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大佬后我当红了》 第1页 《碰瓷大佬后我当红了》作者：芳菲袭予【完结+番外】 文案 作为一个乐观派“文盲”，乔朗畅从未以自己的高中肄业文凭为耻。学历低怎么了？写错两个字怎么了？英文烂又怎么了？影响他这个胸怀大志的十八线明星独自走出国门，千里做公关了么？没有啊！可是……唔，怎么……一觉醒来，面前那张脸和照片里的--完全不一样？？！ 一个枕头砸过去：“送错的菜你也吃？” 对面的男人优雅扣上最后一粒衬衫扣子：“既然合胃口，免费的为什么不吃？” 乔朗畅暴怒：“老子不是免费的！” “现在说可晚了。”那人耸耸肩，“法律上，送错是你的责任，吃不吃是我的自由，既成事实后，你再主张权益不仅无效，还有敲诈之嫌哦。” “法律……”乔朗畅愣住：这，显然超出他的知识范畴了…… 知识改变命运！知耻而后勇，乔朗畅决定了，他要踩着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实则败类的陆鸣涧，脚踏实地脱离文盲圈，一路高歌向内外兼修的顶流目标进发！ 非典型的学渣学霸故事。 本文纯属作者心血来潮胡说八道，故事无样板，人物无原型，请勿对号入座。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朗畅，陆鸣涧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个娱乐圈文盲的内外兼修之路 立意：作为新时代青年，应该端正三观，把正确的思想导向和价值观融合在人生理想中！ ================== 第1章 灯光透过枝叶的缝隙透下来，有些暗。淡淡的烟雾曲线走向，消失在含苞的玫瑰上方。 “真不考虑我的提议？”雪茄放在烟灰缸上，黑西装男子往椅子里靠了靠，口气和姿态一样慵懒。 “是暂不考虑。”对面的白衬衫男人笑笑，轻晃手里的酒杯，“影视行业我不了解，还是先观察吧。”说话间微微侧头，昏黄的灯光正好打在侧脸，勾勒出挺直的鼻梁和线条清晰的下巴。 “你是嫌蛋糕小吧？”西装男子往上推推那副让他看去文雅不少的黑框眼镜，倒也没见不高兴，“鸣掣占据国内互联网行业半壁江山，你有现成的平台，门槛对你不存在，而且影视节目网播也是大势所趋，你没理由犹豫。就算是对院线没信心，那先小玩玩，弄个视频平台试试水，也不可么？” “光一个视频平台你需要拉我入伙？”金色液体入口，给味蕾恰到好处的刺激。浓密的剑眉轻扬，带出些许嚚猾味：“希象这两年算得上独霸小荧屏，又何必急于冲击院线？越想一口气吃成胖子，越容易得糖尿病。”骨节分明的两指叩着椅子扶手，“知足常乐，魏总。” 端起酒杯，西装男夸张笑出声：“知足常乐？你陆鸣涧要真这么想，你那些同行的确可以长乐了。”杯子里的余酒悉数入口，起身：“好了，这事你再考虑考虑，别急否定。我还有事，今晚就到这儿吧。” “明天一早要飞，今晚还约人？”对面人轻嘲。 “不是我约的，是哭着喊着自己贴来的。”叹口气，西装男一脸逼真的烦恼相把“衣冠禽兽”四字演绎得生动淋漓。一推眼镜，口气诚恳：“照片发来，人还能看。这次出来没替你安排，要不让给你，算个顺水人情？” 杯中酒见底，陆鸣涧跟着站起，优雅迈步和一脸假笑的人擦身。“晚安！”话音落，人已跨出花园暖房的门，穿进酒吧去了。在吧台喝了两杯，把秘书发来的明天论坛上的演讲材料过了遍，又确认过明晚回国航班的时间，出酒吧上楼。 夜深，电梯来得快，里面只有一个人。陆鸣涧随意一眼扫过，见同乘者是个二十上下的青年，亚洲面孔，衣着时尚，烫过的头发在刘海一侧染了少许绿，一只耳朵上闪亮的耳钉颇吸睛。 电梯门合上，一股酒味随之入鼻。见怪不怪，陆鸣涧转身，见楼层键上“20”的数字已亮起，此刻被身后的动静拉回头，见青年好像站立不稳，已经退到轿厢后侧靠在扶手上，眼神涣散。 皱皱眉，陆鸣涧用英文问了句“你还好吧”，对方茫然，他转中文又问一遍，对方才点头，顺势垂下目光，显然尴尬。 这应该算个长相不错的男孩：皮肤白皙得出挑，脸型稍长但不突兀，配上那个挺直的鼻子及线条优美的下巴，倒也相得益彰；半藏在刘海下的眉毛精修过，衬出种干净气质；那双有些丹凤味道的眼睛相当耐看，但藏在半耷拉眼皮下的眸子低垂，不知道是想心事还是昏昏欲睡，给人一种颓靡感。 二十楼到了。 陆鸣涧按着开门键让对方先出，看他脚步有些飘，上了走廊左右观望，似乎难辨方向，看来喝得不少。这层都是套房，总共十间，自然不担心嗨过头的年轻人迷路，陆鸣涧也就没多话，绕过他回房。进门才接个电话，门铃响了。一种怪异的预感油然蹿升，通过猫眼向外看了眼，嘴角爬上丝不常见的苦笑。 拉开门，第一眼落在那抹熟悉的亮绿上。 不速之客也盯着他，显然忘记了敲开一扇陌生门后应有的举止。不过目光倒是相较刚才有神了些——透出本来想买个蛋饼最终却吃到花卷的困惑。 陆鸣涧不急，也不催。 -- 第2页 青年眼里的迷光经了十多秒才散，一手撩过刘海，皱起那双好看的眉毛：“魏总，对不起，我迟到了。”口气礼貌，但道歉的诚意有待考量。“我不太舒服，能先坐一下么？”思维仍在酒精掌控下，青年对请求被接受似乎胸有成竹。 陆鸣涧往侧让了步。青年跟着他的指示在客厅的沙发落座，陆鸣涧进去泡了壶红茶，顺便打个电话。 片刻钟后。 茶杯碰触茶几的声音让昏昏欲睡的青年抬头，陆鸣涧问得漫不经心：“你叫乔朗畅？” 像是忽然被老师点名的学生，青年一下站起，两手放在身前毕恭毕敬点头，脸上的赧色扩张到耳侧，却没有出声。 在单人沙发落座，陆鸣涧对他的表现见怪不怪，抬手一指浴室：“去洗洗吧。” 愣了几秒，青年转身大步向里。 啜口红茶，陆鸣涧想着刚才电话里魏津哲气急败坏的声音：“迟到、醉酒，连房间都走错，还谈什么业务能力？给我扔出去！” 扔出去么？陆鸣涧叹口气按按太阳穴：现在说，有点晚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主受，但本章先出现的是攻！ 第2章 悄寂的客厅里，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骤然打破静阒，两秒后，又来一声像是呻|吟的轻哼。 “唰”一声，落地窗帘被拉开，耀眼的光线射进，让倚着沙发坐地的人受惊般回头，抬起一手挡光。 “干什么？”下意识的一句抱怨，透着无理取闹的起床气。 “醒了？”窗前的声音倒平和，“没摔伤的话，去洗把脸就自由活动吧。” “摔……”乔朗畅一怔，动动麻痛的肩膀，才庆幸地上还有层加厚的地毯。但……猛抬头：“我怎么会这样？”竟然——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内裤！！扯过毯子裹在身上挪回沙发，乔朗畅用力揉揉脸，回想着昨晚，但记忆极其有限，不过有一点很确信。 手指几乎抠进毯子里，目光指向已走到桌前倒咖啡的男人：“你，不是魏津哲！” 慢悠悠倒完咖啡，男人端着杯子踱过来，一米九的身高给缩在沙发上的乔朗畅强烈的压迫感——忍不住想往毯子里再缩缩。不过幸好，男人在远端的单人沙发落座，只着白背心的上半身微微后仰，完好衬出胸腹肌肉的轮廓，结实但不张扬，是乔朗畅这样混迹娱乐圈的小鲜肉梦寐以求的身材。 但他不是魏津哲——那个乔朗畅昨晚应该见到的、希象娱乐的老板。照片和传闻中的魏总，文质彬彬、身材匀称，但绝对没这么高，而且，对面那张脸——浓密的剑眉、挺直的鼻梁和线条分明、走势凌厉的下巴，哪一样都和照片里相对柔和的五官相去甚远！不过，乔朗畅总觉得这张脸，应该也在哪里见过。 由他盯着，男人不急不缓啜着咖啡，一脸云淡风轻，好像视他为无物。 莫名怒起，乔朗畅抬高声音：“魏总呢？我为什么会睡在这儿？” “魏津哲么？”把咖啡杯托在掌中，男人抬头望眼墙上的挂钟：“这时候应该在大西洋上吧。至于你……”收回目光：“昨晚的事，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昨晚……乔朗畅垂下眼帘努力回想，现在还能记得的，是进入这家酒店，按照“指示”在前台拿了访客卡，问到魏津哲的房间号，进电梯上楼，找到房间，进门——之后，就模糊了。至于为什么没见到魏津哲，又为什么几乎光着身子和这个陌生人同睡一间房，以及，有没有出什么难以描述的事，半点印象也没有。 “你既然来找魏总，为什么喝成那样？醉酒状态去见一个对你事业举足轻重的人，是典型不敬业吧？”看他低头不吭，那人继续。 “我……”乔朗畅哑然，无可辩驳。 昨夜那场醉酒事实是个意外。原以为区区两瓶啤酒，不至于把他一个成年人怎么着，然而事实证明，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的酒量！ 昨夜之前，乔朗畅根本没正儿八经喝过酒：他所在的经济公司对新人管理严格，为竖立阳光正面的形象，严禁他们私自抽烟喝酒。所以乔朗畅出道至今，只有在一些特殊场合才能象征性抿一两口度数不高的鸡尾酒或红酒，当然对酒精也就谈不上什么了解。 所以错，的确是错了，但这，不是他任人宰割的理由。 目光扫了圈，在沙发一头找到自己的T恤，迅速扯来穿上，瞬间像把尊严和气势也穿回，目光不再畏缩：“你还没回答，为什么你会在魏总的房间，而他约了我，为什么不露面？” 喝下最后一口咖啡，男人站起指指书桌上的电脑：“客厅有监控，自己看吧。”话音落，人已进了卧室。 乔朗畅迅速甩开毯子起身，迈了两步，目光一滞——沙发一侧的地上，赫然扔着他的长裤！眉心缩紧，望向那台二十四寸电脑屏幕的目光忽生惧意，一时怔立。 “怎么了？高中没毕业，连电脑也不会用？”令人生理性厌憎的声音从一侧传来，挺认真的口气。跨出卧室的男人松开的领带挂在脖子上，两手有条不紊扣着衬衫扣子，向书桌走去。 “等等！”知道他要去开电脑，乔朗畅额角一跳，跳着奔去拦在前，充血的眼睛像要喷火：“你竟然——录像？！” 那双狡诈的眼睛眯了眯，男人还算能看的脸上跃上一重隐约的轻浮，“不可以么？以防你想重温而已。”话是这样，却没有再坚持，折回桌前给自己倒杯水一口喝干：“你还有其他问题么，没的话我要出门了。” -- 第3页 吃干抹尽这就想走？忍无可忍，乔朗畅冲去揪住那衣冠禽兽的衣领——可惜矮了大半个头，再大的愤怒也无法升华成压倒性的气势，反而这种姿势，让他像被吊在水泥钢筋柱上晃荡的跳梁猴子一样，滑稽而可怜。 “干什么？”人渣皱皱眉，口气乍冷。 乔朗畅手一滑，下移几寸捉住那两根还散着垂在眼前的领带：真想拿这光鲜亮丽的东西在这人渣的脖子上绕几圈再一用力……但可惜，他没那勇气，更没那本事。 “你明明知道……我是来找……找魏总……”语无伦次，每说一个字似乎都要靠整个肺腔的空气推动一样，而呼吸又那么艰难，“你还……还……”好不容易让目光聚焦，如愿迸发出慑人的厉光：“你特么上餐厅吃饭，明明知道送错的菜也照吃？” 眉毛一抖，衣冠禽兽竟被他这话逗笑了。没费什么力气抽出那两根险被攥皱的领带，扣上最上一颗衬衫扣子，慢悠悠：“免费的为什么不吃？” “老子不是免费的！”乔朗畅凶戾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两根光鲜亮丽的潜在杀人凶器上。 “现在说可晚了。”衣冠禽兽耸耸肩，没有给他扩大罪念的机会，修长灵巧的手指不紧不慢在领带上绕弄：“法律上，送错是你的责任，吃不吃是我的自由，既成事实后，你再主张权益不仅无效，还有敲诈之嫌。”这回的口气，带了说教。 “敲诈？”乔朗畅没反应过来。 收拾妥当道貌岸然的人已经拿起外套拎起包向外走。开门的刹那，回头：“魏总已飞去美国，之后会直接回国。” 门轻轻闭合，又开启。 “走的时候别忘带上门。” 不知道过去多久，房间静得连根针掉落都能听清。 乔朗畅头晕脑胀，拖着绵软的双腿拉出椅子靠桌坐了，拎起咖啡壶给自己倒满一杯，喝干才发现，这个杯子，是用过的。手猛然向外拉开一个弧度，却又原路返回，轻轻放下——别说这杯子他未必赔得起，万一带出附加损失…… 回到沙发躺下，头一会儿重一会儿轻，思绪云里雾里，昨晚的一幕幕碎片般闪现。 归根到底，一切都是酒精的锅！本来有照片参考，在电梯里就该看清这人渣不是魏津哲，但那时他昏昏沉沉，直到叩开这扇门，虽然强打精神，脑子却依旧空荡荡，当时的反应仅是“怎么这么巧！”…… 先入为主，认定蹲在池塘里四条腿的一定是青蛙，没想到偶尔也会有□□！ 乱绪纷杂，想象中的那一幕幕，越来越耸人听闻、不堪入目！猛然睁眼，打定主意般爬起向着那台静静卧在书桌上的二十四寸液晶电脑屏幕，跨出坚定一步…… 半个小时后。 关掉电脑，乔朗畅默默穿上裤子，拿上外套。出门前，顺路到桌前又给自己倒杯咖啡，放壶回去的时候不小心碰落桌上一张信笺，捡起一眼扫过，似乎是张邀请函什么的，其他的他不认识，但那大写字母拼成的人名还能读：LU MING JIAN。 默念了两遍，拿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三个字，放大跳出来的照片凝视十来秒，眼里的疑光一点点消散…… 原地思考了两分钟，把倒出来的咖啡喝光，杯子和壶洗干净放回原处，再把沙发和茶几收拾了下，快步出门。 语言障碍加上钱包已瘪，出行只能公交，事先查过路线，不需要问路什么的，省钱也省麻烦。这么想，多少安慰一把。 中午十二点，乔朗畅抵达希斯罗机场。下午三点的飞机，时间绰绰有余。仔细清理了钱包里剩下的纸币加硬币，还好够买份简餐。 啃着干巴巴的鸡肉汉堡，乔朗畅满脑子都是烤牛肉加芝士的酥香——如果昨晚那两瓶啤酒省下来，现在到也不必辛苦意|淫…… 去特么的酒精让人果敢！——出自一个被酒精扒掉裤子的折翼青年。 汉堡吃完，主意也拿定，拿出手机给自己预定下明天下飞机后的第一份餐食——一个巨无霸加料火烤牛肉芝士汉堡！ 去办登机，行礼只有一个双肩包，但因为有液体瓶罐，只能托运。办登机的金发小伙挺活跃，语调轻松貌似和他开了个简短的玩笑，见乔朗畅没反应，耸耸肩，开始问些常规性问题。乔朗畅凭之前做过的功课半听半猜，估计问的应该是诸如“包里有没危险物品”之类的，自然一概答“NO”。但到第三个问题时，金发小伙忽然停顿，打手势问他能否开包看一下。 乔朗畅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但眼下这种情况，想解释也说不清，而且他很清楚对方这种“征询”只是礼貌性的，要想少点麻烦，最好答应。 一会儿来了两个安保人员，带他到行李检查室，打开背包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放桌上，一面以缓慢到乔朗畅能听懂的语速加手势询问是不是他的东西。当拿到一个手机时，乔朗畅微微迟疑了下，眼里一闪而过的微妙情绪却被对方即时捕获，加重语气又问了遍。 乔朗畅读书少，但不是没常识，当然知道这种情况撒谎死扛绝非上策，只能承认是朋友的手机——他经纪人苗宝晶的。他自己的手机之前出过两次小故障还没来得及换，为防万一，苗宝晶让他带上自己的备用手机出国。乔朗畅到伦敦后没遇什么意外，这部手机就被闲置在双肩包里一直到现在，如果不是被搜出来，他都忘了还有这回事。 -- 第4页 苗宝晶平常用这部手机也就刷刷视频打打小游戏，内容没什么私密性，所以当被询问能否看一下手机里的内容时，乔朗畅毫不犹豫点头。 检查手机的速度比预想慢很多。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见那两个人表情越来越微妙，不时低声私语，乔朗畅开始有些不安。一会儿，其中一人又打着手势询问，能否把乔朗畅自己的手机也让他们看看。心里开始打鼓，但乔朗畅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整个过程耗费了个把小时，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乔朗畅没有得许出去继续办理登机手续，而是被送进间小黑屋。 一头雾水的他胆战心惊坐了大半天，终于等来了给他解惑的人：一个普通话带广东腔的华人，自称是名警官，姓黄，说可以叫他Jonny。 事至当下，乔朗畅才终于了解了自己被扣的前因后果：只因答错一道题！ 刚刚在柜台，当被询问“行李是否自己打包”时，他答了“NO”，所以被要求开包检查。之后那部备用手机被翻出了些“可疑”照片和视频：有张卡通图片，一个小人扛着大炮瞄准飞机；一段飞机着陆时尾部冒烟的视频；还有一段影视资料，是年初上映的国产空难大片。至于乔朗畅自己的手机，视频照片倒没什么问题，但里面一首rap，歌词几次出现“fly”、“blow up”这样的字眼。所以安保处有理由怀疑，他的登机将给航班带来“不可预测”的风险！ 乔朗畅呆若木鸡。 Jonny好意提醒，最好找个律师，另一方面，尽快请求国内的经纪公司和手机原主人出具书面材料，证明手机的归属、他此来伦敦的目的，以及，如果在伦敦本地有社会信誉度比较高的人能对他的人品做出担保，也会是一利。 看了眼时间，伦敦下午4点，国内已半夜，公司早下班。而且乔朗畅很清楚，他的经纪人苗宝晶没什么话语权，况且他和公司的合约已将到期，这次出来不仅搞黄了计划，还凭空添出这种麻烦，公司会不会帮他擦这个屁股真是一悬。 脑中一团乱麻。乔朗畅努力让自己镇定，把Jonny的话又仔细回顾了遍，脑中忽然闪现一张人脸，像根救命稻草自悬崖顶探下，让他在苟延残喘的间隙，见到一线生机。 满怀忐忑，看着Jonny开免提后拨通那家豪华酒店的前台电话，核对了房间号和姓名后，前台同意转接。 手机在桌子中央发出一声声悠长的待接音，每一声都震荡着乔朗畅已经极度绷紧的神经，令人血脉卉张。 就在猝不及防间，电话被接起，是那个熟悉的声音：“Hello？” 愣怔好几秒，乔朗畅如梦初醒般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巴巴求收哈~ 第3章 乔朗畅觉得自己似乎已在这间小屋子被关了几天几夜，但实际上才不过区区四个小时。 找陆鸣涧帮忙，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对方竟爽快回复“看能不能做点什么”，凭这态度，就让乔朗畅受宠若惊，但除此，更多是难堪和羞愧。 昨夜的事，监控录像已清楚重现——从头到尾，不是陆鸣涧鸠占鹊巢，而是乔朗畅无理取闹！ 魏津哲和陆鸣涧下榻的那家酒店分南北两栋，魏津哲的豪华套间在南楼2018号。但醉酒加上语言不通，乔朗畅上错了电梯，到二十楼发现这层根本没有18号，就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而自作聪明敲开了08号房的门——就是陆鸣涧那间。 这些，是乔朗畅从卫生间洗了脸出来、缠着陆鸣涧强行自我推销了一个小时之后，终于被酒精摁头埋进沙发里，陆鸣涧才趁隙帮他分析了原委，同时带来一个理所应当的坏消息：魏津哲听说他醉酒走错房已经取消约见，让他哪里来哪里去（陆鸣涧这么说，不代表是魏总的原话。） 这些，乔朗畅就算当时听明白了，也无力反应。陆鸣涧在追问十多遍后，终于认识到当夜已不可能让他“哪里来哪里去”，只能默认他在自己的沙发做窝。 最后，衣服——是乔朗畅睡到半夜自己爬起来脱的，估计是热了。 综上所述，这是一场由酒精酿就的闹剧。只是一觉醒来，前情旧事，乔朗畅悉数忘到爪哇国，直到看过监控录像，又注意到那张邀请函，才醍醐灌顶：难怪觉人面熟—— 陆鸣涧，三十三岁，国内互联网巨头鸣掣科技董事长、CEO，业界大佬、青年才俊。和如今掌控几乎半个娱乐圈的希象娱乐老板魏津哲是大学同学。 很显然，当时陆鸣涧让他进门，是看在魏津哲的面子上。但后魏津哲已经发话让他滚蛋，陆鸣涧却还我行我素放任他蹭了一夜的沙发，一早跟他扯那些有的没的，放到现在竟还不直接回绝这种扯淡要求……总结起这些，乔朗畅乍时怀疑，大佬们的爱好难道是共通的？那…… 忽然觉得，昨晚那两瓶啤酒，或许喝早了…… “乔先生。”门口的声音打断独自纳闷者的思绪，“你可以走了。” 乔朗畅抬头，愣了愣。 拎着包走在候机大厅，乔朗畅仍旧懵懂：事就……这么解决了？发了个消息给苗宝晶，半天收到个“？”，她显然不知情。那，如果不是机场安保们急着下班回家吃饭，就是——陆鸣涧！这样……乔朗畅攥住脑中一闪而过的那丝灵光，放大后细细考虑着，一边走向办票柜台。 -- 第5页 原定的航班两个小时前已起飞，查了查，晚八点还有最后一趟飞北京的航班。算走运，改签顺利，免睡一夜机场。 暑期已过的缘故，这架波音737上座率也才过半。乔朗畅捂着不时发出一两声怪叫的肚子，一边看着两侧的座位号，沿着走廊慢慢前行。忽然脚步一顿----视线里竟捕捉住一张熟悉的脸！目光定格了几秒，脸上的讶色逐渐缓淡，没事般继续往前走。还好，他的座位就在这后面不远。 航班准点起飞，二十分钟后进入平飞状态。 赶在供餐之前，乔朗畅往前挪了三排，坐到左侧窗边唯一一个乘客身侧。 才打开手提电脑的人随意向这里瞄了眼，眉梢微挑，展露见怪不怪的笑意：“出来了？” 总觉这话哪里不对，乔朗畅还是一脸虔诚道了谢，再道歉：“给您添麻烦了。” “知道麻烦，就把制造麻烦的精力腾出来学门外语不好么？”对方不像开玩笑。 乔朗畅认真赞同：“我回去就报个口语班！” 终于开始供餐。陆鸣涧是这家航空公司的VIP，即便人在经济舱，也得到特别优待，可以在商务套餐中选择。可能不太饿，乔朗畅看他手指点在那个最简易套餐上眼看要开口，竟不由自主捅了他一肘，捅完就后悔了——弄得自己满心想占便宜一样！面红耳赤低头，耳朵里却清晰听到他要了份牛排餐——会意了？这就……更难堪了…… 乔朗畅没再说话，直到陆鸣涧的牛排大餐送到。低头翻着手里的杂志，他装作不经心。 “我在机场吃过了，还没消化，你的机餐要一阵才到，先垫垫吧。” 闻声抬头，乔朗畅见那个西餐盘连带下面垫着的餐巾已被一道送到面前。 怔呆片刻，机械般随着那人目光的指向拉下小桌板，看餐盘稳稳落下，乔朗畅虽觉应该说点什么，但无奈这块巴掌大的牛肉实在太抢戏，而几个小时前就已经放空的胃释放出的强大求生欲也操控着他的末梢神经——顺从拿起刀叉，进食！ 陆鸣涧说得没错，当乔朗畅咽下最后一口餐包时，经济舱的餐车才停在他们一侧的走廊。陆鸣涧接了乔朗畅下意识递给他的一瓣橙子，又向空乘要了杯白水。乔朗畅不想把自己撑得太饱，但还是要了份鱼肉意大利面——稍微留点肚子，在夜宵阶段可以尝尝传说中这家公司的特色三明治。 第一份能量大餐看来已经见效，乔朗畅打开新来的餐盒，却没有即刻享用，而是慢吞吞拿叉子搅弄着色泽并不如想象诱人的意大利面，挠着腮帮子回头：“陆总，你为什么不选择商务舱？” “有什么必要？”淡淡看他一眼，那人把橙子皮扔进托盘，“这里一人一排，饮食和前面同等，价钱便宜一半不止，为什么要选贵的？” “但……”乔朗畅依旧纳闷，“你酒店都住高端，难道就差……” “酒店是这次论坛的主办方安排的。”陆鸣涧耸耸肩，“但机票要自己出。这种性质的出差按照公司规定，只能搭乘经济舱。” “只能……”乔朗畅摸摸下巴，好意提醒：“但你是老板。” “老板就可以违反规定？”目光转回到电脑屏幕，那人显然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理解的道理：“以后管理层都来效仿，我怎么制止？” 鸣掣那么大的公司就差这点差旅费？乔朗畅好容易才把这句到嘴边的话和着味道偏淡的意大利面一起咽下，想起苗宝晶的名言：对公司来说，多花一分钱都是在抠老板的肉！放在这里，倒是被完美验证。 “我的机票也是自己出的……”乔朗畅多少有点不甘心。 “正常，你这趟说是私人行程并没什么不妥。”那人一脸理所当然。 “但……但……”乔朗畅脸红了红，喝口果汁帮助下咽有点干涩的面条，“我虽然的确是为了自己能拿下那个资源，但成功了也是为公司赚钱啊！而且老板知道这件事，是她帮我联系的魏……” “那不是你求着她安排的么？”滑动在触摸板上的手指停下动作，身边人终于回看他一眼，合上电脑，转作专心说教：“打个比方，现在有个升职机会在你面前，但需要一个你目前不具备的资质，你因此去外面参加培训并考证，这个费用由你自己承担没毛病吧？” 这……也有道理。乔朗畅继续卷叉子面塞嘴里，垂下眼皮尽量掩饰眼角眉梢的懊恼：昨天那一醉，把些有的没的一股脑都给道清说明了，这人现在对自己的情况一清二楚，想卖个惨都没机会！ “奚总到现在都没找我去谈你的续约事宜，如果事情黄了，咱俩大概率就得卷铺盖出门另谋生路。”苗宝晶当天送他到机场时说的话又回响耳边。 另谋生路？乔朗畅暗叹口气：怎么谋？是凭他那单调得一根手指数得过来的人脉，还是勉勉强强算到高中肄业的学历？或者，脸？还是，自觉唯一拿得出手的、当初出道倚仗的唱跳技能？然而凭这，能干什么？卖身，还是卖艺？？ 也是真到了被现实摁在地上狠狠摩擦的阶段，才认清自己抱定的所谓“信仰”、“天赋”、“努力”，还有最扯淡的 “自尊”，在这个圈子里有多可笑和不值钱！兜兜绕绕一圈，最后还是要向现实低头，但问题是，临时抱佛脚，就算回心转意趴地跪舔，也不代表资方就接受——这一点，老板奚芷薇早就提醒过他：别以为自己青春年少C位出道多了不起，没有资本撑，靠你自己奋斗十年二十年，充其量就是从个暂露头角的小菜瓜膨胀成一头疙瘩的老黄瓜而已！所以，投靠资本要趁早！然而当时天真固执的他偏以为自己头角硬过铝合金，战天怼地不信这个邪。十七岁出道，四年多来也就头一两年有点曝光率，后期一路走下坡，今年到现在，他只拿下一部低成本网剧的资源，但还没进组就被告知资方撤资，估计重启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了。现实的毒打终于让他选择妥协，但关键时刻，偏偏还搞黄了这至关重要的一次机会！ -- 第6页 离和经纪公司艾音娱乐的合约到期还有三个月不到，公司至今没有传出续约的意向，乔朗畅很清楚，离开艾音他很难有更好的出路，可能最终，真的只能去夜场卖艺。但好在，现实给他关上一扇门，却保留了一扇窗——不，相反，是关上一扇窗，却推开一扇门！ 运气不会站在一个一直坐等它降临的人身侧，但眼下，它就坐在乔朗畅身边。当然，机会有门槛，成功有代价，但对于穷途末路的人来说，除了纵身一跃，没有其他选择。 “陆总，”转过头，乔朗畅声音和脸色一样虔诚：“我的情况，你大概也都了解了。我能不能问一句，你觉得，我算一个努力向上的人么？” 稍微思考了下，陆鸣涧点头：“你是一个执着于梦想、也能付诸实践的人。” “那——”乔朗畅尽量一字一句，让自己的表达清晰：“你能不能帮我争取一个机会，让我当面向魏总自荐一次，我觉得，凭我的街舞功底和运动天赋，足够胜任《挑动青春》这档节目的活力少年嘉宾角色！”垂到桌板下的手不自觉攥住餐巾，放慢语速：“只要给我这次机会，我什么条件都能接受。”最后几字，一字一顿。 沉默片刻，陆鸣涧端起水杯呷了口，点头：“你的街舞，的确不错。”昨晚的即兴表演让人记忆犹新。 “那……”乔朗畅眼眸一亮。 “但我帮不了你。”轻言慢语说完这句，放下茶杯的人往后扫了眼，“我还要工作一会儿，需要开着阅读灯，你困了就去后面找个地方休息吧。” 第4章 下了飞机已经三点多，天空灰蒙蒙，飘着零星的小雨。 乔朗畅给苗宝晶打了个电话，就下去停车场，一路往出口走。听到身后汽车的声音，往旁边靠了两步，回头就见辆红色捷达飞驰过来，临到跟前竟还往里拉了拉，贴着他身体过去，伴着尖利的刹车声停在几米外。 站定两秒让突跳的心脏恢复正常律动，乔朗畅走去拉开副驾驶的门，却发现座上赫然已坐了个“人”！一愣，就听到后面急促的喇叭声。 “发什么愣，快进来！”驾驶座上的胖女人显然不耐烦，一指那“人”：“就是个公仔，扔后面去！” “啊？”来不及多问，乔朗畅拎起玩偶让自己坐进去，才关门车就蹿出去。一个后仰头撞上椅背，乔朗畅顾不上被震荡得七荤八素的脑袋，扔下玩偶熊腾出手拉上保险带。 “才几天没坐我的车，反应就这么慢？”旁边的声音显然不满。 你就不能不开这么猛？乔朗畅腹诽着捧起掉落腿上的熊，正眼看去：压住整张脸的遮阳帽，花里胡哨的蕾丝连衣裙——从外看还以为就是个五六岁的小孩。“搞什么啊？”一边咕哝一边把熊扔向后座。 “你不说每次都要走下地库太麻烦么？我就想取个巧，谁知道你已经下来了。”叹口气，风风火火的胖女人——也就是乔朗畅的经纪人苗宝晶，甩甩掉落额前的散发，为自己的杰作没能发光发热而扼腕。 “我什么时候说走下地库麻烦？”乔朗畅终于忍不住，“是被你催得烦！几块钱的事，你非要赶免费，每回都跟催命似的，让谁谁受得了？”瞅眼后座上那丑不拉几的东西，满肚子不屑：“没听过贪小便宜吃大亏么？拿个玩偶冒充人，被抓住罚得不比停车费多？” “那叫’贪小失大’！”苗宝晶恨铁不成钢，“跟你说了没事别玩那些打打杀杀的游戏，手机下载点成语接龙或者填字游戏，闲着就给自己充充电，不要一开口就暴露学历！”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手指胡乱一通指戳：“快，快，屁股底下——” 乔朗畅一怔，这才感觉后腰和椅背间像有什么东西硌得慌。探手从后摸出个塑料袋，由内拿出已经被挤变形的纸盒掀开——昨晚预定的汉堡！扁是扁了，好在不影响食用。 啃着汉堡，乔朗畅终于静下心听训。 苗宝晶苦口婆心：“你也知道现在的状况，公司都多久没给你安排工作了？完全任咱俩自生自灭！你和我现在唯一的收入就是那点基本工资，扣去房租水电生活费，还剩几个？吃着老本不得精打细算？别看这停车费一次五块十块，日积月累下来也吓你一跳……”手指有节奏叩击着方向盘，像是打定主意，“我这两天想了想，反正最近事情也不多，我有空就在家做饭，你有空来吃，没空我给你送，尽量少叫外卖，能省一点是一点。” 乔朗畅没吭声。 “事情进展怎么样？”终于回归正题，苗宝晶口气却有些犹豫，似乎想知道又怕知道，“你之前说有点意外，究竟是……” “没成。”拧开手边的矿泉水喝了口，乔朗畅言简意赅。 “没……”虽然在意料中，苗宝晶还是难掩沮丧，兼带几分不甘：“魏津哲不想用你，是已经有人选了？” 简短的思想斗争后，乔朗畅决定实话实说：“我不知道，我没见到他。那天我喝醉走错了房间，魏津哲知道后很生气，让我滚蛋。”不出意外，这件事很快就会传进老板奚芷薇耳朵里，隐瞒也没用，不如先坦白，好让大家都有心理准备。 “什么？”苗宝晶脸色一变，扶着方向盘的手随之一抖，就听后面一声尖利的喇叭声。 “小心！”伸手替她扶稳方向盘，乔朗畅撇撇嘴：就算事业遭遇低谷，他也还没绝望到失去活下去的信心。 -- 第7页 给了她半分钟慢慢消化这个结果，乔朗畅开口道歉：“我知道你费了很多精力才促成这件事，我也认识到了错误，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我续约多半是没希望了，但你毕竟和奚总算亲戚，要不看看……能不能换个新人带？” 静默了好几分钟。 苗宝晶打起转向灯把车驶出高速，在路边停下熄了火，整张脸埋进方向盘里，像只筋疲力尽的鸵鸟。 看惯了这个胖女人要么风风火火、要么凌乱琐碎的样子，眼下猝不及防的这一沉默，倒让乔朗畅无所适从。其实，他也知道自己那番话，就像摆在一个重症患者面前的一杯白水，连个安慰作用都起不到。 别看现在的苗宝晶平平庸庸，但人家当初是实实在在风光过的。倒退七八年，不到而立之年的她，已经一手带出两个唱跳天团，造出包括现在已是古装一姐的汪雪菲等在内的好几个一二线明星，因此，“苗宝晶”这三个字，在当年，也曾算得响当当。 但天有不测风云，八年前他一手带红的小生王冀因吸|毒被抓自毁前程，苗宝晶连带也承受不少指责，就在那段低潮期，她突然闪婚成家，退出圈子，当了一名全职太太。然而她选男人的眼光显然差了选新秀一大截，结婚不久，他那个眼高手低的丈夫就拿了所有家当去创业，最后投资败光家底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又因为债权纠纷把人打成重伤吃了牢饭。 认清现实的苗宝晶跟在服刑的丈夫离了婚，独自带着不满一岁的孩子，为赚奶粉钱不得不重出江湖。但娱乐圈从来就是个人走茶凉的地方，离开这几年，人脉、资源基本能断的都断了，加上王冀那件事的一些后续，给她的回归添了不少阻力。最后还是搬出亲戚关系，才让奚芷薇的艾音娱乐接纳了她，把正走下坡路的乔朗畅扔给她带，基本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苗宝晶接手乔朗畅两年，虽然尽心尽力，但无奈可用资源实在太有限，公司又逐渐把他们边缘化，下放的资源都是别人不要的，通常一部戏接下来，能赚两个月生活费就不错了。 苗宝晶只能自己找资源。但缺少资本撑台，加上乔朗畅男团出身，业务能力上，除了唱跳，其他真的很欠缺，试镜一些有质量的剧根本过不了；再又学历低，年龄小，独自出镜容易踩雷，苗宝晶也不敢随便给他接那些廉价的谈话类节目或综艺，生怕得不偿失，所以路越走越窄。眼下的乔朗畅急需一个合适的剧本或综艺来造人设、打开知名度，由此明确发展方向。而前不久，机会终于降临——乔朗畅被一档运动类综艺《挑动青春》选中，有望成为节目的固定嘉宾！ 苗宝晶很激动，因为《挑动青春》由某知名公司主推，制作和宣发都是资历深厚的团队，而且有可能上星播出！显然，这对乔朗畅是个绝对重要的资源。但不久，苗宝晶就得到消息，有其他经济团队暗箱操作，借助资方力量推出自家新人，基本已定要顶替乔朗畅！ 眼看机会要拱手他人，苗宝晶当然不干！但对方实力雄厚，硬拼肯定不行，她只能找老板奚芷薇想办法。奚芷薇通过渠道了解内情，的确和苗宝晶说的差不多，对方身后的资本强势，要硬抢肯定不是对手，不过，这事也不是全无希望。 《挑动青春》现在还有一个嘉宾名额人选未定，眼下各方都在暗中较劲，要把自家艺人塞进去。而据可靠消息，这个名额，本来是制作方希象娱乐的大老板魏津哲留给自己力捧的某上升期流量的，但这流量自己太不走心，出外拍戏和女演员开房被拍到触了魏津哲的逆鳞，已经被打入冷宫，所以，现在大家都有机会。换而言之，谁能公关下魏津哲，这事也就一锤定音了。 乔朗畅的外貌条件，照奚芷薇看，应该是魏津哲“欣赏”的类型，所以值得一赌。结果也如期待，经她力荐，魏津哲同意亲自“面试”这个“出道多年、才艺俱佳，可惜欠缺些运气”的年轻人。不过当时魏津哲在欧洲出差，本来商定了回国后见面，但奚芷薇通过可靠渠道得知，有其他艺人也在如法炮制她的策略，打算截胡！为免功亏一篑，乔朗畅在奚芷薇授意下紧急赶赴伦敦接受“面试”。但谁也没想到，这一番机关算尽的筹谋，却最终倒在两瓶不起眼的啤酒上…… 如果说之前乔朗畅还对结果抱有一点幻想的话，现在看着一蹶不振生无可恋的苗宝晶，也终于如梦恍醒：他这次犯下的，恐怕是一个不能挽回更不可原谅的错误！不仅毁了自己，还连累兢兢业业跟随自己的苗宝晶面临失业危机！ 虽说苗宝晶进公司至今，除了乔朗畅也带过其他两个艺人，但要么是过气扶不起自我消沉的刘阿斗，要么是毫无资源背景却自大叛逆的小屁孩儿，最终都难免合约到期就被扫地出门的下场。眼下，乔朗畅已经是苗宝晶手里唯一的“宝”，如果也步那两位的后尘，则苗宝晶这样一个空手吃白饭的闲人，就算借着那层远房表亲关系，也难说服奚芷薇手下留情。 事至此，难道真的不能挽回了？对着手里还剩半个的牛肉汉堡，乔朗畅忽然觉得有些难以下咽。转头，才发现苗宝晶保持现在的动作已经好几分钟，忽然有些担心……小心翼翼伸手，手背往露在那件花里胡哨的韩式宽松蝙蝠衫下的小臂上碰触了下，顿时松口气——还好，没凉…… “宝姐，你别太绝望。我知道我得罪了魏津哲可能被半个娱乐圈封杀，但……”话未落，忽见那个披头散发的脑袋动了动，像被一根无形的绳子吊住，一下抬拉起来。 -- 第8页 “对！不过是半个娱乐圈，没到最绝望的时候，我们还有一半机会呢！”那张有点神经质的圆脸转过来，清晰可见眼中闪烁的光芒：“这段时间我又帮你联系了个资源，你明天就飞去面试。地方电视台的少儿节目主持，只要能唱会跳形象端正就行。”目光转到他额前那绺出挑的亮绿上，粗弯的眉毛抖了抖，“一会儿我带你去把头发弄弄，拉直染回来。这节目的竞争不算激烈，你还是很有希望的。” 点点头，乔朗畅做出一个信心满满的表情，但心里清楚，就算拿下这个资源，对改善眼下的处境也没太大帮助，想真正打开局面，还须放手一搏。 “宝姐，你尽快帮我了解下，鸣掣老板陆鸣涧的情况。”一言落，眼看那张圆胖的脸上问号堆积，乔朗畅收回目光一清喉咙：“我的意思是，感情取向、伴侣情况、性格爱好等等——”摩挲着下巴，尽量让口气平淡：“另外，咱们的经济状况允许的话，帮我报个英语口语班吧。” 第5章 三天后。 清早的航班七点杭州出发，九点半准点抵达。 吃一堑长一智，乔朗畅这次下到车库才打电话。不出十分钟，红色捷达风驰电掣而来，乔朗畅很机灵地一路快走，恰好赶在它刹停的一刻拉开车门。 苗宝晶上勾的嘴角证明她心情很不错，小捷达一骑绝尘，风风火火驶出车库去。 一大早赶飞机，乔朗畅现在还有点困。他这次去浙江，面试了那家地方电视台的少儿节目主持人后，昨天下午马不停蹄赶到杭州试镜一档选秀节目的评委，晚上又去参加了早就签下的某品牌路演，收工已是半夜，索性直接赶到机场，随便找地方休息了两个小时，一早踏上归程。不过好在这一通没白忙：少儿节目因为是原先的主持人临时离开，节目方急着定人，加上乔朗畅各方面条件都合适，所以当场拍板，和他签了一年约，报酬虽不高，但总算是份固定收入。而乐观点看的话，那个评委工作应该也有希望，如果拿下，至少经济又能宽松点，以后遇到重要的面试或试镜，苗宝晶也就不用精打细算抠那两个交通费了，能陪着一起去把把关。 算是这两个月来不错的成绩，乔朗畅的欣喜程度却相当有限：这对于改变现状没太大帮助。苗宝晶清楚他的心思，为表鼓励，就说中午吃大餐，让他车上先休息。 乔朗畅一觉安心睡过去，不知道多久，迷迷糊糊被推醒，发现已到地下停车场，顿时精神一振——吃大餐的地方到了，也不知道是日料呢，还是火锅！急忙下车，然而—— 咦，这地方怎么这么眼熟？再一看，竟然是公司所在的商务大楼？？ “等我两分钟。”不顾他那一脸问号，胖女人下令，一面走去打开后备箱，拎出两个购物袋，“走吧，上楼。” 乔朗畅愣了两秒，忽然生出受骗的感觉，气冲冲追上：“你不是说吃大餐吗？” “对啊。”女人晃晃手里的袋子，都懒回头，“这不是么？我一早去买的菜，今天周末，公司没人，行政的姑娘平常加班偶尔自己开小灶，偷偷备了电磁炉和锅碗，我借来用用，方便省事。” “是省事还是省钱啊？”乔朗畅恨得攥拳头：停车费要省，吃饭钱要省，现在连做顿饭的水电煤都要省，看来是抠精里的抠精没错了！ “都省！”回头示意他上前摁电梯，苗宝晶理直气壮：“能省一点是一点，这点水电煤，就算公司对你拿下这次资源的嘉奖。” 又气又委屈，但乔朗畅也知道眼下不能惹恼这女人：一来不想听她那些勤俭节约的大道理，二来他已经很饿了，真的不想连这顿简约的自制大餐也成泡影，只能忍气吞声。 今天周末，公司只有两个值班的行政小妹在。苗宝晶平时和她们混得不错，所以锅碗瓢盆已经帮她准备妥当。但乔朗畅没想到，想象中的豪华大餐没吃到，就普普通通一顿家常便饭，他也没有坐享其成的资格，要先当小工——洗菜切肉，还要杀鱼？ 盯着案板上那条翻着肚皮半活不死的鱼看看，再对着自己那双十年不沾阳春水的纤纤大手瞧瞧，满心绝望，一脸懵逼。 正是进退维谷之际，忽然听行政小妹在外面喊他，说有人找。不等胖女人回神，乔朗畅扔下刀飞奔而出。 推开会客室的门，见个打扮素雅的中年女士坐在沙发上，带着长辈常见的仁爱笑容喊他：“畅畅，快来坐。” 冷了两秒，乔朗畅关上门，向前两步恭恭敬敬叫了声“屈阿姨”。 盯着他打量了片刻，女士脸上的温蔼笑容掺杂进几丝无奈：“最近工作还顺利么？” 乔朗畅垂下眼眸：“还--好”。答得中气略不足。不过再想想，他现在至少还能靠这份工作养活自己，所以刚才的发挥，貌似有点不如人意……振作了下，挺直腰板：“这行确实有压力，但我喜欢这种状态，也自信能照顾好自己，您放心。” 女士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勉强，但还是点点头：“这就好。”浅做沉吟，似乎把到嘴边的话咽下，拎包起身，拍拍这个显然固执的年轻人肩膀：“畅畅，年轻人要有冲劲没错，但也要勇于面对现实，一往无前可能会是英雄，但只有审时度势、趋利避害、步步为营，才有机会成为最终的赢家。” 没有答话，乔朗畅轻轻点头。 -- 第9页 送走客人，乔朗畅抱着手机走回“厨房”，才终于打对“趋利避害”这四个字，瞄了眼百科给出的解释，把手机塞回裤兜，才发现鱼已经在那个行政小妹的手里刮着鳞，顿时松口气，卷起袖子到一边洗芹菜。 “谁找啊？”苗宝晶才把鸡丁下锅，怪叫一声缩回被溅出的热油烫到的手，一边慌乱找着锅铲，一边条件反射般问了句。 乔朗畅盯着盆里快没过芹菜的水，机械般回：“一个亲戚。” “亲戚？”又一声怪叫后，胖女人拿着锅铲退后两步，顺便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长出亲戚了？还能找到公司来？” 乔朗畅虽然不是孤儿，但父母去世比较早，在公司的信息档案里，他的紧急联系人是苗宝晶。 “一个远房亲戚，听说我公司在这儿，路过就来看看。”乔朗畅关掉水，不带情绪答话，一面卖力洗芹菜。 “哦……”苗宝晶的反应显示她还有疑问，但已经粘锅的鸡丁没给她追究的机会。 这顿午餐从食材质量上说，算得差强人意，但碍于苗宝晶只会做幼儿辅食的水平，放眼整桌，除了清炖就是白煮，如果不是行政小姑娘反应快，及时护下那条鱼和鸡腿，总算给盘子里留下点整的，这餐饭也就是丁|丁泥泥大合集了。 下午的安排很宽松。 乔朗畅补了一个小时觉，就被苗宝晶拉起来上口语课。苗宝晶给他找了个大学在读的留学生远程教学。但几分钟下来，乔朗畅就觉得不太对：这“老师”发音怪怪的，和他平常看的美剧或者上次在伦敦听到的口音简直不像出自一个次元！经过锲而不舍的逼问，苗老师终于承认，这女孩儿是地地道道的法国人！不过口音怪点不要紧，好歹人家流利，最重要的是，课程免费——只要苗宝晶每次课后以同样的时长陪人练汉语。 典型苗氏抠门术！乔朗畅满肚子牢骚也没办法：谁叫他没钱还那么多限定条件？外面便宜的班课没空上，私人课程没钱上，那就只能乖乖将就了。 熬过一个小时的口语兼手语网络视频你说我猜互动联播，乔朗畅去练了两个小时基本功，肚子开始咕咕叫，生怕被苗抠精逮住又强迫他吃中午剩下那些泥泥丁|丁，只能悄悄溜出门，去隔壁快餐店买了份套餐。谁知刚坐下就接到抠精电话，口气有点急，问他在哪。 十分钟后，苗宝晶愁眉苦脸坐到乔朗畅对面。 猜到些端倪，为免后续影响食欲，乔朗畅已经提前解决了主食汉堡，剩下对辣鸡翅和薯条，看了眼对面苦色毕显的脸，想她应该没啥食欲，顺手把鸡翅拖到自己面前，但出于礼貌还是把薯条留在桌子靠中间位置。 “刚刚奚总来电话了。”说着话，苗宝晶一个极其自然的动作从餐盒里抽出根薯条叼嘴里，继而像是找什么般在衣服口袋的位置摸了摸，忽然醒悟般一讪笑，把薯条整根吸进嘴。 苗宝晶曾经抽过烟，现在戒了。 等她把话说完的间隙，乔朗畅拿出餐盘里的番茄酱包撕开挤进可乐杯盖里，送到对面——胖女人不喜欢挤牙膏一样边吃薯条边挤酱料包。 “魏津哲回国了，奚总下午和他通了电话。”又拿根薯条像是面拖黄鱼般在番茄酱里打着滚，苗宝晶的口气沉闷。 冰可乐让辣得有些麻木的舌头恢复了知觉，乔朗畅纳闷：“那事，你还没告诉奚总？” 叹口气，对面圆胖的身躯往后靠上椅背：“我抱了点侥幸，想万一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乔朗畅苦笑：“但是没过去。”盯着盒子里剩下那块鸡翅，好半天，终于还是放弃了，抬头想做一个释然的微笑，但估计挺扭曲：“所以呢？不再续约？” 未置可否，圆胖的手终于把那根通体都沾上番茄酱的薯条塞进嘴，吐字含糊：“没这么说。你现在离合约到期还有三个月，只要拿下一个能媲美《挑动青春》的资源，约随时续。” 乔朗畅笑得狰狞：“靠我自己能拿资源，还要经纪公司干什么？” “奚总的意思，死马当作活马医，”苗宝晶两手叠放桌上：“你去跟魏津哲道歉，万一还有回旋的余地。所以你如果不反对，我就开始操作，找找还能用的人脉，看能不能安排你跟他见一次。” 反对？乔朗畅一手抹抹脸，手上的辣味刮到眼睛，眼泪止不住往外冒。胡乱抓张纸巾擦着，有气无力：“要是反对，我就不会去伦敦了……” “畅畅，你现在是太沮丧，但我上回说过的话，现在还要重申一遍，不管什么时候，都绝对不要做可能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圆胖的手递来湿巾，“实在不行，咱们大不了自谋出路，脱离经纪公司单飞的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先例。” 乔朗畅擦着眼睛，看不出表情。苗宝晶起身去了柜台，回来时手里多了杯凉白开和一叠餐巾纸。 乔朗畅拿纸沾了白开继续擦眼：“宝姐，你帮我打听过陆鸣涧了么？” 才坐下的人托起下巴，看去有些为难：“这人平时比较低调，也很注重隐私，外围几乎打听不到什么，只知道未婚，也没听说有对象。”皱皱眉：“你怎么会忽然对他有兴趣？” “未婚，没对象……”乔朗畅用力眨几下眼，感觉好了点，嘴角勾显一丝意味：“你说他这个年龄，又不缺钱，还单着正常么？” “不太正常。”苗宝晶转着眼珠子，“不会是隐婚隐恋吧？但他又不是明星，有什么必要？除非……” -- 第10页 乔朗畅打断她：“我在伦敦和陆鸣涧搭上点交情，反正现在要让魏津哲接受我的道歉可能性很低，不如你想办法让我跟陆鸣涧见个面谈谈，他人还不错，或许能帮到我。” “你……和陆鸣涧……”这几天也生了各种猜测，但没想他还真伴上了大佬！苗宝晶咽口唾沫，显然不太敢信：“你确定？” “确定，他在伦敦帮过我，所以我觉得可以再试试。”乔朗畅口气和脸色一样笃定。 相较道貌岸然但心胸狭隘又控制欲极强的魏津哲，乔朗畅宁愿把仅存不多的希望抱在那个时冷时热正邪难分喜欢翻脸不认人的陆鸣涧身上。想想某人那张即便放在娱乐圈也算拿得出手的脸，和线条轮廓都堪称完美的身材，嗯，就算真的要……自己也不见得亏！ 第6章 京郊的香里源，是座配有私人高尔夫球场的高级会馆。出入这里的都是这家会馆的VIP，满打满算也就二三十人，里面，包括魏津哲和陆鸣涧。 乔朗畅被介绍来这里当服务生近两个月了。经过紧凑培训，他现在总算能记住不同酒水的名称，并且按脸对号，把不同的酒送到对应的客人手中。 香里源还有好几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服务生，背景经历天差地壤，但有一个特性高度雷同——外貌出众，野心超群！说起来乔朗畅在这群人里，可能算得最没抱负的——除了他，那些人里梦想最小的，也是从这里出去就能顺利接手自家的私家菜馆！ 自然，能进这个地方，除了乔朗畅自身条件优渥之外，苗宝晶也用尽了现有的人脉。机会难得，所以乔朗畅上班以来兢兢业业，除了有两周时间实在排不开不得不调休飞去浙江录制节目以外，其他时间基本没缺过勤。而根据可靠消息，魏津哲来这里消遣的频率还算高，正常情况一个月一两次，陆鸣涧就不一定，有时候几个月才露一次面。但既然打定了主意守株待兔，乔朗畅也就做好了长期驻守的打算。 不可否认，乔朗畅其实也想过走捷径——去陆鸣涧公司堵人！但实地调研后发现这办法完全不可行：一来陆鸣涧未必天天在公司，而且就算在，乔朗畅也没这面子让陆大佬忙里抽闲腾出工作时间接见个“无名之辈”（况且为的还是人家明确拒绝过的事）；二计，等他下班，但人家的车库他根本进不去，再说陆鸣涧身边配有安保，冒冒失失接近的生脸不被打半死也得被送进局子喝茶！加上乔朗畅怎么也还残存些自尊，不想被人以为就是个空手套白狼的投机分子——虽然事实也差不太多，但乔朗畅觉得，像陆鸣涧这种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虽然或许偶尔同情心泛滥，做些扶贫助弱的事，比如在机场捞个因为语言不通而被关进小黑屋的半文盲，但本质是深刻鄙夷只会甩手等吃落地桃的弱渣的！而根据苗宝晶的经验分析，成功人士或许鄙视幻想不劳而获的坐享其成者，但一般不排斥为了目标而极尽所能、凭智慧和能力走点捷径的人。所以，乔朗畅觉得自己，应该算达标吧。 只是机关算尽，事情的发展还是不太遂人愿：正式上班超一月，不要说陆鸣涧，就连传闻露面算频繁的魏津哲到现在还没见到影子。倒是不想招惹的，偏偏还惹上了身。 乔朗畅从进会所大门开始，就暗祷今天那个丧门星的张总不要露面，但换好衣服跨进大厅、听到那声熟悉而不带情绪的召唤的一刻，就知道希望又落空了。 这会所一周才开五天，姓张的两周加起来已来八天，而且都是七点出头就到。乔朗畅实在纳闷，他开的那两家公司业务究竟得有多稀疏，才能抽得出这么多空闲来？但腹诽归腹诽，客人点名服务，内心再抗拒也得微笑迎上。 张总看来今天心情一如既往不好，乔朗畅每报一种酒名他就要挑一下刺，酒单被乔朗畅来来回回背了三遍，他才勉为其难点下一瓶九零年的波尔多。松口气，乔朗畅出门下单----配餐间和调酒间都在隔壁，而且这里是单线服务制，点单下单送餐都必须由同一人完成。 拿了酒回来，在门口远远见到个熟悉的身影。下意识快走几步推开门，乔朗畅露出标准的待客微笑：“周总。” 来人点点头，回以温和笑容：“小乔，今天又上班？偶尔也要休息休息啊！” 乔朗畅点点头，算是接纳了意见。两人一前一后进门，周总看到他手里的酒，就叮嘱他忙完去自己那桌点单，乔朗畅当然从命。 把酒送到，介于张总的杠精体质，乔朗畅开瓶之前照例要跟他确认酒的产地年份等等，但张总今天显然没那耐心，直接让开瓶。根据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乔朗畅知道这位煤老板家的富二代学历虽然能看，但肚子里的实货恐怕不比自己多，那一通法文送到面前也就是“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好歹乔朗畅还兢兢业业背过译文小抄），偶尔一看也是为装逼。 说心里话，乔朗畅其实挺替这位张总不值：家里有矿，海天盛筵、游轮派对、私人飞机、带网红明星包七星酒店这样一眼就能让人滴血的炫富法它不香吗？非要来这有钱人扎堆还一个赛一个“凡尔赛”的私密会所，喝酒不讲价钱非论来源品相历史，吹牛不谈谁赚钱多偏聊什么公益、多元化产业，好不容易娱个乐吧，还不带通俗易懂的二十一点炸金花，一个沉闷的桥牌玩一晚上不见钱！这让当初削尖脑袋挤进会所以为可借钱开道融入上流社会洗掉先天土味的张总情何以堪？ -- 第11页 虽说没钱万万不能，但有钱也不是万能，有些圈子，的确不是靠钱就能砸进，所以多读点书脱离文盲圈还是很有必要！乔朗畅一边暗暗自勉，一边驾轻就熟打开那瓶标价过万的酒，又帮张总点了份餐，才得暂时脱身。 邻桌的周总点了瓶开胃酒，乔朗畅知道他平时最多只喝两杯，所以今天必然有同伴，当下问了人数。取酒回来时周总的一位同伴已到。乔朗畅把酒送上，谨慎而礼貌的看了新来者一眼，瞬时一怔：五官柔和的脸配上那副增添文质气的眼镜—— 魏津哲！！ 几秒的断片过后，乔朗畅佯装无事询问是否需要开酒，同时以一个自然的角度微微侧开脸——魏津哲只看过他的照片，相信不会有太深印象，这里灯光不算亮，所以只要避免正面对视，对方不至轻易认出他。 周总说酒可以开，他们还有一个人马上就到。乔朗畅脑中瞬时划过一个想法，即刻又被自己否定——不会那么巧吧？不过，万一……那还真有点不好处理…… 手上传来的不太对劲的感觉乍把乔朗畅拉回现实——糟了，一分心，开瓶器戳歪顶到瓶颈了，现在肉眼已可见软木塞顶上的开裂！这……胆战心惊试着把开瓶器往外拉了拉，不幸中的万幸，深度够！暗吸口气，乔朗畅小心控制着手上的力道，把瓶塞一点点往外拔，经过十多秒的努力，终于成功脱困。把顶上已经破碎的软木塞藏进掌心，乔朗畅考虑着后计。 “你是新来的吧？”冷不防入耳的声音把他心脏激得一突跳。 管理好表情，乔朗畅抬头：魏津哲温文的脸上并不见波澜，所以也不知道这话是随意一问，还是发现了他刚才的“小动作”。没有犹豫，点头：“我才来一个月，很荣幸能为您服务，魏总。” “小乔刚来不久，可能业务上还不太精透，但虚心好学，也很优秀，我是很看好他的。”周总带笑插话。 “周总过奖了，我要学的还很多。”乔朗畅回以一个谦虚的微笑，不过内心还是赞同他这番话的：别看只是一份服务生的工作，在这里却需要竞争上岗，和他同期的培训生六个人，他是最早拿到上岗资格的，就算这份成绩里有“脸”的加成，但耗时仅仅一个月不到，也令其他培训生望尘莫及了。 “对了，小乔还是个演员！”周总透些兴奋的声音打断乔朗畅的臆想，“魏总，你那边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不妨让小乔试试。” 话虽暖，却像块烙铁一样烙得乔朗畅耳根发烫，下意识低头：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直面魏津哲，万一被认出来该怎么办？然而怕什么偏偏还来什么，周总话音刚落—— “你是个演员？”魏津哲的口气显示他正思索。 完蛋！乔朗畅脑中一堆念头闪过，不敢应答，就在这时，周总忽然起身—— “陆总，来的挺快啊！” 陆——总？！ 乔朗畅本就混乱的脑子被这两个字一击，短时之内似乎已陷瘫痪，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像根木头般矗立——这……他的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周总，让你久等了。” 磁性的声音像束电流通过耳道刺激着乔朗畅的大脑，令之起死回生，一时在两个念头间挣扎：找个理由快速逃离还是留下假装不认识？逃？理由呢？肚子疼？忘了拿东西？那要不干脆请假？…… 不，不行！脑路兜兜绕绕一圈倏然被拉直：蛰伏这许久，不就为等这样一个机会？虽说今天意外频出，局势濒临失控，但，如果放弃了，谁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留给他的时间可不多，既然他家没矿可继承，而他也不想永远被困在这里当个服务生，那就没有犹豫的余地。 拨云见日。乔朗畅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旁走两步拉开那张还没主人的椅子，静候贵宾落座。 第7章 和周总寒暄罢，陆鸣涧坐下，显然没瞧清身后那个毕恭毕敬的服务生。 “小乔，倒酒。”周总吩咐。 乔朗畅迈着稳健的步伐上前绕着桌子给客人挨次倒酒。陆鸣涧继续和周总寒暄，倒是眼、嘴都闲着的魏津哲脸上挂着丝莫测的淡笑，两指无聊般轻叩着桌面。 “小乔是吧？”忽然又发问：“周总说你是个演员，怎么还有闲捡起这份兼职？” 已有准备，乔朗畅稳稳端着手里的酒瓶，给杯子里倒至三分之一满后，后退一步，带着训练有素的微笑：“我演艺圈的工作不太顺利，所以空闲时间挺多的。”眸子很自然地一转，视线遇上对面两束才转来略带讶色的目光，口气诚挚：“我来这里工作，一方面是因为待遇好，另一方面也希望有幸遇上贵人，给我牵线一点资源。”都到这儿了，他没什么值得掩藏，况且苗宝晶说了，凭大佬们的智商，还看不出你的目的？既然藏着掖着没用，不如兜底出来晾通透，加上他这张“天真率性、人畜无害”的脸，说不定能打动大佬动些恻隐心。 而事实也印证了这一点：刚刚周总就有意替他“牵线”，如果对方不是曾经和他“失之交臂”的魏津哲，可能眼下已有眉目了呢！ “知道自己的目标并且能努力付诸行动去达成，这样的年轻人前途可期啊！”周总发自内心称叹，“而且够坦诚，我就欣赏年轻人这一点。” 魏津哲笑着附和了句，端起酒杯，眼眸却露惑：“说起来我和小乔应该是初次见面，但总觉得眼熟。” -- 第12页 该来的迟早会来。乔朗畅挺了挺胸，正准备答话，却被另一人抢先—— “小乔是个演员，平常总会出镜露脸，魏总工作关系阅人无数，可能什么场合或者荧幕和照片里见过吧？”是陆鸣涧。 合理的推测。 歪歪头，魏津哲没再多话，带着令乔朗畅看不透的笑容静自品酒。 话题就此中断。乔朗畅替三人点了餐，转身就见邻桌的张总以一个非常粗鲁的手势招他过去，看其面色不善，乔朗畅心起不好的预感。好在他的上司、站在一边的侍者领班看出端倪，快步过来解围，一面示意他先去隔壁把周总他们的单子下好。乔朗畅带着忐忑离开：他太清楚这个张总的为人，看样子是刚才周总对自己的夸赞被他听到了，心生不爽，这是又要找茬了。 说起来张总这个人，真的一言难尽。 众所周知，张总有钱任性，缺涵养、不入流，而相较之下，周总简直就是上流人士的标准样板——方天集团CEO，四十出头，儒雅随和，作为职业经理人而言，算是国内最成功的那一批了，也就是所谓的“打工皇帝”吧。虽说在这间会所就财力而言他未必排得上号，但作为最老的成员加上会所推广人之一，过人的资历和人格魅力都让他备受推崇。不过树大招风，再优秀的人，但凡有人捧就有人踩，即便对周总这样一个为人处世几乎找不出缺陷的人也一样——那位张总，就是个喜欢唱反调的。 张总恨周总，起因是个误会：张总进入这间会所之初土豪味比现在还要浓十倍，不明内情只想砸钱买噱头，第一天来就在品酒时口无遮拦出了洋相，好在周总巧语接话替他解尬，他却以为周总故意揶揄他，就此记恨，处处跟人较劲，却不知是庸人自扰——人家根本不上心，倒是他一再露短暴露文盲糙汉本性，令自己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笑资。但张总并不自知，一味把自己在这儿遭遇的不如意归罪周总，且恨乌及乌，打心眼儿里看不惯和周总走近的人，但这种敌视对大佬们毫无杀伤力。恼羞成怒的张总于是就只能拿无法无视他的服务生出气——乔朗畅作为被周总另眼看待的“出头乌”，自然就顺理成章被针对。 不知道他今晚又要找什么茬，但无论如何，乔朗畅知道自己无法逃避：按照以往的经验，无非是指责他服务不够周到，找些完全不成立的理由要求换这换那，甚至调灯光、换音乐之类，要么就是指摘菜品，归根到底，就是给他添些麻烦、扫大家兴致而已。乔朗畅习惯了，也就安慰自己把这看做是一个脾气不顺的小孩——不对，小孩也没这么难哄不讲理的！乔朗畅想起自己帮朋友看过两天宠物狗，就那耿头耿脑的二哈，不听话起来的确和这个张总有的一拼，所以就把他们同类化，给自己洗脑“这就是条二哈，这就是条二哈……”，面对他的一切不合理要求时，就能平心静气应对了。 刚好哈总----哦，张总的牛排餐已准备好，乔朗畅端着餐盘推开餐厅的门，就听见那已经高出正常音量的“吠声”，显然某哈的毛还没被捋顺。稳住表情，乔朗畅快步上前，抓住时机把餐盘绕过哈总亢奋般挥舞的两手平稳放到他面前。 “小乔，你刚刚给张总下单的是什么酒？”趁着哈总喘气的间隙，领班发问。 预感到问题所在，乔朗畅冷静作答：“张总点的是一瓶九零年的波尔多。” “胡说八道！你耳朵怎么长的？我点的明明是九六年的波尔多！”哈总气势汹汹，如果不是嘴没那么大，应该会把乔朗畅一口吞下。 果然……暗自叹口气，乔朗畅没有出声，毕恭毕敬站着。有领导在，他没有主动发声的必要，也没那权力。 没有任何置辩，领班单纯征询意见的口吻：“我去给您换了吧。” “换？你们处理问题的手段就这么简单？对于犯错者就没一点惩戒？”哈总咄咄逼人。 “小乔的问题我们会在调查后给出处理结果，到时让您知晓，您看可以么？”领班保持着向前微微屈身的姿势，口气不急不缓，但足让人信服。 但哈经理显然不吃这一套，一拍桌子：“你说等就等？幸好这是酒，如果是其他什么东西呢，拿错了吃了我过敏甚至食物中毒，是不是也要躺在ICU里等你们慢慢出结果？” 感觉到扫过身上的几缕目光，乔朗畅咬咬牙，腰背挺得愈发直。 “我们会让小乔暂时停职的。”领班让一步。 乔朗畅攥攥黑色制服的下摆，没出声。 “暂时停职？”哈总冷哼，“暂时是多久，一个小时，一天，还是一个月？”放在桌下的一脚向外一个横跨，带动身后的椅子往后推开一个身位。此刻的他，昂首挺胸，看样真像个骄傲至极的大狗：“我看，这种不负责任、业务能力又差的服务员，直接开除吧，那这件事，我也就不追究了。”无知无畏的目光微微向一侧划过，这话，显然有的放矢。 邻桌的三人，周总背对这里坐，不知是什么表情，魏津哲一脸看不懂的笑意叩着手里的酒杯，陆鸣涧蹙了蹙眉。 “张总，我们的员工都是经过正规手续入职，就算小乔还在试用期，也不可能凭我一句话就解除用工合同的。他可以先停职，但后续怎么处理，必须有人事处调查决定。”领班的语气仍旧镇定，态度已很明确。 -- 第13页 乔朗畅耳内刮到一声不重但透着挖苦意味的叹息声。 “这会所最近还真是门开得大了，不仅服务生放多了进来，宾客也是鱼龙混杂啊。”魏津哲抿口酒，戏谑的眼神投向一侧：“周总，最近咱们这入会准则是不是该修一修了？” 目光一动，乔朗畅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嘴角竟是微微翘了翘。 哈总再傻，这种几乎是戳着鼻子的讽刺还是听得懂，自然是当场爆发，首当受害的，还是乔朗畅----他已然成了哈总的固定出气体。 “你----”脑门子发红的哈总一手一指乔朗畅，抓起那瓶只剩一半的九零年波尔多重重掼到桌边，“向我道歉，并且把这酒连酒瓶都给我吞下去，这事，今天就算了！” 领班伸手做了个阻拦的动作，就被哈总暴怒的一掌挥开：“做错事道歉不应该吗？喝酒赔罪不是道理吗？”嚣张的脑袋又一昂，不可一世的目光君临天下般扫过四周：“什么破会所，什么上流人士，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咚”一声，魏津哲手里的酒杯落台，红色的酒液溅到雪白的桌布上。 “我没错，所以不会道歉，更不会喝酒！”冷静而坚定的声音吸引了大厅里的诸多目光。乔朗畅微微压低下巴，直视挑衅者：“张总，你点的就是九零年的波尔多，我没有听错，更没有记错。” 哈总瞪着火红的眼睛寻找到声音的来源，像是迷惑：没听错吧，这个什么都不是的服务生竟敢反抗！ “小潘，”后面一直没说话的周总站起来，叫住领班，“我记得，咱们这儿新来还在试用期的服务生随身都配有录音设备吧？” 领班愣了愣，有点为难：“周总的意思是回放录音么？但这或许涉及隐私，一般是出现纠纷或问题后，人事处才有权限操作。”带些意味的眼神扫过似乎还在恍惚的张总，稍一沉吟：“这录音，要现在放恐怕不太合适。” 周总沉着：“既然事已闹到这个程度，双方各执一词，作为会所理事会成员，本着不偏袒任何一方的原则，我建议当场回放录音，弄清事实后，就按张总的意思，当场处置。”看向面色青红不定的人：“我想，张总不会拒绝这个提议吧？如果小乔下错了单还不承认，我代表理事会建议对他施以即时辞退的处罚，并须对会所的相关损失进行合理赔偿，且在个人职业档案中留下这一笔。” 哈总扶着桌子站起来，不知道是忿怒还是被酒精打压的缘故，此刻肩背微微前拱，愈发像只苟延残喘的大型犬。 “这……”领班征询的目光再投去：“张总您看……” “当”一声，桌上的酒杯被那只蛮横的手推倒，深色的酒液在桌布上留下一串走势轨迹。 “我说错就是错，需要什么录音！你----”粗笨的手指指向乔朗畅，“一个戏子，能让这些上流人士替你出头，看来这张脸倒是没白长！”愚蠢而戾气的目光轻蔑扫过邻桌的三人，见没人反驳，应该是对自己这股“压倒众生”的气势颇为满意，盯回乔朗畅：“可惜爷没那么低俗，不看脸下饭，所以----”点着桌上的酒痕，“你过来，给--爷--舔！” 乔朗畅对这人已经彻底从生理性厌憎上升到全方面恶心，无意再训练什么表情管理了，任由面部肌肉自由发挥，组出一个面对二哈发疯拆家管不住时的冷怒表情，同样一字一顿：“我--不--会！”理智还是让他压下了后面那句“要不你示范下”----同样是读书少，乔朗畅觉得，自己至少可以在修养上胜大型犬一筹。 “张总，够了吧，再下去，就是无理取闹了。”餐厅一隅，一个人站起来劝阻，是理事会成员之一的吴总。 然而就是这句话，让本就失去理智的拆家犬似注射了狂犬病毒般更加癫狂，跨前一步，拎起还剩半瓶的标价过万波尔多甩臂就像乔朗畅砸去。 乔朗畅还算反应快，向侧一闪身，但脚不小心绊到椅子，上身侧倒压在周总他们的桌子上。然而酒瓶并没有就此罢休，只是稍顿，找准方向又砸来。 乔朗畅一时有些眼花，没及反应，只觉一侧的手臂一沉，就被股猛力拽着从桌上猛滑下去，坐倒在地，同时头顶一声剧烈的碰撞声后，传来一声痛呼，伴着液体泼洒的动静，然后是酒瓶在桌面滚动的声音。 大腿到膝盖忽然像淋了急雨般乍凉！乔朗畅一眼望去，桌布垂下的角上淅淅沥沥向下滴着桃红色的液体。 踉踉跄跄爬起来，一眼见到捂着手臂满目惊色的哈总，从表情看，那已经下肚的半瓶波尔多经这一痛代谢掉不少。小心回眸，由那个已经洒掉一大半的开胃酒瓶向上追溯，到那条沾满桃红酒液的手臂，再到酒迹斑斑的肩膀，直至那张熟悉的冷峻脸——陆鸣涧？！ 晃晃脑袋，乔朗畅心内忽然五味杂陈——关键时刻，竟然又是他帮……不，救了自己一命！ 虽然……但是……然而这…… 目光掉落回那件应该已经壮烈牺牲无法补救的衬衫上，乔朗畅有点眩晕——按照服务守则，这实实在在是由他的行为给客人造成的损失（就算哈总也担部分责任，但乔朗畅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所以弄不好，这两个月来，他兢兢业业其实都是在给陆总的衬衫打工…… “介于张总的行为，我认为他已经不适合作为成员留在香里源。”透着冷意但没什么起伏的人声响起在开阔的餐厅，“所以我提议，请理事会尽快商议决定张总的去留。” -- 第14页 哈总瞪大了眼睛，乔朗畅也愣住了：这……陆大佬这是在为自己……公开出头？ 悄悄掐了下自己的手腕，乔朗畅有些恍惚：这，就是因祸得福么？然而，这进展，是不是太过顺利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都看到这里了，小可爱就加个收藏呗~ 第8章 狭小的更衣间里灯光偏暗，坐在条凳上玩着手机的乔朗畅已有些昏昏欲睡。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了，看看时间才十点，看来无聊的时间真的挺难打发。 其实两个小时前他就可以离开的，但偏慢吞吞在这里换下衣服，去员工浴室冲了个澡（拖延时间之外，也为洗掉那身酒味），又吹了个头发，才坐着玩手机。而按规定，停职的员工并不被允许在会所滞留，所以乔朗畅已经想好，一旦被领导看到，就说刚刚那一摔撞到腿，等朋友来接他去医院挂个急诊看伤。 “小乔。”更衣间的门被小心推开，探进个染着深褐色头发的脑袋。 “没人，进来。”乔朗畅向门口做个安全的手势。 来人闪身入内，才见也是一身服务生打扮。这人叫钱宇，是乔朗畅在会所关系最好的同事。 钱宇走近乔朗畅身边坐下，做了个仰天大笑的姿势，但实际笑得很小声。 猜到大概，乔朗畅嘴角勾出一个舒心的角度：“哈总----张总被踢了？” 用力点点头，钱宇一手搭上他肩：“这回真的幸亏你，以后大家就不用再看那张趾高气扬的土豪嘴脸了！你都不知道……”说着又低笑起来：“当时土豪听说理事会真的要当场投票表决他去留时那张脸！” 乔朗畅能想象。 其实结果在陆鸣涧提出那个建议时就已定了：理事会决定会所VIP成员们的入会资格和去留，当意见出现分歧时，可进行投票表决。虽说今天理事会的五位成员有两位缺席，但只要在场三人都投赞成票，哈总就只能卷起一身铜臭味滚蛋！而很不幸，今天在场的三位理事，除了周总、吴总，还有一位，就是明显看哈总不顺眼的魏津哲。加之这个建议又是身家和话语权都绝对重量级的陆鸣涧提出的，所以用脚指头想想，哈总都逃不过这一劫。 只是……乔朗畅摸摸下巴：“我呢？”不管怎样，今晚的事闹成那样也有他一份“功劳”，不知道会所会怎么认定他的责任，以及……叹口气：“陆总那件衬衫……”也不知道是啥名牌。 “衬衫……”钱宇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说那件被酒毁掉的衬衫啊……”神秘兮兮凑近，“听后来去收拾桌子的小林说，那可是X马仕哦！不过你离开后陆总也就去车上换掉了……” 后面的话落在乔朗畅耳里也就是一堆符号，他的重点只在那三个字上：X马仕！积极转动脑子开展一场速算：他来这里两个月，培训期没工资，实习期月薪8600，但他这月才入职，发薪日拿到3000出头，这笔钱已经有一半存入“工作开支”账户，剩下的他用于支持日常开销也基本不会有结余，如果要赔衬衫的钱，只能跟苗宝晶开口，从“工作开支”里支取，但苗宝晶……想到那个连水电煤都要蹭公司的抠精，乔朗畅叹口气----要不，跟她说会所在郊区交通不方便，预支点打车费？但前提是，自己停职的事不会被她知道，而且得确保不会因为今天这事被开除…… 冤，真的冤！都怪那个哈总，要发泄，掀个桌子扔个盘子甚至踢自己两脚，哪个都能达到和现在无二致的效果，但他偏偏不走寻常路，操个半满还没盖的酒瓶乱舞，万把块的酒喂了他那身皮毛和地毯就算了，还逼得陆总出手，而你说陆鸣涧看去那么自制精明一人，怎么遇上土头匪脑的哈总就也瞬间被传染，明明可以让一步（还是那个怨念，哈总滚蛋的结果不会变啊！），却非要迎头正面干，而且偏偏聪明一世就糊涂那一时，桌上那么大那么显眼只装清水玫瑰的花瓶不拿，非拿个七成满的酒瓶，这一瓶子下去，哈总是伤筋动骨醒了酒，面对真狠人的陆总瞬间认怂。但伤敌一千自伤八百，可惜了那件乔朗畅根本不敢正面问价的X马仕——这，伤的是他这无辜者的钱包啊！ “你也不用担心，周总替你说了情，你应该明天就能正常上班。”钱宇显然没读懂乔朗畅的懊恼忐忑不甘，犹自兴致勃勃将乔朗畅离开后的各种情况事无巨细一一说到，喘口气才补上这一句紧要的。 “真的？”目光一闪，乔朗畅顿觉流泻掉的精气神涨回不少：没丢工作，就可以名正言顺跟苗宝晶要钱了！ 点点头，钱宇飞去一个羡慕的眼神：“我刚刚代替你给周总他们服务，还听周总跟魏总推荐你上那个什么’青春’的节目呢，看来周总是真欣赏你。” “哦，”乔朗畅好像有点走神，稍顿，鬼使神差来了句：“那陆鸣涧呢？”他的意思当然是陆鸣涧对这件事的反应。 钱宇不知道他和魏、陆之间的“渊源”，当然觉得这问题很莫名，但还是努力回想了下：“陆总貌似没发表什么看法，倒是……”摸摸额头，眉梢抖落一丝惋惜：“魏总说这档节目嘉宾已经全部定下了，没办法让你上。” 乔朗畅依旧“哦”了声，并不见沮丧：这个，他也猜到了，毕竟已经两个月过去，节目将要开录，怎么可能还空着嘉宾名额？其实事到如今，他和苗宝晶也不纠结这些得失了，就算公司不打算续约，他也有心里准备，好在眼下还有工作做着，一时半阵生计不愁，重要的还是把握机会，只要能拿住一个有分量的资源，就前景可期。 -- 第15页 “不过，你也不用太失望。”钱宇拍拍他，换做勉励的口吻：“周总刚听魏总说另外一家知名平台也在筹备一档类似的综艺，而他们公司和那家平台有长期合作，好像可以替你牵线。” 这回乔朗畅倒是愣了下，欲言又止，低头思考了会儿，就让钱宇先去前面，等周总他们桥牌牌局结束发消息告诉自己一声。 接下的时间还是很难熬。乔朗畅打了一个小时游戏，手机电量不足百分之三十，停下充了会儿电，钱宇的消息总算来了：牌局结束，周总他们打算离开。 乔朗畅迅速收拾好，走员工通道出了会所，候在大厅门外的花坛边，这地方可以清楚看到大门，又因为灯光暗轻易不会被亮处的人发现：会所明文规定，员工不得在工作之外以任何理由试图接近客人，否则一律作开除处理。 不一会儿，一辆商务车开来停在大门前，乔朗畅认出那是周总的车，默默观望。周总很快出来，上车走了。不到一分钟，又一辆豪华SUV从停车场方向驶来，乔朗畅目不转睛盯着会所大门，果不其然，魏津哲和陆鸣涧的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大门口，而出来送行的是钱宇和另一个服务生——幸好不是领班！乔朗畅松口气，快步上前，几乎和那辆SUV同时抵达。 “陆总！”乔朗畅叫住准备上车的人。 看是他，陆鸣涧诧异：“你……小乔，有事？” “陆总，对不起，今晚又给您添烦了。”乔朗畅认认真真道歉，“您那件衬衫，照理应该由我赔偿，虽然会所会通知我赔偿数额，但我还是想先问一下价格，好心里有数。”这话听着像走过场，但乔朗畅的拮据陆鸣涧已经见识过，所以想必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多心他的动机。 只是目标对象没来得及开口，已有人插话。 “香里源的服务生待遇什么时候这么差了，工资连件衬衫也赔不起？”魏津哲一脸“你就编吧”的不屑。 乔朗畅淡定：“魏总，我平常的收入除了留下生活开销，其他都要划进工作账户，今年我工作少，但找资源和试镜过程中的经费大部分要自己承担，所以没什么结余，面对大数额开销的话，需要做点计划。” “实在不行就分期呗。”魏津哲撇撇嘴，显然在打趣了。 乔朗畅依旧认真：“这样不太好，我还是倾向于一次性赔付，但希望给我点时间。” 拍拍身侧人的肩膀制止他继续胡扯，陆鸣涧露出一个任命的微笑：“不用赔了，这事我会跟会所方面交待，你不用担心。” “怎么不用赔？”回头扫量过他，魏津哲嘴角不怀好意地微勾：“如果小乔真的没能力承担，那倒不必勉强，但你忘了周总刚说要替小乔拿下那个资源？既然小乔有潜力，那这件衬衫对他也就是种鞭策，年轻人，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资源？”这两个字好像提醒了乔朗畅，直接略过有关周总的那些细节，满面诚挚转向话中有话的人：“魏总，您说的很对，我相信事在人为，如果您这边有适合的资源，能否给我个机会，我一定尽所能争取，希望能够帮助提升事业，尽早改善财务状况。” 魏津哲挑挑眉：“周总那边的机会不好么？还是你想广撒网？” 目光像不经意往侧扫过陆鸣涧那张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脸，乔朗畅清了清思绪，不卑不亢：“我希望我的机会是靠自己锲而不舍的坚持和脚踏实地的努力争取来，而不是单纯倚仗运气或者偶然攀附的人脉，因为这些，都不能长久。”幸亏他在背台词上还算有天赋，苗宝晶平常给他做预演的那些“能用在正经场合”的词汇语句，基本看两遍也就能记得并且临场拼凑发挥了。 陆鸣涧许久沉寂的嘴角终于动了动，乔朗畅见下似乎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那个早晨，他和自己扯那些有的没的时，那种透着故意的邪恶。不过这次，陆鸣涧选择沉默。 魏津哲一手摸着下巴，像在回味那番话。片刻，两指点点额角：“行，这事我放心上，希望你也能记住今天的话，一旦机会降临，及时向我证明你的实力和决心。” “一定不让您失望！”乔朗畅用力点头。 - 深重的夜色里，黑色SUV一骑绝尘。 翘着二郎腿，两根手指无趣般点着膝盖，魏津哲终于忍不了这沉寂，转头看向闭目养神的人：“那个乔朗畅，你和他在伦敦——有什么我错过的插曲么？” “何以见得？”陆鸣涧维持原先的姿势。 “你那一酒瓶子还不足以说明问题？”魏津哲托着下巴，“还有小乔看你的眼神，除非他就是个受虐狂，否则谁会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且把自己扫地出门的人抱有那么明显的----？”黠色一笑，“期待？” “我在伦敦帮过他个小忙。”睁眼拿起面前的矿泉水拧开，陆鸣涧转开话题：“你真的打算给他机会？” “如果合适，为什么不？”魏津哲正经，“他形象还不错，能进入香里源也说明有点小聪明，而且周总——”放慢语速，“能看上的人，多少有点潜力吧。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顺水推舟，给他个机会，万一火了，大家双赢。” “你也知道他是周总看上的，还打算截胡？”喝口水，陆鸣涧四平八稳。 魏津哲嗤：“你这话就是先入为主了吧？我只说考虑给他机会，有说其他吗？再说是他自己给我递的投名状，你也听到了，他很清楚周总给他提供资源的条件，所以想在我这里试把白|嫖。这可不是我截胡，是他自己的选择。” -- 第16页 “这么说，”瞥他一眼，陆鸣涧口气起了些变化，“魏总这回还真打算给无条件offer了？” “条件还是有的。”一手搭上椅背，魏津哲换个更懒散的坐姿，“我给他的资源，待遇薪酬肯定远远不及周总那边，而且具一定风险，愿不愿接，就看他自己了。” “风险？”陆鸣涧有点迷惑：“你打算给他上个有争议的节目？” 魏津哲点起根烟，话透三分玄机：“节目是绝对苗红根正，三观立意无可挑剔，就是——”抽口烟，慢悠悠：“嘉宾得吃点苦，跋山涉水，吃糠咽菜，偶尔人身安全不受保障，不过也没关系，都买最高意外险的。” 陆鸣涧灵光一现：“你不会是说那档在筹备中的扶贫综艺吧？” “是生存类冒险+扶贫公益！”吐个烟圈纠正他，魏津哲怪异的眼神瞥去：“上次我没说清楚么？” 眉峰突跳，陆鸣涧强压某种情绪：“你邀请我参加的时候可没提到人身安全不受保障！” “哦，那----”讪讪一笑，魏总自我解嘲：“那时还没这么具体的规划嘛，后来制片人意识到，单纯扶贫很难带起收视率，所以添加点刺激因素。”拍拍身边人宽厚的肩：“这回我也是下了血本，野外生存导师都是请的世界级的，也做足了安全措施，只要不是太背，一般不会有问题。再说你只去一期，以你全美大学生游泳锦标赛亚军的体魄，还怕干不过那群花拳绣腿的歌手演员？”看彼者不为所动，只得继续打情理牌：“这档节目是献礼综艺，上下都关注着呢，咱们以身作则、身先士卒是体现扶贫的诚意。” “以身作则？”陆鸣涧终是没忍住，冷笑出声：“我跟着大部队翻山越岭、吃糠咽菜，这样的以身作则和你节目结尾露个面，跟扶贫对象表个态、握个手，可同日而语？” “谁说只是结尾……咳咳”魏总狠吸一口烟，断续的话语让人难以分辨是被烟气呛到还是心虚所致，接下来就是阿Q式的含糊其辞：“都要参与的，都要……就是……你体魄比我强嘛，能者多劳……” 懒理他，抱臂看窗外，陆鸣涧若有所思。 好一阵，魏津哲貌似呼吸顺畅了，脑路却又绕回去。 “说起来，这个乔朗畅，当初都自愿去伦敦了，现在面对周总的橄榄枝，真会放弃这条捷径？” “你不是挺有信心么？”淡淡一句，答话的人似乎不太走心。 窗外的景物时明时暗，令人联想伦敦那个昏暗的夜晚。当时醉酒的人，今夜倒是格外清醒。 “人在自认走投无路的时候，难免会冒出些铤而走险的念头。”视线依旧停在窗外的人像是自言自语，“我当初创业失败时，还想过去卖盗版光盘呢。” 其实很多时候，眼看山穷水尽，事实却未必真有那么坏，但凡冷静下来咬牙再一试，或许就柳暗花明。 第9章 山路崎岖，乔朗畅坐在摇摇晃晃的车里，不时昏昏欲睡，又不时被颠簸震醒。 今天，《路在脚下》这档综艺最后一期节目开始录制，目的地是贵州一个湮没在群山中的小村落。因为交通闭塞，就算眼下这一段毫无舒适度可言的车中旅程，在这几天里恐怕已算最高待遇，接下来，他们就将面对一段两天一夜的徒步跋涉。 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乔朗畅觉得，这句话形容现在的他，最适用不过了。 当初接到节目组邀约，苗宝晶就跟他剖析过利害：好的，当然是高端团队大制作，又苗红根正，上星播出，对打开嘉宾知名度大有裨益；但同时，各种迹象都表明这绝不是个轻轻松松划水就能躺过拿钱的节目，世界级的野外生存专家做领队，一路从陕北到云贵，深入交通闭塞的深山老林扶贫助困，一期行程两至四天，途中跋山涉水只靠一双腿，因此对嘉宾的体能耐力、甚至精神都是极大的挑战！而某种程度上，嘉宾生命安全也不能完全受保障！这也是为什么这么热门一档真人秀综艺，嘉宾阵容却缺乏一线艺人的原因：成名了，谁还愿吃这苦受这累冒这险？不过对二三线艺人来说，倒不失是个卖命博流量的机会，所以削减脑袋挤进来的，不是孤注一掷，就是无多选择。不过，乔朗畅倒不是那种心态。 一夜成名对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只是个幻影----如果真有那么美好，大半夜谁还睡觉？这点，乔朗畅是彻底想明白了，苗宝晶更是通透，所以在资源的选择上，所谓的热度和资本背景倒不是他们最关注的因素，苗宝晶更注重节目定位走向和艺人发展规划的契合度，乔朗畅则----他没其他想法，就想接个魏津哲那边的资源，证明自己当天的豪言不是走投无路一时激动抱大腿而已。 所以《路在脚下》这档真人秀，乔朗畅第一眼就决定要接的。虽然说，他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周总的确是个贵人，哈总风波之后第二周，就拿着青春类综艺《星途》的合约摆到乔朗畅面前，随之附上的，是一把精装公寓的钥匙。乔朗畅反应了几秒，把东西恭恭敬敬交回给对方，附上礼貌而不失诚意的道歉——成功需要代价，但迷失过一次，他明白人还是要有点底线。 周总或许称不上十全君子，但不失风度，心平气和接受了歉意，但仍表示，乔朗畅有斟酌的空间。合约在乔朗畅的背包里躺了五天，倒不是他真的在考虑，而是苗宝晶说过，无论周总最终目的是什么，这档合约都体现了诚意，所以，要给人回旋的空间。物归原主，是在乔朗畅正式签下《路在脚下》之后，两档节目本来也有点撞档，但乔朗畅给周总的理由如前：他无法按要求回报对方的好意。 -- 第17页 原以为事到此已经终结，但不想一周后收到通知，《星途》还是用了乔朗畅，其中的原因周总没提，想来或许是他展现风度的方式吧，毕竟就算期待落空，但成人之美，也能勾勒出他的人格魅力，也或许，他考虑到乔朗畅很可能成为魏津哲的人，这份情面就算留给魏津哲，也是大有裨益。无论如何，乔朗畅这一回，是赚了。 但机遇之下，是至死的忙碌。 《星途》和《路在脚下》几乎同期开录，档期经过细微调整，乔朗畅总算能兼顾两方，但往往是在山沟里徒步几天后，马不停蹄赶到另一个城市，连个枕头边都没沾上就要开录新节目。《星途》虽然是一款户外竞技综艺，基本走向都有剧本，一次录制也只用一天时间，但还是有些强度，有时需要绕着整个城市游走，这对体能平平的人已经算种挑战，不要说连续奔波、吃得少睡不好的乔朗畅，实际上过度疲惫让他录制至今已遭遇两回险情：一回是录制《路在脚下》蹚水过河时，脚抽筋滑倒差点溺水，另一回是在《星途》现场，爬楼梯时忽然眩晕，如果不是旁边的摄影师出手快搀住他就滚下去了。受了两回教训，乔朗畅不得不重视问题，用心总结出些休息“技巧”，尽量在节目转场或其他间隙抓紧时间睡觉，而苗宝晶看准空出的档期又拉他去医院输了些氨基酸白蛋白增强体质，总算顺利扛过接下的录制。现在两档节目都已接近尾声，熬过去应该能喘口气。 不过这些苦，乔朗畅倒也没白吃。 综艺节目虽然不像大火的热播剧那样容易捧红新人，而且热度一般都会随着节目的终结而消散，但不可否认，对提高明星个人话题度还是有一定效果。就拿乔朗畅来说，参加节目至今X博粉丝数已翻番。而当初苗宝晶给他定的是话少耐劳、带些酷劲的偏高冷人设，现在看来颇为明智，附合节目组给他的定位，又能恰到好处藏拙。 肩膀被拍了拍，乔朗畅暂停乱七八糟的思绪，睁眼有些纳闷：“到了么？”但车还在行驶啊。 “朗畅，你有没有带风油精之类醒神的东西？”入耳的声音有些焦急。 风油精？乔朗畅愣了愣，从座位下拿起个黑色背包：还真有。 “怎么了？”把风油精递过去，乔朗畅顺势看了眼旁坐的年轻人那张和自己一样强打精神的脸，“晕车？” 那个青年也是节目常驻嘉宾，叫古箴，另外还有个女嘉宾虞向宛，三人同车去往拍摄地。车上除了三人，还有两个工作人员，而为了方便副驾驶位上的摄像师取镜，三个嘉宾被安排坐一排，所以空间相对并不那么宽敞，加上颠簸，就难怪有人晕车。 “不是我，是她。”接过风油精拧开，古箴转向坐在边上的虞向宛。 乔朗畅目光随去，见虞向宛脸色发白，一只手按在胸前，另一手伸来让古箴往手指上滴着风油精，然后点到太阳穴。 “你闭上眼睛往后靠着什么都不要想，应该快到了。”古箴叮嘱。 虞向宛没答话，但照做。 乔朗畅对着古箴递回的风油精摇摇头，示意他收着，以备不时之需。镜头早已探来，古箴简单说了下情况，乔朗畅则保持“被动”，古箴向他问一句，他说一句，但看去并无违和感：古箴和乔朗畅的人设本就互补，一个暖男，一个冰山。 在这节目里，乔朗畅和古箴、虞向宛算是一个小团体，因为三人咖位、境况都相近。古箴年龄最大，普通上班族的他，二十三岁才通过选秀出道，趁人气演了两部网剧，反响却很一般，能上这档节目也是运气：之前一个常驻嘉宾在节目中腿部受伤不能继续，才由他从第六期顶上；二十岁的虞向宛经历就比较简单，女团出身，规规矩矩按着经纪公司的规划走甜美路线，事业处在上升期，这次是被经纪人逼着参加的节目，她本人对这种野外冒险类的活动其实相当抵触。 三人中，古箴性格最开朗，且因为经历缘故也比较通世故，是能带动气氛的那种；乔朗畅则是行动派，话最少的他，遇到挑战项目无人接棒时会主动站前，而且完成度都相当高；至于虞向宛，大多时候是柔弱需要维护的角色，一路走来古箴和乔朗畅没少替她背包开道，成了理所当然的护花使者，不过这段关系被很小心的处理成兄妹情，没被歪曲也属不易。 “朗畅，你知道这期会来哪个大咖吗？”古箴看去十足好奇。 《路在脚下》做到十二期，每期除了固定嘉宾，还会空降一两个飞行嘉宾。因为节目的最终定位在扶贫，所以每期都来一个大型企业高管参与录制是固定模式，偶尔还会加进一个当红明星以带动节目流量。不过飞行嘉宾大多并不全程参与节目录制，即便不和作为公益主持人的魏津哲一样只在节目开头结尾露个脸走过场，但大多都选在预期关注点较高的节点出境，录完即走，后期靠剪辑。 至于这一期的飞行嘉宾名单，内部公告里早路透过了。但乔朗畅很清楚古箴的用意，只能跟着装傻，两人讨论着空降嘉宾的人数和身份，表情语气极尽夸张。一番激烈的讨论后，显然不会有结果，但目的地是到了。 虞向宛下车就吐，吐得相当惨，胆汁都出来了。她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太适合高强度的户外运动，况且来之前还经历了一场胃肠炎引发的低烧，因此状态十分差，好在节目组已经和领队沟通过，会注意减轻她的任务量。 -- 第18页 虞向宛被安置进节目组的房车暂时休息，乔朗畅和古箴也得到不长的自由活动时间，等待其他嘉宾抵达。这一期节目固定嘉宾六人，加两个飞行嘉宾，八人组按计划要经历三天两夜的户外挑战，跋山涉水进到这山里的一个村落，余下时间进行扶贫考察（具体就是和当地人同吃同住，忆苦思甜），再由扶贫方的企业和当地政府共同制定精准扶贫方案。 因为是收关之战，所以节目结尾会在固定嘉宾里选出一名“扶贫大使”和一名“极限之星”，虽然节目本身对获奖者没有什么实质性奖励，但后续收益还是可以预见的。“扶贫大使”作为节目的最高荣誉，大家心知肚明就是在那位作品主打正剧的实力派演员和前“大花”两人中诞生，所以其他人不会乱动心思，倒是“极限之星”选的是整季节目表现最突出的选手，很有希望拿下节目运动品牌赞助商的代言，所以几个年轻选手都跃跃欲试，目前看来呼声高的是乔朗畅和一名叫姜随的年轻演员：一路走到十二期两人表现不相上下，这最后一拼值得关注。 等待了一个多小时，常驻嘉宾们陆陆续续到齐，之后本期的飞行嘉宾之一——当红流量林轩羽也抵达。还差最后一人，乔朗畅暗自琢磨，那人会不会也像之前几个企业高管一样，并不在首日现身，只在某两个节点象征性参与一下即好？毕竟有那么大的公司要管，耗整整两天在这儿陪群弱鸡翻山越岭、吃糠咽菜，怎么想都太浪费。 既然节目组不宣布启程，乔朗畅和古箴就坐在树荫下安心休息，反正档期就这么长，大家都是巴不得等的时间越长越好。但才过一刻钟，远处的山道上就出现了车队，嘉宾到了。看到其他剧组成员都迎上去，乔朗畅也被古箴拉着上前。 黑色SUV停下，摄像师早早就位。乔朗畅稍一环顾就发现，每个嘉宾脸上都洋溢着好奇加崇拜的微笑——显而易见，“action”的板在每个人心里已经打下。 明明是早知道的答案，临时一个个还能表演得这么生动，别人不说，就刚刚还被扶着下房车的虞向宛，已经拿出状态，双手交叉作祈祷式，才补过妆的粉唇微微开启一个恰到好处的度数，剪水双瞳带着灵光定格在那扇即将打开的车门上，活脱脱一个等待耶稣显灵的中二修女。 叹口气，乔朗畅忽然有些怀疑自己：就凭他这眼力劲儿和演技，真能在这行顺顺利利走下去？ 车门开启，穿黑色半长风衣的男人下车，引发迎接人群一阵喜呼。 乔朗畅跟着张了张嘴，但没出声：这身高体态——不是！ 来人走近，文质彬彬的脸上透着和气质完美契合的儒雅笑意——是充当节目主持人的魏津哲。 装得还真像！乔朗畅至今没想明白，一个没经过专业演技培训的人，是怎么轻轻松松把斯文败类演绎得这么深入人心的。 对自己的迟到表达了歉意，魏津哲正儿八经说了两句鼓气的台词，就开始介绍本期的飞行嘉宾。林轩羽虽然早到了，也不得不按剧本重新出场，众人也配合着又欢呼一波。乔朗畅一边跟着鼓掌，目光却小心往远搜寻——就在魏津哲刚下来的那辆SUV的车尾走出个高大身影，休闲T恤和背上的双肩包让他看去稳健而不失活力。 人越走越近，乔朗畅的目光一直小心没离开：剑眉、高鼻，噙笑的嘴角完好抵消了线条有些凌厉的下巴带给人的威重感。 嘴角不受控制上扬，乔朗畅心满意足：总算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乔朗畅：我的底线就是，不和陆总以外的人签卖身合约！等等……要是陆总……谁买谁卖啊？ 第10章 陆鸣涧的大名在圈子里或许没有魏津哲响，但对大多数人而言，依旧是个占据记忆区的存在——就像你没见过凤凰，但提起依旧如雷贯耳！ 作为互联网巨头，鸣掣将涉足影视圈的消息去年就不胫而走，现在掌门人陆鸣涧现身综艺，自然是在传闻上敲了掷地有声的一锤。虽然还不清楚鸣掣将以什么形式入场，但对于在场的明星艺人而言，这无关紧要，他们关心的，是当这条大腿迈进的时候，自己能否抱得住。眼下既然有这么一个近距离贴未来金主的机会，当然没人能无动于衷。 只是乔朗畅不知道，贴金主这种事，原则上也是要按资排序的。 从领队宣布出发开始，未来金主陆大佬就被队里资历最深的实力派男演员和那位前“大花”簇拥着迈步——两人显然已达成攻守同盟，紧跟大佬谈笑风生的同时，向后传递一个信息：那块地周围半径三米内，暂时没有小透明们插脚的草皮！ 对这样的以势压人，古箴没上心，依旧说说笑笑；虞向宛的精力有限，负荷不了太多情绪，偶尔向前望一眼，做个夸张而无奈的表情；顶流林轩宇嘴角眉梢的冷笑昭示着对所有同行的不屑；乔朗畅的有力对手姜随应该很清楚自己的目标，表情几乎没怎么变过，但异乎寻常的沉默还是出卖了他的不满情绪。至于乔朗畅……除了觉前面几位舔狗姿势有点碍眼，其他倒没什么不舒适----大佬的沙发都睡过，还计较那一块草皮？再说陆总的喜好他虽然还不清楚，但大丽花老黄瓜之类的，其人口味还没那么重吧？ 按照计划，今天一天都要在山中跋涉，晚上露营，明天中午才能抵达目的地。之前的公告显示这回的完整旅程只有不到二十公里，却要耗费一天半的时间，除却山路不好走的因素，还有些“关卡”要闯：即便入山有捷径，但节目组从挑战的角度出发也会避过，转而选择具备一定难度的路线，让领队根据现场情况教授相对好掌握的越障技巧，让队员们挑战。虽然每回的挑战项目都不会提前公布，但一般不是上山就是下水，再不就是味蕾挑战（乔朗畅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都走不出那个生牛蛋的阴影了……）。 -- 第19页 今天眼看日薄西山，之前的障碍队员们也都顺利通过，领队却还没喊停的意思，一行人只能继续前行。走了不到一公里，前面出现一条河，看到架在河上那根粗壮的钢索，乔朗畅首先想到的是滑索过河，但这第二期已做过了，重来一遍貌似太敷衍，但其他的玩法，他一时半阵还真没概念。 这一回，节目组倒是“民主”了点，不同于之前的“全员参与统一挑战”模式，对最后一道障碍，怎么通过可由嘉宾自行选择。方法有二：一，游泳；二，爬钢索。 这河撑死宽不过二十米，但水流急，对于平常只在风平浪静的泳池里划拉出优越感的选手们存在不确定风险，况且也不是所有嘉宾都会游泳。所以题干一出，一半人就果断选择了攀绳。余下四人，包括乔朗畅、姜随和古箴都还在犹豫，倒是陆鸣涧一马当先，选了游泳。 乔朗畅瞄向姜随，发现对方也在看他：姜随游泳水平很一般，挑战这种急流应该很吃力，乔朗畅虽然比他强一点，但经历了上次溺水，心理阴影也还没彻底消除，况且没有野泳经验，这一头扎下去风险不可测；而攀绳看去刺激，实际上对体能要求并不高，主要是靠核心力量支撑，这对于常做基础锻炼的人大概率没问题。 一侧是观赏度高实际难度一般的花架子，一边是表面无奇但下去就可能肚皮朝天浮上来的要命题，本来没什么好犹豫，但对于需要争取最终胜利的乔朗畅和姜随，却不那么轻易。 对视了四五秒，姜随目光转向河面，下定决心：“我攀绳！” 耗两秒确定自己没听错，乔朗畅放松了下梗得有些酸的脖子：“我也攀绳。” “我就游泳吧。”一声由后来，吸引去了几乎所有的目光。 古箴？乔朗畅微微皱眉，虞向宛更是捂嘴做出惊恐表情：古箴的游泳水平还不及乔朗畅，就算要贴大佬，这也太不把命当命了吧？ 其实有点眼力劲儿的应该都已猜到，“野泳”这个选项就是针对陆鸣涧的，也从侧面说明这项目是大佬的特长，敢现场挑战绝对有把握！当然，能有个别人出来陪衬对比是最好，但毕竟是个风险项目，节目组也不想出意外，所以才不鼓励更不强制，反正就算大佬一个人玩儿，乘风破浪的英姿剪辑加上事后众人一通天花乱坠的猛夸，效果丝毫不差。 “箴哥，你确定么？”虞向宛两手托脸，维持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对啊，要量力而为哦，这水流挺急的。”姜随显然也希望把人劝下来：他不太能接受落于人后。 古箴笑笑：“我觉得这一路走来还是有点保守，最后一站，想抓住机会真正挑战一下自己。”转过头：“朗畅，你不一起么？” 目光从河边做着准备活动的人身上收回，乔朗畅露个带点俏皮的微笑：“不了，万一你在水上挣扎不动，我还能在绳上拉你一把。” 古箴往河边去，乔朗畅的目光先于他抵达。 陆鸣涧的准备工作已做得差不多，长裤换了条运动短裤，T恤没变。知道他高，但第一回 赤|裸裸见到那两条逆天的大长腿，乔朗畅还是有些震撼，加上那包裹在修身T恤里的宽肩长背，把一米八出头身材本来也算标准的古箴往侧一放，那既视感就是路虎旁停了辆minicooper！ 这人，真不是职业运动员出身？眨眨眼，乔朗畅忽然觉得，如果陆鸣涧当年不是选择创业而是进入娱乐圈，应该也早飞黄腾达了吧？毕竟陆总不仅脸能打，腹肌也出众，隔着背心都能看出起伏…… 衣角被拉了拉，回头对上双不安的眼睛，乔朗畅一怔：难道心思暴露了？？耳根忽起的热度不受控制往脸面蔓延。 “畅哥，箴哥能游过去的吧？”虞向宛还在担心。 乔朗畅沉默：这个，他真说不准。不过就算不行，节目组也有后备方案，而且下水后一直会有安全人员跟着，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这么想着，也就点头。 虞向宛央求：“我们待会儿第一批过河吧，到对岸还能给箴哥打打气。” 乔朗畅同意。 钢索游戏看着不太难，但毕竟没有队员实践过，而且面对下方的滚滚急流，心理素质还得强点，所以一上来几个人都有观望的态势，乔朗畅的自荐当然也没遇到什么阻力。 挑战对核心力量还是相当高要求，乔朗畅的开头并不太顺，试到第三回 才终于在钢索上趴稳，小心对着目标前进。二十米的距离，在这根凌空的绳子上却像被放长了一倍都不止，乔朗畅只觉每次抬头终点都没有被拉近的迹象，一分一秒都似乎掐着点在走，但好在终究是适应了，安全抵达。 可能是有舞蹈功底的加成，虞向宛的钢索挑战进行得比预想顺利，完成就是时间问题。乔朗畅暂时松口气，去一边观望游泳二人组。 古箴先下水，陆鸣涧跟在他两三米后。水流很急，两人不时需要调整方向。陆鸣涧是游刃有余，但开头状态不错的古箴到了河心就有点力不从心，开始偏离预定路线，却拒绝安全救助。本来一切都还向着可控的方向发展，古箴顶多是不能在预定地点上岸，工作人员已经早早放下安全绳，他只要及时抓住就好，但谁知一个晃神，意外还是发生了。 眼看要靠岸，古箴游速加快，应该是自信能够自行上岸，所以没去拉安全绳，谁知此时上游漂来的一根并不算太粗的树枝刮到了他，力道不大却足够让他受惊——瞬失重心，被湍急的水流带离，向下游漂去。喝了两口水才如梦恍醒，遇险者却脱力般怎么都游不上前。安全员们奋力去追，但古箴已被冲出安全区，置身那块可能藏有礁石的急流里，大家不得不小心前行，速度也就受限。 -- 第20页 就在这时，一条矫健身影快速从后追上，抓住失控的古箴——是陆鸣涧！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他只能尽量维持不让两人漂远。忽然间，古箴的身形颤动了下，不自主一阵挣扎——应该是身体哪个部位撞上了礁石，惊痛让他慌措。 急流救人本就困难，加上这一折腾，陆鸣涧也有些难把控了，好在他像在水下抵住或者抓住了什么，暂时将两人固定在原处。 安全员们已靠近，但有一个人更快！ 乔朗畅拉着安全绳游向两人，正想抓住离自己近的陆鸣涧，一眼瞟到一边脸色已苍白似乎随时可能断气的古箴，霎迟疑了下。 “呆什么，帮我一起拉住他！”透着怒气的低吼冲破耳膜。 乔朗畅回头，眼里透射了两秒的茫然——他……竟冲自己发火？？ “快点！”又一声怒音。 回过神，乔朗畅快速游前半米，拽住古箴，稳住身形后，将安全绳往他身上系。安全员们很快也上来，众人合力将虚脱的古箴推上了岸。 乔朗畅双手拽住安全绳，但一时有些脱力，动作停滞了两秒，这时脊背处忽来一股助力，稳稳把他托上岸。上半身都出了水面，乔朗畅才回头看了眼，本来道谢的话却哽在喉间。 单膝跪在岸边，乔朗畅不算太重地喘着气。肩膀从后被拍了拍，明显是鼓励。乔朗畅有点闷，没忍住转头，那张刚刚还冷峻的脸上此刻已全是赞赏意。所以，那一通脾气，只是情急？乔朗畅心头的情绪有点多…… 一场意外化险为夷。 半个小时后，钢索挑战在那位大花成功登陆后哭哭啼啼的自我感动表白中落下帷幕。这一天的冒险总算告一段落。 夜幕降临，大家的话题仍旧围绕在那一段险事上。古箴还没从虚脱中恢复，坐着接受大家的慰问；陆鸣涧作为本次事件中毫无疑问将被夸大宣传的英雄，已然登上更高一级神坛，预先接受众人没有底线的围舔。 围拢在聚光灯下，貌似没人留意、甚至镜头也遗漏掉了那个独自坐水边发呆的人。 坐了一阵，乔朗畅起身阔步走回自己单独的小帐篷，拉上帘子脱掉上衣躺下，选择性自闭。 他忽然有点开始烦古箴。 第11章 最后半天的行程没有路障，行进相对轻松，中午前就抵达了目的地----那个深山里的村落。 山深路远归山深路远，但这村子倒也有二三十户人家，不过住得比较分散，而且村民出门打工的多，留守的几乎都以种地和打山货为生。 节目组安排的体验活动，就是跟着村民打山货。嘉宾八人被分成三组，乔朗畅、林轩羽、虞向宛一组，采摘野山菌；姜随和实力派男演员一组，采野果；最后是陆鸣涧、大花和古箴，三人去挖野生药材。 这种人力配置看去并不太合理，其实却是节目组经过深思熟虑的：古箴昨天急流游泳受了点伤，不能承受过重的体力活动，所以他所在的团队须加入一个体能强的队员，考虑到话题度，由他和陆鸣涧搭档合适不过，再加个双商不错的大花控场，简直完美；采野山果对体能要求比较高，姜随一组两个健壮派搭档正好；至于乔朗畅一组，看点自然在当红流量林轩羽身上，加个甜美气质的虞向宛，节目组显然有小炒CP的意向。 平心而论，采蘑菇真不算个挑战性的工种，乔朗畅被分到这组多少有些憋屈：发挥的余地太有限，而且有林轩羽在，他的出镜率将大打折扣！所以这半天的录制，他基本是给人白打工——吃力难讨好。早知这样，乔朗畅真心后悔：昨天就该下水，游过去最好，游不过去也不要紧——弱鸡成那样的古箴不也因祸得福了？至少现在不会完全被动。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事已至此，抱怨也多余，只能调整好情绪出发。 一路上，老山民给大家讲解野生菌的采食常识，组员们则颇安静，连平时活泼的虞向宛也只偶尔出个声算捧场，气氛有些尴尬。为暖场，节目组开始制造机会让虞向宛和林轩羽搭话，显然是要试行CP计划。 乔朗畅听虞向宛说了，不仅节目组，她经纪人也希望她抓住机会在林轩羽身上蹭点热度，但虞向宛外看温婉，其实还是有几分傲气，让她公然向一个男生示好，就算是演戏，也有点强人所难。 眼看那两人被强行拉郎配送到片斜坡上合力采牛肝菌，乔朗畅知道自己在这方圆三里已不受“欢迎”，所以知趣跟着向导往反方向走。今天他运气倒不错，沿途找到好几丛鸡枞，但乔朗畅笑不出来：如果他像林轩羽一样正当红，就算坐地上喝喝水也有人愿意盯着看上一整天，行程当然越顺利越好，但他是个小透明，就可想而知导演组会怎么处理这种毫无亮点的镜头了。 乔朗畅开始认真思考“出戏”：和姜随比，他今天的表现应该挑不出亮点，就算成绩还不错，但弯弯腰就能收获的成功难免被人嗤之以鼻。而虽说“极限之星”的评比参考主要是个人在旅途中参加挑战的表现，但最后一天的收获也可能影响“印象分”，所以需要重视。但眼下他这边任务已经差不多完成，加戏没什么空间和余地，只得另辟蹊径。 看着脚下的山坡，乔朗畅瞬间动了个涉险的念头，但即刻又被自己否定：这坡太缓，对他这样一个青壮年而言，说是失足滚下去就算不被识破也要遭受“骨质疏松”类群嘲，得不偿失；而且这下面多的是树根草枝，万一被划到脸，就是搬石头砸脚，饭碗还端不端了？ -- 第21页 利害分明，当然是果断舍弃邪念。乔朗畅一边往回走，一边考虑着其他“出戏”方法的可行性。快到那片山坡的时候，忽然看到前方有个人坐在大树下，脑袋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像是遭受什么打击般情绪低落。 是虞向宛。 看到他来，虞向宛的跟随导演迎上，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解释了片刻。 不出所料，虞向宛和林轩羽的相处并不愉快。 虞向宛很怕她经纪人，后者的要求她就算不满意也不敢违逆，加上剧组的压力，不得不听从安排主动向林轩羽示好。但林轩羽是流量爱豆，粉丝中唯粉占据大多数，他本人和团队都不会接受公然炒作CP的方案，但节目组明面上接受了他的要求，私下却又打算暗度陈仓，来个似是而非的小炒。 林轩羽不是傻子，当乔朗畅离开、虞向宛主动靠近，他当然明白剧组安的什么心，但当镜头不能发作，只能采取回避策略，避免和虞向宛过近距离接触，对她本人也是爱搭不理。虞向宛自尊心受打击，却不敢公然反抗，只能忍气吞声。偏偏这时遇到个小意外：虞向宛在那片陡坡上找野生菌时遇到条小蛇，逃跑不小心绊倒伤了脚。其实也不是多大的问题，就是走路有些费劲而已，但节目组小题大做，示意她装痛苦走不了路，又各种暗示怂恿林轩羽上来“扶弱”，当然最好能背她走。 林轩羽忿怒，但为免给自己添上冷血的标签，还是扶虞向宛上了坡。虞向宛的自尊心让她受不了这样的羞辱，上去就坚持自己走，林轩羽也就顺水推舟，表示自己还要去完成任务，甩手走人。留下虞向宛独自难堪加委屈，就一直坐在那棵树下到现在，任节目组怎么劝都不肯抬头。所以导演让乔朗畅劝劝她，至少把收工的镜头拍完。 听完事情经过，乔朗畅虽不平但也无可奈何：节目组强拉郎配是可恨，但也是为了收视率和话题度，否则像自己和虞向宛这样的小艺人怎么能从大佬们手中抢到镜头？林轩羽看去冷血，但乔朗畅想，如果换做他自己，恐怕也是一样的反应，又不是做慈善的，凭什么要求他损己利人？至于虞向宛，是真的惨！虽然从头到尾都不是她的错，但如果节目组因为她的不配合而对事件做些恶意剪辑，到时难免背上“小艺人耍大牌”的锅，这种名声传出去，对以后接资源有很大影响，更别说有意蹭流量热度这种黑点，足够被对方的粉丝网暴到出圈！难怪她崩溃了。 毕竟早出道几年，乔朗畅还是比虞向宛理性一些：不管怎样，抵触节目组都非明智做法！还不如振作起来化被动为主动，设法转移观众的注意力，把这事避重就轻压下去才是上策。当然，这个策略行得通的前提，还是节目组不刻意带节奏、愿意给她一次机会。 无论如何，做点什么，总比坐以待毙强。乔朗畅私下和节目组做了番沟通，总算达成一致，让乔朗畅单独去劝说虞向宛。 经过这么长时间冷静，虞向宛其实也已经找回些理智，开始为刚才的任性后悔，豆大的泪珠断线般往下掉，完全是犯错的小兔子般无措。当下听乔朗畅说自己还有救，又不用再死皮赖脸去贴那个冷面流量林轩羽，当然是无条件服从安排。节目组也借坡下驴，减轻了她的任务量----只要采到原先要求数量一半的山菌就算达成目标。 受伤之前虞向宛已经采了些牛肝菌，乔朗畅是超量完成任务，把自己的收获慷慨分了她一点，接下就很轻松了，只是虞向宛腿不太方便，乔朗畅上坡下坡得背着她，这样也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采够了需要的量，两人开始返程。 乔朗畅背着虞向宛走在下坡的路上，就听说采药组就在前面的山脚那块，顿时心念一动，生了些想法。 这最后一期，他和虞向宛的劣势太过明显：虞向宛不必说，就算及时醒悟积极止损，但成效也相当有限，节目播出后如果还能保住现有人气就是大幸；乔朗畅则很可能因为任务难度小而在“极限之星”的角逐中惜败给姜随，而且他本期的镜头和话题度也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连整季节目都表现平平的古箴，也因为昨天的那场意外而捷径反超，分散掉乔朗畅之前辛苦积累的人气！所以他必须想办法扳回这一局。 苗宝晶说过，实在没办法，黑红也是红！只要度拿捏准，愿意赌把运气，谁知道结果不是负负得正？所以这一回，乔朗畅打算把运气压在另类“偶像”、老熟人陆鸣涧身上——反正是中央暖气，他不蹭别人也会蹭，那就“共暖”呗。 远远已经看到那三个熟悉的身影。乔朗畅一边下坡，一边给自己打着气，到平缓处放下虞向宛，两人一起上前跟正屁股撅天寻找野生药材的三人打了声招呼。 知道他们已完成任务，采药组三人反应各异：大花的羡慕表情显然是假装，眼里很浅的那股嘲意才透露了心意，自然是笑他们傻；陆鸣涧夸赞了两句，听不出用意；古箴看去有些纳闷，表情略微妙，也只有他留意到虞向宛的站姿有异，上前询问。 虞向宛平时就和古箴走得近，是将他当哥哥看，现在忽然被亲近的人关心到，竟是眼圈泛红，险些又没克制住，还是乔朗畅帮她起了个头，才把摔伤脚的前因后果略去那些不能说的，其他不分巨细细细说了遍。 对着小女生那双白兔般楚楚可怜的眼睛，古箴想了想，建议的口气：“我看这样吧，天还早，而且回去的路还挺长，上坡下坡也比较频繁，朗畅一个人背你太累，要不你在这里等我一阵，我完成任务后和朗畅轮流背你走，这样轻松一点。”询问的目光转向乔朗畅：“你觉得怎么样？” -- 第22页 点点头，乔朗畅表示没意见：还算他有几分良知，没有上岸就忘记同伴。事实上，就算古箴不表态，乔朗畅也会大方自荐，他就不相信面对虞向宛这样一个文文弱弱人畜无害还伤了腿的小女孩儿，有人能当着镜头冷下脸赶他们走！ 现在第一步计划已顺利实施，但对失意二人组而言，仅仅留下来还不够，他们得设法挤进这个团体。这件事上古箴没有发言权，好在乔朗畅并不介意腆着脸自荐。因为这段劳动体验的设计初衷只是为扶贫计划做调研，明面上并不涉及竞争，所以节目组没有阻止，陆鸣涧又没表示反对，大花也就不好多话。一切水到渠成，乔朗畅顺利带着虞向宛搭上了这趟顺风车。 挖药材不像采蘑菇，还是需要更多耐心，找到药材后也不是一撸可走，毕竟是摘叶子还是刨根，技巧方法都有讲究，更别说有些药材生长在陡坡峭壁上，挖取有难度。 这片山谷比较多的是野生天麻，向导刚刚发现两窝，数量还不少。乔朗畅作为实干派代表，又是自荐入组，当然要积极踊跃一点，一马当先无需多言。天麻生在地下，收取不用爬高踩低，就算腿脚不便，虞向宛也得到了表现的机会——索性跪地挖取。只是天麻根茎脆弱，挖到下面时不能用工具，只能徒手清，这就带来一些麻烦。 乔朗畅两手在潮湿的黑土里扒拉，忽然就听到一声惊呼，晃眼见一团黑色的东西从眼前划过—— “蚯蚓！”虞向宛尖叫的间隙终于喊出那两个字。 一大步后退，后背顶到什么，但乔朗畅无心去管，仔细盯着那团黑色的东西——幸好，从他身前飞过去了。长舒一气，却听到后面不重的声音： “你也怕？” 瞳孔一缩，乔朗畅回头，见那张很少露意味的脸上挂着抹已经不能算陌生的邪笑。反应过来，乔朗畅尽力敛住眸子里的慌乱，撇撇嘴：“我只是怕女孩子尖叫而已。”偷瞄眼镜头，只希望这一幕没被记录下——从小就怕这种黏糊糊的长条状动物，从蛇到蚯蚓，无一例外，他也没办法。 “是么？”那人保持原先的笑意，没再多话，但乔朗畅猜他是完全不信自己这鬼话的。不过也是这一回瞥，让他发现个略尴尬的问题：他和陆大佬现在，是屁股对屁股蹲在两个坑边，稍微后退一步就会顶到对方，实在不雅观。考虑了下，乔朗畅决定换个方向——反正大花暂时去休息了，陆鸣涧那坑也缺人。 难得同框，乔朗畅心觉应该说点或做点什么活跃下气氛，沉吟良久，开口却是：“陆总，你累么？” 抬抬眼皮，陆鸣涧手里的刨土动作没停：“不累，我脚力好。”停了片刻，或许觉刚才的回答简单得显孤高了，加一句：“你呢，背着人走这么久，也不累？” 乔朗畅自负一笑，脱口：“不累，我腰力好！” 腰力好……腰力好——腰力好？？乔朗畅说完就懊恼：这用词明显不准确！但，否则要怎么说呢？背力好？腹力好？核心好？都不太对吧？那不是只有“腰力”这么个词听上去稍微正常点么……哎，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心想那人肯定正鄙视自己，乔朗畅一时半阵也不敢抬头，更不再出声。正值冷场，节目组忽然宣布了个消息：前面的山壁上发现了棵野山参，但要攀岩去采，让大家自由报名。 眼前一亮，乔朗畅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起身：“我去！” “我也去。”旁边的人也站起来。 古箴的伤并不允许他参加这种有强度的运动，虞向宛更不用说，倒是大花犹豫了下，但终究还是放弃了，应该是真没那体能。 乔朗畅和陆鸣涧并肩走在山道上，持续冷场。 经过这一阵的冷静，乔朗畅也算回味过来了：野山参这种珍稀药材，中午聊天的时候就听村民提过，是可遇不可求。所以哪有这么巧，人家山民一年半载遇不上一回的好事，他们一来就给碰上了？这显然又是一出订制戏——服务对象当然是陆大佬。这样的话，乔朗畅心知肚明，自己就是来做陪衬的，可以表现，但不能喧宾夺主，所以得有保留地释放。 节目组当然不能让现场气氛冷凝，开始授意两人搭话。乔朗畅围绕野山参起了个话题，陆鸣涧聊得很敷衍。跟随导演忽然在后拉了拉乔朗畅，给他递了张纸条，乔朗畅接过，知道节目组这是要手把手教他聊天了。 这很常见，很多嘉宾上节目时会拘谨，有些是性格原因，有些是出于各种方面的考虑，不想说错话，而乔朗畅是两种原因都占，所以跟不熟的人相处容易冷场，这时节目组就会现场“提词”，出些话题让他说，只是大多数时候是工作人员直接插话，后期剪辑掉就是，今天可能考虑到大佬未必喜欢“被安排”，才悄悄给乔朗畅下指令。 慢走几步，乔朗畅瞄了眼纸条上的字，乍时呆滞。上面写着：问对方会不会经常带孩子去远足！ 孩子？？？ 乍觉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乔朗畅目瞪口呆：什么孩子？他已经结婚了？！但……不对啊，人物百科里没提到过，而且苗宝晶也说他……难道是……隐婚？？！ 太过震撼，即便身后人又戳了他好几下，乔朗畅还是没反应，就这时—— 那个本来应该被提问的人转身，嘴角噙着乔朗畅熟悉的笑意：“小乔，你谈恋爱了么？” -- 第23页 “我……”乔朗畅手一抖，差点把那张攥着的纸条抖落。费了好几秒才令目光重新聚焦，细巧的喉结上下动了几动，艰难张嘴—— 作者有话要说：　　若干年后，当乔朗畅第N次因为那个“孩子”和陆鸣涧吵架后—— 魏津哲的办公室。 放下电话，平时没露过怯的魏总长吁短叹找来人事经理，要求按末尾淘汰制裁掉一个合同将到期而绩效最差的员工。 人事经理苦着脸：“魏总，这已经是今年第四个了，咱们裁员名额已满，再裁下去就违反劳动法了。” “你以为我想啊！”魏津哲烦躁，“还不是当年那个傻批节目组……现在人家盯着要我给说法！这么多年过去了，剧组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造谣的是谁？但要不给个态度，就陆鸣涧那说到做到的狗脾气，还不分分钟亲自上门砸掉我招牌！” 第12章 “我没谈过恋爱。”乔朗畅管住表情，“我工作比较忙，没什么时间谈恋爱。” “哦，”陆鸣涧笑得随和：“是没时间谈恋爱，并不是不想谈咯？” 这问题是个坑！乔朗畅咬咬牙，忍住骂人的冲动：虽然他现在只是个小透明，没太多人关心他的感情生活，但万一以后火起来，这道就秒变送命题！无论答“想”还是“不想”，对于别有用心的人都可解读出太多信息，一不小心就会造成滑坡效应。所以一般知趣的人就算试探性问出第一个问题，也会在得到“目前单身”的回答后适可而止，像陆大佬这样的，就是公然挑事了。 或许他是不了解粉圈常态吧。乔朗畅叹口气，说服自己陆总只是开个他自认无伤大雅的玩笑。压下有些上头的火气，继续控制表情：“感情这种事，还是随缘吧。我目前以事业为重，其他不会想太多。”一面找准镜头，露个天然无邪的微笑：“那陆总你呢？”一字一顿，“一定家庭美满吧？空闲的时候，会带孩子出门远足吗？”既然是他先挑起，乔朗畅扔出这杀伤性武器也就平铺直叙。 一句话在那张天高云淡的脸上掀起半秒的茫然，看他摇头：“我还没结婚，也没孩子。”表情诚挚，但鬼知道话是真是假。 也是问题出了口，乔朗畅才开始转动脑子：如果他没孩子，那节目组提这种虚构的问题岂不是太无厘头？但若是真的，大佬的反应显然是不想让外知道这件事（私生子？），节目组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确定不是作死？还是说，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活跃气氛而已？…… 搞不懂，乔朗畅冷静下来，终于意识到这或许是节目组给自己挖的一个坑，从最大安全系数的角度考虑，他决定见好就收，咽下这口气——沉默好过惹祸！ 前方已经看到悬挂了安全绳的山壁，两人加快脚步。 山壁不算太陡峭，高度也就十来米，乔朗畅目测下来，认为相较他们途中遇到的挑战，这难度只能算一般。 工作人员开始给两人上安全绳，乔朗畅打心眼儿里觉这举措多余，瞄了眼一边的人，看不出什么情绪。目光再下移，安全绳收住腰身的缘故，那人黑色T恤下的身材轮廓显露无遗，结实的胸腹、修长的脊背，还有那明显强健有力的腰——乔朗畅一个激灵：就这……他真的需要自己放水？ 安全绳系好。 “听说，攀岩对腰腹力量要求很高。”陆鸣涧像随口。 乔朗畅收了收目光，没说话。 “话既然放出来了，记得让我看到你的实力。”追加的话语，像是一种善意鼓励。 这是……提醒他不要放水，还是自信到了一个新高度，完全没把他这个小透明放眼里？？抿抿唇，乔朗畅用力点头：“放心，我一定尽力！” 看来“腰力”那句话，对方是上心了，现在拿出来，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不屑，不过对于乔朗畅，这些都会悉数转化成取胜的动力！ 虽然从体型上，乔朗畅的确处在弱势，但不排除有些人、尤其是那些需要一副健硕身躯撑起虚荣心的人，只把健身当成塑造体型的常规任务，并不真的注重提升体能素质，这就导致一身腱子肉但外强中干的所谓“健美达人”层出不穷。只是……按照昨天的经验，说陆鸣涧外强中干显然是言过其实，不过乔朗畅也没因此胆怯：一个项目出众不代表所有项目出众，再怎么，自己也比他年轻一大截，体能、耐力、爆发力这些上，总有他不及的地方。 一切就绪。工作人员才发出开始的旨令，乔朗畅就一跃而上——十多米的高度，要赢就不能磨叽，这种比赛，爆发力才是制胜关键！上了大约四五米，眼角余光向侧一瞥，发现陆鸣涧竟然被自己甩落大半个身位！自喜之余，乔朗畅也有点纳闷，大略观察了下，见后者虽然动作有条不紊，攀爬也很稳健，但不知道为什么，每上几步就要稍作停顿，抬头往上打量后再继续。 不明白他这举动有什么意义，乔朗畅暗自嗤之以鼻，继续开足马力上攀，然而在上去两个身位后，忽然傻眼——一块突出山壁十多公分的巨石横在头顶，有两米多宽，挡死了去路！ 认真观察着左右上下的山形地势，乔朗畅一边考虑对策。 保险些的，是原路返回找到个平缓些的点，绕过这块石头再上行，但这样的话，要赢基本没可能了。下望了眼那个不疾不徐往上、跟自己只差了半个身位的人，乔朗畅果断否定这个办法，决定冒点险。 -- 第24页 之前有一期的攀岩挑战中，领队曾向他们展示过一些越障的办法，比如类似情况下，可考虑借助绳索把自己“荡”出去，转跃到一个适合的点上再继续，但这有难度也有风险，尤其是在岩石突出的地方，万一“荡秋千”力度没把握好，很容易撞上山石致伤。乔朗畅再想赢，也还没失去理智到拿生命冒险的程度，况且万一撞到脸…… 摸着隐约发麻的面颊，乔朗畅眉心微紧。不过好在，还有一种办法。 他现在脚踩的这块岩石是往右延伸，而头顶的“障碍”往右去逐渐隐没，所以他可以贴着石壁往那一侧去，转移到障碍消失处继续上攀。只是脚下这块石头也是逐渐内缩的，越往右越窄，最窄的地方目测都不到十公分，要通过有些难度。看了眼那个即将赶超自己的身影，乔朗畅自觉已没更多选择，保证上半身攀稳岩壁的情况下，向右迈开坚实的一步。 缓慢挪动，乔朗畅一边仔细观察头顶：他总算知道陆鸣涧那个观察动作的必要性了----缺乏远见冒失行事，很可能遭遇僵局，走到绝路上。 头顶的障碍果然是往右侧去就逐渐缩进，大约再过去一两米是一块缓坡，在那边“登陆”，就可以无碍上行。但问题是，脚下的空间已经极窄，攀着的山壁坡度也逐渐变陡，这不到两米的距离，乔朗畅找不到一个稳固的受力点让自己顺利“过渡”到那块缓坡。 “怎么了？”一侧人声忽来。 对上那双不似藏讥诮的目光，乔朗畅稍一迟疑，实话实说：“我这里去到你那块有点难度。” 目光在两人间的山体上来回游走了几圈，陆鸣涧认同：“是不太好走。”想了想：“你要是不想下去重来的话，愿不愿意冒个险？”一手指指前端下方一块突出的岩石，“那个点你应该能站住，就从那里跳过来，我拉住你，只要一只脚能跨上来就没大问题。”回头瞥了眼下方，“这里没太过突出的岩石，你就算没站稳，有安全绳拉着应该也不会有危险，但不排除一些小磕小碰。” “跳过去么？”乔朗畅目光仔细衡量着两点间的距离，显然在计算成功的概率。 “当然，你如果实在怕受伤，那就算了。”对方轻带意味的目光像慢镜头扫过乔朗畅那张干干净净的脸，嘴角竟还翘了翘。 这是在嘲笑自己娘！ “跳，当然跳！”乔朗畅眸子一缩，微微上扬的下巴展现一重傲娇， “我看这距离应该可以，而且依陆总你的臂力----”唇角勾出和彼者差不多的一个弧度，“拉住我没问题。”所以，如果我掉下去，就是你外强中干！ “我尽力而为。”对方笑意坦荡。 话放出去，乔朗畅不再犹豫，上前一步踩在那块突出的岩石上，看对面人伸手，深吸一气，一大步跨去。一个飞跃后，前脚果然是刚好踩上缓坡边缘，但后腿彻底悬空，加上坡度的缘故，竟然开始下滑！幸好那只早有准备的手即时伸来，拽住他的小臂往前拉。 乔朗畅悬空的那条腿也终于脚尖踩到实地，用力一蹬，整个人就向前扑，脸瞬间正面撞上什么，心头一紧----完蛋，不会毁容吧？？ 但好在那东西并不硬，应该不是山壁或者摄影设备什么的。小心把脸收回，感觉了下并不痛，乔朗畅舒口气：还好，饭碗还在。 “你还好吧？”头顶的声音落下。 “没……没事。”含糊咕哝着，乔朗畅眨了眨眼，才看清面前----是两条套在运动裤管里的大长腿！ “那你能不能松松手？”头顶的声音继续，听着像是建议，但乔朗畅却明显觉到一种急促感。 目光先于手上的动作上抬：这条裤子上，竟然落着两只手——下面那只是他的，紧紧拽着左裤管；裤腰处的那只手是裤子主人的，看态势，显然在和他角力。让场面更怪异的是：他们两人剩下的两只手，还紧紧攥在一起——一面拉手，一面拉锯？ 运动裤是松紧的，所以----容易掉！乔朗畅回味过来光速收手。陆鸣涧也在确认了裤子安全后，把他扶起来。两人心照不宣相互慰问了下，像什么都没发生般继续上攀。 还有不到十米就登顶了，乔朗畅叮嘱自己集中注意力，但脑子就是不受控一遍遍回放刚才的场景，越想越无地自容：打脸也来得太快了，而且会不会被认为是故意？但现在看不清那人的脸，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乔朗畅其实是想找机会解释一下刚才绝非有心，但又怕越抹越黑，所以左右为难。就在这时，视线里的身影竟是急速一晃——有危险！ 动作先于想法，乔朗畅伸手去扶他。 陆鸣涧一脚踩到石头上一小块青苔，但身体重心还是很稳，加上双手都抓得算牢，这个小意外并没有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倒是把两侧的安全员和摄影师吓一跳，当然，还有心心念念想“救”他一命的乔朗畅，只是这一手扶上去—— 显然忘记对方的位置比自己高出小半个身位，所以一掌结结实实托在了对方左腰……偏下一点的地方。别说，手感还……相当紧实。 直觉一道寒光劈在头顶，乔朗畅心一紧，飞速抽手，目光上抬的瞬间，只扫到那两束寒光的尾影，却足让人胆颤心惊。 这个镜头放出去，满屏会是怎样的热辣评语，乔朗畅无隙去想，一时只呆呆盯着那个已在继续上攀的背影，看他速度又加快了，像极力要摆脱身后的自己么？因为……刚才的举动？ -- 第25页 避坑落井，雪上加霜。 看看自己那只犯下错误的右手，乔朗畅尽力不令情绪浮上脸。继续爬，只是保持着跟上面人一个身位的距离，直到登顶。 接下的动作，刨坑、挖参，对乔朗畅而言，都是机械性的了。 劳作的过程并不难，难的是演戏。在连续两次被“冒犯”之后，还要和始作俑者合作演默契，对于非职业演员的陆鸣涧应该还是有难度吧？如果从直男的角度出发，乔朗畅想，应该会有一脚把自己踹到悬崖山沟里去的冲动！但陆鸣涧他，真的是……纯直男么？对这一点，乔朗畅现在都没有确切答案。 好在，大佬修养到位，表情管控相较实力派那个级别的演员看似也不逊色，从上来到挖参结束，没显露一丝一毫的不悦，所以从表面上，乔朗畅真的看不出他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但也不敢盲目乐观，目光偶尔对接，更会不自主忐忑，就怕有什么他不想体会的意味从那双粗看平和的眼里针对性流露…… 好在一切的难堪，都在下山后戞止。陆鸣涧据说还有工作直接走了，但这对乔朗畅却不是意想中的如释重负：这一天频出的“意外”让他有些消化无能，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静一静理理思绪，但节目录制还没结束。 晚上的收关晚会，是整季节目的高|潮。除了请来节目的各家赞助商共同开启扶贫项目，现场还将投票选出早就说好的“扶贫大使”和“极限之星”。 歌舞升平的现场，气氛很热烈，但乔朗畅明显不在状态，自己的表演结束后，就一直缩在后台，懒动也懒说话。 前面的活动在如火如荼展开。“扶贫大使”的评选先开始，经过各家赞助企业提名，大花稍胜一筹，压了实力派男演员获得殊荣。接下就轮到“极限之星”。 主持人魏津哲念完台本，七位嘉宾一同上台。这轮评选方式很简单，就是成员之间互相投票，加上领队的一票，一共八票，谁多谁就胜出。其实这办法明显不公平，无法防止成员间的抱团和拔高踩低，但不同于“扶贫大使”这项殊荣，正面的形象需要至少看去相对公平的竞争模式选拔诞生，“极限之星”本来就是带娱乐性质的荣誉，众所周知有争议才有话题。 节目组的要求是，成员们必须当场实名公开投票，看去是对嘉宾们施加“诚信”压力，但实际不过是变相加戏而已：投谁不投谁，嘉宾们心里有数，理由也早有腹稿，只是信不信，就任观众众说纷纭了。 很快，结果出炉：姜随四票，乔朗畅两票，古箴和虞向宛各一票。 四对二，乔朗畅完败。不过结果也不算太意外：乔朗畅和古箴一样，不顾“体统”强蹭大佬流量，很容易引发众怒，只他原本还信心满满，只因没料到评选的方式是成员间相互投票。当然了，输这么惨，还有两个原因，一是姜随这个臭不要脸，竟然投自己！二是虞向宛这个单纯少女，把至关紧要的一票投给了毫无希望获胜的古箴，理由是“他像我哥哥”！不过这也无碍大局了，至少，乔朗畅得到了领队那最具权威性的一票，另外还有古箴，没被好哥们儿捅刀感觉还是挺不错，所以最后轮到他时，既然已经没有希望，也不介意发挥一下骑士精神，把那无关紧要的一票给了后知后觉的虞向宛，就算鼓励吧，毕竟对她来说，能坚持到现在的确是挑战到自己的极限了。倒是结果公布后，虞向宛在古箴的提点下才认识到自己犯了一个相当“感性而轻率”的错误，竟开始默默掉泪，看去倒比惜败的乔朗畅还要崩溃。 众人都已经要向获奖者表达祝贺，却被主持人魏津哲暂时制止，看他拿起话筒，显然还有事要宣布。 “大家都知道，我们节目最后一期嘉宾本来是八位，照理，应该要有九张选票。”透着蛊惑性的发言似藏玄机。回头目光扫过一排站立的七人，露出让人看不透的笑意，故意拖长每个字的尾音：“其实呢，我们还有一位嘉宾，虽然今天有事提前离开，但他也一样还是具备投票资格，虽然说——”目光扫过乔朗畅，“他的这一票，眼下已经无关胜负，但我还是要问问——”重新面向观众席，“你们想知道最后一位嘉宾会把票投给谁吗？” “想！”观众倒是很配合。 “我们也想！”嘉宾们附和。 魏津哲像惊讶：“真的？每个人都想知道？”回头目光再次直戳那张无动于衷的脸。 乔朗畅有点无奈，但也不想被塑造成一只失败的鸵鸟，抬头：“我——也想知道。”反正都输了，多博个话题也不亏。 “好！”魏津哲的声音上去数个分贝，“那我们就现场连线最后一位嘉宾，让他来投下这一票！” 电话很快被接起，听说了节目组的要求，对面熟悉的声音并没怎么停顿，就表示自己已经想好投给谁。 明明是没什么悬念的事，从嘉宾到观众还是认真端起一张张期待和紧张神色并存的脸，当然，有两人除外：主持人魏津哲嘴角微勾，像在看戏；候选人乔朗畅表情定格，无动于衷。 “我选——”电话里的男低音恰到好处一顿，继而流利说完后半句：“乔朗畅！因为他敢于迎难而上，有将梦想付诸实践的魄力！” 眉梢一抖，被提到名字的人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但只短短半妙，就溘然消逝。 -- 第26页 嘉宾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但出言都同主持人魏津哲的话语声一起，被台下的掌声湮没。似乎，刚刚电话里那一句，才真正宣布了荣誉的归属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乔朗畅：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老陆的屁股我还不能摸么？反正迟早都要摸个够的！不过，我怎么觉得，老陆投我那票时说的话，有点涩啊~~是有什么内涵我没听懂么？ 陆鸣涧（端起咖啡翘起二郎腿）：那话也没什么内涵，就是说你脸比盆大，哪怕被全体组员鄙视唾弃加人设崩塌也要死皮赖脸贴上我！ 第13章 一局桥牌结束，刚过十一点。 坐在外侧的玩家跟余下两人打了声招呼，率先离场。 百无聊赖玩着手里的牌，魏津哲征询般看向对面：“还早，喝杯咖啡再走？”言罢不等对方回答就叫来服务生：“两杯美式。” “我红茶就好。”陆鸣涧拒绝了他的提议。 “他还在这里上班？不是说接了部剧么，还有时间？”看眼刚刚才给他们点完单的服务生离去的背影，陆鸣涧有些诧异。 “那部剧还没开机呢。”魏津哲扔下牌，别有意味挤挤眼：“听说这里的客人都挺喜欢他，所以即便前段时间因为录制综艺请了不少假，会所还是留了他下来。不过----”假意一叹：“依他现在的发展势头，最多也就一两个月，终归还是要走的。可惜啊----”拖长话音：“挺上进的一个年轻人，以后见面的机会可就少了。” 闻者不屑：“他接的不是你公司的剧么？” 一秒被拆穿，魏津哲干笑两声：“我又不是为我自己惋惜……再说就算拍我公司的剧，我也不可能随时随地去见一个小演员吧？” “你随时随地去见小演员的次数还少？”对方丝毫不留情面。 幸好咖啡和茶及时送到，免了某人直面尴尬。 “小乔。”魏津哲叫住服务生：“你几点下班？” 转回来的人愣了愣：会所没有确切下班时间，服务生要等客人离开后才能走，这点对方应该是知道的，所以明知故问难道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正职有了起色，会懈怠会所的工作，提前下班？ “我等服务的客人离开就下班。”不明白他的用意，乔朗畅只能据实回答。 “你今晚还有服务其他人吗？”转头瞄了眼外面的大厅，魏津哲追问。 看他点头：“还有李总和何总两桌，但他们已经走了。” “所以就剩我们了？”微微一笑，魏津哲掏出底牌：“我记得你不开车吧？那一会儿我们载你一程。” “这……”乔朗畅有点意外，“太麻烦了吧，我可以打车……”目光小心在对外坐的人脸上扫量了下，发现一抹轻微的诧异色：所以，这是魏总一时心血来潮？ “不麻烦！”大手一挥，魏津哲心意已决：“大半夜的，你也是因为我们才留到这么晚，带你一程是应该。”玩味的目光扫过某人：“我想陆总一定也赞同的我的提议！” 反正什么都被他说了，陆鸣涧懒得多话。 事就这么定了，乔朗畅先去进行收尾工作。 啜口咖啡，魏津哲懒态复显，大咧咧仰进椅子里，目光从天花板缓慢滑落对面：“那期节目你看了没？” 他说的是《路在脚下》那档综艺最后一期节目。 “没。”被问者面无表情。 “没？”一个字就让前一刻还瘫着的人炸毛般坐直：“节目收官半月了，我链接都发到你邮箱你竟然没看？那之前为什么让你助理和公关经理天天盯着我照你的意思做后期，修掉那么多经典镜头，剪的时候简直跟割导演组肉一样，制片人差点跟我翻脸你知不知道？？” 耸耸肩，那人显然猜定他言过其实：“是割他们肉还是割你肉？”轻嗤：“合同里可是写的清楚明白，我参加你的节目，你必须按照我的意思做后期，你那时没反对，现在卖什么惨？” 一句话怼得魏津哲哑口无言，半天才悻悻扔一句：“但你又没看……” “我是没看，没那时间。”端起茶杯，那人话音不屑：“但公关经理和法务看了，确认没问题，你省了笔违约金，不好么？” 好，好个屁好！魏津哲恨恨：那么经典的场景，都被“咔嚓”一刀切！难怪节目总导演在微博连续内涵了他三天，把他影射成一个“倚仗资本随意作践制作人心血、践踏创作自由”的恶霸！但他们怎么知道，真正的恶霸是对面那个谈起自己的暴行面不改色、理所当然的独|裁者暴君----陆鸣涧！ 努力压下一肚子带某种动物名字的发泄性词汇，魏津哲尽量放平语气：“其他就算了，但你和乔朗畅互动那两个镜头，完全是体现互帮互助的战友情节，对塑造热血人设大有裨益，为什么也要剪？”话音才落，就觉两道冷光袭面而来，一怔，稳住表情：“你也知道小乔那两下是手滑，观众看到这种镜头基本是一笑而过，就算有些无知少女发挥想象力发表些不当言论，也成不了气候，相反，依照你们两人的条件，还可能小范围内引发波圈粉热潮，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啊！” 微微眯眼，陆鸣涧：“导演组撺掇乔朗畅问我孩子的问题的时候，也是圈粉的初衷？” 乍一哑然，魏津哲只剩讪笑：“那个，为了活跃气氛嘛，你也知道，这种问题——” -- 第27页 “那就可以胡说八道？”那人打断他，看来确实挺在意：“你很清楚’私生子’的话题可能给我和鸣掣带来的负面影响吧？”看来这件事是触到了他的逆鳞：“导演组挑衅我在先，我当时看——”向门外瞥了眼，“他的反应都很微妙，可想而知如果这段剪进正片观众会怎么想。” “那不是剪掉了么？再说这也是节目组临时起意，我不知情啊。”魏津哲继续卖惨，“导演组那两个小跟班没脑子也没经验，把对付油腻老艺人的手段用到你身上，已经被严厉批评过了，我保证下不为例！” 陆鸣涧没答话。 “对了，你既然……”觉得气氛已适度缓和，魏津哲竟又抛出一个极大程度上可能引发彼者不适的问题：“都要求剪掉和乔朗畅的那两个镜头了，前一天急流救古箴的片段却几乎全段保留，是不是……” 睥睨他一眼，陆鸣涧再次眯眼：“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俩这么多年交情，你如果有什么需求，又不方便自己操作，交由我代办也行。”换做一脸殷勤，魏津哲一字一句格外卖力：“其实我原以为你对乔朗畅有意思，但这么久了没见你动作，我想你是另有想法了，所以是那个古箴？” 陆鸣涧涩笑一声，显然都懒搭理这种野出天际的推断。 抖抖眉，魏津哲无知无觉般继续：“但你事后又把那一票投给了乔朗畅，这就让我困惑了，你究竟是——看上谁了？”两指一叩桌面：“别说你没那想法，又不是和尚，谁还能清心寡欲？依你的精力，就每年出国那几次……”对面人重重放下杯子的动作让他及时止言，稍顿，跳过前题，转做劝慰语气：“其实找个固定的没啥不好，各取所需，厌烦了就抛，曲终人散的同时杜绝后患……相较古箴，我觉得乔朗畅更保险一点，毕竟咱们也算老熟人，你俩也有点渊源……” “我没那需求。”陆鸣涧冷然。 叹口气，自讨没趣的人抿口咖啡，终于无奈：“老陆，如果还是因为那个人，都快十年了，你就不能……” “我很好。”丢下这句终场判词，彼者起身，“走吧，咖啡喝多了睡不着。” 魏津哲叫上乔朗畅一起出门，临上车却似想起什么，点点额角：“都快忘了，小乔，你刚说你住那华源小区，陆总好像更顺路，就让他带你一程吧。”一面挤眼，“你到时别忘请陆总一顿宵夜作回报哦。” 眼看黑色SUV消失在夜色里，乔朗畅如梦恍醒看向身前那人：那期节目后，还是第一次见面并且单独相处，多少让他有点无措。犹豫几秒，乔朗畅终究知趣：“陆总，我还是不麻烦了，这里到我住处打车挺方便。” 车已停在面前，陆鸣涧绕过去站定在驾驶室一侧，淡然：“上车吧，我顺路。” 今天是他自己开车，怪不得晚上都没喝酒。 乔朗畅知道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顺从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对着下一刻坐到身边的人轻道了声谢。 SUV起步，不疾不徐向前，融进昏黄的夜色中。或许是性能缘故，车速虽快，体感却很平稳，让坐惯了苗宝晶那个疯女人开到飞起的破捷达的乔朗畅有些奇怪的失真感。目光透过深色车窗玻璃外探，反光镜里清晰映出后面一辆黑车的轮廓，从出门就跟着，应该是那人的“安保团”。 “你那个助理，开车的那个，不负责在工作时间之外接送你吗？”低沉而磁性的声音把心猿意马的人拉回现实。 知道他说的是苗宝晶，乔朗畅讪笑：“那个是我经纪人，她事情挺多的，家里还有孩子要带，不可能一直跟着我。” “你没助理么？”陆鸣涧不解，“不是听说经济公司都会给艺人安排？” 乔朗畅脸红：“我以前有过，后来没了……最近公司正在安排，但助理也不一定会开车，而且我自己也没车……”忽然觉得有些怪：人家只问助理，他却啰啰嗦嗦扯这么多干什么？但嘴里还在继续：“我目前在学车，但时间不太够，现在还有科目四没考，得凑时间去……” 陆鸣涧看去耐心颇佳，一直没打断他，直到他自己停下，才提下一个问题：“你打算一直在香里源干下去？时间够？” 对这事儿，乔朗畅也有点烦恼：“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手头有部都市剧，下周开拍，地点就在北京，我戏份不是最多，所以空闲时还能来，但这种状况最多也就维持一两个月，现在公司在给我谈部古装剧，好像已经差不多了，拍摄地在外地，而且我手头还有其他工作，到时档期会很紧，就有点悬……” “古装剧，你是主角？”得到肯定答复，陆鸣涧笑笑：“恭喜。” 脸又一红，乔朗畅有些局促：“其实……还没最终定，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截胡……” “那部剧投资方是谁？”陆鸣涧直截了当。 “是……”有些诧异，乔朗畅一手掐了掐另一手的手腕，“出品方是希象，其他资方我还不太清楚。” “所以魏津哲还是有话语权。”陆鸣涧挑挑眉：“他对你印象挺不错。” 一下子没悟透他这话可能包藏的内涵，乔朗畅沉默片刻，看对方没有继续的意思，才小心：“其实我也没报太大希望，这部是眼下比较火的双男主剧，一个主角已经定了，是魏……希象最近力捧的新人，我争取的是另一个名额。但听说……”苦笑了下：“之前和我一起参加那档扶贫综艺并当选‘极限之星’的姜随也在努力公关。” -- 第28页 短时无声。 乔朗畅想起什么：“对了，关于那一票，还有攀岩时拉我那一把----”转过头，口气和表情一样诚挚：“我一直没机会谢你，陆总。” 嘴角勾了勾，陆鸣涧难得谦虚：“不客气，你后来不也帮了我一把么，那就扯平了。至于那一票，给你是实至名归。”方向盘向左带了把，平稳而快速拐过路口。话归原题：“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现在主业已经那么忙，为什么一定还要来香里源？是有不得不来的原因么？” 乔朗畅挠挠头，既然被点破了，也就不多掩饰：“我当初进入香里源是我经纪人托了些人脉的，现在入职才几个月，主业稍有起色就甩手离开不太好。”轻顿，“我的意思是，有过河拆桥的感觉。” “会所不放你走？”陆鸣涧一点即透。 没有否认，乔朗畅叹口气。不过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有客人纠缠你？”那人再次中的。 停了片刻，乔朗畅笑笑：“公司已经在帮我处理了，说最多再干两个月，应该可以安然脱身。” “和周总一样的？”陆鸣涧忽略前言。 “难缠一点。”乔朗畅口气轻松，一边有点好奇他为什么忽然对这个问题穷追不舍。 又拐过一个路口。 “你为什么拒绝周总？” 乔朗畅感觉自己的食指跳了下：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以他的语言表述力，一时半阵很难说得全面。“因为……我进入香里源，不是为了找那种关系的金主——”瞄眼提问的人：“我不否认在我走投无路去伦敦的时候有过这个念头，但那个晚上，不还是怂了么……”喝酒壮胆失败，面对这个高大到具有压迫感的男人，他满心只剩惶恐，被后起的酒力怂恿着自荐已是硬着头皮，其他想法早就灰飞烟灭。至于其他事……除非是被迫，但对方没有。 “不是找金主，那是来找投资商的？”磁性的声音终于透了丝戏谑。 反正自己的底细他都清楚，乔朗畅也不矫情：“我来找你的。” 陆鸣涧没什么反应。 乔朗畅吸口气：“我需要机会，还是想向魏总当面自荐一次——”加重语气：“就是普通意义上的自荐。” “向魏津哲自荐，和我有什么关系？”那人还是很平淡：“你应该知道，我去香里源的频率都没有魏津哲高。” “进去之前不知道……”乔朗畅耸耸肩：“不过这不重要了，我想找你是因为我只认识你，而且你帮过我一次。”怕对方抢先否定，没停顿：“我知道你说过不想管我的破事儿，但魏总那时正讨厌我，没人帮我说话，我一点机会也没有，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如果我不帮你呢？” “那我一边想其他办法，一边继续缠你。”乔朗畅摊摊手，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听上去不那么无赖，“你也说了，我是能迎难而上，把梦想付诸实践的人。” 静默十来秒。 陆鸣涧竟然笑了，笑得还挺开怀，“那恭喜你，没用我帮忙，就成功了。” “其实，还是帮了……”乔朗畅再天真，也不至于相信凭当天自己在门口那番话就能打动一个看惯了各种花式求捧的油腻大佬，想来那砸在哈总手臂上的一酒瓶，才是致胜关键吧。只他还是不懂，身边这个人究竟是什么心思。 转头，窗外夜色浓重，搭配他这起伏不定的心绪还算应景。 脑子里某根冲动筋一跳，回眸盯着那半张线条利落但不失优雅的侧脸，“其实，如果……”如果提出那个要求的是这个人，应该会得到和周总不一样的答案。但理智及时上线，“如果方便的话，让我请你吃个饭吧。” 看他一眼，陆鸣涧像在认真思考。片刻：“等有空吧。” 轻舒一气，乔朗畅笑笑：至少，没有直接拒绝。 车子靠边，停在小区大门前。 乔朗畅下车没有即刻进去，站在原地目送SUV驶离。清冷的夜气在周身积聚，营造出股忧郁气氛，令人怅然若失：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厚不下脸皮问他要电话，只能死皮赖脸把写着自己手机号码的卡片留在车上…… 其实很早以前，乔朗畅就知道自己是有“那种”倾向的，但和很多同类一样，因为职业、社会认可度、自我认知等等方面的原因，这事一直被他用各种理由自欺欺人死死压在箱底，直到伦敦的那个早晨。 那个白背心男人的几个简单动作、两句透邪味的话，竟就像剂催化剂一般，把他一直深埋地底的秘密催生出了花叶，就此一发不可收拾：不管他怎么转移注意力，那个高挑健硕的人影就是在脑中挥之不去，不时刺激一下分泌正盛的某种激素，挑战着他原先自以为坚不可摧的自制力…… 脑中混乱的念头还在发酵，视线里跟在黑色SUV后面的那辆商务车也已消失在深色夜幕中。 把冻得有些失去知觉的双手插进口袋，乔朗畅转身快步走向小区大门，不小心吸进口夜气，呛得直咳嗽。 - 黑色SUV里。 瞥了眼副驾上那张小小的卡片，陆鸣涧有点懊恼：明明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和那个文盲中二青年有什么牵扯，但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竟又跟他说那么多废话，还扯到什么周总…… 带着刹车慢慢滑行到路口，忽然觉得，对面那盏才亮起的红灯都在嘲笑他：平时言出有度、绝无废话的陆总，怎么遇到个文盲，双商也就瞬间被拉到他那个档位，跟个无聊闲汉一样锲而不舍追问别人的隐私…… -- 第29页 作者有话要说：　　乔朗畅：陆总的双商和我平均一下有什么不好？？ 第14章 娱乐圈攀人脉，“饭局”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灯光有些刺目，乔朗畅一手蒙了蒙眼，努力让自己清醒。耳边的喧哗声一阵阵，闹得他烦躁，想开口让他们安静点，但还是忍住了——这个局，他只是个陪衬，没资格发号施令。 “朗畅怎么了，这杯酒半天了还剩大半，酒量是连女孩子都不如吗？”一侧奚落的声音。 摇摇头，乔朗畅无奈：“不好意思，我不太喝酒，真的……” “但也不至于两杯红酒都干不了吧？”女人红唇一撇，不屑之余多的是质疑。 “喝酒要适量，根据自己的度来，不要勉强。”身边的男声替他圆场。 向那个白衬衫一脸善色的中年男人投去感激一瞥，乔朗畅再次致歉：“申导，我平时不喝酒，扫您兴致了。” 这个申导，是业内知名制作人兼导演，今晚真正的组局者。女人是个年轻演员，和乔朗畅一个公司的。 “今晚大家开心，多少要喝一点。”对面的大波浪|女子也劝，“两杯红酒肯定没问题，姐姐看好你哦！”顺势的一个媚眼轻抛，让乔朗畅瞬间忧心她那卷翘上天的假睫会掉。 波浪|女是知名演员，但风评不太好，业内关于她一直存在一些传说，也是这些传说让乔朗畅对今天这饭局多了一份警惕。 满桌人跟着附和。 “那就喝掉这杯结束，不再加了。”申导两边劝，带着标准的老好人微笑，鼓励般拍拍乔朗畅。 强作笑容，乔朗畅先喝了口酸奶，才端起酒杯：从进门知道自己被安排在主位旁边，他大概就知道这局啥性质了……幸好苗宝晶随身带了解酒药，事先给他吃了粒，眼下勉强还能撑。 抿了口酒，乔朗畅头痛般抚着额角，在周边人的调笑声中低头作恍惚。混迹这个圈子久了，多少也懂一点自保术，知道这些人想灌醉他，就索性先装醉，不留给他们继续施压的借口。 这饭局是公司让他参加的，当时只说是申导要请他去助助兴。虽然不明内情，乔朗畅也知道圈子里这样的饭局不少，大多是带“目的”性的。但他没选择：公司帮他从香里源脱身的条件，就是近期一切活动要听从安排。他原先还抱一线希冀，希望就像公司告诉他的，这饭局只是请两个明星露面推动一下气氛，但事实显然非这般——饭局一共才五个人，申导和他一个朋友，乔朗畅，大波浪和那位年轻女明星，后者看样应该是申总那位朋友的“密友”，大波浪则是专业“牵线人”，也就是俗称的“娱乐圈皮条客”。 看来今天这饭局，多半就是大波浪替申导安排的，而乔朗畅，才是这席上真正的大菜！ 知道危险，乔朗畅一时也没好的脱身办法，终究是被劝着喝光了那杯红酒，幸在一时只是头微微有点晕，脑子还算清楚。别无他法，只能继续装醉，撑着头一声不吭。 看他这样，大波浪果然开始“运作”，首先提示年轻女演员和那位男士退场，两人会意，随意找个借口一起溜之大吉。接下就是大波浪自己，确认乔朗畅“醉得不省人事”后，主动提出送他回去。 被大波浪扶着走在走廊里，清楚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乔朗畅知道是申总跟出来了，心猛一沉，脑子加速运转：毋庸置疑，出了这酒店的大门，他就没退路了！现在必须找个办法脱身，但又不能公开冲撞得罪对方…… 一步步挪着走下旋转楼梯，乔朗畅看着下面的大堂，忽然灵光一闪，就在倒数第二级台阶上一个趔趄向下扑，就势挣脱大波浪，站定在三四米外，弯腰一手捂嘴做要呕吐状，一面四处张望。 “洗手间在那边！”大波浪反应还算快，连忙给他指方向。 乔朗畅转头就跑，进洗手间匆匆洗了把脸，出门从另一侧的安全通道离开，转到侧门方向，虽然没见什么人，还是做出踉踉跄跄的样子，出门到马路对面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辆红色小轿车转过拐角出现。 看了眼迅速跳上车有点狼狈的人，胖女人一句话没说，一脚油门迅速离开。“没失身吧？”转过两个街角，才开口问话，带着戏谑味。 嗤了声，乔朗畅甩甩头：“我有那么菜？” 女人嘴角微勾：“接下打算怎么办？” “你问我？”乔朗畅两根手指拨拨微卷的刘海，口气略夸张：“让我去饭局我去了，让喝酒也喝了，喝醉了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一手撑在门上闭眼：“接下来不是应该经纪人出马么？” “想得美？”话是这么说，苗宝晶扭过头：“你怎么跑出来的？” 乔朗畅大概给她说了说。 知道他没有公开得罪人，苗宝晶松口气，稍忖：“公司只让你参加饭局，没提其他要求，所以这事过去就算了，没人再提最好，万一奚总问起，你就说当时被灌醉，怎么出来的不记得了。”酒店那么多通道，走错一个出口也不奇怪。 乔朗畅也是这样想，甚至他都想到了万一大波浪和申导去调监控，也能看到他摇摇摆摆显然是醉酒状态下出的门，就算有疑心也不好公然质疑。 事情暂时算解决了，乔朗畅酒有点上头，靠在椅背上休息。不知过去多久，忽然身子不受控往前一个疾冲，幸好被保险带及时拉回：死女人又急刹车了！ -- 第30页 “你慢点！”乔朗畅一眼瞪过去。 司机一脸无辜：“前面那车忽然急转弯，让我怎么办？” 乔朗畅：“……”你特么就不能不要紧盯人家屁股？？这一刻，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在那部古装剧开拍前把科目四考出来，拿到驾照就甩开这个女人买辆车，自己开！不过……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达到陆鸣涧那水平，转弯不带刹车也稳稳当当…… 想到那个人，忽然有些出神。 “话说，香里源那边怎么样了？”苗宝晶又开口：“那两个纠缠你的顾客还在继续？” “没……”乔朗畅稍愣：“反正我在那边也待不了多久，最近又不天天去，他们也不天天来，只要公司遵守承诺让我一个月内离开，就没什么问题。” 沉默十来秒，苗宝晶转了正经口气：“你真以为离开香里源，这样的事情就会杜绝了么？” 明白她的意思，乔朗畅没做声：以他现在的咖位，不要说圈里圈外有头有脸的大佬，就算公司也还可以随意拿捏他。想要改变，就必须尽快成名，这样公司得反过来看他脸色，大佬们有什么想法也得权衡轻重。但一夜成名……谈何容易？不仅仅要凭实力、人脉，还要看运气，缺一不可。 “一飞冲天难，而且就算那样也不意味有绝对的自由。”看透他心思，苗宝晶叹口气：“娱乐圈里大多数人吃的是青春饭，包括很多所谓顶流，一旦过气，回归正常生活很难。要想长盛不衰，运气之外，还得坚持打磨。”顿了顿，“你是男团出身，类似的组合能维持热度的时间有限，这就是公司没到三年就强制你们解散单飞的原因，要想可持续发展，你必须攻克演技这一关！但畅畅——”怀意味般看他一眼：“你有没想过，你真的喜欢这个职业么？” “我……”乔朗畅下意识要答“喜欢”，但开口还是犹豫了：这个问题，他确实没仔细考虑过。 他从小练街舞，的确是因为喜欢，但这也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方面，是因为学街舞可以不用再上各种补习班，而且母亲答应他，只要十六岁之前通过经纪公司的选拔，就送他去国外当练习生！这对于当时对读书提不起兴趣的乔朗畅是极大诱惑。后来真的出了国，苦得受不了也想退缩，但母亲已因病去世，面对关系生疏的继父他开不了这个口，况且也不知道回国能干什么，所以只能忍下去，一直到十七岁出道。在这个过程中，他对唱跳的兴趣有过一段时间的退热，但远不至厌烦的程度，倒是演戏这门新课程，是回国后才开始接触，到现在也没太多经验，只能说感觉很一般，要讨论喜憎似乎有点早。 所以苗宝晶的这个问题，乔朗畅目前回答不了，只是有一点很肯定—— “如果离开娱乐圈，凭我的学历和经验，最多只能去餐馆刷盘子吧？” 前面的车右转，这次苗宝晶没踩刹车，稍微带了点方向往左绕开去了，引发左道上那辆普桑一连串气急败坏的喇叭声。胖女人像没听见，稍沉吟：“你家里……” “所以，我还得在这行混下去，直到混出头！”忽略她的话，乔朗畅顾自接前言，“前面两款综艺的尾款不是到了么？这部都市剧也要杀青了，片酬到手，你帮我找个专业的表演老师吧。” 苗宝晶答应下，停了片刻：“你有没想过，今天这种事再发生，你要怎么办？据我所知，公司下周又给你排了个饭局。” “又有……”乔朗畅略意外：知道逃不过，但没想到这么快。耸耸肩：“到眼前再说吧。”他现在真懒想那么多。“那部古装剧下月开机，到时候我常驻剧组，就能躲开了。” “剧总有杀青的时候。”苗宝晶看来是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你现在事业刚有起色，如果因为这些饭局得罪大佬，结果不堪设想。”轻带刹车缓缓在道边停下。转过头，语重心长：“所以我才要你想清楚，这些饭局，你还打算继续去么？” 乔朗畅头大：“我难道能拒绝？这是我离开香里源的条件！否则别说会影响那部古装剧的拍摄，得罪香里源那帮人，我下场也不见得好！” 的确，这是个死局。 “其实，有个办法。”苗宝晶拉下车窗，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根烟塞嘴里，掏出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常规办法，找个靠山——”吐出个烟圈，“或者叫，金主。”瞥他一眼：“你现在的条件，在目标上算是有选择，尽量找个来头大相对靠谱的，一来可以彻底跟之前那些麻烦一刀划清界限，二来今后的资源不用发愁。” 乔朗畅低头，半晌：“这就是你给我的建议？” “这是一个经纪人给艺人的建议。”女人转头把烟吐向窗外，对面颜色跳转不停的霓虹灯看得人几分心烦。忽然：“畅畅，你知道王冀么？” 眉梢一动，乔朗畅抬头：“你以前带过的那个……吸毒的歌手？” 未置可否，驾驶座上的人自语般呢喃：“王冀在音乐创作方面很有天赋，但怀才不遇，二十五岁才通过选秀暂露头角，但难以上升。我给了他这个建议，他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想通了，接受了一个女大佬的提拔，在那两三年里果然顺风顺水，一飞冲天。但天有不测风云，女大佬后来出了问题，和他的事也就被连根拔起，成为圈里的笑话，他的圈外女友听说后忿然跟他分手，加上事业直线滑坡，导致他一蹶不振，染了上那个坏东西。我劝了他很多次，甚至亲手把他送进戒毒所，依旧无济于事。他最终不得不带着一身骂名退圈。”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狠狠扔出窗外，看着那一点星火在冷风中缓慢消逝，一手扶额靠回椅背：“我再听到他的消息，是三个月后，他车祸身亡，毒驾。”最后两字，很轻，却像用尽了毕生力气。 -- 第31页 乔朗畅眉心一紧，没说话。 “王冀家境一般，属于北漂，面对生存压力，他只能孤注一掷，的确没太多选择。”苗宝晶闭着眼睛，字字颓唐。稍停：“但你乔朗畅，是有退路的。所以，希望你好好权衡利弊后再做决定。” 从窗户刮进的冷风一点点驱散剩余的酒力。 脑子清醒了很多，乔朗畅一字一顿：“我觉得，现在说退还过早。”口气缓淡，像在和身边人商量明天登台穿什么衣服一样，“你刚刚提的，是个很好的建议，我决定接受。” 瞄他一眼，苗宝晶声色不动，静等他说下去。 两指挠挠眉心，乔朗畅嘴角透出丝纨绔味：“你跟公司说——”漆色的眸子跃动了下：“我已经有靠山，不烦他们费心了。” 第15章 乔朗畅的办法很简单：对外，给自己“安排”一个有钱有势的金主。 本来呢，魏津哲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不太巧，一个月前听说他已经告别为时不长的空窗期收了新宠了。所以，乔朗畅不得不厚脸皮在背后悄悄蹭另外一位老熟人的“高光”——就是他了，陆鸣涧！ 当然，事情是莫须有的，所以要低调处理，以免消息传入正主耳里导致悲剧。乔朗畅和苗宝晶合计下，决定来个含糊其辞，让人“意会”就行，这样即便以后露馅儿，一句“我从来没说过是那样的”就可以把责任推卸干净！ 至于具体操作，当然就由苗宝晶负责了，其实这事说简单也简单，因为他们要诓的对象就一个——经纪公司老板奚芷薇。 奚芷薇多精的人？轻易当然不好糊弄。不过这件事，乔朗畅在攻取堡垒上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毕竟他和陆鸣涧的确有些渊源，加上苗宝晶的舌灿莲花，制造一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还是轻而易举。再说乔朗畅最近拿下的多半是希象的资源，要说这是魏津哲给陆鸣涧的面子也合乎情理，加上苗宝晶的一通暗示，奚芷薇就算不能全信，轻易却也不敢否定：对她而言，冒着得罪大佬的风险去验证那一点点的疑心自非明智之举，所以暂且搁置那些损害乔朗畅个人利益的方案也就是上策了。 做戏要做真，乔朗畅咬咬牙辞掉了香里源的工作，回头又让苗宝晶以公司的名义去擦屁股，赌的就是奚芷薇暂时不会追根究底的态度，结果倒也遂他所愿，奚芷薇睁只眼闭只眼，任由苗宝晶私下一番骚操作，事后也就装作后知后觉对两人轻描淡写批评了两句，无关痛痒。 乔朗畅终于能够松口气，在那部都市剧杀青后，趁着杭州那档综艺开录的档口，提前飞去浙江，录完综艺直接赶去进组古装剧《凌霄》，以避免留在北京面对那些不必要的插曲。 《凌霄》是部玄幻类古装大剧，但因为原著主线是男男恋，当红流量和演技派并不愿沾边，所以选用了全新人阵容。乔朗畅虽说通过之前两档综艺的改造升华，如今也算小有名气，但在试镜这部剧的时候还是连续三次被否，因为导演觉得他非科班出身，演技上怕有瑕疵，又觉得气质不是很符合人物设定，但最终试了几十号人，也没有发现比他更合适的，所以在不情愿和没办法之间，最终还是给了他第四次机会。为了这次机会，乔朗畅用心揣摩了剧本，还让苗宝晶找了个表演老师有针对性的指导了几天，真正做到有备而去，终于一锤定音，拿下了角色。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试镜竟然还不是最难的部分，最难的是进组之后的----人际关系！ 作为这部剧的一番男主，吴悠在组里永远是高人一等的既视感，对同是主角的乔朗畅，几乎是把鄙视二字写脸上，动辄就喜欢影射乔朗畅的文凭和演技，甚至在镜头前都不避讳开些令人难以下台的玩笑，令乔朗畅很是难堪。就这还不算，仗着自己是一番，明目张胆挤压乔朗畅的戏份，除此，下了台还不忘打压后者：乔朗畅拍戏间隙还有两档综艺和之前签下的少儿节目需要趁隙去录，但就算不影响剧组正常拍摄进度的前提下请假，吴悠一旦得知就要给他使绊，借口自己有事要求调整日程，让乔朗畅无法脱身，或者只留给他少得可怜的自由时间，导致后者经常需要马不停蹄来回赶，几十个小时连轴转是常情，经常累得坐下就能睡着。 恨吗？当然恨！乔朗畅恨得牙痒痒。但也只能在没人的地方丢两块砖头出出气：谁叫人家腰板直后台硬呢？明面上，人是正规戏剧学院毕业，有文凭，别人不说，作为“一番”压“野路子”的乔朗畅一头还是理直气壮；二则，也是导致整个剧组都要看吴悠脸色的原因，因为这个一眼看去文文弱弱清清秀秀的小白脸，却是这剧最大资方希象娱乐最近力碰的新人，换句通俗易懂的话，嗯，他就是魏津哲新养的宠物——狗！ 因为紧张的敌对关系，导致乔朗畅在前期拍摄时发挥不甚理想：剧情设定，哪怕对着灵族最美公主眼皮都不动一下的二番男主，偏偏面对另一男主时就要软和表情，甚至还要展露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勾唇笑”，这让心性还是直了点又缺乏表演技巧的乔朗畅愁苦不堪，僵硬的“温润”笑意动不动就瘆得导演嘴角抖动、冷气倒抽，一下要连喊五六声“停”才能平稳心绪，继而用抖动的声线问一句“你是要救人还是要杀人？”！问完估计自己都觉多余：换做谁是乔朗畅，都恨不得把那条狐假虎威的宠物狗剥皮下锅加孜然吧？ -- 第32页 客观点说，吴悠这个大宠物，在剧组的演员当中确实没啥人缘，那副自视清高的嘴脸谁看谁想抽，但架不住人背景强，而且业务能力不弱：明明前一刻还在冷嘲热讽对手戏演员，板一打，立马状态全开，该哭哭该笑笑，别说举手投足，就连一个媚眼都能抛得准确到位，误差不出半毫米！ 这等水平的演技，在乔朗畅这样的“草台班”成员眼里，的确叹为观止。打听下才知，这个吴悠当初考上戏剧学院是特招：凭的就是这天生像添加在灵魂里的演技，至于文化课……据说几门加起来刚破三位数，其中最落魄的数学是一字打头，所以说——就文化水平上看，乔朗畅倒也没啥好自卑的。 就天天这样受吴悠折磨，乔朗畅觉得自己快要抑郁了，但好在形势总算跟着剧情发展有了好转：这段时间的戏主要是两男主反目成仇！乔朗畅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时来运转：不但可以甩掉那令他作呕的“勾唇笑”，还可以毫无顾忌对着某人冷脸，甚至拔剑相向、大打出手，他虽然身材也称不上魁梧，但比吴悠还是要高一点，加上从小学舞，灵活度平衡感也比吴悠好上不少，这样在两人的对手武戏中自然占上风。吴悠寻常是吊一天威亚得喊半天腰疼，乔朗畅就舒爽多了，打戏不仅完成得轻易，而且身姿飘逸，连导演也夸赞他颇有些原著小说中那个冷面仙君的风骨。 但乔朗畅一开心，吴悠就恼火：他理所当然想不通也不接受被人压一头的结果！所以新的矛盾一触即发，而且这次直接烧到了戏中。 乔朗畅和吴悠两人的对手打戏不少，剧本设定乔朗畅这个角色的武力值要高过吴悠的角色一点，所以通常是乔朗畅占上风，但因为剧情走向和人设要求，吴悠也不会输得太惨，只是点到为止，但这对吴悠来说依旧难以接受，所以时不时就做点小动作：趁着导演武指不留意就给自己“加戏”，轻踢改成重踹、掌推改成拳打等等，连刀剑借位都不放过，有两次剑尖直接顶到乔朗畅身上，虽说是没开过刃的确实伤不了人，但那种力道戳一下也挺疼。对于这样的“意外”，乔朗畅心知肚明他是故意，一次两次看在魏津哲面上也就忍了，但那条宠物狗竟然得寸进尺不收敛，摆明了以为他好欺负，那就另当别论：他乔朗畅又不是块棉花胎，可任人揉扁捏圆，任意捶打！ 所以之后，拍摄现场常可见这样的场景：两个主角戏里打到戏外，导演已经喊“咔”，两人依旧你一拳我一脚互殴，而且都是往血肉之躯上直接招呼，没什么“借位”、“错位”、“假打”的说法，戳到哪儿是哪儿，躲过的算丫走运，躲不过的自己忍着，导演问起还得说是太入戏，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而已。这场持续发酵的恶斗中，乔朗畅显然不会是吃亏的那个，虽然身上每天要新添不少青紫，但相较那只笨拙的大型宠物肯定还是好很多。 可惜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本来看去无大险患的小打小闹，终于还是引发了安全事故。 那天安排的是一场两人狭路相逢、吴悠嘴贱挑衅刺激乔朗畅出手削他的戏。这场戏场面比较大，两人都得吊威亚，还要做一些爆炸效果。 话说吊威亚不是吴悠擅长的，他甚至还有点恐高（他自己当然不好意思对外说，是乔朗畅观察发现的），加上这场戏前半段是两人隔空斗法，没有肢体碰触也就免了很多麻烦。而前半场拍下来也的确风平浪静，吴悠白着张脸，吊在两三米的空中做着设计好的动作，仔细看还有点颤巍巍，以致于先前的两场都是好几遍才过。之后是乔朗畅的镜头，过得比较轻松。最后一场，两人角力的过程中要同时向中间移动，直到乔朗畅一剑刺中吴悠的肩膀，把他挑落。 作为“落败”的一方，吴悠戏里戏外显然都对这结果很不称心，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正常的神经反射，当乔朗畅的剑将要顶到他肩膀的刹那，竟一脚向乔朗畅腹部踹去——这是规定动作里没有的！但凭两人的距离和这一脚的力道，即便没踹空，也不能对乔朗畅产生什么实质性伤害，倒是始作俑者自己因这横出的一脚失了平衡，整个人忽然向后仰去。但按照这场戏的设计，他应该是中剑后直身向后落地，这样一来可以表现人物的刚强，二来也因为演员本身的条件，做太大幅度的动作可能会有危险，但现在，意外还是降临了。 乔朗畅已经听到导演喊“咔”，眼疾手快下意识左手去拽吴悠的左脚，想要把他拉过来，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感觉自己向前快速滑去！虽然这里离地只有三米高，但吴悠这个姿势直接下去，不死也得半残！乔朗畅耳中充斥着下面跃上的惊呼和吼叫声，脑子快速转动----当然来不及想是威亚失控还是工作人员操作失误导致这个乱局了，他只想让对面已经惊恐到忘记挣扎的人避免脑袋坠地！ 不过好在下一刻，乔朗畅感觉自己停下了。来不及多想，迅速把吴悠几乎躺平的身体拉直，然而就是这时，两人竟又开始下落！吴悠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两手向前急伸一通乱抓，慌乱间拽了猝不及防的乔朗畅一把----瞬间失衡，乔朗畅俯身扑下。 在一众的惊呼声中，两人从一米多高的地方直接坠地！ 吴悠被有准备的工作人员接住，还是惨呼了声，貌似是落地太快，脚可能受伤了。而乔朗畅被他那一拉，身体侧了侧，直接摔落地面。 -- 第33页 半身麻木，乔朗畅被脑中的嗡嗡声震得睁不开眼。四周的动静似乎已经被大脑屏蔽，强烈的恶心感伴着一个念头涌上：他会不会，废了？ 第16章 “唰”一声，深色窗帘被拉开，刺目的日光直射入内，把床上平躺的人刺得直皱眉，转过脸去。 “还睡，半个小时前你不说就起的么？”窗前抱臂的胖女人气势汹汹。 痛苦般呻|吟了声，病床上的人右手抚着左肩：“我肩膀痛，多休息一阵也不行么？再说医院有规定病人什么时候起床？”靠实力摔伤换来的休息期，凭什么不能睡到自然醒？ “你那肩膀医生都说恢复得差不多了，下周就可以出院！”胖女人挪前两步，恨铁不成钢：“我看你回剧组怎么办！” 撇撇嘴，乔朗畅不情不愿上半身往上抬了抬，目光左右扫了下：“我的早餐呢？”明明说早上给带巨无霸的，作为交换自己才答应提前点起床等她。现在可好，吃的没带，还好意思板着脸教训人！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苗宝晶嘴里数落着，回走几步在自己的品牌包包里拎出个食品袋，回身：“再不起来我就从窗子里扔出去！” “起，起，立刻起！”一看那熟悉的包装，乔朗畅立刻起，爬到床尾接过袋子打开，盘腿坐在床上开啃。 苗宝晶坐在一边看他吃，半晌，终于没忍住：“你真的没问题了么？头不晕了？也没其他不良反应？” 舔干净粘在唇角的芝士，乔朗畅耸耸肩：“医生说没事，那就没事了。”也是，不就是肩膀脱臼，折了两根肋骨，外加轻微脑震荡么？都住院大半月了，痛也不痛晕也不晕了，就是躺久了有点懒，总觉睡不够。瞥眼女人：“你要觉得我没恢复好，帮我再向剧组请个半个月病假也可以啊。” 不出意料得到充满恶意的一眼回瞪：“我吃饱了撑的？”嘴角旋即浮上一丝坏笑：“那个吴悠听说可已恢复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要回剧组补上两场文戏。” “大宠物，他好了？”乔朗畅蹙蹙眉，不屑般哼了声：“他就伤了条腿，也好意思躺这么久？废物就是废物！”似乎对最后这结论特别满意，咬下一口汉堡时，眉梢顺带抖了抖。 “什么大宠物，人家是……”两臂再次环抱胸前，苗宝晶一手托着下巴，忽然有点语塞：还真找不出个合适的词……索性跳过，瞪眼凶巴巴：“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随便给人起外号！万一当着镜头说漏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看他低头啃汉堡不出声，似乎有点知错了，也就转过话锋：“我今天让你早点起床是有原因的，上午有人要来看你，说不定马上就到。” “剧组的人？”乔朗畅心不在焉：“没必要吧？都商量好了，又不追究他们的责任，犯得着这么勤快？” “那叫殷勤！”苗宝晶叹口气：“最近躺着只顾玩游戏了吧？让你读书……”揉揉眉心，硬把话题拗回来：“不是剧组，是魏津哲。”看对面人咀嚼的动作停了停，显然有点意外，追加解释：“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昨天已经和他通过电话了，他这两天就在杭州，顺道过来探望一下你这伤员而已，你只要正常应对别给我开口大宠物闭口小废物的就行。”顿了顿，看他似乎还在思考，继加点拨：“当然了，这也是个不错的机会，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见到大佬，适当诉一下苦给自己争取些利益无可厚非，但是一定要注意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这才知道胖女人一大早把自己叫起来是为了做好准备恭候大金主驾临，乔朗畅心思轻动：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说得好像挺有道理！那他还真要想想，自己需要争取些什么利益了。 魏津哲是小中午到的。大概是先去看过大宠物了，乔朗畅暗猜。 即便早就知道事情原委，魏津哲还是拿出了态度，当场保证，导致他们受伤的威亚世故会彻底调查，严肃处理，并且承诺做好今后拍摄过程中的安全管理工作，杜绝此类事故再发生！ 听了大佬一通郑重其事的表态，乔朗畅不禁感慨：苗宝晶还真没说错，这大佬的文化素养真不是盖的，看看人家这通官方发言，语言流畅、思路清晰，遣词造句听去随性实则不失严谨，整体通俗易懂又不失权威性，最牛的还是声情并茂，不是说像演戏那样有多外露的感情表现，而是说什么话配什么表情和语气，丝丝入扣、拿捏到位，让人丝毫不敢质疑他的初衷和诚意。就这表现力，什么专业演员实力影帝，可能都未必及他十分之一！ 乔朗畅当然是自愧不如，更加不知道该怎么才算“有分寸”的接话。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苗宝晶在。 吃着水果靠在床头，乔朗畅百无聊懒看两个老油条打了二十分钟的语言太极，你进我躲、我扑你让的戏份，看着有水平，却没意思，乔朗畅觉得，就欣赏价值上，还真不如他和吴悠在剧组互殴场面的十分之一。 苗宝晶的目的很简单：借着这次意外讨点好！一则，当然是要杜绝类似事故再发生；二来，介于这次事故起因上有吴悠的锅，所以必须让魏津哲承诺拿掉吴悠在剧组的“特权”，别人她不管，但乔朗畅不能再受吴悠的霸凌！第三，这个就只能是尽量争取了：让乔朗畅和吴悠平番，戏份上也要加足！ 听了半天，乔朗畅觉得魏津哲对前两个条件显然没异议，至于第三个，也没有明显排斥，说会向制片人提，但苗宝晶不接受这种含糊的口头说辞，一定要个确切答复。两人在这个问题上太极打了几圈。 -- 第34页 乔朗畅倒是无所谓了：只要明面上不被那个大宠物打压，戏份上，他倒不那么执着，因为很多先例都说明，番位戏份这些大多数时候只关乎艺人的面子和各家粉丝的心里安慰值而已，实际上并无妨一个角色的受欢迎程度，只要戏好、角色本身有亮点，配角超越主角吸粉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打个哈欠，乔朗畅眼皮又开始往下落。 “小乔，到现在，我还没听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呢。”魏津哲忽然转过来。 “呃……”一眼瞥到正对自己使眼色的苗宝晶，乔朗畅把几乎要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我无所谓”几字咽下，一时沉吟。 “是啊，说到底你才是主角，如果有什么新的想法——”苗宝晶语速很慢，带着循循善诱的耐心：“趁现在当魏总提出来，应该能得到解决哦。” 乔朗畅：“……”我就想安心再睡两天能不能解决？或者……有没有什么办法搞定奚芷薇，就算之前编的谎言被拆穿也不会再沦落去陪酒？这么想着，忽然一个念头冒出，转头：“宝姐，我想和魏总单独说两句可以吗？” 话都出口了，况且人大佬也没反对，苗宝晶只能带着几分失落出门买咖啡。 知道大佬时间紧张，乔朗畅也就不遮不掩，开门见山：“魏总，您介意给我陆总的电话么？” 愣了下，魏津哲嘴角一抖，抽出抹玄味笑意：“陆鸣涧？你到今天都没他电话？” 乔朗畅耸耸肩，似乎觉得这很正常：“陆总帮过我几次忙，我一直想请他吃个饭，但他是忙人，我也怕随便跟他要电话他有想法，所以一直没好意思开口。但这次的意外给我敲了个警钟，有些事情如果错过一次，就可能再也没机会了。” “这倒是。”做出认真考虑的样子，魏津哲翘起二郎腿：“老陆这人吧，有点慢热，但绝对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所以你不要太有顾忌。”看对面人脸上浮起一丝茫然，呵呵一笑，“我的意思是，你想请他吃饭大可以放心说出来，他其实没表面看去那么高冷。” 乔朗畅眉心微动：……高冷？他还真没看出来，其实陆鸣涧当他一直挺温和的，甚至有时还渗露几丝坏酷味……迟疑片刻：“魏总，我能不能问一下，您给我这些机会，和陆总有关系么？” 摸摸下巴，魏津哲显然没有很惊讶，两指叩着膝盖：“其实从头到尾，老陆都没跟我提过这茬事——”瞄他一眼：“他也从没答应过你什么吧？毕竟你俩看去就是泛泛之交，他又……”耸耸肩，换个脚跷：“但我的确是看在他面子上才想给你个展示的机会，不过实话实说，除了那档综艺，其他资源确实是靠你的实力拿下的，就说这部剧，我原来也以为你没希望了呢。”言间又是一笑呵呵，竟露几分憨态。 “看在陆总的面子上么？”乔朗畅恰到好处一个停顿，“所以您觉得，陆总还是想帮我的？” “废话！”魏津哲狠嗤：“他帮你那么多回，你觉得都是无心的么？从希斯罗捞一个人那么容易，还是酒瓶砸人是举手之劳？”眉梢抖出明显的诱导意味：“还是，你觉得他就是吃饱了撑的喜欢行侠仗义？” “我……”乔朗畅低头，都到这儿了，也不想再扭捏：“我只是不太明白，他如果有那个意思，为什么……” “为什么不直说？”魏津哲似乎被气笑了：“我不说了么，他那人慢热，而且……”扶额一挥手，目光如炬射来，话锋急转：“不管你俩以后怎样，你特么都不要说是我说的！我就问你，你贴陆鸣涧，单纯是为了抱个大腿么？” 虽然都已经摊到明面上了，乔朗畅也没想他会问得这么直白，一时倒像吞下个圆子般被噎住，瞠目无话。 “其实动机单纯点也没什么不好，以后好聚好散嘛……”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魏津哲挠挠额角，低声似自语。 一两米之隔，乔朗畅当然还是听得见，脸颊顿时又蹿上一抹红晕，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沉默半晌。 魏津哲拿起手机：“你加我微信吧，我把他电话给你。” 乔朗畅机械般照做。 一边加着微信，魏津哲继续絮叨：“前两天我跟他说了你受伤的事，他明着没说什么，却拐弯抹角批评剧组安全措施不到位，拿法律责任和舆论压力威胁我……” 乔朗畅：“……” “而且松口让我给你带个问候……”忽然抬眸，那人像是灵光一闪，“所以你要约他，可以用这个作借口，感谢一下他的关心。” 乔朗畅盯着手机屏幕，点点头：“哦”。 苗宝晶还没回来，魏津哲留给这次探视的时间就到了。 乔朗畅下床送客到门口，忽然：“哦，还有一件事。”习惯性抚抚已经没什么不适的左肩膀：“魏总，我想吴悠老师对我可能有些误会，这件事上，别人的话应该都不管用，只能麻烦您告诉他，您给我机会不是他想的那个原因。” 双目微眯，转回身来的人似乎饶有趣味：“哦，那我要说是什么原因呢？” “比如……”乔朗畅眸子转了转：“我很努力，能把梦想付诸实践什么的。”眨眨眼，“机会是您给的，原因您当然比我清楚，不是么？” 一笑，魏津哲转身：“放心，吴悠今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了。”手放在门把手上，再回眸：“倒是老陆那顿饭，我可盯着呢，希望你尽快践诺。” -- 第35页 第17章 乔朗畅的伤好得挺快，第二周就回了剧组。这期间，他又得到个试镜的机会，趁隙回了趟北京。 傍晚，走出酒店大门，乔朗畅不情不愿挪到那辆红色捷达前，拉开车门坐进去。 “怎么样？”胖女人满面期待。 “我怎么知道，那么多人呢……”乔朗畅嘀咕了句，声音就被后面的喇叭声压下。拉上保险带：“先走再说。” 车驶出酒店区域，乔朗畅闭目装养神，脑子里却是七荤八素。 这次试镜的是一部大制作的古装剧，虽说乔朗畅现在业内也算小有名声，但毕竟不是大红大紫，他试的这角色还有两个当红流量在争取，因此不敢抱太大希望。不过今天倒是遇到了古箴，他来试的是个配角。乔朗畅想着如果他俩都能拿下角色就好了：熟人一起，再碰上吴悠这样的“戏霸”，还能抱个团…… “嘀——”尖利的喇叭声让乔朗畅本就胀痛的太阳穴又一跳，却懒得睁眼多说：习惯了就好。他反正已经决定等手上这部剧拍完回来就去买车！ “现在可以说说了吧，试镜怎么样？”苗宝晶又蠢蠢欲动。 乔朗畅无奈：“我又不是导演，我怎么知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累了，不提就不提吧。”苗宝晶口气轻松，嘴里是这么说，话锋却一转，又信誓旦旦：“反正咱们有《凌霄》撑腰，加上新剧导演我也熟悉，这回咱们应该胜券在握！”扭头：“这不，你明天才回剧组，今晚咱们找个地方吃一顿放松放松？” 乔朗畅没答话。 “那就我做主了。”胖女人喜笑颜开。 瞥了眼静静躺在腿上的手机，乔朗畅暗暗给自己打气：才五点半呢，对于陆鸣涧那样的工作狂来说，晚饭排到七八|九点也是正常不过……不过就算那样，也不至于连个消息也不回吧？这难道就是拒绝？早知这样中午就该接受魏津哲的提议，让他帮忙打电话先确认一下情况…… “畅畅？”苗宝晶忽然抬高嗓音。 “干嘛？”乔朗畅一震，转头狐疑盯着她：她知道了？虽说也没什么大不了，但第一次约人就被无视，对方还是被自己吹得多亲近的大佬，多少有那么点丢人。 “我问你想吃什么？中餐西餐？海鲜火锅还日料？”苗宝晶撇撇嘴，不知道这小孩儿今天怎么了，以前可是再苦再累只要一说吃好的就算趴地上也立马能跳起来的啊！ “随……随便吧。”话才出口，乔朗畅又后悔：“清淡点，省得我减肥。”还是得给可能多出来的第四顿腾出点空间。 “咦——”苗宝晶更狐疑了，如果不是开着车那眼睛就要盯死在彼者身上：“什么时候开始你连吃饭都这么随意了？”还减肥，这事儿也就自己才接手他的时候提过那么一两次，因为这个当时还属于某个唱跳团体C位成员的小男孩儿食量有点逆天，但观察一段时间后发现，他还就是传说中的“死吃不胖”体质，吃那么多也不见多长一斤，想着可能是还在生长发育期，索性他也只是正餐吃得多，零食这些基本不碰，所以苗宝晶也就没再多提。 乔朗畅正心烦，本来是随便找个借口，但没想太不经心一下被拆穿，自然有点懊恼，正想着要不要干脆说自己不舒服不吃了，忽然腿就震了下，话乍时咽回去，低头看手机。片刻后，嘴角轻翘，勾出一抹骄傲笑意：“今晚我有约了，下次请你。”往外看了眼，“你方便的话，送我到——”报出个略微拗口的地址。 下班高峰，即便只有不到十公里路，乔朗畅走进那家五星酒店的西餐厅时已过七点。不过时间还绰绰有余，他也就不疾不徐，闲庭散步般跟着领位的服务生踱进那处独立小包厢。 这家开在酒店内部的餐厅分中式和西式，中式在楼下，这层是西餐，看去档次不低，但乔朗畅在手机上查了查，并没有找到有关这家餐厅的广告，实际上相关信息也很少，只有两个自称老饕的网友在微博提过两句，称这是私家菜馆性质，不接待普通食客云云，所以可能和“香里源”有点类似。 这个点上，餐厅大厅也就五六桌客人，不过从上座率来说也不低了，毕竟一个厅里总共也就十张桌子。 在包厢坐下环顾了圈，门就被叩响，一个金发碧眼的外籍服务生走进来，微笑着打过招呼，又问了句什么。乔朗畅这段时间没什么空隙练口语，靠之前两月积累起那点东西又差不多还给法国妞了，现在竖直耳朵也没听出个所以然。好在服务生又重复了遍，才大概明白是问要不要喝点什么。乔朗畅接过饮料单瞄了眼，顿时泄气：全特么是外文！勉强在容量不过三位数的英文词汇库里抽出个“water”，谁知还是失算，服务生竟又吐出一堆单词，乔朗畅怔呆片刻，反应过来：这种级别的西餐厅，还不得分什么气泡水、矿泉水、纯净水…… 超级郁闷，早知如此，当初在香里源除了背每种酒的产地、特点等译文小抄外，也该抽空把各种饮料酒水的英文、法文名字都顺带背一背的！ 迟疑片刻，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听不懂外语，你会说中文么？” 眼见那双碧蓝的眸子一闪，老外点点头：“灰一点。” 乔朗畅：“……”那你特么不早说！ “丹我不知道这些因料和菜的名字中文真么说。”老外带着抱歉的微笑，“这里的颗人都用英语点菜。” -- 第36页 乔朗畅抱着一丝希冀：“你分得清矿泉水、气泡水和纯净水么？” 老外那双大眼睛扑闪了下：“睡？睡觉？自来水……还有那个，交钱的税？……” 乔朗畅：“……”任命取回酒水单，凭感觉指了个：“就它吧。”反正只要不是洋酒红酒，能解渴就好。 老外留下句“很快就来”，推门出去了。 仰面瘫进椅子里，乔朗畅叹口气，尴尬之余又懊恼：当初信誓旦旦承诺要好好学英语，现在几个月过去，竟然连点个菜都这么困难，说出来还真让人无地自容！看了眼已关闭的房门，有点犹豫要不要知会老外一声，一会儿不要当那人暴露自己的水平：万一，选在这里就是陆总为了考验自己的英文会话能力呢？…… 脑路几个回转，乔朗畅突然想到一个挽尊的办法：刚刚进来的时候，领位的服务生是中国人，所以倒可以找他先点个酒，再让老外继续回来服务，这样就天衣无缝了！但这点灵光一闪即逝：乔朗畅不知道陆鸣涧喜欢什么酒！在香里源时，陆鸣涧每次都不是一个人来，也不负责点酒。如果点错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第一次请客，乔朗畅打心眼儿里还是不接受美中不足…… 门被叩响两下，高大的服务生手中端着托盘走到桌边，大手划出一道优雅弧线，一个高脚浅口杯就被送到乔朗畅面前。 浅粉色的液体面上浮一层奶泡状的东西，杯口坠着两片薄荷叶。一眼瞄去，乔朗畅忽生错觉：还差一顶绿色小伞，他就能去夏威夷了…… “这是……”老外微笑着磨磨牙，“桃之汁——”调了调舌头：“栀尾酒！” 乔朗畅挑挑眉：“这你倒会说了？” 老外不好意思搓搓手：“窝问他们了。” 乔朗畅凑近杯子一吸鼻子，嗅到股淡淡的桃子甜气，顿萎靡：这也太……娘了！ 算了算了，反正嘴也干了，况且这“桃之汁栀尾酒”看去的确挺解渴的，点都点了，乔朗畅想着，还是趁被某人带着轻蔑目光打量之前喝掉吧。主意打定，三两口把这粉粉嫩还浮着奶泡的玩意儿灌进了胃里，又匆匆让老外把杯子收掉。 但没过十分钟，乔朗畅就发现自己疏忽了：这玩意儿再怎么甜，它特么也是酒啊！摸着自己开始发热的面颊，有点失措：请客吃饭客没来自己先喝上脸了，再加上上回伦敦的经历，难保那人不以为他有酗酒问题！ 不容多思，抬手摁下桌上的服务铃：不管了，随便他什么气泡水矿泉水，来一瓶再说。听到门被推开，不假思索吩咐：“给我来瓶水，哪种都行！”急归急，还是尽量放慢语速，一字一顿。 但老外只是微笑着把门开大，自己让到一侧，后面的人大步迈进，打招呼：“听说你来一阵了？” “我……”乔朗畅忙低头：“还好。”不是约八点的么？现在才……瞄了眼手表，咳，还有五分钟。 陆鸣涧在对面坐下。老外也站到桌边，目光探过来：“一瓶睡吗？哪种都刻意？” 乔朗畅：“……嗯。”一顿，又摇头：“算了，陆总点吧。” 陆鸣涧拿起菜单，玩笑口吻：“以前都是你给别人点酒，今天自己点瓶什么？”想他在香里源那两个月，对酒应该颇有了解了。 “我随便……随便。”乔朗畅有点郁闷，也不知道干嘛一个词要说两遍，显得唯唯诺诺。不过也是这个功夫，他有了个主意：只要这一时片刻不让对方发现自己脸上的异样，待会儿只要酒上来快速抿上两口，混淆视听就好。这么想着，也就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准备溜出去，然而才起身，就见对面人目光一抬：“主菜你要什么？” 乔朗畅想转身已来不及。 “你脸怎么了？”陆鸣涧皱皱眉：“过敏？” “啊？”乔朗畅脑子一转，摸着脸含含糊糊：“我……也不知道，可能吧。”当然顺水推舟。 “哦，你那个……”老外一眼看过来，话说一半又停顿，显然是无法表达了，只能转回向陆鸣涧说了两句英文。 淡淡一笑，那人眸里跃显一丝戏谑：“你喝过酒了？” 乔朗畅眼皮微跳，抹了把发热的脸颊：“我点错了。” 算了，文盲总比酗酒好。 陆鸣涧点点头：“嗯，他说了，你那个桃汁饮料是含酒精的，你当时可能没听清。” “我都说我点错了！”这个死老外还要怎么样？？文盲底都被他揭了，还要着重标出“桃汁饮料”，这是不把他往“娘”里捶死不罢休？乔朗畅越想越郁闷：难道是没有给小费？止不住委屈：“我本来也不太喝酒……” “那就不要酒了吧，我晚上也得开车。”看他发窘，陆鸣涧笑了笑，顺坡下驴。 乔朗畅点点头，反正都这样了，厕所当然不去了，扭扭捏捏坐下来：“你看着办吧。”眼睛盯着桌面：“那个，主菜我要牛排。”最好是两份，他真的很饿了…… 陆鸣涧总算也是见识过他食量的，加上今天（相对正常的晚餐时间）也着实比较晚了，所以点菜时在质和量上都做了些调整，前菜也以肉食为主，甜点要了最大份的。点完才挠挠额角来一句：“话说，今天不是你请客么？” 乔朗畅憨憨一笑：“嗯，我请客，我买单，你点。” 前菜很快上来。乔朗畅一边努力保持着仪态填肚子，一边打开话匣子，先说到这家餐厅，之前网上那传言倒是被证实了，这里的确是会所性质的，就是某个爱好美食的大佬从法国专门请了位主厨过来操持，并不对外开放，就熟悉的客人一天接待几桌。至于那些服务生，当然都受过严格训练，有两个还是主厨从法国带来，所以中文不熟练。而这里最大的优点就是私密性好，遇到熟人的概率极低。 -- 第37页 原来他是不想被人看到！意识到这一点，乔朗畅心底有些五味杂陈。 陆鸣涧有些纳闷：“你在香里源那么久，对酒水这些，就算不会吟诗也会背了吧，怎么还会点错？” 乔朗畅尴尬之余，只好老实交代当初光背小抄了。香里源虽然对一般员工外语上也有要求，但乔朗畅是属于“特编”：外形条件好又小有知名度的圈里人进去，可以适当放宽要求，毕竟他们除了履行服务职责之外，对一部分客人而言也是块另类招牌。不过说到学英语，乔朗畅考虑后还是决定自己先招：“我其实之前也找了老师在练口语，但这段时间太忙，课程有点落下了。” 陆鸣涧笑笑，未置可否。转过话，问起他受伤的事。 乔朗畅这会儿刚解决了几盘前菜，精神恢复不少，跟他细说了当天吊威亚的惊险一幕，顺带把那个始作俑者吴悠连皮带骨从头到尾精细吐槽了遍。陆鸣涧听说同组演员竟还有这么明目张胆欺负人的倒也有点惊讶，兼带将信将疑：毕竟霸凌就算了，还差点祸害人命，这就过了吧？剧组竟然都不管？ 乔朗畅一口牛肉塞进嘴，看他竟然还质疑自己的话就来气：“你要不信去问魏总，那个吴悠就是他的宠物！也就是魏总在医院探望我时保证今后不让吴悠再来骚扰我，我才算了，要不出院就得卸他一条胳膊！”话落就后悔：这话是不是江湖气太重了？然而一眼瞥去对面—— 某人抚着下巴，一本正经点头：“如果真是这样，你早该把他打到不敢还手才对。” 乔朗畅：“……”不过想到当初在香里源那一幕，也就觉这话放在当下不那么违和了。 “但他是魏总的人，打狗看主人。”乔朗畅耸耸肩，“其实整个剧组那时都要看他脸色，我也得为我的饭碗着想……所以说有靠山还是不一样！” 陆鸣涧切着牛排，不轻不重：“光有靠山没有实力也不行吧？再说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靠山。” 不太明白他这话的出发点，乔朗畅却鬼使神差来一句：“其实我经纪人也给我提过那样的建议。”看对面人忽抬头，顿一懊悔，解释：“也是因为被逼急了……”这就把被骗去饭局的事说了，不过是戏谑的口吻，整件事被他描述得荒诞而不失“笑”果，气氛一下愉悦不少。 两人吃完饭已经十点多，陆鸣涧依旧自己开车，这回不等他说，乔朗畅就主动表示要蹭车。 天气好，路况也不错，乔朗畅坐在稳稳当当的车上，有些飘飘然。忽然心血来潮，转头：“陆总，我们这算是朋友了么？” 那人无可无不可：“你觉得算，就算。” 不太满意，但乔朗畅现在心情好，况且魏津哲不也说过这人慢热么？所以……或许应该再主动逼进一点。上半身往那侧倾斜几公分：“既然这样，那我能不能问个私人点的问题？”停顿两秒没听应声，就当他答应了：“那个……”羞赧般一手遮眼，半吞半吐：“其实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但找不到合适的人问。”放下手虔诚般看着暗色里那张风平浪静的脸：“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是弯的，还会若无其事找异性结婚生子么？” 沉默半晌，乔朗畅似乎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有点不确定：是不是逼得太急了？ “你为什么觉得，这个问题适合问我？”声音很淡，说话的人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因为……”乔朗畅心一跳，咬咬牙：“你见过我最狼狈的样子，而且我身边也没有其他可以说真心话的同性朋友，就只能问你。” “那要看，你是不是有耐力伪装一辈子吧。”陆鸣涧依旧没什么表情，“或者，你可以选择旁站一步，不找异性结婚，也不公开。” “不公开，也不结婚？”乔朗畅纳闷般挠挠脖子：“打光棍一辈子？”有点委屈：“但我才二十出头呢，都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这就第一回 ，想找个人谈场正经恋爱，”目光再度投回去，加强调，“单纯的恋爱，暂时不必公开，也不行么？” 半晌。 车靠边停下，到了。 妈的！乔朗畅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把房子租到京郊去！ “陆总，那……”还是不太甘心。 “这种事，别人给不了建议。”驾驶座上的人侧头，眼神波澜不惊：“下车吧，这里不能停。” 站在凛冽的寒风里目送黑色SUV离去，乔朗畅浑浑噩噩：这表白，是失败了呢，还是……彻底失败了呢？ 第18章 就算经历了那场威亚事故，《凌霄》也终在延期一个半月后，于一月底完成拍摄。戏杀青，乔朗畅回北京过了个年，就又奔波在拍戏和综艺录制的路上。 凭借《路在脚下》小火了把，乔朗畅当下还是把工作重心的一半放在综艺上，至于影视剧，虽然重要，但他眼下还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所以选择相对有限，送到手上的本子以网剧为主，上星的正剧资源就算有，也只能演三四号配角。不过乔朗畅对现状还是比较满意，至少这半年的工作已经排满，基本没空窗期，至于演技，苗宝晶给他找了戏剧学院的知名讲师授课，虽说不能像一线明星那样让老师全程跟着走，但每周至少三次的网络系统性课程和针对性指导也算卓有成效了。 另外，乔朗畅近期的一个工作重点，就是跟大宠物吴悠——炒CP！ -- 第38页 《凌霄》计划排在暑假档播出，作为双男主之一，乔朗畅被要求配合预热，吴悠方亦是。所以隔三差五，两人就会在微博或明或暗互动一番，但因为现阶段知名度一般，所以反响相对平淡，倒是一部分小说原著粉因为各种原因对两人诸多挑刺，从外貌到演技、再到CP感，将剧本身连带两男主贬得一无是处，大部分原著粉断言这剧播出即扑街，甚至还有原著粉组成了一个近千人的反改编联盟，扬言只要两男主能还原原著人物精神元髓的百分之一，就集体直播生吃牛蛋！ 对于恶评，乔朗畅在苗宝晶的循循引导下还算看得开，再者反正微博也不需要他亲自打理，况且工作忙，有点小空闲玩玩成语接龙打打游戏也挺香，没必要去评论区找气受。而且剧也还没播，类似这般结局反转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所以渐渐的也就不那么上心。但谁知这种克制没有如愿起到息事宁人的作用，反而是恶评愈演愈烈——归根究底，团队就怕出现猪队友！ 吴悠对那些原著粉挑他的外形气质、甚至传播被包养传闻都忍了，却唯一不能忍，外行们不分青红皂白diss他的演技！团队不让正面刚，他就偷开小号杀向战场，天天在评论区左喷右怼，虽然杀伤力有限但也算出了口气，但可能太急于证明自己，脑子一抽竟然放出了些没有外传过的现场花絮，一些黑粉因此顺藤摸瓜，断定他是剧组演员，就这么引火烧身了。虽然团队及时出手删掉视频，澄清了小号的事情，但黑粉们还是找到了切入口，一哄而上： 「我说呢，原来是自炒，多大脸啊！」 「还冒充死忠粉，简直了~」 「有剧组内部人员爆料了，这个小号就是男主的，听说在剧组就天天吹嘘自己的演技，臭不要脸！」 「不要脸+1，坚决抵制！」 「我也听到爆料了，那个吴悠是被背后的金主强顶上来的，截了另外一个实力派演员的胡，乔朗畅也根本没演技，就靠一张脸。」 「什么脸啊，你没看论坛上都有知情者石锤爆料了，那两人都动过刀子的，那个乔朗畅，那下巴那鼻子，据说一碰就要歪」 「根据可靠消息，剧组不是拍到一半停工了一段时间吗？就是一场打戏出了意外，两主角不得不紧急赶去X国补脸。」 …… 拿着手机的乔朗畅：？？！都说现在网络造谣不要成本，一点不假！妈的他要真是假下巴假鼻子敢做那么大幅度的动作？而且从那么高摔下来真残了脸的话，是那么点时间就能补得天衣无缝的？实际上一定要说，他顶多就是做过两次激光美肤祛痘，睡眠不足肤质不佳又要出镜时打过两次针，这在业内也就算个基础护理级别…… 仰面做了三次深呼吸，心绪才渐平，想想跟一群为黑而黑的喷子多做计较反而显得自己档次低，他才不会像大撒批吴悠一样开上几十个小号还拉上七大姑八大姨一起和黑子骂战，所以慎重决定：就——开两个小号！一个澄清整容问题，一个把那些黑得最卖力的喷子轮流着人格侮辱一遍。 然而没想到……这才注册好一个小号，没来得及把自己十岁的照片发出去证明是原装脸，手机屏幕一跳就转成了苗宝晶的来电。 坚定了下决心，乔朗畅按下接听键。 苗宝晶还是老样子，上来先嘘寒问暖一番，才话锋一转：“看微博了吧？” 乔朗畅嗯哈两声。 胖女人干笑：“黑红也是红嘛，比默默无闻好。而且有争议才有热度，这对剧的宣传也有好处。” 乔朗畅忍不住：“你就想说这个？”特地打个电话就为安慰他一通，所以自己在她眼里是有多脆弱？ “我不是认为你脆弱哈。”胖女人隔着电话又猜出他心思，依旧是安慰的口气，还挺绵软：“我就是关照你一声，不管你爽不爽，都----”一顿，嗓音忽然拉高十个分贝：“不许开小号，和网友对骂！” 一口气差点堵住，乔朗畅下意识在身上找寻了圈，确定没有什么监听监视设备，眉毛一拧：“知道了。”还好，就不许对骂而已，没说不可以澄清…… “也别想发以前的照片澄清整容什么的。”电话里的声音分贝降低，恢复了循循善诱：“你就安心工作，好好学习，没事多玩玩成语接龙做做填字游戏，或者读些有质量的网络小说——对了，我一会儿给你发个小说书单，你闲了去读读书。” 乔朗畅茫然：“小说书单？是我要试镜的剧原著么？” “这倒不是。”胖女人“呵呵”一声，“是能让人沉迷的那种，这样你就不会想着去刷微博了！” 乔朗畅：“……”挂了电话，默自惋惜：他都把那些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词汇语句捋了个遍了，这时却告诉他不许下场？？这……就像在饭店门口徘徊一个晚上终于下定决心去吃顿霸王餐，却发现饭店关门了……长叹一气，乔朗畅觉得此时的人生，无限失落啊。 不过好在，眼下还有人可以听他诉诉苦。 之前试镜的那部古装正剧因为审批环节的一些意外暂时搁置了，乔朗畅虽然看重这个资源，但好在手头也还有其他工作，现状对他影响不算太大，但放在资源有限的艺人身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比如古箴，原本铆足了劲想拿下这部剧，加上得到的消息比较乐观，所以连档期都预留了（当然主要也是因为工作少），现在剧被搁置，他的处境就相当尴尬。乔朗畅听说后向自己充当固定嘉宾的综艺节目组推荐了古箴，给他争取到一期当飞行嘉宾的机会。 -- 第39页 乔朗畅在苗宝晶那里吃了瘪，正是古箴进组的当天。后者的暖男本性依旧，录完节目回酒店就提了烧烤叩开乔朗畅的房门。整个晚上，两人喝着酒对着一堆烧烤嬉笑怒骂。 古箴虽然资源不广，但人缘不错，又善钻营，在圈内消息还算比较灵通。只要是圈内八卦，只有乔朗畅问不出的，没有古箴不知道的：就算对乔朗畅的CP“对象”吴悠，他了解得也比乔朗畅全面。 吴悠就是典型的恃才傲物，早几年在圈里因为脾气火爆也算小有名气，得罪过几个制作方，如果不是搭上魏津哲这条大船，转行也就是迟早的事。这么说乔朗畅就奇怪了，想魏津哲也不是包容心多强的样子，怎么就看上这货了？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王八看绿豆？？ 这个古箴当然说不准，不过据他了解，魏津哲虽然看去浪荡，但在一干圈内大佬中已算“专一”，从不会脚踏几条船，养过的人也还相当有“特点”！（特点？乔朗畅想来想去，那个大宠物的特点，除了自恋，不就是脑残么？这倒看不出，魏大佬的爱好竟还那么清奇……）不过归根到底，魏津哲看上谁扶植谁都和他乔朗畅没半毛钱关系，他也就是听个新鲜，倒是，听着古箴胡侃乱吹，给了他一线灵光：这人肚子里会不会也存了些陆鸣涧的料？好奇心发作，就装随意提起。 “你说那个陆总啊？”古箴倒是没觉得这个问题有多突兀，只是陆鸣涧的八卦度显然比其他人要低，他只能东一点西一点拼凑着做个大概描述，但内容基本也跟乔朗畅了解的相差无几：年轻有为、单身、自律…… “那感情方面呢？”乔朗畅一不耐烦就把心底话托出，瞬间意识到太直接，只能加解释：“上回在那档综艺里，节目组撺掇我问他的婚姻状况，他还三缄其口，后来隐约听到有传闻说他——”伸出食指弯了弯，一面作惊讶状：“不会是真的吧？” “弯的？”古箴显然被这种说法惊到了，愣了愣，笑起来：“怎么可能？人家是公认的自律，而且我听说他——”擦了下嘴边的油迹，又强调一遍：“我也是听说的哦，他有对象，可能今年就会把事儿办了……” “什么？”乔朗畅手里的鱿鱼一抖，扑通掉桌上，他却像浑然不知，油迹斑斑的手就要去扯古箴的衣袖，被后者机智躲开。乔朗畅失魂落魄：“订婚？和谁？谁说的？” “我也是听说的……”古箴小心举着手里的羊肉串往后让几寸，咽口唾沫：“据说女方家资雄厚，自己也是强人，打理着几个公司。”稍一沉吟，还是把“门当户对”几字咽下了，顺势空着的手迅速前探，捞命般把那个还剩大半的啤酒罐抢回来——以免遭受那串鱿鱼的不幸。 有对象……今年办事儿……有家世……女强人…… 古箴走了，乔朗畅自己躺平，心绪却波澜起伏，满脑子浮着那些刺目的字眼儿，一个个像木锤般捶在他的七寸上，痛，但又不是一下子致命，毕竟他也还抱有希冀：既然是传闻，就至少有一半的概率不真！ 没睡意，只能一遍遍回想上次“约会”的那个晚上，希望找出能验证这是谣言的蛛丝马迹，却功亏一篑：对自己近乎把“发情求偶”四字文在脸上的暗示，那人不仅无动于衷，转头还就把他踢下了车…… 苦思冥想了大半夜，乔朗畅也没得出个所以然，几次想给那人发消息试探，却总在拿起手机的一刻勇气退潮：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也不能接受那个万一…… 魏津哲！浑浑噩噩间，脑子里就蹦出这三个字！乔朗畅忽然想起，当初可是这位大佬一再暗示自己陆鸣涧是好吃也能吃的，不管是不是误导，他都该为此间的任何插曲负责！所以，毫不犹豫，也不管他是凌晨两点半还是三点，操起手机给他发去条语音消息。 也幸好，魏总的生活素来不规律。两分钟后，乔朗畅接起电话。 魏津哲和平时一样，语气沉稳，如果不是隐约入耳的水声让人忽起浮翩的联想，乔朗畅果真要以为他还在那间四十平的办公室里正装端坐呢。 事已至此，没什么好隐瞒，乔朗畅直言说了听到传闻一事。 电话那头，魏津哲一如既往打哈哈：“小乔，我和老陆是朋友不是闺蜜，感情上的事，他不可能毫无保留透露给我吧？” 乔朗畅恼怒：“当初可是您怂恿我去表白的！”地球都没了，还要什么面子？ “呵呵，”那人干笑：“我怎么不记得……” 乔朗畅：“……”早该知道这老贼特么就是个成功了算他一份，失败了没他半毛钱事儿的利己主义者！忍了忍：“那这样吧，您就告诉我，陆鸣涧是什么取向？”破釜沉舟，乔朗畅暗下决心，如果这件事上他也敢含糊其辞，就威胁他把上次在医院那段对话的录音放出去，虽然其实并没什么录音…… “这个么……”老狐狸假沉吟，半天：“和三环差不多吧……” 乔朗畅反应五秒，噗通一声，似乎听到自己那颗心放下去的声音：本质问题解决，其他都好说。 电话那头吱呀一声，像门开启。 “乔朗畅，你特么是不是有病啊？不看看现在几点？”恶狠狠的声音透着轻蔑。 大宠物！乔朗畅握握拳，再不想承认也还得承认：竟然……有点被虐到了！ 短促杂音过后，魏津哲平淡的声音重新掌握主导权：“今天晚了，没其他事的话，明天再说吧。” -- 第40页 “吃不上锅里的还想蹭别人碗里的，撒批……”电话挂断前，隐隐约约传来半句。 乔朗畅：“……”大宠物的自恋病什么时候才能好点？再说那碗……要不是自己吃不下，会传到他手里？ 想了一夜，乔朗畅终于狠下决心：这期综艺录制结束有两天空档期，回去再约那个不识好歹的陆鸣涧一次，事情到这份上，他也不打算含糊其辞了，索性开门见山表白，行就行，不行就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复工有点忙，最近隔日更 第19章 四月份，乔朗畅飞了趟大阪，当天工作结束，就搭上了前往东京的火车。新干线到东京站已晚，不过还算走运，地铁和电车还在运行。上了中央线，乔朗畅松口气，坐下来发了条消息，就带着奔波后的疲惫闭目养神。 他回北京那两天陆鸣涧恰好出差，错过了见面的机会。昨天飞赴大阪为某品牌拍物料，忽然收到吴悠的消息，说魏津哲这两天把陆鸣涧拉来东京参加一个国际电影节，顺便出席几个网络科技渗入影视行业的论坛（显然是铁了心要拉某人入行），问他去不去一起“聚聚”。乔朗畅当然不相信大宠物那么好心，但还是抱着“宁愿犯傻不能错失”的心态发消息给魏津哲求证，得到肯定答复，当天就偷偷订了今天晚上前往东京的车票，工作结束就直奔车站，上车才发消息告知苗宝晶，借口魏津哲让他去“观摩”电影节，所以要推迟一天回国，让她和助理按计划走自己的。苗宝晶回了个思考的表情，乔朗畅懒得去猜什么意思，反正只要不耽误工作，就算打乱点计划，胖女人也拿他没办法。 这趟往东京的行程还算顺利，因为当年出道那会儿，乔朗畅经常跟随团体辗转日韩之间，因此对东京也算熟门熟路，不至于重蹈伦敦的覆辙。 电车半小时到站，下来又步行了二十分钟才抵达吴悠发给他定位的那家酒店，但因逢旅游旺季，已无空房，不过也无所谓——大佬们出门还不兴多开几间备用房？只要脸皮够厚，找个睡觉的地方还是不愁的。 进了大堂，乔朗畅直接发消息通知吴悠下来接自己。后者也不含糊，没到五分钟就现身，揉着刚洗过的头发懒洋洋问他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乔朗畅直言不讳：“陆鸣涧在房间吗？”言罢看对方嘴角一跳，显然就差把“逗你玩”三字文上那张刚打过水光的油腻大脸了。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费了点力气才压下大嘴巴抽过去的冲动：“你不知道的话，我打电话问魏总好了。” 眉梢一动，大宠物满脸堆笑：“在，当然在，都回来半小时了。”跨前两步，看戏的急切溢于言表：“我带你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上电梯，各怀心事，谁都没再开口。 乔朗畅暗地里是松口气：他还真怕这大宠物反将一军，让他自己打电话给陆鸣涧（事实上从上次被那位在自家门口踢下车后，乔朗畅至今还没敢给他打过电话，就上次回北京发了两回消息，对方的反应倒是如常，言简意赅、不冷不热，依旧让人捉摸不透），其实这次来东京他也没敢提前通知对方，就怕万一没见面就遇挫，甚至人家根本不接他电话，这脸还真就丢到国外来了…… 电梯抵达。 这层的房间光门都比一般标间宽敞许多，应该是高级套房区无疑了。两人才走到拐角，就听见身后动静，乔朗畅回头见是个西装领带的男人领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从后来。虽然走廊足够宽，乔朗畅还是往旁边让了让，两人从身边经过，西装男人弯腰鞠躬说了句“打扰”，年轻人也跟着弯了弯腰，脸上露出个讨喜的微笑。 “看背影跟你还有几分像哈。”两人走过去，吴悠小声，透着戏谑。 “只是身高差不多而已。”乔朗畅不屑，眼睛却诚实地盯在前人背上：别的不说，就青年额前那绺挑染成蓝色的刘海，和某个时期的他还真有几分像。 那两人走出十来米，停在一间房前，黑西装上前叩响房门。 吴悠“诶”了声，停下脚步，困惑般啃起了大拇指。 乔朗畅前看看后看看，不明所以，正要发问，就见黑西装轻声对着开启的房门内说了两句，顺势把身后的青年让进门，自己则原路返回，经过身边时又对他们鞠了躬。 吴悠还是不动，乔朗畅当然也看出了端倪，却不觉新鲜，甚至有些不耐烦：“有钱人点个外卖怎么了？都没看出来吴老师八卦心这么重！”一步迈前，看那人还是脚沾胶水般一动不动，不能多忍：“你要打定主意在这当私家侦探，就把房间号告诉我，我自己去。” “房间号？”表情怪异的人嘴角一抽，像是如梦初醒，沉吟间那双“剪水双眸”左躲右闪，把个于心不忍欲言又止的神态演绎得入木三分。 “你什么意思啊？”不好的预感蹿上头，乔朗畅心扑通不已，脸色不受控制微微转白。 “那个……”大宠物一笑极假：“我想起来，今晚陆总有点事。要不，我先带你去房间休息，你明天再来？”一面像是不经意瞄了眼前面的房门。 周身一冷，乔朗畅顿悟。转过身，一字一顿：“就是----那间？” 吴悠讪笑：“那个，我也不知道今晚陆总有计划，老魏也没说哈。” 知道他作态，乔朗畅安静两秒，忽然上前一拳揍到他那漂亮的颧骨上。 -- 第41页 毫无防备一个后仰倒地，吴悠费了半秒才从震惊中回神，目光一凛，爬起指向施暴者的鼻子：“乔朗畅，你特么也不找面镜子照照自己，倒贴这么多次都白搭，还锲而不舍呢？这得多厚的脸皮？” “王八蛋！”乔朗畅怒气冲顶，又一拳上去，这回被有准备的挑衅者躲开。 “还不愿接受现实？”吴悠揉着半边脸冷笑：“陆鸣涧什么人？会看上你这种娱乐圈混日子的十八线文盲？你要是还想留点脸，现在跟我道个歉，马上夹着尾巴离开这间酒店，而且三个月内不要在我面前现身，我就看在曾经同组一场的份上不把你这点丢脸破事儿捅出去！” 乔朗畅不说话，又一拳挥去，对方偏头一躲，这一拳重重砸在墙上。一时没再动作，乔朗畅脑袋抵墙喘着气。 “想明白了就滚，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随着一声冷嗤，后面忽来一脚踹在他膝窝处，稍微晃了晃，乔朗畅还是站稳了。 “听不懂人话么？”那个声音继续挑衅，“半夜三更，像条疯狗一样乱咬也改变不了现实！而且这里的隔音可差，别怪我没提醒你，陆总的脾气没外表看上去好，搅了他兴致你就等着——”话音未落，就见原本面壁的人像受了刺激般猛然一个转身奔向前。 “喂，你干什么？”心一慌，吴悠赶紧追，然而还是晚一步——乔朗畅已经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疯魔般拿拳头捶着，似乎要靠蛮力把门砸开一般！ 不敢迟疑，吴悠上前拉人却被踹了一个趔趄。也是这一刻，房门应声而开。 “你？”门内的人停顿两秒，皱皱眉：“有事？” “陆总，不好意思，他喝了酒有点亢奋，我这就拉他走！”吴悠努力刷着存在感。 “滚！”一甩手将他推开，乔朗畅瞪着血红的眸子不管不顾往门里挤，成功入侵后就势推上门，把搅局者挡在外。 “你怎么会在这里？”房间主人报臂一脸纳闷。 乔朗畅握紧了拳头，没说话，目光扫过那人一身：西装长裤还好好在身上，衬衫倒是松开了两粒扣子，隐隐露出点引人浮想的锁骨…… 还好，没开始。 里面隐隐有水声，让乔朗畅才放松些的神经又一紧，失心疯般向里冲。 “你要干什么？”陆鸣涧随在后，口气无奈，好像还真以为他喝酒了。 既然这样，乔朗畅也不介意借酒装疯。 “我想把刚刚进来那人赶走！”咬牙切齿回过这一句，浴室的水声忽然止了。 少顷，半身裹着浴巾的青年走出来，一脸茫然盯着对面一脸凶相的人，额前那绺滴水的深蓝愈发醒目。 “你，出去！”乔朗畅一伸手，指着大门。 青年一双清亮的眸子瞬间浮上重惑色，目光延伸，盯着此刻报臂似观其变的“金主”。 用日语重复了遍刚才的话，乔朗畅绕过他进浴室，出来时拿着衬衫和长裤，迎面丢给赤|裸着半身的人：“穿上，滚！” 这次不用说日语，青年似乎明白了，求助的目光愈发殷切指着陆鸣涧。 后者只皱眉，似乎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对策应对眼前的突发意外。趁这间隙，乔朗畅已连拉带拽将青年往门口“送”去。 一边挣扎，无辜者一边手忙脚乱往身上套着衣服，好不容易才把裤腰拉上到本该在的位置，两脚也已跨出门线，厚重的大门在面前砰一声重重闭合。 “乔朗畅，你有病么？大半夜跑到这里发疯？”似乎终于反应过来，陆鸣涧跟到客厅，却见刚刚撒过疯的人呈“大”字型背靠门上，俨然做了一道人肉屏障，一意将他俩和外面的世界隔离开。 瞪着他，乔朗畅喘了几口粗气，声音低沉而乏闷，却真真切切能听出那股执拗：“第一，我没喝酒，更没疯；第二，我看上你了，想跟你谈恋爱；第三——”脑袋向一侧偏了偏，似乎十足不屑，却又不得不说出口：“我比刚刚出门的那个，差—在—哪儿？” 沉默了足足两份钟之久。 陆鸣涧忽然上前，拽着挡门者的胳膊把他拉开：“你有病吧，老子什么时候说过想谈恋爱了？” “那你为什么还找人……”乔朗畅不服。 一手拎着他，空着的一手去拉门，那人恶声：“老子就是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关你屁事！” 屁股挨了一脚，一个前冲差点趴地，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身后一声重响，门被甩上了。 半蹲在地，乔朗畅脑子里像糊了一层米糊，恍恍惚惚。 肩膀被人拽了下：“认清现实了？还不滚，等着叫保安吗？”猛然抬头，乔朗畅目光毒针一样死死插在那张写满讽意的脸上。 就是这个心胸狭隘的大宠物，一手导演这出戏，就为看自己像条野狗一样被人踢出来！ 像是瞬间找到了发泄的源头，乔朗畅一跃而起，揪着衣领把罪魁祸首摁在地上，拳头雨点一样落下。挨了两拳，吴悠反应过来，一膝盖顶上他小腹，见他吃痛侧翻，自己翻身起来反把他压倒，不遗余力以牙还牙。 一时间，原本安静祥和的走廊变成了原始战场，两个人影纠缠翻滚、时分时合、时上时下，不可开交。终究还是乔朗畅力胜一筹，趁对方力竭喘息一个反扑死死把他压制，反手锁喉喘了两口气，挥拳又要落下，却忽然衣领一重，整个人就被拎起来摔在一边。一阵麻木后，屁股触地的剧痛让他龇了龇牙。 -- 第42页 “滚！”沉闷的声音从头顶降下。 乔朗畅揉揉胀痛的肩膀，觉得这声音貌似不是冲向自己。目光前探，只见刚刚还像条死鱼一样被摁在地上摩擦的人慌慌张张四肢并用爬起来，眼里划过一丝惊惧，竟然转头乖乖走了。 衣领又一重，乔朗畅被身后的猛力拉起来，继而一条手臂被那只铁钳般的手卡主拽进了开启的房门内。跌跌撞撞了一路，最终一个狗啃泥扑进沙发。 “你特么是文盲还是脑残，以为打死人不用偿命？”入耳的声音低沉而凶狠。 擦擦嘴角的破口坐直，乔朗畅冷眼横过去：“关--你--屁--事！” 嗤了声，陆鸣涧倒似被逗笑了，眯眼上下打量了番他那副惨像，忽然两步迈前，再一回拽着胳膊把他拉起来，往里拖向浴室。 “洗干净！”拉上那扇不厚的浴室门前，甩下三个字。 乔朗畅一动不动盯着紧闭的浴室门整整十来秒，才一吸鼻子转身，慢慢开始脱衣服…… 十分钟后。 浴室门打开。 “我睡哪儿？”乔朗畅对着沙发上的背影问了声，口气理所当然。 扔了电视遥控器回头，陆鸣涧的瞳孔瞬间缩了缩。 对面那具修长挺拔的身体眼下——一丝|不挂！ 乔朗畅站得笔直，额前碎发上的水珠缓慢滴落，下淌滑过侧脸，顺着脖颈缓慢下滑，至锁骨，形成几条极淡的水痕。 “浴室没毛巾了么？”站起来手插裤袋，说话的人看不出情绪。 耸耸和他比起来明显窄瘦的肩膀，乔朗畅不掩饰嫌鄙：“不明来历的人用过的，不敢用。” 陆鸣涧没说话。 通明的灯光下，两人面无表情对视，一个衣冠楚楚，一个不着寸缕。 “那我就睡床了。”乔朗畅转身，向那张双人大床走去。 灯光忽然暗了些。 乔朗畅一条腿跨上床，就觉身后风声乍起，下意识一个避让后转身，却见暗影压下！ 一手抓空，陆鸣涧虎视眈眈盯着下面那张张狂的脸。 “又想拎我？”乔朗畅撇撇嘴：“我又不是狗，总被你拎来拎去！” 那人眯眼。 熟悉的旋律忽然从后来，伴着震动音。 眼看他要直身，乔朗畅果断一个跃起，单手勾上他脖颈，湿润的嘴唇顺势上贴……一番搅缠，失了重心的两人一起侧身向床上倒，乔朗畅看去极自然的曲腿攀上了对面人的腰，而与此同时，上面一条手臂也圈过来搂住了他…… 灯光乍暗。 -- 电话里规律的“嘟”声响了几十秒，直到自动挂断。盯着单调的屏幕，魏津哲脸色略微妙。 “那个……”对面鼻青脸肿的人小心挠挠额角，尽量避过青紫的地方，“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真是那个文盲找我帮忙，被赶出来又先动手的……” 轻蔑的目光扫过他，魏津哲拿起烟灰缸上的雪茄抽了口，吐出的烟圈里夹带两字：“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房里。 十分钟后 作者：到哪了？ 乔朗畅（闷闷）：脖子以下…… 作者：拉登拉登拉登，本章到此结束！ 全文到此结束是不是也挺好的？ 第20章 “乔朗畅，乔朗畅——” 迷迷糊糊的人半闭着眼：“什么事啊？” “你电话。”耳边的声音轻下来。 “唔……”乔朗畅揉揉脸，顺带竖起耳朵：隐约的铃声像闷在什么地方，但的确和他的铃音同款，不过……“怎么知道不是你的？” “我手机不是这声音，而且就在床头。”那个声音不屑。 “哦……”好像是这么回事。稍沉吟：“你帮我拿过来吧，就在裤子口袋里……”一顿：“裤子好像在沙发上……不……应该在浴室……” 十来秒后。 “你还没去拿？” “不响了。” “哦。”翻个身继续睡。 …… 啪一下拧开床头灯，陆鸣涧坐起来：“你还睡得着？就不怕有急事？” 条件反射般一蜷缩，背向外的人索性半个脑袋埋进被子里，几个字断断续续：“有事……会再打……” 陆鸣涧：“……” 铃声又响。 翻身下床，陆鸣涧走近浴室拎出那条皱巴巴的破洞牛仔裤扔床头：“自己拿！” 不情不愿翻过身，一手从口袋里掏出吵闹不休的手机，乔朗畅翻个白眼：就知道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胖女人，这一大早绝逼是八卦来的。犹豫了下，还是接了：以防她以为自己失踪到处乱打电话打探出不该知道的事情。 果不其然，苗宝晶借口提醒他别忘了今晚为某品牌的站台活动，但字里行间都不忘打听他这一夜的行迹，跟哪些人见了面，干了什么…… 好不容易敷衍着把胖女人打发了，乔朗畅伸个懒腰躺平，瞄了眼倚在一边的人，伸手隔着白色T恤戳戳他平坦坚实的小腹，忽然有点不满意：“你怎么不穿背心？” 一手滑动手机屏幕，那人心不在焉：“什么区别？” “那个显身材。”乔朗畅眼神直钩，像在臆想。 陆鸣涧：“……”一大清早…… 翻身起来，乔朗畅迎面欺上去，一手揪着对面人的T恤前襟，几乎脸贴脸，口气凶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老子的人了，以后乖点，不许以任何方式背叛我，包括点外卖！否则——”退后几寸，甩出一个飞扬跋扈的眼神：“别怪老子动手家暴！” -- 第43页 那眼神口气，配上脸颊的淤青和嘴角的破口，竟然莫名有几分威慑感！陆鸣涧失笑，摸摸那个毛茸茸的脑袋：“明明是只兔子非要装大灰狼，连个娘娘腔都打不过，还好意思放厥词？” “我说了，我不是狗，不许这么揉我！”忿忿抗议，乔朗畅身体还是诚实地往前凑，“况且我也没输，不信去数数那个大宠物身上的青紫，绝对是我几倍多！”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陆鸣涧叹口气。 “总之我赢了！”乔朗畅恶狠狠：“所以你留心着点，我说家暴不是开玩笑，”眼神一凛：“总之你不许再点外卖！” 被威胁的人嘴角翘了翘：“那我饿了呢？” 像条狼狗一样扑上去，两个爪子把美食牢牢按下低头嗅了嗅，乔朗畅露出个迫不及待的表情：“你说呢？” 清早的个把小时又在重复昨晚的某种游戏中消耗。 早餐陆鸣涧让人送到房间，吃过之后，乔朗畅就盘腿坐在沙发上用着向酒店借的笔记本。 从后经过瞄了眼，陆鸣涧有点小惊讶：“你还会日语？” 某人不屑：“我会的多着呢。” “哦----”陆鸣涧拖长尾音，“那你在语音功能栏里找什么呢？” 啪一下合上电脑，乔朗畅回头目露凶光：“你管！你牙刷了么，脸洗了么，胡子刮了么？” 耸耸肩，被一连串质问打倒的人转身踱进卫生间。 一刻钟后，对着换上正装出来的人，乔朗畅蹙眉：“你要出去？” 看他点头：“约了两个朋友喝茶。”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乔朗畅顿起警觉。 “生意伙伴。”陆鸣涧有点无奈，“就在顶楼咖啡厅。” “那我也去！”乔朗畅抱着电脑起来，一脸护食狗的警惕：“我就远远坐着，喝咖啡玩电脑。” 进了咖啡厅，乔朗畅信守承诺，隔了两张桌子坐了，像模像样带上耳机，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键盘，表情偶尔凝滞，像是遇到什么难题，放在电脑屏幕上的目光就随之游离，盯着两张桌子外的某人发片刻呆，此过程中会不定期爆出个像狗狗臆想肥肠的痴傻笑容，间隙又似灵光一现，收回目光继续敲击键盘，奋笔疾书。 陆鸣涧送走朋友，桌上的手机就像看准时机般震动了下，拿起点开，对面的空位就被抱着电脑的人占领了。 “你看看，有没需要修改的？”占座者托着下巴兴味盎然。 瞄他一眼，陆鸣涧低头继续点开那个才下载好的文档。片刻，抚抚额角：“你是不是高中辍学后就没写过作文了？” “错！”乔朗畅抱起手臂，“是中考后就没写过。”说完看对面人放下手机，这才把倨傲的神色收了收，“我这不是为你破例么？”捡起手机塞回他手里：“看完啊，我是费了心思写的。” 陆鸣涧苦笑：“你这些都是从哪儿搬来的？” “婚姻法！”一脸得意的人昂首摸摸鼻翼：“还有，婚姻家庭关系的文章……” 陆鸣涧：“……你觉得我们的情况适用这个？” “怎么不适用？”把电脑屏幕转过去，乔朗畅手指从上到下指点着：“恋爱关系存续期间，双方要保持平等互爱！放在你和我身上，就是谁都不占谁便宜，在感情生活中地位平等。我不会打你的幌子出去拿资源，你也不能……”挠挠头：“这个以后再说。” “你有便宜可让我占？”陆鸣涧没忍住，“再说，什么叫’恋爱关系存续期间不能和第三者发生关系，不管男女，否则一方有权对犯错者展开任何报复？’”揉揉眉心，“就不说这‘不管男女’有多多余，‘展开任意报复’没有具体指向么？” “意思就是看我心情啊！”乔朗畅托起腮帮子：“比如，我可以把这份协议发上网曝光，或者……哎，你干嘛？？”一手去护键盘，却为时已晚。 陆鸣涧删掉文档，还顺手清理了垃圾箱。拎起哀嚎不止的人，在周围人略微诧异的目光中走向出口。 回到房间。 倒了杯水坐进沙发，看着对面低头揪着衣角还在哀悼自己那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恋爱协议》的人，陆鸣涧习惯般看眼手表：“还有半个小时，你还有什么要说么？” 乔朗畅扭头不吭声。 “那就我说吧。”喝口水清清喉咙，主导者慢条斯理：“我只有三条原则，你给我听好！第一，不可以单方面对外公开我们的关系；第二，我不会在事业上对你有任何帮衬；第三，分手之前不许找第三者！”顿了顿，“原则上，这三条对你我都适用。” “为什么不能公开？”乔朗畅乍抬头，眼里复起警惕：“你还要装单身贵族？想着娶妻生子？” 显然诧异他为什么会想到那里去，陆鸣涧回以一个莫名的表情：“这个答案难道不明显么？以国内的环境，现在公开这件事对谁有好处？” 乔朗畅当然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但刚刚满脑子都是古箴那句困扰了他大半个月的话，才会想什么都往死角里钻。斗争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当场解决这个疑惑：“我之前听说，你和那个开什么投资公司的女老总走得很近，有资产合并的趋势？” 这话让聪明如陆鸣涧这样的都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谣言！我和她是同学，生意上可能有合作，但人生合并没可能，她是单身主义者。”有点不悦，但依旧慢条斯理。 -- 第44页 仔细盯着他看了片刻，乔朗畅觉得如果这是撒谎的话，那这人不当演员就太太太可惜了！一点头：“行，我信你。签协议吧。” “不用，你记在这里就好。”陆鸣涧点点太阳穴，站起：“好了，时间差不多，去吃饭。” 乔朗畅揉揉脖子：“等等，我还有个问题。你之前为什么拒绝我？” 看他一眼，那人眼中掠过那丝许久不见的黠光，弯腰双唇在他鼻尖点点：“现在接受不就行了？” 午餐是魏津哲请，在一家日式料理店。 乔朗畅跟着陆鸣涧走进包厢，一眼就见缩在角落里的大宠物，脸上显然用了不少遮瑕，青青紫紫被盖下不少，但就算在男士化妆品普及的霓虹国，这张脸也可算“娘”出圈了！看在这份上，加上大宠物今天的确格外老实，乔朗畅也就勉强压下了泼他一脸抹茶“增色”的冲动。 坐下来，魏津哲就“提议”无忧为昨晚的冒失行为向来客道歉。后者鲜见配合，恭恭敬敬站起来，倒酒赔罪：“陆总，昨晚搅扰到您，万分抱歉。” 陆鸣涧大度：“过去就算了，不要再犯就好。” 吴悠转向乔朗畅：“对不起，我昨天的确过分了，已经反省过，今后绝不会再犯。” 态度可圈可点，但乔朗畅就是不太想接受。 局面有些僵滞。 “你俩一个组拍过戏，就算同事吧？听说新剧还在宣发期，如果闹出主角不合的传闻，对谁都没好处。”陆鸣涧拍拍乔朗畅的肩，一番话显然有的放矢。 魏津哲点头：“没错，这剧可是大投入，你俩不管以后怎样，但剧播出前后至少一年内都得给我和和睦睦，谁再犯这种低级错误我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话音落，恫吓的眼神重点扫过身侧。 吴悠低头：“知道了。” 乔朗畅眼珠上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魏津哲拿过手边的清酒给两个杯子倒上，吩咐：“你俩碰个杯，握个手！” 吴悠：“……” 乔朗畅：“……” 是不是还要敬个礼排排坐？ 陆鸣涧讪笑：“碰个杯吧，这事就算过去了。” 事情解决，心情愉悦，况且也许久没吃日料了，又是魏总埋单，乔朗畅抱着吃穷他的决心点，吃了一个小时才觉得有必要找个地方松松裤带，起身去了洗手间。 三人围坐，陆鸣涧一眼扫过斜对面有些萎靡、似在吃和不吃之间做斗争的人，咳了声：“吴悠是吧？听说你戏演得很不错？”目光轻点身侧空出来的空间：“至少演技上，和他比你算前辈了。” 倏一怔，表情纠结的人抬头，眼神有些慌乱，显然不知道他这番话初衷何在。 还是魏津哲痞笑了下：“这个，各有千秋嘛……” “恃才傲物是你的权利，但是——”直接跳过前者的插科打诨，陆鸣涧音色放正：“把自己的优越感建立在霸凌他人的基础上，就很低劣了。”目光再点身侧，一字一顿：“你记着，从现在开始，你再欺负他，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眸里虚光一闪，被指对者不自主急点头：“我……以后不会了。”怪事，明明对方那口气乍听还挺平和，但落在耳里就令人毛骨悚然，更别说和他对视了，那目光应该能冻掉人一层老皮！一时只觉后背发凉，吴悠颤颤巍巍起身：“我去个洗手间。”话落落荒而逃。 啼笑皆非，魏津哲抱起手臂：“这么快就护犊了？你不说不干涉他事业的么？” “不干涉他事业和不让人欺负他，是一回事？”奇怪般看他一眼，陆鸣涧显然认为这是个无效提问。 - 洗手间内。 乔朗畅接捧冷水泼泼脸，把两杯清酒的余热泼退了些。抬头定定盯着镜子足有两分钟，忽然抬手拧了把发红的脸颊，反应两秒，嘴角一个大幅度的开咧：都现在了，应该不是做梦了，那个外表温文、逼格极高、时冷时热的成功人士陆鸣涧，真真切切被他收入囊中、是他乔朗畅的人了！ 看来那些鸡汤文还是有处可取的：只要有理想，肯努力，天上偶尔的确会掉馅饼哦！ 与此同时。 推开洗手间门的一瞬，吴悠入眼就那一幕：某人对着镜子一脸站在世界之巅的迷之笑容，甚至看去，他那笑容已有撑裂嘴角的风险！ “神经病！”低声咕哝着，误闯者小心关门退出：他还是决定到露台去吹吹风，慢慢接受这一日夜的斗转星移、世事变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尼古拉斯胖仙 参加征文，小天使们月底有多的营养液可否打赏两瓶呢^^抱拳，近期一直有效的哦~ 第21章 整个春天，乔朗畅的心情一直很应景：阳光灿烂。 事业虽说不上飞起，但也是稳步上升：之前的《凌霄》造势良好，眼下参拍一部实力派担当主演的年代剧，虽然是配角，但对演技的提升和拓宽戏路都有裨益；综艺方面，除了手上还在录制的一档旅游类节目，乔朗畅凭借在《路在脚下》中的表现，又拿下一档运动型综艺《向前冲！》，这档节目以即将来临的奥运做卖点，又是大平台播出，爆的概率也相当高。 目前来说，堪称顺风顺水。 五月初终于录完了那档旅游综艺，乔朗畅身上的任务稍轻，回北京可以休息两天。 -- 第45页 抵达机场已是傍晚。刚出登机楼，助理小刘就向前一指：“来了！” 乔朗畅抬头，视线中果然出现一辆黑色商务车，正别过一辆打算靠边的轿车抢占了前方刚刚空出的位子。小轿车前灯猛闪数下，当然没啥效果，只能默默驶离继续往前去找位子。 走近透过深色的车窗玻璃，乔朗畅恍见副驾驶座上一个半大的人影，就知道胖女人故技重施，拿了玩偶扮人骗摄像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见识，见怪不怪，乔朗畅看小刘把行李提上去，自己紧跟着上了车。 小刘才要上来，乔朗畅就给他递了个眼色，后者开悟，收回迈上车的一脚，看向驾驶座，口气颇体贴：“苗老师，你开了一路过来很累了，回去我开吧。” “不用！”女人一挥手，倒是不耐烦：“自动挡的车开着还会累？我有那么娘气？” 小刘尬笑着看回乔朗畅。 “你不是娘气，你是——”乔朗畅抬眼看车顶：“娘娘。” 夸张笑了声，女人回眸赐下一个赞许的眼神：“还是我们畅畅会说话，深得本宫之意！”又一眼瞪向进退维谷的小刘：“三分钟，你还磨磨蹭蹭，是要让老娘破财吗？” “不……不敢。”小刘哆嗦了下，手脚并用把乔朗畅推到里座，自己紧随而上，拉上车门，汇报战果般毕恭毕敬：“我好了！” 商务车车头往左一个急拉，话音才落的人身体猛向右一晃，半张脸差点贴上窗玻璃。 把安全带拉出来送到揉着脑袋晕乎乎的人手中，乔朗畅叹口气：果然还是安全意识太薄弱，反应也太慢…… 说起来这个小刘，当初还是苗宝晶亲自面试选进来的。乔朗畅对助理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会开车，因为公司年初给他配了一辆商务车，不是什么高档品牌，而且因为乔朗畅那段时间在外拍戏做综艺，暂时用车的频率不是那么高，所以公司并没有给他配专职的司机，但乔朗畅也已心满意足。 也是小刘入职后，乔朗畅才知道苗宝晶给这个职位提了多变态的要求：第一、应聘者须会化妆（至少中级化妆师资质）；第二、有健身教练的工作经验（最好在知名品牌旗下的健身房挂职过）；第三、有营养学知识，会搭配兼顾养身和保持身材的营养餐（最好有营养师资质）！ 简而言之，就是要兼化妆师、健身教练、营养师资质于一身！招聘这样一个牛人的目的，就是鞍前马后给一个二三线小明星当助理？乔朗畅彼时第一反应是：自己何德何能？不过仔细想想这女人一贯的所作所为，也就见怪不怪了：不管什么时候，实用省钱才是第一原则，这很苗宝晶！ 不过话说回来，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有这么变态的招聘者，还就有那么变态的敢来应聘。 这个小刘，大名刘宇阳，毕业于中医药大学，在中医院坐了两年诊，平时业务轻松，闲暇在导医平台上给些远程问诊的患者提提建议，因为耐心好又说话中肯，所以逐渐小有名气，他受此鼓舞干脆在直播平台开号直播，讲解些中医理疗知识和养身相关话题，但好景不长，因为通过直播平台和粉丝的一些互动涉及经济往来，被人举报到医院，加上他给病患远程问诊也违反一些基本规定，因此在医院的授意下，不得不自行请辞，就这样失了饭碗。 年轻气盛的刘宇阳当然不会被现实打倒：既然开了直播，就在变身网红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不过渐渐他就发现，虽然有那么一点死忠粉替他撑着场子，但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半途“辍业”的“伪中医”，之前被举报丢工作那事在小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要挽回口碑几乎不可能，就算走黑红路线，但凭眼下这点流量也远远不够。思来想去，要走红，还须另辟蹊径！所幸他个人形象还不错，想来不妨打“古风儒医”的人设，这就开始积极包装，蓄长发、穿汉服，直播间里一意向魏晋雅士的形象靠近，高山流水、服气餐霞，但效果却远不如人意，眼看观众一天比一天流失多，他才慌了，找了内行取经，得到的建议是必须“拓宽戏路”！ 你以为留个长发穿个长袍就是潘安？退一步，就算是，但观众一直看潘安也会腻啊，就现在娱乐圈那些男团女团，也都力求人设多花样呢，更别说每次直播，翻来覆去就那几话题：中医治阴阳两虚、中医养肾、中医保肝、中医治便秘疗法大全……就算是主讲人长得能看，内容深入浅出、通俗能懂，但能吸引几个宁愿短命换肆意的现代人？所以终究，网红这职业，还得跟上时代步伐，求异求变，向主流需求靠近才能抓住市场的尾巴不遭淘汰。 琢磨了许久，刘宇阳总算开窍，话说现代人、尤其那些有闲看直播的受众们，他（她）们的需求有什么呢？为解开这个疑问，他自己也看了段时间当红网红们的直播，发现热门不外乎是这么几个主题：游戏、才艺、美妆、美食、美体（皮肤保养和身材保养当然要同步进行）…… 刘宇阳掰着手指：游戏不行，他的空闲时间都去背医书了，从小到大游戏方面最大的成就也就是俄罗斯方块第二关；才艺，联想到去年年会上一首《我的老父亲》把科室主任送进急诊的经历……跳过；美妆、美食、美体……晃晃脑袋，还是从头来过吧！好在是正经医科大学出来的，再差不差学习能力，只是个人精力有限，为求事半功倍，还是得有重点、抓次序，才能保证学习效率。 -- 第46页 用心排了排，刘宇阳觉得还是美妆容易上手些：基础入门是辨认那些化妆品的种类、品牌、色号等，这对于一般新手或许是场脑力大挑战，但对于医科生出身的他就跟玩儿似的，宰牛刀杀鸡，轻轻松松没压力！当然，光有理论知识还不够，他又找了家培训机构学了三个月化妆，这一去谁知倒还挖掘出了别具一格的审美潜力，极具创建性地把“易学”中对面相的研究运用到美妆的妆容设计中，得天独厚的创意自然吸收了一批好奇粉。 随着美妆直播的成果日渐显现，刘宇阳又接受粉丝建议：决定把业务拓展到美体领域。这一块，说白了就是减肥塑形。因为科学瘦身本来和中医也搭得上边，不外乎平衡膳食配合适度运动，至于塑形，就麻烦一点，需要专业些的知识，为着业务发展的需要，他又咬咬牙报了个健身班，练了段时间果然把体型塑造得不错，为了让自己的建议在粉丝心中更具权威性，索性趁热打铁，又考了个初级健身教练证书和营养师证，这样回到直播室，人气果然又上一层！ 刘宇阳着实过了一段顺风顺水的日子，但好景不长，很快又出了新问题：粉丝数量达到一个限值后怎么也上不去了。通过向业内人士取经，才知道根本原因在于缺少推手：所有成名的网红背后都少不了一个成熟的营销团队，否则的话，靠单打独斗，就算头上长角也难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圈子闯出头！ 营销？刘宇阳对这个专业是真不熟，闷头读了几本大师的著作，抬起头来还是两眼一抹黑——理论这东西，和商业实践全不是一回事！更别说营销活人和卖洗发水沐浴露，办法能一样吗？但他也不可能返校读上几年再出社会，所以只能另辟蹊径——考虑找个业内人带。正好这时候，有熟人向他透露了某娱乐公司给旗下明星找助理的消息，刘宇阳意识到这或许是个偷师的机会，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投了简历，但面试现场却被苗宝晶从头到脚挑了个遍，原以为没戏了，没成想过两天就收到录用通知。 跟粉丝们分享了这个消息，唯一遗憾的是以后不能定期开直播了，只能见缝插针，不过终究是亲身打入了娱乐圈，直播素材就是信手拈来，也不愁没流量。但这点小心思却被苗宝晶掐死在摇篮里：上班第一天就甩给他一份协议，要求对工作内容绝对保密！一旦违约，赔偿款的数额照当下行情，他做五十年直播也赚不回！所以近水楼台那些就别想了。不过刘宇阳也算主次分明：接受这份工作的目的是学习，而且还搭上了苗宝晶这位曾经的“鬼才”经纪人，算得走运，加上“老板”乔朗畅不是难伺候的人，因此大体上除了薪资偏低，另外要受苗宝晶的言语霸凌和奴役，其他没什么不如意。 “小刘！” 前座上忽然响起的声音让昏昏欲睡的刘宇阳一惊，条件反射般想站起：“在！”好在被保险带拉住了。揉揉有些麻木的脸，收好倦色：“苗老师，什么事？” “是问你上次的减肥方子为什么没见效吧。”乔朗畅抱臂跷着二郎腿。 “这……”刘宇阳挠挠头，“中药相比西药的确要见效慢，而且我给您那方子也不是直接针对减肥的，是调理体质的，我们中医认为一切病源都是阴阳失衡……” “行了行了，谁说是减肥了？”女人显然是压住脾气，“我上回说的也是调节体质，因为过劳人有些虚乏需要补气，有减肥什么事儿？” 糟了！刘宇阳一听这话睡意彻底消散，顿时想起来减肥方子苗宝晶是背着乔朗畅和自己要的，不过后来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却忘记关照乔朗畅不要当这女人提，这下是彻底露馅了！正忐忑，已经做好接受言语□□的准备，谁知胖女人暂一缄口，一只手向副驾驶座上伸去—— “我靠！”乔朗畅一眼瞥见那侧忽然探出一只很小很白的手，惊不择言：“什么鬼？！”那竟不是玩偶？？ “不是鬼，是我儿子！”苗宝晶乍怒，“强调多少遍了，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能随便开口，这要是当着镜头，粗话说出去就是覆水难收。被对家揪出来一夸大，什么丑化标签分分钟给你贴满身，之前为塑造人设做的一切努力就全打水漂了！” “哦……”乔朗畅低头，真心实意认错，“我错了，对不起。” “还有你，小刘！”胖女人继续点名。 “是！”意识到她要说什么，刘宇阳也赶紧认错，“我监督不够，平常给老大念的太少，以后一定注意，早三遍晚三遍，工作间隙也要念！”虽然乔朗畅是老板，但刘宇阳比他大几岁，管他叫“哥”不合适，叫老板太俗气，叫名字苗宝晶又不同意，这就索性称“老大”了，好在乔朗畅还挺受用。 “记得还不够，要付诸实施！我花大价钱雇你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文化人，可不仅仅是开开方子谈谈养生，顺便跟着老板满世界旅游的！”胖女人还在不依不饶，幸好这时被一句软软糯糯的话语给打断—— “妈妈，我们到了吗？我要吃土豆泥和鸡腿。”副驾上往左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快了啊，你再睡会儿，到地方妈妈叫你。”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声音顿时低八度，也这时似才想起刚才的话题，吩咐儿子把左手往后伸给刘宇阳，“小刘，我儿子最近总惊觉，偶尔还有点拉稀，带去医院又查不出毛病，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开点中药调节？” -- 第47页 刘宇阳赶紧从背包里拿出个手垫枕在膝头，膝盖伸过去接过那只小手放垫子上，两指按下给他诊脉。小男孩也颇乖巧，不说话也不乱动，就小脑袋侧过来好奇打量着斜对面的乔朗畅。 有些不自在，乔朗畅不自觉放慢了啃肉松面包的速度，把嘴里那块细细嚼烂了才咽下去，又纠结着要不要继续咬下一口。幸好这时小刘诊脉结束，又让小孩张嘴看了看舌苔，说没什么大问题，只要注意饮食规律、适量运动就好。又根据苗宝晶的要求，取出笔记本当场给她写下注意点。 “你是明星吗？”这间隙，小男孩继续盯着乔朗畅，乌黑的眸子满溢好奇。 “啊？”面包送到嘴边，乔朗畅却没咬下去，有点懵怔。 “我妈妈说你是明星。”小孩眨眨眼，目光转到他手里的面包上，不好意思一嬉笑：“面包好吃吗？” “呃？”乔朗畅费两秒才恍然，从自己没啃过的一端掰下一块递过去，“你吃吃看。” 小男孩有点犹豫般看看驾驶座。 “拿吧。”苗宝晶松口。 “谢谢。”小孩接过，有点羞涩，小心咬了口，点头：“好吃！” 乔朗畅笑了，自己也啃了口面包，开始和他聊天。 小孩叫“天天”，五岁，今天放学就被妈妈苗宝晶从幼儿园接出来到机场代替玩偶熊充“人头”，被允诺如果路上都安安静静听话的话，回去可以被奖励一顿喜欢的大餐。 连自己孩子都利用，就为省那几分钟和几块钱，乔朗畅实在不能忍，刚要开口抗议，就听身边小刘弱弱的声音：“苗老师，小朋友不建议坐前座的，有危险，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实在是连老实人都看不下去。 乔朗畅正要附和，就听天天糯糯的声音抢先：“妈妈说让大熊坐我身上，再系上安全带就好了。”一边用力把那个大大的玩偶熊脑袋拉过来，“看，大熊！” 自欺欺人？乔朗畅更加来气，直接上手把小孩从座位间的空隙抱到后面，放在身边系上安全带。 苗宝晶自知理亏，讪笑：“我不是为赶时间么？你也知道机场那情况……” “那就可以拿小孩冒险？”乔朗畅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你们这些人都一样，口口声声关心小孩，但真的在自己的利益和孩子之间做选择，就原形毕露，自私至极！” 车里忽然安静下。连啃着面包的天天也停住了动作，一脸茫然抬起小脑袋看着这个脸色忽然阴沉的哥哥。 “这个，苗老师也只是一时大意，就图个方便，没考虑那么多而已。”小刘小心打圆场，应该是觉乔朗畅反应太过了。而且他也真怕两位老板掐起来，当场弄得车毁人亡什么的…… 谁知苗宝晶沉默片刻，竟然一改先前的暴戾和专横，正正经经道了歉：“你说得对，这次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天天一张小脸也绷紧，小手过去轻轻拍着驾驶座的椅背：“妈妈，我们还去吃鸡腿么？” 小孩子的心思很单纯的。 乔朗畅一怔，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确太过情绪化，这是吓到小朋友了。一心弥补，摸摸那个小脑袋，口气放轻松：“说到吃饭，都这时候了，大家都没事的话，我请客，找个地方聚餐吧。” 天天转过头，晶亮的眸子透着不安：“那……有炸鸡和土豆泥吗？” 小刘忙拿手机：“我搜搜，找个偏西式的餐厅。” “要有轻食的！”胖女人横插进来，口气一瞬又填进了暴戾和专横。 乔朗畅唇角勾起：“想减肥，你不吃不就好了？” 胖女人哼：“身材管理，未雨绸缪，你最好先学上！” 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天天只知道可以和大家一起去玩儿，还能吃上想吃的，就莫名快乐。这种情绪很快感染了乔朗畅，继而又似蔓延到车上的其他人身上，大家都开开心心，平平常常聚个餐，却像赶去过年似的。 乔朗畅忽然觉得，开心有时候也就特别简单：和聊得来的朋友聚个餐，和喜欢的人钻一个被窝，确实就像在过年——不，比过年还开心！毕竟在这之前，他已经不记得多少个年夜，就是随便凑合上一餐，然后躺在床上开着电视打着游戏直到昏昏入睡…… 所以现在，真的有在云端的感觉。 第22章 晚餐结束，小刘开车先把苗宝晶母子送回家，再送乔朗畅。到小区门口乔朗畅就下来，自己进去上楼收拾了下，往背包里塞进两件最近要穿的衣服出门，去到地下车库。 上个月终于提到新买的车，是辆高端品牌的入门款。其实按乔朗畅本意，是打算在这车上下点“本钱”的，不说百万以上的超跑，怎么也得高端品牌里挑辆全进口：毕竟他也算个上升期流量，加上年轻人难免的虚荣心，这算人之常情。但这想法却被苗宝晶一语戳破产，理由也很充分： 第一，他的经济状况刚刚好转，必须居安思危，买辆车花大积蓄不可取；第二，公司已经给配车了，添置豪车是浪费资源；第三，豪车和“低调内敛”的人设背道而驰，况且作为上升期艺人，私生活奢侈是负面标签，容易被引申到方方面面，存在不确定的风险。 乔朗畅生出买豪车的想法本也是一时冲动，冷静下来倒也觉她有理，所以心服口服接受，买了现在这辆车，先开着，反正用的时间也不多。 -- 第48页 窗子开了些，五月的夜风拂面不凉。一路让自己新发不久的歌单曲循环，乔朗畅心情舒畅。半个小时后车进别墅区，停在栋三层别墅前。用遥控钥匙打开车库门把车停进去，乔朗畅拎起背包下车，通过车库门直接进屋。 宽敞的客厅静悄悄，就那盏大到貌似要垂地的吊灯独自怒刷着存在感，让人略觉违和。 果然还没回来。乔朗畅叹口气：都说明星忙，但和老总们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话说从日本回来两周乔朗畅就拿到了这别墅的钥匙，倒不是感情进展多快，而是陆总没时间跟他预约“档期”，所以直接甩钥匙，各人自由来去，两厢随意。往好处想，这貌似也能算同居了，但实际上乔朗畅觉得，这用“偷情”形容或许更合适…… 当初的约法三章第一条就是不能张扬，所以到现在苗宝晶小刘他们还被蒙在鼓里，乔朗畅每次回来都必须先着自己的出租屋，等他们走了再开车出门。小刘倒还好，才跟他几个月，况且作为“下属”也不会多问老板的事，就那胖女人让人头疼：他有乔朗畅公寓的钥匙，万一哪天不请自来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又或者有个两三回闯了空门，要她不多想都不可能！ 至于陆鸣涧一侧，也是费了心思。在此之前为上班方便，他一直住市中心的公寓，虽然是一层一户的大平层，没有“左邻右舍”，但上下电梯还是会遇到熟脸，考虑到避“嫌”才搬到这别墅区，虽说每天上班来去要多走近二十公里，但这里安保条件好，又独门独栋，私密性更强。 对这决定，乔朗畅一开始还真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沮丧：毕竟陆总牺牲了上班的便利性且“兴师动众”换房子，是为了他！但可惜这一切的最终目的，又是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在交往……虽说鱼与熊掌难以兼得，不公开这段关系目前对谁都好，但人是贪心的动物，在自己心心念念追求的完美面前，就算明知利弊，也难免纠结。 用力挥散杂绪，把自己草草收拾完扔上|床，看看时间也才十点半，竖起耳朵听了听，下面半点动静没有，乔朗畅已习惯，打了会儿游戏就昏昏入睡，做了个梦。 梦里天高气爽，他和陆鸣涧穿着夸张的玩偶服、戴着头套牵手逛游乐园，忽然遇到一群粉丝，围堵中有人动手摘掉他的头套，还追问旁边的是不是他女朋友，乔朗畅不知道怎么的竟就承认了，粉丝们忽然爆发，上手要拖走陆鸣涧，乔朗畅急去护人，拉扯中陆鸣涧的头套也被扯掉，露出的却是魏津哲的脸！而此刻那个熟悉的身影从一侧飘过，手里还牵着个妙龄女子，看到狼狈的魏津哲嘴角勾起：“早说了，秀恩爱，死得快！” “不是！”乔朗畅急：“我是和你啊，怎么他……”明明在咆哮，声音却出奇小，而且词不达意！ 脑门一热，猛然睁眼：床头灯昏黄的光线里，熟悉的人影坐在床边，低头似乎在看手机。乔朗畅一跃而起，两手由后环住他脖颈往后一带，可能力量有点失控，那人又没提防，顿时一个仰身躺倒。乔朗畅一头凑前，两手端起那张帅气而懵逼的脸盯看了整整十秒，嘴角乍松，饿虎扑食般亲下去。 两分钟后。 被啃得嘴唇微红的人顺了顺气，挪到床头倚着靠枕，目光在那个气喘吁吁的毛躁青年身上扫了圈，眉梢轻抖：“一趟非洲去得这么饥渴？” 没答话，乔朗畅爬前两步，挨着他盘腿而坐，两手抱臂，眼珠子上翻：“你不饥渴？专门出国点外卖！” “那时我单身，况且放国外也不违法。”陆总对这个问题一直坦率。不过也无心和他在这里迂回，话锋一转：“这次旅程怎么样？埃及好玩么？” 乔朗畅撇嘴嘟囔：“做节目，还能怎样……又不是私人旅行。”一个兴奋的眼神丢去：“你什么时候有个年假什么的，我们去非洲玩啊，那里新开发的景点很原始很刺激！” 目光闪了闪，似乎也有那一瞬间的憧憬，继而又淡下，陆鸣涧笑笑：“看吧，过段时间没这么忙的话……” “算了。”乔朗畅忽然颓丧：“你一个连周末都没有的人，还奢望什么年假？” “也不一定。”那人言出模棱：“偶尔也需要轻松一下……”目光抬了抬，“不过你有时间么？不是下个月又要进组了？” 说到这事儿，倒触发了乔朗畅的烦恼点，看他费劲般挠挠头：“本来是，但现在又变了……” 《未央》这部剧，可谓多灾多难。今天晚饭才听苗宝晶说，最大的资方因为资金链的问题恐怕要退出，这让刚刚才定局的拍摄计划又出变数，多半得延期了。 “那对你影响大么？”陆鸣涧一手往后撸撸头发。 “没事。”乔朗畅笑笑，有些勉强：“就算这部剧要黄，我也就是空出了几个月的档期，还可以重新找资源的，好点差点而已。”停了片刻，像自言自语：“如果《凌霄》能爆就好了……” 静默了下，陆鸣涧在他腿上拍了拍（当然是鼓励意味）：“成功的路上不太可能一帆风顺，尽力了就好。”转过眸光，“对了，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下，既然要常住，这房子的门锁，我考虑改成人脸识别加指纹开锁系统的门禁，你看怎么样？” “高科技啊？”乔朗畅兴奋：“我没意见！” 提议者却平淡，摸着鼻翼：“这个系统是我国外同学的公司新研发的，安全性能很高，但也有些小瑕疵——”略怀意味的目光在他脸上轻轻拂过，“除了双重认证会耗些时间，另外就是识别系统会比较敏感，稍微的一个小变动就可能造成识别错误，所以……” -- 第49页 “小变动？”乔朗畅一时没反应过来，“指纹不会变吧？人脸识别的话……”拿过床头的手机搜了搜，“应该跟手机扫脸付款一样，描骨不描皮，所以就算化过妆什么的，也不影响辨别啊，又不是整……”话到此戞止，抬眼盯着对面那张欲言又止的脸，满目不可置信：“你竟然，以为我整过？？！” “你……”迟疑的目光再次掠过他那形状极好的鼻子，某人一时也懵逼：“没有么？” 怪不得！一怒而起，乔朗畅扑上去：“你每次都揉我头发，原来是怕我这张脸经不起折腾！”所以连接吻都一直是自己主动，最亲密的时候他也尽量避免用力，感情是怕弄歪自己这张假脸！ 居高临下压着他，乔朗畅攥攥拳头却不知道往哪下手：擦，太完美的东西就有这缺点，火再大也还是不忍心摧残！ 龇牙咧嘴半天，忽然上半身向后坐直，两手下去从底端一把掀起自己当睡衣穿的T恤，脱掉扔一边，又往侧横跨一步，把半长的运动短裤也脱了，着条裤衩起身，大咧咧往床头一站。 “老子一身上下都真材实料，不信你一块块捏过去，要有哪个部件是假的，老子输你一套房！”内裤超人两手叉腰，气势冲天。 “你——”陆鸣涧一眼扫来，淡幽幽：“有房么？” “我……”乔朗畅结舌，垂眸：“有车！”俯身压去，鼻尖顶鼻尖，口气鸷横：“但如果是真的，你怎么弥补？” 未接言，那人皱着眉一手上来捏捏他那个挺直的鼻子，先轻后重，又滑到下巴三指拿捏着力度掐了掐，像自语：“还真不像假……” “你还真捏！”乔朗畅暴怒，接下的话却被湮没在一片汪泽里，身体随之一个翻覆，迎面的分量这次完全不受约束压上来。忽然有点后悔：刚刚是不是，把自己的“承重力”吹得有些过分了？毕竟再真，也还是血肉之躯…… 半天。 一波狂风暴雨才有收势的迹象，乔朗畅放平有些酸胀的腿，戳戳身上还没下去的人那软硬适中的腹肌，喘口气：“你……以为我顶着张假脸，也……不介意？原则呢？” 侧身放平自己，陆鸣涧口气含糊得像呓语：“我都点外卖了，还有什么原则？” 靠！乔朗畅纠结半天，竟无言以对。 好久。 那人呼吸均匀，不知道是假寐还是真睡。 “老陆，”乔朗畅翻过身面向他，小心翼翼：“你，看上我什么了，究竟？” 没让他等太久。 手背覆上额头，那人拖长的话音依旧含糊：“死皮赖脸——” 乐观点想，这也不完全是个贬义词。乔朗畅嘴角开咧，宣布刚刚定下的计划：“那啥，明晚没事早点下班，我在家做饭。”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应该可以恢复日更~ 第23章 虽然暂时不必进组拍戏，乔朗畅的日程表依旧很满。 上午有一部新戏的试镜，完了赶去为之前拍过的广告补镜头，下午抽空上一个小时表演课，之后参加一场明星组队对抗本地二线队的篮球赛，那是《向前冲》这档综艺的预热活动，会有多家媒体及小部分粉丝和一些球迷前来观赛，即便最终只能被取几个镜头，乔朗畅也不敢大意。 比赛打了近一个小时，明星队虽然意料之中输球，但有商量在先，对方也是给了情面，比分相差不大，明星们也都多多少少有表现的机会，自然皆大欢喜。只是乔朗畅表现欲太强，用力过猛，比赛结束前几分钟重重摔倒，半分钟都没站起来，吓得刘宇阳差点叫救护车，还好最终没大碍，就是腿上青了一大块，腰也有点扭伤。为免万一，比赛结束后乔朗畅还是被小刘强拉着上了趟医院，找他以前的老同事给针灸止痛，又开了两副膏药，在那位科室主任一再保证不会留下后遗症后，小刘才打消了让乔朗畅住院观察一夜的打算，开车送他回家。 “我说老大，你以后真得悠着点，已经受过那么重的伤，人都不是铁打的……”小刘一路絮絮叨叨，幸好半途被电话铃声打断。旁瞥了眼，就看他脸色乍白，跟白日见鬼一样，踌躇好一阵都不敢伸手去点接通键。 乔朗畅拿起手机开了免提。 “小刘啊，”话筒里迸出那个利落的声音，连珠炮似的发问：“你老板比赛结束了吗？都顺利吗？没遇什么意外吧？” 眼见着驾驶座上的人寒颤般一瑟缩，乔朗畅风过不惊：“宝姐，比赛已经结束一阵了，没事儿，你放心。” 小刘紧张的眼神扫过他：说多了都是打脸！下午苗宝晶的儿子天天幼儿园有亲子活动，她本来也纠结要不要早点退场来观赛，但乔朗畅说不必，小刘也就附和着做了番保证，承诺自己能代她“掌控大局”，但谁知这脸说打就打，来得全无防备…… 竖起的耳朵一秒都不敢放松。电话里沉默两秒，刘宇阳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这个时候打电话，还问得这么精细，不会是已经得到消息，这是来考验他的诚实度的吧？这样的话，实话实说是不是还能保个全尸？ “顺利就好。”电话那头释然的声音把刘宇阳已经蹦到喉咙口的实话打回，顺便被自己下咽不及的口水呛得一阵急咳。 “怎么回事，咳得这么厉害？”苗宝晶又不淡定，“小刘你是不是感冒了？那得隔离，不能传染给你老板！” -- 第50页 “他呛了口冷风。”乔朗畅旁视一眼，无力做表情。 总算回过气来，刘宇阳觉得自己该刷一下存在感，证明老板所言不虚。这就问：“苗老师，今天幼儿园的活动还顺利吗？天天开心吧？”话音清朗，鼻息通畅，实力自鉴正常人一枚！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在座两人对视一眼，顿时都起不好的预感：亲子活动——苗宝晶？想想都觉画面无比诡异！就这女人的暴躁冲动不讲理，真的……不是去搅局的？乔朗畅忽然有些同情幼儿园老师和那些同期的家长了…… “那个，苗老师，其实一两次体验没达到预期也不怪你，毕竟你少有时间参加这类活动，和大家有些脱节也正常的。”小刘耐心，“以后多花点时间在孩子身上，多和老师沟通，相信大家都能理解……” “谁说今天活动不顺利了？”打断他的声音不悦而莫名。 小刘一怔，慌乱的眼神看向乔朗畅。 “是这样的，”电话里的声音恢复平和，隐隐甚有几丝露软的意味：“畅畅，你今晚没什么事要小刘去办了吧？” 乔朗畅挠着下巴：“没有啊，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小刘送我回去就下班。” “那就好。”胖女人明显松口气，“小刘，你送完畅畅来我这里，我有点急事要出趟门，你帮我看一夜天天，我最晚明天中午就回。” 小刘张了张嘴，发出的却仅限那一声诧异的“啊？”。 “你要去哪儿？”乔朗畅纳闷，“而且天天不是有阿姨带么？” 小刘咬着下唇连连点头：他已经发了微博广而告知粉丝今晚要直播，真的没时间带小孩啊！ 那头沉默了下：“一点私事，我要回趟老家。阿姨生病了今天来不了。” “那……”小刘任命了：“那你等一会儿，我把老大送回去就过来。”稍顿，还是鼓起勇气：“我能把天天带回我家吗？我家虽然不大，但环境还可以的……”直播的设备、包括准备了一周的稿件都在家，如果把小孩带回去，晚点给哄睡了也还不耽误“工作”。 “算了，小刘今晚有事，天天我来带吧。”乔朗畅插言。 小刘一眼瞥去，先诧异后感激，“这……老大，你……”做了个“伤”的口型，一边指指他的脚。 乔朗畅撸撸有点凌乱的头发：“我晚上就在家哪儿都不去，闲着也是闲着，带个小孩儿解解闷也好。” 两人到的时候，苗宝晶已经去赶高铁了，天天自己给开的门，不过他妈妈已经把衣服和零食都准备好了装在小书包里，拎上就可以走。 有了昨天的晚餐预热，天天和两人早已熟络，高高兴兴跟着出了门。乔朗畅陪他坐后座，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物以类聚，乔朗畅早就看出来了，相对一板一眼的小刘，天天显然更愿意和透着孩子（傻）气的自己玩儿。 聊了会儿提到晚饭，小刘插嘴说可以叫外卖：乔朗畅帮他挡了差事，他也必须投桃报李，老大这身伤显然不适合出门游荡，最好还是回家歇着。 天天倒很配合，拍着手说喜欢吃外卖。 乔朗畅却没附和。托托已经舒缓许多的腰：“小刘，我家旁边有个菜场，你待会儿帮我去买点菜吧。” 小刘下意识：“熟菜？” “生的，我回家做。”乔朗畅很负责的口气，“小朋友总吃外卖不好。” “好啊好啊，”天天依旧捧场，“我喜欢吃畅畅哥哥做的菜。” 小刘：“……”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狗腿了吗？但还是好心提建议：番茄炒蛋，鸡汤或骨头汤，再加个米饭或面条，简单营养，一大一小也足够了（最主要是，傻子也能做）。 乔朗畅沉吟：“太少了，再加个肉吧，猪肉牛肉都行。”两大一小，一个肉菜太少。 天擦黑，乔朗畅的车进了别墅车库。 第一次在这么大的房子里玩儿，天天很兴奋，沿着楼梯上上下下，还在光滑的地面上跑来跑去，看得乔朗畅胆战心惊。为防意外，只能把他带进厨房，给点小任务以分散精力。 根据网上搜到的菜谱，乔朗畅先把鸡取出来在凉水里冲去血污，但找半天没找到炖锅——厨房只有浅的平底锅和一口稍大的炒锅，顶多也就只能下个面，炖鸡是没门。没办法，只能临时改策略，既然有烤箱，那就烤鸡|吧，搜了搜，貌似也不难，腌制一下就行。 天天洗番茄洗得不亦乐乎，乔朗畅给他盆里添了几根葱，又翻冰箱找出两个土豆和一根胡萝卜，一股脑儿扔盆里让他过瘾。 鸡在酱油、醋、糖等混合成的酱汁里泡着，乔朗畅去处理猪肉。 小刘给他买了几块大排，说可以油炸或红烧，但乔朗畅搜了搜，发现无论哪种做法都远超出他的厨艺水平。想想这个小刘应该就是故意的，吃准了他不会做，所以临走还丢下句“不吃的先放着，明天我来做”，看来是想替他省点事，但谁知现在这鸡炖不了，烤的成败概率也难说，而剩下的选项偏偏还是难度更高的猪排，简直雪上添霜。 事已至此，乔朗畅只能往好处想，鸡做砸了还有排骨，算个备胎！ 根据菜谱指示，先把猪排拿刀背拍。天天终于玩腻了洗蔬菜的游戏，跑来他身边踮脚攀着灶沿眼巴巴看他拍肉，忽然肚子发出一阵叽里咕噜声，手指塞进嘴里咂了咂，一脸期待：“畅畅哥哥，什么时候能吃饭啊？” -- 第51页 乔朗畅一瞥手机：糟糕，都七点了！按照菜谱上说的，整鸡怎么也要烤上个把小时，那岂不是要等到□□点？陆鸣涧就算了，但小朋友那个点都要上床睡觉了好不好？ 思绪一顿乱舞，乔朗畅强压下叫外卖的冲动，手忙脚乱把鸡塞进那个立体式烤箱，带着天天到客厅从小书包里翻出袋零食给他垫着，自己回厨房把大排扔进刚刚腌鸡的调料里，开始处理蔬菜。 番茄切块，土豆切块，胡萝卜切块。菜谱上说番茄下油锅炒一炒，蛋液炒一炒，混合再炒一炒就行。但乔朗畅翻遍了带来的袋子，冰箱里也翻过了，竟就没找到蛋----这个小刘，满脑子只剩直播了。 面对一摊子的“块块”，乔朗畅陷入沉思：除了番茄，其他切的时候也就是个顺手，至于怎么做，完全没设想。思索半天，拉开厨房门走出去。 小朋友正吃着小饼干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乔朗畅走前：“天天，你家阿姨每天都给你做哪些蔬菜？” 咬一口小饼干，小朋友摇头：“我不吃青菜。” “不是青菜，是……”话音戛止，乔朗畅反应过来：这么小的孩子，可能对蔬菜的认识还局限于绿叶菜一类。那就换个问法：“你们家的番茄、土豆、胡萝卜那些，哦，就是你刚刚洗的，阿姨都怎么煮啊？” “胡萝卜啊……”小朋友转过头眨着眼睛像是努力回想，忽然灵光一现：“切丁丁！” “然后呢？”乔朗畅打心底抗拒这个“丁丁”，但还是做好奇问下去。 “然后，然后……”天天戳着手指，“就放锅里煮啊！”一边还比划一个拿锅铲炒菜的动作。 乔朗畅：“……” 跟个5岁小朋友讨教厨艺，他也是醉了。 “妈妈说要少放油！”乔朗畅回身一刻，稚嫩的声音追来提醒。 放油？炒？炖？炸？乔朗畅呆滞般望着案板上的一堆。 “哥哥，哥哥！”急促却不重的拍门声惊醒了陷入无限纠结的人。 “怎么了？”乔朗畅一阵心惊肉跳，回身拉开门，一眼瞥去松口气：小朋友动作活络，应该不是摔了磕了。 “那边，那边----”天天手指大门，“有人好像在开门！” 乔朗畅没来得及答话，熟悉的声音就由远飘近：“饭做好了？” 天天钻到乔朗畅身后。 这问题，乔朗畅对答无能。 高大的人影已到几步外，嗅嗅鼻子：“闻不出来，做了什么？” 乔朗畅：“鸡还在烤，大排已经腌上了。” 陆鸣涧眉心缩了缩，似乎有些困惑，绕过他进厨房，瞄了眼烤箱，回头眼神有些怪：就像在看个弱智一样！ 裤管紧了紧，乔朗畅伸手拉住那只攥着自己的小手，强作镇定：“怎么了？时间不对？还是温度不对？” 没答话，陆鸣涧顾自拉开烤箱门。眼看他裸手探进去，乔朗畅吓得连声喊烫，天天也紧张得抿紧了沾满饼干屑的小嘴。然而---- 没有意想中的热浪扑面，更没有夹杂着油腥味的白烟，那只指骨修长的大手毫不费力端出乘鸡的烤盘，放在灶台上。乔朗畅挪近两步，对着那只酱油色的鸡凝视片刻，一脸讶色：“还是冷的？” “电源没开。”陆鸣涧音色平淡，显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啊？”瞥了眼上面那个处在“off”端的开关，乔朗畅萎了。犹豫几秒，终于还是吐出了那句打脸的话：“叫外卖吧。” 身边的小朋友举手附和：“吃肯德基！” 也是这一句才提醒了两个大人。对上对面好奇的目光，乔朗畅摸摸手边的小脑袋：“宝姐的儿子，今晚宝姐有事，他家阿姨也不在，我带他一晚。” 陆鸣涧点点头。 “我会教他明天回去怎么说的。”乔朗畅补一句，拍拍天天：“天天，这是我朋友。” “叔叔好。”爱屋及乌，“朋友”两个字，及时消除了小朋友对陌生人的抗拒，大大方方叫了声。 陆鸣涧露出个温和笑容：“饿了吧，叫外卖太慢，我来做饭，很快就好。” “你做？”乔朗畅深表怀疑的目光扫过灶台上一堆，“但这鸡至少也要一个小时，而且猪排……” “我带材料回来了。”打断他，陆鸣涧指指刚放下的塑料袋，脱掉手表卷起衬衫袖子，拿起架上的平底锅放炉上。 乔朗畅把塑料袋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有牛排！努力被压抑的饥饿感再不受控制急涌而上，揉揉空虚的肚皮，转头一个讨好的笑：“方便的话把猪排也弄一下吧。” “你吃得了这么多？”那人略惊讶。 “我能吃下一头牛！”其他不敢说，就吃这件事上，乔朗畅从来说一不二。 “那你把洋葱切一下。”把生牛排放到盘子里，陆鸣涧吩咐。 半个洋葱下去，乔朗畅热泪盈眶，忽然转头：“你怎么会带食材回来？” 灶边人不紧不慢：“以防万一。” 靠！乔朗畅手背抹了把眼：“你一早就认定我做不了……”未完的话转作一声惨呼。 “不是么？”看看已经把头探到水龙头下狂冲的人，陆鸣涧手上轻轻松松给牛排翻了个面。 不得不说，陆总的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煎出的牛排单色泽就让乔朗畅一眼馋到虚脱。匆匆忙忙把配菜切洗完，陆鸣涧已经开始炸猪排，乔朗畅看着站在门口望眼欲穿的天天，使劲咽口口水：“那个，天天饿了，让他先吃吧。” -- 第52页 陆鸣涧点头，指向那个小点的盘子：“全熟的，不要端错。” 点点头，乔朗畅端起盘子的同时捞起片自己盘子里的烤番茄塞嘴里，大步向外。 天天拿起刀叉来有模有样，乔朗畅怕他力气不够，还是帮他先切小块。天天像只待哺的小鸟，早早张嘴等着。一块肉入口，小嘴几张几合就不见了。 “怎么样？好吃吗？”乔朗畅目光和口气一样殷切。 天天没回答，小手作势要从他手里去夺叉子，没成功，直接下手抓。 答案不言自明。 乔朗畅从他盘里拿起块胡萝卜塞嘴里，口齿不清：“我去给你拿筷子。”转头回厨房。 猪排已经炸好两块，剩下的也快了。 “把烤箱里的土豆拿出来，剥皮捣成泥。”陆鸣涧吩咐。空着的一手把衬衫领子拉开些，露出一点点锁骨。 乔朗畅眼睛直了直，扑上去在那张被油烟气冲得微微发红的脸上啃了口，转回端土豆。 菜都上桌。 三块牛排，四块猪排，淋了酱汁的烤土豆泥，适量的胡萝卜和番茄、洋葱。 乔朗畅和陆鸣涧坐下的时候，天天盘子里只剩蔬菜了。小家伙一眼看到猪排，眸光一亮，舞起叉子叉起一块，拖到盘子里拿手抓着啃。乔朗畅拦都来不及：怕他吃多，本来想切一半给他，但现在这样，又不忍心再去他盘子里抢，一时为难。 “没事，待会儿给他喝点助消化的饮料，再运动一下就好。”陆鸣涧宽慰。 想想也对，乔朗畅舒口气，拿起刀叉开始享用属于自己的那份大餐。 牛排质量很不错，五分熟，入口绵软且多汁；猪排因为腌料有蜂蜜的原因，原本入口有些甜，但配上柠檬和陆鸣涧调制的酱汁就刚好压下那丝略违和的味道，入口酥脆，外焦里嫩，一口下去都是满足；土豆泥是烤出来的，所以相较平时吃的水煮的又多一分滋味；至于其他蔬菜，也各具特色，过油后的丰腴里透着原味的野生清新，让人欲罢不能。 “话说，你在哪儿学的厨艺？”乔朗畅满嘴油光吐字不清：“不会是创业前去过X东方吧？” “没学过，做多了就会。”陆鸣涧不紧不慢切着牛排：“不过炸猪排是现学，刚上网搜的。” 刚……搜的？？乔朗畅一口土豆泥差点没噎住：人和人比，真有那么大差距？同样是现搜，人家炸猪排兼带改良技术，他搞半天烤了只生鸡…… 抬起的眼眸里水波荡漾：所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宝藏男？高、富、帅，还会做菜！乔朗畅嘴角悄然上翘：幸好这宝藏最终是归入了他囊中…… 天天吃完猪排又去挖土豆泥，但他自带的那把塑料小勺工作效率显然没法跟盘子里的大勺比：每吃完一勺，那堆原本“丰润”的土豆泥就会“瘦身”一圈，急得他抓耳挠腮。好容易想明白，扔下小勺也想拿大勺挖，却被终于啃完第二块猪排的乔朗畅一把拎起，说带他去散步消食。 天天急了，拉着桌子边恳求：“就吃一口，再吃一口嘛！” 乔朗畅拿起小勺刮层土豆屑在他唇上抹了抹，就算满足愿望，即刻带着出门遛去了，却没能走多远：他受伤的腰不时隐隐作痛，怕走远了万一发作严重。 回家时陆鸣涧正洗碗。目光落在那双修长有力的小臂上，乔朗畅短时出神。 “叔叔，我帮你洗吧。”天天跑去自告奋勇。 陆鸣涧没拒绝，拿出块干布让他帮着擦干才出水的碟子。 一大一小都忙得差不多了，回头见那个发怔的身影还孤零零立在原处。 陆鸣涧解下围兜，提醒：“你不去帮天天洗澡？” 一语惊醒梦中人。 乔朗畅拉过小朋友：“天天，你不能叫他叔叔！” 陆鸣涧笑笑：“无所谓。” “不行，不对！”乔朗畅抬起的脸上写满坚决：“你和我是平辈！”低头继续耐心：“你也叫他哥哥吧。” 天天困惑般晃晃小脑袋：“可是叔叔是大人啊！” 乔朗畅晕：“我也是大人。”一咬牙，“不行的话，你以后也叫我叔叔好了。” 小朋友还是摇头：“不对不对，老师说过，年纪大的是叔叔，小的是哥哥，而且书上的叔叔——”回头指指身后人：“都是穿这样的衣服啊！”他指的是正装。 乔朗畅无奈：“我也可以穿那样的。” “小孩子而已，弄这么清楚干什么？”陆鸣涧有些无奈，“就这样吧，我觉得挺好。” 看来一时半阵是没办法纠正错误了，乔朗畅不情不愿站直，却扶腰哼了声。留意到对面异样的目光，放松表情：“腰扭了下，没事。” 陆鸣涧迈前：“我帮天天洗澡，你去收拾自己。” 十点钟上|床，对于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算很晚了。但天天还是不肯睡，抓着乔朗畅强迫陪聊。趁机给小朋友温习了几遍明天当他妈妈该说的话，看基本没什么差错了，乔朗畅旧话重提，再次动员小朋友改口，想趁没成习惯前把自己的头衔升一级，可惜成效为零：天天坚持穿西装拎公文包会做饭的是叔叔，穿休闲服不会做饭但陪自己玩的是哥哥…… 垂头丧气回房，乔朗畅闷闷把自己扔床上。 “工作没做通？”身边的声音略微幸灾乐祸。 乔朗畅翻个白眼：“你高兴个屁！你跟你侄子上|床？” -- 第53页 那人不紧不慢：“你跟你叔叔这么说话？”衔接极妙，不假思索。 乔朗畅：“……”忽然侧身，一条手臂勾住他，“那我该怎么跟你说话？叔叔——” 按下那条往自己腰上攀的腿，陆叔叔蹙眉：“怎么那么大一块青紫？工作又出意外了？” 脸贴上前，乔朗畅咬着他耳垂含糊不清：“没事，打篮球不小心……” 半晌交缠，升温的空气却因一声突发的呻|吟而凝固。 床头灯闪了闪。 “受伤了不能消停点？”说话的人口气严肃，“早点睡吧，明天去医院瞧瞧。” “去过了，没事。”回答他的声音不情不愿，“小伤……” “事业要拼，但也不必胡来。”话音落，灯光彻底暗寂，伴着那个幽幽的声音：“你把自己摔残就能一夜成名？” 静了一阵。 “知道了，叔叔。” 黑暗里传出声极轻的拍打，却似拍灭了某簇残存一息的野火，令虫吟草动皆归静阒。 第24章 苗宝晶早上七点就打电话说来接天天，惊得还没睡醒的乔朗畅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摔下去，匆匆找个理由敷衍，挂了电话就去叫醒天天，两人洗漱了下，给小朋友弄了点牛奶麦片，吃完直接回自己的公寓，再打电话让小刘来接去公司。 苗宝晶精神不太好，应该是很早就起来赶车的缘故。乔朗畅知道她老家还有个七十开外的老父亲，可能是忽然生病或者出了其他意外，才令她不得不丢下小孩赶回去。但苗宝晶眼下并不太想提家里的事，凡人都有隐私，乔朗畅也就没多问。 聊工作。苗宝晶的口气，《未央》近期开拍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大概率还会再出其他变故，乔朗畅能够感觉到，这是在提醒他做好这剧黄掉的准备。另外，《凌霄》也会延期一个月左右开播，不过营销的效果在显现，剧的关注度居高不下，两位主演的各项数据也都在攀升，但乔朗畅没太兴奋：过往经验告诉他，没发生的事永远不要当真，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局，所以他目前还是应该脚踏实地。而目前来看，他手头最大的潜力股是即将开始录制的综艺《向前冲！》。 虽然在综艺界早已不算新面孔，但乔朗畅的综艺感仍旧一言难尽。之前的成功，运气之外，一是因为人设和节目的“角色”定位契合极好，二来，也因为他的确是最努力的那个，闷声闯关、把成功攥在手里的样子招人喜，但这招在新节目却未必适用。 《向前冲！》招募的嘉宾年龄在17至28岁之间，原因很简单：这就是个拼体力的活儿！每期节目的主题都围绕一个运动项目，甚至包括极限运动，要求嘉宾具备一定的运动天赋，以及相当的精力和体力。 研究过其他几位嘉宾的资料，苗宝晶颇有些忧心。这几位虽然名气不大，但“运动履历”却颇吸睛，除了本来就是专业运动员出身的两位，那个和乔朗畅同期出道的孙姓歌手，大学时期是校网球队的，在省级比赛中还出过成绩；张姓的某男团成员是跑酷爱好者，微博都是他做极限运动的视频，光看就让人咂舌；还有那个外貌不扬的方姓演员，跆拳道黑带；就连唯一的女选手也曾练过滑冰，得过全国比赛少年组的奖项！ 相较之下，乔朗畅虽说知名度高些，但运动履历却极度单薄：没有拿得出手的项目，更没有得奖经历，除非，街舞能算进体育项目里…… 核心竞争力上一败涂地，就意味着之前打的“努力人设”极易崩塌，甚可能招来群嘲一片！苗宝晶犯难：两周时间，曲线救国，把个不善言辞的人打造成左右逢源、随意“出戏”的人精可还行？但不这样的话，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从节目里脱颖呢？人为制造一个强项？还是另造一个讨喜又不那么难把握的人设？ “我觉得，我可以发展两个强项。”知道她为难，乔朗畅倒是不吝自荐。 “半月时间？”苗宝晶眼里泛着不信任的光：“什么项目可以这么快上手？” “游泳。”提议者早有打算，“还有，滑板吧。”前者具有联想性，后者很酷。更重要的是，不和其他任何嘉宾的优势项目重叠，没比较，就没伤害。 “游泳、滑板……”苗宝晶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重新翻开那几位竞争对手的资料细细浏览，半天，终于得出结论：“的确没其他人在这两项目上具备优势，加上你在《路在脚下》中的表现，可以搏一把。”和象棋冠军比短跑，和短跑冠军下象棋，扬长避短，是个招。 乔朗畅托下巴：“什么时候开始造势？” “现在！”苗宝晶果断，“节目开录前，我会用你以往的表现再炒一波运动人设，突出游泳和滑板两项。”两指叩叩桌子，“你那滑板技术究竟怎么样？还是出道那会儿玩的吧？”青偶男团嘛，对象群体是校园少女的话，打个篮球玩个滑板在吸粉上的确事半功倍。 乔朗畅没否认：“那会儿是经纪人建议，我也想玩点儿刺激的，就练了段时间，也去过两场业余比赛，不过成绩一般。这两年偶尔也玩儿，但没什么目的性，如果找个教练指导上一月半月，归结一下技巧应该能有比较明显的进步。” “行！”苗宝晶一锤定音，“就这么办，我甄选一下材料，开始预热，你把握时间训练，咱们这回着重塑造个运动型阳光男孩儿人设！” -- 第54页 话都放出去了，乔朗畅才想起自己腰伤还没痊愈，转身快点都会牵得他龇牙咧嘴，别说蹬着滑板做什么炫技动作了。小刘听说他的计划更是一脸惊恐：“老大，你这腰还要不要了？跟你说，男人的腰要形成长期损伤，可是会影响那方面功能的。” 就这一句话，把乔朗畅吓得不轻：事业是要，但不能靠牺牲后半生幸福换取，更别说他现在的“幸福”来之不易！权衡轻重，只能暂缓训练计划，把康复全全交给小刘负责，每天抽时间针灸艾薰按摩贴药膏，效果是见，但也滋生点小烦恼：周身上下总绕着股说淡不淡的药味，白天穿厚点喷点香水还能遮，晚上就没法了，一个被窝捂着要不被发现那得有鼻炎！好在陆鸣涧已知道他腰伤的事，还以为他听进了自己的话积极治疗，一时倒也“味来顺受”，见怪不怪自行消化了。 腰伤恢复历了近十天，乔朗畅开始接受体能训练时，离第一期节目录制只剩三天了。浪费那么多时间乔朗畅已经很沮丧，谁知进组后的遭遇又给他沉重一击：第一期节目的体能测试，他排倒数第三，勉强比那个因吃减肥药导致代谢失常的女演员和忙于走穴疏于身材管理的孙歌手高了几分，这对一个打运动人设、而且身上还背有运动品牌代言的年轻人是奇耻大辱！一时间人设口碑面临双挑战，评论区哗然，虽也有粉丝为他辩解，猜测应该是上回篮球赛受伤的缘故，但“不上进”、“自不量力”、“强拗人设”这类的讽言讽语还是层出不穷，连代言的品牌商都有些坐不住，委婉提了两句，让一向宠辱不惊的苗宝晶也出一层薄汗。 幸好这节目的录制要跨越三个月，也就是整个夏天。乔朗畅腰伤恢复后也就没了顾虑，加上《未央》的延期也留下不少空隙，只要按计划练，一个月就能出效果。当然，因为同期嘉宾身份履历的特殊性，乔朗畅对体能测试逆袭翻盘是不抱希望了，只要能过平均线就好，主要还是提升游泳和滑板的水平：节目的设定是每期录制嘉宾有三天时间进入专业运动队接受指导和训练，之后比赛，按照十期节目的平均成绩评出三名优秀选手，冠上诸如“最强”、“最快”之类的称号！而游泳就是被选中的项目之一，滑板虽不在列，但最后一期的收关表演可以炫技，同样，像张选手的跑酷、女演员的冰舞，也都有燃爆的机会。 虽说体育比赛喊的都是“友谊第一”，更别说这不过是档综艺，但乔朗畅是实实在在抱着求胜心去的：年轻人自带的冲劲之外，现实利益更不能忽视，好成绩能拉来更多更好的代言，另外，也是为了弥补隐匿心底许久的那个缺憾——《路在脚下》那一票之失，他实际上，一直耿耿于怀。 真正代入了角色，乔朗畅也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叫着“干一行，恨一行！”：运动员的日子不仅苦逼、单调，还自带高风险！比较下来就觉得，其实做艺人还挺不错，除了和运动员一样要严格控制饮食和身材。 养伤那几天运动量乍减，加上陆总做了几天饭，乔朗畅的体重半月增了将近两公斤！看来所谓的光吃不胖，要么是消化功能障碍，要么是吃进去消耗掉的正好抵消。不论如何，乔朗畅总算长了个知识：正常人，吃了不动还想不胖的，都特么白日做梦！ 没办法，只能减！ 一个月煎熬下，乔朗畅的体重终于回到原先水平，这主要得益于加大的运动量：几乎比初时增了一倍！而因此付出的代价是，每天收工后不可言说的腰酸背痛和胳膊腿上随处可见的淤青。 游泳耗体力，滑板则损筋骨，磕磕碰碰太寻常，练到后面乔朗畅对这些小的磕伤摔伤都已神经失灵般麻木——反正浑身都在痛，不差那一点。有空就找小刘那位“神针”师兄灸一灸，膏药则随时随地带着，水里上来就贴，反正也就三个月，乔朗畅想着，应该不会那么难熬。 幸在付出还是有回报，体重恢复正常后，乔朗畅在节目里的人气也节节攀升，在第五期的游泳比赛夺魁后达到一个小巅峰，某知名平台的明星势力榜上排名前所未有冲进前二十！借着这股东风，资源也火了把。但相对的，工作量剧增，人又一回陷入疲于奔命状态。 三个月的时间过得没有预想中快，乔朗畅参拍的那部电影戏份杀青的时候，也才八月初，《向前冲！》还剩两期没做，新剧又要进组了。前期用力过猛导致的体力透支让日子变得难捱。杀青的那个晚上，乔朗畅从拍摄地飞回北京，飞机上就有点发烧，下来破天荒没去锻炼，直接让小刘给送回家休息。 喝了小刘煮的姜汤，乔朗畅浑身无力，但头倒是没飞机上痛得那么厉害了，不想去医院，就上|床睡觉。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好不容易睡着还做了个梦，梦到陆鸣涧把他的东西打包寄过来了，打电话过去对方却一直关机，乔朗畅乍时急醒。 寒热似乎好了点，但伴着一阵阵晕眩感的，是急促的尿意----睡下前被小刘灌下不少水。脑子里一阵糊一阵清，反复重现着梦里的情景。扶着床沿坐起，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鼻尖莫名一酸，打开消息栏输入几个字：“发烧，不去你那里了。” 顺手加个沮丧表情，按下发送键。撑着床头柜起身，往前挪两步，忽然一个激灵：操蛋！烧得忘记正和那人冷战了！ 冷战有两周了，矛盾的源头是他那天突发的低血糖症。 -- 第55页 陆鸣涧提醒过他一次注意劳逸结合，他虽然当时听取了，但紧随而来的一通忙碌，不仅把体重打回解放前，体质也直线下滑。陆鸣涧不是婆婆妈妈，钻一个被窝的人一身药味满腿青紫他看在眼里，但除了适时提醒一两句，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念：都是成年人，谁也不是谁爹，没义务更没必要！ 但不测来得很突然，也极凶险。 那天早上乔朗畅起床空腹去别墅的泳池游泳，忽发低血糖症溺水，幸好被发现及时，但还是躺了半天才缓过来。 那天陆鸣涧的脸色特别难看。乔朗畅什么都没解释，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飞去成都拍电影，期间两人没互通过音讯，一直到现在。所以眼下这条消息发出去，就是默认自己输了。不甚甘心，想想或许还能补救，乔朗畅回身去拿手机，眼前忽然一阵模糊，手指够到什么，下意识一拉，“嗵”一声，什么笨重的东西倒下来了，但还没结束，一阵预示不祥的滚动声咕噜噜向近侧来。 保温壶！ 心一提，乔朗畅双脚向后跳开，下一刻左小腿一痛----撞到了床沿！头又一阵眩晕，不受控地瘫坐下去，“咚”一声，左后脑勺一阵麻木，耳朵嗡嗡作响，紧接着麻木的地方开始钝痛。 “怎么了？”情急慌措的声音由外闯入，脚步声停在身侧，“老大，你被水壶砸到了？” 乔朗畅托着后脑勺，眼前星光一片。好半天，刘宇阳那张写满紧张色的脸才清晰。乔朗畅摇头：“没，闪得快。”指指脚，“先看看我的脚，有点痛。” 小刘小心帮他脱掉拖鞋看了看，没明显异常。扶他坐回床沿，又找来手电照着给仔细瞧了一阵，才皱眉：“开始有点肿了，可能是扭伤。” 乔朗畅摸着后脑勺貌似也鼓起来的包：“你给我处理一下。” “老大，我不是骨伤科的，这个真不会啊！”小刘满怀歉疚，“还是去医院吧。”怎么也得止痛，否则这一夜够呛，明天还有工作呢。 乔朗畅犹豫：他真的很累，坐不动车，更不想去挤人满为患的急诊室。“算了，忍忍吧，说不定明天就好了。”安慰小刘，也安慰自己，“找个冰袋来敷敷看。” 从练滑板开始，冰袋就成了居家旅行必备品。但敷了刻把钟，红肿一点没消，乔朗畅的脸色倒又白上几分。 任命！就这样也不可能睡得着，去医院吧。 换好衣服，乔朗畅趴在小刘背上出了门。等电梯的间隙，小刘还没忘记抓紧机会给老板洗脑：“我看还是打电话给苗老师吧，你这样明天应该要休息的，而且医院急诊得等半天，还是让苗老师看看能不能找家条件好的私立……” 电梯来了，喋喋不休的人一脚往里跨，却差点和出来的人撞个满怀！ “对不起哦！”忙道歉。 “怎么了？”对面的声音竟透不安。 热心邻居？小刘抬头一瞥，却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好高，这得一米九了吧？而且宽肩窄腰，两条大长腿都要到他腰了。 “你……怎么来了？”背上诧异而微弱的声音。 认识？小刘愣了愣，诧异的目光又在那张透着焦色的脸上仔细扫描了圈，确定：不是邻居，不是朋友，老大也没听说有亲戚，反正，已知范围内的都不是！再想想……一丝灵光划过脑际：这人不仅身材条件好，脸也好，细看还有几分眼熟……不会也是个明星吧？这样倒能说通了：同事嘛，偶尔互相串个门也正常。 “我老大发烧，又伤了脚，要去医院。”小刘简单说明了下情况。 串门的没多说，返身回去电梯，帮他们按着门。小刘跨进去，就见那只骨节修长的手按下了“1”键，忙提醒：“我们的车在地下车库，要去B1。” “我车就在楼下，坐我车去吧。”回看他背上一眼，那人眼里的焦灼已消散，平缓下来的声音却透着不容违逆的权威性。 乔朗畅没反对，小刘也没吱声。 出大门等了半分钟，黑色SUV开到面前。驾驶座上的人下来给他们拉开后车门，小刘小心翼翼背过身，正下蹲想把人放下，忽然就觉背上一轻，回身见伤者已面向外安稳落在座位上，一条手臂勾着对面人脖颈。 小刘没大惊小怪：考虑到两人的处境，这是个正常不过的姿势。 那人又弯腰一手扶后背一手托那条伤腿把乔朗畅转个方向往里送，后者一声不响，极为配合。 还挺细心的。小刘暗想，没想他家老大在圈内还有这么个贴心的故旧，看来娱乐圈所谓遍地“塑料姐妹情”、“塑料兄弟情”也不尽然，凡事总有例外嘛。而且看这位的举止处事，显然比他家老大成熟稳重，想必进圈时间也不短，但脸不太熟，难道是个搞幕后的？导演？制作人？编剧？或者……乍时蹦出的那个念头让他瞳孔震了震。 转过去拉开另一侧车门上车，刚才那个危险想法在屁股落座的刹那被弹回：屁！真要那样的话，老大就该躺在床上等资源，哪还需要辛辛苦苦到处飞着试镜，像颗白菜一样被人挑，还要面对各种压价、压番、被霸凌…… 刘宇阳抱起手臂连连摇头：不可能！那就是普通朋友，一定要说的话，他宁愿相信前面那位是老大那名不见经也不传的继父，也不相信什么传说中的金主！ 开玩笑！什么人会选择这么废这么没存在感的金主？？ -- 第56页 第25章 “老大，老大。”轻微像怕惊到人的声音响在上方。 “唔……”乔朗畅一只耳朵条件反射般动了动，费了些力气驱散睡意，睁开眼睛：“时间到了？” “量体温。”刘宇阳轻声，“量完再睡，今天不用早起。”音色一致透着安慰。 “量体温……”乔朗畅眨眨有些酸涩的眼睛：顶上的素白似曾相识。 医院！昨晚他发烧，又伤了脚，被送医院了，在这里过的夜。 护士是个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姑娘，谈吐温雅，一言一止端庄不失亲和。乔朗畅很配合地做了检查，烧退了，脚也不痛，大体安好。 “老大，你早餐想吃什么？”趁他没重新睡下，刘宇阳询问。 “随便吧，清淡点。”乔朗畅没怎么考虑，“粥、馒头，都行。”嘴里还是苦的，没胃口。 “行，我马上……”迟疑了下，小刘看过来：“你是现在吃，吃完再休息，还是干脆再睡一觉，醒来吃？” 斟酌了下，乔朗畅：“现在吃吧。”醒都醒了，待会儿一觉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中午饭可以免，但早餐不行。 小刘应下。 乔朗畅倚着枕头看手机，心里一堆小杂绪。点开聊天界面给置顶的那个号发去条消息，但没指望收到回复：这时间，对方不是在上班路上就已经在公司，应该没空搭理他这个不识相的闲人。 趁早餐没来，乔朗畅又打个电话给苗宝晶。小刘应该和她交代过情况，但乔朗畅还是有细节要跟她沟通：现在麻烦的是，就算烧退了能出院回家，他至少这一周也不太可能正常开展工作，因为脚扭伤，恢复至少要十天，大概率会影响一周后《向前冲！》最新一期节目的录制。想想都觉衰。 苗宝晶没像以往一样火急火燎，相反，就算提到《向前冲！》下一期的录制难题，也只淡淡说一句“已经在协调”，还反向宽慰他一番。 挂断电话，乔朗畅回味着胖女人的态度：那种微妙的泰定感，让人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中。不是质疑她的能力，但终究是突发事件，总觉这种“掌大势于胸”的释然不那么常态。 早餐送到，乔朗畅吃了。护士来给打上点滴，他又继续睡，这一觉醒果然已是中午。习惯先看手机，有条未读消息，点开瞧了瞧，眉梢嘴角同节奏一勾，抬头：“小刘，我饿了，叫午餐吧。” 正窝在沙发上敲打键盘的人受惊般一跳，啪一下合上笔记本电脑，倒像做什么坏事被当场抓包一样露出个尴尬表情，唯诺着出去了。 不会是在钓女粉吧？乔朗畅暗暗怀疑，打定主意等他回来盘问一下。 医院的餐食清淡但咸淡合宜，乔朗畅吃得挺香。小刘给自己叫了一荤两素，边吃边夸。 “老大，私立医院就是高级诶，不用排队不说，进来就有人全程陪同检查看病。单人间这么大，陪床都有这么舒服的沙发床……” 乔朗畅懒抬眼皮：“要不叫什么高级VIP？” “也是哦……”小刘嚼烂嘴里的牛肉咽下去，“不愧是陆总，一个电话搞定一条龙，就一个扭伤竟然还能请来骨伤科专家……”喝口冬瓜紫菜虾米汤，像是想不通：“这么便利的条件，你以前怎么不用？” “普通朋友，不好意思麻烦。”知道他话里的指向，乔朗畅依旧不抬眼皮。 “你们一起做过节目，陆总还把唯一的一票投给了你呢。”对面的目光直挺挺过来，抱着洞察一切的目的，“而且陆总那种忙人，昨晚还来家里串门儿，感觉挺友好的呀，你不考虑搭下这股东风？” “你一上午就研究这些了？”直直腰背，乔朗畅觉得这个姿势更有助于消化。 “不……不是。”被戳中尬点的人讪笑，“我昨晚眼拙，都没认出陆总，今天才想起来，去回看了那期节目，知道你们还有那渊源，老实说，挺走运的，呵呵呵。”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乔朗畅咬口素鸡，眼都不眨。 “我知道。”捏着筷子连连点头，刘宇阳眼里的钦佩表露无遗：“要是那种关系你也不必这么辛苦了。老大你放心，我不会胡猜的，就是无聊说说，但朋友也是可以互相扶持的嘛！苗老师说过，这个圈子里大家都要抓住一切可利用的机会，你这么放弃我觉得有点可惜。” 乔朗畅嗤：“互相扶持，我拿什么扶持人家？”瞥他一眼：“你这半年学费没白交啊，苗老师肯定很欣慰你做她的接班人。”喝口汤，像自语：“你不继续当医生是对的。” 刘宇阳：“……”额筋一跳：“老大你别误会啊，我什么都没跟苗老师说，刚刚那些话也是有感而发，没什么目的性的。” 这点乔朗畅信：胖女人要跟他说这些，铁定自己来，还不需要假一个小助理之口。就是……眯了眯眼：“老……陆总给我安排医院的事苗老师知道么？” 小刘摇头，又点头，茫然：“我不确定。昨晚进来做完检查都半夜了，我给她打电话说这事儿，她一开始想赶来，后来听说是这家医院，又打消了念头。我也没来得及提陆总，但感觉她好像挺放心的。”稍犹豫：“老大，苗老师知道你和陆总是朋友吗？” “我的事有她不知道的么？”乔朗畅显然觉这个问题多余，看对面人似乎有点回不过味来，耸耸肩：“昨晚陆总什么时候走的？” -- 第57页 “陆总啊——”刘宇阳望着天花板回忆了下：“半夜，你挂完那瓶水体温平稳下来之后。” “噗”一声，细长的透明管子戳破瓶盖，乔朗畅低头吸了口酸奶，指指面前基本已空的餐盘：“吃完了，你结束后让人一块儿收。” 下午输了两瓶营养液，乔朗畅嫌一只手刷手机累，干脆继续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小刘摇醒，是苗宝晶来电话了，事情很简单：他下午有个访客。 乔朗畅面色不善挂了电话，小刘谨遵才收到的指示凑上前：“老大，他就来露个脸，你就当工作呗，忍忍就过去了。” “要不是工作，老子能要他来？”乔朗畅没压住火气。 小刘后退一步，想了想，决定换个角度劝：“你想啊，他这是要来蹭你的热度，说明你比他火，对不对？”最后那三个字，带出来的眼神口气都让人极度出戏。 乔朗畅想起了当初主持少儿节目时导演教给的和小嘉宾们交流的技巧。没插针的那只手点上自己的额头脸颊：“这里还是这里，写了‘我三岁’？” 小刘噎了噎，搓着手转身：“那啥，客人要来，我去买点饮料。” “酸的。”身后紧随来的声音，透着莫名的兴奋：“最好是山楂汁，大宠物最恨，说喝了伤喉咙。” “啊？”小刘回身，见床上人已坐直，闲着的一手空舞着指点江山：“你待会儿还要当他面录像，说要放微博，我看他好意思不喝！那那那----”手指戳着门口的地面：“地上撒点，大宠物眼睛长头顶，我摔不死他！”眸底的邪味外显：“这个镜头你一定要录下来！” 刘宇阳：“……”有些时候，年龄还真就是写在脸上。 吴悠进病房的时候正好六点。就他自己和助理，没带其他人。助理小朱抱了一大束百合，一手还拎了个果篮：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来探病的。 人坐下，小刘热情地递上橙汁：没山楂，反正他是这么跟乔朗畅说的。 吴悠接了，没拧开，随手递给助理。后者憨笑着把自己那瓶塞包里，拧开刚到手的橙汁仰脖灌两口，轻声跟小刘说谢谢。 吴悠后背往沙发贴贴，两条长腿往前伸直，惬意的姿势说明没把自己当外人。 安静了一阵。 “怎么样，好点了？”吴老师笑意暖心。 乔朗畅喝口牛奶，又复慵态：“没你想的严重。”目光往一侧延伸几寸，眉梢轻挑：“不录像？” 坐在沙发扶手上专心喝橙汁的小朱一愣，意识到这话问的是自己，手背抹抹嘴，憨笑：“不急，只要就着病房背景拍一张那束花就行。” “点到为止，太热络显假。”吴悠接话，“我的人在大门口，出入都会拍，后续团队会处理。” 乔朗畅往枕头上靠靠：“那你还费脚力上楼？直接小花圃里转一圈不就成了？” “上楼有电梯，这里有沙发，”吴悠换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还有免费橙汁。”目光忽然装进几丝期待：“而且我觉得，你或许想请我吃顿便饭。” 乔朗畅笑出声：“我像好客的样子？” 话音刚落，小刘拎着塑料袋进门：“吴老师，你好像不太喜欢喝橙汁，我又买了两瓶葡萄汁。时间不早了，要不留下来凑和一顿？我刚去看了，医院还有个小餐厅，酸菜鱼做得不错。” 乔朗畅：“……” 吴悠：“……” 小朱眸光一亮，摸着肚子：“葡萄汁爽口，配酸菜鱼感觉很不错诶。”一拍脑袋，“呀，老板不喜欢吃酸，有砂锅鱼头就好了！” 小刘：“……”也不知道自己的加入给明星助理这行业的平均智商拔高了多少…… 轻咳了声，吴悠“扳正”话题：“不是你好不好客，是你欠我份人情，我推掉两个通告耗费三天替你做一期节目，你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 “替我做节目？”乔朗畅脑子转得还算快，两秒反应过来：“你要上《向前冲！》？” 爆料者叹口气：“不是我要上，是被逼无奈替你挡灾。这一期可是极限攀岩，我还恐……”喉结动了动，及时把后面那个字咽下去，“总之，你得感谢我。” 乔朗畅冷笑：“你帮我？节目酬劳我拿？还是炒CP的红利我一个人独享？”臭不要脸！ “噗——咳咳咳！”小朱橙汁喝呛了，小刘抽了一叠纸塞他手里。 “乔老师，说好不能对立的，你这态度，不太合适吧？”吴悠脸色沉了沉，“老实跟你说吧，这顿饭你请得请，不请也得请，这是工作！不信可以去问你老板。” 工作？乔朗畅眉心缩进：这么说，倒不是没可能。略沉吟：“我会问的，但就算要做戏，也不是今天，等确认下来再说。” “行，那我等你电话。”吴悠也懒装了，拍拍屁股起身，警惕的目光扫过小刘，再盯回床上：“记住，我——不吃酸菜鱼！” “老板，等等，现在还不能走！”小朱从沙发扶手上跳起来，一步上前：“那个，楼下发来消息，门口多了好几张生脸，貌似是追着咱们来的，要先确认一下情况。” 乔朗畅嘴角上挑：“呵，私生粉？花了多少钱？” “老子落魄到需要花钱雇粉了么？”吴悠忽然激动，像被踩着尾巴：除了被踩踏演技，他第二气的就是被贬损人气！ -- 第58页 “不，不是私生粉。”小朱盯着手机：“是那些自媒体记者。这会儿才来的，正想捡漏溜进医院呢！” “溜进医院？”小刘一惊，“老大，不会是冲你来的吧？”急忙转身：“我去了解一下医院的安保情况。” 乔朗畅有点晕。愣了半天，再看吴悠和小朱，也都一脸懵逼。 吴悠再自大，也清楚自己的人气没到那个程度：随便出个门就有私生粉尾随！更别说现在还证实那是记者。说句简单易懂的：他，何德何能？ 乔朗畅也一样。 没错，《凌霄》开播半月了，虽然热度一路走高，网评也是向好，但眼下还不存在什么“一夜成名”的现象，这点他很清楚。再说他进医院的消息应该也才放出去一两个小时，就有记者赶来，真的是冲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这不合理！ “我……”小朱颤巍巍举手，“我好像找到原因了。” “什么？”吴悠急躁：“是因为这里凑巧还住着其他的大腕明星？” “不是……”小朱欲言又止，把手机凑过去。 乔朗畅脸色一滞，赶紧也抓过床头的手机。 半分钟后。 “我淦！”乔朗畅捏紧拳头：那个该死的胖女人，为骗流量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热播剧《凌霄》主演乔朗畅在家中摔倒被紧急送医……情况不明，等待后续。”一字一顿，读完抬头，大宠物那双矫情的眼睛里塞满虚张的崇拜：“姜还是老的辣，苗老师不愧一代营销宗师，轻轻松松一个含糊其辞，就招来了实打实的流量哈！” 《当红流量紧急送医，生死不知》、《热播剧主演受伤或危及生命》、《鲜肉流量忽遭意外》……这一串触目惊心的标题，令直接当事人不忍直视，闷头手指在床上抠出一个大写的“尬”。 一个上升期流量发烧加扭伤脚住两天院挂点营养液不算什么新闻，但涉及到生死就另当别论。 “哈，冲上热搜了耶。”对面又传来那个兴奋得变态的声音，“把剧的热度也带上去了，今晚播放量肯定翻倍！” “老板，《凌霄》剧组有演员发祈祷贴了，我们是不是也……”小朱推推鼻子上那副薄薄的半框眼镜。 “点蜡那个？”某人嘴角吊出抹幸灾乐祸，“点，当然要点！随大流嘛。” “你他么撒批啊！”乔朗畅忍无可忍：“你来探病的通稿一发出去那不是打脸？” “也对哦。”吴悠愣了愣，点着额角：“那算了，晚点再说。” “老大。”小刘情急慌张冲进来：“我下楼溜达了圈，已经有两张生脸混进来了，在护士台打探你的情况，貌似……貌似以为你……” “以为我不行了。”乔朗畅面无表情接言。 “那怎么办？”小刘更急了，“这些人看去也都有点能耐，万一真给找上来……” 这个乔朗畅倒不担心：医院有医院的规矩，而且这里是高级VIP病房，狗仔们没什么概率能混进。就是明知外面有那么多等看热闹的，影响心情，也损害睡眠质量。 “我打电话给苗老师。”小刘冷静下。 乔朗畅没反对：谁拉的屎，谁擦屁股。 电话还没拨通，门口就出现一人身影。 “怎么回事，这么多人？”陆鸣涧皱皱眉，径直走向病床，“楼下那些是记者？”回头扫了眼沙发上的两人：“你们招来的？” “啊？我……”吴悠倏一瞠目，喉结上下数个滚动：“不……不是。” “不是他们，是别的原因。”也是看到新来者的一刻，乔朗畅萌生了个想法：“现在这里太嘈杂了，我想出院。” 陆鸣涧看小刘：“医生怎么说？” 乔朗畅抢答：“烧退了，脚伤慢慢养，在这里顶多也就是再挂点营养液。” 小刘挠头：“但如果现在下去被发现……” 吴老师挺身而出：“我们先走，帮你吸引火力。” 是吸引火力还是抢镜头？乔朗畅真心纳闷：就这智商，也不知道怎么能在这圈子里活到今天的。 “不是，吴老师，”小刘语无伦次，“你们先下去被发现了，那些记者不是更加确定老大就在这里？他们怎么还会走啊？” 空气有些凝滞。 陆鸣涧出去了片刻。回来吩咐小刘：“混进来的记者十分钟内会被清出，但门外那些没办法。二十分钟后楼下会等着一辆救护车和一辆灰色商务车，你下楼开上那辆商务车跟在救护车后先离开，记得你这侧的车窗稍微拉下点。”又看向一脸无聊的吴悠：“你们在他之后五分钟走。” “那不是被……”话才出口小刘猛拍了下脑门：笨死了！调虎离山啊！拿起手机：“那我通知苗老师一阵派人来接老大？” “不用，我带他走。”布局者想都没想。 “但那些记者可能会找去老大的公寓。”小刘皱眉。 “我不回去。”乔朗畅话才落就发现几束各怀意味的目光聚焦在脸上。耳根忽热，吞口唾沫，“我找家酒店蹲一夜，明天再说。” 小刘依依不舍：“老大，你安顿好给我消息，我来找你。” “不用了。”乔朗畅又一回下意识作答后，才发现无法继续。 “呵！”有人像是没忍住嗤笑了声，但即刻止住，给人感觉诡谲而突兀。 -- 第59页 “保险起见，你一阵直接回自己家吧。”陆鸣涧接住乔朗畅的话：“其余的我会安排。” 第26章 勺子在将见底的粥里扒拉两下，捞出块鱼片。 “香菇……鸡……”乔朗畅把鱼片送嘴里，眼睛指着对面的碗而去，语焉不详：“好吃么？” 才挖起勺粥的人抬头，对上那双闪烁着渴望之光的眸子，爽快把碗推前：“你尝尝。” 省去客套，乔朗畅手向前做了个深度挖掘的动作，舀起的粥在勺子上堆起个小尖顶。一勺入口，清浅的肉香伴着香菇的醇厚味在齿颊舌尖动荡。不错！左手向前竖竖大拇指。 推到桌子中央的碗没被拉回。陆鸣涧起身：“给你，我吃点别的。” 在医院没来得及吃晚饭，车到半路想起点外卖，就找了这家离家近的粥店，没想味道还挺不错，早知就多叫一份了。乔朗畅挣扎了下，努力把碗推回：“家里应该没什么多余的食物，你吃吧，我减肥。” “有面包。”那人已经迈出步子，“在冰箱里，还有培根和鸡蛋，我做个三明治对付一下。” “三—明—治！”乔朗畅眼睛直了直：似乎已看见油光晶亮的培根和两面金黄的七分熟煎蛋，夹在两片白胖的面包中间，一口上去—— “等等！” 一手拉开厨房门的人回头：“给你也做一份？” “嗯嗯嗯嗯嗯！”乔朗畅点头似小鸡啄米。 减肥是什么？受伤的人不需要减肥！要减也是明天的事。 吃完了自己的粥，小心翼翼在那人还剩三分之一的粥碗里又挖掉三分之一，放慢速度一口口细嚼慢咽吃着——给他留点，也给自己保存食欲。 碗里的粥再见底时，厨房门开了，陆鸣涧端着两个尺寸中等的盘子出来，放下又回去倒饮料。 乔朗畅迫不及待拿起胀鼓鼓的三明治咬了口，和想象中一样——油而不腻、咸淡合宜！ “慢点。”端了橙汁回来的人把位子挪到他一侧，坐下抽两张纸巾放他手边，再把橙汁往他面前挪挪，慈母的口吻：“喝点饮料，别噎着。” 乔朗畅咬了第二口三明治，金黄的蛋液从破口随着晶亮的油滴下|流，滴到手上。胡乱在纸巾上抓了把，端起杯子灌口酸爽的橙汁，另一手中的三明治就势又送上。就这时，桌子忽然震动了下，是手机。 擦！哪个不知趣的这时来电话，苗宝晶还是小刘？ 想一手去勾远处的手机，乔朗畅忽然瞥到面前被印上几个油乎乎手指印的玻璃杯，动作停滞，目光转回落在身侧人那双干净的手上：“你帮我接下电话，开免提就行。” 陆鸣涧没显露不乐意，猿臂一伸把手机捞近，乍一眼见是个本地座机号。食指点上接通键，又按下免提。 “喂，畅畅吗？”电话那头是个女声，至少在中年，口气急切。 “唔？……嗯。”乔朗畅嘴里还在嚼着，表情则是一点点变化，从困惑到讶异再到淡定：“屈阿姨？” “畅畅你没事吧？”被称作“屈阿姨”的来电人声音更加急切，但情绪应该是镇定了点，“我刚看到新闻……” “没事。”乔朗畅嘴里的三明治已清空，“我没事，那些是营销号编的。” “哦！那就好。”电话里静了静，“要注意身体，不要急功近利，否则——”话到此，转了个弯儿：“记住你不是没有退路！” 乔朗畅不置可否。 稍沉默。 “你继父……”女声有点犹豫。 “没联系过。”乔朗畅没等她说完。 挂了电话，乔朗畅像是出了几秒的神，又继续啃三明治。啃完后几口喝光橙汁，心满意足般往后仰在椅子里。 “那个是谁？”陆鸣涧问得不紧不慢。 斜眼看他，乔朗畅嗤笑：“你什么时候对我的私事感兴趣了？” “一直挺感兴趣。”问话人优雅端起杯子，“你亲戚？” “不是。”乔朗畅回头盯着垂挂到桌面上方的小吊灯：“我成年前的监护人。” “她是你监护人，那你继父呢？”那人食指指节摩挲着下巴，“是你母亲遗嘱指定？” 没说话，乔朗畅点点头。 “退路是什么？”换个方向。 “不想说。”直起上半身，乔朗畅口气依旧慵懒。 “那就下次说吧。”爽脆放弃，喝完最后一口饮料的人端盘子起身，“我去洗碗。” “一会儿陪我刷剧。”黠意的目光投去，乔朗畅一只眼睛眨了眨，“说不定今晚流量好，我一高兴，就什么都告诉你了。” 陆鸣涧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乔朗畅已经把自己挪到沙发上，专心盯着手机，收起右腿曲着放身前，受伤的左脚自然下垂。“把电脑借我下。”没回头，嘴里简短蹦出句。 陆鸣涧上楼拿来台笔记本，挺新的，应该没怎么用过。 一面开机，乔朗畅瞅了对面静静矗立的液晶电视一眼，挺惋惜：“弄个网络电视吧，这样太浪费。” 身边人点头：“最近去弄。” 打开网页在搜索栏输入某影视视频网站名字，乔朗畅又改主意：“算了，这电视一年也看不了几次，弄了更浪费。”住进来就没看那人开过电视，还是自己偶尔趁他做饭或者等他下班的间隙无聊看看，照这频率的确没必要多此一举。 -- 第60页 “弄好就会看了。”陆鸣涧淡淡，像是哄小孩的保证。 没做反应，乔朗畅盯着屏幕：“更新到第十二集 了啊。”转头：“你想从头看起还是就看最新的。” “从头看吧。”陆鸣涧两手交握，拇指交叉转动着，“没头没尾看不懂。” 乔朗畅低头操作，本想跳过片头，但被陆鸣涧阻止。音乐和片头剪辑都不错，两人看得挺入味。 剧开头就是吴悠扮演的年轻气盛但又侠骨柔心的名门公子为救苍生闯入仙山盗宝后被追杀的场景。生死存亡之际，忽被降世的高人所救，正当陆鸣涧以为高人是乔朗畅扮演的仙门掌门时，没想镜头一转，白衣飘飘的身影落地，却是个明眸皓齿的妙龄女子。接下来十分钟，都是这二位秀女才男貌的戏份。 陆总下意识爆粗。 “她是带资进组，而且加点这戏份好过审。”乔朗畅体贴地一手拍拍他，顺便把自己那条伤腿横过来驾他身上：“有点酸，帮我捏捏。” “哪里酸？”从膝盖往下沿着小腿后侧小心捏着，那人一边问：“这里？还是这里？” 乔朗畅：“腰。” 陆鸣涧：“……那你把腿搁上来？” “游泳果然对塑形有好处！”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自言自语的人目光在自己那条目前半残的腿上扫了扫，忽似期待：“你觉不觉得我腿比以前直了点，也长了？” 被问者：“……”游泳还是整形手术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没明显变化，看不出就看不出嘛。”乔朗畅有点萎顿，“也不用做这种表情。” “你腿本来就不弯！”陆鸣涧抚抚额角，“和大部分亚洲男人比也算长了。” “是嘛？”挠着脸颊，乔朗畅不露情绪。 “而且游泳的塑形效果主要体现在上半身，胸肌、腹肌和腰线。”那人继续科普。 “哦？”听者似恍然，眼里精光闪过，两手抓住T恤下摆一把掀起：“那我算有成效么？” 陆鸣涧：“……”停顿后，很配合的一手上去触肤摸了摸，用心措辞：“胸肌没大变化，可能练的时间还短，腹肌比之前轮廓清晰了，弹性也不错。”收回手，习惯性揉揉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宠溺里透着认真：“可以了，年轻人不要练太猛，健身的目的是强健体质，不是攀比，练出一身硬邦邦的腱子肉也没什么好。”手落肩上换做搂着他：“你现在刚刚好，保持就行。” “嘁”了声，乔朗畅做个“信你才怪”的表情，身体却往那侧靠了靠。 “这是你么？”陆鸣涧下巴点点电脑屏幕，又低头看眼手表：“半个小时了。” 屏幕上，镜头由远推近，逐渐放大那个水青色背影，雅致修长，引人浮想。 “压轴嘛。”乔朗畅眼睛上看，不是挽尊，是真骄傲。 剧里的他也用行动给这结论加了个验证：转身间衣袂轻拂，一点亮星似由指间弹射而出，扩散成一道耀眼弧光，扫倒冲上来的妖魔鬼怪！ “厉害啊！”陆鸣涧由衷赞叹。 “要不敢称全剧武力值第一？”某人眼珠子再次戳到天花板。 “但你们怎么做到动作这么协调的？”陆鸣涧真心好奇，“你一弹手指，他们就倒，但离那么远，对面看不清吧？”联想没有那道白光的现场，还是没忍住：“还有，你怎么忍住没笑的？” “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当演员？”乔影帝毫不掩饰轻蔑。 “你演技不错。”被洗脑者心悦诚服。 “过得去吧。”谦虚下来的人心安理得接下这奉承：这一镜拍了六场，只有两次是因为他笑场，就像导演说的，这效率，过得去。 来电话了，是苗宝晶。为免影响旁边人的看剧体验，乔朗畅没开免提。通话时间不短。 “什么时候善后？”看他挂电话，陆鸣涧问。 “后半夜以工作室名义发条辟谣微博，过两天我再去镜头前晃一晃。”乔朗畅划弄着手机。 “你什么时候开工作室了？”某人微惊讶。 “现在。”乔朗畅理所当然的口吻，“都准备好了，本来打算这几天宣布，这样了，就择日不如撞日？” 陆鸣涧转过来：“所以你真的火了？” “还不算吧。”眼角眉梢都写着得意的人做矜持：“要看这剧的最终反响，还有营销的效果，数据什么的。不过今晚的流量的确翻了几倍，已经冲到热剧榜第一了，评分也在走高。”别说他本人还在热搜上挂着。 这两年，一夜成名的越来越少，一剧成名的倒不鲜见。 “放心，小爷红了也不会忘记你！那叫什么来着……”抓抓耳廓，“糟糠之妻不下堂。” 旁边人宠辱不惊：“我谢谢你哦。” “不必。”乔朗畅把早就放在手边的薄荷糖拨了纸塞嘴里，舌头灵巧一个转绕，薄荷的清香散溢到齿颊。两手扳过那张盯着电脑屏幕的脸：“别看了，本人在这儿。”脸贴近，耸耸鼻子，嘴唇启合，话音带出清淡的薄荷味：“只要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把腰力练到你那样，我就勉为其难继续跟你凑合。” 厚薄适中的唇拉长了下，某人嘴角微微上扬：“这个，没秘诀，多做就好。”话音才落，舌尖一甜，一颗薄荷糖就着湿润的暖意被送入口。 尾随在后的软绵顶着残余的甜味在他齿间轻快游走了遍，却无意深入，只在一两公分的范围内自如进退：偶尔前探，蜻蜓点水般触到对面的舌尖，又一缩而回，改由同样带着甜味的上唇卡进那两片丰润中，时而轻咬慢啮，时而深吸急嘬，不亦乐乎挑逗着彼者的底线…… -- 第61页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这场颇有技巧的搅缠。第27回了，这些打电话的都不看时机的么？一个个随心所欲！乔朗畅怒由心生。 一按接听键，小刘急切的声音蹦跶而出：“老大，你怎么样了？还好么？没被尾随吧？” 晃晃脑袋清理思绪，想着要从哪个问题开始答起，乔朗畅目光却仍逗留在身边人身上。 看着电脑，陆鸣涧含糖一侧的腮帮子偶尔轻动一下，一手拿捏力道给压在身上的那条腿做按摩——一身晚饭后追剧的闲适感。 收放自如！就这出入戏的速度，乔朗畅再一次为之扼腕：不入行可惜了！ 刘宇阳有点神经质，碎碎叨叨不知道念了多久，才被乔朗畅安抚着答应去洗个热水澡睡觉，不再纠结狗仔们都追到哪儿了。 通话结束，放下手机的人挑眉：“上去？” 瞄了眼他缠着纱布的脚踝，陆鸣涧点头：“也行，早点休息。” 乔朗畅失望：“不练腰力了？” 陆鸣涧已起身，走近茶几合上笔记本：“腰力差点没碍，但瘸子肯定成不了顶流。”拿起笔记本往后退一步，背对着坐在沙发边缘：“上来。” 乔朗畅手脚并用攀上去，格外乖巧地没再多话。 上楼梯的脚步很有节奏，乔朗畅趴在那副结实的背上思绪不定。 “老陆，”戳戳身前宽厚的肩膀，“如果那些自媒体通过今晚的事挖掘出我们的关系怎么办？” 几秒间又上了三四级台阶，稳稳站在二楼的移门口。“拉一把。”那人给出指使，但不急促，更像是鼓励小朋友尝试一样。 乔朗畅听话地伸手去拉开移门。 上走廊穿过大厅，负重而行者迈步和呼吸始终自如。 “顺其自然。”跨进卧室的一刻，轻飘飘吐出四字。 第27章 《凌霄》真的火了。 一剧成名！说起来也不算太意外，毕竟播出前就有迹象，开播后势头良好，剧方和演员方都看准苗头铆足了劲做营销，当然，最出彩的还是苗宝晶给乔朗畅量身定制的那一场“送医乌龙”，虽然第二天凌晨就澄清了，但乔朗畅没有及时露面，加上工作室申明措辞含糊，外界依旧众说纷纭，让事件在热搜上高挂不下。直到第三天，“对营销号和自媒体的胡编乱造忍无可忍”的乔朗畅工作室才让主角瘸着腿出了个镜，带了细节说明是“工作结束后半夜抵家发烧，没留神摔倒所致”，让一众粉丝心疼了一把的同时，开始各种脑补爱豆的受伤细节：“努力”、“大工作量”、“追求极致”已成主流标签，而由此带出“被压榨”、“老板刻薄”、“没话语权”等等这些极富灰姑娘色彩的节奏短语，极其凶残地扫倒一拨人，其中，经纪人苗宝晶和艾音娱乐老板奚芷薇首当其冲，其次波及的就是对手戏演员、CP炒作对象吴悠。 夹着烟坐在同样姿态的老板奚芷薇对面，苗宝晶若有所思。不大的办公室让两个吞云吐雾的老娘儿们弄得乌烟瘴气。 “被骂才好啊！”奚芷薇含着烟蒂深吸一口，“说明关注度的确高，咱们得抓住时机趁热打铁，巩固住战果。另外，接档资源一定要细加甄选，人设也要小心维护，现在是关键期，剧的热度估计还能持续一段时间，如果操作得当，趁东风冲顶应该不难。” 苗宝晶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扭动了下卡在狭窄的转椅里不怎么舒适的腰臀，轻皱眉：烟要戒，肥也得减，否则难搭衣服，加上一身烟味让儿子嫌弃得不行，都不肯跟她出去吃饭了，隔三差五嚷着要去找畅畅哥哥玩儿，吃什么牛排土豆泥，真让人心寒。 “你有什么想法？”奚芷薇也摁灭烟，但转手又从盒里抽出根。 对上她询问的目光，苗宝晶摇摇头，喝口红茶清清嗓子：“目前的资源情况算乐观，而且下半年将播的两部剧一部会上星，虽然不是主角，但剧的质量和合作的演员都不错，对巩固他在影视圈的地位有一定帮助，但大红大紫靠这没戏，还须自行营销。现在的计划，大头在炒CP上。” “所以和吴悠工作室的合作是必须。”奚芷薇替她说出下半句。 “没错，CP粉是推动流量经济不可或缺的力量，这已有先例验证，咱们要做的是推波助澜。”苗宝晶跷二郎腿的两腿换个位，“但眼下咱们的一部分粉丝对吴悠怀有恶意，挖出当时剧组的一些事儿加爆料，带动更多粉丝生逆反情绪，目前工作室的主要任务之一是压制类似的负|面消息和言论，但重头还在让两当事人现身说法，这个我会和对方经纪人商量操作。” 啜口咖啡，奚芷薇一手捋顺耳侧的发丝：“但乔朗畅那边，对这些计划没意见吧？他和吴悠真没问题？” “是不太对付。”苗宝晶笑说了句实话，但不掩饰自信，“他对操作没意见，因为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言语间嘴角眉梢都挂着老母亲谈儿子雄心壮志时的自豪。 “那就好。”话落，奚芷薇像是想到什么，上半身往前凑凑，夹烟的手手肘撑桌面：“《未央》的事，你知道了吧？觉得还有一搏的必要？” 苗宝晶两条形状姣好的一字眉向中间靠近，挤出丝愠怒：“这剧遛我们太久了，就这么放弃不甘心，而且的确是难得的好资源，我还想争取一下。”手肘撑着椅子扶手，圆润的指腹摩挲着脸颊：“不管这一次能不能成功登顶，这剧都能给他抬咖的机会。” -- 第62页 “但有难度。”奚芷薇抽口烟，“这事上我也不敢保证能出多少力，毕竟资方和咱们没大交集，对方态度又坚定。” “什么演技不演技的，说到底还不是为捧自己人？”苗宝晶冷嗤，“那女人还真是做婊|子立牌坊，要撑自己人拿演技当借口，以为谁不知道她是要力保自己的奶狗枕边人上位！” “没办法，谁叫这圈子就是这么运转的，有钱才是爹。你入圈多少年了，还没看惯？”奚芷薇往后靠靠，半玩笑半无奈：“你要有本事拉投资，想带谁也带谁啊。”吐个烟圈，眸里划过黠味：“话说，也这么久了，你们的那位大佬，是不是也该拉出来遛遛？” 苗宝晶垂着眼眸，貌似起了困意：“我会找他说说的。”口气有些含糊的敷衍味。揉揉太阳穴，抱起双臂把宽大的腰臀继续往椅子后端塞，音色转正：“就算真的不行，也不会让那些挖墙脚的得逞！大不了鱼死网破，是时候教那些拉个靠山就以为可以横着走的新人懂些规矩了。” - 夜幕降临。 市区某知名火锅店门口忽然一阵小骚动，门口的服务生远远迎去拦住了想要进店的一波客人，让那个刚从车上下来戴口罩帽子的人和随行人员先进门，才重新放客。这一举动引发议论纷纷，店家对客人们的好奇发问却一概抱以回避态度，令食客们更加坚定自己的推断：这里来了知名度不小的明星！一时间纷纷向刚才那几人上去的楼梯投去好奇目光。 此刻，二楼包厢内。 乔朗畅一手撑头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发呆，一手无意识般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就这时，包厢门被叩响两下，一边的刘宇阳条件反射般站起，两手搭在身前做个标准的迎客姿势。 门被推开，一人大步入内，半张脸藏在帽子的阴影里，一只耳朵上还吊着没来得及取下的口罩。身后尾随而入者倒没带任何“防护”，挺招人喜的圆脸上挂着歉意的讪笑。 “吴老师，您可到了，坐下喝点水，这就点菜。”小刘目光跟着来者移动。 被招呼的人一手摘掉帽子，耳朵上的口罩被旁侧伸来的手拿掉。坐下道了个程序式的歉：“乔老师，不好意思让你久等。” 乔朗畅耸耸肩。 “路上挺堵吧？”刘宇阳接话。 “对对对，高峰时间，堵得厉害。”屁股也才沾座的小朱忙着应和，“那个，我听说这家火锅店很有特色。”搓搓手，有些局促，“广式的？” 刘宇阳点头：“特色锅底花胶鸡，老火汤，有益养生。” 乔朗畅打个呵欠，吴悠转头看窗外。 一来一去，主宾无声，陪客起哄，有病！刘宇阳和小朱默契噤声。 四个人各自开始翻菜单。 “太淡，没意思。”乔朗畅像不自禁，“我想吃辣，要不酸汤锅也行。” “要不鸳鸯？”小刘贴心。 对面轻咳一声。 小朱受到启发般急抬头：“不……不好意思，我老板不能吃辣，也不吃酸，味道也不能闻，否则会发咽炎。” “好像是哦，”乔朗畅抬抬眼皮，“我都忘了，吴老师在剧组就吃得精细，辣的酸的都让妹子们代劳……” “对对对，还是清淡点。”小刘出声掐断他的下半句：“老大你最近要拍护肤品广告，口味太重容易长痘。”舔舔干燥的嘴唇，“花胶鸡，就花胶鸡|吧！”第二句是打气式的自我肯定，转头向外：“服务员——”第一次觉得掌控大局这么帅！ 锅底下了，四人继续看菜单。当然陪客的自觉让坐在外的两位不敢贸然出声。 乔朗畅碎碎念：“雪花牛肉不错，但太淡不好吃，不要！帝王蟹……放鸡汤煮？不要！很久没吃龙虾了，可惜……东星斑？还是想吃酸菜鱼，淡的不要！……” 吴悠：“……” 小朱：“……” 刘宇阳龇牙撑着脸上的笑意：“我老大最近胃口不大好。” “你不是中医么？”对面人撇嘴：“不能帮着调理一下？” 小刘回以讪笑。 “哥，你是中医啊？”惊讶中透着振奋的声音从对面蹦来。 对上双闪耀着崇拜之光的眸子，刘宇阳一笑，轻颔首。 小朱两眼泛光：“哦靠，牛！”表情直白说明了他对低估行业从业人员整体素质的愧疚！干脆放下手里的菜单，兴致勃勃把脸探前：“听说中医通过看脸色就大概知道一个人的健康状况，你觉得我怎么样？” 又是一个电视小说看多了魔怔的！刘宇阳心内暗叹，但还是配合地放下菜单，“看脸不准，手伸出来我把把脉。”这张菜单他基本能背下了，不如省点时间悬壶济世。 两手的脉都诊过，又看了舌苔，刘宇阳收回手正坐，嘴里冒一串什么“细数”、“阴虚”、“沉浮”之类的术语词，如愿得到一个懵逼的表情，才话音一转，开始进行自我翻译：“你以前是不是很怕热，出汗多，经常口干，偶尔还容易发脾气？” “嗯嗯嗯。”小朱点头如捣蒜，显然对彼者的崇拜更上一层楼，“我大学那会儿就这状态，稍微一动就出汗，夏天一天至少喝四五瓶冰可乐，还容易情绪失控，骑车和人剐蹭一下就会干上！” “那是阴虚。”刘宇阳闭眼点头，抬手摩挲下巴：“但你吃多了冷饮降火，又把体内的湿气助长出来，导致体质下降，总有睡眠不足的感觉，疲劳感也倍增。” -- 第63页 “对对对！”小朱揉着额角发愁，“那要怎么治啊？” “简单！”得到双重认可的人眉目舒展，下巴上的手划拉出去，捋了把空须，“主要是加强锻炼，其次么，注意饮食，禁食冷饮，油腻和生冷也要少碰，包括海鲜。有空去拔拔火罐刮刮痧，祛湿效果很明显。” 小朱认真在手机上记着，写完的时候，身边的大boss目光也终于从菜单上抽离：“我看好了，点吧。” 乔朗畅扔下菜单，一脸听君随意。 服务员进来，吴悠慢悠悠一个个报着菜名，应该还是顾及到身材管理，兼之养身，点得还比较科学，荤素搭配，也兼顾众人，不时问一句：“牛肉吃不吃？”、“虾吃不吃？”、“香菇吃不吃”…… 小朱每听一个菜名眸子就条件反射般亮一下，但即刻又黯淡，默默摇头：不生冷、不油腻、不海鲜……还吃什么火锅，喝点汤底直接回家算了！但也不行，因为今天这场会面，公司给了时间限制：至少三小时！所以要不适量点些菜，难道要对着空盘聊中医过这漫漫长夜？ “小朱，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刘宇阳看过来。 眉梢跳了跳，被问的人乍露赧色：“护理……” “那我们挺有缘啊！”刘宇阳笑：“现在的工作都拒绝性别歧视，医院男护士也越来越来常见了。” “我……”小朱挠挠耳廓，讪色更甚：“学的是宠物护理。” 刘宇阳：“呃……” 噗嗤一声，有人笑出了声：“宠物护理，你倒是始终如一啊！” “啪”！什么东西被重重合上。 “服务员！”才转身的侍者被叫住，回身殷切：“先生还有其他吩咐？” “刚刚……”红着眼眸的人一手戳着菜单上的图片：“帝王蟹、澳龙、东星斑……都给我加上！” “这太多了吧？”服务生怔愕，“您只有四个人，再说火锅菜也不好打包。” “我们胃口大！”某人心意坚定，一指身侧：“他一个人就能解决一半！” “老板！”小朱脸一垮：“不行啊，我湿！” “来都来了，乔老师难得请咱一回，尽点些廉价的不是打人脸？”说话者凶戾的一眼扫去：“你今天就是湿成抹布也得给我吃！” 一个瑟缩，可怜巴巴的小抹布任命蔫吧下去：算了，老板说吃就吃吧，反正已经打定了主意晚上走回家，顺带半路去拔个罐儿…… 点菜加上菜耗时二十分钟，就意味着还剩下两小时四十分钟他们得在这间十平方的小屋子里共处。面对现实，四人不管各自经历了怎样的心理纠斗，最终还是殊途同归，心照不宣达成一致----用吃化解尴尬！ 只要我用心专心一心吃饭，尴尬的就是别人！乔朗畅抖擞起精神，拿起那块最大的蟹扔下沸腾的锅，溅起的汤水洒到桌上，把对面正低头读饮料成分表的人惊一跳——整人带着椅子实实在在往后跳了一下！ 乔朗畅内心乍舒适，看来这游戏可以多玩玩儿。 吃饭上，乔朗畅属于快刀斩乱麻型，目标“准”、下手“快”、抢食“狠”----他看上的，没人抢得过！最难得是还能保持吃相文雅，一眼看去春风化雨。 吴悠的吃相就有点多样化，乔朗畅有两次抬眼看他翘着娘爆的兰花指拿筷子，但过一分钟，再看就见已换了个豺狼表情，粗暴地手抓蟹脚咬得嘎嘣响----倒不是人格分裂，就吴老师是戏痴，闲下来喜欢模仿各类人群的行为举止。不过吃饭有这闲情，也正面说明他不太饿。 不饿！不饿还点那么多？乔朗畅一来气，手里的蟹脚就又重重落回汤里。 “唉哟！”斜对面一声不高的惨呼。 仓促缩回被热汤溅烫的手，小朱小心翼翼拿湿纸巾往痛处捂了捂，又迫不及待把一路都没舍得撒手的蟹脚塞嘴里。他属于典型的打工胃，好养活！给什么吃什么，一般还负责整桌的扫尾工作。一边吃着，一边见对面那只素净的手拈起几片白菜叶丢锅里，顿起懊恼，半掩着嘴口齿不清：“蟹，先吃蟹！” 对面人抬眸，一笑平和：“荤素搭配比较好。” 刘宇阳就算最忙的时候，吃饭也必须细嚼慢咽，什么狼吞虎咽囫囵吞枣，在他的字典里一概被划为自|杀法。而且只要有可能，就要做到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并且下肚子的东西分量设上限，到了就住筷，就算继上的是龙肝凤胆他也不会多看一眼！就像他一向给乔朗畅灌输的，要自制。 吃了一个小时，照常例，刘宇阳最先放筷，乔朗畅也逐渐放慢速度，吃吃和他聊聊天看看手机再吃吃；吴老师沉浸在戏份中无法自拔，乡野式、城里式、吧唧嘴式、无声式……各种吃相轮流展示，俨然把这当成了微型秀技现场，就少了个直播镜头有点可惜；小朱尽责尽力收尾，吃光的蟹壳鱼骨已经堆满三个骨碟。 一旦停筷，时间流速似乎也慢下来，乔朗畅只能设法给自己找点东西转移注意力。手机玩得有点眼花，就让小刘帮他刷最近的剧评，主要是关于他演技的那部分。 后者根据要求甄选着相对中肯的评价，慢悠悠给他读： 「不吹不黑，乔朗畅不是科班出身，演技能到这程度的确可以了，再磨磨应该能在演艺圈圈出自己的一块地。」出自大V剧粉。 「那些一面倒喷流量演技的帖子真是一言难尽，流量也可以有演技啊，就像《凌霄》的两位主演，对人物的角色拿捏都挺到位……吴悠演技上虽然更出彩，但乔朗畅和原著的形象更贴合，各有千秋，个人觉得没什么好黑。」出自某自媒体剧评人。 -- 第64页 「我以前也看不惯所谓的鲜肉流量，但现实给了我纠正偏见的机会。最近大火的《凌霄》，吴、乔两位年轻演员确实让我眼前一亮，吴的演技让人几乎看不出他是在’演’，这是天赋，乔则像一张白纸，可塑性很强，只要遇到对的老师，成为传说中的’剧抛脸’指日可待。对这两位，我是抱着看好的态度，但有句话不吐不快，演员是一个职业，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牵扯那么多乱七八糟不相干的东西，比如那些炒作两位演员CP的媒体和粉丝，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作为演员，就不能纯粹一点？」出自某戏剧学院退休教师。 乔朗畅翻个白眼：以为他想？顺势瞥眼对面，那人似乎无知无觉，还在一门心思做怪腔。 捂嘴轻咳声，刘宇阳继续： 「实话实说，我被乔朗畅在《凌霄》中的表现圈粉了，作为唱跳选手出身的他，能做到这程度可见真的努力了，剧中的眼神表情都抓得相当到位，但也不是没有继续提升的空间，期待他的下一步剧（听说是古装大剧《未央》，和某当红花旦合作哦）。」出自某情感专栏作家。 乔朗畅原先不露情绪的脸乍一暗。刘宇阳没有继续。 吴悠终于从欧洲皇室的角色里挣脱，两指捏着茶杯放进茶托，表情同时定格在“一群傻逼！”档上。清清嗓子：“乔老师，你这粉丝也太不上心了吧？业余的？”捏起果盘里的葡萄剥着皮，一脸无趣：“竟然不知道《未央》要换角？” “咔嚓”一声，硬物碎裂的声音。 对着横扫过来的三束目光，小朱默默咬着才夹碎的蟹钳低头，把自己隐在那堆高出天际的骨头后面。 “其实呢，车倩凡那个女人就是仗着资本撑腰，才敢横着走。”收回目光，吴悠继续，口气不再带先前的讽味，反之，尚流露几分同仇敌忾：“圈里人都知道她成名靠的是什么，出道至今没有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各种资源倒是躺着接到腿软，现在还公然出来为自己旗下的小鲜肉截胡乔老师你的资源，你真就这么默默忍了？” 不然呢？乔朗畅摸摸额头：“吴老师有好建议？”忽然想起，这人和那位车女士貌似是戏剧学院同班同学，当初被雪藏似乎也还和她有点关系，就怪不得义愤填膺。 “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人哼，“那行，我给你捋捋清楚：源头在两个字——资本！现在新锐注资《未央》的条件是让车倩凡当女主，而这女人又力挺自家鲜肉取代你，反过去，只要新锐不是资本方，这剧就轮不到他们说话！” “但……资本方是谁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吧？”刘宇阳一脸懵逼，“而且就算不是新锐，是别的资本进来，也还是不知道会挺谁啊！” “呵！”干笑一声，吴悠一脸遇到智障的不屑：“你懂个屁！” 额角一跳，刘宇阳耳根乍红：就算一向毒舌的苗宝晶，指摘他时也还会注意拿捏措辞。所以一下面对这么直白的人格鄙视，让他难以消化。 片刻静默。 “没有资本撑我。”乔朗畅和对面乍时闪过不解和失望的目光对视：“我有现在靠的是自己，还有些小运气。”望向窗外，对面的霓虹依旧耀眼。“资本的意愿不是我们这种小演员能够左右的，而且就算失去《未央》这个机会，对我也不是末日。以我目前的资历，多花些时间在成长上，不是坏事。”回眸一笑，粲然更胜闹市灯火：“苗老师的名言，摔跤越多的小孩儿学步越快。” 叹口气往后坐坐，吴影帝恨铁不成钢。 房里的气氛回到初始状态。 “老大，老大！” 乔朗畅玩了会儿游戏，忽然被小刘催命鬼似的一通拉拽，回头对上双神经质的眼睛，顿生不好的预感。 刘宇阳把手机凑上来：“刚刚这消息上热搜了！” 目光扫过他手指的标题，乔朗畅额角一跳：操蛋！真是讨厌什么来什么，这是有人要毁他！ 小刘强自镇定：“我打电话给苗老师，不知道工作室开始压评没？” 对面懵怔的二人回过神，各自拿手机。 热搜页面上，稍稍往下一拉，就发现了几条新增动态，其中两条挂着对面那位的大名： 「乔朗畅女友」 「乔朗畅高中毕业了吗？」 深吸口气，吴悠默默放下手机，困惑兼带不忿的目光再次投向对面：妈蛋！都说越红越招黑，谁他么这么没品位费心黑这位？明明更红的是自己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上回做的封面因为改文题导致文案整个被屏蔽，不得不撤了，重新做了个，却被朋友说土气，真的么？总归比jj默认好点吧（这句悄悄说）？话说哪里的封面做得比较好又没有侵权风险啊？ 第28章 因为这场“热搜突发事故”，乔朗畅自作主张提前半小时结束了聚餐，离开时当然没忘让门外的蹲守者们拍个清晰的背影。 赶回工作室还不到十点，苗宝晶正在办公室一个接一个打电话，冲鼻的尼古丁味道充盈整片空间，熏得乔朗畅头晕脑胀，只能出门到隔壁先和小刘待着。 小刘在车上就一刻不停刷手机（他们现在有了专职司机），现在还在继续，看去比身边的主角还要紧张。乔朗畅火了之后，他的助理身份随之被扒，连带微博粉丝数也跟着老板水涨船高，很多人都到他微博和直播间打探爱豆消息。为免大意出错，他自觉关闭了除微博之外的所有社交媒体账号，微博消息也谨慎发放，除非得到授意，否则绝口不提老板和工作！可能因为这种一眼可见的谨慎，工作室成立前苗宝晶曾让他负责打理乔朗畅的微博，导致现在习惯成自然，这种非常时刻，他的神经绷得比老板都紧，应该算是条件反射了。 -- 第65页 乔朗畅无聊靠着沙发：“上去还下去了？” 身边人愁眉苦脸：“女朋友冲到中间了，学历也上了七八个身位。” 乔朗畅“哦”了声，忽然感觉身侧阴风扫过，带着浓浓的烟味。回头，胖女人已停在对面，手上嘴里都没有烟，味道却缭绕不去，似是她本体自带的。在沙发坐下，跷起二郎腿，明显知道他要说什么，女人抢先承诺：“没事儿，你该干嘛干嘛，热搜很快就会撤下去。” 乔朗畅撑在椅子上的手摸着耳廓：“很快是多快？”耳钉有点硌手。 “今夜明晨。”对面人不假犹疑。 “那影响呢？”乔朗畅继续摸耳钉：下次下节目就要拿掉，碍事，而且老陆貌似也不是很待见这些亮晶晶的玩意儿…… 胖女人撸把有些凌乱的头发：“总会有些，但不一定是坏事----” “黑红也是红！”两个声音异口同声。 拍拍身边的“助阵者”，乔朗畅翻个白眼：好不容易有今天，能不能给他留点脸？ 苗宝晶信誓旦旦：“女朋友的事所谓证据用的是移花接木的素材，连路人都在质疑真实性，只要咱们发个声明，明确指出造假之处，谣言就不攻自破。” 这个乔朗畅也知道。发布这绯闻的营销号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他之前和某剧组同事的聚餐照片，暗示他和座位相邻的一位女演员关系暧昧，但其实那部剧乔朗畅戏份快杀青时女生才进组，连面都没谋过几回，更别提什么暧昧了。可能发布方也意识到就几张餐桌上的合影缺乏说服力，才移花接木另P了两张两人的合照发布，设计他的急切不言而喻。 “这是对家黑我？”乔朗畅有点困惑：他的星途才刚有起色，什么人这么迫不及待？ “不是。”苗宝晶手指点着扶手：“是女方拉你炒作。” 乔朗畅张张嘴，又闭上：槽多无口。 “这女孩儿心机很深，还好你们没什么交集，否则很可能被利用。”苗宝晶很庆幸，但不忘巩固教育成果：“所以我一向叮嘱你，什么时候都要提高警惕，你无心沾别人的光也不能让人利用你。” 点点头，乔朗畅用心受教。稍顿，“另外那条热搜呢？”总归不会也是心机女的杰作吧？ 苗宝晶沉吟了下，目光里的意味有点复杂。转头：“小刘，帮我去对面买杯咖啡吧。” 还沉浸在心机女故事里的人乍回神，知道她一贯的品味，没有多问起身去了。 “怎么回事？还要单独聊，这事有这么机密？”乔朗畅皱眉。 起身在狭窄的茶几和沙发间的过道缓慢踱步，女人的口气不像刚才坚定：“这件事应该是对家黑你，目前基本可以推定——”回身双手叉腰，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一个个往外挤出来：“车—倩—凡！” “你是说……”乔朗畅反应了几秒，愈发困惑：“因为《未央》？但新锐基本已经确定注资了，她有话语权，为什么还要在我身上找事儿？” “事情没那么简单。”苗宝晶摇头：“你现在也算当红，制作方要斟酌的东西就多了，车倩凡是咖位高没错，但她力捧取代你的小生热度口碑演技都差一大截，而且现在宣布换人你的粉丝也不会善罢甘休，事情对新锐和车倩凡已经变得棘手。” “所以他们才想让我糊，是要彻底解决麻烦。”乔朗畅顿悟。 “没错，而且这还是第一步，光光一个低学历的热搜可不足以拉一个新晋流量下马，他们需要炮制更多素材。”继续踱步，胖女人抱起双臂在胸前，“我们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所以反击的通稿马上就会发出去，既然这女人打算赶尽杀绝，那就正面刚一场，要让她知道这圈子里没那么多软柿子！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平心静气，不要犯错误。” 乔朗畅认真等她说完，清亮的眸中划过丝赧色：“那个，那段视频……”挠挠头：“要回应么？” 人红是非多！早八百年的段子这时被翻出来黑，也是憋屈！那时他还是彻彻底底的新人，参演了一部古装剧，宣传期跟剧组上了地方电视台的一档预热节目，但因为当天有其他安排他在节目开场前几分钟才到，没赶上“通气会”，不知道节目的具体安排。所以之后临场被要求朗诵一首古词，苏东坡的《江城子·密州出猎》，毫不意外错漏百出：“擎 ”念“挚”、“貂”念“召”、“酣”念“甘”……最后因为紧张，还把最后一句“西北望，射天狼”念成了“西北望，射天芒”！ 现在想想，乔朗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台的。但好在那部剧和节目没热度，他一个出道不久的小新人也招不来什么关注，这件事也就理所当然被时间埋没在了尘埃里，不是今天被红眼的对家翻出来，他自己都要忘了。 旧丑新出，当然尴尬。现在微博上他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各个阶段学历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想必他的小学和初中语文老师已经哭晕在厕所——从小上来，读的一路都是市重点！而因为视频里最后一句的口误，“射天芒”也被黑粉恶搞，现在那条给他起绰号“天盲星”的微博已被点赞上万次，看来在不短的一段时间里，他恐怕难以摆脱这个绰号了。 “视频内容无法反驳，回应很有难度，不能强调理由，但也不能直爽地认，否则’文盲’这顶帽子会牢牢粘在你头顶，对家们也会时不时挖坟来恶心你。”苗宝晶坐下来仔细给他分析，“所以说，咱们最好的办法还是缄默。幸好这两年你’谦虚好学’的人设已经乱真入骨，当镜头也没出过大错，给人感觉是在进步，这些通过适当的舆论引导，很容易就能被大众接受，甚至产生颠覆效果也不一定。” -- 第66页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姜还是老的辣！吴悠的调侃响在耳边，乔朗畅却不再当这是笑话：这两年苗宝晶工作之余一直像个老妈子般念叨他读书学习，监督他背成语记易错字，还手动给他整理了几十页笔记，总结各种场景下的对话技巧，甚至写下“场景例句”让他背熟，熟到不用脑子，只要听到相关话题就能一字不差复述标准答案的程度！一句话形容，就是——苛刻到变态！ 乔朗畅曾经也怀疑过这种行为的必要性，甚至觉得这是胖女人心血来潮为彰显自己权威的行为。但事到如今才明白，世上没有凭空的付出——这叫眼界！ 揉揉脑袋：“那就这样了？”不需要他再做什么？但……就说这些的话，没必要支走小刘吧？ “还有一件事。”双手交叉放膝上，苗宝晶上身微微前探——这是要角色扮演知心姐姐的前奏？ 预感微妙，乔朗畅下意识往后靠靠，背贴沙发。 “咱们之前编的金主故事，还有必要继续么？”那双风平浪静的眸子盯着他，表情声音都极度认真。 细巧但突出的喉结动了动，乔朗畅努力管理表情，一面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可能露过的破绽：陆鸣涧对他挺友好，但也止于泛泛之交，这是他一直想要灌输给苗宝晶和小刘有关这段关系的印象。但经历了住院插曲之后，小刘可能还迷糊，但这印象在胖女人那里恐怕已面临瓦解！更别说，她身边还有个小知情者稍加引导就随时可能提供推翻谎言的石锤。 在这之前，乔朗畅一直努力给自己洗脑：那天把天天带去别墅是没办法，因为小刘没空，他是个具有共情力的老板，而且那么小的孩子，当然是大人说什么他信什么，没有太多联想力，况且从头到尾自己都在含糊扭曲各种关键信息，告诉小朋友那个会做饭、没名没姓的叔叔只是普通朋友，是来陪他们玩游戏的，在他们睡觉前就走了……小孩子是照单全收，但大人那里，稍微多问两句恐怕就是鸡毛遍地！ 事实上，带天天回去，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见证他这段不能公开的恋情！承认这点，乔朗畅才能真正直面自己的内心：他确确实实，很想当个人炫耀一下自己那位百里挑一的伴侣——哪怕观众只是个懵懂天真的小孩儿。虚荣之心人皆有之，这感觉就像个中了彩票的小市民，一面迫于现实不得不闭紧嘴巴提防着乡下的七大爹八大姨，一面又难耐一夜暴富独自数钱的寂寞，恨不得半夜三更推开破窗对着整个贫民窟的夜空大吼一声：老子发了！！ “畅畅，你怎么想？”对面富有耐心的声音把陷入杂绪的人拉回。 写满茫然的眸子缩了缩，乔朗畅盯回自己的手：“你说呢？” “我看，还是顺其自然。”苗宝晶直起腰背，话里没有多余意味，“但你还是要想好答案——”话音未落，门外隐约传来小刘跟同事打招呼的声音，咖啡买回来了。 “以防老板要问。”放下这句，女人起身向门口走。 没其他事了，乔朗畅也起身，回家。 进别墅大门时，大厅里的挂钟时针刚指向十二点。 屋里回荡着熟悉的声音----主人在看电视，《凌霄》的最新剧集。 “网络电视音质效果怎么样？”扔下运动背包去他身边坐下，乔朗畅脸凑去几乎贴着他耳朵问。 “不错，比看电脑屏幕舒服。”那人答话的同时，手伸去从他后脑勺揉到侧脸颊，最后回到那只空荡荡的耳垂上轻捏。 乔朗畅闭眼享受着这通安抚，绷了一天的神经也渐安定，闭眼枕着沙发靠背，侧脸抵在那人肩头，思维停滞。 “这剧一共多少集？”耳侧传来轻缓的语声。 “八十。”乔朗畅是下意识，没睁眼：“还剩二十集左右吧。” “一周才出六集，有点慢啊。”耳侧叹息。 乔朗畅嗤笑：“大忙人也有心思追剧？” 话才落，脑袋又被揉了揉：“眼睛都睁不开就别撑了，睡觉吧。” 没答话，乔朗畅抬起右手按住头上宽大的手掌缓慢往下拉，令人安心的温度滑过额头、眉眼、鼻梁，停下——嘴唇贴紧热度中心用力啵了口，才恋恋不舍放开，掀开仍旧重的眼皮，“我去洗澡，你再看会儿。” 冲个热水澡，状态好了不少，倦意仍在，但眼皮没那么重了。回到客厅，电视节目换了，人声喧哗，是档综艺——《向前冲！》最后一期，首播是一个月前。 乔朗畅隔着沙发站专心致志看电视的人身后，上半身趴在沙发靠背上，左手小臂放平压在下，右手托腮，一副被迫陪长辈看电视的无趣少年既视感。 “你练那么久就为那十分钟？”前人盯着电视，口气里并没有明显的疑惑味。明知故问！ 乔朗畅下巴前探，轻轻搁他头顶，两个脑袋叠一起，就像卡通片常见的那样，乍看还有几分骇人的诡异感。答的话风马牛不相及：“这档节目一个多月前就结束了，没什么好看的。” “你不睡？”那人回头。 柔韧的发丝撩在颈间很痒，乔朗畅抬手挠挠：“等你。” “我看完。”像是询问，又像是结论。 “嗯。”乔朗畅答应。 电视里，主持人已经宣布完下一位出场嘉宾的名字，现场一片沸腾。拎着滑板的人从披红挂彩的选手通道出口现身，现场的尖叫声频发。 -- 第67页 乔朗畅垂下眼皮，耳根有点热。 表演开始，屏幕里的身影平滑、加速、上坡、下滑，跳跃、旋转……技巧繁多，目不暇接。掌声伴着欢呼声此起彼伏，现场观众都处在兴致的上升点。高|潮一波波，眼见那个黑色影子一冲而上，似要飞起，现场的喧哗声乍收：按照进度条指使，下面应该会出一个小高潮！ 果不其然，黑色的身影冲出卡口，凌空一个转身，稳稳落在顶端，停顿两秒，平稳滑下。 “唔！”下面的脑袋发出一声似是讶异的轻哼。 “我临时减了难度。”乔朗畅波澜不惊。 “哦----”出声者摸着下巴：“那之前训练那么久，不是浪费？” “不会，动作都顺利完成了，没出意外，就是成功。”乔朗畅目光落回屏幕，观众的反应很好验证了他的观点，没有过高的期望，就不会有失望。往一侧拨开垂到额前的刘海：“那时我脚伤才恢复，之前练的那个翻转难度太大，只有七成的成功率，安全起见决定放弃。” “七成？”那人不解：“不是很高了么？” “但失败了就有可能受伤。”乔朗畅似觉这理所当然。 掌声伴随着欢呼声冲出屏幕，表演结束了。 “那次住院我想明白了，我就是个普通爱好者，不是专业运动员，况且只是一场业余表演，点到就好，没必要拿健康和生命安全去冒险。”绕过沙发拿起茶几上的遥控按下关机键：“理智的人不会舍本逐末，”转身：“也不会让身边人一而再再而三操心。” 绷直的嘴角忽起弧度，陆鸣涧站起的同时习惯性摸摸那个驯服的脑袋：“知道听话了就好。” “有奖励？”被表扬的人露出讨糖吃的笑。 牵着他往楼梯走，长者慢悠悠：“我这周末可以休息两天。” 上楼梯的脚步一滞，乔朗畅空着的右手上去缠住前人手臂，身体相贴下巴几乎搁他肩上：“我们去旅游吧！”声音不大，但雀跃欢欣，并透蛊惑。 第29章 秋高气爽，湛蓝的天一望无垠，极远处和高速路的尽头看似重合。 动感的音乐让人心潮澎湃，如果不是被不时响起的“你已超速”的女声打断节奏，乔朗畅觉得自己能把这辆运动型SUV开到天上去。 “前方进入区间测速路段，限速一百二，你已超速，请减速慢行”……“叮咚，你已超速通过测速点”…… 旁边的手伸去点了点控制面板上某个键，音乐戞止。 “干嘛？”乔朗畅嘴角扯起个不满的弧度，“上下百分之二十，我没超上限。” “我听这提示音心烦。”那人不带情绪，“而且你一个新手，开那么快干什么？” “爽啊！”乔朗畅装傲慢，心道嫌烦你怎么不关掉导航。 “关掉导航我怕你开到大草原去。”那人无缝答疑。 乔朗畅：“……”靠，心里说说的也知道？ “专心开车，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身边的声音变严厉。 “前方八百米到达本段区间测速终点，请把车速降到一百一以下。”不厌其烦的声音再起，这次乔朗畅乖乖照做。 少顷。 “叮咚，你已离开本段区间测速路段。” 舒口气，乔朗畅踩油门的脚悄然加力，仪表盘上的数字稳步上升，定格在一百二。 “这路况，我一口气开上两千公里都没问题！”豪情壮志不言愁。 “小朋友，你才开了五十公里。”一盆冷水迎面泼上，“另外，两千公里不用加油的车还没面世。” 乔朗畅张张嘴，终究是打出个冷嗝。 “还有一百公里，你慢慢开，我休息会儿。”话音落，那人已放下椅子半躺着闭上眼。 “真睡啊？”乔朗畅有点无趣。 “本路段限速一百二，你已超速。” 魔咒般的声音让后背一凉，话音才落的人下意识松开踩油门的脚，在左侧下方的操纵杆上拨弄了两下，再试踩油门，没有加速的感觉，看仪表盘，果然定格在一百二——限速设置成功。 烦人的超速提示终于阴魂散去，乔朗畅看着空旷的天际线，内心不时出一声哀鸣：不能冒险，不能超速，不能过度减肥，不能沉迷游戏，到点要吃饭，早睡早起……这就是和大叔谈恋爱的局限？ 旷野起风了，天幕上开始聚集云彩，像一团团晒不化的棉花糖，随风飘去。车跟路走，两者同道。 乔朗畅记得小时候一直很好奇这些云最终都被送去了哪里，现在有机会，很想就这么一路追追看，但可惜，一个多小时后，就不得不听从那个叨了他一路的声音下高速。 出口下去是个小县城。 沿着还算平坦的县道开了半个多小时，进入乡村地界。继续往前，景致开阔，人气却渐稀，连分散在远处的土坯墙民宅都不太能见。但很快，前方又出现了一座高大的牌楼样建筑，上方提着某风景区字样。 到了。 乔朗畅精神一振，副驾上的人也适时坐起。 牌楼下有黑色工作服的人迎出，很礼貌地收去那张烫金字的邀请函，给了他们一张地图，告知从这里进去大约还要半小时才能抵达最终目的地。 两人坐在车里研究了会儿地图，继续上路。景区里的车道大多穿梭在浓密的枫叶林间，虽免不了曲折蜿蜒，但没有急弯和陡坡，道路也相当宽阔，对乔朗畅这样的新手而言，应付起来也绰绰有余。 -- 第68页 半小时后，车上缓坡，尽头处一座童话风味的木屋随视线延伸逐渐显形——目的地到了。 没有车库，车就停在木屋前的车道上，挡路是挡路，但没关系，前面是悬崖（虽然也就几米高），从这里超车的都是不想活的，况且这是私人景区，每天的人流量不出两只手，因此就算横着停，也不会有问题。 拎着简单的行李下车，两人用在景区门口得到的钥匙开了门。木屋不大，典型的简约风度假屋模式：两室一厅，厨卫空间也还过得去，可能为保护景区的原生态，没拉电线，室内靠功率不高的发电机供电，供暖则用厅里的壁炉。没有冰箱，但有电磁炉，热水器是太阳能，雨天洗澡有点麻烦。 后门出去，拾级而下，走过两三米的小径推开木篱门，入目郁郁葱葱：小菜园的菜种类还不少。 “中饭想吃什么？”台阶上传来陆鸣涧的询问声。 时间也还不到十一点，但飙了一路车，乔朗畅肚皮已经叫过几次。回头：“出去吃？”但这附近貌似没什么餐馆吧？一路过来十公里之内连家杂货店都没见到。 “让服务中心送菜，自己做。”那人给出标准答案，“你想吃什么蔬菜，自己动手。” “但我不会----”话出口，乔朗畅反应过来：不是让他烧，是让自己动手摘！ 所以，这是露营还是体验田园生活？ 没错，乔朗畅本来想的，是找个地方露营。 就那天说了要旅游，但真的挤出时间却发现没有合适的目的地----人怕出名猪怕壮，他这张脸，现在就是张闪着金光的大头贴，走哪儿碍到哪儿！国内除非不通网的山沟沟，否则就等着被人围观拍照，加上身边跟着的高富帅，分分钟上头条。国外，两天时间也就日韩跑跑，但也不能保证不遇到国内游客，风险还是居高。 陆总倒是无所谓，说在家做做饭睡睡觉做做运动也不错，但乔朗畅不甘心——这个假期是他加了两个夜班提前拍完那则汽车广告硬生生挤出来的，而且上次享受这么长时间的“假期”是在伦敦了，所以坚决不放弃！他脑子里首先蹦出的是迪士尼，也没什么特殊原因，就觉那地方让人放松，吃吃玩玩看看表演，还适合随地撒狗粮！但现实已经毫不留情抹杀了这项可能，让他一通丧气。 还是陆鸣涧提议，去做点一直想做但没机会做的事----迪士尼不算，因为已经去过了，虽然还想去。 乔朗畅仔细想了想，自己从小到大那些或大或小的理想，貌似多半都实现了：不上学、跳街舞、当明星、飙车、找个比自己帅的伴侣（这项是超额完成目标）……但也有些愿望，是永远没有实现的机会，比如，全家一起出游，跟妈妈去野餐，和爸爸去露营…… 露营！眼前一亮：避人，放松，二人世界！以上标签都能满足。陆鸣涧有个朋友据说在风景区包了一片山地，弄了个私人度假区，眼下只对亲友开放，很符合他们这次出游的要求。所以事情就这么定了。只是山里凉，为免露营感冒影响后续工作，陆鸣涧最终放弃了湖边帐篷，转而选择私密性和安全性都相对高的木屋，没想顺道还提高了生活质量——租房子送菜地，露营地里唯一的烧烤用具也变成了厨房电磁炉。移动棚户升级田园小居。 菜园里的菜乔朗畅认识的不多，随手挑了颗胖乎乎的大白菜，又摘两个茄子，觉得两人吃足够，拎着往回走，忽然一眼瞥到另一片栅栏里迎风招展的绿叶菜，叶子有点像菠菜，但大很多，茎长且粗，有青有淡紫，看着挺招人。一时好奇，随手薅了把。 陆鸣涧刚给服务中心下了单，肉还没送到，两人先洗菜。乔朗畅献宝一样展示自己的新发现，陆总虽然见多识广，但终究是城市出生城市成长，对解这新谜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不管好歹，总是能吃的，先浸上再说。 菜洗得差不多，外面响起敲门声。来送菜的是个男的，态度挺热络，送菜之余还给嘘寒问暖了番，称呼陆鸣涧一口一个“小老弟”，口音挺重，应该是本地人。赌他应该对追星没什么兴趣，乔朗畅听着声音往厨房来，没采取回避措施。 “哟，还有个小老弟。”来人搓着手笑。 回身打个招呼，乔朗畅继续切案板上的白菜，一面在心里下了结论：来者虽然长得粗糙些，但年龄不大。而陆鸣涧今天出来玩，终于换下了那身略微刻板的正装，上身米色休闲式带帽夹克，下身蓝色修身牛仔裤，头发也没像平常一样加定型水做侧背头的造型，而是顺其自然垂落覆住部分额头，加上那张一眼看去光滑水润的脸，的确够青春，要说二十五六岁恐怕也没人怀疑。 “大哥，你知道这菜怎么做么？”陆鸣涧谦虚求教。 乔朗畅回头：那人手里端着自己刚刚洗择好的菜，不知名的那个。 “大哥”一眼瞥过那堆只剩叶子的菜，一时竟没憋住笑：“小老弟，你们从小都是城里长大的吧？没见过红薯？” “红薯？”乔朗畅瞪眼。 “对啊，这是红薯叶。”“大哥”说着手捞起一把叶子，眼睛往墙边的垃圾桶看了看，露出个理解的憨笑：“也难怪，现在城里都开始吃这玩意儿了，说是养生。但你们弄反了，”指指垃圾桶里那堆或青或紫的长茎，“能吃的是那个，叶子不能吃。” -- 第69页 “啊？”乔朗畅脸一红，往回跨了步，犹豫要不要把垃圾桶里那些捡出来。 “现在红薯藤都老了，不好吃了。”看出他心思，“大哥”习惯性地搓搓手，换作安慰口气：“况且在我们乡下这红薯藤都是喂猪的，没人吃。” 乔朗畅：“……” 还真是时代变了。 “这季节，红薯可以挖了，你们要没事可以弄点晚上吃，粗粮对身体好。”“大哥”又殷殷叮嘱了番，把想到的经验都教授完，才告辞。 “这大哥人不错。”乔朗畅由衷赞叹。 “景区主人念旧，聘用的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虽然在服务上可能不那么专业，但热情好客，让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陆鸣涧一面切着嫩白的小葱，一面充当解说员。 “嗯嗯。”乔朗畅点头，嘴角一勾，转过去：“就是眼神不太好，这’大哥’做到最后都不知道头衔是人让给他的。” 把葱花洒进蛋液里的人轻笑：“你又知道？” “我就不知道，明明大人家一截偏要管人叫哥是什么心理。”上前两步勾住他脖子，正面对视，鼻尖盯着鼻尖，乔朗畅眸里闪着欠揍的光：“‘大哥’今年刚三十，陆总你贵庚？”然而不等对方答话，鼻尖一侧，唇就贴上去。 半分钟后。 “饭还吃不吃了？”从悠长的吻里抽身，稳住呼吸的人半怒不怒。 “大哥大哥你好吗……”不由自主，熟悉的旋律就从嘴里飘出，邪恶的挑衅者潇洒转身，蹲到墙边收拾垃圾去了。 回应他的是落在头顶的一通虎狼摸。 午餐后去远足——乔朗畅非要这么说。照实描述就是背上背包去风景区兜一圈，玩个三四个小时，这季节天黑得早，林子深的地方四五点钟天光就很暗了，不熟悉地形的可能迷路，所以陆鸣涧坚持四点之前返程。 两人从门口的缓坡下，绕到悬崖下的湖边，跟着湖岸走。乔朗畅虽说参加过野外求生节目，但那是带任务走过场，况且团体活动，一切都是照指示做，去的不是深山老林就是黄土高坡，从上路开始想的就是目的地，哪有闲心看风景？所以不要说观光，实则连个跟团游都算不上，一定要说的话，忆苦思甜重走下乡路差不多。 时过境迁。心情自由自在，乔朗畅一路精神抖擞，健步如飞，看来已经入戏“背包客”的角色。 虽然是深秋，但草间树下还是不乏开得灿烂的野花，丛丛簇簇，赏心悦目。但对乔朗畅而言，华而不实的东西，当然没有能吃的来得有吸引力。 林子里大多数野果都无毒，但乔朗畅在动手前还会征询一下“万事通”陆总的意见，经他点头才下嘴。野生果子味道大多不似想象中好，甜里夹酸、甚至只有酸，但对城里小孩儿乔朗畅来说，这才是原生态的味道，所以来者不拒，沿路尝过去，遇到中意的还要摘点外带，充当饭后水果。但林子就这么大，资源有限，食客却不仅他一家，为了一丛酸甜适口的蓝莓，他和一只雄纠纠的野鸡正面刚了回，几经缠斗，以各让一步的结局收场——乔朗畅在被啄破裤腿前抢下两串最大的紧急逃命，野鸡大人则得以安享剩余果实。 一路下去，发现这山林不仅野花果子多，野生动物也不少，除了野鸡，野兔也很常见，不时从齐膝的草丛里蹿出来刷一下存在感，令毫无防备的乔朗畅两回惊慌绊倒。所以接下的一路都在嚷着吃兔肉，可惜现实世界里龟兔赛跑赢的永远是兔子，乌龟也只有边爬边骂骂咧咧的份，最终只能从食物链的等级次序中寻找雪恨的快感——站在金字塔顶端，兔子们间接怎么死就不那么重要了。 走了两个多小时，将要绕湖一圈，也有点累了，正好前面一片开阔地，应该是露营区，但天冷了，选择露营的人相对少，这片并没人迹，两人决定就地休息。 营地挺干净，居中平坦处有一堆看去像雨布的东西，走近才知道是个折叠帐篷，乔朗畅想是工作人员忘了收走，灵光一现：来都来了，所幸时间还早，过把露营的瘾也好。陆鸣涧没反对，两人这就搭起来，乔朗畅当初在节目组那十二期也算没白过，干着挺顺手，基本没怎么要陆鸣涧帮忙，十来分钟完事儿。但搭完才发现，□□的，没风又没雨，一身臭汗坐帐篷里实在憋得慌，只能挪到“门口”，屁股搭在“门槛”上，迎面吹着湖上来的风，惬意很多。 “晚上想吃鱼么？”旁边人忽然问。 乔朗畅其实不太喜欢，因为懒挑刺，但饿的时候没讲究，况且中午吃的都是肉，换换口味也不错，就点头：“可以。” 话刚落，就见那人低头从随身带的双肩包里翻出根小棍，拉开才知道是鱼竿，还有把小铲。想都没想递过来：“去河边挖点蚯蚓。” 乔朗畅伸出的手乍缩，摸头尬笑：“其实，肉也挺好，钓鱼还费事儿……” 眉梢一挑，那人想起：“你怕蚯蚓。”起身，“那算了，我去。” “谁……谁说我怕？”乔朗畅拽着他手臂把自己拉起来：“我就是不太喜欢那种冷冰冰黏糊糊的感觉而已。”抢过小铲，“老人家歇着，我去！” 谁是老人家？某人线条凌厉的嘴角勾了勾，一屁股坐回去：“你挖出蚯蚓顺便给穿上钩。” 扛着小铲哼着小曲往河边走的人脊背一僵，怂兮兮回头：“叔~~” -- 第70页 某人嘴角抽直：“重新叫！” “哥？” “再试。” “老弟？” 某人：“……”在成孙子之前赶紧起身：“你挖，我来穿。” 河滩的泥地是蚯蚓的栖息地，生于斯死于斯，根本不用找，一铲子下去掘起的土里就有两三条。 对着递到面前的鱼竿，乔朗畅有点诧异：“我来？” 那人理所当然：“露营，钓鱼是标配。” 乔朗畅挠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八岁之后就没钓过鱼。” “来都来了，总要尝试。”上前一步，陆鸣涧把钓竿塞他手里：“我教你。” 被他扶着肩膀站直，乔朗畅根据记忆里的印象甩钩入水，然后静静等待。 “我小时候陪爷爷去钓过鱼。”忽然冒出一句。 “嗯。”陆鸣涧声音很轻，但露兴趣，“隔代亲？” 稍静。 “我爸忙，没空。”同样轻声，像怕惊吓到什么，又像怕打乱某种心照不宣的恬谧。 放在他肩上的手力道加重几分，陆鸣涧没说话。 第一条鱼很快上钩，但太小，乔朗畅不会吃这种都是刺的鱼，只能放了，再钓。 “你读书时也常出去露营么？”乔朗畅问出好奇了一阵的问题。 “中学时去的比较多，大学比较忙，要读书，要实习，还要参加比赛。”陆鸣涧慢悠悠。 “比赛？”乔朗畅脑子转了转：“游泳？难怪你在节目里都敢挑战。但怎么平常不看你游？没时间？” “没兴趣。”淡淡的声音，好像在说自己不那么喜欢吃某样菜一样，“游泳是为奖学金。其实我更喜欢登山和滑雪，但两项都玩得很一般。”顿了顿，像自语：“其实狗拉雪橇也不错……” 乔朗畅：“……”没看出兴趣点居然还那么广！纳闷：“那你怎么毕业去硅谷上班了？”那么多爱好没挑一个继续培养？ “喜欢的不能当饭吃，当饭吃的不喜欢。”当事人自己也扼腕，不过还是看得开：“人生常态嘛！不过我也不一定适合干运动员，就算真的去登山或滑雪，时间长了说不定就和游泳一样，会厌烦。到底还是编程能让我保持新鲜感，所以毕业就走这条路了。”拍着旁边人的肩像自我感悟：“所以说，不走运的人生就是擅长的不喜欢，喜欢的不擅长，但终究要二选一。” 乔朗畅用心捋了捋逻辑，给出答案：“那你算走运的了？” “算吧。”看他笑。 第二条鱼上钩，还是小，放回继续。 “你为什么会回国？”乔朗畅决定在钓上那条能让自己放心吃个鱼肚子的鱼前，把身边人履历背后的故事捋个清晰。毕竟自己那点过往网上写得清清楚楚，但这人成功前的履历自己却一解半知。 这回静默了十来秒。 “因为有人说安稳的生活太无聊，要趁年轻多尝试。”等到的回复有些平淡。 “额？”乔朗畅呆：“就这？” “嗯。”那人点头。 “所以你就辞了高薪工作回国卖光盘了？”乔朗畅吐舌头。 眉心收缩，那只宽大的手伸来摸摸他那张写着迷茫的光滑侧脸，问得认真：“话说，你是不是一直就以为我是卖光盘的？” 乔朗畅：“……”要不是自己常玩的那几款游戏是他公司出的，还真说不准……都是被网上那些段子忽悠的！ “我公司不卖光盘。”语气加重，说话人的音色也随之认真，告诫般又强调一遍：“以前不卖，现在也不卖！” “嗯嗯嗯。”乔朗畅表示记住了：不卖就不卖嘛，就算卖也没什么…… “鱼上钩了。”入耳的声音恢复平和。 “哦哦。”乔朗畅条件反射般应着，急忙收竿。 涟漪四起的湖面，一尾磷光破水而出，簁簁不止。是条大鱼。 清风晚照，满载而归。 上了那条熟悉的坡道，天光已暗，虽然还不到五点，却似入夜，视线里的物体都只有个模糊的轮廓。 “咦？”乔朗畅盯着前方眨眨眼：“车道上怎么像多了辆车？”纳闷转头：“你订菜了？” 然而答案是否定的，况且景区送菜一般只要一个员工一辆电单车。 那就是——迷路的？揣着一肚子疑问，两人加快脚步。到跟前才发现那多出的轮廓是辆豪华SUV，乔朗畅眼里，尚有几分眼熟。 “哟，野游回来了！”伴着兴奋的声音，悬崖边两个熟悉的身影走近。 来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九点应该还会更一章 第30章 陆鸣涧似乎不意外，老友相见，连招呼都懒得打，径自去开门。人都来了，乔朗畅只得迎上，对着近前者打个还算热情的招呼：“魏总，好久不见。”至于后面那位，天黑，没看见也情有可原。 四人挨个进了屋。 第一时间把自己埋进松软的沙发里，魏津哲做个开始的手势，一边的吴悠就认真解说：“陆总，前两天你打电话问这里的房子，老魏就知道你们要来度假，今天我收工早，所以一起来玩玩。但我们来晚了，住处什么也没有，想在您这儿蹭顿饭，蹭完立马走。” 旁边人一边点头，一边点烟。 乔朗畅看看手里草绳拴着的鱼，满脸无奈：“我们只钓了一条鱼，可能不太够。” -- 第71页 接收到旁边来的信号，吴·传声器·悠拿起手机：“没事，景区包送菜，你们要吃什么，我点。” 有备而来？乔朗畅有点懵：没看出来这两人这么喜欢凑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的CP是“混搭”呢！ “搭伙可以，自己点，自己做。”不算友好的声音从后来。 乔朗畅回头的瞬间，手上一轻，鱼已经提在刚发言的人手上，晃晃悠悠进了厨房。 气氛没有丝毫尴尬。 乔朗畅赔笑：“魏总，时间晚了，菜有点多，想要早点吃上，还得齐心协力——”回身做个“请”的手势：“一起洗洗切切吧，至少。” 坐吃白食，门都没有！ 出乎意料，把蹭饭意愿爽快挂脸上的人竟然没拒绝，慢悠悠吐口烟，站起：“那个，东北菜吃么？” 十分钟后，乔朗畅终于知道人不可貌相。 在外总以温文形象示人的斯文败类叼着烟、卷着袖、操着刀，三下五除二，整鸡被大卸八块，难得是刀刀利落，大小如一！接下是青椒块、土豆块、茄子块…… 这通操作，别说乔朗畅，就是刚拎着新鲜出土的红薯进门的吴悠也一脸懵逼，显然没整明白自己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斯文对象咋就忽然变得粗犷不羁，兼带——另类贤惠了。 “红薯削了皮给我。”已经开起油锅的人吩咐。 把这个任务甩给默认一条龙服务的吴悠，乔朗畅端着浸着几个西红柿的水盆站到专心煎牛排的人身边，难掩好奇：“你俩都进过X东方？” “自学成才。”某人头也不抬。 “没错，自学成才！”搅动着油锅里土豆块和茄子块的人一字一顿重复，口气自豪：“不过咋俩动力不同，我是自给自足，想吃啥学啥，他是为人民服务，这煎牛排当初不仅拴住了……” “你茄子不糊么？”陆鸣涧说这话依旧没抬头，但乔朗畅倒果真闻到一股淡淡的焦味。 “操！”斯文败类一阵忙乱，从锅里捞出两块过火的茄子，懊恼：“果然是太久没复习……” “陆总学做饭是为别人？”削着红薯皮，吴悠顺便向提到的人投去个敬佩眼神。 “皮没削完，嘴倒没闲。”才弄砸“一鲜”的人显然心情大受影响。 吴悠：“……”你起头的，拿我撒气。 “我说陆总当初的牛排不仅成功拴住了我这个中国好室友，还拉来了一起创业的合伙人！”话落捞起勺金黄的土豆扣进大碗，脾气正臭的魏大厨拉下脸：“好了，废话少说，都给我埋头干活！” “废话多的不一直是你？”不紧不慢翻着牛排的人淡淡然。 晚餐的制作过程虽然有点小插曲，但不影响用餐的爽适，中西合璧，家常东北味混搭优雅北美海湾风，肉汁丰腴的牛排紧挨着金黄耀眼的拔丝红薯，一眼就是满足。 温饱助长惰性，本来说好蹭完饭就消失的两人，碗都洗完半小时了，还缩在属于人家的沙发里，一个抽烟，一个玩手机。乔朗畅好意提醒一句，吴大宠物的回答无比贴心：“没事，我们住得近，开车几分钟而已，不用担心安全。” 乔朗畅：“……”我担心你个大头鬼！ “诶，对了，乔老师，你那部剧，”似乎是有意跳过回家的话题，吴悠拿出认出讨论业务的态度，把扭曲的脊背拉拉直：“那位车影后已经翻车了，你距离夺回主动权不远了吧？”眨眨灵动的眼睛，竟然还透几丝小女孩儿的俏皮气：“成了别忘请我吃饭联络感情哦！另外不管你下部剧搭配谁，我都是你的CP正主，不要让’霁风朗月自悠然’成空谈哈！” 乔朗畅翻个白眼：这个时候把CP挂嘴上，平常也没见你对我多客气！不过说起来那位车“影后”，也的确是狗眼看人低，不作不死。翻车活该！ 本来退一步，自己出演女主，拉个当红流量刷CP促成双赢皆大欢喜，但她偏偏占着有新锐这座后台撑腰，强推三无小鲜肉取代乔朗畅，成功给自己招黑，被乔朗畅的粉丝连夜挖黑料，这两天一则视频高挂热搜不下，内容是这位女士在饭局上的一通言论，口不择言指点江山，貌似忘了自己的上位史，指手画脚圈内太多“烂流量”，直言不讳“掌控资本就是掌控一切”，大放厥词“观众的喜好算个屁”，迟早让“那些自以为有点演技的所谓戏骨们”不敢狗眼看人低！…… 一顿饭得罪一个娱乐圈。事后声明称被恶意配音，可惜两分钟就被石锤推翻，成功招来全网声讨。车“影后”这才怂了，发长文向所有受到冒犯的人“真诚道歉”，同时不忘暗示，自己是被人设计，那些话都是酒后被诱导着说的，但前科累累，这解释实在缺乏可信度，道歉引来的是更多更毒的谩骂和讥嘲。 大势已去，覆水难收，车影后的凉在所难免，新锐随之也传出放弃投资《未央》的消息，所以现在，这扇眼看已经关上的大门重新敞开，作为原先的内定男主，又正当红，乔朗畅显然是有竞争力的。 “乔老师，你觉得车影后这一栽，真的是偶然么？”吴悠乐呵呵，这件事，他也是受益者——多年的一口恶气得出，幸哉乐哉。 当然不会！乔朗畅即便没问也知道，这出大戏少不得自家团队的推波助澜，甚至，直接导演。但人心隔肚皮，面对吴腹黑的明知故问，能少说就不多说。耸耸肩：“谁知道呢，不过车女士又不是第一天入圈，凭她的阅历，被人诱导着大庭广众说出这些话貌似不太可能吧？这怎么看都像自己喝高了随口乱喷，事后甩锅啊。” -- 第72页 “切！”不知是看出他装糊涂，还是真心觉他天真，吴悠发出一声怪味的嗤笑：“乔老师，你是认真的么？车影后入行这么多年，又不是天真少女，会这点戒备心都没有，当着不信任的人喝高？” 也对。乔朗畅没法反驳，想了想：“你是说这事有人设局，还是车倩凡的熟人？”这女人还真是树敌众多。 “好了，你要表功就表功，犯得着这么东兜西绕？”抽着烟的人冷不防开口，成功吸引过另一张沙发上的四束目光。 “呃？”乔朗畅挠挠头，和身边人对视一眼，困惑外显：这意思，这事还和大宠物有关？ 把烟揿灭在烟灰缸里，魏津哲喝口白水清清喉咙：“是吴悠联系了以前戏剧学院的同班同学，也就是车倩凡现在的好闺蜜，威逼利诱给设的局，然后把消息透露给小乔的团队。” “什么闺蜜啊？就是个被强摁头当舔狗的！”吴腹黑不屑：“要不能这么轻易被我策反？”摸摸鼻翼，目光转回，“乔老师，这事儿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这也不全是为了你，这口恶气老子憋很久了，不过是以牙还牙，顺便帮你出口气。” 乔朗畅低头翻个白眼：不奢望别人感激还说出来？吴大宠物做婊|子立牌坊的毛病是越来越重了呢。 “这次小乔的确欠吴老师一个人情，回去再请顿饭吧。”陆鸣涧拍拍乔朗畅的肩。 “哦，对，回去有空约，吴老师。”乔朗畅配合露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这么久的表演课没白上，即兴做表情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吃饭不急，现在重要的是夺回你的资源。”吴老师大手一挥，眸子里折射的光忙殷切而慈爱：“搬掉了拦路石，你可也得努力夺取胜利果实，别便宜了不相干的人。” 果然有天赋就是不一样！乔朗畅暗叹口气，看看人家，演得那叫一个不着痕迹！ “这事是你说了能算的？”魏津哲曲起食指像敲没规矩的小孩儿脑壳一般敲了敲沉浸在挚友人设里的人，抬头看过去：“小乔，你不要听他的，尽力就好。但也要做好坏的准备，《未央》这剧经历的曲折真不少，这回如果新锐打退堂鼓，可能很难再有新的资本愿意投入，除非重新洗盘。好在你眼下资源也不缺，等等说不定有更合适的。” 乔朗畅认真点头，他确实没抱太大希望。 “不过，其实也不是一定要听天由命——”话音一转，魏津哲黠色的目光点了点乔朗畅身边随意闲坐的人：“都是自己人，我就直说吧，其实我有意接手《未央》，但需要吸收第三方资本，老陆你不是一直在观察市场等待合适的切入点吗？我看这就是个机会，所谓择日不如撞日，考虑一下合作呗。” 陆鸣涧……投资《未央》？乔朗畅乍有点懵：这就是说……自己可能要演他投资的戏？那……算不算带资进组？甚至，和车倩凡拉新锐出手一样的性质？这样的话，恋爱协议里他不干涉自己工作这一条是不是也就破了？小心往旁边偷瞄了眼——理智如他，应该不会答应吧？ “我考虑一下。”那人摸着下巴，看去是在认真思考。 竟然没拒绝！眨巴两下眼睛，乔朗畅一瞬间觉得，他好像貌似果真——找到了被“包养”的感觉…… 说完这事儿那两位总算离开了，看来这一趟，是带着目的来的。 乔朗畅脑子有点乱，加上这地方也没什么娱乐，手机信号又不好，冲完澡就早早爬上|床发呆。陆鸣涧收拾完自己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他仰在枕头上盯着天花板的呆样。 “怎么了？不希望我投资《未央》？”在床沿坐下，一语道破天机。 摇摇头，又点点头，乔朗畅依旧一脸懵。 “鸣掣进军影视业是迟早的事，到那一天，你也不可能规避所有有我投资的资源吧？”抬起两条大长腿把自己放上|床，觉得理所当然的人转身揉揉那个放在枕上乱蓬蓬的脑袋：“拍戏是你的工作，投资是我的策略，咱们各自在自己的路线上行驶，并不冲突。作为投资方，我只在意盈亏，不干涉流程，这也不违反协议。” 听起来挺有道理。乔朗畅抓抓头，又抹把脸，决定还是先不纠结了，走一步看一步，万一他能在近期成功冲顶，那今后面对质疑，就能理直气壮回复“陆鸣涧投资《未央》前我就已经大火了，所以什么背靠资本，不存在的！”这么想，也就释然。 拉拉身边人衣角：“那个，有件事，你以后当魏津哲他们，能不能跟现在一样叫我畅畅？”“小乔”这两个字总给人还在香里源的错觉。 没太明显的迟疑，那人：“那就叫朗畅吧，内外总要有点区别。” 想了想，乔朗畅退一步：“行吧。”收敛点还是有必要。 “老陆，再说说你以前的事吧。”乔朗畅抱着被子坐起来，“就在国外那些，还有创业……魏总说你本来有很多伙伴——合伙人？” 半躺着倚靠枕头，被问者应了声：“嗯。” “那那些朋友现在还在吗？”乔朗畅低头咬被角。 闭了闭眼，陆鸣涧像在回想：“当初一起回国的七八个人，后来因为各种原因都散了。”苦笑：“如今有些还是朋友，有些老死不相往来。” “就没有一个留下跟你干的？”乔朗畅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最亲近的也没有？”不自觉咬重了中间的某两个字。 -- 第73页 “没有。”那人对某些刻意貌似无察觉，答得干脆。顿了顿：“老魏和我是铁哥们儿，但创业这件事上，我们思路不同，我选老本行，他选择尝新。” “哦。”乔朗畅头往被子里了埋了埋，思绪忽明忽暗：事情就这么简单，走最近的是魏津哲，没有其他了，所以就是他吃饱了撑的胡思乱想…… 对，就是胡思乱想！这人连点外卖也承认得坦坦荡荡，还有什么需要遮掩？ 豁然开朗。 思绪一轻，扯着被子挤到他身边，“那个，你大学学的就是做游戏么？那不是每天都像过年？”想想看，那可是日日夜夜沉浸在游戏世界的人，万千青少年的毕生梦啊！ 静默片刻，那只大手再次抚上他乱蓬蓬的脑袋，轻声一叹：“话说，你是不是从没弄清过我公司是干什么的？” 乔朗畅：“……”不是开发游戏么？ “我大学学的是计算机科学，鸣掣是做应用软件起家，后来打入游戏和网络通讯领域，上市前业务扩充到金融服务和网购（主要走高端品牌和国际化路线）。现在因为大环境原因，公司正逐渐缩减金融部分的业务比重，加大针对医疗领域的AI技术研发投入，另外试水影视行业也是一个方向。”一口气简单捋顺自己和鸣掣的简历。 乔朗畅脑子尽力跟着他转，虽然也知道对方用的是大白话，但要一下子吸收依旧有困难。“那个……”挠挠头，门外汉不耻上问：“所以你原来不是卖光盘的，是做app的？” “App是……你就这么理解吧。”话出口就拐了个弯，陆鸣涧意识到，传道受业解惑，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 “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出丑了，乔朗畅翻过身躺平，继续按自己的进度消化那段话。 偶像剧里学渣为搭上学霸，一般都是努力努力再努力跟上学霸的步伐，好和学霸找到共同语言融入共同圈，但现实在乔朗畅这儿却颠了个儿，学霸被学渣追上后，为有共同语言不得不反过来跟上学渣的步伐，刷着情节老套的偶像剧，玩十三岁以上不感兴趣的露营游戏，还要烧烧煮煮做着老妈子的活儿照顾低能的学渣…… 恶寒般一哆嗦，乔朗畅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然那么残！ “不行，得努力了……”像是无意识的，嘴里低喃。 身侧抵来一股热量，“冷？”关切的声音响在颈侧，“运动一下热热身？” 乔朗畅愣了愣，忽然八爪鱼一样缠上那具温热的身躯：“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也有两更 第31章 《凌霄》终于迎来了大结局。“霁风朗月自悠然”成了热搜词，吴、乔CP红极一时，剧方当然不会错失这良机，卖力抓住尾声造势，剧组上了两期星级卫视的主题综艺，热度居高不下，制作方开始自办粉丝见面会，并且根据粉丝意见，考虑筹备两期主题演唱会。 吴悠的人气目前较之乔朗畅要高一截，当然是建立在演技和戏份基础上，不过乔朗畅也在冲顶的路上大步迈进，即便靠这部剧还差一些，但相信只要不出幺蛾子，凭他在手的资源，成功也就是时间问题，而其中被赋予最高期待值的，还是老生常谈的《未央》。 《未央》在近期完成了资本交接，由希象正式接手，但主要投资方不是鸣掣：陆鸣涧放弃了这个想法，转去投资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电影，但向魏津哲推荐了他认为可靠的投资人，双方一拍即合。现在的结果，仍由乔朗畅出演男一，女主则由资历和他差不多的新生代花旦担当，虽然后者是专业演员出身，但乔朗畅凭借目前的势头和人气，两人还是和和气气坐了个平番。另外就是，男三在乔朗畅的建议下，最终给了对此期待已久的古箴，算求仁得仁。 乔朗畅和他的团队都很看好《未央》，从十月底到来年二月四个月的时间决定扎根剧组，一方面是要全力投入，另一方面，避免“轧戏”招来“不敬业”的名声。只是先前为避免空档接的一档热门综艺是没法退了，加之公司临时选定的一些商务代言和广告，偶尔奔波还是难免，不过有苗宝晶的周旋，各方面安排有条不紊，额外工作都是在拍戏的罅隙抽空完成，不冲突就没矛盾。 忙碌的日子匆促，白驹过隙。元旦前剧组因为转场，给乔朗畅留出两天空期，正好回京拍一则代言物料。 虽然行程未公开，但在机场还是出现了一些接机的粉丝。习惯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和闪光灯，乔朗畅在保镖的护航下偶尔还是会放慢脚步，甚至侧身给个正脸，多少满足一下这些辛苦追随者们并不高的“期待”——对粉丝，乔朗畅的态度算得友好，但条件限制，加上某些私生的不理智行为，也让他不得不适当保持和这些小迷妹的距离。 到了停车场才发现少个人，乔朗畅正要问，就听见熟悉而断续的声音由远及近：“来了……等等……”片刻后，匆促的身影撞进车里，气喘吁吁：“老大，对不起哦，那群妹子实在太疯狂……” 看看一身零落的他，乔朗畅眸里闪露怜悯：“又被抓了？” “你有保镖护着，她们近不了身就抓我。”刘宇阳整着被抓乱的头发和衣服，委屈吧唧：“她们就是捡软柿子捏！” 是——但这能怪谁？乔朗畅瞥了眼他越抓越乱的头发，叹气：“你以后要不化个妆，变下造型？” -- 第74页 “我已经戴口罩了。”忿忿的人幽怨眼神递过去，“老大，你太火了，连累我。” 乔朗畅：“……”怪我咯？怎么不说你自己直播惹的祸…… 整理好自己，刘宇阳拿起手机请示：“老大，要不顺路去接一下苗老师？她的捷达好像送修理了。” 晚上约了一起吃饭，地方离公司也不远。乔朗畅想了想：“你打电话问问吧，她不一定在公司。” 结果如他所料，胖女人早退回去接儿子了，让他们直接去家里接人。 “天天不是有阿姨吗？”乔朗畅纳闷，“那女人又换保姆了？” 小刘摇头：“这次好像是阿姨自己辞职的，也不是苗老师的原因。” 乔朗畅还真有点意外：“不是她的原因，难道是天天？” “也不是……”小刘欲言又止，“总之……我也不是很清楚……” 城区高峰时段一如既往的堵，他们到达苗宝晶家楼下时天已全黑。小刘给苗宝晶手机打电话没人接，这平常几乎不会发生，让人有些悬心。小刘自告奋勇上楼去敲门，谁知没过几分钟就打电话让派个保镖上去，说有紧急情况。 电话里不及细说，乔朗畅派人上去后只能焦急等待，大概过了一刻钟，忽然看到几个身影出了大门，仔细数了数：小刘、保镖、天天，还有精神状态貌似不太好的苗宝晶，全手全脚，一个没少！顿时舒口气。 四人陆续上车。小刘先开口：“苗老师，今晚我帮你订个酒店吧，房子的事明天再说，我有朋友做房产中介的，我一会儿给他打个电话，你有什么要求跟他说，应该很快能搞定。” 神色疲倦的女人点点头，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想起刚刚在楼上的场景，刘宇阳深深叹口气：这个表面风风火火、无畏无惧的女人，没想到也有那么狼狈的一面。 他出电梯时就隐隐嗅到一股不宁的味道：苗宝晶家1203室的屋门半开着，门口面向里站着一个魁梧的男人。以为是快递员，刘宇阳并没在意，尚是上前叩叩那扇半开的门以引起门内人注意，没想就那一瞬目光向里扫过，胸口猛一突跳：对面竟见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手里握把寒光闪闪的剔骨刀，刀尖直指门口！ “苗老师？”刘宇阳第二眼看过去，惊呼出声。 这竟然是苗宝晶！ 遇到入室抢劫自卫！脑子里闪过的第一印象如是，小刘下意识退后两步，拿起手机。 “别报警！”果断的女声入耳，“他不是劫匪。” “不是……”一愣，刘宇阳缩回才按下一个数字的手指，满面困惑。 前方的背影没动，苗宝晶也没动，保持着执刀对外的姿势。 “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女人冷淡的声音让人出戏。 “我……嗯。”刘宇阳没否认：“司机在楼下。”但也不可能交底。 “叫个人上来，把他弄走。”女人冷静吩咐。 没犹豫，刘宇阳照做。 五分钟后，人高马大的保镖走出电梯。也是这时，对面的男人在剔骨刀的胁迫下转身：倒是一张斯文脸，但不修边幅，发黄的皮肤和无神的双眼露着病态，唇边冒头的一圈青色更加重了其人的萎靡感。 “滚！”走前几步，苗宝晶刀尖几乎要顶到男人后背，牙缝里挤出一字。 男人回头，嘴角不起眼地勾了勾，虽然一个字没出，却让近处的刘宇阳生出股恶寒感。就这一瞬，眼角余光竟是瞥到冷光一闪—— “苗老师！”声出人已扑上前，刘宇阳死死握住那只要挥下去的手：“苗老师，你冷静点，这么做只会害了自己！” “对啊，杀人是犯法的。”寡淡的声音从男人嘴里飘来，“你杀了我，自己去坐牢，天天可就成孤儿了。” “庄皓，你这王八蛋！”苗宝晶乍起歇斯底里，但下一刻却似耗尽了力气，执刀的手无力下垂。 “先生，不管怎样，你不经主人同意闯入私宅都是违法的。”刘宇阳压下涌上的情绪，示意了下走近的保镖，一面保持劝慰口气：“趁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走吧。” 保镖上来很不温和地钳住了男人两条也算强健的手臂。后者没反抗：身高体力悬殊，他没傻到徒做挣扎的地步。被推入电梯前，竟又回头，痞气里透着贪婪的目光指向门前的女人：“我的条件不高，你现在带的那个小明星火了，帮我承担一点压力不过分，只要我满意，咱们就各自安好。” “滚！”苗宝晶瞪着血红的眼睛。 忍无可忍，刘宇阳冲上去给了那个得意忘形的背影一脚，看他一个狗啃屎扑进电梯，火气却丝毫没有得消——人渣实在让人恶心。 电梯门重重合上，开始下行。 “你们等我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苗宝晶已恢复淡定，转身进屋。一刻钟后，牵着表情有些怯怯的小男孩儿走出来，母子两都一身出门的打扮，天天还背着平常随身的小书包。 刘宇阳目光快而细致地在女人身上扫了圈：御姐风的套装、能浓绝不淡的妆！面前的女人，又是那个强势而风火的苗宝晶了。 “走吧。”大步迈开，苗御姐说话还是带着绝对的主导权。 “好。”刘宇阳在前开路。 电梯还在一楼。四人两人一边站着等待。 “那个，是我前夫。”女人捋捋半长蓬松的卷发，口气浅淡，像是在谈论刚刚送货上门的快递员一样。 -- 第75页 刘宇阳点头，他猜到了。 “刚刚的事，不要外传。”苗宝晶继续叮嘱。 这在情理中，毕竟是明星经纪人，即便是家丑，传出去就可能被各种引申夸大，最终牵扯上明星本人。所以即便那个男人已经有勒索的嫌疑，但报警或者走法律途径也还依旧没有被列入可行性选项中。 刘宇阳难免为她担心：“这样捂着也不是办法吧？总要解决，否则他会一直来骚扰。” “我这两天就找房子搬家，躲开就好。”女人的口气，不像在面对一个难题。 “但你亲戚朋友那边……”刘宇阳忽然想起那回她忽然回老家，看来不出左右就是家里老人被那男人缠上了。 “我爸也搬家了，其他亲友不知道我们的住址。”看他一眼，女人终于露了几丝苦色：“他要一千万，真把我当提款机了。”幽怨的眼神隐隐透射倾诉的欲望，但终究还是放下了那道松动的闸门。静了几秒，抬起下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昂扬的斗士：“我能处理，不用担心。” _ 对于发生的事，苗宝晶没有多提，吃饭时照例聊了业务。 对市场而言，乔朗畅目前已算炙手可热，不说影视和综艺约，代言广告也是一拥而上，一些大品牌也在对他进行考察，应该说这是一段关键期。苗宝晶给他制定的短期计划是：不出错、不急于求成，脚踏实地提升业务能力，同时继续提高个人文化素养。乔朗畅全盘接受。但这并非被所有人认可。 艾音娱乐老板奚芷薇就认为这策略简直可笑：“娱乐圈哪有什么循序渐进，水到渠成？有的只是居高碾压、弱肉强食！”所以见到曙光就必须全力攻坚！她的要求是尽快把乔朗畅推上顶流行列，就着这个目标，资源上要强调“大制作，高回报！”，说白了，就是怎么功利怎么上。 但是高回报，就意味高风险。乔朗畅并非不愿冒险，但至少得有超五成的把握，同时掌握一定的主动权，不是彻头彻尾受人拿捏。这两年在苗宝晶的熏陶下，他也逐渐领悟圈里的世故人情，能辨利弊。各自立场不同，取舍也就有异。自然，能一飞冲天最好，本人公司都受益，皆大欢喜，但万一，羽翼未丰急于起飞，这一栽下来谁知是什么结果？摔死摔残，老板叹息两声，转头还有一堆鲜肉小花等着捧，但他只能在土里慢慢煎熬至死。所以，还是得给自己留下话语权。 眼下的局势，他不可能完全忤逆公司，但不折不扣照做也不现实，所以接受苗宝晶的建议“抓大放小”：主线上坚持自我，其余听从公司。详细说，影视资源的选择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介于乔朗畅自知演技有待提升，急于求成容易翻车，所以目前求稳为重，接剧主要考量角色契合度、剧本质量及制作团队的专业水准，至于“空、大、上”的一些所谓大制作，造噱头的东西不要也罢，这是避免翻车最好的办法。但在商务资源上，就不得不放弃主动权，听从公司广而纳之，上到享誉国际的奢侈品牌，下到名不见经传的家居百货，只要报价合适，来者不拒。 这样的操作虽然避免了和公司的直接冲突，但也难免一些现实问题。首当其冲，是乔朗畅粉丝和一些路人对他部分商务代言的不认同：“不符合形象定位”、“帮助品牌割韭菜”、“恰烂钱”……这样的声音一直存在。其实乔朗畅不是不知道：他一个只会煮泡面的人，代言厨具品牌敢说合适？只是粉丝和路人不能体会，多说了都是泪，但往好处想，他接的至少都是有名有姓的牌子，相较那些做完整期直播都不知道自己刚吃的是什么玩意儿的新人，和别无选择接下黑猪肉广告的同门师妹而言，他确实不敢奢求什么了……也好在反对意见本质上是粉丝对爱豆的一种维护，不是无法化解，所以静待它淡就好。 事实上，真正的麻烦，一直都是出自圈内。 爆火的人日常就是招黑体。自认被抢了风头、利益、资源的大小明星们，自发拧成一股绳，孜孜不倦贴钱花精力针对集体目标干着损人不利己的事。 区区两个月，“天盲星”已被一些营销号设作指代乔朗畅的“专有名词”，但好在有预见，拿文化说事儿对他杀伤力有限，相反因为有筹谋，他这两年用心打造的“好学上进”人设获得颠覆性口碑，完美反转这一局。然而事情并没完，针对他的绯闻丑讯一潮接一潮，不夸张的说，连走路姿势都能被拿出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研究批判，而似整容、女友这类绯闻更是隔段时间返一回炉，但好在空穴来风无凭无据，当事人谨小慎微，加上粉丝力保，这些都只能作为黑粉自嗨的小料，一时还无足改变什么。只是乔朗畅也绝不敢大意，一失足成千古恨，任何的一个不小心都可能让之前的积累功亏一篑。 “畅畅，奚总让我带句话，让你想想，和你同期爆火、甚至还压你一头的吴悠，为什么没有你招黑？”说起这些，苗宝晶眼里无神，口气和筷子上的青菜一样寡里寡淡。 乔朗畅刚把一块牛柳塞进嘴，这个问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嚼着牛柳想了想：“因为他演技比我好？或者……装得比我像？”反正肯定不会是低调。 叹口气放下筷子，女人鼓励：“把肉咽下去，再想想。” “对，老大，你好好想想。”小刘一边说，一边给他面前快空了杯子添水。 -- 第76页 还有什么原因？乔朗畅有点心烦，吃个饭还要动脑子，就不能像平常一样他管吃，苗宝晶管灌输就行？再说这个吴悠，虽然“霁风朗月自悠然”在外炒得热火朝天，但和自己根本不是一类人，遇到剧组活动和特定场合不得已对一对眼神说两句话，平常都是团队负责互动，就算偶尔礼貌性互发几条消息，大宠物也是阴阳怪气，抓住他的“黑点”叨叨，一副坐看好戏的猥琐样。乔朗畅想了就来气。况且这段时间拍戏忙，他也不怎么关心圈里其他同期的状况，吴大宠物的消息他更是懒得理，谁知道他是怎么给自己压评的！ 喝口水，老实坦白：“这题我不会。” 话音落，对面竖放的童话书后就抬起一双漆黑的眸子，直愣愣盯着他：“畅畅哥哥，你也有不会回答的问题吗？是不是上课没好好听啊？” 乔朗畅：“……”就算上过课，这已知条件不全的问题，也不好解吧？ “小刘，你带畅畅去买个冰激凌。”苗宝晶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吩咐对面人。 刘宇阳带着天天去了。 苗宝晶把面前的餐具往侧推了推，双手交握放桌上，摆开谈话姿势。乔朗畅给自己舀了碗汤：接受精神补给的时候，物质给养也不能缺。 “我想了下，可以重新回答么？”乔朗畅一瞬开窍：他不是傻，只是吃东西的时候真不喜欢动脑子。 苗宝晶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晚9点还有一章 第32章 “吴悠有希象撑，圈里没几个想得罪魏津哲的。”乔朗畅舀勺甜甜的酒酿圆子汤送进口，“我没根基，软柿子好捏。” “所以呢？”女人松开交叉的手，紫红的指甲点着桌面。 绕了半天，话归原题。 乔朗畅露出一个俏皮的笑：“那就只能请奚总多费心了。” 他的态度似在预料之中，苗宝晶反应平淡，转了个话题：“还记得你那次扭伤脚住院么？你参加的那档综艺临时调整换人都很顺利，休养期间公司从头到尾没给你施加任何压力，知道为什么？” 乔朗畅拿勺子的手顿了顿：什么意思？ “因为你受伤第二天魏津哲就给奚总打了电话，说是近期希象有个资源挺看好你，希望你能尽快恢复，不要有太多压力给你。”女人慢悠悠，像在说故事。 “魏津哲？”乔朗畅仔细回想了下，“但那段时间我并没有接他公司的资源啊！就算是《未央》，希象那时也还没表露意愿吧？” “是没有。”女人给个肯定眼神，没有多余的解释。 暂时没接话，乔朗畅一勺一勺吃着酒酿圆子。一碗酒酿见底，放下勺子擦擦嘴，复习了个无辜表情：“魏津哲撑我，是为了《凌霄》吧，那叫什么……举手之劳！但现在就别想了，还是靠自己吧。这样，我小心点，你找出黑我的人，能反击就把他打趴，不能反击的咱们先忍忍，找到机会再说。” 没表露多余情绪，苗宝晶三根手指拈起果盘里的提子送嘴边：“你有数就行，但记住不要逞强，咱们现在的情况，摔不起。” 接受意见。稍迟疑，乔朗畅还是问出口：“你自己这边，没问题吧？” 慢慢把果肉嚼烂咽下去，女人淡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苦忿：“我也不知道。” 乔朗畅凝眉：“要帮忙么？” 摇摇头，对方叹口气：“要帮忙也不能找你。况且上回在我爸那边报警被抓之后，他学乖了，每次来都只在门口站着，不吵不闹，我出门就尾随我，要不就跟着天天，这样不算违法，报警也拿他没辙。他就是想用这办法拖到我崩溃，直接给钱买平安。” “这样……”不用猜也知道，那男人是个无底洞，绝不会真的给钱就消停。乔朗畅想不出好办法，只能给她打气：“那你自己多小心，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满目欣慰捋捋头发，苗宝晶似乎把满身的颓唐也随之捋去：“没事儿，我搬家了他暂时就找不到我，后续我找律师解决。”视线里的一大一小已走近。回眸一笑：“说到帮忙，天天嚷着要吃土豆泥，什么时候把你那朋友的独家配方给我要一份来，就帮大忙了。” “行。”乔朗畅回以一个快意的笑。 天天困了，舔着冰激凌倚着妈妈直打呵欠。 时间不算晚，但乔朗畅决定撤了，天天要睡觉，他也还有自己的安排。 - 十二点半。 陆鸣涧推开家门的时候，一眼并没看到厅有人，但还是放轻脚步，走过沙发背后眼角余光却似捕见抹晶亮，令他乍驻足。怔愣过后，向着沙发过去，脚步声惊动了什么，只听轻微的几秒窸窣，便见那晶亮的东西转了个儿，向上升起——竟是顶影视剧里常见的发冠！还挺眼熟的那种。 发冠是顶在一头整齐飘逸的长发上。这镜头，陆鸣涧眼熟，只是下面那张脸和印象里的存些出入——屏幕上的脸剑眉飞扬，在妆容衬托下端重不失温雅，显透智慧，而眼前这张……妆不妆的无所谓，反正本来也不丑，就这才睡醒半懵懂的神情和不明情况般使劲眨巴的眼睛让人几度出戏…… 摸着下巴，陆鸣涧那句话像是自然而然就冒出来：“睡过头走错片场了？” “唔—”没彻底清醒的人继续眨巴那双泛水光的眼睛，像没听清，顾自嘟囔：“你下班啦？好晚，我都睡一觉了……”抬手要去揉眼，宽大的衣袖扬起风尘的一刻，手在距离眼睛半厘米外悬停—— -- 第77页 四目相对。 嘴角乍勾，那张前一刻还懵懂迷乱的脸上睡意云散烟消。宽袖一拂，起身款款，绕沙发半圈，驻足来人对面。 摸上那个几寸高的祥云冠，陆总唇角上翘：“半夜三更，这么妖娆？” 长身直立，雪白的衣袖划道弧线贴于背后：“得知阁下仰慕云某已久，遂趁云游之际，特来一见。” “噢？那——”不惊不乍，陆总眉梢轻挑：“来都来了，有没带点见面礼？仙丹神药都行，再不济，水果鲜花总有吧？” 某人：“……”道貌岸然一人，私下竟这么俗！亏他费心念这一段台词！都这样了，还什么霁风朗月仙风道骨？扑腾上前挂他脖颈：“水果鲜花没有，要人一枚！” “这样……”陆总摸摸鼻翼，勉为其难：“也行吧。” 上楼的过程不太顺利，“云仙君”仙袍太长，要么被自己踩到前摆，要么被身侧人踩到侧摆。对此陆总表示极度困惑：“你在剧里走得挺好的呀。” “云仙君”干瞪眼：“这不是原装，我另外定做的，尺寸没量好，摆子长了。而且剧里我自恋，走路不会和别人并排，更别说缠一起……” 陆总：“……哦。”好吧，你受累了。 最终为免云仙君那张倾城绝色的脸磕上台阶碎了万千颜狗的心，陆总决定当回牛马，极尽地主之谊用自己宽厚的脊背被他上楼。 两人一进卧室就换了个面儿贴一起。陆总鲜见躁动，手上动作稍猛就听“撕拉”一声，竟是把“云仙君”那件净白如雪的“仙袍”由腹部向外撕开条十来公分的口子。 乔朗畅：“……”靠！才穿一次！ 罪魁祸首陆：“？？？”道具果然不经用！下次给剧组捐点钱，订制牢些的戏服…… 对视五秒，两人默契地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乔朗畅继续刚才的抬头动作，嘴唇贴上对面的温热，一面放松肢体，好方便对这身衣袍构造不那么熟悉的人施展手脚…… 脱了衣服的乔朗畅修长是修长，但瘦也是真瘦，这导致他在拍《凌霄》那段出浴戏时身材被黑粉吐槽：“无肌不攻”嘛。好在经过一年多的休养锻炼，那层薄薄的腹肌形态和手感都有质的上升，照陆总的说法，“厚薄均匀、手感舒适”，不用再增，否则就过了。今天这身衣服虽然宽大了些，在他身上还是撑得住：宽肩窄腰，腰带一束就是个翩翩公子！但或许因为有穿袍服的对比，脱下看就觉瘦，倒不至于瘦骨嶙峋，只是穿衣时显宽的肩膀单薄不少，突出的锁骨乍一眼也给人几许形销骨立之感，更不用说下到那副白皙瘦窄的腰。不过抱上去，就能抵消视觉上的违和感——线条流畅、触感滑腻，而且，有肉！ 这似乎，很大程度上激发了陆总的本欲！ 乔朗畅知道陆总腰力好体力更好，但今天才知道，他平常都还是收敛的，真放开来……亏得自己年轻身体好！也还亏这张两米大床坚韧够牢，承受得住两个一米八加的大男人各种激烈的翻滚起伏…… 也不知道是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最终以一个深长的吻收尾，乔朗畅努力抵住席卷而上的倦意，脑袋凑前抵在彼者温暖的颈窝，轻吐四字：“生日快乐。”虽然晚了一二十天。 早已摘了发套的脑袋被极尽温柔的揉了揉：“谢谢。”前额落下一个温暖的吻：“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嘴角牵了牵，乔朗畅无语轻笑：不经意从他手机里瞄到自己这张剧照，知道他中意那个一身仙气的“云仙君”，所以为这个生日，专门请当初剧组的服化帮忙，定到这套行头…… “老陆，”困，但想和他多聊两句。嘴唇有意无意蹭着那片光滑温热的肌肤，“你为什么没有投资《未央》？怕我有想法？” 背上的手像安抚夜哭的婴儿一样上下轻抚，那个声音低而温雅：“时机不合适。但鸣掣自己的影视公司已经筹备完成，年底营业，欢迎投简历。” “嗯。”乔朗畅认真点头，“一定来。”指尖划过彼者轮廓清晰的腹肌，“我演技练出来了，不会给你丢脸。” “这我信。”那人轻笑：“昨天老魏组了个局拉上我，遇到几个圈中名人都挺认可你。那个影帝林海滨据说已经邀请你参演他自导的戏？” “林海滨……”这三个字像是一剂清醒剂，撑开了乔朗畅颇重的眼皮，稍沉吟，叹口气。 “怎么了？你和他不对付？”陆鸣涧略诧异：但这样对方也不会邀请他合作吧？ “不是，是我不想接这部剧。”乔朗畅翻个身平躺，解放出那条被压得有点酸的胳膊，烦恼溢于言表：“他这部戏噱头大，但情节老套，制作班底不太行，角色也不适合我，况且开拍时间还和《未央》冲突，我不想被扣上轧戏的帽子。” 听去是不合适。陆鸣涧建议：“那就不接。” 乔朗畅苦笑：“林海滨这人腕儿不小，心胸却不大。” 稍沉吟，对方没有改变看法：“虽然拒接可能得罪人，但你接下这戏后续问题更多，到时候各种因素叠加，剧扑了你背锅的同时一样得罪林海滨，还不如一早摆明态度，接不接受是他的事，至少你不用承担其他不确定的后果。”稍顿，“不想做的事，勉强也得不出好结果。” 好一阵没听到他回答。 陆鸣涧都要睡着了，耳边忽然响起低低的声音：“我明天就推掉它。” -- 第78页 嘴角勾了勾，陆鸣涧没说话，侧身修长的手臂把平躺的人往怀里捞了捞，额角相抵，沉沉睡去。 第33章 《未央》拍摄至尾声时，最后几场戏的外景取景地遭遇了持续的风雪天气，因为距春节也就几天时间，剧组索性放了个为期十天的“年假”，剩下的戏等到天气好转再去外景地继续拍摄，顺利的话也就一周时间能杀青。 回到北京的乔朗畅心情不似以往好，时运不济，他近期烦心事有些多。在剧组还能装鸵鸟把自己塞戏里不想不问，回来了那唯一装瞎的特权也就自动被剥夺，不想都不行！ 晚七点。 商务车拐进某奢华酒店停车场。车停稳在车位上，乔朗畅却似神游，靠在座椅上没动作。 “老大，下车了，老板都到了。”小刘凑近他耳边。 眉心难为察觉地缩了缩，乔朗畅收住多余的表情，下车在保镖引导下朝着电梯口走。 今天的饭局是老板奚芷薇亲自安排，“宴请”前影帝林海滨。原因么，为赔罪。 乔朗畅之前婉拒了林海滨那部剧的邀约，而后续证明他的担心不是多余：林海滨显然没想过会被一个没背景的上升期流量拒绝，不大的心胸开始怒水翻腾！这位影帝虽然是新跨行做导演，但在自己所属的资本圈里也属有号召力，这一说封杀，乔朗畅这边就感受到了压力，首先是谈得差不多的一部正剧忽然搁浅，听说角色已经在试镜其他演员，而原本有意向邀请乔朗畅参加新春晚会的某家电视台也忽然模糊了态度，甚至正在洽谈的几个商务也受影响，这让奚芷薇坐不住了，请了中间人希望和影帝沟通和解，但人家根本不理，尚且放话要教新人作规矩，搞不凉乔朗畅算他输！ 艾音娱乐虽然也算国内经纪公司中的翘楚，但这两年培养的新人势头都一般，也就一个乔朗畅算出挑，而且正在冲顶的关键期，奚芷薇当然不能甘心功败垂成，这就亲自出手，几经周旋，终于让影帝答应出来吃顿饭，但代价是什么还不得而知。而对类似饭局仍怀阴影的乔朗畅，这就是噩梦重演，事实上他有确切消息——这位前影帝男女通吃且有特殊癖好，经他提携过的演员新人，大多无幸免！这也是乔朗畅拒演他剧的原因之一。 其实，乔朗畅动过向魏津哲求助的念头，但这想法也就存在了几秒——这题不好解，出手就会得罪人，况且如果苗宝晶上回说的是真的，那恐怕真正维护他的还未必就是魏津哲……不管当初的“恋爱条约”还算不算数，乔朗畅都不想做主动破坏规则的那个——里子没了，面子还是要留几分。再说，反正事已至此，再拒绝那位林影帝一次也不见得有更坏的结果。所以，走着瞧再说。 包厢门口，一个人左顾右盼正在等候，是奚芷薇的助理。看到乔朗畅带着小刘过来，凑上前关照：正主还没到，手下一帮人倒是聚齐了，正在等他开席。 乔朗畅有点迷糊：正主不到就开席，大佬这么随便的？但也不及多想，推门进去。 “朗畅来了？路上堵车了吧？”奚芷薇口气有点僵，但脸上还是保留着基本的礼节式微笑。 乔朗畅一边应着，一边目光扫过四周：在座除了奚芷薇，还有寥寥三四人。看他进来，几人只是停止了说笑，连站一下都懒得，只哼哈点头两下算过。 “这几位是林导的助手。”奚芷薇介绍，口气愈冷。 助手？连名都没有么？乔朗畅暗自诧异。这才坐下，对方就有人提议不用等了，可以先开始，其他几人纷纷应和。 这可不是好兆头，乔朗畅蹙了蹙眉。 奚芷薇建议：“还是打个电话问问林导什么情况吧。” 坐在乔朗畅左侧的那个自称叫“小金”的圆脸男人却拒绝：“不用了，林导来之前就吩咐过，他今晚有几个饭局，尽量抽时间赶过来，让我们不用等，人到齐就先吃，有什么问题可以先跟我沟通，我负责转达。” 这话听得一直注意表情管理的奚芷薇也有点坐不住，眉心轻缩：“这样吗？但之前我和他约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啊。” 对方的意思很明确，只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而已：林大导演是不会来了，这就是派了一群虾兵蟹将过来免费吃顿大餐，顺便狠狠羞辱一下不懂规矩的新人。 乔朗畅眼皮下垂，乍看没什么情绪：依林海滨的人品，这很正常。 奚芷薇强压火气，尝试探底：“既然这样，那林导也知道我今天约他的目的，他对我的提议有什么看法么？” 小金挤眉弄眼做糊涂：“这……林导也没说啊，他待会儿要是过来，您还是亲自问他吧。”嘿嘿一笑：“上菜吧，我们先吃，边吃边说。” 菜上了，几个人倒是不含糊，话登时少了，用心吃喝。奚芷薇试着套他们两句，终究是被哼哈着敷衍过，知道没什么希望，也就放弃了，当然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两口就放下筷子干啜水，静观事变。乔朗畅亦是。 饭吃的差不多，小金打个饱嗝摸着肚子，装模作样拿起刚才反扣在的桌上的手机瞥了眼，做个惊讶表情：“呀，林导来消息了！” 奚芷薇放下茶杯，乔朗畅瞥他一眼。 一惊一乍的人继续表演：“是这样的，他现在还在朋友家的婚宴上脱不开身，待会儿还有另一个朋友的私人聚会要去，虽然是临时受邀，但到场都是圈里的大腕儿，不去不给人面子，所以没办法。”说着，抬头做个很假的讪笑，基本把“我就是来侮辱你的！”大写在脸上。 -- 第79页 意料之中，奚芷薇没有表态，免得掉价。乔朗畅重新垂下目光，嘴角牵了牵：表演欲很强，但戏实在太烂，就怪不得只能当跟班。 劣质演员一番卖力演出没得到回应，有些尴尬。放下手机咳嗽两声，企图重新吸引注意，可惜依旧失败——这水准，当个群演都不太够格。 “这样的，”接受现实，劣质演员终于放弃努力，开始平铺直叙，有话直说，“林导今晚是过不来了，不过他的确是想沟通的。”话这么说，目光已指向乔朗畅，“林导晚点会在常去的酒店喝茶，我可以领路带你过去，有什么事还是当面说开好。” 深更半夜在常去的酒店喝茶，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乔朗畅基本会意，没有出声。 奚芷薇声色不露：“你告诉我地址吧，我们自己过去。” “林导说和朗畅单独谈就好。”圆脸男一口拒绝。 价码已经摆上台面。 乔朗畅没说话，抬手，凉掉的茶水一滴没洒贡献给了那张丑得滑稽的油腻圆脸。在一众人无声的凝视下，两手插兜悠哉走出包间。 如果不是怕半夜三更万一被拍到说不清，这杯水还有他的拳头，是应该贡献给那位正在某处“喝茶”的林大导演的。 - 商务车奔驰在夜色中。路边的灯光时明时暗，让人欲睡昏昏。 “老大，奚总又发消息了。”刘宇阳轻声提醒。 乔朗畅一手撑头，闭着眼睛：“跟她说我回去了，有事明天说。” 迟疑了下，小刘咽下多余的话，低头回了消息。 到小区门口，乔朗畅照例没让他们进去，自己下车步行进门。这段时间他人气高涨，逐渐也出了些不理智的私生，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他的住处，天天在外蹲守，弄得他不得不紧急搬家，这不，三个月换两回地方了（其实他真的很想跟公司说不要这么麻烦，他直接搬去陆鸣涧那里“定居”就行，还免了每次来回奔波……）。因为频繁搬家，懒得一回回收拾，他索性把常用的物品都打包放到别墅去，这公寓基本也就是个空壳。所以现在也不用上楼，直接到车库拿车走人。 小区的地下车库是按照一户一位的规划设计的，车位数量有限，而且只卖不租。乔朗畅这车位来得真心不容易——托了几层关系才从现有业主手里租到。虽然位置不太好，在地下二层靠里面，从电梯下来走路也得一阵，但聊胜于无，这些他就不挑了。当然，以他现在的咖位，是可以挑个条件更好的小区，但考虑到不长待，租太贵的地方浪费，所以还是接受现状，想着再攒攒钱，过个三年两载自己在合意的地段买套私密性好的房子，所有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因为懒得再进大厅乘电梯下去（那样又得绕一圈），乔朗畅从非机动车道走下地库，到自己车位附近时，看到前面有个人，以为是晚归的业主，一时也没上心。但走近就觉不太对，如果是业主，停了车怎么会在这里傻站？而且这人的装束，貌似还是个外卖员。 灵光一现，乔朗畅乍驻足——这不会，又是私生搞出来的吧？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上前，那人已经看见他：乔朗畅虽然带着口罩，但对私生和那些狗仔代拍而言，这薄薄一层纸真起不到什么作用，否则明星出街就都可以大摇大摆了。 “乔大明星，回来了。”那人走近，大约三四十岁，身量还算高大，但脸色泛黄，气质猥琐，让人一眼联想到清装剧里的大烟鬼。 乔朗畅：“……”这不应该是私生吧？狗仔代拍那些，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啊！那难道……绑匪？心脏猛跳一下，乔朗畅勉力镇定：绑匪就只有一人，而且看去还病恹恹的，不合理吧？ “自我介绍一下，”正是他乱绪纷杂时，那人倒是不紧不慢开口：“我叫庄皓，是你经济人苗宝晶的前夫。” 乔朗畅定住的眸子里全是茫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来人没有继续上前，原地唠嗑：“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乔朗畅眼里的雾色散去，“你能找到我，就该知道苗宝晶在哪儿，你们的事和我无关，我不插手。” “哟，这和外传的人设不符啊。”来人浓厚而杂乱的眉毛往上顶了顶，乍露本相——流氓无赖阴险脸！“都说乔大明星对身边人关怀有加，就你那小助理动辄感冒请个假都能拿个千儿八百的红包，怎么经纪人有难，你就一句’和我无关’甩得干干净净？” 眯眼挪开视线，乔朗畅尽量不去直视那张令人作呕的蜡黄脸。直奔主题：“你想怎么样？” “这才爽快嘛。”无赖看情节总算按自己的剧本走了，一振精神，“说起来呢，之前我的确也是对不起宝晶，她说了没钱我不信，现在看她为这事都愁到住院了，也才相信她是真拿不出这么多。所以——”红得有些病态的嘴唇裂开，露出泛黄的门牙：“还请大明星你替她想想办法。我保证只要钱一到位，立刻从你们视线里消失，大家从此相安。” 无赖得这么坦荡？如果不是想到苗宝晶还因为心肌突梗住在医院，乔朗畅真的想笑两声！插进兜里的两手用力拽住裤兜底，吐出不重的三字：“凭什么？” “凭我曾经的身份！”无赖跨前一步，混沌的眼里阴险和贪婪并存：“现在我只要拿着离婚证随便开个微博说点什么，应该有很多媒体会围上来吧，比如——”贱兮兮一笑：“你猜，如果我说她一向喜欢潜规则自己带的新人，会怎样呢？” -- 第80页 眼里一道凛光划过，乔朗畅似乎听到了兜底缝线被扯裂的声音…… - 车库那扇侧门被推开的时候，陆鸣涧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吃下属送的蜜桔，没有抬头。但过了一阵都没听到脚步声，才纳闷往门那侧瞥了瞥，这一看不要紧，手里的桔子登时掉了，起身迈大步子过去。 “怎么回事？”扶住背贴门上目光呆滞的人，一眼瞥到他领口那几点紫褐色的污渍，面色一凛：“你干什么了？” 静了几秒。 “打架。”僵滞的眸子总算动了下，乔朗畅表情依旧木讷，“确切说，是我打人。” 哦，那就是单方面碾压的意思。目光又仔细在他身上扫了圈，确实没发现其他可疑的污渍，陆鸣涧点点头：“去洗洗吧。” “老陆。”没迈步，乔朗畅像累了般把脑袋往他胸膛抵了抵，“你觉得，我要在这圈里混不下去，退圈开饭馆可还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要去浪一浪，赶紧着更了~ 第34章 乔朗畅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瞄眼手机，有五六条奚芷薇的信息，乍看都至少上百字的小作文，粗读令人脑胀，主要还是说昨晚饭桌上的事，没提打人，乔朗畅只能猜测，或许那个人渣还没找到离婚证……再说奚芷薇那一通长篇大论，除了委婉教他做人，也没给出什么实质性指示，看来一时半阵自己也还懵逼，这样，乔朗畅也懒回。 拉开窗帘发现下雪了，八点钟天光还很暗。春节前没有工作安排，乔朗畅索性也不想出门，找点东西填填肚子，上|床继续睡：当你不想被外事困扰时，良好的睡眠就是脱困利器。这一觉睡到天黑，起来洗漱了下，陆鸣涧竟也回来了，还带着菜。 两人默契进厨房，像往常一样分工明确，一个洗一个烧，很快产出三菜一汤，有乔朗畅喜欢的炸猪排，也有陆鸣涧新上手的鲫鱼豆腐汤，还有两人都不怎么感冒但居家出国都必备的经典国粹——番茄炒蛋！ 一天没吃，虽然也没动，乔朗畅还是饿了，上桌的饭菜一点没剩。吃完洗完，往沙发一窝又开始剥昨天陆鸣涧带回来的蜜桔。陆鸣涧坐他旁边，也剥桔子，一边随意：“今天干嘛了？” 乔朗畅老实：“吃饭、睡觉。” “没打豆豆？”塞一半桔子进嘴的人随口玩笑，环顾一圈：“手机没拿下来，没电了？” “不想看。”乔朗畅仰出个更丧的姿势，“放假要和工作分离。” “嗯。”那人表示赞同，手里剩下一半的桔子塞嘴里，伸长胳膊又拿一个继续，“你昨晚说的开饭馆，想好做哪地特色了么？南系北系？” “呃……咳咳咳！”乔朗畅这一呛不轻，咳到脸发红。好不容易缓过来，抽张纸巾擦着嘴边的汁水：“淮扬菜……” “哦。”问的人不像意外：“目标精确，什么时候想的？” “早就……”依旧低声，乔朗畅垂眸，手指稍用力，黄色的汁水顺着指尖淌下，眼看要滴到沙发上，忙扯了纸擦拭，擦罢把纸团了团扔进正下方的垃圾桶，抬头悻悻：“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最近，”陆鸣涧没打算隐瞒：“闲着搜索了下，就牵出这段背景。陌上春在餐饮业算大品牌，你有顾虑可以理解。我只是好奇这些年你是怎么能从上到下瞒住那么多人的。” 把有些走形的桔子塞嘴里，乔朗畅口齿含糊：“没有刻意瞒，是从来没人问。” “苗宝晶呢？”陆鸣涧是真好奇：“还有你老板那位奚女士，也不关心？” 腮帮子鼓了两下，精巧的喉结上下轻微一个滚动，终于宣告嘴巴空出。乔朗畅一指点着额角，似乎也有点困惑，回想一阵：“我签进公司那会儿还小，而且最初是在国外训练，只要付得起培训费，没人在意你打哪儿来。后来出道，团里成员都多少有些家底，我的资料是随手填的，估计老板经纪人都没在意。” “资料也能随便填？”陆鸣涧表示不太有说服力，“而且媒体也没深挖？” “挖不了，他们又不是管户籍的。”乔朗畅撇撇嘴，“而且我在公司的资料栏里填的父母名字职业都是假的，我爸妈去世又有些年了，没人会去联想。” 的确，现如今隐形富豪多了去了，有些父母虽然送孩子出道，但不代表自己也愿意跟着被曝光，所以，经纪公司就算知道信息不怎么真实，也见怪不怪吧。 “填假信息是你父母的意思？”陆鸣涧嚼着桔子。 “不是。”否定过，乔朗畅低头扒拉着桔瓣上的橘络。 没再多问，陆鸣涧捞起卡在沙发缝隙里的遥控打开电视，看乔朗畅刚录完的那档综艺，节目里他正为解开一个迷案而独自思索，眉心锁起的样子还真有几分老成感。 身边窸窸窣窣，某人吃完桔子又去拿了。 “听说苗宝晶好点了？”陆鸣涧盯着电视，“你不去看看她？” 乔朗畅点头：“听说还是得观察，这年得在医院过了，我明天去看她，顺便去看她儿子，可能晚点回来，你不用赶着下班。” “行。”陆鸣涧应下，“你跟她说一声，庄皓犯事了，至少一年半载不会再来骚扰她。” 乔朗畅抬头，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那人面无表情：“今早被拘留的，暂时是因为□□和吸毒，他有过案底，身上应该还有其他事儿，正在调查。” -- 第81页 短时沉吟，乔朗畅“哦”了声，垂眸扒桔皮。“谢谢”两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 第二天雪停，但天气还是阴沉。乔朗畅知道一般探望病人都会赶在上午，所以刻意等到三点多才从家里出发，到医院时天擦黑，果然就保姆带着天天还在病房坐着，没有其他人。 苗宝晶突然发病当然是被他那个无赖前夫气得居多，但自己也不是完全没责任：太胖、饮食不合理、作息紊乱都是引发急症的元凶。乔朗畅今天特意让小刘给她带了些养生书籍，顺便现身说法科普一些针对性的养身常识。然而才听几句，胖女人就不耐烦了，连找理由打发小刘去买东西，还是乔朗畅半逼半劝，才勉强把《每天半小时学中医养生》第一章听完——忘了说，刘宇阳出书了，就这本《每天半小时学中医养生》，销量还不错。 苗宝晶显然还担心小刘喝口水缓过来要继续讲，这就疯狂示意天天，小朋友也机灵，上来扑在乔朗畅腿上，一双大眼睛带着水光，像个可怜兮兮求归宿的小动物：“畅畅哥哥，晚上你能带我去吃肯德基吗？” 苗宝晶：“……”抱错人了呀，而且提的要求也不对！ 这放在外人可能不懂，但小刘是谁啊？身经百战了，不能会意是猪头！一口气灌下一次性杯子的里的水，抱起章鱼一样四肢并用缠着乔朗畅的小孩儿：“油炸食品吃多了不好，医院旁边有个果园餐厅，蔬菜沙拉、水果派都不错，粗粮面条也很好，小朋友的消化系统偏弱，这些易于吸收，而且……。” 乔朗畅：“……”大哥，科普错对象了！而且……这是随地抓信众么？ 天天手脚乱瞪一脸被绑架的惊悚：“不要啊，我不要吃蔬菜，不要面条，我要畅畅哥哥！” 把哀嚎的小孩接过来放腿上，乔朗畅一面示意喋喋不休的人闭嘴，一面对着小孩儿温和笑笑：“你先跟小刘哥哥出去玩一会儿，不吃东西，一会儿我带你去吃牛排，好不好？” 得到保证，天天安静下来，但还不是十分放心，和小刘当着所有人拉了钩保证不拖他去吃蔬菜和面条，才一步三回头出了病房。阿姨旋即也被苗宝晶打发去买东西。 乔朗畅拉把椅子坐到床头。 “庄皓来烦过你吗？”苗宝晶脸色还有些白，加上此刻流露无遗的愁容，愈显憔悴。 乔朗畅摇头：“没。”都这样了，让她知道也没好处。 松了口气，女人往后把自己靠在枕头上，一手把散乱的头发抚顺到耳后：“从我住院他就没了消息，但先前放过狠话说拿不到钱就要鱼死网破。”叹口气，”他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前两次都是雇了私家侦探找我，我真怕他……” “你想太多了。”乔朗畅笑笑：“他怎么可能找到我？就算找到也不可能近身的。”舒展了下眉心，上身微微前倾：“对了，说起这个，我来的路上听到个消息，这人渣好像被抓了，吸毒还是□□什么的。” 话落的瞬间，对面淡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细微表情，但转瞬就去。闭了闭眼，轻声：“那最好。” 愁闷的话题带过去，终究还是要谈到昨晚的事。 胖女人反手把枕头往上拉拉，叹口气：“你泼那杯水的时候怎么想的？考虑过后果么？” 坐直伸个不算夸张的懒腰，乔朗畅一脸痞相：“大不了回家开饭馆，反正我也赚到创业资金了！” 苗宝晶还真被他逗笑了。不过也没再多说什么，反而是宽慰了他两句：事都这样了，多想也没用，再说那个林海滨也不可能一手遮天，依乔朗畅现下的人气，不可能说封杀就封杀——封杀嘛，怎么也要点时间的…… 看开就好。 小刘带着天天逛回来了。乔朗畅当然要践诺带小朋友去吃牛排，说好吃完就给送回去，谁知天天一听回家就蔫巴巴，乔朗畅这才知道这两天他都是睡在医院的，因为阿姨是新来的不熟，天天不愿意单独跟她待在家里过夜。恻隐心起，乔朗畅做了个大包揽——过年把天天带自己身边！ 出门一上车，就小心措辞给陆鸣涧发了条消息——毕竟住的人家的房子，拍胸脯大包大揽之后还是要先知会房东一声。 两分钟对方消息就回来了：我已下班，要带菜回家么？ 这是默许了？乔朗畅悬着的心一放，回：不用了，我晚上答应了请天天吃牛排，小刘也在，就外面吃好了。 十秒后。 “我也来吧。” 乔朗畅眨眨眼，生怕自己看错了，但简单一句话，读几遍还是那意思：房东要来加入聚餐！愣了一阵，谨慎回复：我助理小刘也去，都在半路了，没办法让他回头…… 发完盯着手机忐忑。 片刻。 “我知道，一起，没事。” 乔朗畅捏着手机半天，才给对方发去了才订好的餐厅地址，继而看向正跟天天玩抽卡游戏以防止他打扰自己的小刘，像随意：“那个鸣掣的陆总，你还记得吧？待会儿和我们一起吃饭。” “啊？”通告太过简单粗暴，一下就把脑路原本也算清晰的刘宇阳给整懵在原地。半晌，才似恍然：“老大你终于要请大佬出手了？鸣掣年底才组了公司正式进军影视业，你趁机多拿点他家的资源，这下咱们不用怕那个林海滨了！” 乔朗畅：“……”一本正经点头：“事情都这样了，我只能碰碰运气，像你说的，人脉就是拿来利用的！你待会儿也要好好表现，陆总不喜欢聒噪的人，这一战咱们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 第82页 眨巴了几下眼睛，刘宇阳捣蒜般点头。 陆鸣涧的公司离这家西餐馆有点远，乔朗畅他们到了一阵他才到。毕竟是有段时间没见，天天见到这个“会做饭的叔叔”还是有点小腼腆，直往乔朗畅怀里钻，劝半天才露出脑袋怯怯叫声“叔叔”。不过也好在这样，小刘以为两人是第一次见，免了上来就脑补太多。 因为事前没机会教天天要怎么“表现”，乔朗畅只能一直盯着看去正恢复活力的小朋友，小心带着节奏和他聊天。也幸好小刘正局促，一时半阵无足发现什么异常。 天天的注意力很快被上来的牛排和土豆泥吸引去，不再执着于“晚上睡哪儿”、“和谁睡”这些难题，乔朗畅暗松一口气，开始自己填肚子。吃了会儿想喝口水，没想一抬头就撞上两束焦灼的目光——对面的小刘不吃不喝眼巴巴瞪着自己！怔了几秒，乔朗畅反应过来：他这是嫌饭桌上太“恬静”，提醒自己“说话”呢。 瞥了眼左手边吃相斯文的人，乔朗畅手玩着刀柄：说点什么呢？又没排演过，也不知道那人能不能接得住……那就，简单点吧。 轻咳一声：“陆总，今晚劳您请客，不好意思啊！” 刘宇阳的目光随他转去，面对大佬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却谁知大佬的反应竟不是谦虚带过，而是一拧眉，看去惊讶：“什么？我听说今天是你请我啊！” “当”，谁的叉子落盘子上了。 乔朗畅：“……”靠，这眼力劲儿，不知道自家小助理心脏不好啊？眼下医院已经躺一个了，他可不想大过年的连着送温暖……眼眸一转，春风带笑：“开个玩笑而已，今天当然是我请……” “我请我请！”天天高举起拿叉子的手，一脸“晚了就炫不了富”的急切，“我要请畅畅哥哥吃饭！” 忍俊不禁，乔朗畅摸摸那个倔强昂着的小脑袋：“请吃饭要花钱，你有钱吗？” “我妈妈有钱！”小朋友理直气壮。 陆鸣涧温和的目光投去，标准的长辈口吻：“妈妈的钱不能算你的钱哦，请客只能花自己的钱。” “啊？……”小孩儿有点泄气，又像哪里没太能想通，收回高举的手托着下巴，兀自思考去了。 有了这点空隙终于缓过来的刘宇阳像是脑路一开，积极建议：“老大，我看天天吃得有点撑，我带他出去走一圈吧。”可能他们在这里谈话不太好展开。 托着腮帮的小孩儿闻言一紧张，匆忙抓起呈八字摆着的刀叉，大声抗议：“我不去，我不撑，我没吃完！” 小刘：“……”搞得他像个拐小孩儿的…… 陆鸣涧眼里透着暖意：“让他吃吧，本来就是儿童餐的分量，不会撑。”一面继续手上的切肉动作，“小乔，你今天请我有什么原因么？” 再次感受到那两束焦灼的目光，乔朗畅低头装瞎：“没啊，就见个面聚个餐而已。” 对面似有似无一声哀怨的悲鸣。刘宇阳拿叉子的手掩面，绷起的嘴角表明生无可恋。 晚餐在如上这般平和的气氛中进行，陆鸣涧显然很懂聊天，提出的话题都和乔朗畅的业务相关，两人聊得风生水起，就默契般不提刘宇阳认为的那个“重点”。好在后者也算认清了“现实”：他家老大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想现在提那些麻烦事，那他就一力配合，无论如何，要相信老大有自己的节奏和计划！所以，啥都不说了，吃饭吧。 晚餐结束还不晚，但天天困了，倚着乔朗畅直打呵欠。小刘起身打算去开车——今天是私人行程，没用公司的车。 乔朗畅拦下他，牵起天天拉着陆鸣涧，一脸“诚挚”的笑：“陆总，我好像和你同路，要不你带我一程，我助理今天状态不太好，我想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乍闻言，刘宇阳下意识要否认，但话到嘴边一念闪过，及时闭嘴，脑子积极转动，刚刚还挺得笔直的腰背瞬间坍塌，极度配合地一手扶墙做弱不禁风状：“老大，不要紧，我就有点头晕，可能没睡好，但坚持一下送你到家还是可以的。”一边说着，期待的眼神却是指着某个目标对象而去：大佬风度不错，不至于拒绝他这一个病弱司机和一个带孩子的人吧？ 结果也如他所料，被那几束或无奈或期待的目光盯得脸庞微热，陆鸣涧低头侧过身：“行啊，跟我走吧，咱们路上还可以再聊聊。” 成功！刘宇阳一激动，险些把才弯下去的腰挺直。看着大佬先走一步出包厢，脑袋趁隙凑到自家老大耳边，满目希望的曙光闪耀：“老大，加油，我看好你哦！” 十分钟后。 目送黑色SUV驶离，虽然是在零下十来度的冬夜里，刘宇阳心口却洋溢着似如晚春的融融暖意：刚刚大佬抱着天天上车的样子，像极了个细致入微的慈父，就连平素以“酷帅”形象示人的老大跟在后面一下也似温婉许多，妥妥一家三口——父亲带俩儿子！ 心头愈发热了：老大，机会来之不易，为了我们大家的饭碗，这回你一定要抓住机会跟大佬坦诚相对啊！ - 车上。 一手搂着已在怀里睡沉的天天，乔朗畅眉梢轻扬：“陆总演技出挑啊，要不要考虑入行？” 握着方向盘的人开口清淡：“你一天赚多少？” 乔朗畅：“……拿钱说事俗不俗啊？小爷求的是开心。” -- 第83页 换来一声带笑的轻哼：“摔断肋骨开不开心？被黑粉追着骂开不开心？隔三差五搬家开不开心？” 字字戳心！ 乔朗畅：“……”没看出来，你吵架不弱哈。手机适时震动了下，腾出左手拿起瞄了眼，嘴角微翘：订了那么久的东西总算赶在春节前到了。 怀里的小脑袋忽然抬起，迷迷糊糊：“是我妈妈吗？我要跟妈妈讲话。” 捋毛般摸摸他，乔朗畅轻声：“是小刘哥哥。” “哦。”小脑袋低下去，依旧拱他：“小刘哥哥明天是要来和我们玩吗？” “是我们去找他，我订的戏服到了，去拿一下。”声音比刚才高了些，显然不是说给一个人听。 如愿招来旁边人侧目：“戏服？” 乔朗畅作正经：“后天除夕，传统佳节，我寻思着也没地方去玩，就在家cosplay吧，所以订了两套汉服，提升一下佳节的气氛！”有意无意咬重了其中的某几个字。 陆鸣涧瞅了瞅半歪在他怀里的小孩儿，欲言又止。 乔朗畅眨眨眼：“天天跟我们一起过节，又不用一起守岁，小朋友要早睡早起。” “那个，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陆总鲜见吞吐，“明晚咱们有客人。” “客人？”乔朗畅眉心一缩：“你不会是……” “是老魏和吴悠，说今年天气不好没地方去，假期短又不想回老家，明天来咱们这儿过年。” 计划得好好的二人世界“跨年cosplay”就这样被那两个不知趣的给搅了！乔朗畅差点没忍住爆粗，幸好被下面那双漆黑透着迷茫的眸子给制止，握拳咬牙咽下这口气，转作自我宽慰：“没事，一整夜呢，他们走了再说。” 某人咳嗽了声：“他们说要留下来一起守岁，家里没买菜，干脆混到初二再回去……” “靠！”乔朗畅忍无可忍。 忽然觉得，林海滨这件事他未必要忍。大过年的，到人家里拜个年还要大包小包呢，人情来去嘛，让魏总给出个头，就当是过年给自己发人情红包了。 第35章 讲道理，魏总还是挺会为人着想，大年三十生怕打扰人家的二人世界，硬生生拖到天将黑才来，而且为替主家减轻负担，硬是什么什么都没带。对于年夜饭，态度更是鼓励中透着豪爽：“没事，我们不挑，你们做什么年夜饭就是什么！” 面对客人的通透，陆鸣涧也干脆：“年夜饭吃东北菜，做就吃，不做滚。” 紧急接到“主机”授意，吴·传声器·悠怯生生举手：“那个，我想尝尝淮扬菜……”话没完被陆总一眼瞪到，系统顿被一股横扫来的电磁波阻断信号传输，经历短暂的关机重启后，确认原数据丢失，只能依照被最新灌输的信息操作，低头潜走：“我……去洗菜。” 十分钟后。 乔朗畅牵着给放完风的小朋友进门，陆房东正跷腿看电视。 乔朗畅纳闷：“那俩还没来？这饭还吃不吃了？”衣角被拽了拽，顺手摸摸那个抬起的小脑袋：“天天要吃烤鸡翅，我先去腌上吧？” 沙发上的人大手一挥：“去厨房吩咐一声，让临时工们加上。” 乔朗畅：“……”来了啊，那好吧…… 鸡翅加上了，天天一看到五颜六色的蔬菜瓜果就本能性兴奋，欢欢喜喜加入了“免费包办年夜饭进家门”队伍。 看着电视嗑着瓜子，乔朗畅多少有点空虚。看看身边人：“要不，咱们也干点什么？” 优雅地扔颗薄荷糖入口，陆房东慢悠悠：“你那个戏……汉服，换上要多久？” 一瞬的茫然过后，乔朗畅认真给他算开：“换衣服也就十来分钟吧，头套有点麻烦，加上化妆，粗糙点也得大半个小时。”回看厨房：“他们……” “没个把小时好不了。”说话的人漫不经心，扭头凑过去。 乔朗畅以为他要跟自己说话，忙把耳朵奉上，谁知却是脸上一热。“太烦了。”耳边的声音透着慵懒味。 “嗯。”乔朗畅赞同，虽然有点沮丧，“那算了，我们干脆……” “直接入主题就好。”说着话已经站起来，陆鸣涧嘴角牵了牵，“走吧。” 就这时，厨房门被拉开，魏津哲极富干劲的声音传来：“二位，既然年夜饭吃东北菜，怎么能没饺子哈？这趁时间还来得及，赶紧去趟超市买点儿速冻的吧。” 擦！乔朗畅一拍大腿：还真是疏忽了！当时是对照着网上的东北菜单配的料，什么酸菜粉条包括酱料都买齐了的，谁想百密一疏，竟把真正的大头给忘了：东北菜怎么能少了饺子？还是过年！ 计划赶不上变化，乔朗畅一边哀叹，一边起身：虽然超市也不远，但一来一去大半个小时还是要的。 “吃什么速冻饺子？”旁边来双大手及时把他摁回去，陆房东面向厨房：“你仔细翻过冰箱了么？” “当然找过了。”魏主厨跨前一步，理直气壮：“光有饺子皮没有饺子馅儿，你吃面皮汤啊？” 饺子皮？乔朗畅又懵了，仔细回想半天，也没想起那人什么时候买的饺子皮。 “你觉得我会只记得饺子皮不记得饺子馅儿？”陆鸣涧抱起手臂一脸看傻子的轻蔑：“冰箱里那块肋条看到没，油烟机右上角的橱里有绞肉机。” 魏津哲凌乱：“你让我现在和馅儿包饺子？陆鸣涧，免费劳动力也不是供你这么压榨的吧？你还可不可理喻？” -- 第84页 可惜房东丝毫不吃那一套，豪迈迈还是那几个字：“爱包包，不包——” “滚。”抢先出口那个字，魏津哲痛心疾首：“陆鸣涧，你还是不是人？大过年的，滚来滚去——” “那是你自己说的。”收敛了气势的人无奈耸肩：“我想说，不包咱们就吃米饭，汤圆也行，冰箱里有。”低眉看了眼坐着的人：“反正我祖籍南方，朗畅也不算地道北方人，我们不是非要吃饺子的。”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你……”某人气急败坏的手指在半空一通胡乱指戳，终究却也只能任命，转身忿忿甩上厨房门。 临时工不会罢工吧？乔朗畅有些担心，但几秒后，这丝忧虑就被厨房传出的那几句叮嘱打消：“就在油烟机右上角——对，就是那个……你把肉先切切细……一年到头的，今晚的饺子必须完美！” 乔朗畅：“……”怪不得都说在东北，缺了饺子不算过年！纳闷抬头：“你什么时候买的饺子皮？” 陆房东眸里黠光跃动：“刚刚，你带天天出去的时候，我网上下单让最近的生鲜超市给送的，趁他们不注意塞进冰箱角落。” 这操作……还有什么好说呢？乔朗畅只剩一个大写的“服气”！ 手腕一沉，人被拉起来。旗开得胜的人尚得意：“又争取到半个小时，试试那套衣服吧。” 乔朗畅瞥了眼厨房，迟疑：“这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陆总轻哼：“你猜他们空手进门的时候有没觉得内疚？” 乔朗畅一个迈步走在他前面：“时间宽裕，或许还可以试试头套。” 虽然想尝试的很多，但终究还是缩减了程序，毕竟天天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跑出来找人，而且那两个人边做饭边看孩子乔朗畅还真不放心——为人父母从来不容易。 天早已黑透，厨房里弥漫着猪肉粉条的味道。乔朗畅中意的锅包肉刚出锅，拈了块给天天，小朋友很懂事的只咬一半，剩下给他。两人合作谦让着吃了四五块，吴悠从旁经过，手才探来就被乔朗畅一掌拍开：“有没有点儿眼力劲儿啊？” 抓空的人委屈：“你们吃了那么多不许我拿一块？” 乔朗畅手隔空在肉上指戳着：“你死心眼儿啊？没看这边被我拿得塌下去那么多？从那边拿啊！”说着把盘子转个个儿。 吴悠：“……”老老实实从外侧堆得高的地方拈了块，叼嘴里走开。 盯着他背影又嘀咕了句，乔朗畅也顺手从肉堆最厚的地方又拿了块给天天，才端起盘子向客厅去。 菜多，饺子也不需要一人一份，干脆下了一盘几十个，也当做一道菜，这样就凑够了八大碗。陆鸣涧开了酒，乔朗畅也跟着喝点，大过年的，凑兴还是要的。 这顿年夜饭虽然家常，但质和量都达标，在吃客们、尤其天天的卖力吃播加现场吹捧下，魏主厨那残余的一丝丝因为“被压榨”而生的愤懑也烟消云散，切身感受“被需要”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而天天小朋友的出色表现也在饭后得到嘉奖：四个大红包！乐得他绕着客厅一圈圈喜奔，放着明天就要去商场把整个玩具店包下来的豪言，一心辍学当玩具店老板的理想令人忧心。 吃饱喝足，打牌还太早，几人先围坐着吃水果看电视。晚会还没开始，预告已经一波波在往外打，没有竞争对手情况下产出的数据，必然又是一骑傲人。说来吴悠本也入选了这档一年一次的盛大晚会表演嘉宾候选名单，去排练过两场，可惜终究因为火起的时间太短而无缘今晚的现场演出。不过他倒是看得开——本来就没奢望的东西，落空也谈不上失望，况且他手里还有两家地方电视台的邀约，只是为给这台晚会让路，播出时间都定在明晚。因为最近的恶劣天气，生怕嘉宾们赶场不及，很多电视台都选择提前录制部分晚会节目，吴悠那两个节目都已经在前两天录制结束了，所以大过年的不用到处奔忙。 乔朗畅目前的声势，和吴悠相比差距的确有点大。魏津哲已经得到内部消息，在即将公布的某官方平台的年度评奖活动中，吴悠已经成为最佳男主候选人，对他而言，“一剧而红”名副其实。 “小乔，我听说那个奖项主办方本来也打算把你纳入候选人名单，后来却不了了之，这是不是和林海滨有关？”魏津哲皱着眉。 乔朗畅摸摸空着的耳垂：“可能吧。”他和林海滨结怨早不是秘密，而有能力扭转评奖方意向的，应该也没几个人。 “那可有点麻烦啊！”魏津哲的表情略凝重，“林海滨人品在圈内是人尽皆知，但偏偏在京城的主流圈子里有点分量，你要小心。” 这一点，乔朗畅当然清楚。但事已至此，只能故作轻松：“没事，我今年的工作基本也排到七分满了，资源稍微受点影响，发展慢一点，但我还年轻，三五年耗得起。圈子里也有不少人是年近三十甚至过了三十才爆，我不急。” “近三十才红怎么了？”一侧正研究蜜饯的人忽然抬头，表情有点像被捋毛捋反了方向的猫，“那叫大器晚成！况且很多艺人早期不红也不是实力原因，是时运不济而已。” 乔朗畅讪笑：“是，您红得正是时候。”天地良心，他刚才说那话可没讽刺谁的意思，纯粹有感而发而已。 “好了，我们正讨论小乔，你瞎急什么眼？”宠物主看不下去，一句话把自家爱宠打发下场。转回来：“小乔，我最欣赏的就是你的心态，但这圈子里，有些时候由不得你逞强，如果需要帮忙尽管开口。”眉梢有意识的扬了扬，“希象不一定有什么大制作，但应急资源还是不缺的。” -- 第85页 这话还真把乔朗畅给说感动了，一时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乍时的沉默看似让另一旁观者起了误会，陆房东很体贴地拍拍他肩：“没事，你还年轻，就算要重新择业也还不晚。决定要开饭馆的话我推荐你进黄河商学院，你这年纪，读出来就是最年轻一代的CEO！” 乔朗畅：“……谢谢哦。” 晚会开始了，打牌前乔朗畅带天天去把个人卫生搞了，然后放上床陪他玩了会儿拼图，可能白天放风活动量有点超标，小朋友很快开始打瞌睡，不到一刻钟就在乔朗畅的睡前故事声里入了梦。 轻手轻脚拉开房门，一步跨出去就见门口墙上靠着个人，是吴悠。 “干嘛？”虽然刚才就听见脚步声，乔朗畅还是装出一副受惊样，“洗手间的话一楼有，不必跑上来。” 对方忽略过他的调侃，举起手机晃了晃：“尽快给个回应吧，粉丝等着呢。” 不知道他作了什么妖，乔朗畅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很快刷到他一刻钟前发的那条动态：“大过年的，组个局，乔老师的巴掌脸，不知道能贴几张纸？”配图是欢乐斗地主。一刻钟的时间评论已将破万。 沉默几秒，乔朗畅抬头：“你的团队应该要考虑解除捆绑了吧？这条发出去不怕踩到你经纪人的尾巴？”自从林海滨放出话来，吴悠的微博就没再跟他互动过，很显然对方团队在观察粉丝反应，拆CP逃生的意向很明显。 对面人很不屑的嗤了声：“全都听他们的，我连呼吸都不要继续了，直接躺平就好。” 笑了笑，乔朗畅没有接话，低头在手机上操作片刻，“好了。” 吴悠刷了下微博页面，看到了那条@自己的最新动态：“您脸大，您先请。”附上一张笑眯眯的猪脸。哼了声：“这过分了哈。” 乔朗畅痞笑：“今后蹭您光的地方多着呢，得先习惯。” “我说，”抖了下眉毛宣示不满之后，吴影帝恢复正色，“你究竟行不行啊？老魏都说了让你不要强撑，偶尔开口求个人又不会死。”摩挲了下下巴，“当然，如果你是真的认识到自己不是演员这块料，刚刚那话就当我没说。” 一向眼高于头的吴老师忽然这么贴心，乔朗畅还真有点不习惯，摸着脖子一脸震惊：“听这口气，吴老师是认可我的演技？所以我要退出了，那就是什么，’唇亡齿寒’？” “呸！”吴悠眉宇间终于扬出了那丝熟悉的自傲味：“老子是靠演技说话，你个爱豆出身的流量跟我有个屁可比性。” 果然还是那个刻薄尖酸的大宠物！换个风格还真不适应。乔朗畅眨眨眼，忽然一步跨前，冷不防把他逼退回墙边，一个短到不容对方完全反应过来的停顿后，右腿继续迈进，左手撑墙，上半身顺势前压，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加个酷冷的霸总眼神，还真有几分小言里的壁咚味道。 “你……”吴老师如愿被这番骚操作搞懵逼，一脸惊恐往后缩。 已经浸入恶霸总裁角色的人意犹未尽，高出的半个头继续下压，几乎到鼻尖贴鼻尖的地步，本来微微下垂的嘴角一勾，露出个标准霸总式邪笑：“吴老师，我的戏真那么差么？” 吴悠：“……”差？不差？懵逼的脑子实在转不过来。 “你们干什么？”楼梯拐角处传来冷厉的人声。 手一滑，乔朗畅嘴唇差点磕上对面人的鼻尖，心一慌，后退一步，站直，准备好无辜的表情转头：“吴老师对我的演技有微词，我给他现身说法呢。” 从懵逼中回神的人气急败坏：“乔朗畅你有病吧？” 楼梯口的两位：“……” 魏津哲转身：“弄好了就下来打牌。” 乔朗畅“哦”了声，转身向楼梯走，忽然听到身后人纳闷般“咦”了声，回头见他驻足在主卧门口，目光指向里：“那不是《凌霄》的戏服么？你还给带回来了？” 乔朗畅脑门一热：糟！刚刚随手把衣服挂门口的衣架上了。脑子一转：“剧组当纪念送我的。” “那我怎么没有？”那人又向前两步，细细审视了下：“还有我的那套，也送你了？” 额角微汗，乔朗畅大步跨前挡住他：“这个是……”头套还有备用的两套衣服都在床上扔着呢，不能让他进去！一咬牙：“其实也不算什么纪念，前阵子跟剧组的服化聊天，说还剩两套备用戏服，但质量不太好，想处理掉，我就让他们寄给我……”一顿，及时压下了“当抹布”三个字，舌头一转：“送给喜欢cosplay的朋友。” “这样……”吴老师看来被说服了，一边转身一边嘟囔：“我就说呢，这戏服一撕就裂要了干什么，差点以为你有特殊癖好呢。” 乔朗畅一张憨厚脸：“当然是你想多了，老陆多正经的人……” “呃？”吴老师目光一滞，瞬间又复茫然。 与此同时。 正下楼梯的某人耳根一热，纳闷的目光回暼了眼上方：怎么感觉有人在diss自己？ 第36章 春节过后，乔朗畅拍完《未央》剩余戏份，迎来了半月左右的“空窗期”，下一部剧依旧是网剧，题材是目前比较火的悬疑推理类型，乔朗畅饰演一个人格有点分裂的私家侦探，人设相当有挑战性，所以趁这段时间抓紧接受指导，提升演技的同时深度研究剧本，以完全吃透角色。 -- 第86页 过了年，乔朗畅本来在洽谈的一部电影资源也黄掉了。事实上这段时间网上陆陆续续，针对他的负|面|消息就没断过，而且和以往相较，明显多了不少重量级人物甚至权媒出来推波助澜，基本都是借批评“不学无术”的流量之名诋毁他，也不乏贬损他演技的，即便有工作室斡旋、粉丝维护，人气还是无可避免受影响，导致不少在途资源流失。看来林海滨的确说到做到，铁了心要把他逼入死角。 乔朗畅现在庆幸的是公司还在撑他，请到业内权威公开发声替他挽回风评，所以现在局势上是两边对峙，还算旗鼓相当，但要彻底扭转形势，显然须借助更多外力。年前鸣掣旗下的影视公司“鸣睿传媒”正式成立，三月初要办一场交流酒会，邀请了圈内诸多大腕和明星，还有部分新生代演员，奚芷薇抓住机会为乔朗畅争取到一张入场券，希望能借此拓一拓人脉。 在圈里混迹这么久，乔朗畅对局势还是有些洞察力，公司让他参加这酒会，明面理由是“拓宽人脉”，说白了就是多认识点有资源有话语权的人。但问题是，区区几个小时，到场的又那么多抱着同样期待的成长期艺人，个个都无的放矢，大海捞针能有什么结果？况且大佬们大多有自己的“资源供给链”，谁在哪家地盘早就划分清楚，要捞额外利益不是说绝对不可能，只是概率并不那么大，而奚芷薇费了大力气争取到这机会，会是抱着大海捞针的心态来赌一赌？这概率更小。乔朗畅以为，老板这应该是奔着既定目标来的，而且有把握！ 所以，这又是一场放大规模的“饭局”？ 想得越多，乔朗畅对酒会就越抗拒，而且这种潜意识的抗拒貌似还催生了生理反应——酒会前一天突然感冒，整个人昏昏沉沉。 为保持状态，酒会当天下午乔朗畅给自己放了半天假，睡了几个小时，起来吃过东西又吃了点药，外在倒是没太明显的症状了。但上车没多久那种熟悉的昏沉和无力感就再度袭来，病痛让人渐生沮丧。似乎是一瞬间，前途未卜的懊恼和力竭感就席卷而上，回想以往饭局上的经历，乔朗畅着实怀疑自己这回还有没有再泼“林海滨”之流一脸凉茶的热情……揉着发胀的额角，强压下让司机调头回去的冲动，拿起手机给消息页面置顶那人发信：“今晚我去参加鸣睿的招待酒会，你在吗？” 鸣睿是刚开张的子公司，有自己的管理团队，负责人也都是圈里的□□湖，一场酒会完全能应付，所以之前得到的消息是，陆鸣涧不一定出席。虽然早上也还有机会问，但乔朗畅放弃了：没告诉那人自己受邀（虽然未必瞒得住），而且自己在这场酒会上的角色应该也不是他所喜闻乐见，所以，他不来可能还是好事。但现在，乔朗畅觉得自己已经被各种负能量压得要崩溃，只想找个安心的存在，哪怕只是一丝丝曙光，也是聊胜于无。 隔了十来分钟，收到回复：“晚点去一趟。” 情绪舒缓了些，乔朗畅靠在椅背上尽量放空思绪，全心养神。抵达会场时，奚芷薇已经盛装打扮等在门口，两人一道入内。 毕竟背靠金矿，鸣睿初来试水，今年筹备中的已有两部剧，一部网络电影，且都是冲“精”去，毫不避讳把“实力雄厚”四字写脸上，就难怪令圈内大佬也趋之若鹜。 开场致辞时，乔朗畅见到了代表第二股东希象出席的魏津哲，吴悠也来了。但三人只在致辞结束后简单聊了聊，装作普通熟人的样子。 奚芷薇应付今晚的场面游刃有余，穿梭人群谈笑风生、左右逢源，乔朗畅端着训练有素的笑容随后，只是手里的酒杯几乎是装饰——酒量差加感冒，他不敢冒险，这种场合失态就是一场大型翻车事故！所以嘴唇一沾算过，演技负责后续，也好在这场合大多人都是走过场，一路下来也还安顺。 转了大半圈，乔朗畅开始怀疑自己初时的推断：奚芷薇这一圈虽然聊的人不少，但也没看出在哪处停留特别久，貌似都是泛泛之交，不像有“目标”的样子。难道这真的就是来碰运气？乔朗畅潜意识又觉没这么简单。 可能是室内暖气太足，走了半圈消退不久的昏沉感又回来，附加了感冒药的药力，静下就想打呵欠。好不容易又应付过一拨人，乔朗畅跟奚芷薇打了声招呼，转到一边拿瓶矿泉水灌了两口，清凉感入喉，振了几分精神，正想转身回去，迎面却见一人走近，是主办方鸣睿影视CEO孙珂。有点意外，乔朗畅还是迎上打了招呼。 “朗畅，怎么看你有点累啊？工作很忙？”孙珂拍拍他，看去很熟络的样子，但事实上两人是如假包换第一次见。 乔朗畅不明所以，只能保持无害的微笑：“在为即将开拍的一部戏做准备，有点费神。”即便目光不动，也能感受到近处不少聚集来的目光，盲猜应该是羡慕嫉妒加纳闷。 奚芷薇也留意到这边的“动态”，第一时间赶到，却没如愿成为双方沟通的桥梁：第一次见面的两人聊得挺不错。 孙珂：“魏总很欣赏你，说你前途可期，希望咱们今年有机会可以合作。” 奚芷薇激动得吸口热气，还没开口—— “谢谢魏总，我会继续努力。”乔朗畅淡定。 孙珂：“你和陆总还一起做过综艺吧？据说他现在有空还追你的节目呢。” -- 第87页 奚芷薇捂胸，眼里都是感动的光：“真的么？……”可惜还有一大串感情来不及表达，就被打断—— 乔朗畅讷讷：“陆总很和善，我也很庆幸能和他合作。” 奚芷薇抓住机会：“陆总和朗畅还挺有缘分的。”一边一眼横撇向侧，意味显然不友好。 似觉到寒意拂过侧脸，乔朗畅装作已丧失五感。但不再随意抢话了，当然也是因为老板间的话题他插不上也没兴趣。 孙珂和奚芷薇聊了一阵，乔朗畅还是犯困，垂下眼帘的一瞬余光瞥到一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和那些不时晃来的目光不同，那两束目光应该很早前就在此定格了。侧头见到一张略微失神的女孩子的脸，淡雅的妆容衬得她人优雅且具朝气。 目光相触，女孩子怔了下，却没躲闪，短暂的迟疑后，迎向前伸手：“你好，我叫徐奕，是你的粉丝。”甜甜一笑，灿若春花。 伸手和她握了握，乔朗畅抱以一贯的谦虚态度：“很荣幸。” “小奕。”一个浑厚的男声跟来，半似打趣：“遇到你偶像了？” 乔朗畅转头，见是一个稍显富态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这人乔朗畅记得，刚才和奚芷薇聊过，是一家大型影视公司的老板。 “徐总！”孙珂和奚芷薇也围拢来。 孙珂一眼通透，笑着给乔朗畅介绍：徐奕是这位徐总的独生女，还在读大学，虽然主攻工商管理，但对演戏很感兴趣，现在已经是一家经济公司的签约艺人，梦想是和乔朗畅搭一部戏。 徐奕这时看去颇乖，很少说话，但目光不时抬起扫过乔朗畅，若被对方捕捉到，就露个“丑大”的尬笑。 闲聊间奚芷薇提到，乔朗畅下一部剧马上要开拍了，如果徐奕有时间可以去探班。徐奕即刻露了惊喜表情，又似不太敢相信，小心翼翼问了句：“可以吗？”试探的目光投向的却是自己老爸。 徐总倒是点头：“你既然对演戏那么感兴趣，去剧组看看也好。” “这事我觉得不太可行。”谁知孙珂却给才兴奋起来的人泼了盆冷水：“朗畅现在人气正高，走到哪儿都有媒体和私生盯着，小奕就这么去探班的话容易生绯闻。” “这确实是个问题。”徐总认可。 徐奕情急：“我悄悄去不行么？” “你躲得开那些记者？”徐总不赞同：“这种事不能出万一，否则很难收拾。”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孙珂话锋一转：“小奕有兴趣的话可以在这部戏里客串个角色，那去剧组就光明正大了。” “这……”徐总显然没考虑过这个选项。 “对啊对啊，”徐奕使劲点头：“我在学校不仅兼修表演课，还参加了戏剧社，但到今天都没还机会真正参演电视电影，”楚楚可怜的目光盯着自家犹豫不决的老爸：“爸，你让我试一下呗，这样我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适合演员这行业啊！” 徐总推推金框眼镜，无奈看着自己撒娇的闺女：“也不是不行，但这剧制作方还不知道和咱们关系近不近，万一角色你不喜欢……” “没关系没关系，我不挑，只要……”飞快扫了对面静静站立的人一眼，暖色的灯光打在那张线条修致的脸上，更显鼻秀唇丰。两颊悄然跃上两团粉云，徐奕悄悄收敛目光：“只要能演就行，有时候越是不起眼的小角色越能考验演技……” 徐总还在犹豫。 孙珂笑笑：“来日方长嘛，如果真的没有合适的角色，下部剧咱们再看。” “那要到什么时候啊？”徐奕沮丧。 奚芷薇也适时露了个惋惜表情，以示自己能和苦主“共情”，一面倒是没忘继续给介绍“情况”：“朗畅的下下部剧是男性角色为主的悬疑闯关题材，可能留给女演员的发挥余地比较小，其他的资源都还在洽谈中，目前我个人看好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电影，里面有个角色倒是挺适合徐小姐，但这资源目前竞争激烈……” “电影？”徐奕眸子一亮，转过去挽住老父亲的胳膊：“爸，上回我推荐给你那剧本你公司不是打算拍了么？我觉得男主和乔朗畅特别像，你当时也说可以考虑，那现在干脆就敲定呗，我也可以在里面选个合适的角色。” 徐总扶了扶眼镜，目光像是不经意扫过对面，孙珂饶有趣味，奚芷薇笑容优雅、不卑不亢，至于直接当事人，乔朗畅却似最懵的那个，有点愕然。 “爸！”回看了眼乔朗畅，徐奕忍不住催促。 “筹备一部电影哪有那么快的？”徐总话是这样，放在女儿身上的目光仍透宠溺：“那个剧本公司还在研究，急不起来。” 这答复在意料中，在场几人除了徐奕都表现得很淡定，倒是孙珂见徐奕不高兴，岔开话题，提议她和乔朗畅加个微信，以后方便联络。买卖不成仁义在，散开前孙珂提议喝一杯，大佬们都先干为敬了，乔朗畅也只能忍着喉咙的涩痛咽下那小半杯香槟。 酒会时间已经过去一半，说了会来的人还没现身，乔朗畅倒是越来越不舒服，虽然事前吃过解酒药，那点香槟下去还是让他头晕脑胀，鼻尖也开始微微冒汗，好在该见的人也已经见得差不多，跟奚芷薇打了声招呼，他独自走出宴会厅，想出后门去花园透透气。 三月夜晚的温度接近冰点，推门就觉寒气扑面，乔朗畅还是义无反顾跨出——寒冷能让他飘忽的思绪定下来。 -- 第88页 沿着台阶下到花圃中间的过道上，乔朗畅跟着路向前走。这是典型的欧式花园，天气缘故，没见什么惹眼的花草，花圃里郁郁葱葱的都是些常绿灌木，虽然修剪维护得不错，但总是少了春天该有的那一丝生机。 天虽冷，花园里也还有几个人，或独自站在道边抽烟，或相伴在拐角处轻声聊天。乔朗畅避开有人的地方，到花园一角找了张秋千椅坐下，开始捋思绪。 今晚的“关”比他原想的容易过，看来徐奕父女就是他们本次“公关”的目标，这很明显，但乔朗畅刚刚没想明白的是，孙珂在里面起什么作用？他总不能是己方的托儿吧？如果是这样，他完全可以直接给自己鸣睿的资源，为什么要绕那么一个弯？还有就是徐奕父女，徐总虽然爱女心切，但也不太可能凭她一句话就把那么重要的资源给自己，事实上以他的阅历，应该一眼就能识破这种攀龙附凤的小计，即便为了女儿口头应和，但付诸行动的概率也微乎其微，想必奚芷薇是深知这一点的，以她的运筹帷幄，不太可能把赌注压在这种小概率事件上，所以今晚这出的最终目的，恐怕并不在拿资源…… “咦，你真的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打断乔朗畅的思绪。抬头见徐奕抱着胳膊站在面前，露肩的礼服外面虽然披了条披巾，但周身还是微微战栗。 乔朗畅诧异：“你怎么出来了？” “里面太无聊。”噘噘嘴表示过不满，女孩儿在椅子另一头坐下，自觉和他空开一个身位的距离：“我瞥到你出来了，就跟着出来透透气。” 乔朗畅站起：“外面冷，还是回去吧。” 徐奕仍旧坐着，恳求的口吻：“坐一会儿吧，里面真的太闷了。”不等他回答，积极提议：“我们聊聊天吧，刚刚在里面都没机会说话。” 冷风开始令乔朗畅额角发痛，感冒药的效力快到头了。但他很清楚不能直接拒绝对方的请求，否则有失风度不说，今晚的这番努力就白费了，甚至那杯酒也白喝了。 “那行，你想聊什么？”乔朗畅装作有兴趣的样子看着她。 “聊聊演戏吧！”徐奕有些兴奋，甚至都没在意对面人趁隙又离她远了两步。 乔朗畅听说她喜欢《凌霄》，就大体说了说自己拍这部戏时的一些经历。徐奕有很多问题，不时打断他发问，乔朗畅尽量长话短说。两人聊了将近二十分钟，徐奕打了个喷嚏，应该也是冷得受不了了，这就起来抱着手臂哆嗦着来回踱步。 别无选择，乔朗畅只能硬着头皮当了回言情剧男主——脱下外套给她，自己单着一件衬衫，稍微有丝风划过脖颈就生出舍生忘死之感。虽然确实很有范儿，但此时的乔朗畅完全感受不到，亦或说根本无心去感受女主的各种感动激动还是灵动，他只知道额角刺痛！忽然觉得，要是陆鸣涧在这儿就好了，自己可以扑去抢下他的外套：这点冷对游泳运动员就不算个事儿…… “回去吧，时间不早了。”乔朗畅只记得自己说了这么句，就迈开大步往回走。 徐奕应该是跟来了，因为耳里还都是她的声音，貌似转了个话题，开始为他被黑而不平。 冷风吹得乔朗畅额角的刺痛向整个头部蔓延，思绪有些乱：隐隐觉得有很重要的信息需要抓住，但那点灵光总是一闪即逝！烦躁的情绪又催生一系列生理反应：明明很冷，但后背又似在微微发汗，胸口有些重，眼前不时发黑。 终于跨上台阶，乔朗畅深吸口凉气，耳目乍一清，那个困扰他一阵的念头也随之清晰。 “那些黑子也太猖狂了，这次我一定要说服我爸给你拿下这个资源，扳回一局……”徐奕还在喋喋不休，但乔朗畅无暇理会。 脚下的感觉越来越虚浮，就像踩在棉花上。终于推开那扇厚重的门，明亮的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拿手挡了挡，乔朗畅一边努力定神，一面缓缓放手让眼睛适应灯光。感觉略好，背靠门目光在人群中仔细搜寻，视线里的人脸时清时糊，短时内要找到既定目标有难度。 “诶，那个好像是陆鸣涧吧？”徐奕放低的声音响在耳边，透着好奇：“鸣掣的大老板哎，长得还真不错！” 心脏猛跳了下，但下一刻又似会停摆。乔朗畅努力忽视这种惊悚感，目光向远搜寻，果然在某个点上发现了熟悉的身影，一瞬像抓住救命稻草，大步奔前。 整个空间都很喧腾，人影绰绰，各种声音就像是一堆乱糟糟的棉絮，被风吹得悬浮缥缈，似是传自另一个时空。 乔朗畅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动，但来自近处的熟稔人声抚平了他的躁动，视线糊到几乎已不可辨人，眼前只有几个轮廓，但一眼落定，就是那个鹤立鸡群的影子！ 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姿势挪过去，只知道在被那双大手握住小臂的一瞬，乔朗畅悬高的心忽然落下，用尽力气，声音却也弱得像呢喃：“我吃消炎药喝了酒，送我去抢救！” 话落，像是所有的亮光瞬间都被吞噬了一样，他的世界陷入全黑。 作者有话要说：　　闲着也是闲着，报名参加了个征文赛，第一轮1瓶营养液=1票，所以各位小天使如果有多的营养液，悄咪咪求两瓶哈，抱拳^^现在开始到4月30号灌溉都是有效的哦（没有也没关系，重在参与~） 第37章 -- 第89页 幸好那粒消炎药是中午吃的，酒喝得也不多，乔朗畅被送到医院经过紧急处理很快就醒了，但还是需要留院观察一夜。这一年多医院进进出出好几回，他也算习惯了，况且人还迷糊着，被送进病房就又睡过去，一觉到早上，醒来人精神不少。 “小刘，帮我倒点水。”侧头瞥到沙发上的人影，乔朗畅唤了声，才发现嗓音像拉锯一样，说话嗓子也疼。继续闭目养神，脑中刹那却划过什么，睁眼小心往床头瞥去，落在已经走过来倒水的人身上—— “看什么，不认识？”那人拿着水壶眼都没抬。 乔朗畅眼皮一跳，露出讨好的笑：“认识认识，陆总辛苦了，麻烦您亲自给我倒水。” 没答话，陆鸣涧走近一手托肩把人扶起来，另一手乘隙下去把枕头往上抬了抬，让他靠着，才转身去拿水杯。 喉咙干涩，看水杯凑到面前，乔朗畅抬头凑去抿了口，冷热适中，正好。 “慢点……”陆鸣涧刚开口叮嘱，就看他已经就着自己的手闷头下去猛喝了两口，忽然动作一滞，转过头猛咳。 果然呛到了！ 急忙放了杯子给他拍背。乔朗畅本来感冒就有点咳嗽，这一来更是咳了个惊天动地脸红耳燥才算完，睡一夜好不容易集聚起的精气神也一下被耗去大半，脑袋软趴趴搭在陆鸣涧肩上有一口气进没一口气出的。好一阵因为急咳而起的潮红才一点点褪去，脸色逐渐恢复之前的淡白。 陆鸣涧拍他后背的手已经改成力道适中的上下轻抚，安抚受惊的小孩儿般轻柔，目光则仔细留意着眼皮底下那半张侧脸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是仍旧不适，还是好些了。 说起来，乔朗畅皮肤是真白——那种能透见血管的莹白，而且几乎不见毛孔。陆鸣涧抬手触上他微凉的肌肤，看他长睫在下眼睑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让人浮生联想，而从这角度，鼻梁的线条更显精巧，搭配微微下垂的嘴角，给人别有味道的天真写意感。 乔朗畅说过，出道之前曾被公司建议去做些微整，譬如把微微下垂的嘴角勾成大众乐见的“微笑唇”。但终究是手术前一刻，他反悔了——看到满脸包着纱布木乃伊一样回来的队友，一下怂了，就此彻底打消此类念头。 小怂包！眼里暖意流淌，陆鸣涧低头在那个“如假包换”的鼻尖落下一吻，伴以冷声：“现在知道难受，喝酒那会儿不是很豪么？” 睁开眼，某人透水光的眸子里怂意犹在：“我真不是故意的，忘了中午睡下去前吃过一粒消炎药了。再说隔了那么久，谁知道还会有反应……” 还狡辩！陆鸣涧眉梢悬起：“吃了消炎药一周内都不能喝酒，这是常识！你那个自称专业中医出身的助理是用来摆设的？” 这有点胡乱牵连了啊！乔朗畅当然不是那种没担当的老板，自己的锅自己背！一挺胸：“不是小刘的事，我自己忘了而已！”话落眸子上抬，瞥见那人嘴角似是不正常的一个绷起，才放下的心又一悬，脱口：“小刘也的确忘了提醒我……” 陆鸣涧：“……”是真怂没错了。摸摸毛，“现在吃早饭不？” 虽然不饿，乔朗畅还是觉得应该吃点再睡，点点头：“粥或牛奶吧。”想了想：“我几点能回家？” “不急。”陆鸣涧伸手摁下床头铃，一面答：“我一会儿要去公司，你助理会来陪你，到四五点钟我让人来接你出院。” 乔朗畅觉得这样也行，反正他不在，回去也是睡觉，在这里还能让小刘陪着聊聊天。不过提到小刘，乔朗畅又想起昨晚，蔫蔫垂下眼皮：“我昨晚，很丢人吧？” 陆鸣涧嗤之以鼻：“生病很丢人么？” “但是那种场合……”就那么一头栽下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羊癫疯呢……而且还是——抬头，眼神飘忽：“我没有……把你扑倒吧？” “你觉得你有那能耐？”陆鸣涧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 乔朗畅愣了愣，信服地点头：也对，虽然自己一直很努力，但貌似达成这个目标还是遥不可及…… 外面传来敲门声，是护工。乔朗畅点了份牛奶面包做早餐。 陆鸣涧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下，看来准备走了。 “那个……”看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乔朗畅有些忐忑：“昨晚，你送我来医院的么？”虽然失去意识的时间不长，但进入宴会厅抓住这人直到医院那一段，他的确不记得了，现在回想，那动作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更别说如果真的是陆鸣涧送他来的医院，那他俩之间的关系就很难包得住了…… 乔朗畅是真心有那么点儿自责。 正穿外套的人动作顿了顿，表情有些复杂。 乔朗畅心跳得有些厉害。 “是你老板和吴悠送你过来的。”语速缓慢，陆鸣涧收敛起表情里多余的意味，“我跟在后面。” 乔朗畅回味了下他的话：“所以你还是和我一起走了？那酒会……” “酒会也接近尾声了，”穿上外套，陆鸣涧音色已无波澜：“没什么事情比人命重要。” 乔朗畅稍愣后领悟：他可是晕倒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当时谁知道是什么情况？就算人送医了，那酒会还旁若无事继续办着，万一他有个好歹消息传出去，岂不是显得与会大佬们太没人性？都是有头有脸的，自然没人想背这个锅——我不杀伯仁，伯仁死了我笑也是罪啊！ -- 第90页 “那我老板……”乔朗畅忽然又想到，既然是奚芷薇送他来的医院，那会不会…… “她听说你没事就走了，说你可以休息两天，工作她会帮你挪一挪。”陆鸣涧说话间从口袋里掏出个领结看了看，又塞回去。应该是昨晚酒会上戴的。 “她跟你说的？”乔朗畅脸又一白。 已经拎起包的人这次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他，眼神有点像看个傻子。 和他对视几秒，乔朗畅悻悻低头：“没事了，你走吧……”没必要自欺欺人了…… 奚芷薇也好，苗宝晶也罢，谁不是心中有数就缺个亲眼见证？这只是给确定的事情加了一锤而已。乔朗畅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小刘还被蒙在鼓里，否则以他的承受力，都不敢想象会是什么反应，毕竟在他眼里，他家老大还是娱乐圈最大一股抵制金主风气的清流，宁死不折那种…… 叹口气，乔朗畅忽然有些郁闷：“你说，我要说我和你不是那种关系，我老板信么？” 已经走到门前的人回头：“什么关系？” “包……”嘴唇翕动两下，乔朗畅翻个白眼：“包吃包住关系。” 陆鸣涧：“……” 乔朗畅：“算了，爱咋想咋想吧。” “对了，”那人摸摸鼻尖：“今天有时间联系一下徐总的千金，那件衣服她应该想还回来。” 乔朗畅：“……”忍了几忍没忍住：“我昨天都那样了，你还有心思看别人身上穿什么？” 被质问者气定神闲：“她扑上来的样子太显眼，不想看到都不行。”像是不经意间，眸里就跃升一股戾气，回踱两步：“记住，没有特殊情况，下不为例！” - 吃着早饭，乔朗畅脑子里反复盘桓那几个字：下不为例！切，还威胁他……但，话是这么说，早饭吃完，就拿着手机琢磨该怎么跟徐大小姐提这茬，照这形势，见面肯定是不行，那就让她寄过来？怎么想着有点傻？不然就让人去拿？但会不会显得他很小气？一件衣服而已…… 正纠结，小刘来了。昨天的酒会他虽然没能跟去，但当时的情况了解得比乔朗畅还清楚，一来就先忏悔：作为一个曾经的执业医师，他竟然忘记叮嘱老板那条用药大忌，实在羞愧至极！乔朗畅耐着性子听他负罪自责近半小时，才终于找到空隙打断他：“好了，我原谅你了！” 泫然欲泣的小刘：“……”那个，还没忏悔完呢…… 乔朗畅当然不会再留给他继续的机会，抓紧发问：“昨晚的事媒体知道么？” 刘宇阳摸摸额头：“没，现在还没，应该是奚总摆平了。” 舒口气，乔朗畅抱起手臂靠回枕上：这样就还好，发出去脸就丢大发了……想了想：“是奚总通知你来医院的吧？她有没有提起昨晚酒会上的事？” 刘宇阳似乎被他的积极情绪感染了，终于不再自怨自艾，微微调整了下情绪，积极汇报：“老大，昨天我也来过医院，是奚总在群里发消息通知我和苗老师的，但苗老师在外地休假赶不回，我到时被奚总拦在门外，她说你已经休息了，让我今早接到通知再来，我就只能跟她一起走了。”顿了顿，“酒会上的事是吴悠老师告诉我的，说当时奚总还有魏总他们都正和陆总在一起说话，你忽然走过去说你过敏了，然后就晕了，只是当时可能认不清人，抓住陆总让快送你去急诊……” 乔朗畅：“……”暂为释然：“所以说，当时奚总确实跟陆总他们站在一起，我没认错？”现成的台阶，不下不给人面子。 “嗯嗯！”刘宇阳忙不迭点头：“吴老师说你坚持找到熟人才晕的耐力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呢！”又有点来气：“其实那时本来也没几个人发现你晕的，偏偏就是那个徐总千金忽然跑上来惊叫了两声……而且她身上还披着你的外套，估计好多人都留意到了……” 乔朗畅叹口气。 “不过你放心，这事不会外传！”怕他想多，刘宇阳追加解释：“奚总已经在处理了，而且昨晚也没狗仔混进酒会，加上魏总也答应帮忙封锁消息，应该不会有问题。” 乔朗畅点点头：“我知道。”其实这事不用他们出手，也不会有外泄的风险。他烦心的，不是这些…… 挂在墙壁上的电话忽然响起，是有访客的征兆。小刘上去接了，转头一脸惊愕：“老大，徐总千金来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心头一喜，乔朗畅点头如啄米：“快请她上来！” 小刘：“……”这副喜形于色的样子，难不成……老大，你要守住底线啊！ 不一会儿，徐奕就抱着一束花敲开了病房门。今天她梳了高马尾，褐色风衣配简单裙装，整个干练而不失知性，相较昨晚的装扮又显成熟。 小刘赶紧上前接过花，乔朗畅趁隙坐直身体，目光在来客身上扫了圈，像是有点困惑，又看了眼她身后已经闭合的房门，脸色略凝滞：“你自己一人来的吗？” 徐奕没有去沙发坐，而是跟着小刘走近床前，露一个通透的笑容：“我开车来的，到医院门口还故意下车等了几分钟，没见有人跟着。” 乔朗畅：“……哦。”但他不是那个意思。 小刘很适时地把客人“让”到沙发上坐。徐奕问了问乔朗畅现在的情况，都由小刘主动代答了——精确掌握老板的健康状况是一个助理的基本素养！ -- 第91页 徐奕忽然说想喝咖啡。小刘打算叫外卖，但徐奕提出的要求有点复杂，备注说不清，只能他亲自跑一趟。而徐大小姐钦点的那家咖啡馆离医院有五六百米，还要排队，来去不巧的话恐怕得超半小时。刘宇阳不情不愿，但也没选择，只能去了。 徐奕还是和昨晚一样，开口就滔滔不绝，从业务能力聊到娱乐圈八卦，再到乔朗畅的出道史，头头是道，貌似倒比乔朗畅本人还要了解他自己。 “对了，昨天说的那部电影，”徐奕旧话重提，“我爸说话比较保守，实际上已经定下要拍了，就下半年，我爸其实对你出演男主没什么意见，他就是卖一下关子。”托着下巴上半身往前凑凑，殷切溢于言表：“你觉得怎么样？” 乔朗畅讪笑了下：“你也签了经纪公司，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由我自己说了算吧？” “但你不是开了工作室么？”徐奕眨眨眼：“我知道你有话语权，影视资源你大多能自己掌控吧？” 这也清楚？乔朗畅不禁又看了这个兴致勃勃的女孩儿一眼：这是对他做了多少“研究”？典型私生了吧？沉吟片晌，实话实说：“我觉得你太乐观了，徐总对我是有顾虑的，毕竟这部电影是大制作，但我现在人气和业务能力都不算最出挑，况且还有林海滨那么一个不定因素在，他再这样死咬我下去也不知道结果怎样，这部电影用我风险太高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徐奕提到林海滨就气得牙痒痒：“这个人太没影帝风范了，强压头要你出演他那部烂剧，被拒绝就仗着自己在圈里的势力打压你，这样要让他得逞就太没天理了！我一定要揭穿他，让他名誉扫地，不然我也退圈！” 乔朗畅：“……你不会也这么跟你爸爸说的吧？”怪不得徐总看自己的眼神带那么点……抱着对误人子弟者的怨怼之气啊！ 徐奕哼了声，不以为意：“我实话实说而已，林海滨太恶心，这种人根本不配称影帝，甚至没资格留在圈里，我爸就是没看清他的面目而已，还说什么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让我不要意气用事，气死我了！” 乔朗畅叹口气：的确不是非黑即白，不管哪个圈子，就算暂时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个体，但谁知道哪天不会因为利益牵搭而扯到一起呢？所以，越是大佬，越是不想树敌。乔朗畅不想误人子弟，但也不可能昧着良心否定林海滨是个渣的事实，只能不置可否。 徐奕对这个林海滨真有点苦大仇深的意思，数落起来没完，这就又想起一件令她义愤填膺的事：乔朗畅被某官方平台的年度评奖活动提名了，凭借的作品是《凌霄》，但提的却是最佳男配（没错，就是吴悠被提名最佳男主的那个奖项）！消息一出，乔朗畅自己没说什么，粉丝们却是集体坐不住：干脆不给提名也就忍了，但这明明是主角，却给提名成配角，不是明摆着侮辱人么？ 徐奕怎么想怎么不服！她一开始也和很多网友一样，把这事归罪到吴悠头上，认为是对方做手脚黑自家爱豆，但乔朗畅工作室及时出面给大粉们澄清了内情，希望不要有人刻意带节奏，所以这波讨伐吴悠的风潮被及时压下，但粉丝们的气还是要有出口，这就集思广益，加上神通广大诸如徐奕之流经过“内部”调查，终于弄清原委：原本主办方是想给乔朗畅提名最佳男主的，但后碍于林海滨方施压，就放弃了这想法，但谁知年后形势扭转，一部分演艺界权威及圈内名流替乔朗畅发声，导致主办方临时又改主意，自作聪明地取了个“折中”法，提名乔朗畅为最佳男配。但谁知这波骚操作没有如愿取得“平衡”，尚是彻底得罪了乔朗畅的粉丝、CP粉、剧粉，甚至还有部分原著的书粉，现在针对这件事网上正闹得不可开交。徐奕现正和其他几个大粉耐心梳理事件，她们和乔朗畅工作室一直也有联系，这件事究竟要怎么处理，终究还是要听工作室的建议。 这件事乔朗畅当然也知道，但有工作室把关，他完全信任苗宝晶的判断，没有刻意干预，所以现在事情进展到什么程度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照想，林海滨毕竟是圈内前辈，又背靠资本，况且这件事也很难拿出证据，仅靠网络传言就把帽子扣他头上，难免不被反栽个“污蔑老艺术家”的罪名，所以就算明知吃亏，也不得不让一步，只要林海滨不再继续作妖，就压下来算了，当然粉丝那边还是要设法安抚一下。 这边乔朗畅小心翼翼谨慎措辞跟徐奕聊着这件事，幸好小刘也及时带着咖啡回来了。小刘在场，徐奕貌似也没那么“口无遮拦”，甚至有点拘谨的感觉。又坐了刻把钟，护士来提醒乔朗畅准备去做出院前检查，徐奕也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只能告辞。 看她拎包起身，乔朗畅才不得不说出悬在嘴边许久的那句话：“我那件外套，你给我寄回来吧。”眼看在场两人不约而同愣了愣，乔朗畅坦然清清喉咙：“因为是租的。” 徐奕：“……” 小刘：“……” 好容易回过神，徐奕缓慢：“这样啊，那我回去让人给送回来。” 听这口气，不是租的还不打算还了？乔朗畅无语，但还是点点头：“送到医院吧。”一想，又改变主意：“算了，让我助理一阵直接去拿吧，免得你麻烦。”夜长梦多，而且听陆总的口气，显然是今天就要看到“成果”的…… -- 第92页 徐奕离开，乔朗畅起床想准备一下，却见小刘对着床头柜上的花动手动脚，一边还对着手机念念有词，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法呢。 “你干什么呢？”乔朗畅纳闷。 “等等！”他竟然摆摆手，又继续对着手机念叨。 懒得理他，乔朗畅去了趟卫生间，出来就见小刘一脸凝重，惊疑的目光盯着他：“老大，你这是，真被徐小姐缠上了？” 这表情口气，倒像在说什么神神鬼鬼的事情一样。乔朗畅瞪他：“说人话！” 就看他回身指指那束花：“一般探病多送百合，徐小姐却给你送玫瑰，虽然白玫瑰送病人也有，但这不一样，这叫’博大的爱’，11朵精品白玫瑰，18朵精选绿色、粉色康乃馨、勿忘我间插点缀，花语是’情就象四季盛开的花，无论要经历怎样的风雪骄阳，也无法停止我对你一如既往的倾慕！’，所以徐小姐这是在对你表白啊！” 重新瞥那花一眼，乔朗畅冷淡：“那又怎样？” “老大，你认真点啊！”小刘苦着脸，“这事得让苗老师和奚总知道！你也得考虑清楚，徐小姐虽然家境好，但你现在至少拥有自由啊，谈恋爱会掉粉的，而且你如果真和徐小姐在一起，那多半就是那什么……赘婿了啊！” 乔朗畅：“……”赘你个大头鬼，老子名草有主了！叹口气，拍拍他，“你清醒点，我要有心当赘婿，还要你去拿衣服干什么？” “不是因为……”一脸辛酸的人挠挠头：“衣服是租的么？” 乔朗畅望天：“就这眼力劲儿和觉悟，你怎么考上医学院的？” 刘宇阳委屈：“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不是察言观色啊！” 医院太无聊了，乔朗畅也不想再听刘宇阳一遍遍翻弄徐奕的事，所以午休结束就自行出院，提前通知陆鸣涧派人到家来接自己。 独自一个人无趣的时候，乔朗畅也会考虑养个猫狗宠物什么的，但一想到忙起来就没时间管，又不得不悻悻收起这念头，而且也不知道陆鸣涧对这事是什么态度，不过以后要是自己闲下来，倒是可以跟他说说，反正养了玩儿，又不要他收拾，就占他一点地方，他应该不会太抗拒。 想宠物想完了，就瘫在沙发上玩游戏，玩着玩着就睡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见门响动的声音，下意识睁眼，坐起来就见陆鸣涧已经站在玄关换鞋了。 “回来了？”揉揉眼睛，乔朗畅打着招呼，一手无意般拍拍搭在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 “和徐小姐电影约谈得怎么样？”走近把公文包放桌上，陆鸣涧返身抱臂。 撇撇嘴，乔朗畅像是不满意什么：“陆总忘记昨天让孙总给我的合作邀约了么？我老板对这件事可是充满期待，我以后影视资源可就指着鸣睿了，腾不出心思和时间去拍别人的戏吧？” 笑了笑，陆鸣涧没有否认。 下巴搁在沙发顶上，乔朗畅漆黑的眸子盯着对面，眼里的情绪有点复杂：“要帮我，又不想让我知道，很烦恼吧？”叹口气，“我本来也想继续装的，但装不下去了。孙总是你安排下场的，还要借魏总之名，怂！”皱皱鼻子，“亏我还差点以为徐总父女才是内幕，这不看她真追我了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可能在自己的地盘上排这种戏？所以你只是想借孙总之口让人看到我和鸣睿之间有机会，给外界发送一个我还不会凉的信号，对么？” 踱前摸摸他睡得有点乱的脑袋，陆鸣涧眸里缓溢一抹慈爱的光：“都这样了，要彻底摁死林海滨么？” 说起这个人，乔朗畅确实来气。沉吟了下，摇摇头：“不必了。这件事我没错，如果这个圈子真的黑暗到有权势就可以颠倒黑白随意横走的境地，那我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就回家卖狮子头好了。” 拍拍他，某人含笑的目光带鼓励。转身去厨房：“我买了肉酱，晚上做狮子头，另外还想吃什么？” “老陆！”趴在沙发背上眼巴巴看着他回头，乔朗畅一字一顿：“我想养个宠物。” 那人笑：“行，但有考察期。这段时间证明你能养好自己，一年内不进医院，不再生病，我就考虑批准刚才的提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n 10瓶。我会继续努力的！ 周末继续加更，不出意外还是下午三点和晚九点哦~ 第38章 天气回暖，乔朗畅进组开始拍摄那部悬疑剧《精探》了，这回倒是不用出远差，拍摄地就在北京。 因为受了林海滨那事的冲击，乔朗畅现在手头工作不算多，不过所谓“福祸相依”，遇了一番曲折，心态倒是慢慢平和，一面重新审视了解这个圈子，一面也给自己反思的机会：虽说麻烦并非他主动挑起，但往深处纠，确实也是因为自身资历浅、业务能力也还欠缺，才会引发外界对他“爆火”的不满，从而招来这一波的“群起而攻”？要解困，公司的操作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拿出成绩来回应质疑，所以目前资源少一点可能也不算坏事，专心做一件事有利于打磨演技，量少更宜求质精嘛。所以今年至下他也就接了两部剧，上下半年各一部，另外一部综艺，只是飞行嘉宾，还是因为制作方是希象，鸣睿也有参与，而且吴悠是这节目的常驻嘉宾。 说来吴悠最近，确实让人刮目。 -- 第93页 之前在网上掀起争议的“乔朗畅被提名最佳男配”一事，乔朗畅工作室原已打算低调处理，关于幕后那些，毕竟缺乏证据，而且主办方背景深厚，就算错了也不可能认，更别想什么道歉，说不定被揭穿恼羞成怒下还和林海滨联手倒打一耙：一家“权威媒体”想要抹黑一个小艺人，实在太轻易。人在屋檐下，还是低个头，退一步柳暗花明。但谁知他们愿退，有人却还偏要往前顶——说的不仅仅是乔朗畅那群义愤填膺的粉丝！ 乔、吴的CP粉们某日一觉醒来，就被糊了一脸糖蜜——在这件事上沉默至下的吴悠一大早发文，力挺乔朗畅为《凌霄》主角之一！呼吁主办方纠正错误，挽回影响。 乔朗畅第一眼看到这条微博，是在剧组啃着面包等自己的戏开场，算准了他五分钟内秒删，盯着手机屏幕倒计时，但没想，面包啃完了，依旧没动静。 这是什么操作？乔朗畅有点懵，都怀疑自己手机卡死了，刷新了好几次没变化，叉腰一脸纳闷。 小刘凑来看一眼，幽幽劝：“老大，别弄了，一会儿真把手机弄卡了。吴老师这微博早上六点发的，到现在一个多小时了，要删早删了。” 这么说，也是。乔朗畅还是纳闷：大宠物这是良心发现？就算这样，这顿虎狼操作他团队能同意？须知他目前可是在冲顶的关键期，就差那么一点点了，本该趋吉避凶，怎么就忽然想不开搞这一出？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小刘又有新发现。 “老大，咱们团队也有反应了！”说着放下煎饼，举着手机探过来。 看了眼他那油光水亮的手指，乔朗畅默默拿起自己的手机。他的社交账号刚发一条动态，分享一首歌：《朋友》。 看来双方团队达成一致了，只不过是因为某人一意孤行团队无力扭转大局，还是为冲顶而出的险棋，暂时无从得知。不过乔朗畅觉得，和吴大宠物相识相掐了这么久，忽然回头看看，这人倒也不是全无可取处，既然这样了，虽然CP不可能成真，但稍微搞好点关系也不是不能。 当然，事情还有后续：吴悠表态之后，《凌霄》的主创团队和参演人员也相继出声力挺“双男主”！这虽然无足改变提名的现状，但确确实实让乔朗畅的人气再度上升，很多路人因为他的遭遇心生不忿或因惋惜而转粉，只是吴悠那边，就有些大相径庭：事出后，评奖的主办方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没有表态更没有道歉，反之，还把他俩双双从从候选名单上剔除！乔朗畅倒无所谓，反正什么奖也落不到他头上，倒是吴悠是内定的获奖人，这么看，的确能说义气爆表了。 都这样了，不表示一下也不好意思。乔朗畅真心实意想请吴悠吃一顿饭，面对面请的那种，也不麻烦，他俩参加同一档综艺嘛，同框就在月初。 这期节目是让嘉宾们充当一回创业者，在剧组指定的公司寻找各种能帮助到他们“创业”的人或线索，最早完成“创业”任务的嘉宾胜出。而这回录制的地点，是鸣掣总部——科技园区的那栋独立大楼。 综艺节目当然要争争抢抢打打闹闹才有味道，所以所有的线索和“资源”都需要嘉宾去主动寻找，甚至从竞争者手里截胡抢夺，从这角度看，还挺现实主义。 录制当天，乔朗畅忙碌一上午，却因为两个失误功亏一篑，创业不得不从头开始，重新寻找线索以得到资源和财富。快到中午，总算搜集到创业所需的资源，还差启动资金，得到的线索提示“往高处走”，这实在太模糊，想了想，乔朗畅决定就从表面意思，去顶上的几层楼找找。 这栋楼最顶上三层都是会议室和公司高层的办公室，今天录节目，大部分区域对嘉宾是开放的，节目组说明过，只要没上锁的地方都能去，而启动资金的获取，则有几种方式：借贷、自己赚取、拉投资。前面两种办法乔朗畅都试过了，这条线索让他往上走，不出左右可能就是找管理层拉投资了。 既然这样，乔朗畅打定主意先去顶楼：按照刚才的思路，节目组很可能安排了鸣掣一位高管作为特邀嘉宾充当投资人，现在首当是找到他/她！ 出了电梯就努力找线索，尤其留意办公室门上的标签有没有明显的节目组风格，比如“投资经理”、“扶贫办公室”之类。但边找边举着手机自拍实在太累——刚刚上楼前遇到竞争对手追逐了一番，把摄像和跟随导演给跑丢了，现在只能自给自足。 肚子饿了，一时半阵也没什么收获，乔朗畅想着索性休息一下，趁这间隙让小刘送点吃的上来：节目组和剧组不同，不仅不指定饭点，连饭都不提供，其实就逼着嘉宾们跟粉丝或路人开口，制造看点。说起来这座楼里倒也不缺乔朗畅的粉丝，但要他放下偶像包袱去跟粉丝拿吃的，还是腆不下这脸。 主意打定，乔朗畅给小刘和跟随导演都发了消息，让跟随导演和摄像先去填肚子，解决了午饭再开录。小刘则替他去买饭。 等饭的时候乔朗畅在这层逛着探路，如果有发现，一阵就可以有的放矢，不过当着镜头他当然要预先想好一个合乎逻辑的推理过程，以最快速度找到线索证明自己的智力尚可。 电梯附近有两间会议室，饭点没人，乔朗畅进去转了圈没发现，只能继续往前。这层空间明显比下面要开阔得多，不见了那些小小的格子间，设计上倒像个大平层，会议室在大厅右侧，左侧则似办公区，门前两个女职员坐着，应该是行政人员。 -- 第94页 第一次来这里，乔朗畅不是很确定这里面究竟有哪些高层的办公室，正想问问，忽然就见开启的门里走出几个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个还扛着摄像机：是节目组的一位女嘉宾，听说她上午也创业失败，正在重新找资源。所以，这难道是拿到的同一个线索，给撞一块儿了？ 趁对方没看到他，乔朗畅急忙藏进最近的会议室。 门外很快响起女嘉宾的声音，是在和跟随导演讨论自己能不能拿下这笔投资。从零落的交谈中乔朗畅得到关键讯息：这个特邀嘉宾就是鸣掣的一位副总裁，办公室在里面，而要申请创业启动资金的显然不止他一个，人家要一一跟他们谈过去，再决定投资谁！ 所以，地方是来对了。 等他们走过去，乔朗畅才从会议室出来，此刻那行人才进电梯，女嘉宾的声音飘出来，是在跟导演“安利”陆鸣涧，称在某场合见过一回真人，比当初节目里还帅云云，言下颇多对今天和真人“失之交臂”的惋惜。 向那处回瞪一眼，乔朗畅带着与此同时升起的小确幸走向前台。显然知道他的来意，两位npc还是耐心带着职业微笑听完他的自我介绍，才拿起内线电话打算通知那位副总裁。 “等等！”乔朗畅制止：“我想先见陆总。”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让两位npc愣了愣。 左边的姑娘谨慎问了句：“您跟陆总约过么？” 乔朗畅诚实摇头：“没有。但我和陆总认识，你们应该也知道吧？我就想和他打声招呼。”留意到了，右边那位npc虽然目光不时躲闪一下，但眼里眉梢藏不住的惊喜已经表明：他的粉丝无疑！所以，这事有余地。 还是左边那位想了想：“要不您给陆总发个消息，看他有没有空？领导不发声我们也不好擅自打扰的。” 乔朗畅大方展示自己的手机：“这是剧组发的，陌生号码陆总也不会接吧？”况且都不知道手机里有没有什么跟踪软件，所以一般除了组内成员间联络，没人拿它干别的。 听上去挺有说服力，两位npc对视一眼，像在交流想法。 乔朗畅的思想工作当然不会停：“我没带摄像，这里的事不会传出去，所以你们不必有顾虑。”随意般往右扫一眼，目光和痴痴盯着他的女孩儿相触，露出标志性的酷帅笑容：“你喜欢哪部剧？” “《凌霄》啊！”脱口而出，说完眼眸乍亮的妹子才掩了掩嘴，显然有点懊恼就这样暴露粉籍。但即刻又意识到这是难得的机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爽快表白：“我是你粉丝，能不能合个影？” 乔朗畅黠笑：“那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陆总？” “先合影！”忠粉态度很坚定。 乔朗畅只能让一步。 “一二三，我美！”镜头定格，小姑娘露出个美美的笑，按下拍摄键。调出照片看了看，一边嘀咕：“不过说起来，你本人比屏幕上开朗哦！” 乔朗畅：“……我一向挺开朗的。”话归正题：“可以打电话了么？” 姑娘往身侧看了看，有些神秘凑过来：“她是吴悠的粉丝。” 乔朗畅：“……”还带买一送一的？就知道不应该那么早让步！守住底线：“你先打电话，我让吴老师上来。” 内线电话当然只能打给助理，还好陆鸣涧的午餐刚拿进去，这阵没事，助理说还要问一下。乔朗畅联系了吴悠，他也在吃饭，答应了吃完上来。 少顷，办公区的门开启，走出一个鼻子上架着金框眼镜的男职员，自我介绍说是陆总的助理，姓杨。乔朗畅跟他进去，发现和想象中不太一样，门后是个宽敞的大厅，南北各一间办公室，和外面不一样，这里装修考究得多，布局有点像酒店的宴会厅。 助理帮他叩响了朝南那间房间的门，乔朗畅走进去，看着门被关上，才回头四顾。 这间办公室怎么也有五六十平，但布置简单，对南一张超大办公桌，东侧是休息区，三张沙发围着一张茶几，稍微有那么点居家的意思。 办公桌后的人只着一件衬衫，面对着电脑屏幕声音姗姗：“来了？录节目这么闲？” 乔朗畅转头，从这角度看那张线条清晰的侧脸俊是一如既往的俊，但一旦带入情境，竟又令人隐生几分惶恐：忽然找回了被叫进校长办公室的忐忑…… 忍住弯腰鞠躬的冲动，乔朗畅挠挠脖子：“午餐时间，休息一下。”走前两步，鼻子嗅了嗅，漂亮的凤眼顿时弯起：“牛肉芝士汉堡！”目光迅速在那张巨大而整洁的办公桌上扫了圈，定格在打开的快餐盒上，有点失望：“吃完了？”说着已经从办公桌一头绕过去。 转过身，陆鸣涧一手从餐盒中拿起完整的汉堡：“还没来得及……”话没完，就见那个深褐色的脑袋已经探来，随即手上一沉—— “慢点，别啃到我手。”话落，手指已经贴上那重温湿，不过还算提醒及时，只是蹭了蹭，那暖意就离开了，落眼处前一刻还完整的汉堡缺了个口。 实话实说，虽然饿了，乔朗畅的吃相还挺文雅，细嚼慢咽把嘴里那一大口咽下，小巧的舌尖探出舔去唇边的芝士，才小心翼翼低头去啃下一口。 “你这吃法不别扭？”举着汉堡的人有点累。 “哦……也对。”反应过来嘀咕声，乔朗畅转身走开几步，环顾过周遭一脸失望：“但你这里也没有多余的椅子啊！我总不能拖沙发过来吧？” -- 第95页 听上去挺有理。 起身把剩下的汉堡塞他手里，陆鸣涧拿起餐袋走向沙发区：“过来。” 听话小跑过去，两人贴身而坐，乔朗畅探头小心在对面人唇上啄了啄，才把手里的汉堡凑上：“轮到你了。” 无语面对诱惑，陆鸣涧动作自然咬了口。 差不多吃完，小刘打电话说餐送到了，乔朗畅出去取了，两人分着又吃了同样分量的一份汉堡套餐。吃完时间还早，乔朗畅干脆在沙发上暂且做窝，一边打听待会儿要去谈投资的那位钱副总裁的情况。陆鸣涧跟他简单说了下，忽然想起：“你第一轮创业怎么失败的？” 乔朗畅挺委屈：“我创业初期不是卖数据线和U盘么？一开始还挺顺利，一个小时营业额就冲到了全组第一，我觉得该扩大公司规模了，就招了销售帮我卖，然后……”有点说不下去。 “亏本了？”陆鸣涧会意，但不明白：“你没跟销售交代清楚售价么？怎么还会卖亏了的？” “不是卖亏了……”乔朗畅声音越低：“是招多了人……” “……”那人同情地看着他：“成本控制失败，你招了多少人？” 耳根微热，乔朗畅玩着手指：“粉丝太热情，都来自荐了，我想人多点卖得也多，没想最后竟会付不起工资……” 陆鸣涧想了想：“既然员工大多是你的粉丝，那应该可以商量，给人入股或者用产品冲抵，只要市场还在，不是没有翻盘的希望。” “话是那么说，但货源都断了，还哪来的希望啊？”不提这茬还好，提起乔朗畅就来气，“都是吴大宠物那个傻子！” 当时他是想要紧急卖掉一批货先抵上部分工资再说。所以火急火燎找到坐在树荫下一脸恬淡养神的“供货商”吴老板去提自己的货。对方让他不要急，还塞给他一块糖，让他坐下歇歇。 “那个，货现在提不到。”看他剥着糖纸，吴悠才慢悠悠。 乔朗畅急眼：这又不是真的要花时间去生产的，提不到是什么意思？一忖：“你不会卖给别人了吧？” 吴老板翻个白眼：“我破产了。” 乔朗畅：！！！ 乔朗畅：“不是，破产你还这么淡定？还给我糖？” 叹口气，破产企业家幽幽看着他：“我那不是怕你心里承受力差，给你打点预防针么？告诉你哦，你来晚了，剩余那点货都被别家抢光了，订金也还不出，只有这块糖了。”盘起两腿换个更颓废的姿态靠树：“另外，我那不是淡定，是生无可恋。” 乔朗畅：“……”想了半天，终于理清头绪：“感情你一个小作坊没那生产力还敢接我那么大的订单？？” 破产悠摊摊手：“你一个刚起步的破公司都敢招那么多人，我为什么不敢接你的订单？”百步也是可以笑五十步的。 手撑了撑地，终究没能站起来。乔朗畅一头往后栽倒在草坪上，头顶的日光晃得他眼花。 “你看，承受力差，这就低血糖了吧？”头顶的声音有气无力，“中午了，去找点东西吃吧。” 乔朗畅手指抠进草皮里：“土你吃不吃？” 听完破产过程介绍的陆鸣涧：“……”抚额：“其实你俩应该挺有共同语言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说的就是这俩货吧……走过去拎起瘫在沙发上的人：“起来，我教你谈投资。” “边际利润”、“资源回报率”、“分渠道营销”……，陌生的词汇一股脑冲进脑子，幸好台词功底尚可，加上陆导师深入浅出的讲解，乔朗畅很快就能把这一通演说演绎得极富表现力。这时跟随导演来消息，他们已经到了。 信心满满，乔朗畅打算出门，却听身后人慢悠悠：“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给钱副总交代好你再去。” 这是……不信任他的能力？乔朗畅郁闷：“我都能倒背了，你放心！” “你真以为这套天花乱坠狗屁不通的说辞能够打动一个专业投资人？”办公桌后的人笑嗤。 乔朗畅：“……”乍迷惘：“不是，那我费这么大力气背这个是干嘛？” “给观众听啊！”陆总的口气理所当然，“你不是努力向粉丝证明你在学习吗？” 这么说，倒也是。乔朗畅这就虚心接受，走两步又回头：“那个，是不是开饭馆也要懂这些？” 没答话，对面人眸里浅露一丝怜悯。 回头撸撸头发，乔朗畅自问自答：“重新开始太难了，我还是努力在这行混到退休吧。” 第39章 那期综艺的播出，没想到成为事情的转折点，粉丝、尤其CP粉们再次沸腾。一来当然是因为吴、乔二人经历波折、尤其是在吴悠发声后首次同框，备受关注，而节目里两人合作中有分歧，吵吵闹闹骂骂咧咧蠢萌的样子让人又爱又笑，回味不已，就那个“破产”镜头更被奉为经典，到现在这期节目的视频点击量已在播出平台创下新高，加上之后两人约饭又被拍到，自然引发新一波讨论热潮。 「看看看，约了，约了，他们又约了！」 「上期节目真的笑死我了，没想到高岭之花的吴老师和乔老师私下那么蠢萌，没办法，这个破产梗我是过不去了。」 「没关系悠悠，就算吃土畅畅也会陪着你的，他就是嘴硬心软啊！」 …… -- 第96页 当然也有怀念兄弟情深的： 「吴老师不是爱表达的人，但每次开口都激荡人心，太棒了！说什么貌合神离的黑子可以闭嘴了！」 「老实说，我这个玻璃心对荧屏CP一直比较纠结，不敢轻易追，就怕场内基友场外有仇，但’霁风朗月自悠然’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太棒了两位，我宣布，不管你们是爱情还是友情，我都追了！」 「锦上添花不算奇，雪中送炭见真情！吴老师义气，畅畅懂事、上进，二位都很棒，虽然我知道你们只是友情，还是愿在’霁风朗月自悠然’的坑里蹲到死，谁都别来拉我！」 …… 而乔朗畅谈投资那段也招来不少感叹号： 「乔总太厉害了，这段时间去进修了吧？理论好专业的亚子！」 「哇哇哇哇，我们畅畅这是经历了什么？要当老板的既视感~~」 「哈哈哈，旁边的导演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显然低估了乔老板的实力！」 …… 瘫在沙发里吃着香蕉听着各种虎狼评论，乔朗畅半点不带臊：粉丝的情要领，再尬那也是爱！再说他自我感觉本来也挺良好，并不觉得这些评论太过超出实际，至于CP粉脑补那些，本来倒是有些纠结，怕粉丝太较真，所以还让小刘在cp粉圈做了个小调研，结果让他松口气：绝大部分CP粉不是不知道他们非恋人关系，只是入坑太深借角色脑补一部同人剧而已，而且粉丝的期待值也不高，只要他们不像某些CP组合一样，对外各种秀亲密，私下从不见面更不联系！他和吴悠虽然也爱抬杠，但终究是互相认可，现在更是实实在在的朋友，算符合粉丝的期待。 “老大，”小刘挠着头：“这一次你和吴老师还真是因祸得福。吴老师目前这热度，应该是算冲顶成功了，你也基本脱困，话说这回是你赚得多还是吴老师赚得多啊？” “重要么？”吃完香蕉丢颗薄荷糖进嘴，乔朗畅懒洋洋：“这叫共赢，没有损失不就好了？” “也是。”小刘赞同，又起期待：“老大你要继续加油，跟上吴老师的步伐，既然一起吃个饭效果就立竿见影，那以后没事咱就多约吴老师，把热度炒上去，争取年内也登顶！” “说得容易！”乔朗畅撇嘴：“大宠物那是运气好，我被林海滨那王八蛋追杀了半年，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再说炒个CP就能成顶流的话，那还拍什么戏，大家都去炒不就完了？” 这话说的是实情。炒CP的确有过迅速捧红新人的先例，但这从来不是长久之计，甚至很大程度会影响艺人后期的角色定位，这也是为什么所有的“CP”在炒火之后，又会短时间内拆分。乔朗畅和吴悠再度捆绑只是凸显友情义气和推动热度的附带产物而已，并非两人和团队的初衷，尤其对乔朗畅而言算得无奈之举，而如今两人的新剧都开播在即，拆分是必然的事。 “这倒也是。”刘宇阳惭愧，“成功还是要靠作品！” 乔朗畅含着糖没接话，脑子里却在想着即将开播的《未央》，因为之前的各种意外，这剧也跟着他沉沉浮浮，但幸在希象力撑，营销到位，加上他本人如今否极泰来，这剧因此也因祸得福，关注度已在待播剧中名列前茅，开播后如果能有当初《凌霄》六七成的热度，那对他冲顶的助力也就可观了。所以小刘也没说错，今年能不能冲顶，注就在这剧上。 不过眼下也不能太乐观：不论有心还是无意，在外看来他和吴悠就是在联手冲顶，所以树敌在所难免。别人不说，就那个林海滨现还在垂死挣扎，公开发文diss他俩的演技，指桑骂槐批评小鲜肉抱团卖腐炒火的行为，虽然目前这些操作影响力有限，但难保不会随着他俩人气上升而跳出更多对家参与这场“阻击战”。针对可预见的危机，乔朗畅团队目前的对策是以不变应万变，“求稳”为重，尽可能不犯错误。不过在策略的实施细节上，团队内部还是存在分歧。 年前苗宝晶生病入院，老板奚芷薇就亲自接手了乔朗畅的经纪事务，之后更是给苗宝晶放了长假，而后者休假回来，却是接到了带新人的任务，乔朗畅这边奚芷薇并没有放手的意思，换句话说，奚芷薇应该是打算把苗宝晶踢出乔朗畅团队了。究其原因，应该还是她不认可苗宝晶的行事“风格”，觉得很多策略太过保守。 就拿目前的形势说，奚芷薇主张“制造一切可能的机会冲顶”，除了继续买热搜做正面营销之外，也授意团队替乔朗畅接一些热度高的综艺，甚至希望他能配合做些炒作，以更快更多聚拢人气；苗宝晶则更注重造人设，也更强调“个性”，虽然她不反对一些提人气的方案，但也坚持乔朗畅要有自己的“个性”，“虚心好学、稳步求进”的人设不能丢，旁门左道（譬如各种形式的炒作）只能点到为止，出圈最重要还是靠作品，而且从长远说，艺人的自身修养和积累才是“保鲜”的终极秘方！ 其实两种方案，很难说孰优孰劣。奚芷薇偏好“趁热打铁”，苗宝晶则喜“细水长流”，前者在于把握当下，后者强调“自我成就”，只是也各存风险：把握机会固然重要，但根基不牢上位得快下滑得也快，甚至可能出现“翻车”大事故；细水长流虽然不是坏事，但如今的娱乐圈，艺人保鲜期确实短，错过一次机会，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 第97页 乔朗畅已经不是当初懵懂得只能听任公司摆布的小屁孩儿，利害得失，他需要自己斟酌。 努力了这么久，尤其身边还有一个活生生的样板，实话实说，乔朗畅的确想尝尝登顶的滋味，机会难得，而且曙光就在前方，任谁也不想轻易错失。但苗宝晶对他的意义不一般，亦师亦友，是他毫无保留信任的人，他可以把一切工作事务都无顾忌交底给这个女人打理，但对奚芷薇，却难说做得到。这么想，选择不难，就是怎么跟当事的两位交底，有些头疼。 小刘还在碎碎念：“老大，咱们和苗老师是不是真缘尽于此了？我昨天晚上算了一卦，应该是有惊无险的呀，你再努力争取一下呗。” 乔朗畅咳嗽声坐直：“算什么卦？要坚守社会主义价值观！你可是医学生！” 曾经的执业医师眼里跃显执著：“算卦不算迷信！《周易》很多学者都研究呢，古代很多道士和尚同时也是名医，道家的一些思想和中医理论也是融会贯通。” “行行行，那你继续研究。”乔朗畅拿纸巾擦擦手：“顺便再算算，我什么时候能成顶流。” “早算过了。”得到认可的人抱起手臂，娓娓叙来：“一年前我替你占，是’见龙在田’，初露头角，登顶还须时日，有贵人相助最好；半年前占，是“君于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已经够耀眼，但要谨慎处事，否则可能招小人；最近一次占，是“或跃在渊”，就是要见机行事，把握机会得当，冲顶也可一蹴而就！” 乔朗畅仔细回想了下：貌似挺有道理。睥他一眼：“那你不早说？” 大师委屈：“说了你信？况且有苗老师给你把着关，我想也差错不到哪里去。” 也是。乔朗畅摸着下巴：“以后不用瞒着我算，有什么提示及时告知，我做参考。” “说起来，卦象既然让你把握机会，我倒觉得，下半年那部电影你不应该错失。”得到首肯，刘大师第一时间代入角色，“大投资大制作，又是和当红花旦合作，真的很有吸引力！” 乔朗畅呵呵：“是谁说做人要有底线的？” “那是我当时不了解情况。”刘大师认真：“老大，通过这段时间观察，我发现徐总千金对你是真的，人家每次来看你都小心翼翼，怕被抓拍影响你的事业，还主动加我微信，经常关心你的健康和工作状况，又尽心尽力给你拉资源，这么贴心又能干的粉丝真不多。你也稍微给点回应呗，人家刚来你就赶着走，说话的余地都不给人留，不太好吧？” “那你是什么意思？”乔朗畅哼唧：“我就该为一部电影资源折腰，欺骗人感情做不负责任的赘婿？” “不是这个意思，老大。”面对不解风情的老板，刘大师极大程度心累：“你看你和徐总千金，男未婚女未嫁，就算谈一谈也正常吧？人家又不丑，对你还死心塌地，万一能修成正果呢？” 乔朗畅重新躺回去盯着天花板：“不是你说谈恋爱会掉粉么？” “那可以先不公开啊！”刘大师急的。 “这样——”沙发上的人幽幽：“就是欺骗粉丝咯？” 小刘：“……”嘁，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下。乔朗畅伸长手臂拿起看了眼，脸色乍凝重。 “怎么了？”习惯了察言观色的刘大师有点慌，“出什么事儿了？” 乔朗畅缓缓坐起来，口气和面色一样沉重：“炖汤的话，鸡和排骨哪个更有营养，适合病人吃？” 还没从忐忑中回神的刘大师：“……”十秒后，“鸡……鸡|吧。” - 将近七点，乔朗畅拎着购物袋小跑进门，看了眼鞋架就皱眉：竟然还没回来！没时间多想，拎着东西进厨房忙碌。家务琐碎却耗时，等他从厨房出来已是一个小时后，客厅依旧空荡荡，鞋架上的拖鞋也在原来的位置。 忍无可忍拿起手机：出差一个星期才回，发烧也不知道早点回家休息！总说别人像个小孩不懂健康的重要性，然而放到自己身上也没见多上心！乔朗畅一边腹诽一边发消息，才输入一半，门外就传来车的动静，走到窗前看了看，赶着去开门。 拎着公文包的人刚从车道上那辆黑色SUV上下来，脸色不怎么好，看去有些疲倦。 乔朗畅大步迎去。 “今天收工这么早？不是让你自由活动么？”顺从地由他接过手里的包，陆鸣涧习惯性摸摸他才修剪过的头发，有些诧异：“这么短？” “下周要去试镜一部军旅题材的剧，短点贴合角色。”一边答话，乔朗畅一边攥住他手腕用蛮力把人拉进门，小心翼翼拿手背贴上他额头，眉头顿紧：“这么热？” “吃过药了。”那人宽慰般一笑，“下飞机回公司处理点事，药才吃不久，没那么快见效。” 把人摁进沙发，乔朗畅进厨房倒了杯温水出来塞给他：“先喝着，鸡汤马上好了。” “鸡汤？”才呷口水的人目露奇光：“你做的？” “瞧不起人？”乔朗畅感觉被冒犯了，去拉开厨房门：“你闻闻！” 空间开阔，被封闭在厨房的那股浓郁香气也是费了十来秒才溢散到客厅。 陆鸣涧苦笑：“我鼻塞。”几大口喝光水，起身：“我饿了，吃饭吧。” 鸡汤是高压锅煲的，所以即便是小刘找熟人弄来的老母鸡，一个小时也可以了。乔朗畅也知道发烧的人不一定有什么胃口，所以结合自己的实力，拿两个番茄炒了蛋，又白灼了个生菜，两菜一汤，简单清爽。 -- 第98页 金黄的鸡汤冒着热气，面上飘着一层翠绿欲滴的葱花（虽然有点多），着实招惹食欲。但陆鸣涧并没急动筷。 “葱驱寒的，多吃点寒气消散得快。”以为他是忌惮那些葱，乔朗畅耐心解释。 “哦。”虽然不是这个原因……陆鸣涧舀起勺汤吹了吹送嘴里。 “怎么样？”勉力装淡定，但语气和闪烁的目光还是出卖了某人的情绪。 没急答话，拿着勺子的人眉心竟是缩了缩。 “怎么了？太淡？太咸？”乔朗畅捧着心脏：“究竟哪里不对？不会汤放多了比例有问题吧？”他已经很小心了，但毕竟是第一次。 陆鸣涧抬头：“汤很好，超出想象了。” “那你还皱眉？”乔朗畅舒出一口气，又微怒。 “有点烫而已。”那人笑笑，似为证明自己没说谎，又喝了口，语气坚定：“真的很好！”好到他刚刚都以为自己味觉失灵了……有点困惑：“‘比例’是什么意思？” 抬高下巴哼了声，乔大厨手插口袋一身不屑回去厨房端菜：才不会告诉他这炖汤的“比例”是小刘给提前配好，放多少水高压锅里有刻度，盐是直接给他装食品袋带回来的…… 身边有个中医顾问，针对受凉感冒发热病人一碗姜汤怎么能少？陆鸣涧饭后淋了个热水浴出来，床头已经端端正正摆好那碗冒着热气的紫红色液体。第一次尝试，陆总还是很勇敢的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紧接着漱口吃感冒药躺上|床，等着药效发挥的时间，打开电脑…… “别忙了，快睡吧，工作明天再说。”乔朗畅来收碗看到这一幕，于心不忍：他家老陆，这就是典型的拿健康拼事业啊！ 那人含糊应了声。 抓紧着给自己淋了个浴，乔朗畅回到卧室果然见发烧病人还靠在床头盯着电脑屏幕，眉头微微皱起，看去略痛苦。 “怎么了？”上去打算探手试他额头：“烧还没退么？要不去医院吧？” “不是。”手背还没碰到肌肤，手腕忽然被握住，“这剧，你什么时候拍的？” “啊？”乔朗畅一脸莫名，回头看向电脑屏幕，眼睛顿时直了直：那竟然不是什么报表文件或者视频会议，而是——电视剧？？眼下正是一场霸道总裁为难女主的戏，一身浓郁黑的年轻总裁看不惯才进公司打扮土气的女主，找茬责难她。女主性刚，争锋相对，正吵成一团。 老脸一红，乔朗畅下意识把笔记本电脑往身后拉了拉，含糊似嘀咕：“早八百年的事儿了，你不睡觉看这干嘛？”话才落，身后就来一声尖叫——女主的声音！额上青筋一跳，乔朗畅动作先于意识就去蒙对面人的眼睛，一面回头。 屏幕上，女主因为踩到水，风风火火把霸总扑倒。 对着自己那张被放大的眼神空洞的脸，乔朗畅心内百马奔腾。 “我知道现在管控得严，但也不至于小学生能看的镜头我不能看吧？”耳侧的声音幽幽。 回头，乔朗畅才发现自己手蒙得往下了点，正好露出那双透着无奈的眼睛。有点绝望，偏了偏头：“那是我出道后第一回 当主角……”剧是烂，梗是老，演技也的确一言难尽，但……他那时怎么知道有一天这会被自己的对象翻出来如此审视啊？ “演得还不错。” “哦……呃？”乔朗畅摸摸耳朵，以为听错了。 “可惜剧本太烂，女主角的表演也太浮夸，男二更像跟个傻子一样。”陆总表示惋惜，“你被拖累了。” 乔朗畅：“……”这顿夸奖虽然虎狼，但……的确很受用呢…… 剧还在继续。镜头一转，霸总下班，豪车十码转弯撞倒骑着自行车的女主，间歇性疯逼力拔山兮一个脚滑就压倒霸总的女主此刻莫名转为柔弱型，自行车缓缓倒地，被压了下脚就昏迷不醒（？？）。霸总下车抱起女主喊着叫救护车，女主忽然醒来激动想挣脱然而脑袋上仰嘴就撞在霸总脸上…… “啪”一下，乔霸总合上电脑，“别看了！”命令式。话音落，手腕又一热。 “你的影视约还是尽快分给希象吧，反正是合作方，以后资源都由你选。”半躺着的人往上坐了坐，目光不忍：“别再为点小利就出卖色相了。” 这么说，是因为鸣睿眼下还在起步阶段，暂时不开放艺人经纪业务，但希象是鸣睿的第二股东，也算“半个自家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乔朗畅：“……”虽然策略没什么大错，但什么叫“为小利出卖色相”？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一边郁闷，一边在床沿坐下：不过说到这个……转头：“你还记得那个徐总么？他公司下半年有部大制作电影，想让我主演。” 知道有下文，病榻上的人点点头：“条件呢？” 乔朗畅长话短说：“他女儿是我粉丝，这事是她促成的。” 稍静。 “这份人情不好还。”陆鸣涧一针见血。 点点头，乔朗畅没说话。 感冒药的效力开始发挥，陆病人揉着额角：“今晚你去隔壁睡吧，别传染上了，影响工作。”刚刚吃饭也是分餐，他对面前这位的体质不那么有信心。 起身帮他把笔记本拿开，乔朗畅从另一侧爬上|床：“我戴口罩。”一面说到做到把口罩带子套上耳朵。 知道说不动他，陆鸣涧只能默认。拉下枕头把自己放平，侧头对上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笑了笑：“我还能撑刻把钟，有什么想法可以抓紧。” -- 第99页 乔朗畅摸摸头：“但你现在的情况，真的好么？”即刻又自问自答：“不过刻把钟，也无所谓……”一面两手下去掀起衣服下摆，露出单薄但漂亮的腹肌，“但隔着口罩会不会不太有感觉？” 陆鸣涧：“……”虽然正当壮年，但他也没这么虎狼啊！按下天真青年脱衣服到一半的手：“我是说，可以再聊一会儿天。” 乔朗畅：“……哦。”就说呢，一刻钟能干什么？……想了想：“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哦？”点点头，陆鸣涧示意他说。 “我老板不想让苗宝晶跟我了。”乔朗畅拉平衣服下摆缩进被窝靠着他，平铺直叙讲述了奚芷薇和苗宝晶不对味儿的事，加补充：“我想苗宝晶继续跟我，因为我不很信任我老板，但我也觉得宝姐给我的方案可以更积极一点。” 陆鸣涧思考片刻：“你目前在公司有话语权，可以开诚布公，只要态度坚决，这两件事都有余地促成。” 他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乔朗畅心定了些。看他闭上眼睛，纠结了下，还是轻声：“老陆？” “嗯？”得到轻应。 “我……”看看时间，抓紧：“如果不当艺人，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 侧过身，那人睁眼又合上，眸子里闪过的正经意味却不容忽视：“如果不当艺人，你——”一字一顿：“必须回去读书！”吐音清晰，且像是加了着重号，点得乔朗畅脑袋微微生疼。 往后挪了挪，腾出点空间握住那只暖热的手，乔朗畅闭上眼睛叹口气：可是自己当初，削尖脑袋出国当练习生出道，就是为了逃学啊！难道有些坎，还真是注定就绕不过去？ 第40章 乔朗畅和奚芷薇开诚布公谈了几次，对方最终让步，同意苗宝晶回来，但前提是苗宝晶步调必须和公司一致，乔朗畅工作室一应事宜，都要通过公司才能下决断！目前看来这是最好的折中法，乔朗畅也不想一下把自己的话语权放太大，毕竟这段关键期最需要的是大家齐心合力，而不是为争一时长短致上下“同船异梦”，人心离析。所以自也让一步，先奔大目标去。 六月中旬，《未央》开播，剧集播出未过半，收视和口碑都一骑绝尘，很有重现《凌霄》热度的意思。乔朗畅的人气再度水涨船高，用了一个夏天，光从数据上，他已经能和先一步登顶的吴悠平起平坐，但影视资源还差些，目前到年底仍有一些空档，不过这不是问题，就算婉拒了徐总公司那部电影，其他资源也在陆续跟进，目前已定下两档综艺，至于大屏幕，量力而行，乔朗畅并不打算冒进，毕竟他的演技还大有进步空间，所以近期的重心仍在电视剧，甄选时除了看剧本，也会考察合作演员的情况，倒是番位这些他不太在意，关键是同步积累作品和经验，树立口碑，为“流量”转型实力演员做铺垫，避免热度过后被市场抛弃——当年第一批靠脸红的“爱豆”实实在在就是这么陨落的。 随着乔朗畅爆火，他几年前参拍的两部剧也纷纷上线，甚至重播，但制作太过粗糙，从剧情到人设都毫无可取，团队自然不会参与宣传，目前把营销重点放在他个人形象的维护和“升华”上，以工作室名义跟进一些公益项目，签约了一部体育类综艺，同时未雨绸缪，以免再被拿“文盲”底子说事儿，积极塑造“好学生”人设。 其实在这方面，乔朗畅也有自己的计划——努力一把拿个正儿八经的文凭！专业么，就工商管理类。绝大部分成功艺人后期都会自己当老板，至于不成功的……也得给自找条后路。“就算以后开个小饭馆，也得自己会算账！”乔朗畅揣摩了几天某人的谆谆“建议”，虽然有点伤人，但良药苦口，总的来说，大错不错，所以，他决定接受。只是依他的学业基础，自学成才不现实，还得正儿八经找个学校读一读，拿个文凭，但这，也不容易。 在工作室几多尝试无果后，乔朗畅决定：解铃还须系铃人！谁提议，谁解决！ 把那张十成新的证书甩到茶几上时，乔朗畅脸上是满满的矜傲。 陆鸣涧放下二郎腿拿起本子：“学历证？”翻开扫了眼，纳闷：“哪里做的？你知道现在的吃瓜群众都会上网吧？”自己没文化，团队也都文盲？ 乔朗畅不屑：“骗群众就拿个自学大专文凭？人博士造假都不带害臊的，我还怕造个本科？” 这倒也是，做都做了，至少也跳两级吧？陆总疑惑：“那这……？” “前两年我不是闲么？”乔朗畅把自己挤进沙发，“胖女人非要我去拿个文凭，但我高中没毕业，只能报中专，花一年拿了张证。” 掂着那张“意图不明”的证书，陆鸣涧有所思：“这两年那么多批你文盲的，你也不澄清？” “人家说你弱智，你拿张诊断书澄清你只是低能？”叹口气，被逼低能的人忍下两行辛酸泪：“也是那时我才知道宝姐的苦心，其实我本来也报了大专，上过一段时间课，但前年工作忽然多起来，不得不暂停……”打脸黑粉的前提当然是完美逆袭！否则毫无意义。抬抬下巴：“今年上半年不是又有了些空档么，我继续把大专读完了，夏天才拿证，现在打算升个本。”而且：“学历也是一个营销点，当’文盲’人设火遍全网的时候，你忽然甩出张本科文凭，这才叫逆袭！” -- 第100页 一切都是精打细算的，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偏偏“火”在本科文凭到来前了…… 听出潜台词，陆总挑挑眉：“所以呢，要我做什么？” 乔朗畅不遮不掩：“我接受你的建议继续深造，但函授文凭不够□□粉的脸，我想进黄河商学院！” “黄河商学院？”陆鸣涧睥他一眼：“人家是全日制，你有时间？”就不提学历经验门槛那些。 乔朗畅当然有准备：“听说可以上网课。” 难得他如此上进，陆鸣涧没犹豫：“我打电话问问。” 黄河商学院是国内为数不多的私立学院之一，最初是几家知名企业为培养内部管理人才而设的管理培训中心，创办以来人才辈出，逐渐广为人知，学院也随着知名度上升吸引了巨额注资，由此大幅度扩容，并于数年前正式取得办学资格，开始向社会招生。学院目前主要开设工商管理类课程，以MBA为主打，入学要求极其严苛，不夸张的说，能进这学校的，不是各大名企培养的接班人，也是年青一代的精英骨干！ 乔朗畅目前的条件，入学确有困难。但好在询问下来，网课倒有其事：针对部分理论基础薄弱的社会人士，学院决定放低门槛，以“特殊培养”的方式开设网络课，先把这部分人的理论基础水平提起来，再通过考核取尖。说白了，网络课就是个“预备班”，招生条件虽然有所放宽，但依旧不是个成人自考的大专生高攀得上！心知此，乔朗畅才一反常态主动开口求助——谁让鸣掣是商学院大股东呢？ 陆鸣涧不负所托，给他争取到网络课的名额，至于后续，自学本科+三年企业管理经验，这两条落地，就可以参加全日制MBA的入学考核。前者需要时间，后者么，乔朗畅名下的工作室可以看做企业，作为老板，当然也就是管理者，所以，达到要求就是时间问题。 事情落地，不过暂时不会对外公布（黄河商学院松口气~~），这是为今后的逆袭做大铺垫的同时，也是给自己留余地——互联网时代，能上个网的就知道这“预备班”是什么性质，万一以后考核被黜落，一地鸡毛收拾起来有点难。 因为网络课九月已经开班，乔朗畅算是插班生，幸好错过的课程不多，找老师补了段时间，效果显著，目前基本已能无缝衔接网络课课程。至于升本，也在进行中，虽然乔朗畅的本职工作不算少，但时间线拉长一些，毕业总不成问题。也幸在团队得力，目前没有太多后顾之忧，工作之余尚有精力读书。 只是人红了，要考虑的问题也会随之增多。 实话实说，乔朗畅这一波逆袭没有CP粉的助阵绝对不会这么顺利，而吴悠方在维系CP这件事上也是功不可没！不过乔朗畅很清楚，吴悠帮他，一方面是出于人情，另一方面，是后者爆火之后招来的针对性攻击一波胜过一波，拉个“基友”上位显然也是出于分散身上火力的因素考虑。利益最大化的同时必须做好风险最高的准备，得了别人的好，适度替人分担风险，无可厚非，这件事上，乔朗畅和他团队没有丝毫纠结。只是事到如今，他和吴悠双双突围成功，再捆绑一处，无论是对长期发展还是应对危机都没好处，所以解绑是必然，只是过程需谨慎。有这前提在，目前两人当然要尽量避免公开同框，不过私下依旧有来有往。 近期见面，乔朗畅都是请吴悠到自己工作室吃火锅——小刘研究养生火锅有段日子了，需要机会操练，吴悠注重养生又嗜火锅，双方妥妥的一拍即合！唯一可惜是苗宝晶现在正正经经减肥了，否则可能压根不用他们买菜，拉开冰箱就是一桌满汉全席！想到这儿，乔朗畅还是扼腕。 周末，乔朗畅又设火锅宴。 小刘花一下午炖了锅滋补大骨汤，又熬了小锅百合梨，清热消火。开锅时浓郁的热气一路腾到隔壁，乔朗畅一勺汤还没咽下去，就听到砸墙敲桌的声音，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后，胖女人骂骂咧咧宣布她下班了——跟减肥中的人隔着一层薄墙吃火锅，简直丧尽天良！ 吴悠一向实在，约了六点，五点三刻就到，喝了两碗百合梨汤先祛火，又剥根香蕉提食欲，一边正大光明挖着乔朗畅的墙角，无视自家小助理水光氤氲的眼睛，大喇喇怂恿小刘跳槽。好在刘宇阳心志坚定，婉言谢绝的同时，一碗滚热浓郁的滋补骨头汤及时送上卡断话题。 考虑到这顿饭肩负的使命，乔朗畅尽量尽到地主之谊，压（冰）箱底的澳洲雪花片、草原羔羊卷也好，新置备的阿拉斯加帝王蟹、加拿大蓝龙虾也罢，毫无保留搬出待客，就冰箱角落里那两瓶减肥饮料也作为陪衬坦荡荡站到桌子角落，以彰显主家“毫无保留”的气度。 解决完帝王蟹，吴老师摸摸略微圆滚的肚皮，显然也不好意思继续装傻下去，端起梨汤喝了口：“找我什么事，说吧。” 他爽气，乔朗畅也干脆：“你和深光娱乐关系不错吧？《云起云落》这部剧，我朋友是原定的男二，现在有人截胡，你帮忙说句话呗。” “男二？”吴悠想了想，没摆脱困惑：“谁啊？” 乔朗畅欲言又止：凭吴老师这“唯我独尊”的个性，不相干的事，不要说男二，就导演是谁都多半不清楚，虽然人家刚导了他的上部剧…… “是古箴。”乔朗畅话出口，看他表情，就知道这两字对他也没什么意义，不得不加解释：“和我一起录过综艺，也是《未央？的男三。” -- 第101页 “古箴……”吴老师继续迷惘。 助理小朱适时凑近，跟他耳语了两句。 “CP？”吴老师收回耳朵皱皱鼻子，怼出一脸阴阳怪气：“原来是你新的炒作对象啊，怎么，旧CP没拆完就赶着去炒新CP？喜新厌旧！”挑起筷子菠菜，哼唧：“给我满头顶草叶还让我帮忙，多大脸？” 乔朗畅：“……”吴老师这是又演上了？不过CP这事，还真冤枉，完全是部分粉丝一厢情愿。 荧屏CP中，即便是像《未央》这样主打男女CP的正剧，被一部分剧粉强“拉郎配”组成男男CP的也不少见，但一般都是在小圈子里自行消化，影响力有限，只是乔朗畅和古箴这波，是凑在了节点上：逢他爆火，而且两人本来也算有渊源，这就“一拍即合”，影响力大过一般荧幕CP不为怪。只是乔朗畅这边真不乐见这局面：东边拆西边合，这要棒打到什么时候才算头？ “古箴和我有点交情，我想可能的情况下帮他一把。”乔朗畅抱着小心。 放在别人身上，这事他确实不会管，但古箴是他在圈里为数不多能算作朋友的人，加之彼者目前的处境，乔朗畅也算感同身受，因此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还是想助他一力。 吴老师摆谱：“这个古箴我见都没见过，就算要去强行推销，也要知点底吧？否则万一是因为底子差被淘汰的，我还腆着脸去跟人推荐，太难看了！” 听这话，乔朗畅倒是松口气：既然没被直接拒绝，那就顺着台阶上！赔笑：“底当然还是要交的！”一个眼神示意过去，小刘起身拿来沙发上的笔记本电脑。 看了几段古箴的剧集剪辑，吴悠的点评也算客观：“非科班出身，这表演也算有感染力了，但毕竟这些镜头大多不是一次性过，有些导演甚至手把手教演员演，三五个回合下来估摸着聪明点的大金毛也能表现不错。但演员这部剧里得到的经验未必能带进下部剧，如果新剧导演不那么尽职尽责，演员也就原形毕露，扑街在所难免。”一面有所示意的目光前指。 乔朗畅：“……”还是要赞同：“所以选演员都需要现场试镜。今晚我也约了古箴过来，待会儿你跟他面对面聊一聊吧。”这是得到认可最直接的方式。 扫了眼桌上的残席，吃人嘴软的人只能悻悻接受：“我看看吧。” 古箴晚上还有点工作，收工匆匆赶过来。吴悠直接了当，跟他聊了聊《云起云落》里的角色，又在乔朗畅建议下让他现场诠释了两个小桥段，看来整体还算过得去。 “我找机会和陈导聊一下，看看怎么回事。”吴悠最终给了这样一个有些模棱的答复。 古箴早也听闻过这位当红小生的个性：矜骄自傲，就算圈内前辈基本上也没几个是他放在眼里的，所以这番话，可以当成是对自己的肯定了，自然松口气，不再多纠结这事成败的几率，反正有这两位相助，就算输掉《云起云落》，以后也还另有机会。 吴悠带了司机来，几人就在地下车库分别，乔朗畅顺道送古箴回去。 天冷夜深，路况倒是不错，古箴租住的小区离市中心有点远，从工作室过去快则也要四十分钟。两人一路闲聊，倒也不觉路途漫长。 “这里应该直行吧，右转进去要多绕十来分钟的路呢。”看车拐上右转道，古箴提醒：这里离他住处已经不足十分钟车程，拐这个弯真没必要。 “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可能是私生，避一下吧。”副驾上的保镖解释。 乔朗畅皱皱眉：树大招风，现在这些私生也太妄为，大半夜的还出来盯守跟车，也不知道脑回路是怎么盘绕的。 “这……”古箴有点紧张，看了眼乔朗畅：“发现我俩同路，不会生什么事吧？” 乔朗畅无所谓：“咱俩都是男的，同事间聚个餐搭个车不正常么？顶多就是给CP粉添些自嗨的小料包而已。” 这么说，倒也确实。古箴瞬间淡定。 商务车在空旷的小道上连续转弯，偶尔加速，但后面那辆车就像牛皮糖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老大，我看还是去警告他们一下吧，否则今天绕一夜估计都没完。”小刘建议。 可不想让他们跟着自己回家！乔朗畅想了想，同意靠边停车，小刘和保镖一起下去处理。一般只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威逼一下，那些人也就知难而退了。 乔朗畅和古箴坐在车里玩手机，等小刘他们协调完回来，寻常这个过程不会超过十分钟。但今天却出了意外：那两人下车还不到半分钟，车子忽然启动往前疾驰！乔朗畅完全没反应过来，后背一下撞上椅背。 “怎么回事？”意识到不对，仓促发问。 “后面的车不对！”留在车里的保镖只来得及回这一句，车身就一震，是一侧被蹭到了！ 司机反应委实算快，没有停顿反而加速，却不想那辆尾随的车反应也不慢，而且性能貌似还胜他们一筹，剐蹭后非但没停，顺势往侧一打方向，呼啸着追上，一个探头横停拦在了路中央！ 抢劫？绑架？乔朗畅脑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两个词。 前车冲下五六个人，个个拿着撬棍一样的东西。不由分说，首先砸碎了驾驶室玻璃，拉开门控制住司机，继而几人包抄过来，拉开侧边的车门，几根棍子一拥而进，狠狠挥下！ -- 第102页 棍棒雨点般落在那具单薄的躯体上，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剧痛，让承受者一时间只知抱头躲避，连痛呼都像是噎在嗓子里，含糊似病痛下的呻|吟。 眼睁睁看着那通暴行却吐不出一个字，乔朗畅整人惊懵。 “住手……报警了！”远处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乔朗畅眸光一闪，终于回神，厉声重复：“住手！报警了！” 棍棒又挥动了几下，竟是果真停了。乔朗畅手才搭上几乎已经滑落在地的受伤者脊背，眼角余光却见车外的蒙面人拧开一个瓶子，做势要向伤者的头面泼来！ 不好！一念即生，乔朗畅扯起左手边的垫子甩过去…… 远处，尖厉的警笛声划破夜空，呼啸奔近——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有点事，今天提早一点，还有一章下午三点 第41章 看不清颜色的液体洒落一瞬，被垫子挡了下，但还是有些溅落车内，顿时一股浓重的味道弥散开，令人作呕。趁车内人或愣神或惊愕，那伙人四散跑回前面的车上，飞速逃离。乔朗畅反应过来时，小刘和保镖已经站在车外，紧张兮兮探头往里看。 “我没事，快看他！”乔朗畅说着低头查看蜷缩在地上的伤者，一边问：“还有大林，他怎么样？”大林是留在车上的另一个保镖，刚刚为阻挡那些人貌似挨了两下。 “大林没事。”小刘给出反馈，“但是古老师好像不太妙！” 尖锐的警笛声已响在耳边。 和赶来的民警匆匆交流了下情况，这就决定用警车送古箴就医。古箴的伤势乍看触目惊心，脑袋破了，血污沾满衣领，整个人神志不清，只能被众人合力抬上警车，送去最近的三甲医院。乔朗畅他们的车现在是“案发现场”，暂时不能挪动，小刘打电话重新叫了辆车来，拉上几人随后赶往医院。为免被人认出来，车只能停在医院外面，他们一行人在车里等消息，同时接受警方问询。 乔朗畅当然提供不出什么线索，只知道那些人应该是冲古箴来——在动手前有个蒙面人曾拿手机往车里探照过，应当是认清了人才下的手！加之泼粪水这种行为具有明显的报复性质，所以即便警方不点明，也不难推断这场意外是因私人恩怨引发。至于具体，只能问当事者本人或者他经纪人了，警方已通知后者赶来。 问询结束，警方表示乔朗畅随时可以回去。小刘已经联系公司，奚芷薇找了相关方面沟通，以确保乔朗畅的名字不会见诸媒体。事情到此也算告一段落。但乔朗畅决定等到古箴出抢救室再说。事实上，直到现在他脑子里还似蒙了层薄雾，整人懵懵懂懂，一晃神就觉刚才发生的事不似真实，转念又会想如果那些人是冲他来的会如何…… 在车里坐了一个多小时，古箴的经纪人传来消息，伤者已出急救室，状态稳定。虽然还有一肚子疑问，但乔朗畅也知道这不是强求真相的时机，也就先行离去。 到家已过半夜。客厅空荡荡，但灯给他留着。似觉一股暖流涌过，乔朗畅忽然觉得空虚的胸怀充实不少。 抓紧冲了个澡进卧室。虽然已经放轻手脚，但关上门的一瞬，床上还是传来那个略微含糊的声音：“怎么这么晚？” 事发前发消息跟他说很快就能到家，谁知一拖就是几个小时，其间他发了消息问怎么回事，乔朗畅只能编理由说临时有事又回公司了，也是不想他担心。眼下不知道他是本来就没睡着，还是才被吵醒，乔朗畅动作敏捷爬上床掀起被子缩他怀里。片刻，轻出一句：“回公司谈点事，没注意时间，下次不会了。” “睡吧。”脑袋被温柔摸了摸，“以后不是重要的事，就放在第二天做，总熬夜容易掉头发。” “……嗯。”乖巧应了声，乔朗畅脑袋很配合地在那只手里轻蹭了蹭，闭上眼睛。 万幸，终于还是安全回到这个家。 第二天一早，刘宇阳就发来消息汇报古箴的情况：他的伤看着可怕，实际上都在表层，一圈检查下来也就右手小臂有点轻微骨裂，其他基本没问题，当天就可以出院，只是精神颇受摧残，需要时间恢复。 乔朗畅这两天的行程很满，并抽不出空隙去探望，况且眼下他俩也不适合被拍到同框，所以打了个电话过去，事实倒是如小刘所说，古箴伤势不算重，就精神有些萎靡，乔朗畅宽慰了两句，答应《云起云落》的事会帮他跟进，对方这才振作了些，原本无力的声音也透了几丝中气。 出差录了期综艺，回京已是两天后。乔朗畅下飞机就被通知去公司一趟，苗宝晶的口气有些急。上了车，乔朗畅就和小刘捋着这两天的行程，仔细回想有没有“不妥”的地方，才会让团队紧急动作“灭火”，但讨来论去也没找到“可疑点”，乔朗畅正纳闷，手机响起，是吴悠来电。 “你回来了？”入耳那个熟悉而慵懒的声音。 乔朗畅应了，料想应该是《云起云落》片方有消息了，也就开门见山：“古箴的事你打听了么？片方真有换人的想法？” 然而对方的回答却出他所料：“这事有内情，没有商讨的余地，你也别管了。” 还真是！乔朗畅皱皱眉，但也清楚他既然这么说，这事就应该彻底没戏。但不管如何，答应的事，就要对人有个交代，遂问：“具体什么原因能透露一下么？演技原因还是对方确实有背景？” -- 第103页 “都不是。”吴悠的声音忽然有些阴恻，“内情复杂，但根据我了解的情况——”稍顿，一字一顿说完了接下的话。 眼睁睁看着老板的脸色由失望转阴沉，再陷茫然，小刘自然紧张，大概猜到两人交谈的内容，看他挂了电话就忙宽慰：“老大，你已经尽力了，古老师的确是底子薄了点，遇上有背景的，被挤掉很正常，这种事圈里天天都发生，大不了你下次给他介绍个好点的资源呗。” 看他一眼，乔朗畅欲言又止，沉默几秒，转头看窗外。 “你有多了解这个人？”方才乍听吴悠的问话，乔朗畅是想笑的，但旋即又哑然：交了两三年的朋友，这段友情多时却只止于聊天软件上语音和打字沟通，所谓的“了解”，一部分出自对方的自述，一部分来源于当初做节目时的琐碎印象，就算全都加起来，又有几分可靠？ - 偌大的办公室里，两个女人面对面坐着，缭绕的烟雾把两人的身形掩衬得有些模糊。 门被叩响两下，朝外坐的女人应了声。 一身休闲装的隽秀青年推门进入。 “畅畅回来啦？坐。”外头的胖女人拍拍身边的椅子，口气一如既往宠溺。 “奚总，让我来是出了什么事么？”乔朗畅坐下，直白发问。 吐口烟，奚芷薇的目光指向苗宝晶。后者侧身：“畅畅，你这两天和古箴有过联系么？” 又是他？乔朗畅微讶，摇头：“没有。古箴……有什么问题么？” “眼下还不能说他有问题，是他经纪人。”这回是奚芷薇抢话。 “古箴的经纪人马荣康，是圈内名声在外的没底线。”苗宝晶解释。 “或者直白点，叫’无赖’，臭不要脸！”奚芷薇补刀，流露怒意。 乔朗畅皱眉：他忽然有点能猜到事情的原委了…… 苗宝晶端起自己随身带的保温包抿口茶水，把语调调到容易让人跟进的节奏：“马荣康下午来过，声称古箴被打，是那些暴徒天黑认错了人，他是替你’挡的刀’，现在以把事情捅给媒体为要挟，要我们配合他的工作。“ 没有太惊讶，乔朗畅微微眯眼，深色的眼眸似潭深水般幽寂：“但这事，也不是他说了算吧？案子不是还在调查么？他为什么这么笃定能把锅甩我身上？” 奚芷薇掐灭烟头：“案情目前还没进展，看来马荣康很清楚破案的几率极小，换句话说，他确实清楚内情，所以这件事铁定是冲他们去的没错，我们是被连累的，但举不出证据。马荣康现在就是抱定’赤脚的不怕穿鞋的’，依你目前的势头，当然不会想卷入这种恶□□件中去，他因此自认捏住了我们的七寸，毫无顾忌狮子大开口。” “他想要我们怎么配合？”乔朗畅深沉的眸子波澜不动。 苗宝晶道：“当然是毫无保留利用你的影响力拉红古箴！眼下来说，他要我们帮古箴保住《云起云落》的男三，另外要无条件配合他炒作你和古箴的CP，还有年内敲定一档热门综艺，你带古筝一起上去。” 纵然有心理准备，乔朗畅听到这里还是失笑：“他以为我是谁？艺人还是金主？” “我的意思，”奚芷薇两指叩击桌面吸引注意：“你设法和古箴沟通一下，看这事他参与多少，如果能把内情套出来，或者从他那里拿到破案的线索，解决问题也就事半功倍。” 这目前看来确实算上策。乔朗畅果断点头：“行。” 但后续证明，这件事，他们还是想得简单了。 眼下乔朗畅当然不能亲自去找古箴，只能设法把人约到他认为“安全”的地方见面，但古箴对此显然抵触，倒是对《云起云落》的事追得比较紧，通了几次电话都在询问进展，但只要乔朗畅提起那晚，他就瞬间“萎靡”，声称晕得厉害，细节都不记得了。乔朗畅一筹莫展，想着总不能把人给绑出来。而这时，马荣康又提出新条件：年底，各大平台会有一波颁奖潮，“建议”乔朗畅给古箴“推荐”上至少一台大平台的晚会作为表演嘉宾。古箴本人则对这一切继续保持沉默。 马荣康显然已经算准他们不想把事情搞大，所以有恃无恐，这是吃定乔朗畅的节奏。 事发后奚芷薇和苗宝晶也在积极探听古箴近期的资源情况，希望找到线索提供给警方尽快破案。但马荣康戒心极强，早早把古箴的消息捂死，而古箴也还只是一个三线艺人，消息能正儿八经面世的本来也不多，所以一时半阵难有进展，但马荣康的威胁却是实实在在，像他说的，一个三线小演员黑灯瞎火的情况下被一群歹徒在当红流量的车里打了，只要稍加引导，类似“顶流得罪人，无辜小演员背锅”的标题随随便便就能满天飞，再经过舆论发酵，追根究底必然是“受害者有罪论”：被针对，当然是因为有错！乔朗畅所有那些莫须有的过往会被一点点翻出来，复杂的人际关系更会被放大十倍百倍研究……更多的烦恼不堪细思。 所以目前，团队还是要先稳住马荣康，他提的要求，只能选择性地先操作。 虽然表面一直作不在意，但事实上，这件事对乔朗畅还是有触动的。进了这个圈子，一路走得磕磕绊绊，小透明时期无人问津，爆火之后身边围了一堆有恶意的人，但好在他素来乐观，一般性对这些负压都是选择性忽视，再坏的情绪也可以通过一顿好饭立马压制，但这件事不同于其他，毕竟古箴，是他曾以为的“知己”…… -- 第104页 机械性重复着手里的动作，乔朗畅眼睛盯着灶台，一言不发。 “一心二用？”回过身，陆鸣涧开阔的眉心往里缩了缩，回走两步从垃圾桶里捡起两个削得坑坑洼洼的土豆，又拿起不锈钢盆把已经盖住底的土豆皮一股脑倒进垃圾桶，再踢踢被一脸迷惘的人占据着的小板凳：“起来，发呆去客厅！” 听话起身，乔朗畅没有往外走，却去到水槽前冲洗刚刚用完的刨皮刀，又接过那两个被挽救的土豆冲了冲，操起菜刀准备切。 “我想吃土豆，不想吃手指。”身后声音施施然入耳。 乔朗畅屏气凝神，一言不发刀子落下，三下五除二两个土豆变成一堆标准三棱块。 “咖喱浓一点淡一点？”身后人问。 乔朗畅洗着刀子：“适中。”稍顿，“土豆要入味，汤汁不能太稠，颜色要是那种正正好的金黄，不能盛起来一会儿就结块！” 几秒沉默。水碗被塞进他手里：“你自己来。” 乔朗畅：“……”看不起谁啊？还能被他拿捏？拧开水龙头放满一大碗就往锅里倒，碗空了身后还是静悄悄。乔朗畅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又拧开龙头，一面回头，然而摁着电饭煲的人似乎没什么察觉，更没有制止的意思。 放弃下一步举动，盖上锅盖，乔朗畅也抱着手臂就这么站着：谁怕谁？又不是他一个人吃！ 过了半分钟，那人回头：“水开了土豆扔进去，软了关火，加咖喱块搅到溶化，再开火煮到你要的程度。”说完往外走。 乔朗畅：“……”没忍住：“你不吃啊？” 回眸，某人音色皆透宽容：“你看我做其他东西了么？” 虽然口气不那么顺耳，但终究算鼓励，乔朗畅口气软下：“你这么信任我？” “不动手，就不提要求。”淡淡一句罢，对方转身出门。 乔朗畅：“……”还带这么内涵人的？但也是你先问的啊…… “教育专家说了，最好的鼓励是放手。”门缝里透进一语。 不管怎么样，还是出于信任哈！乔朗畅仍旧挺美，虽然那句话似乎哪里不太对劲，但水已经开了，关火下咖喱，专心搅着。 十分钟后。 一勺子下去，竟似在浓稠的咖喱“衣”上捅破一层皮，但刚才出锅还没这么厚的……抬头看看对面专心往嘴里送拌饭的人，乔朗畅呀咬牙，也舀起一勺送进口——竟然还行！厚是厚了些，但味道能接受，不过的确没什么值得夸耀，更别提打脸对方，所以，老实闷头扒饭。 “还不错。”对面忽来一句。 “唔？”乔朗畅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有什么心思，连夸奖你的话也能错过？”一脸诚意的人有些忍无可忍。 嚼着软绵的土豆，乔朗畅却觉如鲠在喉，忽然生出一吐为快的冲动。 “老陆，你被朋友出卖过么？恩将仇报那种？” 自以为是一波投石入水，却竟然没引发任何波动。 “有。”答话的人眼皮都不动。 乔朗畅哽了下，握勺子的手紧了紧：“那你怎么处理的？” 想了想，陆鸣涧空着的手摸上下巴：“惹我最狠的那个，最后爬回来求我。”违和的是这话用着最平和的口气说出来。 人狠话少，却不知怎么，无比有画面感！乔朗畅满眼崇拜：“你怎么做到的？” 对方眼里的精光晃过他：“你开的头，不把故事说完整？拍戏也是这样吗？刚开头就去讲配角的故事？” 乔朗畅无力反驳。放下勺子喝口水，花几分钟把事情来龙去脉讲完。 “所以，你还不能确定古箴是主动还是被动参与？”陆鸣涧同步捋清重点。 乔朗畅忧郁：“团队现在全力应对马荣康，但如果古箴是被动，那事情或许能简单点，只要他愿意跟我谈，就能找到突破点。” “但你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陆鸣涧几乎没需要思考：“他还做了什么事让你对他的人品有所怀疑？” 一言中的！乔朗畅目光更加黯淡：“之前他要我帮忙保住一部剧的配角资源，我让吴悠打听了下，实情和他说的并不一致，资源不是被人截胡，而是他个人被制片方封杀，虽然具体原因还不清楚，但……” “首先说谎就不对，说明在这件事里他处在不光彩的一面。”陆鸣涧接话，依旧直接，“而且明知会得罪人，还把这种棘手问题丢给朋友，可见人品很成问题。”微微眯眼，口气转宽慰：“不过谁都不是火眼金睛，那个古箴我也见过，可能乍一眼的确觉得是个温和好相处的人。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注意就是。” 话挺暖的，但阻止不了乔朗畅内心纠结：可能像那人说的，古箴在他印象里一向太无害，才会让他对所谓的内情还抱有一丝丝希冀。 “那现在呢，问题解决到什么程度？”喝口红茶，陆鸣涧继续。 “还没头绪。”乔朗畅放下勺子一手撑头：“从古箴那里找解决方案已经不太可能，眼下考虑从《云起云落》剧方探听内情，看对处理这件事有没帮助，但剧方把事压得很紧，看样说不定还牵扯到资方，所以不太容易有进展。” 稍忖，陆鸣涧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但也没有放弃质疑：“事情拖久了只会让马荣康变本加厉，团队没考虑过其他解决方案么？” -- 第105页 乔朗畅无奈：“没有绝对有力的把柄想让马荣康放弃勒索是不可能的！” “所有问题都有突破口，只是有没用心寻找而已。”陆鸣涧抱臂，口气转正：“刚刚你提的问题，现在我可以回答了。当初那个人不仅是我的朋友，也曾跟我创业，但在公司刚有起色的时候，他在自己参与的项目里偷做手脚，导致公司口碑受损，他却转身自立门户，和我成为竞争对手。我找人调查了他一段时间，得知他家里也是开公司的，他的创业资金并不像他声称的是自己打拼赚来，而是靠家里支持，虽然那时他本人和公司并没有明显的劣迹，但他父亲的公司却有料可挖，不仅融资手段非法，运营模式上还有传销嫌疑，我拿住了关键证据，第一时间通知他，在他赶来跪地求饶的时候报了警。” 心无旁骛听完这段话，乔朗畅忽觉膝盖有点软。凝眉想了片刻，似有所悟：“你的意思是……” 伸手拿过个桔子，陆鸣涧的口气俨然良师一枚：“提示已经给了，怎么举一反三自己想。”低头认真剥桔皮：“你那个商学院的网课也上到今天了，这就算是一次思维拓展考试吧，时间可以放宽点，元旦前交卷！” 第42章 十二月是各大平台盛会的“聚发”期，今年少了林海滨之流的挡道，加上两部爆剧在手，乔朗畅各种晚会的邀约自然是少不了。而重量级的，是目前用户量最大的某视频平台打造的“极光之夜”晚会，当晚将颁出不少奖项，最吸睛的，是根据参演剧目点击量和观众投票等数据评选出的“极光之星”，目前的热门人选就有乔朗畅。 “老大，今晚你一定是台上最亮的星！”小刘狗腿兮兮递上一根香蕉，眼里闪着激动的光。 接过咬了口，乔朗畅看着车顶：“老子在哪儿都是最亮的星！” “是是是！”刘宇阳的认同显然出自真心，“老大，你今天这个舞一定惊艳四座，绝对全场最靓！如果能拿下’极光之星’就更好了！”想了想，又觉这话有点过，万一拿不到，不是打击人？忙给自己圆场：“不过老大你的星途才开始，不急，这回就拿个新人奖也不错，重点是你全场最酷，这点绝对没得争！” “说的好像这晚会是你主办的一样，想拿什么拿什么？”乔朗畅撇撇嘴，“你倒是比魏津哲还要牛了。” 小刘讪笑挠头：“这……怎么能比嘛？但都请你来了，《未央》的数据也确实一骑绝尘，再怎么样都会给个奖吧？”眼眸一亮：“听说魏总今晚也会上台颁奖，就不知道颁的是哪项。” 今天这台晚会，主办方就是希象旗下的乐辰视频，另外鸣掣旗下的网购平台源享国际是这台晚会的主要赞助商，所以两方公司都会有高管露面晚会，充当颁奖嘉宾。 时间卡得不错，香蕉吃完，会场也到了。一如既往，红毯上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因为拒绝一切形式的CP炒作，所以乔朗畅今天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单独走过这一程的演员。在签名板上留下大名，又拍了几张照，就被引入后方的通道。 时间还宽裕，乔朗畅被安排去休息室小坐。小刘已经在了，说奚芷薇和苗宝晶也到了，直接进了主会场。因为公司今天参加晚会的艺人不止他一个，老板和经纪人齐齐现身助阵也应该。两人正说着，外面响起敲门声。 来的是主办方的代表，身后还跟着抱着大红纸箱的礼仪人员，说活跃一下气氛，暖场性地抽个奖。看他们还带了摄像，乔朗畅没多话，伸手进去摸出个球来，拧开里面竟然还是个球，不过是水晶的，球面上一圈环绕四个大字：极光之星！ 是个纪念品。乔朗畅笑笑，顺手递给小刘，然而后者眼巴巴看着却不接。 气氛有些尴尬。乔朗畅纳闷了下抬头，才发现所有人都像被小刘传染了，眼巴巴看着他，连镜头也凑近几寸，怼他脸上拍。 什么意思？乔朗畅下意识伸手去摸脸，应该不会有什么，吃香蕉也擦嘴了啊！那是这奖品不能给别人……奖！灵光一现，乔朗畅瞪大眼睛，口气还是木讷讷：“这个……给我了啊？” 主办方代表努力端住，微笑点头：“恭喜！” 乔朗畅忽觉后面一只手开始疯狂像顺气般撸他的背，不用看都知道，手的主人已经喜极快泣了。 总要说点什么。乔朗畅目光从镜头落到球上，又转回镜头，幽深的眸子闪着困惑的光：“你们……这么随便的么？” …… 此刻的会场。 间歇性爆发的笑声里，紧邻坐着的两人盯着大屏幕上那张讷讷的脸，无语凝噎。 魏津哲：“他不会真以为这是抽奖抽到的吧？” 陆鸣涧：“……”自己培养的人，跪着也要挽尊！傲慢式抬头：“演戏看不出来么？这茫然的表情做得多逼真！” 听他这么说，魏津哲用力观察了下，倒也点头：“朗畅的演技确实突飞猛进！” 陆鸣涧：“……”这人还蛮好带节奏的…… 最吸睛的奖项尘埃落定，颁奖仪式要稍微压后，先切入表演。这一轮的表演嘉宾是吴悠和他新剧的搭档女主，两人合唱该剧的主题曲。 吴悠演技浑然自成，又是科班出身，从去年《凌霄》大火，也拿了两个颇有分量的表演类奖项，但他并无意一直走偶像路线，一心所属的还是实力演员人设，所以唱跳这些平时不会花太多功夫去磨。知道他的底子，晚会导演尽量给他今天这场演出拉低难度，开半麦这些不用说，整场表演也不带舞步，只有和女演员的几个走位互动。 -- 第106页 音乐初起，轻纱长裙的女主仙气飘飘由雾帘后走出，开口倒是能听出点功底。伴着音乐起伏，雾帘弥散又聚拢，就见又一个朦胧身影由雾中显形，当然就是男主吴悠了。女主翩翩转身，迎向姗姗来迟的男主，两人应该在逐渐清淡的雾中“重逢”。然而不知怎么回事，女主忽然一个趔趄，裙裾翻飞了下，就向一侧歪去！好在两人靠得已够近，吴悠跨前一步伸手，公主抱式托住侧倒的女主。 一瞬气氛凝滞。全场静默了数秒，镜头缓慢拉近，只见女主惊恐犹存的脸上隐透欣慰，而男主乍看没太大起伏的脸，轻绷的嘴角透着难以言喻的不安，亮点还在那双深邃的眸中——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怜惜、恨憾……情绪递进、层次分明。伴着轻缓的音乐，女主直身，两人的表情随着乐情转换，最终对视一笑，像是风雨之后一切恩怨雪释冰消，歌声踩着节点响起。此时此刻，当然没人注意女主那拖曳到地隐隐印着个鞋印的裙角…… 绝了！ 四起的掌声中，夹杂着某人自带得意的声音：“看到没，这才是演技！所谓功夫不足，演技来补。” 装作没听见，陆鸣涧摩挲着下巴：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舞台事故诠释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一轮有惊无险的表演过后，吴悠拿下了今晚第一个正式颁出的奖项：年度实力男演员！虽然这已不是他拿的第一个类似奖项，也并非分量最重的一个，但每个平台评选方式和侧重点并不一样，这个奖项更侧重演员参演剧目的网络点击量和观众反馈，所以更能反映演员的“人气”高低。一年多时间，从籍籍无名的三线小演员一跃当红，斩获大小三座实力演员奖杯，对于即将迈入而立之年的吴悠，确是傲人成就！ 接下的两个小时，伴着一轮轮的嘉宾表演，各个奖项也陆续颁出。值得一提的是，古箴做为表演嘉宾也出现在了舞台上，虽然只是在中间时段和《未央》剧组的另两位男女嘉宾一起唱了首歌，但参照他近期的出镜率，机会也算难得了。 乔朗畅作为全场唯一一个开头就被“曝”奖的嘉宾，压轴上场。一身黑色潮服的他自带高光——酷帅的样子和开头视频里那个憨呆青年判若两人！这场表演，他带来自己刚刚发行的新歌，配上动感十足的街舞，引爆全场不在话下。 炫动的表演在尖叫和如雷的掌声中结束。主持人上场，宣布今晚最后一个奖项“极光之星”的颁奖仪式即将开始，并请上颁奖嘉宾——希象老总魏津哲。 颁奖、合影，发表感言，流程已经很熟悉。乔朗畅从魏津哲手里接过奖杯，蓝色的灯光汇聚一身的同时，也有几束扫过下面的观众席。他一眼定格，又作随意转开，淡定发表感言，感谢观众、感谢主办方、感谢一路陪伴的人，自我反思、自我鞭策，总结简短，承诺有力！短短百字感言，热情不失真诚、谦逊中透露野心。 发言结束，前排观众席上，淡若静水的人偏慢一个节奏鼓着掌，含笑的目光盯着台上的主角。 乔朗畅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阻止自己回以相同的凝视：又是这样，他一声不吭现身，还大喇喇坐第一排！害得自己刚刚一眼乍见，一个节拍踩错，差点同手同脚做动作……这笔账，回去定要算一算！ 话是这样，晚会落下帷幕，乔朗畅却没直接回去，十二月只剩几天了，他打算提前交掉那份考卷。 - 工作室没其他人，乔朗畅就坐在小客厅腿搁茶几上吃水果。没一会儿，小刘把古箴带了进来——他自己来的，没搭上乔朗畅的车，所以晚了一阵。一眼看去，刚刚舞台上温声柔气但不失自信的古箴，此刻神色竟有几丝紧张。 乔朗畅啃口苹果：“今后怎么打算？” 刚刚坐下，古箴轻垂眸子：“公司在给我安排新的经纪人，反正年底了，休息一段时间也行。” 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乔朗畅也不纠结，继续：“马荣康是在你眼前被抓的吧？你也不好奇什么原因？” 微一怔，古箴口气还算平稳：“那是他自己的事，和我无关，我也没想去问。”叹口气，缓慢抬起的眸子里露苦楚：“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整个经纪公司都被马荣康拿捏很久了，这回他被抓，也算是解脱了大家。” “所以是天下苦马荣康久矣哈？”眉梢抖了抖，乔朗畅似笑非笑：昨天才从网课上听到的话，没想这么快就有市场了！收回目光：“既然马荣康进去了，之前他跟我提的那些要求也就作废，你没异议吧？”看他暂时无言，就当默认，继自：“那就先把CP炒作的通稿撤一撤，还有黑吴悠那些，这些破事儿到此为止，我当没发生过，你也不必再纠结，今后就……”朝天吐口气：“各自安好。” 头又压低一些，被催的人看去略为纠结，不知是难堪还是不甘。片刻：“那些都是马荣康一手操作的，不追加费用，那些营销号就不会继续推了，至于粉丝那里，你也知道我人缘就那样，不炒作的话，不到一周就没什么热度了。” 这倒是实。 乔朗畅点点头，口气坚定：“你公司已经答应不会再炒作这方面内容，只是我更需要你的承诺。” “我想炒，但也要有那个能力啊！”对方苦笑，“我知道你已仁至义尽，但能否看在朋友一场的面上，给我留条活路？我无论年龄还是业务能力都已在被淘汰的边缘，而且这些年被马荣康折腾得人脉也断尽，真的走投无路，如果你这时划清和我的界线，我就只能原地等死！” -- 第107页 乔朗畅揉揉眉心：但这怪谁呢？发展期的艺人多多少少都会受制于经纪公司和经纪人，缺乏话语权不稀奇，但这不是丧失底线、为虎作伥的理由。 “机会是要自己争取的。”乔朗畅叹口气，“我即便不帮你，也不会挡你的道，这点你可以放心。” 听这话，古箴却是受激般直起背，表情里的微忿一闪而过，下一刻眼帘轻垂重新盖住眸中的情绪，下气低声：“就《云起云落》这剧，当初你也是看在咋俩私交的份上才答应帮忙，这事和马荣康无关，所以是否，能保留这承诺？就算《云起云落》不成，其他剧，我只要一个机会，男二……不，男三都行！”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般前探，似要抓住什么虚有的希望：“一次，就这一次！我答应，以后再不来烦你！” 闭了闭眼，乔朗畅无奈：这事本已不想再提，但他偏要自揭烂疮，可怜可恨，令人无语。 “你确定要说这件事么？”乔朗畅敛去情绪，“你为什么会失去《云起云落》这个资源，又为什么被打，真的心里没数？” “那都是马荣康！”像是情绪爆发，古箴腾一下站起来。 乔朗畅微微抬头：“借聚会灌醉同行怂恿人酒驾，就为拿下他的男二，这是马荣康拿刀子顶着你做的？制作方得知后打算撤换你，你却跟我说是被人截胡，你明知男二是资方保上来的，我替你说话会得罪一方大佬，你却半句都不透露，在你眼里，朋友就是这么利用的？”摇摇头，对自己的后知后觉懊恼：“那晚被打，你心知肚明指使者的身份，也清楚原因，但这事捅出来你在圈里就彻底无法立足，所以你下定决心把锅扣我头上，让马荣康出面要挟我，你则在后装受害者，那时你就没想过会有翻车的一天？” “我……”古箴脸色一阵红一真白，身子乍似矮了一截，但只转瞬，脸上那存时不久的愧疚就消散不见，重新坐下，拧开面前的矿泉水喝了口，一字一句：“好吧，就算我有参与，但我也是没办法，我说了，我的年龄和资历都不允许我再浪费时间，我必须尽快找到出路！再说这个圈子里，又是谁是彻底干净的？谁还没有因为抢夺资源做过一点出格的事？” 嗤笑一声，乔朗畅摇头：“那叫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马荣康待久了，你们清奇的三观倒也真的很逼近了呢？为了在一部剧里多出场几分钟就毁掉一个同行的前途，这叫’一点出格’？既然这样，成王败寇，你现在又有什么脸哭你的前途？”起身：“好了，要说的我都说了，今天的晚会，算我以朋友的身份帮你的最后一把，咱们也只能到这儿了。” “呵，好个成王败寇！”走到门口，身后幽幽的声音跟来：“但乔朗畅，你有没想过你为什么能有今天，真的不是踩在那些跟我一样的loser头上才登顶的？你敢说你没干过一件出格的事？还有那个吴悠，你俩如果没有希象那位大佬一路力撑，恐怕至今也还未必如我这个落魄的无耻之徒吧？” 脚步稍顿，乔朗畅回身，看着那个暗色里狭隘的背影，吸口气：“心脏的人，看谁都是脏的。” - 到家又是大半夜。不过今天陆鸣涧还没睡，窝在沙发里看新出的综艺。 乔朗畅放下背包，拿出那几张钉在一起的A4纸递上的时候，那人眼里闪过一丝惑色：“什么玩意儿？” “答卷。”乔朗畅漆黑的眸子平寂如水，丝毫没有成绩即将揭晓的兴奋或不安。 “嗯……”接过扫了眼，陆鸣涧摸摸下巴：“你写的？”得到肯定答复，点点头：“行吧，有进步，至少第一段文法还算通。” 乔朗畅：“……”转身：“我先去洗澡。” 洗完回来，陆教授已经阅卷完毕，看来是坐等他回来评讲了。 “这个马荣康果然黑料不少。”陆教授显然满意自己的预判，“你能想到从他公司下手，也算有预见了。” 这话乔朗畅挺受用。马荣康和他所在的经纪公司关系其实很紧张，公司早想让他走人，但偏偏他有公司两个大牌艺人的把柄在手，怕他鱼死网破，老板一时半阵也不敢拿他怎样。终是经过几轮沟通，也是让出了一些利益，奚芷薇才让马荣康所在那家经纪公司的老板松口，抖出了他的底子：这人一贯就是通过买对家黑料的手段逼迫对方服软，为他利用！而为达到威逼利诱的效果，马荣康还和一些社会渣滓混迹一处，唆使这些人替自己出面敲诈勒索、甚至绑架恫吓。这是典型的□□性质犯罪，只是他行事比较谨慎，证据不好拿。但这当然难不倒□□湖的奚芷薇和苗宝晶，两人稍作调查就找到了近期正受马荣康的小弟骚扰的一个女演员，一番安抚承诺后，对方愿意配合他们设局，拿到了马荣康牵涉犯罪的证据，这就一窝端了这个涉黑组织。而后那个经纪公司也信守承诺，撤下了马荣康一手炮制的那些牵涉乔朗畅的通稿。 “不错，可以给个九十分。”陆教授音色欣慰。 “还有十分呢？”考生不太满意。 陆教授的打分当然是有理有据：“考生得到考官的提示才找到解题思路，不得酌情扣掉些？” 这点没得反驳。乔朗畅心服口服受了，像是有点累，躺下头枕他腿上，闭眼假寐。 “累了就去睡。”陆鸣涧关了电视，没起身手臂却被抱住。 -- 第108页 “老陆，如果没有你和魏总支持，我现在多半也还是十八线吧？”底下的声音闷闷。 片刻沉默。 乔朗畅有点绝望。 “再给你讲个故事吧。”陆鸣涧稍微调整了下姿势，让腿上的人躺得舒服些，“我创业最初的两年公司状况一直低迷，小客户身上赚不到钱，大客户一听说我们的名字就直接回拒，因为公司太小，没人愿意给你尝试的机会。就在那年年底，我感觉公司真的撑不下去了，已经和财务在处理结算事宜，某天被朋友拉出去喝酒，认识了一个算是业内前辈吧，据说有些门路，他的间接关系可能帮我搭上一个大客户，但这人不太好接近。我向朋友打听了下，得知他酒量好，可能唯一能和他拉近关系的途径也就是杯中物了，所以当天饭局结束，我拉着他又去外面喝了半夜，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还在那家餐馆……但无论如何，总算和那位前辈到了称兄道弟的程度，我以为事情大有进展，给他打电话，谁知他竟然口气生硬问我是谁！我这才知道他前一天已经喝得不省人事，根本不记得我了。” “啊？”乔朗畅忍不住抬了抬头，“那怎么办？那么多酒就白喝了？” “还能怎么办？”那人苦笑，“继续喝呗，反正只要说喝酒，他就愿意出来。就这么喝了七八回，有一天早上我俩都在那家小饭馆的桌子底下醒过来的时候，他拍了拍我，说兄弟，你那事就包我身上吧，我就是不要这张脸也得让你挤进那家公司的招投标名单。” 看他停顿，乔朗畅忙不迭催促：“后来呢？招进去没？” “你说呢？”陆鸣涧微笑，“招不进，我对得起我那饱受酒精摧残的胃？” 乔朗畅想了想：“但你平常不喝酒，也没见酒量多大啊？”怕不是吹牛吧？ 淡淡“嗯”了声，那人：“那时喝怕了，洗了次胃，养了大半年才养回来，所以说，拿健康换事业真的不可取。” 乔朗畅：“……”这劝诫貌似没大说服力哈！不过故事的重点是…… “事业做越大，就越是需要充沛的人脉来帮助聚拢资源，没人可以单打独斗成功。”陆教授轻言慢语，“但人脉也是需要花心思去开拓并经营的，这条路上要恪守底线很难。”摸摸那个漂亮的脑袋：“但这点你做得很好。” 温顺地抱住那只大手，脸颊贴去蹭了蹭，乔朗畅觉得眼前那重薄雾渐渐消散：确实，魏津哲给了他机会，但机会不等于成功，角色是他自己一次次试镜、一回回和拦路者们正面较量拿下的，这里面没有一丝水分！所以他完全可以挺直腰杆告诉古箴之流：老子就是牛，不服来干啊！ 带着一脸的豪横，乔考生戳戳陆教授刚硬的腹肌：“考试成绩出色，有奖励么？” 握住那只不停在自己身上乱捅的爪子，某人任命：“春节带你去滑雪。” 第43章 古箴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那一晚后，和乔朗畅的CP炒作通稿才被压下几天，就东山又起，这次还别出心裁从二次元炒到三次元。 有所谓《未央》剧组人员的微博号“爆料”乔朗畅和古箴关系“匪浅”，拍戏期间住同一间房，且互动亲密，又“挖出”两人曾经深夜会面这些指向性明确的“旧料”，以及古箴上“极光之夜”是乔朗畅推荐的内情，用意不言自明。但可惜炒作得不到公司支持，古老师营销资金不足，虽然找了些自媒体大V推波助澜，但效果一般，就算乔朗畅方未尝有任何动作的情况下，这消息也离热搜十万八千里。 事实上，类似操作乔朗畅工作室已经司空见惯，寻常要么不予理会，要么把控评业务包给平台。只是古箴的存在略微特殊，苗宝晶还是费了些心思应对，借真正的剧组人员或其他亲历者之口对谣言进行了反驳。古箴方那些说辞，基本都是靠博主自说自话的“亲眼所见”、“拿人品保证”等等强行洗脑卖给读者，偶尔附上两张模糊得只能看见人影的照片，相对驳方的有理有据，自然不堪一击，真伪立见。 努力了个把月，这波炒作终以始作俑者收获群嘲收场，对此古老师感想如何苗宝晶不知，但自家正主心情好到飞起她倒可以肯定，一天天的走路带风，连啃个苹果都还哼着歌。 过年了嘛，放个小长假，乔朗畅终于可以去滑雪了！ 除夕飞抵北海道，两人下机驱车近百公里直接入住滑雪度假村。去年因为天气和工作原因没能出门，今年如愿以偿，乔朗畅当然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浪一浪的，所以什么单板双板甚至滑板都带齐了，要不是托运麻烦，雪橇他都在考虑之列呢！ 入住度假村的独栋别墅已是深夜，两人还是像模像样吃了顿年夜饭，又互动了番才沉沉睡去，一觉到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上山滑雪。 乔朗畅记得陆鸣涧说自己算个滑雪爱好者，但一条赛道下来，才意识到“爱好者”这三个字是有多谦虚！他原以为自己的技术算“过得去”，但当着这位，简直就是战五渣！ “不行！再来一次。”就算心知肚明再来十次也是输，乔朗畅还是倔强地想得到一次挽尊的机会。 两人回到出发点。调整好护目镜，乔朗畅一跃而下，眼角余光瞥见陆鸣涧紧随而来。 狭长的雪道上，两条矫健身影你追我赶，争相竞逐。拐过一个弯道，乔朗畅就被超越了，其实能僵持这么久，也是对方手下留情，但此刻乔朗畅当然不会想那么多，只想全力追赶，挽回败局。 -- 第109页 耳边风声飒飒，乔朗畅眼里只有那个飞驰的背影，脚下稳住，膝盖又压了压，速度上来。前面是个急弯：危机处置得好，就是机会！前面人没有减速，乔朗畅紧随其后。乍然间，眼角余光一点，没等反应过来，视线里已多一道蓝色的背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上来的陌生人！ 前方两人双双拐过急弯，乔朗畅努力跟上，但新来者的技术看来相较陆鸣涧不说不分伯仲吧，也差不太多，原本两人的竞逐变成三者的争锋，乔朗畅不敢大意。十分钟后，陆鸣涧第一个冲过终点，中途加入者第二，乔朗畅再次败北。 “One more？”陌生人回头冲他们一笑，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虽然带着帽子护目镜，但不难看出脸型别致，是个帅哥。 乔朗畅正合意，但还是看了看身边人。 “滑两圈了，去喝杯咖啡吧。”陆鸣涧抬头看着远处的餐厅，带着护目镜的脸上没太多表情。 乔朗畅当然不会觉得他是累了，怀疑可能是不喜欢生人参与。“第三者”显然也看出了他们的犹豫，没再多话，又冲他们笑了笑，挥挥手走了。 带着几许遗憾，乔朗畅跟着相对沉默的人走向餐厅。喝了阵饮料，忽见远处一人抱着滑雪单板走过，一样的装束，一样的身姿——刚刚那个“第三者”！ 一决胜负！一年乍起，乔朗畅一口喝光杯子里的咖啡，抹抹嘴：“我想去玩会儿单板，你在这里等我？” 缓慢啜着咖啡的人乍听犹豫了下，但对上他兴冲冲的目光，还是答应了：“去A区，注意安全。” A区都是初级赛道，对于单板算不上出众的乔朗畅而言，保险很多。 匆匆去储物区取了板，乔朗畅坐上了缆车，决定先去B区：看对方的水平，自然不屑于低级赛道的挑战，但乔朗畅也还不乏自知，拿命赌长短没那必要，如果在中级赛道找不到人，他也就任命，自己玩一圈就回去。 滑雪场限流，人本来就不多，乔朗畅从缆车下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他正找寻的身影——亮眼的蓝色在寥寥几个人影中算得出挑。 乍然回头，那人眸子一亮，向他走来。没有了护目镜的遮挡，那张脸一览无遗，乔朗畅这才发现，这人比他原想的长得要柔和些，就那双弯弯的眼睛和笑起来尤其明显的卧蚕，加上活力倍增的小麦色肌肤，减龄效果明显。 “好巧，又见面了！”对方热情打招呼。 他会中文！ 乔朗畅微怔过后，也笑，示意了下手里的单板：“换个玩法。” 对方也不绕圈：“比一比？” 乔朗畅自无不可。 上了赛道，两人各自发挥。对方的水平比乔朗畅想的还要高一截，虽然已经拿出全力，两回合下来乔朗畅还是输了个彻底，技不如人是事实，倒也心服口服。 回程两人终于有了进一步交流的机会。乔朗畅这才知道对方是美籍华人，中文名“华东来”，是个室内设计师，毕业后就满世界乱跑，十年辗转停留了十多个国家，一边工作生活，一便游山玩水。乔朗畅手机搜索了下他的作品，发现这个华东来在自己的领域绝对是个佼佼者：设计不名一格、别具想象，作品得奖诸多，是全球许多名流豪富的座上宾，但他本人太过随心，接业务全看心情，传说他推掉迪拜王室的一个案子，仅因为“这个月不想吹热风”！因此“古怪”也是其人的一大随身标签，虽然眼下乔朗畅并看不出来丝毫。 到了山下，乔朗畅不知道陆鸣涧回去没，想先去餐厅看一眼。华东来则想趁天黑前去周边溜达一圈，两人就此分别，华东来留了乔朗畅的电话，反正都还要再逗留两天，没事可以再约。 和新朋友告别完，乔朗畅转身却见远处的餐厅门口立着个熟悉的身影。心乍一悬，一面慢慢往前挪步，一面编着和华东来一起出现的理由。 “天要黑了，回去吧。”陆鸣涧吩咐了声，转身走在前面，貌似对他为什么和那个“第三者”混在一起根本没兴趣。 刚打好的腹稿就地作废，乔朗畅松口气之余，难免纳闷，但考虑到自己擅自“约赛”还留了人家的电话号码，要被起底恐怕不妙，也就只能闭嘴作无谓。 晚餐两人开车去了山那边的一家家族传承的餐厅，尝尝传统怀石料理。 这是一家建在山脚的日式民宅，据说只有晚上营业，一晚最多也只接待四桌客人，因为只有四个房间，但餐厅的预约已经排到后年去了。 怀石料理这东西，是典型的“色”字当头，或者换句话说，是极端的精致主义，越是上档次的店，越是苛求完美。这一点，从步入大门起，乔朗畅就注意到了。 店内布置极度用心。不大的客厅陈设极少，但不论是古画、饰物，甚至是盆景的位置，一眼看去就觉都在该在的位子，似乎挪一寸都会破坏整体格局。 他们订的房间在二楼。拾级而上，楼梯拐角处也能见到虬曲古雅的松柏盆景，由打开的窗户则能窥见整个庭院。庭院是露天，这季节整体依旧以代表坚毅长盛的松柏为主背景，传统的石水池、竹制的“添水”、未经打磨形态天成的石头，在雪色的映衬下自成生趣。 上到二楼，和服女侍已经替他们打开餐室的门，同时退到一边礼貌请客人入室就坐。据说这里除了老板娘，只有四个女侍，一个是她女儿，另外三个也都是亲戚的孩子。不知道眼前这个是女儿还是表亲，但不熟的情况下，乔朗畅当然也不好意思问，这就进去坐了。 -- 第110页 很多人对传统和式坐姿的印象停留在跪坐，但其实现如今绝大多数高端料理店在客室提供的都是无腿椅，坐的时候盘腿就好，这解除了很多外国食客一顿饭下来“废”了膝盖的尴尬。 和国内很多高端私房菜馆一样，怀石料理不存在“单点”的情况，要么是店家准备什么吃什么，要么根据价格定下几个“档位”的套餐由顾客选择，这家店是后一种情况。来都来了，乔朗畅当然要试试最好的。 怀石料理的菜品除了注重品质和新鲜度，应季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就像春季的竹笋、秋天的松茸，不过食物的美好，并不必然和食材的名贵度挂钩，就像这家店在这个季节喜用的萝卜，无论做成汤还是前菜，都令人回味。 按规矩，每上一道菜，女侍就会追加解说，菜的创意、原材料、吃法、口感等等，几轮之后，乔朗畅倒是跟这个热情可爱的女孩儿熟悉起来，刚才没好意思问的问题也终于有了答案：她是老板娘丈夫的侄女，叫“Yosiko”，乔朗畅手机上查了查，大概是“佳子”。 虽然语言还是存在些障碍，但不妨碍乔朗畅和佳子不厌其烦的“语言+肢体联动+手机翻译”交流感想。从菜色聊到店内环境，乔朗畅对老板娘的审美给与了最高评价。佳子赞同之余，告诉他每年都有很多知名室内设计师跑来参观，甚至跟老板娘探讨心得，以激发创作灵感呢。 提到这茬儿，乔朗畅有感而发：“不会华东来也来过吧？” “传统和室内设有很多的礼仪规则要遵循，和他的天马行空是两个极端。”对面人淡淡一语，像是随口聊起个熟人的事迹。 乔朗畅耳根一热，才意识到“失言”，却收回已晚，只能含糊“哦”了声，心知这话题是不太能绕过去了，略微斟酌，就决定“自我揭发”：“我玩单板的时候又碰到那个华东来，随便聊了聊，他好像在业内挺有名的。” 抿口清酒，陆鸣涧不置可否。 乔朗畅小心翼翼：“你也认识他？那在雪场……” “太久没见，没认出来。”依旧没什么情绪。 乔朗畅回想了下，认为倒也有可能，但听口气，他俩应该是互相认识才对，难道两次打照面两人都没认出对方来？这究竟是什么层面的“熟人”啊？还是真的太久没见，只能“闻名忆旧容”了？乔朗畅一时有点想不通，但看着对面的当事人显然并没有多聊这事的兴趣，只能琢磨着晚上回去给华东来发个消息探探底。 陆鸣涧喝了酒，回程乔朗畅开车。路不远，路况也不错，坐在副驾的人像是睡着了，但乔朗畅觉得他只是不想说话而已，貌似这种低落从下午就开始了，确切地说，是从滑雪场开始的——约莫就是华东来出现前后？ 难道这两人还有什么不对付的故事？乔朗畅联系前情思考了下，觉得不太可能，都说冤家路窄，真是仇人的话不太可能双方见面都没印象，那就是……陆鸣涧不爽华东来这个“第三者”的插足？所以一看到他就黑脸，但又不想承认自己小心眼儿，所以才默默郁闷？联想当初他威逼着自己向徐奕讨回外套那一出，乔朗畅觉得，还真是这可能性偏大！这就有点麻烦了，毕竟他们还要在这儿留几天，雪场不大，人又不多，抬头不见低头见，最关键是，乔朗畅还挺想继续和华东来玩儿的，要不也不会留电话，而且看上去，华东来也是一样的想法。 才回到别墅，乔朗畅就收到了华东来的消息，说这附近还有一个滑雪场，赛道难度不高，但更适合玩单板，问他明天要不要一起去。乔朗畅心动了，但又不知道拿什么理由鼓动陆鸣涧同意他的“忽然提议”，而且到时候必然会和华东来碰面，他倒是无所谓厚着脸皮再说一次“巧合”，但也要人家能信啊！要不，就单独溜出去一趟？但这想法才出就被否定了：弄得跟偷情私奔一样！认真纠结了半天，乔朗畅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如果老陆和这华东来真有什么过不去的仇怨，那自然另当别论，如果只是寻常性“嫉妒”（想着这两字，乔朗畅内心当然还是小小得意了下），当然还是可以耐心疏理沟通一下的，毕竟华东来明显不是乔朗畅的“菜”。 冲完澡回到房间，陆鸣涧正倚在床头翻着本杂志，随意扫了眼，乔朗畅瞳孔顿时一缩：成人漫画！这两晚就没消停过，这人火气竟然还这么大？？下意识抚了抚自己有些柔弱的腰，乍生一波自卑感…… 才坐稳床头，陆鸣涧果然就扔掉漫画一把把他拉近，倾身压来。深吸口气，乔朗畅微微仰头，嘴唇狠狠迎上那两片温热，一意在这场战役的开局展现实力。 年轻人不能输！ 一个小时后。 结束第一轮较量的两人终于暂时放过了那张算得牢固的大床。 缓下来暗暗总结了下自己的表现，乔朗畅觉得大体良好，又偷瞄了瞄身侧闭目养神的人：一脸恬静，火气显然消散得差不多，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几分。 床头的手机震了震。乔朗畅拿起见是华东来又来消息了，追问他去不去那个滑雪场。稍迟疑，乔朗畅终于还是决定就趁这心平气和的机会，把事情说开。 “老陆，明天华东来问我们去不去附近那个良野滑雪场玩儿？”手臂轻捅了捅他，乔朗畅口气平缓。 “你和他还有联系？”那人吐字含糊，像正酝酿睡意。 -- 第111页 乔朗畅没有退路：“刚刚下山的时候顺手留的电话。” 十来秒静谧。 “我们明天去汤谷温泉。”那人睁开眼，话音一下清朗。 “啊？”乔朗畅对这计划显然没准备：“什么时候决定的？” “现在。”坐起来的人两字落地，身体已向他压来。 新一轮战役的号角吹响。 乔朗畅这回连准备的机会都没有，仓促迎战，开局就惨遭碾压，虽然抱着不愿为奴的心，可惜有意逆袭无力翻身，终究在对方肆无忌惮展露的淫威下，彻底沦为顺受者。 …… 半夜。 休息了片刻终于稍稍聚拢神志的人伸手在床头柜上摸到手机，撑开酸胀的眼睛给置顶那条消息的发信人回了一行字，放回去翻个身，对着那张平静的睡脸狠狠做了几个龇牙咧嘴的鬼脸，又上手揪了下那个挺直的鼻子（当然是轻轻的，他可不想再挑起第三回 战役了！），带着微微解气的心情，闭眼睡去。 第二天，两人如“计划”自驾去了汤谷温泉，还在那边的酒店住了两晚才回。“数战”失利的惨痛不仅重击了乔朗畅的澎湃自信，更瓦解了他原本所存不多的勇气，“华东来”三个字和背后那些可能的故事，一时当着某人也不堪再提。 回到雪场度假村后的两天，乔朗畅一直没见到华东来，忍不住发消息去问，才知他又去了几十公里外的另一个雪场，接下来还打算去那一带周边转转，可能要两三天才能回。听到这消息乔朗畅多少有点失落，毕竟肚子里那一堆的疑问还指望着能从他嘴里套出几个答案，这一来是机会寥寥了，因为他们两天后就要回国。 不过没了第三者的“搅局”，陆鸣涧的情绪倒是升温迅速，这两天自己在别墅做了饭，甚至在乔朗畅的强烈要求下，还带着他去高级赛道体验了一把，虽然是有惊无险，但也够自觉优秀的人回味一阵子了。 回程当天乔朗畅起得早，理完行李还有时间，就自己去近处的咖啡店给两人买咖啡，等待的时候竟然好巧不巧就遇到了那个“望眼欲穿”的人！ 华东来是坐清早的电车回来，看去有几分憔悴，可能是玩得太疯没怎么休息好。乔朗畅听说他还要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顿生遗憾：如果能再多留半天，也能再比一场，顺便套出点“故事”了。但可惜，他现在连多十分钟的时间也抽不出，拿了咖啡就要回去，吃了早餐就该奔机场了。 听说他的情况，华东来倒是豁达一笑，伸出手：“那也好，咱们就北京见吧。” “北京？”乔朗畅怔了怔，“你也去？” 点点头，华东来解释：“等我在东南亚的工作告一段落，就去北京看看，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可能留下来工作一段时间。” 还真是！乔朗畅热情握住他的手：“那我在北京等你！” 对方笑：“一言为定！到时你的疑惑，都能得到解答。” “你……知道……”乔朗畅微微脸红：自己的心思真那么好看透？不过这是不是也说明，这两人间真的有“故事”？ 乔朗畅脑中一时浮想联翩。 “希望到时你不会后悔交了我这个朋友。”空着的一手拍拍他，那人褐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黠味。 做个无畏表情，乔朗畅内心却在哀叹：这事的关键不是他后不后悔，而是陆总知道生不生气！不过往好处想想，那至少也是几个月后的事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到时陆总就想开了，或者干脆忘了这茬儿，不是都说时间能抚平一切沟壑么？虽说这条沟壑看去填了也不是一年半年…… 然而乔朗畅没想到，这次回去，迎面就遭遇一串“事故”，应接不暇的挑战让他和华东来的这个约定几乎被遗忘脑后。等到重逢，却又是一番翻地覆的光景了。 第44章 新的一年依旧忙碌，乔朗畅正式开始本科阶段的学习，如果顺利拿到学位，他就具备了参加黄河商学院MBA入学考核的初试资格，只是黄河商学院的MBA向来是全日制，学时长达十二个月！这就意味着如果通过考核，他就必须暂时中止演艺事业，转去读书。 娱乐圈里，如日中天时忽然抽身的明星大有人在，但转回头来还能继续红的凤毛麟角。不过这对乔朗畅不算太大的问题，首先商学院的考核他未必能一次性过，其次，网络课的学生在修满一定的学时之后，可自行选择参加考核的时间，每年两次，三年内有效，所以时间还是充裕的：满打满算，他入学的最后期限能够拉到四年后，到时是什么光景谁知道？万一他已经修成实力派不用再受一年几部戏的“防过气定额”支配，或者干脆已经凉凉了，这问题自然就不存在纠结的必要。 看多了同行的沉浮，乔朗畅如今总结出一条定律：“流量明星”是世上最不稳定的“职业”之一！所谓铁打的圈子流水的明星，即便正当红，他本人也不敢过分大胆展望什么未来，可能专注眼下，才能让危机感不那么深重。 随着热度走高，乔朗畅的影视资源当然不成问题，希象如今死磕他来年的影视约，所以开年就积极给他推了两个电影本子，有他没尝试过但感兴趣的文艺片，也有单主角无感情线的科幻冒险电影，目前他还在甄选考虑阶段，不出意外至少会接一部。但商务资源方面，他和现在的经纪公司艾音娱乐分歧依旧，而且似乎越来越难弥合。 -- 第112页 乔朗畅和艾音的经纪约即将到期，公司当然不愿放手，乔朗畅则处在矛盾中，一方面，他感恩老板奚芷薇在登顶路上给与他的助力，但另一方面，公司拿他当摇钱树赚“快钱”的意图太过明显，一直在违背他的意愿强加不入流的商务资源给他，引发粉丝抱怨一片，连很多同行都背地笑他低端不入流、“恰烂钱”！作为偶像男团出身的艺人，乔朗畅短时内当然没想过也不可能完全脱离流量路线，而走“高端”、贴近时尚是稳固流量地位的不二之选！但眼下公司给他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低端资源实在太败形象，已经让个别展现合作意向的高端品牌望而却步，而最有希望实现合作的某个大牌也依旧在观望中，乔朗畅实在不想失去这个机会，所以在续约这件事上，他需要好好斟酌。 事实上，目前已有很多经纪公司向他伸出橄榄枝，其中也包括希象——希望彻底将他招揽麾下。但谁知乔朗畅还没来得及仔细考虑这个选项，一场大变故就突然降临，把包括他在内的一大波人砸了个集体懵。 魏津哲翻车了，就在区区两个月的时间里，希象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而魏津哲本人甚至面临牢狱之灾！ 事情的导|火|索，是希象多年前出品的一部低成本电影《七月雨季》，主要反映青少年的成长问题。这电影票房最终也只是让剧方达到收支平衡，反响很平淡，如今再被提起，却是因为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当时还是未成年的影片男主方某遭片方大佬“潜规则”！ 据方某爆料，当年拍摄《七月雨季》时，只有十五岁的自己被某位大佬“威逼利诱”做了不想做的事，而这位天良丧尽、迫害未成年人的“大佬”，就是希象老板魏津哲！紧随其后，该剧的一名配角演员也做了类似的“指控”。消息一出，自然引来舆论关注。 魏津哲喜欢和自家旗下小鲜肉“谈恋爱”，这点在“一定范围”内不算秘密，但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就算摆到明面上也顶多是个伤风败俗，上升不到法律层面，可如果一方换成未成年人，事情的性质就瞬间翻覆——大概率涉及犯罪！就算事到如今并没有真凭实据，但寻常人都相信“无风不起浪”，别说魏津哲还有“挑鲜肉下手”的前科在，一时间舆论暗戳戳都是把风向往“宁信其有”上带，让当事者本人遭受口诛笔伐的同时，也牵出一堆躺枪者，吴悠、乔朗畅等，都在其列。 吴悠这回是把自身的“刚”体现得淋漓尽致：在其他“躺枪者”都明里暗里撇清的时候，他是唯一保持沉默、坦然迎接风暴的，这种态度给外界添了很多猜测，但他一身任君评说的态度，倒是让同样深陷局中的乔朗畅深为佩服。只是在应对方式上，乔朗畅和吴悠大相径庭，他是“躺枪者”中第一个拿出雷霆手段反击的：直接给几个指名道姓造谣的大V发了律师函！效果也是立竿见影，这帮人没啥例外都是嘴贫人更贫，造谣一旦产生对自己不利的恶性后果，立马腰折腿软，跪地求饶公开道歉不用提。这一战，乔朗畅是全胜，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所谓的“侵犯未成年人”只是个开端。显然，这种事能被捅到这层面，光凭两个“无名氏”是办不到的，魏津哲混迹圈内多年，朋友多，敌人也不少，这事背后自然有人操控，也不乏一些宿怨者关键时期推波助澜、落井下石。既然有备而来，闹出这些动静，对方的目的当然不会局限于恶心一下当事人：眼下是一波未平，坏消息又接踵而来！希象遭前员工实名举报，当年并购国有参股公司时存在财务造假、非法侵吞国有资产的问题。目前事情正在调查中，希象实际掌控人魏津哲已被限制出境。 从感情上说，乔朗畅当然不希望魏津哲有事，从事业角度，他更不希望已经达成合作意向的希象出意外，但事情的真相没有浮出水面之前，即便心理期望上有所偏向，他也不敢太过自信。所以当吴悠向他提出那个“不情之请”时，他没有立刻点头，只怕万一，他不希望因为自己一时的感情倾向而在这种大是大非问题上犯下不可回头的错误。但谁知就这一犹豫，还把事情复杂化了，差点闹出一场“恶性世故”。 事情发生在乔朗畅去上海出席某品牌活动的晚上。 夜深回到酒店，乔朗畅冲完澡就听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透过猫眼看到是小刘和经纪公司的后辈新人周易然。门一开，周易然竟就见了救星般扑来抱住乔朗畅的腿，嘴里还哭着喊着求救命！ 乔朗畅和小刘一人一边抓住半跪的人把他从自己光溜溜的大腿上扒下来。周易然喝过酒，此刻真有点蛮劲，两人也是费了点力气才把他拖进房间。眼见被摁进沙发的人闪烁的目光不时还会晃过自己睡袍下摆，乔朗畅就有种被电到的感觉，自觉回卧室套上条长裤。 被小刘强行灌下半杯白水，周易然看去神志是清醒了些，目光定格在从卧室出来的乔朗畅身上，那张还算好看的樱桃小嘴一咧，眼角使劲挤了挤，可惜没能成功掉出眼泪来。 “畅哥，你要救我啊！”周易然哼唧着，一脸吃了屎的苦逼相，挣扎着要站起，幸好小刘眼疾手快，抢先给他摁回去。 选了个他扑过来最费力的位子坐了，乔朗畅没忘把敞开的睡袍下摆拉好遮严腿部（即便已经穿了长裤，被那双游离的目光扫到时依旧有凉飕飕的感觉），抱起手臂瞪着他：“你不说出了什么事，我怎么救你？” -- 第113页 “我……”周易然张了张嘴，却似有苦难言，垂下头将巴掌大的小脸埋进掌中，怂态毕显。 叹口气，乔朗畅也是怨念横生：就这幅弱鸡样还敢喝酒闯祸，公司就把这种货色当成未来之星扔给他“奶”，到底该哭的是谁啊？ “你说不说？不说我要睡了。”不耐烦。 震了震，鸵鸟终于拔出埋在沙子里的头，却不敢正视他，轻声嗫嚅：“我今晚和一个……女孩儿见面，被……被人拍了。” 反应几秒，乔朗畅皱眉：“约炮？网友还是粉丝？” 点点头，又摇摇头，周易然显然有些思维混乱，语无伦次：“不……不是，我和她不是第一回 ，也不是网上认识的，是朋友介绍……但也没见过几次，不算恋爱，就……她主动的，我对她没意思。” “那不还是约炮嘛？”小刘看不下去，“你对人家没意思还约？这事就算现在没被拍到，以后女方发觉被骗曝光你，结果也是一样！” 挣扎了下，周易然再回把那颗蔫里吧唧的脑袋埋回沙子里。 乔朗畅往后靠进沙发：“知道拍你的是什么人么？还有没有商量的可能？” 这话看来是问到重点了，鸵鸟忙回：“拍我的不是狗仔，是……是吴悠，他拿这个威胁我！” “吴悠？”乔朗畅怔愣过后回过味来，扶了抚额：“他跟你谈过了？你怎么回复他的？” “他让我找方新维套话，让他承认说谎陷害希象的魏总。”鸵鸟抬起那张可怜巴巴皱成苦瓜的小脸，“可这事我真的办不到啊，方新维虽然是我表哥，可他现在凉成这样，又掺和进那种事里，公司根本不允许我跟他多联系。但吴悠根本不听我解释，让我明天给他答复，如果不答应就要曝光那些照片。所以我急啊，连夜从苏州赶来上海找你！” 沉吟片刻，乔朗畅像是打定了主意：“你先去休息，我想一想。” 方新维就是《七月雨季》的主演，也是“未成年人遭侵害”事件的主角，自我爆料者。巧的是，乔朗畅被公司强迫“奶”的新人周易然，是方新维的表弟，吴悠得知后提议让周易然去套方新维的话，想拿录音证明方新维是造谣骗热度，但乔朗畅出于多方面考虑没急答应，没想吴悠等不及，竟然跑去周易然拍戏的苏州设伏“捉人”，看来是志在必得！ 现在兜兜转转，难题还是回到了乔朗畅手上。一头是自己“奶”的新人，一头是危难关头支持过自己的朋友，无论从哪个角度，和平解决此事，他都义不容辞。强压下打电话给陆鸣涧讨主意的念头，乔朗畅努力厘着头绪，试想如果是陆鸣涧会怎么做：工作忙，他俩近期见面少，也没机会讨论这事儿，再说依陆鸣涧的谨慎，没有确凿证据肯定不会轻易站边，但这不会影响他和魏津哲的“革命友情”，不先入为主不代表他不会尽力发掘真相，寻找帮助朋友脱困的可能性。 既然这样，机会再渺茫也聊胜于无，乔朗畅一番深思熟虑后终于拿定主意，这件事，眼下必须由他来主导！ 第45章 周易然约了吴悠上午在酒店见面。 见到乔朗畅，吴悠没有太惊讶，甚至隐隐还有几分早有预见的自得感。 事情都到这地步了，乔朗畅也没有和他打太极的必要，只是友情提醒，就算能证明事是方新维凭空捏造，也不能解决关键问题：毕竟现在魏津哲最大的麻烦是收购案，方新维的爆料本来就没证据，只是哗众取宠，这事就算能澄清，也不过是挽回点网络风评，对帮助魏津哲彻底脱身恐怕不会有太大作用。 吴悠不屑：“你以为我是一时脑热？你也不想想并购案能闹到这么大源头在哪儿？这两件事的幕后黑手很可能是一个，顺藤摸瓜才能找到关键线索。再说这事如果能澄清，就能减轻压在老魏和希象身上的舆论压力，这些都会对案件的定性起到积极作用。” 乔朗畅仔细想了想，倒也是这个理儿。其实并购案这事，说大大，说小也小，怎么界定的问题，打个比方，几年前商场营业员手里都有一定的浮动折扣，后来被一刀切了，上面新出规定所有商品一口价，那你当年在营业员手里凭折扣拿东西放到如今算不算违规呢？ 乔朗畅松口：“那行吧，反正周易然这小子也该受点教训，我跟他说，让他去找方新维，看能不能套出点话来。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这两年方新维糊得厉害，现在又出了这事，公司不许周易然和他产生什么关联，两人本来也不算亲近，所以我看方新维不见得会对周易然敞开心扉。” 吴悠听这话有点小失望，但都到这儿了，当然不想放弃：“试试吧。我打听过了，方新维去年年底跟老经纪公司合约到期没有续，到现在还是失业状态，忽然出这举动很可能是有人给他下了承诺，只不过眼下在敏感期不方便挑明而已，可以让周易然使个激将法，看看他急眼了会不会透露什么。” 乔朗畅答应了。这就把周易然叫来一番威逼利诱，预设了几个方案一一演练好，让他去约方新维。吴悠给自己放了假，不急回京，乔朗畅这两天的行程安排也都在上海周边，所以还算周转得开。 两天后周易然那边就有了消息，但如乔朗畅所料，方新维目前戒心很重，就算对表弟也不肯透露过多，最终还是激将法起了点作用，在周易然的明嘲暗讽下，方新维没把持住，放言自己很快就能东山再起，言下似乎对前景丝毫没有担心。从这点推断，吴悠的看法应该是对的，方新维找到了自认为稳妥的靠山，但不敢透露细节，是怕魏津哲一方获悉后找到对策导致他们的计划破功。 -- 第114页 猜测被证实，但幕后黑手身份依然成迷，这点颇是困扰吴悠。乔朗畅知道他急躁，怕他冒失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只能一面劝他从长计议，一面让人盯着他，但谁知就自己去苏州拍个广告的间隙，还是出事了！ 乔朗畅收到周易然的消息，说方新维给他打电话称自己刚刚接到一部热剧的试镜邀请，意思自然是炫耀一下，自己不是外传的那样凉透！周易然虽然傻，但经过乔朗畅的提点也有了些警觉性，隐隐觉得这事不太对，因为方新维已经一两年没戏拍了，试镜也少得可怜，怎么凭空就得到这样一个机会？乔朗畅也觉得蹊跷，但方新维敢出来炫耀就说明这事和他背后的操纵者没关系，所谓当局者迷，可能是落魄太久，从天而降的喜讯让他失去了思考能力，或许还以为这是最近的曝光度给带来的机会，但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乔朗畅根据周易然说的让小刘打听了下那部剧，结果让他一颗心顿时悬起：这剧虽然还在筹拍阶段，但吴悠差不多已是内定的男主！不过试镜倒确有其事，就在这两天，地点是上海的某酒店。乔朗畅急打吴悠电话，却是他助理接的，说人眼下在剧组谈事。乔朗畅心感不妙，火速赶往上海。 天将黑才到酒店，却听说今天的试镜已经结束，不过剧组人员还在，乔朗畅找到负责试镜选角的导演问了问，得知方新维是下午来试的镜，他的确是吴悠推荐给剧组的，但只要求给他试一场喝酒的戏，最终用不用他无所谓，而依这人目前的情况，大概率是没戏。不过试戏之后方新维好像不太舒服，急匆匆就走了，但眼下小刘打他电话根本没人接，吴悠那边也一直是忙音，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乔朗畅又问了剧组其他人员，有人说看到方新维在走廊里遇到过吴悠的助理小朱，两人是一起走的！担心的事一点点被验证，乔朗畅一边暗骂吴悠大傻批，一面和小刘轮番轰打吴悠、小朱和方新维的手机，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小朱终于接电话了：他们就在这家酒店，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让他们上去谈。 什么叫解决得差不多？乔朗畅额角一通乱胀，不敢想是怎样的威逼利诱屈打成招，抱着一颗噗噗乱跳的心带着小刘脚不沾地上了电梯。敲开房门的一瞬，乔朗畅已经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然而房里的场景却和他想的大相径庭：整洁安静得让人不敢相信这是刚刚进行过长达个把小时“刑讯逼供”的场所！主谋者则一身安足对窗抿着咖啡赏着夜景。 “怎么回事？”没见到“受害人”，乔朗畅当然不能放下那颗悬着的心，“方新维呢？你不要乱来，这是法治社会，就算没造成实质性伤害，你这行为也够得上非法拘禁了！”来的路上他都查过了。 “我拘禁谁了？”跟着椅子转回身，吴主谋一脸不屑，“我是好心借个地方给身体不适的人休息，这也成犯罪了？” “别废话！”都这时候了，乔朗畅哪有心情跟他耍贫嘴：“方新维呢？” “在卫生间。”小朱插嘴，“我们真没对他做什么。” 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开门的声音。乔朗畅大步循着动静去，在卫生间门口果然看到个虚弱扶着墙的人，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脸色一变，又回头冲进卫生间。 乔朗畅：“……”匆忙回到客厅：“你们给他吃了什么？就算是拉肚子脱水也会死人的！” 听这话小朱有几分心虚，撇撇嘴：“一两粒减肥药还不至于出人命吧？况且还是他自己代言的产品，有什么后果也是自作自受！” “减肥药？”乔朗畅瞠目：“减肥药会吃虚成这样？” “不是，他现在是在解毒……”小朱弱弱。 挥挥手，沙发里的人示意让自己来说。小朱知趣退后：“乔老师，我去给你拿饮料。” “我想了想，这事还是得和方新维面对面谈。”示意他坐下，吴悠一边侃侃聊开：“考虑到他对我多半有成见，就建议剧组给了他这个试镜机会，不过让小朱随手在他试镜时喝的’酒’里放了两粒减肥药。”瞄了眼乔朗畅想吐槽的脸，摆摆手：“我最近准备减肥，他给微商代言过这款药，我让他给我亲身试验一下没什么问题吧？但没想他喝完就胃不舒服。”摊摊手，“这可不能怪我，他自己代言的产品，再说我又不知道他脾胃那么弱，一般人要吃几顿才会出的反应他立时就显现了，我出于愧疚，让他到我房间休息一下，顺便聊了聊，他觉得我人不错，就把一些秘密跟我分享了，我看他胀气胀得厉害，就给了他一点解药，哦，就是泻药，我咨询过医生，可立时见效，过后除了腿脚有点发麻，没有其他副作用哦。” 乔朗畅粗略跟着他的思路捋了捋，竟然没找出大破绽：试镜是自愿，喝“酒”是自愿，减肥药也不算毒药，况且还是他自己代言的，就到这房间究竟是不是自愿还待证实，不过根据目击者的证词，当时就小朱独自去领的人，方新维身材上可一点不吃亏，要说被胁迫也不像吧？但用脚指头想想，事情绝不可能这么顺利，仅仅是一个胃胀气就能逼迫一个七尺大男人对仇家说出关键秘密？ 乔朗畅怀疑的目光逼视对方：“真的仅仅是胃胀气？你没给他下其他毒？” “仅仅是胃胀气？”吴悠还没发声，有些虚弱又透着愤怒的声音远远传来：“你尝过这滋味么？你知道一个喝牛奶都会肚子胀的人吃了这药会是什么反应？那叫生不如死！而且这时还有人告诉你你被下了毒，换你你能视死如归？” -- 第115页 乔朗畅侧目，对上扶墙站在客厅拐角处的人那双忿怒而又无力的眼眸，极度无语：对不起，是我太看得起你了…… 对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在这之前，一阵熟悉的叽里咕噜声传来，看他脸色一变，又向卫生间飞奔去。 乔朗畅：“……”转回眸：“你究竟给他吃了多少泻药？” “没事的，正常量，他可能这几天正便秘，这下一劳永逸。”始作俑者云淡风轻，“刚刚我已经让他喝过几大杯水了，贮备量足够，放心。” 再回无言以对。静默片刻，乔朗畅决定跳过这一环，言归正传：“他交待了多少？” 吴悠坦诚：“该说的都说了。他就是这两年衰得厉害，没戏拍也没节目可上，就在几个小群里发了几句牢骚，遭到群嘲后气不过，顺口编了几句瞎话，说老魏当初看上过他，被他严词拒绝，导致他被资本抛弃，这才越混越惨。结果就有人找上他，答应给他资源，条件是他把在群里吹的牛添油加醋发到网上，指证老魏侵害未成年人。”啜口咖啡，显然知道乔朗畅要问什么，示意他不要急：“找他的人你也认识，叫张超，算个富二代，当初好像被你和老魏公开羞辱过，应该是怀恨在心，这两年自己经营了一家小型影视公司，但没拍两部戏，反响也一般，亏本严重，说不定他把这些不顺也记在了你们头上，所以想报复，不过这里面还有个为虎作伥的，就是古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的张超，也是他在群里看到了方新维的牢骚，把他介绍给张超，三人一起谋划的这出，张超允诺只要方新维照他说的做，就让他当自己公司下部剧的男主。” 张超？乔朗畅脑子里搜寻了一圈才想起：就是当年在香里源被陆鸣涧酒瓶捶过的“哈总”啊！这都过去多少年了，竟然还惦记着那点破事，事业失败不寻找自身原因反而把所有问题归结在别人身上，这种人能成功也就怪了。 想了想：“但方新维在这里承认也没用啊，就算你有录音录像，他到时也可以说是被逼的。” 吴悠没答话，倒是示意了下小朱，后者拿来一份文件递给乔朗畅。扫了眼，乔朗畅惊讶：“你打算签他？” 吴悠点头：“没办法，这是我唯一的筹码。明眼人都知道，我工作室能带给他的远比张超公司要多，这点利弊方新维应该还能分得清。” 乔朗畅沉吟。 方新维第三次（当然是自乔朗畅进来后）从卫生间出来，这回总算成功撑到了客厅，软绵绵瘫进沙发里。 和吴悠对视了眼，乔朗畅把合同递给一脸虚乏的人。 有些纳闷，方新维还是接了，粗略瞄了眼，顿时露出个比乔朗畅还要惊讶十倍的表情，像是不敢相信，又快速翻到第二页，专注地读了十来分钟，一言不发，不知道是震惊到无以言对呢，还是有其他想法。 “你没看错，这是正规合同，如果不放心，可以找律师看。”吴悠开口。 方新维抬头，一脸茫然：“为什么？” 吴悠耸肩：“我以为你应该清楚。” 沉默片刻，方新维摇头：“你要我公开澄清这件事，那我的人设就彻底垮了，就算签进你工作室又有什么用？哪个制作方肯用我？” 听这话，在座几人竟是不约而同嗤了声。 最不忌讳打人脸的吴老师出口伤人：“你有人设？”摸摸下巴：“就算有，有谁在意？” 方新维脸上闪过一丝愠色，却欲言又止，表情渐渐扭曲得像便秘。 “你撒的谎的确会让你的人品遭受质疑，但同时应该庆幸你很’糊’，在这种时候反而成了保护色。”吴·毒舌·悠继续，“你现在公开发个道歉声明，我可以保证没人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但你需要在公共视线里消失一两年，直到事情完全平息，也没几个人再记得你。一年后，我会开始给你推资源，安排你去拍戏，但开始只能演些小配角，只要你不重蹈覆辙，专心提升演技，你的资源质量会逐步提升，这些合同里都有详细约定，不过最终发展如何，当然还是要看你的能力和运气。” 方新维闷头思考，应该是心动了。半晌：“但张超承诺给我的是主角。”话是这么说，口气却显然是试探性，说明他对双方的实力现状还是有过对比。 吴悠哼笑：“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进入今天的试镜名单，但张超公司的下一部戏在哪儿？” 一语捅破窗户纸。 方新维彻底动摇了。装模作样沉思了一阵：“我再想想。” 吴悠闲淡：“可以。但你两天内必须给我答复，而且这件事只要出了这间屋子，合同就立时作废，你等着接律师函！” 有被震慑到，方新维不自禁点头嗫嚅：“我知道，你放心……” 乔朗畅想起什么：“对了，还有另外一个和你一起指证魏总的人是怎么回事？他也是被张超他们蛊惑的？” 摇摇头，方新维不忿：“他只是想蹭热度而已。” 吴悠凝眉：“那举报合并案呢，和张超有关么？” 方新维露难：“这个我也不清楚，但凭张超和古箴，似乎没那么大能耐吧？” 吴悠若有所思。 乔朗畅倒是挺赞同方新维的看法，这事未必是哈总和古箴能出的手笔，看来背后多半是另一个“搭东风”的对家而已。 -- 第116页 安静半晌。 “那个……”方新维摸摸脖子，目光在各自沉吟的两人身上来回扫了圈，终是没忍住：“话说，来都来了，能不能容我八卦一下，你俩这是……假戏真做？” 乔朗畅翻个白眼，谁知下一刻，却感受到两束饱含暧昧的目光在脸面轻柔拂过。 “你觉得呢？”某人极具魅惑的声音幽幽响起。 乔朗畅：“……” 方新维瞪圆了眼睛：“那……那，魏总……” “他是我老板啊！”吴·戏精·悠嗲着嗓子：“而我很可能是你以后的老板，老板的事情，员工最好不要多问，更不要胡思八猜！”最后两句，绵柔里透一丝阴狠。 咽口唾沫，差点被好奇心害死的人缩缩脖子：“知……知道了。” 乔朗畅：“……”这特么还真是弱智遇到撒批！ 第46章 方新维确实还有点判断力，第二天就痛快认了吴悠这个老板，并按指示发微博澄清前事：自己因为工作不如意得了抑郁症，受人言语挑拨一时脑热才有了泼脏水博关注的举动，现已醒悟，真诚向受害者和被牵连到的人道歉。并且放出了他和那个指证魏津哲的配角演员的对话录音，对方承认是为蹭热度编造谎言。消息发出自又引发一波讨论热潮，吴悠这边对“控场”早有准备，很快成功扭转舆论风向。 这一仗，算是大获全胜。但吴悠在魏津哲的授意下放弃了穷追，没有挖出张超和古箴：特殊时期，希象还深陷“并购案”风波，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狗急容易跳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暂且放他们一马，也是替自己“减负”。 诚如吴悠所料，“侵害未成年人”的罪名被洗清，让魏津哲和希象的整体风评都向好发展，这对“并购案”的定性确实有一定积极影响。历经三月调查，最终结果是希象补上当时的“差价”了结此事。有惊无险，魏津哲算是晃悠悠渡过一劫。 初夏，尘埃落定，乔朗畅和陆鸣涧在背后的助力都至关重要，魏津哲当然要有所表示，亲自下厨去陆鸣涧的别墅摆了桌。至于为什么是陆鸣涧的别墅—— “当然是因为你这儿烟火气重啊！”某人笑得那叫一个恬不知耻。 “你懒得给家里置办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就直说，需要这么隐晦？”吴悠一边用力揉面团，一面絮叨：“吃外卖又不丢人。” “我是没时间做饭！没时间！”被戳穿的人用力强调，“锅碗瓢盆一年用几次啊？扔那里等卖破烂？还有油盐酱醋，时间放久了不坏啊？老子补收购案的差价手头如今紧着呢，没那闲钱浪费！” 切完一碗胡萝卜的乔朗畅忍无可忍：“魏总，没钱归没钱，做人要实在，你家盐什么时候放馊过啊？” 魏津哲：“……”扔下锅铲点根烟，过瘾般吸了口，“朗畅啊，我这人实不实在你还不知道？刚刚那不过是个比方，事实是我现在日子真不好过，你看你现在，这叫如日中天！反正你和艾音也难再合作，不如干脆把所有约都迁过来，我给你最高礼遇，咱们自己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乔朗畅低头：“我和艾音的约到年底呢，到时再说。”老奸巨猾，话音一转就开始挖墙脚！ “你一个当红为什么不考虑自己开独立工作室，又不是没那底子。”后面吴悠像是随口来一句。 咳嗽声，某人不悦：“你站谁呢？” “我只是客观分析。”吴老师发扬实诚风格，“再说开独立工作室也不是不能跟外合作，自己多拿住点话语权不好么？” “开独立工作室是个好想法。”沉默许久，陆鸣涧一开口，权威感满满：“进商学院就要具备管理经验，现在的工作室是挂靠公司名下，实际掌控者还是艾音娱乐，对你的发展没益处。我的看法，不论年底续不续约，都应该守住开独立工作室的底线，以免继续被动。” 一番话深入浅出，说得乔朗畅连连点头：老陆就是有远见，说什么都对！ 吐口烟，魏津哲不忿又不甘的一眼扫过去：“陆总真知灼见，对我这身陷财务困境的小企业主有建议没？” “你——”喝口柠檬茶，顺手把化过冻的排骨扔进水槽，陆鸣涧音恬色淡：“就收敛点别那么放荡，天下也早太平了。” 魏津哲：“……”早该知道是自取其辱！ 远侧撕着芹菜的吴悠认真点头：陆总真知灼见，说的都对！ 八菜一汤一饺子上桌，陆鸣涧开了瓶红酒：对方请客自己提供场子，兼贴水电煤油盐酱醋，连酒水都要自备，忽然有点怀疑自己的智商……不过魏老板也算有点人情味，上了桌碰了杯这就开始发红包。 乔朗畅嘴里叼着拔丝红薯兴冲冲接过，觉得这红包有些厚哈！心里乐着，拿到眼皮底下一瞥才发现不对：这硬的，分明是个请柬！ “这……”乔朗畅愣了愣，虽说大难不死值得庆贺，但也没见过有人为这种事大肆摆流水席吧？还是说……瞄了眼对面，恍然：魏总不容易！为了补并购案的那点差价，这是脸也豁出去了啊！连摆酒收份子钱这么猥琐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把请柬小心放在不会被酒水泼洒到的远端，乔朗畅点点头：“魏总，我到时不一定抽得出身，但不论我来不来，礼一定到的！” “就是怕你临时不好安排，我们才提前发的。”吴悠一听这话就沉下脸，显然不乐意。 -- 第117页 乔朗畅无奈：多大的事啊，还要亲自到？他应该最清楚自己的行程有多满，不就是为收个“礼”么，犯得着一定要人亲自站台？ “朗畅，你看请柬了么？”魏津哲端着酒杯一脸玩味。 “啊？”乔朗畅沉吟了下，忽然觉得也是，没看就先推，就算明知自己时间上排不过，也不礼貌啊！这就拿起那张表面质朴的请柬翻开，一眼扫去，目光乍凝，好几十秒，才抬起狐疑犹存的眸子，嘴唇数动，艰难吐出两个字：“恭喜！” “一年后的事这么早发请帖，是怕礼金约不上？”陆鸣涧跟进的声音不咸不淡。 魏津哲抿口酒，讪笑：“不是怕你们时间排不开嘛？我们本来也没请几个人，少了你俩我可是很难撑场面的。” 一脸温恬看着身边人，吴悠接话：“结婚是人生大事，我们不希望最亲近的朋友错过这重要时刻。” 乔朗畅：“……”就凭这波横洒的狗粮，礼金也该减半！ “放心，” 陆鸣涧音色款款：“只要婚礼如期，我们一定出席。” 换来准新郎幽怨的一瞥：这种时候，不口嗨让一步会死？ 可能是事出太过突然，乔朗畅一顿饭的时间都没回过神，恍恍惚惚还以为这是个玩笑，直到夜深再翻开那本彤红的请柬，才有如梦恍醒的感觉：自己眼中“临时关系”的那两个人，竟然——要结婚了！！ 陆鸣涧披着浴巾从浴室出来，一眼看到他发呆的样子，轻易猜到原因：“还有一年呢，依魏津哲的尿性，说不定很容易就给我们省下这笔礼金。” 讷讷看他一眼，乔朗畅一手撑在膝上托腮：“还是别吧，现在挺好的，他们走到这一步不容易，魏总估计是经过这件事终于看明白了……”稍顿，话锋轻转，“其实我刚刚还在想开独立工作室的问题。” “怎么了？”陆鸣涧在床边坐下，“你有其他想法？” 乔朗畅把摊在请柬下的几张文件纸抽出来递过去，“我在考虑另一种选择。” 开独立工作室的确可以大大提升自己的话语权，但这不是乔朗畅在事业上唯一的选择，甚至，整个演艺圈也不是。 对有退路者而言，做决定往往比孤注一掷的人艰难。 乔朗畅今年二十四岁，普通人的黄金年华，流量圈的夕照岁月——娱乐圈的鲜肉小花，保鲜期太短。乔朗畅不是圣人，也会不时患得患失，更怕一着不慎，直坠青云！ 流量之路，尽头处不外乎是转型，但这条道上素来熙熙攘攘，却鲜见真正的“得道者”。与其殚精竭虑搏一个不可靠的未来，不如趁着年轻红火多赚快钱，是绝大多数流量和他（她）的团队最实际的想法，在这股“思潮”带动下，流量拍烂片、为低劣资本站台、直播带“三无”货品……各种生财之法应运而生。相较而言，乔朗畅算有底线，但对转型，也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多年磨砺，带给乔朗畅最大的启迪就是居安思危。于退路，乔朗畅自然是有打算，真正成功的演员，可以转型成独立制作人，如果觉得这有点远，那办好工作室自己养新人应该算切实际了（想通这点，乔朗畅对于目前公司让他“奶”新人的举动倒也没那么反感了——就当提前锻炼自己）。 当然，这是新选择被纳入规划范围之前最明朗的出路，但眼下，乔朗畅面前的选项还又扩容了。 “挺突然的，你以前知道这份遗嘱的存在么？”将手里的纸抚平递回去，陆鸣涧口气平缓。 点点头，乔朗畅苦笑：“我妈去世时我就知道。但那时我未成年，又才去国外当练习生不久，遗嘱要求是我年满十八岁才能生效，所以只能搁置。” “那后来呢？”陆鸣涧收起两腿和他一样盘坐床头，“陌上春毕竟是你家祖业，这些年你一点没考虑过这个选项？” 被问的人手指在纸上点点戳戳：“你没看么，继承股份的要求是进入陌上春工作满五年，是全职啊！我哪有那个时间？要么入资公司五百万，但六年中前五年我都拿不出这个钱。”叹口气，嘴角勾出几丝讪意：“我妈还真看得起我。” “不能这么说，你妈妈应该是为你设想周到。”不赞同他的观点，陆鸣涧解说自己的想法：“给你两个选项，要求都不算高，事实是为你留足后路。如果你在娱乐圈混不出头，随时可以回去陌上春，五年的期限是确保你能收住心，并且在经营方面获得一定心得，否则万一你只是一时不得意而出的权宜之计，一旦拿到股份就变现离开，陌上春就算断送在你手上了，而且以你的年龄阅历，败掉卖祖产的钱恐怕也就是朝夕之间，到时你的生活要怎么为继？” 虽说这话堪称毒舌，但乔朗畅细想自己落魄那阵，如果拿出千里“做公关”的“狠劲”，那卖祖产这选项，的确也就是一咬牙的事。所以，还真是被他一语中的，耳根有点发热，默默装委屈。 “再说那五百万，如果你能拿得出这笔钱，就证明你的事业趋于成功。”撸撸他那头剪短不少造型还挺上班族的脑袋，陆鸣涧继续：“就算你没有餐饮企业的管理经验，但赚钱的能力在哪儿都适用，她大可放心。” 片刻沉默。 乔朗畅扑闪两下眼睛：“你真觉得，我能管好陌上春？” “对于实践者而言，别人的想法从来都不重要。”那人抱臂若有所思：“我倒觉得，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你继父对归还代管股份的态度。你们感情生疏，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掌管陌上春这么多年，你一回去他至少也得退居二线，人性微妙，他怎么看待这件事，对你的回归之路至关重要。” -- 第118页 一针见血！乔朗畅垂眸，情绪复杂。 他和继父王晋纲的关系，确实如陆鸣涧所言，生疏如陌路。 曾经的乔朗畅也是家庭美满，父亲乔志恒商界精英，和精明强干的妻子闻莹把家族企业陌上春经营得风生水起，全国开出分店数十家，主打高端淮扬菜系，照趋势，十年内上市没问题。但天有不测风云，突来的一场车祸带走了年仅三十八岁的乔志恒，那年乔朗畅十岁。为母则刚，背负丧夫之痛，闻莹奋而撑起整个陌上春。但独自拼闯的日子太过清寂，势单力薄的无力感也或许让人时时窒息，儿子十三岁那年，闻莹再婚，对象是厨师出身但彼时已跻身陌上春管理层的王晋纲。 乔朗畅对这个继父没有表现过多的情绪，但也基本无交流。其实那阵，处在青春期的他正值叛逆，逃学是家常便饭，任闻莹怎么责罚都不见悔改，而且放言要靠跳街舞当明星。无法，闻莹只能帮他报名了几个街舞比赛，原想着他在赛事受挫就能认清自我，回归现实，安心回去读书，但没想，事情却和她预想的大相径庭，乔朗畅不仅没有受挫，还一路高歌猛进，在全国青少年街舞大赛中夺得名次，当时就有经纪公司伸来橄榄枝，愿意招纳他去国外当练习生，两三年内大有可能出道！闻莹当然不愿意，但面对心意坚定的儿子，最终不得不放下执念点头，在他初中毕业那一年将之送出国。但乔朗畅并不知道，母亲在这之前一年，已经查出绝症。 和病魔抗争了两年，闻莹在儿子十六岁那年撒手人寰。但母性的自觉让她在病痛中没忘给儿子做下自认妥当的安排：指定闺蜜、知名律师屈俪君充当儿子的监护人，把陌上春在自己手里的股份全部留给儿子，但在儿子成年之前，这部分股权将交给现任丈夫王晋纲托管，至于儿子成年后，要拿回股权也有条件，就是上面所说，要么回陌上春工作五年，要么向公司注资五百万！除此，时日无多的闻莹还做了保底准备：给乔朗畅设立了一个信托基金，由屈俪君负责监管，万一他成年后一无所成，又不愿或者无能力拿回自己的股份，那以三十岁为界，之后王晋纲手里代管的股份将全部转进他自己名下，至于乔朗畅，基金每年会给他提供基本生活保障。 而闻莹去世后，乔朗畅和王晋纲的关系一如既往冷淡。根据闻莹的遗嘱，乔朗畅成年之前，他在国外的生活费用由屈俪君直接从预先设立的账户支取，跟王晋纲没什么关系，至于乔朗畅满了十八岁，这笔资金就会停止供给，换句话说，他需要自食其力，如果做不到，唯一的选择是回陌上春。好在乔朗畅在十八岁生日前两个月出道成功，这之后，他和王晋纲的联系更少，甚至对陌上春也极少关注：年少气盛，总觉得母亲的安排某种程度上对他有些无情，而且似乎没考虑过他靠自己成功的可能性，这对一个成长期的少年而言，是相当伤自尊的，加上母亲的第二段婚姻也令他心存芥蒂，王晋纲对他素来冷淡，他自然也懒得去主动亲近，所以谈不上什么了解。这么看，陆鸣涧的提醒未必多余，其实屈俪君也说了，股权收回这件事，需要时间洽谈过渡。 “那王晋纲手里本来有多少陌上春的股份？”陆鸣涧问到重点。 乔朗畅答：“原来是百分之八，但我妈在遗嘱里说了，如果我顺利接手陌上春，而且这些年陌上春在王晋纲手里没大变故的话，那从我的股份里再抽百分之五，设立一个基金给他养老。” “这也足够了。”陆鸣涧点点头，“你妈妈考虑很周到，也希望王晋纲能够体会她的苦心，不至于在股权交接上生什么插曲。” 乔朗畅傲娇哼：“我可没说我已经决定了要接手这个摊子，陌上春这些年经营状况不佳，我现在还考虑自己开工作室带新人呢，不一定分得开身。” 话音刚落，对面的手一把摸过来，在他头顶一通乱揉：“装什么蒜？你没兴趣大半夜的看遗嘱？” “屈阿姨发过来提醒我看，不是这两年我发迹了么，有拿回股权的资格了。”某人昂首继续傲娇。 人艰不拆。陆鸣涧伸个懒腰躺下去：“行吧，那你慢慢考虑，三十岁前记得定下，要不可要视为自动弃权的。” 露出一个表情包般的扯嘴笑，乔朗畅把手头的文件纸卷了卷扔到床头柜上，跟他躺下去：“不过说到这儿，我还有件事和你商量。” 闭上眼睛手过去拍拍他弹性不错的肚子，陆鸣涧示意他说。 乔朗畅口气随意，但很容易就能感觉到有些故作的不经心：“这回见面，屈阿姨也提醒我，我现在算是无亲无故，为长远考虑，可以指定一个遗嘱执行人，还有就是……”感觉肚子上的人还在轻轻捋动，吸口气，掌握着节奏：“最近我带的新人拍戏时出了点意外，他的对手戏演员摔倒伤了头，可能会成植物人，这对我们也是个提醒，我以前拍戏也遇到不少意外，就怕万一……屈阿姨说我可以提前指定一个特殊时期的监护人，就有什么意外，那个人可以负责我的生活安排。” “屈律师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当初又是你的监护人，你当然可以继续选择她，这是最稳妥的。”肚子上的手停止捋动，那人似乎未加思索。 乔朗畅盯了天花板几秒，翻身面对他：“我想，能不能是你？”声音不大，但能听出股倔强味。 -- 第119页 这么久了，不说谈婚论终生吧，应该可以进一步。 陆鸣涧始终闭着眼。一阵：“我觉得，还是屈律师最合适。”口气没起伏。 缓缓吸口气，微凉感由咽喉漫入，充溢胸腔。乔朗畅没多话，默自躺平。 半晌无声。 听到轻微的动静，乔朗畅睁眼，放大的脸已在眼前。唇上一热，下意识侧了侧头，感觉对方的动作随之稍顿，眸子下意识转过，余光瞥见那两片红唇微启：忽然很怕他说话！乔朗畅动作先于意识，抬头主动含住了那片厚薄适中的红润。对方也似瞬间明白他的企图，配合地双唇启开，便于他出气般的啮咬吸吮…… 床头忽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这场才开始的交缠。 从窒息中挣脱，乔朗畅狠狠吸了两口空气，感觉肺部一点点充盈。接起电话，三言两语说罢，犹豫了下，在那人复又倾身压来之时，小心躲过，下了床，向衣橱走去：“公司有点事，我要去一趟。” “现在？”陆鸣涧惊讶。 “嗯。”果断不带迟疑，乔朗畅披上外衣。 作者有话要说：　　股权过度分散影响公司的稳定，对上市也不利。 第47章 半夜，已经没什么人的工作室也就一间办公室亮着灯。 乔朗畅循着灯光进，入目就是一脸愁容的刘宇阳，沙发上背对他坐着的则是两个女生，一个长发过肩，看去就是精心打理过，但头却颓靡般垂着，身边打扮相对质朴的女孩儿则搂着她肩膀像在安慰。 “怎么了？”乔朗畅几步过去在小刘身边坐下，一边打量对面的“主角”。 女孩儿五官精致，妆容颇厚，眼下至腮边像被两条溪流冲刷过，留着相当深的水痕。此刻微微抬头，饱含水光的眼眸动了动，一句话没出口，眼泪又夺眶而出，漫溢成灾。身边的小助理手忙脚乱给她拿纸巾擦，一手还在腮帮下托着，像怕泪水滴到那身闪亮的露肩礼服上。 “老大，”小刘咽口唾沫，神情紧张：“向宛这身衣服可能还不回去了，得赔。” 穿礼服的女孩儿，是乔朗畅在综艺中合作过的艺人、现如今的新“同事”，虞向宛。 顺着他的目光，乔朗畅见对面的小助理小心低头牵起虞向宛那藏在身后的裙角，竟是污了一大片！往上还有点开线的迹象。 皱皱眉，乔朗畅看回小刘：在乔朗畅的推荐下，刘宇阳今年正式转成了执行经纪人，给苗宝晶打下手，确切地说，是帮带苗宝晶手下那几个新人。今天的这场庆典，就是他跟着虞向宛去的。 虞向宛当年和乔朗畅合作那档综艺后，就一直有联系，两人都内向寡言，加上低谷时期的经历也差不多，让他们有些同病相怜，逐渐成了朋友。但后来两人的走向却渐两极化，乔朗畅蒸蒸日上，虞向宛因为经纪公司不给力，也没有愿意捧她的资本，所在的女团解散后就一蹶不振，一度被经纪公司逼着去“饭局”，因为不愿突破“底线”，还小得罪了几位大佬，去年和原先的经纪公司约到期后就没续，偏生屋漏又遭连日雨，她家也遇变故，母亲做生意被骗，欠下不少外债，眼下还指着她赚钱帮家里扛过难关。 虞向宛向乔朗畅求助，乔朗畅说服奚芷薇签下她，但公司自己的新人都捧不过来，当然没多少资源匀给她这个“外来者”，乔朗畅深知这一点，从开始就是在用自己的资源人脉拉扯她，换句话说，就是自己带着她。今晚这场网剧庆典，也是乔朗畅给她争取来的露脸机会。 “是……凌璇。”小刘一脸无奈，“向宛走完红毯和凌璇在后台遇到，凌璇踩了她的裙子，还把咖啡泼上面了。” “畅哥，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虞向宛终于哭出声，然而妆太浓，只能拿纸巾轻轻在下接着汹涌的泪水，泣不成声。 小刘帮她说下去：那个叫凌璇的女星，不仅踩了虞向宛的裙子，泼了她咖啡，还拉了同一剧组其他几个主要演员孤立她，甚至不知道怎么说服了导演，本来内定上台带上虞向宛在内的几个主要演员，结果却是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改了方案，让毫无准备已经起身的虞向宛成为众目睽睽下难堪的焦点，独自在座位上呆站了好几分钟。其实就这样，凭虞向宛的性格能忍住没有当场崩溃，已经算她把持好了。 “老大，今晚就有些通稿开始嘲向宛了，我怕不控评的话很快就会把你带上。”小刘不无忧心。乔朗畅带虞向宛的事虽然已经尽量保密，但虞向宛目前的资源基本都是通过乔朗畅拿的，要完全不透露风声也不太现实，所以就有一些营销号开始造谣两人的关系，工作室已在控评，幸在是水花不大，目前对乔朗畅没有明显影响。但今晚这一出闹起来，事情还真有些不好说。 乔朗畅真正担心的，是被“追根溯源”。 凌璇所以为难虞向宛，并不是她自己跟虞向宛有什么不对付，而是替人“出头”！这个人，就是文创影视大老板徐总的千金，徐奕。乔朗畅拒绝了文创的那部电影，也是间接拒绝了徐奕。当时的徐奕就表现得很激动，专门飞去乔朗畅拍戏的城市追问原因，甚至当面表白了，得到的当然是乔朗畅的礼貌婉拒，徐奕受打击不小，离开时还表示不会放弃，要“勇敢追爱！”。这个表态，乔朗畅还真不敢不上心。 徐奕当时去剧组找他就是光明正大，还送了他一块刻了表白语的巧克力，乔朗畅没有拿，徐大小姐表情当时就垮了，剧组不少人都有目睹，所以这事几乎不算秘密，但为多方面因素考虑，乔朗畅和制片方达成默契：不允许任何人宣扬这事！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最终还是被一些自媒体探听到，一时间富家女表白流量失败的标题在营销号中间疯传，只幸在女方的身份一直没有暴露，乔朗畅的粉丝对类似消息当然更是喜闻乐见，才没让这事件对双方产生实质性伤害，但真要细想，也足够乔朗畅心存余悸。而至于真正的挑战，则是出在虞向宛被“指认”为乔朗畅的正牌女友之后。 -- 第120页 徐奕暂且没有表态，她身边人却已按捺不住。这个凌璇，自称是徐奕的“闺蜜”，但在乔朗畅看来，“舔狗”人设更贴切一点——凌璇应该是铁了心要抱上文创这条粗大腿！其实凌璇和虞向宛，真正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两人虽然同拍了部网剧，但在剧组时也是和和气气、井水不犯河水，至于现在提刀相向，不出左右当然还是因为凌璇听说了“闺蜜”徐千金和乔朗畅的事，顺手打压一下懦弱胆小的虞向宛，好向徐大小姐邀功。 这内情如果被起底，肯定不会有什么让人愉悦的后果！所以小刘说得对，必须尽快撤热搜控评处理。 时间已经很晚，乔朗畅还是打电话给苗宝晶交代了相关事宜，又安慰了番情绪不稳的虞向宛，也难怪她崩溃，别的不说，她那条租来的高定裙子就够呛：难得走回红毯，她也是豁出去了，找了很多关系才从大牌手里借到这条价值不菲的裙子，谁知就这么毁了！目前除了高额赔偿，还可能被对家抓住机会一波“黑”，在品牌方那里一通挑拨，以后租衣服都难了——对于一个走流量路线的小花，还有什么比走红毯借不到高定更惨？换谁谁哭啊！但乔朗畅目前也只能先料理明面上的危机，这些隐患后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送走虞向宛已经凌晨，乔朗畅索性和小刘在公司休息了几个小时，一早直奔机场，返岗工作。他最近正在南方某城市拍一部都市剧，这一波离京就是一个月，新戏杀青才回北京。 夏日炎炎，乔朗畅打算趁着空档期稍微调息一下。他今年有两步电视剧一部文艺电影，下部电影两周后开拍，工作量不小，但综艺只签了一档，还是飞行嘉宾，商务资源也主动缩减了些，重质不重量，公司对此不满，乔朗畅为缓和矛盾，主动给公司带新人，也适度在分成上让了些利，算是对公司的变相回报，希望就算年底不再续约，双方也能好聚好散。 阔别一月，回到别墅多少还是有股淡淡的生疏感。 天色还早，乔朗畅准备上楼冲个澡再考虑晚饭，走到楼梯口却就听到微弱的“喵呜”声。脚步一滞，环顾间又听到一声，这回声音很清晰，从落地窗那侧传来的。 这别墅区从来没见过野猫，而且眼下门窗都关着，外面的猫叫声也不太可能传进来。乔朗畅断定这声音就在屋内，于是向落地窗一侧寻去。很快看到敞开的窗帘下立着一个不大的笼子，里面缩着一小团黄绒。乔朗畅一走近，那团“绒球”就有了动静：竟是瞪着一双橙色的小杏眼望过来。 大饼脸，小杏眼——奶奶的小加菲一只！ 乔朗畅呆愣两秒，一头冲上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就全黑了。大门被推开，乔朗畅头都没抬。 “回来了？”还是那人先打招呼。 “嗯。”昨天就发过消息，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乔朗畅目不转睛看着手里认真在小瓷碗里添奶的毛绒，“这猫叫什么？” “还没起名，你自己想。”那人随意。 “我自己？”乔朗畅抬头，眨眨那双茫然的眼睛：“这猫给我的？” 换了鞋的人拎包走近：“要不然呢？” 也是，他一个大忙人，哪有空弄这些，这么小这么萌的奶猫买回来竟然忍心就关笼子里扔墙边，还不足够说明问题？乔朗畅挠挠脖子，灵光一现：是了，他去年答应过自己一年内不生病就给养个宠物！但自己差不多都要忘记了，而且原想的“宠物”是“三傻”那些大型犬，没想最终得了个萌萌无害的小奶猫，虽说小是小了点，带出去遛也没威风可言，但关键是好撸啊，也不会大规模拆家，所以，乔朗畅也就勉强领受他这番好意了。 “晚上吃面条行吗？”放下包的人站沙发那头等他回话。 乔朗畅把大饼脸都塞进已经干涸的奶碗的小加菲拎起来，一面抽纸巾，一面应和：“你决定。” “那我去做。”默认包下家务的人转身。 “老陆！”乔朗畅抬头，“这猫……”抱起小加菲举到胸前，话却顿了顿，然后：“很好撸。” “喜欢就好。”那人浅笑。 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内，乔朗畅慢慢躺倒，让小加菲在胸口趴着，轻轻叹口气：这猫，应该是对方表达歉意的方式吧，但，真的没必要……一定要追根究底，可能还是自己太心急…… 晚饭很快上桌。 面条是意大利面，配了奶油蘑菇玉米汤，有点在意料外，但乔朗畅吃得很满足。在剧组虽然新助理隔三差五也给他“开小灶”（小刘每天打电话来“巡岗”，小助理不敢怠慢），但可能是手生，味道并不那么如人意，乔朗畅只能完成任务般应付。 对于那晚的事，饭桌上两人很默契地避免重提，只是聊了聊工作。乔朗畅接下要进组的那部电影是鸣睿投资，但他拿下这资源和陆鸣涧无关——事实上，即便圈内至今仍以“流量明星”定义他，但不可否认，《未央》之后，乔朗畅已经成为各方资本争相力捧的“实力股”，很多大制作方点名要他出演自己的剧，所以他确实不需要搞那些“暗室竞争”。 再说《青芒》这电影，是部文艺片，属于乔朗畅以前没接触过的类型，讲述一个有着歌手梦的青年跌宕起伏的半生，从定位人生的角度去探讨一个普通人一夜成名的可能性，以及其中的种种代价，得与失，整剧包含诸多发人深省之处。剧本不错，虽然算不上大制作，但对转型期的演员而言，如果能小爆，也是股不小的助力。 -- 第121页 静静听他讲完剧本，陆鸣涧似有所悟：“所以，这个角色于你是有代入感的？” 乔朗畅啼笑皆非：“哪有？这剧主角到最后也没有真正成名，只是从一开始的执著到后来的自我安慰再到自欺欺人，就是在骗自己，我和他哪里一样了？” “成功对每个不同处境中的人定义都不一样。”陆鸣涧循循善诱：“对于一个刚出门打工的农村青年，成功可能就是找到一份月薪三千包吃包住的工作，三五年内有望升成个小工头，而对于有一定经验人脉积累的职场人士，成功可能就意味着薪资职位几级跳，直到跻身高管行列。这电影的主角发了第一张专辑后反响也不错，那段时间可以算他的成功期，只是他迷失了，在身边人的撺掇下结交了一些所谓的’贵人’，在那些人给他画下的’饼’里幻想一夜成名，终致荒废术业，这才是他和成功失之交臂的根源吧？” 一番话说得乔朗畅有些头晕：嗯，前面那一段还是挺好理解的，但后面……脑路回绕了几圈，终是额角一跳：这貌似，在影射他不务正业哈！ “我可没有乱攀什么人脉！”乔朗畅昂起不服气的头：“而且不是你说人脉在哪个行业都很重要么？” 挑起争端的人无意回避：“人脉是重要，但你拿人家资源的时候，也要考虑相应代价吧？总有些东西，是你拿不起的。” 乍听这话一怔，乔朗畅费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有所指？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手机代言的话，那是我团队负责接洽安排的，我没有太多参与。”话是这么说，乔朗畅其实挺心虚。 没想到，这人现在也开始留意他的商务了。 那个手机代言是这个月才定的，而且拿的出乎意料容易，只因为一场“商务晚宴”。当时乔朗畅在剧组拍戏，还是被团队忽悠去的，到了才知道这是“商界名媛”组的局，或者换作复古说法叫“沙龙”，在场几位年龄从十八到四十的白富美，竟然都是他“粉丝”（只是对外肯定不会暴露，里面还有两位真正的商界精英、外表成熟稳重的御姐，却粉一个“文盲流量”，被外知晓人设不崩才怪！）。而且那两位女总裁御姐，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粉丝属性已暴露，当人前都端着，一脸冷淡，显然是要乔朗畅展露“奶狗”属性，主动去舔她们，却谁知偏偏遇到个“刚”的：乔朗畅被骗去本来就窝火，怎么还可能低三下四配合暖场？所以连坐都没坐，礼貌表示还有事，就大大方方走了。 这算是得罪了人，但乔朗畅没太往心里去，反正他现在也不缺那一点资源，再说对方都算有身份，撕破脸谁吃亏还不一定！只是照想，对方多少还是要给他找点不痛快的，毕竟这关乎面子。但谁知，事出没两天，白富美搞事是搞事了，却不是坏事——当天脸最冷的那位御姐，牵线给他拉了个手机代言，还是国民大品牌！ 乔朗畅懵了。后来才听苗宝晶说，御姐很欣赏他的个性，这个资源，算是为那天的“失礼”道歉！当然，乔朗畅还没脑瘫到以为天上真掉馅饼，所以坚决反对接这代言，但公司早就预料到他会是这态度，所以等一切都谈妥了才通知他准备去拍物料，等宣…… 事到眼下，虽然御姐方还没出什么要求，但乔朗畅很难不忐忑——人情难还！对方先出这一大手笔把情分挂出来，什么时候还、怎么还，都是她说了算，对乔朗畅而言，这种悬剑在头的感觉实在不轻松。这结果属实非他预料、更非乐见，说到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也是被团队和公司给坑的。 陆鸣涧对他的辩白不置可否，口气还是不温不火：“团队的问题迟早得解决，但很多事情也不能全都指望别人，自己要懂得拿捏尺度。” 什么意思？这话听得乔朗畅极度不爽：这是指责他没分寸，招惹了强势资本喽？ “你以为我想啊？”冷下脸，乔朗畅脱口反驳：“但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啊，我也不可能对所有事情亲力亲为，你觉得我能怎样？” 喝口汤，陆鸣涧没有不悦，口气尚是发人深思的味道：“要怎么样不是别人告诉你，是你自己去思考。你确定现在这种状态是你想要的么？如果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要保持优势就必须一直违背自身意愿去迎合一些人，同时承担不确定的人脉风险，甚至由此给你的个人生活带来不可控的影响，也无所谓？” 妈蛋！又是长篇大论，乔朗畅的脑子一时像被面条绞住了，大口灌汤都解不开。 看出他纠结，那人可能也意识到一下把话题捅得太深，容易引发反感，所以适时打住，拿过他手中快空的碗：“我去加汤。” 叉子绞着面条，乔朗畅无声沉思。陆鸣涧回来的时候，乔朗畅叉子上的面条已经卷成一大坨。 汤碗被放到手边，乔朗畅微微眯眼，抬起线条姣好的下巴：“你的意思是不是，我要在娱乐圈和正常生活之间，做一个选择？” 那人坐下，依旧是寻常口气：“有些事情，你自己不做选择，等到局势被动，别人就会代你选择。” 眼帘轻垂，乔朗畅像在思考，片刻：“你会替我选么？” 吃口快凉的面，那人：“我只决定自己的命运，但不介意给人建议。”口气稳淡，让人听不出是开玩笑，还是较真。 手机响了，乔朗畅放下叉子。 -- 第122页 来电的是屈俪君。 一通电话讲了十来分钟，乔朗畅放下手机拿起纸巾擦擦嘴，似乎之前那针尖麦芒的一幕全没发生，和气交代：“屈阿姨说让我有空去陌上春一趟，股权的事可以谈了。” “哦。”陆鸣涧认真回应：“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么？” 已经想好，乔朗畅点头：“可以的话，帮我外围摸底一下陌上春的真实情况吧。” “行。”那人一口应下，把最后一叉子面送进嘴里，细嚼慢咽，几十秒后才像解决了什么负担一样舒口气，坐直半身，目光忽然有些犀利：“其实，你遇到的棘手问题可以找我帮忙解决。”语速渐缓，提示重点般一字一顿：“不仅是——陌上春，任何方面，都可以！” 目光闪了闪，乔朗畅尽量不透露情绪：“我知道。” 第48章 休息了两天，乔朗畅就接到屈俪君通知，该去找王晋纲谈归还股份的事了。 天气热，乔朗畅出门却还是帽子口罩配备齐全：他和陌上春的“渊源”目前尚未对外披露，以免引发不必要的讨论，所以今天这一趟，全程还是要防住狗仔和私生。 陌上春的总部还在老地方，占据了那栋商务楼的两个楼面。 乔朗畅和屈俪君抵达，前台竟然不知道他们和王晋纲有约，把他们拦在门口。屈俪君道明来意，对方依旧称没有得到通知，要一级级汇报上去。 乔朗畅一开始就站得离前台比较远：没办法，他这张脸太碍事！就算今天戴的是一般性医用口罩，让人乍看或以为是感冒防病毒的，但这天气，把脑袋捂这么严回头率依旧高，就算人已经缩在角落恨不得隐形，进进出出的员工大多也忍不住要向那处投去好奇的一瞟，而且貌似还有两三个女生已经起了疑心，装作上洗手间，短短一刻钟出来看几回了。即便不和她们对视，乔朗畅也能感受到那些目光里袒露的好奇和热辣。 磨了近半小时，前台才接到通知，可以放他们进去。乔朗畅舒口气，在那几个小女生装作不经意的“围观”下，故作淡定跟着屈俪君上了电梯。 十六层，电梯出来走廊上就候着王晋纲的助理——一个三十出头眉眼精明的女人。据她称王晋纲正在主持董事会，今天有点突发事情，没来得及跟下交待他们来访的事，因此怠慢，希望他们见谅。 屈俪君声色不动，温言如她：“没事，王总是忙人，我们既然抱着目的来，只要他在，我们就是等到天黑也不要紧。”言间无意般目光扫过身侧。 乔朗畅没说话，只点头：这话一半是在给对方甩底牌，一面也是在暗示自己，不要被对方上来的这一记“下马威”恫吓住！ 助理把两人带到会议室前，驻足带笑：“王总说二位既然来了，凑巧今天又是召开董事会的日子，不妨就趁机跟各位董事见一见。” 乔朗畅看向屈俪君，后者爽快答应：“行，反正都是要见的，以后也要共事，各自有个印象也好！” 门被推开。屈俪君后退一步，给乔朗畅让出身位。挺了挺本来就直的腰，乔朗畅摘下帽子，露出那头修剪得中规中矩的短发，又摘下口罩，以一个自信者的姿态跨进这扇属于他的进阶之门。 会议室的圆桌旁坐着四五个人，就是陌上春的董事们了。此刻看到来者，多半脸上透着迷茫，似乎全无准备。只有圆桌顶头的中年人站起来，简短对他们表示欢迎后，给双方做了介绍。 这人就是王晋纲。多年不见，乔朗畅对继父的印象停留在冷漠寡言，今天再见，倒是有所改观：至少他是全场唯一一个脸面带笑的，不管真假。 陌上春作为私企，规模还是不小，股份目前也分持在五位股东（不包括乔朗畅）手中，目前的董事会由股东推选的代表和企业内部人员共同组成。但对乔朗畅而言，这些都是生脸。 来都来了，双方也就直奔主题。 屈俪君作为乔朗畅的代理人，介绍了相关情况，重点在于向董事会宣布，乔朗畅已经决定通过注资方式拿回代管在王晋纲处的股份。事实上，单纯的代管股权还归继承人并非复杂的事，但闻莹给乔朗畅立下的那两个条件，多多少少给过程增加了一点横生插曲的可能。 陌上春本是典型的家族企业，虽然后来乔志恒吸收了朋友入股，但都是小打小闹，直到闻莹去世前，就算不计分给王晋纲那部分，她手里依旧握有陌上春超八成股份。而前几年因为一场危机，王晋纲和董事会又吸收了新的注资，令股东阵容扩充到五人，但他代管的属于乔朗畅的股份依旧达到72%之多，占绝大多数，所以乔朗畅目前才是这家企业的“真正”掌控人。照此看，乔朗畅拿回股份应该是顺理成章，但他选择注资这条路，就可能面临一些挑战。 主要还是原先的几位股东怎么看待这件事。毕竟注资就意味各人的股权占比发生变化，虽说这对大局没有明显影响，但总有人对一些哪怕微小的改变感到不安。自然，闻莹对这点早有防备，也是为避免麻烦，立遗嘱时就和股东们签过协议：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股份交还条件变更，即便是出现新股东入股的情况，新股东也要无条件遵守这个协议！换句话说，任谁都不能变更或取消乔朗畅拿回母亲遗留股份的两个条件！ 大前提在此，屈俪君对结果倒没什么忧心，但考虑到乔朗畅的实际情况，一上来就锋芒毕露咄咄相逼并不好，容易失散人心，所以还是要表现得虚心些，能和平解决最好，否则，先礼后兵也说得过去。 -- 第123页 稍微静默了下，坐在王晋纲右手侧的中年男子先示意有话要说。乔朗畅记得刚刚王晋纲介绍这位是公司副总经理，叫周建军。 浓眉大眼的周建军长着一张耿直脸，讲话却喜欢兜圈子，绕了半天，乔朗畅才算听明白了，董事会对他“缺乏餐饮行业的管理经验”表示一定程度的忧心，希望他可以考虑另外一种选择：回公司历练五年先！ 周建军说完，其他几人要么假笑应和，要么默然赞同。王晋纲则一脸淡定，不做评论。 一群老狐狸！看来早就统一战线了。 陌上春的董事会在闻莹那会儿只有四个人，除了王晋纲，其他两个是闻莹的左膀右臂，但经历那一年的“入股风波”后，因为新股东入驻，董事会也随之扩了容，变成现在的五人，而原先的两位董事却离开了，据说是对公司的发展规划和管理理念不满，分歧太大，无法弥合。但根据屈俪君的私下了解，两人离开的主因还在王晋纲身上。事到如今，乔朗畅有理由相信，这一届的董事，大概率都是王晋纲的心腹，所以他们的意见，也就是王晋纲的想法。 既然他挑衅在先，乔朗畅当然也不客气，果断拒绝了历练的提议，坚持注资拿回股份，并且要求尽快操作。老狐狸们当然不会轻易放弃劝说，搬出大局论，又内涵他对公司毫无贡献，突然回归掌权不仅对公司的管理运营不利，更会动摇人心，让他三思后行。 看乔朗畅不为所动，终究还是王晋纲出面“打圆场”，提出“折中法”：不需要如遗嘱所说全职回归陌上春，兼职就可！换句话说，有空回来看一眼，重要事项通知他参与。依旧被乔朗畅拒绝。 首次谈判，显然已不可能达成圆满。这也在屈俪君和乔朗畅意料中，屈俪君给乔朗畅打过预防针：要有心理准备，宠辱不惊，沉着应对！反正主导权在他们手中，和平解决只是皆大欢喜的选择，实在有人给脸不要脸，那就无所谓撕破脸，大耳刮子抽上去。 屈俪君给了他们两周的时间“讨论”，到时董事会以及王晋纲本人依旧不主动配合乔朗畅的注资、并且履行股份归还义务，那就只能等她的律师函了。 实际上，乔朗畅内心并不想把事情搞太僵，毕竟是自家企业，股份拿回来，他就是这里的主人，就算新官上任三把火，但上位就以强硬手段夺权，在内肯定失人心，到时整个董事会甚至一干高层都要面临撤换，公司也会面临大震荡，但如果暂时不动这些明显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不仅威信丧失，以后也会被这些人使绊子，对他对公司都极度不利。所以，如果还有握手言和的可能，乔朗畅都会考虑暂且让一步，安安顺顺接了权，也在自己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对这些人聊做补偿，以后的事，可以走着看。所以，他和屈俪君早就决定，就算谈判不顺利，也不会一下抛出杀手锏，而是给时间这干人、尤其王晋纲考虑斟酌，毕竟死磕到底对他们也没好处。 虽然今天和王晋纲算是不欢而散，倒也没太影响乔朗畅的心情，和屈俪君同车归返，还是心平气和讨论了下形势和之后的计划。 因为乔朗畅，屈俪君这两年对娱乐圈也多了些关注，对一些对家互黑和自媒体博流量出的骚操作也算有见识，这就提醒，要提防消息外泄或者王晋纲主动出手，利用舆论扭转局势的可能性。毕竟这场股权纷争某种程度也算“家务事”，就算乔朗畅维权占情占理，但经过媒体的加工捏造，极可能呈现出来就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家族宫斗戏，如果王晋纲有心卖惨，给自己立个“为公司鞠躬尽瘁，最后因为继子夺权而老无所依”的悲惨弃子人设，乔朗畅就难免遭受舆论诛伐，这对事情的结局走向倒真可能产生一定影响。 之前的确没考虑过这一点，乔朗畅一时如醍醐灌顶，立刻给苗宝晶打电话，得知她在公司，临时改变计划，把屈俪君送回去后，赶去和苗宝晶碰面。 陌上春的事，乔朗畅一向对公司守口如瓶，就怕奚芷薇要拿这事作为营销点给他立人设，但眼下面对潜在的舆论风险，乔朗畅顾不得那么多，只能选择和苗宝晶交底，好让她预做防备。 乍听内情，苗宝晶似乎没太懂，或者以为在开玩笑：自己眼里曾经的落魄小青年，坐在她的破捷达里啃个牛肉汉堡都嫌奢侈的十八线艺人，原来竟是豪门继承人！这他么真的不是写小说？ 乔朗畅说完该说的，静坐等她反应。费了好几分钟，胖女人才终于艰难消化了这个事实，一时却不知是激动还是感动（亦或羞愧？）：好端端一个豪门太子啊，想想那些年，跟着她个疯女人委屈将就，甚至差一点就把自己“献祭”出去……她罪恶感深重啊！ 拿张湿纸巾敷了敷额头，苗宝晶找回点神志，眨巴着那双销魂的少女眼看过去，哀怨又委屈：“所以你那么多年一直是装穷？”明明那些年，他们可以过得好一点，不用买张机票都精打细算，不用去个机场都不敢进停车场，不用吃个饭都要偷偷摸摸蹭公司的水电煤…… 乔朗畅叹口气，惨幽幽：“我要拿钱就要回去上班，那个时候你手下只有我，我不想你失业……” 四目相对，惺惺相惜。 拍拍他早已硬得足够扛过人生风浪的肩膀，胖女人眼里再度填满慈母般的爱芒…… 你扶我跨过人生低谷，我托你一飞冲天，以后也要做你最坚定的后盾！ -- 第124页 听着如此郑重而富文学色彩的承诺，乔朗畅咬着舌头讪笑：自己刚刚，吹得是不是有点过了？…… 要紧事交待罢，两人又聊了点儿其他。目前的话题还是绕不过带新人去，说到这儿，苗宝晶就不能不提虞向宛，这段时间，这女孩儿遭遇有些非人，整人都抑郁了，公司不得不安排她去看心理医生。而事情的源头，还在文创千金——徐奕。 凌璇撕过虞向宛之后，事情还没完，这个月虞向宛上了一档竞演综艺，在台上被对手戏演员假戏真做用力掌掴，毕竟不是专业演员，被打后虞向宛当场懵圈，之后的表演更是一片零落，毫无悬念全组垫底，评委也是不吝毒舌，就差上升人身攻击，而节目经过恶意剪辑，也招引网上对虞向宛一面倒的谩骂讥嘲，众口一声让她滚出圈！这件事很快被上升到艾音娱乐，现在团队也在密切关注舆论走向，严防死守不让事牵扯到乔朗畅身上。 而不出意外，这事就是徐奕团队导演，原因不言自明：有些人要是横下心来，就是不死不休！而且目前文创那边也联合了两家资本在向艾音施压，点名要乔朗畅出演他们的一部古偶剧，女主内定当红视后，而去年正式出道的徐奕，身份却是制片人！眼下有些营销号已经在编造乔朗畅签下意向约，暗示这是文创“招胥”的前奏！乔朗畅团队不得不侧面澄清，但对面的资本方和乔朗畅有过合作，关系还算不错，不能搞太僵，所以撕破脸是不可能的，这就让部分粉丝觉得乔朗畅的态度有些半推半就，进而对他和徐奕的关系多生猜测，虽然目前影响有限，但如果发酵下去就不太好说了。 即便是当红艺人，有些时候也不得不为大局而适度退让，接一些自己并不喜欢甚至注定扑街的影视资源，这很常见。乔朗畅和团队不是不能让步，只是这回的情况太特殊：接了这部剧，他和徐奕很可能就再也“解绑”不开了！所以目前，只能避一时算一时。 “其实呢，如果不想得罪资方，也还有个办法。”苗宝晶已考虑过：“请希象的魏总出来说和，就算欠个人情给资方，今后有机会咱们另行补上。” 乔朗畅未急下定论：魏津哲现在自己的屁股也才擦干净，需要点喘息的空间，自己一时半阵也不太好意思去消费他的人情。况且这事也还没到完全不能调解的地步，其实这两天徐奕已经给他发了几条消息，约见面聊剧，乔朗畅先前还犹豫，现在想着干脆见一下，认真谈一谈也有必要。 苗宝晶谨慎为先，让对方带上自己的团队一起来公司。徐奕没反对，当天就来了，不过所谓的团队，也就是一个助理一个司机加俩保镖。 第49章 既然是谈剧本，苗宝晶坚持在场，徐奕坦然接受。 这部古偶剧用的是原创剧本，故事情节略老套，但也算不失亮点，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男主人设和乔朗畅极度贴合，要说量身定制也不过分。其实这剧如果真的像制作方承诺的，导演团队、对手戏演员，包括取景这些都能达到预期的话，确实不乏爆的可能。只是对乔朗畅而言，就算撇去徐奕的因素不说，这题材也不是他想接的，因为同类型的角色接多了，可能把一个演员钉死在特定人设范围内，对后期发展弊多于利。 乔朗畅表明立场，苗宝晶跟进解释，两人的态度礼貌而不失坚定，让初出茅庐的徐奕一时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剧本的事到这里只能告一段落。 徐奕没打算走，苗宝金也没打算送客。 “徐小姐，我们公司新人实力不错，希望能得到试镜的机会。”闲着也是闲着，苗宝晶顺手给自己拉业务。 徐奕咬牙盯回乔朗畅，还是没放弃：“你来，我给你足够的试镜名额！” 乔朗畅讪笑了下，没打算改变主意。 “徐小姐，”苗宝晶只能重申：“朗畅目前戏约已经排到明年夏天了，而且他现在要的是转型，真的不打算再接古偶剧了，请您理解。” “既然打算转型，那之前我推给你的那部电影为什么不接？”徐奕总算找到了切入点，“还是说文创对你来说场子太小，供不下你这尊大佛？”气势汹汹的样子，看来真的有些急眼。 苗宝晶看了眼乔朗畅，心道这总算是接近主题了，反正今天也是准备打开天窗说亮话的，但这话由她来说不合适。 乔朗畅没让她失望。 “徐小姐，那部电影去年我们就谈过了，我是真的分不开身，而且——”一手摸着鼻尖，像在思索，“的确，”正视她：“我拒绝文创的约，有你的因素！那部电影，制作团队的首选主角不是我，我如果接了，于心不安。而眼下这部剧，我除了的确不感兴趣，也不能欠一份我还不了的人情。” 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徐奕愣了愣。 苗宝晶适时跟进：“朗畅现在所有精力都在事业上，这几年连轴转，好不容易有现在的成绩，但娱乐圈向来是谁红谁遭殃，不希望我们好的人不少，所以时刻要提防隐患。”轻咳声，“就拿现在咱们公司那个新人虞向宛来说，明明和朗畅只是普通熟人，硬是被些无良媒体造谣成恋爱关系，现在为辟谣，都不敢让他俩见面，但谣言一时半阵也还是掐灭不了，所以我们不能再冒类似的险。” “真的……”徐奕的表情经过一个小小的过渡，终露确幸：“不是……”尾音上翘，显然是个问句，但后面的话说得相当小声。 -- 第125页 “当然不是！”苗宝晶答得坚定。 短时静默。 “既然这样，”徐奕收回咄咄逼人的气势，看回乔朗畅，微微闪烁的目光轻透期待，又似紧张：“你……能重新考虑我去年在剧组时说的话么？” 终于捅破那层窗户纸。 乔朗畅摇头：“对不起，我没这方面的打算，但相信你能找到适合的人。” “为什么？”徐奕一下毛了：“我不要求你现在决定什么，我们可以试着处，从无感到有感，感情不就是这样一个过程么？而且你不是想转型么？文创有的是资源，我们的事无论公不公开，都不会影响你的事业，你要正剧资源也好，决定自己做事业也好，我都会无条件支持！” 乔朗畅凝眉，音色冷下：“我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不管是对你，还是其他女生。我只想做好我的工作。” 苗宝晶第一时间感受的气氛的直降，急忙圆场。话都已说破，再次遭拒，徐奕也没有继续逗留的理由，连个体面的告别都放弃了，匆匆带着自己的“小团队”离开。 天色渐暗。 苗宝晶坐在转椅里，喝着柠檬水不时瞟一眼落地窗前的人，欲言又止。 不知多久，乔朗畅回身，抱着手臂一脸深沉：“这事，是不是闹得更僵了？” 摊摊手，胖女人倒是不在意：“无所谓，反正本来就那样，进一步说开至少是对徐大小姐负责，让她不要再抱不切实际的想法，回归现实才能重新出发。” 也有道理，事已至此，一直装糊涂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至于后事，就等徐小姐先走出下一步棋表明态度，再说了。 看了眼时间，乔朗畅：“你还有事和我说么？没的话我先走了。” 胖女人还真有事：“你和徐奕，近期一定要保持距离，还有虞向宛也是，恋爱这话题虽旧，但只要你还是流量标签傍身，就经不起它一击！所以千万谨慎。”抿口茶，“还有就是，公司希望你做好放弃虞向宛的准备，如果徐奕还是咄咄相逼，公司的对策也包括暂时雪藏虞向宛一段时间，她的存在对你是个很大的不定数，你要有心理准备。” 乔朗畅皱眉：“这对虞向宛不公平吧？而且她精神状态这么差，现在让她停工，不是雪上加霜？” 苗宝晶不赞同：“公司让她停工，一个原因正是她的精神状态差，眼下她已经有些神经质了，我根本不敢再安排她公开露面，就想她安安顺顺拍完手头的那部剧，回去休养。” 如果情况属实，乔朗畅也无话可说，毕竟钱和事业再怎样也没有健康重要，而且娱乐圈的压力只会加重人的精神抑郁！这么说的话，安排虞向宛休息一段时间实有必要。 事情聊罢，已近七点，乔朗畅今天本打算早点回去做顿饭，但现在是来不及了。打个电话给陆鸣涧，对方也刚下班，这就决定外面去吃。 八点出头，两人在餐厅碰面。吃饭时聊了聊陌上春的事，陆鸣涧倒是见怪不怪：人都自私，不用说独掌大权那么些年的王晋纲，面对突然出现的威胁，表现出点攻击性属于正常反应。 乔朗畅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陆鸣涧表示赞同，并且提醒：“董事会的态度只是其一，甚至眼下来看都说不上重要，你更应该关注的是其他股东的看法，目前来看，新入的两个股东多半也是王晋纲那一边的，你近期最好拜访一下另两位股东，这两人和你父母是至交，如果能站在你一边，是相当不错的助力。” 乔朗畅认真接受，但那两位股东都有自己的公司，能放多少精力在这件事上不好说，不过还是值得一试。 晚餐结束，乔朗畅意犹未尽：好容易得个小假期，如果不是这张碍事的脸，挺想撺掇陆鸣涧找个酒吧一起去疯一疯。不过陆鸣涧说了，可以回家喝，虽然气氛缺些，但不用顾忌形象，就大喇喇换上T恤短裤往露台一坐，两瓶啤酒过后干些没羞没臊的事，然后进入自然深睡，不用担心怎么回家，也挺美！乔朗畅放开想象了下，这就乐滋滋跟着走了。 回家冲了澡换了衣服，乔朗畅拎着两瓶啤酒上三楼，去那间玻璃房，说是玻璃房，也就半身以上是玻璃，里面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那种——陆总的隐私意识绝对超前。 才开了一瓶啤酒，陆鸣涧也拎着红酒瓶上来了。 “一瓶拼两瓶，太没诚意吧？”乔朗畅不满。 “黄的拼红的，你也有脸？”坐下给自己的高脚杯先倒满紫红色液体，对方反讥。 乔朗畅翻个白眼：“先喝！” 一瓶啤酒下肚，有点晕乎乎。转看那侧，红酒瓶已经空了一半，某人脸色却如常，修长的手指被高脚杯里的紫红色液体衬得白皙精致。 跳得有些快的心像被只滑腻的触手轻撩了下，乔朗畅丢下酒瓶，侧身攀上那人脖子。 被突来的动作整得微懵，陆鸣涧贴在杯沿的唇小心离开，顺着乔朗畅手上的动作侧头，幽深的黑眸略微迷茫，淡色的唇沾着紫色酒意，给人一种相当美味的感觉。 乔朗畅不管不顾，贴上含住那两片久尝不腻的淡粉——唔，果然有点甜…… 搅缠一阵，乔朗畅干脆“越界”，爬到那张躺椅上，把人结结实实压身下，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让他乍觉心安。 粮草充足，东风已具，蓄势待发！然而，手机竟就那么不合时宜地响了。 -- 第126页 动作顿了两秒，乔朗畅撒气般低头，继续用力含住那两片已被他□□得发红的唇，专心啮咬。 但铃声真的很烦。 猿臂伸展，捞起吵闹不休的元凶，陆鸣涧趁身上人喘息的空隙轻侧头：“接吧。” 虽然不情愿，乔朗畅还是依言：不是要紧事，没人会这么不知趣。 来电的是虞向宛。 都十一点多了，乔朗畅心头乍升股不祥感，努力清了清脑袋里的酒虫和某种才觉醒的“意识”，专心听对方说话，表情则一点点凝重。挂断之前，让身边人记下一个地址。 “怎么回事？”陆鸣涧看着屏幕上的字轻皱眉。 “她不太正常，应该喝醉了，我怕出事。”乔朗畅在手机上查着地址，一边答话。 陆鸣涧挑眉：“你打算自己去？不能找公司的人么？” “她说不想见人，而且那地方……”乔朗畅认真确认了遍地址：“离这儿也就两三公里，而且是高端别墅区？”疑惑的目光扫过身边人莫名的脸：“她怎么会住那里？公司都没人知道！” “别看我，我怎么知道？”某人无奈，目光平添戒备。 “我还是去一趟，这太不正常了。”乔朗畅打定主意，从陆鸣涧身上下来：“那别墅区安保措施应该和这里不相上下，狗仔也混不进。”后两句显然带点自我安慰的味道。 “你打算自己开车？”淡淡的话音追随他到门前。 闻言一怔，才想起自己喝过酒，乔朗畅开始纠结：“但现在通知公司要时间，我觉得她刚刚的话有点像……在留遗言，万一……” “我送你去。”陆鸣涧叹口气，抿光高脚杯里的红色液体起身。 眨巴几下眼睛，乔朗畅顿悟，漂亮的眉毛横飞起：“骗子！” “我不是怕扫你兴么？”某人走过来，口气理所当然：“酒太涩，也不解暑，没有葡萄汁好喝。” 乔朗畅：“……”劝自己不要计较：算了，至少现在不用等司机了…… 第50章 车在空寂的别墅区缓慢行进，乔朗畅打开车窗细数着一栋栋房子的门牌，陆鸣涧则负责看另一侧，两人寻找目标的同时不忘随时看眼后视镜，以确保没有可疑人或车尾随。这小区安保还算靠谱，他们在门口被拦停，乔朗畅打虞向宛电话没人接，好在陆鸣涧找了住这小区的一熟人，才把他们给放进来。 “这条路下去是顺号，现在是150，158应该就在前面。”陆鸣涧合理推断。 十来秒后，车靠边停靠。 “到了。”陆鸣涧解开安全带，一手才触到驾驶室车门，就被乔朗畅拽住—— “你留车上！”口气坚定，乔朗畅推开车门，又强调一遍：“没特殊原因不要下来！” 被告诫的人点头：“知道了，去吧，有事打电话。” 乔朗畅推上车门，前后左右仔细观察了圈，没人，就向158号走去。 按响门铃，没人开。乔朗畅没放弃，连续按了十分钟之久，依旧没动静，但二楼有间房的灯是亮的，说明有人，如果真的是虞向宛，这情况就很不正常。 捏着手机的右手有些汗腻：刚刚在路上，乔朗畅已经联系了苗宝晶和虞向宛的助理，两人都没听说她搬家，也不清楚眼下是什么情况，助理现已赶去她的出租屋，估计抵达要一阵，但再等下去，乔朗畅生怕出意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报警，才在手机上输入数字要按下拨通建，眼前忽然一亮，抬头，发现是客厅的窗户透出了灯光！ 微微一怔，乔朗畅再次用力按响门铃。少顷，门内传来轻微的声响，是扭动保险栓的声音，但仅仅几秒，动静就没了，门却没开。 “向宛，是我，开门。”乔朗畅叫她。 门内动静又起，但这回是断断续续，好像里面的人不知道怎么打开这扇上了保险的大门一样，一直在琢磨尝试。乔朗畅脸色凝重，但不敢再继续摁门铃：里面的人显然神志不清楚，过急的催促只能让她更慌措。 虞向宛的助理此刻回电，说自己已在她公寓门外，但摁了很久门铃没人开，里面很可能没人。乔朗畅正犹豫要不要让她过来，耳边清脆的咔嚓一声，面前的门终于开了！ 有心理准备，乔朗畅预想过门内人的状态：惨白、零落、甚至鲜血淋漓……好在一眼所见让他松口气——里面的女孩儿一身家居打扮，干净清雅，脸色也算正常，只精神委顿是显而易见，眼神也不对劲，目光似乎难以聚焦，昏昏沉沉的状态。 乔朗畅挂断助理的电话，回身向车道上比了个“OK”的手势，进了门。 “畅哥？”虞向宛像回过点神，抬头茫然看着他。 “是我。”乔朗畅应声，扶她走到沙发坐下。 虞向宛喝了两口水，就皱起眉头好像不舒服的样子，手一松，杯子落在沙发上，幸好乔朗畅眼疾手快，接住放回茶几。 眉心缩进，乔朗畅还是尽量放缓口气：“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语速很慢，怕她听不懂。 “我……没事。”烦躁般按着额角，虞向宛似乎很累。 乔朗畅尝试：“不舒服的话，去医院看看吧？” “不，不去！”“医院”两个字看似刺激到了她，表情霎时拧巴了下，虞向宛果断拒绝。停了片刻，又开始自语般无意识呢喃：“吃药……好慢，太难受……”说着说着就低头干呕起来。 -- 第127页 乔朗畅把垃圾桶拖过来，一边给她拍背，但呕了半天也没呕出什么，脸色却是青白了，有些虚脱的症状。联想她刚才的话，乔朗畅小心询问：“你刚刚说吃药，吃的什么药？” 整个人窝在沙发里，虞向宛意识更加模糊，不时痛苦般呻|吟一声，嘴里偶尔吐出一两个词也是词不达意，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 乔朗畅只能自己在茶几上翻了翻，没发现，又上楼，径直冲那间亮着灯的房间去。看布置，这是间卧室。床头柜上放着个水杯，水是温的，床上的被子半掀开，显然刚刚虞向宛就躺在这里。乔朗畅想了想，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到两盒治疗抑郁症的药，打开发现只少了几粒，目光下垂，乍时聚焦在脚边的垃圾桶上：里面赫然躺着两个药盒！盒子已空，乔朗畅对照了下说明，发现这是强效安眠药，一盒24粒，两盒就是48粒，如果是和那个抑郁症药一起开的，并且每天服用，那粗略算下来，虞向宛今晚可能至少也吞了30多粒！乔朗畅不是医生，不知道这量是不是足以致命，但有一点很确定：不能拖，必须去医院！ 回到楼下时，沙发上的虞向宛貌似已经没什么反应，但好在还有呼吸脉搏。乔朗畅不敢犹豫，抱起她往外走。 一出门，停在车道上的黑车就默契地往前开到了门阑前。 女艺人都注重减肥，虞向宛一米七的个头，体重估计都不过九十，乔朗畅抱她堪称轻松。两个大步跨下台阶，拉开后车座门把人塞进去，自己则坐回副驾驶位。 “怎么回事？”陆鸣涧皱眉：“人没意识了？” “安眠药过量！”乔朗畅没时间细说，只催促：“快去最近的医院，药应该吃一阵了，耽搁下去有危险。” 陆鸣涧依言开车，一边吩咐：“你通知公司，让他们派人赶过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乔朗畅连忙打电话给苗宝晶。 这片区域别墅区多，周边高端私立医院也不少，两人直奔熟悉的那家去，也就十来分钟抵达，虞向宛被送进急救室。没多久，苗宝晶赶到，因为虞向宛家在外地，一时半阵通知到她家人也不可能赶过来，因此这事暂且只能由公司接手，苗宝晶当即决定自己原地等消息，乔朗畅先回去。 明白她的顾虑，乔朗畅却没听从：虞向宛还没有脱险，他不放心，而且这一路过来，如果被跟踪那就是既成事实，现在撤也没什么用，况且这家医院的高层都是陆鸣涧的熟人，在这里不用担心隐私泄露。 这边正交流，那边抢救室也传出了消息。 虞向宛的情况不是很明了，目前人虽然有点反应，但无法正常交流，而她服药时没人在场，目前只能推测服的是安眠药，先安排洗胃，一面做毒理检测，出结果需要时间。 都一点多了，乔朗畅打电话给在楼下休息室的陆鸣涧让他先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陆鸣涧简单问了问情况，知道他身边有人，没多说。 在等候室安顿下来，苗宝晶首当还是关心乔朗畅有没被拍到的可能。 虽然已经很小心，乔朗畅也不敢太自信，根据经验，狗仔和私生的能力绝不容小觑！苗宝晶打了两个电话做了些预防措施，完了按着太阳穴一脸丧地说想喝咖啡：她都戒那玩意儿多久了，医生说对心脏有害。 乔朗畅叹气：“不用这么早就想不开吧？” 胖女人望天：“我习惯性做最坏打算。” 乔朗畅：“……”挠挠头，在她对面坐下，一脸体贴：“如果真的走投无路，餐饮类的市场营销职位考虑不？”推广真人和推广狮子头，原理上也不会差太多吧？ “怎么，八字还没一撇就开始挖墙角了？”女人抱起手臂在沙发椅里挪了挪屁股，似乎想找个更舒服的坐姿，可惜空间有限，容不得她挑剔。 “那叫预先安置，”乔朗畅耸耸肩：“陌上春规模也就那样，能安排的位子有限，你抓紧考虑哦。” 胖女人斜盯着天花板：“我还是喝咖啡吧。” 嗤了声，乔朗畅也抱起手臂，好不容易想到两句嘲她的话，还没出口，等候室大门就被推开了，入眼那个熟悉的身影，乔朗畅怔了怔。 闻声回头的苗宝晶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来人尚是露了个略微嫌弃的表情：心烦还要被“多余”的人打扰，肯定不爽。 也难怪，出来得急，陆鸣涧和乔朗畅一样，都是T恤加运动大裤衩的居家打扮，因为冲过澡，发型都还凌乱，加上那个遮住半张脸一看材质就很一般的医用口罩（和乔朗畅下午戴去陌上春的那个同款），乍看还以为是哪个病人家不拘小节的懒散家属，就怪不得苗宝晶嗤之以鼻了。 “你怎么上来了？”乔朗畅摸着后脑勺，口气有些谨慎，生怕对方很不给面子地揪自己回家。不过还好是他想多了。 展示了下手里的纸袋，陆鸣涧拉下口罩：“买了点夜宵，吃了再说吧。” “夜宵？”提起倒真觉有点饿，乔朗畅快速接过纸袋放在椅子上打开。 三明治，饼干，火腿肠，竟然还有热乎的包子！饮料也是热的，但三杯都是牛奶。 “我想喝咖啡……”乔朗畅嘟囔，其实也就发泄一下，那玩意儿对胃和睡眠都不好，他空腹时以及晚上是绝对不被允许碰的。 陆鸣涧选择忽视他，看了表情已从不屑转入惊讶的苗宝晶一眼，解释：“太晚了，餐厅打烊了，不知道你们想吃什么，随便买了点好消化的。” -- 第128页 “吃……吃，我们都吃！”一口气缓过来，胖女人条件反射般接话，同时流露标准的姨母微笑：“陆总，怎么还麻烦上您了，这多不好意思……”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本尊，和想象中的有些出入，竟致眼拙，该打！ 乔朗畅检查完纸袋里的所有东西，转头不忍般看着一脸殷勤的女人：“没你能吃的哎~”尝试着拿出个纸杯：“牛奶可能还行……” “我都可以！”剜他一眼，苗宝晶大步上来抢过牛奶，又拿了个三明治，坐回继续姨母笑：“晚上就没吃，这一闹真的饿了，谢谢陆总款待。” 乔朗畅闷头挑出个三明治和杯牛奶塞进陆鸣涧手里，自己则抱起整个纸袋坐到一侧，拿起个包子先啃…… 苗宝晶：“……”吃独食的死小孩！ 陆鸣涧做势去拎他膝上的纸袋，却被他眼疾手快藏到背后，还嚷嚷着注意环境，大家安静点吃！却可惜陆鸣涧手臂太长，很轻松就探去把纸袋薅走，只给他留了杯牛奶，顺便安抚小孩子般拍拍他委屈到耸起的肩膀：“半夜三更，吃多不消化。” “被逼”看着这一幕，苗宝晶捋捋垂落眼前的发丝，洗脑着手里端的是咖啡——不，是一口就能爆了心脏的八十度伏特加：如果她做错什么，请用辣喉烈酒结束她的生命，而不是这令人发指的隐晦狗粮！ 护士来通知，虞向宛目前还算稳定，但各项检查还在进行，今晚只能待在重症监护室，叮嘱他们尽快通知其家人。 松口气，三人总算能坐下来安心吃顿夜宵，一边交换各自的已知信息。苗宝晶对虞向宛搬家这事极度惊讶：以其人的经济状况根本不可能买得起那房子，租也够呛，而且没必要，公司有给她租房子。 “她的交际圈……”苗宝晶半沉吟，瞅眼乔朗畅：“你了解多少？” 摇摇头，乔朗畅沉默：虞向宛毕竟是女孩子，和自己也远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不可能交了什么朋友也跟自己一一交代。 “那个小区的业主，大多是商界人士吧？”乔朗畅像是随意一问，嘴里啃着包子，眼睛盯着陆鸣涧。 后者优雅抿着牛奶，像无所察觉。 “陆总~~”乔朗畅晶亮的眸子闪着讨喜的光。 那张镜头下冷帅的脸此刻浮着的狗腿笑意，让苗宝晶瞬间萌生自戳双目的冲动：好不容易省吃俭用一桶一桶肥料浇灌出来的白菜，就这么歪了？！就这么被……一眼斜瞥，瞄过淡定男人那张锋芒内敛、帅气外溢的脸，先入为主的念头顿时动摇：那啥，谁是白菜谁是那带拱的玩意儿真不好说……所以，还是闭嘴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大概吧。”陆鸣涧淡淡。 这就算肯定了。乔朗畅指腹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苗宝晶送到嘴边的三明治也放了下去，表情有些凝固。 “你说会不会……”乔朗畅一字一字像挤牙膏。 摇摇头，苗宝晶打断他：“我一再跟她强调，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也跟我保证目前只想成功，没有其他想法，我看她不像说谎。” 乔朗畅不置可否。 有些真相，不是一厢情愿否认就可以忽略的。这事的蹊跷，大概率只能通过那一两种解释来说通，只是无论哪种，都不让人省心。 坐了半个小时，等候室的门再次被叩开。 护士先询问了患者家属有没联系到，苗宝晶照实解释，虞向宛的父母要明天才能赶到。一般来说，问家属的潜台词都是病人有危险，可能需要手术签字！乔朗畅放下不久的心再次悬起。不过好在，护士接下的话否定了这重危机，但同时，又引发新一轮的“集体懵”—— 虞向宛，怀孕了！ 护士解释，因为虞向宛服用了过量安眠药，同时还有饮酒，虽然目前大人基本脱离了危险，但胎儿很大概率会受影响，建议终止妊娠。但这只是建议，最终还要患者本人和家属做决定。 愣了半分钟，还是苗宝晶揉着太阳穴问了句：“多久了？” 护士答：“一月多一点，现在终止妊娠，对孕妇伤害也还没那么大。” 护士离去，室内气氛冷凝了几分钟。 “既然都脱离危险了，我们也不必都留在这儿，”苗宝晶打定主意：“畅畅，你和陆总先回去，我也回去，这就打电话让小刘和向宛的助理过来陪夜，余下的事情等向宛清醒了再说。” 乔朗畅默认赞同。大家明天都有工作——即便不进组拍戏，乔朗畅也还要见缝插针安排跑通告和一些物料拍摄，明早也要出工，所以当下他和陆鸣涧先回去，苗宝晶则等着刘宇阳和助理来接班。 回程，乔朗畅没什么睡意，一手支头望着窗外黑漆的夜景发呆。 “怎么了？”陪着他沉默一路，车到门口，陆鸣涧终究选择挑破这层窗户纸：“你在怕什么？” 猛回头，乔朗畅看着他，目光很死但是看不出情绪的那种盯视。 “孩子是你的？”陆鸣涧却像感觉不到那种要吃人的压迫力，依旧温言淡色，像在问刚刚路边捡到的钱包是不是他的一样。 面如冷铁，乔朗畅嘴唇一启一合：“不——是！” “那你怕什么？”再一次，投来的目光淡如白月。 乔朗畅缓缓低头，蒙眼冷笑：当然是怕人心险恶，无中生有！这件事，只要有一点点的风声透出去，他和虞向宛，就等着下油锅！ -- 第129页 “你有我撑，怕什么？”一双手忽然把他扳过来，此刻的主导者强势不容质疑：“前提是你相信我，有困难就说，懂么？” 乔朗畅像迷茫。 手腕一紧，对面人口气加重：“你开口，我就出手！” 良久，乔朗畅点了点头，但有些费力。 凌晨的风清凉怡神，乔朗畅下车，沿车道步行进屋。几十米的距离，并不足够彻底厘清浑浊的思绪，但可以大概辟出条思路。 事情未必会很坏，但是必须做好坏的准备。 草间虫鸣稀疏，路灯昏黄的光影落在草坪上有些斑驳。 驻足看着已经进入车库的黑色车影，乔朗畅忽然开始明白，那人当初为什么一再拒绝自己：娱乐圈，成就一个人只要一夜，打垮一个人也未必需要更久。一荣未必俱荣，一辱却难保不牵扯。这样的风险，功成名就者的确没必要去冒。 陆鸣涧也会怕，但他终究接受了，并且做好了坏的打算。只是如今总算一点点认清现实，乔朗畅却还没做好成为他人累赘的心理准备…… 第51章 第二天，乔朗畅收工就进了公司，找苗宝晶了解虞向宛的情况。 虞向宛的父母上午就赶到了，对于怀孕，虞父虞母态度坚决：孩子不留！至于虞向宛本人，整天也没说几句话，对父母的追问更是只字不答，急得双亲叹气连连。终究是虞母留意到了网上一些关于她和乔朗畅的绯闻，拐弯抹角打探，虞向宛这才急了，坚决否认，但其他内情打死也不肯多说。 听完苗宝晶相对委婉的转述，乔朗畅苦笑：这结果，意料之中，更是情理之中。就算换位思考，不明内情的情况下，对照那些有眉有眼的绯闻，任谁都会想当然，把这口锅往那位传说中的绯闻主角身上扣！ “反正她父母现在也知道和你没关系了，你不用往心里去。”苗宝晶安慰，“他们已经决定了，这两天等向宛身体情况稳一稳，就做流产手术，然后把她带回家休养一段时间。” 乔朗畅想了想：“这样，你觉得没问题么？” 精致的眉尾无力下垂，胖女人叹口气：“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她不肯说，我们也不能给一个抑郁症病人施压，只希望她没有招惹上大的麻烦。” 道理是这样，但真的要追根究底，也不是一定只能从她嘴里挖真相。 乔朗畅建议：“去查查那栋别墅的主人吧，或许有收获。” 他能想到的，苗宝晶当然也能想到：“已经去办了，很快会有消息，希望对方不是个难缠的主。” 乔朗畅皱眉：“难缠又怎样？他难道还会想要保住这个孩子？” “不仅仅是孩子。”苗宝晶苦着张脸摇头：“目前咱们的信息太少，但这位很显然非富即贵，照常情，这恐怕不太会是一般的恋爱关系，那问题来了，孩子都有了，他为什么在向宛最困难的关头都没有出手给拉扯一把？这说不通。除非……” “除非她被骗了。”乔朗畅接下言，但不认同：“就没可能他们在认真恋爱，只是不愿暴露而已？虞向宛也算好强吧，不让对方出手也可以理解。” 苗宝晶欲言又止，揉了揉太阳穴：“但愿是吧……” 出了公司，乔朗畅就接到屈俪君的电话，是王晋纲那里来消息了，他建议双方各让一步：乔朗畅的“实习期”可以缩短为一年，要求还是照他那天提的，不需要全职，只要有重要事项时去露一面就好。对此，乔朗畅始终和屈俪君立场一致：不接受！这样屈俪君也就放心了，表示会立刻给王晋纲回电话，表达清楚立场，如果他坚持要这么打太极，就只能法庭见了。 乔朗畅又请屈俪君出面，去约公司另两位老股东碰一碰面。屈俪君当然义不容辞。 之后几天，乔朗畅连续赶了几场通告，等稍微闲下来，屈俪君那边也安排妥当了，两人即刻去拜访了陌上春的两位老股东，也就是乔朗畅父母的两位老友。这二位如今也是各自行业的大佬翘楚，说句实话，陌上春那点股份于他们，恐怕不算什么大饼，所以平常也不太会过问公司经营的事，但终究没有退出，主要还是受人之托：当初闻莹请求过他们，尽可能帮衬陌上春，因为她认为王晋纲很难独撑大局，而另一方面，当然也是不完全信任王晋纲。实则后续也如她所忧心，王晋纲野心外露，为独掌公司不惜逼走两位老董事，又拉自己人入局，妄图在股份上力压老股东一头，眼下看来，这一招已然得逞，如果不是念着闻莹当初的叮嘱，这二位也早退出了。 现在乔朗畅既然决定回归，两位老股东当然不会不赞同，但乔朗畅毕竟是初生牛犊，两位也不避讳坦诚交底了对他缺乏经验的忧心，目前陌上春的经营状况不容乐观，如果权力更迭后再出现什么“非常规”操作，打击可能就是致命的，所以也还是建议乔朗畅适当放缓收权的脚步，先了解公司的运营操作，就算拿回股份掌控大局后，也不能大肆标同伐异，还得耐心听取各方意见，尤其是公司老人的看法。 这一点，乔朗畅当然有过考虑，但坚持收回股份，不是急于掌权，而是他对王晋纲彻底失去了信任，只怕夜长梦多。至于公司的管理，他听取陆鸣涧的意见，打算外聘职业经理人暂且替自己打理，这是最妥善的办法，只是要说服公司的一干老人，恐怕还得费点劲。 -- 第130页 对这一系列举措两位股东表示接受，也承诺会帮助游说董事会，除此，二人还给乔朗畅提供了一些重要信息，比如关于王晋纲拉来的那两个新股东的身份背景：两人是王晋纲的朋友，当初也不是完全的注资入股，钱只是象征性出了点，大部分是所谓的“设备”和“技术”入股，当时董事会和股东们被迫同意，是因为陌上春遭遇了外部危机，这两人有能力帮助解决。但眼下回想，王晋纲是否对这件事起了些不便言说的推动作用，也还难定论。 而关于这两位名不见经传的新股东更具体的“作为”，晚上回去，乔朗畅从陆鸣涧那里又有新斩获：外围调查有初步结果了，这两人的确不是善茬。 两人虽然都自己开了公司，但并没有实质性业务，换句话说，就是皮包公司，收入来源全靠一些不便言说的灰色产业，而替人“消灾”就是其中重要的一项：两人人脉厚，交际广，所以干脆靠此恰饭！而间或还靠坑一把客户来中饱私囊！就拿陌上春来说，二人竟然想到利用这块招牌在外省二三线城市拉了多家餐厅挂分店牌，自己则收取所谓的加盟费，得利颇丰，但陌上春总部一直被瞒在鼓里，至于王晋纲知不知情，一时还难判定。 另外从整体看，陌上春近些年的经营策略一直相当保守，厨师出身的王晋纲似乎完全就没有跟进市场需求的意识，更不用提什么创新。在他的主导下，陌上春的经营理念、模式、结构……十年如一日，不变一成，也就难怪离主流市场越来越远。 聊完陌上春，陆鸣涧问了问虞向宛的事。 乔朗畅无奈：“没什么进展，但好的是现在消息也还没外泄，就是虞向宛不知道什么原因，对拿掉孩子有点抵触，他父母想在离京前解决这件事，目前正僵持。” 陆鸣涧诧异：“还没查到男方的身份？” 乔朗畅摇头：“查了发现那栋别墅还没售出，现在是以虞向宛的名字租的，其他暂时还没发现，看来对方很小心。” “这么敏感，名流，有家庭？”陆鸣涧指腹摩挲着下巴，像起了兴趣，“要我帮忙么？” 乔朗畅婉拒：“既然对方没什么举动，我们也不要自找麻烦了，况且这事本身也跟我们无关，希望就到此为止吧。” 沉吟了下，陆鸣涧点点头：“但愿……”但口气并不像真的释然。 两周的时间说过就过，王晋纲没有给来确切答复，倒是中间董事会请他们回去又谈了次，这回上演了“集体辞职”的戏码，可惜依旧没能改变什么，约定的期限一到，屈俪君就给王晋纲发去了律师函。王晋纲不傻，况且陌上春的法务应该也早给过他答案，真上法庭，他只能把自己陷入被动且难堪的境地，所以屈俪君有理由相信，事情不会走到那一步，王晋纲低头只是时间问题。 但谁知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乔朗畅这边却出问题了：他深夜去找虞向宛的事，时隔半月，被曝了！ 事情出得很突然，对方显然没打算给他留反应的空间，选择在事发两周之后的凌晨爆出这一消息，并且放出了作为证据的一段监控录像：录像里，帽子口罩装备齐全的乔朗畅从车上下来，去敲别墅门，一直到之后将虞向宛送上车，全程被记录下。从角度看，这应该是近处的监控摄像头拍的，虽然乔朗畅这边一早就联系到别墅区物业处理了这段录像，但目前看来还是晚了步，被人捷足先登了：对方应该买通了物业内部人员，换句话说，是有蓄谋。 巨石入水，粉圈炸了，团队虽然有些准备，但辟谣依旧吃力，半夜之间，乔朗畅就掉粉十多万，事情不断发酵，主要还是“锤”太实！ 那个摄像头的角度很刁钻，乔朗畅即便一张脸遮得严实，但身形还是很容易辨认，虞向宛则根本没做“防护”，虽然披头散发，但影像放大之后脸面还是具有一定辨识度。况且对方有备而来，最初的视频发布者还放出了租房资料，证明这别墅的“临时主人”正是虞向宛！虽然由于涉嫌侵犯隐私，这条很快被平台删除，但消息已经发散，根本无法阻止传播。 之后真真假假的消息不断曝出，有称当时他们上的那辆车，根据车牌登记信息可以查到车主正是乔朗畅；也有营销号爆料，虞向宛已怀孕，当天是自行在家中堕胎出了意外…… 这些所谓的“石锤”，当然没有百分之百真实的，就说那辆车，根本不是乔朗畅的：这么长时间了，他和陆鸣涧都有很强的防范意识，乔朗畅自己的车去别墅早不开了，当天开的车是陆鸣涧的，但也并非注册在其名下：通过点障眼法，光凭这辆车外界是根本不可能追查到什么线索的！所以乔朗畅的团队迅速反应，抓住类似的破绽对这些不实消息进行反击，一时也算拿回点主动权。但要彻底遏制事情发酵，当然远没那么容易。 其实就应对措施上，乔朗畅的想法和团队是有分歧的，团队想把这件事完全归咎于“遭陷害”，否认视频里的人是他，暗示有人自导自演，但乔朗畅以为这有风险，万一对方手里还握有更强有力的实锤推翻他的说法，他就彻底被钉死在“说谎者”的耻辱柱上，再没有辩驳的机会，所以他个人更偏向于还原事实。但这次连苗宝晶都不站他，原因很简单：半夜三更造访女方住宅，这怎么看两人都不像是一般关系，不管出什么样的解释，是真是假，粉丝都不会接受！这事唯一的对策就是全盘否认，就算有风险，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乔朗畅意见再大也拗不过团队，所以目前针对各种乱生的绯闻，他这方是一概否认，不惜代价公关，流传在外的照片影像能买断的全部买断，个别不死心仍旧蹦跶的营销号那里逐个发律师函，并且找来“替身”随时准备“现身说法”，做足最全面的攻守防备。 -- 第131页 古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王晋纲那边当然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紧随出手，曝出了乔朗畅回陌上春“夺权”的消息。乔朗畅一时可谓腹背受敌，遭遇冲击不小，近期要官宣的两个商务代言都被延期，即将开播的剧也遭遇一小波抵制潮，剧方要求他尽快处理掉这些麻烦，否则视后果可能根据合同要他承担一定的赔偿责任。 处在这一波风潮中，即便工作还在正常展开，乔朗畅也已进组开拍电影，但状态是无可避免地受影响，尤其进组第一天就收到了脱粉回踩的粉丝寄到剧组的“榴莲黑心蛋”（就是挖空的榴莲壳里填上染成黑色的鸵鸟蛋），祝他和虞向宛“早生贵子”！这让整个剧组的气氛都阴郁不少，乔朗畅难堪之余，更是窝火。 情况复杂，乔朗畅考虑把注资陌上春的事往后延一延，但屈俪君反对：王晋纲这就是落井下石，想趁机再打击一把乔朗畅，让他在压力之下延期甚至放弃注资！既然这样，这件事非但不能拖，反之，还要加紧进行。苗宝晶支持屈俪君的看法：这事先落地，乔朗畅顺利拿回股权，就是用事实证明他的举动合法合理，如此打了王晋纲的脸，团队出声明也才更有底气。 乔朗畅静下想想确实是这道理，庆幸有屈俪君这样临危不乱的专业人士替自己把关之余，也为自己之前的心态崩塌临阵退缩感到惭愧。事到如今，再多的忿怒和委屈也解决不了问题，只能积极应对。 陌上春的事情，充其量只能算个小插曲，如果不是借了“别墅门”的东风，就不可能搅起太大水花。乔朗畅知道，他真正的挑战目前还是“别墅门”，这事处理不好，他的顶流生涯可能也就到此告一段落了。 事到如今，团队已基本肯定，他是被人设计的。 那晚去看虞向宛是临时起意，对方除非一直在蹲守，否则不应该行动那么及时，只是虞向宛并非大红大紫，况且她搬家连公司都不知道，外界了解的可能性就更低，再者乔朗畅自己当天被跟踪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现在团队偏向于认为，这事的主导者还是从虞向宛那里得到了风声，但因为乔朗畅去得及时，对方没能在别墅“截住”他们，这才想到调监控。 条件限制越多，范围也就越窄。首先这人得和虞向宛很熟，熟到能轻易聊起一些平常不能聊的话题，其次虞向宛对他显然不设防，否则也不会在打定主意选择轻生的时候还和他聊天，这么看，答案似乎也就呼之欲出了——大概率是那别墅真正的主人！ 只是乔朗畅不懂，他为什么要针对自己？因为吃醋？但如果他真的是从虞向宛那里得到自己要去见她的消息，就应该知道虞向宛有轻生的打算，而且监控录像也大体还原了事情的经过——他进入别墅前后不超过一刻钟就将虞向宛送医了。能将这一出想歪的，这人不仅多疑，还相当恶毒：明知虞向宛要轻生，不劝说她，也不报警，甚至都没有通知小区物业上门查看，反而把心思放在所谓的“捉奸”上，这是让一己私欲蒙蔽了良知，掌控欲强到变态啊！ 一系列谜底，终究还是要从虞向宛嘴里才能得到解答，但一周前她才接受了流产手术，眼下已被父母接回老家休养，团队虽然一直在努力争取和她正面沟通，好验证猜测，但被虞父虞母一再以其精神状态不稳定而拒绝。苗宝晶眼下还在努力。 乔朗畅这段时间虽然在剧组，但三天两头和苗宝晶通话了解情况，也在暗自寻找解决问题的出口。 实话说，拍戏的日子还是相当单调，每天基本就是片场酒店一条线。逢多事之时，团队也加强了对乔朗畅的“监管”：放工就回酒店，吃了晚饭就回房，没其他活动，顶多助理和其他跟随人员陪他打打游戏聊聊天。 晚上只要时间够，乔朗畅一般都会上两个小时网课，今晚也一样，上完网课缩在被窝里，打个游戏却心不在焉，不时瞄眼时间，每天都在这个时候开始忐忑，就像个等待被翻牌的古代宫女……略微羞耻。 十点刚过，屏幕上方翻下一条消息。乔朗畅不加犹豫退出现在的游戏，不管哀嚎一片的队友和小助理的嗷嗷叫，迅速扎入新战场。临时组的队，成员水平参差不齐，他那位固定的新搭档倒还算适应得快，从半月前的被队友群起围骂到现在跟着他偶尔也能飒一把，已经能充当不错的助力。 玩了两局，乔朗畅意犹未尽，搭档却无意继续，给他发来了视频通话邀请。乔朗畅接了。 镜头动了下，从天花板移到熟悉的毛绒大饼脸上。 对着镜头啵了口，乔朗畅嘟嘴卖萌：“酷基，有没有想爸爸？” “酷基”就是他新养的加菲。乔朗畅当初给想了一堆名字都不满意，后来决定“象形会意”，叫“饼饼”，但被陆鸣涧否决了，太土，想着“饼”在英文里也可以叫“cooky”，就音译一下叫“酷基”了。 大饼脸歪歪扁扁的脑袋，瞄了声，抬起圆胖的爪子按上来。镜头及时被移走，从线条流畅的下巴往上快速扫过，定格在嘴角上勾的脸上。 乔朗畅傻笑，带着讨好：“辛苦陆总放弃休息时间陪玩陪聊。” “瞄”，大饼脸只露了撮顶毛，就被摁下去。 “今天还下雨么？”陆鸣涧开启新一天的闲聊模式。 乔朗畅说是，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 -- 第132页 陆鸣涧这段时间隔三差五会跟乔朗畅视频聊天，问问近况撸撸毛，鼓励加安慰，手把手教他做好情绪管理，效果显著，不管一天下来负面值积累多高，少则十来分钟多则一小时的视频撸猫总能高效解决问题。乔朗畅已经快把这不定期的聊天当做精神支柱了。 今天陆鸣涧下班早，还能陪他打两局游戏，这也是最近为安慰他才上手的——鸣掣也做游戏，但陆鸣涧很少玩，原因没其他，就是忙。所以面对这番忙里偷闲的陪伴，乔朗畅当然由心受用。 两人聊了聊电影的拍摄进度，乔朗畅就急不可耐抱怨团队像看贼一样看他，连上个洗手间也几个人跟着，就像怕他会突然跑掉一样，他连独自抽根烟放松一下的空隙都没有。 “你还抽烟？”陆鸣涧惊讶。 “比方而已嘛。”委屈到眉毛挤成一团的人戳手指，“抽烟解压啊！” “你压力比我还大？”毫不留情驳回，某人沉下脸：“我讨厌烟味。” 乔朗畅失落：“好吧，你又掐死了我一项潜在爱好。” “喵！”酷基的胖爪子挥过来，这回没人阻拦，大肉垫狠狠踩在屏幕上，盖住了某人冷色看戏的脸。 乔朗畅很配合地捂脸：“痛……”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一手把上蹿下跳的胖脸猫拎开，千里之外的“宿管员”发布熄灯令：“睡吧，下回再聊。” 瞄了眼时间，十一点还差十来秒，乔朗畅叹口气：还真不枉自己给他颁的这“宿管员”荣誉称号，每次都这么准时…… “等等——”看他要关视频，乔朗畅阻止，“老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对方点头：“说吧。” 没来得及开口，手机忽然显示有新的视频邀请！看清邀请者的名字，乔朗畅瞳孔一缩，当机立断：“我要接个电话，等会儿再跟你说。” 接通新的视频，镜头里那张脸苍白、憔悴、焦虑，甚至瘦得有点脱形。 “向宛，你找我有事？”乔朗畅小心翼翼。 “失联”大半月的虞向宛大半夜主动找他了！顾及到对方的精神状态，乔朗畅音色尽量和缓。 “畅哥……”话才出口，虞向宛就忍不住哽咽，看得出来在努力控制自己不崩溃。 乔朗畅不忍心：“怎么了？不方便的话可以换个时间聊……” “不，不行！”打断他，虞向宛情急：“我这次太连累你了，再不说清楚，我会内疚死！” 稍沉吟，乔朗畅没再拒绝，但声音更轻缓：“行，那你慢慢说，没事，我现在很空，不急。” 点点头，听从他的建议梳理了下情绪，虞向宛再开口，果然就是爆炸性的消息：“畅哥，我被人利用了，那天那个电话，是有人怂恿我打的……” 讲完这段故事虞向宛用了整整二十分钟，乔朗畅压下心头的各种乱绪，挂断视频，沉思片刻，给陆鸣涧打过去。 “电话打完了？”那人澡都洗完了，已经躺上|床，“要我帮什么忙，说吧。” 乔朗畅挠头露个讪笑：“那个，我在这里太寂寞了，你能不能考虑把酷基给我寄过来撸着解闷啊？” “就这事？”那人嘴角一挂：“不行！” 乔朗畅：“……哦，那好吧，我其实也就说说，宠物托运很麻烦的，在这里也没人照顾……” “你知道就好。”陆鸣涧一指点点他脑门：“寂寞的话多读读书，放假就回来。” “哦。”乔朗畅很认真地答应，虽然对方的口气像家长叮嘱在外读书的娃一样，明明关心偏装严厉，但于他却莫名顺耳，又强调一遍：“我一有空就回来！” 两条剑眉扬了下，视频里的人露出慈爱的笑意。 话是这么说，但乔朗畅自己也没想到，下次回去竟然不是预料中的剧组放假或者戏杀青，而是擅作主张的“逃离”…… 第52章 虞向宛对乔朗畅坦白一切，也是经过了思想斗争，最终还是愧疚战胜了顾忌。 这一切的起因，是她怀抱侥幸。 虞向宛的家庭条件原本不错，在她老家那个三线城市算拔尖。所以入圈之初，她也是优越感满满，还曾一味试图给自己立“白富美”人设，但可惜，现实很快击破了她那点天真的确幸：娱乐圈什么时候缺过富婆了？就她那点家底，排队都得排到八环外去……眼看着身边一个个，比自己有钱有势的都拿到了好资源，没自己有钱有势的也都创造条件拿到了比自己好的资源，虞向宛心里失衡了，想“创造条件”却又缺乏勇气，但是演艺圈大浪淘沙、新晋旧汰，时间从来不等人，不过一眨眼，她就成了“过气新人”。 虞向宛是狮子座，典型争强好胜人格（虽然这和她的外表并不相称），加上家里的忽然变故，进一步激发了她的斗志，签入艾音是一心冲着大火去，但谁知公司收她只是看在乔朗畅的情面上，并无意花力气捧，且她这两年转型也不成功，演技有待琢磨，咖位也维持在三四线，即便乔朗畅用心给她推资源，能拿下的也有限，演戏只能做配，综艺只能接一些不温不火的，很大程度打击了她的自信。而屋漏偏遭连日雨，因为和乔朗畅传绯闻，她的日子雪上加霜，遭遇了几回公开羞辱，让骨子里气傲的她一点点忧郁，就是这时，有人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 第133页 这人，就是虞向宛在自己的第一部 综艺里合作过、至今仍是朋友的古箴。古箴因为之前的事，目前几乎被圈内封杀，但虞向宛始终相信他和乔朗畅之间有误会，甚至想过充当中间人，让两人冰释前嫌，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而且古箴对和乔朗畅和解似也不抱希望，给出的理由是“误会太深，又有居心叵测者从中作梗，没有充足的证据，乔朗畅绝不会相信他当初那些是无奈之举”。虞向宛也信了，毕竟乔朗畅和古箴之间的事她了解不多，而和很多艺人一样，她在圈里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古箴是她一直比较依赖信任的大哥，所以对后者的提议，她几乎不会质疑。 古箴给她介绍了一位圈外大佬，有钱有势人脉广。见过第一面，大佬对她很满意，作为见面礼，给她牵线了一个很不错的商务资源。没有太多纠结，虞向宛接受了大佬的追求，这也就是数月之前的事。 搬进了大佬给安排的别墅，虞向宛尚且小心翼翼瞒着公司：自尊还在，她不想被人指指点点，更不想被乔朗畅看轻！之前大佬给她拉的两个小资源，她也一直装作是天上掉馅饼，惊喜的感觉演得很真实，把苗宝晶和刘宇阳都蒙住了，还以为是营销起了作用。只是虞向宛也因此付出了代价：大佬有些小癖好，让她难堪且头痛，而且不喜欢做防护，她每次都要战战兢兢吃避孕药，被发现还要受斥责，因为大佬希望有个孩子！ 大佬已婚，夫人的原因，至今膝下空虚。了解到这点，虞向宛颇是后悔当初的轻率决定，毕竟她并不想在这青春年华喜当妈。但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在一次疏忽之后，她就迎来了最不想要的后果——怀孕！ 本想瞒着对方做掉，但没来得及实施就被发现，大佬心意坚定——必须生下来！虽然不能给她名分，但她的星途包在自己身上。虞向宛完全没这方面的准备，彼时整个人已懵，而更糟的还在后面，没出半月，她就被一个陌生女人带着保镖堵在了那栋租来的豪华别墅里，这个女人，就是大佬夫人。 夫人出身名门，母家对大佬的事业有无可替代的支撑作用，所以她的地位无人可撼动，她的话，大佬也未必能反对。夫人甩出底牌——拿掉孩子，离开，钱、人，一样也别想带走！认清现实，虞向宛除了答应，别无选择。就在她打算以身体不适的理由向公司请假，在夫人的安排下找地方堕胎时，“失踪”了一段时间的大佬忽然现身，出了一个荒谬至极的“请求”：抢在夫人之前把她藏到国外去，等她生下孩子冷一段时间，再回国复出。虞向宛当然不答应，但大佬放话：听话，生下孩子有的大把机会红，违逆，有一千种方法让她结束职业生涯。 虞向宛悔恨交加，走投无路，只能向推自己入坑的古箴讨主意——直到那时，她还没把这人和“恶意”两字联系起。古箴倒是安慰了一番她，继而话锋一转，支招：跟大佬说孩子是乔朗畅的，这样对方就不会坚持要她生了！ 虞向宛当场愕然，都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那场对话。足足想了一整天，终于厘清头绪：从头到尾，自己都是古箴手里用来报复乔朗畅的一枚棋子！她是乔朗畅带的人，毁了她，多少也是打了乔朗畅的脸！但这，还不是古箴所有的恶意，他最期待的，当然还是借虞向宛毁掉乔朗畅！所以很久前就暗示虞向宛接近乔朗畅：毁掉一个流量明星最简单的途径当然是制造一出横生的恋情！但眼看这计划越来越难实现，虞向宛才被他当成弃子送给了和“哈总”有利益牵扯的的大佬，谁知现在出了状况，他这颗使坏不停的脑袋稍微一转就出了新主意：怂恿即将崩溃的虞向宛再去坑乔朗畅一把。恋情算什么？怀孕才刺激！他很乐见这后果。 恍然大悟，虞向宛崩溃至恍惚。那晚，她拿定了主意结束这身不由己的命运，喝了酒后打电话给罪魁祸首，决定在结束生命前痛斥他一顿，谁知古箴可能听出她不清醒，竟然一通言语撺掇怂恿她约乔朗畅去别墅见面，虞向宛没有上当，挂断电话后开始吞安眠药，昏昏沉沉间想到自己对不起乔朗畅，很想跟他道个歉，所以才打了那个电话，只是如果不是事后被告知，她只会以为那是个梦，因为吃药之后的事情她根本不记得了。 总结了虞向宛的话，乔朗畅觉得事情基本可以这么推定：当晚被虞向宛痛骂，古箴却听出了蹊跷，觉得是个机会，挂了电话就赶去别墅，可惜路太远晚到一步，乔朗畅他们已离开，因为不甘心，他怀抱一丝侥幸去调了监控。至于这事有没有虞向宛背后那位大佬的参与，乔朗畅还不能确定，但根据古箴的一贯所为，他是绝不介意把事情闹大的，因此挑唆大佬背后出力搞自己，是大有可能。 乔朗畅第一时间跟苗宝晶交了底，真相大白，对公关有一定的指向性作用。苗宝晶认为目前重要的是弄清楚大佬有没参与，如果背后操作的仅仅是古箴和那位早已在圈中声名狼藉的“哈总”，那只要适度曝光他们和乔朗畅的过节，让大V们带一带节奏，加上已经放出去的“对家找替身自导自演”这出戏的“石锤”，扭转舆论风向那就是板上钉钉。但如果大佬参与其中，事情就会复杂很多。 团队目前决定双管齐下：一面抖出古箴和哈总的黑料进一步竖起乔朗畅“遭诬陷”的大旗，一面打探大佬和这事的关联。说起来从“别墅门”被曝起，和乔朗畅有联系的资本方都没有明确动向，团队也没收到任何有提示性的警告，这算个好事，说明大佬参与其中的概率不高，或至少，参与度不高。 -- 第134页 几天功夫，计划实施顺利，舆论焦点很快被转到始作俑者的二人身上，虞向宛也适时公开发文宣称曾受人怂恿接近乔朗畅博热度，引起粉丝怒声一片。很快，古箴的个人社交账号评论区就被乔朗畅粉丝的口水淹没，不得不关闭评论。 事情有了质的反转。可以松口气，乔朗畅的心思也终于放回到工作上，电影拍摄进展顺利，如期杀青，虽然不算大制作，但因为这是乔朗畅第一部 电影，片方相当重视，当天晚上将有一场“杀青宴”，介时要拍一些物料作为前期宣传用。 杀青宴当天，乔朗畅有点小感冒，下午休息了个把小时，让助理到时叫他。谁知五点钟助理去他房间发现没人，电话不接，只在写字台上找到张纸条说他有急事不能参加庆功会了，让团队跟主办方协调一下。眼看晚宴就要开始，团队又惊又急，急查监控，发现四点出头的时候一个衣着偏中性的半长发高个“女子”出了乔朗畅的房间，悄无声息离开酒店，而从身形体态基本可以断定这就是换了装了乔朗畅本人！ 乔朗畅和团队这天本来就订了半夜的机票，庆功会一结束就飞北京，此刻当然没人知道他独自提早离开是什么情况。事已至此，团队只能一面尽力和剧方周旋，一面通知在北京的苗宝晶。 - 晚九点。 乔朗畅独自一人走出机场大厅，上了出租车。幸在如今他的行程是全程保密，出酒店前又给自己外表上做了些修饰，一路才没遇到太大麻烦。 手机捏在手里，输入信息却迟迟没有按下发送键，这时又有来电，是苗宝晶。犹豫了下，乔朗畅没有接，把手机关机扔包里，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一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香里源门口。乔朗畅如今是这里的特殊VIP，虽然来得少，但每回露面也算宾至如归。下了车，拿出手机开机，给苗宝晶发去那条早已编辑好的报平安消息，又取下假发塞包里，才大步进门。 包间已给他留好，约的人也已先一步抵达。 推开房门，见背向外坐着的人一动未动，像无察觉。乔朗畅见怪不怪，进去返身把包厢门锁上，又取下背包扔进沙发，一切就绪，回身揪住坐在桌边悠闲喝茶者的衣领，扔垃圾一样狠狠掼到沙发上，又上去一膝盖抵在彼者胸口，照着那张诧异的脸举起拳头…… 他忍了一路，也设想了很多种和平谈判的方法，但就在进门这一刻，却被这个淡定似白莲的背影倏然激怒，什么谋略、城府、说辞，悉数飞灰湮灭，余下只是燃烧不尽的怒火。 拳头落到那张脸上方几厘米处，顿住。 短时的静默，冰与火的对视。 拳头下的人表情一点点松弛，终了，竟是狂张一笑：“打呀？这里不是你的地盘么？千里迢迢赶回来，不出一口恶气也太怂了吧？” 面对通俗易懂的挑衅，乔朗畅的脸色变了又变，悬着的拳头却终没落下。收回膝盖把一脸贱相的人拽起抵在沙发背上：“你想怎样？” 对方冷笑：“就想看你慌张无措、不顾一切爬来求我的样子！”抬起那双填满嘲意的眼珠子盯着他：“想想我当初求你的样子，你是怎么忍心拒绝一个走投无路的朋友那么低声下气的哀求的呢？既然这样，风水轮流转，事到如今，也该你体会一下了。” “你究竟想怎么样？”乔朗畅攥着他衣领的手紧了紧，一字一顿重复。 “很简单啊！”彼者装痴作傻，憨憨一笑：“你跪下来求我呗，最好再舔干净我鞋上的泥——”无视那双赤红的眼睛，一手掏出手机，打开屏幕反过来对着他：“要不，这几张照片，今晚可就要上热搜了哦。” “王八蛋！”乔朗畅再无可忍，一拳上去，对方张狂的脑袋偏了偏，手机应声而落，掉在沙发上，并无大碍，屏幕上，那张照片似乎愈发扎眼了。 乔朗畅褐色的瞳孔缩了缩。 照片里，两人正一左一右准备上车。拍摄应该用了特殊设备，两人面目都算清晰，驾驶室一侧是陆鸣涧，副驾是乔朗畅——那是最近某次去常去的餐厅吃完饭后被偷拍的。百密一疏，那天时间很晚了，停车场也没见人，因为热，乔朗畅上车前摘了口罩，拍照的人应该藏在远处的某辆车里，陆鸣涧也疏忽了，没让保镖仔细往外围“清场”。 照片是今早发给乔朗畅的，一共四张，三张是停车场的，从进入拍摄范围起，乔朗畅从原先的帽子口罩齐全到摘下口罩，露出全脸；还有一张截图的虞向宛小区的监控录像，里面乔朗畅正抱着虞向宛走到车道上，当然重点不在这，而是那辆停着的车——和餐厅停车场那辆一样的车型、车牌号！ 这四张照片，精确捏住了乔朗畅的七寸。而事件的始作俑者，就是他面前的老熟人，古箴。 “呵呵呵——”古箴转回脑袋，眸子里闪着癫狂的光：“怎么说，舔不舔？” 乔朗畅捏紧拳头，骨节发白。但终是忍住了，退后一步，积火的眸子一点点冷寂，“你费这么多心思，就为报复？不想复出了？” 嗤笑着，古箴四肢摊开摆出一个彻底烂泥的姿势：“复出？你以为我傻么？现在是整个圈子封杀我，我靠什么复出？”七分凉薄三分戏谑的目光扫过去：“你？我没那么天真，你也不过是别人的玩物，打工仔一枚，所以别给自个儿脸上贴金了，你没那本事。” -- 第135页 乔朗畅眉心不易察觉缩了下：“那你威胁我的目的是什么？” “问得好！”对方像一下来了兴致，坐直身体，眼里满是报复的快意：“我告诉你为什么！我有今天，全拜你所赐，我是翻不了身了，但我也不能放过你！顶流是么？当红一哥是么？各方资本力捧是么？张超那怂狗怕这怕那，还想翻身回头，手握这么劲爆的大料不敢用。老子跟他不一样，赤脚不怕穿鞋的，今天就让你亲眼看看，凭一己之力怎么掀翻你这当红顶流！” 眼看他要去拿掉在身侧的手机，乔朗畅一把抢过，甩手把手机向墙上砸去。“哐”一声，掉下来的手机虽然还算个整体，但屏幕已裂开几条明缝。 见状，表情只是稍微凝滞了下，已然神经兮兮的人不怒反笑：“乔朗畅，说你没文化你还真是，摔坏手机就能一了百了么？你不会不知道X博有定时发博功能吧？”低头看看手表，嘴角勾出满满的恶意：“还有一刻钟哦，我设定的自动发送时间，一刻钟后，这几张照片就会发出去，还会同时@各大自媒体平台和营销号，你也知道我X博最近很受你粉丝和自媒体关注吧，时时刻刻有人盯着呢。黑红也是红，说得真好！” 脸色一变，乔朗畅一拳把对方抡倒在沙发上，掏出自己的手机操作片刻，凑到他眼前：“登录！” “呵呵呵——”又是一阵无意义的干笑，古箴侧了侧头，让已然肿起的一侧颧骨对着他：“你做梦！有这时间，不如打个电话给你那位大佬，让他做好公关准备，作为千亿公司的掌舵人，钙片的标签可是很损身价的哦！” 眼皮垂了垂，乔朗畅一膝盖上去再回压住他胸骨，眼见彼者眉心一紧，口中再次重复：“密码，登录！” “你——”喘口粗气，那人青红的脸衅意愈浓：“做梦！” 咚咚咚！沉重而急促的声音从外传来，有人敲门。 乔朗畅哑声对外：“滚开！” 敲门声没停。 乔朗畅不打算理，继续手头的事。 敲门声停了，传来门锁被转动的声音。没出两秒，几条高大的身影一拥而入，后面的门又被迅速合上。 转头对上那双熟悉而充溢冷怒之气的眼眸，乔朗畅心头一紧。 “下—来！”瞪着他，那人一字一顿。 机械般松了手，乔朗畅放下腿后退两步，握拳站直。 两个保镖上前拉起沙发上的人，粗看没大碍。 乔朗畅情急：“必须让他登录x博！他有我们的照片，那条博文十点就会发出！” 沙发上肿着脸的罪魁祸首一脸小人得志的豪横。 微微眯眼，陆鸣涧拨了个电话出去，简单招呼后，根据乔朗畅的提示报出古箴的账号，要求对方立刻屏蔽。在线等了两分钟，显然是得到了想要的答复，陆鸣涧道谢后挂断电话。 看着沙发上那张顿时扭曲的面庞，知道他已无底牌，乔朗畅随之松口气：原来没文化的不仅仅是自己，罪魁祸首也没想到，解决这问题，还有这么高效的办法…… “走。”镇完场子的人强硬发声。 “那他？”乔朗畅回看身后。 “我的法律顾问会解决。” 看他大步向外，不敢犹豫，乔朗畅快速跟上。 车奔驰在空寂的夜色里。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一次次叮嘱你，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许久出一句，那人剥落淡定，显露怒意。 乔朗畅低眸：“他早上才给我发的照片，本来说让我等他开条件，但下午就变卦了，要我立刻现身跟他谈，否则即刻上传照片……” “一天的时间，你没想起给我发条消息？”陆鸣涧不接受这理由，“这件事不是只牵涉你一个人，你不知道搞砸的后果？” 乔朗畅咬了咬唇：“我只想尽我所能解决，不给你添麻烦。”轻吸口气抬头：“你不该承担这些，是我引来的麻烦，不能连累你。” “刚刚那一出，如果不是苗宝晶通知魏津哲，他又通知我，会是什么后果？你对自己的能力是有什么误解么？有几分把握搞定这事？弄砸了你就不连累我了？”连珠炮似的发问，那人声音陡高三分，面冷如霜。 乔朗畅无言以对。 回头盯着前方，陆鸣涧像在冷静。 乔朗畅低头有所思。第一次看他发火，说不心虚是假的，反省之余，又忍不住臆测：他竟然知道自己在香里源，难道是监控了自己的手机？不过……凭他公司那些技术，应该也不需要什么监控，有个号码就足搞定了…… “这段时间，你回自己的公寓住吧，冷一冷再说。”情绪调节成功，恢复平定的人口气凉薄得像这天色里疏落的夜风。 猛抬头，乔朗畅眼里数种意味交杂。半晌，鼻子里含糊“嗯”了声。 犯了错误，总要承担后果的。 第53章 乔朗畅“临阵脱逃”这件事，苗宝晶出面周旋，乔朗畅当然是配合剧方补拍了物料，今后的宣传预热也承诺不遗余力，加上他寻常勤奋低调，出这样的幺蛾子算开天辟地第一回 ，剧方也就没多追究。而古箴那夜后再没出过声，既然陆鸣涧已经接手，乔朗畅相信这事会处理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倒是团队那里，苗宝晶以为起因是陌上春的事，乔朗畅也就顺水推舟：事已解决，没必要多说。至于接下的工作，乔朗畅的下部剧年底开拍，琐碎的工作之外，目前还是有点空余时间，他打算专注在陌上春上。 -- 第136页 王晋纲如屈俪君所料，在“认真考虑”了一段时间后，表示为大局计，已经做通董事会和几位股东的工作，欢迎乔朗畅回归，并承诺配合做好股权交接，之后他会适时退居二线。话是这么说，但以过往劣迹来看，其人心口不一是必然，乔朗畅因此听从屈俪君的，加倍留意他的“小动作”，以防不测。 注资和股权交接很快启动，好在有屈俪君和两位老股东监督坐镇，过程倒是出乎意料顺利。来来去去折腾半年，乔朗畅终于彻底拿回自己的股份，成为陌上春的当家人，这固然可喜可贺，但事情不会到此就happy ending。 不出预期，陌上春目前虽然没大危机，但公司的经营管理死气沉沉，很显然，王晋纲的“守成”观念已经深入人心，渗透到管理层的角角落落，本来就对乔朗畅抱怀疑甚至敌视态度的高管们，闻“变”色变，视一切改革建议为笑话。乔朗畅已经不是躁动易怒的二八少年，知道这种局面非一日形成，也不可能瞬息改变，他需要具体的规划和可操作性强的实施策略，所以外聘一个经验老到、见识深远的CEO是迫在眉睫。但以“退居二线”的王晋纲为首的管理层，不可能轻易接受外人“夺权”，这件事，必定要经历一番“斗争”。 年底这段时间，乔朗畅即便不拍戏也依旧忙碌，一面是自己手头的工作，一面是陌上春，加上和艾音的续约谈判到了最后关头，日子过得相当不轻松。不过在进组下部剧之前，他还是想给陌上春的改革开一个头，至少外聘CEO的事要能提上日程，然而经营管理方面他是彻底的新手，不用说还要面对公司复杂的内斗，很多事情，即便有屈俪君和两位老股东辅助，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种时候，乔朗畅首先想到的是求助陆鸣涧。 上次的事情后，他俩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陆鸣涧的生日就在下周，乔朗畅礼物也准备好了——一块全球限量版的手表。正好凑这机会，久别小聚一下，聊聊陌上春的事情。 为免打扰他工作，乔朗畅一般都是先发消息和他确认是否有空，再视频或者通电话。这回也一样，消息发出一阵才收到回复，让等十分钟。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不过照陆鸣涧的出勤表，这点下班也算早了，乔朗畅估计他在开车，反正十分钟而已，随便玩会儿手机也就过去了。 到点准时发去视频邀请，很快接通。 “老陆！”屏幕一亮，乔朗畅就激动了下，声音拔得略高：那天的事情后，他不仅“被”暂时分居，甚至整整两个礼拜都没得到视频的许可，只能偶尔发发信息，这是好容易才缓过来的呢。 “怎么了？”可能看到他亢奋的样子有些诧异，陆鸣涧手晃了晃，镜头扫过空荡荡的茶几——这不是乔朗畅眼熟的场景：这段时间，为防别墅已曝光被狗仔蹲点偷拍，陆鸣涧暂时搬回了以前靠近公司的公寓。 “我——”乔朗畅揉着鼻子，“见到暗恋对象开心。” 镜头翻转了下，追逐一个黄色的影子移动，伴着某人故作不屑的轻哼。 “酷基！”乔朗畅亲昵叫着。可惜地上的胖黄理都不理他，绕着垃圾桶乱转。 镜头转回某人表情悠然的脸上。 乔朗畅有些遗憾：“酷基长大几圈了，我还有机会看他结婚生子么？” “不好说。”陆鸣涧冷淡，“它对异性有明显的攻击倾向，大概率是只弯的，孤老终生不意外。” “弯的？”乔朗畅倒抽口热气，不过很快就找回自信：“弯的又怎样？生子不行拉郎配总可以，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留意！酷基是正宗富二代，要什么样的不行？” 瞥了眼转累了趴在自己脚背休息的胖黄，陆鸣涧：“……”转过话题：“当老板感觉怎么样？” 一言揭起伤心事，乔朗畅捂胸：“你—说—呢？” “不是你向往的生活？”某人勾起的嘴角没藏住戏谑。 玩笑归玩笑，乔朗畅既然虚心求教，陆导师当然诲人不倦。两人认真讨论了陌上春的问题。 乔朗畅目前的难处在于，除了两个同样被排挤的老股东，他基本没有其他亲信，而以王晋纲为首的管理层又坚定地站在他的对立面，让他的想法不能付诸实施。 陆鸣涧的建议是，首先积累自己的势力：王晋纲这么强势又缺乏自知的人，私下总有对他不满的员工，把这部分人拉过来，聚拢自己的力量，才能提升话语权；第二，要清楚掌握公司的财务状况：目前的形势，不能相信明面上的东西，以王晋纲的历史表现看，私下藏污纳垢无可避免，因此送到乔朗畅手里的财务报表恐怕水分不小，如果轻信，容易被人拿捏不说，还会造成战略性的规划失误，后果不堪设想。 乔朗畅受教，想着最近也确实听两位老股东提到，公司一些中层管理人员对王晋纲不满，还结成了一些小团体暗中抗衡董事会，虽然这对公司的管理不是好事，但目前来说，乔朗畅还真需要这么一股力量给自己当后盾；至于弄清公司真实的财务状况，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财务主管李明娜据传跟王晋纲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关系，她肯定会帮助王晋纲严防死守，但调查只能从内部人员身上下手，换句话说，得在李明娜的眼皮底下找内应，这还真让乔朗畅一筹莫展。 看他惆怅，陆鸣涧点拨：“实在不行，外面有专门接这种调查业务的公司，要价不低，但卓有成效。” -- 第137页 乔朗畅想了想：“你是说商业间谍那种？” “差不多吧。”对方半沉吟，“不过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先试试用你的偶像魅力开道。”目光鉴赏般扫过他那张收割了几千万少女心的脸，某人一脸认真：“陌上春有年轻女职员吧？财务部更不缺小姑娘，最近多去下面转转，应该有收获。” 乍听挺有道理，乔朗畅正想点头，忽然又似品出什么，面上浮起一重狐疑色：“你是认真的？让我去撩粉丝？这……没问题？” 陆总看天花板：“我让你刷脸，没让你卖身。” 乔朗畅：“……”小心翼翼：“你想象一下那画面，确定不会不开心？” “我是那么喜欢自虐的人？”陆导师不屑挑眉。 沉默了下，乔朗畅摇头：“不是……”你是喜欢虐我和我的绯闻对象！这么久了，乔朗畅也总算看出来，吴悠、徐奕、虞向宛、古箴……不管真真假假，但凡和自己有过这类绯闻的，陆总都讨厌！而讨厌的后果就是：吴悠至今见到陆总都有抱头鼠窜的冲动；徐奕……一件衣服把乔朗畅整得心力交瘁；虞向宛，如果不是本身已经很惨，恐怕现状会更惨；古箴……已经查无此人！所以乔朗畅现如今不仅为自己也得为别人着想，任何时候都注意和“嫌疑对象”保持距离，更拒绝炒作cp！ “不过这事也不能太急，”陆鸣涧言归正传，“王晋纲现在正提防你，你要装得粗枝大叶一点，拉拢人的事，请两位老股东出面，财务那里，最好也有可信的人先去探底。王晋纲和他的拥趸会顽抗到底，你要防止他们狗急跳墙，就算眼下拿到他干坏事的证据也不能轻易抖露，要等时机，万事俱备一击致命才是上策。” 乔朗畅托着下巴沉思，许久，点点头：“我试试看。对了——”摸摸鼻尖：“那事过去这么久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下周末见个面吧，我从陌上春拿了两个秘制配方，给我机会施展一下呗？” “现在——”陆鸣涧才开口，忽听下面哐当一声。 镜头下移，扫过掉落的垃圾桶盖儿。 “出来！”伴着陆总不友善的声音，酷基被捏着脖子从垃圾堆里拎出来。 乔朗畅瞄了眼黄胖屁股下，幸好没什么湿垃圾，就两个啤酒罐，不至于劳烦陆总费时费力给提供洗吹服务了。 任性换来的结果是即刻结束放风，被圈回自己的小天地。虽然镜头里的某基有些哀怨的眼神还是让乔朗畅多多少少不忍心，但考虑到这小黄胖的确需要教育，只能狠狠心不出声。 处置完捣蛋猫回到沙发上，陆鸣涧接前话：“再等等吧，临近年底，自媒体平台都冲业绩呢，别往枪口上撞了。而且我周末也有工作，分不开身。” 虽然的确是这个道理，但毕竟是他生日，今年好不容易在同一个城市却不能一起过，说不失望是假的，但谁让种下这“因”的是自己呢？乔朗畅如今别提多懊悔当初的轻率了，但后悔药买不到，只能在寂寞中慢慢反省。 “不早了，睡觉吧。”宿管员下命令。 乔朗畅压住沮丧向他摆摆手，镜头动了下，晃过茶几和已经盖上的垃圾桶到一边的猫咪别墅上，乔朗畅对着无精打采缩成一团的酷基也摆了摆手。屏幕黑下的一瞬，忽然一个怪异念头涌上心：怎么好像，忽略了什么？总感觉哪个画面超出了自己的理解…… 不过主意讨到了，乔朗畅当然不会浪费，第二天处理完手头的事，赶在下班前就去了陌上春，恰王晋纲和高管们在上面开会，乔朗畅也无意干预，就在各个部门“闲逛”。 接手公司一个月，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各个岗位的员工，乔朗畅在外表上注意做了些修饰，没有选择太过刻意的正装，而是简单的大衣里搭了件淡蓝色圆领毛衣，配同样是浅色蓝白系的衬衫，给人感觉亲和而不失涵养。 保镖、助理，都留在休息室喝茶，公司有公司的纪律，乔朗畅并不怕场面失控。 在大办公区走了圈，乔朗畅就已经从眼神里抓出一堆“肠粉（乔朗畅粉丝的自称）”，虽然这些人的表情眼神早就不受控制，痴的痴，傻的傻，惊呆的惊呆，但总算还没有尖叫昏倒不顾一切扑上来的，看得出来王晋纲在纪律管理上有一套。但终究是有那么一两个特立独行的——饭碗可以再捡，和偶像亲密接触的机会可能就这一次！况且乔朗畅的态度堪称友善，不时主动打招呼，偶尔停下跟还有正常交流能力的员工聊一聊工作，这对那些自控力稍弱的“肠粉”来说，简直就是推动火箭上天的最后一把火！终于是两个没抗住诱惑的实习生打头，追上求合影签名，之后就是三三两两的粉妹们找上厕所倒水等等借口跟来，再有胆大些的直接在座位上拉住老板追星……乔朗畅当然不会拒绝，好在“肠粉”们也保持了自觉，不喧哗不聒噪，避免过激举动，坚持文明有序追星，以确保不会把偶像兼老板吓走。 在外面兜了近二十分钟，乔朗畅走进财务室。财务部不同于其他，是单独出来一间办公室，一共七八个员工，但主管李明娜不在，应该是上去开会了。这对乔朗畅倒不是坏事。 部门里有两个年轻男性，其他都是女的，年龄也都不大。主管不在，气氛比较轻松，乔朗畅的出现更是一股催化剂，瞬间提升欢乐值。就眼下，乔朗畅随意靠在张办公桌上，身前员工们围一圈，开着视频怼脸录，前排的两位显然还是资深“肠粉”，这个说“乔总和xx（某女星）的合作是剧方溜粉吧？xx路人缘不好，乔总千万要避嫌啊，不要被吸血！”，那边说“乔总年底要和x牌（某高奢品牌）官宣了吧，我们一定努力拉动消费！”，后面忙不迭插建议“乔总和艾音的约不要再续了吧，太坑人！”…… -- 第138页 乔朗畅：“……”这专业度，几位都是奔着站姐去的吧？ “上班时间，干什么呢？”门口忽来一声带怒冷喝，霎时叫停喧哗。 乔朗畅循声，见个四十开外的瘦削男子正往里走——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下“基层”，有些中层管理人员也是第一次见，不认识也正常。但看众人的反应，这位不出意外不是领导也是个在部门有资历的。 “这里是公司，要闹回去闹！”来人继续呵斥，一面在座位坐下，显然没留意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乔朗畅。 “江副总，乔总来我们部门视察呢。”人群里蹦出个声音。 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个被称作“江副总”的抬头口气依旧冲：“什么……”话出口，目光却是与鹤立鸡群的乔朗畅对上。表情一僵，阴郁的人像终于反应过来，起身：“乔总，不知道您来了……” 乔朗畅保持和善笑意：“江副总批评得对，上班得有上班的样子。”收回的目光扫了圈周遭。 领头的“站姐”识眼色，带头散开，老老实实回位子坐好。 乔朗畅端好人设，问了些准备好的问题，那个江副总回答得很详尽，虽然有了之前的“误会”，但在他的专业领域表现得依旧自信得体，并不给人唯诺的感觉。只是乔朗畅隐约能从他的音色里察觉出几丝浅淡的郁愤，像是长久压抑着什么无法释放，导致气质上有些神经质。 问完了该问的，乔朗畅表示还要去其他部门看看，就此离开。出门没走几步，就听身后踢踏的脚步声。没有太意外，乔朗畅站住回头，等待踩着高跟的女生小跑追上来——这是刚刚在里面给他提过“建议”的“站姐”之一。 “站姐”名字普通好记，叫金晶，从《凌霄》开始迷上的云仙君，这些年跟着团体去过不少现场接过不少机，在小圈里混得算有些知名度。介于她进陌上春也才几个月，乔朗畅有理由相信，这就是冲着追星来的。 乔朗畅跟她聊了聊，得知江副总的一些基本情况，其人本名江静波，是财务部资历最老的员工，比总监李明娜还要早进公司几年，业务能力出色，据说早两年脾气也没这么坏，算温文尔雅的青年才俊一枚，变成这样，可能和境遇有关。 面对每个月都要在自己身上砸掉一部分工资的金晶，乔朗畅还是有绝对自信，没打算拐弯抹角，直接发问：“江静波的业务能力这么强，为什么没能被提拔成部门主管？” 金晶耸耸肩：“部门只能有一个主管啊，李总监比较被上面看好。” “上面”，指的应该就是王晋纲了，看来他和李明娜之间，关系还真不简单。乔朗畅想了想：“江静波为什么没跳槽？” “跳槽就得奔着升职加薪去，哪有那么容易？”金晶看来对江静波也是深感同情：“他这个年龄，跳槽不占优势，而且在这里虽然职位上不去，但待遇不差，薪资基本和李总平起平坐。” 这也不奇怪：李明娜职位上虽然压江静波一头，但干实事还要靠他，所以不得不高薪留人。但江静波显然并不甘心屈居人下，所以，这是一个切入口。 果然站姐的八卦力是无限大的！作为这份“馈赠”的回礼，乔朗畅只能默许忠粉加“情报小能手”金晶一路跟拍自己在公司的走访轨迹（照这趋势，乔朗畅粉站的第一站姐迟早非她莫属！） 这趟摸底下来，乔朗畅对公司基层的状况算是有了一个大致了解，最大的收获毋庸置疑在财务部，江静波是可用之才，乔朗畅决定争取他入己方阵营，但这做得必须隐秘，方式方法上要和屈俪君及两位老股东商量，一时半阵急不来。 好在乔朗畅新得到通知，本来预定十二月进组的那部戏延至元旦后开机，又给他腾出了些时间。只是眼下也还有相当多的工作，首当就是这周末的某平台盛典。 作为年终各平台庆典、颁奖礼的第一弹，出席的明星大腕自然不少，乔朗畅今年虽然遇了些麻烦，但总体还是向好，已播的两部剧意料之中爆了，虽然遭遇恋爱绯闻那一出，好在后续处理及时且成功，当时掉了的十来万粉丝几天也就回来了，人气依旧稳步上升，资方也对他一如既往看好，明年大半年的档期都基本排满，后续的本子还在不断递来，像今晚这样的机会，就有不少制作人和同行主动谋求合作，可以说他的资源是不用愁，只是需要挑：虽然团队给他的目标依旧是死磕转型，但乔朗畅自己倒没那么执着了，只要制作团队过硬，他无所谓接些自己喜欢的本子和角色，至于受不受“官媒”和“主流”认可，他并不那么在意，相较之下，更想做些让自己开心、也符合粉丝期待的事。 要说原因，并非名利双收后开始“飘”，而是，他也不清楚自己会在演艺这条路上走多远。接手了陌上春，他就不像以前一样一人吃饱，全家不愁（顶多搭上个苗宝晶），就算今后如愿外聘CEO，他也不可能彻底撒手——祖业要发扬光大，手下大几百号人更要吃饭，作为掌舵人，他责无旁贷！但娱乐圈的保鲜法素来只有一个：作品不断，出镜不停，这对今后的他来说，恐怕相当有困难。当然，艺人也可以当老板，圈子里大佬跨界经商成功的例子不在少数，只是随着时间迁移，还能像巅峰期那样高频率刷脸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所以最终，乔朗畅应该还是要面临一个无可避免的选择。 -- 第139页 只能说在那天到来之前，尽量把目前的状态维持得久一些，珍惜舞台上的时间，多拍两部高质量的作品，最大程度满足自己，也尽所能回馈粉丝。自己设定的目标，乔朗畅脚踏实地践行。这一年，他开始尝试创作，学着编曲作词，出了两首歌，虽然成绩并非出类拔萃，但也是踏出了新的一步。而盛典当晚，他放弃了自己熟悉的唱跳，选择弹唱，这看去没什么亮点的表演，对他却是实在的挑战。 唱跳团体出身的艺人，大多宣称唱跳俱佳、精通乐器、能词擅曲……但实际上，屁嘞！实际情况就是，负责唱的跳得不行，负责跳的开口破音，更不要说什么作词编曲、精通乐器了，真正能有这水平的，百分之一二而已。乔朗畅么，也就属于那百分之九十几，C位出道是不错，但靠的的是脸+出类拔萃的舞技+队友更残的功底……真要说的话，乔朗畅属于比较用功的那类，练习生期间编曲作词有所涉猎，钢琴也练了不短的时间，只是时间有限，从进去公司到出道三年多点，除了跳舞，其他都是泛泛水平。其实团体出道，公司一般不会鼓励单个队员独秀才艺，久而久之，很多人就算有一些“边角功夫”也会被逐渐埋没，以致于团队一旦解散，根本无法立足舞台，这才导致爱豆往演员转型的例子越来越多。 乔朗畅算走运的，至少第一步转型成功了，但第二步第三部 ，谁知道呢？倒不如趁当红任性一把，挑战一些以前不敢或者不被允许做的事。今晚这首歌，是他首次自己编曲作词，难度不算大，也提前练了几天，虽然没有以往唱跳现场那么燃爆，但舞台效果已达到预期：出乎意料的安排算给粉丝一个意外惊喜。“乔朗畅弹唱”，不出意料，应该是今晚的热搜预定了。 表演结束，晚会也接近尾声。乔朗畅回到后台换装，也才有机会进休息室和同样下来不久换了装正喝咖啡提神的吴悠聊了聊。吴悠和他一样资源不缺，不夸张点说基本都是人家求着他演，但他本人倒是越来越低调，一方面是为即将到来的婚礼考虑，二来也是他对走流量偶像路线不感冒，对当老板也没大兴趣，就想演戏到退休。定位不同，追求当然也不一样，但这不妨碍由敌化友的两人“互敬互爱”、惺惺相惜。 聊了没几分钟，就有工作人员来请两人回前台观众席就坐，当然是想在晚会结束前再取几个镜头，掀几波高|潮。 两人的座位不在一起，乔朗畅正想说选个日子约饭，吴悠已抢先招呼：“那就下周末见了！” “周末？”乔朗畅怔了下，迷惑，“下周末有什么活动？” 听这话吴悠显然比他更懵，探手来摸摸他额头：“你没事吧？当老板忙昏头了？陆总生日不记得？下周末有派对啊！” 乔朗畅稍沉吟，及时咽回险些冲口而出的话，眯了眯眼：“是魏总告诉你的？” “对啊！”吴悠点头，还是困惑：“你不知道？”摸着脖子忖了半晌，忽似灵光一显：“老魏说这是以前一个老朋友联络几个熟人一起给陆总庆生，所以可能是什么惊喜派对之类的，陆总自己都不一定知道，你当然就更不知道了。” 这样……乔朗畅低眸若有所思。脑子里闪过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那种错过什么的感觉又回来了……但，究竟是什么呢？ 片晌。 抬起眸子，乔朗畅声色不动：“你给我地址，我有时间就一起去玩玩。” 第54章 车在夜色中前行，乔朗畅不时瞥一眼电子屏幕上的导航路线，这段路他不熟，车也是许久没开，又是独自出行，为免麻烦，还须谨慎。好在这里远离闹市区，车少路况好，开起来不算费力。 “前方一百米到达目的地。”导航预告。 乔朗畅放慢车速，注意观察道边。这是条乍看颇透点“雅”味的小马路，两边几乎都是精品小店或餐厅，中间偶尔夹杂一两家酒吧。 “目的地就在道路左侧，本次导航结束！”清正的女声播报完毕，导航自动切到结束状态。 乔朗畅目光往左扫了圈，很快找到那家叫做“水鸟”的酒吧。前面十来米处有个空位，先去把车停了，他却没下：一路都在观察，没看到可疑的尾随者，而且今天的出行计划除了吴悠没其他人知道，但那么多前车之鉴让他依旧不敢大意。 等了十来分钟，没见人和车靠近，乔朗畅解开安全带，手触到熄火键，却迟疑了下，靠回椅背若有所思。 虽然来了，却一路都在犹豫，不知道这是否是一次令自己懊悔的唐突举动：先斩后奏！如果再惹出点什么，不排除一夜恢复单身的可能！但不进去的话……又不甘心：这两天眼见耳闻的事情，让他忍不住浮想联翩。 原本一些琐碎无意义的东西，拼在一起，就会出现很强的指向性：比如那晚陆鸣涧明明说了周末没时间休闲，但转身就跑来参加生日聚会，这是无意之举，还是有心隐瞒？再者，今天吴悠打电话提到晚上的派对，吞吞吐吐、言辞闪烁，字里行间颇有些劝阻他过来的意思。这些联系在一起，让人心生违和——是被防备的感觉！ 想来想去，乔朗畅还是先给吴悠发了条消息，简单直白问了派对的情况，以及自己是否适合现身。 不过两分钟，吴悠回来电话：“老魏说，你来都来了，就进来吧。”言简意赅，但话音透些莫名的沮丧，像是逼不得已。 -- 第140页 乔朗畅只觉心脏微微坠了坠，稳住语气：“派对上有哪些人？我认识么？” 听他道：“就七八个人，都是陆总以前的老朋友，不认识也不要紧。” 乔朗畅忖了忖，并没有即时拿定主意，继续确认：“陆鸣涧知道我来么？” “不知道，但……老魏说没关系……”吴悠又像白天一样开始吞吐，但终究是决心已定：“你进来吧，我在门口等你。有些事，总要知道的。” 寒冬的深夜，呵气成冰。乔朗畅只着一件单薄的大衣，有些难扛这严寒，但好在腿长步阔，穿过马路上台阶到推开那扇略微复古风的酒吧大门，也就区区十来秒。 吴悠在门内等着他，一起的，还有一身半休闲式常服的魏津哲。目光扫过两边阵仗有些惊人的保安团队，乔朗畅瞬间明白两人如此“殷勤”的原因：酒吧被包场，凭他自己，还真难进得去。 打过招呼，吴悠欲言又止，魏津哲则是复杂的目光投过来：“进去吧。” 偌大的酒吧一楼空荡荡，头顶传来不太清晰的音乐声。 “朗畅，”魏津哲转身，表情有些严肃：“人都有些历史，但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重在往前看，不要纠结。” 眉心缩了缩，乔朗畅缄默。魏津哲也没强求，带路上楼。 二楼可能原本就只招待少部分熟客，装修风格上相对小众，且以沙发卡座为主，一共也没几桌，倒是中央的环形吧台和不大的表演区占据了比较大的空间。 低沉的歌声回荡在有限的空间里： “I could never doubt your kiss No other love，fills me like this If you take a chance, you\'ll see I believe in you Believe in me Other dreams may turn to dust But I don\'t care If you\'ll be there……”（1） 乔朗畅站在楼梯口，抬头看舞台上抱着吉他的吟唱者：高挑的身材，精致柔和的脸，笑起来卧蚕明显的桃花眼——是熟人！ 如此情境下的重逢，让乔朗畅一时愕然。停了几秒，放轻脚步走到最近的桌前落座，以手势谢绝了魏津哲往前去的邀请。 表演还在继续，灯光有些暗，在场为数不多的几位观众兴致勃勃盯着台上，以至于现场多出一个人，也没引起什么注意。 一曲终罢，掌声热烈。乔朗畅没动作，并不代表他不认可表演者的实力：设计界的天才跨界演唱还能玩得转乐器，不管是否达到专业水平，都已足够让人称叹一声“牛逼”！继出类拔萃的运动天赋之后，这个华东来，再一次让乔朗畅刮目。 掌声停歇，台下几人起哄，要求现场拆礼物。华东来没拒绝，从靠前的卡座上拿来个礼盒。与此同时，派对主角陆鸣涧在朋友的起哄下起身。 目光划过那两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乔朗畅原本漂浮无章的思绪开始沉淀，满脑子乱留破碎的念头一点点汇聚，拼凑出一条不那么清晰的故事线…… 台上的华东来一手插兜，一手端礼盒，风度翩然，发言简短不失文采：“时间可以促成很多事，也可以分散很多人，但庆幸，我们终究是有一天带着各自艰辛求取的胜利，回到这里。” 掌声热烈。 坐得远，乔朗畅依旧清楚看到陆鸣涧嘴角向上勾出一个缓和的角度，在众人的目光中拿出盒子里的生日礼物——一块手表。 “就这？太普通了吧？”下面继续起哄，“还是有什么特殊来历？说说呗。” 华东来收起盒子一笑，眼下鼓起的卧蚕给俊朗的脸添了重中性魅力：“这是我向一个做钟表设计的朋友订制的，我本人也参与了设计，全球仅此一款。” “设计特色是什么？”下面追问。 “这个，还是留给它的主人去发掘吧。”目光向前扫了圈，忽然在某个点上停留了下，又不动声色回到对面人脸上，说话者口气透了一丝刻意的嚚猾，“多年渊源，我相信我对陆总的品味喜好，还是能拿捏准的。” 赞赏的笑声和着掌声再度响起，却依旧没人留意刚刚已被发言者目光扫到的角落、桌前坐着的那个表情有些狼狈的年轻人。 “满不满意还得当事人现身说法吧？”有人催，“老陆表达一下看法呗。” “先带上试试，看他吹的，说不定连尺寸都不对，还扯什么喜好！”余者跟进。 华东来没有回避，这就作势去拿陆鸣涧手里的表，后者没有动作，两人同时扯住表链，场面略尴尬。 “你们刚刚那些礼物也没见让当场试啊，”魏津哲透着痞气的声音从后杀出重围：“这欺负人了啊，没必要吧？”是想圆过这一场。 但不明就里的几人根本不买账。华东来也是胸有成竹：“我有自信，试吧。” 一直保持安静的吴悠有些神经质的目光向后瞥去：角落里的人眼皮低垂，看不出情绪。 “我觉得差不多。”正主开口，缓解了僵局，一面松开左手腕上的表链，取下原先戴着的表放兜里，又动作娴熟接过对面人手里的新表自己戴好，果然大小合适，淡金色的表面远看也质地良好。 “很好嘛！新表意味新的节点，新的开局！”鼓舞性的发言带起一阵掌声和附和。 吴悠的视力不算佳，坐得又靠后，用力眯眼盯着那表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倒是心头那股不平气陡升几分。再次回头，脸色乍变：原本坐着人的角落，不知何时已人去座空！ -- 第141页 “他……”扯了扯身边人，吴悠向后示意，音色不安。 瞥了眼空出的座位，魏津哲摇摇头，示意他缄默。 - 从暖气充足的酒吧间走进夜色里，乔朗畅似乎觉得没刚才从车里出来时冷了，但吐息间，还是被入喉的冷风呛咳了两声。 拉开车门坐进去，一眼撇见副驾上那个不大的礼盒，瞳孔缩了缩，转开目光，果断启动车子。 路况虽然不错，但乔朗畅两次拐错了弯，导致原本四十分钟的路程走了一个小时还没到，让人有些烦躁。手机铃声响起，瞄眼来电显示，微微犹豫后，靠边停车。 电话接通的一刻，两边都是一阵非正常的沉默。 还是对方先出声：“来都来了，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走？” 听去不带情绪的一句话，却让乔朗畅出气不顺，一时只觉憋闷得慌。用力平复几秒：“不好意思，我走错片场了。” 稍静。 “今晚的聚会，我是被临时拉去的。”虽然让了步，陆鸣涧的口气依旧偏公式化，“那天并不知道。”“那天”，指的是和乔朗畅视频那晚。 撸撸头发，乔朗畅有些无力：“事先知情，你会去么？” 缄默少顷，那人：“今天到场的都是交情不浅的朋友，有些情面，是不能驳的。” “所以是会去咯？”乔朗畅哼笑：“即使知道会遇到那个人？”话落片刻没听他出声，继续：“在日本时，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他？” 又是几秒静默，“过去的事，没必要多提。”稍顿，“我也没想到他还会出现。” 猜想一点点被证实，乔朗畅只觉胸口似有什么东西在升温，随时随地会沸腾。咬了下唇，一字一顿：“那块手表，有什么特别的么？”眯眼：“背面还是侧面刻着什么吧？你俩的名字？歌词？箴言？” 没有回答，沉默就是默认。 竟然随随便便就猜中了！所谓风格“天马行空”、享誉国际的知名设计师，创新意识也就这样嘛！背贴座椅，乔朗畅眉眼明明露忿，声里却是透讽：“前任如此隆重的馈赠，一般意味什么？” “我说了，今晚的事，我事先不知情！”终于开口，那个声音乍听冷冰，兼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乔朗畅没被恫吓住，相反，心底那股热潮乍时升温，烧成炽烈的岩浆喷薄。眸中火光烈烈，无法再压抑。怨念已成，冲口而出：“你带上那块表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怂的！’新表意味新的开局’，你那帮朋友够热心！不过你不是一向注重隐私么？我的存在不能对外说，但你前任就可以人尽皆知！”嗤笑一声：“哦，因为我是你随手捡来的宠物，不配有名字，对吧？” 事到如今，他再自欺欺人就是傻子：严防死守不令这段“关系”曝光，并不全是保护他，更是为陆总的事业和面子考虑！试想他陆鸣涧这么个光鲜得体的成功人士，却搭上个文化层次低进泥土里的小明星，让人怎么看？但换了华东来就不一样，他俩一起，就算弯，也弯得有品位有气质，别人不理解，顶多也就感慨一句“可供选择的高品质男人又少一个……”，和换到乔朗畅身上会遭遇的那些一面倒的刻薄言论，自然是云壤之别。 可能是第一次正面碰撞，遭遇乔朗畅的怒极式爆发，陆鸣涧倒也怔了几秒，再开口，语气里的压迫性减弱不少，只冷淡依旧：“很多事情不是你理解的那样……现在不是时候，等你冷静下来，再来找我谈。” 好一个权威式甩锅！乔朗畅怒极反笑：“你犯错让我冷静？这转移重点的能力真是牛逼！”言落用力挂断电话。 独自在车里坐了不知多久，终于有下一步举动：给魏津哲去了个电话，三言两语后，发动车子重新驶入深重的夜色里。 花了一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市区的某处高端公寓，魏、吴二人的居处。 那两人也才到家，衣服没来得及换，茶水倒是摆上了。可能是出于同情，也或许兼怀愧疚，从给他开门开始，吴悠就没能正儿八经跟他对视过：平时趾高气昂一人，此刻畏畏缩缩跟个古装剧大门户里的小厮一样。 这态度，让乔朗畅不适应，也不舒服：他来要真相，不是要同情。 魏津哲亲自给他倒了茶，三人坐下，却没急于说话。 “华东来，是老陆的第一任，也是唯一的前任。”茶水将凉，魏津哲终于开口，“他们大学时认识，毕业后正式在一起，老陆那时进了硅谷的一家公司，华东来在设计上天赋不错，大学就独立接业务，但他骨子里不是安分的人，即便已经小有名声，也没有动过创业的念头，毕业一年多点，就回国闯荡来了，老陆也是那时一起回来的。” 乔朗畅嘴角以一个轻微的幅度扯了扯：“陆鸣涧说当初是听从了朋友建议回国创业，所以这人就是华东来，而且那也不是什么建议，是被迫选择吧？要么一起回，要么分，陆总最终是选择了爱情呵。”说完看对方沉默，说明他猜对了。讪笑一声，五指穿过自己有些凌乱的额发：“所以呢？他们是怎么分的？” 啜口半凉的茶水，魏津哲回忆的同时像努力理着思绪：“回国之初，华东来的业务做得还行，老陆创业却不顺利，最困难那段时间，华东来也想方设法给他拉资源，所以两人的确同舟共济过。坚持了两三年，老陆的公司初步能在业内立足了，原以为感情也能进一步，谁知就那年冬天，华东来忽然不辞而别，不知道去了哪里。” -- 第142页 现场毫无预兆冷了十来秒。 “原因呢？”乔朗畅淡若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没有。”魏津哲点燃根烟，“至少老陆没说。” “你的意思，”吴悠咽口吐沫，狐疑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圈：“陆总是莫名其妙被分手？没吵架，没劈腿，没任何原因？” 抽口烟，魏津哲眯眼：“这应该就是华东来个人的选择。” “然后呢？”乔朗畅看过去，“陆鸣涧找过华东来么？” 魏津哲语焉不详：“找了段时间，没结果，就算了。” 可惜这番刻意的轻描淡写连吴悠都没有被蒙过，一时感慨，竟脱口而出：“陆总那些年都没再找人，那件事留给他的阴影不小吧？”说完才觉冒失，转移注意般拎起水壶给乔朗畅添水。 后者盯着杯子，目光有些空洞，却执着：“他找了华东来多久？” 眉心缩了缩，魏津哲仍旧含糊：“一段时间……我也不清楚。有些情绪总要时间去平复，关键是走出来，回头一笑大度看开。” 乔朗畅不置可否。适当的停顿后，话锋一转：“今晚的聚会，是华东来组织的么？” 魏津哲没否认：“他这周初就通知了当年小圈子里的几个老朋友——”低头弹弹烟灰：“那几个朋友确实不知道你和老陆的事，对今晚的局面也有所误解，才会瞎起哄，但我可以保证，那绝对不是老陆的本意！关于送表这事华东来确实是越界了，但他也不知道你……” “他知道。”乔朗畅抬起漆深的眸子：“他是故意的，年初的时候我们就在日本见过。” “啊？”吴悠被这消息震得一脸懵，“那你……” “我以为只是巧遇，他俩都没说认识对方。”提起当初，乔朗畅真觉讽刺：他竟然以为陆鸣涧的变脸，是因为华东来和自己走得近…… 魏津哲也愣了，手抬起又放下，零碎的烟灰在桌上洒了一片。“这个……”摸摸头，努力给出合理解释：“其实华东来就是这么个人，他的想法谁也摸不透，像当初那样，说来就来想走就走，就是一时脑热而已。老陆和他不是一路人，你要相信他会处理好这件事。” “对！”提心吊胆察言观色了一阵的吴悠顺坡下驴：“今晚就算华东来明摆着挖坑，朋友也跟着起哄，陆总还是守住了底线，这点众所可见，你不应该有顾虑。” 放在几年前，一个两个这么说，还是懵懵懂懂的乔朗畅大概率会信，但现在，他学会了凡事稍微想那么深一点儿……不过面前两人是真站他，这点毋庸置疑。领受这份心意，乔朗畅勉力做个释然的表情：“我明白，谢谢魏总。” 魏津哲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低头把烟摁灭：“朗畅，咱们是朋友，不用见外。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也尽管开口。” 绷着的嘴角松了松，乔朗畅露了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要麻烦到您的地方还真可能不少。” 魏津哲抿口茶，有意缓和气氛：“如果是圈里有谁明目张胆找你麻烦，我是义不容辞替你发声，但如果是徐奕那样的名媛们要追星，我就只能束手了。” 听这话，吴悠似打了鸡血般眸光一亮，朝着恢复了点精气神的乔朗畅丢去个阴阳怪气的眼神：“是啊，最近那个追星名媛团，已经预定了年底所有你会出席的晚会坐席，到时你可机警着点，别让人占了便宜还炒作，公关又是大代价。” 这是实话。乔朗畅苦笑：团队早前也“警告”过他，最近那个由几位商界大佬家的名媛们组成的“追星团”正在跟他，甚至直接接洽到团队要约饭，颇让人头疼。 “不过话说回来，”吴悠眨眨那双八卦味道浓郁的眼睛，“你要是真跟里面哪位大小姐起了绯闻，说不定陆总就紧张了，这也算你报复回一把！” 乔朗畅翻个白眼。玩笑过后言归真传：“今后需要魏总帮忙的地方，可能也不仅限于圈里。我眼下需要聘用两个高效率的专业人士，以最快速度摸底两个人。不知道您这边有没有合适的个人或组织可以推荐。” “你是说私家侦探那类的？”魏津哲想了想，“没问题，不过……” “不是华东来。”一眼看透，乔朗畅开口打消他的顾虑，“我没那么无聊，是陌上春的员工，我手里需要多点底牌。” “那行。”魏津哲答应下，又凝眉：“这事，老陆知道么？” “我和他刚吵了一架。”乔朗畅直言不讳，“他让我冷静下来再去找他，但我没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魏津哲：“……”这理由，还真没法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　　（1）Jette Torp的《I Still Believe In You》 小剧场 李明娜不在，财务部众人又在八卦。 某员工:“我刚刷到八卦说流量明星背后都有金主给撑，你说咱们乔总会不会也……” 金晶撇嘴：“你想多了，没看我们乔总三天两头被黑么？什么锅都能扣到头上来，不就是背后缺资本？” 某员工：“也是……” 众人：“乔总好可怜……” 第55章 日子过得匆匆碌碌，很快又是一个周末。 连续赶了两场通告，下午四点才下飞机，乔朗畅直奔工作室。和艾音娱乐续约的事，双方大部分分歧都已得到解决，公司为了挽留他也算做了大让步，影视约乔朗畅下定决心分给希象，奚芷薇也同意了，余下还有些边角问题需要谈。 -- 第143页 奚芷薇和苗宝晶都在等他。谈了一个多小时，大致的结果双方都算满意，乔朗畅也不想多纠结了，只要之后艾音出的合约细节和今天谈的没大出入，大概率他也就续了——几方兼顾的日子实在太累，虽然艾音这边的确有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但目前他的确不可能腾出心思和精力去经营完全独立于经济公司的个人工作室，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续一年看情况再说吧。 谈完事情奚芷薇先走，苗宝晶也先下班回家看孩子。已到晚餐时间，乔朗畅让助理叫了外卖。 七点不到，外卖还在途，约的人先到了。 追星女孩儿金晶平常看去就是个略微懒散的上班族，只有见到偶像的一刻，眼里才会涌起积极向上的星光。 “乔总。”金晶带着幸福的笑意站在门口。 从面前的文件堆里抬头，乔朗畅点点头：“进来坐吧。” 小跑过去坐下，金晶一边摘挎包，一边兴奋嘟囔：“乔总你工作室规模不小哎，环境好，工作人员也都好和善哦……”把该夸的都夸了个遍，才想起正题：“你找我来有事吗？” 乔朗畅和颜悦色：“我想问一下你跨年夜有没有安排？” “我……”眸里闪过一丝诧异的光，女孩儿傻呆呆摇头：“应该……没什么吧？”想了想：“您要给我安排工作？” 放下手里那几页文件纸，乔朗畅保持和善笑意：“没事的话，我这里有两张跨年夜x卫视晚会的入场券，送给你，有时间就去玩玩吧。” “啊？”金晶一下没反应过来，顿了两秒，目光乍亮：“x卫视？就是你要上的那个？？”猛眨几下眼睛，像是验证自己是否清醒，激动得语无伦次：“乔总，你太好了！那场晚会的门票早就售罄了，那天我和几个姐妹熬了半夜还是功败垂成，没想到我还有机会！”一通表白完，才似意识到什么，小心：“但……为什么是我啊？”再脑残，也知道天上不太会掉馅饼。 乔朗畅手指随意般叩着桌上的文件：“因为我觉得，你追星的代价有点大。”把那两页A4纸往她一侧推了推，“所以应该给你点补偿。” 纳闷瞅了眼那张纸上的内容，女孩儿笑容乍凝，表情复杂。 “五百强会计事务所的工资，一个月抵现在半年吧？”乔朗畅有些无奈，“值得？” 女孩儿抬头，释然一笑：“现在不是有回报了么？当然值得！”眼睛弯了弯，极尽可能卖萌：“看在我出色的业务能力上，领导能不能考虑抵消我伪造简历的过错呢？我保证以后一定不再划水摸鱼了，认认真真上班，有几分力出几分力！” 乔朗畅困惑：“你在那家事务所已经做到中层了吧？这么走人不觉得可惜？” 都被拆穿了，金晶索性也不再什么幼稚清纯，直起腰板倒是能看出几分当初白富美的御姐气质，“当初我是赚得多，但一年那些进账却没时间去花，每天披星戴月，不要说度假旅游、逛街休闲，就吃个饭喝个水都要卡好时间，隔三差五做噩梦被人挤下去，弄得老娘都抑郁了。就辞职养病那段时间，刷剧喜欢上你，开始天南地北飞着追星，远远看你一眼就很开心，就那样想通了，人生在世钱够花就行，多余时间就做喜欢的事呗。” 这理由，乔朗畅还真无法反驳，再看她那如释重负的样子，也确实减轻了自己的罪恶感。点点头：“那行吧，你开心就好。但也别忘记刚才的承诺，工作得卖力，别让我失望。” “遵命！”搞怪般行个礼，女孩儿又恢复了刚才的傻甜姿态，托起下巴：“老板，您查我的底，不会仅仅是为了督促我端正工作态度吧？” 果然是不傻。 乔朗畅也不避讳：“我最近在考察一些员工，顺便查到你这一手资料而已。督促你好好工作还是跟本目的，你这专业能力闲置太可惜，之后会有一些比较繁重的工作交给你。” 话落就看她猛点头：“查账的话，我最在行哦！” 乔朗畅未置可否。 助理进来提醒外卖到了，并且又来一位访客。乔朗畅似乎早有预知，起身招呼金晶一起去隔壁的小餐厅。小餐厅其实就是一间小办公室，放了张长餐桌，平常也作为员工的餐饮休息室。 外卖竟然是火锅！助理和商家的送餐员已经把菜和锅都给铺陈开，摆了满满一桌子。 乔朗畅才进门，助理就领着新客也进来了。 “江副总？”一眼见到来人，金晶瞪圆了眼睛。 来的是江静波！当然，和金晶一样，他也是乔朗畅“请”来的。 “乔总。”打过招呼，江静波有些局促，完全没有金晶来时的那种自若洒脱。 “江副总，坐吧。”乔朗畅招呼。 江静波迟疑了下，但看金晶已经大大方方落座，也就没有推辞。 “晚餐时间，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乔朗畅客套。 “这哪儿是将就啊！我们平常组里小聚，要冲够预算才能去吃这家的。”金晶又是追星少女的中二状了。 江静波跟着客套了两句，这就开饭。乔朗畅准备了几瓶啤酒，江静波自然是推辞，但金晶很“爷们儿”的表示自己可以喝，乔朗畅也凑兴给自己倒了一杯，江静波见状当然不好意思“独善其身”，半推半就也就喝了。有酒热场，加上金晶的两边“助攻”，江静波很快放松下来，也适度开些玩笑，说到他正值青春期的女儿也是追星一族，知道乔朗畅和陌上春的关系后，以前对读书不上心的她竟然开始用功了，因为江静波告诉她陌上春只招名牌大学毕业生……说到这儿，尚是怀感激地看了乔朗畅一眼。 -- 第144页 金晶大笑着灌下一口啤酒：“我觉得这可以作为追星的一个正面例子！乔总当初也是把我从抑郁里拖出来了呢。”说着话，筷子也没停，一边给自己涮着肉，一边认真提醒：“不过我觉得江总你以后还是得劝她别做财务，枯燥不说，要碰上李总监那样脾气古怪的老板，还真有得受。” 江静波讪笑了下，说了句“随她”，就没多接话了，但表情有些生硬——看来李明娜这三个字还真是他心头一根不太能拔去的刺。 乔朗畅像是不太明白：“李总监不好相处么？我看高层对她评价都挺不错啊。” 江静波闷头喝酒。 金晶做了个“你懂”的表情：“高层是高层嘛，和我们这些普通员工看人的角度不同。” 乔朗畅眯眼：“怎么说？” “就是……”金晶这时倒有些扭捏了，一手捏着筷子，一手玩着头发，做个小心翼翼的表情：“我能说么？”言间目光扫过江静波，又回到乔朗畅身上，像在同时询问两个人的意见。 江静波当然不会发表看法。 乔朗畅放下筷子，做出聆听的姿态：“当然能说啊。我正想深入了解公司管理层人员，能听到一些不同的声音是好事。” “那好吧。”得到首肯，金晶接茬颇快，“反正我们这种底层员工也是百无禁忌，那就照我听到看到的说咯。”话是这样，还是先从锅里捞出个丸子咬了口，才侃侃而谈，“李总监这人吧，在高层那里怎样我不敢说，但在部门吧，官威还挺重的，大家都怕她，她对我们要求很多，和其他几个部门领导关系也不太好，导致我们和人家打交道也常被刁难。”看那委屈得下耷的嘴角，还真有几分让人感同身受。 “这么不受欢迎么？”乔朗畅有些怀疑，看向许久没出声的江静波：“江副总怎么看？” 冷不防被点到名，江静波愣了愣，随即含糊：“差不多吧，但那是个人性格问题，上升不到工作。” “说到工作，”乔朗畅跟进：“你们眼里，李总监业务能力怎么样？” 这次，金晶也沉默了下，不过，她显然很清楚江静波绝不会当这个“排头兵”，所以还是很自觉地承担了“扑火”的角色，顺势再推动他一把：“李总监几乎不和我们直接交流，有工作都是江总代为分派下来，所以这事应该是江总比较有发言权。”目光扫过对面，“不过我听部门的老员工说，李总监当初还是小财务的时候能力也不算拔尖，就是行为处事比较受上面赏识。” 吞下碗里的丸子抬头，江静波不出意料遇上那两双定格在自己脸上的目光，轻咳了声：“这个，李总监有她的长处，当领导嘛，不一定业务水平要多精，只要知人善任、能按部就班完成任务，就是称职的。” “所以，”乔朗畅自行总结：“李总监的业务能力的确不那么出类拔萃，但管理层对她还是满意的。” “确切的说是大领导比较欣赏她。”金晶含着丸子嘀咕。 江静波脸上露出一丝清浅的尬笑，下筷子涮肉。 “但我认为，财务部不同于其他，最好还是由最专业的人士来掌控。”乔朗畅给自己夹了筷子烫好的菠菜却没吃，扔碗里放下筷子：“其实在用人上，我和王总有些分歧，他认为管理人员重要的是为人处世上的’弹性’，但我更强调专业性，尤其是财务部，精细的工作容不得差错，我坚持这一点，就要拿出有说服力的东西，所以今天想问一下二位，财务部在李总监的管理下，真的没有出差错的概率么？” 指向性太明确，这一次，金晶没有抢这个“先”。 被推到浪尖上，江静波知道自己没退路，而且，他的确也有藏而不发的郁愤。缓慢咽下那个相当实在的牛肉丸子，摘下眼镜：“错，总是有的，只是容不容易查证而已。” 乔朗畅摸摸鼻翼，饶有趣味：“那江总觉得，好查么？” 吃得欢快的金晶也暂停了动作，静待下文。 擦了擦厚重的镜片，重新戴上眼镜的江静波看去精气神提了一个层次，但气质依旧沉稳：“不太好查。” “额~”金晶瞪眼，适时打出个饱嗝掩盖刚才那一声。 没有在意，江静波继续：“我们做的账都是明面上的东西，很多东西或许只有李明娜和高层才心知肚明，要查，不是完全不能，但很费时费力。” 这么说，乔朗畅也明白：财务部做的都是明面上的进出账，要翻出藏在里面的污垢，需要很多方面的配合，甚至要一笔笔账去核实，这的确不太现实。 “那太费时也太需要运气了。”金晶托腮，“有没有其他办法？” “有。”江静波点头：“李明娜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很少带来公司，就算拿来也不离身，开个一二十分钟的短会也要带着，不方便拿出去的时候就锁在她的抽屉里，我想，这里面可能有玄机。” 这就是他要的答案！乔朗畅眸光闪了闪：“这是一个很好的启发，我决定就从这里着手，希望尽快拿到一手资料，当然这需要两位的协助。” 金晶依旧积极：“我虽然没什么机会接近李总监，但协助江总打个下手还是可以的。” 话都到这儿了，江静波也就当仁不让：“我会尽力。” 虽然设想过一些困难，但进展如此顺利，乔朗畅倒有几分意外，不过这只是开端，他当然更希望结果也能如期望，毕竟这是达成目的最快的办法，但高效率也意味高风险，他必须做全准备：利用魏津哲推荐的资源，最近把公司该摸底的人员都摸了个遍，当然重点还在李明娜。 -- 第145页 李明娜和王晋纲关系的确不一般，不出意外就是情人，虽然闻莹当初并没有给王晋纲的再婚做过什么限制，但这段关系始终没有公开，一方面应该是王晋纲为减少内部对提拔李明娜的反对声，一方面是他们开始这段关系的时候，李明娜还是有夫之妇！只是随着李明娜前夫两年前死于意外，现如今她财务主管的位子也已坐稳，加上她那个五岁的儿子很可能是王晋纲的，乔朗畅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自己突然“回归”，这两人大概率会在近期结婚。所以王晋纲的很多秘密，李明娜应该都掌握，那从她身上下手，就错不了。 查账的事现在只能候机会，急也急不来，乔朗畅目前，工作重心还是在娱圈。 这一年，他拿奖依旧不少，比较有分量的，除了最佳新人演员，就是某大平台的“最成功跨界艺人”奖，仔细想想倒也名副其实：唱跳爱豆出身的他，不仅跨界演戏成功，如今还跨界商界，成了知名企业的大老板，前者可能还有先例，但后者，不说绝无仅有，但能以这速度上位成功的，还真凤毛麟角。 颁奖盛典就在第二天晚上，留给乔朗畅的准备时间太少，他只能选择最擅长的唱跳，自然是一如既往博得满堂喝彩。表演结束到后台，就被拉去和几位早早在此候场的名媛合影，白富美们还想和他多聊一聊，甚至跃跃欲试要他的联系方式，幸好这时有某制片人找来说要谈项目，这才把乔朗畅给“挽救”走。 这位制片人是央媒顶尖的综艺制作人，目前手头有一档冬日运动主题的综艺，拟邀乔朗畅当一期滑雪嘉宾。因为是官媒，又是主旋律节目，即便片酬很一般，乔朗畅团队对此依旧看重，希望能谈拢。乔朗畅本人也挺中意这类运动型综艺，就是时间需要排：元旦过后又要进组，他的时间相当紧张，临时加进来的节目和活动只能见缝插针插进去。 既然都聊上了，团队也就顺便问了问可能搭档的同期嘉宾，现在初定的除了娱圈明星，还有跨界运动员，除此，一个耳熟的名字让乔朗畅眉心跳了下—— “华东来？？”乔朗畅觉得不可置信：“那个室内设计师？” “对啊。”制片人对他知道这个名字看去还有点小惊讶，“这人最近在网上挺火的，前段时间还上了一档旧房改造的综艺，因为形象出众，又享誉国际，一下就成了网络红人。我们近期接到一些方面的推荐，看了他滑雪的视频，发现这人运动天赋的确不错，高知形象也很正面，所以试着接触了下，目前初定就是他了。”说到这儿看乔朗畅表情有些复杂，或许是怕他多生想法，索性提议：“他今晚也受邀来这颁奖礼了，我刚刚还跟他聊着呢，不如你们也见一见？” 乔朗畅迟疑，团队人员却已应下。 不多时，一身黑色礼服的华东来进来了，和沙发上的乔朗畅对视一眼，就默契装作谁也不认识谁，等制片人介绍了，才互相打个招呼握了手，坐下加入闲聊。因为晚会已结束，大家的时间也算宽裕，所以谈了大半个钟头才散。 才走出会场，乔朗畅却就收到一条消息，是华东来发的：在日本的时候他们互相留了电话，华东来回国后换了号码，但乔朗畅一直就是这个号。 看过消息，乔朗畅考虑几秒，简单回复几个字，上车就吩咐去陌上春。 陌上春现在有他的办公室。他要约人谈事目前一般就两个地方，要么这里，要么工作室：工作场所，什么时候现身都正常，不太会引起格外的注意。 华东来和他前后脚抵达，他是自己开车来的，虽然已经算个网红，但人气和真正的流量明星当然不能同日而语，他还是有相当的“自由”的。这一点，颇让乔朗畅羡慕。 大大方方坐下，华东来两条吸睛的大长腿就那么随意的一个二郎跷，也依旧不妨碍释放翩翩的风度。 “啤酒有吗？”一笑眼下两条圆胖的蚕魅力毕现。 可惜乔朗畅不吃这套：“没有。” “那就可乐吧。”对方一副很好商量的姿态。 “只有水。”乔朗畅漂亮的下巴朝饮水机的方向点点：“自己倒。” 嘴角扯了扯，华东来直接放弃：“算了，不喝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摸着下巴：“想骂也行。打架就算了，我不欺负小朋友。” 直面这□□裸的挑衅，乔朗畅还真差点没忍住，就放在两三年前，也不用质疑，此刻地上就是两个扭打在一起的身影！但今时不同往日，人心险恶，他这张脸也有更重要的用武之地，没必要损耗在这里。 “小朋友？”乔朗畅不屑轻哼：“那你是什么？为抢小孩儿的糖满口谎言背后捅刀的丑陋中年人？” 勾勾嘴角，对方对这恶意满满的“人身攻击”倒是不在意：“善意的谎言而已。小朋友受不了打击，我尽量留给你反应接受的空间。不过既然现在事情已经曝光，还有什么细节想知道的，抓紧时间问吧。” 攥紧拳头，乔朗畅强压下把这斯文人渣暴打后扔出去的冲动——谁让他的确有问题要问呢？ “你当年为什么离开？” 皱皱眉，华东来看他的眼神几分不满：“小朋友要认真听大人讲话，第一次见面就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在一个地方久待，那句名言叫什么？世界那么大，我得去看看。” “就这原因？”能把不负责任说得这么随意坦荡，乔朗畅觉得自己的三观有些崩塌，“你就单方面分手跑了？” -- 第146页 “分手？”对方似莫名：“谁说分手了？我可没说过，你问问陆鸣涧说过没？” 原以为刚才那一通已经够惊人，没想不过一个转瞬，更逆天的反转就出现了：简简单单两个反问，就把自以为受害者的乔朗畅钉在了插足者的耻辱柱上！ “放屁！”乔朗畅从牙缝里挤出两字。 无视他的反应，华东来懒洋洋：“陆鸣涧说过我和他分手了？” “他说没想过你还会出现！”乔朗畅似刀的目光盯着他：“凭空消失那么多年，就算结过婚也该离了，你现在张口就来，是多大的脸？” “还是那句话，”那人慢悠悠，闲散的口气和乔朗畅的怒不可遏形成鲜明对比：“我没说分，陆鸣涧也没说分，那其他就都无关紧要。”顿了顿，脸色倒是正经了点：“知道一年前为什么我会在那个地方和你们相遇么？” 乔朗畅不答。 “是为见你。”饶有趣味的目光盯着他，彼者不紧不慢：“说实话，我对他的新伴侣有过很多设想，低调智慧亦或儒雅逸群？但万万没想到，会是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娱乐明星！后来总算明白了，逢场作戏嘛，的确没必要计较那么多，外表看顺眼就行。” 额角突跳了下，乔朗畅努力控制情绪：这番看似轻飘的话语其实个个字都准确敲打在他的七寸上，就是要引爆他已经快膨胀到极限的怒气。但越是这样，越是不能让他得逞！冷哼：“逢场做戏能做上两三年？” “哦？”对方依旧不太上心的样子：“那为什么谈了这么久的感情一点进展都没有？结婚不说，除了魏津哲，陆鸣涧的亲友圈里还有其他人知道你的存在么？” 乔朗畅语塞。这一次，对方也没有继续往深处捅刀。 静默了半分钟之久。 乔朗畅的情绪似乎平复不少，面无表情看着对方：“就算没有公开，你也应该很清楚，我和他没有结束、” 摇摇头，华东来深色的眸子竟透同情：“小朋友，你清醒一点，你们这段关系从来就没被承认过，谈什么结束？如果你正视这个问题，就应该明白他不想公开的原因，你俩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话有点耳熟，是魏津哲用来形容华东来本人和陆鸣涧的。 乔朗畅平淡：“你俩是一个世界的人么？如果那样，你为什么会消失十年？” “那的确是我自私的一面，但不代表我不重视这段感情。”华东来终于不再作态，“知道为什么那次相遇后我等了大半年才又现身么？因为我要确认你俩不会有结果！陆鸣涧需要的是一个低调智慧的恋人，而你耀眼且浮夸，不夸张的说，就是一枚定时炸|弹，一旦爆炸，毁人毁己。” 这一点，乔朗畅无法反驳，但也不曾示弱：“说这么多，你问过陆鸣涧的意见么？对于一个随时随地会凭心情玩失踪的人，却有资格指责别人不安分？” “每个人都有缺点，”受质问的人十指交叉，态度自若：“关键不在于谁比谁更不堪，而是身边人包容你到什么程度。”目光四十五度往上抬了抬：“既然你自己不敢面对，就由我来说破吧。陆鸣涧是不可能公开认爱一个流量明星的，和你在一起他要面临事业和名誉上的风险是选择普通人的几倍甚至几十倍！你们要有结果，唯一的办法是你低调退圈，但你做不到，甚至连考虑的勇气都没有！” 乔朗畅不语，眼神折射轻蔑。 那人耸耸肩：“说到现在，前因后果都解释清楚了，还有什么疑问么？”抽手叩叩额角：“哦，还有件事，我现在搬到了陆鸣涧隔壁，偶尔会到他那里喝酒聊天。下次如果巧遇，不要太惊讶。” 听这话，乔朗畅眉峰一跳，瞳孔缩了缩：“所以，你是一定要横插这一脚？” “那不叫插脚，是尝试回归本位。”寡淡一笑，某人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陆鸣涧要兼顾的东西太多，我则不拘泥于世俗眼光，名利地位这些也无所谓，所以相处起来双方都不会有负担。就像，如今再见，我对他的过往一笑而过，他也照常和我把酒言欢。”眼下堆叠的卧蚕再生魅惑：“不要说我没提醒过你，别用世俗的所谓三观来衡量我，否则容易纠结到脱发。” 乔朗畅难以名状的目光看着他，鲜见赞同了一回：“这个，我已经看出来了。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把不要脸说得这么直白又清新脱俗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陆鸣涧的求助：前任和现任要同时上一档节目，前任嘴上没把关，现任嫉妒心超强，怎么办？挺急的，在线等。 第56章 华东来加入那档央媒综艺完全是个意外，乔朗畅现在也后悔当时答应得太痛快，从仅有的几次接触不难看出，华东来这人是真疯批，到时当着镜头面不改色说出两句令人三观尽毁话也不是没可能。但这事目前已经没有乔朗畅退却的余地：一来已经口头答应制片方，二来退出的理由跟团队也说不出口，因此只能默默认栽，不去想也就当做没发生，反正华东来那边还没正式签约，而且离开录也还有有些日子，事情说不定有变数。 倒是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一年也就剩下十来天时间，陌上春外聘CEO的事还是八字没一撇，当然乔朗畅也没正儿八经提，只是借王晋纲提出下一年自己退居二线的“想法”时探了下管理层的口风，不出意料一干老狐狸抱团积极，众口一词力保王晋纲留任，而对这些年其人经营不善导致公司盈利微薄甚至亏损的事实，则找一堆理由搪塞。这在意料中，乔朗畅记得陆鸣涧的叮嘱，在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之前选择隐忍不发。 -- 第147页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经过屈俪君和两位老股东的配合操作，加上乔朗畅不计代价的外部调查，一些“隐秘”正被一点点挖掘出：王晋纲和他那方两个股东果然是有不少“私下协议”，且都是损公利己的内容！另外，高层内部也有和王晋纲不和的，这部分人有些是为利益驱驶，有些是被抓住了把柄，最终向王晋纲屈服。目前两位老股东已经做通了部分高管的思想工作，只要乔朗畅不计前嫌，保证他们现有利益不受影响，那改换立场也不是什么难事。 自然，王晋纲是不会老老实实坐等自己的小辫子被揪的，除了在内煽动高层一起对抗新老板，在外也炮制不少陌上春的负面，譬如菜品质量下降、价格上涨等等，暗示乔朗畅回归导致公司整体不如前，并且用流量带动粉丝消费、割粉丝韭菜之类，以在舆论上先发制人。但可惜，论公关，他找的野鸡文案实在无法和娱圈顶级的公关团队抗衡，更不用说绝大多数时候他的对手还根本不是乔朗畅的团队，就那几条一看就是水军水平的负面文章，分分钟被乔朗畅粉丝撕爆。但王晋纲当然不会停止挖坑的脚步：又以退居二线之名表示要把法人转给乔朗畅！大权没到手责任先扛身，乔朗畅没那么脑残，一口婉拒。 现在，乔朗畅就在等财务的消息：王晋纲虽然烂账一屁股，但毕竟位高权重，不可能面对几句口头指证就服软认怂，要拿下他，必须有实证，这就急需李明娜电脑里的东西。但李明娜太精了，就像江静波说的，她平时根本不会把电脑带去公司，偶尔带也是不离身，实在不方便就锁抽屉里，名义上是注重隐私。这给计划的实施增加不少难度，但江静波认为还是有机会，因为年底总归要理账，而且以往都是这个时候，王晋纲那边两位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股东照例都会露一下面，不外乎就是来聊聊“账务”，所以李明娜大概率会带上电脑来。乔朗畅觉得有理，让他们做好准备，毕竟机会不多，最好还是能一次成功。 江静波提前备了一把李明娜抽屉的钥匙，让乔朗畅联系了两个能够远程破译密码的高手，又仔细研究了李明娜可能用的数字密码类型，尽量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而功夫不负有心人，机会的确是说来就来。 乔朗畅某天一早接到江静波电话，说李明娜带了电脑到公司，据说下午有临时召开的股东会议。闻讯乔朗畅第一时间跟己方两位股东做了确认，并没人收到会议通知，就清楚这所谓“股东会”的性质了。但他当天有不少工作，无法及时赶去，好在早有后计，并不影响计划实施。 下午五点多，乔朗畅收工，不知道事情进展如何，自然是紧着往公司赶。车到半路就收到江静波的消息，告知事情基本搞定！心中窃喜，乔朗畅忖了忖，让司机调头回工作室，并通知江静波和金晶赶来会面。 还是在餐桌上，这回江静波放开了，谈笑自如，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乔朗畅一方的一位股东下午按计划“卡点”杀去，让正在召开“股东会”的王晋纲震惊且尴尬，只能随地找理由解释了通，在这位股东的要求下，最终正儿八经召开了一场年终股东会。李明娜那台笔记本当然不敢明目张胆“现身”，趁隙被她偷偷送回办公室锁好。江静波和金晶守株待兔成功，在李明娜走后就支开办公室其他员工，实施计划。 有了钥匙，打开抽屉当然不是难事。江静波又用花了不小精力弄来的“指纹”顺利打开电脑，然这只是第一步！ 电脑里有很多个只用数字标注的文件夹，里面都是公司的日常账目，没有明显问题，显然是用来混淆视听的。两人抱着耐心一个个夹子查过去，总算发现了切入点：有两个很不起眼的子文件夹里的压缩文件打开需要密码——这应该就是目标！ 江静波连线高手接通远程操作，根据他之前和金晶做过的功课给出了解密思路：李明娜、王晋纲、他们的私生子名字的拼音、三人生日。没想到运气不错，高手很快成功试出一组密码：王晋纲和李明娜全名的六个首写字母加李明娜儿子的生日！ 里面的确是账目，但项目栏里用的几乎都是代号，一时半阵破译不了，但这应该是他们要的东西不错了。江静波把这些表格下载好，准备去开另外几个加密文件夹，却发现密码错误——文件夹密码竟然不是同一个！三人只能继续尝试。好在思路没偏差，几个密码不到一小时全部破解，该拿的东西都拿到了。本来那位高手还打算清理一下可能留在电脑里的浏览痕迹，但这时江静波收到消息说李明娜已经离开会议室下来了，时间紧张，只能仓促收场。 “所以李明娜有可能会发现电脑被侵入过。”乔朗畅防患意识还是有，“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破译这些报表了。” 这点大家都明白，也都责无旁贷。 不过乔朗畅还是纳闷：“既然王晋纲和李明娜知道这些账目的重要性，连密码都费心设成不一样的，为什么还要把那两个股东找来公司谈事呢？找个私密的地方不更安全么？” 江静波道：“以前王晋纲一人独大无所顾忌，他和那两个股东之间有什么秘密根本不怕也不会有人过问，所以应该是大意成习惯了。” 金晶赞同：“有些人就是对明明不合规的事情也抱着要行仪式感的执著，应该是想弥补平常见不得光的憋屈。那两位股东一年基本也就在公司现身一两次，这是想要刷刷存在感吧。” -- 第148页 “而且我觉得这也是那两人不完全信任王晋纲的表现。”江静波补充：“当然，王晋纲同样也提防他们，这应该会在账目里有所表现。现在就等我们解锁这些账目，很多疑问就能水落石出。” 说干就干，吃完饭两人就地尝试解锁部分账目，忙了近半夜，还真理出一部分，最主要是王晋纲那边两个股东私自出卖“加盟权”的进账，看来王晋纲对这事确实心知肚明，而且还试图从中分出一杯羹来！ 乔朗畅当然愤怒，但他也清楚眼下还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这么长时间都忍下来了，不在乎多等三五天。 回到家已半夜，乔朗畅洗了澡躺床上翻着手机，明明困又不舍得睡，扒拉手机却不是玩游戏，也不看小说刷八卦，就一个个浏览着常用的社交app，在搜索栏里反复输入三个字：陆鸣涧！ 现在的乔朗畅就跟个窥视偶像的脑残粉一样，疯狂想要挖掘那人的各种消息！但可惜对方实在太低调，社交平台的账号都是助理打理，偶尔发的一两条动态也是工作相关，这点跟乔朗畅差不多，甚至比乔朗畅还绝——他自始至终没有开过小号！这让乔朗畅极度抓狂，闲下来满脑子就是陆鸣涧和华东来在那间没有自己的公寓里的相处细节，想到怒极攻心、不能自已，几次跳出找时间偷偷溜过去给他屋子里装探头的念头！简直疯魔。 在社交app上的搜索没结果，乔朗畅又打开某个以扒名人隐私出名的论坛，点进一个叫“商界英才”的版块，里面都是些所谓知情人士的爆料，本质上跟八卦明星的那些没区别，只是根据乔朗畅的了解，这个论坛的爆料还算有几分真实性。 论坛的爆料和八卦对象是随意的，而且一般版块热度也远没有明星区那么高，商界版的“瓜”数量就很有限，通常十天半月也出不了一两条有新意的消息，而中到“特定目标”上的概率更低，乔朗畅也就是闲着偶尔过来瞄一眼。 论坛果然还是旧瓜新吃居多，基本没啥吸睛的东西。就当乔朗畅看得犯困的时候，划着屏幕几乎到飞起的手指忽然一顿——“鸣C大佬L”几字，让他委顿的精神一振！ 认真浏览了遍，乔朗畅确认这条八卦的主人公就是陆鸣涧。爆料者主要扒的是他的“情史”，但拿到的明显都是三四手的瓜，大多数内容都有捕风捉影自由发挥的成分，但也不能否认有些东西确有其影，比如“初恋”、“贫贱恋人”那些。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某些东西还真触动了乔朗畅的敏感筋，比如文章强调L大佬所以至今单身，是因为贫贱时期那段最终错失的感情，让他至今即便偶尔也逢场作戏，却根本不会动真心……乔朗畅一点点读下去，就觉得心也一点点往下沉（体会到粉丝们看到他恋爱绯闻时的心情了），而最大的一锤在最后：L大佬的初恋可能回来了，而且也有复合的意思，两人有相当概率重结旧好。 吐了句脏，乔朗畅甩掉手机闭眼肚皮朝上躺着，想象自己是条咸鱼，然而咸鱼不会有思想，他的怨念却汹涌不停。 有电话进来。 歪头瞄了眼，乔朗畅表情有些凶神恶煞，当然还是接了。 开了免提，对方轻但不失中气的“喂”了声，乔朗畅没做声，又听对方叫声“畅畅”，才生硬答了句：“干嘛？”努力想让声音保持在最冷淡的频道，但终是差点意思。 “睡了么？”对方还是轻问。 “你说呢？几点了？”乔朗畅瞪着天花板，“我又没什么熟人邻居会不定时窜门一起喝酒聊天，不睡觉干嘛？” 那边静了下，没解释更没反驳，倒是发出邀请：“这两天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就香里源。” 乔朗畅咬牙，理智上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轻易答应：凭什么话语权都要掌握在他手里，他说分居就分居，说见面就见面？但……拒绝也是完全不可能。纠结半天：“我看看吧，这两天忙，有空给你消息。”自认是最硬气的回复没错了。 陆鸣涧爽快：“行，那我等你消息。” 挂了电话，乔朗畅怔呆片刻，竟然怅然若失：就这样？好像缺了什么……就刚刚那语境，情绪上应该还有足够的“上升空间”，而自己竟然没有抓住机会冷嘲热讽指桑骂槐无理取闹一番，简直浪费！实在已经烦透这种故作冷淡的对峙，乔朗畅自觉就是条已经胀足了气的河豚鱼，如果不能轰轰烈烈爆发一场，迟早得自爆撑死自己！ 之后三天乔朗畅一直在飞，直到周五才有空践约：傍晚下飞机直奔香里源！得抓紧时间，因为已经和王晋纲约了晚上去陌上春见个面，谈谈来年的工作规划。 陆鸣涧已经到了，菜也已点好，他对乔朗畅的口味向来把握精确，从前菜的选择，到主菜牛排的品类熟度都丝毫不差，这点乔朗畅没得抱怨。 经过几天沉淀，乔朗畅总算恢复了思考力，意识到对方不会在这个时候无缘无故约自己，也隐约猜到了原因，但一来他眼下相当饿了，二来这话题他并不那么想提，所以只要对方不起头，他也就当做不知，专心吃饭。了解他的想法，陆鸣涧开口也不多，显然无意破坏用餐的氛围。 主菜吃完，等上甜点的间隙，乔朗畅凶狠地给自己灌了几口红酒，消食的的同时也顺气，以尽量平和应对后续。 上来就被告知今晚留给他的时间有限，陆鸣涧终于不再做矜持，这就切入主题：“你和华东来打算同上一档综艺？” -- 第149页 “嗯”了声，乔朗畅反应平淡。 “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陆鸣涧十指交叉：“你知道华东来的性格，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乔朗畅托腮瞄他一眼：“那你的意思，我退出？” 对方不避讳：“我认为这是正确的选择。” 嗤了声，乔朗畅看笑话般看着他：“你应该知道我已经答应制片方了吧？得罪那个平台会是什么结果你不清楚？” “这件事我可以出面，你不用担心后续。”那人对此显然早有设想，“我知道这个平台对你的重要性，之后会尽快给你对接另一档资源，分量绝对在这档节目之上。” 似乎没急做决定，乔朗畅端起酒杯品味般小啜两口，看不出意味地一笑：“谢谢您，陆总。但我凭自己实力拿到的项目，没想过放弃。”垂了垂眼帘，“不过，您可以试试跟您的新邻居沟通一下，为照顾您的感受，指不定他会答应回避呢。” 皱皱眉，陆鸣涧正想开口，包厢的门被叩响，甜点到了。 乔朗畅很享受地挖了一大勺冰激凌送嘴里。对面人则没动作。 “畅畅，”陆鸣涧显然是在努力不令口气说教式，“这不是赌气的时候，你应该了解华东来，没有人可以预测他的行为，更无法限制他干什么不干什么，你固执下去就是往枪口上撞！” 一勺冰激凌入喉，冰爽的感觉却没有起到镇静作用，反似触发了压在心底某处的燥郁之气。放下勺子看着他，乔朗畅似水平寂的眼眸透露一丝故作的好奇：“如果我就是执迷不悟呢？” “那你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眼里寒光一凛，陆鸣涧音色亦冷。 “呵！”乔朗畅没掩饰不屑：“成年人，当然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句话，麻烦您带给您的新邻居。我是一个小艺人，老老实实接项目，勤勤恳恳做工作，无意侵犯任何人的利益，更不会主动踩踏任何人的底线，但如果有人一定要没事找茬，损害我的利益，那我也不介意跟他正面刚！” 线条干净的嘴唇抿了抿，陆鸣涧没说话。 “还有事么？没有我先走了。”将杯子里剩余的酒一饮而尽，乔朗畅看回他。 面色凝滞，陆鸣涧情绪复杂的目光和他对接：“我的意见是这样，希望你认真考虑，避免意气用事。” “意气用事？”乔朗畅眼里似乎拂过丝迷惘，但转瞬面色已冷厉：“你不觉这话形容你那位前任更合适？意气用事出走、意气用事求复合、意气用事挑衅、意气用事各种出圈乱舞……为什么这些都可以被无条件包容？而我只是因为一次冲动就被你踢出门，甚至做我自己的本职工作也被要求给你前任让路？陆总，你不觉得你做人太过双标么？” 皱皱眉，陆鸣涧脸色终于阴郁：“你想多了，我只是从个人角度提个建议，如果你觉得受到了冒犯，那就当我没说过。”声音不重，却字字戳心：几乎已把不可理喻不值得多说的嫌鄙写在脸上。 吃下一阵的冰激凌似乎这一刻才见效力，整个胸腔一寒，乔朗畅紧紧攥住面前的红酒杯，可惜已经没有酒。就这几分钟，脑子里闪过似乎有几百帧画面，有喜有怒、有高潮有低谷，那是乔朗畅三年的巅峰生涯，也是初尝甜蜜的恋爱时光。但可能美好的东西，都是限量供给的，量到了，就没了。 起身撸撸打点得几分妖冶的头发，口气轻飘：“我们分吧。”手插兜，目光扫过墙上的《伊甸园》，声音慵懒得像无力：“我翅膀硬了，可以自己出去飞了。” 夜风似刀，刮在脸上痛得人想流泪。乔朗畅光着脸顶着风走向自己的车，或许有人拍，但无所谓，他没什么值得顾忌的了。 第57章 夜色里，一辆黑色豪车停在路灯的阴影里，不动，也没熄火。没几分钟，街对面一个行色匆匆的身影疾步走来，拉开车门坐进副驾位。 “什么事情这么急？”坐进来的女人抱怨，“不是说好十二点的么？李姐老大不高兴了，脸拉那么长。” 驾驶座上的男人声音不悦：“跟你说了要紧事，你还有心思和那几个老娘们打牌拼富！” “怎么了？”听口气不对，女人也紧张起来：“和那小子谈得不顺？” “可能顺么？”男人从兜里掏出烟点上，“那小王八蛋恨不得我即刻卷铺盖滚蛋！我一说不赞成在江淮一带招入加盟店的计划，他就毛了。” 女人皱眉：“这小子能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混下来肯定不是天真单纯，跟他周旋要讲究方式方法。你没跟他说公司目前的财力不允许这波操作么？” 男人冷哼：“可能不说么？但他竟然就甩出了老戴他们那波暗箱操作的底，还说要走法律途径彻查这件事！这是对我赤|裸裸的威胁！我现在怀疑他所谓的开分店根本就是幌子，真实目的就是从我这里诈出那波加盟的内情。” “那你承认了？”女人紧张。 “我有那么傻？”男人嗤：“但他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出这番话，而且走法律途径也不会仅仅是口头威胁，应该是掌握了什么。”抽口烟沉吟片刻，“你那边会不会有漏洞？” 女人柳眉深锁：“这么说，我倒是有点疑心，就那天老戴他们来谈事儿，怎么那么巧就被被他那边的人给逮住？这不会是个局吧？” “局？”男人惊疑：“什么意思？” -- 第150页 白嫩的手指捋过被风吹得有些零乱的头发，女人看回前方：“回去吧，我得检测一下那台笔记本电脑。” “检测电脑？”男人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字面上的意思。”女人不耐烦：“我怀疑电脑被人动过了，要赶紧确认。” “什么？”夹着烟的手一抖，男人声音一下拔高：“那些账……” “现在不还没确定么？”虽然也烦躁，女人还是比他多了几分沉着：“所以要赶紧回去找人给检测！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设了密码，问过专业人士，盲猜的话，一般内行短时内也不太可能破解的。” 男人却不安心：“那万一呢？要知道那些东西足够你我进去蹲个十年八载的。” 事已至此，女人倒已冷静，对身边人的咋呼尚流露轻蔑意：“没到最坏的时候，怕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鱼死网破，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抱起手臂，眉心的一丝狠戾悄无声息掩没在浅淡的暗色里：“和老娘斗狠，他还嫩了点。” - 乔朗畅这些天依旧各处奔忙，本职工作之外就是各种晚会和应酬，完全没有私人时间。不过这对他不是坏事——忙就没有闲暇悲春伤秋，免于一遍遍遭受分手这把锯刀的“凌迟”。只是有件事他还是会止不住后悔，就是那晚情绪不佳当王晋纲爆了底，可能已经引发警觉，但那笔烂账还需要点时间整理，他只能叮嘱江静波和金晶抓紧，以免夜长梦多。 倒是就娱圈的工作而言，他目前没有太多需要担心的地方，和艾音的约虽然还没正式续定，但基本没大变化了，影视约也已经和希象谈妥，魏津哲对他自然大方，已经一堆剧本送到手，提前把下半年也给安排上了；至于以前稍微欠缺力度的时尚一块今年也有明显提升，目前确定了几家杂志的开年或首季封面；商务那边更不用说，热度一如既往，都是排队在等他排期，不过这块乔朗畅还是相当谨慎，毕竟钱好赚却容易坏口碑，都是让团队仔细做好风险测评。可以这么说，只要不出大岔子，他之后几年的发展都会相当稳健。 再说为提携他，几个合作的资方也是相当卖力，魏津哲就是其中最活跃的代表，年底几个有分量的场合都给他留了位，以帮助他在更多的圈子里刷脸拓人脉。乔朗畅其实并不是很适应这些应酬式的交际，但为工作不得不尽量参加，也好在大多时候团队人员都能跟随在侧保驾护航，甚至老板奚芷薇也会尽量随行，很大程度减轻了乔朗畅的焦虑感。 平安夜，依旧有一场影视圈的酒会，规模不大，但邀的都是重量级人物，包括一些有资本在圈的商界大佬。这次乔朗畅不能带团队，只能独自前往。 酒会的氛围让人挺舒适，没有一般酒局饭局闹哄哄的场面，也不会被灌酒或提非分要求，乔朗畅现如今应付这些基本的交际场面倒也游刃有余。绕场半圈，酒也喝了两杯——现下他虽然酒量有所提升，再不是当初那个两瓶啤酒下肚就能失忆半夜的弱鸡，但“天赋”限制，也并非出类拔萃，所以在量上向来是谨慎把握，能少就少。 跟两位相熟的演艺圈前辈聊了会儿，乔朗畅肩膀被人拍了拍，回头见到一张熟脸——央媒那档运动综艺的制片人。 要提一句，乔朗畅上那档综艺的计划黄了，原因是被网友质疑该制片人“任人唯亲”。说起来也挺无奈，制片人的女儿得知乔朗畅要上老爸的综艺，虽然她不算实打实的“肠粉”，但出于常见的虚荣心和博眼球的心理，在社交平台发了条“预告消息”，谁知被网友扒出身份，遭到“粉丝让制片人父亲帮助偶像上节目、是否有徇私之嫌？”的质疑。虽然这事闹得不算大，但为避嫌，制片人在教育了孩子之后，还是取消了对乔朗畅的邀约。 其实制片人的决定乔朗畅是理解的，换做自己身处其境，也不得不谨小慎微，再说今天人都来当面致歉了，他当然更加要表现大度，尚是对自己粉丝太过迅速转发消息导致后续问题反过来道了歉，这态度让在场几位前辈都是相当赞赏。 就有一位前辈提起：“朗畅今年也收到央媒晚会的表演邀约了吧？话说今年待选的几个年轻人里你无论哪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相信导演组也会这么看。” 乔朗畅略带尬色的笑了笑，没接话。这件事目前还没公开，因为这台晚会的特殊性，上面会对进入大名单的所有节目进行几轮筛选，就算能过五关斩六将进入最终阶段，也可能在最后的审核关被刷下来，所以他即便得到了邀约，也去录了几次，但能不能上目前还完全是未知数。 这位前辈出这话其实是在替他向制片人拉票，因为制片人已经进了晚会的导演组，有话语权。他说完另一位前辈也附和了两句，乔朗畅才表态自己会努力达到导演组要求的水平，但不会苛求结果，意下当然是不给任何在背后出力的人施以压力。制片人依旧谨慎，没有直接表态，但不难看出，他已经有自己的评断。 这边聊得差不多，乔朗畅刚想转移阵地，对面一位老牌影后就款款过来了，手上还挽着位年轻女子。乔朗畅稍加斟酌后，站在原地未动。 影后身边这个女孩儿，他虽然是第一次见，脸却不陌生，团队专门给他指认过——他的新粉丝！父亲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房产公司老总，就身家来说，徐奕徐大小姐在她面前都是沧海一粟。话说这位大小姐也是相当有段位了，根本不屑加入什么“名媛追星团”，据说已经私下放话“摘星只能是我，你们都给我一边看着！”，看来今天这就是“身体力行”来了。 -- 第151页 影后给双方做了介绍，乔朗畅谨记团队叮嘱，跟对方用礼貌来拉出距离。虽然说看过照片，但对照真人还是有些差距，现实中的大小姐容貌在普通人当中都不算特别出挑，倒是气质有种凌驾众生的天生贵族感——据说他们家跟曾经的没落皇族还真有些渊源。 “你好，我是顾承希。”大小姐大方伸手。 乔朗畅握了握那只骨节修长的手，目光扫过那条肌肉矫健的手臂，顿时信了团队的“科普”：大小姐不仅弹过钢琴，还练过游泳，据说水平很不错…… 大小姐话不多，乔朗畅更沉默，问候过后谁都没有主动说话。看来就算追星，贵族人设轻易也是不会掉的。 还是影后两边带话题，尽量把两人往一块儿凑。这就提到大小姐有投资娱乐公司的想法，有机会还想亲自投身影视业拍两部戏。不愧是圈内出名的反应快高情商，三言两语就把两人的共同点给标注出来：经商作艺一把抓！ 话棒被递到手，大小姐也就不再端了，认真不耻下问：“这种两边奔忙的日子怎么兼顾，你有什么建议么？” 乔朗畅未加思索：“建议放掉一边，或者一样都不要尝试，有那闲钱不如多买两份保险其余存银行，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也够一生无忧，好过心力交瘁早衰早死。” 影后直直瞪他一眼，刚入口的酒差点喷出来。 大小姐却像是认真思考了下，刚强的眉毛拧了拧：“这样的话，是不是太没抱负了？” 乔朗畅耸肩：“人各有志。” 大小姐不服：“那你为什么不选择平淡的生活？” “因为我想选的时候没钱，有钱了没机会，身上一堆约，”乔朗畅一脸憨批似的耿直态：“而且我妈的遗嘱也不允许我卖掉公司。” 影后：“……” 大小姐：“……你好直爽。” 乔朗畅抿口酒：“谢谢，一向如此。” 大小姐抿嘴：“你觉得我适合演戏么？” “躺着数钱不好么？”乔朗畅真想冲口而出，但这话在这场合太具冒犯性，他只想立个憨批人设，没想得罪人。所以谨慎选择保守战略：“想演就演吧，没试过谁也不知道适不适合。”对于从小被身边人各种糖衣炮弹养起来的大小姐来说，没有接受广大人民群众唾沫星子的洗礼是不会认清现实的。 “这世上没有人是生来就会做什么的，都是后天慢慢磨砺。”影后仁爱地抚着大小姐强健的手臂，“只要对自己有信心，铆足了劲干一件事，总能向好的。” 乔朗畅不无敬佩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位面带微笑的温雅长者：不吹不贬，客观公道，又给涉世不深的年轻人留下足够的期待余地，有水平。 大小姐也是颇为信服地点头，一直看着乔朗畅的那双平寂的眸子里升起几丝期许，嘴角的矜持笑意漾开了些：“有机会希望能和你合作。” 扯开嘴角用力露了个微笑，乔朗畅心内五味杂陈：忽然觉得老妈当初的坚持有些道理…… “朗畅！”身后熟悉的声音。 如蒙大赦，乔朗畅回头：“魏总。” 魏津哲要给他介绍几位朋友认识，影后知趣，带着大小姐别处应酬去了。 魏津哲带着乔朗畅见过几个圈内大佬，就表示要去抽根烟，没想乔朗畅想都没想就说跟他一起去。瞥了眼远处刚刚聊完一拨人正独自喝酒的陆鸣涧，魏津哲没忍住：“你去和陆总聊聊吧。” 今晚陆鸣涧也来了，只是乔朗畅一直视而不见。不过说起来，一眼看到他时乔朗畅还是有那么点意外：这人骨子里就不喜欢凑热闹，今晚的酒会他应该也不是非来不可，也不知道怎么就现身了。其实乔朗畅一直在想，如果不是职业所迫，这人想必就是个典型的闷骚宅男程序猿一枚！ 乔朗畅垂下眼眸：“我想去透透气。” 魏津哲咧嘴：“去吸烟室？” 话是这么说，但腿长在他身上，别人也没法勉强。两人这就一起去了吸烟室，这里暂时没其他人，说话方便许多。 魏津哲问了问陌上春的情况，也是替乔朗畅忧心，毕竟初出茅庐，跟王晋纲那种老狐狸斗起来还真不容易占上风。 事实上乔朗畅两边奔忙，也的确时感力不从心，尤其目前还在“关键”期，那笔账没有理出来，王晋纲又起了警觉，让他颇有些寝食难安。想起以前连轴转拍戏赶通告的日子，虽然也累，但跟现在的情况却不能同日而语，那时只要专心本职工作，其他方面有团队和经纪人处理，但现在自己必须掌控大局，白天工作耗费体力，晚上脑子也闲不下，做梦都是那一摊事，再这么下去，乔朗畅觉得不出一两年，自己就须加入植发大军了。 “要不你跟老陆商量商量，让他给你出出主意？”魏津哲好心建议。 乔朗畅沉默片刻，手插裤带面无表情：“我们分了。” 对面人闻言像是受了一击，慌乱般拔出嘴里的烟头，随之涌出的是一阵急咳，半晌，才用嘶哑的声音：“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周。”乔朗畅微微侧身把整张脸藏入灯光的阴影里。 “是……”魏津哲又咳嗽两声，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谁提出的？” 耸耸肩，乔朗畅口气平淡：“不重要了，反正就这样。谁也不耽误谁。” -- 第152页 眉头皱紧，魏津哲一脸痛心疾首：“朗畅，你太冲动了，老陆和华东来真的不是那回事，那块表还回去了，老陆这两天也已经搬回别墅，就是为免再和他碰面。这事从始至终就是华东来一个人在作妖。这么久了，老陆是什么脾气你不清楚么？他只是不擅表达，但从来不缺原则！” 咬咬唇，乔朗畅昂着的下巴放低几寸：“我不清楚那些，他那么做，可能有其他原因吧。我们分手也不是那些直接导致的。” “是那档综艺？”魏津哲一言中的，叹口气：“你觉得那会是老陆下的黑手？但你应该清楚凭他的手段，真要怎样完全没必要搅起那么大风波吧？打两个电话不就行了？” “也不完全因为那一件事……”乔朗畅脑子也有点混乱了，一时半阵还真有点表达不清，抚了抚酸胀的额角，“我只是觉得，可能他也厌倦了，况且当时说分他也没反对……” “我也没说同意吧？”身后冷冷的声音入耳。 像遇到股突然而来的寒流致整人僵了僵，乔朗畅没动也没转身。 “老陆，既然来了，大家都把事情说说开。”也是愣了两秒，魏津哲反应过来，看来是下定决心要做好这和事佬，丢掉烟头踱过去：“该解释的就解释清楚，那档综艺的事跟你没关系，华东来他……” 却被来人打断：“那档综艺我有插手。”目光指回前方矜傲的背影，“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接项目，我也可以按照我的思路做事，我觉得这很公平。” 乔朗畅转过身，暗沉得像是来自深渊的目光死死压在出言者脸上，像是要在那里钻出一个洞来。 “老陆！”魏津哲变色。 陆鸣涧没回应，同样冷色的目光盯着远处暗影里的人。像是一场较量，两人就这么互相瞪着，似同两只昂首挺胸斗力满满的大鹅，都想用凶鸷的目光致对方于死地。 但这场僵持并没持续太久。 乔朗畅忽然掏出手机，转身背对他们接起了电话。吸烟区就这么大地方，想避也避不开，所以那两人就清楚听到他说话：像是有什么急事，他答应对方立刻赶去！ 挂了电话，乔朗畅匆匆忙忙走了，跟门口的人擦肩而过，眼角连个余光都没留。 空荡荡的吸烟区又沉寂下来。魏津哲刚拿出烟盒，入口处就出现了两三条人影，新的烟民出现了。想了想，把烟盒塞回去，过去拍拍还原地僵立的人：“没其他事的话，去我那里坐一阵吧。” 该见的人都见了，酒会也将收尾，两人借事先离开，没什么大不妥。 吴悠在外地拍戏，魏津哲家里懒得收拾，就把人带去公司，反正也不远。 两人在办公室喝了阵茶。 几乎都是魏津哲在絮叨数落，作为客人的陆鸣涧很少插话。 “那档综艺你真插手了？”魏津哲对这件事实在难以释怀。 “是啊。”这事陆鸣涧认得倒爽快：“我当时已经托朋友说定把他俩分开排期了，没想那个傻批制片人没管住孩子，就那样了。” “啊？”魏津哲瞠目，“那你刚刚……”啐了口：“你有病啊？这么想分？那你跟华东来这么急划清界限又为什么？” 抿口茶，那人淡然：“我跟华东来本来就没什么，他太我行我素了，划清界限是必须。至于分手——”目光在清淡的茶水上流连了下：“我说了，我没同意。我要给他个教训。”这个“他”，指的当然是乔朗畅。 吁口气，魏津哲抚着额头仰进椅子里：“是给他教训，还是给你自己挽回颜面啊？”无奈：“老陆，凭心而论，这事你处理得确实有问题，尤其那档综艺，你一开始不爽快点想办法把两人分开或者干脆踢出华东来，非要劝朗畅退，这遇谁谁上火啊！你说你平时脑路那么清晰一人，这关键点上怎么尽出昏招啊？” 沉默了下，陆鸣涧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回答他这个问题，半晌，才慢悠悠：“华东来那疯批性格，我根本无法阻止他，也无法判断他会出什么举动，就算把他们分开，凭他的脑子不难想到是我在操作，他想和乔朗畅上同期节目无非就是想’凌弱’一回，同时让我提心吊胆。我不能轻易有动作，只能想办法让乔朗畅自己找借口退，示个弱，这样或许还不太会触到华东来那根敏感筋，大家保平安。” “这样……”魏津哲沉吟，“倒也有道理，但你要跟朗畅说清楚啊，又不是不知道他也是根轴筋！现在弄成这样，你能收场？” 啜口茶，陆鸣涧轻“呵”了声，看彼者的目光显透鄙夷：“那小子这么狂，敢把分手挂嘴上，我不得让他长点记性？” 欲言又止，魏津哲终究露了个心力交瘁的苦笑：“你看小说不？” 眉梢挑了挑，被问者一脸迷惘。 魏津哲低头在手机上操作片刻。 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下，陆鸣涧纳闷着拿起瞄了眼，惑色愈重：“小说链接？” “嗯。”一口确认，魏津哲端起茶杯：“追妻火葬场小说，最近很热的，我们公司还买了版权准备拍，给你推两本预习预习。” 陆鸣涧：“……”嘴角轻抽：“你有病吧？” 被问候者无声一笑。 两人又聊片刻，魏津哲接到乔朗畅的电话，说了两句，眉心乍紧，忽然开启免提。 乔朗畅的声音有些轻，也不似平常有中气，一字一顿有点念稿子的感觉，说的话又让人摸不着头脑，大概意思是前些天请魏津哲保管的一些材料，现在马上要用，会立刻派人来拿。 -- 第153页 看魏津哲也是面露疑色，陆鸣涧心头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皱眉静待下文。 稍沉吟，魏津哲没有直接回复资料的问题，而是问乔朗畅在哪。对方答在陌上春。魏津哲提出给他把材料送过去，他又拒绝，坚持自己派人来拿，只是口气并不像出自真心，倒似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让他做出这个决定。 魏津哲略微思索，告诉他自己还在外面跟朋友喝酒，资料在办公室的保险箱里，赶回去需要时间，试问明天来拿行不行，依旧被拒绝。这次乔朗畅的声音透了几丝急迫感，一再强调“很重要，赶时间，一刻也不能多耽误！”。 最后商定，两个小时后乔朗畅派人到魏津哲公司取资料。 挂断电话，魏津哲已经断定：“这事不对！我这里根本没什么资料，我觉得朗畅恐怕遇到了什么危险，这是在给我暗示。” 陆鸣涧虽然不知道什么资料的事，但凭感觉也知道有问题，这就打开手机操作了一阵，脸色愈暗：“他不在陌上春，而是在临近郊区的某个地方！” 指节叩着额角，魏津哲像是灵光一现：“朗畅今天跟我说了，王晋纲可能对他查账的事有了警觉，而那笔账问题不小，全部查实下来不仅能让王晋纲卷铺盖，甚至有可能让他蹲大牢！” 没有再多斟酌，陆鸣涧站起：“我先去他手机显示的位置看看，你联系他经纪人看他今晚有没有带助理和保镖出行，或者有没有其他人能提供他的去向线索。” 知道这不是废话的时候，魏津哲点头：“你去吧，我在这这里守着，一边做些必要的安排，待会儿他们来人看情况应付。有任何反馈及时互通消息。” “知道！”答应着，陆鸣涧已经出门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乔朗畅：老子真特么不想当赘婿！ 第58章 昏暗的房间里，几个彪形大汉分散站在四周，中间的椅子上坐着个人，细看手脚都被绑着，已经保持一个姿势良久，但人应该还是清醒的。 “乔总，对不起……”角落里传来低哑的男声。 乔朗畅偏了偏头，目光在那个蜷缩的身影上停留片刻，什么都没说。 “江总，你真把我们害惨了。”另个角落传来个有气无力的声音，是同样被捆成粽子的金晶。 “安静！当这里是菜场么？”旁边的彪形大汉低斥了声。 室内又静下了。 乔朗畅收回目光，闭目不出声。 到这地步，要说对江静波这“叛变者”毫无怨言肯定是假的，但若仔细回溯，事的起因根源，终究还在他自己：如果不是那夜意气用事跟王晋纲透了底，这一切或许也就不会发生。再说来，江静波的叛变，肯定也是受到了恐吓：他那一身伤痕和忧心忡忡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今夜，乔朗畅是接到江静波的电话，说那笔账快要理出来了，但目前遇到两个关键问题需要和他商量，他才匆匆赶去。可能是喝了酒，加上对江静波的完全信任，即便约定见面的地方完全陌生，也没引起乔朗畅的警惕。到时见那是一座别墅式办公楼，房子就两层，因为江静波提过这是他朋友的公司，在这里找到一位专业人士替他们解决些技术问题，乔朗畅也就没多想，带着保镖上了二楼，江静波已经等在楼梯口，说办公室里就那个技术专家，乔朗畅像往常一样把保镖留在楼梯口，自己跟着江静波去办公室。然而就在进门的一刻，忽然被人从后勒住脖子，口鼻则被蒙上一块“湿巾”。他很快失去意识，醒来已在车上。 费了几分钟才恢复记忆，乔朗畅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绑架了。但没容他多想，坐在旁边的一个彪形大汉就命令他打电话给司机和保镖，告诉他们自己另有计划，让他们先回去。清楚这不是强硬的时候，乔朗畅照做了。打完电话，绑匪们给了他两分钟稳定情绪，再开口，就是开门见山问起李明娜电脑里的东西，备份在哪儿。 乔朗畅下意识装糊涂：“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话音落，就被身边的大汉一拳狠狠砸在肚子上，突来的剧痛和压迫感让他整个人蜷缩起来，干呕不止，才恢复意识的脑袋又开始一阵一阵地空白。 可能是看他有晕过去的迹象，绑匪暂时停止了动粗，只是放狠话让他识相点。 身体的痛苦慢慢消散，乔朗畅逐渐恢复神智，但求生的本能提醒他应该继续装迷糊，靠在座位上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幸在这些年习惯了在压力中生存，在反复告诫自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后，乔朗畅终于冷静下来，可以做点思考了：很显然，他是被江静波出卖了，而既然问账，那百分之百幕后主使就是王晋纲和李明娜！江静波把他约去别墅见面，他被迷晕的那间办公室应该有后门可以通向另一侧楼梯，他就是从那边在没有惊动保镖的情况下被带走的。 现在绑匪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拿到那本账的所有备份，以消除王晋纲和李明娜的牢狱之灾！但明目张胆逼问的后果，就是曝光主谋者的身份，这样的话，乔朗畅不得不想，不管事情如何进展，他还能活着回去的概率有多大…… 很快，车停在了一片看去废弃的老旧厂区。下了车被带进厂区办公楼的一间办公室，乔朗畅被捆在椅子上，继而是被捆成粽子的江静波和金晶被扔了进来。 -- 第154页 审问又要开始了，乔朗畅已经有决断。 爽快承认了有备份，自然就被追问备份的下落，乔朗畅故作了下犹豫，在再次遭遇刑讯逼供前，挤牙膏一般报出两个名字：屈俪君、魏津哲。他说备份放在这两人那里，是以防万一。 审讯暂停，其中一个绑匪出去了下，自然是向“老板”汇报进展。 看了眼躺在角落仍旧迷迷糊糊的金晶和不时□□一声的江静波，乔朗畅叹口气：江静波的伤虽然一时不致命，但显然是指望不上；金晶这个状态，不排除被下过药，刚刚进来时走路还打摆子，也干不了什么。况且有这些绑匪一步不离盯着，他们仨之间也不可能产生太多互动，所以逃出生天的希望，就全压在他这个还能动动脑子的人身上了。 从绑匪的口气看，王晋纲和李明娜是坚信那笔账乔朗畅有备份，所以是打定主意拿回所有证据再处置他们。这么看的话，生机目前还是掌握在乔朗畅手里，只要“底牌”没被抽走，那两人就不会轻易对他们下杀手——对，乔朗畅是确信，那两人是打定主意拿到备份后，一次性了结他们三个知情者的！ 对象是乔朗畅这样的社会名流，而且一拖三条人命，放在一般人身上，自然是不敢轻易酿这毒计，毕竟就算买凶，事情也太容易暴露，而从另个角度，即使账被查出来，对王、李二人最严重的的惩罚也就是十年八载的牢狱之灾，别说如果他们主动服软，事情也未必一定会到那一步！正常人利弊权衡之下，多半会选择退一步，但偏偏这主谋之一是李明娜，事情的走向就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范围：这个女人，借一句网络流行用语，叫做——又蠢又毒！ 蠢，是因为她极其短视，完全没大局观，只会咬住眼前利益不松口；毒，则是为了丁点利益就能六亲不认，杀人灭口的事情，恐怕已不是第一次！ 针对李明娜的调查一直都在进行，而最近得到的反馈，让乔朗畅颇感震惊：为些不值一提的利益，把朋友伙伴甚至亲人推进泥沼、闹得对方家破人亡的事这女人没少干，但其中最令人震撼的，还是“谋杀亲夫”！ 李明娜应该早就对自己那个不到四十就因为脑中风而差点偏瘫、现如今只能赋闲在家的前夫感到厌倦了。调查过相应背景，警方和保险公司对致那个男人死亡的“意外”持怀疑态度：一个几乎半身不遂的脑中风病人，为什么会在窗户大开的情况下爬上凳子去换阳台的灯泡？然后就“情理之中”一个没站稳由九楼摔落？这简直匪夷所思！但做了多轮侦查，警方都没有找到有说服力的证据证明这是一场蓄意谋杀，案子最终只能做了意外处理，保险公司虽然作了理赔，但从此也把李明娜列入了内部黑名单。 从这一桩桩，乔朗畅有理由相信，“非常人思维”的李明娜是做得出杀人灭口这种事的。所以他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保命，其次是尝试把消息放出去，找人来救。 那账，乔朗畅的确有备份，而且也的确备了两份，一份放在了工作室的保险箱里，一份给了屈俪君。眼下，李明娜和王晋纲一定会逼迫他拿回屈俪君那里的备份销毁，但这对乔朗畅也是一个机会：通过给屈俪君打电话拿资料，给出自己被绑架的暗示，让她设法救人！但这波操作要冒两个风险：一是屈俪君目前出差在外，这里的很多事恐怕不方便直接操作，她出手会需要一些时间，但乔朗畅却未必有命等；二是万一她没能领会乔朗畅的暗示，就切断了三人唯一的生机！可以说，这个电话，至关生死，一定要谨慎拿捏。 情况紧急，留给乔朗畅考虑的时间也没那么多，所以在走进这间屋子的一刻，他就决定了：第一，用这笔账的下落先保住命；第二，尽量把握机会，除了屈俪君那边，还要多放一个消息出去，给自己加一重保险（当然，也可能是多一重风险），而这救命的第二个名额，他决定给魏津哲，原因很简单，首先魏津哲很聪明，又是熟人，大概率能听懂自己话里的暗示，第二，自己晚上才跟他提过那笔账的事，以他的脑子应该能想到其中的关联，之后顺藤摸瓜理出头绪也就不难了。 而事情进展也如他所料，那群绑匪之后就要挟他给屈俪君和魏津哲打电话要求取回备份。乔朗畅自然照做。 听说他这么急要拿回账目备份，屈俪君显然意外，表示自己在外地，那个U盘则在她事务所的保险箱里，钥匙别人没有，所以最快也要到明天。乔朗畅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出自己的话外音，但这答案确实是他想要的——现在绝不能拿回备份！至于魏津哲的表现，就完全是他理想中的了：乔朗畅最怕他不能会意，一口否认账目备份的存在，那就彻底露馅了。但对方只是稍沉吟了下，就默认了，说明已经意识到有问题，接下就配合着他绕圈，乔朗畅也尽量给他透露一些消息，告知自己在陌上春，就是点明这事因为陌上春而起，又吞吞吐吐不让他过来，以加重他的疑虑。 虽然有理由相信，在挂断电话的一刻，魏津哲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但乔朗畅还是不敢太过乐观，这两个小时，每一份每一秒都像坐在火山上，极度难捱，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紧绷的神经趋于断裂：时而怀抱希望，时而又万念俱灰，甚至开始羡慕起被扔在墙角昏昏沉沉的两人，脑子转不动，也就不去想，听天由命算了…… -- 第155页 第59章 已经是凌晨，这条位于郊区的小马路几乎不见车影。 “陆总，这里就是GPS显示的地点了。”前排的保镖大张提醒，他是陆鸣涧贴身保镖们的头儿。 陆鸣涧透过车窗向外看，昏黄的路灯映照着一排长长的围墙，里面似乎是几间厂房。 “先靠边停车，熄火，关掉车灯，下个人去门口看看。”大张通过耳麦吩咐后车上的保镖。 两辆SUV相继靠边停下。后车很快下来一个人，穿着休闲，还背了个双肩包，迈开大步往前走，乍看会以为是个晚归的大学生或者上班族。 “那些人还要多久到？”陆鸣涧发问。 大张在耳麦里问了问，答：“大约还有一刻钟，我让他们把车停远一点，以免引起怀疑。 陆鸣涧默许。 这个地方比较偏远，也幸好魏津哲有先见之明，给他争取了两个小时。时间紧迫，陆鸣涧只来得及带上随身的三个保镖，加上魏津哲的三个保镖，分两辆车过来。在路上又联系了熟悉的保镖公司，把眼下能调遣的精英都给调来了，现在还在路上。 所以这么兴师动众，谨慎之外，是因为基本可以确定，乔朗畅是被绑架了！ 刚刚路上就陆陆续续收到魏津哲确认下来的消息：一、乔朗畅没在陌上春，而且今天也跟本没去过；二、屈俪君也收到了乔朗畅的电话，同样是要求拿回备份资料，屈俪君也怀疑他出了事；三、乔朗畅的保镖和司机确认他独自留在了那栋别墅里，但眼下别墅已人去楼空，粗略调查下来得知，那里没有什么公司，是被私人临时租下的。 把以上这些串联起来，一切就很明朗。 派去查看的保镖还没回来，但后面又来了一辆车，停在他们的车后。 “是警察。”大张听了耳麦里的汇报后转述。 陆鸣涧点点头，他已经联系了市公安局的熟人，对方听说详细也推断这应该是起绑架案，目前已经在开展调查，陆鸣涧为免打草惊蛇，没有要求市局刑侦队即刻往这片出警，只是请求提供必要的信息。现在来的应该是这辖区派出所的民警，他们对这片区域最熟悉，能提供关键线索。 很快后面就过来了两个人，陆鸣涧授意保镖让两人上车。 两位民警坐进来，听说了他们的疑虑后表示这个厂区这时不应该有人——因为资金问题厂子已经停工了几个月，连保安都遣散了。而且也没听说被租出去或被卖的消息。 正说着，话忽然被大张打断，是前面去探路的保镖发回了消息：厂区里有人！而且他们的到来很可能已经引发里面人的警觉！ 陆鸣涧眉心一紧：大意了！这干绑匪应该会派人放风的，甚至会在周围临时加装摄像头！ 大张赶紧问这厂区有几个门，得到的回复是三个，后门在另外一条马路上，另外小巷里还有个侧门，但那个门很小，小巷也容不下汽车通行。 这时后援快到了，大张让他们兵分两路，一半人赶来这里会合，一半人赶去后门处阻截，又让后车的两个保镖跟着民警去侧门守着，以防有漏网之鱼！他们自己则把车开上去堵住前门，打算等后援一到就破门入内。 车停在工厂大门前，盯守的保镖汇报刚刚听到了里面一阵杂乱的动静，貌似是有一拨人从某处办公楼或厂房出来了，之后就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隐隐还见到灯光，但却没向这里来，反而是逐渐走远了，应该是奔着后门去了。 大张赶紧联系后援，得知他们刚刚到，从远处确实看到两辆车从后门方向驶离。这就连忙调整策略，让留下一车人继续守住后门，另外的人赶紧去追那两辆车。 陆鸣涧发现乔朗畅的手机定位显示还在厂区内。此刻后援抵达，大张带人破门进入，搜了圈没有发现人迹，看来乔朗畅的手机多半是被遗弃在这儿的某个角落。 大张决定留下小部分人在这里盯守，其他人跟他都加入追车队伍，陆鸣涧打定主意跟他们一起。 但坏消息就在他们发车不久后传来——距离隔得太远，对方又很熟悉这里的道路，目前目标已经跟丢。 陆鸣涧有心理准备，即刻联系市局的朋友将情况反馈上去，请求查看这一带的所有监控！事情已经到这地步，市局刑警队也紧急派了人赶来，但关键线索还是只能靠监控搜集，好在陆鸣涧的“先头部队”已经记下了目标车的车型和大概的车牌号，方便了指挥中心锁定目标。 半个小时后，消息传来，那两辆嫌疑车在半途分开了，目前一辆回了市区，全程都在监控下，应该是混淆视线去的，一辆则在这周边兜了两个圈子，眼下往西去了，那个区域监控很少，可能不好跟踪，但根据地图显示，那里可藏身的地方也不多，因为方圆数里就是一个湖区。 听到“湖区”两个字，陆鸣涧脸色白了白。大张不用提醒，一脚油门直奔那个方位去。 月黑风高，路也越来越不好走，坑坑洼洼，车速快的情况下，颠得人头疼。很快，道路两边的景物开始稀疏，建筑越来越少。 “那里是个湖吧？”大张出声。 陆鸣涧抬头努力前瞻，却只看到深重的夜色里隐泛的一丝银光——水！应该就是那片湖区了。 他们的人已经有先抵达这一带的，正在沿湖搜索那辆车或人的痕迹。 -- 第156页 很快上了湖边公路，开了近二十分钟也没见到什么车影，陆鸣涧的情急焦虑已经溢于言表。这时车速却慢下来，大张似乎在专心听耳麦里的声音。十来秒后，车速重新起来，同时听他汇报：“前面几公里外发现了一辆落水的车，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我们找的那辆，先到的人已经下水去确认了。” 心脏瞬间像被只无形的手捏了下，陆鸣涧张了张嘴，用尽全身力气却只吐出一个字：“快！” 五分钟后，车停在了湖边。 陆鸣涧跳下车跑上湖堤，果然看到不远处的湖面有一个长方形状的东西，应该是那辆车，但已经没入水中一大半了。 “怎么样？车里有人没有？”大张急问。 “还不清楚，他们下去不久，但车可能很快会沉。”有人回答。 陆鸣涧额角突跳了下。 这时湖上忽然有貌似手电的光闪了三下。 “车里有人！”身后人声提醒。 看来刚刚那光就是信号了。 湖上传来硬物碰撞的声音，应该是救援者在砸车窗，但声响断断续续，听起来不是很有力道的样子。 “天冷，他们几个水性比我们好些，但也算不上出类拔萃，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后面的声音透了忧虑。 “我去！”大张当机立断。 陆鸣涧回头，见他已在脱衣服。就是这一瞬，像是如梦恍醒，陆鸣涧也飞速褪下了大衣和里面束手束脚的正装西服，蹬掉鞋子，一个猛子扎入水。 后面传来呼叫声，陆鸣涧充耳不闻，向着不远处的车影极速游去。水很冷，但好在他底子厚，一时也算游刃有余。 很快游到车边。这应该是辆家用型SUV，但目前已经快被淹到车顶位置。 一声略沉闷的劈裂声后，驾驶室后面的一扇车窗总算被破开，几人合力从里面拖出坐在这侧的人，发现是个女的，可能刚刚呛了两口水已经没什么意识。另一边还有个人，被手电的光照到竟还有反应，众人连忙合力将之拽出，发现是个男的！仔细看了看脸面，陆鸣涧却没能松口气——这不是乔朗畅，而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 “驾驶室还有人！”大张喊。 听到声音，刚被救出的男人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抬起手指了指驾驶室，嘴里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声音，像是惊惧。 “开车的应该是绑匪！”看他的反应，有人推断。 陆鸣涧忽觉一股挫败感袭来——车后座已经没人了，开车的是绑匪无疑，那他这番努力的意义何在？泡在冰水里的身体乍时僵了僵。 “陆总，你先上去吧，这里我们来。”大张催促。 陆鸣涧犹豫了下，就在转身的一刻，却又有股怪异的念头把他拉住——总觉得这不对！咬咬牙，回身从停顿喘气的保镖手里接过撬棍，用力砸向驾驶室的窗子。四五下后，不算坚实的玻璃应声碎裂。 水已经淹过司机的口鼻，试了试，好在他身上没系安全带，几人合力很快把人拉出驾驶室。 一眼看清那身熟悉的黑色西装，陆鸣涧脑中像有什么瞬间裂开—— “畅畅！”用尽力气的嘶吼，却因为乏力而低沉得无助。 闭着眼睛的人毫无反应靠在他怀里，脉搏呼吸心跳，好像，一样都感觉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时间不太够，字数有点少，下半周应该会好一点，不过这文也快完结了，还是比我预估的要多了十来万字，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有啥毛病…… 不说了，去吃药。 第60章 尖利的警笛声刺破暗寂的夜空，带领着后面的SUV奔向某个目的地。 从出水到现在，陆鸣涧几乎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只知道专心一件事、一个动作——按压！ 心肺复苏，是最有效的抢救方法！刚刚在湖边已经进行过一轮按压复苏，心跳似乎是有了，但呼吸依旧弱不可闻。救护车来去费时，他们选择自驾奔向医院。 在车上，陆鸣涧还是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轮流进行，就怕一个闪神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刚刚出水那场面，他已经完全不敢再去想——哪怕一个破碎的细节！ 最近的具备急救条件的医院离事发地有十来公里，幸好是深夜，又是郊区地界，警车开道的情况下，竟然只用了一刻钟。 人被送进ICU，陆鸣涧却似瞬间失了主心骨，腿一软，一米九的身躯就那么软趴趴瘫下去。 “陆总，你没事吧？”身边的保镖吓一跳。 摇摇头，陆鸣涧咬紧颤抖的牙关：“没事。去给我找两件干净的衣服，弄点热水，开点退烧药。” “啊？”保镖愣了愣，反应过来即刻去办。 一刻钟后。 抢救室门口的椅子上多了个裹着军大衣捧着保温杯一手还打着吊针的男人，招引了不少病人家属纳闷的目光。不过还好，他这张脸毕竟没有抢救室里面那位招摇，加上这个点留守的病人家属都各自不缺心事，也没人有多余的心力往他身上放。 保镖过来，在他耳边轻语了两句，却见他摇头：“不用，我在这里挺好。” 保镖没放弃：“医生说您现在最好还是躺着恢复一下|体力。” “我没事。”男人依旧倔强，瞄了眼头顶还剩大半的补液袋：“挂完就差不多了，死不了。” -- 第157页 保镖还想说什么，就见抢救室门开了，有医生走出来，这就急忙迎上去。医生和保镖说了两句，被带往陆鸣涧这边来。 确认了他是乔朗畅的朋友，医生表示病人现在心跳呼吸都基本稳定了，但人依旧没意识，可能需要加做一系列检查。陆鸣涧想了想，问如果现在转院对病人有没影响，得到否定回答，就让保镖跟着去办手续。 凌晨四点，打着吊瓶的陆鸣涧和昏迷中的乔朗畅被转移到了某家私立医院。 魏津哲已经等在这里。 乔朗畅再次被送进ICU，他的病情资料已提前一步传到，目前需要做不少检查。 见到手上挂着吊瓶坐在轮椅里被推进来的陆鸣涧，魏津哲差点惊掉下巴——这么多年连个感冒都少见的人，竟然半夜间沦落到这惨烈境地，还真是活久见！ 好在，这一次陆鸣涧同意先进病房：已经到了这里，有任何消息都会第一时间得到通知，也不必担心被狗仔偷拍骚扰，他可以先安静打完这吊瓶。 护士来给量了体温，烧还没退，不过已经控制得不错了，验过血常规后医生建议他睡一觉，再补点营养应该就没问题。但这个时候，谁能睡得着？陆鸣涧亲自找主治医生谈了谈，结果是等这退烧药挂完再给他加一瓶氨基酸提一提免疫力，不至于因为休息不好体质下降而致发烧反复——他现在，不能倒！ 看医生保镖都先出去了，魏津哲当然也知道他不可能睡觉，倒是心安理得留下来。 “刚刚公立医院那里，我已经让人去善后了，今晚的事争取不漏出去。”说这话，魏津哲还是留了余地的，毕竟医院那么大，要完全封锁这样劲爆的消息并不是容易的事。 病床上闭眼半躺的人露个苦笑：“你觉得，我现在还会计较那些？” 微怔过后，魏津哲做了个了然的表情：倒也是。转过话锋：“你放心，这边我已经做过安排了，朗畅目前昏迷医生认为是低温症导致，处理及时不会有太大危险，另外以防万一我也已经和秦院长沟通过，随时准备请调业内最权威的专家进行会诊。” 点点头，陆鸣涧显然对这安排满意。 目前所有的进展只有这些。 “你先休息一会儿，有事我叫你。”知道这话多余，魏津哲还是强调了遍：就算睡不着，安静躺一会儿也是好的。 陆鸣涧没回答，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认为他默认了，魏津哲起身调暗了灯光，自己坐回沙发里对着手机处理一些事情。 清晨六点，乔朗畅的所有检查结果都出来了，情况比原想的要严重：除了一些外伤，他还存在脑水肿和脑震荡的的情况，这两样并发，说明头部遭受过一定程度的击打或碰撞，从表皮伤和相关经历来看，医生认为后者的可能性居大，不出左右就是车在行驶或入水过程中没系安全带碰撞致受伤。 不过事情并没到太糟的地步：医生认为脑水肿的情况不算严重，可以先进行保守治疗并观察，如果短期内能够消肿，就无需手术，至于脑震荡，也是可以自行复原的。当然，医院已经请了国内首屈一指的脑外科专家上午来进行一场会诊，以给出最保险的方案。 不管怎样，至少眼下命是保住了，其他都可以从长计议。 陆鸣涧的精神已经相当委顿，听过这个消息后没等其他人开口，就自觉把自己关病房睡了四个小时——必须储备精力应对接下的事。 一觉醒来，不出意外信息已经更新了一堆，除了，乔朗畅依旧没恢复意识，不过他现在可以接受探视。 陆鸣涧独自去了。 规模不大的重症监护室里，病床上的青年插着氧气静静躺着，对于身边的一切动静声响都毫无察觉。 立在床边，陆鸣涧盯着那张白得似乎透明但精致的脸不知道看了多久，表情霜冻般凝滞，不知道带着什么样的情绪，忽然弯腰下去，伸出右手整个手掌包住青年微凉的侧脸，鼻尖对鼻尖触了触，嘴唇顺势轻轻一压，点水无痕在那两片微白上映下一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青年苍白平坦的眉心微微缩了缩，陆鸣涧抬起头，目不转睛盯着那张漂亮的正脸，很小心但又藏不住激动地唤了两声“畅畅”，青年竟然微微侧了侧头，眉头又蹙了蹙，似乎有些烦躁。 医生过来检查了下，很确信地告知他人还没醒，这种状况下一些动作表情可能都是无意识的，但有反应还是好事。眼下只能继续观察，等到情况全部稳定才可以转去普通病房。 陆鸣涧带着隐红的眼睛回到病房，专家会诊的结果已经出来。 和之前的判断差不多，目前主要还是观察和保守治疗，有超七成的几率，病人能够自愈，但不排除会有些后遗症，这个只能到时看情况再对症治疗，眼下并没办法也没必要去预出什么措施。当然，这只是给他的一个心理预警，也有可能，病人醒来后就逐步恢复了，没有任何残留问题，这是最乐观的预后。 “后遗症”三个字，让陆鸣涧缓了半天神，即便只是一种可能，也无法想象万一成真会对正值人生巅峰的青年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至少眼下，陆鸣涧自己都还无法消化这个“可能”，坐下来静静思考了十来分钟，就开始打电话，把目前能想到的方方面面，预作安排。 时已中午，陆鸣涧的烧退了，睡了几个小时精神也恢复得不错，放在平常早就去公司了，但今天却一反常态，连出院的打算都没有，只是通过电话了解了下工作进展，让助理安排一切。十二点，他自己去医院餐厅吃了点东西，回到病房发现魏津哲来了，不是一个人，带了屈俪君。 -- 第158页 三人见面，气氛暂时性凝固了下。 屈俪君已经去探视过乔朗畅，情况自然是了解的，所以这一来，重头肯定不在讨论病情。 来都来了，还是屈俪君先打破僵局，颇是诚恳的态度：“陆总，昨晚的事多亏您和魏总鼎力相助，我代表畅畅对二位说声谢谢。” 魏津哲讪笑了下，一言未发。 沉吟数十妙，陆鸣涧坦荡的目光迎上去：“屈律师，对不起，有件事情隐瞒了你很久，我和畅畅在一起了。”稍顿，补充：“很久了。” 手插裤带从沙发上起身，魏津哲踱向窗边，自动退出这场交流。 屈俪君因为职业原因，见多识广，绝对不算保守派，但“听闻”和“眼见”不是一回事，不要说事情还发生在她视如己出的孩子身上，一时半阵，在对待这种“不太寻常”的感情上，观念也不可能完全免俗：无论平时说得多看开，由人及己，就是另外一回事！何况娱乐圈那诸多的“错爱传说”她也不是没耳闻，对于面前无论哪方面都“强弱分明”的两人，乍听实在不得不让人多生想法…… “我们是认真的，”清楚她的顾虑，陆鸣涧面不改色：“要结婚的那种。” 听到那两字，屈俪君愣了下，随后强作了个笑容：“陆总，你和畅畅都是成年人，当然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活，包括选择什么样的伴侣，只是——咱们眼下的社会和舆论环境，对这样的情况不算包容，你能跟我坦诚，我很感动，但我无法发表更多的看法，只能说，相信你对此已经有过深思熟虑，希望畅畅也一样，无论你们最终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是绝对理智，而且不负彼此的。” 嘴角轻轻一勾，陆鸣涧露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个微笑：“一定！” 这一天，屈俪君也一直守在医院，乔朗畅没有清醒，她就是乔朗畅法律意义上的监护人，有什么事情，只能是她来签字做决定。 陆鸣涧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个事实，午休一阵养足精神，就带本书去监护室门口坐着，其实他也可以进去，但屈俪君在里面，不要说亲昵动作，就算一个流露暧昧的眼神也会让人倍感尴尬。虽然已经大方认爱，但当着家长亲亲我我，别说陆鸣涧暂且还做不到，情况也还不允许：要求得家长的接受，他必须要把自己的言行往那代人的准则上去靠！所以沉稳端重的人设，目前必须端好。 六点多的时候，陆鸣涧陪着屈俪君去餐厅吃了晚饭，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之前的事，气氛倒也算融洽。屈俪君晚上没走，陆鸣涧没资格劝，只能让医院也给她留了间病房。 接下的三天，乔朗畅的情况逐渐稳定，虽然人还没清醒，但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陆鸣涧开始回去上班，但晚上还是会回到医院过夜。屈俪君则是有事才出去，平常就一直在医院守着，没有孩子的她，是把自己真情实感地代入了“母亲”这个角色。 当然，目前乔朗畅的这个状况，醒来后也要面临数月的恢复期，所以手头的工作计划是必然要被打乱了，该取消的取消，该延期的延期。其中首当其冲受影响的是跨年夜表演和年后将要开机的电视剧，尤其前者，工作室和主办方同时在跨年夜前两天宣布了乔朗畅退出的消息，之后区区两个小时，x博几乎被挤瘫痪，粉丝的哀嚎之外，对内中原因的猜测也占据了各种八卦头条，因为工作室目前对外只是宣称“身体原因”，让粉丝们很是忧心，本来绝大多数的猜测都集中在“过劳”的原因上，因此又连累团队和经纪公司被扒了一层皮！但同时一些不着调的小道消息也是不乏热度，什么“和主办方闹矛盾罢演”、“酒驾被拘”、“踩线被强制封杀”……反正什么样离谱的消息都有人讨论，也有人信，不过也是这样，才让夹杂在其中的真相反而被埋没了：有关于乔朗畅车祸重伤送医抢救的消息在所有那些博眼球的标题中根本冲不出重围，就是所谓“假亦真时真亦假”，鱼目混珠的例子太多，真的也就干脆没人信了。不过这对于已经焦头烂额的乔朗畅团队来说，倒不算坏事：正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回前台，所以目前就势让舆论发酵一番，加深一点网络记忆，就算其间无可避免要受到一些冒犯攻击，但和收获的热度相较，也是“得”远大于“失”——作为艺人，最怕的从来不是被黑，而是被忘记。 第四天，乔朗畅出了监护室转入病房，说明危险期已经过去。这总算让陆鸣涧和屈俪君的精神振奋了下。 第61章 新年后的第一个周末，是个晴天。 一大早，陆鸣涧就坐到了乔朗畅的床头。 隽秀的青年合着眼睛倚在枕头上，任纯粹的晨光轻纱般覆脸，细长的睫毛轻覆在下眼睑上，清晰得似乎能一根根数清。 抬手小心抚过那张肌肤轻柔得吹弹可破的侧脸，陆鸣涧眉眼透笑：虽然天天见面，但碍于“家长”在侧，也不是每次都能这样“亲密接触”。难得有这样一个安静而阳光明媚的早晨独处一会儿，竟然有几丝小确幸。 拿起青年指节修长的手按摩般把玩着，陆鸣涧轻声跟他说话，昨天吃了什么，干了什么，早上几点起床，天气好想带他去花园转转…… 脑水肿这两天开始消退，乔朗畅人也恢复了些意识，偶尔会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一下四周，但却没有开过口，不知道是没精力，还是脑震荡造成了一些暂时的功能性缺失，让他不太能表达。面对现状，医生表示这算正常，不用太着急。一般来说，七天之后，病人才进入真正的恢复期，所以时间还足够。家属要抱有足够的耐心，除了多表示关心支持，也可以适度提起些对患者有意义或者他本人在意的话题，或许能刺激他的表达欲。 -- 第159页 陆鸣涧轻轻捏着他漂亮白皙的手指，和声缓语：“你继父王晋纲已经进去了，李明娜也是，这次他俩可不仅仅是经济问题了，不把牢底坐穿是绝对出不来！” 这也是他昨天才得到的消息。 历经这么多天侦查，这案子的主谋从犯，已经大部分落网！而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是江静波。他是当天沉湖被捞起来后唯一一个还留了些神志的，上岸见到警察就不停的念叨快救他女儿！经过简单询问，刑警得知他女儿也被绑架了，而且绑匪就是拿这点胁迫的他。 另一波解救行动即刻开始，但不过半个小时，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消息就反馈回来：这是一场乌龙——江静波的女儿好好在家！绑匪们是用科技手段伪造了他女儿被绑架的视频，逼他就范！ 彻底解除了顾虑，江静波当时就毫无保留交代了自己知道的所有内情，加上绑匪们的供述，确定了这起绑架案的主谋为陌上春的财务总监李明娜！ 乍听这消息，陆鸣涧惊愕了下——竟然不是王晋纲？！不过这股纳闷劲很快就被后来的消息压下——王晋纲第二天就进去了，当然，是李明娜把他供出来的。听说目前两人正在互咬，都指对方为主谋，王晋纲甚至声称自己根本对此事不知情。不过就算真是这样，那笔假账也足够他受的了。 总而言之根据这些人的交待，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彻底浮出水面。 王晋纲对乔朗畅起了疑心后，第一时间跟李明娜通了气。李明娜找人检测了那台笔电，确认被人动过，回到公司做了番打探，就锁定了江静波和金晶两个“嫌疑”对象。跟王晋纲商量后，两人（当然，目前王晋纲是极力否认知情，声称是李明娜找自己垫背）就跨出了铤而走险的一步。 在买凶方面，李明娜可谓轻车熟路，很快布置好一切。计划的开端是从江静波下手，伪造绑架他女儿的视频逼他就范，当然作为“共犯”的金晶也没能幸免，当天下班回家路上就被绑了，最后才是设计抓乔朗畅。 李明娜当然知道乔朗畅会把账做备份，叮嘱绑匪们一定要把备份的下落逼问出来并且拿到手，但这样的话，她和王晋纲的主谋身份就藏不住，所以她在设下这个局的一刻，就已经拿定了主意：那三个人，一个都不能留！ 那天乔朗畅说出了备份的下落后，绑匪们就根据李明娜的指示前往魏津哲处取东西，但没想陆鸣涧赶去那个旧厂区的时候被具备反侦察意识的绑匪们发现并起了怀疑，绑匪们商量后决定押着三人转移，但出门就发现被盯梢，以为追来的是警察，他们疯狂逃窜，到半路还兵分两路企图分散追击者的注意力，但也清楚终究是跑不了多远，因为一路上都是监控，要想避开只能尽量往郊区走。情况紧急，但李明娜还只关心备份的事，绑匪的头目开始觉得这女人根本不可理喻，索性甩开她自行“善后”。 当初跟李明娜商定的“做人”计划是安排成一场车祸，为保证做戏做真，他们原想用乔朗畅的车来伪造现场，但后来考虑到这样太过吸睛，容易招来狗仔和私生的盯梢，才改主意用了江静波那辆家用型SUV。当时他们就是开着这辆车一路逃窜，直到事发地的湖边。发现暂时甩脱了追击者，车上的三个绑匪抱着一丝侥幸匆促实施灭口计划：当事人死亡，没有口供，家属没有被索要过赎金，绑架就不成立！谁能说这三个人不是自己半夜醉酒飙车把自己作死的？ 而照计划，原定是要给乔朗畅或江静波灌酒后再逼迫他们坐上驾驶位，然后推车下水，但当时因为担心警察随时会追上来，没时间做那么多准备，在强迫乔朗畅喝下一瓶啤酒后，几人就失去了耐心，干脆故技重施用点□□把人迷晕了塞进驾驶座，又弄晕金晶，至于看上去已经不剩什么行动力的江静波，他们懒得费那力气。准备妥当，一个绑匪坐进副驾驶位，把档位推到前进挡，然后跳车下来，三人就看着车从两米多高的岸上栽入水，随后匆匆逃离。陆鸣涧的人赶到时，车已经入水一阵了。 后来的事就众所周知了。 不过还有件事值得一提，就是李明娜前夫的死因，王晋纲为求自保给捅了出来。其实很简单，李明娜一直在训练家里养的金毛犬一个习惯：往站在高处上的人身上扑！他那位前夫也是稀里糊涂，因为感受到妻子对自己日渐冷淡，为挽回婚姻一直在努力讨妻子欢心。所以那天李明娜出门上班前吩咐他把阳台的灯泡换一换，他半点没有生疑，而且李明娜那段时间一直以家里有异味为由，要求开着阳台的窗户不许关，这位糊涂的前夫也一点没意识到不妥，就那么颤巍巍爬上了凳子，而早已习惯成自然的金毛就那时一个猛扑上去…… “我现在倒有些相信，王晋纲是被冤枉的了呢。”陆鸣涧摩挲着下巴，轻柔的目光拂过床上那张恬淡的脸，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王晋纲进去了，陌上春群龙无首，你还得抓紧恢复，外聘CEO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话音落，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陆鸣涧扭头见魏津哲带着吴悠站在门口。 吴悠蹑手蹑脚走进来，陆鸣涧笑着示意他不必：“他没睡，就是不想说话而已。”其实是不想说还是依旧不怎么清醒陆鸣涧也不清楚，但就当他不想说吧，毕竟在他的意识里，两人还处在“分手期”呢…… -- 第160页 三人寒暄了两句，吴悠忽然兴奋：“他是不是醒了？” 转头见床上的人已经睁开眼睛，陆鸣涧急忙回到床头，轻抚着他光洁的额头叫了两声“畅畅”。 两束原本有些迷乱的目光似乎跟着声音慢慢向他脸上聚拢过来。 心头一喜，陆鸣涧攥住了他放在身侧的手，继续唤他的名字：跟之前他睁眼时只是茫然的目光毫无目的性扫过周遭的感觉不一样，这一回，是明显带了意识的！ 吴悠也开口叫他：“乔朗畅，你好点没？” 目光转去在他脸上停留了下，青年原本松弛的眉心烦恼般缩了缩，嘴唇翕动，嘶哑的声音吐出几个字：“你——谁啊？” 吴悠挠着头，愕然看向陆鸣涧。 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站在床头的人提醒自己镇定：医生提过，他现在处在恢复初期，有概率醒来会出现一些症状，比如——失忆…… 轻轻揉着他软和的脑袋，温声提醒：“他是你朋友，你们一起拍过戏的，叫吴悠。” “吴悠……”乔朗畅侧了侧头，好像在努力思索，但显然无所获。转回脑袋，重新正视上面那张脸，脸上的惑意一览无遗：“那你又是谁啊？也是朋友么？”叹口气一手上去扯扯枕头，嘴里继续呢喃：“我怎么回事啊？生病么？好烦哦……” 偌大的病房悄寂了良久。 “老陆……”魏津哲看着似乎僵在了原处的人，欲言又止。 床头弯腰站着的人慢慢直身，宽大的手掌依旧留在病人的额头，故作轻松的口吻，却因为声音过分干涩而平添一重机械感：“没事，医生说正常的，会好的。”一顿，目光指向对面呆立的两人，加重口气又强调一遍：“会好的！”只是不知道是说给他们听，还是给自己增加信心。 床上的青年困惑的目光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一圈圈环视着他们，不知道几遍后，貌似有些累了，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呐呐呐 3瓶 第62章 寒冬过后，春暖花开。 又是一个周末。 近郊某别墅区，一辆黑色SUV驶入大门，沿着主干道行进一段后，右拐上岔路，上桥。春色怡人，景观河两岸一长溜的柳枝随风摇荡，千万支迎春由道边探头，成片的金色在晨光下焕发重重生机。 车很快上了一栋三层别墅的车道，停在门前。 上台阶摁响门铃，陆鸣涧心情很不错。 来开门的是保姆，说主人还没起，不过屈律师已经在了，正在厨房亲自准备早餐。陆鸣涧进屋后直接去了餐厅，见桌上摆着几个空着的盘子，另外一个保姆正在收拾。这是给保镖们准备的早餐，看来他们刚吃完。 厨房门通向餐厅的门内走出一个穿着碎花围兜的女士，手里端着两个盘子，就是屈俪君了。 “陆总来了，早餐刚准备好，一起吃点吧。”屈俪君笑着招呼。 陆鸣涧好奇般探头看了看，两个盘子里一个是葱花饼，一个是煎蛋。回看了眼楼上，“畅畅不吃么？” 屈俪君在围裙上擦擦有些湿的手：“畅畅还没起来，咱们先吃吧，待会儿给他单独做。” 既然这样，陆鸣涧也就没客气，拉把椅子坐下了——他确实没吃早饭，本来是想过来陪主人一起吃的，但既然屈俪君都开口邀请了，拒绝不太好，而且这位小主人也不知道一觉要到什么时候醒，掂量着自己空空的肚子，陆鸣涧觉得还是先垫为妙。 早餐主食是玉米粥，入口糯而不烂，葱花饼香软不腻，煎蛋还带着适度的溏心，滴上两滴鲜酱油滋味绝佳。屈俪君的厨艺的确不错，听说烹饪也算她的业余爱好，没事时还会去上一些课，平时做的菜虽然家常，但色香味一样不差，陆鸣涧尝过几回也颇为折服。 吃着饭，陆鸣涧问了问这两天的安保情况。屈俪君答目前都挺周全，还没发现什么漏洞，小区周边暂时也没发现蹲守的狗仔粉丝之类。说起来，这还亏他们之前花足的那一番心思。 这座别墅是乔朗畅父母的遗产，之前一直由屈俪君代管，虽然去年一并都归到了乔朗畅名下，但因为房子的地理位置有些偏，交通不是太便捷，他也没考虑搬进来。直到出了绑架那件事，乔朗畅出院之后，需要一个安静避人的地方落脚，屈俪君经过深思熟虑选了这里，主要因为这地方一般人不知道，再者这别墅区规划比较早的缘故，当年地皮也还非寸土寸金，因此空间较大，房子间的间隔也比较远，这对保护隐私有利。目前陆鸣涧还推荐他们从自己熟悉的保镖公司雇了四个保镖，日常就是守着别墅不让陌生人靠近，以免被偷拍；另外家里的保姆，还有每日或定期上门的营养师、理疗师、心理医生这些，也都是从绝对可靠的渠道招募，职业素养一流，法律意识也都具备——签过保密协议的，不会拿巨额赔偿金开玩笑。 屈俪君又主动跟陆鸣涧聊了聊陌上春的现状。王晋纲入狱，他那一伙人里屁股不干净的也开始着慌，这两个月已经有几个董事和高管提出了辞职，王晋纲带进来的那两个股东也因为那笔烂账面临赔偿甚至牢狱之灾，但二人仗着人脉广，竟然不以为意，还声称那账是王晋纲做局陷害，目前正跟公司价还价，要求折现归还他们的股份，显然还想空手套条白狼再走——脸皮之厚，令人叹为观止！ -- 第161页 陆鸣涧听说也来气，道：“这两人当初利用王晋纲进入陌上春，就是抱着吃里扒外、中饱私囊的想法，眼下就算他们不认那笔账，也不是没有其他证据可以拿下他们。就私自出卖陌上春的特许经营权这件事，之前已经取到证，可能畅畅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这两天会安排把证据传过来，接下走程序就是。” 屈俪君自然领受，道谢之后，提了个“不情之请”——她作为乔朗畅的全权代理人，和公司另两位股东已经达成一致，立刻外聘一位CEO主持大局，让公司的经营管理回到正轨！但人选上，她和两位股东目前还一筹莫展，希望由陆鸣涧推荐一位。这件事本来就是陆鸣涧给提的议，自然义不容辞，爽快应下，答应两周之内给出人选。 说着话，一碗粥已经见底，保姆刚把第二碗送到陆鸣涧面前，餐室门口就出现了一个慵懒的身影——小主人起床了。 “畅畅起来了，”屈俪君起身：“想吃什么？” 可能是刚刚睡醒，青年脸上还残留着几丝懵怔，揉揉本来就凌乱的头发，站定原地想了几秒：“果汁吧——”迈一步：“吃面包就行。” 屈俪君微微皱眉，开口却是哄小孩的诱导式：“畅畅，早上喝牛奶行不行？再加个鸡蛋吧，果汁咱们中午喝。” 已经走到餐桌前的人坐下托腮考虑了片刻，才像勉为其难说服自己，点点头：“好吧，但我要果酱。” “行！”屈俪君笑着应下，转身亲自去厨房准备了。 暂时无所事事的青年玩着自己卫衣上的帽绳，冷不防一眼暼去对面：“粥好吃么？” 一勺粥才进嘴，陆鸣涧囫囵咽下去，烫得喉咙微痛，表情却是愉悦：“玉米粥，很不错，你要尝尝么？”说着顺手把碗往前推了推，但即刻又似想起什么，动作且顿，嘴角浮起一重尬色：在青年当下的意识里，他俩眼下还是半生不熟的关系，又是两个大男人，同吃一个碗里的东西，太怪了点…… 不过乔朗畅并没意识到那么多，瞄了眼那碗里看去寡淡的汤水，果断摇头：“不了，谢谢，我还是想吃面包——”皱皱鼻子：“和果汁。” 看来他对果汁的执念一时半阵是消散不了。陆鸣涧把碗拉回原位，微微露了个苦笑：其实这人以前是不挑食的，对果汁牛奶也没什么明显的爱憎，不知道是不是失忆之后，口味也会发生改变，听屈俪君说这段时间他的饮食习惯相较以前变化不小，首先是胃口小，早上一般就一杯饮料加两片面包应付过，其次是挑食厉害，对肉也没以前那么执著，而且还挑做法，相较牛羊猪肉，目前似乎更喜欢鸡肉，但炖的不吃，就要烤的或炸的，简单点说，和小朋友一样，迷恋垃圾食品！因为他肠胃不太好，屈俪君吩咐保姆控制他的饮食，但又不能落下营养，所以还是要尽量迎合他的口味，这就苦了营养师和做饭的保姆，两人有空就一起琢磨菜单…… “乖，果汁中午喝。”对着托腮做思考状的人，陆鸣涧随口宽慰了句，说罢又觉哪里怪怪的，干脆跳过这话题，问道：“畅畅，这周干了些什么？开心么？” 谁知听这话对方嘴角即刻下耷：“每天都差不多，起床吃饭看照片看视频努力回忆，然后睡觉。”叹口气看着斜上方的天花板，“好无聊。” 这个，陆鸣涧也猜到了。 乔朗畅目前，是比较典型的“逆行性”失忆，简单点说，就是近期的事情都忘了，但更久之前的倒是记得，比如自己的身世、父母家人的相关、幼年甚至青少年时期的一些经历，都记得，只是从某个时间段开始，印象就模糊甚至全无了，而那个时间节点，大概就是他二十岁前后。换而言之，他目前的记忆，停留在自己还是个四五线小艺人、单身、穷逼、无人问津的那段。 脑外科专家说这种现象虽然不太常见，但也不算最稀奇，毕竟大脑是个神奇的东西，况且这种现象的出现，说不定还掺杂有心理因素——有些选择性失忆，可能也是病人不愿直接面对一些过往的表现。所以目前除了常规性的记忆恢复训练，还适量给他加了一些心理辅导，不过因为治疗的时间还短，目前暂时没见到明显效果。 乔朗畅如今的状态显然是不适合出镜的，为防被偷拍，所有的治疗都是请医生上门进行，每天要按时固定完成那些项目，对乔朗畅也算种负担，再说即便有闲暇也不能出去，每天被关在房子里当然会觉得憋闷，但没办法，谁叫外面居心叵测想要曝光他现状的人太多呢？ 陆鸣涧想过这段时间把他送出国疗养，这样行动可以自由很多，但医生不赞同，因为陌生环境对记忆恢复没帮助，反之，尚建议病人多接触熟人和熟悉的环境，这样或许能够刺激他“触景生情”，尽快想起些东西。照这思路，陆鸣涧的第一想法是把他安置在自己的别墅，却被屈俪君婉拒：没有给出明确理由，只说不想麻烦他。对此，陆鸣涧能理解：乔朗畅对那段感情已经全无记忆，目前说什么都是他的一面之词，换做他是屈俪君，也会对这件事心起疑虑并生抗拒，这是人之常情。要怪，只能怪他当初“拒人于千里”，自己亲手把“监护权”推出去。 事到如今，他唯一能做的，是想方设法帮助乔朗畅恢复记忆——那部分属于他们的记忆。因为出不了门，乔朗畅目前还不能常去熟悉的地方寻找“灵感”，很多熟人也不能见面，当然，除了陆鸣涧认为绝对可靠的，魏津哲、吴悠、苗宝晶，加上他自己，几人没事会来别墅走动，其余时间，乔朗畅只能通过照片和视频影像了解自己记忆里遗失的那几年（知道自己已经达成当初的夙愿成功登顶流量之巅，竟然没太意外！）。 -- 第162页 但是现在，乔朗畅觉得闷了——他想出去。 当红明星连续两个多月不公开露面，是极不正常的，而随着王晋纲和李明娜落网的消息传出，嗅觉灵敏的各方媒体很快抓住了两件事之间的联系，锲而不舍深挖真相。为防被这些营销号和黑粉编造得太离谱而影响路人缘，乔朗畅的团队在确定他短期内无法恢复工作时就已发过声明，承认因为家族事务而致健康受损，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希望粉丝稍安勿躁，也是放话外界不要胡乱编造。但在意料之中，这则声明并难以阻止外界深挖内情的热情。事到如今，各家媒体对这事的判断基本就是向刑事案件靠拢，大多的猜测认为是王晋纲雇凶伤人，也算八九不离十。只是乔朗畅究竟伤到什么程度以至于短期内无法复工，还是令外界“津津乐道”的话题，对这点，各种骇人听闻的猜测一直层出不穷：毁容、伤残、植物人……不过对于圈内同行而言，那些都不是要点，重要的是乔朗畅手里的资源。 要知道娱乐圈里，好点的资源都是要靠艺人团队和经纪人用心甚至拼命去撕的，而作为这两年被各方资本力捧的顶流，乔朗畅的资源一直都是领跑级，这，怎么不羡煞旁人？但现在，他忽然宣布休息，也就是说，他手里的那些资源，有了花落别家的可能。不过有点见识的都清楚，再好的资源也要有明星相应的人气去撑，这是相互成就，所以只要乔朗畅没有宣布退圈，资本就不会轻易放弃他，这让觊觎者们一时并无机下手。当然了，眼巴巴坐等天上掉馅饼的最终都只能喝西北风，这个圈里的共识是：能抢的，却不手软！所以，现在各方势力都已蠢蠢欲动，就想拿到证据证明乔朗畅的身体状况已经无法支持他短期内复出，以断了资方的念想，好瓜分他的资源。 这，乔朗畅的团队不能同意，屈俪君不能同意，陆鸣涧更不会同意——不说他本人对那个圈子怎么看，也无所谓他是否真的支持乔朗畅继续走从艺这条路，但只要乔朗畅没说放弃，他的东西，就轮不到别人觊觎！他的资源和前途，陆鸣涧是要力保的。所以目前，乔朗畅不能出镜，不能被拍，更不能被套话，也因如此，他不能轻易出门。 “我想出去走走。”叹口气，青年明显也知道这个愿望不容易实现。 这时，屈俪君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了。陆鸣涧眸光微微一亮，开口：“屈律师，我今天想带畅畅出去兜兜风，你看行么？” 屈俪君愣了愣。 乔朗畅轻怔过后，眸里的精光一跃而起，但又不太确信，看看陆鸣涧，又看看屈俪君，两手有些紧张般抓着桌沿：“可……可以吗？” 屈俪君迟疑：“今天有心理咨询……” 陆鸣涧看了眼表：“问问医生能不能不早点到吧，不行的话缺一天也没大关系，反正医生也说去接触一下外面的世界对恢复有帮助。” “嗯嗯嗯！”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帮助，翘首企盼的人还是连连点头。 “那……”屈俪君有点无奈，把热得温度刚好的牛奶轻轻放到小主人面前，终于还是松了口：“那行吧，但今天早饭不许剩，拿来的都要吃掉哦。” 半个小时后。 爬上车，青年就打了个饱嗝，摸着肚皮皱皱鼻子，忍不住吐槽：“我就说那个蛋不吃了……好撑！” 陆鸣涧笑笑：“一会儿就消化了。”摸摸他那件出门才加上的墨绿色外套：“先脱掉吧，车里热，穿多不舒服。” 听话照办。车启动，青年又习惯性玩起卫衣的帽绳，间或打个饱嗝，眉心就皱一皱，还要含含混混嘀咕两句，配上那个委屈幽怨的小表情，十分像个闹情绪的小baby，让人有种立刻抱起来给塞个奶瓶加安慰的冲动！但陆鸣涧还是很好的克制住了自己：毕竟现在给他奶瓶他也喝不下……中午别忘买果汁就行。 既然是兜风，绝大多数的时间自然是在车上度过，乔朗畅还只能坐后排，眼巴巴扒着窗户看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在现存的记忆里，他还是可以戴个棒球帽加个口罩就能独自出街的四线小明星，虽然x博粉丝也有近千万，但也不知道几个是真正的活人，走在街头被认出的概率不超百分之五，最凉的那段，一些接机镜头也要自己花钱找托儿拍…… 回忆到难堪处，深深叹口气：MD，好不容易火了，但偏偏就是这时被哪个手滑的一键给删除了这部分记忆，害他只能从照片和影像资料里了解自己那些高光时刻，却终究没有身临其境的震撼感——怎么看都像发生在别人身上的！而他眼下的那些记忆碎片里，还充斥着满满的焦虑——经济公司不想续约，苗宝晶开着那辆破捷达载着他各处试镜找机会、才谈妥的资源又被别人截胡了…… “怎么了？”听到他叹气，驾驶座上的人貌似有点紧张，“还不舒服么？要不找个地方下去走走？” 本来想说没事，但听到后半句话，乔朗畅即刻改变主意，像模像样皱眉做不适状，又揉揉扁平的肚子，口气愁苦：“挺胀的，找个地方散散步吧。” 二十分钟后，车进了某科技园区。 周末，偌大的办公楼里人气稀薄，不过这并非坏事：不需要加大保安力度了。 出电梯走进开阔的大厅，乔朗畅驻足了几秒，转着脑袋四顾。 “怎么了？”陆鸣涧轻拍拍他，声音轻却透一丝希冀：“有印象？” -- 第163页 青年脑袋往一侧偏了偏，失望：“没有。就觉得这里好大。” 陆鸣涧：“……哦。”带着他继续往办公室走，还是不太甘心：“有一回做节目你来过这里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么？” 乔朗畅确信：“没有。” 走在旁边的人脸上一闪而过丝失望，但下一刻就重露鼓励的微笑：“没事，恢复总是需要时间的，慢慢来。” “嗯。”乔朗畅点头。 进到办公室，乔朗畅又是一番好奇的打量。陆鸣涧乘隙给他泡了杯柠檬茶，又从抽屉里摸出两个彩色的球，鼓励状：“运动一下？” 接过球翻来覆去看着，乔朗畅一脸茫然：“怎么玩啊？”比网球稍微大点，还带弹性，总不会是互相抛来抛去吧？ 没答话，陆鸣涧手一甩，红色的球就划出一条有力的弧线向对面的墙上砸去。乔朗畅下意识一缩脖子就要躲，没想球在接触墙壁的一刻，竟然没见反弹，而是轻微的“啪”一声后，牢牢粘在了那面墙上。 “唔？”回过味来，乔朗畅带着好奇上前试着扯扯那颗球，谁知没费大力气就扯下来。再看墙壁也是光滑如初，丝毫没有受损的迹象。 “这是靠球自身的吸附力吸在墙上的，适合无聊时练练臂力。”那人在后解释。 “练臂力？”掂掂那个基本是三岁小孩儿也能轻松扔出去的球，乔朗畅嘀咕：“不是骗小孩儿的？” “……”回身试试茶的热度，陆鸣涧语焉不详：“解压嘛，挺好的……” 闲着也是闲着，乔朗畅也开始扔球，发现比想象中有趣：可以毫无顾忌发泄般可着劲去砸，反正不用担心有损失。等发泄好了，心情愉悦了，消化也顺畅了，就把球一收坐下来啜两口温度正好的柠檬茶，俨然又是喜怒不显的上流社会精英一枚了。就是—— “这茶好酸。”乔朗畅咧嘴。 “等等。”陆鸣涧说着从一侧的橱里拿来一盒方糖，正给他往茶里放，门忽然被叩响两声。 “进来。”陆鸣涧头也没抬，随口应。 一个身量一般但神采奕奕的中年人推门走入。 “钱总？”给柠檬水加完糖的人顺手把茶杯往青年一侧推去，扭头看向来人：“有事吗？” 那个被称作“钱总”的看到背对自己坐着的青年，脚步顿了顿，显然意外：“陆总，我刚听到你这边有动静，正好有点事要跟你谈就来看看，但你有客的话，一阵再说？” 乔朗畅端起杯子抿了口，眉心瞬时缩了缩，抬手就从身边人手下抢过糖罐，拿起小夹子飞快从还没盖上的盒子里夹出一块糖扔进杯子，又看一眼糖罐，显然还有跃跃欲试的想法。但可惜糖罐已被抢先合上，并且推得远远的。 陆鸣涧口气倒还温和，保持着和小孩子讲理的耐心：“第一块还没化开呢，加这么多待会儿太甜了喝得发腻，午饭还怎么吃炸鸡？” 听到“炸鸡”两个字，捧着杯子瞪眼的人嘴角立马一松，轻声嘟囔：“你刚刚又没说……” 目睹这一切的钱总表情有点崩塌，尴尬般咳了声，自问自答：“那个，我还是待会儿来吧。”他深度怀疑老板是带了私生子来上班，偏偏不巧被他撞破了！话说最近接二连三走背，还真应该抽空去拜拜神…… 乔朗畅抱着杯子起身：“我去外面转转。”这一转身—— 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落在那张几分眼熟的精致脸庞上，钱总脑路几个回转，嘴角挂出个极度愕然的弧度：“这不是……”呃，那个谁谁谁么？去年来公司做过节目，好像以前还和老板一起上过综艺，今天竟然又和老板一起关在办公室，上演一出父慈子孝的——哦呸！去TM的父慈子孝，这明明就是…… 可怜的钱总表情彻底垮塌：MMP！大周末的，跑来公司干嘛？就这十分之一又十分之一又十分之一概率的事件都能被他撞上，难道确实是天要灭我？？ 陆鸣涧倒是神色坦然，好像一点都没觉得这有啥不妥，尚是拉住青年的胳膊，向里指了指：“你去沙发坐一会儿，别乱跑，一会儿我们叫外卖。”继而转向表情已狰狞的钱总，一如既往地喜怒不显：“什么事，坐下说吧。” 彻底失去思考力，背负了太多不可说心事的钱总挪着痔疮正发的步子上前，缓缓坐进了还残留着青年体温的椅子里…… 中午陆鸣涧果真叫了炸鸡汉堡的外卖，当然没忘记带上一大杯酸酸甜甜的橙汁。一顿妥妥的垃圾食品吃得父慈子孝的二位瞬间又提升了亲近值。 午休过后，陆鸣涧带着乔朗畅参观了游戏开发部门，亲身下场陪他体验了把正在开发中的全息游戏，结果是天将黑才威逼利诱把人拖出研发室大门。 “要回去了么？”钻进车里，乔朗畅漂亮的嘴角耷下来，闷闷不乐、 陆鸣涧发动车子，一边安慰：“喜欢的话，以后还可以来的。” “真的？”后座的声音一下开朗，“那下周可以么？” 沉吟了下，陆鸣涧实话实说：“恐怕得隔两个礼拜，我下周要出趟国，去一周左右。” “出国？”乔朗畅摸摸下巴：“去哪儿啊？” “伦敦。”轻轻答出这两个字，说话的人似乎陷入某种回忆。 “伦敦……”后座的声音微微拉长：“我怎么感觉，我好像也去过……” -- 第164页 才起步的车子不重的一个刹停，陆鸣涧通过前方的后视镜观察着青年的脸色：似乎一会儿迷惑，一会儿又透露几丝清朗。小心开口：“你是去过，我们也是在那边认识的。” “呃？”青年像是将信将疑，困惑的目光在他的背影上来回扫量：“屈阿姨说，我是因为业务认识的魏总，又通过魏总认识的你啊。”其实这些天，他已经在网上搜索了很多关于自己的消息，得知自己和魏津哲有过绯闻，和吴悠炒过CP，但就这位陆总，除了一起上过档综艺，其他几乎找不到交集，问起来，得到的就是这答案，而陆鸣涧自己，之前也没对这答案出过异议。 “对。”回头笑了下，陆鸣涧仔细观察着青年的脸色：“认识的地点是在伦敦，这不矛盾。” “哦，这样……”乔朗畅上半身往前探了探，漂亮挺翘的鼻尖几乎贴近前人的嘴唇，一手托起腮帮子，像在认真思考。 喉结难为察觉地上下一个轻滚 ，陆鸣涧微微侧回点脸，让自己的嘴唇和他的鼻尖拉开一个大些的角度。 青年忽然叹口气：“我好像有点想起来，我某次坐了很久的飞机下来，很想吃汉堡，我经纪人来接我，给我带了个，我就在她车里吃……不知道那回，是不是就是从伦敦回来……”挠挠头：“忽然想起点什么，就是这种碎片式的，没头没尾。” 身侧的手用力攥了攥拳，陆鸣涧忍住爆粗的冲动：这操他娘的选择性失忆！沉默片晌，忽然侧头蛊惑性的目光盯向那张漂亮而愁闷的脸：“畅畅，你想跟我一起去伦敦么？” “啊？”青年毫无防备，抿着的嘴张了张，继而脸上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开一股欣喜，小心翼翼眨眨眼：“可以么？” 像是久酿的计划一朝达成，陆鸣涧轻舒口气，点头：“当然可以！” 第63章 一周后，伦敦某家酒店。 幽暗的灯光，舒缓的音乐，含苞的花枝，一切都是那么熟稔而低调。 陆鸣涧抿口威士忌，目光落在一边无聊托腮晃着酒杯的人身上。没化透的冰块轻轻碰撞杯壁，发出轻微的叮当声，并不让人讨厌。 “这酒喝了能助眠么？”青年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抬头质疑。 飞长途就要面对时间差，尤其当你在飞机上睡得很饱的情况下，下飞机就是晚上，摁头上|床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看吧，也不一定。”陆鸣涧又抿口酒，忽然想起屈俪君的叮嘱，加一句：“大概率没什么效果，还不如牛奶。”先把铺垫做足。 皱皱眉，青年毫不留情戳穿他：“别了吧，都到这儿了，睡前牛奶这种给小孩子订的规矩，就别往我身上加了，我都……”到这儿脸上竟是划过一丝茫然，掐了几秒钟手指，“二十四？” “二十五。”陆鸣涧轻声纠正，“过了年，大一岁。” 摊摊手，青年一脸“我就是这意思”：“所以啊，我可以喝酒，可以泡吧，可以交女朋友，可以……” 一口抿光剩余的酒，陆鸣涧拽住他手腕起身：“时间到了，回去睡觉。” 熟悉的电梯，熟悉的走廊，陆鸣涧当然是有意选择的这家酒店，但因为特殊情况，没有入住当初的2008号房，而是订了间家庭套间——带两个卧室那种。 十点半的确还早，乔朗畅几乎是被关进浴室冲了把，就裹着浴袍抱着电脑蹲在沙发上打游戏，可惜战绩难说傲人，嘴里不时飙出两个不动听而且略微过时的词汇。其实也正常，这游戏是鸣掣刚开发的，目前在测试阶段，他这是走后门插|入，一起的都是职业玩家，不被骂傻批就是人家给足面子了。 玩了两局，乔朗畅终于受够了今日份的羞辱，退出游戏，拿起手机发信息，十分钟后，成功组团新一轮，不过这回的队友是他在国内的团队人员，在这样一支水平平均的队伍里，乔朗畅的优越感成倍激增。 正玩在兴头，忽觉头顶的光线暗了暗，余光飞快扫过，见是同样披了睡袍的人站在面前。心头一凛，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人却是往沙发一头缩了缩，嘴里敷衍般嘀咕“快好了、快好了……” 放下牛奶，陆鸣涧抬起手腕，才想起洗澡前手表已经摘了。回头看眼墙上的挂钟：“再玩十分钟。”口气坚定。 全身心投入游戏的人没回答：游戏正在关键阶段，他不敢分一点点神。 居高临下，陆鸣涧的视角，可以从敞开的睡袍领子清晰看到青年线条流畅的一点肩膀、清晰而不突兀的锁骨、白皙平滑的半片胸膛…… 一股突然而至的热流淌过胸口，带来难以言说的躁动感。陆鸣涧转开目光，盯着墙上那幅《母与子》，暗自几个吐息后，终于心平气和，跨前一步在沙发中段坐下，和一头的青年隔开几十公分距离，第二回 提醒：“还有五分钟。” 依旧没回答。乔朗畅都不知道听进去没，倒是曲起的腿忽然一个伸展，一条白皙秀气的小腿就落到了彼者身上。 陆鸣涧半截身子僵了僵。 青年却无所察觉，依旧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那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该死的逆向性失忆！心里骂骂咧咧，某处躁动不已，表面还要继续沉稳端庄坐怀不乱——陆鸣涧这辈子，就没受过这委屈！ 好在，五分钟没到，青年缩回腿，伴着一声沮丧的叹息：“好了，我要去睡了。” -- 第165页 鱼腩果然还是鱼腩。 陆鸣涧按住他：“牛奶。” 这次，青年连挣扎都没挣扎，乖乖端过杯子一饮而尽，带着唇边的一圈淡淡奶迹，起身要走，却被半道堵截进卫生间——漱口！ 这一刻的陆鸣涧，忽然体会到为人父母的艰辛。当然，也可能是他过度焦虑：屈俪君对于放手两人一起出国这件事，是深思熟虑了良久才看在他作为成功人士良好的外在信誉上点下这个头，所以现在一举一动，陆鸣涧自觉都是在证明自己不会辜负长辈的信任！ 不过，失忆不等于失智，就算只有二十岁的心里年龄，也不影响乔朗畅支撑起自己的日常生活，但以屈俪君为首的身边人，貌似都已自我洗脑把他定格成一个时时刻刻需要人贴身照顾的少年。内中原因，陆鸣涧以为，应该是出于想要弥补的心理——从屈俪君的角度，可能自觉作为监护人，在自己该尽的义务上缺失太多；至于他自己…… “好了。”漱完口擦过脸的青年转身面向他，像个等待生活老师检查作业的学生。 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往那侧还挂着水珠的鬓角擦拭去，陆鸣涧动作轻柔而仔细。擦完看看，觉得头发还有点湿，又“督促”他吹了遍，才允许回房。 两人的卧室就隔层墙，陆鸣涧目送他进入房间，脱掉厚重的睡袍，光着膀子像个小孩子一样爬上床，只着条小内裤的屁股还对外晃了晃，慢吞吞拉起被子钻进去，连脑袋一起蒙住，却没关灯。 要命！ 迟疑了下，陆鸣涧还是决定站在门口提醒：“灯还没关。” “嗯。”被子里传出有点闷闷的声音，“不关，我喜欢开着睡。” “开着睡？”陆鸣涧微怔，脱口：“但你以前……” “我以前就这样。”被子里的声音轻下，似乎隐藏了几丝尬意。 可是……脑中闪过什么，陆鸣涧欲言又止：以前，是有记忆的那段时间，也就是和自己相遇之前。这么说，貌似在搬进别墅之初，这人每每回到家先睡，都会留着灯，自己没当回事，以为是忘了关，或者有意给自己留的，现在才知道——那是因为他怕黑！ 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陡升的心疼。站定片刻，轻出一句：“门不关，我去睡了。”转身走两步，才听到后面低弱的一声“嗯”，故作的随意，却透释然。 躺在床上划拉着手机，陆鸣涧翻着一张张自己亲手存下来的照片：幼年照、生活照、舞台照、剧照……说起来，童年时期的乔朗畅还真看不出当艺人的潜质，圆圆的小脸可爱归可爱，但完全没有现在迷死人的棱角和冷傲，看起来更具“暖”味，就难怪亲妈都极力反对他进圈——从来不觉得儿子是那块料吧？只是越长大，他身上的暖味就越难找，看出道初期的那些照片，大多都是冷色调，气质也是带些颓废的冷酷，虽说人设是一个原因，但有些东西是装不出的——经历让这个年纪不大已经承受无常命运的少年多了很多同龄人没有的东西；再之后，长成的青年似乎经历了一段迷茫期，冷酷的外表下，眼里眉梢藏不住不安和焦虑；娱乐圈，三年河东，三年河西，转眼功成名就，青年不用再为拗人设而“装”，藏在帽子和口罩中间的眼眸终于可见笑意…… 身后传来窸窣声。 下意识反扣下手机在枕边，陆鸣涧回头。 披上睡袍的青年站在门内，表情诧异：“你还不睡？”但显然是故作。 沉吟了下，陆鸣涧：“看点东西，马上睡了。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挠挠白皙的脖颈，青年走前两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明天我想去游乐场，可以不？” “游乐场？”陆鸣涧看着他，“近郊那个？” 看他点头：“反正我对市区观光那些也不怎么感兴趣，倒是印象里很久没去过游乐场了，估计在那里碰到国人的概率也没有景点高，所以不如调整一下计划。” 想了想，倒也是这么回事。陆鸣涧答应了，没忘提醒：“注意安全，六点之前回来，我订了餐厅，七点半吃晚饭。” 愿望达成，青年带着兴奋回去睡了。 手触到枕边的手机，陆鸣涧迟疑了下，终于是拿起扔回床头柜：人就在隔壁，搞个毛的睹物思人！关掉床头灯，被子一拉，学隔壁那位半掩住头，貌似这样就可以杜绝胡思乱想，一心酝酿睡意。 一夜无事。第二天两人各自照计划出行。 陆鸣涧这天的工作安排紧凑，结束倒比预定时间早了些，回到酒店才五点出头，走进大门的一刻，敏锐的目光捕捉到几个有些特殊的身影——等候区的沙发里，坐着三个华人女孩儿。 脚步稍顿，陆鸣涧示意身侧的保镖上来，轻声交待了两句。保镖应下，折回走向休息区放报纸的架子，像是要取份报纸…… 一刻钟后。 保镖上楼汇报，那三个确实是乔朗畅的粉丝，貌似是早上就在这里了，可能怕引起保安注意，三人还特意开了间房，但一直没去住，就在大厅等着，守株待兔呢。 说起来，陆鸣涧觉得明星粉丝真的是种奇特生物，别的不说，就这“追”星上，能拿出的毅力财力精力绝对超乎想象！或只因为路上偶然一个回眸觉得“像”，凭朦胧的猜测，甚至都不知道人还会不会回来，就可以耗费一天包个房间在这干等！而对于明星而言，这种无处不在的“惊喜”，还真说不清究竟是“惊”还是“喜”…… -- 第166页 面对这么有韧劲的粉丝，陆鸣涧乍想还真不太忍心打碎她们那小得卑微的愿望，但乔朗畅现在的状况，又让他不是很放心手下留这个“情”……稍斟酌，却就收到消息，乔朗畅快到酒店了。 或许是预感，陆鸣涧下楼的时候，休息区的女孩儿们已经站起来，趴在窗口对外瞭望。 快步出门，就见黑色SUV已停在门口，乔朗畅从车中探头，“不是说七点么，现在是不是早了点？我还想回去冲个澡呢。” 走上前，陆鸣涧选好角度挡住他：“你有粉丝在里面，确定要进去？” “粉丝？”挠挠头，乔朗畅看去不是很惊讶，“多么？”缩回头透过车窗向外瞄了眼，“就那三个？” 陆鸣涧回头，见三个女孩儿已经走到门前。 “没事，反正在游乐园也已经遇到两波了，躲也躲不掉。”青年任命般讪笑了下，“下吧。” 说下就下，干脆连帽子也摘了。 这三位忠粉自觉性还挺高，尽管表情已经不能自控，却还是压抑住了尖叫乱跳扑倒的过激行为，只是捂着嘴走近，还有些怯生生，像怕被拒绝。 乔朗畅主动打了个招呼，其中两个女孩儿眼眶乍时见红！ 这……几个柔弱女孩儿对着一干面无表情的彪形大汉忽然飙泪，是什么既视感？陆鸣涧第一反应是带着保镖后退一步，不要留给不明内情的吃瓜群众以错误推论的余地。 女孩儿们终究是平静下来，小心翼翼问能不能拍张合照，乔朗畅答应了，但强调发出去的时候不能标注确切地点。拍完照，又被追问了些问题，主要还是集中在他的健康状况上，乔朗畅表示在恢复中，承诺了目前不会退圈。觉得差不多，陆鸣涧示意保镖上前做了个礼貌的提醒，乔朗畅这就和粉丝告别，进入酒店。陆鸣涧随后让保镖去处理了下，女孩儿们一会儿退房的时候会拿到全额退款。 六点半，收拾过一遍的乔朗畅下楼的时候，女孩们还在，但这次只是坐在角落里目送他出门，远远拍了两张侧面和背影照，看来还是挺有原则。不过陆鸣涧还是希望，晚上回来的时候，不会再遇见。 乔朗畅今天在游乐场被一波粉丝偶遇后，已经和在国内的团队沟通过，团队认为目前来说这不是坏事，毕竟本来为安抚粉丝和合作方，近期也要安排他出一次镜，以粉碎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现在既然被偶遇，干脆就顺水推舟，借粉丝的手把消息散出去，倒是更具说服力，不过为免被误会“借健康状况不佳的藉口怠工”，还是要强调是“正在恢复期，出国休养”而已。 七点半，准时达到餐厅。 菜单的内容乔朗畅能看懂一部分，点了份烤羊排，再就是布丁和水果派，前菜饮料留给陆鸣涧解决，主要是他看不明白，手机搜索也不是很管用。 服务员带着菜单礼貌道过谢后走开，陆鸣涧不失时机奉承：“你英文有进步嘛。” 乔朗畅没想谦虚：“我印象中好像没这么好，可能后来补过吧。” 陆鸣涧：“……”转过话题：“以为你会点牛排呢，以前你对羊肉没大兴趣，说没有牛排看着敦实。” 乔朗畅：“……”看看面前排列整齐的餐具，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对面人笑：“现在后悔的话，改还来得及。” “陆总，”抬起眸子，乔朗畅口气忽然转认真：“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眼里划过一丝意味，陆鸣涧没来得及开口，餐前酒上来了。 清爽宜人的干白是开胃的不二之选。乔朗畅深抿一口，觉得挺舒爽。 “刚刚，什么问题？”陆鸣涧饶有意味看过去。 青年耿直的目光迎前：“在我失忆前，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陆鸣涧对这问题显然不诧异，抿口酒，目光不闪不离：“你以前，叫我老陆。” 嘴巴缓缓张开，做了个“哦”的口型，乔朗畅这却不是惊讶，而是纳闷：“老陆？我还以为，是鸣涧，或……涧涧？” “……”陆总作洒脱：“随意吧，但——”凝眉：“后面那个还是算了。” 乔朗畅答应：“行。”一手捏着细长的杯脚，一手托起腮帮：“下午我经纪人问我，有没有被拍到和你同框，需不需要紧急公关。” 陆鸣涧不置可否：“你怎么想？” 耸耸肩，青年一脸无辜：“我懵逼啊，和你那部分记忆都没了，不知道咋俩究竟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所以还是问问比较好。” 前菜上来。陆鸣涧随手给他叉了两片火腿放盘子里：“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吧，我没什么好避讳。” “哦——”应了声，乔朗畅拿起叉子认真吃肉。 苗宝晶说了，以他现在的流量，这种事情一旦有蛛丝马迹被拿住，公关都是大代价，而且成功的几率也是对半对。既然这样，乔朗畅忖着，不如碰碰运气好了，首先不一定所有影像都会被发上网，其次他俩正儿八经同框是没有的（酒店门外和粉丝合影那会儿，那人一直都在镜头外），顶多就是出酒店那会儿被捕捉到两个侧影或背影，他在前陆鸣涧在后，中间还隔了保镖，正常情况下会被认为是两拨不相干的人吧？就算有处心积虑的把后面那位给认出来，但一没说话二没接触，说是个巧合也不是没人信，至于出门后，保镖观察过了，粉丝所在的区域拍不到门外的情况，所以同上一辆车那些，是不存在哒~ -- 第167页 不过，退一步—— “被拍到同框又怎样呢？”乔朗畅这么问。 苗宝晶沉默片刻，一字一句：“要么，你打死不承认，要么，回家安心当老板。” 乔朗畅想了想：“我觉得当老板也挺好~” 苗宝晶：“……” 时至当下，苗宝晶不知道有没有被抢救过来。 其实吧，乔朗畅不是不明白轻重——失忆不等于失智，况且他失去的，不过是那么一小段的记忆，并非一并丢了“求生欲”。只是事情是明摆着的，如果陆鸣涧不想“出镜”，他就有办法回避，而如果他“出镜”了，只能说明他愿意。既然这样，乔朗畅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决定权给他，自己乐得随波逐流。 晚餐后回到酒店，三个小粉丝已经散了，陆鸣涧称赞两句，乔朗畅飘飘然声称“粉丝随正主，素质到位！”对此，陆总委婉表示他喝多了。 关系挑明后的两人，再一室相处竟也没有丝毫尴尬。尤其失忆的乔朗畅，该洗澡洗澡，该打游戏打游戏，到时间就上|床，只不过今天没急脱睡袍。 从浴室出来就见到盘腿大喇喇坐在自己床中央若有所思的人，陆鸣涧习以为常。两条逆天的长腿往他身旁一搁，上半身斜倚床头，等他发问。 知道这是“一切就绪”的表态，乔朗畅也不客气：“我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就在这酒店的电梯里，第一次遇见。”陆鸣涧答得算详细：“你喝得醉醺醺，上来敲了我的门。” “然后呢？”回过头，青年幽深的眸子竟透一丝惶恐：“就……所以我是……” “没那么快。”打断他，陆鸣涧娓娓道来：“你喝醉了，我让你在我房间的沙发上睡了一晚，第二天你被扣在机场，我去捞了你，同机回国，之后再见就是在香里源，你为拿资源想找我帮忙，混进那里当服务生守株待兔。”摸摸鼻翼，“不过我怀疑，你那时就有那意思了，其实想帮你的人不少，但你认定我。” 这……乔朗畅抹把脸：就算是事实，有必要说得那么通透么？他只是失忆又不是傻子，这样听着自己的过往也是会害臊的！捏捏拳：“那你什么时候对我有那意思的？” 陆总依旧干脆：“在这里，第一眼。”吁口气，看天花板：“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接触后觉得性格也不错。” 乔朗畅愣愣回头盯他半天，目光才一点点往回撤，从那张五官立体的脸到线条流畅但不突出的小片胸膛，再到下方搭在一起的两条直长的腿，心里暗骂了句：操蛋！果然品位这种东西，就和取向一样是不会随什么失忆改变的…… 强行扭转目光盯回被子：“那为什么还是我去守株待——”不自禁又暼去一眼：“你？” “因为我第一段恋情结束之后，很久没有走出来，也没考虑过开始新的。”陆鸣涧看来已经打定主意不掩不藏：“更别说对象还是一个娱乐圈的小明星，我当时自认很清楚你的目的，而我的形象很重要，不能毁在一时的欲望上。” 乔朗畅忍了忍：好吧，他至少对自己还是有欲|望的……继续：“那后来为什么又……” 顿了顿，那人的口气寡淡下：“我没忍住。” 乔朗畅：“……”竟然无言以对。 “第一次在香里源见面，我就见识了你的脾气，”陆鸣涧陷入回忆，“虽然你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服务生，但那次也算显露了真性情。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去了解了下你的情况，看去还比较简单，二十出头，连段像样的恋爱都没谈过，那个……”轻咳了声，“就是那些人常说的’情商’也很一般，所以才混到那地步，来找我和老魏帮忙，应该是你的底线，如果没人帮你，我很怀疑你就面临两种结果，要么堕落，要么失业。” 乔朗畅抱膝不语，看去像个受伤的小孩：情商低么？这也一定要说出来？？还有，什么叫堕落？他那叫一时没把握好尺度……不也及时醒悟了么？恨恨：“所以防止我堕落或者失业，你就睡上我了？” “是没忍住……”重新强调一遍，那人第一次，口气有些急促。 不约而同沉默片刻。 “你有没想起什么？”陆鸣涧手搭上他肩，小心翼翼发声，透着几许期待。 青年抬头，像是从什么繁重的脑力工作中脱身，顾左右而言他：“我困了，去睡了。” 看他慢慢爬下床，像只傲慢的企鹅一样走向通向隔壁卧室的门，陆鸣涧忽然开口：“睡这里吧，我不关灯。” 站住回头，青年像是纠结了下，缓缓吐出三个字：“不了，挤。” 第64章 一周时间，伦敦到法兰克福，再到巴黎，乔朗畅休了近三年来最无忧无虑的一个长假。 周末回国，下飞机已是黄昏。电话给屈俪君报过平安，陆鸣涧“提议”：“晚饭去我那里吃吧，我让人送点菜。” 刚刚听他电话里婉拒了屈俪君让一起回去吃晚饭的邀请，乔朗畅却选择性耳聋，抿抿唇：“我想吃炸鸡腿。”很可能这就是他最近要求能敞开提的最后一餐，当然不能错失机会，“还有薯条，可乐，汉堡……”啃啃大拇指：“再来个炒白菜吧。”吃了一周的“生”菜，忽然很想念。 陆鸣涧：“……”不是最后那个要求，现在直接杀去x德基就可以了。思考了下，尝试讨价：“鸡腿可以，土豆做泥吧，汉堡吃了其他就吃不下了，换个甜点，饮料来点鸡尾酒吧，甜爽开胃……炒白菜给你放点猪油渣，香多了。” -- 第168页 乔朗畅摸了片刻下巴，勉为其难：“好吧。” 晚餐的菜单就这么定了。 快要到别墅时，乔朗畅不紧不慢给苗宝晶打了个电话，报声平安。他的社交账号很快会发出一条已经在家的动态，也是通知机场蹲守了几个日夜的“机会主义者”们，可以安心收工回去睡觉了。 这次出国，对乔朗畅是放松之旅，对团队却是惊心一周，就怕一个眨眼发现自家正主已以某个“惊悚”标题被送上热搜！不过还好，伦敦之后，乔朗畅将心比心，体谅了一把团队的苦，出门游玩不再大大咧咧，尽量选人少的地方看看风景，还找了专业化妆师改妆，尽量保证走在街头也不被认出。这就，有惊无险度过一周，热搜么，难免要上一两次，不过在团队的严密监控下，曝光的也就是伦敦游乐场的那几张照片，发文的粉丝强调乔朗畅是独自游玩，“看去还有点虚弱，不过应该是没大问题”。 时隔几月，身上背负了一堆猜测的偶像完整现身，能走能笑还能独自上游乐场，粉丝们大出一口气之余，自然是蹦跶着喜大普奔： 「从来不烧香的我拜了三个月的神，现在总算可以去庙里还愿了，哈哈哈」 「楼上的，约个时间一起。」 「我奶奶说我最近怎么忽然有佛心了呢，天天在家陪她念阿弥陀佛~不管怎样，如愿以偿，那些被打脸的营销号和黑粉，可以出来排队道歉了。」 「宝贝还是有点憔悴啊，要好好养着，不用急着复工，这段时间我们多去陌上春包场！」 然而雀跃着，画风就开始变了： 「以前真的无法接受偶像谈恋爱，但看着照片里形单影只的你，忽然好心疼！我们是不是太自私了？」 「楼上有感，出国是看病的吧，也只能一个人，好心碎……以前觉得你要谈恋爱我肯定脱粉，但现在……好吧，你谈吧，但要记得，那个一定是要能照顾好你的人哦！」 CP粉跟上，隔空cue吴悠： 「老吴，老吴在哪？姐妹们，大家集个资把老吴送过去啊，我受不了了！」 「我出两百！下面来。」 「老吴还在剧组，前两天晒条鱼说快烦死了，大家细品~」 「我出五百，姐妹快拉群吧！」 …… 不过，几家欢乐几家愁，已经磨刀霍霍坐上餐桌随时准备切瓜的自媒体和黑粉们是一肚子无处吐槽的苦水：妈的，苦苦蹲了三个月信心满满以为可以提前完成上半年的KPI，没想十拿九准的大西瓜掀开盖头才发现是个食之无味平淡无奇的小倭瓜，白忙了！ 到家快九点。晚餐在路上，应该很快会到。 陆鸣涧把行李放上楼，下来就看乔朗畅蹲在猫咪别墅前逗着那团胖黄。胖黄懒洋洋缩着，虽然懒得动，但也不抗拒被撸。 “它叫酷基，英文饼干的意思。”陆鸣涧友情告知。 “哦。”青年回头：“我认识它么？” “当然。”得到肯定答复，“它是你坚持要养的。” “我要养的？”歪了歪头，青年困惑般嘀咕：“我怎么觉得如果我想养宠物，应该会选择大型犬啊……” “养狗麻烦，天天要遛，你没那精力。”陆鸣涧一脸坚定的“那就是你的主意！”。 可能是被他的态度迷惑，乔朗畅一时没再质疑，伸手想去捏捏胖黄尖短的耳朵，却冷不防被舔了口，软湿的触感令他愣了愣，回头：“家里还有牛奶吗？我想喂它点。” 陆鸣涧回看厨房：昨天让助理给家里备点食品的，牛奶或许有。正想说去看看，门铃响了，应该是晚餐送到。 青年直身：“你去开门，我自己去厨房看。” 晚餐是让预定的餐厅送来的，路不远，包的也挺严实，上桌还是热的。把菜都铺陈开，陆鸣涧回头叫人吃饭，就见他一手拿着牛奶盒一手拎着猫粮袋从厨房出来，蹲到茶几边给垫子上的两个小碗分别倒上奶和粮，再把猫抱出来，看它圆胖的身躯一点点挪过去开始舔奶，才满意起身，拎着奶盒和猫粮袋往回走。 陆鸣涧看护幼崽般随着走到厨房门口，看他把东西一样样归顺好：牛奶放回冰箱，猫粮夹好塞回储物隔间的柜子里。妥当！ “拿点胡椒出来吧。”看他往外走，陆鸣涧不失时机叮嘱一句。 青年顺从转身打开灶台左上方的吊柜，柜子高，但他身高足够，在柜子里翻了翻顺利找到还剩半瓶的白胡椒。 晚餐来自一家中西合璧的餐厅，烤鸡酥软鲜香，土豆泥淋了肉汁，是乔朗畅最爱的味道，猪油渣炒白菜，加上作为甜点的银耳汤，纯粹本土风味，简单好消化……吃到最后，乔朗畅还是有点撑：坐那么久飞机，说有多饿不现实，加上他现在的胃容量和当初工作时不可同日而语，稍微不小心就面临“扶墙走”的悲剧。 收拾过桌子，乔朗畅回去撩拨了下同样奶足粮饱的酷基，灵光一现，就出了个不错的消食妙招：给胖黄洗澡！说干就干，抱着胖黄带上东西去二楼的浴室了。 陆鸣涧瘫在沙发里，不撑，但也不反对做些运动，只是给猫洗澡不在此列。打开电视换了几个频道，就看个八卦节目正讨着楼上那位何时复出，挺无聊的，还不如x博上的营销号吐槽来得有趣味，后者虽然十之八九也是胡说八道，但起承转合到位，当做小说故事读着解闷也挺好。 -- 第169页 陆鸣涧对娱乐八卦感兴趣也是不久前的事，忽然就觉得作为工作闲暇解闷还可以，顺带着了解一下某人的“日常”也有必要，为此还开小号关注了两个x博上最负“盛名”的营销号，可惜因为前两天的一波大事件，其中一个营销号已经陷落，幸免的那个大号暂时也不敢发声，开个小号继续掰掰，讲得仍旧是些虚无缥缈的故事，主角从以前的名字首字母缩写或者绰号代称简化到现在的A、B、C、D……也是求生欲满满了，可惜像陆鸣涧这样的新粉要读懂那些内涵文章，难度实在不是一星半点，半猜半蒙，也只能领会百分之零点几的真相。不过就算捕风捉影也得有个影子，只要是内涵楼上那位的，他基本一眼领悟！ 把今晚的更新内容粗粗扫了眼，果然是少不了“受伤顶流复出”这样的吸睛标题，虽然内容洋洋洒洒拼拼凑凑了大几百字，可惜一眼看下去都是些无凭无据的旧料，三分真都没有，完全是站在那一点影子上面自由发挥，哗众取宠。 陆鸣涧一笑而过，继续看今天的“互动”版块，这个博主每天会限量回答一些粉丝的提问。作为顶流，有关乔朗畅的问题自然占据大多数，主要还是问复出时机、资源是否受损这些，另外感情方面也一直不缺关注，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时至当下，竟然还有那么多人在追问吴悠和乔朗畅“是不是真的”？磨着牙，陆总狠狠给下面其他粉丝“cp粉们赶紧醒”的回复点了个赞！ 博主回复了两个问题。首先是感情方面。 “顶流Q的感情问题一直是个迷，坊间传说众多，但从来没有实锤，不过有些蛛丝马迹还是可以追索一下的。根据博主了解，Q和之前合作过的女演员Y至少是有过一段暧昧，但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没能走下去，这其中，据风闻还有白富美X的插足，但Q对X全无感觉，X追到剧组表白当场被拒，这件事整个剧组都知道。至于后期出现的’追星名媛团’，和Q也就是拍个合照的交情，没其他。目前最具看点的是房地产大佬千金G，这段霸道的追求最终能否修成正果，大家还是一起拭目以待吧！” 摸摸鼻子，陆鸣涧不怒反笑：不得不说，能有近千万粉丝的营销号，吹起牛来的确有几分水平，如果不是确切知道这些人的名字和“事迹”，他可能也跟楼下那些可怜巴巴小粉丝一样，就□□分信真了这些信誓旦旦的爆料，哭嚎谩骂资本毒瘤想要亵渎白月光的险恶用心了…… 下一条，关于资源。 “Q的资源一直很逆天，就算三个月没露面，他的商务洽谈依旧没停止，剧本也一直源源不断递过去，至今死磕他的剧方还真不在少数，所以只要他短期内能复出，资源就不会受到大影响……实际上他现在应该担心的是竞争对手趁机截胡优质资源，传闻已经有人在布局打算坑他一把，可能要从他的身体状况下手，证明他目前没可能复出。” 这个……陆鸣涧皱眉：怎么听着还有几分像真？…… 突来的门铃声打断他的思绪。 十点半了，谁会上门？打开手机监控看了眼，陆鸣涧坐直身体迟疑，门铃又响了两次，他才慢慢起身，开门去了。 华东来站在门口，两手插兜，痞气十足：“干嘛呢？这么久？” 目光收缩了下，陆鸣涧淡若：“在考虑要不要开门。” “呵！”像是不自禁从喉咙里蹦出这一声，那人挤眉，“既然开了，就是不拒客咯？” 回身向里走，陆鸣涧用行动给出答复。 “有酒么？”还没坐下，来人先问。 扫了眼桌上还没收进去的瓶装鸡尾酒，陆鸣涧冷淡：“没。” “好吧。”耸耸肩，对方无奈，但也不是很有所谓，显然那就是随口一问而已。 陆鸣涧接着：“有事？” 修长的手指点着沙发扶手，才坐下的人一条长腿悠然架到另一条上：“我还是想不太明白，你为什么就觉得我们之间没机会了？” “这个问题，上回送还手表的时候我已经说清楚了。”陆鸣涧丝毫没想留余地。 摇摇头，听者却不赞同：“你说的理由，我一个都不认可。你说你已经迈出去了，那为什么要刻意回避我？你说你和那个小朋友不是走过场，那为什么连在朋友圈都不敢公开？所以你确定你不是在拿这些借口洗脑你自己，就为报复我当年犯的错误？” 很短的沉吟，陆鸣涧转向他的目光平淡而充溢理智：“东来，我们确实是结束了，我之前所以不想和你正面遭遇，一方面是想避免尴尬，另一方面是不想畅畅知道那段我不想提起的过往。没错，你刚走时，我气急败坏过，也一度失去理智，生过不少疯狂而不切实际的想法，后来，我开始颓废，干过一些蠢事，但那些在我决定和畅畅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成为过去式，我已经迈过去了！至少——”稍顿，“和你的那段过往，我放下了。也是那时我才清楚，对待感情，我自始至终不想随意，我和畅畅，是要结婚的。” “结婚？”华东来听这两字失笑，“你确定？你俩合适？”一向云淡风轻的人，到这里竟有些急躁了：“你和他，学识阅历人生目标，哪一点匹配？而且他为什么和你在一起你清楚么？就这么轻易说结婚，你指望被谁看好？” “我们或许在很多方面有差距，但我们磨合得很好。”面对连珠炮似的质问，陆鸣涧条理清晰：“其实我还应该谢谢你，经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想通一件事，决定两个人能否走到最后的，从来都不是身份家世或者你说的学识阅历，甚至不是兴趣爱好，而是性格能否相容、人生理想是否一致！我和畅畅，即便很多方面天差地别，但幸在，我们追求一致、也能互相欣赏；我和你，即便绝大多数特质都兼容，但核心不在一条线上，我对功成名就的执着，于你是迂腐不已的固步自封，而你的自由随心，在我是不负责任的无稽散漫，所以我们不适配！婚姻是一种理想，同时也是一种束缚，把个人自由看太重的人，不适合踏入，所以，”轻叹一气，“我和你，才是注定不能走到最后的。” -- 第170页 死死盯着他，华东来的目光在经历了忿怒、不甘、失落，以及长达半分钟的迷茫之后，终于归于平淡：“所以，就这样了？这是你的最终决定？” “对！”陆鸣涧点头，轻，但果断。 送客归来，目光不经意一个流动，轻易捕捉到楼梯的雕花栏杆缝隙里，透出的那抹熟悉的色彩。 “畅畅，”闲庭漫步踱过去，看着怀抱胖黄的青年懒散坐在楼梯上，陆鸣涧一笑莞尔：“洗完了？” “嗯。”青年乖巧地点点头，慢慢站起来：“我要回去了。”话是这么说，脚步没动。 一上一下，两人就这么无声站了一会儿。陆鸣涧看着青年，青年撸着猫。 不知道多久，楼梯上的人终于走下来，把猫放回猫笼，关上门，转身却撞上一堵人墙。下意识想后退一步，腰却被那双有力的臂膀狠狠捞去，腰胯相贴。男人低头，两片炽热压着他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打理而有些走形的刘海，在额上落下执念深重的一吻。 乔朗畅没抗拒，也不迎合。 “晚了，在这儿睡吧。”温和的声音，却透着蛊惑的魔性。 乔朗畅抬起眸子，不说话。 “屈律师知道我们的事。”陆鸣涧嘴唇又点点他鼻尖。 好不容易开口，青年说的却是：“行李在车上。” 轻笑出声，男人抽回一手捏捏他最近饱满些的脸颊：“你卧室里的衣服都在原位。” “好吧，走。”这一次，乔朗畅十分爽快，牵起他上楼梯，不忘认真提醒一句：“给屈阿姨的电话，你打。” …… 夜深人静。 保持许久的姿势变了变，臂弯微微一松，被子滑落一些，露出青年肩头一片莹白的肌肤。 像是受了点惊，青年睁开眼，迷茫的眸子轻带水光，三分委屈、七分纳闷投向上方。 快速重新拉上被子把两人裹严实，男人微微讪笑：“躺下来睡不？” “嗯~”青年喉咙里出了一声慵懒的轻哼，扭腰貌似想微调下坐姿，脸随之侧了侧，饱满的唇瓣有意无意从男人的下巴往斜上划出一条弧线，贴着嘴角而过。被小心放平在枕上，委屈般嘀咕，“老陆，有点疼。” “……”已经被某种气息裹挟的空气里，传出陆鸣涧愤恨又无奈的声音：“那你还撩？” 半夜辛劳。 一觉醒，天早亮了。周末，不用赶着起来奔波的感觉挺不错。陆鸣涧轻轻收回被压得有些发麻的手臂，小心替身边熟睡的人压实被角，自己则很小幅度地翻身躺平，闭眼继续养神。 不过几分钟。 “几点了？”耳边传来轻微而含糊的询问。 陆鸣涧睁眼：“七点多点，早呢，继续睡吧。” 青年很轻的哼唧了声：“我今天要去趟公司，昨天约好的。” “陌上春么？”陆鸣涧的第一反应，“新任CEO人选我已经推给董事会和股东了，这周据说已经谈妥，你要在签约前见一下人也好。” “不是。”乔朗畅也翻身躺平：“是去工作室，这两天可能要安排个正式的出镜，有些事要谈一下。” 是这样……陆鸣涧忽然想起昨天营销号里看到的内容，蹙眉：“我听说，有对家想黑你，趁机抽取你的资源？” “嗯。”乔朗畅没否认，“也不一定是对家，公司的后辈也盯着这块蛋糕呢，现在艾音那边也有两手打算，万一我真的被扒出什么，或者短期无法复工，这部分资源他们当然更愿意内部消化，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所以，我得紧着复出。” 沉默少顷，陆鸣涧带了几分认真：“畅畅，你真的喜欢当艺人么？” 鼓起腮帮子，青年像是考虑了片刻，释然般吐口气：“无所谓喜不喜欢了，我只是对成功有执念而已。如果有一天我要退出，也是功成名就后潇洒来一句’老子不玩了’，而不是江河日下，被后浪拍上沙滩后带着无力回天的酸楚无声爬走，时隔几年再上个什么专招过气艺人的综艺，哭唧唧卖惨回忆当年如何如何。” 一阵没声音。 乔朗畅纳闷转头：“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肤浅？” 意味深长的目光瞅他一眼，陆鸣涧缓缓：“我只是惊叹你这两年进步之大，一段话都能用上几个成语了。” 乔朗畅：“……我一直挺用功，谢谢。” “所以，”言归正传，陆鸣涧问：“复出露面的时机选好了么？” 枕边人摇头：“今天去跟团队商量，机会是一直有，但我现在状态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也还有缺失，不是百分之百安全的场合，团队不会让我去，因为我失忆的消息可能已经泄露，不排除知情的对家到时设法挖坑让我踩，如果中计，会动摇一些合作方的信心。” 听着他的话，陆鸣涧从被子里抽出手撸撸利索的短发，考虑片刻：“这样的话，我让鸣睿出面，给你订制一场见面会怎么样？” “呃？”乔朗畅诧异下脱口：“什么场合？” 听他道：“鸣睿今年的开春酒会。” 乔朗畅锁眉：“要怎么控场？难度太大了吧？” “事在人为。”一笑莞尔，陆鸣涧信誓旦旦翻身，一手撑头饶有趣味看着他：“但有个条件，鸣睿和希象合作的Kawa视频网站成立，你来给我代言！” 第65章 Kawa去年年中就成立了，之前一直在和几家流量接触，希望能定下一个合适的代言人，其中当然也包括乔朗畅，他团队对这件事表现了极大兴趣，毕竟对方是两方大资本的集合，对于本来就偏“希象系”的乔朗畅而言，如果合作成功能和希象“亲上加亲”之外，还能背靠上鸣掣这座互联网业的巨塔，绝对一举双得！但令团队郁闷的是，乔朗畅本人却对这事没热情，甚至还有些抵触，理由是他不喜欢“被安排”，因为作为代言人多少要为资本方“站台”，被强推一些剧本很常见，所以这事拖了很久也没定。后面经过那场意外，时隔三个月团队都以为没希望了，谁知平台方忽然再次表露合作意向，而这回自家正主态度也三百六十度一转，宣布乐意接下，让团队措手不及之余，更多的还是惊喜，当即拍板：乔朗畅复出第一弹，就是它了！ -- 第171页 话说对于正主为啥忽然改变主意，团队统一归功于经纪人苗老师：正主出事后就她里里外外没少操劳，定期上门保持和小祖宗的沟通，苦口婆心不厌其烦，这才终于是把人给说服了。但只有苗宝晶自个儿心里清楚：屁！小祖宗能想通，那百分之九十九是大佬亲自下场了！小祖宗以前抗拒那是尚存理智，怕和大佬的关系被揭底，但一圈欧洲游回来，立马改口，是否表明，大佬哄人的功夫又进一筹之余，小祖宗的恋爱脑也在持续膨胀中？伦敦那会儿，就不让彻底公关，还是她“阳奉阴违”，悄悄把酒店那几张照片给拿下，要不现在，围绕两人关系的各种烧脑推理恐怕已经绕着热搜飞了…… 嗨，说多都是泪，宝姐心里苦。一个千亿公司的老总，一个如日中天的顶流，在一起就在一起了，但麻烦恋爱脑可以收一收么？这是拿前途换率性？越是想不通，越是吁叹，这届流量太难带！ 再说屋漏偏遭连日雨，一边是放飞的两位，一边是外界对乔朗畅私生活想方设法的窥探，让人这一天天，简直如坐针毡！苗宝晶就发现自己近期被跟踪了——狗仔、代拍、私生……不外乎这一帮人，显然是绞尽脑汁要挖出正主的踪迹，为此无所不用其极。 乔朗畅出院搬进新居后，他的住址在公司就只有苗宝晶知道，这是团队内部最高机密。而上回乔朗畅去公司谈事被盯守的记者发现，离开时被追车追了很长一段。自打这出后，乔朗畅轻易不再出门，有事都是苗宝晶去家里找他，但自从发现自己被跟踪，苗宝晶也无法自由行动了，平时只能电话联系，提醒他注意防范，没事不要瞎溜达。但只要人没退圈，总归是有露面的时候。 这周末，乔朗畅要参加鸣睿的周年酒会。契机很重要，这是他复出的第一站。团队做了很多准备，首先是帮他记住酒会来宾中的熟人，再是预演一些可能的对话场景，对他缺失的记忆里一些主要事件进行填鸭式灌输，以确保万无一失。 乔朗畅自己倒没什么紧张：这是陆鸣涧承诺他的主场，没人会在这种场合触碰主办方的逆鳞。他要做的就是端住一贯的人设，维系好形象，破了网上那些关于“失忆”、“失智”的传言，就算完成任务。 当天的行程团队已经做好安排，八点开始酒会，乔朗畅四点就出门前往预定的酒店和造型团队会和，虽说这一出镜造型要求没有舞台或者红毯那么高，但介于场合和时机的特殊性，一个应景的形象还是相当重要。这次的造型团队和乔朗畅也合作过不少回，本身擅长打造帅气精致的“宴会妆”。 造型主要花费时间还是在发型上，有段时间没好好打理，乔朗畅眼下的“头型”在发型师眼里有些不堪入目，这就给做了修剪，还要烫一烫。 做头发的时间最无聊，乔朗畅只能玩手机打发，打了会儿游戏，就收到陆鸣涧的消息问他在哪儿，乔朗畅回了。 很快。 “我现在从公司出来，到你那边也顺路，要不过来带你？lt挤眼表情gt”那人回。 乔朗畅勾勾唇：陆总最近这是和表情包干上了！手指飞快在屏幕上点动，打出一行字：“行啊，来吧，我就站在门口路边，带着墨镜穿着西装顶着泡面头等你！”想了想，在结尾加个抽烟表情。 十来秒，消息回：“我敢来，你敢上么？” 乔朗畅没忍住轻哼：皮！不过跟自己比不要脸，他就是自取其辱！手指一动：“上你还是上车？放马过来！”刚点击发送，就觉有道阴影压在头顶。微微偏头，余光暼去的瞬间，不知是否错觉，只觉阴影也随之撤离——似乎是原本低着头的人匆匆移开了脑袋。 忖了忖，余光再回暼身后，那个看去挺活泼的发型师助理，此刻没什么动静。乔朗畅微微蹙眉，若无其事低头继续翻手机，陆鸣涧的消息已回，但他没有点入，却装作看得入神。果然，头顶的阴影再度压下，几乎挡住灯光。 这一次，乔朗畅迅速回头，就见身后人惊吓般后退一步，没站稳还晃了晃。 “怎么回事？”坐在一边的苗宝晶和发型师都发现异常，齐齐起身走来。 “我……”发型师助理慌措般两手捂胸。 乔朗畅皱眉：“你那个毛球里是什么？”刚刚一眼，正好瞥到他衣领下那两个碍眼的毛球：这装饰，从审美上不论位置还是造型都不那么对！ “没……没什么。”助理眸光乱动，嘴却硬：“就是个装饰。” 苗宝晶转身叫来门口的保镖，把人带去了隔壁。 半个小时后，乔朗畅这里终于收尾，苗宝晶也回来了，带着七分怒气三分颓靡。 那毛球里藏的是个针孔摄像机。 “什么目的？”撩了撩弧度称心的额发，乔朗畅单刀直入。 一屁股把自己陷进沙发，胖女人抚额：“抢资源。董乐涵指使的。” 乔朗畅轻怔：这倒有点意外…… 董乐涵，不是对家，也不是黑粉，是他同公司的后辈，目前正受捧，艾音有意把他打造成第二个乔朗畅。 胖女人苦笑：“这真相我可能不应该告诉你。” 乔朗畅羽翼已丰，迟早要飞走，艾音不能再损失董乐涵。 耸耸肩，乔朗畅无所谓：“如果你介意，我可以装作不知道。” “但……”苗宝晶看着他。 -- 第172页 “我和公司的约到期不会再续。”乔朗畅不打算躲闪，“而且下不为例。”有些东西，他的确厌烦了。 再度苦笑了下，苗宝晶摆摆手：“去换衣服吧，不早了。” 一刻钟后，一行人进了电梯下楼。大厅和门口此刻已经围拢了很多记者代拍，还有一部分临时赶来的粉丝。 董乐涵是下定决心要整死这位压了自己许久的前辈，费心拿到他的活动安排，买通造型团队的成员偷拍偷录，最后还不忘加个保险，兼之狠狠恶心一把对方：通知了各路媒体乔朗畅露面的消息，找人来围堵他，应该是想着或许还能借势逼到他慌，露出失忆甚至失智的本相吧…… 酒店各个出口都被围得水泄不通。虽然已经加派了安保维持秩序，但要冲出重围还得费点力气。 大厅里主要是记者和闻风而动的客人，安保人员已经努力在中间开出一条道，却被人群越挤越窄。 乔朗畅照例把外套的兜帽套上遮住半张脸，但不妨碍被认，才出电梯就听欢呼声一片，可惜他并无心享受这“高光”时刻，被保镖夹在中间艰难前行。记者们不知疲倦反复问着同样的问题，乔朗畅置若罔闻。 总算到门口，车就停在台阶下，但区区十来步的距离，愈发举步维艰——外面人更多，是真正的水泄不通。 酒店保安在努力疏通通道，保镖则轻声在耳边交代乔朗畅待会儿如何撤退以及如何保障安全。 门外终于被挤开一条几十公分的“人缝”，身侧的保镖一个跻身上前，乔朗畅紧随其后。两边的闪光灯闪得人眼花，乔朗畅被保镖贴身护着往前挪步，忽然两边的“人缝”就往里缩了下，开路的保镖飞速侧身替乔朗畅挡住一侧伸来企图拉拽他的手。 “不要管，走！”耳边是果断的叮嘱。 不假思索侧身越过前面已经返身去推开人群的保镖，乔朗畅迈开大步向停在台阶下的车飞奔去。刚下两级台阶，后背的衣服忽然被扯了下，力道猛而急，乔朗畅一惊，急着挣脱，直接跨越剩下的三级台阶跳下，落地没站稳，往下蹲了蹲，脑袋一个前磕，清晰听到“咚”的一声——磕在了车门上！钝痛紧随着麻木感袭来，一下让他有点懵。 “摔倒了，别挤了！”后面在咆哮。 乔朗畅捂着额头扶着车身站起，人群可能刚才也被震慑了下，涌动的速度缓下。 “快上车！”身后保镖的声音，一侧伸来的手已经去拉车门。 乔朗畅忍痛坐进后座。车却没动，前面的路被堵了。 “让保安去清道！”外面的保镖喊。 乔朗畅烦躁地四处环顾，视线里忽然出现几条眼熟的身影，脑中一线灵光闪过，吩咐司机：打开外侧车门的锁！” 下一刻，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刚上车的主角，竟然从后座外侧下车，向马路方向跑去！ 很短的僵滞后，两个抽出身的保镖飞奔去追，然后人群中也有身影陆陆续续跑着追赶。但明显乔朗畅速度更快，而且跑出不远对面就有几个黑衣的彪形大汉迎上形成一道人墙，挡住追击者的去路。 道边原来停着一辆黑色SUV，站在车边的西装高个男人大步迎前，以一个护崽的姿势搂过奔来的青年一起走回车旁，打开门把人塞进去，自己随后坐进。 “走！”轻吐一字，车即刻驶离。 “他们……”乔朗畅望着窗外，有些犹豫：他的团队，还有保镖…… “他们自己会解决。”身边人冷冰冰，显然带怒气。 这……也是，反正今晚去哪他们都清楚。释然吐口气，这才觉得额角还在一阵阵麻痛，乔朗畅捂额“嗞”了声，顿时提醒了身边人—— “摔了？”捧过他脑袋拉开那只捂着痛处的手，才发现太暗看不清。陆鸣涧抬手开启车顶灯，仔细看着那块：“有点红。”一手悬着想碰不敢碰，怕他疼，最终决定：“去医院看看，看去磕得不轻。” “没事。”乔朗畅摇头：“就是有点疼，都没肿，一会儿就好了。” “万一！”那人蹙眉，目光一闪，又落定某处，放在他脸颊上的手往上稍移，轻轻停在眼角：“还没事？这里也红了，再偏一点就磕到眼睛了！” “呃？”乔朗畅有点懵，上手轻一触：“不痛啊！”稍沉吟，“那是妆……”复出第一战，虽然不是舞台，但也要展现最佳状态，这种微粉的轻薄眼妆可以有效提升一个人的活力感。 静默两秒。陆鸣涧忽然低头，唇在那处轻粉上触了触，离开，又上移到仍旧红着的额角很轻地落下。一吻罢，手指开始小心替他整理起刚刚因为奔跑和风吹而微乱的头发——造型团队恐怕是不能及时跟上了，眼下只能“自给自足”。 瞄了眼前排，司机专心开车，副驾的保镖也没什么反应，乔朗畅耳根依旧热，往椅背靠去，想后仰一些方便对方动作，但手碰椅垫的一刻，又“嗞”了声，抬起一看，手掌侧面竟蹭掉一块皮，没流血，但还挺痛，应该是刚刚撑地那个动作给弄的。 理头发的动作暂停，陆鸣涧捉住那只受伤的手，表情有些可怕。转头向前排的保镖要了处理外伤的用品，小心用棉签沾消毒水给他清理好，又贴上创口贴。 看他做完这一切，乔朗畅吁口气，偏巧手机就响了。来电的是苗宝晶，她这会儿才脱身，上车正往酒会场地赶——今晚她和奚芷薇都会全程陪在乔朗畅身边，以应付各种场面。 -- 第173页 挂了电话，乔朗畅如实汇报：“苗宝晶说，刚刚你可能入镜了。”顿了顿，“今晚的人太杂了，要彻底防止消息外泄完全不可能，我当时也是急，没想那么多……” “有什么关系么？”淡淡一言，陆鸣涧拿起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他，“我们也不是第一天同框，三年了都没见起什么水花，我已经很怀疑那些自称慧眼如炬的媒体人的智商了，这次，还真想看看他们的能耐。” 乔朗畅轻怔：“但……” “让你团队处理吧。”不耐烦般下了决断，陆鸣涧又开始撩拨他的头发，“连正主的行踪消息都守不住，这样的团队留着有什么用？这次就算给他们一个考验，再出幺蛾子，解散算了。” 乔朗畅：“……”所以你是在看戏？把事情交给一个自己看不上眼的团队去处理，是完全放飞了？想再说什么，但场景不合适，还是算了，安心闭眼让他弄头发。 提前半小时抵达酒会现场，苗宝晶随后也匆匆赶到。在休息室乔朗畅看到了魏津哲和吴悠，他俩婚礼还有一个多月，吴悠上一部剧刚刚杀青，这段时间不打算进组了，专心准备婚礼事宜。正聊着天，乔朗畅就收到一条消息，瞄了眼身后装作聊天眼睛却瞟着这里的两个女人，无奈耸耸肩，读了下消息，是叮嘱他一阵和陆鸣涧适当保持距离。收起手机撇撇嘴，乔朗畅也是服气：说的好像这事决定权在他一样…… 八点酒会正式开始。 乔朗畅一入场就感觉了诸多流连在身上的目光，受伤之后首次回归公众视线理所当然备受瞩目，但除此，他今晚的造型也是一大亮点：在一众深色调的衬托下，天蓝色小西装让人眼前一亮，搭上白底小尖领、点缀清爽的衬衫，造型别致的蓝色领结，但凡他顶着那头微卷的头发偏头微微一笑，就有让人误入城堡的错觉。 陆鸣涧又想给他递奶瓶了。 因为有过准备，在场的嘉宾乔朗畅基本名字和脸都能对应上，更不用说身边还有那么多“助力”，奚芷薇苗宝晶之外，魏津哲、吴悠，甚至鸣睿CEO孙珂，都会不时过来“照应一下”，即便作为顶流明星，这阵仗也绝对是“超格”了，但介于他代言Kawa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其他人自觉地“联想”一番后，把这看成种商业宣传，倒也见怪不怪。 作为今晚绝对的“东道主”，即便应酬的兴趣不大，陆鸣涧身前还是迎来一波又一波宾客，一时没办法兼顾乔朗畅，倒是让奚芷薇和苗宝晶松口气。 乔朗畅有注意到，今晚这两个女人有点反常：平常见到个女明星就恨不得拉他绕路十万八千里的嫌弃姿态神隐了，反之，对宴会上的女士们，上到风华正茂的两位中青年影后，下到甜出天际的当红女爱豆，以及中间的大佬级女制作人，见一个聊一个，甚至还“鼓励”他和那位正火的甜心小爱豆碰杯合影，很有强“拉郎配”的感觉。要不是如今自己也算火出天际，没那必要的话，乔朗畅还真要疑心这两个女人又在动什么“卖自家男色换资源”的脑筋了…… 不过稍微动动脑子，也就悟了：这就是对刚刚“同车事件”公关的第一步，用异性恋的花边混淆视听！不过，在这里？乔朗畅真佩服这俩女人的胆魄！说来也亏得他和这些女士们没什么让人存疑的过往……不过，该来的也还是避不掉。 乔朗畅才换了一杯酒，就见一身黑色礼服御姐气质浓郁的顾承希款款过来。 顾小姐正式入圈了，不过和她上次说的略有差异，不是投资、而是自己单独开了一家影视公司，目前已在酝酿拍摄第一部 剧，但可能通过上回和乔朗畅聊天，她是真的听进了劝言，暂时不打算亲自下海演戏了，转而一心一意当老板。 目光交接，各自善意一笑。顾承希先举杯，酒杯相触的瞬间，看她眼神一个闪烁：“你受伤了？” 瞄眼手上的创口贴，乔朗畅眼角眉梢尽透自嘲：“蹭了下。媒体和黑粉太热情，想看看我养伤三个月后身手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矫健，我大概率没让他们失望。” 一下没端住，顾承希“噗嗤”笑出声，脸颊上两个不算浅的酒窝随之显形，衬出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感。怜惜的目光再次扫过青年贴着创口贴的伤处，小几秒，转回他无辜的脸上，很浅的抿口酒，声音不大，半玩笑半认真：“怎么办？我太喜欢你了，想你当我男朋友。” 乔朗畅偏偏头：“去某论坛我的黑粉群蹲两天，保证你坚定打消执念。” 女孩儿扑闪两下水汪汪的大眼睛：“我去过，你的生图还是很扛打，就算丑化过也还是可爱啊，绯闻么，谁还没点过去，而且也未必全是真的，有魅力的男人才有绯闻嘛。”眼里流露天真味：“其实就算谈过恋爱也没关系，现在单身就行。” 一边的奚芷薇和苗宝晶：“……” 奚芷薇咬牙：“对！” 顾小姐像是得了首肯地笑：“优秀的人总不乏追求者，第一次追星，我是一眼喜欢上你。” “这么巧，我也是。”淡淡的声音从后来。 乔朗畅肩膀被轻搂了下，姿势不算暧昧，但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回眸，就见男人俊朗的脸上带着只有他能看懂的虚假笑意。 顾承希一手贴下巴，困惑的目光盯着这个半道杀出的高大男人。 “陆总。”奚芷薇讪笑：“您太会说笑了，朗畅能有您这个朋友，我们都为他深感荣幸。” -- 第174页 眉梢挑了挑，陆鸣涧了然：“所以，这次主打友情牌？” 顾承希一脸懵。 还是乔朗畅接话：“陆总，您找我有事？” 拍拍他，陆大佬表示就是这意思，当然面对顾承希这样的小姑娘，他也不至丢失风度，尚是举杯跟云里雾里的大小姐隔空碰了碰，祝她事业发展顺利。 目送两人并肩远去，顾承希很久都如坠梦中，轻声嘀咕：“陆总他，是在开玩笑吧……” 奚芷薇看了眼苗宝晶，后者接言锁死大小姐的想法：“对啊，陆总别看平时话少严肃，但开起玩笑来尺度还挺大……这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章，正文完结 第66章 （结局） “畅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是被小圈子里的人给误导的，因为太想成功了。”脸面清秀的青年泫然欲泣，本就单薄的肩膀没有支撑般塌着，让不算强壮的身躯更显畏缩。 乔朗畅默然。 青年眼尾愈红，继续哀求：“畅哥，你饶了我吧，我才签下《明月归》，这个角色我争取了很久，我不能被雪藏，那样我的前途就毁了！” 看着那张苦状的娃娃脸，乔朗畅着实有种欺负小孩儿的错觉。其实说他小孩儿吧，也不算过，毕竟才二十岁，但就是这么个小屁孩儿，论心机不知道要碾压多少“成年人”，为人处世更有一套，从老板到经纪人都被他哄得团团转，就这样，出道才两年，无论长相才艺都排不上位的他，竟然就成了公司力捧的新人王，不仅如此，现如今在外都有不少愿意捧他的势力，比起那些同期出道的新人，发展就跟坐了火箭似的，不得不让人感叹人和人没法比！确实，依他的人气和势头，如果能拿下《明月归》这部剧，不乏大红的可能，但无奈，贪心不足蛇吞象，放着自己的饼都啃不完，还心心念念别人碗里的东西，只想强取豪夺，不惜踩死他人成就自己。既然这样，成王败寇，公司都没明确表态，乔朗畅也就放任了消息的发散，把当天酒店的事情选择性向外透露了些，目前正在发酵中，当事人的境遇可想而知。至于后续么，看他的命了。 乔朗畅嗤：“你的前途和我有关系？” 董乐涵的脸又皱了皱，却无言以对：眼前这个面色清淡，但一言一语都冷酷进骨子里的人，他似乎不太认识了。 “《明月归》这剧，你试镜了几次？”乔朗畅没意味的目光扫过他。 表情凝滞了下，董乐涵机械般：“一……一次。” 乔朗畅摸摸额角：“《凌霄》，我试镜了四次。” 董乐涵呆呆看着他。 乔朗畅继续：“《未央》这剧，我被遛了两年，中间被换两次。”微微直身，把自己融进窗户透进的余晖里：“这世上有才的人多了去了，凭什么就该你出头？” 天还早，出了公司，乔朗畅回了趟自己家，现在他基本不在这里过夜了，但保姆还是雇着，他也隔天会回来吃顿饭拿点东西，陆鸣涧下班早会来陪他吃，屈俪君一般没事也会来。对于他俩的事，屈俪君一直没有明确表过态，只偶尔会有微词，可能“婚前同居”这种行为，对上辈人而言，多少还是会有些觉膈应。也是因此，乔朗畅眼下也还不敢提“彻底”搬家的事。 今天陆鸣涧要加班，屈俪君过来陪他吃了饭，聊聊现状。乔朗畅恢复得挺不错，而且复出第一弹也相当成功，接下就该进组早该开拍的那部戏了，不过考虑到他的现状，制片方也“体贴”地改变了一些计划，把预定在上海拍摄的大部分戏份挪到了北京，这样他接下半年倒也不必常驻外地。 吃完饭，乔朗畅取了点东西回陆鸣涧那里。屈俪君没有阻拦，只不轻不重说了句“现在又不是旧时代，为什么不能两边住？”，让乔朗畅耳根燥了许久，但半路回想，又品出点其他味道……其实，也的确不是不行，就是保姆不能再住家，而且那张有点年龄的床也得换一换…… 回到别墅照例先撸了阵酷基，乔朗畅才开始干正事，拿个本子趴在桌上写写画画，偶尔锁眉沉思，偶尔托腮沉吟，看来颇费脑力。 陆鸣涧进门时，见到的就是那么一副场景。换了鞋走过去，还没来得及瞄上一眼就见他合上本子，双手还放在上面压住：“歌词，我还没完成，太乱了，现在不能看。” 一手落在他肩上，一手隔着黑色毛衣撸撸他修长的脊背，陆鸣涧眉梢不屑般轻抖：“你还真听那两傻子的，要给他们婚礼写歌？” “别这么说，”乔朗畅不太满意的他的轻慢：“魏总一直很维护我，再说他也不是要求我专门给他们婚礼写，只是知道我最近在创作，建议在婚礼上表演而已，如果效果达到预期，可能作为我今年的第一首单曲发行。” “这倒行。”那人点头，“那场景也只适合做练习。” 有点无语，乔朗畅拍拍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转身从背包里拿出个盒子放桌上。 陆鸣涧会意打开，面上乍起一抹欣慰笑意。 “你去年的生日礼物，我才想起。”乔朗畅两手继续叠放在本子上，微微低眸。 没接话，陆鸣涧右手松开左手腕的表链取下那块戴了有年头的表，空空的手腕伸到青年面前，用意了然。 乔朗畅看他一眼，眸光似有几分不满，但还是乖顺地拿起盒子里的表给他套进手腕，认真扣上——大小合适。 -- 第175页 银色表，金属链，表盘简约不失大气，确实是陆鸣涧的喜好。低头在那个漂亮的鼻尖落下一吻：“谢谢，我很喜欢。”放开他拉张椅子坐下，从公文包里取出几张A4纸，“不过介于这份礼物晚到了这么久，我觉得你还应该对我做点弥补。”说着话，纸已经送到他面前。 乔朗畅接过很快扫了眼，困惑般揉揉额角：“特殊时期监护人？” 陆鸣涧解释：“就是我有什么意外，比如万一七老八十以后失智了，你就是我的监护人，要负责安排我的生活。” 条件反射般一皱眉，乔朗畅把那一叠“责任”推远：“想那么远干嘛？谁先死都不知道呢。再说万一……”话没完，就觉眼前一暗，贴来的炽热强势把余下的话给他憋回了肚子里。 这个吻霸道而绵长，让乔朗畅渐渐都有些力不从心，只知道被动迎合，意识却因为窒息而一点点被抽离。 幸好，陆鸣涧懂得拿捏尺度。撩拨到位，没有执意继续进取，放开他，只是把两人的椅子拉到相贴。 “没万一。”一言淡出，但坚定不容置疑，伸手把刚刚被他推乱的纸挪回摆正：“签了这个，就是让你对我负责到底。” 乔朗畅还在平复呼吸。 “你当初也想让我签这样一份材料的，还记得么？”话锋一转，陆鸣涧开口带着引导性。 “我也有？”潮红才退的脸上浮起一重惑色，乔朗畅琢磨片刻，“这样的话，为什么我目前的监护人是屈阿姨？” 即便有准备，陆鸣涧的目光还是垂了垂，但无意回避：“因为我拒绝了。” “啊？”乔朗畅惊讶过后，陷入沉默，但看表情不是忿怒或不平，而仅仅是困惑。 留了两分钟让他思绪沉淀。陆鸣涧再开口，流露的却是真情实感的懊恼：“没有这份材料，你在医院那会儿，我就像个透明人，守在床边却无权为你签哪怕仅仅是加减一种药物的同意书，你出院后，我无法把你留在身边照顾，更无权过问你的生活和将来要怎么安排，你知道那时我有多无力？只是幸好那个有权力做这些决定的是屈律师，如果换做其他人，万一是王晋纲……”攥紧的拳头捶下去，厚重的桌面发出一声嘶哑的闷响：“我不知道……”只是开启话头，却无力继续。 从眉头到鼻头都皱了皱，乔朗畅眼中复杂的意味来回流连。半晌，叹口气：“这个，我真的不记得了，你也不用在意……”手过去牵住他：“就因为这样，你想作补偿？” 颓丧的人侧身把他捞进怀里，简单直白：“是，但更重要的，是不想再后悔。”抚着他松软的头发：“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把你的监护权要回来，但我必须先预定。” “所以这——”伸手点点桌上的纸，乔朗畅啼笑皆非：“是订金咯？” 嘴唇点点他额角，陆鸣涧算默认。 乔朗畅有点无奈：“那你可能得等一阵了，屈阿姨对你还不是百分之分接受，至少，我们要先搬回我家去住一段时间，让她放下芥蒂，再聊后续。” 简短的迟疑后，对“监护权”耿耿于怀的人没反对，只是小心翼翼提建议：“那，可不可以让保姆们不要再住家，再给你卧室换张结实点的大床？” 乔朗畅：“……”果然是心有灵犀！ 片刻静默。 “畅畅，你……”心照不宣了许久，陆鸣涧还是问出了这个有些难开口的问题：“真的想起我了么？” 黑线了下，乔朗畅显然觉得他可以问得更有水平一点：“我都找到你家的胡椒粉了，手表也给你拿来了，你还怀疑什么？”漂亮可见骨节的食指戳戳他刚健的胸膛：“咋的，怕我骗婚？” “你倒是骗一个我看看！”眼疾手快捉住那只不安分的爪子，某人作不满：“那你不说？我就算了，屈律师一直在担心你不能恢复。” 提到这茬，乔朗畅还真被唤出几丝歉意。低头任某人不安分的嘴唇在耳朵上下或轻或重地游走，轻悄悄：“我也不是有意的，但这记忆就是很奇怪啊，有时候睡一觉醒来，就想起一些，有时候看到熟悉的场景也会想起一些，虽说目前对这三年大概的印象是有了，但仍旧有不少片段想不起，我不想让身边人大惊小怪，就干脆不提了，反正你们也不是傻子，时间长了总能发现的。” 摸摸他，或许还是觉得不太够，陆鸣涧挽着他腰的手干脆用点力把他挪到腿上坐着，压低额头贴贴他光洁的侧脸，没说话。 乔朗畅拿过桌上的文件，认认真真一个个字看到最后，拿过笔趴桌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伸个懒腰：“好了。”回头鼻尖点点他：“去睡吧。” - 两周后，乔朗畅终于给家里换了张大床。陆鸣涧把自己的东西搬了点过去，两人开始两边“走动”的生活。对此，屈俪君看得出来还是满意的。 进入五月，乔朗畅的工作一点点恢复。很快，他和陆鸣涧又有了一次公开同框的机会——一场慈善晚宴。 陆鸣涧是这晚宴的常客，年年受邀，也很少缺席，乔朗畅去年受邀过，但因为工作档期没能成行，今年再受邀，档期是没问题，但他却犹豫：他和陆鸣涧的恋情，目前来说，远远没到公开的时机。如果这次再同框，很可能继上回的“同车事件”之后，掀起外界新一波对两人关系的猜测和议论。 -- 第176页 那回的“同车事件”在众目睽睽下发生，无法否认，但好在两人当时没有更多“不合适”的互动，就说成紧急情况蹭个车也还过得去，加上团队紧带节奏，很快把事情落在乔朗畅被董乐涵“阴”的重点上，转身又买一波营销旧话重提，推出乔朗畅过往的一些无关紧要的男女关系绯闻，才成功转移火力。不过这件事后，要想完全跳过“乔朗畅和陆鸣涧的关系”话题已经不可能，公关只能尽量往朋友口径上带，也好在去年年底一波整治风潮刚过，乔朗畅工作室又是出了名的“刚”，加上涉及的一方是大资本，一时半阵也还没有真正有影响力的自媒体或营销号敢轻易戳这个蜂窝。但以防万一，乔朗畅并不想在这时去增加团队的公关压力，虽然相较和陆鸣涧的厮守，他对其他，已经没太大非可非不可的执念。 一个人成熟的标志，是不再把个人的所谓“真性情和人性自由”凌驾在其他相关体的感受及利益之上。如果有人不赞同，那他/她要么愚蠢，要么自私。 乔朗畅目前，身上背负的还太多，粉丝的期待、团队的付出、合作方的利益，这些，让他在做任何一个决定前，都必须慎重权衡利弊。自然，陆鸣涧也绝对不是“恋爱脑”，之前所以有那些“尝试性”的举动，确实有弥补那一段“错失”的初衷，但两人一直是心照不宣，实则私下对事情的走向，都是做好把控的。 斟酌再三，乔朗畅终究还是决定接受邀请：再次拒绝，对主办方就上升到冒犯了。而且他受邀的消息已经传出，这时回避，效果可能适得其反。 其实这晚宴最初只是一场商界活动，后来才逐渐吸纳一些演艺界人士进入，但门槛绝对不低，受邀的明星知名度高低倒是其次，主要是和资本的联系是否紧密。而主办方在排位上也格外谨慎，坐一桌的除了身家地位要匹配，关系也须和睦。就像今晚，乔朗畅一桌的，都是相熟并且关系过得去的演艺圈、时尚圈人士或商界高层。倒是他和陆鸣涧的桌子隔了整整四排——算好事，能避免直接同框。 晚宴的几个主要环节，首先是明星嘉宾们的表演，同时穿插表演嘉宾捐出物品在线拍卖活动，最后压轴的是现场拍卖筹款环节。 虽然不是最有气氛的舞台，但作为复出后第一场表演，乔朗畅还是相当重视，谨慎挑了支颇具活力的舞蹈作为首秀。 柱状交错的蓝色灯光下，领舞的青年一个抬头、一个转身，甚至一个跺脚，都有力而简洁，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配合着转换自然的表情，绷紧嘴角的冷酷、巧露舌尖舔唇一刻的邪魅、回眸一笑无杂质的无邪，都令群情激奋！同步直播的网络平台上，整屏整屏都已被“好欲”、“王者归来”如此这般的弹幕占据。 在他单手高举话筒定型收尾的一刻，场内外一片沸腾。乔朗畅用这场几近完美的表演，成功高调宣布，就算时隔数月，内娱顶流的王位，依旧舍我其谁？ 表演结束后，主持人会跟嘉宾聊上一段，趁这时间，该嘉宾捐赠的物品会进行网络拍卖，时长为十分钟。很快，网络竞拍的结果出来，大屏幕上跳出一串数字的一刻，场内发出一阵不小的惊叹声，乔朗畅捐赠的两样拍品：出道成功后公司颁发的银质纪念章，和在年初上映的电影里他佩戴过的吊坠，短短十分钟总计竟然拍出了六位数的高价！要知道，这两件东西的起拍价都没过五位数——大众参与的活动，以防一些不量力的粉丝疯狂追价，规定一次性加码不能超过两千，而且初来乍到，乔朗畅也没打算招摇，这两样东西本身价值都不算太高，当然纪念章更具意义些，也是为了表示对活动的重视。但这价格，仍旧远超预估。 内娱最具商业价值男艺人，乔朗畅再次用事实证明这一荣誉毫无水分！ 下台时，乔朗畅目光精确扫过某张桌子上那个熟悉的身影——若无其事晃着手里的酒杯，目光却跟着自己。目光相接，陆鸣涧凑近酒杯抿了口紫红色的液体，没忘加个舔唇动作——竟然模仿他！ 很小幅度地撇撇嘴，乔朗畅收回目光，抬头挺胸当自己是只骄傲的斗鸡凯旋，阔步走过。 很快，全部表演结束，晚宴进入最后一个环节——现场竞拍。这个环节，主办方吸收了一批价值不菲的拍卖品，由专业人员现场主持，公平拍卖。 乔朗畅第一次来，钱多少还是得花点，但总预算不超七位数，团队让他尽量拍小件艺术品或装饰品，这样看去有品位，东西以后也好转手。 按照计划，乔朗畅在拍卖一个银制音乐盒和一套有百年历史的茶具时举了牌，也都如愿成交。预算虽然还有结余，但接下的东西他都不感兴趣，所以坐等了一阵，这中间陆鸣涧举了几次牌，顺利拿下两幅油画和一套彩陶，价格也属中等。 最后，压轴出场的是一架据说在全世界最著名的音乐会中都出场过的水晶钢琴，就图片看的确颇具富贵气，极度吸睛。 钢琴的起拍价在六百万。 乔朗畅想拍，但怕被团队骂，而且实话说，的确太贵了，这显然是为在场喜欢刷存在感的大佬们准备的。 竞价开始，加价幅度是二十万。乔朗畅咬咬牙，举了一次牌：当然不会中！他只是想过把瘾。果然，即刻有人加码，而且一加就是三十万。乔朗畅不敢动了，怕弄巧成拙。 -- 第177页 四五轮叫价后，价格暂时定格在七百五十万。 “八百万。”有人举牌，是陆鸣涧。 乔朗畅愣了愣。 “八百二十万。”出到七百五的那位跟上。 “八百五。”陆鸣涧面不改色。 稍静。 “八百三十万！”众人侧目。 “八百五十万。”陆鸣涧不急不缓。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八百五十万一次，八百五十万两次……”拍卖师喊价。 “八百八十万！”新一处来的声音，有些亢奋。有人也想露把脸。 可惜陆总打定的主意，谁也抢不去风头：“九百万。”淡淡然。 “九百万一次，九百万两次，九百万三次！”一锤定音。 乔朗畅揉揉鼻子，闷头喝口酒，暗暗比较着自家跟他家客厅的大小，最后觉得还是他家宽敞些，琴可以放在落地窗一侧，不过要把酷基的笼子挪一挪…… 十一点。 乔朗畅回到别墅，陆鸣涧正拎着笼子左右观望。 走到落地窗另一侧那盆千年木旁，乔朗畅手指往下戳戳：“放这里吧，反正它也是晚上才进去，晒不到太阳不要紧。” 依言走过来放下笼子，陆鸣涧回身去猫咪别墅抓猫，乔朗畅抱着手臂一手摸下巴：“琴什么时候到。” 酷基已经自己从别墅跳下来，扭着大屁股不情不愿往前挪着一字步。 那人跟在后：“两三天吧。” 迎去抱起猫撸了撸，乔朗畅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就是过把瘾，下回别再当真了，挺贵的，再说这也容易让人想多。” “想就想吧，花我的钱，关他们什么事？”陆鸣涧蹲下打开猫笼的门，接过胖黄送进去，“想要就买呗，不喜欢了反正还能转手，挂你的大名，加价一两百万小意思。到时别把拍卖网站弄崩就行。” 乔朗畅微怔：怎么嗅到股阴阳怪气？灵光一现：“之前那场，你不会也拍了吧？” 用力气拉下猫笼门，某人抬头，理直气壮：“纪念章是有意义的东西吧？就这么卖了？”站起来发泄般嘟嘟囔囔：“会场的信号简直垃圾……粉丝都是神经病吧？竟然卡秒……” 没拍到啊……乔朗畅竟然有点同情他。不过陆总这小脾气也是……抢不过粉丝就生气？只是这也算常态：就不说他是怎么对待徐奕和顾承希这些明着对自己有企图的女孩子的，就平常刷个X博也会忽然一沉默，这时凑去看，十之八九是粉丝评论里出现了“老公”、“宝贝”、“抱走”之类的“敏感词”，惹得陆总好端端一张俊脸即时拉成马脸，就别说现在是这枚有“相当意义”的纪念章放着被一帮X博里天天用着那些“敏感词”的女人围着疯抢，他不拉脸才怪！ 这一想，就觉得他这气生得也有点道理。乔朗畅靠过去捅捅他：“第一次去这种场合总要表现点诚意嘛，而且人生有意义的东西多了，不缺这一件。”下巴搁上他肩上，神秘兮兮：“我还有一个出道纪念戒指呢，明天找出来，你帮我收藏呗。” 嘴上没应声，但表情说明某人已接受提议。 乘胜追击，乔朗畅嘴唇贴贴他光滑的侧颊：“我的新歌写好了，琴来了给你先试听。”话说完，脸就被那双大手捧住。 炽热的双唇不留余地压上来，乔朗畅仓促接招。忽然想起在会场时他那臭不要脸的一挑衅，心尖忽然像被撩拨了下，不自主轻启双唇，小巧的舌尖从左至右在他丰润的唇上游戏般一扫而过，霎觉对方的呼吸紧了一拍。乔朗畅有点得意，正打算乘胜追击，岂料这次被对方抢先，舌尖一挑一吸，就把他那条不安分的小软绵带进口，舌尖相触，轻但带着十足的挑逗性搅缠…… 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暗了。 落地窗下，笼子里的酷基百无聊赖坐着，听着窗外隐隐的风吹花枝的声音，时而转头瞄一眼沙发方向，视线却被猫咪别墅挡住，只能偶尔看到半个抬起的侧影或背影，也不知道是谁。这种困惑让它略微烦恼…… 一个小时之后。 乔朗畅觉得这一场“简短”的运动，比他晚会上跳的那支舞还费体力，至少舞台下来他还能正常走路，但现在抬个腿都累，一时闭眼假寐。 沙发窄，男人只能侧身环着他。 脸颊流连过一点温热，乔朗畅懒洋洋睁眼，上方的脸丝毫不见疲态，只是散落的几丝额发和略微迷离的目光让彼者看去似乎沉浸于某种怅然的情绪。 “怎么了？”抬手抚上他。 陆鸣涧嘴唇再回压上他鼻尖：“我们什么时候能公开？” 微愣，乔朗畅把自己撑起来。陆鸣涧跟着他的动作，捡起脚边的衣服给两人简单套上。 “后年吧。”乔朗畅口气不是很肯定，但也不是敷衍的样子，“我和艾音的约还有一年半，我身上的那些资源目前也大概要那么长时间才能消化掉，而且理想的话，我明年能拿到本科文凭，读MBA的计划也可以落地了，所以后年是一个契机，我去读书，暂时离圈，公开关系。” 捞回他垂在下方的两条腿搁回自己腿上，顺便把人往胸口带了带，男人宠溺地摸摸他有些乱的脑袋：“公开关系，不一定意味你要退圈，商学院那里，我可以替你周旋，也不一定非要全日制。我只是不想你再逃避。我不需要大张旗鼓，只是希望你和我一样，可以轻松自如面对这段关系。” -- 第178页 乔朗畅手掌贴着他肩膀揉了揉，貌似有些困惑。 “我们无需避免同框，但也不必急在一时证明什么。”那人耐心解释，“不张扬，不承认，也不否认，从现在开始，就是这种态度，剩下的，留给你的粉丝和媒体去臆测好了。” 听着挺合理。乔朗畅想了想：“你公司的股东和下属有意见怎么办？” 看他笑：“你现在又是顶流又是老板，吸金能力一流，稳赚不赔的生意，为什么要有意见？” 歪头消化片刻，乔朗畅搂上他脖子：“困了，明天再想，先去睡觉。”话落就被抱起来，却还不想安分，指头戳戳他宽厚的肩膀：“懒得动，你帮我洗。”一边挺起不厚的小胸膛：“要利用我的吸金力就要有付出！” 某人很认真地一口答应。 半个小时后，被送回床上，乔朗畅余下的那点力气只够腹诽了：怪不得老人都说不能勤洗澡，因为损精力，现在才知道其中的“缘由”……抬起眼皮，盯着才钻进被窝揽着自己的罪魁，用尽幽怨说出那句酝酿了半天才组织好的台词：“我早该知道的，你看上的就是小爷的吸金力，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钱！” 从千亿总裁瞬间沦为软饭男的陆某人倒是没否认，尚且温言悦色：“对啊，就是为了你的钱！但是你再不睡的话——”被子里的手顺着他的脊柱下移，“就要再图点别的咯。” 说这话，那只手已滑到椎骨。乔朗畅一吓，条件反射般闭眼，嘴里还在嘀咕：“那首歌，词都好了，在我手机里，你睡不着帮我看看，取个什么名字。”翻个身背对他：“我现在就睡了，明天告诉我。” 大半夜的，但陆鸣涧精神确实还不错。下楼取来了他的手机，倚在床头静阅： “人生总是很纷繁，甩掉杂念，推开门就有光 谁说天黑不用太沮丧，天边依旧有星芒 追逐，追逐，锲而不舍追逐梦想 黑夜和风暴都不能让我心乱 走出这暗无天日的次元， 向着宇宙的尽头扬帆 …… 我终于挣脱枷锁，奔向你指引的方向 喜悲聚散，我不再迷茫 人生负重，我感恩现状 我就是我，青春神焕 暗夜不能阻挡我的步伐 勇往直前，我站在世界中央 星光灿烂，我大声颂扬 从来没有忘记，这一路 一直是你陪伴！” 来回默念几遍，忽然嘴角一勾，不紧不慢打出两个字：星芒。 就算黑夜再黯淡，天际也总有一线属于我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接下还有两三章番外，争取明天更完。 歌词第一次写，就随便看吧，莫较真~ 小广告 求波作收，另外新文《傍上泰斗后我成了仙门最强跨界王》求预收~感谢 第67章 番外一 跨进公司大门的一刻，吴悠就有股预感：这又不会是轻松的一天。 经纪人石经纬在办公室等他。 推门进入，眼神对接一下，吴悠就知道大概了。 “那部剧，没成。”石经纬言简意赅。 吴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脸色有点难看。他有心理准备，但依旧不平：这个角色，他琢磨了很久，自觉就目前知道的试镜的那些人里，不可能有对细节把握比他更好的。所以，一切都是因为的万恶的资本！ “吴悠，你真的是时候改变一下思路了。”石经纬皱着眉，看来无奈多于懊恼：“我早说过，正剧资源你不能对它抱有期待，那就不是给你这样单打独斗的年轻演员准备的。现在那么多的顶级流量当红演员都在挤破脑袋往这个圈子里钻，就说那个顶流林轩羽，人家不计报酬不计番位也要挤进任务剧，你说他图啥？众所周知圈子里但凡有点后台有点名气的都想接正剧，所以这块饼能轮得到你？看看你那个同班同学郑一诺，就是拍小甜剧火起来的，现在名气有了，资源也紧跟着上去，都挤进献礼电影了，这个难道对你就没一点启发？” 吴悠盯着桌面，一阵没出声。正当石经纬以为他在思考的时候，却听他忽然：“剧方拒绝我的理由是什么？” 眉梢跳了跳，石经纬像极力压下什么，端起杯子呷口微苦的铁观音：“说你火候欠缺，和角色的贴合度也不够。” 冷笑一声，吴悠像是听了个笑话，抬起的脸上写满不屑。 石经纬莫名恼火。但还是忍住了，提醒：“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两年丢掉的两个正剧资源都是希象的，所以是不是，大佬对你还有意见？” 眉心一缩，吴悠的脸色瞬间暗淡。许久，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事，我不觉得是我的问题。” 答非所问。石经纬也没深入追究，提起这茬只是让他自己心里有个数。话锋一转：“今晚有个饭局，组局的是《锦绣山河》的制片人，你和楚逸都跟我去，拓一下人脉。” 一听饭局吴悠下意识就想拒绝，但得知组局人的身份，又把话咽下了：这个制片人以做正剧闻名，在主流圈子里也算有号召力，所以这波公关的确有必要。 晚七点，吴悠和另一个同事楚逸跟着石经纬上了饭局。席上还有两位资方人士，看去豪爽，也不像是有什么特殊偏好的样子，这让两位陪客暗暗放下了些心。但开席不久，吴悠就发现了新问题——这两位大佬酒量都极度惊人，而且酒风豪爽：指到谁，就必须一口闷！ -- 第179页 吴悠酒量其实还算可以，两瓶红酒也还能扛，所以暂且还能混。但楚逸就不行，连续被灌了三四杯红酒后，开始有些昏昏然，口齿也不利索了。石经纬只能带着吴悠一起帮他挡着点。 饭局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红酒就倒空了七八瓶，楚逸去了厕所一阵不见回，吴悠也有些脸红脑热：他记不起自己确切喝了多少，但应该要到极限了。石经纬悄悄提醒他多喝水，但毕竟“肚量”有限，吴悠实在喝不下。 眼看他也要倒下，石经纬只能婉言替他挡酒。但大佬们已上头，完全不听劝，也可能是吴悠之前的表现让他们产生了什么错觉，以为他能喝，竟还叫上了白酒。这下石经纬也有点变色了。 吴悠头昏脑涨，去了趟洗手间，顺便把摸不着路的楚逸带了回来。楚逸已经“开过倒车”，脸色此刻是不太正常的潮红，石经纬不敢让他再冒险，授意他装晕，直接躺沙发上装死。吴悠看在眼里，正考虑依样照搬，服务员却已把一杯白酒送到他面前——大概二两多些。 石经纬有些呆愣，应该是自身难保。大佬举杯笑眯眯，却看得吴悠头痛：这姿势，就是要一口闷。但他真不行，会死。 石经纬瞄他一眼，欲言又止：对已经喝上头的大佬，说轻了没用，说重了就是威胁。他没有一个合适的立场。 “来，干了这杯！”大佬站起，朗声爽气：“咱们就是兄弟了！” 石经纬眸光一亮，但旁睥的一瞬，又闪露一丝忧虑。 吴悠像是定格了下，才慢慢站起来，举杯和众人碰了碰，和着大佬的节奏，仰头，举杯，一饮而尽。 “好！”一杯到底，大佬抬头赞赏般一拍桌子。然而话音才落，就见对面的青年似如无骨的鱿鱼般歪歪扭扭瘫下去，一屁股栽回椅子里，上半身继续往前倒，“咚”一声，额头触上桌面，虽然有层桌布隔着，但应该还是撞得不轻。 现场安静了至少五秒。 石经纬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去晃着醉倒的人叫了两声。还好，还有反应，不过是好一阵才重新抬头，睁了睁眼又闭上，只能勉强撑着脑袋坐着，要继续喝是不可能了。 经了这一出，大佬们惊出一身汗之余，也终于找回理智：酒局上把人喝死，就算对方只是个不起眼的小明星，这也经不起闹腾啊！石经纬当然是顺水推舟，借口要送人回去休息赶紧拉上两个不省人事的开溜。 上了车，石经纬正犹豫要不要先去趟医院给两人、尤其吴悠抢救一下，后边就传来那个缓悠悠的声音：“我没事。刚刚就演一下，那点酒我趴下去的时候给吐了一半。” 石经纬：“……还挺聪明。”保命和给足对方面子，这的确是唯一的两全办法。 虽说进抢救室是不至于了，但一顿酒确实把三人折腾得不轻，尤其吴悠，在车上还能勉强维持半醒，回到家就把醉酒的必要程序都走了一遍，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怎么睡下去的。 醒来天已大亮。头痛，但床板似乎很硌腰，腰腿酸得躺不动。勉力睁眼，左右环顾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竟然在沙发前的地板上躺了一夜！不过幸好天热，又没开空调，才免于受凉感冒。 习惯性的动作是去找手机，看看今天有没错过什么活动安排。但目光扫过茶几的一刻，愣了愣：什么时候把那台半退役的备用手机也拿出来了？而且还开着机，瞄一眼发现有两条未读消息。点开读过，皱着眉头打开通话记录，发现昨天半夜拨出去过一个电话，通话时长还不短，整整二十分钟！闷头想了一阵，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去给自己找了瓶水喝，又洗把了脸，回到卧室躺下，继续睡。 一觉到下午。 三点，洗了澡刮了胡子换上套最贵的衣服，挤了一个小时地铁，抵达希象公司所在的那栋商务楼。 早上的消息是魏津哲发的，起因是昨晚那个电话，吴悠推测着，自己回家后发了通酒疯，把旧手机翻出来找到那个三年没用的号码，给对方打了过去，至于通话内容么……用脚指头想想也不会是什么好话——昨晚头昏脑涨的时候，联想石经纬之前的“提醒”，越想越气，总觉得自己的前程就是被这魏老狗的给毁掉的…… 魏津哲在办公室等他。 “听说吴老师最近的试镜又失败了。”魏津哲开口就带奚落，目光扫过他那件五位数的夹克，“不过经济上还过得去嘛，看来外界传闻的演员靠一部剧够吃几年倒不假。” 精心掩饰还是被一语无情戳穿，吴悠此刻除了难堪，更多的是气愤：他有今天，还不是全拜这该死的魏老狗所赐？但来都来了，呈口舌之快不是时候，更不是目的。强压情绪：“魏总，我今天来，就是想请问一下，《小幸福》这部剧，我为什么不适合出演男二李明天？” 听这话不似意外，魏津哲抱起手臂，眼里的讽意不加掩饰：“这个，你不是已经有结论了么？昨晚骂了我半个小时，这就忘了？” 果然！耳根红了红，吴悠放低了点姿态：“对不起，昨晚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今天过来，是真心来求教的。”就不相信他还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看他服软，魏津哲也不再阴阳怪气，端正了下坐姿：“这事，选角导演已经回复过你经纪人了，你不适合这个角色，对角色的理解有偏差。” -- 第180页 没忍住冷笑出声，吴悠也抱臂：“这么说，那这么多试镜的候选人里，哪个比我更合适呢？” 魏津哲没直接回答，拿起手机划弄片刻，给他看了段视频，是试镜现场另一位演员的表演片段。这段试镜的内容是面对生了重病的孩子乱发脾气不配合治疗，还险些打翻了刚买来的天价药时，经济拮据的单亲父亲要打孩子又不忍心下手的一段戏。 吴悠看了个开头就颇不屑，但为了表示对视频中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老演员的尊重，还是耐着性子看下去，但也就是短短几十秒，表情就开始发生变化，从讶异到不解，又到后面的似若恍然……视频结束，他竟主动给倒回去又看了一遍。 魏津哲不急不躁，点起根烟等他。 第三遍放完，吴悠的表情终于最后定格——恍然中透着羞愧，另附几丝迷茫。 “如果真的任人唯亲，希象不会走到今天。”魏津哲吐口烟，意味悠然。 吴悠不语。 “李明天这个角色，虽然年龄差距和你不大，但生活经历和你相去太远，光凭想象是无法完美刻画这个人物的。”魏津哲拿回手机，耐心解说：“每个演员都有自己的局限性，所谓的剧抛脸那都是粉丝吹出来的，就像十六岁的人永远演不出六十岁的沧桑感，四十岁的影后也无法再现十四岁少女的青春灵动，这不是技巧问题，而是年龄和阅历隔出的界限。” 吴悠若有所思。片刻，点点头：“可能您是对的，但我还需要想一想，这就不多打扰了。”站起身，表情透露的情绪颇复杂。就要转身，却被叫住。 “这个，”办公桌后的人在手机上划拉着：“我一会儿给你发条新的试镜通告，我觉得你适合这个角色，有兴趣的话去试一试吧。” 稍愣，吴悠接受了这份好意：“哦，谢谢。” 到家，备用手机已经收到了那条试镜通告，是一部叫《凌霄》的网剧，改编自挺火的网络小说。粗读了下原著，吴悠觉得里面的角色也算各有特色，但这剧的类型性质，却和他以往死磕的相去甚远，尤其原著还是男男恋，即便剧里肯定会对这部分感情戏做修改，但依旧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是空前的大爆，还是导致演员被封杀？毕竟这两种可能，以前都发生过。 斟酌了半个月，吴悠终究是投出了简历，试镜对象是男一。打定这主意，倒不是他已经想得多开，而是再不接部剧，他就得回南方老家接手皮革厂了…… 试镜效果不错，导演对他赞赏有加。一周后，剧方就来了反馈：这个角色是他的了！这是这部剧最早定下的演员，其他的，尤其和他演对手戏的男二号，目前还在频繁的试镜中，导演至今都还没找到能像他一样，第一眼就让人产生“非他莫属”的惊喜感的演员。 不管如何，暂时是逃离了继承皮革厂的命运，吴悠还是挺庆幸。对于给了这次机会的人，他也没忘表示一下——请客道谢。 那是一个晚风和煦的初夏夜。 坐在临水的窗口，魏津哲轻晃着手里的酒杯，优雅的动作配上舒展的眉眼和那副金框眼镜，妥妥的斯文败类一枚。 吴悠举杯敬上，绯红的脸色让话语也兼带了几丝邪魅：“魏总，这一杯祝您早日脱单，找到心目中的良人。” 低笑一声，魏津哲酒杯跟他碰了碰，低沉的嗓音透着戏谑：“其实当初你如果不是那么较真……” 这话吴悠不爱听，打断：“这不叫较真，是认真！那是我的初恋，我想认认真真谈一场恋爱，而不是随便玩玩的临时关系。”说到这儿，怨怒地垂下眼：“但你只想玩玩……” 魏津哲抿口酒，眼眸都是无奈：“我说想玩玩了么？那不是你先莫名发的一通脾气，我转身去抽个烟回来，人都跑没影了？” “那也是因为你的态度让我寒心啊！”想起那个令人沮丧的早晨，吴悠至今耿耿于怀。 对面人叹口气扶额：“你试试看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第一回 办事，醒来就见个人趴床头跟你强调什么’第一次’，’对感情很认真’，’是冲着结婚去的’云云，谁能镇定？” “我……”想了想，那画面确实有些诡谲，但初衷只是想认真谈个恋爱，这没错啊！所以还是理直气壮，挺胸抬头：“我只是没经验，但你这个情场老手又干了什么，我那么用心地对你表白，你却说——” “我说我去抽根烟。”遭受谴责的人苦笑：“这不是遇到冲击的情况下最常见的反应么？又没有说认真不行，你跑什么跑？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似的！” “你才没见过世面呢！”吴悠气得嘴角都歪了。握着酒杯的手骨节有些发白，“认真有错么？我就是不放心……你那些情史……”话没完，脸颊一热——被对面伸来的手包裹住。 四目相对。好一阵。 五官柔和的男人邪魅一笑：“不放心我的情史，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我——”转过脸，青年咬牙切齿：“胡说八道！别挑战我！” 然而事与愿违。 放下酒杯起身，斯文败类披上西装外套：“走吧，从现在开始，证明你的实力给我看。” 短时愣怔后，青年拎着衣服站起，青红的脸上写着忿怒和决绝——证明就证明，谁怕谁？这一次，不能磨到你结婚算我输！ -- 第181页 第68章 番外二 二月份的天黑得已经没那么早，陆鸣涧抵家时，还能见到几丝天光，毕竟六点不到。 客厅亮着灯。又是一年年末，乔朗畅给自己留了几天的休息时间，上周回来后，除了去晚会彩排，其他时间就家里窝着。 换了鞋走过去，陆鸣涧瞄了眼沙发，见假装专心致志看电视的人一手撸着大腿上的酷基，一手抱小孩般抱着早上才来的小雪纳瑞，一边努力保持面无表情。 嘴角勾了勾，陆鸣涧大大方方往他身边一坐，想抱过小奶狗，谁知乔朗畅手臂往内乍收，却是躲闪过了。狗崽子似乎也发现了身后的“威胁”，软软糯糯哼唧了两声，毛蓬蓬的脑袋使劲往那人的毛衣上蹭。 陆鸣涧眉心微缩，不过一秒又展平：宠物店店长说了，这狗不怎么掉毛。比了半个月，终究选定这款，是因为相较下来这是最符合他要求的犬种：不漂亮，但也不是最丑，不怎么掉毛，不拆家，不是非常闹腾。只唯一的遗憾是，乔朗畅点名要的是萨摩耶。 人都是肤浅的动物，乔朗畅也不免俗，选伴侣要选帅的，养狗也要养最养眼的。但陆鸣涧认为，外貌虽然重要，但不好养也是白搭——当然，此理论仅适用宠物。 所以这就，一大早惊喜变成了惊怨。陆鸣涧有理由怀疑，这人为了让自己产生歉意，在沙发上蹲了一天就为倔强演练这看破红尘的小姿态。但可惜，论玩弄人心，至少在这方圆两百平方内，陆总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当初狗变猫都顺利过关了，这回同种类里小变“活犬”更是小意思。宠物嘛，横竖是自家养的长毛的，加上“小”这个加分项，一抱一撸，还不是分分钟扭转审美观？ 耸耸肩，陆总故作沮丧：“我已经联系了店家，人说不要可以退，你待会儿去饭局，我去退狗。” 狗崽子不失时机又哼唧两声。 乔朗畅条件反射般再次一收手臂，张了张嘴却没出声：还是存些警惕，怕轻易出卖本心。 看眼手表，陆鸣涧开始催促：“不早了哈，准备一下要出门了。你去换衣服吧，我也得赶紧，跟店家约了七点半，到时有它的——”强势伸手过去摸摸狗崽子那张未老先衰的小长脸，“新主人去店里看，不能迟到。” 嘴角绷了绷，乔朗畅这回没忍住：“你就缺这两个买狗的钱么？买了还退，不嫌丢脸？” “丢什么脸？”被指责的人理直气壮：“我只买了一天，狗没受伤没生病，为什么不能退？”再瞥他怀里貌似微微发抖的小崽子一眼，口气稍软：“店家说没养狗经验的人最好不要一上来就养雪橇三傻那种难管理的大型犬，我想着也有道理才给换了这个，但既然你不喜欢，难道留着过年加菜？” 听到那两个字，乔朗畅脸色一变，撸猫的手都收回来搂紧了轻轻呜咽的小崽子，同时恨恨瞪他一眼，坚决果断：“买都买了，我喜不喜欢这狗都绝对不退！” 貌似有点失望，但也清楚应该点到即止，某人及时收势，拍拍大腿起身：“行吧，你不想退那就暂时留着。” 门铃忽然响了。 陆鸣涧去开门。走了没几步，身后跟来那个忿忿的声音：“等我养大这只雪纳瑞，我一定要买齐雪橇三傻——”似乎站了起来，一字一顿：“一—起—养！” 嘴角翘起一个肆意的弧度，陆总爽快得头都没回：“行！”内心独白：何年马月吧。你以为老子放着更漂亮小巧的贵宾犬不要，偏选这老气横秋的雪纳瑞是为啥？店家说了，雪纳瑞不仅粘人还是醋精，别说其他狗了，家里这只胖黄到时还能不能从这“小老头儿”爪子下分到以前十分之一的恩宠都成悬疑！呵呵，看你还有精力体力养三傻！ 至于为什么不能是三傻，麻烦当然是一个原因，其次么，如果说酷基和雪纳瑞像是懵懂任性的小孩儿，那憨头憨脑的阿拉和二哈乍一眼给人感觉就是会无脑耍帅的彪汉，至于萨摩耶，狐狸精无疑！放在家里那什么感觉？多了个情敌！ 对，陆总就是吃狗的醋！ 言归正传。 门外的是屈俪君。她刚从乡下来，带了些农产品特意给送点过来。 再一回叮嘱了乔朗畅去楼上换衣服准备出门，陆鸣涧跟屈俪君去车上拿东西。打开后备箱，陆鸣涧瞬间懵逼了下：那一车荤荤素素的，还有水果，看样貌似给他们搬了个小农场来。 挠挠头，陆鸣涧有点尴尬：“阿姨，我们吃不了这么多。”对屈俪君，他半年前就跟着乔朗畅改口换称呼了。 清楚他们的情况，屈俪君一一指点：“这鸡明天就让阿姨炖，白菜暂时放后阳台烂不了，苹果放客厅也没事……畅畅年后不是要待家里一段时间么？你们要常开伙的，这点菜也就是十天八天的量，多不了。” 既然她都算好了，陆鸣涧就恭敬不如从命，拎起上面的几个袋子，忽然脱口：“阿姨，您跟我们一起过年吧，我和畅畅就两个人，挺孤单的。” 屈俪君愣了愣，她的确是孤身一人，但也没想过要麻烦小辈。沉吟了下，“不了，你和畅畅都挺辛苦，畅畅除夕也还要去晚会，闲下来就好好放松放松吧，再说你父母……” “他们不过来。”陆鸣涧笑笑，拎着袋子跟在她身边往屋里走，“旅途太费精力，他们年纪大了，不想折腾。我和畅畅今年也去看过他们了，可能等天热一些，他们会来一趟。” -- 第182页 “是么？”屈俪君听言欣慰：“那太好了。你爸爸妈妈要过来，我希望能请他们吃顿饭，感谢他们对畅畅的包容。”稍顿，像是有感而发：“鸣涧，能有这么通情达理又开明的长辈，是你和畅畅的福气。” 这点，陆鸣涧没法否认：他那个当了一辈子银行高管的父亲表面看去严肃，但对儿女的“私事”从不强硬干预，听说他和乔朗畅的事后，只是淡淡“嗯”了声，表示知道了；而他母亲和妹妹，则似乎把之前无余地发挥的母爱全部施加在了初来乍到、生了一副柔弱相的乔朗畅身上，简直把他当成了小婴儿宠，恨不得喝口水都给他倒完吹好送嘴边。 陆鸣涧不掩饰自豪：“畅畅很优秀，也懂事，足以让任何人包容和接纳他。” 说着话进屋，迎面看到换了身正装从楼上下来的人，嘴里正絮絮叨叨：“不让我养，我非养，我还要养三只，我气死你……”眼神和进门的人对接，下巴扬了扬，站定趾高气昂重申：“我一定要养齐三傻！” 陆鸣涧从容微笑：“好。” 屈俪君：“……”过年了，懂点事吧。 把菜送进厨房，陆鸣涧转身出来就见自家西装扣子还没扣好的小傲娇又去逗狗了，正拉起狗崽子的两条小短腿准备往怀里塞。动作快于反应，陆鸣涧一个箭步上去把狗夺下，看了眼还好，小傲娇那身西装没蹭上毛。舒口气，仔细替他扣上西装扣子，又理好漂亮的小领结。 乔朗畅懒洋洋倚沙发上，总算没再嘀咕出声。 “鸣涧，畅畅的车来了，让他抓紧点。”屈俪君站在门口喊。 应了声，陆鸣涧拉起懒散瘫坐的人走向玄关换鞋。 屈俪君进来，不无关心的目光投向陆鸣涧：“畅畅晚上出去，你一个人吃什么？” 一边弯腰拉开鞋柜门，陆鸣涧想都没想：“我下点面就好，那么多蔬菜呢。”一边看着身边人没动作，看来选择困难症又犯了。瞄眼堆得层层叠叠的鞋架，抽出一双带些运动感的鞋放下：“就他吧。” 顺从换上，乔朗畅鼓鼓腮帮子，却没挪步。 “怎么了？手机忘拿了？”陆鸣涧瞅了眼茶几，没发现，又下意识看回楼上，正要转身，却被拉住。 “你跟我一起去。”声音不大，但是态度中肯。 屈俪君抱臂站一旁，面带慈母般的微笑。 陆鸣涧沉吟下：“你确定？” 点点头，小傲娇牵起他，言简意赅：“走。” 陆鸣涧却拽他：“等一下！” “你不想去？”回头，小傲娇眼里的光三分忿怒七分委屈。 陆鸣涧低头：“我换鞋。” 今晚乔朗畅有一场特殊宴请，对象有两方：他的经纪团队和陌上春的中高层管理人员。考虑到他公开露面可能引发的安保难题，这回是借了香里源的地方，用了陌上春的厨师和服务团队，并且地点在今晚之前都是绝对保密，相关人员也都被安排乘坐统一的交通工具来往，以免节外生枝。 这一年半来，作为当红艺人，乔朗畅在演艺圈依旧是势不可挡，对此，团队功不可没；陌上春经过为时不短的人员和战略调整，终于扭亏为盈，目前蒸蒸日上，管理层当受褒奖。 当然，乔朗畅现在的身份和处境，就算不出面，只要褒奖到位，大家也都能理解。但认真考虑后，乔朗畅接受了陌上春现任CEO卢锐恒的建议，决定在小范围内开这一次“庆功会”，以和新的管理层以及处在重要位置的中层领导们拉近距离，增强核心团队的整体凝聚力。 至于经纪团队，乔朗畅和艾音的约已经到期，这半年来人员进出流动不小，不过对整体没大影响，目前也已趋于稳定，人员配备依旧是顶级，接下来就是真正的自立门户。乔朗畅也是用心留下了几个老人，苗宝晶不用说，因为身体原因，她和艾音的约这两年一直是一年一续，进出并不受太多限制，也一直是乔朗畅工作室的主心骨；另外的几张熟脸，就包括乔朗畅的前助理刘宇阳，他这两年的身份一直都是执行经纪，即便工作尽职尽责，但在艾音因为资历的缘故，一直都偏边缘化，所以乔朗畅决定给他个机会。 实际上，这两年乔朗畅已经在刻意降低自己在流量圈的存在感，一意拿作品说话，只是“去流量”的过程并不轻易，一边去“流量”，一边青少年群体的粉丝数量稳步上升，确实很难说得清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他和陆鸣涧的事，团队在“管控”上倒是放松了很多，一方面因为当事双方自己拿捏不错，另一方面外界对这件事的反应也很魔幻：当初“同车事件”暗戳戳发酵过一阵后，因为没有后续，也就烟消云散了，事到如今，他们越是随意，不刻意去规避一些同框和互动，外界的反应反而就越平淡，好像已经默认了这就属于艺人和资本方的日常往来。就算对“内”，两人的关系也一直被模糊化，陌上春那里不说，就乔朗畅的经纪团队内部，都还有人不完全清楚甚至压根不清楚老板已经是“名草有主”，这样就，让两人今晚同框的后果，添了一分莫测。 - 七点，香里源。 两方客人陆续抵达。因为场地原因，没有足够大的包间，因此大厅摆了六张大圆桌，两方团队各占三张。 “苗老师！”苗宝晶才进门，就听到有人叫。回头，见是一张陌生的脸：一个女孩子。 -- 第183页 对方小跑追来自我介绍：“我是陌上春的财务副总监金晶，也是乔总粉丝，久仰您大名，能不能跟您合个影？” 苗宝晶稍一回想，就记起乔朗畅的助理小柯说过陌上春的一个女员工是老板的死忠粉，为了追星辞了以前月薪大几万的工作跑到陌上春当个小财务，看来就是她了。还真没想到，都到了企业中高层了，追星还这么没节制，连明星的经纪人都追！不过凭苗宝晶的职业素养，当然不会让多余的想法和表情浮于表面，很配合地完成了合影。 金晶还想拉住她八卦什么，却被身后忽来的声音打断：“小金，注意点场合！” 苗宝晶抬眼，见说话的是个表情端重的中年男子。 金晶做了个“丑大”的表情，抓紧溜了。 苗宝晶宠辱不惊，冲对方点点头算打招呼，正要转身往前走，谁知那男人却抢先一步挡住去路：“苗老师，“竟然开始自我介绍，表情透讪：“我是陌上春财务总监江静波，我女儿也是乔总粉丝，她也很敬佩您，所以您看……”低头从公文包里取出个小本本：“能不能给她写两句鼓励的话？” 苗宝晶：“……”你们陌上春都是看粉籍招人的么？还是有规定所有员工都必须同时是老板粉丝？？ 另一边。 刚刚才溜开的金晶，又拉住了一脸懵逼的刘宇阳。 疯狂粉的世界你不懂。只要是乔朗畅身边跟着老板出过镜的人，没有她们不认识的，更何况曾几何时，刘宇阳还是个小有知名度的网红。 “你记得吗，”追星女孩儿喋喋不休宣泄着老鼠掉进米缸后的喜悦：“上回你带着那个小爱豆在机场，我还拉过你衣角呢！” 刘宇阳眨眨镜片后的眼睛，忽然觉得衣服下摆有点沉，忍不住一连串耿直质疑：“你不工作的么，还会有时间去接机？而且你不是老大的粉么？”爱屋及乌成这样，老板旗下的小爱豆也追？ 看她讪然一笑：“我出差回来偶遇你们，我是追你的啦。” 刘宇阳：“……”怎么觉得有几丝小兴奋？“你……追我？” 对方猛点头：“嗯嗯嗯！爱屋及乌嘛，乔总身边的人，我都追！” 刘宇阳：“……” 经过身边的苗宝晶：“……”呵，广撒网啊？ 来客还在一批批入座。金晶也就肆无忌惮，厚着脸皮挤在刘宇阳那一桌，东拉西扯跟他聊八卦。可能是受不了她那些从粉丝群或者营销号里发散出来的乱七八糟扯出天际的消息，坐得近的两个小姐姐不时职业病发作纠正她一下，后来就逐渐像被带了节奏般主动加入聊天，透露了些在圈内无足轻重但外人听来绝对震撼的新闻。金晶越听越上头，发言也越来越大胆，渐渐几乎把大半桌的人都拉入了自己的聊天群。 “对了，乔总的那些恋情究竟是真是假啊？”金晶话锋一转，诱惑性的目光直指身边的刘宇阳。 吓得打了个嗝，刘宇阳拍着胸口喝水。 半桌子的人也都纷纷移开目光，装作没听见或专心玩手机。但这些表现只会加重疯批粉金晶的求知欲，盯着身边垂眸装作看手机的人锲而不舍：“乔总和那个白富美徐奕真的谈过么？黑粉们都说乔总当年拍戏都是带着徐奕去的呢！还有虞向宛，有资深营销号说现在看到的视频是被替换过的，原版就是乔总……还有那个房地产富豪家的千金，真的公开说过一定要追到乔总么？” 刘宇阳脸都憋红了。 终于是坐得近的一个小姐姐不咸不淡回了句：“这种事，听听就算了，营销号嘴里能有几句话是真的呀。” 周围人都默默点头。 刘宇阳听这话也似胆气上升，一拍桌子：“就是！我跟老大那么多年，谁能比我清楚？什么恋情，都是瞎编！迄今为止，老大但凡有一段恋情是真的，我吃屎！” 话音落，就有几十束目光直勾勾射来，不仅是同一张桌子上的，还有邻桌的。 “年轻人……”苗宝晶叹口气，收回目光：“还是没吃过屎啊……” 一刻钟内，来客全部就位，冷菜也上桌。金晶恋恋不舍回到自己那边，倒不是迫于江静波的几次催促，而是那头，已经没人愿意多说话了——她也有点后悔，那个话题一下给得太猛，这就把天给聊死了…… 七点半，乔朗畅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大厅，自然，身后跟着蹭饭的某位。 看到那个人，两边的反应各异。经纪团队相对安静，知情不知情的，此刻都有所思（刘宇阳不太懂，为什么那些奇怪的目光又向他扫过来了，还大多透着同情）；陌上春那里就自如得多，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老板带了个朋友参加饭局，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乔朗畅跟大家打过招呼，就领着蹭饭的到主桌落座。这桌坐了陌上春的现任CEO卢锐恒和董事会成员，还有团队以苗宝晶为首的几位得力干将。 对于老板身边这位蹭饭客，团队那边几位都不陌生，陌上春这里还是卢锐恒先反应过来——他虽然是陆鸣涧推荐去的陌上春，但没直接和这位大佬谋过面，此刻当然想着大佬应该是和老板私交不错，这是帮着“把关”来了？不管如何，职业素养还是让他第一时间带笑相迎。 陆鸣涧走上前，拉开一把椅子，一边很自然地让开身位给乔朗畅，自己则继续拉出旁边的椅子。 -- 第184页 一桌人基本都反应过来了，卢锐恒先叫出了“陆总”，乔朗畅也就顺水推舟，任由他们主动挨序向来客介绍自己。 晚餐开始前，乔朗畅让助理给所有人发了红包——大“红包”已经打到各人账上，这场的现金红包虽是为应景，但也花费了七位数。 现场一片祥和喜乐。 乔朗畅很随意地和大家聊着天，陆鸣涧大多时候只是听着，众人对他似乎有种敬畏感，他也知道，所以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过卢锐恒会注意卡点，间或带出个鸣掣的话题，陆鸣涧不可避免要简单发表看法，这时众人都会认真放下筷子倾听，这让乔朗畅感觉不那么自在。 很快，淮扬菜的主打之一——红烧狮子头上来了。有人问了个鸣掣的多元化并购问题，陆鸣涧尽量简单作答，狮子头在桌上转了圈，没人动。 乔朗畅翘首以待，等到那个青瓷大碗再次转到面前，左手一按，右手拿起大勺一落一起稳稳挪动，带着那个肥大红润的肉圆最终放进自己面前的碗中。满桌人目不斜视，目光依旧聚焦在发言者身上。乔朗畅不疾不徐，动作准狠，拿起勺子一戳而下，准确把肉圆一分二开，下手一捞，舀起半个放进旁边人碗里。 话音顿了顿，陆鸣涧瞥眼肉丸子，旁若无事继续讲。满桌人的目光依旧聚焦——在那半个只露了一点点头的大肉圆上。 陆总的发言很快结束，轻松自如夹起分得的食物咬了口——软糯香甜，肥而不腻，不愧一系菜的代表性作品。 目光一转，轻灵生动，乔朗畅热情推介：“看吧，陆总其实也没那么高冷，挺随意。” 周围一片死寂。陌上春一边，一张张脸上写满迷茫；团队这里，苗宝晶还能动，给自己舀了个狮子头，分一半给身边的媒介总监。 反正今晚，吃狗粮的都是幸运的，注定还有人吃屎呢。 半个肉圆吃完，乔朗畅抬头发现，大碗里的狮子头已经分光，没人说话，都在低头啃狗粮——不，肉圆。舒适一笑，端起酒杯拍拍身边人：“陆总，陪我去敬个酒吧。” 绕场一圈，一路并肩。敬完最后一桌，乔朗畅转身，身侧人一手习惯般往他外侧肩背处放了放，是一个保护的姿势，不过分，但亲昵。 身后的说笑声骤小，热络的空气里，隐隐有吸气的声音。 并肩的两人置若罔闻，阔步前进，像两只骄傲又自信的花蝴蝶。 - 散场后近半个小时，刘宇阳才鬼鬼祟祟出现在大门口，正愁打不着车，却见不远处一辆似乎是商务车缓缓开过来。不知道同不同路，但或许可以蹭个车。心念一动，向着那个方向挥动手臂。 车很快停下。车窗下拉，胖女人不耐烦：“等你很久了。” “苗……苗老师。”刘宇阳气虚。 “上来吧。”女人指指前座。 上了车，才发现同伴除了司机和胖女人，还有那个追星狂魔金晶。 “苗老师……”刘宇阳中气不足：“您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随口下锤了，我只是……”抹把老泪：“太天真。” 胖女人幽幽然：“说起来，老娘有段时间没见人吃屎了，那酸爽的场景，怪想念的呢。” 刘宇阳：“……” 后排插进某个热情洋溢的声音：“刘老师，我知道市区有家马桶餐厅，做的屎可逼真了，看了就想吐！”脑袋往前探了探，认真建议：“要不你待会儿去吃完顺便打包一坨，明天带去工作室，就免了到时大家多跑一趟去围观。” 刘宇阳：“……”他现在下车找个深山老林归隐可还行？ 第69章 番外三 年后乔朗畅空出了三个月时间，去读MBA。和校方沟通后，陆鸣涧给他做了个“分期”安排：总时长十二个月的课程分四段，三个月一期，三年内结束。这就意味着，他需要在三年里不断“插班”，不过这也不是坏事，一边能够兼顾工作，一边同学多了人脉广。 这段时间乔朗畅的工作也没有停滞，只是暂时不进组拍戏而已，周末和空闲时间还是会营业的，比如下课开个直播，晚上拍个物料，周末赶个通告之类。 转眼进入四月。 周五下午，乔朗畅破例请假少上了两节课：今天是他生日，要赶回去做场直播，预计一个小时。团队原本计划是在工作室给弄个生日场景，但乔朗畅有自己的想法，决定带摄像回家拍个生活小日常。 直播在进门一刻就开始了，乔朗畅一边和粉丝唠家常，一边换鞋放包，做着一应寻常而单调的事情，粉丝们热情高涨，一边讨论着他家的装饰装潢和打扫难题，一边嚷嚷着要看正脸：看多了明星们聚光灯下的“精修”生活，粉丝其实更愿意在直播里看到爱豆们作为普通人的一面。所以乔朗畅今天这场，也算有限度满足一下粉丝的期待。 弹幕上很多粉丝开始暗戳戳套信息： 「这么大房子一个人住吗？好空旷啊」 「生日哎，乔总不孤单嘛？」 「刚刚鞋柜都没让我们看呢，是不是有不可说的秘密啊？」 …… 乔朗畅：“……”鞋柜只是太满了…… 走到沙发区，一旁的猫咪别墅里一团黄绒就扑下来趴在他拖鞋上。 灵光一现，乔朗畅回头冲镜头一笑，漂亮的凤眼折射一抹邪光：“我不寂寞哦，我有伴侣的。” -- 第185页 话音落，弹幕如愿弹出一片惊悚嚎： 「啊啊啊啊，我就知道，今天带我们回家是有计划的，要宣布了，他要宣布了！」 「不会吧，这种方式公开？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抓狂）」 「别担心，这套路而已，我赌五毛，就一只猫！」 乔朗畅有点无趣：这就被识破了。弯腰拎起鞋上的胖黄，身后就传来两声尖锐的叽哇声。胖黄的耳朵竖了竖，瞄了声，像是对刚才那声音的回复兼挑衅。 乔朗畅有点无奈，把胖黄捞回怀里撸了撸，一边去打开窗帘下狗笼的门，小雪纳瑞蹿出来，抱着他的腿哼哼唧唧——醋精又开始表演了。 自从小雪纳瑞进门，胖黄酷基就放下了它的高冷——终于意识到“宠”是需要自己争的！以前肚皮朝天往沙发上一躺就是你爱撸不撸，现在趴上乔朗畅的大腿就各种搔首弄姿，生怕一个不卖力就被隔壁哼哼唧唧的讨厌鬼夺宠。 一手捞着胖黄，一手抱起雪纳瑞，乔朗畅介绍：“酷基和叽哇，我室友。”雪纳瑞叫“叽哇”，因为它刚来时只会“叽叽哇哇”。 弹幕已是“嘲”声一片，隔着屏幕乔朗畅都能感应到一堆翻上天的白眼： 「啧~就知道」 「宠物也是公的吧？」 「乔总没戏啊」 …… 乔朗畅不以为意，甩了拖鞋盘腿坐上沙发，左拥右抱，自得其乐看着爱宠打闹。酷基肥胖的爪子动不动冲着叽哇的衰脸就是一巴掌，叽哇不管躲没躲过，免不了一阵“叽哇”，实在被惹急了才“汪”一声，但也听不出多大的愤怒，其实是求抱。作为对施暴者的惩罚，乔朗畅会暂时把酷基从腿上拎下去，再抬起叽哇的两条小短腿站起贴进怀里，温柔撸撸背。 弹幕又炸锅了： 「要这样么？强行给塞狗粮？」 「大哥，不是撸狗就叫撒狗粮啊！你好歹弄个妹子抱」 「乔总这动作让我想起他在剧里撩妹的样子，看来还是抱宠物顺手一点……」 乔朗畅置若罔闻，很认真地撸了一阵“伴侣”们，就把两只都送回笼子里，开始认真撒狗粮：小家伙们的晚餐时间到了。 这一波弄完，已经大半个小时过去。 乔朗畅窝回沙发上，让助理给他读弹幕上的问题（当然是有选择性），有粉丝问他最近有没有在写新歌或者排新舞。说到创作，乔朗畅好像起了兴致，走向落地窗前的钢琴，坐下弹了一小段。 温和的天光落在晶莹剔透的钢琴上，正装青年挺身直坐，流畅的音符从指间流溢，汇成优雅曲调游走回绕在开阔的客厅…… 直播结束，乔朗畅去换了身颜色活泼些的休闲装，等待生日晚宴开始。 五点，屈俪君最先抵达，虽然知道今晚有陌上春的大厨操持晚餐，她还是不太放心“坐享其成”，提前赶来看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其实乔朗畅知道，她是担心照顾不周，怠慢了今晚的两位贵客——陆鸣涧的父母。 陆父陆母这回远道而来，也是专门凑了乔朗畅的生日，屈俪君对这事很重视，昨天亲自去接了机，只是二老毕竟有了年纪，长途旅行后需要休息，一时没能深聊，所以今天屈俪君是打定了主意要留给对方一个好印象。 乔朗畅虽然觉得她太过紧张，但苦心能理解，也就由她忙碌。 五点半，敲门声再次响起。乔朗畅去开门，发现是陆父陆母，有些意外：原以为他们会跟陆鸣涧一起回来。把人让进屋，屈俪君闻声出来，张罗着倒茶添水，陆母也是知趣人，忙拉着她坐下，两人话挺投机。 乔朗畅在一旁陪着陆父。陆父虽然话不多，但也不是难相处的人，说到提前来访的原因，尚且抱了几分歉意：因为陆母执意要来和屈俪君说说话。 这边聊着，陆母的话题很快转到乔朗畅身上，字里行间透着对这个“准儿胥”的喜爱：她现在已经是标准的妈妈粉一枚，不仅刷遍了乔朗畅出演的剧和电影，连社交平台上的头像都是乔朗畅在某部热播剧里的造型头像，说她已经完全入了“肠粉”这个坑一点也不过分。屈俪君当然也出自真心地把陆鸣涧从里到外不吝词汇量地夸了一通，双方最后达成一致：两人就是天造地设一双！ 六点，陆鸣涧准时到家。没出几分种，今晚唯一受邀的客人——魏津哲和吴悠也姗姗现身。 晚餐的气氛很舒适，顶着主角光环，乔朗畅当然是餐桌上的绝对中心，菜一上桌，第一块肯定是他的——陆母一马当先，陆父也偶尔出手，就陆鸣涧，七八轮下来没轮到一回投喂的机会，略微塞心。不过想到来日方长，就释然不少。 晚餐结束，陆父陆母没有急着走，其他几位也都留下来继续陪坐了一阵。一直被陆母拉着说话，乔朗畅好不容易抽身去了个洗手间，出来就被守在门口的某人吓一跳。 惊怒之后，正儿八经捂胸弱弱：“吴老师，你一个结了婚的人，放尊重点。” “我跟谁放不尊重也轮不到你。”被冒犯到的人撇撇嘴，十年如一日地傲娇：“老子是来看看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还是红过了头，急不可耐作死？” “干嘛？”瞥他一眼，乔朗畅气定神闲。 又出一声轻嘘，吴·摆谱·忧转过身，淡淡丢下两个字：“热搜。”挥一挥衣袖，进了卫生间，不忘用力关上门。 -- 第186页 耸耸肩，乔朗畅举起拳头用力捶了下门，听到里面一声带怒的叱骂“神经病！”，一抹坏笑浮上嘴角，整整本来也不乱的衣领，返身回客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此刻客厅的灯光比刚才暗了些。沙发上的几位老人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累了，暂时也没有在说笑，安静坐着各有所思。 乔朗畅站在沙发后，犹豫着是坐回去，还是干脆就这么站一会儿…… 身后熟悉的脚步声。 乔朗畅回头，陆鸣涧已站在身后，手里托着个黑丝绒小盒子。 沙发上的人都站了起来，目光齐齐聚焦在他俩身上。 乔朗畅咬唇，呼吸有些急促，一声不吭，专注看着那人的动作：盒子被打开，露出那枚众望所归的“光环”。 所有人屏气凝神。 陆鸣涧眉心舒展，笑意温存，嘴唇轻启，就这时—— “乔朗畅，你丫是不是有——”怒声突来。 “咳——”沙发一侧有人咳嗽了声，快步迎向那个从卫生间方向出来的身影。 安静过后。 “你——”还是刚刚那个声音，但已和顺不少，甚至透丝谄意：“是不是有……喜？” 乔朗畅：“……”我呸！ 众人：“……” “畅畅，”主角开口，拉起青年因为怒气而攥拳的手，轻轻舒展开，握住，托着盒子的手又往前伸了伸：“可以么？” 众人瞠目：靠，这什么……？？ 陆父一脸失望，陆母一脸懊恼，藏在陆母手机屏幕里的陆家小妹捂眼不忍直视：讲真，他家这位要不是有钱长得也还行，一辈子solo毫不意外…… “好啊！”青年清脆应了声，大大方方接过盒子，塞进口袋。 众人：“……”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是，不是，应该——-”作为旁观者，吴·替人着急·忧急得连比带划，如果不是被身边人拉着，恨不得冲上去替他把盒子掏出来，再手把手教…… 还好，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乔朗畅怎么也是演过求婚戏的人，反应过来，脸不红心不跳掏出盒子，打开，由陆鸣涧拿出那个环给自己套上。 过程虽曲折，结果很完满。掌声响起，经久不息。 …… 半夜。 倚在枕头上看着手里那张质地不错的纸，乔朗畅戳戳身边翻着手机的人：“你说，真不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结婚了？” 暼去一眼，陆鸣涧撇撇嘴：“开弓没有回头路，你想被口水淹死就试试。” 都到这地步了，乔朗畅也知道目前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倒不忘自我安慰：“一次婚姻得到两个订婚戒指和两个结婚戒指，也不亏。说起来你爸妈的确用心良苦，不声不响连戒指都准备好了，这一趟是有备而来啊……”转头，目光透期待：“我的惊喜和后面的配合你装憨都演得不错吧？他们一点都没怀疑呢。” “那还不得谢我提前发消息通知你？”话是这么说，陆总也没忘对他加点适度肯定：“不过你的演技这两年的确有质的上升，富有表现力又不做作。” “那还用说？”乔朗畅毫不谦虚，“爷就是吃这碗饭的！”顿了顿，想起正事：“网评怎么样？热搜还挂着？” “你说呢？”陆鸣涧把手机凑上来让他自己看。 “哟，今晚我又占流量了哈！”乔朗畅是真心有些歉疚，尤其对那位今天发新歌的老牌歌手。 水晶钢琴、乔朗畅直播、慈善拍卖、陆鸣涧，热搜前十，他俩占了四个。 登录自己的账号，乔朗畅有些意外：“咦，竟然没掉！”说的是粉丝。 “嗯。”身边人给他加个肯定，“目前你的粉丝说能接受的挺多的，还有一部分在找各种理由，比如我把钢琴转卖了、这不是同一台钢琴等等，试图说服自己和吃瓜群众这是个乌龙。” 乔朗畅翻了翻评论，还真是，祝福竟然不少！ 把手机还给他，躺平叹口气：“我还是觉得有点遗憾，第二次求婚了，竟然还没听到一句像样的甜言蜜语。那次，也是三更半夜，你躺在酒店床上说了句，来都来了，明天去登个记吧，我说哦，然后就去了。” “所以呢？”那人侧身，一手撑头，眼里桃花招展：“你想听什么？” 嘴角一动，乔朗畅侧身伸臂勾住他，忽然一扑把人压倒，居高临下，顶着被欺负的脸做着恶霸的姿态：“听个屁！让我压一辈子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到此全部完结，感谢小天使的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