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请别勾引我》 第1页 [现代情感] 《学霸请别勾引我》作者：江烟乘风【完结+番外】 文案 中二叛逆少年times;勤奋学霸少女 甜文甜文甜文！HeHeHe！ 先甜后一丢丢虐再追妻的故事 高三九班有一条过道，名曰楚河汉界 一边是全班单人单座谁也不敢惹的社会哥混混王致一，一边是单人单座谁也不敢撩的学霸李安游 俩人井水不犯河水，坐得相安无事，甚至不认识对方 但某一天晚上，KTV，学霸一次不经意地闯入，不小心轻薄了传说中乖戾嚣张的社会哥 那一吻，始终让王致一萦绕心头，念念不忘 王致一起初只是看学霸李安游好欺负，逗她玩玩， 但后来 他沦陷了 不能为人道的地下恋情就这样轰轰烈烈展开 英语148分的学霸李安游拒绝和英语16分的混混王致一做朋友 王致一憋着一口气，每天看学霸李安游和学神张浙走在一起，有说有笑,超级不爽 小弟劝王致一放弃追学霸：算了吧二哥，人家学霸和学神有特殊磁场，跟咱不是一个星球的。 王致一却一脸不爽道：怎么了？谁说研究个《五三》能擦出爱情的火花了？老子才不信那一套！ 直到某一天，王致一突然收到李安游送来的礼物：一本英语《五三》。 王致一喜滋滋地抱着练习册真香了。 小弟：（鄙视.jpg）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甜文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致一，李安游 ┃ 配角：秦嘉洛，刘笑晴，张浙。新文：嫁给那个神经病 ┃ 其它： 第1章 初遇 仪姐，你知道武林至尊绝学心法的最终奥秘是什么吗？一米六五的的小胖墩文栽道舔着雪糕问一米六六的同桌萧仪洁。 什么啊？萧仪洁一边刷着微博八卦，一边心不在焉地问。 物我两忘。文栽道激动地说出答案。 哦。萧仪洁保持着刷手机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看看你身后。文栽道突然悄悄附在萧仪洁耳边说道。 嗯？萧仪洁放下手机，眼珠转了两转，和同桌文栽道一起不动声色地转过身。 在两人身后，一个梳马尾辫、露出光洁脑门、戴细框眼镜的女生，正在一片纷乱的教室里奋笔疾书。 她在做数学试卷。 萧仪洁和文栽道同时屏住呼吸。 此时正是学生们今天在校的最后一堂晚自习课，所有老师去开会，无人看管的教室已乱成一锅粥。 这里是高三九班，三中的普通班之一，差生云集、学风糟糕。 老虎不上山，猴子称大王。这阵子，所有的同学，叽叽喳喳，教室里你追我敢玩追杀的、坐最后一排打扑克的、靠窗边摆一排口红试色的、边骂脏话边打手游的 整个教室比菜市场还热闹。 唯独坐在萧仪洁和文栽道身后的这个女生，单人单桌，最后一排，安安静静，头也不抬。 两分钟过去，唰唰唰，一道数学大题完美解决。 牛、牛逼。萧仪洁咽了口佩服的唾沫。 砰！一声，在前排同学的打闹中，一只笔袋不幸飞来，误伤了这个一动不动安如松的马尾辫女生。 女生的头顺着笔袋飞过来的力道往右一倒，整个身子也顺势向右一斜。 可是，她那只握笔的右手，却岿然不动，仍流畅地用油性笔写着工整的字迹。 笔袋飞快落地，女生姿势也随之摆正，她的目光始终聚焦在作业本上，毫无偏移，似乎刚才无事发生。 果真是物我两忘萧仪洁和文栽道同时看呆了。 他们身后这位掌握武林至尊绝学心法最终奥秘的女生，名叫李安游，上月刚转到这所学校的高三九班。 她腰背直挺，目不转睛地写着练习卷，直到下课铃响。 放学了。 李安游没有如其他同班同学一般欢呼雀跃，满脸兴奋，而是一如既往板着一张冷淡脸，干脆利落地收拾好东西，背起自己乌龟壳一样沉重的书包，腰背稍躬，快步走出教室。 直到出了学校大门，她才麻利地掏出口袋中的翻盖手机，拨通母亲的电话。 喂，我还有二十分钟到KTV。她语言简练，表达准确。 安游记得给你晓梅阿姨买点礼物过来，今天人家过生日，嘴甜点知道吗，当年我怀你的时候，还是她一直忙前忙后照顾你的呢 好。不等母亲说完话，李安游就挂断电话。 四十多岁的女人，李安游也不知道送她点什么好，一想到顾晓梅阿姨的女儿在市一中上学，成绩总是吊车尾，便挑了一本物理模拟题算作礼物。 唉？这样会不会坏了顾阿姨的心情？ 出于这样的担忧，买完试题，李安游又找文具店的店员把试题用礼品纸包起来，这样，顾阿姨也不知道她送什么，就不会扫兴了吧。 -- 第2页 做完这一切，她快步朝KTV所在的方向进发。 哎，嘉洛。高三九班教室门口，一个卷发红唇的漂亮女生刚从女厕所换上自己的露脐抹胸衫和牛仔超短裤，拉住走出班门的一个胖子，王致一呢？今天下午他又没来学校。 身高185的大胖子秦嘉洛拖着自己的双下巴回过脸，冲这个细胳膊细腿儿的小美女一笑：他今天下午有客人，这会儿在KTV陪他们唱歌呢。 有客？漂亮女生皱眉不解，他改行做鸭了？ 不是。秦嘉洛一笑，脸上的肉起了一道道肥美的褶子，段哥的朋友，非拉他去。 那他今晚不和我们一起打台球了？小美女嘟起嘴，脸色颇为难看。 应该不了吧 嗞嗞小美女超短裤屁股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拿起一看，说曹操曹操到啊。 她接起电话：喂 喂刘笑晴，你这会儿干什么呢？快来天音KTV的K424房，别磨蹭啊。电话那边，那个叫做王致一的男孩催促着她，语气听起来十万火急。 这么急找我，什么事啊？刘笑晴故意拖着悠闲的调子问。 你来了再和你解释，男孩催促道，二十分钟内来好吧，快点啊。 说罢，男孩挂断电话。 他一转身，KTV包间里坐着的一众流里流气的小青年们都笑眯眯地看着他。 男孩对他们笑道：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老子说过了，老子身边那么多女人，胸能没摸过？等会我马子来了，摸给你们看。 得了吧！一个光头抽嘴烟，十分怀疑地摇头，你小子连小姐都没碰过，还有马子？说出来笑死个人！ 那不是未成年么。男孩翘起二郎腿，大咧咧地解释，你们这里面多少人知道我老子？我找小姐，你们把照片传他手上，那他不卸我腿？ 你就不怕等会儿你摸姑娘奶|子，我们也给你传了照片？离他不远坐着的黄毛挑眉问。 男孩哼哼笑几声，敲桌子高声道：摸自己马子的又不犯法，有种你拍啊！ 行了行了，别吓着二哥，他老子可是真凶。有个人忽然开玩笑似的叫了一声，所有人哈哈哈地笑了。 男孩心里呵呵一笑，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伙人要不是段哥的朋友，这会儿，他早甩脸走了。 说笑几声，包房又开始放歌高唱，香烟和啤酒的熏味在密闭的小屋里弥漫开来。 男孩坐在门边的位置，并不加入其他人唱歌喝酒摇色子的队伍之中，他从桌上拿盒烟抽出来点上，刚塞嘴里吸两下，咳咳，还是被呛出眼泪。 昏暗吵闹的KTV包间里，他悄悄灭掉烟，将它扔进垃圾箱里。 李安游走进天音KTV，直上二楼左转，找到K425号房，她扶了扶眼镜框，推门进去。 一首《最炫民族风》正响遍整个包间。 安游来啦！一群40多岁的中年阿姨们一见到她，脸上立刻绽出一朵花，纷纷起身对她表示热烈欢迎。 李安游的母亲徐欣女士在一众阿姨的衬托下显得异常年轻，她走过去，微笑着撤下她的书包，随口说了声：真重。 李安游僵硬地跟她说了句谢谢。 哎呀，安游啊，你上学很辛苦吧？今天的寿星顾晓梅阿姨走过来，关心地问她。 李安游木讷地点头，坐在沙发上，拉开书包拉链掏出自己刚从书店买的礼物。 顾阿姨，生日快乐。李安游把礼物送到顾晓梅面前，脸上绽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谢谢。顾阿姨满心欢喜接过李安游的礼物，又向她母亲徐欣夸起她来，哎呀，你们安游就是懂事，学习又好对了，她新转的是几中来着？ 市三中。李安游的母亲徐欣回答。 呦，顾阿姨不知不觉皱起眉头，市三中不是学风很差嘛，小徐，你说你让安游从一中重点班转出去干什么啊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 连李安游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顾阿姨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在李安游来前，徐欣还特意嘱咐她们不要向她提及转入三中的原因，她一高兴，就把这事忘了，于是慌忙解释：安游，阿姨不是那个意思，三中其实也很好 好了好了，晓梅姐，《荷塘月色》不是你点的吗？快唱啊，不然切歌了啊。徐欣连忙转移话题，一群阿姨心领神会，举起话筒开始一起高歌，绝口不谈刚才的事。 李安游愣了半天神，才对一旁的徐欣道：妈，我出去上个厕所。 走到洗手间，她摘下眼镜放在洗手台上，哗哗地用冷水冲洗着自己脸。 刚才还萦绕在脑海那满手的血、惊恐的脸、慌乱的喊叫、120的鸣笛发生在一中的一切一切，就这样被她用冷水冲走了。 许久，李安游抬起头，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水珠，这才觉得神清气爽，她做个深呼吸，准备回包房继续写复习题。 -- 第3页 一路上想着数学公式，她抬起头，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差不多样子的房间号，便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 昏暗的KTV包房里，她有点看不清。 坐在自己之前所坐靠门的沙发一角，李安游一边摸索着自己的书包，一边想着今天出校前未做完的思考一道数学题，唉？她的手突然碰到什么，冰凉又带着点柔软。 什么东西？看不清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把眼镜落在洗手台上了。 李安游好奇地一把抓住自己碰到的那个东西，却不想那东西瞬间窜出她的手。 喂，你变态吗，摸够了没有？一个男声刺耳地传进她的脑袋里。 她猛一抬头，昏暗中，对上一双毫无印象的眼眸。 唉！二哥，你马子来了啊！一旁有几个粗犷的男人声音大大咧咧在她耳旁回荡着。 李安游的脑袋瞬间轰的一下意识到什么。 第2章 亲吻 抱歉，我走错房间了。她心有点慌，声音极低地讲了这句话。 唉？妹妹站起来干什么？坐啊，别怕。黄毛男人没听见她说什么，连忙走过来挡在她身后。 李安游不敢动了。 唉？弟妹走什么？坐啊！我们都等着看好戏呢！一旁几个抽烟青年的目光聚过来，兴奋地嚷着。 快上啊二哥，不是摸胸吗，快摸给我们看！ 胸？李安游已经，想了想，总算意识过来，这群人口中的二哥，不会是和她对坐的这个人吧？ 除了那双眼，她什么也看不清，但她知道，他就坐在暗处，一动不动。 二哥，你不是怂了吧？混混青年们的起哄嘲笑声不绝于耳，就说他不喜欢女人你们还不信 包房虽然灯光昏暗，但男孩看到这个摸他手的女生第一眼时，就知道她不是他叫来的刘笑晴。 不会是刘笑晴叫过来替她的女生吧？ 只怪他当时电话里没给刘笑晴讲清楚叫她过来干什么，现在让他摸一个陌生女生，这人家肯定不答应啊。 但现在放这姑娘走，那群人肯定要拿这事情朝他开涮，又说他压根不喜欢女人，那以后自己可真就成这帮二逼嘴里的笑话了。 沉思许久后，男孩深吸一口气，忽然加重语气，命令女孩道：不许走，坐好。 李安游的心猛颤一下。她彻底怂了。 她看过一些女性自卫知识，在这种高危封闭的环境中，抵抗并不是上策，暂时的顺从才是唯一的选择。 她只好先顺着他的话坐下来。 她感到身边的男人们一个个眼放绿光，像是饿狼般即将把她撕烂吃了。 晚自习的数学卷她还没写完，英语单词也没复习，物理大题的解法也没搞清楚不能就这么死了！ 李安游心里十分焦急，拼命想着脱身方法。 过来给老子摸一下。男孩突然说道。 啊？李安游正沉浸在焦虑的胡思乱想，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全包间忽然安静下来，一旁看戏的混混青年们关掉吵闹的音乐，打开屋里的明灯，瞬间，所有人眼前一亮。 呵，没想到啊二哥，你马子还是个清纯|学生妹！几个混混青年兴奋地看着李安游叫道。 看清坐在她对面男孩脸的那一刻，李安游仍然一片茫然，这人她从未见过。 男孩也是如此。 卧槽刘笑晴居然找了个乖乖女替她！这样他更下不去手啊！ 男孩认出了面前姑娘身上的校服，以及校服上别着的长方形胸针，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几个暗红的字：高三九班李安游。 我靠，这姑娘不仅和他同校，还同班！ 他在心里慌了几秒，突然觉得对同班同学下手太不道德，但忽然，他又拼命地说服自己： 学生妹怎么了？同班又怎么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说同班的学生妹就不能欺负了？ 坐好了不许动。这么一想，男孩坐直身，又对面者这姑娘声音放大了点说。 噫混混们开始起哄，有的甚至吹起了口哨，二哥胆儿大点，别废话，直接上，快点！ 他妈闭嘴。男孩对着几个催促他的混混扬扬棱角分明的下巴。 李安游将男孩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一动不动，警惕地盯着他。 如果他敢动她一下，她就 还是顺从吧，然后找机会按服务铃或者打电话。 别无他法。 李安游紧张到极点，她真怕这群男的对她做什么龌龊事。 男孩也盯着她，见她没有反应，在心里纳闷半天。 她怎么不拒绝？快拒绝啊，给他个台阶下，这样大家都是解脱啊学生妹！ 男孩继续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孩，期待着她的反应。 李安游盯着他，做好了你死我活的准备。 靠。李安游的不反应让男孩失望至极，这姑娘不会真打算让他摸吧？ 现在的学生妹都这么听话吗？ 算了算了，兔子不吃窝边草，万一这姑娘哪天想不开，回头在班主任小陶那告他个性骚扰，那他爸非得打断他的腿。 但在这帮二逼们面前，他的面子也挺重要。 -- 第4页 我跟你们说。男孩忽然笑着转头，换上一副教育口吻，女人见了我都是倒贴知道不？我摸她那显得我倒贴她，多没面子。只有让女人主动，才证明你他娘行。 二哥，你是说你要让这姑娘摸你那两粒奶？一个混混笑问。 其余人听过他的话笑翻过去。 李安游听到这话，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了一点。 去去去。男孩露出嫌弃的表情，你们这些只会花钱找女人的给老子看好了，什么叫让女人倒贴，什么叫做人格魅力。 男孩说罢，转头看向李安游，她那双清澈的眼中透露着的无辜和恐惧，让他顿时心生愧疚，他尽量保持情绪，清清嗓子，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用轻挑的语气对她道：妹妹，亲哥哥一口。 不行啊！一个混混喊道，她是你女朋友，亲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嘛！摸她胸！ 操|你妈老子的女人凭什么摸给你们看？！男孩怒了，抄起桌上的一只苹果就往地上砸去，叫我女朋友来是给你们面子了，都他妈给我闭嘴！这是我马子，不是小姐！ 包房瞬间鸦雀无声。 几个混混神色一变，对男孩的态度颇为不满，想上去挑事，却被光头男人迅速拦下，低声道：段哥家的兄弟，不要惹了，得有个度。 李安游被男孩的气势吓到了，浑身一抖，心中的安全感却无端被他点燃。 她忽然感觉，这男生似乎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危险。 男孩余气未消，看着李安游，不耐烦地道：唉，快点，都看着呢，亲老子一口就赶紧走。 他是在暗示让她快点离开这里吗？李安游心里琢磨着。 男孩看面前的女孩不动，嘴角不易察觉地迅速勾起，他猜到这女孩应该被吓傻了，等会儿骂她几句就放她走吧。 哎，你赶快啊。男孩假装催促道，在外面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是不是？ 李安游心里一阵思考，她本打算今晚在KTV解决所有科目的复习卷的，时间相当紧张，但目前在这里，她已经浪费了十多分钟的宝贵时间。 所以如果再耽搁下去，她的复习卷今晚怕是做不完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亲一口对方又能干什么呢？又不会让她少拿一分。 她看着男孩，突然沉沉地做了个深呼吸。 哎，你反应反应啊，不亲的话老子回去收拾你啊男孩正表演着生气模样，忽然，嘴唇被堵上了。 李安游稍稍抬起身子，伸直腰背，纯澈的眼近距离锁定男孩的瞳孔，将柔软的唇贴在他的薄唇上。 嘴都亲了，他肯定不会再为难她了吧。 男孩傻了。 看着女孩一双亮晶晶稍向上翘的柳叶眼，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那唇上柔软的触感缭绕于心，他的呼吸似乎停止了。 大概三秒，李安游觉得差不多了，慢慢移开唇。 她咽咽口水，鼓起勇气对呆呆看着她的男孩笑一下，怯懦让她的话语多了三分柔软：你看，亲也亲了，要不我先回去，作业没写完呢，求你了 男孩盯着她，呆愣几秒，才反应过来：哦，哦，可以了，走吧。 李安游立刻站起来，一颗心紧张地砰砰撞个不停，她低着头，一把打开房间门，像后面被一群野狗撵着似地，火速撤离包间。 她刚出门去，就跟一个女孩撞在一起。 一股玫瑰香水味扑面而来。 哎呦。被撞的女孩叫了一声。 李安游抬脸一看，这姑娘，抹胸露脐小黑衫，牛仔超短裤，浓妆艳抹却还是稍显稚嫩。 嗯，陌生人。 对不起。她向她道歉，火速走进洗手台拿眼镜。 前来给男孩帮忙的刘笑晴愣住了，她认出来，和她对撞的这个女生，不是才转到她们班一个月的学霸李安游吗？ 她怎么从二哥在的包房里出来了？ 第3章 欺负 二哥。刘笑晴推门走进包厢，一群半成不熟的混混青年们正在昏暗的KTV包房里嘶吼，没人注意到她。 你叫我来干什么？她打开手机手电筒，刺眼的灯光一下对准了男孩的眼。 男孩用手一挡，站起来：别照别照，你怎么来了？ 刘笑晴愣了一下：不是你叫我来的？ 男孩也愣住了：你刚刚不是叫人来过了？ 我没叫啊。刘笑晴迷茫地看着男孩。 那刚才那姑娘男孩想了一阵，脱口而出一句卧槽。 怎么了？刘笑晴忙问，刚才有人来过了？ 没。男孩赶忙摇头,你怎么来这么晚？ 我补妆嘛刘笑晴收起手机，有点心虚，放学时遇上前男友，不得已和他聊了很久。 她又问男孩：你找我来干嘛？ 嘉洛呢？ 他不来啊。 哦对。男孩点点头，差点忘了，那家伙烟草过敏。 -- 第5页 哎哎，大家静静，男孩忽然朝一众正兴奋嗨歌的青年们叫道，等会儿有事，先走了。你们自己玩吧。 别啊二哥，你走了还玩个什么劲儿啊！黄毛男人扭着身体不答应，他注意到刘笑晴，立马叫起来，啊，这姐姐又是谁啊？ 其余几个青年关掉歌曲，打开明灯，转头看着男孩，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回去干什么啊二哥！ 留下这小辣妹一起玩啊！ 今晚不醉不归不许走啊！ 光头男人笑呵呵地走到刘笑晴面前，对男孩道：呵。二哥，可以啊，你是去要陪这小妹妹？ 男孩边往门口走边说道：别管了，我有事，先走了。 别啊，光头拦住他，满脸坏笑，我们真是看低你了，前脚和清纯|学生妹亲个嘴，后脚就搭上性感小辣妹，够忙的啊你。 什么清纯|学生妹？刘笑晴皱起眉。 男孩笑着，二话不说，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银行卡甩桌上：密码六个六，哥们今晚好好玩。 这就差不多嘛二哥！ 兄弟痛快！ 一群混混青年又吵吵闹闹地关灯拿麦唱歌，谁也不提阻拦他走的事情，甚至瞧也不瞧他一眼。 只有光头拍拍男孩的肩膀，笑着对他说：兄弟，今晚愉快。 他说罢，意味深长地盯了眼刘笑晴。 刘笑晴始终板着一张脸。 男孩什么话也不说，打开门带着她离开了天音KTV。 到底怎么回事啊？刘笑晴出了KTV大门，一把拽男孩的衣边，好看的韩式半永久紧扭在一起。 男孩松松紧扣的衬衫纽扣，呼出一口气来：段哥的客人，我也认识，今晚招呼招呼。 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你看不出来？男孩做了个难以置信的夸张表情，假装我女朋友，配合我演戏，早点离开那地儿啊。 看不出来！女孩立刻反驳，你把我叫来是不是又要表演摸胸摸大腿？ 男孩眼神向上飘去，小声道：你这不都看出来了么 谁他妈跟你表演！刘笑晴大吼一声，王致一，你他妈有病，想摸老娘，你做梦！ 说着刘笑晴抬腿一连几脚便向男孩踹去，男孩连连躲避，边躲边辩解道：我知道你不答应，所以才叫你过来啊。到时候你从KTV里把我揪出来，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刘笑晴停下踹他的动作，歇了好一阵，气终于消一点：行了，这件事我就不和你追究了，不过 怎么了？男孩边走边问。 刘笑晴突然想起在包间门口看到李安游的那一幕，便质问他道：KTV里他们刚刚说的清纯|学生妹是谁？ 男孩突然顿步。 哎，那就是个误会。男孩想了想，又抬起长腿在人流稀少的大街上迈阔步，他边走边低头笑一下，有个女的喝醉了进错房间，非要亲我。 什么？刘笑晴叫一声，忙上去拽住他，那你让她亲了吗？ 亲了啊。男孩面带得意的笑，送上来倒贴的小美女，不要不是傻子么。 王致一你不是吧？刘笑晴满脸疑惑地打量着他，你不是不能跟女的亲密接触吗？那女的亲你了？你没事吧？ 男孩无奈地叹声气：我说刘笑晴，哥都要十八了，你觉得我还怕女的？ 不是吧刘笑晴还是不敢相信，你上回还说五岁那事不是你一辈子的阴影吗 上回是初三吧？男孩道，我都高三了大姐，该过的早过了。 所以你真不喜欢男的？刘笑晴仍然不敢相信。 咳咳，咳咳男孩听到这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男的 不是大家都这么传？ 男孩彻底无奈，以极其郑重的口吻道：刘笑晴，你听清楚，老子不搞基，老子只喜欢女的。 那你这么多年怎么不告诉我？刘笑晴脸上依旧挂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我说了啊。男孩睁大眼睛，每次说你和嘉洛就让我别逞强，我能说什么？ 刘笑晴不说话，一直盯着他，看着他那双映着夜晚明灯，闪着亮光的眼，久久不说话。 行了，大晚上的，你早点回家吧。男孩奇怪地看着她，又见远处一辆公交车过来，便用下巴指指，去你家的，上去吧。 刘笑晴迟疑地走上车，刚刷过卡，又转过身大声对男孩道：王致一，那这么多年，你他妈不会喜欢我吧？ 男孩愣几秒，突然咳嗽几声：大姐，你赶紧回去吧，多吃核桃补补脑。 轰隆，公交车开走了。 这姐脑洞可真大。男孩心里想着，抬手看表，已经晚上九点，本想去网吧打几把游戏，却突然没了兴致，又来一辆公交车，正好是去他住处的，男孩想想，便上了车。 -- 第6页 九点，KTV包间散场，李安游顺利完成了今天复习计划的一部分内容。在服务员进来通知包厢到时的那一刻，她同步收起自己的纸笔，装好书包，匆匆对阿姨们说句再见，便一头冲出包间，往家里赶。 一定要在路上花尽可能少的时间，尽快到家继续学习，多耽误一秒，就是又少写一道题，学习就是争分夺秒啊。 男孩站在公交车上，不经意间往窗外一看，一个戴眼镜的瘦弱姑娘背着巨大巨厚的书包，弯着腰在路上狂奔。 好滑稽的人。 这姑娘侧脸有点眼熟啊。 唉？是刚才在包间里那个？ 第二天清晨，男孩背着轻飘飘的书包，打着瞌睡，站在正上数学课的高三九班的大门口，大喊一声报告！ 所以2y-x数学老师张芳丽的课堂被敲门声中断，她打开门，见到男孩，立刻翻个白眼，继续回到讲台上讲课。 仿佛没看见这个人。 男孩笑着在全班人的注视下昂首挺胸走进教室。 他的座位在教室靠后门一侧的最后一排，单人单座，男孩放下书包，坐定之后，就见自己的前桌秦嘉洛悄悄从桌下给他递来一只面包。 谢了兄弟。男孩拿起面包撕开，塑料包装袋发出不愉快的嚓啦声。 数学老师将一只马克笔盖精准扔在男孩脑门上。 虽然不听课，但男孩自认还是明白点基本礼貌的，他心领神会地放下面包，为不打扰别人上课，他准备趴在桌上就寝。 刚趴下身把头向右一转，他困得快要粘住的双眼瞬间睁圆了。 旁边这姑娘 马尾辫，光溜溜的额头，戴副眼镜，皮肤白，还和他一样单人单座。 似曾相识。 昨天见过吗 昨天？ 记忆忽然浮现。 男孩来了兴致，闪着长睫毛，睁大眼盯着与他相隔一条过道的姑娘看了很久。 只见她身子坐得笔直，一会儿抬头听老师讲课，一会儿埋头奋笔疾书，十分专心。 男孩勾起嘴角笑笑，伸手从书包里取出一只卷起页脚的练习册，撕了一小条纸揉成团，对准姑娘的脸蛋，扔过去。 纸团精准地砸在她白皙的侧脸颊上，李安游却没有任何反应，挠挠脸，依旧专注听讲。 靠。男孩有点失望。 他马上又揉个纸团，使大力气朝她脖颈扔去。 李安游快速挠挠脖子，继续低头解老师留在PPT上的题目。 木头人吗？男孩见她不反应，心里忽然激起某种斗志，老子不信她一点不在乎！ 男孩又快速撕下好几只纸条，揉成团三五个地朝女孩扔去。 很多纸团砸完脸和脖子会掉在她的练习本上，女孩只是轻轻把它们推到一边，之后继续解题。 靠。男孩心中一阵失落。 这道题有解出来的吗？数学老师张芳丽是个中年女人，一丝不苟地将夹杂银丝的长发束在脑后，身上那件玫瑰花裙没有一道褶子，她用锐利的眼往台下一瞄，每个学生的小动作都难逃她眼。 她一眼便看到，班里最不安分的学生，又在扰乱课堂。 平时这学生也只是找前面的胖子说笑几声，或着逗逗离他坐不远的混混女学生，但今天，他居然一反常态，招惹上了高三九班的班级之光。 张芳丽教书快三十年，本校的高三九班从进入二十一世纪开始就一直是差生班，几乎没有出过逆袭的优异生。但那个正被骚扰的、要求一人独坐的转校生李安游，是将近二十年来这个班唯一的奇迹。 刚刚结束的月考，她数学满分，总排名冲进年级前五。 那坏小子居然敢惹希望之光！她必须管！张芳丽怒了，她放下手中的激光笔，直冲李安游和男孩相隔的过道走去。 全班齐刷刷安静转头，盯着张芳丽的一举一动。 男孩刚捏好几个纸团，准备一起发射给这一动不动的雕塑学霸。啪！他的课桌瞬间被拍响。 他惊了一下，抬头就看到张芳丽那张怒不可遏的脸。 你再做一次，张芳丽话中怒意明显，脸上因生气起了一道道皱纹，我就找你爸来管管你！ 我爸不管我数学怎么样。男孩坐在位子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我找你们陶老师和你爸谈！张芳丽一脸淡定。 男孩一听陶老师的名号，怂了。 他爸的确从不管他学习上的事，除了英语。因为他爸打算送他出国留学，英语成绩是必须要合格的。 而张芳丽口中的陶老师正是是高三九班的英语老师兼班主任。 男孩忽然想起自己因为被那个小陶多次请家长，而惹得父亲狠揍他并冻结银行卡的痛苦经历。 他不说话了，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怂下来。 把你这些纸团子给我扔了！张芳丽厉声命令他道。 男孩板着脸，一脸不爽地把自己揉好的纸团一股脑儿扔进座位背后的垃圾桶里。 喂，栽栽，你说咱们校霸欺负谁了啊？看到这一幕，李安游的前桌萧仪洁悄悄问同桌文栽道。 文栽道摇摇头，两人原本都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萧仪洁不经意间看到李安游桌上有几个纸团，而且和男孩扔进纸篓里的那些十分相似。 -- 第7页 校霸欺负学霸了？！ 萧仪洁和文栽道对视一惊，共同看向李安游。 只见她下笔如飞、目不斜视、全神灌注，几乎已将周围发生的一切排斥在外，她与全班同学的吃瓜状态格格不入，在自己的一方小桌上，舞文弄墨，今天早上才发下来的数学练习卷，已经被她写过大半。 真乃武林神人文栽道难以置信地喃喃。 这才是高手啊。萧仪洁也连连惊叹。 第4章 课间 下课铃一响，坐在男孩桌前的胖子秦嘉洛便转过身，揉着惺忪的睡眼问他：二哥，你今天咋来学校了？ 男孩拄着脑袋，侧头看着仍一动不动低头学习的李安游百无聊赖道：我老子回来了，赶我来上学。 哦，叔叔回来了啊。秦嘉洛瞬间睁大双眼，怪不得叔叔查你英语作业了吗？ 没，说是过两天给小陶打个电话，问问我情况。男孩一想到英语的事，头疼不已，从书包里掏出几本英语冲刺练习册撂在桌上。 秦嘉洛伸手翻了翻男孩的英语练习册，看着上面如刚从印刷厂取出的崭新空白页面，啧啧赞叹：二哥，又不写作业，我看你过几天屁股就会开花。 男孩斜看他一眼：闭上你的臭嘴。 嘿嘿嘿，秦嘉洛笑了几声，又想到什么，一惊一乍道，对了！下节课是小陶的吧？二哥！你好好表现，说不准她就不找你爸告状了！ 男孩两只胳膊搭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轻哼一声：得了吧，小陶我不清楚？除非我把作业补上，否则 他摇了摇脑袋。 秦嘉洛十分惋惜：可惜我英语不好，也帮不了你。 男孩没说什么，又弯腰趴在桌上，继续侧头看一旁疯狂沉浸刷题之中的李安游。 二哥，怎么了？看谁呢？秦嘉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男孩摇摇头，并不回答，只盯着李安游，突然，脑海里冒出个主意。 他勾起唇角，迅速坐直身子，拍了一下秦嘉洛的肩，满脸坏笑：嘉洛，有办法了，你看着吧，这回小陶肯定告不了我的状。 什么办法？你要去小陶办公室偷答案吗？秦嘉洛忙道，我掩护你！ 我疯了？上次偷答案被抓检讨还没写够？ 第二节 课的下课铃刚打响，李安游便放下笔，起身走出教室，随着挤满走廊的学生们一起下楼去做课间操。 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吵闹的走廊里，李安游一边默背古诗文，一边低头盯着楼梯往下走去。 萧仪洁和文栽道跟在李安游身后，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叫住她，和她聊聊天。 和学霸做朋友，是两人共同的梦想。 萧仪洁先冲锋上去，在拥挤的人群里拼命向前挤，快挤到李安游身边时，她就开始高声叫她的名字。 可惜李安游根本没反应，还是自顾自走路，看来她被她是彻底屏蔽在外了。 萧仪洁失败，文栽道又冲过来，拼命挤在人群中，最终冲到到李安游面前，快速转身看向她，露出笑容，伸出友好的手：同学，我和你一个班的，我叫文栽道，你有印象吗？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李安游嘴里依旧念着文言词句，低头盯着脚下的路，看到一只运动鞋停在她面前，便想也没想绕道走向一边，从文栽道身边擦肩而过。 被、被无视了文栽道尴尬地缩回手。 萧仪洁看到这一幕，抓着走廊扶手笑得直不起腰：省省吧栽栽，学霸和咱不是一个星球的！ 男孩也破天荒下楼做早操了。 秦嘉洛以为他要去校门口买鸡蛋饼，屁颠屁颠地跟过去，而后才发现他居然走向了操场！ 不是吧？秦嘉洛追着男孩来到操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二哥你不是从来不做操的吗？ 嘘。男孩两眼一直盯着前方那个扎马尾辫、低着脑袋，嘴里念念有词的李安游。 秦嘉洛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半天，也没明白他在看什么：二哥，你看什么呢？怎么神神秘秘的？ 好好做操。男孩笑了笑，走进自己班的做操队伍站在最后一排，他看着前排站着的李安游，学着她的样子，随着广播体操的音乐响起，开始做操挥舞四肢。 哎，快看，这不是那个王致一吗！ 嘘，小点声，人家听见了怎么办？ 校霸今天是怎么了？弃恶从善了？ 哇他做操的姿势好奇怪啊，不过真人好帅啊。 他不是和他们班的陶老师不和吗？你们瞧他做操那水平，是不是故意下来做操拉低全班的早操分？ 来来往往的男生女生们看见他，都露出惊讶神色，议论开来，有几个女生甚至激动地拍着同伴的肩膀，小声说要过去加他QQ。 二哥，虽然你很少来学校，但别说，你在咱学校的讨论度还真不低。秦嘉洛站在男孩前面，一边做操一边转过身来对他说。 -- 第8页 好好做你的操。男孩半眯着慵懒的眼眸，要不是因为前排队伍里那个小马尾，他才懒得下楼做这种弱智早操。 又臭又长的课间操结束，男孩打个哈欠，目光立刻对准抬步准备走回教室的李安游。 二哥，买鸡蛋饼去不？一做完操，秦嘉洛便转过身去叫男孩，却只见男孩摆摆手，一句话不说，就往拥挤的人群中没去，没了人影。 干嘛这么急？秦嘉洛看着他，不解地自言自语。 从操场回教学楼的路上挤满了黑压压的学生，所幸男孩的身高出类拔萃，一米八五的高个儿，让他没有跟丢同样挤在人群中的小马尾辨儿李安游。 李安游边走路，边在心里回忆着昨晚记的单词，religion，r-e-l-i她正在脑中慢慢拼着单词，眼前忽然一黑。 头好晕。 低血糖又犯了吗？ 在拥挤的人群中停下脚步，又被四周说笑的学生们撞了几下，她差点跌倒在地。 男孩看见了，停住脚步。 他看到她慢慢穿过人群，走向通往食堂的台阶，一把抱紧身旁的柱子，歇几口气，而后一步步慢慢走进食堂。 这家伙怎么了？看起来很虚啊。 李安游在食堂小卖部里买了一瓶饮料，坐在餐椅上喝下几口，这才舒缓许多。 唔家里没有牛奶和安神补脑液了，得再买点。 她在食堂里休息了两分钟，感觉稍好一点后，便出门继续走回教学楼。 外面的学生少了许多。 害怕上课迟到，她便抄近道往教学楼的一侧小门走去，这里几乎没人，她刚一进门，突然被人拽住了后衣领。 啊一个踉跄，她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好在两只手及时扶住了她瘦削的肩，将她支稳扶好。 谢谢。李安游头也不回，道完谢就马不停蹄要往教室里赶。 哎哎，她刚走两步，又被身后的人拽住衣领逮回来，跑那么快干什么？我会吃了你？ 这声音有点熟悉，李安游没来得及多想，下意识转过身，看到眼前人时的一瞬间 她惊住了。 怎么是昨天KTV里见过的那个男生？ 你好啊小妹妹。男孩弯着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笑眯眯对她说，我们又见面了。 第5章 帮忙 你、你好。李安游迅速低下头，一股不安感袭上来，结结巴巴道，有、有事吗？快上课了 有事啊。男孩见她一副老鼠见猫的慌张样子，兴趣陡然上来，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长方形、印有自己班级姓名的胸针，往她眼前一递，小妹妹，你看看，咱俩是不是一个班的？ 李安游敷衍地看了眼男孩手中的胸牌，金属成色，一看就是三中的学生胸牌，便连忙道：是、是啊好巧还、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要不我先回教室了 男孩嘴角上扬，弯下腰来，看着她，故意拖着长调问：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啊？李安游被问得有点慌张，她刚才只是匆匆瞥了一眼这男孩的胸牌，没没有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 男孩将握在掌心的胸牌重新打开展示在她面前。 李安游快速地扶一下眼镜，微微探头过去，凑近一点看胸牌上的文字：高三九班王致一。 你叫王致一，李安游回答完男孩，又忙道，既然一个班，那一起回教室吧 李安游说罢，立刻转身走进身后教学楼的偏门。 行啊。谁知她刚进门，王致一便一手撑在楼墙上，笑嘻嘻地拦住她的去路：不过呢，既然咱是同班同学，那就是有缘，小妹妹，你帮我个忙再上去呗。 什么一看自己被拦住去路，李安游感到些不妙。 完了，这人不会要敲诈勒索她吧？ 李安游紧张地看着王致一，只见他轻挑一下眉，故意低头向她将脸凑，她不由连连向后躲，接着便听他压低声音道：你帮我写作业，英语作业，怎么样？ 李安游呆了几秒。 所以这人刚才用那么低醇又带一点威胁的声音，说出的话不是什么钱都交出来收保护费，而是帮我写作业？ 李安游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一点。 她大胆地抬头看他，突然想起那天他在KTV时的举动，突然觉得这个人，也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可怕。 同学，自己的作业还是自己写比较好。她松口气，慢慢对他说。 那怎么行？王致一瞥一眼腕上的表，还剩一分钟打上课铃，你不愿意吗？ 写、写作业是学生的本分。 行啊。王致一听到李安游的回答，无所谓地站直身子，挡在她面前，又弯下腰，低声问她，不过吧，你不写，今天我也不放你走。 李安游的心迅速一紧，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试着严肃一点：同学，请你不要这样。 -- 第9页 呦，还挺正经。越是看她正经八百的模样，王致一越是觉得有趣，他故意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边翻一边道，那我现在就把昨天你在KTV里亲我的照片发班群里，你说你还能正经吗？ 什么？李安游听到他的话，瞬间急了，什么照片？别 她也顾不得多想，伸手过去就想夺下他的手机。 王致一直起腰，仗着身高优势，胳膊高高举着手机，一副胜者的得意姿态，问她道：你要是给我写作业，我就不发。 李安游够不到王致一手上的手机，只好放弃，听到他的话，她抿紧嘴唇，思考两秒后道：成交，前提是你不能出尔反尔。 我不啊。王致一见她服软，立刻低头笑着对她道，难道我还要给你写保证书？ 李安游别过脸去，并不看他：不用了。 她话音刚落，上课铃便打响起来。 小妹妹，请上课吧。王致一侧身给李安游让开一条道。 李安游看也不看他一眼，低着头飞奔上楼。 等王致一慢悠悠哼着小曲走上楼推开教室时，李安游早已端坐在课桌前，聚精会神地聆听老师的讲课了。 王致一走进教室，看她笑了一眼，坐回座位。 二哥。秦嘉洛转过身来，兴冲冲地小声对王致一说道，我刚联系了我一个初中同学，他缺钱，你给他一天20，他保证天天帮你做作业。 啥？王致一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初中生？ 是啊。 你可没病吧！王致一拿英语练习册砸一下秦嘉洛的头，压低声音，哥高三了。 可你那水平没初中生好吧？ 王致一抄起英语习题册又砸一下他的脑袋：那也轮不到初中生，老子想找人写作业，那不是分分钟？而且我告诉你，一分钱也不花。 哥，我记得咱这圈子里就没几个会读英语的啊，你那不要钱的靠谱么？秦嘉洛不解，段哥倒是学历高，可人家不是从不帮人代写作业的嘛 秦嘉洛正说着，就见王致一将两本厚厚的练习册隔着一条过道全部扔在了李安游桌上。 李安游停下笔，愣了三秒，又把被练习册压在下面的数学试卷取出来，放在最上面，继续听讲做练习。 看到没。王致一勾起唇角得意一笑，哥还找的是学霸。 我靠秦嘉洛呆了，几秒后，他才难以置信地问，二哥你手上不会有人家裸|照吧？ 去年妈。王致一作势要打秦嘉洛，是人家拜倒在你哥我的人格魅力下好吗。 不、不会吧秦嘉洛看着李安游，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台上，正在讲数学课的张芳丽将台下所有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王致一往李安游桌上丢书的那一幕她也看得真切，她本想教育一下扰乱班级之光学习的老鼠屎，但看班级之光像无事发生似地继续沉迷学习，她便不舍得去打扰她。 班级之光，自动屏蔽所有乌烟瘴气。文栽道刚从办公室问完数学题回来，便对同桌萧仪洁说，我刚去办公室，听到咱张老师这么说李安游，你说她是不是有自闭症啊？ 嘘小点声！萧仪洁给文栽道比个安静手势，被人家听见怎么办？ 文栽道闭住嘴，两人同时转头看去。 李安游在拿着小册子被英语单词，似乎完全没受到干扰。 自闭症。萧仪洁小声试探地对李安游叫了一句。 李安游仍在低头念单词。 李安游自闭症！文栽道又朝李安游大喊一声。 李安游始终低头盯着桌面，嘴里的单词一刻也没有停念过。 两人心里一颗大石落地，看来学霸是根本不会听到周围人说她什么的。 学霸这样还真像自闭症。萧仪洁小声对文栽道耳语。 李安游当然听见了萧仪洁和文栽道的对话，不过在她心里，这些对话和外面树枝上麻雀的叽喳叫声没什么两样，不值得去特别关注。 没有什么能打扰到她，飞来的笔袋也好，打她的纸团也好，还是其他人私底下不解的窃窃私语，她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也懂得自己活下去的责任和使命。 自转入三中后，一切的一切，变得无比清晰，她知道自己，现在无比清醒。 晚上七点，王致一在教室睡晚最后一场回笼觉后，踩着放学铃声，离开学校。 先跟随大部分学生上一辆公交车坐到终点站，再改骑共享单车，整整花了两个多小时，他终于抵达自己三月未进的家门口。 他家位于本市最昂贵的富人别墅区，那里都是清一色的中西混搭式风格别墅，安静又偏远。 王致一站在家门口，看着自家别墅一层二层窗中透出的亮光，叹声气。 看这架势，他家里人估计有一半都在这家吧。 要不是天气转冷，想回来取几件衣服，他真不愿回还没自己在学校门口的公寓舒服的家。 -- 第10页 王致一硬着头皮走近家门，刚推门进去，飞面而来的一只紫砂茶杯差点削着他的脸。 咔嚓咣当，只听那只紫砂壶茶杯先是撞在墙上，继而摔在地上，成了几瓣碎片。 你给我滚出去！王致一用手捂住耳朵，不用想，肯定是他老子在吼他三哥。 家里一共四个孩子，相较他总爱吹牛逼的二哥王唤一和他，三哥王铭一是三兄弟里最安静最听话的那个，甚至有时，王致一觉得大姐王辉一都不如三哥文静。 但最近半年，因为准备和女朋友结婚的事，三哥像换了个人似的，一反常态，一提结婚的事，就和家里对着干，吵得不可开交。 起因是三哥交往的女朋友全家人从上到下，没一个人看好，更没人赞同他们的婚事。 当然，除了王致一，他对待三哥女朋友的态度相当模糊，不支持不反对，反正也不关他的事，爱谁谁呗。 王致一走进客厅，就看见自己的母亲泪如雨，面如瀑，对跪在自己面前的三儿子泣不成声：铭一啊，农村人家的姑娘不能娶啊！你还年轻，爱情能维持多久？门当户对最重要你明不明白 一瞬间，王致一以为自己走进了某个古代剧现场，这台词很耳熟啊。 母亲满脸泪水教育跪在身前的儿子，父亲则气得满面通红，气喘吁吁地站在母亲身旁，手里还攥着个紫砂壶茶杯盖。 王致一知道情况不妙，便也过去打扰，自顾自轻手轻脚上楼，想着拿点换洗衣服，他悄悄滚了就好。 王致一！父亲用通红的牛眼瞪着三哥王铭一，却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将在他身后鬼鬼祟祟上楼的王致一吼停了脚步。 王致一的心瞬间猛地惊跳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他对父亲笑着道：爸，祝您身体健康，我就上楼拿几件衣服。 你过来。父亲的低音中似乎暗藏怒火，他的眼仍盯着三哥王铭一，对他冷言道，你二十五岁的人了，有些道理，我不用教，你弟弟十八就懂！ 父命如山，王致一只好下楼走到客厅里，站在一旁，满脸同情地看着自己的三哥。 三哥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致一，父亲的声音听上去比刚才冷静许多，我问你，一个男人，事业和女人哪个重要？ 啊？王致一懵了。 这问题有点大啊，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那个学霸妹尽早帮他把英语作业补完，其余的，好像也没什么想法 你问他有什么用！母亲悲伤地哀嚎一声，那女孩都怀了咱们家的种了，我不让他娶也不能行啊！ 你闭嘴！父亲抬高声音，指着王致一一吼，王致一，你说话！ 王致一站在原地愣了两秒，确定这是他的家，北方某三线小城做建材发家的土豪家庭。刚才的那一幕，也是发生在这个家里。 好搞笑啊。他突然这么觉得，甚至有点憋不住笑意。 那就娶了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让全家人都满意的答案，只想要尽快从这尴尬又搞笑的场景里脱身，于是转了话题，爸，我想起来我书包落学校了！ 你还是个学生吗！书包都不带回来！父亲转头，朝他喷出无数唾沫点子。 父亲话音刚落，母亲又一声哭嚎，对王铭一道：我可是都跟霍老板说好了，今年让你和霍家的二姑娘办婚礼啊，合同都签了，你这不是乱来吗 三哥王铭一终于忍不住了：你们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你个逆子！父亲上去就激动地踹了三哥一脚。 王致一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只觉得这家真跟拍电视剧似的，太魔幻了。 算了，他一想，换洗衣服也别拿了，直接溜吧。 父母还沉浸在三哥搞大农村女孩肚子、放弃与商业伙伴联姻的悲痛中，吵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顾及他，王致一这才顺顺利利地走出家门，骑着单车，乘着夜晚清凉的风，向学校方向返回。 骑完车转公交，晚班公交车里，乘客很少，小城到了夜晚除了酒吧网吧KFC再无什么店面营业，车里车外都很安静，王致一看着车窗外安静的夜景，心也感到异常平静。 他总觉得自己和那个别墅区的家格格不入，父母成天就是关心他的英语成绩，生活上倒是很少过问。大姐二哥和他的联系就更少了，他们成天惦记爹妈的财产，明面上打理家产，背地里赌博的贿赂的不再少。 三哥追求自由，为人和善，他们俩最能相处得来，可最近因为结婚的事，他也搅进泥水里，和他渐行渐远。 看来还是独居好啊，自己一个人生活，想怎样就怎样，没人指手画脚，感觉真棒！ 王致一现在心中极其肯定快意潇洒没人管的独居生活，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走进网吧，买了个包夜服务。 第6章 网吧 游子，你见我的玫瑰金戒指了吗？ 夜晚，李安游正坐在护眼灯下奋笔疾书，母亲徐欣忽然推门进来，在她房间踱着高跟鞋，制造出一连串笃笃笃的噪声。 李安游面无表情地从书堆里抬起脸，神情凝滞了几秒。 -- 第11页 我的玫瑰金戒指，上面镶小钻的那个，你见了吗？徐欣靠着书桌站在她身旁，一股浓郁香水味冲进她的鼻腔。 李安游声音冷淡响起：您觉得是我偷了么？ 徐欣顿了一下，随即将刚做好的长波浪卷发撩到耳后笑着道：哎呀，我就是找不到着急嘛，我女儿肯定不会偷家里的东西的嘛。 妈。李安游转过身，看着面前穿米色低胸雪纺裙，风情万种的母亲，冷笑一声，的确是我拿的。 她平静地伸手，展开掌心，里面正躺着一只镶钻的玫瑰金戒指。 徐欣脸色一变，抓过自己戒指，拧眉质问她：你怎么可以偷自己家的东西！ 这是我们家的么？李安游盯着徐欣匆忙戴在纤细手指上的戒指，这么大颗钻，不便宜吧？你今天是要去见它的买主么？ 你胡说什么！徐欣脸上扑的粉随着面部肌肉的紧缩扑簌簌往下掉，李安游我告诉你，大人的事，你少掺和，你给我好好学习知不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李安游拿着模拟卷和笔站起身，冷哼一声，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徐欣板着一张脸，伸手猛拽几下她的校服领口：不为你好，你哪来的吃穿用？ 放手。李安游比她的声音更冷硬几度，打掉母亲的手，我爸死的时候，留给我上学，留给我们生活的钱足够！你和谁交往，为了谁的私欲，你心里清楚。 她说罢，头也不回地带着模拟卷和笔袋往家门口冲去。 你站住！大晚上去哪？我告诉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以为我怎么有钱让你上那么多补习班？你以为我们怎么有钱住这么大房子！你爸死了，我不再找个靠山，怎么养活你！ 李安游没等母亲把话说完，就摔门而去。 泪花在她眼眶里打转。 她站在电梯里，看着自己手中的模拟卷，将它贴在心口位置，鼻子抽吸几下，心情很快平复下来 。 总有一天。 她知道，她能靠自己读过的书、做过的题、背过的单词，过上独立的生活，不再生活在那个女人的阴影之下。 总有一天。 坐在肯德基里写了大半张模拟试卷，李安游终于打了个哈欠。 最近怎么总是那么困？ 眼里涌出困倦的泪水，身体却还是强撑着，她揉揉眼睛，继续定睛看下一道题。 不知是因为大晚上太困还是最近频繁造访的低血糖，李安游正解着题目，忽然怎样也想不起一个公式，那个公式她明明背过用过很多次，现在居然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了。 出家门时也没带公式本，她只好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翻盖老年机准备上网查公式，却在打开手机盖的一瞬间发现黑屏了。 手机没电了。 这要怎么办？ 李安游拼命用尽所有脑细胞去想那个公式，想到自己焦躁头晕也没想起来，她决定回家拿公式本，可刚走到门口时习惯性地往口袋一摸，才发觉自己没带家门钥匙。 坏了。 敲了几下门，没有人。她知道，徐欣刚才在家里穿那么漂亮，肯定是要出去的，这会儿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进不去家门其实无所谓，大不了她在肯德基将就一晚。 但公式查不着，她今晚可能会疯掉。 必须，她必须知道那个公式是什么。 半夜十二点，李安游站在书店门口，看着漆黑一片的玻璃窗和拉下的卷闸门，心中一阵失落。 她不自觉抬头向上看去，早已闭店的书店楼上，一家名为互联情缘网咖的网吧还掌着明灯。 幸好兜里还有五块钱，不知道网吧查不查证件，要不姑且去试一下好了。 李安游朝通向二楼网吧的那条狭长楼梯通道走上去。 王致一在打了几把游戏后，揉着自己的肩膀和脖子，突然觉得一阵困意袭上来。 前几天陪段哥的客人通宵打牌玩游戏看歌舞，他实在没怎么睡好觉。 扛不住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他打着哈欠关掉电脑，眼神随意向旁边一瞟，呵，旁边这个戴黑色眼镜、身材精瘦的男人，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显示器里的小黄|片，右手伸进自己裤子里，一脸享受。 王致一见怪不怪地看他一眼，喝光自己剩下的的半罐可乐，便往楼下走去。 一心低头快走的李安游没注意到有熟人和她在楼梯走廊里正面相碰。 呦，小妹妹，罕见啊，大晚上的来网吧做什么？王致一看到李安游时，惊了一下，立刻站住脚步，本想拦住她问问，但这姑娘脚步极快，低着头好像也没看见他，直直朝网吧里冲去。 我的英语作业好好做啊。王致一困得厉害，打个哈欠在她身后补一句，便转身继续往楼下走去。 本还心里坠坠，怕网吧查证件，却没想店老板看到她，二话不说，一手拿钱一手给开机号，动作十分利落。 谢谢。李安游小声一句，迅速走到一台电脑前，开机，等待，打开浏览器，输入了想要查询的公式，等看到电脑荧幕跳出结果的那一刻，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 第12页 原来就是那个公式啊，她怎么半天没记起来呢。 李安游心里舒畅了一大截，她当即掏出自己的模拟卷和笔，按照搜索到的公式，趴在电脑前开始解起模拟卷上的题目。 也不知她做了多久的题，直到感到自己右肩突然被人点了一下时，她才猛然从题海中抽身。 是上网时间到了吗？ 她慌忙抬头向右转去，这才发现刚才点她肩膀的，应该是坐在她旁边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精瘦男人。 怎么了？她正问着，就见男人把自己电脑显示器朝她转了过来。 还没看清楚显示器上那堆肉色的东西是什么，她的眼就被人蒙住了。 你他妈找死是吧！王致一捂着李安游的眼，抬腿就给了精瘦男人一脚。 李安游的眼前顿时变成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能感受到蒙在眼上那只手些微的粗糙感。 网吧里的大部分人对王致一这一声吼只付一眼微微关注，便很快又转过头打自己游戏，他们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已见得习惯了。 戴黑框眼镜的精瘦男人被王致一一脚踢蒙，清醒过来后，马上把显示器转回过去，嘴里不停小声说着对不起。 他妈的再有这么一次老子卸了你！王致一本想说卸了你鸡|巴，但一想学霸妹还在这，就没好意思说太黄的。 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把那个关掉！王致一又踹了一脚精瘦男人的椅子。 男人缩着身子，立马点掉屏幕上的黄色视频。 走吧小妹妹。王致一说罢，终于松开捂在她眼睛上的手。 刚从失明状态中解脱出来的李安游，还没搞清楚状况，懵懵懂懂地手腕就被人抓住了，随后自己的模拟卷和笔也被人抓起，她只抬头看到面前这男生的背影，还未来得及问什么，就被他一路拽出了网吧。 那个同、同学你等等、等等！一出网吧，李安游就挣脱了男生的手。 路灯正好照在两人头顶，男生转过身来，昏黄的灯光打在他颇具线条感的脸上，刚毅中带着点痞气。 你她认出来面前的人是王致一，颇感惊讶，下意识地从嘴里干巴巴吐出两个字：谢谢。 不用谢我。王致一得意地笑着，将手里拿着的模拟卷和笔都交还给她，小妹妹，网吧变态多，像你这种好学生，大晚上就别随便出门，知道吗？ 变态？李安游茫然了，刚才怎么了？我隔壁那个哥哥 哥哥！王致一瞪大眼，有点暴躁，你叫他哥哥？！那就是个变态！让你看不健康信息的变态知道吗？！ 比我大的不都叫哥哥么李安游看他发火，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嘴里小声嘟囔着。 王致一无奈地偏了偏脑袋：你这傻瓜真是气死我，早知道就让好好看看那变态是什么子样 谢谢你。李安游看他一脸懊丧的样子，忽然笑了，其实我明白的。 啊？明白什么？ 她抬起手腕看一眼有点磨掉皮的黑带手表：十二点多了，回家吧，我也该睡觉了。 学霸睡这么早？ 嗯。李安游笑了一下，转头便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王致一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突然倍感精神，他心里莫名多了一种痒痒的感觉，不自觉朝她喊道：喂，你这么晚，你家哪儿啊？ 李安游没有回头，对他摆了摆手：晚安。 这傻子听不懂人话？王致一跑上前去追上她，轻拽了一下她的马尾：哎，问你呢，你家在哪？ 李安游受了一惊，连忙转身，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那。她呆呆地指了指不远处一栋楼。 哦。王致一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和她没话可聊了，沉默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我陪你过去？ 李安游摇摇头：我家很近，不用了，你回去吧。 她说话时，眼睛睁得很圆，若隐若现的双眼皮褶皱扫过眼尾，王致一看着她那双映出暖橘色路灯的眼，呆呆点了点头：哦好。 李安游对他笑一下，便朝远处走去。 目送李安游走远后，王致一才晃过神来。 刚才是怎么了？是太困了吗？算了，还是赶紧回家睡觉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是描述个现象，哪里色|情了？ 我就是描述个猥琐的人，这也不行？？？？ 连这个也不让写，那他妈写什么狗屁小说！ 第一次本来过了，第二次改个错别字又不过，我靠 真的好愤怒，已经说得够婉转了，审核员您连一点社会黑暗面都见不得吗？ 第7章 窘迫 回到自己一居室的小公寓，王致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那学霸妹对他笑什么？她之前说她明白，她明白什么了？ 她也看黄片？！ 王致一从床上惊坐而起，疯狂摇着头。 -- 第13页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想着想着，他眼前又浮现出她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 好烦啊。他从床头柜里摸出一包烟，点燃一根塞进嘴里。 咳咳。他还是被呛出眼泪。 算了算了。王致一自叹一声气，把烟灭掉。 有点饿了。 他想起楼下有家24小时营业的KFC。 进店点好东西，他站在收银台前等着，凌晨的KFC安静极了，他转头随意扫一眼空荡荡的快餐店 靠窗的座位上睡着个人。 本校蓝白色校服，马尾辫。 他抬步，朝睡着的人走过去，而后弯下腰歪头仔细看了看桌上趴着的人，随后食指指节敲响这人睡着的桌子：哎哎，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在这儿？ 李安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着哈欠，揉揉眼皮，目光终于在来人脸上对焦。 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连忙戴上眼镜：你不是回家了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 滴。王致一输入自己公寓房门密码，门锁开了，他把大门往外一拉，对身后人说道：请吧妹妹。 李安游站在门口，犹豫不决。 王致一看她略微害怕的样子，倚在门边：不进啊，也是，大半夜跑一个男的家睡觉，确实不好。 李安游没有说话。 不进你就叫你家人给你开家门去吧。 李安游低下头。 你到底进不进？王致一显出些不耐烦来，不进我关门了啊。 说着他便走进房内准备带上门，忽然一只纤细的胳膊伸过来，撑住门边。 我进。李安游忙道，谢谢你。 她说罢，便大步走进去。 王致一不自觉笑了笑，把手上的肯德基袋子放在茶几上，问已经坐在沙发上的李安游：学霸妹晚上加餐吗？ 李安游摇摇头，环顾一圈王致一住的一居室小公寓，卧室、客厅、厨房连在一起，开放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关键是居然还挺干净。 房间整洁没异味，不是伪娘就是gay。不知道为什么，李安游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 gay吗她不自觉小声说出来。 你说什么？王致一对gay这个词相当敏感，这几年总有这种奇怪他是gay的奇怪传闻，搞得他自己也有点神经质。 李安游连忙摇头，改口问：你家里人 不在。王致一从衣柜里抱床被子撂在沙发上，你看这么小的屋哪能藏人？ 哦。李安游木愣愣地答应一声。 就当是你给我写作业的酬劳，王致一指着沙发，今晚你睡这。 谢谢。李安游坐在沙发上，又接过他扔来的枕头放好，便开始脱鞋。 哎等等。王致一叫住她，你不洗个手？换个拖鞋，洗漱什么的？ 哦。李安游又愣愣答应一声，停下脱鞋的动作，呆呆望着他。 王致一被她盯得有点奇怪的感觉，连忙扭头走到鞋柜前蹲下：你等会儿啊，我给你找找有没有没穿过的拖鞋。 嗯，谢谢。李安游又呆呆吱一声。 在哪呢？记得有一双的啊。王致一找了半天，从鞋柜深处终于拽出那双老妈以前来时买来还没穿过的粉色拖鞋。 学霸妹。王致一拿着拖鞋起身，正要送给李安游，却看到她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愣了半天，突然觉得不知所措。 要叫醒她吗？ 王致一思考一分钟后，走到李安游身旁，把沙发边一只薄被盖在她身上。 他端详着盖好被子的她，又想，她这样歪身子睡觉是不是难受啊？ 不知道她难不难受，反正他看着她挺难受。 对不住了妹妹。 王致一隔着被子一鼓作气打横抱起李安游。 呵，这家伙还有点重量啊。 放哪儿呢？他抱着裹在被子里熟睡的李安游，在沙发边徘徊，原本他是想把她摆正姿势放沙发上的，可是她没脱鞋，直接放沙发上不是要污染他干净的沙发？ 放床上吧还是。 他把她抱去床上，将两只穿鞋的脚露在外面。 呵，这姑娘睡得真熟，这么大动静都吵不醒。王致一喘几口气，感叹道。 李安游躺在床上熟睡，王致一坐在沙发上吃鸡块，吃着吃着，突然想到个问题。 大晚上是不是有点冷啊？ 她就盖那点薄被？ 不管了。 吃完鸡块，他洗漱冲澡，又去衣柜里取出一床毯子铺在沙发上，盖上自己的大棉被，关灯准备睡觉。 但大晚上好像真的有点冷。 他越想这个问题越睡不着。 妈的，真是请了个祖宗回来。王致一干脆翻身坐起，穿鞋，从衣柜里又取一床被子，展开铺在李安游身上。 好了，这下她冷不死了！王致一立马又向沙发躺倒，总算可以安心睡了。 啊！ 早晨的阳光穿透玻璃照在王致一脸上，他迷迷糊糊在睡梦中听到一声致命惨叫，忽然睁开双眼，惊醒了。 -- 第14页 瞬间冲进眼球的一缕阳光几乎刺瞎他，他下意识地挡住眼睛，才想起来，昨天忘了拉窗帘。 他听见床上有掀被子的声音，紧接是一串脚步声。 王致一将护着眼睛的手指微微分开，发现是个女孩，朦朦胧胧地，他看到她快速冲到门口，疯狂转动着门把。 他的意识渐渐清醒。 哎，大早上的，今天不是星期天吗，着急啥啊。王致一终于从沙发上坐起来，打着哈欠，揉了揉鸡窝头朝门口问去。 九点了我的补习课快来不及了李安游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帮帮我开下门好吗 呦，那就是学霸今天睡迟了？王致一起身走过去，倚靠在鞋柜上，看着一脸绝望的李安游，突然觉得很有趣。 同学，开下门，麻烦了。李安游转过头对他焦急道，眼泪一滴一滴掉在急红的脸蛋上。 她怎么哭了？王致一突然觉得不妙，连忙上前转动把手打开门：你看往左一拧实际上它就开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李安游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楼梯间跑下楼去。 哎，小心我的英语作业别忘了啊！他朝楼梯口喊一声，回到家，突然觉得刚才那一幕很搞笑。 学霸就这么等不及学习吗？ 学习不是跟上酷刑一样吗？有人竟然喜欢被虐待？ 王致一嘴角不觉挂上笑容，他走进客厅，突然看到李安游落在桌上的模拟卷和笔。 那家伙居然把她的贴身宝贝忘了。王致一拿起李安游的模拟卷打开，数学试卷，整整齐齐的文字数字符号填满了整张纸。 王致一看得头疼，顺手把模拟卷塞进了文件夹里。 李安游一路狂奔，在路上顺顺头发，走到补习大厦的补课班门口时，因为已经迟到一个多小时，补课班已经开始自由练习，老师看她什么练习册也没带，便让她回家了。 李安游既失落又懊悔，她怎么可以迟到呢？多少年了，她从未试过九点多起床，她昨晚怎么可以睡那么久？！ 失落了很久，她最终还是回到家，站在门口敲响自己家的大门。 回来了？徐欣从猫眼里看到李安游，连忙打开门，满脸堆砌着温柔的笑。 李安游知道她笑得不寻常，往她身后一看，隔壁邻居张叔叔父子正站在客厅里。 玫瑰金戒指是张叔叔买的吗？李安游忽然想到这个问题，走进去。 张叔叔好。李安游礼貌地朝他打声招呼。 张匡觉微笑着对她点点头。 李安游的目光随即又落在他身旁站着的，他的儿子张浙身上。 安游。张浙主动和她打声招呼。 李安游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嘴角，什么也没说。 张浙是这学期随她一起转到三中的，他在理科尖子班，一来三中就成为年级第一，加之长相出众，一下子成了三中的焦点人物。 李安游对这个焦点人物心存余悸，他们虽然认识，但在一个学校，她对他是能避则避，能躲则躲。 毕竟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不得已转到三中读书。 安游，你去赵老师的补习班了？张浙突然开口问她。 不对吧，赵老师的补习班不是十点下课吗？这才九点半啊。张浙的父亲张匡觉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今天不是一起出去吃饭吗？我就让安游早点回来了。李安游还未解释，便听母亲徐欣微笑着替她说话，游子，去洗手间梳梳头吧，你看你头发乱的。 李安游抬头，看到母亲温和的眼神中隐约带着的怒意。 她转身走进洗手间。 正在里面梳头，徐欣就突然进来了，轻轻带住厕所门反锁。 李安游见她进来，在心中无声地叹口气。 昨天去哪了？徐欣的声音终于没了之前的温柔。 李安游看着洗漱台前的镜子中，母亲精致妆点的脸和冰冷的神情，转过身，笑了一声道：妈，饭我不去吃了，还写题呢。 你个死丫头！徐欣压低愤怒的声音，伸手一把掐住李安游大腿上肉，你昨天一晚上没回来是不是？ 是啊。李安游被疼痛折磨得声音颤抖。 去哪了？徐欣愤怒质问。 同学家。李安游咬紧嘴唇，尽管疼痛，但她也像往常一样，尽量不发出声音。 谁家？ 李安游在疼痛中忽然笑一下：男朋友家。 你还要不要脸？！徐欣啪地给了李安游一巴掌。 李安游对被甩巴掌这件事已经相当习惯，不惊讶也不愤怒，只是在被打之后扬起脸笑道：没你不要脸。 你再说一遍。徐欣又掐住她大腿上的肉，再次压低愤怒的声音，你们做了？ 李安游听到这话，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为什么徐欣总能堂而皇之地将那些肮脏的话自然而然地说出来？ 没有。她瞪大双眼，眼里透着失落之后的寒意，我没有，我不像你，骚货。 -- 第15页 你说什么？！ 李安游终于成功点燃了徐欣的怒火，她听到她一下子怒吼出来。 徐欣，你才32，很年轻不是么？走吧，别养我了。我一个人，也能好好活。李安游仍瞪大愤怒的双眼盯着徐欣。 李安游我警告你好好说话。徐欣指着她的鼻子，又用手捏住她脖子后的马尾辫使劲一扯，我是你妈，你这辈子别想离开我！ 李安游已经止不住地浑身颤抖，被徐欣拽得头皮生疼，她也不表露出来，只一只盯着面前这个生她养她的年轻女人，泪珠默默从眼角滚出。 我给你买了件新衣服。徐欣见她许久不语，愤怒的情绪终于得到缓解，她深呼吸一下，放开手，语气也变得冷静了些，穿好衣服，跟我去和张浙他们吃饭。 不去。李安游咬牙，有你给他们陪酒，还不够么？ 你再说一遍。徐欣掐住了她的脖子。 李安游有点喘不过来气，她很熟练地反手从一旁的洗漱台上拿起母亲的刮眉刀，挨在自己脸蛋上：我就算毁容也不会和你去吃饭。 你干什么！徐欣慌了，一下放开掐她脖子的手。 李安游嘴唇一勾，她就知道，用毁容这招逼母亲放过她，最有效。 从洗手间出来时，她两只眼眶仍泛着红色，她低着头，也不跟张匡觉张浙打招呼，只蒙头进入自己房间，锁上门。 不一会儿，她便听屋外徐欣和蔼可亲的温柔软语，外面几人说说笑笑，终于离开了她的家，李安游终于松了口气。 快速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一下，又从厨房拿几片干面包回来吃掉，李安游立刻坐在书桌前，开始学习。 以后还是尽量避免跟徐欣吵架吧，李安游坐在书桌前不自觉想，吵架浪费时间，而她学习的时间，一分一秒也浪费不得。 鉴于从昨天到今天，因为吵架睡过头等等原因，她的学习时间比以往要缩短了好几个小时，李安游果断选择了通宵学习，减少心里的负罪感。 星期一到校时，她只感觉无比疲累。本想着一直不睡觉，坚持到天亮上学，但是身体实在吃不消，到凌晨四点那会儿已经开始头晕眼花甚至恶心，无奈，她只得趴在书桌上补了两小时的觉。 可这两小时一睡，再醒来时，她只觉得比先前更加疲累。 哎，小妹妹。 李安游迷迷糊糊地进教室刚放下书包，就听见旁边有人叫她。 她瞬间吓得清醒过来。 现在是六点十分，往常这个点，来教室的只有她一人，冷不丁地，到底是谁在叫她 一转头，她的目光碰上一双熟悉的眼。 王、王致一她看到他，忽然想起周六晚上在他家借宿的事，又忽然想起自己落在他家的模拟卷子。 我英语那两本巩固模拟练习，你写完了吗？王致一坐在座位上，打着哈欠问她，这周要交了。 哦。李安游马上从书包里取出两本厚厚的英语册子放在他桌上，都弄完了。 这么快。王致一两眼立即放光，看着自己被填得满满当当的作业本，翻几下，十分欣喜，呵，这字儿和我的也有些像啊。 你满意就好。李安游陪笑着，小心翼翼地说，那个同学我的模拟卷 模拟卷？王致一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一只文件夹，里面平整地夹着一张薄薄的米黄色试卷，给。 李安游接过卷子和中性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学霸，下回再落东西，我可不帮你了啊。王致一对她道，不管是钥匙还是卷子。 李安游连连点头。 第一节 数学课下，趁数学老师张芳丽还没离开教室，李安游快速地拿着模拟卷冲上讲台找她问问题，她把卷子平整地站在张芳丽眼前，指着上面一道被她打了红叉的错题道，老师，这个解法我始终想不通哪里 她正说着，忽然发现这面卷子的卷头上，有一行铅笔写的小字：小妹妹，清醒点。 哦，这个啊，你看这个角张芳丽正要给她讲解，突然见李安游一把将卷子从她面前抽回，满脸通红。 怎么了？张芳丽被她的动作一惊。 老师我忽然想到这题该怎么做了，先去试试，刚才麻烦您了！李安游连忙跑回座位，拿起橡皮开始狂擦卷子上的铅笔字迹。 王致一拄着头欣赏着她的窘迫，差点笑出声。 第8章 红叉 二哥，段哥说这周六去让咱去我们新盘的那酒吧聚一聚，你收到消息了吗？课间，秦嘉洛转身敲响王致一的桌子。 那装修好了？行王致一睡得迷迷糊糊，抬起头，点几下，又倒过去。 你昨晚是睡得有多迟？秦嘉洛拽他胳膊几下，没反应，正要转身，突然看到他桌上摆着的两本书，仔细一看，正是那如刚出厂般崭新的英语巩固模拟练习册。 -- 第16页 嘿，二哥，这周你就该交作业了吧？秦嘉洛幸灾乐祸地拿起他的练习册边翻边道，你这一字儿没写，小陶肯定 他话还没说完，就愣住了。 卧槽！秦嘉洛随即爆出一阵惊天吼叫，以至于全班的喧闹声停了一刻，所有人都顺着叫声来源看向他。 王致一也被他吵醒了，一肚子怒火：你瞎嚷什么啊，让不让人睡觉。 待所有人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班里又开始喧闹起来后，秦嘉洛才推着王致一的胳膊，难以置信低声道：二哥？你居然把它们都写完了？！我靠你是从良了吗？！ 王致一极不情愿地直起腰，抽走他手上的英语练习册：都说了这是哥对面的学霸妹帮忙做的。 那笔迹怎么这么像你的？秦嘉洛看了眼正在奋笔疾书的李安游，再看看王致一的练习册，十分不解。 学霸。王致一着重强调着这两个字，又用修长的手指戳戳秦嘉洛的脑袋，人家这儿比你聪明多了。 哦秦嘉洛恍然大悟，哎呀，那这李安游脑子可真好使，不跟我们段哥学做生意那太可惜了。 噗，王致一刚喝进嘴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人家高材生，将来肯定玩儿大的，咱现在跟着段哥，也就混个小钱儿，你没远见，就别暴露智商了。 哦。秦嘉洛挠挠自己的脑袋。 哎呀，王致一抬手伸个懒腰，美滋滋地道，说起来，我也该给小陶去交作业了。 他笑着转头看了眼沉浸在化学试题中无法自拔的李安游，慢悠悠哼着歌拿着自己的英语作业去了英语陶老师的办公室。 很快到周六，气温骤降，王致一一大早从自己的单身公寓里起来就被冻得直打哆嗦，今晚八点和段哥他们约好在酒吧见面，他洗漱完打开衣柜时，才发现自己的确没厚衣服御寒了。 上回想从家拿衣服，直接被他老子给吼得不敢多待，这回还要回去碰那个壁吗？ 王致一挠挠鸡窝一般乱糟糟的头发，挑衣服于他来说的确是件麻烦事，一进商场挑衣服他就头疼，再说他现在手上的大钱都砸进段哥的酒吧里了，也没闲钱买东西。 还是顶着暴风雨，回家拿几件衣服过来穿吧。 不过一想到上次家里的状况，他就觉得不能莽撞行事，得先打电话过去踩踩点，免得一回去又跟他爹妈三哥撞上，再目睹一场家庭伦理大戏。 喂。王致一拿起手机，拨通了上回被爸妈联合批|斗的三哥王铭一的电话，三哥，在家吗？ 在地狱。王铭一说罢，就挂断了。 靠。王致一在心里不爽一声，又给王铭一发去微信：你在家吗？爸在家吗？妈在家吗？ 过一会儿，王铭一才回：都不在。 很好，估计三哥是被爸妈拉去公司批|斗了吧。王致一幸灾乐祸地笑一下，下楼立即蹬上自己的自行车往家里赶去。 到家时才到正午，王致刚一踏进家门往客厅去，就见三哥和老妈正坐在沙发上，两人一个坐头一个坐尾，相隔很远，谁也不说话。 不是说不在家吗？王致一一声无奈，进门就向王铭一没好气地发问。 之前不在，现在在了。王铭一脸色铁青。 回来了？母亲这句问话不似平常春风般的关怀，倒让他感到丝丝寒风钻入体内。 嗯。 今天家里又吹什么歪风？王致一在心里想着，上楼拿了几件衣服装进包里，正拎着包下楼，突然听见大门外传来一阵开锁声，从楼梯上走下来时，他刚好和进家的父亲打了个照面。 爸，祝您身体健康啊。王致一和父亲打过招呼，正想溜走，忽然定住脚步。 他无意间瞥到父亲手里拿着两本似曾相识的东西。 还未反应过来，他的肚子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狗times;东西！还是个人吗！父亲瞪着牛眼对他破口大骂。 不是说好不打他的吗？！母亲尖叫着上前拉住父亲。 王致一扶着被踹疼的肚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定睛一看，他终于看清楚了，父亲手上拿的，正是他前些天交给小陶的两本英语模拟巩固练习册。 就这样你还考伯克利？！考你妈伯克利！考你妈柯蒂斯！考你妈茱莉亚！父亲一边向他咆哮，一边将厚重的练习册向他脸上砸去。 王致一抬手一挡，抵住厚重练习册的攻击，连忙在心里侥幸一下，还好没砸歪鼻子。 不过他的英语作业不是学霸做的吗？到底能出什么错？学霸甚至还模仿了他的笔记啊！ 爸，您先冷静一下王致一试图安抚父亲的情绪，慢慢拿起落在脚边的一本练习册，翻开，瞬间惊住了。 全错。 写满答案的练习册上，红色的叉号无比密集，无比鲜艳。 靠，被耍了难以置信过后，一股怒火忽然腾上他的胸膛。 他妈的老子挣钱不是让你躺着享受的！父亲又气冲冲朝王致一走过去，坚硬的皮鞋一脚撂翻他，接着是无数脚乱踹在他身上，老子要让你成材，就你这个求样子，成你妈的才！ -- 第17页 王国华不要再打了！母亲像发疯一样冲过去拉住王致一的父亲，但拉了几下，却停了手。 因为，她听到一旁的三儿子王铭一对着手机小声讲了句：我在学校，嗯，院里组织看话剧呢，等会儿给你打过去，乖乖哦。 不是说让你和那个农村的断了联系吗？！母亲听到王铭一的讲电话声，瞬间爆炸，冲过去用比王致一的父亲还更具有穿透性的女高音朝他吼去。 妈，我都25了王铭一已经将这句话讲到疲倦。 你不断是不是？母亲面色铁青，伸手便要抢王铭一的电话，你把电话拿来！我跟那小妖精说！ 母亲的举动，让王致一看呆了，他平日里还算温柔的老妈，原来也会有像老虎发威一样吓人的一面。 看你妈看！你以后学不好，去街上要饭吗？！父亲爆吼一声，又蹬起一脚朝他飞过去，我让你花老子的钱！不给老子好好办事！我让你混！老子今天非打死你！ 啊！爸！别打了！我错了！换做平常，挨父亲的打王致一肯定不会认错求饶，但今天，母亲给哥闹，父亲跟他闹，这 这有点滑稽啊 王致一只想快点认怂，从这个滑稽的家里逃出去。 二哥，你没事吧？晚上，坐在酒吧沙发上，秦嘉洛撕开一只小创可贴，小心将它贴在王致一的眼角。 妈的，我老子下手真狠。王致一气得无奈。 啥？酒吧尚未正式开始营业，新招的服务员在试音响，音乐声颇大，里面杂七杂八抽烟的工作人员很多，烟味让秦嘉洛不得不戴上口罩，他没听清楚王致一刚才的话，脑袋被几丝没过滤干净的烟味熏得难受，晕晕乎乎只见，他问，你老子下水真好？ 下你妈水。王致一叨了一句，往外一看，又拍着秦嘉洛的大腿，唉唉唉，段哥他们来了，呵你看刘笑晴那大姐，穿那么少，咋不裸奔呢？你说她是不是和段鹏有一腿？ 啥？秦嘉洛又没听清，你家大姐咋了？和谁的腿？ 王致一翻个白眼，没理秦嘉洛，看到段鹏一行人走过来，立刻起身笑迎：段哥，来了啊，大家坐。 段鹏和身边几个戴金链的青年纷纷就坐，他们与王致一都是熟人，也不犯客气，其中一个看到王致一脸上的创可贴，笑起来打趣：呦，二哥，又干架了？ 小架。王致一笑着，不值一提。 以后少打架吧。段鹏语重心长，都是要干大事的人了，遵纪守法是成功的第一条。 是是是。王致一笑着道，心想，你特娘赚的钱不都是和这些靠不上边的吗。 呦，二哥，跟谁打的啊？说来听听。刘笑晴坐在段鹏身边，两只细腿交叠在一起，该不是那个清纯小妹妹的男朋友找你算账了吧？ 什么清纯小妹妹？一个青年问。 刘笑晴神神秘秘地笑着：就是上周包间，二哥被一个清纯妹强吻 行了行了。王致一一想起李安游，火气就腾上来，他换个话题，对刘笑晴一旁坐着的段鹏道，对了段哥，这店营业执照什么时候办？我们协议什么时候签？ 哦，这事啊。段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了一阵才微笑着说，早就办妥了啊，杨雄，是不是？他问身边一个金链子的强壮青年。 青年忙点头：办好了，明天挂牌营业。 什么？明天营业？王致一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事怎么没和我们商量过？还有，这合伙开店我是出了资的，咱经营合同还没签啊。 哎呀。段鹏笑着拍拍王致一的肩膀，致一啊，不是我不让你签，你不是还不够年龄吗 我下月十八。王致一严肃道。 哎呀。段鹏继续笑着，你才刚十八岁，我也怕你管理不好这么大的店，你先跟着兄弟们学一学，等学好了，再 段哥，王致一神色凝重，我出了资的。 我知道啊，以前你不都是这样 以前是以前，王致一又重复一遍，还有一个月，我就十八了。 那等你十八再说。段鹏的耐心也到尽头，他沉下脸。 你他妈什么意思。王致一突然站起来。 刘笑晴和秦嘉洛跟着站起来。 段鹏和身边几个金链子青年还坐着，一脸漠然地看着王致一。 段鹏，王致一强压愤怒，你把话给老子说清楚。 小子。段鹏冷硬的声音在喧闹的音乐声中格外清晰，这是我的地盘。 这是我他妈出资的！王致一吼道。 你跟我在这闹？段鹏瞪一眼他，酒吧的音乐忽然停了，段鹏身边的青年，还有酒吧服务员、调酒师全部围了过来。 -- 第18页 有人已经把袖子卷到手肘，露出一截花臂。 有人从厨房摸来了水果刀。 二哥。秦嘉洛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拽着王致一，走吧，二哥。 王致一气愤至极，盯着段鹏，一动不动。 快走啊。刘笑晴也站起身，走到王致一身旁拉了拉他的胳膊。 王致一依旧不动，问：你什么意思？拿了老子的钱还想和老子动手？ 王致一啊。段鹏坐在沙发上，悠悠摁着自己胳膊上的木珠串，到底长大了，翅膀硬了，敢和我这么说话了。 你他妈当你是 行了！刘笑晴突然冲他喊了一声，打断他的话。 段哥他这两天犯神经病，您别介意啊。刘笑晴笑着打圆场，又给秦嘉洛挤挤眼，两人连拖带拽，终于把王致一拉出了酒吧。 这他妈算什么事！王致一一脚踢飞路边小石子。 唉，段鹏那种人，真该早点看清。秦嘉洛坐在马路边，叹气。 老娘也是缴了份儿的，真他妈算是倒霉。刘笑晴也一阵后悔。 这事不能这么算了。王致一低头恨恨道。 行了吧。刘笑晴道，哥们，就当花钱长教训吧，段鹏那种人，咱还是别惹，毕竟咱们家里都是规规矩矩做生意的。 是啊。秦嘉洛也劝王致一道，我们不是没经验吗，下回不干这事了，就当年少轻狂。 年少轻狂。王致一自嘲一声，呵。 三人在马路边蹲了好一阵，谁也不说话。 唉，天黑了！直到夕阳落下山头，王致一忽然站起来，伸个懒腰道，走，吃烤串去！ 秦嘉洛和刘笑晴对视一眼，连忙应和道：是啊！肚子饿了！走走走，撸串撸串！ 三人坐在烤串店外，一边撕咬着羊肉串，一边喝着饮料，有的没的聊些以前的趣事，之前的不愉快，谁也不再提起。 不过，王致一，刘笑晴边吃边聊说高兴了，突然道，我有个事还不能放过你。 什么？王致一大口大口咬着羊肉串。 你那天真的在KTV和那什么清纯小妹妹亲了？ 王致一埋头吃串，半晌才嘟囔一句：刘笑晴你是不是喜欢我？ 噗，秦嘉洛一口雪碧喷出来。 看见了吧。刘笑晴淡定边吃串边道，这话说出来嘉洛都不信。 那你老追着我问这个干什么？王致一不解。 刘笑晴想了半天，才道：说实话 她看了眼秦嘉洛，顿了顿继续说：我那天看见咱班李安游从你那个包间出来。你可别祸害人家小姑娘啊。 什么？！秦嘉洛惊得差点一口肉掉桌上，李安游 他赶紧努力吸着嘴把自己岌岌可危的肉咬回死亡边缘，愣了好一阵，才恍然大悟：哦，我说二哥你怎么能跟那种学霸接上头，让她帮你做作业呢，原来你们俩 什么？！这回换刘笑晴震惊了。 都闭嘴吧。王致一听到李安游的名字，只觉浑身的每一处肌肉都在隐隐作痛，肉还堵不住嘴？ 到底怎么回事？刘笑晴八卦心大起，你和学霸真 我说了别提她。王致一压低声音，满含隐忍的怒火。 刘笑晴识相地闭嘴了，几人又愉快地换了话题聊天。 吃完烤肉，回到自己的公寓，王致一瘫在沙发上想了许久。 段鹏的事，英语的事，怎么每件都足以让他暴躁？ 直到半夜十二点，游戏打累的王致一睡不着觉，终于无可奈何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坐在餐桌前，打开自己布满红叉的英语练习册。 白天他在家被老爹打过之后，又被要求三天内改完练习册上的所有错题。此时的王致一坐在明亮的灯光下，终于打开练习册，彻彻底底地体会了一把彻夜学习的自虐感。 半夜三点半，他顶着黑眼圈看着满篇红叉又、被他改得乱七八糟的英语练习册，欲哭无泪。 等周一再见到那学霸，他一定要当面找她质问个清楚。王致一想着，狠狠在练习册上锤了几下。 第9章 质问 李安游。 中午放学，李安游刚起身拿好要做的模拟卷，准备离开教室，就被人堵住了去路。 一抬头，就见脸上写满老子弄死你的王致一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李安游的前桌，萧仪洁闻声转头，看看王致一，看看李安游，瑟瑟发抖。 她悄悄对同样转过头来看热闹的文栽道说：咱学霸是触霉头了吗？ 文栽道一扶眼镜：显然。 要不要上去帮学霸一把？萧仪洁非常紧张，我感觉校霸会把学霸吃了的。 有道理。文栽道又扶扶眼镜，一脸严肃，匡扶正义是我辈之责。 -- 第19页 没错！萧仪洁强烈赞同。 而后两人像两只木桩子一般，定定看着李安游和王致一，谁都再没了动作。 什么事？李安游有点紧张，将怀中的模拟卷护紧了些。 王致一看着她那生怕被人抢了卷子的动作，突然觉得好笑，他转身将一本英语练习册扔在她桌上，语气严肃：你看看，你写的什么东西。 李安游看看他，再看看他扔过来的练习册，这才慢慢放下模拟卷，拿起练习册打开。 她仔细翻看着练习册，王致一盯着她，却没从她的面部表情中察觉出什么变化。 怎么了？李安游很快翻完王致一的练习册，抬起头，一脸茫然。 怎么了？！王致一不可思议，差点被她这张无表情的脸气得跳起来，你说怎么了？ 这会儿正是中午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班里人陆陆续续地往教室外走着，但王致一这一声引来不少人的关注，本班的，外班的，很多人挤在教室里，静静目睹到这个极其罕见场景：高三九班的学霸和校霸居然在班里对峙！百年难得一见啊！ 看什么看！都滚！滚！刘笑晴突然走过来，凭自己平时在学校里攒下的威严，连踢带吼，往出赶着一群在教室看戏的学生。 三中几乎无人不知刘笑晴是何许人也，她是三中这个片区的混混大姐大，和王致一称兄道弟，据说靠山强大，是惹不起的人物。 看戏的同学只好纷纷怂怂撤退。 秦嘉洛也过来帮忙，他看坐在李安游座位前的两个人还一脸陶醉于看热闹之中，便使点牛力给他俩一人头上搓了一下。 萧仪洁和文栽道都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见秦嘉洛那威严的双下巴。 中午了，还不走么？秦嘉洛的声音听上去颇具威胁性。 萧仪洁和文栽道吓得一抖，连忙点头哈腰，笑着火速逃离教室。 二哥，还需要我们帮啥忙吗？赶走教室里所有看戏的群众后，秦嘉洛凑上前去小声问王致一。 王致一盯着李安游道：你俩也走吧，我跟这学霸有话说。 你轻点对人家，不就作业没给你写到位嘛。刘笑晴拍拍王致一的肩，说完这句，就跟秦嘉洛走出去，还替教室里两人关上门。 王致一，下课六分钟了，你到底什么事？李安游看了眼自己的磨破带子的黑色腕表，一成不变的神色中终于稍带上了焦急。 那你倒是解释啊。王致一满腔怒火，我让你帮我做英语作业，你就做这个样儿给我？全错啊妹妹。 李安游皱眉沉默着。 你看看，看看，王致一指着自己眼角和脖子上的伤，妹妹，这些伤拜你所赐。 李安游偏过头去，冷着脸：我没有错。 什么？王致一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脸来，看着王致一，振振有词：首先，你说的是让我帮你做作业，并没有要求我做到什么标准。 其次。李安游抬着倔强的下巴，看起来底气颇足，我写的内容，全部是依照你的学习水平完成的，在你没有特别说明的情况下，我替你写作业，当然是按照你的原始水平完成作业。 什么？王致一难以置信，妹妹，你脑子是木瓜做的吗？ 不是，人脑是由大脑、小脑、间脑、脑干 行了行了，王致一打断她，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我没有错。李安游坚定道。 王致一愣在原处。 他是骂着这学霸欠收拾，还是夸她真聪明呢？ 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回了。李安游见他半天不讲一个字，拿起自己的模拟卷，就要往教室外走。 等等。王致一伸脚挡住她的去路。 李安游再看一眼腕带上的表，12点15分，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今天又要浪费掉多少学习时间。 她抬头望着他，一脸严肃：王致一，请你让开。 王致一看她半天，突然笑了：你不是挺怂一个人吗，怎么今天搞得跟换了个人似的。 你要是没事，就放我走。 我有事。王致一偏偏不放她过去，挪挪身子，又挡在她身前，弯下腰低声道，学霸，你用你聪明的脑子好好想想，我要是会写，我会找人帮我写作业？既然你答应帮我写作业，理所应当应该好好完成啊是不是，咱得讲点理吧？ 帮你写作业，已经是我的底线了，让我给你写到完美的程度，抱歉，我不想那样做。李安游的声音极其平静。 底线？什么是你的底线？王致一问。 李安游垂眸答：我不想帮你骗人。 王致一突然冷笑一声：那你也太没底线了。 王致一，到此为止吧。李安游又看一眼磨破表带的手表，离下课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所以呢？王致一依旧不让步，咱们极其有底线的学霸，不能忍受帮同学写作业，但可以忍受随便让男的亲让男的领回家是吧？就像那天 -- 第20页 李安游听到他这句话，眼一瞪：王致一，请你放尊重。 我很尊重你啊。王致一无所谓地笑笑，我不尊重你的话，那天你去我家，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别忘了，咱俩在KTV那张照片，我还存着呢。 李安游的脸上终于带上红色。 她的喘息有点急促，拳头捏得很紧。 我当你是朋友才不想替你抄作业如果你再这样说她咬着牙。 怎样？王致一看她生气，心里的火立刻突然消了大半，你给我做老婆？ 滚！李安游大叫一声，一把推开他，朝门外冲去。 操。王致一看着消失在门口的她，默默抚一下刚才被她推过的肩头，那里还有他老子打过的伤痕，再加上刚才一推，真是疼上加疼啊。 下午，王致一坐在座位上，一见到李安游进入教室，就对她露出神神秘秘的微笑。 李安游刚和他目光对上，立刻嫌弃地移开，坐到自己座位上，开始背单词。 哎哎，秦嘉洛转过身，敲敲王致一的桌子，又看看李安游，小声道，二哥，中午怎么了？有人说看见李安游在街上哭，你弄哭的？ 王致一耸耸肩。 哥你不会对人家秦嘉洛一边说，一边用右手在空气中胡乱游走，上下其手了吧 信不信老子打爆你的狗头，王致一眼一横，不要胡说。 哦。秦嘉洛自找没趣儿地转过身去。 整整一堂英语课，王致一前半节课睡觉，后半节课发呆。 操，他那几句话说得很严重吗？她居然哭了？学霸心理承受能力就这么弱吗？ 王致一一边拄着头，一边盯着满篇红叉的英语练习册陷入深深沉思。 所以这道题答案选什么？谁知道？班主任兼英语教师陶老师看到王致一沉思的表情，以为他在认真思考，忽然兴致大发，把他点了起来，王致一，你回答一下。 王致一很快中沉思中抽身，伸个懒腰，懒洋洋坐在座位上说：不会。 陶老师变了脸色，从讲台下来走到他身边，用教鞭戳着他的练习册：错了这么多，你怎么不好好反省反省，错也不唉？你不是都改了吗？ 王致一打个哈欠，想起自己昨晚通宵改错题的情形，怨气突然窜上来，他盯着李安游，冷笑着说：是啊，都改了，改了一晚上。 你看谁呢？陶老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李安游。 全班同学立刻一副跃跃欲试的吃瓜表情。 向学霸看齐。王致一忽然转回目光，对陶老师说，选c。文章第二段提到了这个老农夫用的工具，里面没有shears。 小陶眼里放出惊喜的光芒：对，答对了，王致一，保持啊，学习就要向学霸看齐，一定要保持这种良好的学习态度！听懂了吗？记住了吗？ 王致一不耐烦地托着脑袋，不说话。 沉默代表答应，陶老师乐呵呵地走上讲台：所以大家看到了吗？连王致一同学都开始努力学习了，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下个月的月考，让我们一起加油！ 全班没吃到瓜，瞬间没了精神头，有气无力地跟着陶老师，弱弱喊了声加油。 王致一什么也不说，眼睛一直盯着李安游，突然唇角勾起，一副坏笑神情。 从不在这种无聊的课堂题外话上浪费时间的李安游，突然停住写模拟题的笔，不自觉地侧头朝王致一看了一眼。 王致一对她做了个极丑的鬼脸。 李安游立刻转头，权当自己刚才看了个放松恶搞GIF。 在父母强大的威逼下，王致一终于用一周不到的时间改完了所有英语练习册的错题，并在小陶那里获得通过，他从未觉得一星期能过得这么漫长。 周末，苦学一周英语的王致一终于有了放松时间，他和秦嘉洛在本市一间高档私人会所的泳池里，过瘾地游了好几圈。 二哥。秦嘉洛扶着泳梯，靠在池边，看着仍在泳池里发疯的王致一，气喘吁吁，你伤刚好点，就别那么猛了吧。 哗啦啦，王致一从水中冲出来，摘下泳镜，大口喘气，随即游过去和秦嘉洛一同靠在池边：不行，太爽了，停不下来。 啧啧，秦嘉洛低头打量着他的身材，哥，你好像又结实了。 不吧。王致一道，这周天天被英语折磨，身上还有伤，我根本就没怎么锻炼，少说也是松了些肉。 不。秦嘉洛盯着王致一微隆的胸肌，情不自禁地把手伸进水里，悄悄摸上了他结实的腹肌。 我操！王致一一把打掉他的手，窜上池边，秦嘉洛你他妈 哦，秦嘉洛摇着脸上一团五花肉，仿佛才回过神，一时意乱，一时意乱 你妈王致一正想骂脏话，突然灵光一闪，直接脱口而出，你他妈喜欢男的？ -- 第21页 秦嘉洛垂着头，下巴上挤出好几层肉圈，很久没说话。 妈的哑巴了？王致一不耐烦地裹上浴巾，蹲在池边问。 二哥。秦嘉洛眼泪汪汪地转头望向他，你嫌弃吗？ 王致一愣了一下。 果然秦嘉洛看他不说话，默默转过头。 嫌弃你妈！王致一忽然解开浴巾跳下水，原和他站在一处，难不成我会怕你强|奸我？ 真的吗秦嘉洛眼里闪出难以置信的希望光芒。 前提是你不能对我有那个意思。王致一严肃道，老子喜欢女人。 秦嘉洛点头，随后有点羞涩地低着头：我知道我刚才是一时错乱，哥你说你旁边要是站个胸大皮肤白的美女，你能不 能也不能上手啊！王致一拍一下秦嘉洛的脑袋，老子又不是原始动物！ 哦，是是。秦嘉洛连连点头。 两人突然无言。 在水中泡了许久，王致一才又开口：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笑晴姐。 靠。王致一拍了一下水，你俩又联合起来骗我 我们不是故意的秦嘉洛慌忙解释，是怕你误会。 有什么王致说着，顺着泳梯爬上池外，坐在躺椅上，身上盖条浴巾，边喝可乐边问，对了，小陶最近和你妈告状了没有？ 没。秦嘉洛也爬上来，和王致一一起躺在躺椅上，我妈决定送我去英国念艺术了。 艺术？王致一笑了一下，你也学音乐？ 秦嘉洛连连摇头：我哪有你天赋好？我妈说让我学设计。 设计？设计什么？王致一又问，你家不是挖矿的吗？ 我也不知道秦嘉洛模模糊糊回答，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能出国我也就解脱了。还是得先把我妈那关过了，她也抓我英语太紧，下次月考我要英语考不到50，她说她让我跟着工人一起下矿。 50王致一想了想，感叹一声，难，太难了。 唉秦嘉洛叹了几声气，对了二哥，别说我了，你呢？你下回月考怎么办？这回作业被抓了就打这么惨，下回 下回有办法。王致一躺在躺椅上，盯着天花板，必须让那个学霸妹给我点补偿。 啊？秦嘉洛一听，担忧起来，你那天中午那么吼她，还指望她下回能给你帮忙？ 有什么不成？王致一满脸自信，她要是不行，我就吼道她怕为止。 这哪行？秦嘉洛摇摇头，喝完一瓶雪碧，又让服务生拿了两杯红酒，我给你说二哥，女生，你不能这样，你越强制，她越讨厌你。 王致一突然坐起身，接过服务生送来的红酒闷一口，忙问秦嘉洛：那我怎么办？ 女生，你得和她和颜悦色，秦嘉洛也闷一口红酒，正要继续说，但一想到李安游那张油盐不进的冷淡脸，顿时摇头，不行不行，李安游不是一般女生，和颜悦色估计对她没用。 那怎么办？王致一满脸求知若渴的样子。 秦嘉洛看着王致一，心里一阵失落，如果他的二哥是为他的事而露出这样渴望的目光，那该多好。 就是，秦嘉洛憋着心里的失落说道，你给她钱。 钱？ 你想想，谁不对钱感兴趣？就算是李安游，她也不能不为钱心动。 真的吗？王致一有点不信，尤其是脑海中出现李安游的那张清纯的脸后，他实在无法将她与爱财的庸脂俗粉挂钩。 真的。秦嘉洛笃定，没有女生不喜欢钱，你相信我，化妆品、护肤品可费钱了。你就看李安游那脸，那么水灵，肯定是保养出来的。 王致一一想李安游那张吹弹可破的白皮肤，就不由自主扬起唇角。 秦嘉洛看着他提到那女孩开心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 行，我知道了。王致一满意地拍一下秦嘉洛的肩，哥们，行啊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秦嘉洛笑着，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其实是我有点娘受属性 啊？啥属性？王致一没听清，年兽？你怎么年兽了？ 秦嘉洛无奈地看着他，突然懒得去解释，笑几声就算把刚才那句话掩过去了。 第10章 蓝色 李安游站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看着镜中穿一条略低胸水蓝雪纺裙的自己，面无表情。 游子，我新买的这套裙子，你穿得挺合身啊。母亲徐欣站在她身后，双手亲昵地搭在她肩膀上，我还特意买小一号，这种裙子就只有像你这样瘦的女孩穿上才好看。 -- 第22页 妈，李安游目光上移，盯着镜中的徐欣，语气冷淡，今天是要和谁出去吃饭？ 还能有谁？徐欣微笑着，当然是和咱隔壁的张浙还有张浙他爸呀，上次你跟我赌气不去，这回一定要补上。 你一个人不够么？ 你不想和张浙做好朋友么？徐欣依旧面带笑容地反问。 不想。李安游直言。 她看到镜中徐欣的脸终于垮下来。 李安游，你知道张浙他爸是做什么的吗？公|安局|长啊，你要是能和他儿子好好相处 妈。李安游打住徐欣越说越激动的话，泼了她一盆凉水，你知道张浙他爸有老婆吗？ 徐欣定住了。 李安游转过身，看着徐欣，冷笑着：你知道他们还没离婚么？ 啪！李安游光洁白皙的脸上多了五个指印。 坐在补习班教室里，李安游穿着水蓝雪纺裙，外套一件校服，将拉链一直拉到头，整个细长的脖子被校服衣领紧紧裹住。 她刚全神灌注地听完一堂长达两小时的补习课，终于迎来休息，两小时的投入，让她觉得疲惫不已，补习班老师刚走，她便趴在桌上开始闭眼休息。 教室外走来一个男生，穿件水洗蓝的牛仔衬衫，皮肤很白、个子很高、身形修长，眉目干净俊秀，高挺的鼻梁上架一副金丝边眼镜。 他站在教室门口，正往里面张望。 很多补习班女生已经注意到他，开始小声议论。 哇，那个男生好帅，很想斯文败类那一类啊，我想去问他要电话号码 别了别了，我可不敢，你知道他是谁吗？三中的学神，次次年级第一，追他的人没有八千也有一万啊 睡得朦胧，李安游偶尔听到前面几个女生的闲聊声，突然睁眼。 三中，学神，年级第一，难道 她抬头，门口的站着的正是张浙。 张浙看到她，扬起一个笑容，朝她挥了挥手。 啊！有女生被他一笑俘获，小声激动地叫道：天哪天哪！他笑了，我不行了 张浙是专门来找她的？ 李安游揉揉眼，冲着他指指自己。 张浙点头。 李安游有点头疼地往教室门外走去。 前面坐的几个女生一脸羡慕嫉妒恨地看她走出门外，又小声道： 天啊，他是来找三中那学霸的啊，那个是李安游吧？ 听说他们是一起转去三中的，会不会是情侣啊？ 很有可能，而且那个李安游长得也好看，只是低调，我看他们很配 胡说，男神是我的！ 怎么了？李安游走到门口问张浙。 张浙道：今天我爸请你和你妈吃饭，他怕你不知道地点，特地让我通知你一下，我就在你隔壁班补课，地址是祥云酒楼 有什么事不能在微信里说？李安游表情冷淡，打断他的话。 张浙愣了一下：那现在加个微信？ 李安游这才突然想起来，自从一中那件事过后，她就把张浙微信删除好友了。 那谢谢你了。突然想起在一中的事，李安游心里隐隐作痛，如果不是张浙，她也不用忍受三中这么糟糕的学习环境，她拼命压制住突然涌上心头的怨恨，平静地对他道，以后有事，发短信给我吧，我电话你总有的吧。 李安游说罢，便要转身进教室。 安游，张浙叫住她，今天聚餐你来吗？ 不去。李安游毫不犹豫，回答完这个问题，她本想回教室，可是又偏偏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忍不住便问出了口：张浙，你妈好些了吗？ 好多了，张浙满怀感激地回道，我爸每天太忙，我家里学校又远，多亏你妈照顾，才有个人能给她送饭聊天。这一个多月你妈老往医院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阿姨 你妈知道你爸请我和我妈吃饭的事吗？李安游打断他的话。 知道。张浙回答，我爸跟她说了怎么了？ 张浙看到李安游欲言又止的冷笑表情，眉头一皱。 没怎么。李安游道，你把这一切想得真够简单。 什么意思？张浙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你自己想想，李安游脸上挂着若有若无僵硬的笑，你爸请我妈吃了多少次饭了？反正我没爹养，无所谓。你呢，你妈可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李安游说罢，便转身回到教室。 张浙在门口愣愣站了一会儿，直到头顶的上课铃刺耳地响起时，他才如惊醒般，转身离开。 一早上的补习课终于结束，李安游收拾好沉重的书包，走出补习大楼，时值正午，热烈的阳光照在头顶，李安游忽然觉得有点眩晕。 明明已是十月，这几天却是反常的高温，真是奇怪。 -- 第23页 反正补习课也上完了，没几个人会注意她，李安游索性脱下身上的校服，只穿身上那件略低胸的水蓝雪纺裙走在外面。 她一抬头，突然发现张浙居然在不远处的出口处站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等她吗？ 李安游挤在人群中，低下头快步走着，希望他别发现她，快到出口处时，却还是被他从身后叫住：李安游，等等。 她想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却见张浙已经追上来。 她极不情愿地停住脚步。 张浙刚走到她身边，突然不由分说地拽起她的手腕，回身逆行，往补习大楼的方向拉她去。 放手。李安游被张浙一路拽到人烟稀少的补习大楼后门才停下，她终于挣脱开他的手。 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讲明白。张浙站在她面前，脸色极为难看。 你今天去和他们吃顿饭，不就什么都清楚了？李安游答。 我已经和他们吃过好几饭了，张浙表情严肃，什么也没看出来。 哼。李安游一声冷笑，你不信就算了。 王致一刚练完琴，正骑着自行车从一座桥上经过，他哼着歌盯着前方看着，突然发现离他不远一处大楼前，站着两个人。 女孩的背影似曾相识啊。 算了，他认识的姑娘海了去了。 王致一继续哼歌前行，下桥后准备直行回自己的公寓，路过刚才看着眼熟的两人，他突然觉得不对。 立刻掉转车头，他逆行抄上自行车道，车子开到大楼边的铁围栏旁时，他一把刹住闸。 转头一看，铁围栏里，大楼门前，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好像认识，女的王致一仔细盯了好久，下巴差点掉下来。 这是那个学霸妹？！ 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王致一眼神直直盯了她好久，直到脸上发烫，才回过神来。 他看见学霸妹正被那个男生抓着手腕，学霸拉扯，男生不放手，两人都一副难看脸，好像在吵架？ 不行。王致一觉得自己心中那团正义之火忽然熊熊燃烧起来了，那么高个儿的男人欺负个小姑娘，这事儿能不管吗？！ 他再掉车头，把自行车直骑进铁围栏旁的偏门里。 我还要和你怎么说？李安游不耐烦地挣脱着被张浙抓住的手，你爱信不信，视而不见也行啊。 不行。张浙脾气也上来，宁是抓着她的手腕不放，李安游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找到什么证据了？ 我没有我没有！ 哎哎哎，放手！王致一停好车子，朝两人方向跑过来，高声喊道，拉拉扯扯干什么呢？ 李安游转头看到王致一的那一刻，愣了一下。 他怎么会在这？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那位兄弟，请你把她的手放开。王致一冷着脸，压低声音对张浙说道。 张浙一眼认出来人是三中校霸王致一，他不想惹事，便很快放开了李安游。 李安游揉着被张浙抓疼的手腕，突然看到王致一走过来，挡在她身前。 什么事？他问张浙，她怎么你了？ 王致一和张浙差不多高，两人都站在李安游面前，让她觉得天都瞬间阴暗下来。 不关你的事。张浙盯着王致一，一脸冷漠。 没看到她不愿意么？王致一微微扬起下巴，嘴里吐出个不友好的字，滚。 你再说一遍。这句话点燃了张浙心里的火。 怎么。王致一毫不在意地两手一捏开始松筋骨，他笑道，想打架？ 李安游上手挠了一把王致一的腰。 哎呦。王致一禁不住一躲，吃惊地看向她，小妹妹，挠我干什么？ 你走吧。李安游没理王致一，而是对张浙道，这件事就算我不明说，你也知道我的意思不是吗，别逼我了，你可以自己去观察，你爸和我妈的事，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尽量阻拦，我只能说到这了。 张浙看着她，不再说什么，只是眼里渐渐染上了失落的悲凉。 哎，没听见吗？小妹妹让你走听不见吗？王致一又上前一步，两手捏在一起，骨节发出清脆的咯咯响声。 张浙自嘲般地笑笑，终于转身离开。 以后你再骚扰她试试，爷的拳头等着你。王致一得意地在张浙后面喊道。 李安游叹声气，心里涌出些悲意。 从小到大，母亲这样的行为她见过很多次，早就已经有心里准备，但像张浙这样的，估计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吧。 突然有点羡慕张浙。 嘿，小妹妹，下次那人再骚扰你，记得告诉哥知道不？王致一转过身，笑嘻嘻地对李安游讲着话，却发现她连他看也不看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王致一伸出胳膊撑在墙上，挡住她的去路：哎，哥给你解围，怎么不知道感谢感谢我？ 李安游不自觉低下头，小声说句：谢谢。 嗯？王致一故意笑着说，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 第24页 没听见是你的损失。李安游准备往他胳膊底下钻过去，王致一敏捷地挡在她身前，小妹妹，别走啊，哥哥找你有点事。 我没空。李安游干脆回答。 五百块，王致一也不卖关子，下次月考帮我传答案，就一科，英语。 李安游想也不想：不干。 六百。 不干。 八百，痛快点。王致一有点慌。 王致一，李安游抬头看他，放过我吧，你又在耽误我的时间了。 怎么？王致一上下打量她一下，你穿成这样不会是想告诉我你要去学习？ 李安游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还穿着那条有点暴露的蓝色雪纺裙，王致一比她高太多，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她连忙将校服穿在身上，将拉链拉到最高。 王致一看她这一系列慌张的动作，笑了：小妹妹，别紧张啊。 没看到哥刚才跟你说话都是别过脸的吗？虽然也想看来着。 没什么事的话。李安游裹紧校服，我要回去学习了。 等等。王致一仍不死心，一千块，我给你一千，就这一次月考，帮我传英语答案。 李安游无奈地叹口气：放过我吧，我真不干，我告诉过你我的底线，我不帮你作弊。 你要多少钱直说。王致一钻牛角尖的劲儿突然上来，秦嘉洛说过女生都需要钱，就不信这小姑娘不是这样，不是说女生都缺钱吗？你不缺？买化妆品护肤品什么的 你有完没完啊！李安游终于没了耐心，朝他大吼一声，我缺不缺钱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那几个钱我家又不是没有！收起你的无知和可笑吧！好好学习能死啊！ 李安游说罢，狠狠推了一把王致一的肩，气冲冲地离开了。 王致一摸着被她推过的肩膀，那里他老爸打过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秦嘉洛不是说女生都吃这一套吗？难道李安游不是个女的？ 他很不解。 虽然这几天气温度反常的高，但夜晚气温一降，还是能让人感到秋的气息。 十月的秋风总是一天比一天凉的，夜晚，王致一和秦嘉洛坐在凉风吹拂的烧烤店外吃烤串，吃到一半，他突然停下嘴，问秦嘉洛：刘笑晴怎么还不来？ 秦嘉洛左手一串羊肚右手一串牛筋：她说她前男友找她，今晚不过来了。 她前男友是谁啊？王致一问，怎么天天听她说前男友，从来不见领人过来的？ 前男友了二哥，领过来打架吗？秦嘉洛含糊不清地吃着烤串说道。 有道理。王致一点点头，拿起一支羊肉串撕扯进嘴里，不对啊，都前男友了怎么还隔三差五联系，不是都结束了？ 秦嘉洛摇头：不知道，可能要复合吧。 有道理。王致一继续点头。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吃烤串喝可乐雪碧，没有话聊。 咱们俩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尴尬了？王致一受不住这沉闷的空气，忽然问。 啊？秦嘉洛狂吃烤串不抬头。 你以前挺活泼的啊。王致一举着一串油滋滋的烤土豆片，看着他，满脸不解，最近怎么了？ 没、没怎么秦嘉洛只埋头吃烤串，依旧不抬头。 妈的。王致一忽然反应过来，在桌底下踹一脚他的椅子，你他妈不会真喜欢我吧？ 秦嘉洛停下吃烤串的嘴，拿纸擦擦，低头又是一阵沉默。 王致一放下土豆片串，擦擦手，两手抱臂，盯着他。 如果我说是呢。半晌，秦嘉洛终于慢慢抬起头。 那你完了。王致一神情变得严肃，老子喜欢女人。不可能和男的有意思。 秦嘉洛突然笑了：可是哥，江湖传闻不都说你不近女色，喜欢男的吗？ 那是他们放屁！王致一极力辩解。 我怎么觉得是你没发现自己呢？秦嘉洛继续笑着，你不是说你小时候被你家保姆强|奸过，对女人 你他妈闭嘴。王致一又踹了一下他的椅子，都过去八百年的事了，别老提行不？老子十八岁了，喜欢谁，不用发现，我自己清楚，而且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喜欢女人。 二哥，那你有喜欢的人吗？秦嘉洛脸上的笑慢慢收敛。 王致一刚想答没有，脑海里却忽然飘过一抹蓝。 有没有关你什么事。他改口了。 那就是没有。秦嘉洛平静道，二哥，咱俩从小玩到大，这么久，我从来没见你追过谁，和谁谈过。就连别人上夜总会请你挑小姐，你也不挑，你说你不是有问题？ 都说了哥是洁身自好洁身自好！要我解释多少遍。王致一又踹了几下秦嘉洛的椅子，颇感无奈地叹一声气，要说以前，我承认我的确对女的有点怕，但现在，高三了，我十八，我巴不得早点搞个对象。 -- 第25页 二哥，得了吧。秦嘉洛摇头，这年头，同性恋又不丢人。 秦嘉洛！王致一大吼一声，一拍桌子站起来，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再给你重复一遍，老子不是gay，老子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秦嘉洛不惊不慌地问。 王致一盯他半天，冷声道：说出来，你能死心么？ 秦嘉洛忽然感到心脏刺痛一下，他点头：能。 我喜欢刘亦菲，王致一十分认真，真的，老子以后一定要娶她。 噗秦嘉洛笑了，笑着笑着，不知怎么眼眶里滚出泪来。 好，二哥，我信你，我信你。他边擦眼泪边道。 其实王致一喜欢男还是女，他心里已经有个答案，只是一直不愿相信，总觉得还有其他可能。 但现在经过这么多次试探，明的暗的，都问过了，他还是一脸坚定地否认自己喜欢男人的可能性，秦嘉洛心里明白，王致一，他不能再奢望了。 两人笑笑，就像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吃烤串，王致一欢快地讲起今天碰到的趣事，聊着游戏里的比赛成果，心思却有点游离。 他一直觉得李安游和一个明星长得挺像，嗯，今天看她穿那件蓝色裙子的模样，真的很像刘亦菲。 第11章 告密 萧仪洁刚从英语老师办公室回来，神色极为难看。 文栽道见她进教室，本能地把自己的椅子往前拉了拉，好让她回到里面的座位，却没想萧仪洁进教室后，并没有直接回座位，而是站在李安游和王致一相隔的那条过道上。 李安游。萧仪洁先把目光转向正在专心写化学题的李安游，轻声叫她一句。 李安游没有抬头。 怎么啦？文栽道不解她要干什么，小声问。 萧仪洁朝他挤眼摇头，又小心翼翼地敲敲李安游的课桌：李安游，陶老师找你 话还没说完，李安游蹭地站了起来。 谢谢。她撂下笔，机械般地转头对萧仪洁道谢一声后，立刻冲出教室。 哎等等萧仪洁还想说后面的话，可惜李安游已经没了人影。 陶老师找李安游干啥呀？文栽道悄悄问。 萧仪洁摇摇头，一副胆怯的模样，再一转身，面向和李安游隔一条过道的王致一。 王致一正趴在课桌上醉生梦死。 萧仪洁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在心里拼命给自己加油打气，终于鼓起勇气用指关节敲响王致一的课桌：同学，醒醒 王致一没反应。 萧仪洁有点尴尬，再敲几下他的课桌，这校霸依然没反应。 文栽道看到萧仪洁主动去找王致一，惊得手贴在合不拢地嘴巴上：你找他干什么 萧仪洁无奈地摇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她再深吸一口气，伸出颤抖的手指，使劲戳了戳王致一的肩膀：王、王致一，陶老师叫你 王致一突然直起身。 萧仪洁吓得马上退步，差点一屁股坐在文栽道的铅笔盒上。 王致一打个哈欠，伸伸胳膊，转转脖子揉揉肩，一脸没睡醒的模样，看着萧仪洁。 同、同学，萧仪洁感觉自己额上的汗快滴下来了，她小声道，陶、陶老师找你 哦。王致一站起来，揉揉头发，走到萧仪洁身边时，停下脚步，突然朝她看过来。 萧仪洁吓得往身后再一倒，终于坐在文栽道的铅笔盒上了。 我吃人吗？王致一朝她耳旁飘了一句，转头离开教室。 萧仪洁吓得捂住心脏。 文栽道则看着自己被她压扁的塑料铅笔盒，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王致一走到办公室门口，随意喊声报告，便推开办公室的门，朝小陶的办公位走过去。 诶？李安游怎么也在小陶这里？ 他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 王致一走到李安游身旁站定，和小陶的目光对了一下。 小陶狠狠瞪了他一眼。 王致一当作没看见，一脸不耐烦问她：怎么了？ 三中这所学校的老师，除了小陶，没人再让他觉得那么讨厌。告密、请家长，无休止地告密请家长，这就是小陶最常对他做的事，王致一对她心里的不满，可以说积攒得都快要溢出来。 怎么了？你自己不清楚吗？小陶动怒，狠狠拍了拍办公桌。 王致一低头冷笑一下，抬头便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怎么知道？ 他又转头看看李安游，她安安静静站着，头一直低着，像是做错了什么事。 王致一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小陶找他来，不会跟这妹妹有关吧 王致一。陶老师瞪着他，没好气地质问道，讲讲，你欺负李安游算怎么回事？ 我欺负她？王致一惊了一下，老子前几天还保护过她好吗！ 他难以置信地将目光转向李安游，她还是低头，安安静静，一副惨淡的平静模样。 -- 第26页 她给小陶诉苦了？ 没欺负？你是不是让人家英语考试给你传条子？回答我！小陶又激动地猛拍几下办公桌，大半个办公室的师生都纷纷转头看她。 传条子李安游把他那天在补习大楼前说的事告诉小陶了？ 王致一一言不发，只是侧头一只盯着李安游。 她也一言不发，甚至头也不抬。 问你话呢！小陶又激动地狂拍桌子，办公桌下的玻璃险些都要被她震碎，你还四百六百八百地叫价，你那是干什么？卖菜呢！我告诉过你没王致一，课，你可以不听，作业可以不写，你不服管教我也没办法，但我说过，你绝对不可以欺负同班同学，我的话你当耳旁风了吗？！ 小陶又狠狠连拍三下办公桌。 旁边一个老教师扶扶眼镜，故意咳嗽一声，想提醒提醒小陶。 可小陶依旧情绪激动：王致一你知道考试作弊是什么下场么？你作弊背处分开除学籍我都没意见，但你为什么要拖同班同学下水？李安游如果听了你的话，帮你作弊当共犯，知道什么后果吗？！ 她快速喝了一口菊花茶，继续训斥道：记过处分，全校检讨！知道吗？这些东西，档案里跟一辈子的！ 王致一听着小陶相当刺耳的话，越听竟然越觉得心里冰凉。 他不知不觉也低下头，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真没想到李安游竟然是这种打小报告的人才。 果然学霸和他这种人，就不是一个世界的物种。 不行，今天这事我必须打电话给你爸。小陶大吼过后，见王致一一声不吭，火气更甚，拿起手机就开始翻王致一父亲的电话号码。 行啊。王致一听到小陶又要给他父亲告状，火气瞬间窜上头，您打吧，您今天爱打给谁打给谁，实在不行您过去挖我家祖坟，把这事给我祖宗十八代全说一遍都行，我随意。 王致一又冷笑几声，转身便要离开办公室。 王致一你给我回来！小陶在他身后怒吼，就没见过你这种不尊重人的学生！ 陶老师。李安游忽然开口讲话了。 王致一刚走到门边，听到她的声音，顿时停住脚步。 你回去上课吧，这没你事了。小陶心烦意乱，扶着额头对李安游道，下次注意点，有什么事要赶紧告诉我知道吗。 王致一依旧站在门口，他手捏着门把手，用足力道。 他没有让我考试传条子。李安游终于抬起头，声音不大不小，神色不卑不亢。 王致一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是说了要给我钱，但不是让我帮他传英语答案。李安游神色无比真诚，陶老师，我虽然不知道是谁告诉您这件事的，但事情确实不是像您想的那样。 安游小陶迷惑地看着她，这到底是 我家条件不太好。李安游又低下头，我爸死了，我妈身体不好，最近缺钱用。 王致一睁大眼睛，转身望向她。 不是她告密吗 我和王致一是朋友，他知道我家里情况，想借钱给我，我不同意。李安游说着说着，眼角突然滑出几滴泪。 小陶的心随着李安游的泪水彻底软下来了。 班级之光不可能说假话。 所以安游，他是想帮你？小陶声音变得轻柔，她指指站在门口的王致一。 李安游点头，声音有点哽咽：他人其实很好，挺会关心同学的，他真没欺负我 她说着说着，她突然啜泣起来。 王致一的心跟随她的啜泣声一颤。 安游啊。小陶亲切地拉过她的手，你家有困难，得和老师讲啊，得和大人说啊，和他讲顶什么用？不能总是憋着，知道吗？ 李安游边哭边点头。 你家里还差多少钱？小陶依旧温柔，我可以号召同学们捐款。 不缺了。李安游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联系上我舅舅了，他有钱。 真不缺了？ 李安游点头。 那就好。小陶松了一口气道，以后要是有困难，一定第一时间找老师啊。 李安游一边擦泪，一边点头。 小陶又安抚了她半天，这才对站在门口的王致一语换了副略带尴尬的语气：王致一，以后这种事情，你该讲清就讲清，不要总是一声不吭发脾气，你不说，我可不就错怪你了吗？ 王致一心里呵呵几声，没说话，拧开门把手，走出办公室。 小陶拍拍李安游的肩，又安慰她一阵，这才让她离开办公室。 李安游刚走出办公室，就听门口站着的王致一说道：嘿，小妹妹，演技不错。 她看他一眼，没说话，只上楼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已经是上课时间，走廊里几乎没人，王致一紧跟李安游走上楼，一边走还一边对她道：哎，小妹妹，你刚才的眼泪是怎么挤出来的？我觉得你有演戏的天赋啊 -- 第27页 王致一。李安游转过头看向他，眼眶泛红，里面仍有泪水打转，咱俩以后还是少说话吧。 怎么了？。 你真的好麻烦。 我麻烦？ 李安游看着王致一，深吸一口气：你听明白，我不会帮你抄作业，也不会帮你考试作弊，永远不会。KTV的照片，你随便发，我也不要脸了，我只求你能放过我，人的精力有限，我不想把事情都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 王致一越听越发愣：你什么意思？ 道不同不相为谋。李安游本不想哭，但还是忍不住吸鼻子流下眼泪，我只想好好学习，你能放过我吗？我不想再像今天一样进老师办公室了，我不想昧着良心给你抄作业，我也不想被你堵在教室里质问，王致一，你明白吗？ 王致一不知该说些什么：不是，这些有什么呢，不抄就不抄呗 对你没什么但对我不是！李安游抬起泪眼，我就想安安静静地学习，放过我吧。 她说着，便抹一把眼泪，往教室的方向跑去。 王致一愣愣站在原处，见她一直跑到教室门口，擦干净眼泪，做几个深呼吸，才喊报告走进去。 站了许久，他突然转身下楼。 李安游早已平复心情，即便已到下课，她仍坐在桌前认真地写着物理题。突然，她感到桌子轻微一震，抬头，桌上多了一杯热牛奶和一包纸巾。 转头，和她隔一条过道的王致一刚刚落座。 她盯着那杯牛奶，突然之间，心里憋着的那股怨气，似乎全消干净了。 萧仪洁回头，敏锐的目光快速扫到了刚才那一幕。 哎，她拽拽文栽道的袖子，那个校霸和咱们学霸，好像不简单呐。 文栽道低声问：怎么不简单？ 萧仪洁快速回头看一眼，又指指身后：校霸给学霸送牛奶了。 什么？文栽道惊得眉毛一翘，一转头便看到满眼通红的学霸正在努力解题，她桌上，还放着一杯冒着白热气的牛奶。 有情况。文栽道转身，用中指推推自己的眼镜框，一脸正经严肃地对萧仪洁道。 附议。萧仪洁说道。 王致一等了一整天，从天亮等到天黑，还是没等到李安游喝一口他送的牛奶。 直到放学，李安游火速收拾好东西背书包回家，那杯牛奶仍被她遗忘在桌子上。 次日，王致一早早来学校，发现班里的值日生已经把那杯牛奶倒进了洗手池里。 唉。周末，他缩在自己单人公寓里的沙发上，打着游戏，突然叹声气。 怎么了二哥？秦嘉洛和他一起瘫在沙发上，脚搭在茶几上，边吃薯片边打游戏。 脚下去。 哦。秦嘉洛怂巴巴地缩回脚，注意力又回到手机游戏上，他突然瞪大眼，爆吼一声，卧槽！二哥你怎么自己送人头啊！ 手滑。王致一淡定道。 王致一，你怎么了？游戏一结束，刘笑晴就扔下手机对他道，你行不行？不行就赶紧歇着吧。 确实不行，你们打吧。王致一撂下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 秦嘉洛拍拍刘笑晴小声问：他怎么了？ 谁知道。刘笑晴拿起手机继续道，嘉洛我们继续，这把再赢不回来，我可要掉分了。 哦，好。秦嘉洛嘴上答应着，眼睛却一直盯着王致一，看他打开冰箱，却站在冰箱前发呆。 秦嘉洛的肩膀忽然被人一拍。 别看了。刘笑晴压低声音对他挤挤眼。 秦嘉洛连忙回神点头，两人开始继续打游戏。 王致一刚打开冰箱，就看到架子上摆着一排纯牛奶。 牛奶，又是牛奶 他顿了几秒，颇为不爽地砰一下关上冰箱门。 你们吃什么？王致一转身问刘笑晴和秦嘉洛。 你家有啥？刘笑晴一边说一边手指飞快在手机屏幕上操纵着。 方便面，方便粉丝，面包 我吃肯德基！香辣鸡腿堡！上校鸡块！再来杯可乐！秦嘉洛插嘴道。 我要奥尔良烤鸡腿堡，再来个老北京肉卷算了，王致一，我要全家桶。刘笑晴目不转睛地盯着游戏屏幕说道。 行。王致一穿好鞋，揣上手机，出门往楼下肯德基进发。 刘笑晴他们来家里打游戏时还是中午，这会儿下楼，黄昏早过，天已全然暗下来，王致一打开手机看看时间，才发现居然已晚上九点。 KFC里人还比较多，王致一下好单后，站在店里慢慢等，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看看风景，心里突然感到一阵烦躁。 因为他听到有人点了牛奶。 牛奶王致一心里憋着一口气，他想起那天晚上，十二点，空荡荡的KFC里，只有个女孩，趴在一张模拟卷上睡觉。 她当时坐的位置是 -- 第28页 他不自觉将目光向店里投去，出乎意料的是，又是在窗边那个座位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喧闹的环境里奋笔疾书。 是她。 他下意识地想上去和她说说话，却想起那杯最终被值日生倒进水池的牛奶，还有那天从小陶办公室出来后她对他说的一番话，不由得停住脚步。 6598号，取餐。 王致一拎着自己点的东西，径直走出店外。 晚上十一点，刘笑晴和秦嘉洛游戏打累了，东西也吃饱了，两人打着哈欠，离开王致一的家，下楼坐上了出租车。 你说我们走就走，你还送什么，矫情。刘笑晴不习惯王致一一反常态下楼送他们回家的举动，坐在出租车上抱怨几句。 嘉洛，照顾好这大姐。王致一没多说什么，关上车门，目送刘笑晴和秦嘉洛离开。 凌晨十一点的夜风吹得他浑身一层一层的冷意涌上来，这几天的气温终于恢复常态，快进深秋，寒风稍有刺骨。 王致一本想直接上楼回去，但路过那家肯德基店时，还是不自觉停住脚步。 他转头往店里望去，午夜的快餐店几乎没什么人，只有靠窗边那个位置上，仍坐着一个穿校服的女生，她扎着马尾辫，一头栽倒在桌子上，似乎睡着了。 哎哎，李安游，醒醒。李安游模模糊糊地做了几个梦，不知道是被吵醒还是被冻醒的，当她睁开眼看到面前模模糊糊站着个人时，才抓过桌上的眼镜戴上。 看清来人长相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花了眼。 王致一好像从没叫过她的名字。 第12章 牛奶 哦，她一定看花眼了。 李安游又闭眼趴下去。 李安游，哎，醒醒。王致一伸手想推她的肩，但手刚伸出来便停在半空中，过一会儿，他转手捏住她身下的模拟卷，搓着那薄薄的黄纸发出一串不愉快的嚓啦声。 你不起来，我把你卷子扯了信不信？ 李安游蹭地坐起来，一手抢过自己的卷子护在怀中。 她扶扶眼镜，打个哈欠，努力眨眨眼，眼里渗出点泪来，抬头定睛一看。 心突然慌了半秒。 怎么又是他？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没花眼，这也不是梦。 十一点十分了，王致一指指腕上的电子表，你又忘带钥匙了？ 李安游不知该说些什么，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王致一看她一阵，忽然道：哦，我想起来了，某人说了，嫌我打扰她学习，不想跟我说话来着。 李安游依旧低着头，但嘴角不受控制地勾了勾。 王致一忽然弯下身，在她耳旁轻声道：你往窗外看看，那是不是你妈？ 我妈？李安游立刻转头看去，什么也没看见啊她还没反应过来，卷子就被人抽走了。 王致一你干什么？她迅速站起来喊道。 王致一拿着她的模拟卷，一脸得意地站在门口：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警察抓小偷，我是警察，你是小偷，你要是能抓住我，我就把卷子给你。 哪有小偷抓警察的李安游正说着，就见王致一攥着她的模拟卷，朝KFC店外跑去。 你站住！李安游真怕自己的模拟卷在那家伙手里遭遇不测，只好追他上去。 她一路边跑边喊，用尽全力追赶前面跑着的王致一，怎奈那家伙体力实在太好，就算他时快时慢地跑，边跑边跳边回头笑，她也是始终没赶上他。 王致一停了脚步，手里晃着她的模拟卷冲她耀武扬威，李安游拼命追上去，却见他向右一闪，身影没入一栋大楼内。 李安游追上去，拼了命跑进大楼内，气喘吁吁，从楼门口进去，面前只有两部电梯，空无一人。 去哪儿了？她四处张望，没看到他的人影，正准备出去，一旁的电梯门突然叮的一声开了。 啊！还未反应过来，她就被拉了进去。 下次从我家下楼，记得走电梯。 电梯灯光略显昏暗，李安游听到身后那个低沉又磁性的男声响起，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卷子给你。 李安游转头，接过王致一手中的试卷，她抬头看着他，电梯微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打下一片阴影，让他本就俊朗的脸显得更加棱角分明。 这是哪？ 我家啊，到了。王致一说着，按下开门键，低头看着她，笑了一下，哎，还不出去吗？我脸上有花？ 他笑起来时居然还有一颗虎牙。 李安游连忙低下头，转身走出电梯。 你带我来你家干什么？ 王致一输入密码开门，像上次一样靠在门边，对她道：你不是说我打扰你学习了吗？补偿你啊。 什么意思？ 为学霸提供舒适的睡眠环境，不然你在肯德基睡一晚，腰疼感冒，学不了习，又要哭鼻子。王致一笑道。 我没有。李安游反驳。 没有，对。王致一朝她做个请姿，那您不赶紧进？你让我再站会儿，我的腰疼感冒可要犯了。 -- 第29页 李安游不再说什么，她正要抬步朝里走，忽然想起那天中午在教室，王致一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我不尊重你的话，那天你去我家，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犹豫了。 又怎么了？王致一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问。 李安游扬起脸来看着他，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说。王致一道。 你不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吧？李安游神色真诚，眼里倒映着楼道微弱的灯光，漆黑的眼眸仿佛藏着星河。 王致一看着她的眼愣了半秒。 你有病吧，好心当成驴肝肺。他慌忙避开她的眼神，自顾自地先走进房内。 李安游想了想，随后跟他进来，关好门，在他身后道：谢谢。 王致一把上次从鞋柜深处取出来的粉色拖鞋撂给她：别，你别骂我我就够感谢你了。 两人静静地待在一室里，王致一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李安游一动不动坐在餐桌上学习。 直到深夜。 王致一不知不觉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但他睡觉一向很轻，稍有动静就醒得过来，所以当一阵柔软触感朝他身上袭来时，他迅速睁开了眼。 李安游刚给他盖上一床毛毯。 她的手还抓着毛毯角，弯下身，脸靠得和他很近。 王致一盯了几秒她的眼，一下闭住。 迷迷糊糊，还以为是在做梦。又准备睡过去时，突然意识清醒。 靠，这小丫头就在他家啊，刚才真是她在给他盖被子！ 王致一不敢睁眼，心跳得厉害。 李安游给他盖完被子，便继续回到餐桌上学习。 听到她回去的脚步声，王致一才敢睁开眼，偷偷瞄一眼客厅里的挂钟。 凌晨一点。 这家伙究竟要学多长时间，不是说十二点就睡觉的吗？ 算了不管了，他依旧闭着眼，继续睡。 睡睡睡 妈的，睡不着。 熬到下一次睁眼瞄瞄挂钟，已是凌晨两点。 餐厅的灯依旧亮着，李安游也依旧伏在餐桌上，手中的黑色中性笔一直运动着。 王致一索性坐起身，走到她身边，看了她一眼。 大晚上的她还在写数学题 真是厉害。王致一心里感慨一声。 李安游一直没注意到他的存在，直到他关上冰箱门时，声音稍有些大，她才忽然惊了一跳。 她抬起脸，看到王致一，连忙道：对不起，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王致一看着她，本来不想多说什么，却还是忍不住问：你学到这么晚熬得住吗？ 李安游面露忧色：是不是吵到你了 王致一看着她疲倦的神色，那张巴掌脸上的柳叶眼微微下垂的样子，忽然转过头。 学你的吧。他打开燃气灶，我睡觉可死了。 谢谢。李安游小声道句谢，又开始低头写题。 直到一只杯子突然放在她眼前。 她抬起头，愣了几秒，看着杯子里乳白色的液体还冒着热气，一阵微香钻进她的鼻腔。 喝掉。王致一站在她对面，灯光打在他分明的五官上，显出莫名其妙的威严感和压迫感。 李安游仰头看着他，小声道：可以写完这题再 现在，否则凉了。王致一的声音听起来不可抗拒。 李安游拿起杯子，温热的牛奶香令人心里一暖，她不紧不慢地喝完了一杯牛奶。 王致一突然觉得心里畅快许多，似乎是许多天的堵塞一下全部疏解了。 他忽然弯下腰，盯着她。 李安游不自觉往后一仰身子：怎、怎么了？ 把嘴擦干净。 他说话时声音很轻，轻到李安游忽然之间，恍惚。 她乖乖拿起纸巾擦掉嘴上的牛奶残余。 好了。王致一挺直身子，走到衣柜前，取出一只干净枕头和被子，放在床上，自己原回到沙发上躺下，学霸，早点睡。 嗯。李安游看着他，轻声答应。 王致一闭上眼，很快进入梦乡。 直到凌晨三点半，李安游才算做完所有的学习计划，轻手轻脚地关灯，爬上床，睡觉。 她有点失眠，不知是不是刚才做题大脑太兴奋的缘故，很久都没有想入睡的感觉，她侧身卧着，睁开眼，看着王致一。 床旁边就是落地窗，虽是晚上，却并没有拉窗帘，窗外皎洁的月光照进来，映亮了沙发上卧着的少年的脸。 李安游感觉舌尖上似乎还遗留着几小时前喝过的牛奶香。 她慢慢睡了过去。 学霸，你醒这么早啊。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时，王致一忽然清醒，愣了几秒往门口一看，李安游已经背好书包准备开门了。 嗯。谢谢你了昨晚。李安游站在门口对他道。 王致一揉着眼睛站起身：你去哪儿啊这才七点，今天不是周天吗？ 想早一点过去补习班。李安游回答道。 -- 第30页 哦。王致一走到她面前，打个哈欠，那注意安全。 李安游握着门把手，迟迟不推开门，只一直看着他。 王致一挠挠鸟窝头：干嘛，是不是被哥清晨的美颜帅到了？ 李安游咳嗽几声，不自觉地笑了，她终于开口：谢谢你，昨天。 没事啊。王致一顺手推开大门边的洗手间门，往牙刷上挤点牙膏：下回你要还不想回家，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李安游有点惊讶地望着他。 王致一想想又道：我打算在我这开个学霸收容所，让所有想好好学习但没地方去的学霸来我这避难。 收容所？ 是啊。王致一看着李安游，一本正经道，学霸以后就是国家人才，那人才怎么能不被呵护呢？从今天起，我就是护霸使者，你要是想来学习，我无条件欢迎，支持。 李安游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王致一也跟她一同笑笑。 那你不好奇学霸没地方去的理由吗？李安游又问他。 王致一连忙摇头：不是不好奇，是不用好奇，其实我懂你这种不想回家的感觉，你看我也是啊，不然我能一个人搬出来住？ 李安游看着他，心里一股暖意涌上来，她又神色真诚地向他说一句谢谢。 行了，我就不耽误你学习的时间了，这回下楼记得搭电梯啊。王致一说着，钻进洗手间，将牙膏捣进嘴里刷起来。 王致一。李安游忽然从书包里掏出一本高考英语词汇册放在洗手间的洗漱台上，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这里面的单词很全，你背完英语肯定能进步很多，明天月考你加油，我先走了。 她说罢，这才打开门离去。 王致一看着洗漱台上的那本英语词汇手册，不知该说什么好。 靠，这小姑娘厉害，打人专挑痛处打，送礼专挑痛处送。他摸摸自己的肩膀，突然觉得上回被他老爹打的伤口还有点隐隐作痛。 第13章 医院 你昨晚去哪儿了？！ 李安游上完补习课，一回家就被徐欣揪住耳朵。 她疼得眉目拧在一起，却不发出一点叫声，乖乖让母亲揪着耳朵走到客厅。 徐欣终于放开她。她那刚做过美甲的长指甲在李安游的耳垂上留下一道流血的伤口。 李安游不紧不慢地抽一片纸巾堵住耳朵上的血，随即仇视地抬头盯着自己的母亲。 你去哪儿说话啊！徐欣怒不可遏的脸上皱出好几道褶子。 不是你让我滚出去的么？问那么多干什么？李安游冷笑一下。 啪！徐欣呼了她一巴掌，吼道：你昨晚在哪？不说我给你们老师打电话！ 男朋友家。李安游和徐欣一般高，平视着她，看到徐欣听她说男朋友家时脸上一瞬间的惊愕，她解气地笑了笑。 徐欣盯着李安游，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安全措施做了没？ 听到这句话，李安游只感觉面前站着的女人，是个疯子。 没啊。她咬着牙恨恨道。 现在马上给我吃避孕药，马上！ 徐欣立刻蹲下身翻箱倒柜地给她找避孕药，她颤抖着手倒出几粒药片，随后接一杯水，走到李安游面前。 喝了，快点！ 哐当。李安游一下打翻徐欣手上的水杯，抓起她手心的药片扔在地上踩成碎末：徐欣你有病是不是？我是什么人？我会做那样的事吗？我不是你！我昨晚就是朋友家睡一晚，什么也没做，你以为我像你一样那么贱吗？！ 徐欣默默听着她的话，等李安游爆发完，她突然平静地讥笑一声：你还有朋友？ 李安游只觉心脏刺痛了一下。 我有朋友，你嫉妒吗？她咬着牙，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因为你没有是不是？你在我这个年龄，刚生下我吧？怎么会有人愿意和一个异类做朋友？ 李安游！徐欣瞬间被她的话点燃，她一把掐住李安游的脖子按她在墙上，怒目圆睁，我告没告诉过你以前的事不准提？！我怎么了？我没朋友怎么了？我那是为了生你！不是为了生下你我何必受那么大罪！ 生我？你是真想生下我吗？如果不是我爸，你早就打掉我了吧？ 不许提那个人！徐欣尖叫一声。 我就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从我上小学起，你就背着我爸乱搞吧？我爸在医院病危那阵，你在哪？在和别的男人喝酒开房！她说着，眼泪不自觉流下来。 你给我闭嘴！徐欣像只被激怒的老虎，另一只手紧紧掐住李安游的嘴，像疯了一样拖拽着她的脖子，把她拽进卧室。 不许给我出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徐欣已经气到满脸通红，她砰一声关住门，颤抖的手抓着钥匙拼命往锁眼捅，最后将李安游的卧室门从外面牢牢反锁。 李安游躺在床上，不再说什么，她从枕头底下取出父亲的照片，默默看着流泪。 -- 第31页 唉。她叹一声，原放回照片，坐在书桌前，咬牙从书包里拿出模拟卷和笔，强迫自己进入学习状态。 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过不去的话，学习学习就能过去了。这是她从小到大，缓解情绪最有效的方式。 周一上午8点45分，王致一拎着只轻飘飘的书包，走进位于高三十八班的第十八考场。 卧槽二哥今天考语文数学，明天才考英语，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秦嘉洛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揉两下眼，确定走进来的人是王致一，这才发出一阵出乎意料的惊叹。 李安游呢？王致一的座位号在秦嘉洛后面，教室最角落的位置。他落座以后，扫视整个考场一整圈，也没见到她的影子。 人家学霸年级前十，肯定在第一考场，您年级倒第一，还想和学霸一个考场？刘笑晴转过头来悠悠道。 哦，这样啊。王致一笑着。 你怎么了开心成这样？刘笑晴拧着眉不解问。 没啊。王致一立刻敛起笑容，又问秦嘉洛，我刚才笑了吗？ 秦嘉洛没说话，默默转过身去拿卷子准备答题。 语文考试对于王致一来说也只是随意涂写两笔的事儿，他本想提前交卷，但一想，凭学霸妹那股认真学的劲儿，指不定要做题到交卷那一刻停笔。 于是他便硬生生睡到答题结束前五分钟，才交卷子走人。 哎，二哥，你怎么才出来？秦嘉洛在教室外收拾好书包拦住他。 我有事。 不和我们去吃饭了？ 自己去吧。王致一说罢，便往楼上教室跑去。 走吧嘉洛。刘笑晴叹声气摇摇头，王致一大概率是重色亲友，跑一班找那个学霸小妹妹去了。 二哥疯了吗。秦嘉洛虽然心如明镜，但嘴上还是忍不住想吐槽，那么多漂亮姑娘给他表白他不要，跑过去贴一个冷冰冰的学霸。 刘笑晴没说话。 笑晴姐你说二哥是不是有病？秦嘉洛又转头问刘笑晴。 刘笑晴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落寞，她很快调整情绪对秦嘉洛笑一下：是啊，咱们这种人和学霸就是八字不合，王致一肯定是小时候脑子被门夹过。 在高三一班的教室门口等到所有人走光，王致一还是没看见李安游。 他倒是看见了上次在补习大楼被他赶跑的张浙，两人的目光不友好地对了一下。 同学，你站这干什么？监考老师拿着一沓卷子走出来，一看到王致一，就认出他是风云校园的问题学生，十分警惕地向他发问。 老师，请问李安游是在这个考场吗？王致一对待陌生老师，还是能保持恭敬的。 你看座位表。监考老师指指教室大门上贴着的座次表。 王致一真的走上前去一个个找，监考老师看着他，像在看稀有物种一样：你找李安游干什么？ 没什么，她今天没来考试吗？王致一反问。 嗯？这一问，倒让监考老师有点想起什么，今天她们考场的确缺考了一名同学，她打开自己的考勤册，定睛一看，还真是，李安游今天没来考试。 王致一的眉头紧皱在一起。 你知道她为什么没来？监考老师扶扶鼻梁上的眼镜。 不知道。王致一迅速转身下楼，在风中丢下这句话。 他边下楼边拿出手机翻一圈，这才发现自己压根没有她的电话号码。 他又翻出QQ，所幸自己加了班级QQ群，但翻了一整圈，才发现李安游压根没进班群。 靠。王致一无奈一声，准备溜进小陶办公室，那里有全班的通讯录。 他走到小陶办公室门口，只见门虚掩着，门内小陶的声音可以清晰地听到：嗯嗯，我知道了，让安游好好休息吧，你放心安游妈妈，她这次不来月考不影响进冲刺小组的 她生病了？小陶在办公室，他也不好行动，加之李安游没来的缘由已经明了，他便转身离开学校。 第二天，王致一又照常来参加英语考试，很快交了答卷之后，他快速走到高三一班的教室窗边往里看了看，李安游依旧没来。 唉，考砸了，考砸啦！月考结束，夜晚，坐在烤肉店摊上，秦嘉洛悲愤地在冷风中喝一口雪碧，使劲撕扯下铁签上的羊肉块。 行了吧，刘笑晴一边吃烤肉一边叹气，你考砸也就砸一科英语，我那是一砸六科，你们说咱当时脑子被门夹了吗，三个艺术生跑来学理科。 都怪二哥，秦嘉洛立刻道，是二哥说文科背的多，比理科还累。 不是吧。王致一喝下一杯可乐，皱眉看着刘笑晴，学艺术的出国留学不都主要看面试作品集吗？英语一科考好就够了吧，笑晴你刚才说砸六科是怎么回事？ 刘笑晴喝着啤酒叹声气：唉，我准备参加国内艺考了。 什么？秦嘉洛惊得差点被一口雪碧噎住，为什么？ -- 第32页 我爸不是一直生病吗，他不想我跑太远刘笑晴道，所以从现在起，我得好好学习。 来得及吗？秦嘉洛又问，笑晴姐你不老是和我们一样倒数 考着看吧。刘笑晴模模糊糊地回答道，对于艺考这件事，她心里实在没底，因为自己也是突然被家里人通知，不能送她去国外读书了。 她能感觉到不能出国读书应该是家里生意上的问题，她不敢问，也不想问。 行了，我要去见个人，先走了。刘笑晴关掉手机QQ的聊天界面，把易拉罐里最后一点啤酒喝干净，起身准备离开。 又是你那个前男友？王致一问。 刘笑晴笑笑：你猜。 月考结束后的第一天上学，王致一闷在教室里坐了整整一天，也没见到李安游的影子。 二哥，二哥，放学的铃声刚刚打过，秦嘉洛转过身看王致一还在桌上写写画画，敲敲他的桌子，你写什么呢？ 王致一抬头看一眼秦嘉洛，忽然一把遮住自己正在写的东西。 转过去。他没好气地说道。 秦嘉洛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笑笑：呦，二哥，有秘密啊。 有什么秘密啊。刘笑晴刚收拾好书包走过来，你没看他捂的是那个记谱本吗，王致一，你写个曲子一堆符号也没人认识啊，捂什么捂。 王致一这才如梦初醒，他刚才确实是在想曲子，但想着想着某人的脸就出现了，一时间没分清楚。 二哥又傻了。秦嘉洛看他一副失魂的样子，笑起来，每次一写歌就跟丢了魂儿似的诶二哥，这回你写的是什么曲子？又走轻音路线？ 王致一神秘地笑笑：等做好你就知道了。 他说罢，背起书包和秦嘉洛他们一起往门外走，下楼之后，却在楼梯口处停住脚步。 怎么了。秦嘉洛见他突然停下步子，问道。 王致一道：你们先回吧，我去趟小陶办公室。 你去小陶秦嘉洛惊讶地叫出声，看看周围被他惊住的人群，又压低声音，你去小陶办公室干什么？刚月考完找死吗？ 当然不是见小陶。王致一也压低声音，这阵放学，办公室估计没人，我进去翻翻，找一下那妹妹的电话。 那妹妹李安游吗？怎么了？她不是生病了？ 三天了，鬼知道她得的什么病王致一道，我去找找。 他正要转身往小陶办公室走，却听刘笑晴在他身后喊道：等等，我知道李安游在哪。 王致一立刻回头：你知道？ 刘笑晴点头，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手机QQ的聊天界面：她就在咱学校边上的市一院，住院部5楼5106号房。 你怎么知道？王致一惊讶地问。 我就是知道。刘笑晴关掉手机，去不去由你啊。 李安游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被墨泼过一样漆黑的夜，有一两点星星稀稀疏疏地升上来。 唉。她无声地叹口气。本来，自己这阵应该从学校出来，回家继续做题的，谁想现在，手背上扎着针，穿着病号服，百无聊赖地坐在这里看星星。 徐欣推门走进来。 李安游没有看她，躺下去，看着天花板开始默背英语单词。 等会儿张浙过来，你别给人家脸色看听见没？徐欣坐在李安游的病床边，打开混着肉蛋菜的饭盒递给她，我做的，自己吃。 能吃吗？李安游不看她，也不坐起来。 徐欣板着一张脸，放下饭盒：不吃就饿死算了。 我本来就快饿死了，你何必把我送医院来？李安游反问。 是饿死吗？三天能饿死个人？徐欣蹬蹬眼，是你自己犟，又不跟我道歉，我不关你三天，能管住你那张嘴？ 你是我妈么？李安游一脸冷漠，或者说，你还是个人么？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反锁在房间里，三天，等到我低血糖饿晕过去了才放我出来，你是个人么？ 你再说 徐阿姨。 徐欣正要发作，却听见身后有个男生打开病房门，叫了她一声。 她连忙转身，先前狠恶的表情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是亲切的微笑：哎呦，张浙来了啊，来，坐。 徐欣起身给他腾开位置。 张浙有点拘谨地朝徐欣问句阿姨好，这才来到李安游床边坐下，打开书包，取出几张卷子：安游，你们陶老师让我把这次月考的卷子给你带来。 李安游起身，接过模拟卷时，眼睛里透着星光。 陶老师说你平时已经把还没布置的作业都做完了，所以没什么作业要你做，还有卷子你看着写，养病要紧。张浙又道，你的病好些了吗？ 李安游点点头，对张浙说道：好很多了。 -- 第33页 徐欣回复了一下手机消息，抬头又笑着对张浙道：张浙啊，你先在这坐一会儿，你爸刚来消息，说你妈那边他过不去了，我去军四院给你妈送个饭去。 张浙连忙起身：不了阿姨，我去吧。 哎呀不用啦，我听说了，你们三中现在不是搞什么冲刺小组？你爸说等会儿你还要回学校开会是吧。我去就行啦。 太麻烦您了阿姨 徐欣笑着道：麻烦什么，军四院又离这不远，再说你妈现在是一个人待在医院寂寞，得找人聊天，你一大小伙子有什么跟她聊的啊？我跟她聊才好。 说着，徐欣便背上自己的小挎包，暗自瞪了李安游一眼，又笑着对张浙说：张浙，你要是不忙，要不先在这里给我们家安游讲讲冲刺小组的事吧，陶老师跟我说了，但我听得也不是很明白，哦，但是别忘了等会儿去学校开会啊。 张浙点头，一口答应：阿姨您放心。 顺便帮我劝她吃吃饭。徐欣又弯下腰，小声对张浙道。 张浙点头，随后目送她离开。 徐阿姨人很好，我看不出她和我爸有联系。徐欣走后，张浙严肃地对李安游道。 随你便。李安游冷笑一声。 别再乱怀疑了。张浙有点无奈。 有笔么？李安游没接他的话。 有。张浙从书包里取出一支中性笔给李安游。 谢谢。李安游蜷起腿，拿起张浙送来的月考卷子垫在膝盖上，便开始做题。 我给你讲讲冲刺小组的事？最近学校新策划的，主要是帮年级前二十冲清北复交。张浙又道。 李安游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月考试卷上，边答题边道：不用了，我回去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也行。张浙不再多说什么，他看到她床头柜上放着的满满一饭盒晚饭，又问，你不是低血糖住进医院的吗？怎么现在还没吃晚饭？ 不想吃。李安游回答得干脆利落。 不吃饭身体跟不上，大脑供血不足，学习效率会下降的。张浙劝道。 无所谓。李安游盯着英语试卷上的阅读题，目不转睛。 过了好一会儿，张浙见她依旧只是做题，不吃半点饭，再次劝道：吃点吧李安游，小心等会儿又头晕，这样更写不了卷子。 李安游只做题，不再回答他的话。 张浙见她无动于衷，便不好再劝，只好拿出手机来看。 两人之间的空气静得几乎不再流动。 十分钟后，张浙皱眉看着手机里来的消息，对李安游道：我有事，先出去一下，书包暂时放你这，等会儿来取。 李安游无声点头。 张浙走后，李安游刚做完三篇阅读题，抬起头，看看窗外仍旧挂在夜空中的几点星星，突然感到胃一阵紧缩。 咕她的肚子也趁时叫起来。 她转头看看放在床头上的饭，想起徐欣的脸，瞬间觉得怒气已经填饱了肚子。她又抬头看看床边金属架上挂着的吊瓶，心里打算着，等这瓶水吊完，她就下楼买个面包啃啃吧。 咔嚓。忽然，病房的大门开了。 诶？张浙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安游疑惑着向门口看去，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不是张浙。 那人头上戴只黑色棒球帽，身上穿着吊儿郎当的黑色卫衣和运动裤，脚上踩着双黑白色运动鞋，是个少年模样的人，关上门，悠悠朝她走来。 少年一抬头，李安游惊得定住了。 呦，小妹妹，都躺病床上了还刻苦用功呢，佩服啊。王致一笑着来到她床前。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有点飘了 第14章 吃饭 怎么是你 静悄悄的病房只开着一盏白炽灯，昏暗，让人觉得压抑，迎面走过来的人却在这压抑的环境中笑得灿烂，一颗虎牙露出来时，李安游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你到底得什么病了？三天还在医院躺着？王致一很自然地坐在她病床边问，记得我上次在病床躺三天，是和别人干群架来着。 有点低血糖。李安游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低血糖所以你在医院躺三天？ 前两天感冒在家休息，今天低血糖才进医院。 感冒好了吗？ 早好了。 王致一点点头，他突然想起这姑娘在自己家时，半夜三点还在苦学的情景，突然感叹：是不是为了学习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李安游沉默一阵，才低声道：是。 王致一点头，不再说什么。学习是她老子，对她老子他敢说什么大不敬吗？ 他看见她又拿起身旁刚写一半的英语试卷，打开笔，趴在膝盖上做题。 吃饭了吗？一阵安静过后，王致一的眼睛忽然瞟到床头柜上的饭盒。 吃了李安游刚说完这句话，肚子就咕咕叫起来。 -- 第34页 王致一笑一下，指着饭盒问：这饭看起来挺香啊，你不吃？ 李安游盯着英语试卷摇摇头。 为什么？ 不想。 不合口味？ 不是。 王致一见她一副冷淡模样，又忽然问：这饭谁做的？ 我妈。 王致一想了想，拿起桌上一只保鲜袋子，咕咚咚把饭盒里的饭全部倒了进去。 李安游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他的举动：你干什么？ 既然不想吃，那就扔了。王致一说着系好盛饭的袋子，站起身，小妹妹，想吃烤冷面吗？还有烤红薯，医院门口就有，刚才路过可香死我了。 李安游盯着他，心里一池平静的湖水突然被搅动得汹涌。 好啊。她眼底含笑。 好嘞，哥去了。王致一说着便向门外走去。 哎，等等。李安游看着他手上的食物袋子，又有点为难，那些饭好好的，扔了是不是可惜 啊，王致一看看手里的袋子，想想道，哦，天桥上的乞丐大爷还没吃饭，我提给他。 说罢，他便推门出去，临关门前还向病房里伸头嘱咐一句：你要饿了先喝几口水垫垫，我很快。 他走后，病房又安静下来。 李安游盯着英语试卷，看着看着，忽然跑神了。 她不想走神，可拽不回来自己的思绪，脑海里反复重现出的，居然是王致一无数次对她的笑。 不自觉地，她抬头望去，病房的门还没被推开，远处也没有悠悠脚步声。 她低下头，叹声气，又去看自己的英语试卷。 咔嚓。门突然响了。 李安游迅速抬头朝门口望去，满怀期待的眼神瞬间转为失落。 来人是徐欣。 怎么就你一个人？徐欣走到她床边，看一眼已空空如也的饭盒，笑道，还真是张浙劝你吃饭才管用啊。 李安游冷脸不说话，继续看试卷。 你以后对人家张浙态度好点知道吗，他那么关心你。徐欣坐在病床前，语气中三分劝意，七分命令。 李安游仍旧不说话。 他去学校开会了？徐欣又问，但见脚下放着的黑色书包，又不敢确认，他书包怎么还在这？ 妈。李安游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眼里含着火气，我在学习，您能闭嘴吗？张浙长张浙短，你就这么想给他当后妈？ 你再说一遍！徐欣发怒，扬手正要给他一巴掌，却忽然听见身后病房的开门声，她以为是张浙，连忙放下手，有点心虚地转过身道，张浙来了啊。 但刚转身，她原本调整好的面部表情却瞬间凝固。 阿姨哦不，姐姐好。王致一愣了半秒，一推门他就见一个女人坐在李安游病床前。 他原以为这女人是李安游的母亲，但当他见到她正脸时，顿时迷惑了。 这女的年纪看起来不大，是小妹妹的姐姐？ 不是她妈就好。王致一微微松口气，笑着走进来关上门。 李安游，你的饭。他走到她病床前，将买好的烤冷面烤红薯一并交给她。 我是她妈。徐欣冷淡道，你是谁？ 王致一还抓着烤冷面烤红薯的手悬在半空中停住了。 李安游忙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忙剥开烤红薯小心啃起来。 王致一不可思议地伸了伸脖子，又连忙站好，笑容有点僵硬：我是她同学。 同学？徐欣怀疑地看一眼李安游。 李安游回瞪徐欣。 徐欣继续转头盯着王致一，总觉得他的脸似曾相识，她问：你叫什么？ 王致一感到自己的喉咙颇为僵硬：王致一。 王致一？徐欣瞪大眼，她终于记起这个名字，每次看李安游班上的成绩单时，全班排名的最后一个人，就叫这个名字。 还有一次她路过一条小巷，一个被打得满身是血的少年带着一伙人冲出来，那张脸和眼前这张重合了。 徐欣盯着王致一，久久没有转开目光。 王致一感到一丝尴尬，他看向李安游。 李安游正想说什么，却见徐欣蹭一下站起来。 我认得你。徐欣打量着他，每次考试都是倒数第一，上次打架我还碰见过，怎么，欺负人欺负到我女儿头上来了？ 王致一愣住了，他看到徐欣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过来。 以前也有很多人对他说不堪入耳的话，也有很多人拿鄙视痛恨的眼光看待他，可他只觉得一点也无所谓。 但不知为什么，这次，他的心脏好像稍微痛了一下。 你干什么？李安游立刻道，他是我朋友，给我买吃的，过来看我的，胡说什么呢？ 朋友？徐欣脸色铁青转过头来，指着王致一，对李安游声音冷沉，我让你上学，你就交这样的朋友？ -- 第35页 他挺好啊，你有意见？李安游面色不改。 挺好？徐欣不可思议，憋着一股火气，又转向王致一：小子，赶紧给我走，以后你再敢骚扰我女儿，我要你好看。 王致一看着徐欣，有点不知所措：阿姨，您可能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徐欣提高声音，又转头问李安游，你上次跟我说的朋友，别告诉我就是他。 你有完没完？！李安游明白，徐欣指的上次，就是她夜不归宿时提到的朋友。她想尽量提高声音打住她的话。 徐欣见她怎么急于否认，心里又对自己的猜测肯定几分：他到底是你的男朋友还是朋友？你不会就是和他上 闭嘴！李安游忽然意识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上床两个字，尖叫着打断她。 王致一眉头紧皱。 小子，别让我赶你。徐欣又将满怀敌意的目光对准王致一，我们李安游不需要和你这种人做朋友，以后你别来骚扰她，听见了么？ 王致一忽然笑了：阿姨，您什么意思？ 我女儿是不会和你这种不学无术的混混来往的。徐欣继续道。 您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她刚才不是说过我是她朋友么？王致一反问。 徐欣一把捏住李安游的肩：李安游，你说，我说的对吗？ 李安游低着头，刚才喊得太过激动，她现在整个人都有点虚脱，她想回答不对，却又怕徐欣当面说出上床的事，夜不归宿男朋友家的话本来就是她为气徐欣编造出来的，她不想让她当面说出来。 至少不要当王致一的面误会他是她男朋友，她和他上床。 王致一你走吧。李安游声音很轻，很无奈。 李安游，我们是朋友吗？王致一神色正经，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 是吗？徐欣又捏一把李安游的肩，李安游，两次了，你别告诉我，你嘴里的朋友，真是他。 李安游明白，徐欣所谓的朋友，还有那层意思。 王致一满怀期待，又问她一遍：我们是朋友吗？ 不是。李安游终于低声道。 王致一听到那句不是，愣了半秒，在心里确定一遍又一遍，这才笑了。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病房，摔门而去。 所以你那两晚上，真是在这个男生家过夜的？徐欣忽然扑到李安游身前问。 李安游咬着牙：是啊。 我的天。徐欣站起身，揉揉太阳穴，所以你还真和她做了。 没有！没有！你这个神经病！变态！李安游愤怒地大喊，你有病吗徐欣！我说了没有没有！我就是去他家写作业，我还要和你解释多少遍！ 你骗谁呢？徐欣反倒一脸淡定，那小子怎样也要十八了吧？我告诉你李安游，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见色起意你懂吗？ 我没有 我不反对你这个年龄有性生活，徐欣自顾自继续道，但我希望你懂得保护自己，做好安全措施。而且，你要和一个有前途的男人在一起知道吗？ 随你便吧李安游听着她的话，已经无力反驳。 那个王致一，除了一张会骗小姑娘的脸，还有什么？学习又差人又混，你指望他以后能带给你什么？徐欣继续道，男人都是不可靠的，可靠的只有他们口袋里的钱。 李安游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开始尝试屏蔽徐欣的话，默默含着眼泪打开王致一买来的，已经放凉了的烤冷面吃起来。 徐欣继续说：游子，你还太小，不懂。你以为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是为了爱情？错！大错特错！男人就是棵树，平时要给你遮风挡雨，时不时你还要从他身上弄点果子出来填饱肚子才行，所以你要找就找那种能产黄金果的男人，王致一不行，张浙可以 徐欣的声音越放越小，说着说着，她听见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话音戛然而止。 张浙走进来。 李安游头也不抬，只听徐欣用假惺惺的笑语迎接他。 徐欣刚才的一番话，她已经听过无数遍，耳朵都要起茧。她明白，自己的母亲打从十五岁生她之后，精神就一直有问题，她恨男人，在她面前骂过无数次男人，又一次一次放肆地出轨各种男人，李安游知道，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王致一刚出医院电梯时，正好碰见张浙，和他在一楼电梯口打了个照面。 两人谁也没理谁，擦肩走过后，王致一本想直接出院门，却忽然想到什么，一转头，身后那部电梯口已经没人，刚乘坐过的那部电梯又升了上去。 他看了眼电梯的电子显示屏，红色的数字从1升到5停止。 刚才在那部电梯口等电梯的只有张浙一人，现在这电梯在五楼停下。 五楼，李安游的病房，就在五楼。 -- 第36页 一想起刚才她说和他不是朋友的那番话，他心里还憋着气，但踢了几脚空气之后，他还是乘电梯回到五楼。 张浙已经走进李安游的病房。 王致一站在她病房门口，透过病房门上嵌的玻璃朝里看去，李安游的母亲，那个年轻女人正笑意吟吟地对张浙讲着什么 李安游居然也对张浙那家伙笑了。 王致一不再想看下去，冷脸扭头离开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好好写文，再不情绪激动了。 第15章 朋友 李安游回班上课的第一天，小陶就通知她被学校选进了冲刺小组。 三中的学风一直差，尖子生少，但这届高三学生中出类拔萃的尖子生却比往届多不少。李安游刚进三中赶上的那一次五校联考，五校理科排名前五十的学生，三中居然占了八个，这不得不引起校领导们的高度重视。 之后三中校领导们一致决定，在高三年级成立一个特别的冲刺小组。理科冲刺小组二十人，文科冲刺小组十人，这三十位同学每天晚上七点放学后留四十分钟休息时间，七点四十到十点集体到学校五楼会议室集合，由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带领，进行冲刺补习。 冲刺小组名单的决定依据是上次五校联考排名和这次月考的综合排名，李安游虽然没参加月考，但五校联考那次她是本校第二，五校总排名第四，自然不能被老师们排除在冲刺小组名单之外。 王致一在学校坐了一整天，也没和隔一条过道的李安游说上一次话。 上回在病房发生的事犹如一根针仍扎在他心头。心烦意乱，在课堂上，他正给自己刚完成曲子的写词，写了一半又觉得写不下去，推倒重来，反反复复，最后还是没有写出满意的东西。 写不出歌词，他索性插上耳机听歌，手机里随机播放的第一首歌，竟然是陈奕迅的《十年》。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我不会发现我难受陈奕迅低醇的嗓音一出，悲痛瞬间被旋律点燃，王致一一下子拔掉耳机。 他不自觉向身侧一望，马尾辫的姑娘还是那样全神贯注地扑在学习上，对周边的其他事物全然视作无物。 他承认他难受了。 看她一阵儿，他又低头打开手机上的云音音乐软件。 他们这个时代被人们广泛使用的音乐软件就是这款云音APP了，王致一十六岁时就注册成为云音的原创音乐人，到十八岁，他在云音上发表的歌曲接近五十首，粉丝也从之前的个位数涨到五位数。 前段时间他发布了一段自己正在编写的歌曲小样，并没有说明这次即将发布的歌曲不是他惯常写的轻音乐，有的粉丝听完，在他的歌曲小样下留评：好期待ZY唱歌啊，每次都是纯音，想听你唱/可爱/。 王致一顺手点赞了这条评论，因为他这次的确想写一首人声版歌曲。 但这首歌的主题一直没定好，他原本想继续走自己的电子中国风，写自己所在的小城风貌，却怎么也找不到感觉，恰好又翻到评论，他发现很多粉丝都在期待他写一首不同风格的曲子。 头脑一热，王致一就在云音动态上发布了一条消息：这次的歌写爱情，曲名《专注与游离》。 点了发送键后，他有点后悔。 什么也没想，连歌词也没写，他就这么直接定了主题和曲名。 过于草率了吧。他看着自己发出的消息挠挠脑袋。 不一会儿，云音上的消息提醒塞满他的通知箱，大部分粉丝一听都炸了锅，纷纷表示要死守他发情歌，还有的粉丝则为他担心：一下子写爱情歌，我有点担心诶。毕竟从来没有过但是ZY哥哥加油！ 王致一看完评论，关掉手机，疲惫叹了声气。 爱情，写什么爱情？ 他转头看向李安游，又自嘲般地笑一声。 某些人连朋友都不想和他做。 两人隔着一条过道在教室里坐了三天，还是没有互相搭理。 这三天，李安游感觉耳边难得的清静。没有上课时突然飞来的纸团，没有下课时无趣生硬的玩笑，也不会有人突然砸过来几本练习册，威逼利诱她帮忙完成。 好清静，真的好清静。 李安游想着想着，突然走神了。 直到英语陶老师在台上连喊她三声名字后，她才忽然有了反应，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来。 陶老师看她慌张的样子，以为她不舒服，忙关心地问：怎么了李安游，不舒服吗？要不要去校医室？ 李安游连连摇头：没有，没什么。 陶老师观察她一小会儿，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当着全班的面从自己面前的一厚沓卷子中取出最上面一份道：那李安游，过来接成绩吧，148，年级第一。 全班人的眼睛和嘴巴都张成个圆形。 萧仪洁和文栽道同时转头看李安游从讲台上取回来的卷子，除了作文题扣了两分，其他全对。 两人对视一眼，文栽道喃喃：真乃武林至尊。 佩服佩服。萧仪洁夸张地点头。 咳咳。小陶咳嗽两声，将沉浸在对高分学霸羡慕中的一众学渣拉回现实，她挑眉看了眼王致一，这才从一沓卷子的最下面取出一张来，有的人，只和第一名隔一条过道坐着，却跟楚河汉界似的，一点没受人家影响进步。 -- 第37页 王致一拔下耳机，一脸无所谓地收起自己的写词本。 王致一，小陶举着手上那份卷子，颇具威胁性地道，你又是全年级垫底，16分，你是怎么考 谢谢老师。王致一不等小陶说完话，上去夺了卷子，就坐回原位把卷子揉成一团塞桌仓里。 小陶脸上一副将怒不怒的表情，很想发火，却又觉得对这样的学生动怒是浪费时间。算了，一切都交给他爸吧，王致一不是比谁都要怕他爸吗？ 哎，小妹妹。晚上放学，王致一收拾好东西，终于做了决定。 他快速走到李安游课桌前，拦住正要出门的她。 李安游抬头看着他，不说话。 哎哎，仪姐，有情况！坐在李安游前桌的文栽道看到这一幕，忙拉住正要往出走的同桌萧仪洁。 两人同时转头看着学霸和校霸，对视一眼，露出十分有含义的笑。 李安游就这样仰头盯着他，等他说话。 王致一看到她那双柳叶眼中流转的星光，突然不自觉别过脸去：我送你回家，愿不愿意？ 李安游皱下眉。 你别误会，王致一连忙道，哥说过哥是护霸使者，还有，你那天病房里说的什么意思，解释清楚。 李安游深吸一口，对他道：我不回家。 嗯？ 学校有个冲刺小组，我被选进去了。每天晚上八点上会议室集体补课，李安游解释道，我去学校食堂随便吃点东西就行，你走吧。 王致一盯她半秒，又道：行啊，那你什么时候补课结束，我在校门口候着。 李安游又无奈地叹声气：王致一。她叫了声他的名字。 怎么？ 好好学习吧。她低下声音，英语十六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王致一看着她，不说话了。 她继续道：但凡稍微学过一点东西的人，都不止考十六分。 所以呢？王致一语气硬了几分，十六分不配和一百四十八分做朋友是不是？ 李安游听到这句话，低下头去，她知道那天是自己伤害了他，她也想找个合适的时间，想一个合适的方式道歉，但这个合适的时间，绝不是现在。 你别等我了。她声音越来越小，好好学习吧。 说完这句话，她背上书包，独自一人快步离开教室。 文栽道和萧仪洁两人听呆了。 校霸要和学霸做朋友？惊天奇闻啊！两人露出了吃瓜过度的惊恐神色。 王致一躺在自己公寓的床上，望着窗外流动的城市灯光，一阵烦躁感忽然上来。 他想到自己那张被揉成一团放在桌仓里的英语试卷，心里没来由的堵。 从床头柜里摸出上回没抽完的那包烟，放在嘴里点燃，吸一口。 咳咳。 可能是用力过猛，呛着了嗓子，他想了想，又灭掉烟，随手将它扔进垃圾箱里。 窗外的城市，霓虹闪烁，路灯车灯大厦灯光混杂在一起，将他那个没有开灯漆黑的一居室照得微微发亮。 王致一感到肚子有些饿，一抬手看表，十点二十。 下楼，肯德基，打包一份炸鸡薯条，出来时，深秋的寒意紧紧将他包裹，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迎面遇上两个人。 李安游和张浙。 这俩人一路走一路说，时不时还会笑，看起来，挺开心啊。 王致一也没意识到自己沉了脸，他上前去，故意走过她身旁咳嗽一声。 李安游其实很早就看见了他，本想和他打声招呼，却在两人靠近的一瞬间，看到他忽然折身闪躲，身影没入一家公寓大楼，没给她半点机会。 他生气了？后半截回家的路上，她心不在焉地和张浙继续讨论着这几天冲刺小组出的题目，心不在焉地回家做着模拟卷，等到半夜十二点，她看着才刚刚做过一面的卷子，这才如梦初醒。 她已经走神到这个程度了吗？ 说了伤害他的话，没有跟他道歉，原来她良心这么难安，这种心情上的难以安定，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的学习效率了。 不行，必须马上解决这个问题，必须把话和他说清楚，说清楚她没有讨厌他，她还当他是朋友。 徐欣半夜不知应了谁的邀请，早已化好妆喷好香水出门去了。家里没人拦着她，李安游很快放下手头的事，带上家里钥匙，下楼，转过一条街道，走进王致一住的公寓大楼。 敲了许久，她也没听到有人来开门。 睡了吗？李安游想着，打开手机想给他打电话，这才发现王致一的手机号QQ微信，她一样也没有。 她盯着手机屏幕，翻出QQ，发现自己只加了学校大群，没加班群。 从学校大群里找一下他的QQ号吧。 她站在王致一家门口，专心翻着手机，翻着翻着，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声磁性的低沉：你怎么来了？ 手机差点被吓摔在地上，一转头，李安游就见王致一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几乎要挡住楼道的灯光。 我她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头脑却慢下来，许久才道，我想和你说件事 -- 第38页 王致一脸上没什么表情，打开家门，转身对她歪了下头：进去说？ 李安游摇头：不用，就几分钟，说完我就走。 王致一倚靠在门口，不知是不是楼道白灯映的，他的脸色有点阴沉的白：讲吧。 李安游深吸一口气，道：王致一，我一直当你是朋友。 他没说话，盯着她。 她继续道：那天在病房，是我妈在我不好说，但是我一直当你是朋友，就算你英语考一分，我也当你是朋友。 他又盯了她许久，最后才不明所以地哦了一声。 李安游对他冷淡的回应感到一点不舒服。但她想，自己现在也把话说清楚了，心里应该不会总装着事了吧。 好像也不是。 她望着他那双在夜晚暗灯下深邃的眼，总觉得自己心里还有点东西没说干净。 所以你听明白了吧，我还当你是朋友。她又郑重地重复一遍。 王致一忽然笑了，只是微微勾起唇角的笑，也看不见虎牙：你半夜十二点多来我这，就是为了说这事？ 李安游低下头：嗯。 那你回去吧。王致一的声音比脸色更冷，回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没事干别大晚上跑我这来，万一你要是出什么事，学校那些人，不得吃了我。 李安游没有挪步，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抬头，对上他那双略带不爽的眼，问：你生气了？ 没啊。王致一回答得很快。 那我们还是朋友吧？李安游问。 王致一没说话。 我道歉。李安游道，那天是我不好，我说的都是假话，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 我不想。 李安游的心瞬间扎了一下。 望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她感觉他眼中带着的冷意更深了。 从初中毕业的暑假父亲去世开始，她就励志好好学习，上高中她从来无暇顾及身边其他事情，只是拼命学习，身边连一个朋友也没交过所以到了现在，好不容易碰上这样一个曾经真心实意说过和她做朋友的人，她当然懂得珍惜。 但我想。她平时用在学习上那股争抢好胜的劲忽然涌出来，我想和你做朋友。给我个机会好吗？ 唉。 她听到王致一叹了声气。 可我现在他妈的真不想和你做朋友了，算了吧。王致一那冰冷的声音仿佛对她宣判死刑。 好吧。她想了许久，拼命咽下即将涌出的眼泪，转身走到电梯门口。 走吧，别期待什么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李安游，王致一突然在身后叫了她一声。 她停住按电梯的手，还未来得及转身，就听他接着道：你只有一个选择，做我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话，小可爱请你收藏吧。（再发评论打个卡吧~哈哈） 我的新文，喜欢的话，也请你多关注收藏呦： 文名：《嫁给那个神经病》 文案： 听闻看管神监司的段涵则是个久居神界污秽之地的疯子暴力狂，传言他对着他的犯人，经常狂笑、大声吼叫着污言秽语、拿鞭子一鞭一鞭像个疯子一样抽着那个不听话的神犯 叶长初嫁给他后，每天都胆战心惊，生怕自己被神经病杀了。 有一次两人一起走在路上，遇到一个神界屠夫正捉了一只病恹恹的小狗准备杀了下酒，叶长初爱狗，看到这一幕，鼻子一酸。 眼泪还没掉下来，她就见段涵则上去就用神经病般的笑容对着屠夫狂笑，嘴里喃喃要杀了他。 屠夫一看是神界著名神经病来了，吓坏了，手一扬就将小狗朝远处一扔准备跑路，叶长初吓得不敢去看狗被摔死的场景，却忽然听段涵则在她面前道: 这狗你要不要，不要我扔了。 叶长初睁眼，才发现那只被屠夫扔出去的小狗，正乖乖伏在他掌心，望着她轻轻摇着尾巴。 叶长初本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养在深闺的娇气小姐，她原以为自己会像母亲说的那样当一辈子大小姐。 直到她全族被灭。 叶长初不得已背负起替全族复仇的重任，她必须学着八面玲珑，与仇人们谈笑风生，必须学着坚强，能面不改色地在战场帮仇人杀敌，她只盼有一天能杀仇复族。 可就算这样，叶长初依旧清楚，自己骨子里，只是个爱贪图享乐的大小姐而已，又胆小又怕事又爱哭鼻子。 因而每次需要杀敌时，她都会心里崩溃： 呜呜呜，我妈说过我是小姐命，但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我不想杀魔，我不想战斗，我只想回家躺着 边说着，她边拿起手上的剑，手起刀落，将敌人一下捅死一个，毫不拖泥带水。 食用指南： 1、女主的人生梦想是做一个千金废物 2、男主不是真神经病，也不是天凉王破，周知 -- 第39页 3、甜爽文 （看到这里辛苦了！喜欢的话，请你点专栏收藏呦！） 第16章 避嫌 你只有一个选择, 做我女朋友。 李安游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 大脑一片空白。 王致一见她不反应, 也不强迫，只静静倚在门边, 双手插口袋里, 望着姑娘的后脑勺，在心里哼歌。 王致一。李安游终于转过身。 嗯。 我不能早恋。李安游平静地说。 王致一看着她, 过了很久才说：哦。 那我先走了。她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心乱如麻, 她不想面对他，于是按下了电梯按钮。 走进电梯，她低着头，默默看着电梯门阖上。 如果这道门能合得再慢一点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住了门缝。 李安游蓦然抬头。 太晚了, 我送你回去。王致一脸上没什么表情, 走进电梯。 十层、九层、八层 李安游只觉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气。 电梯里的空气好窒息。 下到一楼，从王致一家的大楼出来，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她走回自己家楼下。 我到了。李安游终于开口, 我家就在这栋楼上，二十三层。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连家的楼层都给报了。因为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吗？ 嗯。 那我走了。她转身，准备进楼。 王致一什么话也没说, 默默看着她离开。 李安游走了几步，忽然转过身。 她还是忍不住，看着他最后问一句：那咱俩还能做朋友吗？ 月光下, 少年的脸色泛着冷白的银辉，影子在路灯下拖得很长，模糊不清的昏暗中，她看见王致一又扬起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依旧没有露出虎牙。 你觉得，可能吗？他抛下这一句话，转身离开。 时间跨进十一月，这个季节，每个人都穿上厚重的冬衣，食欲也比之前更加旺盛，毕竟需要攒膘过冬，所以烤串摊生意在一进冬月，就异常火爆。 王致一和刘笑晴秦嘉洛三个人坐在烤串店里，正大口撕咬着铁签上的羊肉。 今天开家长会，二哥，你爸来了吗？秦嘉洛边吃边问王致一。 来了。王致一撕咬下一块冒着辣油的羊肉串，含糊不清地说。 我爸妈都不来。秦嘉洛幸灾乐祸，公司有事，等家长会开完，他们估计就把我考试的成绩忘了。 那感情好啊。刘笑晴羡慕道，你要是碰着我爸妈，别说家长会开完，就是到明年，他们指定还记着期末考这档子事儿。 王致一又拿起一只羊蹄啃着，突然想到什么：哎对了刘笑晴，给我们讲讲呗，你英语是怎么考过五十分的？ 是啊是啊。秦嘉洛接着王致一的话，两眼放光，我去笑晴姐，你不知道当时我听你那成绩，惊呆了。 说说，王致一坐直身子，用羊蹄指指刘笑晴，让哥们取取经。 刘笑晴呵呵一笑：王致一，您要是能把您那脑袋瓜的百分之一用在学习上，也能这成绩。 你不说就没意思了。王致一原瘫回座椅上，啃起自己的羊蹄。 我就是找了个比较好的家教。刘笑晴想想道，而且我是认真学了，其实认真学学也就没那么难。 秦嘉洛有点委屈：我也认真学了啊，怎么就 王致一嘴里叼着羊蹄鄙视道：边学还边打王者排位，你那也叫认真？ 说的好像二哥你认真了似的。秦嘉洛不服气。 我不认真。王致一自嘲地笑一声，耳边忽然回荡起一句话。 我不能早恋。 王致一不自觉冷笑一声：我认真起来吓死你。 得了吧。刘笑晴一脸看穿的表情。 不说这个了。王致一将脑海中浮现的不愉快的一幕幕全部抛之脑后，换了副正经语气，问，笑晴，嘉洛，段鹏最近找过你们没有？ 刘笑晴和秦嘉洛的脸色忽然都凝重下来。 找过，我没理。刘笑晴道。 我也是。秦嘉洛低下头。 王致一看着他们俩，沉叹一口气：看来大家都一样。 不过我最近听那边消息，段鹏说要跟咱断关系。刘笑晴悄声道。 行啊。王致一喝口可乐，正好老子也他妈不想混了，退了正好。 说起来，咱跟着段鹏这几年，除了干架掏钱，也没做过什么大事。秦嘉洛拄着头，一脸惆怅，真是不值。 刘笑晴道：这不挺好？万一段鹏出事，那跟咱也没多大关系。 唉，就是觉得掏进去的钱无名无分的，都打水漂了。秦嘉洛又不甘心地说。 王致一在一旁听着，默默吃肉喝可乐，并不发表意见。 -- 第40页 行了，不和你们说了。刘笑晴看一眼手机QQ，擦擦嘴站起身，我有事，先走了。 呦，大忙人，又去哪儿啊？王致一这才抬头问。 家教，我那个家教找我分析卷子。 是家教还是前男友？王致一又故意开玩笑似地问。 刘笑晴又冲他一笑：你猜。 二哥。刘笑晴走后，秦嘉洛才一脸担忧地对王致一道，我听说，以前被段鹏赶出去的人，都得和他手底下的人干一仗，你听过这传闻吗？听说他会把你关到山里往死里打，等你血丝糊烂了再放你走。 那是真正在他身边做事的人，他才这么对付。王致一悠悠喝着可乐，你觉得咱们这种游离在边缘的，就给他供点小钱，教训一下不良混混的人，能享受那样的待遇么？ 秦嘉洛静静听着他的话，等他说完，才擦一把头上的虚汗：也是也是，那就好。 王致一点点头，拿起手机，忽然看到三哥王铭一发来的消息：速回地狱，准备护甲。 三哥每回发这条消息时，就表示他在提醒他，家里每月一次的鞭人大会，就要开始了。 鞭人大会的开办时间很固定，都是在王致一月考后；鞭人大会的主角永远只有两人，王致一和他爸；鞭人大会的目的，王致一他爸用愤怒的呐喊强调过很多次：打不死这小兔崽子我王字倒着写！ 王致一懒洋洋地回了王铭一一句：好嘞。而后丢下秦嘉洛，往家里赶去。 鞭人大会他是不能错过的，毕竟如果他不让家里的老子按月释放一下积攒的愤怒，那么周期错乱，他老子会时不时地找各种麻烦给他。 好了，同学们，今天的补习就到这里，大家放学吧。 晚上十点，负责给冲刺小组补习的老师宣布放学后，小组里很多学生还不愿离去，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研究题目。 哎，张浙，别急着走啊，你看看这题，我这么算对不？一个男生拉住正在收拾书包的张浙问。 张浙一边不停手地收拾，一边看着题目，很快点头：这样也可以。 不不，我觉得不行。另一个女生不服气，拿过本子拦住张浙道，你看胡岩刚才这个过程，根本没有考虑a为0的情况。 李安游早早收拾好书包，在一旁静静地背单词。 她本来不愿和张浙有过多联系，但三番五次，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上，他们之间总是会不得已产生很多交集，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的担忧可能多余了。 到现在这个时候，和张浙多说几句话，她似乎不会像刚开始转进三中那样，后怕、战战兢兢、避之不及。 曾经在一中发生的一切，她好像渐渐开始淡忘了。 今天她本想像往常一样自己先回家，但张浙提前说要她等他，所以此时的李安游，只好背着书包，手上拿着单词本，一边背单词，一边等张浙。 抱歉，我有事要先走。张浙终于拒绝了几个学霸没完没了的提问，背上书包朝李安游走去。 一中的还是跟一中的关系好。剩下几个学霸看着李安游和张浙离去的身影，议论道。 那个李安游真厉害。其中一个女生道，我前几天上贴吧才看见，有人扒了她和张浙在一中的情史，又有人说九班的那个校霸在追她。 不是吧？几个男生吃了一惊，看她挺乖，应该不是招惹王致一那种混混的人吧？ 你怎么知道她乖？那个女生又道，我在一中的同学说，张浙好像有女朋友，但李安游横叉一杠，当三了，那女生过去捅了她，所以她才转咱们学校来。 不是吧？！几个学霸当场惊呼起来。 嘘。女生比个手势，那事一中已经封锁了，据说当时现场流了不少血，你们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几个学霸诚惶诚恐地点头，又有一个女生道：算了算了，他们的事咱就别管了，不管张浙还是李安游，少惹就好，专心高考。 围在一起吃瓜的学霸们纷纷点头称是。 我妈快过生日了。张浙走在路上对李安游道，我想问问，你们女生都喜欢什么？ 李安游想了想，自己作为一个女生，比较喜欢《五三》、《高考通》、《冲刺练》 这真是个极其难回答的问题。 你上网查查吧，你妈喜欢什么，我也摸不准。李安游道。 嗯。张浙点头，沉默一阵后，又问，那如果是你过生日，你喜欢什么？ 《五三》、《高考通》、《冲刺练》。李安游回答得干脆。 张浙： 所以我没办法给你出谋划策，抱歉。 张浙道：没事。 两人走进同一栋住宅楼大门，他们是邻居，住对门，电梯上到二十三层停下，张浙走到自己家门口，转头看向李安游，又道：安游，以后你放学都跟我走吧。 为什么？ -- 第41页 你妈说十点放学太迟，不安全，让我跟着你。 哦。李安游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在心里冷哼。以前她和徐欣吵架，凌晨两点回家徐欣都没说去找她，现在她的学校离家五百米不到，每天十点放学，徐欣倒关心起来了。 她埋的什么心思，她能猜到。 李安游想了一阵，总觉得如果每天上学放学都和张浙走在一起，有种怪异的感觉。 要不咱们一前一后吧。她提议道，又不知为何，又多加一句，避嫌。 话刚出口，她又想，这个提议是不是太多余了？她为什么要避嫌？ 不想让某人误会吗刚想到这里，面前浮现一张脸，她连忙甩甩头，想把那段记忆从脑海里删除。 没问题。张浙一口答应，这才进门。 第17章 兄弟 爸祝您身体健康啊！王致一刚回到自己位于近郊别墅的家, 见到父亲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脚撂翻。 他妈的老子让你读书你读了个求！王致一的父亲已经快将手里的卷子和成绩单捏烂，他眼睛里布满血丝, 像提小鸡似地拽住王致一的衣领把他拖到一楼客厅。 他妈的老子最好的老师给你请了，你就考这点分孝敬我？王国华一脚一脚踹在王致一屁股上, 偶尔瞄准歪了, 也会踹在腰上。 王致一被父亲揍得多了，已经研制出一套最有效减轻疼痛的挨打姿势, 只见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只过油虾，双手抱头把脸护在肚子里, 只将最经打的手臂大腿侧以及屁股露出来。 他妈的白眼狼！废物玩意！蠢货！王国华生起气来，怒吼声几乎要把整栋楼震塌，他脚踩的虽然是柔软的拖鞋，但踹在王致一身上的力道却重得让人窒息。 程丽娟给我拿家伙！王国华光踹王致一还不过瘾, 又朝在沙发上哭哭啼啼看着这一幕的王致一的母亲, 程丽娟喝道。 你就下手轻点不行啊！程丽娟边哭边从楼上取了王国华的御用牛皮腰过来，交在丈夫手上，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一堆烂肉！王国华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王致一身上。 王致一咬紧牙关，拼命忍住想痛叫出来的冲动, 忍得汗水渗透贴身的衬衫，他知道，鞭人大会的重头戏已经到来了。 牛皮带一鞭一鞭抽在王致一身上, 他却觉得没有特别痛，因为他熟悉自己老子一贯的做事风格，赶赴鞭人大会前, 特意回家多穿了几件。 啪！啪！啪！王国华像个打年糕的匠人，一下又一下在王致一身上抽打着，终于，他抽累了，也抽得爽了解气了，他终于停住手，往后退了几步，大口喘着粗气。 王致一知道，至此为止，本月的鞭人大会就圆满结束了！ 他慢慢放松蜷成虾米的身体，缓缓伸出头颅来望着自己的父亲。 眼角滑过的几滴泪水，他可怜弱小的表情让母亲程丽娟倍感疼惜，让她心痛得坐在沙发上痛哭不止，同时也让刚才在他身上泄完家暴欲的父亲，良心上受到些许谴责。 我告诉你王致一！王国华又一皮带抽过去，这回王致一没预料到，来不及躲，那皮带划过他的额角，留下一道浅红的伤口。 伯克利的秋申你已经来不及了，春季，必须给我申请过！我给你半年，如果到明年四月你雅思考过不线！老子就把你扔河里喂鲨鱼！ 王国华说完这句话时，面色仍旧通红，眼里的红血丝比先前更多了几条。 王致一捂着受伤的额角，默默点头。 他妈的！王国华碎了一口，又气呼呼地对程丽娟道，咱们今天几点开会？八点？ 程丽娟哭着点头。 那还等什么？走吧！王国华扔下自己的牛皮带，拉过程丽娟的手，离开了家。 靠。父母走后，王致一才叫了一声。 他老子打人是真的狠，尽管自己穿了那么多，被教训完之后，依旧觉得全身酸痛无比。 尤其额角。 王致一再摸一次自己受伤的额角时，才发现手上黏糊糊的，有血。 自从五岁那年经历过保姆侵犯事件后，王致一就对家里的保姆避之若浼。小城男保姆不好找，王家从此只用钟点工，不用长期保姆。这阵，父母走后，家里空荡荡，就只剩下王致一一人。 拖着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体，王致一用了比平时多两倍的时间慢慢爬回别墅二楼自己的卧房，在抽屉里翻出一只细窄的创可贴贴在额角，却发现根本挡不住伤口。 身体很疼很累，他需要休息，躺在床上，揭掉被血浸染的创可贴，他又用纸巾捂了捂伤口，将云南白药一股脑儿倒上去，淡黄色的粉末一倾而下，有的撒在了他长密的眼睫毛上，险些糊住他的眼。 王致一又用纸巾盖住自己的额角，什么也来不及干，倒头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 致一、致一。 睡梦中的他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几声渺远的呼唤，乍一睁开眼，房间暖橘色的灯光还亮着，窗外依旧一片漆黑，他病床前多了个人。 是三哥王铭一。 -- 第42页 几点了？王致一昏沉地打个哈欠，想起来，却浑身酸痛动得艰难。 两点。王铭一道，妈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 哦。王致一闭上眼，告诉她，我还活着。 王铭一叹声气，两手把住王致一的头骨将他脑袋一偏，看着额角已经凝固的伤口，道：你躺好别动。 用镊子夹住棉花，浸点碘酒，王铭一先将他伤口清理一下，又倒点云南白药在纱布上，贴在他的伤口处，最后用医用胶布固定。 其他地方还疼么？王铭一又问。 王致一动了动身子，屁股腰连带着上胳膊下腿一起像是没上油的老机器转得缓慢，他慢慢翻个身，道：还凑活吧。 要不拍个片子去？王铭一道，妈说怕你骨折。 不了。王致一皮笑肉不笑道，她怎么不自己来看我？ 大姐二哥那里好像出了点事，他们连夜开会呢，爸给你开家长会也是牙缝里挤的时间。王铭一边说边把药箱里散落一地的东西捡起来收好。 那他打我的时间也是牙缝里挤的？王致一冷笑一声，他牙缝咋那么大呢。 致一。王铭一放好药箱，转回身推了把电脑椅过来坐在他床边，语气忽然冷下几度，以后你还是好好学习吧，哪怕是为了少挨点打。 王致一看着王铭一，发现三哥脸上的神情不是一般的沉重。 怎么了？他问，自己从小就和三哥关系最好，他从没听过三哥像今天这样，仿佛站在爸妈的立场般劝他学习。 我要走了。王致一凝神半天，才轻轻道。 你要回学校了？王致一问。 六月，硅谷，美国。 啊？王致一皱一下眉头，你六月研究生毕业对吧，所以研究生毕业要去美国？ 王铭一点头：所以往后我不在国内，你出了事，可再没人给你兜着。 王致一看他说话时的严肃语气，顿时觉得不解：你去美国就美国呗，现在交通这么方便，回国不是也挺容易？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 去美国之后，我不打算回国了。王铭一道。 为什么？王致一快速想了一下，因为三嫂吗？ 她是一个原因。王铭一眼里流着与平日不同的沧桑，我想要自由。无论是婚姻上的，还是事业上，生活上的。 听完王铭一的话，王致一这才明白了他的全部意图：所以你是为了避免毕业爸妈逼你和三嫂分手，逼你到家里公司干活，你才要去美国，永远不回国？ 王铭一点头。 王致一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了想，这才发出一阵敬佩的感叹：厉害啊三哥，哎你去美国那边做技术，人家给你开多少钱？够花吗？ 王铭一笑着点头：你放心，想要我的人可多了，钱不是问题。 厉害厉害。王致一佩服得就差给他鼓掌了，以后你就是我的榜样，楷模，要是以后我能跟你似的，赚钱独立，不受爸妈打压，那得过得多美啊。 所以你还是要学习。王铭一一句话说下去，仿佛给王致一的美梦来了一刀，将脆弱的玻璃梦劈得稀碎，哥把话交代在你这，不学习，没本事，没出路，将来爸妈想怎么管你，肯定是怎么管你。 王致一不说话。 我知道你不是不想学，就是咽不下那口想跟爸做对的气。王铭一继续道，我高中那会儿也浑过，不过后来就清醒了，没钱没本事，这个家你插翅难飞。 王致一盯着天花板上的玻璃灯，眼睛有点酸，他揉揉眼。 自己想清楚吧。王铭一站起身，想想近的，你不早点考上伯克利去国外，又要忍受多少天和他们见面？ 王致一揉眼的手突然停住。 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你今晚不住这？ 王铭一站在他房间门口，关了灯，整个卧室瞬间黑暗下去。 你嫂子怕黑。他说完这一句，匆匆下楼，离家而去。 王致一： 漆黑的后半夜，王致一久久未能入眠，脑海里各种各样的事，各种各样的话语如放映机一般强行在他的眼前耳旁一遍遍播放，他艰难地将酸疼的身子翻了翻，闭上眼，耳旁又回荡出三哥临走前的那句话： 想想近的，你不早点考上伯克利去国外，又要忍受多少天和他们见面？ 他仔细回味着这句话，越想越无奈。 靠。他三哥说的好像是那么个道理。 王致一在近郊别墅的家里躺了整整一天，除了上厕所，根本没起来过。 大姐二哥不回家，他爸妈也没回来过，甚至家里的钟点工似乎也没来上班，整个别墅静悄悄的，不知道的人以为这屋子里压根没人。 直到晚上八点，王致一终于饿得受不住了。腰酸背痛腿抽筋，他根本不想起来，怎奈肚子里一阵阵地抗议，只好强撑着站起身，慢慢下楼梯，走到一楼厨房。 -- 第43页 打开冰箱的那一瞬间，他眼前黑了一下。 卧槽。王致一差点以为自己要饿晕过去了，险些跌倒，还好扶住冰箱门，最终回过神来，站稳了脚跟。 他突然想到自己在学校跟踪李安游那次，看她在食堂门口差点晕过去。 所以她那个时候也是因为没吃饭吗？ 靠。想她干什么。 王致一从空荡荡的冰箱拿出一盒只过了保质期一天的牛奶，一饮而尽。 他那个在学校附近的单身公寓好歹还常年放着些泡面粉丝面包之类的方便食品，怎么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家反倒一点能吃的东西都没有？ 连个生鸡蛋也看不见影！王致一感叹一声，这个家比自己那个单身公寓还没人情味儿啊！ 饿得厉害，家里什么也没有，他必须自力更生去外面寻点。王致一思考一番，穿好衣服，洗漱一下，而后走出家门，决定骑自行车回自己比较有人情味的单身公寓。 来时他是打的，所以没有骑自己的车子，他目测一下，方圆几里目所能及的地方一辆自行车也没有。 等了半天，出租车居然也没有一辆经过。 用打车软件叫车，二十分钟居然没有一个人接单。 靠。王致一不爽地在心中叫一声，拿起手机拨通了秦嘉洛的电话。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靠靠靠。他心里的不爽翻倍了。 他又打给刘笑晴，电话终于接通。 喂刘笑晴，王致一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连忙道，你在哪？江湖救急。 在我家呢，怎么了？刘笑晴问。 王致一总算舒口气，刘笑晴的家也在这片别墅区，离他家不远。 我在我家门口呢，近郊那个，我借你摩托用用呗，大晚上打不上车，我要回学校那边。 五分钟后，刘笑晴那拉风的快轮摩托呜噜噜地开着前车灯，冲进王致一的视线。 呦，伤养好了？刘笑晴猛然刹闸，看着王致一脑袋上的纱布，打趣道。 嗯，差不多。王致一走到刘笑晴的摩托车前，谢谢了姐。我给秦嘉洛那家伙打电话，半天不接，还是你靠谱。 得了吧，嘉洛估计现在被他爸妈打得床都下不来呢。 也是。 王致一点点头，等着刘笑晴下摩托换他骑，刘笑晴却不为所动，只伸手虚空一勾：等什么呢？上车啊，我送你回学校。 啊？你送我？王致一连忙摇头，不用，我自己能行。 伤筋动骨一百天。刘笑晴强调道，你爸打你什么样我又不是没见过，别逞强，上来！ 王致一想了想自己的老腰屁股胳膊腿，无奈地点几下脑袋，艰难地跨上刘笑晴的摩托车。 谢谢了。他坐在摩托车后座上道。 兄弟之间不言谢。刘笑晴说着，发动车子，马达声轰隆响起，车子一溜烟飞驰在空寂的街上，把平静的夜撕开一道口子。 第18章 头晕 刚过十点, 刘笑晴便载着王致一来到学校附近。 看着从校门口走出的星星稀稀的学生，王致一纳闷道：不是早都放学了吗, 这些人怎么才出来？ 刘笑晴在风中道：那是学霸们刚从学校加餐回来。 食堂这个点还上班吗？王致一又问。 冲刺小组，刘笑晴无奈地拖长调子, 人家学霸都是拿学习当饭吃的ok？ 哦。王致一忽然想起来, 李安游之前和他说过冲刺小组的事。 李安游他刚在脑海中构想出她的脸，往远处一望, 似乎就看到了她的人。 一个瘦高的身影，黑夜里手上捧着一本书, 肩上扛着大书包，仿佛背着龟壳，缓步前行。 不知不觉，他盯她入了神。 她走着走着, 忽然停住脚步, 手里的书掉了。 这姑娘怎么了？王致一心一紧。 随后看到她身体朝后仰去。 喂刘笑晴停他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就看到李安游身后有个高大的男生忽然冲过去，接住了她。 瘦弱的姑娘倒在那男生怀里。 嚓摩托出突然刹闸。 你没事吧？张浙扶着怀里的李安游急忙问。 李安游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头脑的眩晕感终于慢慢褪去。 没事。她渐渐恢复神智和力气, 慢慢站稳身体。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晕了？张浙又问。 李安游摇摇头。 她已经连续通宵四个晚上学习，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快要到极限。 回去吧, 早点休息，明天需不需要我帮你请假？张浙又问。 李安游依旧摇头：不用。 每当她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只会用一个办法来缓解, 那就是学习。 母亲出轨，父亲去世，所有种种，一切加之于她身上，难以承受的痛苦，她都可以用学习化解。只有学习，才能让她暂时从痛苦中抽身，忘掉那个不愉快的现实世界，给她足够勇气，让她畅想未来美好的新生活。 -- 第44页 学习成了她调节情绪最好的工具。 所以面对那天，突如其来的那一句做我女朋友，她没办法面对，没办法消化，心里的情绪，更没办法调整。 唯有学习能让她逃避一切。 逃避他。 她抬头，定睛时，不自觉在远处对上那双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眼。 他就坐在一辆摩托车上，神色有点冷漠，盯着她，仿佛是陌生人之间的凝视，却又熟悉得让人难过。 他受伤了吗？头上怎么贴了纱布？ 她正想着，只见他坐的摩托车又重新发动，车子迅速冲过她身旁的道路，两人之间，不到一秒的时间，短暂地贴近，又快速分离。 给你。张浙捡起李安游刚才丢在地上的课本，递给她。 走到自己家楼下，李安游正要上楼，却听身后张浙道叫了她一声：安游。 她应声转过头。 你先上去吧，我有点事。月色笼着黑夜，张浙脸上似乎带着隐隐忧愁。 好。李安游什么也不问，目送张浙转身离开自己所住的大楼。 她忽然也不是很想回去。 徐欣说自己的店铺要进货，昨天刚出发去浙江，这两天都不会在家。 没人在家没人管，那个冰冷的家，不回也罢。李安游转身，也朝背离自己家的方向返身而去。 她想去找王致一，只是问一问他额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却在去他家的路上犹豫很久，始终没有朝那个方向进发。 她不能早恋，她拒绝了他，这阵去找他，又算怎么回事呢？ 李安游在路上徘徊一阵，叹声气，还是决定回家。 脚步慢慢在初冬的街道上移动，她心里空落落的，却又仿佛装着很多事，不知不觉，抬手一推门，这才如惊醒了般。 她怎么走到KFC里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李安游觉得自己也没有多想，只是走进空荡荡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肯德基，只是找到经常坐着的窗边位，放下书包，趴在桌上。 闭上眼，似乎就是一个美梦。 谢了。王致一从摩托车下慢慢窜下来，对刘笑晴道。 嗯。刘笑晴脸上没什么表情，发动车子，调转车头，对他道，赶紧上去吧，我走了。 好，注意安全。 刘笑晴点点头，正准备蹬车子走，突然听见手机QQ提示音响了一下。 她迟疑一阵，才掏出手机看了看，眉头紧皱。 怎么了？王致一问。 刘笑晴摇摇头，并不说话，只说一句走了，一溜烟，摩托车开了没影。 王致一想上楼，胃又开始咕咕叫，一阵酸水泛上来，他有点难受。 折身走到KFC打包汉堡时，他怎么也没想到，在那里，在那个位置，还能看见她。 他拎着汉堡袋子想了许久，还是走过去，当当当用手指骨节敲响窗边那只睡人的桌子。 李安游慢慢醒过来，恍恍惚惚睁开眼，不知是餐厅白灯照射的缘故还是其他，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 他怎么在这？ 王致一只觉得她脸色异常苍白。 连嘴唇也是。 当李安游真确定面前的人是王致一时，也吃了一惊。 一方面她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这么晚还可以在肯德基店看到他；一方面她难以置信，平日里活蹦乱跳的王致一，居然也有脸色这么惨白、精神看起来这么不好的时候。 你怎么了？两人同时开口。 同时沉默。 你吃饭了吗？长久的沉默后，王致一终于又问。 吃了。李安游答。 吃了怎么还晕倒？ 李安游沉默，他刚才是看见了吧，她晕倒的那一下那他也看见张浙了吗 见她不回答，王致一又自嘲地笑一声：哦，我忘了，某人不能早恋，某人身边还有个护花使者。 李安游低下头，低声叫了句：王致一。 王致一看着她：怎么了？ 你头怎么了？李安游问。 王致一愣了一下。 是打架了吗？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将目光落在他额上的纱布上。 没有。王致一道，摔的。 没摔坏吧？ 没有。 那就好。李安游松了一口气，也许是刚才抬头看太久，猛然将头低下来，她又感到一阵眩晕。 不得已趴在桌子上，她闭着眼，轻声对面前的少年说：那你快回去吧，早点睡觉，晚安。 晚安？王致一看着趴在桌上的少女含糊不清地说话，心里瞬间起了烧灼感。 面前趴在桌上的她穿得不厚，身形显得单薄，马尾辫有点松塌，发梢软软地垂落在桌上，整个人脸埋在两臂中，显得疲惫不堪。 这让他怎么晚安？ 管不了那么多了，管她愿不愿意吧。 哎哎，王致一又敲响李安游趴着的桌子，声音放得低了些，但也更沉稳，你起来，要睡回家去睡。 不用了。李安游声音很轻。 -- 第45页 轻得他恨不得用手挠自己的心。 又不回家？他问。 她不答。 王致一无奈地看着她，呼出一口气来道：不想回去，那上我那去总可以吧？ 少女埋在胳膊里的脸忽然抬了起来。 凌乱的发丝贴在她脸上，疲惫的柳叶眼下还藏着淡淡的黑眼圈，少年不受控制地喉结上下滚动一下。 我那暖和舒服点，你考虑一下。他莫名有点心虚。 李安游看他半晌，心里莫名其妙开朗了一片乌云。 可我不能早恋。她不知道回答什么好，大脑不知道想到什么玩意儿，嘴里就蹦出这句话。 刚开口，她就后悔了，想锤死自己好像也来不及了 她有点胆怯地望着面前的人，却惊奇地发现少年笑了，是露出一颗虎牙那种令人身心舒畅的笑。 早恋是护花使者才会想的问题。王致一边说边顺手拿过李安游的书包，我是护霸使者，收留你，是为人民服务。 滴，王致一输入公寓门密码，门锁开了。 学霸，请。他靠在门口对身后的李安游道。 李安游有点犹豫。 其实她明明可以选择回家睡觉的，回家又没有人，为什么 快点啊。王致一见她半天不动，催促道，三进宫了，一回生二回熟，第三次你不会还以为我要对你 谢谢。李安游心里鼓足一口气，闷头直走进去。 哎，你的拖鞋。王致一从鞋柜里取出她上次穿过的那双粉色拖鞋放在她脚边。 她默默把自己的冬季校服外套挂在衣钩上，弯腰换好鞋，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总觉得自己来他家像回家一样，连拖鞋仿佛也是她专有的。 想什么呢！她不自觉摇摇脑袋，走进去，像前两次一样，坐在沙发上。 书包给你放餐桌上了啊。王致一从肩上取下她沉重的书包，自言自语一句，你这包里都装的什么东西，这么沉。 一些书李安游小声道。 王致一刚放下书包，猛地两手撑在餐桌上，定住了。 你怎么了？李安游连忙起身盯着他。 他妈的不吃饭还真是难受啊。 王致一刚才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他低头休息了好一阵儿，才觉得双眼慢慢对上焦。 他索性拉开椅子坐下来，从手里的肯德基纸袋里掏出一个汉堡来撕开。 这两天没怎么吃饭，有点晕。王致一边吃汉堡边说道。 你怎么没吃饭？李安游担忧地问，你是不是打架了 我说你不能想我点好？王致一无奈地抬起头看着沙发边站着的女孩，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 他边吞汉堡边说这句话，一时不注意，一口生菜叶呛嗓子眼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王致一不停咳嗽起来。 快喝点水。李安游连忙上前，眼疾手快从餐桌上的KFC袋子中取出可乐插上吸管，递到他面前。 王致一看着她，还是不停咳嗽，眼泪都下来了，眼睛却弯弯带上笑意，几口可乐过后，嗓子终于顺畅了许多。 李安游也坐在餐桌前，和他面对面，关心地问他：你好些了吗？ 王致一低下头偷笑一下，而后点头，从袋子里又取出一只汉堡拿到她面前，这个你解决掉。 啊？李安游看着面前的汉堡，推辞道，我不饿 不饿你怎么前面差点晕道上的？他盯着她问。 李安游想了想：我是困的。 困？王致一盯她看了几秒，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学习太刻苦，觉没睡够是吧？ 嗯。 那现在睡。王致一快速吞下手里的汉堡，收拾掉桌上的纸袋碎渣，擦擦手，从衣柜里抱了一床被子出来撂床上，你睡这来。 我还是睡沙发吧李安游不自觉抓了抓自己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校裤裤边，我衣服脏。 无所谓啊。王致一道，上几次你不也是直接躺的？你就当我这是临时收留站。 李安游还是站在原地，前几次她没注意，刚才看王致一抱出的那床被子，奶白色的，干干净净，再看他睡的那张床，奶白色床单，整洁得跟酒店商务床似的，一点灰尘也没有，她实在不好意思躺下去。 喂小妹妹，王致一看她不动，又叫一声，你过不过来？ 她实在不像过去，只好顺手拉开一旁餐桌椅上放着的书包，取出几本书来：我突然想再写几道题，要不等会儿睡，你先睡你的。 李安游打算着，她先坐在餐桌上写几道题，等他睡着了，她再关灯，趴在桌子上凑活一晚就好。 不行。王致一一口拒绝，说话声低沉下来，过来，今晚不准学习。 我就看会儿书，等会儿睡李安游和他面对面站着，看到他眼神里突然出现的某种不可抗拒的威严，心一下子跳得厉害。 -- 第46页 他什么也不再说，朝她走过来。 你有台灯吗，我想借一盏放在餐桌上，这样我就不用照顶上这个大灯她话还没说完，只听啪嗒一声，屋子黑了。 窗外透出的月光隐约照进来，房间里却还是漆黑一片。 李安游。王致一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微微的低醇又带着少年感，仿佛一只夜里的幽灵在和她对话：你要不睡，信不信我把你扔床上？ 第19章 姨妈 不是, 我的意思是我家我做主，你得听我的王致一突然觉得自己装逼过头, 连忙想澄清。 可一澄清，他好不容易在刚才竖起的威严感就垮下来了。 黑夜中, 李安游背对着他, 笑了。 她借着微弱的月光摸到落地窗前的床边，脱鞋爬上去躺下。 晚安, 谢谢你。她说罢，便闭上眼。 嗯, 晚安。王致一躺在沙发上，看着她嘴角微微一勾。 宽敞的床，柔软的枕，散发洗衣液香味的棉被, 四天来的疲惫, 长长久久对饱睡的渴望，让李安游迫不及待有了强烈睡意。 连入睡前必做的学习反思都来不及想，她便一头跌入沉眠。 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那样久，连梦都舍不得做, 生物钟也好像暂时失灵，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打搅她睡这样一场好觉。 上午十一点，她渐渐睁开眼。 房间昏暗, 昨晚睡前还束起的窗帘不知何时已经拉合，两片遮光帘紧紧贴在一起，将窗外的亮光全部抵挡在外。 李安游侧头一看, 沙发上没有半点人影。 去哪儿了？她舒舒服服地深吸一口气，再呼出来，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放空自己。 洗手间的门忽然响了，王致一刚洗过澡，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看到她转头看自己，这才道：醒了？ 李安游坐起身，散乱的长发披在肩背，她迷蒙着眼，慢慢点头。 今天不去补课班？他道，十一点了唉妹妹，我真没想到你今天居然睡这么久。 李安游揉着眼，戴上眼镜，刚睡醒时的惺忪感还没褪去：补习大楼内部装修，这周停课。 明白了。王致一看她一脸迷茫的样子，有点想笑，他走到床边，唰一下拉开窗帘，又打开窗子，阳光一下透进来，他转身，又对李安游道，想去哪吃饭啊，哥请你。 我回去吃。李安游被耀眼的阳光一下子照醒了，她正挪动身体准备下床，一下子僵住了。 不对，下身的触感，怎么黏糊糊的她猛然反应过来，她不会是来大姨妈了吧！ 你回去有人给你做饭吗？王致一又问，你妈会做饭吧？别跟我妈似的，蒸米饭都是夹生。 会吧她敷衍着他，悄悄把还在被窝里的手伸进屁股底下的床单摸一把。 糟糕，湿乎乎的，不会流床单上了吧？！ 要不我今天给你露一手？王致一来了兴趣，坐在她床边道，虽然我没做过，但是做饭这事吧，其实看看就能懂，你想吃什么？ 李安游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有点僵硬。 你不信我？王致一以为她那番神色是在鄙视他刚才的话，要不你赶紧下来，去超市挑菜，你选什么菜，我就做什么。 李安游看着他，脸上依旧是尴尬和僵硬。 你怎么了？王致一不解，你这么看我干嘛？ 王致一，李安游终于艰难开口，我给你说个事呗 什么？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问。 她想对他笑笑，可一笑起来，那笑也变成了尴尬和僵硬，她想了无数种办法来化解已经发生的尴尬，并在心中预演了很多次，却发现它们通通都不奏效。 还是直接告诉他吧，毕竟污染的是他的床单。 那个心跳都要尴尬到停止，李安游终于艰难开口，我好像来了 来什么？王致一眨眨眼，一脸茫然。 例假。李安游艰难地咽了下口水道，你知道吗，就是生理期 王致一呆了一下，随后点头：那你现在 他没应付过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该说说什么，话卡了半截，有点接不下去。 对不起！李安游忽然激动地低头向他道歉。 怎么了？王致一更加不解了，她生理期来就来，和他道什么歉，搞得好像对不起他似的。 我可能把血漏你床单上了她小声道。 王致一愣住了，想了几秒，随后脸上窜上红色。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刻脸红。 哦，没事。他强作淡定，又想了想道，那你能起得来吗，需要我帮忙吗？ 嗯。李安游点头，有件事能不能拜托你。 你说。 我没带卫生巾李安游极度尴尬地开口。 -- 第47页 王致一活了快十八年，有朝一日终于走入了他人生中的超市盲区女性生理期服务区。 临出发前李安游给他讲了讲卫生巾大体的购买要求，要日用的就行。 日用他在一排货架上逡巡一会儿，找出好几款日用的卫生巾，但牌子都不一样，她也没告诉他具体要买哪一个牌子。 一想到那小妹妹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他就有点着急，心里选不定要哪个，于是各种牌子各拿一包，火速赶往收银台。 收银台小姐姐全程迷之微笑给他扫货，那眼神让王致一颇感不适，临了要付钱时，小姐姐忽然拿起其中一包微笑着冒出一句：你买的这款买三送一，要不再多拿几包？ 不用了。王致一强行镇定，脸上的红色还没褪去。 小姐姐依旧微笑看着他，又道：我们这边的杜蕾斯做活动，也买三送一，要不要 听到杜蕾斯三个字时他手机差点没摔地上。 不用了。王致一连忙极其尴尬地回复道。 喂小妹妹，东西买到了他刚回到公寓，就见李安游已经穿上她又宽又长的冬季校服，拎过他手上的姨妈巾袋子嗖一下钻进卫生间。 他反应了一下，叹口气，转去厨房洗出一只许久不用覆满灰尘的玻璃杯，接了杯热水。 终于得救，换完姨妈巾，李安游这才松了半口气，从洗手间走出来，神情依旧尴尬。 谢谢。她对王致一道。 过来。王致一对她说，喝水。 哦。她乖乖走到他面前，从他手里接过微烫的玻璃杯，小口在表面吹了几下，慢慢喝下。 王致一看她穿着宽大冬季校服的样子，突然觉得她像极了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你很冷吗？他问，冷的话要不然我给你找件羽绒服穿？ 李安游连连摇头，她穿大衣只是因为想遮自己被血染过的裤子，她看着他，又艰难地开口：你的床单，我给你扔了吧，明天拿条新的给你，要不你说下牌子，或者有没有床单的淘宝链接 不用。王致一道，你别管了，回去吧。 那不行。李安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弄脏的床单，怎么能让别人收拾，我给你扔了，再赔你一条好不好？ 王致一摇摇头，站起身：这你就别管了，我不是说过，你就当我这是旅店，出了问题我负责。 不行，那可是 李安游，王致一正正经经看着她的眼，我说过吧，在这里，听谁的？ 李安游低着头不说话了。 那我回去了。过了几秒，她终于妥协。 这就对了。王致一笑了一下。 她背上书包，满怀歉意站在门口，看着他道：谢谢你了，王致一，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王致一叫住她，拉开床头柜从里面取出一张光碟递给她，这里面是我新写的歌，还有个文档，里面歌词填了一半。 你写的歌？李安游接过光盘，看到那光盘上还用马克笔写着五个字《专注与游离》，不可思议地道，你居然 是啊，哥除了学习不好爱打架以外，还是有点用的吧？ 李安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默默说了句：谁说你没用了 行了，王致一看她一副怂包样子，笑了笑，光盘里面还有个word文档，里面是我写的歌词，男女对唱版的，我写了男生的，女生的歌词交给你了。 交给我？李安游又一脸惊讶，我怕我写不好 让你写你就写。王致一态度硬了些，帮我个忙有这么困难吗？ 李安游本想拒绝，因为她的确没把握写好歌词，但想到自己昨晚睡在他家给他惹了这么大麻烦，又觉得惭愧，只好硬着头皮道：好，我写。 她摸着光盘上马克笔写成的《专注与游离》几个字，点点头。 王致一勾起嘴角笑笑：这东西最多半个月，你就得交工，知道吗？ 李安游继续点头：一定给你完成。那我先走了 还有件事。王致一叫住刚转身准备开门的她，11月22号，我生日。 我邀请你参加我的生日聚会，有时间吗？他接着道，那天是星期天。 李安游转过身，正要说什么，却又听王致一道：聚会晚上八点开始，你那阵应该没有补习课了吧？ 所有可能错过他聚会的原因，都让他一一消灭了。 她没有理由不去。 我知道了，八点，在哪？她问。 王致一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个放松的笑：就在这，你最少出现一小时，可以吗？ 嗯。李安游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王致一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 -- 第48页 不用了 走吧。他取下她龟壳般沉重的书包背在肩上，开门出去，做护霸使者，我认真的。 送完李安游回家，王致一返回自己的公寓，输完密码进去时，才发现不太对劲。 门口多了双高跟鞋。 他抬头一看，有个女人冲了过来，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妈您怎么来了？！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 程丽娟一看到自己儿子，眼泪就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你爸那天打你那么狠，我能不来看看吗？小致啊，你有没有事？骨头好着没？哎呦你看你脑袋，这么大一块伤口，你爸怎么下得去手啊 王致一心里呵呵一声，打我的皮带还不是您给递的吗。 好着呢，活得挺好。他毫无生气地说。 小致，你有事就不要强撑，跟妈说，这样，妈现在就带你上医院去说着程丽娟就要把王致一往门外拉。 哎哎得了得了，王致一把住门不开，妈，真没事，您不用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天天在外面住着，吃什么喝什么啊？有病了也不知道说，藏着掖着 我真没事。王致一有点无奈。 怎么没事？程丽娟用手背抹一把泪，快速走回床边，你这孩子，我是你亲妈啊，这种事你都不跟我说？ 说着，她就将床上的被褥一把掀开。 洁白的床单上一块染成铁红的痕迹赫然展现在眼前。 王致一立刻慌了：不是妈，你听我说，那个 他不知道该怎么给他妈解释床单上的血迹，直接说有女孩来他这住过，他妈会怎么想？大脑飞快转了许久，他也始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圆事的话来。 唉。程丽娟重重叹声气，鼻子一吸一吸，声音有点哽咽：致一啊，得痔疮，也不是什么大病，一个大小伙子，藏着掖着干什么，痔疮有那么丢人吗？ 王致一愣住了，他现在不知道自己是承认呢，还是承认呢 现在收拾东西，走，妈带你看病去！程丽娟拎上自己的小包，拉起王致一的手就要往门外冲。 操王致一不知道该怎么办，情急之下连忙叫道：妈，你等等，等等！得痔疮的那不是我，是秦嘉洛 第20章 手写 笑晴姐, 你生日想要什么样的蛋糕啊？课间，秦嘉洛摸着屁股过来找刘笑晴。 刘笑晴嘴里含着棒棒糖, 一双大眼闪着狡黠的光，看看秦嘉洛, 又看看他的屁股：你怎么了？痔疮？ 什么啊。秦嘉洛一谈起自己的屁股就叫苦不迭, 上周家长会完，哎呦我去我爸妈一套混合拳, 我屁股现在还疼呐 你和王致一不准备组个乐队什么的吗？刘笑晴幸灾乐祸地看着秦嘉洛，队名我都帮你俩想好了, 就叫难兄难弟。 唉秦嘉洛摸着屁股摇摇脑袋，叹口气道，不说了，笑晴姐, 你跟我说说呗, 你想吃什么口味蛋糕？我过几天就给你和二哥订去。 王致一没说他想吃什么？刘笑晴问。 二哥那不年年都无所谓嘛，秦嘉洛道，我想你去年和前年吃巧克力的。今年还照旧？ 刘笑晴将两只白葱段般的手肘撑在桌上托着下巴，想一阵道：今年还是咱三个过生日？ 秦嘉洛摇摇头：四个吧应该, 二哥说他还请了李安游。 李安游？刘笑晴惊讶地低声叫一句，王致一可以啊，能把学霸搞来。 秦嘉洛也低声道：要不笑晴姐你也多请几个人, 咱买个大的蛋糕呗。 唉。刘笑晴埋怨一声，我倒是想把我朋友叫来，可人家都是小女生, 一听我和校霸同天生日还要一起过，吓得早找不见人了。 没事没事。秦嘉洛笑着，悄悄在她耳边说，笑晴姐，把你前男友请过来嘛，反正我看你老和他联系，你们快复合了吧？ 刘笑晴翻个白眼：一边玩去！谁跟他复合？ 那不复合你老找他干什么秦嘉洛嘟囔着。 行了，我要个草莓蛋糕吧，够四个人吃的，嘉洛，你帮我给那个蛋糕师傅说一声，这个生日蛋糕，能做多粉红做多粉红，反正就是要少女，可爱，ok？ 秦嘉洛睁大眼睛：笑晴姐，粉红色不是你的风格啊 蠢，没看人家李安游在刘笑晴一边说一边在教室里不自觉寻找李安游的身影，眼睛扫过教室门口时，她忽然没了话音。 王致一刚走到教室门口，就见张浙拿着杯奶茶向里张望着。 同学，麻烦能不能 张浙正开口向坐在门口的同学说什么，王致一就凑上前来问：哎，你好像不是这个班的吧？ 看到王致一，张浙脸色立刻沉下来。 -- 第49页 拿来，我给她。王致一将手伸向张浙手中的那杯奶茶。 张浙想了想，还是把手上的奶茶递了过去。 王致一接过奶茶，往教室里看了一眼，又道：没看见她不在么。 说着，他便走进教室，咬住杯上的吸管咕噜咕噜将奶茶吸进嘴里。 张浙眉头一皱，抽了抽嘴角，最终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秦嘉洛看到王致一走进来，连忙回到座位，转过头对他道：卧槽什么情况？二哥，一班那学神给你送奶茶？他不会对你 王致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一脚踹了他的凳子：你他妈给我打住，那是他给李安游带的，我截胡了。 行啊二哥。秦嘉洛兴致冲冲地，你都敢跟学神叫板了！ 什么叫我都敢？王致一一掌过去搓了把他的头，老子哪点比他差？ 不是我说秦嘉洛两眉一皱，略显忧虑地望着王致一，李安游是好学生，张浙也是，好学生之间都是惺惺相惜带磁场的，就像咱差生之间也是，要不然咱俩还有笑晴姐，能凑一块吗？ 那又怎样？王致一满不在乎，谁他娘说过研究五三还能擦出火花？我告诉你不可能。 唉。秦嘉洛无奈地摇摇头，算了，二哥，我祝福你。 李安游去办公室问了数学老师张芳丽几道题，临出来时张芳丽让她把本班的作业抱回班里，高三的数学总复习册又大又厚，她抱起来颇为吃力，隔壁班的数学课代表看见了，便主动帮她分担了一部分。 谢谢。李安游对着隔壁班数学课代表，那个戴蓝色细框眼镜，瘦高又腼腆的男生友善地笑了笑。 不谢。男生看起来略有紧张，白净的脸上起了一道绯红。 回到班级，男生帮李安游把一部分练习册放在讲台上，红着脸看她一眼，心咚咚跳着对她说了句我先走了。逃也似地回到自己班级。 李安游对男生的反应有点奇怪，但她也没多想，和本班的数学课代表一起把全班的练习册发下去之后，她拿着自己的那一本回到座位。 刚一翻开，里面是一只白色信封。 她眉头微微皱了皱眉，拆开信，刚读了彩色信纸里的第一句话，又看了个署名，立刻将信纸折起来。 是刚才那个隔壁班数学课代表写给她的 呦，情书啊？王致一手拄着脑袋，正半眯着眼侧脸看着她。 李安游没说什么，将信纸塞回信封，转手就要往垃圾桶里扔。 哎，别啊。王致一反应很快，一把夺下她手里的信，捏在手上笑道，人家给你写的情书，心意啊，扔了干什么？ 李安游有点尴尬：留着没用。 那我帮你存着。王致一说着就把信封放进自己书包里，万一以后你记起来了，想怀念怀念高中时光，就到我这取信啊。 李安游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去有点无奈：王致一你变态吗？ 听到变态二字，刚才还暗自吃瓜的萧仪洁和文栽道唰唰转过头，看到身后学霸和学神之间仿佛剑拔弩张的态势，浑身一抖。 这气场不对啊。 两人立刻转回头，屏息听着校霸和学霸接下来的一场好戏。 变态什么？王致一笑着，你想想，要是你给谁写了情书，人家扔垃圾桶里，你不难过？小妹妹，换位思考。 萧仪洁和文栽道同时对视一惊，学霸骂校霸变态，校霸居然没有回骂，还对学霸谆谆教导，这是怎么回事？ 你有病吗，我给谁写李安游沉不住气，看着他不知不觉想起那天在他家来大姨妈的事，脸上浮了一层红云，佯装着不高兴，伸出手来对他道，那你还我，我的信，不是你的。 王致一依旧笑着，眼睛狡黠地眨两下：小妹妹，咱们交换呗。 交换什么？ 哗啦啦，李安游话音刚落，就听王致一两手伸进桌仓像摸了一把麻将一样，随即她就看到他抓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纸出来，将它们按大小摞好。 我的给你，以后你的信，都得在我这。王致一将自己坐在这个班的第一天起收到的情书全部放在了李安游桌子上。 李安游惊得半天没说话。 这家伙不是校园一霸大家都怕吗，所以说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女生不怕死？ 等等，也不全是女生吧她随手翻了几只信封，深蓝色，黑色，蜘蛛侠主题信封，落款有何先生、杨某某、石小弟等字样。 男、男女通吃吗李安游露出了佩服的神色。 不光是李安游，连默默转过头来偷看的萧仪洁和文栽道也惊呆了。 萧仪洁露出不信任的神色，问文栽道：栽栽，你老实说，你不会也 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哦不，我不是文栽道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晚上放学前，刘笑晴和王致一两人一前一后溜出学校，一个说是跟人约好摩托赛车，一个要去音乐工作室修歌，只有秦嘉洛一人，被父母联合教育过后，老老实实坐在教室里，直到放学。 -- 第50页 一放学，他感觉自己的觉终于睡足了。但当他走在出校门的路上，听到背后有个女生叫他名字时，又觉得自己回家可能需要再补一觉。 咋还开始幻听了呢。 秦嘉洛，麻烦等一下。李安游终于从密密麻麻的学生流中窜到秦嘉洛身旁。 李、李安游？看到李安游走在他身边的那一刻，秦嘉洛以为自己不仅幻听，还幻视了。 那个，我想咨询你个事。李安游道。 秦嘉洛呆愣三秒，连忙热情道：你说，你说。 我想问问，王致一喜欢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哦，我想想啊秦嘉洛反应过来，二哥跟他提前说过李安游要来参加生日聚会的事，那个篮球不行不行，篮球我给他买过好几次了，要不你送他把吉他吧。 吉他？ 嗯，我说的是雷音和绝火联名的那个。秦嘉洛道，雷音是吉他的牌子，绝火是二哥以前玩的游戏，现在停服了，但前几天开发布会说是要和雷音合作出个绝火纪念版吉他，全球限量一百件。 雷音绝火李安游念着自己听都没听过的名字，一脸茫然。 绝火是二哥上初中玩的游戏，他特喜欢那个，停服的那阵儿二哥跟失恋了似的，这回雷音和绝火联名的吉他，本来想着我买给他算了，现在就交给你了。 李安游点点头，迅速掏出自己的翻盖手机，你能给我把这两个字打一下吗？ 秦嘉洛看见她的翻盖手机又呆了一下，随即吞下惊讶的口水，给她在备忘录里打下两个字：发售时间是后天零点，你要是想抢，一定得提前蹲雷音官网，慢一秒估计就没了。 嗯嗯。李安游点点头。 唉，其实你也不用送礼物的。秦嘉洛小心翼翼地道，我看二哥知道你来就很开心了，礼物不礼物的反正他又什么也不缺，还不如给他手写个情书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立刻闭上嘴。 手写什么？李安游没听清楚他最后的那两个字。 没什么。咱到时候二哥家见。秦嘉洛笑笑，朝她摆摆手，便朝远处走去。 手写？李安游陷入沉思。 第21章 生日 安游, 我能问你个事吗？ 晚上十点，冲刺小组刚刚结束补习, 李安游背着书包，拿着单词本走在前面, 嘴里□□念有词, 突然听到身后张浙的声音。 她转过身去，张浙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 问：我能和你一起走吗？问点事。 李安游笑了一下：过来啊，我又不是刺猬不能靠近。 张浙点头上去, 和她并排走在一起。 什么事？李安游问。 我上网搜了一下，女生好像都喜欢玩偶香水一类的东西，但是我感觉这些东西她都有，我想送她点不同的。张浙边走边道。 李安游脚步一顿：你到底是送给谁的？ 张浙也停住步子, 茫然的脸上露出个尴尬的微笑：我妈。 哦。李安游想, 如果是阿姨的话我们这个年龄女生喜欢的东西，好像不适合她。 她比较有少女心。张浙咽了下嗓子。 李安游边走路边想：要不你再去网上搜一下，看看送阿姨什么好，我的意见的话只能是 什么？张浙期待地等着她的话。 《五三》阿姨应该不喜欢吧？ 张浙没有说话。 对了, 李安游又问，你上次说，阿姨生日是几号来着？ 12月13号。张浙答。 那时间还比较充裕。你可以慢慢给她选礼物。 嗯。张浙思考着, 我爸过几天就回来了，要不让你妈带我和我爸去挑一下，她应该比较懂 他说着说着, 忽然意识到自己哪里说错了。 抱歉。他轻声道。 没事。李安游冷着脸，一提到徐欣和张浙的父亲，她心里就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厌恶。 叔叔最近还好吧？感觉他很忙。她又道。 嗯，局里最近好像在盯大案，特别忙，回来休息一天，他还要回去，可能我妈的生日也过不了。 听到张浙父亲很忙，李安游多多少少在心里宽慰一点，起码徐欣不可能明目张胆去警局给他爸当三。 第二天晚上十点，李安游一回到家，便坐在书桌上，打开许久未用的电脑，在雷音官网找到绝火联名款吉他的开抢预约通道，进去提前注册好账号，一边在电脑前做题一边等待雷音绝火吉他开售。 她看了看这把吉他的售价，心脏才惊跳一下，一把吉他，居然要一万五？ 一万五李安游连忙想了想，这些年除了必要的教材，她很少买其它东西，满打满算，自己攒下的钱也要超过两万。 -- 第51页 她一咬牙，好，不就一万五吗？她花得起。 十一点半，李安游抬起头，刷新官网，页面上吉他抢购按钮已经从灰色变为橙色，上面还标着还剩27分49秒开抢的字样。 李安游有点紧张，又低下头去做题，刚做完一道，她的闹钟响了，只见吉他抢购按钮上的倒计时字样变成了还剩04分53秒开抢。 她的心提到嗓子眼，撂下笔，手紧抓着鼠标，眼睛牢牢盯着抢购按钮上的倒计时，时不时刷新一下页面。 还剩02分09秒开抢。 还剩01分23秒开抢。 还剩00分40秒开抢。 李安游捏鼠标的手越发用力了。 最后一次刷新页面后，她发现抢购按钮上的倒计时变成还剩00分09秒开抢。 9、8、7、6、5、4、3、2、1！ 抢购按钮变成鲜红色。 李安游使劲按下抢购键，鼠标咯咯咯的声音连连不绝，她觉得自己快把那只鼠标按废了。 最后，她那一直不动的页面终于弹出一句系统提示： 对不起，商品已售空。 心像是跳入了万丈悬崖，那种失落感，好比她考试砸锅。 李安游不死心地又点了两下抢购按钮，页面上不断显示对不起，商品已售空。的提示。 失败了。 她叹了声气。 抢不到吉他，那送他什么好呢？ 李安游丧气地想了好久，忽然在脑海中回忆起秦嘉洛对她说过的那句手写。 手写，吗？ 回来了？十一月二十二日，王致一生日当天，李安游晚上七点上完最后一节补习课，刚掏钥匙推开家门，就听见了徐欣的声音。 徐欣不在这几天，她每天回家都觉得很放松，她一回来，这个家又立刻变成了冰窟窿，冷得让她只想逃出去。 李安游没有理她，换好鞋，背着书包，走过客厅，向自己房间走去。 她拉开很久没动过的那扇衣柜门，里面有徐欣买给她的各式各样好看的衣服，春夏秋冬，四季都有，但除了那件蓝色雪纺裙，她什么也没穿过。 在衣柜里挑拣许久，她选出一件白色毛衣和桃花淡粉风衣，她甚至还试了试从来没戴过的帽子和围巾。 游子。徐欣恰时推门进来，看到她在全身镜前试衣服，笑容满面，张浙都和你说了啊，今天他爸回来，我们等会儿就去给他妈妈挑礼物。 一听到这句话，李安游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原本愉悦的心情像是被浇了一桶冷水，从头到脚。 你给张浙他妈挑礼物？李安游转过身来瞪着徐欣，怎么？明着挑衅？ 你说什么话呢？徐欣也瞬间换了脸色。 这几天你不是去浙江进货？看来那个浙江小老板不招你喜欢啊。李安游憋着一股气道，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人家在微信上还求着跟你开房呢。 你什么时候偷看我手机的？！徐欣上去就给了李安游两巴掌，李安游我告诉你，我是你妈，你对你妈要学会尊重知道吗？！ 尊重？李安游捂着脸冷笑一声，尊重是相互的，你不尊重我，凭什么指望我尊重你？ 你再给我顶一句！徐欣朝她吼道。 要不要我把浙江小老板的事讲给张浙他爸啊？张叔叔老家不是浙江的？说不定还能叙叙旧 你敢！徐欣又上前去，揪住她的头发疯了一样将她的脸拽到面前，瞪着凶横的眼珠，李安游，我告诉你，我没跟那个浙江老板有什么联系。还有，你现在是学生，你的任务是专心学习，大人之间的事，你少管！ 哼。李安游冷笑一声，我不管再不管，我真怕我哪天就和张浙成亲兄妹了。 啪啪！徐欣又是两巴掌上去，打得李安游眼前冒了一片星星。 我就要告诉张浙他爸，你是怎么勾引别的男人的！她咬牙忍着泪水道。 你再说一遍！说罢，徐欣极具威胁性地盯着她。 李安游毫不胆怯地回盯她。 母女俩对视一阵，徐欣忽然笑了，她慢慢走到门口，手里摇着一串钥匙：李安游，我看你是没记住上次的惩罚。 她说着，一把从外面关住李安游房间的门：你今晚给我哪也别想去！明天也不要去上学！给我老实待着！要是你敢在外面胡说一句，我要你好看！ 糟了！ 听着门外徐欣用钥匙捣锁眼的声音，李安游连忙跑上前去一把拉住门把手，却怎么拧也拧不开。 你开门！回来！给我开门！她急了，朝门外大吼道。 徐欣一句话也不回应她，过了一会儿，她只听见一阵高跟鞋的笃笃声以及大门开启与闭合的声音。 徐欣走了，没有人给她开门了。 李安游看着放在桌上的生日礼物袋子，痛恨地砸了一下门。 喂，张浙，你能帮我个忙吗？冷静下来之后，她思考一阵，连忙拨通张浙的电话。 怎么了？ -- 第52页 你现在在哪？ 在楼下，我现在回家拿个东西，你要跟我爸去挑礼物吗？ 我不去了。李安游忍住眼泪，你拿完东西要跟你爸我妈他们去逛商场？ 嗯。张浙答。 那你能不能去楼下那个阿姨家，在她们家阳台帮我接个东西，然后先送到王致一家李安游说着说着又想到，还是算了吧，王致一家虽然不远，但让张浙特意跑一趟，还是太麻烦，况且他们又不熟，算了算了，还是别了 是他的生日礼物吗？张浙忽然问。 李安游愣了一下，随即答：是。 你出不了家门？ 我妈把家门反锁了，我没钥匙开不开门 那我去跟阿姨说让她回来给你开门？ 不！别李安游无奈道，别跟我妈说这事。 张浙想了一下，大概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又道：你的礼物不重吧？用绳子从窗子里吊下来吧，我去楼下阿姨家的阳台给你接着。 是不是太麻烦你了，而且你还要送到王致一家 不麻烦。张浙道，正好我有一个朋友也要参加他的生日聚会，我把东西给她。 李安游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随即说了声：谢谢。 没事。 挂断电话，李安游快速在自己的礼物袋子里写了张不能参加聚会的抱歉条放进里面，又从房间里找出一条长绳，系在礼物袋的提袋上吊到楼下阿姨的阳台里。 那条长绳是中考完的暑假她买来上吊用的，后来发现家里压根没有横梁，不能像电视剧里讲的那样悬梁自杀。 张浙顺利拿到她给王致一的礼物，发了条短信：收到了。 李安游打出一个谢谢发送，躺在床上，在黑乎乎的卧室里发呆。 王致一，生日快乐啊。她在心里默念。 干杯干杯。王致一举起杯子里的可乐，干巴巴地和刘笑晴秦嘉洛举杯一碰，一饮而尽。 真没想到今年居然还是咱三个人过生日。秦嘉洛看着餐桌上大大的粉红色的HelloKitty蛋糕和空荡荡的公寓道。 王致一轻声笑一下，看不出表情好坏，只道：以后哥就是成年人了，哥得喝酒才行。 他在餐桌上找了一圈，发现唯一一只啤酒罐子正被牢牢圈在刘笑晴的掌心里。 不是我说刘笑晴，你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为什么不跟我一样等到成年再喝酒？王致一百无聊赖地问。 刘笑晴朝他翻了个白眼：神经病，以前让你喝你不喝，今天又怪我喝得早。 王致一笑着点头：对，我他妈就是个神经病。 秦嘉洛默默看着两人，总觉得他们俩都有点低气压。 吃了几口蛋糕，三个人就坐在桌上开始默默打游戏。 整个屋子安静得像没有人似的。 我靠王致一！过了很久，刘笑晴终于爆出一阵埋怨，你他妈怎么又去主动送人头！ 今天哥生日，送多少个人头哥都乐意。王致一嘴上说着，心思却有点游离，打游戏不能专注，他索性放下手机。 扫一眼沙发上放着的满满当当的礼物，王致一忽然对刘笑晴道：哎刘笑晴，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咱来拆礼物吧。 秦嘉洛一听来了兴趣：好啊好啊，二哥笑晴姐，先拆我的！ 无不无聊。刘笑晴拄着脑袋道。 王致一打开秦嘉洛的礼物盒子，上面躺着一张照片，他拿出来一看，是他那次被他老爹发现英语作业全错，暴打一顿之后，捂伤口的照片。 我靠秦嘉洛，这照片你什么时候照的？！王致一看着照片上楚楚可怜的自己，满脸黑线。 教室抓拍，嘿嘿嘿。秦嘉洛笑道。 我靠！刘笑晴手里拿着也一张照片，爆出一阵比王致一更不爽的叫声，秦嘉洛你过来好好给姐讲一下，你是怎么把我照那么丑的？！ 王致一偏头看过去，照片中的刘笑晴穿着黑色抹胸小短裤，在冷风中双手抱臂，瑟瑟发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看完照片差点笑翻过去，刘笑晴，我都跟你说过了天气冷多穿几件，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 刘笑晴给王致一和秦嘉洛一人翻一个白眼。 王致一又接二连三地打开了好几个礼物盒，大部分礼物很常规，篮球、拳击手套、文具店的水晶球，其中甚至还混了一袋橘子。 这他妈是谁，回头老子弄死他。王致一看着那一袋橘子颇为不爽。 刘笑晴也一一打开自己的礼物，女生们大多喜欢些精致的东西，八音盒、沙漏、项链、手镯、香水应有尽有。 这是什么？王致一参观完刘笑晴收到的礼物，目光落在一只牛皮纸袋上，这只牛皮纸袋里装着个用礼品纸包起来的长方形的东西。 刘笑晴看着那只牛皮纸袋顿了顿，说道：算了，最后一个留点悬念吧，我回家拆。 -- 第53页 不行，王致一来了劲，你拆不拆？不拆肯定有鬼。 说着他便要伸手抢她的礼物，刘笑晴一把抓过牛皮纸袋，护在怀里，又看着王致一在沙发上剩下的最后一个没拆的白色礼物袋，说道，你怎么不拆你的啊，你还剩一个。 王致一转头看见那只白色袋子，想起从这只白色袋子里取出来的那张写着有事不能参加你的生日会了，抱歉。的纸条。 靠。不想拆。王致一有点不爽地说道。 李安游的礼物你怎么能不拆呢？刘笑晴笑道，她把这袋子交给我的时候，可沉了，里面肯定装着好东西。 秦嘉洛愣了一下，他本以为门口放着的那把雷音绝火联名吉他才是李安游送过来的礼物，现在看来难道不是吗？ 笑晴姐和二哥同天生日，从来不互送礼物，谁能这么有心特意去蹲一把零点发售的雷音绝火呢？ 看来是二哥自己买的了 我就不拆，你怎么不拆你的？你拆我就拆啊。王致一对刘笑晴赖皮地笑着道。 我刘笑晴欲言又止。 好了好了。秦嘉洛看着面前这两个相持不下别扭的人，出来住持公道，这样吧，二哥笑晴姐，你们俩一起拆行吗？这样谁也不吃亏。 王致一和刘笑晴沉默了半天，最后终于妥协。 行行行，拆拆拆。王致一拿过李安游送给他的白色礼物袋。 刘笑晴从牛皮纸袋里取出那只长方形用礼品纸包好的礼物，将拉花取下，将用来固定礼品纸的透明胶带撕开。 王致一和秦嘉洛都盯着她拆礼物的动作。 什么啊这是刘笑晴越拆越觉得奇怪，直到最后她完完全全扯掉礼品纸，将那礼物露出全貌时，才愣住了。 我靠这是王致一朝她手上拿着的礼物看过去，居然是一本厚厚的理综《五三》。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王致一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这是哪位兄弟，太猛了，刘笑晴，这样的朋友留着过年吗？赶紧绝交！ 哈哈哈哈秦嘉洛也跟着笑起来，这是公然向我们笑晴姐挑衅啊！ 刘笑晴呵呵尴尬地笑几声，又对王致一道：你手上那是个什么礼物啊？ 王致一边哈哈笑着刘笑晴一边拆开自己手上的礼物，撕掉包装纸的那一刻，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手上拿着的礼物，也是一本《五三》，英语《五三》。 哈哈哈哈哈哈哈刘笑晴和秦嘉洛瞬间笑翻过去。 第22章 打架 晚上十点, 王致一把刘笑晴和秦嘉洛送下楼，招来一辆出租车看两人坐上去, 临关车门时，王致一又问刘笑晴：大姐, 那么大的蛋糕没吃完, 你不提回去？ 老娘等会儿夜场活动，你让我拎着helloKitty砸场子？刘笑晴回。 你等会儿什么夜场？王致一问。 我姐妹们还等我呢, 你说什么夜场？ 秦嘉洛坐在刘笑晴身旁悄悄问：笑晴姐，能带我一个吗？ 行啊, 你先抽三包烟试试。刘笑晴戏谑道。 秦嘉洛一听烟，就怂了，烟草过敏者默默低下头。 得了，那你注意安全吧。王致一关上车门, 不再多说什么。 王致一, 你等会儿呢？别告诉我你要洗洗睡了。刘笑晴扶着车窗问。 王致一笑了笑：老子等会儿出去，你有姐妹我不能有哥们？ 秦嘉洛一听这话就急了：二哥，你又要去哪儿啊？带上我啊，我是你哥们！ 王致一道：你先抽三包烟试试？ 秦嘉洛又默默低下烟草过敏者的头。 王致一一直站在原处, 直到看刘笑晴他们乘坐的出租车驶向马路，消失在尽头，他才点开微信。 段鹏的消息赫然摆在上面：半个小时以后, 平山五厂三号仓库，我要见你人。 王致一回了一句：什么事，直说。 段鹏很快回复：断交仪式。 平山五厂的仓库离王致一住的市区略有距离, 王致一开锁骑上自己的单车，一路乘着寒冷的烈风，向北郊段鹏他们一贯的集合点快速骑过去。 一个小时候，他来到北郊平山脚下的平山五厂三号仓库，这里已经荒废多年，四处杂草丛生，但不至于偏僻荒凉得一条规整的马路也没有。 仓库旁是一片农田，几户散落的二层小楼零星掌着灯火。王致一把自行车推到一棵只剩枯枝的大树下停好，踏着冰冷的泥土朝灯光微弱的废弃仓库走去。 一推开门，他就被几个人按倒了。 仓库里传出一股臭味，常年有混混在这里寄宿，几个月不洗澡不洗脚的味道缭绕着几盏昏黄的钨丝灯，王致一蹙紧眉头。 段鹏坐在仓库里一只红色沙发上，脚旁立着只取暖小太阳，他关了小太阳的暖灯，从沙发缝里摸出一截细长的钢管，朝王致一走去。 段鹏，见面礼是不是太重了。王致一被两个壮汉按着肩膀，蹲在地上。 -- 第54页 你当初入伙的时候就不跪，现在要退伙了，怎么，还没学会跪？段鹏绕到他身后，一脚踢在他腰间，王致一重心前移不稳，扑通一下就跪下去了。 段鹏满意地笑笑：现在学会了？ 王致一冷着脸：你要断就痛快点，别浪费老子时间。 行啊。段鹏走到他面前，致一啊，你跟我也好几年了，我算是看着你长大，当年你进来不容易，替我挡过刀，我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这样吧，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还想跟着我，还是不跟？ 哼。王致一冷笑一声抬起头，段鹏，做人得有脑子，我小的时候不懂事，现在还不懂吗？我放着阳关道不走，跟你在这混独木桥，我有病吗？ 段鹏眼底狠狠抽了抽。 你是挺能耐，哎，听说你还会写歌，是不是真的？段鹏把着钢管，将一端垫在王致一的下巴上，逼他抬起头。 王致一没说话。 确实，跟我混，没前途。我这不是阳关道，就是个地下通道，你说你家里有几个钱儿，音乐也玩的不错，说不定以后就成什么音乐家了是吧，跟我混确实没前途。段鹏又移开他下巴上的钢管，用钢管头敲敲他的脸。 你他妈少放屁，要干就干。王致一语气放重了些。 你急什么？段鹏又用手上的钢管敲敲水泥地，我们好歹几年兄弟情啊，最后你要离伙了，我不得找你叙叙旧？ 叙你妈，王致一笑道，这几年你他妈除了利用我给你打架闹事掏钱捞人，还干过什么？ 怎么，你一个未成年，我让你干的这些，还不够多么？段鹏反问。 爽快点，段鹏，王致一声音冷淡，老子的耐心快磨没了。 小子，以前你好像也没这么急吧？段鹏笑着，听说你谈了个女朋友，在你们学校学习相当好啊。 王致一眼睛睁大了些，愣了几秒才道：你放你妈狗屁！ 啧啧啧，你们看看，段鹏又转过身去对身旁的小混混们道，咱们致一一谈对象就浪子回头了，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就只能跟我走地下通道，多憋屈啊！ 段鹏，老子今天来就是要跟你断的干干净净，你他妈爽快点。我告诉你，断完关系以后，咱们就互不相干，你他妈爱走你的地下通道，老子不管，但老子走哪条道，你少来掺和！王致一盯着他，眼底带了些愤怒。 行啊。段鹏悠悠道，我也正想呢，谁也别招惹谁。哎呦，既然你这么想，那就按帮规来吧，杨雄，带人上来吧。 你们三个跟我来！段鹏身旁穿黑色二指衫戴金链的肌肉男招呼了一旁三个肌肉男走到上前去，四人一起将王致一密不透风地围住。 江湖规矩，脱衣服，十分钟，扛不住，死了，你段哥给你收尸。段鹏坐在沙发上，对王致一说狠狠撂下一句。 王致一冷眼看着面前将他围住的四个人，脱下外衣，握紧了拳头：半个小时吧。 段鹏眉梢一挑，坐起来，朝他看过去：你说什么？ 刘笑晴和秦嘉洛那份，算我身上。王致一平静道。 段鹏听完这话，想了几秒，忽然笑了。 他又懒洋洋地躺回沙发上说：好啊，你要是能撑过去。那开始吧。 四个男人抬腿便集体朝王致一猛踹过去。 现在这样的场景，王致一曾想象过无数次，害怕过无数次。 记得第一次看到帮里有人要退伙举行这样的断交仪式时，他才刚上初一，那时他就坐在红沙发上，段鹏在一旁给他讲解：看到了吗致一，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 那个接受断交仪式的男人，被四个壮汉暴打很久，后来是被血淋淋地拖出去的。 他当是只觉得那男人该死，居然为了自己一点私事而放弃兄弟，一点也没有干大事的风范。 而到了如今，他才明白，原来跟着一帮黑混混们瞎胡闹，是件多么愚蠢的事。 这世界上不需要那么多英雄，起码他的世界，不需要无端端像电视里那样扫天劈地的英雄。 被四个男人围攻刚开始是疼，最后是麻木，王致一的体力算好，以前跟帮里兄弟闹矛盾的时候，打架流血也不是没有过，这几个踹他的人，他熟悉他们出拳的路子。 乱拳其实是有办法躲的。 王致一突然抓住两个人的脚向外一劈，身体像泥鳅一样往外一滑，迅速撤到他们身后，等这几个人再上来时，他一个勾腿，有两个人一下被他绊倒了。 但同时，他被另一旁的两个人又撂翻在地。 虽然不能完全躲避，但痛苦感能多多少少减轻一点。 咚一拳下去，他感觉自己眼里流了血，再一脚下去，他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嗓子眼里充满了血腥味。 三十分钟刚过半，段鹏突然在一旁喊了一声：停一下。 四个壮汉瞬间停下动作。 王致一从嘴里吐出一口含血的口水。 致一啊。段鹏缓缓从沙发那边走来，站在他面前道，我问你件事，你如果诚实告诉我，接下来那十五分钟，我就不打你了，放你走，好吗？ -- 第55页 王致一极其无力地躺在地上，眼神充满抗拒和嫌恶。 段鹏见他不说话，继续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七月跟我出去和客人吃饭那次，你没留下什么东西吧？ 王致一明白他问的意思，他跟段鹏这么久，只目睹过一次段鹏和他上层的会面现场，就是在七月。段鹏是想问那次回来，他有没有私留什么关于上层的证据。 他冷笑一声：你觉得可能吗？ 段鹏盯着他。 他也回盯段鹏。 真没有？段鹏用试探的目光阴森地看着他。 王致一冷笑一声：爱信不信。 要是有怎么办？ 你他妈有病么？我说没有就没有！王致吼道。 段鹏看着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可你那天带手机去了。 所以？你要检查我的手机么？ 段鹏挑了挑眉：不了，我相信你。 他站起身，走到沙发边坐好，对围着王致一站在原地的四个壮汉道：给我接着打。 王致一咬着牙，蜷着身子，已经快没了力气，只能生生挨着四个男人疯狂的拳打脚踢。 他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平山五厂三号仓库的了，只知道他上了一趟跑夜路的出租车，跟司机要了个塑料袋说自己晕车，吐出来的却是混着血的不知名玩意儿。 回到公寓他便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头脑昏沉想睡觉，身上的疼痛却让他清醒，他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却不知道要往哪儿捂伤口，总是感觉堵住了这儿，那儿又开始出血，不知道是幻觉还是什么，他有一种自己即将要升天的感觉。 肋骨隐隐作痛，王致一伸手摸了好几下，但也没感觉到它们骨折。 好困啊这么困，到底是他快死了？还是真的想睡觉？ 不会是快死了吧？ 王致一又想起初一见过的那个，被四个人围殴，最后满身血被拖出去的男人。 那个男的最后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掏出手机，看到刘笑晴和秦嘉洛发来的消息： 刘笑晴：记得把蛋糕吃掉，不然白瞎了嘉洛的心。 秦嘉洛：二哥生日快乐，早点睡觉！ 王致一笑笑，关掉手机，头脑昏沉，眼睛也快合上了，他不自觉开始喘大气。 如果真要死了怎么办？ 爸妈会开心吗？他们这个倒霉儿子终于要下地狱了，没人再给他们添烦恼。 他突然想打个电话给他们。 但拨过去，全是无人接听。 算了，最后一次，还是别给他们二老添麻烦了。 三哥呢？这阵也该睡了吧。 大姐和二哥跟他不是很熟，他们大他十几岁，从他有记忆起，这两人就是大忙人，从来也没跟他正正经经说过几句话。 说他们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也不为过。 不知道等会儿闭眼是真睡着还是就这么走了，王致一在心里把挂念的事想了一遍又一遍。 挂念的有很多，但最挂念的，似乎也只剩一件了。 他在联系人列表里翻了一下，找到那天他偷偷进小陶办公室拿来的电话号码。 他给那串号码的备注是一个月亮符号。本来想起个学霸小妹妹什么的名字，但觉得太骚了，就没这么干。 今天是他生日，快过零点了，他真的好想听她说一句生日快乐。 只一句，他就满足了。 拨过电话后，是一长串令人心悬的等待接听音。 滴滴滴喂，你好。 喂。王致一一颗心终于落地。 你是？李安游坐在书桌前，左手拿电话，右手还写着语文练习题。 小妹妹，听出来了吗？ 李安游的笔尖瞬间停了。 她呆愣几秒，轻声道：王致一 我过生日你为什么不来？他问。 她犹豫一阵：我有事 什么事能让你对我背信弃义？ 李安游沉默一会儿，垂下睫毛，轻声道：对不起。 听到她声音轻软地道歉，王致一突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算了你今天还没对我说生日快乐。 你怎么有我电话 妹妹，跟我讲句生日快乐好不好？王致一感觉自己的声音越来越无力了。 李安游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生日快乐。 王致一扬起嘴角。 好了，你睡吧。他沙哑的声音中带着虚弱。 你还好吗？李安游觉得他状态有些不对。 我今天去打架了。王致一道。 打架？ 我不想当混混了，所以去和以前那些人断关系。 那你打你疼不疼？还好吗？李安游忙问。 还好吧。王致一也没发现自己说这话时尾音轻颤。 你真的还好吗？李安游又担心地问。 -- 第56页 王致一笑笑：妹妹，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弃恶从良啊？ 李安游沉默一阵，问：为什么？ 不告诉你。王致一哈哈笑几声，当我女朋友我就告诉你。 王致一，李安游有点无奈，你真没事吗？ 没有。王致一想尽量绕过这个话题，对了妹妹，你生日礼物真够给力的，看完你写的那本《五三》，我都想好好学习了。 李安游辨不出来他这句是在调侃还是真心实意的夸赞，只道：那最好了，那本《五三》是我手写过的，里面有很全的习题解释和重点标记，你到时候再买一本空的，一边做，一边看我的这本对答案，英语一定能进步很快。 王致一又笑了。 李安游沉下眉问：你笑什么？ 你真可爱。王致一说。 李安游的心一下子开始乱撞，她感觉自己呼吸有点沉重，神不知鬼不觉的，耳根居然也开始发烫。 妹妹，太晚了，早点休息吧。王致一的声音又比刚才虚弱了一点。 你真的没事吗？你是不是又受伤了？出血了吗？李安游越发觉得他不对劲。 没事 你别逞强，告诉我。 真没事 那你的声音怎么那么虚？ 王致一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你这么担心我？ 我李安游沉默了。如果是别人，担心你这句话，应该很好说出口。 但对着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王致一将电话贴在耳朵上，静静等待着她的回复。 等着等着，他闭上眼。 我真的好担心你。李安游不知不觉，鼻子一酸，两行眼泪流下来。 王致一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终于等到她这句话。 他微微勾勾唇角，这才卸下所有精力，昏了过去。 第23章 医院 王致一刚睁眼醒过来时, 还没来得及反应为什么自家的天花板这么白，也没来得及反应为什么自己躺着的地方这么不像个家, 他只立刻听见了一声比一声刺耳的哭泣传入耳内。 他转头，看着自己床边坐着的刘笑晴和秦嘉洛, 两个人的哭声一个比一个凄惨, 哭相一个比一个丑，皱了皱眉头：哎, 我还没死呢，用不着提前哭丧吧？ 二哥, 你终于醒了！秦嘉洛瞬间抬头，眼里的泪花泛着难以置信的喜悦。 王致一你他妈去挨打为什么不告诉我俩！刘笑晴依旧在哭，哭得肩膀都在颤抖，我他妈以为你要死了 王致一反应几秒：你怎么知道我去挨打了？ 你被段鹏那帮人活揍半小时的事, 消息早传出来了。刘笑晴边擦泪边道, 上次咱在酒吧跟段鹏闹完，我以为就没事了，没想到 二哥，你不是说咱在段鹏身边地位低, 人家犯不着和咱动手吗？你就知道骗我秦嘉洛说着说着，眼泪源源不断滚下来。 得了得了。王致一无奈地看着他。 二哥，从此以后, 我秦嘉洛不吃不喝也要供你 打住打住。王致一一听见他这种肉麻起誓，连忙打断他的话，说得你跟我爹似的。 二哥。秦嘉洛依旧眼泪汪汪, 以后咱们是亲兄弟，你帮我挨的这份打，我记一辈子。 王致一不耐烦地点下头：行了行了，大老爷们酸不酸。 正说着，他忽然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迈着大步走进他的病房。 医生他醒了。秦嘉洛指指王致一。 男医生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王致一觉得场面略显奇怪，于是生硬地来了一句：医生好？ 男医生这才露出慈祥的笑：你这小子真是皮糙肉厚，听你朋友讲你被群殴了半小时？怎么就受点皮外伤？ 皮外伤卧槽王致一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检查结果，不过他现在活动活动胳膊腿儿，除了表皮疼点好像的确没什么大事。 我的天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刘笑晴捋着自己的心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秦嘉洛激动得又掉下泪：我二哥没事就好呜呜呜 不过还需要再做几个检查，医生道，头上被打了那些个包，轻微脑震荡，知道吗？ 王致一捂着自己被纱布一圈圈裹起来的脑袋，露出个笑容来。 年轻人不要作践自己。医生看着他叹声气，你说万一出什么事，这怎么办？别把自己的命不当命。 是是是。秦嘉洛忙道，大夫您放心，他以后绝对不这样了。 王致一呵呵笑着对医生点头。 医生走后，他才摸着脑袋，感到一阵后怕。 可能是冬天的缘故，他穿得厚，平时被他老子打习惯了，知道挨打的时候怎样保护自己，所以这次有惊无险。 -- 第57页 还有可能就是三十分钟的打架时间太长，那几个打手到最后估计也疲乏了，最后十分钟脚上踹的力气都小了。 再有可能就是段鹏那些人也不是真的亡命之徒，压根不敢真把他往死里打。 王致一分析了好几点可能性，觉得自己的解释颇有道理，不自觉地点点头。 想什么呢？刘笑晴问他道，中午了，你吃什么？医生说得清淡一点。 王致一抬头，看看刘笑晴，又看看秦嘉洛，突然问：我是怎么到医院里来的？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躺在公寓的沙发上晕过去的。 刘笑晴摇摇头：我们问医生，他们说是个女的叫了120把你送进来的。 女的？王致一忙问，多大？长什么样叫什么？ 秦嘉洛也摇摇头：医生说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打扮挺时尚的，那姐姐说她和你没关系，就是乐于助人，摸你手机给我们打了电话，就走了。 给你们？王致一又问，他总觉得这事不对，一般而言，他出了事，如果是陌生人相救，不应该打电话给他爸妈吗？ 哦，不对，王致一又想，他手机上给他爸妈的备注是牛鬼和蛇神。 那么送他来的那个女人是谁呢？三十多岁，打扮时尚，不会是他大姐？ 不不不，不可能，他大姐这阵在墨尔本谈生意呢，而且她也没他家开门密码。 那还会有谁？ 哎哎，王致一，你又想什么呢？午饭到底吃什么？刘笑晴又问。 王致一晃过神来，茫然地问：那个女的是从哪把我送医院的？我家？还是哪？ 医生说他们是在你家楼下接的你。秦嘉洛道。 我家楼下？！王致一瞪大双眼。 是啊，怎么了？刘笑晴看着他惊讶的样子，不解地问。 王致一又在心里思考半天，难不成他昨天压根没回家，直接晕在路边了？ 所以说他印象中自己躺在公寓沙发和那个小学霸妹打电话的一幕幕，都是他的梦吗？不是吧那梦怎么那么真呢。 行了嘉洛，下楼买份小米粥和香菇青菜包子，刘笑晴又见他半天不说话，终于没了耐心，这位爷可能是脑子被打坏了，现在还没缓过来神呢。 好嘞。秦嘉洛说着便要起身。 等等，王致一道，我受伤这件事，除了咱们三个还有段鹏那边的人，再有没有别人知道了吧？ 刘笑晴和秦嘉洛都点点头，刘笑晴想了想道：没了吧至少咱学校应该没人知道。 王致一点头：那就好，嘉洛刘笑晴，这事你们别往外说，死守，别跟任何人讲。 刘笑晴点点头，又问：那你这一身伤怎么跟别人解释？ 我想在家养上几天，等好差不多再露面。王致一道。 养伤这几天王致一没回自己的小公寓，一直待在市区的音乐工作室里，为自己的新歌做最后的调音收尾工作。 李安游没把她写好的歌词交上来，王致一只能先把歌由男女对唱改成单人演唱，在录音棚里一遍又一遍地录制，直到做出满意的效果。 二哥，你这支曲可以直接发了，还要什么男女对唱啊？工作室里的另一个音乐人詹檐打趣道。 王致一听完歌曲录音拔下耳机：老子喜欢。 呦，还是这倔脾气。詹檐说着，又见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厚重的书，他眯着眼瞅了瞅，又笑道，高考必备不是吧，瞧你这一身伤，是被你老子揍了，迷途知返准备好好学习了？ 嗯，差不多。王致一含糊不清地答道，他打开李安游送他的那本写满解释、画满重点的《五三》，脑海里忽然闪过几句话，是个女孩声音，在和他讲让他买本空练习册，写完对照这本手写满当的《五三》纠正改错。 他妈的，这话是学霸妹告诉他的吗？怎么觉得听过，又没有印象？ 不会也是在梦里听到的吧？ 王致一又拿出一本崭新的《五三》出来，摘掉笔帽便开始写题。 好好学习就对了。詹檐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沉沉叹声气，致一啊，你还没接触这个社会，不知道它有多残酷。 王致一眼睛看着题，什么话也没说。 詹檐继续道：其实你家有钱，学音乐倒还轻松，况且你小子天赋不错。但你知道，像我们这种家庭条件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学音乐，死路一条啊。 为什么？王致一停笔。 你知道现在的音乐市场多不景气吗？詹檐比了个三根手指，我一个月辛辛苦苦搞那么多歌出来，还要赶场子给人家编曲，也才三千块出头。 王致一点点头，又低下脑袋去看题。 所以说，家里没钱千万别搞这个，詹檐坐在椅子上感叹一声，下月我要上班了。 上班？王致一不抬头问。 我有个哥们在北京搞偶像歌手经纪，我过去打打杂。詹檐自嘲一声，几年前刚毕业我还挺踌躇满志的，也想不到最后还是得向生活低头啊。 -- 第58页 王致一看着詹檐，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如果我再长得好点，也就能出道混个偶像做做了，唉，可惜。詹檐叹一声气，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工作室交给你和老周了。 这不必吧，你可以兼职继续搞音乐啊。王致一不解。 詹檐苦笑一声：我都多大了？待在这个小城也没发展，北京好一点。 北京王致一沉思一阵，前几天也没听你说，这么突然。 詹檐点头：其实前几天，我女朋友把我踹了。 王致一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穷光蛋，踹了也正常。詹檐说着，眼底不自觉开始湿润，我想了很久，决定去北京先赚点钱，赚钱了，肯定会继续搞音乐的。 以后，是多久？王致一问。 谁他娘知道啊。詹檐吸了吸鼻子，语重心长，致一啊，我真羡慕你，家里条件好，个人又有天赋，关键是长得也不错，万一以后我混的好，我给你当经纪人，捧你，怎么样？ 王致一笑笑，看着他又沉默了。 行了，你好好学习吧，不打扰了。詹檐抽出一片纸巾擤了把鼻涕，拿着自己的随身包起身朝门口走去。 老詹，你去北京坐火车？王致一抬头又问。 詹檐点点头。 什么时候，我去送你。 后天九点，那进站口见。詹檐说罢，转身便推门而去。 詹檐走后，王致一突然仔细思考起一件事情来。 不仅詹檐，他这些年创作了那么多歌曲，也攒了不少粉丝，似乎也不怎么赚钱。 更多时候自己做音乐还需要倒贴。 很多事情他以前没思考过，突然仔细一想，发现自己很多的想法都经不起推敲。 如果他考上伯克利，继续学音乐，那么会有钱赚吗？万一没钱赚，那自己是不是还要靠家里的钱过活？那么他是不是永远都没有真正的自由？ 没有自由，是不是也要让爸妈逼着，回家留在他们身边做事，像三哥一样被逼着和喜欢的人分手？ 王致一拿出手机，看了看日期，十二月三号，十一月底的月考已经结束三天了。 他本打算一闲下来就给学霸妹打电话，但忽然想起月底要月考，怕打扰她复习，就一直忍着，忍到月底结束，身上的伤看得不太明显时，再联系她。 他习惯性地点开拨号键，准备查找她的电话号码，却突然愣住了。 一点开拨号键跳出来的最近通话记录里显示，在11月22号晚上11点55，他打过学霸妹的电话，呼出9分29秒。 他居然真的跟她打过电话，不是做梦！ 王致一的大脑一下乱了，所以当时到底是谁送他来的医院？如果记忆不出错，他那天晚上确实回了公寓，是躺在公寓沙发上给她打的电话。 他快速拨打出李安游的电话号码。 等了许久，那边也没接通他的电话，他等许久，只等来一句冷冰冰的您好，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他又拨过去一个。 又等很久，还是无人接听。 王致一放下电话。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等到他拿起手机准备再拨一次时，看到手机里突然进来个电话。 来电显示是一个月亮符号。 第24章 断绝 晚上十点半, 李安游坐在书桌前，看着今天放学前发回手中的试卷, 呆了许久。 翻盖手机不停发出震动的嗞嗞声，她很久才像从梦中醒来, 听到声音, 打开手机，冰冷荧幕蓝光, 像是在眸中飘起一场无声的雪。 目光落在来电人的位置上。 是他。 她想了很久，始终没敢接起电话。 数学试卷上鲜红的数字120, 物理试卷上鲜红的数字103，英语试卷上鲜红的数字124，无不在提醒她，这一次考砸了。 这次的月考题虽然难, 但不至于让她这样的高级别学霸考出这样的滑铁卢成绩。她的年级总排名, 刚好第20名。 如果再少考1分，她就会被踢出冲刺小组。 她隐约明白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嗞嗞手机振动声又响起来，催促、急切，让她心烦意乱。 李安游在心里斗争很久。 所有的问题, 归根结底，在那个人身上。 如果不能从他身上找到答案，她可能会一直分心到高考。 手机振动声停止了。 李安游深吸一口气, 闭上眼，思考许久，终于拿起手机, 回拨了刚才打进来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他的声音稍稍带点鼻音，好听又令人不安。 喂。李安游护着自己紧跳的心，低声道，王致一，咱们谈谈吧。 那边顿了几秒，才道：怎么了？ 你在家吗？我想现在去你家。 在。 等我。李安游说罢，便挂了电话。 她把桌上泛黄的试卷哗啦啦一股脑塞进柜子里，换上衣服，拿好手机钥匙，便转头打开卧室门。 -- 第59页 砰！心情紧张又急切，她没注意手下的力道，关卧室门时不自觉用了大力。 轻点不行吗？徐欣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综艺里的笑声一阵阵传出来，她见她出来，皱着眉责备道，你想再砸坏一个门是不是？ 李安游没有理她，直向大门外走去。 这么晚你去哪？徐欣连忙站起身走过去，挡在门口，别告诉我你又要去见那个小混混！ 我把事和他说明白。李安游低着头，再也没有以前与徐欣说话时针锋相对的锐气，声音又轻又乖顺。 你有什么可跟他说的？徐欣盯着她问，你考试那点分不都是他害的？李安游，你别忘了那天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知道！李安游抬起脸来，眼里噙满隐忍的泪水，我就是想过去，和他断个干干净净，以后再也不来往。 你说的是实话么？徐欣用不信任的眼光打量着她。 今天以后，要是我还和他联系，你就去到老师那告我状，去找他爸妈谈我们的问题，去学校里大闹特闹，总之，随你便。李安游说这句话时，狠狠咬着牙，抠着手指，不让眼泪流下来。 徐欣看了她许久，哼笑一声，终于妥协：行，那你去，多长时间？ 看情况，不顺利的话，要久一点。李安游又低下头去，声音尽量保持着平静。 我知道你们有聊不完的话，徐欣冷笑一声，一个小时，够道别了吧？ 她话音刚落，李安游就点头夺门而出。 王致一没想到李安游来得这么快，他正对着镜子往自己将好未好的伤口上抹老妈上次落在这的遮瑕膏，大门就忽然被敲响了。 打开门，目光刚和她接触上，仿佛一道电流在两人之间连通，从她的瞳孔到达他心脏的位置。 他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控制心跳了，那激烈的跳动，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 她怎么脸色那么不好？ 请吧妹妹。虽然很忐忑，但表面上，他还是能维持得住那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李安游点头走进去，站在玄关处，顺手关上大门。 砰的关门声过后，是一阵沉寂。 你还好吗？她终于开口，仰头仔细打量他一番，才发现他身上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伤口。 还行，伤好得差不多了。提到受伤的问题，王致一赶紧笑笑掩着情绪，我皮硬，大夫说了没大事。 李安游也跟着他笑了，那笑，是淡淡的落寞。 王致一，我成绩退步了。她随后道，声音轻柔，带着点沙哑。 王致一收敛起笑容，问她：退了多少？ 十几名。李安游一提到这个突然哽咽，也许你们觉得十几名而已，但对我来说，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能集中精神，学一会儿习就走神，劲头好像也没以前足了，怎么办啊，我感觉自己控制不了 她说不下去了，哽咽的情绪越涨越满，将要溢出，眼泪也控制不住地随之而下，她摘下眼镜，一边擦泪一边痛恨自己无能的情绪控制，在他面前，就这样狼狈地哭出声来，冲破最后一丝心理防线。 王致一沉默地听着她哭。 以前他最烦女生哭，跟他表白被拒绝的女生在他面前哭，被他吓唬怕的女生在他面前哭，还有假装哭想引起他注意的女生 形形色色，他见了不少，每次只有一个感觉，烦。 真是烦死了。 今天她也哭了，在他面前的哭声，比起他以前见过的，毫不逊色。 但他好慌。 不知为什么，每次听她一哭，他都只有这一个感受，慌。 慌到舌头打结，慌到手足无措，慌到心里发闷，甚至到了有痛的感觉。 他看着她，看着她白皙的脸上沾满泪痕，看着她那双原本极具灵气的眼垂下长长的睫毛，失魂落魄，光彩不再。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最真实的感觉吗？ 李安游终于不哭了。 来这之前，她心里想了一大堆措词，要怎么数落从一开始就带给她各种各样麻烦的王致一，要怎么摆出一副恶狠狠的凶容，告诉他她有多反感、多讨厌他的行为。 她甚至还憋足了气，准备狠狠骂他，让他也恨自己。 可是当她看见他的时候，他笑着，明明是个痞气又暴戾的人，却对她露出两颗虎牙，笑得那样温柔毫无攻击性。 这样的人她怎么舍得骂呢？舍得恨呢？ 过往的一幕幕都在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她回不了家时他给她一床被子、一杯牛奶、一个避风港，他似乎能洞穿她所有的心思，看穿她所有的狼狈，理解她所有的迫不得已 仿佛阳光，照耀着她，温暖着她。 她灰暗了十七年的人生怎么就突然被老天眷顾上了呢？ 王致一，我就是跟你吐槽吐槽，你别介意啊。李安游改了主意，她擦擦眼泪，不打算骂他了。 王致一盯着她，眉头紧蹙，神情说不出的复杂。 考试成绩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也没理由这样找你倒情绪垃圾，你没事就行，我只是过来看看你，那时间也不早了，我先 -- 第60页 她话还没说完，后颈和腰上忽然有一股力量袭来，将她往前一带，再回过神时，她已经跌进了某人温暖的怀中，额头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我明白，是我错了。他声音低沉，温柔又带着迷人的磁性。 李安游瞳孔放大，大脑一瞬间空了。 双拳握紧许久，忍耐许久，身体僵硬许久，所有理智的忍耐，最终都被这句话击垮了。 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走神，彻彻底底地明白。 是，都怪你。李安游不受控制地勾起嘴角，头一次违逆心里大于天的准则，伸手肆无忌惮地圈住他的腰，将整个脸贴在他怀里，闭眼享受着她期盼了很久的温柔，静静聆听他的心跳。 王致一没想到她会妥协，更没想到她也会主动抱住他。 心忽然软化一湖柔情的水。 原来平时扎满尖刺的她也能这么柔软，低头将下巴轻轻靠在她肩上，她黑长的发丝间、颈窝间，都飘荡着令人着迷的香气，令人心醉。 小妹妹，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你？他轻声在她耳边问。 李安游从他怀中窜出脑袋，仰头望着他，两只柳叶眼里闪着亮晶晶的星点：唯一的办法，高考结束前，我们谁也不理谁，谁也别跟谁说话。 王致一听完她的话，只觉得在意料之内，并不是很惊讶，他低头看着她：嗯，这是个好办法，但是不让我理你，我怕我会疯。 可是如果不这样，我李安游说着，两只漂亮的眼里又浮出泪水。 我真的会分神她无可奈何地声音低沉下来，把自己最讨人厌的无奈，展现在他面前。 王致一眉心一沉，心里起的一道道波澜，每一道都是刮人生疼的利器。 做个人吧王致一。他在心里骂自己，你不学习，她要学习，你不高考，她要高考。你有什么资格去让一个姑娘为你这样哭？ 我明白了。他终于摸摸她的头，声音很轻，高考结束前，我不打扰你了，也不主动找你了，行吗？ 李安游睁大双眼，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说真话，还是气话。 但你别让我担心，早点睡觉，按时吃饭，按时回家。他心里滴着血，嘴上还勾着笑，如果你做不到，那我随时反悔。 李安游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有啊，你必须答应我。王致一咬咬嘴唇，深吸一口气，高考完以后，做我女朋友。 李安游静静盯着他那双往日充满锐气的眼，才忽然发现，此刻少年的眼里，不知何时已敛起锋芒，满是不安的希望。 嗯。她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甜笑。 王致一又深深呼出一口气，觉得心里踏实许多，但看着她那笑容，那勾起的粉色的樱唇，他好想吻上去。 忍住，忍住。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让我再抱十分钟行吗？他又问。 李安游偏头看了看他客厅里的挂钟：好。 王致一嘴角挂着微微的笑，重新用温热的掌心从身后抚住她的长发，将她的脑袋扣在怀里，下巴靠在她发顶，闭眼闻着她身上甜淡的香味，问：我的歌词你写好了吗？ 她沉默了，抓紧他的衣服，小声道：没有。 他过生日那个晚上，她砸坏卧室的木门出来，和徐欣争执很久，最后那张唱片，被徐欣掰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里。 没事。王致一笑笑道，以后再说吧，学习最重要。 那张碟被我妈掰断了，我不是故意的。她靠在他怀中，声音不自觉放得软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靠王致一的手都在颤抖。 没关系，谁说是你故意的了？ 你不嫌我矫情吧？李安游又道。 不啊。我巴不得呢。以前去夜总会那些地方，他总能见一群女人围着身边有钱的混混们，声音要多做作有多做作，听得他头皮发麻，但刚才听她那样讲话，除了享受，他居然还有点沉迷？ 我是说我刚才和你讲我掉了十几名的事。李安游不自觉又用软和的脸蛋蹭了一下他的胸膛。 嗯。王致一答应着，指腹触着她柔软的发丝，心里一阵一阵的痒泛上来。 这事和我妈说，她只会骂我不上进；和老师说，他们只会让我自己找问题；和同学说，他们就觉得我矫情，才掉了十几名而已。她继续道。 那是他们不懂。他的眼神和声音忽然都严肃几分，你有多努力，我很清楚。 声音低沉下来，他继续道：你掉一两名，我觉得正常，掉三四名，我心疼。 真的吗？她蓦然抬起脸来。 嗯。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你刚才说你掉十几名那阵，我就已经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了。 才没有。她又慌忙低下头，一声娇|嗔，又蹭了蹭他胸膛。 靠。他突然发现自己心里有一股火被她点燃了，控制不住地，他 -- 第61页 李安游猛然从他怀里跳出来，面色潮红，一路从耳尖快红到脖颈。 你勾引我的。王致一脸上也起了一片烧红的云，他连忙转过身去。 我哪有。她更慌张，连忙偏过头。 王致一温柔地笑着道：好了，你没有，是我错了。 李安游偷笑一下，看一眼墙上，离徐欣说的一个小时，还剩十分钟。 十分钟，好舍不得。 回自己家也只是六七分钟的事，她应该还有最后三分钟和他相处的时间。 说点什么好呢？ 她忽然从身后抱住他，头靠在他背上。 王致一感觉腰一阵酥|麻。 唉小妹妹，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他有点无奈，自己刚才都那样了，这小丫头还不走？等着他犯罪呢？ 李安游笑了：你还好吧？ 唔，你松手就还好，你抱着我，那就很不好。 王致一强撑着说：还行。 你要不要去解决一下？她问。 你怎么知道解决这个词的？他反问。 李安游感觉自己被他的话噎住了，支支吾吾：我就是也了解过呗生物课什么的。 嗯，学习好的小妹妹的确厉害，那你知道怎么解决吗？他笑着问。 不、不知道 一般情况下，解决需要两个人，你要是不急着走，我教教你。 啊。她的脸又瞬间红到耳根，瞬间从他身后跳开，不用了不用了，那我现在走 我送你。 不用！她连忙拒绝，我家很近，而且从现在开始约定生效 她越说心里越失落。 那好。他不再坚持，路上小心，到家了给我发短信。 感觉到她从他身上放开手，他终于长长舒一口气，而后垂下眼眸：最后一个短信，就这一个，行吗？ 嗯。那我走了，晚安。李安游点点头，终于开门离去。 晚安王致一听到大门关闭声，心像是被人拧了一把。 从现在到高考，六个月，他要怎么过。 第25章 艺考 快进站了, 你就送到这吧。火车站进站口，詹檐拎着一只稍稍磨了点角的大行李箱, 转身对王致一说道。 这点水果，你带路上吃吧。王致一将一只塑料袋交给他。 詹檐接过打开低头看了看, 又抬头问：橘子？ 是啊。 你小子我都要走了还没忘占我便宜！詹檐佯作生气, 指了指他。 这橘子是我过生日某人送的，王致一悠悠道, 现在原数奉还。 詹檐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还不了解你？王致一挑挑眉，伸头看看前方排着的长龙队, 道，这火车站人挺多啊，我再跟你聊会儿吧，等你进站我就走。 詹檐点点头, 又问：我走的事, 老周知道吗？ 他这两天没来工作室，等来了再说吧。 詹檐叹声气，仰头望着阴森的天，几片飘扬的雪花落在他额头。 致一, 他望着天空中越下越急的雪，你毕业打算好了吗？就考伯克利音乐？ 王致一也同样仰头看着冷空中的冬雪，呼出一口白气：不了, 我艺考。 艺考？詹檐惊讶地转过头看着他，你这决定有点突然吧！ 也不是，想很久了。王致一说话时, 眼睛微微弯出一道笑弧，高挺的鼻梁上几朵雪花轻轻停留片刻，被他用修长的手指扫了扫，你这回去北京不走得也挺突然？我也想去北京。 伯克利不是很好吗？放着好好的出国镀金机会不去，你上国内的又要高考，麻烦，犯不着。詹檐不解，想做北漂？ 嗯。王致一眼底含笑，并不多说什么。 央音学院听说不错，那你考虑一下吧。詹檐也不逼问他，只提议道。 好。王致一点点头。 唉。詹檐叹口气，往前进了几步，又对他道，我到了，你回去吧。 一路小心。王致一站在一旁，直到见他拿行李箱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转身离开。 詹檐一路跌跌撞撞跟着人群挤进狭窄的火车车厢，放好行李箱后，坐在自己的硬座位上，打了很久的吨儿。 快到中午，他饿了，想想自己只带了一盒泡面，去路迢迢，也舍不得马上吃掉，便从临走前王致一塞给他的那袋橘子中取出几个来吃。 剥了几个之后，他才发现那橘子袋里除了橘子，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 拿出一看，是个很小的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沓红色钞票。 这小子。詹檐突然鼻子一酸。 从火车站回到学校附近时，王致一才发现，刚才还稀稀零零的小雪已经飘成鹅毛大雪。 -- 第62页 路面很快被铺满一层薄薄的白色雪毯，无数行人踩在上面，硬生生将那洁白的雪踩成了黑乎乎的雪水。 踩着雪水走在路上时，他漫不经心地叹口气。 等会儿要回学校了。 今天是他康复以来第一次回校，突然有点莫名其妙的期待。 那小妹妹这会儿估计还在学习吧 王致一。有人在背后叫住了他。 他顿步，只一声，就已听出了身后来人是谁。 阿姨好。他转过身去，拽了拽颈上的灰色围巾，笑着朝李安游的母亲徐欣打招呼。 现在才十点，学校还没放学吧？徐欣的话中略带嫌厌。 我正准备去学校呢。王致一悠悠道。 我看你也不像是上学的人，徐欣上下打量他一下，小子，你毕业准备上哪儿啊？ 王致一又笑一声，并不回答她的话，而是道：那天谢谢您了阿姨。 徐欣脸色微微一变：哪天啊？ 那天晚上我晕过去，不出意外的话，是您和李安游把我从我家拖出来送医院的吧？ 徐欣脸上鄙夷的神色慢慢凝固：李安游告诉你的？ 我猜的。王致一能想得到，他前几次带学霸妹去他家时，她肯定留意了门锁密码，但阿姨，我想知道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比如，我那天过生日，她为什么没来。 你还有脸问。徐欣的脸终于变得铁青，我女儿长这么大就没干过那种混账事，就是你这种人不教她学好，才带坏她！ 哦？ 你哦什么哦！她跟你说了吧？让你别来打扰她。我告诉小伙子，我们家安游要是考不上好大学，我跟你没完！徐欣一股火气上来，趁着街上人少，眉目一横就把王致一痛骂一顿。 李安游学习成绩好，人也善良，我一直在向她学习，我身上的毛病，她从来没学过，阿姨您误会了吧？王致一面对气急败坏的徐欣，仍旧一脸淡定。 她没跟你学，没跟你学怎么会抡凳子砸门，对我大吼大叫？没跟你学怎么连你家的门锁密码是多少都知道！徐欣吼到最后，整个人都发疯似地颤抖。 所以说，那天为了送他上医院，她砸了自己家的门吗王致一惊住了，呆愣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真厉害。 谢谢您了阿姨。王致一说罢，转身就往学校跑去，无论徐欣怎么站在原地骂他，威胁他，他只当耳旁风，只刮过，不留任何记忆。 陶老师，我觉得如果真是这样，那问题很严重了。数学老师张芳丽一脸愁容，拿着平板电脑在上面指指点点，对高三九班的班主任小陶说道。 小陶看着平板电脑里显示的贴吧页面，忧心忡忡，只见s城三中吧里的第一条热帖的标题是：扒高三九李安游感情史（完整）。 里面上千条讨论，都是围绕三个人展开：李安游、张浙、王致一。 小陶慢慢翻着帖子，越翻眉头皱得越紧，心也揪得越紧，最后她终于翻不动了，转头问张芳丽：这些孩子是不是闲得慌？都高中生了。 咱三中初中部的大部分孩子也在那里头。张芳丽补充道。 是吗小陶纳闷地挠挠脑袋，李安游，不应该啊现在这些孩子恶意怎么这么大？她就和那张浙一个中学转过来，是邻居，又和我承认过和王致一是朋友，好像也没什么啊。 也没什么？张芳丽锐利的眼看着陶老师，咱们九班之光这回差点跌出年级前二十啊，而且你看这帖子传的，这么多人说，你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啊小陶依旧不相信，你要说她和张浙在一中那事吧，我也不是没了解，我们班李安游就是受害者，人家当时来咱三中本来要进重点班的，就是因为一中那事阴影，都不愿意和张浙一个班，你说他们俩能产生点什么？ 张芳丽赞同小陶说的话：你要说张浙那孩子，平时安静不惹事，做事也拎得清，我倒不担心，但是你们班那王致一 她又重重叹声气：你说李安游那种学生能和王致一那种混混做朋友？ 他们俩坐位挨得近，平时有个交流也正常吧。而且我私底下问过我们班同学，大家都说那俩没多大苗头。 小陶明白张芳丽的意思，王致一和李安游的传闻她老早就听过，但班里学生的话，再加上那两个人风马牛不相及的性格，她怎么也觉得不可能有像传闻里的关系，于是也再没有多想。 唉，不管有没有吧。小陶又道，我还是比较倾向相信我们班李安游没考好，是因为班级风气和身体原因，反正等会儿她来，跟她说说转班的事，把她和我们班那群捣蛋鬼分开，也就行了。 张芳丽点点头：李安游必须转进一班，环境班风，对一个人的影响太大了。 是啊。 报告。 -- 第63页 张芳丽和小陶刚聊完李安游的问题，她就打报告进来了。 听到小陶跟她讲转去一班的事，李安游表现得一如既往的平静，最后只是配合地点点头，不喜不悲，看起来毫无波动。 小陶和张芳丽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她，试图从她那张平静的脸上挖出点隐藏内容。 直到李安游离开办公室，两人才俱松了一口气，小陶道：你看咱班级之光的样子我就说嘛，咱们担心李安游，完全是多虑。 张芳丽点点头：我觉得也是。 李安游回九班收拾东西的时候，教室里打闹的人们都静了几秒。 平常这学霸，不是上厕所接水就是学习，今天倒是新鲜，怎么收拾起东西来了？是要回去吗？ 安游。萧仪洁转过头来，小声叫了她一下，你是要请假回家吗？ 此时全班安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响，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回答。 不是，我转班，去一班。李安游平静地答。 转班？！秦嘉洛和文栽道叫了出来。 全班开始窃窃私语，一片讨论。 不会是她和王致一真有什么吧？小陶他们是怕她分心，才转班？ 那也不是吧？她本来学习就好，老在慢班待着也不合适啊。 哎哎，今天王致一怎么没来，他知道李安游转班的事儿吗？ 李安游平静地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背着龟壳一般巨大的书包，怀中抱着一大摞书准备往楼上一班的教室里走。 文栽道和秦嘉洛同时站起来道：我帮你吧。 李安游朝他俩摇摇头，一张纸片也不让他俩拿，独自一人后抱着一大摞书，整个人承受着巨大的重量朝门口走去。 正往门口走，就碰上了王致一。 她脚步一顿。 全班又安静了。 王致一看她背书包，抱一大摞书的样子，一下子在她面前站住身，刚要脱口而出你怎么抱这么多东西，下一秒立即想起他们的约定，他不能和她讲话。 二哥，李安游说要转班去一班。秦嘉洛适时地喊了一声。 王致一反应几秒，没有如众人期待的惊讶，只是平平淡淡点点头：哦。 全班：？ 下一秒，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一把拿过李安游手上捧着的高高一摞书，转身就往楼上一班教室跑去。 全班：！ 寒风瑟瑟，烤肉店的生意每天都火爆，王致一刘笑晴秦嘉洛三个人坐在暖气十足的店里，一如既往地聊天吃肉。 你要参加艺考？！刘笑晴和秦嘉洛一听到这个消息，同时惊呼，两人手上的羊肉串差点双双落地牺牲。 是啊。王致一平静地喝一口可乐。 弟弟，大冬天没事干别往人群密集的地方钻，刘笑晴说着用一根手指头碰了碰他的额头，病毒性感冒还没在你身上烧起来吗？ 我没病。王致一郑重地说道。 真没？秦嘉洛咬了一口肉，极其不信任地看着他。 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追那学霸妹才想在国内上学。刘笑晴看着他不可思议地说。 王致一咬了口肉，再喝口可乐，没有丝毫犹豫：是啊。 刘笑晴嘴角抽了抽：那你在国内上学你爸乐意吗？ 我爸早说过，不管国内国外，反正只要我能读个好点的大学，他都乐意。 比如？刘笑晴问。 央音学院之类的。王致一越说越没底气，他虽然已经打算好艺考，但调查过国内几所比较知名的音乐学院的录取分后，他对自己有没有把握上那些学校，还悬着一颗心。 央音学院刘笑晴拄着脑袋想了想，想了想说，其实以你的条件，应该可以，反正文化课考个三百来分，校考能过，就没问题了。 三百来分秦嘉洛一听这个分数就掰指头算起来：二哥这回月考没参加，上回月考语文60分，数学30分，英语10分，理综50分，加起来150分呐！！ 秦嘉洛激动地拍着王致一的肩膀：二哥，你都已经考了半个三百了，再考半个就够了！ 王致一有种想把他的头拧下来的冲动：你他妈算分能别抹零吗？！老子数学39，理综59，能四舍五入吗！ 噗哈哈哈哈刘笑晴笑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继续调侃，哎王致一，其实你还真挺有戏的，离高考还有半年呢，你怎么的，也能再多搞150分出来吧？ 王致一悠悠喝口可乐：但愿吧。 他确实担心自己的文化课成绩，以前从没认真学过，也不知道考试到底是个怎样的难度，总而言之，未知，悬。 唉，其实最担心的应该是我。刘笑晴仰头咽下一口冰冷的啤酒，眉眼里多了几分惆怅，文化课三百分，你王致一找个专业老师往死里学，肯定没问题，专业课又是你的强项但我吧，主要是专业课不行。 -- 第64页 笑晴姐你不是练了十年芭蕾舞吗？秦嘉洛问。 姐十年芭蕾是四岁到十四岁，现在姐十八了，四年没练，早就老胳膊老腿了。 那你考什么专业？王致一问。 芭蕾舞啊。刘笑晴答。 是、是条汉子秦嘉洛看着她，双手抱拳。 这段时间我感觉我的筋都要给掰折了。刘笑晴趴在桌上咬着烤肉串，等会儿我又得去练习，唉 可惜艺考没有摩托车竞赛专业。王致一打趣道，否则您肯定能拿个专业第一。 呵呵。刘笑晴翻个白眼，我倒是想啊。 二哥，笑晴姐，秦嘉洛越吃烤肉越觉得自己可怜巴巴，本来说好咱三个一起出国，怎么到现在，出国的就剩我一个了。 王致一拍拍他的肩膀郑重道：兄弟，一个人，保重。 你别听王致一瞎说。刘笑晴安慰他道，这人想法没个谱，三分钟一个变化。哎，王致一，你说你艺考是想留人学霸妹妹身边，你就没问问她的意见？别到时候人家一听你的打算，吓得大学都不敢上了。 就是啊二哥。秦嘉洛也连忙道，二哥我跟你讲，女生，你一定要懂她的想法才行。你说你莽莽撞撞跟人家说要为了她留国内读书，人家指不定觉得你是个变态，哪根筋搭错了，姑娘不是这么追的。 王致一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那你告诉我怎么追？ 怎么秦嘉洛想了想，就拿那天来说，李安游是个独立自强的女生，不喜欢别人碰她东西，我和我旁边那小胖子那么好心说帮她拿东西她都不愿意，你上去二话不说把人东西夺了，人家能高兴吗？我怀疑人家当时是不是快被你吓死了。 就是啊王致一。刘笑晴也接着道，你拿东西得给人家说一声，我看上次那小妹妹吓得不轻。 王致一越听他们的话，越想笑，越想笑，突然越想哭。 我的错我的错。他说道，又吃了两口肉，想换个话题。 哎刘笑晴，他指着刘笑晴旁边座位上的一只蓝色纸袋问，你这里面装的什么？怎么感觉像礼物，谁送的？ 刘笑晴道：一个姐妹过生日我送人家，水晶手镯，我自己手工的。 呦，我们刘哥也会做这么小姑娘的东西？王致一佯作吃惊。 那你以为呢？刘笑晴把蓝色纸袋里的木头盒打开，拿出那串淡彩的水晶石手镯，在秦嘉洛和王致一面前晃一下：看到没，水晶石做的，姐姐我用的是上好材料，配色也不错吧？ 嗯。不错。王致一点点头，所以什么时候你也给我俩弄一串？ 你俩？想得美。刘笑晴美滋滋地打开盒子，原把手镯放进去，我这珠子传女不传男。 秦嘉洛想了想道：笑晴姐，你那条珠子美是美，不过送你姐妹是不是有点老气？ 老气吗？刘笑晴瞪大眼睛反问秦嘉洛。 秦嘉洛看着她，身体不自觉向后仰了仰，连忙摇头道：不老，一点也不老。 第26章 吉他 12月13号, 晚上七点半，李安游跟着徐欣一起赶往离家只有两站路的军四院, 为还在住院的张浙母亲白予卉庆生。 李安游戴着毛茸茸的粉红色手套，拎着一只蛋糕盒子, 跟徐欣一起走进住院部的电梯里。 一会儿见着张浙他妈, 嘴甜点，别说些有的没有, 知道吗？徐欣在电梯里对她低声道。 李安游冷笑一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你再说一句。 叮。电梯门开了, 李安游|走出门，转身对着徐欣丢下一句：我从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小三。 徐欣压着火气，跟在李安游身后向张浙母亲的病房里走去。 白阿姨，生日快乐。李安游一进病房, 立刻隐藏起刚才的厌恨, 一脸笑容地走过去，将生日蛋糕放在她单人病房的小桌上。 安游来就来，还带这么大一个蛋糕。白予卉温柔地笑着。 是我让她提的。徐欣进来，也是满面笑容, 予卉姐，生日快乐啊，不吃蛋糕怎么行？ 徐阿姨好。已经就坐在母亲身边的张浙起身向徐欣问好。 徐欣点点头, 又夸赞道：予卉姐，张浙真的太出息啦，上次月考又是全年级第一, 甩第二好些分呢。 得了，阿欣，老听你夸我儿子，怎么，你女儿不优秀？白予卉笑着，又对安游道，安游在我心里才是最棒的孩子。 李安游笑笑，什么也不说，很自觉地坐到徐欣对面，张浙旁边，看着徐欣和张浙的母亲白予卉演一场虚假的姐妹情深。 白阿姨虽然已经四十岁，但平时保养得很好，脸上皱纹比较少，皮肤也白，加上她人本来美，又有点婴儿肥，就更显年轻漂亮了。 张叔叔瞎了眼吗？好好的白阿姨不要，非得出轨。 -- 第65页 虽然徐欣长得也确实不错。 他大概就是徐欣口中的男人吧。 予卉姐，猜猜我这次买了什么礼物给你？徐欣笑着朝白予卉晃了晃手上的黑色纸袋。 白予卉想了想：你不会把我上次看好没舍得下手的那条项链买了吧？ bingo！徐欣打个响指，从纸袋里取出一只精美的黑绒盒子，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条做工精致的心形项链。 哎呀我都说啦不要啦，你怎么又给我买。白予卉嗔怪道，顺手拿起项链，对着天花板的白色灯光欣喜地看着。 予卉姐，来，我帮你戴上。徐欣说着，从她手里拿过项链，走到床头，将白予卉的头发一揽，慢慢把那条心形项链戴在她细长的脖子上。 好看吗？白予卉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又问李安游和张浙。 两人连忙点头。 哎呀，我这里首饰可真是齐了。白予卉说着，又从床头柜上拿过两个小纸袋子，将其中一个白色纸袋里的小方盒打开，里面是一只闪闪发光的宝石戒指，她戴上戒指，又对徐欣道，这戒指还是你帮张匡觉挑的吧？ 徐欣点点头：还是女人懂女人嘛，姐姐，好看吗？ 白予卉猛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停顿一下才道：好看，真好看。 刚才白予卉转头停顿看着徐欣的那个瞬间，李安游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以为张浙他妈已经反应过来什么，或者发现了什么。 年轻漂亮的女人陪自己老公给自己挑戒指，想想都觉得里面大有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白阿姨居然还能对徐欣这样和颜悦色。 正想着，她又见白予卉又拿起另一只蓝色纸袋，里面是一只小木盒子，打开，是一串用五彩水晶珠串起来的手链。 这是张浙送的，你们觉得好看吗？白予卉又向徐欣和李安游发问。 李安游点点头，接着听徐欣又夸起来：这东西真好看，颜色配得也好，予卉姐，我听说戴水晶会招好运呢。张浙，你怎么这么会挑东西？ 张浙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李安游在心里呵呵一声冷笑，徐欣你真是个马屁精。 从张浙母亲那里回来的路上，李安游和徐欣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进了家门，沉默的空气才被打破。 那个王致一，上回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碰见了。徐欣进门换完鞋，先开了口。 李安游本想直接往卧室门里走，手刚握住门把，整个人定住了。 他不行，不能想。 哦。她深吸一口气开门，准备进去。 你猜猜他是怎么跟我讲话的？一个高三学生，成天不好好上学，在大街上游荡，一跟长辈讲话，满嘴油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徐欣一想到那天她和王致一对话时那小子轻慢的态度，火气就蹭蹭往上冒。 您跟我提他，什么意思？李安游转过身，满脸漠然，我和他已经断联系了，怎么，你不想让我忘了他？ 李安游你犟什么犟，我就是在告诉你，男人没好东西，你找男人，擦亮眼睛，像那种人，迟早会被社会淘汰，迟早就是个废 砰！还没等徐欣说完话，李安游就进屋摔上门。 你给我轻点！再坏弄一个门你试试！ 李安游靠在门上，深深吸一口气，再呼出来，将心里那股火强行压下去，打开书包，学习。 卧室的灯不知开了多久，等她再一次从学海中抬头时，一看表，已是凌晨一点。 她觉得手有点酸，腰腿都有点困，准备站起来活动活动，再继续写题。 但刚一站起来，天旋地转。 眼前黑了一瞬，她连忙扶住桌边，才没让自己倒下去。静静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又取出一瓶牛奶喝了，她这才觉得舒服许多。 确定头不晕了，她又站起身，坐回书桌旁，提笔准备继续写题。 可刚写下一个字，她忽然想起一句话。 但你别让我担心，早点睡觉，按时吃饭，按时回家。 是那个人对她讲过的，要求她做到的，她答应过的。 怎么能忘了呢？ 她叹声气，停下笔，洗漱一小会儿，关灯睡觉。 可怎样也睡不着。 也不知怎么回事，关灯躺在床上，房间黑下来时，她闭上眼，在一片令人迷茫的漆黑中，回忆开始不受控制地接二连三跳出来。 越是不想想，越是拼命想。她耳边回荡着那天晚上在他家，他对她说过的话，脑海中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感受着自己快压抑不住的那份感情。 她又想到了那天跟徐欣吵架，被她掰折扔进垃圾桶里的光碟。 那首歌是他写的，她为什么当时没有一回家就打开听呢？她忽然很好奇，他写的歌，究竟是什么样的。 李安游不自觉拿起手机，将那首歌的名字专注与游离输进网页搜索框。 只是单纯想查找一下，原本她也没抱什么希望，可真当那串文字原原本本显示在搜索页上时，她陡然一惊。 真的有这首歌，歌手叫ZY。 -- 第66页 ZY？ 自己的翻盖手机听不了网页音乐。李安游翻身下床，打开电脑，网页搜索，戴上耳机，将那首歌点开。 当悠扬的歌声从耳机中传出来时，她几乎忘了旋律。 果然是他的声音。 听完一遍，李安游在心里想，他写的歌，好像水平也就那样嘛，一般般。 虽是这样，她还是不由自主点了下载按钮，再将那首歌传在自己手机上。 关掉电脑，回到被窝里，李安游静静地躺在黑夜中，一个人插着耳机，又播放起刚才那首《专注与游离》，一遍，两遍，三遍越放似乎越觉得有韵味。 本来是男女对唱的歌词，是因为她的缘故，才改成单人独唱的吧。 他唱歌时的嗓音和他那天拥着她时说话的声音，好像真的是一样的温柔。 她听着听着，慢慢地，睡着了。 月中，王致一回到近郊别墅的家，整了整散落在自己房间里的课本习题，又提了些换洗衣物，准备离开，但刚一打开门，他就碰见了正要进门的王铭一。 三哥你怎么回来了？ 王铭一满脸覆着浅浅笑意，看起来心情颇好，他推门进去，又对王致一道：家里就你一个人？ 嗯，我拿点东西，准备撤了。王致一举了举自己手上的袋子。 哦。好，一路小心。王铭一脸上仍然挂着微笑，声音也比往日柔和许多。 王致一歪头看了看自己的三哥，觉得奇怪：你今天怎么了？ 王铭一笑着抬起头，这才对他道：我结婚了。 啊？王致一愣了一下。 刚领完证。王铭一摸了摸自己衣兜里的结婚证，又道，我回来拿点东西，你嫂子还在那边等呢。 哪边？ 我房子啊。王铭一道，我不是还带你去过吗？灵溪路那套。 哦哦对。王致一反应一下，又问，三哥，你说的嫂子，是那天怀孕的那个嫂子吧？ 三哥眉目一敛：不然？还能有谁？ 那王致一想起了几月前知道嫂子怀孕，在家里大哭大闹的父母，又担忧地问，爸妈知道你去领证这事吗？ 暂时不知道。王铭一道，我下月回北京有项目，六月答辩，你嫂子预产期七月，现在忙，我们商量了一下，想着还是等孩子生完，尘埃落定，去美国办婚礼。 美国？怎么不在国内办？ 我真怕爸妈过来砸场子。王铭一提到这件事，脸瞬间沉下来，妈前两天还跟我说，就算你嫂子把孩子生下来，她也不认。 王致一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道：那哥，结婚快乐。 七月你也申完学校了吧，到时候你去美国，咱们还能聚一聚。王铭一又道。 呃王致一想了想，稍作犹豫，还是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哥，我打算参加艺考不出国了。 王铭一听完挑了挑眉毛，盯他许久才道：你认真的吗？ 王致一点点头。 那好好学习。王铭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啊。王致一看着他风平浪静的脸，又觉得奇怪。 比起你打架进医院那些事，这事不算事了。王铭一道，不过为什么呢？你不是一直挺想去美国离爸妈远一点？ 我相当慎重地考虑过了，像我这样的人才，留美国浪费了，给自己国家舔砖加瓦，那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王致一语气态度正经到夸张。 王铭一面无表情：那爸妈那边呢？你不嫌他们烦了？ 嫌，特别嫌。王致一还是故作夸张道，不过没办法啊，国家需要我！ 王铭一哼了一声。 哥，还有件事。王致一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他道，我过生日那天放公寓的吉他，就雷音绝火联名那把，你帮我抢的？ 不是。王铭一否定得干脆。 我想了一圈，实在想不到是谁还能知道我有这爱好。王致一挠挠脑袋，到底谁啊？ 咱妈。王铭一说出这句话时，稍稍带着点叹息，她和爸拉着我还有大姐二哥，一群人守着开售时间使劲抢，最后才抢着的。 王致一愣住了。 其实有时候我想想，亲情真是个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王铭一叹声气，所以啊弟弟，咱爸高血压，你别老惹他生气，万一把他气病了怎么办？ 王致一默默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游|走现在他妈也是敏感词了吗？ 李安游走出门变成了李安口口出门 我靠 第27章 跑步 王致一也没想到有一天, 自己会从早到晚待在补习大楼里。 数九的天，补习大楼暖气很足, 暖得人燥热，再加上一整天劳累的补习, 从大楼出来后, 那冷刀般的寒风吹过时，他竟然觉得有种清凉的感觉。 -- 第67页 抬手看表, 晚上十点十分。 补习大楼离学校并不远，走在回家的那条路上, 他远远就看到高三冲刺小组的学生们正从校门里出来。 王致一放慢脚步，直到见李安游也背着书包走出来，刺骨东风刮过每个人身体，他看到她将瘦弱的身子缩进那件硕大的冬季校服里, 手上戴着副毛绒手套, 手里拿着本小册子，时不时低头看一下。 隔着一条过道，王致一静静驻足，看着她往家的方向走去。 哎, 二哥。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立刻回头，瞳孔微微放大, 盯着面前人，手已经紧攥成拳。 二哥，别紧张, 我来找你叙叙旧。来人是杨雄，段鹏手底下的混混，那天在仓库，打他的四个人中就有他。 我和你们已经没关系了。王致一太阳穴跳了几下，他盯着杨雄，眼神警惕。 看到杨雄时，他其实并不特别意外，因为这几天他能感觉得到，似乎总有人在跟着他。 找个亮点的地方说话？杨雄道。 有屁就在这里放。 杨雄笑笑，磨磨牙，脸上那条长长的刀疤在路灯下像一条蜿蜒的沟河。他身材宽大健硕，数九寒天穿上一件夹克衫，整个人显得又壮又高。 二哥，有时候太刚真不是件好事。 已经断交了，你他妈再来烦我，老子废了你。王致一和他个头一般高，虽然身形比他要修长许多，但并不显得瘦弱。 杨雄知道，他独自一人来找他，如果打起来，自己不一定能占到便宜，何况这个人那天被他们四个拳打脚踢，也没变成半残，一对一打，胜负难说。 我来就是问问，杨雄笑了笑，换了副亲切语气，去年年中段鹏哥带你去和客人吃饭那次，你到底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没有。王致一横眉道，回去告诉段鹏，让他少做亏心事，不然也不用老担心鬼敲门。 真没有？杨雄嗓音低沉，眉目变得不善几分，二哥，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敢说假话，段鹏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他妈跟谁在这威胁？王致一骂道，老子说了没有，滚！ 好。杨雄笑道，但愿你说的是真的。 王致一冷眼瞪着他。 那二哥，我不打扰你了。杨雄笑着，跟他挥挥手，转身离开。 王致一神色凝重，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李安游。 又是一天冲刺小组补习结束，李安游正在整理书包，就见斜对角坐着的一个男生转过头来，拿着一张卷子问她道：这题你解出来了吗？ 李安游觉得这男生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先给他解答了题目。 男生全程点头，她讲着讲着，突然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觉。 一抬头，才发现这个戴蓝色细框眼镜的男生正在盯着她。 见她一抬头，男生立刻把头低下去。 我讲的你听明白了吗？她问男生。 男生轻嗯一声。 李安游不再多说什么，准备背书包走人，男生看到她的动作，也连忙背书包跟上她：李安游，我还想问你个问题。 嗯。李安游回答得敷衍，因为她已经认出来，这个男生，就是隔壁八班的数学课代表，那天给她递情书的那个。 你运动会报了什么项目啊？男生声音里略带紧张。 李安游走得很快，目不斜视：1500米。 1500！男生惊讶了一下，你也太厉害了！等、等开运动会的时候，我给你加油。 谢谢。李安游的步速越来越快，连后面跟着她的张浙都觉得有点跟不上。 走出校门时，男生还在跟她讲话。 同学，安静一会儿可以吗？李安游终于忍无可忍，我想默背会儿单词。 男生愣了愣，哦、哦 他闭上嘴，静静跟在李安游身边走了一段时间，最后又忍不住问：李、安游，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李安游没理他。 我姓阚，叫阚泽祺男生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人一把从背后拉住了书包。 唉！唉！男生连叫几声，被人直接倒拖到了墙角根。 李安游刚才就没注意男生说什么，身旁忽然没了声音，一转身人也不见了，她便奇怪地问身后走着的张浙：刚才的人呢？ 张浙想也没想：被王致一拖走了。 李安游顿步，下意识地用目光去搜寻他的身影。 学校这条路上路灯昏暗，她看了许久，也没看到他的影子。 你不会在找王致一？张浙走上前低声问。 李安游赶紧摇了摇头：我、我就是担心那个课代表，不过应该没事 她说着，默默转过身，继续和张浙一起走向回家的路。 王致一把阚泽祺堵在墙角，等看到李安游走远以后，才笑着对他说：哥们，刚才干什么呢？ -- 第68页 阚泽祺还沉浸在自己被绑架勒索的幻想中，一看到王致一的脸，就认出他是学校出了名的恶霸，身体都要抖成筛子：没干什么、没干什么 你没看人家学霸不愿意？他的声音极具威胁性，我最讨厌强人所难了。 阚泽祺看着王致一，咽口唾沫。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缠着李安游，你猜我的拳头会打在你哪？王致一说着，就朝他比了比拳头。 阚泽祺下意识地护住头，连忙道：不了！我不会再缠着她了！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王致一这才放开阚泽祺，转身离去，留下一个令人颤抖的背影。 靠！二哥你说学校抽什么风！烤肉店里，秦嘉洛愤怒地将半罐雪碧摔在桌子上，什么全体高三学生都要参加运动会！你说运动会就算了，为什么只有跑步这一个项目，跑步就算了，为什要全高三人强制参加！ 王致一悠悠喝口可乐：你不去不就完了？ 唉。秦嘉洛无可奈何地扶着额头，像个沧桑的小学生叹声气，我妈跟你爸一样，和小陶关系特别好，但你爸，只关心你英语成绩，我妈那是全方位在小陶那里打听我的情况，我现在都不敢逃学了你知道吗！ 你不敢逃学？王致一挑挑眉，抬胳膊看眼表，现在才六点半，还没放学吧？ 嘿嘿嘿。秦嘉洛尴尬地笑了，主要是我妈还是学校家长会的，学校办这种跑步运动会，她也得过来出席一下。 那不是挺好？王致一故意笑道。 哥啊秦嘉洛眼泪汪汪，跑步还不如让我死 你跑多少米？ 50米。 噗王致一一口可乐差点喷出来，50米你他妈说个鸟！ 秦嘉洛不好意思地笑笑，又道：二哥你顺顺气，顺顺气，你不在，咱班上男子3000米没人报，小陶就给你报上了。 噗王致一这回是真把可乐喷出来了。 我当时极力不同意，秦嘉洛卖力地说，但小陶那是拿鸡毛当令箭，咱也没辙啊，报名册在她手上。 行了行了，我不去就行。王致一擦擦嘴，又问，你知道李安游报什么项目吗？ 秦嘉洛点点头，小声道：这我还真知道，全年级就两个女生报1500米，其中一个就是她。 为什么啊？ 我哪知道。 1500。王致一拧了拧眉毛，一想到她好几次晕倒的场景，他就有点担心，1500对她来说，太难了吧 二哥，你知道咱年级剩下一个报1500的是谁吗？秦嘉洛又道。 王致一摇摇头，手拄着脑袋，心里还起着一层又一层的担心。 笑晴姐。秦嘉洛道，不过她这两天上北京参加艺考去了。月底运动会肯定来不及参加。 所以小陶也是看她不在，才把1500安排给她的？王致一问。 秦嘉洛一拍桌子：二哥你推理能力很强啊。 呵呵。 刘笑晴报的什么学校啊？他又问，怎么走也不跟我说一声。 你这几天天天闷在那个补习大楼里，笑晴姐说反正也只是去艺考一趟，又不是生离死别，没必要。秦嘉洛道，她报的舞院。 舞院。王致一点点头。 其实小陶也知道你们不来，所以这种累死人的项目，才安排给你们，反正报不报你们都不会去。秦嘉洛说道。 谁说我不去？王致一反问，不就3000米么，老子那时候被人追着打群架，马拉松都跑过，别说3000。 秦嘉洛咬下一串烤肉，看着他又问：二哥你刚才不是说你不去吗？ 现在想去了。王致一也拿起一只铁签，一口咬下签子上所有的羊肉块。 三中高三年级搞冬季运动会这件事在学生之间先头激起很大不满。大冬天天寒地冻，非得搞什么只有跑步项目的运动会，还只要求高三学生一个不落全部参加。贴吧里怨声载道，公然抗议帖也将挂了很久的高三九班李安游的八卦帖顶了下去。 由于天气寒冷，如果组织所有学生在场外观看比赛恐怕不现实。学校在运动会召开前一周紧急进行开会讨论，最后终于决定采用航拍模式播放运动会全过程，裁判团在操场边上的器办室里进行运动会的主持裁判工作，其他人一律都要求在室内的电视机上观看操场上比赛的同步直播。 也就是说，这场只属于高三年级的跑步运动会，将会是三中史上最冷清的运动会，除了参加跑步比赛的同学和裁判员，操场上几乎连一个观众也没有。 三中校长当时一拍脑子做决定时是只想整个噱头，三中的招生质量连年严重下滑，学校在市里又没什么名气，他本想搞一个以不畏严寒为主题的高考运动会增加名气，为此还专门请了本市的电视台报社记者来进行采访，可到真要组织运动会时，才发现难度这么大。 -- 第69页 贴吧里一层层盖得高高的帖子楼都在嘲讽这位校长：难怪三中发展不起来，有这种一拍脑袋做决定的领导，能进步才怪！ 李安游倒觉得这个运动会挺好。 她最近学习实在太压抑了，确实需要放松，但每次自己去跑步时，跑几步就觉得心有愧疚，总觉得耽误了宝贵的学习时间，她跑步实际上是在逃避学习，在偷懒。 但现在她终于有个正当理由好好说服自己，放松一下久绷的神经。 所以她报了1500米。 比赛当天，虽然是数九的天气，但因为连日放晴，雪水消融，竟然让人觉得还有一丝暖意。 大部分高三学生都坐在教室里边聊天边看直播，每个比赛项目需要检录时会在广播里放公告，被叫到检录的同学大部分顶着一张无可奈何的苦瓜脸，往楼下慢悠悠走去。 由于今天运动会，学校特许所有高三生不用上课，只坐在教室里等比赛项目，比完就可以提前回去。 李安游的项目在上午十一点半，是整个上午最后一场比赛。她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教室，一直做位子上学习，除了中途上个厕所接水，几乎头也不抬。 张浙也是。 十二月底的那次月考，李安游的总名次终于重回年级前三之列，班里按成绩排名调座位，年级第一的张浙和年级第二的她自然成为了同桌。 变成同桌后，这两人也就成了班级风景一角，今天运动会，连一班同学都像脱缰野狗似地在教室里打打闹闹叽叽喳喳，这两人却坐在教室一上午，在如此吵闹的环境下坚持学习，毫不动摇。 下面公布男子三千米检录名单，高三一班，闫久鹤，高三四班，赵军，高三七班，关玉辉高三九班，王致一 听到王致一的名字，李安游刷刷算题的笔忽然停了。 李安游盯着卷子发了很久呆，终于抬头向教室里不断播放操场实时画面的电视机上望去。 他真的来了，就在操场跑步。 哇，你看那个王致一，速度好快啊，这是第几圈了？她听见身后有女生议论道。 第五圈了吧。另一个女生说，他已经把第二名甩出大半圈了，不过你看他的样子，好像还挺轻松啊。 校霸估计是校外打架练出来的吧？又一个女生轻笑道。 几个女生沉默地看了一阵，又议论道：不过我发现他还挺帅的啊。 是吧是吧！另一个女生激动道，我就跟你们说他好帅的。我特别喜欢这种阳光型的。 你确定他阳光？只是看着阳光罢了，人家打架起来听说特别狠，前几个月还有人在街上见他那满身的血，我的天啊 真的吗！几个女生惊呼起来，还好我不喜欢学习差的 哎，你们小点声，没看见前面那谁在吗几个女生忽然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前桌的李安游。 李安游不知何时早已低下头去，继续做题了。 张浙忽然抬起头来，看看表，又对她道：还有二十分钟，就该女子1500米了吧？ 李安游点点头。 张浙道：加油。 李安游对他笑了一下，眼神从他桌前扫过时，忽然一顿。 你在写什么？她问，张浙之所以称为学神，就是因为他上课从不做笔记，也从不做一般学生都会做的错题本、公式大全之类的东西，单凭一个好脑子，就能答出一份漂亮的试卷。 所以李安游看到他桌上的笔记本时，忽然有点好奇。 没什么。张浙道。 你在整理错题笔记吗？她又问。 张浙点点头。 我还以为你从来用不上这东西。 张浙道：有时候也会用用，我最近发现，整理错题笔记、知识点笔记比光听课记忆省事多了。 是吗？李安游看着他桌上放着的那本错题笔记，皱下眉头，看你上面写的错题你应该不会错这么多题吧？ 有时候会。张浙笑一下，收起错题本。 李安游点点头，转过头去正想继续写题，就听广播里传出体育老师的播报声音：下面公布女子一千五百米检录名单，高三一班，李安游，高三九班，刘笑晴，请念到名字的同学速到检录处检录。 第28章 孤独 李安游下楼时, 纠结了很久。 王致一刚跑完3000米，一定很累吧。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操场, 她想买杯热饮给他，但一想到他有可能已经离校, 还有他们之间的约定, 她忍了忍，没有进学校食堂的小卖部, 直接去了操场。 检录完，热身, 此时临近放学，大部分参加完跑步比赛的高三生已经陆续离开学校，1500米比赛统共两人，原先和她在一个班级里的刘笑晴又没来, 这场比赛, 操场上冷冷清清，倒像是她一个人的慢跑放松。 站在出发点前，她转头向茫茫空旷的操场一望。 他真的回去了。 心里有股淡淡的失落，但那失落很快被跑步发令的一声枪响冲淡。 李安游穿着肥大的冬季校服, 在宽阔的操场上，慢慢跑着一个人的1500米比赛。 -- 第70页 小姑娘，慢慢来, 不急。一圈以后，她再次经过比赛起点时，体育老师笑着对她道。 李安游点点头, 继续向前跑去。 冬风刮脸，但一圈下来，身体热和许多，她感觉身体的热量让自己浑身轻松。 还有快三圈就可以结束比赛。 操场上仍然空无一人，跑到某个可以看到学校大门位置的地方时，她看到很多学生正在往校门外走。 他们成群结伴，互相追嚷，说说笑笑，看起来，很热闹。 她突然想到，自己在三中没有朋友。 一中时也没有。 上初中的时候她还经常和几个关系好的女生一起聊天。但自初三那年父亲去世，她变得不爱说话了，高中前两年在一中尖子班，班里所有同学都如她一样视学习为生命，旁边坐着的男同桌，每次拿到考试分数都要愤愤不平，还总质疑她的成绩有问题，一切一切，让她更没心和周围人聊天。 当时还不以为意。 直到高二下学期，那件事发生，班里人开始对她议论纷纷，她才发现没朋友是件多么可悲的事。 没有人关心真相是什么，更没有人关心她的处境，为她申辩，倒是有很多人怀揣着最大的恶意，肆无忌惮地说她的闲话。 转来三中时她就想，没有人关心，那就算了吧。自己一个人关心自己，一个人体贴自己，一个人照顾自己。 她都可以。 所以她也没刻意去结交朋友，只是拼命学习，想让自己变得优秀，希望有朝一日，脱离那个没有人情味的家，没有人情味的小城，总有个地方，能接纳她，容下她。 1500米的单人比赛结束了。 她才意识到自己浑身都困乏到了极点，气喘吁吁。 原来奔跑习惯了，停下脚步反而会觉得累。 李安游。有个男生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回头，看见那个叫阚泽祺的数学课代表，正拿着一瓶矿泉水朝她跑过来。 大冬天能喝冷水吗？王致一忽然拦在阚泽祺面前。 阚泽祺看见他，一下子腿有点软了。 是、是。他连忙低声道，是不能喝来着 你忘了我告诉过你什么？王致一比他高半个头，他低头朝阚泽祺说话时，阚泽祺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个被抢零花钱的小学生。 记得，记得！阚泽祺连忙说着，低下头，连李安游看也不敢看一眼，转身就撒开丫子逃命了。 等阚泽祺离开，王致一才转过身，朝李安游走去。 她的心跳开始不自觉加速。 看他越走越近，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她期待他跟他讲几句话，又怕他破坏他们之间的约定。 怎么办 王致一从被黑色羽绒服裹着的怀中取出一只银色保温杯。 她差点要脱口而出那句我们的约定，却见他在离她半米的位置停住脚步，将那只保温杯放在脚下。 随后他转身离开，全程他们没有对视。 李安游愣了几秒，上前拿起他放在地上的银色保温杯，打开，里面是冒着乎乎热气的白水，喝下去，还有一点淡淡的咸味，是淡盐水。 差一点眼泪就掉下来。 她从没想过，在一中经历的那件的不美好，会让自己日后遇见一个照亮她生活、温暖她的人。 祸兮福所倚。 晚上十点，王致一从补习大楼出来时，打开手机，才发现自己那首新歌已经有破万的收藏和评论了。 带来的直接影响是，他在云音账号上收到的消息简直要爆炸。接连不断的作曲邀约，演唱邀约，还有五花八门的音乐类合作邀约，一连好几页霸占着他的消息箱。 他再打开微博，嗯，同样私信炸了。 以往这种事情是詹檐代他出面谈的，他不想露脸，一般只接一点作曲的小活，但现在詹檐走了，没人打理这些事情，他便更没心思处理。 还好他从未在音乐人专栏里放过自己的微信和电话号码。王致一松口气，在平台上发了条消息：感谢各位的支持，由于本人要准备高考，暂时不会出新歌，六月见。 发完消息，他关掉手机。 在人流稀少的大街上走着，昏黄的灯光照暖了地面的积雪。快到校门口附近时，他又见到了正从校门口出来的冲刺小组的学生。 他站在路灯下，仍然隔着一条马路，静静看着李安游从学校里走出来，背着沉重的书包，慢慢前行。 王致一叹声气。 马上进入二月，再忍四个月，就可以了。 直到李安游的背影渐渐远去，他才抬步往家走去，不过刚走几步，电话就响了。 拿起一看，居然是秦嘉洛的。 他和秦嘉洛之间的联系从来都是QQ，这是头一次见他打电话给他。 出什么事了吗？王致一接起电话。 喂，二哥吗？笑晴姐回来了你知道吗？ 听到电话那边急切的声音，王致一凝眉：知道啊，不是前天回来的？怎么了？ 咱赶紧去后蓬山路口吧，我刚听人说，笑晴姐喝醉了骑着摩托准备跟人家去赛车呢！ 喝醉了赛摩托？王致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听谁说的，我靠不是吧！ -- 第71页 真的，咱赶紧过去，我去笑晴姐真是不要命了！ 行，我马上打车过去，刘笑晴那边一般赛车的人你还认识谁？我们都打遍电话给他们，万一有跟着她的，先让他们把她劝住！王致一说着，连忙招手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向后蓬山赶去。 王致一和秦嘉洛一路打了十几个电话，终于找到和刘笑晴一起准备赛车的人，这才得知她已经在后蓬山路口，坐在摩托车上候着了，几个不要命的富二代也喝了酒，打算来一场醉汉飞车。 先让刘笑晴旁边的人劝她，王致一又猛打几个电话给刘笑晴，她终于接了，电话那头传来她含糊不清的声音，山风大得电话听筒里都是呼呼声。 喂刘笑晴你他妈疯了吗？！王致一在后蓬山路口下了出租车，一路循着山路向刘笑晴经常赛车的那条马路岔口跑去，你他妈赶紧给老子停下！不要命了吗！ 老娘就是不想活了！刘笑晴说完，啪摁掉电话。 操！王致一骂一声，终于在岔路口碰见也才匆匆赶来的秦嘉洛，他们朝前望去，不远处的地方，停着四台打亮荧白车灯的摩托车，十来个人，正围在摩托车附近。 刘笑晴穿着一身薄毛衣，白色的车灯照出她熏红的脸，她正坐在那辆被她称为宝贝儿子的摩托车上，死活不下去，周围人一旦谁试图劝她下来，她就啪一下狠狠打那人的手。 王致一和秦嘉洛走上前去，正要剥开人群拉她下来，脚步忽然顿住。 一个高个男生突然走到刘笑晴身旁，不由分说从身后抱着她的腰往后一拉，再走到车旁，抬起一条长腿跨在刘笑晴摩托车的前车座上，双手握住车把。 两人愣住了。 王致一以为自己花了眼，他怎么越看坐在刘笑晴摩托车上的人越觉得眼熟呢？ 你来干什么？刘笑晴喝得晕醉，看不清身前坐在她宝贝儿子车上的男生的样子，却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洗衣粉香。 她立刻知道是谁来了。 抓紧我。男生神色严肃，声音低沉，伸手从后面拽住她的两只手腕，紧紧圈在自己腰上。 到底去哪啊？我还要比赛呢。刘笑晴喝得醉乎乎，抱着他的腰，声音比以前软了很多。 去个好地方。男生说着，转身给她戴上头盔，两手再次把住摩托车把，脚下一踩，那被刘笑晴改装过多次的摩托车立即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麻烦让一下。男生猛地调转车头，所有人都自觉给他让开一条道，包括王致一和秦嘉洛。 摩托车在两人面前嗖地经过的那一瞬间，他们都看清楚了。 这个骑着刘笑晴摩托车带她下山而去的人，正是张浙。 我靠！两人同时爆出一声惊叫。 秦嘉洛在医院走廊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来来回回，不停唉声叹气，满面焦灼。 王致一百无聊赖地坐在走廊椅子上，闻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儿，摸俩下鼻子，又打个哈欠。 二哥，你说张浙咋还不出来呢！秦嘉洛急得又走了好几圈，终于坐在他旁边。 王致一斜看他一眼：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不知道的人以为你老婆要生了。 秦嘉洛撅了撅嘴：就是好奇，你说笑晴姐怎么和张浙那种学神在一起的？卧槽想破脑袋我也猜不到啊！ 等会儿问问不就得了。王致一又打个哈欠。 秦嘉洛看着他问：二哥，你困？ 废话。王致一道，人一学习，就容易失眠，你不懂吗？ 还真不懂。秦嘉洛满脸敬佩的神色，二哥，我真没想到你能这么拼，你说你拼也行，问题是人家学霸妹看不到，不是闲的？ 怎么看不到？王致一反问。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病房门就打开了。 张浙走出来，看着王致一说道：她让你们进去。 王致一和秦嘉洛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盯着张浙，从他身旁经过时，两人轮流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张浙最后关了病房门，这才离开。 王致一和秦嘉洛慢慢走到刘笑晴病床边，两人脸上都挂着神秘的微笑。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刘笑晴拧着眉，说话有点虚。 刘笑晴，喝酒喝出急性肠胃炎，了不起。王致一朝她竖竖大拇指。 了不起。秦嘉洛也照王致一的样子伸出大拇指。 行了行了。刘笑晴一提起这事就有点尴尬，你们别挤兑我了。 真是看不出来啊。王致一坐在她病床边，像个审判法官一样审视着刘笑晴，我和嘉洛有几个问题想好好问问你，你从实招来啊。 是啊笑晴姐，我靠真的给我好奇死了。秦嘉洛坐在王致一旁边，瞪着比他还渴求知识的大眼。 刘笑晴看看王致一，又看看秦嘉洛，终于叹声气：唉，行吧，问吧。 咳咳，王致一清清嗓子，你先说说，为什么一回来就喝酒，喝醉了还跑去赛摩托，艺考没过吗？ -- 第72页 刘笑晴一听到他的话，眼皮瞬间垂下来，平时脸上的傲气全然收敛：是啊，考试的时候摔了一下，动作也不标准。肯定没戏。 没事笑晴姐，秦嘉洛马上安慰道，中国又不止那一所舞蹈学校，你再多考几所呗。 刘笑晴苦笑一声：我现在就是觉得，我可能真的不太喜欢学舞蹈。 那秦嘉洛想了一阵，你要不一起跟我学画画？做设计？ 刘笑晴摇摇头：不学，我心里明白，我对这些都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秦嘉洛摸着自己忧虑的双下巴，苦苦思索。 实在不行你就去当赛车手吧。王致一道，我和嘉洛给你资金支持，玩几年，不喜欢再找别的事儿干。 你说的轻松。刘笑晴道，我爸妈知道我要当赛车手，肯定腿给我打折。 唉。秦嘉洛叹了一声，三人同时沉默下来。 算了，先不想这个，反应以后肯定会有出路的。刘笑晴深呼一口气，又道，你俩应该还有别的想问吧？ 嗯。王致一点点头，你和那哥们，怎么回事啊？他就是你老说的前男友？ 刘笑晴明白他指的是张浙，也不想再隐瞒，便点了点头：是啊。 你俩怎么认识的？王致一又问。 高一就认识。刘笑晴说，那会儿姐不是和郑福坤他们那帮人比摩托吗，郑福坤说他认识个官二代，来的就是张浙了，当时他们说我一个女生肯定骑不好摩托，就找了个弱鸡跟我比赛，准备羞辱我。 所以那个弱鸡就是张浙？秦嘉洛问。 刘笑晴点点头：本来他们要让张浙跟我比摩托，结果张浙死活不肯，说自己玩不了这种山路，然后郑福坤他们一边笑张浙还一边趁着羞辱我。你说你笑晴姐能忍吗！ 她瞪大眼睛朝秦嘉洛重重说下最后这句话，秦嘉洛十分严肃地摇摇头：不能忍！ 王致一绷着笑问：然后呢？ 然后老娘就发飙了啊，比赛就改成我跟郑福坤比摩托，我俩一人带一个弱鸡比后蓬山那段路，姐最后还是赢了那傻逼。 所以你带的是张浙？秦嘉洛眼里藏着闪闪的八卦光芒。 是啊，那天张浙从我摩托车上下来，直接腿软栽地上吐了，笑死我了刘笑晴越说声音越低，后来老娘觉得那小子人还不错，就顺便谈了个恋爱。 笑晴姐霸气！秦嘉洛激动地鼓了鼓掌。 刘笑晴对付弱鸡不是一如反掌吗王致一看着她，意味深长道，没想到啊，你原来喜欢乖乖好学生那种的 刘笑晴呵呵一笑：你他妈不也是？ 王致一不说话了。 秦嘉洛又兴致勃勃地问：所以笑晴姐，你们俩从高一好到高三？ 哪？刘笑晴道，不识说前男友吗？中间肯定分了一段时间。 为什么分手？讲讲呗。秦嘉洛用十分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王致一打了个哈欠。 刘笑晴看了王致一一眼，又对秦嘉洛道：嘉洛，你咋那么八卦呢。 八卦不是人类本能吗？秦嘉洛反问。 某人好像没这个本能。刘笑晴斜一眼秦嘉洛身边不停擦眼泪打哈欠的少年，王致一，你别困啊，其实我还挺想给你们讲讲我分手那段时间的事呢。 王致一又打个哈欠，又抹了把困倦的泪水：你讲，我听着。 刘笑晴看着他，忽然沉眸，声音也放得低了些：其实我和张浙那段时间的事讲起来其实我挺对不起李安游的。 啊？王致一惊疑，关她什么事？ 就刘笑晴想了许久，终于为难地开口，她转来三中，和我有关。 和你有关？秦嘉洛不解，说话声越来越小，不是说那个学霸妹是被人捅了刀子才转咱们学校来的吗 你说什么？王致一瞬间睁大眼，问道。 第29章 梦境 她的确是被人用刀子捅了刘笑晴低下头, 叹声气，高一下学期我不是经常带张浙去赛赛摩托什么的, 但基本就是我去赛车他看着，然后有个女的, 职高的女混混, 盯上他了。 然后呢？王致一皱眉问。 那时候我和张浙虽然在一起，但明面上只互称朋友关系, 因为我当时也就想和他玩玩，觉得没必要把他介绍给别人。所以他就被那个职高女生一直缠着, 缠着就缠着呗，我也没理。 你怎么没理呢？他不是你男朋友笑晴姐？秦嘉洛问。 我当时就跟他玩玩，我俩也时断时续的，反正挺复杂刘笑晴讲着讲着加快速度, 反正跳过这一段, 那女的高二的时候玩命喜欢他，跟疯子似的。 -- 第73页 刘笑晴咂咂嘴：高二下那阵我俩分手了，那女的跟神经病似地还缠着他，张浙想摆脱她吧大概, 就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不会跟那女的好，结果那女的就去查。 她顿了顿, 继续道：然后李安游那阵不是和张浙一起上一中吗，又是邻居，好像父母也认识, 反正一起吃过几次饭。那女的误会了，以为她是张浙喜欢的那个，有天放学就在一中教室门口把她捅了。 王致一眉一拧，咬了咬嘴唇：她当时伤的严重吗？ 不严重，那女的也不敢下狠手，总之那件事之后，李安游就转来咱学校了。刘笑晴看着王致一道，致一，这件事是我的错，我早知道那女的缠他缠得那么厉害，就过去收拾收拾了，可惜我那时候也没想着对张浙认真，就没去管 那女的叫什么名字？王致一声音冷沉。 李安游真是倒霉啊，平白无故挨上一刀秦嘉洛说着转头看向王致一，忽然觉得后脖子上起了鸡皮疙瘩，二哥，你能不能管理一下面部表情，你这个样子有点恐怖 不说了吧王致一。刘笑晴为难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找人教训过那女生了，李安游她们家和那女生最后私了了，算了吧。 王致一看着她。 你别这么阴森行不行？刘笑晴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这事一中基本上是锁了，是李安游自己要求转学的，她好像也挺不愿意提起的。 王致一听完，这才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来：行，不提了。 他站起身。 二哥，秦嘉洛有点担心，你去哪？ 回补习学校啊，老子还有课没上完呢。王致一说完，又对刘笑晴嘱咐一句好好休息，便离开了医院。 我头一次见二哥这么恐怖的眼神。秦嘉洛坐在刘笑晴的病床边上说，笑晴姐，你说他不会去找人算账吧？ 刘笑晴摇头：不会不会，王致一平时看起来是二，但关键时候还是拎得清的。 说着，她弯身从床下拎出一只纸袋，从里面取了一只牛皮封面的笔记本。 这是什么？秦嘉洛看着笔记本问。 错题本。刘笑晴打开本子，拿起笔，叹声气，唉，从今天起，老娘也得好好学习学习才行。 哇。秦嘉洛看着刘笑晴的错题本上满满当当的黑红蓝三色笔记，充满敬佩，笑晴姐，这些都是你写的吗？诶不对啊，这不像你的笔迹啊？ 张浙给的。刘笑晴说罢，嘴角微微一扬。 秦嘉洛想了想，一脸不解地说：你说你和二哥怎么都喜欢同种类型的学霸呢？怎么都一个口味呢？ 谁知道啊，刘笑晴低着头看着错题本，缘分吧。 秦嘉洛挠挠脑袋：但你说学渣和学霸是一个物种吗？就像二哥和那个李安游，我就想象不来他俩在一起什么样，照二哥那脾气，跟那种乖乖的小妹妹在一块，不得把人家吃了？ 秦嘉洛，你还不清楚王致一是什么人吗？刘笑晴抬起头来，咱们三个从小长到大，他吃过咱俩？ 那不一样。秦嘉洛道，咱们是习惯了，我是替人家小妹妹担心。 刘笑晴笑一下：有那功夫你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你老实告诉我，你对王致一还有想法吗？ 秦嘉洛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gay爱直男，天打雷劈！ 刘笑晴欣慰地点点头：孺子可教，姐没白疼你。 晚上一点，闹钟响了。 李安游坐在护眼台灯下，看着写了一半的模拟卷，叹一声气。 她关掉闹钟，快速洗漱，然后上床睡觉。 将自己的睡觉时间往前提一小时，反而不习惯了，凌晨两点上床她能秒睡，凌晨一点却怎么样也睡不着。 李安游静静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黑夜静得她有点喘不上来气，她只好拿起手机，塞上耳机，开始播放那首《专注与游离》。 合上手机时，她犹豫两秒，又打开手机网页，搜了云音ZY进去。 还是忍不住想看看他的情况。 李安游没有在云音上关注王致一的账号，总是每次自己手动搜索，查看他的动态，她点开他的主页，发现主页动态第一条就是： 感谢各位的支持，由于本人要准备高考，暂时不会出新歌，六月见。 他要高考？她逐渐困倦的眼瞬间睁圆。 虽然没特意问过，但以前她在九班，和王致一隔一条过道坐着的时候，也没少听到他和秦嘉洛聊天，李安游一直清楚，他毕业后是想出国学音乐的，还说过出国学音乐只用准备英语，不用参加高考之类的话。 怎么突然要高考了 李安游想了两秒，突然在心里叹声气。 她想她知道原因。 关掉手机，她听着耳机里循环播放的那首《专注与游离》，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强忍着，没让眼泪掉出来。 -- 第74页 又在写错题本？课间，李安游出去接了一瓶热水，回到教室眼睛扫过她同桌张浙的桌子时，发现他又在一只精美的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嗯。张浙答一声。 李安游坐回座位，正准备提笔继续算题，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张浙。她轻轻喊了一声。 嗯？张浙没抬头。 你说错题笔记这种东西，对学习差点的学生，是不是特别有用？李安游小心翼翼地问。 张浙停笔，思考半秒，点点头：是，是特别有用。 李安游若有所思。 中午放学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走进了学校附近的文具店。 正是放学高峰期，狭小的文具店塞满了附近学校的学生，李安游走到笔记本货架前，正思索着要买什么样的笔记本，忽然被旁边的女生一撞，差点摔倒。 对不起，没事吧？女生连忙冲她小声道歉。 李安游摇摇头，扶着货架站稳身子，下意识地一抬头。 猛一下，她在对面中性笔货架边，对上一个人的目光。 心开始狂跳。 好久没见，他把头发理短了，好像比之前更帅了一些。 喧闹的人群中，李安游突然觉得耳边似乎没了声音，一刻的放空，让她就那样直直触着他的目光。 王致一也是。 两人隔着一条过道，看着彼此。 安游。张浙走过来，冷不丁叫了她一声。 李安游终于像醒过来般，生生将目光从王致一身上挪开。 怎么了？她转头问张浙。 没怎么，你买本子？张浙问。 嗯。李安游答，慌忙地挑了几个笔记本，再抬头时，他已经不见了。 她踮着脚，转头在文具店里看一圈，也不见他的人影。 心里有股淡淡的失落。 李安游走到收银台前交款，张浙跟她前后脚出了文具店门，两人家在一个方向，就一起走着聊天。 你妈快出院了吧？李安游问。 张浙想了想：理论上是。 怎么讲？ 其实大夫都说她没什么问题了，但她老说自己这里疼那里疼，张浙叹声气，我觉得她是不想回家。 不想回家，是不想面对丈夫出轨好姐妹的事情吗？ 李安游突然深深感到愧疚。 阿姨可能真的有不舒服吧，多检查检查也好。她无可奈何道。 嗯。张浙走着走着，又对李安游道，安游，这两天放学我就不和你一块回家了。 怎么了？她问。 没怎么，有个同学找我过去辅导一下作业，一小会儿。 好。李安游一口答应，反正其实咱们那栋楼离学校也就五百米不到，真不远。 王致一也没想到那天会在文具店碰到她，过一段时间回想起来，他仍然觉得那天的自己像是买彩票中大奖一样，之后他也去过很多次文具店，但再也没见过李安游。 晚上十点他从补习大楼出来，就定定站在学校大门口的马路对面等候冲刺小组放学出来，这是他这么长时间来唯一能稳定见她的机会。 可这天，王致一等了许久，等到校门口的人走光了，他还是没等到李安游。 她今天没来学校吗？他想着，穿过马路他站在学校门口向里望去，不远处的教学楼里，往常冲刺小组所在会议室的窗子里还亮着灯光。 以往和张浙一前一后走回家的时候，李安游知道他有一放学就背书包走的习惯，就默默按照他的时间一起回家。这回张浙不在，她终于觉得自己没什么负担了。 晚上冲刺小组放课后，她还有没钻研完的题，便先不回去，一个人依旧趴在会议室里埋头苦算，直到保安大叔上来赶人。 姑娘，你怎么还不回去？！保安大叔拎着只手电筒推开门催促道，你哥在下面等你呢！ 我哥？李安游愣了一下，也没多想什么，迅速收拾书包马上出了教学大楼。 直到从校门走出来，李安游还是没见到保安口中的哥在哪里。 学校门口一个人影也没有，她问保安大叔哥在哪，他也是一头雾水：嘿，刚才明明在这儿的啊，一个大高个的男孩。 李安游见保安也说不出来什么，便不再多问，一个人背着书包，默默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心里装着一些沉沉的念头。 那个哥，会不会是他。 她低头走着，情绪压抑了一会儿，终于伸手向后从书包小口袋里掏出本英语单词册。 仍然低着头，她看着从夜空中慢慢扬落在地上的雪花，嘴里不断小声重复着自己背过的单词，偶尔有不确定的，就翻开小册子看一眼。 她原以为很快就能回到家的，却突然发现自己视线前方的地面上多了几双鞋。 防滑运动鞋、马丁靴都是男人的尺码。 李安游猛然抬头。 四个男人，穿着黑色大衣，身材高壮，往她面前一站，几乎要成一排墙，挡住身后的路灯。 -- 第75页 他们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笑得有些令人恐惧。 小妹妹，你叫李安游是吧？其中一个高壮男人问她道。 李安游感觉浑身的汗毛都被激起，她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问：干什么？ 不干什么。中间那个高个男人忽然向前一步一把捞住她纤细的胳膊，你认识王致一吧？跟我们走一趟？ 杨雄！你他妈给我放手！一个少年冰冷的声音响起，接着一脚飞来，李安游没反应过来，就见拉着她的壮汉弯下腰，松开她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 老子的人你也敢碰，你他妈是活腻了！ 李安游听到这句话时，愣了很长一段时间，眼睁睁看着那个她想了很久的人，朝她走来。 高大的身影挡在她身前，几片雪花跌在他衣服上，再慢慢掉落，似乎带着留恋。 仿佛跌入不切实际的梦境。 第30章 违约 呦, 二哥，您也在啊。杨雄捂着肚子揉揉, 喘口气，抬起凶横的脸。 什么意思？王致一走到他面前微低下头, 眼眸冷漠, 断交就是永不来往，你他妈小学没毕业吗？ 杨雄哼笑一声：二哥, 实话告诉你吧，那天和客人吃饭你留下的东西, 不交出来，段鹏哥不可能放过你。 老子说了多少遍了，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杨雄道，二哥, 识相点,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杨雄慢慢直起身，用极不友善的目光盯着他，许久, 才道：交易那天就你带手机了吧？ 杨雄。王致一终于失去耐心，大冷天的，要不咱去找个暖和点的地方说话, 从这条道穿过去有个巷子，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你。 杨雄轻轻一挑眉, 看了眼他身后的李安游，才道：行啊，只要你把东西老实交出来，以后兄弟们都不为难你，和你女朋友。 王致一捏紧拳头忍着心里的火：那请吧。 杨雄四人往他说的那条巷子方向走去，他走在最后，回头，咬了下唇，看着李安游，终于开口：回去吧妹妹。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破规矩了，对不住了。 说罢，他转身一头埋进通往那条深巷的漆黑道路。 李安游心一紧。 走到巷子里，杨雄四人刚转身，正要开口问他要东西，就见王致一抓起墙边靠着的一根硬塑料管，便朝他们身上抡去。 你他妈的找死！杨雄也怒了，四个人一起冲上去，对他猛地动起拳脚。 整条巷子只有五十米开外有盏小灯，能见度并不高，冬夜气温很低，每个人嘴里呼出着大口的白气，悠扬的雪花又洒洒落下来，砸在五个在巷子里扭打成一团的人身上。 王致一选这个地方就是看准了这里暗，没有监控，家伙什多，而且他熟悉地形。 杨雄四个人围上来时，其实他往旁边闪几下就能看花他们的眼，加之他个子高，抡着硬实的塑料管，把每个人脑袋敲一遍也不是难事。 草，赵三，谁他妈叫你打我了！混乱之中，杨雄捂着肚子疼叫一声。 王致一抡着塑料管狂敲上去，又一脚飞起，按照自己寻常的办法将他们绊倒，看起来虽然是一对四，但是打架还是占点上风的。 但杨雄也不是吃软的人，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劣势条件，并顺手从一旁捏起一块板砖，看了许久，对准人狠狠砸下去。 虽然有羽绒服的保护，但这一砖仍让王致一招架不住朝前一倒，动作停顿的瞬间，那四个人立刻一拥而上，将他围攻。 他手上的塑料管也被一下踹掉。 王致一，就你那点小聪明，还敢跟我们耍！杨雄狠命地朝王致一踹去，王致一却忍着痛一把抱起他的腿将他撂翻在地。 但终究敌众我寡，撂翻一个，剩下三个还是进攻挺猛。他只能先护好自己，找机会再撂翻其他人。 李安游头一次亲眼目睹王致一打架。 她躲在巷子口的角落里，发现自己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灯光很暗，但她依旧分得清他和那四个人，听着那噼啪棍响砖劈的声音，她颇感不妙。 打110时，她的手和声音都是颤抖的。 王致一，就你那点小聪明，还敢跟我们耍！刚挂完电话，她便听到不远处的一声怒吼。 糟了，他不会 李安游顾不得多想，马上走到巷子里，站在那几个人扭打的不远处，她随即看清，王致一躺在地上，几个壮汉的脚像装了马达一样一下一下不停地往他身上踹。 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李安游发现自己大脑乱了，她也来不及思考，只是凭借着本能，从一旁墙壁上立着的砖堆里取出一块砖头，用尽毕生的力气，砸过去。 啊！一个男人被砖块在脑袋上擦了一下，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他妈的是谁！男人捂着流血的脑袋，一转头，那双凶恶的眼对准李安游。 老子他妈弄死你！男人气冲冲地就朝她走过去。 -- 第76页 王致一顺着男人移动的方向看见了李安游。 李安游吓得腿软了。 她又迅速拿起一块砖头，一边慢慢往后退，一边盯着朝她走过来的男人。 你们他妈动她一下试试！ 一声怒吼响起，她看见地上的人忽地站起来，手里拿着两只矿泉水瓶一样的东西，往那四个壮汉身上一挥。 冲她走来的男人被王致一拿着的矿泉水瓶在脸上洒了一身液体，不由得停住脚步。 下一秒，王辉一又挡在了她身前。 李安游不由自主抓住了他身后的衣服。 这他妈什么玩意！杨雄吐了几口唾沫，使劲闻着脸上头上被浇的液体味道。 妈的是汽油吗！他突然爆出一声惊叫。 是啊，雪这么小。王致一笑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打火机，今天你们不走，老子奉陪到底。 你他妈想烧死我们？杨雄吼一声，都他妈把快衣服脱了！ 雄哥，我脸上也有一个男人声音弱弱响起。 怎么样？一起下地狱么？王致一将打火机往前伸了伸，正想往前走几步，突然感觉到身后一双手拽了一下他。 他将另一只空手伸到背后，暗处里，握住她的手。 李安游的心猛然撞了几下。 他的手掌带着些粗糙，刚碰到指节时觉得冰凉，但触到掌心时，又觉得很温暖。 干什么呢！巷子口突然有几个男人声音传来。 卧槽警察！杨雄猛地反应过来，一转头马上道，走！都他妈跟我走！ 四个壮汉扔下转头棍子，一起转身逃跑，消失在深巷中。 书包给我。王致一说着，从李安游肩上撤下书包背在自己肩上，拉着她的手，也迅速跑几步，拐进另一条岔口。 雪忽然越下越密，他们奔跑许久，直到听不见身后警察追上来的声音，才停下脚步。 王致一带李安游跑到的这另一条巷子，虽然地形复杂，但也是他从前打架逃跑时经常躲避的隐藏地，怎么走出去，他还是知道的。 累吗？他问李安游。 李安游看着他摇摇头。 那再坚持一会儿，我带你出去。他说着，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两人快步走在纷扬的大雪中。 拐了几条路，一到巷子口，李安游便发现他们走出来了。 不远处就是宽阔的马路和林立的大厦居民楼，自己家的大楼也在其中。 王致一松开她的手，整个人靠在巷口的墙壁上，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个笑。 李安游也同样看着他。 对不住了小妹妹，情况紧急，我违约了。他一边深深喘气，一边道。 李安游摇摇头，担忧地问：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路灯下她隐约看得见他嘴角的伤口。 我没事，都是些皮肉伤而已。王致一偏了偏脑袋对她道。 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要和他们打架？李安游依旧担心，我刚才看见他们下手好狠。 王致一还是笑笑，一脸无所的样子：以前认识的，没被我打服帖，放心，以后他们都不会来找你麻烦，我保证。 那他们还会找你的麻烦吗？ 王致一看着她，深吸一口气：当然不会，我都要泼汽油烧他们了，你放心，看着是这样，其实我们都是小打小闹。 李安游一双忧郁的眼盯着他，抿了抿唇，才道：你真没事吗？我刚才看他们往你身上踹，肋骨没事吗？ 真没有。他说着放下手中的书包，解开外衣拉链，伸手往里面摸去，虽然浑身是有点酸疼感，但他摸了摸肋骨，嗯，一切都还好，没断。 王致一对她再一次保证，都是皮外伤，这次真的算轻。 李安游还是不放心：要不去医院看看吧，我陪你去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他取下鼻梁上架的眼镜，从后面扣住脑袋，脸贴在了他胸膛上。 一时间大脑空白，除了自己的心跳，李安游还明显地听到他疯狂的心跳声。 王致一敞着羽绒服，将李安游的脑袋按在他怀里，又两手抓着外衣边将她的背一揽，她整个人都被他的羽绒服包裹在温暖的怀中。 她伏在他身上，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两手不自觉环上他的腰，紧紧相拥。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抱着彼此，很久。 妹妹，王致一终于开口，以后答应我，按时放学回家，行不行？ 嗯。李安游轻轻应了一声，又道，那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以后不要打架。 好。王致一勾起唇角笑笑，我保证，今天是最后一次。 刚打完架，王致一只感到浑身乏力，他抱着李安游，闻着她身上那股清淡的香味，慢慢弯下腰，闭上眼，将额头靠在她颈肩。 妹妹，你刚才是不是拿砖头砸人了？他问。 嗯。李安游回。 -- 第77页 上次送我去医院的，也是你吧。听你妈说，你把家门砸了出去见我？王致一又问。 李安游听到这句话，脸刷地红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我妈把我反锁在卧室里，我出不去着急才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听见他靠在她肩上轻笑几声。 怎么了？她忙问。 没怎么。他答，声音很轻很温柔，我就是觉得，我家妹妹真厉害。 李安游突然感觉整个人从耳根酥|麻到了脚踝，一瞬间窒息，她真正体会到，那种心脏的位置有一只不听话的小鹿疯狂乱撞的感觉。 我才不是你家的她有点语无伦次。 王致一又轻笑几声，终于从她肩上移开下巴，慢慢松开她。 妹妹，十二点半了，我送你回去。他说道。 不用了，我家离这很近，而且我们还有约定。李安游说着，重新戴上眼镜，弯身从地上搁着的书包里取出一只笔记本递给他。 这是什么？错题笔记 王致一接过笔记本，正翻翻着页，李安游忽然踮起脚，快速在他脸上落下一个轻吻。 他定住了。 艺考加油。李安游笑笑，背起书包就跑出了巷子。 靠要不是他反应得太慢，那小妹妹逃得太快，他真想追上去一把拉她过来再亲一遍。 这小姑娘的嘴唇真他妈软。 他不断回味着刚才那个吻的感觉，默默跟在奔跑的她身后，直到见她走进大楼里，才转头向回走。 第31章 视频 回到公寓, 王致一坐在沙发上看了看李安游给他的错题笔记本，把它装进自己的书包里, 又将手伸进书包深处摸摸，取出一只拇指大的U盘。 他看着手里那只银光色的U盘, 紧紧将它捏在手心, 叹声气。 妈的。他自言自语一声，又坐回沙发, 拿起手机给刘笑晴拨了电话。 喂，刘笑晴, 你在哪儿啊？他听到电话那头有呼啸的风声，不禁皱下眉头，你又去赛车了？ 是，她刚去。 王致一没想到, 电话的另一端, 传出的声音并不是刘笑晴的，他听出来，是张浙的。 呵，正好不用他费事找刘笑晴要他电话号码了。 你们在哪？王致一转问。 后蓬山路口。张浙道, 怎么了？ 等我一会儿，我现在过去找你们。王致一说着，将U盘塞进自己口袋里, 立刻出门下楼。 找她什么事？张浙又问，太晚了，要不明早。 我有急事, 现在吧。王致走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师傅后蓬山。 他坐进车里，关上车门，这才松一口气，又道：还有，我不是找她，我是找你。 寒天冻月，刘笑晴像疯了一样骑着摩托车在冷硬的柏油马路上疾驰，自从舞蹈学院艺考回来以后，她每晚都要在这里兜上好几圈，有几个富二代刚开始还愿意和她比赛，后来觉得天气太冷，渐渐都不愿意出来了。 呲她踩下刹车，摩托车车轮与地面摩擦出一阵尖利刺耳的声音。 刘笑晴，你是个狠人。随后到来的另一辆红色摩托也在终点刹车归来，解下头盔，一个富二代少爷气喘吁吁地对她说，姐，我不玩了，您还是留着下次训练您男朋友吧。 王致一走上前打趣道：刘笑晴，你再这个玩法，就张浙每天晚上待外面陪你，也得陪出毛病来。 刘笑晴看了眼张浙，又对王致一道：你怎么来了？ 闲得无聊呗。王致一笑着，你们吃饭了吗？我请你们吃饭。 不用了吧。刘笑晴下了摩托走几步，又对王致一道，你大晚上抽什么疯过来？我这摩托就够坐俩人，这一路上荒山野岭大白天都没几个车过来，你等会儿怎么走？ 好说。王致一走到刘笑晴一旁富二代的红摩托边，笑着对富二代说，小子，一会儿我带你回家，行不？ 富二代看一眼刘笑晴，再看一眼张浙，最后看一眼王致一，诚惶诚恐地点点头。 到底什么事啊？一个小时后，刘笑晴和张浙坐在王致一家的别墅里，看着他从厨房端了一盘饺子出来。 你他妈说的请我们吃饭就是吃你下的速冻饺子？刘笑晴无语地瞪大眼。 太晚了，咱这小城本来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就少，再说了，我家离你家近，你吃完了方便回去啊。王致一笑呵呵地说，而且我家今天又没人。 行，行。刘笑晴无奈地夹起一只饺子放嘴里。 我说刘笑晴，王致一也坐在沙发上，边吃饺子边道，你这两天怎么了，跟疯了似地天天赛车，人家张浙天天晚上放学过去陪你，也不是个事啊。 刘笑晴一口饺子差点噎在嗓子里，这二货什么时候开始帮张浙说话了？ 也没事，张浙道，反正从明天开始学校的寒假补课就停了，我还有时间。 -- 第78页 你有时间多学习吧。刘笑晴道，以后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张浙听到她的话，停住筷子。 王致一又问：你不是又去面试了几个学校，感觉怎么样？芭蕾舞能行吗？ 不行。刘笑晴自嘲一声，我要不是不知道自己该干嘛，才不会去赛车。 王致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就和我一起学习。张浙平静道。 学习什么？刘笑晴一脸绝望，就我的成绩，撑死三百，真的。 多用点功，总可以的。张浙道，我帮你。 算了吧。刘笑晴放下筷子，靠在沙发上，仰望着王致一家客厅顶上吊着的刺眼的水晶灯。 实在不行复读。张浙道，我等你，几年都可以。 王致一放慢了咀嚼饺子的速度，睁大眼观察着面前这两人。 少说傻话了。刘笑晴又笑一声。 想做什么，兴趣爱好，慢慢找，总能找到。张浙皱眉看着她，耐心道。 说实话，除了赛车，我也没什么想干的。刘笑晴叹一声气，只可惜啊，爸妈不让不支持，你也不支持。 她说罢，转头看着张浙。 张浙也同样看着刘笑晴。 王致一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火|药味。 他有点纠结，自己是回避呢？还是帮他们打个圆场？ 不就赛车嘛，他选择了后者，开玩笑似地说，你赛摩托车是赛，赛跑车是赛，赛火车赛高铁不也行？再不济开公交车也是一样的嘛，实在不行赛飞机也可以考虑一下 闭嘴。刘笑晴和张浙同时对他道。 王致一这才恹恹关上话匣，收拾了一下吃剩的饺子盘，坐在一旁看起手机来。 张浙和刘笑晴为未来的选择问题争论了很久，两人也没达成共识，刘笑晴越与他争辩，越是来气，一怒之下二话不说便上楼进了一间客房，砰一声关住门。 其实她明白，自己也不是生张浙的气，也不是生父母投资亏损不能让她出国的气，她只是在和自己生气。 赛车虽然她喜欢，但她也知道，自己并没有一辈子投身赛车做职业摩托车手的打算，所以她生自己的气，生自己活了十八年，拿着家里的钱尽情挥霍，等到她不再有那个挥霍资本时，才发现自己连一点爱好和追求也没有的气。 王致一是被刘笑晴的摔门声吵醒的，在张浙和刘笑晴的理性争辩中，他不知不觉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揉揉眼，他起身发现张浙仍端坐在沙发上，双臂抱着，神色凝重，好像在生闷气。 刘笑晴吧，就是倔脾气，你再和她多说说，她肯定想得开。王致一凑到张浙身旁，安慰他道。 张浙点点头：谢谢。 王致一看着他，想了想又道：哎，哥们，帮我个忙呗。 张浙转过头：嗯？ 王致一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金属光泽的U盘。 你爸是咱市公安局局长是吧？他问张浙。 张浙用打量的目光看看U盘，抬头又看看王致一，点点头。 帮我把这个交给你爸，成吗？王致一不自觉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张浙拿过U盘问：这是什么？ 一些东西。王致一道，一定要你亲自带给你爸，然后帮我向他提一个人。 张浙转头看着他。 王致一压低声音：段鹏。 张浙盯了王致一几秒，又问：为什么你不直接去派出所？ 王致一皱眉：我不能去，这事很大，如果我没猜错，你爸应该需要这个。 你怎么知道？ 王致一笑道：我猜的。总之这件东西，你一定要亲手交给你爸。然后跟他说一个人名，段鹏。阶段的段，大鹏展翅的鹏。 张浙将U盘捏在手上，又放进自己书包里塞好，这才严肃问王致一道：王致一，你不会犯过什么事吧？ 放心，哥不是那种人。王致一拍拍他的肩膀，道，早点睡吧，笑晴旁边那间也是客房。 他说罢，哼着歌就上楼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去年七月，段鹏带他去和所谓上层的客人吃饭那天，他的确把手机装在了裤子口袋里，当时，手机屏幕蹭着腿无意间开启了摄像模式，才让他录下那一段视频。 王致一一直没有删过那段视频，也没想过把它交给段鹏。 他知道，如果要退出段鹏那个所谓的帮派，就必须和他断得干干净净，如果他交出视频，段鹏对他的怀疑会比之前更多，那么自己和段鹏他们，才会成为永远剪不断的关系。 他不确定段鹏还会过来纠缠他几次，如果是单纯纠缠他还好说，但是，当李安游都被他们缠上时，他开始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他看过很多本市最近几年的刑事报道，隐约能感觉到，自己掌握的东西，很重要。 临近过年，三中的高三生终于放假，王致一却不能放松警惕，他怕段鹏他们再找上李安游的麻烦，只好通过张浙要到李安游寒假假的补习时间表，在补习大楼里暗暗盯着她上课下课回家，所幸一个多星期，什么事也没有出。 -- 第79页 也是一个多星期后，他才得知，段鹏杨雄他们被抓了。 听着过年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又听着老妈在电话里怒斥三哥过年光顾媳妇不回家的不孝行径，王致一感到无比放松。 高考前他最担忧的事，现在终于解决了。 坐在别墅家里，食物香气缭绕在餐桌前，王致一一手拿筷子，一手握手机，看着联系人列表里月亮符号的电话号码，纠结很久。 很想给李安游打个电话，哪怕只是说一句新年快乐，但一想到他们的约定，他又觉得这样干实在不妥。 不知不觉，他一个人坐在餐桌前低头出了神。 叮咚。门外传来一阵摁门铃的声音。 老妈气冲冲地挂断王铭一的电话，冲着王致一喊道：王致一去开门！ 哦。王致一应了一声，关掉手机走到门口，懒懒散散地打开门，一抬头，才有点发愣。 站在他家门口的这女的是谁？ 王致一往下看去，才发现她挺着个圆圆的大肚子，应该是个孕妇，年轻漂亮的孕妇。 还不请你嫂子进去？愣什么呢？王铭一停好车，提着一堆东西走到他面前。 王致一这才反应过来，忙让开一条道，对着面前的女人殷切道：嫂子好嫂子好！嫂子里面请！ 挺着孕肚的年轻姑娘怯懦地站在门口，她对王致一的热烈欢迎回以感激的笑，却一步未动，定定站在门口。 小致，是谁来了？穿过一条长玄关的餐厅里，王致一的母亲程丽娟高声问。 三嫂。王致一冲屋里喊。 年轻姑娘两条柳眉担忧地扭在一起，她不仅不进门，反倒向外退了两步。 一只温厚的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跟我进去吧。王铭一低着头在她耳边道，没事，有我在。 接着王铭一又抬起头冲王致一道：愣着干什么？给你三嫂带路。 第32章 过年 大年三十的, 王致一原以为自己可能要出去避难了。 带三嫂和三哥走到父母大姐二哥都在的餐厅里，看到他们目瞪口呆又快要剑拔弩张的样子后, 他悄悄上楼简单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在炮火打响前跑路。 谁知他刚提着背包下楼, 就听母亲不同往日地殷切一声：哎呦耘静啊, 听说你是南方人？来这边习惯吗？ 第一次在北方过年吧？来来来，尝尝我们家自己包的鲜肉饺子。 母亲话音刚落, 父亲又亲切地接上：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铭一, 小杜来怎么不早说？我们去买点年糕嘛。我知道你们南通人过年喜欢吃蒸糕是不是？我有几个朋友就是南通的 王致一以为自己耳朵坏了。 不是耳朵坏了就是脑子坏了。 他一个人站在转角楼梯口，静静地听着底下人谈话。奇怪，三嫂一来，爸妈客客气气地像变了个人似的, 前些天不是还说死都不要三嫂进门的吗？ 算了, 不管了。 王致一回头去房间撂下背包，返身走下楼，坐在餐桌边，拿起自己用过的筷子, 继续享受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来，耘静，我给你介绍一下。 王致一一边啃着牛骨一边抬头, 见母亲热情得像海底捞的服务员，把全家人挨个儿给三嫂介绍着。 这是铭一他大姐，王辉一。 这是铭一他二哥, 王唤一。 大姐二哥时刻保持着自己脸上的商业微笑，点点头，礼貌又疏离。 这是我们铭一的弟弟，王致一。母亲就坐在王致一旁边，介绍他时，顺便拍了下他脑袋。 王致一有点尴尬地朝另一旁坐着的三嫂近距离地打了个招呼。 今年一家人的过年气氛竟然比往年浓郁。 以往过年，他们一家六口人先说些家庭琐事，然后爸妈会在饭桌上给他和正在上学的三哥提各种不能学坏的醒，什么不能吸毒，不能嫖|娼，不能赌博，不能偷盗抢劫 每年到这个时候，王致一都感觉自己不像是在过年，倒像是蹲号子里的囚犯被放出来上思想教育课。 但今年不同了，爸妈光是围绕三嫂的家庭就聊了很长时间，祖坟都快让他们二老挖出来了。 妈，吃饱了，我先走了，还有事。 爸妈在和三嫂聊天期间，王致一注意到大姐接了个电话，在屋外冻人的小花园里对着手机讲了许久，越讲脸色越不好，等她再回屋时，撂下这句话，又拽了拽二哥的衣袖子，而后离家。 二哥被大姐一拽，也连忙说有事，穿好鞋子衣服匆匆忙忙便跑出去了。 爸妈没怎么挽留，王致一也觉得无所谓，反正大姐和二哥每年出现在家里的时间，比他还要短，能在家过这么久的新年，已经是够给面子了。 不过三嫂有点不安。 他们每次都这样，你别想太多。王铭一在桌下握着三嫂杜耘静的手小声安慰道。 父母和三嫂聊了许久，终于累了，两人起身走到客厅里看无聊的春晚，又时不时聊一些公司上的事，王铭一和王致一理所当然地负责起年夜饭过后的残渣请理工作。 -- 第80页 我帮你们吧。看着王铭一兄弟俩端盘子，三嫂杜耘静也忍不住扶腰站起来。 你别动。王铭一扶着她，注意点身体，要不上楼休息一会儿？ 杜耘静摇摇头：我想站一会儿，要不我陪你们。 好。 王致一把所有的盘子丢进洗碗机里，又拿起抹布开始擦餐桌和厨台，他正卖力擦着，三嫂杜耘静忽然站在他身边问：致一你还在读高中？ 一旁收拾剩余食材厨具的王铭一道：高三，今年高考。 呀，那你想考哪儿啊？杜耘静又问。 央音学院。王致一简短回答。 你是艺术生，学音乐的？ 嗯。 是乐器吗？还是 杜耘静还没问完，不知什么时候王国华和程丽娟已经走过来了。 王国华在鼻子里哼一声：一会儿考伯克利一会儿考央音学院，这小子天天换，根本没个准！我告诉你王致一，你要是考不上央音学院，十年八年的你都给我上伯克利去！ 表面上听上去，王国华仿佛是在冲儿子严厉训话，但谁都能听出来，他是在变相地夸耀他。 致一准备考作曲系。王铭一回答了刚才杜耘静提的问题。 呀，真厉害！杜耘静发出的羡慕声听起来毫不掺假，你有作品吗？我想听听你的歌。 他的歌有什么可听的？王致一还没说话，王国华就先道，一句歌词也没有，催眠倒挺好使！ 王致一呵呵笑了几声，鉴于三嫂在场，他就忍下了那颗怼父亲的心。 程丽娟偷偷拉了拉王铭一的胳膊，神情严肃地给他使个眼色。 王铭一似乎明白过什么，放下手里的活儿，用眼神朝杜耘静打个招呼，就跟着父母往三楼阁楼走去。 等父母和三哥离开后，王致一才注意到三嫂脸上闪过的一丝担忧和恐惧。 我爸妈其实都是好人，他们肯定不会为难你和三哥的。王致一安慰她道。 杜耘静认真地点点头，难过转瞬即逝，她又笑着对王致一道：你有时间吗？反正我也没事做，要不你给我听听你的曲子？ 好。 坐在客厅沙发上，王致一用杜耘静的手机在云音软件上找出自己的音乐人账号，又将手机交还给她：这号里面都是我的歌。 ZY？！杜耘静惊异地望着手机屏幕，愣了一下，抬起脸来，满是钦佩的目光，喃喃道，原来你就是ZY天呐我是你的粉丝啊 啊？这下换王致一发愣了。 这世界真小啊。 我是听你那首《专注与游离》入坑的，杜耘静有些激动地说，后来发现你发的曲子都好好听，我的天你不说我还真没听出来你的声音，你唱歌也太好听了吧 王致一笑得有点尴尬：谢谢啊嫂子 哎，不过我还奇怪呢。杜耘静忽然来了兴致，你说你才多大啊，怎么写出像《专注与游离》那种情歌的？你都不知道，第一次听这个我就哭了，一下想起我和你哥那阵 她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不妥，及时打住，又道：要不闲着也是闲着，你给我讲讲呗，你创作这歌的背景。 背景？王致一皱了下眉，总感觉她这三嫂跟记者似的 哦，他忽然想起来，三哥好像说过，三嫂是新闻学的研究生来着。 王致一低着头想了一会儿。 怎么？是不是不太好说？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吧杜耘静也不勉强。 不是。王致一突然淡淡勾起嘴角，心里有一丝美好的怀念，但夹杂着微微疼痛的感觉，其实也没什么。 对三嫂讲完他和李安游的事以后，他只听三嫂叹了声气。 不是伤感的叹气，而是带着些敬佩地叹气，她道：我粉的音乐人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王致一： 你说现在，多少高中生谈恋爱的？像你俩这么克制的，太少见了吧？还有约定，我的天杜耘静惊叹完，又开始发愁，那这么多天不见，你不想吗？我和你哥 她生生将那句我和你哥两天不见就想得要死。咽了下去。 想啊。王致一靠在沙发上，有点生无可恋，还有几个月，我就熬出头了。 那你俩真什么联系也没有？杜耘静又问，过年总要相互问候一下嘛，起码发个消息。 我是想。王致一掏出手机在掌心里转转，但是我还是想守约。 这有什么难的？杜耘静眼睛一转，你就给她发条一般别人会群发的春节祝福，她肯定以为是你群发给她的，不就完了？ 王致一停住转手机的手，立刻坐直身体：有道理啊。 -- 第81页 他突然觉得干劲十足，连忙从自己收到的群发消息中选出一条最长的，短信编辑好发给李安游。 发过去了，谢谢三嫂！ 没事。杜耘静笑着对他道，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她会回你的。 真的吗？王致一有点不敢相信，李安游能看到他的短信是一定的，但她学习时间紧张，一般不会去特意回发这种群发的祝福短信吧？ 李安游家的年三十很冷清。 小时候过年她会去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去世以后，她就一直在家里跟着父母过年，父亲去世以后，她就只跟着母亲过年。 而徐欣那边的亲戚，无论是她的姥姥姥爷，还是舅舅小姨，她一个也没见过。 除夕夜，徐欣一个人在家看电视，也不吃饭。李安游打开冰箱，发现里面除了一袋速冻饺子便空空如也。 她知道这些年自己家的过年方式一直都是这样独特，也毫不在意，晚上去厨房下饺子吃完，她就回房学习，直到凌晨一点准备上床睡觉时，她听到屋外一阵高跟鞋的笃笃声和大门开关声。 大过年的，她也不想去猜测徐欣会去和哪个男人鬼混，她一个人缩在被子里，沉沉地闭上眼。 春节这一天，李安游终于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长期以来风雨无阻的学习让她终于感到疲累，趁着春节，她决定给自己一个顺理成章休息的机会。 这天她破天荒睡到十一点，才被饥饿叫起来，去厨房煮昨晚剩下的半包饺子时，她才发现徐欣依旧没回来。 她端着饺子碗回房，坐桌前，打开许久未用的电脑，在网上选了个娱乐综艺看。 不知是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学习太久还是天生不敏感，那档在网上火得一塌糊涂的国民综艺节目，让她成功打了好几个哈欠。 李安游揉揉眼，觉得眼睛有点困，她关掉电脑，插上耳机，改听歌了。 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歌单里居然多了那么多王致一的歌。 吃着饺子听着歌，当播放列表循环到那首《专注与游离》的时候，她的手抖了一下。 饺子吃不下去了，她静静听着他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 李安游什么也没干，等专心听完那首歌后，这才觉得自己又能呼吸上来了。 突然很想很想他。 她拉开自己床底下的抽屉，在一只陈旧的饼干盒里找到那一沓沓信封，还有一只银色保温杯。 他收到的情书，他的保温杯。 坐在床边，李安游将那些信一个个拆开，有女生写的情书，情真意切，含情脉脉，又十分婉转： 十三亿人里我和你相遇，这难道不是一种特殊的缘分吗？我想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缘。 也有男生写给他的，打开看，大多用语没有女生婉转，但是字里行间对心态的表露却比女生还要羞涩几分： 第一次看见你是在游泳馆（划掉），第一次见到你是在篮球场看你打球，虽然你进球最少，但女生的欢呼声是最响亮的，我也是从那个时候注意到了你 李安游看着看着就笑了，她看完情书，把它们按照原来的样子装好，原放进饼干盒子里收着。 做完想做的一切，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无聊。 原来不学习以后，生活这么枯燥啊。 她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会儿书，又准备打开手机听歌。 也是因为无聊，她顺手点开堆积了一些信息的短信箱。 她几乎没有朋友，除了以前初中几个关系好但已经不怎么联系的女生发来的新年祝福，就是中国移动的各种公共消息，似乎也再没什么了。 不对，还有一条。 李安游没有存王致一的号码，因为只看一眼那串数字，她就知道是他。 点开他发的短信，她看了看，觉得这短信就是寻常的新年祝福： 今天是我们中国人的节日， 人人都想在这天收到祝福， 那么请你听我说新年快乐！ 李安游又对着短信看了很久，终于反应过来什么。 傻瓜。她不自觉笑了一下。 她没有多想，顺手回复了他一条：新年快乐。 发过去之后她才有些后悔，不知道王致一会不会以为是她专门在发短信给他。 应该不会吧？李安游又想，新年快乐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又不像他发来的那样话里藏话，说不定他连看也不会看呢，又怎么会多想？ 三哥，大过年的不多待一会儿？王致一从别墅里出来，帮三嫂提着行李箱放在王铭一车的后备箱里，顺嘴对他道，爸妈那天找你说什么了？ 王铭一砰一声关上后车盖，摇摇头赶起王致一：你进去吧，好好准备艺考，其他事别管了。 杜耘静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她站在别墅大门口的台阶上，被王铭一扶着小心走下去，临上车时，又转身问王致一道：那个小妹妹，给你回短信了吗？ 王致一一提起这事嘴角就不自觉勾起：嗯。他才不会告诉别人自己在被窝里抱着手机对那句新年快乐偷笑了多少遍。 加油，我看好你们。她朝他笑笑，说罢，便坐进车里。 -- 第82页 三嫂，慢走啊。王致一笑着冲车里坐着的人挥手。 希望你高考完，能领着那小姑娘一起来美国玩。杜耘静虽然笑着，可脸上的笑似乎有点惨淡。 美国王致一想了一阵，看来爸妈表面上对三嫂和蔼可亲，但实际上，还是不同意她和他三哥？ 致一，进去吧，外面冷。王铭一对他嘱咐一句，便发动车子，沿着一条被厚重白雪铺满的道路扬长而去。 王致一点点头，边往家里走边想，美国和那小妹妹一起去找他三哥玩听起来还挺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灭有婆媳关系，真的灭有~~ 第33章 手表 二哥 王致一刚到北舞学院的大门口和刘笑晴碰面, 就见远处跑过来一个人。 一个肥大的人影，穿着宽大的红色冲锋衣, 在凛冽的三月寒春中，如一团鲜艳火光轰隆隆跑过来。 王致一呼出一口温热的白气, 对着迎面而来的秦嘉洛喊道：都说了让你他娘别来北京, 大冷天的有什么好玩的。 秦嘉洛风风火火赶过来，吸了口冷气, 打出好几个嗝儿，嘿嘿笑着道：二哥你和笑晴姐都过来艺考, 我不是也老在学校补习班待烦了嘛，换个地方透透气。 王致一脸色有点为难。 秦嘉洛看他一眼，又看刘笑晴一眼，似乎反应过来什么, 但脑子跟不上最快, 脸上的笑还没消下去就道：二哥我们等会儿去逛逛呗，这地儿好多地方我还没去过呐。 王致一终于无奈地朝他挤挤眼，用眼神指指刘笑晴。 秦嘉洛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看着刘笑晴一脸愁容的样子, 小心翼翼问：笑晴姐，你艺考顺利吗？ 刘笑晴强挤出个笑容：也就那样吧。 要不刘笑晴，王致一转过身对她道, 你改个机票，我和嘉洛先送你去机场？ 笑晴姐秦嘉洛担忧地望着刘笑晴。 不知是被三月寒春冻的还是怎样，刘笑晴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病态的白, 神色也比之前颓倦很多，她又苦笑一下，说话明显带着沙哑：你们不是要逛北京吗，老娘陪你们。 你还是先回去吧。王致一在一旁建议道。 回去干什么？刘笑晴反问，继续准备别的学校的艺考吗？我不想跳舞了，跳一次烦一次，跳一次恶心一次。 她说着说着，两条好看的平眉深深皱起，声音里的沙哑更加严重，秦嘉洛仔细看她时，才发现她两眼周围有一圈淡淡的红。 要我给张浙打电话吗？王致一又问她。 刘笑晴疯狂摇头：别了，我考不好又不关他的事，我也不想打扰他学习。 笑晴姐，不想跳舞，要不咱换一个学，秦嘉洛看着她失落的模样，心里揪得紧，要不你也像二哥那样，试着搞搞音乐，说不定你以后能成大音乐家，超过二哥了呢！ 行了吧。刘笑晴垂下头，嘉洛，你好好搞你的，别关心我了，我就是一个废物。 不不不。秦嘉洛摇头，姐你不是废物，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要不你改报电影学院，学表演嘛，就你这身段长相气质，那过上几年怎么也是大明星啊！ 刘笑晴被他的话逗笑了：别做梦了，姐当演员，气上来能把人家的摄影棚拆了。 那也可以做女团嘛，我看最近那网上老播选秀节目秦嘉洛使劲动用自己那颗圆圆大脑里的所有脑细胞，拼命地给刘笑晴想着未来的各种可能性。 行了行了。刘笑晴一把拍在秦嘉洛肩膀上，嘉洛啊，姐都不知道姐要啥，你就别帮姐想了。 笑晴姐秦嘉洛担忧地望着她。 你们肚子饿吗？王致一忽然开口。 有点。秦嘉洛摸着肚子。 王府井那边有间烤鸭店挺有名的，不过听说是宰客店，你们去吃吗？王致一又问。 刘笑晴抬起头问：你请客？ 是啊。王致一点点头。 那必须去啊！刘笑晴换上副笑脸，拍拍秦嘉洛的肩说：二哥请咱客，那不得越贵越宰人越好？ 秦嘉洛连忙点头：是啊是啊！咱不宰二哥宰谁啊！ 王致一单肩背着自己的书包，迈开长腿往前走去：走吧，那地方不是很多商场吗？等会儿我们吃饱去逛逛，好不容易高考前有机会，得多走走！ 逛街，那必须啊。刘笑晴说着，便和秦嘉洛跟上王致一的脚步。 坐在烤鸭店酒足饭饱之后，话也聊得差不多，三个人恢复到了他们最平常的相处模式，一块儿组队打游戏，在烤鸭店里雄战几回之后，这才准备起身走人。 他们约好去对面逛商场，刘笑晴和秦嘉洛一进商场就开启了买买买模式，俩人一会儿窜进这家店，一会儿窜进那家，选衣服挑首饰化妆品，忙得不亦乐乎。 小姐您好，请问您现金刷卡扫码？我们这里都可以。店员微笑着对刘笑晴道。 -- 第83页 刘笑晴正准备从钱包里找卡，谁知左右两边各一只手递来一张卡。 她愣了一下，朝左右一看，王致一和秦嘉洛还保持着伸卡的姿势没变。 店员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你们拿开。刘笑晴叹声气，姐家是出了些问题，但这点钱还是付得起的。 她挡掉王致一和秦嘉洛的手，给店员递了自己的银行卡。 两人对视一眼，没再说什么，都默默收回手去。 二哥，你不进去买点？秦嘉洛拎着几只购物袋满脸笑意地和刘笑晴走出商场，对王致一道。 不了。王致一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他本想着给那学霸妹妹挑几件东西送她，但转了几圈，发现这商场里卖的东西没有几样合他心意，加之里面还有些许闷热，便出来透透气。 买完了？他看着刘笑晴问，还逛吗？ 刘笑晴考虑一下：想啊。 那走吧。王致一道，前面还有好几个商场呢。 他说着正要往前走，却被刘笑晴从身后拽住袖子：王致一，我们都知道你不爱逛商场，算了吧。 算什么？王致一回头看她一眼，不管不顾地走起来，出来玩嘛，有什么？ 刘笑晴无奈地抿抿唇，追上前去，将手上的所有购物袋交在他手上：行吧，既然你是个受虐狂，那就帮姐把袋子拎着，乖乖当个苦劳力，在我们姐妹后边等着提东西吧。 说罢，她转身拉过秦嘉洛：嘉洛，把东西给他，咱俩接着逛。 秦嘉洛笑着也把手上的袋子塞给王致一，说句二哥你慢慢走就和刘笑晴并排跑着赶往下一个商场。 直到天黑，什么东西也没买的王致一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嘻嘻哈哈聊一路的刘笑晴秦嘉洛身后，默默走着。 刘笑晴回头，终于从他手里接过好几只袋子道：今天累坏你了吧？ 肯定累了！秦嘉洛也连忙过来从他手里拿过好些个购物袋。 今天开心吗？王致一转头问刘笑晴。 当然。刘笑晴笑道。 王致一点点头，三人沉默一阵，他看着前方，语气稍微严肃了些，又道：我说，刘笑晴，你真不考虑复读吗？ 刘笑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刻。 没想好。 秦嘉洛走在她身边，欲言又止。 王致一沉默一阵，而后才道：你说你喜欢开摩托，对吧？ 嗯。 王致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有没有想过，除了开摩托，其实你还可以开点别的？ 什么？ 比如，王致一顿了顿，飞机。 刘笑晴顿住脚步，看着他。 我说真的。王致一表情极其认真，又问秦嘉洛，嘉洛你说我说的对吗？ 秦嘉洛也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忙拍一下手恍然大悟道：对啊对啊，飞行员是真酷笑晴姐，而且符合你的个性|爱好啊！ 刘笑晴看着他们俩，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开飞机？她做梦都没这么想过。 以后再说吧。她笑了几下，又往前面走去。 三人又沉默下来，一起往住处走着。 过了一会儿，刘笑晴才又开口打破沉默。 王致一，不过你怎么什么东西都不买？她问道，勤俭持家过头了啊。 我想买，但总感觉，没什么东西适合她。王致一低着头思考道。 她？刘笑晴转头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你想给李安游买礼物？ 王致一也不掩饰：是啊。 那你想过具体买什么吗？刘笑晴问。 手表。王致一道，哥看她那条破表带很不爽了，再说，6月17号她生日。 送手表啊刘笑晴想了一阵，追女生最讲究真情实感，得体现你心意才行。 二哥，所以今天路过那么多店，你一块好看的手表都没找出来？秦嘉洛难以置信地问。 刘笑晴道：咱二哥肯定要的是独一无二的对吧，要不 她又想了想，拳头一拍掌心：有了，你自己DIY块表给她呗，上次我那不是有条水晶手链你们见过吗？王致一你找人定做个表盘，到我那儿去，姐教你自己手工弄一个水晶石表带，怎么样？ 王致一想了想，自己弄一个给她确实比买的心意要浓厚多了，于是连忙点头：行啊，没问题。 艺考完次日三人一回到s城，王致一便和刘笑晴约好时间去她家的水晶石工作坊做水晶石手表链。 表带的制作过程其实很简单，就是选几块石头串起来做成链带而已。表盘是王致一提前订好的，所以很快，一只水晶石手表就做好了。 这好像也不能体现哥的心意啊。王致一拿着这只还算搭调的手表看了看，他找人定做的表盘也是水晶石打底，虽然总体效果不错，但总觉得不是想象中的感觉，怎么感觉哥就是个穿石头的，里面也没什么技术含量，而且石头都是你磨好的。 -- 第84页 秦嘉洛看了也在一旁道：嗯，我也觉得有点。 刘笑晴看着手表想了想：呃要不你自己往这个水晶石上刻几个字表达表达心意？ 王致一接过她递来的小刻刀想了想：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他一手攥着水晶石表带，一手拿着刻刀，想了许久，才在水晶石头表带内侧慢慢刻了几个字出来：生日快乐ZY。 好了。只是刻这么几个字，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紧张手抖，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刘笑晴接过手表看了看，吐槽道：你也刻得太隐蔽了吧，谁能看到？ 没事啊。王致一道，到时候她看不着，我告诉她不就得了？ 啧啧。秦嘉洛失望地摇摇头：二哥，你这样追女生不行的啊。 切，王致一把水晶带手表装进木制盒子里，又放进蓝色纸袋，站起身来，秦嘉洛，哥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到时候你可看好了。 秦嘉洛自信地点点头：嗯，拭目以待。 拎着装水晶石手表的蓝色纸袋从刘笑晴家出来时，王致一准备先回一趟家，但刚往别墅家的方向走了几步，他就接到王铭一的电话：喂，致一吗？ 怎么了？ 你这段时间，先别回家了吧。 为什么？ 那边王铭一顿了很长时间才道：你艺考怎么样，有把握吗？ 我觉得可以。王致一道，四月中出成绩。 行啊。王铭一似乎做了个深呼吸，语气颇为放松，致一，你敢不敢跟爸妈打个赌？ 什么赌？ 赌你能考上央音学院，不仅是校考，文化课分也得够的那种。 王致一愣了愣：行啊，不过这赌打起来没意思吧，我肯定赢啊。 不一定，王铭一笑一下道，爸说了，如果你能从今天开始，到高考为止这段时间哪儿也不去，补习大楼和你的公寓两点一线，这种状态保持到高考结束，并且考上央音学院，爸就给你买台车，就你要的法拉利，812那台。 真的？王致一一下两眼放光，难以置信地激动，我靠爸不是说打死不给我买车吗？！ 他这人嘛，为了激励你，什么都做得出来。王铭一笑道，你答不答应？ 王致一高兴归高兴，但心里总有点隐隐担心：三哥，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事儿爸怎么不亲自来跟我说？ 爸工作忙，我不是跟你关系好吗，说话方便。王铭一道，他请我做见证人。 这样啊。王致一点点头，那行，我告诉你三哥，从现在开始，到高考结束，我王致一就赖在那个补习大楼不走了，说什么我也会考上央音学院的，咱走着瞧！ 好，你可不许耍赖啊。王铭一道。 那必须啊。挂下电话，王致一掉头骑上自己多年旧坐骑，那辆小破自行车，把装着手表的蓝色小袋挂在车把上，哼着歌一路往自己公寓的方向飞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等到明天凌晨 我应该会一次性发四章 第34章 高考 很多事因为期待得太久, 等它真正到来时，反而没有了紧张兴奋的感觉。 比如高考。 几个月的漫长等待换来的是身心上的一次次消磨, 过度的疲惫让很多人都将曾经视作生死战场一般的高考看成一道解脱的大门。 王致一也没想到高考这一天来得如此平静。 拿着准考证文具袋走在街上时，平日学校门口川流不息的大街没有多大变化, 只是多了几个站岗的警察, 一辆私家车停在他身边，问他需不需要他们载他去考场。 不用, 谢谢了。王致一笑笑，走去学校的车棚里推出自行车, 往出走时，看到了正往本校考点赶的李安游。 加油啊妹妹。他在心里说一声，推着自行车出了三中校门。 他被分到了隔两条街的五中考场，骑上车, 王致一便一路向着自己的考场飞奔而去。 最后一场英语结束时, 他抬头看见考场窗外依旧热烈的阳光，等监考老师收掉答题卡和试卷之后，他才忽然发现 原来夏天真的到了。 原来高中生涯也就这么结束了。 他不禁笑一下。一年前的他也没想过，有一天, 自己也会老老实实坐在高考的考场里，尽自己所能答完那么多张令人头疼的试卷。 王致一忽然觉得，李安游该不是高考组派来拯救差生的吧？ 他加快脚步从五中出来, 骑上自行车时，心忽然有些颤抖。 他们好几个月没有说过话，不知道等一会儿见面会不会有点尴尬。 尴尬算了算了, 管它尴不尴尬呢。 王致一骑着车子飞速穿越两条街道，抵达三中校门口，这时候从考场出来的学生络绎不绝，拥挤的人群中他看没看到那小妹妹的身影。 他把车子停在校门口，拿出手机翻联系人，正准备给李安游打电话，却看见三哥的电话先进来了。 -- 第85页 喂，三哥。他接起来，对电话那头的王铭一道，刚考完试。 考得怎么样？王铭一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 还行。王致一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了哥？大夏天的感冒了？ 致一。王铭一声音压得很低，略带有沉重感的鼻音，你先回家一趟吧。 王致一皱了皱眉头：怎么？我想晚点回去，还有点事。 现在回来。王铭一加重语气，听起来颇具强迫性，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王致一越听觉得三哥的话音越不对，忙问：到底怎么了？ 长久的沉默。 王铭一终于颤抖着道：妈可能不行了，你回来吧。 王致一愣住了。 你说什么？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滞一般。 王致一，马上回来，妈不行了。 王致一忽然抬头，从毫无征兆的打击中惊醒，抬头一看，李安游刚从校门口出来，朝他这边望过来。 他挂下电话，看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蹬上自行车，掉头就往近郊区别墅家的方向赶去。 李安游刚从校门口出来，左右只望了几下，就见到了自己一直搜寻的人。 本以为他会走上前来和她说些什么，却没想到他只看了自己一眼，扭头就走了。 怎么走了呢？她傻站在原地，见他骑车飞速奔出去走远，想，他是不是有急事？ 唉。 安游。不远处有个男人声音在叫她，李安游回身一看，见张浙的父亲张匡觉正站在校门口，微笑着朝她走来。 张叔叔好。她很敷衍地朝他打个招呼。 张浙此时也刚从校门走出来，见到张匡觉连忙上去道：爸你怎么来了？局里放假了？ 张匡觉笑着看看李安游，又对张浙道：最近大案刚结得差不多，你们不是高考嘛，我又正好有空，所以过来等你们，想带你俩吃个饭。 为什么是你俩？李安游对这个说词颇不满意，徐欣和张匡觉还只是暗地里来往，白阿姨又没死，这张匡觉倒好，明摆着把她当自己人似的。 张叔叔，我刚考完试头还有点晕，想回家歇会儿。李安游婉拒道。 安游，吃个饭也没多大事吧？况且你头晕就是因为闷头做题太久，出来换换脑子嘛。张匡觉笑劝她。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李安游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意，一边拒绝张匡觉一边往身后退，那张叔叔，我先回家了。 安游。张匡觉比平时看起来执拗许多，叔叔先请你们吃个饭好不好，等会儿再回去。 真不用了李安游脸上的勉强之色越发明显。 爸，算了吧。张浙也看不下去，朝自己的父亲摇摇头。 可张匡觉还想再劝李安游去吃饭，却见她朝他们父子俩挥挥手，说句你们去吧，便跑没了影。 他想追上去，却被张浙拦住：爸，您这是干什么？人家不愿意吃，你逼人家做什么？ 我张匡觉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无奈地叹声气。 李安游一路小跑从学校回到家楼下，想到张匡觉刚才的那几番邀请就没来由地厌恶，这种厌恶渐渐延伸到徐欣身上，她本来一路回家还有些往日放学的错觉，但一想到高考真的已经结束，以后就可以远走高飞和他们再不来往，她突然觉得自己面对的世界真实了许多。 那个她忍了三年的高中生活，终于结束了啊。 电梯门开，她长吁一口气，走到自己家门口。 诶？奇怪，她家的大门居然是敞开的。 旁边张浙家的大门也是敞开的。 走廊里还放着些装杂物的纸箱。 这是家里进贼了吗还是 李安游警惕起来，先检查了两家的门锁，发现都没有撬开的痕迹，走进自家屋里，她从最近的厨房里拿把菜刀出来，从玄关处往客厅望去，家里没有被翻过的痕迹，只是摆着几只和走廊里一样的杂物纸箱。 奇怪，倒也不像是被小偷光顾的样子。 她举着菜刀悄悄走进自己卧房，轻轻开门，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从自己房间出来，李安游发现徐欣卧室房间的门虚掩着。 她听到里面有响动，悄悄从门缝望去 她以为自己的眼花了。 猛地将门推开，真真切切看到眼前那一幕时，她才毫无知觉地怔住了，咣当一声，菜刀摔在地上，所幸没有伤到她。 李安游觉得自己所有脆弱的三观，脆弱的信念，在那一刻，全部崩塌了。 她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会亲眼目睹两个女人抱在一起亲吻的画面。 而这对吻得难舍难分的人，正是她的母亲徐欣和张浙的母亲白予卉。 李安游不明白。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她疯了？ 也是菜刀落地的那一声，才让徐欣和白予卉回过神来，两人放开彼此，慌忙朝门口望去。 直到那一瞬间，徐欣和李安游目光接触上时，李安游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个永远强势暴躁的母亲，也会有那么一刻的软弱和不知所措。 -- 第86页 你们在干什么？她想强忍住眼泪，却在说话的一刹那泪水决堤。 安游徐欣声音很小，眼里满是不安，你 你们在干什么李安游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该作何反应。 她从未经历过这种事，在小城，这种同性之间的秘密很少有人光明正大地谈论，她偶尔听到，也是初中在旧家时，周围邻居在楼下边打牌边用嫌恶的语气谈及某某和某某某。 她扭头回到自己房间，摔上门，趴在书桌上。 以前心烦意乱的时候，她习惯抽出几张卷子做做，现在高考结束了，等她再去翻箱倒柜找练习册模拟卷时，才发现每一张可写的纸页都被她填得满满当当，她既没有东西写，也不存在写的意义。 忽然觉得成长好痛苦。 如果没有高考，那么她是不是就永远等不到这一天？ 李安游伏在桌上哭了。 徐欣用家里的备用钥匙打开李安游房间的卧室门，放轻脚步，默默走到她身旁，坐在她床边，看着自己的女儿哭了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 李安游终于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脸上沾满泪痕，她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用纸巾擦擦被泪水沾污的眼镜片，眼皮困倦地耷拉着，一抽一抽断断续续开口：为、为什么？ 徐欣没有说话。 你到底是她想问，却又不知道怎么问。 倒是徐欣变得痛快了：你白阿姨早和张浙他爸离婚了，只是一直瞒着游子，我没有当小三，我和白阿姨在一起，也是她离婚以后的事。 李安游没说话，只是觉得那句在一起有些刺耳，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又不由自主掉下来。 徐欣皱着眉静静看她哭了许久，等她慢慢拭干自己眼角的泪，她才又问：李安游，我问你，我出轨男人和跟女人在一起，你更不能接受哪个？ 李安游听到这句话，突然冷哼一声，她继续擦着涌出的泪，嗓子有点哑：徐欣，你真的当我是你女儿吗？ 当然。徐欣很快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感受！你为什么一上来就要我做选择！李安游说着说着愤怒了，她抬起脸瞪着徐欣，捏紧拳头狠狠砸了一下书桌，我爸在的时候你就出轨，你和那些男人的开房记录我都留着，现在你变成和女人好了我不管是谁，性别如何，我就想问问你，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感受！你当我是个人吗？你知道这些年我在你的阴影里受过多少折磨吗 她说到最后，几乎没有了力气。 徐欣静静地看她发泄，等她不再大喊大叫时，她才露出个苦笑的表情：是，我的错。 她说得那么勉强，那么不诚恳，如果不是自己母亲，李安游恨不得冲上去和她打一架。 我不该做那些事，但我没办法选择。徐欣异常平静，有些事，从我十五岁开始，就已经错了。 是啊。李安游冷笑一声，你十五岁就不该生下我，对吧。 对。徐欣点点头，注视着李安游。 你看我干什么？李安游回盯着她，现在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了，我十八了。 安游。徐欣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我承认，从生下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后悔，尤其是最开始那五年，我每天想你死。 李安游怔了一下，对母亲的毫无保留感到片刻震惊，随后是一股恶寒袭满全身：所以那个时候没有我爸，你是不是就已经掐死我了？ 徐欣仍然低着头，苦笑一下：是啊，没有他，我早就掐死你了。 但还可以换另一种说法。徐欣蓦然抬起脸来，一瞬间泪水顺着脸颊流出来，如果没有他，我也用不着给强|奸犯生孩子。 你说什么？ 第35章 往事 安游, 那个时候，我才十五岁。徐欣说着望向窗外, 擦擦眼泪，慢慢地、平静地、讲出了那段她一直满藏在心底, 十八年的故事。 我那时候才十五岁, 村里穷。初三的时候村里来了一批大学生，说是支教志愿者, 村里就我们一个初中，那些大学生全聚在我们中学教书, 还占了好几个学生的宿舍。李建海也是支教志愿者，研究生快毕业，那会儿二十五岁，是教数学的。 李建海李安游还是第一次听到徐欣完整念出她父亲的名字。 他们那群过来支教的大学生, 到现在我都很讨厌。徐欣咬牙恨恨道, 那些人每天只知道混日子，不好好教书，上课有一半时间一直讲他们城里事情，一副很有优越感的样子, 还喜欢开玩笑。 我那时候是真想学知识，真想好好读书，上课一听李建海讲故事开玩笑就烦。但我烦的不只这点, 那群大学生来我们村以后霸占学生宿舍，害得我们这些家远的学生只能走读。还有他们一来，全村时不时送鸡鸭鱼过去, 还是村长号召的。你想想，那时候我们村多穷，我们一年吃不上几次肉，凭什么他们就可以隔三差五吃！我不服气，好几回晚上放学不回去，就偷偷进他们的宿舍偷吃的。 -- 第87页 后来我才知道，李建海刚来我们中学教课就挺关注我的，他说我老是上课瞪他，他讲故事笑话别人都一脸笑嘻嘻要么羡慕，就我不，就我板着一张脸，跟他对着干，他觉得我有意思。 后来我进支教那些人宿舍偷东西吃的事被人发现了，那群大学生就把我抓了打骂教训，有几个人觉得我是惯偷，还把我往校长那里送。但李建海后来知道了，就总保护我，还偷偷分我吃的，不让其他人告我，你说安游，他那时候是不是还挺好的？ 李安游看着徐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知道徐欣说的这些没有掺假，因为她父亲在病危那一段时间，常常会怀念起过去，他听见过他向她讲支教的那段生活。 她以为母亲和父亲就是在那时候建立感情的。 徐欣哼了一声，才漠然笑道：所以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对你百般千般万般好，都是有理由的，男人本质上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流氓！废物！禽兽！ 她狠狠骂出这几个词，平复一阵才又道：李建海看我喜欢学习，每天除了给我给好东西吃，放学了还留我单独补习数学 徐欣说到这突然哽咽，然后弯下|身抱着脸哭了，她颤抖着肩膀，边哭边断断续续道：所以安游啊，我很反感你和才认识几天的男生单独在一起，男人真的都是禽兽你能想象吗？我才十五岁啊，什么也不懂，就坐在那里写作业，一只手就伸进去了 徐欣讲不下去，李安游也听不下去了，她起身一把抱住母亲，抱着她颤抖的身体。 她知道，自己对徐欣讲的每一个字，都深信不疑。 因为在她小时候，爷爷奶奶在世时，她见过好几次他们下跪，朝徐欣下跪，拼命道歉。 她也听到过强|奸之类的字眼，但她从不将它放在心上，从不去想那个词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如果没有一个人主动和她解释那一切，她会一直那样认为下去，认为她有一个好父亲。 但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了，不能不再面对血淋淋的事实。 心像是被绞肉机绞过一般疼痛。 如果一切都是梦就好了。 我说不要他非要继续，还说那样很舒服，还说跟着他以后就不用在山里受罪徐欣靠在李安游怀里，眼泪全渗在了她的衣服上，所以我好害怕你啊好害怕你也像我一样 李安游咬着唇想了许久，才轻声颤抖道：放心，妈，我没遇到过、没遇到过 李建海他就是个禽兽，该杀了进地狱！徐欣忽然一阵大吼，从李安游怀抱中窜出来，后来我怀孕了，我不敢告诉任何人，他很害怕，就说要带我去城里 你知道吗安游，你父亲就是那种最恶最恶的人！那种最自私最恶心的人！他直接上我家门说她怀孕了，我想领她走。我以为他会很委婉，我已经受了伤害，不想再多一层，但他呢！像个喇叭一样宣扬自己！ 就好像是，我怀孕了，他带我离开农村是他对我的恩赐，是他要把我从那个狼窝里解救出来！还有！别人问我怀了谁的孩子，你猜他怎么说？是被人强了，不知道父亲是谁，他只是看我可怜收留我！你说他是个人吗？他就是个禽兽！无耻！下流！该丢到监狱里去阉割！ 李安游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如果强|奸还在她的预想范围内，那么徐欣刚刚讲的那些，就完完全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一直尊敬的父亲，一直疼爱她的父亲，一直说话文绉绉、细言慢语、极具逻辑性的父亲，居然是这副模样居然是个魔鬼。 这一切是真的吗？ 是真的吗？ 她不敢相信 往后村里人报过警，但时间过去很久我也洗过澡了，没有证据，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后来村里人传我传得有多难听你知道吗？那个禽兽根本什么也不考虑！他说要带我走，可实际上呢？支教完他就自己溜了！ 我告诉别人孩子是他的没人信，我说我要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去做鉴定后来你就出生了，前三年，你那个亲爱的父亲一面也没露过，等到你三岁断奶早就会走路了，他来了，说是自己在城里打拼得很成功，要带咱俩走。 徐欣长长叹声气，望着冷白的墙壁冷笑一声：你姥姥收了他的三万块钱，把我迷晕装麻袋里扛给李建海，我是被他抬回城的。 他为什么李安游轻声问，为什么还要回来找你？ 徐欣哼一声：他说当初三年前他就想带我走，但是自己刚毕业太穷，养不起，他说他在城里打拼三年，已经能够落脚安家了，所以把我接回来。 安游啊，你看看这男人找的理由多冠冕堂皇！三年没看过咱们一眼，三年后倒做起好人来了！我告诉你，就算他给我搬来金山银山，跪在我面前道歉，甚至自杀谢罪，我都不会原谅他！ 你知道他接我们回来最真实的目的是什么吗？他有心脏病、哮喘、高血压，常年需要人照顾，他在外面工作忙找对象都靠相亲，有个到最后一步要结婚了说要婚前体检，他跟人家摊牌自己的病，人家就走了。谁愿意照顾这种病秧子？他当然就想起我来了啊，况且自己在农村还有一个种，不得给自己留后？徐欣冷笑着，李建海可真是聪明。 -- 第88页 李安游默默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了。 只是后背一阵又一阵恶寒袭上来，让她无法控制地浑身颤抖。 安游，你想想你妈那时候才十八岁，怀上你的时候我就辍学了，来到这里我跟他说过很多次我想上学，但他呢？打死不同意！ 他有病需要人照顾，还不想花钱请保姆，所以呢，我就是免费保姆啊！你知道我一个人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连门都不敢出！我一抱你下去，人家不问就开始议论，因为我实在是看起来太年轻了徐欣说着说着又眼眶湿润，她吸吸鼻子，接过李安游递给她的纸巾擦擦眼泪，这才长舒一口气。 安游，你相信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不可靠的，他们只喜欢你的年轻漂亮，只是想得到你的身体，其他的，他们才不管你。 李安游还是不说话，她心里很乱，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记住了徐欣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又好像一句没记住，父亲的音容笑貌还在她面前回荡，瞬间又好像消失无踪 仿佛自己跌进一个漩涡，想出去，出不去，想陷进去，也陷不进去。 安游，我承认这些年我也做得不好，你老骂我骂得对，但我也有难过的地方，我也想让你理解。徐欣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李安游又过去紧紧抱住她。 妈，对不起她哽咽道。 徐欣也抱着她，母女俩哭了很久后，她才拍着李安游的背，轻声道：白阿姨和张叔叔离婚了，这几天会搬到咱们家住，有不方便的你多担待 好。李安游小声道，只要你幸福就好。 徐欣松开手，揉揉自己哭得酸疼的脸颊，勉强对女儿挤出个笑容：对了，下个月等你发完成绩领完录取通知书，我和你白阿姨计划着，想换个城市定居了。 徐欣伸手抹了抹李安游脸上的泪问：南方，你只能跟我们走，有个准备吧游子，大概是去四川。 李安游望着她，十分犹豫：我 你不会还想着你们学校那个小混混吧？徐欣眼睛一瞪，警告她道，我告诉你李安游，男人都不可靠，以后你要是出了事，可别找我来哭！ 李安游沉下眼，现在很多事情，她也不知道。 对了，还忘了问，你高考考得怎么样？徐欣走到门口，正准备拉门出去，又对她道。 李安游点点头。 那就好。徐欣笑一下，女孩子，自立最重要，男人算什么，都是狗屎。 妈。李安游忽然叫住她，沉默许久道，你觉得男人是狗屎，那女人呢？ 徐欣愣了一下：女人比男人好多了。 那你觉得性别和爱情，哪个更可靠？李安游又问。 徐欣没有回答。 李安游转过身看着她：你喜欢白阿姨，是因为她的性别，还是因为爱情？ 我徐欣噎了一下，沉下眉，安游，我给你说的都是真心实意的，我相信爱情，但我不相信男人的爱情，就是这样。 李安游没有再问下去。 一整天，她一个人窝在自己那间小房子里，像一只广播，不停给自己在脑海里强制播放着徐欣说过的每一句话。 无耻！ 下流！ 该丢到监狱里去阉割！ 她现在才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反应过来这些话的分量，才明白过来徐欣所说所经历的那一切一切，她强迫自己代入当时十五岁徐欣的那个角色，去感受她强烈的愤怒，强烈的屈辱，强烈的恐慌，强烈的孤独。 自从看到两个女人接吻之后，这是第二次，她的三观和信念再一次被真相无情地踩在地上，碾成碎片。 当晚，李安游烧掉了自己收藏的、大半关于父亲的照片。 有一半照片她实在割舍不下，那个带她去动物园买冰激凌的父亲，每天工作很累还坚持给她读故事的父亲，被男孩子欺负会主动去给他们下马威的父亲，一起和她做手抄报的父亲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该怎么面对她一直引以为善的父亲。 明年清明，她还能想往常一样怀着强烈的思念与不舍去祭奠他吗？ 她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只有茫茫黑夜可以让她不做那艰难的善恶抉择。 前所未有的孤独感终于向她袭来，她最爱的父亲，抛弃她了。 把自己窝在家里的第十天，六月十七号，是她的生日。 李安游也不知道这几天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穿衣服时，她突然觉得裤腰带松了一圈。 她重新给十天未用的手机充上电，进洗手间洗澡洗漱，拿梳子将头上毛糙的乱发梳理整齐，从衣柜里选了件米黄色的连衣裙穿上，这才突然觉得自己像个人了。 十天的思考，她很乱，她承认自己对男性的可信度产生了深深怀疑。 但她到底和徐欣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生长环境，不一样的人生遭遇，她仍不能像徐欣那样在心里彻底否定男人。 -- 第89页 因为在她的人生里，还出现过个一个男生，他点亮过她的世界，给过她温暖和希望。 高考结束时的那一眼对视之后，她就再没见过王致一，也没和他联系过。 李安游鼓起勇气，打开手机，拨出了他的电话。 可等电话响过两遍，却还是无人接听。 第36章 告别 高考后, 王致一在重症病房外见到了自己奄奄一息的母亲。 透过一只液晶显示屏，他看见她平静地躺在那里, 平时她最引以为傲的尖翘鼻上架着氧气管，身旁是各种精密仪器。 她苍白的嘴唇微微打开, 王致一通过病房外的电话听筒, 能听到她微弱的气息。 他咬着唇，拿话筒的手在颤抖。 妈。他终于说下第一个字。 一旁陪他探视母亲的杜耘静, 抓了抓他的胳膊道，想安慰他, 但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致一咽了一下喉咙，终于道：妈，你怎么样？ 他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车祸住进ICU的人, 怎么可能过的好。 很久, 母亲那边都没有声音。 王致一静静将话筒贴着耳朵，尽管咬着牙，眼角到底还是被泪珠湿润了。 小致过了很久，他终于从听筒里听到母亲游丝般的声音。 妈 你要好好活下去。母亲艰难的嘴唇微微张合, 慢慢吐出这几个字。 王致一只觉得头脑胀痛，一瞬间他几乎失去神志。 对不起，妈他哽咽着道, 情绪不受控制，整个身子蜷起来往下跌去，杜耘静连忙在一旁扶住他。 不怪你, 妈不怪你母亲似乎使尽浑身的力气，将这几个字重重讲出来，妈只要你活下去 贴着耳朵的话筒猛然脱了手，他连忙一手撑在墙上，勉强让自己站立，一手又拿起话筒：妈，我求求你，无论怎么样，求你活着 王致一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短促过，他看着母亲的样子，泣不成声，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心里一有了难过，就会在最依赖的人面前哭出来。 可现在他和他最依赖的人之间，却隔着道冰冷的墙壁，生与死间浇筑一道无人能跨的铁门，他们只能靠冰冷的电流交换彼此的声音。 与母亲的通话结束以后，王致一顺着墙根瘫坐在冰凉的医院地板上，泪，似乎已经流干了。 致一，你起来，地上凉。杜耘静挺着高高隆起的孕肚，艰难地弯下腰试图将王致一拉起来。 王致一又面无表情地自己站起身，慢慢拉住杜耘静的衣袖：嫂子谢谢你，我送你回去吧。 把杜耘静送进产妇病房躺下后，他走出去关好门，一个人站在凌晨空荡荡的医院大楼里，仿佛一只孤魂野鬼，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医院的楼梯上。 走到某一层时，他猛然顿住。 脚下的楼梯拐角处，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王铭一的。 李总您别这样，我知道我家欠您钱，但我现在真的还不了，我求求您再多我点时间行吗？我爸的骨灰盒还在家里，都还没下葬呢，我得留着钱先买墓啊，死者为大，而且我老婆还怀着孕，我真的求您了王铭一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最后甚至变成哽咽。 王致一在医院的楼道里坐了一夜，第二天才被王铭一发现，强行把他送回了公寓。 哥，我这房子什么时候可以卖掉？王致一像个木头人一般定定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问王铭一。 你先在这待着，其他事我处理。王铭一揉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匆匆离开了王致一的公寓。 王致一在公寓里整整把自己关了五天。 二哥，你别这样二哥，你起来秦嘉洛也是才听自己父亲说起王致一家的事，又受了王铭一嘱托，走进他家里时，他见他想把干柴一样躺在地上，抱着一把吉他，身边尽是啤酒罐子。 他连忙过去，想把他拉起来，伸手过去刚抓住他怀中的吉他准备拿过来，却见王致一拼命用力保护着它，不让那把吉他从他怀中脱开半分。 秦嘉洛这才发现，他紧紧护着的那把吉他，是雷音绝火的联名款。 二哥，先把这东西放下行吗？他小声地劝着王致一。 王致一还是不松手，吉他拿不过来，秦嘉洛就开始直接拖拽他的人，但费劲地拖了他一次、两次，每次都是好不容易拽起来，刚让他坐在沙发上，他就又往地上瘫坐下去。 二哥！秦嘉洛大叫一声，求你别这样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转身过去，从柜子里拣出几包泡面，下进锅里煮出来，端在他面前。 吃吧，二哥，求你了。秦嘉洛用筷子夹着面，试图喂进他嘴里。 嘉洛。王致一并不张嘴，眼中失去光泽，呆呆注视着自己公寓里的木地板，谢谢你，你走吧 二哥！秦嘉洛抬高嗓门，冲他吼道：你不吃饭你妈怎么办？她醒来看见你这个样子，她不心疼吗！ -- 第90页 王致一突然笑了，笑的时候，眼泪不知不觉涌了出来。 二哥秦嘉洛不该怎么办。 从父亲那里，他断断续续了解了王致一家的情况，听说有一伙人突然冲进他们家的公司和工厂，查账封货，带走了他的大姐二哥，指控他们赌博贿赂毒品交易，而他的父亲，公司老总王国华，是得到消息后当场脑溢血身亡的。 你还有你妈，你妈，你三哥二哥，振作点吧，起码吃点饭求你了秦嘉洛说着，就快给他跪下了。 是我错了。王致一喃喃，高考后的这十多天来，刚成年的他仿佛一夜之间磨掉了所有锐气，变得无比胆怯，无比懊悔，无比自责，他脸颊深深凹陷，眼睛里不再有往日的神彩。 如果我那时候没把那段视频交给张浙我就是想不到我他妈就是想不到我大姐二哥会和段鹏有联系，我想不到王致一说着说着，忽然仰起头，像是缺氧了般，深深吸一气。 二哥，真的不怪你秦嘉洛的这句不怪你几乎快要把他的嘴皮磨烂，你妈还在医院，求你吃点饭吧，钱没了没事，人没了才真的 他说着说着，也哽咽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谁也不曾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叮咚叮咚门铃忽然响了。 秦嘉洛一开门，就见刘笑晴风尘仆仆赶过来，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定睛看到王致一，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怎么了笑晴姐？秦嘉洛拉了拉她的胳膊小声问。 刘笑晴脸上挂着令人不忍的悲意，她看看秦嘉洛，又转头看着王致一，这才艰难地开口：致一，刚你哥给我打电话了，说让我和嘉洛送你去医院。 秦嘉洛瞳孔放大了些：到底怎么了？ 王致一抬起头来，盯着刘笑晴，许久。 刘笑晴抿着唇。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最后刘笑晴终于忍不住，沉声道：王致一，去医院吧，见你妈最后一面。 说完，她哭了。 秦嘉洛也哭了。 王致一慢慢站起身，脸上似乎什么表情也没有，慢慢穿好鞋，接着打开门就冲了下去。 他的母亲是听到公司查封的消息，一分神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王致一在医院见到她冰冷的尸体时，发现这个老爱用各种粉油涂脸妄想把自己变白的女人，此刻的皮肤是从未有过的白。 像是回光返照似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脸上出现的，是她一生中最美一刻的白。 离去的白。 王致一扒在她病床前拼命叫她的名字，拼命想让她回来，但她始终闭着眼，在周遭一切的凄厉嚎叫中显得平静又安详。 父亲的死，母亲的死，大哥二姐去坐牢，公司破产，都是他害死的。 都怪他交了那份视频。 这份罪过，在张浙来找他说他父亲那边准备给他举报奖励时，他就明白了。 母亲走后王铭一简单地为她办了个火化仪式，在债主那边得到宽容后，兄弟两人马上为父母在葬山买了墓合葬。 做完这一切后，三嫂临盆，王致一把自己关在公寓里，几天几夜都不出来。 秦嘉洛和刘笑晴担忧了好些天，王致一反锁了家门，就算他们在外面按密码，也打不开门。 但就在他们俩准备要破门而入的时候，王致一突然给他们发来QQ消息，说请他们来家里吃饭。 正站在他家楼下的秦嘉洛和刘笑晴相视一眼，立刻匆匆上楼。 门半开虚掩着，等两人进去以后，一看，王致一原先落满灰尘乱七八糟的公寓被他收拾得一尘不染，连他先前紧紧抱着的那把吉他，也被他收在盒中，静静立在一旁。 秦嘉洛也是后来问王铭一，才知道那把吉他的来由。 唉。他叹一声。 一阵饭香飘来，刘笑晴和秦嘉洛都循着味道看过去，餐桌上有几个菜，王致一正在厨台前忙活着做汤。 我是在做梦吗？秦嘉洛问刘笑晴。 刘笑晴皱着眉头摇摇头，走到王致一身旁问：致一，你怎么想起来做饭了？ 王致一转头，冲她和秦嘉洛一笑：我嫂子生孩子了，我想请你们过来吃饭。 秦嘉洛问：生孩子了？那我们去医院看看？ 话刚一出口，王致一拿在手上的汤勺一顿，刘笑晴掐了一把他的肥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提医院两个字。 那感情好啊，刘笑晴笑着坐在餐桌边，你三嫂生的男孩女孩啊？ 男孩。王致一盛汤出来，也坐下道，你们吃吧。 秦嘉洛看着王致一，拿着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他也不夹菜，只问道：二哥，你还好吧？ 王致一边吃菜边点头：你们放心吧，哥想通了，而且，人要往前看嘛。 秦嘉洛和刘笑晴对视一眼，两人都惊讶一下，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新生命的诞生，旧事物的毁灭，世界永存的规律，人之常情嘛。王致一捧着碗哗啦啦吃饭，含糊不清道，而且谁的人生没个大起大落，是不是？ -- 第91页 两个人顺着他的话，都点点头。 心里总有隐隐担心，但又不确定。 哎对了，刘笑晴，高考考得怎么样啊？王致一说话的语气似乎又变成往日的混劲儿。 刘笑晴也像平常似地回答道：不怎么样吧。不过算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比起王致一所经历的事，她高考考不好，简直不值一提。 嘉洛呢？王致一又问，英语学得怎么样了？ 还在学，我感觉再有几个月就差不多了。秦嘉洛回答道。 三个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似乎又进入了以前的闲聊模式，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们还只是无忧无虑、单纯的少年。 王致一正和秦嘉洛刘笑晴他们说笑着，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上一个月亮符号，他脸上的笑容瞬间一消而散。 刘笑晴和秦嘉洛都看见了他手机屏幕上那个月亮，有些不解地问：谁啊？ 王致一盯着手机，许久，直到它停止响动，他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致一，怎么了？刘笑晴问。 王致一摇摇头，刚把手机放下，那来电又进来了，还是那只月亮符号。 你不接吗二哥？秦嘉洛问，是不是讨 他话一出口就被刘笑晴捣了一胳膊肘。他忙意识到不对，立刻把讨债的这三个字咽回肚里。 电话铃声断了，随后，又再次响起。 刘笑晴和秦嘉洛面面相觑。 致一，要不我们回避，你接？刘笑晴试探地问他。 王致一摇着头，突然笑了一下。 他转头对秦嘉洛和刘笑晴道：没什么，你们吃。 说着，他终于把电话接起来，贴在耳朵上，深吸一口气：喂。 喂。第三遍打过去，李安游终于等到他接电话了。 什么事？ 王致一，你在干什么？李安游也不知道问他些什么好。 王致一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起身，开门出去，下楼躲在楼梯间里。 听他不说话，李安游有点慌张，是她问的太奇怪吗？ 你在忙吗？忙的话我等会跟你打。 李安游。她听到王致一极其郑重地叫她的名字。 她有点紧张：嗯，怎么了？ 以后别联系了行不行？电话那头的他声音很轻。 李安游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以后别联系了。王致一重复一遍。 她怔了几秒，才问：为什么？ 那边又沉默了。 她焦急问：你说话啊，为什么？ 咱们满打满算，有四个月没联系了吧，起码没说过话。那边王致一的声音略显疲惫。 李安愣了一阵才道：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还会对小半年没联系的人有感觉么？他的声音冰冷、透彻，直戳她的心脏。 你再说一遍李安游不敢相信。 老子对你没感觉了。那边的王致一深吸一口气，声音放大了些，以后别联系了，就这样吧。 李安游觉得自己一下子懵了。 大脑轰一声，空了一秒。 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王致一，你到底什么意思？她忽然感到后背一阵一阵地发寒。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所以之前那些，你都是骗我的？她嗓音颤抖，你说过的，等毕业我们就 我的保证从来不作数你不知道吗。王致一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严肃，别傻了，我就是和你玩玩，你觉得我这种人，像是会吊死在一棵树上的吗？ 他的话像一根针不断刺激着她的耳膜。 她不说话了。 眼泪无声无息地顺着鼻梁流下来。 王致一将手机静静贴在耳朵上，渐渐听到了她的啜泣声。 他苦笑一下，又用平时大大咧咧的语气说：行了，别哭了，最烦女人哭，哥就是给你长个记性，以后找男人别不带脑子知道不？ 李安游不敢相信他的话，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耳里听到的所有。 这些天她已经被徐欣的秘密冲击得煎熬不已，她承认自己长久以来心里已经形成的认知、信念都在这段时间反复摇摆，随时都有翻船的可能。 她在等一个想了许久的人来安慰她，给她一个可以坚持自己信念的理由，但现在 一切似乎都破灭了。 我不找男人我谢谢你她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瞬间泣不成声，哭了很久，才又抽泣着道，男人果然都是骗子，都靠不住，都不是个东西！ 不，王致一冷着一张脸，男人不都是骗子，以后你总会遇上好人，但是，别相信我。 李安游没有说话，她不想痛哭，却忍不住，牙齿咬着嘴唇，直到她尝到血的滋味：你在哪？我要见你，我要当面听你说 -- 第92页 别了，我在酒吧呢，谁高考还闷在家啊，小妹妹，没什么事的话，互删电话吧。王致一说完就挂断电话，将李安游的号码点击删除。 二哥，你还好吗？秦嘉洛看着王致一进门，看他脸上挂着的笑略有难看，很担心。 没什么。他道。 刘笑晴和秦嘉洛都默默关注着他的表情。 继续吃啊。王致一道，说着他就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二哥，你还好吗秦嘉洛看他的样子心里极度不安，可正说着，说话声突然被打断。 叮咚叮咚大门外响起一阵门铃声。 谁啊。秦嘉洛想也没想，正要往门口走，却被王致一一把拉住。 别管了。他道。 怎么了？秦嘉洛和刘笑晴一起问。 他正说着，忽然听到大门口又一阵滴滴的输入声，紧接着门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个人，脚步很急，冲进屋里面来。 秦嘉洛见到李安游的那一刻，愣住了。 刘笑晴也是一怔，虽然她之前已经猜到点什么。 你、你怎么进来的秦嘉洛有点语无伦次，又转头看看像无事发生似地，坐在餐桌前悠悠吃饭的王致一。 李安游的眼圈还红着，她什么也不管，直接拉开椅子坐在王致一对面。 秦嘉洛觉得自己的大脑跟不上她动作的节奏。 他看着刘笑晴，满脸惊讶不解：她怎么来的 刘笑晴皱眉给他使眼色，让他闭了嘴。 王致一。李安游静静地盯着一直低头吃饭的王致一道，你看着我，把刚才电话里讲过的话再讲一遍。 王致一依旧低着头，在盘子里捡菜吃。 我要你再说一遍！她声音放大了些，还带着哭腔。 王致一停住筷子，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他虽然低着头，但看起来，脸色仿佛有点阴沉。 你要是现在反悔，来得及。李安游手指抠着餐桌，声音忽然软下来。 王致一抬起脸来。 一张满不在意的冷漠脸。 你好烦啊。这是他出口的第一句话，像平常一样，痞气中带着些不耐烦。 李安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子喜欢过的女人多了，你算哪一个？王致一瞪着她问，赶紧走吧，别像牛皮糖一样粘着我行吗？ 你李安游只说一个字，泪水瞬间决堤。 王致一马上起身，将碗拿到厨房里去，背对她打开水龙头，不断冲洗着手中那只还剩一半饭的碗。 李安游站在他身后，哭声已经止不住，她知道她输了，她服软了，她没本事，面对他，她无法理直气壮。 她只能像个受伤的弱者，苦苦追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哪有像你这种女生。王致一始终冲着手上那只碗，我都说了我腻了你了，不想和你玩了，听不懂人话吗？ 李安游只站在原地掉眼泪，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原本以为自己是面对感情可以洒脱、可以好聚好散的那种人，真正碰上时，才发现放手于她而言，居然那么难。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声音沙哑。 听见她哭，王致一深吸一口气，关掉水龙头擦擦手转过身，对她道：小妹妹，没想到你还缠我挺紧啊，四个月没联系都不放过我。 秦嘉洛真真实实像根惊呆的木头立在那里。 二哥是什么时候和这学霸妹发展的这一步的 刘笑晴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 看着李安游只低头哭着不说话，王致一忽然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紧紧地抱着，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地抱着。 她瞬间睁大眼睛，他这是 还没来得及多想，她又听王致一在她耳边道：你这么喜欢我，那我不介意跟你多玩一会儿，要不等会儿你穿漂亮点，咱俩去酒吧？ 李安游怔住了。 你要是还嫌不够，我也可以把我其他哥们介绍给你。王致一低着头，脸颊靠在她柔软的长发上，神色一瞬间落寞。 不过喜欢你这款的男人可不多啊。他发狠挤出一个笑。 你这个混蛋！她疯了一样挣脱开他的怀抱，一巴掌下去，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颤抖着身子，终于道：男人，男人果然都不是东西，王致一，我好恶心你。 撂下这句话，李安游转头便摔门而去。 王致一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撂下碗，又坐回餐桌上，笑了。 脸颊火热，她掌心的余温尚存。 二哥，你秦嘉洛看着他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王致一起身，想起一件事，从柜子取出一只蓝色纸袋，交给秦嘉洛。 这东西你等会儿出去帮我扔了吧。他道。 秦嘉洛接过蓝色纸袋，忽然想起这是几个月前他们在刘笑晴家里做的水晶石手表，为难道：二哥可这东西是你做给那个学霸妹的啊 -- 第93页 刘笑晴突然接过秦嘉洛手上的蓝色袋子，打断他的话对王致一道：行，我帮你扔了。 二哥，你和那个学霸妹到底秦嘉洛又问。 玩腻了呗。王致一满不在意地道，我早就不跟她联系了，她非要缠过来，真烦。 王致一说罢，又补充一句：我已经想通了，和过去的一切告别，包括那个学霸妹。 所以我拒绝她了。他忽然笑了，露着一颗虎牙，笑容明媚。 第37章 结束 次日, 六月十八号，三嫂生完孩子的第二天, 王致一去医院摸了摸那小孩子的脸蛋，便一个人回了公寓, 悄悄登上了自己公寓所在大楼的最顶层。 小城风光不算是特别好, 但站在附近最高的建筑楼顶，吹着夏天的热风, 王致一忽然发现，这座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 原来这么大，这么宽阔，有这么多楼房建筑，这么多青山环绕。 天湛云白, 平静又喧嚣。 如果不是失去了父母的保护, 他想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有这么多体会。 也不会有一天，想要在这个给予他十八年温存的城市里，结束自己的一生。 王致一站在楼边，想了许久。 这个决定, 他知道并不莽撞。 该告别的人已经告别，该放手的人已经放手。唯独他知道，自己对不起他的三哥, 可他也别无选择。 每每沉入梦境时，那天在自己家将视频交给张浙的一幕幕就会在他眼前重现，新闻上大肆报道的那个黑帮犯中, 有一个就是他视频里拍下的人。 张浙兴冲冲地告诉他，他的视频帮了他父亲大忙，一个极其狡猾的嫌犯终于落网，那时同样高兴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提供的线索，会成为毁掉自己家庭最终的导|火索。 一切都是他错了。 这个时候，他不想讨论善恶，因为逝去的人回不来，于他而言，就是错了。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可惜时光不会倒流，人生不会重来，这个世界不允许反悔。 但允许忘记。 王致一站在顶层边缘，向下看了看。 三十几层的高楼，摔下去，不会有母亲出车祸时那样的痛。 王国华程丽娟，你们讨厌又愚蠢的儿子，过来给你们道歉了。 王致一朝空中迈出一只脚。 你他妈发什么疯！忽然一声怒吼，他的后腰被人一抱，猝不及防地，整个人被一下拉回了楼顶。 王铭一用力太猛，拉他时自己脚下没注意，一跤跌下去，两个人齐齐摔在地上。 王致一惊了几秒，转头才发现自己的三哥就算摔倒，还死死抱着他，眼里绷着鲜红的血丝。 三哥他说不出话来。 还好你那两个朋友跟我讲要我看着你王铭一挣扎地站起来，一巴掌呼在他脸上：操|你妈的你想死问过老子吗！ 王致一一怔，头一次听到三哥这么讲话，这种说话方式，像极了他们的父亲。 不自觉眼泪滚下来。 老子够难的了别他妈再找事了行吗！王铭一气到面目狰狞，冲他吼道，这事是你错了吗？！你错什么了？！是他妈王辉一王唤一的错！谁叫他们勾黑道！谁叫他们赌钱吸大烟！跟你他妈有个求关系！ 王致一只流泪，他颤抖着肩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连对不起也说不出来。 王致一我告诉你，就咱家这事，你不举报也迟早东窗事发，你他妈是个男人，少跟我玩脆弱那一套！给我好好活着！家里还欠那么多钱！你他妈得跟我一起还！王铭一揉揉屁股，一把扯住他的衣领。 王致一低着头，站在楼顶中央，夏风忽然呼啸，吹得他衣衫乱飞，干瘦乏力的身子，风中显得无比软弱无力。 王铭一始终拽着他的衣领，气喘吁吁，过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道：王致一，人活着哪有那么多选择。你出生在谁家，你遭遇什么不幸，真的不是你说能避免就能避免的。我告诉你，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没有错，如果要说错，那就是你他妈现在想死，才是给我添麻烦！才是错！ 三哥，王致一抖动着肩膀，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对不起。 王铭一看着他，无奈地叹声气。 咱家还没走到绝路，他又道，秦家现在还帮着我们呢，总之能撑一段时间，不就欠钱吗？人还没死呢！以后你安心上学，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听见了吗？ 我不上学我不想给你再添负担。 啪！王铭一又是一耳光甩上去：你跟我作对，才是给我添负担！ 王致一不说话了。 妈死前和你说过吧，要你好好活着。王铭一顿了一会儿又道，她临死前几分钟嘴上还念，什么事都不怪你，让我们好好活着，你要是再敢做什么去见他们二老的事，妈地底下不会放过你的！ 听三哥这样一说，王致一猛然记起他在ICU病房外跟母亲通话的事。 那时气若游丝的母亲，说的最多的就是不怪你、好好活下去。 -- 第94页 王致一低着头，咬紧牙关，眼泪顺着双颊而下。 致一，从今天开始，没人能护着你了，王铭一看他哭，自己也哽咽一下，答应我，像个男人一样好好活着行不行？ 王致一狠狠咬牙，浑身颤抖，默默流泪，终于轻轻点了一下头。 走吧。王铭一松开他的衣领，拉住他的手，你侄子还没名字呢，咱们先回去研究一下。 王致一点点头，终于抬头道：好。 兄弟俩一起慢慢从那个能望见整个城市风光的楼顶走了下去。 一周后，高考成绩终于公布。 李安游整整一个假期没有出门，她把自己的老年翻盖机掰成两半，每天都缩在家里，学习高等数学和英语。成绩下来后，她也没有去看榜，更没有登录QQ看群里的成绩统计。 还是很久后徐欣才告诉她，她考了全省第一，张浙排在第二，跟她差了五分。 清北的老师不断从家里进进出出，但谁也没见过李安游的身影，她只说自己要报最赚钱的专业，而后将所有的高考报名事宜全部委托给了徐欣。 徐欣和白予卉高兴坏了，整天在一起研究自己女儿和儿子的报名方向。 直到报名结束，徐欣催促李安游和她一起搬去成都居住时，李安游才知道自己考上了B大金融系。 张浙选择跟张匡觉住在一起，没有随白予卉离开小城，李安游临走那天，他敲开了她家的门，将一只蓝色纸袋送给了她。 李安游接过蓝色纸袋，发现里面放着只木盒，总觉得十分眼熟，她打开木盒，里面放着只奇怪的用水晶石做带子的腕表。 这个和你妈生日你送她的东西好像。李安游摸着冰凉的水晶石腕表。 张浙思考了一下，道：我上次多买了一份呃没别的意思，毕业快乐。 谢谢，你也毕业快乐。李安游微笑着对着张浙道。 去成都，我妈你就多包涵。张浙有点尴尬地说。 嗯。李安游对他点头，又问，你考哪儿了？ Q大，学计算机。张浙答。 那你女朋友呢？李安游又问。 张浙惊讶了一下，随后恢复神情道：她复读。 李安游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张浙又问她。 李安游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蠢蠢欲动的伤痛。 很想问问那个人考去了哪儿，却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安游，怎么还不下来？车都到了。徐欣给李安游买的新手机上显示了一条她发的微信。 没了。我妈催我呢，我先走了。李安游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拎着蓝色纸袋，朝他挥挥手，便走进电梯。 七月的风有点热，有点闷，闷得她心里难受发慌，坐在飞机上，李安游望着舷窗外一片城市风光，突然才意识到 她真的和这座待了十八年的小城要告别了。 也许以后，会和它再无联系。 一切的一切，不美好的，美好的，就这样，全部被她遗弃在这座小城，所有的回忆，她什么也没带走。 十八年的青葱岁月终于走到终点，而大学，又是个崭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虐结束这文比较短，过了这个以后就会甜甜甜了 第38章 重逢 两年后。 大二过完, 暑假。 李安游大一时在徐欣的催促下终于做了近视眼手术，又在舍友的撺掇下烫了卷发, 买了好几身合适的新衣，现在站在镜子前, 她突然发现自己一下子长大了。 你可真漂亮。舍友小桃子在扫地时看见照镜子的她, 郑重其事地拍拍肩膀说，以后多这样穿啊。 谢谢。李安游很官方地回答道。 今年暑假留在宿舍实习的只有她和小桃子两个人, 李安游也是因为马上要踏上进社会的一步，心有恐慌, 才终于重视起自己的穿着打扮来了。 她收拾好自己，拎着小包，对舍友说一声再见，便出门匆匆往实习地点赶去。 不料刚一下楼, 就碰见了和自己一个羽毛球社团的男生。 安游。那男生看到她精心打扮的样子, 明显惊讶了一下，悄悄吞了吞口水，随后道，你出去实习啊？ 嗯。李安游没说什么, 只是匆匆往校外赶。 哎，我正好也实习，我知道你那个公司, 咱们顺路。男生跟上她的步子，快速走到她身旁。 李安游什么话也没说。 下周末咱们羽社有聚会，你来不来？在N+酒吧, 社长请客，去吗？男生又问。 李安游冷漠地答：不去。 不去？男生皱一下眉，这不好吧，社长还特意说要我把所有人找齐，你看大三咱们都退社了，大家趁着刚放假最后一聚，不好吗 李安游听着他的话，想到是社长的心意，也不好拒绝，便琢磨一阵道：好吧。 这就对了。男生笑着，哎还有件事，安游，我看你朋友圈分享过李宇春的歌，这周末李宇春北京开演唱会，我有两张票，你去吗？ -- 第95页 李安游停住步子，看着他无奈一声：那条朋友圈是我妈为了教我用微信帮我发的，她喜欢李宇春，要不我帮你问问她？ 啊？男生愣了愣，不用了吧 那就不好意思了，再见。李安游扭头便上了一辆出租车，终于甩掉一块时不时粘着她的牛皮糖。 牛皮糖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形容词，还是从那个人嘴里。 算了，两年了，何必跟那种人计较呢。 晚上李安游下班回来，见舍友小桃子已经先到回宿舍，忽然想起今天去上班时那个男生告诉她的话，又想起小桃子也是她们羽毛球社的一员，便提醒她道：桃子，今天我遇着何君广了，他说社长让我们羽毛球社下周末聚会，你去吗？ 聚会？桃子扶扶眼镜，看了看手机，社长今天还跟我说他要去瑞典，下周末不来啊 什么？ 但何君广他们确实在群里说要聚一聚，安游，你看群了吗？ 李安游这才想起拿出手机，点开她屏蔽消息的羽毛球社群：这个何君广骗我，他说社长说让我们一定要来，我才答应他的。 看着李安游怄气的样子，小桃子咯咯笑了：安游，你真看不出来何君广在追你？ 李安游无奈道：我看出来了。 你不喜欢他是吧。小桃子道，全社团都知道何君广喜欢你诶。 可我不喜欢。李安游回答得很快。 那你喜欢咱们社长吗？傅师兄超帅的。小桃子一提到自己羽毛球社的社长傅师兄，就满脸花痴。 李安游也摇摇头。 小桃子微微一愣：那大一那会儿傅师兄追你你感觉到了吗？ 嗯。李安游点点头，我最后拒绝他了。 唉。小桃子叹声气，那网球社那个学长对你有意思你知道吗？还有咱们学生会的宣传部长和姓高的那个小师弟 我都知道。李安游平静道，能躲的我都躲了，能拒的我都拒了。 我的天。小桃子拄着婴儿肥还没褪去的脸蛋，一脸可惜，安游，你是不是喜欢女生啊？ 李安游马上摇头，一脸认真：我的性取向我清楚。 那你怎么一个男生也看不上呢？小桃子不解，平时吧虽然咱们宿舍这种八卦问题也聊得不少，但总感觉你永远不参与，你瞧李曦郭紫乐她们，还有我，总会有个心中的男神之类的，你说你有吗？ 李安游想了想：亚当斯密算吗？ 小桃子被她一句话噎住了，她转过头，拿起笔继续看题，看着题，又忍不住问：安游，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男生啊？ 李安游刚把自己的小包放进衣柜里，动作一下僵住了。 半晌，她道：没有。 那你还是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性取向吧，无性恋也考虑考虑。小桃子再叹声气。 李安游知道这个问题她根本不用考虑。 从上大学起她就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喜欢上任何一个人，恋爱、背叛都太痛苦了，她知道自己的的确确对男人打心底丧失了期待，只是究竟丧失了多少还不得而知。 这辈子，她已经做好独身一人度此生的准备了。 既然答应了同羽毛球社的男生去赴约，再食言也不好，一个多星期过后的周末，晚上七点，羽毛球社一群人乘车去了后海商业街的N+酒吧，李安游和小桃子走在一群人的最末尾，她们俩都是第一次来酒吧。 一进酒吧那烟酒味就缭绕得让人不大舒服，李安游想回去，但还是忍了忍，跟着其他人坐下了。 搞不懂何君广在干什么。小桃子悄悄对李安游抱怨道，酒吧这种地方待得我好不舒服。 等会儿我们出去就行。李安游悄悄道。 酒水上来以后，酒吧昏暗的灯光忽然明亮了些，李安游一转头，才发现身后远处有个演唱台，吉他贝斯鼓键盘什么都有，整个酒吧最亮的灯光全聚在演唱台上，似乎等会儿会有什么演出似的。 你们听过烟袋街乐队吗？副社长张媛熙道，今天他们在这有演出。咱们还算来得早，看现在这里全都坐满了，都是来看他们的。这个乐团特别厉害，好像是央音学院的，搞了很多原创，特别厉害，就是小众一点。 啊，我听过。小桃子忽然道，这个乐队的主唱好像特别厉害，唱歌超好听，还在网上发过好多超好听的歌，关键是听说人长得超帅！ 何君广哼了一声：你们就是来看帅哥的吧。 副社长张媛熙笑道：怎么了何君广同学？我们看帅哥你有意见吗？何况这团里不仅有帅哥，你知道他们乐队里的贝斯手是个大美女吗？ 呦，何君广脾气上来，行啊，我倒要看看您说的那贝斯手是不是大美女。 那就拭目以待喽。张媛熙悠悠喝口鸡尾酒。 -- 第96页 李安游只喝橙汁，她对在酒吧听音乐没有多大兴趣，对看帅哥也没多大兴趣，她背对着演唱台，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想看，只想等那个什么烟袋街乐队唱完一首歌后，就借故溜走。 好了各位安静一下。酒吧店老板突然拿出一只麦克风，站在台上向观众们隆重宣布道，下面就到了我们N+酒吧的音乐时间，那么有请今晚的演唱者烟袋街乐队登台！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烟袋街的五个成员依次登台就位，老板将话筒递给台中央坐好就位的主唱，主唱接过，点点头，正要讲话，台下又有一群人开始尖叫起来。 做作。何君广不满地小声说一句。 张媛熙和小桃子同时翻个白眼：切。 李安游一个人磕着桌上的瓜子，吃着薯片冰话梅，喝着玻璃杯里的橙汁，头也不转一下。 这店里的烟味让她有点头晕。 尖叫声终于停了，主唱笑了笑，缓缓拿起话筒开口： 大家好，感谢你们来给烟袋街乐队捧场，我是主唱ZY 李安游手里的杯子突然脱手，橙汁洒了她一裙子。 没事吧安游。小桃子连忙站起来用纸巾帮她擦着裙子，老板也过来亲切地询问，小姑娘，要湿巾吗？ 全场的目光都被那玻璃杯掉地的一声吸引，所有人目光朝李安游这桌投来，慌乱之中，李安游忙接过老板给的湿巾，说了声谢谢。 好了继续吧大家。老板转身对演唱台上的几个人说。 乐队的自我介绍停了几秒，话筒又传给下一个贝斯手：大家好我是贝斯手宋佳音。 宋佳音的话音刚落，好些男人就开始冲她吹口哨。 果然美何君广在宋佳音的美颜里沉浸一会儿，又缓过神来问李安游，安游你裙子没事吧？ 李安游沉默地摇摇头。 乐队很快介绍完了成员，演唱正式开始，第一首歌便是烟袋街在云音上发的新歌《录心》。 乐声响起，曲调神秘低沉，伴随着吉他声的奏响，鼓声、贝斯也慢慢跟上，缓慢的曲调开始向上爬升，越变越激烈，越变越汹涌，主唱ZY跟着节奏，终于准确无误地唱出第一声： 寻了多少遍 李安游忽然捂住耳朵。 不要，她不相信，她不想听，她不要这么熟悉的声音进入耳朵 所有人都沉浸在音乐声中，只有小桃子发现她的异样，拽拽她的袖子：安游，你还好吗？ 回过神来时，李安游发现社团的每个人都注视着她，关切着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这才放下捂着耳朵的手，摇了摇头。 没有，我没有。 她很好，她太好了，这两年忘掉那个曾经令她彻夜难眠，彻夜煎熬，彻夜反反复复想念的人，实在是太好了。 可他，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出现，在她明明已经快要忘记他的时候。 闭上眼，高三后那个暑假，他对她说的一字一句，她都记得那样牢。 忘不掉，逃不掉，恨不掉。 李安游强迫自己听着他的声音，像是毒药一般，每一声都要让她窒息，每一声都在提醒她，年轻的人无端陷入一段欺骗的感情有多么可怕。 不知不觉，烟袋街已经唱完两首歌。 到第三首时，老板让台下的观众点歌，但要求点的歌必须是烟袋街的原创作品。 有个姑娘站起来，大声喊了烟袋街在云音上评论过千的《迷影》。 《迷影》这首歌悲凉得令人害怕。 李安游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疼。 他们的歌好听是好听，但总感觉怪怪的。何君广一边聆听一边吐槽。 央音学院嘛，本来就不是做流行音乐的，都是学院派。我看网上说他们这个乐队里每次主唱写好歌，其他三个人都要改改改，然后就改得又不像流行，又不像古典，反正，风格独特。张媛熙笑着道，你别说，我还就喜欢这种奇怪的小众风格。 我也是。小桃子补充道。 社团几个人一边听歌一边聊着自己对音乐的理解，只有李安游一个人一言不发的，呆呆坐在那里，垂着头。 安游，你没事吧。张媛熙看她神色不太对，担忧起来。 没事。李安游抬起脸来苍白地笑笑。 小桃子拽拽她的衣角，小声道：安游，要不要我们现在走？ 李安游正想说好，但突然，乐声停止，歌曲结束，酒吧店老板又拿着话筒对台下的观众道：那个咱们烟袋街还能再唱三首歌，要不接下来他们唱哪首，还是让咱们粉丝们决定吧。 老板朝台上的主唱眼神请示一下，主唱点点头。 举手点歌啊。老板嘱咐道。 几个观众立刻举手要求点歌。 李安游没有转过头，但听到老板的话，她心里燃着一团火。 那团火越烧越旺，就在老板纠结选谁来点歌的时候，她突然也将手举起来了：我来。 她声音清脆响亮，想一把锋利的剑，把浑浊的空气中割开一道口子。 -- 第97页 没想到老板真将麦克风交在了她手上：好，小姑娘，你来点歌吧。 李安游拿着麦克风，紧张地吸一口气，随后声音无比镇定：我想听《专注与游离》。 她话一出口，底下人愣了一阵，随后有人叫道：《专注与游离》是ZY的单曲，不是整个乐队的曲子，你不能点！ ZY不是说过他不会再唱那首歌吗？ 李安游背对身后的乐队站着，始终没有转过身去：我就听《专注与游离》。 台上静默一刻，看主唱ZY拿着话筒道：抱歉啊，我们的规矩是只能唱乐队发的歌，你刚才点的那首，是我的单曲。 他的声音，很平静。 安游，算了吧。张媛熙小声劝她道，我是ZY粉丝，他真的从来不唱哪首歌的。 李安游面色不改，又道：那请问你为什么不唱？是觉得不好听？还是不敢唱？ ZY 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你什么意思啊？这女的什么口气？观众席里有人不爽了，她不知道ZY从来不唱那首歌的吗！故意挑衅的是不是！ 安游，别固执了，坐下吧。张媛熙又劝她道，连小桃子也开始暗暗拉她的裙边。 李安游又冷笑一声道：我记得这首曲子原先很火的，可以做您个人的代表作了，我上高中的时候也经常听那首歌，怎么，这么火的歌，说不唱就不唱了？ ZY仍是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他道：抱歉。 李安游不知怎么，听到这句话心里的火气更甚，她用手指甲抠着桌子，又道：如果我就要听《专注与游离》呢？ ZY又是一阵沉默。 你说唱就唱啊，这场子你家开的？一旁有观众骂起来。 老板，这女的怎么回事啊？砸场子的吗？把她轰出去！简直有病，是不是黑粉啊！ 老板也着急了，忙劝她道：小姑娘，你就换一首吧，他真的从来不唱那歌。 我只问他。李安游声音比之前更嘹亮了些，我要听，你敢唱吗？ 把这女的弄走！这他妈坏心情！有的观众已经站起身来，ZY别理她！ 我唱。ZY声音低沉了几分，道。 李安游把话筒还给老板，脸上露出了解气的微笑。 ZY你不想唱就不唱，她是谁啊还能命令你？！台下有观众还是不满。 没事，是我想唱了。主唱仍旧平静地说，而后给身后的队员眼神示意，准备开始演唱。 当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时，李安游终于控制不住地回忆起了高三那整整一年发生在她身上，一切一切的事。 他带虎牙的笑脸，他的声音，他怀抱的温度，身上那迷人的味道，一切一切，仿佛是昨天才经历过。 怎么办？她忍不住了。 李安游终于提起包往酒吧外逃去。 安游！小桃子冲了上去追她。 李安游走了，ZY本不愿唱下去的那支歌，却意想不到地被他唱到了结尾。 第39章 寻找 王致一从李安游拿着话筒说话的第一声开始, 就认出了她的声音。 他天生辨音力很强，他知道, 自己绝不会认错那个他想念了无数遍的声音。 当她的声音从那只旧话筒中源源不断传出时，王致一愣了很久。 太过思念一个人, 真正再次见面, 竟是这样手足无措。 他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她瘦了许多, 换了发型，长卷发披下来真的很好看。 当那场酒吧演出结束时, 他仍然有种她还坐在那里的幻觉。 王致一的乐队不是经常在这间 N+酒吧演出，但自从见到她之后，他有时带着乐队，有时是一个人, 整整两星期, 他每晚都会坐在那方狭窄演唱台的主唱位上，在烟雾缭绕的密集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 她没再来过了。 这两年的大学生活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过的，昏天黑地地写歌作曲、当钢琴教师, 在乐队录音棚各种和需要歌手串场的地方来回跑。 大大小小的酒吧他去过，大大小小的音乐会他参加过，作为音乐学院代表, 他也接受过很多大学的演唱邀请，他也曾无数次地在B大门前徘徊。 一次都没有遇上她，直到那晚。 哎, 致一，想什么呢！ 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王致一猛地回神，抬头看着正在茶馆里，坐在他对面的詹檐，才道：没什么。 所以说这几个选秀，你准备去哪个？詹檐抽一口烟，把几个即将举办的选秀节目邀请函递到他身边。 王致一看了看，放下时又转头问一旁的宋佳音：你还有梁辉他们不打算去吗？ 宋佳音摇摇头：这种选秀梁辉他们肯定没兴趣，我倒是想，但 她抬起眼来，看着一身随性休闲装微微发福的詹檐：詹总人家不签我啊，有什么办法？ 不是我不签你。詹檐有点头疼，你大小姐家就是开影视公司的，谁敢签你啊？ 宋佳音无奈地叹声气：唉，都怪我爸妈，说是二十五岁之前不让我进娱乐圈，你说我二十五岁以后都人老珠黄了，谁要我啊？ -- 第98页 二十五岁人老珠黄？詹檐瞪大眼睛，小姑娘你没发烧吧。 现在娱乐圈这一行不都年轻化了？你看最近出的那些女团男团，一个个都才十七八岁，致一哥放在里面都算老的。宋佳音嘟囔道。 王致一差点被一口茶噎住。 你们做歌手这个年龄真不算大。詹檐吹吹碗里的热茶。 练习生男团之类的节目我就不参加了。王致一从一众节目邀约单里抽出几个递回给詹檐，其实我觉得，按我现在的风格，走一个纯音乐人节目比较合适。 詹檐看着他退回来的邀约单，有点心痛：致一啊，其实你单纯做音乐人不好出头的是你有实力，但是万一没那运气不也白搭？你看你长得这么好，考虑考虑做偶像吧。 是啊，宋佳音也在一旁劝道，致一哥你考虑考虑嘛，我和詹檐哥都觉得你做偶像会大红的，而且你看这几个节目，那个不是大厂制作？考虑考虑嘛 是啊是啊，詹檐也在一旁附和，你得听人劝啊，你看你小女朋友都这么说了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王致一脸色冷了几度，他抽出手里一张邀约单对詹檐道，《未来之音》，我就去这个。 宋佳音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下来。 这个詹檐很为难地道，这个虽然是MI那个大厂办的吧但是我感觉前几期流量一般般啊，虽然也有能红的，但是也太少了，何况这个是实打实拼专业能力，不知道你 王致一站起身来：专业能力你尽管放心，老詹，我就去这个。 你干嘛这么固执詹檐有点不解。 王国华要是在的话，肯定不希望他去做偶像。 要做音乐，就他妈专心搞！别他娘的搞什么花边来吸引人！你那张脸有什么用！过时不候！实力才是你老子知道吗！ 这句话是以前王致一去酒吧即兴表演后被小姑娘们缠上，王国华得知消息以后，边踹他边吼他说的话。 见王致一不说话，詹檐最后无奈地叹声气：行吧行吧，你说什么就什么，不过我可提醒你，你家债还没还完吧？这回你上完《未来之音》，万一红不了，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听我安排去做偶像，成不？ 王致一一想到自己的家庭状况，眉头紧皱，思考几分钟，才点了点头。 好，听你的。他声音有点沉重，那我先走了。 致一哥你去哪？宋佳音立刻站起来问。 随便转转。 那你等等我啊宋佳音说着便追了上去。 詹檐看着两人的背影，苦笑几下摇摇头。 你走这么长的路，到底去哪？宋佳音跟着一言不发走在前的王致一许久，才道，你这是要散步吗？ 王致一顿步回头：你先回去吧，我打算去远处转转。 说着他便进了地铁站口。 等等我啊宋佳音刚歇完一口气，又忙不迭地跟过去。 她跟在王致一身后坐了好几站地铁，才从一个几乎没来过的站口出来，看着周围宽阔的马路和低矮整齐的楼群，她道，这不是海淀吗，附近都是学校你到这来找人？ 不是。王致一模模糊糊回答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回头对她说：天快黑了，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转转，会比较晚。 宋佳音一想到刚才那句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心里还有不平，一赌气，她变得执拗起来：不，我要和你一起逛逛这里。 王致一不再说什么，转身往前面走去。 夕阳斜入地平线，天边的最后一丝晚霞也失去了光彩，王致一站在B大的校门口，许久。 他曾经特意问过这里的人，B大学生如果从外面回学校，大部分人都要走这个校门。 曾在这里无果地徘徊过无数次，如果老天能眷顾他一次，让他再遇见她一次，哪怕一次，就好了。 王致一静静站在B大校门口，看着街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学生进出，有一点失落。 致一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宋佳音站在他身旁问，你不会是写歌写不出来，跑这里沾沾B大的喜气？ 王致一笑一下，什么话也没说。 宋佳音跟他站了一会儿，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有那么大毅力做一件事，写歌也好，办乐队也好，自从认识他开始，她似乎就从未见过他有一刻真正放松过。 就连此刻也是，虽然他只是站在街上，什么也没干，但她能感觉到，他似乎很紧张，很专注地看着街上每一个人。 宋佳音不自觉放下手机，悄悄仰起头盯着他的侧脸。 去年学校音乐会上她是第一次见王致一，那时她大一，坐在很靠前的位置，被这个弹钢琴男生的侧脸瞬间勾走了魂。 所以她义无反顾地加入他的烟袋街乐队，出资给乐队添设备，不分昼夜地跟着他练习乐器，恶补乐理知识，学习作曲，一起演唱，如果不是因为他，也许她现在还是一条只想在课上打瞌睡的咸鱼。 -- 第99页 在烟袋街乐队这一整年的时间让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位学长，已经不单单是她崇拜的人，更是她喜欢的人。 而他只说过一次，他喜欢学习好的人。 那么刚才当着詹檐的面说出我们不是那种关系那句话的他，是嫌她学习不够好不够努力吗？ 致一哥宋佳音看着他，不自觉地喊出了声。 王致一没有转头，他目光集聚在不远处的某个方向上。 我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已经抬步向前走去。 他要去哪？ 她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李安游也是刚下班从地铁口出来，就碰见了缠着她说话的何君广。 她低着头本想快步走到宿舍，却因为步子太急冲撞了从侧面走过来的一个女生。 对不起对不起。李安游马上道歉，这才抬起头来仔细看路，但这一抬头，她不觉动作一滞。 目光没办法躲避地碰上那个她不愿再见到的人。 他瘦了，气质也变了。 不是当年那种略带孩子气的样子，头发理得更短了些，看起来成熟了许多。 安游，你怎么了，不走了吗？何君广不明所以地站在她一旁问。 李安游看到王致一朝她走来。 她有点慌乱。 他来这里，是为了见她吗？ 可是从高考结束开始，他们就已经结束了。 不，他们从未真正开始过。 慌乱之中，李安游没有多想，挽住何君广的胳膊，低声道：我们走吧。 何君广有点受宠若惊地被她挽着胳膊拉着走。 王致一瞬间停住步子。 她有男朋友了。 他在心中自嘲一声。 王致一啊，你简直糊涂了。 你跑到这来做什么？ 想和她在一起吗？想告诉她你还喜欢她吗？ 如果是曾经的王致一，一定会现在冲上去，拉过她的手，质问她有没有男朋友，还喜不喜欢他，还能不能重新开始。 但现在的他，家里还有上千万的负债，他自己对未来也是一片茫然，做音乐是出路吗？他真的能赚钱吗？ 他不是李安游那种高材生，常年累月辛苦地写歌跑场，他突然体会到詹檐那时候的心酸，一个没有财力的音乐人，活起来是多么不容易。 这样的人，是留不住身边人的。 何况父母离世留在他精神上的创伤仍在，一个精神物质上都没准备好的人，一个生活一团糟的人，还是别去祸害别人了。 祝她幸福吧。他咬了咬牙，心里一瞬间地难过，甚至愤怒。 但他知道他没那个资格。 致一哥宋佳音走上前来，发现他情绪不对。 回去吧。王致一最后也没解释什么，只是沉默地走向地铁站。 从那个恨了很久的人面前挽着一个男生走过的时候，李安游一瞬间心里充满快感，仿佛是自己对他进行了一场成功的报复。 刚走进学校，避开那个人的目光后，李安游就主动放开了何君广。 何君广有点激动，甚至手足无措，他问：安游，你 我不喜欢你，对不起。李安游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卑鄙的事。 何君广感觉自己的心像坐了一趟过山车，刚到顶点，又瞬间冲向深渊。 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喜欢你。李安游又重复一遍，我也不想和你在一起，我只是刚才遇见前男友 她不想用前男友这个词，却怕解释起来麻烦，所以道：我前男友过来找我，我不想和他和好，才利用你。 李安游说罢，见何君广一时间没反应，又道：对不起，我错了，你打我吧。 你何君广确实生气了，又生气又好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李安游，我真是 他最后什么也没说，气冲冲地扭头走了。 李安游松了一口气。 今天这一出表演完，想必王致一，肯定不会再来找她了吧。 真好。她笑着，努力将心里那股失落和后悔的感觉抛之脑后。 第40章 还债 二哥！ 夜晚的N+酒吧, 刚刚从美国回来的秦嘉洛一见到王致一，就迫不及待地冲上去抱住他。 王致一被他抱懵了。 要不是听出来那是秦嘉洛的声音, 他怎么也不会相信，现在这个攀在他身上, 瘦骨嶙峋像火柴棍儿一样的人, 会是他。 秦嘉洛你这几年到底是去美国读书还是非洲救援去了？松开秦嘉洛以后，王致一仔仔细细打量着他。 哎呀, 我对你和笑晴姐思念成疾，所以才秦嘉洛笑嘻嘻地说道, 往王致一身后张望了一下，看着一个白色连衣裙的小美女，有点不敢认，二哥, 这不是笑晴姐吧 是你个头。王致一有点无语, 她叫宋佳音，是我学校的学妹，我们乐队的贝斯手。 -- 第100页 你好。宋佳音主动向秦嘉洛伸出手一握。 你好。秦嘉洛看着宋佳音，看看王致一, 想问什么，却也什么都没问。 还有这边，王致一又把他左手边坐着的两个男生向他依次介绍, 他们和我一个学校一届的，这是键盘手梁辉，鼓手孙奇帆。 你好, 你好。秦嘉洛觉得自己活像参加什么名人交流会，你们我都认识，我是你们烟袋街的粉丝呢！ 几个烟袋街的成员脸上挂着勉强的笑：那谢谢你啊。 秦嘉洛觉得他二哥的乐队成员都有点怪。 嘉洛哥。宋佳音忽然对他道，要不你先坐下说话。 秦嘉洛看着她点点头，准备就坐，他刚走到王致一身旁的那张椅子旁，就见宋佳音拉开它坐了上去，他只好绕到另一头挨着王致一坐下。 越来越觉得奇怪。 酒吧老板过来热情地给他们上酒和小吃，对烟袋街乐队和秦嘉洛都很客气。 今晚你们什么时候上？老板笑着问。 等午夜场吧。王致一道。 好嘞。老板没有多余的话，收起盘子就招呼别人去了。 秦嘉洛也是第一次在北京见到王致一，大一时父母对他管得极严，零花钱也给得少，他本来就爱玩爱吃，也没攒下什么，最后回家的机票都是找朋友凑的，更别说上北京了。 等到了大二 哎嘉洛，王致一随手开了一罐雪碧放在他面前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失恋了呗。秦嘉洛拿起雪碧喝了几口。 呦，交王致一正想说男朋友，但及时反应过来，改口道，怎么失恋的啊？ 哎，谈了半年，人家劈腿了。秦嘉洛一提起来这些事，就满肚子的伤感。 王致一拍拍他的肩：人渣分了就是福气了，到时候慢慢找呗，你条件这么好。 秦嘉洛听到条件这么好几个字兴奋了：二哥，你觉得我变帅了吗？ 王致一仔细看着他，点点头：帅了，帅了一大截。 秦嘉洛又伸头问宋佳音：小妹妹你觉得我帅吗？ 宋佳音高兴地比着大拇指：超帅的。 那妹妹，你觉得我跟王致一比谁帅？秦嘉洛兴冲冲地问。 宋佳音稍微为难了一下：致一哥帅 同桌的键盘手梁辉和鼓手孙奇帆都哈哈笑起来。 秦嘉洛有点不好意思。 美国那边，过得怎么样？王致一又问他。 秦嘉洛道：除了恋爱有点不顺，其他都好，二哥你呢？ 王致一点点头。 对了嘉洛哥，宋佳音听完他们的对话，好奇道，你怎么老管致一哥叫二哥呢？ 是啊，听着总觉得在骂王致一二百五似的。键盘手梁辉笑着道。 秦嘉洛也笑了：妹妹你问得好，其实我叫他二哥，还真是因为他二 话一出口，几个人又笑做一团。 王致一无奈地板了板脸：明明是因为我在你、刘笑晴咱们三个人里面年龄排行老二好吗。 刘笑晴？宋佳音又问，刘笑晴是谁？有个明星好像也叫这个名儿 哦不是，秦嘉洛解释道，刘笑晴，是笑脸的笑，晴天的晴，是跟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姐姐。 姐姐宋佳音眸子垂了一下，她无法控制地多想起来。 梁辉和孙奇帆都开始假装咳嗽。 宋佳音看着王致一，似乎在求一个解释，但王致一半天没有反应。 秦嘉洛迅速回神过来向她解释道：是我们的哥们，纯兄弟关系一个彪悍的女汉子，妹妹别多想。 我没多想宋佳音有点不好意思。 对了二哥，秦嘉洛又问道，笑晴姐最近和你联系了吗？她不是在天津？还没放假。 她们那民航大学事多，她说暑假又被抓去搞什么培训，来不了。王致一道。 宋佳音听了一脸崇拜的样子：民航大学，她是空姐吗？ 秦嘉洛摇摇头：飞行员。 哇！梁辉、孙奇帆和宋佳音三人同时爆出一声惊叹。 女飞行员，酷啊。梁辉连忙道，致一，等你那发小有时间了，你可得给我们引见引见。 人家有男朋友了。王致一道，要不把她男朋友带来给你们一起引见？ 梁辉和孙奇帆一听这话，立马丧气道：不了不了。 女飞行员可真厉害，我倒是想见见呢。只有宋佳音两眼放光，嘉洛哥，致一哥，要不你们抽空约她？我想和她认识认识。 行啊妹妹。秦嘉洛笑着答应。 梁辉听着秦嘉洛说话嘶了一声，有点奇怪地问道：秦嘉洛，你怎么每次管我们佳音都妹妹妹妹地叫，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 第101页 宋佳音脸红了一下。 哪？秦嘉洛无奈地辩解道，叫妹妹不是很常见吗？我们老家都喜欢把小姑娘叫妹妹，不行你们问二哥，他上高中那会儿老爱喊小姑娘妹妹。 不是吧？梁辉和孙奇帆难以置信地看着王致一，王致一平时挺正经一人啊。 王致一点头：别听秦嘉洛瞎说。 怎么瞎说？二哥你那时候不是老管李秦嘉洛话说了半截，突然噎住了。 他看到王致一低下头，长睫毛也跟着垂下，脸色有点冷。他知道他说错话了。 致一哥哪有。宋佳音心里又感觉有点堵，他也从来没管我叫过妹妹啊，连学妹也没有 别听他胡说。王致一勉强地笑了笑，我不会乱叫人。 梁辉和孙奇帆都看出了王致一有点反常的情绪，梁辉悄悄在一旁低声问秦嘉洛：王致一怎么了？总感觉好像不太对。 秦嘉洛呵呵笑着：没什么没什么，别多想，搞艺术的就爱伤春悲秋，正常正常。 他嘴上是这么说，但也是到那一刻为止，秦嘉洛才发现，他的二哥，从心里真正没忘记过那个女生。 李安游。 致一，你们准备好没？快十二点了，要上场了。酒吧老板过来提醒他们一桌人。 马上。 王致一的烟袋街乐队很快上台演唱了，秦嘉洛仍坐在底下，边喝雪碧边听着他们唱歌演奏。 现在的二哥和以前的二哥确实不一样了，以前是满身叛逆的中二气，现在在台上，连他嘴里唱出的每一个音符，似乎都带着些小心翼翼的稳重。 突然好心疼他。 唉。 秦嘉洛又喝口雪碧，再抬起头来时，突然听见王致一的歌声戛然而止。 酒吧里所有人都一阵骚动，乐队的其他人也停止演奏，忙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秦嘉洛紧张地站起来看着他。 王致一眼睛直直盯着一个方向，有点失魂地摇摇头。 他清清嗓子，说了声对不起，又开始和乐队重新演唱刚才那首歌。 ZY，注意身体啊！底下又观众对他嘱咐道。 秦嘉洛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发生。 二哥眼睛刚才在看哪儿？ 他顺着王致一刚才紧盯着的目光扫了许久，才仗着自己的大高个儿看清那个方向所有的酒客。 角落里有个披发女生穿着蓝色连衣裙在喝酒，一杯接一杯，似乎有点不寻常。 当她抬起头时 秦嘉洛才觉得当头一惊。 怎么是李安游？ 他默默从前排的座位走到后排，在离李安游那张桌子不远的地方重新找椅子坐下，悄悄打量着她。 这姑娘是知道二哥在这里唱歌，才过来喝酒的吧？ 她和二哥还有联系吗？ 秦嘉洛看着她一杯接一杯喝酒的样子，十分担心。 他又想起了高考完那个暑假，李安游冲进二哥家对他的质问。 那时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二哥和这个学霸妹妹，居然在那时，天不知地不知的情况下，培养出那么深的感情。 这份感情，是不是也延续到现在了？ 秦嘉洛心里很矛盾，他想找李安游好好聊聊天，但又想了一下他们聊天的场景，觉得很尴尬。 他和这小妹妹好像上高中时就一直没怎么说过话。 而且说了的话，他要说些什么呢？说二哥吗？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呢？ 李安游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她孤独的酒。 如果把自己灌醉，那她就有勇气去找他说话了吧。 至少要把当年欠他的东西当面补给他。 能来酒吧再一次找他，说到底还是她的舍友小桃子给的建议。 想起连着两周她都彻夜在宿舍学习的状态，她也觉得那样打扰到小桃子休息了。还记得昨天早上小桃子打着哈欠跟她说：安游，你能不能不要自虐啊，我发现你有个坏习惯，心情一不好就喜欢自虐学习。 李安游当时深感惊讶，她这个坏毛病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小桃子是怎么知道的？ 小桃子还说：你要是喜欢那个ZY，就去告诉他啊。 你怎么这么说？当时的李安游听到她的话，脸色都跟着白起来。 小桃子微微得意一笑：我看人还是很准的。实话说安游，其实很多想不开的事，直接去说就都能解开。 李安游没说话。 小桃子又打个哈欠：你跟他表完白，不管他接不接受，你都是解脱啊，这样我也不用再忍着你的台灯了小桃子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闭嘴打水洗漱去了。 现在坐在酒吧里的李安游，满脑子想的都是，她要把和王致一在高中最后欠下的一笔账结了，而结账的原因，一定是为了让她的舍友睡个好觉。 烟袋街乐队歇一会儿唱一会儿又与观众互动一会儿，正式的演唱结束已经是凌晨一点多，王致一从台上下来时，往最后排的角落里看一眼，她仍然在那里喝酒。 她要干什么？ -- 第102页 烟袋街乐队的成员们原坐在刚才的位子上喝酒聊天，王致一也坐在椅子上，但总频频朝身后的方向看，秦嘉洛拉拉他的胳膊，给他使了个眼色。 王致一想了想，起身走到酒吧老板身边，对他说了几句什么。 宋佳音朝王致一那边的方向看去，好一阵儿，才见他回来。她发现王致一刚回来，酒吧老板就朝后排走去了。 佳音，佳音。秦嘉洛使劲叫了她几声，总算是把她的目光拉了回来。 嗯？怎么了？宋佳音转头看着他问。 呃秦嘉洛尴尬地想几秒，才道，你们什么时候回去？这酒吧几点关门啊？ 两点。梁辉看了一眼表，快了。王致一你不喝酒的对吧？ 王致一举举手上的可乐。 那等会儿你开车送我们回学校？梁辉又道。 王致一点点头，目光又不自觉朝后转去。 宋佳音也跟着转过脸去。 临近两点，酒吧的客人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酒吧老板站在李安游那张桌前，看着她一杯一杯器械地往嘴里灌酒，轻轻推了她一下：姑娘，差不多走吧，我们要打烊了。 李安游半醉不醉地眯眼看着他，摇摇头：不走。 她看完老板，转头看向前排坐着的王致一。 奇怪，他好像也在盯着她。 酒吧里的人似乎都走干净了。 李安游下意识抬表一看，两点整。 老板，你们要关门了吗？她的脸蛋红扑扑地问。 老板为难道：是啊，你赶紧买单，我给你打个车回去？ 你都快打烊了，那桌怎么还在喝？她指着王致一那边的桌子。 那女生我总感觉见过。宋佳音看着角落里的李安游，喃喃道。 王致一看不过，正要起身，突然被秦嘉洛一把拦下：二哥，我去。 宋佳音听到他的话，懵了一下，接着就见秦嘉洛朝着后排角落里的姑娘走去。 李、李安游不知怎的，秦嘉洛发现自己见了她竟有点结巴，大概是从来没跟学霸说过几句话的缘故吧，他小心翼翼地朝她建议道，要不你赶紧走吧，太晚了，时间真不早了。 李安游没理他。 秦嘉洛又朝她劝了几句，她耳朵里却像塞了驴毛，压根没听进去。 无奈之下，秦嘉洛鼓起勇气拉住她的胳膊：我送你回去吧。 你放手！李安游虽然知道自己有点醉，但身体协调性还挺好，她站起身一下甩掉胳膊上秦嘉洛的手，你谁啊，别管我！ 我秦嘉洛秦嘉洛小声道，你还认识我吗？ 不认识。李安游回答得干脆，说罢，又坐下来，继续给自己倒酒。 秦嘉洛颇感为难：你别喝了 你管不着我。她继续一杯接一杯。 李安游，你真是秦嘉洛不知该怎么说，想偷偷拿走她放在桌上的酒瓶，却被她敏捷地拦下。 你抢我酒干什么？老板这里有人偷酒！ 别喝了。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她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酒杯已经被人一把夺去。 她抬头，才发现拿她酒杯的，是她想了很久的那个人，王致一。 渣男，你终于过来啦。她笑着对他道。 第41章 接吻 起来。王致一走到她身边, 神色凝重，以后这么晚, 别喝太多酒，我送你回去。 他刚抓住她的手腕, 就被她甩掉。 李安游坐在位子上, 手拄着脸颊，迷迷糊糊地微笑着：王致一, 你在这装什么好人啊。 我没跟你闹着玩。王致一板着脸，又弯下身抓住她的胳膊, 你起来，你来我送你回去 椅子突然在地上滑出一阵兹拉声，李安游站起身，看他笑了几下, 忽然猛地一头栽倒在他怀里。 你有本事抱我回去啊。她笑着。 王致一僵了几秒, 眉心往下一沉，想了想，这才抱住她的腰，脸上还是一成不变的凝重：好, 那我抱你回去。 宋佳音在一旁看傻了。 不光是宋佳音，烟袋街乐队的梁辉孙奇帆也张着大嘴巴。 这是谁啊？孙奇帆偷偷拽拽秦嘉洛问。 高中同学。秦嘉洛想了想，似乎他们的关系, 也只是到此为止。 怪不得。酒吧老板露出一副了然表情，就是这小姑娘那天酒吧里砸场子，非要让致一唱那首歌。 哪首啊？秦嘉洛问。 《专注与游离》嘛, 他的老歌了。老板道。 宋佳音有点看不下去面前的两个人。 那个女生几乎是把整个身子贴在她的学长身上，而她从不喜欢亲近人的学长，就那样亲昵地搂着她。 他对她说话时的声音都比往常要轻许多：你们寝室两点钟还能进吗？ -- 第103页 李安游笑着，不回答他的话，伸手用两只胳膊圈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吹气：不让啊，怎么了？ 王致一皱着眉：那我去给你找个地方睡。 带我开房啊？李安游又在他耳旁轻语道。 王致一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说话的？ 跟渣男学的啊。李安游依旧笑着，将脑袋靠在他肩头。 宋佳音真的看不下去了，扭头从一旁的桌子上扯了几张卫生纸，偷偷擦了擦眼泪。 致一，要不开车找个宾馆什么的吧，安顿一下你同学。梁辉也有点看不下去，提议道。 孙奇帆也在他身边小声说：你注意一下影响啊，你没看佳音都生气了 秦嘉洛一听孙奇帆的话，刚才一直奇怪的感觉才有了一点解答。 我没有。宋佳音又转回身，红着眼圈说，致一哥，要不带她去我在这附近的小公寓过一晚吧，我那间屋子一直没人住。 王致一抱着李安游想了想，摇摇头，又对酒吧老板道：周哥，我记得你家院子就在这旁边，能借我间房吗？ 可以啊。酒吧老板点点头，就等你这句话呢。不过我先说好啊，我收留她是可以，你们得找个人看着她，免得这姑娘出了什么事，都赖上我。 王致一点点头：没问题，我陪她。 什么？他陪她？宋佳音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还是我陪吧致一哥，她连忙道，女生和女生比较方便一点。 方便什么啊。李安游半醉不醉地听着他们讲话，忽然抬起头笑着，对王致一说，王致一，我不想欠你人情你知道吗？ 说着，她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纸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这是歌词，我欠你的，我现在给你补上。 这是什么啊？梁辉从王致一肩上小心翼翼抽走李安游拿出来的那张皱巴巴的纸，《专注与游离》男女对唱还真是歌词啊 这歌你不早就发过了？孙奇帆问，咋还有男女对唱版的？ 我照着你歌词改的。李安游躺在他怀里，额头贴着他脖颈，咱俩之间，就算还清了。 王致一什么也没说，从梁辉手上拿过那张纸装进兜里，又转头问酒吧老板：周哥，你家在哪？带带路吧。 好了。李安游忽然从他怀中立起来，脸虽然红扑扑的，站姿倒是很直，债换完了，王致一，咱们两清了。 说着，她转头便朝酒吧外走去。 李安游你回来！王致一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她想挣脱，力气却不够，反而被他一把再次带进怀里。 你能不能别闹了？他声音很轻，拉着她的胳膊扶着她的肩，对酒吧老板又道，周哥，麻烦带路吧。 酒吧老板周哥家在附近一所小院子里，进去后偏西有一件小屋，周哥称之为客房，王致一把李安游拉到那间屋里让她躺下，刚要走，身后又有两只手立刻圈住了他的腰。 嘉洛，你今晚没喝酒吧？你带我同学回学校行吗？王致一被李安游从背后抱着，挪不开步子，只能站在她床边，从昏暗的小房间里传出声音。 放心吧二哥。秦嘉洛就站在门口，他立刻答应王致一，给他关上门，转身便朝在远处等着的梁辉他们走去。 你们车在哪？我送你们过去。他道。 宋佳音仍盯着周哥家的院子，心里颇为难受：致一哥到底和那个女生什么关系，他们在那里一晚上 我二哥不是那种人。秦嘉洛边走边对她道，你过来吧。 宋佳音终于不舍地转头离开，跟上秦嘉洛他们的步子。 坐在车上，梁辉和孙奇帆立刻好奇地问道：嘉洛嘉洛，那个女生到底是谁啊？她和王致一肯定不是高中朋友那么简单！ 说起来他们很复杂。秦嘉洛一边开车，一边也用复杂的神情注视着前方的路，唉，反正虽然不是情侣，但是互相喜欢，总之就是那种喜欢但没在一起的关系。 啊？为什么？梁辉问。 我二哥那时候家里出了事，反正他是不想谈女朋友，所以断了。秦嘉洛简单解释道。 哦。梁辉有点明白，转头对孙奇帆道，王致一不是听说家里破产了吗？就那事吧 怪不得他连身边一位大美女都视而不见。孙奇帆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说错了，忙朝副驾驶座上的宋佳音道歉，我错了学妹，不是那个意思。 宋佳音摇摇头，默默垂下眼帘。 秦嘉洛转头瞟了她一眼，想了想又道：我二哥只喜欢刚才那姑娘，其余的，都看不上。 只要耳朵没问题的人都听出来秦嘉洛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了。 她学习很好吗？过了很久，宋佳音咬着牙轻声问。 -- 第104页 好。秦嘉洛连忙重重点头，我们省理科状元，B大金融高材生。 我去！梁辉和孙奇帆齐齐惊呼一声，王致一看不出来啊，这择偶标准也太高了吧！B大高材生，女学神啊，了不得了不得！ 秦嘉洛又笑着道：也还行吧，就我给你们说过的我那个当飞行员的姐姐，刘笑晴，有印象吗？ 有有有。梁辉和孙奇帆忙点头。 她男朋友是我们省那年的理科榜眼，Q大计算机系高材生。秦嘉洛说着说着高兴上了头，话匣一下打开。 我靠梁辉和孙奇帆惊得都差点说不出话来，你这身边藏龙卧虎啊。 那是。 那你以前的对象是不是你们省的理科探花啊？孙奇帆打趣道。 那不是。秦嘉洛一提起自己的前男友就唏嘘，我对象 他还没说完，突然听副驾驶坐上的宋佳音小声啜泣了一下。 秦嘉洛默默闭上了嘴。 夹杂着几丝凉意的夜，小屋昏暗，窗子里露出几缕月光，照亮了姑娘的侧脸。 秦嘉洛走后，王致一本想拉开圈在他腰上的手，去床对面的书桌前趴一夜。 但身后的李安游冷不丁拉着他的腰往里一带，王致一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床上。 胳膊肘抵在她肩头，她疼得叫了一声。 你没事吧？他连忙翻过身来问她。 李安游摇摇头，一脸吃痛的样子：我肩膀好疼啊。 你给我揉揉。她又补充了一句。 王致一顿了一下。 他发现刚才还迷迷糊糊的李安游忽然睁开了眼。 月光照进她清澈的眼中，就像两年前那样，明净、透彻。 他两手撑在床上弯腰看着她，才发现，自己的脸，和她的脸挨得好近。 近到鼻尖都要碰在一起。 王致一想直起腰，可刚有动作，忽然被她伸出的两只手搂住脖子。 她只轻轻用力，他们的唇就碰在了一起。 他从来没想过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接吻。 世界安静了几秒。 王致一猛地脱开她的唇，一下翻身坐在床边，心还在狂跳，他深深喘了一口气。 再回头看她时，李安游已经又闭上眼，安睡过去。 呼吸声很均匀。 是这间屋子没空调的缘故吧，王致一觉得有点闷热，他悄悄下床，打开窗子，一阵微凉的风吹了进来。 刚才她唇上的触感竟还缭绕于心。 他用手揉了揉眉心。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天在校门口看见的不是她男朋友吗？她到底 有没有男朋友？ 一想到这些问题他就觉得心烦意乱，从衣柜里悄悄取出一只薄毯盖在她身上后，王致一一个人坐在窗前的的书桌旁，趴在桌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很久很久，才慢慢闭眼入睡。 模模糊糊在梦中，他突然感到肩上有一阵不同寻常的触感。 王致一立刻被惊醒，睁眼猛地转头，发现李安游正站在他身后，手里还攥着被角，正在给他盖毯子。 她一脸尴尬的神色。 阳光照在王致一脸上，他又转头，看看窗外，天亮了。 你回去吗？他连忙站起身，拿过李安游手上的薄毯，叠好放在床上。 谢谢你。李安游道。 其实快要破晓那阵她就已经醒了，酒后头脑发胀，她在床上躺了许久，慢慢理清许多思路，才发现，醉后发生的事，她好像都还记得。 靠在他怀里耍赖，躺在床上圈着他的腰不放他走，以及最后那个吻 李安游越想越觉得尴尬，匆忙对他说了句：我先走了。转头就走。 等等。王致一立刻追上她的脚步，我帮你叫车回学校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她低着头，心一阵乱跳。 明明都是不可能的人了，何必再麻烦他呢。 不，李安游转念又想，他是个渣男，骗她感情，就算昨天她把歌词写好给他，也不能代表他们之间两清。 王致一还欠很多很多。 我送你出去打车吧。王致一又在她身后道。 那好。李安游蓦然回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疏离，你帮我吧，车费也付了。 王致一没犹豫：你跟我来。 两人在街边等了一会儿车，谁也没有说话，李安游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一眼，不是低头看手机就是看风景，但尽管如此，她还是特别生自己的气 为什么她总会不争气地用眼角余光去扫他？ 出租车来了，李安游头也不回就开门坐上去。 王致一替她关上车门，突然间，手机铃声响了。 喂。他站在车门口接起电话，听了几秒。 李安游看到他神色剧变。 你说的是活动室起火吗？我他妈问你是不是！他突然爆炸似地吼一声。 是是是。梁辉在电话那一头远望着起火的活动室瑟瑟发抖，怎么办致一，咱们的东西都在里面，还有你那把吉他 -- 第105页 嘟、嘟、嘟梁辉话没说完，就只听到听筒里传来的挂断声。 你先走吧。王致一满脸焦急朝车后走去。 李安游刚才听到起火两个字就惴惴不安，她连忙下车拽住正焦急地在路边拦车的王致一：你在打车？你们活动室着火了？ 没事，你先走。王致一见她追过来，强行在极度慌乱之中冷静几分。 走，坐我那辆，去你们那个活动室。李安游也顾不得多想，拉着他的胳膊就要往车里拖他。 你去我那，你怎么走？王致一忙问。 我不重要，李安游连忙道，今天周末，我不上班不上课，闲着。 说着，她便拉着王致一一起上了刚才那辆出租车。 去哪？她问王致一。 央音学院，麻烦师傅您快点。王致一拼命压着心中一团急火。 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李安游的心颤了几颤。 央音学院他在国内读大学？！ 两年，他居然还和她在同一所城市。 而她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还以为，高三那个暑假跟她决绝的王致一会去国外读书，那才是像他那样的富家少爷最好的选择吧。 为什么他要留在国内呢？ 因为她吗还是其他原因 李安游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第42章 拒绝 司机一把车停在学校门口, 王致一甩下一句你先走吧便冲进了学校。 李安游没有多想，也跟着他跑下车。 进入校园一路狂奔, 她抬头望去，不远处的天空, 正燃着熊熊浓烟。 到达火灾现场时, 她才发现，起火的是一栋三层小楼。 起火的楼周围挤满了围观的学生, 四周一望，并没有消防员的身影, 听身边人嚷嚷她才知道，消防车好像被堵在路上了。 王致一呢？ 致一哥！她忽然听到一个女生的凄厉尖叫。 一片纷乱的现场，李安游挤在人群，找不见王致一的身影, 等听到这一声后, 才冲到挤得满档的人群前。 李安游觉得自己是眼花了。 她好像看到一个人直接朝燃着熊熊烈火的小楼里冲了进去。 王致一你疯了吗？！她反应过来，朝他大叫一声，想也没想也往那栋燃着烈火的小楼里冲进去。 哎！姑娘你冷静！别进去！有人一把在背后拽住了李安游，李安游大叫着挣扎着要往前跑, 却被身后几个人死死拦着。 王致一！李安游又一声尖叫，她大脑已经发蒙，似乎听不进去任何声音, 眼前只剩下那栋冒着浓烟的三层楼，和那个孤独冲向死亡的背影。 王致一！你出来！她撕心裂肺地吼着，眼泪混入沙哑的喉咙, 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身影，早已没入那汹涌的火浪中。 你疯了吗她哭到几乎发不出声，身子也软了，支撑不住，一下摔在地上。 姑娘你冷静！你不能进去！几个围观的人劝她道，那小伙子是疯了，你不能跟他一起疯啊！ 李安游瘫坐地上哭了许久，几次想要站起来，但一站起身往前一冲，就被身后的人马上拉住胳膊。 滴呜滴呜消防车终于到了。 李安游坐在地上，夏天的风有几度冷。 他出来了！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喊了一声。 李安游循声望去，在面前这栋燃着的三层小楼左侧一道偏门内，有个瘦高的人影火速冲了出来，他背上，还背着一只黑色的吉他盒。 王致一李安游自言自语地站起来，双腿打着哆嗦，朝那个从火舌里逃命出来的人跑去。 可她刚跑了一半，就突然停了步子。 有一个长发皮肤白皙的漂亮女孩，已经先她一步冲上去，紧紧抱住了那个死里逃生的人。 王致一恍惚地站着，衣服后面被燎着了一点，浑身皮肤上都蒙了一层黑色的薄灰。 宋佳音抱着他，眼泪不停淌着。 梁辉从王致一身后拉开他背上背着的吉他盒，从里面取出那把黑色吉他。 他眉毛拧了拧，气上来冲王致一吼道：就他妈为了一把吉他你值得吗！ 说着他就要把吉他往地上扔，可刚准备下手，手腕立刻被人拿住了。 他抬头，是昨晚留宿在他宿舍的秦嘉洛。 秦嘉洛神情严肃，拿过他手上的吉他，慢慢装回王致一背上的吉他盒里，又将盒子从他肩上卸下，抗在自己肩上。 不是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梁辉懵了一下。 这把吉他是绝版的，你知道么？秦嘉洛的态度略显冷淡。 我知道啊，雷音绝火的联名款嘛，那他王致一再怎么喜欢，也不能当命护着啊！梁辉急了。 秦嘉洛摇摇头：你错了，这就是他的命。 从火场出来的时候，王致一只觉得头晕恶心，眼前成片的景色似乎都变为浮影，虚幻地飘在地面上，若隐若现。 -- 第106页 只有一个人的身影无比清晰。 她虽然站得离他挺远，但仿佛一直在注视着他。 王致一想叫她一声，刚要开口，却见她转身离开了。 她不再回头，那清晰的背影，没入无尽的虚浮中。 他深叹一口气。 他们之间，真正地，结束了吧。 火灾过后，王致一在医院躺了几天便出院了，出院后等待他的第一件事，便是乐队解散。 致一，这件事我和孙奇帆都想了挺久。梁辉在学校临时腾出的学生活动室里，郑重其事地对他道。 王致一取出自己从火场里抢救出来的吉他，弹了几个音出来，点点头：嗯，你们说。 快大三了吧，你有什么打算？梁辉问他。 王致一垂下弹弦的手：继续写歌，我签了公司，还有几场选秀参加。 梁辉看他许久，又问：那你不打算出国继续深造了？ 嗯。 孙奇帆在一旁用手默默捋着自己的头发。 咱们乐队风格实在是太小众，太奇怪了。梁辉道，每次写歌我们几个人都要争好久，真的好累，火灾一过，设备东西也烧了，趁这个时候解散，大家都轻松。 是啊。孙奇帆道，玩了两年还是只能在酒吧唱唱歌的水平，我们不是搞流行的材料。 我也觉得。梁辉道，说罢，他和孙奇帆一齐看向王致一。 宋佳音在一旁不发表意见，也看着王致一。 王致一拧开手旁一瓶矿泉水，仰着脖子惯了几口，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滑动着，他喝完，盖上水瓶盖，低着头，仍沉默着。 我还是想去国外研究古典音乐了。梁辉见他不说话，继续开口道，搞乐队浪费了不少时间，而且我发现这两年我也不是特喜欢。 大家都是正儿八经从小巴赫肖邦练到大的，当然摸不准流行。孙奇帆道，说起来还是选择问题。王致一，表个态吧。 乐队解散。王致一平静道，这两年谢谢你们，以后大家好好做各自的事吧。 孙奇帆和梁辉看着他又一齐沉默了。 你真打算好签公司搞流行乐了？梁辉忍不住道，王致一，我记得你刚进校弹冬风，弹唐璜的时候，我是多羡慕你知道吗？你总说你缺钱，你这几年给人教钢琴给人写曲子串场，还不够吗？什么时候你才能停一停，为自己着想一下？ 宋佳音想说什么，正要开口，被王致一一声清嗓挡了回去。 我又不是钢琴系的。王致一扬起嘴角笑了，我更喜欢吉他你们看不出来吗？钢琴这一年都不怎么练了。 梁辉听见他的话有点激动，一下站起身：王致一，这把火我觉得烧得真是好，咱乐队那么多东西都烧了，你知道我当时看着那把火，我心里什么感觉吗？真爽，真幸运，咱们这个乐队，也该解散了，快大三了，哥们陪你玩了两年，我真的不想看你浪费自己。 搞流行乐是浪费自己？王致一一脸不解，我从来不觉得我做的事是浪费自己。 你梁辉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王致一，我们是觉得你有天赋，不该这么浪费，我不是说流行乐不好，但大家不都更希望你去弹巴赫李斯特？ 我们当时跟你搞乐队，不就想看看咱有没有能力把流行和高雅风格结合起来吗？这两年下来证明我们失败了，失败就失败，但你不能陷进去啊！你让周教授怎么看你！他那么看重你！ 孙奇帆看梁辉那激动的样子，连忙起身按他坐下来：王致一，梁辉对你这么说，纯粹出于兄弟情谊和惜才，大家都不想看你这么荒废下去是不是？要不这样吧，你说你缺多少钱，大家给你捐，我们这种家里也不缺那个钱儿，哥们只有一个愿望，把心思放在理想和艺术上面，别自暴自弃。 梁辉坐下来，王致摇了摇头，伸个懒腰道：行了，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不过我确实对古典音乐那种没心思研究，我的理想，就是做大众流行乐，而且，你们知道我大一把我做的那些狗屁高雅歌拿给周教授看的时候，你们知道他怎么说？ 怎么说？宋佳音问。 王致一，你这种程度，完蛋！王致一学着周教授那一副生气的模样说完这句话，哈哈笑几声，声音又突然冷却下来，以后烟袋街就这么散了吧，这两年你们陪着我，辛苦了。 他说罢，提着自己的吉他就离开了临时活动室。 当年进校他写歌，一度陷入古典和流行音乐的迷茫夹缝中，写的东西都是四不像，也还是周教授当时知道他家里的苦衷和他心里真实的想法，才鼓励他去进行流行乐创作。 音乐本不分高低，但他所在的央音学院，大家都是全国各地的拔尖人才，从小耳朵里接受的是古典乐的洗礼熏陶，自然把心思放在追求更高境界的高雅艺术上。 致一哥。宋佳音远远从身后追上来，气喘吁吁道，咱学校没流行乐这个系，整个学校风气就是不偏好那个，但不代表它不好梁辉孙奇帆他们是为你好，就是说话直你别介意，我知道你的难处，我可以帮你只是我也希望你回来继续弹钢琴作曲 -- 第107页 王致一顿住步子，转头看向她，举了举手里的吉他：佳音，你也觉得我玩吉他比不上弹钢琴是吗？ 宋佳音想了很久，才犹豫地点点头：我只是觉得钢琴更能展示你的才华而已 果然。王致一并不惊讶，但吉他也是个好东西，钢琴是金子，那吉他就是块的石头，你只是从外表看觉得它廉价，但是当你剖开它看的时候，你才能发现里面装的其实是块好玉。 而且不管钢琴还是吉他，写一首大众喜欢的流行歌，才是我的理想。他补充道。 他的父亲王国华是个商人而已，对音乐艺术的了解远没有他在这所学校的任何人多，小时候他逼他练琴时，都是拿一只大音响放着，里面播周杰伦陈奕迅，让他听曲子盲弹，从小父亲灌给他、熏陶他的，都是那些被学院里大部分学生排除在外的流行乐而已。 他乐意做流行乐，无论是因为现实的重负，还是因为理想。 宋佳音听完他的话，哑口无言。 你不了解我。以后好好做自己的事吧。好好上学，加油。他说完，转身离开。 等等。宋佳音却抓住他的衣角拦住他，你不是喜欢学习好的人吗？ 王致一顿了一下。 宋佳音低着头，声音略有颤抖：那为什么自己不先做个好学生？至少在音院，没有流行乐系通俗唱法，你就不是个好学生。 王致一听完她的话，笑着耸耸肩道：我在学校从来不是好学生。 那不是好学生为什么非要喜欢好学生？宋佳音声音放大了些，咬咬唇继续道，你觉得你和好学生，会是一路人吗？你和梁辉孙奇帆他们，都不能成为一路人你凭什么觉得 宋佳音深吸一口气，浑身颤抖着说出那句她憋了很久的话：你凭什么觉得，你和B大高材生就是一路人？ 王致一愣了一下，转过身，他盯着宋佳音，一瞬间的惊异过后，心中汹涌起一片翻飞的浪涛。 宋佳音。他叫了她的全名，神情严肃，声音里略带冷意，以后这种话，不要说第二次，好么？ 宋佳音眼里溢出些泪，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 我本来想找个时间跟你好好谈谈的。王致一看着她，略显惆怅和无奈，算了，就现在吧。我大概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但我不喜欢你。 宋佳音只觉脑袋轰地一下。 是那种连考虑也不会考虑的不喜欢。他平静的声音，仿佛一把冰冷锋利的刀。 一下一下，割在她心头。 但我不喜欢你。 是那种连考虑也不会考虑的不喜欢。 他说得这么直接，这么轻而易举。 如果你觉得我们的同学关系不能再维持，那以后就不要联系了。王致一继续道，如果你觉得还可以维持，那以后，不是必要情况，少联系。 宋佳音低着头，明明眼泪已经一滴一滴打在灰色的石板上，却还是嘴硬：行啊，喜不喜欢你，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好，我知道了。 以后能少联系就少联系吧。她咬着牙，抬起头，盯着他。 我也不想耽误你，所以直白了点，对不起，谢谢你。王致一说罢，转身离开。 第43章 手表 一年后。 大三, 暑假。 宿舍里又只剩李安游和小桃子两个人。 这个暑假李安游依旧没有回家，在一家券商做实习工作, 小桃子也找了实习，因为家住本地的缘故, 经常学校、家、公司三头跑,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累的了，但每次回宿舍见到满脸疲惫的李安游, 她就觉得自己根本不算什么。 安游。有天晚上，小桃子看着疲惫的她回宿舍, 终于忍不住问，你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安游揉揉眼，坐在书桌前，反应了一下小桃子的话, 才道：有什么事？ 不是小桃子想了想, 我怎么看你年年不回家呢？不仅暑假不回，寒假也不会，我感觉，从上大学开始, 除了大一寒假，你就没离开过北京吧？ 李安游脸色瞬间沉下几分。 小桃子看她的样子，立刻明白自己戳到了她的痛处, 道：不是，我就随便问问。 我家是有点问题，不太想回去。李安游不愿多讲。 大一寒假那次回家以后, 她就知道自己再也受不了徐欣，虽然听她讲过她悲惨的遭遇，但她还是无法认同她的作为。 如果她只单纯是和白阿姨在一起也就算了，可大一那个寒假回家，她撞见过好几次，徐欣趁白阿姨不在时，经常带不同的女孩回来过夜。 那些女孩中，有的甚至和她同岁。 哦，好。小陶也不难为她，但你别太累了，安游，我感觉你这儿拼下去，会把身体累垮的。 嗯。李安游只轻轻应一声。 小桃子看着她一脸担忧，依旧不放心：真的安游，打从大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太拼了，是，咱们学校牛逼的人太多，但你给我的感觉，是比他们还要拼命。 -- 第108页 没有啊。李安游脱下外套收拾着沐浴用品，我只是习惯而已，而且我打算出国，一直在准备材料，所以忙一些。 哦。小桃子点点头，不多争论，你想好去哪所了吗？ 最理想的哥大或哈佛吧。李安游又道，你呢？ 我啊。小桃子想了想，和你差不多。 那一起加油。李安游笑笑，拿着沐浴品起身走到宿舍的独立淋浴室里，刚打开花洒冲了几下，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忘了摘手表。 小桃子。李安游在淋浴室门口叫道，你帮我放一下表可以吗？ 小桃子应声赶来，接过李安游手上那只用水晶石串起的手表，她知道李安游将这只表戴了三年，不过今天，她还是第一次正式摸它。 真是一只好奇怪的手表啊，小桃子仔细摸着冰凉的水晶石表带。 等李安游从浴室里出来时，小桃子一脸八卦地看着她，连忙指指放在她桌上的手表道：安游，你给我讲讲呗，看你把这表戴三年了，它有什么故事呀？ 李安游愣了一下，道：没有啊，就是一个同学给我的毕业礼物而已。 不是吧？小桃子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毕业礼物？送你东西的是男的女的？ 李安游知道她想问什么，无奈地道：男生，但我们是纯粹的友谊，你别多想。是我原先那只表带正好磨坏了，这个结实经用，我就一直戴着它。 安游，你撒谎了哦。小桃子一脸坏笑地盯着她。 没啊。李安游不解。 这个表真是你的毕业礼物？你确定？小桃子拿起她桌上的手表，将上面的水晶石翻了个面递到她面前，你看看上面写的，明明是生日快乐！ 什么？李安游眉头一皱，连忙接过手表。 这上面有字吗？怎么戴了三年她都没发现？ 李安游仔仔细细看着水晶石表带里侧的文字，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生日快乐几个字。后面还跟了一个人的落款。 ZY。 居然是ZY。 她觉得头晕了一下，捏着表的那只手开始颤抖。 怎么了？小桃子看她失神的样子，忙问，这上面的ZY是谁啊？你高中同学？你可别告诉我是那个明星ZY啊。 李安游努力让自己一直压制得很好的情绪冷静下来，她平静地摇摇头：不，他只是我的高中同学罢了，我生日刚好在毕业，他就把这东西一块当毕业礼物送我了。 她说罢这句话，连头发也顾不得吹，就爬上自己的床躺下了。 只一个转身的功夫，小桃子就见李安游没了影，她惊了一下，看看表，朝已经躺在床上的李安游喊道：安游！这还不到十点啊！ 嗯，我知道。李安游抓着手上的那只水晶石表，一脸的极度平静，你不是说我太拼了吗？我今天想休息休息，早点睡。 哦，好。小桃子有点跟不上她转变的节奏。 去年夏天有档节目很火，叫《未来之音》，明明原本只是不温不火了好几季的音乐选秀却突然同时来了好多个音乐强人共同比赛，直接将温热的节目变得剑拔弩张。 观众们的激情更是比以往高涨，全民都在讨论节目里大佬们的水准，粉丝们更是拼了命地给大佬们拉票呐喊，那期的《未来之音》，最后甚至顺利拿下了年度综艺的称号。 王致一就是在那档节目里火起来的。 自从那次火灾之后，李安游再也没主动关注他的任何消息，她一度觉得自己已经忘了他。直到舍友、社团、路边地铁的广告牌、同事们的讨论，才让那个人不得已重新进入她的视线。 和无数上班族一样匆匆赶地铁的她偶尔也会禁不住抬头瞄上一眼广告牌上的他，年轻，阳光，帅气养眼，她突然发现，他越是变得高高在上，她就越是安心。 安心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安心他们再也不可能有交集。 但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以前的往事。 打开微博时她偶尔也会刷到关于他的消息，歌曲获奖、电影客串、综艺指导还有和那个新晋女演员的绯闻。 网上的人热切站成两派，一派坚定地认为ZY和小花宋佳音的绯闻只是炒作，但又有另一派举了他们成名前就是同学、又曾在一个乐队等等例子，来力证绯闻的真实性。 这个问题在李安游这根本不用纠结，还不够明显么，一年前，他们就已经是情侣了啊。 李安游握着手里那只表，很久很久，依然没有睡着。 大脑里胡思乱想飘过很多东西，最后那些东西汇聚在一起，都变成了同一股信念：她明天必须找个锤子，把这只表砸个粉碎才行。 轻轻闭上眼，保持安静呼吸调整为腹式呼吸慢慢感受空气身体的变化，小腹收起 大四寒假，李安游终于发现积劳成疾这个词也能用在自己身上了。 多年连续不断的努力奋斗，除了换来一张张令人羡艳的录取通知书、奖状证书以外，附赠给她的，是时不时的腰酸背痛。她也是听了舍友建议，最后才下定决心，在繁忙的工作学习中抽出一点时间，每周三次去学校附近的健身房练习瑜伽。 -- 第109页 瑜伽课结束，李安游躺在地板上，觉得浑身都舒畅了很多，过一会儿坐起身，她拿起毛巾轻轻擦着脖子上的一点微汗。 安游，你今年又不回家啊？ 转过身来和她讲话的是个身材纤瘦的年轻女人，她们经常在一起上瑜伽课，久而久之便彼此熟悉。 这女人长得漂亮，脾气也很好，对她和气又关心，她还是一名财经记者，刚好跟李安游的专业也有联系，两个人聚在一起，常常有讨论不完的话题。 嗯。李安游点点头。 今天是初八，春节假结束的第一天上班，年轻女人知道李安游不是本地人，想她初八就在北京待着，便猜到她没回去。 那你一个人在宿舍过年？她又问。 李安游再点点头。 唉。年轻女人叹声气，和李安游聊天久了，这小妹妹有时会向她提起家里的事，听到她没回家过年，她又理解又觉得心疼。 李安游笑笑：怎么了？ 女人托着腮帮想了想道：安游，你元宵节有安排吗？不如来我家吃饭吧。 李安游愣了一下。 她在北京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受到这样的邀请。 女人笑看着她：我家就在你学校附近，不远。再说元宵节我老公有事出远门，家里就我和我那倒霉催儿子，你来陪我过元宵节嘛。 是不是会打扰啊李安游小心翼翼。 女人摇摇头，满脸热情道：哪儿会！我还嫌我家不够热闹呢，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啊！ 这李安游还是有点为难。 哎呀安游别想了，女人劝完她，又问，你有什么忌口吗？芝麻馅花生馅元宵能吃吗？ 李安游连忙摇头：我都行，我不挑食。 女人眼睛弯弯打个响指：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李安游很久没有过过元宵节了。 最近一次是在大一，正月十五那天，她就徐欣脚踩几只船的问题又一次和她进行详谈，他们也都预想到了谈话结果，母女俩撕破脸皮，最后大吵一架。 站在衣柜前挑选今天要去那个姐姐家赴元宵约的衣服，李安游神思有点游离，还记得小时候一到元宵节，她爸爸 她爸爸是强|奸犯。 算了。李安游什么也不想回忆。 挑了一年前就买好挂在衣柜里就没舍得穿的毛呢大衣做行装，李安游又在镜子前仔细化了淡妆，打理好头发，两耳再戴上银色耳环。每次她这样穿时，总觉得自己又向成熟的方向迈进一步。 成熟一步，就是离过去远一步。 看着桌上静静躺在那里的水晶石手表，李安游犹豫几分，还是将它戴在手腕上。 刚知道这条手链是那个人送的时候，她本想马上砸掉它，可也许是拖延症犯了，也许是因为一直找不到锤子，也许是出于买不到比这只手表更耐用的替代品，李安游就把它一直戴到了现在。 站在宿舍的全身镜她看着自己，随后听到小桃子在一旁道：安游，你打扮这么漂亮，今天去约会吗？ 去好朋友家吃饭，拜拜啦。她解释完，终于开门出发。 那位姐姐家的地址不难找，就在她们学校附近不远的一个小区里，晚上六点李安游准时走到她家楼下，按响门铃。 不过一分钟门便开了，她走进去，上电梯直达22楼，敲响右侧一扇大门。 安游，你真准时，快进来。门一开，李安游就见这位姐姐手里拿着汤勺，满面笑容对她道，我这元宵刚下锅，马上就好啦！ 谢谢。李安游进门，拘谨地换上拖鞋，走到餐厅边坐好。 安游你等会儿啊，随意坐啊。那位姐姐说着，又匆匆跑回厨房，刚走进去又突然想起什么，指着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玩玩具的小男孩道，那是我儿子正凛！快跟姐姐问个好！ 李安游这才起身，注意到客厅里有个两三岁大的小孩子在沙发上玩玩具。 她笑着走过去，蹲在沙发边看着坐在上面像白面团子似的小男孩，轻轻戳了戳他的脸蛋：你好呀，我叫李安游，你叫什么？ 我、我叫王正凛。三岁的孩子说话奶声奶气，看起来有点怕生的模样，拿着手里的玩具，一双圆圆大眼紧紧盯着李安游。 你真可爱。李安游不由自主道。 小孩子听到她这句话，居然有点害羞地笑了。 李安游也笑着。 正逗着小男孩玩，她忽然听见大门口处有点响动。 咦？是有人回来了吗？ 她连忙站起身盯着门口，紧接着便从那里看到两个人进来。 两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个子都很高，身形修长，体型相似。 其中一个男人一进屋还没看着她，就扯着嗓子喊：老婆，我回来了 他身后还站着另一个男人，低着头，戴着帽子口罩，看起来像是很怕冷的样子。 啊，老公你怎么回来了！正在厨房里舀元宵的那位姐姐走出来，看了看李安游，眼神有点慌乱。 -- 第110页 李安游也看了眼她，又把目光投向朝她走来的男人。 不戴口罩的男人目光对上她，愣了半秒笑着说：呦，没想到今天有客人。 而站在他身后的另一个男人才正在慢慢摘下鸭舌帽和口罩，抬头的一瞬间，李安游的目光和他对上了。 两人同时一怔。 怎么是王致一。 那张脸露出来时，她才看到他稍显凌厉的眉峰，精致又带些锐气的眼眸微微上扬，神色中那股凛然之气让她恍然，仿佛和少年时代的他有些许相似。 但还是与十八岁的他不同，那时俊朗的少年略带稚气，现在的他不得不说，那张依旧好看的脸，依旧修长的身形，浑身上下，竟然多了几分成熟的吸引力。 怎么是他为什么是他怎么会 一年多不见，再看见他，一瞬间的心跳加速，让她几乎窒息。 爸爸！小叔！三岁的王正凛一突然激动起来，朝着王铭一就扑过去抱住他大腿。 王铭一一边摸着王正凛的脑袋，一边看着李安游，见她像傻了一般站在那，一脸不解地问杜耘静：老婆，你家那边的亲戚？ 杜耘静有点为难：这是我朋友她快速走过去，悄悄在王铭一耳旁埋怨一句，你不是不回来吗？你怎么还把致一带来了！ 是他说想正凛的啊。王铭一一脸无辜。 杜耘静想了几秒，又连忙对李安游尴尬又无奈地道：安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后面这个是我老公的弟弟王致一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她说话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王致一早就是当□□手音乐人，像李安游这个年龄的小姑娘，知道他、迷他的人很多，她这一年来一直和丈夫很注重保护这位弟弟的隐私，却没想到百密一疏。 不过以杜耘静对李安游的了解，她这位B大高材生朋友，即便知道王致一，应该也不会对他有过分的兴趣吧？ 李安游像一根柱子似地站着，似乎没听到杜耘静讲话。 她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应该马上从这里逃走。 不该见面的人，还是别见的好。免得给自己添堵，想起一连串的不美好。 她跟王铭一兄弟俩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打招呼，只是匆匆对杜耘静说了句耘静姐，我还有事先走了。便低着头朝门口直冲过去。 她不想和那个人有什么近距离接触，可是没办法，大门就在他身后，她没办法不经过他身旁。 杜耘静有一听李安游的话，愣了一下，她压根没想到这姑娘这么识大体懂人事，她心里突然轻松一大截，嘴上装作挽留的样子：安游啊，你不过来吃点吗我元宵都盛好了 不了。李安游匆忙道。 可她话音刚落，就突然被抓住了手腕。 别走。王致一的声音依旧低沉好听，只是，略显疲惫。 李安游整个人都定住了。 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为什么明明是已经是陌生人了，她还会这么紧张？ 她恨自己这种不受控制的条件反射。 王致一从来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与她再相见。 脱帽注意到她的那一刻，他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时，只觉得老天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成名以后不管有多忙，只要有空他都会去各处悄悄寻找她的身影，却总是扑空。 但今天，他们居然会如此直接地碰面。 名人圈里待久了，会发现每天都有很多人捧他，在他身边夸奖他，更有很多人会对他表露心迹，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这一刻一样，让他的心极度紧张，极度加速。 魂牵梦绕整整一年，再见到，浑身上下腾起一团烈火。 只想要拥有，只想拥有，他也有资格拥有。 所以他不加思考就抓住她的手腕，挽留她。 杜耘静和王铭一齐刷刷愣在一旁。 他们都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声音，看错了眼前的画面。 不了。李安游冷声道，我还有事。 别走。王致一始终紧抓着李安游的手腕，见她没有回应，便拽着她往餐厅去，你是我嫂子请来的客人，别因为我坏了心情。 李安游愣了一下，他怎么这么直接 她没有回应，只是一直低着头，执拗着不肯往回走。 要不我走，你先吃。王致一说着戴起帽子便要往门口走。 别别别！一起坐下来吃嘛。杜耘静连忙反应过来，又给王铭一使了使眼色，夫妻俩一个拽着李安游，一个拽着王致一，好说歹说，才把他俩都劝上了餐桌。 杜耘静舀元宵时手都在颤抖。 你没事吧？王铭一接过她手上的碗，又用另一只手握了握她的手，还好吗？ 杜耘静摇摇头：我只是想到安游和你们是一个市的老乡，但看样子，他们好像认识 王铭一站在厨房悄悄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先去观察一下再说吧。 -- 第111页 他说着，端着元宵走到餐厅。 四人坐好后，王铭一搬来儿童椅也抱着儿子王正凛坐了上去。 餐桌上的空气有点凝滞，连一向爱哭爱闹的王正凛，今天也只是默默捣鼓着自己手边那份已经被夹开的芝麻馅元宵。 杜耘静和王铭一尴尬地对视一眼。 想了许久，杜耘静终于开口：那个安游，你尝尝我买的元宵怎么样，是东市场那个陈师傅自家做的，听说很香。 嗯。李安游点点头，尝着白瓷碗里软糯元宵的味道。 失落、绝望、怨恨、无奈明明是甜腻的芝麻馅元宵，李安游却只能尝着这几种情绪来。 食不知味。 她为什么还要跟一个欺骗过她感情甩过她的渣男，共处在一张饭桌上？ 好吃吗？杜耘静没话找话。 李安游机械地点点头：好。 王致一慢慢舀出一只元宵品尝着，眼神却时不时会看向他对面坐着的李安游。 致一，你嫂子买的元宵怎么样，你不是刚还在车上说特想吃吗？王铭一也开始学杜耘静没话找话。 嗯。王致一只轻轻点一下头。 难吃死了！三岁的王正凛不合时宜地大叫一声。 杜耘静连忙冲他道：不好吃那你去喝奶粉啊。 王正凛斜盯着自己母亲，气呼呼地撅撅嘴，哼了一声，终于无奈地拿着自己的动物勺子，慢慢吃起碗里软糯糯的元宵来。 我吃饱了。李安游也没尝出今晚的元宵到底是什么味道，只是有些烫舌头地将碗里的东西快速嚼烂咽下去，随后对杜耘静道，耘静姐，我真有事，太晚了，先走了。 她冷淡的样子让杜耘静感觉有点陌生。 杜耘静呆呆点点头：那好 可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致一的声音打断了：李安游，能再坐一会儿吗？ 李安游转头看着他。 王致一也抬起脸来，正面盯着李安游：这么长时间没见，我想跟你聊聊。 没什么可聊的。李安游的声音依旧冰冷。 杜耘静和王铭一同时呆愣一下，随后惊恐地对视一眼。 不简单啊他们。她用眼神对自己老公说着。 王铭一点点头。 耘静姐，铭一哥，我先走了，今晚谢谢你们。李安游说着便起身离开餐桌往门口走去。 等一下。 她的手腕忽然再次被人抓住。 王致一站在她身后，拉住她：我们聊聊好吗？就十分钟。 他略带恳求的语气让李安游心软了半分。 啊，那大家都吃完了就收拾东西吧。杜耘静连忙将李安游和王致一的汤碗都收起来，顺带着把王铭一没吃完的那份也收走了。 王铭一抿一下唇，只好起身擦了擦桌子，一把抱起儿子，跟老婆一起钻进卧室。 你们聊，我们不听。杜耘静笑着关上卧室门。 餐厅里，只剩下王致一和李安游站着，一个要走，一个不让走，一拉一扯，一时间相持不下。 第44章 渣男 有什么事快说吧。李安游终于妥协, 重新坐在餐桌椅上。 她低着头，盯着餐桌布上的花纹, 心跳得厉害。 好恨这样没骨气的自己。 她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又不自觉抬起头来, 对上一双好看的眼。 那双眼里满是、满是她不愿承认的柔情。 这个放电渣男！ 李安游瞪着他, 刚要开口，便听他道：安游, 你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有话快说。李安游态度冷漠，你想聊什么。 我想问你有没有男朋友。王致一见她的态度冰冷, 心疼了一下，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道。 关你什么事？李安游反问，你别告诉我, 你想追我。 王致一看着她满脸防备和怨气, 眸子暗了一下，低着头笑道：是啊，我是想追你。 他说什么？ 李安游愣了一瞬，心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凉水, 拔凉。 明明有女朋友还这么冠冕堂皇地说想追她？他，果然是个人渣！大人渣！ 王致一。李安游本想甩脸一走了之，但看在昔日情面上, 还是忍不住道，你现在成名了，比以前更有钱了是吧？大把女人都往你身上靠, 怎么？玩腻了？想回头找个像我这样的新口味玩玩？ 王致一静静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 他能想到李安游的愤怒，怪他高中毕业那年，对她说了那么多轻薄无耻的话，他理解她的恨。 我是成名了，有钱了。他无比平静地解释道，但不代表我放纵，我堕落。李安游，没有了解我，你怎么知道我是这样？ 不。李安游笑着道，就是因为我了解你，我才知道你就是这样。 王致一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聊完了吗？李安游见他不说话，站起身来，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 第112页 到此为止。这四个字一出，她心里难免痛一下。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和渣男纠缠，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即便她承认，自己心里对他 李安游不愿再去想。 王致一也站起身：李安游，有些事我想跟你讲清楚。 李安游道：怎么？ 我当年跟你那么讲话就是高三暑假，是有原因的，其实我是遇到一些事，打击太重，我那时候缓不过来，想死，所以才王致一说着说着，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 果然，当年那件事，在他心里仍是一个过不去的坎，一想起那个时候，他的心，还是会刺痛，还是会有窒息的感觉。 编得挺好。李安游看着他略带难意的眼神，觉得有点好笑，渣男洗白都这套路。 王致一盯着她，一言不发。 李安游看着他的眼，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但这并不能抵消她心里的怨恨：王致一，什么也别说了，我不想听。 她态度决绝，决绝到让人绝望。 王致一心里也有犹豫，他完完全全可以把事情讲明，完完全全可以叫出卧室的三哥三嫂替他作证他的话，但是 她现在是不是单身，是不是交了男朋友，他还得考虑，如果她现在很幸福，那么也许这辈子错过 也很好，吧。 王致一手攥成拳，他咬着牙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决不能做那种破坏别人关系的人。 你有男朋友吗？他仍盯着她道，我只问这一个问题。 有。李安游回答得干脆。 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那种感觉，他忘不了。 王致一觉得自己有点怒火上头，他现在极度想知道，她看上的，到底是哪个孙子。 是那个叫何君广的吗？他又问。一年多前在B大校门口他看见她手挽着一个男生，他当时就将那男生的相貌记得清清楚楚。 他怎么知道何君广？李安游心里惊一下，等等，是前年B大门口遇见那次吗？ 她在心里快速想了想，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靠。王致一在心里骂了一声。 居然真是那孙子！那个三番五次在酒吧骚扰宋佳音，问她拿联系方式，出言不逊满嘴侮辱人的垃圾！ 他绝对不能就此作罢。 李安游，王致一严肃对她道，我可以保证告诉你，你的男朋友，人品有严重问题。 李安游冷着脸：你什么意思？ 王致一压着火问：前年，你们在一起吗？ 李安游想了想前年在校门口她挽着何君广遇到王致一的场景，为了不露馅，便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怎么了王致一听到她确认，火气更大了，他呼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在她面前显得平静一些，他就是个人渣。当时和你谈着，还隔三差五来酒吧骚扰我们队的贝斯手，李安游，这种人你不能要。 贝斯手？李安游冷笑一声，宋佳音是吧？你还挺会替那个小妹妹说话的。 王致一又被她噎了一下，随即无奈道：我说的是何君广，那孙子人品有问题，你绝对不能和他在一起！ 李安游一脸漠然：凭什么？我看上他了就是他了你能怎么样？！ 你看男人的眼光就这么差吗？王致一提高声音，却还是极力压着火气。 李安游看他拼命压制怒火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可笑，自嘲道：是啊，我看男人眼光，特别差，看上的，都是渣男。 这句话的弦外之音，王致一听得清清楚楚。 他看着李安游，看到她眼泪闪着的若隐若现的泪光，突然有一瞬间恍惚。 何君广后来为了追宋佳音在酒吧闹事不是一次两次，王致一根本不敢想李安游和他在一起的样子。 为什么是那个孙子？她为什么要受那种委屈？ 这姑娘是不是傻！ 李安游，他郑重道，这件事我不会不管的。 你有什么资格？管好你自己吧！李安游压不住火气了，她走到他面前，一把拽下自己手腕上戴着的水晶石手表，怼在他怀里，拿好，你的东西，我不要！ 他拿手接着她丢过来的手表，这才恍然一惊。 她穿着长袖，他都没注意到她手腕上还戴着这个东西。 这只手表，他不是让刘笑晴扔了吗？怎么会在她身上 这些年，她居然把这东西，一直收着吗？ 王致一看着李安游，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王致一，到此为止吧。李安游看着他，快要忍不住眼泪，做个好人不行吗？当渣男，就那么好吗？ 李安游说罢，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大门口走去。 穿好鞋，她刚要拉门把手，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扼住。 你干什么放手啊！她叫了一声。 力气比不过王致一，她最后只能生生被他抓着手腕，任凭他反扣在大门上。 李安游再抬头时，才发现他弯着身，和她靠得那么近。 -- 第113页 近到几乎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 她看着他那双凌厉的眼，心又乱了几分。 你要干什么她说话，发现声音在颤抖。 李安游，你和何君广，我不同意。王致一盯着她道。 你有什么不同意的？李安游拼命忍着快要溢出的紧张，我交什么男朋友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干涉？ 他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凭我是个渣男。 什么？ 王致一盯着她，眼睛微弯，说话时倒是平静：我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拆散情侣，横刀夺爱，你想试试吗？ 李安游的心猛地跳起来，那心跳声她自己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在说什么？她思绪有点乱，不知不觉脸红了。 王致一突然把脸靠过来。 你干什么她小声叫了一下，接着就听咔嚓一声，王致一拿着手机从侧面拍了一张他们贴面照。 王致一举着手机把照片放在她面前：你看，这样像不像咱们接吻啊？我把照片发给何君广怎么样？ 李安游看到照片，心里有点生气，又有点好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致一拿着手机已经开始翻联系人：我记得我加过何君广的啊 你干什么！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过去夺他手机，你别发，不许发！ 王致一微笑着把手机举过头顶，她够不着的地方：我就发，谁让我是渣男呢。 你别闹了啊！李安游急了，一个劲往他身上扑，别发！真的，不要！ 李安游是真急了，自从那次她向何君广坦白她利用他之后，他们就再没来往过，现在把照片发出去，这也太尴尬了吧！ 王致一，你别发！她急得一下跳起来去碰他的手机，够不到，灵机一动，直接上手就去挠他腰间的痒痒肉。 哈哈哈你给我停手王致一被挠得痒，连忙弯下腰，放下手机两手把她的手腕一抓，又摁在墙上。 你放开我！李安游的手腕被他抓得很紧，她无法挣脱，面对着身前的他，她突然又开始无法抑制地心跳加速。 李安游，这一招你还挺会用啊。王致一说着，又朝她靠过来，鼻尖和她的鼻尖轻轻一碰，看着她红润柔然的唇，想要吻她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可她突然把头低下去，小声哭起来。 他愣了一下，问：你怎么了？ 渣男。李安游哭着，越哭声音越大，你怎么能这样，你这个渣男，我好讨厌你，真的好讨厌你。 王致一听到这些话，慌忙放开她的手，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只见李安游抹把泪，一下拉开大门跑了出去。 李安游的泪是为自己流的，王致一明明已经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要跟她那么暧昧？暧昧就算了，为什么偏偏她还她还想要迎合他的暧昧 一直骂他人渣，但刚才自己差点也也变成人渣了啊。 王致一呆呆看着已经关上的大门，一时间心乱如麻。 他是不是，行动得太快了？他挠挠头想着，猛一下那样对她，她害怕了？ 听到大门打开又砰一下关闭的声音，王铭一和杜耘静这才慢慢走出卧室门。 致一，安游呢？杜耘静问。 走了。王致一有些失落地走到客厅里坐着，王正凛看到自己小叔坐沙发上，一个健步飞来立刻朝他冲过去。 小叔！王正凛叫他一声，不停攀着沙发想要上去，王致一把他两个咯吱窝一提，就将他抱在了怀里。 你和李安游杜耘静这才和王铭一也坐在沙发上，向他发问，到底怎么回事？ 王致一摸着王正凛的小脑袋，神色一沉：嫂子，你记得高三过春节你来我家那次，我给一个姑娘发短信吗？ 杜耘静仰头想了一阵，猛然记起：哦，是啊，记得，那姑娘就是她？ 王致一点点头。 你高中的女朋友？王铭一问。 王致一摇头：没在一起，她那时候要高考，不想让她分心。 我的天杜耘静深吸一口气，再呼出来，只觉得不可思议，真是缘分啊我真没想到安游就是你说的那个女生。我的天 她捂着自己心口，又笑起来，对王铭一道：老公，那我把安游带回来，算是积德行善了吧！ 王铭一笑着点点头。 那刚才什么情况？杜耘静又问王致一，你俩吵架呢吧 她也不敢告诉王致一，其实她和他哥扒在门口，什么都听到了。 王致一摇摇头：这件事我自己处理，我是肯定会去追她的。 有把握吗？杜耘静问。其实她打心里觉得也不用多问，毕竟看刚才李安游和王致一吵架的架势，谁都觉得是小情侣拌嘴赌气。 -- 第114页 不敢说。王致一认真地思索一下道，我得先确认一件事。 什么？ 先不说了，保密。王致一笑着。 杜耘静也不再多问，看着他，突然感慨一声：真好呀。 怎么了？王铭一问她。 杜耘静对王致一笑道：我是说现在生活真好，最难的关咱们过去了，什么也不怕，你哥和我在北京的工作也不错，致一你的发展又那么好 王致一认真地点点头。 你也敢去追姑娘了。杜耘静感慨道，记得大二那阵我问你这事，真的，看你满脸都是那种痛苦和自卑的感觉。 王致一笑了，也感慨一声：是啊，还好，现在一切都过了。 第45章 重游 周末, 李安游按照约定来到一家中餐厅，找到包厢, 敲门进去。 来开门的正是这次邀请她来同学聚会的张浙。 好久不见啊，李安游。张浙笑着朝她打招呼, 又道, 里边请吧。 李安游差不多四年没见过他，因为徐欣和白予卉的关系, 他们俩心里好像都刺着一根针，这几年的联系少之又少, 乍一看见他，她还恍惚了一下。 张浙虽然还是一副清瘦模样，鼻梁上架的金丝边眼镜也似乎没变，他穿着格子衫和休闲裤, 看起来与高中时期差不多。 但还是给人感觉, 成熟了许多。 四年，每个人其实都会改变。 她又想起不久前见到王致一时的感觉，那个人不光是成熟，连少年时身上带着的一点戾气, 似乎都消退殆尽了。 李安游走进包间，发现里面还坐着好些人，都是高三一班的同学。 高三一班在北京的同学大大小小的聚会不少, 但李安游从未参加过，因为她那阵到一班时已经临近高考，大家都在学习, 她和班里同学的交流少之又少，很多人她连脸都没记住。 李安游很生疏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默默走过去。 张浙一旁坐着的女生殷切地拉开身边一张椅子招呼，她小声说声谢谢便坐下去，坐定之后向右一望，发现刚才那女生的面目是那么熟悉。 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她突然觉得，这女生似乎不是一班的 不是一班的，那是 九班吗？ 想到这里，她脑海里猛然蹦出个名字。 刘笑晴。 刘笑晴在一旁微笑着对李安游打招呼：哇，李安游，好久不见，你比以前漂亮多啦。 她怎么会在一班的同学聚会上？她刚这么想着，看到张浙，忽然明白过来。 李安游和刘笑晴高中时期几乎没说过话，乍一听她打招呼，她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谢谢。她拘谨地笑着道。 现在的刘笑晴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刘笑晴相比，也变了很多。高三九班那群人她能记清长相的人不多，刘笑晴就是其中一个。因为她太有记忆点了，每次在班上染头烫发化妆不穿校服，外形太惹眼。 但现在的她，李安游也是看张浙朋友圈才知道她读了民航大学做飞行员，一头长发干干净净梳在脑后扎成马尾，化了淡妆，看起来清爽又干练，没了高中时期那种妖艳的感觉。 李安游好久不见。李安游正看着刘笑晴，忽然左侧又有一个男生声音传来，她转头看去，身旁一个戴银框眼镜的小眼睛男生，正对她友好地笑着。 好久不见。李安游看着男生的脸，似乎也有那么些记忆，但好像又根本记不起来是谁，为了避免尴尬，她只好硬着头皮装作认识他的样子笑着点头。 你还认识我是谁吧？男生指指自己。 呃她一下哽住了。 男生脸上的高兴渐渐转为淡淡失落，他又指了指自己，睁大眼睛说：我是阚泽祺啊，我们以前一个冲刺小组的。 阚泽祺？李安游回忆了一下，突然想起那封夹在数学练习册里的信，想起来了，阚泽祺，八班数学课代表，给她写过情书的那一个。 记得当时那份情书还被王致一收走了 王致一 不，不要想他。 李安游抬起脸来，恍然道：我记起来了，阚泽祺。 不过他不是八班的人吗？怎么也来她们一班的班聚上来了？ 阚泽祺终于松了口气，他又问：安游，你在B大过得怎么样，忙不忙？ 还行李安游小声道。 李安游你好啊。阚泽祺身旁一个女生凑过来，还记得我吗？ 李安游目光转向那女生，翻遍脑海中的回忆，也还是觉得完全不认识她。 她是李佩佩，也是你们一班的。阚泽祺抓着身旁那女生的手，给她介绍道。 女孩失望地撅了撅嘴：太难过了，我们班的理科状元压根不认得我，唉 啊不是的，我转来一班比较晚，所以没记全李安游尴尬地解释着，我记住了，李佩佩。 -- 第115页 李佩佩看她忙于解释的慌张模样，笑了：没事，我认得你就行。哎安游，听说阚泽祺当年还追过你，有这么一回事吗？ 阚泽祺皱起眉：你提这个干什么？ 李安游看看李佩佩，看看阚泽祺，露出迷茫的表情。 佩佩是我女朋友。阚泽祺见她不解，忙道。 哦，明白了。李安游笑着，恍然大悟，又很没底气地说，他没追过我 真的？李佩佩转头审视着阚泽祺。 阚泽祺诚惶诚恐地点头：那不然？咱学校成名那位以前天天在她身边守，谁敢靠近 他说着说着，忽然闭上嘴，他知道自己说了些不合适的话，和李佩佩俩人都一脸抱歉地看着李安游。 李安游低着头，心里的确有点不舒服，气氛有点尴尬，还好刘笑晴又凑过来对她道：哎，安游。张浙没跟你说吗？咱们这次的毕业聚会也叫家属聚会，大家都是带了对象一起来玩的，你对象呢？ 她愣了一下。 他、他们都有对象吗？她指着饭桌上其他人。 是啊。刘笑晴道，我们这同学聚会不叫单身狗的，是不是小阚？ 阚泽祺连连点头。 李安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要不现在打个电话把他叫来。刘笑晴又向她提议。 李安游这才慢慢开口：不、不好意思，张浙叫我来我也没听清楚，我没对象那要不我先走吧。 刘笑晴盯她半秒，这才哈哈哈笑几声：你可真有意思，我骗你呐，你看看那边那个角落里，不全是单身狗吗？ 啊？李安游反应了一下，这才松口气，哦，那就好。 刘笑晴和张浙深有意味地对视一眼，接着刘笑晴拿起手机，给王致一发了一条微信。 王致一正坐在车上，看完微信消息唇角微微一勾。 老詹，我们接下来的活动排到几月份？他问身旁的詹檐。 詹檐算了算：明年年底吧。 明年王致一思考了一下，我今年有休息时间吗？最好是在七月前。 詹檐又打开手机记事本看了看，再一算：五月份有点，怎么？你想放假了？ 是啊，算起来这快两年我都没有休息过。王致一说着，打了个哈欠。 五月给你安排了个综艺还有几个演出，你要是不想去，这些倒都是可以推掉的。詹檐道。 王致一看着窗外的景色想了想，道：詹檐，我是搞音乐的，又不是做明星，我这行程，太密集了吧？ 去年前年你不都这么过的？詹檐反问。 那是为了还债，王致一道，我今年得腾出时间来，安安心心搞创作。 詹檐拖着略肥厚的腮帮想了一阵：也是，你也太累了，每天上完活动又写歌练曲搞到通宵，再这么下去，身体也吃不消我今天回去就给你退行程，反正很多也只是大概打了招呼，没说一定要去。 后半年的行程能整个停了吗？王致一问，不是说好我要出国进修一段时间？ 这你放心。詹檐看着手机备忘录道，我给你安排的项目都是见缝插针的，不会耽误你去国外修课程。 王致一想了一阵，也没反驳：行吧，但五月份的行程，最好全部停掉。 五月詹檐想了想，终于痛定思痛，好，都可以停，不过佳音的生日会你还是要参加的吧？ 宋佳音？王致一反问。 詹檐看着他愣了愣，点点头：是啊，你忙糊涂了？不是去年年底就答应好要去她生日聚会的吗？ 王致一突然在脑海里回忆起过年那会儿他向李安游提起乐队贝斯手时，她那张生气的脸。 不去，推了吧。他道。 詹檐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是吧致一，她过生日你怎么能不去呢？ 五月我想休息，不想参加任何活动。王致一道，要不你帮我去？ 詹檐有点无奈：唉，致一，你看不出来人家小姑娘对你的心思？我去算怎么回事啊？ 我早就跟她说过了我们不可能，再说上次绯闻的事王致一皱着眉，必须避嫌，没其他意思。 其实你说人家佳音长得那么漂亮，人又好说话，关键家里还有钱有势的，你们认识这么几年，你怎么就看不上呢？詹檐想不明白。 很多东西不是你觉得合适就可以的。王致一拄着脑袋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你不会还惦记那个B大的小姑娘吧？ 是啊。王致一回头瞥了他一眼。 詹檐被他噎住了：行吧，你们音乐家脑子里装的什么，我也不清楚，反正我现在就是个商人，咱俩脑回路不在一块。 -- 第116页 是吗。王致一哼一声，商人的思路就是，一有钱就把踹过你的女朋友找来继续好？ 詹檐一愣，想了想叹口气：得，那咱俩半斤八两成吧？ 王致一笑笑，不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计划着，五月，他一定要去找那小妹妹，把所有事都跟她讲清楚。 五月。 李安游忙完了学校里毕业的事，美国那边的学校申请也都搞定，她一个人静静坐在图书馆里，翻看着一本专业书，心里有点烦。 舍友群里、朋友圈里、班群里，各处都是讨论毕业旅行、毕业计划的消息，她的舍友们两个要和男朋友一起去旅游，一个要回家好好陪陪家人，大多数同学也是如此，上完学要么回家看看，要么出去走走。 似乎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该计划些什么。 家人不想看，朋友少也找不到人一起旅游，她也没心思旅游。 男朋友，就更不用提。 一想到学校六月底要清理宿舍，她才发现，自己快要没有落脚地了。 八月份她才会去留学，七月学校就不让住了，到时候她去哪呢？ 李安游想到这个问题，就头疼。 她和徐欣的关系已经处在半断状态，偶尔两个人发条微信互相慰问一下，李安游实在不想回去同她一起住，如果没有去处的话，她可能要短租几个月的房子。 北京城的房租太贵，虽然这些年她实习奖学金攒下来的钱不少，但李安游也不想白白浪费出去，何况北京她待得太久，自己也想换个环境。 去哪呢？ 她打开许久不用的QQ，才看见曾经的高三九班班主任陶老师在两个星期前给她发过消息： 安游你好，我是原先高三九班的陶老师，你快要毕业了吧，学校打算在六月后举行毕业生典礼，想找几个优秀毕业生来做演讲，请问你有时间吗？ 陶老师客气的语气让李安游有点不适应，不过看到这条消息，她心里突然有了主意：要不毕业后过渡的这几个月，她回S城看看吧。 S城，她住了十八年，留下太多不美好的回忆，李安游四年都没去过那里，不知道再次回去，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李安游想着便定好机票还有宾馆，准备回去以后再找个短租房落脚，在那里生活一段时间。 她将宿舍的东西全部处理干净，交了房钥匙，就拎着行李箱，彻彻底底和学校道别了。 坐在机场里等候去S城的那班飞机时，她忐忑不安。 几年不回乡，再想回去时，期待又紧张。 她的家乡，还会是原来的模样吗？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李安游一看，是刘笑晴打来的。她的手机号，是上回聚会她才加上的。 喂。她接起电话。 安游，三中最近发通知呢，说邀请优秀毕业生返校回去演讲，你收到邀请了吗？刘笑晴问。 嗯，收到了。 那你去吗？刘笑晴问。 去。李安游道。 那边刘笑晴松了口气：那太好了，学校老给张浙打电话让他回去演讲，不过张浙这段时间忙回不去，但三中的老师非说得拉个B大或Q大的过来，我才问问你去不去，你要是去，估计学校那边就不会再硬让他去了。 嗯。李安游道，我毕业也没事，我去就行。 诶对了，安游，要不然你回S城之前，咱出来吃个饭呗。刘笑晴又道，反正大家都在北京，也方便，就当毕业聚餐了，我们这回少叫点人。 李安游婉拒道：不好意思啊笑晴，我在机场呢，快上飞机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应该不会再回北京了。 不回？刘笑晴惊讶一下，你不回北京去哪里？ 回S城。 刘笑晴想了一下：是一直待在那？然后直接上美国？ 嗯。李安游道。 那边沉默一下，又道：好我明白了，那安游，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先挂了啊。 行，再见。 怎么说？刘笑晴刚挂掉电话，正在开车的秦嘉洛就转过头来问副驾驶座上的她，李安游不在北京去哪？ S城。刘笑晴说罢转头，忙对后车座上坐着的王致一道：王致一，她说她现在已经在机场坐着了，准备回S城。 王致一拿出手机，点开道：嗯，我现在买机票。 作者有话要说：　　决定一口气释放所有章节，让它完结 第46章 相遇 下飞机, 再回到S城时，李安游吹着五月带些热气的风, 无比感慨。 她没有立刻去定好的宾馆，而是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在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逛着。 这座城里大大小小的建筑与四年前并没有多少变化, 只是很多建筑不如她印象中的新了, 李安游走在街上，望着热闹的街景, 心里有阵空落落的感觉。 她回到自己的幼儿园、小学、初中，站在门口看着曾经自己无数遍走过的必经之路。 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儿时的她也曾有完整的家庭, 也曾以为自己是个幸福的人。 -- 第117页 夕阳西下。 小城没有地铁，上公交车时她奋力把箱子拎上去，投币，坐在位子上, 总觉得, 像是回到了从前。 那个扎马尾辫戴眼镜的姑娘，每回出门，校服兜里都要揣一只单词本，一边看着车窗外面的景色, 一边默背单词，背到卡壳的时候还要拿出单词本看两眼。 现在的她手上只有一只大箱子，坐在窗边, 不用背单词，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看窗外的风景了。 四年，这座小城似乎变得比以前洁净了, 远处有几栋大楼也平地拔起，果然，一切都改变了。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她恍惚一下，突然想起来，自己坐着的是108路公交车。 这趟车既到她即将落脚的宾馆，也到三中门口。 李安游看着空荡荡的车厢，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学生时代的那个夏季，高一，暑假，李安游去另一个区参加朗诵比赛，回来时本要坐118路去市图书馆借书，却看岔了数字坐上这趟108路公交车。 她当时也是坐在靠窗边的位置，随手拿着单词本看着窗外风景记单词，车上当时人很多，她背着背着才发现自己坐错了车，到三中门口时她原本打算换乘，可那站上车的人太多，车上拥挤不堪，她坐的位置靠前，从后门下车比登天还难，于是只好奋力往前门挤。 前车门口也站了许多人，快挤到门口时，李安游刚要往外下，司机一个不注意，便按了关门按钮。 小心。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额头被一只手贴着往车里一带，车门这才没夹住她的脑袋。 她惊慌地转头望了一眼把她脑袋掰回来的人，匆匆一瞥后，司机又打开车门，她立刻迅速下车。 李安游想到那件事，心又感觉堵了一下。 原来她和王致一第一次对视，并不是在KTV。 回S城究竟是不是个好的决定李安游现在无法保证，因为越和这座城市相处得久，脑海中想起的年少往事就越多。 包括那些她不愿回忆的，深深藏在脑海深处的。 孤独又脆弱的青春。 汽车猛地刹车，李安游才发现市三中站到了。 她想也没想，便提着箱子走下了车。 在三中校门口徘徊一会儿，她始终没有进去，她沿着学校那面红墙着走，看见校门外墙上嵌着的宣传栏里，她和张浙的照片，居然还挂在上面。 听说自从她那届学生毕业以后，往后报考三中的学生翻了一倍，学生质量也慢慢提高了。 但即便如此，往后这多少届，还是没人能像她和张浙那样，创造全省前三的神话。 李安游获得的这份荣誉，应该是她青春时代唯一一个让她快乐的回忆。 而另一份快乐回忆，早就被埋在土里，谁也看不见了。 她拖着箱子，走到王致一曾经住过的公寓楼下。 望着那座高耸的公寓大楼，她出了神。 她承认自己怀念发生在那间公寓里的一切，哪怕是他和她那年暑假在那间屋子里，最后的对峙。 无比怀念。 李安游想走进公寓里看看，却发现不太可能。 这栋公寓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没有保安，不会检查，现在楼下有保安室，入口用电动门拦着，李安游站在门口，望着公寓，心里有点失落。 算了，锁着，她进不去。 但就算进去了，那又能怎样呢？ 小姑娘，下次记着带门禁卡啊。门卫大爷笑着给她开了门。 看人家这么热情，她不进也不好意思。 李安游说了声谢谢，低头默默走进公寓门口，站在一楼电梯前，她竟然有点紧张。 只是去看一眼而已，哪怕是走廊也好。 她按下电梯按钮，走进去，按了数字28。 电梯升得很慢，慢到李安游觉得自己心跳也渐渐缓下来。 叮。电梯门开了，李安游走出来，发现这栋楼似乎与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干干净净的走廊，现在变得灰暗陈旧。随着时间，一切都能改变。 她走到原先王致一家的公寓前，看了看门上的密码锁，没有换，还是老样子。 这间房里，有人吗？ 她想敲门，却又觉得不妥。 谁知到这过了四年的房子会发生什么变化，里面住着的又会是谁，她敲门干什么？敲门进去看看吗？找一下以前的回忆？ 或者是一敲门，门里会走出个她熟悉的人？ 她苦笑一下，只觉得自己疯了。 李安游转身，正想往电梯口走，突然听到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接着，电梯门打开，有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过来。 略显昏暗的走廊里，她扶着行李箱，有点害怕。 李安游没有往前走，而是定定注视着前方从电梯里走过来的人。 那人个子很高，身形修长，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穿着黑色T恤和笔直的黑色西裤，走来时，也拖着一只行李箱。 李安游屏住呼吸，和那刚从电梯里出来没走两步就停住的人对视着。 来人慢慢摘掉了帽子口罩，一张俊朗又熟悉的脸露出来。 脸上略带惊讶的神色。 李安游不敢相信，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为什么在S城，这个地方，她还能这么巧地，遇见他？ -- 第118页 夜幕已悄悄降临。 王致一自然是有理由出现在这里的，可是她没有。 一瞬间，尴尬和恐慌蔓延全身，李安游低着头，什么也没说，拉着箱子低头快速从他身边走过去。 打扰了。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她却还是忍不住开口。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脚步一顿。 既然来了，进去坐回吧。他低沉道。 这种邀请方式，似曾相识。 李安游还是执拗，想挣脱他：不了，打扰了。 王致一从在走廊里看见她的那一刻，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当他明白过来，她真的，就站在他面前时，他心里某一处像是炸开了、崩塌了。 不能再顾忌什么了。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明白，李安游，给我点时间。他抓着她的柔软的手腕，没有一刻放松。 李安游看着他，大脑有一点乱。 打开大门的那一刻，李安游才发现，王致一的这间公寓，格局还是那样，但所有东西都已重新换过，曾经的熟悉感已然不在。 这里我偶尔回来还会住，所以有人定期打扫。王致一站在她身后关上公寓门。 李安游转过身：你想说什么？ 王致一站在玄关处，打开灯，看着他面前站着的人，一身明黄的长裙，很贴合她白皙的皮肤。她卷了头发，脸上化了淡妆，但无论怎样，仍有一份青涩感笼在她身上。 她变了许多，却还是当年的她。 你他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你怎么来这里？ 我来看看。李安游看着他，咬了下唇，不做过多掩饰，只是怀念一下以前而已，没别的意思。 安游。王致一低头盯着她，看到她眼中浅藏着的点点星光，沉声道，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上次不是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李安游拼命忍住泪水，玄关灯光照下来，他的脸依旧棱角分明，比少年时期还要硬朗几分，她觉得自己说话时，喉咙在颤抖，算了吧，你别多想，也别追我王致一，你做个好人不行吗？ 王致一觉得自己明白她的意思：高三那一次，我可以跟你解释为什么我会对你那么说话，李安游，你慢慢听我说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那样对你，有原因的。 李安游摇摇头：我不是说那一次了 她有点说不下去，她承认自己就是贱，高三他对她那样说话，她现在居然一点也不生气了，如果可以选择，李安游甚至觉得，自己会考虑原谅他，和他重新开始。 可你有女朋友啊。李安游双手咬着牙，拼命忍着泪，我希望我喜欢过的人，不要脚踩两只船，你可以因为咱们好几个月没说话认为那份感情淡了，不要我。但不能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来跟我说在一起，我真的接受不了，我也不想你变成那样的人 王致一看到她的眼泪流在细嫩的皮肤上，情不自禁弯腰用手指拭了拭，轻声问：我哪有？ 你明明有 你不会说是宋佳音吧？ 李安游抬起脸来：难道不是吗？ 王致一笑了：她真不是我女朋友，我们话都很少说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女朋友？ 不是的话，你火灾那次她会冲过去抱你？不是的话你和她的绯闻满天飞？李安游轻轻抹抹眼泪，仰头质问他。 王致一盯着她，突然道：你生气起来怎么这么可爱。 她一瞬间呆滞，随即理智又把她拉回来：你别想岔开话题。 我没有，他道，火灾那时候是她喜欢我，我没主动，再说我当时刚从火场出来，头晕得我都不知道抱我的是谁。 李安游盯着他。 还有绯闻，那东西不能信，捕风捉影，他们就那么传，谁敢拿出证据？你有吗？他反问李安游。 李安游低着头，头脑有点乱。 该相信他的话吗？他不是渣男吗？渣男最会洗白了吧？她是傻，可总要长记性，不行，不能这么轻易相信他 李安游心里慌乱，连忙顺手从旁边取过自己的行李箱道：我不知道你说的真假，算了吧王致一，这种事情，有没有过，你自己清楚不是吗？ 她说着就走到门口，打开大门：今天有点晚，我先回去，你、你别想骗我了 李安游思绪很乱，话都顾不得说明白就拎着箱子就落荒而逃，她走到电梯口，按了好几下按钮焦急地等着，要不是有行李箱，她真想现在就走楼梯下去了。 安游。王致一快步跟了上来，神色凝重，你要我怎么说你才会相信？要不我现在给宋佳音打个电话，跟她再说一遍。 别了，大晚上的不用了。李安游发现自己说话都在抖，电梯升到二十八层，一开门，她就走进去。 王致一用手挡住电梯门，也跟着走进来。 -- 第119页 你跟我干嘛？李安游心乱到楼层都忘了按，她抬头看着他，催促道，你回去。 我不回。王致一站在她面前，语气严肃，李安游，今天我不跟你把话说清楚，我就不回去。 有什么好说的情急之下，李安游终于想起来什么，慌忙按了一层的电梯按钮。 她抬头看着他，有些紧张：你要想跟就跟吧，反正我是不会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感觉腰间扣上一股力把她往前一带，她直接跌进面前这个男人的怀抱里，后脑勺被他一按，唇就和他的唇碰上了。 明明是夏天，他唇却有些凉，但和她的唇贴在一起后，又瞬间变得火热。他像一个疯狂的掠取者，紧紧将她的身子固在怀中，唇压着她柔软的两瓣唇，吮吸斯磨，时而疯狂时而缓慢，像是这么多年的等待和折磨，都在这一刻爆发。 李安游感觉快要被他吻得喘不上气来，她手足无措，被他裹在怀里，几乎动弹不得，心跳快到要停止，她慢慢觉得有一种温柔的窒息感涌上来。 叮。电梯停在一楼，王致一终于放开她。 李安游愣了两秒，才抓起行李箱喘着气道：我真的要走了。 不许走。他声音低沉，伸出手关了电梯门，原按下数字28。 王致一你干什么李安游正要再去按开门键，却被他扼住手腕，整个人被他反按双手抵在冰冷的电梯墙壁上，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唇又压过来。 灼热又急促，此刻的他像是一只狼，找到了猎物，精准地咬下去，他始终按着她的双手，折磨着她的双唇，辗转斯磨还不够，她听到他沉重的喘息，接着是撕咬，仿佛要含着她的唇吃下去。 不要。她挣扎着从他的压迫里逃脱一阵，刚说一句，又被他重新侵略过来，这回是舌尖探过来，撬着她的唇齿。 李安游无法克制自己心里的涌动，身体起了某种意想不到的反应，除了他身上散发着的迷人气味，她什么也感受不到，她身体软了，盔甲碎了，唇齿被打开，最后的防线被冲垮，任凭他的舌搅动她唇腔，她也不自主迎合着，与他的舌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情意高涨。 直到电梯再次升到二十八层。 王致一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舔舔唇角。 李安游被他吻得脸蛋绯红，什么也说不出来。 跟我回去。他只说这么一句，用力拉她走出电梯，走到公寓门口，开门进去。 第47章 证明 太晚了, 十点了李安游的理智慢慢回来，跟他走进公寓, 她看了眼表，担忧起来。 睡这里。王致一放了一双拖鞋给她, 穿上, 去沙发上坐着，休息一会儿。 李安游愣愣地看着他, 随后默默换鞋，走到沙发边坐下。 她静静盯着王致一, 见他走到厨台边，拿出玻璃杯倒了两杯水走过来，放在桌子上，这才坐在她身边。 李安游忽然有些紧张。 喝水。王致一拿起一只杯子递给她, 温的。 李安游什么话也没说, 接过杯子，慢慢抿了几口。 手有点颤抖。 她抬头瞄了一眼王致一，见他只端着水杯看着她。 你看我干嘛？她小声道。 王致一没说话，只笑着摇摇头。 他喝了几口水, 把杯子放下，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坐着, 头低着。 李安游也放下杯子，呆了一会儿。 刚才被他吻乱了，现在脑子还是乱的。在乱七八糟不清晰的思路中, 她总算理出些重要的事来。 她订的宾馆还没退。 抬头一望墙上的挂钟，十点，已经过了退宿时间。 唉。她在心里叹声气。 今晚，睡他这吗？她不敢想。 安游。王致一一直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他嗓音有些许的沉重感。 她望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对不起。他低声道。 李安游思考一阵，不明白他的对不起到底指什么。 如果真要说对不起，那他对她做的，可道歉的，太多了。 我失约了。王致一接着道，他抬起头，缓慢地坐直身子，看向她，四年了，我才能像现在这样，留住你。 李安游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到底 一件一件解决吧。王致一仰了仰头，脖颈修长，喉结清晰。 他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李安游，眉眼挑动一下，凌厉的眉峰也染上了些饶有意味的笑意。 李安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扑过来抱在怀里。 你干嘛放手啊 她纤细的腰肢被他紧搂着，整个人靠在他胸膛上，他的鼻息喷在她颈肩，弄得她有一丝痒，她挣脱不开，只能红着脸：你现在就开始耍流氓了吗？ 渣男一般一进门就开始耍流氓。王致一笑着，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放到免提。 给谁打？李安游靠着他温暖的怀里，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 第120页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电话响过几声，很快被接通，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喂，致一哥。 喂，佳音。王致一对着电话讲道。 李安游听到宋佳音的声音，猛然一惊，给宋佳音打电话，他要干什么 致一哥，我前天生日派对，你为什么不来啊？不是上年底就说好的？宋佳音在那边讲话时略带撒娇似地埋怨。 李安游听了极不舒服，动了动身子。 王致一察觉出她的不适，快速吻了一下她白皙纤长的脖颈，又对电话那边道：对不起，我这几天都有事，生日快乐。 有什么事？那边宋佳音立刻问。 陪我女朋友，我回S城了。好不容易抽出时间，你知道的。所以我没办法来，不好意思啊。 听到王致一诚恳的道歉，李安游忽然怔住了。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心头不自觉一暖，暖得嘴角不自觉挂上浅浅的笑。 那边的宋佳音沉默了。 沉默很久。 致一哥，你说的女朋友是谁啊？宋佳音总算开口，声音听起来，谨慎小心。 李安游，B大的学生，你知道吧，就是前年在酒吧喝醉的那个女生。王致一道。 宋佳音那边沉默一阵，声音听起来很勉强：好 佳音，我这边没什么事了，那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那边的宋佳音没有回应。 王致一又补一句再见，正准备挂电话，又听手机里传来宋佳音略带哽咽的声音：致一哥，为什么是她？ 李安游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王致一。 王致一也看着她。 她都跟你好几年没联系了，你怎么还放不下？你大二我陪你一起搞音乐，大三我们一起参加比赛，上节目，到现在我们还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我的心意你不是不知道，你就不能看看我吗？宋佳音的话声音越来越小。 佳音，王致一很严肃，这个问题，我以前就和你说过了吧。 可那是以前，致一哥你只是因为十八岁没有跟她在一起，只是耿耿于怀只是一种执念罢了，没有什么感情是时间改变不了的！ 王致一坐直身子，搂着李安游，看着她道：确实没什么是时间改变不了的。 那你怎么还想不明白，感情是能被时间冲淡的 李安游垂下眼眸。 我明白，时间不是只能冲淡感情，王但致一打断她的话，有时候还能让它越变越浓。 王致一心里很明白，他对身旁的她长长久久以来的感情，不仅没有被时间冲淡过，反而变得越来越浓烈，得不到，就是日思夜想反反复复的思念，越来越浓的思念和爱，浓到最后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不是这样的宋佳音几乎要哭出来。 对不起啊。王致一沉声道，以后没什么事，就别联系了吧。时间不早，你休息吧。 他说罢，便沉默下来。 那边的终于挂断电话。 李安游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王致一对她笑一下，坐直身，控制不住地将另一只手伸到她脑后，手指插入她柔软的长发中，扣过她的脑袋，接吻。 绵长又热烈的吻。 吻到李安游要喘不上气，开始有了些微的呻.吟，他才放开她。 你抱我好紧，我有点疼了。李安游喘息着道。 王致一揽过她的腰和肩背，让她整个人坐在他腿上，脑袋靠在他肩头，他低声在她耳边道：妹妹，这个证明，你还满意吗？ 李安游被他喷在耳窝的鼻息弄得有点痒，她靠在他肩上，低声道：嗯。 王致一终于松了一口气，抱着她又道：那我再解释下一个好不好？ 什么？李安游仰头问他。 他在她唇边轻啄一下：高考那件事。 李安游盯着他，看他说这句话时，神色一瞬间落寞。 会很长吗？她突然问。 嗯。王致一点点头，你要不要先洗个澡，躺床上睡好，我当睡前故事讲给你。 李安游犹豫了一下：你不会要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吧？ 她忽然想起高中时的王致一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王致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笑道：我想啊，如果你愿意。 李安游当真了，立刻慌起来，直起身忙对他道：不行，我没有过我怕还是算了吧行不行？ 王致一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我知道，我还不至于管不住自己，你放心吧。 他忽然低下头，睫毛也落寞垂下：我只是想给你讲一个睡前故事。 李安游洗完澡就上床躺下，劳累一天，她确实累了，这张床柔软有弹性，躺下去，整个人感觉轻松了一大截。 王致一还在浴室里洗澡，她躺在床上盖着薄被，忽然有些紧张。 -- 第121页 如果等会他真的要对她该怎么办？ 她对男人，很失望，唯独对他，也许真是喜欢和爱冲昏头脑，她对他还抱着一丝期望。 但是说到底，她对王致一抱着的信念，也只比寻常男人高出那么一点，她甚至做好知道他曾经和各种人柳暗花明故事的准备，她也没对自己的第一次抱有什么纯洁的期待。 但只是，现在这里看起来没有什么保护措施，她不想让自己的身体受伤害。 王致一洗澡后出来了，他没像她想象的那样露出暗示性的上身，规规矩矩地穿了衣服，吹吹头发，忽然弯身拿起墙角立着的一只黑色琴盒。 李安游仔细看了看，这琴盒，很像他当年从火场救出来的那一只。 王致一打开琴盒，取出里面放的吉他，坐在她床边，调音校弦，拿好，试着往琴弦上撩拨一下，这才对她道：准备好听故事了吗？ 李安游坐起身，盖着被子抱着膝盖，点点头。 王致一先拨弄琴弦，弹出一段《专注与游离》的调子，接着问她：你觉得这歌好听吗？ 李安游忽然想起高三时那无数个艰苦的日日夜夜，在每个不能入眠的夜晚，都是这首歌，这个旋律，伴着她入睡。 她点点头，认真道：好听，特别好听。 王致一笑了一下：那你觉得这把吉他好看吗？ 李安游又点点头：特别好看。 这是雷音绝火的联名款，雷音，绝火，你听过吗？王致一又看着她问。 李安游恍惚了一下，一瞬间凝滞。 雷音绝火，是她曾经没给他抢上的那把吉他。 王致一见她不说话，又笑着道：没事，不认识也正常 认识。李安游盯着吉他，终于开口，这吉他，五年前十一月七号零点开售，全球限量一百件，需要官网抢购。 换王致一一惊：你怎么知道 对不起。李安游声音放小了些，当时我问秦嘉洛送你什么生日礼物好，他告诉这把雷音绝火，我去抢了，没抢到 王致一呆愣一下，终于恢复神色，勾起嘴角笑笑：没事。 你的那本《五三》，我现在还收着呢。他又道。 李安游抬起脸来，看着他，许久又问：那这把吉他 王致一垂下眼帘：我父母送我的。 你父母 他们去世了，四年前，高三毕业那阵。王致一的声音终于慢慢冷却下来。 李安游听完他的话，僵住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随后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问：为什么 很多原因。王致一抬起头来淡然一笑，我现在，都告诉你。 第48章 真想 公寓大床上方悬着的吊灯, 一直亮着冰冷的白光。 李安游听着王致一的话，脑海里想象出无数场景, 她始终坐在床上，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 把头埋在腿里。 她回忆着刚才王致一讲话时的表情, 平淡的，仿佛真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睡前故事。 他说得很简短, 但每句话，每个字, 都是无数的含义。 一个字，就是一把刀，听完整段话，足以让她的心, 千疮百孔。 李安游又抬起头来, 看着他，他微微弓着腰，坐在床边，抱着吉他, 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琴弦。 神色平静。 平静到她想替他流泪。 安游，你还听歌吗？他转过身，看着她, 我写了首新歌，还没发，你要先听听吗？ 李安游眉目不禁皱在一起, 她咬着自己的唇，想像他一样克制住情绪。 怎么？困了。王致一依旧看着她，淡然笑一下：你困了的话，我弹首摇篮曲给你？ 我要听新歌。李安游终于轻声道。 嗯。他一笑，直起身，闭上眼，一边拨弦，一边清唱。 从没想过是这样 你走得好漫长 心里住着的那个你 从未失去过模样 如果今天还在这里 请静静听我唱 每一首歌 每一个音符 都是你曾笑过的脸庞 这些话我来不及 好好对你讲 但我知道 失去的不能够找回 就放在你心上 李安游越听，身体越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忽然发现，自己从来都是以受害者的身份在他面前趾高气扬，却从未想过，原来他也有苦衷，原来他也是受害者。 李安游终于忍不住了，翻开被子将身子靠过去，紧紧从身后抱住他。 王致一弹吉他的手戛然停住。 她的脸贴在他背上，眼泪也流在他刚换的T恤上，浑身都在发抖。 我错了，对不起。她嗓音轻颤，在他身后说，我那时候只是生气，把自己关在家里，我什么也不知道，你家怎么样，你父母怎么样，你怎么样我都不知道，对不起 -- 第122页 王致一微微笑了一下，放下吉他转过身，两手捧起她的脸：妹妹，你没错，你不知情而已。 我错了。李安游终于忍不住哭出声，伏在他怀中，我就是觉得自己好讨厌啊，为什么一直和你生气，为什么你最难熬的那几年不在你身边，为什么还骂你，对不起 王致一摸着她的头，抚着她柔软的发：我还觉得自己赚了呢，我那么对你，你最后还是回来了，回到我身边 他说着，突然顿了顿，努力咽下刚才忽然涌上的情绪，笑着道：你真傻啊，换个人我那么跟她说话，人早跟我拜拜了吧，可能见我一次就打我一次，哪有你这么听话的？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李安游抬起脸来，还在不停抽泣，她断断续续道：我也想打你，但我打不过我也不知道如果不喜欢你，我还能喜欢谁 她说着，忽然又被他俯身下来紧紧抱住，两个人的心跳，近在咫尺地加速着。 妹妹，对不起啊。王致一抱着怀中柔软脆弱的她，轻声道，这些年，久等了。 一整夜，两个人相拥而眠，在彼此的怀抱里感受被人生折磨得千疮百孔后，才终于得到的温暖。 没有闹钟，当正午的阳光狡猾地穿过厚重的遮光窗帘照进来一点后，他们才慢慢睁眼醒来。 李安游脸上还印着昨夜的泪痕，看着天花板，盯着房顶的吊灯，她发愣许久。 现在自己所经历、得到的一切，到底是一场梦，还是 王致一似乎也醒了，只是还闭着眼，他伸手揽过她的腰，将她又往怀里拥了拥。 他的鼻息喷洒在她后颈，温热又真实。 醒了？他突然开口。 嗯。李安游总觉得有点紧张。 饿吗？他又问。 嗯。她应道。 想吃什么？ 李安游犹豫一会儿，她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只是觉得，如果能跟他在一起吃，就可以了。 嗯？身后的人疑了一声，没想好？ 她慢慢转过身，眼睛和他对上：你想吃什么？ 王致一看着她那双真诚又单纯的眼，笑了，他本想说吃你可以吗？但又怕吓到她，只好咽下那句话，改说：楼下新开了家杭州菜，尝尝去？ 李安游洗漱完换好衣服，站在门口正准备换鞋，看王致一戴上鸭舌帽口罩的时候，才想起他还是个名人。 算了吧还是。李安游见他走过来，把他往里推了一下，我才想起来我们去吃饭，万一被人拍到了怎么办？ 没事啊，我们要个包间。 不不了，万一人家狗仔的相机就架在楼底下怎么办，还是不要了。李安游把要穿的高跟鞋原扔进鞋柜里，对他使劲摇着脑袋。 王致一摘下帽子口罩，突然笑了：被拍到又怎样？ 你是明星啊，被拍到掉粉的。李安游仰头看他，满脸担忧。 我又不是偶像。王致一也低头看着她，再说，明年我慢慢转幕后了。 那也不好吧李安游有点犹豫，她知道王致一这几年在音乐上的成就的确不小，不管是从大众还是专业音乐人，对他评价都很高，可是 就他这张脸，不可能没有女友粉的。 她总觉得贸然被人拍到还是不太好。 李安游还是不同意，又道：要不我们叫外卖吧，或者下楼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上来。 王致一盯她很长时间，这才道：那冰箱里一直有些冷冻蔬菜，要不我们炒炒将就将就？ 他没想到李安游一口答应：好啊好啊。 他有些无奈地揉揉眉心，其实他想告诉这小姑娘，她根本不用这么担心，他和宋佳音传绯闻那阵，网上轰动也是巨大，当时他确实掉了些粉，不过发了首新歌又爆了，粉早就涨回来了。 行。王致一不多说什么，转身去冰箱里拿出冷冻菜，对她道：妹妹，你坐着吧，我炒菜很快。 你会吗？李安游跟到他身后。 上大学那几年早就会了他转过身，你先过去坐着。 要我帮忙吗？李安游有点不好意思，从小到大她家做饭的是她父亲，父亲走了徐欣偶尔做饭，更多时候她都在学校食堂吃。 上大学这几年她为了学习绝不耽误一分一秒，又继续吃了四年食堂的大锅饭。 所以，压根不会做饭。 王致一看着她，眼底流露着些笑意：也行啊，你从后边抱着我，我可能做得更快。 李安游脸蹭一下红了。 她再没说话，默默走到沙发边坐好。 王致一在那忙活做饭，她也没打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看手机新闻又愣愣神，这才觉得哪里不对。 她仔细想了一阵，终于记起来。 该学习了。 李安游给自己立下的规矩是看书一天都不能停，思考一天都不能停。所以趁着这阵没事干，她拉出自己箱子打开，慢慢从里面收拾着自己带来的书本。 -- 第123页 王致一朝她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边做菜边道：妹妹，把你东西都收拾出来放这里吧。 李安游收拾行李箱的手顿时停了。 心跳得有些快。 到现在为止她才发现，自己还没意识到，他们这算同居了吗？ 王致一看她愣在那，走过来蹲下：要不我帮你。 李安游手里抓着一本书，咽了咽嗓子：没事，我自己来。 这里你还不熟吧，什么东西要放哪，我给你指指吧。他蹲在地上看她。 李安游一想，也是，这里她也不熟悉，万一放错地方呢。 她先从行李箱里取出衣服，王致一帮她一件一件挂在衣柜里，还有些书，暂时不知道搁哪，她就先放在茶几上。 内、内衣呢她抓着自己的内衣袋子，脸有点红 衣柜左边第二个抽屉。倒是王致一一脸淡定。 哦，好。 她快速过去把自己的内衣放好，又返回来收拾自己行李箱里零零碎碎的杂物，最后，行李箱里只剩一只装着她乱七八糟东西的小铁盒，她又问王致一：你家还有地方放吗？ 王致一道：放书柜里吧。 李安游点点头，站起身。 你们女生的东西怎么这么多。王致一看着原本空荡荡的柜子现在都放满了东西，有点不可思议。 本来就多，再说我来这里打算常住嘛。李安游手里拿着铁盒，转过身去接了一句他的话，再转回身时一不小心腿碰到沙发角，小腿吃痛一下，手一松，铁盒咣当落地，盖子摔开，里面的东西也被绊出来。 你没事吧！王致一跑过去弯下腰看了看她的小腿，似乎没受伤，他这才松一口气。 还好，就是碰了一下。李安游忍着疼道。 这地方小，小心看路，王致一说着，又转过身去把地上落的东西捡起来。 他这才发现，从铁盒中散落出来的东西，有一大部分是花花绿绿的信封。 他拿起几只另类的黑色信封，看到上面落款时，才想起来，这是高中时，他收到的情书。 没想到你还收着。王致一半蹲在地上，捡起那一沓信摞好，又捡起地上一只保温杯，才恍然一下，这东西看着也似曾相识。 也是你的。李安游道。 王致一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摸摸她的脑袋：谢谢你啊妹妹。 没事。李安游摇摇头，忽然有点紧张，她又看到王致一拿着那沓信走过去，用钥匙打开衣柜深处的一只柜子，从里面取出一只有点发黄的信封。 你的也还在我这。王致一举着那只信封道，对了，你和给你信的这个人还有联系吗？ 李安游走过去拿着信封，忽然一阵感慨，随即道：想有也不可能，人家看见你就怕死了。 王致一又笑一声，转身把两个人收到的情书还有保温杯都放了进去，锁好。 那算他还有点脑子。他说完，忽然转身扣住她的脑袋在额上吻了一下。 李安游懵了一下，随即脸红了。 不回吻一个？王致一问她。 她有点慌，忙道：不要，你去弄菜嘛，我饿了。 好。王致一这才往厨台方向走去，但经过沙发角时，他又弯腰拾起李安游掉在地上的铁盒，妹妹，这个你还要 他正说着，忽然发现地板上除了铁盒，还有另一个东西。 巴掌大小，子弹形状，粉红色。 李安游转过头，一看到他手上拿着那个东西，整个人都僵住了，甚至马上石化了。 她哑口无言。 他手上拿着的东西，是个跳蛋，也叫情趣、自.慰用品。 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站着，对视。 她尴尬得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个李安游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见王致一拿着手上的东西走来，走到她身边，取出钥匙打开刚才放情书水杯的抽屉，把那东西放进去，合上抽屉，锁好。 他全程一句话也没说，面不改色，做完就转身去了厨台边继续点火做菜。 第49章 尴尬 那顿饭李安游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尴尬地吃完的了。 她想向他解释, 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个东西是去年她过生日小桃子送她的生日礼物。 她还记得小桃子当时神神秘秘地把这个东西交给她，坏笑着说：安游, 你平时学习那么累，总要放松嘛, 用这个放松最好了。 李安游放着它一直没用, 徐欣以前强行给她普及过各种性知识，对于这种自.慰用品, 她也不是从来没有了解。 那东西被她搁了几个月后，她才在某一天翻东西时偶然翻到, 十一国庆宿舍没人时，她终于悄悄试了一下。 然后就再也没让它落过灰尘。 这东西在学习压力大的时候太减压了。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控制不住自己纵欲过度的人，只是隔一段时间来一下而已。 李安游这阵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通，越来越觉得尴尬。 -- 第124页 要怎么和他解释呢等等, 为什么要和他解释啊 妹妹。王致一忽然开口, 冷静的声音打断了她脑内的无限乱想。 嗯？她抬起头，手上的筷子也停住了。 心里好紧张。 我做菜好吃吗？他道。 好吃，特别好吃。李安游连忙夸奖道。 那你多吃点。他对她笑着。 嗯。李安游点点头，闷头夹起一大口菜放进碗里吃, 她突然感觉，王致一心里似乎装着什么事。 是因为她那只跳蛋的原因吗？ 吃完饭，她自觉收拾碗筷放进洗碗机里, 看他摸上吉他坐在床边对着外窗弹曲，她就拿了一本书，不打扰他,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 妹妹，王致一转头问她，吵你吗？ 李安游摇摇头：我没事，不吵，我坐在大街上也能看书。 他点点头，转过去，继续弹吉他。 两个人一个看书一个练曲，各做各的事，时间在专注的氛围中过了很久，直到天黑。 李安游终于同意和王致一出门去逛逛。 大晚上的，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待一会儿，应该没人会认出他来。 他们选择去了三中的操场。 三中的操场很宽阔，是标准的田径运动场，虽然和主教学楼相连，但西侧还开着一扇小门，平时校外人也能进去。 操场上的灯光有点暗，散步的人也不多，王致一拉着李安游进去，十指扣着，一起走在跑道上。 夏日的夜晚，清凉的风吹过，一天的燥热似乎都被那一缕凉风带走，李安游慢慢走在操场上，看到夜空中繁星点点，沉闷了一个下午尴尬的情绪突然淡了许多。 尤其是身旁还有个人握着她的手时，她突然觉得很踏实。 妹妹，跑步吗？王致一问她。 啊？李安游点点头，行啊。 李安游跑步速度不是很快，但耐心很足，她连跑五圈后才觉得疲累，停下来，慢慢走在跑道上，吹着夜风，观察着头顶上没出细瘦身子的月亮。 忽然想起那年冬天学校搞的一场闹剧，高三年级冬季运动会，她一个人孤独跑完了一千五百米，但最后在慢走的时候，还是见到了他。 那时候是真的难过啊，如果看不见他的话。 王致一追到她身后来慢慢停下，又牵住她的手，气喘吁吁：妹妹，累了？ 嗯。她轻轻回答，又问，你跑几圈了？ 没数，十来圈吧。 王致一额上脖子上都流着晶莹的汗珠，李安游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给他道：擦擦。 却见他笑着：你给我擦。 李安游看着他无语了半秒，只好撕开纸巾慢慢在他脖子上擦起来：你跑那么快干嘛 正说着，她的手腕被一把捉住，身旁的人嗓音有点沙哑：我自己来。 他接过她手上的纸巾。 李安游总觉得他怪怪的。 晚上回去两人简单地冲洗个澡，就关了灯上床睡觉。 屋里开着空调，王致一抱着她，手也是规规矩矩地揽着她，两个人躺在被子里，对视了一阵。 李安游很想问问他白天看到跳蛋的事，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有点纳闷，徐欣总说男人是狼，看到女人就如同看到猎物一样精虫上脑，只想滚床单，但感觉，他好像不是这样。 但她总归有些期待的。 你怎么还不睡？王致一问她。 你不也没？李安游有点紧张，她心里打算着，要不要把这种事情摊开来问问他。 王致一揽过她的脑袋吻了一下，闭上眼：那一块儿睡吧，好累啊。 嗯。李安游到底还是憋着心里的问题没说，就闭着眼睡了。 这样和他在这间小公寓里过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他们每天一起醒来，吃饭，聊聊各自过去发生过的事，然后一个看书一个弹琴，晚上两人一起出去跑步，回来后相拥而眠，一切都是那么平淡又快乐。 本来只是刚刚谈恋爱而已，李安游总觉得他们已经提前进入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了。 跳蛋的事他没提起过，李安游也没提起，只是每天看他疯跑过后，累得躺在床上只是抱着她的时候，她才觉得有那么些欠缺。 柏、柏拉图式恋爱吗？ 深夜，李安游躺在他怀里有点睡不着了。好担心他是不是不太行啊？ 越想这个问题她越睡不着觉，唔，记得高中他们拥抱那一次他还是可以的，是不是这几年伤心过度，所以不、不行了？ 不然她怎么感觉他一点欲望都没有的样子。 李安游往他怀里凑了凑，闻着他身上散发着那种微香的令人着迷的气味，担忧感越来越重了。 这事她是问呢，还是观察呢。 想着想着，她又翻开手机看了一阵，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早晨起来他们一如往常，她带着疑问和他一起吃饭聊天，等到了看书的时候，她看他又去坐在窗边弹琴，这才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 第125页 爬到床上，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王致一拨弦的手一顿，转头问她：怎么了？ 你弹你的，没事。李安游把脸埋在他颈肩轻声道。 你想听什么？ 都行。 王致一想了想，又在吉他上拨弄，一串好听的旋律从他指间慢慢倾泻而出。 李安游一颗心砰砰乱跳着，她放大胆子，用昨晚在网上习得的方法，慢慢张开樱唇，轻轻从身后咬住他的耳垂。 然后在他耳边吹气。 王致一弹吉他的手猛然一停。 李安游发现他又反应了，便稍稍安心，继续往后做下去。 她慢慢把轻柔的呼吸送进他耳朵里，问他道：觉得怎么样？ 他没说话。 她放开他的耳朵，又轻轻用唇吻着他，王致一忽然放下吉他，转身一把扯过她抱在怀里。 你干嘛呢妹妹？他问，声音有点急促。 我李安游吓了一跳，有点慌，没 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他突然笑着对她说。 看见他笑，她心里稍稍放宽了些，挣扎着从他怀中坐起来，搂着他的脖子问：你觉得怎么样？ 你他突然说不出话来。 李安游咬着唇，鼓起勇气解开一只手想向下去。 但立刻就被他拿住了手腕。 妹妹，你啊他的脸忽然红了，那红色一直蔓延到耳根。 李安游也没摸到他到底有没有反应，只是看他的表情，也没有特别受不了的样子，心里的担忧又多了几分。 她看着他，过了好一阵，才鼓起勇气道：要是不行的话我们上医院，这个可以调理的 啊？他转而一愣。 看你每天都不怎么反应，她声音越来越小，没关系的，我陪你去看 王致一想了半天，才搞懂她的意思。 这小姑娘是说他早泄吗？ 我靠。 他本来想，他们才刚在一起，还是不要那么快，至少要两个月吧，不然怕她觉得自己是个精虫上脑的渣男。 那天看到她的用品时，他的精神建设差点就崩溃了，还好稳住，想了许久，决定缩短时间，相处上一个月，再问她这个问题。 只是不想让她那么害怕而已。 但没想到，才半月她已经觉得他不行了？ 你是觉得我不能吗？他好气又好笑地问。 李安游顿了一下，看不出他的表情是个什么意思，想着是不是伤了他的自尊：我是说你可以调理 调理个鬼啊。他忽然一下翻身上床，把她压在身下，妹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安游慌了。 她猜错了吗？！ 不是说男的都挺有欲望的？我看你每天就是拉拉手亲亲我要么就是带我跑跑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王致一盯着她，眼睛里有些火苗：所以你是觉得我每天让你下不来床才正常是吧？ 要不是为了克制，哥能天天去跑五千米？他真想吼一声。 我李安游忽然害怕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你就是。王致一压着她的手腕，半跪在床上，忽然唇倾过来，压在她唇上。 吮吸，折磨，用舌头撬开她的齿，吃掉她唇腔里的每一寸，然后下移 别。她吓了一跳，捂着裙子，连忙起身抱住他，我没洗，不要 那现在去。王致一笑着，横抱起她就往浴室走。 她面色潮红，受着缓缓从花洒流淌下的温热的水，坐在浴缸里，白皙的肌肤被他亲吻，动情难忍，相互抚慰，但终归没走到那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从欲望中渐渐停下来。 妹妹。他抱着她坐在床上，她发丝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落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我记得你挺单纯啊，没想到你知识面这么广。 李安游一听这话顿时羞了，脸埋进他怀里：我听我们宿舍人老说嘛 你真是王致一亲了亲她的发顶，我本来还想着不要那么快，起码也要一个月以后吧，结果让你怀疑了，真是 其实我也挺怕的。李安游小声道，我就是担心你 你担心我？王致一笑了一声，要不今晚试试，你再评估评估？ 还、还是别了吧！她有点慌，连忙拒绝，你不是说要忍一个月的吗？现在还没到，一个月以后！ 王致一看了她半天，又觉得无奈：不是妹妹，是你先挑逗我的，你也太坏了吧？ 我、我是怕她越说越没底气，抬起头看着他，有点害怕的样子，再等等吧，我先帮着你 -- 第126页 她突然也觉得这事是不是有点快，毕竟他们真正在一起，也才半个月而已。 看她一脸担忧又受惊的样子，王致一只好咬了咬牙：行，都听你的。 两人拥了一会儿才放开彼此，王致一摸出手机看了眼微信消息，脸色沉下一些，对她道：妹妹，下周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什么地方？ 葬山，下周三我爸忌日。 李安游看着他，点点头：好。 我哥他们也去。王致一又道，咱们的事我跟他们说了，到时候上完坟，一起吃个饭？ 李安游忽然想起今年元宵节那阵去杜耘静家的情形，有点为难：我还在你哥家跟你吵过架，他们不会对我 你放心，他握着她的手，我说我要追你，他们还给我加油呢。 真的？李安游眼睛一亮。 不然呢？我看上的人能错吗？他笑着。 作者有话要说：　　辛苦了，审核员辛苦了。 本人尽量把这章阉割 第50章 戒指 王致一虽然保证过他哥哥嫂子对她印象不错, 但李安游心里还是担心，毕竟自己元宵节那天在人家家里闹过, 也许人家不介意，但影响肯定是有的。 两人开车来到葬山脚下和王铭一杜耘静碰面, 远远看到他们一家三口走过来的时候, 李安游下意识抓紧了王致一的胳膊。 王致一回头冲她笑着说声没事，就牵着她的手走过去。 三哥, 三嫂。他朝王铭一他们打声招呼。 王正凛一见到他，立刻扑过去抱住他的腿。 正凛一听说你要来, 兴奋得昨晚都没睡好觉。杜耘静笑着对王致一道，又转头看着李安游。 李安游脸有点红，忙紧张地道：耘静姐，铭一哥, 早、早上好 王铭一朝她点点头, 杜耘静走过去拉过她的胳膊，亲昵道：安游，怎么感觉你又瘦啦？ 哪？王致一抱着王正凛，我们俩都挺能吃啊。 也还好李安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凛, 叫姐姐。杜耘静又摸着王正凛的头道。 王正凛盯着她看一阵，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小脸蛋直往王致一怀里钻。 李安游： 看来她那天生气把这小朋友吓坏了。 杜耘静有点尴尬, 李安游也尴尬地笑着，不知所措。 哎，哎, 正凛，哭什么？王致一擦擦他脸蛋上泪，略有严肃地道，你快跟人家问好。 王正凛听了王致一的话，有点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抹干眼泪转过头去，小声一句：姐姐好。 李安游对他笑笑：你好啊。 王正凛又快速把头转过来，气呼呼搂住王致一：小叔，满意不？ 王致一愣一下：还行吧。 杜耘静和王铭一都在一旁咯咯笑起来。 李安游也终于笑了。 王致一和王铭一领着王正凛提着酒水走在前面，杜耘静手捧着一束花，和李安游走在后面。 安游现在毕业了？她问。 嗯。李安游点点头。 毕业打算去哪啊？杜耘静又问。 去哥大读研。她答。 哥伦比亚大学？杜耘静惊了一下，哇你真厉害啊。 李安游不好意思道：还好 那你和致一现在是住在一起吧？ 她点点头。 有没有想过以后呢？你去哥大读研，他在国内搞音乐，你俩是不是还要异地啊？ 杜耘静的一番话点到即止，却让李安游忽然考虑起她从未想过的问题。 他们俩在一起待几个月，她就要出国，异地恋，可以吗？ 应应该吧。她含糊不清地回答。 杜耘静看她惆怅的样子，也不便多问，只道：这事你俩都得想清楚，异地恋可不容易。 嗯。李安游点点头。 边往山上走她边想，他们俩从高三毕业开始四年都没在一起，也挺过来了，所以如果继续异地恋，是不是也可以？ 但想象一下两个人分开的感觉，她心里有点难受。 王铭一和王致一在父母碑前献了花，又磕了头，说了很久的话，兄弟俩打开酒瓶盛了些酒，坐下在碑前敬酒，洒酒，俱是一副沉重模样。 四年了。杜耘静忽然感叹，没想到我们真走出来了。 李安游看着她。 想想那时候的日子真是苦，杜耘静无限感慨，我刚生了孩子，他家破产，从医院出来差点没房子住，我看铭一和致一每天累得脸都陷进去，还是我家里人给了些钱，不然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 李安游静静听着她诉说，心里慢慢笼上一层悲意。 她看着王致一默默想，从云端跌落谷底，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 第127页 不过仔细想想，她可能能感受到一点。 自己的父亲从一个光辉善良的形象变成一个丑恶的强.奸犯，不管过去多少年，这都会是永远横亘在她心上的一道刺。 每年清明节她还是会去给父亲上坟，但在他墓前，她已经永远无法像以前一样满怀爱意地怀念他了。 上坟结束，李安游随王致一他们去餐厅吃饭。 致一，你是说休息一个月，再去工作是吗？饭桌上，王铭一问他。 嗯。六月就要开始工作了。王致一答。 李安游一顿，想了想，在心里叹声气，看来等不到她去哥大，他们就要聚少离多了。 安游去哪？王铭一又问她。 李安游还没回答，杜耘静就说了她去哥大读研的事。 王铭一点点头，直夸她好学上进，而后又感叹道：我真没想到我弟弟居然能把高考状元骗来，你们到底怎么联系上的？更.多.资.源.关.注.v.x.公.众.呺：【陆.陆.藏.书】。 一个学校的一提到这个话题，李安游就觉得有点脸红。 什么叫骗。王致一不乐意了，我们那是互相喜欢好吗？ 王铭一笑着摇摇头，没多问，吃了几口菜，又想起一个问题：安游，你去哥大读研，那又要和致一分开了？ 李安游点点头。 你怎么想？王铭一在桌下踹了一脚闷头吃饭的王致一。 王致一咽下一口饭，道：四年都过来了，还差这一会儿？我抽空肯定看她去。 李安游没说话，只默默点头。 原来他只休息一个月，又要去工作，原来短暂的相遇结束后，他们又要分开。 她高兴不起来。 与杜耘静他们分开后，王致一把车停在一家商场的地下车库：妹妹，进去买点东西呗，咱俩天天不在外面吃，冰箱里那点冷冻菜已经炒干净了。 李安游点点头，跟他下车，又想起什么，忙问：你这样逛超市没关系吗？ 没事。这超市物价高，人一直少，再说我穿的戴的够严实了，下去吧。 两个人坐电梯上去采购，这间超市开在S城新建的商场地下一层，人的确很少，李安游随便拿起几样东西看了看，东西也确实是贵。 这也太贵了吧李安游看着那些躺在保鲜盒里的蔬菜的价格，致一，要不然你回去，我去市场买点？ 不用。王致一扔了几盒菜在购物车里，我结账，你买就行。 我李安游犹豫了，那样子感觉像是被你包养一样，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 那挺好啊。你现在还上学，能挣多少钱？王致一低头看着她笑着，在她耳旁低声道，我就喜欢包养学生妹。 李安游锤了他一下。 她的心思一直在游离，一想到离别，她不由伤感起来，总觉得幸福的日子还没有多少，就要过去。 真舍不得。 王致一也发现她情绪的不正常，低头问她：怎么了？ 李安游没有回答。 他也不勉强，拉过她的手，推着购物车走到收银台。 等结账的时候，李安游的眼睛偶尔瞄到货架上的避孕套。 一个月以后一个月以后他都走了，还过什么日子 她想着，顺手取了两盒放进购物车里。 王致一看她一眼，愣了愣，神色复杂。 到你了。她推了推他的腰。 结完账出来，他们又驱车回到一居室的小公寓，走上电梯时，两人手里提着满当当的购物袋子，谁也没说话。 李安游默默跟着他走进家门，心里的阴云一直没有消散，她刚换了鞋放下袋子，听见王致一把门关上，突然之间，肩膀被人一转，她被他十指扣着按在墙上，热切地亲吻。 你怎么了？吻了很久，李安游才喘着气问他。 王致一低声道：你今天怎么了？ 李安游垂眸不答。 他用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又亲上去。 嘴唇和舌的纠缠，没有一处不被他带动，他吻着她的唇，手开始不规矩地解她衣服。 你干嘛李安游好不容易侧了一下脸，看到窗帘拉着，这才稍稍安心。 妹妹，咱们别等月底了吧。他说着搂上她的腰，将她揽到浴室，顺手从购物袋里取出刚买的避孕套。 喂，不要李安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买上这东西，他就迫不及待要试了吗？ 花洒落着温雨，情意氤氲，水轻柔地滑过她皮肤，几天几夜他们的生活变得比以往更加简单、疯狂。 停下来时，她会窝在他怀里，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听着他的心跳，享受他的温柔，害怕他的离去。 王致一搂着她，摸着她小腹上的一道伤疤，忽然叹一声气。 妹妹，这疤是你高中留的？他问。 李安游眼里闪着惊讶的光：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当时转到三中的理由。王致一伸手抱紧她，道，以后有什么事，和我说好不好？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 第128页 嗯。李安游轻轻答应，随后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流出来。 你怎么哭了？王致一用手指揩了揩她脸上的泪，低头吻了一下她的眼。 致一，月底了，你是不是要走了？她眼泪满是不舍和委屈的泪，八月我去读书，我们是不是又要分开？ 王致一盯她几秒，这才笑着道：傻瓜，本来还想多瞒你一会儿。 什么意思？ 六七月我赶几个音乐节，有一个综艺和典礼上，不是很忙，已经安排好了，我八月去美国进修。 啊？李安游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本来想给你惊喜的。他认真道，我想了想，安游，你不忙的话，跟我一起去走一走怎么样？音乐节你还没参加过吧？美国的话，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我进修在纽约，离你们哥大也不是很远。 李安游一瞬间恍惚，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竟然超出了她的预想。 惊讶，然后是惊喜。 王致一忽然从被窝里拉住她的手，她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感到有个金属质感的东西套进了她的手指里。 他轻轻吻下她的额头，脸上带了点红色：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能不能先去扯个证什么的。 王致一本想在音乐节跟她求婚，但有回他们一起聊天，说起高中同学当众求婚的事，听李安游在旁边自言自语了一句好傻啊。之后他就怂了，不敢那么做了。 李安游整个人僵住了，好一阵，她才伸出手看着自己中指上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呆呆地，眼神放空了一瞬。 见她没反应，王致一有点奇怪：你不会不答应吧？ 她点点头。 王致一惊了：真不答应？ 不，李安游道，好突然 那你他皱眉盯着她。 我答应。她笑了，我还一直担心你在演唱会上什么的跟我求婚呢，那我才尴尬。 靠，还好老子机智。王致一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不就怕你尴尬，才现在跟你说吗。王致一有点激动地吻了吻她的唇，妹妹，不是姑娘们都喜欢当众求婚吗？你怎么不一样？ 李安游睁着漂亮的柳叶眼认真对他说道：我觉得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想有点私密感，当众也太招摇了，咱们低调最好。 他笑着拥着她：行，低调，那婚礼呢？也要低调？ 婚礼能不能我读完研再办啊？也低调点李安游又担忧起来，我想读完研再办 读完研王致一惊了一下，那得几年 我尽量快点修满学分，争取尽早毕业。李安游信誓旦旦，等我工作了，再办婚礼，那时候我就觉得我是人生赢家了。 行行行。王致一摸着她柔软的长发，无可奈何，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老婆的。 什么啊，我们还没领证呢。李安游撅噘嘴。 那明天去领？他问，妹妹，你看行吗？ 李安游想了想问：领结婚证是不是要户口本啊？ 王致一点头：嗯，要的。 她心里堵了起来。 她的户口本还在徐欣那里。 徐欣。 要结婚了，她才发现，自己的人生，还是有一关绕不过她。 致一。她仰头对他道，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成都啊？ 嗯？ 我去拿个户口本。李安游眸子沉下来。 第51章 索要 到了成都, 王致一找当地的朋友借了一台车，开到徐欣所住的小区楼下, 车熄火后，李安游拉住正准备下车的他：你别下去, 我拿个户口本下来就行。 王致一摇头：咱们结婚, 我也该去见见你妈。 别。李安游拦着他，她这个人脑子有点问题, 要是知道咱们结婚，说不定会搞出什么麻烦事来, 我去就行。 王致一对她笑一下，还是坚持：没事，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我都该见见, 不然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说罢他拍拍她的手, 转身推门下车，李安游跟着他下来，还想阻止他，却被他一把牵住手, 拉着往单元楼里走去：没事妹妹，走吧，放心。 李安游看他那么坚决, 只好妥协，但心里还是不停担心，真怕徐欣知道她和王致一在一起, 又说什么难听话，万一不给她户口本怎么办？ 到了徐欣所住的家门口，李安游还在担忧。 万一她生气了不给户口本，我们不就白来了？她仰头问他。 王致一道：没事，随机应变，该来的总要来。 李安游只好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拿出钥匙开门。 打开家门，走进去，站在玄关处，李安游朝里面喊了声：妈 -- 第129页 主卧那边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徐欣趿拉着拖鞋匆匆赶来，一见到她先是一惊，随后脸上绽出些笑容：野姑娘终于知道回家了？ 三年未见的母亲站在面前，看起来似乎苍老了一些，但依旧是那副容光焕发的样子，徐欣平时极注重保养，现在也不过三十六岁的年纪，整体看上去，还是很精神。 看来她有没有女儿都过得挺好。 李安游脸上没什么表情，问：白阿姨呢？ 厨房炒菜呢。 她小小惊讶一下，徐欣那个样子，白阿姨居然还跟她在一起。 进来啊。徐欣对她道，把后面门关了，不然蚊子都进来了。 妈。李安游没动弹，只是对她道，我今天带了个人回来见你。 徐欣看她的脸色，察觉到一丝不寻常，往她身后看了看，问：谁？男朋友？ 嗯。 李安游刚点点头，王致一就上前来关上门，站在她身旁，他很淡然地对徐欣笑了笑，道：阿姨好。 徐欣看到王致一的那一刻，不可思议地睁大眼。 刹那间一惊，她有点缓不过神来。 怎么是你？她看着王致一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们准备结婚了。李安游道，过来拿户口本。 徐欣又是一惊：结婚？ 是啊。李安游点头。 徐欣望着王致一，又看看一脸冷漠的女儿，僵硬的脸忽然开出一片笑容：那不错啊，从高中我就看好你们，来来来，安游，还有王致一，都进来，坐坐坐，正好你白阿姨今天弄的菜多，我们坐下来边吃边聊！ 李安游和王致一对视一眼，徐欣的反应，都远远超出两人的想象范围。 坐在餐桌上吃饭时，李安游才看见白予卉从厨房里走出来，这几年她又变瘦了些，虽然化了妆，但岁月不饶人，她脸上刻着的皱纹是遮不住的，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风韵犹存。 白阿姨见了李安游倒是开心，忙说要加炒几个菜，李安游连忙把她劝下来坐好，然后向她郑重地介绍了王致一。 王致一看着坐在他面前的两个女人，不解了一秒，但很快适应，笑着打招呼回应。 我的天，你们高中那阵我就听过你，真想不到你现在这么有出息，搞音乐，厉害。白予卉冲王致一竖竖大拇指。 还不等王致一回什么，徐欣就按捺不住心里那点窃喜：那是，我姑娘这么优秀，来的女婿可不得也是优秀的？ 李安游无比尴尬地嚼着菜，一言不发。 王致一跟她们互动也不是很有兴致，属于长辈问，他答，语言简练，但也不失尊重。 一顿饭吃完，白予卉知道来的是贵客，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很边缘，便又主动揽下洗碗的活儿，又去厨房忙活了。 吃过饭徐欣就拉着王致一问些有的没的，李安游看不过，过去插了一嘴：妈，致一他明天还有事要忙，我们想回去早点休息，要不你先把户口本给我们呗。 徐欣的话被打断，她略带生气地瞪着李安游看了一下，眉梢又掉下来，似乎很无奈道：安游，你们啊结婚这事哪有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李安游的心突然被提起来。 徐欣没理她，又转向王致一：致一，你知道S城嫁女儿有很多要求的吧，比如彩礼，三金，房啊车子啊，我知道你现在是名人，但你娶我女儿，就得按我家规矩走，这些东西，一样也不能少。 妈！李安游听完立刻变了脸色，您哪来那么多要求？就给个户口本，都什么年代了还彩礼三金的 不行。徐欣转过头冲她压重嗓音，我嫁女儿也不能白嫁啊。 你什么意思？李安游有点恼，我是商品吗？您好像也没那么缺钱吧？ 不是徐欣又慌忙改了措词，语气温和了些，我是说，这种事，你就得听我的。那我女儿多金贵啊，彩礼一百万，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二线城中一百平以上的房，五十万以上的车，那是一个都不能少的。 妈！李安游听了她的要求，觉得她简直是过来抢钱，您疯了吗？您打听打听谁家要一百万彩礼一百平房？我是结婚不是敲诈！ 徐欣不理会她的话，转头对王致一道：王致一，我们家规矩就这样，你都明星了，这些钱不至于出不起吧？ 致一你别理她，她就是在讹你！李安游气上来，拉着王致一便要走。 王致一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对徐欣笑一下：您还有什么要求，一起提了吧。 徐欣二郎腿一翘，坐在沙发上思考起来。 妈，您赶紧把户口本给我，李安游越想越生气，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女儿，就别再想着怎么把我卖个好价钱了，你要的那些，等我上完学出来，我给你置办，现在你先把户口本给我。 徐欣眼一瞪，道：你怎么说话呢？我卖你了？我那是走结婚必须的流程！ -- 第130页 李安游咬着牙，真想回她一句您结婚走这流程了吗？但一想到她和自己父亲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生生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我吧，其实要求也不多，平常人家就是要个三金，但我女儿那是高材生，长得又漂亮对吧，你要不配个五金吧，把手链脚镯也加上。 李安游听不下去了，转身冲进徐欣的房间去找户口本。 徐欣悠悠喊道：你别费那个劲，户口本锁柜子里呢。 李安游走回来，一声气，拉着王致一的胳膊：走吧致一，大不了户口本不要了，结婚这事，以后再说。 王致一握了握她的手，朝她摇摇头，又转而对徐欣道：彩礼、房、车、五金，还有吗？ 嗯徐欣拖着腮帮想了想，暂时就这些吧。 那请问一句，阿姨，这些东西，到底是我孝敬您的还是给安游的？他又问，声音平静。 你这什么意思？徐欣反问，我和安游是一家人，谁的还不都一样？ 李安游哼了一声。 这样，阿姨，王致一道，咱们痛快点，彩礼打在谁卡上，房车写谁的名字，您说。 徐欣被他噎住了，半天没说话。 李安游冷笑一声，她早已猜到她心中的想法。 王致一见她不说话，笑了笑，又接着道：这样吧，彩礼我打您卡上，房车我折现也打您卡上，行吗？ 徐欣摸了摸头，又看着他道：也行啊。 但我有一个要求，王致一坐直的身子往前倾了倾，放低声音，请您以后，如果不是安游邀请，别来打扰她的生活。 徐欣听完他的话，脸色始终很平静。 那不行，我去看我女儿怎么能说打扰？她突然又换了个姿势，翘了另一只腿。 那我今天给您的承诺，也一笔勾销。王致一说着便要站起身。 徐欣一看他要走，连忙站起来：不是，你这也太过分了，我女儿凭什么我不能去看她？ 阿姨，我只说，不要打扰。王致一着重强调了打扰两个字。 李安游盯着徐欣，她很想知道自己的母亲会怎么回答。 她原以为她会在金钱面前尚存些感情，力争什么，却不想她听了王致一给她的台阶，顺着就下了：那行啊，你们两口子过日子，我打扰什么？ 那好。王致一道，阿姨，户口本麻烦您拿一下吧。 徐欣又脸一绷：你钱没打过来呢我给你拿什么？ 李安游彻底失望了，她笑着，脸色有些发白。 一个星期内，我要是没守约把款打给您，您就去网上曝光我。王致一说得随意，顺便用目光指了指徐欣握在手里的手机，您不是在录像？ 徐欣慌张地把掌心里的手机捏紧了些，无奈地点头道：好小子，行。 她这才转头从上锁的书柜里取出户口本，交在王致一手上。 谢谢阿姨。他拿着户口本，头也不回地牵着李安游的手，从徐欣家走了出去。 李安游一路上都沉默着，她和王致一草草吃了顿饭，便回到临时住的酒店里。 一进门，她终于忍不住扑进王致一怀里哭了。 对不起，致一我替我妈给你道歉她哽咽着。 王致一摸摸她的头，声音轻柔：你有什么好道歉的，你什么也没错，结婚本来就是这样，今天发生的，都在我想象之内。 对不起对不起李安游还是一个劲地道歉，我妈她这人脑子就是不跟常人，就是有问题，今天对不起 妹妹，王致一抓着她的肩，弯下腰吻了吻她眼角的泪，你没错，我还觉得，这些年，你在那个家里，是不是受了委屈？ 李安游一听到委屈这个词，更憋不住了：我三年没回过家了还有致一，对不起，来之前我都忘了跟你提前说，我妈和那个白阿姨 咱们进去，坐下来慢慢说行吗？王致一看她哭得厉害，横抱起她坐在沙发上，将她放在腿面上抱进怀中，三年没回家，为什么？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其实，是这样的李安游哽咽很久，终于慢慢把家里的很多事讲给了他。 包括她高三暑假在徐欣那里看到、听到的一切 第52章 六月 六月, 人生第一次，李安游来到音乐盛典的直播现场, 坐在前排位置，看王致一演出。 四周坐着的都是名人大腕, 音乐人、导演、演员们都在聊天闲谈, 进行着礼仪社交，她穿着一身淡粉色晚礼服, 一个人默默坐在一旁，和谁也不说话。 盛典还没开始, 李安游观察一阵这会场的人，突然觉得无聊，她望着前方的舞台，脑海里默想着亚当斯密写过的那部《国富论》。 她对演员明星实在不敏感, 如果亚当斯密还在世的话, 她肯定会去乐颠颠地要个签名。 -- 第131页 小姐，请问你是左边，一个满脸络腮胡，穿西装的大叔突然转过头问她。 一下子就被问住了。 李安游有点窘迫, 她没让王致一公布他们的关系，此刻坐在这里，她要解释些什么呢 我是演员。她慌张答, 临时编了个谎。 这样啊。络腮胡大叔的眼睛好像亮起来，我准备拍部校园类型的MV，你有意向考虑加入吗？我看你很符合这部MV的气质。 说着, 他递出名片。 李安游接过，点头说：谢谢，我会考虑。 你怎么不问问是哪首歌的MV？络腮胡大叔看她拘谨的样子，微微笑着。 哪一首？李安游这才想起来要问。 可能是今晚要得金曲奖的大拿的歌，《专注与游离》你听过吧？络腮胡悄悄在她身旁耳语。 李安游看着他满脸骄傲的样子，定了定神，才笑道：那MV的男主角，不会是ZY吧？ 那不是。络腮胡连忙摇摇头，致一可拗了，这首说了多少次都不肯演，真是 络腮胡一提起王致一，满脸的无奈。 那我也不演。李安游依然笑着。 络腮胡惊了惊：ZY的歌人家都抢着上，你这小姑娘要求还真高。 不过他说完这句话就有点后悔，怎么看能坐在音乐盛典头等席的人都不简单，这个姑娘，估计是哪家集团大小姐，他一想，得，还是别跟人家较劲，万一得罪了可不好了。 于是络腮胡又换了一副谄媚的笑，和她聊起别的有的没的。 李安游知道他在旁敲侧击自己的来路，也有一句每一句地接着他的话，还好冗长的开场秀结束之后，主持人终于上来开始公布各类音乐奖项。 络腮胡也闭上嘴，李安游终于松了一口气。 今晚最受关注的奖项同往届音乐盛典一样，还是金曲奖，而这一届的金曲奖，似乎是毫无悬念地，颁给了王致一。 李安游默默看着他在台上演唱歌曲，又看着他拿奖杯说着感谢词，心里一股骄傲感油然而生。 当王致一念到感谢人时，他往台下看了她一眼，她立刻悄悄在唇边比了食指。 王致一只好压下想要公布自己婚讯的激动内心，没提李安游。 音乐盛典结束后，王致一还要参加行业里的聚餐，李安游没跟去，只悄悄跟他发消息说别喝酒，早点回来。 盛典结束是十二点半，李安游一点回到酒店，躺下后本想睡觉，却怎样也睡不着，可能是因为参加这种大型活动的激动还没褪去，她只好起床，坐在桌旁，打开自己的专业书，开始研读。 本以为要通宵等他回来，却不想她只看了一小时不到的书，就听酒店房门打开了。 王致一仍穿着今天参加盛典时的黑色西装，打开门走进来时，走姿似乎歪歪扭扭，看起来像是喝醉了一样。 李安游忙过去扶住他，闻到了他身上稍稍带的烟酒气息。 她什么也没说，因为这种行业聚会，她知道喝酒抽烟有时候也是免不了的。 你醉了？赶紧上床休息吧。她说着，便把他往床上拉。 刚解开他的西装扣子，谁知他突然反手抓住她的胳膊，扣住十指将她按到在床上，重重压上她的唇。 李安游闭上眼，任凭他在她的唇腔辗转搅动，忽然觉得他唇齿间似乎没有什么烟酒味道。 啊，轻点她又被他掐着腰，他的手稍重了些，让她感到微微疼痛。 妹妹。他终于放开她，我没醉。 什么？李安游终于呼吸上来，轻轻喘着气。 从高三暑假开始，我就决定再也不喝酒了，也不抽烟。他摸着她的脸颊。 那你刚才走进来东倒西歪地 他轻笑道：骗你的。看看你什么反应。 啊？李安游有点懵，骗我的？ 他说着双手伸进她后背抱着她的腰，躺在床上：今天好累啊，我跟他们吃个饭就回来了，妹妹，我准时吗？ 李安游侧过身望着他：准时。 他又伸手扣着她脑袋在唇上吻了吻：所以啊，男人也有很可靠的。 李安游愣了愣，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拥着她，语气严肃又认真：如果高三那年我知道你家发生什么，我当时肯定不会那样和你说话。妹妹，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爸，或者你妈描述的那样，知道吗？ 她终于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当然你别信男人最好。他忽然笑了，你信我就行。 李安游定定望着他，眼底有点湿润，她把脸贴在他胸膛，垂下睫毛：我知道，致一，我已经不会那么想了。 那就好。他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只手表慢慢套在她手腕上，妹妹，这个还你。 李安游抬手看了看，才发现那是她今年元宵节时扔给他的水晶石手表。 她看着手腕上的水晶石在天花板明亮灯光的照射下，显露出透明的光彩，突然心里很暖，很暖。 -- 第132页 以后别再把它还给我行不行？王致一在她耳边轻语。 李安游点点头。 哦。还有件事。他忽然拿出手机，从她脖颈后穿过一只手搂着她，遮住她的眼睛，你等会儿啊。 干嘛 王致一打开手机，指尖快速在屏幕上跳跃，发了一条微博：谢谢金曲奖，谢谢一直支持我的你们，以后我会努力写出更好的作品！当然，这里再向大家公布一下，我结婚了，感谢老婆在背后的支持！ 随后他添了两张照片，一张是他的奖杯，一张是他们领的结婚证封面照。 睡吧。他发完博放下手机，紧紧搂着她，总感觉空调有点冷啊，不过抱着你就暖和多了妹妹。 从高三失去父母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安全感就全部消散，几年的担惊受怕，多少次在苦难中的煎熬，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回报。 无数个黑暗熬人的夜已经过去，曾经那份无法摆脱的孤独和不安，渐渐地，都随着怀中人的体温，融化殆尽。 王致一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努力为自己的理想奋斗，能挽回一个曾以为会永远失去的人。 感谢命运。 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三中为所有毕业生举行了一场毕业典礼，李安游按时来到学校参加典礼，一进学校的教学楼，很多回忆就不由自主地涌上来。 她的青春，一直在这里。 步履匆匆，她走到顶楼的大会议室，看到里面已经坐着满满当当的学生。 安游。小陶是第一个认出她的，走过来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一瞬间，李安游觉得自己仿佛回到高中时代，见到老师仍会带着几分胆怯的尊敬。 陶老师好。她先对小陶微笑着问好，又转身对她身旁站着的张芳丽也问了声好。 小陶感慨地看着她：你瞧瞧几年不见，这学生们变化多大，安游你比以前真是漂亮好多啊！ 谢谢老师。李安游有些不好意思。 她看看小陶，又看看张芳丽，又生出些岁月不饶人的感觉，现在的陶老师和张老师，比她印象中的，要老成许多。 安游，这几年B大念的怎么样？张芳丽问她，听说你毕业准备去哥大读研？ 李安游点头，和她们聊了好一阵，直到毕业典礼台上的主持人宣布到校友演讲这个环节时，她才匆匆走向后台，深吸一口气。 做毕业生演讲是让她感到十分荣幸的事。 而这份荣幸，本应该在四年前的高考发榜后就完成，却拖了整整四年。 不过没事，很多事不都拖了四年吗？有时候长久的等待，才是幸福的开始。 演讲结束，小陶和张芳丽一左一右围着李安游聊天，两个人对她在大学的经历颇感兴趣，有源源不断的问题抛给她。 直到出校门，她看见不远处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按响了喇叭，她才反应过来，是王致一在那里等她。 不好意思啊陶老师，张老师，我老公在那边等，我得先回去了。李安游朝她们抱歉道。 小陶和张芳丽面面相觑，一脸的不可思议：安游你说什么？你结婚了？ 李安游点点头：上月结的。 哇这么快，小陶吃了一惊，办婚礼了吗？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还没。李安游不好意思地笑道，陶老师张老师，以后办酒肯定邀请你们。 张芳丽点点头，又问：那你老公是你大学同学？ 李安游瞬间脸红一刻，她正想开口说不是，腰被人轻轻捏了一下，随后感到身后站过来一个人，摘掉口罩，笑着对两位老师打招呼：陶老师，张老师，好久不见。 小陶和张芳丽以为自己花了眼。 她们俩足足盯着王致一快有一分钟，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你、你真是王致一？小陶小声道。 是啊。王致一点点头。 小陶又看看李安游：所以你们 李安游朝她点点头。 张芳丽只站在一旁，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到嘴边，只汇成了一句：我的天。 那两位老师，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王致一握住李安游的手。 好、好。小陶和张芳丽像两个机器人一样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直到看到那一双人背影没入轿车中，轿车又发动开远，小陶才喃喃道：我真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在一起。 咱俩当年可真是太傻了。张芳丽也感叹。 李安游这种顶尖的好学生，当年是怎么看上那坏小子的？小陶又问。 不知道，回去得翻翻以前的贴吧才行。张芳丽摇摇头。 哦，对了，那这么说来贴吧还真是个好东西。张芳丽又连忙打开手机，点进贴吧，最近咱们班有几对在这里面传得厉害，看来一个不能放过，得好好问问。 是是是。小陶马上跟着点头，尤其是那个年级第一和那女混混，我现在再也不相信他们是误传了，得马上查！ -- 第133页 必须！张芳丽扶扶眼镜，两人同时一转身，又快步走回学校。 半月后，录音棚里。 李安游戴上监听耳机，看着面前架子上的歌词，觉得有点紧张。 王致一隔着玻璃屏用话筒安慰她道：加油妹妹，不用紧张，深吸一口气，伴奏出来进去唱就行。 李安游点点头，心里还有些忐忑，本来她是不想来这里录《专注与游离》的男女对唱版的，架不住王致一的盛情邀请，他还拍着胸脯跟她保证，录坏了就放家里他们自己听。 想到这她有点想笑。 耳机中又传来王致一的声音：妹妹，准备好没？ 李安游深吸一口气，比了个ok手势。 闭上眼，她慢慢在心里想着已经练了一遍又一遍的调子，当旋律出来时，她看着纸上的歌词，婉转的声音缓缓流淌而出： 这个不完美的世界 我遇上不完美的你 也许你是瞎子我是盲人 在一起本就是错 为什么还要一错再错 只因这个不完美的世界 没有完美的选择 她唱着唱着，脑海中忽然回想起许多事，从小到大这二十几年的一幕一幕，浮生都恍如一场电影，展现在她眼前。 人生本就是不完美，她不完美，出生在一个摇摇欲坠的家庭，父母的故事曾经让她深深怀疑这个世界，怀疑自己活着的意义，但直到她遇到另一个人。 他也是不完美的人，命运的转折总是那么猝不及防，看似完美的一切终将会被打碎，他失去自己幸福的家庭，在无限煎熬的人生中苦苦追寻希望。 这个本就不完美的世界，本就造不出不完美的人。她和王致一都是不完美的人，但此生能遇见彼此，相知相守，已是不完美中，最大的完美。 感谢不完美。 无憾。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ok！ (所以都看到这了，亲爱的读者，你能不能收藏一下？评论一下？给我这个冰冷的产粮机器一点温暖？） （世界好冷我捂上嘴不哭出声） 我的新文，喜欢的话，也请你关注收藏呦： 文名：《嫁给那个神经病》 文案： 叶长初本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养在深闺的娇气小姐，她原以为自己会像母亲说的那样当一辈子大小姐。 直到她全族被灭。 叶长初不得已背负起替全族复仇的重任，她必须学着八面玲珑，与仇人们谈笑风生，必须学着坚强，能面不改色地在战场帮仇人杀敌，她只盼有一天能杀仇复族。 可就算这样，叶长初依旧清楚，自己骨子里，只是个爱贪图享乐的大小姐而已，又胆小又怕事又爱哭鼻子。 因而每次需要杀敌时，她都会心里崩溃： 呜呜呜，我妈说过我是小姐命，但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我不想杀魔，我不想战斗，我只想回家躺着 边说着，她边拿起手上的剑，手起刀落，将敌人一下捅死一个，毫不拖泥带水。 食用指南： 1、女主的人生梦想是做一个千金废物 2、男主不是真神经病，也不是天凉王破，周知 3、甜爽文 （看到这里辛苦了！喜欢的话，请你点专栏收藏呦！） 第53章 番外 三年后, 大年三十。 李安游在公司忙到晚上七点，终于做完了新年前最后一点工作, 扭扭脖子伸伸胳膊，拎上包, 便准备去杜耘静家和他们一起过年。 叮咚按响杜耘静家的门铃, 李安游随即听见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随着门开, 李安游低头看见一个带着点婴儿肥的小男孩身影。 婶婶来了！妈！婶婶来了！王正凛看到李安游就激动得欢呼，李安游走进门, 揉揉他的小脸蛋，将一小铁盒巧克力塞在他怀里，这才换鞋，进里屋找杜耘静和王铭一。 哥, 嫂子, 要我帮你们吗？李安游把手上提着的新年礼物放在门口，走到厨房门口问在里面忙活年夜饭的夫妻二人。 杜耘静一看是李安游，连忙笑着道：安游来啦，你不用帮我们, 菜都做好了，你等着吃就行啦。 那怎么行李安游一听，有点不好意思了。 王铭一道：对了, 要不安游，你下去买块生姜，不知道楼下的店关门没有 哎呀, 哪有你这样一来就让客人买东西的？杜耘静忙埋怨道，生姜够，安游，你去餐桌上坐着等吧，哦，要是没事干的话，可以教教正凛英语啊，那小子英语太差了。 李安游还没说话，王铭一又道：哪有大过年让儿子学习的？还让客人教他？ 杜耘静放下手中的菜刀，对正炒菜的王铭一道：怎么了？你儿子英语就考三十分，你说怎么办？ 那我不能教还是你不能教？王铭一也没好气道，而且时间还长，语言这个东西得慢慢来，你大过年的让儿子学什么学？ 我就让他学怎么了？杜耘静不服气，王铭一，咱俩一直待国内英语都快成散装的了，人家安游好不容易从美国回来，让她教教咱儿子口语什么的，有问题吗？ -- 第134页 王铭一很无奈：我的意思是可以，但不要现在行不行，哪有年三十还逼着孩子学习的 我给你探讨的不是时间问题 李安游默默看着杜耘静和王铭一你一言我一语地在厨房里争吵，有点不知所措，忽然，她感到衣角被人扯了扯，低头一看，刚上小学二年级的王正凛给她比了个嘘的手势，随后就拉着她的手把她往客厅拽。 婶婶，你这时候可千万别和我爸妈说话，王正凛拉李安游坐在沙发上，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我早就发现了，你要是搅进去想当好人，他们肯定连你一块骂。 看王正凛那副认真的模样，李安游笑了：好，我不过去。 王正凛点点头，又问她：叔叔今年还不回来一起过年吗？ 他今晚有工作，来不了。李安游道，等会你可以在电视上看他。 王正凛一听她的话，瞬间泄了气：唉，他又不来，叔叔就是个大骗子！大骗子！ 乖啦，他明天就来看你。李安游无奈地摸着他的脑袋。 安游，正凛，过来吃饭了。不过一会儿，杜耘静端着几盘菜出来，脸上露着笑容，和刚才吵架时的厉害模样截然不同。 李安游忙过去帮夫妻俩端菜，随后家中的四人终于全部在餐厅落座，准备吃年夜饭。 来，安游，吃螃蟹，这蟹听说特别鲜呢。杜耘静说着就给李安游夹了一只黄澄澄的大闸蟹。 谢谢嫂子。李安游忙道。 来正凛，吃虾，你不是最喜欢了吗？多吃海鲜聪明。杜耘静又给王正凛夹去几只小虾。 给儿子夹完虾，杜耘静就开始吃自己的饭。 王铭一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老婆给他夹什么，便故意咳嗽一声提醒她。 杜耘静翻了个白眼，并不理会。 王铭一又咳嗽一声。 杜耘静哼了一声，假装没听见。 看她没动静，王铭一又一个假咳。 杜耘静这时才抿了抿嘴，随后笑着夹起一只青菜叶子送到他碗里：老公，看你嗓子不好，多吃点青菜润润。 王铭一看着碗里的青菜，嘴角抽了抽，随后又夹起一块生姜放到杜耘静碗里，装模做样道：老婆，来吃块姜，听说姜治耳朵治听力特别好。 李安游和王正凛都偷偷笑了。 饭桌上并没有什么不愉快，刚开始杜耘静和王铭一确实别扭了一会儿，但很快大家就顺畅地聊起天来，李安游给他们讲着自己在美国的各种见闻，自己的留学生活，杜耘静夫妻俩认真倾听着，还时不时给她提些建议，叮嘱她很多，一顿饭下来，李安游只觉得心里很暖。 年夜饭吃过，李安游坚持要去洗碗，站在厨房里处理碗筷的时候，她又听见客厅里杜耘静和王铭一的吵闹声。 都说了你不要老动那个电视机，这下好，坏了吧！杜耘静气呼呼地道。 王铭一也憋着气：我就是看它快坏了才修的！ 你修不完等会儿致一出来我们上哪看他去？ 去手机上啊！ 俩夫妻又一言一语争起来。 杜耘静气不过，放王铭一一个人修电视机，自己走到厨房，对李安游道：来，安游，我看这么多东西你也洗不过来，我帮帮你吧。 李安游见她还生着气，心里很担心忧，连忙关上厨房门，对杜耘静小声道：嫂子，你和哥又吵架了？ 嗯？杜耘静愣了一下。 你消消气，我的意思是吵架伤感情嘛我就是想说 杜耘静忽然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啊？ 也确实是。杜耘静点点头，我和你哥今天吵架确实有点频繁。 我不是嫌你们 我懂。杜耘静连忙接住李安游的话，哎呀，安游，你不懂吗？有时候是小吵怡情嘛。 小吵怡情？李安游不解。 我和你哥老吵架，但基本上从来没真生气过。杜耘静解释道，有时候我俩就是觉得吵着有意思，你说生活嘛，总是平平淡淡的，时不时小吵小闹一下，还觉得挺开心的。 情趣。杜耘静又朝李安游挤挤眼。 倒是李安游并未体会到她话中的含义，默默道：还能这样啊 夫妻不都这样？杜耘静反问，安游，你和致一难道就从来不吵架？ 李安游认真回想了一下，唔，从在一起开始，这三年，好像真的一次也没有。 她点点头。 真的？杜耘静吃了一惊，这样不行啊，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啊？你俩是不是聚少离多啊？ 还行吧。这三年我上学，好像大部分时候他都陪着我呢。 那也太奇怪了。杜耘静道，我跟你讲，夫妻之间不吵架，其实也不好，说个不好听的，你们之间有矛盾不解决，会越攒越大的。 -- 第135页 李安游认真想了想道：可我们确实没什么矛盾啊 你怎么知道没矛盾？杜耘静严肃道，其实有时候还是需要吵架的，你也不要过多忍让致一。 李安游有点懵：我没让着他我们都是和平谈事的。 那这就不对了。杜耘静道，你要是觉得自己没让着他，那肯定是他一直让着你啊，反正要是这架吵不起来，肯定是有一方忍着的，夫妻之间哪有没矛盾的。 李安游听完杜耘静的话，沉默了。 她一直以来觉得自己和王致一都是非常融洽的关系，难道说，实际上是致一一直在容忍她吗？ 杜耘静的话好像魔咒似地，紧紧揪住了李安游的心。 她和王致一一直不吵架，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凌晨十二点，杜耘静和王铭一扛不住熬夜早早睡觉，王正凛跟着李安游看春晚看睡着了，李安游便悄悄把他抱回自己房间去，随后她又收到一条微信。 是刘笑晴发在她和李安游、秦嘉洛三个人建的群里的： 你们在哪？有时间现在过来聚聚吗？ 年三十也没几家店开门，三个人便相约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肯德基见面。 安游。 李安游一进店门，就听刘笑晴在里面呼唤她。 她坐下来，看看秦嘉洛，又看看刘笑晴问：怎么了？ 年三十没事儿干，咱聊会儿天打会儿牌呗。刘笑晴说着从包里摸出一副扑克牌来。 笑晴姐你这怀着孕呢不早点休息，大晚上抽什么风？秦嘉洛无奈问她。 李安游也道，要不还是回去休息吧，身体要紧。 不去。刘笑晴倔强道，其实吧，我跟张浙吵架了。 怎么了？秦嘉洛忙问。 你们说他气不气人，我就是去洗了个碗，他就开始说我孕妇不能沾水巴拉巴拉，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干，老娘气疯了天天和他吵真是我真的觉得，他就跟那个监狱里的狱管一样，烦死了！刘笑晴突然脾气上来，竹筒倒豆子使劲发泄着说道。 哎呀，秦嘉洛听完忙劝她，张浙也是为你好嘛，笑晴姐你现在这样，确实要少干体力活儿。 刘笑晴一个冷刀朝秦嘉洛飞过去：你再说一遍。 秦嘉洛立马改口了：是是是，是张浙的错，他管得太宽了！ 安游你说是不是？刘笑晴又问李安游。 李安游其实觉得张浙做的挺对，只不过结合刘笑晴的性格，张浙的做法按在她身上，确实容易激怒她，于是道：我觉得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就是方式不对。 对！就是方式！刘笑晴一拍桌子，安游啊，还是女人懂女人。 秦嘉洛撅撅嘴。 李安游回味着刘笑晴刚才说的话，忽然问：笑晴姐，你和张浙经常吵架吗？ 嗯？刘笑晴想了想，以前是隔三差五吧，现在是天天，怎么了？ 李安游摇摇头，又问秦嘉洛：嘉洛哥，你和你男朋友也经常吵架吗？ 秦嘉洛挠头想了想：也不是经常吧，但也会吵。 哦。李安游低下头，心里的负罪感越来越重。 原来他们都吵过架啊。 怎么办？为什么她和致一都没吵过？是不是他一直在容忍她，憋着火气从来不说？ 安游，你和致一出什么事了吗？刘笑晴听她问那种奇怪问题，忽然怀疑起来。 李安游继续摇头：没有。 话音刚落，她就听背后传来一声喊叫：刘笑晴，你大晚上在这干什么？ 她转身便看到跑得气喘吁吁的张浙朝她们这桌走过来，他一把拉住刘笑晴的手，道：你是想气死我吗？跟我回去！ 刘笑晴一股倔劲儿上来，死活不肯起来。 张浙拿她没办法，又软下来：走吧老婆，别让我担心了。 刘笑晴有点无奈：我就是在这坐一会儿啊，为什么连这你也要管！ 笑晴姐你就回去吧，身体要紧，你觉得自己没事，但你能保证你肚子里的小摩托也没事？秦嘉洛也劝她道。 是啊是啊，还是回去吧笑晴姐。李安游也劝道。 张浙连哄带骗，软硬兼施，最后还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刘笑晴才终于妥协，跟着他回去了。 刘笑晴一走，秦嘉洛也站起身来：那安游，我们也回去吧。 李安游点头。 她和王致一的住处离杜耘静家比较远，以往过年，她和王致一都是直接在杜耘静家住几天。 而现在，李安游听完身边夫妻情侣都会吵架的消息后，心情很不好，总觉得自己这些年做了些对不起王致一的事，她不想太快见到他，便打车回了他们的家睡觉，想让自己冷静冷静。 晚上迷迷糊糊睡在床上，李安游正昨完一个噩梦，忽然感觉身边有一点动静，随后有人从背后掀开了她的被子，暖热的身体贴了上来，一只手揽过她的腰抱住了。 -- 第136页 她忽然被惊醒，打开台灯一转身，才发现睡在她旁边的是王致一。 你怎么在这？李安游惊讶了一下，她原本以为他工作结束以后，会直接上杜耘静家，没想到居然也跟她一样回自己家了。 王致一揉了揉困倦的眼：我去三哥那没找着你，就到这来了。 随后他又问：你做噩梦了，刚才在叫啊。 啊，是噩梦，李安游突然一被提醒，又想起那个噩梦，心里一阵后怕，刚才的梦太可怕了。说着她便下意识往王致一怀里钻。 王致一一只手穿过她脖后搂住她，摸摸她的头安慰道：现在不用怕了吧妹妹。 嗯。她点点头，只觉得每一次，她窝在他怀里时，就异常有安全感。 你怎么没去三哥家睡？王致一又问她。 李安游忽然想到他们从不吵架的事情，心里忽然有了些愧疚，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嘴顺口道：因为我想在家里躺着。 在家里躺着？嗯？ 别人家突然觉得睡不着。李安游看着他道，我怎么看你精神不好，今天很累吧。 王致一强睁着困倦的眼，额头抵在她额头上：是啊，好累啊。 那我去给你热杯牛奶。李安游忽然觉得以前总是他在照顾自己，现在她也该照顾照顾他了，牛奶安眠的。 她说着，从床上爬起来，去了厨房， 牛奶刚热好，她正准备给王致一端到房间里，一转头，她发现他就在厨房门口等她。 我们妹妹会关心人了。王致一笑着看着她。 这一句让李安游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你怎么起来了？快喝吧。李安游把牛奶端到他面前。 王致一笑着在她面前把牛奶一饮而尽，杯子重重压在桌子上，盯着她。 李安游抓住他的手臂：去睡觉吧。 但喝完牛奶，王致一忽然觉得精神了很多，尤其是眼睛不那么困了，看东西也更清楚了，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面前的李安游穿着一件吊带睡裙，头发蓬松地垂在肩上。 你盯着我干嘛，快去睡李安游话还没说完，就见面前的他倾身过来，将她逼到餐桌边缘。 你干嘛？李安游忽然察觉到什么。 妹妹，下次别穿这么勾人行不？我本来是想睡觉的。王致一说着抱起李安游就往餐桌上一放，不行，今晚得惩罚一下你。 李安游一下慌了，脸红起来：你干嘛，大晚上的，这又不是床 这个地方你也挺熟的吧？他勾唇笑笑，忽然抱着她，嘴唇在她白皙的颈上吻起来。 到动情处，他掀开她的睡裙，她想阻止，大脑却已经不受控制地默许了。 欲望就像洪水一样控制不住，本来说好初一一起去王铭一那里吃饺子的，结果劳累过度，俩人谁也没起来，一直在家里腻了好几天，才决定开车去王铭一家吃饺子。 早上起来，李安游洗完澡坐在化妆台前化妆，王致一走过来亲了亲她耳朵说：妹妹，你好了叫我，我们就出发。 李安游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化着妆，心里却还装着一件事。 这几天就算他们俩一直腻在一起，也好像又没吵架啊。 怎么办？还是得酝酿酝酿，和他吵一架才行，得让他释放释放。 李安游真担心他憋火憋出毛病来。 化好妆走到厨房里，看到王致一煎了几个鸡蛋出来准备当两人的早餐，她突然灵机一动，觉得这是个吵架的大好时机，于是说道：大早上吃鸡蛋？ 嗯。王致一一边收拾着锅一边道，怎么？你想吃点别的？ 不，我是说，大过年的鸡、鸡蛋有什么好吃的？李安游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很诚实地想，鸡蛋的确很好吃啊，尤其是他煎的。 你不想吃？王致一转过身问她。 是啊，老吃鸡蛋，都反胃想吐了。李安游道。 王致一皱了皱眉，走到她身边问：你胃不舒服？ 啊？李安游愣了愣，没啊。 那你想吃什么？说说。王致一低头看着她问。 我、我什么也不想吃李安游不擅长撒谎，有点结巴，反、反正就是看着这个鸡蛋我就反胃，我要倒掉它。 王致一听完她的话，神色极其严肃地盯着她：妹妹，你真没不舒服？ 没有。李安游忽然感觉到他的紧张，自己也变得紧张起来，我、我就是嫌你煎的水煎蛋一股腥味，不想吃。 腥味？你胃真没事？王致一又问。 李安游快哭了，她只是想和他争论一下他煎的鸡蛋到底好不好吃，他为什么老觉得她身体不舒服？ 没事，我就是看见这几个鸡蛋就恶心。她加重语气，想尽量挑起他的怒火。 行，那就不吃了。王致一很爽快地倒掉了自己刚煎好的鸡蛋。 -- 第137页 他、他怎么就这么把鸡蛋倒掉了？！李安游心里狠狠疼了一下，早知道她就不这么嘴欠了，她可是想吃他做的水煎蛋好久了。 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李安游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鸡蛋进了垃圾桶的肚子里。 两人驱车赶往杜耘静家里，李安游一路上想了许久，觉得自己刚才可能闹得还不算太厉害，可能王致一这人怒点比较高，要惹怒他得搞点大事才行。 来到杜耘静家，两家人一起围在桌子上吃新出锅的饺子，李安游咬了几个饺子放嘴里嚼了嚼，忽然想，如果她这个时候给他甩脸呢？在别人家里当场表演嫌弃不高兴，那他准会生气吧？ 可是这样一来三哥三嫂也会生气吧算了，不管了，事后再跟他们解释解释好了。 李安游嚼着嚼着饺子，忽然就把它们吐在碗里。 王致一看见她的动作忙紧张问：你怎么了？ 太难吃了。李安游红着脸，差点慌得说不出话来，肉好像没熟，一股腥味。 不会啊。杜耘静连忙往嘴里喂了个饺子，挺好吃的啊，肉也熟了。 王铭一也吃了一个：是啊，挺好吃的啊。 李安游发狠使劲摇了摇头：一点也不好吃，味道太差了，难、难吃得我想吐。 除了王正凛，所有人都愣住了。 婶婶骗人！这么好吃的王正凛正想说话，忽然被杜耘静捂住嘴。 李安游看全家人都盯着她，心里有点高兴：他们不会是都生气了吧？ 安游，杜耘静仔细打量着她，你是说这饺子吃得你很反胃吗？ 李安游看着杜耘静，看她脸色好像是生气了，但又觉得没有，一时间摸不准，只好点点头道：是啊，嫂子，这饺子，好腥气 其实真的没有。杜耘静一脸真诚，要不你再试一个？ 李安游连忙摇头：不用了，太难吃了，好反胃。 杜耘静忽然一撂筷子，严肃道：安游，你是不是怀孕了？ 啊？李安游愣住了。 啊？王致一也愣住了。 你啊什么啊。杜耘静批评王致一，你这几天就没发现她不对劲？都孕吐了！ 王致一一想早上的那两个鸡蛋，立刻醒悟过来。 我的错。他站起身，对李安游道，那我们现在去医院检查一下？ 几分钟后，李安游就在莫名其妙的百般不情愿中，被王致一横抱上了去医院的车。 致一放我下去。李安游急了，对坐在驾驶座上的他叫道，我真没有，我是闹着玩儿呢，嫂子包的饺子真好吃，真的！ 王致一发动车子，一脸严肃：安静点啊妹妹，有没有咱们去医院查一下就知道了。 不用去，李安游急得坐不住，我们回去吧，我真没有！ 王致一一脸淡定，有没有，查一下就知道了。 真的没有，李安游快急哭了，你做的煎蛋也挺好吃，哥和嫂子包的饺子也挺好吃，我都是说着玩的！ 别闹了妹妹。王致一还是一脸淡定。 咱们回家吧致一李安游都要哭出来，大过年的她不想往医院跑，可方向盘在王致一手里，她又抢不回来，老公老公求你了，回去吧 你撒娇也没用啊，坐好。王致一笑着对她道。 胳膊拧不过大腿，李安游最后还是去了医院检查，不情愿地检查完，不情愿地去领结果。 后来她傻了，因为检查结果一出来，她才发现，自己是真怀了孕。 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王致一一路哼着小调带她开车回家，顺便向杜耘静和王铭一报了喜讯。 一回家，他就抱着她坐在沙发上猛亲了几口，但李安游依旧是懵的。 怎么办她浑身颤抖起来，轻声道，我好怕 不用怕妹妹。王致一搂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陪你。 听说怀孕很辛苦。李安游怎么也不敢相信一直安全措施很到位的他们会中标，哭着说，怎么办？ 你别想太多了，孕妇得心情舒畅才行。王致一忙摸着她的头安抚道，我不是在呢？ 我一直都太麻烦你了太委屈你了现在怀孕，以后委屈你的事会不会更多李安游忽然想起刘笑晴和张浙，她想起来有人说过，怀孕的时候人会控制不住情绪，她和他从来没吵过架，他就已经够容忍的了，万一怀孕的时候她再让他容忍，他撑不住了怎么办？ 想着想着李安游就哭起来了。 妹妹，别哭了，真没事。王致一擦着她脸颊掉着的泪，你说，怎么样才能让你心情好？ 那你朝我发发脾气吧。李安游突然睁大眼睛，仿佛抓住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求你了，生气给我看好不好？如果我们能吵架，我心情一定会变好。 -- 第138页 啊？换王致一懵了，这么变态的愿望？ 李安游看他脸色很勉强，又开始掉泪：我就这一个愿望 王致一看她又哭起来，不好马上拒绝，连忙道：那你先等我消化消化，再给你答复行吗？ 李安游一边哭一边点头。 王致一把她抱在沙发上给她递上遥控板，自己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拿着手机在网上搜：孕妇有奇怪的要求怎么办？ 网上给出的答案五花八门，但大多都指向一个结论，那就是怀孕的女人大多数要求都挺奇葩，不必惊讶，只要不伤身体，满足她就行了。 王致一想了想，一转头，就见李安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他想了想，一狠心，就对她道：行吧，吵架就吵架。 嗯。李安游见他答应，脸上起了笑容，坐直身子看着他，一脸期待地等着他发怒。 你给我把脸抬起来，王致一坐在她身旁，忽然一本正经，伸手抬了抬她的下巴，妹妹，你是不是欠揍了？居然找骂？ 是啊。李安游道，你快骂我吧。 王致一舔了舔嘴唇：我告诉你，我对你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 李安游点点头。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急死我了？ 李安游眨着漂亮的柳叶眼，摇摇头。 以后不许在车上给人撒娇听见没？影响驾驶员。 嗯。她点头。 还有身体不舒服和我说，不许憋着！ 嗯，我错了。李安游刚说完这句话就觉得不对，诶？怎么感觉她像是在认错，不像是在吵架诶。 还有，以后不准有这种找骂的思想听见了吗？王致一弯下身，眼睛对上她的眼，认真对她说道。 李安游一和他目光对上就紧张，连忙闭上眼道：不，我就要找骂，哼。 你王致一无奈地点点头，很好，你是不是欠得慌？ 是啊，你打我啊。李安游又睁开眼，站起来看着他故意道。 我还偏不打你。王致一也站起来。 你不打我我就哭给你看！ 你哭啊。 李安游刚要张嘴哭，嘴唇忽然被他堵住了。 她睁大眼睛，还未反应过来，他就揽过她的腰，深深咬着她的唇，灼热的气息朝她扑面而来，他略有粗鲁地撬开她的齿，让唇舌交缠，情意融化。 李安游忽然觉得有点腿软，她连忙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他抱着她引导她坐在沙发上，两个人又接吻很久，才分开。 你干嘛缠绵的吻结束，她才微微喘息着问。 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王致一拥着她埋怨道，你说你让我骂你，那你演戏的时候也得专心点不是？怎么老勾引我呢？ 我哪有？李安游马上反驳。 你就有。 我明明没有！ 你看你脸红了，就是不承认。 没有！我没脸红！我真没有勾引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没完没了，李安游说着说着，忽然发现 他们俩这个样子，好像是在吵架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