丢到了十万八千里的兄长风范,指着晏时卿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我觉得你有必要好好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时卿抽抽搭搭地抬头,可怜巴巴地对上晏时君的眼,已经憋起来的一肚子火在看到自家妹妹满脸的眼泪又咽了回去,全然忘了自己才是最大受害人的晏时君忍不住地压着脾气,好声好气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时卿眨巴眨巴眼,慢慢地不再抽噎,平复下来心情,缓缓地把这一切都说了出来。 原来,晏时卿想一出是一出,某天自己忽然灵感来袭,心血来潮地写出来的一本小说《落霄》,发布在了某网站上。开始她还能认真构思,仔细斟酌,对这本书尤为上心,甚至连读者评论都逐一翻看,甚至还有闲心跟黑子有事没事对骂一番。但是心血来潮终归是心血来潮,晏时卿这潮根本就没撑到《落霄》剧情过半就消退得一干二净。 也就是说她做了一个小说家最经常干的事儿:太监。 出乎意料的是,这本书居然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对于作者的太监一事,自然也引起了不少读者的不满。在网站下催更的一大批,但是身为作者的晏时卿自己却屁股一拍走人。直到某一天,晏时卿登上了早就万年不登的作者号,发现自己坑了的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填了坑。 关键是这坑的结局居然是男主复仇失败,最终被反派杀了! 晏时君忽然想起来自己根本就没有把这本书看完,只看了一个开头就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再也没看下去。原来后面的故事情节根本就不是晏时卿嘴里说的什么少主复仇,真实的故事情节原来还需要再复仇后面加失败俩字?! -- 第112页 下面的读者叫骂声一片,以至于怨念越积越大,这怨念最终形成了一个世界,而作者也被带入了这个世界里,成了系统。 而她需要完成的任务就是通过寻找玩家发布任务,利用玩家把结局逆转过来。 听完晏时卿的复述,晏时君捂着脑壳:“所以你就找上了你哥我?” 晏时卿小声抗议道:“谁让你说我写的烂,我当时就是一气,就……” 晏时君瞪大了眼,嗓门都提高了两档:“所以说这事怪我喽?” “我只是想完成任务,但是……也不知道的,他就黑化了……”晏时卿眨巴眨巴眼,往角落里缩了缩,又补充道,“其实按照原本的打算,李慕禾当上了教主就完结了的,但是后面的情节已经不受控制了……” 晏时卿偷偷瞄了一眼自己哥哥那黑如锅底的脸,抽抽噎噎道:“对不起……” 晏时君摩挲着下巴,事已至此,就算怪她也无济于事,只能从根源找问题:“你当初在写李慕禾这个人物的时候,采用了那些设定?比如性格或者其他背景之类的?” 晏时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我当初在塑造这个人物的时候,因为避免人物太过于在他的性格方面加了一层暗黑面,旨在写他坐上教主之位后,被权利诱惑,产生邪念,但是主角光环加身,他最终打败了自己的暗黑面,我只是想用此丰富人物形象的,谁知道……” “谁知道你太监得太早,光产生暗黑面了,根本就没来得及描写他怎么打败自己的暗黑面,沈迟川的尸体未找到,李慕禾心里难以安心,导致他在心结的作用下,这个暗黑面越来越大,最终将他全盘吞噬。”晏时君推断道,“对不对?” 晏时卿怯怯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对的。” “你——”晏时君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口气没上来。 晏时卿往后躲了躲,虽然她知道自己现在是虚拟画面,晏时君打不着,但还是条件反射地感觉到怂。 她竖起四个手指发誓:“我保证再也不太监了。” 现在保证有个屁用!! “那现在怎么办?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从这里出去?” 晏时卿摇了摇头:“不能的,这个阵法至于等他死亡或者重伤到不足以支撑阵法你才能出去……” 话音刚落,方才还尽忠职守的阵法微微一震,就连整个地窖都跟着晃了晃,那暗金色的屏障上面明显出现了一道裂痕。 晏时君心里像是被狠狠锤了一把——沈迟川受伤了! 裂缝逐渐增多,紧跟着阵法也逐渐开裂,最终慢慢地消散不见…… 晏时卿张大了嘴巴,还未回过神,只感觉到一个的身影飞速从身边略过,等到她反应过来,晏时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洞口。 “哥!” 晏时卿的声音被甩在身后,此时的晏时君什么都顾不得了,脑海一片空白,他的眼前只有面前那一道长长的路,双腿的交替频率已经到了他能达到的极限,心跳也已经到了极致,恨不得要跳了出来。 沈迟川,他不会死的。 他绝对不会的! 沈迟川,你等我,等等我,等等我就好…… ———————————————— 城门处,李慕禾垂眼看着面前的一切,不过几个时辰,整座南城遍地不是死人就是已经相当于死人的死士。沈迟川在绞刑架上,浑身是伤,生死不明。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控中,最大的死敌已经败在手下,李慕禾发现自己的心里居然没有想象中的快感。 为什么? 想要的都得到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李慕禾垂眼,看了看身边跪在地上不敢抬眼的尚文,说道:“你立了头等功。” 尚文战战兢兢地伏地:“谢教主,小的……小的妹妹,不知道她……” 李慕禾勾了勾唇,笑不及眼底:“本座答应过的,自然会做到。” 尚文重重磕头,就连额角都磕出了血。他已经在这里跪了数个时辰,从李慕禾进入南城开始,却未敢往下看一眼,耳边不断地传来百姓被屠杀的惨叫,他却不敢去看一眼,他不敢看那些把他救下的人,真心待他的人,却被他亲手送入了地狱的人。 对不起,我有罪,对不起…… 他伏地的脊背又低了几分,脸甚至都贴在了地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跪李慕禾,还是在跪南城的亡魂。 沈迟川全身是伤,被绑在绞刑架上,双手的手腕处血流不止,李慕禾为了永绝后患,将他的双手手筋都挑了。 李慕禾看着垂着脑袋生死不明的沈迟川接过弓,沾弓搭箭,瞄准了他的心口。 冷笑一声:都结束了。 “慢着!”一个微微颤抖的声音从城下传来,李慕禾一愣,手抖了抖,射出的剑一偏转,直直地射进了沈迟川头边的木柱之上。 沈迟川此时已经神志几近消散,耳边这熟悉的声音传来,让他微微一震。 城下,晏时君匆匆赶来,虽说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挺直了脊背,直直地对上李慕禾的眼。 李慕禾这下彻底慌乱了阵脚,喜不自胜:“阿宸……阿宸真的是你?” 晏时君的目光却落在了笼内的沈迟川身上,那个浑身插满了的羽箭,素色的衣袍血痕累累,看得他触目惊心。医馆前横亘的尸体,就在前一天晚上他们还商讨着开春把医馆漏雨的正堂翻新,把医馆改造得更大,他们幻想着的未来沦为了泡影,而现在他们却躺在那里了无生息。 -- 第113页 晏时君张了张嘴,脱口而出的嗓音却是带着颤抖:“沈迟川……” 沈迟川抬眼,眼神里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深深的绝望,从他的眼底晏时君分明地看到了他想说的话:你为什么不走!! 我丢不下你,对不起。 李慕禾欣喜若狂地从城墙上轻身下来,朝晏时君走来:“阿宸,阿宸你没死,阿宸你来找我了对不对?” 晏时君后退了两步,从怀里掏出来了短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声音冷酷得像是含了冰:“做个交易吧。” 李慕禾站住了脚:“什么?” “我跟你走,但是……”晏时君的目光落在了沈迟川的身上,“留下他的命。” 沈迟川拼命地摇头:不要! 他想要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发不出声音,急火攻心,又吐出一口鲜血。 李慕禾不可思议地说道:“你说什么?阿宸,他是我们的仇人!” 晏时君根本不理会他的话,冷道:“需要重复第二遍吗?” 李慕禾低吼:“阿宸,你定是疯魔了,这沈迟川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药!” 晏时君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脖颈间已经被划出了一道血痕:“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93章 凤凰血脉 不过几个月的功夫,晏时君又回到了这里。猛一看去落霄宫似乎还是原本的模样,阴寒冷酷,隐隐渗出压抑到极致的狂暴和嗜血。就连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比别处阴冷几分,裹在周身,就连厚重的狐毛大裘都挡不住这刺骨的寒意。 正门前,一眼看去还是一贯的玄色练功服,那些冷漠无情的武者们站立两侧,恭迎教主归来,他们只认定能坐在议事殿最顶层的人,而对于这个人是谁,他们并不关心。 只是一群冷血的怪物。 呵,晏时君在心里冷笑,这落霄宫本就是怪物的牢笼,在这里生存的,不是怪物又是什么。 落霄宫的正门上却垂下来一个麻绳,随意地垂在角落里,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这麻绳似乎已经在这里许久,经过风雨日晒的摧残,已经粗糙不已,就连颜色都黯淡了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晏时君鬼使神差地往那地方看了一眼,麻绳的另一头是一个圈状,让人很难不联想到古装剧里那些活活将人吊死的场景。正对着麻绳下方的青石板上似乎还有未洗刷干净的血迹,残留在缝隙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情绪作祟,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浑身是伤地被挂在那里,那人的目光好似穿越了时光,对上了晏时君的眼。 忽的,晏时君感觉到胸口喘不过气来,疼得发慌,他捂着胸口皱着眉头,微微弓下了腰。 李慕禾察觉到他不对劲,急忙将他扶起,关切道:“阿宸,你没事吧?” 晏时君客气地与他拉开一截距离,冲他问道:“这绳子是做什么用的?” 李慕禾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目光里闪过一丝不自然:“有人不听话,给点惩罚罢了,吓到阿宸了。” 还未等晏时君说话,李慕禾直接大声吩咐道:“来人!知道把人清理了就不知道把绳子一并取下来扔了吗?都是些不入流的脏东西!” 武者们战战兢兢地得令,取下来绳子。晏时君见他如此,厌恶得转过头不想再搭理半句。 沈迟川已经被关在了地牢,而晏时君又回到了无夜殿,几个月不见,这里已经变了样子。不同于以往的空旷简单,现在的无夜殿从上到下都透出一种奢华之感,已经看不出半分以往的模样。 也对,这里已经是李慕禾的寝宫了,自然不能和以往相比。 李慕禾跟在他身后进来,看着晏时君停顿的背影,轻声叫道:“阿宸……你是不是不习惯现在的无夜殿,我这就让人将摆设改回来。” “不劳烦教主,”晏时君冷冷地说道,“我不会住在这里。” “阿宸,我……” 李慕禾就这么看着晏时君从他身边走过,穿过了无夜殿的庭院到了另一边,那是侍从住的房间。但是因为李慕禾多疑,就连晚上睡觉都担心会有人暗杀,所以整个无夜殿除了他本人没有第二个人入住,侍从的房间就一直空着。 晏时君精准地摸到了他曾经住过的房间,推门走了进去。 门外李慕禾的视线被一扇门阻隔开来,晏时君此时一切的伪装全部都卸下来,他沿着墙缓缓地坐下,呆呆地盯着面前的空地,目光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神采。 慢慢地,他把头埋在了膝盖里,低低的抽噎声传了出来。 “对不起……” 对不起…… 清梅,柏青,老郎中,还有南城所有的百姓…… 对不起…… 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个错误,但是惩罚却由那些人替他来承担。 对不起…… 他希望自己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只不过这梦太过于真实。等到梦醒了,他抬眼会看到沈迟川的睡颜贴在近前,似乎还没睡醒,懒懒地将他继续搂在怀里补觉;会听到院子里早起的清梅开始抱着扫帚清扫出来一片空地好把药材晒起来;还有柏青清朗的读书声,其间还夹杂着几个字发错了音…… 这是梦对不对? 这是梦! 晏时君拼命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他一遍又一遍地高速自己——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 -- 第114页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醒不来啊…… 他绝望地瘫倒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精致却透着没有活力的冰冷,这不是南城的小院,这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牢笼。晏时君的心口闷得发慌,逐渐缓不过气来,他捂着心口,呼吸越发的急促,眼前的一切都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 空气中弥漫着药草的味道,唇边还沾着一丝的苦涩,他能感觉出来自己应该是被喂了药才救了过来。入眼的陌生的帷幔昭示着他昨日的一切都不是梦——南城被灭了,沈迟川被关了,自己也被囚禁在了这里。 他艰难地起身,桌上放着满满一桌的饭菜,玉盘珍馐,香气诱人,他却没有任何的胃口。 可能是昨日给他的打击太大,就算是过了一夜,他的眼前还是模模糊糊的,就连下床的时候都一个不小心差点踩滑。幸好他一只手搭在了床栏上,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晏时君感觉到自己像是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手移开之后,不小心带下来一个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书,约莫着只有巴掌大,是几页纸草草地缝在一起的,极其简陋却越看越熟悉的书。记忆越过了几个月的时光终于被掀了出来,他忽然想起来,这是当初他从藏书阁找“撩汉秘籍”的时候顺带带出来的一本书! 这本书里原原本本地记载了凤凰血脉的一切资料,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里面记载了凤凰血脉的巨大功效——若得之血脉,不仅可以修复一切伤病,更可使人修为大增。 而当初他会把这本书带出来也正是因为晏宸就是凤凰血脉! 但是…… 他的嘴角重重地垂了下去,只因为这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血脉以人灵气为引,交融血肉之中。 也就是说,他要是把血脉给了别人,自己也活不了。 晏时君把书直接甩了出去,不管他用了多大的力气,那几页纸都不紧不慢地在空中飘浮了几圈,才慢慢地坠下,仿佛在嘲笑他不论花了多大的功夫,最终还是落得一个不尽如人意的结果。 晏时君苦笑:难道他和沈迟川的结局,注定如此吗? 第94章 地牢 李慕禾在吃了晏时君的第二十次闭门羹,十次自杀威胁了之后,终于放弃了在他面前刷存在感的念头。而晏时君并未太过禁足,反而有了特权,可以在整个落霄宫活动,只不过他出门身后必须就跟着侍卫。晏时君也不想说什么,就这么任由他跟着一路从无夜殿转到了后花园。 初春的天气,已经稍稍转暖了些,花园里的花鼓着饱满的朵儿蓄势待发,青芽也冒了头。晏时君站在树下,任由初春微凉的风在脸上拂过,他的心微微地沉了沉:如果不是这场变故,现在他应该去后山采草药,沈迟川也该忙着翻新医馆,对了;老郎中说今年开春了就要教柏青针灸来着…… 晏时君微微笑了,脸畔滑下来一滴泪珠,坠落在地。 但是这一切都没了。 他回过神来,脸畔的泪痕已经风干,竟然有些疼。转过身来,眼角不小心瞥到角落里一闪而过的衣角。 晏时君对身后的侍卫冷冷地说道:“你先退下。” 那侍卫面露难色:“这……” 晏时君摆出了冷脸,讥讽道:“我上茅房你难不成也要跟着?” 侍卫也没料到晏时君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讪讪地微微躬身,退到了一边。 晏时君却跟着那个身影穿过了转角,在角落里,站着一个佝偻着的身影。 他转过头来,脸上横亘的伤疤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尚文。 他见了晏时君,还没等说话就直接跪在了晏时君面前,声音里带着哭腔:“晏公子,对不起……” 晏时君嗤笑一声:“你该跪的,不是我。” 尚文已经哭得哽咽,一张尤为可怖的刀疤脸混着满脸的鼻涕和泪水是极其的滑稽,他颤抖着嗓子,用膝盖磨擦地地面磨到了晏时君的跟前,扯着他的衣摆:“对不起,我妹妹在他手上,她还小,我没有办法,对不起……” 落霄宫里的暗卫和武者们绝大多数都是孤身一人的亡命徒,他们没有负担、没有牵挂、没有感情,甚至和这个世界都没有过太多的关联,就算死了也没有任何的留恋。尚文却是那种有亲人在世的极少部分之一,可能就是因为他有过牵挂,就比那些漂流若浮萍的暗卫们多了几丝人情味。也就是这几丝人情味,才让他在南城被灭之后,日复一日地梦到那为数不多的几天被关心被照料的日子。 越是如此,愧疚就在那层良知的滋养下顺着整个心脏攀爬蔓延,等到他回过神来时,那层压抑已经将他包裹得喘不过气来。 晏时君并未躲开,他垂眼看着在自己腿边哭得直不起身的男人,声音沉得吓人:“所以呢?南城这么多人命又该怎么算?我找谁去赔?” 尚文不语,这世界就是如此,层层叠叠的因果栓连着所有人,缺少任何一环都造就不了如今的结果。尚文被抓了妹妹被迫出卖了沈迟川牵连了南城,而南城的那些百姓他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他们为了维持自己的生活努力一生,没有害过任何人,那他们呢?又错了吗? 晏时君闭上了眼,最终嗓音里还是多出了几分哽咽:“算了,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 第115页 尚文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他把对南城的愧疚全部都在这三个叩首里:“晏公子,我托人把自己调去了地牢里,能接触到沈迟川,我是说,如果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会帮你的。” “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 见晏时君没有走,尚文知道他在犹豫,继续说道:“我打听了教主的习惯,此时教主正在地牢提审,晚上面会新任的山主,不会去地牢,若是晏公子想要见他,今晚就是机会。” 晏时君回头看着他,眼底晦暗不明,尚文低着头:“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是……但是……” 他但是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一个合适的理由来给自己的信用度升个值,丧气地在心里苦笑:他现在哪里来的资格让他相信? 晏时君的身形缓缓远去,空气中飘过来他的声音:“子夜,你来无夜殿,不要让别人知道。” ———————————————— 夜空乌云密布,一眼看去连个星星都没有,就连月亮都躲在了云层之后,天沉沉地像是想要下雨一般,压抑得紧。守在晏时君门外的侍卫一连打了两个哈欠,强撑着精神盯着映在窗户上的身影。 侍卫暗暗叹了一口气:这莫非是要通宵了不成? 就在他斜倚着柱子,上眼皮就要和下眼皮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门内晏时君的声音传来:“我饿了。” 侍卫在心里暗骂一声:真特么事儿多! 但还是认命地离开了房门前,吩咐在无夜殿门口守着的侍从准备饭食。不过片刻功夫,一个侍从端着食盒走到了房门前。 这侍从垂着头,夜色昏暗瞧不清脸,侍卫也并未多问,只是打开食盒扫了一眼并无异样就放了他进去。只见映在窗户上的两人的影子重合了片刻,那侍从垂着头端着饭盒走了出来,向侍卫微微拱了拱手,缓步走了出去。 侍卫看了一眼窗户,那影子还映在上面,没有什么不对。 离开的侍从迈着缓缓的步子一路走出去,等出了无夜殿立刻就转了一个弯,朝着地牢的方向走去。 刚才进门的侍从正是尚文所扮,他们接着影子重合的片刻交换了身份,此时的晏时君身上带着尚文的牌子,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地牢。 这地牢全部都是由玄铁所铸,毫无任何温度可言。进门就是一道狭长的甬道,两侧点着的灯火影影绰绰,昏暗不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和屎尿味混合的味道,令人作呕。再往里走,这种奇特的混合味道之中又多出了一种浓浓的血腥气。 “唉!”后面有人叫了他一声,晏时君身体一震,强装着淡定回头,这人腰袢配着长剑,穿着也比他繁复些,看样子是等同于牢头身份的人。 牢头对晏时君说道:“你,去最里面的那几个巡房!” 晏时君微微点了点头,半张脸藏在阴影里,那人也并未多看就嫌弃地转过头去。 晏时君听从了他的话往最深处走,顺便捕捉到身后传来的几声说话声。 只听得一人低声道:“沈迟川就是个疯子,已经伤了好几个兄弟,这小子看着就不禁打,万一顶不住死里面了怎么办?” 那牢头说道:“疯?沈迟川今天被教主打得半死,又被钉了四十多根破骨钉扔在里面,他能疯得起来吗?你这么关心那小子,要不你去?” 那人急忙拒绝:“不不不,我可不敢去里面。” 牢头嗤笑的声音逐渐远去,晏时君的双腿也愈发的沉:四十多根破骨钉,沈迟川原本就有伤,那他现在得被打成了什么样? 晏时君沿着通道往地牢深处走去,地牢最里面关押的全是疯子,在这地方已经不知道呆了多少年,见有人进来,都疯了一般地探出来脑袋看他,甚至有些还留着口水盯着他阴森森地笑。 晏时君什么都不顾了,他透过层层的铁栏,迫切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在最里面的牢房,看到了那个浑身伤痕累累的男人。 双手双脚上都拴着手腕那么粗的铁链,一身素白的衣衫已经脏得不成了样子,上面还沾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手腕上两道染血的白色纱布更让晏时君心头一颤。沈迟川斜倚在墙上,一向紧绷的脊背毫无生气地垂了下来,墨发凌乱地散在颊侧,遮住了他的脸,晏时君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还活着没有。 “沈……沈迟川……” 沈迟川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来,对上了晏时君的眼。 身后是牢头在远处注视的目光,晏时君不能久留,甚至他们连一句话都不能说,只能强压着内心的渴望,隔着一道铁栏,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在这短短的目光交汇里,却融合了他们所有的渴望,心疼,不甘…… 沈迟川有些无措地想要过来,但是他身上被李慕禾钉了破骨钉,一动这钉子就深入进肉里,还没等起身就狠狠地摔在地上,钻心挖肺的疼都不敌这半分。 晏时君的心被紧紧地揪着,疼得他难以呼吸,只能死命地咬着下唇才不让自己出声。 “巡完了没啊!在里面不出来了!”牢头远远地冲他喊道,晏时君弯着腰,冲牢头躬了躬身,起身离开。 一个小小的包裹却悄悄地滚落在了沈迟川的脚下。 那是一个小小的药瓶,和一把短刀,还带着一个便条: 已有办法逃脱,你只需要养精蓄锐,等我回复。瓶内是药,可疗伤,每日午时会有人送药给你,一定要每日服用。切记: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 第116页 沈迟川打开药瓶,里面是浓郁的药草味道,还混着丝丝的,几不可闻的血气。沈迟川并未怀疑其他,直接仰头而尽。 地牢外,已经出来的晏时君借着昏暗的月色看着自己的掌心,那是一道新鲜的刀痕。 第95章 我爱你 自从晏时君从地牢回来之后,沈迟川每日的饭食都由尚文亲自去送。沈迟川每日都会收到一瓶小小的药瓶,还有晏时君亲笔写的一个纸条。上面要么会絮絮叨叨地写出来长篇大论,要么就是写两句流水账,甚至会特别傲娇地写一句“今日没什么好写的,就不写了”之类。 但是在每一张纸条的最后,都有三个永恒不变的字: 我爱你。 每一天都有,就好像这几个字现在不说就也在没有机会说了似的,分外急迫。 反正不论怎样,这瓶药瓶和纸条每日都不会断。沈迟川知道,这是晏时君给他的一个盼头,让他能坚持下去,早日再次见到他的希望。以至于沈迟川每日不是打坐运气,就是眼巴巴地盼着纸条,然后拿着纸条又能乐半天,再打足了精神继续打坐运气。、 每过去一天,每看到纸条一次,沈迟川心里的思念就更加深一分,就像是生长于心底的枯藤,就靠着这纸条上的话和记忆中晏时君的面容滋养,慢慢地攀附着心脏一路而上,最终困于其中,难以脱身。 而此时的晏时君正坐在窗前,木然地看着窗外。阳光明媚却不热烈,柔和地铺在青石板上,不时地飞过去的几只蝴蝶来不及停下,只在上面留下一道残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春天已经悄然来临了,无夜殿前院子的花已经开了不少,纷纷艳艳地簇拥在一起。 晏时君看得出了神,不知道什么时候身旁出现了一道光影,然后渐渐成形。晏时卿站在他身侧,看着哥哥越发苍白的脸,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哥。” 晏时君垂眼,手上的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有愈合的迹象,反而随着放血次数的增加,这伤口越来越大,直至深可见骨。他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浑身像是被人碾碎了一般,特别是到了晚上,浑身的骨骼宛若被人狠狠地***了,钻心地疼。晏时君轻轻地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自己的时间:二十一天,晏时君的血需要供给他二十一天,待到血脉传承完成,晏时君的生命也就耗尽了。 而现在,正是第十六天。 晏时君似是无意地扫过镜子,他看到了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得吓人,连嘴唇都没有了一丝血色,浑身上下都像是古代精怪小说中被吸干了精气的男人,飘乎乎地似是下一秒就能倒下。 晏时卿沉了沉嗓子,压下去了嗓音中的哭腔,再次叫了一声:“哥。” 晏时君这才慢吞吞地抬头,他就连五感都迟钝了很多,恍恍惚惚地才看到身侧人的模样。他并未应声,只是自顾自地问道:“会化妆吗?” 晏时卿惊愕一震,但还是点了点头。 只见晏时君从抽屉里扒拉出来一堆女子用的脂粉:“这还是当初我为了色诱沈迟川从小侍女那里借来的,一直忘了还回去。” 说罢,这么简短的一句话他都像是累了很久,微微顿了顿,长呼一口气才说完下面的话:“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死了半年的僵尸一样下人,你帮我遮掩一下,我要去见一个人。” 晏时卿还未说一句完整的话就被当了工具人,片刻之后,晏时君在妆容的掩饰之下,好歹像个正常人。他在房间里深深地***了一口气息,用力地挺直了脊背,走出了门。 李慕禾从无夜殿出来,就看到院子里有一个身影正在树下仔细地捣着花瓣,然后将捣碎的花瓣过滤出来汁,倒入了一个小小的翠玉瓶里,剩下的花瓣则被仔细地包在了一个小小的纱布中,收进了另一个包裹里。 那人做得尤为仔细,有条不紊,就连身旁来了人都浑然不觉。 晏时君来的这几日不是在院子里发呆就是在房间里发呆,李慕禾这是第一次见他出了门干了一件除了发呆之外的,可以称之为“巨大转变”的事儿。他不觉心里一喜,压低了气息,走进了轻声问道:“阿宸,这是做什么?” 晏时君并未抬头,自顾自地说道:“安神香。” 李慕禾以为晏时君不会理他,但是出乎意料地居然得到了回复,欣喜若狂。他拿起药瓶,凑近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凉味道透过鼻尖传入,清香的草叶味道,并不浓烈,还混着些花香,余味十足。 “阿宸居然会调香?”李慕禾真心地恭维道,“我之前居然不知。” 晏时君的声音还是冷冷的,但是并未不理睬他的夸奖,淡淡道:“只会这一味香,这是我之前为沈迟川准备的,但是他用不上了。” 沈迟川这三个字让李慕禾不悦地皱了皱眉,但还是压制住了内心的怒火。 但是晏时君却故意朝他的雷点上踩一脚:“你是不是要秘密杀了沈迟川?” 李慕禾一惊,尴尬地掩饰:“阿宸,你说什么?” “别装了,我都知道。”晏时君将手里剩余的花瓣清理干净,站了起来,对上他的眼。 其实这些只是晏时君故意说的,只因为他知道,按照李慕禾的性格绝对容不下一个活着的沈迟川。 果然,李慕禾对上他分外认真的眼神,索性也不再伪装下去,长指在身侧似是无意地点了点,此时的话语已经变了一种味道,透出丝丝许许的阴森感:“阿宸,我坐上这个位置不容易,怎么可能会容得下他的存在?” -- 第117页 晏时君斥道:“你已经废了他的武功,他对你再无威胁,你非要赶尽杀绝?” “他当初难道不是也将我赶尽杀绝?”李慕禾反问道,“当初他杀我父亲,将我逼至绝路!” “沐承暴虐弑杀,人人得而诛之,他该死!”晏时君双目赤红,反问道,“你当真觉得,若是沈迟川执意要杀你,你会如此简单就逃脱?” 晏时君只怪自己为何这么晚才想到,沈迟川并不是世人眼中弑杀,他不过是在作者的笔下用了几个形容词如此描写,就被扣上了一个暴虐的帽子,而事实上沈迟川其实并未杀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第96章 最后一天 李慕禾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话,暴怒在心头,直接扯过晏时君的衣领,将他抵在树上。晏时君身体本就虚弱,眼前猛地一花,喉间顿时涌上来浓浓的铁锈味,他拼命地将血咽下去,硬撑着才让自己不在李慕禾面前倒下。 而李慕禾的双眸像是燃着了火焰,将他几乎吞噬:“阿宸,你就这么在乎沈迟川?” 晏时君毫不示弱地对上他的眼,坚定的回答:“是。” “好。”李慕禾狠狠地松手,晏时君脱力支撑不住,倒在地上,耳畔是李慕禾的咬牙切齿的低吼,“阿宸,你既然如此在乎他,那我就姑且留着他的命,留着他看着我们成亲!” 晏时君抬眼:“你疯了!” “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又有谁不是疯子?”李慕禾冷笑,丝毫不顾晏时君想要杀了他的眼神,吩咐道,“来人,将晏公子带回房间,这几日没有我的准许,不可踏出房门半步。” 说罢,他轻巧地捏着晏时君已经瘦得棱角分明的下巴,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的眼底竟然就换上了一副深情,仿佛刚才暴怒的人不是他一样:“这几日就先委屈你了,阿宸,五日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晏时君咬着牙,狠狠地躲开他的手:“滚!” 听从命令上来的侍从们将晏时君从地上搀扶起来,丝毫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直接就把他送入了房间。 李慕禾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表情逐渐阴冷,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紧紧地握住,指尖渗入了血肉里。他闭上了眼,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把身体内因为暴怒翻涌而上的混杂的内力压制下去,等到睁开眼,体内的内力已经被压制了大半。他垂眼一扫,目光扫见地上那一小小的一瓶安神香,脑海里又回荡着方才晏时君的那一句“为沈迟川准备的”,心中的妒火更是燃着更旺盛。 他将那瓶安神香拿在手里,回到无夜殿,怀着怒意将熏香炉打开,将那一小瓶熏香滴了一滴进去。 只不过片刻功夫,这安神香的味道慢慢地散发出来,萦绕在房间里,清清淡淡的味道混着馥郁的花香,李慕禾感觉到自己身体里躁动的内力都收敛了不少。 李慕禾自从修炼了这邪术,身体的内力就一直躁动不安,安神香也成了他每日必备之物,但是时间久了,安神香已经逐渐压制不住他的内力。但是这一副安神香,效果竟然出乎意料的好,比他之前用过的所有都要好。 他闻着这安神香,竟然多了些睡意,昏昏沉沉地竟然就倒在了床上睡了过去。 晏时君被送入了房间里,门被咔嚓一声锁上。他终于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摇摇晃晃地走到了窗前,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床上。 晏时君抬眼看着头顶上这素色的帷幔,血脉传承之后,他甚至连痛感都比之前敏感得不止一两倍,方才被李慕禾狠狠撞了一把的后背生疼,就像是被刀狠狠地划了一把,然后抽筋拔骨一般的疼。他疼得在床上缩成了一团,这血脉传承已经到了大半,他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抽走,生命力也在一点一点地流失。 所以他必须要在活着的这段时间,将前路为沈迟川铺好。 而那瓶加了特殊药材的安神香,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步。 第二日,李慕禾从睡梦中沉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他已经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沉了,一夜无梦,神清气爽。 他心里暗暗一喜,又在熏香炉里滴了两滴,暗道:这安神香果真很有用处,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睡得这么沉稳,体内的内力已经收敛了大半,一点都没有再次叛逆的趋势。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安神香就像是赌坊一般,开头给了他这个赌徒一个甜头,然后慢慢地将他侵蚀,等到了后期他沉浸于其中难以脱身之时,他已经被毁灭殆尽。 ———————————————— 自从那日之后,整个落霄宫都在如火如荼地准备晏时君和李慕禾的大婚,只不过地牢里还是阴冷和血腥混迹一片,每日都有不同的人被送进来,然后盖着白布的尸体再被运出去,不时地再传来几声哀嚎声。在这个充斥着血腥和杀戮的地方,根本就和任何喜事没有什么关系。 沈迟川按照晏时君所说,药已经喝了十几天,他每次打坐运气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慢慢地恢复,身上的旧伤新伤甚至恢复得没有一丝伤疤可见,而且就在昨日,他发现自己的双手手腕被挑的手筋居然都已经恢复了! 就连他在单挑中原武林的时候被阴了一招,中的毒也慢慢地被清除了,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内力比他中毒之前更强上好几倍。 -- 第118页 饶是见多识广的沈迟川也不禁有些微微的怀疑,这到底是什么药,竟然有如此功效。 不过他也没有任何机会去寻求答案,他现在只有每日接收晏时君消息的份儿,根本就没有送消息出去的机会。他也只能每日透过那几行字来想象着晏时君每日的生活和心情,借以寄托他日渐增长的思念。 五日后。 晏时君被关了足足五日,一直等到最后一天,门被打开,进来几个侍女,晏时君被装扮上大红的喜服。要是在之前,他死都不会想到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竟然会有一天出嫁,而且是出嫁两次。 真讽刺。 他已经累到连手也抬不起来,只是被人架着从床上抬到了椅子上,被动地任人摆布。晏时君看着镜子中这张虚弱的脸,记得他第一次坐在镜子前这么审视自己,还是刚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那时候的晏宸还是面色苍白如纸,骨瘦如柴的模样,竟然和现在的他没有什么两样。 那些侍女们收拾完,就依次离开了,不一会儿,从门口进来了一个装扮夸张的喜婆。 晏时君从铜镜中看到,这个五大三粗极其怪异的喜婆就是装扮了一番的尚文,但是这尤为滑稽的脸,却让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因为,这是最后一天了。 第97章 大结局(一) 这几日无夜殿一直都不消停。现在这已经不知道是被赶出来的第几批侍从,和前几批一样,无一不是惹怒了教主。而且下场无一不惨,直接被扔出来,一条命摔掉了半条还算幸运的。更有甚者在无夜殿内直接就被暴怒的教主一个掌风扇得吐血身亡。 一时之间,整个无夜殿上下***,不论是侍从还是暗卫们都提着胆子过日子,无一不担心自己就成为了下一个倒霉鬼。 只听得几声门窗被撞碎的声音,几个侍卫直接被一道掌风甩了出来,连人带门直接摔到了庭院里。李慕禾暴怒之时的内力根本就不会收敛太多,功力浅的直接被震碎了筋脉,倒地身亡。修为高些的好歹保住了一条命,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废物!都是废物!”李慕禾眸光似是能嗜血,眼眸猩红一片,像是发了狂一般地盯着他们,门口的几个侍从们纷纷上前来将被扔出来的侍卫带了下去,以免污了教主的眼,自己再遭波及。 等到穿过拐角,众人消失在沈迟川的视线里才敢低声议论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教主为何如此气恼?” “教主派他们通知那些山下赶做喜服的绣娘们三日时间,赶出来一套喜服,那些喜娘不过是晚了两个时辰,教主就……就大发雷霆。”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那些喜娘据说都被……”一个小侍从低声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众人纷纷打了一个寒颤。 “据说前几日厨子做的饭有些咸了教主当场掀了桌子,那厨子也被杀了!” “我也听说了,教主昨日不知道为何杀心大起,在练武场练武时,下手极重,重伤了好几个武者!” “别说了,人多耳杂。这几日教主的脾气越发的易怒,还是不要惹他为好。” 一个头头模样的侍从保险起见,及时结束了这段对话,众人都疑心疑鬼地往四周看了几眼,确保没有人偷听,这才顺从地点了点头。 无夜殿里,李慕禾心底的怒火还未消散,这怒火像是一把黑色的火焰,攀附而上,逐渐燃着了他的理智。顿觉身体里混杂的内力也随之翻涌而上,竟然愈发的难以控制。李慕禾强压着内力,从怀里掏出来那小小的一瓶安神香,像是成瘾了一样,猛地大吸一口。安神香清凉的味道缓慢而上,将他体内的火苗逐渐压了下去,这才稍稍缓和了下来躁动的内力。 ———————————————— 李慕禾混着内力暴怒的嘶吼传到了晏时君的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尚文回过头,趴在窗户的缝隙处朝外面看了一眼:只见几个侍从抬着几个生死不明的人从无夜殿正殿一路出来,气氛凝重,就连门口的守卫都挺直了脊背,不敢有一丝的懈怠,生怕自己就成了下一个被扔出无夜殿的人。 尚文心里明白这是晏时君的计谋,但是却没想到这计谋竟然进行得如此顺利。 他回过头来,看到镜子前那一身艳红的晏时君,这才一天不见,尚文感觉他又瘦了好多,脸上已经瘦得颧骨高耸着,眼窝深深地凹陷进去,脖颈处青筋清晰可见,就连厚厚的脂粉都抵挡不住他的憔悴之色。这婚服是五日前李慕禾找人量了他的尺寸贴身定做的,但是等到五日后就空荡荡得像是裹了一个被单似的,四处漏风。 尚文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不知不觉流下的泪,低声叹了句:“晏公子。” 晏时君的耳朵已经几近完全失聪,根本听不到他的话,他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唇角微微勾了勾。 命运就是这么的奇怪,他当初不想呆在这里这里的时候,却怎么也走不掉。等到他接受了这里的一切,他却要离开这里。 等沈迟川知道了,他应该会很生气的吧。 不知道等很多年很多年过去,沈迟川会不会记得自己,会不会记得他们曾经在南城的日子,又会不会记得,有一个叫晏时君的人,用一个草编的戒指给他求婚。 晏时君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短刀,冰凉的刀刃映着他苍白的脸,和那双已经没有了神采的眼睛。 -- 第119页 “终于,这是最后一天了。” 那把短刀在掌心的伤口处慢慢地划下,猩红的鲜血顺着掌心而下,滴进了翠绿的玉瓶里。这晶莹剔透的玉瓶慢慢地变得一片乌黑,然后血滴慢慢地晕染开来,然后慢慢变得淡了。 尚文颤抖着手,把玉瓶收在了怀里,看着晏时君的眼神慢慢地暗下去,有些于心不忍地转过头。 晏时君现在浑身都是冰冷的,这寒气是由内而外逐渐侵蚀,蔓延至全身的每一寸地方。 “忽然忘了,”晏时君艰难地开口,“今天的小纸条还没写。” 晏时君强撑着力气,手已经被冻得不可屈伸,他费力地提着笔,却顿了很久,虚弱地笑了笑:“都不知道写什么了。” 原来想说的话太多,就会不知道从何开口。 到最后他只在纸上写了三个字:“我爱你。” 这三个字已经耗费他最后的力气,等到“你”字的最后一笔,却因为脱力再也写不完了,笔从手中无力地坠下,垂下了长长的一道黑墨。 尚文死死地咬着下唇才让自己不哭出声来,他将纸条和药瓶踹在怀里,在临走之前,看到孤零零地倒在桌上的身影又折了回来,细心地将晏时君的身体放在了床上。 晏时君已经轻得恍若无物一般,透过衣物他都能感受到突出的骨头。尚文看着床上那映着一身红衣的人,这一袭艳色更显得憔悴得令人心疼,他的双眸已经永久地合上了,那双鬼里鬼气的眼睛也再也不会出现。 这天是整个落霄宫的喜日子,李慕禾派人暗中将沈迟川提出来,带到无夜殿,他要沈迟川亲眼看着他和晏时君在一起。 但是他怎么也不会料到,他派去提沈迟川的人早就被偷偷调换了身份,尚文拿着偷来的牢房钥匙装作提人的侍卫轻轻松松地直接进了牢房内。 第98章 大结局(二) 尚文在暗中给沈迟川了药和纸条,亲眼看着沈迟川喝下了最后一瓶药。不过片刻的功夫,沈迟川就感觉体内的内力慢慢地提升,隐隐觉得它像是先越过了一个瓶颈,之后内力就一路狂升,甚至比之前还更盛!! 充盈的宛如暖流一般萦绕在四肢百骸,他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越发地强大,比全盛时期还要高几倍不止。 尚文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包裹,这被包成长条状的物体不用打开沈迟川也知道是什么——这是他的剑。 他直接将长剑抽出,瞬时间,剑气随着内力裹挟而上,熟悉的感觉涌上来,他只不过轻轻一挥,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沈迟川竟然将牢房的门生生劈了开来! 牢房的守卫听到动静赶来,沈迟川不过一剑而出,这逼人的剑气就另所有人都招架不得,纷纷倒地。 解决了守卫,沈迟川终于在经过了几近一个月的暗无天日,到了外界,铺面而来的不再是牢房内腥臭和血气混合的味道,而是伴着泥土花香的芬芳。 但等到他出了门,还没享受完面前的一切,眼前的一片喜庆模样才给了他心头重重一击。 他当下心里一凉:“晏时君呢?” 尚文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还是遮掩了过去:“他在等你。” 沈迟川心里明白这一片喜庆到底是因为什么,根本就没有丝毫迟疑,提剑而上,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丝毫不加遮掩的凌厉。 挡路的暗卫和武者们面对他这个前任教主也丝毫没有半分迟疑,沈迟川的身形已经比之前干脆利落了很多,他想见晏时君的心切,根本就没这个心思跟他们周旋。不出三两招便突破了重围,直奔无夜殿。 无夜殿此时正是一片喜庆场面,大红的灯笼和帷幔挂满了整个殿内殿外,在庭院的正中还摆放有一个巨大的香炉,这香炉约莫着有四五个人围起来那么大,里面燃着着熊熊的火焰。这是成亲的传统,在成亲当夜点香跪拜上天,祈求上天保佑二人能长长久久。 李慕禾刚换好婚服,就听得外面有人来报,说沈迟川从地牢逃脱,他心里莫名一颤:沈迟川不是被他打了几十根破骨钉,连站起来都成问题吗?又是怎么能从地牢里逃脱的? 心里虽然疑惑,李慕禾还是提起长剑出门应战。 只见沈迟川一柄长剑在手,从大门处缓缓而来,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却无一滴是他自己的血。沈迟川不仅没有想象中的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模样,居然看样子内力都恢复了不少,李慕禾心下一惊,立刻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这落霄宫,能帮他的还能有谁? 呵,阿宸,你在我面前装得清高气傲的模样,却还是在暗地里放不下他。 你可真是好本事,竟然连我都骗过去了。 李慕禾长剑偏转,剑锋对准了沈迟川,周身的内力已经缓缓聚起。这庞大的威压几乎能将周围人吞噬,中原武林被灭之后,武林内各大门派的高手几乎全部被杀,内力全都被李慕禾被吸食完毕。这么多人的内力加持,李慕禾的力量已经恐怖到不可同日而语。 沈迟川也顿时感觉到威压快速压过来,铺天盖地而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沈迟川将剑定住,以剑为阵心,化作剑阵笼罩而下,才挡住这一波攻势。 李慕禾见自己的威压居然都奈何不了他,心里暗自思忖,自己已经将内力释放了十成十,依照沈迟川原本的内力也不可能在如此强大的威压下丝毫不受影响。 -- 第120页 但是如今他又为何…… 沈迟川并不打算给他思索的机会,长剑霎时间破土而出,剑阵随之消散。随着沈迟川凝聚内力,长剑周身裹上了盈盈火光,内力成形,在剑锋之处化作一片血红的雾气裹挟着。沈迟川长指翻转,长剑立刻携着血雾直冲李慕禾。 李慕禾也不是干等着受虐的主儿,很快反应过来沈迟川的内力已经超过了以往,虽说怀着疑惑,但根本来不及思考太多,剑锋直接与沈迟川的直直相对而出,顿时两剑的剑锋处形成两道屏障。 他们彼此僵持着,互不相让。 不过这倒是折磨了周围内力低下的武者们,开始的威压已经将他们折磨得够呛,这一场剑气的波及更让他们的五脏六腑都震碎了一般。 李慕禾掌心再次汇聚一层内力,灌注其中,这刚一开场的决斗就已经将他的内力使出了全部。 沈迟川稍稍占了下风,长久僵持终于不敌,内力反噬,长剑被直接弹开,直直地插进他身后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的柱子,直接就将柱子穿了个透。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沈迟川单膝重重砸在了地上,喉间一痒,咳出了两口鲜血。 李慕禾身体里因为极大的动用内力而导致混杂的内力开始的蠢蠢欲动,他强压着内力,就算是强撑着也要嘲笑沈迟川一番:“沈迟川,虽然本座不知道你为何内力会提升这么多,不过你当真以为就凭你提升的这些内力也够和本座抗衡?你也太不自量力了。” 沈迟川抹了一把唇边的血,闭上眼的瞬间闪过晏时君那总是挂着笑的脸,内力慢慢地沉浸下来,再次睁开眼时,眼底已是一片嗜血肃杀之色。 他沉沉一笑:“废话真多。” 说罢,他伸手直接抽出了长剑,从原本摔下去的地方站了起来,长剑在手里直插进地面,瞬间就以长剑为中心,升起了一个巨大的剑阵。剑阵内直接从地面升起了数把长剑,剑阵最顶处盘旋着数个阵法,每一个阵法内都悬着一个盛开的火莲花。 这火莲花正是沈迟川汇聚成形的内力,混着难以忽视的巨大威压,虎视眈眈地冲着下面的李慕禾。 李慕禾想要退出已经来不及了,这剑阵像是一个巨大的屏障,进来的人根本出不去,除非他能在阵内破了阵法。 李慕禾被阴了一招,此时已经是暴怒至极,眼底猩红一片:“你找死!” 第99章 大结局(三) 李慕禾此时已经是狂怒的状态,握着长剑的手青筋暴起,眼底猩红一片,怒火已经燃烧了理智,他什么都顾不得,现在只想让沈迟川死! 李慕禾的长剑在极大的内力催动下发出阵阵低鸣,宛若死在剑下的亡魂发出的哀鸣,剑锋携着凌厉的剑气,直指剑阵最中心的位置,也就是沈迟川。 霎时间,地面摧枯拉朽一般在随着剑气所过之后,生生裂开了一道地缝! 沈迟川的衣袍在剑气之下猎猎作响,墨发飘扬在一阵狂风云沉之中,恍若地狱的白衣修罗,周身萦绕着淡淡血雾,随着他双眸睁开,一枚巨大的赤焰火莲在身前瞬间绽放。剑气毫无章法地直接砸在火莲之上,迸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这声响宛若洪荒神话中东皇钟在世,声音能直接撼动人的内力,恨不得将人与魂灵直接撕扯开来。 此声一出,周围的暗卫和侍从们内力稍微低下的,当场倒地,七窍流血而亡,只有少数能自保的都拼了命地往外奔逃而去。 沈迟川的火莲不过只能抵挡片刻,李慕禾的内力太过强硬,剑气终归还是突破了防御,沈迟川被剑气狠狠地迎面劈了上来,幸好剑气已经被火莲抵消了大半,沈迟川才堪堪地撑着自己不倒下。 他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停顿,直接内力催动地面上的长剑,直指李慕禾。 那一瞬间,就连头顶的火莲也一并砸了下来。 霎时间,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李慕禾以血为引,注入剑中,内力已经不加掩饰地全部释放出来,他的内力已经和一般修炼者大不相同,已经变成了浓郁的黑雾一般模样,萦绕在长剑周身,一路盘旋而上,挡住了头顶上的火莲,面前铺天盖地的剑群也被抵挡在黑雾之外。 剑阵直接将周围的一切卷了起来,极大的威压令在场的任何一位还能跑的人拼了命地往外冲,只有一个身影逆着,顶着巨大的威压而上。 尚文感觉到自己像是即将被撕烂了一样,在如此绝对的力量面前,他的身体根本就支撑不住,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他拼命地挪动着双腿,一点一点地朝庭院正中的香炉走去。 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此刻对于他来说却是尤为艰难,每迈出去一步都如凌迟一般痛苦。 尚文拼命地给自己灌输着信念:还有一点,他马上就可以触碰到。 只要到达香炉,李慕禾就再也不可能翻身了,只是唯一的机会! 剑阵席卷而上,路旁的石柱竟然像一片树叶一般被席卷到了半空,然后重重地砸了下来,直接砸在了尚文的身上。他吐出一口鲜血,踉跄了两步,感觉到自己眼前已经模糊一片,人影恍惚,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五脏都已经碎裂了。 朦胧之间,他恍若看到了南城,在那个末冬初春的日子,在那一个小小的南城,他遇到了这一生中待他最好的人。 但是他却…… -- 第121页 对不起,他知道自己已经不配说这句话,他更不配去见那些人。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这是他唯一赎罪的机会。 李慕禾的长剑已经汇聚了所有的内力,这是他身体最为虚弱,精神力最不稳的时候,只有在此时他才有机会将李慕禾杀了。 沈迟川的剑阵一路席卷而上,根本不给李慕禾喘气的机会,剑阵一波又一波地直冲而上,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李慕禾却丝毫未显现出疲态。 而沈迟川不同,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在极大的消耗,精神力慢慢地虚弱下来,一波又一波的剑阵消耗的都是他的内力,如果这样下去,他根本支撑不了太久! 忽的,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香气飘散开来,浓郁的味道萦绕在整个无夜殿,突兀至极。 精神力高度虚弱的李慕禾被这突如其来的香味惊得浑身一震:这香……是安神香? 此刻,尚文把手里满满的一瓶安神香全部倒在了香炉里,这香炉借着火焰,混着安神香,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香薰炉。这香薰炉的功效非同一般的高,安神香的味道被极大的挥发出来,恨不得整个落霄宫都能闻到。 而尚文把这一瓶安神香倒进去之后,终于一口鲜血而出,缓缓地倒了下去。 这安神香是晏时君用草药特制而来,少量确实有安神的效果。但是这香本质上是强力压制了他狂躁的内力,而这内力被压制越久,反噬的就越是厉害,而且晏时君在里面加了能让人成瘾的成分,目的就是让李慕禾试过一次就再也离不开。 等到他体内的内力被压制太久了,这猛然的一个大剂量的安神香就相当于了一个催化剂,将他被压制的内力在一瞬间全部反噬。 李慕禾感觉自己身体里像是要被生生撕裂了一般,魂灵像是被生生抽出。在那一瞬间,沈迟川看到在他的身后出现了众多黑色的浓雾,像是一团巨大的獠牙,又像是地狱来催命的恶鬼,尖叫咆哮着一路直冲云天。等到浓雾散去,李慕禾也终于倒了下去。 然后他的身体开始急速地变老,枯萎,溃散。等到最后,他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整个人就化作了一团黑灰。 只在瞬间,局势逆转。 沈迟川也终于脱力,重重地跪在地上,心口刺痛难忍,他抚着胸口,重重地吐出来一口血,这才缓和了些许。 “晏……晏时君……” 沈迟川根本就没空想太多,他只知道李慕禾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可以在一起了。 沈迟川踉踉跄跄地起来,以剑撑地,几乎是一步一瘸地挪到了门边,颤抖着手,推开了那扇门。 “我赢了,李慕禾死了……”门内无人应答,沈迟川声音低了半度,轻声唤道,“你在哪?” 门内一片寂静,只有微微的烛火还在燃着,映照着昏暗的房间。 沈迟川心底莫名一沉,他强撑着笑着再次唤道:“我来了,你是不是等得太久了,生气了?” 无人回应,床帘紧紧地合着,帘子内淡淡的烛火映照出一个平躺着的身影。 沈迟川的嗓音里已经带了颤抖,他还是不相信,强扯出来一抹笑,殊不知自己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你只是累了对不对?” 帘子被人彻底拉开,床上消瘦得脱了相的人眼眸紧闭着,却已经不会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作者有话说:明天还有,绝对he,我拿节操保证!】 第100章 终章 等晏时君醒来的时候,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光线特别刺眼,晃得他好久才勉强适应了光线,但还是一片素白,他甚至以为自己得了重度白内障。 活动了一下筋骨,像是植物人在床上躺了半个世纪一样,肢体都开始不协调,一动浑身的关节咔吧作响,他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勉强适应了身体。 然后他一脸懵逼地环视了一圈:连个活的玩意儿都没瞧见。 这是哪儿? 天堂? 还未看出来个所以然,面前的空间顿时出现一个漩涡,晏时卿穿着一身纯白出现在他面前。 晏时卿这一身纯白的装束让人看着分外的不和谐,晏时君看了半天才看出来这份不和谐到底出现在哪儿:晏时卿平日里撒泼惯了,突然这么一身圣洁的装扮感觉像偷了别人的衣服穿上似的。 晏时君这时候都不忘嘴碎一把:“你搞这么洋气给谁看呢?丫的脑袋上再顶一个环儿直接就可以cos天使了。” 晏时卿本来好好的伤感情绪被自家亲哥这么一句话怼掉了一半:“这一身装束标志着玩家成功通关,你以为我想穿成这样?” “通关?”晏时君抓到了关键词,瞪大了眼睛,“我不是死了吗?” 晏时卿一愣,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你的任务就是获得沈迟川的爱,小说我太监了,没有大结局,所以第二个任务是骗你的,只是想让你好好生活下去,等到逆转了结局就带你回到现代。” 晏时卿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化为了几声蚊子哼哼,忐忑地抬眼瞅了一眼自家哥哥。其实她原本的打算其实就只有一个:让晏时君获得沈迟川的爱,一方面是想借此利用沈迟川对晏时君的爱,让晏时君可以或多或少地帮助主角李慕禾。再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人一旦产生了感情,就会本能地有了弱点,而沈迟川有了弱点就会更容易被打败。 -- 第122页 但是谁都想不到,这份感情反而成了沈迟川打败李慕禾的机会。 晏时君并未把重心放在自己“上当”了这一环节,不解地问道:“但是故事的结局明显没有被逆转,李慕禾还是死了。” 晏时卿的眼神黯淡了些许,就连语气都降了几个调:“你的任务没有失败,是我的任务失败了。” 晏时卿垂着脑袋,晏时君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任务对于晏时君来说,本就无解,一方面是自己的妹妹,另一方面是自己的爱人,他哪一个都无法舍弃。 “没事,”晏时卿见自己的哥哥神色有些愧疚,大大方方地笑道,“这个结局也挺好的,李慕禾已经黑化了,他不再是那个我心目中的男主,就算是死了也是他该死。” 晏时君看着她拼命挤出来的笑,心里一阵疼:“那……给你的惩罚是什么?” 晏时卿的笑敛了下去,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说了会夺去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东西。” 若是直接了当地说出来还好,但这种不确定的未知,才最让人煎熬。 “对不起。”晏时君从小就欺负她,每次把妹妹弄哭了也还嬉皮笑脸地做鬼脸,被爸妈男女混合双打都宁死不道歉,这居然还是他第一次正经地说一句对不起。 但这次,却花费了他太大的力气。 “没事,”晏时卿抹了一把泪,仰着小脸对哥哥安慰道,“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可以回到现代了,哥。” 晏时君看着晏时卿,抹去了妹妹两颊的泪,深深地看了她许久:“如果,我不想回去了呢?” “哥……”晏时卿不理解地看着他,“你难道不是一直想回去吗?难道……你就这么在乎沈迟川?” 晏时君笑了,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怪你塑造的这个反派太有魅力,把你哥的魂儿都勾走了。” “哥!”晏时卿瞪大了眼睛,“你真的确定不回去了?” “对,”晏时君撇过脸不去看她,语气坚定地回道,“你还小,等到长大了就知道,其实感情是一个很能牵挂人的东西。” 像是坚韧的蚕丝,丝丝缕缕地将人缠绕起来,等到恍然发觉的时候,它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蚕蛹将人包裹其中,再也挣脱不开。 晏时君的身体开始慢慢地变得透明,他最后抱了抱晏时卿,缓缓地说道:“我知道你当初说过,我完成第一个任务会有一个奖励,那这个奖励就让我回去见他吧。” 他说完这句话,身体开始慢慢地变得破碎,恍若夜晚被惊扰的萤火虫群,猛然四散开来,随风飘逝而去,最后只留下了一句话: “哥不回去了,在我管不到你的地方,好好听话,知道没!” ———————————————— 大战过后,落霄宫已经是一片狼藉,在短短的几个月,整个落霄宫经历了两次教主换任。昨日还是一片大红的喜庆模样,在今夜就已经变成了满目的素白。 整个无夜殿是一个巨大的灵堂,晏时君的身体安详地躺在里面,消瘦的面庞依稀还能分辨出往日的模样,枯瘦的身体裹着巨大的寿衣,显得尤为不和谐。 门外是众多暗卫站在院子里,沈迟川已经遣散了他们,既然中原武林已经散了,这落霄宫存在又有什么意义,他没这个心思去睥睨整个大陆,更没心思做什么土皇帝。 他的心思,全都在面前的这一个小小的棺材里。 但里面的人却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瞪着眼儿再操着一张极为顺溜的嘴皮子将他怼一顿。 他走了,这是事实,只不过沈迟川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教主,晏公子该入土了。” 送葬人胆颤心惊地走到沈迟川面前,看着他蓬头垢面地歪倒在棺材旁边,脚边是遍地的酒壶,眼底苍然一片,俨然一副绝望之色。 “什么教主……”沈迟川嗤笑一声,一手撑着棺材,摇摇晃晃地从地上起来。他双手撑着自己已经因为醉酒站都站不稳的身体,沉沉目光在晏时君的脸上停留了许久,将他的眉,眼,再到口,鼻,全都细细描绘了一遍,却迟迟不肯说出来那两个字。 送葬人斗着胆子,说道:“教主,该合棺了。” 这几个字像是催命符一般,沈迟川的手都在颤抖,终于,他最后再看了一眼躺在里面悄无声息地脸,转过头去,哑着嗓子,艰难地说道:“合棺。” 送葬人给身后的兄弟们使了个眼色,众人纷纷上前用力推,只听得轰隆一声,沉重的棺材盖慢慢地合上,就在还剩下一个缝的时候,一只枯瘦的手狠狠地拍在盖上,棺材盖随之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一旁的送葬人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棺材里慢慢地伸出来一只枯瘦的手,然后是胳膊,再接着是一个化了死人妆而苍白的脑袋。在场的众人肾上腺素顿时飙升,眼白一翻:“诈尸了啊啊啊啊啊啊——” “诈你奶奶的腿儿!”晏时君啐了一口,嫌弃道,“本来想给他一个惊喜的,没想到惊喜还没来得及,就让你这老头先盖了棺材盖!” 晏时君还没骂完,就被一个带着酒气的怀抱紧紧地抱在怀里,用力之大,他感觉自己现在这细胳膊细腿的差点被撞飞了。 沈迟川已经不知道这是不是他酒醉了的幻觉,但这就算是幻觉,也让他永远不要醒来。 -- 第123页 晏时君的脏话被这一个怀抱给卡在了嗓子眼,半晌,他才缓缓地把手放在沈迟川的后背,憋出来一句:“我没诈尸……” “嗯……”沈迟川顺着他的话,沉沉地应道,一点都不肯放手。 晏时君沉默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说道:“你能起来吗?我腰硌在棺材板上了,疼……” ———————————————— 晏时卿哭得抬不起身来,就这么无助地看着晏时君慢慢地消失不见。但是还没过多久,她忽然发现自己也慢慢地开始变得透明,眼前缓缓地被一团黑雾笼罩,最后变得一片漆黑,身体也变得愈发的沉重起来。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电脑屏幕,上面还有着《落霄》即将写完的大结局。 楼下是小屁孩欢快的嘻嘻哈哈声,厨房里还有母上大人乒乒乓乓做饭的声音,混着刚刚下班的父亲大人埋怨着领导的碎碎念。 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 晏时卿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等到醒来之后,脑袋里好像有一个地方空了。 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空了。 她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本《落霄》还是她心血来潮写的一本小说,本来以为只是一时兴起,连自己都没想到竟然快写完了,可把她嘚瑟得差点就给自己颁了一个最佳劳模奖。 晏时卿抚了抚眼镜,把前面的剧情顺了顺:《落霄》写的是一个魔教教主在一个魂穿了的现代男孩的帮助下,慢慢地被感化了,然后经历了一系列故事之后,两人在一起了的故事。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紧接着把最后两段话补完了: 【沈迟川遣散了落霄宫,和晏时君浪迹天涯,一武一郎中,仗剑天涯,悬壶济世。虽说死士余孽尚在猖狂,但却不过数月功夫,就被两个神秘人清除了干净,南城也慢慢地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模样。 世人皆知中原武林和落霄宫对峙百年,却在一朝之间,双双覆灭,从此,江湖上再无武林派别,也无魔教暗卫,久而久之,这天下迎来了长达百年的太平盛世。】 “晏!时!卿!吃饭了!” 母上大人的喊声一贯的气吞山河,晏时卿拉着长腔答应着,慢吞吞地挪到了饭桌上,看着面前摆着的三副碗筷,迷迷糊糊地问道:“我哥呢?他不回来吃饭?” “什么哥!”母上大人端着菜从厨房出来,顺便一筷子敲在她脑袋上,“我就生了你一个,哪来的哥!都说了别总是玩电脑,脑子都玩傻了!” 母上大人的一筷子敲醒了晏时卿,她自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刚才为什么以为自己有一个哥?难不成真的是脑子被电脑辐射得久了,出现了幻觉? 【作者有话说:晏时卿被夺走的东西,应该能看出来吧…… 终章了,接下来有两个番外,感谢支持! 】 第101章 番外 邢俞X晏三 (一) 我,晏三,是一个不温不火的三线小爱豆。确切来说,是一个要实力没实力要话题没话题的组合镶边员。凡是各大颁奖典礼,我都是往组合边上凑个数,老老实实不争不抢,粉丝眼里的佛系少年,公司眼里标准的那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品牌方眼里的赔钱货,路人眼里……不对,路人眼里根本就看不见我。 可能我唯一的用处就是让别人知道我们组合确实是五个人。至于我为什么能当上爱豆,一成的原因是我这一张还算漂亮的脸,九成是因为我旁边这个男人。 邢俞,和我同为组合WING的成员,只不过人家是实打实的队长,绝对C位,话题中心,舞台王者,要实力有实力要话题有话题。凡是各大活动,一个眼神就能让粉丝的呼声排山倒海,一个代言就能让品牌方眼里放光,几套周边就能公司数钱到手软,一张绝顶的皮相就能路人都能感慨一句“我擦,帅死”。 我和他就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同身份不同命,同组合不同咖。 不过这也不怪谁,我本来出道就是沾了他的光。本来他是公司准备立捧的solo歌手,偏偏好死不死地在即将出道的时候,自己作死打架被拍到,而跟他打架的这个人,好死不死就是我。 其实说起来,我们打起来的原因很简单,不过就是我不小心用了他的曲谱盖了泡面,他就跟被人踢了蛋一样跳起来,恨不得将我的毛儿都拔了不可。 也不知道他那个破旧得都发黄了的小星星钢琴谱到底有什么好宝贝的,我拿它盖泡面都没嫌脏呢。 然后我们两个就扭打在了一起,其实说好听点是扭打,说难听点是我一直被压制在下面,幸好我灵机一动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了一个性感的牙印,这才逆转了战局。 但也好死不死地被一个嫉妒邢俞好资源的练习生拍完了全程传到了网上。 虽然公司已经加紧马力撤热搜,买营销,但还是耐不住这件事在网上发酵,邢俞的这个solo也被迫取消。但是公司不愧是公司,能干到现在总少不了些有想法的人才。 立刻有人想出来对策——组合出道,炒cp! 于是我和他以及另外三个成员,组成组合出道。 公司为了推我们两个,营销出来的话题是:“欢喜冤家,不打不相识”。 一开始我还不信,这玩意儿还有人会磕? -- 第124页 等到过了一阵子我看到微博,才知道什么叫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磕不到。 【啊啊啊啊,欢喜冤家我可以!!!你看你看,那脖子上的牙印,不正是爱的小草莓嘛?!!!】 【什么打架,根本就不是打架,这难道不是一场预谋已久的爱情吗?要不然为什么我们的小晏晏哪里不咬偏偏咬脖子?脖子啊!那可是脖子啊!这是一个多么私密而又暧昧的地方!】 【民政局给你们搬来了,现在!立刻!马上!结婚!!!】 甚至还有粉丝剪出来我们两个的cp视频,p出来结婚照,写出来同人文。逼真之至,如果我不是当事人的话我特么都信了! cp粉疯狂之至,我们两个就算是当场互捅刀子都能被粉丝看成相爱相杀,顺便再脑补出来一场绝美凄惨狗血爱情大戏,那小小一件打架事件又有何妨? 但是这也只是cp粉们表面上看到的如胶似漆、柔情蜜意,实则暗地里我们两个就是势不两立,水火不容。 以至于每次出外务,经纪人韩姐都千叮咛万嘱咐,镜头前一定要好好炒作,就算做不到发糖,起码也不要打起来。 每次进场的路上,我们两个人中间都能隔出来一个喜马拉雅山脉,每次都是在韩姐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底下才不情不愿地凑在一起。于是乎,镜头之下的我们每次都嘴上笑眯眯,眼底刀子亮凄凄。 因为邢俞业务能力和商业价值都甩我们剩下四个一道坎儿,所以他的个人外务比我们都要多很多。这天,邢俞从另一个节目匆匆赶回来,凌晨两点来录制我们的组合舞台。 我就被韩姐薅着脖子被迫来接他的车,为的是给外面守着的粉丝们营造一个我们“相亲相爱”的错觉。 我那能气死观众的蹩脚演技也只有在这时候才能发挥出堪比奥斯卡影帝的潜力。 按照约定,为了避免对接出现失误,我在下楼的时候就给邢俞甩过去一个微信: 【你多久到?】 【5分钟】 【我来接车,该怎么表现你懂的】 邢俞只回了一个字: 【奥】 简练而又不失对我的鄙视。 因为我已经化完了妆,身上穿着一件演出的小衬衫,一出电梯门就被深秋的冷风教我做了人。但是一看到外面乌压压的彻夜不睡前来蹲守只为看一眼偶像的粉丝们,我极高的敬业态度让我拒绝了回去穿外套的心理。 其实我是不会承认我只是因为在意形象才不穿外套的…… 然而,后果就是,我特么顶着冷风在门口站了二十分钟,脸都对粉丝笑烂了才看到这家伙的车悠悠地来了。 当我看到他穿着一身笔挺西装,帅过我一头的时候,这火气就更旺盛了。 邢俞带着墨镜,只露出来性感的唇瓣和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一身合体裁剪的西装勾勒出来他那宽肩窄腰大长腿,身材比例惊人的好,从发丝到脚后跟都一丝不苟地帅,是我都忍不住会流口水的地步。这么一来,我站在他旁边就更显得低一头。 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邢俞看到我站在门口,立刻就是一副惊喜的模样:“阿晏,你怎么来了?外面这么冷,冻坏了吧?” 我:你他奶奶的知道我冻坏了还故意磨磨蹭蹭? 但是我绝顶的职业素养让我把到嘴边的脏话给咽了回去:“没事,为了等你,冷也不算什么。” 我故作深情,旁边的粉丝一脸的姨母笑,而我就算是隔着墨镜都能看到他眼里的“恶心”二字。 为了恶心他,冻了二十分钟好歹也算是捞过来一点。 邢俞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手不动声色地狠狠地往下一压,我这小身板被他压得差点跪在地上。 狠还是邢俞狠,仗着自己比我高半个头,非要采用这种武力对抗。 而我就算是堵上我男人的尊严也必然不能输。 这么想着,我冲他微微一笑,手配合地从后面绕过去,搭在他的后腰,然后往下移了十五公分,在某个部位,狠狠地一拍—— 顿时,耳边是粉丝们欢呼的声音,助理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当然,还有邢俞后槽牙交互碰撞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这是一个娱乐圈文,主线里的邢俞和晏三已经死了,这算是平行世界发生的故事,在这个平行世界里还有主线故事里死去的人。 纯属脑洞,只是为了给他们一个结局。 没有原型,切勿代入。】 第102章 番外 邢俞X晏三 (二) 说实话……我看了看自己刚刚作恶的手,又忍不住抓了抓空气。 挺翘,有弹性。 这手感,绝了。 身后的cp粉们在疯狂的尖叫,以至于我现在心里十分的爽,在当我抬眼看到邢俞的下颌因为极度气氛而绷紧了的时候,我心里的爽度成功达到了百分。 他按在我肩膀上的手已经暴起了青筋,极高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在面上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等到了电梯前,他仗着自己身高腿长,直接薅起来我的领子,顺手把摄像挡在了外面。 这时候,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暴怒和戾气已经近乎完全释放,根据我多年的应激经验,感觉这时候有点不妙。 刚才的雄心虎胆儿和肾上腺素飙升的大脑已经恢复了正常。 于是,在他这极大的压迫感面前,我忽然可耻地怂了。 -- 第125页 别问,问就是当事人极为后悔。 唯一能拯救我的贴身助理,连脚丫子都没迈进来就被无情地阻隔在外,而我,直接被无情地扔进了电梯。、 我已经能够预感到自己的明日头条——某男团成团因为摸队友屁股被打死。然后成为娱乐圈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惊天大笑话,而且是在未来几十年都能经常拿出来反复鞭尸的程度。 就在进入电梯的前一秒,我转过头看向外面的粉丝们,不知道他们有没有get到我求助的眼神。但是我只看到了在风中摇曳着的那个印着我们两个错位接吻照的极大的cp图。 邢俞一路阴寒着脸,直接把我一路从电梯里拎出来,就像是拎着小鸡仔一样,拎到了更衣室。 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直接就被甩在了小小的单人更衣室里,后背重重地撞上了更衣室的墙。还没反应过来,邢俞一只手就固定住了我的一双手腕,另一只手直接就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着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墨镜已经摘掉了,一双桃花眼是尤为的吸引人,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情绪莫测。眼尾微微勾起,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因为气极,眼尾沾染了些绯红,略显得有些魅色,这也是他最勾人的地方。因为一直赶通告,跑行程,熬夜了好几天,眼底有些发红,在此时的怒火加持下,这红更明显了。 邢俞此时的话都是从牙缝里崩出来的:“你胆子还真不小。” 他禁锢住我手腕的掌力惊人,饶是我两只手都斗不过他。掐住下巴的手背青筋暴起,疼得我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脱位了。同样也是难以挣脱。 这难道就是工作之余都能经常泡健身房的美颜巨肌和跳个舞都能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渣渣的区别么? 完全被碾压了好么! 但是!我这人从来不认怂! 除非hold不住…… 我往后缩了缩脖子,因为下巴被捏着,说话含糊不清:“这里是更衣室,你不能乱来。” 刚刚被摸了屁股的“受害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冷笑一声,反问道:“乱来?” 我本来已经完好的发型和演出衬衫被他搞得乱七八糟的,但还是倔强地对上他的眼:“我告你骚扰你信不信。” “骚扰?”邢俞嗤笑,“什么叫骚扰?” 他松开捏住我下巴的手,居然直接解开了我的扣子,并且毫不避讳地把手伸了进去,冰凉的掌心紧贴着我的前胸,冰得我忍不住瑟缩一下。 “这样?” 说罢,他往我的胸前看了一眼,居然还分外嫌弃地啧了一声。 对,没错,我被嫌弃了! 而且他的那双眼睛里分明就在说我没肌肉!没身材! 我身为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大男人给上手了就算了,还被嫌弃了!怎么能咽的下去这口气,可能还是年少轻狂,死不认输,纵使两只手被他抓着,我也不甘示弱地直接用嘴狠狠地咬在他的前胸,用力一撕,他的衬衫同样也被我撕开了两颗。 我得意地冲他点点头,分外嚣张地吐出来嘴里的纽扣。 呵,他身上的这件衬衫是高定款,没有五位数下不来,极限一换一,值了。 邢俞死也没想到我敢动嘴,本来已经稍稍下去的火气明显又蹭的燃了回来:“你是不是找揍?” 他因为气愤胸膛微微起伏,而我此时正对着他刚刚被我撕开的扣子处,正好从这个缝隙看到了他坚实性感的…… 没想到他穿了衣服看着那么修长纤瘦的身材,脱了衣服里面竟然别有一番风味。 忽然馋了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变故就在此刻发生。就在我还没从他的前胸移开眼,邢俞还未从熊熊燃着的火气中回过神的时候。 只听刷地一声。 我现在都在后悔,为什么刚才不提醒邢俞,这更衣室是门帘设计,随时有人可以进来。 好死不死的是,此时的我们两个因为僵持着双方脸上都微微出了些薄汗,面上有些晕红。我发型凌乱,刚画好的唇妆因为咬他的扣子都花了,双手被邢俞一只手束缚在身后,前胸还贴着他另一只手,而他的胸前还贴着我的唇印。 经纪人韩姐在门口站着,面上从惊吓到惊讶再到惊吓,短短几秒钟,韩姐脑海里闪过了一场爱情虐心狗血大戏,脸上的表情足以演绎一场七十多集电视剧。 半晌,她才吐出来一句话:“我……我让你们炒cp,不是搞cp。” 我: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 韩姐此时就像是亲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搞在一起的老母亲模样,死命地掐着自己的人中,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一口气,指着我们两个的手都在颤抖:“彩排完了,你们两个在酒店等着。” ———————————————— 邢俞去换了衣服,我也去重新换了一身,又重新做了造型,我们两个虽然在同一个化妆间,但也整整一个小时,相对无言。 就连团队里的其他三个成员都因为我们两个的情绪而胆战心惊的,但是这也是在私下,等到了镜头面前,我们还是好哥们。 呵,这就是塑料兄弟花。 等到了现场,我们还需要等几个节目彩排结束了才到我们。正好此时的演出人员是界内一个很有名的前辈,国内著名女歌手,舒止盈。 -- 第126页 她二十岁出道,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留下了很多有名的歌曲,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顶尖歌手。而且她长相极美,二十多年的岁月在她身上好似不曾存在过,身形优雅恬淡,远看就是一束高贵的天山雪莲,可望而不可即。就连我也是她的粉丝,为了看她我特地连候场室都没呆,只穿着一个小衬衫,忍受着寒冷在场下看偶像唱歌。 舒止盈的声音空灵清雅,这首歌也是她出道的第一首歌,据听说她准备不久后就退出娱乐圈,这次她准备唱这首歌,可能也是因为想要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想到这里,我心里还有些可惜,可惜还没等我大红大紫到可以和偶像同台演出,偶像就先要隐退了。 助理从候场室跑过来,给我披了一件衣服,我的目光不小心往一个方向一瞟,忽然愣住了。 那暗处有一个修长又熟悉的身影,只穿着一件衬衫,单薄而又透着丝丝缕缕的孤单。正抬眼看着台上演唱的女人,眉眼间却是淡淡的说不出来的阴郁。 邢俞? 第103章 番外 邢俞X晏三(三) 从舞台上洒下来的灯光映在他的侧脸,阴影与光亮交错,衬得他五官更加的立体深邃。长睫簌簌,投下一片暗影,他那双幽深的瞳孔便隐藏在这片暗影里,看不真切神色。 这男人人气这么高真的不是盖的,要说好看是犯罪,我这张高中蝉联校草三年的脸是无期徒刑,那他就是死刑即刻执行,一秒都不能等的那种。 不过,邢俞这个一向不可一世的男人,居然也有喜欢的偶像? 在我的认知当中,邢俞这种人只有别人仰视他的份儿,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去仰视别人。 不过一想到对方是舒止盈,我忽然觉得也很能接受,毕竟舒止盈这个貌美气质好,歌甜实力强的前辈,谁又不能说一句牛叉呢? 台上舒止盈的节目已经到了尾声,我舔着个脸凑近邢俞。想着作为同一个团体的队友,总是这么吵来吵去地也不好,那今天我就大发慈悲地示个好。 我都被自己的善良给感动到了呢。 我完全忘了方才自己还被壁咚在更衣室,十分市侩地凑上去打招呼:“你也喜欢舒止盈?同道中人啊!” 说罢伸出来一只手,心道:我这都主动伸手求和了,一般人应该也得顺着台阶下了吧。 邢俞只是眼神淡淡地扫了过来,在我伸出来装模作样想要握的手上憋了一眼,又很快移了开去,像是看了一坨空气一样,直接走了。 邢俞用自己的行动表明自己根本不是一般人。 只余我一个人在那里伸着个爪子,分外尴尬地给自己的另一只手握了握。 邢俞,你丫的就是故意的。 这次的排演很顺利,因为这个舞已经排演了太多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所有人都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状态。就算是一连赶了好几天通告的邢俞也没有半分的松懈,舞台动作完成度堪称完美,他这个人仿佛就是天生在舞台上一样。 虽然对于他的人品我不怎么苟同,但是对他的实力我还是恨不得双腿跪地的。哪像我,要是有他一半争气,也不至于沦落到镶边的地步。 排演结束之后,我们一行人给工作人员致谢,按顺序走了下去。在镜头前,邢俞身为一番c位,本应该头一个走,这家伙还装模作样地在原地等着,等着我这个卑微末番。然后分外亲昵地勾搭住我的脖子,一把把我薅过来,用力之大,我差点一个趔趄。 邢俞冷冷地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镜头在看着,老实配合。” 我咬着牙,也随着他的动作想要挎上他的肩膀,无奈某些先天因素不足,导致我根本就很难挎上去,无奈我的手往下移了移,转而搂住他的腰。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在我的手放上去的那一秒,我感觉到邢俞的身体一震,肌肉不自然地绷紧了。 这么敏感。 我没这个功夫逗他,两个人表面笑眯眯地从镜头前过去,过了一个转角,一看没有镜头,火速分开手。 恨不得直接拉出来一个银河,只不过我们不是牛郎和织女。 我装模作样地擦了擦被他搭过的肩膀,转眼却看到邢俞的目光停在走廊的尽头,眼底笼上了一层薄雾。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个女人的身影:身材修长,气质温婉,裹着一身宽大的乳白色大衣,里面是方才在舞台上穿的素白长裙,在大衣的下摆处露出来半截裙摆。没有舞台上的清冷华贵,台下倒是显得多了些平易近人。 这可不就是舒止盈! 偶像!! 我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腆着脸凑上去打了个招呼:“前辈好。” 舒止盈垂眼,挂着淡淡的笑,冲我点了点头,邢俞拽着我的后领把我拽到了一边,冷冷地对舒止盈道:“你来做什么?”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们认识?” 舒止盈笑意有些尴尬,并未回答我的话,眼尾扫过了我,对邢俞说道:“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这话音里赶人的打算我要是听不出来就是傻,我十分识趣地对邢俞说道:“那我先走,在候场室等你。” 临转身前,我转眼看了一眼他们两个,舒止盈伸手拉住了邢俞,后者则是一脸不耐烦的撇过头。 这场景,这对话,这表情…… -- 第127页 难不成? 我心里涌现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邢俞被包了? 他们不知道谈了多久,等我把手机玩得还剩百分之十的电,邢俞这才阴寒着脸地回来,在关门的那一刹那,我看到门外站着的舒止盈,她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地尴尬着。 而邢俞的脸像是能杀人。 这场彩排之后,我们就要赶着去下一场活动,就连睡觉都是在车上加飞机上凑合一把,又赶了一场活动,等到结束了已经是晚上。 我们回到了酒店,又赶着录制物料,为了展现出来我们两个cp情深,公司还特地给我们两个开了一间房。 邢俞的气好像一天都没消似的,活动时一脸的营业式笑容,等下了活动就像是打开了情绪的开关,又冷着一张脸。他在前面走,手里把房卡捏得咯咯作响,让我有点担心可怜的房卡会不会就此命归西天。 邢俞本来就已经很累,就连妆容都挡不住的疲倦。就连韩姐叫我们解释更衣室的事儿,他都不肯挪一挪他的尊驾,还是我一个人跑去跟韩姐磨了一个小时的嘴皮子才解释清楚。 等我回来的时候,房间没人,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虽说我也很困,但是还不能睡,应公司的要求要开一场一个小时的直播。 我开直播冲邢俞喊了一声,这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淹没在水声里,反正我是没听到邢俞的回答。但是一想起来这家伙惜字如金的模样就气,我这倔脾气就上来了,管他知不知道,反正我说了。 对,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于是数个小时之后的我,却因为我一气之下的做出的这个决定一直在后悔。 我刚开了直播,为了避免不让邢俞无意间入镜,还特地找了一个较为角落的位置,正在和粉丝们打招呼的时候,浴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邢俞就裹了一件浴袍,光着上身,紧致的肌肉和性感鲨鱼线诱人心魄,我的目光往那边扫了一眼,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不对,他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我歪了歪脑袋,在镜头外给他打了个手势,口型说道:我在直播。 邢俞眼神微微眯了眯,语气不善地回道:“你说什么?” 也不知道他以往那对我爱理不理的姿态在洗完澡后怎么就失效了,我初步怀疑可能是进水了,他居然就这么径直走过来。 眼见着邢俞就要靠近,我把镜头往下压了压,起身正想推开他,当时的我可能并未长眼,一脚踩在他的拖鞋上,然后…… 他往前一个趔趄,一个一米八多的庞然大物轰然朝我倒了下来。 只听得扑通一声。 幸好地上是柔软的地毯,我精明的脑壳并未受到任何损伤。 但是下一秒,我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我的眼尾正好瞥到了正在直播的手机。 第104章 番外 邢俞X晏三(四) 镜头里完美地呈现出了两个男人的身影,当然,还少不了那令人浮想联翩的一上一下的姿势。 然后我亲眼看着原本积极的弹幕忽然顿了许久,然后就是连绵不断的一溜烟儿的“啊啊啊啊啊”。这些弹幕虽长短不一,字数不同,但是都在同一时刻,表达着同一如同日了狗的核心思想。 瞬间刷了屏,然后在短短时间内,在线观看人数翻了三倍,像是踩了油门一样还在蹭蹭地往上涨。 我自从出道以来所有直播观看人数加起来的数字都没这高。 果不其然,当晚的热搜就爆了,紧接着cp超话顶到了第一。 我们两个彻底疯了。 于是乎,刚从韩姐那里磨了一个小时嘴皮子的我又被揪过去磨了两个小时的嘴皮子,就是为了解释我和我的男队友真的不是暗地里谈恋爱,而铁打的仇家,真的是恨不得刨了对方祖坟再出来鞭尸的仇家。 但是结果却是解释无能。 然而就在韩姐焦头烂额地准备怎么发个声明含蓄又委婉地昭告全国吃瓜人民我们真的是纯纯的社会主义兄弟情的时候,公司那边发话说,根本不需要辟谣,趁此机会可以炒作一番。 韩姐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不吃亏,你快发个人单曲了,趁此机会可以狠狠搏一波关注度。” 嘿,这么想着,我也不是很亏。 而真正亏本的某人则是黑了脸:“凭什么我要为了他造势?” 韩姐冷脸怼回去:“谁让你打架的,不打架你solo出道不就没这个事儿吗?” 某人也成功被怼得闭了嘴。 这件事成功在公司的推波助澜下吸引了一大把关注度,以至于我们后来每次两个公开露面的时候,满场的灯牌看过去,都是我们两个的双人灯牌,还有双人手幅,什么都是双人的。 虽说在台上唱歌的时候看到台下众多举着我和邢俞被p出来的结婚照和接吻照时,分外挑战一个直男的眼球净化技术,但是,为了新歌,我忍了。 这就是公司想看到的,也是我为了新歌暂时想看到的,却是某人一点都不想看到的。 我们的正式演出就定在彩排结束后的第四天,我们的节目排在后面,在开始之前,有人给我递了一个口信,说是找我。 我一脸懵地出去,被人带到了公共候场室。 能参加这个节目的艺人大多都是大腕,有着自己的私人候场室,所以这里就空闲了下来,甚至摆了很多道具,一个清雅温柔的女人就坐在那里,见我过来,冲我微微颔首,脸上挂着让人舒服的笑:舒止盈。 -- 第128页 她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对我笑道:“你是小俞的好朋友吧,我看了你们的热搜,关系挺好的。” 舒止盈一脸温柔地看着我,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居然看出了一丝丝的欣慰,就感觉在她眼里我好像就是他未来儿媳的似的。 我尴尬地点点头,顺势坐下:“前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舒止盈含着笑对我说道:“我想求你一件事,就不绕弯了——能不能把邢俞的住址给我?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想要的资源。” 我一愣,前几日见着邢俞和她在一起之后,就暗地里偷摸地打探了一下,知道了些小道消息,结合她现在这模样,我忽然就明白了。往后倚着靠背,做出了一个放松的姿态,微微冲她一点头:“说实话,这种出卖队友的事儿,不太道德。而且我觉得你们母子两个的事儿,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就不要牵扯别人了,万一有哪个嘴巴不严实的捅了出去,媒体那边也说不出来什么好话,你也是明白的。” 舒止盈愣了愣,端着滴水不漏的微笑:“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抿了一口面前的茶水,说道:“约莫着在十几年前的时候,有媒体小报什么的说过你已经生子,不过后来这事被人压了下来,也没等到你的一个声明,就不了了之,这么看来,应该不是谣言。” 我做出来一幅极为自信的模样,其实心里慌得一批,实际上这哪里是我这头脑简单的能猜得出来的,还不是我在私下里多方打听,再加上我摸到了邢俞的档案,发现他原本根本不姓邢,而是姓舒。 这么一结合,就成了我现在装逼的资本。 舒止盈也不否认,直接恳求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他母亲,那你能不能帮帮我这个母亲。” 我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在我的心里就像是被人从神坛上拽了下来一般,特别是她这一句话,更让我感觉不爽:“你当初为了自己的名气,甚至都不给自己儿子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让他在暗地里偷偷摸摸地长大,本就对他不公平。你说你是母亲,但是我却只看到了一个只顾着自己利益,把自己儿子弃之于不顾的女人,仅此而已。到现在你想求他的原谅,但是我想问你,你觉得你值得他的原谅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这件事就让我感觉替邢俞不值,就是想狗拿耗子,多说两句。 舒止盈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保持着良好的修养姿态:“我们是谈一桩生意,你给我他的住址,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资源,你现在这种不温不火的状态也不想持续下去吧,据我所知你好像一直靠着和邢俞的cp吸粉。” 好家伙,这就是变相怼我没本事,靠别人呗。虽说她说的也是实话,但是这实话果然是逆耳,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我勾了勾唇角,学着电视剧里跟人谈判的主角装逼又拉风的气质:“前辈,我本来就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你也知道,给了我资源也是浪费,捧不起我这个烂泥,至于邢俞嘛,我没这个本事,也没这缺德劲儿去干这种出卖人的事儿。” 说罢,我端着一身挺直的身板出了门,怎么着都不能输了阵仗不是? 这挺直的骨气一直到走过拐角,对方再也看不到了,我才脚一软,差点跪下,心里后知后觉起来:刚才那可是舒止盈,我居然怼了舒止盈,我的天,她该不会给我穿小鞋打压我吧,我才刚火起来,难道就要这么扑了? 我这一下差点起不来,一双手从一旁伸出来,我看也没看,以为是助理就直接顺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抬眼一看,愣了。 “邢俞?” 第105章 番外 邢俞X晏三(五) 面前这人居然是邢俞!! 我脑袋里刚被轰炸完一圈的废墟又来了个二次轰炸,轰得我现在脑瓜嗡嗡的,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好……好巧哈……” 邢俞在这里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只是垂眼看了我,就连我这中傻逼的表情居然都没有怼过来一句,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演出快开始了,去准备。” “那个,你……” 我的话还未说完,他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个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被这一连串给震惊过头了,居然觉得这个背影却没有平日里的冰冷,那些一直刺棱起来的刺儿好似被磨平了似的,多了些柔软。 我心里忐忑不安,刚才的硬气像是烂了洞的气球,气儿都撒了干净,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反正我现在是硬气不起来了。 演出成功结束,我和他两个人还是一贯地走在一起,但这次却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很是不自然。他居然破天荒的没有怼我,真的不是我欠揍,这次他没怼我我真的感觉到不舒服。 我抬眼瞅着看他一眼,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他忽然没来由地说道:“谢谢。” “啊?”我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谢什么?” 他张了张口,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我半天,似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没什么。” 接下来的好几天,他对我的态度都好了很多,就算在我蓄意挑衅之下,他都不吝给我一个白眼,倒是显得我小气吧啦。敌不动,我为了不显得太过于没事找事,也消停了许多,我们两个居然迎来了自从出道以来最消停的一段时间。 -- 第129页 cp热度持续上升,连带我也跟着小火一把,经纪人好不容易给我接了一个个人外务,让我也尝了一把连轴转的疲惫,刚拍完上一个综艺。在路上微微眯了一会儿眼,赶下一个拍摄。 这个拍摄还是公司为了加大力度推cp接来的我和邢俞的双人拍摄。 而且还是情人节特别刊。 据说这是杂志创刊以来第一次用了同性cp做情人节特别刊。 但是和一个男人一起拍摄情人节刊,对我这么一个铁杆直男来说,总感觉有些怪怪的,怪尴尬的。 我看了一眼邢俞,他穿着拍摄的服装,丝绸的黑色宫廷风衬衫,今天他化了一个稍微有些浓的妆容,将他的面部修饰得更加立体,眼尾微微地往上勾,凌厉英气之余多了几分勾人的气息。 我身上的白色衬衫显然和他的是一对,妆容也是相同的浓妆,眼睛尤其极重修饰,不得不说化妆师的技术了得,他只不过轻轻几笔,眼线顺着眼尾挑出来一个弧度,让我的整个眼神都极具魅惑之色。 邢俞也看了过来,对上我的眼睛,微微一愣神,很快地就把头转了过去,然而慧眼如我,还是捕捉到了他耳尖的一抹红。 他居然害羞了? 不得不说,他这家伙平日里拽逼一个,第一次见他害羞,还挺可爱的。 拍摄正式开始,我这才发觉,和同性拍cp大片不自然不只我一个。邢俞虽说面子上还是淡然,但是他掩饰不住的无措还是从他的动作上显现了出来。 我们两个平日里画报也没少拍,怎么一到这时候就手都不知道往那里摆,全身都不舒服。 摄影师都看不下去了,有些不悦地指点道:“小晏,你把手放在他胸口。” 胸口? 我看了一眼邢俞今天穿的黑色丝绸衬衫,这丝绸贴着他的前胸,特别是在他站直的时候,勾勒出来他的肌肉线条,隐隐有种让人羞耻的感觉。 这不好吧。 我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怎么放,邢俞却直接牵起了我的手,贴在了他的心口。 我擦,我擦擦。 这是什么感觉? 薄薄的丝绸衬衫像是不存在了一样,我感觉自己的手就好像直接贴在了他的胸上,感受着他紧实的肌肉,还有那越来越加剧的心跳。 这心跳是加了马达吧,怎么这么快。 不知道是不是传导的原因,我感觉自己的心跳也以每分钟八十的速率急速飞升,目测要朝着心速猝死的阶段发展。 摄影师继续说道:“小晏,你可以贴近他的耳边,装作说悄悄话。” 我僵硬地靠了过来,邢俞也僵直了身子。 摄影师看了看我们,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我:“表情自然一点,怎么感觉像是别人拿着刀架在脖子上似的。” 邢俞被摄影师这么一打断,分了心,转了个头朝我看过来,正好我又没来得及撤出去,然后…… 我只感觉,唇上被同样温热的东西轻轻一扫,只一瞬间,我的脑袋就像是千万个大地红同时开花,噼里啪啦地把我炸了个外焦里嫩。 我被亲了? 我擦? 面前是邢俞不可置信的帅脸,耳边是摄影师咔嚓咔嚓不断的快门声,再混着我脑袋里轰鸣一片,完美地构成了一段二重奏。 接下来的拍摄都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我下台的时候,整个脚步都是虚浮着的。 看样片的时候,我们两个尴尬地恨不得隔出来一丈远,摄影师一张一张地调出来照片,在摄影师的鬼斧神工之下,照片呈现出来的感觉还挺不错,除了几张真的太过于尴尬之外。 就例如…… 摄影师调出来一张照片,好死不死地拍到了我和邢俞唇瓣擦过的那一刻,在外人看过去,我们两个就是在接吻。 “这是个意外,意外。”我们还没解释,摄影师连忙替我们圆场,“这张肯定不会发出去,你们放心。” 我咳咳两声,打破了这个尴尬:“我去补个妆,你慢慢看。” 邢俞耳尖已经红了半边,点了点头,我僵硬着身子走了出去,余光扫到邢俞和摄影师低声不知道说些什么,然后摄影师一顿我看不懂的操作之后,把那张照片删除了。我心里居然还有一丝失落:早知道就把那张照片要来私藏了。 我猛地一拍脑壳:我在想什么! 私藏? 鬼扯什么,谁想私藏和他的接吻照啊!刚才真的是鬼迷心窍了。 等补完妆,还要接受一个采访,我今天的工作就要宣告结束了,得益于昨天的热搜,成功把记者们的话筒堵在我们俩跟前。 “请问,你们两个昨天直播摔倒是故意炒cp的吗?” 我:谁特么没事故意摔倒给人看,要你这么说我们俩干脆大街上拥吻这不是更能炒cp吗? 但是我还是面上不动声色:“真的只是无意摔倒,大家不要想太多,欢迎关注我们的新歌呦。” 邢俞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对于网上舞你们cp的粉丝们怎么看?” 我:还能怎么看,夸一把公司的炒作有成效? 我:“大家开心就好,我们只是好哥们。” 邢俞没说话,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眼又移了下去,面上好像有些不悦,但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主持人继续说道:“这次有一个游戏,你们两个互相猜一猜对方的手机壁纸,看谁能猜对,猜对了会有奖品哦,那邢俞先来?” -- 第130页 我很配合地微笑,装模作样地看着他。 邢俞想了想:“应该是可爱的东西,例如动物之类。” 我拿出来手机,点亮了屏幕,是一只卖萌的猫。 主持人很配合地笑道:“看来邢俞很了解小晏呢,那小晏猜一猜邢俞的手机壁纸是什么呢?” 我想了想,这家伙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估摸着手机壁纸应该也是简约商务风。 “应该是简约风格。” 邢俞拿出来手机,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忽然对主持人说道:“壁纸涉及私人隐私,那我就只给他一个人看了。” 既然都这么说了,主持人也不好意思不同意,她只好点了点头:“好。” 只见邢俞把手机杵到我面前,然后电亮屏幕—— 两个男人的面对面,两个完美的侧脸极度靠近,唇瓣轻轻地擦在一起——我和邢俞刚才不小心亲到的照片此时正赫然出现在他的手机壁纸上!!! 我:??? 您这是什么时候要的? 第106章 番外 邢俞x晏三 (六) 我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应该是分外的精彩。 这张照片的攻击力之大,直接将我从脖颈到耳尖给烧了个透彻,幸好有脸上上着厚厚的妆,要不然我非得当场表演一个红烧人头。 邢俞看着我发红的耳尖,先是呆愣了一下,手掩着对着镜头的半边脸,我明显地看到他沉沉地笑了。 主持人看了看我的表情,扯起来话题:“看来这壁纸应该是藏了不能被粉丝知道的秘密吧?” “没什么,”邢俞收了手机,适时地笑道,“这壁纸是我们两个的未公开过的合照,我怕小晏害羞就不给大家放出来了。” 怕我?害羞? 我背对着镜头,冲他甩过去一个刀子眼,被他春风化雨一般不动声色地收了,还搭过我的肩膀:“难道你想让大家都看看?” 我:…… 这人简直无耻! “看来你们关系很好啊,把合照当壁纸。”主持人笑着对我说道,“是不是很感动?” 我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微笑:“我简直太感动了。” 这场采访真的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尴尬的一次采访,后面主持人问了什么问题我都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只有邢俞对答如流,而我早就脑子宕机,除了“嗯嗯”“是的”“好的”之类的语气词之外再也憋不出来其他的。 我只知道自己总是不自觉地盯着邢俞的侧脸,看着他唇角噙着的笑意,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挑,不似他平日里那么的酷帅又拽,倒是多了几分少年的飞扬神采。更让我觉得吃惊的是,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在采访面前笑意这么深,已经浸入了眼底。 真好看。 我脑子里就蹦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 自从拍摄结束,回到宿舍之后,我和邢俞都像是遵从了什么既定的法则一般,全都绝口不提当天的壁纸事件。但是我嘴上虽然不提,但是并不代表着心里不在乎。 他为什么会专门留下那张照片? 他为什么把那张照片当壁纸? 故意耍我? 还是……真的喜欢我? 最后一个想法一冒头,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他和我两个相看两生厌的冤家,不指着对方互骂祖宗十八代就已经是谢天谢地,喜欢这两个字在我们之间出现的几率比宇宙大爆炸还小! 但是……他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拿这张照片当壁纸? 这几天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是问题的始作俑者邢某人却整天吃好喝好睡好,丝毫没有半分被影响的感觉,天天跟我该看不顺眼还是看不顺眼。以至于我真的快以为自己只是自作多情,或许他真的只是想耍我一番呢? 时间越长,我心里就越是抓得慌,偏偏邢俞淡定得一批,导致我也不能太过于表现得太明显,不然显得我不矜持。这天是我们的新歌开始第一次练舞的日子,身为队长的邢俞先拿到视频,我们一圈人围着电脑看示范,只有我一个人走了神。 我离他最近,舞蹈老师和队员们都围在一个小小的电脑前,身后不知道是谁挤了一把,挤得他又往我身上靠了几分。甚至感觉到他半个身子都贴在了我背上,鼻尖萦绕着的都是他的味道:清澈却又很空灵的味道。 我的耳朵又开始不争气地红了,没有了妆容加持,这下整张脸都像是烧透了的大闸蟹,又红又烫。 舞蹈老师见我脸红得恨不得头顶上都能冒烟,还特地关心了我一把:小晏,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不舒服?” “没……”我欲哭无泪,“只是有点热。” 邢俞垂眼,眼底深邃,似是流连着万千星光,正好对上我转过头看过去的眼神…… 完了,我的脸烧得更狠了…… 幸好在座的各位都是脑回路绕地球十几圈的人才,没看出来我们两个之间只有一瞬的互动。 而我的脸直到开始练舞的时候都是烧得,脑袋也是懵懵的,以至于本来再简单不过的动作连续错。 “晏三!”舞蹈老师的震天吼吓得我一个激灵,“这走位但凡有个腿的都不会错吧,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对……对不起。”我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这次肯定不会错。” -- 第131页 邢俞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手放在我的腰上,靠近了些,呼吸喷洒在我的耳边,声音略带着些低喘:“我带着你走位,沉心静气,不要慌。” 你这样我根本沉不下来心啊啊啊啊!! 我僵硬着身子,在邢俞的指引下走位,熟悉动作,舞步正确度是高了不少,但是身体的僵硬度却是平时的几倍不止。 以至于我弯腰做大动作舞步时,一个没hold住,差点直接仰面摔过去,幸好邢俞即时将我揽在怀里,虽说摔是没摔着,但却直接闪了腰。 我本来腰就有旧伤,这下一闪,感觉肌肉撕扯得火辣辣地疼,腰板都要折了。 舞蹈老师让我休息一会儿,现在形如废人的我只能缩在墙角,看着队员们排演,两手撑着窗台让自己的腰尽量少受力,还要一边用脑子硬记走位动作。邢俞凭借着他超强的学习能力,结束得早,出了门在外面神色凝重地和助理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然后只见助理拿出来手机打了电话,我透过玻璃门看着邢俞插着腰来回地走,不巧对上我的眼神,立刻敛去了他一脸的凝重,硬挤出来一抹笑。 这笑看过去居然是又心酸又有些滑稽。 助理打完了电话,两个人又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邢俞的脸色由阴转晴。又过了一会儿,他走了过来:“刚才给你联系了一家中医,预约了今晚八点。” “八点?”我疑惑道,“一般这个点都下班了吧。” 助理这时候也推门走了进来,听见我的疑惑,接话道:“是一家私人医院。练舞的最容易腰伤膝盖伤的,我经常介绍人去,所以和医生混得熟了,人家特地愿意为了你在晚上挤出来时间。” 说罢,他看了看手机:“带你们去吃顿饭,到时候就差不多到时间了。” “你……们?” “对啊,”助理剜了一眼邢俞,“你受了伤你说他这么急做什么?医院是他要我联系的,看病他也非要跟着,要是韩姐知道了我耽误他训练时间,又得扒掉我一层皮……” “好了,别那么多废话。”邢俞急忙打断他,把外套从助理的手里抽出来,先把我从脑袋到脚底兜了个严实,一丝风都不会漏的那种。而我站在原地任由他把我包成个粽子,眼神死死地盯着他的耳朵。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的耳朵在那一刻,居然微微地红了…… 【作者有话说:还有两天就彻底完结了! 祝大家新的一年能暴富!】 第107章 番外 邢俞X晏三(七) 等我们简单吃了顿饭,等赶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助理开车带我们抄了小路,到了路口停了车。 “里面不能开车进,地址我发给你们了,我先找地儿停车,等你们结束了给我打电话。”助理转头对我们说道,顺便又嘱咐了一把邢俞,“邢哥,你能不能把口罩给捂上,万一被拍到了,我十条命也不够韩姐杀的。” 邢俞不情不愿地把口罩捂上,今天他没做发型,就是一个简单的顺毛锅盖,刘海微长,盖住了半边眼睛,可能是今天我受伤了,他不好再怼我,倒显得他乖了很多。 还挺可爱。 “看什么呢。”邢俞先下了车,一手揽住我的半边身子护着我下车,见我盯着他看,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没什么,就觉得今天的你好乖。”我自己说出来都感觉有些不可置信,“可能我这辈子也就今天有这个机会看到这么乖巧不怼人的你。” 邢俞把我当成个百岁老人一般地搀扶着,听得这话,顿了许久才轻声说道:“其实你以后会有很多机会见到的。” “什么?”我在刚才那一刻深刻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什么都没有,好好走路!” 好吧,他果然老实不了十秒。 助理找的这个小路果然足够隐蔽,放眼望去也没几个人,只有几个似乎是上世纪的路灯还在颤颤巍巍地亮着,努力营造出来一抹国产鬼片的气氛。 我们一路顺着定位,找到了一家小小的隐藏在巷子里的中医诊所,一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门,周围是一片乌漆嘛黑,只能透过居民屋里还亮着的灯光能隐隐看到些绿植草木。这一眼看过去,除了门上坠着的“中医”俩字,哪哪都不像是一个私人诊所,说真的我更怀疑这是不是一家黑心诊所。 门内开着灯,邢俞上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清亮的应声,是一个女人开了门。 这女人穿着一身职业装,显然是还没来得及换下。简单的白衬衫包臀裙,凸显出窈窕的身材,妆容精致,长得虽说不是特别的美艳,特别是在我和邢俞这种见遍了娱乐圈美人的眼里,只能谈得上是一个普通美女。但是她却有一种别样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就能魅惑人似的。 她见着我们,显然是先愣了一下,继而微笑着说道:“先进来吧,老郎中在吃饭,我去叫他。” 我们跟着她的指引下进了门,这才发现,这里原来不只是外面看着像是一家黑心诊所,就连里面看着也像。 里面的装修简单,除了墙和满屋子的药材之外,连个沙发都没有,只有在墙角的一片小空地上摆着几个小马扎,就当做是待客的地方。 要不是对助理小哥的绝对信任,我和邢俞估计会转头就走。 领着我们进门的姑娘端来两杯茶水递给我们:“这几天天气潮湿,怕药材发霉所以都堆在客厅,有些乱,多担待些。老郎中在楼上,我这就去叫他。” -- 第132页 姑娘这几句话说得客客气气,滴水不漏,把我本来升起来的不信任全部都原原本本给压了回去,不得不说就这圆滑程度,就连我这种混娱乐圈的老油条都自叹不如。 说着,她转过身,从重重叠叠摆放的药材筐之中开辟出来一条道路,踩着高跟鞋走上了楼梯,背影修长窈窕,直肩细腰。但是我看着她的背影,却稍稍愣了神,总感觉哪里见到过。 一直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我的目光还在她消失的地方,回不来神。 忽的,眼前猛然罩上一层黑影,温温热热略带着些薄茧的手覆在了我的双眼之上。 略带着些酸意的声音传了过来:“就这么好看?看得都入迷了?” “没有,”我否认道,转眼看到邢俞微微瘪了嘴,明显是醋了,我故意把他的手往下拉了拉,覆在了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邢俞的脸立刻烧了个透彻。 恶作剧得逞的我心里爽翻了,邢俞正想发作,我眼尾瞥到楼梯上一先一后下来两个人,急忙退了退:“有人来了。” 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从楼上下来了,他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却丝毫没有半分老年人应该有的佝偻蹒跚,反而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和年龄不符的精气神儿。 见着我们两个深夜来访,也没有生气,好像他脸上的笑就是天生的摘不下来似的,看着让人觉得亲近了不少。 “来这边房间里,”老郎中亲切地招呼着我们,转头对那姑娘说道,“清梅,你去把针拿来。” 老郎中一句清梅唤出来,却让我怔忡了半分,脑袋好似晃了一下,眼前猛然出现一个古装女子的身影,也只是一瞬,立刻就消失不见。 “清梅?”我低声喃喃道,这名字也很熟悉,像是在脑子里曾经出现过一样,不过她是一个普通上班族,我是娱乐圈的小明星,怎么看两个人都不会有交集。 老郎中听得我低声重复了一遍那姑娘的名字,八卦地凑上来:“怎么,小伙子是看上我家清梅了?要是看上了可得快点下手,清梅很受欢迎的。” 我还没答话,只听得一旁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吧”。 邢俞把手里捏烂了的塑料杯子扔进了垃圾桶里,面色不善地说道:“抱歉,最近火气有点大。” 老郎中转身把房间里的床铺简单收拾了一下,呵呵笑道:“小伙子,火气大应该多喝些金银花,不过你的话,应该再加点小苏打。” “为什么?” 老郎中示意我趴在床上,不忘朝邢俞扫过去一眼:“除除醋味。” …… 我趴在床上,老郎中先是在我的腰上轻轻按了按,问了我感觉和一些最近练舞频率的问题,放下了手:“新伤加旧伤,不过不是很严重,我给你针灸一下能好个差不多,不过最近的话要少用腰。” “以后的话也要注意些,你尽量不要伤到他的腰。”老郎中忽然转头对邢俞说道。 邢俞和我都愣了半晌,显然没反应过来:“我的腰,跟他有什么关系。” 老郎中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上下扫了我们两眼,发现我们两个都没有反应过来,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就床上那事,挺废腰的,注意点。” 我:…… 邢俞顿了许久,闷闷地回道:“知道了。” 你还敢答应啊喂! 等到结束已经是晚上,四个多小时熏得我们浑身都像是浸泡在草药里似的,不过久虽久,效果却是好得一批,等出来的时候我的腰已经没什么疼痛的感觉。 老郎中和清梅把我们送到门口,像是恶作剧似的,老郎中还故意对我们嘱咐道:“一定要注意腰哈。” 这一句话成功让我们两个的脸刷得又红了,本来已经消失的尴尬在这一瞬间又涌了上来。 幸好夜色昏暗,看不清楚对方已经烧透了的脸。 邢俞低着头装作看手机在前面走,屏幕莹莹的光在夜色中微微亮着,我在后面本来还有些尴尬不知道从何开口,但是当我看到他焦灼地把微信界面一直反反复复地刷新来刷新去的时候,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我低头给他发了一个信息:“别回头。” 邢俞的手机上弹出来了一个红点,他果真听话得没有回头。 我一个助跑,跳到他背上,他被我猛然压得一颤,踉跄了两步,但还是撑住了。 我贴在他耳边,含着笑问道:“我沉不沉?” “沉。”邢俞非常诚实地回答道,手却揽住了我的身子,没有半分把我放下来的打算。 我放肆地往他的背上继续挪了挪:“沉的话你也背着,反正我不下来。” “好。” 他轻声应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小路上昏暗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卷翘的长睫微微垂着,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影,那片阴影里盛着他倒映着星河的眸子和眸中久久不散的温柔。 “你要是想,我永远都可以背着你。” 第108章 番外 小两口的日记 1. 【晏时君的日记】 今天我们两个去了江南,这里不愧是全国最富庶的地方,果然就是气派,这要是放在现代,这就是深山老林和北上广的差距。这里就连姑娘都比其他地方的好看,长得肤白貌美,水灵灵的,身材婀娜,细腰直肩,啧啧啧。 -- 第133页 咳咳,不过男朋友在旁边看着,我还是要收敛点。 【沈迟川的日记】 晏时君又把眼睛黏在别的姑娘身上,当我是不存在么?嗯? 算了,不气不气,答应了他不再随便生气,不能食言。 既然他让我不爽,那我明天也要让他尝尝醋味儿。 2. 【晏时君的日记】 今天那出门,真的是憋了一肚子气回来:街上的那些姑娘们是没有对象吗? 非要把眼睛黏在我男朋友身上? 居然还敢凑上来送香囊? 香囊! 这可是古代定情必备信物之一! 还有沈迟川是个傻子吗? 别人小姑娘送的香囊就敢往手里接? 我已经给店小二嘱咐好了,外面走廊给他铺一床被子,他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房间的门我是不会让他进来的! 【沈迟川的日记】 今天故意在他面前接下来小姑娘的香囊,看他那气鼓鼓的样子,简直太爽不过。 呵,让你昨天看姑娘忽略我。 唉?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床被子? 不是吧?玩脱了? 娘子!我错了,开门嗷嗷—— 3. 【晏时君的日记】 这几天把能玩的地方都逛了一个遍,没有了新的乐子,就好无聊。 隔壁的住客又去青楼风流了一宿才回来,听到他乒乒乓乓得像是打碎了什么东西,又扯着嗓子骂店小二,真吵。 对了,青楼? 穿越者必打卡之地,我好像还没真正见识过呢。 不过……我爬下床,偷摸觑了沈迟川一眼,他歪倒在软塌上闭目养神。 干这种事首要就得先瞒过男朋友。 【沈迟川的日记】 隔壁的那个浪荡子又来了,吵得让人睡不着。 正想起来,晏时君突然从床上下来了,偷偷地跑到我面前,也不出声,皱着眉头盯了我许久。 就他这表情,不用猜也知道,又要盘算着干什么坏事。 我这娘子还真是不消停。 4. 【晏时君的日记】 今天想了一个万全之策:告诉沈迟川我的银针断了,让他去城西打一副新的,然后我再找个借口去城东诊病,然后借机溜去青楼瞅瞅…… 绝了! 我这个聪明的脑壳。 我发誓我只是因为好奇,绝对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然而,就在我刚进去,连青楼的正厅还没瞧个仔细,那些花红柳绿的姑娘还没近身的时候,就被一只手给拎着领子给薅了出来。 转头一看,原本应该在城西的男朋友正阴森着一张脸出现在我面前。 完了,被男朋友逮到进青楼怎么搞? 在线等,挺急的。 【沈迟川的日记】 呵,今天清早让我去城西打银针,自己去城东诊病,这种借口也能编得出来? 晏时君啊晏时君,这几天晚上没累着你,白天就想着到处乱窜是吧? 居然还敢进青楼? 是为夫的错,为夫这几天没满足你。 今晚,你等着吧。 5. 【晏时君的日记】 三天……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因为好奇干进青楼这种作死的事儿了。 【沈迟川的日记】 果然,娘子就应该这么伺候才会老实。 6. 【晏时君的日记】 我们今天遇见了柏青和李哲,确切来说,要不是我们路见不平,他们两个早就被豪绅拉去后院当小老婆了。 果然,长得好看,不论是男是女都不安全。 经历了生离死别,死士围攻和长途跋涉一路乞讨,两个人变得一点都不一样了。柏青长高了很多,因为没有吃饱过,瘦得只剩下了一具骨头。至于李哲,现在也变成了一副蓬头垢面,脏兮兮的模样,哪里还有当初的纨绔小少爷模样。 柏青趴在我怀里哭了一个晚上,李哲……在沈迟川杀人的目光下,自己一个人憋屈在墙角哭了一个晚上。 【沈迟川的日记】 李哲回来了?! 这小子居然还敢往晏时君怀里凑? 找死了这是。 那我明天是准备直接抹了他脖子还是下毒比较好? 要不然干脆借个麻袋,把他装里面扔到深山老林里算了。 7. 【晏时君的日记】 我们准备在江南安家了,沈迟川用剩下的钱凑出来一个门面,开起来了一个小医馆,跑腿加看病的总共也就我们四个人,虽然说人少,但是好歹也算是一个家了。 【沈迟川的日记】 不是过二人世界吗? 我们为什么要带着两个拖油瓶?!!! 我干脆直接打包把两个人都扔到深山老林里算了。 8. 【晏时君的日记】 李哲一个笨手笨脚的居然要去采药,柏青嘴上埋怨着,但是在堂里站了没一炷香就甩了抹布,口嫌体正直地跟着去了。 我在门口晒着太阳,看着柏青迈开长腿跑着追到李哲身边,两个人凑着脑袋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柏青飞快躲开,李哲紧接着抬脚踹过去,两个人又打闹在一团。 柏青算起来也十五岁了,面庞已经有了男人成熟英俊的轮廓,又不失少年独特的青春飞扬的气质。李哲虽比他大了几岁,但是因为自小就当成个少爷养着,比他成熟不了多少。 -- 第134页 我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露出了宛若老母亲一般的微笑:柏青和李哲—— 他俩要是没一腿,我和母猪嘴对嘴。 果然,没过几天,我就撞见了两个人在后院偷偷摸摸地手拉手。 唉,恋爱的酸臭味啊。 算了,找我自己的男朋友去。 【沈迟川的日记】 经过我这几天的观察,柏青这小子,应该是喜欢李哲没跑了。 对于消灭两个电灯泡的方法,最有效的就是让这两个电灯泡自动凑一对。 经过我旁敲侧击加精准直球的劝说打气加助攻之下,终于把两个人凑成了一对。 啊,终于没人打扰我和娘子了。 9. 【晏时君的日记】 沈迟川这个笨蛋! 今天我给他讲,在现代世界有男朋友为了制造浪漫,给对象在蛋糕或者冰淇淋里放求婚戒指。 我给他讲这个故事,是让他学着给我制造一个浪漫,而不是问我这样是不是不卫生,然后再给我讲一大堆食物中毒的隐患! 完了,脑子转不过来弯的男朋友有没有人收,低价出售。 【沈迟川的日记】 晏时君今天给我讲他们那个世界的浪漫故事,他真当我看不出来他的目的何在么? 不就是也想让我在食物里放上一个戒指给他一个浪漫吗? 算了,我还是装糊涂,看他又急又气的模样还真是可爱。 10. 【晏时君的日记】 今天沈迟川心血来潮居然亲自下厨蒸了馒头,做了饭菜,虽然不知道味道,但是卖相居然还挺不错! 男朋友做的,当然要给面子,不仅要吃,还要大口吃,借机激励一下,好让他以后多多下厨。 我拿起一个馒头,满心欢喜地一口咬下去,只听得我的下颌关节咔吧一声响,然后嘴巴里出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我下颌关节脱臼,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把那个坚硬的不明物体吐出来,发现居然是一个小巧的戒指。 谁他妈把戒指放馒头里啊啊啊啊啊—— 【沈迟川的日记】 前几天娘子说他们那个世界的男朋友会把戒指藏在蛋糕或者冰淇淋里,但是蛋糕和冰淇淋是何物,我又没见过。 正当我一筹莫展之时,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馒头上。 这应该也差不多吧。 但是娘子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意味,他说我一点都不浪漫。 就连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娘子在房间里冰敷着刚被复位的下颌的时候,我还是硬气得觉得自己没错。 我就是没错,我坚信这个道理,绝对不低头! 哎呦,这搓衣板真硬,硌得我膝盖疼。 【作者有话说:纯属脑洞,开心一刻。 完结撒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