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师[重生]》 第1页 《小厨师[重生]》作者:朽木刁也【完结+番外】 作为一个小饭馆的厨师,江南小日子过得很不错,也安于现状。 可是,在他二十六岁生日这天,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中脑袋,死了。 重新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魂穿到一个架空的朝代,并在名叫宁修远的青年身上重生。 这青年的家里穷的叮当响,而且居然捡了个小孩养! 幸好他虽然换了个身子但是手艺还在。 当个小厨师,兼职小摊贩,开家小酒楼,再偶尔斗斗极品亲戚,日子照样过得很滋润。 除了……这捡来的小孩总往他床上爬。 于是,上一世的江南,这一世的宁修远,终于被成功攻陷。 Cp:占有欲极强忠犬攻(墨凡御)x吃苦耐劳人-妻受(宁修远)。 导读:小攻身份不一般,会有金手指,会有极品,细水流长的故事,1v1,主受视角。 看文请注意: 1.内容经不起推敲,背景各种架空,请当做一篇无逻辑小白文看过笑笑就算了,考究慎入。 2.本文男女共存,但是男男婚姻合法化,这是一个可以搅基的世界。 3.如果有智商低炮灰配角误入,那是因为剧情需要,作者傻白甜一生推。 4.逻辑不好,请轻点拍砖,作者玻璃心/(ㄒoㄒ)/~~ 5:本文更新时间为中午12:20,其余时间皆为捉虫。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布衣生活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修远 ┃ 配角:墨凡御 ┃ 其它:温馨宠文,傻白甜,年下养成。 ------------------------------------- ☆、第1章 重生(修) 宁修远睁开眼,看着屋外黑蒙蒙的天,在床上翻滚了一圈之后,虽然很不愿意,但是他还是老老实实爬了起来。 爬起来之后,宁修远裹着被子在床沿坐了好一会儿,等到眼睛适应这样的黑暗,能够隐约看清楚物屋里的事物,这才站起来,走到桌边,点上油灯,开始梳洗,然后随手拿过发带把长发束起来。 听这外头风呼呼地吹,宁修远赶紧又紧了紧身上的旧棉袄,但是还是觉得冷嗖嗖的,于是其实满无奈的。 他本来是x市一家小餐馆的厨师,名叫江南,每天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家里到餐馆,反过来也一样。 虽然小餐馆给的工资不高,但是在x市这样的二线城市,不好不坏,还能够过活,况且江南的要求也不高,房子不用太大够他蜗居就行;钱不用太多够用就行,而且他也喜欢做饭给别人吃,尤其是在看到客人脸上露出满意神情的时候,更是觉得满足无比。 因为没有太远大的目标,所以江南过得平凡又普通,但也安安稳稳无风无雨地过了26年。 而事实上,在江南26岁生日之前,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小说水光陆离的事件也能发生在现实里——那种怪力乱神只存在在小说或者剧本里的穿越重生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 是的,他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直接扣脑袋上,当场死亡,然后魂魄离体,看着自己的脑袋开了花,周围围了一圈的人看着他这样,各种表情都有。 江南飘在空中,看着自己的身体趴在地上,周围都是暗红色的血,死相极其难看,看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抬头对着上头不知道是哪个楼层竖了个中指——花盆能够随便乱扔么! 比完中指,江南后知后觉地又开始庆幸自己是孤儿又是单身,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不然他一走,家人不知道多伤心,毕竟白发送黑发,自古以来都是悲惨的事情。 江南庆幸完,又开始想到,那个楼层的住户要是知道自家的花盆掉下来砸死了人,估计会被吓死。 江南十分恶劣地想,吓死就不好了,最好是吓得半死,让他们日夜愧疚一下,谁让他们那么没有公德心,住的那么高却不知道不能随便往下扔东西,小学生都知道在高空哪怕是扔一颗小石子在重力加速度下都能成为大凶器,何况是花盆,必须要受惩罚才好。 飘在半空中,江南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直到他觉得眼前一黑,记忆断线,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居然穿越了,然后在一个青年身上重生! 能够重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并且感觉到身下硬邦邦的床板,这让江南十分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于是抬起手,狠狠的拧了自己一把。 ……非常的疼。 于是江南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头顶,好半天之后,才回过神来,然后十分无奈,只能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幸运的是,他还拥有自己重生的这具身体的记忆,不然他就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凭借原主拥有的记忆,江南知道了他这具身体的原主是被他婶子给推到河里,结果就被淹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死的跟时间跟他一样,所以他就直接魂穿到这身体上了。 理清楚原主的记忆,江南有些头疼的捂着脑袋,这孩子的日子怎么过的这么苦啊,而且还很凄惨。 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秀才,名叫宁修远,善良老实,长得也不错,虽然有点迂腐,但是学的满肚子书,奈何这才学没法拿来赚钱,将他父亲留给他的银两花完之后,他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想要做个重活累活都不行,所以是穷的叮当响,唯一仅有的就只有二两银子外加一头毛驴还有这房子。 -- 第2页 不过巧的是,这身体的原主跟他一样也是没爹又没娘,不过这宁修远有一个叔一个婶,可是有这亲戚还不如没有。 因为这唯二的两个亲戚都太不是人,害的宁修远穷的叮当响也就算了,居然又打起了他这房子的主意,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最后硬生生地把宁修远给害死了。 最后让江南占了便宜,在这具身体上得了重生。 幸好他再被花盆砸死之前是一名厨师,好歹学了一门手艺,不然就把他这么放在这个陌生的朝代,江南想,估计自己就能把自己给饿死。 理清楚来龙去脉,江南开始寻思着怎么才能赚些银子来,毕竟二两银子是很少的,日常需要的柴米油盐哪样都是要钱的,而且这宁修远掉河里前还捡了个受伤昏迷的少年回来,看病吃药更是要银子。 幸好上一世他是个厨师,即使换了一个世界,他还有手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计划一把,尽快赚些银两回来。 江南想,既然他能魂穿到这个架空的陌生朝代,那边是上天给他的恩惠,他必须好好活着……也代替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好好活着,而他现在,便是宁修远。 — 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宁修远感慨自己怎么又想起半个月前发生的这水光陆离的事情了。 摇摇头,宁修远把那些乱七八的想法甩掉,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把今儿清晨要卖的包子窝头之类的做好! 推开门,宁修远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的天空才刚刚泛□□点鱼肚白,周围一片静悄悄的,很显然,邻居们都还没有醒呢。 刚走没两步,隔壁房门就被打开,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站在门口,一双眼睛直直落在宁修远身上。 “你没有叫我。”墨凡御开口,变声期的嗓音听起来并不难听,反而有些低沉沙哑的磁性,意外地性感。 宁修远即使是已经跟墨凡御相处了小半个月,但是他到现在也没有办法对少年的模样习惯,因为对方的相貌,真的无可挑剔。 眉眼精致却不失帅气,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身材却已经好的让人羡慕,重点是还在发育,而且哪怕就是他身上随便穿着粗布麻衣,只是随意站在那里,就已经耀眼到极点,这让宁修远真的完全没办法免疫。 何况江南的性向还跟别人不太一样。是的,江南喜欢男人,只是他一直藏着这个秘密,也从未谈过一场恋爱。 于是,快要三十岁的江南在感情方面还干净的跟一张白纸似的,什么都不懂,结果就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死了,变成现在的宁修远。 有些头疼的看着对方,宁修远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少年那么执着于‘自己起来就要喊他’这件事情。 把冻僵的手放到嘴边哈了一口气,宁修远问他:“睡晚点不好吗?” 摇摇头,墨凡御道:“不好,我们之前说好的。” 宁修远对上墨凡御坚定的眼神,只好先妥协,“那我记住了,下次一定叫你可以了吧?现在我要去准备早点了,你来吗?” 墨凡御点头:“我给你打下手。” 宁修远刚想说别,因为对方看起来就是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不过他还没有开口,刚偏头看到少年的模样,于是到嘴边的话又重新吞下去,转而变成:“好。” 墨凡御一听,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了一个笑容。 被墨凡御的笑容惊讶到,好半天,宁修远才回过神来,然后看着已经越来越亮的天,知道准备的时间越来越少,于是连忙举着油灯往厨房走,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进到厨房,宁修远把油灯放在靠近灶台的地方,然后熟练地拿过一旁的干柴,塞进去,又拿来干草放进去,然后拿着打火石,相互撞击两下,火星就把干草点燃,灶火升起来了。 把干净的水倒进大锅里,宁修远盖上锅盖,然后走到里面,小心翼翼地拿过一小袋面粉和不大的一块瘦肉放在一旁备用。 墨凡御站在一旁看着宁修远一个人忙来忙去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于是在宁修远又从他面前经过一次的时候,墨凡御伸手拽住了宁修远的胳膊:“我要做点什么?” 宁修远其实想说,大哥你只要好好站着不来烦我就行,但是看到对方的模样,他又觉得这话实在没法说出口。 听到墨凡御的话,宁修远知道如果他不给墨凡御找点事情干,估计这人会一直烦到自己。于是他左右看了看,终于被他找出一件墨凡御可以做的事情。 宁修远指了指一旁堆放着的青菜,道:“你帮我摘一些菜吧,不要太多,我们两个人的分量,差不多这么多就够。”说着,又用手比划了一下大约的分量。 墨凡御看着,点了点头,然后松开拽着宁修远的手,直接走到一旁蹲下,抓起一把菜开始研究。 宁修远看着墨凡御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便继续去忙自己的了,他的面皮还没有擀,馅儿还没有做,包子还没有下锅蒸,而时间已经不多,马上早市就要开始了。 ☆、第2章 努力赚钱 手上弄着馅儿料,宁修远偶尔往外头看,见天一点点亮起,便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份用——他手上好多事情没做完,可是出摊一晚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好不容易把包子馅儿弄好,宁修远算了算时间,包包子的速度不得不加快。 -- 第3页 在最快的时间包好包子,然后将一屉一屉的包子放到锅里蒸煮,之后宁修远便又拿过昨日从买来的南瓜,开始准备制作南瓜饼。 南瓜饼的做法简单不复杂,所以花了不到两刻钟,宁修远便已经炸了四五十个,都被整整齐齐的码在一个干净的托盘上,金黄金黄的,看起来十分好看。 将待会儿要卖的早点准备完毕,宁修远便开始淘米,准备他跟墨凡御的早饭。 将淘完的米放在一旁锅里熬煮,宁修远想起自己刚才让墨凡御摘得菜,便走到对方身边,刚想拿过摘完的菜去清洗。结果,在看到这菜被摘成什么样子之后,嘴角不由抽了抽。 ——本来应该被摘掉的不能食用的烂叶和能好的叶子乱七八糟地堆放在一起,完全分不出来,而能够食用的梗却被扔到另外一边,光秃秃一片……这完全是做了白工。 一把按住墨凡御准备继续拿菜的手,宁修远说道:“这些就够了,你,去休息一下吧。” 墨凡御抬头看了宁修远一眼,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捣鼓了半天才摘完的菜,抿了抿好看的嘴唇,道:“是不是我弄错了?” 宁修远想说‘是啊是啊你看你弄得这是什么鬼’,只是他到底还是没能说出来。 因为归根究底,宁修远也知道,在他面前蹲着的少年,跟他甚至跟他身体的原主都不相同,对方应该是养尊处优、丫鬟成群的环境下长大的,刚醒来的时候甚至连衣服都不会自己穿,这种厨房的活计,对方又怎么会懂,而他也并没有教过他—— 思及此,看着面前的少年,宁修远温和说道:“这不怪你,我刚才忘记告诉你要怎么弄了,来,我教你这菜要真么摘才是对的……” 亲自示范了一次,宁修远看着墨凡御眼神越来越亮充满新奇的样子,不禁摇摇头,感慨着,到底还是个孩子。 最终,宁修远还是用了墨凡御摘的菜,只不过他花了点时间把那些烂叶一一挑了出来,然后便拿着一堆梗和叶去洗了。 将青菜切成小片放进已经快要熟的粥里,又加了些许盐,宁修远拿着大勺子舀了舀,确定锅里的粥已经熟透,便将火熄了。 在心里算了下时间,已经快要卯时三刻(6:45),宁修远将两碗粥分别放到自己和墨凡御面前,又把两个包子摆在桌子中间,说道:“快些吃吧,早市马上就要开始了。 ” 墨凡御:“嗯,吃完我跟你一起去。” “好。”宁修远点头,随后便埋头吃起来,三下两下就已经喝掉粥,然后拿过盘里的包子啃起来。 相比起宁修远随意的吃法,墨凡御显得优雅极了,不过速度也并不慢,他是知道并没有时间让他慢悠悠吃早点的。 好在墨凡御虽然是个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公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受伤被宁修远捡到也不回去,但是好在是个很好养的人,一点也不挑嘴——宁修远做什么他便吃什么,并未表现出不喜来。 这也让宁修远对他很满意,生出这样一起生活下去也挺好的感慨。 — 两个人吃完早饭,宁修远便将今日要卖的包子和窝头连同大锅一口气搬到驴车上,然后又把装有南瓜片的托盘封实,一同放在驴车上,驴车的边上放了一把柴火。将东西都准备妥当之后,宁修远便牵着驴车又带着墨凡御往早市走去。 早市距离宁修远的家并不远,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就能到达,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虽然照在身上并不太暖和,但是已经能够驱散一些凉意。 宁修远牵着驴车到的时候,他平时摆摊的地方还空着,于是他带着墨凡御牵着驴车走了过去,熟练地把支架架起来,然后把大锅放上去,又去找人家借了水倒在里头,升起火,等到锅里的水沸腾,便重新把一屉一屉的包子和窝头放上去温着。 墨凡御站在宁修远旁边,看着他忙来忙去的模样,便上去搭了一把手。 宁修远抬头看墨凡御一样,笑眯眯说道:“谢谢。” “你每天都要做这些吗?”墨凡御出声问,他身上的伤刚好不久,而宁修远也从来没有喊他帮忙,所以他这会儿也是第一次跟着来摆摊。 宁修远头也没抬,回答:“是啊,这包子窝头都要热的才好卖,冷掉的包子不好吃,口感也不好,客人不会愿意买的。” “哦。”墨凡御说:“那以后我都跟你一起来。” 宁修远闻言这才抬头,睁大双眼:“你不回家了?你的伤已经好了。” 墨凡御皱了皱眉,并不愿意谈起自己的事情,只是说道:“我暂时还不回去,所以往后我来帮你一起卖。“停了停,才继续说道:“算是给你的住宿钱。” 宁修远想了想,到底也没有拒绝,这确实是个挺大诱惑的,虽然墨凡御什么都不会,但是可以学啊,有个人帮忙他自己可以轻松很多。 于是,宁修远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两个人的话题很快结束,因为第一位客人已经上门,听到对方需要两个包子还有三块南瓜饼的时候,宁修远已经快速的把客人需要的包好递给他,脸上也露出大大的笑意,让人看到就会升起好感。 将收到的铜钱小心翼翼地放进钱罐子里,宁修远对墨凡御说:“你站在旁边看看吧,要是我忙不过来,你就过来搭把手。” -- 第4页 话音落下,第二为客人便已经走过来,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很快,南瓜饼便已经卖完,打发走一位满是遗憾的客人,宁修远想,明天干脆做多一些好了。 — 事实上,最开始的时候,宁修远并没有想到要卖南瓜饼的。 他是个川菜馆的厨师,平时做的都是口味重一些的餐点,很少做这些小点心,毕竟这类小点心都有专门的厨师,他总不能抢人家工作吧?所以他最开始也只是打算先卖点包子窝头之类的,何况他全身上下加起来也就二两银子,实在很少。 后来有一日,宁修远摆摊卖早食的时候,旁边刚好是一户农家,他挑着自己种的果蔬来卖,其中便有南瓜,听着南瓜的价钱十分便宜,一个只要三文钱,个头却不小,宁修远眼睛一亮,很快便想到了南瓜饼。 而且,南瓜子也可以拿来炒瓜子,当做小孩的小吃食卖,一举两得! 唯一困难的就是,南瓜饼需要下油锅炸,而炸饼的油必须要植物油,而宁修远家里只有一些猪油,他自己煮饭尚且不够了,每天只舍得抹上一些,更加没银子买油,打一斤油要二三十文钱呢,他根本没有。 于是宁修远只好连续好几日厚着脸皮花三四文钱找那些走街串巷的卖油郎讨要一些底油,花了四五天才总算是凑足小半锅油。 第一次尝试做,宁修远心里并没有多大底,也不知道这个味道会不会有人喜欢,所以当他将炸的金黄香脆的南瓜饼捞出来,而墨凡御尝过之后对他扬起笑容的时候,他差点没有激动疯! 宁修远抓住墨凡御的手,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真的好吃吗,大家真的会喜欢?” 墨凡御显然被宁修远突然抓住自己的手给弄懵了,他并不习惯跟人这样接触,于是怔怔地盯着宁修远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会有人喜欢的。” 宁修远得了鼓励,于是第二天便真的把南瓜饼同做好的包子馒头拿出去卖,价钱也不贵,一块南瓜饼两文钱,跟包子的价格相同。 结果确实不错,大家虽然都没有见过南瓜饼,但是不少人都有好奇的心,便会买上一个尝一尝,因为本来做的也不多,这样一来二去的,倒是很快就买光了。 光是南瓜饼便让宁修远赚了七八十文钱,扣去两个南瓜六文钱,鸡蛋油钱面粉钱七七八八大概三十文钱,他还净赚了四十几文呢。 非常划得来。 于是,宁修远才开始卖起南瓜饼,偶尔的时候还有炒南瓜子,并且独此一家。 有了第一次的试水,宁修远便坚定不移地朝着卖南瓜饼这条道路上勇往直前,而事实也直接证明,确实是一条康庄大道,让他短短六七天之内,赚了将近四百文钱。 于是,每到夜里,宁修远便抱着钱罐子,看着里头越来越多的铜板,一双眼都快要眯成一条缝了。 只是宁修远也明白,这南瓜饼做法不难,食材也并不昂贵,也没有什么特别秘方,而且越到后来生意越好,大伙儿看他卖得好,应该很快就会有模仿者出现,这生意到底还是会被分出去的。 不过这关系不大,宁修远也并没有想把这南瓜饼当做自家特色的想法,于是也并不是十分在意。 ☆、第3章 相伴相依 把包子和窝头全部卖完,已经过了午时,宁修远担心墨凡御肚子饿了,于是便匆匆将东西放上驴车,然后带着对方往不远处的摊子走去,那里是一对老人搭起的凉棚,他们每日都会在那里卖各种面食。 宁修远自从开始摆摊卖包子窝头以来,几乎时不时就要来这里填饱肚子,因为阳春面便宜而且分量也足,味道也过得去,对现在的他而言,已经很好的食物了。 不过也幸好宁修远上一世虽然是个厨师,但是在生活饮食方面要求都不高,不然就现在这样的日子,他过的不知道该多憋屈。 两位老人经常见一瘦弱的青年来自己的摊子吃阳春面,时间长一些,便就记住了,也知道这瘦弱的青年叫宁修远,是个秀才。 今日也不例外,老人一看到宁修远,便笑眯眯跟他打了招呼,“还是一碗阳春面啊?”说完后又看他身后的墨凡御,说:“这位是你的朋友啊,长得可真好看。” 宁修远笑嘻嘻的把毛驴拴在一旁的木桩上,又从拿出几根胡萝卜喂给它,然后拉着墨凡御坐下,手指比划了一个二,说道:“今儿要两碗阳春面。至于他,他是我弟弟,今儿出来陪我一起摆摊。” 老人闻言点点头,也没有再问什么,转身离开,随后对在灶台前忙活的另一位老人喊了一句:“这要两碗阳春面。” 另一位老人回答:“好咧。” 宁修远见老人离开,偏头对墨凡御说道:“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你一定饿坏了吧,杨伯这儿的阳春面味道不错,我们先吃着垫垫肚子,等待会儿买完东西回去,晚上我给你露一手,保证你吃完还想吃。” 墨凡御闻言,笑了笑,歪了歪脑袋,这个动作让他做起来实在很养眼,“你总不能做得比酒楼里的厨子还好吃吧。” “嗯,不差不差,你到时候尝过就知道了。”宁修远越说眼睛越亮,他已经想到晚上要做什么样的一桌美食犒赏自己最近的辛劳了,要知道他整整吃了半个多月的野菜青菜,好些日子没怎么好好尝过一顿荤腥了—— -- 第5页 要不是每顿早饭还有一个肉包子的话,估计他这会儿真的忘记肉味儿了。 这生活真的过的很艰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很快,老人便已经将两碗热乎乎的阳春面送上来,虽然清汤寡水的,但是对于正在饿着肚子的两人,这个味道也是极好的。 用极快的速度解决完面条,宁修远摸着自己有些吃撑的肚子,看着坐在自己面前还在慢悠悠吃着面条的墨凡御,不禁撇嘴,这就是简单的一碗阳春面啊,怎么被对方吃的像是山珍海味似的呢。 — 吃完阳春面,宁修远付了钱,便带着墨凡御离开,他手里牵着驴车,走在集市里,左顾右盼的,满眼睛都是新奇。 虽然他拥有原主的记忆,但是亲眼看到的跟记忆里所有的,终究是不同的,哪怕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半个多月,这条路也走了不下几十遍,可是像现在这样十分悠闲的晃来晃去,这还是第一次。 南城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城镇,距离蜀中不远,快马加鞭不过一天一夜的距离,不过若是跟天子脚下的皇城比可是十分遥远的,光在路上就要耗上半个多月。这里的民风淳朴,在南城知府的治理下,百姓都过的安闲,已经十年鲜少发生大案件,城里虽然不算太繁华但是也不落后,算得上是安居乐业之地。 宁修远很满意南城这个地方,在他看来,是很适合居住的。 墨凡御走在宁修远身后两步的距离,也跟着左右看,他负手在后,哪怕身上穿着粗布麻衣,还打着补丁,但是因为他的气质、相貌足够出众,所以也总是引得路上的行人回头看他。 走了一会儿,宁修远便带着墨凡御走进一间布庄,掌柜是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他正在柜台上打着算盘,看到他们进门,抬头笑眯眯问道:“两位客官是需要成衣,还是布匹?” 这一行,宁修远的目的是要买两匹布给自己还有墨凡御做几件衣裳,他的记忆里,这具身体的原主已经好几年没有做过新衣服了,能够穿的衣服都打满了补丁,少有几件是完好的,何况现在还在冬日,唯一的两件破棉袄完全不御寒,穿着跟不穿似的,完全没有作用。 之前是因为没银子,所以宁修远只能将就着,如今他手里存了些银两,是时候给自己和墨凡御换几件新衣裳了,何况他根本不能生病,一旦病了,该损失多少啊。 而且还有一个墨凡御。 这墨凡御年纪虽然只有十五岁,但与宁修远身高相仿,至多差了一指节的高度,故而他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宁修远的,一样破旧,一样满是补丁。再加上他身上伤刚好,宁修远可不想再给折腾出风寒来,不然会很麻烦。 于是,昨儿夜里宁修远抱着钱罐子数了数,发现短短十几天内存款已经增加到五两多银子的时候,便决定给自己跟墨凡御换几身新衣裳,再顺便买一窝小鸡仔回家养着,这要以后想进补的时候也方便。 此时听见掌柜的问题,宁修远回答:“我要买两匹布外加制作两件棉袄的棉絮,不知道掌柜的有什么推荐。” “有有有。”掌柜带着宁修远跟墨凡御走到一旁,指着上头的颜色艳丽花纹繁杂的布匹,说道:“两位公子请看,这一批布匹便很不错,价格也公道,一匹只要二两银子。这是可是纯正的江南织造,你看看这染色,看着花纹,多好看啊,若是制成衣物,与二位定十分匹配。” 宁修远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那花花绿绿的花纹和颜色,摇摇头,偏头问站在自己身后的墨凡御:“你觉得好看吗?” 墨凡御只需要一眼便知道这布匹是次品,颜色太艳花纹凌乱,于是便摇头,道:“颜色太艳了些,你不适合。”他以为宁修远是在他自己买衣服,拉着他询问呢。 “我也觉得太艳了些,我们俩都不适合这颜色。”宁修远赞同地点头,不顾掌柜的脸色,随即自己看起来。 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在角落里,宁修远看到两匹十分朴素的布匹,颜色花纹都合他心意,于是眼前一亮,他指着问掌柜:“那两匹多少钱?” 掌柜的随着宁修远的手指看过去,随后回答:“这两匹啊,是残次品,本来是打算当做赠品送给客人的,不过既然公子你看上了,那么便算一匹一百文钱吧。” 宁修远听价格,觉得还算合理,便说道:“成,我就要这两匹了,还有我要的棉絮,你也一同帮我包起来。” 掌柜脸色虽然不太好,但是听完之后还是手脚麻利的就把宁修要需要的包好,放在一旁,然后道:“棉絮是一百文,再加上两匹布两百文,一共是三百文钱。” 宁修远小心翼翼从荷包里数出三百文钱来递给掌柜,然后让墨凡煜一起帮忙将布匹和棉絮搬到驴车上,随后两人一起离开。 走在路上,宁修远跟墨凡御说:“这两匹布足够我们两人一人做一两身衣裳,待会儿回去之后你跟我一起去隔壁苏婶家,让她给你量量尺寸,这样好做衣裳。” 说完之后,宁修远想了想,然后又道:“这两匹虽然都是素色,不过却也有两种颜色,一青一蓝的,你喜欢什么颜色,便自己选一种去吧。” 墨凡御闻言,有些诧异,随后便沉默地注视着宁修远,许久说道:“我没有银子。” 宁修远摆摆手,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没银子。”他可没有忘记,原主从城外将墨凡御捡回来的时候,这人身上除了伤口其他什么都没有剩下——估计都被人拿走了。 -- 第6页 “那为何要给我做衣服?”墨凡御问,眼底深处暗含些许警惕。 宁修远家里的情况墨凡御是看在眼里的,家徒四壁四个字形容并不为过。他知道对方每日早早就要爬起来做窝头包子拿到集市来卖,而即使这样辛辛苦苦的,也赚不了多少银子,愿意收留他已经不易,而如今,对方又笑眯眯地看着他,让他去挑选自己喜欢的布匹,居然是要给他做衣裳,而他们只是萍水相分罢—— 这些,在他这十五年的生命里,从未出现这样的人,墨凡御完全不明白宁修远想要做什么。 宁修远看清了墨凡御眼底的神情,无奈笑了笑,随即说道:“你不用那么看着我。你看,我把你捡回来,又把你的伤养好,给你吃给你穿……唔,虽然吃的是野菜,穿的是打满补丁的衣服,但是要是我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啊。” 看着墨凡御听完自己的话眼底的警惕慢慢散去剩下茫然,宁修远说道:“你看,我比你虚长几岁,你要是不介意,以后就喊我一声哥,你也知道我没有兄弟姐妹,爹娘也已经不在,你就当做是我一个人孤单了,想找个人陪着就好,当然你以后若是要离开,我也绝对不会阻拦。” 会对墨凡御这么好,大概是因为宁修远犯了所谓的雏鸟情节吧,毕竟他魂穿到这么一个陌生的世界,总觉得自己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可以依赖的—— 哪怕宁修远完全不知道墨凡御的来历,更不知道对方的身家背景,但是他并不在乎,他只需要明白,墨凡御不是个大奸大恶之徒便可以了。 ☆、第4章 人不要脸 买完布匹和棉絮,宁修远又花了一百文钱买了一些花椒辣椒之类的调味品还有一条草鱼外加一窝小鸡之后,便拉着墨凡御准备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宁修远脸上的笑容一直都保持着。 不过这样的好心情没能维持多久,他们刚走到家门口,宁修远本来还带着笑容的脸色一沉,瞬间变成面无表情的模样,双唇已经抿成一条直线。 大门口坐着两个中年人,他们一看到宁修远回来,就立马站起来,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简直能笑出一朵花来。 “修远啊,你回来啦,我跟你叔等你好久了,真是的,你怎么都不通知我们一声就把门锁给换了,害我跟你叔进不去,在门口吹了半天风。” 徐立花半是埋怨的话音落下,眼神又落在宁修远手上牵着的驴车上,在看清楚车上面的小鸡和布匹时,眼神一亮,就想要上前,她刚想要换身新衣裳呢,虽然那布匹的颜色和花色都素了些,但是也不错啊。 宁修远将徐立花的眼神看了个彻底,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他上一世孤儿一个,并没有任何亲人,但是在他印象里,所谓的亲人,应该是和蔼的、慈祥的,会用温柔的话语说话的,哪怕是叔婶伯姑之类的,也应该是可亲的那种,而不是像面前的两人,完全不像是一般叔、婶该有的模样,自私自利的彻底。 这两个中年人,便是原主的叔叔和婶子,宁恒山和徐立花,都是亲的,可惜,他们可只顾着自己的利益从来没有把宁修远当成亲人。 他们知道自个儿这个侄子在他爹娘离世之后,便将全身心的放在读书上头,对其他事情都一概不关心。 于是两人就时不时就来找宁修远用各种借口要银子,直到他们发现从宁修远手里的银子已经不多之后,两个人便干脆打起了这房子的主意。 在他们看来,这本来就该是给他们的报酬,他们可是帮忙养了宁修远五六年呢,又是做饭又是做衣服,他们就是要个房子怎么了,辛苦费总该给点的。 只不过,两人怎么也没有料到,之前他们每次找这个侄子拿银两的时候对方都给的利索,结果这次提出要地契的时候,却被拒绝了。 宁恒山和徐立花那个气的啊,不知道这个侄子怎么就开窍了,居然敢拒绝他们了! 于是后来徐立花干脆每天三顿的上门,目的就是为了这房子,他们可是去找人打听过了,这房子要是拿去卖,可以卖上两百多两银子呢! 两百多两啊,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他们就是种半辈子的地也赚不了那么多,于是,已经被迷了心窍的徐立花终于有一天爆发了。 这一天,徐立花直接在河边跟宁修远吵起来,她一边用粗鄙的话语骂着宁修远,一边还用手推搡他,她是个干农活的,本来手劲儿就大,而且本来就长得壮实,而宁修远的身体因为常年不曾锻炼,瘦瘦弱弱的,虽然已经弱冠之年,但是细胳膊细腿,跟徐立花根本完全没法比。 于是,宁修远一个不小心,后脚踩空直接掉下河,冬日的河面只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层,根本没法承载一个成年人的体重,他一摔下去直接就掉进冰冷的河水里。 徐立花当时就傻了,在别人救宁修远的时候,就匆忙跑回家,把这事情就跟宁恒山讲了。宁恒山听完之后,当时也懵了,他虽然想要那地契,却并没有想要侄子的命。 这么想了一夜,宁恒生突然就想通,觉得他们的机会到了,如果这次他那侄子没有坚持下去就死了,他们就可以直接拿走那房子,毕竟他们可是对方还仅存的,唯一的亲戚啊。 想通之后,宁恒山就把这些跟徐立花说了。当下徐立花也放下心来,然后两个人商量着,等到小半个月后再进城看看,即使他那侄子大难不死,他们也没有亏什么,大不了他们再扮的可怜一些。 -- 第7页 宁恒山知道宁修远心软的要命,到时候肯定是会原谅他们的。 于是,两个人在家里等了小半个月也没有等到宁修远的死讯和其他消息,于是便一起过来看着,结果到门口却发现门锁居然换掉了,当时他们就给吓到了,以为这房子被别人霸占,刚叫喊没几声,隔壁邻居就出来告诉他们宁修远出去还没有回来,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只要房子还在就好。 宁修远他爹并不是富裕人家,只是当年,他偶然救过一个身份地位极高的人,作为报答,那人醒来之后便将这宅子送给了他。 这房子虽然比不上城里那些真正的富裕人家,但是绝对不差,有个前原后院,房间也有六七间,已经比起一般人家好上一些了,而且位置也是极好的。 当年宁修远他爹也不是没有让弟弟宁恒生跟他们一起到城里来,只是宁恒山那儿子游手好闲又手脚不干净而且被徐立花给惯得十分自以为是,在这城里不仅得罪了一家大户,而且还得罪了一些地痞流氓,差点被人给砍了。 宁恒山当即把宁修远他们一家子推出去,然后赶紧带着儿子媳妇夹着尾巴回到村里,这才把这事情躲了过去。 一转眼七八年过去,当年的那些个流氓早已经不知道散去哪里,于是宁恒山这才带着媳妇大摇大摆回来—— 当然,他们两个也并没有打算住南城里,他们只是想要把这房子转手卖掉换取银两罢了。 因为有记忆,所以宁修远自然记得面前的两人对原主的所作所为,虽然并不是他本人经历那些事情,但是哪怕他是从记忆里知道,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和颜悦色地对待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宁恒山和徐立花。 何况,他在宁修远的身体上重生,便不单单是要为自己活着,也必须要为宁修远活着,这仇,自然也是他帮忙报。 面无表情盯着坐在自己家门前的叔婶,宁修远冷着脸问:“叔叔,婶婶,你们来做什么?” 徐立花见宁修远对他们冷言冷语的模样,心里嘀咕着她这侄子估计是还记恨着她不小心把他推进河里的事情。这样一想徐立花不禁翻白眼,暗暗想到,真是个小白眼儿狼,这么爱记仇! 于是眼珠子一转,徐立花当下就变了脸,红了双眼表情也是充满歉意的模样,张嘴就哭喊道:“修远啊,婶子知道你是怪我那天不小心把你推下水对不对,我知道错了,我给你赔礼道歉,你可千万要原谅我啊。” “那天婶子心情也不好,你知道去年地里的庄稼收成并不好,我跟你叔还凑不齐种子呢,这不是快要春耕了,婶子急啊,不是故意的啊。” 拿着帕子捂着脸,借着余光,徐立花观察着宁修远,她知道她这侄子的耳根子软,心地及其善良,十分的好拿捏,只要她装一下可怜,说一些软话,很快就会被原谅,所以,徐立花说着说着,便哭出声来,一副她才是受害人的模样。 “修远啊,你原谅我吧,婶子不是故意的啊,这不回去之后就被你叔给狠狠收拾了,我的脸肿了好几天呢。而且我每天都在祈祷忏悔,幸好老天保佑你没有事情,不然我怎么跟大哥大嫂交代啊……” 越说越可怜,徐立花捂着脸,也不知道真哭还是假哭,嚎了好长一段时间,只是一见本来见不得人哭听不得软话的侄子居然还是无动于衷,当下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有些无措的把目光瞥向一旁的宁恒山。 宁恒山收到眼神,真是摇摇头,暂时也没有说话,他皱着眉头,似乎陷入了沉思。他看着站在面前不远处的侄子,心里开始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啊? 宁修远站着不动,听完了徐立花假仁假义的哭泣和道歉,心里在冷笑的,脸上表情依旧平淡,只觉得这真是乱七八糟的事儿。 他深呼吸一口气,张嘴说了话,但却不是跟那两人说,而是偏头对站在他身边的墨凡御道:“你先把这些东西都拿进去,我还有些事情,等处理完再带你去找苏婶尺寸,做衣裳。” 墨凡御从头到尾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在听完宁修远的话,便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然后接过宁修远手里的毛驴和钥匙,越过宁恒山和徐立花两人,开门,随便直接走了进去。 看到宁修远让墨凡御进门,却把他们都留在门外吹冷风,宁恒山和徐立花的表情都很难看。 宁恒山率先发问:“修远,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跟你婶子大老远的跑来看你,你却连门都不让我们进去,虽然之前你婶子不小心把你推进河里是她做错了,可是你现在不是好好的?而且我已经替你收拾她了,这不是给你赔礼道歉了,你可别过分了。” 宁修远觉得新奇,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够这样颠倒黑白,都想要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眼见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宁修远暗暗想,人越多越好呢,最好闹到面前这两个人以后连出现在他的眼前的脸都没有。 他江南虽然是个半路穿越的,不过原主的记忆他可是都有的,他知道宁修远虽然是个死读书的,宁父离世之后也不爱言语,但是好在很善良,没少帮邻居的忙,所以这里的住户对他还是都很有好感的。 而相反的,面前的这两个人因为做人实在太糟糕,虽然不住在这儿,但就是每隔小半个月来一次,都一次次的让大家对他们越来越不喜。 -- 第8页 ☆、第5章 自己离开 果然宁恒山的话音落下,一直都很照顾宁修远的苏婶就已经看不下去,她虽然是个妇道人家,跟宁修远也是非亲非故的,这么站出来说话并不是很好,可是她真的忍不住啊。 她的性子直来直去的,最看不惯这种人的。 早些年她就是被家里的糟心亲戚给弄得村子都呆不下去,这才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城里,凭借自己手艺在这南城里混口饭吃,她可不希望自己一直都很照顾的孩子也遭受到她曾经遭遇的事情。 她站出来护在宁修远面前,苏婶瞪着双眼,眼神跟护崽的母狼似的:“呸,到底是谁过分了。修远被你家婆娘推进冰冻的河里,你们硬是一面也没有出现,要不是修远命硬,一个熬不住就走了。” “他现在好不容易好了,你们又不要脸跑过来。怎么,你们是想来看看修远现在是不是已经走了,好如了你们的意可以光明正大的把这房子霸占走,你们两个要不要脸,对得起你们已经走得哥嫂,对得起孩子,啊!” 宁修远那日被徐立花推到水里是很多人都看见了,苏婶这么一说,大家也就自然想起被被救上来之后宁修远在床上躺了整三天呢。 那小脸白的,呼吸微弱的,连大夫都说要熬不下去了,哪知道老天开眼,在床上躺了几日,宁修远硬生生给挺过来了。 果然,苏婶说完话便有很多人应声,大部分都是些妇人,她们围成一个圈子,对宁恒山和徐立花两个人指指点点的。 徐立花涨红了脸,她刷的一把就拿掉遮着脸的帕子,那眼睛哪里像是哭过的模样呢? 只见她叉着腰,大嗓门骂道:“怎么不要脸怎么就对不起哥嫂了,我们是怎么修远了!他现在可不是好好的就站在这里,哪里有点什么事儿,不就是掉水里了吗,谁没进过水里啊,七八岁的孩童都会在河里洗澡呢。而且要不是我跟他叔,他早在两年前就病死了!你们这又是干什么,仗着人多想欺负人吗?再说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们难不成还打算接手管了这家事不成!?” “你!” “我什么我,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还是你跟我那去世的大哥有点见不得人的关系,要不然你一个外人出来插什么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徐立花插着腰,看着苏婶,一张嘴噼里啪啦的跟倒豆子似的,说得没有丝毫顾虑。 听到徐立花往她身上乱扣屎盆子,苏婶涨红着一张脸,脸上的怒意更加明显,这种事情能够随便说的吗?要知道这种事情要是真的发生是要被浸猪笼的,天知道她相公没福分早早的就被阎王爷收了去,然后她就做了十几年的寡妇,辛苦养大一双儿女,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规规矩矩的,怎么能让人这么诬蔑。 苏婶刚想张嘴骂回去,便听到一声“够了”。 宁修远出声,他看着徐立花一副胜利的模样,心里已经要作呕,又看了看护在自己面前的苏婶,心里满是歉意。 他上一世虽然没能上大学,历史方面也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好歹也明白,在古代,女子名声那是十分重要,而死了夫家的寡妇更甚,而徐立花居然诬蔑苏婶跟他父亲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这分明是极大最大的侮辱——不单单是对他爹,还有对苏婶。 宁修远看着苏婶,说:“对不起,苏婶,让你平白无故被人诬蔑坏了名声,你都先回去吧,剩下的我可以自己解决的。” “可是……”苏婶自己也着急,她虽然被泼了脏水,但是她相信清者自清,何况大家都看着呢,自然不会把徐立花随口说的那话当真,她的嘴皮子不够利索,说不过那徐立花,可是要把宁修远一个人放在这面对那两个糟心的人,她一百个不放心啊。 宁修远大概猜得出来面前的妇女担心什么,心里很感动,但是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书呆子,自己还能够保护自己,于是便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苏婶,您别担心我,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宁修远,而且她刚才居然说出那样的话来……他们两个的真实面貌我也见识了,不会被欺负的。” 虽然这么听着,但是苏婶怎么能够放心走,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瘦的就剩一把骨头,再看看徐立花那体型,恐怕被轻轻一推就该受伤了,何况还有一个江恒山。 于是她摆摆手,道:“我不走,就在这里看着。“ 停了一会儿,终究是忍不住,又说道:“修远啊,你别嫌苏婶啰嗦,我这是怕我一走她们一扮可怜你又傻乎乎的就轻易原谅他们了。” “你可别心软,苏婶是过来人,看得出来那两个人根本就没有把你当做侄子看待,即使是因为他们在你爹娘离世之后照顾过你,你这些年来给他们银子也已经够多了。你爹娘留给你多少银子,他们就拿多少,害你连科举考试都没能去成,就算是有恩,也早就已经还清了。” 宁修远自然知道苏婶说的都是大实话。 宁父宁母离世五六年了,他们离开的时候这身体的原主还小,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又从小被宁父送去书塾读书,被寄予了大希望,自然整日除了读书习字孔孟之道其他没学会什么,生活自理已经不容易,更别提烧饭打扫了。 虽然说宁父将儿子托付给自己的弟弟和弟媳,可惜他不知道这两个人在他离世之后,除了偶尔来看宁修远一两次以外,根本什么都没有做,而且每次过来,都会从宁修远那里要走七八两银子—— -- 第9页 嘴上说得好听的话,说是给宁修远添置些新衣服添置新书籍之类的,可惜往往是到后面,衣裳都添置到自己身上去了,而书籍……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只是宁修远自从爹娘相继离世之后,便更加认真的埋首于书中,誓要完成爹娘心愿考上举人,于是根本就无心这些事情,于是久而久之,他的银子越来越少,越来越穷,衣服也越来越破旧,要不是还有苏婶帮衬着他一些,帮他缝缝补补旧衣裳,恐怕他真的连衣服都没得穿了。 “我知晓的,”宁修远说道:“苏婶你且看着就好,我不会再那么傻了,这房子是我爹娘留给我最后的东西,是我的家,我不会傻乎乎的将它拱手送出去的。” 宁恒山跟徐立花听着宁修远这话便不干了,两人对视一眼,心里一同想着,他们这侄子是什么意思啊。 于是,徐立花先开了口:“修远啊,这么说就不对了,我跟你叔都是你的亲人,而你旁边站的始终都是外人,你宁愿听信个外人的话也不听我跟你叔的话?” 宁修远闻言转头看徐立花,脸上似笑非笑:“婶子,我先前说过了,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都已经知晓,你跟叔叔打着什么主意我是知道的,只是这房子我确实不可能让你们,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而且我也没有银子可以给你们了。” 宁恒山闻言,眼珠子一转,随后故意瞪着眼,囔囔道:“修远啊,你这是被那河水冻糊涂啦,我跟你婶子哪里有什么目的,你也知道你婶子性子急,刚才那话就是随口说的,你可别被听那些个爱瞎嚼舌根的人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就想多了啊。” “我们这次就是来看看你,顺便让你婶子给你道个歉,哪里像你说的是想要银子和房子呢,你别想多了啊。” 宁修远看了一眼宁恒山,心里觉得好笑,于是挑了挑眉,哦了一声,恍悟一般地点点头,道:“原来婶子不是故意的啊,那些话也只是随口说的啊。” 说到这里,宁修远停顿了一下,然后收起脸上的笑容,目光冰冷的看着宁恒山,道:“只是这话也说的太随便了些,我爹毕竟是你们的大哥,这话说出来不止是侮辱了我爹,而且也侮辱了我娘跟苏婶。” 宁恒山跟徐立花两人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宁修远眯着双眼,脸上的笑容又恢复,随后又继续说道:“既然你跟婶子没有其他目的,我现在好好的你们也是看过了,那就回去吧,至于道歉什么的便免了吧,我受不起。啊,对了,我现在已经行了冠礼,是个大人了,以后便不用劳烦你们再来帮忙,我自己可以的。”言下之意便是你们以后不要常来了。 徐立花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不经意对上宁修远一双丝毫不带笑意、充满冰冷寒气的双眼,觉得渗人的很,一时间怔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打了个哈欠,宁修远看了看呆呆站着不动的宁恒山和徐立花,没有再理会,他偏头对苏婶说道:“婶子,待会儿可能要劳烦您帮我跟小御量一下尺寸做几身衣服,我现在的衣服都不御寒,穿在身上一点都不保暖,所以我刚刚在布庄买了两匹布,等会儿便拿过去给您。” 苏婶听了,笑眯眯的,连连摆手说道:“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不就是做几件衣裳吗?你难道忘记婶子我就是个做针线活的,这事情简单。” ☆、第6章 笑意渐浓(修) 没有再理会宁恒山他们,宁修远跟苏婶两人兀自说着话。 而徐立花听完宁修远的话又看见这一幕被气的浑身都在颤抖,她好几次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但是都被宁恒山给拉住了。 宁恒山一手拽着自家婆娘,一边看着宁修远,他想不通自己那个懦弱善良的侄子落了次水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化如此之大。 见侄子刚才那些话说完之后就根本没有再转头看自己一眼,宁恒山在心里反反复复地骂着白眼狼小兔崽子之类的话,所有他知道的不好的词汇几乎都用了上去,不过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他还想要这房子,如果真的撕破脸皮,那就真的拿不到了,这房子可是价值二百两银子啊,如果省着点花,够他们花上一大半辈子,白花花的银子谁不要? 思及此,宁恒山决定先吞下今儿的这口恶气,等到过些时日他把地契弄到手了,他就把宁修远赶出去。 一想到被赶出去之后宁修远露宿街头或者变成乞丐,宁恒山这心里便畅快不少,于是他眯了眼看了一会儿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侄子,哼的一声,最终还是拽着徐立花走了。 徐立花被宁恒山拽着走,并不明白为何,质问道:“你拉我走作甚,看我不狠狠教训一把那小兔崽子,这个忘恩负义的小王八蛋。” 宁恒山眼睛一瞪,面容凶狠无比:“还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之前直接跑去在修远面前大吵大闹甚至把他推到水里,会是现在这样吗?” “难道怪我,啊!”徐立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心里委屈着,便不依不饶起来,当初她去找宁修远也是宁恒山同意的,要不然她哪里敢做出那样的事情,可是现在居然全部变成是她的错了! 宁恒山被徐立花呱噪的声音吵得整个人都很烦躁,他直接吼了一声,声音大的隔个三条街都能清楚听见,宁修远听到,不禁笑出声来,不过心里也明白,这两个人今儿虽然走了,但是往后一定还会来,现在他们还没有正式撕破脸,这戏还有得演呢。 -- 第10页 苏婶也听到宁恒山气急败坏的吼声了,她偏头,关心地望向宁修远,道:“修远啊,这……” 宁修远摆摆手,随后说道:“您别担心,毕竟面上他们还是我的叔婶,所以即使十分恼怒也不会直接动手的,要是真的闹出什么事情来,可是要上衙门的,他们没那胆量也不敢的。” “也是。”苏婶闻言点点头,说道:“那婶子便先回去。” “好的。”宁修远道:“您先回去等我一会儿,我回去喊小御去找您量尺寸。” “好,你们带着布匹直接过来吧,左右我手头上暂时都没有要做的,你们的衣裳应该两三日之内就可以完成的。”苏婶说道。 — 跟苏婶告别,宁修远转身回家,推开门便看到坐在院子里双眼一眨不眨落在大门上的墨凡御。 见到宁修远进门,墨凡御站起来,问道:“你没事吧,他们是你的亲人吗?”他刚才有听到那两个人说他们是宁修远的叔叔跟婶婶。 “我没事。”宁修远点点头,道:“嗯,他们是我的叔叔跟婶婶,听闻我落水,是来看望我的。” 他并不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给墨凡御听,毕竟这些是他的家事,而且很糟心,听着也不舒服,何必拿出来茶毒别人呢,而且他并非真正的宁修远,也并不觉得可怜或者难过……最多,只是替已经死去的原主感慨罢了。 而墨凡御自然是明白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那两个人并不只是过来看看而已。那两人眼神中的贪婪和算计是没法隐藏的,他从小就在这样的眼神包围中长大,那样的眼神,他已经见过不下千百遍,不过宁修远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勉强自己去问。 “这样啊。”墨凡御了解似的点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指了指已经拴好的毛驴也卸下来的车子,说道:“这些我不知道该怎么放,所以就没有弄。” 宁修远见墨凡御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转去说别的,也没有太多好奇心,当即脸上笑意更足了些,他随着墨凡御的手指指向看过去,笑了笑随后摇头:“没关系,就那么放着就行,等会儿回来再收拾也来得及,现在你先跟我去找苏婶,不然晚了我们两名男子去不好。” 想了想,宁修远又跟墨凡御解释道:“苏婶是个寡妇,他的相公很早便离世了。” “好。”墨凡御看了宁修远一眼,便主动去拿起两匹布和一大包的棉絮,走了几步之后发现对方没有跟上自己,便疑惑地转过头:“不是说晚了不好吗?” “啊,对的。”宁修远回过神来,立刻追了上去,与墨凡御并肩然后小声地跟他讲关于苏婶的事情,以及需要注意些什么。 墨凡御侧耳认真听着,偶尔会回一两句,那模样,就跟认真学习的孩童一般,看着就让人喜欢。 苏婶的家距离他们并不远,只需要走几步路就到了,说是隔壁并不为过。 他们到的时候,刚才帮宁修远说话的另一个婶子刚从里头出来,她看到宁修远和墨凡御,又见墨凡御手里拿着两匹布,笑眯眯就说:“修远啊,来找你苏婶帮忙做衣服啊?” “嗯,我的衣服几乎都不防寒了,刚好这些日子摆摊卖早食也赚了几百文钱,就想着换身新衣裳。”宁修远嘴角微微弯着,笑容带着些许腼腆,看起来乖巧讨人疼。 那婶子闻言乐呵呵的说道:“是啊,你是该换几身衣裳了。瞧瞧你身上穿的这身衣裳啊,我都见你穿三四年了,那些补丁都还是你苏婶帮忙打的吧,本来好好的厚棉袄,都被你穿的只剩下薄薄一层了,哪里还能保暖啊……” 宁修远就乖乖站着,也不答话,等到这婶子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自己停下来,这才笑着说道:“李婶,我该要带着小御去找苏婶了,我们刚才约好了的。” 听到这么说,这李婶才一拍脑袋,说道:“啊,是这样的。你瞧我这一说话就停不下来,就不耽误你去找苏黎了,你如今也长大了,要是再晚些,就不好直接进去了。” 苏婶的闺名就单名黎字,这个时代一般都是如此取的,姑娘家在嫁人前只有一个单名不冠姓,等到许配了夫君,这才冠上夫姓,而苏婶的夫家姓苏,故而冠的夫姓,就叫苏黎。 寡妇终究要遵守许多规矩,哪怕苏黎的一双儿女如今同宁修远差不多大,也在里头,但是这该避嫌的还是必须要避嫌,毕竟这是一个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人的时代。 跟李婶告了别,宁修远便领着墨凡御进了门,门后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中间打了口井,此时苏婶的儿子苏航正蹲在井旁,低着头,手里正在捣鼓着什么。 看了遍原主的记忆,宁修远对苏航的印象十分不错,而且当时原主被徐立花推到河里的时候就是他跳下去救的人呢。 这苏航是个憨大个,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是人憨厚的不得了,性格也很耿直,甚至有些傻气也很义气。 他有些傻气是因为在他小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发烧烧坏了脑子,虽然后来长大之后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在行为举止上还是难免透露着一点点傻气,已经是改不掉的。 “苏大哥,你娘在吗?”苏航年长宁修远几岁,所以宁修远一直这么喊他。 “在的。”听到宁修远的声音,苏航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双眼睛亮亮的,“小远,你好了啊?”之前看到宁修远被自己救上来的时候脸色苍白的模样,他当时就被吓到了。 -- 第11页 “嗯,好了。”宁修远拿着一纸袋炒南瓜子递给苏航,对他说道:“这个给你吃。” 正说着话,苏婶已经自己出来,她看到宁修远和墨凡御,笑眯眯的将两个人往屋里引,“刚才正念叨着你们怎么还没有来,刚说完你们就到了。你们两个把东西放下,然后先坐一会儿,我这就去拿软尺。” 苏婶说完话便转身离去,很快手里就已经拿着软尺出来,她打量着墨凡御,极温柔地说道:“你就是小御吧,真是个好看的孩子,来,站起来我给你量量。” 墨凡御闻言眨了眨眼睛,倒是显得有些拘谨起来,不过在抿了抿嘴唇之后,还是听苏黎的话,站了起来,随后摊开双臂,站得笔直,任由她测量自己的肩宽、胸围、腰围的等,表情虽然一贯淡漠,但是那有些微红的耳垂还是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 宁修远坐在凳子上,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墨凡御神情显露着羞涩别扭的模样,有些愣神。 ☆、第7章 我来教你 让墨凡御摆弄了几个动作,苏婶仔细地给量完,收起软尺和记录的纸张,笑着说道,“你这孩子,还害羞了呢,有啥不好意思的啊,我的年纪都可以当你娘亲了呢。” 说完话,苏婶让墨凡御回去坐下,随后又对宁修远招招手,道:“修远啊,你也来量一下。” 宁修远正在发呆,没听到苏婶的话,墨凡御伸手拍了拍他,见他转头看自己,说:“苏婶让你也去量一下。” 闻言,宁修远便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对苏婶笑了笑,随后走到苏婶面前站定,挺起胸膛,让苏婶拿着软尺给他量着。 苏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单薄无比的青年,眼里藏不住地心疼,一边给他量着,一边不禁说道:“你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呢?全身都是骨头没有半点肉的,你是不是都没有吃饭啊……哎,你这幅模样让你爹娘在天有灵怎么能够安心呢。” 宁修远闻言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笑容稍微淡去一些,嘴角也有点微微垂下,他想起了他曾经在原主的记忆中看到的,那幸福的一家子。 宁家曾经生活的十分幸福,宁父严厉宁母和蔼温柔,虽然性格不同,但是两人都对原主极好,他们已经尽力将自己最好的全部给了原主,而原主也极其争气……若不是发生了意外,他们一家三口应该很幸福地生活着。 ——若没有意外,在之前的科举考试中,宁修远会高中举人,衣锦还乡,再迎娶一名贤良淑德的女子,生下一个大胖小子,三代同堂,和乐融融,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家不成家,甚至最后都不知道魂归何处。 大概只能感慨一句,造化弄人。 摇摇头,宁修远从记忆里中走出来,按照苏婶说的,转了个身子,正对着她,说道:“哪里有苏婶您说的那么夸张,我明明最近还感觉胖了些呢,你看,脸上都是肉。”说着,还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腮帮子。 苏婶睨了一眼宁修远,轻轻在他后背拍了一下,道:“就你还长胖了,我看是瘦了不少,待会儿我让小航给你抓只老母鸡,你拿回去炖了补一补身子,好歹要养点肉啊。” “不用的。”宁修远连忙拒绝:“今儿我自己买了一条鱼,而且我也买了一窝小鸡回来。” 苏婶将数值记录在纸上,横了他一眼,随即说道:“等你那一窝小鸡要长大还要好几个月呢,而且一条鱼能够补什么,我给你你就拿着。况且这鸡我也不是白给你的,以前的时候你也没少帮衬我。” 宁修远听着,便知道他是断然没法拒绝了。他知道苏婶的性子,风风火火的,继续推脱下去,估计就该生气的,于是他暗暗想着,大不了以后十倍报答回去就是了,思及此,便只好回答:“那我就收下了,谢谢苏婶。” “跟我客气作甚呢。”苏婶亲昵的拍了拍宁修远肩膀,接着又拉着他跟墨凡御,问了他们的身体状况和最近的情况,听到过得不错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 宁修远带着墨凡御离开苏婶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傍晚,而且手里头还多了一只老母鸡。 本来宁修远是打算让苏婶帮他们量完尺寸便要离开的,他想要去趟山上寻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味,要是运气好点,他那破身手还能套几只山鸡野兔,打打牙祭,如果运气能够再好点,也许还能够挖到一些人参灵芝之类的去换些银子,不想又被拉着留下来聊了一些事情,这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现在想要出城上山已经来不及。 毕竟这古代的山里不比现代,一到晚上可是十分危险的,财狼虎豹各种的危险都有,一个不小心就丧了命。 重活一世,宁修远十分惜命。 没法上山,再过一个时辰就该天黑了,也到准备晚饭的时候了,所以宁修远便带着墨凡御去药店抓了一些药材,随便就直接回家了。 回到家里,宁修远将手里的母鸡拎到厨房放着,随后又将今儿买回来的一窝小鸡拿到后院,找来木板简单的做了个鸡窝,将小鸡都赶了进去,又去拿来一些糙米,喂给它们吃,做完这些之后,才停下来休息了一下。 宁修远一停下来,才发现墨凡御还跟在自己身后,当即有些惊讶:“你怎么还在?” 墨凡御说:“我不知道可以做什么。”言下之意是所以才一直跟着你。 “那你会什么?”宁修远悠悠叹气,问道。 -- 第12页 墨凡御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诚实道:“你做的这些,我都不会。”先生教他读书习字,礼义廉耻,熟读兵书,武功拳法,知道政事,还有为人处事……却从未有哪个先生会教他如何烧火做饭,更不用说其他的粗活了。 “……”既然都不会你还想要做什么,宁修远有些无奈:“算了,你去休息吧,这里你帮不上什么忙的。” 墨凡御闻言,抿了抿嘴唇,并不愿离开,他看了宁修远老半天,盯着宁修远觉得浑身毛毛的,这才开口道:“你教我。” 宁修远听了,抬头看着墨凡御,而墨凡御也看着他,目光执着。 两人大眼瞪小眼老半天,宁修远终究先败下阵来,妥协答应:“好吧,教你就教你,我现在要去准备晚饭了,你先打一桶水跟我进厨房。” 墨凡御这才露出笑容。 — 宁修远将墨凡御打来的水倒进锅里,点燃灶火,又往里头加了一些柴火,看着火势越来越旺,刚想站起来,一偏头就看到蹲在他身边的墨凡御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觉得好笑,便塞了一只柴火给他。 墨凡御手里抓着一根柴火,一脸无措地看着宁修远,脸上难得露出符合这个年纪的表情。 宁修远笑眯眯的,随即说道:“丢进去啊,你不是想要学,我这就教你第一步,生火。”说着,便把要如何生火,如何填柴,怎样才能使火势旺盛等等都一一告诉了墨凡御。 墨凡御听完,又抬眼看了看火势,最终把手里的柴火重新放下,宁修远见了,好奇问:“怎么不丢进去?” 墨凡御回答:“现在不需要继续添柴火了,火势已经够旺了。” 看着墨凡御一脸认真地就跟回答先生问题似的,宁修远脸上笑意更加浓了些。他拍了拍手,撑在膝盖上站了起来,刚想说话,却发现眼前一黑,紧接着整个人都往前栽倒,耳边似乎响起过一句‘小心’,不过宁修远已经没印象了。 等到意识恢复,再睁开双眼的时候,宁修远就发现自己的腰被一双手紧紧揽着,自己的脸颊也贴着墨凡御的胸膛—— 他整个人都被墨凡御抱在怀里。 “……” 眨了眨眼睛,宁修远回过神来,随后猛地推开墨凡御,自己站直身体,脸颊飘上两朵红云,“谢谢。” 他怎么忘记了这具身体本来就不是太好,而且还贫血,他刚才那样突然站起来不晕倒才怪。 墨凡御看着却皱了皱眉头,随后左手拉过宁修远的手腕,右手伸出食指与中指轻轻搭在宁修远手腕的脉搏上,低下头,认真把脉。 宁修远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低声喝止:“别动!” 于是:“……” 过了好一会儿,墨凡御才松开宁修远的手腕,说道:“你之前掉进河里,寒气入体,虽然现在已经无碍,但是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往后需要注意些,而且要进一些补,养气补血之物最好。” 宁修远收回手,歪了歪头,说:“想到你年纪不大,居然还会看病呢。” 墨凡御闻言,眼神落在他身上:“只是会一点皮毛罢了。” 宁修远:“……”为什么总是盯着他看呢,他脸上有没有什么。 转过身,躲开墨凡御的视线,宁修远说道:“很快就要天黑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准备晚饭吧,家里剩下的灯油不多了,还是省着点用好。” 说完话,宁修远便直径拎着角落里的老母鸡走出去,准备到院子里杀鸡,到门口的时候又想起什么,对还站在原地的墨凡御说道:“你帮我把锅里煮开的水倒进放在旁边的铁盆带出来吧。” 一步一个指令,宁修远话音落下,墨凡御便去揭开锅盖,锅里的水早已经沸腾起来,此时正欢快地冒着气泡。 将锅里的水装进铁盆里,墨凡御拿着铁盆走到院子,宁修远早已经杀完鸡,此时正在放血,墨凡御将铁盆放在宁修远身边,也跟着蹲了下来。 将已经死的透透的老母鸡放进铁盆里,说实在的,鸡毛碰到热水的时候,那冒出来的气味并不好闻,即使宁修远上一世做惯了厨师,也还是依旧不习惯这种味道,更何况是墨凡御。 当即他捂住了鼻子,眉头皱的紧紧的,表情很是惊讶,宁修远看着墨凡御的模样,觉得好笑,便笑声来,连眉眼都染上笑意,让他本来只能算得上是清秀的面容一下子变得好看极了。 ☆、第8章 有个目标(修) 处理完老母鸡,宁修远将光溜溜的鸡递给墨凡御,让他拿着,而自己去将铁盆里的水拿去倒掉。 倒完水,宁修远便从墨凡御的手里把鸡拿了回来,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年依旧眉头紧皱,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缓过来,可是却还是一如既往要跟着自己进厨房的模样,当即无奈说道:“好了,你自己去找些事情做或者坐着发呆都行,不过这厨房的活儿真的不适合你,你就别跟着我了,不然继续耽误下去,我们两个都不要吃晚饭了。” 听着宁修远的话,墨凡御有些不满,张嘴想要为自己辩驳几句,不过还没有说话呢,他的肚子便咕噜咕噜响了两声。 “……” 墨凡御尴尬着一张脸,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紧紧抿着嘴没说话,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将自己眼神移开。 宁修远自然是听到了声音,理解地笑笑,道:“没事儿,面食容易饱腹却不耐饿,而且你还在长身体会饿很正常,你先去屋里坐着吧,晚饭很快就好。”说完话,便拧着鸡转身走进厨房。 -- 第13页 而站在院子里的墨凡御一双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宁修远的背影,直到只能看到厨房黑暗的一片已经不见人,这才转身,往屋里走去。 自从江南占据了宁修远的身体之后,本来很少使用的厨房变得十分有人气,里头缺少的东西已经被他添置地差不多,该有的都已经准备齐全,即使不能做出一顿满汉全席,但是简单的弄一些家常菜那是绰绰有余。 宁修远开了小灶,将处理完的老母鸡放进炖锅中,又在里头加上一些去腥味和补身体的中药材——这些药材都是补齐养血之物,用来炖汤正好。 等到将所有配料下齐全之后,宁修远才将盖子盖上,然后将其用小火慢慢熬制着。 做完这些之后,宁修远转身走到角落,伸手将中午自己买回来的那条鱼从水里抓出来将其拍晕,搁置在砧板上,随后手法熟练地开始杀鱼,去鱼鳞,开膛破肚,取出鱼体内不能食用之物。 把鱼鳞刮干净、又清洗干净之后,宁修远再次拿起菜刀,先是将鱼头剁下,放在一旁,随后快速地将去鱼骨,将鱼肉片成薄片,整齐地码在一旁的盘子中。 随后,他又把之前买回来的辣椒花椒等物拿出来,放在一旁,又找来一些素菜,洗干净放在一旁,随后便挽起袖子,生火将食材入锅。 辣椒和花椒入锅爆炒,呛人的辣味直接扑鼻而来,宁修远闻着久违的香味儿,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整个人都舒畅了。 这味道实在令人怀念无比。 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在天完全暗下来之后,宁修远终于是把晚饭给准备好了。 一条个头不算太大的草鱼被宁修远拿鱼头做了一道剁椒鱼头,鱼身做了水煮鱼,两道红通通颜色鲜艳好看的菜色摆上桌,让本来坐在桌前的墨凡御整个人都呆住了。 “……” 宁修远将添了米饭的瓷碗放在墨凡御面前,又把筷子塞给他,说道:“快尝看看啊,你不是早就饿了?” 墨凡御抓着筷子,看着面前的两道菜,见上头都是辣椒的模样,筷子伸出去,却不知道往哪里放,于是只好又收回来,如此来回了好几次。最后,墨凡御只好一脸无措地抬头看宁修远,这么多辣椒,怎么能够吃? 宁修远自然没空理会墨凡御纠结的心理,他自己早已经吃起来,当香辣的鱼肉放进嘴里,舌头被辣的发麻,这熟悉的味道简直让他差点哭出来。 “唔!好辣!” 就在宁修远独自一人沉浸在再次尝到辣味的幸福里,突然就听到一阵猛吸气的声音,他抬起头来,便看到墨凡御一张脸被辣的通红,嘴巴张着,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只手拼命地扇啊扇的……顿时,幸福享受什么的都暂时放到边上去了—— 他刚才忘记问墨凡御会不会吃辣了啊,抬手拍了拍自己脑袋,宁修远有些懊恼。 站起身去倒了一碗水放到墨凡御面前,宁修远充满歉意道:“快喝点水,很抱歉,我忘记问你能不能食辣了。” 因为这里靠近蜀地,而墨凡御又是宁修远在城外捡的,他就理所当然的以为,墨凡御应该是蜀地附近的人,而蜀地的百姓都嗜辣,所以他便没有多问,哪知会如此。 墨凡御刚才看着宁修远吃的很满足的模样,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终于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结果当下就被辣的受不了,伸着舌头不停地吸气,这会儿听到问话,便抬起头来,眼底还有水雾,看起来有些委屈。 宁修远见墨凡御的模样,心里软成一滩水,不禁语气放柔,又道了一次歉。 “没关系,我没事。”墨凡御说道,言罢,又摇了摇头,随后端起水一口饮下,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宁修远见墨凡御终于不难受了,这才对他说道:“我去给你重新炒一道青菜吧,你等我一会儿。” “不用。”墨凡御抓住宁修远的手腕,说道:“不需要再重新去做菜了,刚才只是不小心吃到了辣椒,而且我只是不习惯食辣,并不是不会吃,何况这两道菜做的很好吃,就这样吃吧。” “可是……”宁修远犹豫着,他是知道的,自己做菜的时候虽然并没有一次性放太多辣椒,但是这两道菜还是够辣的,不会吃辣的人,根本就没法吃。 墨凡御勾起嘴角笑了笑,在油灯下,显得朦胧而美好:“再说这两道菜的味道确实很好,若是我只能吃青菜,不是太没有口福了?” 宁修远:“……” 最终,宁修远还是没有去重新炒菜,而是给墨凡御准备了一碗水,叮嘱他注意不要吃到辣椒,然后吃鱼的时候先将鱼肉先过了水之后再食用,这样好歹不会那么辣,他吃着也不会被辣着或被呛到。 这样做之后,墨凡御果然觉得没有那么辛辣呛人了。 因为草鱼并不大再加上家里并没有太多配菜,所以这两道菜的分量并不多,很快便被两人瓜分干净,随后他们又喝掉一锅的鸡汤,两个人便瘫在位置上不愿意动了。 看着空荡荡的盘子,墨凡御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他并不是第一次吃鱼,也并非得吃喝鸡汤,却是第一次觉得如此美味,让人回味无穷,这让他对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有些刮目相看了。 摸了着自己吃撑的肚子,墨凡御问道:“你的手艺真好,为何不开家酒楼呢?” -- 第14页 由于吃了辣,所以这会儿宁修远觉得浑身上下都十分暖和,他眯着双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见对方双唇被辣的红肿的模样,不禁弯了眉眼,而后又听到对方的问题,摇头道:“哪里有那么简单啊,要开酒楼,总得有银子,我现在连十两银子都没有,哪里开得起?” 停顿了一会儿,宁修远说:“不过也不是不开。” 伸出自己的手,在空中握成了拳头,宁修远继续道:“等我攒够银两,便要开的。我之前向人打探过,这街上一家铺子的租金一个月差不多要十几两的银子,再加上一些其他七七八八的费用,总共加起来在七八十两银子以内,虽然现在还差许多,但是总是个目标啊。” 宁修远笑的自信,“我相信我能够攒够银子的。” 墨凡御并不怀疑宁修远这番话只是空口说白话,他今日虽然是第一次跟着出摊,但是他也知道,往常的生意必定跟今日是相差无几的,虽然赚取的银两并不多,但是极少成多这个道理,他是懂得。 如果能够保持下去,不出半年,宁修远定能够开得起一家酒楼。 “好了,我去洗碗,你洗漱一下便去休息吧。”宁修远站起身来,对依旧坐在凳子上的墨凡御说道。 闻言,墨凡御也跟着站起来,说:“我来帮你。” “你会吗?”宁修远眨眨眼,而后笑着问。 “你说过会教我的。”墨凡御扁了扁嘴,十分坚持的看着宁修远,拿话堵他。 “……”宁修远无奈抬头看了看墨凡御,在跟对方对视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败下阵来:“好吧,你替我拿着油灯。” 墨凡御这才心满意足地弯起嘴角,从眼底流露出笑意来。 ☆、第9章 我想帮你 次日,宁修远依旧是更夫刚鸣响五更更锣便已经起床,随后便开始穿衣梳洗,等一切都做完走到院子往厨房走去的时候,便看见厨房亮着灯光,还有声响传来,当即脚步停住了。 难道有小偷?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宁修远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并不像有开启过的大门,回过头来,他抿了抿嘴唇,踮起脚尖,轻手轻脚地慢慢靠近厨房。 等到走近了,他才看到原来出现在厨房里的人并不是小偷而是墨凡御,宁修远放松下来的同时又好奇,墨凡御这么早跑来厨房做什么? 他今儿起床的时间可是比昨日更早了些。 难道是肚子饿了? 宁修远没有出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墨凡御一个人摘了青菜又拿去洗,之后又把水倒进锅里,一会儿弄这个一会儿弄那个,大概是从来没有做过并不熟练,所以有些手忙脚乱,等到终于把这些弄好,他站在原地松了一口气,而后又在灶台面前蹲下,拿起两个火石准备生火。 生火生的挺顺利,只是后面再加柴火的时候,他似乎是被烟呛了一下,咳了起来,宁修远这才终于出声。 走到墨凡御身后,宁修远伸手轻轻拍着墨凡御的背脊,给他顺气,忍不住问道:“你这么早跑来厨房做这些干嘛?” 止住了咳嗽,墨凡御皱着眉头看着因为没有加柴进去已经快要熄灭的火苗,许久,才说:“我想帮你忙……”他想要是先把火升起来烧好水,待会儿宁修远要做的事情就少一些。 闻言,宁修远愣了愣,低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少年,心里一暖,温柔地笑了笑,道:“这样啊,你是想帮我烧水生火吧?” “嗯。”墨凡御本来是还想做点别的,只是他以往从未进过厨房这类地方,里头的用具对他而言极其陌生,根本不懂得如何使用。 所以思来想去,墨凡御发现自己可能能做的就只有生火烧水还有摘菜这三样,这都还是昨日现学的。本来想着先烧好水,只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即便只是简单的生火,他都没法做好。 “谢谢。”感觉到墨凡御低落的情绪,宁修远安慰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瞧这火已经升起来了。” 说完,他蹲下-身子,偏头看了看身边的墨凡御,见对方还是绷着一张脸不满意的模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捡过一些干稻草扔进灶口,很快便有火苗窜起,这个时候宁修远又捡了几根干柴丢进去,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这是柴火燃烧的声音。 墨凡御偏头看宁修远,火光映照下,对方的五官显得十分柔和,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温柔得不可思议,不知不觉的,竟然觉得有些移不开眼睛。 伸出手在墨凡御的面前晃了晃,宁修远歪了歪头,问:“怎么一直盯着我,我脸上有什么?” 墨凡御收回视线,垂下眼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并没有说话。 宁修远没有听到回答,有些莫名其妙,他又看了墨凡御一眼,见对方还是垂着头的模样,耸了耸肩膀,便自己站了起来。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熟练的和面擀面剁馅儿料,很快,一屉一屉的包子便已经包好,准备放进锅里蒸煮,他刚想将其蒸笼拿到大锅里,就见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接过他手里的活,替他将蒸笼放到锅里,整齐的叠放上去。 而宁修远还保持着伸出的手站在原地。 直到墨凡御回到自己面前,宁修远才抬头看他:“你做什么?” 墨凡御眼神闪闪,说:“帮你。”说完,看着宁修远的手腕,补充道:“我看到你昨天拿的有些摇晃。” -- 第15页 宁修远:“……” 被一个小了自己好几岁的少年看不起,宁修远实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倒是想要一步把自己锻炼成大力士呢,但是条件不允许啊,根本做不到。 要知道他现在已经比刚醒来的好太多了,那时候他就是提一桶水都是走一步歇三步……真的是这具身体的体力太糟糕,长时间没有锻炼,每日都只在屋里读书写字,又加上营养不良,力气估计就跟女子差不了多少—— 根本就不像是个二十岁的男子。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真的细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宁修远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短时间的目标应该就是把自己养胖些。 收回思绪,宁修远看了看天,见已经快要大亮,晃晃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先丢出去,没有理会站在自己面前的墨凡御,转过身,开始准备做南瓜饼了。 炸完南瓜饼又开始熬粥,宁修远见墨凡御站在一旁盯着自己,想了想,怕他无聊,便塞了个南瓜饼给他,然后对他说道:“你拿一些糙米去后院喂*,分量不用太多,喂的时候把米倒在地上就好。” “好。”墨凡御拿着手里的南瓜饼,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然后走到角落的米缸,从里头拿出一小捧的米,便转身往后远走去。 等到墨凡御再次回来的时候,宁修远已经将米粥摆上桌,配了一盆炒青菜,还有一小碟的酸萝卜,酸萝卜是他刚醒来的时候腌制的,现在差不多可以食用了。 “过来吃早饭。”宁修远对他招招手,自己先坐了下来。 墨凡御闻言走到桌前坐下,拿过自己面前的碗,看着碗里的稀粥,又抬头看了看对面宁修远碗里的情况,见对方碗里明显比自己稀少的米粒,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心里划过阵阵暖流。 抬起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墨凡御不自觉的眯起双眸,觉得特别温暖。 宁修远是第一个对他如此好的人,也是唯一的一个——哪怕是他的娘亲,在各种利益下,都从未待他如此。 宁修远见墨凡御迟迟没有落筷子,抬起头来,疑惑看他:“怎么不吃啊,不合胃口?” 墨凡御摇摇头:“不是,只是在想事情。” “嗯。”宁修远并没有问他想些什么,只是点点头,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多吃一些。”说完,自己便重新低头开始吃饭。 — 吃过早饭,墨凡御帮着宁修远将蒸笼大锅等都搬到驴车上,两人便一起出发去早市了。 宁修远他们到的时候,他平时的位置已经被一个卖果子的摊贩占据,而且今儿出摊的小贩特别多,几乎将街道两旁都占满了,空出来的位置极少。 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合适摆摊的地方,宁修远只好牵着驴车,来到不远处的大榕树下,将毛驴拴好,开始摆摊。 这里的位置并不好,前头有几个摊贩挡着,而且并不引人注意。 墨凡御见人如此多,有些不明白,“今儿怎么这么多人?”他记得昨儿人并不多,出摊的摊贩们也挺少的。 宁修远将所有东西准备好,想了想,这才回答:“今儿有个庙会,这条路是去庙会的必经之路。”他怎么把这日子给忘记了。 墨凡御闻言更加好奇,又问:“是什么样的庙会,十分热闹吗?” 宁修远头也不抬,就循着记忆说道:“南城有座月老庙,据说十分灵验,许多年轻男女只要到那里上过香,许多愿,所求姻缘不月便会到来,故而每年三月,都会举办庙会。” “说是庙会,其实就是还未许配婚姻的男子和女子相聚的日子,无论是男子或是女子手里拿着一支桃花,若是遇上自己喜欢的,便将手里的桃花赠与对方,若是对方同意,或者也有意,那么便也将自己手里的花赠与送她/他桃花之人,这样就算是二人的姻缘天注定,月老那儿的红绳已经将他们绑到一起。” 宁修远一口气解释完,而后抬头看墨凡御,带着调侃之意笑着说道:“小御也想去试试吗?你的相貌气质都如此出众,想来只是往那一站,往你手中送花之人定不在少数。” 墨凡御闻言,目不转睛地盯着宁修远,眼神深邃,只见他问:“那么你呢?” 宁修远一愣,随后摆摆手回答:“我现在哪里有这种心思呢,能够吃饱穿暖已经不易,哪里还去奢求姻缘。” 何况他喜欢的是男子啊,虽然他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这个朝代民风开放,甚至是允许男子与男子成婚,但是他两世加起来都从未喜欢过任何人,也根本没有做好找一人陪伴自己的打算,故而,即便两名男子的相恋是被允许的,他也没有那个勇气迈出去一步。 没有继续谈论这个问题,宁修远说完之后笑了笑,然后便忙着招待客人了,见眼前越来越多的来人,转头对墨凡御说:“小御,过来帮忙收一下钱。” 墨凡御看着宁修远忙碌的样子,垂下眼帘,掩盖住了眼底是神情,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脚,走到宁修远身边,伸出手接过客人递过来的铜板。 ☆、第10章 种点青菜(修) 因为是庙会的缘故,所以即使他们的摊位有些偏,到了巳时(9-11)也全部卖完,比平时早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 收拾好摊子,宁修远问:“要去庙会看看吗?”反正现在时间有些早,要是墨凡御想去凑个热闹,也是可以的。 -- 第16页 “不去。”墨凡御并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他摇头,说:“我们回去吧。” 既然墨凡御并不愿意去,宁修远也不再强求,他虽然挺好奇古代的庙会是如何的,不过人多的地方他也不喜欢,何况他现在手里还牵着驴车呢。 “好吧,那我们回去。”宁修远说着话,伸手给毛驴顺了顺毛,而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眼神亮了起来,说道:“我们去铺子里买些种子吧,然后回去把后院的地拾掇一下,种下去。” 他原来就在想后院那么大可以拿来做什么,如今刚好能够拿来弄成菜园子,往里头种些菜,以后想吃的时候就方便多了。 “可是后院不是种了些花草?”墨凡御有些疑惑。 宁修远摆摆手,道:“单独拾掇一处出来便可以了,反正本来一院子的花草如今已经枯萎许多,将那些枯萎的花草清除掉,能空出一大半的地来呢。” 说着,宁修远让墨凡御看着驴车,自己走进铺子,仔细询问掌柜之后,最终选了几种容易种活的,付了银子。 手里拿着几包种子,宁修远走出商铺的时候,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状,心情十分愉悦。 墨凡御见宁修远开心的模样,自己也不知不觉得勾起嘴角。 — 回到家里,宁修远先将车子卸下,然后将东西都洗干净放进厨房,又给毛驴喂了吃食,这才乐呵呵的找来两把锄头打算扛到后院去。 墨凡御之前从未种过地,也从未看过这些工具,见宁修远找出来的锄头,便好奇的伸手去拿,发现还挺沉,于是他很自觉地就在宁修远伸手打算拿的时候就已经先把锄头扛着自己肩上。 刚伸出手的宁修远:“……” 有些无奈地看着墨凡御,要不是知道他就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宁修远都会以为自己才是比较小的那个—— 重的都不让提什么的,根本就是照顾小孩子的模样啊。 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宁修远看向墨凡御:“今儿你是怎么了?什么都要抢着做。” 墨凡御回头看他,回答的理所当然:“你的身体还没有痊愈,需要休息,不然还会出现昨日昏倒那样的情况。” 宁修远:“……”这逻辑挂不上啊,休息跟不能提重物挂钩么? 拗不过墨凡御,宁修远干脆就不管了,反正墨凡御本来就比他强壮许多,才堪堪十五岁便已经跟他差不多高,而且身材结实健硕,愿意帮他提东西正好。 两手空空地,宁修远十分轻松地往后远走,而走在他身后的墨凡御肩上扛着两把锄头,再配上那一张出色的脸,实在是很不搭配。 前院跟后院隔得很近,只需要走几步就到了,这房子的后院比起前院来的宽敞许多,宁父宁母在世的时候曾经种了一些花草,开花的时候,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花的海洋,十分美丽。 只是很可惜,宁父宁母离世之后,这一片的花园也没有人来继续照料,一些品种娇贵一些的花草早已经枯萎,只剩下一小片的花草还存活,如今已经开出花苞来,只等待春雨下来,便会开出灿烂的花朵。 除开那些依旧存活的花草,原本那些花草枯萎之后那土地便已经长出野草,现下荒草丛生,倒显得有些颓败,宁修远看中的,便是这块地方。 这块荒地说大并不算太大,说小也并不太小,因为只是两个人的分量,所以隔成菜园子,足够种下三四样种子了。 只是想的是很美好的,但是当宁修远在真正站在这块地面前的时候,有些呆滞住了——他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会种地。 他上一世只有在小的时候看过老院长在孤儿院的院子里种过果树,真正自己尝试也就只有在小学时候的植树节,还是三个小朋友一起合作的,而这一世更不用说,原主从头至尾都是个书呆子,连锄头都没有摸过,现在,还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宁修远站在原地发起呆来,他怎么忘记,自己根本没有种过地? 盯着地面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完全想不到要怎么做,于是宁修远叹了一口气,有些泄气地偏头对墨凡御说道:“我忘记了,我并不会种地。” 墨凡御将肩上的锄头放下,平静地看了宁修远一眼,道:“我也不懂。” “……” 两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就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着,这个时候,苏航突然从他们中间探出头来,笑嘻嘻问:“小远,小御,你们在干啥?” 宁修远回过神来,转头看苏航,问:“苏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替我娘给你送些东西过来,都放在厨房了。”苏航扰了扰头,憨憨地笑着,又问道:“对了,你们两个拿着锄头站在后院干啥,刚才我在门口喊了好久,不见你们出来,我看大门没关,就自己进来了。” 宁修远上下打量了一番苏航,忽然就笑了起来,立刻问道:“苏大哥,你知道怎么种菜吗?” “会啊。”苏航看了一眼宁修远,不明所以,问道:“你问这干啥?”他小时候跟他娘一起下过地的。 “想请你帮个忙。”宁修远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一片荒地,说道:“我想把这片荒地清理出来隔一个菜园子往里头种些蔬菜,只是我以往只顾着读书了,这些活从未做过,什么都不会,所以想请你教教我。” -- 第17页 苏航听完,伸手拍拍自己的胸口,道:“我还以为是啥事情呢,只是想要开荒地啊,这简单,包在我身上了,也不用你来做,这么一点地方,不到半日的时间便能弄好的。” “不用的。”宁修远摆手,笑着说道:“我就是想找你学学,不然以后若是需要种地,总不能都去找你帮忙啊。” 苏航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理,便点点头,“也是,那我教你吧。” 这片荒地首先要做的,便是除草翻地,因为上头的土地已经被踩实,若是直接将土刨开把种子种下去是活不了的,必须要将土地翻松软,才可以往里下种子。 苏航拿过锄头,先是自己示范了一下,随后再将要领告诉宁修远和墨凡御,其实这并不困难,只要拿得起锄头,就可以了。 很快,两个人都已经学会,墨凡御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所以很是新奇,像个小孩似的,玩的很开心。 于是,在三个人同时努力下,本来就是不大的一块荒地,很快就已经被除干净荒草,连带着地也翻好了。 翻好地,宁修远看看天,发现马上就要午时,于是转头看着苏航,提出邀请:“苏大哥,今儿的事情十分谢谢你,要是不介意,中午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不用不用,我娘还在家里等我呢。”苏航挠着头,表情憨傻憨傻的,“对了,小远你以后要是还有什么不懂,你就来找我就行,我啥本事没有,但是这种地的本事还是有的。” “好。”宁修远没有拒绝,他确实有许多不了解需要帮助的地方,而苏航给出这样的承诺,本身就已经很是不易。 “那我要走了,不然我娘该找我了。”苏航给宁修远挥了挥手,而后又冲着墨凡御笑了笑。 不过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宁修远,道:“对了,小远,那种子要种的时候记得要先温水泡一泡,现在的天气还很凉,不泡一泡种子不会发芽。” “嗯,我记住了。” 送走苏航,宁修远转头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墨凡御,道:“跟着我忙活了一个上午,你也累了,去歇一歇吧,我去准备晌午饭。” “好。”墨凡御盯着宁修远看了一会儿,而后点了点头。其实他并不累,他以前练武的时候,要比现在累上上百倍,刚才做的那些并不算什么。 宁修远见墨凡御没有继续跟着自己了,当即松了一口气,随后转身往厨房走去,心里寻思着,下午是不是应该出一趟城去一趟山上。 ☆、第11章 上一趟山 吃过晌午饭,又将泡好的种子种到地里,宁修远对墨凡御说道:“小御,我待会儿要出一趟城去山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山货,若是我回来的太晚,你肚子饿了,便自己出门去找些吃食,待会儿我会拿些钱给你。” 墨凡御闻言放下手里的书籍,抬头看他,“我跟你一起去。” 大概是本来就猜到墨凡御会跟着自己,所以宁修远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惊讶,只是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便点了头:“也好。” 既然要上山,一些最基本的工具便要准备好,幸好家里该有的都找得到。 于是很快,宁修远便已经收拾好了需要带的物品并且放进背篓中,本来想把背篓背上身,却又被一旁的墨凡御抢过,张了张嘴,宁修远有些无奈,不过也没有说什么,便带着墨凡御出了门。 出了城,没走多久,宁修远循着原主的记忆,就带着墨凡御沿着小路往山上走,路上偶尔会遇到一两个猎户,他笑着打了几声招呼。 这座山很高很大林子也很深,不过上山的山路并不难走,大概是走的人多了,所以早已经磨出一条路来。 这一条路上的杂草并不多,大多数都被踩很实露出了黄土地,两旁的树木也很稀疏,地势也比较平缓,并不陡峭,走起来并不费力,只不过这一段路途能有的吃食都已经被百姓摘得差不多,剩下的不过是些随处可见的野菜,不足为奇。 这些野菜宁修远是看不上的,所以他带着墨凡御继续往山林的深处走去,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他们到了山林深处一些的地方。 这里的树木茂盛,脚下的路也不再平坦,偶尔还有些蛇虫鼠蚁出没,平日里会走到这里的除了些猎户再无他人,所以沿途能够看到的吃食便更多了些。 但是宁修远他们的目的地还不是在这里,他们要进到鲜少人烟的深山老林,那里才是山宝的藏地。 越是往山林深处走,这山路便越难走,树木也高耸入云,遮天蔽日。由于这里常年不见天日,所以走到深处,光线照不进来,显得十分黑暗,并且地面的泥土都是松软、潮湿的,稍有不慎,就会踩空滑到。 所以他们两个时不时就要注意脚下的路,到最后,若不是墨凡御牵着宁修远走,恐怕宁修远没走几步就该要摔一次的。 宁修远紧紧地拉着墨凡御的手,心里有些害怕,说实在的,他是第一次来这种真正意义上的原始深林。 上一世他生活在大都市,最多也就是休息的时候去爬个山放松一下心情,但是那些山都是人工开发过的,根本不会有危险,可是这会儿的山林不同,是原始的,甚至都少有人烟的,黑漆漆的树林里,不知道藏有多少毒蛇猛兽,所以现在只要有稍微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本能的吓一跳。 -- 第18页 两人慢慢地走,墨凡御注意到草丛里没多远便能够看到一副骸骨,各种飞禽走兽的,甚至还有人的骸骨,他皱了皱眉,猜测这些人估计都是些猎户,因为骸骨的身边还散落着狩猎用的弓箭。 担心宁修远看着会吓到,所以墨凡御尽量用身体挡着。 不过该看见的还是会被看见,前头很快又出现了一副骸骨,头骨还与身体分散开来,身体的骨架也是散落的,骷髅头就在宁修远脚边,上头两个黑乎乎的眼洞正对着他,阴深深的,十分恐怖。 宁修远刚低下头,就看到这一幕,于是险些吓得尖叫出声,不过他还没有喊出声就被墨凡御捂住了双眼。感觉到捂住自己双眼的手,宁修远心中的恐惧也消退不少—— 捂着他的手虽然比他大不了多少,但是确实温热的……这双手告诉他,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之中,不用那么害怕。 墨凡御捂着宁修远的双眼,将其拉到自己怀里,然后紧紧抱住,四周静悄悄的,显得十分恐怖。 这样抱了一会儿,等到宁修远不再害怕了,墨凡御才放开他,继续互相牵着手,两个人继续往山里走。 索性,即使这路走得如此困难草丛里还有吓人的骸骨,但是也并非是没有收获的,本来空荡荡的背篓如今已经快要被装满,里头除了山里常见的蘑菇木耳等山货,还有三株百年以上的人参和两株灵芝,这才是让宁修远兴奋的。 按照墨凡御的说法,这几株人参和灵芝不论是在年份上,还是品相来看都很不错,若是拿到药铺去卖,能值不少银两。 而且越是走,宁修远便发现,他带着墨凡御来简直是最正确的决定,身边多一个人不但让他不那么害怕,而且还因为墨凡御在,但凡是经过的地方,他总能在茂密的草丛里或树丛里找到了好几种珍贵的草药,并且拿到市面上的卖价并不低的那种—— 宁修远高兴坏了。 在山林里逛了一遍,墨凡御身后的背篓已经装的满满,继续往下走,会更加艰辛并且危险也随之而来—— 现在已经快要傍晚,而且他们现在已经走到深山之中了,若不是因为墨凡御在来的路上都标了记号,恐怕现在已经迷路。 也许是他们运气好,总之到现在为止他们一路都还算顺利,并没有碰到凶猛的野兽,最大的危险就是路滑山陡还有一两只毒蛇罢了,但是若是继续往下,兴许便不会如此幸运了。 两人都觉得继续走下去很危险,所以他们便按照原路返回了,宁修远并不贪心,能够收获这些已经是超出他的预料之外,何况再过不了多久城门便要关闭了,若是他们还没有下山,恐怕就只能在外头过夜了。 而这城外,即使要到最近的村子,也需要走上二三十里地,这附近更是连个破庙都没有,到了夜里温度骤降,若是真的无法进城,恐怕他们连这夜晚都熬不过去的—— 这并不合算。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宁修远真切地体会到了,在他看来,真是上山也不容易下山更加困难,若不是一路上墨凡御都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让他可以把重心放到很低,恐怕他早已经整个人栽下去了。 因为在下山的时候,他根本没办法控制住自己。 — ☆、第12章 那个画面(大修) 好不容易从山上下来回到家里,宁修远将从木耳蘑菇等物统统都丢进了厨房,至于人参灵芝还有那些珍贵的草药,则被他放进了储藏间,准备最近找个时间拿去药铺卖掉。 宁修远想,兴许,他开间酒楼的想法能够很快实现了。 做完这些,宁修远看着天,发现已经快要暗下来了,辛苦了一个下午,肚子也已经开始抗议,周围的人家早就炊烟袅袅,于是他又转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考虑到墨凡御不怎么能够吃辣,所以宁修远没有他最做拿手的川菜,而是做了一道红烧排骨,一道清蒸鱼还有一样炒木耳,三样菜都不是辣的,虽然不辣,但是味道却也很好—— 红烧排骨又酥又滑,入口即化;清蒸鱼又鲜又嫩,口齿留香;最后一道炒木耳清脆爽口,引人食欲。 墨凡御尝过一口之后,眼睛十分明亮,手上夹菜的速度都快上不少。 两人都忙活了一天,体力耗费很哒,所以三道菜很快就被吃了个干净,连宁修远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这会儿撑得有些难受。 吃过晚饭,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不过好在月光很足,照进院子里,让整个院子都亮堂堂的。 宁修远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消完食,便去打水洗了碗,随后他又去厨房烧了水,准备泡一个澡,他今儿爬山爬的浑身都酸痛,现在就想着,泡个澡应该会舒服很多。 水很快就烧开了,宁修远将锅里的水倒进木桶里,一桶一桶往自己房里抬,三四桶热水倒进浴桶中,看着冒着热气的水,知道一定很烫,于是他又跑去院子里,打了一桶冰凉的井水兑进去,伸手下去试了试水温,这才觉得刚好。 将自己的衣服褪去放在一旁,宁修远抬起脚跨进大木桶中,热水触碰到他两只小腿的时候,便瞬间酸痛减缓了不少。 在木桶中间坐下,桶里的水恰好没过肩膀,让自己背靠在桶壁上,宁修远舒服的叹息一声。 热水泡的宁修远有些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之间,他似乎听到有敲门的声音,只不过听得不太真切,所以便没有理会,呷吧一下嘴,继续迷瞪着。 -- 第19页 墨凡御站在门口,没有听到回答,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宁修远来开门。他本来是想要来找宁修远借一下浴桶去沐浴一番,却没有想到宁修远已经睡了。 有些难受的动了动身子,墨凡御往院子看了看,有种想要打个井冲洗的欲-望,但是天实在太冷,他还是打消了念头,皱着眉头盯着房门好一会儿,这才不甘不愿地转身,准备回房。 只是刚走了一小步,墨凡御便听到一声惊呼,随后里头哗啦一声,像是有什么物体掉进水里一样,他心中一跳,立刻转身推开房门,就看见宁修远赤-裸着身体站在木桶中,面上的表情呆滞着,眼神还残留着些许恐惧。 “……”迅速转开脑袋,墨凡御的耳根有些微微泛红:“你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宁修远从可怕的噩梦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身子站在大木桶中,当即红了脸,跨出木桶一把抓过一旁的衣服背对着墨凡御迅速穿上,一边穿着衣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墨凡御脑袋里浮现出刚才宁修远浑身赤-裸的模样,觉得自己心跳的飞快,身体有种异样的感觉,使得他整个人都不是特别舒服,所以这会儿并没有听到宁修远的问题。 宁修远穿好衣服,转过身来疑惑地看墨凡御,见对方地垂着眼,沉默的模样,不禁往前走几步,来到墨凡御跟前,伸出手来晃了晃,又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墨凡御一怔,而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他抬起头,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剪影,漆黑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宁修远的脸看。 宁修远:“……”他脸上有朵花吗? 过了好一会儿,墨凡御才动了,只见他飞快地眨了眨眼睛,随后不等宁修远再开口,便立即转身往自己房间跑去。 留下疑惑不已的宁修远:“……” 看着对面飞快关起房门,宁修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郁闷地想,难道他现在很吓人,像牛鬼蛇神那样的? 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宁修远便也不想了,将自己沐浴过的水拿到外头倒掉,戳了戳双臂,然后便掀开被子躺倒床上,不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 不同于宁修远沾床便睡,墨凡御匆忙跑开回房之后辗转了大半夜,却还是无法入眠。 躺平身子,墨凡御睁着双眼茫茫然地望着头顶蚊帐,脑袋一片空白,只是不停地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身体,白皙过头的皮肤,划过胸-膛的水珠,还有被蒸的红彤彤的双颊…… 明明是没有半点美感的身体,明明没有任何看点的画面,但是墨凡御不懂得为何,自己会一遍一遍不停地回想,甚至……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墨凡御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相反的,他在十四岁的时,便已经在府里嬷嬷的教导下,懂得了什么叫做情-事和欲-望。 突然翻身坐起,墨凡御猛地掀开被子用不可置信地眼神看了自己的下-身,脸色非常不好看。 ——怎么会如此! 墨凡御冷着一张脸,在黑暗中独自坐了许久,等到那种异样的感觉消失,整个人恍然大悟想通放松下来,这才稍微有点睡意,重新躺下,进入了睡眠。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出现在他身-下并且露出那种表情的人,分明就是宁修远。 — 大概是昨日真的太累的缘故,宁修远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天亮,他偏头往窗外看去,发现天气非常好,太阳早已经出来。 根据日头的位置算了下时间,发现现在已经很晚,即使是要去出摊已经来不及,于是宁修远沉默了一会儿,便直接干脆不去了—— 反正也不差这一天。 做了决定,宁修远便眨了眨还有些酸涩的双眼,随后舒服地在床上打了个滚,伸了个懒腰,然后重新闭上眼睛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再次醒来,外头传来麻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宁修远睁开双眼便没有继续在床上窝着,而是翻身坐起来,拿过一旁的衣服穿戴好,披散着一头黑发,打开了房门。 舒服地眯了眯双眼,宁修远仰起头感受着阳光的暖意,他站了一会儿,想了想,然后就跑回房间将自己屋子里的被褥都搬到院子里,打算晒晒太阳杀一杀螨虫。 这个时间的阳光已经很暖和,宁修远只是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便已经驱散了周身的寒意,从头到脚暖和起来。 扭扭脖子动动腰,宁修远悠闲的做完一套自创的早操,发现这会儿就自己一个人,冷清的慌,于是他转身看了看一旁静悄悄的屋子,心里疑惑,墨凡御怎么还没有起来?可是现在已经巳时一刻(9:15)了啊。 朝着那紧闭的屋子走了两步,宁修远本来想要叫醒墨凡御,但是不过转念一想,大概是昨儿爬山真的累着他了。何况墨凡御即使面上看起来再如何成熟,身体再好,归根究底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多睡会儿并不会怎样。 思及此,宁修远停下脚步,之后转身往厨房走去,打算等自己准备好早饭在去喊他。 ☆、第13章 他想要他(捉虫) 由于有些晚了,所以早饭并没有做得多么丰盛。 只是简单的炒了一盘青菜和做了一个炖蛋,所以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宁修远便已经做好早饭从厨房里出来了。 -- 第20页 将托盘里的两碗稀粥和一盘青菜、一碗炖蛋摆上桌后,宁修远又返回厨房,切了一小碟酸爽开胃的腌萝卜,将其摆上桌,这才准备去把墨凡御叫起来。 刚走到房门口,宁修远正要抬起手敲门,就见房门已经从里头打开,墨凡御肿着一双眼睛出现在他面前,睡眼惺忪的。 见墨凡御肿着一双眼睛,宁修远有些关切地开口问:“你的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昨夜没睡好罢了,不碍事的。”墨凡御回答 “这样啊。”宁修远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那赶紧吃完早饭再去休息一会儿吧。” 说完话,他正准备转身,视线扫过墨凡御的胸口,就看见墨凡御的衣服上的盘扣扣错了位置而他本人却不知道,看到如此,宁修远笑了笑,心想,果然还像是个孩子呢,扣子都会扣错了。 “你的盘扣扣错了。”上前一步,宁修远伸出手帮忙将扣错的盘扣解开重新扣好,然后又仔仔细细帮忙墨凡御整理好衣领位置,这才笑着说道,“现在好了。” 由于站的位置的缘故,此时的墨凡御比宁修远稍微高了一些,他微微低头注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宁修远,目不转睛的,慢慢地,他嘴角向上勾了勾,问道:“你怎么站在我门口?” 宁修远抬眸,说:“我是来喊你起来的,不过还没有敲门呢,你就自己起了呢。正好,快去洗漱一下,准备吃早饭吧。” 墨凡御几乎一个晚上没有睡,就在想自己反常的原因,好不容易想清楚了,直到早晨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便一直睡到刚才才起,这会儿看到宁修远对待自己温柔关切的模样,眼底闪过一抹神情,不禁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他想要这个人,无论如何。 “小御?”宁修远走了几步,发现人没有跟上来,便停下脚步侧身回头看,“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墨凡御听见,便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眯了眯双眼,随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只是刚才在想些事情。” “嗯。”闻言,宁修远没有再追问,而是转过身,一边走一边说道:“快去洗漱一下吧,粥都要凉掉了。” “好。” — 洗漱完毕之后,坐上餐桌,墨凡御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青年,疑惑问道:“你今日怎么不出摊了?”如果有出摊,这会儿时辰还早,不可能回来的来。 宁修远听到问题,将嘴里的青菜吞下,而后抬起头来,笑了笑,说道:“大概是昨日太累了,今儿没能爬的起来。”说着话,又拿着汤匙给墨凡御舀了一勺炖蛋,说:“多吃些,你现在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可惜我没有太多银子,买不起那些大补的食物,不过这炖蛋也不差。” 那你也多吃一些。”墨凡御也替宁修远舀了一勺,然后注视对方的双眸,认真说道:“我不需要那些,现在就已经很好了,你做的饭菜很好吃。” 宁修远见墨凡御这么正经的模样,愣了愣,心里有些感动,停顿了一会儿,说:“好啦,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什么都吃得起了,现在先好好吃饭吧。” 墨凡御觉得宁修远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他确实对那些大鱼大肉的食物没有太大的兴趣,在他看来,曾经的山珍海味完全比不过如今的粗茶淡饭,若是让他选择,他宁可从未有过曾经。 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也罢,误会便误会,墨凡御享受着这种被人放在心上关心着的感觉。 之后,墨凡御又想起自己昨儿夜里本来想要借浴桶最后却不了了之的随便应付了一个晚上的事情,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口道:“我想要洗个澡,你的浴桶能借我用一用吗?” “要用的话,你自己去搬就行了。”宁修远想了想,伸手拍了拍自己脑袋,神情有些懊恼,他说道:“我怎么就忘记这件事了,之前还在想呢。幸好小御你提起了,正好,下午出去的时候,就顺便去找人帮忙重新订做个浴桶。” 说完,宁修远想起昨儿夜里墨凡御跑来找自己的事情,于是眨了眨眼,好奇问:“你昨夜就是想来借浴桶的吧?” “嗯。”墨凡御没有否认,只不过后面的事情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反而就那样走了?”宁修远将空的碗筷放在桌上,随后将自己昨夜郁闷的事情问了出来。 墨凡御垂下眼帘,想起昨天夜里看到的一幕,耳根微微红了起来,眼神也闪了闪,他摇了摇头,随口胡诌了一个回答:“那时候突然又觉得困了,所以就先回房休息了。” 宁修远:“……”这个回答到处都是破绽啊。 张嘴刚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耳根通红的样子,宁修远也记起自己当时是什么模样被对方撞见了,于是不自在地咳了两声,他大概猜到墨凡御是不好意思了。 然后,宁修远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 之后,话题戛然而止,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吃过早饭,宁修远让墨凡御再去休息一会儿,而他自己则开始忙着洗衣服收拾屋子然后给后院的小鸡仔们喂食最后给菜地浇水,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等他将这些事情全部忙完,一个多时辰便过去了,此时已经是午时三刻,到了该准备晌午饭的时候了。 休息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宁修远走进厨房挽起袖子开始准备晌午饭。站在厨房里,他默默地想,自己怎么一直在做饭的感觉……这么一想,他顿时有些窘迫。 -- 第21页 由于他们昨儿从山上弄下来许多蘑菇,这会儿正好都可以拿来做菜,宁修远本来想做小鸡炖蘑菇的,但是想想,后院的小鸡仔才刚养没几天,这会儿才刚刚那么丁点大,没法拿来当食材,于是便只好做罢。 可是不做小鸡炖蘑菇要做什么呢,他并不熟悉蘑菇的做法啊,于是安静地思考了好一会儿,这才突然想起,上一世的时候,他曾经在一档美食栏目里看到厨师做过的一道菜,他记得好像就是跟蘑菇有关的。 而那道菜的名字,好像叫做素烧蘑菇。 仔细回忆了一下素烧蘑菇的做法,很快,宁修远便开始着手准备食材了。 食材都是现成的新鲜的,于是,宁修远先是将蘑菇洗净沥干水分,然后又把黄瓜、葱姜蒜等切好放在一旁备用,做完这些,他才蹲下-身开始准备生火。 生完火,待锅里的水分蒸干之后,先是往锅里倒入油,然后稍微停顿了一会儿等油温上升后,他又将先前切好的葱姜蒜放入锅中爆炒,等到炒出香味来,才将蘑菇倒入锅中,手法熟练地翻炒一阵,调整火候,待到差不多熟时,再加入黄瓜片,最后再放入少量的盐调味。 低头闻了闻饭菜的香味,宁修远夹了一筷子起来自己尝试了一下,并没有觉得味道上有太大的不对,这才满意的将其出锅,然后开始炒第二道菜。 第二道菜是鸡蛋炒木耳,这道菜做的简单,于是没有多久,也出锅了,这最后一道菜,宁修远是按照自己的口味来做的,是一道辣菜,他做了麻婆豆腐,这豆腐是刚刚从门口经过的摊贩那里买的,很新鲜。 三道菜搬上餐桌,宁修远正准备去叫墨凡御来吃晌午饭,对方却仿佛跟他有心灵感应似的已经走了过来,眼睛虽然还有些肿,但是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 扫了一眼桌上摆放着三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墨凡御闻了闻散发在空气中的香味,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而后冲宁修远笑了笑,说道:“闻到饭菜的香味,肚子更加饿了。” “饿了就坐下来吃呀。”宁修远乐了,拿筷子给他夹了几筷子的菜,说道:“吃完晌午饭,咱们下午还要出门呢。” 墨凡御猜出了下午出门要做什么,便点点头,依言坐下,拿起筷子端起碗正准备吃饭,却看到碗里刚才宁修远还给自己夹了一块辣味的豆腐,于是,准备吃饭的手一顿。 宁修远见了,便解释道:“我是想着你应该多尝试一些辣的菜色,毕竟这儿靠近蜀地,百姓都嗜辣,菜色也大部分是带有辣味的好吃,若是你不会吃辣,便尝不到许多美味了,所以我才……” “我知道的。”墨凡御抬起头,笑的好看:“小远是为我好的,所以,你不需要解释的。” “唔。” 听完话,宁修远看着墨凡御的笑容,呆了呆,回过神来之后,他有些郁闷的想,小远这个称呼会不会太亲密了点? ☆、第14章 试新衣服 晌午饭过后,收拾好碗筷,宁修远就准备带着墨凡御出门,不过在出门之前,苏航来了,他是来送苏婶做好的衣服的。 见墨凡御背了个背篓的样子,苏航问:“你们要出去吗?” “是的。”宁修远也没有对苏航遮遮掩掩的,直接将背篓当着他的面放下,露出了里头的人参和灵芝,还有那些草药。 苏航低头扫了一眼,看清楚是什么之后稍微有些惊讶,但是他的眼底除了惊讶之外再无其他,并没有因为里头露出来的人参灵芝而有其他变化。 他抬头问:“你们昨儿上山了?” “恩,想着去山上看看能不能猎一些好东西下来打打牙祭。” “看你们带回来的人参灵芝,你们是进到深山里去了吧?”苏航说道:“那深山可是连猎户都不敢随意进的,你们两个太冒险了。” “而且要上山怎么没有叫上我呢,我长得壮实力气也大,如果遇到什么危险还能有个照应,幸好你们啥事情没有,不然如何是好,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啊。” 这些话语虽然简单直白却是朴实的关心,宁修远听着心里感动,他上一世无父无母没人关心,一遭穿越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世界,本以为有了亲人,可是原主的亲人却都是极品,只顾着钻进钱眼里,倒是一些没有血缘关系的邻居却对他极好,让他感受到了温暖。 “恩,我知道了。”宁修远笑着回道。不过这山他估计短时间不会再进去了,那几幅骸骨确实吓到他了,让他又想起自己上一世惨死的模样,那感觉并不好受。 苏航见宁修远答应,也就不在这件事情上多提,他憨憨地挠了挠自己的头,说道:“其实我过来找你们的原因,是我娘让我送做好的衣裳来给你们,她让你们都试穿看看,若是有不合身的地方,让我拿回去让她再改改。” “谢谢苏大哥。”接过衣服,宁修远又说道:“那成,苏大哥你在这里坐着等一会儿,我们去试试。” “好。”苏航依言坐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快去试试看。 宁修远将其中属于墨凡御的两件衣服递给他,让他回屋里自己试穿看看,而他自己也拿着两件衣服回到屋里试穿。 考虑到宁修远是要穿着做事情的,并不是窝在院子里看书练字,所以苏婶并不是做的秀才穿的儒衫,但是也不是那种做农活穿的短打,而是在儒衫的基础上,做了些许变动,比如将袖口领口的位置稍微做了收紧,衣摆也做了变化…… -- 第22页 不得不说,苏婶的手艺真的十分好,宁修远穿好新衣裳然后看着铜镜里头的自己,都觉得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完全不见之前瘦弱不堪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精神十足的清秀青年一枚,看起来比之前健康很多,连肤色都衬得更加红润。 果然是人靠衣装么。 将衣服脱下换另外一件,宁修远穿好之后对着镜子转了个圈,左右看了看,对这两件新衣服都非常满意。 抬手想要换回旧衣裳,但是他看了一眼之前换下来的旧衣裳,见上头满是补丁,随后又想到旧衣裳会漏风的情况,解盘扣的手停了下来,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换回来。 ——这身新衣裳暖和很多,穿上了根本不愿意脱下来。 将换下来的旧衣服叠好,空闲下来,宁修远开始猜想着墨凡御穿上新衣服的模样,觉得一定也是非常好看的。 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根本拼凑不出图案,于是宁修远索性就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直接走到墨凡御房门前,抬手敲开了对方房门。 “小御,你换好了没有,我可以进去吗?” “恩。” 宁修远听到回应,便推开门走了进去,这间屋子本来是原主的父母住的房间,自从他们离世之后便没有了人烟,如今墨凡御住了进去,倒显得有些人气了。 曾经的欢声笑语恍如隔世,在这具身体重生之后,除开最开始需要照顾墨凡御的身体,其实他很少到这个房间。 因为他进去的时候,脑海里总会闪现出曾经原主他们三人的天伦之乐,让他心情总会变得沉重起来,这种感觉并不好,所以他能少进就少进。 而如今,墨凡御醒来,并且住了一阵子之后,之前进到这屋子里能够感觉到的那种挥之不去的沉重感淡去太多,取而代之的都是墨凡御的气息,就像是这屋子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一样。 摇了摇头,宁修远从自己的想法中回过神来,抬起头来,他看到站在铜镜面前穿着新衣的墨凡御,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和赞叹,只觉得眼前一亮。 这身衣服墨凡御穿的很合适,衬得他五官更加立体,身材更加挺拔。 虽然衣服的料子并不是特别好,并非华衣锦服,身上也无其他配饰,但是墨凡御就那么站着,简简单单的侧过头注视宁修远,却引得人视线不自觉的焦着在他的身上,不愿移开。 “小远,我穿着还合适吗?”墨凡御出声问道。 愣愣地盯着墨凡御看了一会儿,直到墨凡御出声,宁修远才收回目光,耳根有些通红,眼神也有些不自在。 他居然看一个男的看得入神了,而且对方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深呼吸了一下,宁修远重新将目光落回墨凡御的身上,然后注意到他腰带位置绑的有些歪了,于是便上前几步,低下头帮忙整了整腰带的位置。 整理完之后,宁修远收回手,后退了一步,带着笑意感慨道,“合适啊,怎么不合适。知道吗小御,你穿着这身衣服我都不敢站在你旁边了。” 曾经再多的赞美墨凡御都收到过,他完全都已经不在意了,但是此时听到宁修远夸他长得好,他觉得非常满足,心里满满地像是要溢出来一样,于是眼底地笑意更加深了。 “你也很好看。”墨凡御说话的时候,语气十分温柔。 宁修远闻言,微微一笑,道:“好了,我们别再互相夸赞了,既然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那么我们就出去告诉苏大哥吧,不然他该等久了。” 自从发现自己的想法之后,墨凡御对宁修远的占有欲又深了一些,所以这会儿听到他提起其他男子,脸色就直接拉了下来,笑容都消失了。 宁修远并没有发现墨凡御的心思,他已经先一步走出了屋子,墨凡御面无表情地又站了一会儿之后,这才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厅堂里,苏航坐着无聊,脑袋转来又转去,等了许久,这才看到宁修远走出来。 在看到宁修远的时候,苏航便呆住了,他被惊艳到了。 苏婶缝制的衣服穿在宁修远身上非常合适,刚好将他的气质全部都展现出来,温润尔雅,偏偏公子,君子如玉……这些词语都可以用在他身上,再加上他脸上淡淡的笑容,使得他本来只是清秀的容颜此时显得明艳动人。 一眨不眨的盯着宁修远,苏航想,他以前怎么都没有觉得宁修远这么好看呢,比他妹妹都好看。而且他觉得面前的宁修远跟以前好像有些不相同,但是哪里不同,他又说不出所以然来,于是很快就被丢到脑后头去了。 墨凡御走到宁修远身边的时候,正好看到苏航盯着宁修远看得目不转睛的模样,于是他目光一闪,看着苏航的眼神冰冷无比,脸色也不好看。 苏航突然觉得浑身发冷,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于是他眨了眨眼睛,很快就回过神来,收回自己的视线,他站起来,还是一副憨憨的模样,问道:“小远,衣服怎么样,都还合适吗?” “很合身,不需要再改了。”宁修远笑着,随后从怀中拿出一两银子递给苏航,说道:“苏大哥,这银子给你,麻烦你转交给苏婶。然后再替我谢谢她,这衣裳我们都很喜欢。” 苏航将手里的银子重新还给宁修远,摆摆手说道:“不不,我娘不让我收你的银子,你拿回去吧。” -- 第23页 “要给的。” “不……” 一两银子被苏航跟宁修远推过来推过去的,最后墨凡御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实在忍不下去了,便一把抢过这银子,随后塞进被他抢走银子之后还没有回过神来的苏航怀里,并反手将他送出门外,最后把门关上,动作一气呵成。 “……” 回过神来的宁修远有些责备的看了墨凡御一眼,然后重新将门打开,对还站在门口的苏航说道:“苏大哥,这银子是苏婶的手工钱,她已经帮了我太多忙,我不能让她白白帮我们做衣裳,你若是不收,我就要生气了。”说完,还故意板起脸来。 “别……”苏航嘴拙,嘴张了又合,最终还是妥协,将银子收进怀里,道:“那我便收着了。” ☆、第15章 桃花诉情 送走苏航,宁修远他们也要出门了。 墨凡御背着昨儿从山上摘下来的人参灵芝和草药,两人来到街上,庙会的热闹还没有过去,这庙会是要连着办三日的,所以这会儿街上出摊的摊贩还是很多,道路上行走的少爷小姐们也不少。 他们手里都拿着一株鲜艳盛开的桃花,脸上带着些许羞涩的笑容,眼底藏着期待,偷偷的打量着街上的人,若是遇见自己喜欢的,便送过去给他/她,希望能够成就一段良缘佳话。 墨凡御本来就气质不凡,如今穿着新衣,更是显得俊秀非凡,他眉眼带着温柔的笑意,偶尔会转头跟身边的人说几句话……如此的他,引得许许多多的视线,各种相同,但却又不尽相同,宁修远并不喜欢被人这样打量,所以和他走在一起,非常的不自在。 察觉到了宁修远有些心不在焉,墨凡御转头看他,眼神关切,轻声问道:“小远,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不太习惯这样被人盯着看。”宁修远笑笑,然后调侃道:“都是小御你长得太好的缘故,兴许我该离你远点才是。” “不许!”闻言,墨凡御板起脸这样说道,语气非常的坚决。 宁修远被这声不许吓了一跳,他看了一眼表情非常认真的墨凡御,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语带笑意说道:“我只是开玩笑罢了,没想真的离你远点,何况我之前说过了,让你留下,是因为我想要你的陪伴啊,所以我怎么会真的离你远点。” “那开玩笑也不许。”墨凡御并没有因为宁修远一句‘开玩笑罢了’而恢复笑容,他的眉头还是皱着,显然还是不满宁修远随随便便拿这样的话当做玩笑来开。 被墨凡御目不转睛的盯着,宁修远有种如果他不好好表明态度,估计就会这样一直僵持下去的感觉,虽然有些无奈,但是也只好妥协:“好,我以后再也不随便开这样的玩笑了,所以小御不要生气了,嗯?” 听到这句类似承诺的话,墨凡御的表情才有松动,慢慢地恢复跟之前一样,微微带着笑容的模样。 这件事情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又走了一段路,宁修远的目光被街道旁的小玩意吸引,便想要拉着墨凡御停下脚步,过去看看。 不过他刚转头想说话,就看到一名清秀的少女羞羞答答的在身旁家丁丫鬟的陪伴下,来到墨凡御跟前,双眼含情脉脉,满是期待,她将手里的桃花递给墨凡御,微微启唇轻声喊道:“公子……” “……”赠送桃花啊,那不是南城庙会的习俗吗? ——若是在三月庙会的时间里,遇到了自己心仪的对象,便可将桃花送给对方,若是对方收下,便是对赠花者也有感觉,二人可在月老见证下,互诉衷肠,若是愿意缔结连理,便可以当场立下婚约,爹娘也不会阻拦。 而眼前这一幕,可不就是这名女子在向墨凡御表达自己的感情? 于是,宁修远闭上嘴,站在一旁看墨凡御的反应。 墨凡御本来正在发呆,却没有想到会有女子过来,他先是低头看了一眼送到自己面前的桃花,又抬头看了看女子充满期待的神情,眼底有些茫然,随后,他想起昨儿宁修远告诉他的话,于是抿了抿好看的嘴角,礼貌的拒绝了女子的桃花。 他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很抱歉,不能接受你的桃花。” 女子眼里闪过失望,但是还想争取一下,她咬了咬下唇,说道:“可是,我没有看见她……” 听到女子的话,墨凡御眼神闪了闪,随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的,便将一旁正看着他们的宁修远拉了过来,语气温柔的说道:“就是他,我喜欢的人。” “……” 宁修远闻言,惊讶地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好半天反应不过来,虽然知道这是墨凡御想出来的权宜之计,但是他还是皱起了眉头,他并不喜欢这样。 即使这个世界允许男子与男子成婚,甚至就此时他们周围都还有好几名的男子手牵手亲昵甜蜜的模样,但是他还是不习惯。 女子见墨凡御牵着宁修远的手,又注意到墨凡御温柔的语气和眼神,于是彻底失望。她收回递出去的桃花,冲着宁修远充满歉意地笑了笑,然后便直接转身离开,似乎没有任何留恋,而事实上,也无法留恋,只能说,这不是属于她的锦绣良缘。 见女子已经离开,宁修远挣脱开墨凡御拉着他的手,讪讪笑道:“好了,她已经走了。” 停下来想了想,他又说道:“小御,你以后可不要随随便便就拉我过来充当你的‘假伴侣了’,毕竟我现在已经是弱冠之年,许是过不了多便要娶妻的,这样对我影响并不好,对你也是。” -- 第24页 宁修远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而后看了看天,说道:”好了,不提这些了,我们也走吧,先去药铺,然后再去找个木匠。”话音落下,没有去看墨凡御,便直接自顾自地走到前头去了。 而落在后面的墨凡御听完这番话后,本来还是笑容满面的表情瞬间变得艴然不悦,眼神也变得阴郁无比,放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都能看到上头的青筋—— 他不许,不许! 可是现在他不能这么说。 他必须要忍耐着,不能说不能做,更不能吓着宁修远,他要做个有耐心的猎人,等待自己看中的猎物自己跑进他设的圈套里,然后再也不愿离去。 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他将心里那种想要将宁修远永远锁在身边的欲-望压下之后,墨凡御才迈开步子,从后头追了上去。 — 南城的药铺并不少,其中又有两家药铺更是为人所熟知,这两家药铺不仅店面大,名气也足,价格更是公道,不少百姓看病抓药都爱去这两家药铺里。 宁修远现在站的地方,刚好就是两家药铺其中一家的门口,里头恰好有大夫正在义诊,所以店里的百姓不少。 带着墨凡御走了进去,很快就有伙计过来招呼他们两个,那伙计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长得很精神,大大的眼睛,眼神十分明亮,腮边还有一个酒窝,招呼人的时候,会真心实意的微笑,很招人喜欢。 “客官,你们需要买些什么呢?”那伙计问道。 “不,我们想要卖点草药,不知道你们药铺收不收。”宁修远示意墨凡御将背篓放下,然后从里头取出放在上头的几株不常见的草药,要递给伙计看。 那伙计见状,连忙摆摆手,说道:“嗳,我只是来帮忙打杂的伙计,药材这些我可不懂的,大夫现在没有空……这样吧,你们现在此等一会儿,我去后头喊掌柜的出来。” 宁修远听了话,便收回草药,对伙计点点头,道:“也好。” 伙计说完话,便转身上了楼,没过一会儿,那伙计便领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出来,而男子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摇着扇子的年轻公子。 宁修远扫了一眼那摇着扇子的公子,心想,这大冬日的居然还在摇扇子,要不要这么装啊,简直了。 男子便是这药铺的掌柜,姓辛,在这南城里头,名声还算不错,他打量一下宁修远和墨凡御,须臾,才缓缓开口,道:“我听伙计说,你们二位想要卖草药,不知道可否给我瞧看看是什么草药?” 按理说,像他们这样的药铺,每日总有些百姓会拿些草药过来,一般都是些常见的,并不值钱的草药,本来作为掌柜的是不会出来,由店铺里的大夫查验过后就好,但是这伙计刚刚看到了那背篓里还有人参,便进去告诉了掌柜的,所以,他才出来了。 “都在这里。”宁修远将之前放下的背篓往掌柜的面前推了推,示意他自己看,他相信,光是里头那三株人参和两株灵芝,就应该能够让掌柜的满意了。 毕竟按照原主的记忆,这南城不算大不算小,但是却极少有人愿意入山挖的野参,因为那深山危险太多。 且曾经有几个猎户结伴进-入山林最终只有一人出来,唯一出来的那人也是疯疯癫癫的至今未痊愈,闹得有一段时日百姓谈山色变,仿佛里头有吃人的猛鬼野兽,于是大家更加不敢入山。 故而宁修远猜想,虽然这几家药铺是有历史的老店铺,但是在鲜少有人愿意入山的情况下,能够得到野参的机会应该不大,这样一来,这掌柜的对他手里的灵芝人参,该会更加感兴趣。 果然,如他所料,掌柜接过背篓之后,在看到里头几株不常见的草药的时候,表情已经有了变化,然而在他拿出草药后露出下头的人参和灵芝的时候,一双眼睛更是直接亮了起来。 ☆、第16章 药铺卖参(捉虫) “这人参根部还带有泥土,你们是入了深山了?”掌柜低头翻看着手里的人参,吃惊地问道。 “嗯,昨儿去的。”宁修远并没有隐瞒,城外的山林之中藏有山宝是南城的人都知道,但是大家都是惜命的,所以极少人原意冒生命危险入山林,故而,那深山里的各种稀奇少有的草药并不少,人参灵芝虽然不多见,但是也有。 知道宁修远他们真的是上了山去挖的,掌柜的还是有些惊讶:“你们胆可真大,这人参长在深山,那山林里,可是连猎户都不敢进去的。” 掌柜说完之后,爱不释手的翻看着被他拿到手里的几株人参和灵芝,又想了一会儿,而后再次问道:“这人参和灵芝,你们真的要卖?” “是的,要卖。”宁修远说道:“这药材我们自己留着也没有多大用处,掌柜的你看看,它能卖个怎样的价钱?” 这三株人参里,有两株是四百年以上的参,还有一株也已经一百多年,根须齐全,价格自然不低,再加上两株有着‘生死人,肉白骨’之功效的百年灵芝,另外其他十几株珍贵的草药,要拿下这些,价钱定然不能出的太低。 掌柜的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沉思了一会儿,随后他说道:“两位既然肯将这参和灵芝卖于我,那么我也不能亏待你们,这样吧,三株人参七百两,两株灵芝四百两,其他十几株草药两百两,总计一千三百两,你们觉得如何?” -- 第25页 宁修远有些惊讶,他虽然知道有人参和灵芝,能卖的价钱定然不低,但没有想到居然能够卖出这高的价钱,他刚想要答应,就被一旁的墨凡御扯了扯袖子,他疑惑转头,就见墨凡御正冲他轻轻摇头。 “小远,你听我说几句话。” 墨凡御凑到宁修远耳畔,压低声音,轻声说道:“这个价格低了,这三株参至少能卖到九百两,而两株灵芝的价格也绝不在四百两,至于另外那些草药,单单拿出来其中一株,随随便便去一个药铺,都能卖到二三十两银子。” “……” 听到墨凡御的话,宁修远在心里计算了下,然后对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之后,便收起笑容,对看着他的辛掌柜说道:“看来掌柜的并不是诚心要与我们做这笔生意的,那便算了吧,这南城里还有其他药铺,我们再拿去同他们谈谈就是了,相信他们会更加有诚意的。” 掌柜一听,站了起来,连忙阻止,道:“两位别如此,先坐下休息一下,我让伙计给你们上茶,你们让我再考虑考虑。” 闻言,宁修远跟墨凡御互相对视了一眼,算是同意了:“好。” 掌柜的松了一口气,亲自请两人坐下之后,又嘱咐伙计上茶,而后自己也坐下,作思考模样。 伙计很快就将茶送上来,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后,掌柜终于是考虑完了,他斟酌了一下话语,然后缓慢开口。 “嗳,我最多能再多出三百两,不能再多了。你们别看我这店铺大,但是其实并不赚钱的啊,你看看这每周都要做一次义诊,不收百姓诊金只拿药钱已经是在做亏本生意,在加上我一家老小还要生活,能够拿出一千六百两已经是极限了,若是你们还是觉得不够,那么我也只能忍痛了,你们便去找别家吧。” 说着,摇着头连连叹气,就像真的如他所说,能出一千六百两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听到掌柜的说加三百两,宁修远偏头看墨凡御,只见墨凡御还是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这样如何,我们收回一株灵芝和一株四百年的人参,其余的共计一千二百两银子卖与掌柜的,不知掌柜的意下如何?” “……” 辛掌柜的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墨凡御会提出这样的方法来,他看着坐在他面前的少年微微带笑的模样,心里想,今儿算是遇到行家了。 看墨凡御完全是了然于胸的模样,掌柜的知道,有这少年在,恐怕他想要一千六百两拿下所有,算是真的不可能了,除非他硬抢。 不过也罢,能够买到两株人参已经不错,何况还有一株灵芝和十几株的草药呢,这样算来,一千二百两出去,倒是也一点不亏。 站起来来回走了一圈,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停下来的时候,掌柜的看了墨凡御一眼,故意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也罢,既然如此,就按照你说的办法吧,你们拿走一株人参和一株灵芝,其余的我便都要了。”说完,他便让伙计去取了银子。 很快,伙计便拿了银子回来,是十二张一百两的银票,掌柜的接过,然后递给了宁修远。 宁修远接过银票,想了想,从中取出一张返还给掌柜的,道:“还请掌柜的帮我换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至于其他的五十两,则换成碎银子,这样我用这会方便许多。” 不然他一拿出手就是一百两的银票,怎么看就是在对贼说:看,就是我就是我,我有的是银子,所以你们来偷我吧来偷我吧…… 宁修远自认为还不是傻子,不至于不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 “啊,是了,是该这样是该这样。”掌柜恍悟地点头,而后收回银票,又让伙计上去按照宁修远的要求换了碎银子下来。 拿到银子,宁修远将其收好,然后便拿走一株灵芝和一株人参,告别了掌柜的,抬脚离开。 走出药铺不久,他们就听到一声‘且慢’,于是两人又停了下来,宁修远转身,看向发声的人,正是大冬日还在摇扇子的那位年轻公子。 “还有什么事情?”宁修远问。 “有事。”那年轻公子笑眯眯的摇着手里的扇子,慢慢地踱步到他们面前,道:“我想同你买了你手头剩下的一株灵芝和一株人参,我愿再出七百两银子同你们购买,不知道你们愿意与否?。” 在距离两人五步远的地方站定,他又继续说道:“对了,鄙人姓顾,单名一个景字,你们可以唤我顾景。” “……” 墨凡御看着顾景,眼神充满打量,须臾,他抢在宁修远之前开口问道:“既然你想要买参,为何刚才你……” “手头暂时没有那么多银子啊,况且我也不需要那么多株的人参与灵芝,更别提还有那些草药了。”顾景自然而然的接下来话来,扇子还在摇啊摇的,显得十分随意,若是不看他身上穿着厚厚的棉服,恐怕宁修远真的会以为他一点都不冷。 “坦白告诉你们,我要这灵芝和人参,其实只是拿来当礼物送给一个我太不喜欢的人,若是送的太贵重,我觉得送得浪费,恰好你们手头的灵芝和人参品相正好都还不错,可以拿得出手。” “而且我也不想找辛柏之买,那家伙从你们手里花了一千两百两买人参和灵芝,要转手卖出去的话肯定就会翻一倍的价格,我才不愿当那冤大头,刚好你们自己还各留下一株,正合我意,所以,我才想找你们买的。” -- 第26页 “……”宁修远觉得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这顾景的性子会不会太随意了些,这么直白的跟他们两个陌生人说这些,这样会不会太不妥当? 何况听他的语气,跟那章掌柜的,应该是挺熟悉的样子,这样直接告诉他们两个对方会在翻一倍的价格来卖人参确定可以? 虽然有些囧囧有神,但是宁修远挺喜欢顾景这性格的,大大方方,也足够直接,如果他手里的扇子能不在这大冬日还扇啊扇的,那就更好了。 “如何,要不要跟我做这笔生意?”顾景看着宁修远他们,笑眯眯的问。 “好,我们卖给你。”宁修远想了想,回答。 “爽快。我就喜欢同爽快的人谈买卖。”顾景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宁修远,笑道:“不过我可没有碎银子可以换给你,你就将就着拿吧。” 宁修远接过,转手递给一旁的墨凡御,示意他收好,之后,他又跟顾景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直到确定他们已经走远了,宁修远这才停下来,然后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整个都显得十分激动。 他们仅仅是卖一些草药,居然就赚到了将近两千两银子,他完全没有料到,他以为,最多就是几百两已经是最多的了。 两千两银子啊,那是多大的一个数字,是普通百姓花上一辈子也不需要这么用这么多的。 有了这些银子,他就能够开他的酒楼了,甚至还能够买上一间店铺了。 宁修远已经被巨大的惊喜完全包围住,暂时失去了言语。 ☆、第17章 两个亲吻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宁修远都保持着这种好像是做了梦的表情,脚底轻飘飘的。 他一路飘进了杂货铺,买了些许调味品和辣椒花椒等作料,再买了不少灯油,然后又飘进了成衣铺子里,给自己和墨凡御各添置了两双鞋。 从成衣铺里出来的时候,宁修远还在不远处卖肉的摊贩那里买了两斤肥肉两斤瘦肉还有一些排骨,又向旁边的小贩那里十分奢侈地花了一百文钱买了一斤白虾和一斤螃蟹。 心情愉悦无比,本来没有计划要买许多的东西的宁修远带着墨凡御继续逛着,直到他把家里还缺少的东西全部补全之后,他们才去找了木匠,让木匠帮忙定做一个浴桶。 给了二十文钱的定金,宁修远交代木匠明日做好之后便直接送到家里来之后,然后就带着墨凡御回了家。 这一趟出门,虽然花了差不多五两的银子,但是赚了将近两千两的银子! 几乎是关上门的同时,宁修远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一把抱住站在他旁边的墨凡御,然后兴奋到忘乎所以地在墨凡御的脸颊两旁各亲了一下—— 以此来表达自己心情的兴奋、喜悦还有激动。 这会儿,他完全忘记自己已经不是在现代,而是魂穿到了一个他未知的古代社会,也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对他有欲-望,并且想要得到他。 “小御,我好开心,有了这笔银子,我的酒楼就能开了——而且还能买下一间大的店铺来开酒楼还有剩余,我觉得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来,你来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做梦了没有醒来?” 宁修远抓起墨凡御身侧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处,一双眼睛特别明亮,见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只是愣愣的看着他好半天没有动手,便催促道:“快掐我一下啊,让我确定这不是梦。” “……” 而墨凡御花了一些时间才从刚才的两个亲吻中回过神来后,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脸颊升起了一抹红晕,连带着耳根都红了起来,同时,他觉得自己心里也升起一股异样,酥酥麻麻的,虽然奇怪,但是却不会觉得不舒服。 微微皱了皱眉,墨凡御抬起空闲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感受着自己心脏的跳动,好一会儿才放下,然后抬眼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宁修远,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墨凡御的眼神还有些许茫然,深邃不可测,而宁修远的目光则是清澈无比眼眸带着微微光亮,就像是夜晚的星空,繁星点点。 两人同时怔了怔。 宁修远有些疑惑的看着墨凡御脸颊上的红晕,觉得莫名,他想,墨凡御是在害羞什么? ——他暂时忘记了自己刚才做的事情。 墨凡御注视着宁修远,眼神微微动荡,随后他动了动被宁修远抓住的手,手指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脸颊,踌躇了一会,轻声问道:“……小远,你,为何要亲吻我?” 并不是回答宁修远的问题,而是问出自己在意的事,从小到大,除了他的娘亲,再无其他人如此亲昵的待他。这样的亲吻,他非常眷念,他不知道,宁修远为何突然亲吻他。 “……”墨凡御的话让宁修远的理智稍微回笼,他先是一呆,随后他想起自己刚才激动之下真的捧着墨凡御的脸左右亲了一下,顿时嘴角抽了抽,整个人有些不太好,脸上浮起一丝尴尬。 他兴奋过头了。 反应过来的宁修远连忙放开自己抓着墨凡御的手,然后冲他尴尬的笑了笑,伸手挠了挠头,有些干巴巴地解释道:“我刚才有点激动,所以……” 听到这句解释,墨凡御的瞬间眼神冷了下来。 只是因为太激动了吗,如果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自己呢?思及此,墨凡御心中掀起阵阵怒火,久久不能平息。 -- 第27页 看着墨凡御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宁修远连忙转移话题,也不纠结‘出去一趟卖了价值两千两银子的药材’这件事是不是梦了。 他绕到墨凡御身后,拿出背篓里刚才买回来的新鲜虾蟹和猪肉等食材,抬起来轻轻晃了晃,说道,“这些虾蟹和肉都需要趁着新鲜赶紧处理,刚好现在已经傍晚,也该准备晚饭了。” “我这就先去准备了,至于背篓里其他的东西,就拜托你帮忙放一放了。”说完话,宁修远根本没有给墨凡御说话的机会,就已经往厨房走去,从背影看来,有些慌乱。 一直到走进厨房,宁修远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将手里的虾蟹和肉放下,而后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热乎乎的脸颊,眼波流转之间,透露着些许害羞神色,直到冷静了好一会儿,他才觉得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 ——这两个吻,虽然说只是亲到脸颊,但是也算得上是他两辈子的初吻了。 摇了摇头,将这一幕从自己脑海里剔除掉,宁修远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虾蟹上,很快就开始思考要怎么处理它们。 约莫想了一盏茶的时间,宁修远便决定要拿这新鲜的虾蟹做什么菜好了——虾就做简单的水煮虾,至于螃蟹,便做个香辣蟹,一样辣一样不辣,倒也公平。 想好要做什么菜,宁修远就开始动手准备食材了,索性刚才回来的时候,路上还买了些许青菜和其他辅料,现在食材倒是非常齐全,并不缺少。 水煮虾的做法简单,只需要将切好的大葱和蒜还有生姜先下锅炒香,然后加入清水,等到清水煮沸,再将处理干净的虾子放进锅里烧煮就好了。 所以很快,宁修远就已经将处理干净的白虾入锅,然后盖上锅盖,转而去处理一旁的螃蟹了。 相对于水煮虾而言,香辣蟹的做法就有些麻烦了。 宁修远先是将螃蟹洗净,而后将其的内脏和尾部全部去除,之后又将一只螃蟹分切成好几份,如此反复,直到将三只肉蟹都处理好,然后,他又取出红辣椒和花椒,同样是洗干净,同肉蟹一起,放在一旁备用。 做完这些,他又拿过一只马铃薯,洗净之后将其切成条状,再找来一些花生米、还有香菜,放置在一旁。 香辣蟹的主要的食材都准备好之后,锅里的水煮虾此时也差不多可以出锅了,宁修远找来一个干净的瓷碗,将水煮虾倒入其中,因为没有加太多辅料,所以白虾特有的鲜香味扑鼻而来,简直勾的人馋虫四起,恨不得现在就去吃下一大盆。 将水煮虾暂时放在一旁,宁修远手上快速地将锅子洗干净之后,随后便开始准备制作香辣蟹了。 先是往锅中倒入油,待到油温升到一定程度,宁修远便将剥好的大蒜放入,炒出香味后捞出,之后再将处理好的肉蟹倒入锅中,煎炸至熟后,捞出,然后将辣椒和花椒倒入,爆炒,待辣味和香味一同出来,锅里的油变成红色的辣油,最后才将之前的肉蟹再倒入其中,翻炒一会儿入味儿,做到这里,这香辣蟹就是做好了。 螃蟹的香味和呛人的辣味一同传到院子里,引得墨凡御馋虫大动之余还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而后捂住自己的口鼻,走进了厨房。 “小远,你在做什么菜呢,虽然很香,但是也很呛人啊。”站在宁修远身后,墨凡御出声问道。 宁修远回头看到墨凡御皱着眉头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做了香辣蟹,你要尝尝看嘛?”说着,他低头剥了一块蟹肉递到了墨凡御的嘴边:“你试试看。” 看了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宁修远一眼,墨凡御张开嘴,将蟹肉吞进嘴里,蟹肉的鲜香和辣椒花椒的辣和麻混合着在他的口腔中炸开,几乎是一瞬间的,墨凡御的眼睛就瞪圆了。 “好吃!”墨凡御被辣的张着嘴不停哈气,也没有忘记含糊不清的夸赞这道菜。虽然是又麻又辣,但是这蟹肉的味道,绝对比他吃过的任何做法都好吃。 “这便是了。”宁修远听了夸奖,眉眼弯弯,好不高兴。 在他印象里,这个世界是没有香辣蟹、水煮鱼剁椒鱼头等海鲜的做法,虾蟹海鲜之类都是用最基本的做法做的,不是水煮就是清蒸,煎炸炒三种做法甚少,即使在南城这靠近蜀中的地方,也无人想到可以用辣椒与螃蟹一起入锅。 故而宁修远十分相信这香辣蟹的味道,一定是让人吃了还想继续吃的那种。 而墨凡御的反应,直接证实了他的想法。 ☆、第18章 更进一步 将菜都端上桌,又盛好了饭,备好碗筷,两人便直接坐下吃饭了,而因为刚才那两个意外的亲吻而显得非常尴尬的情绪早已经消失不见。 刚才在厨房的时候,墨凡御已经试过香辣蟹的味道了,所以这会儿,他伸出筷子,夹了一只水煮虾过来。 只是这要吃虾是需要先剥去虾壳的,墨凡御出生不凡,从小锦衣玉食,哪怕是家庭内部有各种争斗,但是他的衣食住行依旧没有被亏待,伺候他的丫鬟下人不在少数。 故而,他想要吃虾蟹之时,丫鬟下人们便会早早地就将煮熟的虾蟹去壳只留下虾肉和蟹肉,放在小碟子里直接奉到他的嘴边,而他只需要动动筷子就足够了。 所以现在,低头观察着被自己夹过来的这只完整的虾,墨凡御皱了皱眉,左看右看不知道如何下嘴,他抬头看了看宁修远,见对方正熟练地剥虾,于是也有样学样,将手里的筷子放下,伸出手来剥虾—— -- 第28页 只是由于从来没有做过,所以仅仅是剥一只虾,就费了大半时间,而且虾肉还并不完整。 “……”看着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虾肉,墨凡御完全都没有了吃的欲-望,而再看桌上的那碗水煮虾时,也没有了再动手夹的想法。 看过墨凡御刚才艰难地剥着水煮虾的模样,宁修远无奈摇了摇头,笑了笑,随即放下手里的碗,而后夹过一只虾,动手剥了起来。 手上熟练的掐掉虾头,剥掉外壳,眨眼之间,宁修远就剥好一只虾。 将剥好的虾肉放进墨凡御的碗里,宁修远说:“我来帮你剥,你吃吧。” 闻言,墨凡御从自我嫌弃中抬起头来,先是看了看自己碗里的虾肉,而后抬眸静静地注视着宁修远,眼神直直地望进对方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眸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只觉得软软乎乎的。 除了他的娘亲,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体贴入微的对待。 被一直盯着看,宁修远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一直看我,我脸上有什么吗?”说话间,他已经又剥了一只虾放到墨凡御碗里,示意对方快吃。 眨了眨眼,眼神飞快地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墨凡御摇摇头,而后,他重新拿起筷子,将宁修远剥好的虾肉放进嘴里,垂下眼帘,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宁修远只是笑笑,不在意地摆摆手,意思是不需要客气,然后,便继续剥着虾,偶尔放进自己碗里,但是大部分都是放进墨凡御的碗里,剥完了虾,又开始剥蟹,这香辣蟹又香又辣的口感实在让人回味无穷。 这一顿晚饭之后,本来还在互相靠近的两个人,他们之间的联系又进了一些,虽然心照不宣,但是偶然的视线对望,还能够看得出来藏在其中的灿烂笑意。 — 晚饭后,收拾好碗筷,宁修远便去厨房继续处理之前买回来的肉和排骨了。 两斤肥肉被宁修远拿来炸了猪油,而瘦肉和排骨则被他放在水中冰镇着,准备明天再煮——事实上这会儿的天气即使就那么放着肉也不会坏掉,但是为了确保,他还是将其放在水里镇着,这个时节的水到了夜里,表面就会结起一层薄薄的冰层,可见温度很低。 将切好的肥肉丢进锅中,往里头加了一点点水,又放了一些盐,宁修远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锅铲,时不时地翻上一番。 两刻钟之后,猪油已经全部炸了出来,将火熄灭,宁修远找来一个椭圆形的小瓶,瓶口和底部稍微窄一些,中间的部分圆鼓鼓的,将炸好的油倒进去,刚刚好装满。 将油瓶收放妥当,宁修远回到灶前先是将锅里的油渣子盛起来,作为一个厨师,他是不赞同继续留着的,但是这些日子,拮据惯了,他也舍不得丢掉,于是想了想,还是将其收了起来。 将油渣子收好,又将厨房全部整理好之后,这才伸了伸懒腰,熄了油灯,走出厨房。 院子里,墨凡御正坐在石凳上,抬着头看着天空,脸上没有太多标签,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己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便觉得站的脚酸了,于是,宁修远走到墨凡御身边坐下,同他一样,也抬起头来看夜空。 此时,一轮圆月高挂枝头,同漫天繁星一起点缀着这黑色的幕帘,使得整个夜空恍若银河,美得好似一副星空画卷。 盯着那轮圆月看了一会,宁修远收回目光低下头来,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啊,今儿已经是十五了啊。”原来他已经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快要一个月了。 “你说什么?”听见一声轻叹,墨凡御收回望着夜空的视线,转而落到宁修远身上。 “嗯,没什么。”摇摇头,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落在他身上关心的视线,宁修远心中刚才一点点的突如其来的感慨郁结瞬间消失不见。 他想,其实能够穿越来这个陌生的世界也挺好的,不然他怎么能够遇到墨凡御,他又怎么能够陪伴自己呢。 “……” 带着些许怀疑的神情,墨凡御继续盯着宁修远看了一会儿,发现对方神色坦然,仿佛刚才那一声轻叹真的不是来自他,他也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瞒着自己。 不过,宁修远不想告诉他,他也就不问,他相信,总有一日,对方会心甘情愿的不再对他有所保留。 将自己的脑袋转回来,墨凡御抬起手从怀里掏出之前顾景找他们买灵芝和人参的时候付的七百两银票,转手递给宁修远,说:“这是下午顾景买人参和灵芝的银票。” 宁修远只是看了一眼,就将他的手推了回去,轻轻摇了摇头,说:“这是给你的,能够挖到那些人参、灵芝还有草药,你是功不可没的,若是没有你,我恐怕还没有入山林,便已经打了退堂鼓,所以这七百两,是你应得的。” “说起来,我还赚了很多呢。”宁修远单手拖着腮,眉眼弯弯的,一双明眸眯成了月牙的形状,眼角眉梢都露出了笑意。 知道宁修远在想什么,墨凡御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收回了银票,将其重新塞回怀里,过了一会儿,他出声问:“以后,你是怎么打算的,还要继续摆摊吗?” “不摆了吧。”宁修远沉默了一下,考虑了一会儿,说道:“最近几天就在城里到处看看,选个位置好点的地方,买一家店铺,然后把酒楼开起来。” -- 第29页 这是他刚刚穿越过来就规划好的,因为他接收了原主的记忆之后,发现他上一世拿手的一些菜色,在南城几乎都找不到,即便是有,做法和味道也有差别—— 如此一来,他的酒楼推出的菜品就能算得上是独一无二的,至少在南城是这样的,有这样的噱头,怎么样都能吸引到客人,虽然不能保证大赚,但是小赚一笔足够日子过的无忧无虑的生活还是可以的。 “是该如此。”墨凡御点点头,赞同了宁修远的想法:“今日卖药材赚的银子足够你买下一间大一些的铺子了。” “是的。”提起这个,宁修远还是有些激动,他从来没有想过能够一日之内赚到一千多两,他最开始的设想,是先摆一两个月的摊子,等筹够了三十几两银子,就去租上一家小铺子开一家小酒楼,以后再慢慢扩大。 而如今,他完全没有想到,只是上一趟山,便那么幸运的被他找到了如此珍贵的人参和灵芝,而且都是百年以上的,再加上墨凡御懂得辨认草药……这些都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宁修远突然想起什么,睁大双眼,眼眸发亮,他偏头看墨凡御,连续不断地提问:“对了,我刚才就想问了,你觉得刚开始的时候先用香辣蟹和剁椒鱼头两道菜做招牌菜怎么样?或者用水煮鱼?然后以后隔五日添加一种招牌菜,恩,这样如何?” 说到这里,宁修远停顿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头,随即又继续自言自语道:“恩,这酒楼要开起来,只是有招牌菜还是不够的啊……” 他上一世就是个小餐馆的厨师,呆的最多的地方不是厨房就是储藏室,根本没有任何管理经验,更别说他大学学的专业也跟这个完全挂不了勾,所以这会儿虽然兴致勃勃地要开一家酒楼,但是真的要实施起来,对宁修远而言,还是有些困难的。 一家酒楼的运作和日常管理,都是需要下功夫的,这跟做厨师只需要天天呆在厨房里做菜和研究新菜色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19章 规划未来(捉虫) 墨凡御对宁修远报出来的三道菜印象都很深刻。 第一道菜他晚上刚刚食用过,到现在还觉得口齿留香,若是还有,他不介意再来一份,而后两道菜,他也没有忘记那味道,毕竟那是他第一次吃那样做法的鱼,记忆犹新。 在他看来,就这三道菜的口感而言,各有优势,它们虽然味道各不相同,但是同时都很好地将海鲜的鲜美和作为辅料的花椒还有辣椒的香和麻做了完美结合,让食用的人,都能够感觉到来自舌尖上的享受。 兴许最开始看到整道菜上头铺满的红彤彤的辣椒之后,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尝过之后,是绝对都会竖起大拇指的。 所以,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回答道:“我觉得三道菜都不错。” 停顿了一下,墨凡御又补充道:“而且按照你后面说的,每隔一段时日增添一道新的菜色,我觉得挺好的,只是……这五日一次,是否定的时间太短?” 针对墨凡御提出来的疑惑,宁修远自己也开始沉思起来,他发现,每五日增加一道的话,似乎真的隔得时日太短了些—— 若是五日一推新,就会变成上一次的新菜品还没有宣传,后面就又推出新的了,如此一来,确实太频繁了。 “那小御觉得该定多久一次合适?” 墨凡御迟疑了一下,随后说:“一两个月一次比较妥当。” 宁修远听完之后,安静地考虑了一会儿,随后点点头,赞同道:“似乎也该这样,不然每隔五日的话确实太短,推出的菜品都还没有为大家所熟知,又继续推出新的菜品,这样便没有了意义。” 说完,他有些兴奋,便立刻从板凳上站起来,然后拉过还坐在凳子上的墨凡御,就往书房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快,跟我去书房,我们将所有要注意的事项统统记录下来,这样等到店铺找好,修缮完毕之后,也不会手忙脚乱的。” 墨凡御没有出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被宁修远拉住的手上,有些出神,好半天收不回视线来,他发现自从傍晚的那两个吻之后,他越发控制不住自己想把视线落在此时走在他面前的这个青年身上了。 心里一次次升起异样,这都是在告诉他,要得到对方,要得到对方——无论如何。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弄明白,他心里一次次的异样,究竟为何。 — 来到书房,备好笔墨纸砚,宁修远兴致勃勃地跟墨凡御讨论起来,眼眸发亮,非常认真。 由于两个都没有实际经验,所以只能一步步摸索,宁修远听着墨凡御针对他的疑问提出的意见,偶尔皱眉沉思,偶尔眉飞色舞,偶尔伏案书写,最后却也得到不少主意。 两人一直商讨到很晚,直到外头更夫打响更罗,三更天之后,宁修远才觉得困倦,伏案书写的时候连连打着哈欠。 提着笔在纸上写着刚刚讨论出来的想法,宁修远眼前一片模糊,他觉得自己上下眼皮已经快要合起来。 抬起手来揉揉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想要清醒过来,不过都没有用,困意一阵阵的袭来,宁修远最终还是抵抗不了困意袭来,就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墨凡御听见笔落在桌面的声响,便偏过头看过去,然后他就看见刚才还在奋笔疾书的青年此时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呼吸之间很是平缓,显然睡得很是香甜。 -- 第30页 看到这一幕,墨凡御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底也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他放下手里的毛笔,站了起来,走到宁修远身旁。弯下腰来,他凑近仔细端详着此时正熟睡的人,于是理所当然的瞧见了宁修远半边脸颊上黑色的墨迹。 视线转到一旁落在桌上的毛笔,墨凡御猜想,估摸是落下来的时候划过脸颊了,故而此时,这睡得香甜的人半边脸颊才会蘸上了墨迹。 “真是像小花猫。”轻笑着,墨凡御低低的呢喃。 过了一会,他又伸出手,温柔地擦了擦宁修远的脸颊,手下的温暖的触感,让他有些流连忘返,不愿将手收回来了。 神情温柔地盯着熟睡中的宁修远看,墨凡御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直到被他看得人砸吧了一下嘴动了动,似乎是这个姿势睡得不舒服了想要换个姿势,但是无论怎么换都不舒服,所以动了半天之后就微微皱起了眉头,嘴巴也自然的撅了起来。 ——就像是在谁撒娇一般。 下意识地,本来在轻抚宁修远脸颊的手移到了他的嘴角,而后墨凡御就像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一样,惊愕之后很快便把手收了回来,耳根很快就红了起来。 叹息一般的,他又看了尚在睡梦中的宁修远许久,然后才伸出手,将还在熟睡的人抱进怀里,然后,脚步稳健地走出了书房。 一路抱着睡得香甜的宁修远送回房间,墨凡御依旧脸不红气不喘,仿佛他刚刚不是抱着一个人而是一件轻飘飘的物品,根本不需要用到力气一样。 要是宁修远现在是清醒着,估计会诧异地掉下巴的,毕竟怎么说,他都有一个成人的体重,而墨凡御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能够这么轻松的抱起他来,简直不可思议。 将人放到床上之后,墨凡御伸出手替宁修远脱了外衣,又盖好了被子,做完这些之后,他才将屋内的油灯熄灭,转身走出房间。 — 这一夜,墨凡御又做了一个梦,梦里依旧是相同的人,做着相同的事,只是这次,在次日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仅仅只是眼神闪了闪,再无其他显露出来的情绪。 换下脏掉的亵裤,将手里的亵裤丢在地上,墨凡御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之后,他穿好衣服,整理好头发,便出了房门。 走到院子里,墨凡御先是打水洗了脸漱了口,而后又从井里打了水,挽起长袖,蹲下-身子动手清洗自己换下来的衣物。 抿着嘴角,墨凡御低着头认真搓洗他手上抓着的亵裤,神色平静,一点都不介意做这种粗活。 而另一边,外头走街串巷吆喝的声响让宁修远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的时候,他还有些迷迷瞪瞪的,还没有完全精神。 一动不动的在床上躺了一会,直到自己清醒过来,这才想起他昨天夜里不是在书房跟墨凡御讨论着开酒楼的事情,什么时候就跑回房间睡觉了? 抬手揉了揉眼睛,宁修远微微歪了歪头回想,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印象,不过既然没有印象,他也没有再费心思继续去想。 探出床头看了看外头的天,发现此时已经日晒三竿,于是宁修远翻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外头呼啸的寒风顺着房门还有窗户的缝隙中钻进来,让他才刚刚把被子掀开就觉得冻得不行,于是连忙拿过放置在一旁的衣物,快速的穿戴整齐。 束好长发,站在铜镜面前看了看,瞅着自己精神不错的模样,宁修远咧开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而后又对着铜镜里自己那个模糊的身影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随即转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等到吃完早饭,他便要出去到处走走,去看看南城哪里有铺面要卖掉了。 ☆、第20章 我来帮你 院子里,墨凡御早已经将自己换下来的亵裤还有其他的衣服洗干净晾好,此时他正拿着一本书,悠哉的坐在枝头刚刚显露出绿意的桃树下的摇椅上,认真地看着。 听到‘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动的声音,墨凡御便放下手里的书籍侧过头,就见宁修远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于是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说道:“小远,你起来了。” “嗯。”宁修远走到院子里,扭扭脖子动动腰,做完后,他微微侧过头,看墨凡御,问道:“小御起来很久了吧,肚子饿了吗?” “有些饿了。”墨凡御老实回答,说着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孩子气的示意自己肚子真的憋下去了。 宁修远见了,笑了出来,眉眼弯弯,连眼角都染上了笑意,他摇摇头,道:“好好好,我知道你是真的饿了,我这就去准备早饭了。” 听了这话,墨凡御从摇椅上站起来,走到宁修远身边,说道:“要做什么?我也来帮你忙吧。” “好啊,不过你这次不能添乱啊。”宁修远眨眨眼,带着笑意调侃道,经过了昨夜,两人的关系已经进了一大步。 “不会添乱的。”墨凡御注视着宁修远,双眸含笑,轻声保证道。 — 在厨房里四处看了看,宁修远发现还剩下一斤多的白面没有用掉,他想了想,决定干脆早饭就做面条吃好了。 这样想着,他就让墨凡御先去生火烧水,而他自己则将剩余的白面都拿了出来,倒在一个大海碗中,按照比例加入缓慢加入清水,手上灵活地将白面和成了面团。 -- 第31页 面团白白胖胖的伏在案板上,很是讨喜,和完面之后,宁修远又找来一根擀面杖,将面团擀成面饼状,然后叠在一起,继续擀,这样来来回回好几遍,直到面饼厚薄均匀,富有弹性之后,这才拿出菜刀,将其切成细条状。 宁修远一边将切好的面条放入墨凡御早已经煮开水的锅中,一边用筷子缓慢的顺时针旋转,待切好的面条全部放入锅中,不会再粘合在一起之后,再放入其他辅料,最后再加入一些调味品,眼见锅里的面条根根透亮,漂浮起来,便可以熄火出锅了。 将面盛进瓷碗里,宁修远又往里头撒了一些酸萝卜丁,随后两人就这么站在厨房里,随意地吃了起来,也没有找位置坐下,到吃完之后,墨凡御还主动揽过洗碗的活,虽然觉得不可置信,也有些怀疑他是否真的能洗好,但是宁修远还是同意了。 因为墨凡御说:“就是因为从来不做所以才不会,若是不尝试,怎么可能学得会呢?” 是了,确实也是这个理,宁修远想,大不了就是重新洗一次,这并不麻烦。 而事实也证明了墨凡御的话是对的,没有人会真的连碗都不懂刷,只是愿意动手或者不愿意动手罢了,洗碗这种简单的活,确实该是人人都会的,他是自己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以为富贵人家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这种活是不用做也不会做的。 很快,家里的事情都忙完,宁修远便准备出门了,他低头整了整自己的衣摆,抬头问站在不远处的少年,道:“小御,你要跟我一起出去吗?” “自然。”若是这个家里没有宁修远在,他一个人呆着有什么意思? “唔,也好,否则我都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回来准备晌午饭。”宁修远像是早已经料到一般,只是了然的笑了笑。 — 南城虽然不算太大,但是也并不小,若是没有提前知道哪里有铺子要卖,毫无头绪的去找,也是要花费好一阵光阴的。 从南街转入另外一条街道之时,路上的百姓明显多了起来。 再往前走一些,也不知道是前面有什么喜事,大家伙脸上带着兴奋地表情都在一个劲儿地往前挤,墨凡御本来一直跟在宁修远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近不远,是安全距离,这会恰好有一群人路过,被他们一挤,两人便直接分开了。 这南城里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之间出现了这么多的人,仿佛天下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这个小小的城里一样,而前头就跟是有人在撒金子似的,大家都一个劲儿的往里头挤,也不知道到底是凑什么热闹。 被人群冲散开来,墨凡御本来在外头很少显露情绪的脸直接拉了下来,脸色黑成了锅底,周身的寒气足够让距离稍微近一些的百姓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别的。 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百姓,墨凡御几乎是带着怒气来到了另一边,索性宁修远并没有抛开他自己离开,而是正踮起脚尖探头观望,似乎是在四处寻找他,眉头也皱的紧紧地,眼神中带着焦急。 于是奇迹一般的,本来堵在心中要爆发的怒气自然而然就消失不见了。 墨凡御直直走到宁修远面前,还未等他伸出手,宁修远就已经伸手紧紧的牵住了他的手,一脸后怕:“幸好你找过来了,不然我要担心死了。” 墨凡御并不是南城的人,人生地不熟,何况这条街他们平时也从未来过,若是被人群冲散的话,恐怕会找不到回家的路的。 满足于宁修远紧张自己的模样,墨凡御面无表情的脸缓缓地露出一丝笑意来,他反手握住宁修远的手,说道:“不用担心,无论小远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然后来到你的身边的。” 虽然这话说的就像是承诺的情话一般,但是由于宁修远从未谈过恋爱,闻言,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往深处想,只当做是墨凡御安慰他让他不需要担心的话。 故而当话音落下,他就抬起另一只没有被牵住的手拍了拍站在自己面前少年的肩膀,然后看了看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些好奇地说道:“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看看前头发生了什么。” 说完,他便拉着墨凡御的手顺着人群往前走,两人的手始终相牵着,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最前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只是有人高中状元回来了,现在正在发红包,里头装有几枚铜钱,不多,但是就是给人讨吉利用的。 这些百姓来当然也不是为了这几个铜钱,里头有一部分只是来凑个热闹捧个场,毕竟南城里出了个状元,这也是骄傲的事情,当然也有一部分是抱着沾一沾状元郎喜气的想法—— 要知道,他们家里就有一位正在备考秀才,兴许沾一沾这状元郎的喜气,三年之后的科考也能一举高中扬名立万呢? 本来只是想要瞧瞧是什么事情引得南城的百姓几乎都兴致冲冲的跑来,没想到他们也各分到了一个红包,送到他们手上的时候,下人们个个笑眯眯的,于是,宁修远笑着也回了一句:“恭喜高中”这样简单的祝福的话。 收到祝福,下人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哪知却被一名少年叫住,于是,他当即停了下来,转头疑惑的看向叫住他的少年。 “请问,新科状元可是叫做莫不凡?”墨凡御问那下人。 “正是我们家公子。”那下人上下打量了墨凡御半晌,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公子的名讳?” -- 第32页 “听闻的。”墨凡御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道:“只是之前听闻莫家的少爷满腹经纶,出口成章,博采众长,便想着,这位新科状元,是否就是莫家少爷。” 那下人挺起胸膛,显然很是自豪,“那是自然,我家少爷是天降的文曲星,自然无人能比的。” 他听到墨凡御言语之内都是夸赞之词,眼神中的防备也卸了下来,于是又多塞了一个红包给墨凡御,“呐,多给你一个。”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第21章 置办铺面 眼见那下人离开,墨凡御收起脸上的笑意,眼神有些若有所思,站了一会之后,他刚转身想要拉着宁修远离开,不料却对上宁修远打量自己的眼神。 稍微顿了顿,然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迅速收起眼底的神色,墨凡御掩饰性地眨了眨眼睛,问:“小远,怎么了?” 眼底流露着淡淡的笑意,宁修远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难得看到你主动与人交谈,有些惊讶罢了。” 宁修远看得出来,墨凡御是认识这位新科状元的,不过他看得出来墨凡御并不想告诉他,所以他也就不去问了。 何况,墨凡御本身就是一个谜,他能猜得出来墨凡御的出身不凡,定是非富即贵,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只是会身负重伤只是倒在南城外,总是会有原因的。 不过他并不想要去猜想原因,他只要明白,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这就足够了。 至于其他弯弯绕绕的,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好了,这热闹凑完了,我们也该走了。”轻轻将这话题揭过去,宁修远转身率先走去人群。 墨凡御凝视了宁修远的背影好一会儿,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按理来说,宁修远不追问他,他该更庆幸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现在不在乎的态度,倒是让他心中更加不喜。 宁修远走了好几步,看到墨凡御没有追上来,于是便停了下来,侧过身子转头催促他:“小御,你在发什么呆,快走啊。” “嗯。”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墨凡御快步走了上去,直到与宁修远并肩。 两人出了人群聚集的中心,继续在这条街上走着,街道两旁都是商铺,各色各样都有。 走完这条街又来拐进另外一条街,这样走了许久,还是没有任何收获,于是不自觉的便觉得有些疲惫了。 墨凡御看着不远处的一家茶铺,便提议道:“我们过去那里休息一下吧,这样毫无目的的寻找不是办法,而且你也走累了。” “也好。”沉吟了一会,宁修远确实也觉得走的有些累,便点了点头,同意了。 于是两人朝着茶铺走了过去,在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向小二点了一壶茶。 很快,小二就提着一壶茶过来了,将茶放下之后,他便准备离开,宁修远叫住了就要离开的小二,然后又向他询问道:“我想同你打听一下,这南城里,哪里有人家要卖店铺吗?” 宁修远是刚才看见这小二哥能够张口就说出这城内发生的大小事情,什么东街的寡妇嫁女,西街的老爷再娶……显然对南城了解的透彻,故而才突然想起,也许可以向他打听打听的。 那小二闻言停下,搭在肩头的白色巾布一甩,笑盈盈道:“哎哟,公子您可真问对人了,这南城的大小事情,还真没有我包长阳不知道的,而您想打听的事情,巧了,前些日子我恰好有听闻。” 说着,那小二便跟宁修远说了一个地址,之后他又上下打量了他们两人一眼,犹豫着说道:“只是,那铺子比较大上下有两层而且还带了一个独立的院子可以住人,那店铺的掌柜虽然是着急要卖掉的但是也是价格也不低,似乎是至少也要八百两纹银,而且银子还必须一次性给齐,可是您们?” 并非是这小二瞧不起人,只是墨凡御和宁修远两人虽然穿的是新衣,看起来很精神,而且前者的气质也非同一般,但是那衣服的料子是骗不了人的。 而包长阳提的那店铺要买下来至少也需要八百两的银子,这八百两的银子已经足够百姓生活富足地花上一辈子了,并且还要一次性|交付清楚……在包长阳看来,面前的两人,显然是不可能一次性拿出那么多银两的。 宁修远也听出来了小二的话外之音,不过他并不在意,确实,在昨日之前,他是完全拿不出来的。 没有继续顺着那话题说下去,宁修远也没有回应小二的疑虑,而是低下头,从荷包里数了十个铜板出来,递给了包长阳,笑着说道:“谢谢你了,这个消息对我们很有用。” 笑眯眯的收下十文钱,包长阳道:“没事儿,以后但凡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消息,你们都可以来找我,在南城,我包长阳虽然不敢说无所不知,但是但凡能知道的,我都知道。” 见对方说的随意爽快,宁修远也就不拘谨着,点点头,回道:“好。” 打听到了南城哪里有人家在出售商铺,而且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也不算远,宁修远一时之间也不着急了,他跟墨凡御在这茶铺里坐了许久,天南地北的聊了一会天,等到茶水都已经喝完,这才站起来,付了茶水钱,离开了茶铺。 此时已经快要午时,街道两旁酒楼、食肆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小二的吆喝声也络绎不绝起来,喝了一肚子的茶水,此时宁修远他们倒是一点都不饿,故而也没有着急去吃晌午饭,而是先去了包长阳给他们的地址,找到了那店铺。 -- 第33页 却见那铺面原来也是一家酒楼,只是现在门庭冷落,即使现在是饭点,也了无几个人烟,站在门口都能瞧见里头小二趴在桌上打盹。 不过虽然这酒楼现在门客稀少,但是这店铺确实如包长阳所说的,挺大,而且位于东街和西街交际之处,每日百姓从东街走至西街,或者从西街走至东街,都会经过这店铺的面前,所以位置算是极好的,再加上周遭也没有什么能与之相对的酒楼,只有几家铺面不大的食肆,故而竞争之事倒也不用担心。 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这酒楼会冷清至此,宁修远皱了皱眉,心里很是疑惑。 抛开那些疑惑不说,这铺面宁修远光是看着,便已经心动不已,虽然那卖主出价至八百两的高价,但是眼见如此便利的位置和规模,他觉得倒是也值得起这个价钱。 思及此,宁修远便将其定下来了,而且这家店铺本来就是酒楼,故而后期的装修之类的便不需要大动,他觉得如果此时错过这店铺,估计就再难找合他心意的了。 墨凡御也跟在一旁打量着,心里跟宁修远有同样的疑惑,不过对于铺面的大小和位置,还是觉得满意的,所以他开口说道:“这铺面的主人倒是还算实在,八百两银子,不算是坐地起价的了。” “是如此。”宁修远点点头,而后偏头看向墨凡御,说道:“走吧,我们进去看看,若是可以,就将其定下来吧。” “好。” 说着,两人一同朝着酒楼走了进去。 走进酒楼,宁修远四下打量,发现这酒楼里头的装修并无特别,用餐的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掌柜的不知道去了何处,只有两个小二在,其中还有一人正趴着打盹。 心中疑虑更甚,收回目光,宁修远看着已经来到他们面前的小二,便询问道:“请问,你们掌柜的在吗?” “在的。”小二的回答,而后问道:“你们二位,找我们掌柜的有何事?” 这小二还算尽责,态度也不错,并没有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就草草应付了事,有任何敷衍之意。 “我们想找他谈这铺面的事情,所以,你能带我们去找他吗?” “啊,那请你们在次稍候,我去问问掌柜的。” 说完,那小二便转身上了二楼,不一会,他便下来,然后礼貌地将墨凡御跟宁修远请了上去,将他们引到一间包厢门口,他道:“我们掌柜的在里头候着,二位公子请进去吧。” 说完,他帮着推开了房门,便转身退了下去,而宁修远跟墨凡御则抬脚迈了进去,只是刚走进包厢,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原来是你们啊,我们可又见面了。” ☆、第22章 盘下铺子(捉虫) 闻言,宁修远和墨凡御双双偏头看向话音落下的位置,只见一位衣服华丽的贵公子右手轻摇着一把折扇,此时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那人可不正是在之前花了七百两银子买了他们一支人参和一株灵芝的顾景。 看见顾景,宁修远眼底闪过一抹惊讶,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景‘唰’的一声收起折扇,勾着嘴角笑着,歪了歪头,说道:“你们为何而来,我就为何而来。” “……” 宁修远闻言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没有底了,若是顾景真的要跟他争这铺面,他是完全争不过的,只是若是就这样拱手相让,他也并不愿意。 毕竟这铺面是那么合他心意,要想在南城重新找到这样的铺面,估计有些困难了。 顾景饶有兴趣地盯着宁修远眉头紧皱沉思的样子,嘴角的弧度更弯了些,而后,他慢慢吞吞地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不过,刚刚跟掌柜的谈了谈,现在我不太想要了。” 说完话,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站在宁修远身旁的墨凡御,眨了眨眼睛,之后又漫不经心的收回来。 宁修远:“……” 眼见宁修远一副沉默无言的模样,顾景似笑非笑。随后他站了起来,左手执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右手,然后走到宁修远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一会还有事,先离开了。希望你能拿下这铺面,毕竟这是十分好的铺面了。” 听了这话,宁修远诧异地看向顾景,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知道这铺面是好的,为何突然就不要了呢? 不过顾景显然没有解答他的疑惑,而是越过他之后,便出了包厢,一个转身,便不见了身影。 虽然莫名,但是他的目的主要就是想要拿下这间铺面,故而若是顾景自愿退出,倒是成全了他,至于疑惑这些的想法,都被暂时抛到一边了。 视线落在包厢内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饮茶却没有出声的中年男子,宁修远冲他拱拱手,先做了自我介绍:“我是宁修远,他是我弟弟,我们来找你,是为了这铺面的事情,我们想要买下它。” 说完,就拉过墨凡御坐下,宁修远没有拐弯抹角的就十分直白地提起了自己有意购买铺面的事情。 中年男子姓徐,便是这酒楼的掌柜同时也是这铺面的主人,他听了宁修远话冲他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我姓徐,称呼我徐掌柜就行。” “好。”宁修远眉眼带笑,而后像是想起什么,开口问道:“我看这附近也就只有您这一间如此规模的酒楼,按理说不该如此生意冷清,不知徐掌柜的可否为我解惑?” -- 第34页 “哎。”听到这个问题,徐掌柜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后,他的脸上先后浮起了愤慨、后悔及懊恼等神色,而后又慢慢平静下来。 “这都要怪我当初错信他人,欠下大笔银两,那些人雇了些地痞流氓三天两头来捣乱,客人们都被吓跑了,我甚至连伙计的工钱都付不起,厨子也都纷纷离开,现在也就余下阿三和阿四念及旧情,还未离开了。” “原来是如此。”听了来龙去脉,宁修远不禁感慨,他想起了上一辈子亲眼看过的一家餐馆就是如此倒闭的,倒是有几分明白。 墨凡御听完,偏头看了一眼宁修远,而后出声问道:“请允许我再冒昧问一句,徐掌柜你现在已经还完所欠的银子了吗?不然我们买下你这铺面之后,若是有人三天两头来捣乱,我们岂不是要吃亏的。” “还完了,我之所以卖掉这酒楼,就是为了凑足银子还那笔账,恰好这铺面还值些银两。”徐掌柜将欠条拿出来给墨凡御看了,说:“还完之后,我也要付清阿三、阿四的工钱。” 等到墨凡御确认完毕,他才将欠条收起,沉吟了好一会,须臾,他放下手里的青瓷茶杯,又长长的叹息一声,说。 “其实,刚才我跟那位顾少爷也说过了,我这铺面是迫不得已才会卖掉的,所以我希望买下它的人,能够继续将这间酒楼开下去,能够继续收留阿三、阿四这两个孩子,他们都是孤儿……所以我也冒昧问一问,不知道两位公子盘下这铺面之后是要做何用处?” 并没有隐瞒对方,宁修远直言道:“不瞒徐掌柜的,我们就是想要开酒楼的。” “那挺好。”徐掌柜笑逐颜开的,似乎确实很高兴:“若是你们正是要开酒楼的,那便是极好的。我这铺面你们也看到了,地段那是极好,而且还有独立的院子可以住人,啊,对了,需要我再带你们到处看看吗?” “这铺面倒是不用看了,不过若是可以,能带我们去那院子看看吗?”若是这院子足够大并且还不错的话,他也许能够考虑搬到这里来住下,平时也会更加方便些。 徐掌柜说:“自然是可以的,你们跟我来。”说着,便站了起来,走在前头带路了。 铺面所带的院子是一个独立的四合院,总共有五间的屋子,其中两间被徐掌柜拿来做了储物间,还有一间做厨房,另外两间一间是徐掌柜自己住的,还有一间是匀给了店里的伙计住的。 “这院子差不多就是这样,你们觉得如何?”带着两人走了一圈,停下来的时候,徐掌柜的出声问道。 “恩,很不错。”宁修远笑了笑,回答。 “那我们便回去继续商谈吧。”说完,徐掌柜的又将他们引回二楼包厢。 重新落座,徐掌柜让小二上了茶。 宁修远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开口问道:“这铺面,不知道徐掌柜想要卖多少银两?” 徐掌柜的思考了一会,答道:“这铺面确实好,这样吧,我也不多赚你们的,就八百五十两便好。” 闻言,宁修远与墨凡御对视一眼,在读懂对方眼底的神情之后,宁修远洋装沉思,好一会儿,露出有些为难的模样,道:“徐掌柜的,你看我们是真的想要买下你这铺面,但是这八百五十两,是不是会太多了些?” 徐掌柜的看宁修远脸上的表情,自己也皱了眉头,他右手食指轻轻在桌面上敲击着,又过了一会,才缓缓说道:“也罢,我这确实是需要这笔银子急用,但是看你们二人是真心想要这铺面,而且也打算继续开酒楼,那么我便再降五十两银子,只是这真的不能再少了。” 下意识朝墨凡御看过去,见墨凡御冲他点头,宁修远抿了抿嘴唇,而后说道:“那么就这样定下吧。” “好。你们在此稍后一下,我去取来地契交于你们。”徐掌柜如负重释地笑了笑,似乎没想到能够这么快就将这酒楼盘出去。 没坐一会儿,掌柜的就已经拿着地契回来了,宁修远本身不太熟悉这种东西,所以自己检查一遍之后又递给了墨凡御,让他也帮着看看。 对于宁修远的信任,墨凡御是知足的,所以他检查的时候也格外认真,虽然他也鲜少接触,但是好在分辨真假还是容易的,这地契上都有府衙的印章,这官府大印并不好仿照,何况他们所需的知识范畴里,熟悉各类官府印章,是最基本的。 一番检查确定之后,他对宁修远点了点头,示意这确实是真的地契。 徐掌柜的站在一旁,并不干涉,他确实也听闻过有人能够以假乱真仿照地契来骗人钱财,故而宁修远他们这一番作为,倒是不会让他反感。 看到墨凡御点头,宁修远放下心来,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是他总觉得墨凡御能够让他安心下来,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了银票,不多不少,正好是八百两,随后递给徐掌柜。 “这是八百两银票,你确定一下。” 徐掌柜的接过,看了看,确实数目不多不少,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其贴身藏好,随后抬头说道:“今儿我可能还需要再住上一日,明天一早,我便会自行离开的,我们就约定明日正式移交铺面吧。” ”也好。”宁修远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第二三章 跟徐掌柜确定好接收铺面的时间之后,宁修远又跟他商讨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而后便站起来带着墨凡御告辞了。 -- 第35页 离开酒楼的时候,已经是午时将过,他们两人喝了一肚子茶水这会儿都还没吃晌午饭,现在已经快要饥肠辘辘了。 刚走几步路,宁修远正要同墨凡御说话,就听到自己发肚子抗议的声音,这街上行人纵然不少但是也没有到嘈杂的地步,故而这一声声响,还是很轻易就会被人听见的。 尴尬地红了红脸颊,他偏头看墨凡御,眼见对方眼神带着笑意笑盈盈盯着自己的模样,不禁连耳根都红了起来。 不自在的咳了两声,收回视线后,宁修远定了定神,而后说道:“我肚子有些饿了,我们去吃晌午饭吧。”因为刚才那声’咕噜’声实在太大,墨凡御肯定听得到,所以他干脆就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反正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肚子饿这种事情,确实没有什么好丢脸的。 “嗯。”墨凡御点点头,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道:“其实我也饿了。” 知道这是墨凡御为了缓解自己尴尬才说的,所以宁修远便顺着这话,直接接了下去:“那正好,左右铺面的事情谈妥了,我们今儿就去吃点好的,当做是庆祝吧。” 宁修远走到了前头,左顾右盼的,在观察这街上的好几家店铺,经过左右对比一番之后,他便带着墨凡御进了一家名为‘好食’的食肆。 说是吃点好的,但其实也不过就是找一家食肆吃晌午饭罢了,并非是毫无节据的乱花银两,毕竟日后酒楼开张,要用银子的地方还多了去了。 这家食肆的是一对夫妇开的,铺面并不算大,里头只是简单地摆放了八、九张的桌子,也没有小二招待,伙计也只有他们夫妇二人。 不过这家食肆的地方虽然简陋了些,但是生意却很好,此时已经不是饭点了,里头却还是坐满了客人。 宁修远和墨凡御进去之后,老板娘便笑着将他们引到一处空位。 见他们坐下之后,老板娘便热情的报出了他们店里的一些招牌菜,这迅速报菜名的技巧,让宁修远有些目瞪口呆。 “两位公子,你们是需要点些什么呢?我们这里有……” 墨凡御见宁修远盯着老板娘发呆的模样,心里升起略微不满,于是便伸出手来,轻轻的捏了捏宁修远放在一侧的手臂,而后凑到对方的耳畔轻声问道:“小远,她有我好看吗?” 温润的气息洒在耳朵上,让宁修远几乎是立刻就回过神来,然后捂着耳朵躲开了一些,随即偏头瞪圆眼睛看墨凡御。 “你做什么要凑这么近跟我说话。”宁修远并没有听见墨凡御刚才说了什么,只觉得那温润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耳朵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心里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见身边青年将视线重新落回自己身上,墨凡御心里满意了,于是他单手撑着下巴,微微挑了挑眉,说道:“因为刚才小远看的入神了,我怕如果不凑近一些,你会听不见。” 宁修远:“……”他不是看得入神,他只是惊呆了好么。 从头到尾一直站在一旁看两人互动的老板娘这时捂着嘴轻轻笑出声来,她弯起眉眼,柔声感慨:“你们夫夫的感情真好,当真羡煞旁人。” “……” 夫夫是什么鬼,他跟谁是夫夫?宁修远瞪圆眼睛,有些傻乎乎地抬头看老板娘,不过这老板娘并没有看出他的疑惑,反而当作是羞涩,又抿着嘴,再次笑了起来。 而墨凡御嘴角的笑意微微加深,并没有出声否认,只是看了一旁的宁修远一眼,眼底满是温柔神情,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回神过来,宁修远刚刚张嘴想要跟老板娘解释一下他跟墨凡御之间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夫夫’关系,至多就是像是兄弟手足一般,不过在他将话说出来之前,老板娘已经收起笑容,说道:“好了,你们二位公子可否先点菜,我还需要去招待其他的客人呢。” “……” 扫了一眼这店铺内确实是很忙的模样,宁修远虽然很无奈,但是还是重新将已经到喉咙口的话吞了回去,继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张嘴重新报出了几道菜名。 他点了两道荤菜一道炒青菜还有一份豆腐汤,菜都是清淡的菜色,没有一道是添了辣味的,他知道墨凡御并不爱吃辣,而且若是被辣到也不好,所以并没有按照自己的口味来。 大约是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老板娘就已经将他们点的菜全部送了上来,并且请他们慢用之后,便直径走开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宁修远是饿坏了,故而在老板娘将饭菜送上来之后,他便拿起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配着饭,将这几道菜一一尝试一遍之后,宁修远不得不承认,这家食肆生意好是必须的—— 这些菜不仅味道好,并且再吃下去的时候,都能够感觉到烹制他之人的用心,这很重要。 相对于宁修远此时毫无形象的狼吞虎咽,一旁的墨凡御只是垂眸安静地注视着这送上来的三菜一汤,眼底越发温暖。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墨凡御是知道宁修远的口味是无辣不欢的,此时看到老板娘送上来的这些菜色都是不辣的,他的心里升起一阵满足,就像是泡在温泉当中,暖暖涨涨的。 “小御,你怎么不吃呢?”宁修远吃了几口,觉得自己的饥饿感没有那么强烈之后,见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年一动不动的模样,便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说:“是不合口味?可是不会啊,你平时都喜欢吃这些菜的。” -- 第36页 墨凡御摇摇头,“不是,我刚才只是在想些事情。”说完话,他便拿起了筷子,吃起了起来。 “唔,那就多吃一些,这几道菜味道都很不错的。”宁修远夹了一块排骨到墨凡御的碗里,笑盈盈地说;“来,快尝尝看。” 见宁修远笑容满面的模样,墨凡御也回以一笑,随后垂下眼帘,低头将对方夹给自己的排骨放进嘴里,在吞下去之后,他重新抬起头来,认真评价道:“没有你做的好吃。” “这样么,你喜欢我做的饭菜的话,那晚上回家再给你做,现在先吃着,填饱肚子比较重要。” 听见这样评论,宁修远心情很好,毕竟哪个厨师不喜欢被人夸张自己做的菜好吃? “嗯。” 一边吃一边互相交谈,不知不觉之间,两人就将一桌子的饭菜吃干净了,由于肚子饿,所以宁修远刚才多吃了一碗饭,这会有些撑了。 低头揉着自己有些吃撑的肚子,继续坐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觉得不会那么撑之后,宁修远就招来老板娘,笑眯眯的结了账。 三菜一汤还有两道荤菜,总共才六百文钱,并不算贵。 ☆、第24章 有所收获(捉虫) 宁修远本来是想要四处走走看看,顺便熟悉一下南城的大街小巷,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找到了孜然。 这让他尤其惊讶又感叹他们的幸运。 虽然他知道这个世界既然能够有辣椒,那么孜然这样的调料应该也能找到,只是他确实是花了时间找过,也拜托苏航兄妹帮他留意了,却至今还是没有收获。 如果不是今日他跟墨凡御在路上偶然遇见一位商贩在向一家香铺的掌柜推荐他手里的一款香料时,他觉得味道有些熟悉,便停下来看了看,大概也不会找到它的。 他当时经过的时候,只是觉得那香料的味道很熟悉,所以便上前去向那商贩询问了。 商贩大概是由于他的香料还是没有卖出去,显得有些失意,故而在有人对他手里的香料好奇时,他不管不顾地就非常积极地将纸包打开给宁修远看了。 而这商贩向那香铺推荐的香料,正是孜然。 就单纯的川菜而言,其实孜然并不多用,这种调味品更多是用在烧烤、烤肉这一类的肉类食物烹制上,不过作为调味料,它的存在也是不可或缺的,而且若是要开一家酒楼,定然不单单只卖几种菜色。 所以能够找到孜然,宁修远是高兴的。 花了一两银子从商贩手里将孜然全部买下,又跟他约定好以后若是还有这种香料,便全部拿来卖个自己,将酒楼的地址给了那商贩之后,宁修远便拿着自己意外收获的香料,拉着墨凡御转身离开。 走了一会,等到已经看不见那商贩在后头对他们不停的感谢了,墨凡御便将自己的疑虑问了出来。 “小远,你买这么多香料有何用处?”何况这味道还那么奇怪,他不解地看宁修远。 宁修远乐呵呵地眨眨眼,指着被墨凡御提着的孜然解释道:“这其实是一种调味料,主要是用来烹调肉类食材的。” “可是它的味道……”墨凡御不可置信,瞪圆的双眼倒是有几分透露着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性格。 他记得他小的时候见过这种香料,只是当时它被当做坏掉的香料被下人丢掉了,所以原来这根本不是香料吗? 被墨凡御的表情取悦到,宁修远笑的开怀,半晌,他才半开玩笑的回答:“恩,大概是西域引进的,所以你并不习惯吧。” “……” 闻言,墨凡御看了宁修远一眼,沉默无言。 收起满脸的笑意,没有继续开玩笑,宁修远认真地给墨凡御解释:“这种调味料叫做孜然,但是一般大家都以为它是香料,不过很显然作为香料,它是失败的,毕竟它的味道……小御也觉得不喜欢对吧?” 见墨凡御点头,宁修远笑眯眯的,而后接着说道:“孜然其实同辣椒一样,是从西域引进的,至于它作为调味料的味道如何,晚上用它做一道菜让你尝尝你就知道它的味道了。” 看着身边青年自信满满的模样,墨凡御轻声笑了笑,温柔道:“那我晚上可有口福了。” ******* 酒楼要开,自然是需要源源不断的各类食材,当然调味料也是必不可少的。 宁修远一边走一边仔细地思考着还需要哪些调味料和辅料,大概在心里列了一张清单之后,便拉着墨凡御开始去各家铺子找掌柜的谈生意去了。 好在他上一世虽然只是个厨师,但是口才还算可以。所以这一谈,便一口气谈妥了三四家下来,调味料之类的供应方面是不用担心了。 从第五家铺子出来,已经要到酉时(下午5-7点),夕阳已经快要落下地平线,红彤彤的火烧云染红半边天,家家户户已经炊烟袅袅,显然到了该回家的时间。 从快要收摊的小贩手里买走最后剩下的牛肉,两人便转身往回家方向走着。 路上,墨凡御有些好奇,“你怎么买的牛肉?”在他看来,这小贩卖的牛肉一看便知道是老牛的肉,并不滑嫩。 “啊,因为我有点想吃牛肉了,今天终于看到有卖,就顺手买了。”宁修远想了想,回答。 这个世界跟宁修远自己所熟知的古代社会为数不多的几个共同点之一,便是牛肉在市场上很少见—— -- 第37页 如果有,肉也很老,嚼起来费劲。 这是因为这些牛肉都是牛老了之后正常死亡,养牛的人家不愿意自己吃才会拿出来卖的,不过也鲜少只有百姓会购买,大概是在他们的认知里,牛是他们的伙伴,所以怎么会随便去吃自己的伙伴呢。 而肉质嫩滑的牛肉便更少有人卖了,即便是有,也不会光明正大的拿到市场上来卖,毕竟一头牛从出生到死亡当地府衙都是有记录的,肆意宰杀耕牛,若是被发现,那是要受到惩罚的。 宁修远沉吟了一会,又出声问道:“小御吃过牛肉吗?” “……吃过的。”墨凡御回答。 墨凡御的出生决定了他的餐桌上必然是各种食材都应有尽有的—— 无论是各种山珍海味、鲍参翅肚,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是食材,厨子都会想尽办法琢磨,然后做出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来,就希望讨得主子欢心。 自然牛肉虽然在民间的餐桌上鲜少见到,但是在有权有势、富贵人家的餐桌上,并不少见。 故而墨凡御吃过,这并不稀奇,所以宁修远在听到回答之后,也没有表示出多大诧异,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然后道:“啊,那你一定没有尝过我的煮法,我保证你吃完之后会爱上这道菜的。” 墨凡御偏头,跟宁修远的目光对上,眼底的笑意渐浓,说道:“恩,我知道的。”只要是你煮的,哪怕是清粥白菜,那也是任何美食都无法媲美的。 回到家里,宁修远将牛肉和孜然都拿到了厨房,放下之后,先是给后院的小鸡们喂了食物和水,然后才回到厨房,挽起袖子,开始准备晚饭。 此时外头的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用孜然作为调味料,又要用牛肉作为食材的,宁修远只知道一种——孜然牛肉。这唯一的一种,还是因为他工作小餐馆的老板极为爱吃,为了讨好老板,才特地去学的。 孜然牛肉的做法并不困难,需要的食材不多,调味料也极少,辅料也就是简单的葱姜蒜,其他的完全不用。 由于牛肉太老,这个世界又没有淀粉,于是宁修远只能用鸡蛋清代替。 将腌制要的牛肉放在一旁,宁修远示意墨凡御可以起火,而他自己则拿来辣椒,仔细将其磨成粉状,放到一旁备用。 宁修远见灶火已经烧起来,便转头让墨凡御先出去:“小御,你出去吧,不然待会你会呛得受不了的。” 即使是会吃辣的,在炒辣椒的时候,也会被呛得难受,何况还是一个不怎么会吃的人呢。 知道宁修远的意思,墨凡御这次倒是不勉强了,他知道自己是受不了那呛人的辣味的,故而在听到这么说之后,便点点头,转身出了厨房。 而厨房里,宁修远已经开始非常熟练地做菜了。 先是将油倒入锅中,而后又迅速地将腌制好的牛肉下锅,快速翻炒,待颜色稍微变化之后,加入备好的孜然、辣椒粉和盐等调味品,再翻炒一阵,闻着这香味,宁修远就将其出锅了。 孜然和辣椒粉均匀的附着在牛肉上头,颜色好看,味道鲜美,闻起来也很香,让人食欲大振。 做完了一道孜然牛肉,宁修远洗了锅,然后又拿出昨日买回来的排骨和瘦肉,分别做了一道红烧排骨还有一道水煮肉片,便熄了灶火。 将站在门口伸长脖子探头探脑的墨凡御喊进来,宁修远笑眯眯指挥着他帮忙将煮好的菜端到桌上。 而他自己则去准备碗筷和盛饭。 这样的相处模式,默契自然,就像是他们早已经就这么过了许多年一般。 ☆、第25章 温馨自然 面对面坐着,此时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天空如同被一块黑色的幕帘完全拉上,只能看见点点星辰和一轮明月。 将餐桌上的油灯挑亮了些许,宁修远小心翼翼地挑开附在牛肉上的辣椒籽,将挑好的孜然牛肉放到墨凡御的碗里,然后抬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对方,眼眸清澈。 “尝尝看。” “好。”墨凡御笑了笑,然后将碗里的牛肉放进嘴里,虽然还是有些辣,但是这些辣味掩盖不了这道菜本身的味道,他发现这肉质完全不像是老牛的肉一般嚼的费劲,倒是滑嫩无比,而且味道比他曾经吃过的各种烹调都美味。 “很好吃。”抬起头来,墨凡御眉眼弯弯,歪头想了想,随后对着宁修远竖起了大拇指——这是他之前看到宁修远做的,想来应该是夸赞的意思。 墨凡御:“这是夸赞的意思吧?” “啊,”宁修远看着墨凡御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不禁笑了起来,他点点头,道:“就是夸赞的意思。” 说完话,他低下头如法炮制地又一次仔细地拨开辣椒,夹了一块水煮肉片,再次放进墨凡御的碗里。 “这道辣椒放得多了些,你吃的时候要像我这样,将辣椒拨开,把辣椒籽挑掉,就不会那么辣了。” “谢谢。”轻声道了谢,墨凡御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流露,逐渐浸染整个眉梢,在油灯的光照下,本来菱角分明的脸庞,这会显得无比柔和。 这一顿晚饭吃的十分温馨,屋内温情满满,暖到人心坎里去,仿若外头的寒风再也不能使他们感到寒冷。 吃过晚饭之后,墨凡御跟在宁修远的身边,跟他一起蹲下洗碗。 -- 第38页 宁修远本来不愿意让墨凡御出手做这样的活儿,毕竟在这样的夜里,井水还是十分寒冷的,他是做惯了觉得并无大碍,但是墨凡御不同。 不过当他对上墨凡御坚定的眼神时,还是忍不住妥协,心里想着,一起也挺好的。 洗完碗,收拾好厨房,天色尚早,还不到休息的时辰,左右也没有其他事情,于是两人干脆一同去了书房,继续之前还未整理完的酒楼开张之后的事宜。 关上门窗,宁修远将放置在屋内的暖手炉点上,然后将其抱在怀里,想让自己冰凉的手快些暖和起来。 墨凡御站在一旁低头看坐在椅子上抱着暖手炉缩着的宁修远,眼神闪了闪,须臾,他弯下腰来,将人连带暖手炉一起抱进怀里。 “我冷。” 在宁修远还未开口之前,墨凡御语气带着些许撒娇的语气,仿佛他这样的动作,确实只是因为自己冷了想要找个暖炉抱着—— 而抱着暖炉的宁修远就成了他的‘暖炉’罢了。 被墨凡御抱在怀里,感受着抱着自己的少年温热的胸膛,宁修远整个人都僵硬了,他从来没有跟人如此亲密过! 心脏快速跳动地像是要破开胸膛,宁修远咻的一下,本来白皙的脸变得通红,感受着耳畔传来的温热气息,耳根也开始渐渐热起来。 他不自在的动了动,眼底闪过一抹慌乱,然后他挣扎着从墨凡御的怀里退出来,顺手将自己怀里的暖炉塞进站在自己身边少年的怀里,低下头,故作镇定道:“那这个给你抱着好了。” 宁修远:“反正我现在已经暖和起来了。”才怪! 他觉得明日出去的时候还需要再买个暖手炉才是,毕竟这南城的天气,至少也要四月才能够彻底暖和起来,若是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多尴尬! 墨凡御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抱在怀里的暖炉,有些呆滞,表情也有些无辜,抬起头来,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宁修远,半晌,才收回视线,然后默默地抱着暖炉坐下。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他很失落’的气息,看起来好像是宁修远对他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宁修远很是惊讶,眼睛都瞪圆了。墨凡御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吗?不然现在这摸样是怎么回事? 收起自己长大的嘴巴,宁修远觉得坐在他对面的少年大概就是多重人格……不然怎么会这会儿就突然变成这样? 跟以往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完全不符! 继续看了一会,宁修远便收回视线,撇过脸,不再看此时的墨凡御,随后开始拿起毛笔自顾自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好一会,墨凡御发现宁修远已经不看他转而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了,他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暗光,须臾,他站了起来,从一旁的书架上拿过一本医术,落座之后便安静地看了起来。 两人这么静静地不说话,好半晌,宁修远才打破了这一室的沉静。 他说:“小御,等到酒楼开起来了,我兴许会搬到那里住,这样会方便许多。”他看完那附带的院子之后,还是挺满意的。 墨凡御闻言,从书籍里抬起头来,盯着说话的青年看了一会,随即他微微皱了皱眉,不赞同地说道:“我觉得你住在那里并不好。” ——他不愿宁修远去跟其他的男子同吃同住,虽然没有任何接触,但是他也不喜欢,更不愿意。 “嗯?”宁修远偏头看墨凡御,眼神里有不解。 墨凡御:“酒楼若是开起来了,总是需要请掌柜和伙计的,他们也需要有地方住,那院子给他们住,不是正好吗?何况你若是搬过去,谁来照顾后院的菜地?” 宁修远想了想,倒也是如此的,何况酒楼即使要正式迎客,也差不多到了午时,他犹豫着算了算路程,发现从家里到酒楼差不多是需要半个时辰,不算太远。 当做锻炼来回走一走,倒是也不算太糟糕。 何况若是真的搬过去,这菜地也确实没有人照料了,那是他们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这样一想,他很干脆的打消了这个想法。 “唔,小御说的也对,那还是算了吧。” 闻言,墨凡御笑了笑,话锋一转,道:“小远,我觉得,你其实是可以继续留下那徐掌柜的。” “恩?”宁修远问:“为何?”徐掌柜本来就是那铺面的主人,要他转换身份留下来帮自己,会不太好吧。 墨凡御将手里的书籍放到桌上,沉吟了一会,随即缓缓道来:“若是论经营酒楼,你我都不如他擅长,他现在已经走投无路,若是你愿意留下他,日后,他定会好好报答你的,何况若是要再重新找个掌柜,恐怕也需要费上不少时日。” 这倒说的在理,于是宁修远真真切切的思考起来。 宁修远:“只是,他的为人我们尚不清楚,若是到时候……”后面的话不需要说明,谁都能够明白。 墨凡御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宁修远的脑袋,道:“他在南城开了那么长时间的酒楼,只要稍微找人询问一番,便能够知道了。” 经过墨凡御的提醒,宁修远如同醍醐灌顶,一时之间恍然大悟,他怎么就忘记了,要想要知道徐掌柜的为人品性,只需要稍微打探一番,不就可以知道了。 墨凡御像是知道宁修远心里想了什么,继续说道:“明日我们再去找一趟那包长阳吧,他不是自称自己是包打听吗,向他询问一下徐掌柜的为人如何便可以了。” -- 第39页 “也好。”沉默片刻,宁修远点了点头。 聊着聊着,宁修远就有些困了,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又张嘴打了个哈欠,眼神都有些迷茫了。 这时,外头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原来已经到了二更天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每日都是早睡早起的,宁修远早已经养成了习惯,到了某个时辰困意很自然的就袭来,提醒他该要上床休息了。 撑不住地站了起来,宁修远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些,而后低头对还坐在椅子上的墨凡御说道:“唔,已经二更天(9-11)了呢,该休息了,明儿还需要早起呢。” 说着,他控制不住地又打了一个哈欠。 墨凡御自下而上的看了宁修远一眼,而后垂下眼帘,轻声道:“你先去睡吧,我再看一会书。” 实在已经熬不住了,宁修远闻言,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胡乱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就往屋外走。 刚刚打开门,外头的冷风迎面扑来,让宁修远有些清醒过来,不过也仅仅是一会而已,等到他回到自己的屋里,将寒风关在门外,困意又一次卷土重来。 脱了鞋袜,褪去外衣,宁修远只着白色的里衣就迅速地爬上床,将被子盖好之后,睁着眼,又想起刚才墨凡御的拥抱,翻个身然后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刚才的想法一定是错觉的,他才十五呢。” 而后困意袭来,他闭上双眼,不一会儿,就已经进入梦乡。 一夜好梦。 ☆、第26章 被关心着 次日清晨,宁修远早早地就已经醒了过来,没有在床上多赖,很快就爬起来穿戴好了衣物然后在院子里做了一套自创的健身操。 在他做完的同时,墨凡御也从屋里出来了,两人对视了一眼,而后相视而笑。 “早上好,小御。”率先开口,宁修远露出一口白牙,笑容温和,带着十分的亲昵。 “嗯,早。”揉揉眼睛,墨凡御也回应着。 趁着墨凡御去打水洗漱,宁修远便先去了后院,喂饱了十只小鸡,又给菜地浇了水,而后转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饭。 由于今日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故而两人只是匆匆地吃过早饭,便准备好了要带的东西一同出了门。 只是刚刚出了门口,他们便遇上了迎面走来的苏黎和苏航。 显然,苏黎看到宁修远很高兴,她有一段时日没见他了。她见着宁修远和墨凡御身上都穿着她之前帮忙缝制的衣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上前几步,在距离两人两步开外的地方站定,而后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眼底含笑,夸赞道:“真好看,这衣服你们两个穿起来真合适。” 宁修远腼腆地笑了笑,说道:“那是苏婶的手艺好。” 苏黎眯起双眼,抬手轻轻点了点宁修远的额头,嗔笑着说道:“就你这孩子嘴甜。” 宁修远摇摇头,为自己辩解道:“不是嘴甜,是苏婶的手艺确实厉害。” 对于苏黎,宁修远是真的把她当做长辈的,他上一世无父无母,这一世也是爹娘都已经不再。 在他的印象里,娘亲就应该是像苏黎这样的,温柔,慈祥,爱护自己的孩子,护短……所以在她面前,他可以自由的展露自己的另外一面。 “你这孩子啊。”苏黎微微笑着,而后又想起什么似得问道:“对了,你那叔叔和婶婶还有来找你吗?” 宁修远回答:“他们最近都没有来找我,估计是上一次被我吓着了。”要是可以,他真希望那两人都不要再出现。 “那就好,不然你这孩子又要被欺负了。”苏黎松了一口气,而后叹息了一声,若是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她定然要跟那两人好好掰扯掰扯,他们两个实在是害的宁修远不浅。 “苏婶您多虑了,”宁修远说:“之前我便说过,我不再是之前那个任由他们捏圆搓扁的宁修远了,我已经变了,会保护好自己的,所以您不用担心。” “嗯,是这样就好。”苏黎点头,而后又想到现在这个时辰,他们两人应当是出摊了才是,怎么会还在家里,于是问道:“小远,你们今儿不出摊吗?” 被这么一问,宁修远才想起他还没有跟苏黎他们说过,“苏婶,以后我都不出摊了。” 闻言,苏黎以为宁修远是要重新开始寒窗苦读准备三年之后的科举考试了,于是便点点头,说道:“你这样决定也好,本来你就该认真读书的,将来也好考得功名,光耀门楣。” 宁修远知道苏黎是理解错他的意思了,无奈的笑了笑,道:“我并不是要继续读书准备三年后的科举考试。” “那……?”苏黎声音稍大了些许,有些诧异,双眼更是睁大。 “苏婶,苏大哥,我们还是到屋里说吧。”瞥了一眼因为苏黎那一声驻足的百姓,宁修远说道。 苏黎似乎也察觉到他们就站在门口讲确实不太妥当,“好,左右我待会儿也无事,小远啊,你可要好好跟婶子说说啊,既然你不是要继续读书,为何不出摊了呢?” 宁修远温和道:“我待会儿会告诉您的。” 转身重新开了门,宁修远将苏黎和苏航都请进了屋子,因为顾忌到苏黎的寡妇身份,所以他并没有关门,而是就那么敞开着。 苏黎见此,冲着宁修远笑了笑,她知道这是因为她的缘故。 -- 第40页 烧了热水沏好了茶水,宁修远这才在墨凡御身旁坐下。 望着苏黎疑惑看着自己的模样,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沉默着斟酌了一下语言,随后才慢慢地说道;“苏婶,是因为今后我是打算要开酒楼,所以便不出摊了。” “酒楼?”苏黎有些震惊,不过她到底也年长他们许多,故而片刻之后,她就已经回过神来。 苏黎轻蹩柳眉,不赞同道:“小远,这酒楼可不是想开就能开得起来的,何况你要从哪里来那么一大笔银子。” 知道苏黎是担心自己,所以宁修远只是笑了笑,而后回答:“银子我已经筹齐了,而且铺子也买下了。” “铺面已经买好了?”苏黎疑惑,她问道:“买下一间铺面至少也要一百两,这么大一笔银子,你从何而来?”她担心宁修远会被人骗了去。 宁修远温声道:“婶子,我前些日子跟小御一起出城上了一趟山,走的深了些,本来只是想要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打打牙祭的,却没有想到居然有幸挖到了几株人参。”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觉得左右人参我自己拿着也无用,所以我便拿去药铺卖了,药铺的掌柜说那人参至少也是百年以上的,故而花了许多银子从我这里买走。所以苏婶,您别担心银子的事情。” 听了这番话,苏黎这回真的是站起来了,她担忧地将宁修远从位置上拉起来从头到脚从前到后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在确定没有任何伤痕之后,又将一旁一直都安静地墨凡御也拉了起来看了一遍,直到确定两人真的都没有受伤,这才放松下来,重新坐了回去。 “你们两个孩子,也太大胆了,那山能随便进的吗?”苏黎板起脸来严声斥责,眼里有担心,有责备还有庆幸。 “自从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即使是城里有经验的猎户都不敢随便往深处走,你们两个倒好,初生牛犊不怕虎吗?幸好是没有发生什么,不然你让婶子怎么向你的爹娘交代呢?还有小御也是,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的爹娘该如何心疼呢?” 宁修远乖乖地低头让苏黎训斥,他知道苏黎只是关心他才会这样生气,故而听着这样话,倒是觉得心里暖暖当当的,很是幸福。 而对墨凡御而言,这样的训斥其实已经司空见惯,只是这次跟以往的都不一样—— 但是以往的那些,是因为有人对他的有各种要求,希望他样样都好,这样才能靠他得到权利、金钱,却唯独没有关心他,担心他,而这次,却仅仅只是担心他出事,这样严厉的训斥反倒让他浑身舒坦,心里暖暖涨涨。 安静地听完话,宁修远重新抬起头来,他上前一步俯下-身抱了一下苏黎,道:“让苏婶为我们担心了,对不起,这是唯一一次,以后我跟小御都不会再去的。” “小远啊,你要爱着自己些。”苏黎被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青年,顿时没了脾气,表情也慢慢软化了下来,眼里包含怜惜和疼爱,她抬手轻轻打了一下宁修远的手臂,道:“既然你是真的想要开酒楼,那我也不拦着,只是你要小心一些,不要被人骗了去。” 宁修远:“不会的,地契我跟小御都看过了,确实是真。” 苏黎点头:“那便好。” 之后,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宁修远跟墨凡御便不得不出门了,他之前跟徐掌柜约定好的时辰是午时,这会已经只剩下一个时辰,他们还需要去找包长阳打探一番徐掌柜的为人,所以若是再不出发就该来不及了。 将苏黎跟苏航送出了门,宁修远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很快,便又重新带着墨凡御出去了。 ☆、第27章 留下徐渊(捉虫) 重新来到昨日休息的茶铺,包长阳看到他们两人,便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 “两位公子,可是来找我的?”他瞧着宁修远他们并进来茶铺坐下而是站在茶铺之外,想了想,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是。”宁修远也不推脱,直接说明了来意:“不知道能否耽误你片刻,我们想向你询问一件事情。” 包长阳露出一口白牙,笑吟吟道:“如此,那你们问,我定会将我所知晓的都告知二位。” “如此甚好。” 斟酌了一下语句,宁修远问道:“其实我们今日再来,是想要找你打探一下,那徐掌柜的为人如何。” 包长阳思考了一会儿,道:“公子所说的,可是那位要卖铺面的掌柜的?” “是他。”墨凡御淡淡回答。 包长阳点点头,而后想了想,便跟墨凡御和宁修远仔细地说了起来,他知道的确实挺多,大概是每日都在这四方来客的茶铺帮忙,故而所知道的消息倒是也多,而茶余饭后的谈论更是不少。 “话说那徐掌柜啊,倒是这南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善人,奈何命运待他不公……” 跟倒豆子似的,包长阳讲完,还唏嘘的叹息了一声,他摇摇头,感慨:“人道因果循环,屡报不爽,我倒认为,这世间却是许多好人大多过的艰难,而那些’坏人’倒是一如既往逍遥法外。” 本来也只是自顾自的感慨,故而说到这里,包长阳便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宁修远和墨凡御,又道:“二位公子,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二位了。其实你们二位可以去找其他人打听打听,这徐掌柜,确实是一位善人的。” -- 第41页 “谢谢你了,这些就已经足够了。”宁修远从袖中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铜钱递给包长阳,随后便带着墨凡御转身离开了。 走在去往铺面的路上,墨凡御问:“我们还要找其他人问问看吗?” “不用了吧。包长阳并无理由欺骗你我,何况徐掌柜也并不知道我们会去找包长阳,不可能提前收买他。” 宁修远偏头,看向墨凡御,却发现短短一个月内,对方已经串高不少,本来还比他稍微矮上一些,如今已经比他还高出一小截了,现在看墨凡御都需要微微仰起头来。 这一发现,让宁修远停下脚步来盯着墨凡御看了好一会,然后才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想起自己的身高,心里越发郁闷。 墨凡御:“……” 墨凡御:“小远,怎么了吗?”不然为何如此看他。 “没什么。”宁修远笑了笑,说道:“只是突然发现小御你现在居然比我还高了啊,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呢。” 墨凡御闻言,怔了怔,回过神来之后便往宁修远身边靠了靠,而后对比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随后,他便心情愉悦的勾起了嘴角。 “……” 看到墨凡御嘴角翘起的弧度,宁修远嘴角抽了抽,突然有点生气。 ——长得高就了不起吗?想他上一世也是腿长腰细肩宽脸蛋也过得去的英俊潇洒阳光小伙一枚,若不是天降意外,他现在也是高个子,比你还高的高个子! 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什么都不能说,所以宁修远即使再郁闷,也只能奄奄地承认,他现在确实没有墨凡御高啊。 墨凡御一直在注意着宁修远的表情,如今见他眉头皱起,把心情写在脸上满脸不开心的模样,于是顿了顿,随后眨眨眼,脸上的笑意散去,转而变成有些失落的模样。 ——这是他之前发现的,只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宁修远便对他无可奈何。 “小远不高兴我长高了吗?”墨凡御黑眸深邃,幽幽地开口。 宁修远:“……” 当然是高兴的啊,但是前提是你不要拿我当对比啊,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对上那双带着些许失落的眼睛,他还是说不出口。 抬起一只手来轻轻摸了摸墨凡御的脑袋,宁修远说:“不,我替你高兴啊,你长高了就说明你在慢慢长大。” 闻言,墨凡御眼睛稍微亮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熄灭了,还是一脸失落,他继续幽幽地说道:“可是小远没有笑啊,小远笑起来最好看最温柔了。” 最是抵抗不了这样的语气和这样表情的墨凡御,所以宁修远只好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不过却不是应付了事,是真心实意的微笑。 “果然,我就说小远笑起来最好看了。”看到宁修远眉头散开恢复笑容,墨凡御终于恢复正常来。 ******* 话分两头,这边,宁恒山和徐立花自从那日被宁修远气回家之后,徐立花便越想越气,整日整日愁眉紧锁的,就在思考到底要怎么才能要到那地契。 想到那日宁修远联合着外人对他们如此羞辱,她就觉得自己已经气得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正趁着宁恒山出去干活了,徐立花连忙跑去厨房翻出些东西来吃,早晨的时候她跟宁恒山吵了一架,气的饭都没吃,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好在厨房还剩了一小碗稀粥,徐立花几乎是立刻就转身去拿碗,然后舀了起来。 正要送到嘴边,却被横空多出来的一只手臂给端了过去,徐立花转头,恰好看到宁昌吉正仰头咕噜咕噜没几口就把稀粥喝了下去,末了还舔了舔嘴唇,一脸嫌弃地看着她,“娘,怎么这稀粥连点米粒都没有,你也太小气了些。” 徐立花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的气没处发,现下还被儿子抢了吃食,又见自己儿子一脸还没有睡饱打着哈欠的慵懒模样,恨铁不成钢加上以往所有的情绪集合在一起直接爆发—— “吃吃吃!你就满脑子想着吃,当年要不是你做的那混账事儿,我跟你爹会带着你匆匆从城里跑回这破地方吗?” 声音尖细无比,囔的宁昌吉吓了一大跳,他皱眉一脸不满,顶撞道:“娘,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你还拿出来说!” 徐立花骂道:“我说说怎么了,要不是你这个败家儿子,我们现在会生活在这种乡下的破地方,每日辛辛苦苦出去下地吗?你大伯那处宅子早就已经是我们的了!” 宁昌吉眼珠子转了转,虽然觉得自己老娘今日不知是发了什么疯,但是听她提起自己的那个堂弟,说起那宅子,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那堂弟可是一个冤大头啊,想当初他只是过去装装可怜哀求几句,对方就大大方方的给了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啊,他们家种地半年也就这么点收入。 宁昌吉这样想着,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去见见这个堂弟了,最近是该找个时间过去串串门了。 而且他最近手头紧的很,刚好可以弄些银子来花花,要是光靠着他那两个没用的爹娘,估计半个子都拿不到。 摸了摸下巴,宁昌吉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冲着徐立花喊了一声:“娘,你别念了,你就念念那地契就能到你手里了?” 骂骂咧咧的徐立花一听,当真停了下来,她眼睛一亮,看着自己的儿子,问他:“那你有啥法子啊?” -- 第42页 那宅子一天不拿到手里,她睡不安稳吃饭不香,非常地不甘心不甘愿,凭什么他们家就要在这乡下的地方住在这茅草屋里整日不断的种地劳作? 呵,那宅子那地契本来就应该是他们的。 如果拿到宅子换了两百多两银子回来,她就能去到城里,舒舒服服地找人伺候了,根本不需要整日忙碌些乱七八糟的活。 越是想,徐立花那眼神就越发贪婪,表情也越发扭曲的,被她抓在手中的空碗几乎被她捏碎掉,她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那地契抢过来。 宁昌吉见自己娘亲面容扭曲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轻哼一声说道:“我现在能够啥法子,我都许久没见过这个堂弟了。” 说完,他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停了一会,继续道:“这样吧,等过几日我去城里看看堂弟,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徐立花一听,立刻就点了点头,叮嘱他:“你记得多注意点,到时候见了装装可怜扮个无辜,最好能从他手里拿点银子回来,那小兔崽子手里不知道还抓着多少银子呢!” ☆、第28章 前期准备 此时的宁修远还并不知道宁昌吉和徐立花的想法,这会儿他正带着墨凡御往昨日买下的铺面走去。 他们到酒楼的时候,酒楼门上已经挂出酒楼和卖出的字眼,而徐掌柜也早已经拾掇好了行李,还雇了一辆马车,此时已经准备离开。 阿三、阿四都跟在他的身旁,一脸不舍,“徐掌柜,你真的要离开吗?” 徐掌柜摸了摸沈四的脑袋,“是要离开的,这酒楼我已经卖给其他人了。”阿三、阿四都姓沈,单名三、四,原来就是兄弟。 “不走不行吗?”沈四还是舍不得,当年若是没有徐掌柜出手帮助他们,让他们在这酒楼做个伙计,恐怕现在早已经饿死了。 “我……”徐掌柜的其实自己也是舍不得的,他毕竟在这南城待了大半辈子的,但是他怎么能留下? “徐掌柜。”宁修远跟墨凡御在一旁看了一会,也看出来了徐掌柜的不舍。 “二位公子,你们来了?我这就要离开了。”徐掌柜抬起头来,苦笑道:“我已经不是掌柜的了,我姓徐,单名一个渊字,二位公子唤我徐渊就可。”说完,便要登上马车。 看着徐渊就要转身开,宁修远连忙出声挽留道:“请稍等一下。” 见徐渊停下,转头看自己,他才继续说道:“昨个夜里,我想了许久,我想请您留下继续帮我管理这酒楼。” 听到这番话,徐渊瞪圆了眼睛,很是惊讶,他犹豫着,思考了一会道:“可是我曾经是这酒楼的掌柜啊。” 宁修远笑了笑,说:“我们知晓,就是因为你之前是这酒楼的掌柜,故而我才请你留下。” 徐渊脸色几经变化,宁修远并不着急,所以也不催促,就在一旁气定神闲地站着,等待对方自己想清楚来。 倒是沈三和沈四在听到这番话之后,脸上的不舍换成了期待,他们都希望徐渊答应能够留下。 视线扫过酒楼还有眼巴巴看着他的沈三、沈四,徐渊的一咬牙,点头应承了下来。 “好,我留下。”徐徐渊说:“日后,我定不会让东家失望的。”说着,还对着宁修远跟墨凡御拱了拱手,微微弯了弯腰。 见徐掌柜答应留下,宁修远满意地笑了起来,他上前扶起徐渊,道:“那日后就请徐掌柜多帮忙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里,这管理方面是万万做不好的。 沈三跟沈四最为惊喜,他们两个对视一眼,乐颠颠地就出手,而后七下八下地就将徐渊所有的行李全部送回了院子,还顺带整理整齐了。 看着沈三、沈四手脚麻利,人也机智,宁修远本来并不欲将他们留下,但是如今看来,留下他们两人倒也似不错。 — 将雇来的车夫打发走,宁修远让沈三和沈四沏茶之后,三人便一同去了二楼包厢,商量着酒楼的整顿装修事宜。 照着宁修远的想法,他是想要在半个月之内让其开业的,而这铺面原来便是酒楼,故而真正需要重新装修的地方并不算多。 思索了一会,宁修远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墨凡御听了,倒也赞同,而徐渊则沉默了一会,随后也点了头。 见墨凡御和徐渊对自己的想法都是赞同的,宁修远笑了起来,眉眼之间满是笑意,倒是显得尤其好看。 这让墨凡御有些看呆,而后觉得自己又控制不住地想要将人揽进怀里禁锢着……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墨凡御不动声色的移开双眼,而后抬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好让自己镇定下来。 宁修远高兴过后,却又想到什么,于是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淡去不少。 徐渊活了大半辈子,他瞧着宁修远表情变化,便知道他还有其他问题,便出声问道:“东家,你还有什么疑虑吗?” 宁修远摆摆手,扬起嘴角,道:“是我自己的私事,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其实在想,若是这酒楼开起来,那宁恒山和徐立花知道了又来闹腾要如何是好,虽然说他们两个蹦跶不出来什么的,但是若是任由他们吵闹到底也是影响不好,如此一想,觉得有些头疼。 正在宁修远烦恼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手被另外一只手温柔的握住,怔了一下,他偏过头,便看到墨凡御神情温柔地望着他。 -- 第43页 像是给他鼓励一般的,墨凡御说:“别担心,凡事有我。” 虽然不能全猜出来,但是墨凡御到底是出生在那样的家里,一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只需要稍微一想便能明白,何况能让宁修远露出这样表情的人又太少,故而,他知道,宁修远定然是顾虑着那日过来闹腾的那两人。 闻言,宁修远怔住了,随即耳根子倒是红了起来,他不自在的咳了两声,迅速移开视线,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我想问问,徐掌柜有认识的工匠技工吗?这铺面的装修总是需要找人的。” 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可是原主本来就只是个读书人,柴米油盐都尚且不懂,更不要提其他了,所以现在的宁修远,便是需要全部从头开始学习。 徐渊眼观鼻鼻观口,对刚才的事情一概不论,只是回答了宁修远的问题,他笑了笑,道:“技工和工匠我倒是认识一些,若是东家信任我,我明日就能将他们找来。” “那便好,就劳烦徐掌柜了。”有了徐渊帮忙,宁修远倒也省了许多事情。 徐渊拱拱手,道:“东家说笑了,哪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 三人说着话,不知不觉的,时辰已经转到了午时,街道外响起一些小二有力的吆喝声,他们这才恍悟,原来已经正午了。 宁修远向徐渊问道:“徐掌柜,这厨房还有食材吗?”现下这酒楼已经归他所有,所以能自己动手,倒是更好些。 徐渊愣了愣,而后说道:“有的。”那些食材是清晨刚送来,如今还是新鲜着。 “如此正好。”宁修远站了起来,笑道:“那劳烦徐掌柜替我引个路,如今已经晌午,是该要做晌午饭了。” 饶是镇定如徐渊听完话也有些傻眼,他诧异地看着宁修远,实在是瞧不出来眼前这面容清秀身材消瘦的青年居然会亲自下厨。 明明看起来就是一副书生模样,而书生都是心高气傲自语君子远庖厨,更加不可能去做厨房那又脏又乱的活。 虽然是惊讶,但是徐渊夜很快就回过神来,他站起身来,道:“请东家随我来。” 这铺面的厨房设置在一楼,三人从楼梯下来,转过设在角落的门帘。 将宁修远跟墨凡御带到厨房,徐渊看自己东家已经挽起袖子准备动手了,不禁又多问了一句:“阿三的厨艺还过得去,需不需要我将他喊来帮您打打下手?” 宁修远闻言,有几分惊讶,跟沈四一比,沈三算是的上是沉默寡言的一个人了,他倒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还会做菜。 “之前我这酒楼的厨子相继离开之后,就是阿三帮忙在做的。”徐渊眼底浮起一丝尴尬,那段日子实在不愿重提,他解释完,然后便转身出去,不一会就领着沈三回来了。 徐渊对沈三说道:“你帮着东家打打下手吧。” 沈三依旧沉默,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随即便用一双平淡无波的双眸看着宁修远,等待宁修远说话。 “……”嘴角抽了抽,被这么看着,宁修远有些不自在,他想了想,干脆就让沈三去帮自己择菜了。 见平时都是自己做的事情让其他人做了去,墨凡御紧紧地抿了抿嘴唇,并不开心,整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始终用一双黑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宁修远,眼底有些许不满的情绪。 偏头看向墨凡御,宁修远道:“小御你先跟徐掌柜出去吧,在外头休息一会。” 闻言,墨凡御的神情越发不满,黑眸幽幽地注视着宁修远,依旧一动不动。 “……” 瞧见墨凡御的神情,宁修远便知道对方这是要留下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发现最近这些时日,眼前的少年越发粘着他了,而且好像抓住了他的弱点,每次只要有什么,就会故技重施,让他没有拒绝的机会。 知道这次还是自己先妥协,故而宁修远从墨凡御招了招手,说道:“罢了,你不愿离开就站在一旁便是了,不过,若是待会被呛到,记得要自己出去” “我知晓的。”他只是不喜欢宁修远单独跟别人呆着而已,眼神瞥向一旁兀自忙碌的另一名少年,墨凡御暗暗想,即使对方什么心思都没有都不行。 ☆、第29章 收个徒弟 酒楼的食材本来就是全面的、应有尽有的,包括了各种调味料各种辅料,琳琅满目。 即使这家酒楼辉煌的时候已经过去,现下甚至已经关门歇业,铺面转手卖与他人,但是这厨房该有的还是很齐全,犹如昨日一般。 看着这些材料,宁修远心情有些激动,作为一名厨师,手上要有可以发挥的食材才行,之前日子过得太拮据,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份用,能买的材料有限,做不出什么好菜来,这会见到食材丰富如此,不自觉的就有种大-干一番的冲动。 从一旁的缸内抓出一条活蹦乱跳的草鱼来,宁修远将其剁头,剔骨,将鱼肉切片完,放置一旁。 又捞出白虾,手上快速的将虾线去掉,也放在一旁。 最后将两只蟹钳被禁锢着的螃蟹抓来,仔细处理干净,之后拿来菜刀,将螃蟹切成几分。 主要材料准备好之后,宁修远这才招来沈三,吩咐他帮忙找来木耳,白菜,豆芽等辅料,自己则已经点燃灶火,准备开始烹制。 第一道菜做的是鱼头汤,宁修远先是将葱蒜等放入锅中炒香,捞出,而后加入开水,之后将已经洗干净切成两半的鱼头放进锅里,再放入姜片去腥,盖上锅盖小火慢煮半个时辰。 -- 第44页 第二道菜,宁修远做的是水煮鱼片,让沈三将已经准备好的辅料拿来之后,他便开始制作了。 说实在的,这炒辣椒和花椒的时候,味道实在很呛人,宁修远自己也皱起了眉头,虽然他本来就是个川菜厨子,但是鼻子还是正常的。 担心墨凡御受不住,于是宁修远分心地偏了偏头,看向墨凡御,用眼神示意他出去。他担心墨凡御会受不住这味道,难受的紧。 轻轻摇了摇头,墨凡御固执地站在原地,而后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捂住了口鼻,一双眼睛染上笑意。 “……”宁修远愣了愣,随后无奈的笑开了,见其执意要留下并且连手帕都已经准备好,也不再强求对方离开。 转回头来,继续专心地翻炒这手里的锅铲,见鱼肉已经逐渐泛白,快要熟透,宁修远将一旁切好的白菜加了进去,盖上盖子,片刻之后便掀开,闻着香味漫了出来,他便示意沈三过来装盘。 接着白虾和螃蟹宁修远分别做了水煮虾和香辣蟹,最后又做了一道炒木耳,一道炒白菜,这晌午饭,就全部准备好了。 调制好蘸酱,宁修远就招来沈三帮忙将这些菜端出去,而他自己则出去招呼大家全部都坐下来。 沈三和沈四本来有些不自在,但是看着宁修远和墨凡御脸上都是真心实意的表情,并没有不满,对视一眼,而后便都落座了。 徐渊落座之后,满脸惊奇地看着桌上的菜色,他在南城开了大半辈子的酒楼,但是却真的从未见过这些食材能够有如此做法。 抱着尝试味道如何的想法,他拿起筷子,每道菜都夹了些许尝了尝。 五菜一汤,其中大部分都是辣菜,鱼头汤喝起来又香又鲜,香辣蟹又辣又香,水煮鱼片更是美味无比,而蘸了酱料的水煮虾也别有一番风味,这一尝试完,徐渊便已经眼疾手快的又夹过一只蟹腿,吃的连话都已经来不及说了。 连续吃了两只蟹腿三只水煮虾还有四五块鱼肉之后,徐渊才稍微满足,而后抬起头来,看着宁修远的目光充满赞扬。 他道:“东家的厨艺当真是好,这香辣蟹和水煮鱼更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菜品,却不知原来这样组合能够做出如此美味佳肴,我想,若是将其推为招牌菜,定会十分受欢迎。” 见餐桌上所有人都抬头看自己,宁修远连忙将手上的水煮虾剥好送到墨凡御碗里,而后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谦虚道:“徐掌柜谬赞了。” 而全程目睹了这做菜过程的沈三,他的眼神早已经从平淡无波变得有些热切,在尝过桌上的几道菜之后,就一直看着宁修远。 又替墨凡御剥了一只虾,宁修远感觉到沈三的视线,于是偏头看他:“怎么了吗?” 沈三‘啊’了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犹豫了一会儿,他突然就站起来然后朝着宁修远跪下了。 宁修远被吓了一大跳,立刻从位置上站起来,连忙要去扶起沈三。 “快些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沈三摇摇头,道:“求你收我为徒,教我做菜!” “……”有些哭笑不得,宁修远道:“你先起来。” 沈三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先站了起来,重新落座之后,神情殷切地盯着宁修远,等待他的回答。 从来没有想过要收徒弟的宁修远有些犯难了,瞧着沈三殷切的神情,他皱了皱眉,认真思考了起来。 徐渊见状,便说道:“大家先吃饭吧,这拜师和收徒的事情,等到吃完晌午饭再来商谈也不迟。” 墨凡御不动声色的瞥了沈三一样,满是冰冷和寒意,而后他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宁修远的碗里,轻声道:“小远,先吃饭。” 沈四刚才看到了墨凡御的眼神,于是连忙扯了扯沈三的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哥,先吃饭吧。” 沈三偏头,看了看沈四,最后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然后重新拿起筷子,低头扒饭。 一顿饭就在这样无言的情况下吃完了,五个人将这些菜全部都吃了干净,徐渊饭后捧着杯茶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脸上是酒足饭饱后的满足感。 而沈三和沈四吃完之后则自动站起来收拾碗筷。 待沈三沈四回来,宁修远跟墨凡御也差不多消食完毕了——他们在这酒楼到处逛了逛。 抬头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宁修远摸了摸下巴,道:“沈三,你确定要拜我为师?” “是。”掷地有声地回答,沈三那张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宁修远:“我可以答应教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这些做法,你不能再教于其他人。” 他刚才想了一遍,觉得自己确实也该收几个徒弟,他虽然喜欢做菜,但是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在酒楼的厨房,其他的菜色自然会重新聘请厨子,但是这几道招牌菜,只能是他自己准备,他如果只有一个人,根本是没办法的。 而且他其实也不怕出现‘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这样的情况,毕竟他的招牌菜是日后慢慢推出的,现下也就只有几道菜色,即使其他酒楼挖走他的徒弟,他也能够继续推陈出新。 之所以要沈三保证,只是以防万一,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很注重誓言和自己说出口的承诺。 “我不会的,我发誓!”说话的时候,沈三神情严肃。 -- 第45页 话音落下,沈三重新跪了下来,沈四很机灵,连忙帮忙沏了一杯茶递给他,沈三拿着茶,便将茶递给宁修远。 宁修远笑着接过,然后喝了一口。 沈三看到,抬手挠了挠头,一张脸也不再面无表情了,露出了傻兮兮的笑容,徐渊瞧见了,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快喊师傅啊。” “噢噢。”沈三收起笑容,然后认真地对着宁修远拜了一拜,抬起头来,喊道:“师傅。” “起来吧。”喝了茶收了徒弟,宁修远心情挺好。 徐渊瞧着,一只手摸着自己下巴的胡须,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 拜师这一小段插曲过后,刚过午后,宁修远墨凡御还有徐渊三人便又继续商量着招工的事情来了。 厨子肯定是需要的,小二就只有沈四一个人也不够。 算来算去,宁修远最终做了决定——他们再招三个厨子还有两个跑堂小二,至于学徒,在慢慢找便是。 人数并不是太多,但作为一家新开业的酒楼,倒也足够了。 招人这方面的事情宁修远自己并不了解,故而,他就全权交于徐渊了。 宁修远:“徐掌柜,你招人的时候一定要慎重筛选,不勤快的、爱贪小便宜的、手脚不干净,这些都千万不能让他们进来……” 徐渊本来就做了十几年的掌柜,这些道理自然懂得,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故而他依旧耐心听完,点了点头:“东家,我一定会注意的。” “那便好。” 商量完了招工的事宜,外头的日头也差不多偏西,夕阳已经快要沉下山头。 最后花了些时间教会了沈三香辣蟹的做法,又叮嘱他常练习,之后,他便带着墨凡御回家了。 ☆、第30章 准备完毕 忙碌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八-九天过去了。 由于酒楼本来需要变动的地方就不多,而徐渊请来的工匠又不下数十人,并且手艺好,速度快,短短的八-九天之内,就已经按照宁修远想要的效果将酒楼装潢完毕。 铺面后面的院子也稍微做了些整改,将原来的两间储物间缩减成一间,里头还放着技工和工匠按照宁修远画的图纸琢磨出来的架子,各类食材正好分门别类。 而原本的另外一间储物间和厨房也重新整理成了屋子,供给来帮工的住。 自然,铺面在装潢的时候,宁修远自己也没有歇着,他带着墨凡御整日早出晚归,一直在筹办着酒楼事宜,累的一回家洗完澡就直接爬床睡觉,这会儿终于已经全部办妥。 徐渊那里也已经在短短几日之内找来了他们需要的厨子和小二。 两个小二一个叫白千一个叫洛伊,年纪不大,都是十四五岁左右,嘴皮子很利索,一双眼眸也很清澈,看起来便是乖巧机灵、讨人喜欢的少年。 而另外三个厨子都是憨小伙,更加巧合的是他们还是三兄弟,名字也很简单,就叫大虎二虎三虎,家中爹娘都已经病逝,家里仅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妹妹。 这几个人宁修远看过之后都很满意,他倒是有些好奇徐渊都是去哪里找来的人了。 徐渊摸着自己下巴的胡须,笑道:“东家你有所不知,这招工启事一般会贴到工会,而有需要工作的年轻人自然会去那里寻找,他们都是自己找来的。不过东家你可以放心,他们都是实诚的孩子,不会做出背主的事情的,这点我已经差人打听过了。” 宁修远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不过他心里也有些诧异,这南城原来还有这样的组织吗?这工会可不就是上一世的人才招聘市场,这样一想,顿时觉得惊叹。 倒是一直沉默无言的墨凡御看着徐掌柜笑意满满的模样,若有所思,而后他的视线若无其事地扫了那几名招来的人,在看到其中一小二抬起的手腕处之后,他微微眯起了双眼。 而后,他眼眸闪了闪,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收回视线,墨凡御重新将自己的目光集中在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身上,表情虽然平平淡淡,但是仔细看的话,仍能看到眼神里头溢出来的点点温柔,仿若星空。 之后,徐渊又跟宁修远提起了大虎他们三兄弟还有两个妹妹的事情,二者商量了一番,徐渊就让那三兄弟将家中的两个妹妹一起带了过来,安排住进了之前空出来的两间屋子。 两个女孩单独住一间,三兄弟则住在一起,两个跑堂小二本来家就在南城,所以他们也不需要住在酒楼,只需要保证每日在辰时(7-9)之间过来就够了。 看两个小姑娘很懂事,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手脚勤快,宁修远想了想,便让她们在酒楼忙碌的时候,搭把手收拾一下碗筷帮忙洗洗碗碟,工钱便按照四十文钱每日算。 这对他们兄妹来说无疑是件好事情。 果然,听完话,五兄妹都很高兴,两个小姑娘面露喜色,她们藏在自己哥哥身后,探出头来,一双眼眸十分明亮。 而三个憨大汉更是感动的流下泪来,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能够遇到这么好的东家,就差将宁修远当做在再生父母了,他们抹了一把脸,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当即表示一定会全心全意地做好本分的事,好好报答宁修远。 “……” 如此简单就让三个高大的汉子感激涕零的,宁修远自己都有些汗颜了,他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就是觉得若是让人家小姑娘帮忙的话,自然是要算工钱的,总不能让人家做白工。 -- 第46页 但是他忘记了,这是他穿越而来的异时空,跟他上一世生活的时代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理所当然,他肯提供屋子给他们兄妹住在对比其他东家,已经是顶好的了,更别说若是让两个小姑娘洗碗筷,还会给工钱,要是换做他人,便是直接差遣的。 目睹了全程的徐渊面露欣慰,这回倒也有些佩服宁修远了,这样慷慨大方并不易,尤其是他也知晓,他这个新东家的家境如何。 这也让他更加下定决心,要好好帮助宁修远,将这酒楼办起来。 厨子小二都已经找齐,铺面也装修完毕,而食材的供应也已经跟商铺谈妥,现在就是万事俱备,还差酒楼开张了。 在跟墨凡御一起商量之后,宁修远决定将酒楼开张的时间定在初一的那天,仅仅还有不到三日的时间了。 这仅仅三日的时间,宁修远跟墨凡御还是没能休息下来,继续忙得脚不沾地,这小半个月来,他们两人算是将整个南城都跑了遍。 苏黎知道酒楼就要开张了,便连夜替两人重新缝制了两身新衣裳作为礼物,样式依旧是简单朴素,但是面料确实柔软舒适的,摸起来就很舒服。 隔日,她让苏航陪着她,亲自将缝制好的新衣裳送了过去。 将衣裳递给宁修远的时候,苏黎温温和和地笑了笑,她抬手摸了摸站在自己面前青年的头顶,满脸的慈爱。 她道:“小远去试试看,让苏婶看看,合不合适。” 说完,她又转头对一旁的墨凡御也说了一遍,示意他也去试试。 试完衣裳出来,苏黎上下打量了宁修远一番,满意地点头,而后又上前帮忙整了一下袖口和领口的位置,眼底含着疼惜。 她道:“虽然还是太瘦弱了,但是最近好歹长了一点肉了,脸色也有好一些。” 宁修远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脸上笑容灿烂,顺势说着:“唔,我最近也觉得自己胖了点,肚子上都有肉了。” 轻轻敲了敲面前青年的额头,苏黎摇摇头,满脸宠溺:“还是一把骨头的,那里有长肉,你这孩子。” 跟宁修远说完话,苏黎转过头,在看到墨凡御的时候,眼里闪过赞叹:“真合适,小御穿着很好看。” “小御本来就长得好。”宁修远自然而然的接话,语气难掩自豪,他走到墨凡御身旁,帮他理了理衣领,微微低着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手上的动作十分熟稔。 苏黎看到这一幕,有些愣住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人看了一会,眼底诧异明显,而后,她又看到墨凡御低头注视着宁修远的神情,心中一震,有了答案。 凭借着一份手艺,她这些年也几乎是看遍了南城的所有人家。她自认为已经练就了一双能够看透人的眼睛,但是她却发现,自己是看不透面前的少年。 她唯一能够确定的,便是墨凡御定然出生不凡。 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一举一动,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流露出来的高贵和傲气,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形成的,定是从小就便是长在那样的人家里,才会如此。 可是要是怎样的人家,才会养育出这样的少年呢? 眉头微微蹙着,苏黎带着些许忧虑,深深地看了墨凡御一眼。 察觉到苏黎的视线,墨凡御抬起头来,看清苏黎的神情之后,他微微愣了愣,而后嘴角向上弯起,冲她笑了起来,眼眸清亮,眼中带着些许没有散去的柔情,落落大方,毫不遮掩。 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苏黎垂眸收回视线,虽然心中还有忧虑,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阻止,也阻止不了。 ☆、第31章 酒楼开张 今日的东街和西街很是热闹,空闲的百姓们纷纷聚集在一起,原因就在于位于它们两条街交界位置的酒楼重新开张了。 据说掌柜的还是那个掌柜,只是酒楼换了新的主子,还改了名字。 生活过的富足之后,茶余饭后最是不缺的就是各种言论,早在酒楼重新翻修的时候,大家都在谈论了,也纷纷好奇。 毕竟这家酒楼之前闹出来的那些事儿都已经成了大伙空闲时候的玩笑,也有唏嘘叹气,觉得可惜的,不过无论哪种,这会儿见到重新开业,百姓们都很好奇,到底这酒楼新的主人是谁。 上午巳时三刻(10点),宁修远便带着墨凡御准时到了酒楼。 外头的百姓们早已经探头探脑张望着,徐渊见宁修远他们到来,连忙将他们请了进去。 宁修远招来沈三,问他:“我昨日交代你的南瓜饼和炒瓜子可做好了?” 沈三点头,道:“我跟其他三位厨子早已经准备好了,师傅请放心。” 宁修远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正在看热闹的百姓,说道:“那便好,将这些南瓜饼和炒瓜子给外头的百姓们送去,就说是讨个彩头的,图吉利的,告诉他们若是还想吃,便进酒楼来。” “是。”沈三听了话,抬手招呼着沈四和白千帮忙,便抬着箩筐出去了。 不一会,外头就响起了白千的吆喝声,笑意盈盈,清脆的声音很是响亮,大的几乎可以盖过外头围观舞龙舞狮百姓的喝彩声—— 不单可以看热闹还能领吃食,百姓们可乐坏了,尤其是这南瓜饼的味道还真的好,炸的清脆香甜,一口咬下去口齿留香。 虽然这南瓜饼一人就只能分一个,个头也并不大,但是架不住味道好,吃起来香,假如一个吃完不够,还能继续掏出一小捧炒香的南瓜子先解解馋,继续凑这热闹。 -- 第47页 吃得好,舞龙舞狮也十分精彩,看着这样的情况,百姓们越发好奇这出手大方的酒楼主人了。 宁昌吉挤在这些百姓里头,一手抓着一个南瓜饼啃了个干净之后,他抹了一把嘴,眼珠子转了转,又换到另外一边,找另外一个伙计继续要了一个。 啃着重新拿到手里的南瓜饼,宁昌吉在心里大骂这酒楼掌柜是个傻蛋,不然怎么会拿出这么好吃的东西免费送给人吃? 要是他,肯定是坐地起价大赚一笔才是。 第二个南瓜饼也吃了个干净,宁昌吉本来想要继续装傻再去要一个,却发现这次人家店小二都已经记得他了,不愿多给他一个,于是他直接啐了一口,骂了一声晦气就转身挤入了人群。 找了处百姓少的地方,宁昌吉蹲在那里看着酒楼门前的舞龙舞狮,他幻想着自己将来也有这么有银子,到时候要什么山珍海味找不到,谁稀罕这不值几文钱的破南瓜饼? 心里愤愤,他又从怀里掏出刚才的炒南瓜子,一边吃着一边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酒楼,越是看眼神越发贪婪。 他想,这酒楼要是他的就好了,那他就发财了啊! 蹲着吃完了炒南瓜子,宁昌吉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已经快要午时,于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决定去找宁修远蹭顿晌午饭吃,在要点银子花花,最近他手气不错,如果有银子,定能赚他个十几二十两银子回来。 他刚站起来准备转身离开,就听到人群里传来一声掌柜的出来啦,然后是各种‘真年轻’‘长得真好’之类的赞叹。 重新停下脚步,宁昌吉眼珠子一转,决定去看看这有钱的酒楼掌柜是谁,到时候若是他手头没了银子,也可以找他借一借。 这样一想,他又重新挤进了人群里,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挤不到最前面,于是心中一怒,直接将原本站在他前头的人推开了。 那人铿锵了一下,转头瞪了宁昌吉一眼,结果被宁昌吉反瞪回去,还凶神恶煞的吼道:“瞪什么瞪,想挨打啊?”说着还抬起了自己的拳头。 那人莫名其妙的被吼,看着宁昌吉的眼神很是不悦,不过好像是顾虑到什么,他丢下一句‘有病’然后就移开脚步走到另外一边了。 宁昌吉见位置空了出来,心中洋洋得意,然后连忙站了上去,探头看那掌柜的长相。 然而,他在看的时候,却看到了站在一行人中间的宁修远,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于是定睛一看,还真的是他那堂弟。 宁昌吉眼睛瞪得都快要凸出来了。 然后,他又听到旁边的人说他堂弟就是这酒楼的新主人时,一双眼睛蓦地迸发出无比贪婪的目光。 从人群里退了出来,宁昌吉再抬头看这间酒楼的时候,目光已经不是刚才的羡慕嫉妒,而是换上了喜悦,他似乎已经将酒楼当做是他自己的了。 — 这边,宁修远似乎感觉到谁的视线,于是转头在人群里四处搜寻起来,可是找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人。 “怎么了?”注意到宁修远的模样,墨凡御低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刚才觉得有人看着我,他的视线让我觉得不舒服。”想到刚才那种像是被什么盯上的感觉,宁修远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听了话,墨凡御抬头看向人群,一圈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人,他的视线转向洛伊,就见洛伊冲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比划了一个手势。 看懂了手势,墨凡御的眼神瞬间蔓延出些许冷意。收回目光,他伸手牵住了宁修远放在身侧的手,微微笑道:“不用担心,我说过凡事有我,我会保护好你的。” “嗯。”并没有挣脱开墨凡御牵住自己的手,这样确实让他觉得比较有安全感些。 这时,酒楼门前的舞龙舞狮终于停了下来,徐渊示意宁修远上前揭下红绸,示意酒楼正式开张。 松开了墨凡御的手,宁修远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向前走了几步,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今日是‘云客居’第一天开业,今日之内‘云客居’的茶点费用全免,招牌菜色除外,其余菜品一律折价。” 话音落下,他拿起杆子挑开了头上的牌匾,红绸一落下,龙飞凤舞的‘云客居’三个字立刻引得百姓齐齐喝彩,与此同时,鞭炮声也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揭下红绸,酒楼算是正式开张,刚才尝试过南瓜饼的百姓们带着些许好奇,纷纷拥进酒楼里。 很快,一楼便已经坐满了人,几个小二跑来跑去,忙得脚不沾地,看着人手还是不够的模样,宁修远干脆让跟在自己身边的墨凡御也上去搭把手,而他自己则继续跟面前的食材奋战。 “……” 站在路中央,墨凡御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他眨眨眼,还有些许茫然。 徐渊见状,赶紧上前拉了一把,也不敢让他满酒楼的跑,于是干脆就让他往门口一站,充当门神就是。 墨凡御本来就长得俊美,如今被宁修远赶了出来,浑身散发着冷意,一张脸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却更加有魅力,他往铺面口那么一站,立刻就将本来还在酒楼外犹豫的几名女子给吸引了进来。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其中有一名女子还停了下来,双目含羞,似乎想要上前,结果被墨凡御抬起眼皮一瞧,立刻就羞红了脸连忙走开。 -- 第48页 “……” 墨凡御回头看了一眼厨房的位置,眼底闪过一抹无奈,随后倒也自然的依靠在门口,目光望着外头,像是在发呆。 正在这时,迎面走来两个青年人,待到看清来着为何人之后,墨凡御便迅速回神,随后,皱起了眉头,眼神变得冷冽起来,周身的气质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第32章 熟人到来 两名青年走到墨凡御跟前,其中一人更是将其上下都打量一遍之后,表情严肃得皱起了眉头。 “六……少爷,你既然无事,为何还要呆在着小小的南城不愿回去,老爷甚是思念您。”说话的是两个青年人中的一个,他本长得面容清秀,五官柔和,此时眉头蹙着,神情严肃,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为何还要回去。”沉默了片刻,墨凡御才出声,声音很淡,语气也很平静,并不像是询问,倒像是陈述。 那个的地方虽然表面是富丽堂皇,高不可攀,但其实里面已经*不堪,都已经是烂到骨子里,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大体就是如此的。 住在里面的每个人都已经没有了感情,日复一日的沉溺在争权夺势之中,都只顾着自己的利益,甚至不惜下手杀害手足至亲…… 这样的地方,他为何还要回去,既然他差点就魂归西天,那么就当做他真的已经死了吧。 那样冷漠无比的地方,他是不愿再回去了,那里没有他爱的人,也没有爱他的人,回去,又有何意义? 继续为了自己的野心,手染鲜血吗? 不,他不要继续了,如果他成了那样的人,怎么还能够配的上宁修远呢,怎么还有资格继续喜欢呢? 何况金钱、权利不过过眼云烟,待他白发苍苍有一天驾鹤西去身子埋入地底变成一堆白骨,纵然有多少金银财宝,手中权利再大,也是带不走的,那有何用? 思及此,墨凡御淡淡地看了说话的青年一眼,说:“莫不凡,若是你是来劝我回去的,那么你就不再需要多言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少爷,我……”莫不凡闻言,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他上前一步,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的那名青年拦住。 他将手中的扇子打开,轻轻的摇了摇,对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说道:“莫不凡我说你真是够了啊,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你家少爷不愿意回去,你还勉强什么?而且今日我们明明是来道贺的,你在这里板着张脸是要作甚?这不是触人家霉头?要笑,要笑知不知道。” 说完,他手里的扇子摇的欢快,随后犹如信步闲庭般走到墨凡御面前站定,拱了拱手,笑眯眯说道:“首先道声恭喜。其次,这云客居,可是取自客似云来之意?倒是好名字。” 话落,还未等到回答,他又探头往里头看了看,见一楼都已经坐满人的模样,于是又问道:“生意当真不错,不知里头还有没有雅间?” 墨凡御看了一脸笑嘻嘻的顾景,点了点头,“有的,我让小二带你们过去。” 顾景闻言,眼睛一亮,自以为潇洒地‘刷’的一声收起了折扇,而后轻敲着自己的掌心,说:“嘿嘿,那便好,恰巧我肚子也饿的慌了,正好尝尝看这酒楼的招牌菜,看看到底味道是如何,能够吸引这么多百姓光顾。” 见小二过来,要为他们引路,顾景转了个头,对还站在原地的青年招了招手,催促道:“好了好了,莫不凡,走吧,我们上去。” 莫不凡闻言,便朝着一脸不耐的顾景走了过去,在经过墨凡御面前的时候,他对墨凡御说道:“少爷,我这番回来,会在南城停留一段的时日,您在此地的消息已然暴露,为了安全,无论如何,我定会带您回去的。” 闻言,墨凡御只是眼神凛冽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而后更是干脆利索的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看着墨凡御已经离开,顾景睨了一眼身边的莫不凡,嗤笑一声道:“换做是我,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也不回去,想想啊,那地方虽然富丽堂皇,但是没有人情冷暖啊,何况那里哪有这外头的大千世界自由舒坦呢。” 见莫不凡没有理会自己,兀自发呆的模样,顾景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里没有你家少爷的朋友,甚至……没有他爱的人。” “什么意思?”莫不凡皱眉,他听懂了顾景的话,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爱的人,是指的谁? “哎呀呀,我不告诉你。”顾景一脸乐呵,身边的人面露茫然神色,说道:“反正你要在南城这个小地方待上一段时日,你日后自己去发现吧。”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顾景留下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之后,便不在说话了。 莫不凡不悦地看着已经自顾自坐下然后开始点菜的顾景,待到店小二出去,才说道:“顾景,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眨了眨眼睛,顾景摇着扇子慵懒的往后一靠,然后透过一旁开启的窗,往外头看出去,就是不正面回答。 莫不凡:“……” 坐在位置上,莫不凡思考了一会,还是觉得自己要弄明白顾景话里的意思,于是便直接站了起来,准备下楼再去找墨凡御。 “嗳,莫不凡,你要去哪里?”听到声响回头,顾景问道。 -- 第49页 “我去找六……少爷。”换了个称呼,莫不凡不习惯的皱眉,他回头瞥了此时悠闲坐在窗前的青年一眼,说道。 顾景一听,连忙站起来,将人拉住,在对上莫不凡不悦的视线时,笑嘻嘻的将人拉回位置上坐下,“其实我比较好奇,到底你有没有把墨凡御当做你的朋友啊。” “他是少爷。” “……”顾景无奈,果然,他最不喜欢书呆子了:“好歹你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吧,恩,难道你就没把他当做朋友?” 莫府本来是商人世家,但是偏偏出了个不爱经商爱读书的莫老爷。 莫老爷当年科举摘得探花郎,从此就在京城为官,而南城的莫府是莫家的老太爷和老太太住的地方,莫不凡虽然出生在这里,但是他从六岁开始就被父亲带到京城照料,更是在八岁的年纪便考上举人,十岁之时被选入宫,陪当时尚且年幼六皇子读书,一陪伴,便是七八年。 听了话,莫不凡顿了顿,之后道:“礼不可废。” 顾景:“……” “简直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迂腐的人了,我怎么会认识你呢。”顾景扶额,有些无奈:“好吧,即使你们不是朋友,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了解你家少爷的性子?虽然我仅仅见过他几次,但是我也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 莫不凡瞥了顾景一眼,面上依旧镇定自若八风不动的模样,跟他的长相倒是一点都不匹配。 ——本该是一个温润尔雅的人的,如今竟然把自己读成了迂腐的书呆子,长相虽然讨喜,奈何性格一点都不讨喜,常常能够气死人。 “少爷不能长久呆在这里,这里不是他的归处,何况这里也不安全。”莫不凡并没有直接回答顾景的问题,反而是淡淡说了这句话。 “……罢了罢了,跟你说话当真无趣,我还是不跟你讨论这些了。我今日带你来这酒楼,是因为听闻宁修远的手艺不错过来享受美食,所以刚才的话题咱们先暂停,就此揭过,我不管你之后如何劝说你的少爷回去,但是至少今日先消停消停。” 一口气说完话,顾景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然后重新坐下,托着腮,有些郁闷的捡起盘里炸的金黄香酥的南瓜饼吃了起来。 ☆、第33章 暗生情愫(捉虫) 这南瓜饼一个刚好就两三口的量,虽然是油炸的,但是吃起来却很爽口半点不油腻,甜度也恰好适中,不至于让人吃了觉得甜腻的吓人,再搭配上一口清香无比的清茶,当真是种享受。 吃了一个之后,顾景抬头看莫不凡,见他还在愁眉紧锁,一副思考问题的模样,干脆就拿了一个递道他嘴边,说:“来,尝尝看,很好吃的。” “不……” 莫不凡往后扬了扬脑袋,用字还没有说出来,顾景就已经将手里抓着的南瓜饼塞进了他的口中,刚好堵住他要说的话。 顾景:“诺,刚好不算太大,你这样一口吞应该也行。” 莫不凡:“……”变相说他嘴大的意思? 睁大双眼,莫不凡看了一眼笑眯眯的顾景,垂下眼眸,抬起一只手抓住了南瓜饼的一角,一口一口慢慢吃起来。 顾景见他吃的斯文,撇撇嘴,随手倒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诺,再喝口茶水。” “谢谢。”喝完茶水,莫不凡又拿出手帕仔细地擦干净手指,张嘴正要说话,却恰好店小二将他们刚才点的菜品送了上来。 顾景一共点了四道菜,两道是酒楼主打的招牌菜,另外两道是简单的平常菜色。 为了在视觉上让客人眼前一亮,所以宁修远用来装的盘子是他特别找人定做的,上头花纹这锦绣河山,花海四季,单单是看,就已经称得上是美纶美幻。 果然,顾景跟莫不凡两人虽然第一眼注意到的是散发着引人食欲香味的菜品,但第二眼就注意到了这盘子的与众不同。 用筷子拨开一些,露出下头雕琢精致的锦绣山河图,顾景眼里闪过一抹赞赏的神色,他勾了勾唇,自言自语道:“这宁修远倒是个机灵的人。” 将四道菜上齐,沈四露出半边梨涡,笑的灿烂,又把宁修远特制的蘸酱一同放上,随后他说道:“二位公子点的菜品已经上齐全,请慢用。” 顾景从怀里掏出赏钱,递给沈四,然后便挥手让他下去了。 等沈四离开之后,顾景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夹过一只香辣蟹腿吃了起来,入口的辣味和香味让他犹如在天堂,一连吃了好几只蟹腿之后,他的速度才稍微慢了下来。 对于喜好收集天下各种美食的顾景而言,在他面前的这道菜也算得上是独一无二的了,蜀中特有的辣椒和花椒混合着螃蟹的鲜香,自然而然的结合成一道美味的海鲜菜品,让人恨不得将舌头一同吞了下去。 双眸散发着光亮,顾景试过香辣蟹之后,手中的筷子已经迫不及待往另外一道招牌菜伸过去。 同样是让他赞不绝口的滋味。 待到将桌上的四道菜都尝了一遍之后,顾景表情享受,随后暗自下了个决定,这段时日,他绝对要日日都来光顾一番。 相对于顾景的吃相豪放,跟他长相不相符,另外一边同样觉得这些菜很好吃的莫不凡的就相对的优雅许多,他慢条斯理的剥着蟹肉,在偶尔饮上一口清酒。 -- 第50页 不过,他虽然吃的优雅,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都能让人赞叹,但是他手上的速度可一点都不慢,那出手的筷子可是跟他温文尔雅的模样一点都不相匹配。 虽然如此,但是这雅间之内也就是他跟顾景两个人,他们从尚在襁褓中就已然结识,故而并不会有所顾虑。 ******* 今日来的客人实在太多,不只是小二们忙得脚不沾地,厨房里的厨子也是。 大虎二虎三虎配合的很默契,他们一人负责素食,一人负责荤食,还有一个负责汤类,倒也跟得上这忙碌的速度。 但是另外一边的宁修远就十分忙碌了,作为招牌菜的香辣蟹和水煮鱼频频有客人点,所以就单单做这两道菜,便已经让他忙得恨不得自己能够生出五六双手来。虽然沈三能够帮忙分担些,但是终究没有他做的熟练,所以大部分也还是他在做。 将新出锅的香辣蟹装盘,宁修远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滴,终于找到机会停下来休息一会了。 一旦停下来,他便觉得两只手臂酸到不行,身子也有些不舒服,宁修远知道,这是这副身体再跟他抗议——该要好好休息了。 这具身体身子骨本来就不太好,又加上之前落水,现在更是羸弱,虽然这段日子以来在他调养下,终于有了些许起色,但是终究还需要慢慢来。 墨凡御在见过莫不凡跟顾景两个人之后,紧皱着的眉头就一直没有松开过。直到重新回到厨房,看到宁修远,他的紧皱的眉头才缓缓松开,表情也逐渐柔和下来。 走到宁修远身边,他伸出手来,拨了拨宁修远额前的发丝,见宁修远睁开眼看自己,便扬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你怎么进来了?”宁修远问道。 “左右我在外头也无事可做,所以就进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墨凡御并没有提及顾景跟莫不凡的事情,现在还并不是时候。 “这样啊,对了小御饿了吧,我去给你炒个菜。”突然想起墨凡御跟着自己忙了大半天,早饭又吃得早,这会一定已经饿坏了,而且他现在还在长身体。 “没关系。”拉住宁修远的手,墨凡御摇摇头,“我不饿,何况我也舍不得小远再为我忙碌了,你现在需要休息一会儿。” 墨凡御的语气太温柔,温柔到让宁修远整个人都有些沉溺在里头,他不禁呆了呆,好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微微抬起头来,宁修远看向墨凡御,却不料直接撞进了对方的眼底,他看得出来,里头盈满了柔情和……深深的情谊。 噗通——噗通—— 宁修远觉得自己大概是生病了,不然自己的心跳怎么会快到这样的程度,而且脸啊,耳根啊,好像都越来越烫了,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连忙移开视线,他不自在地咳了两声,集中注意力看向其他地方,过了好一会儿,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情绪才被压回去。 完美地掩盖住自己的情绪,宁修远说:“唔,既然不饿,那便再稍等一下吧,大概过一会,客人便会少许多。” 虽然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已经不见了,但是宁修远再看墨凡御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呼吸一窒,面红耳赤,十分不自然—— 这样的情况,哪怕是他两世加起来都从未谈过一场恋爱,可是这种心动的感觉,他还是分得出来的。 而他刚才的那种情况,分明就是动了心了的。 宁修远简直不可置信,上一世整整二十六年他都是清心寡欲,甚至对任何人都没有产生过任何情愫,而来到这个异时空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他竟然就对人产生了喜欢的感觉。 发了一会呆之后,他摇摇头,暂时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强迫自己转移注意,不再去想。 “好了,我休息够了。”宁修远站直身体,冲着墨凡御笑了笑,便准备转身离开。 伸手拉住宁修远的手,见他转头看自己,墨凡御说道:“我也来帮忙吧,总有些是我能做的。” 歪着脑袋想了想,宁修远点了点头,“也好,那小御就帮我递食材吧。” 由于新开张,并且味道也好,所以一直到午后酒楼的客人依旧来来往往,并没有少多少。 没有停歇的忙了整整一天,回到家里的时候,宁修远真是累的手都抬不起了。 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宁修远重新站起来,准备去后院看看,这几日都太忙了,他已经好久没有给菜地浇水了呢。 走到院子准备弯下腰打水,只是他刚刚转动井绳,就已经被轻轻推开,而后墨凡御动作快速的将水打了上来,偏头问他:“小远打水做什么,是要沐浴吗?”他刚刚才去烧了水,如今还未开呢。 “不是。”宁修远说道:“我刚刚想起来,后院的菜地已经许多日未曾浇水,我是想要去看看。” 墨凡御心知宁修远今日已经很累,不愿他再继续累着,故而便将这活揽了过来,他说:“只是浇水吗?我去吧,小远继续坐着休息一会,厨房刚烧了开水,等开了,你再去沐浴一番,身体会舒坦许多。” “啊,好。” 宁修远呆呆地看着墨凡御,目不转睛地,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夜的月亮很圆很亮的缘故,他觉得他能够清楚的望进那双满是温柔的眼眸,然后感觉到自己的心更深地,一点一点沉沦进去。 -- 第51页 冲着盯着自己出神的青年笑了笑,墨凡御已经提起木桶,转身往后院走去,月光将他的影子越拉越长,衬得他的背影挺拔无比—— 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可信最能够依靠的那个人。 不知不觉的,宁修远的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甜蜜微笑,他想,或许来到这个异时空,遇到墨凡御,便是上苍给予他的,最大的幸运。 ☆、第34章 宁昌吉在知道自己的堂弟居然拥有了一家那么大的酒楼时,心中的贪婪更甚,唯一的想法便是将其占为己有。 本来他这次进城只是打算去宁修远面前装装可怜扮扮无辜伸手要点银子来花花,但是看到这一幕之后,他改变主意了—— 暂时不去找宁修远了。 上次的事情他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他看到了自己爹娘回到家里的时候都很气愤,而且脸色也出奇的差劲。 所以宁昌吉估计自己这个堂弟在被推到河里一趟醒来后,应该是真的变了许多,至少对他们家已经有了防备心理。 如果他刚才直接去找宁修远,恐怕会让宁修远对他们产生警惕,所以他现在需要好好想个主意,最好能够一劳永逸地将酒楼跟宅子都拿到手里—— 那时候,他就是有钱人了,哪里还需要管宁修远对他们如何?而且到时候他想要怎么玩就怎么玩,再找找十个八个的丫鬟下人伺候着,看谁还会瞧不起他。 在心里幻想着自己从宁修远手里拿走酒楼和宅子之后的日子,宁昌吉整个人都陷在里头无可自拔,根本醒不过来。 一路想着日后美好的生活,宁昌吉就乐呵的找不到边,走路都带飘着的。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儿回到了家里,甚至还破天荒的自己掏银子割了一斤肥肉回家。 此时,徐立花正喂着鸡笼里的七八只母鸡呢,见到自家儿子回来,连忙就走上去询问了。 “怎么样了,那小兔崽子有给你银子吗?给了多少?” “我没去见他。”宁昌吉解释道:“今儿我本来是打算去找宁修远那小子的,没有想到,他居然瞒着我们开了家酒楼。” “酒楼!”徐立花瞪圆眼睛惊呼,她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是也知道要开一家酒楼那可不是随随便便一点小数目就开得起的。 “你说宁修远那白眼狼开了一家酒楼?”再一次出声确认,徐立花甚至一把揪住了宁昌吉的袖子,心中一把火当即就窜了起来。 “是啊。”宁昌吉啐了一口,语气愤愤的,他说道:“你是没有看到那酒楼热闹的,宁修远那小子居然半点消息都没有告诉过我们!” 徐立花听完话,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她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只要想到宁修远那小兔崽子现在居然还能过得那么好,她就浑身都不舒坦,当即连鸡也不喂了。 “昌吉啊,你告诉娘,那酒楼的生意怎么样,那白眼狼现在是不是过的很舒坦?” “简直非常的舒坦,比起我们住在这个破地方,他能不舒坦吗?”宁昌吉本来也没有这么嫉妒宁修远,毕竟他没忘记那小子病病殃殃的,而如今,只是隔了不到三个月时间,便已经是意气风发,甚至还开起了酒楼! 紧紧地握着拳头,宁昌吉眯眼又说道:“那酒楼生意好得很。我也是误打误撞遇见的,不然我还不知道。我刚进城随便走了一会,就见一家酒楼门口热闹着,我就过去瞧了瞧,没想到那酒楼居然就是宁修远那小子的。” 宁昌吉又想起刚才那几箩筐的南瓜饼和南瓜子白白送人,心中就肉疼的紧,他继续说道“宁修远那小子倒是大方的很,他的酒楼今日刚开张,不仅免去了酒水费,甚至还送出了好几箩筐的南瓜饼和瓜子,而且还要打什么折扣,我看也没有谁开张做这样的事情,简直是有钱没处花,浪费!” 听了这话,徐立花已经忍不住了,神情立刻变得恶狠狠起来,她咬牙切齿,骂道:“小白眼狼,小兔崽子,之前去找他要银子就推推拖拖,居然还骗我他已经没有银子了。结果现在这么大方,合着就是不愿意给我们。” 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徐立花继续理直气壮的说道:“上回也是,我不过就是不小心把他推水里去了,多大点事情,那小兔崽子居然就联合着外人如此挤兑我跟你爹,说什么是我们害得他变成如此,简直笑话,早知道当初就让他死了算了,果然是有什么娘就有什么儿子。”她已经全然忘记了那是冬日的河水,哪里会有谁敢下去? 这一番颠倒是非黑白的话说完,徐立花眼神中的愤恨之意和贪婪更甚,她想起了七八年前他们一家子还住在那宅子里的时候,她那知书达理的嫂子,简直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有些呆不住了,徐立花干脆就想直接进城,去找宁修远说道说道,她要好好问问,开酒楼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没跟他们商量一下,而且,最重要的是,有银子开酒楼肯定就有银子可以给他们! “等等,娘。”宁昌吉连忙拉住就要风风火火进城的徐立花,可不能让她坏了他的好事,“娘啊,你想想啊,你现在过去不是摆明了告诉宁修远咱们已经知道他有银子,就是去找他要银子的嘛,他哪里会给?” 徐立花闻言,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她问:“那昌吉你有什么好办法?我这只要想着宁修远那白眼狼过得好我就咽不下这口气!” -- 第52页 宁昌吉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地将手里的肥肉递给徐立花,眼神中的贪婪十分明显。 一个恶毒的想法浮了出来,他说道:“娘,既然他宁修远对我们不仁,那么我们也不需要再顾虑着这点亲戚关系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跟他直接撕破脸皮,你先去将爹找回来,咱们再这样……” 徐立花听着,眼睛越来越亮,其中的恶毒之意也愈发明显:“好,就这么办。” ********** ‘云客居’的生意是真的好,大抵是几道招牌菜的做法新奇,不过短短小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在南城打响了知名度,成了茶余饭后百姓们谈论的一个话题。 大家的反应都不尽相同,但凡是尝过几道菜味道的百姓都是赞不绝口,之后口口相传,倒是让许多人慕名而去,甚至连蜀中的城镇都有人为了吃上这一口香辣蟹、水煮鱼专门赶来南城。 这让宁修远兴奋之余又惊喜万分,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短短时日,居然就有如此名气。 本来他是以为,几日之后酒楼的生意就会稳定下来,客人也不会那么多,而后他自己也能够多抽出些时间来陪陪墨凡御,却没想到过了这么小半个月,生意越发好起来,他依旧忙得脚不沾地。 是的,自从那日他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后,思来想去一个晚上,他便觉得顺着自己的心走了—— 既然喜欢,那便去争取,毕竟两世加起来,也就动心了这一次。 思来想去,宁修远决定收徒这件事情要快些提上日程了,不然继续这样下去,他便完全没有了空闲时间,只能整日窝在这一方小厨房里了—— 虽然他喜欢做菜,但是现在对他而言,能跟喜欢的人相处更加重要一些。 所以这一日,忙碌完之后,他便跟徐渊提起了这件事情。 这事情本来也简单,只是这学徒的人选需要反复斟酌罢了,所以徐渊听完之后,思考了一会,便道:“还请东家给我几日时间,我会定会找来合适的人选。” 这事情本来也许要费些时日,所以宁修远便点了点头,道:“好,那就劳烦徐掌柜的了。” “这是我分内的事情,东家客气了。”徐渊摆摆手,客客气气的说道。 正说着,就见门口又进来两个青年,一名青年一身紫色衣裳显得贵气十足,他轻摇着手中的折扇,一双桃花眼充满笑意,而另外一名青年则神情淡淡,举手投足之间难掩儒雅气质。 这两人正是顾景与莫不凡。 顾景扫了一眼宁修远跟墨凡御,而后开口问道:“我们好像来的不是时候了,酒楼是要打烊了?” 这短时间几乎每日都会见到顾景跟莫不凡过来,宁修远也不是第一次见,也早已经认识了他们两人,所以并不惊讶,“确实是要打烊了。” “唔,果然啊,看来今日是没有口福了。”有些遗憾地摇摇头,顾景面露遗憾却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直接走到一旁的板凳上坐下:“既然没有口福,但是也能喝杯茶再走吧?” “自然可以。”说着,宁修远便让沈三去沏一壶茶过来。 “那便好。”顾景说着,偏头乐呵呵地抬手招呼一旁的莫不凡也过来坐。 莫不凡抬眸看了顾景一样,见他一副笑盈盈的,抿了抿嘴唇,直直地走到他身旁坐下。他的位置正好面对着墨凡御,所以这会一抬头,便能看到对墨凡御正不悦地看着他,莫不凡呆了呆,随后对其恭恭敬敬地喊道,“少爷。” “……” 宁修远听了话,立刻惊讶地望向墨凡御,满脸不可思议,他若是没有记错,这位莫不凡,不是新科状元吗!? 如果他叫墨凡御少爷的话,那么墨凡御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心里隐隐约约有点猜测,但是宁修远还有点不敢相信,他虽然知道墨凡御定然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名门公子,但是却怎么也没有往那方面想…… 注意到宁修远诧异的模样,墨凡御皱眉说道:“小远,回去我再跟你解释。” “好的。”愣了愣,宁修远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其实他虽然在猜测,也很诧异,但并没有要追问墨凡御的意思,不过墨凡御既然要跟他解释,他也没有理由拒绝吧,何况他其实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好奇—— 好歹是自己喜欢的人啊,总是希望能够更加了解对方一些。 思及此,他便静静地坐在一旁,低头看着手里的账本,而徐渊他早已经在莫不凡喊出那么一句‘少爷’之后,就很有眼色地起身离开,顺带着一起带走了其他人,把地方让了出来。 墨凡御说完话之后便一直盯着宁修远看,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见宁修远仅仅只是诧异并任何不满或者其他情绪后,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后他偏头,重新看向莫不凡,越发不满。 莫不凡神情恭敬,眉目低垂,不言不语。 四个人这样寂静无言地坐了一会儿,气氛着实怪异,最后还是顾景最先受不了,他喝完了茶后,便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唔,在这呆着好像也挺无趣,我还是等明日再来吧。” 话音落下,他想了想,又顺手拉起了一旁的莫不凡,笑眯眯道:“对了,我顺便把这个家伙一起带走了,嗯,你们慢慢聊啊。” 顾景跟莫不凡离开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宁修远才从账本里抬起头来,“要回家了吗?” -- 第53页 家,这个字实在很温暖,所以听到之后,墨凡御怔了怔,他定定地看着宁修远,好半晌,才点了头,“恩,我们回家吧。” ☆、第35章 回到家里,宁修远先是将油灯点亮,而后又给自己跟墨凡御都倒了水,这才坐下,然后抬头看墨凡御,眨眨眼,平静地等待他开口。 墨凡御皱着眉头思考着,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抿着唇,垂下眼眸想了好一会儿,随后才缓缓地开口,娓娓道来所有的事情。 “莫不凡原本是我的侍读……” 原来,墨凡御的身份特殊,乃是当今六皇子,莫不凡,曾经是他幼时的侍读,而他之所以会浑身是伤昏倒在南城外,却是被他的大哥所害。 墨凡御的母妃并不受宠爱,甚至因为她曾经害死了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而被厌恶着。若不是当时墨凡御的母妃肚子里怀了他,并且她的背后还有家族的关系,皇上也根本不会轻易绕过她—— 可是,母妃并不受宠甚至被厌恶,这样就决定了墨凡御的出生,也许并不受欢迎。 然而,兴许是上苍眷顾他,在墨凡御出生的那一月,天降异象,天下百姓无不庆贺丰收,战事也连连大捷,其他大中小国纷纷派来使臣俯首称臣,国师便道,这是祥瑞之兆。而他恰好出生在这一月,皇帝便将他当做天赐的孩子,倍加宠爱。 从小开始,墨凡御就表现的非常聪慧,三岁便能背书,五岁就能作诗,八岁便已经熟读各种书籍,甚至在他九岁之时,就能够对国事侃侃而谈,并提出正确的见解和方法,如此,皇帝对墨凡御越发满意。 但是锋芒外露有时候并非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他的身份如此特殊—— 这样的出生永远伴随着权利欲-望的纷争,因为墨凡御讨皇帝喜欢,所以从小开始,墨凡御的母妃便将他当做争权夺势的工具,从来不曾抱过他爱护过他,并且从来不掩饰她对权-利的欲-望,对他也是非打即骂,若是稍微做错一点点,便是一顿责罚。 她希望墨凡御登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而她自己,便可以手握权利,独掌天下—— 墨凡御的兄弟姊妹并不多,在他的前头,还有两个皇子和三名公主,而排在他后头的,却仅仅只有一名皇子,如今还尚在襁褓之中,尚且不过周岁年纪。 排在前头的两位皇子,分别是大皇子墨昭思,如今已经快要而立之年,还有四皇子墨言廷,刚及弱冠。他们一人资质平庸,醉心权势,一人聪明绝顶,却无心国事,整日游手好闲,做个闲散王爷。 而如今皇帝尚未立下太子,三位公主是女子,并不能成为太子,而最小的皇子尚且年幼,也没有威胁,所以最有机会被立为太子的人选,便在他们三人中间。 由于皇帝甚是喜爱墨凡御,并且也曾经多次赞扬他,所以对于本该就是皇后所生的大皇子而言,墨凡御便是最大的威胁和对手,至于另一个整日游手好闲的弟弟,他并不放在眼里。 好几次出手,最后却都是失败告终,这让大皇子十分气愤,但是无奈失手多次之后,墨凡御的衣食住行更加严格戒备了,这让他在也无从下手。 于是这一等,又是两年过去,好不容易等到墨凡御长到十五岁,按照惯例,都是需要出去游历一番方能出宫建府,这才让他找到再次下手的机会。 于是,趁着这次墨凡御出宫,他便暗中买了杀手,想在途中截杀墨凡御,然后制造出意外死亡的假象,这样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自己最大的对手,而理所当然的,太子之位不能交于一个整日游手好闲的酒肉皇子,最小的皇子又尚在襁褓,自然,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所以,墨凡御被害,保护他的人都已经全部牺牲,而他也身受重伤,若不是宁修远将他捡了回去,如今他可能真的已经死亡。 再往后,便是故事的开始,身重多刀却没有死亡,墨凡御发现自己被人救起,然后他便在这不大不小的城镇住了下来。 缓缓将自己的身世道来,墨凡御的表情平淡,无喜无悲,对他而言,这些事情真的已经是过眼云烟,再也不能让他动半分的心思。 他不愿回到那充满着勾心斗角的红墙之内,只想要留在这平凡的地方,就如同普通的百姓一般,就这么过上一生。 听完墨凡御的话,宁修远眼眸已经被疼惜淹没,他忍不住站起来,走到墨凡御面前,将他抱进自己怀里,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怀里人的背脊,无声安慰。 窝在宁修远怀里的墨凡御感觉到自己背后轻轻拍打的手掌,本来深邃的黑眸闪了闪,随后,便也伸出手,狠狠的禁锢住了抱着自己青年的腰,紧紧的。 宁修远觉得自己的腰被箍的有些疼,但是却并没有放开手将怀里的少年推开,只是更加疼惜的抱着怀里人,他以为,这是墨凡御在宣泄自己的情绪。 因而,即使是猜到宁修远是误会了自己此时的抱住他的原因,墨凡御也并不打算解释,事实上,他觉得能够被这样抱着,真的很温暖。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抱着,若不是外头更夫鸣响第一遍更罗,他们兴许还继续拥抱着,并未想到要分开。 宁修远率先回过神来,想到此时自己的姿势之后,脸颊很快浮起了一丝红晕,眼底也闪过一丝羞涩,他轻轻地推开墨凡御,转身打算回到位置上重新坐下,只是他还没有迈出脚步,便被身后的少年拉住了手臂,于是,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 第54页 回过头,他喊道:“小御?” 而墨凡御只是看着他,并没有说话,又将他的手臂握得紧紧的,并不愿意放开。 宁修远:“……” 墨凡御:“……” 对视了半晌,最终还是宁修远败下阵来,他重新转回身子,回到墨凡御的身旁,搬来凳子坐下,表情有些宠溺和无奈。 用没有被握住的手揉了揉墨凡御的脑袋,宁修远柔声说道:“小御,你别害怕,也不要担心,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都陪着你的,也绝对不会让人再伤害你。” 他以为墨凡御不愿松手让他离开,是因为想起了往事,在害怕。 “我没有担心。”墨凡御摇头否认,他将宁修远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拉下,将其包裹进自己的手里,一根一根与自己十指相扣后,才继续说道:“那些事情对我来说,早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回这种事情了,自从第一次之后,我便已经知道,皇宫之内,没有所谓的亲情,所以我也从来不抱希望,这次只是疏忽大意了。” 听到墨凡御用如此平淡的口吻说着那些险些害了他性命的事情,宁修远便越发心疼了。 ——面前的少年,不过才十五岁啊。 十五岁的年纪,本该是无忧无虑的,若是生在平凡人家,便已经可以娶妻生子,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而不是整日都陷在担惊受怕之中,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 宁修远张了张嘴,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无从说起,于是只好闭上嘴巴,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陪着墨凡御。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那么嘴拙,连话都不会说。 “小远。”过了许久,墨凡御才抬起头来,轻声喊了一句。 他觉得,是时候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了,何况他能感觉到,此时坐在自己面前的人,也是喜欢自己的。 而且,墨凡御知道,若是他一直不先开口,那么宁修远也会一直藏着掖着,就想着顺其自然—— 这样要太长时间了,他的耐心已经不太足够了。 “嗯?”从自己的心疼中缓过神来,宁修远神情还有些茫茫然:“怎么了小御?” 定定地看着宁修远一会儿,墨凡御轻轻笑了笑,眼神一改刚才的平淡深邃,变得温柔起来,他道:“小远,如果,我想要跟你一直在一起,你会同意吗?” 宁修远歪了歪头,语气温和地说道:“我之前便说过,若是你自己不愿意离开,我也不会让你离开的,你愿意住多久,都可以。” 墨凡御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他摇摇头,说道:“不,我要的不单单是不离开,而是……” 还未说完话,他便将自己的身子微微往前倾,在宁修远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在他的嘴角落下一个羽毛般的轻吻,随后温柔地注视着他,继续刚才的话说道:“成为这样的关系。小远,我喜欢你,所以,我想要以伴侣的身份,跟你在一起。” “……” 宁修远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睁大双眼傻傻地望着近在尺咫的墨凡御,一时之间完全没了反应,他的耳畔仿若有回声一般,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我喜欢你’这句话。 墨凡御并不着急不着急,他能够感受的出来,宁修远并非不喜欢他,所以现在他只是笑着,然后慢慢悠悠的将自己的脑袋凑过去,又亲了一口,再亲一口……最后更是直接吻了上去。 他吻得轻柔,吻得细致,吻得绻缱温柔,让好不容易快要回过神来的宁修远又一次迷迷糊糊了过去,表情还保持着惊讶,嘴巴张着,任由墨凡御在自己嘴里横冲直撞,直到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这才终于恢复清明,终于反应过来。 伸手将墨凡御推开,宁修远嚯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抬手捂着自己的嘴唇,满脸不可置信——他们刚才居然接吻了! “你、你、我、我、我们……” 完全已经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反复地说了着‘你’‘我’两个字之后,墨凡御终于没了耐心,他的眼神暗了暗,一下子便站了起来,再次将此时满脸通红的青年拉近自己怀里,再次堵上了他的嘴巴。 这一吻结束之后,墨凡御并未放开宁修远,而是禁锢着他的腰,让宁修远不能离开他的怀抱。 “小远,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血液里在叫嚣着占有怀里的人,占有怀里的人,墨凡御忍了许久,才不至于做出什么事情来。 “……”被紧紧的抱着,宁修远挣扎了一下,结果却发现自己被越抱越紧,越是干脆放弃挣扎,郁闷的将自己脑袋搁在墨凡御的肩膀上,也不说话。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大,宁修远终于忍不住了,他微微蹙眉,道:“小御,我疼。” 闻言,墨凡御松了些力道,但是还是紧紧的箍着他不放开:“小远,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第36章 沉默,沉默。 对方刻意压低的声线和自己耳畔传来的温热的气息,让宁修远整个人都是酥酥麻麻的,于是,他埋在墨凡御肩胛里的脸蛋也更加红润了。 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急的快要跳出胸膛,宁修远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瓣,伸出手,用力推了推,让自己跟墨凡御之间形成一拳头大小的距离。 抬起眼眸,眸底藏着些许光亮,看着近在咫尺的墨凡御一会儿,宁修远开口问道:“小御,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 第55页 松开禁锢着宁修远腰间的手,改用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墨凡御温柔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是玩笑,小远,我喜欢你,想要一直跟你在一起。” 被这样注视着,宁修远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脑海里仿佛有天人交战—— 一边有个小人在跟他说:你不是喜欢他吗,刚好他也喜欢你,在一起不是正好。 另外一边的小人却这样跟他说:虽然你们是互相喜欢的,但是他的身份不一般啊,是皇子啊,你们真的能够在一起吗? 紧紧地蹙着眉头,宁修远想,对啊,他们的身份如果悬殊,真的能够在一起吗?墨凡御又能一直留在南城吗? 这样一想,宁修远整个人都茫茫然的,他呆呆地注视着墨凡御,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但是想到兴许不久之后墨凡御便会离开自己,宁修远就觉得自己难受的紧,他甚至想象不出来自己没有墨凡御陪伴的日子该如何过—— 他不能没有墨凡御。 渐渐的,宁修远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他想,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什么了。 思及此,他松开了一直紧皱的眉头,在对上墨凡御温柔注视着自己的眼眸时,嘴角微微弯起,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意。 重新上前一步,宁修远伸出手重新握住了墨凡御的手,与之十指相扣,在墨凡御显得有些惊讶的表情下,他歪了歪头,笑盈盈的,终于将自己的心意也表达了出来。 “正好,我也是喜欢你的,小御。” 墨凡御闻言,怔了怔,回过神来之后,喜上眉梢,他立刻上前将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重新抱紧怀里,紧紧地,一刻也不愿意松开手。 “小远,这是真的吗?你不是在骗我?”他说话的时候,声线还有些颤抖。 故意在墨凡御的手臂上重重的捏了一下,听着抱着自己的少年小声的倒抽了一口气,宁修远回抱他,笑眯眯说道:“小御会痛吗?我并不是骗你,我是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最后的‘喜欢’几个字,他还特地加重了读音。 松开抱着怀里人的手,墨凡御瞧见宁修远嘴角那一抹灿烂的笑意时,他眼神一暗,突然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宁修远虽然怔了怔,但是回过神来之后,便不由地主动配合起来,张开嘴,任由对方的气息丝毫没有顾忌的席卷自己……这个吻温柔和甜腻,温馨又幸福,两个人吻了许久,直到呼吸都已经不顺畅了,这才分开来。 额头抵着额头,墨凡御目不转睛地看着此刻脸颊微红张嘴拼命呼吸的宁修远,一点都舍不得移开目光,深邃的黑眸已经浸满温柔。 …… 黏黏糊糊、卿卿我我了许久,宁修远最终在墨凡御再一次捧着他的脸要亲吻的时候,忍无可忍的一把推开了他,再亲下去,他的嘴巴明日还能见人吗? 撇过脸,宁修远嘴唇微红,耳根发烫,他说道:“够了,现在已经很晚了,该去休息了。”刚才外头更夫已经敲响三更的更鼓。 撅了撅嘴,墨凡御觉得自己还没有亲够呢,他以前便听说,亲吻自己喜欢的人便会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很舒服,如今他才刚刚尝到一丝甜味呢。 不过虽然有些不满,但是墨凡御也知道明日他们还需要早起,所以他听了话,便真的不再继续下去了。 ******** 第二日,宁修远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对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眸,他怔了片刻,随后意识回笼。 他终于想起来,昨个夜里,他跟墨凡御已经在一起了,并且他还同意了墨凡御爬上他的床同他一起睡—— 他本以为身边多了一个人的呼吸会让自己不习惯甚至睡不着,却没有想到,当他被墨凡御揽进怀抱里,自己靠在对方怀抱里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的时候,会觉得那么温暖,不知不觉的就陷入了梦想。 思及此,宁修远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张嘴自然而然的说,“早上好,小御。” 墨凡御微笑,低头在宁修远的脸上落下一个轻吻,回道:“早,小远。” 没有丝毫别扭的打着招呼,两人如同老夫老妻一般,并没有任何的尴尬,仿佛这并非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 眯着眼睛享受一般地在床上多赖了一会儿,很快,宁修远便翻身坐了起起来,他悠闲地地伸了个懒腰,随后便伸手想去够不远处的衣裳。 他刚刚伸出手,却突然发现中间还隔了一个墨凡御,于是眨了眨眼睛,而后十分干脆的就让墨凡御帮忙将他的衣物拿到床上。 见状,墨凡御宠溺的笑了笑,他伸出手亲昵地点了点宁修远的鼻尖,见对方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 起身下床,墨凡御将长臂一捞,便将放在椅子上的衣裳拿了过来。 “谢谢。”拿过衣服自己穿戴起来,穿好之后,宁修远准备下床,却见坐在床沿的墨凡御只是随意的披着外衣,于是便立刻上前,仔细帮忙穿戴起来。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抓住帮自己扣盘扣的手,墨凡御笑了笑,说道:“小远先去洗漱吧,现在已经有些迟了。” 宁修远闻言松开手,扭头看了看外头的天,确定了时辰之后,道:“那好,你快些将衣裳穿好,我去洗漱准备早饭。” “嗯,去吧。”摆摆手,墨凡御眼底藏着笑意,示意他可以自己来。 -- 第56页 将自己的头发用发带束好,宁修远就转身出了屋子,外头阳光温暖,让他不自觉的眯起眼来仰面享受。 稍微站了一会,他便走到井旁打了水给自己洗漱干净,将水倒掉之后,他想了想,又打好了一盆水放在一旁,留给墨凡御用,而他自己则进了厨房。 熬了一大锅的粥,又简单的炒了两道菜,再搭配开胃爽口的酸萝卜,这早饭就算是做完了。 由于酒楼恰好是午饭时间最为忙碌,他们人手又不够,故而根本不能停下来吃晌午饭,往往得了空闲可以休息的时候,已经快要未时三刻(14点),所以,这早饭便要吃的多一些,可以挡一挡饥饿。 墨凡御洗漱完,帮着将早饭送上餐桌后,便同宁修远一道坐下。 吃完早饭,又收拾好了碗筷,两人便一同出门了,只是说说笑笑地刚刚到酒楼门口,就见徐立花和宁恒山坐在那里,徐渊站在一旁一脸无奈。 看到徐立花和宁恒山,宁修远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他并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他以为还会再过一段时间才会再见到这两个人。 一旁的墨凡御扫了徐立花和宁恒山一眼,眼底藏有冷意,他凑到宁修远耳畔,将那日宁昌吉出现在酒楼开张的事情告知了他。 “啊,原来那日的人是他啊。”若不是墨凡御提醒,他都忘记了,这具身体还有一个游手好闲嗜赌成性的堂哥。 原主关于这个堂哥的记忆有许多,但是大多数都是他这个所谓的堂哥,都是为了一件事情来找他,便是要银子。 装可怜,扮无辜,这些都是常使的招数,有时候甚至还会用小偷小摸的方式,简直为了银子,无所不用。 知道那日是谁用那种目光注视自己之后,宁修远便也明白了徐立花跟宁恒山出现的原因,当即,他冷笑了一声,神情平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并不理会,而是向徐渊问道,“怎么回事?” 徐渊苦笑一番,朝宁修远拱了拱手,说:“东家,这二人说他们是您的叔婶,想要见您,但是他们却无论如何都不愿进到店内,一定要坐在这酒楼门口,我也没有法子。” “嗯,我知道了,你先进去吧。”挥手让徐渊先进去,宁修远缓步走到距离徐立花跟宁恒山五步开外的位置站定,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叔叔,婶婶,你们今日又来,是来找我要宅子的地契呢,还是又看上我这酒楼了?” 宁恒山被这话噎了一下,他站了起来,努力装出慈爱的模样,笑呵呵说道:“修远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跟你婶子就是过来看看你,没有别的意思,难道我们还不能来看看你吗?还有啊,你也真是的,开了家这么大的酒楼也不通知我跟你婶子一声,我们也好来搭把手,帮帮你啊。” 自从从宁昌吉那里知道了宁修远居然开了酒楼,宁恒山便再也坐不住了,他早早便想要来问问,却被自家儿子拉住。 三个人便关在家里商量了好几日,终于商量出了一个法子,先弄得宁修远身败名裂,为人所不齿,被官府抓起来之后,他们再来名正言顺的接下酒楼。 “不用劳烦叔叔跟婶婶了。”宁修远表情平淡,嘴里冷笑着:“我还不想这酒楼在我手里还没有两天,就被你们拿了去呢。”这话说得讽刺,也丝毫不留情面。 徐立花听了这话,眼珠子转了转,想起儿子的话,觉得机会已经来了,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这样一来,便引得路上的百姓驻足围观,他们其实并没有听到宁修远说了什么话,只是看着这一幕指指点点,她从手指缝里看到周围的百姓越来越多,心里在笑,哭声却越发大了起来。 见状,墨凡御便已经知晓这两人这般闹腾是为了何事,当即眼神瞬间凛冽起来,周身散发着寒气,同时,也伸出手来紧紧地牵住了站在自己身旁青年的手,借此告诉对方,他还在。 反手握住墨凡御牵着自己的手,宁修远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无被影响。 墨凡御担心宁修远不知道徐立花他们是要做何事,于是便凑到他耳旁,轻声说了几句话。 宁修远听了,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经知晓。 随后,他看着徐立花他们,反倒是笑了起来,是了,他倒是记了起来,这朝代有一条律法,明确指出了若有违反孝悌礼制者,当收押官府,再问其则,情节严重者,可判重罪。 心里冷笑连连,宁修远心道: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坏他名声,给他扣上不孝恶逆的帽子,这徐立花和宁恒山当真是以为他是傻子,可以任由他们二人颠倒是非黑白不成? ☆、第37章 徐立花一边哭一边暗暗地给宁恒山递眼色,宁恒山瞧见了,微不可闻地点点头,而后表情一变,可怜兮兮起来。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指着宁修远一脸伤心道:“修远啊,你居然是这么看我跟你婶婶的,枉费这么多年来,我们又给你当爹又给你当娘啊,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呢,你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让我跟你婶婶……” 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哽咽在喉,仿佛真的被伤了心一般。 宁修远只是冷眼看着,不言不语,似乎是想看他们还要继续如何颠倒是非,模糊黑白。 徐立花恰好在这时候开了口,她本来已经哭的不成样子,此时,她声音沙哑,一手捂着嘴,眼泪不停的掉,身子微微颤抖着,那一身胖乎乎的肉也跟着抖动起来。 -- 第57页 “修远啊,我跟你叔真的没有其他想法的啊,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呢,你瞧瞧,我还特地给你做了新衣裳和鞋子来,可是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什么是‘被你们拿了去’,你当我跟你叔是想来贪你这酒楼的吗?” 说话间,她便从身后拿出来一个布包,当着大家的面将其打开,里头确实是一件衣裳和一双鞋子。 围观的百姓瞧见包裹里头的衣裳和鞋子,便偏头看宁修远,伸出手来指指点点,脸上都是不赞同的神色。 徐立花瞧着这情形对他们十分有利,心里已经兴奋无比,垂下的眼眸里贪婪和疯狂更甚,但是当她重新抬起头来,便又换成了一副可怜无奈的模样。 打着嗝,徐立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大家都来评评理啊,我这大哥大嫂离世的早,当时他们将孩子托付给我们,我们也是尽心尽力的,这些年来我们没有少亏待他吃穿,而如今……” 哽咽着,徐立花再次捂住眼,随后更加难过地说道:“而如今,却落得如此回报。我这侄子却把我们当做窥视他家产的人,非但处处防备我们,这会儿却还说出这样的话,我们……我们怎么能够不伤心啊!” 听完这番话,本来还只是指指点点小声说道的围观百姓们纷纷开始责怪宁修远起来。 宁恒山见到如此效果,心里十分高兴,他表情悲恸,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躲在人群中的宁昌吉,随后对他暗暗使了个眼色。 混在人群中的宁昌吉收到眼色,便故意在人群中闹了起来,他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朝着宁修远方向丢了一枚鸡蛋,并且骂道:“你这个不孝不义的小人,根本就不配开酒楼,快点滚出南城。” 见鸡蛋飞过来,墨凡御连忙拉了一把宁修远,那枚鸡蛋恰好砸在了宁修远刚才站的位置。 将宁修远护在身后,墨凡御的目光转向围观的百姓,眼神冰冷,周身寒气更甚,连离他稍微近一些的人都不自觉后退,面露惊惧。 一瞬间的失神之后,宁昌吉见百姓并没有如同他料想那么,于是咬咬牙,再次丢了一枚鸡蛋,同时再次出言责骂。 这回百姓们终于反应过来,于是也纷纷恶言相向,仿佛他们是真的看到宁修远不忠不孝不义一般,个个义正言辞的。 当今圣上以‘五伦、五常、四维、八德’治理天下,严律法,倡‘礼仪孝悌’,故而,百姓都对‘不忠不孝不义’之人十分厌恶,更是视为恶徒。 而此时的宁修远,在这些围观的百姓看来,便是‘不孝’之人——父母离世托孤,那么就应当将抚养他的婶婶和叔叔当做爹娘,尽其孝道。 他们完全被蒙蔽了双眼,只是偏听就是,丝毫没有去判断是非。 见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宁昌吉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起来,他继续一边骂着一边丢东西,虽然都没有砸到宁修远身上,但是他心里舒坦极了。 见百姓们虽然纷纷出言责备,但是却没有几个丢东西,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不过他现在还有其他事情,于是便趁着空荡,从人群中挤了出去,打算去将官差寻来…… 徐立花和宁恒山听着周遭百姓一人一语的话,低垂的眼睛再也控制不住的露出了笑意来,那眼神当真污浊不堪,里头充满贪恋,嘴脸也实在和难看。 心里很是得意,这哭泣的就越发卖力,一边哭还一边出声,话语里虽然没有一丝责骂,实际上却是一直在煽风点火,误导周遭百姓。 宁修远嘴角的笑容越大,眼神却毫无半点笑意,他看着宁恒山和徐立花的目光就跟看跳梁小丑似的。 正欲张嘴反驳,自己的手却被墨凡御扯了扯,扭过头,宁修远看墨凡御,有些疑惑。 墨凡御紧了紧与之相握的手,对他笑了笑,说道:“我来就好。”话音落下,他上前几步,完完全全将宁修远挡在了身后。 宁修远怔了怔,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为自己挡住所有目光的少年,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甜蜜温和的笑意。 盯着徐立花看了一会儿,墨凡御突然开口问道;“你说,这是你特地为小远缝制的衣裳和鞋子?” 徐立花一愣,也忘记了哭泣,她抬头看墨凡御,不懂得墨凡御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不过她并没有想太多,所以便点了头。 她抬手按了按眼角,似乎是擦去眼角的泪珠:“是啊,这是我熬夜缝制出来的呢,我听昌吉说修远开了一家酒楼的时候,便想着要送些什么庆祝才好,想来想去,觉得修远应该不会缺什么,毕竟平时我们都还需要求他接济一下我们。”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停了停,眼泪又掉了出来,她拿起那衣裳,低头摸了摸,继续道:“也许修远并不稀罕我这衣裳,毕竟料子那么差劲,但是只是我跟他叔叔能够拿得出手的唯一物件了,我们都已经快要揭不开锅,我家昌吉他,他更是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可是,没想到,今日过来,修远却说出那样的伤我们心的话来……” 说着说着,徐立花又哭了起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再配上那一身特地穿来的满是补丁的衣裳,真的是好不可怜。 围观的百姓早已经半是怜惜半是愤恨,里头有些感性的妇女,居然还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似乎是已经快要落下泪来,有人走过去要将徐立花扶起来,可是却被墨凡御眼神一看,定住了脚,再也无法移动了。 -- 第58页 “嗯,我知道了,这是你亲手缝制的,要送个小远的衣裳和鞋子,是不是?”墨凡御再次确认般的询问,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奇迹般的,让周围的百姓都听了清楚。 “自然是了,难不成是假手他人不成。”徐立花已经有些愤怒了,所以语气自然也不好,而后在大家没有注意到的位置,她狠狠地刮了墨凡御一眼,目光凶狠。 一旁也有百姓皱着眉头,不明白墨凡御这一问再问究竟为何,他们嚷嚷着,言辞并不客气:“你这小子是在胡搅蛮缠什么,我看你根本便是故意的,难道是还想继续伤这两个朴实人家的心了吗?” “呵。”墨凡御听了这些话,冷笑了一声,他的目光扫过带头说话的男人,双眸深邃,漆黑如墨,他说:“朴实人家?哈,这简直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伸手拿过徐立花手里的布包,墨凡御将衣裳拿了出来,而后拉过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宁修远,放在他的面前比划了一番,可笑的是,这说是要给宁修远的衣裳整整长了一截,甚至明显宽大太多。 嘲笑地看了有些惊呆的徐立花和宁恒山一眼,墨凡御蹲下-身,又将那双鞋子也拿了过来,亲手给宁修远穿上,而后抬起宁修远的脚,只是轻轻晃了晃,就见那双本该合脚的鞋子一下子便掉了下来—— 很明显,这根本就不是做给宁修远的。 重新站起来,他扫了一眼周遭的百姓,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一旁的徐立花和宁恒山的身上,似笑非笑道:“不是特地缝制给小远的吗?怎么会这衣裳大了这么多,而这鞋子,更是完全不合脚呢?” “按照你们说的,你们一直都很照顾小远,顾他吃顾他穿,照理来说,应当是很了解他穿衣的尺寸才是,怎么会……如此?”讽刺的说着,墨凡御平淡问道。 “……” 他们并没有料到会如此,一时之间徐立花跟宁恒山都失去了言语。 这衣裳和鞋子都是她做给宁昌吉的,只是在他们商讨出这个计划之后,便将这衣裳和鞋子重新拿了出来,他们本以为宁修远根本不可能穿上,所以不会漏出马脚,却没有想到,半路出现了一个墨凡御—— 回过神来之后,宁恒山连忙往人群里看了看,见没有宁昌吉的身影之后,松了一口气,于是递了个眼神给徐立花,徐立花收到,便继续恢复之前的神情,低声道:“我,我太久没有见到修远了,修远他根本不愿意见我们,所以在尺码上难免有了偏差……” 这样的理由看似也正常,不过墨凡御却笑的更加开怀了,他抬起手,做了一个手势,很快,从人群中便让出了一条道来,白千抓着的人,可不正是宁昌吉。 墨凡御盯着徐立花,见她已经慌了神,道:“那我就想问一问了,你说你是不记得小远的尺码所以做大了,那么为什么,穿在你儿子身上却正合适呢?” 说完,他便将衣裳和鞋子全部丢到宁昌吉的脚下,一旁的白千将其捡起,然后不顾宁昌吉的反对,替他穿戴完毕。 ——果然,衣裳和鞋子都是刚刚好的,正合身,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第38章 墨凡御指着宁昌吉,再次开口,语气似有疑惑:“而且你说你儿子已经瘦得剩下一把骨头,那么为什么这个人,却胖的像颗西?” 这话一出口,立刻迎来周遭百姓同时笑开,因为墨凡御那比喻,当真是十分生动形象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墨凡御又补充道:“对了,你们可别否认说他不是你们的儿子,大家都有眼睛,能够自己看得出来的。” 话音落下,百姓再次哄笑。 宁昌吉脸上红一道白一道,脸色非常难看,他恶狠狠地盯着墨凡御,恨不得冲上去暴打一顿。 徐立花跟宁恒山更是没了言语,甚至连一直都在假装的哭泣都忘记了。 这时,围观的百姓终于恍悟过来,看向宁恒山和徐立花的眼神已经不复刚才——他们居然简单地就受了这两个人的欺骗! 思及此,他们个个都露出羞愧的模样,更是纷纷向宁修远道歉。 计策被识破,徐立花面容瞬间变得扭曲起来,索性也不再挂着虚伪的面具,再也不隐藏自己真实的目的了。 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宁修远,徐立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是了,我怎么会给你这小兔崽子做衣裳呢,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还有你那娘亲了,瞧着你们我就不舒服,果然是贱人生的儿子,跟她一样贱,当初你怎么不直接死了算了,那冬日的河水怎么没有冻死你……” ——这算是直接是撕破了脸,在也不打算遮遮掩掩的了,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往外说。 宁昌吉也早已经跑回自己爹娘身旁,也跟着骂着,嘴里什么脏话都说了出来,若不是这里人多势众,他估计还会冲上去挥出拳头。 他恶狠狠的,甚至放出许多狠话,他本来就长得凶狠,如今面容一扭曲,便跟那穷凶极恶的坏人相同了。 徐立花还在喋喋不休,嘴巴一张一合,神情凶恶,活脱脱一个恶妇的形象:“宁修远,上次你勾结苏黎那个臭不要脸的女人一起辱骂我,今日刚好我们一起来掰扯掰扯,算算总账,反正我徐立花是豁出去了——” 宁修远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神情淡淡地,当他听到其中一个字眼的时候,却一反常态的抬起头,冰冷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 第59页 “够了!” 徐立花被宁修远这样的眼神吓得愣住了,竟然说不出话来,她浑身颤抖着,只觉得彻骨的寒意席卷身心,犹如整个人都泡在冬日的河水中,凉飕飕的。 宁修远直勾勾地盯着徐立花,歪了歪头,突然冷冷一笑,说道:“是了,你说的是,我们现在就应该来好好算算账。” 瞧见宁修远的神色,徐立花突然没有了刚才的底气,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大步,反复开始吞咽口水,一脸紧张,她现在开始有些后悔了。 “你,你要干什么?”徐立花紧张的问道。 “算账啊。”宁修远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眼神没有丝毫的笑意,里头尽是一片冰凉:“我记得之前,你将我推进河里的时候,许多百姓都瞧见了,我相信,他们会愿意为我作证的。” 轰—— “什、什么意思?”徐立花瞪圆眼睛,肥胖的身子抖得颤抖的厉害,整个人都被绝大的恐惧笼罩着。 “呵,什么意思?”宁修远冷冷的笑了一声,说道:“当然是报官啊。走,我们这就上衙门去算算账,我倒是要看看,这南城是不是你们三人说了算。”说着,他便拉过墨凡御往人群外走去。 闻言,徐立花冷汗直冒,再也站不住,双脚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眼神闪着惧意,虽然她当时并不是故意,但是确实是将宁修远推进了河里害得他差点死亡,这一点毋庸置疑。 若是官差真的来了,到时候在公堂上,哪怕她有几百张嘴,也是说不清楚的,那些人只需要站出来做个证,她就真的完了。 思及此,徐立花手脚都控制不住的颤抖,她哆哆嗦嗦的,花了不小的力气才从重新站了起来,蓬头垢面的,萎靡不已,哪里还有刚才泼妇骂街的气势,她靠在宁恒山的身上,脸色苍白—— “你,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见官呢,再怎么说宁修远他也是个秀才,将来可是还要考举人的,若是状告亲属,恐怕就再也无缘获得推荐成为举人了,徐立花心里抱着一丝侥幸,以为只是在欺骗她罢了。 “你以为我当真不敢与你对薄公堂?”从头到尾都显得镇定十足的宁修远回头看脸色苍白的徐立花,心中不禁涌起一阵一阵的失望和悲哀,失望他们从头到尾都从未将他当做亲人,悲哀这具身体的原主致死都还将他们当做亲人。 宁恒山和宁昌吉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于是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伸手捂住了徐立花还要开口的嘴巴,完全不顾她已经呼吸不上都要翻白眼了。 他只想着,绝对不能让自家婆娘在说出什么,让宁修远真的报官—— 官府那是什么地方,那是进去了还能出的来的地方吗? 何况他虽然没有跟徐立花一样直接动手,但是也有帮忙隐瞒啊,这样的心思要是放在公堂上,不是要被当做同伙? 这不行,他不要蹲大牢。 想到这里,宁恒山咽了咽口水,讪讪地说道:“修远啊,你也知道你婶子就是嘴巴比较快,爱说些不好听的话,其实心眼并不坏的,你再怎么样,也不用搬出官府来吧?再说了,那次推你,你婶子她不是故意的啊,你就大人大量,不要计较了。” “呵。”墨凡御听了话,冷笑一声,讽刺地看着宁恒山:“心眼不坏?” 周遭的百姓也都哈哈哈笑了起来,都觉得这话说的可笑,他们可都不聋,也不是傻子,刚才那些话可是充满了各种恶意。 看着周围嘲笑他们的百姓们,宁恒山缩了缩肩膀,心里早已经将他们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骂了一遍,但是面上却还是硬要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他舔了舔嘴唇,硬着头皮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青年。 一字一句的说道:“修远啊,你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我们也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生出这贪婪的心思,我发誓,只要你原谅你婶子之前推你的事情,不去报官,那么我保证,我们日后一定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宁修远不答话,只是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地,似乎是真的在思考要不要答应。 徐立花终于掰开了宁恒山捂住自己的嘴巴,身子也恢复了一些力气,她见宁修远沉默的模样,当真以为是在思考要放她一马。 眼珠子转了转,她知道自家侄子的耳根子一直很软,所以她直起身来,再次哀求道:“修远啊,是婶子我做错了,我不该贪你的宅子,我不该推你下水,更不该跑来你酒楼门口闹事,但是你能不能原谅婶子这一回啊,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我……我给你跪下了好不好,修远啊,婶子真的不想上衙门,真的不想蹲大牢……” “你还是别跪了,让婶婶给侄子下跪,我可担不起这个罪名。”冷漠地扫了可怜兮兮的徐立花一眼,宁修远说道:“我可不想被有心的人在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不孝,可是要被治罪的啊。” 说完话,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走吧,不要站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我们这就去衙门,当着大人的面,好好说道清楚。” 徐立花万万没有想到她都如此低声下气了,可是宁修远却还是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真的着急了起来。 “不,我不去衙门,我不要坐牢……”跟疯了似的,徐立花大喊大叫的,神情似若癫狂。 墨凡御皱着眉看着徐立花疯疯癫癫的模样,紧了紧握着宁修远的手,轻声在他耳边说道:“这事情让我来处理吧,你先进去等我。” -- 第60页 “你要怎么做?”宁修远问道。 “自然是将他们打发走了,你也不是真的要去报官的不是?”墨凡御早已经看出了宁修远是个怕麻烦的人,而报官这一方式,偏偏就是最麻烦的—— 百姓若是要状告家族的长辈,律法规定了,是需要先打十大板,只有这熬过了这顿板子,才能继续状告。 宁修远并不傻,就凭他现在的身子骨,估计熬不到五六下,就已经不行了,所以,从头到尾,他其实也就是嘴上说着吓唬一下徐立花罢了。 听了墨凡御的话,宁修远怔了怔,随即微微颔首,“确实如此。”说完,他又迎上墨凡御温柔的目光,道:“那我便先进去了。”说完,他不再看徐立花他们,直接越过他们进了酒楼里。 宁修远进到酒楼里,刚坐下喝了一杯茶,就见墨凡御走了进来,外头聚集的百姓也都散开了,眨了眨眼睛,他好奇问:“这么快就打发走了?” 墨凡御走到宁修远身边坐下,点点头,道:“他们见你不去衙门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当下就连忙逃走了,生怕你反悔再次说出要报官这样的话来。” 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宁修远还是有些头疼:“虽然现在是走了,但是还是会再回来的,他们太贪了,也见不得我过得比他们好。” 墨凡御握住宁修远另外一只放在身侧的手,安慰道:“不要担心,我说过,凡事有我,我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的。” “谢谢你,小御。”听到这番话,宁修远扭头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笑了笑,语气里满是感激。 “我们还需要这么客气吗?”墨凡御眼神幽幽,里头满是温情。 呆了呆,随即宁修远便用力地回握那双牵着他的手,温声道:“恩,我知道了。” ☆、第39章 这边,徐恒山他们灰溜溜狼狈的逃离南城之后,一回到家里,便将房门紧紧地关了起来,生怕后头会冒出几个官差来。 徐立花脸色还是苍白没有血色的,神情也还是恍恍惚惚的,甚至还在低声啜泣,显然还没有从刚才宁修远要报官的威胁中缓过神来,她实在是太害怕了。 宁恒山眉头紧锁,将手背在身后在不大的屋子里走来走去的,来来回回好几趟之后,脸色越发难看,突然地,他停了下来,随后将手往桌子上用力一拍,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哭什么哭,要不是你当时跑去找那臭小子,甚至鬼迷心窍的还动手去推他,今日怎么会弄成如此局面!”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甘,要不是这败家娘们,宁修远怎么会对他们如此? 徐立花被这一声震的回过神来,对上自家当家的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她顿时什么害怕都没有了。 双手叉着腰,眉毛倒竖,徐立花挺胸大声回道:“都怪我吗都怪我吗?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为了这个家,你说说,你们哪个是甘心看着宁修远那臭小子住在那宅子里享受的,啊!?好了,现在出了事,便都怪我一个了?” 宁恒山被噎了一句,脸色几经变化,随即声音又拔高了好几度:“你还敢说,若不是你沉不住气,现在那宅子早就到手了……”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吵起架来,让坐在中间的宁昌吉烦躁的不得了,他坐了一会,终究忍不住站起来,顺便踢飞了一把凳子,凳子撞到门上,‘砰’的一声又掉到了地上。 “你们两个吵够了没?就知道争吵,你们是觉得吵一吵那宅子和酒楼就能自己跑到你们手里了?” 徐立花跟宁恒山被吼的同时愣住,好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互相对视一眼,停下了彼此对骂,双方重新坐了下来。 宁昌吉看了一眼自己的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娘,见他们终于消停下来,便将声音放低下来,继续说道,“你们两个现在争吵有什么用,还不如停下来想想,要怎么办才能从宁修远那小子手里拿到酒楼和宅子,我是绝对不会就这么罢手的,那酒楼我是要定了。” “难不成我就甘心啊,可是现在还能怎么办。”徐立花咬牙切齿的,心里后悔的要死,“那小兔崽子拿着衙门威胁我们,若是我们还敢打他的主意,到时候他真的去衙门告我怎么办,我可不要坐牢。”她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 徐立花回想起刚才宁修远看她的眼神,简直跟看死物是没什么两样的,不禁打了个哆嗦,真的太可怕了。 提起这个,宁恒山便更加气愤,他狠狠地瞪了徐立花一眼,但是碍于宁昌吉在,当着儿子的面骂他的娘亲并不好,所以便将其忍了下来。 “昌吉啊,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让我想想。” 宁昌吉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突然,似乎是想起什么,他手握成拳头,在桌子上用力砸了一下,恶狠狠道:“我们都被宁修远那臭小子给欺骗了,他根本就是拿报官唬我们的。” 徐立花一听,连忙站了起来,着急的问道:“你说啥,你说宁修远那小兔崽子是唬我们的?” “是的。”他才想起来,若是他那堂弟真的要告徐立花的话,是要先挨板子的! 宁恒山也站了起来,问道:“昌吉啊,这话怎么说?修远那小子刚才那架势可不像是在唬我们的啊。” “爹,你难道忘记了,宁修远要告我们,可是要先挨一顿板子的。”就宁修远那副身子骨,挨上官差那十个板子后还能不能有口气都是问题。 -- 第61页 宁恒山听了仔细一想,果然被他回想起来了,顿时怒火滔天,一时之间竟然把喝水的茶杯给摔地上去了。 “那个小兔崽子!” “你摔杯子作甚,这一个可要十几文钱呢。”徐立花不赞同地看了宁恒山一眼,连忙蹲下,开始收拾碎掉的瓷片,一脸心疼。 等到收拾好了,徐立花这才站起来,说道:“昌吉啊,你说要不我跟你爹再去闹闹?既然那小兔崽子是在唬我们,那我们就完全不需要担心了。” 宁昌吉皱眉,摆摆手道:“再去闹又有什么用,经过这次之后,这会儿我们都已经成为全南城百姓的笑话了,要是再去,根本就不需要宁修远出手,他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我们给淹死。” “那、那要咋办?”徐立花从来都是个不怕人家说的,她泼辣惯了根本不怕被人指指点点,要是真的有人敢说她什么,她就敢叉腰骂回去,这会听到宁昌吉这么说,有些呆住。 “咋办?”宁昌吉翻了个白眼,说道:“等着,等过一段时间,这事情平淡下去再说。” 听到这样的答案,徐立花很不甘心,但是她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于是她心里怒火越烧越旺,一字一句的喊了一声宁修远,那狰狞的模样,几乎是要把宁修远这个人咬碎了吞进去。 ******** 虽然让徐立花他们闹腾了一阵子,但是索性并没有影响到酒楼的生意,到了午饭时间,客人依旧络绎不绝。 有些常来的客人甚至在看到宁修远的时候,还会出言安慰关心几句,宁修远会一一回以真诚的笑意,却不正面回答他们。 大家见状,也不再提及,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本来就是外人,也不能掺和到人家的家事里头去。 厨房依旧是忙得不可开交,让徐渊找的学徒还没有人影,所以几道招牌菜依旧还是只有宁修远跟沈三两个人在做。 两人都忙得恨不得自己再多生出几双手来,这样才不会那么手忙脚乱的。 倒是沈三还忙里偷闲的发现了自家师傅跟墨凡御之间的相处似乎比以往更加好了些。不是说曾经两人相处的不好,只是今日,两人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好像都带上了旁人无法参与的默契和暖意,让他有些惊讶罢了。 不过沈三并没有多好奇,所以只是惊讶完了之后,便专心地继续自己手上的活了,他很珍惜这个机会,能够学会这些菜品,已经让他很满足。 — 忙碌的晌午饭时间过去,宁修远才刚刚坐下来休息,就看到苏黎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焦急关切的神情。 她一看到宁修远,就连忙朝他跑了过去,“小远啊,徐立花和宁恒山是不是又来找你麻烦了,他们没有欺负你吧,你有怎么样吗?”她现在还记得宁修远之前落水被就救上来的时候气息微弱脸色发白的模样。 拍了拍苏黎的手,宁修远摇摇头,说:“苏婶,我没事,当着大家的面,他们不敢做什么的。” 上下打量了好半晌,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确认了一遍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确实是安然无恙之后,苏黎一颗紧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松了一口,苏黎道:“没事就好。”没人知道她听到徐立花他们跑来酒楼闹事的时候,有多担心,幸好并没有什么事情,那两个人也离开了,也没有对酒楼和宁修远造成影响。 将气还未喘匀的苏黎拉到二楼包厢坐下,宁修远让墨凡御去帮忙倒杯茶过来,而他自己则陪着苏黎坐着。 低垂着脑袋,宁修远有些自责:“抱歉,苏婶,又让您担心了。” 苏黎抬手摸了摸宁修远的头,语气温和地说道:“你这傻孩子,跟我道什么歉呢,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将泡好的茶放到苏黎面前,墨凡御在宁修远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手,赞同道:“是的,小远,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并没有挣脱墨凡御的手,宁修远跟他十指相扣,听到这话,他偏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满是缀满星光点点的笑意。 苏黎喝了一口茶水,已经觉得舒服很多。她瞧见面前两人默契自然的模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几番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作罢。 安静地坐了一会,苏黎开口问道:“小远,今日徐立花他们又来找你作甚?可是为了你这酒楼来的?” “是的。”想起那三个人丑陋的嘴脸,宁修远便越发厌恶,也替原主不值,同时也替原主早已经离世的爹娘不值。 这具身体的记忆清楚地让他知道,曾经,在宁修远的爹娘还在世的时候,对这唯一的弟弟和弟媳是有多好,不仅将他们接来一起住,同时也出银子让宁恒山做生意、出银子让宁昌吉上书塾,甚至连生活煮饭这些的家务事,都从未让徐立花动过手…… 可是,宁恒山他们一家子又是怎么回报他们的呢? 不仅不感恩,甚至还恩将仇报,将宁昌吉惹出来的祸事全部推倒他们身上,害的宁父整日被骚扰,而他自己则带着家人连夜逃离,全然不顾大哥一家的死活—— 若不是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导致宁修远的父亲过早离世? 若不是他们,又怎么会让宁修远的母亲抑郁寡欢最终也香消玉殒了呢? 这样尚且不够,最后还要为了自己那贪婪的心思,害的原主大冬日跌入河水中,也离开了人世。 -- 第62页 这样的一家人,怎么不丑陋,简直是面目可憎,说他们是畜生都是高看了他们。 苏黎知道宁恒山和徐立花这两人贪婪的性子,一旦知道这酒楼是宁修远开的,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问道:“小远,那你要如何?这酒楼是万万不能给他的。” 担心宁修远还会跟以前那般傻乎乎的,苏黎特地叮嘱。 “我知道的。”他又不傻,也不是曾经只顾着读书的宁修远,怎么会将自己辛苦开起来的酒楼拱手相让。 苏黎欣慰地点头,道:“这便好,婶子还担心你耳根子软,被他们说道几句就真的将酒楼给他们了。对了,小远,你是用什么法子让那两个人离开的?”她在知道徐立花他们又出现的时候便匆忙赶来了,所以也不知道后面的事情。 “我告诉过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宁修远了,不会再被他们装装可怜说几句软话就傻乎乎的了。”宁修远说着,停了停,随即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第40章 “……他们闹腾了许久,我是吓唬他们说要去衙门,状告徐立花推我下水的事情,这样,他们才被我吓唬走的。” 说到这里,宁修远停了下来,单手一下下敲击着桌面,紧紧锁着眉头,又继续说道:“只是这法子并不管用,宁昌吉他同我一起上过书塾,知道律法,他很快就会想明白过来,知道我要状告徐立花,只是糊弄在他们罢了。” “那……”苏黎问他,“小远,你要如何做?” 宁修远摇摇头,说:“现在还没有想出好的法子来应对,不过他们即使是知道我糊弄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再来,他们今日来闹着一次,在南城可算是出了名了。” 苏黎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不过又想起了什么,便叮嘱道:“话虽如此,只是小远你还是需要多注意一些,那宁昌吉,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你要多多防备着一些。” 她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是这几年来也看得真切,那宁昌吉本来就不学无术,又一身的懒病,就知道整日幻想自己一夜暴富,不愿脚踏实地,尽做些鸡鸣狗盗之事,更是认识了一些下九流的人,她担心宁修远被这人给算计了。 宁修远自然也是知晓的,但是苏黎这是在关心他,所以笑了笑,点点头,回应道:“我会注意的,苏婶你别担心。” 墨凡御看着两人的亲昵互动,脸上的笑容满满,他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是却依然觉得心里温暖,握着宁修远的手,也不禁又紧了紧。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得紧了些,宁修远停了下来,偏过头看了看他,有些疑惑,用眼神在问:小御,怎么了? 轻轻摇了摇头,墨凡御眼底染上笑意,道:“没有。” 将两人的默契和自然完全收入眼底,见他们完全不避讳自己的模样,苏黎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欲言又止地说道:“小远,你跟小御,你们……” “就像苏婶你看到的这样,我跟小御小御互相喜欢,所以我们在一起了。”宁修远并没有隐瞒,非常直白的说了出来,落落大方的,丝毫没有任何胆怯,一双眼睛亮的很,他说着,耳根还有些微红。 苏黎:“……” 看了看表情惊讶的苏黎,宁修远扭过头,温和地回视此时听了他的话有些呆滞的少年,清澈的眼眸里都是深情,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能离开他。” 苏黎有些震惊,她没有想到两人之间会有如此深的感情……她并没有忽略,墨凡御听话这句话的那一瞬间,眼底闪过的锋芒和浓浓的笑意。 回过神来,苏黎微微蹙眉,道:“可是,小远,你们……”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大家都明白,那未完的话是要说些什么。 即使男子与男子之间允许成婚,南城也有不少这样结伴在一起的男子,她也并非没有遇见过,但是男子与男子在一起,总还是要面临许多的问题。 首先子嗣便已经是一个大问题了,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男子与男子,如何能够延续香火传宗接代? 故而即使男子与男子之间缔结了婚姻关系,但有些人家,主人依旧会替自己的儿子纳一偏房,就为了自己家的香火能够得到延续,但是互相喜欢的两人,怎能真的忍耐有第三人插足? 这一条路并没有那么光明,甚至可以说是充满坎坷和荆棘的,尤其是墨凡御看起来并非是平凡人家的孩子,那样的家庭怎么会允许他们的媳妇是一名男子呢? 宁修远笑的温柔,笑的满足,他知道苏黎的顾虑,也深知其中的不易,不过,他两世为人,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的。 所以,他对苏黎说道,“我知道这条路并不好走,我跟小御同为男子,不会有子嗣,也可能会被一些无法理解的人说闲话,但是这并不能阻止我们,我们过得是自己的生活,并非是他人的人生,所以其他人的闲言碎语不会影响我们的的,苏婶你不必为我担心。” 苏黎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她转过头,看向坐在另一边的墨凡御,问:“小御,那么你呢?你能如同小远这般坚定吗?” 墨凡御毫无畏惧,他迎上苏黎的目光,声音并不大,但是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喜欢小远,绝对不会让人伤害他,无论是我,还是其他人。我知道您的担心,虽然我现在不能言明我的身份,但是我能保证,小远不会受到伤害的,我会保护好他。” -- 第63页 将少年的神色尽收眼底,苏黎眉宇间的褶皱慢慢平缓下来,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意。 墨凡御的话,让她心里满意,也能放下心来,她能看得出来,这并不是豪言壮语,而是真心实意的,说出便会做到,她也能够理解对方隐瞒了他的背景身份,这是私事,无可厚非。 她道:“这样便好。小御,我希望你记住今日所说的话,无论未来如何,你都不会辜负小远。” “我会的。”墨凡御保证。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苏黎笑了笑,笑容充满慈爱。 — 将苏黎送走之后,墨凡御便拉着宁修远进了二楼包厢。 狠狠地将青年抱进怀里亲吻了一通之后,墨凡御喘了喘气,低下头,亲昵的用自己的脸颊蹭着此时满脸通红窝在自己怀里青年的头发,一下,一下,又一下,禁锢着怀里人的手也越发地收紧,恨不得将人揉进血肉里。 宁修远窝在墨凡御的怀里,听着耳旁传来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不禁觉得自己脸更红了,脑袋越发迷迷糊糊。 好半晌,等他终于回过神来,就发现抱着自己的少年正一下一下地蹭着自己的头顶,抱着自己的手也在收紧,他的腰都要被勒断了。 “……”他觉得自己再这样被抱几次,腰一定会越来越细的。 感觉自己怀里的青年轻微的挣扎,于是墨凡御停下脸颊蹭头顶的动作,腾出一只手来抬起宁修远的脑袋,自己则低下头。 “小远……”语气幽幽怨怨,表情非常不满,为什么要挣扎。 宁修远有些无奈,随后停下挣扎,他轻轻拍了拍墨凡御抱着自己的那只手,说道:“太紧了,有点疼。” 闻言,墨凡御连忙放开他,脸上浮上些许懊恼的神色,他饱含着歉意说道:“小远,对不起,我刚才只是太激动了。” 之前他便已经听过宁修远说了喜欢,但是再次听到,墨凡御还是觉得异常满足,控制不住地想要亲吻或者拥抱他,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用分开来。 “傻瓜。”笑眯眯地说着,宁修远主动上前,在墨凡御的嘴角落下一个轻吻,他说:“我一直将苏婶当做我的娘亲,所以我不想隐瞒她,这对你不公平,何况我也希望她能够认同我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才告诉她的。” “我知道的。”重新将人抱进怀里,墨凡御的声音温柔,“就像是我对苏婶的承诺一般,小远,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伤害过宁修远的人的,无论是谁。 ******** 话又说到这宁昌吉,他本来就游手好闲,在宁修远那里栽了个跟头之后,有好几日就呆在家里哪里也没有去,整日在家里做白日梦,想着怎么才拿到酒楼,然后自己变成有钱人家的模样。 待了好几日,他在家里呆着实在腻味,而且徐立花还总是喜欢对着他絮絮叨叨不停地说着说那,说的也都不是些什么好话,偶尔想起什么,还会将之前的事情拧出来,对他开口就骂。 这日,他终于在家里呆不住了,于是便溜溜达达出了门,他并没有往南城里跑,一来是手头没有银子,二来,他是个爱面子的,他觉得自己若是进了城,一定会被百姓指指点点。 所以,他便只在村里走来走去,偶尔戏耍一下村里跑来跑去玩的开心的孩童,或者调戏一下经过的小姑娘,借此来打发着时间。 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他们都知道,宁昌吉他娘徐立花是什么德性,那张嘴是大的很,又爱颠倒是非,要是闹起来,绝对还是自家的姑娘倒了霉,可能还会在十里八乡里头坏了名声,到时候就难找到夫婿了。 因为如此,他们也就只能自己忍着,同时让自家姑娘离那家人远远的,在心里狠狠地咒骂宁昌吉。 宁昌吉刚刚从一个小孩手里抢过一根糖葫芦,正准备离开,就听到经过他身边的几个男子在谈论自己赚了多少银子,当听到那个数字的时候,他便完全停下来不动了,贪婪的本色尽显。 转身拉住其中一人的手腕,宁昌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追问他们:“你们是在哪里赚的那么多银子?” “赌场呗。”一人理所当然地回答,随后问:“小子,你不是也想去试试吧?” 原来这几个人都是一些不务正业的,整日拿着自己婆娘辛苦赚的银子往赌场跑,这会儿刚刚从赌场回来,赢了些银两,此时正高兴着呢。 见宁昌吉眼神发光发亮的模样,他们已经摸清楚他的想法,于是哄笑之后,便大大方方的说道:“你若是想去的话,我们倒是不介意带上你。” “我要去。”生怕这些人反悔,宁昌吉连忙说道。 “嘿嘿,那好,你明日准备好银子在这里村口等我们,我们就带你一起去见识见识。”说完,那人就掰开了宁昌吉抓住他的手,同身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几人同时哈哈哈大笑起来。 宁昌吉回到家里,便开始翻箱倒柜,只是翻遍了自己的屋子,也只找出十几个铜板来,再多就没有了。 看着躺在自己手掌心的十几个铜板,他想,自己手头一点银子都没有,拿什么去当赌资,怎么赚银子? 愤愤地将凳子踢飞,宁昌吉独自在屋子里转圈圈,走来走去好几圈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于是便停了下来,然后转身出了自己的屋子。 -- 第64页 恰好今日徐立花跟宁恒山都不在,于是宁昌吉便偷偷摸到他们房里,翻箱倒柜,很快就被他找出了分别藏起来的一百两银子。 手里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宁昌吉幻想着自己能够赢个翻倍回来,心里自然得意。 将银子往自己怀里一踹,又把刚才自己找银子的时候弄翻的箱柜全部一一还原之后,宁昌吉便哼着歌曲,回了自己屋子。 ☆、第41章 忙忙碌碌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果然如同宁修远所想的一样,过得十分平静,徐立花他们并没有再出现过,茶余饭后,百姓也已经有了新的话题,他们早已经被遗彻底遗忘。 而在半个月前,让徐渊找的学徒终于是找到了。 徐渊找来的学徒,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不仅长得机灵,人也非常勤快,手脚麻利到不行,学手艺的速度也非常快,宁修远只是教了他们几次,又让沈三帮忙带着,不过短短五六日,就已经能够帮得上忙了。 对此,宁修远不得不再次感慨,徐渊的眼光真心厉害,就是不知道,为何当初会看有看走眼的时候。 虽然好奇,但是宁修远也没有真的去问,毕竟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而且也是徐渊自己的私事,故而只是感慨一下,便丢到脑后头去了。 有了他们两人,宁修远终于是得了空闲,不需要整日都呆在那厨房里,现在能够好好陪一陪墨凡御了。 四月的天已经完全暖和了起来,冰雪消融,大地呈现一片生机盎然。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正是出游的好时日。 听闻郊外桃林的桃花开的非常灿烂,正是赏花、踏青的好时节,于是并没有真正出门游玩过的宁修远便跟墨凡御约好了,一起去赏赏花,散散步,当做是一次约会。 出门前,宁修远先去了一趟厨房做了些糕点,而后用布包好放置妥当,打算等到正午之时可以当做晌午饭,填填肚子。 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宁修远看到的便是院子里,墨凡御正坐在桃花树下,微微抬头,眯着好看的双眼看着头顶盛开的桃花,神情专注。 “小御,准备好了吗?”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宁修远才出声,同时迈开脚步,慢慢地走到墨凡御的身边,低下头,看他。 伸手将人拉倒在自己怀里,墨凡御将脑袋凑过去,在宁修远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嗯。” 抬手摸摸自己被亲的脸颊,宁修远睨了此时笑眯眯盯着自己的少年一眼,耳根飞快染上一丝红晕,虽然他们确定关系已经过了一个月,但是做这样亲昵的事情,他还是会觉得羞涩。 手忙脚乱地从墨凡御的身上爬起来,宁修远背过身,清了一下嗓子,觉得自己耳根没有那么烫了,这才说道:“那我们走吧。” “好。” 话音刚落下,墨凡御已经站起来,自然而然地牵起宁修远的手,同他一起并肩往外走。 将门锁上好,宁修远低头看了看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没头没脑的就问:“我们这样牵着手,会被人说三道四吗?” “小远你会害怕吗?”墨凡御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这样反问他。 摇摇头,宁修远道:“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他们于我非亲非故,即使是说了,也不会影响到我分毫。” “那便是了,他们若是想说,便让他们说,我们走我们自己的就是。”墨凡御笑吟吟的,脸上的笑容非常好看。 —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他们便到了郊外,此时已经有许多的百姓来此赏花,其中不乏各种少爷公子,还有下人和丫鬟陪伴着的名门闺秀。 桃林枝叶翠绿,忍耐过了一整个冬季的寂寞,如今终于开出最美丽的花朵来,桃树枝头朵朵桃花斗艳盛放,美丽无比,一株株点缀着嫩叶的桃花犹如一幅泼墨画卷,美得不似凡物、不似真实的景象。 站在远处,远远眺望过去,这片桃林便是一片粉色花的海洋,偶尔有一阵清风拂过,还能闻到空气中散发着的香甜的桃花味。 南城四月,已经不似之前那么寒冷,所以大家早已经脱去厚厚的棉衣,换上了轻便的衣裳,这会儿,来踏青游玩的少爷公子身上的衣裳大多数是点缀着绿意的衣袍,手握一柄折扇轻轻摇晃,一派悠然自得。 沉浸了一个整个寒冬的文人墨客们,纷纷在这春暖花开之际,来到此处踏青赏花,他们偶尔会有感而发,兴致起来,便挥洒笔墨,就地作出一首诗词,对仗工整,平仄押韵。 宁修远跟墨凡御并没作诗的性质,也并不喜欢人多热闹的景象,于是两人挑了一条小道,互相牵着手慢慢走了进去,大抵是外头的景色就已经十分美丽,又或者有许多附庸风雅之人,总之,并无多少人走进这小道里,到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独处的机会。 这条小道两旁载满了盛开的桃树,走在里头,落英缤纷,犹如下起一场桃花雨,让人感觉像是置身人间仙境,只恨不得多生几双眼睛才能看得够。 停下脚步,宁修远拿起掉落在自己肩头的花瓣,扬起头来看着枝头开的艳丽的桃花,他微眯着双眼,突然想起南城三月的月老庙会时,曾经有一名女子对墨凡御倾诉情谊,当时便是以桃花定情信物。 想到这里,宁修远摸着下巴,站在原地想了想,随后开始左顾右盼起来,牵着墨凡御的手也暂时松开了,他在周围的桃树走了一圈,很快便找到了他想要的,开的最灿烂的一株桃花。 -- 第65页 将这株桃花折下,宁修远看着手里鲜艳无比的花朵,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眼眸深处,荡漾着丝丝情谊,同时,脸上也闪过一抹羞涩。 墨凡御有些莫名,他不懂宁修远忽然摘下一株桃花要做什么,他站着看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出所以然来,于是便抬起脚步走到他身边,出声询问:“小远,你摘下这株桃花,是要做什么?” “送给你啊。”宁修远想也不想地回答,语气十分自然。 “为什么送桃花?”墨凡御还是没有明白,他有点茫然地看着一脸笑意的青年。 闻言,宁修远挑了挑眉,并没有直接解释说明,而是先将手中的桃花居高到墨凡御脸颊的位置,对比了一番之后,故意调侃道:“恩……果然人比桃花娇。” 墨凡御:“……” 墨凡御一脸无奈,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神情宠溺,抬手亲昵的点了点对方鼻头,道:“小远,我是男子。”怎可用形容女子的词语来形容他。 “我自然知道你是男子。”不然我还不会喜欢你呢,宁修远心想。他歪了歪头,继续笑着说道:“不过,我的小御确实长得比一般女子好看得多,恩,也非常俊朗帅气。” “……” 宁修远这般刻意的模样让墨凡御眼神暗了暗,心里痒得厉害,他忍耐了一会儿,发现依旧克制不住,索性便干脆一把揽过此时笑吟吟盯着自己的青年,低下头,吻了上去,堵住了对方还想说话的嘴。 微微怔了怔,这突如其来的吻让宁修远脑袋变得空白,只能下意识地就给出了回应——他微微张开唇瓣,迎合墨凡御的舌头长驱直入,任由他在自己的嘴巴里横冲直撞,蛮横地扫荡着,吻到极致时,两人便更加用力的互相抱紧对方,不愿分开。 这个吻先是霸道粗蛮犹如狂风暴雨,而后渐渐变得温柔缠绵,骤雨化作了和煦春风……两人几乎都未曾分开,只是稍作停息便重新继续。 这样黏糊着腻了很久,直到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这才真正的分开来。 一吻结束之后,墨凡御用抬起手,用大拇指轻轻摩擦着被自己吻得通红的唇瓣,深邃的眼眸里有丝丝光亮,他一声一声地轻声喊着:“小远,小远……”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一样。 从迷迷糊糊中回过神来,宁修远已经双颊通红,随后他又想起他们现在是在桃林里,周围随时都有可能有其他人走进来,而他们居然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拥吻起来…… 思及此,他当即抬起手来轻轻推开了抱着自己的少年,从墨凡御的怀里退了出来,而后目光左右查看了一番,在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他还没有做好准备给其他人看这免费的亲昵大戏。 对于宁修远这种反应,墨凡御表情有一瞬的阴沉,但是很快又恢复平常,他上前重新牵住对方的手,抿着唇,沉默不语。 察觉到此时自己面前的少年的不满,所以宁修远左右看了看,然后便撅起嘴巴凑上前,在墨凡御的嘴角亲了一口,温声道:“这种事情被外人看到总是不好的,并不是因为你我都是男子的缘故。”他轻声哄着,慢条斯理,缓缓道来。 上一世,在繁华的都市若是看到公共场合有人接吻大家都会停下来互相交头接耳的,更何况是这样的古代呢,若是被人瞧见了,定然是要被指点一番的,这点无论男女。 见自己的话说完之后,墨凡御脸色好了些,于是他便将手里的桃花递了过去,眉眼弯弯,笑的好不开心,说道:“诺,这株桃花是给你的,虽然错过了月老庙会,但是现在也不算太晚,对吧?” 说完之后,宁修远的耳垂还有点微红,显然并不习惯说这样的类似情话的告白。 起先墨凡御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了宁修远一会儿之后,他忽然就想起了关于月老庙会的事情。 ——若是在三月庙会里,遇到了自己心仪的对象,便可将桃花送给对方,若是对方收下,便是对赠花者也有爱意,二人可在月老见证下,互诉衷肠,缔结连理…… 往日的话一字字的浮现在脑海里,墨凡御再看递到自己面前的桃花时,本来面无表情的脸,难得染上了些许的粉意—— 他是害羞了。 几乎是用抢的,墨凡御将桃花抓在手里,垂下眼眸,静静地瞧着手里这株盛开的桃花,嘴角不自觉的一直往上翘起,弧度越来越大。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亮的厉害,他郑重地将桃花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说道:“我接受,你的桃花。” 宁修远的再次告白,让两人之间的感情好像比较之前,又一次上升了一步。 正大光明地牵着手,两个人继续在这小路上走着,偶尔视线相接,便会驻足凝视,两边的桃花开的艳丽,似乎也不能分开他们一丝一毫的视线。 两人犹如闲庭信步,在这桃花林中走了一圈,又吃完自己带来的糕点之后,这才慢慢悠悠地往外走,准备回家。 ☆、第42章 跟宁修远这边又是谈情又是踏青赏花悠闲自得不同的是,最近宁恒山跟徐立花过的很不顺心,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让他们两个完全没有机会停下来喘息有个心理准备。 首先是村里突然来了几头野猪,没头没脑的就撞进了地里,把耕田里刚插好的秧苗全部给糟蹋了,而且地里本来已经要收获的果蔬,也被糟蹋的乱七八糟。 -- 第66页 这里头受到野猪糟蹋最严重的,便是宁恒山他们家的土地,秧苗已经落败,而地里的果蔬更是完全不能食用,更不要说拉去城里卖些银两。 当看到自家田里秧苗七零八落,而菜地里更是到处都是被踩的没了形的果蔬的时候,宁恒山跟徐立花都傻眼了,他们就呆呆地看着,完全没有任何动作。 反应过来之后,宁恒山脸色一变,整个人都非常暴躁,额头的青筋暴起,那表情就差抡起锤头来砸人了,于是,大家连忙离他远远的,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成了他的发-泄对象。 至于徐立花,她本来就是个头脑简单的,这会儿回过神来之后,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老天如何不公…… 而事实上,村民们看着这两人,心里倒是存着些幸灾乐祸,这徐立花跟宁恒山在这村里横的很,几乎得罪了每户人家,村里大家都不待见他们,这会看到这样,都在心里暗想着,这就是报应。 带着一些叹息和幸灾乐祸的心理,村民们在处理完自己地里被野猪糟蹋了的秧苗和果蔬之后,便纷纷回了自个家,并没有理会站在田地里一动不动的宁恒山还有嚎啕大哭的徐立花。 无论是发怒还是哭泣都已经没有了用处,所以到最后,徐立花跟宁恒山两人还是不得不收起自己的负面情绪,挽起袖子,开始干活,不然这一年他们便真的连吃食都没有了! 将稻田里所有的秧苗拔出,而后重新换上新的秧苗,新的秧苗还是他们拿钱去村里挨家挨户买的,可把徐立花心疼的。 至于那菜地里的果蔬,徐立花只能蹲下仔细的寻找,找出那些没有被糟蹋地太过的,其余的,也只能全部清理掉,重新种下菜种。 忙完这些,已经过去三四日,其他村民也已经将自家遭了殃的田地处理完毕,索性野猪也就出现了这么一次,之后就没了踪迹,连带着有村民组在一起上山,都找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自然天灾这是没有办法阻挡的,所以徐立花跟宁恒山两人即使再如何生气,愤懑,再不甘心,也不能如何,他们以为,这次之后,事情便会顺心起来。 然而,这仅仅只是他们霉运的开始,大抵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他们的嘴脸,所以接连降下厄运,根本不给喘息的机会,让他们‘惊喜连连’—— 当然惊吓是够了,不过喜就没有。 — 是夜,继野猪糟蹋了地里的庄稼之后,也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两三只的黄鼠狼又光顾了他们家的院子,养在鸡圈里的十几只鸡一个晚上都被咬了个干净,没有一只还是有气的。 月光下,满满一地的死鸡,泥土地上满是暗红色血迹,看起来十分骇人。 次日,醒来之后,一脸餍足表情的徐立花便从坑上爬起来,照例打着哈欠准备喂鸡,但是她刚刚打开自己的房门,走到院子里,便直接瞪圆了眼睛,整个人呆住了,‘哐当’一声,甚至连手里的碗都直接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愣了吧唧地站了半盏茶的功夫,回过神来之后,她便扯开嗓子,尖叫了一声,声音尖锐刺耳,吵得隔壁邻居直皱眉头,抱着自家婆娘翻个身,嘴里低声咒骂了一句。 由于昨夜刚刚发泄了自己欲-望,所以此时宁恒山才刚刚醒来,还迷糊着呢,这会儿被这一声尖叫,吓得直接从炕上跌了下来,整个人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脑袋磕了一个大包。 穿戴好衣物,宁恒山怒气冲冲的冲出房间,打算好好好好教训一番自家婆娘,可是,当他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刚张嘴欲言,却在看到一地的死鸡之后,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瞪着眼睛,眼珠子都快要突出来了,宁恒山双手颤抖,脸色奇差无比,黑着脸转头质问徐立花:“这是怎么回事!?”大清早就可看到这个,实在晦气的很。 徐立花脸色苍白,浑身抖得厉害,显然是被这血腥的场面给吓到了,她摇着头,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我刚才一出来、就、就看到这样了。” 这些鸡都被咬的七零八落,那模样,吓人极了,但是也一下子便能看得出来是被黄鼠狼给咬的。 看清楚这并非人为而是闹黄鼠狼之后,宁恒山咬牙切齿,拳头握得紧紧的,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黄鼠狼神出鬼没,而且昨个儿夜里是他们自己弄得太激动,导致后面太累了睡得太熟谁也没有听到声响,才害的所有的鸡都死了个干净。 连续倒霉了两次,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宁恒山跟徐立花几乎是咬碎了牙,心里怨恨到了极点。 但是这事情又是天灾并非*,没有可以怪的人,这如果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于是只要打落牙齿和血吞,只能自己在家里气的跳脚,却没有任何办法,即使想要报复回去,也必须要找到那黄鼠狼的身影才行。 心里不甘,徐立花就在心里翻来覆去的骂着宁修远,发泄自己的情绪,反正只要把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她就会觉得好受,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理—— 于是,理所当然的将最近所遇到的倒霉的事情全部都推到宁修远的头上,又将其骂了个遍之后,徐立花这才觉得浑身舒爽,心情没有那么郁卒。 虽然心疼的厉害,但是这些鸡早已经流干了血变得干巴巴的,而且有些还缺胳膊短腿的,确实已经不能吃了,于是徐立花只好在自家门外挖了个坑,将这些死鸡全部丢了进去,然后用土埋起来。 -- 第67页 黄鼠狼进了鸡窝,不仅是将鸡全部咬死了,还把鸡蛋都给弄碎了,最后徐立花是把鸡窝都给翻了一遍,这才找出还剩下两三颗的鸡蛋,于是她将其一颗颗收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厨房里,生怕再打破一颗。 吃过早饭,徐立花便跟宁恒山商量着再去买一窝小鸡回来,不然家里没有养鸡,这一枚鸡蛋都需要五文钱,他们光是用买的,根本就吃不起。 宁恒山自然没有意见,不过他手里已经没有了铜钱,所以便挥挥手,让徐立花自己进屋子里拿。 转身进屋,徐立花直直地走到藏银子的地方,准备拿银子出来。 他们平日里银子用的不多,又担心自家屋子里招贼惦记,就将银子分别放在不同的几个地方,可是这会儿,徐立花翻遍了整间屋子,都没有在看到他们存起来的五十两银子。 这可是不得了了,于是徐立花跌跌撞撞地就跑了出去,整张脸惨白惨白的,一脸慌慌张张,她一口气跑到屋子里,浑身的肉抖得厉害。 宁恒山正在喝水,此时看到徐立花一脸慌张的模样,不耐烦问道:“你这娘们又是怎么了,你不是去拿银子吗,银子呢?” “银子、我们的银子……”徐立花吞了吞口水,说道:“我们藏起来的银子,都被人拿走了!” “银子银子怎么了,你倒是说……”宁恒山眉头紧皱,满脸不耐,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明白过来之后,他脸色一变,一把揪过徐立花,凶狠的紧:“你说什么!” 徐立花哭丧着脸,脸上的肥肉挤成一团,五官都快要看不清了:“银子都不见了。” 轰的一声,晴天霹雳。 宁恒山一把推开徐立花,然后飞快地往自己屋里跑去。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传出了各种翻箱倒柜的声音,还伴随着宁恒山不可置信的低吼。 ******* 宁昌吉拎着一壶酒,怀里揣着昨儿抢来的钱袋,喝得醉醺醺的就往家里走,他穿着一身刚买的新衣裳,脚上蹬着一双新鞋子,一路摇摇晃晃的。 小半个月前,他翻了家里的五十两银子跟着村里一些好赌的人去了赌场,第一次的小试身手,还真被他赢了十几两银子,这可让他高兴极了,整个人红光满面。 第一次就赢了银子,尝到了甜头,之后,根本就不再需要那些人带他去,他自己在家里一觉醒过来就已经搓着手颠颠地往赌场跑,一呆就是一整日。 刚开始的时候,赌注他还不敢下多,都是些小数目,一两、二两之类的,他害怕拿不回本。 不过赌注少,能够赢的金额自然也不大,带他来的那些人便怂恿他,让他多下些,大概真的是贪婪心作祟,又在这样的气氛下,所以宁昌吉咬咬牙,还真的下的大了许多。 五两、十两、二十两……一次比一次大,不过相对应的,赢得确实也多了起来,赢得多了,自然也大手大脚起来,又跟着那些人去了几趟花-街-柳-巷,被那些妓-院女子伺候的舒坦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心中的底气更足,越发勤快地往赌场跑,甚至连家都不回了。 但是赌-博这种东西哪里可能让他天天赢呢,所以他在连续赢了七八天之后,便开始不停地输,之前赚回来的银子很快就输的差不多了。 不过,越是输,就越发让宁昌吉不甘心,他只觉得是自己当日的运气太差,改日再来就会好起来—— 所以说,赌-博这种东西,一旦沾上了,就一点都不容易戒掉。 只是,宁昌吉想的太过理所当然了,带他来的那几个人本身就是刻意接近他的,目的本来就不好,所以他怎么可能真的能够赢钱呢,最开始的那几日,无非就是为了让他沉迷进去才专门让他赢的罢了。 宁昌吉以为,自己能够赢回来,所以,他不停的下注不停地赌,可惜好像是霉运突然降临在他身上了,他再也没有赢过一次,越输越严重,银子越来越少,最后更是将自己带来的五十两银子输的剩下不到一两银子。 拿着剩下的银子,宁昌吉是被打手丢出赌场的,然后他迷迷茫茫的走在街上,就跟没了魂似的,完全不知所措,他本来是想要拿着家里的钱多赢些银子回去的,结果这回更好,输的就剩下几个子…… 没有了银子,他根本就不敢回去。 在街角随便窝了一夜,宁昌吉越想越不甘心,如果他还有银子,他还有银子的话——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便起了邪念。 ☆、43章 回到家里,宁昌吉已经醉醺醺,走路直打晃,眼前的人影也变成了两三个,他看到坐在屋里的爹娘,便扯着嘴角乐呵呵的,舌头都撸不直地说道:“你、你们今、今日都、都在家、家里啊,嗝~怎、怎么都没有、没有去、去田里。” 宁恒山一看到宁昌吉回来,又见他身上的衣裳都是崭新的,料子一看也好,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们辛苦存下来的银子就被这败家子不知道拿去干嘛了! 根本忍不住心底的怒火,他一巴掌就拍在桌子上,自己也蹭的就站了起来,脱口骂道:“你这个混小子还敢回来,你说,你拿着我跟你娘辛苦存下来的银子做什么去了,快把它们都还回来,那可是五十两银子呢,你要那么多做什么用?” “是啊,昌吉,你怎么不告诉我跟你爹一声就拿那些银子呢,那些银子可都是存着给你娶媳妇用的啊,不能随便乱花。”一旁的徐立花也帮腔,那银子可都是她之前找宁修远要来的,好不容易才攒了这么多。 -- 第68页 自然,宁昌吉还在醉酒中,头疼的很,听到这话,他刚好张嘴,就又打了个嗝,于是烦躁的皱着眉头,干脆就伸手从自己怀里掏啊掏的,掏出一个钱袋丢到宁恒山的面前。 宁恒山低头看了看,质问他:“这是什么?” “银、银子。”指了指那丢过去的钱袋,宁昌吉还在大舌头:“嘿嘿嘿,好、好多、银、银子……” 徐立花听着,便伸手将钱袋拿了过来,将其打开之后,她捂住嘴巴惊呼一声,然后就连忙站起来,将门关好之后,这才将钱袋里的东西倒出来—— 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甚至还有两锭金子和几片金叶子。 光是那两锭金子和几片金叶子就已经能够换得了一两千两的银子。 宁恒山本来还想要责怪徐立花做什么要把房门关起来,都没法通风了,这会儿看到桌子上的东西之后,也不说话了,就顾着瞪圆眼睛,整个人都凑到桌子前。 他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金子啊。 拿起一片金叶子,宁恒山双手颤抖着,然后将它放进嘴里,咬了咬,他咬的用力,差点没把自己的牙给崩了。 徐立花跟宁恒山抬起头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激动,天啊,这么多银子,他们还需要去纠结自己那五十两银子么? 于是,本来怒气横生的宁恒山瞬间变了脸,脸上就跟开了花似的,笑的那个灿烂,他爱不释手地摸着被他抓在手里的金子,头也不抬地问道:“昌吉啊,这么多银子你从哪弄来的啊?” “……” 宁昌吉喝的晕乎乎的,哪里还能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嗝,然后晃来晃去的,自己都站不稳了,于是索性不站了,就地滑到,梦周公去也。 宁恒山等了半天没有听到回答,便抬起头来,结果便见到宁昌吉早已经睡着了,还伴随着一声一声的呼噜声。 本来还想要出言教训几句,可是他又看着自己手里的金子,于是便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这还要教训什么,自家儿子肯定是为了赚这些银子累着了—— 理所当然的冒出这样的想法,于是宁恒山又继续抱着那堆银子和金子,乐呵的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完全没有思考这些银子的来历,也不去想就宁昌吉这样的情况,能够有什么好法子在短短几日之内赚到这么多银子,宁恒山跟徐立花两个人已经被贪婪蒙蔽了双眼,现在只是恨不得就抱着这些金子银子过日子。 两人摸摸这锭金子,摸摸那片金叶子,最后还要把几锭银子抓进手里,心里已经幻想着用这笔银子去城里买个大宅子,雇他十个八个的丫鬟,而自己则过上悠闲的日子。 从自己的幻想中回过神来,宁恒山见宁昌吉还靠在地上睡觉,便不满的偏头看向徐立花,怒道:“你这个做娘的也真是的,没见儿子还在地上吗?你还不快点把他扶到坑上去休息,不然要是染了风寒怎么办?” 他现在手里有钱了,以后想要什么女子没有,虽然是儿子赚回来的,但是儿子的银子可不就是他的银子。 所以宁恒山越发不待见徐立花了,恨得不得现在就将她休掉。可惜徐立花并没有犯七出之条,他无法名正言顺的给休书。 徐立花听完,刚想回嘴,却看到宁昌吉哐当一声,脑袋给砸在地上了,于是被吓了一跳,连忙就小跑过去,将躺在地上的宁昌吉给扶了起来,不过宁昌吉本来也胖,所以徐立花是使了吃奶的劲儿,这才把他从地上弄起来。 辛辛苦苦地把人扶到坑上,徐立花已经累的喘不过来气了,她坐在边上休息了一会,这才重新站起来,然后奔着堂屋走去,那些金子银子可都在那里呢,她怎么也要抓一些在手里才舒坦。 重新回到堂屋,徐立花见桌子上的金子和银子都不见了,脸色立马就变了,她立刻转头质问宁恒山:“昌吉带回来的那些银子呢?” 宁恒山抬头瞄了她一眼,回答:“自然是收起来了,这是昌吉给我的银子,自然是我收着,反正你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什么需要用到银子的地方。” “这银子怎么就成是给你的了,那是昌吉带来的,自然也有我的一份,你快把银子拿出来。”徐立花听完立刻就不干了,这么多银子,都给宁恒山一个人收着,凭什么,而且一个男人手里拿那么多银子,肯定不做好事。 “不行,我已经收起来了,不能再拿出来。”宁恒山自然不会拿出来的,这些银子他还想要留着去寻-花-问-柳一番呢,他日日夜夜对着徐立花这样泼辣无比不懂得温柔为何物的女人,早已经忍耐不下去了。 徐立花双手叉腰,瞪圆了一双眼睛,要是到现在她还没有明白过来眼前这个男人打了什么主意,她就白白吃了这么多年的饭了。 “好啊,你这个老混蛋,你居然想要独占那些银两,你当我徐立花是什么!我告诉你,你今儿要是不把那银子给我拿出来,我跟你没完了就。” 宁恒山本来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他听到徐立花这么说,又想着这些年来徐立花的泼辣,心中怒火蹭的一下就烧了起来——他抬手直接就挥了一个巴掌过去,直接把徐立花的脸打到了一边。 “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你个臭婆娘,你在闹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家现在有银子了是不是!” -- 第69页 这一巴掌让徐立花先是懵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泼辣的性子上来了,更是不管不顾的破口大骂起来,她的声音本来就大声,这会大吵大闹的,直接引得周围的邻居都纷纷出来看戏。 不过他们大门关着,看不到里头发生的事情,所以一些好事的妇人听着里头的对骂,开始交头接耳,说着说着,便哈哈笑起来,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了。 正在大家都听着起劲儿的时候,几名官差却走了过来,推开了正在听好戏的村民们,先是敲了半晌门,见里头完全没有人理会他们,便直接踹开了那紧闭的大门,然后面无表情的闯了进去。 而此时,徐立花跟宁恒山还在为了那些银子争得面红耳赤,各自幻想着自己拿了银子之后要做什么,并不知道,官差都已经到了家门口了。 当官差推开那扇门的时候,宁恒山已经失去理智正掐着徐立花的脖子,眼神凶狠到不行,就像是真的要将人掐死一般。 完全没有料到会有人推门进来,宁恒山刚想转头吼上几句,结果在看到来人是官差之后,脸色惨白,吓得一屁股就坐到地上去了。 禁锢着自己脖颈的手松开了,徐立花连忙弯下腰来死命咳嗽着,她刚才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觉得稍微舒服一些之后,她便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起来,根本也没有注意到官差的到来。 她一边哭一边踢打愣愣坐在地上的宁恒山,脱口而出就是一连串的骂,“你个挨千刀的宁恒山,你居然为了那些银子就想要掐死我,我是做了什么孽啊居然嫁给你这样的王八蛋,你怎么不干脆掐死我啊,你倒是来掐死我啊……” 门被打开,刚才的一幕已经完全落入大家伙的眼里,他们个个被宁恒山的凶狠给吓到了,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脖颈,唏嘘不已。 宁恒山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便皱着眉头一把推开对自己又踢又打的徐立花,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吞了吞口水,互相搓着自己的手,讪讪地笑着解释:“刚才我就是跟我那婆娘开了个玩笑。” 说完,他又警惕地问道:“……几位差爷,您们怎么有空我这小地方了?”他想,莫不是他们都料错了,那宁修远真的去报了官? 徐立花这才发现刚才推门进来的是几个官差,她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忽然胆怯起来,她的眼神左右晃动,面上露着恐惧,也暂时忽略掉了她刚才还跟宁恒山要死要活的,直接就走到他身后,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走在最前头的官差已经将徐立花的表情收入眼底,不过却没有说什么话,他目不斜视,开口问:“宁昌吉在不在这里?” 听到不是来抓自己的,徐立花稍微松了一口气,她整了整头发和衣摆,然后从宁恒山身后走了出来,她笑着问:“几位差爷,你们找我儿子,是为了何事?” 官差公事公办道:“顾家小公子状告宁昌吉谋财害命,我们奉命来捉拿他回去受审。” “谋、谋财害命?”徐立花表情僵硬,随后扯了扯嘴角,道:“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家昌吉一向乖的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对对对,”宁恒山也在一旁点头,他搓着手,讪讪的笑着,“你们一定是弄错了的。” “错与否,待我们将宁昌吉押往衙门由大人审问完毕就可知晓。”那官差说完,就转头吩咐站在他身后的几个人直接进去抓人了。 听了话,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官差很快就进去了里屋,之后,他的目光又落到一旁桌上的钱袋子上,将其拿到自己手里,仔细端详了一遍后,他很快就瞧见上头用金色丝线绣的小字—— 那是一个顾字。 将钱袋收进怀里,那官差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很快,刚才进去抓人的几个官差就已经架着酒还没有醒迷迷糊糊的宁昌吉出来了。 抓到了人,他们也不再跟徐立花他们多说什么,就直接带着人离开了。 而徐立花看着宁昌吉被这样带走,瞬间脚就软掉了。 呆呆地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徐立花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连忙拉着还在震惊中的宁恒山就出了门,急急忙忙地往南城府衙赶了过去。 ☆、44章 徐立花跟宁恒山赶到的时候,案子已经开始审了,他们好不容易挤到了人群的最前头,一眼就看到宁昌吉浑身湿湿嗒嗒的,跪在公堂之上瑟瑟发抖,很明显已经清醒过来了。 除了宁昌吉,公堂之上,还站着两个人,一个轻摇扇子的桃花眼青年,还有一个包扎着头部的少年。此时,那少年正愤怒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宁昌吉。 刚才那官差早已经将在宁恒山家里看到的钱袋呈给了上座的知府,这会儿已经成了最有利的证物。 根本不需要审问,当清醒过来的宁昌吉在看到本该已经被他杀死的少年正坐在公堂上的时候,就已经吓得脸色发白,整个人浑身颤抖,甚至还尿了出来,很快,他跪着的位置,就已经湿了一片。 恍惚了片刻,宁昌吉整个人都陷在恐惧当中,所以惊堂木响了第一声,还未有等知府问话,他自己就已经跟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的把什么都给说了。 甚至因为恐惧,他不仅是将事情的经过全部交代清楚,并且连带着当初徐立花将宁修远推到河里差点害宁修远致死的事情都一起交代了,事无巨细,交代地清清楚楚的。 -- 第70页 虽然后者跟他所犯的案件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宁昌吉本来就害怕的,也紧张,再加上他又抬头看了坐在公堂之上的知府还有周围目光冰冷严肃无比的官差,惧意加深,他脑袋本能的一片空白,就想着一件事情——戴罪立功。 他想,如果他现在告发一桩案件的话,他是不是就会被轻判,他不要死。 果然,知府听了宁昌吉的这番话之后,面无表情的脸上倒是升起了几分兴趣。 他本是年初时候刚刚调派过来的新官,正愁着上一任知府做的太好,他到来之后毫无用武之地,也没有了政-绩,这会儿就直接送上门来了两个案子,便觉得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点兴奋。 这样一想,知府便握着惊堂木一拍,直接下令将徐立花跟宁恒山一同押上了公堂,又差人去请宁昌吉嘴里说的证人和还有宁修远。 本来站在外头焦急紧张的徐立花在听到宁昌吉说出这些话之后,自己都傻掉了,她瞪圆了自己的眼睛,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她怎么也料不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把她给告发了。 而宁恒山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被官差押进公堂,他们两个都还没有明白过来到底怎么一回事,或者说,还处在不可置信当中。 直到作为证人,苏黎跟苏航的出现,徐立花终于是从浑浑噩噩里清醒了过来,她转过头,扬起手就想要打宁昌吉,结果却被按住了手,没有办法,她眉毛倒竖,张嘴就骂了出来,言语难听到了极点。 自然,宁昌吉也不是一个被骂了不还口的人,而且也不是一个孝顺的人,所以他也回嘴,明明是母子的两个人干脆在公堂上互相对骂起来,要不是有官差拦着,恐怕已经拳脚相向了。 知府在上头听得直皱眉头,惊堂木是敲了一下又一下,一声高过一声地喊:“肃静!” 惊堂木敲响桌面单调的声音让两个人都怕了,终于是停了下来。 在徐立花跟宁昌吉都消停之后,知府这才放下惊堂木看向苏航,问道:“你便是宁修远吧?” 苏航摇着头,憨憨地回答:“我不是修远啊,修远他没有来啊。” 知府闻言,皱眉问道:“那宁修远呢,他在哪里?” 听到问话,刚才去请人的那名官差走了出来,他走到知府面前,附上去,轻声的说了几句话,而后便低着头,重新退了下去。 知府眼底闪过一抹震惊,但是他好歹浸-淫-官-场数十年,这种震惊很快就掩饰过去了,他咳了两声,随即便不再追问宁修远,而是直接开始问话。 接下来的发展就非常理所当然了,宁昌吉谋财害命,虽然顾家小少爷并没有死亡,但是这项罪名任然成立,而且他还在公堂之上辱骂生母,视为不孝,两罪并罚,就判了流放。 而徐立花的罪名跟宁昌吉相差不多,不同的是,前者是故意的,后者是不小心的,但是宁修远是一名秀才,那便更加恶劣了,故而,也是一样,判了流放。 最后一个宁恒山算是活该倒霉,他是被连累的,作为父亲,养不教父之过,作为夫君,妻子出手害人却不阻拦甚至还袒护,也是有罪,于是,也一同判了流放。 这流放刚好凑足了他们三个一起,估计路上也不会寂寞了。 将这场戏看完,若是还看不出这是谁布下的局,那么顾景也算是白白活了这二十几年。 他的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左手有规律地轻敲了敲椅子上的扶手,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找墨凡御要些好处才是……恩,找莫不凡的话,好像也不错。 想到这里,他站起来拍了拍自家小弟的肩膀,慵慵懒懒地笑了笑,说道:“走吧,我们回去了,你还需要再床上多休养几天呢。” 顾钧,也就是顾家小少爷,他一向很听顾景的话,所以听到这话,变乖巧地点了头,然后乖乖地跟着下人往外头走,准备回家。 至于顾景,他在对知府告完礼之后,便也转身走人,不过,他不是要回家,而是要去找莫不凡,恩,他有点迫不及待想要跟他分享这件事情了。 ******** 墨凡御听完白千的报告,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他只是布下一个简单的局,目的只是想用宁昌吉来杀鸡儆猴,却没有想到,这几个人,最后会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 如果宁昌吉没有那么贪,就一定不会自己跳进这个圈套,可惜,他们一家子都是钻进钱眼里的,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他们应得的。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他们会受到这样的报应也是自己该受的。 挥挥手,让白千去忙别的,墨凡御倚靠在二楼上,俯视下面正在忙碌的宁修远,嘴角上翘,笑意从眼底蔓延开来。 他想,这件事情还是不拿出来继续膈应人了,他的小远现在挺好的,也没有必要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 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于是宁修远下意识地抬头,去寻找那视线,在发现是墨凡御的时候,便自然而然地勾起嘴角,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在转回脑袋,继续做着手头的事情。 因为有了两个学徒的帮忙,如今宁修远已经很少进入厨房了,除非是到了要试新菜色的时候,才会在酒楼厨房里做上一顿饭菜。 他现在一般都会在大堂,手里拿着自己制作的本子,然后笑吟吟地跟客人们询问他们对菜色的看法,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 第71页 最开始,对于宁修远做这件事情,大家都是很不理解的,徐渊更是一脸不赞同,毕竟这样的做法也许会惹的有些客人厌恶才是,客人一旦厌恶,那么便也不会再踏进酒楼了,会对生意造成影响的。 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宁修远这么做了之后,所有他询问过的人非但没有露出一丝厌烦,甚至还很欢迎—— 而且在针对客人提出来的意见改正之后,生意也越发地好起来。 徐渊一直都很是好奇,这会儿他终于忍不住,便主动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东家,这,为何大家都一幅很希望您过去询问他们的模样?” 宁修远正埋头整理自己记录下来的笔记,听到这话,便抬起头,笑着解释道:“很简单啊,每次询问完之后,我都会送他们一些自己调制的辣油和辣椒酱,虽然不是很多,但是他们却都很喜欢。” 作为一名川菜厨师,而且还是无辣不欢的口味,所以宁修远还有一门拿手绝活,那就是做辣椒酱和辣油。 这两样东西,既能拿来调味又能做菜,实在是好用的紧,上一世的时候,有时候宁修远在家里懒得做菜了,就着辣椒酱就能配下一碗白米饭。 之前一直在忙碌着,所以没有想起来,直到最近空闲下来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来他好久没有自己动手做辣油跟辣椒酱了。 这个想法一出,他便又想到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这两样东西,他若是做出来,兴许还能拿来卖些银子。 于是打着这个主意,宁修远前几日就真的动手做了些出来,他本来想要直接卖的,不过转念一想,他并不知道这里的百姓是不是会喜欢,自己也没法标价,不如就先给百姓们试用看看,再看反响如何。 正好,他本来也是打算要做个调查,看看酒楼的客人对现在的菜色还有没有什么建议,这是他上一世跟饭馆老板学的,现在正好学以致用。 只是如果他直接询问定然是会惹来一些厌烦,毕竟谁愿意在享受美食的同时,身边出现一个人一直在问这问那呢? 考虑到这些,所以宁修远就想着干脆拿自己刚做好的辣油和辣椒酱做赠品,让他们试用,同时也顺便安抚他们,毕竟是白送的东西,他们还是会满意的。 这样一来,他自己能收集到想要的信息,也不会引起反感,这样一举两得,也算是妙哉。 “辣椒酱和辣油?”徐渊满脸疑惑,他没有听过这两样东西,实在是新奇的很,他继续问:“东家,这又是何物,我怎么都没有见东家拿出来过?” 闻言,宁修远才想起,他并没有将这两样给徐渊他们尝尝看呢。 “你稍等一下。”放下手里的毛笔,宁修远站了起来,转身走进了厨房,很快便拿了两个小罐子过来,将其放在徐渊的面前,他道:“徐掌柜尝尝看,这个我自己瞎捣鼓的,尝着觉得味道不错,便拿来当添头送给客人了。” 徐渊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小罐子,见罐子还没有自己的巴掌大,而且密封地紧紧的,从外头看,就只是普普通通的模样。 打量完了,他伸手掀开上头的盖子,随后凑近一闻,便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属于辣椒的辣味还有一股子的香味,光是闻着,就觉得要开始分泌口水了。 拿起一旁的筷子伸进去夹了些许出来放进自己口中,他尝过之后,立刻眼睛就亮了起来。 ☆、45章 全部都尝过一遍之后,徐渊觉得自己的味觉已经完全被俘虏,作为一个从小在蜀地长大的人,他本身是就是极为喜欢吃辣的,而这两样,却是他尝过的,最好吃的调味品了。 宁修远单手撑着下巴,见徐渊尝试完,问道:“徐掌柜,你觉得味道如何?” 徐渊放下筷子,点了点头,真心叹道:“东家,我真的越来越佩服你了。” 墨凡御从楼上下来,走到宁修远身边,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手,接过话来:“当然,我家小远是最棒的。”言语中带着深深地自豪。 徐渊也是个明白人,而且这一个月来宁修远跟墨凡御两人也从来毫无掩饰他们之间的亲昵,所以对于两人的关系,他自然已经知晓。 偏过头看向宁修远,徐渊问道:“东家,这两样调味品,可是要出售的?” 他做惯了生意,自然懂得其中的道理,东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将这两样调味品随意拿给客人品尝而没有任何原因,所以他便稍微猜想了一下。 并没有隐瞒,宁修远点了点头,“是的,我想看看大家的反应如何,如果觉得喜欢的话,我们再卖,若是大家并不喜欢,那么便作罢。” 伸手将面前的两个小罐子拿到眼前,徐渊凑上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随后,抬起头来,他乐呵呵的,笑的像个弥勒佛似的说道:“东家,这两种调味品,绝对是可以卖出好价钱的,我徐渊虽然不是吃遍天下美味,但是这些年来,多多少少的,蜀中这一带百姓的口味我自认为还是了然于胸的,我能够确定,大部分的百姓都会很喜欢的。” 宁修远腼腆地笑了笑,道:“那便好。” 徐渊想了想,又问:“那么,东家您是打算要卖多少银两呢?” “啊,这个我还没有想好。”宁修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停了一会儿,问道:“不知道徐掌柜你有什么建议,你也尝过味道了,你觉得百姓能够接受的价钱是多少?” -- 第72页 闻言,徐渊倒是仔细的思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徐渊这才想好了,他摸着下巴的胡须,慢慢吞吞的说道:“东家,我觉得,这价钱方面,可以定在200文钱左右,这个价钱不算太贵,平常百姓能够吃得起来,也不算太低,跟一些珍贵一些的调味价格相差无多,百姓们比较能够接受。” “会不会太高了些?”宁修远觉得有些不妥。 毕竟两百文钱并不算少,能够买好多东西呢,何况辣椒酱跟辣油的做法并不复杂,并且也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制作,所需要的原料都不需要花费太多银两。 辣椒虽然是西域引进的,但是这百年来蜀中俨然已经成了辣椒的重要产地,而且蜀中人嗜辣,几乎家家户户都会自己种上些辣椒,故而这价格,从来都不贵,一斤的辣椒也不过是二三十文钱,划算的紧。 而芝麻和其他作料更是不用说,价格一直都很公道,这一罐子的辣椒酱原料费最多便是八十文钱,即使再加上八十钱的手工费,那也能够净赚上四十文钱呢。 “这价钱定的并不高,”徐渊解释道:“东家,我做了几十年的生意,跟您相比,对客人的心理也了解的更多一些。一件东西一旦稀罕了,价钱高了,大家自然而然会觉得它是好的,买了它能够觉得安心,而若是价钱定的太少,他们反而会有些不放心了。” “何况,这是东家您自己制作的调味品,整个蜀中独属一份,味道也好,这样的价钱,并不会高了。”想了想,徐渊又补充道。 宁修远听完这番话,沉默了片刻,随后他扭过头看了看一直在自己身边却没有出声的墨凡御,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就按照徐掌柜的说的价钱吧。”轻轻地抬手蹭了蹭他的脸颊,墨凡御弯了弯嘴角,目光带着温柔的笑意,他是同时徐渊的说法的。 拍开蹭自己脸颊的手背,宁修远斜睨了他一眼,道:“别闹。” 话音落下,他就有些不自在的撇过脸,有些尴尬地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徐渊,耳根有些发烫—— 他们在一起的事情虽然酒楼的人似乎都知道了,但是这样光明正大的亲昵,还是会很不好意思的,他真的没有当着别人的面前到处秀恩爱的习惯啊。 咳了两声,将这些想法压下,宁修远默默地将脑袋转了回来,对低着头的徐渊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按照徐掌柜你说的价钱来卖吧,这件事情,也交给你来处理了。” 徐渊抬起头来,拱拱手,道:“东家,您放心,这两种调味品,百姓们一定都会很满意的。” “希望如此。”微微颔首,宁修远看了一眼还放着桌上的辣椒酱和辣油,继续说道:“对了,这两罐便送给徐掌柜你了,现在家里剩下的已经不多,等我重新做过了,再拿到酒楼里来卖。” “好,我知道了。” 谈完这事情,宁修远又跟徐渊聊了一会儿,然后查了查账本,在饭点的这个时辰过去之后,便带着墨凡御离开了。 ******** 京城,皇子府。 “废物,一群的废物,连杀个不会武功的人都做不到!”将手里的字条揉成一团丢到地上,墨昭思又一把将书桌上的物品全部扫到地上,一张帅气的脸孔硬生生地扭曲到了极点。 “绝对不能让老六平安回来,他必须要死!”闭上眼,墨昭思握紧拳头用力地在桌子上锤了一下,然后重重的坐在椅子上,神情疯狂而冰冷。 见墨昭思坐下,这时,从刚才就一直站在一旁的青年才开口,轻声安抚道:“殿下,您息怒。” 停了一会儿,他继续道:“何况,您这样生气也于事无补,到不如想想,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闻言,墨昭思扭过头看他,问:“陆寻,你可是有主意?”陆寻便是那名青年,他是墨昭思的侍读,亦是他的谋臣。 陆寻沉默地想了想,随后说道:“殿下,六殿下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被人所救,如今六殿下似乎还跟那人在一起,而且六殿下还很喜欢他……” “那又如何?”墨昭思问。 陆寻笑了笑,随后凑上前,附到墨昭思的耳边轻声说道:“殿下,这次您可以这样做……” 墨昭思听完陆寻的话,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似乎已经是志在必得了,他摆摆手,对此时站在他面前的青年男子说道:“如此,就交给你去办了。” — 自然,这场阴谋,此时的墨凡御跟宁修远都是完全不知晓的,他们两个这会儿,正走在街上,准备去买做辣椒酱和辣油的原料。 走进市场里,宁修远左瞧瞧,右看看,只是,在看到一幕的时候,他突然怔住了,就那么呆呆傻傻的看着,清澈的眸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羡慕和渴望。 他看到的是不远处摆摊的一家子。 ——此时,男子正笑容满面的,将一只簪子插上女子的发鬓,而后弯腰抱起揪着他衣角的小孩,在小孩的脸上亲了一口,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三人便一同笑了起来,尤其是被抱在怀中的小孩,脸上笑容可灿烂了。 他们虽然并没有什么钱,日子也许也过得不好,但是他们一家子看起来却如此的幸福和令人羡慕,这让两世没有享受过家人亲情的宁修远看着有些感触。 察觉到宁修远的情绪有些低落,墨凡御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看到这一幕的之后,大概已经猜到站在自己旁边青年的想法。 -- 第73页 “小远,你是不是想起你的爹娘了?” “嗯?”宁修远有些没晃过神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些感慨地说道:“是啊,他们应该也是这样的吧,既幸福,又美好。” 墨凡御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片刻之后,又抬手捏了捏对方的脸颊,温柔道:“我们也会的。” “我知道。”眉眼染上笑意,宁修远眼神直直地望进墨凡御的眼底,他清楚地看到了里头包含的各种情愫。 两人就这么静默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儿,直到听到不远处小贩的一声吆喝声,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宁修远脸上红了一片。 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宁修远有些尴尬地撇过脸,说道:“好了,我们走吧。”说完,他就主动牵起墨凡御的手,带着他朝着不远处的正卖着辣椒的小贩走去。 走到摊贩前,宁修远拿起一颗辣椒瞧了瞧,而后问道:“你这辣椒怎么卖啊?” 那小贩忙道:“一斤二十五文钱,二位公子,您们看看,我这辣椒可是极好的。” “嗯,你来过过称,看看这里还剩多少斤,我全部都要了。”将手里的辣椒重新放了回去,宁修远说道。 “啊,全部都要了?”那小贩有些诧异,这马上就是梅雨季节了,潮湿的天里辣椒不能久放,一次性买这么多回去,是会坏掉的。 小贩打量着他们两个,见两人虽然衣着并不华丽,但是周身的气质明显与众不同,他寻思着,这两个小公子并不知道辣椒不能放久的事情,于是他提醒道:“这新鲜的辣椒不能久放的,我这几箩筐的辣椒少说也有十斤,您买这么多回去,用不完是会坏掉的。” 谢过小贩的好意提醒,宁修远笑着说道:“你不用担心,这些我都知道,你快过过称,然后算算要多少钱。” 见对方坚持,小贩点点头,也不再劝说,毕竟这辣椒要是能够全部卖出去,他就能割上一斤肉回家了,他们家几个孩子好久都没有尝过肉味了呢。 过完称,小贩再次询问了一边,问道:“我这里还有十一斤多几两的辣椒,您确定真的全部都要吗?” “是的,全部都要。”宁修远道:“不过还需要劳烦你,帮我们送回家里。” “那行,这些辣椒一共一百五十文钱,剩下的那几两就算是送给您的了。”小贩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笑呵呵的说道。 数了一百五十个铜板给小贩,宁修远又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送过去,然后就带着墨凡御继续往下走,去买其他的材料。 ☆、46章 将所需要的材料全部买完,两人就一同往家里走去,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好不开心。 苏黎和苏航站在门口等着宁修远,想要告诉他关于宁恒山他们一家子的事情,这会儿看到两人回来,便迎上去喊了一句:“修远。” “苏婶,苏大哥。”停下跟墨凡御说话,宁修远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前些日子苏黎带着苏航去了蜀中。 “今儿刚回来。”苏黎表情有些严肃,她道:“小远啊,你叔叔他们一家子,出事了。” “出事了?”有些惊讶地看向苏黎,宁修远有点茫然,他们一家子,能出什么事情啊,不惹的别人家出事就不错了。 “我跟小航刚从府衙回来,你叔叔一家子都被判了流放,恐怕是有生之年都不能回来了。”苏黎解释着,也有些唏嘘,她刚在公堂上听了事情的经过,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言,宁修远更加疑惑了,他快步上前将门锁打开,然后转头说道:“苏婶,咱们进去说吧。” 进了屋子,宁修远将买来的材料先全部放进厨房,而后让墨凡御去帮忙烧壶水泡茶,而他自己则带苏黎跟苏航走进厅堂。 坐下之后,宁修远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苏婶,你跟苏大哥怎么会去衙门,还有,宁恒山他们一家子是发生了什么?” “我们是去作证的。”苏航插话。 宁修远:“作证?” 苏航:“是啊。” 苏黎抬手摸了摸宁修远的脑袋,将刚才在公堂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她说的慢,也说的很清楚明白,说完之后,她最后感慨道:“真的是报应,这次他们也算是受到惩罚了。” “……” 听完,宁修远一直沉默着,也面无表情着,他并非太冷血,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作何表情。 换一种角度来说,徐立花确实是杀人了,她害死了这具身体的原主,只是因为他的魂魄进-入,宁修远才还活着。 只是,宁修远已经不是真正的宁修远了。 就是因为他不是真正的宁修远,所以他不知道原主在得知宁恒山他们出事之后,会是什么模样,也许会难过,也许会感慨,也许会失望……但是肯定不是他现在的心情。 事实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宁修远并没有太过想法,有的只有感慨—— 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天道自有轮回。 作为一个旁观者,在他看来,宁恒山跟徐立花他们落的这个下场,就是报应,他们太贪,甚至已经忘却了许多。 摇摇头,将自己脑海里乱七八糟的统统晃走,宁修远抬头,问道:“苏婶,你知道宁恒山他们……什么时候启程?” 苏黎担忧地看着他,她知道坐在他面前的青年十分心软,即使面上看起来再坚强,但是内心依旧是个渴望亲情的孩子,思及此,她说道:“明日巳时一刻,便会由官差押送离开。” -- 第74页 “好。”微微颔首,宁修远表示他知道了。 微微蹙着眉头,苏黎想了想,终究还是问道:“小远,你是要去送送他们吗?” “……” 见宁修远沉默不答,苏黎也不继续追问。 又坐了半盏茶的时间,苏黎就站起来,带着苏航,告辞离开了。 送走苏黎跟苏航之后,宁修远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抬头,有些茫然地望着天空,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墨凡御看见了,便搬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也抬着头,望着天空,试图找出宁修远在看的东西。 这个场景有些眼熟,之前也发生过,只是当时是晚上,而搬着椅子陪着看天空的人,是宁修远。 看了一会儿,宁修远转过头,看向墨凡御,问他:“这件事情,你参与了多少?” 无缘无故的,宁昌吉不可能沉迷赌-博,他虽然游手好闲,但是却还是自律,从来不沾赌,何况他记得,那村子里,都是些劳苦百姓,大家都朴素地很,而且脚踏实地,更别说还有那么多名赌徒了。 墨凡御也转头看他,片刻之后,他说道:“这个局,确实是我布下的,只是,之后的发展,也是出乎我的意料。”并没有隐瞒,他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宁修远。 “这样啊。”并没有责怪墨凡御的意思,宁修远只是叹了一口气,过来一会儿,笑容重新回到脸上,他问:“好了,不提他们,晚饭小御想吃什么?”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红霞染红了半边天。 墨凡御轻笑,“小远做什么都可以。” 自从知道了墨凡御的身份之后,宁修远几乎每日都会这么一问,虽然已经早已经知道答案,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习惯。 “每次都是这么说啊。”耸了耸肩膀,依旧没有得到菜名的宁修远站了起来,他想了想,随后又说道:“对了,小御你去后院帮忙喂一下鸡,顺便给菜地浇点水吧。” “好。” 墨凡御也站了起来,他凑过去在宁修远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而后笑盈盈地去井边打水。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宁修远嘴角上扬,眼神里头满是幸福和笑意,他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少年依旧是一副生疏到不行动作,表情虽然无奈,但是笑容却在加大。 “真是笨手笨脚的。” 转身走进厨房,他已经知道要做什么菜了。 经过这两个月的时间,墨凡御的口味已经被宁修远的手艺养刁了,只喜欢吃他做的菜,而且对辣椒也越来越能够接受了,现在他吃香辣蟹的时候,已经可以脸不红心不跳舌头也不觉得麻和辣了。 一如既往地做了两个菜外加一道汤,两道菜一道加辣一道不加辣,至于那汤,几乎是每日都换着花样来。 自从酒楼开起来之后,生活越来越好了,宁修远也就不吝啬了,各种的菜色,将墨凡御养的身强体壮的,人都长高和强壮不少。 将饭菜摆上桌,他便喊着正拿着本书,安安静静地坐在油灯旁看书的墨凡御上桌吃饭:“小御,吃饭了。” 放下手上的书,墨凡御走到餐桌前坐下,自然而然地拿过碗,替宁修远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道:“先喝点汤。” 看着自己面前的汤,宁修远抬起头来,恰好对上墨凡御温柔的眉眼,他弯起眼角,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 晚饭之后,收拾好了碗筷,墨凡御继续捧着书籍看,而宁修远则自己先回了屋里。 将这些日子的积蓄拿出来放在桌上,他坐在桌前,双手捧着脸颊,兀自发呆,眼神空茫茫的望着那些银两。 他在思考,在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去送一送宁恒山他们,给他们一些盘缠。 至少,他们是这具身体剩下的,唯三的亲人,落的这样的下场,虽然是自作自受,但是他占了原主的身体,总要为原主做些事情—— 他想,若是真正的宁修远,定然是会去的。 虽然觉得需要去一趟,好歹送一送,给点盘缠,让他们路上好过一些,可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宁修远又确实觉得,他真的不愿意去看那三人的嘴脸。 这么一直坐着发呆,连墨凡御进来他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见宁修远对着桌上的银子发呆,墨凡御想了想,随即便明白过来了。 “小远,你若是想去,便去吧。”握住他的手,墨凡御说道。 手被抓住,宁修远终于回过神来,他偏过头,眨了眨眼睛,皱着眉头道:“可是他们……” “没有可是,你去吧。”墨凡御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道:“小远本来就是个心软的人,你若是明日不去,恐怕这事情会压在心里好多日子,自己也会过得不痛快的。” 自己的心思被墨凡御瞧了个通透,宁修远郁闷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撇着嘴,不满地反驳:“谁说的,我才不会心软呢。” 墨凡御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真的不心软?那你把银子都摆在桌上,然后看着它们发呆做什么?” “唔……”发现自己无法反驳,于是宁修远只好说道:“这其实不是心软,我只是……”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全部化作了一声叹息。 沉吟了一会儿,宁修远垮了垮肩膀,捂着自己的脑袋,终究还是觉得去一趟比较好。 -- 第75页 ******** 这夜,他们很早便爬上了床,在床上交换了一个甜蜜的晚安吻,两个人黏黏腻腻了一会儿,不久,便相拥睡去。 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宁修远跟墨凡御吃过早饭,便带着一个包袱,朝着衙门走去。他们到的时候,恰好便遇上了押送宁恒山他们的官差。 墨凡御示意宁修远在旁边等上片刻,他自己则走上去,跟那几名官差说了几句话,随后他们点点头,主动走到了一旁。 “好了,小远你过去吧,我站在这里等你。”轻轻地推了推宁修远,墨凡御冲他笑了笑,神情温柔地望着他。 “嗯。” 深呼吸了一口气,宁修远将自己心里的无限纠结压下,将自己当成是原主,这才提着包袱,走到蓬头垢面地宁恒山他们面前。 徐立花一双眼睛浮肿的厉害,她看到宁修远过来,刷的一下眼泪就掉了下来,经过了这一天一夜,她算是想明白了。 她自己之前都是被鬼迷了心窍了。 张了张嘴,徐立花虽然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最后,这些话反而都说不出来,只化作了几个字:“修远,是婶子对不起你。” “……”说不出没关系这三个字,因为原主已经因为她的原因离开了,他不能代替他说这样的话。 沉默地看了徐立花一眼,宁修远将包袱递给她,简单地说道:“这些给你们。” 接过包袱,徐立花眼泪掉得更凶,而一旁的宁恒山脸上也露出了愧疚的神色,他动了动嘴,也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至于宁昌吉,他一副呆愣的模样,整个人邋遢到不行,他一直缩在一边,不言不语,这会儿也就是抬头看了宁修远一眼,然后就迅速垂下头。 将他们三人的神色全部收入眼底,宁修远轻轻叹息,他站了一会儿,而后便转身离开了——他跟他们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 走回墨凡御身边,宁修远面无表情的脸慢慢变得柔和起来,他勾起嘴角笑了出来,轻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牵过他的手,墨凡御回以笑容,“嗯,走吧。” ☆、47章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仔细算算,宁修远已经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三个多月了,后院之前种下的菜种早已经成熟,而那一窝的小鸡也已经长大。 这日,莫不凡再次登门,想请墨凡御跟他一起回去京城。他马上就要回去上任,无法继续在南城待下去了,而墨凡御若是继续待在这里,只会更加危险。 将地方留给墨凡御跟莫不凡两人,宁修远牵着驴车,将已经做好的调味品都小心翼翼地堆放上去,准备送去酒楼。 由于这辣椒酱和辣油卖的很好,都很受老百姓的欢迎,所以之后,宁修远又陆陆续续地做了一些其他的调味品,受欢迎程度虽然没有前两者高,但是因为价钱相对便宜一些,所以买的客人也不少。 酒楼现在的生意已经逐渐稳定下来,老顾客已经越来越多,他们几乎都是每隔几日都会顾光顾一次,大家互相也都熟悉了起来。 ‘云客居’的名声也越来越响,百姓口口相传,口碑也十分的好,每到饭点,那进进出出的客人,简直可以称为一大风景。 南城的其他酒楼不是没有模仿过宁修远那几道招牌菜的做法,但是怎么样都做不出‘云客居’的味道来。他们自然也想过出高价将‘云客居’的厨子挖过来,但是徐渊找来的人可都不是傻的,这一点蝇头小利根本没有人看得上。 于是,这些酒楼的老板也只能捶胸顿足地羡慕嫉妒,不过哪怕是眼红到不行,他们也不敢在背后有什么动作。 谁不知道,这‘云客居’的老板跟新科状元莫不凡的关系,还有南城富商顾府,听闻跟这老板的关系也很好。 有着这样坚实的靠山,宁修远这酒楼开的,算是可以在南城里横行了,哪个不张眼睛地敢去惹事、闹事啊,那是闲自己的命不够长,想自己去找死的人才会做的。 “小御,我先去酒楼了。”站在院子里,宁修远冲着屋里正在交谈的两人喊了一句。 “我跟你一起去。” 墨凡御听了话,便想要站起来跟上去,却被莫不凡拦住了:“殿下,请您答应跟微臣回去。” “你让开。”墨凡御平淡的开口。 “殿下,请您答应跟微臣回去。”并没有依言让开,抱着拳,低着头,莫不凡丝毫不为所动,他就那么站着,直直地挡住了去路。 给毛驴喂了几根胡萝卜,宁修远抬头看着屋里的情况,随后无奈地笑了笑,他抬手摸了摸小毛驴的脑袋,笑盈盈地说道:“小御,你别来了,莫大人还在呢,我送过去便回来,很快的。” 说完,他也没等墨凡御回答,便牵着驴车,出了门。 这去酒楼的路上,碰到许多认识宁修远的百姓,他们扯着笑脸,笑呵呵的抬手打着招呼,里头有几个大娘又瞅着那驴车上头堆放的整整齐齐的瓶瓶罐罐,就问:“这是上新货了?” 只要是南城的百姓,大伙都知道‘云客居’出售的调味品味,平日里往菜里加上一些,或者凉拌个什么菜的,都很食用,味道也是顶好的。 这么好的东西,自然大家伙都喜欢,买的人也多,不过毕竟就只有宁修远一个人在做,也就他一个人会做,所以每日也就那么十几罐,再多也没有,所以没有能买到的,都眼巴巴地等着上新货呢。 -- 第76页 不是没想过找人帮忙,只是这个主意刚刚升起来的时候,就被徐渊给掐灭了。 徐渊说,这东西少一些才显得珍贵,要是多了,百姓们都卖了,等到新鲜劲儿过去了,那么最后买的人一定会越来越少。 宁修远想起上一世的所见所闻,倒也同意了徐渊的说法,即使以后找着帮工了,每日也就做个差不多的数量就好。 “是啊,这些是昨儿刚做好的,正准备送去酒楼呢。”宁修远笑着回答。 几个大娘听了,便说道:“那记得给我们留几罐啊,你这生意太红火,我们几个连续好几次都没有抢到呢。” 宁修远点点头,道:“一定。” 看着这几个大娘纷纷离开,宁修远这才重新牵着驴车往酒楼走。 他走路的速度不快不慢,到了酒楼的时候正好刚刚开门,招呼着沈四还有白千将调味品卸下车然后搬进酒楼里,而自己则走进了厨房。 这个时辰,沈三早已经在厨房里头了。 沈三是个勤快的,而且也非常好学,有这样的徒弟,宁修远这个做师傅的自然也是开心的,所以这段日子,他每日都会抽些时间出来教他做几道菜。 虽然不是招牌菜,但是胜在味道好,所以沈三学的很认真,也学的很满足。 今日恰好是新的一个月,再过几日就要推出新的菜色了,所以宁修远这会要教沈三的,是两道新的招牌菜的做法,麻婆豆腐和鱼香炒(鱼香肉丝),这是两道地地道道的川菜,做法也比较简单。 这两道菜都是尤其需要注意火候的,若是火候不够,味道渗不进去,就不好吃了,而若是火候太过,豆腐失去了滑嫩的口感,也显得不地道。 在教的时候,宁修远让沈三先走到一边,他自己先做了一遍,做完之后,再让沈三按照他的做法步骤,自己尝试着做,他就站在旁边提醒一下注意事项什么的。 两道菜的做法,沈三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已经完全掌握,只是火候方面还需要再注意罢了。 教会了沈三,宁修远也要赶着回去给墨凡御准备晌午饭了,于是他叮嘱了沈三几句,又让他帮忙教另外两个学徒之后,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酒楼。 走出酒楼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天,发现这会已经有些晚了,因为担心墨凡御会饿着肚子,所以宁修远想了想,便抄了一条近路回家。 只是他刚走进巷子没多久,就觉得后颈一痛,随后眼前就一片黑暗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宁修远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几个字,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仔细听,便已经失去了知觉。 ******* 坐在屋里的墨凡御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慌乱,这让他表情一变,再也冷静不下来,也坐不住了,他干脆站起身来,将手背在身后来来回回地走动,显得非常焦躁和不安。 莫不凡注意到墨凡御的情绪忽然改变,于是便问:“殿下,您怎么了?” 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墨凡御反而问道:“现在是几时了?” 莫不凡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回道:“已经快要未时(13-15点)。” 闻言,墨凡御皱紧了眉头,心里的不安加大,脸色难看极了,他来回走了两圈,便再也呆不住了,他要去找宁修远。 他的小远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不然不会这么久还不回来。 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墨凡御便已经拔脚匆忙往外头跑,根本顾不上一旁的莫不凡,他几乎是脚下生风,不一会儿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莫不凡回过神来,便看到墨凡御已经没了踪影,他思绪一动,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他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连忙追着墨凡御的步伐出了门,莫不凡只能在心里希冀,宁修远并没有出事情。 — 本来是半个多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被缩短掉了一半,墨凡御赶到酒楼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来不及喘气,他就伸手拉过经过自己面前的徐渊,质问道:“小远在不在这里?” 徐渊瞧着墨凡御的模样,显然很诧异,“您这是怎么了?” 停了停,徐渊继续说道:“还有东家不是早已经回去了吗?他一个时辰半之前,就已经离开酒楼了啊。” “果然。”墨凡御眼神迸发出浓浓的杀意,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左手握成了拳头,由于握得太紧,指甲都陷进了肉里而不自知。 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墨凡御一把松开抓着徐渊的手,然后再次转身就要往外跑,他要去找他的小远。 只是他刚跑出去几步路,就停了下来,而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徐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看到墨凡御转身跑出酒楼的时候便下意识追了出来,这会儿他看见不远处的宁修远,心中疑惑更甚。 墨凡御定定地看着正一步步朝他走来的宁修远,怔怔地站在原地,眼底还残留一丝不安和凶狠。 忽然地,墨凡御动了起来,几乎是飞快地,他就已经来到宁修远的面前,将人直接抱进了怀里。 “小远,小远……你没事,幸好你没有事。”抱着怀里人的手一点点地收紧,几乎是要他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怀里,墨凡御的声音颤抖着,语气里带着挥之不去的恐惧,生怕此时乖乖被他抱着的人再次从他怀里消失不见。 -- 第77页 抬起手拍了拍墨凡御的背脊,宁修远轻声安抚他:“我没事,小御,你别担心。” 莫不凡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停下脚步,他也松了一口气,他不敢想象,若是宁修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么六皇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是无法预料到的。 眼见着周围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一直站在一边没有出声没有存在感的顾景摸了几下鼻子,轻咳了两声,出声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顾景一出声,大家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也好” 看了顾景一眼,墨凡御松开宁修远,转而紧紧地牵住他的手,生怕再一次失去对方的消息。 重新回到酒楼,徐渊将他们领到二楼包间,又亲自去泡了一壶茶水,吩咐沈四去厨房让他们准备几道送上来,之后就非常自觉的退了出去。 见徐渊离开,墨凡御便担忧地问:“小远,发生了什么事情?” 喝下一口茶水压压惊,宁修远拍了拍墨凡御握着自己手的手背,对他露出了一丝笑容,示意他不要担心,随后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48章 “……其实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就记得我急着回家所以就抄了旁边的小巷,不过没走几步,就觉得后颈一痛,失去意识了,然后再醒过来,我就看到了顾公子。”宁修远说着,抬起头来看向摇着扇子的顾景。 “别都看着我啊,”顾景见大家都看着他,于是收起扇子摆摆手,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我是在路边看到宁公子的,当时他背靠着墙坐在墙角,昏迷着,面前还丢着几枚铜钱……” “……” 虽然知道顾景说的是事实,但是想起自己被当做乞丐还被人施舍了十几文钱,宁修远的脸上还是浮起了些许尴尬。 抬手蹭了蹭自个的鼻尖儿,宁修远压下心里的不自在,不解地问:“到底是谁做的呢,难道他们打昏了我就是为了把我搁在墙角让我出丑?”这个理由根本说不通的啊。 顾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眯眯地说道:“还真有这可能,谁让你这‘云客居’的生意那么红火,多少人眼红着呢。” 墨凡御瞥了他一眼,眼神冰冷无比,随后紧了紧被自己握住的宁修远的手,轻声问:“小远,你有看到打昏你的人或者听到他们交谈什么吗?” “也许有,让我想想。”宁修远闭着眼睛仔细回想了一遍,忽然,他记起了自己昏过去之前,听到的几个字,于是便连忙说道:“有的。我还记得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们好像说了‘大人’‘皇子’‘交代’这样的字眼,但是具体说的什么话,我却没有听到了。” 莫不凡本来还带着几分希冀,这会儿表情也变了变,脸色难看极了,他之前的担忧果然是真的。 自然,莫不凡都猜到的,墨凡御也知道。 几乎是这几个词一出来,墨凡御立刻便知道是谁做的了,他本来也已经猜到了,这下完全是肯定了。 紧紧的抿着嘴唇,墨凡御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的打算,那双深色的黑眸里满满都是杀意和凛冽。 他原本已经不欲再回去,而且对那个位置也从来都丝毫不感兴趣,但是他的那位亲大哥,却一而再而三地逼他、害他,甚至现在还想要伤害宁修远—— 既然如此,那么他不会再继续忍下去了。 既然那人那么不想他回去,那么他就不能遂了他的愿——他会回去。 对于墨凡御来说,唯一只有宁修远,他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哪怕他自己也不行。所有想要伤害宁修远的人,他都不会放过,这次也是一样。 看着墨凡御的表情,宁修远怔了怔,他想了想,随后轻声问道:“是那个人做的吗?” “嗯。”并没有隐瞒,墨凡御抬起头来,温柔地望着一脸担忧的青年:“小远,你会害怕吗?” 如果他要回去,就必然会带上宁修远,他不可能让宁修远离开自己的视线,也离不开对方,可是一旦他们回去了,随之而来的,也会有更的危险,不仅是他,还有他的小远。 轻轻摇了摇头,宁修远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不怕,因为小御会一直在我身边。” 这种莫名其妙的依赖和信任的感觉,是没由来的,从最开始看到墨凡御的时候,就一直存在的,哪怕墨凡御比他还小,但是却不知道为何,只要他们在一起,他就觉得十分安心。 眼见面前的两人又陷入了旁人无法进-入的世界,顾景翻了个白眼,索性不看他们,偏过头对莫不凡努了努嘴,用嘴型说:“我们要不要先离开一会儿?” 瞪了顾景一眼,莫不凡皱景了眉头,想了想,还是出声问道:“殿下,若真的是……那是谁救了宁公子?” 既然不是顾景,也不是他们自己的人,那么就意味着还有另外一拨人的存在。 墨凡御听了,便问道:“小远,你知道吗?” 宁修远摇着头,说道:“我不清楚,我醒来便是在大街上了。” 眉头皱的更加紧了些,莫不凡转头看顾景,问道:“那你呢?” 顾景喝着茶水,听到问话,便也跟着摇了头:“我也什么都不清楚啊,我就是把晕迷的宁修远带过来而已。” -- 第78页 墨凡御面无表情地听着,放在桌上的一只手食指弯曲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思绪飞快的运转,他在思考,是谁救了宁修远。 包间里的氛围突然安静了下来,顾景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见大家都不说话,他自己干脆也转过脸看着外头的天,看的十分认真。 这样的气氛一直等到徐渊亲自将饭菜送上来,才被打破。 顾景看着饭菜上来,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他本来就是想来吃晌午饭的,结果被这事情给耽搁到了现在,这会儿他早已经饥肠辘辘,肚子都开始抗议了。 ‘咕噜’一声,在寂静地屋子里非常大声,这让一向不管不顾地顾景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郁闷的垂下头,连一直不离手的扇子都懒得拿了。 “……” 宁修远看着顾景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清了一下嗓子,替他解围道:“饭菜送上来,先吃饭吧。” 顾景听完,眼睛更亮了,他拿起筷子就想要伸手,却被一旁的莫不凡看着,于是筷子僵在半空中,不尴不尬地停了一会儿,迫于无奈,他还是默默地把筷子收了回来。 “……” 叹了一口气,宁修远偏过头,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说道:“小御,先吃饭吧,不然会饿着肚子的,你还在长身体,是不能挨饿的。” 说完话,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小排骨放进墨凡御的碗里,催促他:“快吃吧。” 虽然自己根本没有胃口吃饭,但是看着宁修远眼底的关怀,墨凡御还是拿起了筷子,端起饭,慢慢地吃了起来。 眼见墨凡御已经动手了,于是已经饿到不行的顾景也就不再顾虑,他重新拿起筷子,直直地往那几道辣菜伸过去。 由于大家都心不在焉,所以这顿饭吃的其实也不香,除了顾景,其他的三人都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去,心里藏着事,根本就是食不下咽。 简单地吃了几口,墨凡御便放下了筷子,他抬头看莫不凡,问道:“你何时回京?” 莫不凡恭恭敬敬地回答:“殿下,三日后微臣便要回去了。” 沉吟了一会儿,墨凡御说道:“好,你准备一下,三日后,我与你一同回京。” — 回到家里,宁修远还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思绪一直在‘墨凡御就要回去了’的这件事情上头打转。 去后院给喂鸡和给菜地浇水的时候都差点把水浇给了鸡窝里的鸡,而将粮食喂给了菜园子里的菜…… 呆呆地坐在屋子里发呆,他捧着脸,双眼放空,面无表情,情绪明显低落。 在院子里没有找到人,墨凡御便走进屋里,果然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椅子上捧着脸的宁修远。站着看了一会儿,他走上前,在宁修远身边坐下。 “小远?” “嗯?”隔了好一会儿,宁修远才反应过来,他转头,看向墨凡御,表情疑惑:“怎么了?” 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墨凡御出手,将人抱进怀里,又把自己的脑袋搁在怀里人的肩膀上,哑声问道:“小远,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他已经打定主意,若是宁修远不肯,他就是用强的,也要将此时窝在自己怀里的人一起带回去。 听了话,宁修远偏过头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侧脸,眼神诧异。他以为墨凡御就要离开他了,所以他刚才才会一直闷闷不乐、魂不守舍的……所以他刚才是白郁闷了好久? 直起身体,他从墨凡御的怀抱退出来,反手指了指自己,睁大双眼再问了一遍:“你的意思是,我能跟你一起走?” “自然。”怀里空掉了,墨凡御微微蹙眉表情有些不满,伸出手又将人重新抱回怀里,他用自己的下巴一下一下地蹭着怀里人的脸颊,不紧不慢地问:“所以,小远会跟我一起走吧?”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越发地收紧,宁修远猜出了他的心思,于是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背脊,轻笑了一声,语气坚定地说道:“会,我们自然要一起的。” 隔了一会儿,宁修远语气含笑,带着些许调侃,道:“小御难道忘记了,你还收了我的桃花呢。” 墨凡御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他先是低声笑着,而后笑声越来越大,他道:“是了,我记得,我记得!” 将宁修远轻轻推开一些,墨凡御用双手捧着抬起他的脸,四目相对,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开始的,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吻得难舍难分了。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这个甜腻的吻才结束。 额头贴着额头,他们两人又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好半晌,宁修远才站起来,脸颊绯红的说道:“我先去收拾收拾,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话音刚落下,他就已经急急忙忙跑了出去,背影显得有些慌慌张张的。站在院子里,宁修远打了一桶水上来,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才觉得心里要烧起来的那股火被压了下去。 顺势蹲下,宁修远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他觉得实在好丢人,他刚才差点起了反应了,若是被墨凡御发现,他一定会找个沙地,把自己埋进去再也不出来的。 ☆、49章 既然要跟墨凡御一同去京城,那么酒楼的生意还有家里都需要有人帮忙打点和照看着,所以在收拾好要带走的东西之后,宁修远便思衬着,让人把苏黎跟徐渊请过来。 -- 第79页 因为之前他出的事情,所以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莫不凡便将墨凡御的身份表露了出来,从知府和蜀中的护城军调来了官差和一支百余人的兵马。 而白千跟洛伊也不再用小二身份掩饰,恢复了他们本来的身份——负责保护墨凡御的侍卫。 好在他们两个虽然走了,但是顾景给安排了两个新的小二顶上,不然酒楼的小二就剩下沈四一个人,是根本忙不过来的。 喊来白千和洛伊,宁修远让他们分别去请来徐渊跟苏黎,说完之后,他则继续埋头挥舞着手中的狼毫,写着什么,书桌上的纸张越来越多,上头都是满满的字迹。 写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宁修远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狼毫,他甩了甩自己有些酸痛的右手,然后将刚才写满了字迹的的纸张一张张叠好,认真检查了一边,确定无误之后,又拿出针线来,准备将纸张修订起来,做成了一本简单的书籍。 墨凡御一直坐在宁修远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这会儿见宁修远甚至还拿出了针线,便忍不住心底的好奇,探过头,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小远,你这是在做什么?” “啊,”抬起头来,宁修远笑了笑,回答:“做食谱呢,我不是要跟你一起回京城吗?酒楼总不能不管。” 眨了眨眼,他继续说道:“这每个月的新菜色也要继续推出,不然若是客人渐渐吃腻了那些旧菜色,沈三他们又拿不出新的出来,客人纷纷离开,到时候我们回来,要怎么过日子。” 理所当然地回答,甚至没有去想墨凡御回去之后还会不会跟他再回来这个不大不小的城镇,他就是知道,他们会再回来,并且很确定。 话音落下,宁修远并没有察觉自己自然而然的说出了什么话,只是低着头继续捣鼓着自己的食谱,不过他一个人并不好弄,有些纸张总会乱掉,所以他抬起头来想要让墨凡御过来给他搭把手帮个忙,却遂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那双眼眸包含了许多情绪,温柔、宠溺、爱恋、疯狂……而且,里头满满都是他一个人的身影,似乎是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任何事物。 怔了怔,随即迅速撇开脸,宁修远的耳根已经开始烫了起来,他垂下眼帘,微颤的睫毛彰显了他此时的心情—— 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厉害,于是他手上的动作不得不停下来,准备先把此时此刻,他有些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如此循环了好几遍,宁修远才觉得自己的耳根没有那么烫了,脸上的温度也跟着降了下来。 重新抬起头来,宁修远招呼着墨凡御过来帮他忙:“小御,你过来帮我拿着这些纸张,不要让它们跑偏了,我自己一个人做不来。” 放下自己手里拿着的书籍,墨凡御站了起来,走到他旁边,弯下腰,接过了那些纸张,然后仔细地将其一张张认真叠放整齐,问:“是这样的吗?” “嗯,你拿好了。”点点头,宁修远冲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之后便低头,认真修订起来。 针线到底不是拿来修订的工具,所以并不好弄。 忙活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他们才算是把这本食谱给做好了,虽然看起来有些粗糙,但是胜在内容实用,也结实,不会松散开来。 而此时,恰好是白千领着徐渊到了。 徐渊并不了解墨凡御的身份,所以刚走到门口看到那么多官差和士兵,着实有些吓到,眉头也皱了起来。 “白千啊,东家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官差啊?”上前几步追上走在自己前头的少年,徐渊问道。 白千疏离地笑了笑,道:“我就是个下人,所以也不太清楚。” “唔……”听到白千的回答,已经活了大半辈子的徐渊怎么会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呢,于是便识趣地不再追问,转而跟他聊起了闲话家常。 刚好说完话,他们就已经到了书房外头。 敲了敲门,白千在得到允许之后,将门推开,请徐渊进去,而他自己则退下去泡茶。 看到徐渊进来,宁修远将手里的食谱递给他,示意他自己先收着。 徐渊接过,低头扫了一眼手里可以称得上是‘书’的东西,他不解地问道:“东家,这是何物?” 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宁修远咳了两声,回答:“徐掌柜,这是我自己写的食谱,上头有十二道新菜色的做法,你拿回去交给沈三,让他按照上头的做法自己练习,等他学会了,再交给其他小易和羽锡。” 小易和羽锡,便是他之后收的另外两个徒弟。 闻言,徐渊沉吟了一会,问道:“东家,您这是,要出远门吗?”不然怎么会这么匆忙的写出一本食谱。 宁修远微微颔首,说道:“是的,过几日我便要离开南城一段时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云客居’就拜托徐掌柜的了。若是遇到了什么自己无法解决的困难,可以去顾府请教顾公子,我已经提前跟他打好招呼了。” “我知道了。”徐渊明白地点了点头,随后他想了想,又问道:“东家,您什么时候回来?” 摇了摇头,此去前途未卜,是凶是吉也还说不清,宁修远自然是给不出具体时间的:“我也不清楚。” 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比知道更好,徐渊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也就不再继续问下去了。将食谱贴身收好,而后他认真地保证:“东家请放心,我定然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云客居’我一定会好好打理的。” -- 第80页 “嗯。” 仔仔细细跟徐渊交代许多事情之后,墨凡御便让白千送他离开,恰逢洛伊引着苏黎过来,二人见面,微微颔首,便互相错开了。 苏黎走进书房,便急忙走到宁修远坐下,担忧地问:“修远啊,这是怎么了,外头怎么会有那么多官差?” 轻拍了几下苏黎的手臂,宁修远温声安抚她,道:“苏婶,您别担心,这些官差是过来保护我们的。” “保护?”苏黎更加疑惑,思绪一转,她又接着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没事的,苏婶。”没有直白的说明白,宁修远只是笑着,然后不紧不慢地转移话题跟苏黎说着话,东扯西扯,却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见状,苏黎心里懂得,宁修远这是不打算告诉她的,既然不愿告诉她,她也就不勉强,不再继续追问,只是将疑惑压进心底。 沉默了一会儿苏黎道:“修远,你叫人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苏婶,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情。”宁修远说着,从一旁拿过几张银票,递给了她。 接过银票,苏黎皱起了眉,“修远,你这是做什么?”说着就要还回去给他。 制止了苏黎的动作,宁修远从容的笑了笑,道:“苏婶,你别激动,先听我说完。” 话音落下,似乎是在斟酌如何开口,他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苏婶,这些银两给你,是希望你能在我不在的的时候,能帮我照看着屋子的。” “修远,你这是要上哪去啊?” 闻言,宁修远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甜蜜的笑容,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墨凡御,然后又转了回来,道:“我要跟小御回家一趟。” “这样啊。”苏黎恍悟,随即欣慰地笑了起来,她眼神慈爱地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人,说道:“这是好事啊。” 抓起宁修远的手放到墨凡御的手里,苏黎抬起头来,眼眶有些湿热,抬起手擦了擦眼角,而后笑了起来:“好啊,好啊。你们两个以后就好好的过日子,这家苏婶一定帮你们好好照看着,然后等你们回来。” 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墨凡御将坐在自己身边的青年揽进怀里,他对着苏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后作出了郑重而认真的承诺。 ——他会保护好宁修远的,一定。 虽然答应帮忙照看这家,但是苏黎却还是不同意接受那些银两,两人推脱来推脱去,他们手中的银两仿若成了烫手山芋,沾着就会觉得十分烫手……不过最终还是墨凡御强势了一些,苏黎才终于妥协,将其收下。 见苏黎收下银两,宁修远又道:“苏婶,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也需要你跟苏大哥帮忙。” “你说。” “我想请你跟苏大哥,跟我学做酱料……” 他本来是让徐渊帮忙找人的,只是现在人还没有找到,他们就必须要先离开,时间不够,所以宁修远没法子,只好拜托苏黎跟苏航帮忙。 本来他是想着教给沈三,让他做的,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当,沈三平日里在酒楼里已经是忙得脚不沾地,根本腾不出时间来熬制它们。 左思右想,宁修远便只能想到苏黎跟苏航了,毕竟这南城,他能够真正信任的,也就只有这些人。 兀自思考了一会儿,苏黎没有拒绝,她点了点头,道:“行,苏婶帮你。” 既然苏黎答应,那么宁修远便带着她去了厨房,手把手教她怎么做,事实上,那些酱料做起来倒也不麻烦,就是在制作的时候,味道有些呛人,不过蜀中的人嗜辣,这样的味道,倒也习惯。 连续跟着学了两日,苏黎差不多已经全部掌握,她虽然不是厨子,但是作为女子,自然是离不开厨房的活计,所以几乎是一点就通,没多久,就能够如法炮制得自己制作了。 教会了苏黎,他们也到了出发的日子。 告白了苏黎跟苏航,宁修远跟着墨凡御上了马车,随着车轮子缓缓滚动,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 虽然不知道此行还有多少未知的危险,但是坐在马车里,宁修远跟墨凡御十指相扣着,这一刻,温情满满。 ☆、50章 墨昭思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回想起刚才早朝发生的那一幕,心里越发愤恨和不甘,明明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为何父皇却总是偏向墨凡御? 凭什么就认为他什么都做不好,甚至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他不如墨凡御—— 当众给他难堪。 心里烦躁的厉害,再加上耳边一直停不下来的争吵声,墨昭思越发气愤,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他冲着在自己面前吵吵囔囔还争不出所以然的几人怒道:“统统给我闭嘴。” 你死我活的争吵声瞬间戛然而止,还张着嘴的几个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瞧明白了对方眼底的意思。 将原本要说的话全部吞回去,几个人互相推搡着,最终其中一位大人走了出来。他弯着腰作揖,恭敬说道:“殿下,您息怒,陛下他……” 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墨昭思一记冰冷的眼神打断了。 停了一会,那大人还是不依不饶,于是又继续开口:“殿下,您……” “出去。”再次打断他的话,墨昭思的目光阴沉沉的。 -- 第81页 “……” 见对方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墨昭思便一把抓起书桌上的阳台就朝站在他面前的人丢过去,他的目眶尽裂,对他们吼道:“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那大人不敢躲,所以直直地被那砚台直接砸在额头上,只觉得头昏眼花,顿时血便流了下来,定了定神,他浑身颤抖着,再也不敢多说半句话,连忙作了个揖,随后便飞快地‘滚’了出去。 书房内其他的几位大人也被墨昭思吓了一跳,在回过神来之后,便也迅速地退了出去,速度飞快,跟他们的年纪一点都不符,直到回到各自家里,他们才算是把一颗心给放了下来。 墨昭思看着空荡荡的书房,静静地坐着,神情依旧有掩盖不住的狠意。 他坐了一会儿,刚准备起身,便看到一名下人匆匆忙忙的跑过来,那下人跑到他面前,恭敬地将手上的信件递了过去,“殿下,这是您的信。” 接过信,墨昭思低头仔细看了看,然后便挥手让那下人下去了。 那下人知趣地退了下去,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忘记将房门关上,不过他还没有走出这院子,就听到书房里头传来‘碰’的一声,随即就是各种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那下人被吓得脸色苍白,反应过来之后,急急忙忙就跑了,生怕被墨昭思喊回去。 ******* 离开南城之后,车队一路朝着京城走去,他们走的不快,摇摇晃晃五六日,也才离了蜀地。 由于昨日没能赶到城镇,一行人便只能在树林里过夜。 夜里的温度总是比较凉,第二日醒来,宁修远便染上了风寒,整个人都昏昏呼呼的,头疼的厉害。 他的脸色苍白的厉害,额头不停地冒着虚汗,虚弱的靠在墨凡御身上,眉头皱的紧紧的。 调整了个姿势让宁修远靠的更舒服一些,墨凡御担忧的问他:“小远,你还好吗?” “小御,”回握着墨凡御摸着自己额头的手,宁修远道:“能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吗?我觉得有些难受。” 马车摇的太厉害,这让本来就身体不舒服的宁修远更加难受了,他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很恶心的感觉。 “好,我现在就让他们停下来。”墨凡御说着,就掀开一旁的帘子,对外头骑着马的一名将领吩咐道:“先停下,休息一会儿再继续走。” 那将领听了,行了个揖礼,朗声回答:“是。” 没过就多,车队却是停了下来,墨凡御扶着宁修远下了马车,将他扶到旁边的树下靠坐着。 “小远,有好些吗?”担忧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青年,墨凡御眼里都是心疼。 拍了拍墨凡御的手背,宁修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他点了点头,轻声道:“好一些了。小御你别担心。” 休息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宁修远终于觉得自己不再有恶心的感觉了。 莫不凡朝他们走了过来,抬手作揖,说道:“殿下,我们该启程了。” 墨凡御皱了皱眉,问他:“我们离下一个城镇还有多远的路程?” 莫不凡回答:“还有100里地,约莫再有一个时辰,我们就能到达了。” 闻言,墨凡御扭过头看着宁修远,眉头蹙的更紧了些,他问:“小远,你还能坚持吗?” “可以的。”宁修远笑了笑,说道:“小御,我已经好一些了,我们走吧。” 重新上了马车,墨凡御干脆让宁修远头枕在自己的腿上他让在还显得宽敞的车厢里躺下。 “睡一会儿,这样你就不会觉得难受了。”摸了摸宁修远的发顶,墨凡御笑的很温柔,眼底的柔情已经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大抵是此时的墨凡御太过温柔,所以宁修远在听话地闭上眼睛之后,真的觉没有那么难受了,这马车晃悠着,也不再让他觉得昏眩。 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便真的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得昏昏沉沉的,许是仰躺这样的姿势让宁修远感到不习惯,所以他微微翻了个身,换成了侧躺。 他的脸颊无意识地在墨凡御的腿上蹭了蹭,之后眉宇之间的褶皱逐渐松展开来,嘴角也悄悄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 车队走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才终于进了城。 莫不凡出示了自己的公文,随即便在当地官府的安排下,住进了驿站。 打发着那些官员离开之后,墨凡御便怀抱着尚在睡眠中的宁修远,走进了房间。 小心翼翼地将怀里人安置在床上,墨凡御便在床沿坐了下来,低着头,打量着尚在宁修远的睡颜。 莫不凡站在一旁,见状,便出声说道:“殿下,微臣已经差人去请城里的大夫过来了,您别担心。” 抬起头,墨凡御转头看他,扬了扬嘴角,“惜之,谢谢你。”惜之是莫不凡的字。 听到这句话,莫不凡怔了怔,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墨凡御这么叫他了,曾经他还小的时候,他们虽然是主仆的关系,但是却一直以朋友相称,视对方如知己,几乎无话不谈。 只是随着年龄增长,莫不凡趋于礼教,对墨凡御越发恭敬起来,久了,他们之间便逐渐生疏了—— 往日的友情不再,留下的,只剩下主仆的关系。 如今再听到这声‘惜之’,莫不凡心里微震,面无表情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来。 -- 第82页 “殿下您客气了,这是微臣分内的事情。” 正在这时,白千领着一名大夫走了进来,微微弯腰,说道:“公子,大夫请来了。” 白千请来的是一位老大夫,他微微喘着气,休息了片刻后,才摸着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微眯着眼睛问道:“你们哪个病了?” “在这里。”墨凡御连忙起身,说道:“请大夫过来看看。” “嗯,我来看看。”那大夫走上前,将宁修远的手腕拿出,而后开始号脉。 不紧不慢地摸着自己的胡须,片刻之后,老大夫便松开了手,随后走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拿过纸张,开始写起了方子。 墨凡御走上前,问他:“大夫,他怎么样了?” 瞧着他一脸担心的模样,老大夫笑了两声,随即说道:“没什么大碍,就是感染了风寒,抓上几副药吃了就好了。” 说着,老大夫已经写好了药方,将药方交给墨凡御,他站了起来,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又叮嘱道:“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他之前似乎生过一场大病,如今身体还未完全调理过来,还有些虚弱,你们注意一些,不然再让他染上风寒了。” 墨凡御点头,然后招呼来白千,将药方递给他,让他去抓药,随后,又吩咐洛伊将老大夫送回去。 走回床边,墨凡御重新坐下,俯下-身子,在宁修远的额上,落下了一记轻柔的吻。 莫不凡见了,便自觉的退了出去,将门关好之后,他便抬手招呼来一名将领,凑到他耳边轻声叮嘱了几句—— 这一路并不安全,他们虽然到现在都并未碰到危险,但是随着越来越靠近皇城,危险必然也会随之而来,他知道,那位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宁修远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暗下来了,屋内点着好几盏油灯,显得十分明亮。 没有看见墨凡御,他便眨了眨有些酸涩的双眼,随后凭借着手肘撑着自己坐起来,转过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思索着这是哪里。 门吱呀的响了一声,将宁修远拉回了神,他抬起头来,在看到墨凡御的身影出现的时候,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他问:“小御,这是哪里?” 墨凡御回答:“这里是驿站,我们现在这里休息两天,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继续上路。” 说着话,他已经走到床边,坐下之后,他便将端在手里的药送到宁修远的嘴边,继续道:“小远,来先把药喝了。” 皱着眉头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一团黑乎乎的中药,宁修远垮着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接过药,不过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纠结了一会儿,宁修远抬眸,迟疑了半晌,脸上飞起一朵红晕,含含糊糊地问:“小御,这药苦吗?”他可以说是什么都不怕,却唯独很怕苦。 闻言,墨凡御愣了愣,随后道:“自然是苦的。” “……” 兴许是生病中的人总是会娇气一些,所以宁修远就像是换了个性格一般,在听到会苦之后,便死活都不愿意喝了。 墨凡御:“……” 第一次见到这幅模样的宁修远,墨凡御先是呆了呆,回过神来之后,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些,抬起手蹭了蹭面前青年的脸颊,轻声哄道:“我准备了蜜饯,小远把药喝了,我就给你吃好不好?” “……”这哄小孩的语气是什么情况,宁修远满头黑线,不过心里却也甜滋滋的。 犹豫了一会儿,宁修远还是捏着鼻子,仰头将手里的药喝了掉了,放下碗,他皱着脸,刚要问蜜饯在哪里,就被堵住了嘴。眨了眨眼睛,他刚启唇,而后就感觉到一颗甜甜的东西被舌头带着推进了自己的嘴里。 宁修远:“……”他整个人都怔住了,呆呆的忘记了反应。 看着宁修远瞪圆了眼睛傻乎乎的模样,墨凡御捏了捏他的脸颊,眉眼弯弯的问:“现在是甜的了吗?” ☆、51章 答案自然是甜的了。 嘴里中药的苦涩和怪味已经全部被掩盖,这颗蜜饯的甜味似乎从嘴巴一直甜到了心底,让他整颗心都软软乎乎的,甜腻的厉害。 不过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 这一会儿的功夫,宁修远就觉得身子有些乏力,虽然是已经休息了许久,但是生病的身子还是软绵绵的,已经快要坐不住了。 墨凡御见了,便抓起一旁的大引枕给他垫在身后,“小远,你靠着,这样会舒服一些。” 调整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宁修远顺势往后靠下,他将自己嘴里的蜜饯吞下,迟疑了一会儿,他说道:“小御,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小远你问。”墨凡御眨了眨眼睛,说道。 顿了顿,宁修远斟酌了一下语句,随后问道:“我能知道,你这次回去是要做什么?”虽然有些猜测,但是他并不知道具体原因。 一眨不眨地盯着宁修远看了一会儿,墨凡御垂下眼帘,抓起他的手紧紧握着,沉默片刻,他回答:“对付我大皇兄。” 将宁修远的手指头扳过来摆过去的,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若是不回去,不将他的罪名揭发,那么他知道我还活着,便会不停地派人过来,他想要取我的性命,一直都没有放弃。” 说到这里,墨凡御抬起头来,他眯着眼睛,周身的气息突然凌厉起来,“何况他知道了你,之前还想要伤害你……小远,我发过誓,我会保护你,所以,我不会放过任何想要伤害你的人。” -- 第83页 虽然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但是真实地听到,却又是另一种感受。本为兄弟,却要手足相残,他能感到,墨凡御心底的压抑,宁修远觉得自己心疼的厉害。 直起身子将人揽进怀里,他轻拍着怀里人的背脊,给予无声的安慰。 紧紧地拥抱了一会儿,墨凡御便从宁修远的怀里退了出来,“小远,你继续休息吧,别坐着了,现在有些凉。”说着,他便将人重新塞回了被窝,之后,他想了想,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 只露出了个脑袋,宁修远被墨凡御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表情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把脸凑到自己面前的少年。 轻轻地在他的唇瓣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墨凡御笑眯眯的,而后在被窝里将人搂进了怀里,将自己的下巴抵在怀里人的头顶,“我们一起睡吧,大夫说了,你是风寒,风寒的话发发汗会好许多的。” “唔……”呼吸之间满满都是墨凡御的味道,宁修远窝在他的怀里,回过神来之后,满足地用脸颊蹭了蹭,随即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被窝里很温暖,拥抱着自己的胸膛非常宽厚、很有安全感,所以没过多久,宁修远便重新陷入了梦想,也不知道是做的什么梦,嘴角还一直弯着。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在驿站休息了两日,宁修远的病就完全好了,脸色也终于红润了起来。 悄悄探出脑袋,在确定墨凡御离开了之后,宁修远便想要翻身下床,出去外头晒晒太阳。他已经在屋子里待了两日,再不晒点太阳,他觉得自己都要发霉了。 不过他才刚刚穿上鞋,还没有走几步呢,门便被推开来,墨凡御端着药走了进来。 “……” 对上墨凡御的视线,宁修远眨了眨眼,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可惜墨凡御暂时屏蔽了这项功能,目光依旧盯着他,表情温柔,眼神里都是关心。 互相对视了许久,宁修远觉得自己眨的眼睛都疼了,他见墨凡御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只好撇撇嘴,无奈地重新回到床上,背靠在床头。 摇摇头,墨凡御端着药走到床边坐下,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语气宠溺道:“小远,你的病还没有全好,所以暂时不能下床。” “……”这样明明就更应该去多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啊,虽然很想这样说出来,但是宁修远还是有理智的,所以只是在心里腹诽着。 知道墨凡御的固执,所以宁修远已经放弃再次跟他商量,决定还是乖乖得呆在床上,虽然躺久了浑身难受,但是总比被吻得嘴巴都红肿了好—— 他发现,自己只要是跟墨凡御说起要下床出门走走,对方就会用嘴堵住他的嘴,然后他们就一发不可控制的互相拥吻起来。 连续尝试了三次,三次都被吻得昏昏糊糊的,所以这次宁修远学得聪明了,也不再出声辩驳,表现的非常的听话。 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墨凡御没有看到预料当中的反应,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遗憾,不然就可以再吻一次了啊。将这心思压回心底,他将手里的药递了过去,示意宁修远喝下。 皱着眉,宁修远看着递到面前的瓷碗,苦着脸说道:“小御,我的病真的已经好了,这药不喝了吧。” “不行。”墨凡御摇着头,而后轻声安慰他:“这是最后一份药了,喝完这碗,就不用再喝了。” “……” 叹息了一声,宁修远还是伸手接过,然后皱着眉头将药喝了下去,刚想要放下碗,他的嘴里便被塞进了一颗蜜饯,抬起头来,他看到墨凡御笑的温柔和宠溺。 怔怔地看着这个笑容,宁修远也回以一笑,随即他问:“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出发?”因为他,他们已经耽误了几日的功夫了。 墨凡御回答:“再过两日,等你完全好了,我们便离开。” ******* 两日的时间很快过去,第三日的清晨,他们便已经整装待发,就差一声令下。等到墨凡御跟宁修远他们都上了马车之后,队伍便开始缓缓前行。 一连走了十几日,路途都很顺利,并没有碰到什么行刺的人,也没有人出来阻拦,十分平静。 只是越是平静,墨凡御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他要回京的消息应当早已经传回去了,可是这一路依旧没有起半点波澜,这并不符合墨昭思的做法。 他了解墨昭思。墨昭思一直都厌恶他,恨不得他死去,而让他平平安安地回到皇城,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样想着,墨凡御招来洛伊,命令道:“从现在开始,你便跟在小远身边,负责保护他的安全,记住,要寸步不离。” 洛伊冷着脸,朗声回道:“是,属下遵命。” 吩咐完洛伊,他又找来莫不凡,凑到他耳旁轻声吩咐了几句,交代今夜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 今夜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点了点墨凡御蹙紧的眉间,宁修远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别担心了,过了今夜,明日我们便到了。” “小远,今夜你一定要一直呆在我的身边,一步也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心里不详的预感加深,他紧紧拽着宁修远的手,叮嘱道。 “我知道的。”宁修远说着,又小小的挪动了一下位置,让自己更加靠近墨凡御一些。 屋内,两人静静地坐着,屋外更夫朗声吆喝,敲响了第二更的更锣。 -- 第84页 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宁修远控制不住地张嘴打了个哈欠,这些日子都在赶路,睡得并不安稳,而且马车颠簸,这会儿实在困倦的厉害。 见宁修远的模样,墨凡御凑上去在他嘴角亲了一口,“小远,若是困了,你便去床上睡一会。”说着,他又轻轻摩擦着对方的脸颊,而后继续道:“明日一早,我再叫你。” “唔。”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宁修远问他:“小御不睡吗?” 摇摇头,墨凡御轻声道:“我再坐一会儿。” 现在夜还不深,何况他也睡不着,他现在思绪一团乱麻,必须要整理清楚,他要好好思考一下,怎么才能将墨昭思拉下来,让其受到应有的惩罚。 现在他的手头上虽然有些证据,但是却还不足以让降罪墨昭思,最多就是让墨昭思得了一顿责骂,再受到一些小的惩罚罢了—— 何况他几次受害,却也没有直接证据能够明确地指向是墨昭思所做,他若是真的没头没脑地直接提出来,只怕会给人落得个心胸狭窄,陷害兄长的印象。 所以,他需要好好想想,回京之后,要怎么做才好。 宁修远虽然还想陪着他,但是确实已经十分疲倦,困意一波一波地袭来,让他再也坚持不住,只好起身,转身回到床上歇下了。 只是不知道睡了多久,他便被墨凡御叫醒,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耳畔传来外头嘈杂的声响,这让并没有睡醒的宁修远皱紧了眉头,他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问道:“小御,外头这是怎么了?” 墨凡御看他,回答:“有刺客,我们现在必须先离开这里。”匆忙得解释了一句,话音落下,他便弯下腰,亲自帮宁修远穿起了鞋袜。 闻言,宁修远便完全清醒了过来,他震惊了片刻,心跳加速,整个人紧张的厉害,回过神来之后他便拿过衣服,快速穿戴起来。 整理好了衣襟,两人相牵着手,便在白千跟洛伊的保护下,离开了院子,到门口与莫不凡会和。 此时天刚蒙蒙亮,城门已经快要开启,莫不凡牵着三匹马,道:“我们快些离开吧。” “好。” 三匹马,他们有五个人,只能两人共骑一匹。墨凡御将宁修远抱上马背,而后自己一跃,轻轻松松地在他身后坐下。 自己的背脊贴着温热的胸膛,让宁修远从刚才开始的紧张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他知道,自己依靠着的这个胸膛很安全,他不需要担心。 三匹马在街道上飞驰,幸好这会儿天还太早,街道上空荡荡的一片,并没有人影,不然这般横冲直撞,便危险极了。 一路出了城,他们并没有停下歇息,而是直接加速,马蹄踏过徒弟,扬起了滚滚黄尘,墨凡御紧紧地抱着自己面前的青年,表情严峻,眼神也十分凌厉。 ——他回来了! ☆、52章 在路上他们又遇见了一次拦截,为了保护墨凡御他们三人,白千跟洛伊都受了伤,幸好在危机关头,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个男人赶着好几十头山羊—— 那些羊似乎都受了惊,乱成一团,全部都冲着那些杀手冲过去,场面一片混乱,趁着这场慌乱,几人连忙离开,这才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危机。 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皇城,天子脚下,墨昭思还没有那个胆量公然找人刺杀他们,所以总算可以放下心来。 由于墨凡御在宫外还没有府宅,所以一行人只能全部去往莫不凡的住处,好好地休整一日。 到了莫府,下人通报之后,莫正年便携着女眷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拜见了墨凡御。 “参见六殿下。”墨凡御并未封王,如今只是一名皇子,故而,不能称为王爷。 弯下腰虚扶了一把,墨凡御道:“莫大人免礼,都起来吧。” 这莫大人正式莫不凡的父亲,刑部侍郎莫正年,他的手段强硬,为人耿直、刚正不阿,从他手里经手的案子,从未出现过冤假错案,早年他也曾经是当过墨凡御的先生,教他识文断字和朝廷律法。 顺势站了起来,莫正年抬起头来,看墨凡御几人风尘仆仆,而白千跟洛伊都各自负了伤,有些惊讶,“这是怎么了?” 墨凡御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道:“碰上了几波刺客罢了。” “殿下您可无碍?”听完话,莫正年连忙关心问道。 摇了摇头,墨凡御回答:“没事,幸好遇到了一名牧羊人,有惊无险。” “那便好。”拍了拍胸口,莫正年松了一口气,随后他连忙招呼人去请来大夫,之后他继续道:“殿下先进来吧,我去吩咐下人给您换洗的衣裳。” 点了点头,墨凡御又说道:“恩,不过,我们今夜还要在你这里住一晚,休整一下,劳烦莫大人准备几个房间。” 闻言,莫正年拱手作揖,连忙说道:“微臣这就命人去准备。” 随着莫正年走进前厅,墨凡御拉着宁修远一起坐下,莫不凡则坐在对面的位置,至于白千跟洛伊,他们已经被安排下去由大夫治疗了。 吩咐下人送来茶水和点心,莫正年摸着自己的胡须,笑着说道:“殿下,您没事真是太好了,之前陛下听闻您出了事情,伤心难过了好些日子。” “是小远救了我。”偏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青年,墨凡御给莫正年介绍道:“这是救了我的人,他是南城人士,姓宁名修远。” -- 第85页 莫正年顺着墨凡御的手看过去,他上下打量这宁修远,之后才缓缓地点头,态度温和的点了点头。 “莫大人。”见状,宁修远忙站起身,微微弯腰从莫正年作了一个揖,然后才重新坐下,他是个秀才,所以见了官,是必须要下跪的。 平淡地嗯了一声,莫正年就将视线转回墨凡御的身上,皱着眉说道:“不过殿下,既然您平安无事,怎么也应当捎封信回来,告知陛下您的情况,好让他安心才是,可是您却无半点消息,若不是此次惜之在南城看见您,您是否还不打算回来。” 勾着嘴角,墨凡御并端起下人刚奉上的茶水,饮了一口之后,也并不隐瞒自己的想法说道:“是的,当初我确实并不准备再回来的,本想将计就计,造成六皇子已死的假象……” 听到这样直白的回答,莫正年瞪圆了眼睛,打断了他的话:“殿下,这番言论还是莫要再提才是。” 被打断了话,墨凡御也并不恼,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拿起茶杯,继续饮茶。 恰逢下人过来报告衣裳跟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墨凡御听完之后就拉着宁修远站了起来,跟莫正年说了一句之后,就让那名下人在前头带路。 进了屋子,下人早已经准备好了沐浴更衣的所有用品,足足可以两个人一起洗澡的大木桶里盛满了热水,此时还微微冒着热气,墨凡御看着,便凑到宁修远耳畔轻笑道:“小远,只有一个浴桶啊,所以我们一起洗吧。” 最近这段日子一直都在赶路,大部分时间都是凑合在野外过上一夜,好不容易昨日进了城,住进了客栈,结果还是没能好好休息调整一番就被刺客惊扰。 这会儿一身风尘仆仆,头发衣裳都沾满了尘土,身上也是黏黏腻腻的,非常地不舒服。 “……还是小御你先洗吧。”红着耳根,宁修远嘴角抽了抽,说道。 他们虽然早已经确认关系,亲吻牵手这样亲昵的事情也没少做,但是要赤-裸相对,还是会尴尬的。 从背后揽着宁修远,墨凡御瞧着他的反应,笑的欢畅,他笑够了,才说道:“不逗你了,莫正年并不知你我的关系,他为我们每人都准备了屋子,小远你的屋子就在隔壁,快去沐浴更衣吧。” “……” 这一点都不好笑,真的! 宁修远鼓了鼓脸颊,有些气闷,他掰开环住自己腰间的手,然后转过身瞪了墨凡御一眼,便出了门,走路的时候,他蹬蹬蹬的故意将脚步踩得很大声,借此发泄自己不满的情绪。 看着宁修远进了隔壁的屋子,墨凡御才收回视线,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来,眼神闪了闪,微微皱了皱眉。 ******** 舒服地洗了个澡睡了一觉,宁修远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在床上翻滚了两圈,又打了个哈欠,他这才算是真正的清醒过来。 翻身坐起,拿过一旁干净的衣物,宁修远穿戴整齐之后,便出了门,屋外阳光正好。 知道墨凡御今日要进宫,这会儿一定已经不再府里,所以他也没有去找任何人,而是自己一个人莫府里闲逛起来。 莫府不算太小,除了几处院子之外,还有一个小花园,这个时节正好是百花盛开的时候,这小花园里的各种花朵争先绽放,花团锦簇,好不漂亮。 走了一会儿,他看到不远处亭子里坐着的莫不凡,便干脆也走了过去,在莫不凡的对面坐下。 察觉到有人坐下,莫不凡从书里抬起头来,在看到是宁修远之后,便对他微微颔首,而后继续垂下头,埋首于书中。 两人静静地坐在亭子里,一个低着头,一个抬头,清澈的双眼微微眯着,表情放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偶尔有微风拂过,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花香,从远处看,美得犹如一幅画卷。 墨凡御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他迈开脚步,走了过去,随后站在宁修远的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 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宁修远睁开眼,在看到墨凡御的时候,脸上便绽放了一抹十分灿烂的笑容,他站起来,迫不及待的开口:“小御,你回来了?” “恩。”抬手帮他理了理鬓角纷飞的头发,墨凡御点了点头,而后说道:“走吧,我带你到处走走。” “好。”无论是原主还是他,都还未离开过南城,所以这次来到京城,怎么也必须要逛一逛,开开眼界才算够本。 作为都城,这里比南城繁华了不止一点半点,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街道上行走的百姓,都多的让人眼花缭乱。 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宁修远的脑袋左左右右地转个不停,眼睛也瞪得大大的,路边有看到新奇的玩意儿,就跟孩童似的,挣脱开墨凡御的手就跑了过去。 翻来覆去的研究了一会儿,弄明白了什么东西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而后重新回到墨凡御的身边,跟他并肩继续往下走。 两人不见不慢地牵着手在街上走着,在走到一处酒楼的时候,墨凡御停了下来,然后,他本来还带着笑容的表情迅速收起,变成了面无表的模样,同时也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几个人。 宁修远不明所以,他眨了眨眼,问道:“小御,怎么了?”怎么突然变了脸? -- 第86页 并没有回答宁修远的问题,墨凡御紧了紧牵着对方的手,神情平淡得盯着不徐不慢走到他们面前的人,而后语气淡淡道:“皇兄。” 墨昭思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出门吃个晌午饭便能碰到墨凡御,心里虽然不喜,但是他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而是戴上面具,伪装成一幅好哥哥的模样。 微微勾着嘴角,他走到墨凡御面前,说道:“是六弟啊,刚才皇兄急着去忙父皇交代的事情了,也没有来得及问问你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当初得知你失踪的消息,可把我们都担心坏了。” 墨凡御冷冷地回道:“谢谢皇兄担心,我这些日子过得很好。” 闻言,墨昭思放在身侧的手早已经握成了拳头,心里怒意翻江倒海,只是想到现在还不宜直接撕破脸皮,于是只好忍着,笑容有些扭曲地说道:“六弟这会儿到这好味楼可是要来吃晌午饭的?不如我们便一起吧,我们兄弟两个也可以好好聊聊。” “不了。”出声回绝,墨凡御表情淡淡的:“不麻烦皇兄了,我跟小远自己去吃便可。” 脸上的假笑僵硬了一瞬间,墨昭思好半晌才压下心底的怒气,道:“既然如此,那皇兄便先进去了,六弟你……”说着他看了一眼宁修远,继续说道:“就带着这位,继续去逛吧。” 话音落下,墨昭思越过他们,便再也控制不住怒火,怒意爬满整张脸,俊俏的面容扭曲犹如魔鬼,他狠狠地咬着牙,神情之中满是杀意。 ☆、53章 再也没有吃晌午饭的性质,墨昭思怀抱着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干脆就扭曲着一张脸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邸。 厌恶地甩开见他归来便眼睛发亮的妃嫔侍妾,他吩咐管家叫来陆寻,然后就直径走进书房,又是一通乱砸。 发泄完情绪,墨昭思终于冷静了下来,见陆寻还未过来,他便靠坐在椅子上,左手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眉头紧锁。 不一会儿,陆寻就脚步匆忙地赶了过来,他刚刚踏进书房的门,便被迎头而来书砸在脑门上,额头顿时肿起了一个包,整个人也差点就往后栽倒了。 眼疾手快的扶住门,陆寻摇了摇脑袋,心里七上八下的,害怕的厉害。 心里不敢有丝毫怨言,陆寻站稳之后,反手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随后又迈开脚步走进了墨昭思,弯腰恭敬道:“殿下。” 墨昭思抬起头来,目光冷冷地看着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阴冷可怖:“陆寻,这便是你办的事情?” 腿一软,碰的一声,陆寻就直接跪了下去,他低着头,试图跟墨昭思解释:“殿下,请您听微臣……” ‘解释’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他便已经被墨昭思一脚踢过去打断了下面的话,捂着自己胸口,陆寻用力地咳了两声,脸色惨白惨白的,额头流下豆大的汗珠。 重新坐了回去,墨昭思面无表情地俯视他,黑眸里满满都是怒意:“给我闭嘴!你找了那么多杀手居然连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奈何不了,那我留你这废物还有何用!”他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已经嚯的站了起来,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天响。 被这充满杀意的语气吓了一跳,陆寻心里咯噔了一下,神情满是惶恐不安,他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抿着唇,思绪转的飞快。 片刻之后,他突然眼睛一亮,连忙扑到了墨昭思脚下:“殿下,我又想到了一个办法,我保证,这次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 墨昭思面色冰冷,低下头看着扒拉着自己裤脚的人,半晌,在陆寻的表情快要变成绝望的时候,他收回视线,厌恶地踢开了陆寻,理了理衣襟,开口道:“你说。” 这话一说出口,陆寻便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稍微了松一口气的同时,他连忙一咕噜爬起来,然后走到墨昭思的耳畔,跟他轻声耳语了一番。 墨昭思原本还是兴致缺缺的模样,但是在听到陆寻说完他的计谋之后,眼神越来越亮,神情也越发满意。 拍了拍陆寻的肩膀,他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就按照你的方法做,你快去安排。” 话音落下,墨昭思眯着眼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陆寻,若是这次再失败,你的脑袋,也是时候换个地方待了!”话刚完话,他便用力地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书房。 所以他并没有看到,他转身离开之后,陆寻的脸上,哪里还寻得到半点害怕的神情? ******* 这一边,墨昭思的出现并没有影响到宁修远跟墨凡御的情绪,他们两人依旧十指相扣,在街头转悠,饿了就随便找一家酒楼吃一顿,吃完之后再继续游玩。 一直到日落西山,宁修远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两人一起往回走。 看着周遭的景色,宁修远有些疑惑,他虽然记忆力不算太好,但是也不差,自己走过的路还是能够记得的,可是这条路,并非是回莫府的路啊。 心里好奇的厉害,他没能忍住,所以偏过头看墨凡御,问:“小御,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家。”回给宁修远一个灿烂的笑容,墨凡御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约莫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他们走到一处宅邸门口,墨凡御便停了下来,他过转头,轻声说道:“到了,以后这里便是我们的家了。”他今晨回皇宫,给他的父皇母妃请安是一件事情,还有一件事,便是回去请求出宫建府的。 -- 第87页 宁修远怔怔地看着眼前奢华的府邸,内心诧异,回过神来,他有些费解地望向墨凡御,问:“这是?” “这是我们的家。”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墨凡御拉着他往里走,站在门口的侍卫见到他,纷纷下跪行礼:“拜见六皇子。” “都起来。”墨凡御开口,语气自带威严。 越过这些侍卫,两人直直走进了府里,绕过大堂,穿过长廊,走过假山小桥,墨凡御直接带着宁修远来到他们住的院子—— 这是宅子的主院。 从弧形拱门进-入,宁修远最先看到的,便是院子里种着的那棵桃树,犹如南城那处宅子的院子栽种的棵桃树一般,枝头点缀了绿意,此时枝头桃花已经不再,反而是结满了不大不小的果子。 桃树下摆着一方石桌和石凳,夏日的夜里若是坐在那里赏月,再好不过。 “还喜欢吗?”本来还有几处比这里更奢华也更加宽敞的宅子,不过墨凡御一眼便看中了这处,就是因为这主院的桃树。 “嗯。”眼神亮晶晶的,宁修远用力地点头,他真的很喜欢。 “那我们继续看吧。”笑眯眯的牵着宁修远的手,墨凡御推开主屋的门,带着他往里走。 由于这府邸是今晨才刚刚赐予墨凡御的,所以其他地方都还没有来得及装饰,唯独这主院和主卧,早已经命人收拾整齐。 将人拉到床边,墨凡御语气带着些许小得意,他笑盈盈地指着上头他特地吩咐铺上的双-龙喜被,眼底有些期待:“小远,我们今夜洞房花烛可好?” “……”怔了怔,反应过来之后,宁修远轻咳了两声,迅速侧过脸,不看此时正用期待地目光瞧着他的墨凡御。 他的脸颊微红,眼神闪了闪,斟酌了一会,才微微蹙眉道:“……小御,你还太小。” “我不小了。”墨凡御对着理由一点都不满意,皇子十五岁已经能纳几房侍妾了。 “但是也不大啊。”宁修远总算压下脸上的热度,眼神直视墨凡御,双眸里调侃之意浓厚:“你这么小,我怎么能下的去手呢。” “……” 这话说完,轮到墨凡御一阵愣神,他鼓了鼓腮帮子,心里虽然郁闷,不过最后到底也不再提这事情了。 因为确实,他并不着急。 — 已经赐了府邸,他们便没有再回莫府去住了。 天色渐晚,他们看完了主院,宁修远就让墨凡御带他去厨房准备晚饭,两人来到厨房,里头被请来的厨子早已经忙得热火朝天。 看到墨凡御到来,他们赶忙停下手里的活计,纷纷跪下,恭恭敬敬地行礼。 “都起来,你们继续忙吧。” 让他们都起身之后,墨凡御就像条小尾巴似的,颠颠地跟在宁修远身后寸步不离,甚至还打起了下手,生火洗菜,做得有模有样的,让在场的其他厨子张大嘴巴,一脸不可置信—— 他们都在心里疑惑,这人是谁,居然能够让堂堂皇子帮忙打下手。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一定会引人注目,不过墨凡御依旧我行我素地做得开心,甚至每次完成一样之后都会眨着眼睛,看着宁修远一副求表扬的模样,跟之前威严十足的模样一点都不相符。 “……”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宁修远。 几番劝说下,墨凡御依旧坚持不离开,有些无可奈何,宁修远也只能面无表情地顶着四周各种各样的目光,干脆利索的做菜,只专注于自己眼前的食物。 将近半个多月都没有尝到辣味,这会儿看到这么齐全的食材,他有些忍不住了,于是宁修远伸出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抓起一大把的辣椒,洗净,然后放在一旁备用。 众厨子:“……”这么多辣椒! 当他们以为这么多辣椒是要做全部菜色的时候,看到下面一幕,再次瞪圆眼睛,脑袋放空,完全傻掉了—— 这么多辣椒居然只做了一道菜! 几个不食辣的厨子在宁修远把辣椒放进锅里炒香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地跑了出去,不过还是被呛得死命打喷嚏,非常狼狈。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看着陆陆续续忍不住跑出来的厨子,他们心里幸灾乐祸,期待六皇子也受不住地跑出来,然后降了宁修远的罪。 不过这些厨子只能失望了,因为一直到最后,他们都没有瞧见六皇子出来,倒是等到了几个丫鬟被召进去,然后一人端着一样菜色离开。 那味道香的,让这些整日都在做山珍海味的厨子都忍不住的吸鼻子,探着脑袋想要看看那些菜。 不过自然是看不见的。 四菜一汤,两荤两素,搭配的非常合理。 两人正吃着,就见一下人匆匆来报,说是有人登门过来拜访。 伸出去的筷子停了下来,墨凡御问道:“来者是何人?” 那下人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回答:“他说是殿下您的四哥。” 闻言,收回手,墨凡御沉吟了片刻,道:“去请他进来。” 宁修远也停下筷子,担忧地问道:“小御,他是过来做什么的?” “我也不知。”摇了摇头,墨凡御自己也不知道。 他这四皇兄一向流连各地,从来不误正事,甚至连他的父皇都对他大失所望,从不干涉他,而他们虽然是兄弟,但是感情却也不深厚,至多点头之交,这样突然来访,并不合理。 -- 第88页 两人沉默着,不一会儿,刚才出去的下人已经领着一名年轻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身着一身白衣,风度翩翩,手里执着一柄折扇,一双明眸微微眯着,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外表俊美非凡,看起来温润尔雅。 抬脚迈进屋内,墨言廷摆摆手,示意给自己领路的下人退下,而他自己则自然而然的落座下来:“六弟,听闻你平安归来,四哥过来看看你。” 对于墨言廷,墨凡御并没有多少不喜,所以听了话,他微微勾唇,说道:“谢谢四哥。” “我还以为六弟会不欢迎我不请自来,看来我是多虑了。”听到这声四哥,墨言廷笑盈盈的,随后他将头转向另一边,道:“你便是宁修远吧?” 点了点头,宁修远回答:“我是。” 微微颔首,墨言廷目光扫过桌上的菜色,而后重新把视线落在墨凡御,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眯眯地问道:“看来我来的很凑巧,我能留下来同你们一起用晚膳吗?” “若是四哥不嫌弃,便一起吃吧。”愣了愣,墨凡御回答。他说完,便招呼来一名丫鬟,让她去多拿了一副碗筷过来。 ☆、54章 吃过晚饭,墨言廷同墨凡御他们一起前往书房,他坐在下位,一口一口悠闲地品着手里的茶水。 放下茶杯,他笑盈盈的感慨:“好久没有尝到如此美味的饭菜了,不知是哪位厨子做的,改日也请他去我府邸教教我那里的厨子。” 墨凡御也在品茶,闻言,放下茶杯,抬眸看他,黑眸深邃,“四皇兄说笑了,以小远的厨艺,怎么能够到你府邸的那些御厨面前班门弄斧。” 听了墨凡御的话,墨言廷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一言不发坐在旁边的宁修远一眼,随后摇摇头,满脸可惜地说道:“既然这顿饭是宁公子的手艺,那我自然是请不来的,看来以后若是想要再尝到这味道,只能厚着脸皮来六弟这蹭饭了。” 说完,他停了停,想了一会儿又问道:“六弟你,应该不会不欢迎吧?” 低垂头颅,宁修远一脸囧囧有神,他心里想,这么理智气壮的要求蹭饭,真的好吗?而且你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了,小御还能够拒绝吗?何况你们还是兄弟。 果然他这么想完,下一秒就听到墨凡御回答:“自然是欢迎四哥的。” “……”看吧。 墨言廷显然很满意墨凡御的回答,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不少,他又转头看向宁修远,继续问道:“我想宁公子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说了介意你就不来了吗? 自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了,所以面上,宁修远还是礼貌地笑着,谦虚地回答:“自然不会,四殿下能够喜欢我的厨艺,是我的荣幸。” “那便好。”墨言廷笑眯眯的,语气带上了些许欢喜。 之后,大家沉默了下来,三人各自低着脑袋,思绪飞转,都在思考问题,书房一时静悄悄的,若是此时地上掉下一根针,恐怕都能够听得到那声响。 又过了一会儿,墨凡御指尖划过茶杯,打破了这寂静的氛围,他抬起头,不再跟墨言廷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四哥今夜前来,不单单只是来看看我这么简单吧?你来,是有什么事情,现在便直接说吧。” 抬手蹭了蹭自己高挺的鼻梁,墨言廷勾唇一笑,环视了一下四周,在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才终于道出他今日前来的目的。 “六弟,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你猜的没有错,今日我来,确实是有事情想要告诉你的。” 注意到墨言廷的小心谨慎,墨凡御左手轻敲桌面,道:“此处并无其他人,四哥你说。” 墨言廷闻言,视线落在宁修远身上,笑了笑,道:“可否请宁公子先离开片刻,我与六弟谈一些事情。” “嗯,好。”点了点头,宁修远站了起来,就要离开书房,他虽然好奇,但是也知道他们要谈论的事情,他还是不知道为好。 不过他还没有迈开脚步,就被墨凡御拉住了手腕,重新坐下:“小远不是外人,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知晓。”他知道,他这四哥定然是知道他们之间关系的,所以也并没有隐瞒。 见状,墨言廷也不再坚持,他耸了耸肩膀:“既然如此,那便坐下来一起听吧……嗯,何况这件事情,也跟宁公子也极大的关系,一起听,也好。” 墨凡御一听,便皱起了眉,他问:“四哥到底是要说何事,怎么会跟小远有关系?” 墨言廷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沉吟了一会,才慢慢地说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想要告诉你,大哥想要在百花宴上,陷害予你。” 百花宴是为了庆祝殿试中获得前三甲的状元榜样探花三人而设的宴会,时间定在六月上旬,那一日,皇上会亲自在御花园设宴,宴请文武百官,但凡是三品以上官员,都会携带家眷一同参加。 这一日,同样也是皇后为还未娶妻的皇子物色皇妃的重要场合,但凡是二八年华的官员嫡女,都会盛装打扮,带着满怀的羞涩和少女的美梦,进入宫门,希望自己能够被选中,一朝飞天化为凤凰,从此地位显赫,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而当今皇子,唯有四皇子墨言廷和六皇子墨凡御到了年纪却尚未有婚配,故而,这场百花宴,同时也是为他们寻觅皇妃而准备的。 -- 第89页 墨凡御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表情严肃地开口:“四皇兄是从何处得到此消息的,何况我跟大哥乃是兄弟,他怎么会加害于我。” 虽然墨言廷并未加害过他,但是身在皇家,亲情便只是一种奢望,他不信任墨言廷,所以他并不提墨昭思一直对他的心思。 墨言廷挑了挑眉,并不在意墨凡御表现出来的戒备和警惕,他轻笑一声道:“我就知道六弟你并不信任我,不过若是我告诉你,你几次遇害都是我派人助你脱离危险,你会相信吗?” “四哥你说的话,可有证据?”墨凡御将信将疑,他几次遇害,确实有人暗中助他脱离危险,否则早在第一次,他的十二岁庆生宴会上的毒酒,便已经让他魂归西天,而且也不能一次次的化险为夷。 抬手撑着自己的下颚,墨言廷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眼神有些空茫茫的,他思考了一会儿,而后缓缓将曾经的事情娓娓道来。 墨言廷其实已经记不得自己当初为何要出手帮助眼前的这个六弟了,他们并不熟悉,关系也不亲密。不过兴许是因为,他并不想这个弟弟,重蹈他的覆辙,何况,他对墨昭思,也有深深的恨意。 他从小聪颖,也十分敏感,他能够察觉得出来,他那大哥对他虽然面上和气,对他也极好,但是在背地里,却对他十分厌恶。 虽然小心翼翼的防备了,但是他的年纪尚小,还是有了疏漏,然而,这次疏忽虽然没有害死他,但是却害死了他的母妃。 墨言廷的母妃是四妃中的贤妃,如同她的称号一般,贤良淑德,如同江南女子一般温婉动人,她待下人极好,一心向佛,从来心无旁骛,对权利争夺的欲-望也不大,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大。 但是,她并没有能够看到墨言廷长大,却在他十五岁的那日,永远地沉睡了下去。 一点一滴地追查下去,墨言廷虽然知道是墨昭思下的手,可苦闷手头没有证据,他虽然心里极恨,却不得不将这股恨意深深埋在心里,照着他母妃的意愿,好好活下去。 也便是这次,他的性格忽然大变,不再是风度翩翩的四皇子,转而变成了流连花丛的风流皇子,他不再上早朝,几乎夜夜笙歌,平日里,他跟着一些公子少爷厮混,堕落的非常彻底。 果然,他变成如此,父皇对他大失所望,再也没有好脸色,墨昭思也便不再对他下毒手,虽然表情上对他这样的改变痛心疾首,总是规劝他,但是他知道,墨昭思私下却开怀极了。 卧薪尝胆,墨言廷做戏做的认真,直到有一日,陆寻告诉他,墨昭思要对他的六弟下毒手。 自己独自思考了许久,他下了决定。 一边吩咐陆寻照做,另一边他又找人故意从中破坏,这样的帮助,他做了一次又一次,整整三年的时间,墨昭思锲而不舍的加害墨凡御,但是却次次都是失败的。 唯独有上一次,墨凡御出外游历,他差点鞭长莫及,不过索性他这六弟命大的很,即使他没有出手,也还是安然无恙。 “之前宁公子差点被带走,也是我让人帮的忙,为了不暴露身份,所以不得不将宁公子搁置在墙边,实在对不住了。”墨言廷对宁修远拱拱手,说道。 “不,我还需要感谢四殿下的救命之恩呢。”连忙站起身来回礼,宁修远这才弄明白,自己为何被打昏了却只是被丢在了路边。 “那上次路上突然冲出来的牧羊人呢?”墨凡御问他。 墨凡御笑了笑,回答:“那也是我的人。” 听到这里,墨凡御本来的三分信任如今已经变成十分,虽然不知道墨言廷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他救过自己这么多次,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宁修远听完,不禁伸出手握住了身旁墨凡御的手,就像是给予鼓励一般,同时,知道墨言廷多次救了他的小御,此时看着墨言廷的表情也柔和不少。 反握住宁修远握着自己的手,墨凡御依旧眉头紧皱,他问:“但是四哥,你说的这些,跟小远又有什么关系呢?” 墨言廷不紧不慢地点点头,道:“有关系。” 他说完,又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明日,墨昭思会向父皇上奏,由宁公子担任百花宴的主厨,到时候,他会命人往那些菜里下毒,并以此陷害于你。” “父皇不可能会同意的。”墨凡御说的很笃定。 百花宴的主厨一向都是由御厨担任,这次怎么可能会随便换厨子,而且还是并不出名的厨师。 “不,父皇会同意的。”墨言廷摇着头,继续说道:“墨昭思的母后,也便是我们的母后,她幼时曾经在蜀中待过很长一段时日,后是因为她父亲的升迁,才来到皇城,十六岁时又嫁入宫中。虽然她与父皇之间并无情爱,但是多年的相伴总还有一份情谊,她所提的请求,父皇还是会满足她的。” 墨凡御紧了紧握着宁修远的手,而另一只手则握成了拳头,此时他思绪一片空白:“那四哥可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小远绝对不能去百花宴。” “六弟,事实上,这是我命人告诉墨昭思的主意。”墨言廷望着墨凡御担忧的模样,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 闻言,墨凡御表情一变,他嚯的站了起来,走到墨言廷身前伸出手抓起他的衣襟,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 第90页 并没有因此生气,墨言廷眼神带着歉意,他解释道:“这个主意确实非常糟糕,但是用来对付墨昭思却再好不过。” “因为你对宁公子的感情,若是用宁公子做诱饵,他必然会上钩,而且也不会去深思,我只需要将计就计,将罪名反推回他的身上,他便再无翻身的可能。”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续道:“毕竟,弑君可是大罪,即使百官为他请命,父皇也不可能轻饶了他。” 见墨凡御黑眸依旧深不见底,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松动,墨言廷苦笑了一声,他闭上眼,语气带着一丝惆怅:“六弟,我等这个机会实在已经太久,我要替我母妃报仇。我要让他最得意的时候,给他迎头一棒,让他跌入地狱,再无翻身的可能,所以即使你觉得我卑鄙,我也不会放弃” 重新睁开眼,他直直地对上墨凡御的眼睛,眼神坚定而执着,他道:“若是要我放弃,除非,你杀了我。” “我会杀了你的。”话音落下,墨凡御眼底闪过一抹杀意,抓住墨言廷衣襟的手松开转而移到他的脖颈处,并且逐渐缩紧。 ——他不能忍受任何人想要伤害他的小远,所以,墨言廷该死! 处在震惊中的宁修远终于回过神来,他连忙站起身跑到墨凡御身边,手掌轻轻地拍着墨凡御的背脊,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小远,你松开手,四殿下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满脸担忧地劝说着,宁修远瞧着墨凡御已经失去了理智,听不进自己的话,而墨言廷都快要翻白眼了,咬了咬牙,他伸手板过对方的脸,深呼了一口气,吻了上去。 轻轻地含着墨凡御的唇瓣,宁修远一下一下的,小心翼翼的亲吻着,他一眨不眨的注视墨凡御的表情,见他凶狠的表情缓和了一些,眼底浓厚的杀意渐渐散去,而捏着墨言廷脖颈的手也逐渐松开,理智已经回笼,这才松了一口气。 若是墨言廷真的死在这里,那么一定会出事的,弑兄是大罪,即使墨凡御是皇子,也是不能被免责的。 后退了一步,宁修远看着墨凡御,见他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已经稍微冷静了下来,便牵过他的手,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 ☆、55章 墨言廷刚刚在阎王殿里走了一遭,此时正捂着自己的脖颈,惊魂未定,脸色惨白,只是不过片刻,他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笑意,丝毫不减。 哑着嗓音,他笑道:“六弟,你没有杀我。” 墨凡御冷冷地看着他:“我是真的想杀你的。”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语气冰冷无比。 “小御,你冷静一下。”宁修远皱眉打着圆场,他按住墨凡御青筋隆起的手背,对墨凡御摇了摇头,随即又转头看向虽然脸色苍白但是面上却依旧十分坦然墨言廷。 没有了之前的好脾气,他蹙着眉,冷冷道:“四殿下既然已经先斩后奏,那么想必已经计算好了时辰,这会儿,大皇子应当已经让皇后娘娘给陛下吹过耳边风了吧,即使我们不愿意帮忙,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是不是。” 既然无法阻止,那现在即使是杀了墨言廷也是于事无补,所以还不如好好地合计一番,这个计划怎么才能继续下去—— 真正的将墨昭思拉下来,还要保证他们所有人的安全。 墨言廷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他赞了一句:“宁公子是个明白人。”他这主意本来就不曾给宁修远跟墨凡御留下任何反悔的可能,他知道这个时辰要想阻止已经来不及,所以才会说出来。 当然,他也是需要墨凡御跟宁修远两人的配合,否则光凭他自己一人,也是无法做到的。 宁修远沉思了一会,他道:“四殿下能够想出了这个主意,就必然有应对的办法,你说你的目的是为了将计就计,那么你是否应该告诉我,我要做些什么?” 墨言廷却摇着头,道:“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正常发挥,将宴会的饭菜准备好就是,其他的,我会让人安排。” 闻言,宁修远松了一口气,若是真的要他做些什么,才是真的为难他了,皇宫他根本没有进去过,那么大的地方,他只要一没有人带着,就该要迷路了的,不需要他做什么正合他意。 “那我要做些什么?”极力克制住自己心头高涨的怒火,一直没有说话的墨凡御听到这里,终于开口了,理智回笼,他便也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是板上钉钉了,他无法改变—— 虽然愤怒到了极致,但是由于在这件事情已经确定,他是无能为力的,所以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暂时将这股怒意藏在心底,最重要的是,想好应该要怎么才能保护好他的小远。 墨言廷闻言,看向他,说道:“六弟,你需要做的便是在百花宴之前,将墨昭思勾结江南百官协同盐商贩卖私盐以及他与兵部侍郎私下藏匿兵器的证据收集齐全。”他那大哥实在太大胆,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惊无比的。 他停下来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我先前已经派人去查,他们已经有些眉目,我会让他们都听你的指挥,无论如何,你们都务必在仅有的这半个月内,将所有的证物还有证人全部带进皇城。” “好,我知道了。”点了点头,墨凡御回答。 墨言廷颔首,沉吟了片刻,又道:“六弟,这仅是你需要做的第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情,你也必须要办妥当来。” -- 第91页 抬眸瞥了他一眼,墨凡御脸色不好:“你说。” 墨言廷脸色的笑意渐渐收敛起来,他正色道:“六弟,你需要……”他缓缓地将一整个计划以及实施的关键点全部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末了,他认真地说道:“六弟,这最后的环节才是最关键的,他直接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安危,也包括宁公子的,所以你必须要谨记才是。” 听完之后,墨凡御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神情凌厉地瞪着墨言廷,狠狠警告:“若是小远伤了一根汗毛,那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墨言廷举起右手,神情无比认真,“我发誓,百花宴之后,我会将宁公子完完整整的交还给你,如若不然,我任由六弟你随意处置,即使你要我的命,我也不会眨一下眼。” — 将墨言廷送走,墨凡御一脸闷闷不乐,将为他们提灯的下人打发走,他拉着宁修远便回了房间。 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墨凡御表情还是非常阴郁。 宁修远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微微叹息了一声,他走到墨凡御身边坐下,说:“小御,你别生气了。” “小远。”墨凡御抬眸看他,眼底带上了些许愧疚:“我说过会保护好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可是,我却食言了。” “你没有食言。”宁修远抬手抱住他,脑袋靠在他的怀里,笑着反问道:“你看,我一直到现在都平安无事对不对?” “但是……”墨凡御脸色依旧难看,他紧紧地皱着眉。 “别一直皱眉,会变老的。”宁修远抬起手,轻轻揉开墨凡御紧皱的眉宇,笑眉眼弯弯:“没事的,我相信你。我知道在百花宴的那天,你同样也会保护好我的。” 心里软的厉害,墨凡御抿着唇,紧紧地抱住怀里人的腰,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他将自己的脸颊埋进宁修远的脖颈里,一下一下的,细腻地吻着那一处的肌肤,他没有开口,但是他的拥抱却包含了全部的情感。 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许久,宁修远抬手推了推面前的胸膛,墨凡御松开手,两人放开彼此,面对面的坐在床上。 打了个哈欠,宁修远已经有些疲倦。 “若是困了,小远便先休息吧。”墨凡御说完,便要起身下床。 “等等。”抓住墨凡御的手腕,宁修远用清澈的眼眸看他,“小御要去哪里?” 回过头,墨凡御道:“我去外头走走。” “那我跟你一起。”他担心墨凡御一个人呆着又会胡思乱想。 “算了,我不去了。”制止了宁修远起身的动作,墨凡御翻身上床,将外衣褪去,只留里衫,在外铺躺下将人搂紧怀里,轻叹一声后,他说:“睡吧。” 挣扎了一会,发现抱着自己的手禁锢地越发收紧,于是宁修远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小声说道:“小御,你先让我起来一下。” “不。”在怀里人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墨凡御道:“小远不是说困了,快睡吧。” 宁修远:“……”有些哭笑不得,可是他的衣裳还没有脱啊,而且头发也还没有放下,这样睡着根本不舒服。 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墨凡御掀开被子,低下头,看了一眼后,便松开了手,他道:“你去脱衣裳吧。” 好笑的摇摇头,宁修远坐了起来,先是将外衣脱去,而后又将发带去了,将衣裳和发带都放到旁边,这才重新躺下。 此时油灯已经熄灭,屋内一旁黑暗。 宁修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虽然疲倦,但是不知怎么的忽然睡不着了。 仰面躺在床上,宁修远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随后又翻了个身,重新滚回墨凡御的怀抱里,将自己的脸贴在对方的胸膛上,感受这个怀抱的温暖,困意终于再次袭来。 一夜无梦。 ******** 就如墨言廷所预料的一般,在早朝过后,墨昭思入御书房上奏请求,而和帝仅仅不过考虑了片刻,便欣然同意了,也没有去深思。 “福全,命人拟旨。”招来贴身太监,和帝说道。 “是,奴才这就去办。”福全领命,便要转身离开。 和帝想了想,再道:“拟好了圣旨,你便亲自跑一趟去颁旨吧。” 福全眼珠子一转,便知道其中深意,他毕恭毕敬地点头,回道:“奴才明白。” 看着福全离开,墨昭思垂着头,眼神闪过一抹狠毒,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冷笑,他倒要看看,这次他那六弟,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再次幸免于难。 “昭思,你也许就没有去看你母后了吧,她昨日还跟朕抱怨你许久不曾去看望她了,你之后可还有事?”和帝放下手中的狼嚎,出声问道。 “儿臣无事。”抬起头来,墨昭思已经隐去了刚才脸上的神情。 和帝点点头,道:“如此,你便跟朕一同去看看你母后吧。”说完,他已经站起身来。 话分两头。 这一边,由于昨日睡得有些晚,所以墨凡御跟宁修远两人都起快要巳时才起身。 洗漱完毕,吃过厨子精心准备的早膳,两人便坐在大堂里商量着,要如何布置这府邸,昨日仅有一日的时间太匆忙,这府邸除了主院,其他地方还都没有收拾出来。 吩咐丫鬟下人先去打扫,而他们两个则头对着头,一点一点地规划他们未来家园。 -- 第92页 商量了半个时辰,由墨凡御执笔,终于画出了一个大致的草图来。 宁修远正盯着这幅草图正看得入神,就有下人匆匆来报,打断了他刚刚看到的一处需要修改的地方。 墨凡御偏头看那下人,平静地问道:“怎么了?” “殿下,门外来了几位大人,说是要来颁旨。” 闻言,墨凡御跟宁修远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诧异,虽然他们昨夜便已经有了准备,但却没有料到这道旨意来的如此快。 连忙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摆的位置,墨凡御牵过宁修远的手,便直径除了大堂。 外头,福全站在门口,见墨凡御带着宁修远走过来,他恭敬地对墨凡御行了一个礼,声音尖细:“奴才见过六殿下。” “都起来吧。”墨凡御看了他一眼,心里虽然知道他来是为了何事,但是上依旧故作疑惑:“福公公,你这番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福全笑眯眯的,他将自己手里的圣旨抬了抬:“奴才是奉命来给颁发圣旨的。”说完他看了看站在后头的宁修远,一双眼睛将他上下打量了半晌,道:“想必,这位便是宁修远宁公子了吧?” 话音落下,还未等到回答,他便已经将手里的圣旨打开,墨凡御见状,拉着宁修远一起跪下。 福全瞧着,便朗声将圣旨大声读了出来,读完之后,他弯下腰,将圣旨交给还处在呆愣中的宁修远,笑着说道:“恭喜宁公子了,谢恩吧。” ☆、56章 领旨谢恩,叩谢和帝,一套动作下来,宁修远只能感叹古代礼数的繁杂。 福全站在一旁看着,点了点头,他摸着自己光滑无比的下巴,说道:“宁公子,您快去收拾一番,换身干净的衣裳,便随我入宫吧。” 墨凡御站在一旁,闻言问道:“福公公,小远今日便要入宫?” 福全笑呵呵的,他竖起兰花指,笑着说道:“是的,六殿下。这陛下设下百花宴,那可是一分一毫都不允许出差错的,宁公子被任命为主厨,自然要入宫提前准备宴会菜色的。” “要怎么早?”墨凡御怀疑,现在距离百花宴还有半个月的时日啊。 福全解释道:“六殿下您有所不知,皇后娘娘昨日念叨着想要在尝尝家乡菜色的风味,恰好今日大殿下就向陛下举荐了宁公子,所以陛下便想着,召宁公子进宫,做几道地道的属地菜肴,好让皇后娘娘高兴一番。” 墨凡御皱眉,再次说道:“母后想要吃蜀地菜肴,自可招来蜀地的御厨,为何要小远入宫?” “这……”福全有些词穷,他只是遵照旨意办事,哪里知道那么多原因,所以只能道:“六殿下,奴才只是奉命办事,请您还是不要为难奴才了。” 墨凡御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他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站在他身边的宁修远拦住,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 “好了小御。”宁修远亲昵的捏了捏他的脸颊,轻声道:“你别为难福公公了,我只是入宫做几道菜,做好了便会回来的。” 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宁修远,墨凡御脸色难看,他觉得入了京之后,一切的事情都超出他的预料之外,让他完全来不及有任何准备,一直被牵制着走。 思及此,墨凡御心里郁闷的厉害。 心里有了主意,墨凡御便没有继续为难福全,叫来管家让他帮忙招呼福全还有陪他一起来的太监们,而他自己则拽着宁修远,回了房间。 “……”临时受命的管家看着自家主子已经离去的背影,嘴角抽了抽,一脸郁闷无比,思索了片刻,他重新打起精神来,转过身,毕恭毕敬地将福全为首的几个太监迎进屋内。 见墨凡御拉着宁修远的背影已经远去,福全胖胖的身子抖了抖,脸色有些难看。 他在宫里待了二十年,除了前几年他是碌碌无为的小太监宫里任何人都能够甩给他脸色看之外,后面的十几年,他几乎一路都在宫里横着走—— 无论是皇孙贵子,还是后宫妃嫔,哪个看到他不是都会给笑脸的,巴结他一把,就希望他能在皇上面前替他们美言几句,结果这次被墨凡御狠狠的无视了一把,顿时觉得心头一股火烧的旺盛,险些一口气没有提起来,背过气去。 虽然心里气闷的厉害,但是福全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能够一路从一个小太监摸爬滚打到太监总管并不容易,有些事情,他看的真切,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六皇子出生那一年的天降吉瑞,他是完完全全目睹了所有的,心里也非常震惊,何况他一直都是和帝的贴身太监总管,有些事情他还是看得非常清楚的,故而即使心里郁闷气愤,他也不会轻易表达出来—— 皇上有多喜爱六皇子,他是看在眼里的,而且他估摸着……这太子之位,十有八-九就该是这位六皇子了。 这样一思衬,终于是将心头的怒火压了下去,而且也已经思索明白,自己应该要站在哪边阵营了。 管家心里战战兢兢地看着福全面无表情的模样,他亲自奉上茶水,小心翼翼地说道:“福公公,您再次稍等片刻,殿下他很快便会出来的。” 端起茶杯,福全饮了一口,而后抬起眼皮看了管家一眼,而后收回视线,道:“无妨,你且下去吧,我们自己等候便是了。” 管家点着头,不过自然不是依言退下去,而是退到角落,安安静静地站着。 -- 第93页 — 这边,墨凡御一路拽着宁修远穿过了长廊,走过了拱门,而后将人直接带进了屋内,还将门锁拴上了。 宁修远坐在圆椅上,看墨凡御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不安到极致的模样,不禁出声道:“小御,你别走了。” 停下脚步,墨凡御走到宁修远身边坐下,眼底满是担忧:“小远,我心里总觉得很不安。” 无奈一笑,宁修远握住他的手,“不会有事的,是你想太多了。” 说完,他想了想,继续说道:“何况墨昭思还要靠我在百花宴上陷害你呢,所以这段时日,我怎么算都是最平安的。” 虽然知道如此,但是墨凡御还是担心,所以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小远你去换身衣裳吧,待会我跟你一起入宫。” “……小御。”脸上浮起一丝苦笑,他说道:“你别这样。” 墨凡御专注地看着他,认真道:“只有你一直在我的视线里,我才会觉得安心。” “……”闻言,宁修远红了耳根,他撇过脸,心跳得厉害,他觉得,他家小御要是放在现代,绝对能够被网友评选为最佳情话大王什么的。 心知墨凡御固执的性子,他必然是无法劝说对方改变主意的,索性,他也不再多言。坐了片刻之后,宁修远就站起身来,从衣柜中翻出一身新衣裳,便走到屏风后去换了。 墨凡御抬起头,见宁修远从屏风后走出来,不禁有些呆滞了,回过神来之后,他鼓了鼓腮帮子,撇过脸,口是心非地说道:“去换一身别的啊,这身你穿着不好看。” 这身衣裳是昨日跟墨凡御在街上逛的时候买下的,用的料子极好,款式也非常好看,这会儿穿在他的身上,若是再配上一把执扇,便又是翩翩少年郎一枚,丝毫不比墨言廷逊色多少,走出门去,不知道会让多少少男少女萌动春心。 “……”宁修远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他觉得还不错啊,“不必了吧,再换的话多麻烦,何况我只是去御膳房做菜,又并非去选美,哪里需要多好看。” 说完话,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而后说道:“好了小御,我们走吧,不然福公公他们该等久了。” “让他等着也无妨。”墨凡御直接道。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还是站了起来,而后跟着宁修远一起出了屋子。 大堂里,福全已经喝下两杯茶,却还是不见墨凡御回来,他倒是没有太大感觉,依旧坐在位置上,表情平平淡淡,等待管家再上第三杯茶,倒是随行的几个太监坐不住了,他们何曾在颁旨的时候受过这样的对待,于是个个都义愤填膺,都忘记了自己本来就只是个奴才的身份。 其中一名太监走到福全跟前,凑上去跟他小声耳语了一番,内容无非就是这六皇子太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应当要给点教训什么的。 福全心里冷笑,冷眼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太监,这是他前些日子刚提起来的副总管,本来他看着这小孩还有点眼力界,在宫里收放妥当,懂得做奴才,所以便出手帮了一把,结果他才刚刚提拔了几日,这尾巴就翘了起来,再也看不见自己本来的位置了—— 他一个做奴才的,能够议论主子的是非吗?即使旁人对他们露出笑脸,那也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而是看着他们背后的主人,做奴才的,只要安守本分就好。 如果连安守本分都做不到……摇了摇头,福全非常失望。 没有理会他,福全依旧安然自若地坐着,仿佛这时间的流逝,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他真的一点都不着急。 那太监看到了福全的眼神,当即心里咯噔一声,有些不安,也不敢再说话,连忙退了回去,脸色惨白惨白的,心知自己完了。 自然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墨凡御跟宁修远,他们也完全不知情。 重新走进大堂,墨凡御扫了一眼已经站起来的福全,也不多言,直接道:“走吧,我也随你们一同入宫。” 福全自然不会反对,他只是尽责地在前头领路。 约莫半个时辰的路程,他们便已经到了宫门口,福全拿出自己腰牌,门口的侍卫便立刻放行。 掀开马车上的布帘,宁修远好奇地看着面前的红色围墙,一脸惊艳和诧异,墨凡御坐在他身边,适当的出声给他讲解。 他们这一行并不是去皇宫内院,而是直接送宁修远去御膳房,待做好膳食之后,他才跟着送菜的太监宫女一同去见和帝。 福全将他们送至御膳房,便要离去,离去之前,他同墨凡御说道:“六殿下,请您随奴才一同离开,这厨房之地,以您的身份不适合入内。” 墨凡御摆摆手,道:“我要陪着小远,你且退下吧。” 福全一脸震惊,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哪个皇子公子愿意往厨房里跑,回过神来,他不禁多看了几眼站在一旁一脸茫然的宁修远,心中装满疑惑——这人到底是有何种能力。 不过心里疑惑归疑惑,震惊归震惊,福全怎么也不可能真的把堂堂六皇子放到这御膳房里,否则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他的脑袋定然离搬家不远了。 所以,他只好出言请求,就差长长久久地跪着了,墨凡御十分厌烦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他就爱跟着他的小远,看他洗手作羹汤,这种感觉,这冰冷到不近人情的皇宫怎么能够知道。 -- 第94页 福全苦着一张脸,胖乎乎的脸蛋全部皱到了一起,他再次出声:“殿下,您别为难奴才了,您若是真的待在这御膳房里,奴才定然会受罚的。” 墨凡御冷着脸,道:“福全,你回去吧,父皇那里要是怪罪下来,我自己担着。” “这……”福全左右为难,无奈之下,他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宁修远,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宁公子说的话,比他说一百句都顶用的多。 看到福全的眼神,宁修远也知道若是一个皇子为了他执意要往御膳房跑,绝对会落下话柄的,故而他想了想,随后说道:“小远,你先随福公公去吧,我这里做好了菜色,便去找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情的。” 墨凡御听了话,只是专注地盯着他,不答话。 无奈,宁修远只好说道:“小御,你仔细想想,若是皇上知道你硬要跟着我进着御膳房,他会如何想?” 一言点醒梦中人,墨凡御突然也想明白过来,他若是执意要跟着进去,恐怕才是真的将宁修远置于危险的境地。 ——他的父皇,一定不会允许有这么一个人能够改变他至此。 “好,我先离开。” 想明白之后,墨凡御又仔细地叮嘱了宁修远许多注意事项,从大到小,事无巨细,说完之后,又塞给他一袋碎银子,让他稍微打点一下,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依依不舍的同福全一同离开。 ☆、57章 待福全一行人都离开之后,宁修远才在一个小太监的带领下,走进了御膳房。 这个时间点其实还不到饭点,不过里头的各司的御厨们早已经忙得热火朝天了,皇上的后宫虽然没有三千那么多,但是加起来没有几百也有上千倒是不假,他们负责宫里所有人的吃食,自然很早便要开始忙碌的。 官员职位有高有低,这御膳房里的大厨自然也是一样的。 负责皇上皇后膳食的御厨,他们的官职相当于是朝廷六品官员,负责四妃的是七品,然后依次往下,最次品便是负责宫女太监膳食的,他们与一般厨师无异,并无官职。 负责皇上膳食的几位御厨早已经得到旨意,这会儿只有他们还没有动手,就坐在一起,等着宁修远过来。 小太监领着宁修远来到这几位御厨面前,给他们引荐了一下,而后便说道:“宁公子,您快些准备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吩咐一声,再有一个时辰,便是陛下的午膳时间了。” “好,谢谢。”宁修远点点头,想了想,又问:“对了,我需要准备几道菜色?”在他印象里,皇帝的膳食那都是要做一整桌的。 其中一个稍微年轻的御厨替小太监回答:“陛下推崇节俭之风,故而他的午膳一般都只有四道荤四道素一道汤菜组成,而皇后娘娘则比陛下少两道菜,所以是三道荤菜三道素菜一道汤菜而成。” “而今日陛下特地命你准备膳食,他会和皇后娘娘一同用膳,而你只需负责七道荤菜便可,至于其他的素菜和汤菜,你不需要负责,自有其他御厨会做。” 点了点头,宁修远表示自己已经明白,只是过了一会,他又再次问道:“请问陛下和皇后娘娘可有什么忌口食物?” 依旧是那名御厨,他听了话,便一一地将皇后和皇上一些忌口的食物都列举了出来,非常详尽。 将所有的忌口之物牢牢记在心底,宁修远露出了笑容,真心实意地向对方道谢:“谢谢你。” 那稍微年轻的御厨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憨憨一笑,而后不太好意思地重新坐了回去。 了解了皇上和皇后的忌口之物,宁修远便挽起袖子,开始在琳琅满目的食材中挑选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挑了五头螃蟹,半斤海虾半斤河虾,半斤牛肉,五根鸡腿,还有一条草鱼,另外还有许多新鲜辣椒和花椒,一些新鲜蔬菜,而后便吩咐一旁的小太监,帮他清洗食材。 五头螃蟹,他准备两头清蒸,另外三头则用来做香辣蟹;半斤海虾用来做香辣虾,半斤河虾用来做白灼虾;牛肉用来做水煮牛肉,鸡腿肉拿来做宫保鸡丁,草鱼用来做水煮鱼。 在心里安排好了菜色,宁修远便拿过小太监洗好的食材,开始处理食材。 七道菜并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绝对是充足的,所以宁修远的速度并不快,不紧不慢,有条不紊,而且也并没有像一般厨师一样,一个劲儿地想要隐藏自己的做法—— 他大大方方的,一点都不在意其他御厨站在一旁观看。 他的手法十分熟练,让本来还有几个心中十分不服气的御厨也觉得有些敬佩,扪心自问,他们第一次进入御膳房的时候,心里十分紧张的,根本做不到如此的气定神闲。 一个时辰之后,七道荤菜全部出锅,香味笼罩整个厨房,让里头所有人的都沉浸在这香味之中不可自拔。 听到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吞咽声,宁修远心里有些好笑,他吩咐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太监去找来上菜的宫女将这七道菜送过去之后,便转头对大家说道:“这几道菜我有多做了一些,你们若是有意,可以去尝尝味道。” 他的话音落下,本来还摆着普的几位老御厨纷纷小跑了过去,你争我夺地争抢着自己想要品尝的菜肴,随后便是一声一声的赞叹声。 心情愉悦的勾起了嘴角,宁修远没有多说话,而是跟在送菜的队伍的最后,一同离开了御膳房。 -- 第95页 穿过了长廊,走过了御花园,这才终于到了皇后所住的宫殿,宁修远是男子,本不能随意进-入这后宫之地,不过由于和帝和皇后要见他,所以他倒也一路畅通无阻。 入了殿内,他看到和帝与皇后一同坐在上位,下座分别是墨昭思和墨凡御。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皇帝和皇后的相貌,便已经被一旁的太监轻轻一推,跪在了地上。 墨凡御一见到宁修远过来,本来还兴致缺缺的模样瞬间就精神了起来,眼睛也明亮了不少。 墨昭思看到,眼珠子一转,故意惊讶说道:“六弟,你总算是精神起来了。” 墨凡御表情一顿,偏头看了一眼墨昭思,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不过碍于和帝在场,他也不能明显的表现出自己的不满,所以只是收回了视线并不答话,又恢复之前的模样,仿佛刚才一瞬间的精神十足只不过是幻象。 和帝将他们两人的表情都收进眼底,随后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恭敬跪在地上的宁修远,许久,才出声:“都起身吧。” 闻言,太监宫女纷纷起身,将所有菜色摆上桌,而后宫女们恭敬地立在一旁,准备布菜。 宁修远看着太监们纷纷退下,而宫女们站在一旁,他想了想,便走到角落的位置站定,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虽然前面只有几个座位。 七道荤菜,七道素菜,还有两道汤菜,几乎将整个桌子占得满满的,皇后瞧着那七道荤菜,觉得新奇,她没有见过如此做法的川菜,所以便问道:“这七道菜,便是出自宁公子之手吧?” 墨凡御点了点头,抢在宁修远之前说道:“这些菜确实是小远的拿手菜,父皇母后您们尝一尝。” 听了话,皇后点了点头,她伸出筷子拨开辣椒,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入口的鲜香让她脸上的笑意浓了不少,抬头,她招来宁修远,问道:“这道菜是何种做法,我怎么从来没有品尝过?” 她虽然已经离开蜀中三十几年,但是记忆还在,在自己儿时的记忆中,她并没有尝过这样做法的鱼。 笑了笑,宁修远回答:“回娘娘,这是草民偶然从一食谱中看到的做法,这道菜叫水煮鱼,是用新鲜的草鱼做成的。” 皇后一听,性质起来,于是她又尝了一口牛肉,再问道:“那这道菜呢?” “这是水煮牛肉,同水煮鱼的做法相当,不过选材是用的新鲜的嫩牛肉。”微微弯腰作揖,宁修远说道。 点了点头,随后皇后又一一尝试了其他五道菜,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减少,连饭都多吃了小半碗。 和帝难得看到皇后吃的如此高兴,于是他自己也拿起筷子,品尝了几口,他不是个会吃辣的,所以被呛得可不轻,威严无比的脸难得表露出其他情绪。 见到和帝如此,宫女连忙奉上茶水,和帝漱完口之后,这才觉得舒服了些许。 这几道菜味道虽然不错,但是着实太辣,他实在不敢在动筷子,宁修远看着和帝皱眉纠结的模样,招来一旁的宫女,对她耳语了几声之后,便继续站着。 不一会儿,那宫女便依照宁修远的吩咐,端上了一杯牛奶,送至和帝面前。对上和帝疑惑的眼神,宁修远垂下头,解释道:“陛下,这牛奶是可以解辣的。” 闻言,和帝松开眉头,筷子伸的也有些随心所欲起来。 这一顿午膳,无论是皇上还是皇后都吃的十分满足,让宫女们将碗筷撤走之后,和帝开口说道:“你的手艺确实出色,这几道菜非常美味,你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不需要赏赐,陛下和娘娘能够满意,已经是草民的福分,这边是最大的赏赐了。”再次跪下,宁修远一边思考着上一世看过的电视剧情节,一边毕恭毕敬地说道。 和帝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不过虽然你不想要赏赐,但是朕不能不给,这样吧,便赏你黄金百两如何。” 知道自己不能拒绝,所以宁修远便干脆一拜,高呼:“谢陛下恩典。” 看着送到面前的金灿灿的金子,宁修远非常不矜持地眼神发亮起来,他心下一喜,仿佛看到了好多插着翅膀的金子朝着自己飞来…… 抱着自己的赏金回到府里,宁修远嘴角的笑容还没有任何收敛。 宝贝似的将箱子藏好,宁修远这才走到墨凡御的身边,笑眯眯地说道:“这下若是我们要回南城,也不需要再思考路费的问题了。” 墨凡御:“……” 墨凡御一脸宠溺地看着已经陷入财迷当中的自家小远,思考着要不要告诉他,一百两黄金并不算什么,他手里不知道有多少个黄金一百两……路费从来就不需要担心。 不过,思索了片刻,他到底也没有说出来,他享受这种被时时刻刻照顾的感觉。 抬手捏了捏此时站在自己面前青年的鼓鼓的脸颊,墨凡御问道:“小远,御膳房的那些御厨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 “那便好。”拉着宁修远坐下,墨凡御从后头弯下腰抱着他,然后将自己的脑袋搁在面前人的肩膀上,沉默了一会,他继续道:“小远,明日,我便要启程去江南了。” “去江南?”宁修远不解。 “恩。”墨凡御环着青年的手紧了紧,声音闷闷道:“我要去收集墨昭思的罪证,这次不能带着你一起去。”因为此行太过危险,他不能让他的宝贝置身于危险当中。 -- 第96页 忆起昨夜墨言廷的话,宁修远知道这趟行程的危险和艰辛,他抿了抿嘴唇,本来愉悦的心情消失不再。 沉默了许久,直到察觉到有轻柔的吻落在自己的脸颊,他才开口,轻声说道:“那你要小心,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我会的。”侧过头,轻轻地在宁修远的脖颈处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墨凡御的眼底满是柔情:“等这些事情完了之后,我们就回南城,好好经营酒楼。” ☆、58章 墨凡御是偷偷去的江南,除了莫不凡,墨言廷还有宁修远三人,并无其他人知晓,他的身边也只跟了洛伊还有几个随身保护的贴身侍卫,便再无其他人。 墨言廷的人其实已经收集了大部分的罪证,就差临门一脚,为了逼那些官员和商贩自己露出破绽,他们还刻意放出了一些风声,直接指出商贩和官员中都已经有人给官府递交了证据—— 以此布下天罗地网,等待这些做贼心虚的官员和商贩自投罗网。 所以墨凡御到达江南之后,其实并不需要多做什么,唯一要做的,就是等。 不过三日的时间,有些官员便坐不住,隐隐显得暴躁起来,他们中已经有人被逼的狗急跳墙,自动地把最重要的几样证据拱手奉上了—— 这些人因为墨言廷的人故意放出的风声而互相猜忌,心理防线逐渐崩塌,甚至抱着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的想法,心狠手辣到派去许多杀手,想要杀死那些走私私盐的商贩还有自己怀疑的官员,以达到灭口的目的。 自然,这些便是墨凡御他们要等的送上门的证据——将那几名官员和商贩都救下之后,这些人便成了指正墨昭思最有利的证人。 在江南待了不过三四日的时间,墨凡御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去洛城,墨言廷查到墨昭思跟兵部尚书将兵器藏在了洛城,此行,他必须要查出藏匿的确切地点。 不过即使赶得再急,路上他们仍是花费了两日,从京城去到江南,再从江南去到洛城,这一来一去,便已经用去了八-九日的时间,而此时距离百花宴,仅仅剩下不到八日。 换言之,墨凡御只有不到五日的时间查出被私藏的兵器到底放在何处,还有三日,他们必须从洛城赶回京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好让墨昭思放松警惕。 初到洛城,墨凡御便带着洛伊还有几个侍卫按照墨言廷给的地址找到了他派遣到这里寻找那些兵器的人。 墨言廷派来的人并不多,一共不过三个人,他们三人这会儿正扮成兄弟三人,分别化名赵达、赵琪和赵久,在这洛城里摆着一处小摊子,供走累的路人歇歇脚,饮饮茶水,顺便打探消息。 “参见六殿下。”见到墨凡御,三人纷纷跪下行礼,语气恭敬无比。 “都起来。”墨凡御示意他们站起来,而后问道:“你们可有打探出来,那些兵器藏在何处?” 赵达回答,“属下惭愧,还未查到。” “也罢。”现在还有几日的时间,虽然着急,但是也不是急于一时。 皱了皱眉,墨凡御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们可有发觉洛城有何怪异之处?”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赵达拧着眉思考片刻,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猛地一亮:“洛城虽然并无怪异之处,不过属下打探到,这城外的山上,这一两年内山贼忽然闹得特别凶。” “那些山贼非常凶残,烧杀抢掠,方圆百里内的村庄无一例外不遭受他们的迫害,以至于百姓纷纷搬离村子,直到如今,那山上已经被山贼完全霸占,平日里,连猎户都不敢上去了,生怕一不小心丢了性命。” “山贼?”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墨凡御抬手杵着自己下巴,心中疑惑,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山中有山贼,这并不奇怪,虽然当今天下太平,并无战事纷争,但是占山为王的草寇也并不在少数。 这并非是生活所逼,而是这些人不愿自己动手劳作,只喜欢过舒坦的日子,又会一些手脚功夫,故而便直接占山为王,专干抢夺之事。 何况洛城是座小城镇,比较偏远,百姓又朴实,城中最大的官员不过九品芝麻官,手下也没有多少人马,城外有山贼,似乎并不稀奇。 思来想去好半晌,墨凡御也没有发觉那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直到再一次假设之后,他才突然矛舍顿开。 抬起头,他看向赵达,问:“你们可知,两年之前,这洛城是否闹过山贼?”那批兵器,便是两年之前丢掉的。 若是他没有猜错,这城外山上突然闹山贼,根本就只是幌子罢了,其真实的目的,便是掩饰山上藏着的东西,而故意伤害山下百姓,更是为了保护山中的秘密不被发现。 赵琪是他们三人之中最就隐藏在洛城的人,故而他是最清楚不过了:“回殿下,属下记得,在两年前,洛城还未曾有山贼出现过,而城外的山林,亦没有任何人烟。” 赵久的脑袋最灵活,他听到赵琪的话,又结合刚才墨凡御的疑问,很快他便已经想明白过来,“殿下,莫不是,这些兵器,便是藏在这山里?” 点了点头,墨凡御道:“极有可能,不过是真是假,还需派人去探探虚实才知。” 探虚实这件事情,自然是落在赵达他们三人的身上,他们三人本来就是武将出身,轻功和武功都不弱,不过此时天色尚早,不适合上山查探,故而,他们还需要等到天彻底黑下来才能出去。 -- 第97页 而这段时间内,墨凡御正在埋头整理他们已经收集到的证据,这些证据一条条罗列下来,条条都是死罪。 转眼,已经到了三更,洛城的百姓几乎都已经陷入了熟睡,家家户户都已经熄掉灯火,街道上空空荡荡,月黑风高,正是打探的好时机。 赵达他们身着一身夜行服,离开了屋子之后几乎与这黑暗结合在一起,再也分辨不出彼此。 两个时辰之后,赵达他们回来了,三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殿下,确实如您所料,这山上的山贼确实只是幌子,那批兵器就藏在这里。”赵达拱手,垂头说道:“只是,这山上看守的人数众多,估计不下上百人,而且设置了重重关卡,再加上易守难攻,对我们而言非常不利。” 沉默了片刻,墨凡御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说完,他拿过一张纸,低头不知道写什么,一刻钟之后,他将一份信件交予赵达,道:“你速速将这封信送去京城,交予四殿下。” 赵达接过信,道:“属下领命。” 赵达离开之后,墨凡御对其他的几人道:“你们都先下去休息吧,这件事情,我们明日再议。”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虽然疑惑,不过还是依言退下了。 书房内,墨凡御拧着眉,心中思绪万千,他们的人手太少,硬碰硬的,必定是失败的,而且山上易守难攻,藏匿之处实在太多,若无绝对把握,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该怎么办呢……” 自言自语的叹息了一声,墨凡御突然非常想念他的小远了。 ******* 相比较于墨凡御这边遇到的难题,宁修远这里却是风平浪静,半点波澜起伏都没有。 这些日子,他的生活都非常的规律,每日起床之后便有宫里的人来接他入宫,进了宫后便直接去了御膳房,在御膳房待到晌午过后,小太监会再次将他送回府邸,而这个时候莫不凡便会登门,陪他聊聊天,顺便给他送来南城的消息。 所以这些时日倒是过的不会很无聊。 只是,墨凡御不在自己身边,宁修远心里总是有些空落落的,大概是因为,从他在这个世界醒来开始,他的视线里,墨凡御便一直存在的缘故吧。 白天的时候尚且还好一些,他一直忙碌着百花宴的菜单,忙着教御厨新的菜色,忙的根本空不出时间来胡思乱想,但是一旦到了夜里,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思绪就会不由自主地飞到墨凡御的身上。 心里担心的厉害,所以即使非常疲倦,但是一旦躺在床上之后,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好,这段日子,他是完全没有墨凡御消息的。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百花宴的前三日。 这日,墨言廷登门拜访,进到大堂后看到宁修远黑着的眼圈和苍白的脸色,当即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脸色这么差劲儿,若是他那护短护得厉害的六弟回来看到宁修远这幅模样,估计会以为他做了什么吧。 差人去泡茶,宁修远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摇摇头道:“没什么。四殿下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必然是有什么事,不然这位闲散皇子才不会跑到这里来。 说正事之前,墨言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多嘴了几句:“宁公子,六弟这两三日便会归来,你还是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子,不然……”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已经换做几声苦笑。 宁修远端起下人刚送上来的茶水,听了话,抬头看了墨言廷一眼,而后回答:“多谢四殿下关心,草民自会注意。” 墨言廷:“……” 知道自己这个计划算是彻底地得罪了墨凡御跟宁修远,此时他非常不受待见,所以墨言廷被噎了一下之后,也不再多说其他废话,而是直接说了他今日过来的目的。 “其实今日我来,一来,是看看你,二来,我是想要告诉你,六弟如今已经到了洛城,并且也已经查明了兵器的藏处,不日便可以回来了。第三,这几日墨昭思那里会有一些行动,你需要自己小心应对,尤其是在宫内,务必谨慎。” “嗯。”点了点头,宁修远表示自己清楚了,随后,他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御他,还好吗?” 虽然这次墨凡御是秘密离开,但是墨昭思还在那里虎视眈眈,也保不准消息走漏,墨昭思会改变计划。 看出了宁修远眼底的担忧,墨言廷眯了眯眼,笑着说道:“六弟一切都好,你无须担心。” “如此便好。”松了一口气,宁修远心里不再那么忐忑不安。 歪着头打量着不远处的宁修远,墨言廷其实非常不了解,喜欢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呢? 他的身边虽然一直不缺男女,但是能够上他心的几乎没有,全部都是逢场作戏,所以有时候,他倒是有几分羡慕这种被人放在心上深深惦记的感觉—— 他想,一定是非常幸福的吧。 将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丢开,墨言廷便端起一旁的茶水,垂下眼眸,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兀自品尝了起来。 见墨言廷喝完了茶水,还是坐着没有离开的模样,宁修远掀起眼皮看了看他,“四殿下可还有其他事情?”意思就是没事你可以离开了。 “虽然无事,但是我已经好久没有品尝到宁公子的手艺了。”笑眯眯地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墨言廷非常厚脸皮地直接表明他想要在这里蹭饭的意图。 -- 第98页 “……” 嘴角抽了抽,宁修远瞧着门外快速走进来的管家,而后笑盈盈地说道:“很不凑巧,今日,四殿下恐怕是要失望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管家一脚就已经踏进了大堂,紧接着说道:“宁少爷,宫内接您的人已经到了。” 墨言廷:“……” “替我送一送四殿下,我回房准备一下,便出去。”说完之后,宁修远便站了起来,没有继续理会墨言廷,就已经转身离开了大堂。 看着宁修远的背影,管家一脸郁卒,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汗滴,他乖乖地转身,然后毕恭毕敬地将被晾在一边的四皇子送了出去。 将墨言廷送走之后,管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真担心这位四皇子一时心里不顺,将怒火发泄到他身上了。 ☆、59章 因为墨言廷说这几日墨凡御就会回来,所以连着两日,他晚上更加精神了,即使入了眠,也是非常浅,常常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醒过来。 由于这样的情况,所以相对比之前,他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莫不凡几次过来,眉头都越皱越深,尤其见到宁修远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一副云游天外的模样,更是连连摇头。 若是六殿下看到他这幅模样,估计他们所有人都要跟着倒霉。 叹了一口气,莫不凡看着已经走神的宁修远道:“宁公子?” “嗯?”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宁修远抬头看他。 莫不凡:“……” 无奈得勾了勾嘴角,莫不凡站了起来,他道:“天色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明日便是百花宴,你也早些休息吧。” “啊。”刚才的一瞬间他又走神了,这会看到莫不凡站起来,宁修远才后知后觉的回神,“你要回去了?” 莫不凡嘴角的笑容一僵,定定地看着宁修远好半晌,而后才有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然后便转身,直接离开了。 缓缓地眨了两下眼睛,宁修远看着莫不凡的背影,他怎么觉得对方好像有些生气? 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他又重新坐了下来,单手撑着下巴,看着门口发呆,直到管家来叫他去吃晚饭,他才一怔,而后反应过来。 踏出大堂的时候,看着外头已经被黑色布帘遮住丝毫透不出光亮的天空,他才恍惚,已经是晚上了啊。 用力拍了几下自己的脸颊,勉强打起精神来,可是他心里却在担忧,墨凡御怎么还没有回来,莫不是路上出了事情? 忐忑不安的心理让他连晚饭都有些吃不下,但是这些日子他一直瘦得厉害,若是晚饭还不吃,恐怕要坏了身体,于是,他硬是逼着自己吃了小半碗的米饭。 吃过晚饭,又在花园里消了一会儿食,而后他便命人去准备热水,他要沐浴。 从花园回到房间,下人早已经将热水准备妥当,他们还有心地在浴桶里放了些有助于睡眠的药材,此时正漂浮在水面上,稀稀落落的。 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笑意,宁修远心里有些感动。 褪去衣物,直到浑身赤-裸之后,他便抬起脚跨进了木桶里,在里头坐下,水面刚刚没过他的肩膀处,背靠在木桶壁上,他闭上眼,舒服地轻叹了一声。 就在宁修远泡的舒服,整个人陷入迷迷糊糊状态的时候,手臂上的触碰让他猛然惊醒了过来,几乎是反射性动作,他迅速地抬起手臂想要拽住刚才触摸自己的人,却在看到对方是谁之后,愣住不动了。 “小御,”呆愣了好一会儿,他才猛然回过神,而后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来:“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墨凡御说完话,便用带着温柔笑意的目光专注地盯着宁修远,片刻之后,他忽然把手绕到宁修远的后勃颈,然后一个发力,便将对方直接拉到自己面前,随后他低下头,用力地吻住了那两片自己日思夜想的唇瓣。 将自己这半个月的思念全部都用这个吻告诉此时就在他怀里的青年,墨凡御吻得急切,吻得热情,也吻得非常温柔。 这个吻几乎是让他们两个的心底都燃起了一场熊熊大火,然后火通过浑身上下,全部汇集到身体的某一处—— 再也忍不住地伸出手,墨凡御宽大的手掌在宁修远赤-裸的身-躯滑-动起来,带着一股子的急切还有渴-望。 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头脑,宁修远也被这个吻弄得晕晕乎乎,然后觉得浑身上下都非常的燥-热,而在自己身上游走的这双手,却像是解除他浑身燥-热的冰泉,让他觉得舒服极了,于是便更加放纵,任由其摸-遍自己浑身上下。 虽然很想就这么直接占有怀里的青年,但是墨凡御的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可以,明日他们还有一场硬仗,而今夜,他们都需要好好地休息。 意犹未尽地停下手,墨凡御喘着气,紧紧地抱着宁修远好一会儿,直到自己心里归于平静,他才低下头,看着将脑袋深深埋在自己怀里的青年,而后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 听见笑声,宁修远猛地把自己的脑袋从墨凡御的怀里拔出来,然后瞪圆眼睛看着他,郁闷的鼓了鼓腮帮子,质问:“你笑什么?” 摸了摸他的脸颊,墨凡御轻柔道:“不,我是开心的笑。” 说到这里,他将头跟眼前的青年抵在一起,停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开心,是因为我终于回来了,而且虽然没有真正洞房花烛,但是我们终于又进了一步。” -- 第99页 宁修远的耳根红透了。 他抬眸,目不转睛地注视了墨凡御好一会儿,他刚想说话,结果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紧接着,整个人都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简直郁闷地想把脑袋塞进地洞里。 墨凡御依旧深情温柔,他伸手探了探木桶里的水,而后皱起了眉头,“水已经凉了,小远你快些起来。” “啊。”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宁修远才想起,自己确实已经泡了挺久的。 他刚想要站起来,不过想了想,他看一眼就蹲在自己面前的墨凡御,囧着脸说道:“小御,你先出去一下好吗?” 墨凡御闻言,并没有离开,只是迅速地转过了身背对着他,“好了,你快起来吧。” 有些无奈,不过这水确实已经很凉了,再待下去必然会感染风寒,于是宁修远咬咬牙,站了起来,不过他还没有跨出浴桶,就淬不及防地被墨凡御整个人打横抱起,他下意识闭上眼‘啊’的惊呼一声,同时将手紧紧地环住墨凡御的脖颈。 感觉到自己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宁修远连忙拉过被子,将自己整个人包了进去,只露出一张红彤彤的脸蛋。 墨凡御已经拿过亵衣亵裤,放到床上,示意宁修远赶快换上,然后再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时,他抿了抿嘴,最终还是乖乖的背过了身。 快速地拿起衣服穿戴好之后,宁修远才伸手拍了拍坐在床沿少年的肩膀,“小御,你是何时回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一个时辰之前刚到。”墨凡御转过身,探过身将人抱进怀里,随后又说:“是我让下人不要去通知你的,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那水里的那些药材是你放的?”沉吟了一会,宁修远出声问道。他刚才还在疑惑,之前都还没有放过药材呢。 “恩,我听管家说,你最近夜里都睡不好。”摸了摸怀里人的眼睛,墨凡御有些心疼,他能感觉的出来,此时窝在他怀里的青年,这些日子又瘦了不少。 心里暖暖的,宁修远蹭了蹭自己依靠着的胸膛,而后轻声说道:“你在,我就能睡好了。” 墨凡御没有听清楚这句话,于是他低头,表情疑惑:“小远,你说什么?” 抬头看了他一眼,宁修远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浅浅的,非常好看:“没什么,我说我累了,想要休息了。” “那便睡吧。”用手背蹭了蹭怀里人的脸蛋,墨凡御眼底流露着温柔和宠溺。 “你跟我一起休息。”顺势躺下,宁修远抱着墨凡御的一只手臂,微微仰起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墨凡御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好,我们一起睡。”说完,他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然后重新将人抱紧怀里,“这样,不是比抱着手臂更加舒服一些?” 回应他的,是宁修远逐渐平缓地呼吸声,显然,已经睡着了,抱着怀里人的手臂紧了紧,墨凡御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 — 次日,两人早早便已经醒来,然后简单的准备完毕之后,便一同入了宫。 百花宴设在正午时分,故而,从早上开始,皇宫内便已经忙开了,宫女太监们忙得整理宴会的场地,大家都风风火火的,脚不沾地。 太监总管福全站在一旁下命安排,时不时皱着眉头敲打几下手脚慢吞的太监和宫女,让他们加快速度。 差不多巳时一刻,御花园已经布置好了场地。 巳时四刻,百官协同自己的夫人还有子女,纷纷来到御花园,按照官位高低,一一落座。 午时,百官全部来其,而作为今日的主角,三位殿试的状元榜样探花更是早已经落座,位置便在皇子之后。 殿试的前三甲,除了榜样已经年逾不惑之年,其他两位都是刚及弱冠不久的青年,他们身着华服,眉眼带着温和的笑容,长相俊美,顿时让在场跟随父亲一起前来的少女们羞涩不已。 这些二八年华的少女中,尤为优秀的便是兵部尚书之女苏长倾,礼部尚书之女杨依依还有丞相之女姜琦。她们三人,前两者是以美貌闻名,而后者,则是以才学出名。也唯有他们三人,并不为他们三人所动,表情淡然。 午时一刻,和帝协同皇后还有三名皇子一起来到,百官一同下跪,垂下头,毕恭毕敬。 微微点头,和帝出声示意他们都起身。闻言,百官站起来,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 和帝和皇后落座之后,后宫的嫔妃也全部到来,行完礼之后,便纷纷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又过了一刻钟,和帝吩咐宫女上菜,同时宣布百花宴正式开始,他的话音落下,便已经有舞乐响起。 趁着这个时候,皇后看着下座的众多女子,目光扫过其中几位,不禁点了点头,眼中满含笑意。 “陛下,言廷也已经是弱冠之年了,是否应当考虑给他纳一名王妃了?”她端庄无比的坐在上位,微微侧头,小声地和帝商量。 “嗯。”和帝听了她的话,看了一眼此时微眯着双眼沉浸在表演中的四子,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皇后可有什么人选?” “臣妾看着这里就有三名女子十分不错,陛下您看……”说着,她便轻声地说了几个名字。 目光扫过皇后说的那几名女子,和帝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姜琦的身上,将她打量一会儿之后,而后便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视线,心中不禁点头。 -- 第100页 看着和帝并没有露出丝毫情绪的脸庞,皇后问道:“陛下您觉得哪位大人的千金更加合适?” 扫了皇后一眼,和帝淡淡道:“这三人都不错,皇后你认为谁比较适合呢?” 闻言,皇后怔了怔,随即认真地思考起来,沉默了许久,她道:“臣妾认为,丞相之女最为合适。” ☆、60章 【正文完】 “噢?”和帝有些兴趣,他问:“皇后为何觉得她适合?” “臣妾以为……啊——”皇后正说着,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呼打断了下面的话,紧接着,整个御花园都混乱了起来。 和帝冷下脸,转头看向引起混乱的位置,刚想要出言训斥,却见兵部尚书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脸色发紫,人事不知。 而与此同时,又有几名官员纷纷倒地,症状与兵部尚书一模一样。 一而再再而三的官员倒地,和帝心中怒火燃烧,表情冷冽地可怕,后宫妃嫔纷纷吓得脸色惨白,即使平日里看对方不顺眼,此时也紧紧地抱在一起。 墨昭思看着这情形,虽然跟自己预料的有些差距,不过他已经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头脑,所以根本没有仔细去细想,而是连忙命人招来御医,迫不及待的模样。 不过两刻钟,十几名御医就匆匆忙忙的赶来,几个上了年纪的,已经气喘吁吁,不过他们根本不敢停下来休息一下耽搁半分时间,否则脑袋就该要搬家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即使累死在半路,也必须加快脚步。 一个官员分一名御医,他们看过之后,各自对视了好几眼,都点了点头,而后,其中一名资历较老的御医站出来,汇报了他们诊断结果。 “陛下,这几名大人是中了砒霜的毒,现下已经药石无用,微臣等都无能为力。”说完话,他继续说道:“臣等检查了一番这些御膳,已经证实里头确实含有砒霜,只需少量,便能使人致死。” 闻言,百官受惊,皇后呆滞。 和帝震怒,他直接命令侍卫禁军包围御花园,不准任何人离去,又命福全将今日所有经受过这些御膳的御厨还有太监宫女们全部抓来。 墨昭思坐在下位,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内心却已经非常欣喜,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墨凡御,在他人觉察不到的位置,冲他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瞥了墨昭思一眼,墨凡御并不为所动,只是自顾自地低头玩弄手里的酒杯,面前平静无比。 本来热闹的御花园因为出了这些事,喜庆的气氛不再,在场所有的大人都愁云惨淡的,而那些千金小姐们更是脸色煞白,缩在自家母亲的怀里。 在场唯有几人镇定自若,丝毫有半点惊惧,他们分别是墨凡御,墨言廷,莫不凡,丞相,以及姜琦。 沉默地坐在原地,不一会儿,侍卫便押着一群人走了过来,宁修远走在最前面,又身着一身白衣,显得尤为突兀。 走到和帝面前跪下,宁修远的背脊挺得非常直,他低垂着头,脸上并无多少表情,倒是人群里有几名小太监还有其中一个厨子吓得脸色惨白的。 和帝坐在上座,威严无比地审视跪在下头的一干人,目光一一扫过所有人,最终他的视线落在最前头的宁修远身上,“宁修远,你可知罪?” “草民何罪之有?”抬起头来,宁修远毫不畏惧地与和帝对视,神情一片坦然,没有丝毫躲藏。他记得,墨言廷告诉过他,当和帝问他话的时候,务必要镇定。 墨昭思见和帝已经开始怀疑宁修远,心中越发得意,趁着没有人注意,他飞快地给跪在人群里的一名御厨递了一个眼色。 那人接过眼色,微不可闻地点了一下头,而后脸色越发苍白,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而他的反常,很快便引起和帝的注意。抬手指了指那名御厨,一旁的侍卫很快便将人单独拉了出来。 宁修远看了被拉出来的那人一眼,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这人不正是之前,帮他解答问题的那名年轻御厨。 被单独的拉出来,那人吓得更加厉害,整张脸都青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一定有什么问题,不然若跟他并无关系,何以惧怕成如此。 和帝威严地目光直接落在那人的身上,片刻,他刚开口说了一句话,那人便已经噼里啪啦跟倒豆子似的把什么都交代清楚了,浑身哆嗦的厉害。 年轻的御厨刚开口,墨昭思脸色胜利的表情已经显露出来,一双眼睛笑意蔓延,得意洋洋。然而当他说到第三句话的时候,墨昭思的表情一变,难看极了。当他把话全部说完之后,墨昭思的整张脸变得惨白惨白,眼底的喜悦已经全然褪去,换成了现在深深的恐惧。 在和帝的目光扫向他之前,墨昭思便已经直直跪下,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表示的很镇定,“父皇,儿臣是冤枉的。” 这事情的发展跟他预料中的完全不相同,墨昭思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是被设计了,不过他的心里还残留侥幸……认为墨凡御手里并没有确实的证据。 和帝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那年轻的御厨,“你可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所说的都属实?” “小、小人便是证据。”结结巴巴地说着,御厨想了想,继续说道:“小人所说全部属实,并无半句虚言,如若不然,小人甘愿受到任何责罚。” -- 第101页 墨昭思见他拿不出证据,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连忙开口:“父皇,一定是有人故意冤枉儿臣的,在御膳里下毒的,定然另有其人,他的目的便是陷害儿臣啊!” 一直处在震惊中的皇后终于回过神来,她的脸色十分难看,表情隐隐有惧意,显然她并不明白,计划好的事情为何会突然变成如此。 此时她平日的端庄再也无法继续保持,脸上虚伪的面具也已经揭下,她恶狠狠地瞪了跪在下头的宁修远一眼,又冷冷地扫过墨凡御,随即跪在地上,抓着和帝的手,泪眼蔢娑。 “陛下,这一定是哪里错了,思儿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定是如思儿所言,有人想借此陷害于他。” 只是刚才她的神情已经被和帝收进眼底,这会再看皇后,和帝当即眉头深深皱起,他用力地甩开皇后抓着自己的手,表情前所未有的冰冷:“那这些,你如何解释?”说完,他从袖中拿出一份奏折,直接丢到墨昭思的面前。 和帝本欲将这份奏折压下,然后再悄然处置墨昭思,毕竟虎毒不食子,若是这奏折上的罪名公布出来,即使他想要留住墨昭思的性命,都只是无能为力。 可是和帝却没有想到,他这大儿子如此丧心病狂,竟然想了这样的毒计,不仅为了掩饰罪名害死了如此多的大臣,甚至不惜在百花宴上对他下毒,妄图害死他,这便真的已经触碰到他的极限—— 对于一个时时准备威胁自己性命的人,不管是不是他的儿子,和帝都不会心慈手软。 墨昭思的侥幸终究没有实现,他死死地看着那份奏折,并不伸手,只是脸上已经是死气一片,再也无法有任何波澜—— 他知道,他输了,输的彻底。 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墨昭思愣愣的,他想不透为何他的计划如此完美,却会变成现在这样,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他想不出,也不知道。 和帝失望地看了墨昭思一眼,随即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他压去天牢。 亲手将自己的儿子关进天牢,和帝一时之间如同苍老的十岁一般,身上的威严虽然仍在,但是却透露些许凄凉,高大的身子都有些微弯了。 招来福全扶自己回去,和帝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各自离开。 官员们沉默不语,在恭送和帝离开之后,他们便也快步离开了这御花园,心中唏嘘不已。 而一日之后,宫里便传出大皇子墨昭思在天牢内畏罪自杀,留下一封血书,忏悔自己罪刑,在同一时间,皇后也悬梁自尽,被救下之时已经回天乏力。 一场风波如此落幕。 ******** 一个月后,六皇子府里。 墨言廷摇着手里的折扇苦哈哈的一张脸,死活赖在这里不愿离开。 墨凡御皱着眉,脸色不耐地看着他,道:“四哥,现在已经一更天了。”画外音就是你可以回去了。 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墨言廷说:“六弟,今日,四哥便在你这借住一宿吧。” 他实在是害怕了,自从在百花宴结束之时,他不小心扶了差点摔倒的姜琦一把,那女子便死活赖上了他,这几日更是变本加厉,完全不在乎女子的名节,居然住进他的府里。 ……这怎么行,所以要躲,必须要躲! 抬了抬眼皮,墨凡御拒绝道:“我这里没有多余的屋子。” 墨言廷:“……”睁着眼说瞎话的级别简直已经到了顶级,再无人可以超越。不过墨言廷怎么会轻易就败退,于是他道:“无碍,我睡书房即可。” “确定?”疑惑地看着他,墨凡御问道。 咬咬牙,墨言廷心中各种心酸,不过面上依旧保持笑容:“确定。” 他算是明白过来了,他这六弟是在报复他呢,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无论哪里都在跟他作对,他都怀疑,姜琦之所以能够每次都准确地找到他躲藏的地点,他这六弟定然有很大的功劳。 “那好吧。”耸耸肩,墨凡御听完话,点了点头,同意了。 招来管家,让他带着墨言廷去书房,而墨凡御自己则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摆,转身回了房间。 沐浴更衣之后,他抱着宁修远躺在床上,沉吟了一会,说道:“小远,明日,我们便回南城吧。”他还记得他们的约定。 宁修远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问道:“真的?”他非常想念苏婶他们。 “真的。”亲了亲怀里人的嘴角,墨凡御道:“我们回南城,回到那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 欣喜过后,宁修远又沉默了下来,他认真地注视着墨凡御,半晌之后,他问:“小御,你跟我回去南城,放弃这里锦衣玉食下人成群的生活,真的不会后悔?” 若是不跟他回去,很有可能,太子便是墨凡御了。 “不后悔!”一字一字地说着,墨凡御神情认真而温柔,“我只要和小远在一起就够了,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也许这并非是动人的情话,但是宁修远听了,却异常感动,心里也软成了水,暖暖涨涨。主动凑上去,他轻轻地吻了吻墨凡御的唇瓣。 不过片刻,这个吻便被反客为主,墨凡御紧紧拦着他的腰,用力的回吻了回去。 于是,屋里,他们沉浸在这幸福甜腻的拥吻中,而屋外,月上梢头,天空星光闪烁,整个夜空闪闪发亮。 -- 第102页 【正文完】 ☆、61|【番外一】(主cp番外) 时间犹如白驹过境,眨眼之间已经过了四年。 而在一年前,墨凡御和宁修远两人已经正式成亲,结为夫夫,这会儿都算是老夫老夫(……)了,但是却还是非常恩爱。 在知晓他们关系之后,这些年来,和帝一直都在阻拦,但最后的结果都是失败,于是,在一年前,他终于松了口,不再为难他们,还为他们亲自下旨意赐了婚,又给‘云客居’亲手题了字。 至于墨凡御的母妃,她虽有心想阻止,却没有力可以阻止。墨昭思的私藏兵器还有贩卖私盐的事情跟她的母族都有些牵连,这次也一同被连根拔起。 如此,和帝便不再忌惮她背后的势力,于是一张圣旨下来,让她余生只能常伴青灯,再也翻不起任何波澜。 自然,和帝能松口,墨言廷也出了大部分的力,两年前他游历各国回来,不再继续游手好闲,而是直接入了朝堂。 除去墨昭思报了仇之后,墨言廷也不再需要伪装自己,本来就聪明无比的他,丢开伪装之后,各种见解更是独到,而且提出来的建议也非常周全,一次又一次地解决了许多让大臣们争执不休地难题,着实让和帝满意。 终于,一年前,姜琦被诊断出怀有有了身孕,而和帝也终于下定决心立了墨言廷为太子,而墨凡御,则成了逍遥王爷,顾名思义,任他逍遥。 这日,又是新的一年。 大门外,爆竹声响,孩童们欢闹嬉戏,舞龙舞狮队沿街□□,南城的百姓正在庆贺新的一年到来。 屋子里,宁修远窝在墨凡御的怀里睡得正香,他们昨夜跨年实在跨得太久了些,浑身疲倦不堪不说,而且还是快要五更天才相拥入眠,而今不过辰时(7-9),故而正是好眠的时候。 正在此时,屋外‘砰砰砰’的敲门声不停地传来,墨凡御睁开眼,亲了亲怀里已经迷迷糊糊快要醒来的宁修远,轻声哄道:“小远你继续睡吧,我去看看。” “唔……”下意识地凑上去回了个吻,而后宁修远便往旁边一滚,抱着怀里的被子又重新睡了过去。 他实在是太累了。 眼底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墨凡御忍不住又去逗弄了几下宁修远,直到他不耐烦的皱起眉,嘴巴微微嘟起,一副想要撒娇的模样,这才心满意足地翻身下床,而后拿过衣服穿戴整齐。 四年的时间墨凡御又成长不少,如今他已经长得非常高大了,本来还带着稚气的脸全部长开,俊俏非常。虽然仅仅不过十九岁的年纪,但是周身气质成熟稳重,已然是一个非常值得依靠的大人了。 打开门,他低下头看着站在门前还举着小拳头的两个小萝卜头,半蹲下-身,一人刮了一下他们的小鼻头,轻声说道:“你们两个小调皮,这么早来敲门是要做什么啊?” 这两个小孩是墨凡御和宁修远在三年前在酒楼里捡到的,那时他们不过才刚刚三岁的小孩,女孩是个结巴,男孩甚至连话都不会说,身子也非常虚弱。 当时被两个小孩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宁修远当即就心软成了一滩水,他陪着两个孩子在酒楼等了整整三日,都不见有人来找他们,最后,他便收留了他们。 不知道他们原来的名字,所以宁修远便用给他们重新取了名字,女孩叫宁思,男孩叫宁靖,不过两个大名一直都很少用,他更喜欢用大宝和二宝称呼他们,因为都是他跟墨凡御的宝贝,是天赐的礼物。 一点一滴地非常耐心地引导他们,两年之后,宁思说话终于不再结巴,而且也长得越发可爱,整个人被养的跟小公主似的,身子也被调养的很好。 而宁靖也已经能够开口说话,虽然说的不是很清楚,但是爹爹两个字却说得非常清晰,他被养的小脸小手胖胖乎乎的,非常惹人疼。 两个小孩就跟金童玉女似的,往那‘云客居’门口一站,能让太多妇女母爱泛滥,想要伸手亲亲摸摸抱抱的。 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大爹爹,宁思眨了眨大大的眼睛,歪着脑袋说道:“因为昨儿小爹爹说过,今儿是大年初一,他会早早起来给我还有弟弟红包的。” “是的是的。”宁靖在一旁附和着,他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听了话之后就用力地点头,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他还不会说长句,但是吐字已经非常清晰了。 闻言,墨凡御揉了揉他们的脑袋,道:“可是小爹爹昨日累了。” “唔……”宁思皱了皱清秀的眉头,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头指着墨凡御:“一定是大爹爹昨夜又欺负小爹爹了,不然平时小爹爹起的可早了。” 哼哼,每次只要小爹爹被欺负,第二天都起不来床的,她都知道。 墨凡御:“……” 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墨凡御没有回应她,而是将两人一同抱起来,转移话题道:“外头非常热闹呢,我们出去看看好不好?” 小孩子生性就爱凑热闹,所以听到这话之后,宁思很快就把自己刚才说的话丢到脑后,兴奋地拍打着自己的小手,笑眯眯道:“大爹爹快走,我们去看,刚才外头在放爆竹,好大声!” 宁靖慢了半拍,不过看着姐姐拍手掌,他也跟着学起来,一边拍着一边咧着嘴说:“要看,要看。” “好,我们去看。”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墨凡御大从心底喜欢这两个小孩,他们的出现弥补了他一直都缺失的亲情,让他体会到了这种感情的美好。 -- 第103页 将两个小孩放下来,墨凡御将房门重新关上,随后便一手牵着一个,出了门。 带着宁思和宁靖看完了其他百姓点燃爆竹,辞旧迎新,随后又带着他们去看了舞龙舞狮的表演,最后在街角买了两串糖葫芦,三人这才一起慢慢悠悠地转身回家。 — 此时,宁修远已经起来,现在正在院子里打水洗脸,冬日的井水温度很低,这样洗了一把脸之后,让本来还有些迷迷瞪瞪的睡意这会儿完完全全都消失不见了。 “小爹爹!”推开门,宁思睁着大眼睛看着院子里的宁修远,嘴角扬起灿烂的笑意,然后就扑腾地朝他飞奔了过去。 成功的撞进了宁修远的怀里,宁思仰起小脑袋,然后把右手的糖葫芦举高高,“小爹爹,糖葫芦给你吃。” 揉了揉怀里小女孩的头发,宁修远摇了摇头,笑道:“大宝自己吃就好。”说完,他又转头,看向乖乖站在一边举着糖葫芦的宁靖,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柔声道:“二宝也自己吃。” 咬着糖葫芦,宁思眼里闪过一丝小羡慕,不过她很快恢复过来,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是姐姐,要宠着弟弟,所以小爹爹亲了弟弟,她不能羡慕的。 她的神情全部被墨凡御收进眼底,他笑了笑,随后弯下腰,亲了她一口,说道:“小爹爹亲弟弟,大爹爹亲你,小思跟小靖都是我们的宝贝。” 宁思眨了眨眼睛,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颊,撅着嘴巴道:“我是姐姐,要让着弟弟的,所以才不会羡慕呢。”不过被大爹爹亲亲也好满足。 宁靖水灵灵的眼睛一直看着宁思,他听了这话之后,便凑过去,吧唧一口亲在了她的另一边脸颊上,咧开嘴,傻笑地说道:“姐姐不气,小靖,亲亲你。” “那姐姐也亲亲小靖。”嘟起嘴巴在宁靖的脸上么了一个,随后她说道:“走吧,我们去玩。” “恩恩。”用力地点头,宁靖伸出手乖乖让宁思牵着,两个小孩一蹦一跳的往后院跑去,非常欢乐。 将这温馨的一幕深深地记了下来,宁修远脸上笑意明显,他偏过头,对上站在自己身边墨凡御的视线,在看到对方眼眸里满满温柔和宠溺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凑过去,仰起头,将自己的嘴唇送了过去。 之后,他们交换了一个非常甜腻的吻。 甜蜜的亲吻过后,他们拥抱在一起,喘着气,墨凡御抵着宁修远的额头,嘴角含笑,忍不住开口:“小远,我喜欢你,非常非常非常喜欢。” “我也喜欢你。”自然而然地回应,宁修远笑着,恬静而温柔。 两人对视着,而后默契地相视一笑。 十指相扣着,墨凡御道:“走吧,我们去看看小思和小靖他们。” “好。” 脚步比墨凡御稍微落后了一步,宁修远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面前宽阔的背影,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眼睛都眯成了一碗月牙,非常好看。 他想,能够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遇上墨凡御,定然是上天赐予他的,最大的幸运。 微风轻轻拂过,划过桃树空荡荡的树梢,而在严寒褪去之后,它的枝头,终会开起最美的花朵来。 ****** 属于他们的故事,还会再继续,不过—— 嘘—— 已经不打算再给你们看了呢。 ☆、62|【番外二】(副cp番外) 顾景和莫不凡两人,他们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 莫家跟顾家一直都有生意往来,久而久之,两家便成了世交,莫不凡的母亲与顾景的母亲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同手足的姐妹。 由于这样的原因,他们两家的来往非常频繁,小的时候,他们两家几乎都是换着养孩子的。 顾景长到五岁的时候,已经长成了一个小霸王,欺负完了顾府的所有人之后又跑到莫府去调皮捣蛋,而且根本没有人敢阻拦他。 而莫不凡的性格却跟顾景完全相反,他性格内敛,小小的年纪却显得异常老成,而且天资聪颖,不过五岁的年纪便已经非常出色,他的手里时时刻刻都会捧着一本书,可以一坐便是一个一整日。 因为顾景太过霸道,调皮捣蛋的小能手,所以其他小孩都会怕他。而下人们虽然会陪他玩,但是到底不是同龄的小孩,玩起来一点都不尽兴,所以他在看到莫不凡的时候就眼珠子一转,小胖手互相一拍在心里下定了主意。 ——他一定要把莫不凡拉过来跟他一起玩,他要收下这个小弟! 下了这个决定之后,他往莫府跑的更加勤快了,几乎到了每日都会去报到的情况。 不过他的想法很快就落空了。 第一日顾景吃过早饭之后就兴冲冲地跑去莫府准备找莫不凡玩,结果却被告知莫不凡正在读书,于是他只能自己玩。 第二日顾景还是吃过早饭就兴冲冲地出发了,结果到了莫府,莫夫人还是温柔的告诉他,莫不凡正在读书,于是顾景心情无比郁闷,只好自己去玩。 第三日顾景学乖了,他这回是吃过午膳才过去的,可是他还没有走到莫不凡的房间,就被迎面走来的管家拦住了去路,管家告诉他,莫不凡正在读书。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半个月过去了,顾景每次都是得到这个答案,不过莫府还是找了不少的下人陪他玩,所以顾景每次也就郁闷那么一会儿,然后就陷入各种愉快的玩耍中。 -- 第104页 后来有一日,顾景屁颠颠地又跑去莫府了,不过这回他是抱着好奇的小心思偷偷从后面的狗洞钻进去的,所以莫府无人知道他的到来。 手里抓着两只蛐蛐,顾景兴奋地跑进了莫不凡住的院子,他看到莫不凡正窝懒洋洋地窝在躺椅上看书,于是咧开嘴角,刚要出声喊他,然后他就听到了以下对话。 莫不凡:“今日顾景没有来吗?” 管家:“顾少爷今日还没有来。” 莫不凡:“嗯,等他来了,就说我在读书。” 管家:“是。” ……顾景听到这里,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欺骗,而他是真的想要跟莫不凡一起玩的,而莫不凡居然故意让人家说谎哄骗他。 简直不可原谅! 顾景瞬间就跟小猫咪一样炸毛了,他瞪圆眼睛从树后面跳出来,因为是钻狗洞进来的,所以好好的衣服染上了黑点,而白胖胖的小脸也黑乎乎的,头发更是七翘八翘的。 “莫不凡你太过分了!” 脆生生的童音响起,莫不凡转过头,看向浑身脏兮兮的顾景,面无表情的脸皱起了眉头,他本来就小小的一个,现在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非常讨喜。 “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哼哼,莫不凡你一直在骗我。”委屈噘着嘴,小小的顾景眼睛水汪汪的,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的往下掉,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表情非常非常地难过。 莫不凡的表情松动了一下,定定地看着越来越委屈最后变成嚎啕大哭的顾景,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就从躺椅上下来,然后迈着小短腿走到了顾景面前。 看到走到自己面前的小孩,顾景哭得更大声了,还打起了嗝,发泄一样的举起两只小胖手,他一下一下的拍打着莫不凡,腮帮子鼓鼓的。 莫不凡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由顾景拍打自己,他低下头,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个蹲在自己面前哭得眼泪鼻涕满脸都是的胖包子,突然觉得,对方还是有可爱的一面的—— 比如现在。 于是这么一想,莫不凡像是找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他抿了抿嘴唇,面无表情的脸微微浮起了一丝笑意。 他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顾景的小脑袋,非常别扭地用生硬的语气试图安慰:“别哭了。” “嗝~就要哭。” 顾景觉得非常非常的委屈,他一直都把莫不凡当成好朋友的,他之前也真的以为莫不凡是因为要读书才不能跟他玩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都是骗他的! “不要哭了,大不了我陪你玩就是了。”继续摸着顾景的头,莫不凡难得非常耐心地哄人。 其实这个画面有点好笑,一个小豆丁跟小大人似的哄另一个小豆丁,明明两个都是半大的孩子。 耳朵竖了起来,顾景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真的?” “真的。” “那明天也要陪我玩。” “好。” “后天也要。” “可以。” “那以后每天都要陪我玩!” “……好。” “那我们拉钩。”伸出小胖手,顾景仰着脑袋,也不哭了,脸蛋红扑扑的特别好看。 “好。”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莫不凡慢慢吞吞地伸出手,跟顾景拉了勾。 于是顾景的心情飞扬了起来,一双桃花眼眯成了月牙。 可惜虽然约定好了要一直一起玩,但是在莫不凡六岁的时候,他便被接到了皇城,他们两人分开了,每天一起玩的约定也跟着被遗忘了。 随着顾景慢慢长大,这段啼笑皆非的拉钩记忆逐渐淡去,不过他却把莫不凡欺骗他的事情记得非常清楚,再加上莫不凡成了一副书呆子的模样,所以他一点都不喜欢他。 知道莫不凡高中状元的时候,他正坐在茶楼里,听着小曲喝着茶水,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他的茶水一下子就喷了出来,自己也被呛到了。 好不容易停下了咳嗽,顾景没有了悠闲的性质,他站起身来,直接离开了茶楼。本来想要直接回家,不过转念一想,莫不凡既然中了状元就应该回来南城一趟吧,他是不是该准备点礼物? 这么一想,他的脚步一转,又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 果然跟他料想的一样,莫不凡确实回来了,莫老太爷高兴地给整个南城的百姓发红包,而且还有各种敲锣打鼓的,非常风光。 摇着手里的折扇,顾景提着两个盒子,直接走进了莫府,跟莫老太爷打过招呼之后,他就直奔莫不凡的住的院子,打算速来速回。 嘴角习惯地弯起,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顾景很快就走到了院子,随后一眼就看到了跟小时候一样靠在躺椅上看书的莫不凡。 一年不见,莫不凡的气质越发不同,人也越发成熟,不过那张面瘫的脸还是一如既往。 将手里的盒子随手丢在石桌上,顾景大大咧咧的坐下,努努嘴,说:“恭喜你高中状元,这是贺礼。” 闻声,莫不凡合上正在看的书籍,翻身坐起,命人将礼物收好,随后清冷地目光便落在顾景身上,异常专注地盯着他。 被盯的莫名其妙,顾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摇摇头,莫不凡移开了视线:“只是许久不曾见你,多看一会儿罢了。 -- 第105页 气氛有些尴尬,顾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他看了莫不凡一眼,想了想,问道:“你何时回去?”莫府现在正是莫老太爷和莫老夫人的住所罢了。 “过些日子。” “唔。” 随着顾景的话音落下,气氛又恢复沉默,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的,别提有多奇怪。 顾景有些坐不住了,他无聊地把自己拿着的折扇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来来回回不下数十遍之后,他终于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莫不凡,顾景道:“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他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再也不会死乞白赖地要拉着莫不凡一起玩了。 莫不凡沉默着,直到顾景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院子,他才慢慢吞吞地喊道:“你等一下。” “……”停下脚步,顾景转头看他:“还有事情?” “恩。”莫不凡站起来,然后走到他身边,将他重新拉回石桌坐下,这才道:“留下来吃过晚膳再回去吧。” 看着顾景还在纠结,莫不凡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继续道:“今夜为了给我庆贺,府里请来了蜀中‘云溪’酒楼的大厨。” 见顾景已经在吞口水,但是表情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于是顾景补充道:“还有我爷爷亲自酿的百花酿,如今也已经有七十个年头了。” 听到这里,顾景的眼睛完全亮了,对莫不凡的不喜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他现在心里就只有‘七十年的百花’‘酿七十年的百花酿’这几个大字不停的循环。 莫不凡有些宠溺地看着顾景,他抬起手,像是小时候一样,抬手摸了摸顾景的脑袋,结果却被拍开。 “不要随便摸我的头。”顾景丢给他一枚白眼。 “好。”点点头,莫不凡收回手,也并不生气,反而脸上的笑意还更加深了些。 — 为了百花酿和一桌子的美味,顾景虽然很是无聊,但是还是乖乖地跟莫不凡坐了一个时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终于,天完全黑了之后,莫府的下人便将菜一一送了上来。 顾景疑惑地看莫不凡,问:“我们不与莫老太爷一起用餐吗?” 莫不凡笑了笑,然后从丫鬟手里接过酒壶,亲手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送到顾景面前,他轻轻摇了摇头,道:“今日就只有我们两人。” “哦。”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顾景低下头借着灯光看着一桌子的好菜,又端起酒杯,凑到自己鼻子下闻了闻,眼睛越发明亮。 空气中飘荡着香味已经让他肚子开始抗议,所以他一把拿起筷子,便开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到顾景的碗里,莫不凡温声道:“你慢些吃,没有人跟你抢。” “唔。”胡乱地点着头,顾景继续快速地动着筷子,嘴巴的咀嚼一直没有停下来,腮帮子鼓鼓的。直到吃的有些饱腹感了,他才停下来手,准备开始慢慢品味这难得的百花酿。 百花酿有些微甜,气味芬芳,入口也不苦涩,顾景尝了第一口之后,便再也停不下来。 百花酿虽然喝起来味道极好,但是后劲很足,所以很快,顾景便已经整个人醉醺醺的,在他的眼里,世界都是颠倒的。 莫不凡看到这样的顾景,眼底的笑容逐渐放大。 喝下杯里的百花酿之后,莫不凡放下酒杯,站起身来,他走到顾景身边,将已经昏呼呼的顾景打横抱起,脚步稳健地走进了屋里。 将怀里人的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莫不凡坐在床沿,伸出手,一点一点地描绘床上人的脸,眼神充满爱意。 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顾景的,但是等到他发现,他已经深深地陷入,并且不可自拔了。 仔细地注视床上的人,莫不凡有些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住了那张微微嘟起的嘴唇,随着这个吻的加深,他的眼眸越发深邃。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莫不凡快速地褪去两人的身上的衣物,然后翻身上床,压在了顾景的身上。 ******** 顾景醒来的时候头痛身子痛连屁股都痛,他觉得整个人都非常不好。 彻底清醒过来之后,昨夜跟莫不凡缠绵的记忆全部回归,顾景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最终定格在红色上。 缩着脑袋看着已经从床上爬起来穿戴的人,顾景心里非常懊恼,他皱着一张脸盘腿坐在床上,非常认真地在思考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跟莫不凡发生了关系,还有比这更加荒唐的事情吗? 抱着被子,顾景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抬起手臂,刚想要放到嘴边狠狠咬一口确定一下是不是在梦境里,只是刚刚放到嘴边他还没有来得及张嘴,手就被抽走了,然后被莫不凡紧紧的抓在了手里。 顺着这只手看上去,顾景发现,莫不凡居然已经穿戴整齐了,而且万年面瘫的脸上居然还挂着笑容! 嘴巴张的可以吞下一枚鸡蛋,顾景越发相信,这真的是一个梦。 凑到顾景面前,莫不凡在他的嘴角落下一个吻,然后含住他的耳朵轻轻咬了咬,笑着说道:“这并不是梦,小景。” “……”简直比梦更加可怕啊,顾景震惊的片刻,随即他一把推开莫不凡,整个人缩进了墙角。 -- 第106页 “昨夜是不是你故意的?”睁大眼睛,顾景脑袋忽然灵活了起来。 “是。”并没有隐瞒,莫不凡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伸手,将顾景拉回自己怀里,双手揽着他,低下头看他,十分认真说道:“我喜欢你,小景。” 闻言,顾景大脑放空好一会儿,“啊?” 在顾景的脸颊上咬了一口,莫不凡重复了一遍:“小景,我喜欢你,我要娶你。” “……”捂着自己的脸,顾景已经惊呆了。 莫不凡用高挺的鼻梁蹭着怀里人的脸颊,继续说道:“你看,我们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这不是就注定了,我们就要在一起。” “……”保持沉默无言,事实上,顾景正在放空自己,而且他好像还想起了小时候他一直都忽视掉的一部分记忆——比如拉钩什么的。 “所以,小景,你的答案呢,要不要嫁给我?” “为什么是我嫁,不是娶。”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顾景眼睛瞅着他,一副‘你才应该嫁给我’的表情。 弯起嘴角,莫不凡又亲了亲他的眼睛,笑着说道:“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娶。” “唔……”顾景皱着眉头思考,随后突然问道:“那下次让我在上面?” 闻言,莫不凡挑了挑眉,笑意溢出眼角,他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好啊,下次你在上面。” 似乎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顾景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他恢复平时慵懒地模样,然后在莫不凡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莫不凡瞧着,再问他:“所以,小景你的回答呢?” “哼哼,还在考虑。”白了他一眼,顾景凑上去在莫不凡的左脸颊啃了一口,然后笑眯眯看他:“要是你像小时候那样跟我拉钩然后一直以我马首是瞻,兴许我心情一好,就答应了。” 莫不凡轻笑一声,低头凑到他耳边,刻意压低嗓音,异常温柔地说道:“……好。”话音落下,他重新吻上了怀里人的唇瓣。 迷迷糊糊得再次被压倒在床上,顾景还在想,不是说好了下次换他在上面吗?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