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我家小神仙》 第1页 [BG同人] 《(综武侠同人)[综武侠]我家小神仙》作者:0水珠0【完结+番外】 文案 软糯呆萌的小神仙一枚,捡到见到都请好好待她。 忘忧:捡了一只小狼崽,然后我就变成了神侯府的大小姐。 冷血:捡了一个小姐姐,然后再见面小姐姐就变成了妹妹。 小花:徒弟带回一个无法形容的稀世珍宝——当女儿养~ 无情:师弟带回一个无法形容的惹祸能手——当媳妇养~ 二爷三爷:我家姑娘最好了! 楚相玉:对,没错 苏梦枕:嗯,没错 狄飞惊:是,没错 杨无邪:唉……没错 原著向,剧情目前包括《会京师》《谈亭会》《骷髅画》《逆水寒》《说英雄》《风流》《纵横》《走龙蛇》 金手指粗到没话说 不黑自在门,大爱小花一脉,不适者请点x 内容标签: 武侠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忘忧,盛崖余(无情) ┃ 配角:四大名捕,诸葛小花,苏梦枕,狄飞惊,各位墙头们 ┃ 其它:综武侠,原著向,四大名捕,说英雄谁是英雄 一句话简介:综武侠,原著向,金手指粗粗粗! 立意:穿进武侠世界,摸摸那些我心疼的墙头们…… 第1章 楔子 三十三天离恨天,一众大能汇聚,哪怕立侍最外围引路迎接端茶倒水的,也在诸多小世界被称之为神。 站在主位神君身后的白露略有些走神,这神界说了算的,几乎都在此地,这样的阵仗已经多久没见过了?上次,也是这天道刑云出现的时候吧,天道刑云啊…… 天罚殿殿主此时显长须长发的威严相,出声隐隐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大胆小神!竟敢违反天律以神力干扰小世界,天道刑云为证,尔还不速速认罪!” 声如利剑,直直刺向大殿正中蒲团上跪坐的女孩。 按人间的年纪,这女孩也就十几岁的样子,身形娇小,一张芙蓉面即使在神界也称得上是美人。 天罚殿主问话便是代替天道而问,出声便带着丝丝天罚之力,周围波及到的众神尚且觉得阵阵胸口发闷,正面直受的女孩更是一口鲜血喷出,面色瞬间苍白,开口便如杜鹃泣血:“小神知错,却是有下情禀告殿主。”只说了一句话,便痛的整个身体蜷缩起来。 天罚殿主最是正直,断然没有不听分辩直接定罪的。略收了收威压向两旁问道:“医堂长老可在。” 一面如冰霜的冷清女神起身答道:“请殿主吩咐。” 天罚殿主目光淡漠:“与她治伤,本座许她自辩。” 医堂长老上前,将一道治疗之力打入跪坐的女孩体内,寒冰一样的声音吐出:“天道最是公正,刑云已成,你必是有罪,狡辩的力气还是省下吧,速速陈述经过,以求天道念在你年幼无知,或可从轻发落。” 殿中跪坐的女孩受到治疗之力,面色缓和了一些,刚才蜷缩身体,以致发丝散乱,又被面上冷汗打湿,狼狈又可怜。 女孩缓缓转头看过四周冷眼旁观未曾开口哪怕帮她求一句情的众神,再抬头看向头顶的刑云,眼中两行清泪滑落:“医长老都知道小神年幼无知,天道最是公正,却降下刑云与我么。” 女孩抹了一把眼泪,缓缓道:“小神初生短短时日,于神界年纪最小,平常只听从师父教导领悟天道,因天资愚钝,至今没有掌握开辟小世界之力。恩师慈悲,让我进入师兄开辟的小世界稍加感悟,谁曾想进入小世界之时恰巧于天道有感,一时元神混沌,于懵懂之中以神力干预了小世界。刑云生出时小神已神志清醒过来,万般推演回忆方知犯下大错。有心倒流小世界时光用以弥补,怎奈错已铸成,再动神力修改便是知法犯法,只好就此退出小世界,再来天罚殿请罪。” 说到最后已经呜咽失声。一番自辩之后,浓浓的天道刑云竟然淡化了许多。在场众神皆是修为高深,哪有感觉不到的,可即使如此,也没人为这可怜的女孩说上几句好话,天道之下众神听命而行,哪怕相处多年,此时也毫无情感可言。 天罚殿主抬头看看有所淡化的刑云,略一沉吟:“虽是事出有因,但尔所犯之错已成事实,天道法则降罚,决无更改。便按天律,发配小世界轮回,世世受苦,消尽罪业为止。” 言出法随,每个字都得执行。殿中跪坐的女孩已经痛哭失声。 天罚殿主再次抬头看了看刑云,长叹了一口气:“也罢,本座就特许与你不必受抽去神骨之刑。” 言毕对天一恭:“小神徇私,请天道降法则之罚。” 凭空降雷,足有一尺粗的雷光带着巨响劈在天罚殿主身上,雷光闪过之后天罚殿主身上无半点伤痕,但神魂上的伤有多重就不得而知了。这便是天道认可了天罚殿主的特许,也已经对他的徇私给与了惩罚。 受罚之后的天罚殿主挥了挥手:“少苍神将,押她下去受罚吧。” 跪坐的女孩拜倒在地,谢过天道,也谢过天罚殿主。 身长玉立的神将出列,看向女孩的目光中含着满满的怒气,压了又压才走上殿前,出手却重了很多,几乎一把把跪坐的小姑娘拽起来,就这么拎着走出天罚殿。 将将避过众神目光,神将饱含怒火的呵斥声响起:“师门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不但累得师父自禁于府,天罚殿主受的那道雷刑之伤怕是万万年都不得痊愈!天道仁慈,我却饶不了你,必要你世世无法修炼体会身为蝼蚁之感!” -- 第2页 言毕,将手中的女孩狠狠往地上一摔,打入小世界轮回受苦。 至此,天道刑云彻底消散,再无半丝痕迹。 …… …… “走了吧……咳咳!白露啊,快上茶上茶。” 刚刚长须长发的天罚殿主瞬间年轻了五十岁,变成了翩翩少年郎。白露撇撇嘴,给他满满倒上一杯仙茶,看他一口气喝干才阴阳怪气的说:“还美呢,差点憋不住,天雷打下来我都看见你嘴角抽抽了。” 本来冷若冰霜的医堂长老此时笑的一脸明媚:“哎哎哎!我都差点笑出来,劈焦两根头发也得用那么粗的天雷,这面子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能丢啊。少苍也真说得出口,万万年不得痊愈,也是,不动法力别说万万年了,万万万年也长不出来。” 天罚殿一改之前的压抑,众神七嘴八舌评论刚才的一场大戏,场面犹如闹市赶集。 “少苍还说元和神君自禁于府呢,不自禁也没看他出府一步,他们一脉还真是宅到家了。” “说起来也是小丫头倒霉,谁不是进了小世界就想干什么干什么,不随心所欲咱们费那么大工夫创世做什么。” “就是就是,不动神力扭转气运的小世界哪个不是最后被天道榨干,小丫头在里面救了个人就不依不饶揪着不放,很有脸面么。” “不过小丫头脑子动的快,就说意识混沌,有元和神君罩着,天道还敢窥探人家内心不成。这借口想的,刑云都淡化了,啪啪打脸啊。” “哈哈哈哈” “许久没这样的好戏看了。” 天罚殿主牛饮一杯又叫续茶,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样子:“他大爷的天道!不就是元和老儿修为更进一步,奈何不了人家就拿人家小辈开刀,去他娘的太上无情,老子的小世界看着谁顺眼就送谁大机缘!” 一旁仍旧仙风道骨的刑律官一派温润:“你这满口粗话什么时候也改不了了是吧,没得教坏小孩子。哎……也罢,小孩子去小世界玩去了,不过她玩去了谁给咱们开她师父的酒窖去。” 天罚殿主梗着脖子:“怎么说老子也算帮了小丫头,他大爷的元和老儿还能吝啬几坛酒吗。” 医堂长老在一旁悠悠的说着风凉话:“我们是没什么,但是有些人问话带拷问之力,小丫头娇娇软软的最最怕疼了,没看后来少苍脸都绿了吗。” 天罚殿主明显的底气不足:“一点伤都没有也说不过去啊……是吧……他大爷的天道!” …… ~~~~~~~~~~~~~~~~~~~~~~~~~~ 神将少苍现在站在一方书桌之前,极有耐心的为桌边练字的人磨着墨。 练字的元和神君写满一整页才缓缓的问道:“处理完了?” 少苍恭敬应是。元和神君见他吊胃口不继续说,勉为其难问一句:“没出意外?” 少苍声音低了不少:“略有一点吧,徒儿一时愤怒,拽着师妹直接扔下去了。”抬头见师父似笑不笑看着自己,不敢再吊了,一口气说道:“扔进我创下的一方小世界里去了,那里有修仙位面,所以也给她留了些仙力。还有……下去的时候我推了她一把,不小心把那方小世界的命盘也扔下去了。” 元和神君还是似笑非笑的模样:“你就宠着她吧。” 小世界的命盘在手,就代表各个位面的气运随她调动,加上足够的仙力,别说对抗每世的残酷命运,就是轮回投胎成只蚂蚁,那也是能做天帝的蚂蚁。 少苍不接这句话,专心磨墨,元和神君也没再搭理他,又写满一张纸才慢慢的感叹:“轮回便沾亲缘,小世界生灵怎么承受得起。让她断情破碎虚空便是” 言出法随,一道五色神光钻入虚空,消失不见。 一只身上雪白头顶一缕黄毛的大鹦鹉用嘴叨叨羽毛:“祖师爷爷啊,小主人破碎虚空就行了啊,为什么还要断情啊。” 元和神君提笔沾了些墨:“你小主人开辟小世界次次失败爆炸,便是缺了一些对小世界生灵的情感。断情再生,多体会几次才好。神界这些上神恨不得把她捧着疼,让你主子送她去小世界游历,你们竟然半点阴霾都不肯让她见,这样事事顺遂便是再过万万年她也开不了小世界。” 鹦鹉歪头:“小主人对生灵有情感啊,小主人是要在小世界里用神力救人才被天道发现的啊。” 元和神君头上青筋一爆:“究竟是谁想出来的主意在她如厕的时候扔个重病的人到她身旁,你们真觉得她动神力是要给人治病而不是杀人?” 鹦鹉把头埋在翅膀下再不肯出来了。 元和神君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问少苍:“小丫头带着伤下去的,你可给她留了功法?” 少苍答道:“小世界各位面都有各自的法则限制,我给她留了‘惊雷’和‘灭杀’的记忆,小世界里没人伤得到她。” 元和神君皱眉:“‘惊雷’和‘灭杀’都是攻击之法,不妥。换‘万物生’给她,即使修炼不了也可多加体会。” “惊雷”和“灭杀”只是众多神通里的两招,“万物生”却是元和一派的整套顶级功法,也是他们修炼的中心。 少苍手里顿了一顿,小小声嘟囔:“到底谁宠着啊……” “嘟囔什么呢?” “徒儿是说这就送去……” “嗯。” “那师妹怎么才算全了情感?” -- 第3页 “怕是要狠狠哭几场了……” “哭?……我去你的天道……” 鹦鹉:我什么都没听见啊……不过,主人能不能帮我给小主人捎几盒点心去啊,小主人哭过之后别连点心都没得吃啊…… 第2章 我来了 凌玉象的尸体逐渐冰冷,至此,武林五条龙被飞血剑魔的三个传人,杀了个干净。 冷血眼眶里的泪始终没有掉下来,用力捏了捏手里凌玉象用手蘸血写下的指认柳激烟的血书。现在,只需要把血书送至官府,这件案子就算结了。金府上下除了冷血已经没有别的活人,他想起身找东西把尸体盖一盖,起身的时候却牵到了肩膀和背上的伤。他这一天奔波了几十里,打斗了三场,杀了很多恶人,也死了几个朋友,肩上背上各一道刀伤,现在肌肉松弛下来才觉得疼。但是他是冷血,这样的伤痛在他身上已经不算重了。 缓了一下再次起身,这本该没有活人的地方,却传来了清晰的女音:“小狼……你是小狼?”冷血身体瞬间紧绷,这个声音他永远不会认错 ~~~~~~~~~~~~~~~~~~~~~~~~~~~~~~~~ 冷血大概八九岁的时候,诸葛先生给他请了第二个“师父”,冷血跟他学习读书识字。小冷血的心思并没有全然放在读书上,他天未亮就在田野间奔行,然后回去读书。一大清早就去追野兔,然后回到小木屋去念书。大正午去伐木渡河,然后在树荫下拿着一本书猛啃,在入暮时分用过了饭,藉着星月的微芒看书。在深夜虫豸四响的天籁间,抱着一本书进入他不时打出一拳踢出一脚的梦乡。 书上说的仙人,在小冷血的心里一直都是诸葛先生的样子,直到有一天,他在河边看见一个穿鹅黄色衫子的女子。冷血的耳朵能听见三丈之外树上的虫子啃食树叶的声音,但是却听不见这个近在咫尺的女子的呼吸声。 女子背对他坐在石头上,在冷血走近她时,转过头来对他一笑:“离老远我还以为是个毛茸茸的小狼崽,近些了才知道是个毛茸茸的小孩。” 冷血野外长大,不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但他有种感觉,眼前的人一定就是很美很美的那种,男仙人是诸葛先生的样子,那女仙人应该就是眼前人这样。 女子见冷血不说话,转头又看向河水:“你对这里很熟悉吧,河里哪种鱼比较好吃呢?” 冷血不知道女子第一句话该怎么回答,这第二句却是很清楚:“黑色的背,白肚子,头有点扁,嘴上长胡须”抬头看一眼太阳的方向“但是这种鱼白天都躲起来,晚上才好抓。” 女子扁了扁嘴,伸手指不远处的篝火痕迹:“我找了野果子,抓了鱼,都不好吃……嗯……很难吃,我现在很饿。” 冷血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篝火旁有四五个被咬了一口的果子,一条烤过的咬了一口的鱼:“这种果子红了也很酸,这种鱼都是骨头还很腥,确实都很难吃。” 看着女子垮下去的脸,冷血问道:“我抓点兔子或者野鸡你吃不吃?” 女子眼睛亮了亮,像是整个人发了光:“吃!” 于是,时间不长,冷血就和女子坐在一堆篝火旁,冷血看着女子大口大口的啃着野鸡腿,看得他觉得自己的肚子也空空的。 等女子吃的速度慢下来,冷血才问:“你是谁?” 冷血不笨,反而很聪明,不会忽略如此多的异常,女子生过火,烤过鱼,但是在她指向那堆火之前,冷血压根没有发现那里有火。烤过鱼的地方应该有气味,之后也确实闻到了,但都是在女子说过之后。隐匿自身踪迹的功夫很多,但是能连周围环境都让人一起忽略的,就实在有些神奇了。 女子咬在口中的一口鸡肉再吃不下去,索性放下,一双眼睛看着冷血:“不骗你,我也很想知道。” 冷血挠挠头:“你住在哪里?没有人跟你一起吗?” 女子本是盘坐在地上,现在双手抱膝:“我睁开眼睛就在刚才的河边,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起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为什么在这。其实我记得的东西挺多的……”看见冷血别在腰带里的一本书“我记得我也背过这个,现在还能背下来,也会写,还能写好几种字体。但是我想得头都痛了,也没想起自己叫什么,从哪里来,应该到哪里去。” 冷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抽出腰间的书:“背给我听吧。” “好啊,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她背了很久,然后教只认识半本冷血背了很久。 那天晚上,女子就跟冷血回了他的小屋。 诸葛先生请来教冷血读书的先生并不在,但是给冷血留了功课,说过些日子回来要检查的。 女子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来自哪里去往哪里,冷血也差不多,不过他至少有功课可以做。女子就继续教他背,也教他写。他们折树枝在地上写,在大树叶上写,用手沾着水在桌子上写。吃烤兔,烤鸡,烤不知名的野鸟野果子,冷血也带她在晚上抓了据说不错的鱼。 一天晚上,他们并排躺在简陋的床板上,女子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突然坐起来拍拍冷血:“我决定了,不记得也没什么不好,我以后就叫忘忧。” 冷血眨眨眼睛:“好,以后叫你忘忧。” 忘忧却不干了:“你至少得叫我忘忧姐姐吧。” -- 第4页 冷血斜她一眼:“你记得你今年几岁?” 忘忧瞬间塌下去:“不记得……”不过也只低落了一瞬“不过你个子只到我这里”比了比胸口的位置“怎么看也比我小吧。” 冷血有点不甘心:“我以后会长高的,我今年就比去年高了很多。”“那……在你超过我之前,先叫我姐姐。” 冷血觉得也行,男子一般都比女子身形大,不管是动物还是人。忘忧见他答应,心情好得很:“之前一直没问你的名字,现在我叫忘忧了,你叫什么?” 冷血有名字,那会他还没有冷血这个外号,“我姓冷,叫冷凌弃。” 忘忧摇摇头:“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像你。就咱们两个的时候,我叫你别的行吗?” “叫我什么?” “嗯……小狼?或者小豹?小豹,不然叫小宝好了。” 冷血的脸红透了:“小狼,叫小狼吧。” 小狼总比小宝好。 忘忧笑嘻嘻的:“好,那就叫小狼。不过你也很像一只小豹子,尤其是跑起来的时候,像只被人追的小豹子。” 忘忧和冷血在一起生活了一个月的样子,冷血每天都高兴的不得了,尤其是在发现忘忧可以教他剑术之后。随着天渐渐冷下来,忘忧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像是林子里冬眠的动物一样。直到一天早上,冷血睡醒之后,没有看到忘忧。小小的冷血找了很久,找了树林里每一块地方。忘忧就像她突然出现一样,也突然消失了。一阵大雨之后,曾经写在地上的字消失了,写过字的叶子都腐烂了,这个世界上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么个人。冷血跟教自己读书的先生说过,先生笑着说他小小年纪就知道想女人了,怕不是春梦一场。诸葛先生倒是没怀疑过忘忧的存在,毕竟冷血使出的那套剑虽然只得其形,但也隐隐可以窥得大成之后是怎样的惊艳。 ~~~~~~~~~~~~~~~~~~~~~~~~~~~~ 那么久了,久到冷血自己都觉得是一场美梦了。再次听到忘忧的声音,冷血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忘忧和他记忆里的样子半分不差,还是那身衣服,发式也半点没变,现在的忘忧和记忆里一样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只是那会,冷血的个子只到她胸口,而现在,她的头顶只到冷血胸口了。 “你……记忆恢复了吗?” “没有……” “那这些年你去哪了?” “我要是说……我在睡觉,你信吗?” 冷血带忘忧回他的家,自然不是原来的小木屋,而是京城的神侯府。 赶到神侯府已是深夜,让人安排忘忧先去大楼休息,冷血一脑袋浆糊的去见了诸葛先生。 诸葛先生自然知道冷血口中的忘忧,看过小冷血使出的剑法之后,诸葛先生曾让冷血把他们发生的所有事都说给他听,事无巨细。比起冷血当做的一场梦,诸葛先生更相信这小弟子是碰见什么山精妖怪了。 诸葛先生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再三思虑之后,决定还是先见见忘忧。 清晨,整个小院子就他们三个人。诸葛和忘忧对坐,冷血标枪一样站在一旁。 跟诸葛先生知道她一样,忘忧也知道诸葛神侯,自然是从小冷血口中听来的。在小冷血口中,这位诸葛先生是天下最好最厉害最有本事最有学问的人了。 “我说的是真的,那天本来想去林子里取点蜂蜜,但是路上就困得不行,靠着树睡了一下。醒了之后就没有那种手脚软软的感觉了。我以为只过了一小会,回到小木屋一看,屋子都塌了,之前我们埋甜果子核的地方也长出树了。”忘忧有点着急,语速快了不少。 诸葛先生给她倒了杯茶:“我自是信的,刚才是在想姑娘究竟是山精妖怪还是人。” 忘忧喝了口茶:“应该是人吧……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分辨人和妖怪?”顿了顿又喝一口“我要真是妖怪,你们怕吗。” “不怕。”冷血毫不犹豫。 诸葛先生抚髯:“怕倒是不怕,不过我们不怕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怕。姑娘给冷血治伤的效果,可真称得上是神仙手段了。” 冷血在凌府再次见到忘忧的时候,肩膀和后背各一道深深的刀伤。忘忧看到伤口好像比他还疼。冷血记起她极是怕疼的,掏出金疮药来准备裹伤,忘忧却先他一步伸手抚过伤口。冷血只觉得一股说不出是凉还是暖的感觉轻轻柔柔的裹着伤口,疼痛几乎是立刻消减到微不足道的程度,到他们骑马赶到京城的时候,两道皮肉翻卷的严重刀伤已经只剩下淡淡的红痕了。 诸葛先生对忘忧尚存疑虑,对冷血却是完全信任。外伤的程度冷血绝不会判断失误,但这么短时间就愈合成这样,听冷血的语气这还是他拒绝再次让忘忧治疗之后的效果,诸葛开始认真考虑砍自己一刀让忘忧治一治。 第3章 是高手 忘忧听他提起冷血的伤,轻轻的哼了一声,对冷血不让再治的态度表示不满。随后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色道:“我觉得你是好人,就跟你说。我觉得我应该是人,但是之前受了很重的伤,然后忘掉了一些事情,睡了很久也是因为内力运转疗伤。”腰背挺直,自有一股傲气:“我的内功名为万物生,生生不绝生生不息。治病疗伤均可,区别只在于治外伤快些,内伤病弱慢些。” 诸葛先生简直两眼放光,忘忧下巴微微抬起,像只骄傲的孔雀,继续道:“万物生逆用,便是无坚不摧的效果。用小狼的话说,我,是高手。”得意洋洋,四个字几乎写在脸上。 -- 第5页 诸葛先生看看冷血:“忘忧姑娘的武功到什么程度?” 冷血回想一下:“小时候说的,现在……” 忘忧眨眨眼睛:“我不是说了吗,无坚不摧啊。”又想了一下“武功嘛……你出手打一打我好了,打过之后就知道了。” 即使知道面前的小姑娘曾经教过冷血剑法,还是相当玄妙强大的剑法,武功应该不弱。但身为武林泰斗,对一个满口孩子话的小女孩,哪里出的了手。 而忘忧已经站起身活动手腕了。见诸葛先生不动,转头看向冷血:“我说的不清楚吗?” 冷血暗想,这不谙世事的怪不得能跟小时候的自己玩在一起。“很清楚了,但是世叔不好跟你动手,我来吧。” 忘忧倒是无所谓:“行啊,你还是那么喜欢剑吗?” 冷血一柄无鞘剑从不离身:“一直喜欢。” 忘忧点点头:“那也给我一把剑,放心,我不会伤到你的。” 怎么看都有些搞笑。 最后,诸葛先生让人拿了两把木剑来,附带一把小刀,他打定主意,一会就割个口子出来,亲眼看看忘忧的治疗术。 忘忧拿着木剑挽了个剑花,面上笑嘻嘻的:“要是打不过我,你还得叫我姐姐哦。”冷血没想到她说出这么句话来,楞了一下,平平一剑刺向忘忧右臂。忘忧往左边错了一点“是要一点点试吗,你这下连那只绿毛的野鸭子都刺不住。” 对忘忧而言,冷血几天前还是住在树林里的小狼。 对冷血,却是十年时光。现在的冷血已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高大英俊,在武林中威名赫赫。十七八岁的冷血无论在任何时候见到女孩子,都恨不得把逾重的头提着来行走,追命就曾谑笑过他,冷血见到女孩子,要是朋友,冷血就找不到话说,要是敌人,冷血就不能拼命。就像大象见着了老鼠,遇到了命里的克星。 诸葛先生现在有点可惜追命不在,不然真该让他来看看,冷血对着忘忧笑,笑容简直让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忘忧闪过第一剑后,冷血改刺为横扫,剑势比之前凌厉了足有几倍:“绿毛鸭子好吃吗?” “都没烤熟!如果按我说的裹上泥烤肯定就好吃了。” 一问一答间,忘忧身形往后退了四步,躲了冷血十一剑。每一剑都离忘忧的衣服一寸距离。 冷血停下,脸上的笑容暖的简直不像冷血。“朱雀门外有家店做的烧鸭子很好吃,一会带你去。” 忘忧一直笑嘻嘻的:“好啊。” 等她答应,冷血就不笑了,手中的木剑盯上了忘忧的喉咙。辛辣狠决,快似闪电,这才是冷血的剑。心房、檀中、咽喉、眉心,剑刺的都是致命的地方,一剑刺出,不管是左躲右闪还是上跃下蹲,都躲不过,这把剑变化之快,如同搏命的灵蛇,不咬中目标决不罢休。剑快,忘忧更快,冷血头回觉得,自己盯住的目标如镜中月水中花,明明近在眼前,却无论怎么努力都触碰不到。 急攻之下,连换气的时间都没有,冷血停下喘气,眼睛亮的简直像两颗微微发绿的星星。 忘忧还是笑嘻嘻的:“还能更快吗?” 冷血呼吸不稳:“拼命的话估计还能。” 忘忧摇摇头,手里的木剑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本来是想带一带你的,但是你的剑没有剑术,你这是杀人的剑,必要的时候用伤来换对手的命。你这种打法,你师父都不管的吗?” 本来坐着喝茶的诸葛先生在他们正式交手的时候就已经站起来了,听忘忧问,沉吟片刻:“那是他的剑,也是他的道。”忘忧问的有些莫名,但诸葛先生却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我神侯府有很多上好的伤药。” 忘忧咧嘴吸气,抚了抚自己的手臂感叹:“多疼啊。” …… 一盏茶时间之后,忘忧拎着那把木剑在神侯府的演武场无聊的戳地。就她一个人。诸葛先生看过她和冷血对战,慎重的表示要与他一战。于是,神侯府中诸人不可靠近演武场半步。诸葛先生去取他的武器了,冷血去旧楼叫他唯一在京师的二师兄铁手一起过来。 无聊的时间并不长,诸葛先生取了一杆长/枪,冷血也带了个气质温和的男子过来。铁手向忘忧见礼,神色恭敬。显然是冷血跟他说了什么。忘忧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突然有点不高兴,还礼之后稍微退后了一点,离这几个大个子远点。 远点也不高兴,于是去撩拨冷血:“小狼,打不过我吧,叫姐姐。” 冷血扭头:“你自己说的,我又没答应。”又笑起来“答应的是按个子,我现在可超过你好多了。”上前一步,手从忘忧头顶移到自己胸口“还不改口叫大哥。” 忘忧身形一闪,下一刻便出现在演武场的兵器架旁:“诸葛先生用枪是吧,我用什么好呢。” 冷血正大光明的笑,诸葛先生忍笑,铁手以手掩口咳嗽。忘忧拿了把刀挽出一个又一个刀花。 打还是要打的,诸葛先生在演武场中站定之后,大宗师的气场渐渐展开。忘忧也站定,静静的感受气场。这时候,没人在乎忘忧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了。气势越来越强,强到铁手握紧了拳,冷血握住了剑。 身处场中的诸葛先生气势攀至顶峰,长/枪发出一声长鸣,不用试探,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不同于和冷血的比试,忘忧不躲不闪,手中的刀直直迎上,竟是以刀尖顶住了诸葛先生的枪尖。一朵艳红的枪花自相撞处炸开,美的惊心动魄。充沛的内力随之弥漫,只要沾到一星半点都会造成可怕的伤害。枪花炸开,忘忧的刀上窜过一条绿色的闪电,直撞入枪花最中心。演武场铺地的青砖寸寸碎裂,枪花刀光都消失了才停止碎裂范围。 -- 第6页 诸葛先生和忘忧同时撤回兵器,两人都兴奋起来。 接下来,漫天的枪影刀光四闪,是真的四处亮起,以铁手和冷血的目力竟然也看不清场中人身影。只觉得满天满地的枪和刀,一片一片红色的枪花炸开,一条一条的绿色闪电亮起,枪花闪电好似无处不在。后来,铁手和冷血都闭上了眼睛,直到再听不到交战声才睁开。 诸葛先生支着长/枪大口喘气,忘忧手里的刀只剩下一半,袖子也只剩下一半,却是站的笔直。 铁手和冷血赶紧上前。 诸葛先生手拄长/枪,即使面色苍白还在大口的喘气也能看出他很高兴,看向忘忧的眼神就像看到了稀世珍宝。 忘忧把手里半截的刀扔下,左手握住右手手腕查看,刚才握刀的右手通红,止不住的颤抖。右手的袖子也只剩下一半,露出一节雪白的手臂来。她面色微微发红,像擦了胭脂一样,就是女孩子稍微运动之后的红,比诸葛先生苍白的面色要好得多了。 等诸葛先生喘匀了气,忘忧的手也已经退去了红肿,颤抖却一时半刻停不下来。 诸葛先生笑道:“忘忧姑娘没说错。” “当然,我就是高手。”忘忧也笑,这回,再没人觉得她说的是孩子话了。 “小狼小的时候一直说你是最厉害的人,我想知道我是什么水平,还有现在有没有比你还厉害的人。” 诸葛先生看向有些不好意思的冷血,打趣一句:“他那会才见过几个人。”然后认真的回答:“单论武功,姑娘不会输给我知道的任何一个人,目前天下高手不少,但姑娘的武力似乎可以傲视群雄了。” 忘忧得意了一会,开始关心诸葛先生的状态:“除了内力耗干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伤?” 铁手和冷血对视一眼,都默契的没说话。 诸葛先生感受了一下:“没什么,只是有些靠内力压制的旧伤隐隐有要复发的趋势。” 若是对着别人,诸葛先生提都不会提,但对着忘忧,见识了高超的武功,他现在疯狂的想看忘忧的治疗术。稀世珍宝?不不不,这分明是个装满了稀世珍宝的万宝箱。诸葛先生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二十岁毛头小子的心态,简直迫不及待的想要发掘看看这万宝箱究竟还能带来多少惊喜。话说那把小刀扔哪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长/枪都变成口口了…… 第4章 万物生 于是,很有些灰头土脸的四个人稍微修整梳洗之后,就聚在静室里喝茶了。忘忧换了件衣服,不是很合身,小袄袖子挽了一大截,裙子也长。这身打扮过来,冷血看着她直笑。诸葛先生一记眼刀飞过去,冷血不笑了,换忘忧笑。 “府里没什么女眷,倒是委屈姑娘了。”诸葛先生亲自煮着茶。 忘忧心情挺好的:“没事没事,严姐姐说让我暂时穿一下,一会就帮我改一件合适的出来。” 严姐姐是神侯府的副总管严魂灵,论结交朋友谁都比不过她,没看忘忧才换个装的时间已经叫人家严姐姐了。 诸葛先生现在倒不急着让忘忧治疗了,反而问道:“姑娘今后可有什么打算吗?” 忘忧垂眸:“找个地方住,然后挣些银子,再到处转转,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来吧。” 诸葛先生和铁手冷血对视一眼,冷血开口:“先住这里吧。” 诸葛先生道:“姑娘不妨先住下,府里地方还是有的,银钱方面如有需要直接取用便是。” 忘忧声音小小的嘟囔:“那怎么行,白住你的地方还拿你的衣服,再要用你的银子……我还弄坏了你的演武场,算弄坏一半吧,我会赔你一半银子的。”接下去说话越来越流畅了“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我问了严姐姐和阿月她们,阿月她们一个月两钱银子月钱,需要做针线,有的需要端茶递水什么的。严姐姐负责各处管理,月钱高,但是我不太喜欢和那么多人打交道。我可以试着做针线,不过一个月两钱银子多久能买一半的演武场呢?” 冷血抿了抿嘴:“你必须住下来,不然会被人骗。” 铁手由衷的点点头。 诸葛先生道:“姑娘可以留在府里做大夫,冷血他们经常受伤,有姑娘的治疗术就方便多了。并且他们常在江湖走动,如果姑娘想出去走走,有他们陪着,也方便些。” “他受伤了我自己就想给他治,怎么好意思再找你要钱呢。” “我除了冷血还有三个徒弟,其中大徒弟和三徒弟都有久治不愈的伤病,剩下这两个受伤更是家常便饭。姑娘若是能为他们医治,我这做师父的自然重金礼聘。这样,姑娘做了想做的事又有银子拿,我则是找到了武功最好的大夫。” “好,那就这样吧。” 目睹全程的铁手简直不知道该感叹自家世叔的口才还是该感慨小姑娘天真好骗。 两眼一码黑就加入了神侯府阵营的忘忧倒是挺开心的,心里觉得小狼真是自己的贵人,第一次见面有吃有住了,第二次见面不光以后都有吃有住,还有能挣银子了。并且,诸葛先生和他徒弟的关系让忘忧觉得亲切又熟悉,可能自己之前也有位很好的师父吧。 小姑娘开心了,决定多出力:“我觉得你的枪花还可以更厉害一些,等我想一想怎么说再告诉你。现在先看看你的旧伤。” -- 第7页 诸葛先生有一双修长温润的手,忘忧的手握在他手腕上,并不是医者三指扣寸关尺,而是整只手环握人家手腕。 诸葛先生此刻就在观察忘忧的手,以轻刀对战重枪之后,这只手到现在还在微微颤抖。但是谁都不可否认,这是只很美的手,不算纤细,有些肉,说起来忘忧脸上也有些肉,尤其是脸颊,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刚抽条尚且没退去婴儿肥的小姑娘。真要找个词来形容就是精致,精致到挑不出哪里可以改。江湖上美人很多,看一眼就惊为天人的也很有几位。这个小姑娘不一样,第一眼看上去只觉得挺好看的,如何惊艳却谈不上。可你看过她之后再看别的美人,总觉得哪里不如她美似的。不张扬,不招摇,静静的美在那。可能大街上忽然扫见一眼并不在意,晚上躺在床上她的影子又蹦出来,然后历经数年阅遍美人之后才知道匆匆扫见的那个最美。 想法虽多,于诸葛先生不过是一瞬的时间,他突然有种老父亲般的感觉,想要看着自己女儿慢慢长大,风华绝代,然后打跑众多围绕在她身边的臭小子。 莫名被当成女儿的忘忧抓着比自己手大不少的手腕,名为万物生的真气凝的比蚕丝还细,慢慢探入诸葛先生的身体。诸葛先生内力已经耗空,忘忧不用提醒他别抵抗,只关注着他的面色:“如果疼或者别的不舒服,就告诉我。” 诸葛先生温和的笑着点头。 探查的真气从比蚕丝还细,慢慢变成了几根蚕丝,再变为千丝万缕。 静室此时是真的静,显得桌上一个小炉子里火苗的声音格外活泼。过了有半盏茶时间,忘忧抬眼看看诸葛先生:“我现在知道你说的经常受伤是什么意思了。”小小声嘟囔一句“你们都是不怕疼的人。” 诸葛先生笑道:“哪里有不怕疼的人,只不过没有办法而已。况且,疼了才记得更清楚些。” 忘忧撇嘴:“你五脏和经脉的伤需要慢慢滋养,等你内力恢复了我用万物生带你游走一遍全身,之后照着我的线路运功就好。你肺里还有一团血块,现在我有两种办法解决。一种是抽丝剥茧一般化掉,这样除了时间长没有任何危害。另一种是内力包裹血块穿破肺叶而出,然后我用万物生帮你修复,这样很快,但是……很疼。” 诸葛先生笑容依旧不变:“姑娘尽管施为就是。” 忘忧垂眸:“我才刚认识你,你就这么信我吗。”抬头直视诸葛先生的眼睛“我要是想杀你呢,或者不想杀你可本事不够呢。你应该清楚那血块在什么地方吧,知道哪怕有一点点失误你可能会死吧。” 冷血和铁手对视一眼同时出声:“世叔……” 诸葛先生伸手打断他们,也直视忘忧的眼睛:“凭姑娘的武功,想杀我不用等现在,刚才在演武场就可以。相信,如果不是有十足把握,姑娘不会出手替我医治。姑娘之前说,信我是好人,我也信姑娘是好人。对一个有把握的好人交付性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忘忧笑了,很甜很可爱的笑:“以后就叫我忘忧吧,姑娘姑娘的听着不舒服。” “好,忘忧。”诸葛先生笑的很和蔼。 接下来的治疗在冷血和铁手看来,就是诸葛先生突然吐出一团黑色墨块,接下来就是大量鲜红的血液从口鼻涌出。诸葛先生大汗淋漓,肌肉紧绷,但面上不曾露出半分痛苦之色,如果不是口鼻不断冒血,他甚至应该是一直微笑着的。 反而是忘忧,皱着眉,抿着嘴,从两颊微微凸起的程度上看,也应该是紧紧咬着牙。 该吐出的血吐尽后,诸葛先生只感到一股充满生命力的气瞬间堵住了伤口。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是一块破了洞的布,而这股内力则是最精巧的织机,飞快修补着破洞。撕碎内脏的疼痛在极短的时间内缓解,诸葛先生现在更想那把小刀了。 万物生的生字诀运转,努力的修复伤口,等所有伤处都修好了薄薄一层之后,忘忧出声:“运功恢复内力。”生字诀转辅字诀,没有生字诀那样立竿见影的效果,但诸葛先生觉得这辈子运功从未这般顺畅过。原本要好几天才可恢复的内力,个把时辰便回满了八成。 忘忧缓缓撤功:“就是这样了,生字诀说起来……生字诀就是治疗修复的那种,略有些活泼了,如果在没有修炼过万物生的人身上一次修复,修复的地方会太过活跃。五脏本是自行调和的,哪里突然活跃了都不好,所以先这样,等你再觉得疼了就是生字诀余效耗尽,就可以再次治疗了。” 诸葛先生点点头,对着满眼关心的冷血和铁手说:“我现在倒是真后悔为什么把你们大师兄和三师兄派出去了。” 铁手打湿毛巾服侍诸葛先生擦脸:“左右也差不了多少时日,这些日子没有大事我就不出去了,等着看大师兄和老三惊掉下巴的样子。” 忘忧对自己的完成度很满意,本是等着被夸奖,见他们都不夸,只好自己要:“我治的很好是不是。” 诸葛先生这时已经擦净了脸上的汗水和血污,整理了衣冠站起身来,极正式的对忘忧躬身施礼:“多谢姑娘救治。”铁手和冷血更是撩衣单膝点地。 忘忧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别别别!不是说好了吗,我做你家的大夫给你们治病疗伤,你们供我食宿还给银子。为什么还要行这么大礼呢?” -- 第8页 诸葛先生站直,铁手和冷血也起身。 “忘忧,你今后是想到处去看看的吧。”诸葛先生问。 忘忧点点头。 “那你安顿下来之后,愿不愿意听我说说普通人是怎么生活的呢。” 忘忧再点点头。 “恐怕你听完了,只会觉得我礼行的不够大了。” 忘忧歪头,想了想,也向诸葛先生拱手:“请先生教我。” 好吧,这就不会嫌礼小了。 第5章 有家了 时近正午,朱雀门外一家酒楼的雅间里,忘忧吃到了冷血说很好吃的烧鸭子。诸葛先生没一起来,冷血铁手和严魂灵陪着忘忧。 忘忧已经换上了修改合身的衣服,吃着严魂灵夹到她盘子里的山药片:“嗯嗯!这个很好吃,清香清香的。” 严魂灵瞟冷血一眼:“忘忧以后跟姐姐我玩,冷小四只吃肉,随便弄熟了就下肚。铁二哥就爱喝白开水,别的对他来说都一样。你跟着姐姐,姐姐带你吃好吃的去。” 严魂灵是个明媚侠烈的女子,她不单是神侯府里著名的副总管,且又名为“三不管”。这三不管,就是指她在府里、江湖上的三种办事能力高到连诸葛先生也管不了的地步,放手由她主持大局的境地。 一是她善搞气氛:只要有她在,大家一定欢笑畅快,自然和谐。二是她擅联结:只要有她在,江湖上、武林中不同派系,甚至对立的仇家,都会暂时背弃成见,与其联手对付外敌。三则是情路坎坷,至今已经嫁过九次,也和离了九次。 不过,她的武功火候还有阅历,也因每嫁一回,就增添一分。神侯府里,上至粮伙支出,下至灯油火蜡,她全准备得当,厘毫不失,还十分检省,几乎连茅厕净纸,都精细计算过,恰恰好,不多不少不浪费! 此时的严魂灵看着忘忧腮帮鼓鼓的一边咀嚼一边努力点头,伸手摸摸忘忧的头发:“真是好孩子。” 又夹一块糖醋鱼给她“鱼皮炸脆了,裹糖醋酱汁最好吃了。” “吃了甜的,来口笋丝清口。” “这个鸽子肉做的特别嫩。” “蟹黄豆腐羹,来喝一口。好吃吧。”…… 铁手和冷血觉得自己十分多余,拿面前的茶水碰了一杯,然后继续默默吃饭。 等忘忧吃到捂着肚子靠在椅子上表示再也吃不下了,严魂灵已经从京城各处的美食说到胭脂水粉再说到衣裳首饰了。铁手和冷血现在格外佩服自家世叔的先见,幸亏有师兄(弟)在,还可以讨论下各种案情,不然现在岂不是尴尬死了。 酒足饭饱,忘忧才发觉整顿饭都没理过铁手和冷血,突然想起严魂灵对他们的称呼:“铁二哥。嘿嘿,冷小四。” 铁手对这称呼已经头疼挺久了,忘忧自己不记得年纪,按冷血的说法初见就是这般身形面象,可以理解为只比冷血大个五六岁。可上午见识过那般神奇的内功,若说是上了年纪的武林前辈内力已至化境,达到容颜不老甚至返老还童也未尝不可。是称一声前辈还是平辈论交叫姑娘,好在忘忧只跟冷血纠缠称呼,这般孩子心性若要做长辈礼敬,还真得适应一阵…… 相对于铁手对铁二哥这个称呼很满意,冷血就不那么满意了:“我可已经超过你很多了,叫二师兄铁二哥也该叫我一声冷四哥才是。” 并不是真不愿叫人家一声姐姐,但这种略带些亲密的拌嘴冷血竟然觉得挺有意思。尤其是说起身高小姑娘瞬间炸毛或凶或躲的表现,简直非常有意思。 忘忧哼了一声:“才不要,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严魂灵戏谑道:“还可以叫零零七,小弃子。” 忘忧挽住严魂灵的手臂:“姐姐,我今晚跟你睡好不好,你好好跟我说说。” 冷血开始有些头疼了。 铁手伸手拍拍他的肩——兄弟,你就受着吧。 出雅间回府,一楼大厅里散座全满。众多食客中,两个人十分显眼。一个是身形高大,额头有颗黑痣的英俊年轻人。忘忧羡慕人家身高,坐着都这么高,站起来一定比冷小四高一大截。 另一个十分显眼的是个白衣服一直低着头的男子,因为低着头,他比别人都稍微矮一点,但是人家好看。不同于冷血的冷俊,铁手的英伟,诸葛先生的清癯光明,他就是好看,就算不认识人看见他,也会因为这份好看而对他心生好感。 忘忧就凑在严魂灵耳边小声说:“那个白衣服的人生的真好看。” 严魂灵看向铁手和冷血,铁手冲她摇摇头。忘忧不明白,但显然除他之外别人都明白。 严魂灵理了理忘忧的头发:“要看美人还用出来么,回家姐姐给你送一面最清楚的镜子过去。” 被夸了,忘忧低头脸红红的笑,把严魂灵的胳膊抱的更紧了些。 出门的时候又瞄见那个大个子,再次凑严魂灵耳边感慨:“我要是能长那么高该多威风啊。” 严魂灵刚要说些什么,耳边却传来两声轻之又轻的话“谢谢。”“多谢。” 忘忧瞬间脸红到脖子,抓着严魂灵逃也似的离开了酒楼。背后说人被人抓包什么的最讨厌了。 …… 等忘忧他们回了神侯府,冷血和铁手自去找诸葛先生谈话。严魂灵则带忘忧去看她的院子。一顿饭的功夫,府里已经单独收拾出一个安静精致的小院子,火盆烤的屋子暖暖的,配了两个伶俐又会看脸色的婢女,一应日常器具用品齐全。 -- 第9页 严魂灵带忘忧转了一下:“哪里不喜欢咱们再换,一会有人送衣服鞋子和首饰的册子来,咱们多挑几套做。冬天虽然已经快过去了,但是小袄和大毛的衣服也该备着,还有春装夏装的花样最多,哎呀,干脆每个样式都做一身吧……” 忘忧一边听着严魂灵唠叨一边翻看放在书桌旁的书:“真的是很好很好了。” 以后,这里也是家了…… ~~~~~~~~~~~~~~~~~~~~~ 诸葛先生卧室,师徒三人谈论的重点始终是忘忧。铁手回报:“想是上午演武堂的动静有些大了,刚才从酒楼出来,六分半堂的狄飞惊和金风细雨楼的杨无邪都亲自来了。” 诸葛先生道:“本就是让你们带她出去给那些人看的,与其应付暗地打探的人,不如光明正大的出去逛逛。这姑娘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也只是不通而已,她有自己的一套坚持,好好教导便是。倒还真和刚从树林里走出来的小弃子一样。” 冷血露出笑容:“怕是比我那会有用的多了。” 诸葛先生下意识的抚了抚胸口,这里上午还揣了个已经点燃的爆竹,不知什么时候引线燃尽就能炸的自己魂飞魄散。短短几个时辰,这爆竹样的血块已经完整的取了出来,诸葛先生检查了吐出血液的颜色,能称之为正常血液的恐怕也就五六滴的量,这小姑娘竟能把握的如此准确。 “前提是教好了。这等本事,若是给居心叵测之辈笼络了去,不说江湖再无宁日,恐怕还得改天换日了……” 铁手笑笑:“刚才忘忧唤我铁二哥,唤四师弟冷小四来着。还拽着九嫁要晚上一起睡。左右还是要看本性,世叔虽然教出过青梅竹,可也教出我们了不是。” 诸葛先生倒是真宽了宽心,论体贴细腻,铁手比其他几个高出一大截去。 冷血还在琢磨二师兄为什么提忘忧对他们的称呼,听到后面才反应过来:“世叔是怕教坏了忘忧会像青梅竹那样投靠奸臣?可是青梅竹至少贪慕权势,忘忧又没什么可贪的。像我,我想要的,世叔都给我了,蔡京权势再如何滔天,于我也没半点用处。” 诸葛先生再笑,不细腻体贴的也很好,遇事取直也能直取要害,这也是了不得的本领了。 第6章 出差啦 被自家徒儿的表现治愈了很多的诸葛先生开始教忘忧了。他教几个徒儿的方式各有不同,但是现在对着这个不是徒弟门人的孩子才最像是教。也可能是忘忧的态度太像是来学了。小姑娘一本正经的给他行了礼,乖乖的坐好铺开纸架好笔准备随时记录。她自己带了纸笔来的。怎么看都像是上学堂的孩子。 诸葛先生笑着看她做完:“忘忧这是要念私塾吗?” 忘忧不解:“不是这样吗?我记得是啊……好吧,我记不清了。” “记得什么,说说看。” “嗯……念书,读很多遍,考教的时候答不上来要挨戒尺……练字练很长时间,坐不住了也是戒尺……”忘忧身体缩了缩,搓了下手心“可是我记得书怎么背,字怎么写,却记不起拿戒尺的人是什么样子了。” 诸葛先生见过冷血小时候模仿忘忧写的字,虽然只有形,但也看得出应该是很俊的字:“写几个字来看看吧,既然记得,那戒尺可也没白挨了。” 忘忧笑笑,提起笔问:“先生想看什么?” “随意,想写什么便写什么。” 忘忧想了下,写了一首小诗在纸上“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字可辨人,习字时间长了总会有自己的性格在里面。但是面前的字……诸葛先生皱了皱眉,并不是不好看,反而太好看了些,不是说字形美,而是字面意思,好看,好认,每个字都清清楚楚,每个笔画都不长不短,带着一种公公正正也无情无恨的冷漠。 诸葛先生张口欲问,却见忘忧又写了一张递过来,面色有些怯怯,像交作业的学生:“动笔了才觉得写错了,先生想看的应该不是我记不记得字,而是我的字。” 诸葛先生问道:“忘忧很怕我吗?” 忘忧愣了一下,随即身体松懈了些:“对哦,我没什么怕的。但是总觉得先生一不满意就会打我一顿似的。” 即使想不起来,某些情况下身体也会做出些反应。诸葛先生笑道:“看来忘忧有位严师啊。” 忘忧身体又松了些,双臂叠在桌子上:“应该是吧,不过也应该是很好很好的师父。戒尺打人那样疼,疼的我哭了那么久,但是我也希望有它,而不是没有。” 孺慕之情,有好几个弟子的诸葛先生自然也是体会过的。但门下都是男弟子,表达的方式都是直接做些什么,让他们说出来怕是难上加难。 诸葛先生想安慰几句,却不知道以什么身份说话。索性不说,低头看第二张字。这张就明显活过来了,有骨有肉,神形具备。字体不是时下流行的瘦骨,略圆些,倒是很合纸上小诗的意境。很有些慵懒闲散的怡然自得。 诸葛先生抬眼见忘忧瞬间恢复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不禁有些好笑:“不必紧张。忘忧的字很好,一定是很用心也很下功夫练过。” 忘忧低头微笑,两眼弯弯,嘿嘿,被夸了。 诸葛先生接着道:“于武,我不如你,怕是需要你费心提点指正。于文,这笔书法定是多年浸润得成,相信我也无甚可教。便只跟你谈些人情世故和武林经验,这弟子礼还是免了吧。” -- 第10页 这是要平辈论交的意思,忘忧想了一会:“说起来我应该不怕你的,但是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这种感觉我不想忘记,脑子已经不记得了,身体再忘了就真的没有了。先生就当是天赐的缘分,让我还行子侄礼吧。” 诸葛先生笑问:“那可还要我备上把戒尺?” 忘忧闻言也笑起来:“好啊。” …… “狄总管,有消息说那女子可能是诸葛神侯本家的侄女,神侯府单给她分出一个院子,由副总管严魂灵亲自操持照看。尚未确定是否和演武场的事有关。” 低首的白衣人淡淡的应了一声:“继续关注,有消息直接报我。” 与此同时,京城的另一势力中,一身病容的年轻人把喝完的药碗放在托盘上:“打探了几日就这些消息?”高大俊朗额头有颗痣的年轻人道:“除了事出当天由铁二爷、冷四爷和严副总管亲自护卫出府吃了顿饭,这两天再未离府。能得这些消息已经很不错了,六分半堂那边想来也是一样,我就不信他们能探到诸葛先生书房里去。”一身病弱的人轻轻咳嗽了几声:“也是,那边比咱们急。”…… ~~~~~~~~~~~~~~~~~~~~~~~~~~~ 忘忧过得充实极了,诸葛先生、铁手、冷血、严魂灵,轮流给她补充作为一个江湖人应该了解的各种常识。至少忘忧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的医术真的可以称作神仙手段,并且做出了很正确的决定,除了诸葛先生他们这几个已经知情的人,不能随便用万物生的生字诀给人治伤了。毕竟只能运转单种心诀,生字诀一动,忘忧就是个普通人,若是此时被人偷袭,后果堪忧。 京城下最后一场雪的时候,严魂灵送来了给忘忧做好的第一批衣物。正好诸葛先生有客,不用过去,就留在院子里试衣服。 严魂灵看看外面的雪:“本来觉得要暖和起来了,就让他们先做春装,没想到又下雪了。袄子棉服做的慢,披风倒是有几件,好在你也不怕冷。”忘忧换上一身家常束腰宽袖的襦裙,严魂灵简直移不开眼睛:“我就说了吧,一定好看,出门办事再穿劲装,在家里还不穿的美美的。”两个丫鬟帮着给忘忧换装,一致认为非常好看。 忘忧拽拽长长的袖子:“就是觉得有些复杂了,不过既然好看,那我就勉为其难穿穿吧。” 严魂灵伸手环了下忘忧的腰:“我要是有你这么细的腰,定要穿着曲裾满京城转一圈。” 忘忧示意丫鬟帮她脱下来:“姐姐的腰也不粗啊,紧实有力,适合姐姐用的功夫。”脱下来换了她挑的淡黄色劲装“好看吗?” 严魂灵上下打量,伸手勾起忘忧的下巴:“好看,好看的中午都不用吃饭了,秀色可餐啊。” 忘忧呵呵笑着:“那可不行,今天下雪,中午我想吃姐姐说的那个‘拨霞供’。” “有有有,冷四爷念叨有几天了,等备好了他又出门了,实在没口福。今天中午就做给你。” “不是说人多吃才最好吗,咱们一起吃,馋死他。” 事实证明,还是不要背后说人比较好,忘忧也没吃上,不但没吃上,还要下着雪出门了。 诸葛先生见的客人是守卫铁血大牢的将军,铁血大牢四位狱监之一叛变了,伙同江湖高手劫走了铁血大牢最重要的犯人,楚相玉。楚相玉是朝廷钦犯,曾三次行刺皇上不成,而且有野心独霸天下,曾联络绿林道上七十二把分舵,长江三峡二十六水道道主,与贼寇等企图进军皇城。此人虽已有把年纪,但脸色如玉,无论在如何龌龊的环境之下,仍如玉树临风,修养保养俱极周到,并且具有领导才干。 这样的人犯逃脱,又有各路人马相助,若再扰乱民心,威胁诸侯,天下大乱就不远了。 诸葛先生需要留在皇城保护皇帝,于是派铁手去帮他们,同时修书一封请同在京城附近的北城城主周白宇及其夫人仙子女侠白欣如,以及南寨老寨主伍刚中相助。又想到楚相玉的武功,于是就有了忘忧的第一次公差。 忘忧穿了新做好的一身劲装,头发梳成利落的辫子,五官稍稍用女子描妆之物修饰的平凡了些,看上去就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 临行前诸葛先生单独布置任务,忘忧挺开心的,要出门办案了呢:“先生放心吧,找到人了我把他们都打趴下就行了。” 诸葛先生摆手:“记着,你是大夫不是打手,多看,多听,有不明白的就问小夏。医术上可以稍微展露,但生字诀绝对不能用。只等找到楚相玉,若是小夏他们实在不是对手,你再上。能不出手就不出手。” 实战变观摩,不过也对,谁让自己什么都不懂呢,忘忧还是笑嘻嘻的答应了。 接着是铁手的任务,有忘忧兜着,诸葛先生并不担心:“铁血大牢里的案子你应该心里有数不用我多说,路上分些心思照顾着些忘忧,不过有白女侠在,你多看着些也就是了。”铁手自然明白。 于是,漫天雪花飞舞中,一群人快马离开了京城。 铁手去铁血大牢探查案情,他官职在身来去自如,忘忧平民一个,自然不好跟去,只留在客栈里等。好在南寨老寨主伍刚中,北城城主周白宇以及仙子女侠白欣如都到了。 白欣如一见忘忧就有好感,何况诸葛先生的信里也特地提到请她照顾忘忧,所以更加亲近。 -- 第11页 等铁手探查完了,镇守铁血大牢的时震东和周冷龙两位将军也点齐了四十名精兵。未免打草惊蛇,所有人一律乔装,分成三队追击。忘忧扮成一个青衣小婢,跟在扮成公子小姐的周白宇和白欣如身边。这队是名副其实的主力,时震东周冷龙亲自带队,诸葛先生请来的伍刚中等高手全在这队,所有人扮成一队押镖的镖客或者同行的雇主。本来众人见忘忧一团稚气,都很有些头疼,毕竟是搏命追凶,万分小心还怕出错,弄这么个小姑娘进队伍,万一拖累了行程让楚相玉逃走,可就真是掉头的罪过了。还是铁手再三替她保证绝对不会拖累大家,对战时也不需要谁特地保护才罢。 第7章 连云寨 没想到,行进几天之后,时震东发现整只队伍对这个小姑娘都很有些好感了。 晚上在树林扎营,众人生起篝火围坐,烤些野食干粮充饥。一个身形威武的壮汉,声音亮如响锣:“来来来小忘忧,这刚烤好的鸡,趁热吃。”…… 时震东听出这是自己一名护卫程闯的声音,程闯跟在自己身边十余年了一直忠心耿耿,但莽撞冲动的性子是一点没变,出发前还在自己身边嘀咕说是来捉逃犯不是来看孩子的,怎么才两天功夫就巴巴给人家送吃的了。 时震东问向副将周冷龙:“程闯这是怎么回事?” 周冷龙笑道:“不光程闯,刚才我去打水,看见吴老二摘了几个野果子说要忘忧姑娘送过去呢。” 吴老二也是军中汉子,最是看不起女人,出发之前属他对忘忧意见最大。 时震东很有些吃惊:“见鬼了不成。” 周冷龙凑近时震东:“倒不是见鬼,这小姑娘当真招人喜欢。开始咱们做什么她都在一边看着,真是什么都看,扎帐篷收帐篷、喂马、套车、虑水什么都看。等第二天再扎营的时候她就动手帮忙了,做的又快又好。” 听着也不算十分出色,时震东烤着篝火:“这听着就是一般勤快些的小丫头罢了。” 周冷龙奇怪:“您还不知道?也是,她一直在队尾晃悠来着。这可不是什么一般的小丫头,人家是神侯府的府医。据说开方问诊还差点,但是一手归骨术已经大成了。咱们吃军粮的谁没点筋骨上的老伤,昨天吴老二从人家面前一过就给看出症状来,忘忧姑娘让铁二爷在吴老二肩上推点了几下,他再抡起刀来凝涩感就少很多了。” 时震东眼睛一亮:“这要是接到军里……” 周冷龙了然的点点头:“极是,我看这忘忧姑娘一点架子都没有,谁过去她都肯看。等拿住了楚相玉,咱们再专程上神侯府谈便是。”…… 毕竟是在背后谈论别人,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再低也瞒不过忘忧的耳朵。忘忧向铁手笑了一笑,铁手回她一个笑加表扬:“做的很好。”…… 一行人继续前行,忘忧是万事不管的,行进就坐马车上和周白宇白欣如聊天,休息就跳下来找点事做。 周白宇对忘忧十分欣赏:“等这边解决之后,忘忧来北城玩吧。” 忘忧跟白欣如坐一边,手挽着白欣如的胳膊:“好啊,我去看周大哥和白姐姐……不对,是白姐姐和姐夫。” 白欣如伸手捏她一把:“好啊,知道打趣我了。”脸上的笑却瞒不了人。“等你来,我把彩云也叫来,就是外面那位伍老前辈的女儿,你们一定和得来,都是明丽娇俏的性子。” 忘忧点点头:“好啊好啊,我想要认识好多漂亮的姐姐妹妹呢。” 白欣如掩口而笑。忘忧装模作样的叹口气:“看到白姐姐这样的美人,我就想啊,我要是个男人该多好啊,就能和周大哥抢一抢姐姐了。不过看周大哥的样子,又觉得还是女孩子比较好,周大哥明明很想坐我这边,但是他不好意思啊,我好意思,我不光坐了,还能抱一抱白姐姐。” 白欣如的脸在忘忧说到一半时已经开始红了,现在简直红到脖子根了。周白宇愣了一下,也跟着脸红起来。 忘忧看看他俩:“马车里有点热了,我下去透透气啊。”说完就跳了下去。 马车里,周白宇忽然起身坐到了白欣如的身旁,白欣如吃惊的看着他,下一刻,周白宇一伸手臂把白欣如抱在怀里,嘴里小声道:“很了不起么,我也能抱。” 周白宇年轻而居高位,平时少不了有人因为年龄而轻视他,是以周白宇越来越稳重自持。对白欣如虽然爱重,但人前紧守礼节,私下亲近不足。白欣如也偷偷羡慕过好友伍彩云和殷乘风的亲密,但她性格温柔,对心上人又有些羞涩,当真开不了口。现在被忘忧一闹,周白宇主动表现,白欣如只觉得十分甜蜜,连这摇晃的马车也变得温馨起来。 忘忧跳下马车,队伍刚好走出树林到了一片雪原上。时震东和周冷龙商量着什么,军士们下马稍加修整。 铁手把水袋递给忘忧:“再往前应该快到连云寨的地盘了,怕是免不了要动手了。” 忘忧接过水袋喝了几口:“放心放心,我记着先生的话呢,人前能不动手就不动手,躲躲闪闪就是了。” 铁手笑笑:“真乖。”哪怕知道面前的人武功高的可怕,年纪也不一定小了,但对着笑盈盈的一张娃娃脸,铁手还是下意识的哄着。 忘忧刚想回句嘴,忽然眉毛一皱,身体呈戒备状态。“怎么了?”铁手问。忘忧侧耳:“不知道,但是我听到一阵特殊的震动,连带很多野兽的声音。”说话间已经更近了“是狼,很多的狼……好臭……” -- 第12页 铁手举目四望,茫茫雪原半点踪迹也无,但他毫不怀疑忘忧的说法,扬声提醒:“众位戒备!有野兽袭!” 众人都身经百战,当下立刻戒备。这时才闻到一阵腥风扑鼻,有细碎繁沓的爪声自四面八方拥近。 周白宇一直没有作声,忽然白衣一闪,在雪地上瞬间三个纵身,已到了数十丈外的一棵枯树之上,一手攀树,一手平置眉上远眺了一下,脸色一变。众人不知发生何事,只暗暗惊羡这人年纪轻轻,轻功却如此的好。猛见他自树上一跃而下,足尖一点再点,已扑回队中,沉声向时震东道:“时将军,请列队成环,亮出兵器,万勿慌乱!” 时震东是沙场高手,又是爱才之士,一见周白宇渊停岳峙之气派,便知事非小可,周白宇断非无理发令之人,当下也不追问,大声道:“列队成环,拔出兵器,慌张嚣乱者,杀无赦!” 冲过来的狼怕有六七百只,每只碧眼长牙,盯着这二十余人,似看见它们有生以来最丰富的食物似的。那杀也杀不完的狼,众人虽越看越心寒,手心发冷,毕竟无人骚动,也无人奔逃。 时震东、周冷龙二人在沙场中曾与千军万马作战,什么仗阵没有见过,可是这狼群攻击的事,却从未遇过。他们几人虽武功绝顶,但狼多势汹,只怕极难冲得出去。那二十名军士更加不用说了,而且那面死的是野兽狼,这面死的是自己人,敌人的影踪还压根儿没有见到。 忘忧本来乖乖的站在军士们围成的保护圈里,看着铁手代替时震东发号命令,众人亮出弓箭远射近打各自杀狼。没人顾得上她的时候,忘忧轻点足尖向西面掠去。一棵树下坐着一个僧人,不断地敲着木鱼,群狼便是他引来的,连云寨五寨主“千狼魔憎”管仲一。 忘忧贴近他后背时他也没发现,铁手交代过连云寨的人并不坏,于他们只是各为其主,忘忧就只打了一道气劲到管仲一体内让他动弹不得,还好心的替他挡了下内力的反噬。 木鱼声突然停止,狼群顿时一阵大乱,被狼群攻击的军士都有些莫名,本来拼命攻击的狼群竟然纷纷夹着尾巴逃跑了。雪地上留下一地的鲜血和狼尸。 时震东眼尖,看到忘忧从树林里掠出来,轻功漂亮极了,扬声问:“忘忧姑娘可是有发现?” 忘忧道:“铁二哥让我注意林子里的人,我找到了,就在那边,一个和尚,被我点穴了。” 众人一阵无语,一群大老爷们,却要他们几天前最看不上的小姑娘营救。好在人家小姑娘不在意。 忘忧走到铁手身边压低声音道:“又来了好多人,应该是你说的连云寨的人,大概有四百多,要我出手吗?” 铁手皱眉:“先不要,看看再说,若是他们不一起上,你就在后面看着吧。” 忘忧应下就真的不再露头,缩在后面看着。 铁手擒住带队的四寨主穆鸠平让他退兵,但穆鸠平也是铁骨铮铮的好汉,便又给放了。接着赶到的三寨主阮明正要治穆鸠平不战之罪,穆鸠平不愿再与铁手动手也不愿违反寨规,竟要引颈自刎。阮明正打断,让穆鸠平要死也得受寨规先毁双目,再毒发身死。接着又有周白宇抓住阮明正,迫连云寨退兵,没想到阮明正也是刚强,竟直接撞向周白宇的剑,周白宇最终收剑放他回队。 两抓两放,各种情谊深厚,忘忧好像明白了什么叫都是好人,各为其主。 最后连云寨大寨主戚少商赶到,忘忧莫名觉得这个人怕是跟铁手很合。戚少商和时震东交谈,他身边一身黑衣的二寨主劳穴光缓缓走到树下,扶住纹丝不动的管仲一,一连试了五六种方法都没法解开分毫。 穆鸠平兄弟情深,问道:“二哥,五弟可有事?” 劳穴光不答,只狠狠的噔向铁手,铁手苦笑,轻轻拍拍魂游天外的忘忧:“去给他解开吧。” 忘忧回神,应了一声,上前在管仲一背上拍了一下,管仲一体内气劲一撤,马上就恢复如常。 忘忧拍了一下转身要走,管仲一出声拦住:“姑娘且慢。” 忘忧停下:“怎么了?还有不舒服?” 管仲一弯腰一躬:“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忘忧吓的跳开:“别别别!我可没什么当得起你谢的。”足下生风,竟是直接跑回队里了。 接着,就是连云寨与时震东这方三阵赌输赢,交战自是异常精彩,但是对忘忧来说却远不如之前的两抓两放来得震撼。劳穴光倒是很想战一战忘忧,但是看人群里明显心不在焉的小姑娘,张了张口没好意思提。 直到最后三阵打成平局,铁手剑挑戚少商。忘忧还在想之前戚少商说的话:皇帝昏庸无能,当另择明主。听他的意思,楚相玉就是明主。但明主会重用杀父杀母的岭南双恶、恶名昭著的天残八废等人吗?想不明白,忘忧决定找机会去问铁手。 铁手刚好又拍拍她,忘忧一看,连云寨的人已经全部撤走,顺着铁手的目光一看,管仲一在向她躬身,劳穴光抱拳,忘忧也向两人回礼,想到他们也是挺好的人,抬头附赠笑容一枚。 连云寨人撤回,戚少商问劳穴光:“二弟似乎对那个小姑娘很是欣赏。” 劳穴光点头:“是,五弟没有被点住穴道,而是被一道气劲锁死了全身,这法子好处是让人当真半点都动不得,连自断经脉都做不到,同时不碍气血流通,不会造成损伤。坏处也明显,只要有人从外再打入一道气劲,瞬间就可解除。我扶住五弟分六次打入六道气劲,一道比一道强,但始终没有撼动半分。所以,那位姑娘要么有深厚无比的内力,要么有精巧无双的内力控制方式。无论哪种,都值得欣赏。何况,气劲锁身快速无比,那位姑娘还帮五弟挡下了运功中断的内力反噬。这等心思,这等本事,真是……” -- 第13页 劳穴光为人清冷,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这是当真碰见欣赏的人了。 戚少商摸摸下巴:“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如此年轻的高手了,让人去查查,速来报我。”…… 第8章 想杀人 时震东一行人情知已被人识破身份,所以不再乔装三队合一,加紧行程。 傍晚,众人来到一座小镇,时震东打探到楚相玉等人曾在一个时辰之前到过这里。 忘忧跃跃欲试,铁手悄悄安抚:“军士们拼斗一天,定然累了。” 忘忧看看众人,点头:“嗯,我听话,你说打再打。” 正说着,时震东等人已经看到了天残八废中的人,于是留下盯梢的人,其他人在另一家客店休息。 吃过晚饭,忘忧钻到铁手房里,先是用辅字诀助他恢复了内力,再问出之前没想通的事。铁手早觉出她状态不对,不然在对战连云寨众人的时候也不会频频走神魂游天外,现在见她问出来,反而放心不少,所以即使她的问题很不好答,也尽量轻松的跟她讲:“天子之德不好评论,世道不好贪官当道也是真的,但是朝里好官也有很多,比如咱们先生。当今天子是先生保上皇位的,直到现在,先生也倾尽所学守护天子。怕是真要换一位,朝中动荡之下,受苦的还是百姓。” 忘忧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算了,我就知道先生要护着皇帝总有道理,还是为了很多很多人好,是吧?” 铁手笑笑:“对。” 忘忧得到肯定就不再纠结了,眼神恢复灵动。铁手这回是真想摸摸她的头夸一夸她了,赤子之心啊。 休息一阵之后,盯梢的军士回报,楚相玉一行人,包括铁血大牢的叛徒沈云山,天残八废、岭南双恶,都在小镇的一家客栈里。众人齐聚,定下各种计策,忘忧却听得有些想睡,照她的看法就直接冲进去打人抓人就是。不过既然说了要多看多听少动手,就听着看着吧。计划定完,忘忧心里觉得有些不对,这又是要从人家住的客栈里清走家眷伙计,又是要调当地县令衙役各处封锁,别说是武功高强的楚相玉了,就是个普通逃亡的罪犯,也早就发现了吧。 当地县官叫做帅风旗,是时震东一手提拔的人,对抓捕楚相玉自然十分尽力。忘忧听得没意思,盯着帅风旗的胡子看,脑子里忽然想到一个有趣的问题,那些留长胡子的人,晚上睡觉的时候胡子是放在被子里呢还是放在被子外…… 当然想不出结果,不过打发时间还是很好的。 铁手好笑的看着在那自得其乐的小姑娘:“又想什么呢?” 忘忧回神:“你不去准备?” 众人都已经各自忙去了,房间里就剩下铁手和忘忧。 铁手笑笑:“时将军他们已经上路追击了。那计划抓不为抓楚相玉,只是看看还有没有暗中的护卫。咱们和帅县令解决了这些或明或暗的护卫再去支援时将军,不然等到最后交手,再出来不熟悉的敌人,那才叫麻烦。” 忘忧不觉得麻烦,一起打就好了嘛,不过不能说。 铁手一看她面色就知道她想什么:“不是谁都有忘忧这么好的功夫的。” 忘忧被看穿,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那个……等回了家,我演示给你看一套轻功,你打起架来下盘简直空的……很空。” 铁手一愣,随即笑道:“我一身功夫几乎都在手上,下盘确实空的没眼看。” 忘忧再次摸摸鼻子:“我没有想笑话你。” 铁手声音低沉温和:“我到要求你笑话呢,笑话了可不就想办法帮我解决吗。” 忘忧挺胸抬头:“嗯嗯,我回去跟先生说一下就教你,我还教过小狼练剑呢,先生应该不会介意的。” 提到师门,铁手心里总是暖暖的:“说起来,大师兄的身体才要多多偏劳你。” 忘忧知道他们那位叫无情的师兄:“嗯,先生说过,那位大捕头常年病弱,还没了腿,等我见到他再好好帮他治,万物生治病虽然慢,但没有治不好的病。” 已经领略过这门叫做万物生的内力的神奇,铁手自是信的,只要想到就替无情开心,真的很期待无情知道之后的表情了。 忘忧忽然抬头,目光凌厉。铁手询问的看着她,忘忧起身往外走:“应该是那县令带来的衙役,被蜥蜴之类的四脚爬虫咬了,生机已断。” 铁手道:“天残八废训养毒蛇,定是他们发现了衙役正在屠杀。”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客栈不远处那名衙役倒下的地方,铁手稍加查看,指了个方向:“往那边追。” 铁手速度多快忘忧都跟在他身后一尺的距离,不过片刻就追上了行凶的人。正是天残八废之一,少了一只左眼,手中捏着一只四脚蛇。铁手阻住他的去路:“刚才的衙役是你杀的?” 捏着四脚蛇的怪人嘿嘿一笑:“是又如何。” 说着话,手里忽然放出四脚蛇,却不是向铁手,而是向铁手身后的忘忧。他想的很好,怕自己一人拿不下面前的两人,所以突然放出四脚蛇咬向看上去比较弱的忘忧,只要铁手回身救护,他或者偷袭或者逃跑,总比正面对上两个高手来得好。没想到铁手头也没回,伸手便抓住了快似闪电的蛇身。四脚蛇不光牙齿剧毒,连四肢锋利的爪子也可见血封喉。此时被铁手抓住自然拼命挣扎,口爪齐用,它的口爪碰到了铁手的手臂,却抓不伤咬不动这一双铁手。 -- 第14页 怪人一看四脚蛇奈何不了铁手,口中呼出特殊的声音召唤同伴,然后纵身急攻铁手。铁手附上内力把手里的蛇摔向一旁的石头,石屑飞溅,四脚蛇自然没有活着的道理。忘忧一看就知道铁手的武功比这怪人高出许多,于是不再管他,幽灵一样飘开。 铁手与这怪人交手几招,一拳锤在他胸口,怪人被击的飞出去一丈有余,倒地不起,却是铁手并没有要了他的命。铁手身为捕快,但性情温和并不愿意伤人性命,平时只拿人归案,不多做杀戮。 这时,几道身影也到了近前,每人身上都有残疾,手里也都拿着各种不同的蛇。 即使知道,铁手也出声询问:“天残八废?” 其中一个断了左臂的人答道:“没错。我就是天残之首,金蛇子。小子到是警觉,比那守在客栈底下看死人的聪明多了。” 一个断了右臂身上缠绕一只巨大蟒蛇的人:“他杀了四脚蛇!一起上,解决了他再收拾那群衙役。” 一个断了右腿的人手上游走一条细细的竹叶青蛇:“还有气呢,不过也该快着些,主公那里正缺人手,越快越好。” 铁手凝神准备对战,忽听左边一幽幽的女声传来:“他们杀了足有二三十名衙役,你若不下杀手,我来。” 天残八废一惊,他们并没有发现那边有人。 铁手心中一沉:“人命在身,我自是杀得,你去通知帅知县他们吧。” 忘忧道了声好,飞身离开。这几个人不是铁手的对手,让忘忧有些难受的是那些死去的衙役。二三十条性命就这么没了,若不是她和铁手阻止,天残八废还会再杀更多的人。思绪乱乱的,忘忧已经来到帅风旗带人埋伏的地方。她若不特地现身,这些人谁都发现不了她。忘忧清一清嗓子示意,这些衙役见过忘忧所以没有攻击。 帅风旗是准备偷袭的,不料忘忧这样正大光明的走来,赶紧上前拉她躲在一边:“忘忧姑娘,什么事?” 忘忧也不反抗:“帅知县,不必守了,楚相玉早就走了,天残八废杀了不少差役,客栈里若有人,怕也是差役们的尸体冒充的,您着人上去收尸吧。” 帅风旗一愣,随即让手下上楼查看。 忘忧看看这些衙役:“铁二哥现在正在与天残八废打斗,他会杀掉他们,替那些衙役报仇的。” 帅风旗咬了咬牙:“铁二爷可用帮手?” 忘忧摇头:“并不用。帅知县可是还想带衙役们去助时将军?” 帅风旗正是如此打算的。忘忧劝道:“楚相玉武功高强,并不是人多就可以取胜的,这些衙役于时将军并无帮助,帅知县还是让他们留守为好。” 被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劝退,帅风旗有些恼这孩子看不起人:“我的命都是时将军捡回来的,自当誓死为将军效劳,我手下这帮人能耐虽是不济,却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没有贪生怕死之徒。” 忘忧见守在帅风旗身边的衙役脸上也都有愤愤之色,不禁叹了口气:“得罪了。” 她一声得罪之后,等他们都戒备起来才出手,两根葱白的手指点在帅风旗眉心的时候,连帅风旗自己都来不及反抗,护卫的衙役更是刀都没抬起来。 帅风旗冷汗涔涔,四周衙役持刀相向,忘忧收手立在当地:“可以了吗?” 见她收手,帅风旗擦了擦冷汗:“多谢姑娘提醒。”这回再无被人轻视的感觉,反而真心谢她保全手下人性命。 忘忧满意了,飞身离开。 铁手这边已经解决了天残八废,八个人八条蛇,一起死在这里。忘忧绕过血迹,伸手拍拍铁手的肩:“要我安慰你吗?” 她身形小,拍铁手的肩有点勉强。铁手本在为杀戮过重有些心情沉重,被忘忧这么一说反而有些好笑。 忘忧手还放在他肩上:“小夏做的非常好,救了很多衙役,也为很多死去的衙役报了仇,他们都会感激你的。” 铁手露出笑容:“我好了,多谢忘忧安慰。” 小姑娘两眼弯弯,心情很好的样子。 解决了这里,几个人上路追赶时震东一行。算着时间,他们怕是已经赶上楚相玉了。 帅风旗跟他们一起上路,在忘忧提醒之后,他一个差役都没带。 追上大部队时,正赶上时震东单枪对战天剑绝刀两人。他们三个本为亲兄弟,在二十年前还被叫做‘岭南三侠’,行事正派,行侠仗义。后来其二弟三弟,不但渐渐武功走入魔道,连人也变得乖戾阴狠,伤人无数。他们的父母力斥其非,竟被这两个人杀了。连授义的师父也下了迷药,为两人所杀。时震东一气之下,与这两个弟弟起了冲突,以一敌二,终于惨败,差点丧命在那两个弟弟的手下。如今他亲自出手清理门户,自是没人阻拦。 时震东已经练成了破两个弟弟天剑绝刀的招式,一番打斗虽然惊险,却也得胜。他长/枪一分为二,枪尖点住天剑咽喉,枪尾压住绝刀天灵盖。 本是已经制服两人,没想到一向穷凶极恶的天剑忽然惨笑道:“罢了,大哥,我不是你对手,还是死了干净。” 说着竟闭目仰头,向时震东的枪尖撞了过去。 时震东一来没料这个恶性难改的弟弟竟如此壮烈;二是被那一声二十年来未听过的“大哥”叫得心血涌动,千钧一发间,把枪一偏。就在这时,天剑的剑忽然送出。绝命一剑刺入时震东腹部。绝刀也在此时跃起,刀劈时震东后背。这一刀一剑若是砍中刺中,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但天剑的剑身已经掉在地上,这一剑相当于只用剑柄磕在时震东腹上,反而他自己因为惯性把脑袋送上了时震东的枪尖。绝刀的刀身也半路飞开,被一旁本就赶着救人的南寨老寨主伍刚中一掌拍死。 -- 第15页 交战中受伤不轻的时震东此时仿佛身在梦里,捡回一条命的感觉。正要伸手捡起断刀查看,一旁的田大错已经制住了叛徒沈云山。田大错和沈云山同事许久,对这叛徒恨得出血,提拳便打:“你这吃里扒外狗崽子!” 第9章 楚相玉 拳头在半路被铁手拦住,铁手向田大错轻轻道:“不要杀他,我们得要依法审问。” 田大错见时震东点头,缓缓放下了拳头。 沈云山忽然嘶声大叫道:“你们有种就杀了我吧,我不要回大牢,楚相玉会替我报仇的,一个个的把你们杀干净!” 周冷龙沉声道:“沈云山,你受朝廷的薪俸,你承将军的大恩,却做出这种事来!” 沈云山在雪地上哈哈大笑,如夜枭啼十分凄厉,他双手一足已经在刚才的打斗中被田大错折碎,不能动弹。但双目发出火焰,似想跳起来把人吃掉,“哈哈哈哈哈……我有什么不对?我有什么不好?朝廷几时体恤过民心,我老母在跪听圣旨时打了个喷嚏,传到皇帝耳中,便斩了我全家!——要不是将军维护我,我早死二十八次了!这是什么圣上!何不让给楚相玉去做,他重用我的才干,看得起我,我为他效劳,又有什么错?如果我成功了,楚相玉也成功了,那我就是朝廷开国功臣,一品大将了,那时你们巴结我还来不及啊!”他眼中又射出了焰:“时将军恩义未报,是我不对,但对你们的情义,我在大牢里力阻,不杀你们,已算是报了!” 当时劫狱,铁血大牢里四位狱官是死了一位的,其他两位到真是沈云山拦下天残八废才免遭毒手。 这事忘忧知道,铁手也给她说了事中关键,杀死那位狱官的应该不是沈云山,反而是另一位活下来的狱官柳雁平。 有铁手在场,哪怕柳雁平趁众人不备一刀杀了沈云山阻止他说话,铁手也能凭着蛛丝马迹还原经过,让柳雁平认罪。最终,努力逃跑的柳雁平被周冷龙的飞刀击毙。 这些忘忧都没管,她脑子里回忆的是沈云山死前的话。因为老人一个喷嚏就杀人全家的皇帝,若换成是自己,怕是和沈云山的选择一样吧,可能还要更激烈也说不定。 等回过神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忘忧有点后悔没拦住柳雁平杀沈云山。正胡思乱想着,忽听铁手大声问道:“楚相玉呢?!”。 忘忧看看自己一直用身体挡住的一个穿着军士衣服的人,这不是吗,内功那么高还受了伤,努力在逼出身体里的麻药,不是楚相玉吗?只是她身量矮,被前面身材高大的军士挡住,没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周冷龙苦笑一下回答铁手:“他中了两件暗器,趁混乱中冲入雪堀堆里,杀了我们四个人,便忽然不见了,遍寻不获。” 铁手赶到此地之后发现楚相玉并不在场,以为早已给他脱逃,是以才会处理柳雁平的案件。如今一听,才发觉此事其实更十万火急,当下神目如电急扫一遍伏毙雪地上的军士,变道:“他就在他们之中,快……” 一边说一边马上分开人群看向忘忧。忘忧眨着眼睛,伸手指指后面。 一个声音缓缓地道:“不错,我就在这里。” 各人循声望去,只见在那一群军士之中,有一个赫然是楚相玉,穿的竟是军士服饰。楚相玉缓缓解开身上的军装笑道:“好眼光,我冲入这些人当中时,一共杀了四人。杀第一人取其衣,杀第二人取其裤,杀第三人时取其帽,杀第四人时取其靴。然后冲入人群中,马上成了一名小军士,如果我马上从这里逃离,必教给你们瞧见,但若混入军士堆中不为发现,这点还难不倒我,何况……” 众人看见地下四名军士的尸首,果然是衣衫不全,周冷龙心中大骂自己愚蠢,楚相玉除躲在自己军中,还能躲到哪里?可是他居然想不到这点,不禁恨绝! 铁手笑笑道:“更何况你中的麻药已发作了,要逃也逃不了,装成军士,佯作搜索,反而可以藉此逼出麻药。” 楚相玉笑道:“猜得很对,而且,麻药都给我逼出了。”这时楚相玉已除去了军装,亮出了一身鲜血一般的红色劲装,而脸上仍然笑态可掬,一身才智武功,都到了英华内敛的境地。 红衣上有两处,更红得灿烂,一处在左肩,一处在右腿上。铁手冷冷地道:“药力可能已逼出了,但伤口不会好得那么快的。” 楚相玉旁若无人,淡淡笑道:“只要身子不软麻,这一手一足之伤,还可以让各位输得心服口服。”说着舒了舒受伤的手和脚。 众人不禁哗然,楚相玉的意思似乎是要击败他们易如囊中探物一般,不禁心中大怒,时震东喝道:“楚相玉,我要押你回狱!” 楚相玉向时震东打量了一下道:“我敬你是条好汉”然后笑了一笑“可惜你带不了我回去,只好你跟我回去了。” 时震东冷笑道:“那要看你能不能带了!” 楚相玉道:“动了手之后,你就死定了,我也懒得拖你尸首回去。”时震东勃然大怒,楚相玉也不理他,迳自笑道,“我看你刚才和那副将能各自暗算我一镖,还算不弱,我手下正需要一些骠勇的悍将,所以才来问你的意思。你们杀沈云山时我不出手,一方面因药力未完全逼出,二因我用得着你们,而沈云山又是你们的死敌,他一旦不死,你们容不得他,他也容不得你们,所以我只好等他先死了。” -- 第16页 众人听他这样漠不关心的对他手上的一名功臣,狠心如此,不禁心寒。 伍刚中气极笑道:“沈云山真长了一对狗眼,竟为你效命!” 楚相玉笑道:“你说我狠毒是不是。我成的是邦国之大业,做的是天下之大事,怎能不出手干净利落?曹孟德、汉高祖,这些真正能经国立世的大英大豪,莫不如是!”众人耸然动容。 铁手冷笑道:“你妖言惑众,不怕人神共愤,王法不容么?” 楚相玉大笑道:“什么人神共愤,天下英豪哪能服膺生下来就做皇帝的人?只要我打得下天下来,我就是千万人膜拜的神明,也是天子,我说的话,便是王法!” 楚相玉目中精光闪动,继续道:“我本就是皇帝的表亲,因为我自幼要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业,所以勤习武,攻兵法,而他心里妒忌,诬我篡夺他的王位。所以我的妻子儿子,全给他一夜间叫大内高手斩了!”楚相玉咬牙切齿,凶光暴现,杀气如锋,比冰还冷刺入每一个人的心中。“所以我要推翻他,而且要亲手杀了他,什么皇帝,我就是皇帝!什么天子,我就是天子!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五湖四海,都有我的部属,你们聪明的就投诚,否则今夜你们谁也别想活着回去!” 楚相玉双目如刀,盯着铁手又道:“你就是‘天下四大名捕’之一?” 铁手道:“我是铁手。” 楚相玉道:“你刚才一眼就发现我伪装成军士,智力很高,手上的功夫必不错,你投效于我,日后定必为新朝重臣,不在戚少商之下。” 铁手冷笑一声道:“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 楚相玉道:“你说。” 铁手道:“诸葛先生的人,没有一个是叛臣逆子,我恰巧就是诸葛先生的四名得力助手一。” 提到诸葛先生,楚相玉的脸色变了。楚相玉一生战斗无数次,从未败过。他三次行刺皇帝,一次是在数千精兵围捕下闯了出去,一次是力战大内二十余名高手不胜而逃,但真正败在一人手下的,是第三次行刺皇上时,遇着了诸葛先生,一百招后,惨败被擒。 百招败北,在楚相玉来说,可算是奇耻大辱。所以凡是有人提起这一场战役,楚相玉必不放过。 楚相玉脸色变了一阵,忽又笑道:“你是天才,刚才提过的话,算你无心之过,你若投效于我,我绝不追究就是了。” 铁手仰天大笑。 楚相玉抚髯道:“我平生最有名的武功,有两种。”说着忽然停止,没有说下去。 周白宇道:“冰魄寒光掌。” 白欣如道:“烈火赤焰掌。” 楚相玉嘉许的看了二人一眼,冷笑道:“有眼光,我左手练的是至寒至阴的掌力,右手练的是至热至刚的掌功,你们听好了,待会儿对付我时,就得要小心点——我现在要杀那个人——你们出手阻拦吧!” 楚相玉随便用手一指,遥指向一名军士,那名军士脸色阵青阵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众人都知道楚相玉的意思是要杀这人,给这方一个下马威。立时身形展动,围在那军士的身前。楚相玉说到“阻”字便已出手。 楚相玉一出手,红影长空闪过,每一人心中一凛,俱以为是向自己冲来的,忙伸手封架。这时半空中才说了一声“拦”,到了“吧”字时,楚相玉的手掌已击在那名军士身上。 一击即走,众人立时退开,结成圆圈,围住楚相玉。楚相玉道:“这‘烈火赤焰掌’,还有‘冰魄寒光掌’,这次死的是——他!” 第10章 捡人了 楚相玉用手一指,那军士立时吓得僵住了,铁手大喝道:“全力保护他!” 周白宇、伍刚中、白欣如、时震东、周冷龙、田大错以及所有在场的高手都闪身至那名军士的身侧、身后,准备全力封杀楚相玉的来势。 楚相玉没有飞扑,也没有出击,他只是忽然一掌击在雪地上,十尺之遥的那名军士,忽然全身僵硬,飞弹而起。 楚相玉是用掌把力道传入地下,再袭向那军士立身处,撞入那军士的双脚里。这种借物传力之法,小可以用萧用笛作为武器,中可以絮以羽作兵器,大可以用旋碟伤人,飞花杀人,传纸戮人,溅水击人。但像楚相玉这种借物传力法之巧妙、准确、直接、快速,武林中没有几人能够做到。 楚相玉从容地道:“是不是?日后我便是一国之君。我不会骗你们的。” 铁手等一时无话可说,袭击第一个军士的时候,还可以说对方猝然出击;但这一次,他们已尽全力阻拦不住,真的到了不得不服的地步了。 时震东摆了摆手,同行的军士向后退了十几步。谁也看得出这干军士要战楚相玉,不过是飞蛾扑火而已。帅风旗倒是真心感谢忘忧,人家不但没夸张,反而已经说得极度含蓄了。对了,忘忧呢? 帅风旗四顾,突然一惊,此时在雪原上,忘忧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劲装,她身体又娇小,是以并没有人注意。此时寻到她的影子,帅风旗不禁叫出声来。众人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见忘忧扶着一个人慢慢起身,正是楚相玉指名要杀的第二个军士,而他要杀的第一个人,已经立在一旁了。 楚相玉第一掌已经印在那名军士身上,众人丝毫不认为他还能活。第二掌更是已经将人击飞,也没人觉得他落地后不死。 -- 第17页 忘忧见所有人都看着她,笑嘻嘻道:“不管寒冰还是烈火,不都是内力各种变着节奏或者路线放出来吗,借物传力总有办法引开,反正都只是或快或慢的震动嘛。” 众人一知半解,楚相玉却两眼放光:“你是谁?” 铁手突然大声道:“诸葛先生手下败将,也来言勇?” 楚相玉的脸色变了,当下再顾不上忘忧忽然冲了过来,像一股红色的急风。 铁手同时冲了出去。 这股大力涌来,铁手根本不避,反而迎了上去。他知道,狂飙来时,要避也避不了,要力挽狂澜,就得有螳臂当车的勇气!没有人比铁手更明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 铁手冲入红影。 伍刚中、周白宇、白欣如都想出手,但没有出手。以众击寡的事,他们不到逼不得已时,是绝不愿意去做的。 这时铁手急闪了八次,红影也闪了八次。 伍刚中、周白宇、白欣如看得大汗涔涔而下,如果换作是他们,这八次交战早已丧在绝灭王手上了。 铁手冲天而起,突破了红影。 红影也冲天而起,去势更快,又罩住了铁手。眼看铁手完全被吞没之际,忽然又急速直下。红影跟着飞坠而下,铁手又不见了,只剩下红影闪动,掌风厉呼。 周白宇疾道:“不能讲江湖道义了,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铁兄危险——” 忽然所有的掌风和衣袂之声,都停顿了下来。 众人望去,心里凉了半截。 相玉含笑的望着铁手,他的右手正箍在铁手的脖子上。铁手冷冷的望着楚相玉,没有叫痛也没有求饶,甚至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楚相玉笑道:“当世之下,能接得住我二十五招的年轻人,已经很不错了。”忽然厉声道:“你服不服?” 铁手道:“服。” 楚相玉仰天大笑,得意至极:“你降不降?” 铁手道:“不降!” 楚相玉一愕:“还要打吗?” 铁手斩钉截铁地道:“打!” 楚相玉笑道:“要知道你的性命,就在我手中——”众人不禁捏了把汗,谁也不敢上前去救,要知道楚相玉要扼杀铁手,比扭断一只鸡脖子容易得多了。 铁手大笑道:“大好男儿,有一口气在,便打!” 楚相玉脸色变了数次,忽然抽手退开:“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放你吗?” 铁手这才抚着脖子道:“不知道。” 楚相玉道:“我生平爱才如命,尤其像你这种不怕死的人,能做我手下,必定能助我大事。你刚才有意激怒我出手,好让大家看清楚我的武功招数,才容易对付一些。像你这种踔厉敢死的部下,我到哪里去找?”顿了一顿“那边的小丫头也看着。”向时震东等横了一眼道“待我先把他们杀个一干二净,再带你们两个回去慢慢教导。” 铁手提起内力准备再次出手,忘忧伸手拉住了他:“算了,若要拼命,这里一个人都留不下。”铁手双拳紧握,死死盯住楚相玉。 忘忧向前一步:“绝灭王是吧,跟我走,你若是赢了我,我就降你”伸手一指铁手“还附赠一个他。” 楚相玉饶有兴致的看着忘忧:“这是要换他们的命吗?也罢,有你们两个归顺,我放过他们又如何。” 忘忧看铁手一眼,当先走远。白欣如伸手欲拦,被忘忧一个手势止住。楚相玉随后跟上。 铁手急向时震东道:“时将军,忘忧姑娘在一处做好了机关,只要引楚相玉过去便可,请时将军约束众位千万不要靠近,以免误伤。”说罢追向楚相玉。 忘忧见铁手想好了说辞,当下运起轻功飞身而已,楚相玉随后跟上,铁手最后。 时震东等他们走得远了才把铁手的话讲给众人听。周冷龙皱眉:“那咱们就在这里干等?”时震东火气比他还大:“不干等还能做什么!”一时,整片雪原气氛沉默。 忘忧疾行足有三里,身形飘飘落在一片树林中的空地上。楚相玉随后就到,铁手将将跟上。离了人群,忘忧慢慢兴奋起来,见铁手差点跟丢,戏谑的看着他。铁手落地便急运功调节,故意不去理会忘忧的眼神。 楚相玉笑道:“你们两个在这里打这些眉眼官司,可是想好要向我效忠了?” 忘忧也笑,却是一种开心的、激动的、充满斗志的、甚至是十拿九稳的笑。铁手自觉退后。迎着忘忧的笑,楚相玉竟然感到了丝丝威胁。他眉头微皱,做好打算,直接把面前的两个人打晕带走便是。 红衣飘飘,楚相玉抬手攻向忘忧,甚至还留了些力,准备打晕忘忧便是。当楚相玉身形离忘忧只两尺左右,一只嫩白的小手贴上了楚相玉的掌。楚相玉只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内气从这只小手上传来,如滚滚江水一般源源不绝。楚相玉本是内功高手,自己练了一辈子内功,却从来没想过会有如此磅礴的内力。自己的内力和她对接,就像一只飘在江河上的小船,要去想何方全凭涛涛江河做主。 不知过了多久,忘忧收手。楚相玉立刻纵身后退。铁手发现,只这一会楚相玉像是老了十岁。 忘忧还是笑嘻嘻的站在原地。楚相玉平复了一下,再次出手。这次不如之前那样带着巨力,却快的带出了残影。之前是一片红云,现在就是一条红带,竟是人已离开,影子还留在当地。他快,忘忧也快,楚相玉是一条红带,忘忧就是一张白网,她快的行动几次影子都还留在当地。就这样一张网,牢牢的困死了楚相玉。 -- 第18页 等两人停下来,铁手赫然发现,忘忧竟然捏着楚相玉的脖子。楚相玉身体颀长,给忘忧捏着脖子只能弯下腰来。 忘忧很满意,问道:“你服不服?” 楚相玉道:“服。” 忘忧也很得意:“你降不降?” 这是刚才楚相玉问铁手的话,忘忧替铁手还给他。 楚相玉笑了:“降。” 嘎?! 忘忧一愣,不是这样的啊 铁手也愣了一下:“你降了?” 楚相玉道:“对。不过不是对你降,也不是对诸葛老儿降。”他直直看着忘忧“你问,我就降。” 忘忧缓缓松开捏住楚相玉脖子的手,楚相玉也慢慢的直起身子,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忘忧。 忘忧忽然觉得楚相玉现在的眼神有些熟悉,想了下竟然和诸葛先生在神侯府演武场时看向她的很像。目光中透露出各种情感,简直和诸葛先生一模一样。忘忧看出来了,铁手自然也看出来了。 楚相玉如同当时的铁手一样抚一抚脖子,还是有些疼的。“你若不信,废掉我武功也行,我只有一个要求。” 忘忧不解的看着他:“什么?” “让我教你。”楚相玉说。 …… 第11章 会京师 时震东等人原地调息,也许忘忧和铁手已经遇难,也许楚相玉已经逃跑,甚至也许他们两个真的投降了楚相玉,当然,也有肯能计划顺利进行。不过除了等待,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惊起飞鸟无数。众人瞬间起身举目而望。时间不长,忘忧和铁手的身影在雪地上显露出来。 时震东大喜过望:“铁捕头,忘忧姑娘,你们都还好吧。楚相玉呢?” 忘忧仰头:“炸飞了啊,我厉害吧。” 铁手拿出半截红色披风:“忘忧的机关设了很多火/药,楚相玉一步踏入,尸首无存。” 一代枭雄就此陨落,连个尸体也未留下,时震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还是周冷龙接过那半截披风:“逃犯楚相玉、叛徒沈云山、趁乱杀人者柳雁平,还有劫狱的天残八废、岭南双恶皆已身亡,咱们总算可以销案了。” ~~~~~~~~~~~~ 时震东带着余下的军士回铁血大牢销案。伍刚中拍着铁手的肩哈哈大笑,说下次再见要和他好好拼拼内力。周白宇笑看白欣如拉着忘忧谢了又谢,嘱咐她一定要来北城玩。 与众人分别之后,忘忧和铁手上了一驾马车,往京城而去。车上,忘忧捏着一包果脯吃,还让一让人:“铁二哥,楚先生,要不要来点?” 她吃的是腌渍的山楂红果,光看着就让人口中冒酸水。两人都摇头表示不要。一人是铁手,另一个是换了一身文士打扮的楚相玉。 铁手看忘忧一个接一个的吃红果,实在是牙酸,决定找点什么来说:“我已经修书与世叔说明了,相信不日就有回信。” 忘忧点点头,问楚相玉:“楚先生的旧部正满世界找您呢,您当真不见?” 楚相玉此时换下劲装穿上长袍,竟很有些文质彬彬的样子:“你不用试探,楚相玉昨日已死,我现在是楚翊。” 忘忧咽下嘴里的红果:“那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楚相玉和蔼的笑:“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若真要说,那便是你让我看到一种希望。” 忘忧不明白:“希望?我只是比你们的武功厉害些,若是这方面,那不是应该跟我学吗,但是你又要教我什么呢?” 铁手同样不解,和忘忧一起疑问的看着楚相玉。 楚相玉先答铁手:“你的内力在当今武林的年轻人里,已经是翘楚了,就这样在再练个十年,跨过那道坎之后,你再来跟她打一打就明白了。” “什么坎?”铁手问 楚相玉格外耐心:“每人都不一样,但是如果你跨过去了,就一定知道。” 铁手认真的思考起来。 楚相玉转头回答忘忧:“我要先见一见诸葛,再决定怎么跟你说。他的想法应该和我是一样的。” “好吧,反正总要告诉我的。不过说好了,你的禁制我暂时不会解,如果到了京城你再做坏事的话,我会直接杀掉你。”忘忧认真的说道。 楚相玉嗤笑一声:“做坏事?也罢,我会教你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 ~~~~~~~~~~~~~~~ 京城神侯府,诸葛先生和楚相玉对坐喝茶:“没想到再见会是这样的情景吧。” 楚相玉冷笑:“又不是为你。你也只是运气好些,天降重宝直接砸在头上罢了。” 诸葛先生反而有些得意:“运气又如何,你信不信,有这重宝,还能招来更多运气。” 楚相玉哼了一声却并不反驳。 ~~~~~~~~ 忘忧和铁手把楚相玉放到神侯府就又出发了。不光铁手,他的师兄弟们这次要一起办一件案子了。他们四人出道以来,纵有天大的案件,能惊动四大名捕之一,已是非同小可,充其量是两人同赴,三人同办的案件已是极少了。四人联手的案件,只办过两宗。这两宗都是惊天动地的巨案。四人也因这两件案的解决而被誉为“天下四大名捕”。 这次四人齐出,是因为犯下至少八件灭门惨案的十三凶徒要再次出手了。四大名捕之首的无情在一件大案中认出十三凶徒中的一人,诸葛先生顺藤摸瓜确定了其他十二人的身份。 -- 第19页 铁手自然是清楚无情的身世的,但是诸葛先生不跟忘忧说:“自然和十三凶徒有渊源,你自己去问他本人吧。” 忘忧点点头:“那这次我要做什么呢?” 诸葛先生道:“听无情的吧,他若是坚持想自己动手,就给他治伤。若是不用,你直接杀了也行。” 忘忧应下,和铁手出发了。 冬天过去,天气本就慢慢变暖,越往南走也越发热了。这天,在一个小餐馆里吃饭休息。忘忧仰头喝干一整杯水,又点了一大碗面,吃的头也不抬。 铁手给她把水杯倒满:“这么日夜不停的骑马赶路,真是委屈你了。” 忘忧咽下嘴里的面:“我就是饿了,吃饱了就好,哪来得委屈。” 铁手道:“凭你的本事,什么荣华富贵享受不来,现在却要随我日夜奔波,风餐露宿,这还不委屈?” 忘忧眨眨眼睛:“那你们呢,除了日夜奔波风餐露宿之外,再加上三天两头受伤,随时可能丢掉性命。你觉得委屈吗?” 铁手笑了:“跟着尊敬的人做喜欢的事,哪里称得上委屈。” 忘忧回她:“对呀,跟着尊敬的人做喜欢的事,哪里称得上委屈。” 两人会心一笑。 “对了”铁手想起刚才的消息:“楚相玉已死的消息传开了,对外说是时将军带人围攻击毙。你在江湖上也有名号了,叫做‘小医仙’。” “小医仙?还行,挺好听的。” “是啊,神侯府小医仙,这回神和仙可都占了。” “哈哈,对,神侯府小医仙~” 酒足饭饱之后继续启程,这回却不再骑马了。忘忧听话,铁手说什么就做什么,也不问原因,反正也总会告诉她。 果然,铁手轻声跟她解释:“跟踪咱们的七个人是鬼符门的七鬼。一个贪财、一个好色、一个嗜杀、一个行骗、一个恶盗、一个通敌、一个人贩。七人合起来,偷抢奸骗,无所不为。老大叫胡飞,擅使大刀,一刀断魂很少用第二刀。老二叫丘独,擅使缅刀,杀人之前要对方鲜血流尽。老三叫郭彬,外表君子内心狠毒,专以毒镖伤人。老四叫金化,用的判官笔是淬毒的,沾着了也得烂腐七日而死。老五叫丁亥,杀人时嗜斩残对方四肢。老六叫魏尖,杀人绝招是咽喉一击。老七叫彭喜,逼供手法残酷,他有次把一个人逼拷了七七四十九次,那个人简直不复人形。”铁手解释的十分详细,“我曾与他们打过照面,打伤了其中两人,但是当时另有要事并没有拿他们归案。现在跟上来怕是要偷袭了。” 忘忧点点头:“用我帮忙吗?” 铁手道:“论武艺是不用的,就是怕追的急了他们分头跑,忘忧帮我看着点吧。” 忘忧笑眯眯:“好啊。” 于是,出城之后就见不到忘忧的身影了。七鬼先是围攻铁手,然后又被铁手追击,打的挺无聊的,忘忧想着,若是铁手轻功再好一些早追上了。不过这几个人的内力比铁手可差得多了,估计再交手一回也就没体力了。 官道上四个和忘忧差不多年纪的童子抬了一顶轿子,轿子里竟是铁手的三师弟,人称追命的捕头。追命和铁手联手,不废什么力气就解决了七鬼,其中一个是被抬轿子的童子拿下的。追命和铁手在交战的过程中就交换了不少信息,现在停手准备好好说说。忘忧一看追命动手就知道他受了不轻的伤,看着就疼的那种。 铁手扶重伤的追命坐回轿子,举目四望也不知道忘忧藏哪了,还好她自己跳出来。追命回神侯府的时候听诸葛先生说了忘忧,此时见到一个挺可爱的小姑娘跳出来,就直接问:“是忘忧吗?” 忘忧看着他的伤实在替他疼的慌:“是啊,我是忘忧。不过我觉得你可以叫做忘疼了。” 追命苦笑,仰头灌酒。四剑童见忘忧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样子,互相交换着眼神询问,显然谁都不知道忘忧是谁。铁手看看四剑童,觉得还是不要让他们参与了,正好七鬼中的两个只伤未死,便派四剑童送二鬼去最近的衙门归案。 他们走了,铁手扶着追命坐到路旁的树荫里,忘忧解开追命右肩的纱布,一道刀伤直劈到了肩胛骨里。 忘忧看得扁了扁嘴巴:“谁伤你这么重,到时候指出来,我给你还给他。” 铁手倒是毫不怀疑,之前楚相玉捏他脖子,忘忧可不就是原封不动还给他了。 铁手查看一下:“苗疆的钩刀?” 追命点头。 忘忧运起生字诀,整只手覆在伤口上。追命只觉得疼痛立减,惊讶的叫出声来。 到把忘忧吓了一跳:“怎么了?很疼吗?我弄疼你了吗?” 追命赶紧道:“没有没有,就是突然不疼了,有些吃惊。” 忘忧瞪他一眼,继续治疗。 铁手笑道:“忘忧本事大着呢,以后慢慢你就知道了。” 追命感受着肩上伤处飞快的愈合:“四师弟这是真遇见个神仙不成。” 铁手道:“神侯府小医仙,可不又是神又是仙么。” 良久,忘忧睁开眼:“伤的太重了,骨头也裂开那么大的口子,短时间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追命看看肩上几乎已经愈合的伤处:“简直是叹为观止,神仙手段啊!” 忘忧盘膝坐下:“我治疗必须接触皮肉,你这衣服破成这样,我就搭在你肩上治了,不过你裂开的骨头还没好,如果疼的话就告诉我……不过想来你也不在乎这点疼,都伤成这样了还动手,铁二哥难道还打不过他们吗。”手轻轻按住追命的肩:“别运功,别抵抗。”说完就闭上眼睛不再理他们。 -- 第20页 追命苦笑看向铁手,用眼神询问:怎么办,我好想惹她生气了。铁手看天:我可没办法。 下一刻就没心思想这些了。哪怕已经有刚才治疗外伤的惊艳,追命还是震惊的很。他背后中了一记大手印,乃是山东关老爷子的成名绝技,伤势颇重。忘忧的内力透体而入,让他因内伤而有些激荡的内力瞬间平复,受伤的经脉五脏被飞快的修复。 铁手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静静的为他们护法。 等忘忧撤回内力,追命还沉浸在那种仿佛大冬天泡在温泉里的舒适中。忘忧轻轻道:“只能治成这样了。等你再觉得疼了,我再帮你治。” 追命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起身恭敬行礼:“多谢姑娘。” 忘忧拦住他:“别这样,我答应先生要给你们治疗的,可别再谢来谢去了。” 追命有些讨好的笑笑:“还是要谢的,之前我回府里,听九嫁说你喜欢各种小吃,回京我带你吃最好的鱼羹去。” 忘忧这才微笑:“好啊。” 铁手道:“要谢一起谢吧,先去相助大师兄和四师弟。” 无情留话让追命如果路上碰到铁手便让他去欧阳谷查看。现在追命的伤好了很多,足可一战。三个人立即出发准备接应无情和冷血。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怎么排版大家看着舒服些呢,是一段空一行还是就这么紧着些? 第12章 打人了 三歇脚,烈日下,无情的轿子一动不动。 一场恶斗,无情赶走了欧阳大和冷柳平,但也只是赶走,再次见面的话,这些人一定会用尽办法逼自己出轿。并且如欧阳大、冷柳平这般高手也是十三凶徒的人,那追击司马荒坟的冷血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无情的心中沉重的很,正努力收拾心情,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大师兄,我可又回来了!”另一个也很熟悉的温和声音也道:“大师兄,我也来了。” 无情心中大喜,打开机关出轿。面前正是追命和铁手。 正好一个清甜的声音自他俩身后响起:“为了保持整齐,我是不是也该叫声大师兄?”追命和铁手身形高大健硕,把忘忧挡了个严实。 无情脸上因为见到兄弟而露出的笑容消失了,拱手为礼:“可是忘忧姑娘?” 忘忧笑嘻嘻还礼:“是啊。”心中感叹:无情生得真好啊,只是面色严肃了些,语气也冷淡了些。他刚才笑起来多好看啊,又暖又软,怎么一见我就不笑了呢。 忘忧打量无情,无情也在打量忘忧。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来历不明,武艺高绝。心性并不成熟,也没有武林经验。十年之前就是这样的身形相貌,教导过四师弟冷血。这就是之前无情对忘忧的认知。经历过姬摇花一案之后,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对这种强大又神秘的女子本能的防备,即使诸葛先生说她不至于居心叵测,也是没有好感的。 忘忧左右看看问道:“小狼……嗯……冷血呢?” 无情也为这件事头疼:“刚才伏击我的人是‘阴阳扇’欧阳大和‘无刀叟’冷柳平。他们也是十三凶徒的人,四师弟可能已经被擒住了。” 铁手点头:“欧阳大和冷柳平破不了大师兄的轿子,怕是要用老四逼大师兄出轿。” 忘忧挥挥拳头:“他们最好不要虐待小狼,不然我一定让他们后悔到肠子发青。” 追命看无情被日头晒的有些出汗:“咱们先找个阴凉地休息一下,一会直接去欧阳谷便是。” 无情没有反对,只是抬头看他:“为什么没回去?” 追命推起轮椅到一边的树荫下:“可不是我不听话,忘忧的治疗术神奇的很,我的伤恢复了很多,足可动武。” 无情看忘忧一眼,依然冷若冰霜,但是开口:“那多谢忘忧姑娘了。” 忘忧有点不高兴,不管是最先认识的冷血,还是后来的铁手,还有刚刚认识的追命,他们至少都是善意的,这位无情捕头的疏离有礼却带着一种抗拒,可是仔细想想,对刚认识的人这样也没什么不对。这种找不出理由的不舒服,让忘忧有点不高兴。 但是她马上又发现有趣的事了,拍拍铁手:“小夏哥,你三师弟看着比你大师兄年纪大好多啊,看着比你也大很多,你们大师兄真年轻。” 对忘忧混乱的称呼,铁手已经免疫了,跟她解释:“我们师兄弟是按入师门的顺序排序的,大师兄虽然年轻,但是入门最早。三师弟比我年长,但是入门比我晚,所以叫我师兄。冷血却是年纪最小,入门也最晚,就是小师弟了。” 忘忧促狭的笑:“这样啊,果然是冷小四。” 他们的话只稍微压低了声音,自然瞒不过前面的追命和无情,追命很给面子的笑了,无情还是面无表情,不过他坐轮椅被推在最前面,别人也看不见他的面色就是了。 停下休息,四人拿出清水干粮来充饥。 忘忧又看了下追命肩上的伤:“现在还没事,等到有疼的感觉了一定要跟我说。” 追命笑着应了。忘忧看看太阳:“有没有干净的绷带?给你包上些,不然汗水碰到伤可疼死了。” 无情轿子里有,不光有绷带,还有伤药。于是铁手给追命包扎。因为免不了要坦露胸背,忘忧避到一旁,和无情一起吃干粮。 无情坐在轮椅上,见忘忧过来,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 第21页 忘忧坐在无情旁边的地上,从包袱里拿出个烧饼啃着。突然想起件事来:“对了,诸葛先生说你和十三凶徒有渊源,跟我说说吧。” 无情这回显而易见的皱眉:“先生没跟你说?” 忘忧咽下嘴里的食物:“没,让我问你自己。” 无情低头:“他们……杀了我的家人,断了我的腿。” 很不愿意说,但是还是要说。上一个听他说身世的人是姬摇花。 忘忧点点头:“先生让我问你,你一定要自己动手报仇吗?如果不是,我可以帮你。” 无情垂眸不语。 忘忧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离近了看,这个人更好看了。不只是清,不只是俊,不光是姣好,也不仅是帅。清奇俊秀,带着那么点我见犹怜。虽然犹怜,却又让人有一种青锋划过七尺冰的冷和傲。 造化神奇,就是有那么个人会让你拼命的想各种词来形容。眼前的无情,就如峰攒雪剑,水挂冰帘,树倚飞藤,夕照孤烟。美得奇绝,但也百年孤独,难以接近,容易毁灭。 无情慢慢的握紧了双手,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十指尖尖。现在,本就非常白皙的手更是白的没了血色。忘忧忽然发现他并不是在思考,赶紧把手里吃了一半的烧饼放下,起身靠近无情:“怎么了,很难受吗?” 忘忧去抓无情的手,无情避开了。 忘忧一愣:“我帮你看看,我会治病的。” 说着又去捞无情的手,这回就一把捞在了手里。不是无情不躲,而是忘忧这下太快,他来不及躲。 于是,一只手被人抓住的无情另一只手攻上来,口中低喝:“放开!” 忘忧没料到他反抗如此激烈,但无情本就是没有内力的人,如此近的距离制住他并不难。 忘忧轻松的化解了他的进攻,把他另一只手按在他自己的右臂上。现在的姿势是,忘忧的右手抓着无情右手的手腕,忘忧的左手把无情的左手按在了无情的右臂上侧。 忘忧有点生气了:“不要乱动,我帮你看看。” 无情挣扎的很厉害,白皙的手腕已经发红了:“不用。” 忘忧不敢再加力,只嘴里威胁:“再乱动我就打你了!” 无情哪里是能被威胁吓住的人,右臂一侧,被人按在右臂上的左手飞快的撤回,撤回的同时已经扣了枚飞刀在指尖。忘忧从没感受过这样明显的厌恶,凭她的眼力已经看到无情指尖多出一抹银光。 于是忘忧更生气了,生气的结果就是她一把抓住无情扣了飞刀的手,从他手里抢过了飞刀。做暗器用的飞刀三寸多长,捏着尾部的绸带,忘忧用飞刀打了无情左手的手掌。 “啪!”清脆的一声。 无情石化。察觉这边有些不和谐就一直关注这边的铁手和追命也石化。 忘忧自己也愣了一下,不过也马上反应过来,重新抓住无情的手腕,万物生化为千丝万缕探入无情体内。随后,心法运转,并不像之前治疗别人那样努力修复,而是化为涓涓溪水流淌过无情全身。 在探查过无情身体之后,忘忧就不生气了。这人身体差成这样,内伤纠缠五脏六腑,正逢哮喘发作,他的气管正在快速的充血。若是普通武林人,还可以用内力压制,但他偏经脉脆弱的无法修习内力。就这么生生挺着,也只能生生挺着。 这个人就撑着这么一副满身伤病的脆弱身体,不分寒暑的奔波。天下四大名捕啊,好大的名头,办过多少大案,抓过多少巨犯,又受过多少伤,犯过多少病才得来的。他外号叫做无情,但是要用这样差的身体做这些事,又怎能不无情。因为没有时间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长眠地下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千里押送人犯,不如直接杀掉,好节省时间再破下个案子。 忘忧突然理解他了,理解了之后,就决定要治好他。对,治好他,看看一个不再有病痛的无情能够做到何等程度。 于无情,手掌上的疼痛还未消失就再次被人抓住了手腕,接着便是内力涌入身体,这股内力像一只有魔力的手,轻柔的安慰着自己叫嚣的经脉。 无情一向都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除了不良于行,他还身患许多种病。由于他常坐着、躺着,所以遇寒则手足冰冷,逢热则遍体流汗,大解之时,常流鲜血,怵目惊心。有时候,那种麻木的感觉,从盆骨以下直升到上身来,而且,多还凝聚在左颈之下,连左手也常麻木起来。他怀疑自己的左手是不是也迟早会像双脚一样废了。 因为知道不够健康,所以他更急着去办案破案。专一而集中,甚至不欲掌权,不要升官,连名位也弃之如敝展。他只想,既来到这世上,在离开之前,多做几件事,尤其是好事。多救几条命,尤其是好人。多杀几个家伙,尤其是坏蛋。那就不枉此生了。 身体逐渐安静,每一寸都在享受。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里,温暖之中还带着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无情突然发现,这种感觉,名为:安全。 等无情睁开眼,发现一只大手正托着自己的头。竟然真的睡过去了。 铁手收回手:“大师兄醒了?放心吧,只睡了一盏茶时分。” 怕无情滑落,铁手一直托着他的头。追命的伤已经裹好了,现在坐在一旁的树荫里一只手捏着半个烧饼,另一只手往嘴里灌酒。低头,忘忧缩成小小一团蹲在轮椅旁边,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眼睛偷偷的往这边看。无情下意识的动了动左手,脸渐渐红了起来。 -- 第22页 一时,追命喝酒,铁手看天,无情低头,忘忧画圈。尴尬的够够的。 第13章 打群架 到底是追命的动作不好坚持下去,只得先开口没话找话:“忘忧再吃两口吧,还有时间。” 忘忧一个烧饼刚啃了两口,闻言就重新拿起来吃。 继续尴尬。 铁手也来救场:“大师兄可好些了?” 无情低低的嗯了一声。 铁手继续努力:“忘忧真厉害,以后大师兄的身体还要你多费心了。” 忘忧仗着有东西在嘴里,含糊不清的道:“人家讨厌我才刚认识也不知道我怎么惹他了不就问了两个问题吗还是先生让我问的不愿意说就别说我又没逼着非要你说……” 一口气说完,又快又模糊。 偏偏几个人都听明白了。 又是一阵沉默。 追命再想找些什么来说的时候,无情的声音幽幽响起: “我六岁之前,生长在一个富有之家,一家三十二口,父亲高中过,能文善武,诗才京城称绝。母亲一口细针,能绣出皇官御园里也无以培植出的花朵,而且一口绣针,能刺七十二穴道,百发百中能治能杀。那时我很快活,很天真,无忧无虑。 然后,有一天晚上,十三个蒙面人闯了进来。尖叫、惨呼、鲜血、格杀、强/暴。父亲在浴血中倒下了,中了一背的暗器。母亲俯视父亲,就在那时被擒,用最残酷的手法杀了。全家三十二口,鸡犬不留…… 一个大胡子走过来,逼问我家里的藏宝和针诀,并向我施刑,就这样我的双腿断了。我没有哭,我不会哭。另一个瘦子哈哈大笑,飞起一脚把我踢到后院,然后他们扬长而去,临走时放了一把大火,连走过来救火的邻居也一一被杀后,抛入火中。我是在草丛里,火海中,用这一双手,一步一步爬出来,然后晕在黑暗里的…… 我那时候之所以能爬出来,是因为我记往了他们的行为,记住这笔血海深仇,记住他们的这一晚……” “我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是个星光灿烂的星天。一个清癯的老人怜惜地抱着我,我记得很清楚。我知道他是好人,仿佛天生就是照顾我的人,于是我大声哭了,扯他拉他,问他官差爷爷们为何不替爹妈报仇……” “这老者告诉我说:没有用的,一般的差役只能欺善怕恶,管束良民罢了,遇到富豪土霸,或黑道高人,皇亲国戚,就没办法了。然后他说:我告诉你这些,你不会懂的。我说:我懂,我懂…… “他老人家仿佛很惊讶,然后他告诉我说,天意使他遇着了我,他也是公门里的人,不过,还没有一个人他不敢抓的,也没有人他不敢杀的,只要是该杀的,他可以担得起来……他怜悯地问我:想不想我替你报仇?” “我忽然不哭了,告诉他说:不想。他更惊讶。我说:求您教我本领,我要自己报仇。 他开始时坚持不答应,我又哭了,而且是嚎陶大哭。后来他看了看我已毁了的双腿,我说:您不答应我,不如不要救我更好。我不仅要自己报仇,而且要学到本领,和您一样,为天下人报仇。他笑了:想不到你这个年龄,能说出这种话。……” “最后他答应了,从此悉心的培养我、教导我,也同时教导几位师弟……我迄今仍惊奇那时我年纪那么小会说那样的话……直至我长大后,才知道他老人家便是名动江湖的诸葛神侯,渐渐的,我们师兄弟也成了武林中所称的‘四大名捕’。” 相处这么多年,铁手和追命也是第一次听到无情亲口说这些,哪怕都知道,也没听当事人自己说出来震撼。 忘忧低声道:“我以为……以为是你长大以后,和他们交手不敌才被断掉腿的。那会你那么小……一定很疼吧……” 无情说完,心里反而轻松了很多:“是挺疼的。” 忘忧站起身:“我很多事情都忘记了,所以你们也别问我从哪学来的。你们可知道偃术?” 忘忧用手里的树枝在地上写了个“偃”字。 无情问道:“可是列子中记录的能歌善舞的人偶?” 忘忧点点头:“对,我隐隐约约记得一点偃术,虽然缺不少东西,但总归比没希望好。慢慢试做,也许,我能送你做一双腿呢。” 无情眼中透出奇亮的光,拱手:“多谢你了。” 忘忧躲开:“这谢来谢去的也真是够了,等我真做出来再谢吧。” 追命哈哈一笑:“看来一顿鱼羹不够谢,再加顿羊肉铜鼎如何?” 忘忧笑:“成交!” 气氛终于好起来了,铁手和追命齐齐松了口气。 接下来,办正事。 铁手在前,追命在后,忘忧推着无情在中间,她自己要推的。 行在路上,忘忧悄悄的把那柄飞刀塞无情手里,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对不起。”无情面上又热了起来。 铁手详尽的给忘忧解释:“十三凶徒中薛狐悲、武胜东、武胜西、关老爷子、张虚傲、莫三给给、西门公子七人已殁。剩下六个:‘长臂金猿’独孤威,使一杆长/枪,号称人在千里,枪在眼前,是九幽神君的弟子。‘土行孙’孙不恭,也是九幽的弟子,是个侏儒,擅长土遁。‘阴阳扇’欧阳大,就是欧阳谷的谷主,黑白道的人都畏之三分。司马荒坟,擅用‘三丈凌空锁喉指’,平常的兵器是一对铜钹。‘无刀叟’冷柳平,被称为苗疆第一回 旋快刀,比伤了追命的莫三给给更难缠。‘毒莲花’杜莲,用一柄可硬可软的铁莲花,花瓣可以发射暗器,可不是大师兄那种暗器,是淬了剧毒的暗器。” -- 第23页 走在最后的追命听到忘忧在那里小声算道:“近战的是枪、扇子、铜钹,远攻的是回旋刀,偷袭的是毒暗器和土遁。”…… 行至离欧阳谷不远的一个驿站前,四人都看得出这里有埋伏。 一个俏美的大姑娘挑着两桶豆腐在驿站里叫卖:“水豆腐啊水豆腐!” 忘忧舔舔嘴唇:“卖豆腐的,给我来碗豆花。”当下放开无情的轮椅去等豆花。“你这豆花是咸的还是甜的?如果都有就一样给我来一碗。” 买豆腐的大姑娘笑道:“都有都有,客观请好吧。”她伸手拉了拉有些下滑的抹胸,准备去装豆花,突然脚下一绊向忘忧摔倒。忘忧伸手去扶,就在马上就要扶到的时候,这姑娘胸口处竟然射出了几十道寒光。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急急向无情的轮椅撞去。 无情手上握了暗器,轮椅上的机关也准备好了,但是一道也发不出去。因为撞过来的是冷血,被点了全身大穴的冷血。 冷血身体几乎碰到无情身体的时候,有两只小手从冷血助下伸出,直点无情重穴。 金光一闪一杆长/枪急刺铁手胸口,一把铁环随后砍向铁手后腰。 追命躲开凭空而生的一股巨力,又一脚踢开飞来的扇子,还没落地,一对铜钹急夹追命左肩,一掌急拍追命胸口。 四人同时遇险。 下一刻,忘忧身影突然消失,杜莲胸口铁莲花打出的几十道暗器尽数打到了藏在冷血背后准备偷袭无情的土行孙身上。 冷血本来马上就要砸到无情,一只手在他胸口托了一下,不但卸去了砸下来的力道,也解开了被封的穴道。 冷血一挪开,无情抬手就是数不清的各种闪光,有快有慢打向攻击铁手的独孤威。独孤威急撤枪防守,却发现枪尖已经被铁手紧紧的抓在了手里,无论如何也撤不回来。 追命将要落地之时,另一条腿突然踢出,正中迎面攻击手臂的手肘。而一对夹向追命右肩的铜钹则给一根长刃挑开,而这根长刃挑飞了铜钹之后,又死死盯住了铜钹主人的咽喉。 局势再变,现在,杜莲摔倒,藏在她胸口的铁莲花被忘忧震碎,杜莲死在自己的铁莲花下。偷袭的土行孙被本来要打忘忧的有毒暗器打中,已面色发黑,挣扎不已。用长/枪的独孤威因为铁手抓住了枪尖而撤手不及,无情的一颗丧门钉打在了额头,死不瞑目。 活着的,欧阳大被追命踢断了一只手臂。司马荒坟被冷血盯住已经处于下风。冷柳平转身想走,却见一个小姑娘笑嘻嘻的堵住了去路。 忘忧道:“十三凶徒现在就剩个零头了,大捕头想问什么便赶紧问吧。” 冷柳平吐出两口血,面前的小姑娘声音并不大,但如同一柄柄铁锤锤在他胸口上。冷柳平震惊无比:“你!……” 忘忧拎着冷柳平回来,放在无情面前。 这边司马荒坟已被铁手点了穴道软倒在地,欧阳大已无斗志。 无情推动轮椅面向三人,声音冷厉:“现在,说吧。你们的头领是谁?目标又是谁?” 冷柳平吐吐嘴里的血沫:“三歇脚中一役,承蒙手下留情,我心领了。” 刚才,冷柳平和欧阳大乔装改扮,在“三歇脚”处对无情突袭。冷柳平不信破不了轿子,于是伸手要扳,不料无情双箭急至,他没有躲避的余地。一根飞箭给欧阳大接去。但另一根,他根本接不住,只好用铁环砸开。以箭之劲道,他又仓促回环,本来断断格不开强矢。不料一格之下箭即落地。这一箭,轿中的无情只用了前力,潜力却是免去不用,所以箭至半途才没有力,就算射中了人,也只伤不死。无情根本无意要杀他。 无情自是明白,微微点头。 冷柳平接着道:“不过,我受过头儿大恩,得过他真传,绝不能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所以,你要杀要刮,我受着就是。” 这种情况便是真的无法审问了,无情换人问:“司马荒坟,你也无话可说么?” 司马荒坟软倒在地:“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不如让你们自己去头儿那送死,我们的头儿就是……”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司马荒坟身上时,忽然电光一闪,一道长链急刺无情。金属入肉的声音格外清晰,接下长链的却是冷柳平,用他的心口。 长链回收还未再刺,手里捏着长链的欧阳大就给铁手一拳震碎了心脉。欧阳大“阴阳神扇”三种绝技的最后一种,就是用扇骨搭扣成一条长链,名为“阴阳一线”。 无情扶住冷柳平,用手去盖他伤口:“冷兄……” 冷柳平拦住他的手,任胸口鲜血喷涌:“就当成全我,临死也交了个朋友……” 冷柳平双眼渐渐没了光彩。 无情看向一时还未断气的欧阳大。欧阳大桀桀笑道:“哪怕知道杀不了你们,我也得给杜莲报仇,给我孩儿的娘报仇……咱们十三人便一起上路了吧!”说完,淡淡的紫气透体而出,和他并排软在地上的司马荒坟与他一起断了生机。 …… 忘忧走近无情:“我那会其实可以救冷柳平……” 无情截道:“我知道,是他自己硬要用心口去迎长链的。” …… 回京的路上众人心里都轻松很多,也并不急着赶路,经常停下来休息。 -- 第24页 现在,忘忧新鲜的坐在无情的轿子里,四剑童抬着轿子健步如飞,忘忧探出头来:“嘿嘿,真是又快又稳当,金剑你们真厉害!” 四剑童即使努力板着脸也能看出笑来。 后面的一驾马车上,追命和无情都在车上休息。 追命扬声:“里面机关可多,别乱碰……嗯,二师兄和老四已经到你后面去了,别乱碰伤到金剑银剑。” 忘忧怒瞪追命:“回去我要跟先生说,有伤在身的人就应该滴酒不沾。” 追命咳嗽一声:“天气真好……是吧……” 轿子里传来忘忧银铃一般的笑声。 冷血驱马上前,扔给忘忧一个果子,忘忧伸手接住:“甜不甜?”边问边咬下去。 冷血淡淡的答道:“特别酸。” 忘忧已经咬下一口来,酸的五官都皱在一起。被捉弄了,忘忧正要出去揍冷血,外面的抬轿子的四剑童不知碰了哪里,轿子四面的钢板瞬间落下,钢板挡得住巨力攻击,自然也困得住里面不敢乱动的忘忧。 于是,“哈哈哈哈……”有四剑童稚嫩的笑,有追命愉快的笑,有冷血得意的笑,有铁手爽朗的笑,有无情满意的笑…… 名震江湖的四大名捕,现在鲜活的像是终于从天上走回了人间。 第14章 做点糖 回到神侯府,诸葛先生看着面前的四个弟子,难得四个人都在,还没有躺床上起不来的。诸葛先生听他们把经过都描述一遍了,再细节的就得分别问了,看样子无情和忘忧之间发生了点什么,不过无情不会好意思当众说的,铁手和追命也不会当众拆他们大师兄的台。 追命喝了口茶:“忘忧这回倒是挺像女孩子的,说是梳洗一下,这都一个时辰了吧。”茶都喝了好几番了。 诸葛先生道:“我倒是希望你们都有一个可以等上一等的美人。” 自在门的奇怪风气,截止到诸葛神侯这代,门内弟子于男女之情上,没一个顺利的。难怪有句话叫做“一入自在门,终身枕孤眠。”诸葛先生倒是真希望这四个弟子能够幸福,也破一破这股邪风。 一句话让四大名捕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追命干笑了两声故意曲解:“美人……忘忧勉强也算是了,这不等着呢,一起等啊。” 诸葛先生倒有些不满了:“什么勉强算是,你见过比忘忧还美的美人?” 冷血接一句:“都不如忘忧。” “哎呀!好稀奇!冷小四你竟然夸我啦!”忘忧从外面进来。穿了件雨过天晴色的半臂襦裙,头发还没完全干,梳成简单的双鬟,斜插两根镶翠的发簪。 冷血心想,轻功高就是有好处,半分声音也没有。“要是个子再高点就更好……嗯……”被一指头点在肩窝,冷血一句话没说完变成了一声吃痛的闷哼。 忘忧若无其事的向诸葛先生屈了屈膝:“先生,我的任务可都完成了。” 诸葛先生抚髯而笑:“做得很好。” 忘忧被夸了,笑眯眯的挺开心。转头看见追命盯着自己看:“怎么,不认识了?” 追命笑笑:“倒是我没眼光了。不过你是如何做到的,五官变动不大但是效果很好,难得的是半分痕迹也无。” 身为捕快,四大名捕都精通易容,不过现在武林中人用的易容术更偏向做面具,或者用各种易容物粘贴。 忘忧道:“我用的都是女子描妆的东西,直接画在脸上,哪天画给你看就是。” 玩笑一阵之后开始说正事。诸葛先生跟无情、追命、冷血三人交代了楚相玉的情况,江湖上楚相玉已死,神侯府多了位名为楚翊的幕僚。还有忘忧的身份,对外如何解释,刑部和六扇门询问案件始末如何应付。这些还听得懂,接下来说的对京城各处势力的不同态度,忘忧就彻底听不懂了。 等统统口径一致各方交代清楚之后,诸葛先生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了。 忘忧走在四人最后,很有些失落。 冷血停一步等她慢慢走,低声问:“怎么了?” 忘忧抬头:“后来说的我都听不懂。” 冷血伸手拍拍她的头:“没事,以后就懂了,我之前不也什么都不懂。” 忘忧这会特别乖,冷血拍她头也不躲:“都听不懂,为什么还要让我听?” 追命回头对她笑笑:“听不懂没关系,听过有印象就行。” 铁手温和的声音响起:“世叔的意思是:神侯府的事不瞒你,你都可以听,也都可以知道。” 无情的轮椅是铁手推着,和追命三人都在几步外等她。 待忘忧和冷血走近了,无情道:“不明白也要听,还要认真听,记下来。等以后理清了明白了,再拿出来想。神侯府不光是一座府邸,四大名捕也不只是四个人。当然,凭你的武功是可以不用知道直接平蹚的。但世叔还是想让你了解一些,怕你不明不白被人骗,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这么说忘忧就懂了,认真的点点头:“明白了,我会好好学的。” 小姑娘重新抬起头来,拱手“请多赐教。” 四大名捕互相看看,也同时拱手:“请多赐教。” ~~~~~~~~~~~~~~~~~~ 接下来的日子,忘忧本是想努力学习的,但是另一件事更急。 无情病了,来势汹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十三凶徒死尽,多年血仇得报,而一口气松懈下来。反正那天从神侯府回到他的小楼之后,就再没下过床。 -- 第25页 诸葛先生递给靠在床上的无情一杯水:“看样子是好些了,有心思看书了。” 无情接过水,有些讪讪的喝着。 诸葛先生伸手把无情枕头下露出一个角的书抽出来:“我说金剑怎么在门口守着呢,原来是望风啊。” 无情轻咳一声:“世叔……我就看了一小会。” 诸葛先生笑道:“又不是我不让你看的。不过若给她知道了,要打你,我可不会拦着。” 无情握了握手,红了脸。 诸葛先生问道:“你们对忘忧有什么看法?” 无情转了转手中的杯子:“那天晚上从世叔那里出来,三师弟还在说若是有个小师妹好像也不错。” 诸葛先生笑道:“小师妹?我哪教得出那些本事来。” 无情也笑笑:“本事放一边,我们倒是觉得如果有个小师妹是那样的脾气性格,府里一定鲜活不少。” “是啊,鲜活不少。那你呢,你自己怎么看?” 无情没答,反而问道:“世叔呢?一个人搅动风雨容易,要说改变局势就太难太难了。世叔是想‘天佑正道’?” 诸葛先生并不意外无情的敏锐,这是他一手教出来于心智上最让他满意的弟子。“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是‘天佑万民’。” 无情沉吟一会:“世叔都没有直接命令我们做过什么事,自然也不会直接命令她。若最终不是‘天佑’而是……别的什么,世叔又当如何?” 诸葛先生道:“接触越多,她那门名为‘万物生’的功法就越让人吃惊。若说武力,我想不到谁能赢她。若说情分,初时只有冷血,现在有我,有你们,却也不是无法割舍。至今为止,也并没有发现她有何所求,高床软枕睡得,风餐露宿也行。这个人竟是没有什么可以制约没有什么可以牵制的。我只是愿意赌,赌她本性向善,心可守正。” 聪明人谈话不用全说出口,无情自然明白诸葛先生的意思。 正说着,外面金剑的声音响起:“忘忧姐姐来啦,公子今日气色好了很多呢。” 无情求救的看向诸葛先生,诸葛先生也是许久没见过无情这样了,好笑的把手中的书扔回了书桌。 忘忧塞给金剑一包糖:“今天做的杏子味的,还是一人两块啊。” 金剑拿到糖,声音都甜了三分:“多谢忘忧姐姐,姐姐做的糖最好吃了。”…… 一路叽叽喳喳进无情卧室,无情正跟诸葛先生说:“以后是不是让金儿他们换个称呼?” 忘忧奇怪:“换称呼?换什么称呼?” 诸葛先生点点头:“以后让他们叫姑姑吧。” 忘忧眼睛一亮:“那能不能让小狼以后叫我姐姐?” 无情向诸葛先生点头称是。 忘忧???你们看不到我吗? …… 自然还是看得到的,忘忧把带来的药塞给无情,他就接的挺好的。无情自幼体弱,吃药自是不怕的。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喝完,忘忧马上塞了块糖进他嘴里。无情无奈,也只能含着。 诸葛先生笑道:“直接塞了啊。” 忘忧看看喝空的药碗:“对啊,第一回 拿盘子装给他,我还做的很漂亮,但是他不吃。第二回放他手里,他也不吃。后来我就看准了直接塞他嘴里,这不就吃了。先生也尝一块吧,新做的杏子糖,给您院子也送了一份过去。” 诸葛先生从忘忧托着的小盒子里捏了一块糖果吃,入口酸甜,外面的硬壳化掉之后里面包着一点杏肉糖浆,杏香浓郁,果然很好吃。 诸葛先生夸道:“单凭这炮制糖果蜜饯的收益,也够养活你自己了。” “是吧,我就说很好吃的。”忘忧笑的眼睛弯弯。 诸葛先生道:“我听楚先生说你医术进步神速,他那等教法,你还有时间和心思做糖呢?” 楚先生就是楚相玉,现在叫做楚翊。忘忧说想系统的学学医术,楚翊自告奋勇来教。诸葛先生抽空过去看了一眼,简直无语。楚翊的教法是把他知道的所有关于医术药理的事,加上他自己的经验和理解,一股脑全说给忘忧听。不管深还是浅,不管常用还是罕见,不管治伤还是治病,想到什么说什么,说到哪里算哪里。 忘忧笑笑:“楚先生这种方法也就能教我了,换个人都哭给他看。我之前一定是学过医术的,但是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我诊得出是什么病,但是不知道这病叫什么。分得出药对不对症,但是让我自己开药方就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楚先生教起来快,我学得也快。做糖嘛……药那么苦,怎么能不吃糖呢。但是外面的糖只有甜味,和药的苦味撞在一起简直难受死了,所以我自己做酸甜的糖,有人还不领情……” 不领情的那个现在靠在床上不自在的清清嗓子。 忘忧看了一圈:“今天还不错,我可是已经威胁过金剑他们了,若是再不听话偷着给你拿书看,我就揍他们。” 这回换诸葛先生清清嗓子。 “咳咳……忘忧啊,若是没事,就让余儿休息吧。” 忘忧点点头:“照这个速度,再有两天就该好了,之后我就可以用万物生帮你治疗了,虽然慢,但一定治得好。” 无情点点头:“我相信。” 忘忧满意了:“那你休息吧,我和先生回去了。” 第15章 喝点酒 -- 第26页 这天午后,诸葛先生刚刚从繁忙的公务中抬起头来,准备喝些茶休息一下。外面报冷血来了。他们进诸葛先生的书房自然不用在客厅等候,只等门口的下人通报一声就是。 诸葛先生刚泡好了茶,也给冷血倒上一杯:“怎么有空过来了,有事?” 冷血能站的时候绝不坐,笔直的站在桌旁:“世叔先喝,您放下杯子我再说。” 这谁还能喝下去。 诸葛先生放下茶杯:“说吧。” 冷血低头:“半个时辰前,忘忧和三师兄还有楚先生出府去了。” 果然不能喝水。 诸葛先生皱眉:“他们三个?干什么去了?半个时辰前的事又为什么现在来报?” 冷血的头更低:“楚先生说想看忘忧万物生的其他字诀,三师兄也想看,他们就一起出去了。忘忧让我半个时辰之后再来报您。” 一杯好茶,彻底喝不下去了。 诸葛先生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天已擦黑,楚翊、追命和忘忧三人才风尘仆仆的窜回神侯府。没来得及梳洗换衣服,就被传到诸葛先生书房听训。 “说吧,做什么去了?”诸葛先生问道。 追命一笑:“看忘忧用万物生去了,府里人多地方也小,我们就出城找了个空旷地方。” 诸葛先生皱眉:“什么样的效果需要到城外的空旷地方试看?” 忘忧身上有土,但是眼睛亮亮的:“‘震字诀’啊……我没跟先生说过吗?万物生,有生就有动,‘震字诀’就是化用万物生的动态。所以我们得找个大点的地方,好好感受。” 诸葛先生问道:“‘震字诀’很强?” 忘忧摇头:“不一样的,我觉得还是‘生字诀’和‘辅字诀’强。‘生字诀’外放最强可生万物,但是我现在只能治疗个伤病什么的。能用的最强的应该是‘辅字诀’,万物皆可辅。不过若说破坏力,现在到是‘震字诀’最大。我明明记得还有破坏力更大的‘灭字诀’,但无论如何都用不出来。” 诸葛先生刚要再问,书房外急报,诸葛先生挥手让送进来。 小小的一张纸条,让武林泰斗诸葛先生变了脸色,纸条上写着:今未时末,城郊童贯别苑遭贼,仆下追之,逢地龙翻身,纵横一里有余,轻伤者甚众,无人死亡,别苑尽毁。 诸葛先生看着面前的三人,追命心虚眼神躲闪,忘忧头已经快扎到胸口里了,楚翊满不在乎中带着些许洋洋得意…… 神侯府老楼,酒香格外浓郁,浓的简直化不开。勾的府里一众贪爱杯中物的人在老楼外转了一圈又一圈,但是老楼的门却一直紧紧的闭着。 追命此时正拿着把扇子扇火,时不时抬头努力的吸一口空气中的酒味。“我说忘忧啊……” 忘忧摆手:“别问了!我回答一百八十遍了!说没问题就没问题!” 追命讪讪的笑笑:“这可都是我珍藏的好酒啊,平时都舍不得喝,现在几大坛就这么拿出来让你找感觉,万一有个失手……可不心疼死我了……” 忘忧拍拍他的肩:“放心吧,虽然是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但是之前我肯定做过很多很多次了,上手就觉得熟悉得不得了。我已经害你一个月不能喝酒了,不会再糟蹋了你的珍藏。再说了……这算什么好酒,等我那几坛酿好了,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神仙酿。” 那天,私自行动毁了童贯别苑的处罚:追命是一个月不能喝酒,冷血是七天不能吃荤,忘忧则是一个月内,天天看着追命不能喝酒,餐餐看着冷血不能吃荤。至于楚翊,他直接被调出京城,去处理据说又繁琐又麻烦没人愿意去做的几件事了。 忘忧开始很低落,直到金剑推着大病初愈的无情过来。 无情递给忘忧两包点心,是桂和斋的招牌点心桂花云片糕和枣泥山药糕。桂和斋每天限量出售,卖完就关门,若是想买,就必须早早过去排队。 忘忧接过来:“这算是安慰吗?” 无情笑,笑的如同云开月现一般好看:“不是安慰,是我给你的奖励。” 忘忧也笑了,然后就不再低落了,又是充满活力的样子。 去过追命的老楼,倒是让忘忧好像想起了什么,天天关起门来叮叮当当,时不时还抓着冷血一起。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诸葛先生,看了忘忧写给严魂灵的采买单子也是一头雾水,只随他们折腾去便是。 追命限饮令的最后一天深夜,过了子时他的惩罚就结束了。大楼的酒香整整飘了三天,馋煞京城一帮酒鬼。追命不错眼珠的盯着滴漏,时不时的吞一下口水。 冷血依然站的笔直:“越看越觉得慢,不然先想点别的。” 忘忧趴在桌子上,她有点困了:“你也别说他,你解禁的那天也是这样的。” 冷血想想:“我还好吧,谁叫你大半夜的带着那么多肉食来找我。” 忘忧歪头:“还怪我了,这不是想让你赶紧解解馋吗,你也没少吃啊,整个东坡蹄髈我可一口都没吃到。” 追命怨念:“我也没吃到。” 忘忧手托着下巴:“东坡蹄髈可是用黄酒炖的,你本来就不能吃。” 追命道:“你就是故意的,明知道我不能吃还弄来。” 楼下响起敲门声,三人对望一眼,追命下去开门。门外是铁手推着无情踏月而来。 -- 第27页 忘忧倒是不困了:“你们过来蹭酒喝吗?” 无情神色温和:“这几天被酒气熏的睡不着而已。” 铁手答的就诚实多了:“冷血解禁的那天晚上,他大楼里的肉香我们可都闻到了,只大半夜的不好再起身过来就是了。这回追命解禁,老楼早三天就大门紧闭,仍挡不住酒香弥漫,我这不好酒的可都忍不住了。” 忘忧微笑:“这几天老楼外面很多人探头探脑的,严姐姐都跟我抱怨了。” 追命盯着滴漏:“放心吧,我叫了六扇门的兄弟帮忙,保管他们不能捣乱。” 好吧,理直气壮的滥用职权。众人选择性失聪。 忘忧指指桌子上的酒壶:“今晚两种酒,一种是这几天蒸出来的,这个很烈很烈,比老楼里所有的酒都烈,你们稍微尝一点就是。还有一种是我酿的,日日用万物生萦绕,一会开封,你们好好尝尝。” “可有我的份?”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四大名捕拱手,忘忧屈膝。 “自然是有的,刚还在想先生会不会过来呢。” 子时已到,忘忧给每人倒上一杯,嘱咐:“小口喝啊,可别一口咽下去。”杯子很小,也就一口的量,经她一再嘱咐,几人才没一口喝掉。 酒一沾舌,几人立刻明白她的嘱咐不是多余。辣,辣的舌头都有些痛,进入喉咙又一路顺着食管辣到胃里。嘴里短暂的味觉尽失,等微微的刺痛消失之后,便是浓醇的酒香。尚未来得及品味究竟是什么味道,又觉得一股热流从胃扩散到全身,冲的脸都红起来。简直霸道至极。身体最弱的无情皱着眉,已是微微咳出声来。 忘忧端了个大尺盘来:“都说了是很烈的酒了,吃口东西压一压吧。” 盘子里是凉切的老卤牛肉、金钱肚、香糟鹅、烧羊肉。 无情本是不爱吃肉的,现在却觉得没有比肉更适合配这酒的东西了。伸手捏了块牛肉吃,压下了那股几乎冲体而出的酒意。 追命一小口咽下,面露喜色,又一口把杯中剩下的倒进嘴里,感受着这股热:“过瘾!” 铁手也伸手抓盘子里的凉荤:“果然好烈的酒。” “嗯,很配肉。”冷血拿烧羊肉吃。 诸葛先生也捏了块金钱肚慢慢嚼着,目光幽深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又轻松下来:“喝过这么烈的酒,怕是追命以后对入口之物也要挑剔些了。” 无情吃了块牛肉缓了过来,只脸上红晕未退:“忘忧这酒是用楼下那套装置蒸出来的?” 忘忧点头:“对,我刚跟追命哥提,他就说不能流传出去,让我在老楼做。” 无情点点头:“这套东西很有用,应该是什么酒都能蒸吧。” 忘忧点点头:“是啊,什么酒都能用,蒸的次数越多,取的酒液越少也就越纯。不嫌麻烦的话也能蒸出那种不能喝的酒来,可以烧,也可以清理伤口……就是很疼……成大哥是想用在军队吗?” 无情倒是挺意外她能想到。 忘忧已经接着说下去:“上次跟着时将军他们出去,我看很多军士身上都有各种伤疤,他们说军中经常有受伤不愈发热而死的士兵,后来他们再受了伤就用烧红的铁器烙烫伤口……嘶……咳咳……若是这种伤,多蒸过几次的酒精可比烙铁好用多了。” 诸葛先生和无情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计较。 诸葛先生也饮完杯中的酒:“忘忧做的很好。” 忘忧笑眯眯,端了几杯白水来:“喝点白水漱个口吧,蒸酒提纯只要掌握了办法谁都能做,但我的酒可是天下独一份的,漱漱口我开坛给你们喝。” 无情杯中还有一半,刚要喝下就被忘忧夺走:“你喝一口尝尝就行了,这么烈的酒喝下去你气管不疼么。” 无情伸手抓了一下,没抓到。气管是有些微微发痛的,但是这种微微的疼反而显得更加刺激,让人欲罢不能,他还挺想喝完的。 忘忧收了几人的酒杯,对追命说:“剩下的这些给你留着,别一次喝完啊。”追命正揶揄的看着无情,闻言又有些自得的笑笑。 第16章 醉一场 每人一杯白水,细细的喝下再漱了口,嘴里冷荤的肉香和刚才霸道的酒味全都消了,忘忧才献宝似的拿出她的小坛子来。 拍开封泥,再一层一层揭开坛口的封布。本来注意力该在坛子上的诸葛先生和四大名捕,现在竟然都盯着揭封布的人看。无他,只因为随着一层层封布的揭开,忘忧整个人仿佛发了光。 自信、骄傲、期待混合在一起,化成一种笑容,出现在小姑娘尚显稚嫩的脸上。这么笑着的她就没人再觉得稚嫩了,仿佛天生就该俯视万物,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稳出现在她身上。那种风采浓烈的简直多看一会就会灼痛双眼一般,又让人觉得即使是痛也要多看一会。 “忘忧……”冷血有些不稳的声音传来。 忘忧回神:“嗯?怎么了?” 一切仿佛都是幻觉。 追命只觉得有些口干:“该问是你怎么了。” 忘忧眨眨眼睛:“我?对啊,我什么时候把封布拿下来的,刚才……我好像刚才想起什么来了,但是就一小会,然后又不记得了。” 诸葛先生皱眉:“不能说吗?” 小姑娘心思还是浅显,瞒不过老狐狸。 -- 第28页 见瞒不过,就都招了:“我记起来的是我自己,就是之前的自己跟以后的自己说的。说想不起来的东西也不会丢,只是封起来放着,时机到了自然会解封。不用费力去找,找也找不到。就这些了,只是因为跟别人没有什么关系,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 诸葛先生点点头:“忘忧刚才的神情有异,我才问这一句,吓到你了吧。” 忘忧摇摇头:“没事,以后我就不找了,忘忧也挺好的,是吧。” 酿酒提纯的过程让忘忧觉得非常熟悉,她近日一闲下来就努力去想,一点点分析原来的生活,才有了今天这一出。今天想起从前的自己对现在自己的叮嘱,便彻底放下了,信不过谁也不能信不过自己不是。 “对,忘忧很好。”诸葛先生和四大名捕都温和的看着她。 …… 小插曲过去,忘忧打开了最后一层封布。 刚才满屋浓郁的酒香仿佛一下子变淡了,只余一股若有若无轻轻勾着人鼻子的香气。一排六个酒杯倒满,酒液极清澈,带着点微微的绿色。 忘忧招呼大家:“快尝尝,这个没有之前那种烈,是可以尝得出味道的。” 每人一杯,有了上一种的经验,即使忘忧说了没有那么烈也都只浅尝一口。 清甜的酒液充满口腔,不像酒,反而像甜水一般滑进喉咙。接着,口腔隐隐觉得有些辣,刚才滑进喉咙的酒仿佛还留在舌头上跳舞,舞步由慢变快,中间又有甜味相佐,仔细分辨又有酸味苦味穿插。所有的变化都体会过后,又有一种余韵萦绕舌尖久久不散,而肠胃已经叫嚣着要再饮下一口了。这酒,让人舍不得大口喝。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美”酒,竟是和美人一样既招人怜惜又勾魂摄魄的。 这杯酒喝的格外沉默。仿佛过了好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 诸葛先生长出一口气:“果然是好酒。” 忘忧自己只稍稍尝了一口,然后就仔细观察各人的面色变换,很是满意:“是吧,我酿出来的,自然是好酒。” 铁手一杯饮尽:“今日我倒是想醉一场了。” 追命笑道:“我这本来就被他们戏称为醉楼,便醉一场又如何。” 无情微笑,伸手示意忘忧再给倒上一杯,这种比上一种更适合他喝,周身暖洋洋的简直不想说话。 忘忧给无情倒上:“这酒喝着不烈,但酒劲也不小,你们发现有些醉的时候估计已经走不回不去了。” 追命已经又把蒸过的第一种酒拿出来给自己满了一杯:“那就都别走了,索性醉在这,只以后谁也别再说我是醉猫。” 冷血双眼发亮:“好!一起做回醉猫便是。” 忘忧见状,也给诸葛先生倒上一杯:“那先生也松快一下吧。” 诸葛先生懒懒的点点头。 第二日巳时三刻后,醉猫们才陆续醒来。没有宿醉之后的头晕胃痛,反而头脑清明饥肠辘辘。 忘忧听见动静招呼一声:“楼下备了粥,你们若是醒了就下来吃。” 冷血醒了之后先检查环境,睡在地上,身上却盖了薄被。脑子里竟是不记得昨夜到底什么时候醉的。看看衣服仪容也算整齐,怎么就真醉的睡在这了。 不过看看旁边的铁手和追命,大家应该都差不多吧,大师兄倒是睡在床上,不过他的轮椅还在桌边,看样子就不是自己过去的。身为六扇门的捕头,即使休沐,这样一起大醉也有些荒唐了。师兄弟几个互相看看,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下楼,诸葛先生坐在桌边看邸报,忘忧把炉子上温的粥端到桌上。四人面面相觑,差点忘了,世叔昨天也在,醉了之后没做什么糊涂事吧…… 忘忧见他们愣在那里,奇怪道:“愣什么神啊,赶紧吃东西,不饿吗?” 诸葛先生放下邸报:“别愣着了,我也就比你们早起来两刻钟,现在可饿的很呢。” 忘忧明白了,笑嘻嘻的道:“放心,喝我的酒喝到醉都是没什么感觉的,你们昨天就直接睡了,什么都没做。” 这才放心,却更加不好意思。威震武林的四大名捕这会就像四个犯了错的小孩。 忘忧把粥放在桌子上继续说道:“无情身体刚好,我看他在轮椅上睡得辛苦,就把他扶到床上去了,你们身体好的,就直接一人扔一床薄被睡地板吧。” 说完,看到四个人一起伸手扶额。 诸葛先生看够了自家徒儿们的窘态,笑道:“行了,忘忧可没笑话你们的意思。” 忘忧有些莫名:“笑话?为什么要笑话?你们喝我酿的酒喝到大醉,不就是说明我的酒很好吗,我很高兴啊。” 天真的姑娘真可爱啊…… 一碗热粥下肚,无情觉得胃里暖暖的十分舒服,看一旁正在给冷血加第二碗的忘忧,想了下说道:“忘忧若是无事就到小楼帮我整理卷宗吧,有不少江湖中人的事,各方势力也有涉及。” 诸葛先生笑道:“拿案件卷宗给人家普及江湖之事和各方势力,你这是要培养个杀手出来么?” 忘忧歪头:“卷宗看了会想杀人?” 铁手解释:“是案件的卷宗,只记录各种案件的发生和侦破,看多了确实容易动摇心性。” 忘忧点点头:“也是,都是做的坏事嘛。不过侦破案件我还挺想看的。” -- 第29页 诸葛先生拍板:“那就看吧,无情你捡一些有意思的给她,别一股脑丢过去。” 追命笑道:“大师兄本来是想抓个帮手,现在反而给自己找了活做……”无情一个眼神飞过去,锐利如刀,追命瞬间收声。 诸葛先生抚冉:“至于江湖中人和各方势力的资料,怕是没什么地方比‘金风细雨楼’更全了吧。” 四大名捕同时抬头,各自思量。 诸葛先生接着道:“等有合适的机会,忘忧过去借阅一阵就是了。” 无情问道:“世叔是想用苏梦枕?” 诸葛先生道:“‘小医仙’想要看一看身患奇病之人,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要了解江湖势力,自然是到江湖势力中了解才最是透彻。” 忘忧看看几个人,一脸茫然。不过还是有好消息的,有人把江湖上的人和事整理成资料,还很全。这样一来,只要看资料就能了解,比起自己入江湖闯荡结交可容易的多也快的多了。 小楼里,无情饶有兴致的看忘忧誊写受潮卷宗,四剑童是做惯书童工作的,也在桌边服侍。 无情问道:“这些字体你都熟练?” 忘忧点头:“熟啊,都可以用。” 无情手上拿着忘忧写的三种字体,三种字写的都是一个词:赏心悦目。 刚才忘忧问他用什么字体誊写,无情就让她想用哪种都写来看,内容随便。忘忧看了下无情,提笔用三种字体写了赏心悦目。 四剑童忍笑忍得脸都红了,既感谢老天让自己目睹,又恨不得根本不知道,种种矛盾下,四人神色怪异的可以。 无情看到这四个字,抬头又迎上忘忧含笑的目光,吐出两个字:“胡闹。” 接着就被字体吸引。第一种无欲无求、无情无爱一般,却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字。第二种是飘逸里带着慵懒圆润的字。第三种是时下盛行的偏瘦楷书,方正典雅端庄稳重。 无情点了点最后一种,忘忧无所谓,提笔写起来。 无情发现,忘忧写起字来和她平时略显跳脱灵动的样子很不一样,安静而专注,让人不忍打扰。 等她写完,铜剑马上取走拿去晾干装订。 无情这才问道:“第二种是你自己的字?” 忘忧伸展一下手臂:“是啊。你们都喜欢以字鉴人啊,先生也让我写过。不过这法子对我可不管用,我会写好多种。” 无情点头接着问:“最后这种是到了神侯府之后学的?” 忘忧答道:“对啊,先生说我的字和时下盛行的不符,写了字帖让我照着练的。” 无情点着第一种字问:“这种呢?” 忘忧道:“这种是我本来就会的,一说要写公文记录在册就下意识的写这种。” 无情点点头:“这种字以后不要写给别人看了,会让人觉得你别有用心,连字体都特地练习过。不过若是传递什么消息倒是很可以用。” 忘忧听懂了:“就是可以用,但不能当面写给别人看。” 无情点点头:“就是这样。”伸手一指“那边有我挑出来的卷宗,你可以去看了。” 忘忧一笑:“多谢无情公子了。” 无情哼一声,不再理她。 四剑童私下探讨得出结论,这位忘忧姑姑绝对是高人,戏弄了他们公子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目前就只这一位,更何况,这戏弄已经接近于调戏了…… 忘忧认真的看着卷宗,拿到她面前的这些已经经过无情的精心筛选了,凄惨的不是很凄惨,阴暗的也不是很阴暗,甚至有的还挺有意思,有的让人发笑。 正看着,金剑又拿进一小叠来,说无情交代的,让她穿插着看。忘忧有些预感,这些恐怕不这么轻松了。翻开一看,果然,果然一言难尽…… 就这样看了几天,忘忧好像有些明白做捕快的乐趣了。抽丝剥茧一般,解开各种手法找出各种证据,这个过程简直非常让人着迷。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的小可爱,我加更了哈~ 上回评论的小可爱,没加更但是爆字数了哇~ 第17章 去北城 这天,诸葛先生传召。忘忧到的时候追命已经在了。 打过招呼,诸葛先生递给忘忧一封信:“北城送过来的。” 忘忧接过:“定是白姐姐邀我去玩呢。” 诸葛先生道:“那便去一趟吧,刚好追命也要过去查案。” 忘忧已经看过信了,并不像她想的那样轻松。白欣如说幽、苏二州最近接连发生了七宗劫杀案,死的都是在武林中有着一定的地位的女子: 淮北第一英雄龙在田的夫人顾秋暖,“青梅女侠”段柔青,御史岑策踪岑大人掌上明珠岑燕若,“燕云剑派”女掌门人尤菊剑,“富可敌国”钱山谷钱大老板爱妾殷丽情,“琴棋诗书画、剑掌刀枪兵”十般精通的“十全才女”予素冬,女豪侠冷迷菊。这七位接连身亡之后,一时人心惶惶,女子们更是暗自畏惧。 白欣如来信想请忘忧也过去协助联防破案,还说已经请了好几位女侠一起,正好可以都介绍给她认识。 看了好几天卷宗,忘忧现在对侦办案件兴趣很大,听到追命要去附近查案:“是幽、苏二州的七宗劫杀案吗?” 追命看诸葛先生,诸葛先生笑道:“问你呢,看我做什么。” -- 第30页 追命摸摸鼻子:“那个……是。” 忘忧道:“那一起去吧,白姐姐请我过去呢。” 诸葛先生道:“我隐隐觉得没这么简单,有风声说西镇镇主蓝元山要挑战北城城主周白宇,蓝元山武艺不如周白宇,此时发起挑战必有依仗。你们过去了要小心行事,忘忧记得不可过多惹眼。” 忘忧点点头:“我懂的,压着武功,不用生字诀嘛,正好我可以试试才捡起来的医术。” 正这时,无情过来了,见礼之后递给追命一个小包:“这里是些银票和几件贵重首饰,幽苏二州的七位受害者都被洗劫过,必要的时候你们可能用得到。” 追命表示明白。 忘忧兴致勃勃的看着无情:“贵重首饰啊,你为什么会有女孩子戴的首饰呢?是要送给哪个女孩子吗?谁呀谁呀,我认识吗?” 无情抚额:“小楼里收着很多奇珍异宝、古玩字画,有几件贵重首饰很奇怪么?” 忘忧撇嘴:“我还在想,有你天天照镜子养出来的眼光,你喜欢的女孩子得漂亮成什么样呢……” 无情觉得不能再搭理她了,转头对一旁憋笑憋的脸红脖子粗的追命道:“我总觉得这里有我现在追查案子的影子,你们先去,我忙完手里的事就过去与你们汇合。” 追命想说话又想笑,给口水呛的直咳:“咳咳……大师兄……咳……那我和忘忧先行一步了……咳咳……” 说完对诸葛先生行了个礼,拎着忘忧衣领就跑。 忘忧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拎我干什么!放我下来啊!” “再待下去大师兄要杀人了!” …… 诸葛先生看着窗外:“老三说的没错,你们最近都鲜活了许多。” 无情按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得想办法把她和严九嫁隔开,才多久就学了一身促狭。” 诸葛先生注视着无情:“促狭也挺好的,挺可爱的是吧。” 无情一怔:“世叔……” “好到……能让你忘了姬摇花吗?” 无情低头:“世叔还记得,没有忘忧我也已经忘了。” 诸葛先生笑着看他。 无情忽然想到什么:“世叔派忘忧协助我们捕杀十三凶徒的时候,是故意不告诉她始末,让她来问我的?”虽是问句,但语气是肯定的。 诸葛先生道:“说破无毒。况且忘忧赤子之心,若是这样的姑娘都不能让你解开些许心结,我真怀疑你也要应了那句‘终身枕孤眠’了。” 无情目光游走于自己双腿:“我明白世叔的意思,也知道世上还有很多赤子之心的好姑娘。我只是……不想再害人误己了。” 诸葛先生目光严厉,肃声道:“你这想法不对,你本来就是个正常不过的人,就是这想法才害了自己、误了人!”对于爱徒无情,诸葛先生一向很少严厉的训话。 无情听训:“世叔说的,我记下了。” 诸葛先生叹气:“总是要你自己想开才好。” ~~~~~~~~~~~~~~~~~~~~~~~~~~~~~ 忘忧和追命骑在马上,追命时不时转头看她,实在忍不住提声:“忘忧!” 忘忧回神勒住马:“怎么了?” “骑在马上还心不在焉,缰绳都松开了。” 忘忧这才发现缰绳不在手里:“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也得分环境,骑马奔行中若是掉下去还不摔坏了。” 忘忧想说自己不会掉下去,真掉下去也摔不坏,但是迎着追命带怒气的目光,下意识的没说,只道歉:“对不起……” 小姑娘低头认错的样子实在可怜,追命叹气:“天也快下雨了,咱们找地方休息吧。” 忘忧控马上前两步:“崔三哥,我就是一时走神,以后不会了,咱们还是赶路吧。” 追命住马:“你是被尸体吓到了?” 刚才在府衙,追命带忘忧查看了其中一具受害女子的尸体,毕竟是女子,忘忧自告奋勇动手验尸,算是对这位女子表示最后的尊重。 尸体生前是被称为“青梅女侠”的段柔青,本来今日就要交给前来领尸的段老英雄,正逢追命和忘忧赶到,才再留一会的。忘忧让府里的小丫鬟买了全套描妆之物,等验尸完毕之后细细的给段柔青上了妆,颈上致命的刀伤也用针线小心的缝合,尽量用粉遮盖。 忘忧也停住马,跟追命解释:“我平时看见伤口就会自动想到受伤的痛感,止都止不住。段女侠……我感觉到的不是伤处的痛,而是情感上的绝望。” 追命身为四大名捕,见过的惨案多不胜数,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 忘忧接着说:“段老英雄眼泪都流干了,嘴里一直说‘柔柔,爹爹接你回家。’追命哥,我心里难受。” 追命想像冷血之前那样拍拍她的头,却想起两人现在都骑在马上,转手拿起葫芦往嘴里灌了口酒:“大师兄废了一双腿子,坐着轮椅也要千里奔波。二师兄本来最是温和宽厚,手下亡魂却也越积越多。冷老四受伤无数,多少次差一点点就再也爬不起来。还有六扇门的很多兄弟前辈,一生努力,为得不就是替人讨个公道么。”再饮一口“我们兄弟四人闯出个‘四大名捕’的名头,碰见做恶之人就抓、就杀,为的不就是让恶人们有个怕,作恶时能有所顾忌吗。” 忘忧伸手抢过追命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呛的直咳:“我知道了,咱们去查凶手,送他到地下给段女侠赔罪去!” -- 第31页 追命接过葫芦苦笑:“想走也走不了了吧。” 大雨倾盆而下。 当两人找到可以投宿的客栈时,全身已经湿透了,两人两马都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忘忧交代小二给马多喂两斤黑豆,追命抖了抖头上的水笑她:“不赶紧收拾自己还有心管马,说你不像女子世叔还不高兴。” 忘忧梳的是平常未婚女子的发式,现在披发凌乱,显得比追命狼狈很多。忘忧瞪他:“再笑揍你。”追命仰头灌酒。 忘忧边走边用手整理湿头发,没想到客栈里竟有认识的人:“唉?周大哥?” 客栈大厅里的一对男女,男子年轻俊朗,正是北城的城主周白宇。女子娇弱温柔,忘忧却不认识。 周白宇顺音回头,认出忘忧和追命:“忘忧姑娘,追命大哥。” 忘忧可算有点女子的自觉,尴尬的笑笑:“周大哥,容我梳洗一下,稍后再聊。” 周白宇笑:“快去吧。追命大哥也先收拾一下吧,一会小弟陪您好好饮上几杯。” 时间不长,追命和忘忧已经简单梳洗也换了干衣服,在饭堂和周白宇同那不认识的女子坐了一桌。 周白宇介绍:“这位是小霍姑娘。” 只说名字,身份来历却是没提,追命和忘忧似没发现一般,正常打过招呼后坐下。 忘忧问道:“周大哥,白姐姐没跟你一起吗?” 周白宇道:“欣茹还在北城,是她写信请你过来相助的吧。” 忘忧拢拢还没干的头发:“是啊。” 一旁的小霍姑娘伸手摸了下酒壶,叫小二再给烫一下,温柔地对忘忧道:“这位妹妹刚淋了雨,也喝杯热酒驱驱湿气吧。” 忘忧刚喝了追命一口酒,呛得很不舒服:“你们喝,我就不用了。” 追命和周白宇却是准备好好喝几杯的,他们两个有之前共同对战“无敌公子”的情谊,也算得上生死之交了。忘忧和小霍吃饱的时候,他俩正喝得尽兴。小霍说要休息,行礼之后款款而去。 周白宇这才对追命和忘忧解释:“这位小霍姑娘是我从叫…咳…五猫手中救下来的。” 追命瞬间了然,“叫/春五猫”,五个臭名昭著的淫/贼,在忘忧面前说起未免不雅,毕竟是落到过淫/贼手中,对那位小霍姑娘的名声也是大大的不利。若不是追命身为捕快,周白宇也不会特地说明。忘忧却是不解,不过习惯很好,在外面不懂的只记下来不当场问。 追命问道:“这个时候你可把白姑娘丢在城里自己出来做什么?” 说起这事,周白宇却是有些犹豫,想了一会终于说道:“‘西镇’蓝元山约我比武。” 追命皱眉:“此时正值多事之秋,你们‘武林四大家’竟要在此时互相厮拼?” 周白宇嚅嗫:“这也是迟早的是,四家之中总要分个高低……” 追命看忘忧一眼:“忘忧回房间休息吧,我和你周大哥还有事谈。” 忘忧发现追命一旦认真起来,气势竟是又凌厉又强硬,一点也没有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 还是好心提醒一下:“这里是客栈,人不少,你们好好说话。” 追命压了压火气点头。 忘忧自行回房休息,却也关心着楼下的动静。两人谈了挺久,最终追命说服周白宇放弃了决斗,准备明天送小霍姑娘回家后就一起回北城。忘忧松了口气,总算和平收场。 第18章 周白宇 当晚,忘忧满脑子都是之前看的各种案件卷宗,联系到白天看到的尸体,一时心乱如麻,索性起来打坐静心。万物生运转,甚至听得到楼下蚂蚁爬行的声音。当然也听得到那位小霍姑娘端了碗汤进了周白宇的房间。 瓷碗掉在地上的同时,忘忧也一跃而起窜出房间,路过顺便拍拍追命的房门,人已到了周白宇房间的门前。 追命也很快,到的时候忘忧正在拍周白宇的门:“周大哥开门!” 里面传出周白宇低沉的嘶吼:“滚开!” 追命皱眉,伸手挡开忘忧,一脚踢开房门。 屋内的周白宇正压在小霍姑娘身上,上衣前襟已经大开,腰带也已经解了下来。小霍姑娘上身亵衣脱了一半,大红的肚兜勉强遮住胸前春光。 追命伸手把周白宇从床上拖到地上,忘忧上前抻开床上的被子遮挡小霍姑娘的身体。 地上的周白宇不住挣扎,被追命一个擒拿手按住:“他的情况不太对,忘忧你检查一下。” 忘忧上前握住周白宇手腕,万物生探出,不同于她之前给别人诊治,周白宇内力深厚,感到有内力入侵自然奋力抵抗。忘忧稍微加力,周白宇便痛得大叫出声。忘忧松手撤力改为把脉。 周白宇一痛之下反而好像清醒了些:“追……追命兄?” 追命见他清醒了些,手上稍稍放松了一点:“别说话,让忘忧给你看看。” 诊着脉,周白宇渐渐又挣扎起来。 忘忧松手跟追命道:“没别的办法,你打他一顿吧,体力耗尽就好了,这情况打晕都静不下来。” 追命点头,先正反抽了周白宇几记耳光,待他挣扎稍缓,便拎起来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忘忧叹气,检查了一下小霍送来的汤,只是一般的醒酒汤,并没有问题。 转身看向床上的小霍:“姑娘还好吧。” -- 第32页 小霍泪如雨下,不肯说话。闹出这么大动静,客栈自有人来查看,见出来料理的是个美貌的小女孩,出手又很大方,便也没说什么。 三刻钟左右,追命拎着周白宇回来了,把他放在椅子上,自己也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喘气。 忘忧上前给周白宇诊脉,片刻后对追命道:“没什么事,等醒了就好。” 追命想喝酒,但酒葫芦不在身边,伸手摸了个空。 忘忧拿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杯水:“先喝口水吧,干净的。” 这声干净指的自然是没动过手脚。 追命接过一饮而尽:“是毒?” 忘忧又给他续一杯:“不算。” 看了看昏睡的周白宇和沉默的小霍,忘忧凝音成线送入追命耳中:“服用之后会使人精神亢奋,如坠魔界之中,甚至恍如处身鬼域仙境中漫行浸淫,迷失本性。多用几次便可成瘾,绝难戒除。” 追命神情凝重,伸手沾着杯中的水在桌子上写了三个字:甩头蓝。 见忘忧看过,追命伸手把水渍抹掉:“这是大师兄正追查的案件,看来他想的没错,这边果然有线索。” 等周白宇醒来,发现自己全身都痛。追命和忘忧就坐在一旁,见他醒了都打起精神来。论审问,忘忧一窍不通,她留下来只是为了方便询问小霍。 但这次追命问出来的东西都与“甩头蓝”无关。小霍竟然是力邀周白宇决战的蓝元山的妻子,真名叫做霍银仙。据霍银仙说,虽然江湖盛传蓝元山为人淡薄名利,但背地里却是不甘淡泊,惧怕年华老去而壮志未酬。武艺上更是无时无刻不在苦练。她不想蓝元山输,于是瞒着他前来勾引周白宇,准备成事之后再到他们约战的‘谈亭’去,揭破身份,让周白宇心生愧疚而自愿输给蓝元山。至于“叫/春五猫”,则是彻底的意外。 周白宇听得入坠梦里,他的记忆只截止到霍银仙给他送了一碗醒酒汤,后面就完全不记得了。倒是追命的一顿好揍,还隐约有些印象。真疼…… 霍银仙带了一条染了□□的手帕,除此之外再没发现。染的□□是最普通的,各处都买得到的那种。 毫无“甩头蓝”的痕迹。 追命叹气,线索中断之事他碰见的太多了,叹过便算了。“如此,蓝夫人便请先休息吧,明日在下会通知蓝镇主来接人。” 霍银仙痛哭失声:“他娶了我之后,我什么也帮不上忙,我……我什么都不会!这次……这次想帮他,却坏了名节,哪里还能再连累了他……”说罢,一头撞向床柱。她的速度虽快,但三位高手在场,又怎么会让她真的撞死。 忘忧一道内气撞入霍银仙体内,瞬间锁死全身,此时的霍银仙连自尽都做不到。 重新把人安放在床上,忘忧跟追命和周白宇道:“现在放心吧,她什么都做不了了。” 追命点头,忘忧说动不了就绝对动不了,倒是省心。 第二日,追命着人往‘谈亭’送信,请西镇镇主蓝元山前来相见。蓝元山到了之后是如何震惊如何羞愧不提,他最终的决定竟然是用西镇的所有产业给周白宇赔罪,而他自己则带着霍银仙归隐,再不问江湖事。 蓝元山轻轻抚着霍银仙的头发:“其实我早就应该这么做,银仙嫁给我八年,时刻都在为不能帮到我而伤心自卑。北城的城主夫人是白女侠,南寨的寨主夫人是伍女侠,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侠女,名声本事样样不缺。就连东堡的白夫人,即使是黄堡主的继妻,未嫁之前也是洁身自爱的名妓,被很多人称颂。只有银仙,她不会武功,无门无派,这西镇镇主夫人的名号给她带来的只有压力。但是……我爱她。” 霍银仙所做,虽然违反武林道义,但有忘忧和追命插手而并未成功,说白了只要周白宇不追究,便可当做没有发生过。但是蓝元山坚持以西镇相托,周白宇只好表示稍后与其他三家商讨,共同支撑西镇。 蓝元山带着霍银仙走了,忘忧看着两人相互搀扶的背影问:“名声就那么重要吗?” 追命抬头喝酒不答,周白宇目光深远:“会变的吧。昨天我还在为这东西准备和蓝镇主决斗,而现在,我只想回去抱抱你白姐姐。”…… 三人又在客栈休息了一晚,转天一早便启程回北城。周白宇身上的伤虽然还没好,嘴角颧骨的淤青还很明显,但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澈明净。 回到北城,周白宇果然立刻抱住了白欣如。白欣如双颊绯红:“放开放开,在城门口呢,这么多人呢!”周白宇放开白欣如,只觉得北城的天格外晴朗。 几人入城安顿。这两天发生的事,周白宇自然不会瞒着白欣如,稍作休息之后,两人便一起去找忘忧和追命道谢。 忘忧扶住白欣如:“姐姐赶紧起来,我还一直怕你怪我呢。” 白欣如起身:“怪你什么?” 忘忧道:“我让追命哥揍白大哥的。” 白欣如掩口而笑:“那是为了解毒,三爷打得好,顺便帮我报仇,让他跟人家小美人共乘一骑。”…… 之后,追命和周白宇自去前厅和前来帮忙追凶布防好汉们见面,白欣如则带忘忧到城主府后院与同样刚到的几位女侠相见。 白欣如先把忘忧介绍给众人:“各位,这位妹妹是神侯府‘小医仙’忘忧姑娘。” -- 第33页 又给忘忧介绍:“这位是元夫人,市井豪侠元无物的夫人,闺名休春水;这位是敖夫人,幽州捕头敖近铁的夫人,小名居悦穗;这位是司徒夫人,丐帮幽州分舵主司徒不的夫人,本名梁红石;奚采桑,是落魄文武双全秀才奚九娘的姐姐;江爱天则是幽州名门世家江瘦语的嫡亲妹妹。”最后指了指一个身穿彩衣,秀发如瀑的美丽女子:“这就是我跟你提的伍彩云伍妹妹,之前跟咱们同行的伍刚中老前辈的女儿。” 伍彩云起身拉住忘忧的手:“你看着可还没我大呢,我爹爹可跟我说了你无数遍了,夸你医术好轻功好人又聪明又伶俐……总之没有不好的。” 忘忧笑的眼睛弯弯,倒是和伍彩云笑起来的眼睛有几分相似,两人聊得越发投机,没一会,忘忧已经称伍彩云为彩云姐姐,伍彩云也满口的忘忧妹妹。 还是奚采桑提醒:“两位妹妹稍后慢聊,咱们可要好好想想怎么抓住那犯案的王八羔子了。” 忘忧和伍彩云这才不好意思的笑笑,和大家一起围在桌边坐好。 奚采桑道:“忘忧妹子才来,咱们把新案情给她说说。” 在神侯府时,案件共有七宗,在追命和忘忧赶路的时间内,又发生了第八宗。处置使谢难成的独生女儿,幽州惟一女捕快谢红殿死亡。谢红殿的父亲虽是朝廷任命的大官,但谢红殿的声名却非凭父威,她擒过三十六个汪洋大盗和七大采花贼,单止上述四十三人,幽州其他九个男捕头,合起来都办不到。可是谢红殿却单人匹马活捉生擒,就凭这一点,幽州第一女名捕的威名就名符其实了。 伍彩云道:“谢捕头正着手追查一件案子,但神秘被人杀死在客栈之中……她的情形,恐怕是在毫无防备下遭人暗杀的。” 江爱天道:“这宗案子和前面手法不完全一样。前面七宗,有□□痕迹后被劫杀,这宗只是暗杀。” “不管是谁做的,”伍彩云因激怒涨红了脸,“已经八个人了,我们一定要找到淫贼偿命!” 白欣如神色凝重:“谢捕头死于翁家口,离北城不过一里半的路,这是在向我北城示威呢。” 幽州捕头敖近铁的夫人居悦穗道:“何止是对北城示威,撇开谢捕头是当朝要官的女儿这事不管,单只她是幽州女捕快这一点,那贼人是在向整个幽州示威。” 忘忧见白欣如脸色时红时白,劝解道:“白姐姐息怒,气大伤……”忘忧是下意识握住白欣如脉门的,谁知一摸之下竟真发现些问题。让白欣如换手再次诊脉后,忘忧贴近白欣如耳边悄悄问了些什么。白欣如想了一下,双手慢慢抚住小腹,神色温柔无比。白欣如怀孕了。 第19章 霍银仙 伍彩云笑问:“白宇哥是不是欢喜傻了?” 周白宇这时才想起还有一众女侠在场,红着脸跟众人作揖。周白宇本是老成稳重的性格,也是最近变故颇多,情绪动荡之下才显得这般跳脱。 现在在众人面前反而找回了往日的风度:“能请到众位女侠相助,实乃我苏幽二州之福。刚才得到消息,众位的夫君与亲人已从各案发地收集了江湖消息,现在正赶往东堡,准备一起商讨各地案情细节。众位女侠也一起赶往东堡吧。” 忘忧看看众人:“白姐姐怀孕时间尚短,还是静养为宜。” 白欣如第一次怀孕,又未满三个月,众人自然表示理解,纷纷劝她不要奔波,留在北城好生安胎。白欣如自己也很是紧张,顺势答应。 于是,其他几位女侠准备动身前往东堡,伍彩云则被留下来陪伴白欣如。 刚出城主府二门,追命飞身停在忘忧身旁,对众人一抱拳:“还请众位先行一步。刚有人来报,又有案件发生,在下要带忘忧前去查看。稍后自赶往东堡与众位汇合。” 说完一手提起忘忧飞身不见。 一众侠客还在消化追命的话,又被这手轻功震到。 殷乘风对周白宇感叹:“追命大哥这身轻功真是见一次便惊艳一次。” 周白宇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出了北城到郊外,追命放下忘忧。忘忧拽拽衣服:“又有案件了?” 追命抿嘴,有些艰难的道:“第九宗案件,死者……霍银仙。” 忘忧一愣:“霍银仙?昨天刚和咱们分手的那个霍银仙?” 追命点头:“就是她。咱们现在就到现场去看看。” 忘忧应了一声,紧紧跟上追命。 尸体在西镇,凭追命和忘忧的轻功,急赶之下很快就到。 蓝元山府外的护卫见来人是追命,纷纷让路放行。 大堂中,蓝元山坐在地上,旁边是躺在木板上的霍银仙。 昨日分别的时候两人还互相搀扶,只过了一夜,便阴阳两隔。 蓝元山见追命进来,眼中突然有了些光彩,坐在地上一把抓住追命衣角:“你有线索了是不是,告诉我是谁害了银仙!” 追命蹲下身:“目前还不确定,你先说说经过,许对破案有用。” 蓝元山听到没有线索,眼睛又恢复了一片死寂,像个木偶人一般,开口低声叙述:“昨天,我带银仙和你们分开后,看她疲惫的很,就把她安顿在离西镇不远的一家客栈休息,自己回府处理善后事宜。今早,有镇子里巡逻的兄弟回报,说发现银仙……的尸体在镇子西边的林子里……就带了回来……” -- 第34页 忘忧伸手掀开盖住尸体的白布查看。霍银仙的脸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头发被扯掉了很多,脖子上有大片的淤痕。再往下,衣服竟只盖在身上。 忘忧看向追命,追命叹气道:“我去询问一下发现尸……发现蓝夫人的兄弟,蓝镇主也一起来吧。” 蓝元山像失了魂一般不答也不动,追命伸手把他扶起来,交代忘忧:“仔细查验一下。” 忘忧点头。 门口已经有处理白事的太太等着了,镇主夫人去世,该有的体面自然不能少。 忘忧找府里下人要来纸笔,揭开白布和衣物,仔细记录尸体每一处。霍银仙雪白的身体上淤痕擦伤遍布,十指血肉模糊,显然死前挣扎的厉害。胸口上有不少被锐器划出的伤痕,显然凶手除了制服她之外,也狠狠恐吓折磨了她。 霍银仙是忘忧有记忆以来第一个被杀死的熟人,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即使霍银仙做了不好的事,即使她差点害了与自己关系更好的周白宇,忘忧现在记起来的却都是她美好的一面。初见时温柔的劝自己喝热酒驱湿气,最后分别时和蓝元山相依而行…… 忘忧想画下尸体的样子,但画着画着,纸上的霍银仙就画成了初见时温柔浅笑的样子。致命伤在上腹,满是伤痕的娇躯上一个深深的血洞,只看了一眼,忘忧就觉得自己上腹也狠狠地痛了起来。丢下笔,转身跑出了大厅。 追命已经询问了发现尸体的人,见忘忧跑出来,伸手拉住她:“又痛了还是又难过了?” 忘忧低低的道:“又痛又难过。” 追命这回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大师兄也赶过来了,不日就到。你信我,一定抓到凶手为她们报仇。” 忘忧抬起头:“找到人之后我能打他吗?” 追命苦笑:“你是说用刑?” “对,用刑。” “身为捕快,依法行事,哪能动用私刑。” 忘忧又低下头。 追命打开葫芦灌了口酒,很有些口齿不清:“我是不能动,但也管不住你不是……” 忘忧终于笑出来,不是为能用刑,而是觉得有人哄着的感觉真好。 ~~~~~~~~~~~~~~~~~~~ 收集完资料,忘忧和追命动身赶往东堡与一众前来苏幽二州帮忙的江湖人士汇合。 六扇门高手敖近铁及其夫人居悦穗,市井豪侠元无物及其夫人休春水,丐帮分舵主司徒不及其夫人梁红石,名门世家江瘦语及其妹子江爱天,文武秀才奚九娘及其姐姐奚采桑。加上北城城主周白宇,南寨寨主殷乘风,还有东堡的堡主黄天星以及东堡一众高手。这些人凑在一起,在幽苏二州便谁也不惹不起了。 追命和忘忧到东堡与众人一一见礼。 东堡堡主黄天星看看在一堆男人中分外显眼的小姑娘:“忘忧姑娘是吧,咱们这都是大老爷们,你不如去江家和各位女侠们汇合吧,她们刚走,你现在动身没准还能在路上碰见。” 忘忧点头:“多谢黄堡主,我这就去。” 追命问道:“黄堡主,黄夫人呢?” 说起自家夫人,黄天星面色略不自然:“她身体一直不好,刚才跟江女侠她们一起去江家了,他们女人家在一起总有趣些。” 追命道:“那我便先送忘忧过去,凶徒已取了九个无辜女子性命,还是小心为上。” 黄天星用手在桌上一拍,震得桌上杯子“砰”地跳了一跳:“这些歹徒恁地狠毒,专拣女子下手!你们快去吧,回来好跟咱们说说西镇那边的情况。” 追命应下,带忘忧出门。 江府是豪门大户,单止门前金镀的两只人高石狮,马车上镶嵌象牙白玉,就可以知道主人的奢华之气,挥金如土。 追命带忘忧赶到时,女侠们刚好进门。 追命对行在最后的主人江爱天拱手道:“忘忧乍见故人被害,心情十分低落,还请江姑娘多加照看。” 江爱天对忘忧印象很好,伸手拉住她:“三爷放心吧,这里这么多姐妹呢。” 追命点点头,起身返回东堡。 因为都是女子,江爱天便直接让大家到自己房中谈话。 奚采桑把身体柔弱的东堡堡主夫人白花花扶进江爱天卧室休息,出来正听到江爱天向背后的七八个婢仆道:“去去,我们要商量大事,除了大少爷回来,谁也不许打扰。” 众仆都退了出去,只剩下江爱天的两个贴身侍婢,一个为大家奉茶倒水,一个替江爱天捏臂揉背。 忘忧看看两仆,对江爱天道:“江姐姐,还是让这两位姐姐也下去吧,毕竟……事关死者名誉。” 江爱天挥手让两婢退下:“忘忧妹子可千万节哀,打起精神来捉拿凶犯才是。” 忘忧勉强笑笑:“是,我尽量。” 作者有话要说:  ε=(′ο`*)))唉 第20章 动私刑 奚采桑把玩着江爱天房中的一架翡翠屏风:“要我说,忘忧妹妹打不起精神也没什么。” 忘忧和江爱天疑问的看向奚采桑,正等下文,忽然背后生风,两人背后大穴同时被制住。居悦穗、休春水、梁红石三人满意的看着动弹不得的忘忧和江爱天。 奚采桑这才道:“打不起精神来才好方便咱们下手啊。” 忘忧怒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奚采桑笑道:“本来我还在可惜你去了西镇,没想到竟是天也助我,又把你送了回来。” -- 第35页 梁红石道:“这回奚大姐可达成心愿了,不过我看这小丫头也只是清秀而已,大姐可别是走了眼吧。” 奚采桑看向忘忧的目光很不正常:“你们放心,我的眼光从来不会出错,这小丫头是用什么东西修饰过五官了,她一定是绝色美人。” 说罢,上前一步抬起忘忧的下巴,拿江爱天的手帕沾着茶水擦拭忘忧的脸。越擦眼中喜色越浓,不一会,放下手帕,满意的叹道:“你们也来看一看,这可是不是绝色?” 去掉修饰,忘忧的真容自是精致无比。 居悦穗咂嘴:“果真绝色,怪不得奚大姐念念不忘。” 休春水道:“这么一看,那位御史大人的掌上明珠果然不及万一。” 江爱天声音颤抖:“你们就是做下那九宗案件的人?” 奚采桑道:“你就是那第十宗,屋里的那位是第十一宗,这位小美人是第十二宗。” 江爱天被这一句话,犹似雷霆霹雳一般,击得心胆俱裂,魂飞魄散。 奚采桑笑着,她的声音忽然有了一种奇特的改变,像一向家里养的母鸡有一天喔喔地啼起来,变成了雄鸡。 “我是阴阳人,好了你,再杀了你,就如那九宗案子一般……不过谢红殿算是例外,她太厉害,差点给她逃脱,只来得及杀掉,对死人我没兴趣。” 忘忧面上无喜无悲,只低低的问:“为什么?求财你们拿走便是,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为什么要杀人!” “你们富贵人家,好写意啊。”梁红石狠狠地道:“我们呢?我丈夫是丐帮分舵主,什么苦没受过,现在我们要你们也受受痛苦欺凌的滋味。” 休春水诡异地笑道:“现在,恐怕东堡那边也发作起来了吧,一举杀掉东堡北城西镇之主,此方武林便是我们男人的。” “等那边夺了权,我们的丈夫也会感激我们,赞我们做得好,做得够绝够痛快的!”居悦穗道:“我丈夫做捕头,一寸血汗一寸险的挨,破了大案千百宗,收入还不够一个小贼头!” “你听听,江妹妹。”奚采桑笑得古古怪怪的,向吓得魂不附体的江爱天道:“我是穷秀才奚九娘的姐姐,也是他哥哥,我可不能目睹他一世人没出息,一辈子挨穷挨饿。” “别杀我……”江爱天的眼泪没命的流,却忘了哭泣,“求求你们饶了我……你们要什么,我都给,我都给……” “本来就不由你不给。”奚采桑拿出一把匕首:“我先要了你,再杀你全家,财物洗劫一空,要是你哥哥江瘦语回来,也一并把他宰了,四大名捕任他们怎么查,都以为是淫贼干的?千料万猜,都想不到是我们几个闹着要擒凶正法的妇道人家!” 说罢,就要用匕首割江爱天的衣服。 一道青芒乍现,众人突然看见天上掉下一只握着把匕首的人手来。居悦穗下意识的抬头看,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的回头。果然,奚采桑腕上空荡荡的,已经没有手掌了。奚采桑剧痛,又惊又怕:“谁!” 下一刻便发觉身体无论如何也无法动一动了,不是被点住穴道那种有力道制住大穴的不能动,而是身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如瘫痪在床的废人一般。居悦穗、休春水、梁红石三人也和他一样。 忘忧上前解开江爱天的穴道,声音轻柔:“江姐姐,没事了。” 江爱天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得救了,像是突然找到主心骨一般,一把抱住忘忧痛哭出声。忘忧学着之前冷血和追命的样子,轻轻拍拍江爱天的头,之前他们这样做的时候,忘忧就觉得很安心。 奚采桑断手处血流如涌,不一会就满室血腥气味。忘忧轻轻地对江爱天道:“江姐姐,我要做些不好的事了,姐姐先到干净的地方休息吧。在派人去找追命……算了,他们那里估计也不太平。姐姐先出去吧。” 江爱天本就不是养在闺阁里的娇花,只是因为变故突发又死里逃生才崩溃大哭。现在也缓解过来:“妹妹救了我的命,要做什么,我帮你。” 忘忧再拍拍她:“江家家大业大,江大侠和江姐姐以后还要在江湖行走,莫要沾染这些。等追命哥回来了让他过来便是。姐姐若有精力,也可找些高手去东堡打探相助一番。” 江爱天抹了把眼泪:“如此,我便安排人去东堡,妹妹放心,你的任何事我都不会泄露半句出去的。” 忘忧点点头,表示明白。江爱天出去后,房门重新关闭。 忘忧给奚采桑止了血,把四人并排放在地上坐好,解开他们喉咙的控制:“现在,便说说吧。八个女子,都是谁动的手。” 休春水并不回答忘忧的问题,而是恨声问道:“我们明明点了你身上的大穴,你为什么还能动?” 忘忧不急,也有心情回答:“我武功高出你许多,你点不住我。” 休春水不信:“重穴被制通天修为也别想施展,我与居悦穗都是最精通点穴功夫的,我们两人联手点住你,你怎么可能还能动!” 忘忧道:“你们可听说过移穴换位?” 休春水这才不说话了。 忘忧握了握拳:“那就继续吧,一个一个来。这是霍银仙的。” 忘忧俯身,手中青芒没入奚采桑胸口:“放心,我不杀你们,只是让你们也试试那些女孩子有多痛。” 奚采桑胸口衣服未破,也没有血液渗出,但他就是感觉一把锋利的宽刃匕首慢慢的刺入了自己腹部,就像自己对霍银仙做的那样。匕首慢慢刺入半尺有余,再用力绞转。 -- 第36页 九宗案件,除了谢红殿被偷袭而死,其余死者均被□□后虐杀。对奚采桑来说,一个贵家小姐的哀叫痛楚,反而使他兽性的血在体内奔流,对这个半阴半阳的人来说,杀无抵抗者的血肉骨折之声,和蹂棱躏美丽女子那种颤抖的肢体,颇能让他感受原始官能的快意。而现在,他同样感受到了被虐杀的痛苦。但是他偏偏没死,忘忧的手从他胸口移开之后,所有痛感竟然慢慢消失了。 奚采桑若是能动,现在一定抖成一团,但是她无论如何都动不了,所以只能用叫喊来发泄。声音时粗时细,刺耳难听。奚采桑有些明白那些女子真正死去时为什么表情不再狰狞了,她们解脱了。 但是忘忧却不让他解脱,那只曾让自己垂涎欲滴的小手上又闪起了青芒:“这次,是‘青梅女侠’。致命伤在颈上,用得是并不锋利的碎瓷片。” 忘忧伸手接近奚采桑,奚采桑用已经沙哑至极的声音大喊:“不是我!段柔晴颈上是梁红石割的,是她杀的!” 忘忧起身:“哦,这样啊,你既然肯配合,就一条一条说出来,该谁的帐我就找谁算,好不好。” 当然好,只要不让他再受一次什么都好。 见忘忧近前,梁红石叫道:“你直接杀了我吧!何苦这么折磨人!” 忘忧蹲下身,眼中似古井无波:“对啊,你们直接杀了她们就是,何苦这么折磨人?” 青芒没入梁红石颈中,她从未如此后悔为什么不直接杀死段柔情,当时她还嫌段柔情死得太快,现在就只嫌自己死得慢了。梁红石试了咬舌,但她现在的力气只够说话,想咬舌自尽简直做梦。 于是她嘶哑着嗓子叫道:“你以为你是谁?要替那些女人报仇就杀了我啊!你手抖什么?……怕了?哈哈哈哈!你竟然怕了!你那么大的本事竟然怕了!” 忘忧是真的在手抖了。 奚采桑见有用,也跟着说道:“你这样对我们,除了没有真正杀死人,和我们又有何区别。你简直比我们还残忍,我们只杀人一次,你却杀我们几回,你也是杀人凶手,你该跟我们一起下地狱去!” “闭嘴!”忘忧喝道。 居悦穗大笑:“江湖上都知道,四大名捕绝少动刑,何况你根本不是为查案逼问口供,而是个人泄愤。若是给四大名捕知道你动用私刑,怕也要抓你入狱问罪啊。” 忘忧后退一步。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四大名捕不抓她。” 说话的竟然是无情。无情穿的是件白色女装,半跪于地,用手拍地弹起身前行。他出来的方向是江爱天的卧室,卧室里的人本来应该是东堡的堡主夫人白花花。忘忧到江府的时候,白花花已经被奚采桑扶进府中了,是以未曾照面。 忘忧赶紧上前扶住无情:“你的腿?” 无情借力站起:“套了木腿,站不稳,但是方便装扮。” 忘忧扶他坐在椅子上:“扮成白夫人?” 无情道:“是啊,白夫人荏弱,东堡又颇富有,自然是不二人选。” 忘忧点头,又看看四个坐在墙边的人,低低的道:“我……我对他们动私刑了,该怎么处置,我受着就是。” 无情淡淡的道:“不得滥用私刑是对捕快的约束,你又未食朝廷俸禄,哪里管得到你。况且,谁证明你用过刑了?” 忘忧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愣住。 第21章 抱一下 休春水说道:“我证明没人动用私刑,无情捕头,你带我们归案吧。” 无情两道寒冰似的眼神一一扫过四人:“像你们这种人,哪有生擒或逮捕归案的必要。” 说罢手中寒芒一闪,三片没羽飞蝗石钉入居悦穗、休春水、梁红石三人咽喉,一颗铁蒺藜撞碎奚采桑右肩肩骨,一只钢钉钉入其眉心。四人瞬间毙命。 忘忧吃惊的看着无情:“你……你不是应该抓人去审问吗?” 无情道:“送到衙里,也许有同党来救,或者使钱买通贪官污吏……总之,还有一线生机,这样的东西又怎配活着。” 忘忧认同的点点头,又有些担心:“但是……这样真的没事吗?捕快职责抓凶查案,你把犯人都杀了……没有人找你们麻烦吗?” 无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竟是没人告诉你么,四大名捕有圣上亲赐的‘平乱玦’,功同‘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 忘忧确实是第一次听说,江湖上人都知道的事,没人跟她特地普及。 忘忧想了想:“小夏哥一直跟我说要按律法办事的,让他杀坏人就特别难。” 无情微笑:“他本就是温和又宽厚的性格,总是觉得不管于人还是于己只要违法就应该依法处置,我和世叔私下还说,怕是什么时候会让他吃个大亏也说不定。”忽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忘忧,你没杀过人吗?” 忘忧面对奚采桑几人的挑衅显得十分不自然,竟像个手上未染过血的。无情回忆了一下,自打忘忧出现以来,参与大案不少,手下却是干净的很。最接近杀人的就是十三凶徒一案中毁掉了杜莲的“毒莲花”,导致“毒莲花”中机关运转失灵,反而向杜莲自己射出毒针。 忘忧愣了一下,她今天愣住的次数有些多了。“我……应该是杀过的,可能还杀过很多很多,但是不是这样自己动手杀掉……不成了,记不清了。” -- 第37页 用力去想的话,头很疼。 无情止住:“不要想了,都没关系,我是怕你以后再被人挑拨的心绪大乱。就她们刚才的话,你根本不用理会,凭什么清白的好人死了,这等肮脏的恶人还活着。” 忘忧笑起来:“对呀,凭什么她们死了,她们还活着。可是……即使她们也死了,她们也活不过来了……” 无情温和的一笑,融冰化雪一般:“你江姐姐可不是当你做‘救命恩人’么。” 忘忧眼睛一亮,这回才是真的笑了。 等追命带人来收尸的时候,无情是这样解释的:“里面几个拼死反抗,被我射杀。主谋挟持江姑娘妄图逃跑,被我和忘忧同时断手碎骨,然后射杀。” 白纸黑字记录,苏幽二州的九宗奸杀抢劫案,彻底结案。 追命和无情交换了各自的情况。在奚采桑他们准备在江家作案的同时,司徒不、奚九娘、元无物、敖近铁、叶朱颜等人在东堡偷袭。想要一举杀死追命等人,好趁机掌控苏幽二州武林。此战中黄堡主和江爱天的兄长江瘦语重伤,所幸有追命的一双神腿和殷乘风、周白宇两把快剑,总算保得住性命。 晚上,忘忧给黄天星和江瘦语诊治完后又被叫到了无情房间。 追命也在,他哈哈大笑着拍拍忘忧的肩:“真没人跟你说过‘平乱玦’?还担心会不会有人找麻烦,哈哈哈哈……江湖上行走的哪个手上没几条人命,你怎么认为到了咱们做捕快的手里就杀不得碰不得了呢。” 仰头喝口酒“几句话挑的人心浮动,这是你三哥我的本事,怎么你这做妹子的竟然差劲成这样。过来,三哥问你,后悔用刑吗?” 忘忧本是给他笑的有些恼羞成怒,现在见他突然认真,自己也认真起来。 “不后悔。” “重来一次还用吗?” “用!” “那还怕什么,真有地狱三哥陪你一起下!” 忘忧伸手抱住追命的腰,头埋在他胸口。 追命整个人僵住。 忘忧抱的时间并不长,轻轻蹭了一下后糯糯的说道:“谢谢三哥。” 追命再次抬头灌酒,灌得急了些,酒洒出来湿了胸口的衣服,也盖住了隐约的两点湿意。 忘忧彻底恢复过来。蹲下身子去看无情的腿。无情皱眉:“做什么?” 忘忧道:“削了两块木头绑在腿上你就敢下地走路,怕是已经磨伤了吧,不让我治难道还偷偷躲起来自己涂金疮药吗?” 无情还真是这么想的,被说中不禁红了脸。 忘忧见他的时候就觉得姿势不太对,但当时事多也就没管,现在见他换下了女装却没拆下木腿就能肯定是受伤了,因为不愿别人担心才没暴露伤处。 忘忧手脚麻利的拉开他的裤腿,因为要扮做女子,木腿的脚掌部分做的略小,方便穿上女子的绣鞋,却更不容易走稳。用布带绑在肢体上,接口处用布紧紧缠住,紧得拆都拆不开。忘忧去解布带,解了好几次都没开,发了狠一把扯断,眼泪也跟着掉下来。追命在解他另一只腿上的布带,眼看着忘忧一大滴眼泪砸在地上,抬头去看无情,无情自然也看到了,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忘忧吸了吸鼻子,动手一圈圈拆下缠在接口处的布条。属于无情的肢体显露出来,因为缠得太紧又太久,膝盖上面一截呈现一种灰色,一片冰凉。躯体与木腿相连的地方更是磨掉了一层皮,现在解开了布条才快速红肿起来。追命解开的另一条腿情况也是一样。 忘忧用力咬自己的唇,努力不让眼泪再流下来。手上‘生字诀’催动贴在无情伤处,飞快的修补着破损的伤处。 追命没话找话:“那个……忘忧啊,奚采桑的伤处你是怎么做到的?” 忘忧贴着无情伤处的手上出现淡淡的绿光:“之前和先生对战的时,先生用内力炸出特别好看的一朵枪花。我就想内力既然可以通过兵器引出体内,那能不能直接出来呢。后来看欧阳大死前紫光透体,我就知道怎么释放了。既然能透体而出,那扔出去也就可以了。” 说起来简单,但其中的难度追命想一想就头皮发麻:“‘破体无形剑气’那样?” “‘破体无形剑气’?这名字倒是解释的挺清楚的,不过我这不一定是剑气,也可以是刀气、枪气或者别的什么气,暗器也行啊。” 最后这句是想到无情才加上去的。 无情笑道:“你这暗器倒是省事。” 忘忧点头:“是啊就直接扔出去,损耗还大得吓人。小夏哥那样的最多也就扔个两三回。等我慢慢研究,现在捏在手里的还在摸索,等我玩熟了就想扔出去的办法,到时候余哥可得帮我。” 称呼依旧混乱。 追命苦笑:“你这称呼千变万化的,不熟的人非听晕了不可。” 忘忧不以为然:“反正我叫谁你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关别人什么事,人前我可都很规矩的,是不是,崔三爷?” 追命仰头喝酒,忽然眼中精光一闪,这光闪得太快,快得无情根本没来及拦住,手上差点扔把暗器出去。 “那你若知道先生名为‘小花’,可该怎么称呼?” 无情扶额,虽然他自己也偷偷想了几回。 忘忧一愣:“啊?晓花?拂晓之花?还是萧华?潇骅?消化?消滑?” -- 第38页 “小花啊,一朵小花的小花!” “哈哈哈哈!” …… 等忘忧笑够了,捂着肚子跪坐在地上,她给无情治伤,本是单膝点地的姿势,笑得没劲了改为跪坐。“回去了改叫小花先生。” 无情忽然有些期待起来,咳了一声赶走脑子里的想法。对忘忧道:“小花先生有事求你。” “求?”“对,求。不是要求的求,是请求。” 忘忧看了追命一眼,见他神色也凝重起来,显然并不清楚。 “什么事?” “救一个人,尽你所能医治。” “什么人?” “‘捕王’李玄衣。” 第22章 新案子 诸葛先生“请求”忘忧去救人,他一向不认为自己有要求忘忧做什么的权利。还让无情带来了自己的一拜。 无情坐在轮椅上代替诸葛先生躬身,追命作为弟子自然行礼更大,单膝点地而跪。 忘忧对这种正式又严肃的行礼最是没有办法,站着受了,表示一定尽力医治。 “捕王”李玄衣,办案铁脸无私,武功高不可测,为人勤勇守俭。落在他手里的人,不管是杀人不眨眼的汪洋大盗,还是名震武林的江湖人物,全都是被生擒活抓,而且送到官府判决,决无人在他手上逃脱过。 要知道捕快杀人比要抓人容易百倍,尤其这些三山五岳的人物。有时候在西疆抓着,送回湖南,沿途千百里。不但要防他加害、脱逃,还要应付各方面的救援者、狙击者,更要提防犯人自绝等等。但只要是落到“捕王”李玄衣手里的,个个都得乖乖被押到监牢里等待判刑。 这一点,除了“捕王”李玄衣一个做到外,就算四大名捕也有所不能。 “这样的一个人,先生直接跟我说就行了,哪用得着求。” “总是世叔要求的,受着便是。” “哦。” 无情双腿上的伤已经全部愈合了,忘忧看看一地的布条布带,认真的对无情道:“你要快些侦破手里的案子,等我控制住李玄衣的病,就动手试验偃术,你精通机关术数,得回来帮我。”无情轻轻应了一声。 追命道:“这里也结案了,我陪大师兄查那‘甩头蓝’便是。” 忘忧道:“那等你们回来了,我便一起治。你的内伤虽不会发作,但也很影响对战,之前你所有受伤部位都在上半身,这样下去迟早上身麻痹。” 追命干笑两声,仰头喝酒。 忘忧眼睛转了一圈,露出个促狭的笑容来:“那我便收拾东西去了,明天一早就出发,还要写两封信,一封三哥等我走了自己看,一封请三哥给先生寄去。”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 第二日一早,东堡的仆人果然交给追命两封信,忘忧竟是半夜便出发了。追命心中狐疑,回到房间拆开信,瞬间明白了。 并不是信,而是两幅画,一副是无情身穿女装以手按地,就是忘忧在江家第一眼看到女装无情的样子。画上附言:无情的白花花。第二幅则是一个穿戴整齐的宫装美人,巧笑倩兮堪称国色,五官分明就是无情,只是柔化了些许,又加了很多的笑意。附言:料定余花花当有此国色。 行在路上的忘忧嘴角还弯着,她包身上还放着一份,准备带给冷血看的。 李玄衣并不在京城,而是出门查案了。查的是神威镖局监守自盗侵吞税收的案子,而这桩案件的另一个负责人便是冷血。于是,去京城找人给他治病就变成了去找冷血玩,等病人来找自己。忘忧满意的想着。 为了查案,冷血化名加入了无师门,获得信任之后参与了门内劫囚。可惜大侠关飞度还是死在牢中,不过神威镖局的总镖头高风亮和几个镖师倒是救了出来。一番了解之后,冷血确定税银并没有被镖局监守自盗,于是决定帮这些人逃脱官府追击再洗清罪名。 官府追击的人中有一人名叫做聂千愁,曾是朝廷和当时的绝灭王楚相玉都大力拉拢过的武林义士,后来因为因兄弟背叛而心丧若死,才自暴自弃投入傅宗书的亲信李鳄泪手下助纣为虐。冷血对聂千愁同情居多,也有心与他精心炼制的三宝葫芦一较高下。 但冷血只有一个人,既要对付强敌又要分心照顾身为逃犯的神威镖局和无师门的人,不得不时刻崩紧了神经,半点不敢放松。申未时分,山边天易暗,马也疲了,人也累了,只能停下来休息。 此地山中有不少温泉,此时冷血就泡在温泉里。温泉水微烫,浸泡着疲乏的身体,十分舒适。但冷血全身的肌肉依然寸寸紧绷,随时准备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无师门大哥的红颜知己丁裳衣、神威镖局的总镖头高风亮、镖师唐肯,这三个人加一起也不是聂千愁的对手,若是被抓回衙门,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一死。 冷血突然从温泉中露出半身,神色凝重警觉。唐肯吓了一跳:“聂千愁又来了?” 冷血摇头。 这时,高风亮与丁裳衣也听到了马蹄声由远及近。 丁裳衣也泡在温泉里,正要起身穿衣,冷血伸手制止:“不必。” 说话时,一个白衣身影已经飘到了近前,高风亮、丁裳衣、唐肯三人没一个看清白衣人是怎么过来的,仿佛突然就落在温泉边上一样。唐肯仔细打量,发现竟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不对,分明是少女,只是做男子打扮,眉毛描绘的较为英气而已。 -- 第39页 忘忧叉着腰对温泉里的冷血道:“好啊,我赶路过来都没好好休息,你到在这里泡温泉。” 虽然叉着腰做出一副很凶的样子来,但她嘴角始终是上扬的。 冷血重新泡进水里,也挂上笑容:“那我出去,你下来泡一泡吧。” 忘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谁要用你洗过的水。” 冷血身体靠在温泉潭边上,很懒散的样子,伸手指指同在温泉里的丁裳衣和唐肯。 忘忧看到丁裳衣眼睛一亮:“哎呀!好漂亮的姐姐。”转头怒瞪冷血“出去出去,你也好意思。” 丁裳衣听她和冷血对话就知道是友非敌,笑道:“这位妹妹,没关系的。我是江湖儿女,从不顾虑这些。” 丁裳衣丰腴雍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般艳丽动人,此时浸在温泉里的身体呈淡淡的粉色,细腻的仿佛要化在水中。忘忧美的精致,丁裳衣美的艳丽,两人相视一笑,养眼的很。 与几人互相通报了身份姓名后,忘忧就坐在温泉边上和丁裳衣说话。 唐肯发现一直崩的如同满弓一般的冷血竟然放松下来,说话也带了些懒散的劲头,可能是温泉水泡得太舒服了吧,唐肯这样想着。 正和丁裳衣说笑的忘忧忽然抬头,冷血出声:“你别动。” 岩层上空蹲了一个人,看姿势是准备随时跃扑击下。 冷血的话音刚落,那人发出一声急啸,灰发一闪,斜掠越过泽水,扑向高风亮。哗啦一声,水花四溅,冷血自水中拔起,水光中镜芒一闪,自下刺向来人腹腔。那人大吃一惊,没料冷血竟带剑下水,匆忙间一击震碎腰畔第二口葫芦,刹那间,喷出大量烟雾,罩向冷血。冷血一个翻身,左手夹住唐肯右手扶着丁裳衣,掠出温泉,落在口定目呆的高风亮身边,疾喝:“快闭气!” 烟雾散尽后,冷血和丁裳衣已经穿好了衣服同样泡了温泉的唐肯,他是穿着衣服泡的,现在在晚风中冷得发抖,牙齿得得作响,问:“人呢?” 冷血沉声道:“走了。” 丁裳衣没看清楚,交手的刹那太快了,而那人所踞处正是背向夕阳:“是聂千愁?” 冷血点头,对站在三人身后的忘忧解释:“聂千愁头发随着太阳升沉而变色,曾经是白天黑发,晚上白头。随着年纪增进,武功增进,同时被兄弟背叛,性情大异,变成了白天银发,晚上黑。现在近暮,他正灰发。” 忘忧想了一下:“还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高风亮苦笑“怕也只有你这样的小姑娘才会觉得有意思了。” 忘忧歪头:“小姑娘怎么了。” 高风亮见忘忧年幼又一脸不谙世事,叹道:“姑娘还是回神侯府吧,高某再不济也不想把孩子也拖下水,你怕是比我女儿还小些呢。” 唐肯看看忘忧,也深有同感。他和高风亮的女儿高晓心自幼青梅竹马,今日见到忘忧,先是震惊于她的轻功,后又贪看二女美貌,现在听高风亮提起,才发觉这姑娘看着也就和高晓心差不多大,还是个孩子呢。“局主说得对,姑娘还是走吧,咱们是在逃命呢。” 忘忧拿手戳戳冷血:“我怎么觉得他们好像有些看不起我。” 冷血此时手里还握着剑,抖一抖剑上的血滴道:“谁让你一直这么矮。” 忘忧怒,但是看看身边的高风亮、丁裳衣、唐肯,自己明显矮上一截。原地炸毛:“矮怎么了!我一定能长高的!就算矮我也很有用!” 炸毛就不能再逗了,冷血不搭她的话,反而问道:“世叔让你过来帮我的?” “那倒不是。是先生‘求’我过来给人治病的。”求字加重音。 冷血微微皱眉“治谁?” “‘捕王’李玄衣。” 冷血身体瞬间紧绷,又慢慢松懈:“他值得。”忽然又想到什么,伸手撩衣。 忘忧一把拉住他:“打住!你知道我不喜欢的。”做师父的用了求,做弟子的自然要跪。 冷血被她拉住,笑笑:“先生以前常告诫我们,要向两位捕头前辈多学习,一位是‘神捕’刘独峰,另一个就是‘捕王’李玄衣……” 忘忧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冷血明白她的意思,只觉得心口暖暖的。 忘忧转头对高风亮道:“高局主也请放心,我不会被你们拖累,也绝拖累不了你们。冷四爷要为你们翻案是他的事,我不插手,便只算与你们同行吧。” “不行。”冷血截道:“我与聂千愁拼斗,若是有人趁机来抓他们,我顾不上。” 忘忧眼睛一亮,冷血自是明白她想什么,接着道:“我跟聂千愁单打,你护他们回神威镖局。”再加一句“李玄衣应该也会去那。” “哦,那好。” 作者有话要说:  骷髅画,温大少有的完整故事,最初看的时候我才刚上初中,看到结局心疼的直抽抽。于是,让小神仙救救他们吧。 第23章 聂千愁 抛开他俩谈话不提,高风亮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他本身交友极广,自然知道德高望重如诸葛先生,一个“求”字分量能有多重。眼前的小姑娘怕是有绝顶的医术才当得起。于是躬身行礼:“是高某小看姑娘了,还请姑娘恕罪。” 忘忧不在意的摆摆手:“现在天黑了,是赶路还是找地方休息?” -- 第40页 高风亮道:“前面便是翠屏山,山中无数大小洞穴相连,黑夜进去怕是会迷路,还是找地方修整一下,天亮再走吧。” 高风亮和唐肯才是对此地熟悉的人,冷血无异议,丁裳衣和忘忧听话。于是,几人架起火堆,原地修整。 高风亮和唐肯受伤不轻,忘忧为他们诊过脉后,内力凝为细针状,助两人打通穴道自行恢复。唐肯运功一阵后对忘忧佩服得五体投地,不住口的夸奖赞叹。忘忧虽喜欢听人夸奖,但夸得多了还是会脸红的,就伸手去戳冷血。 冷血看够了她的笑话,开口问道:“高局主。你们押饷失劫的事,能不能原原本本的告诉我知道?” 高风亮苦笑:“还有什么不能的,只是故事很长又不好听罢了……” 县衙表示因为京城征军,所以分派不出人手,委任神威镖局代押三县税款至京城。高风亮一行走到一处白砂丘被几十蒙面人袭击,不由分说,上来就杀人。为首的两个人,武功高绝,所向披靡,杀了很多镖师后带人劫走了飙车。除这两人外,余众武艺俱不高,也给镖师们杀了不少。高风亮职责所在带着镖师们紧追不舍,但追到的却是剩余蒙面人的尸体,都是中毒而亡,无法辨认面目。 按说凭为首两人的武功,要将所有镖师赶尽杀绝简直易如反掌,却偏偏放过了不少人。等高风亮回到镖局才知道,凶手就是要让他们这些活着的人背锅。神威镖局已经被查封,留守镖师被锁拿入狱,加上镖师中有人背叛诬陷,高风亮便成了监守自盗又杀部下灭口的恶人。丢失的一百五十万两税款,还要当地百姓再缴一次。 忘忧听到一半就凑到丁裳衣身边去了,设局陷害的故事谁要听。忘忧磨着丁裳衣讲她的故事,没想到又吃了一口琉璃渣子。 丁裳衣的心上人就是无师门的大哥关飞渡,关飞渡在一次决斗中误伤了百姓,到衙门自首甘愿服刑。按律法,大概关上一年便可以放出来了。但他人在牢中义气不改,遇见狱卒肆意欺辱好汉还会出手相助,又拒绝了李鳄泪之子李惘中的招安,被施了宫刑又断了双腿。丁裳衣和无师门的人去劫囚,关飞渡虽然废了腿,但武功高强,还是擒住了李惘中做人质。快逃出去时,因混战有兵器冲着李惘中飞至。关飞渡拦下了兵器,却拦不下李惘中的偷袭了。一代英雄,死于小人之手。不过这小人李惘中也给唐肯误打误撞的杀了就是。 两个故事都不好听,忘忧嘟着嘴离开三人。坐在温泉潭旁,除了鞋袜用脚踢水玩。神威镖局的事交给冷血处置就好,定能查清还他们清白。丁裳衣的事,关飞渡已死,忘忧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决定还是躲一躲好。 不一会,冷血坐到她身旁来:“想什么呢?” 忘忧看看篝火那边:“你不去保护他们吗?” “他们都休息了,再说,这不是有你在吗,谁接近能瞒得了你。” “这算是夸奖我吗?我就当夸奖听了啊。” 忘忧突然想起身上的信,拿出来递给冷血:“来来来,有好东西给你。” 冷血拆开信看到画,想大笑又怕吵到休息的高风亮三人,只低头用袖子掩着口笑。“你胆子可真大,还没人这么捉弄过大师兄呢。” 忘忧笑道:“我还让三哥给先生寄去了一份呢,你可别跟无情告状啊。” “你怕告状还画这些?” “多难得啊,也许这辈子就一次了,你们都没见过不觉得可惜吗?” “确实有点……” ~~~~~~~~~~~~~~~~~~~~~~~~~~~~~ 天亮,翠屏山。 翠屏夕照是这儿一带的美景,山势龙幡虎踞,一脉连成七十五座山峰,中峰如菩萨端坐,众小峰四围拱峙,分支环抱,晖映深碧,不可拟状。 翠屏山自山腰起,很多洞穴,穴穴连连,洞洞相通。洞穴深遂暗黑,传有人在里面拾得奇珍异宝,价可连城,也有人一入不返,尸骨全无。总之什么异人、怪物、神秘、鬼魅的传说,在这里都有。 熟悉这儿一草一木的是在这儿自小玩到大的唐肯,高风亮也相当熟悉。 唐肯指了一指地下一个大裂缝:“从这儿跳下去,是到青山镇最快的捷径。” 唐肯率先跳了下去,冷血紧跟他后面,接下来便是丁裳衣高风亮,忘忧最后。 岩穴起先非常狭窄,也十分陡削,黑漆不见五指,唐肯与高风亮一前一后点燃了火把,但每走几步,便要往下一沉,时深达丈余,尖石凌岩,甚不易落脚。 唐肯忽然仰面。众人都怔了一怔,不知他要做什么。唐肯却大大的“哈啾”一声,打了个仰天喷嚏。这一声“哈啾”,便不绝的在洞里回响着,像这里有人打了一个喷嚏,声音未完,那里又有人再打一个一般。 众人不觉莞尔。丁裳衣笑啐道:“就听你打喷嚏。” 正这时,忽听“咄”地一声,唐肯和高风亮手里拿的火炬同时一晃而灭。 洞里立即变成一团漆黑。 唐肯、丁裳衣、高风亮只觉得有一阵刺耳的急啸夹着冷风袭来,待察觉时已经无从闪躲。 另一道风从众人身后生起,不快也不急,却刚刚好拦在几人面前。急啸如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了。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接着红光一闪,一道青芒急射红光,半路被什么铁器拦住,发出“叮”的一声。 -- 第41页 洞里又安静下来,忘忧的声音响起:“点火。” 唐肯和高风亮匆忙点亮了火炬,冷血左腿有血迹。 丁裳衣大惊:“你受伤了?” 忘忧在他几处穴道上重重戳了几下,很疼,但也给他止了血:“你就逞能吧!” 冷血被她几指头戳的险些摔倒,忍痛道:“若是别人我就不拦了,但刚才是聂千愁。” 丁裳衣示意冷血坐下,毫不犹疑的抬起他左腿,搁在自己蹲着的右膝上,解开裤管的绷布为他敷药。 她低下头来敷药,几络发丝像木瑾花蕊一般散在额上,在火光映照下有一种令人凝住呼息的美;忽“嘶”的一声丁裳衣用手撕下自己衣角一块布帛,拆出裤管绷带的几条麻线,用皓齿“崩”的一咬,线就断了,丁裳衣即为冷血裹伤。 高风亮道:“他?” 唐肯拿火炬来照两照,一脸不解:“他……在哪里来着?” 冷血道:“他在土里。” 唐肯吓了一跳,忙用火炬照地上。 冷血接道:“他已经施用了另一个葫芦。” 忘忧在一旁哼了一声:“谁说的,和温泉放烟的明明是一个。我想射碎他腰上挂的那个来着,你又不让。” 冷血想了想,有些讪讪:“下次不拦你了,我以为是和当初点进世叔枪花里的青光一样。”几处被忘忧戳的生疼的穴道,痛过之后就再没事了,别说伤,连腿上的疲劳之感都消退了不少。 忘忧再哼一声:“下次我找无情要上一大把暗器用行了吧,省的你捣乱。” 唐肯想,若不是在这等环境中,一定找他们问个清楚。现在就只问道:“他还会不会来?” 回答他的是忘忧:“会啊,不过估计会来找我了。” 丁裳衣皱眉:“他也好意思欺负小姑娘?” 忘忧眨眨眼:“说起来冷四爷也不大,还不到二十岁。聂千愁之前就追着他打,现在我来了,又追着我打,一定是觉得我比较好欺负。” 她说的俏皮,但笑出来的只有唐肯一个人,唐肯笑了几声之后发现没人觉得可笑,自己又干笑了两声:“呵呵……不好笑吗?” 忘忧认真的看着唐肯:“还是你好,我难得逗人,就你给面子,他们多没意思啊是吧。” 唐肯又开心起来。 几人继续向前走,终于看到出口了。风景倒真美得很,远处望去,千叶重台,万山苍翠,洞壑玲珑,清溪飞瀑,映带其间,极目烟波千里,嘉木蔓云,映照峰峦岩岭。近处深苔绿草,苍润欲流,经日头一照,丝毫不觉炙热,反而清凉恰人。万紫姹红,点缀其间,直如世外桃源。 这洞穴的出口前,有一人盘坐着。这人满头白发,身侧摆着一只葫芦。在白发人背后远处,有两个人,长得一样平板无味。这两人看来是极怕白发人的葫芦,所以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紧张地等待着。 出口近在眼前,冷血忽然道:“你送他们走,我来。” 忘忧道:“我是无所谓,就怕他非要找我。” 冷血抿了抿唇不再说话,当先走出去。 聂千愁坐在洞口,见冷血走出,后面跟着唐肯、丁裳衣、高风亮,最后忘忧也出来了他才开口:“你破了我第二个葫芦,可敢试试这个?” 忘忧慢慢走上前,对冷血说:“你看,这不是我找事吧。” 聂千愁看到忘忧的样子,似乎很是惊讶,问道:“洞里接下我一击的是你?” 忘忧手上青芒乍现:“不像吗?” 聂千愁见到青芒这才放心:“只是觉得你实在年轻了些。” 忘忧被挑年龄也习惯了:“要不,你找个七老八十的来试你的葫芦?” 聂千愁道:“你有这个资格。” 说完聂千愁陡然发出了剧烈的尖啸。 这尖啸何等厉烈,使得砂尘激起,农袂震飘,草木齐摇,他的满头白发,翻飞而扬。 言氏兄弟、丁裳衣、唐肯一齐用手掩住了耳朵,连高风亮也皱起了眉头。 冷血脸色全然不变,却突然感觉到自己落入罗网中,随即发觉这个感觉不止是感觉而已,而是真实地坠入了罗网里。马上觉察手足收缩、被捆绑、无法挣动自如的反应。同时间,丁裳衣和唐肯呼叫、叱喝声,他们也在同一瞬间感觉到这点。 冷血已拔出了剑,刚要跃起,忘忧的声音响在耳边:“别动。” 冷血立刻静下来,也感觉到身上的网越收越紧了。 忘忧又等了一会,笑道:“就只这样了?” 聂千愁忽然身形一动神色凝重,转手把身边的葫芦扔给身后的言氏兄弟:“拿着这只葫芦,把这三名犯人押走!告诉李鳄泪,他要的我都已替他做到,聂千愁无负于他!” 言有义应道:“是!” 言有信道:“聂老大,他们不是都被困住了吗,不如,我们一齐合力除去他们?” 聂千愁只斩钉截铁的说了一个字:“走!” 言有义眼珠一转,道:“我知道您是怕我们敌不过”他手中扣了三支青灵棱,扬声道:“远处射杀总是没什么问题的吧,况且不一定非对着厉害的,你们若不束手就擒,我就杀了这三个!”他的暗器对着高风亮三人。 聂千愁这次更不客气,只用了一个字:“滚!” 言有信扯扯言有义的衣袖,两人一个小心翼翼的拖走地上那口葫芦,另一个扣着飞镖监视在无形网中的五个人。 -- 第42页 奇怪的是葫芦一动,五人身形都随着葫芦而动。 言有义面露喜色:“还不是都给困住了!” 话音未落,忘忧指尖青芒游走,一闪之下,葫芦就再也拖不动她了。言有信和言有义见状再也顾不得别的,抱着葫芦撒腿就跑。下一刻冷血周身也闪过一下,被拖走的就只有高风亮、丁裳衣、唐肯三人。 等他们走远了,聂千愁才问道:“为什么?” 忘忧道:“冷血说你是个好人来着。” 网收到最紧的时候,聂千愁分明感到脖子上冰凉一片,像有一把无形的利刃贴在脖子上一般,但也只是贴着,脖颈后移,利刃就跟着,脖颈向前,就真的割破了油皮。不管怎么说,使出这招的人没要他命的意思。 聂千愁得到这个回答似是有些不屑,接着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救那三个?” 忘忧道:“你自己说的啊,让那两个长得一样的人带他们走,你就不负李鳄泪了。” 聂千愁低头:“是,我不负他了,现在,你杀我吧。” 这回换忘忧不明白了:“我为什么要杀你?” 聂千愁抬头:“你明明杀得了我的。” “我杀得了的人多了,难道还都要杀一杀吗。你不是还要和他比试吗,你俩玩吧,我去救他们了。” 冷血笑:“去吧,那两兄弟,可杀。” 忘忧脆脆的应了一声:“知道啦!神威镖局等你啊!” 说完闪身不见。 聂千愁盯着忘忧消失的方向:“她……她是谁?” 冷血想了下,嘴角上翘:“神侯府‘小医仙’,我……妹妹。” …… 作者有话要说:  聂千愁这倒霉孩子,同一个地方摔几次都不长记性。让我家忘忧救救他吧…… 第24章 救人呗 言氏兄弟到了“小滚水”的果园乡庄,已经入暮,言有义还待往前行,言有信却道这一带有很多泥沼流砂,还是先休息,天亮再走。 他们闯进一家农户,直接把主人打倒在地,让他们送食物来。言有义还看上了这家的女主人,用她丈夫和孩子的命逼她就范。言有义逞自笑着,把女人拖走,女人拼力挣扎,男主人被打之后勉强挣起要扑向言有义,言有义飞起一脚踢向男人。 这脚若是踢中了,这男子哪里还有命在。但踢至半途,膝盖一疼,言有义整个人倒了下去,随即捂着膝盖满地翻滚。 门口的忘忧拍拍手,对着翻滚的言有义踢了一脚,气劲锁身,他便再不能翻滚了。在房间里安顿丁裳衣三人的言有信听到动静跑出来,忘忧一样送他一道锁身气劲。 高风亮、唐肯和丁裳衣正好奇这兄弟俩怎么突然没了动静,一身白色男装的忘忧背着手走进来:“咳咳!这位美人如此国色天香,可愿与小生同游啊。” 丁裳衣见是忘忧,一颗心落回肚子,顺着她的腔调答道:“公子如此俊俏,奴家从了便是。” 忘忧伸手指指丁裳衣的佩剑:“那小生便先取这定情信物了。” 丁裳衣笑道:“公子看上,只管取了便是,奴家岂有不从。” 忘忧抽出佩剑,挽了个剑花,心里感叹,果然还是借兵器冲出内力容易。剑芒一闪,三人活动自如了。 忘忧扶起丁裳衣:“那这位美人就跟小生我同往神威镖局游玩吧。” 还伸手在丁裳衣滑嫩的脸上勾了一把,十足纨绔公子的调/戏姿态。丁裳衣是靠菊红院红/倌的身份隐藏的,岂会被忘忧这点小手段吓到,当下媚眼如丝往忘忧怀里一靠,饱/满的胸贴在忘忧身上:“公子开口自然无所不可。” 忘忧被人家胸一贴,只觉得又弹又软,脸上哄的烧起来,拱手道:“丁姐姐,佩服佩服。” 丁裳衣掩口娇笑,风情无限。 唐肯低头不敢再看了,高风亮却多看了几眼,忘忧顽皮的样子让他想到了女儿高晓心。 出门,言氏兄弟还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是观望中的这家的主人。忘忧对主人家笑一笑:“这两个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冒充官差从外乡抓了人要找他们家里要银子呢,若是有人问起,大哥大嫂照实说便是不用瞒着。” 主人家见是个年纪不大的男装少女,又是一副笑嘻嘻的好相貌,胆子多少大了些。又听忘忧只是嘱咐照实说,更是连连答应。让高风亮和唐肯提着言氏兄弟,一行人离开了农家。 待走到山路上,忘忧道:“冷血跟我说过这两个人可以直接杀掉,我怕给农家找麻烦才让两位带出来的。” 高风亮挽挽袖子:“没说的,哪有两个大男人在还让你们姑娘家做这事的,虽是除恶,毕竟不雅。” 一人头上印了一掌,言氏兄弟没什么痛苦的魂归西天,倒也算便宜他们了。杀了人,尸体丢进山谷,四人赶往神威镖局。 没有马匹代步,只靠双腿走走停停,忘忧恨不得带他们一口气飞掠过去。到底记得要隐藏实力,只好一步步走路。 等到了神威镖局,自然免不了一番相见痛哭,忘忧推脱要到处看看,独自一人离开了镖局。 三县税收本就多的让人发指,现在税银不知所踪,竟然还要逼着百姓再拿一回,县里不说饿殍满地,也是相当凄惨了。忘忧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心里沉甸甸的不知做些什么才好。 正走着,迎面走来一个师爷打扮的人,身边跟了两个衙役。忘忧看了他们一眼,因为这三个人是她目前所见衣着最好的人了。没想到三人却拦住了她。 -- 第43页 师爷打扮的人嘴里有些打颤:“这位姑……公子,是哪里人,到本县来所为何事啊?” 忘忧答道:“我是外地人,听说这附近的翠屏山风景很美,来游玩的。” 师爷拿出一个本子翻看道:“哦,游玩的啊,翠屏山游玩要缴车马税、山石税、行人税,在本地夜宿要缴过夜税、床铺税、平安税,不知这位公子可有缴齐啊?” 分明找茬,忘忧皱眉:“缴了如何,没缴又如何?” 师爷的眼睛简直要伸出两把钩子来:“缴了就拿出凭证来,没缴嘛……就只好委屈公子跟咱们去衙门走一趟了。” 忘忧讨厌这种眼神:“那就试试看你请不请得动我了。” 师爷身边的一个衙役从身后拿出一条长鞭隔空一抽,皮鞭响声很大。忘忧还没说什么,倒是那师爷不干了:“鞭子收起来!这等美人擦破一点皮都是暴殄天物。” 衙役收起鞭子,摩拳擦掌:“王师爷要享用这小娘就不必带回去了,随便找个地方办事多好。” 师爷皱眉:“蠢货!这等美人自己享用哪如献给李大人。” 衙役一拍脑袋:“对对对!献给大人!献给大人!” 说罢上前就要拉扯忘忧。 忘忧正心情不好,一脚踹飞衙役。那师爷和另一个衙役见状,转头就跑。忘忧一脚一个,把两人全踹飞了出去,心中方才舒服了些。 转身要走,突然想起提到过好几次的那个李鳄泪,难道这家伙现在在县衙?冷血办案她管不了,但若是那师爷说的李大人真是李鳄泪,现在就在县衙,忘忧觉得自己过去揍他一顿也不错。 打定主意,忘忧飞身而起。县衙很好找,最大的大门就是。忘忧趴在房顶听着里面的动静,竟然发现偷听的不止自己。还有一强两弱三个人的呼吸声,都藏在屋里,两个微弱呼吸的显然都是高手,若不是万物生善于感知万物,根本发现不了。 屋里的说话声不断传来,忘忧听得简直要蹦起来。屋里四个人,现在三个人在说话。 “明个儿要是这股悍民不缴税,大人的意思是要拿他们怎样,也好教我准备准备。” “你不必准备了。” “先拿神威镖局的人开刀,然后把不交的人逼去垦荒,剩下的屋地,归了李大人,日后转手出去,再刮一笔。” “这叫一石数鸟,你不懂的了。” “所以你不必准备了。” “我替李大人卖命的时候,你们两人还不知在哪条道上,我不懂得?打从李大人要我和‘老不死’带兵蒙面劫饷时,我早已知道大人的下一着棋子了,你们……” 这下,作案计划、劫镖人、策划人都有了。忘忧想跳下去抓人,结果有人比她更快的暴露了。 是隐藏在屋里的其中一人。忘忧一听他说话就知道这人怕是有很严重的肺病,咳嗽的声音简直让人一听就替他难受。而另一个声音响起忘忧倒是不急着出去了,屋里偷听的人中竟然有一个是冷血。还以为能先他一步破案呢,忘忧顿时兴致缺缺。就在房顶上看着下面,这几块料哪里是冷血的对手,何况还有那个病老者。冷血对他好像很尊敬的样子,忘忧猜想,这人可能就是她的病人,那位大名鼎鼎的“捕王”李玄衣。 李玄衣专心和下面两个人打斗的时候,方才室内另一个参与计划的人转身要溜,忘忧随手拿起块瓦片扔了出去,正中那人背心。扔东西的同时,冷血和老者两道剑一样的目光同时射向忘忧。没办法,瓦片这么大,肯定会有声音的。 忘忧再次提醒自己下回一定要记得找无情要些暗器带着。站起身,对冷血挥挥手。冷血叹气,对她招手。 忘忧从屋顶上飘下来,看一眼被自己瓦片砸中一动不动的人,对冷血道:“怎么样,我扔的挺准吧,像不像无情?” 冷血咳了一声:“大师兄要是这手法,怕是早把命丢八回了。” 忘忧哼一声:“回去就找他学去,到时候我用暗器打得你到处跑。” 冷血再咳一声,对那老者道:“这就是忘忧。”然后对忘忧道:“这位就是‘捕王’李玄衣,李前辈。” 忘忧拱手行的江湖礼。 李玄衣细细的看着忘忧:“我这副破身体,还要麻烦你了。” 忘忧一笑:“为李前辈这等人医治,怎么能说麻烦。先去神威镖局吧,我需要个安全的地方给您好好检查一下。” 李玄衣问:“带他们三人一起去,不方便罢?” 冷血给忘忧解释:“这两个是李鳄泪的义子,号称‘福慧双修’的李福李慧兄弟,给你打中的那个叫文张,是当地的官员。李鳄泪便是策划劫镖的主谋,这三个都是的知情人。神威镖局附近还有李鳄泪的人守着,李前辈怕带他们三个过去会打草惊蛇。” “交给我好了。”一个捕快打扮的男子说道,“反正他们不知道这儿的事,我先把他们押入班房。”这就是和冷血衙门一起埋伏在屋里的那个粗重的呼吸声,显然武功不高。 李玄衣笑问他:“这里狼狈为奸,蛇鼠一窝,你一个人押着三大高手,同时也是他们的要将,你不怕吗?” 小捕快眼中闪着光:“你知道我哥哥怎么教我?——我们关家的兄弟,没有怕做的事。只有该不该做、想不想做、爱不爱做罢了。”他拍拍胸膛,大声说“我比不上我哥哥英雄好汉,但我要学他,我是他的弟弟!” -- 第44页 李玄衣笑着说:“好好干,六扇门的下一代,要靠你们了。如果我有个孩子像你……”忽咳嗽起来,轻轻重重。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温书里经常出现双胞胎兄弟都是反派,稍微数数就好几对了 第25章 老中青 小捕快也振奋地道:“能力你们做事,我很高兴,我很荣幸。”回头见忘忧看着自己,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这位姑娘好,我叫关小趣,是这里的捕快。” 忘忧回他一个笑:“你好,辛苦你了。” 关小趣再看忘忧一眼,脸上的红晕藏不住了:“不辛苦不辛苦……” 出府衙,忘忧挺开心的:“这边的是就算查清了吧,咱们是不是可以起身回京城了?” 冷血跟她解释:“还不行,还有张‘骷髅画’没解决。” “骷髅画?那是什么东西?” 冷血苦笑:“我现在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李鳄泪一定知道,找他问就是。” “好吧。早查完早回京,总吃干粮我觉得我都饿瘦了。”她一身白色男装,系一条蓝线滚边的云纹宽带,看上去腰细的仿佛双掌便能合握一般。 冷血熟练的怼回去:“你哪里是饿,分明是馋吧。” 忘忧刚要回嘴,突然停住脚指着不远处桥墩上的一个人问道:“那个人你们认识吗?” 桥墩上,坐着一个老人在垂钓。钓杆上有钩无丝,可是老人垂钓下去,鱼就在钩上,他每钩上了鱼,就抹了一抹鼻子。看起来,只是一个专心钓鱼的老人。 但是冷血和李玄衣一看见这个人,脸色都微微有些发青。 冷血听见前辈们提起过三个可怕人物,曾问过诸葛先生。 “遇见‘老不死’怎么办?” “别跟他交手,你还不是他的敌手。” “遇到‘中间人’怎么办?” “逃。”诸葛先生的回答更简单。 “要是遇见‘青梅竹’呢?” “没有办法了。”诸葛先生叹了一口气道,“一个普通人看到脚上缠着条响尾蛇,最好就是不动。你见到他,跟一个残废人脖子上缠了条毒蛇的处境没什么两样。” 这是诸葛先生的结论。诸葛先生说话,从来不好夸大,冷血相信诸葛先生的判断,因为他自己也是诸葛先生一手□□出来的。不相信诸葛先生只等于是不信任自己。 李玄衣的想法,恐怕跟冷血此际所想也没有什么不同。 忘忧皱眉看向冷血:“你在怕?” 冷血轻声跟忘忧说着诸葛先生的说法。 与冷血不同,忘忧越听眼睛越亮。听到青梅竹时,忘忧问道:“我听小夏哥提过这个人,他跟先生有关系是吗?” 冷血点头:“‘青梅竹’曾接受过先生的教导,他的家人也受过先生的大恩,后来他判出门墙投靠了傅宗书,可以说是咱们神侯府的叛徒。” 忘忧点点头:“你和李前辈后退吧,我来。” 李玄衣有些不可置信,冷血在他耳边解释道:“忘忧跟先生交手,最终是先生内力耗尽而败北。” 李玄衣又咳起来,边咳边消化冷血的话。 忘忧此时又回头问道:“我出手之后是不是就只能全部杀掉?” 冷血道:“你不愿动手的话我帮你补一剑便是。” “明白了,你们在一旁看着吧。” 忘忧抬手解开头上的发带,配合男装,头发也梳成时下书生的样式,松松挽在头顶。发带解开,长发飞舞,忘忧伸手拢住,用发带绑紧,绑成高悬于脑后的辫子。 做完这些,忘忧一步步走向桥墩上的老者。还未接近,只听“哗啦”一声,一人自河水拔起,“笃”地落在独木板桥上。那人似在河里很久了,连衣服也像没有沾湿。 冷血失声道:“中间人!” 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吹笛的人是个清秀、干净、白衣翩翩玉树临风的少年人。他横笛吹奏,竟似一苇渡江,飘然而行。行到桥头,停了一停,拔了一根修竹,连着青青竹叶,继续前行,然而笛声未止休过。 冷血咬牙道:“‘青梅竹’。”他的手已经握在剑上,李玄衣也已经蓄势待发,两人正要冲出去的时候,忘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 青梅竹出来后,忘忧的脚步停了停,但也只停了一下,便继续向前。待她行至桥边,中间人开口:“忘忧姑娘?” 忘忧莞尔一笑:“原来我已经这样有名了啊。” 中间人道:“有名到不至于,但今日之后,便是真的有名了。” 忘忧眨眨眼睛:“也不一定吧,也许依旧没名呢,有名了麻烦事就多,我不喜欢。” 老不死突然发动,长长的钓竿一甩,直取忘忧面门,忘忧不着力一般飘起后退。飘起和后退是两个动作,两个动作切换的一瞬间,中间人一箭射出,取向忘忧胸口。 同时,青梅竹手上撒出一把竹叶,攻向忘忧腹部和下盘。忘忧人在半空,几乎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一旁的冷血和李玄衣,紧张的连呼吸都已经止住了。 忘忧没有躲避,她伸手在射向自己胸口的那箭的箭尾拨了一下,如此迅疾流星一般的箭竟让她一拨变卸了力道。随即握在手里箭尖连点,把竹叶全部穿在箭上。最后才横过箭杆挑开迎面击来的鱼竿。 忘忧心里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但在冷血和李玄衣看来,就是黑色的鱼竿、金色的快箭、绿色的暗器一起攻到她面前。然后金色变成一块圆盘,绿色和黑色消失。 -- 第45页 飘飘而落,忘忧手上还握着那支箭。 然后,老不死扔了鱼篓,中间人卸下了背后的箭篓,青梅竹扔掉了手中的竹子。 依旧是老不死率先发动,他从钓竿里抽出三尺长锋来,亮光一闪,人已至忘忧身前不足三尺,只要再往前稍稍递一下,长锋便可伤人。但是他再也递不出去了,忘忧手中的箭长度不足两尺,但箭尖处形成的气却已经将老不死捅了个对穿。或者根本不是忘忧捅的,她只是拿着箭保持一个姿势站在那,是老不死自己用身体撞到看不见的箭芒上的。 当他发觉,以无力回天。箭头细,箭芒更细,细的恐怕只有一根筷子的粗度,老不死甚至躺在地上时才感觉到疼。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内脏怕是一个工作的都没有了。听力还在,但是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这是种什么感觉,老不死现在就处在这种奇怪的感觉里。 老不死倒地,中间人的第二箭也到了面前,比第一箭更迅疾,所携力量更大。若忘忧再敢用手去拨箭尾,箭上蕴含的力量也会送她去见阎王。 忘忧没有拨,她举起手中的箭迎上了第二箭。也就在这时,第三箭又至。第一箭第二箭都没有声音,第三箭却如同厉鬼尖叫一般,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飞至。射出这一箭的中间人自己也给弓箭带得往前冲了两步,弓弦已断成数段。 忘忧手里的箭正迎上第二箭,第三箭也至。 第三箭是中间人的绝技,名为“劫数”,大劫已至,无法接,接了就是死。但可以躲,忘忧稍稍偏身,却又马上放弃,这箭的角度,若是她不接,便要后面的冷血或李玄衣来接了。 忘忧一手持箭点着第二箭的箭尖,持续释放内力抵消第二箭的力量,另一只手甩出一道青芒,随即便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青芒。青芒迎上第三箭,如厉鬼尖叫一般的声音戛然而止,随着接二连三的青芒打中,雷霆万钧一般的第三箭只触及了忘忧的衣服便失去了力道。 此时,第二箭的力道也已经卸掉,两根箭一起落地。跟箭同时落地的还有中间人。卸掉力道之后,忘忧挥手把手里的第一支箭掷了出去,这根箭,现在就插在中间人胸口。而从第二箭射出到中间人和双箭一起落地的时间,中间人强弓绷断数截的弓弦还没有完全落地。 忘忧急喘了几口气,踢起面前中间人射出的第二根箭持在手里,慢慢向青梅竹走去。第一步还在大口喘气,第二步已经缓了很多,第三步又轻了很多,第四步已经和平时呼吸无异。 忘忧行至桥头,扬声道:“你既受过先生教导,便让我看看,你得了先生几分火候。” 青梅竹笑了,他本就是极俊朗的青年。忘忧突然发现,青梅竹的气质和无情有些像,峰攒雪剑,水挂冰帘,绝顶美丽又危险至极,就是这么种诡异的刺激感,让人忍不住靠得近些,再近些。 青梅竹声音清朗:“那便请姑娘称量称量。”说完,横笛在手,点头为礼。忘忧手持附上内力的淡青色箭枝,微微屈膝。 青梅竹化为一道白影冲向忘忧,忘忧高高跃起,落下时猛的加速,也变成了一道白影。 两人都是白衣黑发,青梅竹的武器是手中翠绿的竹笛,附着忘忧内力的箭发着淡青的光。颜色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个黑白绿影子,在空中,桥上,地上,河里碰撞了数次。不知什么时候,两道影子里都已有了红色。 落地,青梅竹站着,忘忧却用箭尖柱地蹲了一蹲才起身。但是青梅竹身上的血迹明显比忘忧多多了。简直不知道谁输谁赢。 青梅竹开口:“我可得了他几分火候?”声音平稳。 忘忧却是喘得语音不稳:“武艺上你很好,有他的神韵也有自己的理解,可为什么没学上他几分风骨呢。” 青梅竹微笑:“其实,我很想他。”说罢竟是双膝跪地,低头不语。 忘忧一寸一寸松懈下来,身后两个人四只手一起扶住她。忘忧已经喘匀了气:“我没事,也没受伤,都是他的血。”冷血检查一下才发现她的衣服都是完好的。 李玄衣问道:“青梅竹……”忘忧揉揉手腕:“死了。”“嗯。” 几句话的功夫,忘忧苍白的面色已经恢复,只衣服上斑斑血迹说明她真的经历过一场恶斗。 李玄衣忽然道:“其实,来的路上,诸葛先生曾给我写过一封信,信里跟我说有个叫忘忧的姑娘能治我的病,还说这姑娘能让我看到一直想看到的东西。我还不以为然,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一直想看的是什么。不过,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你让我看到了——希望。” 忘忧和冷血同时皱眉。类似的话诸葛先生说过,楚相玉也说过,但若问究竟是什么样的希望,他们都是这种一脸神秘莫测的笑而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青梅竹,不洗了,让他死一死吧 第26章 治病吧 回神威镖局,忘忧没走几步就喊累,闹着让冷血背她。冷血皱眉,忍了几忍,蹲下身子。忘忧趴到冷血背上,冷血只觉得她轻的可怕,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忘忧凑到冷血耳边,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说道:“别怕,我就是累了,睡一下就好,别怕……” 下一刻,就晕了过去。若不是李玄衣扶了一把,非直接掉下去不可。 忘忧昏睡了一整夜,冷血守了她一整夜。若不是可以清楚的摸到她有力的脉搏,冷血早就用各种办法尝试唤醒她了。 -- 第46页 忘忧微微睁开眼睛,发现已是天光大亮,躺在床上伸懒腰。 就听冷血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忘忧瞬间清醒,坐起身来,大脑从一片空白中慢慢恢复:“我睡了多久?” 冷血的声音有些嘶哑:“昨天傍晚到现在。” “你一直在这陪着我?……对不起。” “不用道歉。告诉我怎么回事,和世叔打你没事,和楚相玉打也没事,为什么和青梅竹打完就变成这样?” 忘忧坐在床上有些不安的捏着手指,好一会才开口:“和别人打,说白了都是在欺负人,我内力境界强过他们太多。青梅竹让我称量、对我行礼,他想我压制内力与他好好打一场。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他就是这个意思。我答应了,于是还礼。他把他所有学过的东西都用出来,直到招式用尽,就断了自己的经脉。” 冷血沉默了一会:“那你为什么又睡了这么久?” 忘忧笑笑:“其实我跟你说过了,就是字面的意思,我累了。压制内力打,每过一招都是在拼命,我倒是有些理解你了,又新奇又危险又刺激,想一想身上的血好像都烧起来的感觉。我之前没跟别人这么打过,精神松下来后就困得很,只想好好睡一觉。” 冷血点点头,他是最了解这种感觉的人,他的剑法只攻不守,出招便是以命相拼。冷血想了一会道:“我好像是最没资格让你不要这样的人……” 忘忧轻轻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次是因为‘青梅竹’和先生的关系,以后我若要这样练功,就只找信得过的人。” 冷血满意了,长出了一口气。 忘忧拉他:“你守了我一夜,也一定胡思乱想了一夜,坐下运功恢复一下吧,我用‘辅字诀’帮你。” 冷血应了一声,脱掉靴子在床上坐好。“辅字诀”的作用下,只一刻钟,冷血觉得好像足足的睡了一觉一般,周身舒畅。两人同时睁眼,相视一笑。 忘忧忽然想起来:“对了,捕王呢?” 冷血道:“在县衙,县衙里的人已经全部避走了,捕王就陪着关小趣看着那三个主犯。” “那咱们也过去吧,我想尽快给他诊治一下。” “忘忧,咱们抓了李福李慧和文张,李鳄泪迟早会带兵杀进来,到时候恐怕会有一场血战。”“哦。” 冷血等她下文,但是发现她并没有下文:“你……没别的想法了吗。” 忘忧歪头看他:“我能想到的:第一,李鳄泪本人,我应该打得过的。第二,李鳄泪是个官,但是你和捕王不都是官吗,你还有‘平乱玦’呢,应该没事。第三,会带很多兵,不是还有你们呢吗,等我抓了李鳄泪再来帮你们就行了啊。别的还有什么?……对,会死人,我昨天都杀过人了,两个。你还担心什么?” 冷血突然觉得刚才的担心简直应该捡起来喂狗,伸手捏了下忘忧的脸颊:“没有,不担心,走吧。” 和镖局里的人打过招呼,冷血告诉他们已经抓到主要的人犯,让他们耐心等待便是。 县衙里,李玄衣跟冷血说:“文张跑了。关小趣说,他先把李福李慧关到牢房里,回来再找文张的时候他已经跑了。” 冷血刚想说话,李玄衣就咳了起来,抽心裂肺一般,咳到吐出一大口血水才渐渐止住。 忘忧只觉得自己的喉管都跟着疼:“李前辈,你的肺……” 李玄衣苦笑:“哪里还有肺,早烂掉了。就这么具破身体,我本是不想治的,但看见你之后,倒真想多活几天了。” 房间里就三个人,忘忧看向冷血,冷血道:“即使文张跑掉去通知李鳄泪,要带人过来也不会这么快,你治,我守着。” 忘忧点点头。“李前辈,先生信您,我也信,您可信不信我呢?” 李玄衣笑道:“见过了你的身手,谁还能不信,你要想做什么,还用使手段么。” 忘忧低头:“我昨天不是挺惨的吗,一直睡到现在才起。” 李玄衣道:“凭你杀老不死和中间人的气势,除非压制内力,否则不会和青梅竹打那么久。” 忘忧笑起来,撇冷血一眼:“还是前辈眼光好。嗯……叫前辈太生疏了,我叫您李叔成吗?” 李玄衣笑道:“你对诸葛先生执晚辈礼,我便也厚着脸皮应了吧。” 忘忧伸手扶李玄衣坐在榻上:“李叔,我先探一探您的身体,别运功抵抗。” 伸手抓住李玄衣脉门,万物生探了进去。李玄衣是忘忧有记忆以来见过病得最重的人,各种内伤堆积,五脏皆弱,肺更是惨不忍睹,以致所有经脉血管都透着一股腐朽的灰败。若不是遇到她,怕也只有两三个月可活了。 撤功睁眼,忘忧指使冷血:“去弄些喝的水来。” 桌上有水袋,冷血摇晃一下:“半袋够吗?” “不够,煮些开水对进去,要比身体稍微热一点。给李叔喝。” 冷血马上出去打水。 李玄衣笑道:“把四大名捕当小厮使唤,怕是诸葛先生都没这待遇吧。” 忘忧挽着自己的袖子:“我是医者,您是病人,不使唤他使唤谁去。” 冷血打了水,倒进屋里的小茶炉里,拿了把扇子扇着火。 忘忧跟李玄衣解释:“李叔,我的内功很特殊,名为‘万物生’。您既信我,那一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运功,跟随身体本能行事,也请尽量保持心情平稳。” -- 第47页 李玄衣点头:“我这副破身体还怕什么,尽管施为。” 冷血把水煮开兑好,递给李玄衣:“前辈试试温度。” 忘忧慢悠悠的道:“不是说了叫李叔吗,怎么还前辈前辈的。” 冷血微笑:“李叔,您试试温度。” 李玄衣应了一声,算是认了。冷血明白,这说明“捕王”以后便算是神侯府的人了。 一整袋温水喝完,李玄衣觉得胃都涨起来。 忘忧还是握住他的脉门,提醒一句:“会有点疼,您忍下,别运功。” 李玄衣点头,静静感受。内力入体,不似刚才探查时的温和轻柔,竟是带着不小的力度席卷,推着刚才喝下的水一阵冲撞。突然觉得上腹一痛,随即整个胸腔被分成无数股的内力到处冲撞。喉咙一阵痒痛,李玄衣张口喷出大片血水,血水里加着不少血块。吐尽了之后简直整个人都要虚脱一般。 忘忧轻轻的道:“我要用‘生字诀’了,可能会比平时显眼些,你注意别让人接近看到。” 冷血握住剑柄:“你放心。” 李玄衣吐的自己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如同身在水中,窒息的眼前发黑。一股似凉似热的内力入体,李玄衣本能的感觉这是好东西。自己身体的每一寸经脉都在疯狂的索取,想要更多。 忘忧已经预料到了,求生的本能会让李玄衣的身体像旋涡一般吞噬生字诀带来的生机。生字诀运转的越来越快,忘忧整个人都发出淡淡的青光,不一会,李玄衣周身也青光围绕。 冷血凝神注意着周围,渐渐的,身体仿佛泡在了热水里,有种轻松愉快的感觉。冷血反而皱起了眉,看向榻上青光透体的忘忧。一看之下,眉头皱得更紧,忘忧发丝无风自动,并且幅度越来越大。不一会,连衣服也飘动起来,整个房间都起了风。窗纸给吹的阵阵作响,杯碟滚落摔碎。 外面传来关小趣的声音:“李前辈在屋里吗?出什么事了?” 冷血扬声道:“是我和李前辈在练功,你躲远些别被误伤。” “哦……哦,好。” 打发走关小趣,冷血持剑在手,怕这般动静会引来别人。幸好,风慢慢的小了,忘忧和李玄衣周身的青芒也散了。 第27章 我明白 忘忧收功,扶住软倒的李玄衣,让他躺在榻上。 冷血上前询问:“怎么样了?” 忘忧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没事,就是没想到动静这么大。” 冷血见她一张小脸如同朝霞映雪,汗水点点汇聚滚落:“很辛苦么。” “还好,运功快了些,缓缓就好。若不是遇见我,最多三个月,你就再见不到‘捕王’了。” “现在呢?” “先用‘生字诀’滋养他的五脏和经脉,然后治疗内伤,再慢慢把肺修补起来。我需要很多药材,你抓紧办案,咱们尽快回京城才好。” “好。李鳄泪若是不来,咱们便过去找他。李叔什么时候能醒?” “他现在就像饿了很久的人突然吃了东西,需要好好消化一下。我可以马上叫醒他,但这样睡一睡会对他更好些。” 冷血点点头:“那咱们还是在这里等李鳄泪上门吧。” “好吧。这个李鳄泪为什么这么大的胆子,劫了税银不说,还敢逼百姓再缴一次,他的上司不管吗?” 冷血开始慢慢给她讲解:“李鳄泪的顶头上司是傅宗书,在朝的地位比世叔都高,也是世叔的老对头了。他有重兵,身边有无数江湖好汉武林高手效命,十三凶徒做的那些案子应该也是他指示的。” “哦,那个头领,你们查出来了啊。” “其实挺明显的,指使的动那些人物的人,不是蔡京便是傅宗书,傅宗书手上有兵权,和武林中人走得也更近些,是他的可能性更大些。对了,说起来,李叔也是傅宗书的人。” “啊?傅宗书不是坏人吗?那李叔……” “李叔有自己的坚持,他只做好身为捕快该做的事,查案抓凶从未出错,也从没杀过人。傅宗书的光他半点不沾,有违良心的事也一件不做。” “可李叔毕竟是先生对头的人啊,我救他,那个傅宗书会不会找李叔麻烦?” “应该说,之前是傅宗书的人,现在,都叫‘李叔’了,他自然是神侯府的人。不过,凭他的为人,算那边的人都一样。” “嗯?叫‘李叔’了就是神侯府的人了?” “若是只你叫,还不算,但是我叫他也应了,就算了。” “我……我那会没想这么多。” “嗯,你放心,李叔都明白的。” “这便是无情说的,‘四大名捕’不只是四个人,对吗。” “对。”冷血缓了缓说道:“我们入神侯府是因为我们的志向和世叔相合,我们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是忘忧,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是因为我才进的神侯府,你没选过,但已经是神侯府的人了。”冷血郑重的说道“若是以后你不想再留在神侯府,想加入别的阵营,或者各方都不靠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会尽力帮你周旋的。” 忘忧问道:“若是先生不放我走呢?” 冷血瞬间握紧拳头:“我的命是世叔救的,一身本领是世叔教的,若哪天世叔想收回去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但是你……我会尽力,尽全力。” -- 第48页 忘忧伸手覆住冷血的拳,掰开他攥得死紧的拳头:“其实,先生的意思我大概明白的。” 冷血刚才握拳太紧,手掌已经被指甲刺破了皮:“你明白?” 忘忧运起生字诀,手指一遍一遍抚过他手心的伤:“是啊,先生请我帮铁手抓楚相玉,楚相玉就变成了楚先生。求我医治‘捕王’,捕王就变成了‘李叔’。一次还能说是巧合,多了就肯定不是了。他们其实并没有怎么隐藏的,我的特殊之处无非是武功高了些,内力特别了些。可先生从来不问我关于武功的事,既然不是为了自己的武功进境,那么,如他这般的人,就只有为国为民了。或者连为国都算不上,楚先生不也心甘情愿的做楚先生了吗,就是为民吧。” 冷血手上的伤已经好了,但忘忧的手还放在他手心里:“你看,我明白的。不用担心,也不用自责,不是你把我拖进神侯府的,而是你帮我直接找到可以施展的地方了。” 冷血握住忘忧的手,轻轻的说:“不是的……我知道不是的。你明明什么日子都过得,树林里抓只鸡吃个野果子都很开心。明明只喜欢看书、写字、酿酒这些事。明明不喜欢见到伤病。明明对什么家国天下都不在乎……有这身本事谁能拦得住你随心所欲,只不过遇上了我……” 忘忧站起身,把坐着的冷血揽进怀里,像他小时候那样:“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如果没遇到小狼而是遇到了别人,估计早利用我八百回了。先生的做法也没问题啊,我是自己送上门的,不用岂不浪费了。你们的志向也很好,之前在树林里我不知道外面有这么多过的不好的人,现在知道了,我也很想帮他们。你也说了,凭我的本事,谁能勉强我做什么,先生也不能的,你忘了吗,先生可是败给我了呢。至今为止,我所做之事,皆出于本心。” 不知过了多久,冷血抬头:“我听到你肚子叫了,好几声。” …… 李玄衣醒来,看到的就是冷血把烤好的肉递给忘忧,整个屋子都是烤肉的焦香味。 县衙虽没了人,但吃食还是有的。 冷血见李玄衣醒了,招呼道:“李叔也来吃些东西吧。” 忘忧嘴里咬着肉,含糊不清的道:“嗯嗯,可好吃了。” 李玄衣坐到他们一边,接过冷血递过来的烤肉,默默的吃着。 忘忧咽下嘴里的肉,看着李玄衣伸手拍冷血:“唉唉唉,李叔这是梦游吗?” 冷血端详了下他的面色,样子没变,但是那股挥之不去的灰败已经消失了。“你是医者还是我是医者。” 忘忧把手上的油往冷血袖子上蹭蹭:“我是啊,可是我之前没见过啊。” 冷血拍开她的手:“快去看。” 忘忧已经擦干净了,伸手在李玄衣眼前晃晃。李玄衣笑道:“我已经醒了,只是……我的身体……很新奇的感觉。” 忘忧这才放心:“这是病太久的过,我先用‘生字诀’养着您的经脉和五脏,真正的治疗还没开始呢。” 李玄衣温和的笑笑:“此等大恩,如同再造。我却想不出可以怎么回报于你。” 忘忧也笑:“一个健康的‘捕王’就是最好的回报。” 李玄衣眼中有些晶莹:“我有感觉,刚才,难为你了。” 忘忧道:“并不难为,这是好事,说明生机未断。争抢得越凶说明您恢复健康的可能就越大,若是经脉灰败到一定限度,不争不抢,反而才真的是大限将至了。” 李玄衣点点头:“偏劳你了。” 忘忧笑笑:“您值得。” 关小趣闻到肉香,寻了过来:“冷捕头、李捕王、忘……忘忧姑娘也在啊。刚才冷捕头和李捕王在练功,冷捕头让我闪开些别被误伤,我就躲到牢里去了……” 忘忧有些奇怪的看看关小趣,她并没有问吧,再看看冷血,冷血咳了一声:“一起吃东西吧。”说完往忘忧身边挪了一点,示意关小趣坐自己旁边。 关小趣应了一声,看看一旁穿好的肉:“我来烤我来烤,哪有让冷捕头亲自动手的道理。” 冷血便把手里的铁叉交给了关小趣,转头向李玄衣问道:“‘捕王’知道那骷髅画是什么东西吗?” 李玄衣道:“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是和神威镖局的老局主有关,便是现在高风亮的父亲,还牵扯到当时的礼部尚书石凤旋,加上傅宗书傅丞相,隐隐也与你家诸葛先生有关。” 忘忧和冷血对视一眼,都更晕了。 冷血叹道:“官场的事,实在很复杂,我至今也没弄懂,你若想问,回去问先生吧。” 忘忧点点头:“我倒觉得类似这种事,不懂也没什么。” 关小趣大声附和道:“官场的东西,我也一点都不懂。” 李玄衣笑道:“你既不懂,还要当差?” 关小趣道:“就是不懂,才要当差。” 李玄衣道:“哦?” 关小趣眼睛闪着光芒:“我哥哥说,等弄懂了,好的就学,坏的就以身作则,激浊扬清。” 忘忧记得,上次见他时,也说到过他哥哥:“你哥哥一定是个好人。” 关小趣连连点头,仿佛说起哥哥就有用不完的话:“对呀对呀,哥哥养我教我,都要我长大以后做个顶天立地的人。我要学他一样,当个好汉!” -- 第49页 忘忧捏了下冷血的手臂:“是不是跟你小时候有些像。” 冷血点点头,又问道:“你那位了不起的哥哥,究竟叫什么名字?” 关小趣道:“关飞渡。” 第28章 李鳄泪 冷血忘忧和李玄衣一齐都“啊”了一声。 忘忧理不清关系,嘴里说道:“你等我捋捋,上面那位先请下来吧,不想陪你等了。” 梁上一人道:“果然不愧为捕王、名捕,还是给你们发现了。”说罢从房梁上从容而下,正是长须玉面的李鳄泪。 李鳄泪隐身梁上,本是准备偷袭的,但冷血和李玄衣两人竟连聊天时都不漏半分破绽,他便怀疑是不是自己行踪已经暴露,又不愿自己放弃,直到被忘忧叫破才彻底死心现身。 其实冷血和李玄衣还真没发现李鳄泪,但身边有忘忧提醒,便是不知道人是谁,也都全神戒备。 只忘忧暗暗叹气,自己又被无视了,这些不识货的…… 那边,李玄衣、冷血、李鳄泪三人已经交谈起来。 李鳄泪道:“李兄,其实你跟我可谓渊源极深,又何必对面而战呢。李兄和我,同在傅丞相麾下做事,是属同僚之亲;李兄的公子,又交予我抚养多年,我视之如同己出,直如血嫡之亲;而今令郎遭神威镖局和无师门的贼子杀害,我们更应该联成一气,敌忾同仇才是。” 冷血听见,震了一震,他断未想到那李惘中原来是李玄衣的骨肉,李鳄泪只是代为抚养而已,李玄衣和李鳄泪关系如许深刻,然而李鳄泪又似才第一次和李玄衣碰面。 忘忧就更晕了,丁姐姐的爱人大侠关飞渡被李鳄泪的儿子忘恩负义偷袭致死,但那坏蛋儿子竟然是好人李叔的亲儿子……算了,不想了,听他们说什么最后再一起想吧…… 只听李玄衣问道:“惘中是不是私下屠杀狱中的犯人,制成骷髅画?” 李鳄泪静了一静,答:“是。” 李玄衣又问:“惘中被杀的时候,是不是正准备对唐肯用刑,而且害死了关飞渡?” 李鳄泪考虑了一下子,答:“好像是的。” 李玄衣再问:“神威镖局所失的税饷,是你授意老不死和手下另一高手劫截的,是不是?” 李玄衣问得如此直接,连冷血也怔了一怔。 李鳄泪答道:“另外一人是易映溪。” 李玄衣问:“那些税饷你都独吞了,然后要无辜乡民再缴一次,是不是?” 李鳄泪居然答:“是的。” 李玄衣道:“为什么要陷害神威镖局?” 李鳄泪爽快地道:“以前,石凤旋得势的时候,威胁到傅大人,而今,石凤旋被流放了,神威镖局乃当日的祸患,自然要剔除。” 李玄衣更直接地问:“神威镖局的老局主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使得你们非得之不心甘?” 李鳄泪负手,用悠然的眼色看了两人一眼,道:“这秘密,只要我不说出来,你们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但他还是说了。忘忧觉得这个李鳄泪还真是个挺会讲故事的人,问什么答什么,答得又直接又清楚。 总的来说,骷髅画就是先帝时期皇宫的布防图。由傅宗书、诸葛先生和当时的兵部侍郎凤郁岗所制,三人都只知道自己所绘的部分,用以互相牵制。做图为的是……好吧,为得是造反。 先帝末年性情大变,残害忠臣,割地求和,弄得天怒人怨。结果还没等他们开始造反,先帝就真的成了先帝,驾崩了。新帝继位三位重臣自然忙着重整朝纲,但又觉得这副布防图毁之可惜,就请名师把图刺在了由当时的礼部尚书推荐的风云镖局老局主身上。老局主只知道图很重要,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图,这样也防止了三人中任何一人得到整幅布防图。 本来,这幅图应该随着老局主的身死而烟消云散,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当今圣上据说近日掘得先帝的布防图,加上权臣蔡太师的劝说,觉得固若金汤,一定要按这种布置设防。 听李鳄泪叙述,冷血已经想通了整件事:“圣上当政后,听傅宗书谗言,先诛凤大人九族,只有诸葛先生仍受重用。可惜道消魔长,圣上对傅宗书愈加重任,逆行倒施,祸国殃民,先生屡谏无效……若不是傅宗书发动干禄王叛变过早,为诸葛先生所粉碎,圣上当真要把国家大事全交给姓傅的手上……” 李鳄泪一直诚实的很:“由于干禄王叛乱失败,傅大人愈发觉得非要有透悉皇宫枢纽的先机和一击必胜的把握方可进行。” 李玄衣接着道:“所以,他唆使圣上采纳了他模仿先帝布防的方式,然后再派你来取‘骷骸画’。傅丞相和蔡太师同心同德,可以说是天下皆知,唯不知的恐怕只有皇帝而已。” 忘忧心道,我也不知。不过现在知道了,关于骷髅画也都明白了。 李鳄泪永远都是一副从容大方的样子:“两位的所有问题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现在,换两位回答我了。杀死‘老中青’的是谁?可是诸葛先生亲至?” 李玄衣一脸高深莫测:“你们迟早会知道的。” 李鳄泪也不纠缠,叹道:“其实,傅丞相算错了一件事。” 李玄衣问:什么事? 李鳄泪道:“他看错你了。” 李玄衣道:“他一向都很重视我。” -- 第50页 李鳄泪道:“可是,他以为你会为子报仇,顺理成章的把神威镖局和无师门的人格杀毋论,来助我一臂之力。” 李玄衣道:“可惜这件事,既不顺理,亦不成章,何况,我迄此仍未见到杀我儿子的仇人。” 冷血一震:“李前辈……” 这时,忘忧悄声问道:“老局主不是已经死了吗,他们为什么还要去神威镖局掘坟挖尸寻老局主的殓布呢?” 忘忧送高风亮三人回神威镖局的时候知道的,李鳄泪派人挖了老局主的坟,逼镖局剩下的人交出殓布。 李鳄泪赞许的看了忘忧一眼,笑呵呵的道:“我一直都是有问必答,但答到这一句,只要我不说出来,你们所得到的一切秘密,都无法破解。” 忘忧鼓了鼓脸,悄悄拉冷血的袖子:“怎么我一问他就不说了,不然你再问一次?” 李玄衣解释:“他是准备万一不敌我们,还可以凭这个秘密留住性命。” 好吧,聪明人。 李鳄泪仍是满脸笑容他说:“不过,你们一旦不敌于我,我可不轻饶。” 李玄衣深吸一口气:“在这里动手,还是出去?” 李鳄泪道:“其实还有一件事……” 冷血倏然感觉厉风刺背,在他惊觉之时,已无及闪躲! 但他的身子仍是腾了一腾,这一腾虽不能把背后一刺避开去,但却挪了那么一挪,这分寸间造成了很大的差别:原本那一刃,是刺向他的背心。刃贯背心,冷血必死无疑。这一挪,刃锋变成刺入他的右胛肌去,变成只把他重创,但并不能要了他的命。 不过出手的人实在是要命,他唯恐一刺不能杀死冷血,左手指虎疾撞冷血背部要穴。 冷血这时已出剑,剑急往后刺。指虎已击中,却是击在一只手上。自然是忘忧的手。冷血哇地吐出一口血,往侧仆跌。 暗袭者——关小趣。 关小趣这一下暗袭,是集中杀力向冷血施狙击,而李鳄泪却趁此全力格杀李玄衣。 他暴喝一声,剑已自背项拔出。拔剑之声,何等浩壮。翡翠色的剑柄带着雪玉般长剑出鞘,屋顶瓦片轰隆震穿了一个洞。李鳄泪的剑甚长,荡出满天剑影,罩杀下去。 李玄衣本来正对李鳄泪全神贯注,可是背后突来的狙击,让他分了神。他想去救冷血,但李鳄泪的剑气已至。 “叮!”一声清脆的碰撞,剑气碰上一道青芒,及时格住了李鳄泪的长剑。 李玄衣已拦在冷血的身前,一手扶着冷血。他手中烤肉的铁叉已掷了出去,铁叉刺穿关小趣疾退中的左肩,钉入墙壁里。 李鳄泪震惊的看着把李玄衣和冷血挡在身后的纤细身影,刚才格住他长剑的便是她。 “倒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还藏着个高手。”李鳄泪又笑了“但也没什么关系,可惜了这么美的小姑娘。‘小医仙’是吧,一会便真的成神成仙了。” 李鳄泪自信。因为他的剑法天下无敌。天下无敌这四个字,任何人都不能乱用,否则,不是给人讥笑,就是被称为疯子,甚至有杀身之祸。李鳄泪自知甚详:他的单手剑法的确不能被称为天下莫敌。可双手剑法也的确没有人比他使得更完美。 不是她看不起忘忧,而是忘忧现在的样子还真挺让人看不起的。她用手挡下了关小趣的一记指虎,指虎尖端锋利,刺穿了她整个手掌。现在,忘忧整个人都在发抖,冷汗淋漓而下,疼的脸色白中发青。努力咬着牙不让眼泪流出来的样子到真让人心疼,也像极了娇养在闺中的小姑娘。 伤在自己身上,若是运起生字诀,怕是只要一盏茶时间,便连皮带骨都可以恢复。但忘忧不敢,运起生字诀便等于不能攻击,所以只能咬牙苦忍。 冷血伤得比忘忧重多了,但他是受伤的行家,忍得住,也受得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忘忧受伤,时常听她说怕疼怕疼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又有谁能想到如此怕疼的人还能练成惊世的武功呢。 李玄衣道:“有我呢,你快治伤!” 忘忧声音发颤:“你们出去,把关小趣也带出去。” 冷血喝道:“退下治伤!” 忘忧咬牙握紧了受伤的手:“出去!” 外面李鳄泪的人已经到了,足有上百,领头的是本应该被关在牢里的“福慧双修”李福李慧兄弟,不过既然关小趣叛变,那这两个也自然是被好好的放了出来。 李玄衣伸手拔下插着关小趣肩膀的铁叉,把他拎在手里:“好个关飞渡关大侠的弟弟!” “他是关飞渡的弟弟,”李鳄泪笑道“不过,他一旦知道他哥哥是个通缉犯,不名誉的死人,他为大好前途,早就投靠官府这边了。我叫他充个英雄模样,你们见了,果然叫好。他武功虽然不高,但几乎一出手就能杀了你们,所以脑袋永远比手上功夫重要!” “你布的确是一步好棋!”李玄衣冷笑道。 李鳄泪笑道:“没有必胜的把握,我是不会亲自出马的。” 李玄衣:“你还没有全胜!” 冷血接道:“我也还没有死。” 李鳄泪挥手道:“好,就让我全胜,你们死!” 他的手一挥,手下一拥而上。 李玄衣竟然真的一手扶着冷血一手拎着关小趣出去了。冷血一脚踹在门上,屋里便只剩下李鳄泪和忘忧两人。 -- 第51页 没来由的,李鳄泪忽然有些慌。于是,他运功喊道:“全力攻入,报名杀敌!第一个杀敌入内的人,日后就是我的副使!” 他的话一说完,外面传来哄哄而壮烈的回应:“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引用原著多了些,算送的 第29章 战斗吧 李鳄泪端详着面前的女孩,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平常的姑娘,无非相貌好些罢了。但一种从心底升起的不详,却无论如何安慰自己也挥之不去。 于是,他持了双剑,这样一来,心里的不适总算好了一些。也发现了不对,只隔着一道普通的木门,竟然听不到外面的打斗声了。李鳄泪甚至以为自己中了什么毒而双耳失聪了:“你做了什么!?”问出一声后也略放心了些,能听见。 忘忧还是疼得浑身发抖,说话时牙齿碰撞:“我动手最好不要被别人听到看到。” “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知道吗,‘小医仙’。同时,也是战‘老中青’的人。” 李鳄泪瞬间向后退了三步:“是你,你就是那个异数?” 又是个新词,忘忧问道:“什么异数?” 李鳄泪笑而不语。忘忧也明白了:“又是保命的伎俩吗,那便先战!” 战字出口,忘忧用左手握住了刚才把关小趣钉在墙上的铁叉,攻了出去。 李鳄泪双剑在手,一剑迎上铁叉,另一剑刺向忘忧受伤的右手。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剑已经点向铁叉,但却没碰到。 右肋忽然一凉,李鳄泪本能的向左跃起,落地一看,右肋上已经被刺了两个血洞。 面前的小姑娘还是疼的全身发抖,冷汗直流。但是李鳄泪已经再也不会把她当成普通小姑娘了。他已经明白过来,剑没碰到铁叉是因为忘忧中间变招了,在马上就要碰到的时候突然变招了,快得让自己连看都没看到,要不是多年战斗的本能,这一招就能要了自己的命。何等可怕的速度,李鳄泪脑中飞快的盘算着。 忘忧不会给他太多时间盘算,外面的冷血和李玄衣要恶斗数百人,或者还有更多没到的人,她得赶紧去帮他们。 李鳄泪做了一件事,他把一手的剑换成了单手使用的长剑。忘忧手里的铁叉只有一尺多长,烤肉是足够了,但是用来对战本来就显得短了些。现在敌人换了更长的长剑,铁叉的短就更明显了。 李鳄泪像是找回了自信,提剑便刺。忘忧闪身躲开长剑,另一把稍短的剑也已经到了近前,避无可避。 剑光闪过,一抹红色落地。 李鳄泪心中一喜,随即惊呆。因为他看到自己胸前正不断冒血,疼痛姗姗来迟,从前胸一直疼到后背。随着疼痛,手中长短两剑再也拿不住了,掉在了地上。 “为什么?”他不甘心。 现在也看清楚了,刚才随着自己剑光落地的那抹红色竟然只是一条发带。 披着一头乌发的忘忧竖起铁叉,铁叉两个尖头上瞬间刺出一尺长的青芒,然后长到两尺,三尺。李鳄泪闭了闭眼睛。 忘忧问道:“异数是指什么?” 李鳄泪道:“我就要死了,你觉得我还会告诉你吗?” 忘忧上前一掌拍在他胸口,气劲锁身,然后连点几处穴道,封入少许内力。血流立止。李鳄泪不可置信的看向忘忧。 忘忧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李鳄泪半分都动不了,却可以说话,他的声音都在抖:“原来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忘忧皱眉,然后放弃:“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重新封上他口中的禁制,用左手拎起,转身踢开了大门。 她以为外面该是车轮厮杀,李玄衣和重伤的冷血苦苦支撑,尸横遍野,所以拎着李鳄泪准备威胁他那些手下。但踹开了门,外面的情景却完全不同。 扶着冷血的除了李玄衣竟然还有聂千愁,高风亮、唐肯、丁裳衣也在。 他们竟然都跪在地上。与他们六人阵营分明的李鳄泪带来的人,除了地上的死尸,也都跪着。而他们跪拜的对象,忘忧竟然也认识,不光认识,还用瓦片砸过。文张,那个被忘忧砸倒后来逃跑的小官。只不过这小官现在在一众鲜衣甲胄的官兵护卫下,双手捧着一个锦盒。什么情况…… 其实也很简单,文张捧着的,是圣旨,皇帝的圣旨。 圣旨大意是:已经查明了劫饷案件,神威镖局的嫌疑乃属冤枉,真正监守自盗者系李鳄泪阴谋主持,是故下令冷血、李玄衣等捕获此人即就地正法。至于青田县的年税亦不必再缴,只嘱各部负责人尽快起回银两,送返朝廷便是。劫狱拒捕的情形,全由“无师门”领袖关飞渡策动,跟他人无涉,关飞渡既已殁,事亦无需追究。还有“神威镖局”的人忠勇护镖有功,被册封为“护国镖局”,局主高风亮赴京听封,追加勋衔。其他李鳄泪手下参与其事者,皆因不知者不罪,并将功赎罪,擒杀李党余孽为责。 圣旨里还提及这件事得以真相大白,全因丞相傅宗书明查暗访,才得以昭雪沉冤。 局势急速直下,李鳄泪带来的人马中,再没有半个敢动手,人人都想置身事外,且恨不得把李鳄泪抓来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忿,以表自身之清白无罪。 高风亮已经跳起来,像告诉天下人似地道: -- 第52页 “皇上真是圣明,皇上真是圣明。” “皇恩浩荡,我一辈子都报还不了。” 又说:“傅丞相真是明察秋毫,真是英明贤良!” 忘忧皱眉看着他。 只有丁裳衣呆住了。 皇帝的旨意十分明显,除了为这件事翻案外,便是平息民愤,把罪魁祸首全推到李鳄泪的身上,至于别的事,也归到关飞渡头上来,反正关飞渡已经死了,这事自然也不了了之了。 可是丁裳衣知道关飞渡没有犯过这些罪状,他在牢里因扶危济弱而给李鳄泪的手下害死的。她不能承认这些。她不能让关飞渡死后蒙屈,永不得伸。 她扬声叫道:“不是关大哥……关飞渡没有罪!” 众人都望向丁裳衣,都带着轻蔑和敌意。 高风亮忙道:“丁姑娘,别乱说话!” 丁裳衣道:“劫狱的是我,跟关大哥无关!他劫富济贫,因误伤平民而自首服刑,从没有叛变朝廷之心!” 高风亮截道:“丁姑娘!” 文张皱眉叱道:“不识时务……胆敢违抗圣旨!” 李鳄泪剩下的部属和文张带来的人,已准备向丁裳衣围迫过去了。 唐肯忙道:“丁姑娘……” 丁裳衣斩钉截铁地道:“不能让关大哥含冤莫白于九泉的。” 高风亮叱道:“丁姑娘,皇上圣明,这事待慢慢再查,你不要刚愎自用,自误前程!” 丁裳衣徐徐回首,用一种冷漠的眼色,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似的看着高风亮:“你现在得偿所愿,沉冤得雪,别人的冤屈,当然不必再查了。” 高风亮涨红了脸,叱道:“胡说!” 这时众人已向丁裳衣围了上前,就等文张一声令下。 唐肯忽跳过去跟丁裳衣并肩而立。 丁裳衣心弦一震,低声叱道:“走开!” 唐肯大声道:“我不走。一路上,我们都是在一起的。”他理直气壮他说,“现在,也是在一起。” 丁裳衣只觉心头一阵感动,这种感觉,除了对关飞渡生起过之外,对谁都没有这样子的亲近。然而,现在她又感觉到了。 另一个纤细柔弱的身影飘飘而至,拦在了唐肯和丁裳衣前面。忘忧披散着头发,右手的伤因为刚才跟李鳄泪动手而牵扯的更疼,她的脸色也比刚才更差。但即使这样,她立在那,李鳄泪带来的人便不自觉的退了一步。他们都看到了,刚才就是这个仿佛弱不禁风的姑娘拎出了双剑无敌的李鳄泪。 冷血忽踏近一步,到了文张身边,文张唬得退了一步,但冷血已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我知道,傅丞相因为晓得诸葛先生正插手此事,收集证据。便顺手推舟作个好人,装得大义凛然恭请圣上下旨制裁李鳄泪等人,你也通风报信有功。” 文张低声道:“你要怎样?” 冷血道一指忘忧:“那个是我神侯府的‘小医仙’,丁姑娘也是诸葛先生的人。” “哦?”文张脸上现出迟疑之色,终于扬声道:“逆贼关飞渡是否蒙冤的事,我会禀上去,伏请圣上再派贤能稽查,这件事,暂且就这样子,请耐心等候吧!” 便跟同来的人站在一旁,剩下的李鳄泪手下,人人面面相觑,不知冷血要如何处置他们。 而现在冷血只觉一阵昏眩,他今天流的血已经很多很多了。聂千愁赶来助阵,伤得也不轻,但他笑着拍拍冷血的肩膀,道:“你的恩义,我还清了。”手里塞给冷血一件事物,附耳低声道:“这幅是李惘中用人皮做出来的骷髅画,我因不值李家父子所为,趁劫狱之乱,顺手牵羊,把它取走,以免再有剥皮惨事发生……我也不知道这要来作什么?不过大家似乎都在找得紧……就送给你吧!” 冷血心中感激,问道:“你以后……” 聂千愁看向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忘忧:“你的还清了,之后,还她的。” 一声长嚎自众人身后响起。众人急回头,原来是被忘忧扔在一边的李鳄泪,而他现在,心脏上插着一把刀。 李玄衣瞪视关小趣,怒道:“你这小人!” 又是关小趣,偷袭了冷血之后,他又偷袭了完全不能动弹的李鳄泪。被气劲锁身的李鳄泪即使心脏中刀,也只发出了一声长嚎,就此死去。 关小趣退了一步,道:“我是听旨行事。” 冷血逼前一步,此际,他倒真想杀了这个卑鄙小人,但忽听丁裳衣叫道:“小趣!”原来唐肯已向丁裳衣提起这人就是关飞渡的弟弟。 关小趣见一个粉妆玉琢的女子唤他,也不知是谁,高风亮道:“小弹弓,她就是你哥哥关飞渡的红粉知己丁姑娘,令兄……托丁姑娘看顾你。” 关小趣知道李鳄泪向李玄衣等道出骷髅画的秘密,一旦事败,一定会杀自己灭口,所以借圣命先下手为强,诛杀李鳄泪,也知道冷血等不会放过自己,见敌对群中居然有个“自己人”,欢喜上前道:“丁姐姐,大哥跟我提起过你。” 文张见自己任务已经完成,扬声道:“摆驾。”便跟同来的人扬长而去。 人都走远,摇摇欲坠的忘忧终于软倒,李玄衣扶住她:“丫头你赶紧疗伤,李叔护着你。” 丁裳衣上前要给忘忧包扎:“去镖局吧,清水伤药都方便。” 忘忧拦住她:“丁姐姐,你是不是一定要护着他。” -- 第53页 丁裳衣看她指的是关小趣:“关大哥最放心不下的、最宠护有加的就只这一个弟弟,我自然要护着他。” 忘忧靠在李玄衣身上,喘息道:“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他和李鳄泪合谋偷袭。冷血背上的重伤就是他捅的,那刀捅向的原是冷血的背心,他左手带了个尖锐的指虎,打的是冷血背后的悬栖穴。丁姐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自然是知道的,意味着必杀。丁裳衣不可置信的看向关小趣。 关小趣慌忙的躲在唐肯背后:“是他逼我的,是李鳄泪逼我这么做的!我……我刚才也杀了李鳄泪……也算给冷捕头报仇了……” 唐肯听到关小趣偷袭冷血也是极震惊,现在又听到他说这种几乎算是赖皮无耻的话,身体向旁边侧了一下:“小弹弓你……你怎么变成这样的人了!” 关小趣在神威镖局的时候被叫做小弹弓,和唐肯还有高风亮的女儿高晓心是一起玩大的同伴,直到神威镖局失势,才转投李鳄泪门下。 忘忧看向丁裳衣,丁裳衣艰难的开口:“关大哥就这么一个弟弟……”转头“咚”的一声跪向冷血:“冷捕头,求您饶过他!看在……看在关大哥的面上……” 冷血侧身:“丁姑娘……你……” 忘忧拦住冷血:“丁姐姐,是我要找关小趣寻仇,你逼冷血做什么。” 丁裳衣抬头看向忘忧:“你想让他如何还?” 忘忧道:“我的手是我自己愿意替冷血挨的,那便只还那一刀,他背心也给我刺一刀便是。” 关小趣脸色煞白越发往唐肯身后躲,唐肯厌恶的看着他:“你若还有骨气就自己去想冷捕头和忘忧姑娘赔罪,让丁姐出头算什么男人!” 关小趣大叫:“那哪里是赔罪,她是想杀我!丁姐姐……丁姐姐!大哥就我这么一个弟弟,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丁裳衣把头重重磕在地上:“冷捕头您就饶他一命吧!” 忘忧怒了:“丁姑娘,我说了,是我在找关小趣寻仇,你别再逼冷血了,就是他应了我也不应!” 丁裳衣咬牙:“那我来替他还,你在我背心刺上一刀便是!” 唐肯和关小趣离得近,此时竟然听到关小趣放松似的长出一口气,怒道:“小弹弓!我唐肯以后没你这样的兄弟!” 关小趣向前摔倒,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忘忧问道:“丁姑娘,你为这么个人,值得吗?” 丁裳衣额头已有鲜血流出:“他……毕竟是关大哥的弟弟……” 正这时,关小趣突然蹿上前挟持了丁裳衣,他左手戴的那枚尖锐的指虎,现在正抵着丁裳衣的脖子,大叫道:“放我走!你们放我走!再发誓不许追杀,不然我就杀了她!” 忘忧软着身子,嘴角勾起了一个冷笑:“看见了吗丁姑娘,若是你的关大哥看到自己的弟弟成了这样一个卑鄙小人,你猜他是会接着回护,还是亲自动手清理门户呢?” 丁裳衣眼泪簌簌而下:“小趣,我陪你一起去见关大哥便是。”说完,便用脖子撞向关小趣的指虎。 关小趣现在只有这么一个护身符,哪里会让她死,急忙撤手躲开。他刚才偷袭的时候被李玄衣用铁叉穿透了肩膀钉在墙上,现在急动之下伤处大痛,脚下一个踉跄仰面摔倒。院子里经过多场厮杀,散落了各种兵器。关小趣摔倒,好巧不巧,正把头磕在一把流星锤上,当场毙命。 …… 李玄衣还有很多事要做,要打点好衙里一切,跟乡民交代清楚,他是公门中人,对这方面自是熟捻有余,倒是驾轻就熟。他想到每日诚惶诚恐的乡民以为限期将到,方知是免缴,那种惊喜之情,心中有了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里关小趣偷袭四爷的事就黑不提白不提了,看得我都恨不得钻进书里告诉丁裳衣关小趣是个烂人 第30章 骷髅画 县衙后院,聂千愁护在一间屋子门口,里面是正在疗伤的忘忧和冷血。 生字诀运转之下,忘忧的手迅速复原,面色也好了很多。冷血背上最重的伤皮肉已经愈合了大半,骨头也收拢了不少。 忘忧正给他敷上金疮药,用绷带细细的缠起来。“感觉到疼了就赶紧说啊,不要忍着,疼了就能治第二次了。” 冷血应了一声:“你的手怎么样了?” 忘忧给他看:“对别人用有恢复上限,对我自己可没有,已经全好了。” 冷血揉捏一下便知道手掌的骨头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满满的血迹,一会洗过之后便不会再有任何痕迹了。“你……真的很怕疼啊。” 忘忧一圈一圈的给他缠绷带:“对啊,我说过好几次了,你们就是不信。” 冷血道:“以后你不要帮我挡。我经常受伤,各种伤都受过,已经疼成了习惯,不疼反而不习惯了。” 忘忧把绷带打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伤在我身上除了疼些,真的就没什么事了。怕疼是真的,但是有时候疼就疼了,找到机会就能恢复。我只要一想到这下是要击在你背上要穴上的,就恨不得把关小趣揪出来再揍一顿。” 冷血笑道:“跟个死人计较什么,死尸也像你这样怕疼不成?” 忘忧瞪他一眼:“等我回去就做些药出来,你看这个,还说是上好的金创药,涂在伤口上疼得你嘴唇都抖了。” -- 第54页 “……才没有” …… 直到半夜,李玄衣处理完所有善后事宜,他们才回到神威镖局。 刚到镖局附近,就听到高风亮喜气洋溢的声音:“来呀,快快把招牌换上,咱们这里,是皇上赐封的镖局啦。” “勇师弟,快把这一带里里外外的江湖朋友,乡绅父老的名册拿来,咱们明天就发帖子,大大铺张一番。” “皇上真是圣明,皇天有眼,我终于没辱没了先父留下来这当家业!” 李玄衣几人见高风亮浑忘了伤势与疲惫,在指挥吩咐家人张灯结彩,心中都不免有所感触。忘忧皱着眉一语不发。 冷血道:“这么多条人命,这么大的冤屈,这么久的亡命,一个圣旨下来,追封补过,便什么都不记在怀里了。……无怪乎人说:平民百姓的生死还敌不上达官贵人的一个喷嚏。” 李玄衣劝解道:“高局主不记仇,不记恨,感恩不记怨,那是他君子之风,海量包涵。” 几人步近大门,忽听唐肯问高风亮:“局主,吴胜……吴镖头还在狱里,不知……” 只听高风亮不悦地道:“这就别管他了!皇上自会派人查明,迟早定必放他出来,急也没用啊!” 唐肯蹑嚅道:“可是……吴镖头跟我们是同案的,照理应该也一并获赦才是……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查查?” 高风亮没好气地道:“查?皇上已说过要查,咱们还多事,万一激怒了皇上,大家可没好日子过!”他这段期间过了好一大段坏日子,可想起来都心惊。 冷血向唐肯招了招手,高风亮因忙着指挥张灯结彩,没注意到冷血等来了;唐肯引冷血、李玄衣、忘忧、聂千愁四人上了楼,斟了热茶,笑得傻乎乎地说:“我去请局主上来。” 冷血忙道:“不必了。他……也正在忙嘛。” 这时,跳出一名女子,清丽可喜,正是高晓心。唐肯为她介绍过了,高晓心拿出一块微微泛黄的白布说:“这是那些官差一直要找的东西,却不知有什么用途?” 李玄衣哦了一声,道:“是老大爷的殓布罢?” 冷血苦笑道:“我们也不知……”心中一动,掏出了聂千愁塞给他的卷轴,张开来一看,只见这张人皮上绣着大大小小十来个白骨骷髅,正赴一个豪华酒宴,但见山石亭谢,都未绣得齐全。 高晓心微呼一声:“好恐怖……” 冷血知道手里拿的是几个无辜汉子凑在一起的人皮,又不知有什么用途,心里难过,把手往桌子一放。 不料,“骷髅画”和殓布叠贴在一起之后,竟发出了磷光。冷血忙把两张画皮对角扬起,往灯下一映,只见折边大小完全吻合,而且在骷髅上出现了很多磷光记号,周布于画上。 李玄衣赞叹道:“暗花大师不愧为刺青名师,人已埋葬多时,但殓布紧裹,只要据记忆织画于人皮上,叠合后暗记仍可出现,实在是鬼斧神工!” 这幅“骷髅画”是傅宗书凭记忆要李惘中织就的,当然与刺在高处石胸膛的画大同小异,而今殓布一旦贴上,竟有了一种奇异的作用,那些表示着皇宫防卫的暗记全都隐现出来了。 冷血喜道:“我把它送回给先生。” 忘忧也喜道:“那这里的事就都解决了是吧,咱们尽快回京吧!” 唐肯犹豫了下,对忘忧道:“忘忧姑娘,丁姐她只是想完成关大哥……” 忘忧打断他:“我知道,我不怪她护关小趣。只是有些气她用下跪磕头来逼冷血……算了,关小趣已死,一笔勾销吧。不过我看她今日寻死没有半分犹豫,你还是多注意一些吧。” 唐肯郑重点头。 拿回了自己简单的行李,忘忧闹着要连夜启程。其他三人都无所谓,反正接下来也没他们的事,留下也只是在镖局里参加宴饮。 送行的只有唐肯,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忘忧向他挥挥手:“这样很好,唐肯后会有期了!” 四人四马一路绝尘而去。 行出一阵,冷血问道:“就这么不喜欢神威镖局?一出来就开心成这样?” 忘忧道:“我不喜欢高风亮现在的样子,离远点总没错。而且,我怕再待下去李叔会忍不住杀人了。” 冷血挑眉看向李玄衣,李玄衣苦笑道:“我以为隐藏的够好了,但还是给你发觉了。” 冷血问道:“李叔要杀谁?” 李玄衣没说话,忘忧替他说:“唐肯啊。” 冷血已经把前因后果想明白了:“李叔之前跟我说要杀一个人,说的就是唐肯吗。因为唐肯杀了李惘中?” 李玄衣惨笑道:“我只有惘中一个孩子,因不想他步入我的死路,跟我挨贫抵饿,所以交给傅大人物色一个富贵之家培育。傅丞相把惘中交给了李鳄泪抚养,可是,没想到却给那小子所杀。我知道我那孩子百般不是,但我只有一个孩子,自然是想给他报仇的。” 冷血道:“李惘中被杀,全因李鳄泪宠坏了他。李叔应该找李鳄泪是问,唐肯是无辜的。” 忘忧道:“李叔不也没动手吗,你着什么急啊。”转过头对李玄衣道“我问过唐肯经过了,李惘中是因为跌倒而撞到唐肯刀上的,和关小趣那会似的,唐肯只不过是个活着的流星锤,恰好在那而已。” 李玄衣道:“之前我自知命不久矣,便想以伤病之躯和唐肯决斗,生死无论。后来得你医治,自是不能再去难为那个流星锤了。” -- 第55页 忘忧笑道:“李叔您跟唐肯决斗?哈哈哈哈!十个唐肯摞起来也比不过半个病弱的李叔啊。不过那个流星锤为人还是挺好的,而且有他垫底显得我可聪明啦。” 这回连李玄衣都笑了起来。 忘忧转头跟一直沉默的聂千愁说:“聂大侠,你是确定了要跟我走吗?” 聂千愁道:“我已无处可去,便跟着姑娘吧。” 忘忧点点头:“成啊,要我说就是你之前交朋友的眼光太差,若是交些像冷小四这样的朋友,别说背后捅你刀子了,就是你捅他几刀,他也做不出背叛的事来。” 聂千愁微笑:“是,我之前眼光差,但是现在,越来越好了。” 李玄衣淡淡的道:“确实越来越好了。” 忘忧歪头:“哎?你们跟我说的是一件事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李玄衣、聂千愁、丁裳衣保住~ 第31章 看美人 京城郊外,追命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些荒唐,掩形装扮了带着个女孩子来看美人…… 忘忧轻轻的问道:“我这身没问题吧?” 追命再次打量她一眼,一身黑衣黑靴黑手套,头发用黑巾包裹严实,脸上戴着纯黑的面具,身形也被修饰过,肩膀和腰都垫了东西,全身上下都看不出任何信息。 “嗯,没问题。” “那就走吧,看美人去喽~” 雷媚慵懒的坐在马车里,马上就要回京了,她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呼哨声起,雷媚皱了皱眉又马上松开露出一个玩味的笑。竟然有人敢拦截自己的车驾,竟有人敢在京城郊外拦截自己的车驾,就两个人竟然赶在敢在京城郊外拦截自己的车驾。真……有意思 两个黑衣人在呼哨过后拦在了道路中央。 为雷媚驾车的车夫出声质问:“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要做什么?” 个头高点的黑衣人声音带着一种油滑:“不做什么,只是听说雷三堂主美貌无双,咱们兄弟慕名而来,只想一睹芳容。” 车夫眉头一皱,腰间的长鞭瞬间抽出:“找死!” 两个黑衣人闪身躲过。 马车里的雷媚这才收起了玩味的笑,能躲过这一鞭的人虽然不少,但也不算多了。 下一刻,一个黑影竟然窜进了车里,雷媚一惊,手上的无形之剑想也没想的刺了出去。黑衣人却比她更快,一只手灵蛇一般在她臂弯上推了一下。雷媚再要攻击,黑影已经退出了车内。 “大哥快走,美人虽美,但是太凶!”一声少年尚有些稚嫩的声音传来,两个黑衣人已经飞身不见。 这下,被扔出去的车夫、马车里的雷媚和赶来救援的侍女护卫们全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难不成这两个人还真是来看美人的? ~~~~~~~~~~~~~~~~~~~~ 神侯府,无情瞪着面前的两只:“胡闹!” 追命讨好的端茶递水:“大师兄息怒,咱们保证六分半堂查翻了天也查不出来。” 忘忧被追命抢先了一步,不能再端茶递水了,就把点心盒子打开:“别生气别生气,对身体不好。来吃块点心,蔷薇花饼,馅料是用鲜花做的,你一定喜欢。” 无情抚一抚额:“罢了罢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忘忧和追命如蒙大赦,几乎是脚不沾地的飞了出去。 演武场,忘忧一到这就心虚,上次和诸葛先生在这对战,谁都没留手。演武场的青砖一块完整的都找不到了,事后,为了封锁消息和应付各方打探的人,神侯府的几位总管忙得好几日没睡好觉。 追命看她面色就知道她又想起这事来,咳了一声打断:“快来试试,也算没白忙一场。” 忘忧笑笑,手中剑气突现:“看,我已经明白了。” 追命眼睛一亮:“来来来,打过!” 忘忧心有余悸的看看地上的青砖:“不用内力啊,再弄出动静来无情非拆了咱俩不可。” 追命点头,拿起葫芦喝酒:“我哪有你和世叔那等内力,咱们比划比划就是了。” “喝酒行,不许喷我。” “想什么呢你,这葫芦酒我可一滴都舍不得浪费。” “那就好那就好。” …… 冷血回府见仆人似乎有意绕行,一问才知道是严魂灵下令封禁演武场,便过去看看。 严魂灵一见冷血眼睛一亮:“四爷!”赶紧凑近说道“三爷和忘忧在演武场呢,一个时辰了也没出来,四爷是不是进去看看?” 冷血问道:“先生可知道?” 严魂灵答:“知道,先生让封演武场不许旁人靠近的。” 冷血点头:“那我去看看。” 演武场里,追命和忘忧双双躺在地上。冷血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查看。 追命一见冷血,懒洋洋的打招呼:“四师弟,你来了。” 冷血皱眉:“你们怎么都躺在这里?” 追命道:“当然是躺着休息。” 冷血踢他一脚:“为什么不回房间休息?” 忘忧有气无力的道:“当然是没力气回去。” 冷血扶额:“起来打坐恢复。” 忘忧和追命同时道:“不要。”两人又都笑了笑。 不拼内力,就拳脚轻功打斗。忘忧从雷媚那学到新的控制方法,无形剑已经用的有模有样了。刚开始还在追命身上割了几个口子,后来就只割破衣服了。两人打到力尽才止,直接躺在了地上,也不急运功恢复,都觉得酣畅淋漓十分尽兴。 -- 第56页 冷血抱手站得笔直:“再这么下去一会世叔该过来了。” 追命总算动了动,想坐起来却没成功,又躺回了地上。 冷血无奈,过去把他拉起来:“你们怎么打成这样?” 追命一身衣服被割了总有十几个口子,五条边缘染血,冷血一看便知道伤的不重,所以现在才问。 追命笑着把受伤的顺序指给他看:“就是打成这样才过瘾,看看,一条比一条伤的轻,后来就只割破衣服了。能打的尽兴,又不受伤,大师兄可羡慕的很呢。” 忘忧也借着冷血的手臂起身坐好:“过来些,我给你治伤。小狼别那么看着我,等我哪天吃多了再跟你打,你的打法太狠,用木剑我都怕受伤。无情……我吃多了也不会跟他打,离近了算欺负他,离远了算他欺负我。” 生字诀之下,追命的几条口子很快就愈合了,再换辅字诀恢复体力,两人走出演武场的时候已经脚步轻快,开心的和冷血交流刚才的招式了。 出门,门口是金剑推着一身白衣的无情。冷血和追命行礼,无情点头,伸手让金剑送上两件披风给追命和忘忧。 追命系上披风:“还是大师兄想得周到啊。” 他这一身口子的衣服若是穿出去,怕是不大一会就有人上门打探了。 忘忧也穿上:“谢谢小余哥。” 无情道:“以后要动武记得清人,对外说切磋指点便是。” 忘忧和追命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金剑推着无情在前,冷血追命和忘忧三人在后,冷血用询问的目光看忘忧,忘忧示意他弯腰,在他耳边说了之前去城郊逼雷媚出手的事。 以她和追命的本事,六分半堂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们头上来,但不妨碍雷媚指使手下以搜查之名扰民。于是,两人只好去找无情,让他帮忙善后。无情现在肯过来给他们送披风,必是已经解决了。 冷血无奈的看着忘忧和追命,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忘忧仰头看他:“三哥说的啊,京城里可以徒手外放内气的人里雷媚最好欺负,那我们当然捡软柿子捏了。” 冷血道:“从咱们上次回来到现在也就三个来月吧,大师兄跟你生气的事才过去多久,刚给你几天好脸色又去招惹雷媚,三个月让大师兄跟你发两次脾气,真是……” 忘忧道:“上次就是先跟他说了,然后被骂得好惨,我都以为他会忍不住拿暗器招呼我。这回就不敢说了嘛,没想到还得找他,不过这回倒是没骂人。下回再有事,我还是带着你们谁一起做吧,要挨骂也有个伴。” 追命问道:“我听说之前大师兄跟你发老大脾气,怎么回事?” 忘忧对手指:“之前跟冷血办神威镖局的案子,有不少人看见我拎着李鳄泪了。先生和李叔后来费了不少劲才把各种说法压下去。我就是想到当时周白宇中了‘甩头蓝’之后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想要一种能让人短时间失忆的药。 类似的东西温家有,但是听说金贵的很,我就想自己做。能参考的就只有‘甩头蓝’,你们上次查案带回来的都交给刑部了,我去找无情想让他带我去存放的地方偷一点出来。结果被骂了一下午,我的天啊。从刑部防范严密讲到刑部大人们有多厉害,从偷盗可耻将到‘甩头蓝’的危害,最后三令五申说我要是敢找你们帮忙,谁帮我他就揍谁。” 追命和冷血对视一眼,双双无语…… 忘忧接着道:“结果过了两天,他给我送了一小包‘甩头蓝’过来,我谢他,他也不理我,冷了我好些天。后来还是李叔说和才算过去了。” 追命吸了口气:“你也真胆大,敢让大师兄监守自盗,大师兄多少年没跟人发过脾气了。” 忘忧瞪他:“谁叫你不在,若是你在,我一定不去找他,反正你们一起办的案子,找你更方便。” 追命干笑一声:“那你的药做出来了没有?” 忘忧笑眯眯:“做好了!不过限制条件挺多的就是了。不能彻底忘掉,只能混乱短时间的记忆。而且对内功高强或者心神特别镇定的人基本没什么用。” 冷血嘱咐:“你可收好了,别流落出去让人拿来做了坏事。” 忘忧挥手:“放心吧,我做出来的全放无情那了,他那安全。” 追命和冷血再次对视:“你还真是什么都敢啊……” …… 第32章 再出门 半夜,侍女来报诸葛先生召见。 忘忧心里一紧,没有特殊的事,诸葛先生不会这么晚了还叫她去。当下也顾不上梳妆,拿发带绑了下头发,披上件外袍就过去了。 书房里灯火通明,忘忧进门只见到诸葛先生一人。屈膝行礼,诸葛先生叫起落座。“深夜传唤,难为你了。等他们到了一起说吧。”看来也叫别人了,忘忧更加担心。 诸葛先生笑道:“听说你又给崖余找麻烦了?” 忘忧没想到诸葛先生会说起这事,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上回被他骂怕了,正好三哥回来了,就没跟他说。其实现在想想,还是应该跟小余哥说一声的,若是有他计划,一定不会给雷媚找到机会做文章。” 诸葛先生点头:“事后能反省,很好。” 正说着,追命和冷血同时进屋。向诸葛先生行礼后落座。他们一到,诸葛先生就直接说起了正事:“金印寺山僧噬食全村性命的奇案都听说了吧。” -- 第57页 追命和冷血同时点头。忘忧一脸茫然,但是没人理她。 诸葛先生接着道:“前西镇镇主蓝元山在妻子死亡后心灰意冷而出家,出家的寺庙就是金印寺。” 追命和冷血同时皱眉。 诸葛先生道:“略商和凌弃一起去吧,查清楚蓝原山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 追命和冷血起身应是。 外面传来轮椅的声音,忘忧有些吃惊,这个时辰无情竟然也被叫来了,怕是真有天大的事情发生了。 无情进门,互相行礼见过之后,诸葛先生直接扔出重磅:“‘连云寨’破了,十有八九是傅宗书派了奸细进去,寨主戚少商重伤逃亡。军方官方都带人参与围剿。刚传来消息,六扇门这边派出抓捕他的,是捕神。” 前半句话尚且稳得住,说到后面,追命和冷血同时惊叫一声。无情沉思。 忘忧被他们惊叫吓了一跳,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 冷血解释道:“我们四个还未在江湖上成名之前,武林中就有‘三绝神捕’,分别是:‘捕神’刘独峰、‘捕王’你知道就是李叔,还有一个‘神捕’柳激烟,被我杀了。就是你醒来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 忘忧点头:“所以就是一个跟李叔齐名的捕头是吧。” 追命接着给她解释:“‘三绝神捕’里,武功最高而名头最响的,就是是‘捕神’刘独峰。刘独峰被称为‘捕神’,不但是因为他是‘捕中之神’,同时也是捕快这一行中身份最高,最养尊处优,家世、学问、官位最显赫的一个。他捕抓犯人时也最有神采。以辈份而论,算是我们的前辈,跟先生可以算是师弟级的,而他近年来都在京城座镇,退稳享福,极少出动。而今,竟连他都出山了……” 无情伸手阻止追命的解释,跟金剑道:“传话出去,让小园的人给你姑姑收拾东西。” 忘忧一愣,金剑已经应了一声出门了。 忘忧看看无情,再看看诸葛先生。诸葛先生只微笑着点点头。 再看向无情,这回无情跟她解释:“二师弟查办的案子离赤练峰可不远,他若知道戚少商重伤逃亡怕是要帮一帮了。” 忘忧还是不懂:“那个戚少商我见过,莫名其妙就觉得他能跟小夏哥合得来,小夏哥帮他不行吗?” 追命苦笑:“你帮还好,我们四个可是吃官饭的,帮逃犯逃亡也是重罪。” 忘忧看看冷血:“你好像已经犯过重罪了哦……” 她说的是神威镖局的事,在座几人都是知道内情的。 无情干脆跟她掰开说明:“和你们上次差不多,但是这次抓捕的人更多,官位更高,上次你们遇到的是李叔,这次是刘独峰。最最不一样的是,铁手不是老四,老四能跟着高风亮他们一起逃亡,但是铁手……” 忘忧低低的道:“不管于人还是于己只要违法就应该依法处置……吃个大亏也说不定……” 无情苦笑,这是他之前在江家解忘忧心结的时候说的话。“没错,二师弟可能直接认罪伏法。” 忘忧起身向诸葛先生道:“先生,我现在就走,您有什么要嘱咐我或者小夏哥的吗。” 诸葛先生道:“你之前不是做了些效果很好的伤药吗,都带上。铁手不至于被杀,傅宗书总要留着他的命来告我一状,但是这皮肉之苦怕是要吃足了。” 忘忧回头看无情,无情道:“一会让人都给你拿上。你先出发去找二师弟,我脚程慢,随后处理戚少商的事。” 忘忧点头,想了下对无情道:“再给我一包你的暗器,银针游丝之类的不要,就要飞刀飞镖铁莲子这些……你别这么看着我…最多…等我这回回来就找你学。那啥……小狼你还有备用的剑吗给我一把。” 冷血自然有的,他的剑都是最普通的铁剑,只是磨得更细更锋利而已。 冷血道:“你要用剑吗,大楼里有很多,我的剑都没有剑鞘,怕你不习惯。” 诸葛先生道:“忘忧现在就去大楼挑把趁手的用,无情叫人给她备些暗器。” 忘忧再次向诸葛先生行礼,转身对无情几个也屈了屈膝,到吓得追命和冷血赶紧起身还礼,无情弯腰拱手。 好在她也只是屈膝,又马上站直了身体:“我一定带小夏哥回来。”说罢转身离开。 对诸葛先生执晚辈礼是忘忧自己要求的,和四大名捕之间一直都不行礼,有时候他们师兄弟间行礼捎带上忘忧,忘忧才还个礼。现在突然屈膝,也挺吓人。不过他们也马上明白过来,这是怕他们再对她谢来谢去的。 重新落座,诸葛先生抚髯:“你们这次出去,大胆张狂些也无妨。” 无情问道:“世叔是想趁这次定一定武林?” 诸葛先生点头:“该定一定了,至少得争取个两年时间理一理京城。” 无情皱眉:“理京城?为什么?” 诸葛先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带锁的锦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两块形状不规则的石头。诸葛先生把两块石头扔给无情,无情伸手接住仔细看,又抬头不解的看向诸葛先生。 诸葛先生眼睛亮得如同两颗星星:“之前,我也以为,她说那‘辅字诀’可辅万物是夸张笼统的说法来着。”…… 第33章 劫囚车 忘忧一路赶往连云寨,片刻不敢耽误。 -- 第58页 等找到铁手的时候,唐肯正砍断七八根囚车的木栓,囚车中的铁手微弱地叫道:“快走……” 忽然眼睛一亮,显然已经看到了忘忧。以忘忧的目力自然也看到了铁手,他脸上血迹结成一块一块的,左眼角被打裂,右颧也青黑肿起一大块,显然已经受过严刑拷打了。 忘忧舍马飞身上前,空中不着力一般,足有半里地的距离,片刻即到。 这手轻身功夫把已经到了唐肯面前举剑预攻的冯乱虎惊的愣在了当地。回过神来发现使出绝世轻功的女子已经近在眼前,或者只能叫做女孩,怎么看也只十几岁的样子。 轻飘飘落在囚车上的女孩面向铁手,背后空门大开的对着冯乱虎。江湖大忌啊,冯乱虎甚至已经有些可惜这少女马上就要成为自己的剑下亡魂。 忘忧伸手一抄,铁剑划出一道冷芒,囚车的木笼平平切开,反手再划,银光乍现,官道的土地裂开一条长缝,直从忘忧面前一直裂到树林里,止在一顶四个蒙面人抬的轿子前。长痕从头到尾几乎是一般粗,三寸有余,深有一尺的样子,就这样横在众人面前。 一时间,不管是押送铁手的官差,还是树林中抬轿子的一行人,统统惊呆。 只囚车旁的唐肯高兴的几乎蹦起来。 忘忧很满意,伸手捏住禁锢铁手的纯铁枷锁,内力运转之下枷锁寸寸蹦断。 忘忧扶住铁手,见他十指皮开肉绽,咬牙喝道:“谁干的!” 话问的是押送囚车的李福李慧,答她的却是铁手:“他们只负责押运,动刑的不在这里。” 铁手知道忘忧最是看不得伤痛,强提精神对她露出笑容。 忘忧从腰侧的小包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拔了盖子跟铁手说:“整瓶都吃掉。” 想塞在他手里,低头看到曾经如铁似刚的一双铁手给折磨的血肉模糊,可想是用了多么厉害的刑具,又是如何痛彻心扉。 铁手伸手去接瓷瓶,忘忧一躲,把瓶子里的药丸倒进手里:“你的手疼得很吧,我喂你。” 素白的手掌托着丹药就往铁手口边送,铁手只觉得脸上瞬间烧起来,还好忘忧也跟着想到现在的情况,讪讪的把手上的药灌回瓷瓶:“那个……你忍着点,一会找地方我再给你疗伤。” 铁手看到忘忧的那一刻,心里已经安定下来,开始想接下来的事情如何处理。 忘忧在跟唐肯说话:“你的伤不要紧吧,过来帮我扶着铁二哥,这瓶药都给他吃下去。” 唐肯对忘忧是绝对信服,伸手扶住铁手:“放心吧,我照顾二爷。” 忘忧点点头开始环视在场众人。 从最初的震惊里缓过来,李福李慧竟没有一个人敢先开口。倒是冯乱虎惊叫一声,见鬼似的看着自己的手:“那是……那是……我的剑?” 忘忧手里拿的的确是冯乱虎的剑,在冯乱虎认为可以一击得手斩杀忘忧的时候,忘忧从他手里夺过了剑。现在,打死冯乱虎也不敢再伸伸手,不光不敢向前,反而退了几步。现在没人认为他退后的行为丢人,正该如此才是。 李福只觉得头皮发麻,地上的长痕离他的马只有一寸多远,最初的震惊之后,思维回笼,李福脑筋动的飞快。此女显然是来救铁手的,有这划出长痕的武功,若是想杀人,在场的官兵恐怕血都已经凉了。不管她是为什么,至少说明这武功奇高的女子对自己这些人没有杀心。 李福和李慧对视一眼,心灵相通让他们知道对方和自己心里想的一样,李福出声:“这位姑娘,铁……铁二爷现在是朝廷钦犯……” 忘忧前不久刚和这对兄弟见过,只不过那时易了容,穿的也是男装。若是他们直接归隐,谁会有闲心去找他们麻烦,现在既然碰上,忘忧已经决定一会一人送他们一剑,现在自然不肯跟他们废话,眼睛直直的盯着树林里那乘四个蒙面人抬的轿子。 轿子里的人似有所觉,两个抬轿人分左右把轿帘拉开,里面是一个衣着十分华贵的蒙面人:“倒是我多事了。” 声音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人人都以为自左耳畔响起,发声之人显然内功不凡。 忘忧始终不离铁手和唐肯身边,也同样运起内力把声音送出:“阁下哪一位?” 轿中人道:“有姑娘在这,我便只算个多管闲事的人吧。” 忘忧看向铁手,他们四大名捕朋友和敌人都多得很。 铁手已经吃下多半瓶的丹药,自觉一股暖流在体内游走,治疗效果放下不说,神奇的是只这短短一会,身上不管内伤还是外伤所带来的疼痛都大有缓解,铁手甚至有心思感慨,真不愧是忘忧做出来的药,止痛效果永远最突出。 见忘忧看向自己,铁手咽下嘴里的丹药,轻声跟她解释:“自是来营救的,否则,我已身在囹圄,又何必蒙面呢。” 忘忧想了一下:“那对戚少商他们呢?” 这句话对铁手说,铁手却苦笑了一下,又把装药的瓷瓶往嘴里倒了倒。他不答,忘忧也就不问了,又看向轿中人。 轿中人道:“我只是不能眼见英雄好汉遭狗腿子□□,今天来救他,说不定,改天便要杀他。如今没救反而更好,彼此不欠,日后动起手来反而方便。” 忘忧突然想到一个人,眼睛一亮对铁手用口型说了句话,铁手缓缓点了点头,运起内气抱拳道:“阁下虽没动手,但相救之义铁手承情了,多谢。” -- 第59页 忘忧见他提气,就替他胸口疼,见他抱拳,又替他手指疼,一时脸上表情十分生动。 轿中人道:“不用。” 铁手收回动作,继续吃药,多少有些回避忘忧的眼神,大概是所有病人没遵医嘱的小愧疚吧。 忘忧已经确定轿中人的身份,想起诸葛先生对他的评价,不介意把与他的关系砸实些:“还是用吧,阁下已经在这,便帮我看着这些官爷可好,若是追上来也麻烦呢。” 轿中人清了下嗓子:“如此,你们便走吧,有我在他们不敢追。” 忘忧点点头,说了句不相干的话:“阁下把帘子放一放吧,起风了。” 轿中人声音带了些许暖意:“无妨。” 忘忧不再多说,众人只觉得有身形闪动,片刻功夫,冯乱虎的铁剑被扔在了地上,忘忧一手一个携住铁手和唐肯飞身而起。空中尚余唐肯的惊叫声,但是已经看不到三人的身影了。 紫绒轿中的刘独峰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在场十二名呆住的军士,又看了看刚开始从脖颈处喷血的李福李慧和冯乱虎,挥手示意云大:“走吧。” 云大四人抬起轿子,忍了又忍,终于问出来:“爷,刚才那位姑娘……”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问。 刘独峰心中如海浪滚滚波涛汹涌,一时又如金乌将出,说不清是震惊多些还是兴奋多些。 听到云大询问,深吸一口气讲给他们听,也是在讲给自己听:“那些军士应该是被下了什么药……” 话音未落,走出没多远的几人已经听见身后军士们乱糟糟的声音了,能说话自然是活的。 刘独峰继续道:“难得她这么好的功夫还肯费心保下那些军士的性命,没有和李福他们一起一剑一个。” 话语中赞赏之意满的快要溢出来了,语气也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轻松。主子轻松,下面人自然也愉快些。 蓝三凑趣:“这位姑娘当真是好俊的身手,这般人物给李捕王医治,必是恢复有望了。” 说起老友,刘独峰心中略微平静了些,李玄衣怎么说来着,看过这姑娘出手,想到她做过和以后能做的事,就恨不得多活些年,好好看着,没准就能看到天下太平了呢,希望,希望啊…… 唐肯头上有伤,伤势和铁手比简直微不足道,但是现在他却像比铁手伤的还重似的,扶着一棵树在河边吐到直不起腰来。重伤的铁手反而在照顾他。 忘忧蹲在上风口的一块石头上看着唐肯吐,手里拿着几颗看着就酸的青梅子:“吐完了吃几个青梅吧。” 唐肯觉得胃已经吐空了,扶着腰站起来接过青梅啃,瞬间就酸的五官扭曲。 忘忧捂着脸蛋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笑,一张俏脸忍得发红。 铁手吃下的药让他现在几乎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也有了精神说话:“忘忧,这回又劳烦你了。” 忘忧赶紧站起来:“你千万别乱动,我看着疼。” 铁手笑道:“用了你的药,哪里还会疼。” 忘忧本能的想反驳,最终只撇撇嘴:“算了,现在先不骂你,反正一定又是你自己犯蠢,不然就凭那几块料如何抓的了你。先找地方安顿下来,我给你治伤,然后再告诉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然后再骂我一顿?”铁手心情轻松之下,有心情说笑了,看到忘忧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咳了一声开始说正事:“直接去去毁诺城吧,戚少商他们只有那里可去。刘捕神速度一定没有你快,要赶在他之前到毁诺城。” 忘忧点点头:“到了之后呢,带戚少商走还是等无情来?” “大师兄也来了啊。”铁手想了下:“先见戚少商,把事情经过问清楚了再说。只是,军队也好衙役也好,明面上这些都是朝廷的人,不到必要时刻,别给人看到你和他们做对。” 忘忧看他的手:“按我的想法,直接拍死他们就是。” 铁手苦笑:“世叔还在京里呢,若是傅宗书以此为由在官家处进言,连累了世叔可怎么是好。” 忘忧瞟他一眼:“你都是钦犯了,还怕傅宗书找不到理由?” 铁手道:“所以得好好计划,我可以是钦犯,但绝不可以是世叔指示的钦犯。” 忘忧嘟嘴:“要不是看你已经够疼了,我一定揍你一顿,小狼都知道跟着高风亮他们一起走,你就留下来给他们欺负。都是他们的错,不是也是!” 铁手很想像原来似的摸摸她的头,但是手上皮开肉绽,还是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  刘独峰和他的六个随从也不会死,金剑也是,都不死! 第34章 毁诺城 唐肯再次飞上半空就觉得好多了,有心情想:若是忘忧姑娘能换个地方,不抓腰带,就更好了。 毁诺城,忘忧看看守在唯一入口处的大批官兵:“我自己进去到是没事,带着你们的话恐怕会被发现,除非等晚上。” 铁手看看天色:“再晚,刘捕神就到了。” 忘忧想想:“那我就自己进去,直接找戚少商,这样的城池肯定不止这一处入口,我让他开别的门再带你们进去。” 铁手也是这样想的,便点点头。 忘忧看了看铁手的和唐肯:“我尽量快去快回,不过若是他们还是找到你们了,千万拖延时间,别再犯傻受刑了。” -- 第60页 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了,铁手苦笑:“知道了,快去快回。” 忘忧再回头看一眼,纵身不见。 在城门驻守的官兵忽听后方有几声鸟叫,纷纷回头。忘忧松开手中的鸟让它飞走,利用官兵回头的瞬间窜上了毁诺城的城墙。 城墙上有巡逻的女兵,忘忧怕惊动了外面的驻军,是以上了城墙又直接跳到了城里。数丈高的城墙上突然飘落人影,正在城门巡逻的唐晚词吓得险些尖叫。忘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不要惊动外面。 唐晚词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巡视,她也带了不少女兵,女兵们乍见一个水色的人影从天上掉落,定神再看时才发现竟然真是个人,这个人还捂着自家二城主的嘴。女兵们手上的□□纷纷对准忘忧。 忘忧慢慢松开唐晚词:“别惊动了外面的驻军。我没恶意,带我去见戚少商。” 唐晚词明白,能捂住自己的嘴自然也能割断自己的脖子,这人怕是真没什么恶意,但是也不能就这么带进城里:“想见戚寨主容易,但是姑娘可愿束手?我不能这样把人带到城主面前。” 忘忧伸手:“绑吧绑吧,快些带我去。” 唐晚词挥手,自有女兵上前把忘忧五花大绑起来。 忘忧有些后悔,绑得挺紧,有些疼了。好在他们也没食言,检查过确实牢牢绑住之后便带忘忧去了大厅。 大厅里,息红泪正和戚少商等人相见,唐晚词上前禀报情况。息红泪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向戚少商道:“晚词说有个十三四岁的年轻姑娘,没惊动外面官兵就越过了城墙,指名要见你。” 戚少商也吃了一惊:“跃过城墙?你们亲眼看到的?” 唐晚词道:“没见到,但是见到她从城墙上跳下来,毫发无损。人已经绑了……哦,她是自己让我们绑的,现在就在外面。” 息红泪挥手:“那便带进来,总得弄清楚她是怎么入得城。” 忘忧见到戚少商才松了口气:“戚寨主,你还认得我吗?” 戚少商记得:“你是之前跟着铁捕头的那位姑娘……”戚少商想起当年劳穴光对这姑娘十分欣赏,心中一酸说不下去了。 忘忧点头:“没错没错,我把铁二哥救出来了,他和唐肯现在就在外面,这城可有暗门?” 戚少商一惊:“铁手铁二爷?在外面?还有唐肯?” 忘忧连连点头。戚少商看向一旁一个浑身裹在毛裘里的人:“卷哥,你看……” 忘忧着急,怕铁手和唐肯被发现,见戚少商问别人,也跟着看过去。第一反应是,这个被称作卷哥的人病得挺重的。第二反应是,卷哥?哪个卷?卷儿哥?差点笑出来…… 雷卷皱皱眉问道:“你刚才说是你救的铁二爷?你怎么救的?” 忘忧眨眨眼睛:“就把他从囚车里救出来啊,哦,我还杀掉了负责押送的三个人。其中一个我不认识,另外两个是李福和李慧,之前我和冷血侦办神威镖局遗失税银一案的时候认识的,这两个就是主谋李鳄泪的义子。” 雷卷眼中精光一闪:“你是‘小医仙’?” 忘忧点头:“是啊是啊,你听说过我?” 戚少商也反应过来:“快给这位姑娘松绑。” 唐晚词上前割开绳子,忘忧终于舒服了一些。抚一抚手腕上深深的绳子印问道:“你们信了吗,能去接人了吗?” 戚少商道:“实在是最近变故太多,委屈姑娘了。” 忘忧挥手:“没事,你们快商量,到底能不能进。” 戚少商和雷卷商量,息红泪问道:“这位姑娘,请问你是用什么办法入的城?” 忘忧见息红泪生得美,先有了两分好感:“我叫忘忧。入城……你这里人太多我就只认识个戚少商,还不很熟,我不好说。” 息红泪皱眉:“忘忧姑娘信不过我们?” 忘忧点头:“是啊。” …… 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爽快的认了。忘忧接着道:“我才见过戚少商一面,并且上次见面还是敌人,现在信不过你们有问题吗?” 到还真没问题。 息红泪问道:“不信任我们姑娘还愿意冒险来送信?” 忘忧道:“我不信,但是铁二哥信,他让我来的。你们快些决定,实在不行我就出去带他们走了,铁二哥伤重,唐肯本来就不成,若是被官兵发现了一定跑都跑不了。” 唐晚词喜欢忘忧,开口说道:“大娘,不如让我带人出去看看,若真是铁二爷便罢,若不是,我带人也拿得下她。” 忘忧眨眨眼睛:“可以可以,你若不放心,就再绑我一次。” 说罢伸出双手,她手腕雪白,刚才被绳子紧束勒出来的印子现在已经红肿起来,衬着雪白的肤色显得很是严重。忘忧也看见了,缩回手背在身后偷偷揉揉。 戚少商这边的穆鸠平跳出来道:“寨主,我去吧,若真是铁二爷和那位唐兄弟,咱们也就安心了。这位姑娘之前跟在铁二爷身边很是亲近的样子,想来不会是……”奸细这两个字他是说不出来的,如顾惜朝、游天龙、高风亮等人,谁又看起来像奸细呢。 雷卷咳了两声:“我去。” 众人一惊,戚少商急道:“卷哥若是被伏兄弟我便是不降也降了,你去还不如我亲自去。” 忘忧急得很:“这样,你们绑了我的手,点了我的穴道,用刀抵着我脖子跟我去,可好?” -- 第61页 她这样磊落,倒让戚少商等人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了。穆鸠平看向戚少商:“寨主,一个小姑娘都这般豪气……” 雷卷摇头:“你可想过,若是暗门暴露,给外面的攻进来,咱们身死乃是活该,这一城女子的性命又该如何算。” 穆鸠平瞬间说不出话来。 忘忧想一想,觉得也很有道理。若换成她,估计也不会开。想了想道:“这位卷儿哥……” 一旁的唐晚词噗嗤一声笑出来。 忘忧才察觉不太对,咳了一下:“那个……卷哥……卷大侠……或者卷什么的……” 雷卷忍无可忍:“在下雷卷!” 忘忧忙点头:“好的好的,雷大侠!雷大侠、戚寨主,现在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我走,你们当我没来过,我会跟铁手说明的,他应该也能理解。第二,你们两个,应该就是这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人了吧,你们跟我找个没人的地方,我证明给你们看我不是奸细。” 戚少商毫不犹豫的选了二。于是,息红泪带戚少商、雷卷和忘忧到了另一间小厅。 戚少商道:“忘忧姑娘,这位息大娘便是此间‘毁诺城’的城主,姑娘要怎么证明,她也可看么?” 忘忧问道:“你确信她能保密?” 戚少商看息红泪一眼:“确信。” 忘忧道:“那便一起吧。” 关上门,小厅里便只有四人。忘忧感知一下,确实没别人偷听偷看。 躬身行了个江湖礼:“得罪了。” 本是很严肃的场合,却因为她行礼又露出了手腕上红肿的勒痕,弄得忘忧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扯了扯袖子。 现在的站位是雷卷和戚少商在前,息红泪靠后半步。忘忧距离雷卷和戚少商大概一丈有余的距离。三人都有戒备,但注意力还是大部分都放在忘忧身上,想看她如何证明。 忘忧道:“我只认识戚寨主,便用您了。戚寨主,我要攻你眉心,你们防御吧。” 忘忧还特地顿了一下,等他们开始防备了,便欺身上前。 雷卷只觉得上一瞬还看得到人立在原地,下一瞬她便出现在了面前。大惊之下一掌拍出,手腕却给一只还带着红肿伤痕的小手叼住,带着自己的手往下用力卸掉了掌力。 戚少商自己发现有白光直奔眉心,抬手去挡,手才抬到鼻子的位置,便已经给两根素白的手指点住了眉心。 于息红泪,她全神戒备之下,只觉得面前的女孩忽然出现在戚少商面前,手指已经点在了戚少商眉间,大惊之下又发现雷卷的一只手也给她扣住了脉门。 忘忧点住戚少商,扣住雷卷,对他们笑了笑,同时放开两人,抽身后退。“可以吗,若是不行,咱们再来过。换你们攻我试试?” 雷卷只觉得冷汗满身,低低的咳嗽起来。戚少商这时才有些恍然:“难怪……难怪当时劳二弟解不开五弟的气劲锁身,原来不是控制方法特殊,而是真的内力浑厚无比。” 忘忧急得跺脚:“到底行不行,给个准话!” 戚少商笑道:“还有什么不行的,大娘,带人跟忘忧姑娘迎铁二爷和唐兄弟进来吧。” 息红泪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听到戚少商的话才恍然:“哦,好。” 忘忧开心了,拉着息红泪往外走,轻轻的在她耳边道:“这位城主姐姐,帮我保密啊。” 息红泪现在还有什么不应的,她只知道有这个姑娘在,戚少商得救的可能便大了很多。 “好,一定!” 第35章 治伤号 唐晚词带忘忧走暗门接了铁手和唐肯进毁诺城里。 息大娘正派城里的女子们给戚少商等人上药包扎,戚少商一见铁手,自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忘忧打断他们的对视,这一屋子伤员看得她浑身都疼。“戚寨主、铁二哥,你们还是赶紧治伤吧,有什么话等包扎好了再说不迟。” 铁手叹了口气跟忘忧说:“你来给戚兄治吧。” 忘忧知道他说的是生字诀,挑眉看他:“可以吗?先生不是说……” 铁手用口型说了三个字,忘忧已经看懂了,他说的是“楚先生”。好吧,预定的自己人,那就治吧。 忘忧跟息大娘道:“息城主,麻烦让人给我弄点清水来,我先收拾下自己,再给我找个清净地方,我来给戚寨主和铁二哥治伤。” 息大娘现在对忘忧简直敬若神明,忙吩咐下去,又问忘忧:“姑娘还需要什么东西,我二妹晚词医术最精可给姑娘打个下手。” 忘忧道:“我给戚寨主和铁二哥治疗的方式和别个不同,最好不要被人看到。嗯……” 正逢一名女子想给雷卷疗伤,雷卷避开道:“不必管我,不碍事的。我自己有药。”雷卷的侍卫过去询问,雷卷笑道:“我已敷了,在毛裘里,我涂了药剜去死肌也没人知道……要论药力,毁诺城还比不上咱们霹雳堂的!” 忘忧指指雷卷:“你二妹医术好的话让她治卷儿……雷大侠吧。”唐晚词忍不住又笑了笑。 雷卷自是听到了,皱眉看忘忧:“我已经治疗过了。” 忘忧却不看他,转头跟铁手说:“他最多再撑一盏茶时分就得脱力晕倒,小夏哥你有计划了吗,接下来是逃跑还是死守,若是逃走,他的伤得我来治。” 铁手长出一口气:“治吧。” -- 第62页 忘忧点点头。 雷卷的护卫沈边儿听到忘忧说雷卷很快会晕倒的时候已经一把扶住了他:“卷哥你……” 忘忧道:“这位大哥,你扶雷大侠到旁边房间去吧。” 雷卷咳了几声:“不用,不劳姑娘费心。” 这个别扭的样子有些像之前的无情,忘忧倒是觉得亲切了些:“雷大侠,要么让您这位兄弟扶您进去,要么我请铁二哥出手打晕你背进去,您自己选。” 雷卷咳的更厉害了,最终不情不愿的让沈边儿扶进了内室。 息大娘亲自端了清水来,忘忧捧水洗了把脸叹道:“可累死我了。” 一路换马急赶,每天只困极了才停下运功休息半个时辰。直到找到了铁手,忘忧才松了松紧绷的精神。现在已经到了暂时安全的地方,一身疲惫席卷而来。 戚少商面露不忍:“辛苦姑娘了,戚某……” 忘忧伸手打断:“戚寨主别跟我客气,说起来我不是为你来的。” 铁手笑笑:“是啊,这句辛苦该是我来说。” 忘忧让息大娘换水细细的洗手:“对我说总好过对藏着身份的先生说不是,一想到先生蒙面换装劫囚车的样子……不能想不能想……” 铁手心中酸涩:“是我的不是。” 忘忧擦了脸:“无情说先生早和他探讨过,你迟早为这个吃大亏。我不是做捕快这行的,也劝不了你,等无情到了你跟他说,或者事情结束后跟先生说去。” 铁手苦笑。 忘忧洗了脸,露出一张未加修饰的清水脸蛋来,精致无比。 息大娘惊叹:“若不是姑娘就这么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我真以为是哪个仙子降临了。” 被夸了,忘忧笑的挺开心:“姐姐叫我忘忧就是。还要留个传话的人,我治疗结束后需要人帮我给他们包扎伤口。” 息大娘也不觉挂起笑容:“忘忧妹妹若要叫人就拉这边的绳子,绳子连着外面的铃铛,我让晚词等着。”又对戚少商道“这些日子,我算定你们会来,便也请了几个人过来。就算刘独峰来了,也不一定不给这几人面子。” 戚少商知道她的脾气,做了一两件得意事儿,总逗引他去追问才肯说出来,于是便问道:“是哪几个有着天大面子的人?” “高鸡血,尤知味,赫连春水。” 忘忧一个都不认识,只记下来准备等一会问铁手。 息大娘已经接着道:“恐怕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我去应付他们,这里就全靠忘忧妹妹了。” 忘忧点点头,让她放心。 ~~~~~~~~~~~~~~~~~~~~~~~~ 送走息大娘,忘忧看看面前这三个,眉毛抽了抽,好疼…… 铁手自是知道她的情况,出言安慰:“这不是有你呢吗,很快就不疼了,先给卷哥治吧。” 忘忧点点头,去掀雷卷的长衫。她洗手的时候袖子已经挽了起来,手腕上的红肿十分明显。 铁手皱眉:“怎么弄得?” 戚少商讪笑:“对不住。” 忘忧不甚在意,这种伤不碰就不怎么疼:“没事,外面的姐姐不认识我,总得绑一绑才好带我见人。” 铁手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忘忧撇他一眼:“考虑多周都没用,你身上又没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铁手再次给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苦笑。 雷卷一直安静的躺在内室的床上,忘忧掀他衣服的时候明显觉得他是十分不情愿的,他瞪忘忧,忘忧就瞪回去,谁怕谁啊。最终还是被忘忧拽开了。 雷卷身上的伤,一在胸,一在腰,胸上是刀伤,刀伤及肺;腰间是斧伤,肉绽皮掀。这两处都伤得很不轻,两度伤口都是顾惜朝下的毒手。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已经倒了下去了。 忘忧看得直吸气,铁手扶住她微颤的肩:“别看了,直接治。” 忘忧轻轻的应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你别碰我啊,你手也疼!” 铁手收回手:“好好好,不碰不碰。” 忘忧运起生字诀,按在雷卷胸口的伤处。 铁手跟戚少商解释:“我们这位妹妹,看到伤口病痛就感同身受一般。她这手治疗之术乃家传绝学,只她一人继承,家师一向不许她在人前显露,还请戚兄和卷兄代为保密。” 躺在床上的雷卷开口:“见此神技,雷某必当守口如瓶,如有违反,天诛地灭。” 铁手明白,戚少商却不料雷卷竟发下毒誓,又不好开口询问,一口气憋在喉咙难受的很。 忘忧开口:“二哥,可信吗?” 铁手道:“自是可信。” 忘忧轻轻的应了一声,整条手臂放松下来。“雷大侠,抱元守一,清除杂念。” 雷卷本是极不愿意露出躯体的。他是“小雷门”的门主,号令群雄叱咤风云的人物,连戚少商这等人都是他当年一手提拔培养的。 江湖中人都知道他常年一身极厚重的毛裘,皆以为是病重怕冷的缘故。其实,穿毛裘还有另外一个作用,就是隐藏身体。他极为瘦弱,可称得上瘦骨嶙峋。又病成了一滩烂泥,所以要用这厚重的毛裘撑起身体,也撑起气势。 “小雷门”的门主,弱不得。 之所以同意医治,是因为要给他治的人是忘忧。在这姑娘面前,恐怕没几个人不弱,这是在领教了那种让自己绝无反抗之力的武功后,得出的结论。于是雷卷略做抵抗之后便随她去了。 -- 第63页 当忘忧的手贴上他胸口的时候,雷卷本是深深抗拒的,但一贴之下,从那只手上传来的一股似凉似热的内力几乎一瞬间就止住了伤口的疼痛。不疼了之后就感到被刀切开的皮肉似乎在努力的贴合收拢,速度惊人。 江湖漂泊半生的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等神功若是流传出去会引起多大的动荡简直不可想象。所以在铁手要求他保密的时候,他才毫不犹豫的发下重誓。何况眼前的小姑娘应该也是极费劲的,一条手臂崩的死紧,重誓出口,也是为了让她安心。没想到…… 得到铁手的保障之后,忘忧松了口气。雷卷的身体病了许久,虽远不到李玄衣那种人之将亡的地步,但经脉本能渴望生气的力道也是不小。忘忧努力的控制着生字诀只作用于伤处,但生字诀本就活泼,和久病的经脉几乎是一拍而和。苦了忘忧即要安抚生字诀,又要用内力压制雷卷的经脉,简直辛苦的可以。 得到铁手的回答后,终于可以不用控制了。忘忧手臂一松,源源不断的生气滚滚涌入雷卷体内。 雷卷本来只是震惊于治疗的效果,隐隐觉得这股内力应该对自己十分有用,想要接受更多一点。当忘忧放松手臂之后,才觉得哪里只是想要多一点。分明是恨不得冲上去把人家生吞活剥一般。好在人家内力充沛,源源不断,自己身体的需求也渐渐慢了下来。如同沙漠里渴水的人,刚见到水源定会痛饮一阵,痛饮之后知道取之不尽,就慢了下来。 铁手和戚少商只觉得忘忧身体一松,片刻后便有淡青色的光华流转于她手掌,又一路蔓延到手腕、手肘、手臂。铁手没出来办案的时候听冷血说过忘忧给李玄衣医治时的样子,现在见到类似的情况,心里只替雷卷高兴。 而第一次见到的戚少商简直要叫出声来,被铁手止住,示意他并无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雷卷和唐晚词,目前温书里唯一一对幸福的吧。 看看温大都写了什么 好好的殷乘风和彩云飞 好好的方歌吟和桑小娥 好好的唐宝牛和朱小腰 好好的许笑一和织女 更别说李沉舟、赵师容和柳五 宋自雪、林雪宜和祝幽 小花、小镜和元限 …… 想在温书里谈恋爱,比一统江湖都难 第36章 生气了 光华慢慢散去,忘忧收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铁手递给她一条毛巾,忘忧接过来擦汗,微微喘气。 雷卷已经沉沉睡去,胸口起伏十分规律。 铁手轻声问:“很累吗?你先歇歇,我和戚兄不急医治。” 忘忧呼吸已经平稳下来:“没关系,反而是之前控制着更费力。我这阵子‘辅字诀’用的太多,导致现在碰见这种久病的有些控制不住了……唔……还得多练。” 铁手大致明白,戚少商一脸茫然。忘忧从戚少商脸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情愉快起来。“戚寨主,我需要直接接触伤口,要把绷带解开。” 戚少商苦笑:“哪里还有什么‘戚寨主’,姑娘直接呼我名字即可。” 忘忧动手解开他断臂处的绷带:“那我叫你戚大哥……嘶……好疼……” …… 经过治疗之后,戚少商觉得,即使这小姑娘说她是神仙下凡,自己也信了。又想起刚才雷卷所发的重誓,刚要开口说什么,被忘忧拦住:“莫要出声,原地运功调息。” 接着是铁手,他多是刑伤,还断了两根肋骨。忘忧把牙咬得格格直响,“生字诀”活活让她用出几分杀气来,冲得铁手一阵咳嗽。赶紧缓下来,慢慢修复。 铁手本就打算只让她治疗身上最重的几处伤,所以忘忧让他脱上衣时铁手就推说并没有伤不肯脱掉。忘忧万物生探查之下,哪里不知道他有多少伤处,见他执意不肯,心里又怒又痛。 抬手在铁手背上戳了一下:“我看你这里也有血迹啊。” 铁手道:“蹭上去的吧,别管它,先处理手上吧,别再让你看着难受。” 这处伤是鲜于仇用在铁手身上的其中一件刑具造成的,忘忧戳的正是伤口最痛的地方。铁手却忍住疼,面色如常的让她先治手。其实戳下去忘忧就后悔了,正准备跟铁手道歉,却被他的话堵在了嘴里。 一时间,连夜奔波的劳累和担惊受怕全变成委屈的眼泪冲出了眼眶。铁手手足无措,想伸手拍拍她却怕她看到自己手上伤不舒服,一时僵住。 忘忧意识到自己眼泪流出来之后就腾身而起落在了屋里光线最暗的墙角,双手抱膝埋首无声的哭泣。 屋里最尴尬的不是铁手,而是戚少商,真是出声也不是,不出声也不是。只好对铁手使眼色让他过去,自己坐在原地装作还在运功。 铁手忍痛起身,走近忘忧轻声道:“忘忧……好姑娘,不哭了,都是二哥的错,二哥不该瞒着你,不哭了好不好……” 忘忧是情绪突然爆发,哭过一下后就好多了,抹了抹眼泪跟铁手道:“我的探查之法扫过,不管内伤还是外伤都清清楚楚,你不用瞒我。若要治,你自己亮出伤来,不治,我再不说二话。” 铁手哪里还敢说不,配合无比的让她治疗。等全身伤处都处理过了,忘忧才捧起他的手。 无双的铁拳,可断金碎石,也可春风拂面。手下亡魂不少,但和他救过的人相比有显得微不足道了。鲜于仇恨透了这双打散他的升官梦的手,夹棍铁锤轮番上阵,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早就废了,即使号称刀枪不入的铁手,也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 第64页 忘忧知道这双手虽名为铁手,听来好像是铜皮铁骨,很笨重、很迟钝一般。其实不然,他的手更可怕的是灵巧,说多灵就有多灵,说多巧便有多巧,而且还说多快就有多快,甚至还真说不出它有多快!他的一身功夫几乎全在手上,所以处理起来格外小心,不光要愈合,还要细细的把每一块筋皮骨肉回归原位,哪怕有一点和原来不一样,都会在以后的生死搏命中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再用滚滚生机冲刷经脉,保证他运功流畅。若不是忘忧内力深厚且源源不绝,定是撑不下来的。 忘忧撤功收手:“来动一动,看经脉和原来有没有不一样,皮肉还没长好,会有些疼,你慢慢动。” 铁手仔细感受之后,惊喜道:“并无不同,得心应手。”他自己也很怕双手遭受重刑之后会出现问题,现在运功于手只觉得顺心无比,一如从前,一颗心才落到肚里。 忘忧之前的注意力全在铁手的手上,现在松懈下来才觉得跪坐的双腿已经麻木。让一旁的戚少商拉线,叫唐晚词进来,唐晚词已经等了许久,一听铃响马上进入内室。 戚少商已经起身行走如常,雷卷还未醒,铁手正打坐恢复。 忘忧腿麻,干脆坐在地上对唐晚词道:“这位姐姐,劳您给他们包扎伤处就是,那位睡着的就随他睡吧。” 唐晚词问道:“按平常的法子敷药包扎吗?” 忘忧点头。 唐晚词蹲下身笑道:“小妹子腿麻动不了了是吧,姐姐帮你揉按一下。” 忘忧并不反对,也是想看看这据说医术很好的人有多少斤两。 唐晚词认穴极准,力道拿捏恰到好处。 忘忧笑道:“姐姐想必精通针灸之术?” 唐晚词道:“是啊,姑娘人称‘小医仙’,咱们有空可要多多交流。” “好啊。” 唐晚词是蜀中唐门精研医术的女华陀,在毁诺城是医术最高的人,忘忧医治铁手、戚少商、雷卷三人她本是十分好奇的,但忘忧明说不愿让人观看,息大娘还对她很是听从信任,便也压下好奇在外面等候。此时进门见忘忧坐在地上,双腿有些不自然,便有心显露显露本事,话里也有相激的意思,可惜忘忧完全没听出来。 铁手打坐完毕,一身重伤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他虽打坐,也听得到唐晚词和忘忧的对话,不禁问道:“忘忧腿麻了吗?” 忘忧不想理他,跟唐晚词道:“麻烦姐姐了。” 说完就站起身往外走,脚下还是软了一软,铁手和唐晚词都去扶,忘忧却站稳了,片刻之后行走如常出门而去。 铁手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从未像现在这般不知所措。 ~~~~~~~~~~~~~~~~~ 忘忧出门,心里乱得像一团乱麻,便漫无目的的在毁诺城闲逛。忽然发现城中多是女子,一问之下才知道都是息大娘收留的无家可归的人。一时心里更乱,不想见铁手就不能去找戚少商和雷卷,除了他们两个,说了算的就只有息大娘了。 离息大娘见客的大厅不远处,一个又瘦又小的男子拦住了忘忧。忘忧一愣:“阁下有事吗?” 男子笑道:“我才到城里,请问姑娘厨房怎么走?” 忘忧哪里知道,便随手指指不远处巡逻的几个女子:“阁下问那边巡逻的姐姐们吧,在下还有事,告辞。” 说罢饶过男子继续前行。矮小男子看着忘忧的背影露出一抹笑来。 大厅里,息大娘刚见完客人,听到忘忧来了急忙迎出来:“忘忧妹妹,他们都没事吧。” 忘忧道:“放心吧,都好多了。我来是想问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官兵围城,是战还是逃?” 息大娘也正苦恼:“妹妹可有高见?” 忘忧道:“我看你这一城女子,若真宣战怕是会死伤无数。还是避走为好。” 息大娘点头:“我也如此想,不过还是先与少商和卷哥还有铁二爷商量下吧。” 正说着,忽听外面喊杀震天。 息大娘也不惊讶:“他们憋不住,攻城了。” 穆鸠平从屋里跑出来,挥矛道:“我去把他们杀退!” 息大娘说道:“他们攻不进的。” 只听外面传来一个威仪的声音,一字一顿的道:“毁诺城里的人听着:交出戚少商。雷卷、沈边儿、穆鸠平,可饶不治罪。” 息大娘笑道:“黄金鳞这老狗官中气倒也充沛。” 忘忧问道:“黄金鳞是谁?” 穆鸠平道:“是个狗官,傅宗书的跟前红人,专打小报告,诬陷毒害,无所不为。这次攻寨子的总指挥就是他。” 忘忧点点头。 这时,铁手、戚少商、雷卷、唐晚词都过来了。雷卷对忘忧躬身拱手,被忘忧托住,示意他听外面的动静。 一个温和儒雅的语音响起:“息大娘,你们在这儿安居乐业,不干朝政,不是无忧无虑吗?何必为了戚少商,落得个全城覆灭的下场!” 息大娘哼道:“顾惜朝这坏小子!就会煽风拨火,播弄是非!” 一听他的声音,穆鸠平就红了双眼:“这王八蛋——!” 忘忧又看向穆鸠平。穆鸠平解释道:“就是他,顾惜朝连同老七老九叛变,劳二哥、阮三哥下落不明,管五弟、勾六弟全部惨死,天见可怜,让我跟戚大哥相见,这干贼子却带狗官的人马,一路追杀,大哥断臂伤重……” -- 第65页 又听一个声音说道,“戚少商,你出来,我只抓你,不抓旁人。” 这声音也无特别之处,只是平和有力,似打自耳畔响起。 这个声音响起,忘忧和铁手同时向前一步。 戚少商道:“不知是文张还是刘独峰,我也没听过他们说话,顾惜朝和黄金鳞他们没有那么圆融深厚的内力,这人的武功高,身份也比黄金鳞高,如果不是莫测高深的文张,便是高不可测的刘独峰了。” 忘忧和铁手同时道:“刘独峰。” 这时,一个女了一闪而进,众人只觉眼前一亮,是毁诺城的三娘秦晚晴。秦晚晴匆匆走入,发上的蓝巾飘曳着,几络乌发散在额上,向息大娘道:“大娘,第一趟攻势,全给咱们挡回去了。” 忘忧皱眉:“他们不是就要四个人吗,你们四个离开好了,何苦累了这一城女子再次无家可归?” 秦晚晴怒道:“咱们毁诺城没贪生怕死的人!” 忘忧不理她,看向戚少商和雷卷:“你们都走,我在这里拖住他们,让城里的女子们各自收拾贴身细软聚集在某地给他们查。全都查过之后难道还不去追你们吗。” 秦晚晴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说开城门投降?你怎么保证他们进来之后不会烧杀抢掠?咱们宁愿战死也不束手就擒!” 穆鸠平道:“说的是,铁二哥当时不就是被黄金鳞那狗官骗了才……” 忘忧目光如剑:“对你用刑的是那个黄金鳞?” 铁手苦笑:“黄金鳞应我不滥用私刑,他只在一边旁观,动手的是鲜于仇和冷呼儿。” “这两个又是什么人?”忘忧问道。 戚少商道:“奸相傅宗书派来的,其中领头的两个将军,一个是‘神鸦将军’冷呼儿,一个是‘骆驼老爷’鲜于仇,他们是常山‘九幽神君’的三徒及四徒。” 忘忧点点头:“‘九幽神君’的门人,我会过两个,也不在乎再多两个。” 铁手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别冲动!城里的人和军队死磕不起。” 忘忧努力压下怒气,转头对戚少商道:“我之前的说法你们同意吗?” 戚少商已经做出了决定:“就按姑娘说的办。” 秦晚晴更加不可思议的看向戚少商,又看息大娘:“大娘!真要开城门投降?” 息大娘看向忘忧,忘忧道:“你若要跟他们走,等城里的事结束后我送你。绝对追得上。” 息大娘道:“忘忧妹妹能护住我这一城的姐妹们吗?” 忘忧郑重道:“此事若有一人伤亡,我与你抵命!”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里毁诺城破了也没拖住黄金鳞他们多久,不值的很 第37章 保城啊 作者有话要说:  改口口,炸/药被口口 戚少商大笑:“得见姑娘这等人物,戚某人也不枉活了!” 雷卷更直接:“走!” 一旁的秦晚晴忽然道:“我对这代地形熟悉,我跟你们一起走。” 唐晚词也道:“那我也去,你们的伤还需要继续治疗。” 忘忧道:“没关系,大娘在这能指挥得动城中人就行。” 息大娘嘱咐道:“那你们一路做好记号,我随后就到。” 忘忧看向铁手:“铁二爷不跟着还等什么呢?” 铁手不知如何开口,被戚少商拉了一把才跟他们一起走了。 忘忧目送他们离开,再转身便眼眶红红。 息大娘问道:“妹妹心悦二爷?” 忘忧瞬间回神:“怎么可能,二爷是兄长。”不过这一打岔也让她彻底放下心事,开始准备迎战,“我要一个面具,还要一条长鞭,再给我找身你们城里女兵的衣服。” 息大娘马上吩咐下去,又对忘忧道:“我是城里的大娘,刚才的晚词是二娘,晚晴是三娘,本来还有个妹妹晚楚是四娘,但已经故去了。委屈妹妹便做五娘吧。” 忘忧笑笑:“那就五娘,假五娘?……叫甄五娘吧。” ~~~~~~~~~~~~~~~~~~~ 听说息大娘邀见,黄金鳞和顾惜朝大喜。只见城门中走出两个纤细的身影来,一前一后上了吊桥。 息大娘朗声问道:“黄大人刚才说的可是实话?” 黄金鳞道:“当然属实,只要你们交出戚少商、雷卷、沈边儿、穆鸠平四人,我绝不进犯毁诺城。” 息大娘一笑,美貌无双:“感情黄大人是以为这四人现在在我毁诺城啊。我们之前还以为是又有什么重税要缴,方才抵抗的,真对不住了。” 黄金鳞眉头一皱:“听大娘这意思,是这四个人不在城里了?” 息大娘道:“正是。我城中都是女子,哪来的这四个臭男人。” 顾惜朝恨极:“信口雌黄!你可敢让我们进城搜上一搜?” 息大娘道:“你是说搜城?我城中都是女子,大人们这些手下若是有个什么,冒犯了我城中姐妹该当如何?” 黄金鳞道:“本官可以向大娘保证,只要城中女子不抵抗、不逃跑,安静等我们搜查,便绝不会有冒犯的事情发生。” 息大娘道:“黄大人的保证咱们可不敢信,前两天还有传言说黄大人发重誓不动私刑,却又压了四大名捕中的铁二捕头严刑拷打呢。” 黄金鳞眉头一皱:“何处的传言?” 息大娘道:“大人没听过么,咱们姐妹出门采买的功夫就听见三四回呢,今天还出新文了,说是有个勇猛大汉出来救了铁二捕头的,也有说救人的是个女子,还有说是一群人,还有人说救人的是京城诸葛神侯他老人家。总之说什么的都有,黄大人没听说吗?” -- 第66页 黄金鳞面色发黑,押送铁手的一队官兵回来了,但是带头的李福李慧和冯乱虎三人毙命,铁手已经被人劫走了。可气的是一队十二个官兵,关于劫囚的经过竟然说出来十种。 顾惜朝道:“那依大娘说,要我等如何保证。” 息大娘道:“两位的保证我可都不敢要啊,只要刚才喊话的那位‘捕神’刘大人出来说句话,我毁诺城便大开城门迎众位军爷进城。” 四名锦衣人抬着一顶滑竿上前,滑竿上的刘独峰笑道:“看来老夫还有几分面子啊。那么老夫来跟息大娘保证,官兵遇顽抗者方可伤人,谁敢奸污一人,我刘独峰亲自送他法办。” 息大娘道:“我可让城中姐妹聚集在广场之上,手中无寸铁,刘捕头可亲自派人一一查看。其余军爷便在城内到处搜搜如何,我们姐妹胆小,经不住军爷们全都近前查看。” 刘独峰道:“若如此,老夫保……” 脸上带着面具的忘忧开口,滚滚内力传开:“要三位大人一句话:伤人者死!”腰间长鞭抽地,仿佛抽在每个人身边一般。 黄金鳞定定的看向忘忧:“敢问这位是?” 息大娘道:“这是我城里的甄五娘,五娘脾气不大好,最见不得男子欺负女人。既然五娘这么说了,那就请三位大人给军爷们传个话吧。” 黄金鳞看向刘独峰:“刘大人您看……” 刘独峰道:“老夫只为抓人,倒是觉得可行” …… 半个时辰后,毁诺城中门大开,城中女子皆在广场上坐定,并无一人抵抗。黄金鳞气得咬牙,命令军士们每间房都不可放过,更要注意有没有暗室夹层。 广场上,刘独峰带来的六人在众女子中穿梭查看。 军士中忽然传出一声惨叫,却是一个官兵的手伸向了坐在边缘的一个女子。 息大娘冷声道:“黄大人,您的兵可不听您的话啊。” 那官兵的行动定是有人授意的,为的是试探那位戴面具女子的高低。 黄金鳞笑道:“他可有伤人?” 息大娘道:“没有。” 黄金鳞道:“那便不算违抗命令了。” 忘忧在一旁道:“所以他没死,只是断了只手而已。” 间隔十余丈,用一颗铁蛋打断了人手,重要的不是控制和准头,而是这份对众人一举一动的了如指掌。 顾惜朝令军士们时不时的动一动手臂或者弯腰查看,只有这名真的伸手去碰,没想到才刚碰到那女子的衣服便被打断了手腕。 听着一队一队军士们回来报告,黄金鳞的脸越来越黑。 顾惜朝看向忘忧:“五娘以面具示人,可是有什么缘故吗?” 忘忧一直用假声音说话,听起来无任何特别之处。“怎么,这位大人是怀疑我是那四个男人其中之一吗,我和他们可有哪点相像?” 顾惜朝手里把玩着他的小斧道:“并没有,不过本官既然来了,自然要询问清楚。” 忘忧道:“我面容有损,所以一直带着面具。” 说话时自是面对问话的人,顾惜朝也能肯定面前的女人双眼是盯着自己手里的小斧的。但她手里的长鞭却向身后扫去,准确无比的抽在了一个官兵的手上,也抽碎了他手上一个小巧的□□。 息大娘道:“黄大人,顾大人,这等把戏还是免了吧。五妹若是生起气来,我这做姐姐的也劝不住啊。” 最后一队官兵也回来汇报了,黄金鳞黑着脸道:“既然人犯真的不在,那本官便去别处寻了。可惜啊,这戚少商若是落到本官手里,也许还能少受些苦头。息大娘还不知道吧,为安定边疆平连云寨之乱,傅大人派了‘九幽神君’亲自出马。神君他老人家可不像本官这么好说话了。” 说完,挥手带士兵撤退。 等人走光,息大娘身体一软,被忘忧扶住。“这关可算过了。” 忘忧扶她站稳道:“还没有,你当他们就真这么容易的走了吗。” 息大娘问道:“还有什么事?” 忘忧道凑近她耳边道:“他们在城里埋了炸/药,你别慌,总得等军队走完了才敢引爆。我去抓他们留下来引爆的人,你现在安排人用水淋湿各处,稍后起出炸/药即可。” 息大娘知道现在不能慌,郑重的点了点头。 忘忧飞身而起,万物生感知之下,任何人都无法藏匿,何况只是两个普通士兵。 当黄金鳞率军队走出毁诺城一里地之外,顾惜朝命手下放出了信号弹。两人志得意满的等着巨响传来,但许久都没动静。 黄金鳞疑惑:“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顾惜朝道:“不可能,所有人都聚集在广场上了,绝没人监视。” 这时,一个黑影急速从毁诺城中冲出,一众军士立刻横枪戒备。黑影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停下,黄金鳞才发现是那甄五娘。她手里提着两个军士,正是留下来等信号要引燃炸药的那两个。 甄五娘道:“黄大人贵人多健忘,自己的兵丁没撤完就走了,大娘让我给您送来。人已送到,告辞。” 说完,原路返回。 黄金鳞咬牙问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顾惜朝也在仔细回想武林中有名的女高手:“用长鞭,打暗器,内功强,轻功也不弱,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号人?‘捕神’可知内情?” -- 第67页 坐在滑竿上的刘独峰摇摇头:“若不是傅大人相邀,老夫已经久不在江湖走动了,对新晋高手并不清楚。” 顾惜朝道:“那依‘捕神’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戚少商既不在毁诺城还能去哪?” 刘独峰道:“两位大人早已料到,还来问我做甚。除了‘南寨’他们还能去哪,一路追过去便是。老夫便也不与两位一路了,各自搜捕便是。” …… 刘独峰离去后,黄金鳞跟顾惜朝道:“文大人到什么地方了?” 顾惜朝道:“昨晚收到的消息,文大人已经调了兵来,层层布置在同往‘南寨’的路上,准备截杀戚少商。咱们是不是也兵分几路追赶?可莫要让别人抢了功劳。” ~~~~~~~~~~~~~ 息大娘指挥城中女子在各处洒水,忘忧上前道:“我想去见见刘独峰。” 息大娘有些意外:“见刘独峰做什么?”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戚少商做了什么天大的事让傅宗书非得灭了连云寨不可,灭都灭了还非得杀掉他,杀掉他不行还要抓那位雷大侠。” 息大娘叹道:“卷哥是江南‘小雷门’的门主,傅宗书想抓他来对付江南雷家。至于少商,他助过‘绝灭王’楚相玉,现在绝灭王身死,傅宗书怕是要用少商来向皇帝邀功呢。” 说话间忘忧已经换下了轻甲,仍穿自己的劲装:“姐姐等我,最多半个时辰我就回来,城里的事一结束,咱们马上动身。” 第38章 汇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改口口 忘忧追上刘独峰几人时,他们正在赶路,这位‘捕王’好像一直都未下过地,要么坐轿子要么坐滑竿。 忘忧扬声道:“‘捕王’请留步!” 四人抬的滑竿说停就停,并无一丝晃动不稳。 忘忧落在滑竿前方,行江湖礼:“见过刘大人。” 刘独峰道:“不必多礼。” 他语气和逊,不像面对一个忽然出现的拦路者,忘忧准备好的强硬说辞顿时有些说不出口了,只好道:“铁二爷的事,多谢刘大人援手。” 刘独峰道:“我并未出力,不必道谢。有什么事,便直说吧。”果然如李玄衣所说,这姑娘有时候心思浅显的很。 忘忧有些讪讪,定了定神道:“我想请问,您连劫囚车这种事都做得,为什么却一定要抓戚少商?” 刘独峰笑道:“捕快听命令抓人,岂不是职责所在?” 忘忧道:“那是一般的捕快,不是你们。你们抓人一定有原因。” 刘独峰显得很有兴趣的样子:“‘你们’?” “对!你、李捕王、四大名捕,你们都不是一般捕快。” “那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我想好久了,戚少商所做的事铁二爷都能放过,没理由你不能,他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铁二爷不知道吗?” “并无。” “那您跟戚少商有私仇旧恨吗?” “并无。” “无罪?”忘忧忽然灵光一闪“怀璧?他有什么别人想要得到的东西?不对啊,一路逃亡连手臂都没了。那是他知道了什么要被灭口吗?” “……”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但是你只想抓他啊,黄金鳞他们下的才是杀手。有人想得到戚少商知道的那个秘密吗?” “……” “最后一问,您是自己愿意来抓他的,还是被迫来的?” 刘独峰苦笑。 忘忧拱手行礼,准备回去。 刘独峰叫住她:“小姑娘,接下来我便不会手下留情了。” 忘忧抬头,笑容明艳自信:“尽管施为。” 说完飞身而去。 云大看自家主子亮眼放光的样子:“爷,接下来……” 刘独峰忽然大笑出声:“李玄衣啊李玄衣,你也有走眼的时候,什么稚嫩纯善,那是有人顶着不用她想。看来铁手和戚少商、雷卷真是跑了。接下来,接下来当然是全力捉拿戚少商,没听人家说吗,尽管施为啊。” 忘忧想转回毁诺城接息大娘,又看时间尚早,怕城里的炸/药还没解决,想到炸/药,便有了主意。 三纵两纵追上了黄金鳞的主力部队,探查周围并没什么闲人,便以手按地,使出“震字诀”。 军队里一时间人仰马翻,马匹摔倒掀翻身上的军士之后,本能逃跑,军士们怕被马踩伤也四散奔逃,一阵大乱。黄金鳞大喝:“怎么回事?!” 有军士回答:“将军,怕是赶上地龙翻身了!” …… 忘忧接上息大娘之后全力赶往思恩镇。息大娘今日受的惊吓已经足够多,觉得已经没什么可以再吓到自己了,但她还是被忘忧的轻功吓到了。但惊过之后就是喜,这姑娘本事越大,对他们越有利。 忘忧和息大娘最终在思恩镇成功的与戚少商一行人汇合。息大娘请的三个帮手就在思恩镇上一家叫做“安顺栈”的酒家客店里。住进客店,众人心中都是一片感慨。 忘忧没他们那么多心事,问掌柜要吃的。掌柜的叫韦鸭毛,他师兄就是息大娘请来的三个帮手之一,高鸡血。这两个名字让忘忧心里好好笑了笑。 韦鸭毛听她说要吃的,温和的笑道:“小姑娘,一会过来的人可是厨师之王,三任皇帝御厨总管,等他过来怕是会亲自下厨做东西给你们吃。还是留着肚子等等吧。” -- 第68页 忘忧是真饿了:“那先随便给我弄点什么,我现在饿死了,再好的厨师做的东西也比不上现成能吃的饭。” 高鸡血和韦鸭毛两人本来和那位大厨尤知味做对了十几年,现在因为息大娘才不得不在一起共事,听到忘忧这么说,莫名有点高兴。“好好好,咱们店里吃食管够!” 很快便端了菜饭上来,忘忧甜甜的一笑:“多谢掌柜的。” 韦鸭毛觉得这小姑娘可爱极了:“吃吧吃吧,滋味虽然没那满身油腻的兔崽子做的好,但绝对管够。” 忘忧已经抄了筷子在手里:“管够才最好!” 她下箸如飞,吃的极是香甜,让人觉得桌上的小菜简直美味无比。戚少商等人一路躲避各处官兵衙役,又要全力赶路,现在也是饥肠辘辘,本来也是准备等尤知味来了尝尝他闻名天下的手艺,现在却有些忍不住了。 唐肯和忘忧更熟些,直接过来坐下让掌柜的也照样来一份。忘忧这边已经吃完了一碗白饭,跟着叫道:“我也要再加一……两碗,两碗饭!”韦鸭毛乐呵呵的应了。 忘忧趁这会问唐肯:“你不在镖局待着跑这趟什么浑水啊,逃亡还没逃够?” 唐肯苦笑:“怎么会没逃够……局主……我本来以为局主他是来助戚寨主的。连云寨的兄弟曾三度出兵帮过镖局。没想到局主他……竟然投靠了傅宗书,杀了那位雷大侠手下的兄弟。我看不过去,就阻了局主几刀。后来,黄金鳞让局主杀了我,局主只在我头上劈了个口子,让勇成哥把我埋了。勇成哥渡了口内气给我,我便醒了。醒了之后正赶上那‘福慧双修’兄弟押送铁二爷,我从土里跳出来砍囚车,这才让忘忧你救了。” 忘忧拍拍他的肩,正好饭菜也上来了,就和他一起吃着。忘忧忽然想起还有药,伸手拿出来递给唐肯:“用这个,我做的,效果很好。你伤在头上,可得好好医治,不然以后可更笨了。” 唐肯笑着接过:“我笨点有什么关系,不是有你们这等聪明人呢。” 忘忧又扒了几口饭,实在堵得难受,问唐肯:“那你觉得铁二爷聪明吗?” 唐肯一脸崇拜:“当然聪明了,那可是四大名捕啊,不聪明怎么办案子。冷四爷话少也不爱笑,但是那次不是把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铁二爷怎么说呢……可靠,对,就是可靠,总觉得铁二爷能把什么都办周全,所有事都深思熟虑过了,这样的人怎么能不聪明。” 他说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都是高手,人人都听见了。忘忧心情更差,明明还饿得很,却再吃不下去了。 正好铁手走过来,从忘忧哭过之后,铁手虽然已经道过歉了,但是总觉得别扭,若是平时,忘忧早凑到自己身边问这问那了。但在毁诺城里,她询问的目光看向的却是穆鸠平,只提起对自己动刑的人才看过来。现在重逢,更是一句话没跟自己说过,甚至都没看自己一眼。 铁手想过来找她说话,却见她吃得飞快,显然是饿坏了,想到她为自己奔波多日,心里有愧,就想等她先吃饱再说。现在她已经和唐肯闲谈起来,便过来找她。 忘忧见铁手过来,把筷子一放,跟唐肯说:“我吃饱了先上楼休息,你慢慢吃。”转身就走。唐肯也呆了一呆,刚说的话没什么问题啊,她为什么不高兴了呢? 铁手拦住她:“忘忧……” 忘忧停住,微微屈了屈膝:“铁二爷。” 和他三个师兄弟一样,铁手被她这个礼吓住了,回过神来忘忧已经一阵风似的上楼去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再闹别扭了…… 穆鸠平跟戚少商道:“这忘忧姑娘和铁二爷是……打情骂俏?” 戚少商横他一眼,倒是息大娘说道:“之前我问过忘忧是不是爱慕铁二爷,看她的样子应该真的只有兄妹之情。之前也一直好好的,少商你们在内室可发生了什么事吗?” 戚少商道:“在内室治伤的时候,铁兄瞒了忘忧姑娘几处伤,不让她治,忘忧姑娘就忽然哭起来,之后就一直这样了。” 穆鸠平看向息大娘:“这女孩子的心思咱们大老粗可真是看不懂了,大娘可明白?” 息大娘也摇了摇头…… 忘忧逃跑似的回到了房间,心里难受,肚子里刚才急急吃进去的食物也翻江倒海一般,只好盘膝运起了万物生。胃里平静下来之后就又觉得饿了,但实在不想下去见铁手,就起身把腰带紧了紧,有用,不那么饿了。 刚紧完腰带,唐晚词来敲门:“忘忧姑娘,楼下尤大师到了,做了‘滋味粥’,可美味的很呢,你要不要下来吃些。” 要要要!不管铁手,肚子要紧。 忘忧开了门,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好吃吗?” 楼下的人本来以为忘忧在难过,便让唐晚词来劝劝,唐晚词本来也想了挺多安慰人的话,现在见到她的样子,真是什么都不用了,两个人亲亲热热的挽着手臂下楼吃东西。 楼下一群人已经吃上了。尤知味看人盛粥,分量点到为止,恰到好处。正是是刚吃出滋味,就没得吃了。也许是局限于佐料的不够充份,这“滋味粥”还弄得并不如何,但这分量却拿捏的正好,使得大家更回味无穷,念念不忘。 忘忧和唐晚词下来,看见盛粥的人有些眼熟,想起是在毁诺城里见过的那个拦住自己问厨房在什么地方的瘦小男人。没想到他就是大厨尤知味。 -- 第69页 尤知味见到忘忧眼睛亮了一亮:“呦,姑娘原来也在啊,快来尝尝我这‘滋味粥’。” 忘忧行了江湖礼,坐好等吃粥。尤知味拿了个大碗,给忘忧盛了满满的一碗。 沈边儿看得眼都直了:“尤大师,你不能看着人家姑娘生得美就给人家多盛这许多啊。” 尤知味瞪回去:“你懂什么,这位姑娘怕是有小半月没有好好吃过一餐了吧,刚才刚吃过东西?肠胃难受得很吧。” 忘忧讪讪的笑笑,低头喝粥。粥一沾唇,便觉得不对,一口含在嘴里便明白了,粥里下了药,会让人手脚发软,聚不起内气的药。药效并不长,但也足够在场的人死个几十回了。 忘忧吃了一口便放下碗问:“大家都吃过了吗?” 众人以为她不好意思,纷纷笑着表示吃过了。忘忧便端起碗大口的吃着。万物生之下,任何毒药都无效。既然大家都吃了,那就一起看好戏吧,除去药效,一碗热粥下肚到是真舒服了很多。 尤知味又给她填了大半碗:“姑娘家身子本就娇贵,你这年纪若总这样三餐不时,迟早出问题。” 忘忧对他笑笑,低头喝粥。 唐晚词听尤知味说忘忧半个月没好好吃过一餐,联系她之前的所为,便自动把忘忧想成是为救兄长千里奔波,食不下咽,风餐露宿。终于救了兄长又被惹得生一肚子气的可爱又可怜的好姑娘。忍不住瞪了铁手一眼,跟她一样想法的人不少,于是铁手收到了很多道谴责的目光。 第39章 打文张 唐晚词见忘忧吃的嘴角沾了粥汤,掏出帕子递给她。谁知手伸到一半却再抬不起来了。 高鸡血的脸色也变了。他暗自运气,但不聚气还好,一旦运起内息,丹田剧痛如绞,四肢百骸均感虚脱,浑不着力。他自是又怒又急,转首去望了韦鸭毛一眼,韦鸭毛脸上也冒着汗珠,又气又急。 高鸡血强自镇静,道:“尤知味,你在粥里下了什么手脚?” “我发誓:我没有下毒;”尤知味笑着摊手道:“下毒不容易,而且你们又是顶尖儿的高手,一旦吃出来了,对谁都不好。我只下药,稀薄的,缓慢的,让你们吃下去后还悟然不知,让你们的功力,在一个时辰内运聚不起来……” 他的笑容一敛:“一个时辰,我们足可以为所欲为了!” 高鸡血道:“尤大师,我与你一向不和,你要害我,我没二话可说,但你答应过要帮息大娘的忙,武林中人若不立信,日后江湖上没你混的!” 尤知味道:“你说得对,你是靠做生意当了官,我是仗烧菜煮饭进了宫,虽不同行,但也有冲突之处,我要害你,理所当然;”他指了指息大娘,“我在答应帮忙息大娘之前,已经先答应了人,要抓拿她,我答应助她,只是将计就计,算不上背信弃义。” 息大娘道:“你答应了谁?”才一开口,便知道自己真气不继,说话的声音连自己也听不清楚。 尤知味道:“这你怨不得我。我要得到的是你,可是,你的心全在这小子的身上。”他一指息大娘身旁的戚少商:“那我帮你作什么?你的心尽向着别人!” 息大娘不去理他的活,只问:“是谁指使你?” “是我。” 尤知味带来的两个仆从之一,此时从厨房出来,去掉了面部的易容伪装。声音温润,面貌清癯温和,双目神采如炬。在场中人却大多不认识他。反而是最不该知道的两个人同时哼了一声。 忘忧和唐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们,唐肯道:“他是文张。” 这下,就明白了。文张文大人,官位几升几降,几个月之前还是小吏,现在已位至钦差大臣。表面以傅丞相马首是瞻,唯唯诺诺,其实是皇上私下遣出来的心腹密探,来牵制朝中权臣之势力。 文张见唐肯叫破自己身份,只淡淡的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两位故人。尤大师,你要的可是这位姑娘和息大娘?” 尤知味点头:“没错,本以为盯着最好的追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有后起之秀青出于蓝。” 他伸手去摸忘忧的脸,屋内同时响起几声怒喝,到让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文张看看一屋子不能动的人,笑道:“这位‘小医仙’可得人心的很呢,尤大师的药力可够?这位说不定也是个深藏不露的。” 尤知味道:“我怕她食下时间尚短,特地加了量,这小美人尚且青涩,在下还想把她带走细细的养上两年,到熟透的时候便是绝色无双了。” 铁手怒道:“你敢动她!” 尤知味笑道:“有什么不敢,我就在这里要了她,你铁二爷英雄好汉,倒是动上一动啊。” 文张道:“尤大师劳苦功高,想要便拿去吧。这位铁二爷,自有人收拾。” 说完挥了挥手,两个人从厨房走了出来。一个手上握着个独脚铜人,一个拿着一柄钩镰刀。 文张继续道:“‘小四大名捕’想要去掉那个‘小’字,可不就得除掉‘四大名捕’么。” 持独脚铜人脸肉横生的人道:“我是郦速迟,他是舒自绣。” “小四大名捕”并不代表这两人有的是像“四大名捕”一般的清誉。 事实上,这两人在六扇门中,无疑是丞相傅宗书系的爪牙,不但没有甚么“清誉”,相反的,还有相当的“恶名”。 -- 第70页 傅宗书这一派系人马也需要两类人为他们执行“肃清异己”的任务。 一是以堂堂正正之名,加之以十恶不赦之罪,为“主持正义”而严办罪犯,实行逮捕,简而言之便是栽赃陷害。郦速迟正是这类人物。 二是要“犯人”认罪。“犯人”多半不肯认自己未“犯”之“罪”,而舒自绣却能使任何人招认自己莫须有的罪。 所以郦速迟和舒自绣一向都十分受重用。 忘忧询问的看向理她最近的唐晚词,唐晚词没看见,又转头去看唐肯,唐肯知道“小四大名捕”,但也不大清楚其中的关系。 还是雷卷给她解释道:“‘小四大名捕’中的这两位,专为傅宗书做些栽赃陷害屈打成招的事,怕是谁拿下铁二爷,谁就能取代二爷的官职地位了。” 舒自绣赞叹道:“好聪明,果知我心,就像我肠里的蛔虫。” 郦速迟淡淡地道:“实际上,上头的意思便是:谁把铁手或死或活的解回京师,谁便是‘新铁手’。” 雷卷道:“可惜,凭两位这般心肠,永远只配做毒手、辣手、就是没资格当铁手。” 舒自绣不怒反笑:“好评语。看来,今日,咱们不让众位尝尝咱们的毒手、辣手,便算是有辱此行!”他转身看向铁手“铁二爷,就请你品评品评,看看我和鲜于仇将军谁的施刑手段更高超些吧。” 忘忧开口:“就你们四个人?若是这里有人没吃他的粥可要怎么办呢?” 文张笑道:“小姑娘家好奇心重,你还记得李鳄泪吧,李鳄泪用颗武功低微的棋子都差点要了冷四爷的命。若不是有那位‘捕王’拼命救护,还有姑娘你以身相替,冷四爷现在坟头都长草了吧。李鳄泪有些做法我的确不赞同,但是他有句话说的没错:脑袋永远比手上功夫重要。” 忘忧闭上了眼睛。 舒自绣笑道:“小姑娘闭眼也对,看铁二爷受刑毕竟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不过姑娘放心,咱们绝不会动你一根指头就是,尤大师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话说尤大师,忍不了直接要了就是,若是嫌青涩了,那边不是还有熟透了的。” 尤知味就站在忘忧面前,细细打量着她的脸,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只是脸上汗水不断。 “那是因为他想动也动不得。”在所有人惊奇的目光中,忘忧站起身来。 文张后退一步:“你没中药?” 忘忧道:“刚好他用的这种对我无效。”说完,从扎的很紧的腰带里扯出了一道一道白光。这是一柄软剑,从冷血的大楼里拿的,可以盘在腰带里,方便携带。 软剑入手瞬间变得笔直,透出盈盈青光。郦速迟举起手里的铜人就砸,忘忧持剑迎上。见她抬剑来迎,郦速迟心里一喜,小丫头能动又怎么样,用把剑来迎自己的铜人,铜人挥舞起来力俞千斤,哪里是剑能架住的。没想到铜人碰到剑身,剑身随即一弯,剑尖仍旧如毒蛇一般点在了郦速迟咽喉。一招即走,郦速迟咽喉喷出血来的时候,忘忧的剑也挑开了舒自绣的脖子。 在这片刻的时间里,文张只做了一件事,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笛子。然后一手持笛,另一只手用袖子攻向忘忧。袖子真气充盈像吃饱了风的帆布,软剑可以变形,袖子更可以,何况袖子里还有手,攻守皆可。实在是聪明做法。 面对飞攻而至的袖子,忘忧抬剑便刺,一击之下,有金属碰撞之声传来,众人才惊觉,文张这裹着内力的袖子里竟还藏了兵器。兵器相交传出碰撞之声却不见分开,文张急走两步带着忘忧转了个方向,自兵器上传来滚滚内力。 他想得没错,忘忧若是内力稍差,必定被兵器上附着的强大气劲冲伤,轻则软剑脱手,重则撞断握剑的手骨。没想到内力不济的却是他本人。文张一向谨小慎微,感到自己内力顶不动忘忧的剑时,他另一只手的笛子便发动了。 “小心!”三声大喝同时响起,来自戚少商、雷卷、铁手。 文张的笛子里藏着一件极厉害的暗器——九天十地、十九神针。 这一篷针,据说是当年“权力帮”的“九天十地、十九人魔”所共同拥有的一种暗器,但还未到分发予各神魔施用之前,萧秋水的“神州结义”及“朱大天王”的势力,已摧毁了十九人魔。这种“暗器”,也一直未曾出世。 文张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拿一根笛子出来,笛里有这最后一道杀手、最后一张保命灵符! 可是“九天十地、十九神针”从来未正式施用过,谁也不知道威力如何、效果如何。甚至有人传说,就是因为“九天十地,十九神针”的制作尚未完善,所以李沈舟才迟迟不把这种绝门暗器交发部属使用。 李沈舟死、柳五亡、权力帮倒,这套“九天十地、十九神针”也流传了出去,但究竟有没有传说中“惊天地泣鬼神,魔计出而入群服”之威,连文张自己也不知道。他连自己也不曾用过。 这是他儿子文雪岸在奇逢巧遇中夺得的暗器,送给老父作紧急之用,文张一向都是要别人的命,很少要自己拼命,所以从未用过。 现在,文张毫不犹豫的一扬铁笛,“九天十地、十九神针”已喷发出去。 前十后九,十九支无形无色几近透明的针,连射忘忧胸口。 忘忧可以躲,但文张刚才带忘忧稍微转动了下方向并不是白转的。忘忧若是躲了,那软倒在她身后的铁手和戚少商便必死无疑。 -- 第71页 何况同时间,文张自剑上传来的内力徒然增强,简直是拼命一击。 不管吃下哪一击,都要忘忧死在当场。 忘忧不躲,滚滚内力磅礴而出,文张忽然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万丈狂澜的江水一般,一人之力如何同自然之力抗衡,何况是暴怒的自然之力——天灾!只有这个词来形容。 十九根针早就无影无踪,文张的袖子也寸寸爆裂。现在的屋里如同天灾过后的万物寂静。文张倒在一旁,轻轻的咳嗽,每咳一声就有大量的血水涌出。 他艰难的对忘忧道:“我求你件事,你应了,我就告诉你关于剿灭连云寨的内情。” 忘忧上前连点他胸前大穴,替他争取时间。 “你说。” “拿我脖子上戴的玉佩为证,告诉我儿雪岸,让他万万不要与我报仇,永远不要!也不要告诉他我死于你手。” “我应你。” “好!附耳过来。” 忘忧蹲下身子,静静听他说完。点了点头。 文张闭目而亡,神态安详。 作者有话要说:  好汉必遭刑囚,美女必被强/暴 这是温书里不变的梗了吧 第40章 大劫匪 作者有话要说:  改口口,长/枪,提/枪被口口了…… 忘忧起身,踉跄一步,胸口闷疼。果然,控制比释放难。 伸手贴住铁手和戚少商的背心,直接用内力帮他们化解药性。 铁手恢复的更快些,伸手去扶忘忧:“可受伤了?” 忘忧不让他扶:“不劳二爷挂心。” 转身去帮雷卷。 这时,大门被一杆长/枪挑开,一个贵公子模样的男子提/□□向忘忧。忘忧本是一手贴在雷卷背后助他化解药力,见银光闪现,长/枪已到眼前。不敢像刚才那样急吐内力,怕伤到雷卷,就只好抬手抓住了枪尖。枪尖力量何其之大,直把忘忧整个人推出重重摔在了墙上。贵公子待要再击,已被戚少商和铁手一左一右的拦住。 息大娘叫道:“赫连春水!你发什么疯!” 来人是息大娘请来的第三位帮手,“神枪小侯爷”赫连春水。他在客栈外面正赶上忘忧爆发,急忙布置手下各自埋伏准备一会偷袭来救息大娘。长/枪破门,便对唯一站着活动的忘忧全力一刺。 现在被铁手和戚少商双双拦住,又被息大娘喝骂才察觉到攻击的不是敌人。 忘忧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爆发内力压人,她一直认为,打架就好好打架,自己内力高强并且源源不断已经是很欺负人了。这次被文张紧着算计才动了真火全面碾压。为了不伤到身后其他人,也不破坏正面的门窗,忘忧强行压制内力,已经伤到了自己。但也不能马上疗伤,只忍着胸口的闷痛先救人。被赫连春水全力一击之下,怕内力自行吐露伤到本就病重的雷卷,忘忧再次狠狠压制,被枪尖挑飞撞墙,伤上加伤。 赫连春水被息大娘喝止之后,铁手马上上前查看忘忧的情况,忘忧左手鲜血淋漓,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捂着胸口痛得大汗淋漓。 铁手急道:“怎么样?我能帮你做什么?” 忘忧痛的眼泪都出来了,张嘴说不出话来。铁手想扶她又不敢碰,简直束手无策。 忘忧等后背的皮肉痛缓和了些才轻轻的道:“带我找个安全的地方,我要用‘生字诀’。” 铁手赶忙问道:“可有骨骼错位断裂?”忘忧摇摇头。 铁手立刻抱起她上楼:“请诸位务必保证此地安全,楼上如有异动切莫惊慌。” 戚少商横剑在手:“铁兄放心!” 楼下,众人默默恢复着功力,尤知味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动作,谁也解不开他的禁制。息大娘已经把刚才的情况讲给了赫连春水听,并且骂了他很久了。赫连春水只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一钻。 忘忧的伤其实并不很重,若是放在冷血他们身上,怕是还能继续战斗,但在她自己身上,便痛的一动也动不了。“生字诀”本就活泼,现在用来调养自身伤处更是疯了一般,淡青色的光透体而出。铁手离得近些都觉得自己的伤处有所好转,手上的皮肉伤更是肉眼所见的慢慢收拢。 待忘忧收功,睁眼看到的就是一脸关切的铁手。 铁手见她睁眼,问道:“可是好些了?” 忘忧点头:“放心吧,已经全好了。我调息了多久?” 铁手道:“不久,约莫两三刻钟。” 忘忧一身衣服全被汗水打湿,又在地上蜷缩了一阵,现在觉得不舒服,开口道:“铁二爷,劳您让人帮我送些水来,我想梳洗一下换身衣服。” 铁手觉得别扭极了:“忘忧你别这样,二哥之前做的不对,跟你道歉,别生气了好不好……” 忘忧不看他:“我不是生气,你也没做错什么。我说过,我劝不了你,才不想再看见你。还是等无情来了让他跟你说吧。” 铁手皱眉,他没明白忘忧这是在别扭什么。但是见她是真的不想多说,便下去让人给她送水了。 等忘忧梳洗干净换过衣服之后,心情稍微好了些。下楼,在楼梯上就觉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一时差点转头跑回去。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唐晚词过来拉她的手腕:“妹妹这是没事了?” 忘忧配合的让她把脉:“对呀,都好了。” -- 第72页 赫连春水上前抱拳,一躬到地:“在下是赫连侯府的赫连春水,刚才误伤姑娘实在抱歉!” 忘忧受了他的礼:“赫连公子,我知你救人心切,此事就此揭过吧。” 赫连春水再次行礼,忘忧还礼,算是见过。 息大娘上前:“妹妹还真是好脾气,若是我,怎么也要抽他几个巴掌才肯作罢。” 忘忧笑道:“赫连公子是姐姐请来相助的人,损伤一份都是损了咱们这边的实力,自然……” 忘忧突然闭嘴,侧耳,身形箭一般的冲出了屋子。 铁手凝神细听,拦住追出去的人:“不要紧,忘忧对付的来。” 果然,片刻后,忘忧提着一个人掠了回来。这人全身一动不动,和尤知味一样。 忘忧把人放在地上,拍拍头:“我倒忘了这位大厨,是要审还是……好吧,要杀早杀了。” 上前在尤知味身上拍了一下,尤知味之前只是不能动,这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忘忧一拍之下解了他喉咙的禁制。 息大娘上前:“这个就交给我来审,妹妹对付新抓的那个便是。”忘忧知道尤知味和息大娘有交情,便不再去管。 也在刚抓进来的这人身上拍了一下,让他可以说话,想了想,再拍一下,让他可以松一松身上的关节肌肉。这人忘忧认识,是跟在刘独峰身边的六个护卫其中之一。 这人开口:“在下是爷身边的周四,谢过姑娘手下留情了。” 忘忧点点头,审人探问的事自有铁手来做。 铁手问到:“那么请问周兄弟,刘捕神到什么地方了?” 周四一笑:“铁二爷,我们六个也是吃官饭的出身,您问您的,能说的我就说,不能说的您也别费劲了可好?” 铁手也笑:“正该如此。那么周兄弟,刘爷身边带了多少人?” 周四道:“只我们六人……哦,现在是五人了。” 忘忧在一边问道:“你家爷被抓住了什么把柄,能说吗?” 忘忧见别人都看她:“怎么了,我抽空去见了一趟刘捕神不行吗。” 周四咳了一声:“爷不让我们说呢。” 忘忧笑笑:“他们说话都可算数呢,你偷偷的告诉我们,我们不说是你说的。” 周四又咳了一声。忘忧眼睛一转:“你看啊,这里有我,有这位铁二爷,还有这位卷儿……咳咳……雷大侠”瞟雷卷一眼,看他并没生气,不禁松了口气接着道“我们三个出去,把你那五个兄弟都请来应该没问题吧。” 周四严肃了面色:“你想干什么?” 忘忧道:“其实我是想请你家爷过来谈谈的,他是捕头,在这人来人往的镇子里不演场戏怎么请。不过就算请到了,他肯定也不好意思说把柄是什么。你告诉我们,我们都不说是你说的,反正你们六个都被抓了,让你家爷猜去呗。” 周四想了想,叹气道:“你们给我家爷留两个人啊,爷最爱洁,没人抬轿可不行。” 忘忧笑笑:“好啊好啊,两个是吧,我答应了,你快说吧。” 周四道:“永乐御史、甘大人、万大爷全被扣在天牢,看傅丞相给爷的暗示,若拿不着戚少商,这些爷的好友兄弟,只怕就此永生难见天日了。” 这都谁?…… 铁手问到:“可是甘搏侯、万铸英、永乐不永三位大人?” 周四点头:“正是。” 铁手道:“如此,周兄弟先请到楼上休息吧。” 自有人安排周四。 铁手问道:“真要去抓人请刘捕神?” 忘忧点头:“可以吗?文张对我说了些话,我觉得把刘捕神也请来一起听会好些。” 铁手点头看向雷卷,雷卷更直接:“走!” 凭他们三个的本事,抓云大几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刘独峰在思恩镇最大的客栈落脚,派手下去打探消息。忽然有人敲门,云大皱眉问道:“什么事?” 来人是客栈的掌柜:“这位爷,刚才一个小乞丐送了封绑架信来,指名给您的。” 这话十分奇怪,云大开门问道:“你怎么知道是绑架信?” 掌柜的手里拿着封信:“您看,这不写着呢……” 云大嘴角一抽,信封上写着三个大字:“绑架信” 云大又问:“你怎么知道是给我们的?” 掌柜的说:“那个小乞丐说要给一位自始至终脚没落过地的爷……” 云大这回连眉毛都抽了:“好了,我们收下了。” 掌柜的尤自说道:“若真是绑架两位还是赶紧报官吧,咱们镇上的捕快大人虽然凶了些,您给些好处还是很能办事的……” 蓝三正好从外面跑进来,云大问:“你怎么回来了?” 蓝三有些难以启齿,赶紧打发了掌柜的,进屋跟刘独峰说道:“我原来在镇子西边打探,是那位姑娘打出一道气劲来锁死了我全身,拎着我回到客栈的。” 云大额头都在抽抽,把那封写着大大的“绑架信”的信打开交给刘独峰。刘独峰一直微笑着,看到信更是笑出了声。 云大和蓝三探头一看,只见信背面是一幅方位草图,正面写着:贵属四人现在我处喝茶,若想四人平安,请尽快前来相见。落款处明晃晃的写着“大劫匪”三个字。 蓝三疑惑:“那小姑娘送我回来干什么?” -- 第73页 云大踢他一脚:“你不回来我一个人怎么给爷抬滑竿!” 刘独峰抚须笑道:“那便走吧,去会会这位‘大劫匪’。” …… 第41章 大捕头 郊外人少,临近安顺栈更是有高鸡血的人把守放哨。忘忧只锁死了三人的上半身,让他们自己走。这三人不一会就跟忘忧有说有笑了。 雷卷叹道:“真不知道你这跳脱促狭的性子是怎么练成这身好功夫的。” 忘忧挑眉:“谁说跳脱些就练不成好功夫了。” 廖六附和:“没错没错,姑娘家活泼些才好,暮气沉沉多没意思。” 忘忧拍拍他的肩:“真有眼光!” 雷卷和铁手一阵无语。 忘忧忽然停住,转头说了声:“快回去。”当下一跃而起,飞身不见。 铁手和雷卷对视一眼,纷纷运功往安顺栈赶去。 留下三个被封着上半身的“人质”,商量了一下便自己前往“贼窝”了。 安顺栈,戚少商、息大娘、赫连春水、高鸡血、韦鸭毛五人,正在合攻一个白衣人。白衣人飞身上了屋顶,他们五个也飞身而起。 赫连春水双脚刚要沾到瓦面,突然间,一块瓦片飞射向他足踝。这一下激射而至,以赫连春水的武功并不怎么难以闪躲,但这一记攻击却拿捏得妙到巅毫,赫连春水足尖还有半寸即达屋顶,眼看就要站稳,全心全意凝聚下盘之力降落,就在这时,瓦片破空而至。 好比一个人正在凝神沉思,只要在他耳边随便叫上一声,都会使他大吃一惊;又像一个在吃嫩滑鱼肉时,冷不防肉中夹了一根鱼刺,特别容易被刺伤咽喉。 赫连春水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原可一个跟斗避了开去,只是这样会稍微狼狈了些,他立意要在来人面前显示一下他的实力,当下力聚足尖,骤然加快,拍的一声,把瓦片踩于足下。他这一脚已踏住瓦片,这一脚之力刚可裂石,但又使得恰到好处,不致踩碎屋瓦足陷其中。 可是他脚下的瓦片竟像游鱼一般的滑动,饶是功力霸道的赫连春水也把桩不住,一滑倒退,直泻而下。瓦面是下斜的,他足足滑退了七尺,瓦片仍在溜动。赫连春水应变奇速,另一只脚尖,及时又踏住了瓦片。 这时,那瓦片被赫连春水双脚踏住,再也无法滑动。可是在这时候,赫连春水的位置,也不利到了极点。 他落脚之处,本来是面对白衣人,位置略高,甚宜抢攻,而今一滑七尺余,变得尽处于下风。白衣人若再施暗器,赫连春水只有两种情形:一是死,一是翻落屋瓦。 就在赫连春水应付那足下瓦片的刹那间,戚少商、息大娘、高鸡血、韦鸭毛四大高手,已一齐向白衣人发出强力的攻击。 白衣人也发出了四道暗器。 四道完全不同的暗器。他的暗器就像抓药一般。不同的药方,适用于不同的病人。不同的药物,抵抗不同的疾病。 他这四种暗器,刚好是觑准这四大高手武功招式的破绽而发出的。所以四人的攻势俱被挡回。 白衣人手上已多了一枚钢镖。这一枚钢镖,仍在他的指间,并未发出。但这一件暗器要发出时的杀气声势,全都聚集在赫连春水的身上。赫连春水如不想死,只有被迫跃下屋顶。可是赫连春水也当真顽强,他右手提枪,高举过额,准备全力掷出。只要白衣人发出飞镖,他就扔出那银枪。宁可拼个同归于尽,也绝不临阵退缩。 战况在这种剑拔弯张,一触即发的情形下僵持,胶着。 月光下,戚少商等四人看见白衣人萧杀的神态,不禁都为之悚然。白衣人那一镖若发出去,赫连春水就不一定能接得下。同样,白衣人在闪躲赫连春水银枪奋力一掷后,也不一定能接下他们四人的全力攻袭。 这是生死关头。问题是:谁死?谁生? 白衣人并没有发出他那一镖。他只是冷冷地道:“你是‘神枪小霸王’赫连春水?”他说话不像说话,像在桶里掏泼一片片的薄冰。 “你的‘铁翼迎风’袖法,是用‘小阳神功’使的,当然是韦鸭毛;另外一位,身法踏‘玉树临风’、双掌并施‘鸭犬不留万佛手上’,想必是高鸡血。”白衣人继续说下去,他在提到那一个人的时候,便向对方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便似一片冰剑,在对方脸上刺了一记。 比月色还冷。比雪还寒。 “双剑如梦身如絮,花落花开霜满天,剑法好、出手辣、人如此美,不是息红泪息大娘,不可能有第二位。”然后他双目盯着戚少商,英华毕露:“你用‘碧落剑法’,还有‘鸟尽弓藏’心法,你是‘连云寨’的‘九现神龙’戚少商!” 五大高手,无不骇然。 白衣人能在这短短交手的几个照面里,能够从他们的武功家数,觑出他们的名号。更可怕的是,白衣人不是从正面过招里得悉他们的武功绝招,而只是从他们招架闪躲暗器的招式中,即道破他们的身份。 白衣人一字一句地道:“你是不是戚少商?” 正这时,忘忧急急落到戚少商前面:“别动手别动手!” 白衣人哼了一声:“我若开杀戒,他们五人还能联手么?” 息大娘忽然“呀”了一声,她发现自己发髻上不知何时嵌了一颗绿色晶莹的珠子,她现在才摘落下来。 -- 第74页 戚少商也变了脸色。他发现一枚金色小巧袖箭,正穿在他袖口边上。 高鸡血也胀红了脸,他的长袍下摆,齐齐整整钉了四口白骨丧门针。 这时,铁手和雷卷也赶到了。 铁手喜道:“大师兄。” 好的,不用解释了…… 回到客栈里,众人互相见过。 唐肯拉拉忘忧的衣服:“这就是无情大爷啊,好年轻。” 忘忧笑道:“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这么想呢,不过‘无情大爷’怎么这么别扭……” 唐肯挠挠头:“那叫什么?” 忘忧想想:“他姓成,叫成捕头成大哥都行啊,你不是叫铁手铁二哥吗,叫成大哥好了……不过你多大了,无情好像是比冷小四大两岁,今年刚二十的样子,你呢……” 他们两个嘀嘀咕咕的讨论称呼问题,一旁的众人已经互相介绍过了。铁手把最近的事情挑重要的讲给无情听,无情向问忘忧询问文张的话,转头看见忘忧和唐肯一脸认真的在讨论称呼问题,纷纷苦笑的看着他俩。 忘忧回神:“怎么了?” 无情微微笑着的样子仿似严冬尽去,春暖花开,一天的阴霾俱隐去,云开月朗。“问你文张说了什么。” 忘忧看看外面:“刘捕神也快到了吧,一起说吧……对了!廖六他们呢?” 雷卷发出了轻轻的咳嗽声,铁手一脸无奈:“急着赶来,没顾上他们。” 正这时,云大和蓝三抬着滑竿上的刘独峰到了。被锁死上身的廖六几个跟在后面。 刘独峰笑道:“我把人质给‘大劫匪’送来了。” 又是一番行礼厮见之后,忘忧见人都到齐了,问道:“大家都要听吗?” 众人商量一番,最后只剩下戚少商、息红泪、雷卷、无情、铁手、刘独峰和忘忧。赫连春水本来也要听,被刘独峰骂了出去。刘独峰和他父亲赫连乐吾相交,算是赫连春水的长辈了,自然骂得。 忘忧开始说:“文张跟我说:戚少商身上有当今天子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楚相玉给的。” 戚少商面色一阵变换:“原来真的有……嘿,嘿,嘿!” 忘忧给他笑的发毛:“你这三声‘嘿’算什么意思?” 戚少商恍然道:“我本来根本不知道那真的是个秘密……这昏君这么一搅,倒让我明白了。” 众人看向他,戚少商整理了下思路,一一道来。 “楚相玉自沧洲大牢逃了出来,曾躲在连云寨一段时间,他屡次兴兵造反都被剿平,那次逃出来,野心不减。但知道朝延已派出好手追捕他,便有些不宁定起来。有一日悄悄的跟我说:他手上握有皇帝的秘密,证据一分为二,把其中之一寄存在我处——” 戚少商道:“其实秘密很简单:当今天子赵佶,不是依先帝的遗诏所立,这里面涉及一场宫廷斗争,皇室内哄。楚相玉说,里中情形,诸葛先生是知道的,傅宗书也明白几分。其中蔡京已二度被罢丞相之位,但实权尚在,其实便是傅宗书的后台,朝中新旧二党,谁也扳不过他。” 刘独峰诧异道:“蔡京的确是个位极人臣、祸国殃民的得势小人,而今朝政颠复,这人可谓罪魁祸首;但赵佶确是由向大后所立,乃典礼之常,莫非其中别有内情……” 戚少商点头道:“据说,太子太傅离奇暴毙,资事堂变乱,向太后临朝,只半年就离奇病逝,新党章谆被贬,和亲王赵似出亡,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楚相玉原是三太子少保,曾护皇叔赵似出逃投奔女真部,图谋争回帝位。但中途被蔡京和傅宗书的人截杀,楚相玉逃得一死,身上有太后的手渝与太子的血书,足可揭露赵佶的大逆不道、逼害宗室的手迹。太后手渝,楚相玉携之逃亡,而太子的血书,则嘱我代藏……” 雷卷忽然:“看来,赵佶和蔡京、傅宗书谋夺这些血证,不过只是为了保持今誉,他年谥号追封功过,不致遗臭万年罢了。” 刘独峰点头道:“天子赵佶,沽名钓誉,自然得毁灭这些逼害宗室的铁证。不过,我倒认为圣上要追回这些证物,是要保全英名。傅宗书要得此铁证,为的是巴结蔡京,使他更可挟令天子。” 戚少商苦笑道:“而今,我手上有了这份血证,其实并无用处。但却怀壁其罪,这烫手山芋一天在手,他们必不会放过我,就算我把它毁弃,他们也非要杀我灭口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逆水寒里无情简直太太太出彩了好吗!根据我的剧情,是不会写到无情和雷卷飙脏话的那段了,但那段还是萌了我一脸血啊啊啊!!!内心住着个糙汉子的男神大人啊~~~ 第42章 想办法 刘独峰道:“这件事,一日不解决,天下虽大,但你永无处容身、无所安歇,我倒有一个计议。我们来个‘以毒攻毒,将计就计’。” 雷卷目中寒光吞吐:“捕神的意思是?” 刘独峰道:“你反过来,不要逃避,威胁朝廷,他们再迫害你,你就把证物公诸于世!”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刘独峰道:“你只要表示血证和内中曲折,你已告知十数友人知晓,他们散处各地,如你一旦被人缉捕灭口,江湖朋友必为你公诸天下。这样,昏君不但不敢杀害你,反过来还要遣人来保护你,怕你被人害了,却连累了他。就连傅宗书、蔡京也不敢造次。” -- 第75页 戚少商瞠目半晌,一时说不出话来。 雷卷长吁了一口气,道:“可是,该怎么着手进行?” 刘独峰微笑着看向无情。 雷卷问道:“无情?” 无情皱着眉心,没有说话。 戚少商向雷卷道:“不能办也不打紧。反正己逃亡了这些日子,不见得就逃不过。” 雷卷盯住无情,冷冷沉沉地道:“你若是不能帮这个忙,也要说一句话。” 无情道:“刘捕神这个意见很好。” 见他出言支持,最开心的却是息红泪。 无情道:“我只不过在想,这一劳永逸、以恶制恶之计,不如顺水推舟,连消带打,借刀杀人!”无情已经理清了思路“秘密在手里,你可以开出条件。你要他们不再追捕你,是最低要求。可是,你也可以开出其他的条件,来交换你不再亡命天涯,及弥补这些日子来所遭受的荼毒。” 戚少商明白了几分,道:“我们这样做,却由何人转达?” 无情道:“我。” 雷卷道:“你?” 无情道:“只要做得技巧一些,便可反客为主。你提出条件,我佯装是为皇上平息这项丑事外扬之人,将消息飞报天子。并非跟你们同道,不应有罪。何况,皇上也需要派人跟你们商议解决此事之法,故此应该不至为难于我。” 雷卷已经在脑中盘算起来:“却不知要附加些什么条件?” 无情微微笑道:“我这也算叛君逆国了罢?”忽语音一整,冷笑道:“横是叛、竖是逆,但对这样一班君不为君、臣不为臣的昏庸奢恶之徒,我就逆他一逆,叛他一叛!” 戚少商问道:“那可会使诸葛先生为难?” 忘忧脑子里想着别的,对他们的话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你猜~” 这句话一出,气氛瞬间欢愉起来,加上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几人都笑起来。 忘忧跟无情道:“不然我先赶往京城报信,让先生准备一下。” 刘独峰拦道:“你们忘了,前面还一尊大神等着呢。” 忘忧歪头看着他们。 息大娘幽幽的道:“常山‘九幽神君’。” 刚才轻松的气氛瞬间不在。只忘忧还在等息大娘说下去。 铁手解释道:“常山九幽神君是个极为可怕的人。当年朝廷要请国师,先生与九幽神君掀起过一场斗争。兵部侍郎凤郁岗、御史石凤旋、左右司谏力荐先生。蔡京、傅宗书力主起用九幽神君。两人经过一场明争暗斗,九幽神君功败垂成,遁迹天涯,使得傅宗书掌握大权得以延后十六年。可是九幽神君仍跟傅权相暗中勾结,可以说是傅宗书在武林中伏下的一记杀着。” “九幽神君收了九个徒弟,在江湖中都大有名头。分别是:孙不恭、独孤威、鲜于仇、冷呼儿、狐震碑、龙涉虚、英绿荷、铁蒺藜和泡泡。孙不恭、独孤威你都知道,之前十三凶徒一案被咱们除了。冷呼儿与鲜于仇则是当上了将军,正在参与抓捕搜寻。” 忘忧道:“我知道他们,就是给你施刑的那两个。” 铁手苦笑不接她的话,只径自说道:“这回‘九幽神君’和他门下的弟子怕是要倾巢出动了。” “哦。”忘忧应了一声。 刘独峰也苦笑:“没了?” 忘忧看向他:“还要什么?我听明白了,九幽神君是和先生差不多厉害的人,要带着徒弟来抓戚大哥。是吧?” 刘独峰道:“不只抓他,若有机会,‘九幽神君’还会杀铁手、杀无情、杀你,可能我也躲不过。” 忘忧想了下:“杀我们没问题,毕竟我们杀了他两个徒弟,他和其他徒弟找我们、找先生报仇都说得通。但是为什么要杀您?” 刘独峰笑:“因为我现在跟你们在一起。” 忘忧忽然笑了,开口两个字:“刘叔。” 刘独峰大笑:“好!好丫头,刘叔应了。” 铁手起身行礼,无情在轮椅上躬身。忘忧看他们行礼,也起身屈膝。 再次坐下后,无情皱眉看向忘忧:“你跟二师弟闹什么呢?” 忘忧低头:“没有……” 无情看向铁手:“你说。” 铁手当着戚少商、息大娘和雷卷有些不好说出口。倒是戚少商嘴快,把一切经过统统说了出来。 忘忧眼眶又红了。 铁手尚不知道症结在哪,别人就更不知道了。 无情叹气:“二师弟,你之前脱了官服,是不是暂时不想穿上了?” 铁手愣住,自己确实这样想:“我只是分不清究竟谁才是捕?谁才是贼?到底为什么要抓人?为什么要被人抓?”顿了一顿“师兄怎么知道的。” 无情道:“大敌当前,逃命期间,你却有伤不治。忘忧的能力你清楚,就排除担心疗效和怕她累到。那便只剩下一项,你不想受忘忧太多恩惠。神侯府现在和她绑在一起,拆都拆不开,你便是也不想再受世叔恩惠了。即使已经还不清了也下意识的少受些。我说的可对?” 铁手低头不语。 无情接着道:“忘忧说的是实话,她看出来了,但是觉得你没做错,她自己也是遇到事情必须想清楚的人。她觉得应该给你时间让你自己想清楚,但是却舍不得让你离开神侯府,所以不想见到你了。你都不想受她恩惠,她便成全了你,见面称一声‘铁二爷’,该行礼也不少你的。是不是这样?” -- 第76页 忘忧点点头,一颗眼泪随她点头落下。息红泪摸出手帕递给她,这事……真的没法劝…… 忘忧接过手帕擦了一下,抬头看向无情。无情淡淡的道:“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若是觉得我劝有用,你为什么还在这哭?” 忘忧再次低下头。 刘独峰咳了一声:“不是在说‘九幽神君’的事吗,怎么说起别的来了。快商量商量,怎么对付这个老魔头吧。” 无情以手扶额:“关系太乱,牵扯的势利也过多了,分开吧。” 戚少商问:“什么意思?” 说起正事忘忧就缓过来了:“不是很明显吗,你是钦犯,也是傅宗书要的人。‘九幽神君’就可以调动官府、傅宗书一系来抓你。卷儿哥还是‘小雷门’的门主,比你还多个‘小雷门’的仇人可用。对付刘叔就可以找他江湖的仇家或者抓过的犯人一起。铁二爷既得罪绿林又是钦犯,那便除了武林白道谁都可以请来抓他。关系太复杂,可以调动的人也太多了。” 雷卷瞪她一眼,终究没说话。 无情赞赏的看她一眼:“没错,于是分开。分批赶往南寨,楼下的人怎么分一会和他们自己商量。这里,刘叔带戚兄走,这样卷兄他们的目标也小些。稍后传出消息说‘捕神’抓了戚少商,我和忘忧就化妆成您和戚兄的样子,一路上京去。” 刘独峰一惊:“你是说由你们两个来对付‘九幽神君’?” 忘忧道:“行啊,我打得过的。” 刘独峰自嘲的笑笑,倒是忘了,这皮相又年轻又娇美的小姑娘才是这里武艺最高的。 无情已经接着道:“二师弟也带几个人一道,你现在的身份树敌太多,一路绕行城镇尽量走野外,不要恋战,尽快到达南寨便是。” “是。”铁手应道 无情再看向雷卷:“卷兄带人化妆走吧,‘小雷门’敌人多,朋友可也不少,若是知道傅宗书要抓你对付江南雷家,相信伸手援助的会有很多。” 雷卷点头应下。 “另外,”无情道:“诸位需知道,顾惜朝已向傅宗书讨了委任状来,可以调动各省衙门、驻军。哪怕我和忘忧可以吸引一部分兵力,此行怕是也……难免伤亡。” 交代完这些,无情跟忘忧道:“用你的‘生字诀’,尽可能的帮他们治疗。铁手若在这时候犯浑,我帮你揍他。” 忘忧轻轻应了一声。 交代完一切,几人各自去商量准备,稍后再行商讨细节。 铁手要去推无情的轮椅,被止住,无情示意忘忧来推。 铁手低头:“大师兄……” 无情跟忘忧道:“我也不想看见他。” 至少有人陪自己一起不舒服了,忘忧勉强笑了笑,推起无情出门。留下铁手一个原地沉思。 再聚到一间房里时,息大娘就不参加了,她得跟赫连春水和高鸡血交代一下。 雷卷脱掉了他厚厚的毛裘,让忘忧贴着伤口治疗。 无情仔细检查着铁手手上的伤:“这是用了什么刑具?” 铁手示意忘忧在,不好说。 无情表示明白:“经脉骨骼可恢复了?” 铁手道:“忘忧给治的,都已经恢复如初了,和原来并无不同。” 无情这才放心,去看戚少商的断臂。 戚少商笑道:“有忘忧姑娘在,已经好很多了。卷哥也是,病都好了许多,二娘可开心得很呢。” 雷卷突然咳嗽起来,忘忧皱眉:“宁心静气。” 雷卷慢慢止住咳:“二娘她……” 戚少商道:“别说你没看出二娘对你的情谊,还有三娘和沈边儿。” 忘忧睁开眼,不悦道:“你们先去谈,谈完了再治,心乱成这样血都一股一股的,让我怎么治。” 戚少商一脸戏谑的看向雷卷。雷卷起身让位置给铁手。 忘忧不看铁手,只抓住他的手腕:“我换‘辅字诀’助你,你自己运功疗伤吧。” 无情皱眉:“说他没说你么,这种时候别扭什么。我是打不得你,世叔书房里可还放着把戒尺呢。” 铁手已经脱去外衣,露出了满背的刑伤,对忘忧笑道:“还是别气大师兄了吧。” 忘忧点头,伸手覆在他的伤口上治疗。 雷卷的伤是两条深深的口子,治疗之下只有他自己和忘忧知道恢复了多少。铁手背上却是大片的刑伤,青紫破皮深浅不一,各种程度的都有。 刘独峰便目瞪口呆的看着浅显伤口愈合,皮肉翻卷的重伤收拢。 “这可真是……” 无情道:“听四师弟说,第一次给李叔治疗的时候才是叹为观止,让他细说又形容不出来。” 提起李玄衣,刘独峰心里也十分欣慰,只嘴上不饶:“我连丧仪都给他备下了,这回倒是送不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的读者们,虽然我这文是圈地自萌文,被迫产粮向,但你们这么对我真的好吗…… 到现在为止评论的只有一位太太,你们理理我会长肉吗亲…… 求留言,评论的今晚都梦到男神!!! 第43章 很高兴 提起李玄衣,刘独峰心里也十分欣慰,只嘴上不饶:“我连丧仪都给他备下了,这回倒是送不出去了。” 这话无情不好接,看向雷卷:“卷兄以后有何打算?” -- 第77页 雷卷道:“此间事了,自是回我‘小雷门’整顿。” 无情道:“那你为何舍身来救戚少商?” 雷卷叹道:“金人要侵占大宋富庶的土地,两国争锋,战祸连绵,生灵荼害。百姓希望逐退外侵,安居乐业。但朝廷偏偏偷安求存,耽于逸乐。掌权势之人,往往暴虐苛政,这样下去,迟早万劫不复。这是大势所趋,形势总比人强。但偏偏有一种人,明知不可为而为,这种人往往是悲惨下场,但教你见着了,遇着了,总希望这样的好人好事,不该让它毁了,灭了,全无希望了,是不是?” 无情笑。他笑起来,很俊,很清朗,甚至很俏,连刘独峰在一旁看了,不知怎的,也跟着开心起来。 雷卷接着道:“人说戚少商叛了雷门,我以德报怨,救他助他,其实不然;他出去仗三尺剑,管不平事,便是光大了雷门,大壮霹雳堂之威名,我引以为荣。” 无情道:“要是人人都像你所想,天下何愁不能定。” 雷卷摇首,充满倦意的道:“可惜的不是我,是你。” 无情微讶道:“哦?” 雷卷道:“我刚说过,像戚少商这种人,生在这样的一种时局里,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很不幸的,你也正是这种人。” 无情扬扬眉,道:“我是吗?我以为你才是。” 两人都相视笑了起来。 无情自幼遭逢亲离死别、孤独伤残,所以养成了他略近孤做的个性,很少欢笑称心;雷卷早年身遭劫患,肺疾缠躯,性近孤癖,亦甚少言笑;而今两人相知,相说之下,心情大畅,引为知交,眉头舒展。 心情畅快之下,雷卷便坦然的跟戚少商道:“二娘的情谊我知道,但是我这个残薄的身子,是回应不了的。我身上受过十七八种伤,而且,我自己知道,我肝脏间有一处恶瘤,那是内力化解不了的,一旦发作,断无幸理。这数年来,我愈发制不住恶瘤的发作,看来也不久于人世了,我怎忍再惹情障,害了二娘呢。” 戚少商颤声道:“卷哥,你,你此话当真……” 雷卷竭力忍住咳嗽,惨笑道:“我骗你作甚,此番过后,我再见着她时,也只跟她说:你这厚颜跟我做什么!我不喜欢你!” 一道青芒乍起,被一道寒光撞了一下之后,削断了雷卷鬓边的几根头发。 无情一直关注着忘忧,见她闲着的手里青芒时有时无,便耐心的等着。终于在雷卷说出那句话时,忘忧手中的青芒扔了出去。无情便也打出了一枚如意珠,抵消了青芒大半的力道。 变故突生,雷卷和戚少商双双愣住。 无情先跟忘忧说:“这是人家韦掌柜的店子,他那位师兄就是高鸡血,外号‘鸡犬不留’。不是他杀人不留命,而是他做生意的手段高明,让他盯上的人,准是亏得家里连养鸡犬猫鹅的能力也没有。你若撞破了人家的门板,可要拿什么赔呢?” 忘忧的手一直贴在铁手伤处运功,听到无情的话手抽了下:“多谢多谢,等回去了我做鲜花百果糕送你那去……” 无情轻勾嘴角,又对雷卷说:“卷兄,没看咱们‘小医仙’已经生气了吗,你的病她必能治的。这边解决之后,卷兄与戚兄一起到神侯府便是。” 雷卷尚未说话,戚少商诧异道:“我为何要去神侯府?” 无情笑道:“这个暂且放下,因为不该由我来说。其实卷兄的邀请也不该我来说的,卷兄就只记得来找忘忧治病便是。” 雷卷眼神暗淡:“忘忧姑娘医术却实无双,我多年的伤病上次之后也确实都有所好转,只是这处恶瘤,并无半分被压制的迹象。” 无情道:“卷兄若是再说下去,掉的可就不止几根头发了。” 忘忧收功,看向雷卷:“这位雷大侠,知道为什么你那处恶瘤没好吗?那是因为我还没治它。你既和二娘两情相悦,那你的病就包在我身上,算我这只当了几个时辰的毁诺城‘五娘’,送你们的贺礼吧。” ~~~~~~~~~~~~~~~~~~~~~~~~ 众人再次上路,便已分成几批,也着实的好好道别了一番。此行,面对的除了黄金鳞、顾惜朝的部队外,还有各省的驻军各地的衙门,被抓或者战死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全员平安。今朝一别,他日再会不知还能剩下谁。忘忧不喜欢这种时候,总觉得鼻子酸酸的。 廖六塞给忘忧一包干粮:“姑娘这回可真是咱们家姑娘了,我听说姑娘好久没好好吃过东西,这包干粮是我做的,比外面的好吃很多,姑娘带上吧。” 忘忧接过:“等回京城,还要廖六哥带我去找好吃的鱼鲙呢。” 廖六大笑:“一定一定!可算有个爱吃爱玩的主子啦!” 唐肯坚持要和铁手一路,对忘忧笑道:“‘四大名捕’我可见过三位了,等有机会也让我见见三爷吧。” 忘忧点头:“这个容易,你好好的,我带你去三哥的老楼里喝酒去。” 唐肯道:“一言为定,为这我也得好好活着。” 忘忧看向铁手:“二爷……也要好好的,保命要紧,你……要走也得留着命跟先生请辞吧。” 铁手揉一揉忘忧的头:“不走了,二哥不走了。” 忘忧眼睛一亮:“真的?你想通了?” 铁手点头:“真的。想通了。” 忘忧才不管他到底想通了什么,一把抱住铁手的腰,铁手也轻轻拥住她,无情在一旁也露出极温和的笑容来。 -- 第78页 ~~~~~~~~~~~~~~~~~~~~~~~ 官道旁停下休息,无情乘的是之前刘独峰那顶紫色绒布的华丽轿子,忘忧头戴幕离身披斗篷,骑马只用单手。虽是很简单的伪装,也足够有心人打探了。 四剑童都扁着嘴,金剑要哭不哭的样子:“公子……” 无情看也不看他,还是忘忧开口:“我觉得我胆子已经够大了,原来金儿你比我也差不了什么嘛,你家公子都说成这样了,你竟然还敢开口。” 金剑拉一拉忘忧的衣服:“姑姑帮我们求求公子吧,我们保证不添乱还不行吗。” 忘忧道:“你们公子不是说了吗,这次的人很危险,而且杀人不眨眼,还专杀小孩子哦。” 银剑看忘忧一眼:“姑姑也没比我们大很多……” 这句话一说,倒是无情咳了一声,用来掩饰唇边的笑。 忘忧怒:“银儿!小二子!你以后离我远点!” 银剑是四童里个子最高的,而且最近长得很快。 忘忧接着说:“我没比你们大很多,但是我比你们厉害很多!” 四剑童没见过忘忧认真出手,他们对忘忧武功的认知来自诸葛先生对她的评价,诸葛先生评价忘忧发射暗器的手法,说是快赶上十岁的无情了。她能做到的只是用些平衡感好的飞刀飞镖铁蛋,去打动得不太快的目标,目标还不能太小。 无情跟四剑童交代,一旦发现九幽神君的踪迹,就让他们四个立即离开,去当地府衙等消息。若是平时,四剑童也不会一定要跟着,但是这次跟着无情的是忘忧。这个他们心目中除了医术和轻功之外别的都很一般的,并不比自己等人大多少的女子。 无情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也不解释,让忘忧自己去解决。果然,戳到身高问题上,忘忧炸毛了。 “不服气是不是!来来来!”忘忧拿树枝原地画了个圈“四个一起来,出圈算我输,输了带你们一起。” 四剑童眼睛一亮,齐刷刷看向无情,无情淡淡的道:“准了。” 四童拔剑在手,分四个方向忘忧刺去。忘忧向上跃起,轻飘飘在剑尖上一点,又落在圈里。 四童互相看了一眼,这才收起轻视之心。他们四个剑法路数各不相同,平时也经常练习配合,现在两两上前攻击,一时间竟也有漫天剑影的感觉。 走过两招,忘忧已经清楚了他们的路数。等金剑再度出剑时在他手腕上轻轻一点:“腕力不足。”金剑的剑脱手落地。 银剑画出一条圆弧,用剑刃去割忘忧的膝弯,忘忧跳起之后在他臂上轻轻一带,银剑往前扑了两步摔倒在地:“下盘不稳。” 铜剑急刺忘忧胸口,被她侧身躲过,铜剑想撤剑再刺,就被人在剑身上弹了一下,震得整只手发麻,再无力攻击。 当忘忧伸手弹剑身的时候,铁剑已经跃起从上向下刺落,忘忧算好距离让长剑落在自己面前,伸手抓住铁剑的手腕带大头朝下的他重新站好。 忘忧自然还站在圈里,衣服头发丝毫不乱:“铜剑应变不急,哪有刺不中还收剑的,横砍竖劈哪去了。铁剑攻击时空门大开,除了一柄剑,身上都是破绽,若是一击不中或者有第二人在场,打你跟玩似的。” 交手时间短暂,一共也就五六招,但四童都已经没了再攻击的心。不但没把人逼出圈子,还输得很彻底,各自的缺点也被一语道破。只能说明这个他们一直以为不过尔尔的“小姑姑”,武功上真的超过他们太多了。 四人起身的起身,捡剑的捡剑。 无情在一旁问道:“不打了?” 四童一起低声回答:“不打了。” 无情喝道:“道歉!” 四人一起向忘忧单膝跪下,金剑开口:“我们不该对姑姑有轻视之心,在此向姑姑请罪。” 忘忧道:“起来吧,原谅你们了。” 无情道:“事了再行责罚,现在你们到一旁去好好想想这一战,一刻钟后上路。” 四剑童起身应是,到一旁互相讨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被我炸出了评论~爱你们 第44章 被夸了 忘忧问道:“为什么还要罚呢?” 无情道:“你自己不重礼数,也不计较别人对你失礼。他们四个本就对你恭敬不足,说到武艺还隐隐轻视。你可以不计较,我却不能不教训。” 忘忧想了想:“我对先生好像也不太恭敬,先生也没跟我计较,我是不是也该被……教训……” 无情语气温和:“你是亲昵,世叔可喜欢的很呢,说有些后悔没养个女儿了。先生不敌你,你可有轻视先生之心?我们都不敌你,你可有轻视我们之心?他们四个更不敌你,你可有轻视他们之心?” 忘忧想了下:“没有。为什么要轻视,你们打不过我是因为你们都不是我,你们是你们自己啊。” 她的话乱,但是无情全明白:“没错,每个人的出身、天赋、接触的人、经历的事都不一样。世叔早就发现了,你和任何人对战,身体紧绷的程度都一样。向任何人询问些什么,态度也都一样。你不轻视任何人,愿意尊重任何人,这便是‘赤子之心’。很珍贵,很美好的东西。” 忘忧也笑了:“在夸我吗?” 无情点头:“对,在夸你。” 忘忧低头,眼睛笑得弯弯的。 -- 第79页 再次上路,四剑童对忘忧明显多了些崇拜。忘忧骑在马上,俯视着四剑童,这个高度很让人满意:“我就说了,我很厉害呢。不过这次回去是该好好想想武功的事了,你们四个确定就用剑吗,不换了?” 无情道:“用剑不是他们自己选的,是我教的。我精习暗器,可在远距离防身,但近身空虚,便教了他们剑术。” 忘忧问:“那你准备一直用他们吗?” 无情想了一下:“现在先这样,以后……我倒希望他们出仕或者从商,至少能够安全过活。” 忘忧向金剑他们四个问道:“那你们自己呢?以后想干什么?” 金剑毫不犹豫的道:“想跟着公子,一直跟着公子。” 银剑三个也忙着要表决心。 忘忧止住他们的话:“不用现在回答,你们可以慢慢想。是要一辈子留在你们公子身边,还是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铜剑问道:“留在公子身边就不能成为公子这样的人了吗?” 忘忧笑笑:“看见刘捕神身边的六位部下了吗,他们永远都不能成为刘捕神,但是他们的存在能让刘捕神更好的做捕神。辅助和主力所学的东西不一样,这就要看你们自己怎么选了。或者无情你多教几个,跟他们轮换着来,万一有人后悔了你还有得用。” 无情准备认真考虑一下了。 银剑认真的跟忘忧说:“我老早就考虑清楚了,我没公子或者刘捕神那么好的资质。我能留在公子身边辅佐公子,让公子少操劳些,就值了。” 忘忧笑问:“选好了?不后悔?” 银剑坚定的点头:“选好了,不后悔!” 忘忧道:“那等回去了,你来找我,你用剑路数有问题,得改。” 银剑看向无情,无情对他点点头,又问忘忧:“回去了你有时间?” 忘忧不以为然:“反正是研究武功,那就一起嘛。这回我不偷懒了,一定好好练,暗器也好好学。” 无情好笑的看着她:“怎么突然想通了?” 忘忧伸手抚一抚胸口:“受内伤很疼……” 无情笑了笑:“说你好几回都不听,果然疼了才长记性。” ~~~~~~~~~~~~~~~~~~~~~~~~~~~~~~~~~~~~~ 如此行进几天,竟然都没碰到九幽一行人。 这日,行至一处城镇,无情和忘忧留在郊外,派四剑童到城里打探消息。即使沉着如无情,也不禁有些烦躁。他只怕自己算计有误,没帮上忙反而带走了战力最强的忘忧。 时间不长,四剑童带着一脸震惊一起回来复命。每人都是一脸急切,抢着要开口。忘忧把水袋塞给铁剑:“知道你们急,那也得一个一个说。” 金剑瞪其他三人一眼,率先说道:“城里前天失踪了十个女孩,今天尸体全被剥了衣裳扔在河里,我进城的时候衙门正在捞尸。” 银剑道:“城里简直各种消息满天飞,我听几个捕快说,离这三十里的一个县里,牢里的犯人都给放出来了,到处作乱。大牢看守的人全给杀害,被害的狱卒脸上都有五个洞……” 无情道:“双眼、人中、印堂、喉咙?” 银剑猛点头。 无情闭目,也不解释,让他们继续说。 铜剑道:“我绕着城郊打听,茶寮的人说,前几日,他们每天都能看见好几伙江湖人,都有一个没左臂的。每天也都有好几拨官兵打扮的人打听有没有断左臂的江湖人经过。这几日县里出了大案,才都见不到了,断臂的、打听的都见不到了。” 铁剑道:“城里好多关于戚寨主的消息,有说他得罪了傅宗书的,有说得罪了蔡京的,有说得罪了傅宗书儿子的,还有王黼、童贯、梁师成、朱勔,说他得罪谁的都有。也有说他抢了别人妻子的,偷了人家宝贝的,连偷了皇帝玉玺的传言都有。” 无情等他们说完,问忘忧:“想到什么了?” 忘忧道:“有人帮忙?” 无情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忘忧就接着说:“有人在民间传播乱七八糟的关于戚少商的消息。有挺多人分批扮成戚少商的模样带着官兵到处跑,然后被近日发生的案子吓跑了。你知道是谁做的……‘九幽神君’吗?” 无情把自己的牙牌取下交给金剑:“你们进城吧,拿我牙牌去府衙等候。问起就说我来查那两件案子,犯案人武艺高强,让府衙约束百姓,避免伤亡。” 四剑童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无情跟忘忧解释:“作案用的是‘落凤掌’和‘卧龙爪’。‘落凤掌’套取女子贞/元越多,掌力越犀利难敌。练‘卧龙爪’,要不是自己先保童子身,练就童子功,就得伤残幼童,更惨无人道。武林中同时会使‘落凤掌’和‘卧龙爪’的人不多,九幽神君是其中一个。” 无情把轮椅从轿子里划出来,忘忧也摘了幕篱,把身后的披风盖在无情腿上,过去帮他推轮椅:“所以基本上确定他就在附近了,咱们不用装扮,只到处转一转就行了是吗?” 无情道:“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吧。九幽老怪有过人之能,古怪武功极多,他能借五行五遁攻袭对方,倏忽难防。能够凝练形成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做化身,也善用幻术、机关、毒药,还会炼制药人,控制尸体。” 忘忧撇撇嘴:“都是这些听着就阴森恐怖的东西,怪不得争不过咱们先生。” -- 第80页 无情没想到她会说这种话,微微露出笑意。 忘忧极爱看他笑:“难道不是吗?国师啊,不应该照着神仙下凡收拾吗,非弄得像恶鬼现世一般,想想就有失国体。” 两人越走越偏僻,忘忧伸手按住无情的肩,无情本是全神戒备,被她一按更是全身绷紧。 忘忧道:“别紧张,我只是渡些内力给你。” 无情放松下来,只觉得肩膀处传来一阵暖流,极温和极轻柔,让他本来被夜风吹的冰凉的身体都暖和起来。嘴里却说:“大敌当前还有空想这些,你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忘忧推着他继续走:“能舒服些为什么要让你忍呢,我现在照顾好你,等回去了还要你教我打暗器呢。” 无情道:“别指望我放水。”嘴上再不饶人,语气也带出三分轻松来。 正这时,忘忧轻轻的道:“来了。” 无情戒备:“是九幽本人还是他徒弟?” 忘忧脚下不停:“肯定不是他本人,应该是传信的。” 话音刚落,一道烟火在天上炸开。 无情嘱咐道:“九幽老怪花样百出,小心些。” 忘忧应了一声:“你也是。远程你来,近了我来可好?我一定比金儿他们可靠。” 无情淡淡的道:“好。” 树林里传出尖叫声,大概三四个人用各种音调尖叫着。到近前才看到,四个人,衣衫褴褛,每人身上都带伤。在他们身后,有一块绿色的纱巾追着。 没错,就是块发着绿光的纱巾。那块纱巾飘在空中,追逐着四个人。其中一人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纱巾随即在他身上盖了一盖,再掀起时,下面的人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其余三人还在一边拼命大叫一边逃跑,看到忘忧和无情在路上,跑在最前面的人用他嘶哑的声音叫道:“这里有鬼!有鬼!快跑!” 无情手里扣着一柄飞刀,马上要射出去时忘忧压了压他的手。 即使被渡了些内力,无情的手还是温度偏低。忘忧热乎乎也软和和的手在他手背上压了下,蜻蜓点水一般,不但压住了他要射出去的飞刀,也压下了他有些不稳的心。 忘忧凭空推了一掌,什么都没发生。 几个尖叫逃跑的人从忘忧和无情身边跑过,那块绿纱紧追不舍,却在离无情一丈距离的时候像是撞到了一堵透明的墙。一撞之下,绿纱掉头就忘反方向飞去。 忘忧皱皱眉:“换人了吗?” 无情问道:“什么意思?” 忘忧笑道:“还有你问我的时候啊。刚才把人变成死尸的和撞到我气劲逃跑的不是一个。嗯……一块绿手帕,两个人操控。第一个高明,是真的在用神,飞刀攻击应该是无效的。第二个就只是控制着第一个留下的没散的形飞一飞而已。” 林中黑影一闪,有破空声传来。无情一挥手打出几点寒芒,空中有金属碰撞声响起。金属落地,林中人影也显露在忘忧和无情面前。 竟然是戚少商,白衣断臂的戚少商。而戚少商额头正嵌着刚才无情发射出去的其中一颗铁枣核:“无情!你也……” 第45章 遇九幽 忘忧手中白光一闪,刺在了身旁的一棵树上。树枝抖动,发出似哭似喊的难听吼叫。 忘忧抖一抖软剑上的血:“别用这么个丑样子叫我家无情。” 被忘忧刺了一剑的树慢慢倒下来,变成了人的样子。或者说这本就是一个人,只不过假扮成了树。他一只手里还握着根齐眉棍,显然是打算偷袭,但还没下手就被忘忧一剑刺进了喉咙。 “戚少商”也变了样子,是个美貌女子,她娇笑着:“哟~‘我家无情’,小姑娘叫得够亲热啊。” 忘忧软剑狠狠往地上一抽,又是一声惨叫。 无情发出四枚丧门钉击落四颗铁蒺藜。 等那曾经扮成戚少商的女子说完话后,便是两种暗器各自掉在地上的声音。 那女子见偷袭失败,终于怒起来:“为什么你看得出?” 忘忧手掌向后一推,自他们身后响起一声厉啸,像是痛极而呼,非男非女,刺耳欲聋。 这声长啸响起,刚才那女子掉头就跑。 无情这时才回头,在他们后方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了一块绿纱,现在,那块绿纱正在慢慢变淡消散。无情觉得脖子凉凉的,他一点也没发现什么时候飘来了块绿纱。 一个幽幽的声音在两人前方响起:“小辈,报上名来。” 路上飘来了一件黑色的长袍,并没有腿,下摆飘在空中。但是声音就是从这件长袍里传出的。 忘忧道:“神侯府‘小医仙’我叫忘忧。这位是四大名捕中的无情。既份数敌对,我们就不给九幽神君见礼了。” 九幽神君声音悠远:“小丫头,你跟诸葛怎么称呼?” 忘忧一笑:“我叫他小花先生。” 九幽愣了一下:“有意思的小丫头,你若愿入我门下,诸葛一脉杀我弟子的事便算了。待我百年之后,我的衣钵也交你继承。” 忘忧拍拍无情问道:“我是该夸他有眼光还是该骂他没眼光呢?” 无情轻咳一声,唇边漾出笑意。 九幽又道:“你是喜欢这残废小子么?也罢,你带他一起来便是。” 忘忧不高兴了,弯腰跟无情道:“小余哥,我推你倒旁边去,你小心可能会有人偷袭。” -- 第81页 无情注视着道路中间的黑袍,轻轻的应了一声。 忘忧推轮椅到路边,自己转身回来。一手持剑,一手把滑落的发丝别回耳后。“想收我为徒么,真可惜。你若纯用术,说不定我还能跟你学些什么,这样术、器同用,你也就只摸到了术的门槛而已,还不及小花先生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 九幽发出一声厉喝:“你到底是谁!?” 忘忧抬头,几乎是用下巴看着九幽:“神侯府‘小医仙’。” 黑袍化作一团黑雾冲了过来,忘忧持剑迎上,却是直接刺穿黑雾,把剑插入了地下。有鲜血自土里冒出,一条破土痕迹飞快的向远处冲去。 忘忧飞身而起追赶,无情手拍轮椅飘起身体跟上。 当无情追上的时候,忘忧伸手想扶他,但是无情毕竟膝下无腿,扶了也站不住。无情示意她不用扶,皱眉看着面前情况。 只见道上插了数百根大大小小被削过的竹子,大小不一,一望无尽。每间隔数十根,就有一盏如萤灯火粘在竹尖上,发出幽幽的光芒,远黯处还不知有多少根这样的竹子,但当中倒有一条路,可供人进入。 无情问道:“九幽跑进去了?” 忘忧点头:“我已经追上他了,但是他从土里扔出个人来,我斩了一剑耽误了时间,他便进去了。” 无情看向一旁正冒血的尸体,是刚才扮成戚少商的那个美貌女子:“这是九幽的徒弟,英绿荷。” 忘忧咬唇:“她是跑回这里守阵的,九幽为了阻一阻我就把她扔出来了,我没留手。” 无情道:“她并不是什么好人,手上人命总有几百,你并未杀错。” 忘忧道:“被师父扔出来挡剑,她一定很难过……” 无情皱眉:“当谁都跟你一样吗,英绿荷是九幽的徒弟,同时是他的情人,也是九幽门下其他几个男子的情人。” 忘忧咧了咧嘴,好吧不伤感了。 无情看向面前的大阵,叹道:“‘竹篱九限阵’。” “你认识?”忘忧问 “你不认识?”无情反问 “不认识啊……我该认识吗?” “……”无情只觉得再问下去自己的头恐怕又要疼了:“阵内易生出种种幻象,使人迷惑,前进不得。若再配合九幽及其门下的偷袭,便是很好的杀阵了。” 忘忧一脸跃跃欲试,无情继续道:“九幽的弟子们,在土里偷袭的狐震碑、用幻术变成树的龙涉虚和那边的英绿荷都已经被你解决了,鲜于仇和冷呼儿一直没露面,可能根本没过来。还剩下之前打暗器的铁蒺藜和最麻烦的泡泡。” “泡泡?这也是名字吗?挺可爱的。” “泡泡是九幽最得意的弟子,这些年来,武林中因为疏于防范而死在他手上的人实在不能算少,就算武功比他高的人,也一样着了道。” “好吧,挺危险的。” “九幽被你伤到了是吗?” “对,他附神于那件黑袍上,人却躲在土里,我那剑一定刺中了,但是不知道他伤的怎么样。这个阵怎么办,要进去吗?九幽要杀掉还是抓活的?” 无情笑道:“敢说活捉九幽的估计也就只有你了吧,不用,抓了也没地方敢审,直接杀了就是。至于这阵,还是先破去为好。” 忘忧道:“这个我真是一点都不懂了。” 无情道:“没事,按我说的做。” 忘忧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果然,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我来背你吧。” 无情低头冷冷的道:“不用。” 脸红什么…… ~~~~~~~~~~~~~~~~~~~~~~~~ 按四时,化五行,合三才,布九宫。按照六丁遁甲,参用奇门八卦……忘忧表示听不懂…… 无情便直接说:“逢三一拔,见六一劈,遇九灭灯。” 忘忧表示数一会就晕。 以无情现在的姿势,是真的只能抬头仰视忘忧了,额角抽了抽。最终只能拔了根安全位置的竹子,一一点着指挥忘忧“拔”、“劈”、“灭”…… 忘忧倒也不是真的数不清,只是喜欢逗无情,逗他开心也逗他生气,总之就是不想让他古井无波。 无情再次用竹子指着一盏灯跟忘忧说:“灭掉。” 忘忧却不动。 无情问道:“何事?” 忘忧慢慢转过身来:“你可知道我是谁?” 无情一愣:“什么意思?” 忘忧笑了,无情从没见过她这样笑,讥笑,满满讽刺的讥笑:“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凭空蹦出来的吧。” 无情只觉得心跳加速,手指不由缩紧了些:“那你是谁?” 忘忧的气势变了,从清灵纯透变得柔媚起来:“大捕头真是健忘,当年在‘北城’可不就是你的暗器切断了我的喉咙么。” 无情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耳中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忘忧媚笑着,然后转过身去,在脸上涂涂抹抹一阵子。再转过来时笑的可以摇绽百花吐蕊一般:“我换这副样子,大捕头可认出来了?” 自然认出来了——姬摇花。 无情紧紧咬着牙,身体如同被冰冻住一般。 姬摇花见他不动,笑道:“大捕头你的暗器呢?昔年我百般算计想让你无暗器可用,现在你袖中明明就有,为何却不用呢?来啊,再杀我一次啊。” -- 第82页 无情呼吸渐沉,双手紧紧握住,但就是不动。 姬摇花笑着,又柔又媚,像最温柔的母亲,又像最天真的女孩。她就是能把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融合在一起。 “你若再不动,我可要像上次那样扣你脉门了。” 说着,就真的伸手探向无情的脉门。 无情手里已经捏了三枚钢钉,姬摇花的手伸的并不快,但他的钢钉就是没打出去。 无情觉得手腕一热,被人抓了个正着。 但随即,从腕上传来了似凉似热的气。无情手里的钢钉终于打了出去,击落了打向忘忧后背的两颗铁蒺藜。 抬眼再看,哪里还有什么姬摇花。忘忧额头有些汗,正抓着无情的手腕给他渡内气。 钢钉和铁蒺藜碰撞的声音响起,忘忧回头,正看见一个人影缓缓倒下。无情手里的钢钉两枚打落了铁蒺藜,一枚杀了发铁蒺藜的人。 忘忧见无情清醒的发暗器,立刻持剑飞身而起,整个人化作了一道剑光。而剑光所指,竟是一个似透明又似无形,既胶粘又轻盈的“泡泡”。 泡泡经月色一映,竟漾出千万道炫人心魄的幻彩来。仿佛每一个幻彩里,都有憧憬,都有梦幻。谁愿意亲手去刺破自己的梦境?谁忍心去终止自己的憧憬? 但是那道剑光,又亮又快带着些清清冷冷绿色的剑光,自升起的一刹那,就夺去了泡泡所有的风采。破就破吧,不就是一场梦吗,能看到这样的剑光,破多少都行。 于是泡泡破了,不光是泡泡破了,剑光去势不止,掠出十余丈以外。剑光所过之处皆留一条细细的切痕。 忘忧飘飘而落,被她剑光斩断的树木枝叶才噼里啪啦的开始落地,人影也是。惊起林中鸟兽无数。 忘忧落在无情身边,微喘。 无情问道:“可受伤了?” 忘忧摇头:“你没事了吗?” 无情歉意的道:“已经没事了,没帮上忙反而给你添了乱。” 第46章 搞定了 忘忧扁一扁嘴巴,伸手抱住坐在地上的无情。 无情顿了顿,也抱住了她:“你也进了幻象是不是?” “嗯,你让我灭那盏灯,我灭掉之后就看不到任何东西了,看不到,听不到,也感觉不到。我很怕,然后就觉得有危险,本能的挥了剑上去。然后所有感觉就都回来了。是一个女孩子对我扔了个泡泡出来,我把泡泡砍了个口子,它自己又长好了。那个女孩子说我只管自己不管你,说你已经中了……什么什么毒……忘记了……就是中毒了,会变成‘药人’,只听他们的话。我一看你整个人身体都是僵硬的就急了,甩了几道内气过去逼走了她。然后抓你的手想探一探,你的手里就摸出钢钉来。我就等了一会才渡内力给你,然后才知道你的钢钉不是用来打我的。……对不起……我也没有不信你,就是怕你真的中了药。我以后不会不信你了,一定马上看你的情况,一点都不耽搁。对不起……” 无情听她一声一声的道歉,心里像被一柄锤子一下一下敲打着:“别道歉,你没错,我入幻象看到的和你不一样,手里的钢钉也真差一点就打出去。以后碰到类似情况还是要查看一下,也千万别放松警惕。” 无情又安抚了一阵才放开她:“你刚才那一剑是怎么用出来的?” 忘忧已经平复下来:“我生气了,不想和她打,就想欺负人。” 无情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那才是你的剑?” “对啊,我知道不能总用的,但是现在不是没别人看到吗,我那会又很生气,就没忍住。等处理完九幽就来清除痕迹。” “……” “你想什么呢?” “想……世叔英明……” ~~~~~~~~~~~~~~~~~~~~~~~~~~~~~~~ 接下来就好走了,让他俩出现幻象的灯就是阵眼,这阵已经破了。沿着路一直走,两个人都没想到九幽竟然不躲不藏了,就正大光明的坐在路上。 一身黑衣,但绝对是个人了。 无情看向忘忧,忘忧点点头。 九幽开口:“你们来了。” 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幽远,反而很有些庄严厚重。 忘忧持剑:“对,来了,你还有什么本事都用出来吧。” 九幽道:“刚才你用出的那一剑可是你说的‘术’?” 忘忧没想到他问这个,倒也认真的回答:“不完全是,硬要说起来,应该是用比‘术’更高一层的在控制‘术’。或者可以叫做……‘法’。” 九幽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为什么让我现在才遇见你,为什么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才看到你的剑!” 月光下,随着九幽大笑,有鲜血从他身上不断喷出来。 九幽咳嗽两声道:“你之前那剑刺破了我的丹田,我已经没办法再聚气了。在这等你,只是想请你看一眼……” 自九幽头顶冒起一阵绿烟,慢慢凝结成一片绿纱。无情一见绿纱马上全神戒备,忘忧示意他没关系。 九幽的声音从绿纱中传来:“这可是‘术’?” 忘忧道:“没错,这就是‘术’,恭喜你,两条腿都迈进来了。” 九幽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诸葛!这次我赢你了!” 绿纱慢慢消失不见,九幽彻底死了。 无情身上松弛下来,问道:“你之前跟九幽说的‘器’、‘术’还有‘法’是什么?” -- 第83页 忘忧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来:“这个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真的解释不了。我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叫做‘器’和‘术’,这个‘法’更是我刚刚乱找的,或者还有别的称呼。就觉得好像沾边,就拿来用了。我跟先生也这么说过,但是先生明白。九幽他也明白。你……” 无情点点头:“不用勉强,等我也明白了,再找你问别的。” “好。” …… 解决掉那一剑的痕迹,其实就是把砍断的树再多砍些痕迹出来。两人回到轮椅那里时,天已经亮了。 忘忧推起轮椅走在林间,当然也没忘了给无情再渡些真气让他暖和起来。现在的心情和几个时辰前已经完全不同了,忘忧道:“其实这片林子挺漂亮的,我说话的声音都显得空空的,若是在这弹琴,一定好听。” 无情微微一笑,不知从轮椅的什么地方摸出一管箫来:“琴没有,听箫吗?” “哇!你还带着箫啊,听!” 无情低首吹奏,开音初尚平平,但即湍籁逸飞,上遏云辰,悠雅低回,时羽声高扬,呼吸磐僻之际,使人心里格外平静安和。 离城越近,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无情才停止了吹奏。 忘忧笑:“以后我想听了再去找你好不好?” 无情道:“你若喜欢,我教你。” “不要,我就想听。” “好。” “那等回去了,找个月亮好的晚上,你在小楼高处奏给我听好不好?” “好。” “我带酒过去,之前酿的回去了就有可以喝的了。” “好。” “还要点心,甜的咸的都要。” “好。” “再换套女装让我画一画……” “嗖!”寒光一闪 “啊!……三棱刺!我要是没躲过去会死人的!……我错了我错了!”…… 通知了官府,让他们带人去城外收尸、处理用来布阵的竹子。四大名捕官职不低,名声更是高的很,自有附近的官爵乡绅前来拜见。只是等他们到了府衙,才发现无情已经带人离开了。 接下来的赶路便不像之前那样了。四剑童掩饰身份留在城里等候,无情和忘忧一路换马急赶。有人拦路便直接用暗器冲散,有官兵查验就直接出示“平乱玦”。忘忧在每次停下休息的时候,用生字诀一遍又一遍的冲刷无情的经脉,以保证他不会中途倒下。 日夜兼程之下,终于赶到了京城。为免蔡京及傅宗书的人派人拦截,以“通匪”之罪杀人灭口,忘忧和无情未到城门便弃马。忘忧全力催动万物生,即使还携着无情,也快到根本分不清是不是人影的地步。 当诸葛先生见到风尘仆仆的无情和忘忧时,心中震惊酸涩自不必提。当下定计,由诸葛先生亲自面圣,用极隐晦而含蓄但又使当事人必当分明的语言劝谕:若再追杀“连云寨”的人,只会逼戚少商把“证物”公诸于世,而戚少商已把此机密及证据交由九位不知名的武林同道收存。杀人不能灭口,何不转而重加安抚以绝口实?诸葛先生以人头担保,只要追抚戚少商等,他们一定会三缄其口的。 这个皇帝若不是昏庸无能,也不会酿成兵乱四起、奸相当权了,诸葛先生这一番甘辞温言也隐透威胁的话,自然采纳见用。诸葛先生得此旨意,立时着手办理,巨细无遗。 戚少商这边,等几队人马都赶到“南寨”之后,清点人数,死伤甚众。“南寨”寨主殷乘风和伍彩云本来是要接戚少商等人入寨避难的,只是戚少商坚决不肯再连累南寨的好汉及家眷。众人商量之下,便起身赶往秘岩洞躲避。南寨有老寨主伍刚中镇守,殷乘风负责和各处官兵周旋,力求能让洞中英雄多坚持些时日。 秘岩洞在易水之滨的风化岩丛里,是个隐秘、深遂而复杂的天然洞穴,而且天险难犯。外面风声鹤映,到处听说有官兵在排搜这一股“悍匪”,但毕竟搜不到秘岩洞来。 若能如此撑上月余,便一切都可尘埃落定。但事与愿违,连云寨能出叛徒,南寨也能。黄金鳞和顾惜朝等人招揽了大批武林人士助阵,引水源灌入秘岩洞,而他们便只在洞口等候,务必要擒住主犯换取荣华。 洞口被堵之前,雷卷和唐晚词出洞接粮。洞口被堵之后,人和粮都再进不来。洞里的食物耗尽便得不到补充。群侠愈来愈疲弱,官兵声势愈来愈壮大。这一战不必交手,就已经知道结果。 其实,像铁手、息大娘等都可以先潜泳出去,或许能够逃得性命。不过,这时候,谁都不忍心把其余的人撇在这里置之不理。至于戚少商、赫连春水、唐肯都不不善泳,根本就无法可施。 他们无法可施,官兵却步步进迫。官兵以铁盾护身,结成数百人为一队,迎面拢近。 铁手知道若再不出去应战,恐怕就得被人迫死在洞里了。 如果出去应战…… ——这一战的后果将不可收拾。 一个人到了无可选择的时候,也就是最悲哀的时候。可惜人常常都会遇上这些时候。一群人有时也会遇上这种情形。现在他们就遇上了这种情形。 那有什么办法呢?铁手忽然哈哈大笑,笑声响遍洞内,他长吟道:“天地长情,人生常哀,生死何足珍!人只要死得坦荡死得其所,也不在此一生了!” -- 第84页 戚少商叱道:“好!”喊到一半,扬手接下从洞外射来的一箭。 铁手豪笑道:“你这半个好字,足以击碎半壁江山!” 息大娘叹道:“可惜就是这些人,只忙着对付自己人,却任由挞子蹂蔺我们大好河山!” 赫连春水红了眼睛:“好!咱们是大金殿前永不后退的龙,纵相忘于江湖,不见于天地之悠悠,也不在相识这一场!” 铁手见敌兵的铁盾阵已逼近洞口,知时间无多,长笑道:“只惜追命三弟不在,否则出战前当痛饮三百杯!” 戚少商伸手揽住穆鸠平大声道:“可惜咱们其他兄弟都不在此,否则,咱们可以好好的杀上这一场!” 穆鸠平握紧戚少商仅剩的一只手:“若是其他兄弟在……” 铁手怕气势再落,一声怒吼打断穆鸠平:“管他谁在,咱们就拼了这一场!” 一语方毕,他已双掌一挫,当先冲出去。 戚少商看了息大娘一眼,那一眼里,千言万语,无穷无尽。 息大娘忽然觉得,她在此时此际应说一些吉利的话,便说:“我们都要活着,而且要好好的活下去。” 戚少商一点头,提剑冲出。息大娘也跟着掠了出去,只觉一人也紧跟而出,正是赫连春水。 群侠一旦涌出,本来千数强矢就要射来,但这时“铁盾军”离洞口已近,若攻箭恐会伤及自己人,便不敢贸然发弩。 作者有话要说:  逆水寒原著四大相会,看得我这小心脏啊,说什么也得发上来和各位太太分享。 话说,各位都是谁家太太,咱这文男主定谁比较好嘞? 我倾向大捕头,毕竟是本名嘛。忘忧软萌的性格配大捕头杀气重的作风,反正我挺萌的。 小神仙结束之后,还有个小魔女,小魔女我想配给苏梦枕来着。 话说,在我这,白愁飞永远不会洗白永远会很惨。也不要跟我说雷纯救温柔多好多伟大,这两位也无感的很,没有特殊原因的话绝对一生黑。 第47章 四大聚 铁手第一个跃出,以沛然的掌力冲开铁盾铜牌的几个缺口,官兵一时阵乱,群侠相继冲出,一涌而上,与官兵分别厮杀起来。 这一来,正是杀声震天,风云变色。官兵比群侠人数多出十倍都不止,而且不急于歼灭,把水面和岩洞四周紧紧包围着,务使不让有漏网之鱼。 这群人中,自以铁手为最强。他一下子就盯上黄金鳞,只有把黄金鳞拿下,或能使部分人安然脱险。至于自己,铁手早已豁出了命去。 黄金鳞的鱼鳞紫金刀,刀风霍霍,同时“郭煌将军”张十骑和“豆王”欧阳斗,一个挥舞虬龙杆棒,一个以九合无丝锁子枪,三人联手合攻铁手。铁手纵有天大的本领,要孤掌间击败这三名一流好手,又谈何容易?更何况是铁手身上仍负伤不轻。 赫连春水的“残山剩水夺命枪”,以拼命枪法,一□□中敌人。但他的敌人也一刀砍中了他。一人倒下,立刻便有人冲上替补,接着对赫连春水展开疯狂的攻击。 赫连春水的白缨素杆三棱瓦面枪被砸飞,他立即拔出二截三驳红缨枪,继续苦战。不过,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不出十招,他就要死在对面人手里了。 ——大娘,大娘,我快要死了……红泪,就算我死,也要多看你一眼…… 他勉强撑持,放眼望去,却看不见息大娘。他原本一直都有留意息大娘的位置,知道息大娘正与两人苦斗,片刻里还不致落败,但现在竟没有了息大娘的踪影。 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这一分心之下,手中□□又被震飞。对手像穷凶极恶的野狼,张牙舞爪向他噬来。 “大娘!” ——你在那里!? 息大娘仍影踪不见。 一个人却无声无息的逼近赫连春水背后,他感觉到了,却不知是谁。他立时变得背腹受敌。他知道他完了。身死前的最后一眼,也还是看不见息大娘。 看不见息大娘!看得见又怎样?看不见又如何? 但对赫连春水而言,这时候不知息大娘安危,是比死还痛苦的事。 戚少商本来还可以勉强应付,但听赫连春水这一声凄喊,他心一乱,忙放目搜寻息大娘,左肋立即着了“粉脸白无常”的一鞭。 顾惜朝立时攻向他。一刀,一斧。 戚少商惨笑:自己终于还是要死在顾惜朝的刀斧之下。 他以青龙剑强撑数招,但眼睛还在到处搜寻 在赫连春水与戚少商遇危的同时、死前的一刹,同时只想到息大娘,同样只关切息大娘。 两个不同的人,同一的境遇,同一的心情。 情之伤人,情之动人,一至于斯,一至于此。 铁手怒吼。因为他同时发现:戚少商危殆、赫连春水凶险。他内力源源迫发,双掌拍出,左击黄金鳞,右劈张十骑。张十骑、黄金鳞一齐被他掌力迫退丈外。 可是,欧阳斗突然袖子一扬。天色忽然一黯。至少有三百颗豆子,一齐像蜜蜂一般的向他叮来。 铁手吐气扬声,双掌上扬,将豆子激飞天外,向官兵丛中迸射而去。官兵们一阵惶叫急喊,哎唷连声,竟倒下了一二十人。 铁手手才向上推出,欧阳斗双掌已分别拍中铁手胸前。铁手大喝一声。欧阳斗也喝了一声。铁手连中两掌,幌也不幌一下。欧阳斗喝了那一声之后,却立步不稳,连退七八步。 -- 第85页 不过,张十骑却似一阵旋风般到了铁手身前。他刚才被震飞出去,但足不沾地的又似一阵风地“刮”了回来。 他手中的虬龙杆棒,横扫铁手。铁手双肱一沉,硬受一击。 张十骑打横退出十一步,只觉血气翻腾,想叫一声:“好!”但一开口,喉头一甜,几乎吐血。 铁手以一身精湛的内功,连挫二大高手。可惜,他没有第三只手,也没有人来让他缓一缓气。 黄金鳞已绕到他背后,一刀砍在他背上。 突然,一把剑,窄、长、尖而锐、颤动而迅急,无声无息,发现时已急挑黄金鳞握刀的手腕。 黄金鳞暗吃一惊。他虽巴不得手刃铁手,但总不成为了杀铁手而丢掉一双臂膀,更何况大局已定,杀铁手是迟早的事,也不争在一时。 他急忙缩手,回刀,一刀反砍来人。他不砍还好。一砍,那人不闪不避,一剑反刺他的胸前“膻中穴”。 黄金鳞又是一凛,这人应变怎么这般迅急?莫不是南寨殷乘风来了?忙连退三步,刀势一变,飞斩那人手腕。殊料那人不退反进,剑势直刺黄金鳞咽喉。 一招比一招狠! 一剑比一剑绝! 黄金鳞怪叫一声,猛一吸气全身一缩,这时可见出他养尊处优,但一身功夫决未搁下。在这等情形下,仍能以大旋风转身,跺了跟脚,一刀反撩对方下颚。不料那人剑势顿也不顿,如流星闪电,在黄金鳞刀意刚起刀势未至之际,已剑刺黄金鳞的眉心穴,攻势绝对要比殷乘风的快剑还要凌厉百倍。黄金鳞甚至可以感觉到剑锋砭刺额肤的寒悸。 ——这人竟不要命了! ——怎么招招都是这种玉石俱焚的抢攻! ——怎么剑剑皆是这般两败俱亡的打法! 黄金鳞也是应变奇速之人,当下双腿全力一蹬,全身铁板桥、鸽子翻身、细胸巧穿云,三记身法一式同施,险险闪开一剑,眼前只见一个坚忍而英挺的年轻人,手里有一柄剑,而那柄剑现在又追叮自己的咽喉。 黄金鳞此惊非同小可,心念电转。 ——这是谁!? ——难道是他!? 黄金鳞猛想起一个人。 一个传说中的人。 在江湖上,每个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字。不过,在武林中谈起这个人的时候,通常都把他跟其他三个人的名字并列。 他是谁? 欧阳斗又要撒豆子了。他一扬手就是一蓬豆子,其中包括蚕豆、绿豆、红豆、黄豆、黑豆、青豆、扁豆、大豆、巴豆……有软有硬,有大有小,但在他手中撒来,都是比暗器更厉害的暗器。 他撒向铁手的面门。铁手只要中了这一把,必然立刻失去战力。 不过他也知道,这一撒手未必能伤得了铁手。所以,真正的杀手,是九合无丝锁子枪,枪尖正点刺铁手的下盘。 他已看准铁手的一身功夫主要在一双手上,一个人花大多时间在一双手上,下盘功夫就难免有点欠缺,反之亦然。 欧阳斗的眼界极准,他看对了,但做错了。 因为他的豆子,忽然纷纷落地。每一颗豆子,都被击落。 是被暗器击落的,暗器极细,包括有:蜻蜒镖、黄峰针、丧门钉、恨天芒、透骨刺、天外游丝、金蝇珠、情人发、珍珠泪……等等绝门暗器。有的连名称也没有,有的当今武林已无人会使,而今却在同一人之手同一刹那全使出来,把自己撒出的豆子尽皆击落。 欧阳斗大吃一惊,那一枪也刺不出去了。 他抬头一望,只见一个苍白而冷俊的青年盘膝而坐,不知何时已在自己身前,正冷冷的瞧着他问了一句:“你如果还有豆子,不妨把它都撒出来。” 欧阳斗暮地想起一人,失声道:“你——” 那青年微微一笑,笑时也寒做似冰:“你有豆子,我有暗器,公平得很。”他目光流露出一种极度的自傲与自信,“我一向十分公平。” 然而他只是一个残废。有那一个双腿俱废的人能有这等自信,还有这手能令人动魄惊心的暗器? 有。至少有一个。不过这个人,通常与其他三人并称。 他是谁? 张十骑把虬龙杆棒飞舞狂旋,怒击铁手。他恨铁手身为公差,又贵为御封“名捕”之一,居然还勾结匪党。他一向公正严明,所以更要把铁手这等“害群之马”铲除! 他这一棒,足可开山裂石。但这一棒,却打在葫芦上。 “蓬”的一声,那葫芦却不知是什么制成的,居然打不碎,完好如常。这一击,却击起葫芦嘴里的一股酒泉,直喷到他脸上。张十骑忙挥袖急退,但仍给不少酒珠溅在脸上。只觉酒沾之处一阵热辣辣的痛,以为是毒液,急乱了手脚。 只听一人笑道:“这只是烈酒,不是毒酒!”他一面笑着,一面说话,一面出腿。话说完这一句已踢出五十二腿,张十骑只觉脚影如山。杆棒左拦右架上封下格却抵挡不住,一口气几乎喘不过来。 那人一轮腿踢完,停了下来,又咕噜噜的喝了一大口酒,笑问:“怎么?你休息够了没有?” 张十骑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一人。正要发话,那风霜而又豪迈的人大笑道:“你歇了口气,我可又要来了!” 全身飞起,双腿比手还灵活,一连踢出一十六腿,每一脚踢出来的角度都诡异莫测、匪夷所思! -- 第86页 张十骑连忙全神贯注,竭力应付,心中却想:难道是他!? 谁是他? 他是一个名动江湖而游戏人间的人物,不过,黑、白两道提起这个人名字的时候,通常都把他和他的三位师兄弟的名字并提。 他是谁? 铁手一见这三人,血气上冲,豪兴斗发,神威抖擞,容光焕发。忍不住大声叫道:“你们来了!” 冷俊而残废的白衣青年笑道:“遇上这种事,我们怎能不来?”他这样笑的时候,就不那么寒傲了。 沧桑而戏谚的人笑道:“我们是来迟了,但却一定会来。”他笑起来,很有一股洒脱的味道。 英俊而坚忍的年轻人也笑道:“我们终于来了!”他笑起来十分英俊好看。 一时间,四个人忍不住一齐欢忭的道:“我们又在一起了。” 他们虽在说着话,但各人手下腿上,都不歇着。 黄金鳞、张十骑、欧阳斗的心一齐往下沉,因为他们都听说过一句话: 一句江湖上流行了很久的话: 一句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武林里至理名言的话: “四大名捕,天下无阻;四人联手,邪魔无路。” ~~~~~~作者已被萌晕的分割线~~~~~~~~ 赫连春水忘了一切,只喜叫道:“大娘……”心头一酸,几乎落泪。他自然没有死,到他身后的人就是息大娘。 戚少商当然也没有死在顾惜朝的刀斧之下,因为他身前突然多了一个人。一个又瘦、又弱、又青、又白、又病、又怕冷、身上穿着厚厚的毛裘、两眼有点发绿、两颊微呈火红色的人。这个人瑟缩在毛裘里,可是顾惜朝一见到他,就像见到鬼一样。他在此人手下吃过大亏。 这个人,当然就是——戚少商喜叫道:“卷哥!” 江南、霹历堂、雷门、雷卷。 息大娘为何“不见了”?那是因为唐晚词突然在战团出现,双刀一掣,先发制人,伤了围攻息大娘的两人。唐晚词和息大娘两人又在一起,双刀短剑一绳镖,相视一笑。息大娘即转去其他战团援助,并及时解救赫连春水之危。 张十骑又惊又怒,急叱道:“你们要造反不成!四大名捕?” 无情淡淡一笑道:“要是造反,我们怎突破得了你们重重军马,直入战团?” 追命笑着又灌了一口酒,接道:“我们当然是奉命而来的。” 张十骑是威镇边疆的大将,他立即问:“奉命,奉谁的命?” 冷血截道:“奉圣上之命。” 这句话一出,众皆动容。 黄金鳞见势不妙,即道:“圣旨何在?” 追命道:“马上就到,我们怕贻成大错,先行一步,来阻止你们下辣手。” 顾惜朝问:“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说的是真话?” “我们说的当然是真话。”无情伸手一引,人群立分。只见有三人三骑并策而来,后面跟着大队兵马,全是隶属京师的亲兵。 黄金鳞一望,只见三骑均是气派非凡,官服官靴。左首是名武官,紫膛脸,深目浓眉、面色红润;右首是一名带刀侍卫,但官衔极高,青子官靴、四开楔夹褶大褂,红布刀衣,目含神光,顾盼间一团正气;居中的是一名老太监,面如蟹壳,色近青砖,白眉如雪,唇角下撇,威仪肃肃。 黄金鳞心往下沉,因为来的三人,左边的正是傅相爷得力亲信,亦在朝中当一品官的龙八。右首那边的是诸葛先生为皇帝布防的带刀一等侍卫副头领舒无戏。而居中的太监,是皇上的近侍,宫中人人都称之为“米公公”,听说一身内外功夫已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这一下子来了三个人,全是朝廷中的要人。而且,其所属均大不相同。其中米公公口中说出来的话,几乎已等于圣旨一样。至于龙八和舒无戏,也足能代表傅丞相和诸葛先生。 黄金鳞的心往下沉,顾惜朝的心也往下沉。 他们立时拜见三人。 他们心中唯一的寄望是:幸好傅相爷的亲信龙八也来了,如果万一有什么不利的变化,龙八一定会挺身相护的。 可是最令他们心惊肉跳的话便是由这人的口中说出来:“黄金鳞、顾惜朝,在朝廷予你们重任,丞相大人提拔你们,你们竟私下勾结,擅下军令逼害忠良之士。这还成何体统,像什么话!”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黄金鳞、顾惜朝震愕当场! 其他如陈洋、张十骑、欧阳斗、休生、曾应得等官员,始知事有跷蹊,面面相顾,只怕大祸临头,作声不得。 黄金鳞颤声申辩道:“下官知罪。下官有要情相禀……” 龙八吆喝道:“还狡辩什么,圣旨马上就到了,你还狡赖,想罪加一等是不是!?” 黄金鳞这回三魂吓去了七魄,全身哆嗦了起来,只顾跪地求饶。 顾惜朝毕竟是武林中人,有点胆识,忍不住抗声道:“禀各位大人:小民任剿匪总指挥一事,确是丞相大人委派,小民怀里还有委任状——” “胡说!”龙八截叱道,“丞相大人早已飞骑追回委任书,要你们缴回印信,你们一直延展不从,而今还在此狡赖不成!” 顾惜朝心中叫起撞天屈来,那居中的大监忽道:“你们辩也无益,圣旨由杨公公亲奉,片刻就到,我们跟四大名捕先赶前头,制止你们草营人命。” -- 第87页 陈洋在旁忍不住道:“可是……他们的确是盗匪啊……” 话未说完,龙八喝道:“来啊!” 后面的亮花顶、开雕袍的武官,齐喝一声,垂手领命,龙八道:“拿下此人,先掌嘴三十,押待后审!如有纵容,小心你们的脑袋!” 八名武官齐声道:“是。” 一齐过去把陈洋控背一扳,四把厚背朴刀交错架着脖子,劈劈拍拍的连声掌嘴,也不容他再作申辩。 这一来,人人都噤若寒蝉,那敢再分辩半句? 局面已完全控制下来。 诸葛先生和无情的计策,乃“以毒攻毒”。皇帝本意杀人灭口,现转为暗胁皇帝,使他为保声誉牵制追杀戚少商等一事。由于戚少商若遭意外,此丑事必定张扬,势将天下皆知。这回皇帝可是大急,保护戚少商唯恐不及,除了派太监杨梦去降旨外,把武功高强手段高明的大太监米苍穹派去主理此事。 傅宗书生怕事态严重会牵连自己,忙请示蔡京,蔡京教他把身边干将龙八派遣去,必要时“以正法纪”。 这一来,朝中三大势力的要员,也聚于一条道上。 像黄金鳞、顾惜朝这种一向晓得顺风转舵的人物,哪里会不晓得形势比人强?更不敢答话,默然静候“处分”。 于戚少商等人,这些日子的逃亡、艰苦的转战,终于已告一段落。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是爱死这一段了! 第48章 逆水终 顾惜朝心中叫起撞天屈来,那居中的大监忽道:“你们辩也无益,圣旨由杨公公亲奉,片刻就到,我们跟四大名捕先赶前头,制止你们草营人命。” 陈洋在旁忍不住道:“可是……他们的确是盗匪啊……” 话未说完,龙八喝道:“来啊!” 后面的亮花顶、开雕袍的武官,齐喝一声,垂手领命,龙八道:“拿下此人,先掌嘴三十,押待后审!如有纵容,小心你们的脑袋!” 八名武官齐声道:“是。” 一齐过去把陈洋控背一扳,四把厚背朴刀交错架着脖子,劈劈拍拍的连声掌嘴,也不容他再作申辩。 这一来,人人都噤若寒蝉,那敢再分辩半句? 局面已完全控制下来。 ~~~~~~~~~~~~~~~~~~~~~~~~ 军士人群中忽然有人说话:“我就说了吧,有你们在,哪用得着我。”声音又甜又软,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无情已经由金剑银剑扶上了轮椅,问道:“干什么去了?” 军士分开让路,忘忧一身灰色劲装,手里拎着个大大的布袋,巧笑嫣然的样子。“去了趟南寨,找殷乘风借了些东西。” 她说着,把手里的布袋扔在地上,转头对骑在马上的三人问道:“三位大人,圣旨还未到,趁现在我报些私仇可行?” 早在赶来的路上,米苍穹就注意到忘忧了。凭他多年跟在皇帝身边阅美历练出来的眼光,只一个照面就知道这尚未长成的小姑娘容色无双,连皇上现在颇为迷恋的李师师也多有不及。这样一个美人若是出现在皇上身边,能为各方带来多少利益自不必多说。 米苍穹早有拉拢之心,但无奈赶路颇急,忘忧又只在几个名捕身边打转,是以一直没机会搭话。 现在忘忧主动相问,米苍穹便抢在龙八前面开口:“姑娘要找谁?报什么仇?” 忘忧道:“黄金鳞、冷呼儿、鲜于仇三人,对我兄长铁手滥用私刑,我要他们还回来。” 说完踢了踢身边的袋子,袋口没封,被她一踢便露出了里面的东西,竟都是些刑具。 无情皱眉斥道:“胡闹!现在哪里是做这些事的时候。” 忘忧不以为然:“现在不是在等圣旨吗,皇上奖罚之后以铁二哥那性子必然想不起要报仇来。不过三位大人若是不应,那便当我没说过,了不得日后再一一上门找寻便是。” 米苍穹咳了一声:“身为朝廷命官滥用私刑本就有违法度,相信傅丞相也不会姑息是吧。” 这声“是吧”问的自然是龙八。黄金鳞自然知道当时铁手受了多重的刑,现在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龙八有些拿不准米苍穹的意思,这话可以理解为要将人交给傅宗书处置,也可以理解为允许这女子报仇用刑。便只先是恭敬道:“丞相一向教导下属要秉公执法,若下属有违法犯纪之行也从不姑息。” 米苍穹点头:“那既然傅丞相的惩处还没下来,咱们也不好拦着苦主亲属略施薄惩了。” 这回意思明确,龙八点头:“公公说的是。那女子,你自行寻人便是。” 忘忧唇角上翘,跟舒无戏道:“那烦劳舒大人借几名亲兵于我,那三位现在可还是官身呢,民女我可不敢动手。” 舒无戏抬了抬下巴,自有他的亲卫出队。 黄金鳞大恨,若不是此时形势所迫,一定早冲上去将这小女子碎尸万段了。而现在只能对铁手道:“铁二爷,对你施刑的是鲜于仇和冷呼儿,在下可未加一指于您。” 铁手硬挨几击,伤的很重,正由冷血和追命帮着包扎。之前听到忘忧要向三人寻仇时便想出言阻止,被追命在伤口上按了一下,痛得没说出来。 追命按痛了人,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你就随她闹去,大师兄在总兜得住。” 冷血已经赞赏的看着忘忧了:“闹的好,闹的对。” -- 第88页 黄金鳞问向铁手,忘忧接话:“要向你寻仇的是我,和铁二爷无关,到底冤不冤您比谁都清楚。”转过头对舒无戏的亲卫道“几位大哥还请快些,圣旨到了可还要接旨呢。” 舒无戏是诸葛先生的老友,他的亲卫要么和神侯府有旧,要么干脆就是神侯府的人。现在能光明正大的为铁手报仇,自然个个卖力的很。一个身高足有六尺,野熊一般的大汉伸手拎起黄金鳞,对忘忧笑道:“姑娘放心,必误不了接旨。” 忘忧笑着点头:“劳烦了。” 自有人去抓冷呼儿和鲜于仇,时间不长,便传出了受刑人的痛叫。黄金鳞尚且克制,冷呼儿和鲜于仇声音简直惨不忍睹。 忘忧接手给铁手医治,自是不能当众用“生字诀”,就只在铁手身上重穴揉捏灌入绵绵内力。铁手听得冷呼儿和鲜于仇惨叫,心绪不稳,忘忧也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皱了皱眉。 米苍穹一直关注着忘忧,见她皱眉,便吩咐手下道:“去给那两个收收声,没得让人听了厌烦。” 惨叫止住,忘忧满意的笑了笑,接着给铁手医治。 直至杨公公在军队簇拥下赶到,黄金鳞三人已经苦挨了一个时辰,心中又恨又悔,却真的无可奈何。 杨公公宣读圣旨,准予戚少商重建“连云寨”,息大娘重整“毁诺城”,并拨大量银饷以示支助。铁手官复原职另有封赏。而“匡护良善”论功行赏的名单:竟是雷卷、赫连春水、唐肯、高鸡血、韦鸭毛、殷乘风等人。 不过,对黄金鳞、顾惜朝等人,也并无责罚,只不过“留候查办”。 忘忧戳戳追命,小声道:“看了吧,我要是不闹,那几个可就全身而退了。” 追命仰头喝了口酒。这结果其实并不令人满意,连云寨、雷门、赫连侯府还有高鸡血韦鸭毛的部下,加起来死伤总有几百。对流亡数千里、辗转数十战、友死亲亡、家散业毁的戚少商而言更是不公。可是又有什么办法,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得活下去。不过这些事就不要跟小丫头说了,追命伸手揉了揉忘忧的头发:“干得漂亮!” …… 几日之后,军队散去,官员返京。四大名捕和忘忧却没走,留在南寨休整恢复。 戚少商的风流是息大娘所不能接受的,不然也不会伤透了心建立毁诺城。此番尘埃落定,息大娘已经打算回应赫连春水的一片真心。 对此,唐晚词、秦晚晴和伍彩云都张着口说不出话来。唐晚词和雷卷,秦晚晴和沈边儿,伍彩云和殷乘风,她们喜欢的人都是一心一意,并没有息红泪和戚少商之间的烦恼。 忘忧小口喝着汤,看四个人都不说话了,有些奇怪:“这不是很好吗?” 四人同时看她。忘忧歪头:“不好吗?” 伍彩云道:“大娘应该更喜欢戚大哥吧。” 忘忧道:“但是戚大哥不是最喜欢大娘啊。” 唐晚词和秦晚晴都觉得这想法挺新鲜。唐晚词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忘忧想了想:“可能女人里,戚大哥最喜欢大娘。但是他更喜欢他的兄弟他的事业,戚大哥能为大娘去死,但是却不能为大娘改。若有朝一日他的事业需要他洁身自好,我想他应该就真的可以改了。” 伍彩云和唐晚词、秦晚晴互相看看,再看看息大娘,竟然觉得这话很对,无可反驳。 忘忧又喝了两口汤:“赫连小妖……嘿嘿……小妖”她一想起这个外号来就想笑“赫连小妖就不一样,他就喜欢大娘,除了大娘谁都不行,为大娘做什么都行。而且大娘应该早就这么决定了吧,从你请赫连小妖来帮戚少商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是不是?” 唐晚词三人惊讶的看着忘忧,又转向息大娘。息大娘微笑着点了点头。 伍彩云问忘忧:“这这这怎么看出来的啊?” 忘忧笑笑:“赫连小妖这份情,大娘如果有心利用,又何必冷了他这么多年。还不是不想作践了一片真心。大娘请高鸡血和尤知味帮忙,都给了他们想要的东西,虽然有些利用的嫌疑,但也算双方都满意的交易。对赫连小妖就纯骗了,当然,那家伙他也什么都不缺。用情骗来的人,自然是已经决定用情去还了,不然缺了他赫连小妖也不是就过不来了。哼!打我的时候那么大本事,现在倒趴那起不来了,丢人。” 最后一句说的其他几人都一起笑出来,也是因为心里轻松了吧。 ~~~~~~~~~~~~~~~~~~~~~~~~~~~~ 戚少商和雷卷两人应邀来易水江边见无情,昨晚接到剑童传信的时候,两人都挺意外的,有什么事不能在寨子里谈而非要去江边呢?不过既然是无情的意思,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无情坐在轮椅上,遥望易水寒江,一片空蒙。衣袂微微飘扬,水花微微沾湿了他的衣衫。两个头戴幕离的人静静站在一旁。 除了江水的声音就只能听到忘忧在一边叽叽喳喳的问:“你怎么做到的啊,为什么一把东西丢出去可以有的快有的慢啊……”无情并不答她,眼睛看向一同走来的戚少商和雷卷。 戚少商变化最明显,不疾不徐,信步走来,神情仍是傲慢而洒然的,但身姿却流露出一种疲乏与无依。 与他相比,雷卷则显得轻松了许多,即使还裹在厚厚的毛裘里,看着也多了些活人气息。 -- 第89页 忘忧看到他们两个,招呼道:“戚大哥,卷儿哥,这里这里。” 雷卷头疼:“你都叫他戚大哥,那叫我雷大哥不行吗?” 忘忧笑眯眯:“你的护卫不也姓雷吗,叫雷大哥的话哪里分得清,叫卷儿哥,谁都知道叫得是你。” 论狡辩,一百个雷卷也比不过忘忧。 无情瞪忘忧一眼,指着江边不远处一个垂钓的蓑衣老翁道:“卷兄,要和你谈的人在那边。” 雷卷狐疑,但忘忧和无情都在这里,也没什么好怕的,径自向那蓑衣老翁走去。 无情再看向戚少商:“你咐嘱大娘和赫连公子早日结成连理,那你自己呢?这一身的疲惫气息,是要求死还是出家?还是飘然远去?” 这话很有些刻薄,但戚少商不在意。他目光又到了远方,那水意迷蒙、逆风透寒的所在:“为了我,已经死了很多人,其中有我深爱的、敬重的人,也有深爱着我、敬重着我的人,他们都死了,而我仍然活着……”他似乎在笑:“你说,我活下去,还为了什么?” 无情道:“那我给你些理由吧。” 他一挥手,立在旁边的两个头戴幕离的人走上前来。幕离摘掉,一个是中年汉子,下颔三络长髯,脸白如玉。另一个更年轻些,样子很斯文。 戚少商一见这两人,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再没一丝之前的疲惫,冲上去抱住两人:“二弟!三弟!” 他如今只剩下一只手臂,不过自有劳穴光和阮明正搂住他。 激动之情略减后,戚少商简直喜极:“二弟三弟,你们可是怎么活下来的?” 劳穴光和阮明正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笑意,阮明正道:“恩人可不就在大哥身后吗。” 戚少商回头,瞬间如遭雷击。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主……主公……” 在他身后的,正是曾经的“绝灭王”楚相玉,如今神侯府的楚翊先生。 另一边,雷卷也跪在了蓑衣老翁面前。 忘忧低头悄声问:“是不是没咱们什么事了?” 无情点头,忘忧推起他的轮椅:“那咱们先走吧,这里水汽大,再待下去衣服就都湿透了。”说完也不管无情答不答应,推起轮椅就走。 无情皱眉:“至少得等等世叔吧。” 忘忧道:“先生多聪明啊,先披了件蓑衣在身上,咱俩再待下去,衣服非全湿透了不可。他们要靠江水的声音盖住谈话内容,咱们又不用。走走走,回南寨吃点心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流言讨论啊!!! 话说各位太太有点梗的吗,流言我码出来练笔找感觉。 第49章 吃鱼羹 京城,文府。忘忧做普通闺秀打扮,只是身上衣着颜色暗淡了些。坐在她旁边的追命也是一身黑衣,并没有带他的酒葫芦。两人是来送尸体的,文张的尸体。 文张之子文雪岸双眼通红,盯着忘忧的样子像是要把她生吞入腹一般。文雪岸生着一张又阴又狠的脸,面无表情的时候都会让人不寒而栗。现在的样子简直像是地狱回归的恶鬼一般。 忘忧面无表情,淡定的很。白玉般的食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追命会意,掏出一块玉佩来。 忘忧接过玉佩:“你父亲让我拿着这块玉佩,转告你:万万不要给他报仇,永远不要。” 文雪岸一呆,伸手抢玉佩,忘忧自然不会躲,所以一把就被他抢了过去。 文雪岸翻来覆去的把玉佩看了好几遍,终于泄气一般坐到了凳子上,涩声问道:“我父亲是谁杀的?” 忘忧道:“你父亲说不能告诉你。” 文雪岸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忘忧。 “就是这样,不告诉你他死于谁手,嘱咐你万万不可报仇,这就是文大人让我转达的意思。”忘忧顿了顿:“令尊的尸身已经送到,让我转达的玉佩和话也已经带到,文公子,告辞。”说完,抱拳一礼,和追命一同出门。 文雪岸盯着忘忧的背影,嘴角却露出笑来。一定要得到她,这个女子太美了,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都美,一举一动无一不美。他攥着手里的玉佩,捏着玉佩的挂绳回味刚才碰到她手时的触感,真好,好的让人恨不得毁掉的那么好…… 出了文家大门,追命拍拍忘忧:“昨天卷兄和三娘已经动身回江南,你也不用天天给人治病了,不急着回去,三哥带你找好吃的去。” 忘忧一笑:“好。” 并不是什么大店,而是走街串巷来到一个小胡同里。小胡同里等了不少人,但只有一个小摊,小摊只有四张桌子,现在都坐满了人。老板是个又高又瘦的中年男子,一见追命就哈哈大笑:“今天一早我这眼皮就直跳,感情是崔三爷要来。小六子!快给三爷单支张桌子!” 伙计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搬了桌子凳子。 追命跟忘忧介绍:“这是徐老板,你别看他摊子小,他这做出来的鱼羹可比大内做的都好。” 忘忧打招呼:“徐老板好。” 徐老板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哎哎哎好好好……三爷这是……”用手比了个手势。 追命拍开他的手:“去去去,这是妹子。” 徐老板笑的更暧昧:“妹子啊” 追命推他一把,凑近他低声道:“府里就这么一位大小姐。” -- 第90页 徐老板立刻收起暧昧的笑:“见谅见谅。正好今天早上刚做的红豆沙,给上一份?” 追命挥手:“你看着上。” 徐老板下去准备了。 忘忧看看一旁等着的人,没等开口问,追命就主动给她解释:“这小摊子叫做‘五张桌’,鱼羹做的鲜美无比。不能带走,不能预订,只能坐这吃,且卖完了就收摊,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破例。老板平时只摆四张桌子出来,这第五张是看人才拿出来的雅座。这边的人都是在等位置的。” 忘忧点点头,更期待了。时间不长,两碗鱼羹送到,另带两小碗红豆沙。 追命搓手:“可惜没带酒。” 忘忧用勺子挖了口豆沙,口感绵密顺滑,不错。又挖了勺鱼羹,鱼羹一入口,瞬间一股鲜美直冲入腹。 追命笑道:“好吃吧。” 忘忧满脸笑容:“好吃!” 接着放下勺子,捧起碗来喝了一大口。 追命赞赏道:“没错,这羹就得这么喝,一勺一勺挖着吃的话,到后面就泄了。” 忘忧咽下嘴里的鱼羹,眼睛都眯起来:“是该喝酒,这个滋味配我的果酒一定好极了。” 追命眼睛一亮:“果酒可以喝了?” 忘忧点头:“可以了,下回来一定记得带。” 两人边说笑边喝着鱼羹。 这时,小巷里走来了一个人。小巷里本就人来人往,但这个人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他了。小巷里等候的人本来不少,见到这个人竟都不自觉的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忘忧还沉浸在鱼羹的美味里,咽下嘴里最后一口才抬头。只见一个十分俊朗的年轻人走过来,他穿的并不华丽,衣服的样式和面料都很普通。但这个人就是让人感到满满的贵气,仿佛天生就是王侯将相人上人一般,贵的和简陋的小巷格格不入。 追命已经起身抱拳:“小侯爷。” 忘忧吃的嘴里全是鲜美滋味,本是懒懒的有些不想动,见到追命起身才不得已也站起来抱了下拳。 这满身贵气的年轻人像两人还礼,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惊艳:“崔三爷,这位是……” 追命道:“这是先生的侄女,现在任‘神侯府’府医。” “原来是小医仙。在下方应看。” 忘忧顺着追命称呼:“小侯爷。” 追命笑道:“小侯爷也是来这品鱼羹的?” 方应看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飘向忘忧:“是啊,这的鱼羹连义父都赞不绝口,我便来尝尝。” 追命抱拳告辞:“那在下和舍妹就不打扰小侯爷和两位的雅兴了。” 忘忧也抱了下拳,跟上追命。 方应看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忘忧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了。 走出几步才问:“那是谁?” 这个距离询问对普通人来说已经算远了,但对江湖高手来说,却并不算什么。 追命也不掩饰:“‘神枪血剑小侯爷’方应看,他义父是方巨侠。跟着的两个是‘铁树开花’张铁树、张烈心兄弟。” 忘忧一脸不解。 追命叹气:“走走走,去小楼找大师兄去给你补课。” 忘忧一躲:“我不要,他盯我练暗器盯得死紧,我才不要过去找骂呢。” 追命笑道:“我可听好几个人说了,你被大师兄用暗器打得到处跑。” 忘忧瞪他:“他发暗器你敢不跑?” “……不敢。” “那不就行了。” …… 方应看注视着忘忧的背影,笑着自言自语:“果真绝色,有意思。” ~~~~~~~~~~~~~~~~~~~~ 追命和忘忧在龙津桥一代收获颇丰。 街角一间茶馆的雅间里。 “尝尝这个,虾肉的灌汤馒头,就着姜辣萝卜,上次铜剑那小子一次吃了十个。” “嗯,好吃!” 追命给她倒了杯茶:“下回你收拾一下,咱们边逛边吃。” 忘忧吃的心满意足:“一定一定。今天我不是怕对死者不敬吗,改日我化个妆,再穿身男装,咱们偷偷地出来。” 追命道:“说起来你除了跟着咱们到处跑就是窝在府里给人治病,都没好好转转。” 忘忧笑笑:“没事没事,我不急,严姐姐还有刘叔府上的廖六哥都说要带我玩呢。知道三哥你忙,不用管我。” 追命喝口茶:“这回可不忙了,戚少商他们闹了这么大动静出来,有心为恶都不敢伸手了。没看大师兄都有心情盯着你练功了吗。” “求别提……” ~~~~~~~~~~~~~~~~~~~~~~~~~ 不过接下来的一阵子,无情倒是不怎么盯着忘忧练功了,可能是有什么案子需要处理。 忘忧便有时间各处去转转。修饰了容貌,换了不打眼的衣饰,和严魂灵两人去逛首饰布匹胭脂香露。 东华门外,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各种铺面林立。 忘忧拿了一对龙凤呈祥的金钗在头上比划,严魂灵笑道:“这是想成亲了?” 忘忧嗔道:“姐姐就爱笑话我。送人啦,送息大娘这个好不好?” 严魂灵颠了颠分量:“这可够重的,赫连侯府缺不了少夫人的头面首饰,不如打些个寓意好又精巧的小玩意。” 忘忧笑道:“所以我才说必须得跟姐姐一起出来。” -- 第91页 掌柜的捧出花样册子来,忘忧挑个不停。 严魂灵笑问:“你这是准备送多少?银子可够?” 忘忧拍拍身上的荷包:“放心吧,带了银票。我和‘南寨’的伍姐姐商量过了,要给大娘多填些妆,怎么说赫连小妖也是个小侯爷。”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个清亮的少年声音:“我道是谁,原来是严副总管和……姑娘。” 严魂灵当先一礼:“方小侯爷。” 忘忧认识,这人是方应看,身后依旧跟着那“铁树开花”兄弟。“小侯爷好。” 方应看似有些为难:“这位姑娘,咱们第二次见了,在下可该怎么称呼姑娘?总不好再见面还无法见礼吧。” 严魂灵不客气的道:“小侯爷手眼通天,会不知道我家姑娘的名字?” 方应看却非常客气:“知道是知道,但是未经同意怎敢擅称姑娘闺名。” 忘忧道:“客气了,忘忧见过小侯爷。” 行江湖礼。忘忧突然发现自己穿闺秀衣服的时候总是需要行江湖礼,而穿劲装的时候却好几次该行常礼。 方应看回礼:“忘忧姑娘。” 这便算正式认识了。 方应看年轻俊朗,一双凤眼神采飞扬。尤其是他一身贵气却彬彬有礼的态度,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我在门外听见忘忧姑娘的声音,还隐约提到‘小侯爷’,便进来看看,原来果真是姑娘。” 忘忧眼眸始终低垂:“方小侯爷误会了,我说的是另外一位小侯爷,赫连侯府的赫连春水。” 方应看声音越来越小:“原来是这样,还以为忘忧姑娘和我心有灵犀……”到最后几乎听不到。 忘忧抬眼,这是……被调戏了? “方小侯爷何意?” 方应看笑:“忘忧姑娘终于抬头看在下了。姑娘可信一见钟情之事?” 确认,被调戏了。 第50章 偷听下 忘忧道:“我与严姐姐还有要事,就此告辞。” 方应看一脸急切:“我并无戏弄姑娘的意思……我是……我那天回去便让人查了,姑娘尚无婚配,那……姑娘可有意中人了?” 忘忧淡淡的道:“我与严姐姐出来的时间已不短,实在该回了,请小侯爷不要为难。” 方应看急道:“姑娘……若急着回去,在下的马车就在外面……可以……载姑娘一程……” 忘忧伸手拉严魂灵:“告辞了。” 说完便和严魂灵一起走出了店门。 刚走出几步,严魂灵脚下一软,忘忧扶住她:“姐姐可是累了?那咱们雇马车回家吧,刚才就见姐姐脸色不大好,都怪我,一直拉着姐姐玩。” 迎面走来两个人,一个手里拿着个酒葫芦,一个腰间带一柄无鞘剑。 追命和冷血把忘忧和严魂灵挡在身后,对方应看行礼:“见过小侯爷。” 方应看笑道:“原来是崔三爷和冷四爷。”抱拳回礼。 追命笑道:“九嫁啊,你真是越来越差劲了,忘忧都没累你先脚软了。” 严魂灵已经站直了身体:“倒不是我没用,实在是方小侯爷手下这几位气势非凡,实在惊到小女子我了。” 方应看回头对“铁树开花”兄弟怒道:“你们什么时候吓到严副总管了,还不赔罪。” 张铁树微微低头:“咱们兄弟奉命保护小侯爷安全,如果吓到严副总管了,当面赔罪。” 严魂灵道:“赔罪就免了,吓到我事小,若是惊到了我们姑娘,先生必要找方巨侠讨个说法的。” 方应看亲自抱拳躬身:“不知忘忧姑娘可吓到了?” 忘忧道:“我修医道功法,对外界惊吓最不敏感,因此并无不适。” 方应看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下次若再见姑娘,一定把他们俩遣的远远的。” 冷血抱拳:“告辞。” 追命笑道:“对不住啊小侯爷,先生特地派我们兄弟来接她俩回去,就此告辞了。” 方应看点首:“请便。” …… 待四人走的没了影,方应看也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马车周围跟着八名带刀侍卫,三名车夫执辔。 方应看问道:“你们怎么看?” 张铁树道:“应该就像情报中说的,只是功法特殊而已。” 张烈心道:“从咱们同时聚气功力到追命和冷血赶到,那姑娘的语音、呼吸,和说话的速度都几乎没有变化。唯二的变化是在您说‘心有灵犀’和‘一见钟情’的时候。” 方应看问道:“若是内力高深而至呢?义父可做得到?” 张铁树道:“若是提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发动,尚有可能,但是没必要,顶级高手会选择直接出手。除非她能知道什么时候发动,并且确定咱们绝无动手之心。” 方应看点点头:“那便真是个功法特殊不谙世事的美人了。李玄衣还活着?” 张铁树道:“还活着,并且正在好转。” 方应看眯着眼睛:“神侯府‘小医仙’,你们说把她变成神通侯府‘医仙娘子’可好?” …… 进了神侯府大门,严魂灵才长出了一口气:“真是丢死人了!” 忘忧眨眼:“有什么丢人的,那小侯爷不也照样被压的说话断断续续的。” 严魂灵看忘忧:“我只是捎带着,你才是正主。我的天啊,你受的压力得有多大,可受伤了?” -- 第92页 忘忧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功法特殊,对压力无感。” 严魂灵狐疑:“你跟他们说的是实话?” 追命笑道:“该信的不信,不该信的瞎信。差劲差劲。” 严魂灵扑上去打他,追命已经大笑着飘进院子去了。 冷血冷着脸:“他只是长了张能唬人的脸,很危险,不值得喜欢。” 忘忧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放心吧,我不会喜欢他的。要说脸,我天天看你们就够了,我家小狼比他好看。” 冷血微微有些脸红,拍拍她:“走吧,去见世叔。” 诸葛先生听严魂灵叙述了两次过程,确定没什么遗漏的就让她下去休息了。 忘忧喝茶:“我都没给金店缴定钱,你们谁有空帮我送去啊?” 追命和冷血对视一眼,开口道:“小姑奶奶,你可真心大。” 诸葛先生问道:“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忘忧道:“试探来试探去,烦。而且还耽误人家做生意。” 诸葛先生笑道:“没事,以后要出去找他们四个谁陪着你都行。该怎么玩还怎么玩。” 忘忧笑笑:“那我就自己送定钱去,明天你俩谁陪我?对了,方应看带的那把剑挺好看的。” 追命笑道:“‘血河神剑’当然好看。” 诸葛先生道:“等过阵子谈好了,忘忧去‘金风细雨楼’住一段吧。” 忘忧眨眼:“住一段?不能回来?去做什么?什么时候结束?” 诸葛先生安抚:“不是不能回来。‘金风细雨楼’有最全的江湖资料,你去看看,了解一下。他们的资料不能外带,‘金风细雨楼’离府里又不近,你住下比较方便。自然,你若不嫌麻烦两边跑也行。” 忘忧已经想起来了,之前提到过这里:“明白了,可以去了叫我就行。我是得好好看看了,什么都不知道、谁都不认识,看着像个傻子似的。” 冷血在旁边淡淡的道:“不用看着像。” 忘忧炸毛……又塌下来,确实傻。 …… 接下来,神通侯府几乎日日送东西来给忘忧。 有时是贵重的宝石,送东西来的下人传话说小侯爷见宝石光华流转,像姑娘眼中的神采。有时是精美的点心,传话说小侯爷见这点心做的细致,料想姑娘应该喜欢。有时只是朵鲜花,小侯爷今早见到这朵花开的好,就想送来给姑娘看看…… 最开始来人还能见到忘忧,听她客气的婉拒。两回之后,再来的人就只能客厅喝茶,传了话之后离开。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神通侯府的小侯爷爱慕神侯府的大小姐了。 忘忧倒是不在意,因为她忙,忙着给无情做腿。无情忙得好一阵子没露面了,忘忧加紧做,准备给他个惊喜。 这天傍晚,终于做成了。想这个时辰无情应该回来了,忘忧用布严实的包好,脚步轻快的跑向小楼。到了小楼却被告知无情回侯府见先生了,好吧,怪自己没问一声,不过也好,可以一起给先生看。 返回神侯府,尚未进诸葛先生的院子,就听见两人的对话。声音并不大,也就忘忧听得到。 “我一向以为你很冷静。”诸葛先生的声音。 “其实我不是。”无情的声音。 “我也一直以为你很顾全大局。” “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诸葛缓缓的道,“你是对不起你身为维持治安,维护法纪的捕役身分。”诸葛颇为惋惜地道:“我一直以为你很沉得住气。别人可以做这种事,我们却不可以;尤其是你。天下捕快,一直都以你马首是瞻。” 忘忧觉得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却又忍不住听下去。 “跟你去的,当然都是一流高手吧?” “若不是他们,弟子只怕也无法活着回来了。” “那些人是谁,你当然也不会告诉我吧?” 无情沉默了一会,才说:“弟子答应过……” “好,我明白了,你不必说了。” “是。” “死了很多人吧?” “是的,”无情痛心疾首地道:“双方都是。死了不少精英。” “难怪有好些好手,忽然从京城里销声匿迹,又忽然暴毙而死,现在我明白了。” 长长的沉默之后诸葛开口:“我一直都有暗中留意,看你有没有借你特殊身份、地位来谋私利,为恶作奸。如果有,我也只有大义灭亲亲手将你除了……” 忘忧心里一惊,咳了一声进了书房。 书房并没人守门,只诸葛先生和无情对坐。诸葛先生见忘忧来了,露出笑容:“除了忘忧,怕是没人敢进来。” 忘忧抱着大大的包袱,向诸葛先生屈了屈膝。 诸葛先生让她坐下喝茶:“忘忧可听了多少?” 忘忧把包袱放下坐好:“从小余哥道歉……我不是故意要听的……我是故意要听的……对不起。” 诸葛先生笑道:“你不用道歉,能听得到你的本事,哪有因为本事大而道歉的。” 忘忧看看一旁的无情,他显然不太好过。冷汗涔涔而下,湿透重衣。 “先生,小余哥不是为恶之人。” 诸葛先生声音极温和:“可是吓到你了?冷血很小的时候我就跟他说过:如果他日我能尽除奸小,但也变得和他们一般昏恶,那么,到时候务必要把我格杀剪除。” -- 第93页 忘忧咬了咬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诸葛先生问:“崖余,你看到杯里的水吧,看到水在动吗?” 无情不知诸葛先生何有此问,只平心看去,的确看到那水纹在微微波动。 “看到了。” “是你的心在动吧?”诸葛一笑,又捋须道:“水一波一波的动,像一场又一场的浩劫。” 无情静聆,仿佛听出了什么言外之意。 诸葛叹道:“我们的国家,手掌大权的人,贪图逸乐,穷奢极欲,劫取豪夺,纵欲渔取,社稷将倾,危在旦夕。这像一波又一波的劫难,不知几时方告完结;这是一遭又一道的折腾,未知何日才有终结。” 第51章 搞事情 无情听了,良久不语,忽然做了一件很有点突兀的事。他拿起杯子,一仰首,就把杯中水喝完。 诸葛的眼神也亮了一亮,笑语:“你悟性很高,但如果是一池塘的水,你就喝不尽,饮不完了。” 无情道:“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诸葛道:“只怕喝得来,也只是一缸两缸,杯水车薪。” 无情道:“一个人只喝一坛子两坛子,但纠众之力齐喝,众志成城的痛饮狂吞,也总能喝它个五湖四海吧!” 诸葛道:”只怕喝得来,连湖上的舟子全已覆没了。” 无情忍不住说:“没办法,风雨行舟,遇上彼澜万丈,也只得斗一斗,拼一拼了。” 诸葛又再沉吟了一下,忽一笑,举手抄起茶杯,也要喝。无情却马上取去了诸葛先生面前的茶。然后拿起了壶,替他斟上一杯新茶。 “茶冷了。”无情道,“世叔宜喝热的。” 诸葛看着他倒茶的姿势,微笑道:“你在此时此际,仍一心不乱,神集志专,可见居心正而人无惧,毕竟,还是个沉得住气的好捕头,不愧为天下捕快之首。”然后他端起热茶,微微呷了一口:“忘忧带了什么来?” 忘忧见气氛有所缓和,赶紧把包袱打开:“给小余哥做的,快试试能不能用!” 包袱里两个奇形怪状的杆子,粗看有些丑,但越看越惊艳。无情甚至微微有些发抖。 忘忧半跪下来,把义肢给无情穿上。无情并不是没有穿过义肢,在京中各处行走,经常需要穿戴整齐去见各种人。他研究各种机关术数,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要做出合适的腿来。 这对义肢让他感觉很不一样,不光是接触皮肤的地方柔软舒适,更重要的是它灵活,不光可站,还可走、可跑、可跳。 忘忧见无情使轻功跃起后又稳稳的落在了地上,终于松了口气。 无情声音颤抖:“多谢你了。” 忘忧笑:“你等我慢慢想,这个不是最好的。” 无情坐回了轮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还能更好?” 忘忧把茶塞到他手里:“机关之力无穷无尽,这双腿只是让你能恢复一部分常人的能力,算什么稀奇。我想着,应该是可以比常人能力更大才对。比如跳的更高,发力更大,甚至可以作为武器。你想想追命的腿变成两把剑的样子。” 无情喝了口茶,渐渐平复下来:“除了谢,我好像也不能为你做些什么了。” 忘忧眼睛忽然一亮。无情皱眉扶额:“不行!” 忘忧眨眼:“我还没说呢你就知道了……先生,我画的好不好?” 诸葛先生大笑:“好,好得很。” 忘忧推了无情从书房出来,他们商量过了,平时人前还是装作不能站起的样子比较好。 忘忧低声问:“先生责罚你了?” 无情微微皱眉:“并无。” “那你是受伤了?” 无情轻轻应了一声。 忘忧奇怪道:“受伤了为什么不来找我?怕先生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惹先生生气了啊?” 无情沉吟一会,低声道:“刺杀傅宗书。” 忘忧前后一想,瞬间了然。忽然加快了步子。 无情问道:“急什么?” 忘忧道:“先回你小楼再说。” 回了小楼,屏退四剑童和下人们,只剩下忘忧和无情两人。 忘忧道:“你飞刀给我一把。” 无情不解,但也摸出一把交给她。撤手时却被她抓住,忘忧郑重的说:“我准备打你。” 无情的脸瞬间红透:“别闹。” 忘忧十分认真:“没闹。你是认为我武功不好还是不信任我,杀傅宗书的事为什么不带上我?” 无情抽了抽手没抽动,只好让她抓着:“事关重大,我并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刺杀之事毕竟下作……” 忘忧道:“成崖余你听着,我跟先生不一样。先生说你们若是为恶,他会大义灭亲杀掉你们。我不一样,你们想要什么,说出来,我帮你们,无关善恶。” 无情的手先是越握越紧,然后又慢慢的松了,最后摊平在忘忧面前:“你打吧。” 忘忧扬了扬手里的飞刀,终于没打下去,松开他:“算了,没准回来先生会打呢。” 无情看她:“什么意思?” 忘忧眼睛很亮:“都已经被骂了,哪能白担着。这次我去。” 无情喝道:“胡闹!” 忘忧不以为然:“你都胡闹过一次了,没资格不让我闹。” 无情的头突突跳着疼:“并不是我一人动手,行事前做了很多准备,也有很多人帮着善后。” -- 第94页 忘忧道:“我也准备,一会我换身黑衣服……” 无情大惊打断她:“你是说一会就去?” 忘忧点头:“你听我说完。我要藏起来没人发现得了,并且也不直接杀人,我让他或者瘫痪或者昏迷,总之,变成废人一个不就成了。不过先生如果罚我骂我,你得帮我求情……不行啊,你自己都是戴罪之身呢……咱们把小狼也拉下水吧,他比较耐疼。或者,你们四个都参与,要挨骂受罚大家一起。” 无情眉头皱得死紧:“你怎么保证能成功?” 忘忧抬头,整个人散发一种极度的自信:“小狼小时候找了我很久你知道吧,而我又确定睡下和醒来的地方完全一致,那有没有可能我一直就在那,只是小狼没有发现呢?” 无情急吸了口气。忘忧接着道:“于是我就发现了万物生的另一种用法,可以感知万物,也能不被万物感知。” 下一刻,忘忧消失了,无情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了。闭目感受、侧耳倾听、凝神细看,完全发现不了。最后伸手去摸,才被一只温暖柔软的小手拉住。 忘忧笑嘻嘻的看着他:“怎么样?” 无情推动轮椅道:“我让金儿他们去请三位师弟来。” …… 时间不长,忘忧一身男子装扮跟着便装的四大名捕出现在马行街夜市。这里是京城最大的夜市,街上各正店小摊多不胜数,往往至三更尽才打样,五更又复开张。 几人进了一间酒楼,要了观景最好的楼上雅间,酒菜上齐之后,挥退小二,房间里就只剩下忘忧和四大名捕。 从无情的轮椅下面拿出夜行服,忘忧边套边道:“小夏哥你若是不愿意就回去吧,现在告诉先生也没关系。” 铁手起身,帮忘忧用布带扎袖口:“你小夏哥不是那么迂腐的人,再说,不是还要我帮你挡戒尺么。” 忘忧笑的促狭:“是啊,老大的锤子、夹棍都挨得起,戒尺算什么。” 铁手揉一揉她的头:“你不是帮我报过仇了吗。” 忘忧有些遗憾:“是啊,不过‘南寨’的刑具还是少了些。” 追命已经换好衣服了,上上下下打量忘忧几遍:“就这样吧,能看出来的东西不多,加装饰的话影响你活动。” 忘忧戴上一个黑色鬼脸面具,对无情几个挥挥手:“等我回来啊~” 无情和冷血异口同声:“小心些。” 忘忧轻笑,和追命两人飞出窗外,转瞬消失在夜色里。 追命带路,两人一路直奔傅府。落脚处是一户官宦人家的后花园,已经离傅宗书府上很近了。 追命问道:“府里布局可记清楚了?” 忘忧点点头:“当心吧,我记着呢。” 追命点头,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失败了也没关系,千万小心。” 忘忧声音轻松:“一会去你那喝酒。” 声音还在,人已经不见了。 傅宗书的府邸很大,侍卫往来巡逻不断,暗中还有高手隐藏保护。 忘忧第一次做这种事,心跳有些快,却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万物生全开,别说一个人,就连一只老鼠也瞒不过去。 顺利的摸到书房,里面灯火通明,忘忧便坐在窗下静静感知,等待时机入内下手。 傅宗书紫堂国字脸,五绺长髯,不怒而威。 忘忧心里想:这样才对,若傅宗书也长成九幽神君那个样子,就真该怀疑皇帝的审美了。 里面谈论的全是关于皇帝的事,却不是什么国家大事,而是皇帝的个人喜好。 傅宗书道:“还需要再寻几个能和李师师分宠的,你们放开了去找,务必要色艺双绝,那等光有皮相的粗鄙女人再不要送来。” 一名谋士道:“已经在找了,只是这事急不得,民女中出色的本就不多,江湖上倒是有,但各方牵扯又太大,不好控制。” 傅宗书道:“江湖女子就免了,咱们这位皇上对习武之人总有些忌惮。话说那方应看还在对神侯府献殷勤吗?” 另一名谋士道:“一直未断。” 傅宗书冷哼一声:“去找人搅和一下,决不能让两府联姻,能反目成仇最好。” 谋士道:“相爷,听说那位神侯府的大小姐便是顶顶的绝色美人,才能勾得方小侯爷魂牵梦绕百折不挠。” 正说着,有下人来提醒,丞相歇息的时辰到了。傅宗书为人极重保养,没有特殊的事绝不变更休息时间。几个谋士一起退出,忘忧便趁这会进了屋子。 有丫鬟小厮进来收拾侍候,丫鬟送来傅宗书每晚必饮的补汤,傅宗书喝着喝着手就摸到丫鬟身上去了。剩下的丫鬟小厮全做没见,极快速的收拾了东西退了出去。 忘忧忍啊忍,终于等到屋里就剩两个人了,当即绕到傅宗书身后。在两人动作的时候稍稍推了一把凳子,两人欢笑着往厚厚的地毯上倒去。半空中忘忧出手捏开了傅宗书的胫骨,精妙控制下的内力把两节骨头又推了推,确保绝不可能接上,也不会在皮肤上留下痕迹。 当倒地的傅宗书发现除了头之外别的地方都不受控制而大叫起来,忘忧已经人在门前了。趁着冲进来查看的人进门的时候出门,飞身而起与追命汇合。 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追命才松了一口气。以这两人的速度,自然片刻即到。无情三人在酒楼里苦等,黑影一闪,两人从窗口钻进了屋里。 -- 第95页 忘忧一把扯下面具:“成了!” 屋里等候的三人这才慢慢放松了身体,都感觉像经历了一场大战。 坐下吃饭,菜还不算凉。几人离开了夜市,就像真的出来玩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呢…… 第52章 考验啊 老楼里,忘忧开了一坛新酒。酒香幽远,入口绵纯柔和,咽下后口腔里却显得辣味重了些。若是平时,这酒再放上几个月便完美了,但现在,五个人都极为满意这稍微多了一些的辣。 两杯酒下肚,忘忧脸上晕红,眼中充满笑意。 无情止住她要说的经过:“别说的太细,总会让我们去查,知道越多破绽越多。” 忘忧眼睛笑的弯弯的:“我把他的颈骨推错位了,看上去像是摔的,现在他脖子以下都不能动了。” 得到了四人的轮流夸奖,忘忧满意了。 等几人喝到微醺的时候,追命拿出了他的二胡。 忘忧听过无情奏箫,简直能让凤舞龙吟。于是颇为期待的看着追命,并没有注意到其他几人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她。 不过很快,忘忧就理解了。这是什么东西……这个人是什么怪物……怎么能有人一边明明开心的大笑,手中却奏出让人酸到心缝里的曲子。 忘忧觉得两种情感冲得头都疼了,伸手去拍无情:“快把你的箫拿出来,盖住这个声音。” 无情苦笑,伸手从轮椅的一个小机关里拿出了箫。可箫声本就幽静婉转,怎么盖得过追命的二胡。何况是入骨透心凄凉酸涩的曲加上无处不在快活无比的笑。 若是现在街上有人,一定能看到老楼里突然飞出了四条人影,都是一副落荒而逃的架势…… 第二日,有人来报说先生有请。忘忧收拾得体,特地多磨了一会,才跟传话的人到了正院书房。 书房里,四大名捕已经到了,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喝茶。 忘忧对诸葛先生屈膝行礼,这回衣饰和礼节就很配合了。玉色交领襦裙,广袖飘逸,纤腰一束。长发梳流苏髻,绑了条玉色丝带,没戴首饰,实在也是因为再磨下去有就有点过分了。 只稍稍打扮,就很有些尽态极妍的感觉,让人不禁叹一句,真是好颜色。 诸葛先生笑道:“反正也是迟了,怎么不干脆把钗环配好再来。” 忘忧扯出一个极勉强的笑来,眼神往他们四个身上乱瞟。 行礼之后没说让坐,上次去郊外试“震字诀”回来才是这待遇。 但是他们四个明明坐着喝茶呢。 诸葛先生问道:“忘忧昨天晚上做什么去了?” 忘忧去看无情,他们几个都不说话。“我……我和小余哥他们一起逛夜市去了。” 诸葛先生道:“只是去了夜市吗?” 忘忧有些拿不准,再看看他们四个,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我昨天……去傅宗书府上了……先生,是我做的,你罚我吧。” 诸葛先生问道:“罚你?是按国法还是家法?” 忘忧抬头又慢慢底下:“国法也好,家法也好,您罚,我受着就是。” “哦?你可知若按国法,该当何罪?” “不知,不过也想得到,应该是挺痛苦的死掉吧。” “我若按国法捕你下狱,你愿意受死?” “不愿意。我会找机会跑。”忘忧抬头“先生……我让您为难了吗?还是我留下了什么证据?” 诸葛先生道:“你为什么要刺杀傅宗书?” “他做了很多坏事啊,神威镖局、连云寨或许还有十三凶徒。” “你可知傅宗书身后还有个更坏、权利更大的人?” “知道,是蔡京。” “那你为什么不刺杀蔡京?” 忘忧看无情一眼,无情并无动作,只好自己回答。“比我了解时局的人定计刺杀傅宗书,他们肯定想过有人能接替他完成一些必须要做的事。我信他们。蔡京更坏,但是我不知道有没有代替他的人,若是有,再杀一次就是。若是没有,先除了傅宗书,总能让蔡京收敛一些吧,慢慢找便是。” “傅宗书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做到的?” “我推了他的凳子,在他悬空未落的时候错开了他的颈骨,又用内力推了一下,除非我亲自动手,否则再无第二个人能治。”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一刀结果了不是又省事又有效吗?” “那就是案件了,会查,会抓很多人,会有人浑水摸鱼,会有无辜的人被牵连,会……很乱。像上次雷媚的事一样。现在,他又没死,只是病的动不了了,和别人无关。而且脑子和嘴巴都是好的,代替他的人也可以慢些接手,他的亲人家眷也可以慢慢接受。” 诸葛神侯已经不再掩饰欣赏的目光了:“你已经想的这么清楚了,还怕我罚你什么?” 忘忧道:“我应该把计划再跟您说一下,若是有漏洞好及时补上。但是您的身份……我不想让您为难……也不想被骂,就瞒着您做了。” 诸葛先生问:“若真有漏洞呢?” 忘忧抬头:“那先生教我,我去补。再来领罚,以后记着。” 诸葛神侯大笑出声:“你们可还担心什么?别被人超过去才是真的!” 忘忧看向四大名捕,无情道:“世叔不让我们说话,想听听你的想法。” -- 第96页 “先生不怪我?不怪我们?”忘忧想再次确认 诸葛先生微笑:“不怪,都不怪,忘忧做得很好。” 忘忧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先生吓到我了。” 诸葛先生道:“惊吓之后尚能一心守正,不惧不怕,我便能放心让你去‘金风细雨楼’了。” 忘忧歪头:“可以去了吗?我现在去,不会有问题吗?” 诸葛先生道:“可以去了,没有问题,对外说怕傅府召见医治便是。” 忘忧笑道:“那我先给小余哥治伤吧,治好了就去。” 无情道:“你先回去,一会我去找你治伤,世叔要交代六扇门的事。” 忘忧点头,向诸葛先生行礼告退。 出门时看到追命伸出的大拇指,回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忘忧心里也轻松了很多,回想一下,刚才应该是诸葛先生给的考验吧。通过了就能正式和外界接触,通不过就还留在府里,自己这是……过关了吧。 果然,出发的前一天,再次开会。这回气氛就轻松多了,还是全员到齐。 忘忧静静地听诸葛先生交代:“‘金风细雨楼’的楼主苏梦枕,一身病弱。全身上下,无一不病。不过具体多重尚不清楚。你顶着神侯府‘小医仙’的名号,估计也会让你看看。想治就治,不想治就说治不了,都无大碍。‘风雨楼’的‘白楼’,不光有很重要的资料、消息,还有很多珍贵的书籍。已经帮你打好了招呼,除了他们楼里的机密资料,别的你都可以任意翻看。这机会无情都眼馋的很,好好珍惜啊。” 忘忧笑的两眼弯弯:“是,谢谢先生。” 追命道:“他们楼子里人多,你若不喜就少接触。有些身份的都会敬着你,要是这样还有人不长眼惹到你,直接揍回去就是了。哎……怎么看怎么好欺负。” 忘忧瞪他:“你倒来欺负我下试试。” 追命干笑:“我这不是怕有那等不长眼的小喽啰故意挑衅试探吗。” 忘忧问:“我若闯祸了,你们四个兜得住吗?” 冷血道:“随便闯,兜得住。” 无情瞟他一眼:“你是去看书的,不是去闯祸的。不过有方应看这一闹,你在各方也都挂了号,有人试探也是常理。你该动手就动手,他苏梦枕若连神侯府的来客都护不住,楼子炸了都是活该。” 忘忧笑眯眯的点头:“那你们还担心我被欺负?不该担心我会不会欺负人吗?” 铁手笑道:“送小童进学的双亲不都这样么。” “哈哈哈哈……” 第53章 风雨楼 天泉山,总管杨无邪亲自带一个小姑娘熟悉环境。 “咱们‘金风细雨楼’四楼一塔。中央的玉峰塔是搂主的住处。青、红、黄、白四色楼。红楼是武力的结集重地,包括武器和人力。青楼是搂主和各处商讨下达命令的地方。黄楼是宴饮之处,姑娘若是闷了可以去里面转转,好玩的东西不少。那边的白楼便是一切资料汇集和保管的地方,二层的书库、三层联络网外围、四层武林各家的资料、姑娘可以任意查看。五层是楼子里的账房,想来姑娘也没兴趣。六层是各地各人的资料,姑娘若想看,就必须由楼子里的人陪同了。” 忘忧点头,机密资料不外泄,不太机密的也得在人家监督下看,若是她自己,估计也得这样。 更有意思的是,从第一眼看到杨无邪,忘忧就不敢和他对视了。这个人她竟然见过,之前刚到神侯府和冷血、铁手、严魂灵一起吃饭的时候。 “姑娘还在介怀之前的事?杨某可是很高兴有人觉得杨某高大威风啊。”杨无邪本来个子就高得很,和娇小的忘忧说话简直要弯下腰来。 忘忧终于抬头:“我是真想长高一点呢。” 杨无邪道:“姑娘年纪还小,个子在同龄人里也不算矮了,随着年龄渐长定能变得更加修长高挑。” 忘忧干笑两声:“那就承您吉言了。” 杨无邪带忘忧来到一处精致的客房:“这是给姑娘准备的下榻之处,这个小丫头叫半夏,除了服侍姑娘日常起居,对楼子里也熟悉,姑娘有什么需要可以遣她去办。” 半夏是个看着挺伶俐的丫鬟,笑起来有个小酒窝,看着挺招人喜欢的。 忘忧点头:“多谢杨总管。” 放好了东西,忘忧就跟着杨无邪到了白楼。在忘忧的要求下直奔六层。 只有身临其境才知道这种感觉,很多很多的资料、卷宗,多到让人觉得自己都渺小起来。 杨无邪就在一旁,看看烛火映照出四壁的“资料”,脸上没有表情,但眼里却有满足之色。这是比金银更活的财富。何况有些极为珍贵,甚至可说是价值连城。不管是谁、用任何方式去收集得这些,都是件伟大的工作。所以当杨无邪看到这些花费他无数心血,甚至致使在武功上荒废衰退的“成绩”,觉得既欣慰,又自豪。 忘忧静静的翻看,偶尔停下来想一想。她要的都是认识的人的资料,杨无邪都拿给她。 她的腰背挺的很直,神情专注动作轻柔。 杨无邪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盯着人家小姑娘看了很久。观察查阅资料的人,这本是他的习惯,尤其是当查阅者又专心看又努力记的时候,更要多看两眼。这表示了一种尊重、一种赞美,等于是告诉他:他的努力绝对值得重视。谁都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受到重视,睿智如杨无邪者也不例外。不过今日对这小姑娘的关注好像过长了些,杨无邪决定继续看,找找原因。 -- 第97页 于是,当手下提醒杨无邪该用午饭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这看了人家一个多时辰了。…… 忘忧在白楼整整泡了一天,出来时已经满天星辰了。但是她心情很好,今天查阅的各种资料能解释很多之前听不懂的事情。看一遍资料简直跟再认识一次这个人一般。 第二天起床,天光早已大亮。忘忧是被饿醒的,若是在神侯府,昨晚那个时间应该吃点宵夜再睡。不过这不是在人家地盘吗,忘忧决定一会问问半夏,看附近有没有夜市,出去吃小吃也很好。 送洗脸水进来的半夏笑嘻嘻的答道:“有啊,咱们楼子附近一直安定的很,往东走不远便是很大的集市,白天晚上都热闹,卖什么的都有,姑娘要去转转吗?” 忘忧想了想:“去吧,我还想买些东西。” 梳洗之后,半夏对着忘忧的脸看个不停,只觉得怎么看都好看。忘忧用青黛稍微修饰后,就又变成了之前的样子。 半夏惊奇的看着忘忧,忘忧笑道:“若是杨总管问起,你直接说没关系,不过就不要跟别人提了哦。” 半夏连连点头,能派来服侍客人的自然都不笨。 收拾好了,忘忧和半夏出门,没走出多远便看到一个身型壮硕威风凛凛的大汉急走过来。 半夏上前一步,低头叫了声:“茶花哥。” 忘忧看看他们,好吧,自己有点多余。 半夏道:“茶花哥来找我的吗?” 大汉茶花挠了挠头:“那个……半夏,这次不是……我来办正事。树大夫急着要见忘忧姑娘,姑娘要是再不出现恐怕就要掀桌子了,杨总管让我来请。” 忘忧不解:“树大夫是谁?为什么要见我?” 茶花道:“树大夫是当朝御医,也是咱们楼子的医堂供奉,平时负责给楼主治病。他老人家听说是姑娘出手延住了‘捕王’李大人的性命,便急着要见您。从一大早等到……还请姑娘快跟我来吧。” 好吧,睡懒觉被抓包,杨无邪有毒。 跟着茶花来到“金风细雨楼”中央的玉塔,这里是搂主苏梦枕的住处,平时不许任何人接近,能入塔的都是楼主的心腹。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用一种不符合他年纪的速度冲了过来,勉强停在忘忧两步的距离,眼冒金光问道:“李玄衣是你治的?” 忘忧轻轻点了下头,这不是秘密。白胡子的树大夫一把抓住忘忧拉她往里走。忘忧能躲开,但是没躲,每个领域的高手见到同类的兴奋是可以理解的。 树大夫抓着忘忧的手腕边走边道:“快跟我说说,你用什么办法治的。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跟他说最多能活三个月,结果昨天竟然在傅府又见到他了,虽然没号脉,但他绝对离死越来越远了。” 杨无邪和茶花苦笑看着树大夫,杨无邪道:“树大夫您先放开忘忧姑娘。”姑娘二字加重。 树大夫这才跟被烫了一般松开忘忧的手腕,拱手弯腰:“对不住对不住……老朽唐突了。” 忘忧扶一把:“没关系,您先稳稳,咱们慢慢说。” 树大夫灌下一杯茶,稳了稳心神,问道:“他的肺你怎么治的?” 果然是行家,忘忧道:“师门密法,不便相告。” 树大夫一愣,沉吟了一会问道:“那他现在服用的方子可能说?” 若是这个都不能说就那就表示一点都不能透露了。 忘忧点头:“我写给您。” 书桌上有笔墨,忘忧毫不犹豫的写下若干药名,连同煎药的方法、服药时间都一一写出。 树大夫拿着药方想了一会,五官渐渐扭曲成一个让人看着就痛苦的憋闷表情。忘忧理解,若自己是普通大夫,估计也是这样。 这表情实在难受,忘忧忍不住劝道:“我知道您想问什么,但是不能告诉您。” 树大夫缓了缓表情,突然问道:“你是诸葛小花的人,那他可知道?” 忘忧一愣,这称呼极少有人用,看来这位树大夫和诸葛先生交情匪浅。忘忧轻轻点了点头。 树大夫一下子蹦起来:“那他能不能说?!” 忘忧看看一旁的杨无邪和茶花,道:“若是先生同意,那我便可以告诉您。” 树大夫大叫一声:“好!”伸手又去拉忘忧“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神侯府!茶花别套车,给我牵匹马来!” 正说着,外面报来:“杨总管,四大名捕里的无情和冷血二位捕头来了,说要见树大夫。” 忘忧眨眨眼睛,真及时,不用跑了。 搂主苏梦枕正忙着,杨无邪便负责招待。 忘忧笑嘻嘻的跟无情和冷血打招呼。树大夫急得抓耳挠腮等他们寒暄。 偏偏无情说话格外慢条斯理,忘忧觉得再这样下去树大夫快要爆炸了,轻轻扯一扯冷血问道:“无情这是和树大夫有仇吗?” 冷血嘴边有笑意:“大师兄的身体也经常由树大夫调理,我们忙起来难免忽略治疗,树大夫原来经常跟大师兄发脾气,一次半个时辰的那种。” 忘忧捂嘴偷笑,想了想又觉得不地道:“大夫都最不喜欢不听话的病人了,树大夫发脾气也没错。” 冷血拦住要开口的忘忧,轻声道:“这种捏住树大夫的机会可能就这一次了,大师兄让我拦着你。” -- 第98页 忘忧看看这两个人,到底谁给他们起的这外号,哪里无情哪里冷血了…… 当树大夫快要憋到翻白眼的时候,无情像是终于想起正事来,对杨无邪道:“还请杨总管备静室一间,成某要转达家师的话给树先生。” 杨无邪自无不应,无情和树大夫到客厅旁的小厅说话,却把冷血和忘忧留在了外面。忘忧简直要心疼树大夫了,好惨一大夫…… 冷血跟忘忧道:“现在外面有些乱,傅丞相的病来势汹汹,竟有不可起身之兆。圣上十分心忧,重金召天下名医进京为丞相诊治。先生的意思是,你就在‘金风细雨楼’多留些日子吧,杨总管藏书颇丰,总有你想找的。” 忘忧问道:“那傅丞相病得到底如何了?” 冷血叹气:“宫中御医和京中有名的几位大夫都束手无策,朝中也有人怀疑是武林高手刺杀下毒的。昨日,六扇门和刑部的高手连同‘捕神’、‘捕王’还有我们四个,加上傅大人请来的办案高手在傅府查了整整一天,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便只有天妒英才致使傅大人患此恶疾一说了。” 杨无邪道:“那可有咱们能帮上忙的地方?” 冷血道:“正要杨总管转告苏搂主,傅大人患病期间民间偶有摩擦无碍,不过若是动静大了,恐怕惹得圣上不满。” 杨无邪一脸正直:“在下定把话带到。那上京给傅大人医治的名医可用我等帮忙看看有无沽名钓誉之辈?” 冷血道:“这倒不用,就算没本事总也是好心,让傅大人知道民间感念也是好事。” 杨无邪问道:“若寻到妙手回春之人,丞相的病可有良方?” 冷血道:“医者手段毕竟有限,家师和几位前辈都说还是要靠圣上龙气庇佑才是。” 杨无邪一脸郑重:“有圣上龙气庇佑,定能让傅丞相转危为安。” 冷血点头,看看忘忧:“那我家姑娘便劳苏楼主和杨总管照顾了,我们兄弟近日都不会出京,若有事至六扇门或神侯府传话便是。” 忘忧对这两个人一本正经的表情十分服气,趁他们停下喝茶的时候,对冷血偷偷抱拳道:“佩服佩服,谁说你话少来着。” 冷血运气:“被大师兄逼的。” 忘忧极力忍笑。 这时,无情和树大夫也谈完了。无情挺胸抬头,自己推着轮椅在前面。树大夫很有些咬牙切齿的跟在后面。 进门,无情问道:“四师弟可把刑部的意思传达完了?” 冷血应是。忘忧这才发现,无情穿的是便装,冷血穿的是官服。 无情道:“忘忧,以后好好与树先生探讨医术,多向树先生请教。” 忘忧眨眨眼睛:“‘树先生’?” 无情道:“我的医术有一部分学自树大夫,有半师之谊,故称先生。” 树大夫咬牙切齿的说出两个字:“孽徒!” …… 无情若无其事的和冷血告辞了。忘忧看着两人走远了些之后明显抽抽的肩膀,决定一会抽时间把树大夫的样子画下来,给他们送去。这两个人笑起来,实在是好看的很了。 至于树大夫……反正都这么惨了,被画画也没关系吧,嗯,没关系。 …… 第54章 苏梦枕 接下来别说去白楼看书了,忘忧被树大夫拉着直谈到日头偏西。忘忧趴在桌子上再不肯起来了:“您老若是再问下去,我就活活饿死在这了。” 树大夫这才看看时辰,拉一拉门口的绳子大叫到:“茶花!茶花!快送点吃的来!” 茶花端了食物进来,就看到饿的仿佛奄奄一息的忘忧,满脸陪笑道:“玉塔一向不叫不许人进,让姑娘挨饿了,真对不住。” 忘忧挥挥手:“都不重要,先让我吃饭。” 粥汤饭菜一应俱全,一一摆好。 树大夫两眼放光:“来来来,边吃边说!” 忘忧问:“茶花,我要是在这把树大夫打晕你会管吗?” 茶花嘿嘿笑着,伸手拉树大夫:“您老就让姑娘好生吃个饭,来来来,外面被了您那份,您出来吃。”半拖半拽的拉走了树大夫。 忘忧边吃边道:“茶花大哥,凭今日之事,你和半夏成亲时我一定包个老大的红包给你们。” 茶花大笑:“多谢姑娘了!” …… 吃完这餐几乎是早中晚合一的饭,休息了一下的嗓子有些火辣辣,声音也嘶哑起来。忘忧特地不去治,等树大夫再蹦进来要问什么的时候,就扯着嘶哑的嗓子表示自己再不能答了。 最终,树大夫在茶花谴责的目光中放忘忧回去休息了。忘忧生怕他反悔,运轻功一点一飘,逃命似的出了玉塔。 玉塔不远处,苏梦枕一脸震惊的问杨无邪:“怎么有人从玉塔里飞出来?” 杨无邪也看到了,苦笑道:“是忘忧姑娘,怕是被树大夫拉着谈到现在了,总有三个多时辰了吧,若换了是我,也得这么逃。” 苏梦枕点了点头:“看来轻功确实不错。” 杨无邪道:“诸葛先生和四大名捕都极为疼爱这位姑娘,公子是不是找机会见见……能让树大夫追着问,那医术一定也有过人之处,公子……” 苏梦枕长出一口气:“等过了这几天吧,她不是也得住一阵么,吩咐下去不可怠慢。” “是。”杨无邪道。 -- 第99页 …… 终于躺到床上的忘忧,运功调息了一下,声音飞快的恢复。 半夏捧着一盘切好的鲜果来:“姑娘既然用了饭,就吃些水果吧。” 各种颜色鲜艳的水果切好码盘,还是很漂亮的。忘忧用竹签插着慢慢吃:“半夏,你和茶花可定亲了?” 半夏捂脸:“姑娘,八字还没一撇呢!” 忘忧拉她坐下:“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这还叫没一撇?” 半夏低头害羞:“茶花是楼主的近身护卫,本来已经想要禀告搂主了,但是现在傅宗书一病,楼子里事忙,便耽搁了下来。” 忘忧一口蜜桃好悬卡在嗓子眼,“呃……那个……今天四大名捕中的冷四爷过来传话了,说要各处都安安定定的,想必忙完了这几天就好了。到时候我给你填妆。” 半夏惊喜的看向忘忧:“真的!那让他过两天就跟楼主……多谢姑娘。” ~~~~~~~~~~~~~~~~~~~~ 第二日,树大夫一早等着了。忘忧有了经验,头发只用一根镶宝发簪松松的挽了一下,大部分披散,没办法,头疼啊…… “照你这么说,切开的皮肉就用针线直接缝上?跟块布似的?”树大夫眼睛瞪的老大。 忘忧道:“有什么不可以,伤口大了包扎也不能固定,不如用针线缝上。不过也不能说是一块布,应该是好多层布,看伤口有几层,一一缝合就是。” 树大夫思索一阵,眼睛慢慢亮了:“那用来缝合的针线可有要求?” 忘忧道:“铜铁容易锈,最好有百炼钢,硬度也合适针头也能磨到最尖。” 树大夫问道:“崖余现在用的腿也是你做的是吧。” 忘忧点点头:“对,中间的连接就是用的百炼钢,不过我总觉得还差了些,应该还能再炼,但是他们都说这已经是市面上最好的了。” 树大夫起身:“市面上能有什么好东西,走走走,我带你找个老家伙去。” 忘忧眼睛也亮起来,跟着树大夫离了“金风细雨楼”。 一路越走越偏僻,到了一家破烂到连招牌都没有的铁匠铺子前。 树大夫一脚踢开店门:“姓乌的!你死没死!” 忘忧默默的跟在后面,这暴脾气,难怪一次骂无情半个时辰。 乌铁匠是个皮肤黝黑干瘦的老头,听树大夫说明来意之后,也不推诿,从床底下拉出个箱子来。箱子里是精炼过的钢块钢板。 忘忧拿起一块钢板弯折一下,果然比市面上的好:“这个做针足够了,还可以做刀子,可有纸笔,我画给你。” 乌铁匠本有些轻视忘忧,等看她熟练的画图之后才问道:“小姑娘也懂打铁?” 忘忧头也不抬:“我不懂,但是我知道什么是好东西。” 乌铁匠笑道:“女娃娃才活了几年,就敢说知道好东西?” 忘忧画好图,指着他那一箱子钢板钢块:“刚才我拿的那块钢板最好,钢块里只有四块同样质量的,别的都不行。我这图,只要你最好的钢做。” 乌铁匠有些傻:“这……” 树大夫笑的开心:“小看人了吧,该!我这侄女本事大着呢!” 忘忧再翻看一下钢板:“还有硬度和韧性再好些的吗?” 乌铁匠道:“这箱子钢好到足可以打造神兵利器,若不是老树亲自来,我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你还嫌不好?” 忘忧淡淡的问:“那就是没有了?” 乌铁匠受不了这样的语气:“有是有,但是就一块。” 树大夫瞪他:“拿出来啊!” 乌铁匠把门关上,从枕头里拿出了一个只巴掌大小的红布包。红布层层打开,露出一块银光闪烁的金属来。两寸来高,四寸长宽。 忘忧接过这块钢细细看了看:“需要打薄些试试。” 乌铁匠道:“我打铁一辈子,就只那天运气好,锻出这么一块好钢来,你若看便看,若要用它,绝不成。” 忘忧道:“有什么关系,不就是锻造时温度高了些吗,你这一箱子钢有合适的温度都能打成这样。” 乌铁匠双目圆睁:“高了些?!你可知就这么高了些有多难!!从窑到煤,到拉风箱人的力道,到打铁人的火候,那样都是一辈子的经验!” 忘忧道:“若有内力高手相助呢?” 乌铁匠一愣:“内力高手?内力高手也不会打铁。” 忘忧道:“不是让内力高手打铁,是用他们给你鼓风。泥窑也不成,换砖石,甚至可以做瓷窑。” 乌铁匠嘴唇发抖:“瓷……瓷窑?对啊,瓷窑!再有内力高手鼓风……你……你能做到?” 忘忧道:“我做不到,但是神侯府做得到。你若愿意,我引荐你入神侯府。” 最终还是没定下来,乌铁匠说需要考虑考虑。忘忧倒是觉得正常,就留下图,让乌铁匠做图中的小刀和钢针。 两人从铁匠铺出来的时候已经下起了雨,忘忧说要找地方避雨。 树大夫道:“这会的雨都下不长,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我一个老头子,带你这么个漂亮的女娃娃,心里怕得很。” 忘忧伸手摸了一把,果然,脸上的青黛修饰已经融了。 树大夫哼道:“皮相美算什么,老夫看的是骨相,你把皮子画成什么样我都看得出来。” -- 第100页 “好吧,您老厉害。” 不一会,忘忧怒瞪树大夫。 树大夫心虚的摸摸鼻子,吼道:“怎么,老人家出点错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因为生气吼,而是不吼就压不住雨声,雨下的太大了…… 而两人现在四周都是贫民窟,并没有什么可以躲雨的地方。 忽然,忘忧停步,马上问树大夫:“我听见茶花的声音了,他被围攻了,您是跟我一起过去还是在这等?” 树大夫来不及惊讶,迅速道:“带我去,要是情况危急就把我放到不碍事的地方……” 忘忧已经一把提住树大夫的腰带冲向茶花所在的地方。 苏梦枕今日是带着两名亲卫,茶花和沃夫子,还有心腹“四无”中的两位:师无愧和花无错,来追击出卖金风细雨楼分舵五百名弟兄的余无语。谁知前去追捕的花无错竟是余无语的同伙,两人伙同“六分半堂”的高手一起袭击苏梦枕一行。 若不是同样在此避雨的王小石和白愁飞出手相助,苏梦枕今日恐怕当真要折在这了。现在,茶花和沃夫子濒死,师无愧重伤,都已失去了战力。而身中剧毒的苏梦枕已经和白愁飞、王小石三人控制住了局面。 一声惊叫由远及近,引得所有人侧目。忘忧把树大夫放在地上,便去看茶花。茶花身上插了很多箭,旁边倒着一个也中了几箭的人。 师无愧托着重伤的身体挡住忘忧:“你是何人?他们已经死了。” 忘忧伸手拨他,口中喝道:“死开!” 然后跪在满是泥浆的地上,伸手贴住几乎已经是尸体的两人。 树大夫此时也喘过气来,大喝道:“无愧别打!让她治!你护着她,让她治。” 师无愧这时才认出是树大夫,赶紧收回要攻向忘忧的手,顺便拦下一支射向忘忧的箭枝。 忘忧见有人守护,便全心治疗起来。她的内力何等充沛,两人身上中的箭全都退出了皮肉,只是退出,并没有崩飞。两人现在的身体谁都受不起刚猛的力道。 茶花回光返照似的睁开眼睛,看到苏梦枕后笑道:“公子无事,我便放心了。” 忘忧大声道:“不能放心!他有事,他很危险!你不能睡,睡了你就再见不到你家公子了!还有半夏,你想想半夏!她在绣嫁衣了,她准备嫁给你了,你要是死了她会给你守一辈子寡!谁都能欺负她……你听见没有!茶花!茶花!” “生字诀”运转之下,茶花一口堵在喉咙的血吐出,忘忧才虚脱般的软倒。 王小石和白愁飞上去扶她,忘忧借力站起来才开始打量周围。敌人或倒或逃已经散尽。 树大夫在给苏梦枕处理伤口,问道:“丫头,怎么样了?” 忘忧已经平复了呼吸,伸手拨开挡在面上已经湿透的头发:“没事,都死不了。” 她拨开头发之后,王小石忽然“啊”的一声,去扯白愁飞:“就是她就是她!我说的就是她!是不是比田姑娘和温姑娘还……” 忘忧现在全部的心神都放在苏梦枕身上,奇怪无比的感觉。这个人她一定见过,见的地方还极其荒唐。整件事都清楚的记在脑子里,但就是想不起是在什么时间来。她盯着苏梦枕的同时,苏梦枕也在盯着她。 忘忧开口:“我们见过。” 苏梦枕点头:“我记得。” 忘忧咬唇:“在什么地方?” 苏梦枕低头,又轻又快的吐出两个字:“净房。” 快到王小石、白愁飞包括离他最近的树大夫都没听清。 忘忧却如遭雷击。没错,净房里。真的是他,真的有这段记忆,真的存在过…… 作者有话要说:  苏楼主会好的! 第55章 破板门 苏梦枕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对树大夫道:“我现在要去‘破板门’杀花无错,您在这等人来接,带沃夫子和茶花……还有无愧回去医治吧。” 重伤的师无愧急道:“不是说好了我跟公子一起吗?” 苏梦枕道:“那是因为没办法,现在有了更好的人选,你回去养伤便是。” “谁?”师无愧问道。 苏梦枕抬手一指:“当然是她。” 忘忧回神:“我?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去杀人?” 苏梦枕道:“刑部要稳,‘六分半堂’却在此时发动。不仅灭我分舵,还派人偷袭围剿,想要将我格杀于此,甚至连你与树大夫在场都不顾。我自要带你去讨个公道,不然如何跟你家先生和兄长交代。” 忘忧想了下:“那便去吧,但我武功低微,只轻功好些,怕也帮不上你们什么。” 苏梦枕道:“不用你动手,你站在那就比什么都管用。” …… 破板门其实是三条街的统称。由于这三条街的共同出口都要经过一条破旧的牌坊,而三条街的后巷都围着一道木板堵子,因为街后连接着拣石坑,那儿有一片十几亩地的地坪,通常有牛羊放牧。 这破板门三条街住着的人家,大都是权贵富人,后街却是贫窟破寮,所以前街的人不愿被牛羊骚扰,便建了木堵围着,年月一久,板堵经风吹日晒,破旧不堪。所以人们都称这三条街为“破板门”,同时有着奚落这一带有钱人的意味。 这三条街都是属于“六分半堂”的势力范围。在第二条街上第三座大宅的厅堂上,有好一团人。 -- 第101页 但这一群人里只有五个人是坐着的,其中四个人都是“六分半堂”的分堂堂主。花衣和尚、豆子婆婆、“三箭将军”,以及五堂主雷滚,另外一个能有资格坐在椅子上的,就是花无错。 花无错看来垂头丧气,有如惊弓之鸟。花衣和尚、豆子婆婆也坐立不安无精打采;连高大威猛的三箭将军,精神也显得有点紧张。 只有一个人安和如常,而且极度自信。那人坐在大堂首位,他的座位最高,也最有权威。 他是雷滚。 雷滚的自信,除了来自他是雷家嫡系的当权派系之外,还来自他的一对“飞天双流星”。“六分半堂”里姓雷的有三百七十多人,其中高手大有人在,但他仍能稳坐第六把交椅,自然有过人之能。 能坐上“堂主”之职的雷氏子弟,还有二堂主雷动天、三堂主雷媚、四堂主雷恨。这是雷滚另一个自信的原因,因为他万一出了事、闯了祸,二堂主、三堂主、四堂主全会为他掩护为他求情。就算总堂主雷损再大公无私,也很难会责罚到他的身上。 这次的行动,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外面人人都说:这几年来,“六分半堂”的天下已经给“金风细雨楼”瓜分,势力已渐被取代。传言里更有:雷损就像一只掉光了牙的老狮子,遇上了年轻力壮、箭利叉锐的猎手苏梦枕!雷家的势力已经给打得无还手之力! 雷滚当然不服。他绝对相信,以“六分半堂”现有的实力,决不在“金风细雨楼”之下,只不过在官府朝廷上,“金风细雨楼”是强上一些。但若论在各地潜伏的力量,以及多年来黑白两道、绿林武林和官方势力之间的结合,还远在“金风细雨楼”之上。他不明白近几年来,为什么雷总堂主老是避让,以致“金风细雨楼”步步进逼。 他才不相信那痨病鬼苏梦枕有多大能耐。再这样忍下去,“六分半堂”可退无可退了。雷滚决定要予以回击,他要对“金风细雨楼”施予颜色。所以趁着傅宗书急病,各地势力统统蛰伏,他要展开行动,准备一举格杀苏梦枕。只要苏梦枕死了,受些处分也值了。 可惜功败垂成。 今天的结果让雷滚十分失望:围杀的人不但仓皇败退,连深潜入“金风细雨楼”的“古董”余无语,也在斯役中丧命,另一个卧底花无错也泄露了身分,这使得“六分半堂”在“金风细雨楼”里埋下的耳目受到重创。本来,对方也折损了两员大将,茶花和沃夫子;可是,败退回来的花衣和尚、豆子婆婆和三箭将军,还十分畏惧会遭到苏梦枕的报复,这使得雷滚更是暴跳如雷。 苏梦枕是什么东西!我不相信他有三头六臂!这干没用的饭桶,吃了亏回来,还怕成这个样子,真是丢了“六分半堂”的颜面! 雷滚当然不怕苏梦枕来犯:第一,他曾六次击退企图攻陷“破板门”的敌人,其中一次,还是“迷天七圣”率三百名奇兵突袭,但都被他率众一力击退;第二,苏梦枕魂未定,身陷敌人阵地中,只求逃出生天,怎顾得反攻? 故此雷滚好整以暇。他要先听听七堂主、八堂主、十堂主等人有什么意见。他喜欢让他们先把话说清楚,然后才作出总结,并提出比他们更高明的意见来显示他的高人一等。他觉得这是显示权威的法子之一,而且也只有已经有了权威的人,才能够利用这个办法。这使他分外感到人在权势里的春风得意。 不过这次总结之后,还要再问两句:“后来的两个是什么人?没动手只救人?” 花无错简直浑身都在发抖:“对,只救人。其中那个老头是楼里的供奉树大夫,女子被雨淋得透湿,头发挡住了脸,并没看清是谁。但是一来就直冲向茶花和沃夫子。” 三箭将军道:“我也认出树大夫了,嘱咐下面不许攻击他。寻空射了那女子一箭,但是被师无愧挡住了。” 雷滚道:“树大夫是宫中御医,不攻击他是对的。至于那女子,着人去查查吧,如此在意两个死人,怕是他们谁的亲眷吧。” 话音刚落,外面喧哗的雨声中,陡然传来一种刺耳的铁笛尖啸声。 笛声刺耳,此起彼落。 雷滚的脸色变了。 …… 真的没忘忧什么事,王小石和白愁飞一前一后的佯攻,使得这处分舵布防乱起来。苏梦枕镇摄全场,轻松杀了花无错、豆子婆婆和花衣和尚。却意外的放过了和他们一起出手围攻的三箭将军。对雷滚更是理都不理,像是根本没这么个人一般。 忘忧没有任何任务,就躲在角落里稍稍整理头发。之前在“金风细雨楼”里,头发挽的松,被大雨浇湿后更显得凌乱狼狈。虽然衣服鞋子也湿透了,下摆全是泥浆,但外面雨还没停,一会少不得还得淋,也就不管了。不过忘忧心里并没有不舒服,毕竟茶花的命保住了,有她在,要恢复只是时间问题。这样,至少还有脸见半夏。 有些无聊,忘忧看了一眼街上依旧做生意的小贩,粗略估计,这条街至少有□□十等着对苏梦枕动手的“六分半堂”的高手。 正这时,苏梦枕从“六分半堂”的分舵杀完人出来,王小石和白愁飞马上从街角转身出来跟在他身旁。忘忧也跟上。 四人并行,苏梦枕问:“怕不怕?” 白愁飞笑道:“我在想,有什么办法才能使这班六分半堂的好手,只杀你,不杀我呢?” -- 第102页 苏梦枕即道:“很简单,把我抓起来,献给他们,你就可以领功受赏,化敌为友。” 忘忧撇嘴:“是啊,还能荣华富贵、平步青云、名震江湖……呃……甚是相似……” 前面尚且明白,后面这句甚是相似一出,三人都看向她。忘忧忙摆手:“没事没事,你们先忙,找机会我再问。” 从各个方向出来一群人,约有二三十个,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都有,他们都打着绿色的油纸伞,用白色方巾包着头发。这二三十人一到,整条街立刻不一样了。 忘忧问苏梦枕:“这些是你的人吗?眼光真准。” 苏梦枕微笑:“姑娘也是。” 街上小贩的位置是有布局的,可以从各个方位、各个角度同时发动攻击,只等人一声令下就能把苏梦枕剁成肉馅。但这二三十人一到,马上三五成群分散开来,挡住了每个可以发动的地方,阵势瞬间瓦解。 一个看来笨头笨脑的人,撑看一把黑桐油伞,走向苏梦枕。一揖后道:“树大夫说茶花和沃夫子能活,无愧也没事,属下让人送他们先回去了。” 苏梦枕点点头,对三人介绍道:“这是莫北神。” 忘忧想,若不是突击查阅,自己现在准又是一副无知样。金风细雨楼处理外务有“五神煞”,苏梦枕近身有“四无”,好吧,现在花无错和余无语叛变,剩“二无”了。莫北神便是“五神煞”之一,率领的是金风细雨楼一小支精锐部队,名字叫做“无发无天”。 原来是包住头发,忘忧看简介的时候还在想,怕不是要剃光头?那得多滑稽…… 打过招呼后,莫北神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搂主……全乱了……” 苏梦枕倒是淡定:“怎么个乱法?” 莫北神道:“路上就接到消息,本来是狄飞惊自己来处理此事,不知为什么,雷损、雷媚也赶过来了。杨总管正在路上,刀南神带‘泼皮风’稍后就到。搂主,这是要……” 苏梦枕一笑:“不用担心,是谈判,不是决战。” 他们谈他们的,忘忧在跟王小石说话,看他的剑。 王小石嗫嚅道:“姑娘,我……我之前见过你。” 忘忧轻轻触摸着剑身,有些意外:“哦?在哪里见的?” 王小石摸摸头:“在……在相思镇,一家酒楼里,姑娘和您兄长一起用膳。我当时在二楼。” 忘忧笑道:“原来是相思镇,那的樱桃可好吃了。不过那会我不认识你。” 王小石见她笑,自己也笑起来:“是啊是啊,又大又甜,还不是只甜,带点酸甜,好吃的很。那个……我叫王小石,小石头的那个小石。” 看一旁苏梦枕和莫北神、白愁飞在谈正事,忘忧凑近王小石小声问道:“你和‘自在门’什么关系?” 第56章 我有家 王小石本在为她凑近而有些害羞,听到她说的话差点蹦起来:“啥……没……那个……” 忘忧眨眨眼睛:“怎么?不能说吗?对不起哦。” 王小石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忘忧轻声道:“你和冷小四握剑起势很像……哦,就是冷血,四大名捕里的那位冷血。” 王小石了然:“你是神侯府的‘小医仙’忘忧姑娘?” 忘忧点点头:“是啊,我在‘风雨楼’看书而已。” 王小石压低了声音道:“我也是‘自在门’的人,我师父是诸葛先生的师兄。” 忘忧满意了:“嗯嗯,你放心,我不乱说。” 王小石再次傻笑着挠了挠头。 白愁飞走过来皱眉道:“你们两个聊什么呢,快跟上。” 王小石抬头一看,苏梦枕已经走出挺远了,正回身等他们。有些尴尬的打个哈哈,和忘忧一起跟了上去。 来到一间酒楼,王小石问道:“这是要去做什么?” 白愁飞训道:“现在什么时候,你还有心跟小姑娘聊天。” 忘忧有些无辜的看着白愁飞,聊天怎么了? 白愁飞无奈道:“算了算了。上楼,去见狄飞惊。” 狄飞惊好看得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狄飞惊。 忘忧简直又要低头扎到地缝里去了,抓包的当事人真是没脸见。 她低头跟着前面的王小石走,面前却被一团白挡住了。抬头一看,狄飞惊仍旧低着头,正抬手递给她一件雪白的披风:“天虽不冷,不过姑娘还是披上些好。” 忘忧接过披风:“多谢。” 穿上了披风,竟然连苏梦枕都松了口气。 忘忧穿的本是比较宽松的衣服,现在下摆被泥污弄脏自不必说,还有一点她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雨淋湿后的衣服紧紧贴在了身上,那腰臀间的一弯曲线简直美好的无法言喻。 忘忧穿好披风后,狄飞惊才歉然的道:“请不要怪我失礼。我的头骨不便,无法抬头,很对不起。” 一个这么好看的男子,颈部折断了,永远抬不起头来,永远看不到远景。不禁让人心里掠过一阵悲哀。为一个好看的干才感到深切的悲哀。是不是因为这样,狄飞惊才当成了老二? 狄飞惊的脖子软软的垂挂着,谁都看得出来,他的颈骨是折断了,令人惊奇的是他居然不死,仍能撑着活到现在。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似有若无,时断时续,那是因为他一口气难以接得上来。 -- 第103页 他这样活看,可以想见□□和精神上,一直受了多大的煎熬与折磨口。没有脖子的人,一口内息难以运转自如,恐怕武功也不会高到那里去。这样活看,实在是痛苦至极。可是狄飞惊仍微微笑看,像对他自身的状况感到十分满意。 狄飞惊一直垂看头,所以他很容易的就看到苏梦枕等从楼梯上来,可是等到苏梦枕等上了楼,他仍垂看头,谈起话来就十分不便了。 这样看起来,好像狄飞惊正在垂头丧气、矮了半截似的。 白愁飞看了,心中因为他相貌而产生的微微嫉意,忽然消失。世上毕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所以也不会有十全十美的人。 王小石却恨不得跪下来跟狄飞惊谈话。也许只有这样才对狄飞惊公平一些,而且狄飞惊也有一种令人膜拜的冲动。 苏梦枕剧烈的咳嗽起来,他一咳,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着,每一条神经都在颤动着,每一寸筋骨都在煎熬着。他掏出白巾掩在嘴边,白巾上有没有染血?这次王小石和白愁飞都没有看出来,因为苏梦枕一咳完,就把手帕纳入襟里。 究竟狄飞惊身上所受的痛苦多些?还是苏梦枕所受的痛苦惨烈些? 难道这就是得到权力和声名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能有所获,是不是值得? 在这一霎间,王小石与白愁飞心里都同时升起了这样的疑惑。 忘忧在听到狄飞惊说头骨不便时就仔细的看着他,要是能摸一摸最好再用万物生探一探就好了。不就是颈骨吗,前两天刚弄断一个…… 再听到苏梦枕咳嗽,简直要捂一捂胸口了,有机会问问先生能不能把他变成自己人。不就是肺病吗,现成神侯府还治着一个…… 忘忧躲在后面神游天外,前面苏梦枕和狄飞惊已经来言去语交锋很多回合了。 楼下一阵嘈杂,自楼梯上来一个老者和一个美女。忘忧抬头瞄了一眼,美人认识,是雷媚。那老者应该就是雷损了。 起身寒暄,还没等轮到忘忧开口,楼下又乱,这次上来的是杨无邪。好吧,你们都到齐了,赶紧客套,说完了我走我的神。忘忧如是想着。 仍旧没轮到她开口,外面街上又传来惨叫声、怒斥声,继续乱套。 楼梯又响,忘忧笑了,这次上来的人是铁手和追命。 行礼毕,铁手道:“雷老总,苏公子。在下兄弟是来接我家姑娘的。今日雨大,又淋雨又受惊的,家师怕姑娘家娇弱,身体受不住,特地让我们兄弟来接。” 忘忧心道,真厉害,睁着眼说瞎话,还能说的这么面不改色,连她自己都快信自己娇弱了。 雷损起身刚要说话,追命笑道:“还有件事要请雷老总恕罪了,楼下一位好像是‘六分半堂’的人,叫什么几箭将军的。哎!我也是酒喝多了,不小心在那位手臂上踢了一下,可能受了点伤。还请雷老总见谅。” 嗯嗯,忘夸你了,你也厉害,都是人才啊! 雷损拱手:“多谢铁二爷、崔三爷高抬贵手了,贵府姑娘受惊一事,在下定与贵府做个交代。” 铁手道:“岂敢,我家姑娘只是爱书,自己跑去‘风雨楼’借阅,赶上两帮相争被牵连了些。如今既然三师弟醉酒之下已惩治过了,神侯府哪敢再要雷老总给交代。” 雷损再拱手,铁手又接着道:“不过……在下若没记错,刑部应该是才传过话,雷老总此举……哎……我们兄弟走得快些,路上倒是看见刑部朱大人的轿子了。雷老总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让朱大人跟上面交代吧。”说完,对忘忧招招手“我们就告辞了,雷老总和苏公子慢谈。” 忘忧微微屈膝,拢紧了披风跟着铁手和追命下楼离开,倒真是一副弱柳扶风的闺秀架势,配上略显凌乱湿透的头发,连楼下“六分半堂”的帮众都觉得雷滚做的过分了。 一路刷足了可怜,到街口上了马车,忘忧才捂着嘴笑出来。 回到神侯府,沐浴更衣之后,忘忧去书房见诸葛先生。 铁手和追命也在,诸葛先生让她坐下:“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经过我们大概都知道了。” 忘忧喝了口茶:“我还得回‘风雨楼’,不然茶花和那个沃夫子熬不过今天晚上。” 铁手皱眉:“你用‘生字诀’了?” 忘忧低头轻轻应了一声:“要是不用,他们一定活不成。我有控制,不会外泄,他们都是伤,自己也不会有感觉。我就……用了。” 诸葛先生问道:“那个王小石怎么样?” 忘忧有些惊奇:“先生知道王小石?” 诸葛先生笑道:“我这做师叔的还能不知道师侄到京城了吗。” 忘忧还以为只有自己知道呢,回头看看追命和铁手,好吧,他们应该都知道。“王小石挺好的啊,脾气好,出手又有分寸,他动手的人都是打晕了放在那的。” 诸葛先生点头:“倒是跟你有些像。” 忘忧想了想:“口味倒是像,小夏哥,王小石也喜欢相思镇的樱桃。” 铁手失笑:“那种时候,你们竟然说这些。” 追命道:“所以说这两个像,幸亏现在都在‘风雨楼’,要是都在府里,怕是得把大师兄气到掉头发。现在,让苏梦枕掉去吧。” 说到苏梦枕,忘忧想起来:“先生,能不能把苏梦枕也招揽来府里?” -- 第104页 追命差点喷茶:“那个……忘忧啊,苏梦枕的‘金风细雨楼’几乎是江湖第一大帮派,手下五六万人的那种。” 诸葛先生问道:“怎么,忘忧是想给他治病?” 忘忧点点头:“我记忆有损先生你们都知道的。但是我见过苏梦枕。” 诸葛先生和铁手、追命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忘忧接着道:“事情我记得特别清楚,但是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你们别笑我,我是在净房见到他的。我……我正要如厕,就看到他在那,身上有伤又病得很重。我吓到了,聚功想把他扔出去。就到这里,就记得这些,但是绝对是我之前的记忆,不是见到小狼之后的。我刚才问过他了,他也记得。再细的就没来得及说。” 诸葛先生沉吟一会道:“忘忧若是想给他治病,就先治着,‘生字诀’先不要动。你的记忆、来历一直都是个迷,我观你对此事态度倒也豁达,便再没提过。现在出现个和你过去存在联系的苏梦枕,你可有什么想法?” 忘忧叹了口气:“虽然他跟我过去有些联系,但也只是有些联系而已,我会去问问他,若有明确的答复,就找找。不过我觉得很有可能他也跟我一样,只记得那么一点点。要真是这样,就算了。我还是更信我自己,毕竟之前开酒的时候,我想起来的绝对是我自己留的话。况且我觉得就现在这样生活挺有意思的。” 诸葛先生点点头:“你能想得通最好。说起来,你的内功,还有身本事,实在……” “先生!”忘忧打断“您……别说了。” 诸葛先生起身拍一拍她的头:“不管怎样,神侯府都是你的家。你可知道,你第一次从冷血的大楼到神侯府的时候,冷血把我院子里所有香烛佛像都收了,我卧室本来挂了张达摩参禅图,也叫他卷起来收走了。甚至墙边有棵年头不短的桃树,也被他刨出来扔去了你不会经过的地方。” 忘忧笑:“他怕我是妖怪么……”又想哭。 铁手道:“妖怪也好,神仙也好,人也好,总之是忘忧就行。” “是啊,忘忧,忘忧呢……” …… 第57章 喜欢他 再回到“金风细雨楼”,早有杨无邪派的人等在大门口,直接带忘忧进了玉塔。 树大夫看见她来了,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快快快!你再晚点他们俩就死了!” 忘忧笑道:“哪有,我算了时辰,起码能撑到子时以后。” 树大夫看她:“你这娃娃真是……真是……” 忘忧向杨无邪福了福,杨无邪赶紧还礼:“姑娘救了茶花和沃夫子,就是我杨无邪的恩人,这礼可万万当不起。” 树大夫撇嘴:“跟我老人家都没行过礼,你还给他行,快走快走治病去。” 忘忧笑着跟树大夫去治疗茶花和沃夫子了。 打发了下人,屋里除了两个病人,就剩下忘忧和树大夫。忘忧感知一下,确认没人才握住茶花和沃夫子的手腕运起了“生字诀”。 树大夫看得目不转睛:“这就是‘生字诀’?我看不到啊。” 忘忧手上渐渐冒起青光:“现在呢?” 树大夫兴奋的像个孩子:“看见了看见了,这是……生机?” 忘忧道:“怎么叫都行,生机、阳气、命元,都可以。” 树大夫把住了茶花另一只手的脉,细细的感受脉搏在手下越来越强。 半个时辰后,忘忧收手,对树大夫笑道:“把脉有什么意思,您来看。” 拆开茶花胸口包扎的绷带,忘忧一遍一遍抚过他的伤口,树大夫目瞪口呆的看着伤口收拢愈合。 “难怪了,只有这样才能救了李玄衣……难怪了,诸葛小花让我发誓……值!真值!” 忘忧笑笑:“行了,他们两个致命的地方我已经都封住了,剩下的伤就按平时的法子治就好。” 树大夫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那……你可要去见见苏公子,他中毒可不轻啊。” 忘忧点头:“要去,我还想问他一些事情。不过‘生字诀’就不用了。” 树大夫道:“你放心,老夫我虽然痴迷医道,却也还懂得做人。” 忘忧屈了屈膝:“那就多谢树大叔了。” “嘿!你这丫头!树大叔,嘿嘿!” 到大厅里等树大夫通报。玉塔里一向只有苏梦枕的心腹“四无”,和贴身侍卫茶花、沃夫子,还有树大夫可以任意走动。现在“四无”中两个背叛,一个重伤,就剩一个杨无邪在贴身照顾苏梦枕,传话这种事就只能树大夫亲自来做。 不一会,树大夫在楼上吼道:“小丫头自己上来!” 中气十足啊…… 上楼,来到苏梦枕的卧室。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卧室里除了苏梦枕、杨无邪和树大夫之外,还有白愁飞和王小石。 打过招呼后,王小石担忧的看向苏梦枕:“忘忧,你能治大哥的身体吗?” “大哥?”忘忧道。 “忘忧?”白愁飞道。 王小石简直要打自己的嘴巴:“我我我们三个结拜了,苏大哥,白二哥,我是老三。那个……忘忧……忘忧姑娘……” 忘忧笑道:“我们之前就认识,只是很久没见,想不起来了。看到他的剑才记起来,所以熟了些。” 王小石猛点头。 -- 第105页 白愁飞狐疑的看着两人,到底没再质疑。 忘忧道:“苏楼主,不知你们可谈完了?” 苏梦枕道:“二弟三弟,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王小石和白愁飞退下,树大夫也下去照顾沃夫子和茶花了。 忘忧看向杨无邪,苏梦枕道:“不用瞒无邪,他知道。” 这种事也告诉他,看来杨无邪才是心腹中的心腹。 忘忧道:“我记得的部分很少,只有你突然出现,满脸血污,身上也受了伤,还在不断咳血。我那会……被吓到叫了一声,之后就再不记得了。你呢?” 苏梦枕道:“我一直以为是个梦,入坠云端一般,睁眼便在……那里。然后看到了你,穿一身青色衣裙,正在…咳…然后你尖叫一声,我想说话却根本发不出声音。然后一种被沉入水中一般的窒息感涌来,我便没了印象。” 果然,记得的东西基本一样。“那时间呢,你记得时间吗?” 苏梦枕摇头:“像是凭空多出来一段记忆,所以我才以为是做梦,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做了这个梦。” 忘忧长长吐出一口气,谈不上失望,反而是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忘忧重新打起精神:“那就当做是场梦吧,我不小心闯到苏楼主梦里了。” 苏梦枕笑道:“是苏某惊扰了姑娘的梦才是。” 忘忧甩甩头,不再想那又荒唐又羞涩的梦。再抬头时,眼睛又是清澈如水。“苏楼主,可否让我诊个脉?” 苏梦枕把手放在桌子上:“求之不得。” 忘忧伸手按住他的脉,按了再按,然后收手在桌子上敲了敲,又按住。 “苏楼主,我师门有特殊的诊治方法,不过需要把内力探入你的经脉,能让我试试吗?”她说的小心,仔细观察着苏梦枕的神色。这要求已经很过分了,等于把命交到了别人手里。 苏梦枕却只一笑:“姑娘请便。” 忘忧松了口气,转头跟旁边眉头紧皱的杨无邪道:“我保证只探一探,绝对不伤害苏楼主。” 杨无邪笑道:“杨某并未怀疑姑娘用心。” 以那啥之心度那啥之腹,忘忧心想:杨无邪果然有毒。 伸手握住了苏梦枕的手腕:“苏楼主,别运功抵抗,如果有不舒服您开口就好。” “好。” 万物生缓缓探入,忘忧再次肯定,这个人一定和自己或者自己师门有关系。他经脉对万物生接受程度极高,比无情那种没修过内力的人都高。至于身体,真的是无处不病,无病不重。可他偏偏活着,日日忍受人所不能忍的痛苦,真不知该说他是幸运还是不幸。 救吗?忘忧这样问自己。 救吧,这可能是自己和过去的最后一点联系了,就让他联系在那好了,想起来总有个念想。忘忧这样劝自己。不能用“生字诀”,就用内力慢慢浸透吧,他对万物生接受程度这样好,治疗不断他的命就不会断,直到寿元耗尽为止。忘忧这样决定。 撤出内力,忘忧缓缓吐了口气:“苏楼主,你若信得过我,便让我来治吧。” 苏梦枕也缓缓吐了口气:“苏某自然信得过。刚才姑娘有的感觉,苏某也有。” 忘忧惊奇的看着苏梦枕。苏梦枕道:“熟悉,契合,你的内力探进来时我本想压制经脉不做抵抗,但是我发现,我的经脉不光不抵抗,反而欢迎得很。你探过一处,我便觉得那处隐隐欢愉,你收回内力,我便觉得留恋不舍。” 忘忧道:“你能感受到我探查的路线?” 苏梦枕从手腕起,指向心脏,指向双肺。“最初只是两条,然后就变成千丝万缕一般探向四肢,扫过每根血脉。在我腿上伤处尤其停了许久,我说的可是?” 忘忧点点头:“苏公子怕是真的和我师门有旧了。” 苏梦枕感受着身体上下许久没有过的轻松欢愉:“我想也是。” ~~~~~~~~~~~~~~~~~~~~~~~ 六分半堂里,雷损正耐心等着狄飞惊洗手。 雷损并不太急,他知道狄飞惊一定会向他说出来。无论任何人像狄飞惊说话那么有分量、判断那么精确,他都有权卖个关子,高兴时才开口。 今天的等待似乎格外长了些,雷损觉得似乎有些不对,试探着道:“苏梦枕的身体?” 他一问,狄飞惊马上就说了。 “他是真病,”狄飞惊庄严地道,因为他知道自己所下的这个判断足以震动整个京城、半个武林,“他全身上下,无一不病。他至少有三四种病,到目前为止,可以算是绝症。还有五六种病,目前连名称也未曾有。他之所以到现在还不死,只有三个可能。” 他深思熟虑地道:“一是他的功力太高,能克制住病症的迸发。可是,无论功力再怎么高,都不可能长期压制病况的恶化。” 他的眼睛又往上睇去,雷损静静地等他说下去,他的脸上既无奋亢,也没怒愤,他的表情只是专心,甚至近乎没有表情。这是狄飞惊最“怕”的表情,因为在这“表情”里,谁也看不出对方内心里真正想的究竟是什么。“第二种可能是他体内七八种病症互相克制,一时发作不出来。” “第三种可能呢?”雷损问。 “奇迹。”狄飞惊答。 沉默了一会,雷损忖度着问:“神侯府那位姑娘身上的披风,是你的吧。” -- 第106页 狄飞惊把头垂得更低。雷损继续道:“你原来从不用披风,某天突然让裁缝做了很多件来,有薄有厚,各式各样。你的披风从来不让人碰,那会却披在那姑娘身上……你在做什么?” 狄飞惊头低到雷损只能看到他的发顶:“我在……相思……” 雷损皱眉:“你喜欢那个姑娘?” “喜欢的很。”狄飞惊道。 “你怎么看她?”雷损问。 “我根本没敢看她。即使看,也只看到她哪里都好,哪里都合我心意。” “可她是神侯府的人,又和‘风雨楼’亲近。也罢,你既喜欢,想办法娶回来就是。” “不太可能。”狄飞惊道 “为什么?” “她定是有通天惊世一般的本领。许是医术,许是别的什么,总之,高到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步。” “随心所欲?你是说……” “不能用手段、不能用计策、不能装、不能扮,就真实的放在她面前,得她喜欢了,她就肯帮你做任何事。” “所以你就喜欢她了?” “不。她什么都不做我也喜欢她。” …… 第58章 哪温柔 第二日天光大亮,苏梦枕才醒过来,他已经想不起上次睡得这样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一直等在外面的杨无邪听到屋里有声音,赶紧从门缝里看过去,发现苏梦枕已经坐起身,才推门进去。“楼主好睡啊。” 苏梦枕笑道:“是啊,许久不曾了。茶花和沃夫子怎样?” 杨无邪道:“他们昨晚就醒了,树大夫说好好养伤,过两日就能下地了。” 苏梦枕眉头一皱:“过两日就能下地?” 杨无邪奇怪道:“是啊,树大夫说的。今早我也去看过他们了,精神都不错,茶花还抱怨只吃粥吃不饱呢。” 苏梦枕吸了口气,他知道茶花和沃夫子伤的多重。“走,去看看他们。” 杨无邪拦道:“树大夫交代了,让你醒了先喝药,一刻钟后再吃了早点才能下地。” 苏梦枕苦笑,杨无邪已经把温着的药端来了:“你就听话吧,楼子里现在也没什么事,好好将养才是。” 苏梦枕端起药碗,发现还有一个青瓷小碟,碟子上放着一颗橘红色晶莹剔透的东西。“这是什么?” 杨无邪一脸正经:“忘忧姑娘送来的,让您喝了药吃。” 苏梦枕不疑有他,喝了药后捏起盘子里的小块入口。 只觉得一股酸味在舌头上蔓延开来,口中被激出大量的口水,酸味一瞬即过,接下来就是带着浓浓果香的酸甜味。 苏梦枕皱眉:“这是?糖?” 杨无邪笑道:“就是糖。忘忧姑娘拿了一盒十几颗来,说你要是不喜欢,她还可以做别的口味的。哎……你别瞪我,我说了你不用吃糖,忘忧姑娘说不吃糖就不给开药,不然她写药方会觉得苦。” 苏梦枕失笑:“这是她开的方子?” 杨无邪道:“是忘忧姑娘和树大夫一起商量出来的。昨晚你睡下后,他们讨论到三更过半才定下。嗯……这位姑娘可给个什么身份才好?昨天那样晚了,她还得出塔回客房那边,实在有些……” 苏梦枕想了下:“还是得问问她自己,我倒是想让人家加入楼子,神侯府也不同意不是。至于住处,给她找个离塔最近的有女弟子的地方吧。” 杨无邪点头:“我去办,你再躺会,一会吃早饭。” 苏梦枕靠在床上,脑子里说不清什么想法。亲眼看到四海归一、国泰民安,这是他一生最大的愿望。为此,不管活下去有多痛苦他都忍了,而现在,出现个医术出神入化的女子,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女子绝对能救他的命。但自己又凭什么让她救呢,这女子看似对什么都感兴趣,却也万物不入眼,可怎么留得住…… 等苏梦枕吃过这餐很有些晚的早饭,就听见三个轻快的脚步声,跟脚步声同时传来的还有年轻人充满活力的说笑。 忘忧的声音清脆如银铃一般:“那咱们看完了苏楼主就去尝尝看吧,你们下午还要忙吗,不忙的话可以配一点梨花白。” 王小石有些跃跃欲试:“对,那个口味配梨花白应该很合适。” 白愁飞泼冷水:“下午还有很多事要做。” 忘忧和王小石就没声了。 上了几级台阶,白愁飞又道:“晚上还可以。” 忘忧和王小石的笑声让人听着都开心。 进门,白愁飞和王小石向苏梦枕抱拳行礼,忘忧眨眨眼睛,慢半拍也行的江湖礼。 落座后,忘忧开口:“苏楼主昨夜睡得可好?可有再咳嗽?” 苏梦枕道:“睡得很好,无邪倒是听见我咳了几声,我自己半点不知,只觉睁眼便是天亮。” 忘忧点头:“那还好。你腿上余毒未清,这几天就不要下地走动了。” 苏梦枕却摇头:“昨天的事,‘六分半堂’给出的‘交代’不少,今天晚上楼子里要举办庆功宴,我需要出席。” 忘忧吸气:“真是不怕疼啊……”突然想到,晚上若是开宴,就不能去市集吃东西了,不由有些悻悻的看看王小石,正好王小石也同样的表情看向忘忧。 苏梦枕问道:“忘忧姑娘可愿在‘风雨楼’寻个职位?” 忘忧歪头:“为什么要寻职位?” -- 第107页 这时,杨无邪也上来了,听他们正谈这个话题便说道:“姑娘救回了茶花和沃夫子两条性命,还尽心帮楼主医治,楼里自是不能亏待姑娘。” 呵呵,救茶花是因为耽误了人家婚期,沃夫子是顺带的,治苏梦枕纯属私心,哪还能要人家的好处。 忘忧扯了扯嘴角:“并没有亏待我,我也不缺什么,救人治病都是我自己想做的。便算是苏楼主的朋友,想帮帮他吧。也可以算作王小石的朋友,帮帮他大哥。” 苏梦枕道:“与树大夫一样做楼里医堂的供奉如何?” “供奉?” 苏梦枕道:“并不需要常驻楼里,来去自由,饷银丰厚。只是楼里有需要时,尽量回来帮忙就是。若姑娘应了,便只医治我一人即可。” 忘忧想了下,再抬头时眼中多了些让人看不透的东西:“苏楼主,我为你医治,只为了心里的一点念想而已,不用想着如何回报。你活着,让我感到至少和世间多了些联系,这样就够了。至于银钱、权势、人脉、名声,这些我都不需要。” 屋子里很静,却是白愁飞开口说话:“银钱、权势、人脉、名声都不需要?难道想要个如意郎君?” 话一出口,连白愁飞自己都愣住了。对一个女子说这种话实在是有些轻佻了。 忘忧却认真想了想:“如意郎君啊,或许吧。不过我还不知道那种如意是怎样的如意,怎么才算喜欢。” 白愁飞尽力补救,指指王小石:“问他,他七岁开始恋爱,到现在二十三岁已失恋十六……十五次。并且每次都是自作多情。” 忘忧吃惊的看向王小石,王小石的脸瞬间红了:“二哥!白二哥!你你你……” 忘忧笑道:“没事没事,看不上你一定是他们眼光有问题,小石头这么好,一定会有很好的姑娘喜欢你的。” 王小石幽怨的看看忘忧,小声嘀咕:“很好的姑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 探完了病,白愁飞、王小石和忘忧三人下了白塔。树大夫有茶花、沃夫子和师无愧要照顾,没空拉着忘忧问啊问。忘忧决定继续去白楼看书。 刚出白塔,迎面走来三个人。左右两男子,一个高大威武,一个文质彬彬。中间是个一身红色劲装的美丽女子。 那女子一见白愁飞就露出大大的笑脸来,轻盈的跑过来:“大白菜!你们看过师兄了?他怎样?” 大白菜?忘忧想想,难道是因为姓白?那杨无邪呢,大杨树?不过他那个身高叫杨树还真不亏。忘忧自己想的欢脱,忍笑忍到脸红。 王小石介绍:“温柔,这位就是忘忧姑娘,大哥的病现在由她和树大夫一起治。” 忘忧压下笑意,抬头看人。 温柔看到白愁飞本来很开心,但离近了又看到两人身后跟着个女子。这女子肩膀微微抖动,不知在做什么。经王小石介绍才知道竟然是众人口中医术好得不得了的忘忧姑娘,没想到这么年轻。而忘忧一抬头,哪怕面容只是清秀可爱,但粉面飞霞眼中带笑,自有一种格外动人的美好。难怪了,难怪白愁飞急着往玉塔跑,哪里是去看师兄,分明是看美人!温柔这么想着,心里又气又恨。 王小石给忘忧介绍:“这位是大哥的师妹,温柔姑娘。这两位都是楼子里的兄弟,这位是唐宝牛,这位是方恨少。” 忘忧一一打招呼:“温柔姑娘好,唐少侠好,方少侠好。” 唐宝牛愣愣的看着忘忧,忽然伸手拍一拍方恨少:“就这样的,我要娶这样的美人做老婆!” 方恨少险些被他拍的吐血,狠狠在唐宝牛胳膊上掐了一下:“你醒醒!没长耳朵吗,她是忘忧姑娘!神侯府的大小姐忘忧姑娘!” 唐宝牛缓过来,揉揉胳膊才想起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赶紧道歉:“忘……忘忧姑娘恕罪……唐某并无相轻之意。” 忘忧本来并不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刚要开口,就听温柔说道:“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诸葛神侯嫡亲的女儿。你不是号称以后的天下第一吗,你娶了她让她做天下第一夫人,难道还辱没了她不成。” “温柔!”白愁飞和王小石同时喝道。 忘忧不高兴了:“温柔姑娘,你觉得这位唐少侠好,自己嫁他就是,我的事不劳姑娘费心。” 温柔刚说完还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了,但被白愁飞和王小石一起喝止,只感到又羞又气,再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哪里说错了!你不过是诸葛神侯不知远到什么地方去的侄女,还敢号称神侯府的大小姐,你自己爹爹的名号不敢说出来吗?” 好刀!插的又准又狠。忘忧心想,真是个人才,怎么做到一语中的,刚好戳到自己痛处的呢。若对敌人这样,我一定给她鼓掌叫好。但对自己,真的好疼…… 除了怒喝,白愁飞和王小石对温柔都没别的办法。 忘忧平复下心绪,说道:“温柔姑娘说的没错,但是我不爱听。所以,若再让我听见姑娘说这种话,就要姑娘你止言了。” 说完,也不再理白愁飞和王小石,向白楼走去。 温柔犹自跳脚,一把抽出星星宝刀:“天下还没人能让我止言呢,你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我温柔不怕!” 忘忧停步,转身。唐宝牛和方恨少正急得恨不得去拉温柔,白愁飞和王小石两人则抱着胳膊,站远了些。 -- 第108页 忘忧心下稍宽。纵身上前,打了一道气劲封死了温柔的声带。然后装作略勉强的闪身,躲了她劈下的一刀,回到之前的地方。 “两个时辰,给温柔姑娘长长记性。”说完,继续走向白楼。 果然,心情不好了就要欺负让自己心情不好的人。就温柔这点本事,连十分之一个苏梦枕都比不上。不是一师之徒吗,怎么就差这么多,一定是她自己笨,没错,就是她笨。 第59章 有桃花 忘忧在白楼一直看书到下午,觉得肚子饿了才起身去找东西吃。 她看得开心,温柔这边却在玉塔闹起来。其实也不算闹,因为温柔现在连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苏梦枕听白愁飞和王小石说过经过后,眉头紧皱,向白愁飞道:“你看好她。” 又对杨无邪道:“给洛阳温家写信,让他们来接人。” 温柔这才怕了,苦于说不出话来,急得直拍桌子,眼泪簌簌的掉下来。 王小石戳戳白愁飞,白愁飞皱眉:“那边有笔墨,你想说什么自己写下来。” 温柔见白愁飞此时都不愿给自己解穴,悲从中来,趴在桌上无声的哭着,这回才是真伤心了。 王小石挠挠头轻声和白愁飞说:“不然还是给她解开吧,我看她也知道错了。大哥不是要让她家里人来接吗,这可比忘忧的两个时辰禁言厉害多了。” 白愁飞看看苏梦枕,苏梦枕微微动了下头,表示可以。 白愁飞拍拍趴在桌上的温柔:“别哭了,我给你解开。” 温柔正跟他生气,并不肯抬头。 白愁飞无奈:“总得解开了才能好好说话,解开了咱们好好谈。” 温柔被他说的“咱们”两个字治愈了,觉得白愁飞还是拿她当自己人的,用袖子抹抹眼泪,抬起头来。 白愁飞在她几处穴道上按了按,发现并没有禁制,不禁奇怪。又伸手在温柔脖子上按了按。这一按让温柔红了脸,只一动不动的任他动作。 白愁飞奇道:“这是什么手法,没动穴道,却让人发不出声来。” 王小石也上前查看,还给温柔把了下脉:“脉象上一点异常都没有,气血通畅无阻。” 这时,树大夫拿了苏梦枕的药来,听见王小石的话,问道:“怎么了?” 王小石道:“正好正好,树大夫你快来给温柔姑娘看看,穴道气血都没问题,就是说不出话来。” 树大夫把托盘交给杨无邪,上前查看。 温柔又流了很多泪,看上去楚楚可怜。 树大夫一查之下,笑道:“你这是惹了忘忧丫头了吧。” 王小石和白愁飞在一旁悄悄的点点头。王小石问道:“忘忧这是做了什么?” 树大夫道:“以气锁身听过没?” 王小石和白愁飞这才恍然。白愁飞伸手要送内力给温柔解开。 树大夫又道:“别白费力气了,忘忧丫头动的手,要么等时间到了气劲散去,要么她自己出手解开。否则别说你,这天下谁都解不开。” 王小石惊讶道:“忘忧的内力……” 树大夫道:“不是内力高,而是精妙。别人锁身是一团气盘旋在那,一碰就散了。她要锁,是渗到每根血管里。凭你内力多高,也解不开。” 白愁飞和王小石互相看看,都没办法了。 苏梦枕已经喝了药,正把糖送进口中。 树大夫道:“还是你识相,我那半个孽徒你俩都认识吧。非跟丫头拧着来,最后还不是拧不动乖乖吃了。这块,他家大人都管不了。” 苏梦枕和杨无邪自是知道半个孽徒和他家大人是谁。 树大夫瞟了旁边一眼,叹气道:“所以说,别以为医者好欺负,有的是办法收拾人。” 这是对温柔的提醒了。 苏梦枕道:“温柔,你一会去找忘忧姑娘道歉,再谢人家对你手下留情。” 温柔瞪大了双眼。 树大夫道:“瞪什么瞪!你不该谢吗?要是点了你哑穴,别说气血不畅,就是解开了喉咙充血也得疼上一阵。要是你自己冲穴没准还得受内伤。这气劲锁可让你除了说不出声外,半点苦痛都没。这丫头就是看不得别人疼,啧啧,医者仁心啊!” …… 忘忧回到住处,换了身男子装束。杨无邪亲自安排给换的地方,离玉塔更近了些,依旧是半夏服侍。 半夏现在对忘忧简直奉若神明,见忘忧换装,就过来帮她挽发:“姑娘要出门?” 忘忧点头:“我去市集转一圈,一会就回。” “那我陪姑娘去吧。” “不用,你们不是有晚宴吗,你可以趁人少的时候去见见茶花。” 半夏脸红,又很是期待:“已经可以探视了吗?” 忘忧道:“可以了,就是看着凶险而已,熬过之后用不了几天就能下床了。我就是转转,你去陪该陪的人吧,看见你,茶花一定好得更快。” …… 风雨楼总部周围的集市,自然又安全又繁华。忘忧买了串用竹签穿起来的烤鸡肉,边走边吃。忽然鼻子动了动,好香的酒味。来到一家酒铺前,铺子不大,但是收拾的很整齐。 忘忧进店问道:“可是刚开了梨花白?给我打上半斤。” 伙计赔笑道:“客官好品味,只是这新开的梨花白却是我们家少爷的私品,不外售的。” -- 第109页 忘忧上午刚起的酒瘾,被一灭再灭,不禁有些失望。 伙计忙道:“客官不如看看别的,咱们店里的竹叶青是远近闻名的,客官来点尝尝?” 忘忧道:“先给我看看。” 伙计带忘忧来到大酒缸前,揭开盖子盛了一小杯出来介绍道:“客官请看,又清又醇,入口甘甜,最是疏肝健体。” 忘忧接过小杯,轻轻抿了一口,有些遗憾:“竹叶多,砂仁少……” 一旁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欢喜道:“好品味,真是好品味。来来来,尝尝我的梨花白。” 伙计介绍:“这位便是我们家少爷。” 很好,能喝梨花白了。 少年笑道:“在下花晴洲,请问小兄弟怎么称呼?” 忘忧愣了愣,对呀,怎么称呼。“呃……我姓王。” 好像没有忘这个姓吧。 花晴洲让伙计上酒:“王兄弟,我也是觉得这竹叶青配比不妥,酒师傅还不承认,说客人喝着都好。今日我可算遇见知音了。” 伙计端上酒盏,给忘忧倒了一杯。忘忧问道:“可有白水,我先清清口。” 伙计赶紧端来。 花晴洲道:“王兄弟也是好酒善品之人,来品品我这梨花白。” 忘忧漱口之后,轻饮一口,眼睛一亮:“绵软醇香,不错。”过了一会又微微皱眉“可惜回味差了那么一点点,若再……干脆……对,再干脆些,就更好了,现在甜味留的有些久了。配菜吃正好,单饮就不太合适了。” 花晴洲大喜:“王兄弟真乃花某知音,我已经在这想半天了。” 忘忧笑道:“花兄手艺高超,这杯已经是我在此地喝过最好的梨花白了。甜味不散,想是酿造时所选的高粱磨得过碎了些,或者成熟有些过了。不过这个口味倒真极适合佐餐,花兄可否匀我一些,二两就够。” 花晴洲笑道:“酒逢知己,王兄弟想要,多少都有。” 于是,忘忧出门就提了一瓶上好的梨花白在手里。找了个看着挺气派的饭馆,点了四个小菜,自斟自饮,怡然自得。 因为正是两餐之间,店里人很少,清清静静,忘忧吃的很满意。不过,马上让她不那么满意的人就来了。 平心而论,方应看不管是相貌还是气质都很好,并且从见第一面起,对忘忧一直彬彬有礼。试探是正常的,除了试探也没什么过分之举,至少明面上是这样。不过忘忧就是对他喜欢不起来,哪怕那张脸真的很好看。忽然想起个更好看的人来,狄飞惊的披风还在自己手里呢,是不是应该找机会还给人家…… 方应看已经走上前来,躬身道:“忘忧姑娘好。” 忘忧回神,起身还礼:“小侯爷好。” 方应看挥手让身后跟着的“铁树开花”兄弟退下,看看忘忧桌上的东西:“姑娘竟这个时辰还未用饭吗?” 忘忧道:“看书忘了时辰,让小侯爷见笑了。” 方应看叫小二近前,低声吩咐了几句。 忘忧微笑:“小侯爷,不用麻烦了。” 方应看直觉现在的忘忧状态不太对,看看桌上小小的酒壶,再看她面上一抹晕红问道:“姑娘这是有酒了?” 忘忧手托腮拄在桌上:“是啊,这酒不错,我还不想化掉酒力,这不有小侯爷在呢,我便再醉一会。” 方应看坐下,“是,有我在,姑娘想醉多久都成。看到姑娘的样子,方某才知为何都说贵妃醉酒乃天下至美。” 忘忧展颜一笑:“小侯爷是夸我漂亮么,多谢了。” 方应看道:“在下想要天天夸姑娘,保证每天都不重样。” 忘忧半阖着眼睛,语音拉得比平时长了些:“承蒙小侯爷错爱,在下……当得起。” 方应看笑道:“姑娘自然当得起。” “不过小侯爷可知,我和一般女子并不一样。” “方某洗耳恭听。” “小侯爷能给的东西对世上女子而言是毕生所求,于我却都不太重要。” “哦?姑娘可知,神通侯夫人这几个字在朝堂、武林中代表着什么?” “无非就是权力富贵,哦,还有您那位巨侠义父。” “这还不够吗?权力富贵,无人敢欺,身份高贵,众人敬仰。在下并不是迂腐之人,姑娘想继续精研医术也好,想治病救人也好,神通侯府都可以给予最大的支持和保障。” 忘忧慵懒的笑笑,语调缓慢悠长:“所以我说,这些都不需要啊。权力大了管事就多,我懒得动脑子。至于身份、敬仰,我懒得应酬。荣华富贵有就有,没有也没什么。医术……谁说我想治病救人了,喜欢的我才治,不喜欢的求我也不治。还有无人敢欺……小侯爷,我现在不是就在欺负你么。” 方应看嘴角勾起一抹笑,让忘忧看得眼前一亮:“嗯,这才像你,真好看。” 方应看迅速收敛了表情:“那姑娘想要的是什么?” 忘忧见他收起笑就不再看他了:“最开始是想回家的……现在嘛,我也不知道啊,但是现在过得挺好。跟四大名捕办办案,去‘风雨楼’看看书。闲了就想几个方子给几个人调理身体,再酿些酒,种些花,做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出来。还要闯闯祸、气气人……”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眼睛也已完全闭上。 -- 第110页 方应看轻声问道:“忘忧姑娘可是醉了?” 忘忧呼出一口气,再睁眼已经一片清明:“让小侯爷见笑了。” 方应看道:“姑娘一副真性情,谈何见笑。” 忘忧起身:“小侯爷,我要回风雨楼了,告辞。” 方应看道:“我也要去风雨楼,不如一起。” 忘忧笑笑:“不必了。” 方应看起身,嘴角又勾起一抹笑,配上龙眉凤目,就是带了一丝邪气的无上美色。“不为爱侣,姑娘可愿与方某交个朋友?” 忘忧几乎是想都不想的答应下来。这人一旦露出这种笑,风采简直亮到晃眼。 第60章 还披风 回到风雨楼,除了必要的巡逻值夜之人,帮众们都在黄楼参加宴会。 忘忧回到住处,拿出狄飞惊那件披风,动手清洗。披风下摆沾上了不少泥污,且料子极为细软,并不敢用力揉搓。 不洗还好,过水之后整件披风都染了泥色,换多少次水都去不掉。忘忧往床上一倒,决定以后再也不动手洗衣服了。 半夏从茶花那里探视回来,心情好得很,听忘忧叙述了经过后,更是笑到腿软。“姑娘你这双手还是留着治病救人吧,浆洗这种事……你就放过衣服吧……哈哈哈哈……” 王小石步入院子就听见半夏的话,轻轻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脸生无可恋的忘忧,半夏手里拿着洗坏的披风坐在凳子上喘气。 有客到,半夏止住笑退下了,还不忘对忘忧挥挥手里的披风。忘忧老大一对白眼送她。 王小石拎着食盒来的:“我看你没去黄楼,席上有道羹很好吃,特地让厨房给你留了一碗。” 忘忧道谢,打开食盒捧出一碗鲜香四溢还冒着热气的羹汤来。喝了一口,果然美味。 忘忧笑的眼睛弯弯的:“小石头你口味果然和我差不多。” 王小石笑笑,抿了抿嘴开口:“你,别生温柔的气。” 忘忧顿了一下,咽下口中的羹:“嗯,让她少出现在我面前吧。” 王小石摇头:“我不是来给温柔讲情的。我想说的是‘你’别生温柔的气。” 忘忧微笑:“嗯,我不生气了。你就是为这个来找我的?” 王小石道:“其实,我是来劝你好好学武的。” 忘忧被呛了一口,连连咳嗽。王小石想帮她拍拍背,伸了伸手又放下了。等忘忧止了咳才慢慢说道:“我原来就知道你医术好,现在觉得可能比我想的还要好更多更多,至少我真的想不出什么手段能救了茶花和沃夫子的命。诸葛师叔让你来楼子里读书,他可能是觉得大哥能照顾好你,但是还不是有温柔出来给你委屈受。所以还是要学好武功,被欺负了也能打回去。” 忘忧微微弯着嘴角:“谢谢你。” 王小石本是极认真的说之前的话,现在却在忘忧的微笑里红了脸:“你……你不怪我唐突就好……我先走了……” 他起身太急,差点带倒了凳子,脸红到几乎滴血,逃也似的走了。 …… 当苏梦枕腿上的“绿豆”剧毒终于拔除干净之时,茶花和沃夫子也活蹦乱跳了。这天,忘忧受了茶花和沃夫子两人结结实实三个响头,声音大的她都想抚一抚额头了。 苏梦枕从不说谢,他只会做出实事来表示。但对忘忧,他甚至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不过这回,忘忧自己开了口,她要一块随时能进出“白楼”的令牌。诸葛先生没有说时间,只说让她好好珍惜进白楼的机会。等真正看到白楼藏书的数量后,忘忧觉得自己可以在风雨楼养老了。 令牌自然奉上,杨无邪很有些洋洋自得的亲手交到忘忧手上。忘忧失笑,杨无邪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和自己要夸奖的时候一模一样。 于是,忘忧收好令牌道:“好容易开口一次,自然要求世上最好的。杨总管,多谢了。” 杨无邪的嘴角果然又上翘了三分。 白愁飞忙得不见人影,王小石却没他那么忙。忘忧这才知道,苏、白、王三人结拜,苏梦枕邀请两人加入“金风细雨楼”,白愁飞当下求的便是副楼主之位。苏梦枕还真就应了,表示只要他有本事做,副楼主就是他的。 白愁飞确实很有能力,傅宗书一病,涌上京城的除了大量医者外,还有大量来碰机会想要大展拳脚的人。不管是金风细雨楼还是六分半堂,包括其他势力,都在努力的招揽人才。谁都知道,只要傅宗书这阵风过去,便是一场大战。 不过这个“谁”,不包括忘忧。 玉塔里,苏梦枕、白愁飞、杨无邪都在。 苏梦枕罕见的对忘忧沉了脸:“你去‘六分半堂’了?” 忘忧眨眨眼睛:“是。” 上午去的,中午在外面吃了饭,打算整个下午泡在白楼,结果刚到就被叫来了玉塔。 苏梦枕一阵咳嗽,忘忧上去帮他顺气被他瞪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缓过劲来,苏梦枕接着问:“你去做什么?” 忘忧看看旁边的杨无邪和白愁飞,再看看苏梦枕,问道:“苏大哥,我是不是做错事了?之前,狄飞惊借给我一件披风,我去还给他。” 苏梦枕皱眉:“这么久才还?” 忘忧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我之前没洗过衣服,那披风被我洗的整个染了色,滚边的绣线也都松动了,我让半夏帮我找人修复,昨天才修好。” -- 第111页 苏梦枕不说话了。 白愁飞问道:“你见到狄飞惊了?” 忘忧摇头道:“我只是交给‘六分半堂’的守卫,让他转交。” 白愁飞道:“可是其他帮众不这么想,他们只知道你去了‘六分半堂’。今天上午,已经有人质疑你是‘六分半堂’派来的人了。” 忘忧想了想,越想越晕:“我又不是‘风雨楼’的人,为什么会有人质疑我?” 白愁飞道:“你出入玉塔为搂主治病,若有二心便是防无可防,质疑你的人也是关心楼主安危。况且,你从客房搬到楼里女弟子处住已经有段日子了,帮众并不认为你不是楼中人。” 杨无邪微微皱眉,苏梦枕看了白愁飞一眼。 忘忧仍是想不明白:“那有人质疑树大夫吗?” 白愁飞道:“为何要质疑树大夫?树大夫又没去‘六分半堂’。” 忘忧道:“可是树大夫去别的地方啊,皇宫、傅宗书府上树大夫都去过。他们也质疑树大夫是皇宫、傅府派来的人吗?” 白愁飞皱眉:“树大夫是皇宫的御医……” 苏梦枕和杨无邪在忘忧提起树大夫的时候就明白她的意思了,白愁飞慢了些。 忘忧道:“我还是神侯府的府医呢。若要怀疑,至少也说我是神侯府派来的吧。” 白愁飞语气软下来:“我是怕帮众对你有误解。” 忘忧有些不高兴:“怕他们误解我,不是应该说他们吗,说我做什么。” 白愁飞道:“你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这一上午消息乱飞,就是找不到你的人,你可知我们心里急成什么样了。现在这种时候,你直接从‘风雨楼’跑去‘六分半堂’,不报备也不提前告诉楼主……” 茶花突然跑进来:“公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梦枕道:“直说。” 茶花看看忘忧:“有人……有人翻了忘忧姑娘的屋子。” “放肆!”苏梦枕喝道,又低低的咳嗽起来。 忘忧掉头就走。 茶花道:“沃夫子已经去处理了。” 忘忧赶到住处,东西果然被翻得乱七八糟。在场人不少,最显眼的就是温柔。 从上次封了温柔的喉咙以来,她再没出现在忘忧面前过,也有忘忧除了玉塔就只呆在白楼的缘故,反正到现在还都相安无事。 温柔还是一身红衣,对站在一旁的几个人道:“搜成这样都没搜出什么来,你们可满意了?她要真是奸细,哪能自己跑到‘六分半堂’去,你们傻不傻!” 矮油,这是什么情况。 忘忧一出现,温柔立刻道:“我就说了吧,她肯定不能是奸细,这不回来了。” 忘忧指着满地狼藉:“谁翻的?” 温柔笑嘻嘻的道:“他们说你是卧底,我听了不高兴,跟他们争了几句。他们说等师兄下令搜过你的房间才放心,我就直接带他们来了。我就说了,你只是脾气坏点,人还是挺好的。” 忘忧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跟她一般见识。师无愧更是焦头烂额,不知如何处理。 偏偏温柔见忘忧不说话就认为她同意自己的看法,接着说:“别看你之前封了我的喉咙,我不生你的气。我师兄说了,你很有本事,也对我手下留情了,你肯定是好人。不过你即使有本事,也该守规矩是不是。他们都说你没跟人报备去处就随意外出,你以后记得就不会有人怀疑你了。这次我会帮你找师兄求情的,不让他罚你。” 忘忧已经压下了火,现在只剩无奈了:“那温柔姑娘出入可有报备去处?” 温柔一愣:“我当然不用!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师兄的师妹,我爹又是‘洛阳王’,有迹可查、家世清白……” “忘忧姑娘并非帮众,乃是楼中贵客,为就近给楼主诊治才住到这来,并不受帮规约束,不用报备去向。”王小石听到温柔的话就觉得要糟,赶紧出声打断。 忘忧觉得这个温柔当真是与自己犯克,有意无意都能捅刀。当下也没了计较的心思,只淡淡的说了一声:“你们,与我个交代便是。” 然后她便走了,直接出了金风细雨楼。漫无目的,只是机械的走着。 谈不上伤心难过,反而心里一片平静,脑袋空空。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天上还下起了雨,正是雨水落在身上才让她回的神。 忘忧看看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里,在苏楼主这虐了点,算是我对这个人物表达一点小小的不满。 下本,我补她一个魔女女主。话说,我这里的魔女设定和普通魔女有点不一样,等我再码多点放个设定上来给大家看看,反正性格还没定,改也方便。 第61章 去刑部 先避雨,湿衣服很难受。忘忧躲在小巷的一棵大树下,准备等雨过了再找路。 危机感突生,忘忧飞身跃起,自己之前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打穿一个小洞。不过倒是没有杀心,这个位置打的是自己的腿。黑影一闪而过,忘忧飞身跟上。 下雨天她不想用万物生感知,会同时得到太多的信息,比如雨水打在树叶上,打在昆虫身上之类的。于是就只用轻功跟上黑影,没想到翻过几间民房后竟然埋伏着很多黑影。 同时,不远处的酒馆的后院里还有忘忧认识的声音传来。之前和温柔同时出现的那个唐宝牛,正一个人应付好几个黑衣人,险象环生。 -- 第112页 忘忧从腰间抽出软剑,顾不得继续追踪伏击自己的黑衣人,先去救唐宝牛。 软剑光芒闪过,每闪一次就有一个黑衣人倒下。唐宝牛身形高大,牛一样撞倒剩下的两名黑衣人,顾不上问救了自己的是谁,忙往酒馆里跑去,边跑边大喊:“黑炭头!你可活着没有!” 忘忧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酒馆。 一个声音响起,让人感觉到悠悠从容、温和亲切,甚至可以从声音想像出说话的会是一个肥肥胖胖、满脸笑容、没有什么事不可以解决的人的声音。 “天下第七,习少庄主、孟先生、彭门主,你们可热闹哇,近来可好?”那人还添了一句,就像为人劝酒加茶一般,“近来可发财了?” 天下第七?这什么东西? “天下第七?”唐宝牛疑惑道。 看,有疑问的不止我一个,忘忧这样想。 之前说话的人果然是个笑容满面看起来很好说话的胖子。“我只知道他叫天下第七,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又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哎呀呀!死人了啊,这我就不能不管了。任劳,都带回去。” 跟在胖子身边的老头躬身应是,店外,十几个捕快服饰的人已经把酒馆包围起来了。忘忧心道,真是晦气的很,被他们抓走,应该又要被无情骂一顿了吧。 那个叫任劳的老人特别低声跟唐宝牛道:“回去只要交代清楚,便没事了,我们也只是为了公事而已。”转身看到忘忧,笑道:“呦,这还一个小姑娘呢,沾了血的剑可得缴下来了。” 忘忧想了想,伸手把剑递了过去。 唐宝牛现在才看到忘忧,脸上的笑瞬间又大了几分,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皮肤黝黑的胖子,笑道:“这回可放心了。” 捕快上前用牛筋绳绑缚众人,忘忧尝过这东西的滋味,咬了咬唇,还是伸出双手给他们绑了。捕快绑人比之前毁诺城的女兵绑得更紧三分,忘忧险些给痛出泪来。 还是任劳发话:“人家一个小姑娘,你们下手轻着些……都绑好了?那就这样吧。” 忘忧真的有点想哭了。外面还下着雨,身上的绳子沾水后直往肉里钻,就这样一路被带到六扇门。 忘忧本以为是要问话,没想到竟直接被带到了大牢。狱卒极不客气,推推搡搡。 忘忧心想,以后还是随身带块蒙面布吧,要做什么起码要挡住脸,见事不好先跑再说,再不吃这亏了。 狱卒把忘忧和唐宝牛还有那黑脸汉子一起推进一间刑室,里面全是让人看着毛骨悚然的刑具。 忘忧心里一沉,忍痛问道:“不是问话吗,为何要动刑?” 唐宝牛和那黑脸汉子已经被解开绳子吊了起来,也有狱卒过来捉忘忧,被她一脚踢开。 那任劳笑道:“小姑娘,我劝你还是老实些,到了这里,谁都逃不掉。” 唐宝牛大叫:“你们敢对她用刑?!别说你了,朱刑总也吃罪不起。” 朱刑总?好吧,那个胖子是朱月明,人称“笑脸刑总”的朱月明。说起来也算是四大名捕的上司,但他们四个身份特殊,又有“平乱玦”在手,朱月明有时却要受他们的节制。 任劳一听这话,到真不敢继续嚣张了,问道:“她是谁?” 唐宝牛大笑:“是谁?神侯府的大小姐!” 现在,唐宝牛觉得任劳的脸色简直好看的可以下十碗饭。 那黑脸汉子也哈哈大笑道:“刚才要杀我的那三个是方应看的手下,京城现在谁不知道方应看对这位大小姐一见钟情,我看他们回去怎么跟方应看交代!” 任劳的脸色忽红忽白,拿了根火把去照忘忧的脸。唐宝牛笑道:“可看清楚了,是不是倾国倾城?我唐巨侠就要娶她这样的美人做媳妇。” 雨夜天黑,忘忧脸上又有易容,是以在酒馆根本没看清她长得什么样。现在火把一晃之下,任劳只觉得头嗡嗡作响,脑中迅速把之前的事回忆一遍,并叫狱卒去通知朱月明。 迅速换上一张笑脸,任劳这辈子都没笑得这样和蔼可亲过:“误会误会,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快给姑娘松绑。” 狱卒上来给忘忧解绳子,一道剑光凭空而起,凌厉到让每个人都觉得剑已刺入自己心脏一般。所有狱卒刑捕都急急退开,忘忧面前留出老大的空地来。转头,一个猎豹一般坚忍而英挺的年轻人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尖尤自抖动,发出微微的剑鸣。杀气铺天盖地而来,刑房中已有人腿软跪倒在地。 冷血一剑逼开狱卒,自己动手割开了忘忧身上的绳子。绳子绑得太紧,骤然松开,忘忧疼的脑中一片空白。等她找回思路,冷血已经和任劳交涉完一轮了,唐宝牛两人也被放了下来。 冷血见她眼神恢复灵动,问道:“可有受伤?” 忘忧道:“绳子绑得紧了些,别的没有。” 冷血稍稍拉起她的袖子,只见腕上绳子绑过的地方正迅速的肿起,有的地方已经破了皮,虽不至出血,但红肉衬着雪白的皮子也很有些触目惊心。 冷血一看便知道伤的不重,对任劳道:“那这三个人我就带走了,案情自会查清。朱刑总若是要人,只管来神侯府便是。” 任劳笑成一朵花:“是是,冷四爷只管带姑娘和这两位少侠走,都是误会,误会而已。” 冷血想扶忘忧,忘忧一躲,她现在身上碰哪都疼。冷血抿抿嘴,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身一剑扫向唐宝牛。唐宝牛哪里躲得了冷血的剑,只来得及大叫,连一边的张炭也认为唐宝牛死定了。 -- 第113页 谁知大叫刚冲出口,就变成了痛叫,唐宝牛捂着脸痛得五官扭曲,却又高兴的摸摸自己还完整的脑袋,又痛得想叫,又美得想笑,发出一种不似人声的奇怪声音。 忘忧倒真被逗笑了,轻轻拉拉冷血的衣服,示意他算了。 冷血寒冰一般对唐宝牛说道:“再不会说话就永远不要说了。” 带忘忧当先离开。 张炭扶起还一脸白痴样的唐宝牛:“傻了?快跟上。” 唐宝牛问:“冷四爷为啥打我?” 冷血扫向他的是剑面,在唐宝牛脸上留下了一道青紫的淤痕。 张炭扶额:“人家不是说了吗,你不会说话。你忘了你说要娶什么样的媳妇了吗,揍你是轻的。” 唐宝牛想了想:“也对,换我我也得打……嘶……”最后一个字扯到了嘴角,痛得直吸气。 张炭拉他赶紧去追冷血,再不敢在这多留。 外面还下着雨,朱月明在门口等冷血,还是一副笑脸:“任劳那家伙可跟四捕头解释清楚了?姑娘没受什么委屈吧。” 冷血向朱月明抱了下拳,并不答他的话。 朱月明笑的极亲切和蔼:“四捕头还是这么少言寡语。外面天黑雨大,我让人备了车,快请姑娘上车吧。” 冷血皱眉看了看外面的瓢泼大雨,低头道:“多谢。” 朱月明笑得更灿烂了三分:“四捕头客气了。” 冷血伸手虚揽着忘忧出门,门口有随从打伞,一直把两人送上马车。 唐宝牛和张炭则被送上了另一辆车。 冷血轻声跟忘忧道:“我在这,你先疗伤。” 忘忧应了一声,盘膝坐好运起了“生字诀”。轻伤而已,很快便痊愈了。 再睁开眼睛,忘忧整个人懒了三分,靠在车里的软垫上:“现在是要去哪?” 冷血反问:“你还想去哪?” 忘忧道:“太晚了,去大楼吧。” 冷血嘴角微挑:“你还想能瞒着?” 忘忧瞪他:“瞒不过去也是明天的事了。” 冷血道:“我那没得衣服给你换。” 忘忧看看自己一身湿,赌气道:“不管,我要洗澡要换衣服,你给我办去。” 冷血道:“直接回你小园去,什么都有。” 忘忧抓起一个软枕打冷血:“我不要一大早就被无情骂,你大楼不给我住,我就去老楼旧楼住去。” 冷血用胳膊挡软枕:“你住到哪去大师兄想找你也找得到。” 忘忧道:“反正不回小园,他在外面能把暗器发到我卧室去。等我找够了材料,非把床四面安上钢板不可。” 冷血微笑:“你干脆睡棺材里得了。” 忘忧用软枕扔他:“冷小四你找打!” …… 不过最终,忘忧还是如愿的住到了大楼,美美的睡了一觉。 作者有话要说:  温书的另一特色,好汉必被刑囚。张炭和唐宝牛原著里被任劳整得那个惨啊…… 第62章 唱大戏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艳阳高照。 忘忧肚子饿得很,大楼里没饭,衣物清水倒是早就备好了,梳洗穿戴后,再不情愿也得去神侯府见人了。 神侯府里,会面的地方不是书房,而是花厅。忘忧有些吃惊,不过花厅比书房的感觉要轻松很多,也挺庆幸的。 不过现在,花厅里气氛并不是很好。四大名捕都在,但是没人说话。 忘忧看看他们:“我知道我又闯祸了……你们别不说话啊。” 无情抬头:“你先坐下,一会世叔回来了再说你的事。” 矮油~看来问题不大。 忘忧问道:“有没有吃的,饿了。” 四人对视一眼,都笑了笑。冷血本就站着,直接出花厅让人送吃的来。 时间不长,忘忧抱着碗面吃得开心:“说说呗,你们头疼什么呢?” 追命笑道:“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开口问,看来肚子比什么都重要。” 忘忧笑笑:“不是说民以食为天吗,不吃饱了没法想。” 追命道:“那现在吃饱了吗,说出来怕你吃不下。” 忘忧顿了顿:“先生要揍我?” “……” 无情扶额:“朝廷想现在出兵收复燕云。” 忘忧眨眨眼:“哦,这有什么吃不下饭的。”咕噜噜喝口汤,味道不错。 铁手道:“圣上好大喜功,却并不了解民情。如今国库空虚,兵士疲弱,并不是征战的时机。其实主战的人也另有目的,无非是想趁机搜刮民脂民膏而已。再有蔡京刚损了傅宗书这员大将,想要转移视线,再扶植人手。” 忘忧咬开荷包蛋,半熟的,流黄,好吃!“先生劝不了皇帝吗?” 追命道:“皇上一直更信任蔡京、傅宗书之流。” 忘忧回想一下:“嗯,傅宗书他们研究的都是皇帝自己喜欢的东西。花大工夫去给他找,被信任也是应该的。不过玩乐听他们的就好,国家大事不应该听先生这样的人说才是吗。” 追命道:“咱们这位皇帝偏偏认为蔡京、傅宗书之流才是国之能臣。” 忘忧吃饱了,抚一抚微微鼓起的胃,很满足。“这样啊,那他不适合做皇帝,换一个呗。” 收获齐刷刷四个人飞来的八把眼刀,忘忧思维回笼:“哦对,不能换,换了更乱是吧……” -- 第114页 正说着,诸葛先生回来了。起身行礼之后,诸葛先生问道:“忘忧没事吧,刚下朝就听说你被抓进牢房了,可吓到了?” 忘忧笑嘻嘻:“没有没有,冷小四直接把我接出来了。对了,唐宝牛和那个黑炭头呢?” 冷血道:“问完了案情,让他们先在府里住几天。” 忘忧点头:“冷小四你穿官服还挺好看的,先生也是。” 诸葛先生并没换常服,一身大红的官服看着很威严的样子。 无情瞟她一眼,给诸葛先生倒茶:“世叔先喝杯茶。” 诸葛先生端起茶喝了一口:“忘忧接着吃。” 忘忧不好意思的笑笑,稍微收拾了下桌子:“已经吃饱了,我听先生说话。” 撤下碗碟,换上清茶。 诸葛先生面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铁手问:“圣上还是决定要打?” 诸葛先生道:“蔡京一党极力主战,吹的天花乱坠。圣上已经决定要加赋税、征调民兵了。” 花厅里一时静得很。 忘忧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谁说能赢让谁打去呗。” 诸葛先生给她解释:“不一定要打,只是征调,再让些无背景的人去送死。失地肯定是无法收复,却可以有大把的军功、封赏。也踩着无数人命和民脂民膏。” 忘忧明白了,又有些不可思议:“死很多人,就为了自己能位高权重?” 追命道:“这样的人可多了去了。” 忘忧眼睛亮一亮:“不然我去让蔡京也瘫痪一阵?” “不可!”*4 “胡闹。”*1 忘忧塌下来:“好嘛好嘛,不去就不去,别吼我。” 无情道:“再出一个非查的天翻地覆不可。把你的脑子拿出来用用,别在这净说蠢话。” 被骂了,忘忧扁扁嘴巴:“还是武林江湖好玩,朝堂上这个也打不得那个也除不得……哎?皇帝不是觉得军队现在特别厉害吗,主将是谁,揪出来揍一顿给皇帝看行不行?” 又是一阵安静,忘忧自己塌下身子:“不行就不行,我这不是也想帮忙吗,怎么除了骂人就是不理我。” 无情笑了,春风破冰面一般和暖:“谁说不行了。”…… ~~~~~~~~~~~~~~~~~~~~~~~~~~~~~~ 傍晚时分,晚霞漫天。皇帝赵佶在后花园开小宴,宴请蔡京、童贯二人。 御湖观景台上,乐师奏乐,舞女起舞,映着晚霞一片和乐景象。稍晚,有宫人点起若干明灯,照得此处亮如白昼一般。 童贯正慷慨陈词:“有蔡太师筹集粮草,微臣再无后顾之忧,定舍命以报君恩。待收复燕云失地,史书之上必盛赞官家圣明,功比□□。” 赵佶大笑:“怎能说功比□□,稍逊□□即可,稍逊。” 蔡京马上举酒道:“官家太过自谦,收复燕云之后,还有辽、金。到时官家一统天下,四海之内皆王土,哪只‘稍逊’□□,称为才德盖三皇、功勋压五帝异不为过啊。” 赵佶端起面前酒盏一饮而尽:“好!……” 后面的话尚未说完,一人影从御花园树种冲出,口中斥道:“童贯老贼!速速受死!”清冷的女音如银瓶乍破。 蔡京大喊:“护驾!有刺客!” 虽只是三人的小宴,但实际上参与的足有上百人。除开宫女太监、乐师舞女之流,还有三人的贴身侍卫若干,立侍外围。 御前侍卫自然只管护住赵佶,纷纷持兵器在手把赵佶团团护住。 人影站定,众人才发现是个一身道姑打扮的女子,只是面色极白,眼睛颜色很浅。 道姑体态极为轻盈,越过几个侍卫,抄起手中拂尘便打。打的却不是滚到一旁的童贯,而是蔡京。蔡京身边的侍卫上来阻挡,稍一靠近便被扫开。 道姑怒喝:“无关人等闪开!我只杀童贯不伤闲人!” 蔡京叫到:“我不是童贯!” 道姑愣了一愣:“竟打错人了么……那童贯在哪?” 蔡京下意识看向童贯,道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冷笑道:“原来在这。” 道姑伸手弹出一物,蔡京只觉得喉咙一堵,下意识吞咽。 道姑说道:“既然错怪于你,便送你份机缘,那是我派的‘回还丹’,服之可回青春数载。” 女道清冷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这时,大批的侍卫和禁军高手都已赶到。 御前侍卫头领一爷,手持他那柄长的出奇的大刀,对道姑当头斩下。这一斩之力足有千钧,道姑单手举起拂尘相迎,拂尘尾端银丝暴涨,竟牢牢裹住了长刀,无声无息的化掉了这一击。一爷大惊,弃刀飞身上前抬掌便击。道姑拂尘裹着长刀一甩,将一爷连人带刀一起甩飞。一爷何时被人如此轻易的击退过,握住长刀便要再攻。 道姑问道:“你功夫很好,可是童贯的手下?” 一爷道:“我乃御前侍卫统领。” 道姑奇道:“那你为何不护在天子之侧,而阻拦我杀童贯?” 一爷只觉得脖颈发凉,回道:“天子在此,我是怕你惊了圣驾。” 道姑抬起浅淡的眼眸,一副不似红尘中人之像。“玄门中人,无故不伤人间帝王。那童贯领兵屠我俗家所在之地,以寨中良民尸体冒充敌军尸体领功。我今日要他血债血偿有何不对?无关之人速速闪开。” -- 第115页 童贯的侍卫中一名手持双剑的大喝一声:“胡说八道!” 话音未落,双剑一前一后已到道姑眼前。同时几点寒光从一侧飞出,背后有□□突刺。道姑身体一跃而起,快到影子还留在地面。使双剑的侍卫还以为已经得手,低头却见一杆□□已经把自己捅个对穿。使□□偷袭的也以为一击得手,正待大喜,三枚小箭从脖颈中穿过,带起一条红线。两人当场死于非命。 道姑飘然落地,面上虽然一直没有表情,出口的话中却带了怒气:“虽不是我亲手所杀,究竟因我而死。今日这因果算是沾定了。也罢,便是杀伤帝王要受雷劫,也比心魔缠身来的痛快。” 她话一出口,御前所有侍卫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一虬髯汉子飞身而出:“尔敢刺驾!”声如炸雷一般。 道姑平静的道:“你也是一身好本领,你是童贯的人?” 虬髯汉子手持钢刀:“我乃御前侍卫舒无戏。” 道姑点头:“你这份因果,我接下了。” 拂尘一抖,银丝弹出,舒无戏举刀便砍,刀入银丝便如砍在一团棉花中一样。可再想收回却发现怎么也抬不动手。 一旁的其他几名侍卫见拂尘已缠住舒无戏的刀,纷纷举起武器攻向道姑。道姑手中拂尘银光四射,卷着舒无戏的人轮了个圈。所有出手偷袭的人便都被甩飞了出去。而舒无戏本人则带着一股巨力撞上了一爷,直撞得一爷口吐鲜血。 舒无戏脸色惨白,声音再出口已经嘶哑虚弱:“我就是拼了命也不让你靠近圣上。”舒无戏挣扎起身,口中也喷出血来。 道姑力战多人,仍旧一派云淡风轻,显然未尽全力。此时,也再没哪个不要命的上前阻她一阻。 道姑离舒无戏五步距离:“你还要战?” 舒无戏吐血:“要弑君,先杀我。” 道姑点头:“是条好汉,便饶了你性命吧。” 说完,转身向童贯走去。童贯之前一滚,正滚到了御湖栏杆边上,再往前就是湖水。 道姑拂尘一卷,把童贯卷到近前:“动手,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童贯腿已经软了,聚力也没站起来,口中支支吾吾说不清话。 道姑顿了一顿:“竟是这么个废物杀我同胞,简直荒唐。” 拂尘一抖,软鞭一样抽打起来。童贯只觉得浑身无力,根本站不起来,只得翻滚身体躲避拂尘抽打,一时狼狈至极。 “住手!”一柄长/枪急射而至,道姑立即闪开。回身已和一个人影对了五六招。 双双落地,诸葛先生拔出钉在地上的浓艳枪,护在皇帝驾前。厉声问道:“尔是何人?” 道姑头巾少了一角,诸葛先生袖子开了一道。 道姑声音依旧清冷:“我于俗世是云州碧柯寨之人。” 诸葛先生思考片刻问道:“寨主可是‘云州豪侠’简正豪?” 道姑一直平静的脸上稍稍有了些表情,却也转瞬即逝:“那是我小弟,我随师出海时他尚在襁褓。” 在场侍卫中有人倒抽冷气:“五年前简正豪死时不是正办七十大寿吗。” 道姑后退一步:“俗世已过去这许多年了吗,那我认识的人即使不被杀也应该都死了吧” 诸葛先生道:“碧柯寨并不是无人生还,简正豪之孙带着十几人逃了出来,现在已经过上安定日子了。真人可要见见?” 道姑眸色更淡三分:“不必,此刻我心魔已除,这便回去闭关,此方大陆再不踏入。” 声音越来越淡,道姑的身影也越来越淡,最终消失不见。是在这许多人面前慢慢变淡消失不见,由不得不信。 赵佶由自叫到:“仙长!可否赐下圣水仙丹啊!” …… 第63章 那是法 皇宫不远处的一户人家里,追命用布沾着药水帮忘忧擦拭脸上的易容。小丫头皮子嫩,稍微用力就是一道红,追命假装不是自己弄出来的,尽快帮她擦拭干净,擦拭的布连同道服都扔进火盆烧掉。确认烧干净后,灰烬都包好带走,扔进护城河里去了。 黑影飘进神侯府,无情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追命扶着忘忧坐下:“快调息吧。” 忘忧身体软软的,摘掉面具:“我觉得我演得可好了。” 铁手伸手扶住坐在凳子上都要往一边倒的忘忧:“累坏了吧。” 忘忧摇摇头问:“先生和舒大人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我拿不准舒大人的伤。” 冷血指指小厅:“扔进去让她自己恢复吧。” 忘忧瞪冷血一眼:“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到底还是自己走不了,被铁手扶了进去。 追命坐下喝了几大口酒:“想想就够刺激。” …… 半夜时分,诸葛先生和舒无戏才回到了府里。舒无戏是从马车上被抬下来的,直接抬到床上。等送他们回来的侍卫都回去后,忘忧才赶紧过去查看。 舒无戏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却在忘忧进屋后睁开了眼睛,挣扎着想坐起来,咳嗽道:“过瘾!真是过瘾……咳咳……” 忘忧觉得胸口都疼起来:“舒大人您别乱动别说话,我给您治伤。” 舒无戏边咳边笑:“这点子伤……咳咳……算的了什么……” 诸葛先生重重的把舒无戏推回床上,一手压在他胸口,跟忘忧道:“别理他,治。” -- 第116页 忘忧替舒无戏疼,诸葛压的地方是他伤的最重的,别说放只手压住,就是有片叶子落上去也得疼得人直冒汗。 生字诀运转之下,飞快的止了痛,舒无戏惊讶的又要叫出声,被诸葛先生一眼瞪了回去。 等忘忧收了功,诸葛先生才问道:“忘忧你自己没事吧。” 忘忧笑道:“就是消耗大了点,调息了一会就好了。先生和舒大人可还顺利?” 诸葛先生微笑点头:“忘忧做的很好,我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忘忧这才彻底放心,对一旁的四大名捕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来。 舒无戏惊讶够了自己的身体后,问道:“这就是那‘生字诀’?真他娘的神奇。”话出口,才想起忘忧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快给我解释解释,我知道是局都没看出破绽来。” 诸葛先生知道自己这位老友若是不问清楚怕是觉都睡不着:“破绽就是拂尘丝,一接触就知道是内力化成的。忘忧内力透体本是带些青色,为了不让人联想到她,特地不运功再生内力,只用积存。映着灯光就成了可长可短可多可少的拂尘丝。拂尘丝都是内力化形的便只能做鞭子用,没法再附巨力上去。所以才要你配合,被卷起来之后用你的内力击退侍卫,再撞伤一爷,最后给自己做出内伤来。看上去就是仙姑用可变化的仙器附内力撞人一般。” 舒无戏笑道:“我只要想到一爷那老东西着我一撞的伤势,便连疼都不觉得多疼了。那怎么做到慢慢消失的?” 诸葛先生道:“这是她的本事,能避开人视、听、嗅三感。但避不开触觉,所以才要你等她身形不见就立刻装作晕倒,拦住冲上去的侍卫。” 舒无戏点点头:“童贯身上动了什么手脚,看上去可真是废物至极。” 忘忧笑嘻嘻的道:“我打了道气封住他身上三分之一的血脉,让他手脚软上一会,其实没抽几下他就能动了,但是估计被吓到了,就一直在地上滚啊滚的。” 舒无戏目光中充满了欣赏:“不运功法新生内力,就凭积存之气力战数人,还要维持化形,最后和诸葛过的那几招是实打实的搏命。打完了还要出宫回府,这才多久,又活蹦乱跳了。诸葛你这是从哪捡了个小神仙回来。” 诸葛先生笑道:“不是早跟你说过,小弃捡的。” 忘忧被夸到脸红:“没有那么厉害,是先生说那个一爷肯定不会一上来就尽全力,会装得很费劲似的试探好讨功劳,让我不要等他再出手就问话。不然他一认真打,肯定能发现不对。” 舒无戏又问道:“那你给蔡京吃的什么什么丹可有下文?” 无情道:“就是颗鱼食。之后若能找到机会便让忘忧用功法使他看上去年轻些,若没机会,就找人进言圣上,说蔡京假做仙丹无效,不愿配合御医寻丹方献给圣上,总之,要他百口莫辩。虽当不得大用,可但凡能让圣上对他多疑心一分,便有朝中能臣说话的余地了。” 追命咳嗽两声:“世叔、舒大人,依两位看他们可信了几分?” 诸葛先生道:“官家必是信了十足。至于蔡京和童贯便不好说了。不过若我不认识忘忧,这一场下来,即使不全信,也得处处防备调查看是哪路高手出山了。” 舒无戏道:“米苍穹、黑光上人、龙八那起子人,你都调开了?” 诸葛先生皱眉:“我是找人缠住他们,只要拖延两刻钟演完了戏便可。但是安排的人好像都没用上。追命,去看看可有急报。” 追命应了一声,人已不见。 忘忧精神松懈下来就困得头一点一点的,他们后来谈话的内容几乎都没听进去。追命出门带起风动,忘忧才惊醒过来。 诸葛先生笑道:“辛苦忘忧了。” 忘忧不好意思的笑笑,辛苦什么,纯听着无聊犯困而已…… 无情问道:“你昨天晚上怎么没在‘风雨楼’?” 今天从早到晚,要商量演练各种细节,要背词,要易容,加上晚上的大戏,简直恍如隔世。忘忧这才想起自己昨天还住“金风细雨楼”来着。 把昨天的事一一讲出,从早上自己去“六分半堂”送披风,到苏梦枕三人的问话,到温柔带人翻屋子,到自己漫无目的走出很远。 无情皱眉:“你是说你让师无愧给你个交代,然后就离开了‘风雨楼’直到现在?” 忘忧点点头:“有问题?” 诸葛先生叹道:“只怕还不是小问题。” 铁手给她解释:“苏梦枕不是没分寸的人,你不辞而别一整夜加一白天,都没有‘风雨楼’的人来府里寻找报信,必是有事情绊住了。能绊住他的……” 追命一阵风似的飞进来,脸色难看的可以:“今晚城北六十里处修石山, ‘迷天盟’约战‘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关七亲自迎战。” 气氛瞬间冻结,只忘忧小声问身边的铁手:“我看过‘迷天盟’的资料,不过上面只说关七曾经是豪侠,武功绝世,后来疯了。你们现在是在担心他吗?” 诸葛先生忽然问道:“忘忧,若有人一出手就会乌云遮天、电闪雷鸣,这是什么境界,你对付得了吗?” 忘忧眼睛一亮:“‘法’。先生带我去见他,您现在半步踏入‘术’,我帮不上忙,但是若见了‘法’或许有帮助。我可以演示给您看。” -- 第117页 舒无戏大嗓门:“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诸葛先生抚须:“走!” 忘忧看眼四大名捕:“一起吧,看不懂也能体会下。” 于是,几条人影同时飞出,剩下舒无戏一人在那锤床。 刚出城,冷血明显掉队。 忘忧笑嘻嘻:“拖后腿的冷小四,叫声姐姐我带你啊。” 冷血硬撑一口气追上一些,追命和诸葛先生一左一右扶住他,瞬间便赶了上来。忘忧气的跺脚。无情带着义肢,比之前用手拍地显得更轻更快。颇有些惊喜的看看一旁的铁手:“二师弟?” 铁手笑道:“忘忧教的,不过她说这基本不能叫做轻功,只是一种加快速度的法子。” 铁手每隔一段就突然加速冲刺,无情每隔一段落地借力再腾空,两人几乎并肩。 忘忧极悠闲的出现在他们身边:“对呀,说起来小余哥用的可以称为‘轻功’,小夏哥用的可以称为‘快功’,但是消耗都大,用不长久。先生和三哥用的才是又轻又快的正经功夫。冷小四,哼!没用功!” 冷血给她说的有些脸红,半天憋出一句:“比你高。” 忘忧瞬间炸毛:“等我找机会打到你起不来床,比我还矮!” 冷血道:“躺着比你长。” 正斗嘴,远处电闪雷鸣。忘忧眼睛精亮说道:“不用过去了,就是‘法’。” 几人停住,忘忧道:“既然确定是‘法’,我引他来找咱们就行,附近可有空旷地方?” 追命看了看地形:“往西十几里有荒原,并无人烟。” 忘忧点头:“行,就去那。”然后伸手抵住无情和铁手的背心“你们消耗太大,我带你们走。” 行至荒原,忘忧伸手按地,静静感应。起身后满意的道:“这里很好,先生你们就在这看,只记得可以躲远绝不能靠近就是。”自然无所不应。 忘忧自己再行十余丈,停下立定。距离不算远,从几人处能清楚的看到忘忧。只见她双手背后,慢慢的扬起头来。像是启动了什么机关,一股战意铺天盖地而来。 冷血已经握住剑柄就要□□,诸葛先生伸手按在他肩上:“稳住。” 四下里窸窸窣窣,各种动物都拼命的逃开,之后便是安静至极。再过片刻,狂风席卷而至,带来的却是一股死气。闪电再出,撕裂天空。马上就要劈到地上的时候,忘忧轻轻咳了一声,闪电立刻消失不见。 忘忧面前不足一丈的距离站着一个人,这人身上还带着些铁链,并没有蒙面,也没有戴上斗笠之类的东西。但只要一看这个人,便知道他是一个空洞──这空洞,系指他的思想、感情、过去、现在、未来,甚至一切。 忘忧的声音带着喜悦:“是你吧。你叫关七?”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关七的存在真的合理吗……记得第一次看这里的时候,我还翻了好几次书面,没拿错啊,这真的是武侠吗…… 第64章 心疼吗 关七眼中甚是迷茫,忽然转头看向诸葛先生师徒所在的地方,喃喃的道:“没有问题啊,但是为什么看不到你?” 他只看了一瞬,但就这一瞬,冷血已经拔剑在手。 忘忧摇头:“别看他们,他们就在那,不过来。只看看。” 关七点头:“哦。但是我看不见你。” 忘忧道:“没关系,你站着别动,我拉你的左手手腕行吗?” 关七像个乖巧的孩子,伸出了左手。忘忧上前,握住他的手腕:“看见了吗?” 关七头发无风自动,大喊:“看到了!看到了!” 忘忧道:“原来是由‘武道’转了‘心道’,你的‘器’和‘术’都属于武道,进‘法’却进了‘心道’,心性心神修为都不够,怎能不疯。一念入情,一念入执,现在,醒过来!” 她说得完整,但传到诸葛师徒耳里的却只有几个字,每个字都如万斤大锤锤在头上一般。 关七面上空洞的感觉已经消失了,问道:“你是谁啊。” “我不记得了,现在叫做忘忧。” “哦,忘忧,我看到的都是真的吗?” “只要我愿意,都行。” “我该怎么办?” “要么废心道,重修武道的‘法’,要么从心道的器开始,再修到‘法’。” “我没时间啊。” “你看到我还不明白吗,你眼中所见的‘真实’,是机缘也是障碍,谁又跟你说只有一种未来了。” “此间法则不允许。” “那就去别的地方修吧。” “你破的开?” “尽力。” “那我也和他们道个别吧。”关七向诸葛先生师徒走去。 忘忧挺惊奇:“你认识他们?” 关七道:“当然,诸葛小花和他的徒弟嘛。那个断腿小子的‘先天无上罡气’还是我传给他的。” 忘忧问道:“‘先天无上罡气’是什么?” 关七伸手向远处一指,放出一道至钢且又至柔的气来。 忘忧道:“已经摸到‘法’的‘术’,你就平白送了啊。” 关七道:“比不得你,你连气运都送,不够就用自己的修为补。我只送功法,他自己练。” 忘忧道:“你是怎么做到掩盖此方法则的呢?” 关七道:“我是继任的法则管理者。” -- 第118页 忘忧道:“那你看不见我,也就是说我真的不是这里的人是吗?” 关七道:“有什么关系,不记得自己出身的人多了。你问后面那小狼崽,他记得父母是谁吗,现在亲缘还不是和你连在一起。” 忘忧微微一笑,又问道:“等你走了,这些我还会记得吗?” 关七道:“不该记得的就不记得。所以我得跟他们道个别,你走开,你听见了也就不灵了。” 忘忧悻悻的离开,留关七和诸葛师徒说话。 至于最后,关七是怎么离开的,不光诸葛师徒不记得,连亲手操作的忘忧自己都不记得了。 ~~~~~~~~~~~~~~~~~~~~~~~~~~~~~~~~~~ 第二天,本来要在今日下达增赋税、征民兵的政令并未发出。反而于各地传达上谕,暂停花石纲进贡,并减免赋税。一时,百姓欢呼雀跃如同年节。 在小园服侍的两个丫鬟一个叫小米,一个小豆。她俩已经摸清了主子的习惯,除非有事,或者大公子一把暗器直甩进卧室,否则这位主子能天天睡到巳时才起。 今日一早,主院的人传话,说姑娘醒了就让她去主院见大人,不醒也别叫。可现在已经进午时了,小米和小豆商量着是不是要进去看看。还好,卧室终于有了动静,小米和小豆齐齐松了口气。 忘忧是被饿醒的,梦里都在吃东西。看见丫鬟送洗漱的水进来,脑子里又满满都是熬的浓浓的小米小豆粥。小米看她又有要倒回床上的架势,忙开口道:“姑娘起吧,已经午时了。正院那边两个时辰前就传话说让您醒了就过去呢。” 忘忧彻底清醒:“两个时辰前?!那怎么现在才叫我!快快快!” 小豆笑道:“没事没事,大人还特别交代您不醒就不让叫呢。” 再不敢耽误,飞快的收拾好自己,临走还抓了几颗果盘里的栗子。忘忧脚下生风,一点一飘的赶向正院,到门口刚好吃完最后一颗。 进门一看,诸葛先生正和无情下棋。忘忧不自觉的矮了三分,满脸陪笑行礼:“先生好,小余哥好。” 诸葛先生笑道:“余儿说你得睡到午正以后,我说不会,可不是我说准了。” 忘忧看无情的脸色果然又黑了些,干笑两声不敢接话,转而问道:“小夏哥他们去忙了吗?” 诸葛先生道:“是啊,一大早就去刑部了。” 说到刑部,忘忧忽然想起来,问道:“唐宝牛和那个黑炭头现在在哪?那个任劳为什么问都不问就要对我们动刑啊?” “他们暂时在老四的大楼里。”无情嘴边挂了一丝让人不那么舒服的笑:“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忘忧道:“一个是唐宝牛,我在‘风雨楼’里见过他,另一个就不认识了。” 无情道:“另一个叫张炭,人称‘饭王’,是‘桃花社’‘七道旋风’之一,但他上京却是跟在‘六分半堂’的车队里。” 忘忧想了想:“‘桃花社’不是长安城里的吗?张炭为什么要跟‘六分半堂’的人一起来汴梁?” 无情道:“总算这些日子没白过,没问出桃花社是什么来。朱月明也想知道你这问题的答案,所以抓了张炭。而唐宝牛则是‘七大寇’之一,温柔也是。朱月明想知道‘桃花社’和‘六分半堂’的关系,所以抓张炭;同时还想知道‘金风细雨楼’和‘七大寇’的关系,所以也抓唐宝牛。你就纯属被连累了,他们看你好欺负,抓你去威胁那两个说真话的。” 忘忧明白了:“以后我贴身带个面具,谁要抓我我就直接跑!还有那个捆我的捕快,我要套麻袋揍他一顿!” 无情这回眼都没抬:“别又惹出烂摊子来让我帮你收拾就好。” 忘忧撇撇嘴,低头喝茶。 外面有急报,诸葛先生放下棋子叫进。回禀的事却是金风细雨楼来人,说苏搂主情况不大好,树大夫请忘忧回去共同医治。 诸葛先生挥手让传话的人退下,问道:“忘忧还想治苏梦枕吗?” 忘忧道:“治吧,苏梦枕是真的接触过万物生,有和我同源的气给他洗刷过经脉,算是给自己留个回忆,我也想让他多活些年。” 诸葛先生道:“那便去吧。风雨楼那些难为你的帮众,应该是被收买或者蛊惑的,苏梦枕敢再请你,必是已经处理好了。” “啊?” 无情斜她一眼:“你以为之前说的有人试探就是偷袭或者逼你动手吗,试探的法子多了去了。” 诸葛先生微微皱眉:“崖余,你火气大了些。” 无情低头反思:“我气她不动脑子,明明可以想到的。” 忘忧讨好的给无情续茶:“小余哥消消气。”又给诸葛先生续上一杯“先生,那我就去风雨楼了。” 诸葛先生道:“去吧去吧。” 忘忧走后,诸葛先生才问道:“只气不动脑子?不是心疼她在风雨楼和刑部受委屈而自责帮不上忙?” 无情手抖了一下,一颗黑子从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间掉落在棋盘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七这里,不交代过不去,于是……凑合看吧 第65章 善后吧 忘忧到前厅才发现金风细雨楼派来传话的竟然是师无愧。他那半白半黑的阴阳脸简直太有辨识度了。 忘忧笑道:“什么时候传话这种事也要劳烦您亲自出马了?” -- 第119页 师无愧向忘忧一躬,抬头时发现她已经躲到一边去了:“姑娘……” 忘忧道:“你家苏楼主平时都不受你们的礼,我就更受不得了。” 师无愧道:“姑娘在楼子里受的委屈楼主已经都查清楚了,以后再不会有此等情况发生,还请姑娘不计前嫌继续医治。” 忘忧道:“我知道了,现在就随你过去。” 再到金风细雨楼,帮众们的态度和原来有了很大区别,人人面上都多了些尊敬。直入玉塔,从楼下就听到苏梦枕撕心裂肺一般的咳嗽声,忘忧皱皱眉,随师无愧上楼。 树大夫正一边给苏梦枕施针,一边指挥着王小石用内力配合。而苏梦枕已经咳了不少血出来,现在更是连气都来不及喘。 树大夫一见忘忧,大喜道:“快快快!救星来了。” 忘忧瞄了一眼树大夫下针的位置:“这是又受伤了?” 王小石道:“是,昨天晚上伤的。” 忘忧伸手抵在苏梦枕的胸膛:“先把针撤了,慢慢讲给我听。” 树大夫和王小石一起动手把苏梦枕身上的银针撤除。 万物生像一条活泼的小溪,流淌过苏梦枕的每一条经脉,咳嗽几乎是立刻止住,树大夫和王小石也双双松了口气。 王小石道:“昨天晚上,‘迷天盟’的关七圣约战‘风雨楼’和‘六分半堂’。这位关七圣以一人之力,对战多名高手,丝毫不落下风。大哥、二哥和我代表楼子去的,‘六分半堂’那边是雷损带着雷动天、雷媚。刚开始还好,六个人和关七圣一人打成平手。但是后来,关七圣突然发了狂,战意暴涨。连官府一方的龙八和黑光上人都出手了。八打一,但这回谁都拦不住关七圣了。几乎每个人都受了伤,关七圣也挨了很多下,但是看上去根本没事。他打伤我们之后却不下杀手,反倒飞快的跑了,我连他往哪个方向跑的都没看清。” 忘忧心里画圈圈,好吧,还真是自己的错。“小石头你和白愁飞伤得怎样?” 王小石道:“我没什么事,二哥伤得重些,还没起来床。大哥伤得最重,树大夫说你要是不来,大哥就危险了。” 忘忧道:“放心,没什么事。一会我稳住他再给你看看,还有白愁飞。” 王小石摆手:“我们都没事,你先治大哥。” 忘忧收手撤功:“你大哥的经脉和我的内功契合的很,在我这什么伤都好解决,倒是他的病得费些力气。” 苏梦枕也睁开眼:“多谢你了。” 忘忧道:“我开药方,苏楼主喝了就睡下,什么都不要想,做得到吗?” 苏梦枕苦笑:“我这脑子哪里停得下来。” 忘忧起身写药方:“这样啊,那先煎药,一会我帮你。” 刷刷刷几笔写完药方,树大夫瞪大了眼睛:“你这是?” 忘忧一脸无所谓:“苏楼主没办法停下脑子睡觉,那就帮帮他,不下重手怎么行。” 树大夫叹气:“我去煎药。” 忘忧道:“等下,我给小石头也看看。” 伸手拉住王小石的手腕:“别运功,让我探一下。” 探查完毕后,忘忧笑道:“你们内功的底子几乎一样,走的都是中正平和的王道路子,怎么冷小四就拼成那样。” 王小石挠挠头:“我倒是很想多些冷四爷的拼劲呢。” 忘忧写药方:“我一看到你出剑,就觉得总有一天你得跟冷小四打一场。说真的,你跟我回神侯府见见先生吧。” 王小石道:“我现在是楼子里的人,最好还是不要和官府中人接触吧,也省的给两边添麻烦。” 忘忧把药方吹吹干:“那就偷偷去,我不信你不好奇。” 王小石笑得很可爱:“好。” 忘忧叫茶花来,细细的吩咐道:“给你们楼主用热水擦一擦身体,床上的被褥枕头都换干净的,再弄些煮得很软的粥给他吃。一会药煎好了我们再过来。” 说完,拉着王小石的袖子就走。 茶花有些傻眼:“公子,忘忧姑娘这是……” 苏梦枕苦笑:“怕是还在生气吧。” 出了玉塔,王小石小心的问道:“忘忧其实还是有些在意的吧。大哥质问你的事。” 忘忧笑笑:“是啊,有些在意。不过我已经想到办法出气了,现在先去看看白愁飞吧。对了,我于脉门探查病情的法子不要告诉别人。” 王小石点头:“知道知道,关于你的事我什么都不说。” 忘忧笑道:“真乖。” ~~~~~~~~~~~~~~~~~~~~~~~~~ 白愁飞住处,温柔正陪着他。与其说是在帮忙,不如说是在添乱,偏她自己还委屈的不得了。 忘忧看见温柔,简直一个头八个大。温柔却高兴得很:“你来了就太好了,快给大白菜看看,之前大夫开的药他都吐出来了,那些庸……” “温柔过来坐,医者看病都得安静,不能有人打扰,不然会断不准病情的。”王小石急急阻止温柔即将出口的话。 温柔到椅子上坐好,嘴里还想说话,王小石指指忘忧又指指喉咙,温柔这才闭了嘴。 忘忧细细的给白愁飞诊脉,脉象诊治自然不像用万物生探查那样清楚,所以诊脉的时间也略长了些。 从白愁飞现在的角度看,床边的小姑娘一副专注又认真的神态,半阖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这小小的一片影子好像投到自己心里去了一般。当她收回按在自己脉门的手时,自己竟然感到有些失落似的。 -- 第120页 忘忧道:“方便给我看下你的伤吗?” 白愁飞点头,自有小厮帮他解开衣服。 温柔不高兴,小声嘟囔:“刚才我要看,他说什么都不给的。” 王小石苦笑:“你是姑娘家,哪个大男人好意思让你看啊。忘忧是医者,医者治病救人才不拘礼节,你看她的样子,那块伤可不是比二哥本人好看多了。” 这句话一说,温柔、忘忧、白愁飞三人同时笑出声来。 白愁飞容貌本就十分俊美,加上一身傲气,简直走到哪里都让人无法忽视。忘忧心里想,单论长相,白愁飞好看是挺好看的,但比不上方应看勾唇一笑时的样子,更比不上狄飞惊和无情。若是换了这三人裸露胸口让自己看的话,自己肯定会忍不住边看伤边看人的。 话说,刚才给苏梦枕疗伤的时候也抽空瞄了人家几眼来着,苏梦枕相貌不如白愁飞,但只要他在那,白愁飞永远不会被第一个注意到。气质?气势?还是别的什么吧。 忘忧笑过之后,伸手按了按白愁飞腹部:“还好,没挨实,不要急着运功疗伤,五脏的问题还是慢慢调养为好。” 白愁飞道:“楼子里还很多事待办呢,有没有快点的办法?” 忘忧走到桌边写药方:“吃我开的药,两天你就能起身了,调养二十天左右可痊愈,不留病根。你连两天的时间都没有吗?这不还有个能跑能跳的小石头,还有杨总管呢,非要你亲自去处理吗?” 白愁飞歉意的看着忘忧:“之前关于你的事,是我太过着急让别人钻了空子,大哥虽未说什么,但我却不能不做点成绩出来。不然,如何对得起大哥和兄弟们的信任,也对不起你受的委屈。” 忘忧写好药方:“我不委屈。本来自己就立身不正,又送上现成的把柄给人抓,若不被有心人利用,便是人家失职了。” 温柔看看他们两个,总觉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你们说的是什么事?谁给忘忧委屈受了?你那么厉害,怎么不动手教训委屈你的人?怕人手不够的话我可以帮你啊。” 忘忧把药方交给白愁飞的小厮,对温柔道:“我一会就去教训人,人手足够。白二楼主这里也需要服药休息。温柔姑娘若是没事可以去关心一下你那位叫唐宝牛的朋友,他可差点遭好大的罪呢。” 温柔呼的站起来:“我和方恨少找他一天了,到处都没他的影子,你见过他?” 忘忧道:“见过,他和一个叫张炭的人现在在冷血的大楼里。” 温柔道:“那我现在就去找他。大白菜我晚上再来看你。” 白愁飞闭了闭眼睛。 忘忧和王小石同时挂上一丝狡黠的笑。 ~~~~~~~~~~~~~~~~~~~~~~ 树大夫煎好了药,王小石和忘忧也回来了。茶花已经照吩咐给苏梦枕擦了身体,换了被褥,也服侍他吃了一小碗粥。杨无邪忙完楼里的事正跟苏梦枕汇报。 忘忧端起药碗闻了闻,赞道:“真不愧是树大夫,这是我见过火候最好的汤药。” 树大夫转头哼了一声:“老夫亲自煎的药,当今圣上都没这待遇。” 忘忧笑道:“那是!本姑娘亲自做的糖送药,当今圣上也没这待遇。” 王小石哈哈大笑。 待药的温度可以入口了,忘忧问道:“杨总管,你们谈完了吗,苏楼主该喝药了。” 本来就没什么大事,主要是安顿从前“迷天盟”的那些人。杨无邪果断让开:“先吃药吧。” 忘忧道:“喝了药,他估计会睡到明天这时候,可以吗?” 杨无邪道:“可以,之后的事不用楼主亲自到场。” 两个人就这么决定了苏梦枕的时间,并不给他本人反驳的机会。 第66章 出口气 汤药和糖果一起送上,苏梦枕喝了药,乖乖把糖果含在嘴里,不得不承认,有这颗糖,连汤药都变得有些让人期待起来。 王小石也喝了药,捏着糖果看了看,含进了嘴里。先酸后甜,王小石眼睛发亮:“好吃!就是入口酸了些。” 忘忧笑道:“这是之前给苏楼主做的,他长期喝药,需要用酸味激一下才盖得住苦味,你凑合吃吧。” 起身来到苏梦枕床边,接着跟王小石道:“吃了我的糖,现在帮我做事吧。” 王小石拍拍胸口:“包在我身上!随便说!” 忘忧道:“过来,按住你大哥的手,无论如何都别让他动。” 苏梦枕皱眉:“我不动就是,怎么还要人按着。” 王小石已经笑呵呵的按住苏梦枕双手的手腕:“大哥,做病人的还是听话为好。” 忘忧笑道:“说的没错。苏楼主放松身体,不要运功。嗯……眼睛也闭起来。放松身体不能绷着,很好,就这样!” “啪”的一声,伴随让人牙酸的骨骼碰撞声。忘忧用手肘重重的撞在了苏梦枕后颈上。 在场的人除了苏梦枕和忘忧外,还有王小石、杨无邪、茶花、树大夫。四声惊叫从四人口中同时发出。他们本是聚精会神的看着忘忧要用什么神仙手段给苏梦枕治疗,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苏梦枕人已经晕倒,不过是在床上,又有王小石扣住他的双手,让他不至于直接倒下。 忘忧拍一拍手,满意的说道:“搞定!现在放开吧,让他好好睡。” -- 第121页 哪里是睡,分明是晕…… 王小石简直要哭出来:“忘……忘忧,你这是……” 忘忧面上带笑:“他不是说不能静心睡吗,我帮他啊,这不,什么都想不了直接睡了吧。” 茶花在意识到忘忧做了什么之后简直要攻上去,硬忍住等她解释,没想到却得了这么个理由,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这……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忘忧笑意不减,看看茶花:“你到是说说,还有什么比这方法更简单又有效的呢。况且,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茶花问道。 忘忧叉腰:“解气啊,还有什么比直接揍他苏梦枕更解气的呢。三堂会审似的等着我,咳嗽了我要帮他顺气他还瞪我,哼!我要是但凡有点心思,他早死十万八千多回了。还六分半堂的卧底,他六分半堂有什么东西能收买我的。简直不打不足以平我愤!” 王小石四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忘忧。 杨无邪这回倒是真放心了:“都是我们的错,让忘忧受委屈了。” 忘忧柔和了目光,轻声道:“放心吧,他没事,好好睡一睡比吃什么药都好。” 杨无邪点头:“那就让他睡吧,我带你去看看你的院子。” 忘忧跟上。 等他们出去后,王小石轻声叫道:“大哥,你都听见了?” 苏梦枕还是双眼紧闭,口中却轻轻的“嗯”了一声。 王小石道:“那大哥现在可以放心的睡了吧。” 苏梦枕嘴角向上的弧度都来不及收起,便已沉沉睡去。 树大夫在一旁目睹了全程,心道:你们只道在哄她,却不知她也在哄你们,凭她的感知能力,哪里不知道你苏梦枕开始是装晕。说白了她在乎的就那么几个人而已,没看白愁飞也吃药却没糖吗,你这里什么时候断过…… 杨无邪跟忘忧道:“单独分了个小院子出来,没你允许,帮众一概不许进入。你的东西也都收拾干净了,衣服有两件破损了,楼主特地吩咐让绣坊照着做新的,过两天就好。院子里有小厨房,配了厨娘,以后误了饭点你就不用去集市了。” 忘忧轻声道:“杨总管,其实不用费心与我换住处,毕竟我也住不久,便还像原来一样住客房就行了。” 杨无邪道:“楼主的意思是,不管你住不住,院子都是你的。就算以后你回了神侯府,只偶尔过来给楼主诊治,院子也放着等你回来。或住几天,或只小息片刻,都是你的院子。” ~~~~~~~~~~~~~~~~~~~~~~~~~ 苏梦枕果然睡到第二天日头偏西了才起身,茶花服侍他洗漱之后,苏梦枕嘴角一直微微翘着,但他现在的姿势是坐在床上低着头,并没人看到。他低头是因为忘忧正细细的给他后颈处涂药:“你慢慢转一转脖子,看看疼不疼。” 苏梦枕动了动脖子,发出轻微的吸气声,忘忧便用手在他后颈上轻轻揉捏:“对不起……我下手重了。” 苏梦枕享受着后颈处一片绵软轻柔的按捏:“总是为治病,哪里还有怪医者手重的。” “我……不是为了给你医治,是故意打你出气的。” “那你的气可出了?若是没有,可以再打一次。” “……” 杨无邪和茶花看得直撇嘴,后来就退了出去,就青一块你苏梦枕也好意思吸气。 茶花轻声跟杨无邪道:“我要是早会公子这招,半夏说不定连娃娃都怀上了。” 杨无邪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他这婚约如果定的不是那位大小姐而是这位,该有多好。” …… 苏梦枕的伤好治,无非就是淤血不散,在忘忧手里都不算问题。却是沉疴已久的身体才需要大废心思。 若是动用“生字诀”,容易是容易,却也再藏不住了。苏梦枕和别人不一样,就像四大名捕不只是四个人,苏梦枕这三个字还包含了“金风细雨楼”。真正的家大业大,各种的顾忌、考量也比别人多得多。 对忘忧来说,接触苏梦枕的身体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他经脉和万物生的契合度太高,导致不需要特地探查,就只皮肤接触便能收到他身体情况的反馈。像这样久久的帮他揉捏后颈,甚至能细腻的感受到他所承受的病痛。 “苏梦枕,你想要的是什么?”忘忧轻轻的问。 苏梦枕忽然抬起头来,吓忘忧一跳。就这一抬头,苏梦枕变了,不再是卧在床上的病鬼,他的眼里隐含光芒万丈,亮到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忘忧定定的看着他的双眼,突然明白,现在的苏梦枕应该才是苏梦枕。就像嘴边挂起一丝邪笑的方应看,一旦露出真实的自己,风采便遮也遮不住。现在的苏梦枕,还是那么瘦,脸色还是那样差,但好看的让忘忧舍不得错开眼。 苏梦枕也在看着面前的姑娘,之前那古怪可笑又真实的梦,他只和杨无邪玩笑时提起过,也只敢在午夜梦回时偷偷想起。怎么可能不在意,确认是梦中人后,苏梦枕让人事无巨细的记录她每天的行踪,在每晚睡前才慢慢查看。她总是一副开心乐观的样子,有些像王小石。但是王小石的开心有时是苦中作乐,但这姑娘比他更甚,她甚至不觉得苦,做什么都津津有味且兴致勃勃。 “想要什么……”苏梦枕微笑:“想要继承先父遗志,收复中原,还我河山。” -- 第122页 忘忧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那是你父亲想要的。我问的是你。” 苏梦枕目光悠远:“我?想要……天下太平!” 忘忧深吸一口气:“天下太平?即使天下太平了,你这身体又能看几年?” 苏梦枕淡淡的笑:“天慢慢冷起来了,每年这时候,边境都会有打不完的仗。金、辽世代游牧,冬日牧草不丰,天寒地冻,他们便来关内抢。有时是几十上百人,抢了粮食布匹就走。有时是几个部落上千人一起行动,那便攻破城门,把能抢的东西统统抢走。若是碰见年成不好,牛羊不肥的时候,近邻冬日,便有大批的军兵南侵。他们抢所有能抢的东西,包括所有宋人。那时候,人就不是人了,统称‘两脚羊’。老瘦的男子又被称作‘饶把火’,因为他们皮糙骨老,需要多加一把火。女子称作‘不羡羊’,便是有了她们就不羡慕有羊的。孩子则被称作‘和骨烂’……” 苏梦枕说得很慢,还没说完,便觉得背上贴了一个又暖又软的还在微微颤抖的身体,同时,一双微微颤抖的手臂也环住了自己。隔着薄薄的里衣,苏梦枕只觉得整个身体都暖起来,经脉中的内力也随之一片欢愉。他没有推,没有躲,就让背后的姑娘这样抱着。 依旧慢慢的开口:“若得天下太平,哪怕看不到又如何,自有人替我看。为它,我连活着都不怕了,还怕死吗。即使不得,能向它多进一步,便算没白活一回。我活过,大多数人只是生存……”苏梦枕慢慢陷入了一片黑暗。 青芒瞬间暴出,又瞬间消失,快的根本没人看见。 一同来探病的王小石和白愁飞目睹了忘忧从背后抱住苏梦枕的样子,两人一起红了脸,飞快的跑下了玉塔,到玉塔底下的时候两人都发现对方已经脸色惨白,不由得相视苦笑。 稍晚,沃夫子向杨无邪汇报:“杨总管,忘忧姑娘说她和树大夫合力用密法为公子治疗了一回,让咱们静静等候,公子怕是会睡上好几天。” 密法?杨无邪很有些期待:“忘忧姑娘和树大夫人呢?” 沃夫子道:“忘忧姑娘说神侯府急召,便先回去了。树大夫守在公子房里。”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天更三章,少的时候一万字,多的时候一万二三四,简直忍不住要表扬自己一下。不过存稿箱也快空了,后面按剧情更吧,废话多就多更点,剧情多就少更点,裸更实在不是我能承受的。昨天看了下码三千字用了一个半小时…… 第67章 空 章节修改,我要申榜去啦! 第68章 去边关 神侯府,诸葛先生书房。 忘忧慢慢的吃着饭菜,停下来感受一下,对诸葛先生抱歉的笑笑:“这回可以了。” 诸葛先生伸手摸一摸她的头顶:“那就好,慢慢吃。” 诸葛先生本来正在书房处理公文,毕竟一次下达这许多利民的圣谕后,还有很多后续工作要做,以保证圣谕能顺利执行,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忘忧这时候回来,面色惨白一身冷汗,倒让他吃了一惊。接下来,诸葛先生就静静的守了忘忧半个时辰,等她疗伤完毕才慢慢寻问。 忘忧是动了生字诀,刚刚发动就觉察会过于引人注目,便生生打断运功,因此受了内伤。 忘忧把苏梦枕的话转述给诸葛先生听,得到诸葛先生闭紧双目作为回应。正逢小厮前来送饭,食盒刚打开,忘忧就大吐特吐。诸葛先生让人赶紧撤走食盒,换全素的青蔬,不要见半点荤腥。忘忧这才勉强吃了些。 诸葛先生亲手盛了碗素汤给她,忘忧接过,慢慢的喝着:“给先生添麻烦了。” 诸葛见她脸色好看了些,温声道:“忘忧已经做得足够好了,甚至没有人能比你做的更好。你给楚先生的东西都能发挥很大的作用,以后,这些事会越来越少的。” 忘忧轻轻的应了一声。 诸葛先生道:“现在,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又打算怎么做?” 忘忧把喝了半碗的素汤推开,慢慢的说道:“最开始,我怕,其实自己也想不清楚怕什么,只是觉得怎么会有人能想到这种事。然后,心疼苏梦枕,想给他治病,想让他能亲眼看看‘天下太平’。受伤回来的路上,又生气,想干脆冲去边关甚至到金、辽的都城去杀人。伤处越来越疼,我反而不生气了,金、辽的人也只是想活下去,把人叫做‘羊’,虽然有轻蔑的意思,但说到底他们想要的不就是羊吗。若是冬天能和夏天一样让他们都有得吃有得穿,他们会不会就不来抢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能做什么,就想回来找先生或者找小余哥问。” 诸葛先生抚须:“这就是你之前一直问的,为什么不赶紧推广你那袋种子的原因。要等有了保护百姓的力量,才敢让他们过得更好。人之念,一念成佛,可割肉喂鹰。一念成魔,食同类为取乐而不为果腹。忘忧怕的说白了不就是人心吗。” 忘忧的手又开始抖,诸葛先生安抚的拍拍她:“楚先生找我要人好久了,我本是舍不得你去见这些,但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就去看看吧。” “去哪?” “边境、金、辽。” “和楚先生一起吗?” “还有商队。” “除了看,先生有任务给我吗?” -- 第123页 “并无。这回你自己做主,觉得什么该做,就去做。不必顾忌许多。当然,若你什么都不想做,便只当跟楚先生去见识下沿路风光也可。” “那……我得去看看李叔用不用改药方,还有小余哥,还要给苏梦枕做些成药出来……先生我先去啦!” “好。” …… ~~~~~~~~~~~~~~~~~~~~~~~~~~~~~~~~ 和暖的风吹进来,风中气味有些杂,粗粗一辨就能说出许多来:清茶、姜茶、银杏、松子、枣圈、核桃、糍糕、团子、乳酪、乳饼…… 台上说书先生讲得十分卖力:“那辽贼大将陶胜荣一看城头上再无快箭射出,大喝一声:‘传我命令!速速攻城!’辽军一听,纷纷冲上前去,破城门的大功眼见就要到手。说时迟那是快,只听一声大喝:‘谁敢动手’!辽军转头一看,见一黑衣红袍身影已经立在陶胜荣的马上,手中一把玉匕,正抵在其咽喉。这位是谁?对喽!‘玉匕飞鹰’!只见玉匕带出一片血光,陶胜荣当场毙命。辽军一见主将身亡,顿时一阵大乱。副将大叫:‘有拿下此人为将军报仇者,赏黄金千两!’俗话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副将心想:别管你‘玉匕飞鹰’有多大本事,今日敢一人闯到我大军之中,保管叫你……有去无回!” 说到精彩处,自有小童拿着竹篮挨桌收取赏钱。时人多用铜钱,一圈下来,竹篮半满,小童笑得见牙不见眼,这“玉匕飞鹰”的故事一出,一天比原来十天的赏钱都多。 正高兴,竹篮里声音不对,低头一看,原来是旁边一桌的两位爷扔了个小小的银锞子进来。这一块可比一整篮铜钱都多了,小童忙要跪下磕头,被其中一位伸手托起:“莫要跪了,快去收钱。” 这位爷长得人高马大,声音却格外柔和。小童再三谢过,才去下一桌接着收钱去了。 铁手看看时辰,对冷血道:“差不多了,走吧。” 冷血脸上的笑容未散,半点不见平时的冷俊。 两人走出茶馆,转向不远处的点心铺子。 铁手笑道:“若让‘六扇门’那帮人看到你现在这样,怕是能捡一地的眼珠子。” 冷血已经恢复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二师兄怎么也来打趣我。” 铁手笑道:“让你找找感觉,省的见到人忘了怎么斗嘴。” 冷血脸上刚消失的笑意又爬了上来。 神侯府里,刚进主院就听见少女清甜的声音:“那边的人用梳子梳理羊毛,取羊最贴身的一层绒毛来织毯子,真是又软又轻又暖和。我特地让他们给做了几张薄厚不一样的,小余哥你可以拿来盖在腿上。” 铁手和冷血进门就见一团银灰色扑来,冷血一把接住,口中假意斥道:“谁家姑娘像你这样见面直接扑过来的。”嘴上说着,还是抱了好一会才把忘忧放开。 忘忧手叉腰:“好你个冷小四,我还没怪你不在家等我,你到先训起我了。”话说的凶巴巴,但脸上的笑意却收不回去。 铁手举起手里的盒子:“还不是你又要吃桂花糕、澄沙饼,还要红枣糕,可不得两个人才能一块给你买回来。” 忘忧同样扑上去抱住铁手:“小夏哥!” 铁手一手拎着糕点,一手抱了抱忘忧。 诸葛先生微笑着看他们,果然,有她在府里就格外鲜活些。冷血的剑永远插在腰侧最方便拔出的地方,今天……都快别到后腰去了,若是忘忧没有冲上去要抱,看他可怎么解释。 一一见过,房门关上,忘忧打开一个包的扎扎实实的大包袱。刚才追命看她拿着费劲,接了一把,差点没摔地上,重量很是惊人。 追命打趣道:“忘忧不是带了大包金子回来吧。” 忘忧放在地上,解开包袱皮,里面是一层碎棉絮,揭开棉絮是用细绳绑结实的又一个包袱,再打开,又是一层棉絮加包袱。吊足了胃口后,忘忧拆开了最后一层。现在明白为什么要在地上打开了,里面有很多碎茶叶。碎茶叶里也露出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这可比金子值钱多了。”忘忧挺胸抬头的说道:“我闲着做大盗去了,辽国金国的几个宝库都给我翻了个遍。” 无情笑道:“原来除了‘玉匕飞鹰’你还做了‘玉匕飞盗’啊。” 忘忧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短剑来:“这个可好用了,特别锋利。楚先生说有可能是名剑承影。” 诸葛先生很感兴趣的接过查看。 忘忧从茶叶碎里翻东西:“剑是从金国二皇子的宝库里找到的,还有这个软甲,号称刀枪不入,我看半天也没看出怎么做的来,顺手就带出来了。这一包都是飞镖袖箭飞蝗石什么的,各处看见就都带出来了,楚先生说都很好,有一种叫‘离火玄冰镖’的尤其好,但是就那么几把,都在这里。” 无情眼睛都亮了,接过小包查看。小包里也塞了茶叶碎,随便拿出一件就吓倒一片武林中人的暗器就这么堆在里面。无情又想扶额了。 忘忧接着献宝:“后来,楚先生说我这么拿用处不大,我就带楚先生一起去了趟辽国皇帝的私库。楚先生挑的东西都不告诉我做什么用的,他还拿了成药,也不让我看,都在这里。他说这些用好了能救很多人的命,功效类似于小夏哥从前出手争过的画着金色梅花的瓶子。”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无情手里一把柳叶刀差点割伤自己。 -- 第124页 忘忧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没人给她解释,只好自己问:“小夏哥,那个瓶子是做什么用的。” 铁手做沉思状:“我经手的证物太多了,瓶子嘛……得想想。” 忘忧撇嘴:“骗人。” 转头看别人,发现都不肯和她对一对目光。 最后还是诸葛先生说道:“忘忧一去几个月,回来不是也想吃京里的点心吗。这些东西也是可以满足人需求欲望的。献宝这种事对当今这位官家很有用,或算计谋划,或以宝为引推荐人才,或献宝赎命。总之,楚先生说的很对,用好了能救很多人的性命。” 忘忧歪一歪头:“先生说的这些我知道,蔡京和傅宗书他们都去找各种皇帝喜欢的东西。我只是好奇这里这堆是做什么用的,先生没说啊。” 追命一脸笑,轻声跟铁手道:“看来像原来那样哄不住了。” 铁手推他一把,却也一脸揶揄的看着自家师父。 诸葛先生苦笑,想了想说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总有些东西能使人更好的……享受。” 忘忧明白了:“楚先生直说就好了嘛,让我惦记一路了,真不值。” 诸葛先生想象下一代枭雄楚相玉被个小姑娘追问此事的情形,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铁手看忘忧吃点心吃的一脸满足,笑道:“外面说书的可都在说‘玉匕飞鹰’的故事,你出去一趟都做了些什么?” 忘忧睁大眼睛:“还有说书的在说?不至于吧,我就杀了两个人,还吓唬了几个人,这有什么好说的。” 无情道:“托‘玉匕飞鹰’的福,今年边关比往年平静多了。各商队收益也比往年多了三成。这些,足够民间说上一阵子了。” 诸葛先生还在摆弄那把短剑,分了个眼神给无情:“控制一下,别让人抓住机会做文章。” 无情点头应是。 忘忧已经边吃边说起经过来,难为她嘴里有东西还能说得清话。“就杀了两个人。一个辽人带兵抢了很多女孩子,大晚上喝了酒把她们聚在一起全部剥掉衣服供手下淫辱。我直接挑了他的脖子,军队里的军师可能也是喝多了,就大喊‘将军遭天谴啦’。然后那些兵就到处乱跑,连个要给他们将军报仇的都没有。后来才知道那军师本来要先杀两个女孩子祭天的,但是将军不答应,说本来人数就不够,还是…嗯…用完了再祭。军师一见将军死了,就认为是老天不满意了,才喊出来。我是做好要大打一场的准备了,结果就放倒了几个巡逻兵,杀了一个将军。前后也就用了一顿饭功夫。” 唔~桂花糕真好吃,再来一块。无情瞪她:“别吃了,一会用午膳。” 忘忧缩回手,舔一舔指尖的碎屑,接着道:“还有一个我看着根本不像军人,像土匪更多些。他用人当靶子射箭,让一家一族的同姓人自己选人出来给他杀。我那会已经得了这把剑,直接潜行过去,在马上抹了他的脖子。然后骑着他的马就跑,楚先生他们趁机救人。那些手下的马都不如我骑的那匹快,根本没追上我。所以也没打成。就这两个人是我杀的。” 越舔手指越想吃,忘忧悄悄伸手想再捏一块,被无情一扫了一眼,可怜兮兮的说:“再一块,就一块。”无情收回目光,接着看暗器。忘忧迅速捏了一块吃的一脸傻笑。 “别的就只是吓唬一下,抓几个探路的喽啰小兵跟他们说要是敢欺负百姓就等着晚上被杀掉。或者切断军旗,削一把头发什么的。就这些,说起来真没怎么动手。” 追命笑道:“你这潜行掩匿的手段要是去做刺客,还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忘忧也笑:“楚先生也这么说,还说幸亏现在阵营相同,不然再平稳的局面都架不住我搅合。” 房间又同时响起几声用来掩饰的咳嗽。 忘忧来回看看,铁手正色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某个东西,名称不雅,就不说了。咳咳……午膳备好了吧,世叔,先用膳吧。” 炸毛!“我要是棍子,你们就是……那啥!” 冷血淡淡的道:“还算没傻到家。” …… 作者有话要说:  挺肥的一章哈,今天就一更。 金梅瓶,少年铁手里的,壮/阳宝物。话说,看少年铁手那会我还很小啊,刚上初中的样子,真的还是个孩子啊,看了会羞羞脸的那种。 温大玩的各种污梗,大捕头的轮椅有个机关,叫“杜雷氏□□”,是一层保护罩,把人和轮椅整个套住…… 第69章 做小贼 好好休息了两天,忘忧坐在诸葛先生书房里说话。 诸葛先生把桌上的点心盒子向忘忧推了推,道:“可还想去给苏梦枕医治?” 忘忧挑了块杏脯咬了一小口,想了想,咽下:“治。但还是别动‘生字诀’了,行针、汤药加上我的内力,再试试‘辅字诀’,慢慢治吧。” 诸葛先生道:“你不在的这几个月里,白愁飞表现十分突出,已经坐稳了‘风雨楼’副楼主的位置。王小石却到金石坊开起了卖字画医跌打的铺子。” “啊?王小石为什么不在‘风雨楼’做他的三楼主?他的本事明明更适合在‘风雨楼’的。” 诸葛先生笑道:“要是余儿在这,又要骂你不动脑子了。” 忘忧低头:“先生,我只是……” -- 第125页 诸葛先生道:“我知道,忘忧只是在家里才懒得想。楚先生信里已经骂我很多次了,说我把好好的龙养成了虫。” 忘忧道:“哪里是先生养的,是我自己愿意,他们爱做龙就去做,我就爱做虫。” 诸葛先生道:“所以我才准备隔一阵子就让你这只虫自己出去转转,免得想用脑子了却发现用不动了。” 忘忧嗔道:“小余哥果然是小花先生亲手带大的徒弟,亲徒弟。” 诸葛先生笑道:“那小花先生现在想听你自己想。” 忘忧低头:“白愁飞揽权,并且做得很好,王小石不想和他争,就退出来了。” 诸葛先生点点头:“那依你看白愁飞和王小石谁更适合做下任‘金风细雨楼’的楼主呢?” 忘忧想想:“还是苏梦枕比较适合。他们……都不行。” “为什么不行?”诸葛先生问道。 “他们做了楼主的话,‘金风细雨楼’就不是‘金风细雨楼’了。” “那你认识的人里谁适合做这个位置呢?” “苏梦枕啊。好吧,除了他……卷儿哥、戚少商,不过卷儿哥有自己的人和地盘,还是戚少商更合适。” “为什么不是杨无邪?他更了解‘风雨楼’不是吗?” “杨无邪是军师、总管,缺了他不行,但是他不是统帅,他没有那种……决定事情……决断,决断一件事的气魄。” “详细说。” “杨无邪可以理内务、出谋划策,想的面面俱到。但是若每走一步都想这么多,那走的就太慢了。他就适合坐拥无数的资料,想出无数的办法,供苏梦枕去选。苏梦枕就有决断的气魄,他敢带着白愁飞和王小石还有武功低微的我去‘六分半堂’的地盘上杀人。他说‘六分把握的事就可以做’,若是杨无邪,他会更多的考虑剩下四分不成怎么办。” “很好。能辨别、能识人,以后,你的武功多露些也无妨了。” “先生不怕我闯祸?” “比起闯祸,我更担心你无防人之心。不过担心也无用,像小夏,我和余儿提醒过他很多次,但他一直不改。而现在,你问他可还敢束手就擒?” 忘忧马上绷紧了身体,抚着自己的手指:“不能想不能想,太疼了。” 诸葛先生笑笑:“再休息一天就去‘风雨楼’吧。最近,该是雷损与苏梦枕决战的时候了。” “啊?为什么?” “所以说该看的资料和时新的动态还是得看,不然再聪明也理不出头绪。京城安静的太久了,蔡京收拢了原来属于傅宗书的势力,本就准备整合京城帮会用以控制武林。咱们装神弄鬼一场,硬是让他几个月无暇他顾。现在,已经风平浪静一阵,他更要加紧整合,收买高手,那回装神弄鬼可也把他吓怕了。” 忘忧点点头:“若是有用,先生谋划谋划,我可以多吓他几次。对了,蔡京的宝库在哪,我可以去转转。” 诸葛先生笑道:“还真做贼做上瘾了不成?不过……” …… 入夜,无情已经歇下,不过他本就睡眠极轻。现在正值冬日转暖,每晚他都会咳醒个两三回。再次醒来,无情起身去拿一旁的水,能自己动手的事,他不愿用人服侍。 水已经有些凉了,在嘴里含了一会才咽下,杯子放在小桌上发出轻微的响动,就这小小的一声,却让无情彻底清醒。双手按地飘起身体,落地连尘土都未曾惊起,更别说声音了。 行至五楼,无情几乎本能的甩了一组暗器到一个角落。同时心中暗惊,能上到五楼还不触动任何机关的,江湖上可不多。来人到底是谁,又所谓何事? 一组暗器包括前排三枚透骨钉,同时打人上中下三处。第二排两枚如意珠,封死或左或右躲闪余地。第三排两根□□,挡住楼层唯一的楼梯口。最后一颗铁莲子,射向一处机关,可燃亮灯烛。 一组暗器同时出手,射向不同的地方,速度有快有慢,顺序有先有后。打完后,无情手里又扣了枚飞刀,准备随时补击。 风声起,无情已经做出了判断,手中飞刀射出,快似闪电。同时在一处机关上按了一下。一声轻叫响起,无情本来闭目辨声,听到这声后马上睁眼,同时手中一挽,收回发出的飞刀。 灯烛亮起,无情几乎又要抚一抚突突直跳的额头。忘忧一身夜行服,现在正挂在小楼的墙上,讪讪的看着他。 机关启动,楼梯已经封死,不然以忘忧的身法肯定已经出楼了。 忘忧跳下来,笑的一脸讨好:“小余哥,我先扶你坐下,然后你再慢慢审我好不好。” 无情哼了一声:“对你这等入室行窃的小贼,一般都是直接送到‘六扇门’,偷盗官身府邸,更是审都不用审,先打四十大板再说。” 一大串话也没说出不让扶来,忘忧十分自觉的认定他同意了。伸手扶无情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四下看看,也没另一张凳子给自己坐,若是站着就得让无情抬头跟自己说话,不利于装可怜。 于是,忘忧扶他坐好后,自己坐在了地上:“我也算是官眷吧,而且咱们都这么熟了,成大捕头就法外开恩,别送我法办可好?” 无情俯视她:“那就看你交代的如何了,若是不老实,板子我亲自打。” 忘忧苦笑,和盘托出。 -- 第126页 白天在诸葛先生书房里还有一段对话: 忘忧听到蔡京被上次的仙姑事件吓到了,开心的说:“若是有用,先生谋划谋划,我可以多吓他几次。对了,蔡京的宝库在哪,我可以去转转。” 诸葛先生笑道:“还真做贼做上瘾了不成?不过你倒可以去小楼转转,也帮余儿找找破绽。” “才不要,担惊受怕还没好处。” 诸葛先生面上带了些意味不明的笑:“小楼入夜机关全部开启之后,不用感知、不用潜行、不惊动人,成功闯进五楼取物,一次一件,有一件就罚余儿绕演武场跑五圈可好?” 忘忧刷的站起来:“先生说的可是真的?” 诸葛先生笑道:“还要击掌为誓么?” 忘忧眼睛都亮了:“凭小余哥的身体,一天跑个五圈没问题,我最少也得让他跑五天!” …… “就这样,我就来了。” 无情皱眉,那柄被追回来的飞刀还拿在手里:“你是看着我下楼才躲起来的吧,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为什么不出声示警?” 忘忧恍然:“我……忘了……最近偷东西有点顺手了,忘了是在你这……” 无情揉一揉突突直跳的额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你来几次了?拿了什么?” 忘忧低头,老实交代:“这是第四次,之前拿了摆在楼梯口架子上小盒子装的香料,然后两次拿了两幅卷轴,不知道是字还是画。这回拿了这个……” 她手上捏着一支发簪,簪尾镶着一颗龙眼大小浑圆无暇的珍珠,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着极柔和的一圈光晕。 “还给你,算我偷到三次。” 无情接过,转动簪头看了看:“特地拿这个,喜欢?” 忘忧笑笑:“这个好看。” 无情伸手把发簪插在忘忧的发间:“好看就拿去吧。跑步的事世叔最早就跟我说过,但是我有些急,只戴着义肢先练习轻功。这阵子也碰到瓶颈无法进步,想来是腿上力道不够之故。世叔看出来了,怕是觉得直说会伤我的面子,就让你来做这一出。” 忘忧为了行动方便,头发全编成辫子盘在脑后,现在插根发簪倒是十分牢固,不用担心掉下来。“这样啊,那你现在准备跑了吗?” 无情温和的看着她:“自然,总要先还了你这四天的债。” 忘忧摸一摸发簪:“明明是三天……不过你怎么发现我的?” 无情道:“我床边的桌子是请能工巧匠专门制作的,只要轻轻敲击就能和小楼产生共鸣,发出微弱但是持久的回声。若楼里多了人,回声的时间或者音调都会有所不同。” 忘忧点点头:“这样啊。”又抬眼看他:“我之前就听到你咳嗽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无情不甚在意:“老毛病了,每到换季就咳上几声,过阵子自己就好了。” 忘忧不赞同的看着他:“我知道了,你也怕喝苦药。不然为什么宁愿咳醒都不来找我看病。下不为例啊,再被我抓到,黄连、苦参、龙胆草,我全能给你加到药里去。” 她是坐在地上的,想了想觉得这样没气势,又站起来低头看着无情:“听到没有!” 无情再揉一揉额角:“听到了听到了,你快回去吧。” 忘忧道:“我先送你回去。” 伸手把无情的手臂架在肩上,几个起纵来到卧室,扶他到床上坐好。 “我看你揉好几次头了,头疼吗?” 是挺头疼的,无情瞪她一眼:“被你气的。” 忘忧装没听见:“一定是没睡好才头疼的。我运功带你转个大小周天就好了。” 无情很有些不自在,未束发也就罢了,他身上只穿着里衣,刚才是以为有敌入侵才顾不得,现在被她用轻功带回卧室,里衣的带子已经松了,露出一线胸前的肌肤来。无情坐在床上只觉得格外尴尬,但忘忧显然没在意,特地提起或者动作的话又会让她注意到,只好说道:“不用,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 忘忧笑道:“只要你不往我床上甩暗器,我什么时候都睡得着。” 无情额角再跳,怎么忘了,对这家伙暗示根本没用。 忘忧已经握住他的手腕:“快躺好啊,看你头上青筋都显出来了。” 无情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躺好,把被子拉到胸口,这样也挺好,至少挡住了。 万物生运转之下,温养着五脏和全身经脉。无情只觉得周身温暖舒适,很快进入了梦香。 …… 当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无情自幼体弱,已经习惯醒来之后再闭目一会,感受下身体的情况。不过今天,他瞬间就坐了起来。不为别的,因为自己的手腕还抓在忘忧手里。 而忘忧正抬头睁开惺忪的睡眼:“你醒了啊。”声音带着一丝尚未清醒的慵懒嘶哑。 “你在这坐了一夜?为什么不回去休息?” 忘忧是坐在无情床边的脚踏上的,稍微活动一下身体,委屈道:“我倒是想走,五层的楼梯还堵着呢,你没给打开机关。” 无情这才想起:“抱歉……” 忘忧活动一下脖子:“看在你送我簪子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快把机关打开,我还要收拾东西去‘风雨楼’。” 无情翻开床的一边,里面是整栋小楼的枢纽,按下按键后,挡住楼梯的隔板慢慢撤回。 -- 第127页 无情嘱咐道:“想必世叔也跟你说了,雷损近期估计会找苏梦枕决一死战,你人在当场,记得小心些。” 忘忧点点头:“放心吧,先生说必要的时候,我的武功多露些也无妨。” 无情道:“若是‘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之间决斗,我半点都不担心你。但是现在是雷损和苏梦枕之间对战,怕是会有些防不胜防的手段。” “像之前的花无错、余无语那样?” “之所以称之为‘防不胜防’就是因为什么都有可能。所以,真到大战之时,你那感知的能力一定要用上。” 忘忧认真的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乖巧起来还真是可爱的很,无情忍不住多跟她说几句:“别太信任他们楼子里的人,先顾好自己。” 忘忧微笑:“我接触他们的人并不多,要说信任的,也就三个。” 无情斜眼看她:“苏梦枕、白愁飞、王小石?” 忘忧皱眉:“是苏梦枕、王小石和树大夫。” 无情道:“树先生严格来说不算‘风雨楼’的人。” “哦,那就苏梦枕、王小石两个。至于白愁飞,我一直想看他的详细资料,但是这是‘风雨楼’的机密,都放在白楼顶层,他们不给我看。” “白楼顶层的防御会比辽国宝库还严?” “哎?你让我……是哪位大捕头昨天还说要把我这入室行窃的小贼送去‘六扇门’挨板子呢?” “不拿走,就看。” “有道理!看来你也觉得白愁飞不对劲。那为什么还觉得我会信任他呢?” 无情揶揄道:“毕竟白愁飞皮相还不错。” 忘忧跳起来:“你是说我色令智昏?” “你不是?那是谁稀里糊涂就答应跟方应看做朋友了?” “呃……是我……但是白愁飞那色哪里值得我昏一昏了。” “那谁值?” “勾唇邪笑时的方应看,气势全开时的苏梦枕,不敢看人时的狄飞惊,还有……” “还有谁?” “都什么时辰了,你不是要跑步去吗,记得是五圈。我先去吃饭啦!”最后一个音传来,忘忧人已经出了小楼。 …… 作者有话要说:  做贼?调戏大捕头才是目的吧~ 第70章 解心结 快到“风雨楼”的时候,忘忧想了想,转道去了市集,准备带些酒给王小石,最好能碰到他们少东家,再分他一斤梨花白。 那天忘忧走后,花晴洲颇有碰到知己的感觉,心情一直很好。直到掌柜的提醒,那位王兄弟其实应该称作王姑娘才对。花晴洲默默的坐下,慢慢的红了脸。 之后,他几乎天天都来店里转转,嘱咐掌柜的和小二,若是再看见这位王姑娘一定要赶紧告诉他。谁知几个月了,王姑娘也再未出现。花晴洲不止一次的想过,那天兴起时自己还拍了人家姑娘的肩,难道因为自己的唐突,吓到人家姑娘了?但是那会他是真的以为只是王兄弟啊…… 门外走进一个身穿杏色半臂的江湖女子,一眼看见发呆的花晴洲,笑着上前:“运气真好,又碰见花公子了。” 花晴洲一愣,瞬间口齿不清:“王……王兄弟……不是……是……王姑娘?” 忘忧看自己的装扮,坏了,吓着人家了。“花公子抱歉,之前为了出门方便,所以才做男子打扮。” 花晴洲脖子都红了:“不用不用……王姑娘不用道歉……是我……之前……” 掌柜的实在看不下去了,亲自给他们上茶:“姑娘莫怪,我们少东家少与女眷打交道,生怕唐突了姑娘。” 忘忧接过茶,笑道:“我与花公子以酒论友,又何来唐突一说。不然我以后再找花公子品酒都换男装?” 花晴洲忙摆手:“不用不用,王姑娘这样……这样……” 掌柜的简直要跺脚了:“看姑娘的打扮,想必也是武林中人。咱们店直属‘发党’花党魁,请问姑娘名号?” 好拗口,难为这掌柜的说的这样清楚。不过忘忧马上也想起是谁来:“是‘发党’花枯发花党魁?”嘿嘿,自己也说的挺清楚。 掌柜的点头:“正是。” 忘忧道:“我是神侯府的府医,人称‘小医仙’。” 掌柜的一愣,赶紧抱拳行礼:“原来是神侯府的大小姐,失敬失敬。我们少东家正是花党魁的独生爱子,少东家……少东家!” “呃……王姑娘……” 这位掌柜的是“发党”的老人了,也算看着花晴洲长大的。身为过来人,他怎会看不出自家少爷对那位“王姑娘”十分上心。几个月来,“发党”不少人都在他的示意下注意查找“王姑娘”,但一直不见踪迹。眼见自家少爷简直害了相思病,才不得不禀告了党魁花枯发。花枯发当即动用了“发党”的情报网,仍旧一无所获。 “发党”与温梦成的“梦党”统称“发梦二党”。花枯发和温梦成没闹翻之前,“发梦二党”是除了“迷天七圣”、“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外的一大势力。哪怕现今不如当年,但“发党”的情报网都找不到的江湖人,要么便是无名小卒,要么就是有意隐藏了。 花枯发本来就没打算让独子接自己的位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隐藏身份接近花晴洲的可能就很小了。这位让自己儿子相思不已的“王姑娘”怕只是小家碧玉而已。 -- 第128页 老掌柜已经同花枯发商量过,若是这位“王姑娘”家世清白,哪怕是小门小户小商小贩,只要不是别有用心,就不阻止花晴洲与她交往。也算对花晴洲的一点补偿,事业上不能继承,至少给他娶个合心意的妻子。 谁知一晃几个月,这“王姑娘”再出现时,身份说开,竟是“神侯府”的大小姐。老掌柜心中大起大落,先是为自家少爷高兴,这姑娘出身好的简直不能再好了。瞬间又跌落谷底,人家那么好,自家少爷怎么配得上。 转念一想,若是人家姑娘自己喜欢,也不是没有可能。再看花晴洲这一副呆样,简直想踹他一脚,就现在这样子,自己的闺女都舍不得给他,何况人家神侯府。 老掌柜灵机一动,说道:“少爷,你那坛春酒不是酿好了吗,不如和姑娘品品看?” 花晴洲眼睛一亮:“对!春酒,这回我细细的筛选了原料,亲手打碎搅拌,还加了少许秘方,王姑娘可要尝尝看?”说起酿酒,花晴洲再没那吞吞吐吐的样子了。 忘忧道:“之前谎称姓王,实在过意不去。我叫忘忧,花公子随意称呼即可。” “忘忧……忘……忘忧……姑娘……” 老掌柜头上汗都流下来了:“少爷,前面杂乱,不如带忘忧姑娘去后院细品。” 花晴洲站起来:“对!里边请,我新加的这东西实在是妙,看忘忧姑娘可品得出来?” 店铺后面是个挺精致的小院,地下有酒窖。揭开封布,酒香混合着果香扑鼻而来。 忘忧笑道:“光闻味道就知不是凡品。” 酒液倒出,微微发紫。 忘忧轻饮一口,眼睛一亮:“葡萄、青梅,好清新的味道。” 花晴洲也满意的点头:“春酒,还不就是要清新柔和吗。” 忘忧已经满脑子都是各种新鲜菜蔬、清淡河鲜来配酒了。 忘忧浅尝辄止,花晴洲却已经喝了三杯下肚。 忘忧劝道:“空腹饮酒伤胃,花公子还是慢些吧。” 花晴洲笑道:“不瞒忘忧姑娘,我好酿酒,却是没量。这小杯子最多也就饮个七八杯就醉了,所以心里给自己定了四杯的量,还差一杯。”说着,又满上一杯。 忘忧见他有成算,自不会再拦:“花公子制酒的手艺如此高超,合该交几个善饮的朋友。” 花晴洲笑中犯苦:“我爹和温伯伯曾经就是一个善酿一个善饮,结果他们后来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了个天翻地覆。‘发梦二党’也变成了‘发党’和‘梦党’……” 这个没法劝了,忘忧另起话题:“花公子为酿酒花费如此多的心思,花党魁也没意见吗?” 花晴洲喝尽了最后一杯,果然不再倒了:“我就喜欢酿酒,能到处去收集酿酒的东西,学习酿酒的技艺,就特别高兴。我虽是父亲唯一的儿子,但是他的事业并不用我来继承,我大师兄比我可适合多了。有大师兄顶着,我就可以专心酿酒,也能专心孝敬父亲了” 他说者无心,却点醒了忘忧。好像一直以来纠结辗转的出身、亲人、血缘都不太重要了。没有血脉相连的亲人又如何,世上之人不都是一个人来又一个人走吗。师徒之间也没有血缘关系,花枯发能舍亲生儿子而选毫无血脉的徒儿做继承人。诸葛先生更是把一身本领传给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四大名捕”,而不是去找人生下有自己血脉的孩子。血脉这东西好像就只是自己心里的一种执念,真找到了亲人,难道日子会有什么改变吗。忘忧想着,释然的笑了。 品过春酒,花晴洲提出过阵子下帖邀请忘忧去花府大宅,品一品他父亲花枯发所酿的九酝酒。 忘忧欣然答应。出门时手里提着两个小瓶,脚步轻快的赶往“金风细雨楼”。 酒铺里,花晴洲微笑的看着忘忧的背影。 老掌柜凑上来:“公子和姑娘谈得可好?” 花晴洲点头:“很好。过阵子我还要下帖子邀请忘忧姑娘去府里尝尝父亲的九酝酒。” 老掌柜眼睛一亮:“那可真是太好了,老爷若是知道您一直喜欢的是神侯府的大小姐,一定欢喜极了。” 花晴洲却眼神清澈,再无之前的痴迷:“这话以后就别提了,我与忘忧姑娘只做酒友。” 老掌柜愣住了,回神之后忙问:“为什么?公子不是很喜欢忘忧姑娘吗?忘忧姑娘拒绝您了?哎呀,您太心急了,哪有刚见第二面就开口问……” “并不是。忘忧姑娘于我,就像天边明月,得观几分月色已是天赐,又怎敢奢望能揽月而归呢。” 老掌柜重重一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不过编个谎话骗骗自己罢了。 花晴洲安慰道:“那位‘神通侯’方小侯爷不也求不得,转而为友吗。能交到这样的朋友,已是上上之幸,您不为我高兴还叹什么气呢。忘忧姑娘可还说要介绍追命三爷来喝我的酒呢。” 老掌柜欣慰的笑出眼泪来:“我的少爷长大了,长大了啊。可您怎么突然就想通了呢?” 花晴洲掏出手帕亲手给老掌柜擦脸:“我早就长大了,您以后就等着享清福吧,我把您当半个父亲孝敬,媛儿的嫁妆也包在我身上。” “那怎么行,主子就是主子,不过您有这份心我就是死了也值了”…… 花晴洲心想:怎么会想不通,你没看见她突然敬酒时的笑容,眼里闪的光,那简直美死了一般的神采。可不就是月亮吗,得有上天的本事,才配得上吧…… -- 第129页 作者有话要说:  花晴洲,原著里巨惨的人。任劳任怨的人头咱先定下,我所有的书里都不会给这俩好下场! 第71章 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阅前提示:这本别站楼主啊,后面有刀。 今天两更,第二更送到~ 忘忧踏进“金风细雨楼”的地盘已经挺多次了,但是这回明显感觉到一种紧张的气氛。 虽然帮众们还是微笑着跟她打招呼,但每个人笑脸收回去的速度都比原来快了些。巡逻的人也没多,但是每个人都比原来警惕了十倍。任何不同寻常的动静都会被认真查看。忘忧感叹,果然是要打大仗了。 得知忘忧回来,杨无邪高兴的很,直接从青楼跑出来接她:“你可算来了,最近……” 忘忧打断他:“我知道,最近雷损要和苏楼主决一死战了。你就告诉我苏梦枕又出什么问题了就行。” 杨无邪一笑:“也是,神侯府怎么会不知道。楼主自你和树大夫上次治疗之后,整整睡了三天两晚,可把我们急坏了。但是他醒过来后身体就明显好多了,咳嗽也少了,吐血更是再没发生过。” “那不是很好?你这么急做什么?” “我们……大多数人都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你们怕他是回光返照?” 杨无邪不答,算是默认了。 忘忧想了想,问道:“那树大夫呢?” 杨无邪道:“树大夫开始言之凿凿说是好事,后来被质疑的多了也就不理了。正好宫里有事召他回去,树大夫就回宫再没回来。” 好吧,忘忧听得也想咧嘴。两个主治大夫都跑了,留下个突然好转的病人,谁不怕是大夫用了什么邪术让人一下好起来,过几天直接死掉呢。或者大夫认为治不了,都逃走了。 简直脑补几万字的话本出来。 进玉塔,王小石见到忘忧简直双眼发亮,离老远蹦到忘忧面前:“你来啦!快给大哥看看!” 忘忧把手里的两瓶酒塞给王小石:“特地找的好酒,让人做几道新鲜菜蔬还有河鲜什么,一会配酒吃。”想一路了。 王小石抱着两瓶酒傻住。 忘忧已经来到苏梦枕房里,白愁飞也在,定定的看着忘忧:“你可算回来了。” 忘忧抬眼看白愁飞:“就知道你不肯听话好好吃药,以后等着犯胃病吧。” 白愁飞也愣住。 忘忧伸手推他:“快走快走,我给苏梦枕看病不能有人打扰,你们呼吸吵到我了。一会我要吃清炒河虾,你们两个若是有事就去办,没事就给我剥虾仁去。” 推白愁飞出去,忘忧“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白愁飞和王小石回过神来,相视苦笑。杨无邪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进去还是出去,于是就这么原地站着。 忘忧走到苏梦枕身边,开口:“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苏梦枕一片从容:“你来了还不说明问题吗。” 忘忧不死心:“你不担心自己是回光返照?” 苏梦枕波澜不惊:“若是树大夫一直在楼子里,我反而要担心一下。但是没几天他就被调回宫里了,我便知道,是有人想让别人觉得我是回光返照。” 好吧,你聪明。 忘忧指指他的手腕,苏梦枕自觉的拉起袖子露出脉门给她。 握住,万物生探入。依旧畅通无阻。忘忧探的直想撇嘴,他这身体对“生字诀”的亲和力简直快赶上自己了。就爆发了那么一瞬间,苏梦枕肺部最重的一处破洞已经给修补了一半,可不是不会咳血了。 撤功,忘忧跟他说:“放心吧,秘法奏效,你的肺好了很多,所以才不会咳血了。” 苏梦枕提起的却是另一个话题:“我……给我用秘法的那天,我觉得你抱住我了,是真的还是我在做梦?” 忘忧低头:“你一个大男人被抱一下又怎么了。” 苏梦枕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若是假的,那我再睡会去。若是真的,我去找抱我的人负责。” 忘忧问道:“若是真的,你打算如何负责?” 苏梦枕道:“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忘忧声音极轻:“我不在乎这些。我想问的是你,若是真的,你会怎么对她?” 苏梦枕皱了皱眉:“自然是护她一辈子,我的东西都可与她共享。”顿了顿又道,“若问的是三妻四妾之事,我苏梦枕娶一位便够了。” 忘忧继续问:“如果她帮你达成了你的梦想,你可愿意为她放弃‘风雨楼’,去过闲散安定的生活?” 苏梦枕苦笑:“我跟她说过,我的梦想是‘还我河山、天下太平’。她怕不是对这八个字有什么误解,怎么可能说达成就达成。” “我说如果,如果达成了,你闲得下来吗?放下权利、放下兄弟、放下你的‘风雨楼’,和她两个人闲散度日。间或出去走走,管管不平的事,帮帮可助的人。” “抱歉,我从未想过这个如果。人之一生不过几十年,我并不觉得够实现,更未想过实现之后的事。” “嗯,可以理解。那你先忙,等忙完了这一阵子,闲下来,就抽些时间想一想。想好了再答复她,她再告诉你是真是假。” “好。” 忘忧出了苏梦枕的房间,就看到钉在原地的杨无邪。轻轻问声好,忘忧准备下楼。 -- 第130页 杨无邪自是把屋里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升起无数个念头,冲得整个人呆愣当场。 到底是一方势力的总管,本能的想起还有事办,叫住要下楼的忘忧:“忘忧姑娘稍等,这里有树大夫让务必转交给你本人的东西。” 杨无邪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指给忘忧看:“四处封条,全都完好。我这些日子从未离过身,保证没人动过。” 忘忧狐疑的接过盒子:“什么东西弄得这么贵重?” 杨无邪道:“我揣了好几个月,比你还想知道。树大夫让你在玉塔找没人的地方打开看。” 忘忧眨眨眼,拿着盒子走到一旁,撕去封条,打开盒盖。里面是一个小袋子,打开袋子,是个纸包,打开纸包……一角……迅速合上。忘忧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慎重了。 回头跟杨无邪道:“东西我收到了,也知道怎么用,树大夫还有什么交代吗?” 杨无邪见她没有要告诉自己的打算,有些失落:“没了,他说你看见就明白了。” 忘忧点点头:“那我先走了,一会让人送新的药方来。杨总管今天精神不太好啊,光愣神了,可用我诊个脉看看?” “咳!不用!在下不光精神不好,耳朵和嘴都不大好。” “呃……您……多保重……” …… 忘忧揣着那一小包“甩头蓝”,出了玉塔。 没错,就是“甩头蓝”。这东西危害虽然大,但是用好了也是难得的良药。市面上的甩头蓝应该已经全部被销毁了,树大夫弄来这些想必也是费了很大功夫,需要承担很大风险。 到了吃饭的时候,白愁飞并没有一起,只有忘忧和王小石两人。忘忧倒是挺满意的,两人就在王小石的住处摆好菜蔬河鲜配着春酒边吃边聊。 王小石指着一盘清炒河虾:“这可都是我剥的,亲手,一个一个,我这辈子都没剥过这么多。” 忘忧很给面子的吃了不少,夸道:“嗯嗯,你剥的虾仁吃起来都比别人剥的美味些。” 王小石抬头:“那是!” 忘忧吃到半饱,开始说不开心但又必须说的事。 王小石似有所感,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问吧问吧。” 忘忧笑笑,问道:“解决了雷损之后,你还走吗?” 王小石苦笑:“还以为你要问我为什么走,又为什么回来。” 忘忧夹口青菜慢慢吃着:“我看起来有那么笨吗,总猜得到吧。” 王小石点头:“你猜得到就应该知道,我必然还要走的。” 忘忧道:“就这样一直开医馆?那还不如跟我去见先生呢。” 王小石道:“我想先看看,若是二哥和大哥能好好相处,那我去哪里都行。若是不能……我总要帮帮大哥。” 忘忧问道:“你要看多久?” 王小石想了想:“一两年吧。”忽然又想到“忘忧是喜欢大哥吗?” 忘忧手托着腮:“应该是有点喜欢吧,不过我要等他给我个答案才能决定到底要不要喜欢他。” 王小石瞪大眼睛:“那你抱大哥?!” 忘忧挑眉:“抱一下怎么了,他又不吃亏。” 王小石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 忘忧欣赏够了他的样子,笑道:“好啦,告诉你。其实是他说的话把我吓到了,我就直接抱上去了。苏梦枕肯定曾经和我师门有关系,他的内力中有和我同源的气息,让我觉得很亲切,下意识就抱住了。” 王小石做梦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大哥说什么把你吓到了?” 忘忧游历几个月,已经不再有很大反应了:“‘两脚羊’。” 王小石苦笑:“哦,我第一次听到也想找个东西抱来着……那你要大哥给你什么答案?” 忘忧瞪他:“哪能什么都告诉你。我抱他的原因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可不能说出去,说出去我也不承认就是了。” “为啥?” “笨蛋,当然是等答案。等到有了答案,我再决定是告诉他真像,还是骗他当时就对他有非分之想。” “你……女中豪杰……” …… 第72章 我乐意 吃完饭,忘忧慢慢走着,当消食。一旁出来一个白影拦路,忘忧抬头,是白愁飞。 白愁飞道:“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到假山上的亭子里坐坐吧。” 忘忧无可无不可,跟白愁飞上了假山。 真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亭子四面并无遮挡,假山四处一览无余,真是想偷听都没地方藏人。 白愁飞开门见山的道:“你不能喜欢苏梦枕。” “为什么?” “苏梦枕有婚约在身。我和王小石还有温柔一起上京时,遇见的那位田纯姑娘,就是苏梦枕的未婚妻,也是雷损唯一的亲生女儿,‘六分半堂’正经的大小姐,雷纯。” 忘忧皱皱眉头,白愁飞什么时候和温柔似的,学会插刀了。女儿就女儿,还亲生女儿。大小姐就大小姐,还正经大小姐。刺谁呢。 虽然捅到身上已经不怎么疼了,但无缘无故被捅刀还是挺让人生气的。 “那又怎么样?他有未婚妻是他的事,别说只是未婚妻,便是已经成了亲,三妻四妾儿女成群又怎么样。我怎么就不能喜欢他了。” 白愁飞惊讶的看着忘忧:“大哥亲口跟我和王小石说过,他爱雷纯。” -- 第131页 忘忧满不在乎:“那是我喜欢他之前的事,统统和我没关系。” 白愁飞讽刺的一笑:“婚约在前,认识你在后,你愿意给大哥做妾?” 忘忧也浮起一丝冷笑:“我喜欢的人,自然有本事理清自己身边的事,收拾的干干净净来让我喜欢。” 白愁飞道:“温柔被接回温家只一个月便又跑出来了,现在依旧住在楼子里,大哥拿她毫无办法。你还不知道吧,大哥已经多次轻轻放过‘六分半堂’了,哪怕认识你之后,也依旧对‘六分半堂’心慈手软。这份心慈手软为了谁不是明摆着吗。” 忘忧抬眼:“说了半天,你就是告诉我苏梦枕之前很喜欢雷纯是吧。我这么说吧。我喜欢他之前,他爱喜欢谁就喜欢谁。我喜欢他之后,若他还去喜欢别人,那我便也换个人喜欢就是。” 站在假山底下的温柔心里酸溜溜的,几步登上亭子:“忘忧你刚回楼子就跟白愁飞在这聊天啊。” 忘忧淡淡的道:“并不是刚来。我给苏公子检查了病情,向杨总管讨要了东西,和王小石吃了饭喝了酒。最后才被白愁飞邀请到这来说话的。” 温柔看看白愁飞:“那你们在说什么?” 白愁飞低头不言,温柔更是着急。 忘忧道:“白愁飞在跟我说苏梦枕很喜欢雷纯。” 温柔一怔,随即坐到忘忧身边:“其实这事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我们上京的路上碰见的田纯就是雷纯。她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师兄也很喜欢她。忘忧你……你换个人吧,师兄毕竟和她有婚约了。” 忘忧微笑着问道:“若是白愁飞也有婚约了,你会不会换个人喜欢?” 温柔看看白愁飞:“谁说我喜欢……白愁飞了……” 忘忧起身:“好吧,谁也没说。我们已经谈完了,不如你们两个继续谈吧,我要去药房了。” 白愁飞道:“你最好再考虑清楚些,凭你的身份想嫁给谁不行,非要一个婚约在身的人吗?” 温柔也站起来道:“不然我带你去见一见纯姐,她真的特别特别好,是我见过最温柔最漂亮的人了。我不是说你不漂亮,但是纯姐……哎呀,这么说,我要是师兄,我也会娶纯姐的。” 忘忧唯一想到的就是自己描妆易容的本事真的挺好:“大战在即,你还能去‘六分半堂’大小姐的住处?还能带人去?” 温柔一拍胸口:“我跟纯姐亲如姐妹,有什么不能的,带上你也没问题。你若愿意,咱们现在就去。” 忘忧瞄了眼白愁飞:“不用了,我要去药房给苏公子开药方,你们两位慢聊。” 微微点头示意,忘忧移步下了假山。 温柔轻轻跟白愁飞道:“忘忧也挺好的,她学医术也挺适合师兄的。但是她没纯姐那么温柔、那么善解人意、那么有才情、那么美貌动人。” 白愁飞嗤笑一声。 温柔瞪眼:“怎么了?我说的哪里不对?” 白愁飞道:“论美貌,她可不输雷姑娘,现在应该是修饰过了。之前破板门之战时,正下大雨,她真容显出,很多人都见到了,王小石可足足念叨了一路。” 温柔苦恼:“啊?那纯姐怎么办啊,我还是更喜欢纯姐做我嫂子。不行,我得去看看忘忧到底有多好看!” …… 忘忧斟酌许久,才定下了药方。因为用到了甩头蓝,忘忧把药房的人都打发出去,自己亲手抓药做药丸。搓好的药丸再用蜡一一密封,装进盒子里。 等做好后,忘忧简直觉着苦的透心透肺。干脆又到药房的小厨房做起糖来。等到糖也做了一盒子,忘忧看着两个相同大小的盒子才终于满意了。糖里的小心思,嘿嘿~ 走出药房的院子时,已经满天星辰了。有帮众传话说温柔在外面等了她许久,走时留话说明早去忘忧院子找她,要看她描妆。 忘忧听了简直要咧一咧嘴,决定明天早早起床去白楼泡到天黑。 第二天,天还未完全亮起,忘忧交代半夏,若是温柔来了,就说她突然想到一个药方,去白楼查阅了。 半夏笑呵呵的道:“姑娘打算每天都早起躲着?小月困得什么似的还嚷着要摘花给您戴呢。” 因为是独立的小院子,除了半夏之外还给加了一个负责跑腿传话的小丫头,名叫小月,才十二岁,比忘忧还矮。忘忧对小月的个头满意的不得了,动不动就拍人家头。 把那枚镶珠发簪戴在头上:“让小月好好睡,不然更长不高了。至于温姑娘,我实在懒得应付她,等过了这阵子再说吧。” 半夏帮她理一理头发:“要我说,给她看了也无妨,姑娘定比那位雷大小姐美貌多了。” 忘忧道:“大战在即,难道让她看了再跑去‘六分半堂’吗。而且,我也没打算跟雷纯比,他还没给我答案呢……” 最后一句声音近似于无。 梳洗完毕,忘忧直奔白楼。 路过红楼门口时,正看到王小石在练功,便停下来打招呼。 王小石得知她躲出来的原因后哈哈大笑:“我要是没见过你长什么样,我也想看。” 忘忧伸手戳在他肩窝,这招在冷血和追命身上练得可熟了。他俩那么能忍痛的人一受之下都能哼出声来,何况王小石这种第一次见识的。简直疼的哇哇大叫,手心出汗。可疼完了之后不管怎么检查活动,又全无受伤的痕迹。 -- 第132页 忘忧挑着半边眉毛微笑着看他:“知道厉害了吧。” 王小石感叹:“果然医武相通啊,佩服佩服。对了,你的武功练的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着实不好回答,忘忧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王小石默认她没好好练:“还是赶快练起来吧,从来都没见你练过功呢,不然来跟我过几招。” 忘忧道:“我先看你练一练吧,刀剑都行,还想看你用暗器。” 王小石笑道:“你没见过无情大捕头练功吗,暗器这块谁能比得上他。” 忘忧心有余悸的说:“看他练功哪是那么好看的,动不动暗器就招呼过来了,敢走神连命都没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王小石大笑,看到忘忧伸出两根手指后马上收声。被戳一下比卸掉一只膀子都疼,可不敢再试第二次了。 王小石练起他的剑来,挽留奇剑。 忘忧在一旁默默的看,她对外一直说武功低微,连杨无邪都没质疑过。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没人见过她练功。内功也好兵器拳脚也好,全都没练过。 江湖上一条铁一般的定律,苦练不一定能称为高手,但是不苦练就一定不能。所有于武艺上有所成就者,都是勤加练习,不敢有一日松懈。所以对忘忧这种一天到晚泡书楼钻药房的人,还真没人怀疑她身负绝世武功。 忘忧看王小石练了一会,心里感慨:若是把王小石和冷小四中和一下就好了,王小石下手不够果断,犹犹豫豫,将杀未杀。冷血却是太过拼命,招招无余地。 正想着,有人偷袭。不过被偷袭的是王小石,偷袭他的是苏梦枕和白愁飞。若只有白愁飞一人出手,忘忧还稍微担心一下。但是苏梦枕也一起,那就是他和白愁飞商量好要试试王小石的武功了。 果然,苏梦枕出了一刀,白愁飞弹了一指。苏梦枕的红袖刀,果然绝美,虽赶不上诸葛先生的惊艳一枪,但刀意美成这样也是绝无仅有了。 而白愁飞弹出的一指,却让忘忧怎么看怎么别扭。这种感觉像温和的笑着满脸天真表情的方应看,说不上假,就是违和,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王小石以刀挡刀,惊艳遇着风华,在晨曦的长空中,化作两道灿耀精虹。 以剑封指,出招三分惊艳三分潇洒三分惆怅一分不可一世。 嚯!简直和冷血势均力敌!更想看他们两个打一场了,忘忧决定等处理完雷损的事之后,说什么也得把王小石带到神侯府转一圈。 三道人影骤然分开,三人都是气喘吁吁。 王小石讶然道:“你们……” 苏梦枕道:“我们来试一试你。” 王小石奇道:“试我?” “我一直都认为,以你的刀剑合璧,假如悉力以赴,全面发挥,威力决不在我的红袖刀下。” “所以你和二哥……” “我发出了‘破煞’一指,你挥剑封杀;大哥砍出一记‘细雨黄昏’,你也横刀封架了。”白愁飞接道,“这证明了你的武功还大有发挥余地,你就坏在举棋不定、遇事犹豫,在生死相搏、悉力以赴之时,无疑自掘坟墓。” 王小石怔怔了一阵子,忽道:“多谢大哥、二哥予我启迪。” 好吧,没戏看了。忘忧出声:“那你们聊吧,我去白楼了。” 苏梦枕声音非常温和:“可吓着你了?” 忘忧想起红袖刀出手时的惊艳,不觉挂了些笑容:“没有,很好看。” 苏梦枕点点头:“去吧。” 忘忧想起来:“我昨天做了一盒成药,以后你带几颗在身上,遇大战觉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吃。不可多服,一日之内最多吃两次。也不可给别人用。” 苏梦枕连目光也柔和的很:“知道了,去吧。” 忘忧点头去白楼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哈 第73章 就一天 坐在白楼,随便拿了本书放在面前,忘忧开始回想之前白愁飞的招式。 出招的样子很熟悉,若是换成拇指弹出简直就和雷卷一模一样。忘忧手里比划着,慢慢找这“破煞”应该有的样子。就像刚学说话的小孩,口齿不清词不达意,但是大人还是能明白他要表达什么一般。这一招“破煞”很快就在忘忧手里还原了本来面目。但是新问题又出现了,即使还原了她也不认识…… 发现自己做了无用功的忘忧极其郁闷,郁闷之下就打算做点坏事。 她要去翻翻看有没有白愁飞的资料。 合上书,因为只是二楼的藏书阁,这里并没有人看守,忘忧可随意进出翻看,无任何限制。隐匿身形轻巧的上了楼,并无人发现。 白楼六层开始就是机密,至于七层,忘忧还没上去过。七层除了存放资料外,还有一处叫做“留白轩”,杨无邪有的时候会住在那。 登上七层,只见一扇大大的门紧锁着,门上加了三把重锁。是那种只要打开就会有声音的锁。轻轻戳了戳门,好吧,去了锁打开门也会有声音,声音还不会很小。 正路走不通,那便从外面走吧。七层自然也有窗户,现在正值由寒转暖的季节,书楼自然是要开窗通风的。凭忘忧的身法,很快便进到了里面。感知全开,那种做贼的紧张又出现了。 杨无邪做事极有条理,只要身处白楼,要谁的资料他都能很快拿出来。忘忧按照他排列的习惯,很快便发现了白愁飞的资料。 -- 第133页 白愁飞。二十九岁,个性潇洒傲慢,常负手看天,行迹无定,出手向不留活口,左乳下有一块肉瘤,约小指指甲大小。 呃……忘忧有些无语,准备一会找找看自己的资料。若是也有类似这种的记录……话说自己身上好像挺干净的……晚上洗个澡再看看好了…… 跑题十万八千里,她就是有这种随时都能走神的本事。 曾化名为白幽梦,在洛阳沁春园唱曲子;化名白鹰扬,在金花镖局里当镖师;化名白游今,在市肆沽画代书;化名白金龙,其时正受赫连将军府重用;亦化名白高唐,在三江三湘群雄大比武中夺得魁首。 赫连将军府白金龙,这个可以去找赫连小妖打听打听。 此人在廿三、廿六岁时两度得志。廿三岁时曾以白明之名,在翻龙坡之役,连杀十六名金将,军中称之为‘天外神龙’,统率三万兵马,威风一时,但旋在不久之后,成为兵部追缉的要犯。…… 后面应该还有些话,按照杨无邪的习惯,即使查不到,也会将父母、籍贯、门派、师承等几项列出来,明显后面的被取走了。 忘忧把资料原封不动的放回,又转了一圈,发现并没有自己的资料。好吧,也可能不在这层。处理好所有的痕迹后,原路返回,在二楼的藏书室一直泡到了傍晚。 外面忽然乱起来,忘忧皱眉。玉塔和四楼是整个“金风细雨楼”的中心,一向禁制喧哗,能乱起来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走到外面,随便拉住一个欢呼的帮众询问,那帮众欢喜道:“姑娘还不知道?咱们楼主去‘六分半堂’杀了雷损回来了!” 忘忧一愣,自己错过了什么…… 杨无邪亲自宣布,晚上于黄楼开庆功宴。帮众各自去准备,周围这才慢慢静下来。 忘忧想拉住杨无邪询问,奈何他事情太多,足有十几人围着记录他的各种命令。 真是人才啊,忘忧感慨。 直接到玉塔苏梦枕房间,白愁飞和王小石也在,茶花和沃夫子正打水给他们洗漱。 忘忧进门就问:“你们今天杀了雷损?” 苏梦枕道:“准确的说,是逼得雷损自杀了。” 忘忧眨眨眼睛:“你们跑到人家的地盘上还能逼得人家堂主自杀?” 白愁飞笑道:“他所有的招数都给咱们一一破尽,又有狄飞惊背叛,自杀才是对的。” “狄飞惊背叛?你们提前收买了狄飞惊?”忘忧满脸的不可置信。 苏梦枕道:“狄飞惊原来是雷损夫人关昭弟一手栽培出来的高手,雷损蚕食了‘迷天七圣’的势力后,逐走关昭弟,才把狄飞惊吸纳为用。” 忘忧想了下:“你的意思是,狄飞惊要报仇?为他原来的主人报仇?” “对。”苏梦枕道。 忘忧想得时间更长了些:“你还许了狄飞惊什么东西?” 苏梦枕道:“许他‘金风细雨楼’四楼主之位,以后‘六分半堂’的地盘和势力都归他管。” “就这些?还有吗?”忘忧问。 苏梦枕好笑道:“你觉得还应该有什么?” “正在想吗不是……对了,你们谁受伤了?” 苏梦枕转头看向白愁飞和王小石,王小石看向白愁飞和苏梦枕。 最后白愁飞咳嗽一声:“是我……不过……小伤,不用你治。” 忘忧眨眨眼睛:“为什么?” 苏梦枕和王小石也看着他,白愁飞一张脸都憋红了:“伤的地方实在不方便,我自己回去涂些金疮药就是。别再问了!”说完竟出去了,速度还不慢。 王小石和苏梦枕都看到他悄悄扶了下左侧腰部以下位置的手。忘忧自然也看见了,撇了撇嘴:“跑那么快,当我很愿意看似的。” 王小石已经笑出声来,苏梦枕也忍俊不禁。 忘忧接着问道:“你们看见雷损尸体了吗?” 王小石道:“雷损进了一口棺材,棺材里有□□,直接炸飞了。” 嗯,很熟悉。当时楚相玉也是这么变成楚先生的。 “那就是说你们根本没看见雷损死了,或者不知道死得是不是雷损?” 这回,苏梦枕和王小石同时皱眉了。 王小石斟酌着说:“按说那种情况,雷损绝无可能活着才对。” 忘忧道:“若是看到人头,我就信这个人死掉了。除了人头,一部分有特殊记号的躯干也行。除此之外,哪怕看到一只手、一只脚、一条腿、一条胳膊,我都只当他残了和‘可能死掉’、‘疑似死掉’。你们看到了什么?” 王小石张口说不出话来,苏梦枕已经陷入了沉思。 忘忧接着道:“还有狄飞惊。你许的条件不够。我能想到的唯一一种合理的可能是:狄飞惊和雷纯两情相悦,但是雷损要用雷纯牵制你,于是不许他俩在一起。所以狄飞惊要假借被你逼迫来除掉雷损,好霸占雷纯。但是你开出的条件里并没有雷纯。如果我是你,就马上派人查查看,看狄飞惊到底有什么打算。” 苏梦枕在她第一回 开口提到雷纯时就抬头看了她一眼,等她说完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忘忧道:“因为你给的东西,狄飞惊不需要。就像你想让我做‘风雨楼’的医堂供奉,给出的东西我不需要一样。雷损夫人的仇、六分半堂的大权这两样凭他自己办不到吗?雷损那么看重他,若他想报仇,十个百个雷损也早死了吧。若他想用投靠你来气雷损,那为什么要让雷损那么干脆的死掉,不让他活着看你蒸蒸日上?道理上讲不通,那就是情理了,跟雷损有关系的只有雷纯……雷损那位妻子还在人世吗?” -- 第134页 王小石咳嗽一声:“失踪了,不知道。” 正说着,杨无邪上来禀告:“温姑娘回来了,还有雷小姐、唐宝牛、张炭和一个净衣帮的乞丐。” 忘忧苦着脸:“我就看了一天书,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杨无邪道:“昨天下午温姑娘跑去找雷小姐的,今早狄飞惊传话说两人失踪,负责看守的林哥哥被人引走,其余皆毒杀。” “林哥哥?” “名字,名字叫林哥哥。‘六分半堂’的十一堂主。” 忘忧低头忍笑,不知想到了什么。 苏梦枕却定定的看着忘忧:“你若加入‘风雨楼’,我给你中神煞之位。” 忘忧抬头:“你若是加入‘神侯府’,我给你上神煞之位。” 杨无邪僵住,苏梦枕却问道:“‘上神煞’是何位?” 忘忧一脸理直气壮:“不知道,瞎想的,反正听着比中神煞大。” 杨无邪咳嗽一声道:“楼子里的‘四神煞’原本是‘五神煞’,除了郭东神、莫北神、薛西神、刀南神之外,还有一位中神上官悠云,后来上官中神死于‘六分半堂’二堂主雷动天之手,所以现在是‘四神煞’。中神之位一直空缺。” “哦。”忘忧道:“原来是东南西北中的那个中,那你来神侯府,我给你四面八方神煞之位。” 苏梦枕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只是说说。” 忘忧微笑:“算是夸奖吗?我当夸奖听了啊。” 苏梦枕道:“算,夸奖、欣赏、认可,你想怎么理解都行。” 忘忧道:“现在不用我说了吧,雷小姐可已经到了。今晚的楼里的布防谁在做?” 苏梦枕看向杨无邪:“说给她听。” 杨无邪道:“是莫北神,还有他的‘无发无天’,有他的部队在,‘金风细雨楼’固若金汤、天衣无缝。” 忘忧歪头:“这么确定?”忽然感觉一旁的苏梦枕气场不对,转头看他。 苏梦枕果然沉了脸:“我从不怀疑自己的兄弟。” 忘忧简直想打自己,被人夸了两句就得意忘形了,忘了交浅言深的大忌。 王小石看忘忧低垂着头,忍不住出言安慰:“忘忧,大哥对……” “没事。”忘忧抬头,面色一片平静:“这么说吧:‘金风细雨楼’中央的布置,是四栋楼围着一座象牙塔。和‘神侯府’大小老旧四楼围着一座府邸相似。四大名捕坐镇四楼,随时支援神侯府。就这样,我问先生府里布防的问题时,先生也只跟我说:‘较为安全,不太容易被人钻空子,一旦出事基本能快速支援。’” 苏梦枕道:“是我误会你的意思了。” 忘忧把怀疑手下的忠诚转为怀疑手下的能力,再抬出诸葛先生做比,苏梦枕果然收起了锋芒。 忘忧道:“总之,一切都当做雷损未死、狄飞惊未叛小心就是。” 苏梦枕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温柔一刀整本的故事,发生在三天之内,我都替他们觉得忙…… 还有,快要刀了…… 要不要一次放上来…… 存稿箱在哭啊…… 不过卡这里也不算太难受吧,毕竟还没开始呢是吧~ 第74章 搞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刀来了,刀来了!刀乘着祥云飞来了! 刀来了,刀来了!刀带着礼物过来了! 思虑再三,我还是一次性把刀放完吧,要是我追的文在这卡在刀刃上,我会很想殴打作者……咳咳!并不!我是心疼你们,不愿意让我亲爱的读者们卡得难受,嗯,就这样,群抱~ 这时候,就听到莫北神遣人来报,方应看、龙八太爷、朱月明都派人送来了贺礼。 厚礼。 他们都没有来,礼却是送来了。 方应看的礼物是一扇屏风,据说是当年七十二水道总瓢把子大天王的大寨里那扇雕着红飞金龙的玉屏风。方应看送这扇“地上天王”的屏风,用意甚为昭明。送礼来的人是一个玲珑剔透的少年人。 朱月明送来的听说是一个娇艳可人的女子,还坐在轿子里,直接进入大堂来。这个礼物很可笑,大概朱月明是把自己所嗜当成了苏梦枕所好了。 龙八太爷是当今太师蔡京的手边红人,他送的礼十分令人震动,是一副棺材。这副棺材十分特别,做得跟“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的那一副十分近似,只不过,雷损炸毁的那副是漆黑的,这副则是白棺。 没有人会送一副棺材作为贺礼。但龙八能。 因为苏梦枕曾跟他半开玩笑地说过:“假使有一天我击败了雷损,你就把他的棺材送来作为贺礼吧。” 雷损的棺材已炸毁了,于是龙八送了一副崭新的棺材来。 忘忧无意听这些,起身告辞让他们说话。自己则出了玉塔,在‘风雨楼’的范围内各处走走。 感知放出,范围不敢太大,因为现在人很多,会同时接收太多的信息,不方便筛选。 “忘忧!”一声娇美的声音传来。 忘忧一天内第二次想打自己,怎么就忘了还有这让人头疼的家伙了。 温柔已经跑过来,她身后跟着唐宝牛、张炭和一个美丽女子还有一个乞丐。 那位美丽的女子应该就是苏梦枕的未婚妻雷纯了,不过忘忧注意的却是那个乞丐。感知外放,忘忧五感都灵敏的很,这乞丐一定是高手,不输于苏梦枕的那种。但是这人现在也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不知到底是敌是友,用不用帮他治治…… -- 第135页 忘忧思维飞天的同时,温柔已经到了她面前。温柔眼眶红红的,伸手去拉忘忧的手,忘忧下意识的一躲:“哦,我走了下神,什么事?” 温柔道:“走神?你看到了吧,这就是雷纯,是不是特别好特别亲切,看一眼都会让人走神。” 忘忧:“呃……你开心就好。” 温柔已经在给雷纯介绍:“纯姐,她就是忘忧。” 雷纯微微福身:“忘忧姑娘好。” 声音不对,忘忧这才把注意力挪到雷纯身上:“雷小姐好。” 果然是美人,清丽脱俗、秀美绝伦,带着很多的我见犹怜,让人在她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你们……遇见了什么?”忘忧问道。 温柔眼中的泪马上就要流下来了:“你……你是大夫,你看出来了,你……” 忘忧眨眨眼看向他们后面的张炭和唐宝牛:“我该看出什么来?” 温柔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你别高兴的太早!我不会让你嫁给师兄的!” 什么情况?忘忧皱眉:“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雷纯向忘忧福一福身:“忘忧姑娘莫怪,柔儿只是受了刺激,我代她向你赔罪了。” 温柔一把拉住雷纯:“纯姐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我会让师兄和我爹给你做主的。” 咩? 忘忧伸手去抓温柔的手腕,温柔怒瞪:“你要干什么!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吗!” 忘忧道:“你说我是大夫,看出来了,但大夫至少也是‘望闻问切’四门,平白一个人站在这我就看得出有什么问题吗?你都说我看出来了那我便看看,到底该看出什么来。” 温柔愣了愣,手腕已经被忘忧抓住了。号脉,放开,只短短一会。 “惊悸不定、忧思过重、虚火上升、睡眠不足。回去喝碗黄连水好好睡一觉就行。”忘忧看向雷纯“看来有事的是雷小姐了,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雷纯道:“忘忧姑娘冰雪聪明,姑娘猜得没错,就是那种事。我指甲里是血,人血。我只当被狗咬了一口就是。” 刚才忘忧确实盯着她指甲看了下,指甲染血,面带春/阳,神色惊恐委屈,这姑娘怕是被强/暴了。 凑近她轻声道:“可用我开副方子,能保你不会染病不会怀孕。” 雷纯低头:“那就有劳忘忧姑娘了。” 忘忧点点头:“一会我让人送到温柔那里去。” 雷纯再次道谢,拉着尤在流泪的温柔当先走了。 忘忧和唐宝牛、张炭打个招呼,唐宝牛看见忘忧反射性捂脸,倒让忘忧低头一笑。“唐少侠、张少侠,这位前辈是谁?” 张炭道:“是一位朋友托我带他来参加‘风雨楼’的庆功宴的。”张炭是“天机龙头”张三爸的义子,在黑白两道辈分极高。 忘忧点点头,跟两人道别。 张炭碰碰唐宝牛:“还看还看,你不是改追求朱小腰了吗?” “我不是看人,是看妆。我哪还敢看人……”唐宝牛抚抚脸颊道。 …… 宾客不算太多,却都不凡。 他们都是京城里各路说得了话的好汉,也有来自各地帮派骇世京城的代表人物,他们有的原是支持“六分半堂”的,有的本是支持“金风细雨楼”的,今晚都齐聚这里,等候一个新的局面。 一百六十几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长:懂得怎么看风使舵。 ──局面怎样变,他们就怎样转向。 这种人不足以成大事,可是,要定大局,却又不能缺少这种人。 杨无邪正在主持大局。 苏梦枕走进来的时候,左边是白愁飞,右边是王小石。 卧底在“六分半堂”的薛西神赵铁冷来了。还带了两个人,“六分半堂”第七和第十四把交椅的人,一个是周角,一个是雷娇。 他们是代表狄飞惊来此的。非常明显,“六分半堂”派这两名大将来,就像是弱国向强邦派节使求封赐的用意近似。不仅是示弱,简直就是投降。 一阵寒暄之后,苏梦枕一一看过大厅上放着的三件礼物:龙八太爷送的棺材,方应看送的屏风,朱月明送的坐着美人的轿子。 杨无邪突然急走到苏梦枕身边:“雷动天率领五堂子弟,杀入楼子里来了。” 众皆动容。 “六分半堂”共有十三堂子弟,而今已有五堂徒众掠扑过来。雷动天是“六分半堂”除了雷损和狄飞惊之外,最棘手的人物,也是雷损的死士。 苏梦枕神色不变,只道:“他来得好。不知道他过不过得了‘无发无天’?” 杨无邪趋近一步,低声道:“他来得太快了,颜鹤发、朱小腰他们恐敌不住……” 忽听楼前一阵骚动,喊杀声四起,有人叫道:“雷动天来了。” 声音戛然而止,砰的一声,一人飞掠进来。那是条精悍瘦汉,浑身浴血,但精锐如一把新出鞘的钢刀。 他大喝一声,踢起大厅的棺材向苏梦枕撞去。 苏梦枕袖中刀光乍现,红袖刀出手快得风驰电掣,美得如梦如幻。可他这刀却砍空了,连棺材的边都没碰到。 棺材已经被斜冲出来的一个人影再次踢飞,撞到大厅另一边去了。 苏梦枕不可置信的看着忘忧,他当然知道从自己刀下踢开棺材需要多大的力量和速度。但即使再不可置信,也只是一个眼神而已。 -- 第136页 棺材被忘忧踢飞,大厅里也同时发生了几件事:雷纯失声惊呼;方应看送的屏风裂开;有人飞射急攻苏梦枕。 忘忧已经随着棺材落地而跟了过去,掀开棺材盖子,冷汗直流。 棺材里的不是雷损,飞射急攻苏梦枕的才是。苏梦枕已经和雷损战在了一起。 忘忧伸手解开棺材里师无愧的穴道,扶他坐起来:“可有伤?” 师无愧不怕死,他怕得是被设计死在苏梦枕的刀下。若苏梦枕知道自己亲手砍了自己的兄弟,必然再拿不起刀来。 师无愧摇摇头:“只是点了穴。” 苏梦枕这时已经看见了棺材里的师无愧,不禁冷汗涔涔而下,实在不敢想象自己那一刀真砍下去的样子。 苏梦枕毕竟是当世豪杰,一个呼吸的功夫,即使头上的汗还在往下流,但他手里的红袖刀却握得更紧了。大敌当前,他分得清轻重。 雷损暴雷似地大喝一声:“临兵斗者皆阵裂在前!” 雷损的绝学“快慢九字诀”。大厅仿佛瞬间暗了下来,能冲破这份暗的,只有漫天不断闪现的刀光。 不,还有一道银光。 从一大厅一侧响起一声尖啸,苏梦枕和雷损瞬间分开。 也不对,是苏梦枕和雷损先分开,才听到的一声尖啸。与尖啸同时响起的还有莫北神的惨叫。当然,只有在苏梦枕和雷损的角度才是这个顺序。而和莫北神站在一处或者还在他们后边的人,则是觉得莫北神先惨叫了一声,又由大厅的另一侧传出了一声尖啸。 莫北神惨叫是因为他的手腕现在和手掌只连着不到三分之一,手掌里的黑桐油伞顿时掉在了地上。莫北神身边的薛西神赶紧去扶他,锐利的目光很快就找到了凶器。那是一枚乌黑的长钉,现在已有一半没入了大厅的墙里。 之所以知道没入一半,是因为忘忧手里还拿着另一根。这是棺材里配的镇钉,就是俗称的子孙钉。 薛西神失声叫道:“忘忧姑娘你……” 铁钉先至而后听到声音,这钉子的速度比声音还快。 要发出如此高速的暗器需要多强的内力在场的人几乎都不知道,但是他们知道自己做不到,也知道这铁钉若是打向自己,自己也绝躲不了。 雷损和苏梦枕两人分开后,各自急喘几口气。短短片刻,两人都用出了自己毕生的绝学,几度险死还生。 雷损笑道:“恭喜苏楼主又得一强援,不过这强援可也心思难定啊。” 薛西神已经在给莫北神止血包扎了。 苏梦枕轻轻叫一声:“忘忧。” 忘忧手上还拿着钉子,眼睛却是闭着的。做鼻观心状微微侧首,神情莫辨。 在她身边的师无愧根本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更没想到她出手会是这样雷霆万钧。到莫北神受伤惨叫,师无愧是第一个知道伤他的人是忘忧的。师无愧整个人僵住,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第75章 接着搞 忘忧眼睛还是闭着,开口道:“莫北神要偷袭薛西神。” 薛西神一愣:“什么?”他还在尽力的给莫北神治疗。 莫北神大叫:“我没有!” 苏梦枕眼睛一直盯着雷损,话却问向忘忧:“你是说莫北神叛了?” 忘忧道:“应该是。雷损一次打完一招九式,你骤然受击举刀格挡并向薛西神的方向靠过去,应该是想借薛西神的‘铁布衫’缓口气,莫北神这时候用他的伞点向薛西神,不是叛变还能是什么。” 薛西神瞬间退后几步,莫北神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急向周围的人求证,“你们谁看见了!” 周围并无人应声。莫北神道:“忘忧姑娘对楼子里有大恩,别说要我一只手,就是拿了我的命去我也双手奉上,但是你不能污蔑我背叛楼主!” 忘忧始终闭着眼睛:“你们还打不打,莫北神的事能否容后再说?” 替方应看送屏风来的少年忽然发出一阵清如银铃的脆笑,大堂上至少有一半的来宾相继发动,拔出兵器,剩下的乱作一团,不知道该帮哪一边是好。 杨无邪咬牙道:“雷媚,你也来了。” 少年是雷媚假扮的,厅上有一半的人是她的人。现在,“六分半堂”的精锐,除了狄飞惊,已经全数到场。 王小石和白愁飞本来正与温柔和雷纯谈话,大变就猝然发生。瞬间由庆功宴变成了决战场。 最先发动的还是雷损,他的目标只有苏梦枕。然后,王小石对上雷动天;雷媚攻向杨无邪。跟着张炭和唐宝牛来的那个乞丐也亮出身份,他是“六分半堂”的供奉“后会有期”。与他对战的自然是“金风细雨楼”的长老“一言为定”。一言为定是坐在朱月明送美女的轿子里的,两个斗了多年的老对手瞬间战在了一起。 雷损现在用的是刀。 “血河红袖,不应挽留”,血河神剑属于方应看,红袖刀自然是苏梦枕的,挽留奇剑在王小石手上,这把不应宝刀就是雷损的兵器。 刀一在手人便狂,不应是魔刀。雷损一刀在手,整个人的战志都似被带动,发出疯狂的攻击,杀力只怕犹在关七之上。这十几年来,他绝少用刀,便是因为刀一出手,人就狂乱,功力倍增,但所作所为,连他自己也难以控制。 但他今天一定要杀苏梦枕,他的一切牺牲,一切忍辱,都是为在“死里求生、败中求胜”,在极度劣势下做出起死回生的反击。 -- 第137页 他要狄飞惊假装向苏梦枕投靠,让苏梦枕亲眼见他兵败人亡,在胜利中掉以轻心。他便在金风细雨楼的庆功宴上发动一切布在敌方的兵力,必要一举歼灭“金风细雨楼”。 而他一切的布置,从忘忧踢飞棺材时就已经乱了。迅疾无比的铁钉射中莫北神的同时,雷损便料到大势已去。发出铁钉的人保守估计功力也不在自己之下,可“六分半堂”已没有另一个自己来对战她了。 莫北神背叛不假,偷袭也是真的,连他动手的时机都给忘忧说的一丝不差。但是这小姑娘太过救人心切,速度也太快了些。并无人看到莫北神动手,包括他偷袭的对象薛西神。所以,一看见薛西神全力抢救莫北神,雷损便出言暗示。莫北神果然抵死不认,和他一起叛变的一部分“无发无天”的成员也按兵不动,佯装未叛。 既然大势已去,能给苏梦枕添堵的机会雷损又怎会放过。能在死前逼走忘忧这个强助,甚至让“金风细雨楼”和“神侯府”反目,雷损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去死一死了。 与红袖刀再战数招后,雷损抽身后退。他一退,雷媚和雷动天也一起退。 雷损道:“其实我已经败了,你要我的命我可以给你。” 苏梦枕全身没有一丝松懈:“条件呢?” 雷损道:“不是条件,是我作为失败者,求你。” “你说。” 雷损看向雷纯:“我死后,你照顾我女儿。若是不能照顾,起码不要杀她。” 还未等苏梦枕表态,雷损胸前突然涌出血来。 胸前出血,伤他的人在背后。 雷损倚着柱子,整个人的生机已经开始迅速的消退。 雷纯过来扶他,叫道:“爹……” 雷损向雷媚吃力地道:“我一向待你不薄?” 要不是雷媚,谁可以贴近雷损背后而不使他防患。雷媚的无剑之剑,无疑要比真刀真剑还要凶险,更加难以应付。 雷媚居然点头,诚挚地说:“是。” 雷损惨然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你夺去我爹的一切,又夺走了我的一切。我原是‘六分半堂’的继承人,现在只做了你见不得光的情妇,你待我再好也补偿不了。从你拿了原属于我的一切后,我便立誓要对付你了。”雷媚说,她原是上任“六分半堂”总堂主雷震雷的女儿,“何况,我一早就已加入‘金风细雨楼’,我就是郭东神。” “好个郭东神!”雷损痛苦地用手抓住胸襟,“不过,你终究还是‘六分半堂’的人,我毕竟并没有死在他人之手。我只奇怪一件事……” 郭东神道:“什么事?” 雷损道:“你好好的雷字不姓,却去姓郭?你好好的‘六分半堂’不跟,却去跟苏梦枕?” “那时我还没长大,你没看得上我,便对我下了决杀令。要不是天牢里的郭九诚收留我,我早已在黄泉路上喝饱吃醉了。我姓郭便是这个缘故。”郭东神道,“人说雷损身边的三个女子,都很忠于他,但你先逼走了大夫人,也对不起过我,你只剩下你的女儿……如果你不是发兵得太突然,我早就通知苏公子加以防范了。” 雷损不再看她,只抚着雷纯的秀发,跟苏梦枕道:“你可应我所求?” 苏梦枕点头。 雷损道:“你答应了?” 苏梦枕道:“我答应你。” 雷损舒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这几年来,与你这样的人为敌,是一种愉快的感觉。我想,不管你死还是我死,都会很不舍得对方。你说是不是?” 苏梦枕点头道:“是的。没有你,将会是件很寂寞的事。那次你跳入棺材立刻就死了,我总是觉得很不真实,所以警惕着,但还是大意疏失,差些儿就被你撂倒了。”他忽然很想看一看忘忧,但是理智告诉他,雷损一刻未死都不能走神。 雷损叫道:“纯儿……”他叫这声的时候,洋溢着浓烈的父性,嘴里溢出血来,眼里也翻着泪光。 雷纯悲声道:“爹!” 雷损道:“苏梦枕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爹去后,你不可多想,跟他好好过日子……”转头看了眼忘忧,“若是不能,他也会遵守诺言,不杀你。” 雷纯泪流满面,顺着雷损的目光看到忘忧,忽然眼睛一亮,随即跪倒在地对忘忧拜道:“忘忧姑娘!求姑娘救救家父!雷纯余生愿为奴为婢服侍姑娘。” 她人在雷损身边,离忘忧所站的地方并不近,此时哭喊如杜鹃泣血声声悲鸣。 而忘忧已经在她跪倒的同时就飞身躲开:“雷姑娘,令尊生机已断,医者也有无能为力之时。” 雷纯转身向着声音传来之处再度重重叩首:“当时苏楼主的两名护卫身中数箭、呼吸已断,都给姑娘救了回来。求姑娘也救救家父,我愿……我愿自毁面容再不见苏楼主。”雷纯抬头,额头已见血,一道鲜红蜿蜒而下。 温柔冲出去拉她:“纯姐你别这样,忘忧……”她想帮着讲情,突然想起自己毕竟属于“金风细雨楼”阵营的,一时说不出口了。 忘忧早已跳开:“茶花和沃夫子所中之箭都避过了要害,也是我和树大夫一起施救才得以保命。令尊则是一剑当胸穿透,不是我不愿帮,是实在无能为力。” 雷纯哭倒在温柔怀里,温柔连拉带拽的拖起她的身体。 -- 第138页 雷损血流不止,面色已经青灰,仍聚力叫道:“纯儿。” 雷纯扑到雷损身边:“女儿在这,爹爹您说。” “如果你不替我报仇,远走高飞去,我不恨你……”雷损喘息着道,“假如你要替爹爹报仇……” 雷损忽凑近雷纯耳边说了几句话,声音压得很低。雷纯听着,流着泪,忘了揩拭,只点着头。忽觉没了声息,雷损的头已垂压在她肩上,一点力量也无。 雷纯推了推:“爹。”又推了推,不信地唤:“爹!”然后再推了推,发觉雷损已没了呼吸,全身都僵硬了,第三声“爹”就在喉头里,没叫得出来。 雷损一死,场里的“六分半堂”子弟全失去了斗志,只求速退。雷动天大吼道:“走!” 谁也不知他是神威陡发,独自断后,还是雷损死了,他便也不打算活了。 苏梦枕见雷损死了,心中一宽,也不知怎的,彷佛心一下子被抽空了,人也失去了气力:“让他们走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为楼主和狄飞惊,没特殊原因的情况下,雷纯一生黑。 第76章 继续搞 忘忧手贴着苏梦枕的背心运功,直到他眼神恢复清明。 “跨海飞天堂”里显得格外清净,所有人都关注着苏梦枕。半夏和小月捧来了两个几乎一样的盒子,忘忧笑笑,打开其中一个,拿了两枚药丸出来。吩咐半夏和小月:“把这两个箱子送去玉塔吧。”半夏和小月领命退下。 忘忧捏碎一枚药丸的封蜡,递给苏梦枕:“嚼碎咽下。” 苏梦枕依言吃下药,不一会面色就好看了许多。 忘忧把另一枚药丸放到桌上,笑道:“看来能省一枚了。” 苏梦枕思维渐渐回笼,随即,一眼看见正接受治疗的莫北神。 他的形容实在惨了些,右手将断未断,给他处理伤口的是“金风细雨楼”医堂的许郎中,此时也是紧皱着眉头。血流已缓,但许郎中知道,凭他的能力,保不住这只手。 苏梦枕开口问道:“莫北神,你到底是谁的人?” 莫北神失血过多,已经面色惨白,仍旧坚定的道:“生是楼子里的人,死是楼子里的鬼!” 苏梦枕看向忘忧:“给他治治,我好问话。” 忘忧咬了咬嘴唇,上前在莫北神手臂上点了几处穴道,从许郎中处要了些绷带,紧紧扎在他断腕的上方,血流很快止住。 许郎中大喜,十分欣赏忘忧的手法,简直恨不得拉着她好好探讨一番。 苏梦枕问道:“莫北神这只手可保得住?” 许郎中瞬间黯然,摇摇头。 忘忧皱紧了眉头,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意思?” 苏梦枕道:“在确认他真的叛变之前,他还是莫北神。” 莫北神跪倒在地悲声道:“属下向楼主请辞……没了右手,我已形同废人,有何脸面再做北神。只求楼主还我清白,让我干干净净的走。” 忘忧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也没开口。 苏梦枕问道:“薛西神,你可有所察觉?” 薛西神已经把刚才的事回忆了无数遍,汗都流了不少,却没想起什么有用的东西:“楼主,我那会注意力全在您和雷损身上,正蓄势准备出手,后来又被忘忧姑娘打出的钢钉所慑,实在是记不清背后有无偷袭。” 白愁飞看向忘忧:“是不是忘忧你看错了?” 忘忧道:“绝无可能。那个时机,早一瞬晚一瞬都可能错,唯独那会出手,绝对不会错。苏楼主只要缓一口气,薛西神只需要帮他挡半招。只有这个时候薛西神倒下才能又不让苏楼主缓气,又使他分心。” 莫北神似是气急,喘息道:“楼主,属下追随您多年,若有叛心,楼子岂不是早被‘六分半堂’攻占了。忘忧姑娘才来多久,哪里了解属下……难道是真的?” 他似乎突然想起些什么,愣住不动了。 这回连忘忧都看向他,等着听他能说出些什么来。 莫北神再抬头,脸上略带惊恐:“无……无邪,你负责白楼资料,可知道‘金轮珠’?” 杨无邪回想一下:“靠近烛火可映万千珠光,犹如满室金砂?” 莫北神猛点头:“金轮珠被当时辽国的国主送给爱女金轮公主,作为成年礼。金轮公主去世之后又传给了她的女儿。” 莫北神的眼睛盯着忘忧头上的簪子:“这是刀南神‘泼皮风’的兄弟跟‘无发无天’的人玩笑时讲的。” 刀南神所率的‘泼皮风’,有时会参与朝廷防御、边防军事,很多人都是禁军出身。军中汉子凑在一起说些或真或假的野史趣闻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不光是莫北神,简直所有人都盯着忘忧的簪子看。 忘忧依旧淡淡的道:“你说这些是想证明什么?如果我戴的是那金轮珠,我就是辽国人?” 莫北神道:“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一再说我叛变,我与你交往甚少,并不曾得罪过你。昨夜我带人布防,碰见你从药房出来,回去就跟人感叹了几句,说你戴的珠子在月光下流光溢彩,有些像传说中的宝珠金轮。今日你就废我一只手,言之凿凿说我叛变,让人怎能不多想。” 温柔搭话:“忘忧你把簪子拿下来让我们看看吧。” 忘忧看过去,不光温柔在,雷纯也在。这是什么阵仗。忘忧这才开始打量此刻在“跨海飞天堂”的人:苏梦枕、杨无邪、师无愧、白愁飞、王小石、莫北神、薛西神、茶花、沃夫子、许郎中,还有温柔和雷纯,大厅门口有楼中子弟守卫。还好,除了雷纯都还算正常。 -- 第139页 忘忧问道:“雷姑娘怎么没回‘六分半堂’?” 雷纯额头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此时额上覆了条白布,更显几分凄清的楚楚动人。“我在等苏楼主的人处理好家父的遗体。” 那在哪等不行?忘忧没问出来。 温柔先炸了:“纯姐的父亲刚去世,你不安慰她也就算了,还要赶她走,你怎么这么不善良?先洗清你自己辽国间谍的嫌疑再说吧!” 忘忧不气反笑:“刚才还是辽国人,现在就是辽国间谍了。我还是那个问题,这颗若不是金轮珠,就能证明我不是辽国人,不是辽国间谍了吗?” 温柔已经拿起一盏烛火:“至少嫌疑就小了。不然你为什么装作武功不好……对了!你还掩饰武功,你武功那么好!刚才郭东神说你的武功可能比师兄还要好!你到底为什么接近‘风雨楼’接近师兄?!” 提到忘忧的武功,在场的气氛都紧绷了几分。 白愁飞走向忘忧:“事关国之大义,忘忧你把簪子取下来让我们看看吧,若不是金轮珠,也能对莫北神有个交代。” 忘忧讽刺的一笑:“我凭什么要给他交代,他要查我的东西我就得拿出来给他查吗?你们能保证那传言是真的?金轮珠确定在辽国人手里?当世之上再没第二枚金轮珠?” 白愁飞皱眉:“你何必呢,只是验一验的事。” 忘忧道:“那你们为何不去验他?现在我质疑他是叛徒,没有证据。他质疑我是辽国人,同样没有证据。所谓的金轮珠不过是一句不知真假的传言,但因为方便查验,你们就找我来要。很好,不用查了,就当它是。你们现在去查金轮珠到底在不在辽国公主后嗣的手中吧。 至于莫北神,我承认我出手早了。谁叫我暗器功夫不行呢,总得给自己多留点时间,一击不中的话再补上一击。” 白愁飞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你暗器功夫不行?” 忘忧道:“我暗器功夫若是好些,便再晚一瞬发出,让你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也不用这位莫北神再受一次疼了。我只想拦人,没想折磨人,暗器对准的是他手腕正中,但计算有误,打得略偏了些。 莫北神,你主子走了步好棋,也算是我自己递上的把柄,我认了。好在这是江湖事,你是不是叛变本来就于我无关。江湖规矩,武功高的说了算,我现在要杀你,你若能躲或者直接杀了我,便来吧。” 温柔叫道:“你……你这不是欺负人吗?莫北神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打得过你!” 忘忧第一次给了温柔一个赞赏的眼神:“说对了,我就是欺负人。” 身影骤然飘起,又忽然歪向一旁。与她之前的身形在同一条线上的黄楼的墙壁上“噗”的一声多了一个小洞。 “二哥!”王小石失声叫道。 忘忧人影已经落下:“很好,白愁飞你要助他便一起来。” 白愁飞身影一动,却是向着许郎中而去。许郎中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白愁飞便直冲出了黄楼。 忘忧没管他,因为莫北神已经用他完好的左臂攻向忘忧,掌风凌厉狠辣,竟是下了杀手。王小石已经握住了他的挽留奇剑,准备随时抢攻。 却见忘忧身形忽起,一脚将莫北神踢了出去。莫北神撞到墙上摔倒在地,吐出几口血沫,口中大叫道:“楼主!我冤!今日就算死在这异族妖女手中,他日你也要还我清白!” 竟是以双脚蹬墙,身形急速弹出。墙上留下了两个深深的脚印,墙面碎裂的痕迹还在四处蔓延。莫北神的人却又回来了。 一样的撞在墙上,一样的摔倒在地。不同的是,这回有个杏色身影跟过来在他身上补了一下。莫北神彻底动不了了。 厅里众人皆惊,他们多数没看到忘忧这次是怎么出的手。只见到莫北神身影忽然冲出又忽然以更快的速度折了回去。 忘忧已经拎起莫北神,让他靠在墙边,还替他点了几处穴道控制内伤。 苏梦枕的眉心已经皱了起来。 忘忧放好莫北神:“算了,哪怕自己有些不舒服,也别让幕后的人太舒服了才好。” 王小石的手松了又紧:“忘忧……” 忘忧对他笑了一下:“我本来想说你们慢慢查,总能查出证据来。但苏梦枕又从来不怀疑自己兄弟,所以怀疑怀疑我也没什么不对是吧。” 王小石看向苏梦枕:“大哥……” 忘忧道:“不用问了。苏梦枕你放心,你的莫北神伤得不重,连药都不用吃。我用气劲锁住他的全身,只放开了喉咙,他能说话,但是不能咬舌自尽。” 正这时,白愁飞回来了。他一手拉着一个人,一手提着两个盒子。 “半夏!”忘忧叫道,直觉不好。 茶花也冲过来扶起半夏:“副楼主你这是干什么?” 半夏挣开茶花,向忘忧哭道:“姑娘!他推倒了小月,小月……小月她碰死在石头上了……” 第77章 还要搞 忘忧整个人愣住,急喘几口气:“死了?你确定死了?带我去看看!” 半夏抱住忘忧:“医堂的人已经来过了,说小月已经去了。” 白愁飞已经提着两个盒子来到许郎中面前:“您看看是不是。” 忘忧手都在抖,怒喝道:“白愁飞!” 白愁飞一脸桀骜:“是我失手推了那小丫头一下,没想到她会碰死在石头上,这个先放下,等许郎中查完再说。” -- 第140页 “放下?凭什么放下?”忘忧从腰间抽出软剑,杀气直逼白愁飞。 白愁飞侧身做出防御的姿势:“你要为个小丫鬟与我动手?” “小丫鬟也是人,她的命也是命!”忘忧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如一把出鞘的绝世名剑,锋利尖锐自不必提,更带着万丈光芒,自有一种风华绝世。 “跨海飞天堂”中所有的人都不禁为之动容,或惊艳或沉思。 不过也有例外,例外的人不是身处杀气之中的白愁飞,他正顶着杀气期待忘忧出手。 例外的是温柔,她跳起来指着忘忧:“白愁飞都说了是失手,你难道还要他给个小丫鬟抵命吗?” 忘忧嗤笑:“是啊,副楼主呢,失手弄死个把小丫鬟算什么。可那小丫鬟天还未亮就去折鲜花来哄我开心;我回去晚了,她睡得迷迷糊糊也要爬起来给我做吃的;她一直想留长了指甲用凤仙花汁染一染,看到我后就全剪短了,为了以后能帮我梳头卸妆,怕指甲长了划伤我。 现在她死了,一句失手我就不能追究了,这么容易,那我便也‘失手’杀个把人好了。” 苏梦枕开口:“忘忧,我会按楼里的规矩处置二弟,也会对那小丫鬟的父母多加抚恤。” 白愁飞还是站得笔直,一脸嘲讽的看着忘忧:“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会失手推了那小丫头?还是你看见这盒子已经明白了?” 忘忧闭了闭眼。 白愁飞笑道:“看来还真是你做的,还敢来指责我杀人?” 温柔问道:“她做了什么?” 白愁飞指指正被许郎中一一捏开封蜡的药丸:“这些药丸里加了‘甩头蓝’!” “甩头蓝?!”温柔失声叫道。 厅中的人哪怕没有出声,也纷纷起身,各自戒备起来。 王小石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 倒在墙边被锁住全身的莫北神开口:“三楼主还没明白吗,她根本就是辽国的妖女,混进楼子里就是为了用‘甩头蓝’控制楼主啊!” 温柔拔出了她的星星宝刀,恨得咬牙切齿:“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感觉没错对不对,你就是在勾引白愁飞对不对?没勾引到他就把目标转到了师兄身上,我告诉你,你长得再好看都没用,纯姐比你好十万八千倍。” “温柔住口!”王小石喝道。 温柔比他声音还大:“你就是已经被她勾引住了,到现在还在为她说话。” 忘忧持剑在手,眼眸低垂,静静的听着,连呼吸都没变过。 温柔想跳上去攻击,被雷纯拉住。 大厅里静得很,只有苏梦枕轻轻的咳嗽声。 好一会,忘忧才开口:“苏梦枕,你怎么说?” 苏梦枕道:“我在等你解释。” 忘忧勾一勾唇:“王小石呢?” 王小石坚定地道:“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信你不会害大哥。” “王小石你疯了!快醒过来!”温柔喊道。 忘忧再次勾唇:“茶花。” 茶花扶着半夏站在离忘忧略远的地方,听忘忧叫他,应道:“我在。” 忘忧没转头也移动,只扬声问道:“你信不信半夏?” 茶花没明白:“半夏……我自是信的。” 忘忧道:“即使我真是辽国人,真的要用‘甩头蓝’控制苏梦枕,你也信半夏是被我蒙骗毫不知情,而不是我的共犯?” “你承认了?她承认了!”温柔对身旁的雷纯说道。 茶花扶着半夏的手紧了紧:“我信!” “很好。”忘忧赞道。 提剑的手慢慢放下,忘忧转身面对苏梦枕:“苏梦枕,我可害过你?” “你给师兄的药里加‘甩头蓝’,还敢说……” “温柔姑娘,你若再随意开口,就不只两个时辰了。”忘忧淡淡的道。 “这么多人你还敢对我下毒手……唔……”雷纯已经捂住了温柔的嘴。 苏梦枕道:“没有,你从没害过我。” 忘忧道:“除了莫北神,我可伤过你其他的兄弟?” 苏梦枕道:“没有。你还救过他们好几个人的命。” 忘忧继续道:“若我无法解释‘甩头蓝’的事,你准备把我怎么办?” 苏梦枕脸色发白,再次咳嗽起来。不是轻咳,是和原来似的撕心裂肺般的咳嗽。 王小石担心的看着苏梦枕:“大哥。” 忘忧一动不动,口中却报出了两个穴位名称:“大椎、肺俞。” 王小石明白,伸手在苏梦枕的两处穴道崔入真气。 苏梦枕咳声渐缓,又喘了几口气,忍着胸口越发剧烈的疼痛说道:“那便请你委屈一晚,明早我会请‘四大名捕’调查清楚。” 忘忧点头:“很好,很公平。若我不愿委屈呢?” 苏梦枕疼的眼前发黑,闭目道:“不愿,也要委屈。” 王小石急道:“我现在就去请‘四大名捕’来,忘忧你等我。” “不用了。”忘忧身体松懈下来。再没了锋芒,没了锐利,怎么看都只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 杨无邪心里却“咯噔”一声,他知道,坏了。 收敛了气势的忘忧脸上又挂起了笑,像她平时那样。“许郎中是吧,请问你怎么知道药里有‘甩头蓝’的?” 许郎中道:“刚才你和莫北神动手,这药丸就滚过来,我也是好奇什么药效果这么好,就打开看了。” -- 第141页 忘忧点头接着问:“白愁飞,这事不小,你又一向谨慎,怎么会听一个郎中凭一颗药丸就断定我的药有问题,还当下冲出去取药,不惜动手杀人呢?” 白愁飞皱眉:“你的意思是许郎中说谎?” 忘忧一派从容:“别急,一件一件来,先回答我。” 白愁飞道:“我一听说药里有‘甩头蓝’就想急着确认,大哥已经吃了一颗,若真有‘甩头蓝’不是越早治越好吗?至于动手杀人,我已经说了,我是失手。” 忘忧道:“说得过去,毕竟你是苏梦枕的兄弟,担心他也正常。不过你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直接来问我,而是去抢药呢?你跟许郎中很熟吗,熟到他一质疑你就信了?” 白愁飞道:“先有金轮珠,后有‘甩头蓝’,我怎能不紧张。你嫌我不够光明正大,那你隐藏武功之举又算什么。” 忘忧淡淡的道:“谁说我隐藏了?你们见过我动几次手?自己估计不准就怪我隐藏?你们又有谁把一身武艺全都展露在人前了?” 虽有狡辩之嫌,但还真没法反驳。 白愁飞道:“那这‘甩头蓝’你又要如何解释?” 忘忧道:“不是说了吗,别急,一项一项来。你们信不信,就是‘四大名捕’都来了,这些也得全问一遍。” 忘忧继续问:“许郎中,凭一颗药丸就辨出了‘甩头蓝’,您很有本事啊。那您能不能告诉我药丸里还有别的什么成分?” “这……”许郎中拿起一颗打开了封蜡的药丸分辨,“蜂蜜、人参、黄连……” 见他再说不出什么来,忘忧笑道:“对呀,蜂蜜粘手;人参气味特殊;黄连闻着就一股苦味。这些都很好分辨。可是‘甩头蓝’您怎么认出来的?您是见过、尝过、闻过、吃过还是用过‘甩头蓝’?” 许郎中汗如雨下。 忘忧继续说道:“词背错吧,还是你主子直接写错了?蠢货!你该说怀疑有‘冰天雪’,曾经泛滥的‘冰天雪’。再让别人查出是更厉害的‘甩头蓝’。” 许郎中忽然倒地抽搐,离他最近的白愁飞立刻捏住他的嘴。 忘忧道:“别白费力气了,这样出来指正的人,怎么可能不事先喂药。成了就又是一碗脏水,不成也能灭口。” 王小石笑道:“忘忧你真厉害,你怎么知道他有问题的?” 忘忧也回他一个笑:“幕后策划的人一定不识药理,那许郎中本就是专治外伤的郎中,怎么可能短时间分辨药丸的成分。况且,若是连他这身份的都分辨得出‘甩头蓝’,那还用得着无情和追命两人联手调查四个月才能结案吗。” 白愁飞脸色很难看:“那这药里到底有没有甩头蓝?幕后之人难道就敢空穴来风?” 忘忧看向苏梦枕,语速很慢:“你们与其担心苏梦枕服了‘甩头蓝’,不如担心另外几种:断肠草、雷公藤、夹竹桃、鹤顶红,这些都曾入过他的药方。蛇毒、蝎毒、甚至还有‘小字号’温家制出的巨毒,他也用过好几种了。比起这些,‘甩头蓝’算什么。医者眼里,这都只是功效不同的药而已。在座的诸位,我的解释大家可还满意?” 忘忧说的慢,语调也异常平缓,只在最后一问上略微上扬了一些音调。 “不说话,我就当做大家都已经满意了。”忘忧还在笑,眼睛清澈无比。“苏楼主呢?满意了吗?……不说话我就当你也满意了。” “还有件事要问:之前你跟我提过,要我做你‘金风细雨楼’医堂的供奉,我没答应,现在反悔来得及吗?” 谁也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说这种事。 杨无邪第一时间扶住了苏梦枕:“忘忧姑娘,公子毕竟是楼主,需要对所有子弟有所交代,不然无法服众啊。” 半夏把头埋进茶花怀里,哭的颤抖不已。茶花手忙脚乱:“怎么突然哭了,别在这里……你……为什么呀……” 半夏呜咽道:“姑娘……要做供奉……她……不要做夫人了……” 第78章 搞完了 茶花愣住:“姑娘?夫人?你是说忘忧姑娘和公子……” 忘忧笑笑:“是啊,我差一点就喜欢上苏梦枕了。但是现在,我不准备喜欢他了。” 王小石宁愿她像半夏似的哭出来,也不愿看到她现在的笑:“忘忧怪大哥不信你?” 忘忧还是在笑:“有些难受,但是不怪他。如果不是自己人,我也不会完全信任人家而展露很多东西,所以我没资格怪他啊。其实,从最早开始,我只是来‘风雨楼’看书看资料而已。救茶花是为半夏,救沃夫子是顺便。给他看病疗伤是因为他和我师门的那一丝联系。只有今天救师无愧,打伤莫北神,才是真的想帮他。总之,都是我自己乐意做而已。我只做乐意做的事,又凭什么让他信我,而不信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呢。” “而现在,我发现我竟然不怎么讨厌雷纯小姐。哪怕她磕头逼我苏梦枕没拦,哪怕苏梦枕放了‘六分半堂’的人后患无穷,哪怕雷小姐坐在这看你们多堂会审于我。我应该挺生气才对,但是现在,反而是嫉妒更多些。不是嫉妒雷小姐,而是嫉妒树大夫和温柔姑娘。” “树大夫曾经跟我说过,苏梦枕从来不看他开的药方,只要是他亲自端来的药,苏梦枕就吃,就用。他说苏梦枕从来不曾怀疑过他,可是到我这里怎么就不一样了呢?许郎中说药里有‘甩头蓝’我就得委屈一夜,那有没有人质疑过树大夫呢?树大夫又委屈过多久……我不敢想呢,特别怕有人告诉我没有过。” -- 第142页 “我嫉妒温柔姑娘,哪怕有她在,事情总会变得更糟糕,哪怕她转圈的得罪人,哪怕她总闯祸。但是你们一边说着拿她没办法,一边纵容的帮她处理所有烂摊子。我想起也有人这么对我来着,我为什么不回去让他们捧着疼,而要在这受那‘不愿意,也得委屈’的委屈呢……” 大厅里所有的人都觉得忘忧应该哭,但她却一直在笑。反而是半夏哭的喘不上气来。 王小石上前几步,拉起忘忧的袖子:“走,我送你回家去。” 忘忧任他拉着走,扬声说道:“杨总管考虑考虑要不要我这个供奉吧,我先回家了,好想他们……” 马上要出门时,忘忧忽然跟王小石道:“等我一下。” 王小石停住,看忘忧跑到一旁抱起药盒旁边的另一个盒子。 温柔若不是一直被雷纯捂着嘴,早就忍不住说话了,王小石拉忘忧走雷纯才放开她。没人捂着嘴提醒,温柔大小姐是管不住自己的:“你是要毁灭证据?” 责怪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聚集,但温柔丝毫未能察觉…… 忘忧一笑:“那就不拿了。”打开盒子一扬手,满满一盒晶莹剔透的糖果洒出来,落了一地。 ~~~~~~~~~~~~~~~~~~~~~~ 冷血揉一揉发胀的头:“你要是再晚点出声我的剑就刺出去了。” 忘忧熟练的给自己倒杯茶:“我知道啊,所以这不说了吗。” 王小石现在真的像块石头。他和忘忧快到神侯府时,忘忧以天晚为由,不进神侯府,而去了冷血的大楼。并且不走门,抓着王小石的衣服用轻功直接掠过院子,腾身高起进了冷血的卧室。王小石被这手轻功惊到,久久没能回神。 “这谁?”冷血问道。 忘忧一看,笑道:“哇!王小石你真的能变成石头啊。” 王小石缓过来,伸手挠挠头:“忘忧你的轻功真好。” 忘忧道:“别愣着了,楼下左转有客房,随便挑一间住,有事明天再说。” 王小石知道要见冷血时,已经想了好几种打招呼的方式,被忘忧一搅合什么都忘了:“呃……冷……冷……” 忘忧推他:“柜子里有被子,不冷,快去。” 冷血抱拳道:“请。” 王小石也抱拳,两人同时被忘忧拍开:“你就当没看见对方,先休息,明天都穿戴整齐了再重新见面。” 王小石稀里糊涂的来到了客房,人躺在床上时才找回了脑子。他甚至没看清冷血长的什么样,但是能想起他即将刺出的一剑。将发未发时就有那等气势,那真出手会是什么样子,简直想想就热血沸腾,手心发痒。怪不得忘忧不让他们多说话就急着把自己指到了客房,再多一小会自己可能就要和他打一架了。 …… 冷血看着忘忧:“‘风雨楼’大败?苏梦枕惨死?你打不过他们?被人追杀?带着王小石逃命到我这?” 忘忧挥挥手:“做梦都不会发生的事你还能说出来也是很厉害了。” “那你大半夜的……到客房睡去!” 忘忧已经蹬掉鞋子滚上了冷血的床:“不去。” 冷血觉得自己真的该找无情学学暗器了:“那我去客房睡。” 忘忧滚到了床最里面的位置:“我今天就要抱着人睡,你要是不给抱,我就去抱王小石。” 冷血皱眉:“那我就宰了王小石。” 忘忧笑,笑着笑着就流出眼泪来。 冷血看她整个人慢慢蜷缩起来,伸手取下外衣就要去找王小石问话。 “别走……我一会就好,你陪我呆一会。”带着鼻音糯糯的声音像只小奶猫。 冷血把外衣放下,也躺在了床上。忘忧顺势抱住冷血一只手臂,倒真没哭多一会,就睡着了。 苦了冷血,动也不敢动,睡也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却又一片空白…… 忘忧一夜好睡,感觉光线刺眼才慢慢醒了。她的床背光,不会有被光线打扰睡觉的情况。但是冷血的床正对着窗子,每天第一缕阳光出现就能直照到脸上。 忘忧不满意的蹭了蹭,揉着眼睛坐起来。 冷血长出一口气:“终于醒了。” 忘忧找回了记忆,讪讪的笑着,不敢看冷血。 冷血起身,从衣服里翻了翻,拿出一条手帕递给忘忧:“口水。” 忘忧接过手帕抹了抹嘴,嫌弃道:“你这帕子多久没洗了?” 冷血抬头看天花板:“去年洗过来着。” 忘忧把手帕准准的扔到了冷血脸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该截止到撒糖就结束,但我自己看了都难受,还是奶一口给忘忧回回血吧…… 将近一万五,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棒不棒! 第79章 告家长 等忘忧洗漱完毕,坐在一旁慢慢的梳理头发,才把经过讲给冷血听。 期间从冷血手中抢救了一个茶杯,又把枕头塞他怀里,免得他虐待自己的手。 讲完了,忘忧觉得自己已经不委屈了,心里平静的很。开始饶有兴致的跟冷血道:“昨晚都没灯,现在关上窗子点一盏来,咱们看看这珍珠是不是可以映出满屋金砂。” 冷血起身,扔她四个字:“没心没肺。”伸手点上了灯。 忘忧笑嘻嘻:“那怎么才算有心有肺呢?” -- 第143页 冷血拿起灯:“你不用有。到对面背光的屋子里看去。” 刚出冷血房门,王小石上楼的声音就响起来。 忘忧和冷血对视一眼,尴尬至极。好在一身轻功是真的好,瞬间飘到隔壁房间去了。 等王小石上来,看到的就是冷血拿着灯站在楼梯口,忘忧从另一间屋子里拿着发簪出来:“小石头早啊,要不要一起看看这珠子?” 王小石抱拳:“忘忧早,冷四爷早。” 冷血皱眉,但只皱了一瞬就松开了。但这一瞬仍然给忘忧看到了,忘忧眼睛动了动,笑问:“小石头你多大了?” 王小石挠挠头说个数字。 忘忧露出大大的一个笑容来,此刻她没描妆,就是自己本来那张精致无比的美人面。此时笑开,美得如百花齐放一般。“冷小四……” “还看不看珠子了!”冷血打断她后面的话,换来忘忧揶揄的一笑。 冷血拿着灯大步往前走。 忘忧在后面一边偷笑一边用冷血绝对听得到的音量“悄悄”跟王小石道:“冷血比你年纪小哦,你拜师多少年了,若是拜师时间也比他早,那他得叫你王师兄呢。” 王小石本就是活泼爱玩的性子,见忘忧很快的恢复过来也替她高兴,很给面子的笑了。但也马上意识到,冷血听得到:“咳咳……叫名字好了……” 到了背光的房间,冷血把灯放在桌子上:“先看吧,至于来历,还是得去问问大师兄。” 忘忧点头,把发簪凑近烛火。“真是好悬啊,幸亏没摘下来让他们查。” 珠子一接近烛火,三人立刻如置身银河一般,只觉四面八方星光闪闪。 王小石感叹道:“真美。不过也不像金砂,到像星星。” 忘忧点点头:“还是去问问小余哥吧。” “小余哥?”王小石疑惑。 忘忧讪笑:“无情大捕头。” 冷血道:“大师兄这会应该在府里的演武场,一起去吗?” 最后这句自然是问向王小石,王小石想了想:“那就去吧,我要不要先写个拜帖递进去?” 冷血道:“不用,通报一声就行。我和忘忧去找大师兄,你先去见世叔。出来之后和我打一场。” 王小石笑:“昨天晚上你没刺出来的一剑让我手心痒到现在……” “打住!”忘忧把这两个人推开些:“再说下去你们就得在楼里打了。” 冷血突然笑了,他平时冷俊坚忍,出手招招拼命,现在忽然一笑,竟像是风吹花开,简直有些可爱起来。 有些可爱的冷血对王小石道:“和我打完了你要不要和忘忧也打一打?” 王小石几乎下意识的点头:“好啊。” …… 四剑童守在演武场门口,大家一致认为无情的情况还是不要给太多人知道的好。 忘忧和冷血自是可以进去的,忘忧伸手揉乱了银剑的头发,银铃般笑着跑进了演武场。冷血无奈的叹气,刚想说些什么,看银剑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柄小梳子来开始淡定的梳头了。…… 无情气喘吁吁,他身体一向很弱,只跑一小会就觉得满口铁锈味。听见忘忧的笑声,无情微微皱了眉,又很快松开了。 忘忧看他面色发白,大口喘气,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送了一道内气过去。 “小余哥你动的有点多了,这样下去不但没效果,还会受伤的。” 内气入体,无情觉得仿佛多了几个人帮他喘气一般,胸口的闷疼也很快消失了。“我想熟悉一下跑起来的感觉,过两日就不会这样了。” 冷血已经进来了,闻言道:“大师兄,我可以陪你一起。” 忘忧眼睛一亮:“每条腿绑二十斤铁块,你俩一起,我监督你们!” 冷血面不改色:“卯初开始才能不误事,你起得来?” 忘忧瞬间跳开:“当我没说!” …… 等无情不喘了忘忧才拿出发簪来问道:“小余哥,这颗珠子的来历你知道吗?” 无情道:“出什么事了,一次说清。” 忘忧撇嘴:“一会跟先生说的时候你听着不就行了,先告诉我,这个是不是金轮珠?” 无情道:“这是玉轮珠,金轮珠映光如满室金砂,玉轮珠映光如满室星斗。试过了没?” 忘忧点头:“试过了,是像有很多星星一样,很好看。你早告诉我啊,我没事还能看着玩。” 无情看看忘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忘忧看天:“不是说了吗,一会一起告诉你们……” 无情示意冷血去推轮椅,忘忧道:“你若是练完了就再活动一下吧,不然明天会很痛。” 无情道:“能让你连夜赶回来的肯定不是小事,还是别耽误了。” 忘忧道:“昨天还不是小事,今天已经不是大事了。而且,王小石现在在先生那,小余哥你活动下换了衣服再过去也不迟。” 半个时辰后,三人在诸葛先生书房外等通报。 忘忧忍笑忍得脸通红,冷血皱眉:“想什么呢,自己笑成这样。” 无情眼都没抬:“肯定没好事。” 忘忧让冷血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小余哥的腿,你说我做再做一副短短的怎么样?” 冷血面色古怪的看她一眼,忘忧继续道:“你想想再短一半,然后小余哥穿上跑步的样子。” -- 第144页 冷血顿时表情变得和刚才的忘忧一样。 无情轻咳一声,通传的人已经回来了,请三人进去。 忘忧拍拍自己的脸,热得很,想必也红得很了。 无情手中寒光乍现,忘忧急躲,贴着的耳边飞了过去。 很好,瞬间就不脸红了。 冷血淡定的道:“活该。” …… 进门行礼,诸葛先生叫起,给王小石介绍:“这是我大弟子成崖余,江湖人称无情。凌弃和忘忧你都见过了。” 又跟无情道:“这是你二师伯的弟子王小石。” 王小石先行礼:“成师兄好。” 无情还礼:“王师弟好。” 忘忧揶揄的悄悄戳了戳冷血,冷血理都不理她。 外面报铁手和追命也到了。 互相见过后,忘忧默默的在算,好像就只有冷血得叫王小石师兄。话说冷血小时候多好玩啊,缺了颗牙的小狼崽,怎么看都是一副奶凶样。因为教他读书的人是个摇头晃脑的秀才,所以最开始,冷血背书也摇头晃脑的,可让忘忧笑了好几天。 诸葛先生音调语气都不变,平稳的说道:“要是不叫她一声,你们说她能走神到什么时候?” 追命道:“那可说不准,估计笑够了或者想到没意思的事了才能停下。” 铁手握了下拳,发出骨节碰撞的声音。 忘忧马上转头:“小夏哥你的手有什么问题吗?” 铁手示意:“世叔叫你呢。” 忘忧这才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笑着看她,瞪对面的笑的最欢的追命一眼。忘忧问道:“先生什么事?” 诸葛先生道:“要你这次到‘风雨楼’的所有经历,说说吧。” 忘忧苦着脸:“当着人家三楼主的面说吗?” 王小石笑道:“我都去卖字画医跌打了,现在还送你到‘神侯府’,三楼主先放放不成吗。” 忘忧想想:“勉为其难吧。”于是把自己能想到的事情一一讲出。 说到白愁飞的资料,诸葛先生让她写下来。王小石道:“想看二哥的资料其实你应该去红楼的,之前杨总管就是从红楼把我们的资料拿出来的。” 忘忧边写边说:“果然还是得有内应啊,不过那会才不敢问你,毕竟是你二哥。” 王小石伸长脖子想看忘忧的字,忘忧瞟他一眼:“别看了,我能写好多好多种字体,你想要什么我就能写什么。” 王小石眼睛一亮,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简直要拉着忘忧写一写了。 追命笑着跟铁手道:“我说了吧,他们碰到一块,非得玩出花来不可。一会给大师兄送点芝麻糊去,可别被气到掉头发。” 忘忧把写好的纸交给诸葛先生,回身在追命肩窝一戳,追命瞬间老实了。 王小石看得吸凉气,却意外有种诡异的平衡感,我疼得叫出声来又怎样,追命还不是疼的五官扭曲。 隐去与苏梦枕的交谈,忘忧把能想起来的事都讲述了一遍。 屋子里静得很。 诸葛先生沉默了一会道:“你们四个现在去趟天泉山吧。小石头可要一起?” 王小石点点头:“怎么说我也是三楼主,一起吧。” 忘忧小声问道:“你们去‘风雨楼’做什么?” 四大名捕集体去最大的黑帮,怎么想都有种要血流成河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下,还一章。 第80章 解释下 四大名捕集体去最大的黑帮,怎么想都有种要血流成河的感觉。 无情道:“‘神侯府’的人在‘金风细雨楼’伤了人,我们自然要去给苏梦枕个交代。” 忘忧眼睛一亮:“你们去查莫北神?但这总是风雨楼内部的事,你们插手好吗?” 冷血道:“苏梦枕要扣你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是‘神侯府’的人,凭什么他想审就审想扣就扣。” 忘忧低头:“总是我自己一点私心,希望他能活的久些而已,说起来,他也没做错什么。” 铁手微笑,温和的对忘忧道:“你还是没明白。这么说吧,你之前只是去了趟‘六分半堂’还披风,白愁飞就敢向苏梦枕告状,苏梦枕还真就把你叫过去质问了一番。而这次,不管是身份未名的莫北神还是他们医堂的一个郎中,只要质疑于你,风雨楼的正副两位楼主就照单全收,让你解释。哪怕背后有人推动,‘风雨楼’的做法也太不把‘神侯府’放在眼里了。” 忘忧点点头:“那你们过去了会做些什么?” 无情问道:“莫北神的锁身别人能解开吗?” 忘忧道:“基本解不开。” 无情点头:“若是他们连夜去查,今日早该来府里道歉了。到现在还没动静,苏梦枕真是连脑子都被兄弟两个字糊住了。” 王小石有些理解忘忧的感受了。关于莫北神叛变的事,“跨海飞天堂”先问是不是看错、误会,质疑的是忘忧的能力和判断。再问“金轮珠”,质疑的是她的身份。最后的“甩头蓝”更是直接质疑她的目的和品性。从头到尾都要她去一件一件的证明交代,和莫北神一味喊冤相比,亲疏有别四个字简直写在了脸上。而在这里,四大名捕在她说出莫北神偷袭的时候就马上信了,别说证据,他们连细节都没问一句…… 无情冷冰冰的声音把王小石从思考中拉了回来:“王师弟去查查莫北神带领的‘无发无天’,一个一个分开问,只说莫北神已经承认叛变,交了名单,让他们自行招认。” -- 第145页 忘忧恍然:“对哦,莫北神有部下的,会带部下一起叛才更有用。” 无情道:“你的发簪除了那两个侍女之外还有谁近距离看过?” 忘忧眨眼:“近距离?多近?” 无情道:“金轮珠和玉轮珠在平时都只有近看才能看出与普通珠子有别,你自是不会让莫北神近身,那就只能是别人告诉他的。雷纯可离你近过?” 忘忧想了想,嘴角抽抽:“有过……是我自己贴过去问她需不需要开药方的……” 无情抚额:“以后别说温柔笨了,你提着心都能自己凑到敌方的人身边去。” 忘忧头垂得低低的,无情唇边勾起一丝嘲讽的笑:“虽是小女子的手段,效果却格外的好,这位雷大小姐有点意思。苏梦枕若一直把她当弱女子看待,非吃大亏不可。” …… 他们走后,忘忧反而有些坐立不安了。诸葛先生也不问,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先生……” 诸葛笑道:“我还以为要再等一会呢,说吧,瞒了什么?” 忘忧低头:“先生都看出来了……” 诸葛道:“不光我看得出来,他们都看得出来。问讯察颜本就是捕快应有的技能,何况王小石都抓耳挠腮的想说了。” 忘忧不知该如何开口。 诸葛先生声音十分温和的问道:“做点能让你分分心的事吧。弹琴、下棋、写字?” 忘忧看了看桌上:“我来给先生磨墨吧。” “随你。” 忘忧给砚台里加了些水,执起墨块来细细研磨。“我没跟他们说,我差点喜欢上苏梦枕。” 诸葛先生本是拿着笔准备随便写点什么,闻言愣了一下:“怎么讲?” 忘忧想想:“可能是……我喜欢、信任人也都挺喜欢、信任我的,我有些习惯了,忘了哪怕我喜欢、信任别人,别人也可以不喜欢不信任我。或者就像小余哥说的那样,我就是个‘色令智昏’的人。” “哦?”诸葛先生饶有兴趣的看着忘忧:“忘忧觉得苏梦枕很俊美?” “俊美?”忘忧想想苏梦枕的脸,摇摇头:“哪里俊美了,又瘦又病,看脸的话连白愁飞都不如。” “这样啊,我觉得也应该是。”诸葛先生道“那色在哪里?” 忘忧微笑:“我之前问他想要什么,他先是说要继承父亲的遗志,收复中原、还我河山。我说这是他父亲想要的。然后他说,他想要的是:天下太平。就那会,气势全开,好看得很。” 诸葛先生笑道:“想来,说起这能让他撑着病体活下去的志向时,应该也是格外光彩照人吧。” 忘忧点点头。 诸葛先生问道:“那你觉得还有谁可以让你‘色令智昏’呢?” 忘忧歪头:“好像谁问过我这个来着……有的,勾着半边嘴角邪笑的方应看,我晕晕乎乎就答应跟他做朋友了。还有眼神错乱的狄飞惊,我想都没想就拿了他递过来的披风。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诸葛先生问道。 “我告诉您,您不能说给别人。” “好,我不说。” “还有小余哥,小余哥只要有表情就好看……唔……没表情也好看,不过还是有表情更好。开心生气都很好看,不过太生气了就吓人了。” “嗯,余儿确实很好看。” “是吧是吧,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用飞刀打了他手心一下,然后就后悔好久,那么好看的手。” “也是,余儿习暗器轻功都用手,却没留下什么伤痕。” “对了,给小夏哥上刑的那几个家伙怎么样了,我恍惚听谁说过那两个九幽的徒弟又做什么事了。” 跟放松状态下的忘忧聊天总是能跑题八万里,诸葛先生已经习惯了。“他们用九幽一门的魅术教出一个女孩子来,叫做‘无梦女’,据说美貌无比,已经有好几个人在他们手里吃过亏了。” 忘忧点点头:“九幽一门总弄些古古怪怪的东西来,他那几个徒弟也是,这么喜欢这些就该去好好变戏法,一定能大红大紫。” 诸葛先生笑道:“也就你能这么说了。不过说起来,忘忧你是怎么想起要试着喜欢苏梦枕的?只是因为好看?”不把话题拉回来就会越跑越远的。 忘忧道:“因为苏梦枕跟我说了啊。” “怎么说的?” “之前他说起‘两脚羊’的事,我很怕,就从后面抱了他一下。这次再去,他问我是真的抱了还是在做梦,如果是真的,他就负责。如果是做梦,他就再去睡会。我觉得这应该是在说喜欢我,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我就问他要如何负责,他说‘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凤冠霞帔,十里红妆。’这就明显是喜欢了吧,既然他喜欢我,我也就试着喜欢他好了。” 诸葛先生点点头:“我就说嘛,这样才像你。那你现在是真的不打算再喜欢他了吗?” 忘忧点头:“嗯,不打算了。为友,他足够了。但是为爱……对他而言,重要的东西太多了,每样都比爱重要。还是算了吧。” “能让你‘色令智昏’的方应看不是也说过喜欢你吗,为什么没试着喜欢他?” 忘忧撇嘴:“先生别闹了,方应看就差把有用两个字写脸上了。他喜欢的是有用的人,虽然我很有用,但是要比有用,我会嫌弃他太没用了,凭什么要答应他。” -- 第146页 诸葛先生点点头:“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若是再有个可以让你昏一昏的‘色’出来,像苏梦枕之前那样,要真心待你,你会考虑喜欢他吗?” 忘忧垂眸:“现在……其实如果不是苏梦枕突然跟我说,我是不会想要喜欢什么人的……至少得过几年。我想知道我的身体是不是真的不会生长不会变老……先生您知道的。如果是,那我可能无法生儿育女,事件男子那么看重后代,我还是不要喜欢别人了吧。如果不是,反正我也还小,就等一等。只是近期都不想考虑再喜欢别人了,好难受,生字诀都止不住的难受。等我忘记这种难受了才行。” 诸葛先生体会到当年老友舒无戏要送女儿舒动人进宫时,那种宁可造反的心态了。“明白了。不能再说这些了,我会忍不住想去揍苏梦枕,那就太难看了。倒是可以去小寒山找他师父红袖神尼,让她管好门下弟子,少招惹我家姑娘。” 忘忧低头笑,笑容又甜又暖。 诸葛先生心里磨刀,口中换了话题:“刚才你们在外面等通传时说了些什么,又气着余儿了?” 忘忧眼睛一亮:“我画个画给先生看。” 诸葛先生笑道:“类似余花花那种?” 忘忧笑得眼睛弯弯:“哪能白吃他一柄柳叶刀,只差一点点就割到我耳朵了……哎?小余哥进步了?” 诸葛先生点头:“是啊,进步了。” “那我得跟他打一打再让他看画了。” 诸葛先生看着忘忧低头画画,安静又专注的样子,心道:苏梦枕,你最好永远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短痛哪有长痛来得磨人,楼主大人您就受着吧…… 第81章 关于下本女主的问题 上一章之后,楼主随时会在别的角色脑海里疼一疼,各位楼主太太别揍我。下一本我把楼主宠上天给你们看。 魔女转世女战神vs病娇楼主 可以当美食文看,有很多好吃的 忘忧是糖,她喜欢的人就甜着。魔女是盾,她喜欢的人就护着。 双文同码,一个卡了就码另一个,我对温大绝对爱得深沉…… 第82章 说清楚 傍晚,冷血来到小园时,忘忧正吃晚饭,招呼他一起,跟丫鬟道:“小米加碗筷,小豆去厨房看看,再加两三个肉菜来。” 冷血坐下,不满的看着忘忧:“你没说你喜欢苏梦枕。” 忘忧道:“是差一点喜欢,听好了,还差一点。我要是真喜欢他了,昨天晚上,苏梦枕会陪着雷损一起上路的。” 冷血想了想,点点头:“嗯。” 忘忧道:“你们做了些什么?” 冷血夹了一筷熘鱼片:“大师兄说还是得给苏梦枕留些面子,就让王小石自己进‘风雨楼’,带着杨无邪、师无愧、薛西神、刀南神去查‘无发无天’。我们约苏梦枕和白愁飞在后山相见,跟他们解释清楚之后,二哥抽了白愁飞几个耳光,让他以后查清了背景再审人。” 忘忧想到最爱面子的白愁飞被铁手抽耳光的样子,不禁笑出来:“小夏哥厉害。” 冷血道:“他伤了‘神侯府’的面子,就用自己的面子来还,咱们可公平得很。” 忘忧盛了碗汤给冷血:“你们没打苏梦枕吧,那个人简直想打都挑不到下手的地方。” 冷血接过汤:“大师兄一见苏梦枕就说他本身的病痛已经比任何外伤都严重了,而且很有可能昨天晚上才又犯过一次。谁都没碰他,苏梦枕说把白愁飞送回楼里就来找你道歉。” 忘忧点点头,来了也好。“那等菜来了快些吃,一会去问问先生,能不能用‘生字诀’修一修他的内脏。” 冷血看着忘忧的眼睛:“你确定能放下?” “小狼,昨晚我难受到运生字诀都止不住,只能抱着你哭。可是哭着哭着就不知道是在哭苏梦枕的不信任,还是在哭你们的信任了。快睡着的时候我还在想,幸亏捡到我的人是你,幸亏我家在‘神侯府’,而不是‘风雨楼’。” “嗯,我运气好,捡了个妹妹回来。” “明明是姐姐!” …… 苏梦枕的马车直接行进神侯府角门,他的身份本就不好与四大名捕交往过密。随他一起的是杨无邪、师无愧和茶花,他们见到面上紫肿的白愁飞时都吓了一跳,想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随苏梦枕来的路上,茶花和师无愧已经做好打算,若是忘忧姑娘或者神侯府有所为难,那不管摆下什么阵仗,自己都老实接了,只护着公子就好。 苏梦枕听到他们的想法后,笑得直咳:“你们又没委屈人家姑娘,人家若要为难又怎么会只为难你们而放过我这罪魁祸首?他们讲理……咳咳……是啊,他们讲理……” 杨无邪抽出帕子递给苏梦枕,对茶花和师无愧说道:“咱们只管一旁看着,他不知多么希望神侯府能来‘为难’他一下,可上午四大名捕偏偏没动他一根汗毛。” 车进院子,师无愧扶着苏梦枕下车。 茶花在后面扯扯杨无邪,悄声问道:“为什么公子会想要神侯府的‘为难’?” 杨无邪幽幽的道:“为了捡那盒糖。” “啥?”…… 几个提着灯笼的小厮为四人引路,行至二门,铁手亲自等在门口。相互见过后,铁手道:“苏楼主可带了给我家忘忧的供奉令牌?” -- 第147页 苏梦枕未及说话,便咳出声来。 杨无邪皱眉:“可否由楼主亲自交给姑娘?” 铁手一向非常温和,但温和中有着绝对的坚持:“杨总管,我们可是准备良久,连世叔都请动了。其实咱们都知道,有没有这道令牌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梦枕止住咳嗽:“无邪。” 杨无邪从怀中拿出一小块令牌:“铁二爷,这是‘风雨楼’医堂供奉的令牌。” 铁手接过,笑道:“会面之地略有些特殊,请跟我来。” 茶花和师无愧还沉浸在马上就要见到诸葛先生的兴奋中。杨无邪则心里七上八下,想起临行前苏梦枕打的那支卦,卦象大吉,乃近死还生的吉中之吉。但为什么自己心里仍旧如此不安呢。 会面的地方果然很特殊,竟是在一处石室之中。若不是确认这里是神侯府,带路的还是铁手本人,茶花和师无愧简直要握住兵器准备应付偷袭了。 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阵以待,反而是有忘忧欢快的笑声:“哈哈!我可算找到对付你的办法了!” 苏梦枕心中一痛。室内灯火通明,摆设十分简单,只有几张桌椅而已。其他三位名捕都在,忘忧正和无情下棋。想来是赢了,脸上写满了得意,神采飞扬之下明艳无比。 见苏梦枕四人进来,忘忧收了笑容,与他们互相见礼。 铁手把令牌递给忘忧:“你赢了大师兄?” 忘忧接过令牌看看:“是啊,下快棋,漏刻十滴之内落子,我赢的可光明正大了。” 追命在分拣棋子:“对,光明正大,不用想着偷棋子了。” 忘忧斜他一眼:“我就想想而已,又没真偷过。” 铁手道:“你和苏楼主到里面聊一会吧,我去请世叔过来。” 忘忧看向苏梦枕:“苏楼主要单独和我聊吗?” 苏梦枕道:“是。” 忘忧道:“那便去里间吧。”起身当先引路。 苏梦枕几人这才注意到,忘忧穿的是一件宽松飘逸的齐胸襦裙,头发只用发带绑住,周身并无其他装饰。这身打扮,用于少女闺中闲居尚可,面见长辈都有些失礼,更何况是见外客。不过这会谁又敢挑她的错……还真有。 冷血标枪一样站在一旁,见忘忧起身引路,皱眉道:“你先把披风穿上。” “哦。”忘忧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起一件玄色披风披好,把头部以下都挡了个严严实实“苏楼主请。” 所谓的里间就是用石门隔开的另外一间石室。不像外面还有桌椅,这里除了地上铺了一张厚厚的地毯外再无别的东西。石门关闭后,再听不到外面丁点声音。 忘忧坐在地毯上:“苏楼主也坐吧,别嫌简陋,一会给你治病非得这样的环境才行。” 苏梦枕也坐下,他并不是扭捏作态之人,开口就直接说道:“在‘风雨楼’委屈你了,我来向你道歉,也代二弟向你道歉。” 忘忧点头:“我收到了。白愁飞伤得怎样?” 苏梦枕苦笑:“并不重,但是以二弟的性子,怕是比让他重伤还难受。” 忘忧低头一笑,并不评论。 苏梦枕道:“之前我也并非不信任你,只是不想传出你与敌国有关的言论。” 忘忧微笑:“其实我也想得到,毕竟辽国于你是国仇家恨都占全了,从你最在乎的点下手,效果当然最好。” 苏梦枕道:“若我以后全心信你,你可愿再给我次机会?” 忘忧低头:“我的心法对治疗各种伤病都很有效,但是昨天晚上不管我用什么办法都止不住难受。所以,苏梦枕,我不敢了呢。” 苏梦枕轻咳:“对不起。” 忘忧道:“我说过了,这件事上你没有错,我做的事都是因为我自己愿意。你也没要我去救师无愧、茶花他们,我可以救可以不救。我也没要你信任我,你自然也可以信可以不信。所以你并不用跟我道歉。我们就做个朋友吧,我领了你的令牌,不用别的,你像信树大夫那样信我就行。而且你的病,真的只有我能治。” 苏梦枕心里狠狠一痛,几乎喘不过气来。忘忧从他手腕送了一道内气过去,才渐渐止住了。 苏梦枕苦笑:“我现在真想回到昨天杀了那个不信你的自己。” 忘忧笑笑:“不用了,我其实还挺感谢他的。毕竟我还只是差一点喜欢,若是真喜欢了才出这些事,一定更痛苦吧。” 苏梦枕长出一口:“你要供奉的令牌,是准备以后还为我医治吗?” 忘忧点头:“对啊,你是个好人,也会是个很好的朋友,还是我和师门的最后一点联系,我为什么不治。” 苏梦枕道:“若你说不愿见我,我还能存些幻想,认为你只是生气。但是你还要给我医治,便是真的无爱无恨放下了吧。也好,你这样开朗明媚的姑娘怎么好去怨恨一个人。” 忘忧道:“以后每个月月末,我会去‘风雨楼’给你诊脉开药,要出门也会先通知你。你若有突发的病症,就遣人来小园寻我。只要我在京城,就会马上过去的。” “好。”苏梦枕道“那今日是要在这里做什么?” 忘忧道:“我的秘法,就是上次让你睡了好几天的那种。其实施展秘法只有我。” “我猜到了。”苏梦枕道:“你的医术应该已经高到登峰造极的程度,别人不知道茶花和沃夫子伤成什么样,但是我知道。” -- 第148页 忘忧一笑:“我还以为瞒得挺好呢,那以后也不用在你面前想借口了。我家先生说,这秘法只能在自己人身上用。你不是‘神侯府’的人,我便只能向你讨块牌子,勉强算是你那边的人。你要向我保证,不会对任何人说起我的秘法。” 苏梦枕三指向天:“我苏梦枕……” “不用这样。你答应不说就行了。” “好。我不说。” “我运功的时候需要有人护法,尤其是给你治,还可能会出现异像。于是就选了这么个地方,还请了先生亲自来看着。杨总管那里还要你去交代一声,至于茶花和师无愧,能支走就支走吧,倒不是不信任他们,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苏梦枕咳了几声之后,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即使不为爱侣,有件事我也要跟你解释一下。冷四爷十分不忿我婚约在身却又向你许以鸳盟。其实这场婚约早在‘风雨楼’和‘六分半堂’成为血仇时便不可能履行了,我之所以没有退婚,也是因为这种事毕竟对女子影响较大。我原来的计划是等雷损死了,就找人像雷小姐提起,让她先提出退婚,这样既保全了女儿家的颜面,也能成全她至孝的名声。” 忘忧点点头:“知道了,其实昨晚之前的我也并不很在意雷小姐。苏梦枕你知道吗,在人不多,距离还不远的情况下,你若有大的情绪波动,我能感觉的到。我能感觉到你说要么负责要么回去再睡会时,又激动又忐忑的心情。” 苏梦枕闭目:“我知道……我也是……”他的拳握得紧紧的“若不是感受到你又羞又喜的情绪,我也不会把你视为未来的楼主夫人,不会在乎名声多过你的感受,不会爱深责切……” 石室里静了一会,忘忧笑了:“所以,我们若做朋友,会是很要好很合得来的朋友,是吗。” 苏梦枕咽下了即将喷出的血,漾出一个笑:“是。” ……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砍的刀自己吞吧 第83章 做梦吗 外面,追命忍不住出言:“这位茶花兄,你若再这样表情丰富的盯着那道门看,我这四弟恐怕就要忍不住出剑了。” 一句话说得冷血松了握住剑柄的手,茶花低头咳嗽,师无愧讪讪而笑,杨无邪端茶细品装没听见。 无情捻着棋子复盘:“放心吧,苏公子是做不成‘神侯府’女婿的。” 杨无邪手中的茶盏发出清脆的一声碰撞,茶花猛然抬头,想也没想的问出来:“为什么?” 无情唇边一抹冷笑:“因为那家伙是我见过最怕疼的人。” ~~~~~~~~~~~~~~~~ 忘忧和苏梦枕从里间出来时,诸葛先生已经到了,正和杨无邪几人说话。 行礼见过之后,诸葛先生道:“忘忧想必也跟苏楼主解释过了,在此待客实非得已,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苏梦枕起身:“先生言重了,都是为了苏某的病,尚不知该如何感激,又何谈见谅。” 诸葛先生道:“那苏楼主便也跟贵属解释一二吧,如有异像,万勿惊慌,也万万不可外传。” 苏梦枕躬身应是,去跟杨无邪三人交代。 诸葛先生又看向忘忧:“谈好了?” 忘忧点头:“是啊,想说的都说了。一会我动手给他修补内脏就是。” 无情皱眉:“他病得不比李叔那会轻吧,只修补你控制得住?” 忘忧低头:“不知道啊……你别瞪我……就是因为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我才请先生来的,了不得炸朵枪花挑开我的手就是了。……你们都瞪我……” 苏梦枕也皱眉:“施展秘法会对姑娘产生危险?” 忘忧摇头:“并不会,只是不知用在你身上会是什么样子,毕竟……与我师门有联系的我只见过你一个。” 苏梦枕道:“那为何要冒风险施展秘术?平时那样治疗不行吗?” 忘忧道:“你可知道你病得有多重吗?” 苏梦枕低头:“略知一二。” 忘忧道:“你肺上有一处恶瘤,还有没愈合的内伤。胃也破穿了几处,五脏失和。单这两项,不动我的秘法,世上再无人可医。” 茶花声音发颤:“公子……” 忘忧微笑:“苏公子就当成全我对师门的一丝执念,尽力配合我吧。” 苏梦枕喉头发甜,刚才强压下去的一口血又隐隐上涌:“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忘忧微微屈膝,苏梦枕抱拳躬身,怎么看都是一副和谐有礼的场面…… 内室里,忘忧道声失礼,脱了披风,剩一身家常的齐胸襦裙。苏梦枕的红袖刀已经交给了杨无邪,周身并无锐器。 忘忧深吸一口气:“先生,我的能力您知道,若有异常,只管挑开我便是。” 诸葛先生闭目盘坐:“你放心。” 忘忧伸手握住了苏梦枕的手腕:“苏楼主,准备好了吗?” 苏梦枕道:“尽管动手便是。” 淡青色的光芒渐渐漫起,萦绕在忘忧和苏梦枕周围。苏梦枕觉得很奇妙,他甚至可以感觉的到这股生机在做什么。一点点细细的修补着自己的胃,补好一层又一层,修好一处又一处。 原来真有这种神通一样的手段,难怪可以救回茶花和沃夫子两人的命来。苏梦枕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便是有缘无分吧,有这等本事,世间男儿还不任之予取予求,又凭什么眷顾伤过她的自己呢。 -- 第149页 苏梦枕心里五味陈杂,忽觉一股暖流缓缓游走,安慰一般轻轻抚摸着自己周身经脉。 “怎么这么疼啊。没事的,我帮你治,除非寿终,我都治得了。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一定给你治好,以后就不这样疼了,乖啊……” 苏梦枕听到忘忧用哄孩子似的语气说着,而这声音偏偏不是用耳朵听到的,更像是用身体在感觉。昨晚疼痛至现在的胸腔随着暖流游走慢慢的平静下来。 …… 苏梦枕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马车上,周身又暖又软,懒懒的不想动弹。他本不是贪于享受的人,甚至平时特地让自己不太舒服,用来提高警省、奋发图强。 苏梦枕想要坐起来,被杨无邪按住:“忘忧姑娘交代,要你至少要躺到回了天泉山。” 苏梦枕不再强起,问道:“忘忧姑娘怎么样了?” 杨无邪道:“我们进去抬你时,忘忧姑娘的情况确实不太好,但是诸葛先生说没事。出来之后无情公子说请你安心,等姑娘好了就派人来楼子里报信。” 苏梦枕静了几息:“你们看到她时,她什么样子?” 杨无邪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倒是师无愧说道:“像之前救了茶花和沃夫子那样,靠诸葛先生扶着才能坐稳。” 苏梦枕问:“我在里面呆了多久?” 杨无邪道:“两个时辰,诸葛先生说忘忧姑娘只是累到了,调息一会就好。” 苏梦枕闭目:“可是我记得,有很重的血腥味,还记得她边哭边说很疼……” …… 忘忧低头吃着碗里的粥,仿佛那粥是顶级美味似的,吃的专心极了。小小的一碗哪经得住她这么吃,快见底时,忘忧一勺只盛一两颗米,次数多了,那剩下一口粥已经泄开,水米分离了。 铁手盛了碗新的粥推给忘忧:“先好好吃饭,不是快饿死了吗。” 无情冷笑:“她这是想起自己是个什么蠢样子来了。” 忘忧几乎要缩成一团。 诸葛先生拍拍桌子:“都先吃饭,一会再说。” 再无人说话,忘忧抱着另一碗粥慢慢吃着。铁手把一笼灌浆馒头推到忘忧面前:“尝尝这个,光吃粥怎么吃得饱。” 忘忧偷眼看所有人都认真吃饭,便也放松了些身体,面前有什么就吃什么。铁手便每样都送到她面前一些,直到她放下筷子,说吃饱了。又低低的垂下头缩成一团。 残羹撤下,诸葛先生问道:“忘忧把石室里发生的都想起来了吗?” 忘忧微微点头,抚一抚右臂:“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在石室里,诸葛先生专心注视着忘忧和苏梦枕的情况,因为事先听冷血说了当时给李玄衣治疗时的情况,诸葛先生在见到两人青光萦绕时并没有很惊讶。 随后石室起风,虽然猛烈,但作为风眼的忘忧始终平静镇定。浓浓的生机滚滚而出,连坐在一旁都能感到身体无比舒适。越是这样,诸葛先生就越是提心,手中枪诀随时准备挑开忘忧的握住苏梦枕的手。 好在青光烈风都在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内稳定了下来,诸葛先生全神贯注之下也不知过了多久,但身体和精神都丝毫不感疲惫困倦,反而越发有用不完的力一般,想要挑战之前完不成的事。 青光范围渐渐缩小,烈风也慢慢减弱,忘忧身上几乎也全被汗水打湿。诸葛先生狠狠瞪了苏梦枕几眼,身为长辈不好对晚辈出手,但是真心手痒的不行。诸葛先生心中想,等这小子病好了,非找个机会送他一身外伤不可。到时候就把忘忧支出去玩十天半个月,嗯,得半个月。 风已经完全停住,青光萦绕的范围也已经缩小到只在两人身边。异变突起,活泼的“生字诀”突然变得暴躁起来。自忘忧的手和苏梦枕手腕接触的地方生出旋涡般的无数光刃,瞬息便吞噬了忘忧整条手臂。 红光乍现,惊艳一枪。但枪花还未爆开时,忘忧就弹飞了出去。诸葛先生身形一动,迅速扶住忘忧,才让她避免撞到墙上再次受伤。忘忧右臂的衣服已经全部消失,整条手臂没有伤口却不断冒血。忘忧痛的恨不得马上晕过去,却偏偏越痛越清醒。 诸葛先生打开石门让等在外面的杨无邪三人抬苏梦枕出去,众人看到的便是软在诸葛先生怀里缺了半边袖子,整条手臂都在出血,痛得浑身颤抖的忘忧。 杨无邪震惊之余,知道并帮不上忙,赶紧指挥茶花和师无愧把昏迷的苏梦枕抬出石室。 因为疼痛而浑身紧绷的忘忧突然松懈下来,开口虚弱无比:“苏梦枕睡不了多久,你们让他醒了也不要乱动,至少要躺到你们行至天泉山。” 杨无邪和抬着苏梦枕的师无愧、茶花,几乎是被冷血的杀气逼出了石室。 忘忧双目渐渐闭上,口中呢喃:“别怕,我就睡一会,和之前一样,睡一会就好……” 手臂出血在她昏睡之后就慢慢止住了,诸葛先生亲自把她送回了小园,几人虽帮不上忙,却也轮换在外间守着。直到第三天一早,昏睡了整整一天的忘忧才睁眼醒来。 谁知一问之下,这家伙完全不记得自己受伤的事,只说肚子饿得很,要吃早饭。自然依她,粥汤点心摆上来,一整天也没怎么用过饮食的师徒五人也陪她一起吃些。忘忧开心的给自己盛了碗粥,才吃了一口,情绪就明显一变。这才有了之前的事。 -- 第150页 诸葛先生温声道:“现在伤可都好了?” 忘忧点头:“都好了。” 诸葛先生道:“伤好了就行,别的都不重要” 忘忧轻轻应了一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们问吧,问什么我说什么。” 诸葛先生伸手抚一抚忘忧的发顶:“大家只是担心你,并不是要责怪你。” “嗯。” 小姑娘乖巧无比,让人心疼的很。 冷血问道:“为什么会受伤?” 忘忧道:“我之前就知道苏梦枕身体里有和我类似的一道万物生真气,这道真气撑着苏梦枕至少能让他多活十年。但是那会我‘生字诀’撤出的时候,那道真气突然逆转,小夏哥见过的,就是我对付文张时的那样。我的手撤不回来,就被吞了进去。” 静了好一会,无情问:“以后再用还会这样吗?” 忘忧道:“不会了。苏梦枕那道万物生,更像是种馈赠,能撑他多活十年,也能像那会一样逆转施放帮他击溃强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已经耗尽了。” 冷血道:“给我看看你的手臂。” 忘忧去拉袖子,冷血止住,隔着衣服捏她手臂的骨骼。其实从她刚才的各种动作已经能看出,手臂现在必然是完全恢复了。但冷血还是一寸一寸查过:“你这只手臂出血的时候,我们曾经试过给你扎紧,但是没用。那会,整条手臂都摸不到骨头。” 忘忧乖乖的让他检查:“我好像见到我兄长了。也可能是梦,现在甚至已经记不清兄长长什么样子了。” “哦?”对于忘忧那神奇的师门,所有人都非常感兴趣。诸葛先生问道:“你还记得些什么?” “就是因为记不得什么,但是隐隐约约有感觉,说不清楚是梦还是记忆。我……有跟兄长耍赖要补偿,还要了很大的东西。但是具体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于是半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冷血捏过她手臂的骨骼后,说道:“总之,以后别再这样吓人了,你救得了别人,但我们又要找谁来救你?” ……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送到,再次谢谢留言的大家,知道有人看我就有码下去的动力了~感谢在2020-03-02 12:11:00~2020-03-08 12:2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翠杏村 几天后,苏梦枕亲自接待了严魂灵。严魂灵带来了忘忧已经痊愈的消息,同时还有一盒子糖。 树大夫端了汤药进来,就看到苏梦枕在对着这盒糖发呆。“别看了,吃药。既送来了,以后都不会少你的。” 苏梦枕取过药碗一饮而尽,这回不用人说,自己就拿了颗糖含在嘴里。苏梦枕还是那个有梦的苏梦枕,只不过每次吃药之后,都需要加块糖而已。 ~~~~~~~~~~~~~~~~~~~~~ 忘忧在诸葛先生的书房里给他们展示:“白愁飞和苏梦枕试探王小石的时候我见他用过一招,是这样的。”伸手比划,带着浅浅的一丝内力,只弹动了一盆植物的叶子。 “像不像卷儿哥的招式?白愁飞说这指叫做‘破煞’。白愁飞的人给我的感觉就像他出招一样,总觉得外面套着个壳子,藏着东西不给人看似的。他这招我推演过了,觉得原型应该是这样。”忘忧接着比划,这次出手便不再是弹出一指了,简直像是拔出了一剑。“我觉得应该是这样,只要内力够的话冲多远出去都没问题。” 诸葛先生笑道:“你只给最后结果没用,江湖上的人做不到。” 忘忧眨眨眼:“哦哦,推演过程是吧。” 再次比划,这招“破煞”一点点调整改变,越变破绽越少。 铁手忽然叫停:“把上一种再演示一遍。” 忘忧依言再做。 铁手点头:“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个白愁飞不光有问题,还有大问题。” 忘忧眼睛都亮了:“什么问题?” 铁手微笑:“因为只有一招,所以不能确定,只是可以把白愁飞列为嫌疑人查一查而已,确定了再告诉你。” 忘忧还待再问,追命懒洋洋的道:“问多少遍也是白问,从咱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对案子影响太大,没有证据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口的。” 忘忧泄气,捡了块点心配茶吃。 追命笑道:“老四还不肯理你吗?” 忘忧咽下嘴里的点心:“前天就理了。我现在头疼的是小余哥。” 这下连诸葛先生都忍俊不禁。追命更是笑到打跌。 铁手笑道:“这别人可真没办法,你也实在是倒霉了些。” 忘忧扁扁嘴:“我也不知道他会看到啊,本来就没给我好脸色呢,看见那画直接一把暗器就扔过来了。那速度,他真没留手,我全力躲都挂了枚飞针在裙子上,但凡晚一点,肯定就成刺猬了。” 诸葛先生咳嗽一声,压下笑意:“去跟崖余好好道个歉,他会原谅你的。” 忘忧苦着脸:“我上午去过了,但是小楼里留守的人说小余哥带着金儿他们出去玩了。” 诸葛先生心中一动:“可说了去哪?” 忘忧道:“说去赏杏花了。” 诸葛先生微笑:“忘忧去找他们吧,顺便也采些杏花回来酿酒。” -- 第151页 “先生想喝杏花酒了吗?那去杏林采些花瓣就好,我不知道小余哥他们去哪赏花了。” 诸葛先生笑着吐出三个字:“翠杏村。” “啥?”“咳咳咳……”追命和铁手两人一个目瞪口呆一个呛的直咳嗽。 忘忧看看他们两个:“翠杏村怎么了?听着就是有很多杏花的地方啊。” 追命看向诸葛先生,见他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咧咧嘴跟忘忧解释:“是有很多杏花,但那里也有比杏花更有名的东西。” “什么东西?”忘忧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问道。 追命打开葫芦灌了口酒:“还有好酒。” “这有什么可吃惊的。”忘忧不解。 铁手道:“这么说吧,翠杏村是和你三哥喜欢去的瓦子巷、小甜水巷一样的地方。” 忘忧眼睛一亮:“花楼!我早想去了!严姐姐不带我去,说怕被先生知道了打断她的腿。先生,我能去吗?” 诸葛先生问道:“你觉得那是什么地方?” 忘忧道:“有女孩子陪着喝酒聊天弹琴唱歌的地方啊。三哥和杨总管都喜欢去,戚少商也说过是解除疲乏的好地方。先生,我去转转找找小余哥他们行吗?” 诸葛先生抚一抚胡须:“那里招待的多是男子,铁手你带忘忧去装扮一下。” 忘忧开心的跳起来:“谢谢先生。”转头看到追命神色不对“三哥怎么了?” 追命讪笑:“可能有人要被打断腿了。” “啊?谁啊?” “……戚少商。” “戚大哥回京城了吗?他要被谁打断腿啊?用不用我去帮帮他?他现在少了一只胳膊,再断条腿可怎么好。” 铁手微笑:“忘忧跟我走,我教你江湖上易容的办法。在小姑娘面前胡说八道,他们活该断腿。” “啊?……这都什么啊……” …… 忘忧一身黑色劲装,手里拿了把从大楼寻来的宝剑,骑在高头大马上,觉得自己帅气极了。不过也确实挺帅气的,画粗了眉毛,加高了鼻梁,眼角再稍微修饰过,怎么看都是个十来岁初出茅庐的少年。 翠杏村一代赏花游玩、品酒踏春的人很多,各处花楼也不是只做皮肉生意的地方,琴乐舞蹈、诗词书画、投壶叶戏样样不缺,加上有凑热闹的江湖班子在街头卖艺,挑着担子做小买卖的小商小贩,简直一派市井气息。 白日渐长,忘忧不急,牵着马在街上溜达。像她这样凑热闹开眼界的少年为数不少,于人群中并不显眼。 忘忧看了一会踢毽子,最年长的那个姑娘能一次踢四个毽子,和她几个姐妹配合使出各种花样不让毽子落地,很有意思。忘忧大方的给了一把铜钱。 再往前走,有小孩子表演爬杆,在杆子上翻筋斗,这个一般般嘛,十个铜钱好了,不过爬杆的小孩子笑眯眯挺可爱,十五个。 舞枪弄剑就不看了,再往前走走,有说书的。说的什么?玉匕飞鹰?溜了溜了…… 迎面碰见两个小童,忘忧笑了:“银儿、铜儿!” 银剑和铜剑一起愣住:“小……叔叔?” 忘忧点点头:“真聪明,可不就是你们小叔叔我吗。你家公子呢,带我去找他。” 银剑本能的后退一步,逃过了忘忧揉他头发的魔掌。铜剑有些为难:“公子……小叔叔您不好去吧。” 揉不到银剑就揉铜剑,反正手痒了,哎嘿嘿,铜剑矮半头多。“怎么就不好去了,我可是你们小叔叔。再说了,先生让我来的。” 银剑一听,立刻不再犹豫:“这里最大的……地方就叫‘翠杏村’,我们给小叔叔带路。”伸手从怀里掏出梳子递给铜剑。 铜剑噘着嘴:“小叔叔!我头发可不好梳呢!” 忘忧讪笑:“是吗是吗,银儿给我牵马,我帮你梳。” 铜剑跳开:“可别!我自己来。” 忘忧摸摸鼻子:“走了走了,找地方要点水,打湿了就好梳了。” 铜剑的头发又多又硬,确实挺不好梳的。忘忧路上买了好几样点心给他们小哥俩,算是赔罪了。 等到了无情的房间门口,忘忧愣了愣,里面明显不是他一个人,还有一个声音十分甜美的女孩子在唱歌。忘忧满脸尴尬,回头看看同样满脸尴尬的银剑和铜剑,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无情扬声:“谁在外面?” 银剑咳了一声:“公子,是我和铜儿。小……叔叔,小叔叔奉世公之命来寻您了。” 无情的声音明显顿了下:“进。” 忘忧把手里卖给无情的点心也塞给银剑和铜剑,顺便揉了把银剑的头发,这才推门进去。 无情房间果然有个女子,并且是个十分美貌的女子。美到看一眼,便教你不想再看别人那么美。 不过忘忧只看了一眼就去无情了:“小余……公子。”抱拳行礼。 无情还生她气,哼了一声算作回应。“先生让你来的?” 忘忧站得笔直:“是,先生让我来找你,顺便采些杏花。” “找我做什么?”无情冷着一张脸问道。 忘忧最怕他这样,也不管当着外人:“找你……道歉。” 无情止住她的话,介绍道:“这位是丁姑娘,这位……” 忘忧道:“叫我王公子就行,丁姑娘唱的真好听。” -- 第152页 “技艺粗鄙,王公子见笑了。” 丁小发蹲身福礼,忘忧抱拳躬身。 看看桌上,他们竟然在喝酒。忘忧自顾自的坐下来,执壶给自己也倒上一杯,抿了一口,很普通嘛。 丁小发已经又唱起了小曲,清脆动听,幽怨曲折。 忘忧有些不高兴,这酒很普通,比自己酿的差远了,并且有些烈了,桌上也并无配菜,这么喝很伤身体的。 无情提壶再倒,忘忧拦了下:“你肠胃弱,别这么喝,我去给你要些下酒菜来吧。” 无情微微点了下头,忘忧起身出门。 花楼里自是缺不了吃喝,不过忘忧扫了一眼嫌他们做的太过油腻,干脆出门到对面的饭店点菜。四个佐酒的小菜先拿走。再交代小二给用去了油的鸡汤煲一砂锅细粥,带两道清淡蔬菜,一个时辰之后直接送到对面无情房间里去。她饭资赏钱给的都足,小二点头哈腰保证一定办好。 作者有话要说:  写大公子怎么能少了翠杏村呢~嘿嘿~捂嘴笑~ 感谢在2020-03-08 12:26:02~2020-03-09 12:1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千 2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要道歉 端着小菜再回来时,忘忧再次傻眼。 无情一手握着酒杯,神情悠然。丁小发跪坐于地边哭边说,身边还掉了把刀。两人都当忘忧不存在一般。 忘忧赶紧关上门,把小菜放在桌上。 丁小发正哭诉:“我听说你再翠杏村独酌,便生拼命一死之心,借故与你亲近。你也果然问起我哥哥的事,没想到我说出来后你竟然装着全不知情,不肯开释哥哥。我向你以身相许,你也无动于衷。我便想干脆杀了你这个罪魁祸首,也算给哥哥报仇了。本想等晚间你再醉些才动手,哪想到你竟然还有帮手,就只好趁他出去匆忙出手。现在被你识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无情眼中再无半分酒意,开口道:“这件事我全不知情,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会替你查办此案,找出你哥哥的下落。明晚这时,我会回来这里,你等我消息吧。” 说完,不再理会丁小发,示意忘忧推轮椅走。忘忧听得不明不白,但是习惯性不问,乖乖推起轮椅出门。叫上另一间房里谈天吃点心的四剑童,忘忧这才发现,他们没在花楼留宿,而是住在对面的客栈里。 回到房间,无情才跟忘忧解释。丁小发有个兄长叫做丁小臂,善反串青衣,唱功妙绝,样子也生得标致,常遭达官贵人调狎,小臂常觉郁愤。其中城南副总捕头“虎爪王”高力,便是对她兄妹俩都垂涎已久。 前几日,高副总捕头说是奉四大名捕老大无情之命,前来拘提丁小臂,说是要勘查一案,把他押走后,有去无回。丁小发多方周旋,想见其兄—面,都遭严拒,高力反而向她动手动脚。这才有了丁小发的搏命刺杀。 忘忧点点头:“是来查案的啊,还以为你们是真的来看杏花放松一下呢。你喝了多少酒,难受吗?” 无情低头不语。 忘忧陪笑道:“小余哥,你就别生我气了。明天我帮你查案,你说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 无情伸手抚额,忘忧起身道:“空腹喝酒,头疼了吧,我帮你揉一揉。” 伸手在无情的太阳穴上轻按,附着万物生柔缓的内力,几乎瞬间就缓解了不适。 这时,小二也送了粥和菜上来。刚才已经跟他们说了换地址。 忘忧化掉无情的喝下的酒,给他盛粥:“哪怕为了查案,也别硬灌自己这么多酒,若我不来,你是准备头疼胃疼一整个晚上吗。” 没遇到她之前,别说疼一整晚,无情哪里都不疼的情况反而是少数。不过想到这家伙对疼痛的忍耐力,无情聪明的没说。 忘忧把粥盛好:“小余哥,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无情本来就没很生气,那幅自己戴着短短义肢跑步的画若是在无人时被自己发现,应该也会像另外两张一样只是一笑了之吧。但这张偏偏当着忘忧的面被风吹到自己面前,那一瞬间又恼又羞的情绪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恼羞成怒。 忘忧得不到回应,闷闷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捧着喝。 无情斜她一眼:“你不吃饭?” 忘忧眼睛一亮:“你终于理我了。我下午吃了挺多小吃的,不饿。” 无情道:“不饿也用些粥吧。” “也行啊,多谢你关心。”忘忧笑得眼睛弯弯的。 无情依旧面无表情:“你这么盯着,我怎么吃得下。” “哦。”笑容瞬间消失。 忘忧给自己也盛一碗,慢慢吃着,再不敢盯着无情看了。 等无情放下筷子,忘忧才抬眼观察着他的神色:“对不起嘛,我以后不那样戏弄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无情清冷的声音:“你是准备换花样?” 忘忧脱口就想说以后再不会了,但话没出口。想了想轻声说道:“你骂我一顿,或者和我打一架都行,别不理我好不好。” 忘忧不是没惹过无情,相反整个神侯府她是惹无情生气最多的人,可能也是全天下惹他生气最多的人了。但是之前,无情或是跟她拌上几句嘴,或是单方面刺她几句出气,再严重了就甩几枚暗器吓得她睡不成懒觉到处躲避。最严重的就是之前找他要“甩头蓝”做药的事,那次也只是冷脸。而这次,无情直接不理她了,见面当她不存在,必须说话的时候一句多余的都不说。这才吓到了忘忧,准备好好跟他道歉的时候,无情偏又出门了。 -- 第153页 忘忧简直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拿他的腿玩笑,和之前温柔句句不离身世出处有什么区别。 想到自己听到温柔那些话的感觉,忘忧咬咬牙:“我再也不拿你的腿开玩笑了,你打我手心吧,我不用‘生字诀’治。”有些肉肉的手掌摊平伸到无情面前。 反而是无情愣了一下,他双腿残疾成名又早,不知被多少人叫过“瘸子”。走上捕快这条路后,各种带着极大恶意的谩骂也早就能充耳不闻了。所以直到现在,由忘忧亲口说出来,无情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追着道歉不可。 “我……生气之处并不在此。只是气你过于顽皮,竟把玩乐之作示人。” “啊?哦。”忘忧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见他并不像说谎,这才放下心来。“我以后不会了。” “嗯。若再有下次,你便自己去找世叔挨领戒尺吧。” 忘忧抚了抚手心:“哦。” 只是不能示人而已,没说不能画啊~ …… 第二天,无情醒来后发现枕边放着张折好的纸。昨晚,忘忧用“万物生”助他安眠,想是在他睡着后放的。打开一看,无情露出笑容。上面画得是树大夫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神态惟妙惟肖。…… ~~~~~~~~~~~~ 忘忧在街上闲逛,无情带着四剑童去衙门找高力了,还要顺便去牢里看看有没有丁小臂。忘忧哪怕着男装,没有官身也不好跟着进去,于是就在外面等。 他们去的时间不短,却并没有什么收获。 无情沉吟一下:“忘忧先回翠杏村那边去吧,下面的事你帮不上忙。” 忘忧眨眨眼睛:“那需要我做些什么?” 无情道:“世叔不是让你采杏花,去转转吧。若是看见丁姑娘就陪她等等,晚些我去翠杏村见她。” 忘忧点点头:“这件案子很麻烦吗?” 无情道:“并不麻烦,但恐怕又是谁设的局。你注意下丁姑娘的安全,也许会有人偷袭。” “嗯嗯,放心吧,你们也小心点。……小二子你躲再远我也揉得到!”一击得手,忘忧遁走不见。 回翠杏村的路上,忘忧忽然眼睛一亮,午饭有着落了。钻进小胡同里拿出随身带的易容之物给自己重新捏了脸,没白研究半宿,这回稍微改变了脸部轮廓后,就和原来的自己差别更大了。 走进刚才那两个熟悉的背影进入的酒楼,酒楼里几乎都坐满了,想来手艺还是不错的。上了二楼,忘忧径自走到一桌前,躬身道:“两位兄台,可否搭个位子?” 铁手微笑:“我要是说不行你难道就不坐了吗?” 忘忧笑嘻嘻的坐下,小声问:“怎么样,我易容的好不好?” 追命笑道:“脸还可以,下次注意下身形。” 忘忧问道:“你们一看身形就知道是我啊?” 追命道:“身形是一方面,还有一点,很少有人行动间一丝声音都不发出,所以你一露面我们就知道了。” 忘忧点点头:“嗯嗯,下回我注意。你们出来办事吗?” 追命咳了一声:“出城接了点东西。你呢,找到大师兄了没?” 忘忧一笑:“找到了,小余哥已经不生我气了。我还以为他真带着金儿他们去赏花游玩了呢,结果还是查案。” 铁手问到:“查案?什么案子?” 正好他们之前点的菜肴上来了,忘忧夹了一口,味道不错。“小余哥说不麻烦,带着金儿他们四个去查了,让我回去采杏花,等我酿杏花酒给你们喝啊。” 忘忧觉得还是等查清楚之后再好好跟他们说,毕竟丁小发是要对无情以身相许的姑娘呢。 追命一听有酒喝,笑道:“我帮你采杏花去吧。” 铁手提醒:“还是先把东西送回去,再看世叔还给你安排什么任务吧。” 追命讪讪一笑,低头吃东西。 忘忧一脸很感兴趣的看着铁手,等他解释。 正这时,一人上前躬身:“三位兄台,可否搭个位子?” 咩?好熟的词。声音也熟。忘忧回头,嘿嘿,人也熟。正好看看他认不认得出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哈,卡在哪我都不舒服,照这么下去,离裸更的日子不远了…… 第86章 孔雀楼 忘忧调整了下声音:“自然可以,兄台请坐。” 张炭一坐下就滔滔不绝的介绍起孔雀楼有哪些好吃的菜肴,说的还挺有意思的。 忘忧感知一下,果然,唐宝牛、方恨少、温柔三人也在。 回神,张炭正请教铁手和追命姓什么。 追命道:“我姓商。” 铁手道:“我姓夏。” 忘忧眨眨眼睛,好吧,崔略商姓商,铁游夏姓夏,那自己应该姓忧,有这个姓吗?不然姓尤? 忘忧一笑:“我姓周。” 张炭笑道:“竟有这样子的巧法,三位可是夏商周朝国姓都齐全了!” 铁手抱拳问道:“未请教兄台高姓?” 张炭道:“我不敢讲,怕被你们吃了。” 追命问:“兄台姓高?” 忘忧正夹特地给她点的千层糕吃,倒要看看他们搞什么鬼。 张炭摇头。 铁手猜道:“那是姓范?” 张炭再摇头。 追命道:“一定是姓蔡了。” -- 第154页 张炭还是摇头:“都不对。” 铁手奇道:“既然都不是,又何必怕给我们吃了呢?” 张炭这才优哉游哉的说:“看你们着急的样子,我就告诉你们吧,我姓史呢。” 忘忧一口茶喷出来,呛得直咳。 铁手失笑,拍拍忘忧的背,帮她顺气。 追命道:“好小子,倒给你耍了。” 忘忧脸上也沾了水,想擦又怕弄坏了易容,样子有些滑稽。 铁手举杯敬张炭:“史兄伶牙俐齿,咱们倒失敬了,给你逗着了,心服口服没二话说。” 张炭笑着也敬一杯。 楼下街上忽然传来呼救声,铁手和追命职责所在,马上看向楼下。 忘忧却闪电般扣住张炭的手,他要偷追命的东西。 忘忧有些期待起来,估计追命再没想到成为“四大名捕”之后还有人敢来偷自己的东西。而张炭若是知道自己下手的人是“四大名捕”,脸色也一定很好看。 铁手和追命在忘忧出手按住张炭的瞬间都已经回过头来,见到这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人相视苦笑。 铁手道:“史兄这是偷咱们的书么?” 张炭给忘忧扣得死紧,用尽力气也没能抽回分毫,便也放弃了挣扎:“借,不是偷。” 追命道:“不问自取,是为贼也。” 张炭道:“我就看看,没打算拿走。” 忘忧黑脸,这让她想到了莫北神。 这时,方恨少、温柔和刚才在街上呼救的唐宝牛见张炭失手,都围了过来。 温柔叫道:“同桌吃饭,看看你们的书怎么了,你们事先又没说不能看!” 温柔在外面果然更不讲理。 铁手示意忘忧放开张炭。忘忧松手。 铁手问到:“史兄如何知道咱们有这本书的?” 张炭抚一抚手腕:“我是行家,一眼就看出来了。” 铁手继续问:“哪一行的行家?” 张炭不答,却是追命手腕一转,五指一合做了个手势。 铁手明白,忘忧不懂。追命笑着跟她解释:“空空妙手。” 忘忧点头,张炭本事不少。 温柔跺脚:“都说了是借看,你们怎么平白污蔑人家是贼?还有没有王法了!” 铁手和追命也不理会温柔,忘忧更是连照面都不愿意跟她打。 铁手打量了张炭一会:“看来阁下不姓史,如果在下没看走眼的话,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饭王’张炭兄弟了?” 张炭见身份已经给揭破,也没否认:“我看你们也不是姓夏、商、周的。” 铁手笑道:“是啊,咱们算来谁也没骗着谁。” 追命已经查了包在布里的书,并无不妥:“你既是张炭,谁不知道是个侠道上的汉子,却又何必窥视这本书呢?” 张炭没好气的说道:“不就是看看怎么做鱼,若是跟鱼无关,送我都不要呢!” 这回轮到铁手追命傻眼。忘忧拿起布包一看,好吧,《吞鱼集》。 一旁一直看着的方恨少忽然出声:“你是忘忧姑娘?那这两位是铁二爷和崔三爷?” 温柔一听就火了:“忘忧?!是你找人伤了大白菜的?现在还鬼鬼祟祟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又想冤枉谁是奸细呢?” 这回连一向温和的铁手都怒了。 “啪!”清脆嘹亮的一声响。嘹亮到整层楼都听得见,食客也都安静了下来。 忘忧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还是要自己动手才解气啊。” 温柔捂着脸,好一会才觉得疼,伸手抽出了她的星星宝刀:“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没等她冲上来就被唐宝牛和方恨少一左一右的拦住了,温柔犹自叫道:“别拦着我,我今天非砍她几刀不可!” 方恨少忙安抚:“你忘了她有多厉害吗?何况四大名捕到了一半,谁能从他们三个身上讨了好去!” 温柔瞬间想起,自己根本不是忘忧的对手,但脸上火辣辣的疼,犹自嘴硬道:“你竟还找人把大白菜打成那样!你怎么那么狠毒!” 铁手刚要说话,忘忧伸手止住:“温柔姑娘,打你的是我,若你父亲或是师父、师兄要给你报仇的话,只管找我,我都接着。” 转头对铁手和追命道:“二哥、三哥,换个地方吃饭吧。” 追命拿起《吞鱼集》,和铁手一起跟忘忧离开了酒楼。 张炭唐宝牛两人受过忘忧的恩,又是被冷血从任劳手中救下的,看着温柔只觉得十分尴尬,双双躬身拱手行礼相送。 温柔问道:“她那句话什么意思?” 张炭苦笑:“她是说,你父亲和师父、师兄可以给你报仇,她兄长自然也可以。你还不知道吧,打白愁飞的,就是刚才那位铁二爷,四大名捕里的铁手。” 温柔愣住:“四大名捕不是好人吗,为什么会打大白菜?” 张炭道:“你信不信,若是苏梦枕当天质问的人是你,洛阳王能把‘金风细雨楼’全拆了。白愁飞说到底就是皮外伤,养几日就好了,他们下手实在不能算重了。” 唐宝牛心情复杂的摸摸自己的脸:“温柔,这件事错在‘风雨楼’,虽然苏楼主已经下了禁令,但你全程目睹也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若再见了忘忧姑娘……还是客气些吧。若她是我妹妹,我都不会这么痛快的放过苏楼主和白愁飞。” -- 第155页 温柔皱眉:“我是全程目睹啊,但师兄和大白菜也没做什么啊,不就是让忘忧解释几个问题,怎么你们都一副她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觉得人家长得好看,才这么偏向她。” …… 换了家酒楼,忘忧吃的挺开心。 追命喝了口酒,问道:“你没事吧。” 忘忧一笑:“能有什么事,而且今天是我打人了,又不是别人打我了。” 追命脸上沧桑感更重:“我算知道老四之前苦恼什么了。凭你的本事,应该活得比那位温大小姐更肆意才是,现在……世叔是不是把你教得太温和了。” 忘忧眼睛里满是笑意:“像那位温小姐有什么好的,还不是挨我的耳光连还手都不敢。而且,有这么个大小姐比着,小余哥说我没脑子的时候我还能在心里想想:‘你还没见过更没脑子的人呢!’所以啊,我都在心里骂人家那么多次了,平时见到她就让着些也无妨,而且我都想好了,若是她过分了,我就直接揍她。” 铁手赞道:“光风霁月,好心性,还是咱们家姑娘招人喜欢。” 忘忧抬头挺胸:“那是!” …… 作者有话要说:  略有些短的短小君送上,今天就到这了。 先抽温柔个嘴巴解解气吧,后面有的是收拾她的机会。 关于新文,大家千万别急哈,我两个都在写,这本更完了再开下本,多留点存稿尽量不卡在难受的地方让大家看不痛快。咱们一本一本续着来,只要大家愿意看,我就做个勤快产粮的好太太! 这本就当满足我溜剧情的梦了,恋爱什么的可以不谈,但是墙头们请一定都要好好的啊,他们每个人都太出色也都太惨了…… 下本战神女主已定,别的女主可以嫖别人嘛~毕竟四大我都有爱,狄飞惊王小石看起来也都美味的很。嫖了又嫖也是没问题的。群抱大家~ 感谢在2020-03-08 12:34:04~2020-03-09 12:5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千 2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胭脂泪 吃了饭,铁手和追命带着《吞鱼集》回去复命了,忘忧则回翠杏村。 街上转了一圈之后没看见丁小发,有点后悔之前为什么没问问她住在哪里了。 忘忧干脆去翠杏村昨天的房间,吩咐掌柜的若是丁小发来了就带她上来。这掌柜的也是个练家子,忘忧多看了他几眼。关上房门,房间里布置的还挺雅致的,昨天都没来得及细看。忘忧坐在琴桌旁,伸手拨了拨琴弦,不知名的曲子从手中流出,恬淡中带了些慵懒。 丁小发到的时候就见忘忧在那自娱自乐,模样和昨天有些不同,但她昨天心思全在暗杀无情上,本就没有多注意忘忧,也只当自己记差了而已。进门行礼,忘忧赶紧起身还礼。丁小发昨天就知道自己错怪无情了,今天除了想知道丁小臂的下落,也是来赔罪的。 忘忧见她带了小坛酒来,凑过去看了看。秋露白,倒是比昨天那种值得喝些。 忘忧笑道:“这酒不错,但也略寒了些,丁姑娘和无情捕头用的话还是让人温过吧。” 丁小发自无不可。忘忧叫伙计温酒,自己和丁小发攀谈起来。 酒温好了,无情也到了。 “高力死了?”丁小发惊叫出声:“那我哥哥呢?” 无情道:“我已向‘铁脸刑总’何大人查证,捉拿丁小臂乃是高力个人所为。我们在高力家中搜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丁小臂。” 丁小发俏脸惨白,显然担心至极。 忘忧问道:“高力怎么死的?” 无情道:“我们去了高力家中,他死于一种细如发丝的暗器,插在天灵盖的发际。” 忘忧想了想:“能用这种暗器的人不多吧,好找吗?” 无情道:“线索还是有的,丁姑娘稍待两日,我定能寻到令兄。” 丁小发听到高力已死,心绪大乱,怕丁小臂也已遭不幸。伸手端起面前的酒,手却抖得拿不住酒杯。 忘忧伸手按住丁小发的手腕,绵长的内气送入,口中安慰:“丁姑娘就信无情捕头的话吧,别的不说,就破案这项天下没几个人能比他更好了。” 丁小发垂泪,楚楚可怜,只觉得忘忧按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格外让人安心:“他们了高力,会不会也杀了我哥哥?” 忘忧本就对漂亮的女孩子有好感,柔声安慰道:“凶手只杀了高力,就说明令兄还有用。”忘忧看向无情“现在是不是让丁姑娘和我住在一起比较安全?” 无情点点头。 丁小发瞬间脸红,也缩回了手。 忘忧一愣,无情说道:“她不是什么王公子,女扮男装跑来胡闹而已。” 忘忧这才想起自己易了容,笑嘻嘻的从脸上取下取下几块易容之物来。“看来我做的很成功嘛,丁姑娘都给我骗过去了。” 丁小发见忘忧露出真容,还是个年纪不大的美貌小姑娘,心中歉意更甚,起身行礼:“我昨日行刺无情捕头,两位以德报怨不计前嫌为我兄长奔走,现在又要庇护于我,请受我一拜。” 忘忧赶紧扶起她:“别别别!我最怕这个……丁姑娘不是带酒来了,我喝一杯算收下你的谢礼了。” -- 第156页 温好的秋露白,入口比不温的少了几分清冽,多了几分绵软。忘忧一饮而尽,无情也举杯喝下。 倒是丁小发面前的那杯因为刚才手抖,洒了一半出来,执壶倒满,才又端起:“小发敬两位一杯。” 忘忧伸手一拦:“丁姑娘心绪不稳,不宜饮酒。”转头问无情“金儿他们呢?” 无情存疑,却也没问,答道:“他们在楼下。” 忘忧跟丁小发道:“丁姑娘先下去找无情捕头的剑童,让他们带你去我住的地方休息,晚点咱们再慢慢聊。” 丁小发也有些不解,但是很听话的出去了。 送走了丁小发,无情询问的看向忘忧,忘忧脸颊微红,额头有细汗。无情皱眉:“怎么了?” 忘忧用手抹了下额头:“我也不知道。” 无情掏出手帕给她,忘忧接过擦了擦汗,笑道:“之前冷血给我一块帕子,我用过之后问他上次清洗是什么时候,他说是去年,闹得我自己都不敢带了。” 无情也露出笑意:“老四能拿出手帕来就很不容易了。” 忘忧凑近他,几乎是贴在无情耳边问道:“小余哥,有没有什么药不会伤害身体,效果是会让人发热,心跳加快,心思烦乱的?” 无情手一紧,口中轻声问道:“在酒里吗?” 忘忧轻轻应一声,本是很平常的一个“嗯”字,却带了些格外勾人的尾音。饶是无情定力非常也脸红起来。忘忧伸手捂住嘴,还在奇怪自己明明是答应一声,怎么像是在撒娇一般。 无情不着痕迹的按住忘忧的脉门,心里也是一慌,轻声道:“是‘胭脂泪’。” 忘忧没听说过,她现在只觉得离无情近些就不那么热了,无情体温一向比别人低不少。 无情见她仍旧不懂,咬牙跟她说道:“是一种烈性春/药。” 忘忧瞬间睁大眼睛:“这是冲你来的?现在过来的人也是?” 凭忘忧的功力,已经听到有高手接近了。 无情点头,轻声问道:“来了几个人?” 忘忧道:“四个,其中一个是这家店的掌柜。” 无情问道:“你现在还能打吗?” 忘忧点头:“能的,只是燥热,打起来会没有原来顺手,也有些头晕。” 无情脸也红起来,手紧紧的抓住轮椅的扶手:“你昨天说今天查案都听我的,我让你最什么你就做什么是不是?” 忘忧点头。无情道:“坐到我怀里来。” 忘忧脸上瞬间通红,但通红的原因却是因为无情说出她的想法。没错,忘忧现在就想赖在无情怀里,他比别人低些的体温,现在抱起来一定很舒服。 被叫破了心事,忘忧有些羞,忽然想起是在查案,又是无情提出来的,应该也不会怪她,于是缓缓起身,靠进了无情怀中。 无情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并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自己却偏偏选了这种。忘忧瞬间脸红坐着不动时,无情几乎要抬手打自己耳光,再好好告诉她自己没有看轻她的意思。忘忧却在这时候起身,靠了过来。 无情一手抱住忘忧,一手推轮椅来到床边。 忘忧靠在无情怀里时,还伸手搂住了他的身体,果然温度很低,带着一股清清冷冷的气味,闻起来舒服极了。忘忧偷偷的想:若是一会无情问起自己为什么要抱他,就说怕从轮椅上掉下去,坚决不能承认想占人家便宜,脸红的无情真的好看死了。 无情把忘忧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自己也起身到床上,用一旁的被子盖住了两人的身体。 忘忧在无情耳边道:“又来了一个人,吐纳心法像是你们‘自在门’的人。” 无情轻轻应了一声:“嗯,这个先看看再说,别的一个都不要放走。” “好。” 一点亮光猛然射出,直奔床上,一星爆出二十三颗小星,其中十一颗真,十二颗假。 无情一掀被子直接罩住了星星,同时顺手翻袖,打出了五枚青钱。另有一道青光后发先至,一闪即散。青光消失后五枚青钱才各自攻到。 一瞬间,五枚青钱,一枚嵌在一人咽喉,一枚嵌在一人印堂,这两人当场毙命。一枚打在这家店掌柜的中庭穴上,掌柜的瘫痪在地。一枚落空嵌在墙上,最后一枚没入了窗边人的后背。 无情手上又扣了三种暗器,身体挡住了脸上通红有些微喘的忘忧。 屋里还有一个人,这人没有出手,只是环臂旁观,冷冷地道:“我明知这四个蠢东西是决制不住你的。我只是要看清楚四大名捕的出手。” 他并没有说为什么,但无情明白他的意思:“他们指使高力捉拿丁小臂,希望丁小发误会我,并能杀了我。杀我不着,就在酒中下药,连施毒计,并杀高力灭口,只可惜他们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无情笑道:“我怎会不怀疑这掌柜的邹重宵呢?这件事由头到尾都是他一手撮合的,我早已使剑僮盯住他了。” 那人问道:“你用什么方法制住‘墓’的?” 无情露出一丝讽刺的笑:“你猜。” 那人沉默良久才又问道:“你究竟有没有喝下胭脂泪?” 无情点头,脸上也出现了尴尬之色。 那人不再纠结,道:“你破案,理所当然,他们制不住你,是他们的不自量力。但你怀抱此等绝色,饮下春/药后而仍能将计就计,如此定力,佩服!”说罢大笑而去。 -- 第157页 忘忧轻声道:“没人了。” 无情身体松懈下来,忘忧就伸手抱住他,两人身体大面积贴靠在一起,忘忧的手直接按在无情的后颈处,万物生澎湃而出。 忘忧用万物生给无情治疗过多次,但从未像这回一般。并不是忘忧推动万物生真气循环于无情的经脉,而是真气直接循环于两人之间。 无情惊讶无比,他听得到到很远处的人说话,知道屋顶落了几只鸟,感受得到外面风吹得十分温和。他忽然明白,这不是自己感受到的,而是忘忧的感知。 而忘忧自己,现在根本无法思考,她五感本就比常人敏锐太多,饮下极烈性的“胭脂泪”后,懵懂时尚不觉如何。被告知是春/药后,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了。初时还用内力压制,但内力透体出招挡住要翻窗逃跑的人后,翻滚的热浪就压制不住了。这才本能的一把抱住无情,几乎是把他压在了自己身上。 仿佛过了很久,也仿佛只是一会。忘忧理智回笼,开始给自己想各种借口。 她一撤功,无情和外界的联系瞬间切断,自是有所感。低头看忘忧四处乱飘的目光,无情也意识到现在的姿势有多尴尬。“我药性已解,你呢?” 忘忧赶忙松开抱住无情的手臂:“我……我也解了。” 无情撑着身体从床上起来,坐回轮椅。 忘忧也迅速起身,整理衣衫头发。到底要怎么解释自己不是觊觎他的美色而借着药性伸出魔手强制他和自己亲近的呢…… 这时,敲门声响起。忘忧如蒙大赦,赶紧过去开门。 敲门的是金剑和铁剑:“公子、姑姑你们没事吧。” 忘忧坚定的道:“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金剑和铁剑狐疑的看着她,这语气怎么听也不像没事的。 无情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丁姑娘呢?” 金剑道:“小二和阿三陪着丁姑娘到姑姑房间去了。” 无情点头,指着瘫软在地的掌柜道:“扶他起来,我要问话。” 金剑和铁剑做惯了协助无情审问的事情,马上动手。 忘忧见他们做正事,也乐得不用想借口解释,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无情低垂眼眸:“那两个死了的,是一对兄弟,一个叫司马冰,一个叫司马病。之前他们暗算二师弟不成,这是把目标又转移到我身上来了。” “他们还暗算过小夏哥啊,怎么没给小夏哥抓起来?” 无情讽刺的一笑:“自然是抓了,但既然能抓自然也就能放。所以我直接杀了,有本事他们主子也来救一救。” 忘忧上前戳了戳两具尸体:“放心吧,死得透透的。唉?这个没死,不过也快了,这是谁?用救吗?” 无情手腕一抖,一点寒光没入这人的脑后,好吧,一路走好,少受点苦。 “‘满天星,亮晶晶’听说过没?” 忘忧在白楼看过,因为名字实在有意思,想忘都忘不了:“暗器杀人最成功也最有效的那个杀手组织。听过的,这是那个组织里的杀手吗?” 无情点头:“刚才顾铁三露了一句,这人代号是‘墓’,算是他们十分重要的一个成员了。这样的人审也白审,手上人命又多不胜数,杀了干净。” 无情目光冰冷的看着被金剑和铁剑扶着坐好的掌柜的:“这个人叫邹重宵,外号‘大义灭亲’。武功高强,工于心计,每当要紧关头,都‘大义灭亲’,把自己身边的人拿去牺牲。坐牢的坐牢,杀头的杀头,而他却每‘灭’一次‘亲’,地位就高一层。” 忘忧撇撇嘴:“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人。” 能“大义灭亲”的人骨头能有多硬,甚至没用无情吓唬,自己就把丁小臂的关押之处供了出来。 当晚,丁小发就和丁小臂团聚了。无情给了银子,让他们兄妹二人尽快出城,至少也要几个月后才能回来。两人都是跑惯江湖的,自然明白,再三谢过后连夜出了城。 作者有话要说:  □□梗get 今天一更哈,这个梗放完了,不卡。存稿箱君需要养伤的说…… 感情线发展的很慢,主要是溜剧情了,完结后补几个番外给大家吧,纯甜的那种。 感谢在2020-03-09 12:55:09~2020-03-10 11:0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豆腐的妞妞、源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自在门 送走他们,无情才幽幽的给忘忧讲道:“最后跟我问答的那人叫顾铁三,他是元师叔的弟子。” 忘忧点头:“那不是和小石头差不多,也算你同门的师兄弟吧。” 无情道:“上一辈的事不好由我口中说出,至少也得问过世叔才行,所以明天回去了再细给你讲。你只记着,四师叔与先生不和已久,他门下的弟子也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就是。” 忘忧眨眨眼睛,一脸好奇:“那至少告诉我你们‘自在门’都有谁吧。” 无情亲手给忘忧倒了杯茶,慢慢的说起自在门的事来:“师祖韦青青青座下四名弟子……咳……别笑。大师伯名为叶哀禅,后看破红尘出家,自号‘懒残大师’。二师伯名为许笑一,号天/衣居士,长年居于白须园内。世叔排行第三。四师叔本名元限,因为身负十三种绝世武功,便自号元十三限。” -- 第158页 忘忧喝着茶,时不时拿块点心吃:“嗯,我记住了。” 无情接着道:“我们这一代,大师伯的弟子是‘七大寇’之首的沈虎禅。王小石是二师伯的弟子。我们四个自然是世叔一脉。四师叔跟咱们不亲近,现在知道的就是‘六合青龙’,除了今天见到的顾铁三之外还有鲁书一、燕诗二、赵画四、叶棋五、齐文六。这六人合练的‘六合青龙大阵’是专克世叔武功的。” 忘忧低头思考,忽然抬头:“不可能!” 无情本是等她消化,倒被她突然开口吓到,一惊之后露出笑容来:“你这没头没尾的说什么呢?什么不可能?” 忘忧面色坚定而严肃,见惊到无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也给他续杯茶:“我是说不可能有专克先生的阵法。或许以前可能,但是先生现在已经进入‘术’的领域了,这个领域里只有强弱,不会有所谓的克。” 无情眼睛一亮:“你见过世叔出手了?” 忘忧道:“关七消失之后先生就彻底进入‘术’了,所以我给苏梦枕用‘生字诀’的时候,才请先生看着。我还隐约记得,那会先生的‘浓艳枪’是用手指点出来的,石室没炸坏吧,先生应该已经能控制的很好了。” 无情点头点点头,心里由衷的为诸葛先生感到高兴。不觉间话也多了些。 于是忘忧知道了四大名捕曾经还有位兄长,叫做萧剑僧,江湖人称“小寒神”。而现在,这个称号已经指代雷卷了。萧剑僧多年前死在“惊怖大将军”凌落石之手,竟然也是信了凌落石不会杀他的毒誓,束手就擒的。 忘忧点点头:“怪不得先生说起小夏哥自愿伏法时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想来是想起那位萧大哥了吧。” 无情道:“是啊,剑哥还拜了世叔做义父,他去世后,世叔再没让人称他为‘父’,没见连我们都只称‘叔’吗。也是怕称呼过亲,产生刑克,于我们不利。” 忘忧道:“你们那些观星占卜、起卦盘命的本事,怎么学我都一头雾水。” 这事无情是知道的,笑道:“先生教了你一个时辰,然后跟我们说宁愿去和楚先生搏命,也再不教你这些了。楚先生还不信,跑去你那只半个时辰便满头大汗的出来了。” 忘忧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先生还跟你们这么说来着啊。没办法,我总觉得他们看到的是固定的东西,比如某件事上,先生和楚先生同时打卦就能得出一样的结论来。但是在我看来,就是好多好多种可能……” 无情止住她的话,严肃道:“世叔没嘱咐过你不能说吗。” 忘忧伸手捂住嘴,怯怯的看着无情。 无情叹气:“以后记着。” 忘忧忙点头,换了别的事来问。两人谁都没再提起下午的事,相处十分自然。 …… 第二日,忘忧一脸白痴相的在小园听完了自在门上一代的恩怨。诸葛先生没来,只让四大名捕说给忘忧听。他们说的已经尽可能的礼貌客气了,但还是纠结的连话本里都写不出这么纠结的故事来。 冷血伸手托了下忘忧的下巴,被忘忧拍了一巴掌在手上,笑着缩了回去。 忘忧听得胃都疼了:“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无情道:“二师伯与元师叔约定,终身不出‘白须园’。神针婆婆留字出走,再未现身。他们的孩子‘天/衣有缝’许天/衣,现在是洛阳王温晚手下的爱将。元师叔练成‘伤心小箭’后第一个杀的人就是小镜前辈,之后数年行刺世叔,都铩羽而归,现在据说已经投入了蔡京门下。这阵子,元师叔一脉的‘六和青龙’接连算计二师弟与我,怕是又准备对世叔动手了。” 忘忧点点头:“我直接打元十三限先生会不会不高兴?” 之前的事大部分都是无情说的,但是他现在却不肯答忘忧的问题了。 铁手笑笑,说道:“世叔不想让你牵扯到‘自在门’的内斗里来,让我们说给你听只是因为你身在局中,怕你被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为什么。” 忘忧满不在乎:“先生把我想得太乖巧了些,听了这么个让人胃疼的故事,我恨不得现在就找个人打一架出气,他还指望我被算计了也忍着不成?小余哥你应该早告诉我,那现在‘六合青龙’就只剩下五合了,不对,五条。” 无情嘴角微挑:“就这样吧,世叔只是不想你卷入内斗,但是若有人自己找死,咱们也不能强压着你挨打不还手不是。” 忘忧眨眨眼睛:“小夏哥,先生原来怎么安排的?” 追命笑道:“我就说瞒不过去吧。” 铁手道:“毕竟不知道元师叔什么时候动手,世叔想先跟你说,要你准备去军中一阵子,教一教他们伤口缝合的手法。” 忘忧撇嘴:“那你帮我跟先生说,马上就要热起来了,我不耐烦去不能每天洗澡的地方,就呆在小园里长蘑菇了。这借口能一直用到天冷起来。” 铁手笑道:“你自己怎么不说?” 忘忧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说了先生骂我怎么办?你们帮我顶着吧。” 冷血神情柔和:“好。” …… 一连几日,小米和小豆对自己主子佩服无比,这位小主子敢用各种理由推脱主院的传见,简直闻所未闻。 忘忧歪在榻上看书,嘴里跟小豆商量着午饭吃什么:“再看看新鲜的笋子下来没。” -- 第159页 小豆说道:“有的,厨房里堆着呢,姑娘想怎么吃?” 忘忧正想着,小米进来了:“姑娘,主院传见。” 忘忧由靠变躺,整个人没了骨头一般赖在榻上:“嗯……就说我今早练功累到了,要休息。” 小米嘴角抽抽,姑娘您刚起没多久。“来传话的是大公子身边的铜剑小哥。” 忘忧坐起来:“铜剑?好吧,推不掉了。” 传见的地方不是书房而是小厅,这里平时经常用来开小宴招待诸葛先生的朋友。 行礼见过,人很全嘛。诸葛先生让她坐下,道:“今天算是咱们‘自在门’请忘忧你赴宴吧。” 忘忧不好意思的笑笑:“先生别支走我就好。” 诸葛先生道:“毕竟是门派内斗,我还是不希望你牵扯过多。” 忘忧笑道:“那便算我想见识一下‘伤心小箭’好了。” 诸葛先生问道:“那若元师弟也找人来见识一下‘浓艳枪’呢?” 哦,一方找了帮手,另一方自然也可以找。凭诸葛先生和元十三限的名声地位,恐怕引起武林大战也不是不可能。 忘忧想想:“是先生和元十三限单打吗?然后‘四大名捕’对战‘六合青龙’?如果是这样,那我也根本不用出手,等着给你们治伤就好了。” 诸葛先生道:“我也是这样想,若牵扯不广,忘忧便只掠阵就是。至于我与元师弟,则生死勿论。” 忘忧不赞同的看着诸葛先生:“先生还准备像之前一样,即使打败元十三限也不杀他,然后等他养好伤再来杀你下一轮吗?” 一时,几人都面带笑意。忘忧疑惑。铁手给她解释:“大师兄问的几乎和你一模一样。还要再加一句‘若易地而处,世叔败于元师叔之手,元师叔可也会放过世叔?’” “对呀,他可会放过先生?” 诸葛先生苦笑:“我刚才反问崖余,若他师弟也与他反目,他当如何。崖余还未答我。忘忧觉得呢?” 忘忧一一扫过四大名捕:“我明白先生的意思,我要是站在先生的位置上,可能也会和先生一样的选择。但是,谁让我比较厉害呢。” “忘忧打算怎么做?”诸葛先生问道。 忘忧一直挂着笑容,看起来就是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冷小狼,你和王小石打过了没有?” 冷血皱眉,忘忧挥挥手:“知道是叫你就行了,这么叫比较对仗。” 冷血轻咳一声:“打过了。” “结果怎么样?” 冷血道:“勉强算输了。我与他定下七招之内让他拔兵器在手,不然就算我输。结果最后一招时,他打出了枚石头。” 忘忧几乎能想象得到冷血当时的表情,笑了一阵问道:“再有机会还跟他打吗?” “打。”冷血说的斩钉截铁。 “若是王小石有进步了呢?” “打。”冷血声音比刚才更兴奋。 “若是王小石突然进步到先生这个程度了呢?” 冷血低头:“那便不打了。” “若是王小石突然进步到我的程度了呢?” 冷血已经明白了,微笑:“我绕着他走,退避三舍。” 忘忧眼睛晶亮晶亮的看向诸葛先生:“先生是这个意思吧,所以才请我吃饭” 诸葛先生抚髯:“正是。你又不喜受礼,我便请你吃饭,做个意思吧。” 忘忧道:“我更喜欢您直接跟我说,要是有我不愿意做的事,我也直接跟您说不就好了。” 无情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就被忘忧打断:“我知道我知道!让我动脑子。” 无情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你知道就好。” 噎了无情一句,忘忧觉得心情好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自在门第二代的关系大家都清楚吧,本来解释了一大堆,后来都删了…… 许笑一、织女、小花、元限、小镜,五个人,两两互有关系,纠结成乱线团了都。有不明白的太太流言,我再解释,或者画个图出来啥的。 就一更哈,养存稿箱。 按情节断的章,尽量不卡不卡不卡 话说大家有什么想看的情节脑洞吗,分享交流下。jj不能私信,留个微博吧,慵懒的水珠,没管过,主要是用来围观的。有事戳我哈。 第89章 又是她 不用再想借口躲着,忘忧稍微装扮下,换了身男装出门闲逛。王小石的店叫做“愁石斋”,医治跌打和疑难杂症,也售卖字画。 忘忧入店,见有几个病人等在那,笑嘻嘻的问王小石用不用帮忙。 王小石仔细一看,面露喜色:“是你啊,快来快来。” 忘忧伸手一托,帮一个胳膊脱臼的人复位了骨头。上手轻按,对一个妇人道恭喜有孕。不管是开方抓药还是诊断病情都又快又准,一时得到众人交口称赞。 王小石忙着给人敷药,笑道:“你没事多来我这帮忙好了。” 忘忧手下开着药方,字体端正秀美,口中道:“别指望我啊,府里有时候比你这病号还多,先生和大公子又看不得我闲着,没事也能给找出事来做。” 王小石给人包扎:“也是,那你有时间过来玩好了。” 忘忧笑道:“来玩不用帮忙么?” “看我忙不过来就帮一把呗。” -- 第160页 “对,这样你连请伙计的钱都省了是吧。” “嘿嘿,就别说出来了。” 打发了等候的病人,王小石招呼忘忧喝茶:“怎么样,我这店子还不错吧。” “确实不错。”忘忧没看店子,看的是王小石:“怪不得你不留在府里,原来是真喜欢这种日子。” 王小石点头:“是啊,能给街坊邻居医治伤病是件很开心的事。” 忘忧抱着茶杯靠在椅背上:“所以你能开医馆,我就不行,碰见了救治可以,若让我每天给很多人看病,用不了多久就烦了。” 王小石瞄一眼忘忧写过的药方:“所以我一直奇怪你这种慵懒的性子是怎么练成那么好的武功的,还有字,对了,你写字给我看吧。” 忘忧无所谓,提笔各种字体写的“逍遥自在”四个字。 王小石看得啧啧称奇:“叹为观止啊,难得的是每种字体都信手拈来,简直像是每种都练了一辈子似的。” 忘忧正要答话,忽然眉头一皱:“怎么哪里都能碰到她。”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温柔。她已经跳了进来,一眼看见坐着喝茶的忘忧:“你你你……怎么哪都有你!” 王小石头疼:“忘忧是来帮我忙的,刚才病人多,现在已经都医治完了。” 忘忧喝了口茶,放下杯子:“闲逛而已,你们聊吧,我到别处逛去。” 温柔却不干了:“你才说过不要我帮忙,怎么她来了你就用帮了?” 王小石一言难尽,上次温柔一帮,他就真的忙了。因为温柔在短短半个时辰里,总共打翻了他两次砚台,弄脏了他三幅字画,撕破了他一张绢帛,打破了他三只药瓶、一口药煲、两只药罐。还把方子对调给了不同的病人,要不是发现得早,这可要闹出人命。而温柔也确有过人之能,还能在同一时间,踏得王小石店铺里那只老猫惨叫八大声之后,又踩着了一个给耙齿戳伤了脚踝的病人,并且在人猫惨嚎声中,撞到一个正在喝药镇胎的妇人,其他搞砸的事情,还不胜枚举。 温柔见王小石不说话,委屈的眼圈都红了:“你们都喜欢她,都帮她说话,连大白菜都亲口说不计较她找人打他。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术,是不是非得让我身边的人都替你说话才行。你还打过我,你等着,我找人来对付你!” 温柔说到后面,眼泪已经掉个不停了。像她飞快的来一般,也飞快的走了。 忘忧看着尴尬不已的王小石:“我跟她肯定八字不合,碰见了准没好事。” 王小石叹气:“你们又发生冲突了?” 忘忧点头,把孔雀楼里张炭偷书的事讲给王小石听。“我是真打她来着,甩她老大一耳光。” 王小石苦笑:“温柔姑娘是被宠着长大的,靠山又多,也就你能这么对她了。” 忘忧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替她抱不平呢。” 王小石道:“我哪有那么不讲理,你们身份相当,又都是女孩子,何况本就是温柔的错,你要动手也是应该,哪里来的不平?” 忘忧抬头,目光锐利:“抱不平的人来了。” 温柔又回来了,带着一名眉粗目大,但样子却十分温驯的年轻男子。这人手上缝着一件衣服,衣服上还有针,也有线。 温柔叉腰指着忘忧:“就是她!你给不给我报仇?” 年轻男子上下打量忘忧一下:“你没说跟你动手的是个小姑娘,她看着比你还小些,我不欺负小孩子。” 温柔气得跺脚,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我就知道你说要保护我是假的,我给人打了你都不帮我报仇!” 年轻男子对哭泣的温柔毫无办法,只得说道:“她是哪家的孩子,我去找她父兄,让他们管教于她就是。” 忘忧冷哼一声,刚要说话,王小石凑到忘忧耳边轻声说了四个字:“‘天/衣有缝’。” 忘忧一口气憋在喉咙,难受得很。 好吧,“天/衣有缝”许天/衣,是天/衣居士和织女的孩子。同时也是“洛阳王”温晚的义子,被派来保护温柔简直再合理不过了。 温柔止住泪道:“她父兄?她兄长就是刚才集市上要横征暴敛的那个人,你去教训他也行,也算为百姓出气!” “啊?”×3 分别来自许天/衣、忘忧、王小石。 忘忧上前一步:“说清楚,横征暴敛的是谁?” 许天/衣再次打量忘忧:“她是‘神侯府’的姑娘?” 王小石挠挠头,选择不说话。 温柔气势瞬间足了几分:“都说‘四大名捕’是名震天下的大侠,没想到对市井小贩都要勒索搜刮一番,简直强盗不如,背地里还不知……” “温柔姑娘,我脾气一直不太好,你若是再辱‘四大名捕’半句,之前的两个时辰就要变成一辈子了。” 温柔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冷哼一声:“怎么?恼羞成怒了?他们做都做得还不许人说?你封住我一个容易,难道还能封住所有人的嘴吗?” 王小石怕她们两人越说越僵:“温柔,到底怎么回事,你都说出来。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 温柔冷笑:“能有什么误会,就在‘瓦子巷’,小贩们都说每家最好的东西要留给‘四大名捕’里的无情大爷。不光我听见了,还有他”温柔指指许天/衣“还有唐宝牛、朱小腰、方恨少、张炭,他们都听见了,还能有假?” -- 第161页 忘忧拿起自己那把剑:“带我去看。” 王小石也起身拿起了他的挽留剑。 温柔见忘忧变了脸色,瞬间就不急了:“我偏不!反正那边所有人都在骂‘四大名捕’。” 忘忧看向王小石:“知道‘瓦子巷’在哪吗?” 王小石点头:“不远,我带你去。” 温柔挡住王小石,挑衅的看着忘忧:“若真是‘四大名捕’你要如何?” 忘忧现在脑子动得飞快,并不理会温柔,问向王小石:“你送我回神侯府的事传开了吗?” 王小石也在沉思,闻言答道:“没有,我只说把你送到了冷四爷的大楼。” 忘忧点头:“朱小腰是什么人?武功怎样?” 王小石道:“之前‘迷天盟’的二圣主,后来归顺‘风雨楼’。武艺和唐宝牛差不多的样子。” 忘忧道:“那应该也不是为她。就只有……”忘忧看向许天/衣“你没去过‘神侯府’吧?” 许天/衣道:“我只护温柔。” 忘忧简直也想跺一跺脚了:“你带她回洛阳多好。” 许天/衣垂眸:“她不走。” 温柔柳眉倒竖:“你什么意思!凭什么让我走?我偏不走!” 忘忧低头深吸一口气,再抬头脸上露出三分挑衅的神色来,这才终于理了温柔:“温柔姑娘,带我去‘瓦子巷’看看那勒索商贩的人。若真是四大名捕,那不管他们出于什么原因,我立定不动任你打骂,绝不还手也不报复。若有人冒名顶替,我要你收回之前的辱骂,并向他们道歉。” 这对温柔来说是个极划算的赌约,她几乎立刻便答应下来。 王小石锁上店门,问道:“你就不怕真是他们谁为了查案演的戏?” 忘忧道:“我倒是希望是他们,了不得受温柔一顿打骂。就怕是有人做局,剑指你们‘自在门’。” 这话王小石听得见,许天/衣也听得见,脚下不由慢了一步。 忘忧见他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说,问向王小石:“我的易容没问题吧?” 王小石又打量一眼,点头道:“我第一眼看都没认出来,很好。” …… 瓦子巷,唐宝牛、方恨少、朱小腰、张炭四人等在一个帽子摊前。温柔跳过去:“你们见到‘四大名捕’了没?” 唐宝牛道:“一直等到现在,还没到。” 转头看到忘忧和王小石。忘忧抢先说道:“唐兄,可还记得周小弟我吗?” 唐宝牛会意,拱手道:“自是记得,好久不见啊周兄弟。” 一一行礼见过,忘忧问向那帽子摊的老板:“我听说‘四大名捕’要来,特地来一睹风采,敢问老板,要来的是哪位或者哪几位?” 那老板道:“是成大爷。” 忘忧一脸惊喜:“竟是那位最深居浅出的成大爷吗?那我可要好好看看。” 老板一脸无精打采:“什么深居浅出,一旬半月的,他总要来那么三几次。” 忘忧显得非常感兴趣:“这样啊,我也是才来京城,并不清楚。那你们岂不是能经常看到‘四大名捕’了?” 老板一脸愤愤:“咱们倒希望能少见几次,最好不见!” “为什么?”忘忧问道 老板道:“凡是这儿店子里最好的一件货品,都得留给他,你说为什么。” 忘忧疑惑:“你们也愿意?” 老板哼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不成?” 忘忧伸手取了顶鸳鸯花钗冠。这顶花冠是整个帽摊上最精致的一件,嵌饰华美,冠首中央一只云里翔凤,口衔珠串,冠后左右各垂饰点翠扇翅叶,另外还有南海采置的珍珠,点缀得玲珑婀娜,而又富丽轻巧。 老板诚惶诚恐地道,“快放下冠帽……大爷来了。” 只见外面四个英悍敏捷的少年抬着一顶轿子,凡过处人群为之让路散开。 忘忧勾唇一笑:“哦,这就是无情大爷啊。” 作者有话要说:  温柔,又见温柔。所以说这家伙不能死,得留着推进剧情。毕竟是温大的亲闺女,苏到的人就是多啊…… 我没说清楚咩……我的微博名字叫:慵懒的水珠。有小伙伴加我聊天,才发现昨天的信息有歧义,鞠躬…… 第90章 跳个舞 唐宝牛、张炭、方恨少三人都知道忘忧的身份,见她这等表现,心知有异,都默不作声的看着。 轿子在帽摊前停住,轿中人向抬轿的少年说了几句话,这少年走近唐宝牛问道:“你可是‘七大寇’里的唐宝牛?” 有忘忧在,唐宝牛又急着想在朱小腰面前展示自己,便挺胸抬头的道:“你家大爷就是第一寂寞高手前辈刀枪不入唯我独尊玉面郎君唐公宝牛巨侠是也!” 忘忧差点笑出来,这么长的一段亏他还能一口气说出来,字字清晰不卡不顿。 轿中人淡淡地道:“果然是你。你和沈虎禅、狗狗、方恨少、‘幸不辱命’、陈老板这干人,都早该逮起来了。” 方恨少道:“我是方恨少,你逮吧!” …… 忘忧手中拿着那顶鸳鸯花钗冠,向前一步,忽然发现朱小腰的目光随着花冠动了一下,笑道:“你喜欢这个?” 朱小腰不好意思的一笑。她本就生得极美,又带着些慵懒,挺和忘忧的脾气。 -- 第162页 忘忧把花冠递给朱小腰:“拿着玩吧,不要戴,这花冠接口处镶的不好,戴了勾头发。你生得这样美,合该戴更好更精致的首饰。” 朱小腰下意识的接过花冠,忘忧见她抬手的姿势,笑道:“姐姐一抬手,我都舍不得给你了,只抬个手就美成这样,若是换了彩衣跳舞,怕不是美成天仙下凡了。” 朱小腰爱舞成痴,但因为父兄古板顽固,从不许她学舞。后来朱小腰的父亲家道中落,却仍然嫖、赌、饮样样上手,最终连朱小腰也给卖到青楼子里去了。这时候,她就有机会学“舞”了,可是那是淫俗的舞,但若不跳就得挨龟奴的棍子。这几乎完全毁碎了朱小腰理想中的“舞”。 后来,迷天盟的的大圣主不老神仙颜鹤发看中了她,为她赎身,教导武艺。朱小腰依旧喜欢跳舞,但颜鹤发说,武是另一种舞。她知道既然颜鹤发不高兴,她就只练武,不习舞。颜鹤发像训练助手、弟子、接班人那样培训朱小腰,朱小腰就做他的助手、弟子、接班人。 如今,“舞”只是她一个未完成的遥远的梦,却从面前的少年口中轻松的说出。不带任何亵玩轻视,反而满满的欣赏。一瞬间,朱小腰甚至有些想哭。 唐宝牛心里咯噔一声,凑近朱小腰小声道:“这位是‘神侯府’的忘忧姑娘,也是为搂主治病的那位。” 朱小腰上下打量了忘忧一番,眼神中反而流露出更多的亲切。忘忧把花冠塞到朱小腰手里,少年雌雄莫辨的声音换回原本少女清甜的嗓音:“姐姐有时间来找我玩,我那有比这精致很多的首饰,咱们一块找最好的地方看舞去。” 朱小腰眼眶都红了:“我只习武功,不跳舞了。” 忘忧一怔:“姐姐竟是以为舞武不同么?” 他们说话的功夫,方恨少、温柔和张炭已经和轿中人来回言语交锋几次了。 忘忧伸手从帽摊上取了个玉兰花花冠。扬声问道:“轿中可是‘四大名捕’之首的无情大爷?” 轿中人笑道:“有时我对人也很有点情。” 忘忧颠了颠手上的玉兰花花冠:“那就请大爷看看这顶花冠,可还入得眼吗?” 花冠平平推出,速度不快也不慢,就像普通人随便丢出的那样。 忘忧丢出花冠便闪身到王小石身边,轻飘飘丢出一句:“出剑攻击轿子右下。” 王小石提剑便刺,甚至没想一想为什么,也没想有没有危险。 花冠离轿子不远时,轿中弹出一枚暗器,撞在花冠上。但什么事都没发生,没有相撞的声音,没有改变速度或方向,就像从来没有这么枚暗器弹中花冠一样。 轿中人惊奇的声音响起,王小石的剑也刺到了。轿帘一动,一个青色身影从轿中飞出,落在三丈之外。 花冠撞到轿围,毫无力道一般落了地,王小石一剑刺在轿子右下角,剑尖挑着一只蜈蚣。 忘忧戏谑的声音响起:“哎呀呀,无情大爷想是急着欣赏花冠,就出轿来了。小石头你也是,不就是只虫子吗,还怕吓到无情大爷不成。咦?无情大爷不是双腿有残吗,是哪位神医妙手回春让您重新长好的?” 一青衣文士打扮的男子表情阴郁的看着忘忧:“你是谁?刚才用得什么手法?” 忘忧不理他,径自说道:“各位乡亲父老,谁去寻‘六扇门’的官爷来,这有人冒充‘四大名捕’呢!” 王小石出剑的速度岂是普通百姓能反应过来的,现在听忘忧提醒,才纷纷反应过来要打架了,看热闹的百姓一哄而散,生怕被连累。 还在场中的除了唐宝牛几个之外,还有一些小摊贩的老板,和一些穿着普通百姓衣服却明显不是普通百姓的人。 “找死!”青衣文士叫道。手中连射几枚暗器,从不同的方位打向忘忧。 正面,侧面,甚至有拐到背后再突然向前冲攻击人背心的。 忘忧已经拔剑在手,却忽然扔掉。甚至有时间对着朱小腰一笑。朱小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也漾出笑来。接下来,她就欣赏了一场舞。 每个动作,每个姿势,自然的仿佛本来就该那么做,偏移一点点也违和。跳舞的人穿的是一身黑色男子劲装,袖口有护腕扎紧。但所有人都看得出她跳的是“长袖舞”,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有一双长袖在空中摆动。或如波回,或如云动,或如虹飞,或如云起。不只是属于女子的柔和,不只是属于男子的强劲,这舞美得没有性别一般,美得追魂夺魄一般。 感觉上是过了很久,但是实际上,跑得慢的百姓还没跑到路口。青衣文士手中又翻出一枚棋子,这回却不打向忘忧,而是直奔人群。 于是舞散了,忘忧拦住了飞射的棋子,却拦不住青衣文士的身影了。 这回忘忧是真气得跺脚了:“王小石!你怎么不拦住他?” 王小石苦笑着指指一旁被石头和飞针同时打碎的棋子。 忘忧泄气:“算我轻敌了,你们走吧,我回去挨骂去。” 王小石的嘴简直能吞下一整个鸡蛋了:“忘忘忘忘忧……” 忘忧笑出来:“我叫忘忧,一个忘。” 王小石揉揉自己的脸:“你的武功究竟多高?” 忘忧笑道:“我哪知道?这不是正好克这种刚猛的暗器吗,一会内力不济了就只能跑了。” -- 第163页 王小石和许天/衣若有所思。 温柔、唐宝牛、张炭、方恨少四人表情一致,都是呆呆的看着忘忧,还在回味刚才的一舞。朱小腰已经哭出来,流泪不止。 到现在,整条巷子才真的没了一个人。 忘忧从下摆的棋子里捡出三颗刻着炮字的象棋,拿在手里。其余的黑白围棋哗啦一声倒在地上,有九枚之多。 扔了围棋,拿着象棋,捡起刚才丢掉的剑。忘忧对朱小腰挥挥手:“姐姐有时间了就来找我玩,地址问王小石。我先走了。” 好一会,王小石戳戳许天/衣:“不然你带温柔回洛阳吧。” 许天/衣低头看自己的手上的针:“硬带回去也没用,义父拿她没办法。我先给义父写封信吧。” 温柔已经回过神来,口中喃喃的道:“她能跳那么美的舞,难怪能迷住白愁飞,连我都要忍不住喜欢她了。” 王小石抚额,许天/衣皱眉。 朱小腰抹净了脸上的泪:“你放心吧,忘忧姑娘绝对不会喜欢白愁飞的。”人家没瞎。后面这句自然没说出口。 王小石点头,见朱小腰手中把玩着花冠便说:“你戴上去,一定很好看的。” 温柔听着,不甘心地扯扯王小石的衣袖,悄声道:“我要。” 唐宝牛低头从荷包里掏钱,向朱小腰道:“我送给你。” 朱小腰瞟了唐宝牛一眼,轻轻地按住他的手,道:“你为什么要送?” 唐宝牛一时为之语塞,忽嗤啦地一笑:“你戴起来,美哩!”想了一下又道“不戴,拿着玩也好。” 朱小腰柔声但自有一种柔韧的坚持:“我不要你送。”她自行掏了银子,却见老板已经跑得没影了。便把银子放在了拿起花冠的地方。 温柔见王小石没什么举措,撇着嘴,提高了语音:“我要嘛。” 王小石无奈,劝道:“你就要别一顶好吗?那一顶玉屏冠也蛮好看……” 温柔很不高兴地道:“我就要这一顶。” 王小石只好说:“朱姑娘已经买下来了,不如选那一顶玉兰花冠……” 温柔一跺脚,很不高兴。 朱小腰却把鸳鸯花钗冠递了给温柔,温和地道:“送你。” 温柔登时笑乐了,嘴巴几乎合不拢,酒涡深深的,像一场动人的醉酒。手里接过花冠,口里却说:“怎么送我?不好意思。” “你戴着好看。”朱小腰美目里流露着怜惜之意,“你要了吧!”除了身份和皮囊,你什么都没有,一个被情爱冲昏了头脑的大小姐,连最基本的识人都不会。 朱小腰看看地上的棋子,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蹲下身子一颗一颗捡起棋子来。唐宝牛自是蹲下帮她一起捡,见她有心事一般,问道:“你在想什么?” 九枚棋子,很快就捡完了,朱小腰用手帕包起棋子,妥善收好:“我在想,苏楼主知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 王小石手里捏着个花冠来着,闻言失手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许天/衣、朱小腰也不会死!话说这天/衣两个字为什么要禁啊…… 二更送到,今天就到这。 第91章 来谈谈 忘忧在不远处找到了一架马车,也不用人招呼,自己上了车。乖乖的认错:“是我轻敌了,你骂我吧。” 刚才无情也在现场,只不过离得远些,又易了容,别人不知道他已经可以行走如常,所以并无人发现。 无情没开口责怪忘忧,还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这次不骂你,就算抓住人了也不好处置。还不如藏些实力。” 忘忧眼睛一亮,瞬间变成了两弯新月:“早说啊,白担心半天。那人也是‘六合青龙’里的吗?那个什么棋几?” 无情皱眉:“叶棋五。” 忘忧把手上的棋子地给他:“对,叶棋五。这三个‘炮’里是装了□□吗?” 无情点头,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在棋子上摆弄几下,然后丢进了一旁的盒子里。 忘忧靠在马车上笑嘻嘻的问道:“你看到我跳舞了没?好看吗?” 无情看盒子里的棋子:“我更注意看叶棋五的手法。” “哦。” “也看你跳舞了。” “真哒,好看吗?” “以后对战不要用,太耗费内力了。” “哦。” “好看。” “啥?” “好看,你舞得好看。” 忘忧满意了,笑眯眯的欣赏无情微微发红的脸。 马车摇晃,不适合看书,无情只得闭目假寐避过忘忧的目光。 忘忧却想起另一件事来:“对了,这个叶棋五也就跟你只差一点点了吧。‘六合青龙’其他人呢?你们四个打六个,会不会很费劲啊。” 无情睁开眼:“不实际动手,谁都不知道。” 忘忧抿着嘴:“我能不能抓一个,不杀,就锁住,等打完了再放出来?” 无情道:“不经历生死,谈何进步,总不能事事都靠你。” 忘忧明白,但是不放心。 无情不想她这样担心,于是换了话题,问道:“说起来我还挺好奇的,你给我调理身体,给我做出合适的义肢。教了铁手轻功,给老三治好了内伤。世叔那你帮他除去了痼疾,带他去看关七助他突破。可是你不是和老四最要好吗,你教了老四些什么?” -- 第164页 忘忧一笑:“你们没问他啊。” 无情道:“好奇,但是没问过。最开始,老三还说,你怕不是老四的童养媳……” “三哥最不靠谱了,真要是,也得小狼是我的童养夫!我见到他时,他个头才到我这里!”忘忧比了个胸口的位置,又泄下气来“结果现在他长那么高了,还不肯叫我姐姐。” 无情目光温暖:“我们都感觉得到,你对老四很重要,老四对你也是。” 忘忧点点头:“之前把他当弟弟,现在,可能真的是做哥哥看吧。毕竟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遇见的第一个人,那会我醒了之后,意识到可能过去挺多年了。脑子里一片空空的,就想找他,结果还真就找到了。那会他可别扭呢,我给他治后背和肩膀的伤,他身体僵的跟石头似的,戳都戳不动。只治了一次,然后说什么都不肯让我再碰一下,脸红的简直能滴血了。” 无情微笑:“他现在看到别的女孩子还是那样,是朋友就说不出话来,是敌人就没法好好战斗。” 忘忧叹气:“这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娶个弟媳进来。” 无情瞟她:“就你这性子,能照顾弟妇?怕是老四真娶了,也是人家姑娘做嫂子照顾你吧。” 忘忧认真想了下,还真有可能,赶紧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先不想这些,刚才说什么来着?对,我教小狼的东西。其实教什么到在其次,帮你们处理一些挡着你们往前走的东西更重要。比如你的身体和腿,三哥的内伤,还有先生的痼疾。至于小夏哥用的那种‘轻功’,那只是一种运气方法,耗内力增加速度而已。只给他提供些方便,和进境无关。反而是给小夏哥看了万物生的生生不息对他的帮助更大些。 小狼嘛,我也是带他看。看各种东西,闲了在大楼里看书,出门了看花看树看云看鸟。我喜欢先生教你们的方式,你们的武功都是自己的,不是从任何人那里拿来的。只有这样,走得才是自己的路。小狼,就是个小狼崽嘛,但是在神侯府里时间长了,他会忘了自己是那个小狼崽。所以我教他看,教他感受,别人喂的肉,哪有自己叼回来的香。” 无情眼睛亮了:“所以老四现在出剑已经不是必死了。” 忘忧笑:“你注意到了啊,他原来做什么都全力以赴,只进不退。现在我要他至少留半分心思,记得看一看自己。不然,他的剑法就真的没办法和心神一起提升了。毕竟到了后期,苦练还需配上顿悟才行。” 无情点点头:“你费心了。” 忘忧摇摇头:“你们都不是只配‘学习’的人,我不能直接‘教’,只能创造条件让你们自己悟。我知道生死之战很有效,也必不可少,可还是好担心啊,简直想一想手都要抖了。” 无情微笑:“有你在,我们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了,只要一口气在,你总能救回来的。” 忘忧点头:“你们都要好好的。” “会的。” …… 一连好几天,忘忧整个人都恹恹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诸葛先生知道后,直接让人封了演武场,让忘忧和几个弟子好好打了一场。等他们全都累到爬不起来,才拍拍忘忧的头道:“忘忧若是实在担心,就抓他们来演武场活动活动,自己闷着也没意思不是。” 忘忧坐在地上,靠着石凳,简直一下都不想动,轻轻应了一声。 无情的情况好些,坐在轮椅上喘息一会,苍白的面色便恢复了几分:“怕是什么样的搏命都打不了这么久吧。” 高手过招往往只在一瞬便能定生死,超过两刻钟不分胜负拼得就是耐力和运气了。像这样猛攻一个时辰,力尽方止,简直不可思议。 忘忧放开内力禁制,疲惫的身体迅速恢复:“这不是为了打吗,过招而已,又不是为了赢。”她一能动,就迅速帮四人恢复了体力。 追命葫芦里已经没有酒了,端起茶杯饮了几口:“忘忧以后若是缺银子花了,出门摆个摊子陪人打架也行。” 忘忧打过一场后,心情明显好了些,笑道:“要是陪你们这样的客人打架,我宁愿去找个宝库偷一偷。” 冷血道:“当着捕快的面说偷东西,该抓你坐几天牢去。” 忘忧理一理头发:“才只是坐牢哪里吓得到我,小余哥上次还说审都不用审,直接拉去打板子呢。对了,那个叶棋五冒充小余哥来着,你们不能抓他吗?” 铁手道:“装作商贩让他抽成的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再说,找都找不到可去哪抓呢。” 忘忧点点头:“也是。‘六合青龙’其他五个人都擅长什么?” 无情一一解释:“鲁书一用‘大摔碑法’,以书页攻击;燕诗二用‘飞星传恨剑’;顾铁三用‘挫掌’;赵画四用‘丹青腿’;叶棋五以棋子做暗器;齐文六用‘君不见剑诀’。” 忘忧越听越惊奇,等无情说完,已经一改刚才的懒散样子,腰杆挺得笔直,眼睛亮亮的,脸上也挂了笑容出来:“早说啊,白担心了好几天。前天那道油焖笋做得可好了,但是那会不饿,吃多了堵得难受,一会得再点一份来。先生要不要尝尝,肯定合您胃口。” 冷血皱眉看着她:“你这是想到什么了?” 忘忧笑眯眯的看着冷血:“我以为同是‘自在门’的弟子,你们要对战的是六个王小石,那说是生死一线一点都不为过。但是谁知道你们要对战的只是六个白愁飞,那别说六个了,再加两个也没事。” -- 第165页 诸葛先生已经抚髯而笑了。 冷血依旧皱着眉。 忘忧做老气横秋状拍拍冷血的肩膀:“冷小四啊,你是先生的弟子,你自己喜欢剑,先生就教你用剑,先生教你做更好的自己呢。你们都是,王小石也是。但是‘六合青龙’不是,你看,用暗器的、用拳的、用腿的、用剑的,再加两个偷袭的,这不是比着你们四个来得吗。他们不是弟子,更像是工具。为了克制而教出的人,连自我都没了,武艺再高也只是物件。像白愁飞,他那‘惊神指’一看就不是他自己的东西,要认真对上‘红袖刀’、‘挽留剑’撑过几招就能打得他一点脾气都没有。” 忘忧心情很好的起身:“好饿,散了吃饭去吧。我要吃油焖笋,再来份糖醋排骨,汤要什么好呢……” 小丫头自言自语,几乎是一蹦一跳的走了。 无情唇边带笑,转头看见面色不愉的诸葛先生:“世叔……您在想什么?” 诸葛先生也起身离开,扔了三个字:“想拆楼。” ……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砍向楼主的刀很长嘛,会经常拎出来提一提。大家别pai我,下本我一定把楼主宠上天。 大家多多留言交流哈,知道你们在看我码着也有劲。 第92章 这是舞 恢复了兴致的忘忧又变回原来那个爱吃爱玩爱笑的样子。现在正拉着严魂灵和前来拜访的朱小腰一起看首饰。 在严魂灵和朱小腰见鬼一般的眼神中,忘忧打开了之前一直收在她私库里的几个妆奁盒子。 “这个比你看上的那个花冠精致多了,也不会勾住头发,你看看喜欢吗,喜欢就送你。” 忘忧手上托的是一个累丝点翠的宝冠,整体用极细的金丝编制而成,点翠手艺十分高超,颜色艳丽夺目。主体和朱小腰看上的那只花冠一样,都是云纹凤凰,但这只凤凰可比那只精致多了,连凤眼都是用宝石镶嵌的。若说之前那只花冠是精品,这只简直就是重宝。光凤口凤尾装饰的珍珠就有三四十颗,各处的宝石更是数不过来。粗粗一看便是珠光宝气,若是核价只怕千金难求了。 朱小腰并不接过,只就着忘忧的手欣赏:“可别说送,这么美的宝冠,看一眼都是机缘。” 忘忧直接塞给她:“我那天看你喜欢那顶,就想起这个来了,这个比较好,这个才配你戴。” 严魂灵随手拉开几个小屉,只觉得眼前发黑:“我的大小姐,你这么多首饰怎么不拿出来戴?” 忘忧指指小屉里的一枚发钗:“这是平时能戴的吗,怕不得把头皮都勒疼了。这种倒是轻巧,但是戴出去还怎么玩,光惦记着会不会被人偷了。” 严魂灵知道忘忧不缺钱花,但是没想到这么不缺钱花,光这些首饰,随便哪件都够人吃一辈子了。“这些……楚先生送来的?” 忘忧点头:“是啊,我说不用,我戴不上,楚先生说戴不上看着玩也行。然后没过几天又送了一盒子宝石来,让我喜欢什么样子的自己去打。咱们画样子打首饰玩吧。” 忘忧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满满一盒的各种宝石,简直让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严魂灵揉了揉眼睛:“怪不得楚先生看见我给你挑的首饰会气得去主院找神侯吵架,恐怕连宫里的皇后娘娘都没这么多珍贵首饰吧。得赶紧给你做几件出来,不然楚先生回来看见你还戴之前的,我的小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朱小腰把宝冠还给忘忧,忘忧歪头:“不喜欢这个?” 朱小腰一笑:“太贵重了。” 忘忧推给她:“没看我这这么多呢,白放着也是生灰,能找个喜欢它的人送了,首饰自己也高兴。” 朱小腰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以一个没学过舞的舞者的直觉相信。这小姑娘毫不掩饰的欣赏,那种笑简直像自己第一次看见人起舞时一样。 朱小腰忽然跪了下来,但是在她跪下去的同时,忘忧已经避到一旁去了:“你想学舞是不是?” 朱小腰抬头,见忘忧避开了,也不起身:“请教我学舞。” 忘忧站在她身侧:“我不会教人。” 朱小腰已经想到这种结果了,那等舞技,融合了武功,极致的美好,哪里是说学就能学的。但她不死心,纠结许久还是要开口问一问。现在得到结果了,心反而放下了。一颗泪砸在地上,不难过,只是为自己的梦一哭而已。 忘忧还是笑着:“就是字面意思,我真的不会教别人。但是你可以自己学。” 朱小腰惊呆了:“我……我可以……学?” “是啊,你可以有自己的舞,只有你自己舞得,别人学不走,也舞不来。怎么样,学吗?” 朱小腰一个头就磕下去:“学!” 忘忧再问:“为谁学?学了给谁看?” 朱小腰几乎想都没想:“颜鹤发。” 忘忧摇摇头:“答错了,再想。” 朱小腰低头,大颗的眼泪掉下来:“为我自己。” 忘忧满意了:“很好。颜鹤发现在在哪?” 朱小腰疑惑的看向忘忧:“在……风雨楼。” 忘忧点点头:“严姐姐,现在可能寻到适合起舞的地方?” 严魂灵想了想:“‘闭门舞社’啊,那是京城最好的舞社。” 忘忧微笑:“帮我问问,能不能清场两个时辰。” -- 第166页 严魂灵道:“现在就要?” 忘忧点头:“现在就要。” 严魂灵道:“若有三爷的面子,就一定行。” 忘忧一笑:“那我去找三哥,严姐姐找人去‘风雨楼’请颜鹤发过去吧。” 朱小腰低头:“请鹤老?姑娘要舞给鹤老看吗?我还没跟他说,只想先学着,学得有样子了再给他看。” 忘忧把扶起还跪在地上的朱小腰:“不是我舞给他看,而是你舞。” 朱小腰差点没再跪下去:“姑娘!鹤老不喜我学舞。我只是那日见姑娘一舞之后,觉得那等舞武合一的舞他或许能接受,这才斗胆来求学的。” 忘忧问道:“你都来求学了,可信我?” 朱小腰点头:“信!” 忘忧道:“那我说,你一舞之后,他不会再反对你学舞,你信吗?” “我……” “若是不信,我敢说,你这辈子都再无法起舞了。” “我,信。” “很好。” …… “闭门舞社”大厅,追命喝着酒:“不够意思啊,这么久了我才知道你会舞。” 忘忧撇嘴:“你又没问过。我说,明明一张名帖就能解决的事,你自己跑来干什么?” 追命一脸理所当然:“看看,还是不够意思吧,这么久了都不知道你三哥我最好乐舞了。” 忘忧简直要把嘴撇到后脑勺去:“你好乐舞?你的乐简直能杀人了好吗!舞……你是看跳舞的美人吧。” 追命一点也不脸红:“自然是看舞也看人,还能分开看么。” 正说着,朱小腰换了舞者的彩衣上来。朱小腰不愧叫“小腰”,她有一把极细极韧极柔的腰。 忘忧亲手束了条正红色长长的飘带在她腰上:“真美,你就该这么美。” 朱小腰对忘忧福了一福。忘忧不收她为徒,但这晚辈礼还是受了。 忘忧穿一身家常的天蓝色半臂襦裙,缓缓走上“闭门舞社”那极大极平的舞台上。自她踏出第一步起,再没人能质疑她舞者的身份。 忘忧走上舞台,手指在虚空画字,曼声道:“舞武同源,二者皆源于巫。巫重感知沟通,舞重肢体表达,武重防攻制敌。与其说你有做舞者的天赋,不如说你更适合做巫。抓得住时机,做得出最好的选择,这便是感知,由感得知。说你压制本性也好,时势所迫也好,多年习武肢体柔韧轻盈早已超越寻常舞娘,但为何她们能起舞,你便只能动武呢?” 朱小腰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声音有些颤抖:“我……我不知。” 忘忧扬声:“三哥,此地最有名的乐舞是什么?” 追命道:“飘香舞曲配暗香舞。” 忘忧一笑:“我没听过呢,不过,我也来舞个‘香’好了。” 追命笑道:“可用叫乐师给你伴奏?或者三哥亲自来好了。” 忘忧道:“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你那二胡声音一起,塌了小腰的道心,那可是作孽了。” 追命哈哈大笑:“好好好,我不动,你舞吧。” 忘忧看向朱小腰:“别光用眼睛看,用你的四肢,用你的躯干,用你整个身体去看,信不过自己,就信我。” 然后,忘忧就舞了起来。一举手,一踏步,一回头,一扭腰,此地并无人演奏乐曲,但偏偏耳中仿佛响起了乐声。 然后是冷,明明是融融春风吹起的时候,这里却突然冷了下来。朱小腰甚至开始要向手心里呵气了,然后突然停住,因为她看到了大片的梅花。天越冷,梅越艳。随着忘忧五指缓缓张开,梅花开了。接着便是一呼百应一般,千朵万朵的梅花相继盛开,香味由若有若无的一丝半缕,慢慢变成铺天盖地,无处不在。好浓的香,好烈的香,简直让人不忍心再闻到。果然,香味攀至顶峰,入心入肺再无处可入时,花开始凋落了。一片片花瓣脱离,微风一扫便去了大半。 朱小腰大哭,不要谢,再多留一会。她伸手去抓掉落的梅花,但是万万片花瓣飘飘而下,又如何抓得住。风也似格外逗弄她,卷着花瓣忽左忽右,就是不让她碰到。 追命手中有杯,杯中却无酒,最后一滴酒已经从倾斜的杯子里洒到了地上。五感回归,追命发现朱小腰的身形越来越快。他是顶级的轻功高手,自然看得出朱小腰竟是在不断的突破,一次又一次超越自己的速度极限。常人寻一次突破尚且需要契机,朱小腰竟是短短一会便突破了三次。追命也看得出,她体力耗尽,再无第四次了。 朱小腰跌倒在地,拼命喘气,她还在哭,哭自己没用,连一片花瓣都没留住。花瓣被风吹到了一起,聚成一个小小的花冢。 朱小腰几乎觉得自己的心都给埋在了里面,万籁俱寂。 这是死了吗?应该是吧。 花冢忽然一动,一根褐色枝条慢慢探出,枝条越抽越长,长出了嫩绿的叶子,开出了黄色的小花。朱小腰认识,这是迎春花。 一枝两枝,一朵两朵,直到漫山遍野。 朱小腰的心仿佛又活过来了。万花丛中开得最美的一朵花朝她飞来,朱小腰伸手去接。入手一片绵软滑腻,定神再看,哪里是花,分明是忘忧的手。 忘忧还是那个笑嘻嘻的小姑娘,伸手拉起了摔在地上的朱小腰:“可看到了?” -- 第167页 朱小腰点头。 “那就起舞吧,舞你自己。”忘忧伸手把系在她腰上的长飘带取下,蒙住了朱小腰的双眼。 朱小腰站定,眼前一片红,什么都看不见。她有些不知所措,忘忧让她舞,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舞,不知道该怎么动。 忘忧退到一旁,执起琴来。 琴声响起,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朱小腰索性闭目,静静地听起来。 慢慢的,她好像听懂了。听懂了这声音在哀怨什么、思慕什么、哭泣什么、倾诉什么。 一个小女孩,爱舞爱到了宁舞而生,不舞而死的地步。但是她所有的家人皆认为女子跳舞,是极不正经的玩意儿,那是富有人家用作淫辱女子的东西。他们非但不许小女孩学,甚至连看都不让她看。 家道中落后,小女孩被卖到青楼里去了,他们要她做些淫亵动作,说这是舞。小女孩大声的喊,这不是,这不是舞啊。那什么才是?这个小女孩又是谁? 朱小腰忽然动了,“折腰应两袖,顿足转双巾”。不仅是“流”出来的,也是“绽”开来的。罗衣从风,长袖交舞,轶态横出,瑰姿谲起。 这就是朱小腰的舞,舞的是朱小腰本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块情节没完,但是卡得不算难受,都发完的话存稿箱受不了…… 朱小腰是说英雄里少见的招人喜欢的女孩子了,不会让她死的。 第93章 狄飞惊 大厅里除了起舞的朱小腰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止追命和忘忧两个人了。颜鹤发来了,唐宝牛来了,方恨少、张炭也来了。轻轻咳嗽的是苏梦枕,扶住他的是王小石,白衣如雪的是白愁飞。还有在楼上看的、躲在琴室看的、趴在窗边看的、藏在后台看的…… 朱小腰跳得那么好,那么美,那么有力,风华绝代、美绝了人寰…… “你是颜鹤发?”忘忧的声音在颜鹤发耳边响起。 颜鹤发看向弹琴的忘忧:“是。” 忘忧离他两丈来远,但是声音近在耳边:“可要去试一试小腰的武?” 没来由的,颜鹤发就知道她说的是“武”而不是“舞”。 “正有此意。” “请。” 颜鹤发飞身上了舞台。 琴声一变,铮铮作响。朱小腰身形也随着琴声变了,从飙回风转、流采成文的舞,舞成了武,她已不再飘逸俊秀,婉约娴静,反而成了驰骋若骛,英气逼人; 颜鹤发的“鹰爪手”使出,隔空扣向朱小腰咽喉。朱小腰双眼上还蒙着红色飘带,她看不到,却在最合适的时间腰身一挫。挫早了颜鹤发能换招,挫晚了便要受伤,她挫的不早不晚,刚刚好避过。小小的腰身如被猛烈的强风吹袭,柳枝飘曳,但却不折,韧性极佳的又飘回来。回来时颜鹤发已觉得右肋生出寒意,朱小腰的“阴柔绵掌”已经攻到。颜鹤发急翻疾腾,避到了朱小腰的攻击范围之外,满脸的震惊和欣喜。 朱小腰双眼不能视物,一击发出,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脚下一乱,跌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一股酒香扑面而来,将她轻轻一推。朱小腰随这力道站好,一只手随即取下了覆住她双眼的大红飘带。一个声音轻飘飘的传来:“站稳了啊。” 朱小腰双目由模糊渐渐适应光线变得清晰,绽开了她这辈子最甜最美的笑容:“好。” 随后上来伸手去扶她的唐宝牛几乎看得痴了,下一刻就被朱小腰伸手推到了一旁。朱小腰还是那样笑着,屈膝跪在了忘忧面前,俯身便拜:“谢姑娘成全!” 忘忧没有直接躲开,只是侧身,算是受了一半。伸手扶起朱小腰:“你本来就会,我帮你用出来而已。以后怎样,还要你自己摸索了。” 朱小腰的狂喜是个人就感觉的到,哪怕发觉那笑不是对自己唐宝牛也忍不住为她高兴起来。 忘忧放下琴,环视四周,嘟了嘟嘴:“这么多人。” 王小石摸着头笑道:“又没说不让我们进。” 忘忧道:“也是,下回挂个牌子,写上非请莫入,你来给我守门。” 王小石笑得极灿烂:“求之不得,千万别忘了啊。” 方恨少已经挤过来:“姑娘除了守门的可还却端茶倒水的?” 张炭也上前:“端茶倒水的怎么也得两个人,姑娘看我们两个怎么样?” 忘忧掩唇笑道:“很好很好,若有下次,端茶倒水的活肯定给你们二位留着。” 玩笑一阵,忘忧对苏梦枕抱拳行礼:“苏楼主,白二搂主。你们慢聊,我就先回去了。” 苏梦枕回礼,微微咳嗽,只说出一个字来:“好。” 忘忧一笑:“饮酒前记得先垫几口东西,等我回去了给你做些助眠的丸药出来,配着树大夫的汤药一起用就是。” 苏梦枕只是轻咳,很快就止住了,应道:“我会注意的。” 忘忧点头,和追命一同出门。 不知怎么的,白愁飞永远都不愿回忆起的那天,冷血最后扔给苏梦枕的一句话无比清楚的浮现在白愁飞脑海中:“苏梦枕,我衷心祝你,到死也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 坐上马车,忘忧一脸求表扬的道:“三哥,我舞的好不好?” 追命摸摸她的头:“我恐怕以后再看不得别人起舞了。” -- 第168页 忘忧满意了:“那是自然,这是我的‘万物生’呢。就是有些对不起那些偷看的舞者,乍见之下,恐怕有人再也舞不得了。三哥帮我留心些吧,若是有这样的舞者,能帮便帮一把。” 追命点头应下:“这个容易。只是以后莫要随便舞给人看了,三哥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去毁了那几人的招子。” 忘忧笑道:“放心吧,若不是碰见朱小腰,我也想不起要舞一舞。总算做了件好事,咱们开酒喝去。” 追命眼睛一亮:“好!” ~~~~~~~~~~~~~~~~~~~ 严魂灵记在心里的事就一定会完成,这也是她能做稳“神侯府”副总管的能力之一。自打那日想着要给忘忧打首饰,到现在已经提了好几回。 忘忧脑子里想不出要做什么样子,干脆出门逛首饰店。边关一行,忘忧自己也买了不少新奇东西,干脆挑出几样放在荷包里,看看能不能做成小玩意。至于楚先生送的宝石,还是选好了样子让严魂灵拿出去做吧,每块都很贵。 朱雀大街上转一圈,从边关带回来的琥珀、玛瑙就都放在店里制作各种小玩意了。忘忧倒是看中一对精致的累丝葫芦耳环,金丝抽得极细,葫芦的形状也饱满圆润,看上去有几分可爱。但是忘忧并没有耳洞,也不打算穿一对,比起戴首饰的喜悦,她更怕打耳洞的疼。 忘忧跟店里招呼女客的女掌柜问道:“这个样子有没有发簪钗子什么的?” 女掌柜一看忘忧没有耳洞,笑道:“姑娘生得这样美貌,若是不穿耳洞可就什么耳环都戴不得了,多可惜啊。” 忘忧揉一揉自己的耳垂:“不要,看着就疼。这个样子可有戴在头上或者脖子上的?” 女掌柜让侍女拿出一支和耳环配套的发簪来,忘忧接过一看,有些失望。耳环小巧,但是做成发簪之后,虽然葫芦上的花纹还和耳环一样,但是葫芦的形状却拉长了些,不像耳坠那样圆润可爱了。 悻悻的放下发簪,忘忧决定回去画一个胖乎乎的葫芦璎珞,让严魂灵拿去定做。 她出首饰店时间不长,就有人前来买走了那套葫芦首饰。买下首饰的人捧着盒子到一对男女面前,恭敬的道:“总堂主、大堂主,那位姑娘看得是这三件,先看了耳环,又让拿了发簪,但是都没买下。” 雷纯接过盒子,挥手让人下去。拎出一对耳环来,把剩下的发簪连同盒子一起递给了狄飞惊。狄飞惊接过扫了一眼,便放在了一旁,目光随着雷纯手中的耳环动了动。 雷纯笑问:“她既然喜欢,为什么不买下来?难道没带够银子?” 狄飞惊声音十分温和:“她没有耳洞,戴不得。想看发簪,但是发簪形状变了,她不喜欢。” “这样啊,那你做一对送她好了。” “她……可以自己做,用不着我送。” 雷纯勾勾嘴角:“见过那场舞之后,苏梦枕若是全力追求,他们还有可能吗?” 狄飞惊半阖了眼眸:“绝无可能。” “哦?这么肯定?你不知道女子都是心软的吗,尤其是对曾经爱过的男子。” 狄飞惊神色柔和:“她没爱过。或者说只是有些爱,离真正爱上,还差一点。所以他们还可以做朋友,她还愿意给苏梦枕医治。” 雷纯把玩着手里的葫芦耳坠:“你让人从‘风雨楼’拿得所谓‘私物’是什么?” 狄飞惊沉默了一会,轻声道:“糖。” 雷纯递给他一只耳坠,露出笑容来:“这样啊。她做给苏梦枕的?” 狄飞惊道:“她洒在‘跨海飞天堂’的。” 雷纯向狄飞惊伸出手:“给我看看。” 狄飞惊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打开荷包,里面是一个木盒。 雷纯笑道:“这是你让人找的那块金丝楠?” 狄飞惊不答,只把盒子递到了雷纯手上。 雷纯打开木盒,里面整齐的摆着四颗糖,只有一颗完整,其余三颗都有残缺。糖身也不干净,沾着尘土和残存的糯米纸。两颗淡黄色,一颗淡红色,一颗莹白色,散发着柔和的果香味。 雷纯笑了下,扣上木盒,连同另一只耳环一起递给狄飞惊:“你说,若是等她彻底爱上苏梦枕了再动手,局面会不会和现在不同?” 狄飞惊把木盒收好,连同一对耳环一起收进袖子里。“我不知道,我不想去猜她。” ~~~~~~~~~~~~~~~~~~~~~ 天气很好,忘忧找了个小店填饱了肚子,继续闲逛。行至河边,发现有不少人在这放纸鸢,大人孩子都有。忘忧看着有趣,也买了一个。却始终没放起来,不觉有些悻悻。 身边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需要帮忙吗?” 忘忧回头:“狄大堂主?” 狄飞惊还是低着头,但是他站得高些,忘忧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有些飘忽的眼神。这个人真是好看到一眼就能认出他是狄飞惊。 “这里不是‘六分半堂’,我没叫姑娘‘小医仙’,姑娘也就别叫我大堂主了吧。” “那,狄公子。狄公子也是来偷闲的?” 狄飞惊脸色微红:“我来……欣赏。” 忘忧环顾,河边垂柳出芽,不知名的野花开放,加上天气晴朗,放纸鸢的人也多,还真是一幅美好的春景。“嗯,倒是很可以欣赏一下。” 狄飞惊微微笑着:“需要我帮你放纸鸢吗?” -- 第169页 忘忧摇摇头:“其实放起来也就那样,不如看别人放有意思。”这么好看的狄飞惊,但是他无法抬头,忘忧不想他因为放风筝而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来。 狄飞惊轻声道:“我没关系,你能看得到就好。” 小心思被发现了,忘忧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坚持道:“不了,我穿这身疯跑,也不像样子。” 忘忧穿的是时下闺秀们常穿的广袖褙子,面料很轻,灵秀飘逸。也确实不适合扯线疾走。 “姑娘穿什么都很好。” 忘忧有些脸红了,被狄飞惊这样的人夸奖实在是件令人开心的事。“上次披风的事,都怪我粗心,还望狄公子莫怪。” 狄飞惊脸色更红:“我倒希望你想不起还我,听说苏楼主还为此责怪于你……我……十分抱歉。” 忘忧笑笑:“那是白愁飞和苏梦枕的错……还有我自己的疏忽,唯独你没错,哪有人为自己的好心道歉的。” 狄飞惊的眼神最多停留在忘忧的手上,始终没敢再往上看一看。听到从忘忧口中说出苏梦枕三个字,到底和说白愁飞的名字有所不同。哪怕只微微的语音上的不同,又怎么瞒得过 “顾盼白首无相知,天下唯有狄飞惊”的狄飞惊。 “苏楼主……苏梦枕……他怎么舍得那样待你……” 第94章 心悦你 忘忧愣住,弯腰去看狄飞惊的眼睛。 一张美人面就忽然闯进了狄飞惊的视线里。狄飞惊半点没防备,直接看进了眼里。 并不是初次惊鸿一瞥精致无比的脸,眉梢眼角用青黛修饰过,显得平凡了很多,脸上也有变化,说不出是哪里变了,但看起来只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不是初见时无处不美的大美人了。 现在的狄飞惊对自己第一感觉的信任又加重了很多,当时怎么跟雷损说的来着——“即使再看,也只看到她哪里都好,哪里都合我心意。” 可不是,哪怕修饰到比较平凡的样子,也哪里都好看。狄飞惊简直觉得自己从没像现在这么喜欢平凡。 他那句话对忘忧冲击有些大,忘忧忽然就很想看看他一直没敢和自己对上的眼睛,哪怕眼睛里写了和方应看一样的利用都好。 “你在想什么?”忘忧问道。 狄飞惊想也不想的说道:“青黛粗糙,又是画在眼角肌肤尤其细嫩处,不要用了,我寻螺子黛给你……” 狄飞惊是真的没过脑子,一口气说下来才觉得不妥,微微别过头去,强迫自己不能再看了。 万物生感知全开之下,忘忧只觉得狄飞惊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收回感知,忘忧站直了身体,也低下了头:“狄公子的意思是……” “狄某……心悦姑娘。不是心悦‘神侯府’的‘小医仙’,不是心悦诸葛先生的侄女,不是心悦医术无双的医者,不是心悦风华绝代的美人,就是心悦姑娘你。狄某知道这话唐突,知道份数敌对,知道不会有结果,知道说出来的后果。但是如果现在不说的话,我怕有天会后悔。” 忘忧的脸烧得通红,口中出声几不可闻:“狄公子,谢您情谊,但是……但是……” 狄飞惊目光止于忘忧因为紧张忐忑而互相交织揉捏的手上:“别捏了,你不是很怕疼吗。” 忘忧背手,低头不言。 狄飞惊道:“我只是说出来,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而已。并不需要你的回应,也不需要你权衡利弊费神去想。你在什么地方都行,属于什么阵营都行,你存在过,就是上天怜我,不需要再做别的了。我不想让你为难,一点都不想,你若觉得不自在,就把我当朋友、当知音、当兄弟。” 忘忧背在身后的手还是在互相揉捏:“狄公子,我现在还不敢再喜欢别人。” 狄飞惊伸手去拉忘忧的手臂:“傻姑娘,都怕疼到不敢喜欢别人了,还捏自己的手指做什么,再捏可要肿起来了。” 忘忧顺从的让他拉住了手臂放到身前,白嫩的手指果然有些微红。 “抱歉,我说这些的时机不对,又让你疼了。我不想因为自己而施加于你一丝一毫的阴郁,你就过你最开心的日子。若是你实在为难,我可以试着不喜欢你,咱们便只做朋友可好?我会是很可靠的朋友,能陪你去做任何事。” “狄飞惊,谢谢你。” 忘忧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了一块淡蓝色清澈剔透的水晶来:“我看到它时,隐约觉得和认识的某人很配,就买了下来。刚才看见你的眼睛,就知道,这是给你的。” 狄飞惊伸手接过:“那我就收下了。” 忘忧想了想:“你的颈骨……我能诊断一下吗?” 狄飞惊微笑:“怎么办,这是我的秘密呢。” 忘忧也笑:“我拿我的秘密换。” 狄飞惊矮身坐在地上:“别,我给你看就是。”你说要的,我跋山涉水也想送到你面前,又如何舍得和你做交换,如何舍得让你付出。 忘忧蹲下身子,伸手按狄飞惊的后颈,颈骨确实折断了,但是却不像是人为折断的。“你……” 狄飞惊声音极其温和:“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又不会不告诉你。” “是因为练功才这样的吗?” “嗯。” “我能看看你练得功吗?” “我练的是……” “不用说名字,说了我也不知道。江湖上都不知道你会不会武功吧,就这么告诉我了,没关系吗?” -- 第170页 “又没人看到,而且你也不会说出去。”当然有关系,但是问的人是你,就什么关系都没关系。 “嗯,我不说。找个没人的地方你演示几招给我看好吗?” “在这里就行。” 狄飞惊忽然动了一下,这是一种神奇的扭动。如遭电殛,如在痉挛。忘忧本是捏按他的后颈骨骼,狄飞惊一动之下,忘忧只觉得手腕像是被人扣住了一般。 她的反应何等迅速,狄飞惊有无恶意自然也判断的清楚。被扣住手腕也没什么,但是忘忧不忍这么对他,全盘接收人家的好意,半分不与付出,那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于是忘忧也动了一下,两人交手一招。但是快的连两个死命盯着他们看的“六分半堂”子弟也没看出他们已经动过手了。 狄飞惊看着自己手背上浅浅的一个指甲印,淡的几近于无:“你……你不用……” 忘忧道:“你以诚待我,我自然也以诚相待。不敢回应情,但是诚,我还拿得出的。” 狄飞惊沉默了一会:“难怪诸葛先生敢让你出来。” “嗯,我是高手。” 狄飞惊微笑:“嗯,高手。” 忘忧觉得他误会了:“我……不骗你,我的武功你称量不出来的。” “不要告诉我太多,我知道你有自保能力就够了。” “你的功法,太伤身体了。再练下去,你连‘低首神龙’都做不成,非瘫痪在床不可。” “我知道。” “你知道还……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忘忧伸手摸一摸狄飞惊的头顶,像神侯府里的人对她做的那样。 狄飞惊温顺的像只慵懒的猫:“本来是的,但是看见你之后就觉得不苦了,你对我笑了一笑,跟人夸我生的好看,我就觉得活着真好。” 那是刚到神侯府第一次跟冷血、铁手和严魂灵出去吃饭的时候发生的事。忘忧抿抿嘴:“狄飞惊,你有想要的东西吗?有想实现的目标吗?” 狄飞惊声音清清淡淡的:“之前,我想跟在雷老总身边,报答他的知遇之恩。现在,就完成他的遗愿,帮他看着‘六分半堂’,照顾着大小姐。” “那是雷损的想法,我问的是你的。” “我啊,现在不能说。”会让你为难的。 忘忧低头:“如果以后,你对雷大小姐没有用了,就来找我吧,我帮你调养身体。” “好。” “还是觉得欠你良多呢,这样,我应你件事,除了伤害我亲人朋友之外,什么都可以。我都尽力去做。” “如果这样你能觉得舒服些,我就留着提这件事的权利了。” “狄飞惊,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等我敢喜欢别人了,我会考虑你的。” “好,我等着。” 这样的你,让我既想把你藏起来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又想把你展示出来让所有人知道你有多好。这么好的你,他怎么敢……又怎么舍得…… …… 作者有话要说:  又更好多,码的赶不上放的,总觉得迟早要裸更的节奏…… 日常刀楼主。 第95章 孔明灯 回神侯府,刚进门碰到了无情和铁剑。铁剑恭敬行礼,自从被忘忧提点过几次后,他便把忘忧放到和“四大名捕”同样的位置上,再不敢有所怠慢了。 忘忧叫起,手里还拿着之前买的风筝,就不揉铁剑头了。 无情笑道:“你这是去放纸鸢了?没放起来?” 忘忧撇嘴:“你怎么知道没放起来?我放得好高呢。” 无情指指她的线轴:“放好高?” 忘忧一看,线轴原本的线缠得整齐,被她松开再缠回去的明显凌乱,好吧,确实一眼就能看出凌乱的没多长。“呃……第一次放,放不起来也正常吧。” 无情伸手拿过她的风筝看了看:“说你不长脑子一点都没冤枉你,这只左右不平衡,挑的时候光看花样了吧。” 还真是,这金鱼风筝就剩一个了,忘忧看着好看直接选了这个。就着无情抬高的手一看,差的还不少:“我找卖风筝的去。” 无情道:“都什么时候了,小贩早收摊了。” 看看天色,也确实是。忘忧叹气:“算了,等有心情了自己改改好了,反正就算改好了我也不一定放得上去。” …… 晚上,吃过晚饭,今天的清蒸鱼很好,忘忧吃得略多,就拉着小米、小豆在院子里踢毽子消食。 铁剑跑来通传:“姑姑,公子请您去演武场。” 忘忧一愣,毽子掉在了地上,引来小米和小豆一阵欢呼,她俩加起来比忘忧踢得多了三个。 忘忧把毽子扔给她们,问铁剑:“这个时辰了你家公子在演武场做什么?” 铁剑一笑:“姑姑去了就知道了。” 忘忧想想:“那我换件利索衣服去。” 铁剑拦住:“不用不用,姑姑直接去就行,不用动武。” 忘忧狐疑的看铁剑一眼,看得铁剑双手护住了头发,这才银铃般笑着跟他去了演武场。 演武场外并无人把守,里面只有无情在。 “小余哥你找我?” 无情轻轻应一声:“有个家伙连纸鸢都不会放,来试试这个。” 忘忧看向石桌,上面放了六个袋子,拿起来一看,眼睛一亮:“孔明灯?” -- 第171页 无情点头,递给她一个火折子:“试试吧。” 忘忧兴致勃勃的接过火折子,点燃灯上的松脂,看灯慢慢升空。 “这个好,比纸鸢好看,还容易。” 无情又递给她一盏,忘忧接过,点燃放飞。 “谢谢你还特地给我做这个。” 无情轻咳一声:“库里堆着的。” 忘忧比放灯还开心,脸上漾开笑容:“啊?被我抓住了吧,你说谎了,灯上的浆糊还没干呢,怎么会是堆在库里的。” 无情别开脸,不理她了。 忘忧开心的哼着小曲,点燃灯去照无情的脸,果然红着,真好看啊。 “害羞啦?你怎么比我还像姑娘,我哪回说谎不被你拆穿。” “在下修炼不到家,不比女侠颜之厚也。” “也就你吧,要是冷小四他们这么说,我就直接动手揍人了……唉?这是孔明灯呢,来来来,小余哥放几个,祈身体健康。” 无情眼神极温和,站起身拿灯,嘴上却不饶:“身体健康了给你揍么?” 忘忧把火折子递给他:“健康了我也不敢揍你啊,除非找够了钢材能把床都围起来。” 无情接过火折子,点燃了灯下的松脂:“你干脆……” “睡棺材里是吧,冷小四早就说过了。” “干脆早点起!你和老四两个真是口无遮拦到一起去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没个忌讳。” 忘忧讨好的笑笑:“放灯祈福呢,就别骂我了。来,再点一盏,百病全消。” “你自己玩吧。要百病全消,放灯不如求你更实在些。” “嘿嘿,也对啊。但是你又不听话,忙起来不吃不睡的……铁剑,叶告!你离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铁剑无奈,走近了些:“公子和姑姑说话,我离远些看灯。” 忘忧清了清嗓子:“叶告你不是属牛吗,都说牛最是倔强,胆子也大,你呢?” 无情轻笑一声:“犟倒是有了,只是这胆子嘛……” “公子……” 忘忧道:“你们公子不是又带了个用刀的孩子吗,叫什么来着?可白……” 无情抚额:“白可儿。” “对对对,白可儿,这名字让我觉得他应该生的可白了才对……叶告,我交给你个任务,不能在新来的小幺面前丢脸对不对?” 铁剑想了想:“姑姑您吩咐。” 忘忧目光动了动:“管你家公子的灯。每天亥时初,最晚到亥时正,他要是不去休息,你就熄了他的灯。” “胡闹。”无情的眉头皱起来。 忘忧满不在乎的搭上铁剑的肩:“胡闹吗?不如我去问问先生?哎呀,我记得先生好像说过要某人戌时末就休息呢,说的是谁啊,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无情不说话了。于是忘忧继续给铁剑加火:“看,我都给你家公子放宽要求了,敢不敢接?” 铁剑有些犹豫。 忘忧想了下:“要不这样,你们五个每人一天,轮流来做,这样也公平些。” 这回铁剑点头了:“行,我去跟他们说。” 忘忧给他洗脑:“这是件很重要的事呢,你们公子损耗心神太过,可是会影响寿元的。你们也想他长命百岁是不是?” 铁剑使劲点点头。忘忧看无情一眼,接着道:“谁哪天没完成任务,或者被你家公子威胁了就来找我。我得去跟先生说,小楼的灯烛供应太丰盛了些,该重新计算才是。” 无情撑着额头靠在轮椅扶手上。忘忧拍拍铁剑:“看,他又头疼了,肯定是没睡够引起的。还等什么,现在就去跟金剑他们说。” 铁剑扯扯嘴角:“我怎么觉得公子头疼是因为姑姑你……” “叶告,今晚月亮这么好,特别适合边洗澡边说鬼故事呢。” 铁剑一溜烟的跑开:“我知道啦!这就去传达给他们!” 忘忧笑着,挑衅的看无情一眼:“哎呀呀,你家叶小四还是那么怕鬼,也讨厌洗澡呢。” “开心了?” 忘忧一愣。 无情重复:“欺负了人,可开心些了?” “你怎么知道……我也没有不开心……没有很不开心。” 无情递了盏灯给她:“不想说就不说,不用想理由。” 忘忧接过灯,点燃,看它慢慢升空:“嗯,谢谢小余哥。” 六盏灯全部放完,忘忧看着慢慢上升的几点光亮,心里也像被点了盏灯似的,被人关心在乎的感觉真好。 …… 主院书房,诸葛先生正和舒无戏、哥舒懒残、大石公商谈一些事情,不经意望见缓缓升起的孔明灯。 舒无戏也看过去:“这是从你府里放的?” 诸葛先生道:“应该是谁哄着忘忧丫头玩呢。” 哥舒懒残道:“你之前还说记得一些关七的话,现在可能说了?” 诸葛先生道:“只是些私事,你们听便听了,烂在心里不可泄露。” 顿了一顿,诸葛先生浮起一丝温和的笑意:“关七对余儿说的,让他在杏花开的最好的时候去一处名为‘翠杏村’的地方,不管谁拿来的什么酒都要喝上一些。这话,只有我和余儿两个人记得,而且他也不知道我记得。还有关七单独跟我说的一句,要我在余儿到‘翠杏村’半日后,找理由把忘忧丫头弄过去。说这样做了,或许就不用嫁女儿了。” -- 第172页 一时,舒无戏、哥舒懒残、大石公三人面上同时浮现出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来。 大石公叹道:“崖余的性子有时实在执拗了些,对上那位一疼就缩进壳子里怎么叫都不出来的脾气,你就不怕他变成第二个苏梦枕?” 诸葛先生道:“我怕得很,但是又忍不住要试试。” 大石公道:“怎么择了崖余,若是崩了,崖余那身体可如何撑得下去。我看那王小石不错,凌弃也行啊。” 舒无戏大笑:“你看着好顶个屁用,得人家自己看得上才行。” 诸葛先生也笑道:“王小石更像是玩伴,凌弃则是亲人。况且余儿也不是我选的。” 色令智昏啊,不昏怎么婚。 …… 作者有话要说:  狄飞惊太甜了,放大公子出来找找存在感吧。 第96章 凑合下 那天见过狄飞惊之后,没过几天就有胭脂铺的伙计送来了一小盒螺子黛,说是府里大小姐购置的。忘忧拿着螺子黛,眉间轻蹙,又马上松开,留下了盒子里的东西,盒子却让伙计拿走了。 晚上,这盒子就交到了狄飞惊手上。但盒子里装得已经不是螺子黛了,而是用油纸和糯米纸层层包裹的满满一盒子糖。狄飞惊嘴角上翘,压都压不下来。 …… 忘忧用螺子黛描妆,果然比青黛细腻很多。细细贴好易容之物,换上一身江湖女侠常穿的碧色劲装,照照镜子,挺满意的。 前两日收到花晴洲的请帖,邀请忘忧去花府品酒,忘忧欣然应下,这才一大早就收拾一番。提了一瓶自己酿的酒作为礼物,准备赶往花府大宅。 在门口,正碰到铁手推着无情也要出门。铁手穿官服,显得又威风又正气,本就伟岸的身体更加高大了些。 偶然经过的严魂灵笑着拍拍忘忧,轻声问:“你这什么眼神,像要冲上去剥了铁二爷衣服似的。” 忘忧也轻声回道:“官服穿起来是不是会显得个子高些?女捕快的官服什么样子的,我能穿穿吗?” 他们轻声说话,瞒得了别人,无情和铁手自然听得到。他们早就注意到忘忧眼神不对了,但是忘忧站的远,也没有靠近的意思,就还没来得及问。现在听到这话,铁手无奈的一笑。 无情咳了一声道:“平民僭用官服饰物,杖一百。” 忘忧目光缩了缩:“知道了,不穿了,好稀罕么。等我拿了好酒不给你喝。” 铁手和无情双双失笑。 无情穿的是袖子宽大的白色文士常服,一尘不染,配上剑眉星目和冷俊中带些危险煞气的气质…… “咳咳……严姐姐,那给我做两身白色男装吧。” 严魂灵笑道:“穿不成二爷的官服,就想穿大公子的白衣。走不了高大威风的路子,改走飘飘欲仙吗?” 忘忧嘴硬:“穿白衣的又不止小余哥一个,戚少商、狄飞惊、白愁飞不都爱穿白衣,王小石也是,北城的欣茹姐姐也是。唔,都好看,我男装女装都要,鞋子也要,一身白白的。” 严魂灵指指无情:“你以为光白色?那不成孝服了。看看,提花暗绣如意纹,袖口领口用银线勾了云纹,在光线好的地方行动时才看得出。衣襟腰封看着像白,其实是淡淡的蓝色。罩衣和长袍虽说都是白,却也不是同一种,罩衣更白了三分。这样才能素净又不寡淡,内敛又不寒酸。” 忘忧盯着无情的衣服看,细看之下,果然非常精致。 严魂灵伸手捏一把忘忧的腰,忘忧痒得咯咯直笑。 “一会就让人给你做,过几天就能穿上,再做件彩衣,跳舞给我看呗。外面疯传朱小腰得神秘舞者点拨,一舞倾城。三爷也不肯细说,我可没见过呢。” 忘忧怕疼也怕痒,腰上软肉被严魂灵一捏,笑得停不下来,赶紧躲开:“知道了知道了!找时间舞给你看,别挠我痒!” 身形一动已经飘出去三丈多远,跟无情和铁手招呼:“小余哥、小夏哥我先走了!” 出门前被迫听两个女子讨论衣服,这样的事无情和铁手连想都没想过。直接发生了却觉得感觉意外不坏。 铁手摸摸下巴:“我也想看。” 无情笑道:“世叔也说想看来着,找时间一起看。” 铁手想想:“下回休沐吧,或者浴佛节?” 无情看着自己袖子上的暗纹:“都行。” 严魂灵一脸黑线:“大公子,二爷,没跟人商量就决定真的好吗……” “挺好的吧,大师兄?” “嗯,挺好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本来和上章放一起就行了,但是看错了字数截成了两章,凑合看吧。今天就这些,明天花府大场面,连着很多字,就不分着放让大家卡着难受了。 昨天狄飞惊那章反应那么好,看来大家真的很爱吃糖啊。怎么办,我正构思下本的魔女和楼主之间的刀呢……不然砍魔女好了,我也不忍心砍楼主,但是楼主这个拿命去信兄弟的劲啊,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第97章 花府案 花府,门前车马不少,忘忧递上帖子后便被直接带到了酒窖。酒窖里只有花晴洲一个人,见到忘忧后眼睛一亮:“忘忧你来了,坐下先喝口水。” 忘忧不跟他客气,小桌子上放着白瓷杯,杯里只有水,清水。要品酒,自然不好喝茶。 -- 第173页 忘忧喝了口水润喉:“你家在办什么喜事吗?” 花晴洲道:“是今早温梦成温伯伯,捉到了破教出门还偷了父亲《一叶秘笈》的四师兄赵天容来。父亲高兴,就干脆请些道上朋友来喝酒庆祝一番,也算是他与温伯伯和好的信号吧。我本是想请你安安静静的品酒,没想到赶上这事。好在前边有大师兄全权照看,咱们便在酒窖里躲个懒吧。” 忘忧一笑:“花党魁和温党魁和好,那你的心事也就解决了,值得庆祝。” 花晴洲笑得开朗:“是啊,不管他们闹得多厉害,温伯伯对我也一直都极好的。这回,父亲酿的酒又有人喝了,我真是开心的很。” 忘忧挥挥手里的小酒坛:“我也带了酒来,一会给你尝尝。” 花晴洲极感兴趣:“做什么一会,现在便开始吧。” 忘忧一拦:“不是我自吹,我的酒,天下少有比得上的,怕是喝过之后,别的酒都要失色不少。所以还是先尝尝花党魁的九酝酒吧。” 花晴洲笑道:“九酝酒后劲极大,往往喝时不觉如何,但一遇风即生腾云驾雾之感。我是怕到时候品不出别的味来了。” 忘忧喜道:“那必然极为醇厚,斟上斟上。” 花晴洲笑意满满斟酒,决定只做酒友之后,他觉得忘忧简直是最好的酒友,对酒的热情,对酿酒手法的研究,对成酒的品鉴,每样都与他合得来。 一人一杯,忘忧量也不深,品得更小心,几乎只稍稍沾舌。“嗯!好酒!不带糖味,也不沾酸……” 花晴洲正准备一饮而尽,酒杯被忘忧一把打落。不禁愣住:“怎……怎么了?” 忘忧皱着眉头示意他别说话,又端起自己那杯饮了一点,神色凝重:“酒里有毒。” 花晴洲慌着站起身:“这是我亲自从大缸里打出来的,怎么会有毒?” 忘忧道:“那就是大缸里也有毒,你父亲他们喝过了没?” 花晴洲汗都下来了:“应该已经喝过了……你也喝了,你怎么样?” 忘忧道:“这毒伤不到我。先出去看看情况再说,你可信我?” 花晴洲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点点头。 忘忧道:“那出去了你一切都听我的,不可擅自行动。” 花晴洲再点头。 忘忧拉着花晴洲的手腕,大步跨出了酒窖。 花晴洲比忘忧看上去年长不少,又是男子,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下来。可能是当时忘忧的气势太强,也太容易让人信服吧。 花晴洲带路,两人来到了前院,躲在一处装饰用的山石后面。若是花晴洲自己,躲在哪都得被人发现,好在有忘忧在,捏着手腕送内气帮他掩盖呼吸和心跳。 前院,血腥味冲天,来参加宴饮的人们已经纷纷中毒软倒在地。忘忧简直要叹气了,怎么到哪都能碰到她!那个火红的身影是温柔,她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蜷缩坐在墙角。她身边是方恨少,正蹲在一旁安慰也保护温柔。不过一向和他们形影不离的唐宝牛和张炭却不在,也不见王小石和许天/衣。场中发号施令得意至极的两个人里,忘忧也认识一个,是之前把她和唐宝牛、张炭抓进刑部的任劳。另一个和他站在一起,年轻俊秀中透着一股邪煞气息的,想来应该就是任氏双刑中的那位任怨了。 花晴洲满头大汗,轻声道:“忘忧,你能不能救救我父亲和温伯伯?” 忘忧道:“你放心,这毒发作不快,为首那两个是刑部的人,我得弄清楚他们有什么目的。” 声音又缓又稳,使得花晴洲也定下心来认真听着。 花枯发怒道:“这酒从开坛到盛取都是我亲自动的手,你们是用什么办法下得毒?” 站在任劳身边的年轻人任怨笑道:“自然是有人帮咱们动手了,是不是?” 任怨转头看向一旁的人。 花晴洲咬牙:“他就是四师兄赵天容。号称‘三十六着、七十二手’,可是他贪花好色,还去采了花,惹起大祸。父亲虽然护短,但也嫉恶如仇,马上要缚赵天容送官处置,不料赵天容却先下手为强,偷取了父亲的内家拳谱《一叶秘笈》一走了之。父亲请动江湖道上的朋友和弟子去追捕,均不得要领。今早才被温伯伯捉回来的。可恶,他什么时候下得毒?” 忘忧示意他继续看。 赵天容刚被人带上厅来,一脸疑惑:“动手?动什么手?” 任怨笑道:“动手帮咱们让这些人乖乖听话啊,问你大师兄就知道了。” 赵天容忍不住道:“怎会是大师兄?” 若不是忘忧当即用内力锁住了花晴洲的声带,恐怕他也会和赵天容一样叫出来。也不用问谁是他们大师兄,场中被众人齐刷刷看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耳根都紫了起来的人肯定就是。 张顺泰忸怩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道:“任二先生答应过……不在当众说出来的,怎么又……” 任怨道:“这有啥关系?你大义灭亲,人人都敬仰你嘛!反正咱们现在已大功告成,这些人都得听命咱们,你犯不着当无名英雄。‘五马恙’的功劳,明明是你的。” 知道了,这毒叫“五马恙”。 张顺泰尴尬地道:“这……” 只听花枯发发出一声低吼道:“顺泰,我待你一向不薄,你……你为何要这样做?” -- 第174页 张顺泰想答,可是又不知该怎么说是好。 任劳道:“你待他不薄?一天到晚在人前呼来喝去,谁愿一辈子侍候你这孤僻老鬼?” 花枯发这回也不抗辩,只说:“顺泰,你是这样想的吗?” 张顺泰咬着唇,唇向下弯,似下了绝大的决心才道:“我待你再好也没有用!党魁之位,你不是一样交给晴洲!” 花枯发只悲伤地摇了摇头叹道:“罢了,罢了!” 张顺泰发了狠地道:“你对我不公平,一向都不公平,我是你的大弟子,为你鞠躬尽瘁,但你待我只当是奴仆!” “你错了!”温梦成痛心地道,“花师弟早在几年前就跟我说过,他想把衣钵都授给你,只不过不希望你太早得意忘形,又恐你不肯刻苦求成,所以才忍着先不告诉你。” 张顺泰退了两步,愣了愣,忽然涨红了脸,吼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的鬼话!他和老安掌柜前一阵子还在说要给晴洲娶个高门的媳妇,不是为了压过我为什么要娶高门媳妇?晴洲现在就在请那位高门的小姐喝酒吧,我偏要挑今天动手,连那位高门第的小姐一起送上路,也算晴洲没白叫我这么多年的大师兄!” 花晴洲急着想说话,奈何半分声音都发不出。忘忧安抚道:“我知道你们没那个意思,你和我相处极为坦荡,怕是你大师兄自己误会了。” 花晴洲猛点头。 花枯发听他说起“高门第的小姐”,突然变了脸色:“任劳任怨,你们到底要什么,直接说出来。” 任怨笑得亲切:“我听说花党魁是个硬骨头,才准备让令徒出来再给咱们挑几个人显显手段,没想到花党魁如此上道。早知如此,刚才那位仁兄可少受多少苦啊。” 任劳道:“朱勔将军正是用人之际,各位何不加入朱大将军的队伍为国效力?” “用人?用人来欺上瞒下榨取民脂民膏?用人以骚扰民间,逞一己之欲?”温梦成不屑地道,“朱大人的为人作风,在江湖上扬得了名、立得起万、直得起脊骨的江湖好汉们,都领教了。” 任劳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温梦成浩然地道,“敬谢不敏。” 花枯发问道:“朱勔何时与刑部有关联?朱月明派你们来的?” “错了”任劳眯着老眼笑道:“是‘四大名捕’。” 咩?忘忧心想:这“四大名捕”的名头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叶棋五用,任劳任怨也用。 大厅起起落落都有人在喊:“我不信!”“说谎!”“‘四大名捕’要抓我们,何须用这种卑污手段!” 任劳忽然把手一扬,道:“这是什么?” 温梦成和花枯发站得最近,一眼看得清楚,失声道:“平乱玦!” 这回好了,不用找东西蒙面了,伪造“平乱玦”应该也是不小的罪名吧。 花枯发忽然大笑起来:“你说是官家派你们来的我都能信一分,就是‘四大名捕’不可能!” 这回连温梦成都奇怪的看向他。 任怨叹气:“果然还是要咱们费劲才成。”他看向张顺泰“接着轮到哪个,你说说看。” 张顺泰左望望右望望,想到之前人的惨状,大汗涔涔而下。 “别怕”任劳拍拍他肩膀道,“今日一役过后,你就是这儿的大英雄、大豪杰,只有人怕你,你不怕人。” 张顺泰却连唇都抖了,咬了咬牙,毅然抬头,看人。 看他的同门他的师兄弟们。 谁给他指出,就先遭殃。 张顺泰咬唇:“晴洲呢?” 任劳笑道:“对!快去找找那位花公子,还有那位高门第的小姐,咱们也看看倒是什么高门第。”自有他们带来的人去各处搜寻。 任怨道:“让他们找着,你从这些人里再挑。” 张顺泰再一一扫过这些师弟们,不知要选谁出来才好。 这时候,赵天容忽道:“大师兄不选,不如由我来选。” 第98章 送解脱 众人闻言,更是一惊。 赵天容与“发梦二党”,可谓恩了情绝,被花枯发下令严惩,这必使得赵天容更加心怀不忿,亟思报复。 任劳一听,顿时乐开了怀,颔首抚着稀疏的灰髯笑道:“好,好,你两师兄弟就商议商议。” 赵天容这般一说,张顺泰也松了一口气。要他杀伤同门,他也真有点不忍心。 赵天容上前一步,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张顺泰没听清楚:“啊?” 赵天容又低声说了一句话。张顺泰还是没听清楚,只好又凑上了耳朵。 赵天容吸了一口气,说:“你去死吧!” 张顺泰这回是听清楚了,可是已经迟了。赵天容已经动了手。 他一刀就捅进张顺泰的肚子里。 张顺泰只觉彻心彻肺的一痛,功力一散。赵天容几乎是一连、一刹那间、一气呵成地刺中他三十六刀,张顺泰的身子立即就变成了一道喷泉,三十六道伤口的喷泉。 赵天容的外号“七十二手”可不是白来的,以他而言,他只是出手半招,张顺泰便已给他刺倒了。他立刻就逃,他的外号还有前半句:“三十六着”。如此情境,自然要走为上着。 把赵天容从关押之处放出来的是一对兄弟,忘忧自入江湖已经见过好几对为恶的兄弟了,比如“岭南双恶”、“福慧双修”、言氏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人。 -- 第175页 赵天容身形刚刚展动,两兄弟之一的刀也展动了。 第一刀,赵天容就少了一只手。他也不是没有闪躲,他一闪又闪,在短短的一瞬间,已总共闪了十八次,在场的只要是高手就一定看得出来,他闪得如何快、如何巧、如何敏捷! 不过依然没有用。 刀影还在动,又动了七次。每次都比砍断赵天容手的那刀快很多,但它再没砍中过赵天容。七次刀影闪过,赵天容的断手才落地,而他本人,到现在还没感觉到疼。 一个碧色身影好像本来就在那似的立在赵天容身侧,一堂的高手竟也都现在才发现多了个人。 赵天容这才感觉到疼,疼的钻心。忘忧在他手臂上连点几下,灌入内力,替他止了血。推给刚跑过来的花晴洲:“带他到一旁去。” 花晴洲扶住赵天容,眼睛却还看着忘忧:“我帮你。” 忘忧失笑:“一会帮我装几坛酒好了,这里,你帮不上。” 花晴洲张了张嘴,还是扶着赵天容到一旁去了。 他的动作本就不快,何况又扶着一个断手的赵天容,但是厅上没一个人敢动一动。那对兄弟已经双双拔刀在手,却不敢移动一下。 花枯发满肚子话不知该先说哪句,到底是花晴洲扶着赵天容过来了,于是向赵天容问道:“你……为什么?” “我只好色,贪学绝艺,但绝不背叛师门,绝不出卖同门……”赵天容嘴里喘息道:“我以为师父是真的痛恨师伯,才会附和诬陷他……至于大师兄的作为,我是宁死不干的。” 花枯发已经忍不住,泪簌簌而下:“好!你还是我的好徒儿!” 赵天容惨笑道:“师父!” 花晴洲扶赵天容坐下,花枯发又问向花晴洲:“晴洲,这位是……” 花晴洲点点头:“是忘忧姑娘。” 忘忧站得笔直:“任劳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任劳眯着眼睛,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 忘忧伸手一块块取下脸上的易容之物:“看来任劳大人贵人多忘事啊,那晚冷四爷带我和唐宝牛、张炭从刑部离开的时候,大人可是说过类似的事情再不会发生了呢。” 易容取下,精致到让任劳胆战心惊再不愿看见的一张美人面。 任劳本就缺了牙的口中简直吐不出完整的句子:“你……你……神侯府……小医仙?” 忘忧道:“看来大人没忘,只是想不起来了而已。” 任劳淌下汗来:“他说的……高门第的女子……是你?” 忘忧道:“你不说我还忘了。” 忘忧对躺倒在地不断从伤口喷血的张顺泰踢了一脚。这一脚下去,张顺泰反而止住了血。“花党魁,让您这位弟子做个明白鬼吧。” 花晴洲抢在花枯发前面喊道:“大师兄!爹是真的想让你接他的衣钵的。至于什么娶高门之女,更是无稽之谈,这位是神侯府的大小姐啊,我与她只是酒友而已……她只是来帮追命三爷取酒的。爹叫我以后要听你的话,决不可以恃他的地位来逆你之意,真的!” 花枯发怒叱了一声:“住口!是我瞎了眼!” 张顺泰苍白的脸色显出一丝不正常的红来,口中喃喃:“竟是这样吗,我错了……错了……”再无了声息。 忘忧深吸一口气:“任劳大人,接下来该算算账了吧。我刚才恍惚听见你说是‘四大名捕’派你们来的,请问是哪位下的令呢?‘平乱玦’又是哪位交给您的,可能让我看看?” 任劳只觉得背后一片凉:“我们也是听命办事,姑娘自行离开可好?日后定有厚礼相赠。” 忘忧道:“您说这话自己都不信吧,看在你们没杀人的份上,解药交出来,带着你的人滚。” 一直沉默的方恨少忽然开口:“谁说他们没杀人,忘忧姑娘你看看那边花丛里。” 忘忧快速看了一眼,只一眼,浑身上下爆炸似的疼起来,瞬间便出了一身汗,笔直的腰杆也勾了起来。下一刻,身影已经掠到花丛里,手中剑气涌出,瞬间结果了一人性命。 忘忧不认识这个人,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事,但是这是她有记忆以来动手最快、最没有犹豫也最干脆的杀掉一个人。 这已经不是一个人,或者说,这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他身边放着一张完整的人皮,他自己的皮。 刚才躲在石头后面忘忧就闻到了浓重的血气,后来张顺泰大量喷血,便把这茬忘在了脑后。顺着方恨少所说,一眼望去,忘忧发现这个在花丛里被剥了皮的人竟然还没断气。一瞬间的感同身受,忘忧差点昏过去。治是不可能治了,只有强忍着不适,送人解脱。 杀过这个不认识的人后,忘忧拼命想忘掉脑子的画面,却只觉得越来越清晰,清晰到连他每一块肌肉的跳动都看得到。 “谁干的?” 大厅里不少人同时说:“任怨!”“那个年轻的!”“任怨亲自动的手。”…… 忘忧看向任怨,他身上的血腥味并不重,但是衣服有些不对劲,只穿了黑色里袍,外面的罩衣已经不在他身上了。显然是施过酷刑之后染满鲜血脱掉了。 忘忧手摸向腰间一枚玉扣,用力一拉,扯出一柄软剑来:“任怨是吧,跟我去‘神侯府’,请先生定夺吧。” 任怨比任劳年轻很多,却也比现在的任劳镇定很多:“‘发梦二党’乃是匪党,我等奉命招安,必要时用些非常手段震慑匪首也是理所应当,何需劳烦诸葛神侯定夺。” -- 第176页 忘忧手持软剑,步步向前:“你们伪造‘平乱玦’。” 任怨笑道:“谁看见了?谁能证明?” 忘忧脚步不停:“我看到了就行,不用别人证明。” 任怨露出一丝嗜血的笑:“人说‘小医仙’医术无双,现在看来武艺也出众的很啊,能和‘八大刀王’之一的萧煞交手数招不败,真是了不起。只是不知道这样了不起的姑娘,若是因为阻拦咱们执行公务而缺了点什么或者毁了容去,还能不能继续了不起下去。” 忘忧问道:“‘八大刀王’?方应看的手下?” 萧煞道:“正是。信阳萧煞,见过姑娘。”竟是躬身行了一礼。 忘忧停步:“除了赵天容的手,你们可还伤人了?” 萧煞道:“并无。” 忘忧道:“那你们走吧,我只带任怨回‘神侯府’。” 萧煞恭敬道:“姑娘,‘八大刀王’齐至,您非要蹚这浑水不可吗?” 忘忧道:“我蹚定了。” 萧煞转头和萧白商量了一下:“我们全部退出花府,姑娘也别再为难任怨大人了可否?” 忘忧手中的软剑发出轻微的剑鸣:“你再说一遍谁为难谁?” 萧煞再次躬身:“在下失言。全部退出花府,姑娘放过任怨可否。” 忘忧道:“你们要退就退,任怨我要定了。” 萧煞和萧白同时举起了刀,萧白道:“说起来,咱们跟姑娘在朱雀大街上已经交过手了,但是显然,咱们得到的情报不准。今日若能得到准确情报,咱们也能回去见小侯爷了。”说完,打了个呼哨。 六道身影飞快从各方向跃进花府宅院。 “惊魂刀”习家庄少庄主习炼天。 “伶仃刀”蔡小头。 “相见宝刀”衣钵传人孟空空。 “阵雨廿八”兆兰容。 “大开天”萧煞。 “小辟地”萧白。 “五虎断魂刀”彭尖。 “八方藏刀式”苗八方。 八人共称为“八大刀王”,原是方应看之义父方巨侠所收服的高手。方巨侠离京后,留下来的“八大刀王四指掌”,自都归方应看做仆从。这“八大刀王”联手,连方巨侠都说过:“如果他们八人同心协力,联手应敌,我恐亦未可取胜。” 忘忧现在就在这八个人的包围中。 方恨少大喝一声:“我来助你!” 忘忧手中青芒一闪,把方恨少的衣摆钉在了墙上:“管好你自己!” 花枯发和温梦成同时发出一声叹息。他们两个看得出来,忘忧正在蓄势,但是方恨少突然一喊,蓄势打断便再不可能蓄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里花晴洲就被活剥了皮…… 第99章 打完了 忘忧道:“本想好好打一场,现在却不行了,你们回去告诉方应看:试探来试探去的没意思,想知道我的底,让他自己来。你们,就别怪我欺负人了。” 忘忧手里的软剑本是抖得笔直,直接做长剑用的,却在她说完话之后又垂了下来。忘忧的气场和刚才也不同了,通天的战意散去,浓烈的自信消失。 萧煞和萧白之所以唤出同伴要组刀阵对付忘忧,也正是因为这惊才绝艳一般的战意与自信。能有这样战意与自信的人,怎么可能不是高手。 但是现在,战意和自信都已经消失,忘忧比之前更慵懒了三分,哪怕眸子依然亮如星辰,看上去也只是个寻常的美人了。 忘忧动了,身法快到无法捕捉。软剑不刺,做鞭子用,抽向萧白。萧白举刀架住,软剑像有灵性一般,卷住了刀刃。一卷之后马上弹开,回弹之力震得萧白虎口发麻。这还没完,弹回的剑尖忽然暴涨半尺,萧白大喝一声,弃刀抽身。只一招便被夺了兵器,这种情况萧白想过,但是他觉得怎么也得是方巨侠、诸葛先生、元十三限之流亲自出马。哪想到在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手下先尝到了滋味。 更让他震惊的是,他撤身站定的同时,孟空空和彭尖两人已经僵硬的倒了下去。一愣的功夫,蔡小头也倒了。 剑光再闪,卷向习炼天。有萧白弃刀在前,习炼天再不敢用刀去架忘忧的软剑,只闪身躲避。谁知这柄软剑竟然像个有生命的活物一般,剑尖追着习炼天而去。同时,忘忧侧身躲避萧煞的刀,手掌蹭过了他的肩头,萧煞只觉得全身瞬间不听使唤,迎面摔倒。哪怕摔倒了也保持着摔倒之前的姿势,额头着地,磕出血来也动不了分毫。 习炼天被软剑追得发疯,举刀砍向剑尖,剑尖却忽然退缩了。习炼天心中一喜,以为自己猜对了,这只是虚张声势的障眼法,并无威力。但是还没等他喜完,一只稍微有些肉呼呼的手已经叼住了他握刀的手腕。这只有些肉肉的可爱的小手上传来的气让习炼天瞬间再不能控制身体,仰面摔倒在地。 “八大刀王”,片刻功夫就只剩下“女刀王”兆兰容和弃了刀的萧白还能活动了。 忘忧面色红润,像是刚刚慢跑了一会,散发出一种健康活力的少女气色:“还打吗?都锁住了有人送你们回去吗?” 萧白抱拳躬身,连称不敢:“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忘忧道:“两个时辰后自动解开,你们走吧。” 萧白和兆兰容双双行礼,拎起同伴僵硬的身体,快速离开。 -- 第177页 忘忧再次执剑向前,一条人影忽然从墙外跃入,直取任劳任怨。 任劳已不能动,他的下巴被一物顶着。那是一口比剑还可怕的细针,细针就拈在一个汉子的手里。 任劳脸上再无阴笑,只有惊惶。看他的样子,倒似巴不得趴在地上求饶。偏是细针抵住他的下颔,使他连话都说不出口,点头也力所不能。 那汉子道:“解药。” 任劳很想回答,可是他不能开口。一张口,咽喉就会多一个洞。 所以只有任怨回答:“什么解药?” 陡地,一阵急风急撞而至! 任怨急使连环“霜田鹤步”,双掌一撮,“竹叶手”正待穿出,蓦然发现来人正是任劳!他把要攻出去的“竹叶手”一收,一把拦腰抱住任劳,并借任劳冲来之势跃开丈余,身子微蹲,正要观定战局,不料只觉颈边右侧微微一凉。 他登时整个人僵住了。那汉子就在他的右侧。贴得那么近,但全无声息。 那汉子右手的针,正点在任怨的右颈上。而他左手的针,仍抵住任劳的下巴。只不过瞬间的交手,任劳、任怨,两人尽皆受制于人。 “叮!”一声脆响自拿针的汉子背后响起。 “是我太大意了,”他深恶痛绝似地道,“我不应该贪功抢攻,以致把空门卖了给人。”转头对忘忧道“多谢。” 除了忘忧,大厅上所有的人都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 院子里的凉棚被风激得微微晃动。 忘忧开口:“我今天不想再杀人,你自己出来。” 倏地,掠起一道人影,以极迅疾的速度,掠上了凉棚。这人掠上凉棚之前,还高呼了一声:“我替你们把他揪出来!” 拿针的汉子大喊一声:“别!” 同时把任劳、任怨都一齐往凉棚上丢去。他知道凉棚上有极强大的敌人,他没有战胜的把握,只有行险一试,因为除此之外,已别无良策。 飞身上凉棚的人是方恨少,被忘忧拒绝帮忙后他觉得十分没面子,并且是被人用看不见的暗器钉到墙上,出手的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简直没面子到了极点。等忘忧片刻击败“八大刀王”中的六人,这种没面子变成了极度的崇拜。崇拜到想拼命也要为她,或者为这件事出点力。 方恨少、任劳、任怨三人不管为什么,同时上了凉棚。 同时,许天/衣的双针交错,锐气疾射,破空而出。 “气剑”! 凉棚已经裂成了碎片,三人从顶上跌下。 就在这一瞬间,许天/衣听到背后群豪的惊叫。凉棚顶上的杀气已经转到了他的背后,杀气的转移、凝聚、发生,几乎都是在一瞬间里形成的。 然后他只感觉到一种气:剑气。一种势所必杀的剑气! “叮!”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刚才已经出现过一次了。 方恨少和任劳、任怨三人从凉棚上跌下来,都摔得不轻,在地上哀嚎翻滚。但这时候没人注意他们。 在许天/衣背后的人群里,有一个灰色的影子站了起来。这人一站起来,初以为他颇高,待他完全站立了之后,骨节似乎才一路搭上去一般,其实不单是很高,简直是个非常高的人。 不但高,而且瘦。脸目阴森而冷,任何人看了他一眼都不想再看第二眼,因为寒。他的存在,令在席雄豪都感到不寒而栗。 许天/衣在那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之后,许久才转过身来问道:“‘天下第七’?” 忘忧皱眉,不是平时的眉间若蹙,而是紧紧的皱着眉头,用极轻的声音说道:“文雪岸?” “天下第七”文雪岸本来一直死盯着“天/衣有缝”许天/衣,哪怕两次暗算都给挡了回去,也还是死盯着他。 但是从忘忧口中说出轻的几乎随风而散的“文雪岸”三个字后,他的目光便锁在了忘忧身上。目光中透露出的情感由惊喜到狂喜,稍微收敛后又变成了一种饿狼看到新鲜血肉一般的贪婪。 换个人给这种目光盯住,恐怕直接就要腿软坐下了。 忘忧避也不避:“你师父是谁?” 文雪岸舔舔嘴唇:“你陪我睡一觉我就告诉你。” 忘忧闭目:“不杀,教训一下应该可以吧,总不能就让人欺负不是。” 她的语气更像是自言自语。然后,身影突然消失了。 当着满院子豪杰的面消失了。 接着,文雪岸不管是跑还是跳,用轻功躲避还是用内力攻击,都摆脱不了身后人的抽打。不管他怎么动,忘忧都能站在他身后,用软剑做鞭子,一下一下抽在他身体的任何部位。 最后,文雪岸躺了下来,忘忧才终于收手。和对战“八大刀王”不同,这回停下来,忘忧满头是汗,气喘吁吁。对地上的文雪岸喝道:“滚!” 刚还躺在地上的文雪岸瞬间弹起,飞快的出了花府,消失不见。 许天/衣上前:“你认识‘天下第七’?” 忘忧道:“‘天下第七’?他就是‘天下第七’啊,我听朱月明说过。哦,我在文府见过他,他叫文雪岸,父亲是文张。” 许天/衣点点头:“你和他有旧?” “旧?真要说起来,恐怕是有仇。” “那你为何要放他走?” “呃……你练的不是‘自在门’的武功是吧。” -- 第178页 “嗯,是我母亲神针婆婆‘神针门’的功夫。” “文雪岸聚势要跟你动手的时候,用的应该是‘自在门’的心法。我答应过诸葛神侯,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对‘自在门’的人下杀手。” 许天/衣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忘忧来到还爬不起来的任劳、任怨和方恨少面前,锁死任劳任怨的全身,凝内力为针,给三人稍做医治。 “解药呢?”忘忧问道。 任怨道:“在我怀里。” 方恨少看看忘忧:“我来拿吧。” 忘忧点头:“放心,他动不了。” 方恨少从任怨怀里搜出一个绿色小盒,任怨道:“这就是‘五马恙’的解药‘过期春’。” 任劳道:“‘过期春’可治‘五马恙’,但断不了根,还须定期服食,而且还要有别的药物长时间化解才行。姑娘放了我们两人,保证再不追究,我们就定期送上解药。” 盒子里有八个小纸包,忘忧打开一个,捻了一点淡金色的粉末,先嗅后尝。然后对方恨少道:“有这些,我能解他们的毒。你帮我跑趟六扇门,‘四大名捕’里不拘哪位,请一个过来。” 方恨少挠挠头:“我哪见得到‘四大名捕’……” 忘忧从荷包里拿出一面“神侯府”的令牌,这是忘忧初到对各处都不熟悉的时候,严魂灵特地给的。 “拿这个令牌去试试吧”想了想,又拔下头上那支镶了玉轮珠的发簪“若是还见不到,就拿着这两样直接去‘神侯府’求见诸葛神侯。” 方恨少激动不已的接过令牌和发簪,一溜小跑的出门:“春风得意马蹄急……” 咩?为什么要念这句? 作者有话要说:  任劳任怨人头预定,文雪岸人头预定。温大书里的变态真是一个接一个,个个不重样。并且不得不承认,这些变态的形象还都特别丰满…… 三更哈,明天善后。我离裸更又进了一步……感谢在2020-03-11 12:42:19~2020-03-16 12:5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善后吧 方恨少刚出门,王小石就冲了进来。 衣乱发乱全身脏乱成一团,恐怕连心也乱得一塌糊涂的王小石像一颗炮弹一般的冲了进来,在看到忘忧的一瞬几乎软倒,双手撑着腿大口喘气。 忘忧走过去,伸手去拉王小石的手腕:“你这是去哪滚了一圈?” 王小石未及想好怎么说,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开朗又阳光的笑容。 忘忧万物生已经探了进去:“跟人动手了?打的很辛苦?怎么急成这样?我渡些内气给你,别抵抗啊。” 王小石只觉得一注温水自脉门流入全身,温水所过之处无不平和舒适,搏命战斗的疲惫几乎一扫而空。 “够了够了!”王小石努力的挥挥另一只手,阻止忘忧继续输送内力给他,“再多我怕是要睡过去了!” 忘忧笑着放开他:“怎么回事?” 王小石道:“‘天/衣有缝’怕打起来伤到温柔,想找些可靠的人还有安全地方,张炭就带我们到这来了。结果还没说几句话,齐文六和叶棋五就发出一棋一剑引了我和‘天/衣有缝’出去。我觉得不对,怕是调虎离山之计,就让他赶紧回来看着。” “你跟他们打过了?他们怎么样?”忘忧明显对六合青龙更感兴趣。 王小石苦着脸道:“我不是担心这边,就赶紧跑回来了吗。算是破了齐文六的招,基本没和叶棋五动手。” 忘忧顿时兴致缺缺:“这样啊,还以为你一对二呢。也是,没点本事怎么好意思拿出来对付先生。” 王小石认同的点点头。 一个忘忧十分不喜欢的声音响起“大笨牛和黑炭头呢?”温柔精神好了许多,被许天/衣扶着走过来。 王小石惊道:“他们也出去了?” 温柔道:“你们两个出去不久,他们就跟出去了。” 王小石和许天/衣身法比唐宝牛和张炭快很多,但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们还没回来,就一定是碰上什么事了。 忘忧道:“你去找他们吧,我让人带着我的令牌和信物去‘六扇门’请‘四大名捕’了,这里我控制得住。” 王小石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转身就走。 只是还没等他出门,唐宝牛和张炭就进来了。 温柔喝问:“你们干什么去了!” 张炭看见王小石和忘忧眼睛一亮,凑近他们轻声说:“我们看见了两个不该在附近出现的人,就跟踪他们来着。” 王小石问道:“是谁?” 张炭看看温柔,声音压得更低:“祥哥儿和欧阳意意。” 王小石倒吸一口凉气,呆立不动。 忘忧知道这两个人,是白愁飞招揽进“金风细雨楼”的新人,由他一手提拔,算是白愁飞的心腹。 张炭压低声音显然是不愿让温柔听见,忘忧也轻声问道:“那你们跟踪的结果呢?” 唐宝牛道:“我们一人跟一个,绕了小半个城,最终也没发现他们在做什么。” 忘忧点点头:“应该是被发现了,故意带你们绕圈子。” 王小石听到并没有结果,明显松了一口气。 -- 第179页 忘忧哼了一声:“我看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白愁飞可还欠小月一条命呢,早晚让他还了。” 王小石这回连个苦笑都摆不出来了。 温柔很不满意他们四个聚群商量不带上她:“你们说什么呢,我也要听。” 唐宝牛道:“说怎么解毒。” “怎么解毒?那为什么要避着我?” “没有啊,你随便听。” 温柔一凑过来,忘忧就离她远了些,见她大有要加入一起聊的意思,索性转身就走。 温柔气呼呼:“你这是什么意思?见到我就走,你很不想见我吗?” “对呀。”忘忧淡淡的应了一声。 温柔瞬间气炸:“你不敢见我就是有鬼!我问你,朱小腰在‘闭门舞社’跳舞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 难道朱小腰出什么事了,忘忧转身回答:“我在。” 温柔恨道:“你承认了就好,趁我不在勾引白愁飞,你真是好本事!” “呵呵,果然不能对你抱什么希望。”忘忧半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你敢说没有?别人都在说朱小腰舞的多么好看,白愁飞却一直在说你多么好,师兄错过你有多可惜,还亲口问师兄能不追求你。你说,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这倒是个新鲜事,但是没有新鲜到让忘忧不生气:“温姑娘,我既打过你一次,就能打一百次一千次。” 忘忧再不想跟她浪费时间,转身向花枯发和温梦成走去。 温柔脸色难看至极:“你武功好又怎么样?那么好的武功为什么不拿来救人?那个人有多惨你知道吗?你不是‘小医仙’吗,为什么不救他而直接杀了……” 许天/衣伸手点了温柔的哑穴,挡在了她的身前,手中捏了数枚银针。 王小石手中的挽留剑骤然出鞘横在当胸,唐宝牛和张炭双双窒息,无论多努力也喘不上气来。 杀气来得快,退得也快。 忘忧腰背勾起来些许,声音出口带了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颤抖:“之前本是想着许天/衣在这,怕他难做,才避开你。现在我不乐意避开了,还是请温姑娘避着我些吧,否则,你让我不高兴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王小石把剑还鞘,上前几步关心道:“你这是怎么了?” 忘忧浑身都疼,片刻功夫额上就一层冷汗。“没事,那边花丛里有具……很惨的尸体,你……找些什么把他盖住……” 话未说完,忘忧俯身就吐,这下,不光浑身的皮肉,连内脏也一起痛起来。王小石想扶她,但手一碰到忘忧的身体,她就抖得更厉害些。 张炭和唐宝牛两人已经来到了花丛,震惊的看着那具被剥了皮的尸体。颈中伤处明显的干脆利索,切得又深又正。唐宝牛脱了外衣盖在尸体上,张炭也脱下外衣盖在了一旁的人皮上。两人看了看院中,有破裂凉棚顶部的油布,捡块大的油布把尸体和人皮盖了个严实。 唐宝牛看着忘忧颤抖的身体,比别人都更着急一些。张炭道:“你可别看着人家姑娘生得貌美又动了什么心思。” 唐宝牛啐他一口:“动什么心思!朱小腰也是这样的,那天……那天之后,朱小腰五感都变得特别敏锐,就是看不得人受伤,一旦看见伤口就像伤在她自己身上,疼得感同身受。忘忧姑娘见的是这具……现在不定多难受。” 张炭愣了一愣,脸上浮现了和唐宝牛一样的表情。 …… 大门外脚步声响起,身穿官服的捕快兵丁涌入,领头的却不是四大名捕。 忘忧皱眉,扶着王小石的手起身:“朱刑总。” 朱月明笑的和蔼可亲:“忘忧姑娘啊。” 忘忧道:“不知朱刑总到此有何贵干?” 朱月明微微叹气:“哎,这不是有人报,朱勔将军的特使被人制住了吗,我是不想管的,却也没办法不是。” 王小石道:“报信的人呢?” 朱月明道:“自然是留在六扇门做笔录了。” 忘忧一直没弄清楚这位朱刑总到底算是哪边的人:“敢问朱刑总,你刑部的人当众对人施以酷刑该当何罪?” 朱月明脸上的笑更和蔼三分:“哦?姑娘说任劳、任怨?他们并不是刑部中人啊,只是各位大人的特使而已。” 忘忧奇道:“特使?平民?这样的人指挥得动刑部和‘六扇门’的捕快?” 朱月明道:“总有些不是刑部的人指挥得动刑部,也总有些明明是刑部中人,在下我却指挥不动,比如您那四位兄长。” 朱月明带来的人已经围着任劳、任怨转了许久了,各种办法都用过,始终无法让他两人动上一动。一个小吏上前跟朱月明耳语几句,朱月明点头让他退下。 “忘忧姑娘这可让在下难办了,任劳任怨是朱勔将军的特使,现在瘫在这里无法行动,在下可怎么与将军交代啊。” 忘忧指着被捕快放上担架准备抬走的尸体:“那谁给他交代?” 朱月明捏捏自己圆乎乎的下巴:“姑娘和死者有旧?” 忘忧道:“莫非刑部处理的案件,受害者都与朱刑总有旧不成?” 朱月明道:“姑娘说笑了,只是案情如何还要慢慢审问商讨,方能定罪不是。” 忘忧道:“那这些中了‘五马恙’的人可怎么办?” -- 第180页 朱月明道:“说起来也是任劳任怨办事不利,姑娘解了他们身上的禁制,我让他们交出解药来可好?” 忘忧道:“他们身上只有可解得一时的‘过期春’,朱大人莫不是觉得我太好说话了?” 朱月明笑道:“怎么敢,若在下真糊弄了姑娘,诸葛先生也要找在下麻烦的。有能解一时的药,自然就有能解一世的。在下做个和事佬,姑娘不追究他们,我也放了那位报案的兄弟,还有这堂上几张熟面孔,可好?” “发梦二党”毕竟属于黑帮,想来有案底的人不在少数。忘忧咬牙,只觉得憋气的很。 朱月明道:“其实本官是个很懒的人,今天这事本也极不想管的。谁想到竟有人敢在本官的官轿前大声喧哗,扬言见不到人就让本官吃不了兜着走。这不是逼着本官公事公办吗。” 忘忧也愣了愣,王小石悄声问:“你让谁去请‘四大名捕’了?” 忘忧道:“方恨少啊。” 王小石一副不忍睹的样子,捂住了双眼。忘忧也反应过来:“他很不靠谱吗?” 王小石点点头:“不靠谱起来再没比他不靠谱的。” 能有什么办法,最终的结果就是朱月明让人送来了垂头丧气的方恨少,任劳、任怨的手下也送来了“五马恙”真正的解药,待所有人的毒都解除后,忘忧对着任劳、任怨一人踢了一脚,这一脚痛彻心扉,却也解了他们的气劲锁身。 朱月明让人扶起任劳、任怨,依旧笑呵呵的压低了声音对忘忧道:“忘忧姑娘,‘神侯府’赫赫威名撑着,‘四大名捕’一起挺身护着,姑娘若是像那位温姑娘一般游戏江湖,那不管惹出什么篓子来,本官连带刑部也乐意做个半瞎半聋。但有些事涉及朝局,姑娘若是强行插手,怕是连诸葛先生也要头疼一阵了。” 忘忧本来暗自生气,听到朱月明的话,缓缓抬头,扯单边嘴角,也压低了声音:“朱刑总来得晚了些,应该没看见。刚才方小侯手下的‘八大刀王’有六位和这两位任特使情况一样,被他们同伴抬回去了。我不用‘神侯府’撑着,不用‘四大名捕’护着,惹了篓子我自己扛得动。朱刑总不乐意做半瞎半聋,可以试试直接做瞎子、聋子。” 朱月明一直带着笑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僵硬,抱拳道:“失敬了。那在下就带这两位特使先回去复命了,姑娘请便。” 作者有话要说:  温柔还不能死,不过我保证她不会有好下场的。单收拾她一个没意思,得连她爹一块。 第101章 醉酒了 接下来就是“发梦二党”自己的事了,被剥皮的是花枯发府上的一个门房小厮,他阻拦任劳任怨进来的时候,手碰到了任怨的衣服,便给抓住当众动刑震慑众人了。 于“发梦二党”来说,损失并不大,反而揪出了张顺泰这个真叛徒,算是因祸得福了。聚集于花府的多是市井英雄,这会再无人敢对这坐于正厅当众走神的小姑娘有什么不满。且不说救命之恩,就只凭一人之力剑挑八大刀王,又力挫“天下第七”,这两件事换他们谁都只敢在梦里想想。 王小石伸手去拍忘忧,被忘忧反射性的抓住了手腕,却也回过神来:“对不起,我走神了。”放开王小石的手。 “没事没事。”王小石后背上汗毛都立起来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伸手算是无心,但躲避忘忧抓自己手腕的动作却是真尽了全力。这若是敌人,只一招自己就算交代在这了。 忘忧回神之后,神色仍有些恹恹,起身道:“花党魁、温党魁,众位的毒已经解了,若再有什么不适,去神侯府小园找我便是。今日我便先告退了。” 她一起身,厅上再无人坐着,统统起身。之前群雄虽不能动,但也都看到她蹲在地上浑身颤抖的样子,一时都投来关切的目光。 花枯发抱拳道:“大恩不言谢,从今往后,姑娘但凡有吩咐,老朽上下满门无不从命。” 忘忧也抱拳还礼,露出一个微笑:“不用以后,花党魁再酿了好酒,与我留上一些便是。” 温梦成笑着抱拳道:“师弟还能酿酒,我这只会喝酒的可如何呢。便等姑娘日后吩咐吧。” 忘忧一样还礼:“温党魁言重了。” 花枯发轻轻推了花晴洲一下,花晴洲上前:“你脸色很难看,我送你回府吧。” 忘忧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有些累而已,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我那坛酒你要好好品,别浪费了。” 花晴洲躬身:“一定。” 忘忧福身:“告辞。” 出了大厅,方恨少和唐宝牛、张炭等在外面,温柔和许天/衣离得更远些。方恨少还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忘忧姑娘,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忘忧并不想跟他计较:“一顿拳脚,也算给过方公子教训了。” 那么嚣张的在刑部朱明月轿前叫喊,怎么可能不吃苦头,方恨少嘴角有淤青,想来身上也有。不过应该都不严重,只是皮外伤而已。 方恨少摸摸嘴角,讪讪而笑,拿出令牌和发簪来:“完璧归赵。” 忘忧接过,这两样若丢了会更麻烦。 王小石也从厅里出来:“忘忧,我送你回府。” 忘忧望向大街,脸上绽开一个暖如春暖花开的笑容:“不用了。” 王小石几个顺着忘忧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笔直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突出,周围都是人,而这个人更像是一只猎豹。 -- 第181页 忘忧对他招招手,冷血走近她:“你没事吧?” 忘忧摇头:“没受伤,就是看见……有些不舒服。” 冷血站得像杆标枪一样,声音出口却格外的温暖柔和:“走吧,回家。” 抬眼看见王小石,向他抱拳躬身,王小石赶紧还礼。 忘忧凑近跟冷血说了什么,冷血一愣,向庭院远处的许天/衣也行了一礼,许天/衣郑重还礼。 已经解了穴道的温柔问道:“那个是谁?你跟他什么关系?” 许天/衣道:“‘四大名捕’中的冷血,勉强算是我……师弟。” …… 花府,处理完一应事宜,花枯发和温梦成对坐,花晴洲给两人斟酒,最后给自己也倒上一杯。 “晴洲今天应该送忘忧姑娘回府才是。”温梦成说道。 花晴洲微笑:“温伯伯,她当时更想独处。” 花枯发饮了口酒,眼睛亮得很:“不听他的,晴洲做得好。那样的人物诚心相交便是。” 温梦成习惯性的反驳花枯发:“送人家回府就不是诚心相交了吗,姑娘家总是爱个温柔体贴的。” 花晴洲道:“温伯伯,忘忧不是普通姑娘,不能以常理度之。” 温梦成瞪眼:“她跟别人抱拳为礼,跟你行得可是女子常礼。” 花晴洲给花枯发再倒上一杯:“温伯伯,喝酒,这是忘忧姑娘亲手酿的。” 温梦成一口饮下,整个人愣住,半晌未语。 花枯发拍拍花晴洲的肩膀:“我儿长大了,交得朋友能救满门上下。自己也这般通达,为父放心了。” “全赖爹细心教导,儿虽不聪敏,却也知道自己的斤两,知道什么可求,什么不可求。” 温梦成拍拍花晴洲另一边的肩:“比你师伯我强。”看了花枯发一眼“更比你爹强。” …… 神侯府里,追命抢了酒壶不让忘忧再喝:“说是去拿好酒回来给我,到头来却开我的好酒自己喝,不给了。” 诸葛先生道:“你让她喝吧,喝了睡觉去。” 追命打开壶盖闻了闻:“你这开的是什么酒?” 忘忧软软的趴在桌子上:“瑶光、玉泉、梨花、十八仙。” “四种兑在一起了?” “嗯。” 铁手道:“这是真的想醉一场了。” 追命给她倒上:“喝吧喝吧,喝了把不开心的事都忘掉。” 忘忧拿起酒杯,仰头喝下,从袖子里摸出一条长丝带来放桌子上:“我要是醉了,拿这个把我的手绑起来,不然惹了乱子就麻烦了。” 铁手笑道:“你想得倒是周到。” 忘忧再喝一杯:“你们绑人都习惯用牛筋绳,疼死了。轻些绑我啊,有些禁制就行,有些禁制我就乖了。” 铁手看看桌上的丝带:“好。” 忘忧酒量本来就不怎样,四种酒兑在一起,很快就彻底醉了。 追命伸手去拿她手里的酒杯,被她飞快的躲过。铁手去拉她的手腕,被她一把推开。两招之后迅速退至墙角处,但这两招的速度、力道、准头都已经超过了当世一流高手,好在只求自保,并不想伤人。 冷血皱眉:“还是绑一绑吧。” 追命苦笑:“近身都不能,怎么绑?” 诸葛先生拿起桌上的丝带:“忘忧,伸手。” 退至墙角一脸戒备的忘忧竟然真的伸出双手乖乖让诸葛先生绑了。轻轻缠绕,留了缝隙给她稍微活动,却打了死结,只能断开没法解的那种。 诸葛先生牵着她回到桌边,现在倒真是乖的不得了,让坐下就坐下,让喝水就喝水。不问不说话,问什么答什么。 追命笑问:“你的‘神仙酿’什么时候能开封?” 忘忧有些呆呆的:“这个月十五。” “这个月十五?你跟我说下个月初八的。今天都十七了,岂不是已经可以喝了?忘忧骗人了。” “嗯,不能跟三哥说,会喝光的。要留一些做花酿,花瓣月末才能收齐,做好了再告诉你。” 解锁新玩具。小丫头现在是有问必答。 无情唇边也带了一丝笑意:“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藏到什么地方了?” “嘘!小声些!不能给他们知道!在脚踏里,脚踏是空的。” 诸葛先生笑道:“原来忘忧早上起不来并不是因为贪睡,而是晚上看话本来着。” “嗯,没人陪我说话,就看话本,看困了再睡。” 追命伸手揉一揉忘忧的头发,忘忧不躲了,反而轻轻蹭蹭追命的手。追命好笑的道:“忘忧睡前要人陪着说话啊。” “嗯,之前小狼都陪我的,可是他长大之后就不跟我一起睡了,那天都是我硬爬到他……” “别说了!”冷血喝止。 忘忧扁了嘴巴,眼眶瞬间红了:“小狼凶我。” 冷血顿时头都大了,求救的看向自家师父和师兄,却在每个人脸上都看到了一样的表情。一种幸灾乐祸加看好戏的表情。能露出这个表情,那就说明绝对不会帮忙了。 冷血硬着头皮安慰道:“不凶你,送你回房休息。” 忘忧泪汪汪的看着冷血:“你就凶我来着,补偿我。” 冷血咬牙环视周围看戏看得开心的师父和师兄们,终是在小姑娘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子里败下阵来:“要怎么补偿?” -- 第182页 “你陪我睡,十天。” 在师兄们戏谑的目光中脸红到几乎要滴出血来的冷四捕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诸葛先生慈爱的抚一抚忘忧的头,也被小姑娘蹭了蹭手心:“忘忧为什么想要凌弃陪你睡呢?” “我不想那么喝酒,难受死了,冲到胃里跟小刀子似的,胃疼。但是不喝就总想起剥皮人来,更疼。要抱着小狼睡,就算梦见了也有他陪我。” “那为什么是十天呢?” “我自己想的,如果十天还适应不了就找理由再赖几天,小狼很好骗的。” 无情忽然开口问道:“你不是没看到任怨施刑吗,若是目睹了整个过程会怎样?会不会影响你的战力?” “一样的,看没看见过程都一样的。没看见也猜得出。先是喉咙这里一刀,切断声带,然后顺着……” “不用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无情制止。 忘忧乖乖闭嘴。 追命笑道:“大师兄也凶你,怎么不找他要补偿?” 忘忧用被束住的手捂住脸,不说话。 追命已经已经感到杀气袭来了,做好随时逃命的准备,不怕死的接着问:“为什么不要?你在做什么?手放下来,再撑就绑紧了。” 忘忧放下捧着脸的手,乖乖让追命给整理有些乱的丝带:“在害羞啊。小余哥那么好看,一想到要抱着他睡……唔~脸好热。” 追命看了眼脸色向冷血靠近的无情,再次问道:“你小余哥有多么好看?” 飞身躲过几枚飞针,半空转身避过透骨钉,脚未沾地又飘了一飘让开□□。追命最后躲到诸葛先生身后才算保住了小命。 忘忧已经看着发暗器的无情,微微拉长了音调说道:“峰攒雪剑、水挂冰帘、树倚飞藤、夕照孤烟。好看的又险又峻,又奇又绝。” 本来这些话能让无情的脸色更红三分,但是他们现在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这些话上了。刚才无情发的暗器,有几道是贴着忘忧的身体飞过去的,可是她竟然动都没动一下。 刚到神侯府时,他们试过很多次,忘忧不管是走神、睡觉、看书,做任何事都能下意识的躲避攻击。也正是这样,诸葛先生才放心让她跟着几个徒儿到处闯荡。而现在,连这种本能都好似消失了一般。 冷血按了按剑柄,无情伸手止住,弹出一道金丝轻松卷在了忘忧脖子上。 “疼!”忘忧叫道。 无情收回金丝:“老四,带她去大楼休息吧。” 半点自保能力都没有,怎么敢让她独处。 冷血点头,拉她被束住的手:“走,带你去休息。” 忘忧顺从的起身,凑近冷血小声道:“你看小余哥的耳朵,像不像之前吃的那种糯米皮的冰糖糕?好想摸一摸,咬一口一定是弹弹的……呜呜……” “世叔,我带她去大楼。”冷血一手捂着忘忧的嘴,躬身道。也不等诸葛先生答应,一把抄起忘忧就走。 “咳咳!大师兄我什么都没听见!” “我和老三一样。” “怎么办……我听见了,算了,假装和略商一样吧。” “世叔……” …… 作者有话要说:  挺肥的两章,今天没了哈。 突然发现超过一百章了啊,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厉害~ 感谢在2020-03-15 12:07:58~2020-03-17 12:1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eleces 40瓶;WJH、2542659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要补偿 第二天,忘忧被阳光叫醒,一动之下发现手上绑着缎带,怀里是冷血结实的手臂。冷血一言难尽的看着她:“醒了?” 忘忧点点头,伸手让他解带子,冷血拿起剑割开缎带:“死扣,解不开。” “嗯。”忘忧抚一抚手腕。 “疼吗?” 有点红,生字诀转一圈:“不了。” 冷血问道:“你昨晚的记忆到哪里?” 忘忧想了想:“就喝酒啊,让小夏哥等我喝醉了用带子绑一绑我。还有什么?我做什么了?闯祸了吗?” 冷血道:“没有,下回不舒服了就来找我,不许醉酒。” 忘忧眨眨眼睛:“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啊?” 冷血想了想道:“没什么,只是你醉了之后连本能的躲避都没有了。” 忘忧道:“谁说的,一定是被绑住之后才没有的。” “嗯。我陪你,不用喝醉。” “上次你整晚都没睡,我不想这样。” “上次是不知道为什么,你跟我说清楚,就能睡了。” “好。……哎?你怎么知道我想在你这睡?” “你自己拉着我袖子不放的。” “哦。” 洗漱换装,昨天一身碧色的衣服滚得跟腌白菜似的。大楼里有之前忘忧换下来的衣服,已经洗好熨好放在柜子里了。 有神侯府的小厮提了早点送来,一一摆好。 他们师徒五个平时凑在一起吃早点的机会也不多,口味虽然不甚相同,但样式固定得很:各种粥、各种小菜、面条、包子或者包子的近亲们。 忘忧来了之后,换着花样的点菜,不光一日三餐,连平时的点心汤水都换来换去。奇怪的是厨房非但不觉得麻烦,反而格外喜欢小园的人来。 -- 第183页 厨房大师傅有个跟忘忧差不多大的孙女,导致他每见忘忧一次就心疼一次,总觉得忘忧瘦弱的不行,变着法的给她做吃的不说,还特地牵了只母羊来每天早上给忘忧煮新鲜羊乳喝。连带神侯府各处的饮食样式也变得丰富起来,那阵子,神侯府众人最喜欢听到的就是大师傅那句:“姑娘竟然连xxx都没吃过,多做些大家一起尝个鲜。” 主子不好口腹之欲,做部下的怎么好让厨房做这做那。大师傅空有一身本事,架不住没有好吃的人。直到忘忧出现,小姑娘人又美嘴又甜,爱吃爱玩,在一众馋鬼怂恿下,变着花样的点东西吃。 于是,神侯府的早膳出现了各种卷饼、各种拌面、炒饭、炒粉、肉卷、菜卷、煎饼、汤圆、糖饼、云吞、米粉……还有各种样子花俏的点心。 现在,桌子上有白米粥、肉包子、清炒或者腌渍的小菜,也有蔬菜粥、鱼皮饺、玫瑰酥、马蹄糕、芙蓉蛋卷。明显是两个不同的口味路线。 忘忧喝掉一小盏为她准备的蜂蜜羊乳,冷血已经吃掉两个肉包子,正准备拿第三个。把鱼皮饺向他推一推:“包子也吃不腻啊,尝尝这个。” 冷血微微皱眉,小小的一碗,四个嫩粉色的元宝形小饺子飘在乳白色的高汤上,还有两颗鲜红的枸杞。“你们女孩吃的。” “吃东西还分男女?快吃。” 冷血勉为其难的接过勺子吃了一个,意外的好吃。 忘忧看他舒展的眉头,笑道:“好吃吧。” “还行。” “鲶鱼肉做的哦。” 冷血柔和了神色。初次见面时,他跟忘忧说的比较好吃的鱼就是鲶鱼,后来捉到了,两人煮了一锅鱼汤,吃到肚皮溜圆。 与此同时,晨练完毕的无情和诸葛先生一起用早点,努力不去看那盘明显不该存在的冰糖糕和自家世叔时不时投来的饱含笑意的目光。 …… 刚吃完早点,府里派人来请,忘忧咽下最后一口梨子:“刚刚好,走吧。估计有事,不然怎么特地派人来传。” 冷血看看天色:“也有可能是怕你还没起床……呃……” 一指头下去,瞬间消音。 神侯府书房,气氛怪怪的。冷血和忘忧刚踏进门槛,就见白衣独臂的戚少商死死擒住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那孩子被戚少商按得死死的还不断挣扎,看得忘忧替他肩膀疼,忍不住出声:“你别动了,越动越疼。” 少年瞬间抬头,脸上略有些扭曲的表情还未收回便呆呆愣住。忘忧也愣了一下,伸手拍拍身旁的冷血:“哎,这眼神像不像你小时候?” 冷血轻轻应了一声,躬身行礼:“世叔、楚先生、戚兄。” 忘忧回神,屈膝一福:“先生,楚先生,戚大哥。” 楚相玉起身对忘忧抱拳:“姑娘。” 戚少商擒着那少年,口中道:“姑娘,冷兄,我就不与你们见礼了。” 忘忧道:“你当我想,这不是怕只给先生行礼没带上楚先生,楚先生再找茬和先生吵架吗。冷小四都带上你了,我也不好不带你不是。” 戚少商一笑:“还当你……咳咳,姑娘安好。” 楚翊两枚眼刀飞来,戚少商瞬间严肃脸。 忘忧问道:“这是什么人?” 戚少商见他不太挣扎了,微微放松了些。少年身体像条鱼一般,瞬间就挣脱了戚少商的钳制,扑向忘忧。冷血手已经握住了剑柄,被忘忧伸手按住。戚少商揪住了少年的领子,却发现他不是要攻击忘忧,而是抱住了忘忧的腰,大哭起来。 追命笑道:“刚才还凶得跟小狼崽似的,现在怎么又成兔子了?” 忘忧试着伸手摸摸他,得到少年回应似的蹭了蹭,便也抱住他,轻轻顺着他的后背,语气轻柔的问道:“你是谁啊?为什么哭?哪里痛了吗?还是受什么委屈了?告诉我好不好?” 少年抬起头,泪眼朦胧,声音嘶哑,却还可以辨得清楚:“姐姐,忘忧姐姐。” 忘忧不可思议的看着怀里比自己矮不少的少年:“你是谁啊?” 少年又扎回忘忧怀里,闷声道:“你就是我姐姐。” 少年的声音嘶哑,说句话都让人觉得喉咙疼。忘忧拍拍他:“不哭了,坐下来,我给你看看嗓子。” 少年抹了眼泪,顺从的随忘忧坐下,听话的很。 诸葛先生看看楚翊:“现在可以说了?” 楚翊只说了一句话:“他叫赵茂。” 正在给少年诊脉的忘忧觉得气氛明显不对:“怎么了?” 连诸葛先生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茶盅端在手里发出微微的碰撞声,饮了几口茶才平复下来。 楚翊对这个效果非常满意,缓缓的说道:“姑娘对皇家的事了解多少?” 忘忧想了想:“基本一点都不知道,楚先生说吧,我听不懂的话再时间查资料去。” 楚翊道:“怕是没什么资料可查。简单的说,当今官家不是先帝之子,而是先帝的皇弟。先帝本是有子的,只不过仅仅活了三个月便夭折了,先帝大受打击,不久也撒手人寰。那三月而夭的先帝骨血,名为赵茂。” 忘忧微笑摸一摸少年的头:“原来你是个小太子啊。” 少年羞涩的低头任忘忧摸。 楚翊满意的道:“不愧是我家姑娘。” -- 第184页 忘忧道:“楚先生这是彻底不想做皇帝了?” 楚翊道:“若是赵佶能治理的好国家,我何苦去跟他争。” 诸葛先生已经理清了思路,问道:“忘忧啊,他的身体怎样?” 忘忧道:“没什么,吃好睡好养一阵子就健康了。楚先生都没给他吃饭喝水吗?” 戚少商道:“可不是咱们不给他吃喝,是他小人家自己不吃不喝,每日都是我硬给他灌些粥汤和水。主公……先生和我日夜看管才把他带来‘神侯府’。” 忘忧再摸一摸赵茂的头:“为什么不吃东西?” 赵茂眼中厉色一闪,盯着戚少商:“他杀了阿福,我不吃他的东西!” 戚少商解释:“阿福是一直照看他的内监,得了不治之症。我和楚先生偶尔路过被他认出,这才把信物拿出,请楚先生代为照看。阿福说他之前一直浑浑噩噩恍如痴儿,进来才忽然开窍,且聪慧异常。只是开窍之后口口声声嚷着要来京城找‘忘忧姐姐’。”戚少商顿了顿“主公答应照看他后,阿福便说忍不了病痛折磨,求我给他个痛快……” 忘忧点点头,问向赵茂:“那现在吃些东西好吗?” 赵茂点点头。 厨房很快送上了煮的软软的面片汤,和一盅鸡蛋羹。赵茂吃的头也不抬,动作却意外的文雅。 吃完后,显然是并没有吃饱。忘忧道:“先吃这些,饿的久了要慢慢恢复才行。让人带你去睡一觉,睡醒了再给你吃别的。好不好?” 赵茂吃过东西,眼神比之前更柔和了些:“我知道你们要说话,不想让我听见。他们都没关系,姐姐你得信我,我是姐姐要来的补偿。” 忘忧奇道:“你记得?” 赵茂道:“就记得这句。还记得姐姐是天下最好的人,我要好好保护姐姐。” 忘忧眼眶发红,深吸一口气跟诸葛先生解释:“先生还记得那天医治苏梦枕之后我昏睡了一阵吗?那回可能是真的见到兄长了,我的手臂应该也是兄长出手治好的。然后我拽着他要补偿,要的……是个可堪大任的皇帝。” …… 作者有话要说:  就一章哈,养养存稿箱。我现在的速度大概每天能码四五千,又是两个文同时码,存稿箱君哭的很大声啊…… 还是尽量不卡剧情哈。 话说写了一百多章了,收藏也马上就要破三百了,留言很多很多,还有太太给营养液,抱抱大家,我写的很开心呢。 感谢在2020-03-17 12:19:15~2020-03-18 12:0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乱世红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短小君 信息量太大,除了忘忧和赵茂,所有人都处于死机状态。 最先缓过来的是追命:“小神仙,春天了记得多给你三哥我酿几坛酒。” 忘忧点头,眼泪跟着一起掉下来。 追命起身揉一揉忘忧的头:“就叫这一次,以后还是忘忧,好不好。” 忘忧抱住追命重重的点头。 诸葛先生慈爱的看着他们,抽空分了个挑衅的眼神给楚翊。 楚翊重重一哼:“你就是运气好,先碰见人家而已。不对,是你们家老四运气好,先碰到了而已。” 诸葛先生笑呵呵的看着楚翊,并不说话,但是眉梢眼角都是炫耀,把楚翊气个仰倒。 忘忧放开追命,擦擦眼泪,郑重的道:“我之前问过先生,先生说他无意皇位。现在也来问一问兄长们,你们谁想坐那个位置?” 冷血在她话音未落时就抢着答道:“我不想。” 忘忧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谁问你了!你是弟弟,我准备单独问你的。” 冷血默默的站起身,腰杆挺得笔直,低头看着忘忧。 忘忧退后两步,跟赵茂说:“你可别学他,以后不管长多高都得叫姐姐,听到没?” 赵茂愣愣的点点头:“就是姐姐啊,跟高不高有什么关系。我也要长很高,保护姐姐。” “真乖。” 追命拿出他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我是没那个坐金銮殿的耐性,还不能喝酒。大师兄和二师兄倒是合适。” 无情的容神白得像花之魂、月之芒、雪之魂、玉之魄:“若有明主,我更爱江湖。” 诸葛先生抬头:“崖余,你想好了?” 无情欠身:“当年死皮赖脸拜在世叔门下的时候,弟子便说过‘我不仅要自己报仇,而且要学到本领,和您一样,为天下人报仇。’至今,初心不改。” 楚翊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无情:“小子,可要想好了。若是因为你这双腿子,大可不必担心……” 无情起身,稳稳的向前走了两步,弯腰对楚翊行了个晚辈礼。 楚翊先是惊喜,然后问诸葛先生:“你们都跟他说开了?” 诸葛先生还未回答,无情抢道:“世叔什么都没说过,但是晚辈大概猜得到。方才晚辈所言,皆出于本心。” 楚翊长出一口气:“罢了,算是天意吧。好在天不绝我大宋……” 无情已经坐回轮椅上,像是放下了千钧重担,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众人目光又集中在铁手身上,铁手笑道:“我还想着若是大师兄应了,他手里的活岂不是都要交给我了。拿人办案我还行,文案情报可真就没办法了。幸好幸好,值得开坛好酒庆祝了。” -- 第185页 忘忧看向戚少商:“戚大哥呢?” 戚少商一愣:“怎么还有我的事?” 忘忧道:“见者有份,要就给你。” 戚少商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说街边的白菜。我这脑子啊,连云寨都被我玩毁了,若是……楚先生得亲自手刃我,免了免了。” 忘忧看向赵茂:“那没办法了,他们都不要,只有你自己来了。” 赵茂眨眨眼:“姐姐没问我要不要。” 忘忧道:“对呀,谁叫你没得选呢。” 赵茂坐得笔直:“我要。我要站得高高的,站到最高,就能保护姐姐了。” …… 入夜,冷血房门毫无征兆的一响。冷血人躺在床上,并没有起身,但是嘴角已经微微向上扬了扬。“还以为今天事多,你能忘记些,自己睡了呢。” 忘忧手里拿了个包袱,里面是自己的衣裳,打开冷血的衣柜扔了进去:“我也想,在小园沐浴的时候睡了一下,差点没把自己淹死,还是不逞能了。” 散开长发,脱掉衣服鞋袜,剩下一身细绵的寝衣。忘忧熟练的钻进了冷血床里,熟练的抱住人一只手臂,长出了一口气。 冷血道:“你要是再脱,我就要喊非礼了。” 忘忧怒:“谁小的时候拽着我跟他一块下河洗澡来着!要喊非礼也是我喊!” 冷血伸手一阵掌风灭了桌上的灯:“看来没吓傻,也没淹傻。” 忘忧把他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些,黑暗中轻轻的道:“谢谢你。” 冷血拍拍她刚洗过发,擦干了还有些毛茸茸的头:“跟我不用谢。总是我自己捡来的妹妹,自己宠着就是。” “明明是姐姐!” “那你自己睡一个给我看看。” “啊……好困,食不言寝不语,快睡快睡。” …… 作者有话要说:  别嫌短哈,我把下一本的楔子和交代两本女主关系的番外放上来大家看看。千万别催我更新文,统一回复,这本结束了才更新的。作者君每天也就四千左右的出产率,但是更起来有时候一万四都打不住,必须有存稿才供得起。 只要大家爱看,我一本一本续着写,男神一个一个换着嫖…… 另:哪位太太看文还没收藏的,麻烦点下收藏,卡在299可难受死我了啊啊啊!!! 感谢在2020-03-18 12:00:37~2020-03-19 12:1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似水流年 50瓶;板栗南瓜 20瓶;花小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都聪明 赵茂被忘忧称为阿宝,来源于当初冷血没有选的“小豹”这个昵称。谋定朝堂皇位的事,全权交给楚翊,并不是诸葛先生不愿参与,而是楚翊极度嫌弃他的“君子”心态。 最终,诸葛先生只嘱咐他不要滥杀无辜,尽量少沾人命。楚翊一口应下,转头就不屑的跟忘忧道:“朝堂更替哪有不流血的,诸葛小花那套只适合盛世,姑娘你也别学他。” 忘忧笑道:“我明白,楚先生放手去做吧。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人就来跟我说,反正您也说过,我的本事最适合做刺客了。” 楚翊叹道:“但凡姑娘有丁点心思,楚某拼了命也再捧个武皇出来,哪像现在,要重新教人读书认字、扎马打拳。” 忘忧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我若但凡有丁点心思,还用得着楚先生拼命吗,自己动手不就好了。先生说阿宝现在不宜用本名,定了个‘琏’字给他,我看,连本姓也最好不要用。若是楚先生同意,我去跟他说,尘埃落定之前,便叫‘楚琏’。” “姑娘……” “楚先生知道我的,忘忧这个名字还是我自己瞎取的,哪里有姓。再说,我也用不着这些来维系。阿宝只要做个好皇帝我便满足了,至于日后对我如何,我并不在意。神侯府的力量短时间内无人能撼动,哪怕以后……也自有我护住。所以,真正需要向他施恩的,是楚先生您,和未来帮他谋划的人。” …… 回到诸葛先生住处,楚翊连灌了三杯酒。 再倒第四杯的时候,被诸葛先生拦住:“忘忧亲手酿的好酒,可不是让你这么喝的。” 楚翊握拳:“我一直抱怨她天真稚嫩、毫无防人之心,但是刚才,我发现她有了防人之心,怎么也这么难受。” 诸葛先生执杯浅浅的饮了一口:“若是以主公、下属的身份看,自然就不会难受了,高兴还来不及。可谁叫她不是主公、下属呢。” 楚翊缓缓松了拳:“楚某我还未续弦,便先操起做爹的心来了。真是荒唐……到底怎么变成这样的?” 诸葛先生苦笑:“平时来往都是熟悉的人,半分也看不出异常来。也是琏儿那孩子来了,我才觉得她有些不对。至于原因,大概还是……怕疼吧。” ~~~~~~~~~~~~~~~~~~~~~~ 怕疼的家伙现在正坐在马车上苦恼的挠头:“我好像又做错事了……” 王小石笑道:“这哪算错,动手之前你也不知道‘天下第七’做了这么多坏事不是。” 忘忧点头:“我光注意他运功的心法了。等回去了问问关于他的案子是谁负责的,再碰到了我直接把他送给负责人去。” 王小石道:“也就你能这么做了,换个人都觉得直接杀了好。你那手以气锁身的法子当真好用极了。” -- 第186页 忘忧道:“谁让他是你们自在门的人呢。不说这个了,小石头,对白愁飞,你心里可怎么想的?” 这回换王小石挠头:“毕竟……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二哥,总不能为了他两个手下出现在花府附近就去质问他吧。” 忘忧哼了一声:“你想要什么直接证据?是白愁飞到花府一游,给‘发梦二党’的人服下可暂时解毒的‘过期春’,从此牢牢控制他们。还是你白二哥的什么什么指弹碎了你苏大哥的脑袋?” 王小石挥手:“不是不是……二哥……他要副楼主的权势,我不跟他挣。但是他如果敢伤害苏老大,那就是我的敌人。……忘忧,你对苏老大……” “什么?怎么你们都不信我不喜欢他了呢?” 王小石咳了一声:“我不是不信,只是觉得你处处为大哥出力,想多问一声罢了。” 忘忧道:“若是有一天,你的摊子摆到‘风雨楼’那么大,或者遇上什么麻烦,我也一样会为你出力。难道我也喜欢你?” 王小石使劲咳了咳,微微红了脸:“我知道了。姑娘家别把喜欢挂嘴上。” 忘忧戏谑道:“你觉得咱俩现在谁比较像姑娘?” 马车里两个人,一个大大方方坐的笔直,一个低头脸红讷讷不言。 “呃……还真是我……”王小石道。 行至天泉山,入“风雨楼”。忘忧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你们可商量好了要怎么安排温柔?” 说起这事来,王小石也头疼得很:“温前辈说会派人来接她回去。估计现在,人已经在路上了。但是哪怕接回去,她闹上一闹,温前辈还是会放她出来的。” 忘忧道:“很好,既然她父亲都不管,那我就按之前说的做,她惹我一次,我就打她一次。” 王小石苦笑:“还是那句话,只有你能这么做了。” 入玉塔,正打算盘的茶花急忙用书盖上了底下的账。 “王……忘……王……呸!”茶花拍了自己嘴一巴掌:“三楼主,忘忧姑娘。公子现在在青楼议事,这些日子忙,都忘了是月末姑娘来诊脉的时间了。二位先休息下吧。” 王小石和忘忧双双笑出声,王小石伸手按住茶花,忘忧一把把书挪开,露出了下面的算盘和账目。 曼声念道:“金钗一对,二十五两。金镯一对,二十两。金项圈一对,十八两……” 王小石哈哈大笑:“茶花,算老婆本呢?” 茶花老大的个子,看着猛张飞一般,人却格外的细心,不然也不会跟在苏梦枕身边贴身服侍。不过现在,他可能更像关羽些,红脸嘛。 忘忧笑道:“怎么样?可够不够?” 茶花满脸通红却也带着笑:“楼子里婚丧嫁娶都有规制,我是想单给半夏添些……” 忘忧拍拍茶花的肩:“不错不错,别忘了给我下帖子……不对,我找半夏要去,你俩成亲,我算娘家人。” 茶花的头快埋到胸口去了,王小石转身:“接着算吧,我和忘忧直接去青楼,不打扰你了!” 一爽朗一清脆的笑声渐远。树大夫从楼上下来,看着茶花有些呆呆的坐在那:“傻了?钱不够?” 茶花摇头:“没有,就是突然明白杨总管为什么叫我在厅里算这些了。” 树大夫笑道:“他们都是人精,自己斗脑子去。咱们就认准一个人,听话就行了。” 茶花重重的点了点头。 …… 第105章 我乐意 青楼里,气氛并不和谐。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十分紧张。 白愁飞声音饱含怒气:“雷损在时,大哥对‘六分半堂’就处处留手。现在换了雷纯当家,更是要把大片地盘拱手相赠。再这样下去,有一天‘金风细雨楼’也姓了雷也未可知!” “你算什么东西,也来指责公子!”师无愧气得发晕。 白愁飞道:“我是副楼主,你这样对我说话算是什么态度!” 苏梦枕低叱一声:“无愧!” 师无愧低首不语。 苏梦枕道:“我已经说过了,那是‘发梦二党’的地盘,如今只是因为张顺泰刚死,‘发梦二党’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手收管而已。” 白愁飞道:“我也说过了,‘金风细雨楼’不要,‘六分半堂’也一定会出手,现在不争,跟拱手相赠又有什么两样?” “就算你是副楼主”杨无邪道:“这事也只有楼主能够定夺!” “我是‘金风细雨楼’的人。”白愁飞昂然道:“为了‘金风细雨楼’的利益,我应该据理力争!” 忘忧挑眉看着王小石,王小石面露尴尬。他当然明白,白愁飞作为副楼主,对楼主如此不客气的公开质问会带来什么后果。若是翻脸会被说没有容人之量,可若是忍了,那一个被下属屡次挑衅的楼主又哪来的威信管理帮众呢。 同样等在外面的沃夫子、温柔、祥哥儿、欧阳意意,面色都是惨白的,只不过有人是被气的有人是被吓的;有人是被议事厅里的人气的,有人是被面前无视自己的人气的。 议事厅里显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时鸦雀无声。 王小石推开议事厅的门,和众人打着招呼。 忘忧不进门,就站在外面:“我恍惚听到苏楼主说起‘发梦二党’张顺泰的地盘?” -- 第187页 议事厅里,杨无邪、刀南神拱手,师无愧、薛西神双双躬身。见此,忘忧抱拳回礼。 杨无邪招呼:“姑娘在门外做什么,进来坐,尝尝我泡的茶。” 议事厅一张长桌,苏梦枕自是坐在主位。左边第一个是白愁飞,右边第一个是杨无邪。接下来才是师无愧和刀南神、薛西神。杨无邪起身请忘忧进门,顺手把王小石拉到了自己刚才的位置上。 忘忧抬步进议事厅。 外面的温柔不满道:“凭什么她可以进去?” 杨无邪道:“若是温姑娘带来了关于‘发梦二党’那块地盘的情报,自然也可以进。” 大门重新关好,忘忧从始至终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过温柔。 杨无邪重新冲茶,和之前议事厅里他们用的茶不同。忘忧看了一眼便漾出笑来:“杨总管这是听小腰说的?” 杨无邪斟上一杯:“是啊,还请姑娘尝尝,可对味?” 忘忧在小园招待朱小腰时用的花果茶,取玫瑰花、菊花、梨、枣,佐以冰糖、橘皮,朱小腰赞不绝口。 忘忧饮一口:“好喝。本是闹着玩的东西,哪有什么对不对味。不过这茶现在喝正好,生津润肺、止咳祛痰。” 杨无邪笑着又斟上几杯,给议事厅里所有人都换过。一时,议事厅里飘满了花果香味。 王小石眼睛一亮:“这个好,适合大哥现在的身体,就是多用些也不担心会走困失眠了。” 苏梦枕喝了半盏,温和的笑道:“多谢你了。” 忘忧撇嘴:“谢我做什么,杨总管泡的茶。” “那便多谢无邪。”苏梦枕好脾气的道。温热的果茶入腹,身上隐隐的疼痛随着莫名的烦躁一起消失不见。 白愁飞语气也平和了很多:“你刚才说的张顺泰的地盘怎么了?” 忘忧缓缓的道:“如果你们争执的是原来张顺泰负责的那块地方,就都放心吧,‘六分半堂’夺不走。我请了严姐姐去帮他们打理了。” 白愁飞皱眉,随后冷笑道:“早说是‘神侯府’看上的,怕是空着也没人敢抢。” 忘忧挂起几乎和白愁飞一样的冷笑,比他还多了几分鄙视:“想是近日春燥,白副楼主不光喉咙痛,连耳朵也不好使了。请问我哪里提到‘神侯府’了?” “没有!”师无愧响亮的回应一声。 白愁飞憋气。 忘忧回师无愧一个微笑,端起果茶来再饮一口,说道:“我请严姐姐跟府里告了几日假,到‘发梦二党’那边去,一边处理事务一边教一教花晴洲和花枯发别的弟子,到时候选个合适的人出来管就是了。” 白愁飞握了握拳:“‘神侯府’半点不沾?” 忘忧哼了一声:“先不说这点蝇头小利值不值得沾,只说你白副楼主怕是忘了‘神侯府’是什么地方吧,真当官和什么一家了?” 官匪一家,没说出来是给苏梦枕面子,金风细雨楼摊子再大也脱不了黑帮的帽子。也就苏梦枕这代努力和朝廷交好,把刀南神捧成了京城禁军的将领之一,楼中子弟组成的“泼皮风”小队又积极参与朝廷防御、边防军事,这才让风雨楼由全黑变成了半黑半白。 但神侯府是什么地方,主人诸葛神侯官至太傅,享侯爵尊位,又任京城八十万禁军总教头。门下弟子四人领“平乱玦”,以捕快之身得先斩后奏大权。神侯府中人哪怕出身草莽,也挂了官职在身。即使江湖气息再浓,武林风格再重,也是实实在在的官家势力,勋贵府邸。 白愁飞被噎的一点脾气都没有:“是我失言了,可是哪怕‘神侯府’看不上,那严副总管自己呢。” 忘忧含笑问向杨无邪:“杨总管,除了楼子里的内务,有没有兴趣再管块地盘?但凡有出息全是你一个人的。” 杨无邪摆手:“姑娘也太看得起杨某了,楼子里的内务我都应接不暇,再管别的,哪怕一天给我十八个时辰,不吃不睡也忙不过来。” 忘忧笑道:“这样啊,那白副楼主能给我那位姐姐每天多变多少个时辰出来?” 白愁飞短短一会脸色变换了好几次:“你为什么要帮‘发梦二党’?若想要权利人脉,‘风雨楼’也给得起你。” 忘忧嗤笑:“权利人脉?白副楼主也太小看我了,我若想要这些,哪里用得着别人给。站在大街上喊一声包治百病,不出三天,自多的是人上门来求着我收下。” “那你要的是什么?”白愁飞问道,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实话,人都怕死,怕被别人杀,更怕被老天杀。 忘忧往椅子背上一靠,神态十足慵懒:“不要什么,乐意而已。” 杨无邪简直想给她鼓掌了,气人气到这个程度,还偏偏无法反驳。 王小石见白愁飞脸色时红时白,不忍道:“大哥,先回玉塔让忘忧给你诊治吧。” 苏梦枕点头,宣布议事结束。 忘忧慢悠悠的喝着杯子里剩下的花果茶,饮尽了才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哈,都短小……但是明天会有很多,不断情节只能这么更了,群抱~ 感谢在2020-03-18 11:04:46~2020-03-20 12:0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似水流年 51瓶;板栗南瓜 20瓶;花小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88页 第106章 玩自尽 玉塔上,万物生缓缓滋养着苏梦枕的身体。 忘忧道:“情况还不错,再将养一阵,就可以动手除去你肺上的恶瘤了。” 王小石张了几次口,还是没问出来。忘忧看得难受:“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王小石张口便是一串:“很危险是多危险?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若是不管它就这么慢慢养着会怎么样?” 忘忧和苏梦枕同时笑了。一旁的杨无邪轻轻咳了一声:“三楼主,你问的这些我之前统统问过了,公子也都了解了。” 忘忧耐心的给他解释:“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他直接死掉。不管的话会越病越重,最多一年,痛苦的死掉。至于有多危险,旁人我还估算的出来,对他,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算。” 王小石捧着手里的东西,眼泪都快下来了:“大哥让我去接忘忧过来,就是为了交代这些吗……” 苏梦枕道:“早晚都要交代的,现在说了也没什么不好。” 忘忧戳戳王小石捧着的牌子:“这东西有多少啊,我好像见过差不多的。” 杨无邪差点把刚烧开的水浇到自己手上:“多少?全天下就五面!是了,诸葛先生有一面。太后、方小侯爷、蔡太师各有一面。加上公子这面,再没有了。” 忘忧拍拍王小石:“‘免死金牌’呢,你觉不觉得有了这个,不做点坏事挺浪费的?” 王小石苦笑,他一瞬间就飞走的念头被忘忧说出来了。 杨无邪只觉得自己肝都在疼。 苏梦枕却毫不在意:“三弟,若我有意外,‘金风细雨楼’便交给你,我信你能担得起来,不会让我失望。” 王小石又想哭了。 苏梦枕接着交代:“‘红楼’十一号柜子里的东西,是给树大夫的,里面的东西足够官家放他告老还乡。” 杨无邪点头,表示记下了。 忘忧歪头看着苏梦枕,等着他的下文。苏梦枕偏偏不说了。 忘忧眨眨眼睛,伸手把袖子拉起一些,准备去写药方了。 苏梦枕道:“不好奇我给你留了什么?” 忘忧缓缓磨着墨:“有一点。但是你好像也没有给我留东西的义务。” 苏梦枕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说道:“那天,我亲眼见证自己一直以来最大的敌人断了气。也亲自动手毁了和你之间的那些可能。那一盒子五彩缤纷的糖,一共六种口味,甜度香味各不相同。还有几颗特殊的存在。有的里面裹着精炼过的酸浆,若是无防备的吃下,怕是会瞬间酸得五官扭曲。有的裹了小剂量的麻药,吃了会让口腔麻痹,口水直流,半个时辰才能缓过来。有的裹了不知怎么做出来的蓝色染料,吃了会把牙齿都染成蓝色,整整五个时辰才能消退。有的裹了芥子末,吃下去直冲得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 苏梦枕说得很慢,语气很温和,甚至带着笑意。王小石这回却是真的哭出来,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手里的“免死金牌”上。他能想到当时做糖的女子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生怕情郎吃不惯,一下做出不同口味不同甜度的糖果来。小姑娘又是怎样的顽皮,夹杂着一些让人猝不及防的小机关,若中招的是自己,怕也只会一边苦笑一边想她,再吃糖时也会又害怕又期待。费尽心思逗人开心,哪怕生气的开心。这样的糖果绝不会再和别人分享,哪怕最好的兄弟也不能。满心只想着:我的,都是我的,别人碰都不许碰。 王小石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哭那个扬手洒了糖果的小姑娘,还是哭错过小姑娘的大哥。 忘忧磨墨的手一直未停,速度与频率也没变过。但砚台里的墨已经浓到化不开的程度了,却没注意到要加水。 杨无邪惊讶的发现,苏梦枕和忘忧的神色竟然一模一样,眉头舒展、眼眸低垂,嘴角微微上弯。 苏梦枕捂着胸腔咳了两声,不像之前那样撕心裂肺,却意外让人觉得痛彻心扉。 咳完了之后,苏梦枕道:“忘忧,我若有意外,这两样留给你。” 他怀里抱着一方玉枕,枕头上放着一把绯红的短刀。 忘忧轻笑:“都是宝贝啊,若我有心想要,不好好给你治可怎么办呢?” 苏梦枕伸手一把扯开衣襟,红袖刀像平时一样快,毫不犹豫的刺了下去。刀刃入肉一分,便再也刺不下去了。 王小石和杨无邪这才反应过来,而离苏梦枕更远的忘忧已经站在他身边,用手握住了刀刃。 屋子里地方并不算很大,从书桌旁到床边必然经过处于两者中间的杨无邪身边,杨无邪能拿自己的脑子发誓,一丝风都没有。 这是什么功夫,轻功?瞬移?他只知道,有这等本事,天下哪里都去得,谁都杀得。这个念头一起,杨无邪甚至忘记去想自家差点自杀成功的苏公子了。 “大哥!忘忧!大哥……忘忧……” 忘忧脸色惨白,汗和泪一起流下来。握着苏梦枕的手拔出了红袖,被刀刃割伤的手上莹莹一片青芒,片刻之后轻轻滑过苏梦枕胸口的伤处,一遍又一遍。 王小石和杨无邪再次目瞪口呆。眼见着伤口止血、收拢、愈合,最后连一丝疤痕都无。若不是新鲜的血迹由在,他们甚至要怀疑苏梦枕是不是真的刺下去了。 忘忧脸上的汗还未退,泪还未干:“这回,你可放心了?” -- 第189页 苏梦枕语气中带着一股轻松:“是,很放心。” “用命去试出这么个结果,值?” “关于你的一切,只有要不要,没有值不值。” “苏梦枕,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把那个小姑娘伤到躲进心里再不敢出来,那怎么行,以后谁照顾她?所以我试试刺一刀能不能把她放出来。”苏梦枕带着笑:“我做错了事,可以以死谢罪,不奢求你原谅。不过,若是因为我的过错,让你变得对人不再有期待,那才真是死不瞑目。” 苏梦枕递给忘忧一块手帕,忘忧接过,慢慢擦着脸上的汗水和泪:“所以,你布置后事不是因为怕在治疗中死掉,而是为了向我谢罪么。” 苏梦枕点头:“之前逼你给交代,现在也该给你也给我自己个交代。” “用自尽?” “自然不是,你又哪里缺我一条命。你拦得住我,那刀和玉枕就只是刀和玉枕。若拦不住,刀和玉枕就可以是比丹书铁券还保险的护身符。苏家多年以来,暗中积累用于保命的东西,就都是你的。”苏梦枕莞尔一笑“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哪怕一再重估,也还是小看你了。” “你就不怕真的死了?” “石室之中,我说以后永远信你,便是真信。你说过:除非寿终,你都治得了。那就自然有办法不让我死。” 忘忧咬唇:“我什么时候说过?” 苏梦枕微笑:“石室里。你总是忘记,不光你能感知别人,我也能感知你。” 忘忧有些脸红了,“生字诀”爆发之下,除了感触相通,竟连心声也传达了。 王小石忽然惊喜开口:“那大哥的治疗是没那么危险,一定能成功了?!” 苏梦枕道:“只有迫不得已,或者用些顽皮心思,除此之外,她说的每句话都是真话,只是别人大多不信而已。她真的无法预测治疗中会出现什么意外,不然上次也不会让自己受伤。最坏的结果也真的是我会死掉,她也想不出再坏的情况了。两项相加,你们就觉得治病是在搏命,风险很大。但是你们都没问她,会不会让最坏的情况出现。” 杨无邪声音明显颤抖:“所以……你说的生死关……是……现在?……刚才?” 苏梦枕不答,自顾说道:“准备还是要做的,谁知道会出现什么突发情况。” 杨无邪几乎跪在地上,被忘忧扶住,捏着脉门送了一股真气过去。“杨总管,你们楼主可不靠谱呢是不是?不如跟我去‘神侯府’吧。” 杨无邪只觉得身上一阵说不出的舒适:“姑娘可要我做什么?军师吗?” “军师?别闹了。” 本是一句玩笑话,杨无邪也只是身体骤然放松之下才顺口搭茬。被驳了一句反而有了些兴趣:“哦?怎么讲?” 忘忧道:“‘神侯府’哪来的军师,硬要说有……恐怕就是无情了。和无情抢饭碗,那得多不怕死。” 杨无邪已经彻底缓过来:“在下还是怕死的,便不去和无情公子抢了吧。” 忘忧手按上了杨无邪的脉:“杨总管不再考虑考虑了?做军师有什么意思,整天提心吊胆的,做好了做不好都是错,每日殚精竭虑,命都短了好些。也就无情和先生的关系牢固,才能到现在还不大把掉头发。杨总管要是跟我走,别的不说,单甩出一方天地来给您练手,我还是做得主的。” 语速不快,说完了也就放开了手,坐到书案后面提笔开方。杨无邪本能的看过去,忘忧目光中露出一丝笑意,笔走龙蛇,很快写完。“按方抓药,每日一碗,连喝五天。” 墨痕未干,忘忧也不急着拿起,就这么放在书案上。起身道:“我看看药煎好了没。” 苏梦枕眼神清澈平和,微微点了下头。 忘忧出门,经过王小石身边,伸手在他肩甲戳了一下。王小石本是捧着免死金牌发呆,剧痛之下把金牌抛起,又手忙脚乱的去接。又惊又痛,眼泪鼻涕一起淌出来。 苏梦枕笑了,许多天来第一次爽朗的笑出声来。让杨无邪一时忘了惊,王小石一时忘了痛。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更到这里也不难受哎~那今天就先一更 大家,魔女那本就只放出来的番外是第一人称哈,正文都是第三人称的。 这本cp已定,就是无情大捕头。我看了下,前面对大捕头的描述不算多,后面会给他加戏的,写一写我心里的无情。这个人物真是我从小到大的本命男神,跟他比起来,楼主都靠后些。希望不要ooc的太厉害吧,我会努力的! 爱其他男神的太太们别急,咱们换着嫖。 另,这本里楼主也不会惨的,我喜欢的角色在温大那里已经惨成那样了,在自己的文里可怎么忍心…… 感谢在2020-03-20 12:01:36~2020-03-21 12:2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季花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白算计 洗过脸,重新把自己收拾干净的王小石跟苏梦枕抱怨:“忘忧就是故意的,看我狼狈的样子很有趣么。” 苏梦枕笑道:“谁让你盯着她狼狈的样子使劲看来着,手边明明就有手巾,也不知道给人家姑娘递一递。” 王小石回想,还真是…… -- 第190页 杨无邪捧着那张墨迹已干药方来到苏梦枕面前:“公子你看这字!” 虽是药方,但是纸上字几乎要飞出来,酣畅淋漓,磅礴大气,看得人一颗心怦怦乱跳。 王小石只看了一眼,脸上也挂上了笑:“杨总管,见了这字是不是觉得忘忧所言非虚?要不要仔细考虑她刚才的提议?” 苏梦枕看着这张药方,也露出欣赏之色。 王小石从身上的百宝囊中拿出了另一张纸:“可惜以字观人这套,在她身上用不成啊。” 一张纸上满满的都是“逍遥自在”四个字,只是字体各不相同。“都是她写的,本来说好看过就烧掉,但是我一直没舍得烧,拿出来看看做字帖也是好的。” …… 等忘忧端着药来到苏梦枕卧室,王小石和杨无邪已经不在了。 “他们走了?杨总管有没有被吓到?” 苏梦枕接过药,一饮而尽。小碟子里放的却不是糖果了,而是一块小小的花糕,花糕上点缀着五瓣粉红色的桃花。送入口中,花瓣微酸,糕体绵软,不用咀嚼就能直接吞下。 “有,无邪文人心性重,最信字可见人,被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忘忧有些得意的笑了下,抱怨道:“那就对了!手都被割破了,我哭一哭怎么了。一个两个盯着我看,没见过人哭吗。” 苏梦枕温和的道:“嗯,是他们的错,活该被吓。” 忘忧拉了把凳子坐下。苏梦枕的卧室摆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两个柜子、一张床。那椅子全是用长短不一的木块砌成,每一根木头都是直的,可卧可靠,但不管怎么用,都不舒适。忘忧第一次来就问过,苏梦枕答:就是为了要让自己不会感到太过舒适,唯有还觉得不适,才会提高警省、奋发图强。 当时忘忧不评论他的想法,只提笔在药方上多加了一味龙胆草,分量还不小,足够苦得人五官扭曲。不过等苏梦枕面不改色的喝下之后,忘忧还是亲自端水给他漱了口,又把糖送到了人家嘴边。 后来,苏梦枕卧室里除了书桌之外,还多了一张圆桌、六个圆凳。圆桌上铺了颜色鲜艳的桌布,圆凳上都加了软垫。圆桌上一个肚子圆圆的花瓶,茶花每天换鲜花放进去。 这是忘忧除了白楼出入令牌外,向苏梦枕要的第二样东西。不是桌椅,而是他卧室的一块地。桌椅花瓶都是忘忧自己挑的,桌布软垫也是她自己选的。每日换鲜花是交代了半夏,让她选了每天交给茶花的。苏梦枕和所有进这间卧室的人一样,可以用,但不能毁坏丢弃。 现在,忘忧就坐在一个圆凳上:“自杀未遂,舒服了?” 苏梦枕今天笑了很多次,现在,嘴角又挑了起来:“是啊,舒服多了。” “那能不能告诉我,是哪位智者给你出了这么个好主意?” 苏梦枕嘴角弧度更大了些:“就不能是我自己想的?” “骗鬼呢?” “不信就罢了,问就是我自己想的。” “……那苏楼主除了这个好办法,还想通了些什么?” “很多。比如,再压抑下去,我可能自己就先爆了,谈什么领导‘风雨楼’;比如,明明想和你做恩爱夫妻,却强转为兄妹知交,我就是伤心了、难过了、后悔了,再要装成不挂心头,未免看轻你,也看轻我自己了。” 坦坦荡荡,光风霁月,这才是苏梦枕行事的风格,这个人自有他的可爱之处。 苏梦枕起身来到圆桌前,伸手取出一枝花瓶里的蔷薇,去掉多余的枝干,把花朵簪进忘忧的发间:“差一点喜欢,我现在倒是很感激那‘差一点’了。为友、为兄、为亲都可,还做那个每天都高高兴兴、明媚快乐的忘忧吧。” 忘忧伸手抚一抚发间的花:“苏梦枕……谢谢你。”顿了顿道:“其实你不说,我过一阵子也能自己好起来。还有那用命去试我武功的法子,再别用了。” 苏梦枕轻咳,笑道:“除了有秘法的你,哪里还有别人能让我用。苏某这条命,虽是敝帚,却也自珍的很呢。” ~~~~~~~~~~~~~~~~~~ 王小石知道忘忧有钱,却不知道她这么有钱:“你这是要给半夏填妆?” “才不是呢,填妆不是要晒嫁妆的时候才做的吗?这是我给她准备的嫁妆,或者说是私房钱也行。快帮看看哪个给半夏比较好。” 三张地契,分别是马行街、寺东门大街、州桥南街的三处铺子。这三处都是百姓往来最多,交易最频繁的地方。不比御街、朱雀大街等处权贵云集,商铺背景深厚、有价无市。这三处的铺子才是又不打眼又实惠,不想费力的话租给别人每月等收钱就行了。 王小石觉得有些牙疼:“一处给半夏,另两处给你小园服侍的那两个丫鬟?” 忘忧点头:“对呀。” “忘忧……你还缺丫鬟吗……”王小石实在忍不住,不说这句话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 “……” 正说着,茶花带了个人过来。能进玉塔的人不多,被茶花带进来也算是“金风细雨楼”里的骨干人物了。 祥哥儿身形细瘦,一脸机灵精悍。向王小石行礼:“三楼主,忘忧姑娘。副楼主请忘忧姑娘黄楼用膳,说有事相商。” 祥哥儿对王小石抱拳躬身,说了三楼主之后,直起了身体才向忘忧打招呼。按理说也没错,但总是让人不太舒服。忘忧低头看地契,眼都没抬一下。不舒服的就只有王小石。“二哥请忘忧?什么事?” -- 第191页 祥哥儿面露笑容道:“自是好事,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忘忧闭着眼睛捡出一张地契,把剩下两张装回了荷包。淡淡的开口:“我不去,有事让白愁飞自己来找我说。” 祥哥儿笑脸僵了一下:“副楼主请姑娘赴的是私宴,谈的是情/事……” “茶花!”忘忧打断祥哥儿的话。 王小石也听着不对,正想着怎么处理,却忘了面前的人不是好糊弄的温柔。果然,忘忧道:“给我掌他的嘴。” 茶花身形高大威猛,几乎没有犹豫,对着祥哥儿一巴掌抽下去。祥哥儿武艺并不见得比茶花弱,尤其是轻功,更是强过茶花很多。大惊之下想躲,却发现自己动不了,结结实实的挨了茶花一巴掌。 王小石等他挨完了,才站起身,伸手从祥哥儿身上捻下一根针灸用的银针来:“不会传话就不要传,去问清了二哥的意思再来。” 忘忧才跟树大夫商量过苏梦枕的药方,树大夫平时常用的针帘就在她手边。 祥哥儿冷汗直流,他根本没看到这针是什么时候扎在自己身上的。甚至不知道是忘忧还是王小石出的手,这两个人明明谁也没动过的样子。 “是是是……”祥哥儿比来时有礼多了,躬身后退。 他走后,忘忧才跟王小石说道:“你们拿温柔没办法,也拿白愁飞没办法,那我便也不介意两个一般对待。” 茶花真笑成一朵花似的,和他对比明显的就是五官扭曲纠结的王小石了。 时间不长,白愁飞匆匆赶来。“匆匆”是形容他从黄楼离开时的速度,并不指他的神色仪态。 此时的白愁飞玉冠白袍,面容英俊,气宇轩昂。眼睛看到忘忧的一瞬,就再没离开过她,语气格外温柔:“祥哥儿惹你生气了?我已经让他下去受罚了,一会便来给你赔罪。” 忘忧抬眼:“白副楼主,惹了我的人,我已经教训过了。至于领什么罚,赔不赔罪,跟我都没什么关系。” 白愁飞一副受伤的样子:“忘忧,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我变成了现在的态度。难道真要为个小丫鬟与我生分了?” 忘忧道:“白副楼主这套还是对着温姑娘用吧,你们两个都离我远些,不然我也就不客气了。” 王小石这才找到机会插话:“二哥,忘忧她……” “老三。”白愁飞截住他的话:“二哥知道你也喜欢忘忧,所谓‘一家女,百家求。’咱们各凭本事就是。” 外面有几个人架了祥哥儿到玉塔门前,禀报道:“副楼主、三楼主,祥哥儿得罪忘忧姑娘,责三十刑杖已毕。”传话的人准备退下,毕竟这里是玉塔,无事不可逗留。 “等等。”忘忧拦住,起身来到门前:“刚才传话的是谁?” 一个年轻人上前行礼:“忘忧姑娘” 忘忧道:“欧阳护卫,麻烦你再说一遍这位祥护卫因何受责。” 欧阳意意似是有些疑惑:“他传错了副楼主的话,让姑娘误会了副楼主的意思,也大大得罪了姑娘,所以受责。” 忘忧笑道:“哦,这样啊。刚才我还以为祥侍卫是因为别的什么事得罪了我,而被打成这样的。没想到是因为传错了话。我说呢,什么时候得罪我也犯‘风雨楼’的楼规需要杖责了。” 欧阳意意抱拳道:“是在下没说清楚。” 忘忧看看门口几个候命的人:“我还以为自己能做红颜祸水了,一个不高兴就能指挥你们副楼主打人。” 欧阳意意挤出一个笑:“姑娘说笑了。” 忘忧转身进玉塔,不再理会他们。 白愁飞挥挥手,几个人重新架起祥哥儿,飞快的退下了。 王小石心中五味陈杂:“二哥,你到底要做什么?” 白愁飞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这失恋十几次的人不应该比我清楚才是吗?” 王小石提到这个话题就脸红,这回倒是比平时镇定些:“二哥,忘忧不是普通的姑娘。” 白愁飞淡淡一笑:“再不普通也是姑娘。” 不普通的姑娘现在在做挺普通的事。“那就给我上一份瑶柱蒸豆腐、一份蟹粉狮子头,上次那个凉拌的蕨菜也来一份,再加一道素油清炒的素菜。主食随便。”忘忧跟茶花说道。 茶花表示记下了,想了想又问道:“不如给姑娘送上去和公子一起吃?” 忘忧撇嘴:“不要。你找小石头陪他吃去。”苏梦枕万年不变的清淡饮食,食量还小的可怜,跟他一起吃饭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茶花貌似不经意的说道:“也行,今天除了瑶柱,羊排也不错,烤着吃正好,三楼主一定喜欢。” 忘忧眼睛一亮:“那给我也烤一点……别的菜量少些,烤羊排多些,送到你家公子那去。” “好嘞!”茶花应的脆生。 白愁飞拦住要去传菜的茶花,跟忘忧说道:“我在黄楼备了精致的小菜,还有你之前提到的‘梨花白’,今日便跟我去黄楼用吧。我……还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 忘忧笑了,和平时的笑容不同,这个笑让王小石顺着脊椎骨蹿上一条凉意来。 “白愁飞,你可知道我现在很烦你?” 白愁飞勾唇:“现在烦不代表以后烦,这会烦不代表下一刻也烦。” 王小石汗都要流出来了。忘忧瞟他一眼,到底还是有些心软,王小石一直是个好玩伴呢:“白愁飞,你应该也听说过方应看曾经追求于我吧。你有的,他都有,且比你强;你没有的,他也有,且比大多数人强;你觉得我不从他,可会从你?” -- 第192页 白愁飞脸色变了几遍,最终强自说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忘忧对王小石露出一个已经尽力了的表情,重新看向白愁飞:“那时候的方应看也很烦人,但谁让人家长得好看呢,我躲就躲了。但是你没有他那么好看,所以,还是请你躲着我些吧。否则,纠缠一次我便打你一次。” 茶花险些笑出声来,强行忍住,脸色红得发紫。 白愁飞也脸红,却是气得,多久没人这么跟自己说话了,久到记不清了。 温柔有些尖利的声音响起:“除了会打人,你还会做什么!” “至少还会治病不是,有这两样足够了。茶花,让厨房单给我切一盘白萝卜丝,和烤羊排一起上。”忘忧边交代边往前走。 白愁飞想拦,被王小石死死按住。忘忧和温柔双双有些失望。 和温柔一起来的人是朱小腰,上前一步向忘忧行晚辈礼。 忘忧对她点了下头。朱小腰道:“我来服侍姑娘用午膳。” 忘忧想了想,再次点头。 楼下如何乱套不管,忘忧是美美的啃着羊排,间或吃一口朱小腰夹到盘子里的菜肴。苏梦枕长期饮食极为清淡,他本人却很爱口味重的东西。像今日的烤羊排,苏梦枕面前小碟子里放了色子大小的四五块嫩肉而已。忘忧面前却是连着烤架端上来的好大一片。朱小腰用刀割下一块,抽去骨头,切成可以入口的大小,码放在忘忧面前,随吃随续,保证盘子里都是热腾腾的。 茶花站在苏梦枕身边,主仆两人都有些幽怨的看着忘忧。 于是羊排的滋味比平时更好了。“咳,苏公子,作为医者,我还是要说,那几块少盐无香料的烤肉,还是趁热吃比较好。多嚼一会,有股奶香味。虽然没有我这边的美味,但是也可以入口了。” 苏梦枕夹起一块,缓缓咀嚼。 见他不搭茬,忘忧换个人欺负:“茶花啊,给你家公子盛碗汤。我都特地没用半夏了,你怎么还不专心呢。” 茶花手一抖,汤匙磕在了碗上,“当”的一声。“我算是知道姑娘为何医术这么好了。” 忘忧夹一块肉慢慢啃着:“哦?为何啊?” 茶花把汤放在苏梦枕手边:“若不是有绝技在身,早被打了。” 忘忧想了想,竟然很有道理,有道理也不行:“茶花啊,那你说,刚才在楼下,王小石为什么要按住白愁飞呢?” 茶花一愣:“不是怕副楼主冒犯了姑娘?” 忘忧接过朱小腰递来的毛巾,擦了擦嘴:“错。虽然也有别的考虑,但最重要的是,怕我冒犯了你们副楼主呢。” 苏梦枕淡淡的道:“无妨。” 茶花石化。 欺负了人,心情暴好。导致坐上回府的马车时,忘忧腰上的带子还有些紧绷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就一更,但是肥肥的。 楼主的刀基本到此结束,都不是矫情的人,勉强算是和平分手吧。 关于白二和温柔,白二留给楼主自己解决,一群人撕他的场面我也是很爱了,温柔用完了和她老爹一起收拾。于是都别急,忍忍哈。 第108章 见官家 回到小园,正是晚膳时分。忘忧还饱着,便只要了一盘切块的时鲜水果,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倒是对面的阿宝吃得香,两碗饭之后又叫加了第三碗,吃的速度倒是慢了下来。 忘忧问道:“怎么想起到我这吃饭了?” 阿宝苦着一张脸:“先生像是碰上了什么事,从昨天起胃口就不好,吃饭也心不在焉的,我两顿没吃饱了。” 和长辈一起吃饭,长辈放下筷子,晚辈就不能再吃了。忘忧笑道:“先生对这些俗礼不是很讲究,下回你管自己吃饱就是。” 阿宝道:“看着先生发愁,我也吃不下去。姐姐知道先生在愁什么吗?” 忘忧摇摇头:“等晚些我去问问吧。” …… 繁星满天,忘忧拎着个食盒来到主院书房。通报后进门,书房里并没有商讨什么,诸葛先生和无情在下棋。 忘忧屈了屈膝,把食盒放在桌上:“我听阿宝说先生胃口不好,就自己去做了点吃的,先生尝尝?” 诸葛先生把手里的棋子放回盒子:“忘忧亲手做的,怎能不尝。” 唤下人拿了餐具,忘忧盛了两碗出来:“小余哥也陪先生用些吧。” 无情手里捻着棋子:“我还怕你就做了世叔一人的量,没好意思开口呢……这是浮圆子?” 忘忧不好意思的笑笑:“本来是想包馄饨的,但是包不好,试了几个都露馅了。于是改做浮圆子,尝尝看。” 无情几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忘忧眨眨眼睛:“小余哥,你不喜欢啊。” 诸葛先生已经咬开一个,鲜肉的咸香气味散开,和无情记忆里猪油白糖馅的浮圆子完全不同。他甚至没想过浮圆子还能做成咸的。 “只是不喜欢甜腻的口味。” 忘忧用大勺子搅动一下大碗里的汤圆:“有甜的,但是应该不腻口,你尝尝看,不喜欢就吐出来。” 无情执起调羹,盛了一颗咬开,和之前的香味又不一样,这颗是香菇鲜肉馅的。一小碗六颗,香菇鲜肉、青瓜虾仁、冬瓜羊肉、马蹄火腿、萝卜粉丝,唯一一颗甜味的是红薯花生馅的。无情额头微微出汗,肚子饱了,嘴却还想吃几个,也是好奇还能有什么馅料。 -- 第193页 忘忧很满意他都吃完了,却不肯再给他添:“糯米粉包的,小余哥还是不要多吃,免得不消化。等我学会做面点了,包饺子馄饨给你。”拿起勺子给诸葛先生又盛了一碗“先生多吃些无碍的。” 诸葛先生目光中带着十足的笑意,慢慢吃第二碗。刚咬开一个,笑道:“这颗余儿定是爱的。” “玫瑰松子,在先生这啊。我特地找透着粉色的盛给小余哥,结果那颗是火腿的。不过小余哥吃些荤的也挺好的。……怎么会有你们这么挑食的人,小狼就喜欢吃肉,小余哥就喜欢吃素。唔……还挑喝,小夏哥就喜欢喝水,三哥就喜欢喝酒。”…… 忘忧本是清甜的少女声音,语速慢了就变得软糯起来,带着些埋怨和袒护的意思。无情想,自己可能是吃得比较舒坦,加上书房灯火莹莹,一时只觉得温馨、温暖、温和、温情。总之,什么都是温温的。 餐毕,盘碗撤下。 诸葛先生才跟忘忧说到:“官家有意立蔡京为相,还要启用李彦、王黼,我这两日就在头疼这个。” “哦。”忘忧应了一声。 诸葛先生问道:“忘忧没别的想法了?” 忘忧眼神中带了一丝促狭:“先生,楚先生现在被您派去什么地方了?” 诸葛先生笑道:“不算远,过几天就回来。” 这下简直满眼的促狭:“先生把小余哥带在身边,把楚先生派出去,提醒我该去看看李叔的身体,加上月末我要去‘风雨楼’。嗯,分得很开呢。” 诸葛先生道:“若是不分得开些,楚翊、余儿加上你,等你们杀性足了,朝廷也就彻底无人用了吧。” 忘忧撇嘴:“我又没有很爱杀人。” 诸葛先生道:“不在爱不爱,只在能不能。你来看看余儿这棋,下得金戈铁马挂帅出征一般,让我怎么放心。” 无情捻着棋子的手指停住,有些抱歉的道:“是我让世叔担心了。” 忘忧忽然提了个没什么关系的要求:“先生,我能见见官家吗?” 诸葛先生和无情同时看她。 忘忧忙道:“就看看,什么都不做。我想知道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在统治国家,连我都看得出蔡京、王黼不是好人,另外一个不认识,不过能让先生发愁的应该也不是好人就是了。我都知道,他为什么不知道呢,我很好奇啊。” 诸葛先生敲了敲棋盘:“忘忧这般美貌,不怕被官家看上?” 忘忧无所谓:“让人喜欢不容易,让人讨厌还不简单。” 诸葛先生跟无情道:“明天让追命找我。” 无情应一声,跟忘忧道:“那你就准备准备,把见到了官家要说的想好。” 忘忧有些不可置信:“这就答应了?太容易了些吧……我还以为得多说几次……” 诸葛先生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忘忧送余儿回小楼吧。” 白子一落,无情的黑子死了一片,这棋胜负已分。 …… 忘忧推着无情的轮椅,慢慢走着。 无情清冷的声音和夜色很配:“你倒是会挑时候,哪怕世叔不应你,楚先生也一定会应。” “哦对,还有楚先生,你不说我都忘了。” 无情道:“你还是没接受楚先生奉你为主的事实。有的事,你可以交代楚先生去办,并不用经过世叔。” 忘忧笑笑:“小余哥,你也可以不经过先生直接联系楚先生的,今天一天,你不也寸步不离先生身边吗。” 无情淡淡的一笑,如云出月现,皎洁的银光洒了一地。 ~~~~~~~~~~~~~~~~ 没想到见赵佶的地方不是皇宫,反而是忘忧心心念念想逛逛的小甜水巷。 可惜现在这配置没法逛就是了。 忘忧坐在挂了大大“神侯府”标志的马车里,严魂灵亲自陪着,给她们执辔的是诸葛先生的车夫,马车外追命骑马护卫。车一进小甜水巷,简直瞬间就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马车稳稳的停在醉杏楼门前,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唯恐错过些什么。追命下马,在车上敲了敲:“到了。” 众人交头接耳。“看崔三爷这态度,车里不像是诸葛神侯啊。”“别说话,看着。”“等着就是了。” 严魂灵先下车,她惯于交往,有不少人都认识她。 于是又是一阵窃窃私语的议论声。“这是‘神侯府’的副总管。”“那车里是女眷?”“女眷来小甜水巷做什么?”…… 严魂灵扶忘忧下车,忘忧戴了个极轻薄的面纱,只能看出大概轮廓,但绝对是个少女没错。 醉杏楼里也迎出来两个侍女打扮的伶俐女子。 追命清清嗓子:“这是师师姑娘的侍女,师师姑娘拜托我几次了,想请你这位‘小医仙’来看诊,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她们便是。” 两个侍女蹲身行礼,追命接着道:“我就在外面等着,你细细诊治,多久都没关系。” 忘忧轻轻应一声,和提着药箱的严魂灵跟着两个侍女进门。 安静的小甜水巷瞬间恢复了喧闹。“原来是神侯府的‘小医仙’给师师姑娘看诊。”“我就说不会是诸葛神侯,哪有这么大摇大摆还带着弟子门人来的。”“你可不知道,我听说诸葛先生年轻时曾亲自带着徒弟和义子狎妓。”“都是听说,谁也没亲眼看见不是。”…… -- 第194页 李师师自然很美,一双多情的眸子对上忘忧清凌凌的目光,绽出一个笑容来。笑出了妩,笑起了媚。笑意带点倦、带点静的香。能笑出了静香,那便是绝色的音容。 忘忧也笑,眉眼弯弯。若是找个词来形容,就是纯粹。因为想笑而笑,不作态、不讨好,更不轻视、不小看。 两个女子都在这一笑中,生出了想和对方真正结交的意思。 “忘忧姑娘。”李师师屈膝。 “师师姑娘。”忘忧还礼。 这是李师师会客的小厅,旁边就是她的闺房卧室。赵佶此刻就在李师师的卧室里看着两女。本来他还在想,诸葛的侄女定和他一样,是个古板方正的无趣女子。要这样的女子来烟花之地看诊,心里不定多别扭。本着在这女子身上寻寻诸葛难受的影子,赵佶这才打发了外面的侍卫,唯恐这女子找到借口走掉。 没曾想进来的竟是位绝代佳人,即使遮面,也可想象的出来。赵佶心里一翻,难不成诸葛知道朕在此地,有意献上侄女取悦于朕?这念头只升起了一瞬便熄灭了,赵佶是从密道来的,密道从皇宫一直挖到醉杏楼,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这要是给诸葛那帮老臣知道了,非闹个翻天不可。而且,若是诸葛但凡懂得讨好自己些,也就不会竟做些招人烦的事了。 “忘忧姑娘为何在内室也不摘面纱,可叫我如何奉茶呢?”李师师问道。 这一问也拉回了赵佶的思绪,他也想知道。 忘忧抚了抚脸颊:“我这几日起了一块桃花癣,要见师师姑娘这样的美人,自然要遮一遮,免得太过自惭形秽了。” 这等言语绝不是古板女子说得出的,赵佶犹豫着如何结交一番又不显得唐突。想了想,碰倒了桌上的笔筒,弄出不小的响动来。 李师师忙着赔礼:“都怪我只顾着招呼姑娘,忘了介绍……” 赵佶走出卧室:“这位姑娘称我为赵公子便是。” 忘忧并不抬眼,只起身称呼:“赵公子。” 赵佶这回彻底放了心,这女子不认识朕,也不知道朕的身份,看来密道的事诸葛也蒙在鼓里,并不知情。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里,小花是真的带着义子和四大一起去过青楼的…… 风流种子教出的全是纯情、专情、痴情的娃儿们,这个设定也是挺萌的…… 第109章 字鉴人 忘忧不再与李师师说笑,取了脉枕给她诊脉,从头到尾没往赵佶身上扫过一眼,十足闺秀作风。 诊治片刻后,忘忧开口报出一串病症:“近日春燥,师师姑娘可是不思饮食、夜不能寐,晨起口中发苦,行动起卧眼前发黑,精神日短,常感四肢无力。” 李师师惊喜的点头:“正是!可能治?” 忘忧笑道:“自然能治,我开个方子,喝上几天便是。只是服药期间,不可饮酒,不可停食五谷,不可茹素,不可劳累。师师姑娘可做的到?” 李师师这回是真的惊了,赵佶爱她纤腰一束,冬天尚且不显,开春后换上春装,哪怕腰粗了一分也显得出来。于是她便不吃五谷,并且茹素保持体态,这事只有寥寥几人知道,绝不会泄露出去。 赵佶也是第一次听到:“师师已经如此袅娜纤细,怎可再茹素。” 忘忧还按着李师师另一只手诊治着:“赵公子请稍后再问。” 赵佶新鲜的很,平时只有他让被人闭嘴,还从没有人让他别说话。看来这姑娘的确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细细诊过后,忘忧提笔开方。 赵佶不是好皇帝,但绝对是难得的书画家。也深信字如其人一套,于是写了一手好书法的蔡京得了宠。蔡京青云直上后,决不容再有一人与他和赵佶并驾齐驱。所以蔡京身边的人都十分注意,哪怕有十分的笔力,也只露三分,免得犯了蔡京的忌讳。 现在,赵佶几乎双眼发光的看着忘忧写药方。纸上的字温润闲雅,妍媚纤柔,虽是楷书,却是种没见过的写法。笔锋几乎不外露,圆活生动,连贯中生生带了几分安然甜美。 赵佶大感兴趣:“不知姑娘这笔书法是师从何处?” 谈起书法,忘忧似乎有了些兴趣:“自己胡闹写着玩的。可还看得过眼吗?” 赵佶当即吩咐人铺纸磨墨,和忘忧讨论起书法来。 忘忧看着赵佶写的字:“我在我家先生的书房里见过这种字体,是一幅兰花小品,磨了许久才从先生那借了几天。但是先生不许我练这种字,也不跟我讲为什么。” 赵佶微笑:“他不许,你就不练了?” “才不,我偷着写。”忘忧执笔,铁画银钩,写的却是“阅后即焚”四个字。 赵佶大赞,这四个字已经颇有几分风骨了。“你只看过一篇,然后偷着练习就能练成这样,当真是天资上佳。” 忘忧道:“人常说‘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字体删繁就简,简到只剩下骨,没遮没挡,一笔落下出不得半点错。赵公子习此等字体,定也是清朗果断之人。” 赵佶大有遇到知音的感觉。正这时,通报有人请见。 忘忧道:“我本是受人之托来给师师姑娘诊脉的,没想到却和赵公子谈了这许久的书法,当真惭愧。好在也诊治完毕了,照方抓药便是。我就不打扰师师姑娘会客了。”说着,把手上的笔放在了笔架上。 -- 第195页 赵佶兴致正浓,怎肯放忘忧走:“并不是师师姑娘的客,乃是我的……门客。刚好他也对书法一道颇有研究,忘忧姑娘不如再留一会。” 忘忧为难道:“我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再晚……先生会担心的。” 赵佶道:“我与你家先生……同朝为官,派个人与他说一声便是。” 忘忧应道:“那我便多留一会,见见这位的书法。只是这瘦骨字体,还是收一收,先生不让我写呢。” 最后一句带了些小女儿的软糯,不是女子的柔媚姿态,更像是天真可爱的幼童。赵佶子女众多,从未管过女儿的教养,现在却生出要寻些果子甜点哄一哄小姑娘的心思。 “无事无事,我不说,师师不说,一会来的这人也不会说,你家先生不会知道的。” 忘忧点点头:“那我就信赵公子,若是先生知道了,可全算在赵公子头上。” 赵佶忙不迭的答应。 一个面白如玉,姿态优雅出群的人进门行礼。这人一定不年轻了,但是眼神闪烁灵活,笑起来可以是威严亦可以是慈蔼,竟然还带了点俏皮和奸险,谁也猜不透他的年纪。 赵佶赶在蔡京开口前给忘忧介绍:“这就是我家的门客,蔡先生。”又跟来人介绍“这是我新结识的小友,忘忧姑娘。” 忘忧微微屈膝:“蔡先生好。” 蔡京还礼:“忘忧姑娘好。” 赵佶指着忘忧刚才写的字:“蔡先生快来看看忘忧姑娘的字。” 蔡京上前,李师师自觉让了地方,忘忧措了一步站到了李师师身边。 蔡京细细看了字后,赞道:“上上之作,假以时日,足可开山立派了。” 忘忧低头:“玩乐之作,当不得蔡先生如此盛赞。” 蔡京再看另一张纸上“阅后即焚”四个字:“姑娘竟习过我家公子的字?” 赵佶用一种挖到金子一般的语气说道:“忘忧姑娘是看了一幅兰花小品上的题字自己习的,蔡先生看,是不是颇得神韵。” 蔡京点头:“难能可贵啊。不知姑娘师从何人?” “玩乐而已,并未正经拜师。” 蔡京目露欣赏之色,对赵佶道:“公子,这般良才璞玉,若不好生教导,实在可惜了。” 赵佶微笑着点头。 蔡京也露出满面笑容:“要习字,自然是跟当今书法造诣最高之人学习才好。” 赵佶嘴角上翘的幅度又大了些。 蔡京道:“不知这位姑娘出身何门?” 赵佶替忘忧答道:“她是诸葛先生的侄女,来给师师看诊的。” 蔡京道:“论武艺,诸葛神侯可称得上是高手。不过这书法一道上,未免就差了些。璞玉难得,应尽早另投名师才是。” 赵佶又拿起忘忧的字,毫不掩饰欣赏:“诸葛神侯的字太过严肃古板,无趣的紧。” 忘忧道:“我的字并不是和先生学的,自己写着玩而已,又不去考状元,自己开心才好。” 蔡京抬头:“我恍惚听说,诸葛神侯有个侄女和‘金风细雨楼’的一众匪党来往密切,说的可是姑娘?” 忘忧疑惑道:“‘金风细雨楼’什么时候成匪党了?他们楼主不是和我家先生一样的好人吗?” 蔡京露出笑容:“哦?这是诸葛神侯说的?” 忘忧也笑:“不是,是皇上说的。” 赵佶问道:“皇上?他何时说过?” 忘忧道:“天下一共就五面‘免死金牌’,太后、方巨侠、蔡太师还有我们先生和‘金风细雨楼’的苏楼主各有一面。这不就是说,他们五位都是一样的好人吗?和好人来往密切些,有问题吗?” 蔡京面色不变:“这么说,和‘风雨楼’来往密切是姑娘你了?” 忘忧点头:“是啊,怎么了?” 蔡京觑着赵佶的面色:“只是觉得姑娘尚且年幼,还是不要和那些粗鄙之人牵扯过多为好。毕竟他们那里男子居多,也并不安全。” 忘忧似是没听出他话里的机锋,毫不在意的道:“我去‘风雨楼’,只为给他们楼主治病。再有就是和他们另一位医者交流沟通。你们不知道吧,‘风雨楼’请了一位御医做供奉,据说还是位医术最高的御医。” 蔡京面上一副痛惜的样子:“姑娘于书法一道上有如此天赋,怎么去学医了?” 忘忧道:“我再说一次,书法于我只做消遣玩乐。况且蔡先生怎么知道我在医术上就没天赋了。我家先生还说我练武有天赋呢。” 蔡京问道:“这么说,姑娘也会武?” 忘忧毫不掩饰:“会啊,自己身体好了才能治别人不是。况且若是手上无力,怎么给人下针,我练武之后也觉得写字都有劲多了。就是最初被先生逼着早起练功有些痛苦罢了。” “忘忧,不可戏言。”诸葛先生威严的声音响起。 忘忧下意识的躲在了李师师身后:“先生……您……您怎么来了……” 传话的人在一旁苦笑。 诸葛先生向赵佶拜倒行礼,忘忧已经用白纸盖住了自己写的那四个瘦骨字。回过神来有些吃惊的看向赵佶。 诸葛先生道:“忘忧,这是官家和蔡太师。” 赵佶伸手扶住要拜的忘忧:“本是想以寻常公子的身份和你论书法之道的,神侯一来,朕这戏就再唱不下去了。” -- 第196页 虽是这么说,但赵佶面上的得意之色却非常明显。 蔡京道:“姑娘知晓了官家的身份,也该知晓世间于书法一道,官家实乃第一人。今日老夫和诸葛神侯都在场,姑娘何不……跟随官家精习书法。” 他本想说拜师,却见忘忧一双晶莹清澈的眼睛,与身边的李师师相比毫不逊色。怕官家再有什么别的想法,便转了话风。 忘忧脸上惊讶之色一直未改,似是还沉浸在刚认识的人竟然是皇上的震惊中。此时听到蔡京的提议,稍微平复了些,却也谨遵礼节不再抬头:“民女资质欠佳,只想好好学医,并不想贪多。” 她说的诚恳,赵佶却有些急了:“良才美质怎可辜负,况且你若不是极爱书法又怎能练到如此地步。” 忘忧依旧不抬头:“哪怕练到卫夫人的程度,身为女子,又能留下多少作品传世。还不如学医,救得一人算一人。况且我家传的医术,怎能就此失传,定要努力精进才是。” 赵佶道:“那有何难。你随朕修习书法,闲时朕召御医和你探讨医术便是。也省的你去什么什么楼里。” 忘忧道:“书法一道最是废时,民女一看官家的手腕便知道官家每日至少执笔一个时辰。这位蔡太师怕是比官家练习时间还长。民女深知,若贪图两样俱全,最后恐怕哪样都算不得大成。便放弃书法,专研医术吧。官家若是手腕疼痛,牵扯手臂,民女与您开个方子热敷,定可缓解。蔡太师也是。” 赵佶手腕一到阴天下雨便很不舒服,现在已经发展到整条胳膊都不太舒服了。不意被忘忧张口点出,又惊讶于她眼光准确。 诸葛先生适时开口:“官家、太师,忘忧的医术却实很好。御医树大夫也与臣说过,只和忘忧探讨,并不敢说教她。” 赵佶沉思不语。 诸葛先生便道:“忘忧把方子和用法写下来,太医院验过后再看适不适合官家用。” 忘忧点头,提笔写下。还是圆润闲雅的字体,却和写给李师师的那张有着些微不同。两分药方写完,忘忧在其中一份上注了太师二字:“两位找太医斟酌着用吧。” 赵佶拿起药方看了又看:“哎……若什么时候你改变想法了,或者有什么不懂的,就让你家先生给朕带信。” 忘忧微微抬头,没被面纱挡住的双眸微微泛红:“多谢官家……民女……民女告退……” 也顾不上行礼,转身就走。 赵佶忙道:“朕这里没别的事了,诸葛卿家快送忘忧姑娘回去,要好生安抚,万不可再苛责于她。” “是。” …… 两人走后,赵佶唤人拿了忘忧最初写给李师师的药方,和刚写好的两张对比着看。后面两张明显的力道虚浮,转折也不似之前那般圆润潇洒,收笔拖沓了很多,最后写上的“太师”二字末笔长了不少,十足恋恋不舍之感。 赵佶感叹道:“这回却是朕的不是了,她必是思虑了许久,才不得不放弃书法。朕又提起她的伤心事了。” 李师师劝道:“官家只是爱才,不忍明珠蒙尘。但依妾身看,忘忧姑娘于医术上恐怕成就会更高些呢。” 赵佶叹道:“也罢。师师啊,朕让人抄录一份药方与你,忘忧姑娘的原稿,让朕带走可好?” 李师师笑道:“妾身见这字体圆润讨喜,本想留着,谁知官家竟是忘忧姑娘的伯乐,妾身便忍痛割爱了吧。不过……换蔡太师一份手书可行?” 赵佶哈哈大笑:“朕还以为,你要朕亲手誊写呢。” 蔡京见赵佶没拒绝,便铺纸开始誊写。 李师师娇笑道:“忘忧姑娘不是说了,官家手腕不舒服呢,妾身舍不得……” 蔡京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留下来了,笔下又快了三分,誊抄完毕后,立刻告退。 ~~~~~~~~~~~~~~~~~~~~~~ 回到府里,追命见忘忧一直闷闷不乐,开口问道:“不是你嚷着要见官家吗?怎么见了一面变成锯嘴葫芦了……哎哎哎!怎么眼圈都红了!幸好世叔在这看着呢,小姑奶奶,我可没欺负你啊。” 诸葛先生停步,伸手拍拍忘忧的头:“没关系,‘天地君亲师’,我拜的是他的身份,不是他这个人。” 忘忧轻轻应一声:“先生不用管我,一会就好了。” 到底是看着她进了小园,诸葛先生和追命两人才去书房。 追命仰头喝口酒:“小丫头这是不高兴世叔拜官家?” 诸葛先生抚须:“是啊。” 追命叹道:“看她这样子,我都想要个闺女了。” 诸葛先生横他一眼:“先把媳妇娶了再说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肥肥的。 第110章 好残忍 忘忧怎么也没想到,小甜水巷一行之后,竟然缓解了另一件事。 赵佶暂缓立蔡京为相了。原因是体恤老臣,不想用过多的朝政耽误蔡京于书法上的进步。 蔡京感动的在朝堂上痛哭流涕,恨不能一死以报皇恩。至于私下是不是恨得出血,谁知道呢?好吧,谁都知道…… 赵佶在用了忘忧提供的热敷方子后,手腕疼痛大为缓解。于是向神侯府赏赐若干表彰诸葛神侯献方有功。 …… 严魂灵送了忘忧要的白衣来,男装女装都有,鞋子配饰俱全。 -- 第197页 忘忧换上,展臂问道:“好看吗?” 严魂灵和小豆、小米同时愣住。怎么会不好看,简直好看极了。但是她站在那给人的第一印象却不是好看,而是一种圣洁不可亵渎的气质,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忘忧见他们不说话,拉拉袖子:“不好看吗?我觉得挺好的啊。就是得小心翼翼的穿,脏一点就可显眼了。话说小余哥他们是怎么一件白衣从早到晚都保持干干净净的,看见了一定问问他。” 很好,仙气瞬间就没了。 严魂灵叹道:“你就不能晚些再开口,让我们再欣赏会。” 忘忧一脸“???” 严魂灵给她整理下衣服:“没事。你好看,你最好看。就穿这身参加浴佛斋会吧,都能直接扮观音了。” 忘忧果断摇头:“不要!那么多人,一会就脏了。我穿平常的衣服去。” 严魂灵道:“可想好了去哪个禅院没有?” 忘忧再摇头:“我只是去凑热闹,又不是真的要去接‘浴佛水’。要求百病不生,还不如来求我。”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去逛庙会也不错。” 忘忧道:“对呀,他们说浴佛斋会时就有煮酒卖了,我得去尝尝,再买些新鲜果子酿果酒。” 严魂灵眼睛一亮:“之前那种带气泡的玉露酒是不是可以喝了?” 忘忧笑道:“放心吧,给你留着呢。三哥嫌玉露酒劲小,偷喝也不会偷喝那种。”…… 说到品酒,最适合同行的应该是花晴洲,但是他刚刚开始接触“发梦二党”的事务,忘忧也不好意思麻烦他,便找了王小石一起。你说四大名捕?他们要负责布防,镇守在京城最热闹的几处,防止有人趁乱不轨。 忘忧稍微易了容,做少年侠客打扮,手里拿着把剑,挺像回事的。 王小石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你易容就易容,还做这么俊,跟你在一块都没姑娘看我了。” 忘忧哈哈大笑:“遇见好姑娘了一定介绍给你!” 即使不去最热闹的禅院聚集地,大街小巷上人也很多。忘忧和王小石眼睛发亮的买了一捧樱桃,虽然没有相思镇的那么好吃,胜在新鲜,果味香浓。 王小石叹道:“这么一小把就要半贯钱,若是不好吃可不亏死了。” 忘忧拍拍鼓鼓的荷包:“放心放心,我带了好多钱,正店里用银子交子都行,小摊上用铜钱现去换就行了。” 想到这位给丫鬟直接陪嫁铺子的作风,王小石再次惋惜了下自己不是女子,便和忘忧抢着吃起那一小捧樱桃来。 品酒自是重点,王小石爱吃爱玩,论品酒比不上花晴洲,却能给每种酒都配上几样菜来。忘忧听得有趣,一一记下,准备回府和厨房大师傅点菜。 王小石本来还怕忘忧喝多,没想到她说的品酒就真是品,每样酒浅浅一饮就能评出优劣来,甚至连酿制方法都了如指掌。遇见上品也最多也就半杯而已,一圈下来,反而是自己喝的多些。 趁这会来品酒的人不少,却多是觥筹交错,鲜有像他们这样。幸好两人交谈的声音小,不然怕也要引人注目了。 整条街转过一圈,忘忧大方的定了不少酒,付了银子留下地址让店家直接送到追命的老楼去。 王小石笑道:“有你这样善于品酒酿酒的姊妹,崔师兄算是不愁酒喝了。” 忘忧笑道:“不光他,你若是馋酒了,随时去老楼转转,必能尽兴而归的。” 见她说的极为理所当然,王小石心中却一酸。 忘忧眨眨眼:“怎么了?” 王小石感慨:“你们感情真好。” 忘忧瞬间明白:“你是先认识的白愁飞,然后才结识的苏梦枕是吧。” 王小石点头:“我们一起来到了京城,一齐被这地方的人排斥,一齐逐渐熟悉了这个地方,一起潦倒失意,一起醉倒街头……那时候,我在回春堂当药师,二哥在市集卖画。他写得一手好字,也画得极具气派,但因为没有名气,字画就得贱价出售。我们那会都没什么银子,虽说不上吃了上顿没下顿,却也一直没什么富余。但即使这样,我俩也要到一得居去叫几碟小菜,加上一壶酒,谈文论武说天下,那是来到京城后,结识大哥前,最快活自在的时候。” 忘忧静静听着,不多问,也不评论。 王小石继续道:“后来,破板门一战,认识了大哥,也认识了你。我和二哥从无名小卒一下变成‘金风细雨楼’的副楼主、三楼主。可之前那种快活自在,却再找不到了。” 忘忧轻轻的道:“我一直没问,你明明也好大的本事,为什么要避着白愁飞离开‘金风细雨楼’?” 王小石支支吾吾,不过忘忧也不是真要让他说出来,继续道:“你认为苏梦枕活不了多久是不是?认为白愁飞可以接任楼主一职,于是你选择避让,远远地看着。” 王小石沉默。 忘忧接着道:“抛开什么兄弟义气、江湖势力,我只从医者的角度跟你说:王小石,你好残忍。” 王小石不解,疑惑的看着忘忧:“残忍?” “苏梦枕和你们两个八拜之交义结金兰,你们两个却都在等他死。” “我没有!我……我只是觉……” “这件事上你比白愁飞还过分。白愁飞为了篡权,为了得到整座‘金风细雨楼’。财帛权势动人心,这不难理解。但是你呢,你为了什么?为了证明你二哥不是个坏人?用你大哥的命和他的‘金风细雨楼’去证明,你不觉得这代价也太大了些吗?” -- 第198页 王小石的手抖了,如他这般的剑客,又善用暗器,手抖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但他现在就是在抖,并且越抖越厉害。 忘忧继续道:“现在,苏梦枕的病渐渐有了起色,白愁飞也愈加坐不住了。那天在玉塔大厅里的事,分明就是逼着我以后不再踏足‘风雨楼’。我不信你没看出来。” 王小石不语。 忘忧也不管他,径自说道:“苏梦枕马马虎虎也算是交代了后事,他要你接管风雨楼,信你能管好。你可要怎么回报他这份信任呢?” 忘忧伸手拍拍王小石的肩膀:“小石头,我不逼你。但是你也要想好,是人是鬼咱们各自心里有数。别拿你大哥的东西去成全你自己心里的那个二哥。” “忘忧,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王小石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忘忧挥手止住他要说的话:“我知道你不会这么想,苏梦枕也绝想不到这里来。这个想法只会出现在白愁飞弄死苏梦枕霸占风雨楼之后,午夜梦回你王小石自己的脑子里,作用是好好折磨你自己。” 忘忧叹了口气:“或许,我也应该找苏梦枕谈谈,看他舍不舍得让他的好三弟余生都愧疚的活着……” 王小石忽然抬头,目光暴涨:“快走,出事了。” 王小石飞身而起,忘忧跟上:“怎么了?” 王小石全力运功,没想到忘忧还能说话,忘忧伸手抓住他背心的衣服:“跟我说,我更快些,带你走。” 王小石道:“是自在门的暗号,没受过训练的人听不到。” “在什么位置?” 王小石道:“就半声,不过应该是在那边。” 忘忧携起王小石,身形化成了一道虚影。 他们两个说着话,已经无意识的从朱雀大街走出了很远,现在具体在什么地方也不太清楚。 忘忧顺着王小石指的方向飞掠,同时感知全开,找武功高强的人就是了。 等忘忧和王小石找到被文雪岸戏耍如猫捉老鼠一般的几个人时,许天/衣已经流了一地的血。张炭、唐宝牛、方恨少、何小河、朱小腰五人勉强敌住文雪岸。 忘忧和王小石一到,瞬间兵分两路,忘忧去治许天/衣,王小石挽留剑出鞘,对战文雪岸。 一换五,张炭等人下场,个个都是强弩之末。此时来不及说什么,只抓紧时间努力喘口气,争取恢复些力气,好再战强敌。 忘忧一把拨开许天/衣身边的温柔,连探查都不用,许天/衣胸膛几乎被炸开。 手指连点数下给他止血。血流渐缓,许天/衣张口说道:“别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去帮王小石,给我报仇。” “闭嘴!”忘忧斥道。 这时,从王小石和文雪岸两人处发出了奇亮无比的光线来。王小石当机立断引着文雪岸走远,尽量远离这边。 许天/衣拉住忘忧的衣角:“那是他的‘势剑’叫做‘千个太阳’,我就是被这招伤成这样的。你快去帮王小石。” 忘忧不理会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压下自己看到许天/衣胸膛的感同身受。攥着他的手腕,滚滚如江水的充沛内力涌入许天/衣体内。 许天/衣怔愣片刻,苦笑道:“内家真气修炼何等不易,你又何必浪费在我身上。” 连多余的动作都不用,只一个念头,许天/衣就感到自己的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第111章 很凶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的修了下 此处偏僻,又有许天/衣发出了半声自在门的暗号,谁知道会引来谁。若是四大名捕到场自然是最好,可若是来的是六合青龙甚至元十三限呢。忘忧不敢赌,所以只用真气保住许天/衣的命,并不动用“生字诀”给他治伤。 现在的样子就是忘忧攥着许天/衣的手腕静止不动,许天/衣似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温柔被忘忧推开,本来很生气的,但是见她出手利落的给许天/衣止了血,一时也不敢造次。现在又见忘忧并不处理伤势,只抓着许天/衣的手腕,而许天/衣本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以为已经没救了。 又扑上来哭道:“都怪我,若不是我闹着要出来,就不会遇见这煞星。你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好了,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死你的,你骂我好了,你打我好了……” 然后温柔就被打了,并且打到飞出去。 打她的自然不是重伤的许天/衣,而是给气血翻涌的许天/衣治疗的忘忧。 “要哭丧到一边哭去,别耽误我救人!”然后对想伸手去扶温柔的许天/衣道:“你若再心情激动气血翻滚,我也老大的耳光打你。” 许天/衣现在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乖乖的靠好,努力调动起自己所剩不多的真气,随着手腕处涌入的真气一起循环于经脉。哪怕没什么用,却也是在向忘忧传达一个意思,一个努力想活下来的意思。 很有些暴躁的忘忧被稍微安抚了些。一边努力输出内力吊住许天/衣的心脉,一边分出精神关注着王小石和文雪岸的战斗,一边感知周围有没有高手逼近。 如此这般,消耗自然大到惊人。好在张牙舞爪冲上来要报仇的温柔被何小河和朱小腰拦住,不然就不止被打飞出去那么简单了。 王小石这边,文雪岸知道“千个太阳”能造成什么样的伤,心中断定许天/衣必死。怕忘忧救治无望后加入战斗,便从善如流的跟着王小石离他们远了些。两人交手几招,文雪岸自知不能轻易取胜,使出了元十三限所授的绝学“仇极掌”。在王小石躲闪的同时,抽身远遁。 -- 第199页 王小石并不打算追,救治许天/衣要比追击文雪岸重要多了。 他们那边一停手,忘忧也轻松了很多,至少不用手里时刻捏着一道剑气准备救王小石了。 张炭几个早察觉到了剑气,忘忧身边就放着把剑。剑鞘十分普通,但能发出这种凛冽的剑气,怕也是把了不得的宝剑。没想到剑气突然消失,眼尖如方恨少,注意到忘忧空着的一只手稍稍动了一动。赶紧跟身边的唐宝牛分享,两人正为刚才的剑气到底来自于宝剑还是忘忧的手争论,王小石也回来了。 匆匆一眼,只知道许天/衣伤得很重,王小石之前的注意力都在文雪岸身上。现在才看到他竟然伤得这么重。 “忘忧……有什么我能做的?” 忘忧道:“找辆车,把他带到神侯府去。” 苦痛巷位于内城,马车不得疾行,所以等他们赶回神侯府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 车驾直接入府,忘忧真气输送不敢稍停片刻。直到进了府门才算松了口气。隔着马车跟严魂灵说道:“严姐姐安排一下,除了王小石让别人都离远点。若是先生或者那几位爷谁回来了,让他们去张炭那问经过。” 严魂灵知道必是紧急的事,马上吩咐人清场。 直到满天繁星时分,忘忧才终于撤了功。 许天/衣早已沉沉睡去,被炸开的胸口依然血肉模糊,却一起一伏动的极为规律。 撤功之后,才发觉双腿已经僵硬。努力一动就是又痒又麻的感觉,身体不受控的扑在了马车一边。 一只有力的手挑开了马车的帘子,冷血的眸子在月色下微微发着绿光。 忘忧苦笑:“我一个姿势太久,动不得了。” “笨蛋。”嘴上说着,却解下了从不离身的剑,伸手去抱她。 出得马车,修复别人许久的“生字诀”也治好了自己。 忘忧在冷血手上踢踢腿:“好了好了,可以动了。” 冷血放她下地,手仍虚扶着,见她彻底站稳才收回。 忘忧原地动动:“都这么晚了啊,让人把许天/衣抬去养伤吧,找大夫给他包扎一下,看着都疼。” 冷血应了一声:“你呢?” 忘忧笑眯眯:“我没事啊,就是饿了,你也没吃饭吧,一起吃。先生回来没?” “没,托你的福,世叔最近伴驾频繁了许多,怕是要再晚些。先去吃饭吧。” …… 填饱了肚子,忘忧抱着一杯消食茶坐在客厅满足的慢慢喝着。 追命笑道:“没白疼你,还知道给我选些酒。” 忘忧这才想起来:“我说忘记什么了,原来是忘了买果子。今天吃到挺不错的樱桃,我还准备买些回来做樱桃酒呢。” 追命眼睛一亮:“樱桃酒?用樱桃煮酒还是直接做原料酿制?” “都行,都试试。成品应该是清新爽口的那种滋味,配上口味重些的菜一定很不错。” 无情轻咳一声。追命和忘忧同时低头喝茶,却也向对方飘去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王小石、张炭等人到了,互相礼毕,朱小腰极自觉地站到了忘忧身后。 忘忧笑道:“在这,你是客,哪有让客人站着的道理,快坐下说话。” 朱小腰这才又行了一礼,静静坐下。美目不经意间往某个略显沧桑的人影处停了一停,又飞快的转走了。 温柔首先开口问道:“许天/衣怎么样了?” 忘忧刚要开口,无情拦道:“温姑娘当他已死便是。” 温柔瘫坐回椅子上:“已死?已死……”下一刻就直问向忘忧“你不是‘小医仙’吗?为什么不救他?” 唐宝牛急忙拉住要蹿起来的温柔。方恨少拱手解释道:“温姑娘只是太过担心,不是存心冒犯的。” 无情冷哼一声,白皙修长的手端起了茶杯,却不入口。这个姿势只有一个意思——送客。 厉害啊,果然是打发,还让人挑不得礼。 温柔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让她认错本就比让她杀人都难。想赌气离开,却还想见见许天/衣的遗体,一时不知所措的坐在那。以往她不管惹了谁,总有人帮她圆场善后。但是现在,和她同行的王小石、张炭、唐宝牛、方恨少、朱小腰、何小河全都沉默不语,这让她更怀念起对她百依百顺的许天/衣来,不禁流下两行清泪。 王小石看不得女子垂泪,开口道:“成师兄……” 无情冷笑:“王师弟若有心怜香惜玉,便直接把人送去洛阳。不然这次是许天/衣,下次还不一定是谁。” 王小石给噎的说不出话来,温柔更是大叫:“你是说天/衣哥是被我害死的?” 这话可以从她自己口中说出,却不能被别人指责。 无情冷冷的说道:“难道不是?身处局中又无力自保,靠别人保护却不听令。若不是王小石提前教了许天/衣传讯之法,今日又凑巧离你们不远,你当倒下的会只有他一个?” 温柔哭道:“就是我要出来的又怎么样?反正你们‘四大名捕’可以先斩后奏,来杀了我给他报仇啊!” 论情论理,八个温柔也说不过无情。但是一旦耍起无赖来,无情确实拿她没办法。 “闭嘴!”忘忧喝道,“杀了你有什么意思,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回洛阳,在你老子的地盘想怎么闹都有他收拾;第二,留在京城,他们不是给你找了安全地方吗,风平浪静之前再不许出来。” -- 第200页 温柔并非不想反驳,只是觉得身上压力重重,说不出话来。 忘忧接着道:“你若不想选,我也可以代你选,多送一份气劲锁身。只是重锁之下,形如瘫痪,不光生活不能自理,连大解小解也需要人服侍。我倒是可以让人寻两个服侍的下人来与你,雇人的费用寄给洛阳王,没得他女儿用人,却让别人付银子的道理。” 压力骤减,温柔能说话了,却再没了原来的底气,只硬撑道:“你敢!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忘忧冷笑:“你是‘洛阳王’的女儿,许天/衣也是他的义子。若是义子搭了条命还不能让他温晚好好管教女儿,那我就来替他教。” …… 最终,温柔选择了留在京城。王小石几人护送温柔离开了神侯府。 走出客厅,何小河轻声跟朱小腰道:“见这一面,我觉得我的外号应该让给你这位小师父才是。”朱小腰掩口轻笑。 待他们走得远些,忘忧才问道:“那个女的是谁?外号叫什么?” 铁手笑道:“何小河,外号‘老天爷’。” “呃……” 冷血看看忘忧:“你跟那种人生什么气。” “没有。”忘忧不承认。 “在她手上吃亏了?”冷血再问。 “没有!怎么可能!” 追命大笑:“听听,下回要说谎照着第二句‘没有’这么说,第一句那种,三岁的孩子都不信。” 忘忧伸手去戳他,追命人已经飘到了房梁上。 忘忧想追,被铁手按住,安抚的拍了拍头:“咱们只做对得起良心的事,是非功过如何评说,就由得他们吧。世上哪有人能让所有人都说好话的。” 忘忧扁扁嘴:“我知道,就是听见了不舒服,她也配诋毁你们。哼!温晚若是再不管,就不是只说说而已了,我让他们父女两个一起瘫痪。” 小姑娘模样语气都是又软又萌,即使知道她有做到的实力,还是忍不住联想到装作凶狠伸出软嫩爪子的小奶猫。于是,忘忧的头发被四个人轮流揉成了鸡窝状。 第112章 做假手 亭子里,两个人对坐饮酒,喝的是忘忧不许开坛的“润如酥”。这酒曾经叫做“神仙酿”,后来某人听见“神仙”两个字就不舒服,便改名为“润如酥”。轻轻浅浅的淡绿色,倒也称得上“遥看近却无”。 亭子在假山上,位置略高,刚好看得清下面的花园。诸葛先生和楚翊两人慢慢饮着酒,静静看着。 戚少商正用左手和阿宝对战。没错,他之前被砍断了左手,但是现在有两条左手等他换着用。 阿宝正经学武没多久,但胜在行动敏捷,出手虽然没招式,却力求有效。这路子和冷血诡异的相似,只不过冷血用剑,阿宝则更类似贴身擒拿。 忘忧不禁有些怀疑,难不成阿宝也是跟什么狼、豹、虎之类学的?呃……豺狼虎豹……哈哈哈哈…… 冷血无奈的看看神游天外自惊自笑的忘忧:“醒醒,换你做的那只了,怎么戴?” 忘忧回神:“哎呀呀,走神了……刚才怎么样?” 阿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向无情怀里的那只手。 忘忧也看过去。无情做出的东西和他的人一样,都有种特殊的风格。连这只由他做出来的假手,都带了十足的精细唯美。而现在,这精细唯美的假手却有了瑕疵,食指上一个明显的牙印。 忘忧哈哈大笑,拍拍阿宝的肩膀:“张嘴给我看看,牙齿痛不痛?” 阿宝摇摇头,凑近忘忧小声道:“姐姐的手最好看!” 忘忧一愣,随即也凑近阿宝的耳朵:“干得漂亮!” 忘忧的手肉呼呼的,伸展开来手背上四个肉窝,她一直觉得不如别的女子那般纤美好看。这“别的女子”指的是李师师、息红泪、唐晚词、白欣如、伍彩云她们,甚至还包括雷纯。至于温柔,人不好,哪里都不好。 若都是女子也就罢了,仔细看一圈,自己身边竟然连男子的手也好看的很。诸葛先生和楚翊下棋时,两人手指捏着棋子的样子简直可以入诗入画。铁手的手比别人大很多,结实厚重、坚硬如铁,可偏偏又灵巧的很,好看的和别人都不一样。冷血的手总是暖暖的,和他的身体一样,一丝多余的肌肉也没有,线条流畅矫健。追命平时不修边幅,经常胡子拉碴,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保养,偏一双手生的筋骨分明,足够他换着花样糟蹋也让人不觉得难看。 更别说现在抱着假手的这家伙,身为男子有这么秀气好看的一双手你不觉得暴殄天物吗?浪费可耻知不知道!挑眉什么意思?我才没嫉妒你…… 忘忧帮戚少商穿戴好自己做的那只手臂,远不及无情做的那么好看,却最大限度的复原真手的能力。 戚少商快被一个一个的惊喜砸晕了,用义肢拍拍忘忧的肩膀:“这个更舒适些,也更灵活些。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合作下,要那只的外观这只能力就完美了。” 忘忧瞪他:“好看还是好用,二选一,不能都要。” 戚少商叹气道:“这样啊。你做的这只真是又结实又好用,怕是轮起来可以直接做兵器使了……决定了!” 忘忧看着他,等下文。 “用他那只!” 忘忧炸毛:“你故意的!” 花园里一片笑声。 -- 第201页 ~~~~~~~~~~~~~~~~~~~~~~~ 忘忧和王小石两匹快马出城,在郊外停下休息。 “你去过‘风雨楼’了?”忘忧问道。 王小石道:“去过了,和大哥谈了谈,跟他认错来着。” “你大哥没说我以小人之心度你们君子之腹?” 王小石忙摆手:“怎么会,大哥谢你提醒呢。我也谢你。” “哦。” 王小石郑重道:“我是真的很感激你,不光为骂醒我,也为你荐戚少商进楼子。” 忘忧撇嘴:“他去‘风雨楼’纯属自愿,你们眉来眼去好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王小石挠挠头:“嘿嘿,‘连云寨’破的时候我就想过要去助他来着,但是我赶到的时候你们一行人已经开始逃亡了。” 忘忧道:“你不觉得戚少商和苏梦枕很像吗?都很信任自己的兄弟,都被叛变。只不过顾惜朝那口咬得更深更疼而已,苏梦枕那若不是我出手,至少茶花和沃夫子肯定没命。要是再由他亲自砍了师无愧……嘶……怕是以后都拿不起红袖刀了。” 王小石深有同感的点点头:“你对‘风雨楼’有大恩。真要论功行赏的话,给你个长老做做都行。” 忘忧笑道:“长老?听着就不年轻,还是我‘小医仙’好听。”顿了顿问道,“戚少商与你们应该很合得来吧。” 王小石笑道:“一见如故!他来楼子的当天,与我和大哥喝了一宿的酒……呃……大哥有吃先东西,他喝的最少,还吃了树大夫给的护胃护肝的药,第二天醒了之后也有乖乖喝药……” 忘忧道:“行了,你接着说,我又没怪他。” 王小石小声嘟囔:“还没怪……你眉毛都立起来了……”清清嗓子,“就是聊得很尽兴,我和大哥与戚大哥神交已久,一见之下都觉得不枉此生。” 忘忧道:“我想知道的是你家二哥什么反应。” 王小石叹气:“二哥不大高兴,但是又没办法,只敬了杯酒就退席了。” 忘忧道:“你可怪我?” 王小石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大哥应该也明白。你我先行出京去迎师父和师娘,怕是诸葛师叔一脉也要统统离京了。这个时候有戚大哥在楼子里,我也放心很多。” 忘忧问道:“你和苏梦枕到现在还不肯出手吗?” 王小石苦笑:“忘忧……我和大哥不是……” 忘忧伸手止住他要说的话,掰着手指头数给他:“打住,我知道,你大哥的十字金言:‘从来不会怀疑自己兄弟!’所以我才找楚先生借人,不然怕是回来之后你大哥的坟头都长草了。” 王小石想起那晚的情形,心有余悸的道:“别的都好,就是一说起楼子里叛变的事,再提起你,戚大哥说话刻薄的没边了都,句句往大哥心窝里捅刀子……那晚我都怕他直接把大哥气死……” 忘忧托着下巴:“知足吧,按楚先生的意思,戚少商有顾惜朝这个叛徒兄弟难免腰杆不硬。他要把‘小雷门’的雷卷也调回来,加上劳穴光、阮明正、穆鸠平几个陪他一起去见苏梦枕。我感觉楚先生是让这些人一起过去活活气死苏梦枕,直接接管风雨楼。” 王小石一口水喷出来,呛的直咳,好容易缓过来,眼神有些空:“那晚,大哥甚至说出戚大哥比他要更适合做京城龙头老大的位置来,若是加上‘小雷门’的门主,还有‘虎啸鹰飞灵蛇剑’劳穴光、‘赛诸葛’阮明正、‘阵前风’穆鸠平三人,怕是大哥直接让位的心都有了。” “喂喂喂,你那有些期待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王小石嘿嘿一笑:“就是想到差点能和他们一起共事,开心。” 忘忧撇嘴:“你是说我拦错了?好说,调人方便的很。” 王小石赶紧摆手:“不不不!一个戚少商已经把大哥刺到快吐血了,再经不起别人补刀了。你家那位楚先生……” 忘忧斜看着他:“你敢问?敢问我就敢答你。” 王小石摇摇头:“还是不问了。” 第113章 去甜山 和王小石分手后,忘忧直奔白须园。两人分工不同,忘忧要去保护天/衣居士进京,而王小石则要去找“神针婆婆”织女。至于诸葛先生和四大名捕,他们同时被不少麻烦事绊住,必须解决了才能出京。 王小石倒是想去接自己师父,诸葛先生说还是忘忧去比较保险,而且织女十有八九也会动身和天/衣居士汇合,他们之间终究还是有情的。诸葛先生还嘱咐,若是织女已经动身,那王小石可以不用露面,只暗中保护即可。作为师弟,诸葛先生真心希望兄嫂可以破镜重圆,不想让师兄觉得是自己授意王小石要织女去见他的。 至于派忘忧去接天/衣居士,除了她武艺出众外,更重要的是她的面貌实在太无害了。(炸毛!)这样的半大少年,即使接近天/衣居士,也不会引起各方太多的注意,能省去不少麻烦。倒不是怕麻烦,主要拖不起。 当忘忧找到避世一般的白须园后,叫了几声没人应答,感知一下,并没有人。 想硬闯,简直有要掀桌子的冲动。什么鬼地方!怎么会有比无情的小楼机关还多的地方!真不愧是一个门派的! 怨念了一阵,继续上路。天/衣居士不在白须园,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已经出发赶往京城了。 -- 第202页 人海茫茫,寻人不易。好在有楚先生布下的联络处,各州城隶属刑部的六扇门也有可以打听消息的人。否则等忘忧找到,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 甜山老林寺,张炭和一个村姑打扮的女子肢体纠缠在一起,姿势十分不雅。 蔡水择笑得岔了气,就差还没断了气:“张饭王练的是‘反反神功’……你制住他,他就用你的功力来反制你。你硬要强撑,现在两种内力已缠结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了,你们要分开也不容易了!这叫两位一体,哈哈哈……你们俩可真有缘,天造地设!” 村姑涨红了脸,骂道:“这是啥阴陨功力!你还不快放?!” 张炭喘息申辩:“我这功力不阴损,是你先暗算阴损我,我的功力才会反扑……现在闹成这样子,我也一时撒功不了了……” “你不要脸!” “脸我可以不要,但我要饭!” 隔老远,忘忧嘴角抽了抽,天/衣居士这是有多想不开,怎么找了这么几个活宝陪同。不过又想到白须园里那一大堆的珍禽走兽,好像也能理解,这位天/衣居士可能是个怕寂寞的人吧。也不对,怕寂寞还答应在白须园一辈子? 胡思乱想着,忘忧已经入了老林寺。 …… 能准确的在众多山头找到这里,并且直冲老林寺,还要感谢一个…呃…一只,一只小朋友。 忘忧辗转各处,有消息说天/衣居士去见温晚了,于是从白须园跑到洛阳。洛阳的消息是天/衣居士一行已经动身前往京城,于是又从洛阳又赶往京城。半路接到消息说他们一行人又转道往南走了,于是又往南追。骑在马上几乎一路埋怨,刑部消息传递慢成这样,干脆反过来叫“不行”算了! 最终还是楚先生的线人传书给了确切的方向。不过却是一次两条。北离京师五百里咸湖,南距京城七百里甜山,天/衣居士与元十三限都是兵分两路,至于具体在哪,只能忘忧自己判断了。于是,一枚铜钱抛上天,忘忧便来了甜山。 甜山说是山,其实却是连绵的一片山脉。忘忧正发愁在这山脉之中怎么寻人,就听见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声音。似男似女又非男非女,像小孩又不像小孩。声音很大,说的是:“怪怪!怪怪!……” 离得近了,忘忧有些哭笑不得,竟是一只红嘴黑毛的鸟。这只鸟比别的鸟看上去要机灵很多,它见到忘忧竟然眼睛一亮。别问从哪看出一只鸟眼睛一亮的,反正就是一亮。很高兴很开心的样子,直接冲进了忘忧怀里。 忘忧看着一个劲跟自己撒娇的鸟,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手感好得很。开心!再摸摸背,好滑,嘿嘿! “你叫什么啊?有主人吗?”忘忧柔声问道。 “怪怪,怪怪!”鸟大声叫道。 “你叫怪怪?哪里怪了,明明这么乖巧的样子,叫乖乖还差不多。” 这鸟竟然开心的用头去蹭忘忧。 “你……真叫乖乖啊?!你有主人吗?我怎么觉得浑身发毛啊,你别是要成精了吧……话说,我自己是不是精都不知道呢……哎哎哎!去哪?” 乖乖叼着忘忧的衣服拽。忘忧便跟上它,乖乖见忘忧跟得上,就飞得更快些,越来越快。忘忧全神戒备,感知范围探到最大。若真碰见成了精的鸟王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自己应该也能打得过……吧…… 听到张炭的声音,忘忧才松了口气,不是精怪,这鸟儿怕是哪位高人驯养的。 进门,张炭和一村姑难解难分,两人功力联通,气血交互,若无外力怕是很久也分不开。 而刚才说话的蔡水泽已经满脸是血的倒在一旁了。另一人双腿着火,不知道是谁。 先救认识的,忘忧一脚踢过去,张炭和那村姑两道人影东西而飞。 张炭翻身爬起,大喜道:“你来啦!”手指着那双腿着火正努力灭火的人道“他是赵画四,元十三限的人。” 忘忧点头:“哦,用‘丹青腿’的赵画四,想对战三哥的家伙。来先跟我打,看看你配不配去战追命。” 赵画四盯着忘忧道:“你是‘小医仙’?” 忘忧笑道:“是啊,原来我这样有名了啊。” 赵画四忽然大笑起来:“不知道你这‘小医仙’救不救得了他。”手中的笔指向满脸是血的蔡水择。 张炭已经上前扶住蔡水择,跟忘忧道:“这是‘黑面蔡家’的‘火孩儿’蔡水择,来帮居士的,忘忧你救救他。” 最后一句已经带了悲声。 忘忧不再管赵画四,眼神从他身上挪开的一瞬,赵画四飞身逃出寺外。 简单给蔡水择止血,这伤严重却不致命。忘忧拿出带着的成药来给他吃了几颗,暂时稳住了伤势。 张炭长出一口气:“多亏你了。” 忘忧看看寺里的布置,尤其对高台上的佛像看了又看:“我怎么越发不明白了?这女子是谁?” 张炭有些尴尬的道:“她是‘无梦女’。” “哎?我听过她。九幽活着的那两个徒弟教出来的人。她怎么跟你绞在一起?她也帮居士?” 张炭更尴尬了:“她是元十三限的人。” 忘忧忽然转头看向寺外。张炭和无梦女也下意识的看过去。 只见一大黄袈裟、背插戒刀、额上十二枚戒疤、银须白眉、颧高如鹫的和尚,飘然而入。 -- 第203页 只听那和尚合十道:“老衲是这儿老林寺的主持:法号老林是也。老衲甚为不解:为何你们江湖人的纷争,老是喜欢拿寺庙、道观、尼庵来闹事,如此毁了道场,渎了清净,对你们又有何好处?你们又何必老爱焚寺烧庙,破功败德呢?” 大殿上有些毁掉的佛像,蔡水择号称‘火孩儿’,与赵画四交手的时候也用了他成名的火刀,大殿上此时有不少火烧的痕迹。 忘忧后退一步:“我只分开两个人,治了一个人,对这寺庙可丝毫没有损毁。”这是对大和尚说的,忘忧问向张炭:“他是来帮居士的吗?” 张炭还未答话,老林和尚抬头问道:“尊驾何人?你说的居士指的可是天/衣居士?” 忘忧道:“正是,我是神侯府派来接应天/衣居士的人。敢问……这里的局,是大和尚你做的吧。” 老林和尚不答:“神侯府派来接应的人?姑娘太过年轻貌美,恕老衲冒犯,可有证明?” 忘忧掏出一块神侯府的令牌扔给他:“这个可以吗?” 老林和尚仔细检查,目光仍带怀疑。 忘忧叹道:“那便没了,令牌还我,直接打过吧。”手中两柄飞刀激射,目标却不是老林和尚,而是大殿上的两尊佛像。飞刀破空之声甚利,似有雷霆万钧之势。 老林和尚身形骤起,却也不是攻向忘忧,而是去追其中的一柄飞刀。僧袍卷起,带着飞刀狠狠砸向地上,震碎了地面的青石方砖。老林和尚一惊,转头看向忘忧。 忘忧脸上笑嘻嘻的按住了张炭要发动攻击的右手手腕:“莫动手,自己人。” 打向另一尊佛像的飞刀将将触及佛像便掉落了下来,看似力重千钧的飞刀竟无半分力道。 “这砖可是你的力道震碎的,别赖在我头上啊。”忘忧道。 老林和尚面色古怪:“神侯府若派人,为何不派居士的弟子来?” 忘忧抬头:“王小石有别的事,而且,我比较厉害。我说大和尚,快把居士放出来吧。重穴被制可也难受得紧呢。” 老林和尚面色铁青。张炭则惊奇道:“居士?居士在这?” 忘忧点头:“骑狮子的佛像里。” 老林和尚见她点破,便也不再隐瞒,袖子一挥,一道气劲打碎佛像。 一人跌坐在佛像内。清修如竹,清秀如竹叶。甚至山岚掠过他后,再吹拂众人,也感到一阵竹风。他端坐那儿,坐得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直如婴儿恬睡初苏一般,虽有眼耳鼻舌身意,却不能分辨六尘的无功无识。甚至连因果都可以不昧。 蔡水择和张炭都“啊”了一声。张炭第一个反应就是惊喜。然后他的心马上沉了下去:既然天/衣居士真的在佛相内,也就是说他已受人所制了。 蔡水择的反应则是同时并起了惭愧与警惕:警戒——老林和尚究竟是敌是友?羞愧——自己居然没发现这寺内还有人! 老林和尚却漫声长吟道:“相送当门有脩竹,为君叶叶起清风。” 他隔空弹指。指风掠过佛灯,带有禅意,一如竹风掠空。 他先弹开天/衣居士的“哑穴”,然后说:“许兄,老衲这般做法,苦心你可能体会?” 天/衣居士徐徐睁目,徐徐叹道:“大师这又何苦呢?启碎啄机,用杀沾剑,该死的死,应生的生,大师又何必为了我的事,如此几费周章呢?” 老林合十道:“居士是老衲的方外至交,老衲实不愿眼见你死,所以才会骤施暗算,制住了你。” 忘忧明白了,天/衣居士没防朋友,所以被老林和尚制住。而老林和尚之所以制住他,是为了不让他出手护住这些随行的人。从而骗过元十三限,让他认为天/衣居士人在咸湖。 忘忧总结道:“总之,是好心,好心就好。” 老林和尚问道:“你要带居士走?” “走?为什么要走?我等先生来,看他打元十三限。” 老林和尚皱眉:“元十三限已经被我骗过去了,现在怕是已经在去往咸湖的路上了。” 忘忧眨眨眼睛:“是吗?你确定?确定元十三限不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哈,卡在这不算难受吧。 居士和织女是一定会救的,这两个死前难得HE了,请一直HE下去。 感谢在2020-03-23 12:16:03~2020-03-25 12:3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薛定谔的猫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见元限 老林和尚突然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忘忧看张炭:“我说的不清楚吗?” 张炭挠挠头:“应该是想问你知道些什么吧。” “哦,直接问就是了。不过我也解释不了,你就当我比较厉害吧,不过我也确实比较厉害呢。”忘忧背着手,很有些洋洋得意的样子。 蔡水择若不是受伤颇重,现在一定已经笑出声来了。 忘忧身形飞起来到天/衣居士身边,伸手在他胸口按了按。 天/衣居士笑容温和:“你是忘忧吧。” 忘忧回他一个笑:“是呐。” 老林和尚惊道:“你解得开我封的穴道?!” 老林和尚自己动的手自己当然明白,他对了天/衣十六处穴道。要制住天/衣居士,只三两道穴道阻塞是困他不住的。天/衣居士虽然因真气走岔,内功薄弱,但他自有办法解除身上的禁制。 -- 第204页 所以老林和尚一口气封住了他十六处要穴。就好像是一连下了十六道锁,从脚趾锁到头皮,包准都不能动一动。 这种独特的穴道封闭法,在点穴的时候,秩序稍有倒错曾会使人致命,解穴之时也一样。可是,封穴道点落的秩序本身,却完全是颠倒、错乱、繁复的,例如第一下指处是腹下的关元穴,但第二指却转到了足踝的解溪穴,到第三指时却在肩上的秉风穴,第四指转落头侧的耳和髎穴,第五指又得回落印在关元穴。 这种离乱而且离奇的打穴法,只有他和他那一家子的人能够掌握。可忘忧只伸手贴了一下便全部解开,这让老林和尚震惊无比,他自己也做不到。 “是啊,穴道闭塞气血不通而已,倒是和我的以气锁身有些像,不过你只锁重穴,时间长了可不要浑身酸痛了。以后试试锁整条经脉,至少锁住的人不会很辛苦。” 老林和尚陷入沉思。 忘忧扶着天/衣居士从佛台上下来,说道:“居士已经出来了,元先生也别躲了吧。” 和打碎的佛像并列的是一尊金身菩萨像,忘忧的话就是对着这尊佛像说的。 而佛像也就真回应她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林和尚全神戒备,大喝道:“元十三限?” 忘忧挥挥手:“都别激动,他动不了,你也别想着动他。你这大和尚比我还莽撞,若不是这位元先生倒霉,自己进了佛像,居士现在早荣登极乐去了。” 老林和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你是说元十三限一直就在这?” 忘忧道:“对啊,居士也知道吧,您往那佛像看好几眼了都。” 天/衣居士微微点头。 佛像或者说元十三限说道:“也好,趁你们未死之前,让你们问个明白也好。我只料定纵然只有一个许师兄的兄弟、门徒、友人在这儿,他就一定会往这儿坐镇。他舍不了,天生就不是做大事的人材。刘邦为了逃命,连儿女妻室皆可弃。许笑一则只适合隐居山林,却偏要出来现世。我抓准了这一点,然后望气:整个甜山,今晚此地杀气最盛,那必是我们斯杀之所,所以我啥也不做,找一个人,扮作是我,在甜山之役的幕后调度,自己坐在这佛像之内,把一切事尽收眼里。” 老林和尚脸色煞白,那小姑娘说得对,自己差点害死了天/衣居士。 忘忧明显对别的更感兴趣:“望气?能用这本事看看我吗?” 元十三限道:“你一进来我便看过了。万物皆有气,哪怕是具尸体,也有尸气。但你没有气,至少我看不到。所以才问你到底是谁。” 忘忧兴致缺缺:“又一个看不到的,看来这些真的对我没用了。” 元十三限并不纠结,转向天/衣居士说道:“许笑一,你答允了我不出关,又跑到这儿来,是来送死的么。” 天/衣居士:“我们真非见生死不可吗?” 元十三限:“你既已来京,必去相帮诸葛。我若不现在杀你,等你们会集了,就杀不了了。” 忘忧撇嘴:“说的你好像现在能杀似的。” 老林和尚见忘忧说的肯定,问道:“为何?” 忘忧看看他:“解释了你也听不懂,反正他就是因为功法问题,被困在佛像里了。你们别刺激他,离他远些,估计十天八天他也出不来。咱们等诸葛先生过来收拾就是了。” 元十三限道:“你当诸葛能来?相爷早安排了人趁此去伏杀诸葛。如果说那儿是总局,这里才不过是分局哪!” 天/衣居士怒道:“卑鄙!” 忘忧拦:“居士,你们别气他,可也别被他气到了。不然咱们走吧,留他一个人在这庙里待着,反正他也出不去。” 元十三限干笑了一声,笑声带躁,“你以为区区一座神像能困得住我?” 天/衣居士冷峻地道:“神像是困不住你,可是如果神像果真有神,你再强也挣脱不了。” 元十三限冷笑道:“没想到这些年来不见,你竟会练就了这般迷信!我就是神,神我合一,无我无神,有我有神,不必摆脱!” 张炭忍不住讥讽了一句:“你顶多只是个魔头,却来充神!” 天/衣居士道:“你摆脱不了的不是神,而是这神像的灵气所引发的《山字经》!” 这句话一说,神像内便没了声音,半晌,整个神像竟抖动了起来,像是不住打冷颤哆嗦一样,未几,金色的神像还渗出了密集的汗珠来。 忘忧撇嘴:“怎么会有你这种人,你们‘自在门’的功夫本是极正统王道的,挑喜欢的路子练下去总不会出问题。偏你急着要提高攻击破坏的能力,好好的经脉底子糟蹋了不说,连入道的路都变了。” “你……”*2 分别来自天/衣居士和元十三限。 忘忧眼睛一亮:“我这么说你们也听得懂是不是?”看向一脸茫然的老林和尚和张炭,“果然,境界到了自己有感觉,哪怕我说得乱些你们也知道是什么。” 张炭张口欲问,忘忧伸手止住:“别问,我解释不通,听不懂就是境界不够。” 元十三限道:“你说的入道的路是什么?我只是练了别的功法,便与旁人不同了吗?” 忘忧摇头:“我说到哪你听到哪吧。大道三千,达到极致了都可突破。一般练武之人,我分为‘器’、‘术’、‘法’三种境界。再高的就是‘道’了。一级一级突破,寻求极致,这就是以力寻道。除了元先生你之外,我见过的人大多都是这样。不管成就如何,总之王道的法子出错最少就是了。而元先生你,或可参考道家的斩三尸,好好的武道不走,改走自身道。善念、恶念、执念皆除也是寻道的方法。别人斩念是为了境界突破,目标是无欲无求。而你却是为了提升攻击破坏的能力,目标是赢了诸葛先生。这执念怕是无论如何都断不了的,更别提突破了。” -- 第205页 天/衣居士若有所思,元十三限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伤心箭’怎会不如‘浓艳枪’……你在骗我!” 忘忧道:“名字倒是浅显,‘伤心箭’,听起来就是心武合一的路子。类似于愤怒时力气比较大。这种武学优点缺点都明显,优点是攻击力确实提升很多,缺点是无法控制。你能保证你用‘伤心箭’的时候心里只有伤心?若加点愤怒的情绪效果可不是要打折扣了。哦……所以要加别的武功一起练,那个什么《山字经》能导致你被困在佛像里,应该是佛经了吧。也对,佛家控制心绪还是很厉害的。转化七情供你那‘伤心箭’。”忘忧又想了下,“也不成啊,情绪毕竟不长久,是不是还得再练个什么功转化内力为情绪?不然一支箭怎么打数朵枪花?” 天/衣居士震惊道:“没错,要练成‘伤心一箭’,首先得要学会《山字经》的运气法,如果要把‘伤心一箭’练成顶峰,还得配合‘忍辱神功’。” 忘忧点点头,皱眉捂住鼻子:“怕是哪种功法练出问题了,导致一运功就发出臭味。我说元先生,你就别徒劳了,想要脱困靠得是顿悟,运功无效。只能越来越臭!” 气味慢慢消散,忘忧喘了口气,接着道:“除了以力寻道、斩念寻道之外,收集信仰功德也是一种寻道方法。你虽借神像蕴合了多少年来善男信女的念力灵力来悟了同为佛教典籍的《山字经》,但也为这佛像多少岁月以来造化的金身所困。也算有得必有失吧。” 天/衣居士叹道:“你脱困时悟不了道,悟了道时却又脱不了困。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元十三限厉声笑了起来,啸笑之声在神像内激荡不已:“世事多不遂意——但我岂是常人!” 天/衣居士道:“秦皇扫六合,诸葛三分国,皆非常人也,仍难逃英年早逝之噩运!” “不!”元十三限吼道:“不!我不认命!我不是不如人,我只是不够运!诸葛这干得势人讲得势话,你则是废人说废话!人生在世,数十荏苒,我不求不老不死,但决不当袖手旁观、无所事事的废人,以出家、退隐、看破红尘的名义来不作不为、不闻不问,我既来人世走一遭,若不能惊天动地,就死无葬身之地又如何!” 天/衣居士摇头:“老四,你志气太高,火气太猛,所以戾气太重、杀气太甚。无所作为,并非不为,而是有所不为,总比胡作非为的好!” 元十三限大喝一声:“你少来教训我!” 忘忧蹲下身子戳戳张炭,小声问道:“是我的错觉吗?好像我跟他说话他就能心平气和的听着,我刺他几句他也受着,但是居士不管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似的。” 张炭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可爱说卡得难受,那就再放一章吧。哭泣的存稿箱啊…… 第115章 见织女 在场皆是高手,哪有听不见的。 天/衣居士重重叹了口气:“也是我自己不死心,偏要劝你一劝。既然怎么说都不听,我便也不劝了吧。” 菩萨像里传来轰轰隆隆的激荡之声,犹如一头怒狮困在里面咆哮冲击,却不得出,连佛殿内也充满罡风真气,佛灯欲灭欲熄,全仗老林禅师以哀神指保住灯焰。 天/衣居士摇首叹道:“老四,这又何苦!” 好一会,神像内的厉啸冲击才告平息。 又过了一会,才传来元十三限颓顿的语音:“我是给困住了,冲不开去。”他的语气变得无尽低沉:“不能脱困,动弹不得,终练成绝世神功又有何用?” 天/衣居士道:“四师弟,这困局是你咎由自取的。我从来不想对付你,三师弟也没这意思。我们只希望你不要助纣为虐,为虎作伥,逼害良善,身败名裂。” 元十三限忽道:“如果我能脱困,我可以考虑不再跟随相爷,不再与你们作对。” 天/衣居士欣然道:“如此甚好。那么,我带来的手足们,你是否也能网开一面?” 元十三限爽快地道:“我可以下令司空等人放他们一马,这些小子们微不足道,放了不成问题。” 天/衣居士问:“你答允了?” 元十三限道:“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天/衣居士悦然道:“老四,小镜姑娘的事,完全是一个不幸的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说什么都是同一门下的师兄弟啊。” 元十三限冷冷地道:“过去的事,谁都忘不了。你们联手,诸葛运好,我当然不是你们对手。但我曾救过你一命,你不曾忘掉吧?” 天/衣居士听出他耿耿于怀的语气,也只能浩叹道:“是的,你救过我,所以我会给你回报。你一向言而有信,我信得过你。现在就告诉你……” “别闹了。”忘忧拦道:“我算知道为什么居士您和小花先生两个人都收拾不了他一个。这性子分明是你们惯出来。说句软话就要助他脱困,大好的主动局面转手送人。” 天/衣居士讪讪一笑:“老四说话一向算数的……” 忘忧蹲在地上,随手捡了根木棍戳着地:“真不愧是同门,先生门下已经去世的那位萧剑僧,还有受了老大皮肉之苦的铁手,也都认为别人跟他们一样,一诺千金呢。居士说的那些,咱们自己做不成吗?哪用他来下令。” 忘忧站起身:“这位老林大师应该也是位了不得人物吧。” -- 第206页 张炭点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位应该是‘杀头大将军’雷阵雨,也是前‘六分半堂’的副总堂主‘霹雳火神’。” 忘忧笑了:“雷阵雨?咳咳……呃……张炭你带这位雷……算了,还是叫老林大师吧。你带这位老林大师去帮你们的人吧。应该不会再出现他们这个等级的人物了吧。” 老林大师皱眉道:“我要确认居士安全才能离开。” 忘忧整整衣服:“我这么大一个人在这里您看不见吗?” 老林大师张口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忘忧拍拍手:“好吧,反正不管怎么样,你们都觉得我好欺负。老林大师,注意了。” 下一刻,忘忧的手已经捏住了老林和尚的脖子。 老林和尚是先觉得颈上温热,后感到汗毛乍起的。这姑娘的行动比他的感觉还快! 忘忧笑嘻嘻的收手退后:“现在可以去了吗?” 老林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失敬了。” 忘忧抱拳:“好说好说,我都习惯了。” 张炭知道忘忧武功高,但具体多高也不清楚。更别提第一次见的蔡水择,在忘忧和老林和尚回话之后才惊讶的叫出声来:“她她她她……” 张炭定了定心神,一幅已经知道的样子:“别那么大惊小怪的,能走不,咱们去帮忙。” 见蔡水择半天找不回自己的脑子,忘忧笑得眉眼弯弯。 张炭道:“那我们先去帮唐宝牛他们,你和居士自己小心。” 忘忧挥手:“放心吧,王小石应该也快到了。” 张炭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忘忧指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在怀里的乖乖:“它告诉我的。” 张炭狐疑的看着忘忧,忘忧道:“快走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聊。” 张炭这才出发。而那村姑打扮据说是元十三限帮手的女子,竟也跟了上去。 天/衣居士感慨的看着在忘忧怀里的乖乖:“它倒是乐意亲近你。” 忘忧抚摸着乖乖的背:“居士把它养得真好,是叫乖乖吧,真是又聪明又漂亮。” 乖乖挺起了胸脯,很得意的样子。 元十三限何曾被如此忽略过:“二师兄真是越来越长进了,听个女娃娃挑拨离间,便不记得救命之恩了吗?” 天/衣居士道:“我并非……” 忘忧插嘴:“你是救了人,却要居士终身困于白须园,现在又挟恩图报,逼着他教你脱困之法。居士信你,我可不信,都算在我头上好了。居士,小花先生没来之前,您若是忍不住要助他脱困,便来试试我的气劲锁身吧,必然比老林大师只锁重穴舒适很多。” 话不客气,但忘忧一副小女儿家顽皮任性的样子,带上半是娇半是笑的嫣然表情。天/衣居士除了苦笑再无法应对。 元十三限喝道:“女娃娃,诸葛给了你什么好处,老夫一样给得起。屈居诸葛门下,你永远越不过他一手□□的‘四大名捕’。如此甘为人下,你身为强者的尊严哪去了?” 忘忧笑笑:“越过?我为何要越过?有人在前面顶着,我便只负责玩,有什么不好?” 元十三限道:“果然是孩子心性。诸葛门下束缚颇多,又怎能玩的尽兴?所谓‘正道’,不过是换着花样委屈自己罢了。你才多大年纪,就有那般身法,不肆意江湖如何对得起如此天赋。” 忘忧垂眸:“我从来不认为所谓肆意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人力不可为的事多了,我只要能够不做不想做的事就好。恰巧,跟着蔡京搜刮民脂民膏,便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 元十三限冷笑:“蔡京怎么了?你们这些‘正道’人士天天喊着杀蔡京,却不知杀得了一个蔡京,还有干干万万个赵高、李辅国、鱼朝恩,只要天子昏庸无道,亲近奸佞,那杀了一个蔡京,又来十个百个,哪杀得尽?我护这蔡京,至少他护着我。谁对我好,我便对他好。谁用我材,我就为他用。至于他对别人好不好,关我何事?” 忘忧吃惊的看着元十三限:“你若是个女子,我便能理解,你一定是爱上蔡京了才看不见别人对你的好。是男子……也凑合吧……” 元十三限大怒:“你放……放什么厥词。” 眼前的小丫头目光盈盈,让他想到了曾经的小镜,下意识的不想对她说粗话。 忘忧脑洞一开,简直停都停不下来:“难道不是吗?你明明有对你那么好的师兄,竟然舍近求远去找蔡京。小花先生对你多好啊:你想建功立业,他陪着你。你想杀敌立功,他让着你。年轻时怕你伤心不敢和小镜姑娘表白心意,到现在怕你难过不敢解决你教出来的‘六合青龙’。刺杀由着你,偷袭由着你。话说你每次失败逃走,先生是真的没办法杀掉受伤的你吗?”转头看见一旁呆住的天/衣居士“居士他也对你那么好呢:你说不让居士出白须园,居士就真在里面一呆就是大半辈子,守着和你的约定,寂寞了也只养些飞禽走兽……哦,还有乖乖,乖乖你和王小石并列。说到哪了?反正就是为你一句话,再寂寞也不出白须园。为你一句话,哪怕再想织女姑娘也没去找她。……我的天啊,找人写个话本怕不是比牛郎织女还感人……我见过蔡京啊,抛开为人不谈,他确实挺优秀的。仪表堂堂、姿态优雅,写得一手的好字。能做宰相哪怕是个奸相也一定是很有本事的人。但他真好过居士和小花先生吗?还是元先生你就喜欢蔡京那款?宁负天下人不负你?” -- 第207页 “哈哈哈哈……”一个笑声突兀的传来。 天/衣居士本是呆立不动,听到这笑声像是瞬间从沉睡中醒来一般。 “哇哦!元先生你要少一个宠你的师兄了,看看,这就是朝思暮想、念念在心、无时能忘、刻骨铭心……呜呜……王小石!捂嘴就捂嘴,你连我鼻子也捂住,是想替你师父师娘杀人灭口吗?!” 王小石讪笑着挥手:“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你快别说了。” 天/衣居士是在织女出声的一瞬间便冲出了庙门,抱住了她。 织女一张老脸布满了海衣般的皱纹。她别过脸去,不想让天/衣居士看见她的脸。 天/衣居士第一句就问:“你为什么要来?” 织女没有回答。她撷下头上的发簪。那是当年他送给她的簪。 发簪上刻了两行字。是当年的他刻上去的,刻了之后才送给当年的她。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这一刻已不用言语,天/衣居士都明白了。 ——他是爱她的。 ——她也是爱他的。 所以他有难,她就来了。 天/衣居士紧搂着织女的腰说:“其实,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织女流泪。晶莹的泪滑过的再也不是丝缎般的脸孔,而是皱和纹交织的脸庞。 “我知道。”她说。 “可是你以前却避不见我。” “因为我误会了你。” “但你现在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对不起过你?” “因为你刚才说了,”织女也握住天/衣居士的手,“而且我一看见你,就没有怀疑,没有了恨意,就相信你了。” …… 忘忧和王小石两个在庙里,偷偷的看,偷偷的听,偷偷的笑。 忘忧已经打定主意,若是元十三限出口打扰他们,就第一时间封住他的喉咙。就是不知道气劲锁身对佛像里的元十三限有没有用。 天/衣居士和织女的久别重逢还是被打扰了,不是被元十三限,而是诸葛先生。不过忘忧觉得他们重逢的时间也有点长了,若是诸葛先生再不出现,两个人这么抱着聊下去,手臂不累吗…… 第116章 掌中珠 诸葛先生见到抱在一起的天/衣居士和织女,自是由衷的替他们高兴,若不是庙外无遮挡,他甚至想不去打扰他们,直接进庙和忘忧、王小石一起偷看。 天/衣居士放开织女,无半分羞赫的与诸葛先生打着招呼。而织女却低低的垂下了头。一场怪病,让她飞快的消逝了青春,现在的她与清风瘦竹一般的天/衣居士站在一起,说是母子也并无不妥。 长辈们终于正常了,王小石看了看忘忧,这才出庙门见礼。忘忧则低着头,自己刚才那些胡说八道,可千万别给先生知道了…… 此时,最不淡定的就属佛像里的元十三限了。于他,现在是比败于诸葛之手更难熬的时候,甚至觉得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嘲讽。 佛像里传来雷霆之声:“诸葛,除非把我困在这里一辈子,否则我一旦脱困,必把你们赶尽杀绝!” 声音大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但所有人都无比清楚的听到了另一个小小的声音,又娇又甜,轻轻的,像是背着人说的小话:“吹牛。” 雷霆之音聚集起来的气势瞬间瓦解。 说话的当然是忘忧。“都告诉你了,要出来得靠顿悟,你发多大的火都没用。吵死了。” 王小石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又伸手拉了拉忘忧,示意她退后些。意思很明显:嘴上痛快了就好,顶雷的事还是让……三师叔来吧…… 诸葛先生本来严肃的面容被忘忧一句话说的和缓下来:“终究是我们两个的事,这战,免不了。” 忘忧想了想,顺着王小石的力度后退了些:“先生放心打,有我呢。” 诸葛先生郑重的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但是落在旁人眼里,就真的是哄孩子了。 织女拉忘忧到自己身后:“小姑娘,到婆婆这来。” 忘忧抬头看她:“婆婆?别闹了,最多叫姑姑、姨姨,打扮一下就能叫姐姐了。” 织女抚一抚自己苍老的脸,这曾经是她的心病,后来转了心思到“神针门”的武功上方才放下了些许。若是别人说那些话,她纵然不怒,也绝不会给人好脸色看。但说出来的是忘忧,织女把这当成是小姑娘家拍马屁没拍到地方:“小丫头净捡好听的说。” 忘忧摇摇头:“不是的。美人在骨不在皮,您只是生机转向了经脉,导致皮肉迅速衰老了。您跟我回神侯府,我用不了多久就能给您调过来。” 织女大喜:“你说的可是真的?” 忘忧用力点点头,然后看看专注诸葛先生和元十三限对战的王小石与天/衣居士,小声跟织女说:“我给您治病,您别把我那些浑话说给先生听好不好……” 织女几乎又要笑出来,不知脑补了什么,伸手摸摸忘忧的头:“好孩子,以后我护着你。我一直想生个女儿来着,没想到生出来个臭小子,整天就知道追着人家小姑娘跑。” 忘忧刚要答话,只听一声暴喝,几扇庙门同时飞出,跌在地上碎屑乱飞。 诸葛先生要和元十三限比武,那就是比武,光明正大不许别人插手的比武。在这之前,就需要先把元十三限从佛像里放出来。这脱困的法子诸葛先生和天/衣居士都想到了。与其苦苦挣扎,不如和这神脉相接的佛像融为一体便是。待以后化解了佛像的力量,木雕泥塑的普通佛像还能困得住谁来。 -- 第208页 元十三限能成为和诸葛先生并肩的高手,自然有他的聪慧与优势。飞快的领悟之后,武力瞬间大增。 此时和诸葛先生战在一处的就是一尊金身佛像,佛像有了生命一般,和元十三限合为一体。 元十三限本名元限,因为身负十三道绝招,每一招都是对手的一次大限,所以便给江湖中人称为元十三限。现在,武力大增之后十三道绝招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诸葛先生能够稳稳接住,却也无暇他顾。 忘忧收起一直以来的懒散架势,微微皱眉问王小石:“元十三限刚才用的是不是‘势剑’和‘恨极拳?’” 王小石点头:“没错。” 忘忧奇怪道:“他不是教给文雪岸了吗,就是‘天下第七’,你们‘自在门’不是有教给徒弟的功夫师父不能再用的规矩吗?” 王小石再点头:“确实。四师叔……” “以天下英雄为弓,以世间美女为箭!” 一股死气扑面而来,王小石的反应已经很快了,挽留已经被他持在了手里,但不知为何,这股死气萌生之初就让人有种不知拿它怎么办才好的感觉。 不过王小石已经不用去想应对的办法了,他整个人已经斜飞出去。应该是飞得很快,因为还没来得及想是怎么飞的就落了地。又好像飞得很慢,他清楚的看到一只箭从自己身边飞过,甚至看清了箭上尾羽的纹路。 落地一滚,思维回笼。王小石出了一身冷汗。自己是被忘忧蹬出去的。没错,蹬出去。自己飞出的同时,她也借蹬在自己身上的力道冲向了相反的方向。 而让王小石冷汗簌簌而下的,是现在的场景。天/衣居士把织女推开,用身体去接另一只箭。而忘忧,她用手抓着箭杆,咬牙死死定住,不让箭枝再前进半分。 和刚才一样,似乎很久,又似乎一瞬。直到箭光消失,所有的一切才恢复正常。 战场上,诸葛先生已经亮出了枪,足以抢掉了所有和所有人锋芒的枪! 元十三限拉满了弓,弓上搭着箭,专伤人心的箭! 两个人都没动,都在等结果。 忘忧急喘了几口气,把箭杆丢在地上。随着箭杆落地的还有一滴鲜红的血。 元十三限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小丫头情急之下徒手接箭竟只是震裂了虎口。但随后,小丫头的表现便很让人满意了。 脸上飞快的退去了血色,眼泪要掉不掉,汗却是止不住的滑了下来。面上如此,内里不定受了多重的内伤呢。 诸葛先生却不似元十三限想象那般着急,只沉沉的说了句:“忘忧,治伤。” 王小石扶住忘忧,天/衣居士已经拉着她的手腕把脉了。忘忧缩回手,带着哭腔的声音委屈至极:“我没事,自己治下就好。” 天/衣居士怒喝:“老四!你竟如此卑鄙!” “我们是敌人。”元十三限借来达摩的脸,看不出忠奸,只见癫态狂意,“敌人应以一切手段打击敌人。我知道你和诸葛小花这帮人最是看重那些许情谊,我射杀他们任何一个,便足可伤透你们的心。伤了心的敌人,便更易中我的‘伤心小箭’。” 两支箭看似同时射出,却因为目标远近不同而分了先后。先中忘忧和王小石处,这箭虽然厉害,却只是个幌子,能换得天/衣居士和织女片刻分心便算完成任务。真正的杀招却是念着箭诀射向织女那箭,不中不休。不管射中的是织女还是天/衣居士,都足够让诸葛饮恨了。 一想到要当着诸葛的面杀掉与他关系最好的天/衣居士,或者天/衣居士心心念念的妻子,元十三限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忘忧出手拦住了箭,这是元十三限没有想到的。但回想之前她伸手便捏住了老林和尚的脖子,这份身法也够格追上他的箭了。可如此年轻的丫头又哪来的内力抵消箭上的力量呢,现在怕是五脏都被搅碎了吧。 还是有些可惜的,毕竟长得耐看天赋又好,相比之下,自己选的那个“无梦女”简直差劲的没眼看了。 元十三限没看见诸葛担心的表情有些不甘心:“那小丫头是谁家的,你不做个悲痛表情哄哄她吗?就那么不在意?” 诸葛先生目光柔和了一瞬:“我家的。我家姑娘,本事大得很。” 忘忧刚好也抬起头来,脸上冷汗未退,但面色已经恢复红润,闻言明媚的一笑。看得一旁的王小石几乎忘了怎么呼吸。 元十三限现在也发现忘忧的状态不似重伤垂危,心思转动下问道:“你是诸葛什么人?” 忘忧笑意不减,开口四个字:“掌上明珠!” 好似什么都说了,又好似什么都没说。传达的意思却是非常明显:绝对不会另投别派就是。 即使忘忧神功在身,也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诸葛先生和元十三限于武学上的天赋与造诣当真是登峰造极了。若不是那位开山祖师,名字很奇怪的韦青青青已经作古,忘忧倒是真的很想见一见了。问问这位是如何把天下的英才汇聚一门的。 别看忘忧现在脑中想法颇多,状态却不是平时魂游天外的漫不经心。闭目、侧首,做鼻观心状。 王小石一愣,同时心里又一痛。这个样子的忘忧他见过,在金风细雨楼的跨海飞天堂里。苏楼主,苏梦枕,大哥…… ~~~~~~~~~~~~~~~~ 浓艳枪对上伤心箭,好像已经被刻在命运里一般,无论如何也避不开、躲不掉的决斗。 -- 第209页 一拔箭,张弩、瞄准,一绰枪、拗杆、振缨。 即使已经见过,这枪花炸起时,忘忧还是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气。真是美死了的枪花,美到词穷。 元十三限也射出了他的箭。一发双射,弩上搭着的箭枝射出时,同时带起了元十三限箭篓里的一只箭,那才是真正的“伤心箭”。无形无影,奇快无比。 这只箭从诸葛先生后心处飞出来时,才露出了应该有样子。 王小石惊呼出声,他看见诸葛先生胸膛忽然开了一个透明的洞,仔细想想,应该是开洞在先,箭枝飞射在后的样子。但两人交手实在太快,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哪里说得清楚。 一招即分。诸葛先生一掌当胸而立,掌沿上着了一箭。那是元十三限一射双发的另一支箭。而元十三限则更惨些,他在枪花炸起时急退,如元神出窍一般退出了达摩金身。于是,这尊金身替他挡了一劫。但强行抽身所受的伤有多重,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一面急遁,一面恨声、嘶声、哑声地喊:“诸葛……我们没完……没了……” 诸葛先生一手抚胸,惨然颔首,也喃喃地道:“我们也完不了……” 忘忧上前扶住他:“先生,追吗?” 诸葛先生重伤的身体稍稍向她扶住的手借了些力,忘忧明白了,便也不再问了。扶着他原地坐下,切“生字诀”疗伤。 疗伤之前的小插曲,天/衣居士和织女、王小石三人,眼睁睁的看着忘忧……简单粗暴……甚至算得上心狠手辣的,一把扯出了诸葛先生掌沿的小箭。 皮肉筋骨具伤,蛮力拔除带来的痛自是剧烈无比。诸葛先生却眉头都不皱一下,温和的看着忘忧:“可消气了?” “……嗯。”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送到,甜山之战完了,群抱大家~ 第117章 不嫁人 青芒起,强大的生力滚滚涌入,飞快的修复着伤处。 等疗伤告一段落,忘忧睁开眼才发现四大名捕已经赶过来了。 元十三限败走后,直接去了六合青龙和四大名捕交手的地方。不是去拿四大名捕泄愤,而是直接杀向自己的徒弟。 自在门那古怪的门规,元十三限用了教出去的武功,竟真的被心魔反噬,以致身上的伤肉眼可见的溃烂加剧。他出手杀了传功的弟子,等于收回了功法,每杀一个,反噬便减轻一分。 除了最先给他杀掉的齐文六和叶棋五,六合青龙剩下的四个人在四大名捕出手相助下算是躲过一劫。 铁手迎着忘忧谴责的目光,讪笑道:“吃我们这行饭的,可容人战死,不许人给冤死。” 冷血十分不自在的按住衣襟不让忘忧拉开:“都是皮外伤。” 忘忧不干:“骗鬼呢你?都是皮外伤你会记得包扎敷药?给我看看!” 冷血的脸通红,手紧紧抓着衣服:“忘忧……” 看他实在羞得厉害,忘忧瞪他一眼,不再坚持:“真不愧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天/衣居士带的人不少,朱大块儿、唐宝牛、张炭、蔡水择等人。在和元十三限一方的人对战中,几乎人人负伤。自是要找地方休养一下,才好向京城出发。 山里并没有什么客栈,众人便住进农家。他们不吝银钱,村民倒是挺欢迎的。 忘忧也终于看了冷血的伤,叉着腰跟他发了顿脾气才给人治。追命笑得直打嗝,被忘忧在肩窝戳了下,发出一种介于痛和笑之间的声音,怪异无比。这下轮到其他人笑他了。 一夜好睡,第二天,忘忧是被吵起来的。真搞不懂天/衣居士那种神仙一样的隐士是怎么受得了这么聒噪的一群人的。再赶上村子里有要成亲的人下聘礼,乱上加乱。 再次启用“生字诀”给诸葛先生治了伤,织女见忘忧有些蔫蔫的样子,心疼道:“忘忧可是累到了?” 忘忧摇头:“没有,就是没睡够。一会吃了午饭再去睡一会就好了。” 织女笑道:“小石头他们都跑去看人下聘礼了,你不去跟他们玩?” 忘忧扁扁嘴巴:“去过了,觉得没意思。”想到自己的疑惑,托着下巴问道:“您是很喜欢很喜欢居士的吧。” 织女没有否认,经此一役,她与天/衣居士之间再无猜疑。“为什么这么问?” 忘忧道:“早上我去看下聘,帮着接聘礼的太太夸那个定亲的姐姐好福气,她父母要把聘礼全数给她陪嫁过去,还添了不少,这样会在婆家更有地位。不像同村的另一个姑娘,她父母留下她的聘礼给她兄弟娶媳妇,只给她陪嫁了两身换洗衣服,这样会让婆家瞧不起。” 织女笑道:“忘忧在担心以后的嫁妆?” 忘忧摇摇头:“才不,我有好多银子呢。不是嫁妆的问题。那位太太是大家都说特别好特别贤惠的太太,别的女子都想过得像她一样,才请她来给接聘礼。但是我觉得她那样一点都不好。” 织女微笑:“怎么个不好法?” 忘忧苦着脸道:“那个太太她说:嫁人之后就要听丈夫的话,要服侍丈夫的父母长辈,要给丈夫洗衣做饭,还要做好多好多家事。最重要的是要给丈夫生很多孩子,最好都是男孩子。对丈夫的小妾通房还要和颜悦色,庶子庶女也要疼爱有加。至少表面上得这样。然后别人就都会夸你贤惠了,公公婆婆就都满意了,孩子也会觉得你是个好母亲了。这样死了之后再进夫家祖坟,世世代代的女儿媳妇都会说你很好,会有很多赞美,会对孩子的前程很好。” -- 第210页 她一口气说完,接过织女推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接着道:“我不觉得这样哪里好,所以就想,我可能不适合嫁人,还是现在的日子更适合我,我不嫁人了。” 答话的不织女而是冷血:“嗯,不嫁了,我养你。” 忘忧对冷血笑道:“就你那点俸禄,还是攒着娶媳妇做聘礼吧。以后没钱了跟姐姐说哦,姐姐接济你。” 冷血哼了一声:“先把你差的这一尺身高长上,再来跟我谈称呼问题吧。” 炸毛! 他们在外面闹,诸葛先生提壶给天/衣居士倒了杯茶,眼睛瞟到无情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的手指,和天/衣居士相视一笑。 闹了一圈的忘忧被织女拉着坐下:“你说的那是小家碧玉的日子,江湖儿女总是要更畅快些。民女逾岁不嫁,是要多缴赋税的,所以一到年纪就被逼着嫁人。可是江湖女子终身未婚的也大有人在。忘忧不用害怕,遇见喜欢的人了,能在一起最好,成不成亲也只是个样子。哪怕成了亲,过不下去和离便是。可别被凡夫婚事吓到,不敢与人相爱了。你还这么小,怎么就想起这些来?” 忘忧想了想:“我原来从来没想过要成亲。在小园住着,小园被我收拾的可舒服了,哪哪都合心意。想出去了就跟着他们四个到处跑,总能有人带我玩的。可是今天看接聘礼,突然想到他们四个以后也会成亲的,成了亲会带别的女孩子玩,我就不好跟着了。” 冷血嘴角抽了抽,想跟忘忧说:你多虑了。这世上能、敢、配把和四大名捕出去办案称为玩的女子,估计也就你一个。 织女笑笑:“原来是怕寂寞啊,那你该考虑的是多交些朋友。你还这么小,身子尚未长成,大可不必早早考虑婚事。趁现在好好玩吧。” 忘忧想说自己不小了,不过说了这些就要解释一大堆,还是不说了:“也是,想什么成亲啊,先玩着,多交几个有意思的朋友。” 正说着,王小石几个回来了,买了很多米面菜蔬。张炭号称“饭王”,那可真不是白叫的,他一顿能吃下五六十碗饭,没错,五六十! 忘忧和织女的谈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王小石几个听了个尾巴。几人进门把买来的东西放在地上,王小石先跟织女行了礼,然后跟忘忧道:“我还想跟你说呢,若是你以后碰见今天这种事,可千万别忍着……哎?你不知道?你不是也去看接聘礼了?哦,走得早啊。” 唐宝牛扯着大嗓门道:“亏你走得早,不然也得生一肚子气。那小娘子未来的夫家婆婆派了贴身的婆子来教什么‘夫家规矩’。那老婆子还跑到前边来一通数落,可把我们给气的。在前院都这样,在后边女眷那还不知说的多难听呢。偏那家小娘子的父兄都没个血性,只满嘴‘读书人家规矩大’。张黑炭也死命拉着我,不然我非掀了桌子不可。” 张炭道:“你懂什么,你要是能把那小娘子娶了,那就随你闹去。若是不能,今天给她出了一次头就放下不管,以后那小娘子就得被婆家指点一辈子。” 忘忧愣了下:“那你们去找那个姑娘的夫君来啊。” 张炭苦笑:“那些迂腐的读书人家,做儿子的是不会为了没过门的妻去和母亲理论的。他们看来,婆婆欺负媳妇简直天经地义。” 忘忧皱眉:“那为什么要嫁到他们家?” 张炭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民间成婚多是这样。” 忘忧吸了口气,伸手拍拍冷血:“幸亏我没在这种人家。” 冷血瞟她一眼:“真在这种人家你不会跑?” 忘忧眨眨眼:“对哦,我能跑的。” 冷血皱眉看看她:“困了?回房睡觉去。” 忘忧脑子还没转过来:“你说像他们那样成亲,岂不是挑婆婆比挑丈夫重要。” 织女笑道:“你若是普通的民女,我就替我儿子聘了你。” 忘忧甜甜的一笑,靠着织女的手臂蹭了蹭:“有您这样的婆婆,肯定不会欺负我。” 诸葛先生和天/衣居士走到院内,众人行礼。 诸葛先生问道:“忘忧的伤可都好了?” 忘忧点头:“就破了块皮,早好了。” 天/衣居士按着忘忧的脉门细细诊着,好一会才放手,跟诸葛先生道:“和咱们想的一样。” 诸葛先生解释:“‘伤心小箭’名为伤心,除了外伤,也有七情之伤。忘忧小心些,莫要多思多虑入了执念才好。” 忘忧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怪不得心里这么乱,压都压不下来。不想了,我去睡会。” …… 一觉睡到下午,然后和织女聊天聊到入夜。 聊什么? ——话本! 织女不光喜欢看话本,还自己写。爱恨情仇悲欢离合来者不拒,王侯将相贵女名妓信手拈来。两个人聊起各种故事来简直有相见恨晚之感。 织女道:“市面上的话本多是那些落魄秀才们写的,无聊透了。净是些穷苦书生碰见宰相千金一见钟情,然后私定终身,最后书生高中状元上门迎娶。要么就是狐仙变成美女报恩,赠金银供衣食,等书生高中后还帮他娶高门贵女,最后狐仙飘然远去。反正无聊死了。” 忘忧深有同感的点头:“之前我在京城书摊上找的也是这种,后来还是严姐姐寻了好的给我。严姐姐是神侯府的副总管,叫做严魂灵。对对对!神侯府的‘嫁将’。严姐姐说识字的女子本就少,识字又能不受约束看话本的就更少了。要么是江湖女侠,要么就是妓馆的姐儿。看市面上的话本子觉得没意思了,可以出钱请人单写,严姐姐给我找的就是那些定制本子。故事比市面上的有趣多了,但比不上您讲得好。前辈您到京城写,保证大火。” -- 第211页 织女笑道:“叫什么前辈……” 忘忧截道:“不叫婆婆,多显老啊,放心吧,我一定治得好。” “是是是,你一定治得好。不然管我叫姐姐?”织女宠溺的说道。 “好啊好啊,不然咱们也学王小石他们来……” …… 农家房隔音本就一般,他们又都是高手,有心听的话跟对面说没什么两样。 之前她俩聊得开心,王小石却急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天色稍晚就悄声跟天/衣居士道:“师父,您快把师母请回来安歇吧,不然照这个架势,明天我非多个小姨母出来不可。” 屋里闲聊的人顿时表情十分精彩。 王小石跟他们说了老林寺外忘忧对织女的称呼问题,又补充道:“我看师母和忘忧现在的情况,很像我和大哥二哥结拜的时候……” 于是,老少两代高手,谁也不说话了,静静的听着两个女人聊话本。 …… “是是是,你一定治得好。不然管我叫姐姐?” “好啊好啊,不然咱们也学王小石他们来……” “别!”若干声大喝同时响起,惊起外面树上飞鸟若干。 数道人影蹿进忘忧的房间,天/衣居士上前拉织女的袖子:“夫人,时辰不早了,咱们歇息去吧。” 追命惊魂未定的戳着忘忧的脑门:“快别闹了!你要和师伯母……我们可怎么称呼你?” 王小石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幸亏赶上了。” 忘忧和织女都反应过来,织女挥开天/衣居士的手:“不结拜就是了,那么紧张做什么。你自己回房吧,今晚我在忘忧这歇了。” 忘忧笑得眉眼弯弯,伸手抱住织女的手臂:“好啊好啊。” 天/衣居士苦笑,用眼神向诸葛先生求救。 诸葛先生咳了一声:“忘忧啊……” 织女另一只手揽住忘忧,抬头等着他的下文。忘忧糯糯的道:“我七情有损,要人陪着睡。” 诸葛先生哑火,只嘱咐道:“早些休息。” 看戏看的心满意足的众人一哄而散…… 作者有话要说:  就一更,养存稿箱君。 感谢在2020-03-26 13:11:27~2020-03-27 12:5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eleces 23瓶;不动九重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谁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我想到怎么综了,还能有点收获,后面综的剧情会标明的,不喜的大家避下雷哈~ 群抱~ 更一章感谢大家,这章甜哦~ 等一行人回了京城,忘忧和织女两人的话本大计已经构思到第四本了。万物生之下,织女的容貌也由原来七老八十的婆婆变为五十上下的妇人。这样的变化之下,织女简直要把忘忧供起来。直道若不是许天/衣不争气,定要讨她做儿媳。 “武艺、内力、轻功、见识都一般,温晚就是这么教你的?情情爱爱倒是走得通,奈何眼光太差。你要是争气些,哪怕有忘忧一半的本事,我也好意思厚着脸皮去跟诸葛老三说。现在这样,连命都是人家忘忧救回来的,喜欢的还是得罪了人家无数次的刁丫头,彻底没戏了。” 最委屈的莫过于许天/衣了,他从小在“洛阳王”温晚膝下长大,与母亲多是书信往来,一年也不见得见一次面。久别重逢,本来还怕母亲见到自己的重伤难过落泪,想了一肚子安慰的话。没想到一见到年轻了很多的母亲,竟然被劈头盖脸一顿数落。自己怎么说也算得上年青一代中数得上的好手,何曾被这样嫌弃过。大写的懵简直挂在脸上。 不过接着听下去就没脾气了,因为自家老娘参照的对象是忘忧。想到她那似乎源源不断,精深到恐怖的内力。许天/衣觉得自己还是闭嘴老实听着为好。倒是王小石听不下去,倒了杯水给织女:“师母用茶。若跟忘忧比,怕是没几个人算是争气的。” 织女端水喝了一口,转移目标:“小石头没喜欢的人吧,不然你去追追忘忧?虽然比不上她,但这辈人里你也算不错的,矮子里拔高个,万一看上你了呢。” 王小石一噎,心道:有您这样天天和她腻在一起的师母,我才不要去追,难道以后每晚和师父两人长吁短叹看着你们谈天说地?到了神侯府还加一个严魂灵…… 王小石退后一步和躺在床上的许天/衣一起郁闷。 天/衣居士清了清嗓子:“夫人,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去吧。何况,情爱之事怎可勉强。” 织女瞟他一眼:“还没说你呢。这么多年就教了小石头一个,哪怕多几个,也能挑一挑啊。心思全用在养鸟上了,乖乖倒是会讨忘忧欢心,可惜不是个人。你们两个,连乖乖都不如。” 于是,天/衣居士也退了一步,和儿子、徒弟一起郁闷。 夫妻重聚,隔阂尽除,骨肉团圆,大难不死。阖家欢乐,真是阖家欢乐啊…… ~~~~~~~~~~~~~~~~~~ 主院书房。 诸葛先生修长的手指敲敲桌子:“余儿,你怎么想的?” 楚翊一口气憋得上不来下不去的:“对啊,你们两个都是怎么想的?用这谣言试一试不是很好?现在把人支出京去,你是没看上她?” -- 第212页 无情垂眸:“关于我等兄弟的谣言委实太多,不久也就消散了。‘翠杏村’里本就是权宜之计,我们也并没怎么样……” “还没怎么样?!”楚翊怒,“抱着滚到一张床上,肌肤相亲,若是寻常女子,浸猪笼都……” “坐下!”诸葛先生喝道。等楚翊坐下喘气,诸葛先生才笑问:“老楚,你这是算哪头的?是急着要娶媳妇,还是怕有人抢了女儿?” 楚翊愣了愣,一拍桌子:“哪头都不算,我不管了!……琏儿?” 窗边一个少年的影子一闪而过。 …… 忘忧已经换好了劲装,正坐在镜子前让小豆梳头。 阿宝满头是汗的跑进来,看见忘忧还在,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 忘忧招手让他进来,拿手帕给他擦汗:“怎么跑成这样?小米,端碗酸梅汤来,不要加冰,就温着给他。” 阿宝看着散发的忘忧,不知怎么有些委屈。“姐姐才回来没几天,又要出门了吗,我怕赶不及跟你道别,就跑快了些。” 忘忧给他擦了几下,急跑一停下来,汗出得更多,擦也擦不干。于是指着一旁的水盆道:“没那么急,先洗把脸,一会尝尝我熬的酸梅汤。” 阿宝洗脸,忘忧看得直笑:“你还真能跟冷血一起住了,连洗脸也这么像,恨不得整个头钻到盆子里。哎……说洗脸就光洗脸啊,脖子也洗洗,出那么多汗,多难受啊。” 阿宝依言洗了脖子,不接小豆递的新毛巾,而是扯下架子上忘忧的毛巾擦水。“用姐姐的水盆和手巾,以后我会越长越好看的。” 忘忧失笑:“阿宝是男子,要是想俊美些,多跟你成大哥走动走动,没准有用呢。” 阿宝心里一酸,忙低下头。正好小米端了酸梅汤来,忘忧没看见。 “尝尝这酸梅汤,温热的,慢慢喝。” 阿宝喝下半盏,咧嘴:“好喝,就是有些酸了。” “是吗?我已经让人把方子送到厨房,按这个味道做了。你觉得酸了就他们多调些蜂糖进去,喝了记得漱口,可别坏了牙。” “好……” 酸梅汤温热,喝下肚子后却有股凉飕飕的感觉,阿宝忍不住吸了口气。 “有些凉是不是,加了薄荷,所以只给你喝温热的。哎?怎么红一块?坐下我看看。” 阿宝咧嘴吸气,牙龈红肿被忘忧看到了。不好意思的笑笑:“没事,过两天就好。” 忘忧捧着他的脸:“听话,张嘴。”“啊……” “就不给你开苦药了,酸梅汤里加些冰片、金银花就是。我写下来,回去让服侍你的人煮也行,送去大厨房让他们单做给你也行。” 阿宝听着忘忧说话,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最终只开口道:“姐姐要早些回来。” 忘忧写方子,嘴里应道:“好,等我给你带礼物。” 阿宝起身,低头看坐着的忘忧:“姐姐,我十二了,很快就是大人了,我会好好学本事,以后,我也能保护你,也能给你最好的……” 忘忧放下笔,站起身,她比阿宝高了大半头:“阿宝是说,不用给你带礼物了?” “用!用礼物,别说十二,就是二十、两百都要!” 忘忧笑道:“好,那阿宝有什么想要的吗?” “姐姐……挑的都行。” “好,那你乖乖等我回来啊。” 外面有小厮通传,说楚先生让阿宝回去。 忘忧看看天色:“这个时辰……阿宝偷跑出来的?” 阿宝点点头。 “楚先生会罚你的。” “嗯。” “为了跟我道别?” “……嗯” “等我一下,送你过去。” 快速的挽了头发,忘忧带阿宝一起去书房:“别看楚先生好像挺凶的样子,其实也蛮好亲近的,阿宝可以试着跟他撒个娇什么的。” 阿宝道:“姐姐放心,我知道楚先生是为我好,我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忘忧咬唇,犹豫了一下:“阿宝,很辛苦吧……” 阿宝露出大大的笑容来:“我愿意,不辛苦。多努力些,才对得起帮我的人。” 忘忧抚一抚阿宝的头,终是没说什么。 走到书房门口,阿宝道:“姐姐,铁二哥在等你了,我自己去见楚先生就行。” “都到这了,怎么也打声招呼,走吧。” 书房里,楚翊明显气不顺,忘忧挂上微笑,也不向诸葛先生行礼,直接说道:“楚先生,我把逃学的小童给您押回来了。” 阿宝躬身行礼:“先生,楚先生,成大哥。”对楚翊格外恭敬的道:“楚先生,琏儿知错,请您责罚。” 楚翊目光一闪:“长姊如母,琏儿行孝乃百善之首,并没做错什么,不用受罚。” 阿宝顿了下,说道:“多谢楚先生。既如此,我能不能去送送姐姐和铁二哥?” 楚翊嘴角微不可查的挑了挑:“去吧,放你半个时辰的假。先去换身衣服,一身是汗,也不怕熏着你姐姐。” 阿宝再次一揖,转身出门。 忘忧眨眨眼睛:“不是阿宝?那楚先生您跟谁生气呢?” 楚翊端茶喝了一口:“没事,已经不气了。姑娘带的东西都备好了?” “嗯,一直都是小米她们准备的,只是去看看卷儿哥的身体,也用不到什么东西。” -- 第213页 诸葛先生道:“江南道不比京城,武林绿林都更乱些,官面上朱勔做主,也比京城更复杂些。有事忘忧你自己掂量着办,别受委屈就好。” 忘忧刚要问,见无情似笑非笑的样子,瞬间改了口风:“只要不受委屈,做什么都行?” 想问有什么事来着,但说出来肯定被无情怼,还是留着问铁手吧,他肯定也清楚。 诸葛先生轻咳一声,无情低头。“差不多吧,江南是楚先生的大本营,他的就是你的,天大的乱子也兜得住。” 忘忧点头:“那我就走了,若是月末回不来,先生帮我给苏梦枕带个信。” “好。” 忘忧退下。 楚翊悠悠然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诸葛,你不是问我急着娶媳妇还是怕人抢女儿吗。现在,我就想把觊觎我家姑娘的笨蛋小子都打跑。我家姑娘只是懒散些,那运筹帷幄的路子逼一逼也不是走不得。要真走了,配上她那身本事,天下可还有男儿配得上她?虽然现在就已经配不上了吧。哼!真没优秀的,我自己□□几个送她。男子能有三妻四妾,我家姑娘就能有三夫四侍。嘿!现成就有备选,琏儿也十二三了,现在就是个小狐狸。知道向我讨罚招姑娘心疼,没能如意也半分不露,就着我的话打蛇随棍上要去送人。阿宝~有意思。” 诸葛先生并没有阻止楚翊,等他说完才慢悠悠的开口:“现在不怪我把龙养成虫了?” 楚翊一噎:“你多早就盯上她了?” 诸葛先生好整以暇的道:“谁知道呢……” 等楚翊扔下一句“老狐狸”,出了书房之后。诸葛先生也站起身,看着从始至终面不改色仿佛事不关己一般静坐,连呼吸都没乱过的无情赞道:“八风不动,涵养见长啊。” 无情低头做恭送状。 诸葛先生走过无情身边时,忽然伸出两根手指在无情白皙修长的指上按了按。感受到手下冰块一般的温度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走了出去,心情显然不错,甚至哼起了小曲。 无情感到被按的地方传来的高温,脸上也似被烫到一般,蹿满了红晕…… 第119章 龙舌兰 骑马出城,在城门口见到了铁手的同伴。竟然是个姑娘,还是个很好看的姑娘。顾盼生娇,杏靥桃腮。 铁手介绍:“这是‘巾帼神捕’龙舌兰。” 忘忧眼睛一亮,女捕快!官服什么样的? 可惜龙舌兰现在穿的是便装。 铁手一看忘忧的眼神就知道她又在想官服了,无奈的跟龙舌兰道:“这是我妹妹,‘小医仙’忘忧。” 龙舌兰细细打量忘忧:“哎呦,还是个小姑娘啊。” 忘忧道:“小姑娘怎么了?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龙舌兰笑道:“不是不是,我是好奇能把方小侯爷、苏公子和无情大捕头迷住的女子是什么样的。原以为是个妖娆的大美人,没想到是个小姑娘。” 咩? “等等等等!方应看和苏梦枕我能理解,无情是怎么回事?”忘忧看看龙舌兰,再看看铁手。 龙舌兰奇道:“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是出京躲谣言的呢。不过也没关系,关于他们‘四大名捕’怕不是每个月都有各种真真假假的新文儿,用不了几天就被别的事压下去了。” 铁手苦笑,说了个地名:“‘翠杏村’。” 忘忧瞬间瞪大眼睛,又慢慢的垂下头。 龙舌兰惊讶道:“这么说是真的?” 忘忧问道:“传言都怎么说的?” 龙舌兰道:“说丁小发在‘翠杏村’得罪了你,无情为了讨你欢心,把丁小发和她哥哥丁小臂连夜赶出京城了。就是出二女争夫的戏。然后你们在‘翠杏村’……” 铁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拍拍忘忧的肩:“市井传言本就假多真少,且越传越荒唐,你不必担心,过不了几天就被别的事压下去了。” 忘忧垂着头的样子很有些落寞,龙舌兰安慰道:“真的不用担心,之前还传我要嫁给你二哥呢,疯传了好几个月,现在不也再没人提了。” 忘忧没接她的话,问道:“二哥和龙姑娘这次下江南是去做什么?” 铁手道:“世叔没跟你说吗?” 忘忧摇头:“小余哥跟我交代的,只说你要去江南办案,顺便送我去看看卷儿哥的身体。” 铁手想了下:“既然是大师兄交代的,那必有道理,照做就是了。” 忘忧有些不安:“小余哥这几天跟我说话可不对劲呢,比平时更……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铁手笑道:“大师兄哪有那么容易生气,之前经常十天半个月都看不到他换个表情,也就你和崔老三能变着花样的气到他。” “我该感到荣幸吗……”忘忧几乎要翻个白眼给他。 铁手捏着下巴:“这么说也不是不行,你不觉得大师兄有了表情才更像个活生生人吗,一直板着脸我都怕他什么时候突然学会腾云驾雾了。” 铁手最后一句是凑近忘忧耳边说的,忘忧几乎立刻就接收到了他的意思。无情生的太好了,好到像仙人一般没什么人气的地步。 忘忧脸上漾开笑来,一半为无情,一半为铁手。 …… 忘忧也终于知道了铁手和龙舌兰为什么去江南。受朱勔和王黼委托,去查一个叫孙青霞的刺客。 -- 第214页 忘忧眨眨眼睛:“孙青霞我没听说过,但是朱勔和王黼的简介都看过。朱勔盘踞东南,为朝中梁师成、蔡京、王黼等人作呼应,相济为恶。以献奇花异石于官家为名,总领花石纲事,倚仗权势,横行乡曲。凡运所过,州县莫敢奈何,殆至劫掠,遂为大患。朱氏父子兄弟,则竟竭泽而肥,渔肉乡民,城内安民无所归,嗟哭于途,悲声冲天。” 铁手微笑的赞道:“好记性。” 龙舌兰再次打量四周,再次确定没人之后才跟铁手说道:“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说出来真的好吗?” 铁手道:“她说的又没错。” 忘忧歪头:“旁若无人?难道不是真的没别人?” “呃……你说的没错……” 铁手把关系跟忘忧说透:“朱勔结怨于东南,但无人敢惹,孙青霞寻朱勔一家人的麻烦,朱勔对付不了,便转而请王黼,以情面请动了龙姑娘;更请动了官家身边的梁师成,官家亲自开口要世叔派我下江南查查这个孙青霞。于是,这不就一起了吗。” 龙舌兰有些激动的道:“根本不必查了,还查来作甚!?孙青霞根本就是□□狗盗,我非将之挫骨扬灰决不甘心。” 忘忧一愣,铁手平和地道:“是这样的:龙姑娘有位好友,姓苏,原本跟孙青霞是一对恋人。却不知怎的,孙青霞却看上了苏姑娘的母亲铁氏,迫/奸不从,竟杀死了铁氏,这事令龙姑娘一直气愤难平……” 忘忧点点头,伸手安慰似的拍了拍龙舌兰。龙舌兰忽然对面前的小姑娘大生好感,也拍拍忘忧的肩:“我恨死那贼子了,岂能再容让他活上一天半天!苏眉是我好友,是他女友,他居然连女友之母也敢摧残杀害!你没听过苏眉说的那一幕:她居然看到那活贼自她母亲房门步出,还提着个血淋淋的人头。她定睛一看,居然是她娘亲的首级,她娘还死不瞑目,在那姓孙的手里,头发给揪着往上直竖,但眼还看着她女儿,好像还要开口叫她报仇哩。” 铁手一直关注着忘忧,只要她有一点听不下去的意思就马上拦住龙舌兰的话。忘忧却从头听到尾都是一副挺感兴趣的样子。 铁手问到:“忘忧没听过孙青霞的名字,为什么会对他有好感?” 忘忧笑笑:“这么明显吗?看来下回我得低着头了。” 龙舌兰皱眉:“别人听我说了那些后纵使不恨也会气一气、怕一怕,你怎么会生出好感来?” 忘忧解释:“不是因为你的话有好感,是之前就有的。孙青霞对付朱勔这样的坏人,还让坏人拿他没办法,我对这样的人有好感。听了龙姑娘的话,觉得这件案子也不算板上钉钉,所以就保持一下对他好感吧。” 龙舌兰几乎跳起来:“这还不算板上钉钉?你是觉得苏眉说的是假话?不光苏眉,苏府还有其他下人看见了。” 忘忧道:“我没说你的朋友说假话。只是觉得凭她看见的东西没法确定那么多罪名而已。” 龙舌兰一噎。铁手抚一抚忘忧的头:“接着说。” 忘忧笑笑:“这么看哈,孙青霞的罪名有:第一,看上了铁氏。嘿嘿,跟二哥一个姓,五百年前是一家。” 铁手温和的道:“这辈子也是,‘大红狼’铁秀男,是我的一位远亲,不过已多年没往来了。” 龙舌兰道:“我早先就要他走这一趟的!我觉得光是为了这个关系,他也该来把那淫贼大卸八块!还非要等诸葛先生下令,他才不情不愿起了程。” 忘忧微微皱眉:“难道不是因为跟亡者有亲,所以才避一避的吗?若因为有亲错估了案情、冤枉了好人怎么办?” 龙舌兰又是一噎。 第120章 很危险 忘忧继续道:“孙青霞的罪名:第一,看上了铁氏。第二,对铁氏…嗯…意图不轨。第三,杀了铁氏。但是龙姑娘你那位朋友看到的情况,证明第三点都勉强,第一第二又是怎么来的,证据证人都是什么?” 龙舌兰道:“苏眉母亲的尸体是给剥/光了衣服,一丝/不挂的。” 忘忧道:“一丝/不挂又怎么了,我也有不穿衣服的时候啊,沐浴之前可不是要全脱掉。只看见没穿衣服,就认定是孙青霞迫奸,未免太勉强了吧。就不会是死者自己脱的衣服,或者别的人脱的?脱了衣服就是为了迫/奸,不是为了做别的?” 迎着忘忧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龙舌兰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深信的事竟然有些站不住脚了。 忘忧继续道:“于是根本就是由尸体没穿衣服得到的所谓‘迫/奸’,来推断孙青霞看上了铁氏吧。” 龙舌兰想了想,反问道:“那你又是凭什么觉得孙青霞是被冤枉的?只凭他对付朱勔?坏人就不能对付朱勔了?” 忘忧摇头:“不是的。我是从……嗯……这么说吧,孙青霞在朱勔的地盘上刺杀他,还能把朱勔折腾的没办法,只能请二哥去对付他。请了二哥还不够,还要再加上龙姑娘你。那就说明这个孙青霞要么武功特别好,要么脑子特别好,要么武功和脑子都特别好。好到要二哥加龙姑娘两个名捕才对付的了。这样厉害的一个人,若是想得到一个女人,应该有很多办法才对。怎么会‘迫/奸不成’呢。又怎么会因为‘迫/奸不成,转而杀人’。杀了人竟然还被死者的女儿看到,还被别的下人看到。别的不说,二哥,凭你的本事,杀人之后遁走不被发觉是不是不难?” -- 第215页 铁手点头:“不难。” 忘忧笑笑:“而且,我也再想不出来能有什么罪名比爱慕岳母、逼/奸不成、杀害岳母这三点加起来更难听的了。犯了万恶之首的‘淫’、乱了道德之本的‘伦理’、害了关天的‘人命’。这简直是奔着人人唾弃去的,怎么想都像是话本子里给人泼脏水的段子嘛。” 铁手失笑:“我该说你话本子没白看没白写吗?” 忘忧抬头看天:“反正查案子是你们的事,二哥也不会冤枉了好人,我便只去‘小雷门’看卷儿哥和二娘就好了。”伸手紧了紧马鞍上的行李包袱,忘忧忽然整个人一僵。 铁手问到:“怎么?忘带东西了?” 忘忧咧嘴:“刚才的话说早了……我得考虑考虑再决定……” 铁手走近忘忧,忘忧的手按在包袱上,示意他摸一下。 铁手隔着包袱一捏,这个大小长短还放在忘忧行李里的就只有那把承影剑了。 忘忧想了想,轻声问道:“小夏哥,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铁手苦笑,终于和盘托出:“‘东南王’朱勔兄弟父子,要派出‘一线王’查叫天和他那一众帮闲恶徒,趁我人在江南,把我和孙青霞一起解决。蔡京一脉密令东南绿林上龙头帮会‘太平门’的人,将我剪除。另外,‘下三滥’何家也派高手来狙杀‘一直剑’孙青霞;但这一派何姓高手和世叔有宿怨,只怕在暗杀孙青霞之余,也决不放过我就是了。” 忘忧面上不动声色,因为铁手这段话用上了凝音成线的功夫,显然是不想让龙舌兰听到。同样凝成线:“这么危险你非跑这一趟做什么?” “我过来有三个理由:第一,人人都说孙青霞该杀、该死,我过来看看他到底该不该死?该不该杀?第二,龙姑娘一定要来,我不能让她独自涉险。第三,这么多人等看我过来,我要是不走这一趟,他们不是很失望吗?我是不该让他们白等的,要来的总是要来的,要避也避不了。” 一道气劲不声不响的钻进了铁手腰侧。 铁手表情如常,却握紧了手,额头瞬间出了一层薄汗。 一旁,忘忧已经挽着龙舌兰的胳膊跟她分享自己做的梅子蜜饯了。 铁手趁她们转身,手抚腰侧微微躬了身子。小丫头下手真狠,这一下痛的简直入心入肺。他一双铁手铁臂,自是没受过追命、冷血那种被戳肩窝的待遇。但戳在腰侧的痛也绝不会比肩窝轻些就是了。 女子之间的友谊复杂起来很复杂,简单起来也很简单。反正分享了几颗入口生津的梅干蜜饯后,两女已经姐姐妹妹的叫起来了。 铁手腰侧疼痛淡去后,稍一运气就知道,那道让他疼痛难忍的气劲是散的一点痕迹都没了,真是想告状都没证据,好手段啊好手段……好疼的手段…… ~~~~~~~~~~~~~~~~~~~~~ 骑马上路,期初龙舌兰一直关注着忘忧,怕她受不住骑马颠簸的辛苦。哪知道最先受不住想要休息的竟然是自己。龙舌兰一直以身为女神捕而骄傲,虽不至于看不起别的女子,却也着实不想输给看起来又小又娇的忘忧。就这么一直忍着,直到日头偏西夜宿客栈。 龙舌兰下马险些站不稳,被铁手扶住。忘忧却是自己跳下马来,还兴致勃勃的要去市集买些新鲜果子吃。 铁手似是要接龙舌兰手里的行李,实则托着她站稳,跟忘忧道:“你自己去吧,我跟龙姑娘点好菜等你吃饭。” “好啊好啊,我很快就回来。”忘忧脚步轻快的去往集市。 铁手托着龙舌兰的胳膊笑道:“我好几次打手势让你停下来休息,你非装看不见,这策马赶路的苦,忘忧可比你吃得。” 龙舌兰瞪铁手一眼:“别看现在欢实,没准明天就爬不起来了。”虽是这么说,但她心里明白,恐怕是自己起不来的可能性更大些。…… 忘忧抱着不少水果回到客栈,铁手招呼她一起吃饭。 忘忧问道:“龙姐姐呢?” 铁手笑道:“自然是累得下不来了。赶了这么久的路,别说她,我都快吃不消了。” 忘忧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别的事来着,忘记要休息了。你们累了怎么也不提呢?” 铁手道:“她自认是‘神捕’,自然不肯让你这‘小姑娘’比下去了。” 忘忧咧嘴:“我有万物生呢,二哥你也不跟人家解释……你们……嘶……快吃饭,吃完我用‘生字诀’帮你。龙姐姐……我帮她上些药好了。” 铁手笑笑,问道:“想了一下午,可想好要怎么做了?” 忘忧拍拍刚买的水果:“本来没有,刚才去集市的时候就想到了。” 铁手很给面子的问道:“怎么想的?” 忘忧道:“越往南走越热,这边市集上已经有卖凉饮的了,我尝了药木瓜和凉水荔枝膏,都不好喝。于是我决定还是去找卷儿哥,然后吃‘冰酪’去。” 铁手笑道:“都是真话,但是一句具体的都没有。你就这么打发我?” 忘忧眼神游移了一下,软着声音道:“你也瞒着我来着……具体的……我还得跟卷儿哥他们商量一下,小夏哥别问了好不好。” 铁手张了张嘴,只嘱咐道:“不管做什么,都小心些。” 忘忧笑,脆生生的应道:“记住啦!” 铁手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提醒她东南的局势?这些雷卷定比他更清楚。提醒她不要多伤人命?她手下的亡魂怕是比大多数江湖人都少些。至于担心她的安危……恐怕自己才是需要被担心的那个……这不…… -- 第216页 “我那带了些自己做的药,治内伤外伤的都有,一会都给你拿去。小夏哥你去了什么地方记得留记号,千万照顾好自己,我会尽快赶去跟你汇合的。” “你小夏哥又不是第一天出来闯荡,我知道轻重。” “就是因为你太知道轻重了,你们几个都把自己看得太轻,我才担心你们会……出问题。” 大庭广众之下,铁手不好去摸她的头,只温声跟她保证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 作者有话要说:  太太们有喜欢骑马的吗?看着很好玩对不对,我第一次骑了半个小时,下马站都站不稳,屁股和腿疼了两天…… 第121章 小雷门 江湖人都知道,雷卷有病,病得还不轻。所以,哪怕“小雷门”蒸蒸日上,代表门主出门应酬的依旧是沈边儿,雷卷本人绝少现身。 而现在,绝少现身的雷卷竟然在城外的“十里亭”等人。同行的还有唐晚词、沈边儿、秦晚晴。 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了,雷卷依旧稳如泰山,沈边儿却有些坐不住了,不时向远处眺望。 “卷儿哥!” 沈边儿吓了一跳,是真的跳了起来的那种。这称呼除了那位大小姐没人会用……也就二娘私下里揶揄时偶尔会提起。总之,公开称雷卷为“卷儿哥”的,就只有那一位。而这声音是从自己身后传来的…… 转头,一身月蓝色劲装的小姑娘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雷卷没笑,但身上那种生人莫近的气势退了个干净:“怎么过来的?” 忘忧已经和唐晚词、秦晚晴抱在一起了,没空理他。 三女亲热一会,忘忧才从身上摸出个小牌子来:“沈大哥,找人拿这个牌子去北边的石家村村头客栈把我的马带回来呗。” 沈边儿笑道:“敢情姑娘是没带够银子,把马给人家抵债了么?” “哪有!我着急过来,把马寄存在那而已。” 唐晚词问道:“你去石家村做什么?那现在还乱着吧。” 忘忧点头:“就是去看那的乱子了,误了时辰,就把马存在店里,自己过来了。卷儿哥别瞪我,这乱子有大用呢,找安静地方我说给你听。” 雷卷点头,不再多言,车马齐备,带忘忧直接回了“小雷门”总舵。 路上碰到几波打探消息的人,或明或暗的跟着。雷卷不介意,忘忧自然也不多事去管。 天色已暗,雷卷的书房灯火通明,设小宴给忘忧接风洗尘。说是小宴却有些委屈这个“宴”字了,无酒无乐,清淡的六菜一汤,比寻常大户人家的晚饭还简单。 但是谈的事却极不简单。忘忧才开了个头,雷卷眼中精光一闪。于是,谈话的地方就换在了书房。备好的江南美酒原封不动的回了酒窖。 书房里只雷卷、沈边儿与忘忧三人,连唐晚词、秦晚晴都没参加。倒不是不信任,只是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不容易穿帮罢了。 雷卷给忘忧简单的介绍:“自‘皇宫遇仙’之事后,官家下旨暂停‘花石纲’供奉,朱勔没了事做,便又动起了歪心思。之前他从京城回苏州,称他自己所居的孙老桥一带被官家下诏赐予了朱家,要在那处兴建园林。强迫周围数百户人口五日内清拆搬迁。百姓苦不堪言,告状无门。你见到的‘石家村’之事也起于此。朱勔看上了‘石家村’里的两块子母巨石,想作为他园林的镇宅石。但这两块巨石被‘石家村’世代供奉视为守护神,天子征‘花石纲’时尚因村民极力阻拦而不得,现在朱勔修园林,却到了藐视人命,必要到手的地步。前阵子运去了块小的,现在又来取那块大的了。” 忘忧道:“就用这‘子母石’做做文章可好?” 沈边儿道:“这些都是小事,你说的行刺朱勔父子可要怎么做?” 忘忧挥手:“这不用操心,交给我就是,你们找人把这‘子母石’的事编一编,编得闻者落泪才好。” 雷卷双眼如燃着两朵寒火,郑重的问道:“傅宗书的事可和你有关系?” 忘忧躲了他的目光,夹了一筷子菜,扒了口饭进嘴里。 雷卷又问:“你做的?” 忘忧接着吃饭,不接茬。 “皇宫遇仙呢?”雷卷再问。 江南的菜做的清淡鲜美,忘忧决定多吃点。 沈边儿沉默一阵后,伸手盛了碗汤,汤匙碰到了碗,连续响了几声。最后稳稳的端给了忘忧。 雷卷脑中转的飞快,手里用公筷夹了个狮子头,放进忘忧面前的盘子里。 忘忧喝着汤,吃着狮子头:“用‘子母石’做幌子,行吗?” 沈边儿道:“只要能成事,管他什么名目。” 忘忧摇头:“我要的是尽量不牵连无辜的成事。” 雷卷道:“边儿,傅宗书可是病死的。” 沈边儿点头,他自然能想到做出天下医者束手无策又毫无痕迹的“病”,比血溅三尺的刺杀要难多少。 雷卷道:“善后事宜都交给我们,石家村‘子母石’的故事在这一代本就流传甚广,找人稍加润色便是。” 忘忧眼神动了动:“卷儿哥……我有个想法,还没跟先生说。你若觉得行,就一起帮我办了。觉得不行,就当没听过,好不好?” 雷卷露出见到她以来第一个笑:“你说。” -- 第217页 忘忧看向沈边儿:“沈大哥答应吗?” 沈边儿猛点头:“那两件我都知道了,还有很快要发生的第三件,还有什么姑娘直接吩咐就是,想到能为这样的事出力,简直不枉此生了。不过姑娘这么大本事,还要避着谁不成?” 忘忧微笑:“若是沈大哥有一天武功高过了卷儿哥,想瞒着卷儿哥做点事的时候难道就不会心虚了?” 沈边儿一愣,随即笑道:“这大可不用担心,我呀,武功高不过卷儿哥……咳咳……呃……卷哥……” “哈哈哈哈……” 等忘忧笑够了,雷卷才一脸无奈的问道:“可以说了吧?” 忘忧捂着肚子,眨眨眼睛,刚才略有些紧张的心情已经完全不见了:“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天上的文曲星和武曲星不和,两个人……神,两位神都认为自己功劳比较大。请来紫微星裁判,让他说到底谁的功劳比较大。紫微星就说:‘咱们三个谁都离不开谁,缺了哪个,另外两个都成不了事。’武曲星认可,不再争了。文曲星却觉得紫微星做的事他都会,换他做个人间帝王也一定能行。于是,紫微星就和文曲星打了个赌,赌他必然做不好那人间帝王。” 沈边儿还等忘忧继续说,雷卷已经呼吸渐粗,轻轻咳嗽起来。 忘忧要给他诊脉,雷卷没让,有些微喘的说道:“杀一人和杀万人完全不同,你要拿什么去对付禁军?” 忘忧笑笑:“卷儿哥,传个故事而已,关禁军什么事?” 雷卷目光森森:“你信不过我?” “当然不是。”忘忧解释:“信不过你的话怎么会跟你说这些。只是你问的事不归我管,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说。” 雷卷身体松懈了些,换了话题:“你这趟出京就是为了朱勔一家?” 忘忧撇嘴:“才不是。我是为了给你治病调药方来的。找朱勔麻烦是因为他逼着二哥来东南这边抓孙青霞。” 沈边儿眼睛一亮:“铁二爷查明孙青霞是冤枉的?” 忘忧摇头:“我们分开的时候还没,你认识孙青霞?” 沈边儿道:“谈不上认识,只是见过一面。但是我观此人风度极佳,和传言大不相符。” 忘忧道:“我也觉得他名声太坏了些,又是在朱勔的地盘上,难免不是有人故意抹黑。反正二哥会查清楚的。” 雷卷问道:“这和你对付朱勔有什么关系?” 忘忧道:“朱勔想坐山观虎斗,我偏不让他如意。没了这告状的苦主,我和二哥也早些回京。对了,这边绿林的龙头是‘太平门’梁家吧,他们接了蔡京的密令要除掉二哥。卷儿哥帮我查查,这边除了梁家还有没有要出手的。” 沈边儿摩拳擦掌:“姑娘要打上门去吗?” 忘忧摇头:“那多费劲,搅风搅雨的本事我还是有的……沈边儿!你再笑!再笑我打人了啊!” 沈边儿奇道:“你知道我想什么?” 忘忧咬牙:“好些人这么笑过了!你给我记着,我要是棍子你们就都是……那啥!” 沈边儿再次忍不住大笑出声,随后一声惨叫划破夜空,引来“小雷门”子弟若干、侍卫若干…… ~~~~~~~~~~~ 第二日,唐晚词和秦晚晴邀请了几位体弱的闺中密友前来,说有神医在此,可以为她们诊治一番。根本不用多做介绍,雷卷就是活招牌。 于是,密友再带密友,也有和“小雷门”关系不错的江湖人士直接上门求医,“小雷门”总舵俨然一副医馆的样子。 晚上,忘忧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碗里的饭,唐晚词给她夹了些小菜:“累成这样,你那‘大事’还怎么办?” 忘忧吃了菜:“累倒还好,懒得应付。明天开始,我只负责看病,你们自己交际去嘛。” 有些蔫蔫的美人面,秦晚晴上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手感果然好极了。 “哎呀!捏我做什么?” 秦晚晴笑道:“那边脸也给我捏一下,明天我帮你挡着。” 忘忧想了想,歪头给捏。 在服侍的丫鬟们看来,这位神医姑娘的脾气简直好极了。只有沈边儿,每次听到这种话肩窝处都隐隐作痛。 ~~~~~~~~~~~~~~~~~ “那位神医在‘小雷门’总舵给人诊治,每天上门求医的足有几十。不管是陈年旧疾还是疑难杂症、内伤外伤,全都来者不拒。后来传来朱府急寻名医的消息,这才离了‘小雷门’回乡去了。您说石矶娘娘的事?嘿嘿,这您可就问对人了……谢两位爷赏!小的祖上就是‘石家村’人,那石矶娘娘母子在‘石家村’总有几百上千年了。才不是吹牛!老人们都这么说,一辈一辈传下来的。那是村子的守护神、地灵仙。当今皇上那么爱奇石,征‘花石纲’时都没请动娘娘母子,那朱家盖自己的园子就敢把石童强行运走。村里负责祭祀的长老在石童装车那天就直接碰死在石童身上了,石矶娘娘这才没怪罪村里人。朱家那是罪魁祸首,如何能放过,听说那位先是双腿如石不能行走,然后整个人都动不了了。现在也就比石头多口气罢了,这是石矶娘娘降罚呢,哪是人间大夫治得了的……” 唐晚词兴致勃勃的听了好几个版本,天色暗下来才意犹未尽的跟着雷卷往回走。脱了毛裘的雷卷不用易容也没多少人能认出来,样子嘛,还挺俊俏的~ -- 第218页 雷卷清了清嗓子:“二娘要是没听够,改日我再陪你来逛就是。” 还挺贴心呢~ 唐晚词笑道:“我更想听你讲。咱们这离苏州足有三百余里,你又一口咬定绝对是小丫头亲自做的,绝对没假手他人。我连她怎么往返都还没想清楚呢。” 雷卷露出淡淡的笑:“那就继续猜吧。” 唐晚词轻轻哼一声,到底忍不住好奇,像这几天一直做的一般问道:“难不成白天给人看病的是替身?” “这个你问过了,不是。” “那是下了奇毒?” “也问过了,不是。” “我知道了,她是不是练成了类似‘伤心小箭’的功夫,能千里取人首级?” “这倒是个新鲜想法,可惜也不是。” …… 夕阳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长长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一更养存稿箱。 雷卷和二娘,温书原著里少有的目前还不错的情侣,但卷儿哥又是预定的癌症患者…… 不管了,这对我真的是一点刀都不想给他们,给我甜!甜!!甜!!! 感谢在2020-03-22 12:27:09~2020-03-29 11:5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薛定谔的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了个猫 100瓶;孤僻症候群 50瓶;seleces 23瓶;不动九重、37759996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孙青霞 解决了某些人,心情舒畅。 不过现在却越来越不舒畅…… 忘忧沿着铁手留下的暗记,在山里兜了一个时辰的圈子,最后找到的是……龙舌兰。 和龙舌兰一起的还有一男一女,女子脚步虚浮,该是没练过武的普通民女。两人一起躲在半山腰的一处山洞里。 这男子就很有意思了,受了伤中了毒,眼中却还是一股说不出的傲气。这股傲不像不似白愁飞的桀骜,没那么大的戾气。不似无情的孤傲,没那么重的冰寒。不似苏梦枕的高傲,没那么远的距离。 现在,这男子蹲在一处山路上,想上山找山洞里的龙舌兰和那民女必须从这里过去。他现在就挡住了两个要过去的人。 看见这两个人,忘忧的手心就开始发痒。任劳任怨,天气这么好,你们两个就在这投身青山绿水了吧。从腰侧的百宝囊中取了块黑纱出来,追命教的:干坏事前先蒙面,无理也能搅三分。 刚想蹿出去,好大一个瓜从天而降。任怨竟然是龙舌兰的未婚夫,龙舌兰这趟出来恐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要逃婚的。 很好,帮你一劳永逸。再次想出去……又没成功…… 因为又来了几个人。功夫倒是不高,却穿着军服。忘忧再次隐了身形。 任怨从军服人那取了封信,看完后脸色大变,飞快的带人走了。 忘忧在树后默默地背着曹刿论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可能今天这两人命不该绝吧…… 任劳任怨走后,龙舌兰和那女子从半山腰的洞中出来。蹲着的男子也慢慢站起身,扬声道:“阁下既然到了便请现身吧。” 矮油?被发现了? 男子接着道:“两次杀气爆发都瞬间消失,阁下必定涵养极好,孙某佩服。” 好吧,真的发现了。 忘忧从树后走出来,伸手摘了脸上的黑纱:“龙姐姐出来吧,是我。” 龙舌兰几乎是蹦出来的,激动无比:“忘忧!” 忘忧给她吓一跳:“怎么了?” 龙舌兰伸手揽住忘忧的肩:“好孩子!你做的药太管用了!” 忘忧噘嘴:“做什么叫我孩子,好像你大我很多似的。” 看一眼就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了。龙舌兰脸上一道口子,看样子不浅,常规治疗的话肯定会留下疤痕的。可能是铁手跟她说自己能治吧。……一定很疼。 龙舌兰拉着忘忧往前走:“来来来,你看看他,他脸上这道伤能不能治?” 矮油,不是为自己啊。 那自称孙某的男子脸上也一道伤,倒是和龙舌兰这道深浅差不多。 忘忧问道:“这位孙兄可是你们要找的孙青霞?” 龙舌兰点点头:“就是那色魔。” 哎? 龙舌兰话出口有些讪讪:“先别管是不是色魔,他脸上这道伤是我误伤的,妹妹你医术好,能不能帮他好好治治,算姐姐我欠你个人情了。” 忘忧打量孙青霞几眼:“治你们脸上的伤需要些特别的东西才能不留疤痕,现在治不了。倒是别的内伤和毒都能治治。” 孙青霞身体微微紧绷,脸上却爽朗的笑着:“姑娘就是‘小医仙’吧,多谢你为我说话了。” 龙舌兰撇嘴:“可不是我说的,你家二哥嘴快来着。” 忘忧忽然微微侧耳,孙青霞随即身体绷得更紧。 “这是有多少人要追杀你啊?”忘忧问道。 孙青霞满不在乎的一笑:“我这人头能换一个应奉局督运使、半座太真阁和黄金二十万两。你说有多少?” 忘忧知道那种莫名的亲近感是从哪来的了,孙青霞这样一笑,像是追命和戚少商的融合版,再去掉两人身上的沧桑,加些王小石的阳光。总之,挺招人喜欢的。 -- 第219页 忘忧道:“你也别再看了,你中了毒,越看眼睛越痛。到那山洞里休息会,追你的人我帮你打发。” 龙舌兰扬着头道:“你们都去休息、疗伤,这个家伙我来对付。” “你认识?”忘忧问道。 龙舌兰咬牙道:“认识的不能再认识了,他的罩门我全知道。” 忘忧点头:“孙大侠,上面请吧。” 不远处树冠上落了一人,看似随意的笑着,目光却不离孙青霞。那人漫声笑道:“看来,你未婚夫的担心是对的:只要龙姑娘一出京师,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他便是亲自来追,也追不回来了。只不过,现在看来,铁手那边还不见得近水楼台,龙大小姐反而对孙□□百般维护,真是羡煞旁人也。” 龙舌兰遥指骂道:“仇小街,你别来自讨没趣,这儿没你的事,滚回去!” 树顶的仇小街忽然往一旁侧了侧身子,差点掉下来。再站好,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忘忧落后孙青霞半步,走在他外侧,淡淡的道:“再随意揣测他人,掉的就不只几根头发了。” 龙舌兰目力极好,看到仇小街几根发丝掉落,却不知道是被什么斩断的。不过她随即就自己脑补出了答案:“是了,你的暗器是跟无情学的,他总有些神神秘秘的新鲜玩意。”小声嘟囔一句后,扬声跟仇小街道,“傻了吧,当着妹子说人家兄长,断发算客气了。” 一旁忘忧一掌拍在孙青霞背心上,孙青霞向前冲了一步,张口吐出一块紫棕色的冰来。龙舌兰以为忘忧出手偷袭,见孙青霞面色迅速好转才反应过来是帮他祛毒。 孙青霞咳了几声,对忘忧笑道:“小妹子,多谢了。” 忘忧哼一声:“只说后半句就行了。” 孙青霞道:“你是听不得那‘小’字?别这么嫌弃,以后有的是时间想它。” 忘忧撇嘴,懒得跟他解释。问向龙舌兰:“二哥去哪了?” 龙舌兰道:“我昏迷了一阵,不大清楚。不过他让孙青霞转交了袋石子给我,让我沿路撒下,可能过阵子能跟上来吧。” 忘忧叹气:“不可能,那石子是给我引路的。不过二哥的意思我也明白了。” 从百宝囊里拿了两枚蜡封的药丸出来:“孙大侠若是信得过我,便吃了这药,好生调息一番。” 孙青霞接过:“有什么信不过的,你但凡有心思,我早见阎王去了。” 忘忧一笑,对树顶的仇小街道:“这位也是捕快吧,既然您没想动手,就此撤走可好?” 仇小街道:“我倒是想动手,但姑娘把我的目标护了个严严实实,没找到机会而已。” 孙青霞道:“说起来也要向你道声谢才是。” 仇小街笑道:“谢我作甚?” 孙青霞道:“你明知我正迫出‘□□’,却没趁危出手。” 仇小街长叹道:“我是想出手,但我没有把握。你身边这位小……这位姑娘,本事大,面子也大,我还不想同时得罪‘神侯府’和‘金风细雨楼’。再说,看这架势,她也不见得比‘四大名捕’好得罪些。” 忘忧重新拿出那块黑纱蒙了面:“既然你不能走,就负责带追过来的人回去吧。” 仇小街笑了一笑,笑意里充满了无奈:“你可知道追来的人有哪些?武功如何?牵扯到哪方势力?” 忘忧也笑了,虽然蒙着面纱,完全看不到眼睛以下的面部,但仇小街就是知道她笑了。并且还是个让自己很不舒服的笑,直觉要坏事。 忘忧笑着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相应的,他们也不知道我是谁,我武功如何,我牵扯到哪方势力。对不对?” 仇小街脸色难看的很。龙舌兰还没反应过来。 孙青霞大笑出声:“没错!在下为逃命,必不会说。龙姑娘份数同盟也不会说。小颜根本不认识你,说也没的说。但凡泄露了消息,就都在他身上。” 龙舌兰也笑出来:“这家伙叫做仇小街,号称‘一笑神捕’,在刑部任事。只要走漏了风声,只管叫你家大人找他麻烦就是。” 忘忧此时已经换了个雌雄莫辨的声音:“我记住了。” 仇小街面色变换一阵,最终嬉皮笑脸道:“难怪人说女心向外,我跟小龙女可是多年交情了,而今却老是帮着外人,我这真枉自充好人了。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龙舌兰破口大骂:“我去你的!仇小街,活该从高处摔个稀巴烂,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来!你有本事落在本姑娘手里,我保教你脱下三十二只牙来!” 在仇小街定在嬉皮笑脸的样子上时,忘忧已经一掌抵在孙青霞背上,为他清除体内余毒,并且压制内伤。 仇小街和龙舌兰你来我往斗嘴几句,忽然停住赞道:“大敌当前还有心情给人疗伤,真是好胆色,看来这贼船在下是不上也得上了。” 龙舌兰啐道:“呸!你说谁是贼呢?追来那些才是!你有机会就都杀掉,保管一个冤枉的都没有。” 最后这句自是说给忘忧听的。 忘忧自孙青霞背后撤手:“先看……”话未说完,亮光乍现,忘忧点头:“行。” 龙舌兰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这个“行”字是回应她“有机会就杀掉”的话。那道亮光则出自忘忧手上的剑。至于从哪拿的剑、怎么出的剑,就一点都没看到了。 -- 第220页 效果自是不用多说,离小颜一丈距离倒着个和尚。稍远处一棵枯树旁一个人满手鲜血攥着一张残弓。 忘忧手持着剑,冷声道:“一起来吧,或有胜算呢。” 一时安静至极。 第123章 你猜呀 龙舌兰持弓,待要抽箭,被孙青霞拦住,示意她不要发出动静。 软剑如鞭,平拍在地,惨叫声自地下传来。同时,两条人影一急扑一急退。急扑的人发现同伴退走,又惊又怒,只是身形已到忘忧跟前三尺不到,这一击很有可能成功。犹豫的瞬间,这人感觉自己好像撞到了一柄擂鼓瓮金锤上,身体直飞了出去。至于为什么是擂鼓瓮金锤而不是别的什么锤,就没人知道了。 结果倒是挺明显,飞扑的被一脚踢飞,正好撞上逃跑的,两人一起从半空掉下来。只不过落地时逃跑的在下面,飞扑垫在他身上。 五个人,顷刻间解决了两对半。 那满手鲜血的人把手里碎掉的弓扔下,忍痛问道:“你是何人?遮遮掩掩算什么英雄!” 忘忧此时的声音雌雄莫辨,像极了少年变音期时古怪的声音:“你这偷袭的也好意思说我?我可没阁下那么厚的脸皮,还是遮一遮好。” 孙青霞道:“他是‘叫天王’麾下‘四大天狼’中的天狼神箭陈路路。” 忘忧点了下头。 龙舌兰已经搭箭在弓上:“杀了吧。” 孙青霞忍不住提醒她:“你是女捕快,岂可说杀便杀。” 龙舌兰却反而觉得奇怪:“他不是坏人吗?刚才不是纠众要污辱我和小颜吗?这种人还不该死么!” 孙青霞呆了呆:“他确是恶人。但如果你们做捕快的也要杀便杀,与我们有什么分别?” 龙舌兰奇道:“这倒有趣。这些人便是要来抓你杀你的,你却不要杀他们,新鲜事儿。” 孙青霞哼哼卿卿地道:“我也以为你们做刑捕的本就是助纣为虐,只会欺善怕恶,贪生怕死,任意烧杀。后来见铁手并不如是,才有些改观。” 龙舌兰笑道:“我才不像他那么忠厚老实。他有实力,才不怕循规蹈矩。我遇上十恶不赦的人,抓了上京也没用。不是那个权臣就是这位皇亲,一开口就把他免了罪。不如我静悄悄的一剑杀了,一箭射死,谁也不知,省事省力。” 龙舌兰这样说,大合孙青霞性情脾胃,只是他见龙舌兰秀丽可人,以为不致那么辣手无情,不料却连杀性都比他更大,所以哼哼的道:“看来,女神捕要比男名捕还凶。倒是我们这些不带‘捕’字的杀气小些,是不是。” 这问的是忘忧。 忘忧看向还呆在树上的仇小街:“还是让带‘捕’字的决定吧。我好像听谁说过,‘一笑神捕’人还不错。” 仇小街笑道:“承蒙夸奖了,改天送他坛好酒,谢他总算还没在你面前诋毁我。” 忘忧记起,这个人和追命交情不错来着,果然…… 仇小街接着道:“就是不知道这几条人命记在谁头上。” 孙青霞笑笑:“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由我这‘纵剑魔星’接下。” 陈路路只是被震伤了手毁掉了弓,并没有被制住,但现在龙舌兰的箭正指着他,一时也没找到机会逃。 孙青霞边说边往前走,忽然往忘忧身边凑了凑:“对了,这个陈路路偷袭了铁手两箭,都中了。” 忘忧眼神一利,随即恢复:“这人内力不够,应该伤不了多重。” 在一旁一直安静的小颜开口道:“是救了我和爹爹的那位恩人吗?他伤的可重了!恩人在洪水里一手托着我一手托着爹爹,我只觉得他身体震了一下,就看到一支箭打在他背心,一支箭打在左肩。恩人让我拔箭,说怕有毒,我就拔了他左肩那支,血一下子就喷出那么老远。后背上那支自己倒飞出去的。” 龙舌兰发现忘忧的身体微微弯了些,肩膀也有些勾了起来,左肩更比右肩稍低。 于陈路路,只觉得如芒在背,明明自己是面对他们几人的,但是偏偏感到如芒在背,后背又凉又痛。接着便是铺天盖地而来的杀气。 忘忧慢慢的道:“你在铁手从洪水里救人的时候偷袭他?” 陈路路梗着脖子道:“各为其主而已。” 忘忧道:“很好,我也不要你还两次,只一次就够。能跑你就跑,跑不了就抵了命来。” 陈路路几乎是瞬间就跑了,往树林里,树木最多、最茂盛的地方跑去。 忘忧道:“龙姐姐,借你的弓用用。” 龙舌兰把弓箭递给忘忧,忘忧只取了弓。 闭目、吸气、凝神、开弓、放……空弓。但是任谁都感觉得到,有箭射了出去。林中一声闷哼,随后是身体重重摔倒的声音。 开玩笑,连诸葛先生都躲不过需要自毁身体才能让开的箭,你躲到树林里就能躲开了? 虽然没有元十三限用出来七情□□皆伤的效果,但这徒有其型的“伤心小箭”已经足够杀掉绝大多数人了。这个陈路路便是绝大多数中的一个。 孙青霞捏捏自己的下巴,判断失误啊,这哪是没沾过人命的雏儿,不杀只是因为理由不够充分罢了。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剩下的人便不用小姑娘亲自动手了。孙青霞看着仇小街:“不知‘一笑神捕’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 第221页 仇小街叹道:“有神秘高手压阵,帮着‘纵剑魔星’逃得不见踪迹,我能有什么打算,慢慢找呗。” 忘忧现在才有功夫问道:“我二哥现在在哪?” 孙青霞道:“我们分开时,他是要去‘大角山’上的‘抱石寺’救人。” 忘忧皱眉:“他不是受了重伤?还乱跑什么。” 孙青霞笑道:“这还得怪你才是。” “啥?我怎么了?” “铁二爷说,有他家妹妹制的药在,伤再重些也撑得住。” “……” 龙舌兰看忘忧的样子,安慰道:“有没有药他都会去,你的药总能让他好受些。” “走走走!找他去!”忘忧挥挥手说道。 孙青霞迟疑了一下:“你带龙姑娘和小颜去吧,我现在身份已经暴露,抓我的人不少,还是莫要给二爷惹事的好。” 忘忧看看龙舌兰,奇道:“你和二哥相交的时候没表明身份?” 龙舌兰撇嘴:“这家伙在个酒馆里做伙计,自称叫什么陈心欠,所有人都小欠小欠的对他呼来喝去,谁能想到他就是‘纵剑魔星’。” 忘忧想了下:“我觉得二哥应该知道,不光知道,还很信任你。”忘忧上前一步,“我说小欠啊,盛传你做的那些坏事都是假的吧,你没……嗯……没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吧。” 孙青霞笑问:“若是真的呢?” 仇小街也很感兴趣:“对呀,若是真的呢?” 忘忧道:“那就得看有多少是真的了,没犯大罪的话,二哥总能还你清白。若是不能原谅的那种,他会亲自抓你归案的。” 孙青霞还是笑着:“那便让铁二爷自己判断吧。孙某这名声早就坏透了,这辈子都与‘清白’二字沾不上边。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像姑娘你,好大的本事不也得蒙着面再动手吗。我就不用,全天下的坏事我都做尽了,再做什么都不用顾忌。” 忘忧眼睛亮亮的:“你现在没地方可去吧?去京城可好?我给你引荐几个人,觉得你和他们肯定合得来。” 孙青霞目光聚了聚:“我在这边还有没完成的事,等我做完了……” 仇小街打断他:“你要是还想留着小命,就跟这位大小姐走吧。朱勔这次已经请动了这么多人,是不杀了你不罢休的架势,身边的护卫也绝少不了。不如先躲一阵子,风声过去了再图将来。” 忘忧想了想:“你要是担心朱勔,就大可不必了。” “为什么?”*3。孙青霞、仇小街、龙舌兰三个人非常有默契的同时问出来。 忘忧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现在,龙舌兰站左,仇小街站中,孙青霞站右。龙舌兰和孙青霞两人脸上都带个口子,隔着中间的仇小街,画面还挺对称的。 龙舌兰看她眼神飘忽嘴角带笑的样子,不满道:“你二哥还真没说错,你真是什么时候都能走神。” 忘忧清清嗓子,假装说的不是自己:“你们都不知道吧,朱勔中风瘫痪了,现在正满世界的找大夫呢。” “啊?!”惊叫出声的只有龙舌兰。 仇小街面上的嬉皮笑脸收得干干净净,哎呦,怪不得能跟追命玩到一起,收放自如啊。 孙青霞也是一脸严肃:“你从哪知道的?消息可靠吗?” 忘忧心说,再没比我的消息来源更可靠的了。“我之前一直在‘小雷门’总舵给他们门主调养来着,也顺便治了几个江湖朋友。前几天朱勔派人到处找名医,我才离开‘小雷门’过来找二哥的。” 仇小街道:“‘小雷门’雷卷的消息,应该没什么问题。” 孙青霞也点头:“恐怕刚才任氏双刑也是受到了消息,这才匆匆撤走的。” 龙舌兰拍拍忘忧:“好妹妹,这消息送的及时。” 忘忧咧了咧嘴角,反正不管表现的多好,在别人眼里,自己都是小孩子。 诶嘿~也有例外。仇小街重新露出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特地压低声音问道:“关于发梦二党的传言,是真的吧?” 忘忧看看四周:“为什么要特地小声说呢?又没有小到别人听不到的地步,这里就咱们这几个人吧……” 仇小街讪讪笑道:“习惯,习惯而已,这样不是更有神秘感吗。” “好吧。什么传言?” 仇小街手上动了下,快到龙舌兰都没看清。 忘忧笑了,仇小街比划了个八,问的是她一人打败八大刀王的事。当时亲眼目睹的人都受了忘忧的大恩,花枯发和温梦成亲自下了死令,绝不可泄露半句。所以关于忘忧的武功,江湖上各种传言都有。一时到让人分不出真假,也无从信起。而一旦见到她本人,大家就都选择性的忽略了传言,当她是小白兔般人畜无害了。 去了面纱,笑的眉眼弯弯,忘忧甩给仇小街两个字:“你猜。” 作者有话要说:  小欠也是我很喜欢的人物了,能和雷卷、戚少商他们平级的男神,拥有AK47的真男人…… 仇小街和龙舌兰也是,原著里斗嘴怎么看怎么搞笑。别拦着我,我对温书就是爱的深沉! 两更送上,今天没了哈。 感谢在2020-03-28 12:15:36~2020-03-30 12:2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1个; -- 第222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了个猫 100瓶;始皇家的小迷妹 6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聊会天 龙舌兰哈哈大笑,仇小街呆立当场,孙青霞忍俊不禁。连小颜都笑着说道:“原来还有性格这么活泼的女侠啊。” 忘忧眨眨眼睛:“女侠也是人啊。所以,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出发去找二哥了?边走边说。” 孙青霞沉吟一下道:“先去不文山吧,分开时,我应了二爷在那守着村民,没想到……” 小颜瞬间红了眼眶,龙舌兰却是红了脸,又羞又气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能说给我听听吗?”忘忧问道。 仇小街也道:“说说,谁欺负了咱们小龙女,哥哥我好找他报仇去。” 龙舌兰瞪他一眼:“欺负我的人早上西天了。等你?黄花菜都凉了。” 孙青霞慢慢讲述道:“我和二爷从洪水里救了村民,全安置在‘不文山’半山腰的平地上,我们则顺水被冲到了下面。从山脚看到了不远处‘大角山’上的‘抱石寺’起火,二爷赶去救人,我则回山腰处守着村民和龙姑娘。没想到等我赶到的时候,村民已经被屠杀殆尽,只剩下小颜和龙姑娘两人。” 龙舌兰衣襟有被撕扯的痕迹,仇小街目光如刀:“谁干的?” 龙舌兰道:“我当时喝了酒,脸上伤处的药也有麻醉效果,就有些迷迷糊糊的。那些人故意说话引着我,让我以为是这色魔做的。我当时在他怀……我离他近,就用刀抵着他的脖子了。没想到菩萨和尚过来偷袭,这家伙不顾自己却先救我,还被我在脸上割了一刀……现在想想,试图对我用强的,应该是被他杀掉的烦恼大师。” 仇小街问道:“怎么判断的?” 龙舌兰瞪他一眼:“我好歹也是捕快,不会因为孙青霞救了我就排除他。我是有依据的。那暴徒撕扯我衣服的时候指甲划痛了我,但是孙青霞的指甲修剪的很整齐,反而是死了的烦恼大师尾指蓄了甲。” 小颜在一旁不住的点头:“没错没错,就是小欠哥杀掉的那个人做的。” 孙青霞嘿嘿一声:“看不出你这‘神捕’之名竟还有些分量,那种时候还能注意这些细节。” 龙舌兰道:“你也别得意,这件事暂且算不到你头上,不代表别的案子你也能解释清。苏眉……苏眉也放下,她看着那和尚辱我,也算不得我的姐妹了……” 仇小街哼了一声:“那女子忒也狠毒,下次见了面我倒要领教领教她的手段。” 龙舌兰道:“你别管,我们女人的事自己解决。你掺和了也捞不着好,反而落得欺负女人的名声。” 孙青霞道:“所以我才说像我这样名声坏透也有好处,少了多少顾忌。倒是你这女神捕,杀性比我还大些,凶的很啊。” 龙舌兰笑:“当然了,要不凶,怎有办法也在你这恶人脸上划了一道。” 她居然还为此事得意,沾沾自喜。 孙青霞装狠道:“我迟早再划你一刀狠的。” 龙舌兰眉开眼笑一点都不示弱:“来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女人报仇,报了你还不知跟她结了仇呢!你们男人相争,斗的只是气,讲的却是义,所以拖泥带水,婆婆妈妈的。生气一个人还要欣赏他其他的好处,要整一个人有时还放他三次活路,真是没死白不饶,徒增烦恼多结仇,一味装模作样,故示大方。” 孙青霞不觉给她说的有点讪讪然,摸着脸颊上刀伤唧唧道:“像你这种杀人捕快,幸好不多。” 龙舌兰道:“谁说不多?你问问他仇小街手上人命可有多少了。” 忘忧认可这话:“除了‘捕王’李玄衣从不伤人性命,别的捕快应该都杀过犯人吧。他们四大名捕里也就二哥温和忠厚,即使这样,人命也沾了不少。杀性最大的那个,不是直接被叫做‘无情’了。不过他们救的人更多就是了。只有任劳任怨那样的……” 忘忧忽然意识到不该提他们,不禁抱歉的看了龙舌兰一眼。 孙青霞走在前面,并没有看到:“任劳任怨?他们手段毒辣,早有闻名。嘿,这跟你龙神捕岂不天生一对好成双吗?” 龙舌兰登时变了脸色,顿足道:“你是自那两个老王八小王八手上救过我,但你决不可侮辱我。” 忘忧深以为然:“没错!怎么能把龙姐姐和那两个相提并论。叫他们畜生都是在侮辱畜生,今天算他们命大跑得快,不然,哼!” 龙舌兰眼睛一亮:“你要收拾他们?算我一个!” 忘忧有些犹豫的说道:“姐姐是不是想办法先退亲比较好?” 龙舌兰不在意的挥挥手:“若是有办法退亲,我还用跑出来吗。尽管动手,这望门寡姐姐我守得舒坦!” 忘忧点头:“若要每天对着那么个东西过日子,我也要逃的。姐姐放心,我一定帮你收拾干净!” 龙舌兰用力点点头:“多谢你了。” 仇小街摸摸鼻子:“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了,最好找你家大人或是兄长商量商量,那两个家伙虽谈不上多重要,却和京中各方牵扯甚广,用得上他们的地方也多。不然凭他们的作风,早死多少回了。” 忘忧撇嘴:“就这样你还好意思说是人家哥哥?” -- 第223页 仇小街一愣。忘忧已经接着问道:“小欠,龙姐姐若是你妹妹,你会拿任怨怎么办?” 孙青霞单边嘴角挑起:“那早在婚书没送到的时候,任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忘忧灿烂的一笑,龙舌兰低头勾唇,小颜不做声的离仇小街远了些…… 仇小街沉默了许久,只默默赶路,不复之前嬉笑的样子。再开口,已沉重了许多:“从小龙女口中说出的,我自是信了。但‘叫天王’那些人传的,应该是另一个版本。” 孙青霞满不在乎的笑道:“无非是我要对龙姑娘和小颜非礼,杀了上来阻止的村民罢了,这种污名我担得多了。刚才杀的那四个,加上被小妹子解决的一个,也算是为他们报仇了。” 龙舌兰恨声道:“这都什么世道,那‘叫天王’有官位在身,做的却是滥杀无辜的事,一个被通缉的逃犯却来给无辜之人报仇。” 仇小街和孙青霞都不说话,小颜更是一直安安静静。 忘忧道奇道:“你们不是捕快吗?去抓那个‘叫天王’归案啊。” 孙青霞和仇小街露出十分相似的苦笑来,仇小街道:“你怕是不知道‘叫天王’是个什么身份,武功有多高吧。怎么抓,谁来抓,抓了谁来审,审了怎么判,这些都没想过吧。” 龙舌兰挽住忘忧的胳膊:“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咱们快些赶路,你二哥真做得出这种事来。” 忘忧点头:“嗯,也对,你们没有‘平乱玦’,抓不得大官。咱们去帮二哥,若是那‘叫天王’真的犯了罪,咱们抓了他送回京城让我家先生审去。” 这回,连龙舌兰也是一脸苦笑了。 忘忧眨眨眼睛问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不是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叫天王’是多大的官?抓不得审不得吗?” 仇小街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也没见哪个实权的王子能真和庶民同了罪。” 一直安静的小颜说道:“就算皇上有过失,顶多只要下‘罪己诏’,诏告天下老百姓……难道当皇帝的还要坐牢的不成?” 忘忧道:“我想过啊,如果皇帝犯罪也要坐牢治罪,那所有的皇帝都会英明仁慈得多了。哪像当今官家,穷奢极侈,已闹到民怨沸腾、天下汹涌的地步了。二哥就说过:‘要是我能将之治罪,一定干!’” 孙青霞笑道:“有意思!” 仇小街道:“这种话我们听过就算了,千万别跟别人说。会给你家兄长找麻烦的。” 忘忧笑笑:“我不说,二哥自己也早说出去了。” 龙舌兰问道:“他跟谁说的?” “皇上啊。” “啊?!”×4。 忘忧见他们惊奇的停下来,解释道:“就是皇上,官家,龙椅上那位。二哥亲口跟他说的。” 孙青霞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那皇上怎么处置他的?” 忘忧也笑:“让人把他赶出去了。” 龙舌兰恍然:“原来他之前被赶出宫门是说了这种话,难怪别人怎么问都不肯说呢。” 仇小街道:“那是因为你二哥的身份特殊。能保护官家的安危,官家是为他自己而不杀的。要不然,你二哥早就给诛九族抄家灭门了。” 忘忧笑笑,不再说话。心道,真要动起手来,谁灭谁的门还不一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二爷直接跟皇帝说那些话被赶出宫门是原著里的,二爷真是又正又萌啊。 第125章 学坏了 几个人里只有小颜不会武功,轮换着带她一段,赶路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 只可惜,忘忧期待的大战一场,然后把人带回京城受审的计划泡汤了。对此,孙青霞、仇小街、龙舌兰包括小颜在内都松了口气。 不文山山腰处的平地上,铁手和几个捕快正在处理满地的尸首。 铁手见龙舌兰和小颜无恙,心下稍宽:“众位对不住了,在下先找舍妹问些事情。” 说完大手一提,几乎是拎着忘忧来到一旁。 忘忧知道他要问朱勔的事,稍微挣扎了一下就任铁手像拎猫崽一样拎到了一旁。站稳后理了理衣服:“这么多人看着你就拎我,我不要面子的吗?” 铁手按住忘忧的头:“别岔话,老实交代,朱勔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凝音成线。也是,毕竟高手不少。 忘忧同样凝音成线回答:“当然有,就是我做的。不过你放心,和傅宗书那回不一样,不会让人联想到一起去的。” 铁手道:“朱勔会出现什么样的症状,都说给我听。” 忘忧明白他的顾虑,一点不隐瞒的和盘托出:“我去了两次。第一次化气为针,让他下肢逐渐麻痹。第二次挑破了他脑袋里的几根血管。一般的大夫都会按中风来治疗,行针刺穴,加速血液流速。这对下肢的麻痹是有缓解作用的。但血管破掉后还按之前的办法治的话,人就直接瘫了。” 铁手松了口气:“我以为你会去找‘太平门’梁家的麻烦,没想到直接冲着朱勔去了。你这胆子还真是要多大就有多大。” 忘忧无所谓的挑挑眉:“对我来说,梁家和朱家都是一样的,找谁家麻烦都是一个做法。既然价钱一样,我为什么不挑个大的。” 铁手在她头上弹了一记:“你当是挑西瓜呢?好好想想回去怎么跟世叔解释吧,上次还有我们给你顶着,这次可连个陪你的人都没有。” -- 第224页 忘忧顾不上揉揉被弹的额头,一把抱住铁手一只手臂:“小夏哥不能自己跑啊,那个……现在写信让卷儿哥去京城怎么样?” 铁手道:“现在知道怕了,动手之前怎么没想。” 忘忧回忆一下,慢慢松开了铁手的胳膊:“我觉得先生就是让我去东南搅局的,不然为什么把承影给我送来。要不是看见承影,我根本想不到要去刺杀谁呢。” 铁手也是这样想的,刚才的话不过是怕她弑杀上瘾,说来敲打她的。结果很令人满意就是了。 问完了话,铁手重新和仇小街几个见过。听孙青霞说了这里‘叫天王’手下杀害村民的经过,铁手点头:“跟我判断的差不多,只可惜这回‘叫天王’一行人收到‘东南王’的传信已经退走了。” 忘忧点头:“真可惜,不然就能抓他回京了。” 铁手安慰道:“以后会有机会的。” 龙舌兰嘴角抽抽的跟铁手道:“你也不用这么哄她吧,万一以后真碰到查叫天,看你怎么办。” 忘忧无奈的叹了口气,铁手笑着抚了抚她的头:“没事。” 也不知这句“没事”是跟龙舌兰说的,表示碰不到“叫天王”查叫天。还是跟忘忧说的,表示别人低估你没关系,我们信你。 …… 忘忧在煎药,她没生过火,弄得自己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才终于点着了。拿个小扇子扇着火,手拄着头打起了瞌睡。 手臂渐渐滑下,一只温和的大手托住了她的头。 忘忧睁开眼:“小夏哥我没睡着,只是闭会眼。” 铁手道:“这些天辛苦你了。” 忘忧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被烟熏的眼睛有些疼,闭会眼而已,不累。难得碰见个你认可的好官,我也出些力,心里高兴呢。” 在这东南一隅,百姓大都给剥削殆尽,民不聊生。但这向阳小镇、阳丽乡、春阳市一带情况却独好,主要是因为这儿的官好。 官好,便“上遮下扶”:遮的是不让上头恣肆搜刮;扶的便是尽官府之力协助老百姓从事生产耕作,安居乐业。 章图是个好官。 他清,不收钱,不受贿。有次他办一件案,查明了是纨绔子弟干的,杀人奸掳。上头着人送来了足以供他吃一辈子再乐下一辈子的贿款,他却正眼也不看,连送贿者一并办了。 他正,不询私,不偏颇。连自己上司亲属犯罪,也一样照判不误。判了之后,才跪地请罪,在自己俸禄中腾出一笔钱,来接济受刑犯人牵累的妻儿。就连自己儿子犯法,他也自行检举,照判不误。 他廉,所以家里只有一个仆人,妻儿都吃糙米,穿荆布。 他人好,一旦不在公职上,他就跟百姓打成一片。不管屠户、农佃,乃至打更的、挑大粪的,他都一视同仁,甚至有时是卸袍捋袖,一起帮人耕作劳役。 所以他深得人们爱戴,大家都喜欢他。有时候甚至戏谚地称之为“图章”,这位青天大老爷也不以为忤,照应不误。 这样好的一个官给杀手组织刺杀,铁手怎么会不管。于是他管了,也就得罪了一群杀手。这些人为了报仇,不惜毁掉了水坝。这才有了铁手和孙青霞救村民的事。 村民最后被“叫天王”查叫天的部下和杀手集团的余孽屠杀,只剩下了小颜一个,孙青霞和龙舌兰送她去投靠亲戚了。“一笑神捕”仇小街自有别的案子要办。忘忧则留在县衙为重伤的章图和铁手医治伤病。 铁手细心,看出忘忧不大高兴,让她不高兴的无非两点:一是那些惨死的村民,二是这官不官、匪不匪的世道。于是铁手跟忘忧说了很多章图做的事,小姑娘听了开心不少,亲自给他们煎药烧饭。章图那干瘦的小儿子,才几天就给喂胖了一圈,章夫人的脸色也红润了很多。 铁手问道:“还有多久能煎好?别错过了好戏才是。” “什么好戏?” 铁手故作神秘的道:“看了会让你心情好很多的坏事。” “心情好很多的坏事?药还得再煎一刻钟,来得及吗?” “来得及,煎好了让老刘送去给章大人,你去洗把脸,都成花猫了。” “有吗?还真是!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毕竟看猫也是乐趣嘛。” “小夏哥你学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章图,温书里难得的好官,《纵横》里上来就死了,这里不会让他死的。温书里的好官太少太少了…… 第126章 看逃狱 收拾好后,铁手带忘忧来到了县衙监狱的后身,两人躲在树上往下看。 忘忧凝音成线:“到底是什么坏事啊?” 铁手笑道:“不用这么紧张,说话声音轻些就行了,都是普通人。” “哦,告诉我嘛。” “这里的牢头还记得吗?” “怎么忘得掉,‘活钟馗’嘛,真的是我见过最像钟馗的人了。” “嗯,确实。……看哪里,快出来了。” 忘忧顺着铁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监狱的后墙,此时有一块正簌簌的掉土。忘忧瞪大了眼睛,吃惊道:“逃狱?你带我来看逃狱?” 铁手笑道:“对啊,接着看就是。” “哦。” 墙不一会就开了个洞,钻出一个人来。这人出来后左右看看,抱了些干草把洞堵住,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 第225页 铁手示意忘忧跟上,嘴里跟她解释:“这人叫张四,他爹生前是这一代打井的好手。章图上任后,兴修了不少水利,用不着民间钻井取水了,张四也就没了事做。他爹去世后,家里还有个瞎了眼的老娘要照看,也去不得远处,就在镇子上的一家酒楼里做了伙计。被关起来是因为酒楼的少东家醉了酒和同窗打架,他上去帮忙,意外打断了人家的腿。酒楼的东家本来想拿银子私了,这张四说宁愿去坐牢,只要十两银子拿回家去给老娘治病。” 忘忧点点头:“是个孝子啊。判了多久?” “因为打伤的人有功名在身,判了五个月。张四跟他娘谎称有人找他去外地挖井,预付了十两银子的工钱。他娘倒也信了,只要他今天必须回家一趟,今天是张四的生辰。” “这样啊,可是逃狱应该是重罪吧,抓回去岂不是很惨?” “对,很惨,不光要加刑期,还要杖责。” “嘶……哎?他怎么挖出来的?不是有狱卒吗?” “终于反应过来了啊。那‘活钟馗’早想成全他,想来想去自己运功把墙震松动了一块,装作喝醉酒跟人说漏了嘴。张四打井的出身,挖土自是不在话下,早早的挖到墙剩了薄薄一层,就等今天挖通逃狱。有意思的是,这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瞒着、怕着过了几个月。” 忘忧忍俊不禁:“等等,这些都谁告诉你的?章大人?” “除了他还能有谁。” “章大人自己放人回家探亲不行吗?非要来这出。” 铁手道:“只有近亲重病或者亡故才能放归续刑,张四的情况不合适。” “那为什么不明说,非让张四和那‘活钟馗’提心吊胆呢?” 铁手笑道:“这话从你嘴里问出来我才真是有些奇怪呢,你要是章图的话,你会告诉他们?” 忘忧想了想:“嘿嘿,不会。要看戏。” 铁手含笑看她一眼:“所以带你来看啊。” 忘忧笑嘻嘻,忽然想到:“那牢里现在什么情况?发现犯人逃狱了,捕快们不会去他家抓他吗?” 铁手道:“‘活钟馗’今天特地请狱卒捕快们吃酒,估计会把人灌醉吧。” “那这件事可怎么收尾?就算张四回了牢房,那么大一个墙洞在那,迟早会被发现的吧。” 铁手道:“所以就得咱们出手了。装作神秘武林人打斗中不慎毁了监狱一面墙就是,章图也是这个意思。就看张四怎么选了,他要是探了母亲自己回大牢,咱们就等他进去了再毁墙。若是要逃跑,那杖责加刑都是活该,先毁掉墙再拿人入狱便是。” “好。总是‘活钟馗’的一片好心,咱们成全他就是。看不出这个人长得凶神恶煞,却十分心软呢。” “嗯,希望这张四不要辜负了他才是。” 忘忧问道:“若是张四跑掉了,‘活钟馗’是不是也得受牵连?” “当然,私放罪犯可是流放之刑。” “为张四担这么大责任,值得吗?” 铁手微笑:“这得你自己判断,等咱们看完了,你告诉我值不值得。” “好。” 张四一路急行,快进家门时停了下来,好生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头发,又狠狠喘了几口气,挂上一张笑脸才继续走。 此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夕阳映的天边一片红。 忘忧和铁手潜在张四家房子的后方看着。 铁手悄声问忘忧:“你猜他娘见到他第一件事会做什么?” 忘忧一愣:“这谁能猜到,小夏哥知道?” 铁手揉揉她的头发:“笑。” 忘忧弯了嘴角,随即反应过来,铁手不是让自己笑,而是在说张四的娘。 张四进了自家院子,大叫一声:“娘啊!我回来了!” 屋里一阵摸摸索索的声音,张四赶紧往屋里跑:“别起别起!我这不回来了吗。” 铁手和忘忧在屋后,从窗缝不容易看到张四娘的表情,于是忘忧干脆不看了,万物生的感知弥漫开来,知道的比谁都清楚。 铁手知道她的本事,于是带她在稍远处的树上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坐好,听忘忧给他说屋里的情形。 “张四的娘来不及穿鞋子,就去迎他了。嗯,真的是在笑,好开心的笑。然后又在哭……我怎么也想哭了。做了新衣服啊,眼睛看不见还能做衣服,真厉害。还要去做面条,张四怎么不去帮忙呢?哎?好熟练啊,生火比我生的都快。唔……擀面、切面、煮面,放了一勺猪油,又加了一勺。两个鸡蛋,葱花,调料。小夏哥我饿了,一会回去咱们也吃面好不好。嗯,有之前我熬的鸡汤,再放些小青菜进去,也卧个荷包蛋在上面。哦,好,回去再想吃饭的事。张四已经吃上了,吃的很香。哎?他已经换上新衣服了,很合身。鸡蛋煮老了,我爱吃嫩些的,哦,张四爱吃老的。吃完了,汤都喝干净了,张四说好吃,张四在哭,捂着嘴不出声的哭……我也想哭……哎?张四要走了。也对,出来好久了,‘活钟馗’也一定撑得挺辛苦的。张四跟他娘说明天还要开工,所以得连夜赶回去。张四说工地上吃的好睡得好,等结束了还能再拿钱回来,让他娘别舍不得花。张四出门了。” 铁手看看小姑娘有些湿润的眼睛问道:“现在告诉我,值吗?” 忘忧使劲点点头:“值!” -- 第226页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的三更,因为两更实在不好分,就短小些三更吧,我尽力了,存稿箱已见底…… 感谢在2020-03-29 12:44:09~2020-03-31 12:5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7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开小车 此时,天已经黑了,忘忧和铁手两个不紧不慢的跟着张四。忘忧仗着自己轻功好,忽左忽右的落在铁手身旁显摆。 铁手不以为许,轻声道:“这么高兴?” “嗯,高兴。我喜欢好人能有好报。一会拆了监狱的墙,留些银子给他们吧。咱们毁墙,没让县衙出钱的道理。让章大人分给张四些,不然等他刑满,可去哪变银子给他娘呢。不过修一面墙需要多少钱啊?” 忘忧心情好状态放松的情况下,从来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说到哪里算哪里。铁手到也习惯了。不过这问题还真难住他了:“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去问问‘活钟馗’那个小徒弟,他家是做泥瓦匠的。” “好啊,去找那个……”忘忧忽然停下,然后极快的冲了出去。 铁手一愣,运功跟上。哪怕铁手的轻功再差,也比张四走路快得多了。 来到监狱后墙,就看见忘忧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蹲在那。 “怎么了?” 忘忧指指曾经的墙洞,这里已经被堵好了,砌得十分平整。 铁手苦笑:“‘活钟馗’的小徒弟做的?” 忘忧点点头:“就是他。他是怕张四连累‘活钟馗’对不对?” 铁手点头:“应该是的,抹得这么整齐,就是不想这洞漏了陷。” 远处传来两个人小声交谈的声音,以忘忧和铁手的功力自然听得清。 “张四?!你真的回来了?” “小乙?我……我……” “别在这我我我的,告诉你,你挖的那洞我已经给堵起来了,当谁是瞎子看不见吗。” “你都知道了?那你怎么不举报我……” “为成全我师父那点子滥好心……不过这回你回来了,倒也不算滥好心了。我师父上了年纪,再挨不起板子了。” “是钟大人……是了,是钟大人说起我才想到要挖墙的。那钟大人说的是真的?真有人逃出去了?” “自然是真的,只不过那兔崽子一去不回,我师父被重责了整整八十杖。这回,我说什么都不能让他再受责了。谁想到你小子还真回来了……” “现在可怎么办?我怎么回去?” “……我师父和陈捕头他们喝酒呢,现在也醉得差不多了,我带你直接进去!” “从正门?那要被人发现了……” “被人发现了你就一口咬定是我好心想放你出去探亲的,一个字都不许提我师父。” “……” …… 忘忧看看铁手:“咱们要不要现在就打坏这面墙啊。” 铁手面色极和逊:“我以为到这就完了,没想到还有后文。” “什么后文?” “你探得到牢里的情况吗?” “嗯,可以。” 铁手换了个姿势,坐在了树上:“探吧,讲给我听。” “哦。” “小捕快把衣服帽子换给张四了。他们进大牢了,守卫没管。哎?巡视的狱卒也没管。小捕快要去偷牢房的钥匙了。哎?牢头在睡觉……不对,这牢头在装睡。小夏哥……” 铁手温和的笑道:“连‘活钟馗’的徒弟都能发现张四在挖洞,那些做了几十年狱卒捕快的老油条又怎么会发现不了。能如此顺利,只是因为大家在成全罢了。” 忘忧点点头:“他们都是好人,很好的人呢。” “是不是会让你心情好很多的坏事?” “嗯!” …… 与此同时,京城。 狄飞惊打开一个上了锁的匣子,捧出一个木盒,只看着就微微笑出来。凑近深深的吸了一口。混合着果香的甜味冲进了鼻腔,一如某人的笑,甜到入心入肺一般。这是属于狄飞惊自己的时间,此时的他不是六分半堂的大堂主,就只是狄飞惊,只是他自己。 身后忽然贴上了一个温热柔软的身体。狄飞惊第一反应是扣上了盒子,并且推到了一边。微微侧身,一张灿如朝霞的美人脸含笑看着他,媚眼如丝,勾魂摄魄一般。 “大小姐你……” “叫我纯儿。” “大小姐……” “我说了,叫我纯儿。” “纯儿……” “看我。我要你看我。为何不看?你难道不想?……它可不是这么说的呢……” 狄飞惊微微抬了抬头又飞快的低了下去,那两峰饱/满几乎贴在了脸上。 雷纯轻笑一声,伸手环住了狄飞惊:“我美吗?” 狄飞惊声音嘶哑到他自己都吃惊的程度:“美。” “比你的糖姑娘呢?” “比她美。” 雷纯的身体弹软绵滑,蜷在狄飞惊怀里,简直分不清是他的白衣白些,还是白衣上贴着的人白些。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史以来最短小的短小君…… 主要是实在不想把这块和别的情节放一起。 -- 第227页 雷纯和狄飞惊那啥,原著梗哈,表骂我,不是我的锅。 本文里不会的,我得把狄飞惊救出来。 第128章 厚脸皮 回京,忘忧和铁手听完事件始末双双苦笑。 楚翊瞪他们一眼:“你们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朱勔还冤枉了不成?” 铁手守着礼没敢说话,忘忧才不管:“朱勔不冤枉,我是觉得我自己有些冤了。要是知道承影不是被特地塞给我的,至少动手能缓着些。” 冷血皱眉问道:“邸报上说你一直在‘小雷门’总舵来着,怎么去的苏州?” 忘忧眨眨眼:“白天在‘小雷门’,自然是晚上去的啊。” “晚上用轻功去苏州再赶回‘小雷门’给人看病?”冷血惊奇道。 “对呀。别这么看着我,内力充足的话三哥的速度也没问题。刚好我内力很充足。” “……” 追命笑道:“刚收到消息我就觉得和你有关,大师兄还说不会,觉得要是你动手得先送信回来问问。” 忘忧鼓着脸:“平时一定问。我怎么知道小余哥会找人给承影打剑鞘,又被严姐姐直接送到小园去了……还是那句话有问题,小米一听是‘贴身的兵器’,可不就给我放行李里了。” 铁手道:“不光她,我都以为是世叔和大师兄商量好,要让忘忧去东南捣乱呢。” 忘忧抚着承影轻薄的剑鞘,笑得眉眼弯弯:“反正先生都说没事了,那就是没事。谢谢小余哥,这剑鞘正合我用,挂腰上藏袖子里都行。不会勾挂到哪里,大小也比原来的合手多了,按绷簧自己弹出来,也就不用担心会脱了鞘割伤我。很好很好,谢谢小余哥!” 无情淡淡的应了一声。 忘忧看向铁手,铁手清了下嗓子:“大师兄。” 无情抬头:“嗯?” 铁手道:“忘忧怕她自己不经意得罪了你,担心一路了。” 无情轻咳一声:“并无。” 忘忧有些小委屈:“那你都不理我。” 无情微微低了头:“抱歉,我在想事情……有人让五个孩子轮流盯着时辰灭我的灯,若是不赶紧想好做完,就又要拖到明天了。” 忘忧记起来,确实是自己做的,笑容有些讪讪的:“这样啊……那个……我可以帮你做些抄抄写写的事,或者……为什么不让金儿他们多做些呢?” 诸葛先生静了许久,此时开口:“忘忧之前指点何梵,效果很好,以后抽空多教教他们吧。” 忘忧看向无情,见他点头,便也应下:“我教应该比小狼教划算,你们不是教出去的功夫就不能自己用了吗,不熟练的招式没法教,熟练的就得时刻记着自己不能用,挺烦的。不过武功我可以教,性格就不行了,让他们该找谁找谁去,都不要学我的脾气作风。” 诸葛先生一笑:“哦?他们该找谁?” 忘忧眨眨眼睛:“先生考我吗?小余哥不是都分好了?金儿的剑法和性格都成型了,于是多让他负责些公务,熟练了就可以独当一面;何银剑坚定但是太老实,有点钝,所以跟小狼学他的快、急、剽悍;铜剑陈日月机伶圆滑但又容易轻浮误事,所以跟小夏哥学他的沉稳,若再能得几分小夏哥的眼界和胸怀,就再好不过了;铁剑叶告心地善良,但是容易情绪激动,所以跟三哥多学些江湖经验。至于新来的那个可白的……小幺白可儿,我没怎么接触过呢。” 诸葛先生点头:“那为何不能学你?” 忘忧噘嘴:“不止一个人说过,我要是没这身本事,早被人打了……” 楚翊瞪眼:“以后谁再说这话,姑娘直接兜头打过去。” 忘忧耸耸肩:“问题是,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他们说得对。” 书房里笑声此起彼伏。 楚翊僵着脸道:“别听他们瞎说,姑娘的性子再好不过,再没比更你招人喜欢的姑娘了。” 忘忧低头,露出一个又甜又软的笑来。被夸了,开心。 趁她低头,楚翊狠狠瞪了无情一眼,只是无情也垂着头,并没有看见。 诸葛先生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接着问道:“那忘忧觉得崖余这几个弟子怎么样?” 忘忧瞟了一眼无情:“挺好的啊。” 追命咳一声:“那世叔的弟子呢?” “很好!”忘忧想也不想的答道。 追命叹气:“还是没记住啊,再提醒你一次,下回说谎记得按第二种语气来。” 忘忧鼓了鼓腮,看无情一眼,到底没说话。 诸葛先生笑道:“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只要言之有物,崖余还能怪你不成。” 忘忧低头:“我只是觉得,小余哥是个好弟子,却不是个好师父。白可儿抛在一边,另外四个,做半侍足够了,像‘捕神’刘叔的那六个门人一样,一辈子拘在身边,用着也护着,那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若是放出去……这样的弟子可扛不起‘自在门’的招牌来。” 诸葛先生抚髯而笑:“那依你看,该如何教呢?” “小余哥不是已经在做了吗,多收个人在身边,至少金剑林邀得就可以多放出去了。像小狼小时候,不也是自己出去办事才成长得很快吗。嗯……小余哥小时候先生是怎么教的啊。哎?我又不收徒弟,先生问我做什么。” 诸葛先生笑道:“也不是只为敲打崖余,我是见你把朱小腰教得不错,所以想听听你怎么想的。” -- 第228页 “朱小腰哪里是我教的,若真是我带了徒弟,恐怕比小余哥护得还严实吧。我只舞给朱小腰看,剩下的靠她自己悟,悟多少算多少。严格说起来,那也不算舞,一种感悟而已,用身体表现出来罢了。” 诸葛先生含笑点头:“我没看到,很遗憾啊。” 忘忧笑得眼睛弯弯的:“那有什么,我去准备一下,舞给先生看好了。” “那我可就等着欣赏了。” “好。” 忘忧离开之后,楚翊才用手敲着桌子算道:“考教了小丫头,知道了她的想法,借她的口敲打了崖余,捎带着提醒了你其他几个徒弟记得照看孩子,还问清了对那个什么朱小腰的态度,最后还要了支舞来看。我该说小丫头单纯外加对你不设防,还是该赞你手段高超外加厚脸皮呢?” 四大名捕好像集体失聪一样,齐齐端杯喝茶。 …… 不知什么情况,明明只是随便舞一舞的事,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后花园清场,点了若干明灯。食案一一摆好,顶级的美酒斟上,这“润如酥”真是无论怎么喝都喝不够。还有严魂灵心心念念的“玉露酒”,追命嫌酒劲小,别人却是一致的好评。 忘忧以为只是随便一舞,给诸葛先生看看便是。就只重新挽了发,由原来的男子发髻改梳一条利落的发辫。 准备好后,迎面碰上了一脸生无可恋的严魂灵:“我的大小姐,你好歹也打扮一下,别这么应付我啊。” 忘忧看看自己:“严姐姐也要看?这身怎么了,挺利索的。” 严魂灵推着忘忧进屋:“我当然要看,你答应我的,你要的白衣给你做好了,这舞你可还欠着呢。小米小豆,把给你家姑娘做的彩衣舞服拿出来。” 小米和小豆应声而动。忘忧拦道:“不用麻烦了吧,哪天我单独舞给你看好了。怎么好让先生久等。” 严魂灵一脸看关爱傻子的眼神看她:“别理她,去拿衣服。你就放心换装梳头,先生这会估计去三爷那挑好酒去了。后花园清出来布置点灯也需要时间,足够你准备了。” 忘忧傻眼:“不就是舞一曲吗,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严魂灵动手散开忘忧的长发:“小姑奶奶,你可知‘闭门舞社’的新舞‘暗香浮动’要多少银两才能一观吗?最便宜的位置也要每人二十两,包厢就更别提了。就这,那预定也排到年底去了,看过的人都说值的很呢。三爷面子大,带我去看了一回,真是美啊。不过三爷说了,他们舞的徒有其型,连你两成神韵都没学到,更别说种种的幻象变化、感触融合了。这样的舞,你跟我说是随便舞一曲?” 忘忧愣愣的听着,放弃挣扎,任由严魂灵给她挽发。“姐姐轻些,头皮疼。” 严魂灵倒了些茶油在手上:“这么好的一把头发偏不好好打理,天天沾水梳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府里不定怎么苛待你呢。” 忘忧咧嘴,指指面前的一堆首饰:“有这么苛待人的?那估计所有人都想被‘苛待’一下了。” 严魂灵笑笑,另起话题:“你也算做好事了。‘闭门舞社’的人曾经上门来问三爷可不可以表演那支‘暗香浮动’。三爷直接替你答应了,但是要求他们把靠这支舞挣的银钱捐一半给‘慈幼局’。‘慈幼局’趁现在天儿热,屯了很多柴火和布料毛料,想来到了冬天,孩子们能过个暖暖和和的年了。” 忘忧脸上笑开,一动之下扯到了头发,疼的龇牙咧嘴:“唔……轻点,会秃头的。” 严魂灵在她脸上捏一把:“秃了也是个俏尼姑,这脸真是怎么看怎么舒服。” 忘忧刚想答话,发觉外面进了人,微笑唤道:“阿宝?” 阿宝顶着一张大大的笑脸:“姐姐回来了!” “是啊,小米去拿我带回来的那个红色小盒子,最小的那个。”忘忧一边吩咐一边选着面前的首饰。 阿宝问道:“姐姐终于要开始打扮了吗?” 严魂灵哈哈大笑:“看看,琏儿都说你不爱打扮了。” 阿宝急道:“没有没有,姐姐怎么都好看,不打扮也比旁的女子好看很多很多。” 忘忧冲严魂灵哼了一声:“看我家阿宝多会说话。” 严魂灵笑道:“对对对,你家阿宝最会说话。头别动,一会乱了可还得重新梳,你又该叫疼了。” 阿宝看严魂灵抓着忘忧的头发双手上下翻飞:“梳这样的头发很疼吗?” 忘忧道:“可不是!要是天天梳这样的头,我真的要考虑做尼姑去了。” 小米拿来了盒子:“姑娘,是这个盒子吗?” 忘忧从镜子里看了下:“对,阿宝来看看,我给你选的。” 阿宝打开盒子,里面是个小小的橄榄核,雕刻成大象的样子,十分精致。“我喜欢!谢谢姐姐!” 忘忧笑道:“喜欢就好,拿着玩吧。雕刻的老人说,这叫‘万事吉祥’,好兆头呢。” 阿宝点点头,把盒子贴身收好。 严魂灵赶人了:“琏儿出去,你姐姐要换衣服了。” 阿宝一愣:“姐姐要出门?” 忘忧对着镜子照照成型的凌云髻:“不出门,一会在后花园跳舞,阿宝要看吗?” “姐姐跳舞?看!” “去后花园等吧,我一会就好。” -- 第229页 “好。” 阿宝走出小园,摸摸贴身放着的小盒子,只觉得连快要落山的太阳都格外可爱起来。她说“我家阿宝”,说的是“我家”“阿宝”呢。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不短小了,今天两更也五千多字,我滚去接着码。 感谢在2020-03-31 12:16:36~2020-04-01 12:3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再起舞 后花园里,食案上酒菜齐备,天/衣居士对“润如酥”赞不绝口,直说从未喝过如此美妙的酒。王小石则对“玉露酒”十分感兴趣。 酒味淡,果香浓郁。最特别的是入口有细小的气泡覆于口腔舌上,气泡不断破开又生成,让人觉得嘴里很有些活泼热闹的感觉。咽下后,这种欢快又跟着进到了腹中,直舒服的打出嗝来,连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了。 “开了‘玉露酒’啊,也是,这会喝这个最好了。严姐姐让人取些冰来吧,这酒凉着喝更好。”忘忧的声音传来。 王小石眼睛一亮:“还有这种喝法……”话没说完就愣住了。 忘忧一身舞者彩衣,微笑着走近。说起来这也是她第一次彩装示人,因为是舞衣,所以裁剪的极贴合身体,肩、腰两处的弧度好像能弯进人心里一般。若只这样便也罢了,王小石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半分遐思也无,明明美好成这样,却让人生不起想要争抢占有的欲望。 愣神的功夫,侍者已经取了冰来,忘忧笑嘻嘻的把酒坛放在冰盆里。 楚翊看了看,执起面前一杯斟满的“玉露酒”,向前两步,刚好走到王小石面前挡住他的目光:“要冰着喝吗?用什么冰块,找我不就好了。” 王小石紧着后退两步:“楚……前辈,不用了吧,放在冰里一会就好了。” 楚翊笑道:“那多慢,来来来,小伙子来看看老夫这招。” 王小石赶紧截道:“不用不用!晚辈一点都不好奇!” “不好奇也可以交流一下,这招叫做……” 王小石腾身而起,跑得比兔子都快。 楚翊这才露出真正的笑容:“姑娘说的没错,欺负了人,果然心情很好。” 忘忧看看楚翊,再看看一旁安坐的天/衣居士夫妇,最后看向诸葛先生:“先生,小石头既然不想掺和,就不要勉强他了吧。” 织女起身理了理忘忧的长发:“我们都在这,他还能跑得掉?小石头这孩子和他师父一样,非得拿刀在身后逼着,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忘忧低头:“玩一辈子也是想做的事啊。” 天/衣居士温和的笑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这道理,小石头明白,他只是装睡而已。且不去管他,用得到他的时候,他自会醒来。” 忘忧点点头。 一旁的严魂灵已经迫不及待的倒了杯尚未冰好的“玉露酒”出来。回座的楚翊扫了一眼,一挥袖子打了道寒气在酒杯上,杯中瞬间冒起了淡淡的白烟。 忘忧笑道:“楚先生您还真用‘冰魄寒光掌’冰酒啊。” 楚翊道:“有个用内力酿酒的主子,我用内力冰酒不是正好。” 忘忧被噎的只能干笑。 严魂灵执杯大方道谢:“多谢楚先生,这杯敬您。” 楚翊很给面子的也端杯饮了一口。 严魂灵惊喜道:“这是用那‘黎朦子’酿的?比山楂酿制的更清冽三分,好新鲜的口感!” 忘忧点头:“没错,我就说‘黎朦子’是好东西吧。还有那种绵桃花,都是顶顶有用的东西呢。” 严魂灵道:“放心,都给你试种呢,绵桃花好活,今年就有收成,‘黎朦子’也移了树来,就看什么时候结果子了。” 忘忧满意的一笑,小声道:“等收成了,我再跟姐姐说怎么处理,挣的银子分你一半,若以后再有看上的人,就有足够的银子砸晕他带回来了。” 这是严魂灵和忘忧说的闺中小话,此时被提起,严魂灵伸手捏忘忧腰间的软肉,忘忧早有准备,飞身避开,美得仿佛要乘风归去一般。 “先生,想看什么舞?” 诸葛先生道:“只有舞没有乐也不好,崖余,你的‘小吻’呢?” “小吻?”忘忧奇道。 无情轻咳一声,从轮椅的一侧拿出箫来:“少年时随意取的名字,已经久不提起了。你要什么曲子?” 忘忧不答,追问道:“为什么会叫‘小吻’呢?” 追命想开口,被铁手拦住了。 无情看着手中的箫:“那会,我觉得在吹奏箫韵的时候,就像手指在吻着音孔。” 忘忧微笑:“很贴切呢,可为什么又久不提了呢?” 无情也不避讳,直言道:“我初得此箫,正是感怀自己双腿已残,又无法修习内力的时候。心境、武艺同时到了瓶颈,无法提升,也堪不破自身迷障。世叔赠我此箫,原是为了让我治理性情。可那时,我用它吹出来的,却都是幽怨无奈的调子。后来,破掉了迷障,自己想着都觉得幼稚可笑。也知道了这箫原名叫做‘铁腕’,‘小吻’之名便不怎么提了。” -- 第230页 忘忧伸手,无情会意,把箫递给她。把玩着光滑的箫体,还用手指按了按……也可以说吻了吻音孔。 忘忧笑道:“还是觉得‘小吻’更适合做你的箫呢。幼稚可笑的小余哥不也是你吗,我还挺遗憾没见到那时的你呢。我要是再来早些……至少能带你看看……” 第一次停顿未说出口,但无情就是知道她想说的是早亡的萧剑僧,那是诸葛先生永远无法痊愈的一处伤。 第二次停顿了一下后,忘忧展颜一笑:“现在也可以带你看,带你们看。” 把箫还给无情,忘忧道:“先生,我舞我看到的美好的东西给你们看。” 诸葛先生点头,一时间,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舞衣是荷叶袖,宽大却并不长。忘忧朝冷血空推了一下,却推出一条长长水袖的感觉来。 冷血下意识的一抄,自然什么都没抄到,但一瞬间,仿佛回到小时候住在森林里的日子。这是那条小溪,溪水清浅,年幼的自己挽着裤腿在小溪里抓鱼,忘忧脱了鞋袜坐在岸上踢水。这些冷血都亲身经历过,但他也看到了自己当时没看到的事。 一群很小的鱼从自己身边游了好几个来回,鱼尾巴欢快的摆动着,甚至有一条撞在了自己腿上,微不可查的触感此时却如此明显。野兔吃的饱饱的,样子有点丑,毛掉的一块一块的,但是新长出来的毛比原来浓密了很多很多,毕竟是要过冬了嘛。 松鼠拖着大尾巴灵巧的上了树,嘴里叼着一颗松果,洞里藏着满满的粮食,也不知这小家伙从哪里偷来的。 好大一个蜂巢,蜂蜜满得快要滴下来了,金黄油亮反着光,戳一指头得赶紧跑,蜜蜂反应过来会被蛰的。蜂蜜的味道,好甜~ 同样是甜,忽然又换了一种甜法。森林变成了市井。小伙子鼓足了勇气把买了好久的梳子送给心爱的姑娘,没想到姑娘精心做了好久的荷包上也绣上了小伙的名字,两人交汇的目光比蜂蜜还甜、还粘。 小囡囡吃完了粘手的油糖糕,偷偷用身边汉子的下摆擦了手,一边点着头答应汉子不会弄脏衣服让家里的娘亲知道他们父女俩又偷偷跑出来吃软软的甜糕了。…… 思维回笼,却是忘忧伸手接住了一壶被严魂灵碰到将要落地的“润如酥”。人人缓过神来,人人脸上带笑,人人看着人人的笑再笑。 严魂灵懊恼道:“都怪我,打扰到你了。” 忘忧用手扇风,一张美人面红彤彤的:“本来也就要结束了,我累了。给先生一个人看,比给几百个普通人看都难。” 诸葛先生抚髯:“以自身引他人五感,倒是有些幻术的意思。也真的不能再舞了,看看。” 身处花园,只这么一会,园中花木好似有哪里不一样了,格外朝气蓬勃了些。天/衣居士仰头轻叫一声,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天。 此时天黑,并不明显,但在座都是高手,还是发现了不同。只众人头顶上圆圆的一块看得见星辰,再远处连月亮都隐在薄雾里了。 忘忧抬头喝下一盅冰好的“玉露酒”:“‘万物生’引动了‘法’,不必担心,过一会就好了。” 冷血上前几步,把自己的外衫披在忘忧身上:“这衣服不好,以后不要穿了。” 并不是不好看,只是裁剪的太贴身了些,尤其当微微出了薄汗之后,更是完全贴合在身上,那肩、那胸、那腹、那腰…… 忘忧低头看看:“不好看吗?我倒觉得挺好看的,就是热了之后贴在身上有些不舒服。” 诸葛先生看了眼在稍远处定定望过来的王小石,微微笑道:“忘忧去换一身吧,厨房做烤全羊,换身利索衣服过来吃。” 忘忧脆生生的应了一声,脚步轻快的走了。经过有些呆愣愣的阿宝时,伸手揉乱了人家的头发…… 天/衣居士微笑着跟织女轻声叹道:“我现在倒是有些后悔没多收几个弟子,不然还真能争一争。” 织女疑惑:“怎么说?” 天/衣居士道:“武艺不重要,她才是真正的游戏人间,只图舒心而已。小石头若是再多几分决断魄力,你想喝的媳妇茶,没准就喝得上了。” 织女笑起来:“只多些决断魄力还不够,还得再加很多俊美,俊到像崖余那样才行。” 天/衣居士也笑了起来:“是啊,崖余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大堂主不会有事的,小虐是为了以后的甜。 按照我一贯的风格,反派不作就不会死,作的越大,下场越惨。 雷纯是在憋大招,放心,不会让她好过的。 第130章 都是糖 无情此时正把玩着手里的箫,不知在想些什么,面上依旧无表情,却让人觉得哪里和平时不太一样。 忘忧换了一身家常的藕荷色半臂襦裙,路上碰见无情新收的刀童。 白可儿躬身行礼:“见过姑姑。” 忘忧时常腹诽人家名字,见面便多带出几分笑意:“找你家公子吗?他在后花园呢。” 白可儿摇头:“不找,我就是等公子出来,接他回小楼。今天是我负责熄灯。” 忘忧有些讪讪的:“这样啊……那你回去吧,一会结束后,我送他回小楼去。” 白可儿点头:“那就多谢姑姑了。” 正说着,铜剑也跑来了,一样先给忘忧行礼,忘忧叫起:“你也来等你家公子?” -- 第231页 陈日月和忘忧熟悉很多,说话也更随意些:“不是,公子和世公、师叔还有姑姑在一起,定能被照顾的好好的。也就这小幺儿自己瞎操心,我看他跑出来许久没回,才出来找找他。” 忘忧点头:“放心吧,有我呢,一会吃些东西就把你家公子送回去。” 两人再次道谢退下。没走几步,白可儿的声音传来:“我的天啊,这位小姑姑生的美成这样。公子为什么还会喜欢那个什么姬摇花?姬摇花还能比小姑姑更好看不成?” 铜剑的喝止声:“你给我小声点!那会小姑姑还没来府里呢。” 姬摇花,忘忧觉得好像从哪听过这个名字,出声叫住两人:“姬摇花是什么人?” 陈日月和白可儿已经走出几丈远了,很有些尴尬的走回来。白可儿讪讪笑道:“姑姑还不知道啊……” 陈日月道:“是之前‘四大天魔’攻打‘武林四大世家’的事。” 这个忘忧知道,看北城和南寨的资料时都提到过。“那姬摇花是谁?” 陈日月咧咧嘴:“就是‘魔姑’。她化名姬摇花接近公子……最后给咱们公子亲手杀了。” “你们公子……喜欢她?” 陈日月道:“我们觉得应该有点吧,自姬摇花死后,公子消沉了好一阵子呢。” 忘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样啊,详细跟我说说。” …… 烤羊是带着架子和炭火一起送上来的,一时间香气大胜。 冷血和阿宝第四次看上同一块肉,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眼,手上用力,一人一半。 忘忧挑了几块鲜嫩的羊腿肉塞给无情:“不许挑食。” 无情接过,吃了一口。“有话要跟我说?” 忘忧眼神一乱:“那么明显吗?” 无情轻饮一口面前的“润如酥”:“说吧。” 忘忧道:“也不是一定要说的,可是不说我难受,说了又怕你难受。……你先吃些东西好不好,喝了酒不吃东西也会难受的。” 无情无奈道:“你这一串难受还让我怎么吃得下。” 忘忧有些懊恼:“也是……我不应该这会找你的。那咱们聊些开心的事情好了。” 无情手里捏着酒杯,手指比杯壁更白些:“还是先说难受的事吧,说完了就能聊开心的事了,有些盼头。若是反过来,开心不会很开心,难受反而更难受。” 说的没错,忘忧嚅嗫道:“我听人说……你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子,不过她并非善类,后来被你亲手杀掉了……她叫姬摇花对不对……” 无情神色不变:“是。你想说什么?” 忘忧抿抿嘴:“你能不能换个人喜欢一下……” 从他们两个凑到一边说话起,在场所有人都自动消音,凝神听着。只是这两人心里有事,都没发现而已。 忘忧这句话出口,无情的脸迅速红起来,心里乱成一团麻线。 追命一口酒险些喷出来,见无情不说话,替他着急:“换谁?换你么?” “也可……”忘忧下意识的答道,忽然觉得不妥:“小余哥我不是要占你便宜……我……我……” 冷血眉头紧皱,刚要开口,诸葛先生温和的声音响起:“忘忧别急,喘口气,把你怎么想的都说出来。”见她镇定下来,诸葛先生又笑道:“你助他们良多,就算是要占余儿便宜,我也许了。” 忘忧笑出声来,这回才真找回了思路,慢慢说道:“我听过‘姬摇花’这个名字,所以刚才白……刚才有人提起的时候就问了下。之后我想起是在哪听过了。小余哥你还记得九幽摆的那个阵吗?那个‘竹篱九限阵’。破阵时咱们都进了幻境,后来想想,那会反映的应该是心里最怕的事。我看到的是一片虚无,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我就最怕这个。而你,手上扣住钢钉之前,就说了‘姬摇花’三个字。既然姬摇花已经死了,那你怕的应该就是情了,这种弱点留不得。所以我说,你能不能换个人喜欢。” 无情在她说出“竹篱九限阵”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此时,目光暖融融的看着她:“好。” “嗯?” “我说:‘好’。我知道了,会换个人喜欢。” 忘忧松了口气:“嗯,那就好。咱们可以换个高兴些的话题来说了。” 无情面色和逊,即使没有笑,也给人一种消雪融冰一般的暖意:“这样啊……我那里新得了些茶,单喝略嫌清苦,倒是配点心吃不错。”知道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 赏舞,品酒,虽然后来烤羊糊掉了,却也还算圆满。 忘忧推着轮椅送无情回小楼,无情道:“都这个时辰了,你也累了,不必送我,回去休息吧。” 忘忧道:“我答应白可儿送你回去的。” 无情想了下:“你要他们限制我入睡的时间,无事时效果不错。但如今日这般,我想即使早早躺在了床上,我也会心思烦乱,不能入眠。手边也无笔墨,反而更是费神了。” 忘忧眨眨眼睛:“那么多事要想啊,早知道不打扰你了。” “可是我也想看你起舞,那些场景都很美好,我不想错过。而且,公事可以交给别人,只是我自己心静不下来而已。” 忘忧笑道:“这好办,‘辅字诀’主温养,保证你能睡得好。” -- 第232页 “我这等心态估计会持续一阵,若是每晚都要你助我入眠,岂不是太劳烦你了。还是给我开些助眠的药物吧。” “是药三分毒,苦药汤哪比得上我的‘辅字诀’。再说了,若是休息不好生病了,岂不是更劳烦我。” “也是,说起来,你还是府里的府医呢。” “对呀,所以就别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话了,我每晚去小楼就是。” 无情唇边漾出笑意:“那我让人备些零嘴点心算作谢礼好了。” 忘忧眼睛一亮:“就这么说定了!” …… 后花园小宴散后,书房里。 酒性未减的诸葛先生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楚翊哼了一声:“还以为能有什么进展,结果白糟蹋只烤羊。” 诸葛先生却笑得十分舒畅:“谁知道呢……” 天/衣居士微醺:“谁说没进展的。非要像那没眼光的倒霉楼主一般,许下八抬大轿、凤冠霞帔才叫有进展?那可就走了下乘喽。” 楚翊皱眉:“怎么讲?” 天/衣居士笑道:“论谋事筹划、朝堂经营,我不如你。但这小儿女心事,你可就不通了。”伸手指指面前的空杯。 楚翊噎了一下,却实在想知道,便提壶给他斟酒。诸葛先生一乐,也端着杯子递过来。楚翊瞪他一眼,酒壶挪了一下,也给他斟上一杯。 面子给足了,诸葛先生满意的解释道:“丫头喜欢苏梦枕是因为苏梦枕先说的喜欢她,为了回报真心,才想要试着去喜欢。当时若是换个人,换个也能让她‘色令智昏’的人,比如狄飞惊,丫头也会答应的,反正都是回报真心。崖余要的不是这样,他不要回报,直接要忘忧的真心。” 差一点喜欢有什么意思,无情出手一向百发百中,举手无回,不给别人留余地的同时,也没给自己留余地。这是认定,就是她了吗……嗯,眼光见长。 楚翊回味一下,有些明白了,却又担心起另一件事来:“你现在就高兴不嫌早吗?你家徒弟定了心,我家姑娘可还没有呢。” 天/衣居士笑道:“若是没有,会为劝说崖余喜欢别人这件事而不高兴吗?我听说和那病楼主有婚约的女子都直接欺负到忘忧脸上去了,你可见小丫头生气了。” 楚翊皱眉:“什么时候不高兴了?” 天/衣居士脾气好:“换话题之前。” …… 从小楼出来,忘忧心情很好。无情的箫技本就十分出众,看了自己的舞后有感而发,箫音中带了几分温柔缱绻,简直称得上绕梁三日余音不绝。朦胧月光下柔和了面色的无情也真是俊美的可以入诗入画了…… 一路胡思乱想着回到小园,迎出来的却是一脸灿烂笑容的阿宝。他笑得太开心了,忘忧也带出三分笑来:“这么晚了不去休息,有事吗?” 阿宝为忘忧掀起竹帘:“姐姐不是说喝了酒不吃东西会难受吗,你都没怎么吃呢,我给你送宵夜来了。” 忘忧伸手摸摸阿宝的头:“你课业忙,应该早些休息,以后这种事吩咐别人做就是了。” 阿宝低头抬眼:“姐姐,我知道楚先生在忙些什么,说不定过一阵子我就不能住在府里了……我就想趁现在多为姐姐做些什么,姐姐别嫌我烦好不好。” “怎么会嫌你,我只是担心你睡不够。” “不会的不会的,我每日睡三个时辰就足够了,多了也睡不着,楚先生给我诊过脉了,说我天生精力旺盛,不需要睡很久的。” 忘忧默默的算了下自己,好吧,没人管的话,每天要睡五个时辰…… 阿宝打开食盒:“姐姐快尝尝看,你今天都没吃到烤羊吧。” 是一碗炒饭和一碗蛋汤。炒饭里加了羊肉,调味也用的是烤羊的调料,到真是能弥补一下没吃到烤羊的小遗憾。 忘忧吃了一口后笑开:“真好吃,还是我家阿宝体贴……” 后面的话都没听清,只这一句,阿宝直到走出小园时都是笑着的,手臂上被油迸到的地方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痒痒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送上,今天没了哈。 我接着滚去码了~ 感谢在2020-03-31 11:13:04~2020-04-02 11:2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5个;薛定谔的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爷 32瓶;始皇家的小迷妹 30瓶;2333 2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1章 不忍了 书房,诸葛先生和楚翊一左一右,王小石和忘忧坐下手。 “戚大哥出京?去做什么?”忘忧奇道。 楚翊道:“朱勔一倒,东南局势有变,雷卷因为事先做了准备,得了不少的好处。得了来也需要守得住才是,已经有人安耐不住要出手对付‘小雷门’了。少商和雷卷的交情,自然要去助他一助。至于我要跟姑娘说的……” “楚先生是怕‘风雨楼’有变?明面上我和王小石都不在京中,先生养伤在家,四大名捕各自奔波,‘风雨楼’就剩个重病的苏梦枕……”忘忧忽的抬头,“树大夫现在在‘风雨楼’还是在宫里?” 楚翊微笑:“‘风雨楼’。” 忘忧深吸一口气,动手绑头发:“树大夫没事倒还罢了,白愁飞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王小石你就等着给你二哥收尸吧。” -- 第233页 王小石也想通了其中关键:“大哥身边能用的人不少,忘忧你别急,咱们一起去。” 忘忧自顾自的把头发束好,目光锐利:“王小石,我不想玩了。捡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和白愁飞做个了断吧。” 王小石脸色瞬间煞白:“你要怎么了断……” 忘忧道:“或死或走,看他动没动……或者说来没来得及动树大夫就是。动了自是死路一条,没动的话只把他赶出‘金风细雨楼’就是。” 王小石嘴唇微微发抖:“赶出去?如何赶出去?” 忘忧冷笑:“穷久乍富,他白愁飞傲的连苏梦枕都敢当众顶撞,我就不信他忍得住不做出格的事。根基不稳,我也不信他能做的干干净净。你……”忘忧顿了顿,看王小石的脸色,“你已经抓到他的把柄了?你帮他瞒着?” 王小石五官纠结:“我没瞒……我只是帮他安抚一下……” 忘忧道:“带上证人,一起去。” “忘忧……” “王小石,先生曾经说过咱们两个有些像,也确实是。咱们两个都努力护着自己认定的人。但是你除了要护着白愁飞之外,还想做个好人。这样的话,除了难为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你来选一选吧,是要你二哥,还是要所谓的正道。” “忘忧,我只是不想做先出手的那个,总觉得二哥还有改正的可能……” “所以我说你只会难为自己。” 王小石手握成拳:“若是你碰见这种事会怎么选?” 忘忧一笑:“我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正道’呢,我只认人。” 王小石再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愣了一下再问:“若是两个你认定的人反目,你又会怎么选?” 忘忧轻轻哼了一声:“我的意见你参考不了,还是自己想吧。” 楚翊插话:“我倒是也想听听姑娘的想法,若姑娘处在王小石的位置上,会如何选?” 忘忧微微抬头:“白愁飞不就想做老大吗,难道除了‘风雨楼’就没老大可做了?随便建个‘云雨楼’、‘雪雨楼’给他就是。或者直接抢了‘六分半堂’的产业,随他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王小石再次傻眼,苦笑道:“我哪有那等本事……” “所以说我的意见你参考不了。”忘忧顿了顿,“算了,一边是好朋友好兄弟,一边是有知遇之恩的结拜兄长,夹在中间无计可施的感觉,想想就难受。我不逼你了,但是你也别想拦我……拦也拦不住就是了。” 忘忧起身,要行礼退下。一直没说话的诸葛先生开口道:“坐下。” 这回轮到忘忧愣了愣,但也马上坐好,静静地等着下文。 诸葛先生声音略严肃的问道:“今日你除了‘白愁飞’,明日若再来了‘红愁飞’、‘绿愁飞’可要如何?” 忘忧静下来,缓了片刻后道:“是我着急了,可是树大夫……” 诸葛先生道:“我已经派人过去了,连你那个叫半夏的侍女,也派了人保护。” 忘忧低头:“多谢先生……” “谢我派人保护他们?” “不,谢您为我费心。” “那个自称是我‘掌上明珠’的孩子哪去了,我比较喜欢那个她。” “先生……我该怎么做……”忘忧语气一旦软下来,便像只奶猫一般,又娇又糯,让人想上手揉上几下。 对上她这幅样子,诸葛先生也严肃不下去了,声音温和了许多:“不妨想想,为何之前忍得了那白愁飞,现在却忍不了了。” 忘忧在想,王小石也在想,却是忘忧快了一分,再抬头看的就是楚翊:“因为……有人。戚大哥的能力别说白愁飞了,和苏梦枕比也毫不逊色,所以再留着白愁飞就只剩下隐患,我便不想再忍了。” 诸葛先生含笑点头:“现在再想想要怎么做。” 忘忧道:“只要白愁飞不惹我,我就不动他了。剩下的,看苏梦枕怎么做吧,他若需要我帮忙,我便听他指挥。若不需要……我只保住他的命就是。” “保住他的命之后呢?”诸葛先生好整以暇的问道。 “我陪大哥把楼子夺回来,再不退缩半步。”王小石松开了一直握紧的拳头,坚定的说道。 诸葛先生笑道:“忘忧呢?” 忘忧蹙了蹙眉:“我……送他一座有花有水的庄园,让他好好养病吧。” 王小石瞪大了眼睛:“软……软禁?” 忘忧摇摇头:“不禁,只是劝,劝他荣养。先生说得对,若他连白愁飞都对付不了,如何应付以后的‘红愁飞’、‘绿愁飞’。心智、手腕、能力缺了哪个都配不上新……配不上那个位置。不如退位让贤,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病,等着看他要的‘还我河山、天下太平’。” 诸葛先生抚髯笑道:“大善,如此,你便动身吧。” 忘忧起身,向诸葛先生和楚翊福了一福,转身出门。 原地呆愣一阵的王小石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来,那是属于他的,阳光又可爱的笑容:“昨日错过,深感遗憾。不知晚辈可还有机会尝尝用‘冰魄寒光掌’冰过的‘玉露酒’?” 楚翊挑单边嘴角笑问:“你要这酒是为一人喝还是万人?” 王小石反应了一下才无奈的笑道:“晚辈确实动过心思,但也早就熄了,现在只愿如冷师弟一般,纵她玩乐欢笑也就是了。所以,晚辈讨这酒,既为一人,更为万人。” -- 第234页 …… 第132章 中计了 忘忧换了劲装准备赶往金风细雨楼,心情虽谈不上沉重,但也绝对不轻松 。骄阳似火,内力护身虽然不热,却也起了些烦。这种想要找人打一架的心情实在很少出现在她身上,莫非风雨楼之事有变?忘忧摇摇头,把这念头从脑中赶开,白愁飞若是有那么大能耐还用等到现在吗。 刚上了官道,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拦住忘忧的马。这人从忘忧出府不久就一直跟着,此时现身倒是极客气,躬身道:“在下是‘六分半堂’大堂主狄飞惊的部下贴身仆从,请问马上可是忘忧姑娘?” 忘忧一愣:“我是。” 这人从怀里拿出一块蓝色的水晶来:“我家公子请您出手救治个人。” 忘忧答应过狄飞惊可以为他做件事的,此时这小厮以水晶为信物,也值得信一信了。“情况可急?若是不急,等我晚些时候再去。” 小厮抹一把汗:“岂止是急,简直万分火急……公子也只说请姑娘尽力救治,若是救不得便是他的命了。” 忘忧点头:“人在哪?六分半堂吗?” 小厮道:“并不是,人在京郊公子的一处别苑里。” “带路吧。” 策马赶路,一直出了京城,来到一座正在破土动工的园子外。那小厮左右看看,才低着声音道:“闹市之中请恕小人不便相告,其实需要姑娘救治的就是我们大堂主本人。大堂主现在双眼已竟快看不见了,外伤不轻,还中了毒,还请姑娘务必全力救治。” 忘忧大急:“前面带路!” 兜兜转转来到一间静室,推门便是一股药味加血腥气息。忘忧皱眉,却也顾不得许多。屋里陈设极简单,一眼便能看见床上的人。即使闭着眼,这人也好看到一眼就能认出他是狄飞惊。 掀开被子,白衣上已有几处鲜红,忘忧想握他脉门,却发现他一只手臂的弯曲程度十分不正常,显然已经折断了。忘忧咬牙忍着自身涌上的痛楚,轻轻捏过折断处的骨骼后动手帮他接上。令人牙酸的骨骼碰撞声响起,忘忧听得汗都流了出来。即使这样,狄飞惊都没醒。 忘忧吩咐侯在一旁的小厮:“可有夹板绷带,拿些进来。” 小厮苦着脸:“姑娘,这都是小节,公子中的毒和内伤才是要命的。” 忘忧道:“没有的话给我折几根树枝来。” 小厮急道:“姑娘……我们大堂主可是没救了?” 忘忧不理他,上前两步一脚踢碎了桌旁的一把椅子,捡了两根合适的木条做夹板,又扯了床上的青纱帐缦做绷带,给狄飞惊固定手臂。 小厮汗如雨下:“姑娘您若是治不了就给个话,小的再去找别的大夫就是。” 把狄飞惊的手臂牢牢固定住,忘忧又捏过他身上其他各处的骨骼,还好只断了只手。深吸一口气:“行了,叫你主子出来吧。” 小厮瞬间僵住:“姑娘说笑了,我主子不就在床上吗。” “贴身的仆从会一会称堂主一会称公子吗,自称也乱的很,一会是在下,一会是小人。想必只跟人做部下,没做过仆从吧。” 这人眼神飘忽一下,忽然纵身闪出了屋子。只凭这手轻功,这人也必定是江湖上挺有名的人物。他掠出屋子的同时,四面一阵巨响,整间房子被杯口粗细的钢条封了个严实,屋子便成了坚固的牢房。 一个清越爽朗的笑声传来:“忘忧还是那么冰雪聪明,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方应看?竟然是你?” “正是在下。不是忘忧你让八大刀王带话说要我亲自来试吗。我怎忍心让你失望?” “是你把狄飞惊伤成这样的?” 方应看自打现身,用的就是忘忧最喜欢看的那种邪笑,整个人显得真实无比。“身陷囹圄,忘忧还有心关心别人,看来在下的情报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心地良善这点没错。” 忘忧道:“既已现身,为何还要躲那么远?” 方应看在离房间足有十丈的地方安坐,身边八大刀王严阵以待,铁树开花兄弟挡在身前。“忘忧的身法足可称冠当世,以气锁身又精妙的无人能解,还和无情大捕头学过暗器,在下可不敢托大,必要先保自身安全才是。” 忘忧看看床上的狄飞惊,再次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想怎么样,直说吧。” 方应看道:“那就看忘忧你怎么选了。你的医术怕是世间再无第二人比得上,若你愿意为我出力,除了没有自由,我可以给你任何想要的东西。” 忘忧这回真是给他气笑了:“把人当鸟鱼犬马养起来,还说的如同恩赐一般,方应看你还真是脸皮厚的可以啊。” 方应看非但不气,反而觉得很自豪一般:“忘忧说对了,还真是恩赐。因为你若是不愿意做鸟鱼犬马,那即使我再不舍,也只好送你长眠了。” 忘忧点头:“明白了。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便把你准备的阵仗拿出来让我欣赏一下吧。” 方应看挥了挥手:“也好,让你看看,我为忘忧你,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三十名弩手,强弩配重箭。三十名弓箭手,所配箭枝长短大小各不相同。另有五人各自选了合适攻击的位置蓄势待发,一看手脚的行动动作就知道是暗器高手。 方应看心情很好的介绍道:“虽然无情大捕头号称‘一人盖一门’,但唐门的暗器也是很有其独特之处的,听说忘忧你极是怕疼,也不会愿意做他们的靶子吧。” -- 第235页 见到这些人,忘忧反而镇静下来:“方应看,你调这么多人对付我,就不怕日后四大名捕调查之下,有人走漏消息吗?还是你已经想好要把这些人统统灭口了呢?” 方应看笑意略微收了收。 忘忧一直死死的盯着他,自然没有错过,继续道:“说起来咱俩的身份依仗略有相似啊,我顶着个神侯府大小姐的名头,而你的爵位也是得自你义父方巨侠,听说连你身边的这几位也是方巨侠留下保护你的。不知他老人家得知你派人杀了我,会怎么跟神侯府交代呢?” 万物生感知全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去。忘忧清楚的知道有不少人开始动摇了。 方应看坐直了身体:“都说追命三爷口齿了得,能在战场上把对方挑拨的自相残杀起来,看来忘忧你也不逞多让啊。可惜你错估了这些人的身份,明说了吧,他们都属军中,从来只听令行事,无论是我义父还是神侯府,都没怪罪军士的道理。至于下令除掉你的,可以是蔡太师府,可以是童将军府,也可以是中风在床的朱特使府,听说忘忧你为了不给朱勔特使治病而连夜上了京,说不定朱特使怀恨在心呢。” 看来替死鬼已经找好了,忘忧脑子动的飞快,暂时答应他,等看守松懈时再逃是最稳妥的。可再拖下去的话,狄飞惊的命可真就保不住了。心思急转之下,额头微微冒了些汗。 方应看已经收了笑:“若是天真懵懂,我还可留你性命做个笼中雀。现在既然现了形,我便断断不会放猛虎出笼了。” 一声令下,六十名军士搭箭上弦。 忘忧只做了一件事:掀翻了屋子里的床,用床体挡住了昏迷不醒的狄飞惊。 六十人的□□队,箭枝长短轻重各不相同,分批射箭,连一丝间隔都不会有。 忘忧手里甚至没有兵器,似乎也并不打算用兵器。掀翻了床之后,自己躲在了一旁的柜子后,半跪,双手拄地,整个人缩成一团。 方应看又勾起了笑,果然,只要不近距离接触,你就只能认命了。不过就算在这时候,竟然也没忘了离床远些,你还真是护着狄飞惊啊,放心吧,他会陪你一起上路的。只是这种护着,还真让人不爽啊。 方应看心里忽然狠狠一震,紧接着就发现震的不仅仅是自己,所有人都在震。 张铁树急道:“小侯爷快走,这是‘地龙翻身’!” 六十名□□手已经乱成一团,各自忙着逃命。 方应看想杀忘忧,却绝不想搭上自己的命:“去空旷处等候,地动一停再行攻击。” 忘忧全心用在“震字诀”上,施展并不困难,难的是控制在不大的范围内。此处虽是京郊,却也有不少庄园农户,更别提不远处的京城了。 房子四壁都被钢条封住,忘忧小心的控制着震动幅度,将外间屋子的屋顶震开。果然,房顶塌陷后就是蓝天,若是盖好的房顶后加了钢筋,那房子会显得很怪异,容易让人生疑。 现在只要缓缓收功,带狄飞惊冲出去就行了,等回了神侯府,方应看你等着! …… “噗!”声音不大,却绝对近的很。 忘忧还疑惑了下是什么声音,低头就看到自己心口露着半截刀尖。下一刻,铺天盖地般的疼痛涌来,手上的“震字诀”再无法控制,震感绵延开去。 缓缓转头。 低头看到了刀尖,那刀柄自然是在身后。 握着刀柄的手若不是用力过猛以致青筋暴起的话,绝对是一只不输给无情的白皙秀气的手。 再往上看,这个人好看到一眼就能认出他是狄飞惊。 “为什么?”忘忧轻声问道。 “杀了我。”狄飞惊这样答道,“雷纯一唱歌,我就只能做她的狗,连自尽都做不到。趁现在没有歌声,快杀了我。” “我痛得抬不起手,你到我前面来躺好。” 狄飞惊把自己送到忘忧的手边躺下,努力睁开覆着一层白雾的眼。 忘忧现在的样子狼狈至极,汗水泪水齐齐滚下,鼻子下方也挂了两条不知是泪还是鼻涕还是两者都有的晶莹。混着屋顶掉下的尘土,微微扭曲的五官,怎么看也和美字不沾边了。 忘忧别过脸去:“别看了,很丑。” “再让我看一眼,看了再死。”狄飞惊双目骤然聚了两道光,冲破了覆住眼球的白雾。 “又脏又丑,有什么可看的。” 狄飞惊笑了,一种美到极致将要消亡的笑:“我从未像现在这么喜欢过脏和丑。” 他伸手在地上摸了一把,把手上的灰涂在了自己脸上,拉起忘忧的手按在自己肋下:“我也很脏很丑了,我陪着你。” 狄飞惊在她手上点了点:“这里是我的罩门,一点点内气冲入就够了。对不起,我还是让你痛了。” 震动渐渐缓了,忘忧稍微动了下身体,喘了口气,见狄飞惊用袖子擦着脸问道:“不是要陪我一起又脏又丑吗,还擦什么?” 狄飞惊道:“我还是觉得你很好看,怎么想怎么合我心意,还是干净些吧,做鬼也别给你丢人。” 忘忧咳了几声,扯得伤处剧痛,痛到眼前发黑的地步。 狄飞惊催促:“地动弱了,快动手。” 忘忧连喘几口气,抬手锁住了狄飞惊的全身:“不是地动,是我的‘震字诀’,你也不会有事,我会救你。” -- 第236页 说完,忘忧提起狄飞惊,从屋顶塌陷处冲出。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不算刀吧,糖更多些,毕竟大堂主以后就可以离开雷纯了~ 第133章 好好治 无情本在处理公务,地动发生的毫无征兆,无情扯着在一旁服侍的白可儿掠出屋子,直飞到空旷的演武场才把他丢下。 神侯府中人反应十分迅速,纷纷寻避难处。好在地动来的快去的也快,大地恢复平稳后,无情迅速下了命令,着府中众人四处巡视,若有房屋倒塌,先行救人。 能留在神侯府的人都不是什么胆小怕事之徒,一时纷纷出府救人。不多时,演武场就只剩下无情和白可儿两人。 白可儿推来了无情的轮椅:“公子,地上湿气重,您先起来吧。” 无情脑中算计着府里能调动的人手和医药,见白可儿关切的样子,目光一暖:“吓坏了吧。” 白可儿扶无情起身:“哪能啊,有公子在,我一点都不怕。” 无情坐好:“既如此,你也出去巡视吧。” 白可儿为难道:“我也走了谁来服侍公子。这地龙还翻不翻了,今晚公子还是住府里好,小楼毕竟高了些。” 无情问道:“你之前碰到过地动?” 白可儿点头:“比这可厉害多了,屋子直接倒下来,跑都来不及跑,这只是震一下,估计没多严重。” 无情长叹一声:“希望如此吧。” 白可儿忽然揉揉眼睛:“公子你看,那……那是什么?” 一道青色影子以极快的速度划过天空,还拖着长长的尾巴。 几乎到神侯府上方时,再次加速消失不见。 演武场青砖墁地,无情一身白衣在场中十分明显,忘忧急速俯冲,快到眼睛捕捉不到。白可儿被一物砸的当面摔倒,定睛一看才知道是个人。 而忘忧则直接扑到了无情的轮椅上,仅存的理智是伸手推了无情一把,不让自己突出心房的刀尖伤到他。 无情的轮椅给这股俯冲的力道撞的直往后滑去,在脑子没反应过怀中是何物时,一只手已经抱住了她,另一只手则扳动轮椅的机关,稳住了椅身。 为何是抱住而不是推开或者攻击,无情/事后才想了下,因为熟悉。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翠杏村那一抱,竟然记得如此清楚,以至于触手便护住,形成了呼吸一般的本能反应。 现在的无情当然没心情想这些,他的心几乎跳出来,稍微调整忘忧的姿势,避着她胸口的刀:“我该怎么做?怎么才能帮你?” 失血过多,忘忧的视力已经弱到仅仅能看清面前三四尺的程度了。“风雨楼……” “有我,我去办。” “地动……‘震字诀’” “你做的?知道了,我安排人去善后。” “狄飞惊……救他……” “好,我找大夫来救他。” 得到他的答复后,忘忧再不撑着,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无情身上:“小余哥……我很疼……” 无情紧紧抱住她:“告诉我,怎么才能帮你。” “我快看不到了……可能会死掉……我还不想死掉……” “不会的,忘忧不会的,你不是有‘生字诀’吗,用你的‘生字诀’,用了就不疼了。” 忘忧咳嗽两声,痛的整个人都在发抖:“拔刀……” 无情伸手握住刀柄,一动之下忘忧痛叫出声。 无情自出江湖,依靠两项特长行走于世。一是手稳,二是心稳。 而现在,他的手和心都在抖。摸索着按下了轮椅上的一处机关,取出一个药瓶,咬开瓶盖送到忘忧口鼻处。见她实实在在的吸入了不少,才又堵上瓶口。 嘴贴在忘忧耳边,用近乎呢喃的声音问道:“忘忧,我好看吗?” “……嗯。” “想到要抱着我睡是不是会害羞?” “……嗯。” “想摸我的耳朵,还想咬一口?” “……嗯。” “偷偷想过要想占我便宜?” “……” “不可以说谎,会被打手心的。想没想过?” “嗯。” “那就让你占吧。” 无情吻住忘忧失了血色的唇,能催动机关发射暗器的舌头撬开她因为疼痛而咬紧的牙。 亮光一闪,刀拔出。拔出的瞬间,掷刀在地,无情一手用力按住忘忧后心把她紧紧抱在怀中,同时用身体和手堵住她前后飙出的血箭。而另一只手则托着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青光盈盈,止住了血。忘忧的身体彻底软了下来,无情手上这才松了些。 一只保养的很好的手捏住了忘忧的脸颊,稍微用力,迫她张嘴,同时也松开了无情的唇。 “世叔……” 诸葛先生端详了下无情的嘴唇,深深的齿痕咬的皮肉几乎翻卷起来。“为让她不要自伤?” 无情沉默了一下:“是。” “还有别的吗?”诸葛先生追问。 “有。” “什么?” “……” “我听说,忘忧这几天每晚去小楼助你入睡来着?” “我心悦她。” “哦,这样啊。”诸葛先生用一种“今天是晴天”一般的平淡语气说道,“那就继续吻她吧。” “世叔……”无情脸红到滴血……是真的滴了血,唇上被忘忧咬的很重。 -- 第237页 诸葛先生认真的道:“怎么?蹭她的生字诀用啊,不然你唇上这么深的伤口可要什么时候才能好?这青芒带着很浓的生机,离得越近越有用。不亲还能怎么办。” 无情慢慢把唇贴上了忘忧的额角。 诸葛先生叹了口气,没好戏看了。眼睛瞟过一旁的药瓶,拿在手上看了看:“你这是不打算跟人明说?” 瓶子里是忘忧之前参考‘甩头蓝’做的,能混乱记忆的药。 无情唇上还在出血,眼神却一片温柔:“我不想逼她。” “嗯,你一向有主见,这种事自己拿主意就好。我先带狄飞惊去医治,白幺儿跟我走。你也趁着现在没人打扰,好好吻……好好治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了哈…… 糖要1+1,甜甜甜的那么吃。 感谢在2020-04-01 11:38:46~2020-04-03 11:5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7个;薛定谔的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爷 32瓶;2333 23瓶;始皇家的小迷妹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4章 别吓我 忘忧心口的伤早就半分痕迹也没了,只是人一直睡着。整整三天三夜,在第四天快到中午的时候终于有了动静。 踢了踢身上的薄被,忘忧含糊不清的呓语一声,翻身。被小米一把按住了被子,有些不情愿的醒了过来。张口,声音干涩沙哑。 小豆端了水来:“姑娘喝水。” 忘忧接过杯子喝下:“再来一杯。” 小豆忙再给她续上。 两杯水下肚,忘忧也彻底醒了过来。不怪小米一直按着被子,自己竟然一/丝/不/挂…… 看着吃得开心的忘忧,冷血鼓了好几次劲也没问出什么来,只又给她夹了些菜。等这小祖宗吃饱了,抱着杯消食茶慢慢喝着。诸葛先生才笑问:“可是都好了?” 忘忧点头:“都好了。” 诸葛先生道:“你睡了整整三天,这三天发生了不少事,有想问的吗?” “先生捡我应该知道的告诉我吧。” 诸葛先生眸光微动,缓缓道:“借着你‘震字诀’搞出来的乱子,楚翊把琏儿推出去了。” 忘忧一愣:“这么快?” 诸葛先生道:“并不是要做什么,只占个身份,占住了便蛰伏一阵再说。这是邸报,你先看看。” “时六月,京城地动,纵横数十里。百姓盛传,于地动时见青龙遨游于天,后消失不见。所见者甚繁,皆可言其形态,遂信而记之。 当日,有刘姓少年击登闻鼓,称其母冤情惊天,愿受重杖、滚钉板,求为母翻案昭雪。时百姓避地动而出,聚午门者数不胜数。刘姓少年血染青砖,仅留一气为母伸冤。诉其母乃先帝冲献太子乳母,太子出生三月即夭折。昭怀皇后以刘氏乳母照料不利而杀之,刘家举家流放。 刘姓少年于母遗物中寻得绝命信,言太子并未夭折,乃为人偷送出宫耳。其明察暗访数年,终于寻得太子,遂至午门告状,求还母清白,家族得以回京祭祖。 具朝皆惊,官家下旨令登闻鼓院、登闻检院、理检院三院共审。” 忘忧接过,一目十行的看完,目瞪口呆。“这……这青龙……” 诸葛先生笑道:“狄飞惊手上用来固定木条的青纱开了,加上你速度太快,看上去就是长长的一条青色在天上。看见的人不少,楚先生找人添油加醋一番,就成了青龙出世的说法。” 忘忧抿了抿嘴:“先生,这次……民间损失大吗?” “并不大,受损的多是老旧土屋,轻伤的不少,也多是自己跌撞的。至于重伤的和死者,我已经派人去善后了。” “我闯了很大的祸……杀了很多人……” 诸葛先生起身抚一抚忘忧的头:“人死不能复生,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忘忧便多替百姓做些事,造福死者的子孙后代吧。” 忘忧轻轻的点点头。 “至于杀人,他们四个都在这,都没看出人为的痕迹来,也没证据,便不抓你送审了吧。” 忘忧低头:“先生包庇罪犯呢。” 诸葛先生笑道:“我包庇的罪犯多了,不差你一个。” 追命灌了一口酒:“要我说,这笔账就该算在方应看和雷纯身上。” 忘忧叹气,问道:“方应看和雷纯现在什么情况?” 诸葛先生道:“方应看已经动身去接他义父进京了。而雷纯,现在已经是蔡京的义女,隐隐有要靠像官家的意思。” 忘忧忍了又忍,终于道:“这回我真的被吓到了,眼睛都快看不到了,真的以为自己可能会死掉来着。” “所以呢,想说什么?”诸葛先生笑问。 忘忧鼓了鼓脸:“我想欺负他们,欺负的很惨的那种。” “你怕我拦着不让你报仇?” 话到嘴边,忘忧笑了,目光莹莹看向诸葛先生:“不是。我受委屈了,很疼,要先生和兄长们帮我出气,帮我教训他们。” “好。”最先出声的还是冷血。 忘忧炸毛:“你是弟弟!” 冷血心情很好的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虽没说话,但意思再明显不过,这种话总是先说先赢,事后再找补也无济于事。 -- 第238页 诸葛先生微笑:“忘忧不是常说要出气还得自己动手吗,那方应看和雷纯就随你处置了,我们找‘有桥集团’和‘六分半堂’的麻烦可好?” 忘忧点头:“多谢先生。这两个人随我怎么处置都行?” 诸葛先生笑而不语,多年默契,无情非常自然的替自家世叔答道:“交给任劳任怨都行。” 意思明白了,但这两个人实在…… “我知道了,但是……任劳任怨……我能动吗?” 诸葛先生端起茶盏喝茶,无情叹了口气也端起了茶盏。 追命笑道:“忘忧啊,咱们好歹也是刑部的人,你这么问出来可叫咱们怎么回答。” “哦,知道了。”不说话就是可以。 诸葛先生清清嗓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忘忧想了想:“没什么了。” “哦?”诸葛先生有些玩味的问道:“不问问‘风雨楼’和狄飞惊的情况?” 忘忧愣了下:“对哦,我怎么不担心他们呢……小余哥!小余哥答应要去处理了,那就不用担心了。他们现在怎么样?” 无情微微低着头,敛着目光不漏情绪:“狄飞惊和苏梦枕现在都在府里,树先生也在,树先生说有些毒还是得你亲自出手。” 忘忧消化一下:“狄飞惊是我带回来的,苏梦枕来做什么?难道被白愁飞打败了?小余哥救回来的?不会那么没用吧……” 无情咳了一声:“苏梦枕早和戚少商商量过了,要佯败失踪,清一清‘风雨楼’里居心叵测之辈。” 忘忧点点头:“白愁飞果然动手了。小石头知道吗?” “知道,他目睹了全程,你想知道过程,自己去问吧。”无情道。 忘忧起身:“那我就去看看他们,小余哥一起去吗?” 无情脸色明显不好,偏过头去:“你自己去吧。” 忘忧询问的看向诸葛先生,诸葛先生不说话,冷血起身:“我陪你去吧。用‘生字诀’也行。” “哦。”忘忧应了一声,向诸葛先生福了福,跟着冷血出书房,刚出门就忍不住问道:“小余哥什么情况?” 冷血唇角微微勾了些:“树大夫在他们那,逮着大师兄能骂好久。” 想到无情无可奈何听训的样子,忘忧哈哈大笑,又怕有暗器飞过来,拉着冷血赶紧走开了。 行至半路,冷血忽然停下。忘忧回头,不解的看向他:“怎么了?” 冷血伸手,把忘忧揽进怀里紧紧的抱了抱,但也只抱了一瞬就松开了。“别再吓我了好吗。” 忘忧回抱住冷血的腰:“对不起……” “不要听你道歉。要你答应我。” “嗯,我答应。这次我也被吓到了,还以为真的……不过也能放心些了是不是,这样的伤我都能好……”感觉到冷血骤然绷紧的身体,忘忧紧着安抚,“你放心,我不会仗着能够恢复就冒险的。那么疼,疼的我哭都没力气哭了。” “嗯。” 心绪平静下来,冷血拍拍忘忧的头:“走吧。” 忘忧放开他:“明明你才是那个动辄拼命的人,却来让我不要吓你。” 冷血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我不像你那么怕疼,你也不像我有个神医妹妹能帮你治伤。” “明明是姐姐!” …… 书房里,诸葛先生想了下问道:“忘忧跟你们都办过什么案子?” 铁手道:“第一次出门是跟我去办的‘绝灭王’之案,然后是十三凶徒。” 追命接道:“之后跟我办的幽苏二州奸/杀案。结束之后又去找的老四,办‘神威镖局’的案子。再之后就是戚少商那边的事了吧。” 诸葛先生捋了捋胡子:“也就是说,崖余,忘忧还没见过你正经出手对战的样子呢。” 话出口,铁手、追命和无情本人都愣了…… …… 第135章 狄飞惊 来到客房,树大夫一张老脸笑的全是褶子:“丫头醒了?我就说你没事吧。先来看看这个。” 树大夫扯着忘忧的袖子进屋,冷血后面跟着。 狄飞惊醒着,却直挺挺躺在床上,唇边倒是露出一丝笑意:“你没事了吗?” 忘忧恍然:“对不起!我……我忘记了……” 伸手拍开锁住狄飞惊的气劲,若是自己醒不过来,他也得这样被锁一辈子了。 狄飞惊稍微活动一下:“不用道歉,除了不能动,倒是没什么不舒服。我这身伤,也很该好好躺一躺才是。” 树大夫深以为然:“没错!隔壁那个也是,一天到晚闲不住,我看你一会也把他锁一锁算了。还有我那半个孽徒,熬了好几天不好好睡觉,铁人也受不了啊,都该锁。” 忘忧看向冷血:“小余哥没好好睡觉啊。” 冷血低头:“嗯。” “你也没好好睡。” “我身体好,没关系。” 忘忧不赞同的看着他:“快去休息,在自己家里我会出什么事。” “我在,你安心些。” “才不,你在这,我要担心你。快去休息,好好睡一觉,眼睛这么红,睡绿了才许起来。” 冷血的眼睛带绿色,平时不怎么看得出来,但在月光下,或者情绪波动大时就比较明显了。为这,亲近的人没少叫他小狼崽,现在被忘忧提起来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 第239页 “快去,不然揍你哦。”忘忧把冷血往外推。 冷血对树大夫点了下头,顺着忘忧的劲出去了。 树大夫摸着胡子道:“你和这小狼崽子感情还真好。” 忘忧一抬头:“那是!他是我……兄弟。” 树大夫道:“别管他了,健壮的很呢。来看看这小子的毒你能不能解。” 忘忧坐在床边,伸手握住狄飞惊的手腕:“我要探一探你的情况,别运功抵抗啊。” “好。” 忘忧万物生探入,树大夫给她解释:“说叫‘一支毒锈’,只要稍加训练,听见某些声音之后就会完全按照指示行动,变成活傀儡一般。” 狄飞惊道:“制毒的是‘死字号’温趣,早已被杀人灭口了。若解不了也无妨,就像之前一样锁住我就行,真真是半分都动不了,我自己都觉得安全很多。” 忘忧细细探查:“雷纯怎么会对你动手,若只为对付我,不觉得代价太大了些吗?” 狄飞惊道:“在‘六分半堂’时,我便已萌生退意,尤其是在雷纯决定投靠蔡京之后。她对我……一番试探之后,觉得无法掌控,便决定除去。” 狄飞惊的思绪回到那晚…… “我美吗?” “美。” “比你的糖姑娘呢?” “你比她美。” “这样啊,那这样美的我你不想要吗?忍着~不难受吗?” “大小……纯儿,你不必如此,我不会背叛你。” “是啊,你不会背叛,但也仅仅是不会背叛了。对我来说,远远不够呢。现在,带我去做男人该做的事吧。再拖下去,那药就伤身了。” 狄飞惊缓缓吐出一口气,一把抄起怀里的雷纯。哪怕隔着宽大袖子的布料,也能感受到这副身体的弹软滑腻。 雷纯满意的笑了,殷红的唇凑近狄飞惊的脖子,轻轻吹了口热气。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双臂明显一僵,雷纯似吟似笑的在他耳边发出了一声轻哼。 一顿之后,狄飞惊的脚步明显快了,手上的力道也大了起来。几乎是几步就从书房走到了卧室,把雷纯半扔半放的撂在床上,伸手去脱自己宽大的白色外袍。 雷纯放松了身体,微笑着,毫无保留的展示着自己的身体。 一片白色毫无征兆的遮住了那张美人脸。 雷纯缓缓收起了唇边的笑,脸上再无一丝情/欲。缓缓取下了盖住自己的白色外袍,缓缓下床,缓缓捡起了由自己一件一件脱下的衣服,再缓缓一件一件穿上。 等她穿好衣服,整理好仪容,端端正正的坐在太师椅上。“惊涛书生”吴其荣也带人押了狄飞惊回来。 脱掉外袍的狄飞惊里面穿的交领长衫也是白色,只是沾上了些许脏污。 雷纯再次绽开笑容,却不是对狄飞惊,而是对亲手拿下狄飞惊的“惊涛书生”吴其荣。“辛苦你了,可受伤了?” 吴其荣神色中带了些激动和羞赫:“劳……劳你挂心了,并没有。”说着,拿出从狄飞惊身上搜出的木盒。“他怀里只揣了这个盒子,我怕有机关就没打开,你要看吗?” 雷纯起身,款款走向吴其荣,从他手上取走盒子:“怎么会有机关,他怎么舍得。” 盒子打开,是排列整齐的一颗颗糖果。满满一盒,一颗不少。 确认没机关后,吴其荣才松了口气:“他就宝贝这么盒子糖?” 雷纯笑得极其讽刺:“是给他这盒子糖的人。狄飞惊,你明明说我比她美,却还是要为她离开我吗?” 白衣,低首,狄飞惊还是那个狄飞惊。哪怕因药力而浑身绵软、动弹不得,也好看到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真正仔细看的那回,她的确没有你美。但是却合我心意,怎么看,怎么合我心意。” 吴其荣嗤笑:“都说狄飞惊眼神好,没想到却是个爱好特殊的。不做堂主,要做‘糖主’?” 雷纯半阖着眼:“是啊,爱好特殊,要那么好的眼神便没用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若是没有,就按堂规处置吧。” 狄飞惊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弱些:“糖能还我吗?” 雷纯再次看向他:“还不明白吗?你中的药就是下在这,若不是你一定要带它走,加深了药性,也许就能逃出去呢。” 狄飞惊道:“糖的气味和平时有轻微的差别,当我发现时已经中招了,既然中了,为什么不带走呢。况且,就算不带,也出不去的。还我吧。” 雷纯饶有兴致的看着手中的糖:“不行啊。我突然很想知道,若这糖浸了毒药,你会不会吃下去呢?” …… 客房里,狄飞惊缓缓道来,声音无喜无悲,简直如诉说别人的事一般:“我的长处在于双眼双手,她原是准备毁去我双目的眼球,再挑我断双手手筋。但是被方应看拦住了,两人商量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但结果就是只用毒让我视力下降至仅能看到人影的地步,又折断我一只手臂,弄出了些个内外伤来。” 忘忧问道:“狄飞惊,你不怪雷纯吗?” 狄飞惊顿了一下说道:“我不怪他毁我手目,若易地而处,我也会这么做。但是用我来对付你……说起来也不怪她,总是要物尽其用才是。我更怪我自己,明明早就知道有‘一支毒锈’这种东西,却从没想过她会用在我身上。” -- 第240页 更没想到她当面洒在那盒糖上的就是“一枝毒锈”,我甚至是自愿吃下去的…… “我想找机会报仇呢,你拦我吗?”忘忧问道 狄飞惊一笑:“为何要拦?雷老总的恩,我数年忠诚加上双目一臂也该还清了。”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能留在神侯府吗?” 狄飞惊道:“先看能不能解毒吧,若是可以,我还算有点用,也好意思赖在你家。若是不能……我便只是个隐患,需要时刻锁住,到什么地方都是个废物……” 忘忧道:“我能解的,不光你的毒,连眼睛我也能治,你会好好的,留下来吧。” 狄飞惊温和的笑道:“傻姑娘,不用觉得你欠了我什么,能喜欢你,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忘忧声音略提高了些:“我说的是真的。” 狄飞惊道:“我知道,我信你,你说能治就一定能治。但我说的也是真的,不用因为无法回应我而愧疚,你不欠我什么。一家女百家求,你则值得千家万家去求,难道都要一一回应不成?” “……” 狄飞惊的双眼并无焦距,蒙着一层薄雾,却格外让人觉得真诚:“不是问过我想要什么吗?我想要:我爱慕的女子能够寻到比跟我在一起更能让她觉得快活的人,一辈子都过得舒心自在。” “狄飞惊……” 树大夫忍不住插嘴:“行了行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们说话,先解毒。” 狄飞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的毒不急,说了这么多话,我也累了,忘忧先去看看苏楼主吧,我也歇歇。” 哪里是他累,分明是看出自己想要静一静,才故意这么说的。顾盼白首无相知,天下唯有狄飞惊。 “如果你没有朋友,请找狄飞惊,狄飞惊会是你最忠诚的朋友。 如果你没人了解,请找狄飞惊,狄飞惊会是你的知音。 如果你惹上麻烦,请找狄飞惊,因为他可以为你解决一切疑难。 如果你想自寻短见,请找狄飞惊,他必定能让你重萌生机,纵连皇帝老子拿一千万两黄金求你去死,你也不肯为他割伤一只手指。” 这是城里流传最广的传说。所谓传说,多有不实。但此刻,忘忧发现,这传说竟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四爷和忘忧真的只是兄妹姐弟情,纯亲情哈。 百度百科上说冷血是绿发绿眼,但是我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温书也只找到了他眼睛有时候会微微发绿的描述,绿发真的是没找到。估计是百度百科上出错了吧,不然的话那么明显的特征,他还怎么查案。有太太看过关于他绿发的描写吗? 今天两更哈,感慨下我怎么这么爱给自己找麻烦,越没存稿越要发,捂脸…… 感谢在2020-04-02 11:12:57~2020-04-04 11:2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3个;咿呀、小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33 23瓶;小猪 20瓶;始皇家的小迷妹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来讲讲 站在院子里缓了缓,忘忧重新打起精神准备继续看病。回头就见到站在门口抓耳挠腮的王小石。不禁笑出声来:“小石头你这是想做什么?” 王小石讪讪一笑:“我想找你看看大哥,但是你在这想心事,又不好打扰你……” 忘忧道:“现在没事了。听说你全程目睹了白愁飞叛变,跟我说说呗,有何感想?” 王小石苦笑:“忘忧你学坏了,这刀戳的真疼。” “是吗?我觉得之前戳的更重呢,只不过这次你没法给自己吃麻药了,连自己都骗不过去了吧。” “是吧……” 王小石垂头丧气,忘忧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厨房那只大狗没讨到吃食的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不难过哈,姐姐一会带你吃肉去。” 王小石愣了愣,赶紧跳开:“我怎么觉得你在揉大厨房那只狗?” “哎?!你摸过它了?手感特别好对不对!” “对!毛又软又滑,揉耳朵后面它最高兴了!……忘忧……” “哈哈哈哈!走吧走吧,去看你大哥。” …… 笑声传进屋子,狄飞惊弯了嘴角。树大夫看的直皱眉:“你说你这后生,明明喜欢的不得了,怎么还一个劲的把人往外推?” 狄飞惊用一种空灵幽远的语气说道:“我做惯了副手,能站在她身后,却不适合与她并肩,她值得最好的,也值得比最好更好的。” 树大夫琢磨半天没想通:“好在老夫我不走情情爱爱的路,起来,吃药!” …… 忘忧运功查着苏梦枕的身体:“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又中了这么厉害的毒?” 王小石道:“这不怪大哥,煎药的是苏氏家族里精选出来的子弟,也是大哥一手培养提拔的人,谁能想到他也会叛变……” 苏梦枕止住王小石替他分辩的话:“是我不够小心,给你添麻烦了。” 忘忧恶狠狠的道:“伸手,罚你。” 苏梦枕眼中带了笑意,把手伸给她。 忘忧指尖现出青芒,毫不犹豫的在苏梦枕掌心破开一条口子。 -- 第241页 另一只手抵在他背心,浑厚无比的内力涌出,掌心破口处涌出淡红色的液体,明显不是血。等到真正的鲜血流出时,忘忧才撤了功。 苏梦枕始终淡定的笑着:“这算罚?那你多罚一罚我好了。” 万物生入体,温暖、舒适、欢悦、亲切的感觉接踵而至。更别说逼出毒素之后功力迅速恢复的满足感。 王小石仔细看了苏梦枕的眼睛后赞叹:“‘诡丽八尺门’的剧毒‘十三点’,中毒的人,眼里会出现红点。红点愈多,战斗力会渐渐消失。等到十三道红点出齐之后,便会全身虚脱,任人宰割。这种毒几乎无药可救,只能以内力逼出。我努力了两天才给大哥逼出三成,忘忧你……真厉害啊。” 忘忧换生字诀治疗苏梦枕手上的伤口:“为什么不找铁二哥来呢?” 苏梦枕低头,王小石讪笑:“这不是树大夫拦着不让吗……说两个不听话的都瘫着才比较好治……” 忘忧想了想,哈哈大笑道:“没错没错,在医者看来,你们不能动反而好些。” 王小石道:“‘十三点’好说,但是另一种可怎么办,树大夫也没办法,只能压制,说等你醒了再说。对了,你伤得怎样?现在没事了吗?” 忘忧瞟他一眼:“你不会自己看,现在才想起来问,真一点诚意都没有。去打盆水来,我要洗手。” 王小石短短一会已经不知道讪笑了几次,简直觉得脸都酸了,却偏偏真的是自己理亏,认命的端了水来让忘忧和苏梦枕洗手。 苏梦枕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洗净的手,这里片刻前还有条冒血的口子,现在哪怕掰着掌纹看,也再看不出痕迹了。 忘忧也洗了手,问道:“我查得到你体内有被压制的药性,但是究竟是不是毒还真不好说。” 王小石道惊道:“那可是‘鹤顶蓝’!天下恐怕少有比它更毒的药了。中者都是肌骨自动撕裂,体无完肤而死。” 忘忧很感兴趣:“这就是‘鹤顶蓝’啊。” 楚翊曾特别跟她提起过“鹤顶蓝”,“鹤顶红”已是剧毒中的剧毒,这“鹤顶蓝”更是剧毒里的至毒。着了这种毒的人,唯一的特征,就是毛发的根部略为呈现蓝色。 这原是一种解药,据说可解任何伤毒顽疾,不过,吃了这种“解药”的人,肌骨自动撕裂,体无完肤而死。 天下第一用毒名家,“老字号”温家中的“活字号”(专门从事解毒的部门)及“小字号”(专门研制毒药的部门)为了把这种药性好好地控制(成为解毒灵药或致命剧毒),已足足牺牲了十二名好手,这之后,由温氏掌门人亲自下令:“别管这种药了。” “我一直想弄一点‘鹤顶蓝’来研究呢,但是树大夫说这个比‘甩头蓝’还难弄到手。哎?怎么都跟蓝沾边,有缘啊。也不知道给你下毒的人还有剩没有。这药怎么能叫毒药,分明是副作用大些的神药才对。白愁飞都能弄到,苏梦枕你能不能给我弄些来,越多越好。” “忘忧……”王小石无奈的打断她:“先想想怎么给大哥解毒吧。” 苏梦枕温和的道:“没关系,让她说吧,她感觉很轻松的时候才会找不到重点的说话,能这样说,就肯定没事。” 王小石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忘忧撇撇嘴:“你让我说我就说吗,偏不。我给你开苦药去,什么时候弄来了‘鹤顶蓝’,什么时候才给你解毒。” 苏梦枕无奈的笑笑:“三弟,传信给无邪,让他找温家要‘鹤顶蓝’吧。” 王小石点头。忘忧问道:“对了,杨总管他们都安排好了吗?茶花呢?” 王小石道:“放心,杨总管和师无愧早就安排出去了。薛西神本就负责分舵,直接消失不用和谁禀告。刀南神领禁军统领职,楼子里动不得他。茶花放假准备迎娶半夏,沃夫子去帮忙,早好久就不露面了。” 忘忧点点头:“我就说嘛,这么多人能用,你怎么会输给白愁飞。” 苏梦枕道:“我这两天闲的没事就在想,若是没有你,茶花和沃夫子早在破板门一战就断无活命的道理;薛西神会死在莫北神的偷袭之下;无愧会直接被我一刀砍了;现在我身边能用的老人估计也就只有无邪和刀南神了。” 忘忧算着人头:“你那郭东神呢?” 苏梦枕道:“雷媚在白愁飞发动之前的几天突然消失了。” 忘忧想着:“哦,若是只剩下不以武力见长的杨总管和年纪很大的刀南神两人,你的身体再没有我来治,再中了这两种毒,王小石再不管……嘿嘿,你还真危险了啊!” 王小石不满道:“我怎么会不管。” 忘忧撇嘴:“你的事多着呢,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朋友,随便哪个出事就能把你调出去了。” 王小石“呵呵”一声,不再说话了,没法反驳。 苏梦枕道:“所以,多谢你了。” 忘忧点头:“嗯,收到了。” “忘……忘忧。”王小石道,“这‘鹤顶蓝’你到底打算如何处理?压制起来……很痛苦呢。” “嗯?痛苦吗?树大夫怎么怎么处理的?” 王小石道:“我师父和树大夫一起出的手,行针把毒逼到一处,让大哥用内力配合汤药压制。行针的过程难免激发几分药性……” “打住!”忘忧赶紧拦住,“别说了,我疼。” -- 第242页 深吸了两口气,忘忧跟两人道:“我是想着等弄到‘鹤顶蓝’后先试验一番,看看这肌骨自动撕裂的程度有多强,裂到什么程度就不再裂了。若是速度不算快的话,干脆就激发药性,我用‘生字诀’来补就是了。” 王小石道:“应该不算快,中毒者都是在筋骨肌肉寸寸撕裂剧痛中煎熬几天后才……我错了……” 忘忧已经咧着嘴抚胳膊了。 王小石上前摸了摸忘忧的头:“乖,不疼啊,哥哥一会带你吃肉去!” 这是属于王小石的温柔细心,用最快的速度让人忘了之前的话题。即使知道他是好意…… 忘忧瞬间炸毛:“王小石!等我去跟织女姐姐拜个把子,以后见我你要行礼叫姨母!” 王小石稍微一想就出了一身白毛汗:“我错了,我是大黄,一会请记得带我去吃肉。” 忘忧满意了:“这还差不多。过来给我讲讲白愁飞的叛变过程,你不是全程都看见了吗?” 王小石定了定神,讲到:“大哥设宴给二……给白愁飞庆功,庆功宴上,大哥还没到场,就有客人饮了楼子里的酒中毒身亡。欧阳意意偷袭白愁飞不成,被擒住后说是奉楼主之命下的杀手。” 忘忧捏了捏下巴:“这不对啊,白愁飞一向不在乎名声的,之前都不装,现在怎么突然找起借口来了?” 苏梦枕轻咳一声:“他拜了蔡京做义父。” “矮油~蔡京儿女双全啊,我就说我没看错,白愁飞果然适合跟雷纯混。雷损在的时候你就应该跟他做交易,拿白愁飞把狄飞惊换到手上,反正都是飞嘛。”忘忧跑题十万八千里。 苏梦枕十分好脾气的顺着她道:“狄飞惊现在就在隔壁,要是有人拿白愁飞来跟你换他,你可愿意?” 忘忧连连摇头,无奈道:“好吧,能做到雷损那个位置上,他应该也不会犯傻。哎?狄飞惊和你住的这么近,你没去试着拉拢他一下?” 苏梦枕道:“我中了‘十三点’,无法下床,小石头倒是去了,你问他。” 忘忧看向王小石。 王小石道:“我也不是去拉拢他的,就是看看。狄飞惊只问我你的情况,你的院子又不让旁人进,盛师兄说只能等你自己醒。知道这个结果后,狄飞惊就不肯理我了,反正他动不了也看不见,眼睛一闭谁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睡了。” 忘忧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接着讲接着讲,别跑题。” 第137章 心疼谁 王小石小声嘟囔:“到底是谁先跑到题……在庆功宴上被毒死的人叫张步雷,张步雷是蔡京的人,只是他支持的一向是方应看那方……” “都不是什么好人……你继续说,不用理我。”忘忧道。 王小石继续说道:“传出来说法是:大哥暗杀白愁飞不成,却杀了张步雷。” 下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蔡京同时以丞相兼京城戍卫总指挥的名义下令:缉拿要犯苏梦枕。 有了这道命令,白愁飞等人行事就方便得多了。他在两个时辰之内,已名正言顺地夺得了原是苏梦枕的一切权利。使所有本来效忠苏梦枕的人转而为他效命。 他身受王命,为了道义而大义灭亲——而且显然还是迫于无奈。 “白愁飞很快的控制了四座楼,就去玉塔对大哥下杀手了。我在地道的气窗里看到了全部过程,真的很难想象,那个无耻之徒竟然是我认识的白愁飞。” 两人一见面,苏梦枕幽幽地问了一句:“你是来杀我的,是不是?” 白愁飞反问:“你知道些什么?你是如何知道的?” 苏梦枕说:“因为你呼吸。” “人人自是要呼吸,没有呼吸才异常。” 苏梦枕道:“你深呼吸。” 白愁飞道:“我只呼吸,没有说话。” 苏梦枕:“但呼吸就是另一种语言。呼吸得快是激动,呼吸缓慢是沉着。你的性情我熟悉,你深呼吸的时候,便是为了要压抑紧张。你绝少这般紧张,这次这般紧张,当然为了要杀我。” 白愁飞反而笑了,“看来,做兄弟久了,什么习性都逃不过对方眼里。说实在的,杀你这样的人,想不紧张都难矣。” 苏梦枕道:“能让你紧张,确也不容易。” 白愁飞:“知己知彼,虽然未必就百战百胜,但至少可以估量敌情,利于判断。你知道我心里紧张的同时,我也深知你暗里也紧张得很。” 苏梦枕:“哦?我好像还未下榻呢!” 白愁飞:“说不定那是因为你根本已下不了床了。你说太多话了,你一紧张,就会不停地说话。能让现在的‘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苏公子也紧张起来,说来我真荣幸。” 苏梦枕:“我们彼此之间,都太熟悉对方了,所以真是最好的和最坏的敌人。这‘金风细雨楼’楼主的名义,只怕很快就是你的了,我只没想到你是这般地等不及。” 白愁飞:“我是等不及了,你总是病不死的。” 苏梦枕又沉默了一下,眼睛似有点发红,道:“如果我现在退下来,把位子让给你,你怎么看?” 白愁飞坦然道:“这样最好。省我的事。” 苏梦枕笑道:“你会不杀我?” 白愁飞道:“我可以不杀你吗?” 苏梦枕道:“你已图穷匕现,不见血不出人命是决不收手,也收不了手。” -- 第243页 白愁飞道:“你顽抗也是死。我上得来象牙塔,从这儿扔下去的,不是你的尸身就是我的骸首。” 苏梦枕:“我病了。” 白愁飞:“我知道。” 苏梦枕:“你胜亦不武。” 白愁飞:“所以我才动手。”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跟你不是同根生的。我跟你结义,你利用我的才干武功,我则利用你的实力名气。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现在你的利用价值没有了。” 苏梦枕苦笑,“你现在另有靠山了,为向新主表忠心,你就要除掉我?” 白愁飞冷笑,“这是江湖规矩,你是帮会老大,没有理由会不知道的。少年子弟江湖死,这是我们闯天下、走江湖的规则,也是一定要付出的代价。” “你就不能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放我一马?” 白愁飞断然道:“不能。” 苏梦枕:“你就那么恨我?” 白愁飞脸色煞白,“因为我一直要听你的命令。我现在要取回代价,那就是要你的命。” 苏梦枕:“我现在只剩下半条命了。” 白愁飞:“苏梦枕半条命,胜得过八百条好汉的命。” 苏梦枕道:“原来你一直都不服我。” 白愁飞道:“不,我服你。” 苏梦枕脸色发白,苦涩一笑,“这,就是你服我的举措?” 白愁飞:“就是我不止服你,还佩服你,所以我以你为模范,心中矢志,有朝一日,我要当你。” 苏梦枕:“所以你才要杀我?” “你活着的一日,我就不能完全取代你。” “别忘了我一直以来,都悉心扶植你。” 白愁飞叹了一口气,道:“聪明人在此时此境是不说这句话的。” 苏梦枕:“如果我是聪明人,我就不会养虎为患。” “你培植我,一方面因为我是人才,同时,你手上已没有别的人才可比得上我。” 苏梦枕:“你就不能饶我一死?” 白愁飞:“你这句话刚才已问过了,我也答复过了。” 苏梦枕:“我可有什么地方不配当楼主的?” 白愁飞:“没有。但就是因为没有,像你这种人,一定得人心,一定有雄心,一定不甘屈于人后,非除不可。” 苏梦枕:“那我可有对不起你之处?” 白愁飞:“有。至少,你当众骂过我。” 苏梦枕:“……那几次,我是为了你好。” 白愁飞:“可是世人只记得人欠他的,不记得人教他的,老大骂老二是帮他成材,可是老二要杀老大,就是因为他曾被认为不成材。” 苏梦枕:“你这么说,我就没话说了。” 白愁飞沉吟了半晌才道:“知道我为什么绝不放过你的原因?” 苏梦枕惨然道:“愿闻其详。” 白愁飞目光闪烁着比剑锋还锐利的光芒,“那是你教我的。那次你约战‘六分半堂’雷损雷总堂主的时候,雷损一味谦卑求和,拖宕延期,你却铁石心肠,咄咄迫人。那时候,他就曾请你高抬贵手,但你始终心狠手辣。那是你教我们的:雷损这种枭雄,岂会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要是他一味隐忍,所谋必大,志在援兵,一旦情势对他有利时,必然反扑,那时可就必定杀手无情、赶尽杀绝的了。” 苏梦枕喃喃道:“你果然记得很清楚。” “机会是搞出来的。”白愁飞道,“搞出来的机会就像果汁加蛋,你要是不一口喝了,就会变酸变坏,敢不成给人抢去喝了。我好不容易才苦心制造出足以推翻你的时机,我不杀你,难道还要等他日你恢复元气时再来杀我?我可不想搞砸了我的机会。” 苏梦枕很同意地道:“你果是个很懂得把握时机的人。” 苏梦枕又恢复了他的冷漠、倨傲、孤僻乃至不可一世的神态。“我要你放过我,只不过是不死心,想再试一试你。既然已再无周转余地,我也可以死了这条心了。你说的话,让我越发证实了:我信任小石头是对的,怀疑你是应该的。 真正的友情是没有亲疏之分的。难道有人斩了你一只尾指,你会因为他没有砍掉你的食指而感谢他吗?迫害就是迫害,朋友就是朋友,终究还是分得清的。是出卖的便迟早都会出卖你,是真正的兄弟,便永远会是兄弟。” …… 忘忧听完后道:“然后你们就从地道来神侯府了?” 王小石点点头:“各处接应的人都早就安排好了,盛师兄亲自安排的,一路无惊无险的直接入了府。” “嗯,小余哥靠谱的很。住进来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来通缉抓你,等我解决了你的毒,再去收拾白愁飞吧。” 苏梦枕忽然问道:“狄飞惊的毒能解吗?” 忘忧笑问:“果然还是想拉拢他吗?” 苏梦枕道:“并不是。玉塔的地道是先父在时就挖通的,我房中的入口在床下,通往的地方是……雷纯的闺房。” 忘忧睁大了眼睛:“于是若是神侯府不出手,你会直接到雷纯的闺房里?那狄飞惊中的‘一支毒锈’一定会下到你身上的,说不定就是为你准备的。我的天啊,让你听命于雷纯,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那才真是活一天痛苦一天……估计你会巴不得早些死掉吧。” -- 第244页 苏梦枕闭目:“我会找机会让无邪动手,只要见到他,就能让他动手送我解脱。” “大哥……”王小石心都疼了。 “无邪……”忘忧心也疼了,心疼的却不是苏梦枕。 苏梦枕笑了:“我是不是很过分。” 王小石点头:“总能找到办法的,大哥怎可动轻生的念头。” 忘忧点头:“你把别人都安排好了,唯独对杨无邪好残忍。” 苏梦枕道:“是啊,我轻生,对无邪也真的很残忍,但是除了他,我不知道紧急情况下该找谁做这件事。小石头你说呢。” 王小石沉吟不语。 忘忧带入一下:“若是冷小四跟我提这种要求,我一定老大耳光打他。有什么事无法解决呢,非要去死一死,自己死也还罢了,非要带上一个。你信不信,若是杨无邪真的执行了,恐怕他的魂也得跟你一起去了大半。一尸两命啊……” 王小石乍听这“一尸两命”的说法,把自己雷了个外焦里嫩,但却诡异的越想越有道理,甚至觉得没有什么词比“一尸两命”更能形容那种状态了…… 而忘忧,脑子里编的话本已经摞到半人多高了。 苏梦枕哭笑不得,又见忘忧神色变换飞快:“忘忧,想什么呢?” “相爱相杀,地府相见再续前缘……”忘忧没过脑子,直接说出来,随即意识到说错话了,瞬间脸红。“呃……什么都没想。你先休息会,我去找树大夫商量下。” 扔下一句话,忘忧逃也似的出了门。…… 隔壁的狄飞惊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吩咐照看他的小厮道:“帮我拿些纸笔墨砚来吧,纸要多点,我想写些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白愁飞和苏梦枕的谈话引用原著。 我是真的挺心疼杨无邪的,苏梦枕死了之后,杨无邪老了,老了啊,我一直觉得老比死还可怕。杨无邪很有一种“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的感觉。让我各种脑补苏杨啊…… 第二个日更大佬送给忘忧了~ 今天两更好了,明天发糖。 感谢在2020-04-03 11:52:42~2020-04-05 12:0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3个;咿呀、小猪、薛定谔的猫、233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33 34瓶;小猪 20瓶;始皇家的小迷妹 1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8章 真好看 晚上,忘忧犹豫再三,还是准备去小楼看看。若是无情睡了,那自己不过是白跑一趟,若是没睡便像之前一样助他安眠就是。 小楼并没有锁门,五个孩子都在楼下抄抄写写。见忘忧来了,纷纷起身行礼。 忘忧笑问:“这么晚了都在这写什么?哦,我知道了,又被你们公子罚抄书了吧。” 他们在一起时,默认最先说话的总是金剑,不过对于这个问题,林邀得选择避而不答:“姑姑的病都好了吗?公子说让我们跟姑姑学习一阵子呢。” 这是之前就说好的,忘忧点头:“我都好了。你们自己排个班出来,每天两个人去我那。辰末……还是巳初吧,巳时初去小园找我。” 林金剑挠挠头:“巳时初啊……姑姑能早些吗,巳时初的话我们就没办法跟公子办事去了。” 忘忧被说的略有些不好意思,随后露出一个无法言喻的笑:“你们以为我要怎么教你们?被我教完了还想爬起来跟你们公子去办事?别闹了。” 忘忧精致的脸上露出的笑容让五人齐齐抖了抖。 欺负了人,心情好很多,忘忧满意的问道:“你们公子可睡了?” 金剑道:“下午回来就睡下了,不过公子睡前吩咐了,说若是姑姑来了,就请您上去。” 忘忧点点头,瞪了铁剑叶告一眼才上楼。 现在剑童里最高的已经不是何银剑了,铁剑叶告后来居上,个子长得快极了,现在已经高过忘忧一些了,相信不久会高得更多…… 上楼,无情坐靠在床上看书,忘忧不赞同的道:“我可听说了,某人不好好睡觉,被树大夫骂好惨呢。” 无情放下手里的书,“某人心口插了把刀子回来,又睡了个昏天黑地,从世叔往下谁能睡得好。” 忘忧瞬间矮了三分:“我……对不起嘛,我也不想的。” 无情微微叹了口气:“算了,只要你没事,大家就放心了。” 忘忧讨好的笑笑:“躺下吧,我用‘辅字诀’。” 无情应了一声,刚要躺好,肚子忽然轻轻响了一下。 忘忧眨眨眼睛:“饿了吗?金剑说你下午回来就睡了,没吃晚饭吗?” 无情低头。忘忧却非要去看他的脸色,果然红红的。“被我抓住了,你不乖哦。不过看在你担心我的份上,就勉为其难不学树大夫那样骂你了。你再看一会书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无情轻轻应了一声。这种既羞赫又乖顺的样子很好的取悦了忘忧。 和冷血的大楼不一样,小楼里是有厨房的。无情饮食格外清淡,又时常需要煎药,所以不光给他配了厨房,一应炉灶炊具也很齐全。 只是忘忧翻遍了厨房也没找到一丁点肉,让无情吃点肉简直和让冷血吃点菜一样难。想煮碗面给他,却没找到擀面杖,只好拌起了面疙瘩,改做珍珠汤。 -- 第245页 南瓜切块用素油炒了,加水煮开。没有肉,扔了几个虾干凑数。等到南瓜软了,把拌好的面疙瘩下进去煮熟,再敲几个鸡蛋打散做蛋花,最后加盐调味。 估计着无情的食量盛出一碗来,剩下的留给楼下被罚抄书的可怜孩子们。 无情的耳力极好,听着厨房传来的各种动静,几乎能想到小姑娘做了什么。 香味飘来,忘忧叫楼下的金剑他们上来吃东西的声音也响起来。陈日月一声欢呼,马上又被白可儿拦下:“劳烦姑姑替我们照顾公子用吧,我们端到楼下吃,吃完了还要接着抄书呢。” 白可儿全程目睹了演武场拔刀的事,被诸葛先生和无情双双警告不许泄露半分。但不能说不代表不能做,在他心里,忘忧那是未来的夫人,自是要多创造机会让夫人和公子能够多多亲近。 无情知道他的小心思,勾了勾嘴角,愉快的笑纳了。 从架子床的一旁拉出一张小炕桌,忘忧再次感叹,连床都做出各种机关来,应该赞叹真不愧是无情大捕头吗。 “珍珠汤,趁热吃吧。我说你这里怎么一点肉食都没有,想做个浇头都不成,吃些荤就那么难?” 无情持调羹喝了口汤,跟她解释:“不是的,我这里用量少,新鲜蔬菜鱼肉就都不备了,想用了现买或者直接去府里大厨房取。” 忘忧点点头,原来是怕浪费:“好吧,算你解释通了,看来再有下次,我得在大厨房做好了给你送来,省的什么都找不到。” 无情慢慢吃着汤,胃里和心里一起暖和起来。“还什么找不到?” “擀面杖,我想擀面条来着。不过后来想,幸亏没找到,若是等我做好了面条,就有些太晚了。你又习惯早起,还是早些睡吧。” “嗯。并不是谁都有勇气跟小辈说,要巳时初才开始指导的。” “喂!小余哥你可不厚道了,吃着我做的东西还笑话我。” “哦,那我吃完再笑话。” “……”和这个人拌嘴真的是很不明智的选择。 一碗珍珠汤入腹,无情额头上微微见汗。忘忧起身洗了毛巾绞干给他,一递一接,两人的手稍有接触。即使在夏天,无情的指尖也一直是凉凉的。 “吃饱了吗?” “嗯。” “那过会再睡好吗?你披件衣服,陪我下去试试金剑他们的武功,要怎么教也给我些意见。” “好。” 忘忧抓着无情的手腕渡了真气给他:“外面还是有点风的,可别让你帮我再冻着。” 无情的身体迅速温暖起来,只是暖,又不至于过热激得脸红出汗。且后劲绵长,舒适的感觉能持续很久。 刚认识时,忘忧隔一段时间就渡些真气给他。还是冷血默默的把忘忧拉到一旁,跟她说了无情的脾气后这才作罢。比起被人扶着站好,无情宁愿摔倒了再自己爬起来。就是这么个倔又傲的男子,拖着又病又残的身体,做着很多健康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无情身边的人都保护也尊敬着这种傲气,不为别的,只为他值得。 忘忧含笑看着无情起身,平时的他总是整齐的很,头发衣饰一丝不苟。而现在,因为只是临时起来,无情并未挽发,乌压压的长发垂在脑后,柔和了平时冰冷凌厉的气质,显得慵懒柔和了许多。真好看啊…… 第139章 做梦吗 “暖和了吗?要不要再加件披风?” “很暖了,走吧。” 楼下,五个孩子也已经吃完了,正闹着比些什么决定谁去洗碗。 忘忧笑嘻嘻的道:“刚好,来跟我打过,我决定谁洗好了。” 五人行礼,无情吩咐道:“去把院子里的灯点上,和你们姑姑比划比划。” 陈日月瞟了白可儿一眼:“白幺儿先来吧,先动手姑姑没准有心情多指点你两句。” 白可儿入门最晚,铜剑让他先来也有看他笑话的意思,毕竟忘忧的样子实在不像高手,万一他轻敌,可就很难看了。 院子里已经点起灯来,忘忧一见白可儿持刀的姿势就问无情:“你没教他刀法吗?他跟你学的什么?” 无情解释:“他是带艺投师,刀法已经成型了,只跟我学些轻功和暗器。” 忘忧点头:“学你这两样最划算了。来,能用的都用上,让我看看你的路数。” 白可儿行礼之后,举刀便攻,而且出手就是杀招,没留一点余地。 开玩笑,见过忘忧那如同神迹一般的轻功后,是有多傻才会认为她好欺负。 那天,忘忧从半空将狄飞惊掷向白可儿,白可儿被撞的直接摔到在地,但爬起来后却发现并没有受伤。从那时起,白可儿就觉得这位一定是高手,绝顶的那种。最后见她拔掉了贯穿心口的一刀之后,只短短几天就恢复如常,这位小姑姑就成了白可儿心里无所不能的神仙。 神仙面前还不拼命求指点,自己这点本事又怎么能伤到神仙。不得不说,某些意义上,白可儿真相了。 刀法、暗器、加上轻功和近身的格斗,最后白可儿是力尽直接坐到地上的。 忘忧很是满意:“不错,你很好。” 陈日月抽抽鼻子,被忘忧看了个正着:“铜剑不服?” 陈日月见被发现了,也不藏着:“明明有很多破绽的,姑姑对他评价也太高些了吧。” -- 第246页 忘忧道:“我说的又不是武功,要论武功,能得我那样评价的……反正不多就是了。我说的是状态,用一切能用的去打,甚至都不算打,只是对付。‘很好’的评价给的是白可儿不管刀还是拳、掌、腿、暗器,只要有机会就拿出来用的习惯。” 一时,四剑童都若有所思的样子。 忘忧继续道:“金剑,我听说你被楚琏咬过一口是吗?” 林邀得讪讪的点头:“姑姑,我不是故意……” 忘忧道:“我又没怪你,本就是他找茬,被你打了也活该。” 林邀得道:“现在我们已经和好了,以后我们都会照顾他的。” 忘忧心道: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武功明明比楚琏高出那么多,为什么还会被他咬呢?” 林邀得低头:“我轻敌了。” 忘忧道:“这只是一方面,还有一点,你怕是从没想过会被人咬吧。和你交手的人都不会咬人的对不对,你也就忘了还可以那样打。但是打架本来就是要用最小的代价换来对敌最大的伤害,搏命之中又有什么是不能用的呢。” 五个孩子统统陷入沉思。 无情眼中带笑意:“你这是在说我?” 他就有可以藏在口中发射的暗器机关。 忘忧耸耸肩:“谁认了就是谁呗。”见无情张口,赶紧表明自己的立场,真的是被他怼怕了。 “其实我觉得挺好的,你就是太讲规矩了,不然带几件淬了毒药麻药的暗器在身上,先生起码能放心一半。好啦,我知道你不会,连暗器都要明着打的人哪里会下毒。” 无情不接她的话,只问道:“你准备怎么教他们?” 忘忧想了想:“那就看你要快还是要慢了。” “哦?快怎么样,慢又怎么样?” “慢的话,我可以根据他们的弱点想些招式出来让他们练,再有针对性的改改他们的习惯。其实和你现在做的差不多,只不过嘛……”忘忧没说完,但是高高的抬起了头,几乎是用下巴看着无情。 无情低咳了一声,他几乎瞬间就知道忘忧没说完的是什么——只不过,我比你厉害! “那快是怎样?” 忘忧道:“快就简单了,说白了就一个字——打。不计后果的打,不达成目的哪怕累倒都不能结束的那种。等他们几个招数用老之后,就去和别人打。遍体鳞伤也好,伤筋动骨也好,甚至生死一线也好,你都只能看着,不能出手。” 无情好看的眉毛渐渐皱了起来,过了一会又松开:“所以我说,我更想他们出仕或者从商,至少能安稳度日。” 忘忧笑笑,指指几人明显亮起来的眼睛:“那是你想,也该问问他们自己怎么想才是。难道小余哥你小时候没想要自己单独去办事吗?” 无情再次岔开话题:“之前你还问他们是要跟在我身边,还是要成为我这样的人,现在怎么直接就要下狠手了?” 忘忧道:“之前以为他们只是你因缘巧合留下来的孩子,后来发现,你们都当他们几个是‘自在门’的传人了。看看先生和居士,还有哪怕心思不正也能称霸一方的元十三限。再看看你们四个和王小石,还有虽然没见过却也听说过的沈虎禅。再看看你带的他们五个……这么说吧,五个聚一堆,你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一个人能干掉几堆?” 无情不再言语。 他们两个的对话虽然声音不高,但也绝算不上瞒着人,五童都听得清清楚楚。清楚之后先是不服,后又觉得虽然难听,却也没错。 忘忧迎上五对带着怒气的眼睛:“反正你们世公把你们交给我了,你们公子也护不住你们。明天开始就按我说的做,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我带你们去杀人。” 无情皱眉:“你要杀谁?” 忘忧装模作样的走近五小:“咱们小声说,不能让那边的大捕头听见。我带你们去杀——任劳。” 这名字一出口,五小眼中瞬间充满了杀气和……兴奋。 “胡闹!”无情一桶凉水泼下来,语气也如冻住了一般冰冷。 五小眼中的光芒瞬间爆发后又瞬间熄灭了。 忘忧却是半点不怕的样子,顶着无情煞气萦绕的目光问道:“你是觉得我太高估他们五个了?” 五小被忘忧一顿嫌弃尚能忍住,但若是无情也认为他们不堪大用,就真的有些诛心了。 无情下意识的回道:“我没有。” 忘忧笑得眉眼弯弯:“那你为什么要低估他们呢?” …… 无情直到上了楼才收敛了周身的凶煞之气。 忘忧没敢坐他床,在脚踏上坐了:“还以为你真生我气了。” 无情宽衣躺好:“若是真气,也只气我自己没教好他们吧。” 忘忧摇摇头:“先生能教出你们四个,元十三限就只能交出‘六合青龙’和‘天下第七’那样的人。若没你言传身教正了他们的心性、格局,哪怕武功再高,也只是为祸一方的恶人罢了。” 无情稍微调整一下姿势,忘忧问道:“可是又头疼了?” 无情略抬了下眼,复又闭目。 忘忧挪了地方,拍拍床的一角:“躺过来,我帮你揉一揉。” 无情不动,忘忧道:“从手腕走全身经络缓解你的头疼会比直接按上去多耗三倍内力呢。” -- 第247页 无情睁开眼,挪到了刚才她拍的地方。 忘忧伸手在他双侧太阳穴揉按,力度适中,又附着丝丝安抚的内力。 无情轻声道:“多谢你了。” “不是说了,我本就是‘府医’,有什么可谢的。” “不是谢这些,是谢你帮我教他们。你这等慵懒的性子都愿意下功夫□□他们,还要三个月就让他们进步那许多,我这人情算是欠大了。” “有吗?我以为是我将将还上呢。你是卡在我来小楼的时辰硬醒过来的对不对?你本来已经困极了吧,不然也不会晚饭都不吃,隔这一宿,你的胃估计得难受好几天吧。顾不上吃饭,却怕我担心硬醒过来,想着只打个照面蒙过去。结果你的胃偏偏不合作,那会叫出声来。吃了东西走了困,才陪我去敲打他们五个。到最后困意涌上才不得不聚气。明明因为困倦而头痛欲裂,却不想让我知道,所以看我坐在脚踏上也不拦着。要谢我明明一句话就说清了,却非要说那一大串,又是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睡过去吧。” 忘忧的语调略拉长了些,显得十分温柔软糯。 在这样的声音和力度适中的揉按中,无情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以前总骂你不动脑子,现在却希望你别总动,这时候该忽略的就忽略了吧。” 忘忧停止揉按,托着无情的后颈帮他移动身体:“这回晚了,下回要忽略的时候提前告诉我。” “嗯……”只来得及轻轻的应了一声,无情就已经沉沉的睡去了。以他的身体,这一番折腾已经是极限了,身上和心上都是。 忘忧牵着他的手腕再次渡了真气给他,趁着没人用手轻轻点了点无情的唇,心想:和那只记得些零碎片段的荒唐的梦里感觉一样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甜几章,我努力的在码虐白愁飞,到时候一起放出来大家看。 今天没了哈。 感谢在2020-04-04 11:09:36~2020-04-06 11:1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3个;薛定谔的猫、233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18瓶;2333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阿宝啊 第二天上午,忘忧一脸不满的看着林邀得和何梵:“不是说巳时初吗,现在才辰时末你们就跑来了。” 何梵道:“姑姑尽管慢慢梳洗,我们等着就是。” 忘忧现在穿一身樱色细纱襦裙,头发只用一根发带系住,手上把玩着一小盒女子描妆的花钿。“梳洗?我已经梳洗过了……怎么,穿这身见你们很失礼?” 再借给金剑银剑两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挑忘忧的礼,口中连连否认。林邀得道:“只是见姑姑拿着花钿,以为您要理妆。” 忘忧指挥着小米和小豆准备东西,手上从盒子里取出一个花钿:“这个啊,这是给你们准备的。过来,抬头。” 呵胶花钿,用鱼鳔熬的胶,涂点热水就能牢牢贴住。忘忧取了两枚长条的花钿贴在两人的咽喉处:“尽你们最大的力,把对方的花钿扯下来。谁输了,明天就到我这来做一天下人,先说好了,我这可只用丫鬟,输了的照着小米、小豆的样子梳妆打扮就是。” 金剑银剑两个本来还稍有些放不开,听到这处罚,两人瞬间各自后退了两步,以防对方突然下手。 小园院子的树荫里,放好了一张可靠可卧的贵妃榻,榻旁的小桌子上摆了四样零嘴,咸口的瓜子、小酥饼,甜口的话梅、茯苓糕,另有一壶清茶。小米拿了隐囊软枕来,小豆取了织女新写的话本来。 忘忧满意的靠在贵妃榻上,对两个互相防备的剑童道:“尽快开始吧,不结束可没饭吃没水喝,天可越来越热了。对了,小米看一会热了就把茶撤下去,给我换冰镇酸梅汤来。” 小米脆生生的应了。姑娘好过分啊,过分的我都跟着兴奋起来了,欺负人什么的果然最开心了。 林邀得与何梵平时也没少动手切磋,忘忧看他们过了两招之后,皱眉道:“我这杯茶喝完之前,你们若是还没见红,明天两个人就都来我这做丫鬟吧。” 一句话出口,两人的攻势瞬间凌厉了几分。 忘忧饮下最后一口茶前,林邀得在何梵后肩挑了个口子。两人均是汗透衣衫,大口喘气。 忘忧嚼着酥饼,闲闲的跟丫鬟聊天:“何银剑挂彩了,看来离输不远了。小豆一会去找找府里有没有跟何梵身量仿佛的丫鬟,有的话要身衣服来,记得给人家两倍的银钱,让大公子从何梵的零用钱里扣就是了。” 何梵喘了几口气,再出手已经带了几分厮拼的架势,很快就在林邀得臂上割了一道。两人你来我往,终于打的起了凶性。 忘忧满意的看了一眼,又低头看起话本来。没看几页,两人已经力尽。忘忧叹了一声,吩咐道:“给林邀得右手加一个沙袋,何梵腰上绑两个。” 二剑童似是对忘忧的要求有些吃惊,忘忧捻了颗话梅入口:“怎么,我不是说了,没撕掉对方颈上的花钿就不算结束。不管你们是正大光明的比试也好,偷袭也好,趁人不注意去偷也好。总之,一方花钿被撕下来,才能结束。另外,只要停下来的时间超过半炷香,就要挂一个沙袋在身上。我没告诉你们吗?哦,那就是我忘了,现在说也不迟啊。放心,半斤重的沙袋我们备了八十个,不够还可以做。” -- 第248页 林邀得和何梵双双两眼一抹黑。 正午时分,到底是金剑林邀得更胜一筹,用擒拿手牢牢困住了何梵,扯下了他颈间的花钿。结束后两人双双瘫倒在地,再爬不起来了。 忘忧指挥小米和小豆把他们身上挂的沙袋都卸下来,给两人喂了些盐糖水,然后一手拎着一个到了自己平时沐浴的房间。浴房里已经备好了一大桶带着浓浓药味的药汤,忘忧看着累极的兄弟俩,问道:“还有力气脱衣服吗?没有的话我动手了哦。”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伸出抖的不行的手护住了胸。忘忧笑道:“我可是医者,你们没听过‘医者父母心’吗,再说了,你们这小身板有什么好看的。”三下五除二把两人剥光,扔进了桶里。“别小看这药,一桶值你家公子一个月的俸禄呢。可都给我好好泡,不许浪费。” 两人本是羞的脖子都红了,听忘忧这么说,马上严肃了面色开始运功调息。只是不到一炷香时间,便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忘忧执起两人的手腕,运起了“辅字诀”。哪有什么珍贵的药汤,不过是给“辅字诀”找的托词。这种程度的厮拼足够让他俩趴上好几天,现在控制在休息一晚第二天就能忍痛动一动的程度,就这也足够惊世骇俗了。 运过“辅字诀”后,又用“生字诀”稍稍治疗了比较严重的几处伤。忘忧心想,自己这姑姑做的也是很合格了,谁让他们运气好,拜在了无情的门下呢,那么好看的无情啊…… 偷偷回想了下昨晚摸上人家嘴唇的触感,忘忧偷偷的笑,又偷偷的羞,最后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了。 走出浴室,让小米去叫两个小厮进去服侍那两位小爷穿衣,送他们回小楼休息。 忘忧自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让小豆摆饭吃饭,灌了一杯冰镇酸梅汤入腹,才觉得脸上灼热的感觉消退了些…… 午饭之后照例午睡一会,没想到却经历了一天中的第二次被堵床……并且这次是真的被堵在了床上,因为来的人是严魂灵。她直接进卧室把忘忧从床上挖了起来。 忘忧扭着身子不愿起:“早上就没睡够,姐姐别闹我,让我再睡会。” 严魂灵道:“醒醒吧,现在睡足了晚上又不困了。” 忘忧睡眼朦胧:“有事吗?” 严魂灵眼神飘忽一下:“我着人买了冰酪回来,你留下几碗,然后给琏儿那边送些过去吧。” 忘忧清醒了:“阿宝怎么了?” 严魂灵拉她起来:“总之你自己过去看就行了。” 忘忧就着她的力道起身,收拾完毕后提着装了冰酪的食盒出去了。 严魂灵叹了口气感慨道:“看来我真是老了,心软的不行,看不得默默做了不让人知道呢。” …… 值得严魂灵亲自过来说一声,那肯定就是有事了。忘忧在院子外面开了感知,一开之下,差点把手里的食盒扔出去。 阿宝坐在一面大镜子前,让身后的小丫鬟给梳着头。这本是很平常的事,但是小丫鬟梳的发式虽然还没完成,却也能知道绝对不是男子的发式。 阿宝喜欢女子的发髻?还是喜欢做女子?还是……喜欢上了某个男人?一时间,脑中闪过的念头何止十万八千个…… 等阿宝那里发髻成型了,忘忧已经在替他头疼怎么和未来的太子解释他有两个爹…… 阿宝的声音带些挑剔:“只能这样了?” 丫鬟很有些为难的道:“若是再多用些头油,形状能更好些。半油半水着,就真的只能固定成这样了。” “嗯,你再多练练。先保证不会扯痛,再说其他。还有日常的简单发髻,男子的发式,不扯痛人的前提下,要梳的又快又好才是。” “是,奴婢一定多加练习。” “只要伺候的好,你小弟念书的事就不用操心了。” “多谢主子!多谢主子!” “别这么叫我,她若是愿意收下你……叫少爷吧。” …… 忘忧隐隐有些感觉,好像……想差了…… 进院子,让下人通报,明显感觉到阿宝和那梳头的丫鬟慌乱了起来,光听声音就觉得头皮疼。 把食盒交给照顾的小厮,忘忧直接进了内室:“阿宝。” 阿宝双手抱住头:“姐姐你先出去,我马上就好,马上!” 忘忧上前,抚一抚他散在脑后的发:“我帮你拆吧。” 阿宝慢慢的放下手,面上红成一片,嚅嗫道:“姐姐都知道了……”挥手让丫鬟下去,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忘忧慢慢的拆开阿宝被挽成凌云髻的头发,这是她之前在后花园跳舞时梳的那种发髻。“不算全知道吧,只是知道我家阿宝在为个女子试丫鬟的手艺。” 阿宝小声道:“姐姐那会说梳这种发髻很痛的……我就想找个专门梳头的丫鬟给你,严副总管毕竟是武人出身,手上力道总是大了些的。这是我让人从牙行挑的人,之前也是官宦人家负责给娘子们梳头的,我试过了,她梳这种发髻一点都不疼。” 说这些话的时候,阿宝的眼睛微微发亮,很是期待的从镜子里看着忘忧。 忘忧用梳子细细梳着他的头发:“费了这么多功夫,为什么会担心我不收你挑的人呢?” 阿宝讷讷不言。 忘忧手上轻轻的,声音也轻轻的:“以后你会碰到很多跟你斗心思的人,到了……那个地方,估计就更多了。在我这,阿宝歇歇可好。不用想很多,你的心意,我怎么会不收。至于那些防备往身边塞人,害怕别有用心的事,都挡在咱们家之外,好不好?” -- 第249页 阿宝重重的点头,却忘了头发还在人家手里,痛的直吸气。忘忧笑着揉揉他的头:“嘴里答应一声就行了,扯的很疼吧。” “姐姐给揉揉就不疼了。”这话若放在平时,连阿宝自己都不信能从自己嘴中说出,但现在不光说了,还用头去拱忘忧的手。 楚翊实在是个很糟糕的老师,不管是读书习字还是拳脚武艺,只要是他认为有用的,就一股脑丢给阿宝去学。和第一次做老师教忘忧医术一样,想到什么说什么,说到哪里算哪里。朝政、纳谏、军事、党争……合纵连横、平衡制约,阿宝学得出奇的快,快到让楚翊觉得自己怕不是个育人的天才,不然怎么能教出忘忧和阿宝这两个。对此,诸葛先生的评价是直接送了老大一对白眼给他。 梳好了头,两人坐在外间吃着冰酪,阿宝笑得傻乎乎的跟忘忧说着自己见到的趣事。“三哥让叶告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去,叶告说什么都不敢。三哥就说:‘那就不跳了只重温步骤,熟悉练习。’结果等叶告做好准备后,三哥一把就把他推出去了。叶告在另一棵树上时还吓得脸色苍白呢。” 忘忧笑了一阵:“我原先就知道叶铁剑胆小,却不知道他胆小成这样,你这算是跟他们‘不打不相识’了?” 阿宝撇撇嘴:“算是吧,打了一架,然后他被盛大哥罚,我被楚先生罚,都挺惨的就是了。” “我可听楚先生说了,是你故意挑衅人家的。为什么?” “都过去了,姐姐就别问了。……我听他们说姐姐会做糖,能给我做一点吗?” 忘忧笑笑:“行啊,正好现在有两个病号要吃药呢,多做些。阿宝喜欢什么口味的?” 阿宝认真的想起来,过了一会才苦恼的道:“我不知道……记忆里甜的东西就是过年的糖,很甜,但也只是甜,并没有什么别的口味。” 忘忧拍拍阿宝的背:“没关系,正好这会水果多,我多做几种,你都试试,喜欢哪种就吃哪种。” “好!” …… 不会告诉你是因为听到林邀得评价外面买来的糖比你做的好吃才找茬去打他的,狠狠的咬他一口,你做的糖我都没吃过,他却觉得外面卖的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比你好,哪怕是做糖也不会有人做的比你好…… 在厨房做了一下午的糖,不光有之前常做的水果糖,还有黑芝麻糖、花生糖、松子糖、杏仁糖。阿宝喜欢这种口感香脆能当点心吃的糖,忘忧把甜味略减了两分,嘱咐他不可多吃,吃完了一定要记得漱口,免得坏了牙。 抱着一盒子特地做给他的糖,阿宝直到晚间睡下时,嘴角都还是上扬着。 第141章 来打架 戌时末,忘忧照例到小楼。明显感觉陈日月三个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了:“怎么,虎头儿他们还没醒?” 陈日月扯出一个勉强算是笑的表情来:“大概一个时辰前醒了一会,喝了些水就又睡了。” 忘忧想了想道:“没吃饭啊,那明早一定饿半死,可能都到不了明早。你们谁去府里大厨房看看吧,若是有肉包子什么的就拿一些来,没有的话让值夜的包些饺子煮好拿过来,他们晚上醒了拿开水一泡就能吃。” 停了一下又笑嘻嘻的问道:“你们三个怕不怕?明天是陈日月和叶告吧,没准比他们两个还惨哦~” 看着已经变了颜色的三人,忘忧哈哈大笑着上楼了。 无情还在伏案办公,听见忘忧的笑声,嘴角也跟着微微的勾了勾。 楼下的三小心里有事,都没来得及问问忘忧提的小食盒里装了什么。 “小余哥忙完了吗?” “快了。” “看着点时间哦,到时间要熄灯哦。” 无情手上加快:“今天轮到小二值班,他还没起来呢。” 忘忧把手上的小食盒放在桌上:“小余哥,你怪我吗?” 无情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多虑了。” “那就好。现在只是两人练,若是三四五人一起,恐怕伤的还会再重些。” 无情见她一副要谈话的架势,就把没批完的几份公文收了收:“总是有你看着,别伤到要害也就是了。” “嗯,我跟他们说用了很好的药给他们浸浴,一桶药汁价值你一个月俸禄,别说漏了啊。” 无情嗤笑:“一个月俸禄?你也真敢说,他们练上三个月,我岂不是要白干七年多?” 忘忧眨眨眼睛:“好像是哦,不过我也想不出什么借口了。” “无妨,遮着些便是了。他们练得如何?” 忘忧想了想:“招式和基础都砸得实,只是之前他们光练武了,没怎么打过架。这回真打起来,难免消耗大了些。我已经给他们用过‘辅字诀’了,重些的伤也用‘生字诀’治过了,睡一觉起来,明早应该就能正常活动了。” 无情温和的看着她:“你都安排得这样明白了,还怕我怪你?” “怎么不怕,总是谁家孩子谁疼。还有,这样打免不了会真生气,该怎么安抚才能不离心,还得小余哥你自己费心教了。” “应该的。想来定这三个月的时间,也是你的极限了吧。” 忘忧毫不避讳:“对呀,整整一上午什么都做不了。下午还要研究给狄飞惊和苏梦枕解毒,我连看话本和午睡的时间都少了。” -- 第250页 无情轻咳一声,不做评价:“你带了什么来?” 忘忧打开食盒盖子,里面是狠狠减了甜味的糖,或者只能叫做芝麻酥、花生酥、杏仁酥、核桃酥。“下午做了糖,知道你不爱很甜的,都减了甜味,给你留着配茶吃吧。” “好。刚好我这有新寻的茶,涩味极小,你定爱的,拿些回去吧。” “好啊,我总觉得点茶有股怪味,只适合看不适合喝,还是直接用滚水请泡好了。” 桌上尚有没批完的公文,自己却在这和小姑娘讨论起茶糖点心来了,就这种近乎荒唐的浪费时间的举动,无情竟然意外觉得不讨厌……还有些喜欢。有些……喜欢…… 如平常一样运功助无情入睡,他真的太需要休息了,每每听到他绵长的呼吸声,忘忧都觉得有种静谧美好的感觉。再次伸爪碰碰人家的唇,一回生二回熟,多摸几次就不害羞了,忘忧这样想着。 …… 第二天在小园候着的就是陈日月和叶告了。和昨天一样的规矩,忘忧靠在贵妃榻上跟两人解释清楚。即使规则严苛至此,陈日月和叶告也没忍住笑。 何梵穿了一身丫鬟的衣服,头上梳了双丫髻,甚至还化了妆,正面色严肃的给忘忧打着扇。 忘忧很是满意他的态度:“小二,感觉怎么样?” 何梵弯了弯腰:“多谢姑姑让他们备的饺子,昨晚我和虎头儿一人吃了三十个。今早还吃了老大一碗面,终于缓过来了。现在除了身上还有些酸痛,连外伤都好了大半,虎头儿已经跟公子出去办事了。” 忘忧勾唇看着他:“我是问你穿这身的感觉怎么样?” 何梵瞬间红了脸:“姑姑……姑姑你……” 陈日月和叶告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何梵怒道:“别笑我,你们两个输的那个也得跟我一样!风水轮流转,总得轮上!” 陈日月和叶告瞬间像被捏住了脖子的鹅,止笑时发出了怪异的声音。 这回换忘忧笑。 两条长花钿贴在了两人的颈上,忘忧捻了颗话梅入口:“开始吧,还等什么?” 你来我往过了几招,忘忧闲闲的跟打扇的何梵道:“看见没,昨天你和林虎头刚开始也是这么打的,那会我说什么来着?” 何梵会意:“姑姑说在您喝完一盏茶的时间之内,若是还不见红,第二天就两个人一起做丫鬟。” 场中的两人一听,非但没有往一块凑,反而又分得开了些。 忘忧喝口茶:“小米、小豆,你们给他俩记好了时,超过了就加沙袋。” “是。”两个丫鬟应道。 再交手,杀气便重了许多。 忘忧轻声问向何梵:“看出什么来了?” 何梵道:“阿三紧护着脖子,别的地方破绽不少,小四好像不太敢动手……哎?” 叶告的剑在陈日月腿上带出了一抹鲜红,同时,陈日月一把将叶告脖子上的花钿撕下了一半。若不是叶告轻功比他好上不少,这一下便能整条撕下来。 忘忧手指敲着桌子:“有点意思啊。叶告,你的剑要是再往前递半分,阿三的腿现在就动不了了,岂不是对你大大的有利?” 叶告喘着粗气:“那……那不得伤筋动骨了?” 忘忧反问:“我有说过不能伤筋动骨吗?你们两个都没把对方当敌人看,这怎么行。一个顾忌颇多,不敢下狠手;一个看准了对方顾忌,故意卖破绽给人,去取人家的花钿。若这样打下去,输赢尚且不论,三个月后的事,你们都不用参与了。” 陈日月忙着道歉:“姑姑我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叶告也道:“我也是。以后不敢了。” 忘忧喝了口茶:“两人都罚挥剑五百次,挥完了接着打。小四把花钿重新贴好,再有下次,你们就回小楼吧。” “是。”两人乖乖的去一旁练习挥剑了。 忘忧跟何梵道:“你去看着点他们,若是姿势不对,就让他们重新来过。” “是。”何梵应道。 面前的小姑姑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靠着软枕倚在榻上,话本子放在身边,随手取了桌上的零嘴吃着。说话的声音也还是甜软温柔,却无端的让人觉出几分寒意来。 小姑姑生气了,这是何梵的第一感觉;很危险,决不能惹,这是第二感觉…… 忘忧不高兴,有一种心意被辜负的感觉,但是又有些不明白,小孩子偷懒耍小聪明明明是最常见的事,骂过罚过让他们知道错了就是,可是为什么自己会不高兴呢。他们又不是自己的弟子,不优秀又关自己什么事……可是他们是那个人的弟子,他的弟子,怎么可以不优秀……这种感觉好像听谁说起过,叫做什么来着?还没想出答案,忘忧已经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送上,今天没了。 之前还说每天一章来着,但是被太太们的地雷营养液砸到头晕,大家放心,我对男神们绝对爱得深沉,一定不会弃坑的,大家爱看我就一直码下去! 群抱~ 感谢在2020-04-05 12:30:59~2020-04-07 12:4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2个;薛定谔的猫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251页 第142章 好辛苦 等醒过来,陈日月和叶告已经挥完了五百剑。忘忧轻轻舒展了下身体,看着面前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的陈日月和叶告:“挥剑的时候想了些什么?” 两人没想到忘忧会这么问,齐齐愣了一下。 陈日月先开口:“想挥完了剑,好好打。” 叶告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就想挥剑吧。” 忘忧点点头:“以后,阿三想想下一剑怎么挥能更好,小四想想上一剑有哪些不足。行了,在我这罚过就翻篇了。你们两个都记着,现在由你们在对方身上造成的伤,以后就会大大减少被敌人伤在同一个地方的几率。重新开始吧。” 挥剑五百次,两人的手现在已经抖了,但是打起来却比挥剑之前有看头多了。 忘忧揉一揉眼睛,心情比之前好了很多,原来是困了啊,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困着教他们,容易生气。话说睡前想了个什么问题来着?算了,忘记了便不想了…… “何梵,想什么呢?” “姑姑,我在想,若是换成四师叔,他会怎么打。” 忘忧想了下:“他啊,估计你的剑才刚出手,他的剑已经把花钿挑掉了。” 何梵点点头:“四师叔的剑很快。” “是啊,他一直很喜欢剑,每天都练,不管挥剑还是拔剑都练习……很多遍。” 中间停顿了一下,是伸手打出了一道青芒,轻击在叶告手腕处,让他的剑骗了一些,剑锋在陈日月颧骨处扫了个小口。这一下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若没有这青芒一撞,陈日月现在应该已经瞎了。 忘忧毫不在意的道:“继续啊,停什么,小心加沙袋。” 叶告“咚”的一声向忘忧跪倒,急喘之下说不出话来,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陈日月也大口喘着气,默默跪了下来。 忘忧示意何梵去扶他们:“不用这样,我在这就是为了保证你们不会误杀了对方。起来,继续。” 她说的毫不在意,轻松又简单,但三人心中都明白能拦下这种意外需要多强的实力。小姑姑一定是全部精力都放在他们身上了,才能及时出手。摆上卧榻点心话本,怕也只是为了让他们少些亏欠感吧。 若忘忧知道他们的想法,一定会讪讪的笑着回一句:你们想多了。她还真是为了自己舒服才摆的…… 等陈日月扯掉了叶告的花钿后,忘忧照样拎着两人去浴室浸药汤,实则用“生字诀”和“辅字诀”助他们疗伤、恢复体力。 因为上午小憩了一会,午饭后便不是很困,忘忧又翻了会医书,给狄飞惊的药方上稍作加减,拿去找树大夫和□□居士商量了。 在何梵看来,就是这位小姑姑表面懒散,实则忙得团团转。脑补把训练时间定的这么晚,一定是在晚上调制那效果好得不得了的珍贵汤浴了,才需要在白天补眠。 晚上再到小楼的时候,林邀得、何梵、白可儿三人格外殷勤,不光给备了茶水零食,几个孩子还各种闪着敬佩之光的星星眼看过来。 忘忧被看得简直有些坐立不安了,最后还是无情看够了笑话,吩咐他们回房休息去了。 …… 忘忧喝着茶吃着零嘴,本以为还是闲谈,没想到无情却说起正事来。 “四师叔一回京城,就在蔡京赏赐给他的‘元神府’里召集了蔡京派给他调度的一众高手:有‘天盟’总舵主张初放、‘落英山庄’庄主叶博识、‘海派’老大言衷虚、‘镖局王’王创魁、‘武状元’张步雷、‘托派’主持黎井塘、‘捧派’领袖张显然和‘大开大阖三残废’中的‘开阖神君’司空残废,以及新入京师附从蔡京的‘抬派’大哥智利和‘顶派’首领屈完。” 忘忧开始还努力回想都是谁,后来就放弃了,圈圈眼的看向无情:“很多人,很多势力是吗?” “……”无情无奈的点头:“你就这么理解吧。元师叔召集了很多依附蔡京的势力,要一鼓作气歼灭武林道上、在朝在野和他们对抗的势力。这命令使京城里黑白二道上的人物,全都招兵买马、备拥山头。大家都很紧张,各向强者靠拢,都不想自己成为给消灭的对象。” 忘忧想了想:“京城武林乱了。” “……对。本来出了楚琏的事,朝堂上已经乱了,按说江湖上现在应该稳着才是,但四师叔这一动,武林也跟着乱了。” “你觉得幕后有人推?” 无情点点头,伸手给她续了杯茶:“四师叔这回伤的不轻,理应蛰伏养伤才是,不合常理则必有缘由,所以这阵子我一直在关注‘元神府’的动静。” “有发现了?”忘忧问道。 无情道:“只是注意到一个不该掺和的人。” “谁啊?” “让你‘色令智昏’的那个。” “你?”忘忧发誓,这个字是从嘴里溜出去的,根本没经过脑子。“你是说方应看?”脑子回笼后想出的话。 好在无情并未发现不妥:“就是他……你怎么了?” 忘忧深深低着头:“没……事,咬到舌头了。你继续说。” 无情低头去看她:“疼哭了?” “……没”忘忧抬头,除了面颊上有些红晕外并无不妥。 无情伸手摸摸她的头,继续讲道:“就是方应看。他对你出手之后,几乎是飞快的离了京城,对外称迎接方巨侠入京,在我看反而是为避祸更多些。” -- 第252页 “他既然还怕‘神侯府’,为什么又要对我下杀手呢?” 无情目光温和的看着她:“你活着,他便怕。若只是死尸一具,他可有的是人能够嫁祸。就那天的布局,全天下估计也就你一人能够活下来。老三带人去那处园子查过了,虽然痕迹已经被清理的七七八八,但还是发现了些用于布置的东西,都十分厉害。狄飞惊衣衫上也涂了种烈性麻药,你给他接骨固定,手上也沾了不少。若是换个人,双手麻痹之下,再没有‘震字诀’这等功法,可以说是十死无生之局。那位怕是再没想过你能逃出来。” “跟方应看这些布置相比,反而是雷纯的手段伤到了我,还是雷纯比较厉害。” “嗯,挑着人的弱点下手,又准又狠,是个人物。原以为雷损去了,‘六分半堂’该就此落败了,没想到在她手里却愈发壮大起来。只是不知,少了狄飞惊,这份壮大还能持续多久。” 忘忧皱眉:“你很欣赏雷纯?” 无情的眼睛很亮:“是啊,小处着手,心狠手辣,一击即中,有点意思。” 忘忧的心狠狠跳了几下,低头:“也是……你们都是聪明人,自然觉得聪明人才有意思。” 伸手拿了个李子咬一口,立刻被酸的五官扭曲,赶紧吐出来拿茶喝。 无情拿过她咬了一口的李子看看,无奈的笑道:“挑个这么硬的,还不去皮,能不酸吗。” 忘忧含了口茶水在嘴里,闻言赶紧咽下:“知道了,用脑子。你不用骂我,反正我就是笨。” 无情道:“这可有些冤,我哪里要骂你了。给。” 忘忧抬头,无情好看的手上托着个剥了皮的李子。接过,咬一口,又甜又软,汁多水足。“唔……被你骂怕了。那个……之前说什么事来着?” 无情道:“看来以后想跟你说些什么就不能让你太舒服了,不然跑题能跑出十里地去。在说方应看,出京避祸的方应看在四师叔身边放了人,引他清缴武林势力。” 忘忧想了下:“让京城武林乱起来分你们的心?让先生再对上元十三限没空对付他?” “嗯,有可能。但是我总觉得还有后招。” “什么后招?” “不知道。” “呃……好吧。那需要我做什么?” 无情沉默了一会才小声道:“四师叔。” 忘忧眼睛动动:“你没跟先生商量是吗?” 无情微微点头。“纵然有旁人挑唆的嫌疑,但四师叔自己定也有所估量。他不想在自己养伤期间被人顶了位置,但蔡京和他身边那些又岂是好相与的,怕是会像疯狗一般冲上去撕咬才是。” 忘忧道:“你想让他及早抽身?不对啊,若是这样,为什么不跟先生商量呢?你想让我下杀手?” 无情剑眉微挑:“杀手倒是不必,却可以下重手。” 忘忧静静的吃完了李子:“我看行,有的人记吃不记打,你们四师叔却是记打不记吃,对他多好都没用,那就一口气打到服好了。” 脑子里想着怎么去找元十三限,面前一只手托着枚刚剥好的李子,抬头,无情微笑的样子直接撞进眼里。等忘忧回过神来,一枚李子已经吃掉大半了,这个人……真好看啊…… 运功助无情睡下后,忘忧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本意是想扭一把,让他痛一会,谁让他说欣赏雷纯呢。但真捏上了,却发现手感格外的好,又弹又软,简直想凑上去咬一口,这感觉像什么呢…… 回小园休息,忘忧快睡着之前,脑子里想的是:明天下午的点心要吃冰糖糕,又弹又软的那种。 …… 第143章 没打成 第二日上午,忘忧照样靠在榻上看话本,实则感知外放盯着努力打架的林邀得和白可儿。 忽然,忘忧坐起身来,小米赶紧问道:“姑娘……” 忘忧止住她要说的话,扬声道:“你们两个先停一下。” 白可儿和林邀得打得正欢,听忘忧叫停,双双坐在地上喘气。 忘忧问道:“你们听到声音了没?” 两童呼呼直喘,听也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忘忧道:“算了,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找先生问问。” 林邀得拦住她:“小姑姑……今天大朝会……世公应该不在。” 忘忧点头:“你们先休息,小米小豆,给他们倒水,等我回来再继续。” 忘忧去的是客房,王小石就住在苏梦枕旁边的房间里。现在,王小石正坐在树荫下看书,小桌上摆了清茶一壶,茶点两份。忘忧见到他的一瞬间,脑子里想的是:你和我还真挺像的。 “王小石。刚才听见什么声音了没?” 王小石被吓了一跳:“忘忧?什么声音?”我连你走过来的声音都没听见…… “算了,你要是听见了肯定不是现在这样。带上你的刀,跟我走。” “出门?你……你换身衣服吧。” 忘忧低头一看,伸手捂了下眼。粉蓝色齐胸襦裙,家常到可以做睡衣的地步。 “披风有吗?再借我条带子。”忘忧边说边直接进了王小石的屋子。 王小石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把房间收拾了才出来看书。 取长带在腰间束住,银灰色披风系好,头发用发带扎紧。王小石取了刀在手时,忘忧已经收拾得能见人了。 -- 第253页 “我不太确定,只能说刚才听到的有可能是你们自在门的暗号。” “什么?!” “就是这样。你没听到,证明离得真的很远,但是我听到了,证明发出暗号的人武功了得。你们自在门就那么几个人,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可能是元十三限。” 说着话,忘忧和王小石已经出了府门。王小石戴了幕离,对外的消息是他还没回京。 找元十三限自然要去“元神府”,现在,“元神府”果然已经乱了。足有十几人在围攻元十三限,而更多的人则是在一旁观战,准备随时替换倒下的人。 元十三限应该是中了毒,且战且退,避到一间屋里。外面的人互相看了看,几个胆大且立功心切的直接冲了进去,其中就有元十三限的弟子“天下第七”。 元十三限一见“天下第七”也勇奋与自己为敌,黯然长叹道:“罢了,我有你这样的徒弟,这一生,都决比不上诸葛小花的了。” “天下第七”大不赞同,“我的武功比任何一个狗腿子都强,怎不如他!” 元十三限浩叹道:“但人家教的是弟子,我教的是禽兽。” 一个少年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凭这句话,我便救一救你吧。” 四颗石子激射,打向屋内的四根柱子,两道灰影呼啸,撞向院中的假山大树。几乎是同一时间,屋顶轰然倒塌,在屋内的人全都被罩住不得脱身。院中的假山被撞碎,枝繁叶茂的大树折断。灰尘、石块、树枝树叶,整个院子已经乱成对面不见人的状态。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反正扬尘落下之后再看,打的全是自己人……而唯一的目标元十三限早已不见踪影。 …… “王小石!你指的这是什么路?!”忘忧把元十三限和王小石狠狠扔在了地上。 王小石揉着屁股站起身:“你只说让我指路,也没说去哪,再说……我也不认路啊……” 忘忧一口气噎在喉咙里。 同样被摔在地上的元十三限没有起来,而是直接盘腿坐好:“王小石?那你……你是那小丫头?” 王小石摘了只有一半黑纱的幕离,另一半被忘忧扯下来蒙脸了。“四师叔。” 忘忧把黑纱往下拉一拉,像是根本没看见元十三限这个人一般:“不认路你为什么要往这边指?” 王小石道:“‘元神府’周围还有埋伏,临走时和我对了一刀的蒙面人,应该是‘八大刀王’里的兆兰容。” “她?她不应该跟在方应看身边吗,怎么又回京城了?”忘忧想了一下,“是来杀人还是来救人的?” 王小石道:“应该是救人的吧,不然蒙面做什么?” “嗯,有道理。” “你们够了!”元十三限何曾被如此忽视过,这种无视比当面辱骂更让他生气。 “哦,还有你呢。”忘忧就是故意的,这种人你越重视他,他就越觉得自己该被重视。“我早想打你了,反正这里也没人,咱们来打一打好了。” 王小石简直又要去捂忘忧的嘴了:“别说了,三师叔可没在这!” 元十三限上下打量忘忧一通:“你们怎么会来‘元神府’?” 忘忧道:“用你们自在门传讯暗号的人是你吧,我隐约感觉到了。” “你人在什么地方?”元十三限皱眉问道。 “神侯府。”忘忧答道。 元十三限愣了一下,问向王小石:“你也听到了?” 王小石摇头:“没有,忘忧听到了,带我过去的。” “小丫头,你究竟师承何门?” 忘忧目光淡然:“要不要打你给句话。赢了随便你去哪里,输了就跟我回神侯府见先生吧。” 元十三限冷哼一声:“见他?有什么可见的?” 忘忧忽然眼神动了动:“今天要杀你的人是蔡京派的?蔡京不要你了?我早就说了,蔡京不是什么好人,负了天下人也会负了你。现在不妨猜猜,小花先生会不会要你呢?” 话就有些别扭了,再配上小姑娘一半揶揄一半暧昧的语气和表情…… 元十三限怒道:“老夫喜欢的是女子!那无梦女就是老夫收在身边的侍妾!” 忘忧撇嘴:“那你挑女人的眼光可比挑男人差多了。我们先生什么人,天/衣居士什么人,即使是蔡京也称得上是个人物。无梦女可比得上他们一根指头?” 王小石发现自己竟然诡异的觉得有道理…… 忘忧眼睛又一亮:“无梦女是‘九幽神君’的徒弟用‘九幽’的秘法训练出来的女子,你要是看上那‘九幽神君’还算罢了,毕竟是曾经和先生齐名的,无梦女算徒弟还是徒孙?反正不是低一辈就是低两辈,想想就丧失……不过若是‘九幽’活着,你和他还真能聊到一起去,他也是把先生作为毕生的目标,可惜已经死了。不过说起来他也算在死前赢了先生一线……” “赢了?如何赢的?”元十三限整个人都亮起来一般。 忘忧看看元十三限的脸色:“你现在中毒了,内伤也没好,你们‘自在门’功法的反噬也还没解吧。这样,我不占你便宜,回神侯府养伤,好的差不多了我再打你。” 元十三限皱眉:“老夫不去!” 忘忧撇嘴:“说的好像你能做得了主似的。” 元十三限道:“你们两个娃娃加起来确实杀得了老夫,但……” -- 第254页 忘忧拍拍手:“但什么?说话啊,不说话当你默认了啊~” 王小石捂脸:“你都锁住他了还问什么……” 忘忧笑得眉眼弯弯:“气人啊。你看你看,他脸都红了……哇!还可以更红,红的发紫了都。你说要不是我锁住了他的经脉,他会不会气到吐血啊?” “别说了……” “小石头你看,紫的发黑了哎……晕过去了……” “别看了!毒气攻心了都!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 “哦。” ……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今天没了。 元十三限死了怪可惜的,抓出来做点事吧。 感谢在2020-04-06 11:37:06~2020-04-08 11:4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2个;薛定谔的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烟入墨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4章 在解毒 小园里,天/衣居士无语的看着面前的情形,同样无语的还有王小石。师徒俩坐在桌旁喝茶,除了喝茶还可以喝酸梅汤,吃桌上的瓜果点心也行,但是除了吃吃喝喝就不能再做别的事了,说话、行动都不行,忘忧不让,元十三限也不让…… 元十三限盘坐在一张睡榻上,上衣已经脱掉了,身上沿经脉纵横游走的黑气已经退掉了些。忘忧捻着针这里扎扎那里扎扎,说不清是治病多些还是捉弄多些。 轮椅声响,追命推着无情进来了,忘忧随手把手上的针扎在了元十三限手臂上,笑迎:“小余哥,三哥。” 无情和追命对她点下头,向天/衣居士和元十三限行礼:“二师伯、四师叔。” 元十三限冷冷的哼了一声:“你们若是还认我这个师叔,就把这小丫头给我赶出去。” 王小石起身苦笑着和无情、追命两人见礼。 忘忧招呼无情和追命:“小余哥,茶叶提神,酸梅汤冰镇过,你都不要喝,我泡杯花茶给你。三哥尝尝这个瓜,可甜了。” 无情和追命对视一眼,无情道:“不要蜂蜜。” “好,换冰糖行吗?” “嗯。” 追命道:“这么热的天,你那玉露酒冰上些做凉饮倒是不错。” 忘忧撇嘴:“有冰镇酸梅汤还不成?除了你,没人把酒当凉饮喝。不过倒是可以冰一些,一会吃饭的时候喝。先生回来了吗?” 无情道:“一起回来的,世叔今日穿的全套官服,去换常服了。” 忘忧转身:“那我可得快点了,小余哥你自己泡茶吧。小米,把我冲花茶的东西拿上来。” 忘忧说着,已经来到元十三限面前:“元先生,你看他们一来我都忘记您这了,咱们扎到哪里了?” 元十三限不理他,忘忧也不急,捻了枚针出来:“您也忘记了啊,没关系,那咱们重新来。” “檀中!你下一针要刺檀中,犹豫半天没动手!”元十三限没好气的说,也实在是不想再来一次了。 “哦,这样啊,檀中,确实得小心呢,不然一针下去附上内力,您散功都是小事,没准还得瘫痪呢。”语气真诚的很,配上一副犹豫不定的样子,还是很能唬人的。“别着急哈,您都不让居士动手为您祛毒,那就更不会让我家先生出手了,我也不知道您什么武功路子,就只能摸索试着来了。” 她语速很慢,手里捻的是最长的大针,附上内力之后,针芒一瞬间能蹿到一尺来长。不,已经不能用针芒来形容了,分明是森森剑气,带着寒意的锋利剑气。 元十三限不怕死,甚至在饮下蔡京赐的酒时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在郊外知道救自己的是王小石和忘忧之后,更是随时准备去死。但是死在战斗中和死在治疗失败的针灸下根本是两码事…… 长针左比比右比比,时不时吐一吐青芒,激得元十三限胸口处汗毛都立起来了。 无情和追命算是明白天/衣居士师徒为什么是那种表情了。无情习惯了面无表情,追命却忍不住咳了一声,本意是清清嗓子要说话。王小石却捂了捂脸…… 他一咳,忘忧手里的针直接偏着刺进了元十三限的胸口。 “哎呀!”忘忧惊叫一声,“都怪三哥,不知道行针最忌打扰吗?你看,扎偏了不是?元先生,没关系啊,我这就取下来从新扎,顶多就是让您痛一点,再出点血而已。” 针拔出,带出一条血剑,真不知道小小的一根细针是怎么带出这么多血的。而元十三限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额头上冷汗岑岑,想来出“点”血能出成这样,那痛“一点”…… 元十三限动不得,只能咬牙死忍,在他忍痛的同时,忘忧已经又拿着针比划起来。 追命感到后脖颈一阵发凉,元十三限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森森杀气,十分凛冽。好吧,也算是知道为什么王小石和天/衣居士闭口不言了。王小石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拍了拍追命的肩…… 诸葛先生踏进小园的前一瞬,忘忧终于刺下了针。元十三限只觉得周身一热,张口吐出黑血若干,这毒算是解了一半,暂时没生命危险了。 忘忧在他张口吐血前就已经躲开了,此时已经乖巧的上前跟诸葛先生行礼:“先生回来了,很热吧,尝尝我熬的酸梅汤。” -- 第255页 诸葛先生对天/衣居士点头,让无情、追命、王小石三个免礼,接过忘忧手上的酸梅汤一饮而尽,赞道:“不错。” 忘忧笑眯眯:“我也给元先生稳住毒性了,好厉害的毒呢。” 诸葛先生神色温和,但不接话,伸手在忘忧额头弹了一下,不重,做个意思。忘忧摸摸额头,殷勤的给诸葛先生再倒上一碗酸梅汤。嘿嘿,弹一下,欺负元十三限的事就算过去了。 天/衣居士现在才开口:“老四在忘忧这也不像样,挪到我那里去吧。” 这是忘忧小园的一间抱夏,供她研究医药用的。 忘忧倒是无所谓,挪不挪走都行,反正也已经欺负过了。 元十三限却不干:“我是这小丫头救的,只承她的情,你掺和什么。” 天/衣居士心道:要不是怕你被欺负死,我才懒得管。 包括小园在内的后院已经戒严,做闲人莫进状,严魂灵亲自来通报:“一个自称是元神君亲信的姑娘求见四大名捕和诸葛神侯,说元神君危在旦夕,请众位看在同门的份上相救一二。” 元十三限目光一动:“可是叫‘无梦女’?” 严魂灵看向诸葛先生,诸葛先生动了下头,严魂灵才回道:“是。” 元十三限感慨:“想不到愿意求人救我的不是我亲传的弟子,却是这被我当做玩意儿的女子。也罢,总算还有人愿意我活着。” 忘忧眨眨眼睛,伸手去戳追命:“三哥,我是不是把他治瞎了?咱们这么大一群人站在这他看不见哎。” 追命咧嘴笑笑,这话忘忧说得,他却说不得,尤其是当着诸葛先生和天/衣居士的面,尤其说不得。 见追命不理自己,忘忧去拉严魂灵:“严姐姐说是不是。” 严魂灵极宠忘忧,仗着自己身为女子,料想元十三限自持身份不会与自己计较,附和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忘忧满意了,对元十三限道:“明明这么大群人都不愿意你死,不然你现在还能活着?” “你们?你们不过是为了留着我慢慢报仇罢了。” “哇!这么好的注意我怎么没想到!”忘忧做惊奇状,“先生,元先生说的对啊,你把他送我练手吧!严姐姐,找人给我小园底下修个……嗯……暗室?或者叫做地牢?不管了,反正修个什么关人的地方就行。” 这回轮到严魂灵不敢接话了。 诸葛先生低斥:“忘忧。” 忘忧噘嘴,直接抱住严魂灵的手臂,往她身后躲了躲。 严魂灵知她是做样子,但这张脸是真的可爱又可怜,拍拍她的手算是安慰:“先生,可要请那女子进来?” 元十三限道:“带她来见我。” 忘忧撇嘴:“才不。不过也不能放了,我要找她问问冷呼儿和鲜于仇在什么地方。” 无情道:“不用问了,已经死了。他们教出无梦女本是想操控她做事,但是无梦女本身也不是善类,逮着机会直接杀了他们。” 忘忧小声嘟囔:“便宜他们了,要是活着,我非把小夏哥受过的那些刑具都找齐了还给他们不可……” 诸葛先生道:“略商,你去见见那女子吧。” 元十三限怒道:“要见也该我见,你打发他去做什么?” 忘忧叹道:“元先生你要是降一辈该多好啊,那总被骂‘没脑子’的就不止我一个了。” 本以为至少会被无情瞪一眼,没想到他却神色温和甚至还带了些赞许。 忘忧挺开心,解释道:“无梦女本身功夫不差,要是出了你‘元神府’马上来求救,那早应该到了。现在才来,怎么想也是试探更多些吧。试探王小石是不是把你带回‘神侯府’来了。哎?蔡京要杀你,用的什么罪名?你现在算逃犯吗?” 元十三限冷哼一声:“蔡京杀人还用得着理由?” 忘忧撇他一眼:“杀你用不着,但是株连别人就用得着了。王小石弹的那几颗石头估计会被很多人认出来吧。幸好我用的瓦片。” 无情道:“没露脸就无妨。” 忘忧道:“放心吧,我们捂的可严实了。” 王小石点头表示认可。 无情道:“通缉的海捕文书并未下达,至于罪名,应该是派人行刺吧。” “行刺?老夫行刺了何人?”元十三限自己显然不知道。 “蔡京。”无情道,“我这今早刚查清楚,蔡京被一使弓箭的杀手行刺,幸得‘天下第七’以身相替,有惊无险。刺客被拿下后,‘捧派’张显然忽然发难,一刀砍下了刺客的头。问及张显然受谁指使时,他说是奉元师叔之命前去救护的。” 元十三限当然不笨,不然也不能把武功练到这个境地:“这是陷害,我根本不知道此事,更没派张显然去救护。”说到这里,元十三限嗤笑一声,“我还说蔡京不会为个尚未崭露头角的侄子对我下手,现在加上这件事,确实够让他杀我了。” “还有别的事啊,说说。”忘忧很感兴趣的样子。相爱相杀什么的最有爱了~ 第145章 醉过吗 元十三限讲到:“前阵子我得到消息,说蔡京一手培植的一名当了官的子侄蔡公关,有意要杀他夺权。于是立即通知蔡京,要他提防小心。蔡京一听之下勃然大怒,逮捕蔡公关,扣押牢里,没收家资,严刑拷问,诛连甚深。可是到最后却问不出结果来。对此我也心有愧疚,蔡京的手段都审不出来,那蔡公关可能真是冤枉的。” -- 第256页 无情目光一动:“传递消息之人可是您身边那个霍平?” 元十三限略一思索:“不是他,却也和他有关系。传递消息的是他妻弟,在我身边一直负责收集各方情报。霍平有问题?谁的人?” 忘忧眨眨眼睛:“方应看?” 无情微微点头。 王小石道:“若这是方应看设的局,那兆兰容在‘元神府’外埋伏就说得通了。” 追命皱眉:“兆兰容?八大刀王也参与围杀了?” 王小石解释:“没有,蒙面埋伏在‘元神府’外围,我只和兆兰容对了两招,不知道其他七个是不是都在。” “蒙面?”无情再次向王小石问,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一口气说下去,“既然是蒙面,就不是要杀人,嫁祸、劫持也没人可威胁,只可能是救人。哼!他想学‘伤心小箭’。” 忘忧不解:“他不是用枪和剑的吗?为什么放着那个公认天下第一的高手义父不去请教,反而费这么大力气要学‘伤心小箭’?” 无情还没回答,元十三限却笑道:“算他有眼光,知道我的‘伤心小箭’才是……” “特别没用的东西。”忘忧说得十分顺口。 “你说什么?!”元十三限怒。 忘忧才不怕他:“本来就是,三门功法练一种功夫,随便哪种出岔子都够人受的,冒这么大风险简直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嘛。想要射程远、速度快、威力大的箭……嘿嘿,我不告诉你。” 元十三限几乎喷出一口老血,气得眼前发黑,却毫无办法:“小丫头,别以为诸葛小花护着你,老夫就拿你没办法!” 忘忧用一种很特殊的眼神看看元十三限,王小石心有所感,这眼神和她喂狗时很像,很关心很爱护很怜惜的一种眼神。 “元先生,麻烦您搞搞清楚,不用小花先生护着我,您现在可就拿我没办法。”忘忧缓缓的说道。 元十三限愣了下,整个人都蔫下来。随后又鼓气道:“是好汉就解开我,和我正大光明打一场!” 这回连王小石都没眼看了。 忘忧抚一抚垂在胸前一缕长发:“先生,我饿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诸葛先生无奈道:“他是被你气的发晕了。” 忘忧点点头:“嗯,所以咱们先去吃饭吧,让元先生凉快会,不然一会再毒气攻心,我还得给他下针。” 诸葛先生当真起身:“二师兄,咱们用膳去吧。” 天/衣居士竟也点头应下,两人当先出门。 走在最后的忘忧还对元十三限挥挥手才转身出去。 …… 饭菜摆上,还有追命要的“玉露酒”。 诸葛先生解释道:“要练成‘伤心小箭’,需要‘忍辱神功’、‘山字经’一起领悟。老四练的《山字经》是三鞭道人所提供的,三鞭道人把经书颠倒、跳接、删增之后才给了他。但老四居然不通的自修得通,不明的自解到明,不能的也练成了能。只是练成之后,他的性情也大变,越发偏执容易激动了。加上之前与我一战,受了重伤,又遭到心法反噬,恐怕他现在已经濒临疯狂、难以自控了。” 忘忧点点头,嘴里嚼着东西,也不便开口说话。桌上动筷的人不少,但真正吃的就忘忧一个。其他人轮流执公筷夹菜给她,很有种投喂小动物的感觉。 被投喂的小动物……小忘忧吃得开心,嘴巴百忙之中抽空问道:“先生是想让我为他医治吗?” 诸葛先生道:“我并没有想好要拿他怎么办。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一、我不愿杀他。二、就算他死,我也不愿他死于我手。三、蔡京就等着我们师兄弟几人自相残杀,我觉得不该让他得逞。” 无情道:“不光蔡京,我总觉得这事不大对。四师叔为蔡京门下大将,可以说是武艺最高之人。除掉他对蔡京并无实质性的好处。” 天/衣居士给忘忧夹了些菜,看她小嘴一动一动吃个干净,很有种投喂成功的满足感。听无情说道这里,提醒道:“方应看。” 无情道:“我觉得也是。神侯府和太师府拼斗,两败俱伤,有桥集团便可趁机壮大,好好发展了。按他的布置,今日在‘元神府’,若不是忘忧和小石头出现,四师叔也应该已经落在他手里了。或是逼问箭诀,或是得一强助专门对付世叔,他总不会亏了就是。这位小侯爷,很有意思。” 这眼神,这语气,简直和昨晚说起雷纯来一模一样,好像还要更开心些…… 忘忧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大了解无情,平时清风朗月谪仙一般的他是很好看,可总给人一种对什么都淡淡的感觉。他明明有很高兴的时候啊,眼里冒光像是鲸吞了几十个太阳一般。什么时候呢,忘忧努力想着。 “看来是吃饱了,饭桌上都能走神。”追命笑道。 忘忧回神,不好意思的一笑,问道:“说到哪里了?” 无情道:“这阵子事忙,世叔说让你还是暂时锁着四师叔。” “好,锁着方便,省的他找人打……”忘忧忽然眼睛一亮,“让元先生训练金剑他们怎么样?” 无情眉头一动,复又渐渐平和下来:“你是想偷懒?可你不觉得看着四师叔训练他们,比你自己训要更累吗?” 忘忧道:“如果他没有想要的,那我才不给自己找麻烦。但是他有啊,他想打败先生,为了好的功法他什么都可以忍,什么都能去做。恰好我就可以……那让他帮你训练几个剑童……不行,太便宜他了。先生,弄些人让他训练吧。” -- 第257页 诸葛先生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天/衣居士却皱着眉。 王小石直接问出来:“忘忧你是要传功法给四师叔?真的功法?” “当然是真的,给假的先生和居士也不干啊,非揍我不可……” “可四师叔的天分毅力都十分了得,若得了上等功法又要为恶可怎么办?” 忘忧噘嘴,又抄起筷子来吃东西,追命安慰的给她倒了杯酒,无情安抚的给她布了些菜。 诸葛先生笑着盛碗汤给她:“小石头,快吃,一会和忘忧打一架去。” 王小石咧咧嘴:“打倒是可以,但忘忧那锁身我可真是……” 忘忧咽下嘴里的东西:“放心,不锁,就打,一对一,逃跑的是大黄,输的跟赢的去吃肉!” 王小石笑笑,伸筷子夹了块肉塞嘴里:“我自己吃行了吧。” 他脾气好,哪怕知道忘忧武功挺高的,不一定会输给他,却不想冒让她不开心的风险,若是自己赢了,小姑娘不高兴可怎么办。 忘忧更气,被追命笑着按住头:“好了好了,吃饱了吗,去换身利索衣服,一会去演武场。” 忘忧哼一声:“饱了,可不是吃的。我换衣服去了,王小石,看在你人不错的份上,我给你准备些好用的伤药去。” 说完,行了一礼,提前退了席。 …… 本来不准备喝酒的无情在忘忧走后,把杯子向追命挪了挪。追命一笑,执起桌上的酒壶要倒,无情却一拦,眼睛看向他不离身的酒葫芦。追命再笑,拔了盖子给他倒了一杯,无情这才满意的端回来轻饮一口。 桌上酒壶里的是“玉露酒”,口感独特,酒性却不大。但追命酒葫芦里的却是上好的果酒,经忘忧三蒸三筛之后,酒液清澈酒香浓郁,酒性也大了不止一点。无情喝了浓茶会十分精神,难以入睡。就算不是太浓的茶,也会精神抖擞无法平静。至于酒,更是越喝越清醒。 追命也执杯饮了一口:“大师兄,说起来你才称得上海量,我就没怎么见你醉过。上次醉还是在我那,开神……‘润如酥’的时候吧。” 无情举箸夹了离自己稍远的一道清拌藕片,放在面前的口碟里。 诸葛先生玩味的看着他,虽没说什么,但无情硬是读出句话来:那天你真醉了? “咔嚓”一声,无情夹着藕片慢慢咀嚼,样子温文儒雅。嘴里嚼着东西,不能说话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更两章,但是明天的断点就有点难受了,还是三更吧。 顺便哭会去,更文一时爽,码字火葬场…… 第146章 来打架 演武场再次封禁,王小石拿着挽留剑进来时好生揉了揉眼睛。不为别的,忘忧和元十三限一蹲一坐竟然聊得非常和谐。 忘忧一身红白相间的劲装,蹲在地上显得小小一团。手里拿着根树枝,去戳一旁盘腿坐在地上的元十三限:“说说嘛,你喜欢那个‘无梦女’什么?她虽然挺好看的,不过你不觉得也有点阴阴的感觉,挺危险的样子呢。” 元十三限被她戳的没脾气,在他们吃饭的功夫,元十三限已经把所有解穴的法子都试过一遍了,没一个有用的。“你能问点别的吗?” 忘忧想了想:“不然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输给先生的吧。” “再换一个!” “哦,那讲你们小时候的故事,先生小时候什么样子啊?” “不然你还是建个地牢把老夫关进去吧。” “先生不让啊。你想被关起来啊,我还想一会放开你跟你打一架呢。” 元十三限眼睛一亮:“好,你放开我,老夫不伤你性命就是。” “那你给我讲你和先生的故事。” “还是建地牢吧。” “这样啊,亏我让先生答应,你赢了我就可以走了。” “当真?” “当然,我一般不骗人的。你给我讲故事,我一会就和你打,你赢了就放你走。”忘忧笑眯眯的样子,真是又软又萌。 …… 王小石进来:“四师叔。” 元十三限冷哼一声。 忘忧使唤人:“小石头给元先生倒杯水来。” “好。”王小石应一声,去一旁的桌子上倒水。 这会,诸葛先生和天/衣居士也到了,无情和追命跟在后面。 忘忧起身行礼。诸葛先生也挺感兴趣:“你们在聊什么?” 忘忧笑道:“在讲先生年轻时候的事。” “哦?他竟愿意讲给你听?” “我说讲完了就放开他跟我打一架,赢了就可以走了……哎呦……” 额头上又被敲了一记,这回有点疼了。忘忧抚着被敲的地方,退后和追命无情站在了一起。 元十三限皱眉:“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要杀要剐都快些吧。” 诸葛先生叹气:“并非不答应,只是责她戏弄你。” 元十三限冷哼:“既然答应又何来戏弄?你们放心,我也只当哄她玩耍,绝不伤她性命便是。” 忘忧在后面揉着额头,有点小委屈。 王小石凑过来:“你真要跟四师叔打?” 忘忧懒得解释:“先跟你打,你用剑是吧,我也拿把剑去。”说着去兵器架上取剑。 王小石道:“挽留乃神兵,你若用普通的剑,我也换一把就是。” -- 第258页 忘忧拦道:“可别,换了兵器失了手感,就发挥不出实力了。我没特定兵器,什么都用得,之前常用软剑只是因为携带方便而已。要不是想找找互砍的感觉,空手打也行啊。” “互互互……互砍?” “哎呀,不要在意,就是个形容词。你用暗器吗?用的话我也用。” 王小石从怀里掏了几颗小石子出来给忘忧看:“在盛师兄面前用暗器,实在是有些献丑了。” 忘忧干笑:“你那要算献丑……我就算丢人了……” 无情闲闲的看她一眼:“知道丢人还不好好练?” …… 忘忧随手挽了几个剑花:“王小石,咱们开始吧。” 演武场又进来一人,忘忧一看,目光动了动:“先生是想……” 诸葛先生微微点头:“给他解开吧。” 忘忧走近元十三限:“化掉一半吧,能慢慢的动。” “随你。” 元十三限终于能够换个姿势了,缓缓从地上站起。眉头紧皱细细打量刚进来的人:“你是……‘绝灭王’?” 楚翊抚须道:“‘绝灭王’早就死了,我是楚翊。” 元十三限冷笑:“这世道真是变了,连你也成了诸葛小花的走狗。” 楚翊笑的比他还冷,刚要说话,诸葛先生清了清嗓子:“小石头、忘忧,你们开始吧。” 忘忧准备端起高贵冷艳的架子呢,瞬间泄气:“小花先生也不厚道了。” 楚翊反问:“他什么时候厚道过。” ……呃,这话没法接。 “王小石,输的和大黄一起吃肉。” “行啊,若是你输了就再跳支舞给我看好了。” “成交!” 再无废话,挽留剑出手。 不是快,不是奇,更不是绝,亦不只是优美,而是这一切的结合,再加三分惊艳,三分潇洒,三分惆怅,一分不可一世。一种惊艳的、潇洒的、惆怅的,而且还不可一世的剑法。 忘忧先是欣赏了一下,感叹道:“若是冷小四在,非得拉着你打上三天三夜不可。” 说话的功夫,手中长剑发出一声长鸣,直直挑上了挽留。 那句“互砍”真不是白说的,剑尖剑身剑脊不断碰撞,叮当声响成一片。王小石快,忘忧就跟着快。王小石还能快,忘忧也能。王小石快到极致,忘忧却还能再快些。还有余力说话:“你真应该和冷小四匀匀。刀也亮出来吧。” 声音出,手上却未有丝毫错乱。 王小石面色早就凝重起来,他做不到一边出招应对一边如此平稳的说话。 下一刻,刀剑齐出。比之前的攻势凌厉了数倍。 挽留剑本就像是把刀和剑连接在一起做成的兵器,也就同时能用出他的销魂剑和相思刀。 王小石的师父天/衣居士本身却因天质所限,根基薄弱,瘦小多病,故难以在武功上有绝高的修为。他教授王小石的不只是刀法剑法,更多的却是刀意剑意。 一套“相思刀法”,给王小石练得别出心裁。 天/衣居士曾对他这样半嘉许、半打趣地说:“我这是‘小相思刀’,你这才是‘大相思刀’。” 王小石也闹着玩地问:“怎么相思都有大小之分?” “有。”天/衣居士微笑着回答道,“小相思只是个人的情愫,在个人心里,一悲一喜一得一失,已是天翻地覆的事。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才是真正的大相思,足可以升华成艺术。” 忘忧挥剑迎上,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比刚才更密集。 楚翊闲闲的道:“王小石这舞是看不成了。” 天/衣居士笑笑:“忘忧已经到了‘看山还是山’的境界,那不管小石头用刀还是用剑,在她看来都是一样的。除非忘忧体力或者内力耗尽,否则小石头是赢不了了。” 元十三限从地上起来就自己落了座,现在的情形是天/衣居士、诸葛先生、元十三限、楚翊四人坐在石桌前,追命和无情在一旁,站着的只有追命,无情自带轮椅…… 元十三限问道:“这丫头的武功是谁教的?” 没人理他,元十三限讨了个没趣,气的自己喘粗气。若是问别的,也不至于会是这结果,但是问这个……还真没人知道。 等王小石招式开始重复,忘忧笑笑:“还有新招吗?没有我就开始喽~” 王小石惊讶她现在竟然还能说出话来,然后想她要开始什么。还没想出结果,忘忧手中的剑再起长鸣,但是这次却和第一次不同了。若说第一次剑鸣是遇见对手的激动,那这次就是发现猎物的兴奋。 王小石只觉得对手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座山,身体比脑子的反应速度更快,已经后撤了一丈有余。而忘忧的声音还是在耳边响起:“逃跑的是大黄哦。” 一道剑光,带着雷霆之势,气象万千一般的扑来。王小石直觉自己躲不开,但即使这时他也没有慌,左手弹出一枚石子,右手把挽留剑架在了身前。 忘忧抬剑崩飞了石子,心中赞叹,果然不愧是王小石。他赌自己内力撑不住如此阵势,只要撤剑回护,剑光便会失了威力。若是换个人,他就赌赢了,可惜碰见的是忘忧。 雷霆之势不假,气象万千也是真。只是这变换多端的气象万千真击到王小石身上时却已经不是剑气了。像是迎面撞上了一股飓风,王小石给掀翻在地,连滚了七八回才停下。 -- 第259页 再睁眼,天蓝蓝的,云白白的,自己……疼疼的。 但也只是疼而已,并无内伤的痕迹。 小姑娘还是那个小姑娘,但是王小石再也不敢拿人当小白兔了。“大佬,请务必记得带我去吃肉。” 忘忧笑出声来:“乖啊,起来先把药吃了。” “好的,没问题,放心吧……我能起了就起来……” 龇牙咧嘴,满身灰尘爬不起来的王小石,很好的取悦了忘忧。忘忧决定原谅他,于是,“辅字诀”之下,王小石只觉得身处云端,周身全被温柔舒适包裹起来。 楚翊叹道:“就是心软啊,明明要教训人,拿捏着分寸做出伤来,却看不得人多疼一会,白费劲了不是。” 忘忧噘嘴:“我乐意。” 楚翊十分好脾气的笑道:“你乐意就好,谁叫你是主子呢,咱们做下属的可不就是要你开心才好。” 忘忧知道这是说给元十三限听的,抬头一笑,明媚又炽烈,自信到嚣张。 王小石几乎给晃花了眼,呆呆的看着忘忧伸过来的手忘了动作。 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拉起王小石,顺便给他拍拍身上的土,手劲略大了……一点。王小石继续龇牙咧嘴。追命一边拍一边笑道:“小石头你都滚成土坷垃了。忘忧,头发扎好。” 发出最后一剑时,发带松散,再被王小石的石子一震,几乎脱落。现在,大把青丝松松的垂在脑后,不显狼狈,却是怎么看怎么…… “美”,这是无情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也是唯一一个词,即使博学如他,现在找不到也不想找别的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完,我滚去码了。 感谢在2020-04-07 11:59:45~2020-04-09 11:5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32瓶;沧月紫星 20瓶;风烟入墨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7章 打耳光 忘忧动手绑好头发,问道:“先生,我打的好不好?” 诸葛先生目光温和,口中却道:“你这哪里是打,分明是欺负人。” 忘忧眨眨眼睛:“哎呀,您看破别说破嘛,我还想跟元先生打呢,累了再失了手可怎么办。” 元十三限罕见的犹豫了一下:“你真要和老夫动手?话可说在头里,哪怕老夫现在受伤又中毒,也一样用得出‘伤心小箭’。” 忘忧撇嘴:“好稀罕么。” 然后双手随意做了个拉弓射箭的动作,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元十三限知道,她用的就是“伤心小箭”。可能稍微有些不同,但的确是“伤心小箭”没错。 “你!你什么时候……”这对元十三限的冲击太大了。 同时,天/衣居士和诸葛先生两人也双眼放光的小声交谈起来。 忘忧笑道:“所以我说你的功法没用啊,我看你用一次就学会啦。你的箭应该还没练成吧,若是练成了,先生身上开的洞还得要大很多才是。” 元十三限眼睛放光:“你知道‘伤心小箭’练成是什么样的?” 忘忧摇头:“不知道,但是我能想出箭的最大威力是什么样的。元先生现在卡在‘震’上了,对不对?” 元十三限再惊:“‘震’?”随后恍然,“对呀,‘震’!” 忘忧眼神中带了些嫌弃:“这都没想到,看来离突破还远着呢。你真觉得你比不上我家先生只是因为运气不好?不是脑子?” 王小石都给她的话吓一跳,可元十三限却罕见的没动气:“教我,你开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忘忧笑了,和刚才的笑不同,这次是志得意满带了很多很多炫耀的笑…… 挺胸抬头来到元十三限面前,伸手拍开他的锁身:“来吧,和我打一场,要用什么兵器随你。” 元十三限目光如炬:“楚相玉是你收服的?你赢了他?” “是啊。”忘忧不避讳,“可够格与你一战?” 元十三限点头:“可惜我重伤未愈,又遭功法反噬,还中了毒,也就全盛时期一半的本事了,恐怕不能尽兴。” 忘忧想了下:“别的都好说,你这反噬有些麻烦,不解决了不好打,我还很想见识你的十三种绝学呢。给你诊下脉吧,看看这‘反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元十三限伸手给她,虽然祛毒的过程有些一言难尽,但她真的只用了短短一会就给自己逼出了剧毒,一身医术也算冠绝当世了。 “我要运气进你身体探查,别运功抵抗。”忘忧交代一句,万物生探入。 这所谓的反噬,竟是更接近于心道的法子,长存一股执念在心,越怕,所谓的反噬越厉害。若彻底不惧,反而影响有限了。说起来,“自在门”的第二代都是由心转武的路数。 天/衣居士的“销魂剑”、“相思刀”是他对织女的感情。诸葛先生的“浓艳枪”是初见小镜时的惊艳。元十三限则是先入了执念,为了修习“伤心小箭”才杀了小镜让自己伤透了心。不管过程如何,心境对他们的影响都重之又重,反噬也比旁人重得多了。四大名捕倒是好些,都是发挥自身特长的路数,不知无情用了教给剑童的剑法后会不会出现反噬,又会有多重呢…… -- 第260页 晃一晃头,清走各种胡思乱想。“生字诀”蓄势,在元十三限经久不曾愈合的伤处狠狠一冲。几乎是一瞬间就压制了盘桓不散的死气。 元十三限惊讶的拉开衣襟去看胸口的伤处,只见淡绿色的荧光透体,困扰自己多日的反噬就这么被控制住了。“你……这是什么法子?” 忘忧收功:“压制而已,现在不用怕了,跟我打吧,你教出去的功法也能用。” 元十三限现在看向忘忧的眼神和当初诸葛先生见她时几乎一样。 两人站定,忘忧道:“尽量动静小点,也别乱毁东西,这青砖……换起来可麻烦呢……” 元十三限没理她的话,只是郑重的问道:“你和诸葛小花交过手没?” 忘忧眉眼弯弯:“你猜。” 元十三限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不能跟她一般见识,不然迟早气死自己。 “给我看看你的‘山字经’,看了就告诉你。” “你想学‘山字经’?” 忘忧摇头:“只是想看看你废了那么多功夫得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功法。” 元十三限面色中带了些自得的傲:“即使三鞭道人给我的是颠倒错乱的‘山字经’,我只窥得一线,也悟了出来。练成之后足可不死不灭,三鞭道人就不止一次死于旁人手下又从影子里活了过来。练到巅峰更是可以逆天而行,能叫冬日开花,夏天降雪,甚至能控制时间,使落日再升、时光倒流。” 忘忧点点头:“从影子里活过来就不用演示了,我在‘九幽’那看过,元神控物而已,被打死的应该只是□□傀儡。你控制时间给我看看吧,也许这功法还真值得你们争一争呢。” 元十三限顿时一噎,纠结了一下才说道:“我还没练成……” “啊?没练成你说的这么热闹!” “我……老夫要‘山字经’只是为了用其中的部分要诀,破解修炼‘伤心一箭’的奥秘法门。不过若是你有兴趣,现在拜师,老夫便把经我修改过的‘山字经’传于你。” “拜师?拜你?哼!自己都没练会就想教别人了,脸皮够厚……等等!若真是‘法’,你的‘伤心小箭’怎么连‘术’都没到?那‘山字经’能复活自己,能不能复活别人呢?比如刚刚死掉一个人,用上‘山字经’时光倒流,这个人能不能活过来?” 元十三限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入定般思考起来。 忘忧就静静的等他。准备观战的人也在等。偌大的演武场安静非常。 等元十三限终于想通了,抬头道:“应该做不到。” 王小石忽然觉得忘忧像只充了气的河豚,被元十三限这句话说的瞬间瘪了下去。然后又一点一点鼓了起来,鼓的还挺……吓人。 “做不到?还以为是‘法’,不是天地法则也至少也是能控制一处的‘领域’法则。结果你告诉我做不到?那便是只融心境做出种种幻象,哪怕真实到满足人之五感也是假的。你就为了这么个‘高级幻术’疯了半辈子?还练到巅峰,巅峰了去街上变戏法卖艺吗?疯癫还差不多。也幸亏你师父已经作古,不然非狠狠揍你不可。千万别去你师父坟前祭拜,没准半夜老大耳光抽醒你,不然就直接掐死清理门户。” 随着忘忧气呼呼的一大串,元十三限也怒了起来:“好好好,好小辈,老夫就代你师门教训你!” “代我师门?你也配!”忘忧怒道,“看是谁教训谁!” 王小石紧皱眉头,看向天/衣居士和诸葛先生:“师父,三师叔……” 天/衣居士伸手止住他的话:“宁心静气,好好看着。” …… 元十三限穿的是件赭色外袍,身形高大,面目英俊,单看外貌甚至比诸葛先生还像一方宗师。忘忧一身红白相间的劲装,娇小纤细,腰肢好似不盈一握一般。两个差距如此大的人,战在一处却让人一时分不清楚谁是谁。 王小石汗都下来了,若是刚才忘忧和自己这么打,恐怕自己一招都接不住。可两团影子明明撞在一起好几次了,却一丝声音都没有,静的连风声都没变。王小石轻轻哼了一声,用来证明自己的耳朵还听得见。没错,听得见,就是他们打得没声。 不过下一刻就有声了,清脆至极的手掌着肉声,听着就疼的那种。 两团影子一分,忘忧盈盈而立,元十三限却后退了几步,落地,又飘身后退了几丈。 习武之人眼神好,元十三限白皙的面上赫然一个通红的掌印。 距离分开,元十三限双手做拉弓射箭状,忘忧随即也做同样的动作。不过还是有区别的,元十三限的姿势一看就是久用弓箭的人,忘忧则是初学者,只做个样子而已。 但是架势不代表实力,元十三限的“伤心小箭”先出手,无声无息。忘忧随后做放箭状,却是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两支无形箭显然是在空中对上了,结果也很明显,忘忧稳稳站在当地,元十三限后退了几步,看样子就知道是努力咽下了要喷出的血。 两人现在几乎是在演武场的两头,距离很远。 元十三限再动,还是拉弓射箭的姿势,王小石敏锐的发现,他的手在抖了。 忘忧也摆出架势,只是这次,手中隐隐有了箭枝的样子,淡淡青色的箭枝如有实体一般出现在她手里。小姑娘的声音还是一样又娇又甜,语气却是冷的:“打不过要跑?你可以试试,跑得了算我输。” -- 第261页 元十三限心里一惊,他确实萌生退意。距离不近,哪怕对高手来说只是瞬间便能飞过,但这瞬间一惊够决定很多事了。心思被叫破,元十三限反而更想试试了,没人比他更了解“伤心小箭”,了解也代表清楚的知道弱点在哪。于是,下一刻,元十三限身形斜向高高跃起,忘忧若是此时不出箭,那他就可直接高高的飞出神侯府。 于是忘忧手一松,淡青色的光激射而出。元十三限的身形瞬间连闪数次,但那道青光却似如影随形,一直紧追不放。随后忘忧也飞身而起,直接迎上元十三限。 战场上两人对自己和对方做了什么心知肚明。观战处则不然,哪怕无情、追命、王小石三人,也无法分出元十三限到底闪了几次,忘忧又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半空的。 元十三限本人倒是清楚,他躲不过去,躲了一次之后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这支箭已经不是“伤心小箭”了,它是活的,会转弯会追人的那种。 躲不了就只能硬接,他已经准备用自己的右肩去接箭了。箭尖已经刺穿了衣服,皮肉已经感到了箭尖的温度,却不是寒,而是类似于暖玉一般温和触感。即使再温和也是利器,马上就要痛了吧,这条臂膀应该保不住了吧,如此强大的力量,不知可会震碎心脏,若是用右臂接会不会好些呢。 元十三限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会想这些,又怎么有时间想这么多。回神却是因为脸上着了一巴掌。红白相间的劲装,精致至极的容貌,有些肉呼呼的小手却毫不犹豫的抽上了自己的脸。抽完一巴掌之后,换了只手又抽了上来。元十三限看得十分清楚,但是自己却动不了,拦不住。只能看着这只手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接近自己的脸。 气劲锁身?不对啊,若是锁住至少也该往下掉才是,但是自己现在明明就在半空。想看一下周围的情况,却发现连动一动眼球都缓慢无比。只能看着那只小手慢慢接近。不,已经不是看着了,是等。等啊等,然后再等啊等。 元十三限把抽过来的小手品评了无数遍:很可爱的一只手,指尖秀气,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粉红色,光泽很好,很健康。手指修长,手掌比完美多了些肉,看不出这丫头腰肢纤细成那样,手却是肉呼呼的。纤细?瘦?诸葛小花不舍得给人吃饭吗?好好的姑娘养得一点都不丰满,珠圆玉润懂不懂。一定是诸葛小花小气,束发都只有一条发带……发?元十三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自己眼旁的一缕发丝竟然还没落下?出问题的是……时间? 一个巴掌甩上了元十三限的脸,这个巴掌可能是他这辈子受到的变化最多的一掌了。从最开始的怕,到惊,到烦,到欣赏,到期待,到盼望。这个巴掌打上了,这种种不对劲就该消失了吧…… 没错,清脆的一声之后,一切回归正常。两人落地时,元十三限甚至是笑着的。 忘忧语气冷冷的道:“看见了吗,这才是控制时间。你若为这种功法也就罢了,若为那上街卖艺的幻术,就别说出来给你师父师兄丢人。” 甩下一句话,忘忧转身就走。 石桌旁的三老在忘忧射出那支有型的青箭时就已经起身离座了,忘忧走过去,福了福身。楚翊侧身,诸葛先生却上前温声问道:“累了?” 忘忧摇摇头,又点点头:“嗯,我回去休息一会。” “去吧。” 忘忧低头走出了演武场。 …… 追命笑容有些勉强:“世叔交代的那些东西还备吗?” 诸葛先生道:“备,今天用不上,总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王小石挠挠头:“三师叔,忘忧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晚些再问吧。” …… 第148章 为什么 其实忘忧自己也不大明白,只是觉得不大开心,回了小园就直接睡下了。 不知睡了多久,感觉有人靠近,忘忧睁开了眼睛:“小狼?” 冷血立住,又站成了一杆标枪:“醒了?起来吧。” 忘忧揉揉脑袋,伸手拉开了床上的帐子:“我睡了多久?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正。” “这么晚了啊,那你过来做什么?有事?” “饿吗?” “……有点。” “走,去吃东西。三师兄开了你的‘百花酒’。” “他终于忍不住了啊,能等到现在也算很不容易了。走走走,喝酒去。” …… 老楼,不光有酒香,还有浓浓的烤肉味。 忘忧动动鼻子,脸上笑开:“鸡肉串、羊肉串还有烤鱼,嘿嘿。” 冷血仗着身高揉了把她的头:“等你吃呢。” 忘忧刚才还只是有些饿,现在只觉得饿极了。 登楼,无情、铁手、追命都在。 忘忧打声招呼,两眼放光的奔着烤架去了。 铁手笑着递给她一串刚烤好的鸡肉串:“吃吧吃吧,小心烫。” 忘忧接过,随便吹了吹就入口,烫得直吸气。 无情从一旁温着的砂锅里盛了碗汤给她:“午饭没吃饱,晚饭又睡过去,饿狠了吧。先喝碗汤。” 忘忧啃着烤肉:“本来不觉得,闻到味才感觉饿瘪了。” 快速解决掉一串鸡肉,捧着汤喝了一口:“唔……笋子和玉蕈熬的,好喝。” -- 第262页 …… 风卷残云一般吃到半饱,忘忧才发现自己被三个人轮流投喂着,唯一没参与投喂的铁手在给她烤肉。 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自己来吧。” 追命仰头喝口酒:“嘿,这是吃到不饿了。” 忘忧也嘿嘿一笑:“民以食为天嘛,吃饱了才好做别的。” 追命倒了碗酒给她:“那现在就说说吧,今天怎么回事?” 忘忧端碗喝了一口:“我也不知道……就是不大高兴。不过现在好多了,没准是饿的。” 追命笑道:“别闹了,没人惹到你的话你哪有那么大脾气。” “这算变相夸我脾气好吗?嘿嘿~” 无情递给她一串烤肉:“看来是真不知道了。这样,我问,你边吃边答就是。” “哦。” “四师叔最后像是受了很大刺激,你做了什么?” 慢慢嚼着肉串,喝口酒送下去:“‘法’,给他看了‘法’。不是关七用的那种天地法则,是只能用于小块地方的‘法’,我叫它‘领域’。在那块‘领域’里,我很大程度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元十三限说的‘山字经’的巅峰,可以让冬天开花、夏天降雪、落日再升,在‘领域’里我都能做到。是真的做到,不是像他只有样子的那种。人死掉了都能通过控制时间再活过来,不过也只能在‘领域’里活过来就是了,‘领域’一散还得死。” 安静了许久,冷血拿走她手上吃了一半冷掉的肉串,塞给她一串热的。“之前你和世叔交手,大师兄和三师兄没看到,遗憾了好久。这次轮到我和二师兄了。” 忘忧笑道:“那还是你们比较占便宜,说起来热闹,但是看起来应该没什么特别吧?” 这句是问向无情和追命。 追命点头:“很快,我只看到两团影子接近了几回,然后就是‘啪’的一声,落地时四师叔脸上一个巴掌印。” 忘忧道:“那会没用‘领域’,后来在半空中才用的。” “半空?”追命回想,“那更快了,我只看到你突然出现在四师叔身边,然后两个人就落地了。对,四师叔脸上又多两个巴掌印。” 忘忧笑道:“别看就那么一下,可耗内力了。也可能是我第一次用,不熟练的过。我是冲上去拦住了箭枝,元十三限要用左肩去接来着,真要接上,就跟着了先生枪花一般,能轰掉他半个身子,那才真是神仙难救了。先生应该不想让他死……”停下喝了口酒,“然后我就给他看什么才值得去抢一抢。最后那个耳光,实际时间只有一瞬,但在他看来应该有半个时辰左右吧,具体我也没控制太精确。除了精神,也就是脑子里的想法,除了想法他什么都动不了,只能看着我的手抽上他的脸。第一次见,应该是被吓到了吧。” 追命仰头喝了一大口酒:“不被吓到才奇怪吧。不过你怎么想起打人耳光来了?” “这倒没想过,可能之前打温柔打顺手了。” 无情问道:“四师叔曾提到你师门,心里那个槛还过不去吗?” 忘忧手拄着下巴,认真想了下:“其实还好,就是那会挺气的,现在想想也没什么。江湖上着急了不都说替师门、替父母管教你什么的吗。我自己也说过类似的话,对谁来着?算了,不重要。反正就是现在不气了。” 铁手离了烤架,大手拍了拍忘忧的头:“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你也是个豁达性子,定能想明白的。” 忘忧点头:“我好早就已经不纠结了,也不知道这回为什么会突然气到打人。” 无情继续问:“和王小石交手为什么也不好好打?你不是一直挺期待的吗?” “我怕……” “怕和他打完了再战四师叔会失手?你这借口真过脑子了?”无情挑眉看着她。 “对哦……”忘忧努力想,“我为什么不压制了内力好好跟他打呢?明明想挺久了……” 冷血眼睛一亮:“挽留剑怎么样?” “嗯嗯,你要是看见了一定特别感兴趣,很美的感觉,就是杀气淡了点。这两天就算了,我推了他一下,应该摔的挺疼的。等过个两三天,你跟他好好打一场吧,我好奇好久了。” “嗯,那就等几天。” 无情微微叹口气:“看来也不是因为王小石。” 忘忧问道:“为什么非要想我为什么生气呢?很重要吗?” 这一问,四人都笑了,显然是之前说过这个话题了。 追命道:“你一生气,提着剑跟人叮叮当当护砍,一点就炸,炸了直接动手扇人耳光,若不弄清楚为什么气,下一个踩雷的可就不一定是谁了。” 忘忧想了想:“还真是……下回我要是再不对劲,你们提醒我一下好不好。” 追命笑道:“若真要做出格的事再提醒你,今天这样……我觉得也挺好的。” 无情用轻咳掩饰了一声“嗯。” 铁手道:“有火气能发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想来王师弟和四师叔也不会介意吧,介意也那你没办法不是?” 忘忧笑道:“小夏哥你果然学坏了。不过谁说没办法的,先生就敲我头来着……” 无情眼神一动:“你不会为世叔敲你那下生气的吧?” 冷血本就站着,伸手去撩忘忧的额发:“很疼?” -- 第263页 忘忧躲,冷血吃肉串来着,手上有油。“没有,我怎么会生先生的气。” 追命回想一下:“没多少的力道吧……” 无情已经神色柔和的露出笑容来,好看到晃眼的地步。“不生世叔的气,却因为他的态度生四师叔的气?所以才跟王小石硬碰硬的发泄一下。直接对上四师叔后,言语行动都格外刻薄,稍微反驳就直接打人耳光,处处踩着四师叔最引以为傲的绝技用。哪怕不熟练,消耗又大得惊人,也要把他费尽心思得来的‘山字经’比到天上地下去。最后让他看着你掌嘴却无能为力。” 无情语气淡淡的说完,忘忧的思路也清楚了,全中…… “我……我只是看不惯……先生明明很在意他的,我欺负一下都要被罚。他却半点看不到先生的好,在他口中,先生从年轻的时候就各种和他过不去,仗着运气好,永远挡着不让他建功立业。他从来不觉得先生所谓的‘运气’是平时积累知识得来的智慧,从来不觉得先生是在保护他。有时候感觉到先生有意让他,却更不高兴,觉得这是一种侮辱、鄙视,这比击败他还令他愤怒。这样的人真是想起来就手痒,所以哪怕不知道为什么生气,我也狠狠给了他几个大耳光。” 又是一阵安静,无情道:“你觉得世叔是在为你捉弄了四师叔而罚你?” 忘忧眨眨眼:“难道不是?” 追命笑道:“你拿着针在人身上乱比划的那次才是。” 忘忧恍然:“对哦,那回一点都不疼呢……那先生第二次为什么敲疼我?” 这回连冷血都微微笑着:“四师叔不通医术,但是通武术。” 忘忧想了想,瞪大眼睛:“你是说……元十三限发现不了祛毒时的捉弄……不被发现就可以做,被发现了就要受罚堵人的嘴?” 四人同时笑得心照不宣。 忘忧咬了咬唇:“我误会先生了……这个时辰他已经歇下了吧……” 无情温和的道:“想去就去吧,世叔也很担心你呢。” “好。”小姑娘眼睛亮亮的,“那我去了!” 脚步轻快的下了楼。 等她走后,四大举杯碰了一下,追命一口气喝干一碗:“这心性,还真对得起那声‘掌上明珠’。” 无情问道:“世叔那会让你去准备什么东西?” 演武场上的事,在忘忧和元十三限还未动手时,诸葛先生就吩咐追命备些东西。 “箭靶、沙袋、草人、木桩。”追命说道。 无情想了下:“那散了吧,早些休息,明天定还有什么新文。”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小一万,今天七千多,感觉身体被掏空。接下来就慢着点更两天缓缓,再接下来手是白愁飞又是好多…… 群抱~ 感谢在2020-04-08 11:56:25~2020-04-10 12:0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2个;薛定谔的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32瓶;沧月紫星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9章 还得打 第二天上午,演武场摆了不少的靶子。天/衣居士和诸葛先生在下棋;铁手和楚翊在讨论内功;王小石动一动就疼的龇牙咧嘴,只能口头和冷血论剑;无情和追命闲聊,不时斗几句嘴。没多一会,元十三限也加入了他们斗嘴的行列。总之,远远看去,一片和谐…… 忘忧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不好意思的上前行了礼:“我起晚了……” 诸葛先生温和的笑道:“看来是气顺了,睡得也好了。” “您不怪我胡思乱想就好。” “胡思乱想也有好处,多少事都是胡思乱想中理出头绪的,只是莫过于执念才是。” “嗯,我记住了。” 他们说得开心,元十三限可急得很,抽空插话问向诸葛先生:“人也到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知道他急,故意扯几句闲话,四大互相看看,眼神中有很多心照不宣。 天/衣居士先发的话:“忘忧,昨天你第一次空手发出来的箭可否再用一次?” “可以啊。” 天/衣居士指指场上的靶子:“随便放一箭看看。” 忘忧随手做了个射箭的姿势,一道内气射出,击在远处的箭靶上,把箭靶中心穿了个洞出来。 天/衣居士咳了一声:“轻一些,留些痕迹就行。” 忘忧眨眨眼:“居士想要多大的痕迹?什么样子的?” 天/衣居士苦笑:“看来忘忧对内力的控制已经炉火纯青了。” 诸葛先生道:“这么说吧,远程射箭,不管目标是只鼠还是个人,一中之下立刻不能行动,做得到吗?” “行啊,震动快慢的问题而已,说白了和先生您的枪花有些像呢。” 诸葛先生指着远处的一个靶子:“炸出来看。” 忘忧马上再放一箭,气箭所中的靶子瞬间四分五裂。一咧嘴:“好像……劲大了点啊……” 诸葛先生做了个止语的手势,忘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元十三限好像活见鬼了一般,疾步冲向箭靶。 忘忧后退几步,戳戳追命:“三哥,你说刚才他嘴巴张的能塞几个鸡蛋进去?” -- 第264页 追命没料到她特地凑过来说这个,好气又好笑:“世叔和师伯都在呢,小心一会又敲你。” 忘忧下意识的揉揉额头:“他们都看靶子呢,哪有功夫理我。” 无情看看她:“又饿了?那边桌上有茶果,先垫垫吧。” “好。”蹦蹦跳跳的到桌边去了。 追命惊奇的看着无情:“怎么看出来的?” 无情道:“不是肚子饿了怎么会满脑子吃食,我刚才想的就是能塞进多大块石头。” “噗……” …… 元十三限捡了块裂开的箭靶仔细看了看,转头看向诸葛先生和天/衣居士:“你们是不是觉得……像是‘心箭大/法’?” 天/衣居士点头:“我和三师弟昨天就觉得像了,今天再看,就更肯定些。那孩子自己不也说和三师弟的‘浓艳枪’相像吗,同源终究是同源啊。” 元十三限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般,嘴里喃喃的说道:“这算什么?我费尽心机、九死一生练成的‘伤心小箭’,竟然和师父传给我的‘心箭大/法’殊途同归?那我这大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 远处嚼着茶点的忘忧忽然抬头,含糊不清道:“坏了,他的道心要塌。” 冷血倒了杯水给她,忘忧接过,一饮而尽顺下口中的点心,身形一飘,人已经到了元十三限面前。伸手又一个耳光抽过去,打得元十三限身子偏了一偏。 “若只问结果,人生下来便会有死的一天,难道因为难逃一死就不再活着了?半生荒唐有什么要紧,你若现在寻死,那可就不止荒唐‘半生’了。你愿意后人再提起你元十三限时,说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吗?”忘忧的声音和平时不同,竟是很有些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感觉。 元十三限定定看着她:“那我该如何?练武我永远比不上诸葛小花,授徒我教出的全是……呵,我自己就是个废物,也难怪教出一帮禽兽来。” 忘忧道:“之前那些个就算了,从根上歪,没救了,什么时候见到,帮你清理门户就是。重新带些人吧,以后说起来,也算于国做了些事。” 元十三限脸上显迷茫之色:“带谁?” 忘忧的语气柔缓了些:“去军中吧,能教便教,不能也好过你毫无用处的死在这里。” 元十三限不屑道:“军汉粗鄙,我就是有心教,他们又能学得几分?” “一个不行就教十个,十个不行还有百个千个。到时候军队中多出几百几千个‘元一限’、‘元二限’来,也能提升战力不是?” 这想法有些颠覆元十三限的认知:“教几百几千?那岂不是人人得入门墙……” “怎么?”忘忧眼神中带了些挑衅,“我只说军中,还没说天下万民呢。你若有本事,就做个‘天下师’来,还怕名声盖不过诸葛先生么?” “天下师?天下师……”元十三限喃喃道。 忘忧继续道:“若实在舍不得你那些绝招,我教你一些便是,只不过那就成了代我传授,算不得你的功德了。” 沉默了许久,元十三限终于抬起头来:“就算我应了,你有本事送我去军中?宋军腐朽已久,各方势力盘踞,哪怕去了,又有多少心思能用在授艺上?” 忘忧微微勾了嘴角:“谁说让你去教授宋军了。这块,去跟楚先生谈吧。” 楚翊早就等在一旁了。 元十三限想到了什么,看着忘忧的目光深沉了许多:“你有军队?你这是要做武皇?也是,这样才不负这身本事。难怪楚相玉也拜你为主……” 这话算是捅到楚翊的痛处了:“别用你那下作的龌龊心思去揣测我家姑娘!” “我……我怎么下作怎么龌龊了?她做那位置不比当今合适?” …… 忘忧见他们吵起嘴来,缓缓吐了一口气,身形一歪,被诸葛先生伸手扶了一下:“累坏了吧。” 忘忧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薄汗:“还好。” 天/衣居士叹道:“这就是你那‘辅字诀’?竟能隔空施于人么?” 忘忧扯出一个笑来:“就这一会,我耗费的内力够震的方圆三十里一马平川了。” 诸葛先生点头:“辛苦你了,找个凉快地方先恢复下再说。” 忘忧看看一吵得起劲的元十三限和楚翊,心想,救一救将塌的道心,也算补偿你挨的三个……四个耳光了吧。 …… 不知道楚翊是怎么和元十三限说的,反正从当天下午,元十三限就开始尽心尽力的训练起金剑他们几个来。 让五小捉对撕打,无论如何也会留些手,但对上元十三限就不一样了,五小被他挖苦的简直杀红了眼,几乎每天都是被抬进小园的。而元十三限也像找到了乐趣一般,看来至少欺负了人心情会好这一点大家是一样的…… 刘二郎击登闻鼓替母伸冤之事,经登闻鼓院、登闻检院、理检院三院会审,案情逐渐明了。圣上下旨平刘氏之冤,追封三品诰命,尸骨发还夫家风光大葬。刘氏祖宅放还刘家,赏钱千贯以修祖宅、祖坟。刘二郎授“孝贤”,但其坚持不受,只愿尊母遗志,服侍幼主,以尽忠孝。 前冲献太子赵茂,经宗正寺验明正身,得以重返宗族。自感未得于皇父身前尽孝,再三乞守皇陵,上允之。改冲献太子封号为越王,俸禄供养优于当朝诸王。 -- 第265页 忘忧无语的看着手里的邸报:“就这样?也没交代阿宝是怎么流落到宫外的,当初又是为什么报的夭折,直接打发去守皇陵就算完了?” 楚翊皱眉:“就这都是群臣施压,逼着赵佶小儿捏着鼻子认了,你还想要多清楚?直接说他和蔡京为夺皇位谋害太子?那干脆直接让位给琏儿好了。” 忘忧撇撇嘴,看看一旁笑得花一般的楚琏……现在应该叫赵茂了,不过忘忧始终不用改口:“阿宝满意吗?” 阿宝使劲点点头:“楚先生给我寻了替身,我只需要每月初一十五回皇陵应付当今派来问候的人就行。平时还住在府里,能继续学东西。”也能继续见到你。 忘忧摸摸他的头:“阿宝满意就好。” 阿宝想了想,问道:“姐姐,我能不能跟你讨个人?” 忘忧奇道:“跟我讨什么人?我有你用得上的人?” “不是,我想跟姐姐要雷纯。” 忘忧皱眉:“你要雷纯?也不应该跟我讨吧,她现在不是经常出入后宫吗,该跟你那位皇叔讨才是……等等,你要雷纯做什么?那是条美人蛇,你可千万别给她那副娇娇弱弱的样子给骗了。” 阿宝咳一声:“姐姐你想哪去了……我进宫时碰见过雷纯几次,只不知是她自己的意愿还是我那位好皇叔的要求,总之她对我十分亲热。我知道姐姐跟她有仇,所以跟你讨这个人。姐姐的仇,阿宝来帮你报。” 忘忧微蹙了眉:“阿宝是要雷纯有用还是只想帮我报仇?” 楚翊轻咳一声:“这种角色,不是雷纯也会是其他风纯、雨纯、电纯的,总之肯定少不了。与其再从若干下人里筛查,不如就顺了他们的意。反正琏儿……殿下近期也不打算有什么动作。” 阿宝道:“楚先生,您还是叫我琏儿吧,这几日被各种人换着各种腔调殿下殿下的叫着,我都快听吐了。” 忘忧点头:“是啊,外面现在不是也不知道阿宝跟府里有关系吗,您这一声殿下再给叫漏了馅,那得多大损失啊,是吧。” 最后这个“是吧”问向的是阿宝,阿宝重重点点头:“楚先生不是常教我说,要想演戏不穿帮,必得人前人后一个样,自己都信是真的才好。您现在就改了称呼,以后可怎么好再为这个罚我。” “哦?楚先生为这个罚过你啊。” “嗯,说我演戏演得不像,罚我对着镜子哭了半个时辰呢。” “这么惨啊,那咱们是不是该罚楚先生点什么?” “呃……我可不敢。” “楚先生总板着脸,咱们罚他给咱们笑一笑好不好?” “这是姐姐你说的啊,我可没掺和。楚先生您笑吧,我捂眼睛不看就是了。” “阿宝……露那么大的缝是起不到捂眼睛的作用的。” “哈哈哈哈……” …… 事情总是扎堆来,也算是好事吧,盼望已久的“鹤顶蓝”终于到了。据说杨无邪掏光了温家的老底,直到他们再拿不出来了才算作罢。 忘忧兴冲冲去研究“鹤顶蓝”了。书房里只剩下楚翊和阿宝两人。楚翊问道:“你要怎么处置雷纯?” 阿宝的眼睛深邃阴沉再看不出刚才的清澈纯真,转换自然到根本分不清哪种才是真的。也或许……两种都真吧。 “先看看她要做什么……其实也不用看,无非是想知道我背后是什么人,再伺机某些好处罢了。” “姑娘说得对,雷纯心思阴狠,你对上他也要加小心才是。” 阿宝冷笑:“您放心,我不会轻视她。能让姐姐再三吃亏的女子,我可得好好会会。若是姐姐动手,顶多让人疼一通就上路了,哪有那么便宜,我定要她好好活着,久久的活下去才好。” ……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今天只有一更!等我存点,过两天放给大家。 感谢在2020-04-09 12:04:48~2020-04-11 11:3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2个;薛定谔的猫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0章 要见面 客院里传来了树大夫和王小石爽朗的笑声,忘忧眼睛一亮,定是狄飞惊又写了有趣的东西出来。 狄飞惊这人,生得好看到哪怕在人堆里都能被人一眼认出来的地步,气质也清清冷冷的,没想到却很爱写些引人发笑的小故事,读起来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见忘忧来了,王小石边笑边招呼:“快来看看,狄公子写的真是……哈哈哈哈……” 忘忧接过他手里的纸,纸上是一则小文:“初从文,三年不中;后习武,校场发一矢,中鼓吏,逐之出;遂学医,有所成。自撰一良方,服之,卒。” 于是,哈哈哈的人变成三个。 还没等他们笑完,木轮轧过地面的声音传来,府里这个声音响起,只代表一个人,无情亲自来了。 忘忧揉着肚子把纸扣在院中的桌子上:“小余哥怎么过来了,先说事,说完再给你看狄公子写的故事,不然咱们四个要凑在这笑不停了。” 无情闲闲的道:“你们还是先笑吧,听我说了就笑不出来了。” 这谁还能笑出来…… 王小石喘口气:“盛师兄是找谁?” -- 第266页 “就找你。”无情道,“其实也不是我找你,而是白愁飞找。” 忘忧眨眨眼睛:“白愁飞知道小石头在府里?他有那么大本事?” 无情解释:“他不知道。他以‘金风细雨楼’代楼主的身份请世叔出面作保,要请王师弟你与他在神侯府的范围内见一面。” 王小石想了一下:“师叔可应了?” “看你,你愿意见,便应。” “我若不愿意呢?”王小石微笑问道。 无情也微笑:“不愿意,也应。” 树大夫不满道:“那你直接应下不就好了,还费神跑过来做什么,让你歇会就这么难?” 忘忧赶紧灭火:“您老也歇会吧,外面不知道小石头在这,应不应是他的事,白愁飞只找府里借块地方而已,也没理由不应是吧。” 无情微微点头:“就是这样,王师弟应不应是他的事,我代世叔应了白愁飞便是。” 王小石道:“我也确实该见一见他了……” 忘忧问道:“你那些朋友,就是张炭他们现在都在哪?” 王小石道:“在‘发梦二党’那里,外界一直以为我也在。” 忘忧点头:“看来你得过去应付白愁飞的人了。回来时记得给我带些好酒。” “好。”王小石笑着应道。 无情道:“早些动身吧,与你那些朋友交代清楚,务必要言辞一致才是。” 忘忧心有余悸:“尤其是特别不靠谱的那几个,千万多嘱咐几遍啊。” “好,一定。唐宝牛和方恨少他们也只是偶尔出状况而已,大事上不会有问题的。”王小石说道。 忘忧叹气:“但愿吧。” 无情道:“还有一事需留意些。蔡京对四师叔到现在也没个定论,刑部至今也没放话出来到底算是在逃要犯,还是被劫走的朝廷命官。仿佛没这么个人,没这么回事一般。王师弟要注意,若有人试探,一概不认就是。” “是,多谢盛师兄提醒。”王小石道。“也不知二……白愁飞会约在什么时候,我不在的这几天就麻烦忘忧照看大哥些了。” 忘忧挥手:“你放心,府里给他回信之后肯定飞快的就派人找你去了。” “为何?”王小石问道。无情也饶有兴致的看她如何解释。 忘忧眨眨眼睛:“不是明摆着吗?白愁飞本来就不是能忍的人,我昨天才听楚先生说,蔡京上奏给他封了几个洋洋洒洒听上去威风八面的官衔。今天他的帖子就到府里了,还敢直接请先生出马,这是打着捍卫京畿的旗号,觉得若无缘由就算是先生也动不了他。我猜他会带一大堆人来,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本事有多大,神侯府都‘不得不卖’他脸面。” 无情同意:“不错,但最重要的一点你没说出来。” “什么?”忘忧和王小石一起问道,表情也十分相似。 无情道:“所以说戚少商糊里糊涂认了你这么个主子可实在是有些冤了。” 忘忧不好意思的笑笑:“戚大哥要回来了吗?” “还没,不过戚少商和雷卷已经商定,‘小雷门’也要在京城扎根了。”无情语气平淡的说着称得上机密的情报。 忘忧看看王小石,再看看两间客房,问道:“小余哥,你和狄公子谈过了吗?” “并无。”无情道。 忘忧抿了抿唇:“那还是避着他一些,好不好。” 无情抬眼:“你不想让他留下?” 忘忧道:“我想的,但是只是我想。等给他解了毒,治好了伤,再由先生或者你来找他谈才是吧,万一他改变主意了呢。我不想逼他做决定……” 无情目光温和的看着忘忧:“他不会。” “为什么?”忘忧问道。 “因为他眼光是真的好,就算是瞎了也比有人没瞎的好。” …… 屋内,眼光真的好的瞎了的狄飞惊嘴角微微上扬,听到后半句后,笑容又扩大了些。 隔壁,没瞎的苏梦枕也在笑,却是苦笑,听到后半句,笑容就更苦了些。 …… 忘忧推着无情的轮椅送他回小楼,忽然拍拍头道:“我去客院是要找树大夫商量‘鹤顶蓝’的事的,这可好,什么都忘了……” 无情道:“请树先生去你小园谈吧,你们两个聊起来都旁若无人,那两个病号可受不住。” 忘忧促狭的道:“嘿嘿,小余哥这是以己度人?你还没谢我从树大夫的‘魔口’下救了你呢,小狼说树大夫能不重样的骂你半个时辰。” 无情轻咳一声:“多谢女侠相救之恩,在下弹琴一曲请女侠雅正可好?” 半晌没回音,无情回头一看,忘忧脸上通红。“怎么了?” 忘忧回神:“呃……突然想到之前看过的话本……对了,你还没看狄飞惊写的小段子呢,我讲给你听啊。说的是一个人的墓志铭……” 才不会告诉你,相救之恩后面和以身相许更配呢。 …… 忘忧猜得没错,白愁飞和王小石约定见面的日子非常近,和神侯府回信只隔了一天。 正和天/衣居士、树大夫一起研究‘鹤顶蓝’的忘忧不屑的撇撇嘴:“还真没看错他。” 天/衣居士道:“小石头已经不打算躲了,让他们自去交涉吧。” 忘忧道:“要不是小石头一直拦着,我早把白愁飞剁了喂……不喂,黑心肝的肉狗都不会吃。” -- 第267页 天/衣居士想起之前见到的一幕,又笑出声来。 忘忧托着一盘切好的卤肉,轮流喂给面前一坐一蹲的一人一狗。后来竟让王小石做出各种把戏来教狗,配上少年少女的欢笑声和大狗开心的犬吠声,场面竟然有种诡异的和谐。 收获最大的自然是大黄,不光吃到了很多卤肉,还成功的学会了握手、作揖、打滚的把戏,惹得府里的丫鬟小厮纷纷前去投喂观赏,每天都能吃得肚皮溜圆…… 一看天/衣居士的样子,就知道他又想起大黄的事来了。本来以为他看到了会生气,毕竟王小石是他的弟子,却被自己这般捉弄。没想到他老人家却是笑得最欢的那个。好吧,若是个古板性子的师父,恐怕也教不出王小石这么阳光爱玩的徒弟来。 “居士……小石头羞的都快找地缝钻了,您就把那事忘了好不好……”忘忧有点同情王小石了。 天/衣居士笑得喘气:“为什么要忘?这是个多么好的办法,以后我再驯养动物的时候就用这招,那大黄狗不是也学得又快又好吗。” “……” 王小石,我尽力了…… ~~~~~~~~~ 到了约定这天,白愁飞一早就抵达神侯府所在的苦痛巷的巷口。不入府,就在大街上,这样一举一动自有旁人瞧个清楚,可免瓜田李下之嫌。他可不想被人在蔡京那里告一状,说他有投靠神侯府的意向。 无情就在离白愁飞不远处的树荫下弹着琴,琴声幽幽宁宁,很可以清心静气。 不远处的老楼里,正对着这边的一排窗子后面,有一群人正闲闲的看着,闲闲的聊着。 忘忧撇嘴:“这么好的琴声,哪怕弹给牛听呢,也比给这家伙听好。” 追命喝口酒:“怎么是给他听的,大师兄知道咱们躲在这,没准是给咱们听的呢。” 忘忧点点头:“有道理,这么想我就舒服多了。不过要我说,干脆换三哥你去给白愁飞拉个二胡……” 话没说完,铁手先忍不住笑了:“若换老三去拉二胡,恐怕过不了多一会就能打起来。” 第151章 好气哦 忘忧点头:“对呀,就是要打起来,我保证把他揍趴下。或者打起来之后就以他寻衅滋事为名抓起来。” 追命点点忘忧的头:“别忘了,白愁飞现在也是官身了,哪那么容易抓。” 铁手沉吟一下:“这还真不一定。” 忘忧眼睛一亮:“是之前说过的那个案子吗?小夏哥查清楚了?” 这下,不光忘忧,连追命、冷血、苏梦枕、狄飞惊四人都一起看向铁手,静等下文了。 铁手轻咳一声:“还是许师弟提供的情报,现在基本肯定确定了。忘忧可听说过‘长空帮’?” 忘忧一脸茫然,但除了她之外别人都明白铁手的意思。 冷血道:“‘长空帮’几乎已经给人灭了门,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狄飞惊轻声解释道:“方小侯的义父,那位巨侠方歌吟的妻子桑小娥便是‘长空帮’老帮主桑书云的女儿。桑小娥后来随方巨侠归隐,便把帮主之位传给了梅醒非。梅醒非能力出众,带领‘长空帮’蒸蒸日上之时,忽然遭人下毒暗算,全帮元老被人屠杀殆尽。这便是轰动江湖的‘长空帮’血案。” 忘忧点点头:“白愁飞做得?” 铁手道:“不一定是主谋,但绝对是参与者。之前你演示他那‘惊神指’的进化版时我就有些怀疑了。实在和梅帮主的绝技‘长空神指’很像。” 忘忧开心道:“那去抓人吧,我帮你。” 铁手按住她:“别急,案情解释通了,但是还缺少人证物证,拿不得人。” 狄飞惊道:“现在统领‘风雨楼’‘一百零八公案’的可是叫梁何?” 这句话问得是苏梦枕,苏梦枕很自然的点头应是。这两个曾经的对头竟然相处十分和谐。 狄飞惊继续道:“铁二爷盯一盯这个梁何吧,具‘六分半堂’的消息,他应该是梅帮主的心腹弟子。很可能作为内应参与了‘长空帮’血案。” 忘忧心里给白愁飞点根蜡,两家大佬……好吧,一家大佬一家二佬……好难听……反正就是两边的人要对付一个白愁飞,那别说一个了,十个他也得变成“愁白飞”,发愁自己白飞了,飞多高就摔多惨。 冷血伸手推她一下:“王小石来了。” 忘忧回神:“小石头带了几个人来?我看看,噫……方恨少和唐宝牛,另一个拎着酒的是谁?唉?朱小腰!三哥看看,我这半个徒儿不错吧,还没忘了给我带酒。中午咱们来尝尝看好了。” “嗯,不错,不错。”追命半眯着眼睛说道,可能是酒喝得有点急了,脸上有些微红。 …… 两方随行的人都留在稍远处,正式会面的就只两人。 “白二哥。”王小石先打招呼。 白愁飞似是有些痛心的道:“才多久没见,我这‘二哥’就变成‘白二哥’了。没想到小石头也变得这样快。” 王小石道:“二哥变得也不慢啊,我离开京师之前,二哥还是‘副’楼主,如今却变成了‘代’楼主,且高官得做、骏马得骑。” 白愁飞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之意来,笑着说道:“既然你还叫我一声‘二哥’我便找你问些事情。那位元神君被你带到哪里去了?是杀了还是关了?”他意有所指的像神侯府看了一眼。 -- 第268页 王小石道:“关于四师叔失踪一事,我也在尽力寻找,只是现在还没消息罢了。二哥若有线索,不妨透露一二。” 白愁飞看看坐在一旁弹琴的无情,轻飘飘的叹气道:“看来三弟是不准备与我说实话了。咱们可还是兄弟?” 王小石同样轻飘飘的道:“那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背叛了大哥?” “你心中就只有大哥。”白愁飞哂然道,“别忘了,咱们也是兄弟,而且比苏梦枕先相识。” “是的。不过,我们都在他栽培之下,加入了‘金风细雨楼’。”王小石道,“今天你是楼子里当家的,楼里的规矩,背叛、逆上、出卖、内哄的,算不算得上生死同心的兄弟?勾结权臣、通敌卖国的,还是不是‘风雨楼’里的手足?” 白愁飞冷笑,傲然道:“我做的事,连相爷都大力支持,你是什么东西,敢说我的不是?苏梦枕食古不化,固步自封,不知随机应变为国尽力,卡在上面只有碍月落日升,早该把位子让与贤人了。”白愁飞问道,“你想学他?还是跟我?” “跟你?挣荣华富贵么?” 白愁飞的下巴抬得更高了些:“还有光明前程,名垂国史。” “大哥呢?生死如何?” “生死未卜,但他已完了。”白愁飞道,“要是他已死了,那就功德圆满。要是他还苟延残喘,也只生不如死。像他那么一个不识趣、不知机的人,早死好过赖活。” 王小石的语音也寒峻了起来:“有一种人,只要他仍有一口气在,便能自败中复活、死里求生、反败为胜,最后胜利。”然后他一字一句一顿地道:“白兄,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但我也恐你到头来只落得个:机深祸更深!” 说完了这句话,两人都静了下来。 …… 老楼里,忘忧捏着拳头嘟囔:“太无耻了,他怎么有脸说出来。我手好痒,好想抽他一顿嘴巴。” 铁手道:“别忘了你可是个姑娘家,就不能斯文些?可别打人嘴巴打上瘾了。” 忘忧看看自己有些肉呼呼的小手,背到了身后:“我斯斯文文的,小夏哥帮我打,你上次就是打得不够重,之前在‘风雨楼’他还敢当面调戏我,根本没长记性。” 冷血皱眉:“调戏你?你怎么不直接宰……”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当然,也不用说,谁都知道。但是以后可没人再护着他了。 “我帮你揍他。”冷血说道。 忘忧拦道:“可别,你出手哪是揍人,直接要命了好吗。二哥不是还要抓他结案吗。” 铁手拍拍忘忧的头,毛茸茸的,手感好得很。“二哥帮你揍他。” 忘忧满意了,笑得眉眼弯弯。 …… 沉默了许久的白愁飞再次开口道:“我们是敌人。” 王小石眼神坚定:“苏梦枕是我们大哥,你叛他、杀他,我就一定要为他讨回个公道。同样的,要是大哥无理地杀害了你,我也一样要他作出交代。这是我的原则。如果我给人无由害死,我也希望我的朋友为我抱不平。这也是公理、公义。” “好大的帽子!我戴不下。”白愁飞兀然笑了起来,“你义正辞严,到头来无非是想夺我的权,取而代之。可你除了最初,对帮内楼里既无建树亦无贡献,这楼子里的大权,岂容你觊觎!” “我已过惯江湖上闲云野鹤的生活,只要有些知交共乐,好友同游,管他什么帮会派系,盟主我都不当!”王小石道,“我只要为苏老大讨回公道。楼子里的权,大可交给戚少商!” “戚少商?你就不怕‘金风细雨楼’变成第二个‘连云寨’?”白愁飞冷哼,“苏梦枕当了那么多年的老大,又病,又不死,又守旧,轮都该轮到我来当当!” 王小石颇有些怀念的说道:“曾经的你不是这样……” 白愁飞嗤笑:“反正你也信了别人说的,我再如何分辩你也不会听,那便随你怎么想去吧。” “你分辩吧,我听。” 白愁飞笑道:“如果我说:是别人推翻了他,我没杀他,还帮他清算了叛徒,你信吗?” 王小石叹气:“你这是要指鹿为马了?” 白愁飞双目寒意沁人,“是啊,一个人有权,他要说什么,都是至理名言,你要说话有这个分量,来呀,且来推翻我啊,我等着哪。” 两人再次静下来。 …… 忘忧在老楼里转圈:“太无耻了好气哦我好想打他打到他别说飞了爬都爬不起来以后改名叫白愁爬……黑愁爬才对要把他脸蛋打到黑……嘶……疼……” 老楼中的其他人,从忘忧开始转圈起就不看外边了,明显转圈的这个有趣的多不是。 …… 无情的琴音一直没断过,却忽然变了调子。 明明弹的是琴,却在此时发出筝鸣。 两军相交、兵荒马乱、金铁交鸣、杀伐争锋之声。 只听琴韵此来彼去,滚动翻复,最后成了相持不下,拉锯牵制,然后琴韵戛然而止,筝声全寂。 白愁飞和王小石这才一省:忽觉衣襟尽湿,好像已猱身搏杀了一场,殊死还生了过来一般。 只听无情悠然道:“白公子、王少侠。” 没有人愿意得罪无情这种人。 所以白愁飞和王小石都各退了一步,一向无情应了一声,一向他微微稽首。 -- 第269页 “刚才你们已然交锋,打了一场。再打,恐不必要吧?”无情说,“世叔同意白代楼主在此地约晤王少侠,用意无非是与两位造一个时机说个清楚。是敌是友,心里分明。若借此动手,那我在世叔面前可无以交代了。两位知我谅我,必不能袖手旁观任由神侯府前起杀戮吧?” 他的话里特别加重、强调白“代”楼主的“代”字。 白愁飞点点头:“冲着神侯的面子,我暂不跟他计较。” 王小石道:“我既是苏梦枕的兄弟,有福的时候,他让我享了;有难的时候,我决不让他独当。” “好,好英雄!”白愁飞哂笑道,“只不过,在你动手之前,我倒要向你叙叙旧义亲情,问候一声:令尊好吗?令姐好吗?” 他这么两句问候,王小石脸上兀变了色。 “你做了什么?!” 白愁飞装出一副完全无辜的样子,转身向无情摊手道,“他说啥?我可完全不知情。我这一相应,无疑是自承绑掳之罪了。我只不过是问候你家人,哪知那末多内情?管你径自猜疑,你家的事,跟我本就全无牵连——你不是连一句二哥都省了叫吗!” 然后他向无情谐笑道:“执法总要讲理,更何况是大捕头你!他的一切事与我无关,我提醒他的事,他也心里有数。我可走了,你们不必送了,反正后会总有期,随时黄泉地狱相见,也不为奇。再会再会。替我谢谢神侯,说不定下日祭祖之时,也连他神位一道祭了。得罪得罪,就此别过,请了请了。” 说罢,就与部属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送上,明天开始回气白愁飞,气完了再解决。 感谢在2020-04-10 12:10:17~2020-04-12 12:2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8616784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演出戏 忘忧是被追命拎着领子提回来的,铁手安抚道:“别冲动,小石头的亲人还在他手里呢。且让他以为大获全胜,才更容易疏于防范。” 忘忧不复之前的活泼,沉着一张小脸,再不说话。 冷血朝外面看了一眼,说道:“走吧,回府。” 忘忧起身,朝苏梦枕瞪了一眼才转身下楼。 苏梦枕很有些无辜的道:“我有点冤。” 追命笑道:“也不算很冤,这里就苏公子和白愁飞关系最近,要是换成小石头在这,可就不止瞪一眼这么……” 外面一声惨叫传来,声音不大,却瞒不过老楼中人的耳朵。追命的浅笑变成了大笑:“果然是吧!” 苏梦枕发现,自己心里竟然瞬间平衡了。 …… 王小石的肩窝直到进了神侯府才渐渐疼的轻些了,坐在议事厅的凳子上时,刚好一点都不疼了。活动一下,发现一点凝涩感都没有,不禁感叹,真是想告状都没证据。 因为除了王小石,还有唐宝牛、方恨少和朱小腰三人,苏梦枕和狄飞惊就都没露面,直接回房休息去了。 铁手问向王小石:“关于令尊和令姐的近况你可了解?” 王小石道:“他说的应该是真的,楼子里有我的详细资料,他既然做了楼主,就不愁拿不到。” 铁手点头:“那便想办法救人吧。” 唐宝牛大嗓门:“白愁飞忒也不是个东西,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无情微微皱了眉:“救人之前,把你那些朋友从‘发梦二党’都带出来吧,白愁飞现在毕竟是官身,要找他们麻烦还是很容易的。” 王小石点点头,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有计划反击,惜在人手上实力不足,但我不想连累你们。毕竟这事牵涉帮会,几位师兄也是官身。” 唐宝牛大声道:“什么!你有我们在啊!” 王小石又无奈地笑了一下。 方恨少扯了扯唐宝牛的袖子。 唐宝牛不明所以,又抗声道:“咱们又不是外人,你只要开口,我姓唐的水里火里风里光里、刀下剑下拳下脚下,无有不去的,不有皱眉的!” 方恨少低声道:“算了吧。” 唐宝牛虎虎地道:“什么算了吧?!” 方恨少瞪了他一眼,“你真的要我说出来?” 唐宝牛虎视着他,“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方恨少摸摸鼻子,摇摇扇子,“他是嫌我们还不够称。” 唐宝牛虎吼了起来:“什么……” 王小石忙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有一计,但此举十分冒险,在武功上,至少要抵得住白愁飞的,万一不慎,那就弄巧反拙了。” 唐宝牛搔着头皮,“他说什么?我不懂。” 方恨少唉声道:“他是说:计划十分危险,要高手方才去得。” 唐宝牛奇道:“高手?我们不就是高手吗?” 方恨少也学他抓腮奇问:“是啊?你不就是个高手吗?我为什么还没有看出来?” 忘忧瞟王小石一眼:“你直说让我救人不就行了。” 王小石下意识的抚了抚肩窝:“这不是怕你气还没消……” 忘忧道:“放心吧,气你的已经消了。就算没消,也不耽误救人。” 无情忽然道:“救人和气人你选哪样?” -- 第270页 忘忧一听就知道他已经有了计划:“你们是要亲自出面帮小石头?那我当然选气人!” 无情道:“出面不行,只怕救人不着,反予蔡党口实,借此冲击世叔。” 唐宝牛撇一撇嘴,刚想说话,被方恨少拦住了。 忘忧笑了:“不能落口实啊,那易容还是蒙面?” 追命也笑道:“既然你气人拿手,便你说了算。” 唐宝牛瞪着老大一对牛眼看向方恨少:“那这事究竟有没有咱们俩和朱小腰的份?” 追命答道:“两位义薄云天,这次的事就谢过了,下次请早。” 唐宝牛咋么咋么滋味:“他们这是嫌咱们仨没用?” 方恨少道:“好像没算上朱小腰……” 朱小腰举起手里的酒坛子:“我给姑娘送酒。” 忘忧笑道:“嗯,小腰可有用了。” 方恨少哼哼唧唧的道:“幸好,也不是只有这一见大事能证明人有用的。” 唐宝牛这又不懂了,“什么大事?快说来听听。” 王小石忙道:“大方,你可别搞事,节外生枝。” 唐宝牛一听,更是兴味盎然,“大方,有啥要事,千万别漏了我的一份。” 方恨少折扇一展,徐徐拨扇了几下,道:“没事!没事!咱饱读圣贤书,走遍风云路,除了好事,咱什么也不干!”说罢,居然还“奸笑”三声,目光坚定的看了看忘忧,一副非让你承认我很有用的架势。 忘忧对方恨少的印象停留在让他去刑部请四大名捕中的一位,没想到他竟在刑部门口大喊着找人,请来的不是四大名捕,却是朱月明。为此,不但饶过了任劳任怨,方恨少自己也狠狠挨了一顿拳脚。 从那回起,方恨少就在心里给自己定了目标,一定要让忘忧看看自己平时“英明神武”的样子,而不是偶尔状况外的自己。 …… 心情甚是不错的白愁飞现在在做一件很不符合他身份的事,他在逛街购物。 这里是“发梦二党”的地盘,“发梦二党”明面上不参与“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的争端,以中立自居,暗地里也是支持风雨楼多些。“发梦二党”的帮众多是市井中人,苏梦枕在时,会尽可能的给他们提供些方便,不然花晴洲也不会把店子开到天泉山脚下去。 白愁飞闲逛的这条街是“发梦二党”中人最为集中的地方,所以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他只带了祥哥儿和欧阳意意这两个贴身护卫,混在人群之中,大群的人也围住他看热闹,他却依然鹤立鸡群,衣白不沾尘,跟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一比,简直是玉树临风。 他这摊子买两件衣,那摊档买双袜子,在那边的店铺又买了几支笔,到那儿的铺子再买块玉石。他还到酒楼喝茶,又在街边小食吃了碗面,还叫来了七两白干。他更请围观的老粗坐下来陪他喝酒。 看到一个妇人抱着个孩子,他也搂过来抱了一阵,还亲了一亲。不幸的是,就在他亲孩子的时候,孩子就在他衫上撒了一身的尿。 他并没有即时把孩子拿开。那妇人一迭声地道歉,他笑说:“怕什么?童子尿,旺财哩!大家发财!” 这回,大家都笑开了。于是跟白愁飞也没有了顾碍、亲切多了。白愁飞还去请教一个小贩刀切面怎么个切法。 这时候,有个鼻子里流了两条“青龙”的大孩子,扔了一块干屎撅子来。白愁飞给一大群人围拢着,他要施展轻功只怕先得把人推开,所以避不了。他也干脆不避了,于是臭屎撅就“叭”地砸在他干干净净、素素白白的衫上。 那大孩子还拍手唱骂道:“大白菜,飞不起,臭屎撅,配得起!” 一众人倒不好意思起来,面店的老板嘴角带着笑:“对不起,这孩子脑子有点昏昏的。他爹以前也是‘金风细雨楼’的人,还是你的部下,犯了小过,给你杀了。他妈哭得死去活来,大概说了几句冲撞你的话,后来,也给你手下轮/奸后杀了。自此之后,他就变得这般语无伦次了,白副楼主不要见怪。” 白愁飞听了,眼圈儿也红了。他掏了一把银子走过去,脸上又着了一块屎撅,这次,是湿的,臭气特别洋溢。 他避也不避,甚至连眼睛也不眨。 他把银子递给少年。少年不要,瞪着他。他塞到他手里,那少年眼圈也红了,忽然丢下银子,转身猛跑。 白愁飞向大家交代:“我不知道这件事。我回去一定查明是谁干的,以楼规处置,必不让如此丧心病狂者逍遥法外。” 大家都很有点感动,都纷纷说话了: “我们都不知道白副楼主是这般好心人。” “叫我为白愁飞就可以了。” “怎可以……您现在贵为‘金风细雨楼’的楼主——” “或者干脆叫我做白老二好了。” 大家都交头接耳:“看来,这白老二也真没架子。”“我看他太做作,别有用心。”“算了吧,就算造作,也总比崖岸自高的好。” 总之众说纷纭,直至白愁飞吃完了面,大赞好味,面店余老板就说:“副楼主喜欢,你天天来,我天天给你做吃的。” 白愁飞付了银子,还特别多给一锭黄金。 老板一怔:“这是什么?” 白愁飞竖起拇指道:“太好吃了,您特别费心,我特别打赏。” -- 第271页 在一旁的祥哥儿催说:“楼主一番心意,收起来吧。” 老板把脸色一沉,拿起勺子、筷子,继续捞面去,不再理他们。 白愁飞弄得一鼻子灰,讷讷地在那儿,祥哥儿怒道:“你怎么这般不识好歹!” 那老板却说:“我们这儿,热情招待,只当你是朋友。你多金要赏,大可到迎春阁去,不必来这儿充阔。”围观的人也哂笑散去。 白愁飞含笑道歉,欠身离去。 经这一出,围着他的人渐渐少了。 在行馆里把衣衫换过身子洗净后的白愁飞低声吩咐道:“刚才那个撒尿的孩子,还有他母亲,别忘了那面店老板,以及说我别有用心的那个行人,在一个月内分别杀掉,全要做得不动声色,死于自然,决不可使人生疑。知道吗?还有那扔屎撅子的,抓回来,交给任劳、任怨,我要他活足一个月。” 第153章 代代代 祥哥儿马上垂首答:“是。” 欧阳意意忽然问祥哥儿:“你为什么面颊忽起鸡皮疙瘩?心寒是不。” 祥哥儿疾道:“这些人不知好歹,自然该死,没啥好心寒的。” 白愁飞盯着他,他的语调虽然很低沉,但每一句话都要比钉子还锋锐:“你忠于我,自然有锦绣前程。无毒不丈夫,当然只是用来对付那些反对我的人。” 祥哥儿又垂手答:“是。知道了。” 白愁飞笑笑又道:“王小石收买人心,我也不能落人之后。以后这种巡游套交情的事,虽然讨厌,但还得抽空多做。” 祥哥儿恭声道:“楼主明见万里,洞烛机先。” “这也不算什么。”白愁飞哂然道,“只不过,王小石花多少心机,咱们也可以放一样的,就不信大家都生定了跟他。” “楼主只要小施手段,”祥哥儿躬身道,“王小石必败无疑。” 欧阳意意突然冷笑。 白愁飞一面步出行铺,走到街上,一面问:“你笑什么?” 欧阳意意目光落在远处:“那些一直都在监视我们的人里有好几个跟王小石交好的,他们正猜我们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异变突起,七个杀手分七个不同的方位挤向白愁飞。 有的早埋伏在那儿,化装成路人,挨着白愁飞就动手。有的是飞身掠来。有的是还踩着众人头顶扑至。 这一战非常酷烈,也很短促。刀光血影,血肉横飞,许多走避不及的民众百姓,都受了牵连。 白愁飞似乎也受了伤,伤得还不轻。 “住手!别动手!有话好说!”一名“发梦二党”的子弟大声阻止,但反而迎来了当面一刀。 最后,七名杀手不能得手,各自溜了,逃得比来得还快。 只有一名给逮着,是被白愁飞一把抓住的。 欧阳意意的飞钅它捺着这人的咽喉:“快说!是谁主使的?!你只有一个机会!” 那人不说,就马上听到那钅它锋铡入他的颈肌的惨响。他惨嚎起来:“我说我说……是王小石,王小石叫我——” 白愁飞脸色惨然,许是受的伤太重了,他有点摇摇欲坠。 欧阳意意一掣肘,“嗤”的一声,斩上了那杀手的咽喉。 从白愁飞一露面就监视他的蔡水择见势不妙,想制止,大呼:“别——” 但已来不及,杀手的脖子喷出血箭,倒了下去。谁都没注意,一道青芒在飞钅它贴肉时飞快的过了一下。 这时,本来熙攘热闹的大街,已变成人翻车卧,一片凄落。不少人倒地呻/吟,大都是无辜百姓。 白愁飞恨声向天大呼道:“王小石啊王小石!我本要找你议和,可你实在太狠了,竟下此毒手……”捂着胸口喘了口气,“王小石,你要是不服,与我光明正大地交手便是!而今我人在‘发梦二党’的地头上,你要联合他们取我性命还不易如反掌,又何需这般鬼鬼祟祟累死了这么多无辜呢?” 再喘口气,白愁飞嘶声道:“你装神扮鬼,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苏老大也是给你只手遮天害得死无——” 忽听一人笑道:“你在这呛天呼地的做什么?新学会的泼妇骂街?” 白愁飞本正七情上脸,全情投入,演出忘我,唱做俱佳,声泪俱下,如痴如醉之际,忽听这句话自一旁响起。 转头,一身藕色劲装的忘忧立在不远处,而在她身后,一群人正往此处赶来。 白愁飞心里登时一翻,口中却道:“忘忧你不要因爱障目,哪怕大哥不在了,王小石也不是良配。” 忘忧手上不停,给受伤的百姓们点穴止血,做些急救。“为了演一出你大仁大义的戏,便连累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你果然够狠。” 白愁飞道:“敢情忘忧也是王小石的帮手,见他杀人不着只好出来善后,再说些废话挽回面子。只是你如此偏帮于他,诸葛神侯可知道?还是神侯府已经决定要捧王小石上位了,这倒可以理解,毕竟份数同门,他得了势,神侯府也能有好处。” 忘忧在他说话的功夫已经医治了十几个人,虽只简单的止血接骨,却大大得了众人的好感。 远处的人现在也到了近前。为首的是花晴洲,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他已经成长了不少,吩咐身后的“发梦二党”子弟道:“去把附近的外伤大夫都请来,你们身上的伤药也都拿出来,帮伤者包扎。” -- 第272页 白愁飞勾唇笑道:“怎么,花党魁的公子也倾慕这位‘小医仙’吗?但是人家怕是看不上呢。” 花晴洲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白楼主……哦,不对,白‘代’楼主。您先看看这几个人吧。” 花晴洲一指,有“发梦二党”的子弟抬出六个人来,统统僵硬的木雕石像一般。 忘忧给所有受伤的百姓紧急医治之后,起身替花晴洲挡住了白愁飞的目光。“白愁飞,来认认,这六个是不是刚才刺杀你的人。” 白愁飞犹豫了一下:“适才他们来的快去的也快,我并没有看清。” 忘忧点头:“说得过去。”又扬声道,“众位父老可看清是谁伤的你们吗?”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左边第二个,我的胳膊就是他砍的!”“穿深蓝短打的,他踢断了我的腿。”“身量最高的那个,就是他扑过来打的我。”…… 忘忧看了眼白愁飞苍白的脸 :“有没有能拿出物证来的?” 又是一阵乱。“衣襟上有手印的那个,那手印是我抓了一把留下的!”“左腰有伤的,那伤是我砍的。”“灰色衣服那个,他冲过来要杀人,我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肯定有印子。”…… 忘忧看向白愁飞:“看来这些人都比白愁飞你记性好。几位兄弟帮忙把他们的遮脸布去了吧,也让众位看看都是谁下的毒手。” 白愁飞头也不转,“嗤”的一声,一指已破空急弹而出,打向去摘人遮脸布的汉子。 但那块布还是给摘了下来。 忘忧手里持着软剑,不管白愁飞弹几次,弹向谁,都中不了。 白愁飞的脸色已经由苍白转黑了:“你别逼我。” 忘忧冷笑:“就不。这里这么多人,你还能全部灭了口不成?” 白愁飞目露凶光:“有何不可?我奉命护卫京畿,杀几个叛党暴匪不光无罪,反而有功才是。” 一个宽厚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叛党暴匪在哪里,还请白‘代’楼主指明。”一个“代”字咬得格外重些。 说话的人离此地尚远,但声音却如同在众人耳边响起一般,可见来人内力深厚。 忘忧冲花晴洲道:“让你的人去报官,没想到直接把铁手请来了啊。” 花晴洲道:“那不是更好,有‘四大名捕’中的铁手铁二爷在,众位一会直接跟他告状就是,定能查清案情,还各位一个公道。” 白愁飞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铁手带着一群身穿官服的捕快已经到了近前:“白‘代’楼主说的叛党暴匪在哪里?在下不才,拿人还是做得来的。”“代”字加重音。 白愁飞咬牙道:“铁二爷听岔了,我只是在给忘忧姑娘解释职责。这些人是王小石派来刺杀我的刺客杀伤的。” 铁手笑道:“白‘代’楼主这么快便找到了指使者啊,请问证人在哪,我带证人回刑部问一问,没什么问题的话便可去拿王小石归案了。”一句一个“代”,叫的白愁飞脸色发青。 白愁飞道:“证人也是刺客之一,交代了一句之后,便被因为再次偷袭,被我这侍卫杀……” 忘忧蹲在那人身边,下手如飞连点几处大穴,装模作样的拍拍心口:“好险好险,幸好偏了一些,不然还真救不回来了。” 欧阳意意如同活见了鬼一般看着那具“尸体”动了动。忘忧在他身上拍了一下,说道:“铁二爷找人抬走吧,轻着些就是。” 铁手道:“刑部的医官可没你这么好的医术,直接抬去神侯府吧,反正在哪问都一样。” 白愁飞拦道:“不是我不信铁二爷和忘忧姑娘的为人,只是二爷毕竟和王小石是同门,又与我有过误会,二爷还是避嫌的好。” 忘忧道:“白愁飞,我都替你把刺客抓回来了,你怎么还认为我是王小石那头的。” 铁手看看僵硬不动的几人:“原来是你抓的啊,没抓错人吧,我怎么看着像是‘金风细雨楼’的人?白‘代’楼主可认识?” 白愁飞道:“王小石曾经是楼子里的三楼主,收些人为他卖命很正常吧。” “非常正常。”铁手道:“不过,忘忧一个姑娘家,单枪匹马就把六个都抓了回来,白‘代’楼主却……” 欧阳意意忍不住道:“我们楼主这回只带了我们两个侍卫,又怕刺客过多伤及无辜,这才没有追击的。” 祥哥儿也说道:“楼主也是乍闻结义兄弟王小石派人刺杀于他,才一时感慨忘了抓人。” 白愁飞看看忘忧:“况且,忘忧姑娘的轻功和定身功夫不说冠绝天下,可也差不多了吧,在下我也是比不上的。” 铁手点头:“这样啊,那白‘代’楼主以后出门可要多带些侍卫了,只两位怕是不大够。” “好说,好说。多谢二爷关心了。”白愁飞对这些被押住的人道:“虽然你们背叛于我,但毕竟曾经是楼子里的兄弟,你们不仁我却不能不义。你们的家人就都不用担心了,楼子里定会‘好好照顾’的。”威胁之意呼之欲出。 作者有话要说:  “钅它”金字旁一个它,jj竟然显示的是口口,这个字招谁惹谁了…… 第154章 演完了 铁手看看一动也动不了的几人,叹气道:“哎……真是可惜啊,这几位都是‘金风细雨楼’的精英吧,昔日的‘一百零八公案’怕是凑不齐了。” -- 第273页 忘忧惊奇道:“他们都是‘一百零八公案’里的人啊,那岂不是白愁飞一手栽培提拔的?这忘恩负义的名声一背上,可就终身洗不掉了,家人也会受连累吧,不定过的多凄惨呢。要是我,就老实交代了,求一求有本事的人,把家人接出来见一见,日后嘛,咳咳……也好安排不是。” 白愁飞眼看着有两个人原来脸色一片灰败,听了忘忧的话却恢复了不少血色。心中恨极,面上却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一百零八公案’虽是我一手栽培提拔的,但一直以来带领他们的却是另有其人,那位兄弟待下略显严苛,我已经责备过他了。说起来,这几位背叛也不全是他们的错,我若早些发现,定能阻止他们误入歧途。国有国法,众位兄弟所犯之罪,我也会亲自请相爷代为求情,尽量保住各位兄弟的性命。家人托付给谁也不如自己照看放心不是。” 铁手道:“白‘代’楼主果然‘仁义’的很,这样‘仁义’的‘代’楼主怎么总有宵小意图不轨呢?” 说话间,铁手平平推出一掌,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便掉下个人来,直接摔在地上,跌的头破血流。 白愁飞在铁手推掌出去的时候已经动了,但忘忧比他更快,已经一掌锁住了那人的全身。白愁飞恨得目眦尽裂:“铁二爷和忘忧姑娘这是做什么?” 铁手无辜的道:“难道这位不是风雨楼‘一百零八公案’的首领,那位因为待下严苛而被白‘代’楼主责备过的梁何?” “是又如何?” 忘忧道:“不如何,只是你白‘代’楼主只带了两个护卫出门,那这个人必是藏在暗处伺机不轨。二爷身为刑捕,怎可放任不管,我已经动手帮你抓了刺客,也就不在乎多帮你解决一个潜在刺客了。不用谢我,我是被你的‘仁义’感动的。” 白愁飞恨得牙痒:“他毕竟不曾做出什么错事,二爷和忘忧姑娘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让我带回楼子处置可好?” 忘忧苦着脸摇头:“不好。我最看不得好心没好报的事,二爷定要把这个叫梁什么的带走,拿大板子好好给他开开窍,让他好好了解自己跟了怎样‘仁义’的楼主才是。哦,错了,是‘代’楼主。” 铁手微笑抚掌:“极是,有的人就该好好‘吃’些教训,才会长些记性。” 他的手格外大些,被称为武林中最有分量的一双手。但对白愁飞,这双手也曾一顿耳光打得自己一个月不敢见人,颜面扫地、威信无踪。 白愁飞咬牙道:“既然铁二爷不给白某这个脸面,梁何你便走一趟刑部吧。你且记得,若有人逾越国法,哪怕多加一指于你,我也不会放过他。” 忘忧笑得眉眼弯弯:“白‘代’楼主这话说的,好像你不答应他就能不去似的。这样,‘代’楼主用你能想到的任何办法,只要让这人动上一动,哪怕只眨眨眼,那他该受的刑罚,我便以身替之可好?” 白愁飞压下火气:“忘忧说笑了,我不过白嘱咐一句,让梁何好生配合而已。” 铁手清了清嗓子道:“如此,我便带这些人回刑部了,忘忧一起,到了刑部给他们解开嘴上禁制,不然可没法审了。” 忘忧笑眯眯的应一声,可爱又乖巧。 铁手道:“还有,你跟王小石玩得好,这边若是审得没问题,便劝他自首吧。” 忘忧叹气道:“我现在可不知道王小石人在哪,他跟我说有人绑架了他爹爹和姐姐,他要请高手帮他救人去。……哎?那个是不是他请的人?” 白愁飞猛抬头,只见一个大大的纸鸢自长空掠过。 ——不。不是纸鸢。而是人。 人自空中飞过,真的“飞”过! 真有这种人,这样子的轻功,已几乎不叫“跳”、“跃”、“掠”了,而是真的“飞行”了。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人还不是一个人腾空“飞过”的,而一左一右,夹着两个人:一个年纪较大的男子,一个年纪较轻的女子。 白愁飞一望过去心中就是一沉,祥哥儿却已失声叫了出来:“他救了王天六和王紫萍!” 这两人是白愁飞手上要来控制王小石的“杀手锏”!而今竟给“救走了”!这还得了! 忘忧笑道:“王小石说的果然没错,白愁飞你一直很关心他家人啊,你一提醒,他爹爹和姐姐就被人绑架了,你的侍卫不光一眼认出,还能叫出名字来。” 白愁飞道:“铁二爷和忘忧姑娘自便,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 铁手却慢条斯理的一拦:“别急啊,你的要事再要,也得一件一件处理不是。先跟我回刑部做个笔录吧,描述清楚些,这位梁何兄弟也少受些苦楚不是。” 自铁手拦住他的同时,白愁飞悄悄打了个手势,这个手势一出,这条大街和附属于它的十几条小巷,至少少了十七八人。这些人分不同的身法和方式,全面兜截这“飞行中的三人”。 背对小巷的铁手和忘忧,还有一众捕快们都没发觉。白愁飞稍微松了口气,专心应付起面前的铁手来。 白愁飞到这里逛街,看来一副大方亲民,全不设防的样子。实际上身边有二十八名高手暗中保护着他,被铁手一掌打得滚下树来的梁何便是其中之一。 忘忧和铁手拖了白愁飞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慢悠悠的走了。 -- 第274页 白愁飞恨声道:“派孙鱼赶去那儿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给人发现了人质,还把人给救走了,却连一个讯号都不发!” 祥哥儿立刻转身去安排。 跟着白愁飞的都是“风雨楼”新提拔上来的精英,一面追赶一面堵截,直追到掌了灯,追到人人只剩下半条命,才终于把那纸鸢一般的人和两个他一手救出来的人追到了街的死角处。 这里只有一所大宅。大门前高挂了两只红灯笼,左书“舍”字,右写“予”字。 白愁飞因为被拖住,到的稍晚。问道:“你们亲眼看着人进了这所宅子?” 足有七八个人一起点头。 “这是什么人的房子?” 欧阳意意已经问了一圈:“现在还不知道。” 白愁飞又问:“他的样子如何?” 欧阳意意道:“所有追截的人,没有一个来得及赶到他前面的。” 白愁飞竖眉,“一个也没有?居高临下的也看不见?” 忽听一人远远地道:“我看见。” 白愁飞下令:“过来。” 那人过来。 白愁飞:“你看见什么了?” “当时我伏在一棵榆树上,他正好经过,我瞥了一眼。” “怎么个样子?” “他戴着个面具。” “什么面具?” “这个……” “讲!”白愁飞吼道。 “一个纯黑色的面具,上面写着三个字。” 欧阳意意斥道:“什么字?一次说完!” “‘白愁飞’,黑面具上面用白色写着‘白愁飞’三个字。” 白愁飞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好得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天就把庙也一把火烧了,看他爬不爬出来面世!” 白愁飞说完便去敲门。欧阳意意已经做好了强行攻破大门的准备,没想到白愁飞一敲之下,门竟然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人,相貌堂堂英俊挺拔,透着一种凶狠精悍的戾气。他腰间斜插着一把剑,一把普通但没有鞘的剑。这剑看似随手就插了上去,但白愁飞只瞥上一眼就知道:天底下决没有比这把剑的插法,能更令眼前的青年人更快、更易、更方便拔剑出击的位置了。 “冷血?”白愁飞当下退了一步:“你身为捕役,窝藏要犯,知法犯法,可是罪加一等。” “你身为黑道帮会领袖,竟然在公差面前,妄图讹称行骗颠倒黑白,明目张胆迫害良善。既是法理难容,天理亦是难容。” “你——”白愁飞强抑懊怒,长身道,“来人呀,给我进去搜。” 冷血二话不说,“刷”地拔出了剑,剑尖直举向天。 忽听有人懒洋洋地笑问:“——什么事呀?巴拉妈羔子的……” 一声轻咳把那人即将要出口的粗话堵了回去。 虬髯豪士讪讪而笑,目光往屋内飘了下。 白愁飞见了他,上前行稽首之礼,“舒大人。” 满嘴粗话的是负责皇城戍守的兵马大统领舒无戏。跟在他后面坐着轮椅的是刚才发出轻咳的无情。 有舒无戏这么个在皇上御前大红的官儿,白愁飞如果日后还想晋升,就实在不能在这出什么岔子了。 “盛大人。”白愁飞先向无情招呼:“您也在这儿?很奇怪,怎么好像到处都有盛大人份儿似的,这当捕快的差事,必定因天下太平而轻松得紧吧?” 无情道:“也不尽然。你就别小看这皇城,大白天当街杀人,才入黑满街追人的事,倒是常见。不费心看看,可有负皇恩浩荡啊!” 白愁飞干笑道:“怕只怕平民百姓本无事,倒是吃公门饭的假公济私,借位枉法,当真个无法无天、欺上瞒下了。” 无情扬起一只眉毛道:“有这样的事情吗?” “大捕头行动不便,少出来跟贫民打成一片吧?连这种事都不晓得吗?” “听说白‘代’楼主今日也是来追剿贼人的?” “好说好说,我也是深受皇恩,只想为地方平靖,尽一份力。” “结果却追上门来了。” “得罪得罪,我本追的是贼,却追入了官门了。” “胡说!”舒无戏咕哝叱道,似犹未睡醒,“这是我家!” 白愁飞语音一窒。 无情反问:“既然白‘代’楼主率众当街追杀的是逃犯,那么,请问犯人姓甚名谁?所犯何事?如何逃脱?自何处逃脱呢?权且一一道来,容或在下为你一齐缉捕逃犯如何?” 白愁飞一时说不出话来。该怎么说呢?要是说:追的是王天六和王紫萍,自己可要先认了绑架之罪。如果追的是那纸鸢一般的人,那么又所为何事呢?况且,也不知那是谁。这一旦说了出来,只怕讨人未得,罪已先行自认,加上有舒无戏在旁为证,只怕不易翻身。 无情就坐在那儿祥笑着,仿佛在说:要打这种官腔,我可是专业的呢!给你三十寸不烂之舌也争不过我! 白愁飞只有冷哼道:“好,算我看走了眼,就此告罪。” 舒无戏这时说话了:“你奶奶的!咱知道你这个帮会是有蔡相爷撑腰,所以到处充字号也没人敢惹。你娘的就你有种,没踩着大爷咱的尾巴我也不吭。但要是你无故把无辜良善禁锢施刑,还当街追杀,这种事给咱晓得了,就算相爷亲至,咱也要请官家来评评道理,这不叫胡作非为吗!” -- 第275页 白愁飞忙道:“是,是,是,没这种事。我前些时候倒是请了几位远客来京,但都是龙八太爷的远房亲戚,我是奉命接待而已,舒爷莫要误会。” 舒无戏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是误会就最好。那你还要什么东西?这儿还有什么你要的?” 忍了再忍之后,白愁飞躬身道:“没……没有了。” 无情反问:“白‘代’楼主不是丢了人吗?” 白愁飞冷笑道:“反正人已丢了,还嫌丢不够吗?舒爷请了,这就告退了。” 一行人自舒无戏府邸狼狈退出。 忘忧跳出来,笑眯眯的道:“咱们这边的戏算是演完了吧。” 无情点头:“演完了,接下来等王小石把人救出来便是。” 忘忧忽然想到另一件事:“我知道舒大人官位高,那小余哥呢,你们和白愁飞比,谁官比较大?” 无情无奈的道:“按品级的话,我们比他高半级。” “那为什么他怕舒大人,不怕你们呢?” 舒无戏笑道:“老子……老夫好歹算是天子近臣,哪怕官没他大都是大大不能得罪的。他们四个位高,权却不重,不如那狗东西有调兵权,且也管不着他,所以才敢这样放肆。” 忘忧点点头:“等小夏哥把证据收齐了,就可以抓他了对不对。” 冷血道:“白愁飞的事,怕是会按江湖规矩来,直接被苏梦枕杀掉。” 忘忧哼一声:“那抓的那个人不就没用了吗,而且直接死掉也太便宜他了,你没看见死伤的百姓有多惨。” 冷血道:“跟长空帮的血案血案比起来,你看到的已经不算惨了。” “那更不能让他那么痛快的死掉了,” 无情感兴趣的问道:“那你想怎么处置他?揍一顿再杀?” 忘忧道:“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总之,做了那么多坏事的人不配痛快的死掉。” 虽然气,但真让她处置却又没办法。无情语气放缓:“今天见到那许多伤者,又痛得很了吧。” 忘忧低头,冷血伸手拍拍她的发顶:“放心,不会让他好过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大爷和白愁飞的话基本照搬原著,大爷嘴炮满级啊有木有!又刚又萌! 舒无戏那满嘴脏话,还是简略一点,挑了几句能看的用了。 今天没了哈,作者酱已经被抽空…… 感谢在2020-04-11 11:44:46~2020-04-13 11:5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8616784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5章 试验下 众人再见时已经不复上一次的沉重,气氛很是欢乐轻松。 像只大鹏鸟一般带着两个人在天上飞的是追命,被他带着的两个,假扮王天六的叫做梁色,本是“太平门”梁家的人,后改投花枯发门下,最是擅长轻功。扮作王紫萍的则是外号为“老天爷”的何小河。 追命挟着他们故意追引,白愁飞果然沉不住气,派了心腹孙鱼去查看。王小石便追着孙鱼成功找到了关押自己老爹和姐姐的地方:“八爷庒”。 这里还要感谢一个……一只小朋友。乖乖在王小石寻到地方后,就引了铁手过去,拿着刑部搜查令摆明车马要搜救被绑架的人。 八爷庒那处本来就是蔡京用来关押和他作对的仁人志士的私牢,负责看守的龙八、多指头陀等人自是不敢让“四大名捕”盯上,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王小石带人离开。 这里唯一挺委屈的人就是孙鱼了,忘忧听王小石说完经过后很是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孙鱼是白愁飞的心腹,也只有做到心腹的位置上才能代他去查看情况。但是在蔡京一党地位甚高的多指头陀认定了他是奸细,是直接把王小石带来救人的,不由分说就要下手打杀。王小石想为孙鱼说话却怕越描越黑,所以干脆一起带了出来。 真惨啊,这一带回来怕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了。 从“八爷庒”那等看守严密的地方脱身,又怎少得了受伤挂彩。王小石还好,多是些皮肉伤。但是孙鱼那身内伤加外伤的惨劲,若不是王小石尽全力带他出来,之凭他自己怕是早去见阎王了。 忘忧从身上的百宝囊里摸出一颗治疗内伤的丸药来让他吃了,都这么惨了还是少受些疼吧。 “师父早知道那多指头陀是蔡京安排在他身边的棋子。”王小石说道:“不然他老人家也不会坦然接受他的供养。反正花的是蔡京的银子,所以师父扩建白须园,养珍禽异兽,赈灾救难,用得一点也不歉愧。同时也暗自留心,跟他相处如常,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这话我也跟多指头陀和龙八说了,但是他们都不信,认定是我在袒护孙鱼,真真是百口莫辩啊。” 无情淡淡的道:“到不一定是‘认定’,可能只是‘咬定’而已,不然他们怎么跟蔡京和白愁飞交代。现在揪出‘潜伏’在白愁飞身边的‘内奸’,那看护失败的责任就落不到他们头上了,不光无过,反而有功。” 王小石瞬间明了:“原来是这样啊……”同情加个更字。 忘忧简直要咧嘴了,好惨一“心腹”。 本来以为是误会,只要是误会就还有解释清的可能。现在却是误会加蓄意栽赃,永远洗不清了。 -- 第276页 王紫萍看看脸上表情几乎一模一样的王小石和忘忧,眼睛亮了一亮:“这位小妹子怎么称呼?今年多大了?” 忘忧知道她是王小石的姐姐,先有三分好感,张口就要答话。王小石却知道自家姐姐这个表情代表什么,从小到大他见过的可不止一回,毕竟他是个平均一年失恋一次的人…… “姐!姐姐!这是忘忧姑娘,神侯府的大小姐。” 忘忧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这么介绍,不过也没说错:“姐姐叫我忘忧就行。” 王紫萍被王小石一句“侯府大小姐”的身份浇灭的熊熊八卦之火又被忘忧一声“姐姐”叫的再次燃烧起来。开心的应了一声后道:“忘忧生的可真好,姐姐再没见过比你漂亮的姑娘了。” 被夸了,忘忧笑得眉眼弯弯,王小石却把眉头皱得死紧,冲忘忧抱歉的一笑,拉着王紫萍到一旁明说。 聊天的人被拉走了,忘忧转头加入另外一堆人的话题:“你们在说什么呢?” 追命道:“正好,你也来说说。之前在巷口,小石头和白愁飞借着琴音筝音也算交过手了,你看得出他们谁比较高明吗?” 忘忧笑笑:“当然看得出,这不很明显吗?” “哦?”铁手捧场的催道:“哪里明显了,快说说。” 忘忧给了他一个很上道的满意笑容,说道:“当然是小余哥比较厉害了!……怎么,我说的不对?” 追命笑道:“不是不对,我们讨论的是小石头和白愁飞。” 忘忧撇嘴:“真没眼光,那会最可看的明明是小余哥,你们竟然有心情去看别人。那会小余哥以音入心境,承载的是王小石和白愁飞两个人的内力,还要奏曲调和引导,不然琴非破掉不可,忙成这样手下的曲子竟然还没出错,多厉害啊。要知道小余哥用的可不是内力,只用潜力能做成这样,怕是天下做得到的也就一手之数。” 冷血听了她的解说,回想一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嗯,大师兄很厉害……” 不知想到了什么,冷血的眼睛扫了忘忧一下,又看了看无情。过了一会,又看了一遍…… ~~~~~~~~~~~~~~~~~ 晚上,照样上小楼给无情安枕,无情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却是:“以后晚上不必过来了。” “为什么?你能睡得好了?”忘忧问道。 无情道:“不是,你抓紧时间研究‘鹤顶蓝’吧,早日给苏梦枕解毒。连当街杀人灭口的事都敢想,不能再这样放任白愁飞了。” 忘忧问道:“只是想,他真做得出?” 无情道:“我只知道他有这想法,并且做得到。若真孤注一掷,那无辜人的血就够把咱们淹死了。” 忘忧明白了:“好,我会尽快的。不过晚上抽空过来一下的时间还是有的吧。” 无情露出一个十分好看的笑,眼神里有种形容不出的感觉……温和?温暖?温柔?好像都不贴切…… “我还不知道你,碰上树先生那等医痴,怕是连吃饭睡觉都会忘记。若是让你中途停下来照顾我,不但会打乱你们的思路和节奏,估计也会被他骂好久吧。” 忘忧揶揄:“哦~~原来是怕被骂啊。” 无情神色不改:“我倒是已经习惯了,就怕你受不得。” “树大夫会连我一起骂?” 无情道:“所谓医痴,研究起医术来,连自己的命都顾不得,你说会不会连你一起骂?” 忘忧想到初次见面被抓着连续问了三个时辰的恐怖经历,不禁感叹:“他这医术还真没白研究,至少自己身体就好得很呢,说多久话都不嫌累。” …… 运功助无情睡下后,忘忧熄了灯,准备回小园休息。灯一灭,就显出格外明亮的月光来。忘忧早过糊涂了,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十五。到窗边一看,月亮又圆又亮,就当是十五好了。 欣赏了一会,转身欲走,却一眼看见床上被柔和月光笼罩的无情。原来是忘了给他放帐子,走近床边,伸手去拉帐勾,却怎么也不想动了。 这个人……好看到犯规了啊…… 想到今天还没对人家“动手动脚”,忘忧偷笑一下,伸手碰了碰无情的唇。和梦里一样的触感呢……不对啊,梦里根本没用手碰,用的是…… 要不然试试?有助于验证判断嘛。 不过判断了又能怎么样呢?至少能知道自己的唇和手指的感觉是不是一样的。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不管了,反正多知道些比少知道要好吧。没准以后能用在治病救人上呢。 对,有可能。既然是为了治病救人,那就非做不可了,医者父母心,哪分什么男女啊…… 忘忧心里自问自答了好久,面上自疑自笑了好久,终于决定了。 向前踏出了坚定的一步……一步踏在脚踏上,发出“咚”的一声。赶紧蹲下按住床边的小桌子,可别再有什么余韵了…… 又等了一会,无情睡得好好的。这回小心翼翼的接近,忘忧只觉得耳中全是自己的心跳声,且越来越响,越来越快。 俯身,这个平时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今晚却需要拿出几乎全部的勇气才做得出。离得近了,忘忧觉得自己的脸也烧了起来,简直热到快不能呼吸了。快试快试,小楼太热,试完了出去凉快下。 心中好生催促了自己一番,忘忧终于用唇碰上了无情的唇。 -- 第277页 碰、挨、贴、离,现实中只过了一眨眼加一刹那,忘忧却觉得好像经过一场大战之后得到了胜利一般,又累,又喘,又喜…… 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小楼,整个人快成了一道虚影。她自然不知道,床上的无情在她走后睁开了眼睛。如果她能稍微留心一点点,马上就能发现,自脚踏一响之后,无情的呼吸就和之前睡着时不大一样了。进而也就能发现他的脸红了,睫毛抖了,喉结还动了动呢。但这只是如果,第一次做这种事的小姑娘一点都没发现呢…… 无情心中说不出的感觉,这家伙是开始怀疑那所谓的“梦”了吗?还是……有了少女情思,知慕少艾?一定是这阵子被她用内功助眠习惯了,无情整宿都再没睡着。若是能把脑子里乱成一团麻的思绪抽出来,怕是能装满一屋子还多吧。 …… 躺在床上,忘忧抱着被子打了个滚,心里拼命暗示自己,这是为了研究医术,为了治病救人…… 如此反复多次后,终于有了睡意。 脑子里突然蹦出个词来:“宠溺”。 怎么会想起这么个词呢?这词是形容什么的? 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可能是形容一种又温暖、又温和、又温柔的目光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一更哈,昨天的已经掏空了存稿箱,让我单更缓两天…… 比心~ 第156章 治好了 研究毒药本来就是又枯燥又繁琐的事,何况是毒中之毒的“鹤顶蓝”。忘忧和天/衣居士两人还好,树大夫却是真的像无情说的那样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幸亏所有的试验都是以忘忧的“生字诀”为主,她一罢工,树大夫不停也得停,这才没有真的不吃不睡。 树大夫今天心情不错:“昨天试药的羊现在还活着,用这些牲畜试药到底不准,要是能弄个活人来就好了,说不定不光解毒,连解药都做出来了。” 忘忧撇嘴:“弄‘个’人?刚开始的老鼠毒死多少只了都,要是用人试药,恐怕这里就得变成秋后的刑场了。” 树大夫叹口气,只得作罢。 ~~~~~~~~~~~~~~~~~~ 这天,苏梦枕沐浴更衣之后,躺在了一块木板上。树大夫极其熟练的抄起绳子就要绑,被天/衣居士哭笑不得的拦住:“看好了,这可是真人。” 树大夫讪讪一笑:“对不住对不住,这些日子习惯了……都怪小丫头,天天念叨要把试验用的……当成他本人。” 才不会告诉他,这绳子是用来捆那些和苏梦枕体重差不多的猪的。忘忧安慰自己的想:至少这块木板给他换过了不是,堂堂楼主嘛。 楼猪……楼主苏梦枕倒显得比三个医者还淡定:“偏劳众位了。” 屋里除了病人和医者外,诸葛先生也在,哪怕忘忧再三保证不会出现上次那种情况,他还是觉得自己在现场更能放心些。 定了定神之后,忘忧问道:“苏公子可准备好了?” 苏梦枕好脾气到简直没了脾气……也真的是没脾气。“自是随医者的心态,忘忧平时试验也要问问那些牲畜有没有准备好吗?” “呃……那居士和树大夫准备好了没?” 天/衣居士一贯清朗温和:“自然,等老树准备好了就动手引毒吧。” 树大夫明显比平时紧张,深深吸了几口气后捻了金针在手中。真正动起手来,就顾不上躺着的是苏梦枕还是猪了,只记得提醒自己这个要解毒的比平时的皮薄就是了。 鹤顶蓝的药性被缓缓激发,苏梦枕觉得痛感渐渐明显起来时,忘忧的“生字诀”也发动了,一寸寸修补着被毒性破坏的肌肉骨骼。 这天,等在屋外的王小石是全天下最抓狂的人。 “跟我想的一样,‘生字诀’治起他来,要比治……别的容易很多。按之前商量的来吧,我控制得住。”这是忘忧的声音,王小石听到后松了口气。 “嘿嘿,苏公子啊苏公子,看来这一刀你是挨定了!”树大夫的声音,王小石又提起心来。 “疼吗?”忘忧在问。 “还好,尚不用忍着。”苏梦枕答道。王小石心落回原处。 “那老夫就动手了。”自家师父的声音。王小石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久久的没有了声音,王小石急得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铁器碰撞的细小声音传来,王小石的心简直要从嘴里跳出来。 “苏梦枕,现在要给你开个口子,会有点疼……放松点,这么紧张可还怎么进行,不就切个口子吗。”忘忧埋怨道。王小石简直想要去推门了,能让苏梦枕紧张到无法进行治疗的得是什么样的情况…… “老树,你要不行就换我来,病人都没怎么样你这医者倒先手抖起来。”天/衣居士的声音。王小石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原来紧张的是树大夫。 “绝不!开腹取物啊,我说什么也得亲自动手!”树大夫说道。啥?不是解毒吗?怎么还要开腹取物?难道说的也不是大哥?王小石呆立不动,等着听下文。 “您只管动手,我受得住,了不得是切得难看些,苏某一个大男人,又不怕留疤。”苏梦枕很是轻松的说道。 真的是大哥!大哥要被开腹了!王小石冷汗涔涔而下。 忘忧软软的声音,很是柔和:“准备好了吗?那我属三个数。一,二……”“嗯!”“三……”明显是数到二就动手了,苏梦枕发出了一声轻哼。 -- 第278页 “哈哈哈哈……”几个人的笑声传出。 王小石双腿发软,扶着墙缓缓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笑声也同样在外面稍远处响起。无情和冷血在树下下棋,铁手和追命在给冷血支招,休沐日,人很齐。 追命扬声道:“忘忧啊,王小石真的坐在地上了!” 屋里的忘忧也扬声道:“苏梦枕也真的看了一圈不知道说什么好呢。” 又是一阵大笑,里面外面都是,王小石夹在中间,托着下巴感叹自己交友不慎……不对,里面笑得最大声的那个是自己师父…… 忘忧笑够了,看看苏梦枕:“怎么,我只说要数三个数,又没说数到几动手,你自己理解错了,不能怪我。” 苏梦枕道:“怎会怪你,谢你这番心意还来不及,总是让我不至紧张的法子罢了。” 忘忧道:“也不全是为你,至少让树大夫也有点盼头,这刀可不是切的又稳又准。” 树大夫自己也相当满意:“大小深浅都正好,以后想学刘伶也没问题。” 魏晋狂士刘伶,喝醉了爱裸奔…… 这下可好,直到治疗结束,忘忧都没把想象中苏梦枕裸奔的样子从脑子里完全赶出去…… 这次治疗,不光解了他身上中的所有的毒,连沉疴已久的病体也治好了大半,还借着药性化掉了肺上的恶瘤。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鹤顶蓝”也当真称得上是神药了。当然,前提是有“生字诀”能修复断裂。 每天运功助他恢复,再次给苏梦枕把脉之后,忘忧开心的宣布:“以后,你四舍五入、马马虎虎、大概、差不多算是个健康的人了。” 最开心的不是苏梦枕本人,也可能是他习惯了不外漏喜悦。反正现在笑得最灿烂的人是树大夫:“从你爹还在的时候,我就给你看病,现在可算是功德圆满了!” 即使有那么多形容词,这也是苏梦枕自出生以来和“健康”离得最近的时刻。他不爱在口头上说“谢”,比起这个,更愿意用实际的行动、好处去表达“谢”。但是对忘忧…… 沉默了一会的苏梦枕语气缓慢而坚定的说道:“我会好好活下去,努力活得更久些的。” 忘忧脸上笑开:“好。” ~~~~~~~~~~~~~~~~~~~~ 一直以来压在心上的这件事终于解决了,心情同样轻松的忘忧和王小石跑去老楼的酒窖里抱了坛子酒出来。 开封,忘忧倒出两杯:“尝尝这个,鲜花和果子酿的,不很烈,有些甜。” 王小石喝了一口,惊喜道:“好新鲜的味道。” 追命的声音自楼上响起:“拿上来,一起喝。” 忘忧哼一声:“不要,我们要回府里,去大厨房拿下酒菜配着吃。” 追命笑道:“巧了不是,我这有卤豆皮、花炊鹌子、盏蒸茄、雕花笋、鸭鹅签、鸳鸯炸肚……” “别说了!我们这就上去!”忘忧吞了口口水,和王小石一起上了楼。 他们行礼打招呼,忘忧直接伸手捏了块鸭鹅签入口。蛋皮裹着调好味的鸭肉鹅肉卷起来切好,滋味香浓,正是下酒的好菜。 吃到嘴里才想起不对:“三哥这是要请人?” 追命笑道:“吃吧吃吧,要不说你俩好口福呢。本来是约了人来喝酒的,才叫酒楼送了菜来,其中一人就派人来传了话,他娘子怀孕了,要留在家里陪娘子。我正想着要叫谁来陪我解决这些,你们就来了。” 忘忧再无顾虑,“王小石把咱们挑的酒倒上,三哥他们喝的太烈。” 追命拍着王小石的肩膀,从他手里夺过酒坛子直接塞给忘忧:“让小丫头自己喝果酒,咱们喝这个,这个才过瘾。” 追命备来宴客的是忘忧几番蒸筛之后的玉楼春,比市面上的香浓太多,酒劲大了也不止一点。连一向善饮的追命第一次喝时都被呛了下,更何况是王小石。追命故意不提醒他先少饮,和忘忧两人眼睁睁看他直接一口下肚,然后给呛到咳出眼泪来。 看够了笑话,忘忧给他递筷子:“快吃些东西压一压吧。” 缓解过来的王小石第一句话却是:“过瘾!” 追命再次大笑:“果然是同道中人,来来来,满上!” …… 追命海量,忘忧喝的酒不烈,所以当他们两个刚有些酒意的时候,王小石已经半醉了。用筷子敲着酒盏唱起歌来:“我原要昂扬独步天下,奈何却忍辱藏于污泥;我志在叱咤风云,无奈得苦候时机。龙飞九天,岂惧亢龙有悔?转身登峰造极,问谁敢不失惊……” 忘忧皱眉:“这歌一点都不适合你唱,换一首来。” 追命笑道:“光唱歌有什么意思,三哥拉二胡给你们听。” “三哥饶命!”忘忧叫道,“我就吃了你些菜,没必要赶尽杀绝吧。小石头快换个歌来唱唱!” 第157章 喝顿酒 王小石另起曲子唱到:“绝不哭丧着脸孔,决不皱起了眉头。面对着暴敌,我们要笑;面对着死亡,我们要笑;面对着光明,我们更要笑啦哈哈哈哈哈……” 追命跟他一起笑着:“这才是你!” 忘忧也道:“对嘛,第一首更像是白愁飞……真是他唱的歌?” 王小石止了笑,闷闷的嗯了一声。 忘忧倒是挺能理解他的,安慰道:“白愁飞那是自己作的,谁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 第279页 王小石抬起头来:“之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忘忧之前不是也不讨厌他吗。你刚见我们时第一印象是什么样的?” 忘忧想了想:“第一次见就觉得你比较好,比苏梦枕还好些,那会看见苏梦枕时光想别的事了……现在想想,看见苏梦枕的第一印象,除了那件事之外,就是:又病、又瘦、又固执、又傲的一个人。” 喝的稍微有些醉意,忘忧的反应也慢了些,加上现在整个人很放松,说话便开始想到什么说什么了。对她来说苏梦枕和白愁飞、王小石是同时出现的。 追命提醒道:“小石头问的是你见到他和白愁飞的第一印象。” 王小石点点头,他醉得更厉害些。 “哦。”忘忧说道:“看见小石头就觉得很好相处,爱凑热闹,爱脸红,乐观又可爱。白愁飞嘛,初见就不大喜欢,为什么呢……可能是他穿得太好了些吧。” 王小石愣了下:“那天他穿得什么?” 忘忧道:“看上去挺好的料子,但是手艺不好,那天他动起手来左边肩膀那里就会起皱,他拉过好几次呢。我当时还以为他左臂受伤了,特地看了下才发现不是,只是衣服的袖子没缝好而已。然后就觉得这个人太好面子了,还有那种对别人爱答不理的感觉,好像谁都看不起似的。” 王小石叹道:“他总是显得不太好亲近,很有些傲气。” 忘忧不赞同的道:“得了吧,就他还傲?” 王小石晕乎乎的问道:“他还不傲?还要怎么才算傲?” 忘忧很认真的指指追命说道:“他们才傲,苏梦枕也是,你也是,就白愁飞不是……” 追命笑道:“江湖人都只说大师兄傲,忘忧却觉得我们都傲吗?” 忘忧笑笑,双颊微红,眼睛泛着水光,动或不动都是人间绝色:“小余哥本来就傲,好好的暗器非要明着用,跟谁打都不在兵器上占人家便宜,公公平平的。他用的哪里是‘暗’器,合该改叫‘明’器才对。小夏哥、三哥、小狼,你们都这样,不偷袭,不暗杀,实打实的跟人拼命,绝不会做损人利己的事,也不怕给自己找麻烦,再复杂的案情也要查清了才结案。这才是傲,傲在公平公正。” 顿一顿接着道,“苏梦枕也傲,他做正经生意,不沾有违道义的买卖,为此损失很多很多钱和人也不在乎。作为黑帮龙头,竟然敢信任身边所有的人,雷损不就抓住这点让他吃了很多次苦头吗?” 王小石低低的笑道:“若不是这样,也许现在,忘忧你和大哥就是一对神仙眷侣了。” 追命皱眉,瞄了眼忘忧并无异色,手上仿佛不经意的挪走了王小石的酒杯。 忘忧大大方方的应了:“也许吧。但是那件事之后,他不管有多难受,多后悔,被人刺得多疼,都只认当时不信我是错,再没说过、也没认为过信他兄弟有错。他是真的信,不然也不会中那‘十三点’和‘鹤顶蓝’了。这也是傲,傲在坚持。” 忘忧笑一笑,看着王小石继续道:“小石头你也傲。你帮苏梦枕,哪怕白愁飞跟你认识的更早,关系也更好,你还是决定和他一决生死了对不对,不然也不会难受成这样。你也傲,傲在坦荡磊落的黑白分明,真诚且纯净的一心守正。” 王小石笑道:“嘿嘿~我有那么好啊……”伸手去拿酒杯,抓空了。 忘忧拄着下巴继续说道:“白愁飞和你们不一样,他装作很傲,或者说他是傲给别人看的。当面顶撞苏梦枕,那不叫傲,应该叫做……我也不知道叫做什么才好,我要是苏梦枕,就在他顶撞的时候直接甩两个嘴巴上去,让他知道知道自己是谁。” 追命笑道:“果然抽人嘴巴抽上瘾了吗?” 忘忧执杯轻饮一口:“有些人,专照脸打才对。”挥挥肉呼呼的手,做个很凶的样子,看得追命又想上手揉她了。 看看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王小石,忘忧继续加火:“反正我是真没看出白愁飞傲在哪,但凡傲,能去拜蔡京做义父?像你刚才唱的那支歌,你听着是壮志难酬,我却只觉得他在怨天尤人。你们哪个都不是一帆风顺,你们可怪过上天不公?或许小余哥小时候曾经怪过吧……也不对,他怪的应该也只是‘十三凶徒’。之后没有机会就自己创造机会,没了腿不能走,爬也爬出条路来。这才是傲。 白愁飞呢,他怪老天没给他机会,你也看过他的资料了,他有很多次都很出彩的,哪个坚持熬下来都能荣耀一生。但他不想熬,他要的是那种让他一步登天的机会,谁能让他一步登天,他就投靠谁;踩着谁能让他飞得更高,他就踩着谁;谁挡了他的青云路,他就除掉谁。 你和他最初认识的时候,两人平起平坐,所以他才真心对你好。后来你们入了‘风雨楼’,你变成他的竞争者,可不就毫不留情的把你逼走了。再后来,觉得苏梦枕挡了他的路,便把交情、正义、知遇恩、君子德全扔了,无所不用其极的要弄死他。” 王小石苦笑,苦得几乎滴出几滴苦水的那种笑。 忘忧戳戳追命:“三哥,让他醉吧,他很难受呢。” 追命把酒杯重新还给王小石,亲手给他满上一杯,转头又夺了忘忧的杯子:“他可以醉,你却不能喝了,回府休息吧。” 忘忧撅撅嘴巴,被追命揉了把头发,又蹭了蹭人家手心。“好吧,我回去了,你们喝吧。” -- 第280页 追命目送她下楼,见她脚步依旧轻盈,便也放心的去陪王小石喝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忍不住的微剧透:酒后才好嘿嘿嘿…… 明天发糖~ 想养存稿箱,手欠又忍不住要发……我太南了…… 第158章 赏美人 晚上的风比白天凉爽了很多,被风一吹,本来只有三分的酒意变成了五分,忘忧稍微运功就能散了酒劲,但是现在却挺享受这种有些晕乎乎的感觉。仿佛身在云端,可以飞起来似的。她也当真在飞,足下一点一飘,不着力一般的飞着走。 熟悉的清冷声音传来:“这是怎么了?” 忘忧回神,就发现自己竟然在小楼的院子里,无情和几个孩子都在,正疑惑的看着她。前一阵子,每天这个时辰忘忧会来给无情运功安枕。现在醉了酒,习惯性的直接过来了。 拍拍自己的头:“没事,喝了点酒而已。我怎么到这里来了……哎?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们都不休息,在这做什么?” 无情指指院中一盆长满了花苞的花:“等着看‘月下美人’啊。” “月下美人?”忘忧脑子里满是那天月光照在无情脸上的样子,那天…… 无情看着她问道:“可是酒意上来了?怎么脸红成这样,金儿去给你姑姑冲盏蜂蜜水来。” 忘忧拦住:“不用不用,我没事,运功把酒意压下去就行。咳……‘月下美人’今晚开?” 无情道:“应该是的。我还让人去你小园传话,请你过来看,结果你不在。没想到现在却自己来了。” 白可儿给林邀得使了个眼色,林邀得会意:“公子,既然有姑姑陪您赏花,那我们就先退下了。” 无情好看的眼睛瞟了白可儿一眼,把他看得险些蹦起来:“那个……公子……我明天要找元先生练武的……”求别罚我…… 无情挥挥手:“都回去睡吧。” 五个孩子齐齐松了口气,一溜烟的跑回了小楼。快到卧室时,林邀得才一把勾住白可儿的脖子。白可儿已经料到了,小小声的说:“我真的什么都不能说,反正就是只有公子和姑姑在时,咱们就自动躲远些。” 陈日月也低低的声音:“知道你被嘱咐过了,不用你说,我来问,你就摇头或者点头就是了:姑姑以后是不是有可能做咱们的夫人?” 白可儿瞪大了眼睛,在四人急切的目光中,微微点了点头。 …… 忘忧看看花,再看看无情:“花不开,你就这样等着吗?熬夜对你的身体很不好呢。” 无情温和的摸摸小姑娘的头:“这花我养了好些年,今年才长了花苞,很想看看那昙花一现是如何的景致。容我这一回可好?” 忘忧比晕乎乎还要更晕乎乎,脑子还没想好,嘴上已经答应了。答应了又有些懊恼,果然是色令智昏啊…… 在无情看来,小姑娘眼神朦胧水润,脸颊晕了两团红霞,比平时更不隐藏想法,简直把心思写在了脸上,整个人生动极了。 但这小姑娘明显不是寻常小姑娘:“还是不行,这花还有一个多时辰才能开呢,先去休息,开之前我叫你好不好。” 无情惊讶道:“你如何知道的?难道你也擅养花?” 无情惊讶的样子也很好看啊,这是比笑还要难看到的表情呢。忘忧现在觉得这晕乎乎的感觉简直好极了,身处云端的醉意配上月下美人和“月下美人”……捂脸笑…… “我不会养花,但是会看,‘万物生’可感知万物呢。” 无情想到之前在“翠杏村”的事,那感知能力的确非常神奇。 “嗯。”无情简单的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听在忘忧耳朵里,却鼓起了脸:“真的,没骗你。” 无情柔和了面色:“我知道。” 忘忧眨眨眼睛,还是觉得他不信,起身:“我带你看。” 因为并无外人,无情没有坐轮椅,是穿着义肢自己走的。现在就坐在院中的石椅上。 忘忧起身,从背后抱住了无情。 无情只觉得一种温暖柔软的奇特触感贴上了后背,两只手臂自背后搭在自己肩上,环住了脖子,最终垂在自己胸前。温暖、羞涩、喜悦……种种情感瞬间出现,激得头脑中一片空白。 尚未缓过劲来,无情觉得自己仿佛忽然多了很多双眼睛,也从来没有这样清楚的看过一件东西。这盆昙花,每一根枝条,每一片叶子,每一个花苞,都如此清晰的摆在眼前。渐渐的,不光是样子,连叶脉中细小的流动也能看到了。这便是活物吧,哪怕外形不动,内在也是说不出的活泼。 从未有过的新鲜感觉,无情认真的看着,细细的感觉着,生命真美好啊…… 也不知看了多久,耳边少女的声音略显得沙哑了些,还带着很多很多的娇软慵懒:“嘿嘿~” 无情直觉忘忧的状态不对,稍微动了下头就再也动不下去了,无他,只因为有人在他耳边说道:“冰糖糕,啊呜……” 耳朵上一瞬间传来的感觉让无情差点把持不住。更要命的是,这家伙含住了不说,还用牙去咬,用舌去舔…… “忘忧……”话出口,无情自己也吓了一跳,这声音和之前中了春/药时一般,也比那会多了更多的绮念与遐想。自己这是喜欢她吧,还是很喜欢的那种喜欢吧。想转身也抱住她,又怕惊了她半醉半梦的状态。既想她醒来之后能记得,又怕她记得…… -- 第281页 亲手培育了几年的花再也顾不上看:“忘忧,醒一醒。” 忘忧发出轻轻的呓语,倒是放开了无情的耳垂,却把自己的重量压了更多在无情身上。 想了又想,无情轻声道:“抓紧些,我背你去休息。” 耳边的呼吸声均匀绵长,无情缓缓起身,两手抄在忘忧双腿膝弯。他的手一向最是触感敏锐,隔着薄薄的布料,甚至能够想象到布料包裹住的肌肤的触感。迈步上楼,目光停在自己靴子上,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无情握住了拳,改用手腕的位置架着忘忧的膝弯,缓了缓才继续向上。 若没有她,自己现在也只是个残废,即使有了这副义肢……勉强算半个残废罢了…… 忘忧轻轻的哼了一声,随即醒过来:“疼……” 无情回神,刚才不自觉把她的腿揽得紧了些:“抱歉。” 手放松,忘忧不疼了,在人家背上蹭了蹭,使劲吸了一口。一股干干净净的皂角味,带着那么一点点清清冷冷的感觉。忘忧瞬间清醒,脸颊同时爆红。 无情只觉得背上的人身体一僵,心道:果然是没有印象的。一时间也说不清是庆幸多些还是失落多些,只装作没发现一般慢慢上着楼。 而忘忧,先惊,再羞,后喜。哎呀呀~~被他背了,不过可不是我让他背的,不算占人便宜吧。忘忧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唇,疼的,现在不是在做梦。僵硬的身体渐渐恢复了柔软,趴在无情背上用脸轻轻蹭蹭他的头发,应该是才洗过,尚留着一分水汽,很软很干净的感觉。不过……头发都没干还跑出去…… “那个……小余哥……现在什么时辰了?” 无情正好走到楼梯拐角处,看了眼月亮,“应该快到子时了。” “你看到花开了吗?” “没……”哪里还有心思看花。 忘忧在他背上扭着下了地:“对不起,我耽误你看花了。” 无情微微别过脸,有些不敢看她清澈的眼睛:“无妨。” 忘忧却以为他生气了,伸手拽他的袖子:“对不起嘛,别不理我好不好。” 无情轻咳一声:“我没……不理你……” 忘忧懊恼道:“看来真的不能放任醉酒了,我那会就该直接在老楼睡,也不会害你看不成花……哎?我应该可以……走走走!” 抓着无情的袖子往楼下跑。 这般跳脱灵动的性子,即使本事再大,也终究是个孩子,自己既然对个孩子…… 忘忧拉着人重新回到院中。 那盆昙花已经完全开了,花瓣雪白,果然不愧“月下美人”之称。香味清幽冷冽,倒是和某人挺相配的嘛。 忘忧心里偷偷的笑,把无情按在石凳上:“我来试试看能不能补给你。” 无情马上想到了她之前说的,可以控制时间的“领域”。“不必如此,我也不是没见过。” 忘忧认真的道:“那怎么行,这是你自己养的,和别的怎么能一样。若是随便看过就行,我早用‘辅字诀’催开它不就好了。” “领域”用于植物,比用于人要容易得多了。 无情眼睁睁的看着所有已经绽放的花朵慢慢缩回花苞的状态,又重新缓缓盛开。可能真的是自己养的和别人养的不同吧,无情觉得这花格外耐看些,连心里都跟着柔软起来。 站在花盆边上的小姑娘正满脸严肃的运用她的“法”,精致无比的面容倒是比这花更适合叫做“月下美人”……心中再次骂自己轻浮,狠狠的握了握拳头,无情止住思绪:“可以了,我看到了。” 忘忧长出一口气,随即笑得眉眼弯弯:“很好看呢。” “是啊,很好看……咳……多谢你了。” 忘忧道:“本就是补给你的,若没有我睡过去,你肯定能直接看到。” 无情温和的道:“那便谢你让我连花谢也一并欣赏到了。” 昙花花朵缩回花苞的样子可不就跟花谢一般模样吗。 第159章 那么好 忘忧笑笑:“这我倒是可以收下,你若是等着看花谢,连我也要学树大夫那样骂你整整一个时辰了。” 无情唇边挂上了淡淡的笑:“那我是不是还要再谢你不骂之恩?” “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吧。”忘忧笑着说道,“现在是不是能回去休息了?” 无情点头,起身。角度变换,起身之后才发现忘忧鬓角处有些水光。留心之下再细看,即使有额发挡住,也能隐约看出额头上有汗。 无情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她:“用那‘领域’消耗很大吧。” 忘忧眼神飘忽一下,伸手接了手帕,一递一接,两人的手稍有触碰:“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冷吗?” 无情长年体温偏低,刚才心绪不宁又狠狠握了拳头,更让指尖格外冰冷。忘忧上前一步,牵着无情的手腕送了内气给他。无情身上很快暖和起来,心中却越发冰冷。果然还是残废,又残,又废…… 忘忧用无情的手帕擦汗,这人,连手帕也用纯白的,到底是怎么做到一直干干净净的呢?唔~~这个香味和他身上的一样……早知道就再装睡一会,这种机会恐怕一辈子也碰不见几次吧。 之前的酒意并非被直接化掉,而是用内力压制住了。忘忧本是想借着这晕晕乎乎的感觉美美睡上一觉的,现在内力消耗过大,便又有些上头的感觉。 -- 第282页 无情站在那盆昙花旁,心思烦乱,一句话脱口而出:“我是不是很没用?” 忘忧看他站在昙花前,以为他也试了“领域”,元十三限不就试了很多遍吗。“嘿嘿,是啊。”忘忧笑着答道。 无情瞬间瞳孔收缩。 忘忧接着道:“能用‘领域’的目前只有我一个,或许关七也能,不过他不在,就默认是只有我吧。除了我,谁都没用。” 挺胸抬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满脸写着:快来夸奖我。 无情明白了她的意思,笑容中微微发苦:“忘忧很厉害。” “那是!”小孔雀头抬得更高了,比得意洋洋还要得意洋洋。 “你这是……又醉了?”上次花府惨案之后,无情就发现,这家伙醉酒之后,眼睛颜色会比平时幽深很多,有种能把人看穿的感觉。身为捕快,无情自然知道这是瞳孔扩散的缘故,但即使知道,也不愿意被现在的她盯上。因为…… “醉了?可能有点。不很醉,轻飘飘的,和心情很配呢。我治好了苏梦枕哦,病的那么重的苏梦枕被我治好了哦~~” 尾音拐着腔调,像坠了个钩子一般绕着一颗心勾勾拽拽的。 忘忧伸手想拍无情的头顶,奈何不够高,就只拍了拍他的肩:“能用‘鹤顶蓝’治好他,就同样能治好你哦~~” 这就是为什么不想被醉酒状态的她盯上的原因,除了反应迟缓些外,还格外的……大胆…… 无情心中终于不再冰窖一般:“能治好我让你这么开心吗?” “是啊,开心。健健康康的小余哥,和别人一样可以没有负担的浪费时间了。” “浪费时间?” “是啊,你之前都很怕自己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病得不能动,甚至死掉吧。所以把自己逼得那么紧,每天都很忙,也不浪费时间去押送该死的犯人,才给人叫做‘无情’。我上次以为自己快死掉的时候也是这样,我还有好多想做的事,好怕自己会死掉,会做不完。我那会好想找你的,如果真的要死掉了,临死之前就把所有内力都给你,然后嘱咐你千万别替我省着,一定要浪费着用。” “为什么不‘物尽其用’,反而要浪费着用?”听她现在若无其事的说着当时的心情,无情的心才觉得一刺一刺的疼。她那会应该很难过吧,但是没有人帮她,也没有人能帮她。 “哪有那么多的‘物尽其用’,多累啊。小余哥把自己绷得那么紧,我就想你能松一松。过得散漫些也没关系,浪费一点时间也没关系,少杀一些恶人也没关系。我想要你为了自己喜欢去做事,而不是害怕明天就死掉而去拼命。” 无情伸手摸摸小姑娘的头,被她蹭了蹭手心:“谢谢你。你的这番心意,让我可如何承担得起。” 忘忧弯了弯眼睛:“你是盛崖余,那么好的盛崖余怎么会承担不起,你值得世上最好的呢!” 无情低了头,轻轻地道:“你才是。”这么好的你,不该被我这连行走都要依靠机关的人拖累。 忘忧扭着头去看无情的脸色:“你在难过什么?” 怎么忘了这家伙那神奇的感知能力,无情缓了缓情绪:“没什么。” “有的!……我哪句话说错了吗?” 格外倔强啊,或者说一直这样,只是醉的时候更加不掩饰而已。无情答道:“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怕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你想要濒死传功的情谊。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你。” “怎么会呢!你特别好!没有比你更配的人了。至于报答……” “以身相许”四个明晃晃、金灿灿的大字出现在脑海里。忘忧不是那次完全醉酒放任情感的状态,至少还留了一半的清醒,这才将将止住了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话。一边双手捧着通红的脸害羞,一边又觉得不能错过占便宜的机会。 “报答,你想到了什么?”无情问道。没有比我更配的人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忘忧捧着脸,看着迎着月光的无情:“背我好不好……” 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低低的垂下去。 “好。”无情清晰的应道。 忘忧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你答应了?” 无情矮了身子,示意她伏在自己背上:“这有什么不答应的,做兄长的背着醉酒的妹妹上楼,这不是很平常且应该做的吗。” “对哦……”自己在这瞎害羞个什么劲啊…… 无情见她不动,问道:“想什么呢?” 这回真没过脑子:“可是不想只做你妹妹……”双手捂住嘴,又闷闷的出声,“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捂着嘴问我:‘我刚才说了什么?’”无情面不改色的道。 忘忧放下心来,这回迅速的散掉了酒力,再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 无情听得清清楚楚的。很好,既然不想只做妹妹,我便等你长大,只是……别怪我不放手了…… 重新矮下身子:“上来,我背你。”最后一个机会,给没有醉酒的你断我情丝的最后一个机会。 好像过了一万年那么久,背上伏了一片温热柔软,无情心里也如背上的人一般,有那么热,那么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不掉了。 也不知说的是背上的人,还是背着背上人的自己…… “我重吗?” -- 第283页 声音响在耳边,无情只觉得脸上滚烫,努力稳住声音:“不重。四师叔之前还问世叔是不是苛待了你,不然怎么纤瘦成这样。” 忘忧眨眨眼睛,看了看自己肉呼呼的手,又捏了把自己肉呼呼的脸:“元十……元先生一向眼神不好,不用理他。” “你该少吃些零嘴点心,多用些正餐……罢了,你这‘小医仙’怕不是懂得比谁都多些。”无情无奈的道。 忘忧把头靠在无情背上:“你明明也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才更好,但你也总是不听话呢。” “所以不是不说你了吗。” …… 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无情把忘忧背到了客房:“柜子里有薄被,干净的,凑合睡一宿吧。” “嗯。” “那我走了。” “嗯。” …… 等无情走了之后,忘忧在床上各种打滚。 怎么办……自己什么时候好色成这样了。不光想被他背着,还想抱着、想靠着、想牵着…… 忘忧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我好像……喜欢他…… 可是喜欢又怎么样呢,难道冲上去跟人家说,我喜欢你,你能不能也喜欢我一下……忘忧捂住脸,绝不要!哪怕他不喜欢我,也想继续和他做朋友,做兄妹。真直接说出来,被人拒绝了就真的什么都做不成了,多难受…… 还是找个人问问吧,首先排除严魂灵,想都知道,她一定会怂恿自己直接冲上去说的。 然后排除织女,织女和天/衣居士是一见钟情,自己和无情第一次见……极不和谐……还打了他的手……手啊……他的手好好看…… 不然去问问息大娘?她过的好像挺幸福的……不行,如果按照息大娘的路子,是不是应该爱上无情,然后嫁给狄飞惊…… 半夏倒是真适合问问,但是人家现在在备嫁,也不知道她家在哪里…… 忘忧翻来覆去了好久,没想出人选来,却把自己逗笑了。“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古人诚不欺我,可不就是辗转反侧吗。等等!诗经?诗?李师师! 忘忧松了口气,总算找到合适询问的人了。前天收到的回信她还说若是没事可以去找她玩,还可以顺便讨论下最新的话本子。很好,找时间易个容去小甜水巷! 解决了这件事,忘忧终于有了一丝睡意。躺在床上,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背起诗经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嘿嘿,自己辗转反侧的话,那无情就是窈窕淑女……男……好像女也行啊,“白花花”也那么好看。哼!很了不起吗,我也很好看!……不过无情从来没夸过自己好看呢。 他夸过谁来着……雷纯?!夸她“有趣”来着。他喜欢雷纯那样的女子?也不对,还有个“很有趣”的方应看呢。难道他喜欢方应看?别闹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各种胡思乱想着,也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的两章,今天没了哈。 感谢在2020-04-14 11:24:54~2020-04-16 11:3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指岚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0章 去捣乱 第二天,忘忧是被人敲门叫醒的,缓了缓才下地。 敲门的是陈日月,听见屋里有动静,赶紧开口道:“姑姑不必开门,公子命我来请姑姑回府,说有要事相商。” 忘忧瞬间清醒:“好,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陈日月道:“浣洗的水给姑姑放门口了,我到楼下等您。” “呃……好。” 丢死人了…… 飞快的洗漱完毕,头发拆了发髻盘个丸子用发带绑在脑后,尽量整齐些就是了…… 边收拾边骂自己,不是刚想好先玩几年吗,怎么一见到无情就被迷的五迷三道的。一定是他长得太好看了……人也太好了…… 和陈日月一起回神侯府,开会的地方不是主院的书房,而是一间小客厅。 进门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们……都在啊……” 四大名捕和王小石、苏梦枕、狄飞惊还有张炭。好吧,张炭也在,那估计是“风雨楼”的事了。 无情指指椅子:“坐吧。” 苏梦枕歉意的道:“扰你好梦了。” 忘忧干笑两声:“求别提……直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吧。” 看她一脸苦相,即使气氛还很沉重,厅内的众人也不禁放松了些。 无情道:“两件事。第一,张炭来找小石头求援,说温柔昨天只身去了‘金风细雨楼’,彻夜未归。第二,‘洛阳王’温晚带着‘老字号’温家的一些人,上京来了。” 忘忧消化一下,问道:“温柔自己去的‘金风细雨楼’?没人强迫她?” 张炭答道:“是自己去的。服侍温柔的仆妇说,昨天下午,她精心梳妆打扮一番之后才出去的。仆妇见她彻夜未归,今早才向我汇报。我找人打听了,她自己一个人上了玉泉山。” 忘忧眨眨眼睛:“那你来求什么援?” 一句话问愣了好几个人,也问笑了好几个人。 张炭就是愣住的人之一:“我……白愁飞的人品你还不知道吗,怎么能让温柔落在他手里,我自然是要找小石头去救她出来……只没想到……没想到苏楼主也在……” -- 第284页 忘忧歪头看着张炭:“你说‘救’她出来?我看不如用‘绑’吧,总之是‘强迫’的意思。人家是自己愿意去的,你们不是一直都‘拿她没办法’吗,这次带回来了,下次又去怎么办?再带回来?” 张炭一噎:“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温柔落入白愁飞那小人的手中啊。” “怎么能说‘落入’,她自己愿意啊。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白愁飞……对了,白愁飞刺杀苏梦枕谋取‘风雨楼’的事温柔知道吗?” 张炭点头:“知道的,唐宝牛和方恨少十分详尽的跟她说了。” “哦,她信了吗?” “我带她亲眼见过白愁飞搜捕苏楼主的行动,她应该是信的。” 忘忧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既然她都知道,又选择了自己去找白愁飞,那你们为什么又偏不让她如意呢?你们看不出温柔喜欢白愁飞吗?” 张炭道:“只要不瞎……就算瞎了也看得出吧,但白愁飞不是良配,且不说苏楼主好端端的坐在这,就算只有小石头一个人,也断然不会放过他的。” 忘忧肚子有些饿了,看了一圈没吃的,只好端着茶杯喝茶。“是不是良配你说了不算,要她自己认为是才是。除非你们有办法让温柔不再喜欢白愁飞,否则怎么都是白费劲。” 苏梦枕道:“哪怕她自己愿意,也不能在这时候放任不管。真到了紧要时刻,我这做师兄的又怎能置师妹的安危于不顾。” 忘忧同情的看看他:“对哦,你是温柔的师兄呢。那你们商量好怎么办了吗?需要我做什么就直接说吧。哎?温晚不是上京来了吗?让他自己去‘风雨楼’找女儿不就好了?”小声又补一句,“没准还多个女婿呢。” 王小石叹气:“就是怕真的成了这样,若是‘洛阳王’也掺和进来,只会更加难以处理。还有天师兄夹在中间,就更难做了。” “对哦,还有‘天衣有缝’呢,你们没通知他吗?他已经可以下……” “别说。”无情止住她要说的话,“你饿了吧,去吃些东西再过来。” 忘忧环视一圈,笑道:“其实我也好久没去看他了,人家有亲爹看护呢。再说,那么重的伤哪能说好就好呢是吧。” 达成共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忘忧吃了个早饭,也换了身利索衣服,还梳好了头发。 回到客厅时,王小石见她这身装束,笑道:“看来忘忧你和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忘忧道:“你们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换衣服只是预备着一会可能要去救……绑人。直接锁死丢给她爹,大家都省的麻烦。你们商量的结果是什么?” 苏梦枕轻咳一声,缓缓说道:“捡日不如撞日,就一起清算了吧。” 忘忧眼睛一亮:“去把‘风雨楼’夺回来?太好了!”看了看王小石,“你们商量好要怎么处置白愁飞了吗?” 苏梦枕道:“他除了犯帮规外,还犯了王法,有劳铁二爷走一趟天泉山吧。” 铁手点头:“职责所在。只不知在下是去拿人还是等着押送便可?” 苏梦枕道:“楼中事务,自然由苏某料理清楚,二爷便只带齐了镣铐安坐就是。” 追命忽然爆出大笑来,边笑边指着忘忧。忘忧也笑着解释:“小夏哥和苏梦枕的话啊,太严肃了。翻译一下应该是这样的,小夏哥说:‘用不用我帮忙啊?’苏梦枕说:‘不用了,谢谢啦!’这个画风比较符合现在的心情。” 她说得俏皮,尾音用的虚字显得格外活泼。即使明知道凭铁手和苏梦枕的性格,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说话,众人还是忍不住脑补起来。客厅里气氛瞬间变得轻松愉悦,所有人都带着笑。包括被调侃了的铁手和苏梦枕。 气氛好起来,忘忧问道:“那什么时候出发?现在吗?” 王小石揉着笑痛的肚子:“总要通知些人,明天吧。” 忘忧奇道:“你们不急着救温柔了?” 张炭苦笑:“整整一夜过去了,若真要发生什么……也早发生了吧。” 正说着,门房传信来,说有人递了张纸条,指名要交给张炭的。 张炭接过纸条,这是用他们特殊的一种暗号写的,即使到了别人手里,也不会泄露了消息。边看边推敲了一下,张炭脸色越发苦起来:“不想今天去也不行了,唐宝牛、方恨少和蔡水择已经过去了。” 白愁飞不敢动温柔,却十分敢动唐宝牛、方恨少、蔡水择。 忘忧叹气,不靠谱的果然永远不靠谱。不过能提早收拾白愁飞,也算他们做了件好事。 王小石马上起身:“大哥?” 苏梦枕点头:“既然老天帮咱们定下了日子,岂有违背之理,去吧。” 王小石点头:“忘忧跟我一道吧,路上我讲给你听。” 忘忧无所谓:“好。” …… 快马上路,王小石凝音成线给忘忧讲道:“‘神侯府’明面上不能参与,所以只铁二爷以捕快身份最后收尾拿人。你和我有交情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也无妨。除了你们两位之外,神侯府不动一兵一卒。” 忘忧点头,这是对外的态度,口径永远需要统一,不能授人以柄。 王小石继续道:“咱们先去找白愁飞要温柔和唐宝牛、方恨少、蔡水择,大哥不能从‘神侯府’的门出来,得稍做辗转,稍后便到。张炭已经去通知无邪、无愧和我那些朋友们了。另外,狄公子说,这边一动,那位雷大小姐十有八九也会掺和一下,只是拿不准她会怎么选,且随机应变吧。” -- 第285页 讨厌的人扎堆了都,忘忧想了想,总结道:“于是咱们两个是先过去捣乱的是吗?” 王小石愣了一愣,随即笑道:“没错,就是去捣乱的。” 忘忧开心了:“我最爱捣乱了,快走快走!” 王小石道:“别急,盛师兄要我嘱咐你,白愁飞现在已经投了蔡京,楼子里高手不少,你那感知探查的本事一定要用上。” “好,我记下了。跟我说说都有那些高手。” “‘七绝神剑’:‘剑神’温火滚、‘剑仙’吴奋斗、‘剑鬼’余厌倦、‘剑魔’梁伤心、‘剑妖’孙忆旧、‘剑怪’何难过及‘剑’罗睡觉。” 忘忧圈圈眼:“先生年轻时候打过的那几个?能不能换成我比较熟悉的人?他们和谁战力差不多?” 王小石苦笑:“是他们的徒弟,据说已经青出于蓝了……狄公子说得没错,你果然记不住。那就只记得罗睡觉与戚少商相当,其余六剑一起出手的话差不多也是那个级别。” “嗯嗯,记得了,两个戚少商,还有吗?” “‘虎行雪地梅花五’任劳、‘鹤立霜田竹叶三’任怨。这两个你打过交道了。” 忘忧道:“我还真不想动他俩,之前给林邀得他们五个定的目标就是三个月之后杀掉任劳,任怨留着再三个月之后。算了,看情况吧,要是解决掉了就再找人给他们练手好了。” 王小石:“呃……”你当这两个是靶子吗……好吧,你有这资本。 第161章 抽耳光 “还有当今六大神秘高手:‘多指横刀七发、笑看涛生云灭’中的‘云灭君’叶神油,也换做‘神油爷爷’。” “这个我知道,白楼里看过资料的。叶神油相当于谁?” 王小石道:“盛师兄说,只告诉你‘中间人’是七发大师就行了。” “嗯嗯,明白了,也差不多是现在的戚少商那样嘛。继续。” “雷纯新招揽进‘六分半堂’的‘惊涛书生’吴其荣,可能也会到。” “那就再加一个戚少商。还有吗?” “上面这些你心里有数就行,能不出手便只看着就是,真正要你出手的另有其人。四师叔在蔡京那里失事之后,鲁书一、燕诗二、顾铁三、赵画四也重新归入了蔡京阵营。可能也会被派去支援。盛师兄说如果他们现身,让你只管代四师叔清理门户就是,保管一个冤枉的都没有。” “好,只剩四个,没法用他们那个什么什么大阵,勉强算三个戚少商好了。还有吗?” “目前知道的就这些,不排除有不在情报内的高手出现。” 忘忧点头:“目前七个戚少商,这阵仗还可以。” “我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戚大哥……” “有吗?……是小余哥跟你说那个什么睡觉的和戚少商差不多的吧?” “是啊。” “嘿嘿,你不知道,戚大哥在府里的时候几乎天天和小余哥斗嘴,别提多有意思了。这次等戚大哥回来,我带你偷偷看看去怎么样?” “好啊好啊!戚大哥和盛师兄竟然会斗嘴?真想象不出是什么样子” “跟你说啊,比戏台上唱大戏都好看。” “千万别忘了带上我啊!但是……被发现了会不会被打死?” “不是有我呢吗,怎么会被发现!” …… 至此,话题彻底跑偏。直到两人飞马赶到天泉山,谈论的还是无情和戚少商斗嘴的情形。 意识到不对后,两人也只相视一笑,反正也没人看着不是,谈什么不是谈。 这次想入楼中可不像之前那么容易了,巡逻看守的一边喝止一边飞快的前去通报。 忘忧懒得和他们扯皮:“你们也都知道我和他是什么人,我们只找白愁飞。愿意通报就去,我不拦着,可你们也别想拦着我,看在大多数都认识的份上,我不主动出手就是了。” 只要是“金风细雨楼”的老人,没有不认识王小石和忘忧的。知道他们是“前”楼主的座上宾,也知道他们和“现”楼主不和。 几乎是立刻就看出了区别,心中念着苏梦枕的人至少是持观望态度,而投向白愁飞的已经手拿刀剑蓄势待发了。 王小石本就不喜杀戮,忘忧更是没有绝对理由连伤人都不会的那种。两人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那刀剑比划的人不少,却没一个敢先动手。 忘忧忽然冷哼一声,随后破空声才传来,一只羽箭就定定的被她抓在手中。“背后偷袭啊,还给你好了。” 貌似不经意的一掷,羽箭比来时还快的飞了出去。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呼,片刻之后才传来了痛叫。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好欺负?”忘忧鼓着脸问道。 因为你看上去真的非常好欺负……王小石机智的道:“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有眼不识泰山,有眼无珠……反正就是瞎就对了。” 忘忧满意了:“没错,王小石你真是眼光越来越好了!” 我只是知道疼而已,这句话烂在心里,死都不会说的。 露了一招后,再没人敢动手,顺顺当当走到了中央主楼。 忘忧再次感叹,一帮一会的风格果然和领导者有直接的关系。苏梦枕在时,中央四楼一塔大多时候都安静的很,只黄楼会有宴饮的声音传出。到处都是一种井然有序中带着些严肃庄重的气氛。而现在,已经有不少帮众从各处或明或暗的围观议论了。 -- 第286页 王小石皱了皱眉:“楼子里的规矩什么时候松散成这样了。” 忘忧探查到还有更多的人正慢慢聚集过来,说道:“怕是故意安排的吧,没准还是苏梦枕故意安排的。” 王小石稍微一想便也明白了:“到了这一步,早就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我现在倒是希望兄弟们都识相些,莫要白白送了性命才是。” 忘忧不屑的哼一声:“你以为为什么要我跟你来捣乱?还不是我做得到只锁人不伤命。这里别说人了,一草一木都是他苏梦枕的东西,才舍不得白白送掉呢。” 王小石干笑两声,他本想直接带人攻上山去开打,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狄飞惊却甩给他“败家”两个字。现在想想,还真是挺败家的。 忘忧有资本闲逛一般周身上下不设防,王小石却不敢托大,哪怕看上去一样轻松,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几栋楼。 忘忧整理一下袖子,淡淡的道:“别乱看了,人在红楼,马上就出来。” 王小石笑道:“带着你果然方便。” 忘忧挺胸抬头:“那是!我可是高手!” 迈步走向红楼的方向,正面迎上了从红楼门口出来的白愁飞。这副架势倒是让白愁飞警惕了一下,心中疑惑:他们怎么知道我在红楼。 王小石习惯的先礼后兵,率先抱拳招呼道:“白二哥,别来可好?” “托您的福!”白愁飞也客客气气地说,“三弟也别来无恙?” 忘忧接口:“有我在,自然是‘无恙’的。不管是‘五马恙’,还是当街被所谓‘刺客’连累,都没有呢。” 白愁飞脸色变了一变,又硬扯出一个笑脸来:“原本还要通知三弟,现在倒可以亲口跟你说了:二哥我要成亲了。” 早就料到的事真成了现实,虽谈不上惊讶,但无奈总还是有的。王小石叹道:“和温柔?” 白愁飞勾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来:“是啊,以后要叫二嫂或者‘白夫人’了。” 比起王小石的无奈,忘忧却是恶心更多些:“也不知道温晚是什么性子,对哄骗自己女儿的人是痛下杀手呢,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白愁飞目光缩了缩:“看忘忧姑娘和我这三弟形影不离的样子,莫不是也好事将近,我是否要改称一句‘三弟妹’了。” 王小石努力忍住想捂眼的冲动:“我们这次来……” 忘忧轻飘飘一个眼神飞过去,王小石本能的停住不再说了。 忘忧看了看自己的手:“白愁飞,你知不知道我那样讨厌你为什么却又不动你呢?” 白愁飞暗中警惕,面上却挂了几分轻佻:“莫不是忘忧你私心爱慕于我?若是……” 围观的帮众本是各自议论着,很有些乱哄哄的感觉,现在却同时声。 只因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如同抽在每个人耳边一般,清脆无比的响彻四方。 忘忧只是隔空挥了挥手掌,一个通红的掌印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印在了白愁飞脸上。当众,当着几乎全部“金风细雨楼”帮众的面。 白愁飞从未受过这种侮辱,哪怕上次铁手动手,在场的也只有苏梦枕和其他三捕。即使这样,白愁飞在得了“金风细雨楼”大权之后,也把所有那件事情的知情者或杀或调的清理了。当他以为再不会发生类似的情况时,忘忧却当着所有帮众的面让他丢光了所有的面子。 白愁飞没有被打到的那边脸也迅速的红了起来:“我念你是女子,三翻四次忍让于你,这回却是你自找的。众位兄弟都看到了,是她先当众羞辱于我的,辱我便是辱了‘风雨楼’,今日就算诸葛神侯和四大名捕亲至,也挡不住我要讨这个公道了。” 忘忧冷笑:“白愁飞,别人长个脑子是用来想事情的,你却是用来显得自己个子高些么?”话音刚落,又是清脆的一声,打在同侧同一个地方,两次掌印重叠,登时肿得更高了些。 这回,连普通帮众都反应过来了。白愁飞躲不开,这毫无征兆的巴掌能抽在他脸上,那捏断脖子又能多用多少力气呢。 白愁飞身形飞起,向后跃了三丈有余。 忘忧还是那副闲散样子,面容精致无比,神色带着三分慵懒:“不是要讨公道吗,跑那么远做什么?” 白愁飞不得不压下怒火,转而问向王小石:“你来‘风雨楼’做什么?” 忘忧长出一口气:“觉得我好欺负便先行言语挑衅的是你,现在知道我不好欺负了,又换了个老实的来问,真不愧是能想出收买下毒加刺杀这种计划来谋权的人。” 白愁飞像是没听到一般:“王小石,你什么时候沦落到只能让女人冲在前面了。” 忘忧笑道:“说的好像你脸上的巴掌不是我这女人打的似的。” 王小石稍稍上前一步:“我来此所谓两件事,第一,我要温柔、唐宝牛、方恨少、蔡水择四人,温柔若真是不愿离开,也要她亲口跟我说。” 白愁飞本是想笑一下,但扯到了面上被打的伤,痛的笑容变得狰狞又怪异。“温柔如何关你什么事,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管她?” 王小石愣住,忘忧呵呵一笑:“刚才迫不及待要打,现在却一副谈判的架势,在等人来吗?也行,能请的都请来,正好,今天不打扫干净,我还不想走了。你也别说废话了,人带来,咱们就好好谈,等你的人到齐了再打。不然的话,就现在这些人,在我的气劲锁之下,怕是撑不了多久啊。” -- 第287页 白愁飞脸色变换数次,除了那高高肿起的巴掌印一直通红通红的印在那。最终也只得依言照办,吩咐手下带人过来。 温柔依旧一身红衣,待遇明显和唐宝牛、方恨少、蔡水择三人不同。忘忧不禁撇嘴,看来还真是自愿的。 作者有话要说:  算了下,收拾白愁飞和温柔从开始到结束写了两万大几,一次性发完真的做不到啊。只找卡得不难受的地方断开吧,我接着码,码多了就爆字数给大家。 感谢在2020-04-15 12:24:47~2020-04-17 12:3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指岚、始皇家的小迷妹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2章 不值得 王小石上下打量被押来的唐宝牛、方恨少和蔡水择,见除了皮外伤外,并无被刑囚虐待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温柔一见白愁飞,先是一声惊呼:“大白菜!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白愁飞抚一抚白皙俊美的脸,似满不在乎的道:“是小石头和忘忧对我有些误会,不打紧的。” 温柔怒视忘忧:“是你对不对!小石头不会这般恶毒。” 让人生气的人果然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让人生气,忘忧想着,嘴里答道:“没错,就是这么恶毒的我。所以温姑娘要小心了,再有让我不爱听的话,我打你也不是第一次了。” 温柔瞬间想起面前的人十分不好惹:“你……你怎么能随便打人!” 忘忧眨眨眼睛:“因为我恶毒啊。” 若不是场合不对,怕是有不少人会当场笑出声来。但现在,真正笑的就只有唐宝牛和方恨少。 王小石简直想揉一揉越来越疼的头:“温柔,你是自愿的吗?” 温柔脸上瞬间红晕一片:“小石头……大白菜也有他的不得已,他做这些事也是为了帮师兄保存‘金风细雨楼’的实力,交给他总比让蔡京再扶植一个人出来的好。” “所以,你是自愿的。”王小石闭了闭眼又问道:“那抓他们三个的事你可知情?” 温柔看看被五花大绑的唐宝牛、方恨少和蔡水择,又去看白愁飞:“我不知道,大白菜你绑他们做什么?” 王小石连带着唐、方、蔡三人都松了口气,若是她知情,这心意还真不如喂了狗。还好不知。 白愁飞道:“他们三个,大清早的直闯到楼子里来闹事,张口闭口让我把你放了。如此嚣张,我身为楼主怎可不抓。” 温柔放下心来:“原来是误会一场,你放了他们好不好,我会跟他们解释清楚的。” 王小石想说话,被忘忧止住。 白愁飞软了语气:“柔儿你也替我想想,若任由闲杂人等来楼子里闹事,且说放就放,我这楼主还要不要做了。将来又要怎么管理帮众。” 温柔本就是十分心软的人,她心软得连睡觉前看到一只蚂蚁经过床塌,一向睡了也拳打脚踢的她恬眠时也能记住不翻过身子。现在,听情郎这般亲昵柔和的跟自己说话,心就先偏了三分。“可是……可是他们也是为了我的安危着想啊。都是些误会,不然我让他们跟你陪个罪,你便放了他们吧。” 忘忧双手抱肩抚一抚自己的手臂,真替唐宝牛他们三个心寒:“都听见了吧,温大小姐自己可是满意的很呢,你们可都成了‘棒打鸳鸯’的那根‘棒’了。” 唐宝牛和方恨少各自低头不再看温柔,蔡水择却定定的盯着温柔,像是才刚刚认识她一般。 张炭的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倒是我们自作多情,耽误温大小姐两情相悦、谈情说爱了。” 张炭不是自己来的,他还带着和王小石交好的朱小腰、唐七昧、朱大块儿、何小河几人。还有一个忘忧没想到的人竟也跟在后面——“郭东神”雷媚。 忘忧瞄了一眼就不再看了,有不少高手接近,大战将要来了。 张炭上前一步,忘忧顺势后退,随即闭目侧耳,感知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王小石见忘忧这般,心中也明白,暗自戒备起来。 张炭把温柔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心中十分不是滋味:“算我张炭认错了人,温大小姐的事我以后再不多管半分。” 温柔急道:“不是的!我不是怪你们多管……这都是误会,等解释清楚了,咱们大家都还像原来一样和和气气的不好吗?”忽然想到了什么,恨声道,“又是你对不对?你故意引我说出那种话来,让他们都误会……” “啪!” 又是清脆响亮的一声,温柔给打得直扑进白愁飞怀里。 忘忧姿势不变,口中说道:“看来温大小姐记性不大好啊,那便吃记耳光试试口味,若不够吃只管说话,管饱。” 温柔又急又痛,半边脸都麻木了,却也真的不敢再惹忘忧,只在白愁飞怀里呜呜大哭。 若在平时,王小石怕是早就出言安慰了,现在却只觉得心寒:“温柔,你说是忘忧引你说错了话,那你告诉我,告诉我们,你刚才说的哪句话有违你的本意了?” 温柔只是习惯性的推卸责任,真让她讲又哪里说得出。 张炭道:“之前,我已经把白愁飞刺杀苏公子的经过完完整整讲给你听了,也带你亲自看了他是如何挨家挨户搜捕的。那么多证据、证人都比不上白愁飞的几句话,那也只能怪苏公子自己没管教好师妹了。” -- 第288页 温柔大喊:“不是的!大白菜他有苦衷的,他是被蔡京逼的,他若是不作出样子来,蔡京会再重新扶植人手接管‘风雨楼’,到那时,师兄的心血就真的一点都留不下了。” 王小石面色苦得能滴出水来:“你信了这些,就迫不及待的和杀你师兄的人在一起了?” 温柔道:“不是没见到师兄的……师兄活着也未可知啊。” 王小石神色已经平静下来,淡淡的看着白愁飞安慰温柔:“别人误会我都没关系,只要柔儿你信我,我便觉得值。” 王小石低头,本是下意识的不想听也不想看他们,白愁飞却抓住他这一瞬间的失神弹出了“惊神指”。 王小石在白愁飞出击前的刹那已完成了防备,两人瞬间战在了一处。 除了忘忧,别人都下意识的退后几步,只她自己钉在原地一般。 张炭怕忘忧被误伤,急道:“忘忧姑娘,快退后些。” 何小河见忘忧动也不动,上前去拉她:“仔细他们伤到你。” 忘忧手中忽然打出两道青光,分两个方向撞飞了两支偷袭的暗器。 在她打出青光的同时,何小河的手在她臂上带出了一抹鲜红。谁也没想到,何小河指尖竟夹着一把又薄又利的小刀,更没想到何小河竟然会偷袭。 作者有话要说:  卡的难受就再来点好了 第163章 何小河 一击得手,忘忧瞬间疼出一身汗来,想回身踢开何小河,另一个更危险的人却已经飘到了她的身后。 雷媚,无影之剑比有形的利刃还要可怕。 剑气已经碰上了忘忧背心的衣衫,雷媚甚至看到那薄薄的夏衫布料给剑气戳得变了形,只要再往前送一点,只要再半尺就能绝杀。但这区区半尺却无论如何也刺不出去了。雷媚觉得自己的思想和身体和周围的一切都分离了一般,脑子动得飞快,身体却半点不听使唤。 而忘忧却已经转过身来,和雷媚期待的一样,面色苍白,大汗淋漓。甚至比她预想的还要虚弱。但这虚弱的女子手中却突然出现了和自己一般无二的无形剑气,不,比自己的更精更纯,也更危险更可怕。 下一刻,思维和身体终于回归正常的雷媚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她看见一只非常熟悉的手臂高高的飞起,那手臂上的衣服和自己左臂的几乎一模一样。随后,右肩处喷出大朵血花,雷媚这才感觉到疼。 断臂之痛剧烈无比,可雷媚却连一声都发不出来。随后她发现,不光出不了声,自己连动一下眼皮都做不到了,就这样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忘忧手指连点给雷媚止了血便不再管她,转身看向静静立在一旁的何小河。何小河一击得手后,并没有再动。随后反应过来的张炭和朱小腰双双拦在了她和忘忧中间。 朱小腰见忘忧十分痛苦的样子,关切的道:“姑娘伤的可要紧?” 忘忧汗水不断落下,忍痛道:“我腰上的袋子里有药,你帮我拿出来。” 现在的情况必然不能用“生字诀”治伤,还好带了些内服外敷的伤药,本是准备给王小石他们做急救的,没想到自己却先用上了。 朱小腰赶紧上前帮忘忧裹伤,离人三尺不到的距离时,隐隐察觉到了忘忧微微的抗拒。便伸手挽起了袖子,露出白嫩的一截手腕:“姑娘。” 忘忧闭了闭眼:“对不起,我控制不住。” 朱小腰点头:“我明白的,不怪姑娘。” 朱小腰从忘忧腰侧的百宝囊里拿了伤药出来,帮她包扎裹伤。忘忧自己做的药,止痛效果很好。 缓了口气,忘忧问道:“何姑娘,我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之前救王小石的父亲和姐姐时,扮成王紫萍的就是何小河。她还与忘忧在舒无戏府上闲聊了一阵,虽不至一见如故,却也相谈甚欢,对彼此都有好感。 何小河轻声道:“并无。” 朱小腰与何小河关系很好,听她这样答简直又急又气:“那你为什么和雷媚联手偷袭?” 何小河露出一个十分无奈的表情来:“我若说我根本不知道雷媚会动手,你们恐怕也不会相信。” “我信。”忘忧说道。上了药,她的脸色好了些,至少不再汗如雨下了。“雷媚下的是杀手,你却只图伤我,并不追击。这也是为什么你能站在这,而雷媚却只能躺着。” 何小河苦笑:“我欠人一个情,答应人一件事,要尽全力来伤你。现在我已做到,债已清,便随你处置吧。” 忘忧指了下已经和白愁飞分开,正一边喘气一边吐血沫的王小石:“所以你现在满意了?” 忘忧受伤的同时,王小石因为分心,着了白愁飞一记“惊神指”,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 何小河颤声道:“我没想到会这样……你疼得紧吧……” 正逢朱小腰用绷带打结,需要压覆紧些才不至于一会再把伤口扯开。朱小腰已经尽量放轻手脚了,但只最后的一扎就让忘忧疼得脸色又白了三分。 喘了口气才答道:“是啊,疼得紧。伤口疼,心里也疼。这背后冷刀子的滋味真是‘特殊’的很呢。” 何小河咬唇:“对不起,我任你处置,绝无怨言。” 朱小腰问道:“是谁让你来伤姑娘的?” 何小河低头:“我既应下,就不会泄露他的身份。” -- 第289页 朱小腰还要再问,被忘忧拦住:“不说我也知道,这伎俩可眼熟的很呢。左不过是雷纯或者方应看,用你的话还是雷纯可能性更大些。” 何小河目光一虚,又低低的垂下了头。 “你走吧。”忘忧说道:“别人与你交好我不管,只是从今以后,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白愁飞一声冷笑:“既不想见到,为何不杀了干净?枉费你一身好武艺,到底是个女流之辈。我便来帮一帮你好了。” 白愁飞做了手势,这是之前约定好,全歼敌人的手势。七条人影从人群中走出,围向了王小石。 张炭咬牙准备上前帮忙,忘忧拦了一下,自己足下轻点,已经飘到了王小石身旁。从百宝囊中又摸出个药丸塞他手里:“我来顶会,你先到一边把药吃了。” 王小石见她面色惨白:“还是我来,你去疗伤吧。” 忘忧摇头,凝音成线跟他说道:“我只是特别怕疼而已,真正的伤处就那一条口子。我来打一会分分心,不然越来越难受。” 王小石片刻间已经把她怕疼这个信息和之前在甜山与风雨楼两次受伤的情况联系起来了,哪怕现在是搏命的紧要时刻,也忍不住十万分惊讶的看了看忘忧。练武几乎是天下最需要忍痛耐苦的事,无法想象一个怕疼怕成这样的人是怎么把武功练到这般地步的。 王小石见她实在忍痛忍得辛苦,低声问道:“为什么不用你那治伤的秘术?”他内伤不轻,是不敢浪费内力的。 忘忧再次凝音成线:“‘生字诀’一用,我基本上就是个废人,你若能护住我一盏茶的时间,我现在就治伤。若护不住,就自己去后面吃药吧。” “好的,没问题,放心吧,我这就去……”王小石一连串的说着退了下去。 忘忧失笑,心里暖暖的,刚才因为何小河偷袭而变坏的心情恢复了很多。王小石自有他的魅力,任何人也代替不了、掩盖不住。 抽出腰间的软剑,忘忧问道:“你们可是‘七绝神剑’?” 王小石退走,换了个病西施一般的小姑娘来,七人心中都大为不悦。其中一人道:“没错,念你年幼,就此退去吧。” “不用多说,我知道你们是谁就行了。”接下来的话便回荡于在场每个人的耳边,“要动武的只管来找我,不管多少人我都接着。可若有人趁机偷袭那边调息内气的,就别怪我直接杀人了。” 声音并不大,且格外柔和清楚。却仿佛近近的挨在每个人身边说的一样,这般精纯充沛的内力和精妙无比控制内气的手法,比先前抽白愁飞的两个耳光震慑效果还好。 张炭急得握拳,对朱小腰道:“你这位小师父毕竟年轻,经验不足,这般说出来不是教人去分她的心吗。” 王小石已经吃下药丸,毫无顾忌的就地坐下调息:“放心,能伤她的,怕是只有从背后捅的刀。” 何小河脸色忽红忽白,向朱小腰问道:“小腰,我做些什么能让忘忧姑娘原谅我呢?” 朱小腰摇头:“按我们姑娘说的做就是,她不会追究你,但是你也不用想她能原谅你。上一个选择让她痛的人,是苏梦枕苏楼主呢。” 苏梦枕和忘忧的事,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私下里有人说苏梦枕活该,若是娶了“神侯府”的大小姐,那再来十个白愁飞也夺不了他的权。也有人说忘忧绝情,这等半分委屈都不受的性子怕是以后没人敢娶了。但结果就是那样,两人可为亲为友,却再也做不成夫妻伉俪。 何小河愣了一愣,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自己知道,答应对忘忧动手未必没有私心。 她与朱小腰同为青楼出身,她也擅舞,但在江湖武林中总也和朱小腰差着一筹。且自从朱小腰在“闭门舞社”惊天一舞之后,差的可就远远不止一筹了。那之后,曾经并称的两人之一已经冲天而起,而她何小河却彻底沦为了可有可无的角色。她不是没找朱小腰学过,但无论怎么学,都得不了半点意蕴,更别提那些舞武合一的招式了。 营救行动之后,何小河本是很开心终于有了和忘忧接触的机会,但那天她提了几次关于舞的话题,忘忧都没接茬。当雷纯提出要她偷袭忘忧使之受伤时,何小河稍一犹豫便答应了。除了要还恩之外,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或许这能让那位忘忧姑娘省觉,我也有我的重要,并不逊于朱小腰。 现在何小河只呆呆的看着场中以一敌数的忘忧,她知道忘忧武功高,却没想到能高成这样。若她对自己有半分防备,那一击怕是无论如何都得不了手吧…… 忘忧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的任务不是要打赢,而是要拖延时间。让王小石好生调息内气,等苏梦枕现身做最后的决战。于是她并不与人多做交手,只仗着身法奇快辗转腾挪于众人之间。 起初还有人觉得忘忧是徒有其表,不敢与人动手硬碰,但很快,最信这种假设的两个人便再也动不了了。也有人试图偷袭王小石等人,但身处战中的忘忧就是能及时甩出一道道青光让他们变成尸体。 白愁飞越来越慌,自己竟然一直没发现她有这么大的本事,那之前对她的种种挑衅便都是在鬼门关上打转了。 想通了这件事的白愁飞决定不再等下去了,再次做了个手势,这是命令楼中精锐的“一百零八公案”全体出动围剿敌人的信号。即使“一百零八公案”的人已经不全,但这么多受过专业杀手训练的人,累也能把人累死。只要忘忧和王小石一倒,别人就都不足为虑了。 -- 第290页 第164章 人齐了 这场战斗看着惊险,但于忘忧却不费什么劲。感知全开之下,只要仗着身法避开攻击就是,再带着战局时不时移动一下,看起来眼花缭乱,实际还不如之前与王小石的互砍费劲。至于消耗大,忘忧表示,我可是有“万物生”的人! 察觉到白愁飞的动作,忘忧于战团中抽空说道:“怎么?这是想群起而攻之?且看你还能指挥动几人吧!” 白愁飞已经察觉到不对,按照之前的计划,他做出手势后,在各处埋伏的“一百零八公案”会齐声喊杀,然后一举歼灭敌人。但手势已经发出,四周却没有动静。现在又听忘忧这样说,不禁问道:“你们做了什么?” 王小石已经借药力理顺了翻滚的内力,只要内力归顺,不至走火入魔,内伤什么的都是小事。“只许你以多欺少,不许我们带些人吗?” 便在此时,祥哥儿骇然生怖地急纵而至,人未到,已喊道:“楼主!不好了!”人至白愁飞面前禀报道:“两拨人马同时攻楼,咱们敌不住了。” 白愁飞不可置信的问道:“哪里的人?” 祥哥儿道:“正面攻山的是咱们楼子分舵的人,另一路应该是六分半堂的人。” 白愁飞怒视王小石:“没想到你竟然勾结了‘六分半堂’?” 王小石道:“分舵的人才是我请的,‘六分半堂’怕是要趁火打劫了。” 白愁飞咬牙:“派刀南神和‘泼皮风’去对付分舵的人,分舵造反,他这‘四大神煞’总可以出面了吧。再整合楼中子弟抗击‘六分半堂’。” 祥哥儿道:“刀南神已经带着‘泼皮风’去迎击‘六分半堂’了,但是山门……正面进攻的人弟兄们守不住。” “分舵能有什么人物?一帮乌合之众而已,怎会守不住?”白愁飞问道。 “带队的两个人,一个是师无愧,一个是薛西神。”祥哥儿道,“他们带队,入楼子时间稍长的兄弟都不敢……也不想跟他们动手。” 白愁飞脸色发青,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两个人代表着什么,“轰”的一声大爆炸,地动楼摇,土扬尘漫。他立即分辨出来,那爆炸声响自“伤树”之所在。 那是“金风细雨楼”的创始人,苏梦枕的父亲苏遮幕手植的,代表了“金风细雨楼”万世不坠的树。 在白愁飞决意刺杀苏梦枕时,已经派人砍了它,也意外发现了树下隐藏的密道。白愁飞本以为这已经是苏梦枕最后的保命法门,命人守死了出口之后便更加信心百倍的实行他的刺杀行动。但谁知道,树下的地道竟是四通八达,根本不知道有多少条,更不知道通向哪里。无奈之下,白愁飞也只好命人牢牢堵住地道,再一寸寸慢慢搜寻。 现在,一行人自尘土弥漫中现了身,再仔细看却是两批,分别簇拥着一男一女的两批人,同时从原本被堵住的地道口走了出来。 白愁飞见到这群人的一瞬间,只觉自己折了翼,完完全全地掉落在冰窖里。一种深刻的恐怖袭击了他向来的忧虑,重大的心结、无尽的阴影! ——苏—梦—枕—未—死!他回来了! …… 王小石招呼一声:“大哥,你们终于来了。” 苏梦枕身边跟着杨无邪、茶花和沃夫子。也向王小石招呼一声:“小石头,辛苦你了。” 王小石讪讪一笑:“我没出什么力,辛苦的是忘忧,她还……” 爆炸声起的时候,忘忧已经退回了王小石身边,与她交手的人也都各自退开观望。 王小石想说忘忧受伤了,要她去苏梦枕身边疗伤,话未出口时刚好尘土稍散,王小石突然发现被另一拨人簇拥在当间的竟是雷纯。 白愁飞目眦尽裂:“王小石,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们早就见过面了是不是?为了对付我,你们竟然不惜和‘六分半堂’联手?” 苏梦枕淡淡的道:“雷姑娘自要找你询问些事,我们在地道的岔口碰到而已。” 白愁飞在见到苏梦枕的那一刻就在深呼吸。他像忙着呼吸,急着呼吸,争取着呼吸一般,深深的呼吸。 “很好,我终于找着你,”他对苏梦枕说,然后又向王小石道,“我也成功把你引入楼子里来。加上雷纯自投罗网,我正好一次把你们这干狐群狗党一网打尽。还能再饶个‘神侯府’的大小姐。” 忘忧嗤笑一声:“人长得丑,想得却美,眼光还差,我若是你,自杀算了。” 朱小腰闻言忍不住大笑出声,在安静至极的环境下显得十分突兀。忘忧却满意的看了她一眼。 白愁飞相貌英俊,有人说他狠,有人说他毒,却从来没给人说过丑。但现在,面皮上的抽痛一直在提醒着他,援兵未到不要反驳。 王小石与苏梦枕对望了一眼,伸手拍拍忘忧的肩示意她退下。忘忧也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刺白愁飞一句只是怪他把自己算作“饶的”,刺过了也就罢了。 王小石道:“放下吧,二哥!” 白愁飞道:“放下什么?” 王小石道:“放下执着。” 白愁飞冷哼:“我放不下,我也不放。” 王小石:“你犯不着为妄念送上一命,老二,到这个地步,有什么拿起来还放不下的!” 白愁飞:“我现在还能放吗?难道我会求你们放过我?!——何况,我根本没有败!你们人在‘金风细雨楼’里,生杀大权,仍操在我手上!” -- 第291页 雷纯的长睫对剪了剪,悠悠地问了一句:“是吗?你还认为‘金风细雨楼’的弟子都为你卖命吗?” 她紧接着问:“你不是训练了一支精兵,叫‘一零八公案’的吗?现在都到哪儿去了?” 不待白愁飞回答,雷纯接着说道:“像你这种人,只顾背叛夺权,谁赏识你都没好下场!谁跟从你,也不会有好结果!你以为相爷不知情吗?当日你加入‘长空帮’谋害梅帮主,为了夺取‘万古神指’指诀,不惜下毒暗算,杀尽其他元老之后,江湖上才出现了白愁飞。你把‘万古神指’转化为‘惊神指’,企图掩人耳目,乱人视线!你杀人毁证,不必偿命,还俨然以侠道自居,枉费苏公子一手提携你,跟你义结金兰。你又重施故技,弑兄篡位!像你这种人,你以为你的盟友援军,还会相信你?!支持你?!力助你?!” 白愁飞惊讶至极,禁不住张大了口,“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英雄惯见亦寻常,更何况是你这种货色!”雷纯鄙夷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的心腹大将:梁何,本来就是梅帮主的弟子,他曾助你完成那件鄙恶的事,而我早就收买了他。” 白愁飞张口结舌:“你……你……”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完全低估了这个女子。 “不光我。”雷纯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四大名捕也盯上了你,梁何可不是被铁手铁二爷带走了吗?想来现在也已经通通交代了。” 白愁飞忽然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什么大家闺秀、名门淑女,说穿了不过是个烂了帮的鞋,送上门的货,别一副玉洁冰清、首领群伦的矜贵模样!谁是骚狐子投的胎,窑子里下的种,谁的心里可一清二楚!” 作者有话要说:  白愁飞骂雷纯的话是原著里的,看看这个人有多没品吧,一生黑! 第165章 哭一个 雷纯寒起了脸:“那龌龊巷子里的事,我发誓要查分明。那次,爹是希望我和柔儿不要直接受到两帮仇杀的冲击。我查过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除开狄飞惊和爹爹之外,知道我给送往‘破板门’的,只有林哥哥、林示己和林己心一堂主二香主。林堂主当时随爹出击,二林香主不久后亦退出‘六分半堂’,至今仍不知去向。爹后来亦在这儿受狙,临殁时他叫我如要报此大仇,只要看定你——” 白愁飞怔了一怔:“我?” “对,你!”雷纯道,“我那时才知道,原来爹一早已收买了你。爹以为在他攻打‘金风细雨楼’时你会出手相帮,他才敢胸有成竹,深入虎穴,直捣黄龙。但你在重要关头并没出手,反而跟苏梦枕同一阵线。也许是觉得推翻苏公子的时机尚未成熟吧?或许你认为先要把六分半堂的实力挫下后才再背叛苏梦枕夺得大权吧!又或者你还需要时间来培植自己的实力。不过,爹亦看出你对苏楼主必有贰心,算定你终会夺苏梦枕之权。你那时不出手,不代表永不背叛。他叫我留意你,因苏楼主的基业迟早要败在你的手里。我那时就知道:你趁爹要笼络你之便,偷偷潜入‘破板门’,收买‘禁忌二使’林己心和林示己,要待爹如成功打垮‘金风细雨楼’,便另谋一场里应外合的叛变。” 白愁飞只听得一味冷笑不已。 雷纯接着道:“可惜你沉不住气。你为往上爬,作过不少孽。为得‘万古指诀’不惜赶尽杀绝。你也长期逗留烟花之地,加入‘金风细雨楼’后,自珍羽翼,不再留连风月,但野性兽心难以久抑。”雷纯说到这里,一双水灵灵、勾人魂魄的眼睛也充满了怨毒的恨意,“你跟双林香主联系勾结时,发现我和温柔就给关在那儿,于是起了卑鄙之心,故意弄得邋遢肮脏,希望不让人认出是你,你才放胆去做那禽兽不如的事……” 白愁飞听到这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是我做的,怎样?!都是我干的,又如何!我已成功地累死了雷损,扳倒了苏梦枕,还强了你……我已得到你的身子了,我赚了,你失贞了,又能奈我何!” 雷纯已平平静静接道:“这是什么时候!我是什么人!——你看扁我了。那算什么?你以为我会寻死?从此心系于你?告诉你,我当是给狗咬了一口。我是江湖儿女,不在乎这些,只会伺机报仇。今日,我就证实了确是你所为:现在,就轮到我报仇!” 白愁飞冷笑道:“你少卖狂,今日鹿死谁手,尚未得知,说不定,我还要感谢你把六分半堂奉送给我呢!” 雷纯婉然一笑:“这么多高手都在这儿,你当你还有胜算?” 白愁飞傲笑道:“我还有任劳任怨、四大护法、四派掌门、七绝神剑、六合青龙、神油爷爷、天下第七……你们岂能一一对付得了?我有的是高手!” 雷纯淡然笑问:“他们原隶属于你吗?就凭你的字号,还没那么响吧?” 白愁飞嘿笑道:“他们都是相爷的心腹大将,而我是他义子。” 雷纯淡淡笑道:“相爷他老人家有的是义子。此外,你的野心也太大些了,他可不一定放心你在‘金风细雨楼’招兵买马、不断坐大……” 白愁飞怪笑道:“你少离间我和干爹……” 雷纯秀眉一剔:“离间?”她忽自怀里取出一柬一物:“这是相爷手谕和手令:我今晚领导大家推翻在‘金风细雨楼’弄权误事的白愁飞,乃系受相爷之令行事,凡相爷麾下友朋同道,亦应肋我行事。” -- 第292页 白愁飞一听,脸色大变。 他这时才总算弄明白了:这事无怪他一直都给蒙在鼓里,且处处为雷纯所制了。原来自己暗中壮大的事已为义父所察,今天的事,根本是蔡京已不信任他后一手设计的! 只听雷纯婉婉转转地道:“怎么?你还要不要问问七绝神剑、六合青龙、任氏双刑、天下第七他们的态度,嗯?高手易得,一将难求。现在,你身边一个战将俱无,就凭你,又凶出什么花样来?” 然后她说:“认栽吧!白愁飞,我就等今天,要在长巷中做出龌龊事的你栽在我的手上!我是个有仇必报的女子!” 雷纯说完这句话,两个一直跟在白愁飞身边的人忽然一起动了手。一起向白愁飞动了手。 白愁飞身边有四大护法,被称为“吉祥如意”。祥哥儿和欧阳意意一直更受重用,现在,对白愁飞出手的便是另外两个:朱如是、利小吉。 利小吉使的是“子平飞帘”,他的七色帘布似怪蟒腾云抽击白愁飞背门! 朱如是用的“铁板神索”急取白愁飞背后十三道要穴! 忘忧闲闲的想着,一向只有偷袭别人的白愁飞,而今竟给身边亲近的人暗算,他心中可是什么滋味? 微微叹了口气,不管什么滋味,都不能不救就是了。 于是,一道绿光乍起,朱如是和利小吉离白愁飞如此之近,骤然偷袭之下,兵器尚未触及白愁飞的身体,两人便被绿光击飞了。 忘忧落在一旁:“没说完接着说,说完了自己找人开打,偷袭这种事我今天不想再见到了。” 苏梦枕目光停在忘忧被包起来的手臂上,微微皱眉:“受伤了?” “是啊。” “谁伤的?” 还没等忘忧回答,雷纯抢先答道:“是我指使何小河做的。她一早就是我的结拜姊妹。我跟王小石、白愁飞、温柔三人初识于汉水江上,就是爹暗中派我去江南江北联络各路英雄豪杰之时。当时江上遇的那些人,就是‘迷天盟’派来意图阻止我计划的杀手。我一早已暗地处理堂里事务,何小河本来不识武功,是我央人教她的,她学了武功,才不致在青楼里无法自主、被迫沦落。我也曾救了她一命。所以,她欠我两个情。我用这两个情,换她偷袭一次。且不管是否得都算还清,我只要她尽力。” 王小石问道:“忘忧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 雷纯勾起一个笑:“若不是她事先隐藏战力,我爹不会错误的估计了‘风雨楼’的实力。若不是她一次一次出手,苏公子怕是早就病死了。若不是她执意不救,爹可能现在还活着。你们说我迁怒也好,说我偏执也罢,我就是认定她是见死不救。” 王小石道:“那你应该更怪我们才是,为何抓着她不放?” 雷纯整理一下鬓发:“我是女子,自然先挑上同为女子的忘忧姑娘,不行吗?” 王小石哑口无言。 忘忧赞道:“好一朵盛世白莲,又坚强、又聪明、又隐忍、又孝顺,毫无保留的把计划说出来,仿佛做的光风霁月一般。接下来是不是该自怜身世,说自己无法练功所以不得已才用些别的办法为父报仇了呢?” 雷纯愣了一瞬,随即展开一个绝美的笑容:“并不是谁都有忘忧姑娘那般好的天资,妙龄之年便有如此身手,想来也少不了各种奇遇吧。” 忘忧也露出一个笑,和雷纯弱柳扶风的感觉完全不同,笑得炽烈又张扬:“看来我还高估了你的忍耐能力,这就生气了啊,开始忍不住挖坑挑衅了。看看你的护卫们都紧张成什么样了,他们这是从我刚才的身法判断出自己拦不住我呢。” 雷纯蹙眉:“忘忧姑娘轻功卓绝,世所罕见。姑娘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曾经求而不得的,如果不是阵营不同,我一定与姑娘交个朋友。” 忘忧点头:“这才对嘛,先示弱,再提醒同阵营的高手保护。然后是准备示弱到底还是另有筹码呢?温柔已经不顶用了,保她自己尚且需要抬出身份,就更保不住你了。我推荐你试试王小石,态度软和些,理由多找些,无奈多说些,身世多怜些,没准就说动他了。” 王小石脸都红了:“忘忧……” 忘忧一笑:“看,他果然动过劝我的心思,自己也知道你若按我说的那些做,成功性很大。不过现在被我说出来了,能起到的作用就很小很小了。不如我给雷大小姐出个主意吧,这里能拦住我的人不多,雷大小姐也不必费心去找了,你给我哭一个,我就放你走如何……” 话音未落,雷纯已经垂下两颗水晶般的泪来,珍珠背贝齿轻咬着嫣红的唇,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 在忘忧挥了挥手之后,雷纯带着她的人飞快的离开了。 杨无邪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摇头道:“后患无穷。”余光瞟了下苏梦枕,声音极小又含糊不清的嘟囔了四个字:“有眼无珠。” 一个清甜的声音自杨无邪耳边响起:“那我呢?” 杨无邪吓了一跳,转头看见笑眯眯的忘忧,努力找了个比较平和的词:“心慈手软。” 忘忧笑道:“还以为至少也得是‘虎头蛇尾’、‘优柔寡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类的。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我想要的评价。” 杨无邪干笑,你对自己的评价倒准,可我敢说吗…… -- 第293页 茶花凑趣问道:“姑娘最想要个什么评价?” 忘忧捏着下巴想了想:“‘小狐狸’好了。” “呃……”所有听到的人集体无语。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了哈,存稿箱已经形同虚设了,天知道我这文开的时候是存了26万字才敢发的,就这都跟不上我发文的速度…… 感谢在2020-04-16 12:46:02~2020-04-18 12:5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6章 我杀人 雷纯带着“六分半堂”的人退走,那些属于蔡京阵营的高手有的已经萌生退意,有的还待观望。 苏梦枕向前踏出一步,明明踏得甚轻,却仿佛踏在了众人心上。他还是那般瘦,一脸病容。但只要他一动作,高大英俊的白愁飞便瞬间沦为背景。说是气势也好,气质也罢,久居上位的风采之下,白愁飞简直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既荒唐又可笑。 苏梦枕不紧不慢的说道:“二弟可还有话说?若是没有,我这做大哥的可要给自己讨个公道了。” “我没死,”深受四面楚歌境遇的白愁飞奋然吼道:“就没败!” “这句话该是我说的。”苏梦枕幽幽地道。 白愁飞愤然道:“我真后悔当日没把你杀了。” 苏梦枕悠悠地道:“当日不是你没杀我,是你杀不着我。今日我还给你机会,你我做个了断吧。”一抹红光闪过,随着红光,一片布帛飘飘而落。 白愁飞眼里露出一种嗜血的疯狂来,衬着半边脸上高肿的手印,怎么看怎么有种穷途末路的感觉。“好,就做个了断!” 两人稳步上前,正式决战。 …… 忘忧在一旁小声嘟囔:“不用割袍袖也早就断义了吧,真浪费。” 杨无邪几个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这会说出这么句话来,茶花见她面色苍白,额头一层细汗,犹豫着说道:“姑娘您伤得很重吗?先调息一二吧。” 谁见了她这幅样子都会认为她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忘忧摇摇头:“我不知道多想调息,但是现在不行。”嘴中飞快的小声道,“疼死了,必须得找点事做,再闲下去非疯掉不可……” 杨无邪本是觉得忘忧今日话略有些多,但她一向活泼,偶尔话多些也不算奇怪。现在才恍然,她只是没话找话强迫自己不去理会伤痛。“痛得很厉害?我这有伤药……” 忘忧抹一把头上的汗:“我自己也有,缓解了不少,但还是疼……我要找人打架去了,你们照顾好自己。” 身形一动,已经掠至场中。 苏梦枕与白愁飞已经交手一招,几乎平分秋色。 白愁飞嗤笑:“这是要以多欺少了吗?苏梦枕你的道义呢?” 忘忧回怼:“摸摸你脸上的印子再来贴金吧,收拾你还用以多欺少?要不是他们都太讲道义,八个你也早让我杀光了。你们打你们的,我自打我的,这么大地方,互相碍不着事。” 知道她不会插手,白愁飞已经放下心来,也没心思去管她怎么说了。 忘忧朗声道:“‘自在门’的几个都出来吧,有人托我帮他清理门户呢。” 一个瘦高个子,面如僵尸一般的人走出人群,森然问道:“元十三限在哪?活着还是死了?他的箭诀和心法可是交给了你?” 忘忧手上的软剑抖的笔直:“谁说是元十三限拜托我的?就不能是诸葛先生?” 王小石也走了出来:“若让忘忧你全权出手,我可没法跟师父和许师兄交代了。” 天下第七的目光终于从忘忧身上挪开了,紧盯着王小石问道:“你说的‘许师兄’可是‘□□有缝’?他还活着?” 王小石道:“有家师和忘忧在,许师兄自然活得好好的。你做的那些事也很快便会公之于众。” “天下第七”一双白多黑少的怪眼中显出一抹异色。 忘忧道:“你若觉得身法能快得过我,便尽管逃跑就是。” “天下第七”阴着脸,脸色比雪意还寒,伸手解下他背后的布包:“跑?我为何要跑?又能跑到哪去?不如杀个痛快,有你这等绝色陪葬,死也不亏了。” 忘忧仗剑而立:“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六合青龙”给元十三限杀的剩下四个,此时也一起上场,鲁书一道:“既然姑娘要替‘自在门’清理门户,那咱们兄弟便一起讨教了。” 王小石看了看场中诸人,笑道:“大哥,咱们兄弟这也算同时对敌了。” 苏梦枕微喘,也同样笑道:“能跟兄弟一起对敌,已是人生幸事。” 忘忧哼一声,朝“六合青龙”道:“一起来吧,给他们兄弟腾地方,免得他们觉得我多余。” 王小石讪笑:“忘忧,我不是……” 趁他说话,“天下第七”已经发动了攻击。 白愁飞也在苏梦枕看向忘忧的瞬间弹出了他的“破煞”。 只忘忧和“六合青龙”的四人未动。忘忧勾起一抹笑容:“其实王小石和苏梦枕说得没错呢,真正战斗的只有他们兄弟,而我,只要杀人而已啊。” -- 第294页 “六合青龙”再呆不住了,他们忽然有种错觉,觉得面前已经不是这个盈盈而立的小姑娘,而是变成了他们噩梦——元十三限。 首先发动的是燕诗二,他双手举着锋利无比的快剑,自上空一斩而下。身法轻盈飘忽,剑势却是雷霆万钧,只要一剑就能把敌人斩为两半。 忘忧横剑封架。她手上的是一柄柔软到可以盘在腰间的软剑,持剑的手指纤细,手腕纤细,手臂也纤细。 燕诗二横行江湖靠的就是这剑,不但斩立断,也斩立决。 只是这次,断的不是忘忧的软剑,而是绝了燕诗二的命。斩了那一剑之后的燕诗二忽然丧命。 “六合青龙”其余三人似见了鬼一般的瞪着忘忧,鲁书一颤声道:“‘一线杖’?是‘一线杖’?” 软剑上灌注了内力,只要碰上便能引动,燕诗二一斩之下,立即毙命。 这原理和元十三限十三绝招之一的“一线杖”相同,达到的效果也相同。但元十三限是用木杖使出,木杖坚硬,灌注内力也较为容易。不像软剑随时变形,非常容易导致内劲涣散甚至崩伤自己。 “眼瞎了么?哪里来的‘杖’?”忘忧说道。 剩下三人再不敢碰她的剑,顾铁三举掌打向忘忧背心,赵画四飞腿扫忘忧下盘,而鲁书一则连出九张书页攻向忘忧全身。 忘忧只出了一剑,青光莹莹的一剑破开了飞切而至的书页。由鲁书一一人使出的,从不同方向击来,比任何暗器都锐利的九张书页,被一道剑光撕了个干净。残纸洋洋洒洒、纷纷飘落的同时,三具尸体也同时慢慢倒下。 发出书页的鲁书一被撕碎了书页仍去势不止的剑光斩中,攻击忘忧身体的顾铁三和赵画四在这时已双双得手。但他们没想到,哪怕不碰忘忧的剑,也和之前的燕诗二同等死法。 看着满脸不可置信正慢慢倒下的顾铁三和赵画四,忘忧淡淡的说道:“能藏内力于兵器,就不能藏在自己身上吗?谁叫你们打我来着。” …… 从燕诗二出剑到忘忧的话说完,王小石和“天下第七”交手两招,苏梦枕和白愁飞三招。 完成任务的忘忧利索的退了场:“现在才是你们兄弟共同对敌,我就不碍你们的事了。” 即使在生死一线的激烈战斗中,王小石和苏梦枕也在心里无奈的笑了一下,同时也生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终于明白为什么四大名捕天天把那句“我们家姑娘xxxx”的近乎肉麻的夸赞句式挂在嘴边了。 因为她值。 …… 朱小腰十分忧心的看着忘忧手臂上又开始渗血的绷带,忘忧伸手止住她将要出口的话。“别说!你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努力不去想不去看,不然非疼到哭一哭不可,那可真丢死人了。 朱小腰马上会意:“姑娘,‘临妆小楼’新来的匠人手艺好极了,出了很多新鲜花样的小巧首饰,等忙完了这阵子,咱们去逛逛吧。” “好!还要找个绸缎庄订好多条手帕,我要是忘了你提醒我一下。” 朱小腰认真的想着:“手帕的话还是找绣楼比较好吧,姑娘喜欢什么花样的?” 忘忧摇头:“不是我用,是给某个好久都不洗手帕的奇葩的。订上一百条塞给他,我老早就想这么干了。” 朱小腰心里一动:“男子?” 忘忧抹一把头上的汗,不知怎么就想起无情递给她的那条雪白的帕子来了。“别误会啊,是……兄弟。” “哦。”朱小腰轻轻的应道,“没人给他洗手帕吗……” …… 忘忧眼睛忽然一亮,身形一起一落,停在一个高大伟岸的人影前:“二哥……” 铁手一见她的样子就皱紧了眉心,跟身后带来的几个手下的捕快道:“我先带她去疗伤,兄弟们稍等一会。” 忘忧见到铁手后瞬间委屈到含了一包泪,配着苍白的面色简直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跟他上“金风细雨楼”拿人的都是与神侯府交好的捕快,当下纷纷表示理解,让铁手先带人去疗伤要紧。 跟着来见世面的年轻捕快向同僚询问:“那位姑娘是什么人?怎么二爷急成那样?” 一位年纪大些的捕快笑道:“能让二爷急成这样的,自然只有那位大小姐了。” “大小姐?‘小医仙’?这么年轻啊……看着还是个孩子呢。” …… 忘忧现在还真是在做孩子才做的事,跟铁手离开人群没几步,眼泪就再忍不住的掉下来。 “谁伤的你,怎么委屈成这样?”铁手问道。 忘忧抿了下嘴:“不委屈,疼的。” 铁手揉一把她的头发:“不想说二哥就不问了,就在这治伤吧。” 忘忧抹了把眼泪,原地坐下运起了“生字诀”。 前后也就半盏茶时分,红红的眼眶尚且没有恢复,伤已经愈合了。 忘忧长出一口气:“可算活过来了。” 铁手也松了一口气:“走吧,去看看现在打成什么样了。”说不问就真的一句也不问,回去审王小石就是。 忘忧边走边说:“‘六合青龙’剩下的四个被我杀了,王小石在战文雪岸,苏梦枕在料理白愁飞。” 铁手点头:“嗯,都是在清理门户。” 忘忧道:“我参考元十三限的‘一线杖’和‘飞星传恨剑’杀的人。” -- 第295页 铁手目光又软了一软:“费心了,四师叔若知道了,定也舒心些。” 既是清理门户,那用的自然是一脉相承的武功。有些地方,小姑娘讲理的不得了。 众位捕快见只这片刻,忘忧就似换了个人一般,都十分惊奇。 铁手道:“她只是真气走岔,疏导一下便没事了。” 都是人才,随口就能说出合理的情况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单更,单更啊,我努力码去,大家凑合看吧…… 感谢在2020-04-18 12:58:30~2020-04-19 11:4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7章 领便当 再次回到战场,场中四人都已气喘吁吁。 朱小腰惊喜的问道:“姑娘,您不要紧了?” 忘忧现在再无半分病色,笑眯眯的点点头。 铁手扫一眼场中诸人,问道:“躺在那里的是雷媚?她偷袭的你?” 忘忧知道瞒不过他,也没打算瞒着,只是不想说而已。“是她偷袭没错,但伤我的不是她。” 铁手点头,并不继续追问。意思很明显,不想说就不用说了。 一晃神的功夫,“天下第七”手中忽然发出千道金光,仿佛托着个太阳。 王小石临危不乱,忍着双目的刺痛,向光芒最盛处打出了几枚石子。 铁手立刻发现了不对,足一蹬地就要飞身掠起。脚下青砖都给蹬出了印子,铁手本人却还留在原地。原因是有只肉呼呼的小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忘忧小声说道:“别管,麻烦。” 铁手看出“天下第七”使出他的绝技“千个太阳”,用意不在伤敌而是为了争取时间去做别的事。 忘忧则更高明些,她已经根据“天下第七”的行动方向判断出了他的目标。 现在,“天下第七”的手就箍在温柔的脖子上。“谁过来,我就杀了她!” 激战中的苏梦枕和白愁飞也马上分开。现在,只要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白愁飞输定了。冠歪发散,身上十几条被红袖刀挑开的伤口,有的还在冒着血。而苏梦枕,除了呼吸较为急促些外,甚至连脸色都越来越红润起来, 王小石喝道:“你放开她,挟持女子算什么英雄!” “天下第七”狞笑道:“我本就不是英雄,你们做英雄的束缚太多,我只要达成目的。管他是女人还是孩子,只要能助我达成目的,我都不介意拿来一用。” 忘忧本是很老实的看戏,面前却忽然挡了个人,她往旁边挪一点,那人也挪了一点。总之,挡在忘忧和“天下第七”所在的直线上。这人很年轻,一身捕快官服,明明紧张的很,握着刀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了,却坚定的挡在忘忧身前。 忘忧看向铁手,铁手也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小黑……” 被称为小黑的小捕快咬牙道:“二爷您尽管控制场面,我帮您护着大小姐。” 忘忧认命的一叹,连解释的念头都没了,反正谁看见她都觉得她好欺负,那就乖乖做小白兔好了。眼观鼻鼻观心做侧耳状,不用眼睛我也能看!还更清楚! 铁手看看两人,也不再说话,你们开心就好…… 温柔被一桩又一桩的事打击的有些呆愣,现在才反应过来问道:“大白菜,纯姐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做了那么多坏事?那个在巷子里想要对我……那人真是你?” 白愁飞用袖子抹了把嘴边的血:“那是为了激怒雷纯胡乱应的。你我本就两情相悦,何必用强?” 温柔的脸色几乎是立刻缓解过来。 “天下第七”怪眼一翻:“好胆,这时候还有心思谈情说爱。” 王小石见他箍着温柔脖子的手越来越紧,急道:“别伤人,你要什么直说便是。” “要什么?”天下第七的目光往铁手身边转了一圈,却没看见他想见到的人。“罢了,没有最好的取次好的也行。你们都不想她死吧,她若死了你们统统没法跟‘洛阳王’交代吧。那便都让开,等我到了安全地方,自会放她离开。” 苏梦枕皱眉:“先放人,我保证不追击就是。” “天下第七”道:“我知道有多少人想杀我,又怎能不抓紧了这块护身符?” 低头在温柔脖子处深深一嗅,露出一个沉醉的表情来,“虽然没有哪位‘小医仙’那般令人疯狂,却也很是美味……” 再说不下去了,这辈子都说不下去了。“天下第七”额头正中开了一个洞,整个脑袋都被穿透了。 温柔只觉得捏住脖子的手慢慢松开了,稍一回头眼前便是一片红光,伸手一摸脸,一片温热腻手的红白之物。 尖叫之声久久不停。 忘忧已经收回了感知,抖了抖手腕。铁手温和的轻声安抚顺毛:“不气不气啊,人死如灯灭,不气了啊……” 忘忧嘟着嘴哼道:“真恶心!” 捕快小黑现在脸色惨白,别人不知道“天下第七”是怎么死的,但是他却知道的清清楚楚。那会自己肩膀处忽然伸来了一个肉呼呼的小拳头,自己回头的动作只做了一半,便觉得一道劲风贴着自己的脸飞了过去。被自己挡在身后的小姑娘缓缓放下了手,那是个拉弓射箭的姿势,只有姿势,并无弓箭。但却比有形的弓箭更凌厉百倍,危险百倍。 -- 第296页 小姑娘还是那个年幼貌美的小姑娘,语气也如之前一般甜软,带了多多的抱怨跟人撒娇:“一想到被那种人惦记,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小夏哥你赶紧让人收了他的尸身好不好,我再不想看见他了。” 好,好!小黑心里想着:怎么会不好,她如果愿意用这语气跟我说话,命给了她都行。 …… 白愁飞从“天下第七”的死中回过神来:“‘伤心小箭’?是谁用‘伤心小箭’杀了他?元十三限未死?” 王小石解释道:“那不是‘伤心小箭’……” 白愁飞打断他:“是你?元十三限把‘伤心小箭’教给了你?” 忘忧出声道:“看来白愁飞你不光听不懂人话,还瞎了。你哪只眼睛看见王小石动手了?又凭什么认定是‘伤心小箭’?” 白愁飞情急之下随口逼问的,现在看向忘忧的位置,恍然道:“原来是你……”到底不敢再出恶言。 忘忧没承认也没否认:“而且那也不是‘伤心小箭’,硬要说的话,该是他们‘自在门’的‘心箭大法’。” 白愁飞半晌无语,王小石劝道:“投降吧,你没有胜算的。” 白愁飞冷笑:“横竖是死,我为何要降?战死总比降了之后受尽侮辱而亡干脆。” 苏梦枕颇有些怀念的道:“怎么说你曾经也是我兄弟,我不会让人辱你。铁二爷就在那,你跟他投案自首吧。” 白愁飞心思急转:“只要我投案自首,你便不再追究?” 苏梦枕道:“自有国法处置,你我之间恩怨情仇一笔购销便是。” 白愁飞目光转向温柔,温柔连忙表态:“我去求爹爹出面保你。” 忘忧揶揄的看向苏梦枕:“你这师兄做的还真是委屈,我开始有些同情你了。” 苏梦枕轻咳一声:“见笑见笑。” 铁手和几个捕快上前,持着镣铐要锁拿白愁飞。 白愁飞挺直了腰杆:“本官现在还有官职在身,可不受绑缚押解。” 忘忧在一旁闲闲的道:“那可由不得你了。” 温柔忍了又忍:“你还想要他怎么样?像那些犯人一般被押解着过市吗?怎么说也是相交一场,当真就半分情面也不讲吗?” 忘忧笑道:“白愁飞刺杀苏梦枕的时候可讲过情面?” 温柔一时语塞,强犟道:“师兄都没追究,要你多管闲事?” 忘忧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诡异的觉得心情舒畅:“哦,那不为你师兄。白愁飞还杀了我的丫鬟呢,我便也跟二爷告个状,请二爷拿人吧。” 白愁飞一直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被忘忧的语气气得不清:“一个丫鬟算什么东西……” “啪!”又是一耳光。“你又算什么东西?” 杨无邪都抽了抽嘴角,可能离得近的过,这一下显得格外清脆有力些。 茶花嘿嘿一笑,悄声跟杨无邪道:“光单边脸上有掌印,看得我难受好久了,现在总算平衡了。” 杨无邪瞪茶花一眼,再看白愁飞,竟然也觉得现在这样更顺眼些…… 一边一个红肿的掌印,白愁飞不光红着脸,同时也红了眼:“欺人太甚!我今天就跟你同归于……” 忘忧摸出块帕子擦了擦手,然后丢在了地上:“你也配?!” 铁手有些头疼的拍拍忘忧:“别气了,你这一锁,带他回去可费劲多了。” 忘忧这才想起铁手他们还得带人回刑部,眼睛转了转问道:“苏……还是不问你了,杨总管,有没有能推着走的那种车?” 杨无邪一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有,楼子里还有押送叛徒的囚车,借铁二爷一辆好了。” 铁手应了一声,让人给白愁飞上镣铐。 蔡水择和方恨少两人已经扶住了温柔,正苦口婆心的劝慰于她。温柔见白愁飞已经被点住,镣铐枷锁还一一上身,又想到昨夜的温存,不禁悲从中来:“你们已经点住他了,为什么还要用这些?” 铁手尚未答话,忘忧接道:“不戴枷锁别人怎么知道他是犯人呢?你不是和雷纯关系最好,姐妹相称吗?二爷押送这个玷污你姐妹清白的淫贼你竟然不乐意给他用刑具?还算不算好姐妹了?” 温柔愣了愣,随即反驳:“他都说了不是他做的,纯姐……纯姐一定是误会了。” 忘忧撇撇嘴:“抱歉,我高估你的脑子了。不过还是提醒一句吧,下令剿灭白愁飞的可是蔡京,你若不想让他在牢里受尽折磨,最好去求求你的‘纯姐’,让她在她义父面前为白愁飞美言几句。不然的话,那‘任氏双刑’的名声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温柔想起“任氏双刑”在花府活剥人皮的事迹,身子缩了缩:“我……我这就去找纯姐,大白菜你等着,我一定救你,一定帮你解释清楚。” “小寒山”一脉的轻功叫做“瞬息千里”,温柔只把轻功练到可以见人的地步,一旦全力施展,连王小石、“天下第七”这等人也追不上她。 铁手轻声斥一句:“顽皮。” 虽是“斥”,却有三分宠,四分纵,再加三分的无奈。剩下的才是“责怪”。还有吗?没了…… 忘忧连表情都没换一下:“我就想看看,在她心里是白愁飞更重要还是雷纯更重要。现在看来,还是白愁飞更胜一筹,那就让她跟雷纯扯皮去吧。” -- 第297页 …… 尘埃落定,“金风细雨楼”重新迎回了它的主人,楼主就是楼主,有他在,谁都“代”不了。 善后的事自有人处理,苏梦枕又不是真的穷途末路,只是要清一清楼里的人而已,又怎能不留后路。 于是,白愁飞一系的死忠被很快的清除,于苏梦枕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做了恶事的帮众也被一一寻出,或送官或受罚。 诸般手段都清楚的向各方说明,苏梦枕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文雪岸杀青。给了他个痛快,原著里实在太惨太惨了…… 今天继续单更,明天小侯爷预警,这本里方应看取的是原著人设,爱手游里方好看的太太们明天可以避一下。 感谢在2020-04-18 11:47:58~2020-04-20 11:4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8章 做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残忍血腥预警,方好看太太可选择性避雷。 我理解的原著中的方应看就是下面这个样子。欢迎留言区讨论。 只一更哈,养存稿箱呢…… 在风雨楼威风得很的忘忧,一回到小园便沉沉睡去。早上就没睡够,又奔波一天,打了好几场架,杀了好几个人。还受伤忍了好久的疼,这对她来说十分耗费精神了。 她睡了,别人却还在开会。 铁手把从朱小腰那问来的经过跟众人讲述一遍。 冷血皱眉:“哭一个?雷纯哭了她就真放人走了?” 铁手道:“放得干脆无比。不过你也别担心,她不是对谁都肯吃亏的性子,怕是有什么理由,等人醒了再去问就是。” 冷血点头,盘算着明天过去审忘忧。 无情问道:“雷媚现在押在哪?” 铁手道:“怕牢里不安全,直接带回来了。” 无情点头:“世叔不在府里,今晚警醒些,派人看好了,以后不审的时候让忘忧连喉咙都锁死就是。可有收获?” 铁手道:“小丫头断了她一臂,现在人已经心存死志,基本上什么都没问出来。” 已经料到会是这样了,也谈不上失望,无情道:“再审审,实在问不出,锁死了送走就是。” 铁手点头应下:“世叔明日就能回来了吧。” 无情道:“应该是。” 诸葛先生和天/衣居士带着织女和元十三限去叩拜“自在门”祖师韦青青青的衣冠冢了。 冷血问道:“可有方歌吟的消息?” 无情道:“方应看还真寻了方歌吟准备入京,怕是又用了什么借口把那位‘巨侠’哄住了。” 追命想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不知道那位‘巨侠’现在是什么水平,小丫头应该赢得过吧。哎……老四,小丫头跟没跟你讨论过她的极限到哪?” 冷血摇摇头:“她自己也不知道,说没人跟她好好打。” 追命捏了捏胡子拉碴的下巴:“我突然有些期待了……” 收到其他三人的眼刀,追命讪讪的笑道:“这不开玩笑吗……” 无情道:“也不算玩笑,方应看打的应该就是这个主意。二师弟明天寻个时间把这些跟楚先生说说去。” 铁手忍笑:“楚先生对大师兄还是那么……与众不同吗?” 无情轻咳一声:“莫跟楚先生提我,真说到了,岔过去就是。” 追命大笑:“前儿个楚先生还跟我说要给大师兄寻个姑娘……” 身形飞起,追命躲过一排飞针,心有余悸的看一眼:“十二根?!破纪录了又……我不再说了!啊!!” …… 与此同时,任劳、任怨两人分别拎着一男一女进了一间密室。 密室里灯火通明,正伏案写着什么的年轻人头也没抬:“人弄到了?” 任劳和任怨都显得十分恭敬:“是。” “没出什么岔子吧。” 任怨道:“小侯爷放心,绝无人发现。” 桌旁的方应看终于抬了抬头:“先把醒着的放开,问问话,咱们也清醒清醒。” 任劳任怨眼中同时出现了一抹兴奋的亮光。 任怨解开带来的男子的哑穴:“朱如是,人都说你最是眼明手快,今天咱们就来看看是不是真的。一会小侯爷的问题你可要好好回答,若是答的有一丁点问题,就请你领教咱们师兄弟的手段了。” 这人是白愁飞身边“吉祥如意”四大护法之一的朱如是,也是今天被雷纯收买而偷袭白愁飞的两人之一。他和利小吉两人被忘忧击飞出去之后,利小吉选择留在“金风细雨楼”观望,而他则飞快的下了山。本以为出了天泉山的地界就安全了,没想到迎面碰见了任怨。朱如是跟随白愁飞许久,自然知道“任氏双刑”的厉害,落在他们手里,连死也是一种奢望。 朱如是已经腿软到只能坐在地上:“小……小侯爷,您尽管问。” 方应看闻言一笑,他本就生的俊俏,这一笑又带了些天真可爱,十分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但他嘴里的话却和好感完全不沾边:“错了,我是‘小侯爷’,不是‘小小侯爷’。”方应看放下手中的笔,“这笔杆旧了,换什么样的好呢?” -- 第298页 任劳马上行动,他在朱如是惊恐万分的目光中活生生剥出了他右手的一根臂骨。剥完了在一旁的水桶里洗了一下才放在了方应看身前的书桌上。然后马上拿出金疮药给朱如是止血,甚至边敷药边安慰:“看看,说错话可是有惩罚的,以后可要注意了。” 朱如是已经被痛彻了心也吓破了胆。方应看十分满意这个结果,问道:“苏梦枕是不是中了‘老字号’温家的‘鹤顶蓝’和你们‘诡丽八尺门’的‘十三点’?” 朱如是出身“诡丽八尺门”,自己就是用毒高手。“是。白愁飞买通了苏梦枕身边煎药的人下的,确定他中毒了才去杀的他。” 方应看点头,用一种少年人请教老师问题一般的纯真语气说道:“那你今天再见苏梦枕时,觉得他还是中毒的状态吗?” 朱如是摇头:“须发皆无半点蓝色,一点都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面前放着自己的一段臂骨,朱如是只怕自己答的不够好不够快。 方应看点点头:“雷媚是如何被斩断一臂的?” 朱如是又痛又怕,咬得牙齿咯咯直响:“实在太快了,不光我,连楼……连白愁飞也没看清,只觉得血光一闪,郭东神已经断臂倒下了。还是朱小腰质问何小河,咱们才知道郭东神是偷袭忘忧姑娘来着。” 得了这么个结果方应看竟然并没有生气,可有可无的点点头:“这样啊。那忘忧姑娘接替王小石上场的时候说了什么?” 朱如是道:“忘忧姑娘给了王小石一颗药,说有她在这顶着,让王小石吃药。王小石先是不同意,让忘忧姑娘自己去疗伤。过了一会又小声的问了一句,声音特别小,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没人听得见。但是我能读唇语,知道王小石问的是:‘为什么不用你那疗伤的秘术’。不过忘忧姑娘根本没有回答,连嘴巴也没动一动。王小石就一边说着什么‘放心吧’、‘没问题’之类的下场疗伤了。” 方应看惊喜道:“你竟然会读唇语?!真是太好了!” 朱如是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若能被方应看所用,至少不用落在任劳任怨手里了。 方应看很感兴趣的问道:“关于那‘疗伤秘术’你还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朱如是回想一下,摇了摇头:“就王小石提了一句,别人再没说起过。” 方应看叹了口气:“这样啊,看在你也算是个人才的份上,帮本侯办一件事,办完了就放你离开。” 朱如是大喜过望:“小侯爷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万死不辞!” 方应看笑了,又天真又可爱,真诚无比的说道:“我要选几件礼物送人,还请你帮忙了。” 朱如是一愣,没想到竟是这种事,随即笑道:“京城地头我都熟,不管小侯爷要什么,我都能弄来。” 方应看道:“弄就不必了,取就成……” 下一刻,朱如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声带被一刀斩断,任他多大力气的喊叫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任劳快手快脚的剥净了他的衣服,问道:“小侯爷是想要个什么物件?” 方应看认真想了下:“最好是别人不知道,但是她一眼就能看出是人身上的物件才好。” 任怨的样子既英俊又腼腆,手下却在毫不犹豫的剥着朱如是的皮:“医者对人体本就熟悉的很,何况那位‘小医仙’的医术已经登峰造极,没理由认不出。” 方应看点点头:“那便出条皮带子,再随便出些个荷包、扳指、手串、发簪什么的,最后捡精品用就是了。其实还不算理想,若是能寻个她身边熟悉的人就再好不过了。” 任怨已经取下了好几根完整的骨头:“就是怕时间不够,做的不精致,先用这个练练手吧。” 方应看很好说话的点点头:“让他们注意着些,弄不弄得到人先放一边,不要引起那边的注意才好。” 屋内充满了血腥味,方应看用一种十分温柔的语气说道:“怎么会有那么可爱的姑娘,若是可以,真想把她好好收藏起来……” 任劳任怨已经取好了皮和骨,洗净了一一放在一旁。朱如是到现在还活着,但是他觉得已经没有比死更享受的事了。 方应看回神:“取完了是吧,那就按之前说的,放他走吧。” 这时,清脆的铃声响起,暗室一角传来有东西坠落的声音。 方应看亲自起身,从一处暗格中取出了新到的情报。展开一看,眉头微皱:“温晚怎么如此沉不住气,竟连夜赶着进京,我这些好东西岂不是白备了。”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丢给了任劳。“给那位喂下去吧,本来以为还有个两三天,有时间让药性慢慢渗透,现在只能加大药量了。” 任劳打开了盒子,取出里面的纸包,捏着昏迷的女子的嘴就往里送药。任怨抱怨道:“小心着些,全天下怕是只剩这些了,金贵的很呢。” …… 第169章 洛阳王 忘忧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整个人都好起来了。不急穿衣,让小米小豆先上早饭。即使已经很不早了,饭还是要吃的嘛。 还没吃完,严魂灵匆匆赶来,进门直接吩咐:“小米、小豆给你们姑娘选身见客的衣服,首饰也配起来。新来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芝麻,芝麻给你们姑娘梳妆。” 忘忧一块枣泥山药膏还没吃完,闻言赶紧把剩下半块塞嘴里。严魂灵哭笑不得:“别人即使不问有什么事,也得先停下来听听,你这却是什么都没吃重要。” -- 第299页 忘忧嘴里嚼着点心,等她讲下文。 严魂灵按她坐在镜子前,让芝麻给她梳头,一边解释道:“‘洛阳王’温晚亲自上门来了,要见你和许天/衣。我本是以你在休养为名帮你推了,却拦不住他要见自己义子。刚才我冷眼看着,温晚来者不善呢。侯爷如今未归,四位爷也都不在府里,我已经派人去请了,你先去盯场子吧。” 忘忧皱眉:“跑到咱们府里‘不善’来了?为什么?” 严魂灵道:“我听了两句,是在怪许天/衣没有看好温柔。许天/衣在那,一句辩解也说不出,我这身份不好出头,只能找你了。” 忘忧冷哼一声,止住芝麻要给她戴的凤钗:“不用这些,选几样挑不出错的就行,衣服也尽量轻便点,要是讲理讲不通,我就把他们打出去。” 严魂灵赶紧道:“小姑奶奶,那温晚温嵩阳和咱们家侯爷可是平辈论交的人物……要不然你还是别去了,温晚也不会拿许天/衣怎么样,等大公子回来了再去理论便是。” 忘忧动手点了些口脂在唇上,就算妆扮过了:“趁着小余哥他们没回来,我先去欺负下人好了,等他回来了再讲道理。”眼珠一转,忘忧笑道,“小米,你去大门守着,不管谁回来了,把刚才严副总管的话说给他们听,让他们先看看情况再进。” 小米应了一声出去了。 严魂灵皱眉道:“你这是要做什么?那温晚是‘老字号’的供奉,除了一身武功外,用毒的手段也是天下闻名。你可别送上门去吃亏啊……不然我去请楚先生?对!给楚先生稍微易容一番……” 严魂灵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一只肉呼呼的小手握着她的手,从这只小手上传来如高山大河一般庞大高深、绵绵不断的内力。 等严魂灵理清了思路回神时,忘忧已经穿戴整齐了。“严姐姐,咱们走吧。” 再无二话,严魂灵道:“小祖宗,以后你说什么是什么!” 忘忧一笑:“走,咱们欺负人去!” 一样含笑盼兮的大眼睛,一样精致无比的美人面。严魂灵不知怎么就生出了无尽的底气,别说是在自己家欺负人,就是现在让她造个反,也一样跟着。 走到许天/衣住的客院,忘忧先皱了皱眉,院门口站了两个明显不是“神侯府”中人的大汉。 走到近前,忘忧问道:“这两位可眼生的很,不知隶属哪位统领?又是奉谁的命在客院门口设岗呢?” 两个大汉不认识忘忧,却认识跟在忘忧身后的严魂灵。其中一人拱手道:“严副总管,我家主人正处理家事,还请行个方便。” 严魂灵还未开口,忘忧直接顶回去:“没听说在别人家处理家事的,让开。” 这里毕竟是威名赫赫的神侯府,守门的两人本是有些心虚的。但被一个年轻女孩呵斥,还是本能的不输阵势。“严副总管,不知这位是谁?这就是‘神侯府’待客的态度?” 严魂灵道:“这是我家大小姐。”多余的话一句不说。 忘忧道:“有这等让人守门的‘做客’态度,自然有我这等‘待客’之道。” 两个大汉惊讶无比的看着忘忧,甚至忘了反驳她的话。这下,连严魂灵都觉得有问题了,轻轻拉了下忘忧的袖子,忘忧表示明白。 守门的两人抱拳为礼:“我家主人怕是对大小姐有些误会,还请担待一二。” 忘忧道:“既有误会,那便当面解释吧。”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同时退下。 忘忧压下去的火气在小厅里再次燃了上来,一个高大威风的男子当中而坐,想来便是号称“洛阳王”的温晚了。除了他还有三个人有座位,其余几人都站着。这些通通没关系,反正不管是谁,忘忧都不认识。而她唯一认识的,却是现在所有人里最矮的一个——许天/衣,他跪在地上。 忘忧的火气蹭蹭往上冒,直接行至许天/衣身边,伸手就把他扶了起来。 温晚听到了外面谈话的声音,正想着能有什么误会,便见一前一后进门的两个女子,后面的是之前见过的严魂灵,那当前走来的就是忘忧了。一照面,温晚心里就是一翻,不知哪个环节出了岔子,所有情报里都没提到所谓“欺负”了女儿和雷纯的“神侯府大小姐”,竟然年轻到简直可以用年幼来形容了。 相貌确实美的无可挑剔,但无论如何看,也和温柔形容的巧言令色、狐媚手段没有半点关系。 温晚不是笨人,转瞬间已经想到自己那傻女儿恐怕是被人利用了。但忘忧的举动也着实让他火大,二话不说先把跪着的许天/衣扶了起来,而许天/衣也就真的起了身。多年身居上位,已经许久没人在他盛怒时这样无礼了。 温晚哪里知道,许天/衣不是想起,而是不得不起。一股似凉似热的内力入体,浑身骨骼经脉都是一阵舒爽,却也不由自主的随着忘忧的动作而动。 许天/衣轻声道:“忘忧,那位是我义父。” 忘忧扫了眼小厅里空着的椅子,摆在温晚所坐的主位之侧的那把最合适,能让许天/衣半坐半靠着。直接扶着他向那椅子走过去:“关系到你身体的事,别说义父,你亲爹也得听我的。” 这是句真真正正的大实话,没半点水分的那种。但听在温家诸人的耳中便是十足的挑衅了。 “放肆!”站在温晚身后的一个年轻男子喝斥道。 -- 第300页 忘忧充耳不闻,托着许天/衣一只手臂让他坐在椅子上靠好。 许天/衣身体不由自主,嘴上却可以自由说话,紧着解释道:“义父,这就是忘忧姑娘,她绝不是您听说的那等人。” 忘忧扶他坐好后,深吸一口气压了压火。此时,她站着,温晚坐着,所以忘忧看温晚很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听说您有事寻我,现在我来了,您可以问了。” 温晚虽已经意识到情况有误,却容不得小辈当面挑衅。“面见长辈,不行礼问安是哪家的礼数?” 声音中带了内劲,若是忘忧内力稍弱,怕是得给震得气血沸腾。 忘忧冷哼一声:“若拿自己当长辈,便规规矩矩递了拜帖进来,与我家先生定好时日再登门做客。而不是直接找上门来,趁着大人外出,在这欺负我的病人。” 温晚再次打量了忘忧几眼,光凭这份内功和定力,眼前的少女也足以让他称上一句“后生可畏”了。 刚才出言呵斥忘忧的年轻男子再次开口:“许天/衣是我家主人的义子,跪听训示乃是人子之礼,哪来的‘欺负’一说。难道真如我家姑娘所言,你爱慕……” 严魂灵直觉不好,果然,下一刻便是一场混战。 忘忧先出手,凝气为掌,打那年轻人的嘴巴。但两人中间隔着个温晚,岂能不护自己人。温晚的成名绝技是“大嵩阳手”,由他出手接下忘忧的一巴掌并不费劲。坏就坏在那年轻人后知后觉,在温晚替他接下一掌之后才劈了一刀出去抵挡。 这下事情就变了味,连温晚自己都惊出一身冷汗来。若是在“神侯府”里伤了忘忧,哪怕擦破一点皮子,也无法跟诸葛先生交代了。 温晚再次出手,要替忘忧接那一刀。忘忧却比他想象中快得多,不光避过了刀,还已经到了青年身侧,照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那青年的同伴在他出刀后也亮出了兵器,见忘忧身形已至,提剑便刺。剑还未刺到,同伴脸上就吃了巴掌。 忘忧打了人之后,在那使剑的青年手腕上轻轻一带,那青年脚下一个没稳住,身体摔向了温晚刚才坐的那张椅子。椅子应声而碎的同时,挨了巴掌的人又羞又怒,补了第二刀。第一刀尚且拿捏着分寸,劈的是忘忧的手臂,这第二刀已经却是向着心窝砍来。 刀砍了三分之一便再砍不下去了,除了有一只手捏在他的脖子上之外,这人也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分毫。 “住手!”温晚喝道。 忘忧手没动,只回头一脸讽刺的看向温晚:“这会倒叫我住手,早干什么去了?” 温晚被噎的脸都红了,现在也不好说那句“住手”是对自己的手下说的。 忘忧知道他喝止的是他们自己的人,故意曲解是为了…… “忘忧,不得无礼。”无情清冷的声音传来。 忘忧十分听话的放了手,向无情和铁手屈了下膝:“大哥,二哥。” 衣服发髻丝毫不乱,显得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若不是亲眼目睹了她之前是如何的强势,连温晚都觉得这是个养在深宅的娇娇贵女了。 无情和铁手向忘忧点了下头,算作回礼。之后才拱手欠身,口称:“晚辈见过温前辈。” 温晚轻咳一声:“两位贤侄不必多礼。” 无情是坐着轮椅被铁手推进来的,微微皱了眉头责备道:“怎么又闯祸了?” 故意曲解温晚的意思就是为了一会开怼,这种事上忘忧和无情很有些不可言喻的默契。 忘忧正在给许天/衣号脉,闻言轻轻的哼了一声:“这回可不怪我,我要是再来晚些,之前那么多功夫就白费了,我怎么跟织女姐姐交代。”转头问许天/衣,“是不是?大侄子。” 这还真不是唬人的,忘忧和织女虽然没有结拜,但是私下里都是姐妹相称的。特地跟天/衣居士说了,各叫各的,不掺和。但是每次和织女在一起时若是碰见许天/衣,总免不了要玩笑几句。 许天/衣微微别过头去,却没否认。 因为温晚坐的凳子被他的手下砸碎了,温晚便只能站着,他站着,跟他来的人便也一起站着。于是现在小厅里坐着的人就只有身不由己的许天/衣和自带轮椅的无情了。 无情再次跟温晚拱手:“舍妹一向顽皮,二师伯与师伯母因她曾出手保下许兄的性命,对她格外宽纵。世叔又念她年幼,一直不忍苛责管教。以致在温前辈面前失礼了。” 她救了许天/衣的命,恩同再造,和许天/衣亲生母亲姐妹相称,用不着跟你行礼。她是个年幼的小姑娘,你可是年长的老前辈,到底是谁失礼自己想去吧。 无情微微躬身:“晚辈在此代舍妹与前辈赔罪,也谢前辈手下留情。” 谁该赔罪谁心里知道,留没留情各人心中有数。 温晚哪怕再端着架子,也忍不住老脸通红。赶紧上前托住无情还要再躬的身子:“贤侄客气……客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控制不住我寄几要更新的手啊啊啊啊啊! 第170章 寻女儿 想让手下人来道歉,向身后一看,出手的两个手下,一个保持着扑倒在地的姿势;另一个更是做举刀砍杀状,脸上还留着通红肿起的掌印,脖子处也有淡淡的红痕。两人都是一动不动,显然已经被制住。 之前坐在温晚手下第一位的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中年人皱了皱眉,上前探查两人情况。 -- 第301页 无情在他伸手碰到了两人身体时才开口道:“忘忧,去给两位兄弟解开,你那古怪的锁身法子,天下再没人破得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若是没碰到时,为了神侯府的面子,温家人也不会去碰一碰这两人。现在已经碰到了,若是当真解不开,那可就丢大人了。 忘忧在许天/衣身上几处重穴揉按,推入内力。他也是这几天才刚刚能够下床行走,现在跪了许久,身体是真的吃不消了。 按着脉都替他疼,忘忧开口便不客气:“谁欺负谁啊!这个拿刀的,我要不拦他,他准说出我和大侄子难听的话来。本来想温前辈接了也就算了,他又拿刀来砍我,我这才打了他一下,还没打完他同伴就又拿剑来刺。刚躲过剑,这位仁兄的刀已经冲着我心窝来了,这下要是砍中了,你们回来刚好能赶上给我收尸。” 无情轻咳一声,若是再你来我往几句,温晚就是脸皮再厚,今后也没脸再上门了。但是现在小丫头一生气,就不好再继续下去了。看来许天/衣还真伤到了。 轻咳一声之后,无情直奔主题:“不知前辈急着来府里,有何要事?可有晚辈等能出力之处?” 温晚正愁没办法应付忘忧的话,听无情问起来意,也送了口气:“实不相瞒,老夫来府上除了探望天/衣,还想向忘忧姑娘询问小女的下落。” 忘忧抬眼:“温柔?” “正是。老夫只此一女。” 忘忧奇道:“我怎么知道她的下落?为什么来找我问?” 温晚道:“老夫得到消息,小女昨日于天泉山上,是听了姑娘的话才下的山,可有此事?” 忘忧回忆一下,点头:“我跟温柔说:若是不想白愁飞死在牢里,就去求雷纯,让她在蔡京面前求情。就这样。” 温晚皱眉:“那雷纯也是弱女子一个,你怎可唆使柔儿去逼她为白愁飞那畜生去求蔡京?” 忘忧给一串人名砸晕了:“你怪我:唆使温柔逼雷纯为白愁飞求蔡京?你不是就一个女儿吗?原来不是为了女儿,而是为了雷纯来寻我晦气。” 温晚自知失态,忙补救道:“不是,老夫只是找不到柔儿才来寻你打听。至于雷姑娘,他是老夫故交雷损之女,雷损已然身殁,她孤女一个,老夫只是替故友照看一二。” 忘忧看看脸色苍白的许天/衣,嘴边挂起了一丝冷笑:“原来是来寻我‘打听’啊,我还以为你要来杀了我的病人呢。” 温晚道:“老夫乍闻柔儿委身白愁飞那畜生,情急之下对天/衣有所迁怒了。” 这句话由温晚这等身份说出,已经算是服软认错了,但忘忧的眼神却忽的凌厉起来。 无情直觉不好:“二师弟,你去帮许兄调息一二吧。” 铁手自是明白,应了一声,上前助许天/衣调息内气。经过忘忧时,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提醒她不可急躁。 忘忧明白他们的意思,微微垂目,不再与温晚对视。 无情继续问道:“温前辈是没有寻到温姑娘吗?可去‘六分半堂’询问过?” 温晚道:“已经问过了,他们说根本没见过柔儿。” 忘忧道:“‘金风细雨楼’之事后,我也没再见过她。我和二哥一起押送白愁飞去刑部了,到了刑部解开白愁飞喉咙的控制让他们可以审讯问案。再之后就直接回了府里,没再见过温姑娘。” 温晚道:“听说小女与忘忧你多有误会,同为正道,老夫与诸葛先生相交已久。你和柔儿也该多亲近才是。” 忘忧给气笑了:“这位温前辈,我与令爱从来不存在误会,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相见两厌。所以这亲近还是免了吧,有多远离多远才是。” 温晚本以为由自己提出,这小姑娘哪怕再骄纵也会客气几句。并不是要二人当真多亲近,只是希望今后见面她多容忍几分而已。没想到竟被如此直白的顶了回来。 无情清了清嗓子:“温前辈,小女儿家的情谊,咱们哪怕身为父兄也不好多管。好在忘忧一向讲理,前辈只劝着温姑娘让她注意些,出不了大乱子。” 我家姑娘讲理,只要你女儿不自找麻烦,就出不了事。 温晚沉了面色:“女儿家脸面何等重要,老夫身为人父,怎容的她被一再羞辱。” 忘忧目光中隐隐含着一丝战意与兴奋,看得无情直皱眉。“我原以为‘洛阳王’乃武林中人,信奉强者为尊,就算不感激我没伤温柔性命,也不至于怪我打了她几个嘴巴。没想到今日一见却颇有文人风范,讲究起女儿家脸面来了。那依您看,我下回再碰见令爱挑衅,是给她开几个口子,还是直接杀掉为好呢?” 温晚再次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发现自己的状态不太对了,好像格外的偏执且易怒。他本人就是用毒高手,立刻警觉起来。 见温晚对忘忧的挑衅久久不语,无情也发现他状态不对,出言道:“温前辈一路辛苦,不如在舍下稍作休整如何?” 温晚正待回答,外面忽然一阵杂乱。 严魂灵职责所在,马上出去查看。再回来时已经面色发白,身后跟了几个抬着担架的人,衣饰和温晚一行人类似。 为首一人见温晚行礼:“爷,寻到大小姐了,只是大小姐的情况……” 温晚见担架上盖着布,身形不禁晃了晃,险些摔倒,被其他手下人扶住了。“柔儿……柔儿……” -- 第302页 那人赶紧道:“大小姐只是昏迷……还……中了毒。” 温晚心下稍安,上前掀开担架上的布,却再次险些摔倒。被扶住后缓了口气,目光如两把利剑一般刺向忘忧。 忘忧眨眨眼睛,关我什么事…… 无情也皱紧了眉头,唤道:“你过来看看。” 忘忧上前,见到温柔的样子,心中也是一惊。原本乌黑的头发,发根处隐隐发蓝,正是中了剧毒“鹤顶蓝”的样子。 温晚声音中隐隐带着雷霆之意:“老夫问你,‘老字号’的‘鹤顶蓝’是不是全在你那里?” 忘忧丝毫不惧:“要说话就好好说,再惊到我的病人就都请你们出去。”边说边伸手把无情的轮椅推开了些,实际上是渡他一口内气,助他平复气血。许天/衣那边自有铁手帮忙。 这回温家来的人全都给镇住了,忘忧的话也附了内力,但是显然没有影响到无情和一旁调息的许天/衣。融内力入音,扰乱别人心绪的法子在场的人都能做到,区别只在于坚持的时间长短和威力大小而已。但这般作用在有限的范围内,不影响别人的控制方法,却是闻所未闻。 温晚深深的看着忘忧:“怪道如此张狂不逊,原来好大的依仗。” 忘忧感受到无情气血平复下来,稍稍放了心。却也再不隐藏自己的恶感,“我就是张狂不逊,就是好大的依仗。若要动手,你我现在就出城找个碍不着别人的地方,好好打一场。” “好!好小辈!老夫倒是不知道,江湖上……”温晚话未说完,忘忧已经一把抽出了腰间的软剑,软剑抖得笔直,剑尖直指一人。 出剑速度之快连温晚都没反应过来:“你要作甚?” 忘忧一副闭目侧耳的样子:“怎么不问问她要作甚?手里拿的又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谁来帮我管管我的手!! 第171章 凭什么 被忘忧用剑指着的是个女子,一只手自然的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却隐在了袖内。 温晚问道:“袭人,你在做什么?” 那叫做袭人的女子被忘忧剑指的一刻便觉得杀气入骨,不敢再有半分动作。此时听温晚喝问,手中的东西飞快的滑进了袖子的暗兜中。她快,但是一道亮光比她还快,在那东西刚刚脱手时,温袭人就觉得指尖一凉。低头一看,自己一段袖子已经被一枚飞刀钉在了墙上。一颗圆圆的弹珠从暗兜中滑落出来,刚坠下两寸,便又被一物黏在了墙上。 无情的语气又冷又利:“‘老字号’温家的‘毒女’温袭人,那珠子应该是‘老字号’的杀手锏——‘冰’。温前辈这是带人来跟‘神侯府’宣战吗?还是‘老字号’自己要跟‘神侯府’宣战呢?”两枚暗器都是无情打出的,忘忧没那本事。作为“神侯府”的大公子,无情问这句话理所当然。 温袭人哪里担得起这责任,声音颤抖着道:“我……我只是扣住……没有要打出……” “闭嘴!”之前坐于温晚下手的那个中年男子喝道,“还嫌不够丢人吗?回去了自己去领罚。” 温袭人似是极惧怕这中年男子,躬身应是。 中年男子朝无情和忘忧一揖:“大公子,姑娘,‘老字号’绝无此意。这丫头自作主张,容我带回去严加惩处。” 无情微微低头,算作对男子一揖的回礼:“文兄,舍妹年幼心软,盛某却再容不得人于‘神侯府’中施毒,只望这等‘误会’今后再别重演才是。” 中年男子名为温文,他在“老字号”温家和武林江湖上名声辈分都十分之高。看起来人如其名,温文尔雅,时常满脸笑容,可是满身都是毒,难缠难惹。 温文现在的姿态放得极低:“一定,一定。还不谢过大公子和姑娘。” 温袭人再不敢造次,恭敬行礼,口称:“多谢大公子,多谢姑娘。” 忘忧手里的软剑这才重新变回了“软”剑,乖顺的垂在那。 解决完一件事还有另一件,但温晚的语气已经不复之前强硬了,他问向带温柔回来的人:“你们在哪里发现小姐的?” 为首的人答道:“在离‘六分半堂’总舵不远的一个巷子里,还是‘六分半堂’的人带属下过去的。” 温晚点头,再次问向忘忧:“‘老字号’的‘鹤顶蓝’是否尽数在忘忧姑娘那里?” 无情目光一动:“不知温前辈这消息从何而来?” 温晚答道:“日前杨无邪讨‘老字号’的‘鹤顶蓝’,说要为苏梦枕寻求解毒之法,量越多越好。此事也有老夫的面子,把‘老字号’所有的‘鹤顶蓝’淘了个干净。世上能和‘鹤顶蓝’较量的医者不出一掌之数,最新晋且与苏梦枕交好的便是你这‘小医仙’了。所以老夫问,杨无邪是不是把‘鹤顶蓝’都给了你?” 忘忧默默分析了一下温晚的话,抬头却是看向无情。无情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安抚道:“我去查,我来问。” 忘忧点点头,心里暖暖的,继续感知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苏梦枕在神侯府休养的事做得绝对隐秘,若这般严防死守都能走漏了消息,那府里的人也该好好查一下了。在此之前,也得先探一探温晚这边的情况。 无情道:“温前辈,不用晚辈多说,之前您自己也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了吧。您说天下能与‘鹤顶蓝’较量的医者不出一掌之数,那跟在苏楼主身边的树大夫,还有我二师伯天/衣居士,不管是从阅历、经验还是名声上想,怎么也是这两位能解毒的可能性更大些吧。您却直指忘忧,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还是哪方的暗示,让您产生此等想法的。” -- 第303页 温晚一时陷入了沉思。无情自己就做神侯府的情报消息收集处理,自然明白要理清一条消息的来源有多麻烦。也不是现在就要温晚的答案,只是提醒一下罢了。“还请前辈细查,莫要让心怀不轨之人坐收了渔利。” 温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老夫定会追查到底的。但现在当务之急是给柔儿解毒,不知府里可有良方?” 忘忧道:“我可以施针把温姑娘的毒逼至一处。至于接下来怎么控制,还是要‘老字号’出手才行。” 温文上前查看了下温柔的情况,皱眉问道:“姑娘连脉都没搭一下就断定能逼住毒?” “是啊,我能。”忘忧如同没听出话里的机锋一般,平和的答道。 温文向温晚禀道:“将毒逼至一处确实可延缓毒发,再配合行针施药,或可拖延‘鹤顶蓝’药力发作。但是……” 温晚皱眉:“有话直说。” “是。”温文道,“但是每次行针都会激发少许药力,虽不致命,却十分痛苦。即使这样,也不能保证能拖住多久。” 温晚心痛的唤了声:“柔儿……” 正好温柔将醒未醒,呓语道:“大白菜……白愁飞……” “你还念着那畜生!”温晚怒道,随后又软了口气,“罢了,只要你活下去,爹豁出老脸请官家赦了他便是。” 忘忧冷哼一声,没想到同样的冷哼也从其他两个方向传来。好吧,无情和铁手身为捕头,比她还听不得这种话。 温晚自知失言,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铁手那边已经帮许天/衣归顺了内气。许天/衣与温柔青梅竹马,且爱慕其良久,此时忍不住开口:“盛兄……” 无情伸手止住:“许兄若要为白愁飞求情,还是免开尊口吧,在下兄弟也没私放人犯的权利。” 许天/衣噎住,说不出话来。 温晚可算找到能够出气的人了:“天/衣,我把柔儿托付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温晚不光是许天/衣的义父,还是他的恩师,他的武功基础和内功都是学自温晚,只招式上更善用织女“神针门”的技巧。许天/衣一直视温晚如父,父亲站着训诫,作为儿子自然要跪听。但他刚要起身,肩上就被一只大手按住了。 铁手按住许天/衣,向温晚拱了拱手道:“许兄受伤颇重,温前辈还是等他伤好些再说吧。” 温晚怒道:“柔儿中的可是‘鹤顶蓝’,即使逼住毒性受尽苦楚也不知何时会控制不住。难道老夫骂不得他了吗?” 铁手闭一闭眼,这回拦不住了,我尽力了…… 果然,忘忧语气带着说不出的戾气:“骂他?你凭什么?!”紧走两步,手中软剑一挥,许天/衣胸前的衣服包括贴身裹伤的绷带统统被断开,难得的是,如此凌厉的一剑却没伤到半点皮肉。 屋里同时响起了数道吸气声,忘忧指着许天/衣前身大片的伤痕和尚未愈合的伤口,直视着温晚道:“为了保护你那被再三警告还要到处凑热闹的女儿,若不是刚好我和王小石离得不远,他现在坟头的草都老高了。你女儿知道他伤得多重,但即使知道也没半分悔过的意思。若不是我说要锁住她全身让她动弹不得,这位温大小姐连禁足呆在安全的地方都不会。当时小……大哥随口敷衍,让温大小姐就当他死了,您这位爱女就当真再没上过门。她身边的王小石、张炭、朱小腰等人都猜得出其中关窍,但凡她问一句,这些人都不会不告诉她。可你猜她问过没有?” 收了收脸上讥讽的表情,忘忧接着道,“许天/衣的命是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救回来的,腹中的肠子是我亲手塞回去的,伤口是我亲手一针一线缝合的。他为你女儿已经死过一回了,你的养育之恩已经还了。一片真心错付,却无半点怨怼,你的教养之情也报了。坐在这的许天/衣不欠你的,你又凭什么骂他!” 温晚被许天/衣胸前的伤惊得说不出话来,又被忘忧一声声质问逼得哑口无言。小厅里静极了。许久,还是温文开了口:“天/衣,是谁伤得你?文叔给你报仇去。” 忘忧冷哼:“合着从他出事至今,不光温大小姐,连你们温家对他也不闻不问!报仇?省省吧,文雪岸昨天才被我杀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文雪岸的本名和身份知道的人不多。许天/衣轻声道:“是‘天下第七’。” 小厅再次静下来。 忘忧缓了口气,捡能用的绷带贴在许天/衣尚未恢复几处伤口上,轻声道歉:“对不起,又让你痛一次。” 许天/衣表情已经平静下来,觉得气氛实在沉闷,口中玩笑道:“也不比你平时换药重多少。” 忘忧想扯个笑给他,却没扯出来。轻声道:“我说的痛,指的是这里。”指指心口处。 这回,许天/衣看了眼尚未清醒的温柔,露出一个让人看一眼舌头根都能苦三天的苦笑来。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一直说许天/衣是温晚的爱徒、爱将,但是一直也没见许天/衣死了之后温晚给他报仇什么的。倒是等无情押送文雪岸的时候温家人出来要杀了他给许天/衣报仇。无情被小花要求护着不让文雪岸死,温家就跟无情大打出手。那一战也很好看很好看啦,但是真心觉得温家就做什么脑子清楚的事。想杀人早干什么去了。 许天/衣为护着温柔搭了条命,温晚也没对温柔好好管教,真就白死了一样。这义子、爱徒、爱将就那么不值钱吗。每回看这我都难受会,自己的同人里出口气吧。 -- 第304页 今天没了哈,我不忍心卡啊,存稿箱又不见了…… 感谢在2020-04-20 12:14:40~2020-04-22 12:4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昼星回 5瓶;始皇家的小迷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2章 找地缝 温晚带人离开后,诸葛先生几人才现了身。 织女带许天/衣回房裹伤,细细的涂了药膏,口中说道:“你爹爹的眼光不会错,多和忘忧亲近,你吃不了亏的。只要诚心相待,什么情况她都能护得住你。” 许天/衣垂眸:“若为友,我只觉得和她相交是福气。可爹让我像对待姊妹一样待她,我却只觉得心疼,她护得住别人,又有谁来护住她呢……” 织女笑笑:“这个嘛,慢慢看着就是了。” …… 主院书房里,无情把收集到的情报传达解释给大家听。“温晚细细查过之后,发现平日惯用的安神香里多了一味罂粟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被加进去了,因为用量非常小,所以并没有出现什么症状。反倒是这阵子没了这味罂粟子,才显得有些偏执暴躁起来。” 追命叹道:“这是个长久局啊,可能很久前就中招了,布局的人隐忍不发而已。” 无情点头:“温晚栽在这种局里,不冤。” 忘忧问道:“那是谁要害他呢?” 铁手微笑,从头解释道:“那可怀疑的就太多了。‘老字号’温家本以用毒称著江湖,三百年来,发展成四派,制毒的‘小字号’、□□的‘大字号’、施毒的‘死字号’、解毒的‘活字号’。分支分派之后,由于取向、处事方法不同,他们之间也不甚团结,有互争内哄的现象。温家用毒方面,在江湖上虽是冠绝群雄、独树一帜,但在武林势力上,依然受到他们的敌对派系的威胁。于是他们时而团结对外,时而倒戈内斗,致使精英尽丧,元气大伤。门中有识之士便纷纷离开了‘老字号’,出来自立门户。像之前你见过的孙青霞,他被称为‘小欠’做酒馆伙计时,那家酒馆就是‘八无先生’温丝卷开的。” 说帮派历史,忘忧兴趣不大,但和她认识的人联系上,就爱听了。果然,忘忧眼睛一亮:“小欠!他还说要来京城找我呢。若是来了,你们见见他好不好?我觉得你们肯定合得来。” 追命笑道:“孙青霞现在还是逃犯呢,忘忧你把他往咱们面前领,不大方便吧。” 忘忧想了下:“唔……小余哥的杀气,小夏哥的心肠,三哥的脾气,不输给冷小四的剑法。怎么样?见不见?” “见!”x3。是无情、追命和冷血异口同声。 “哈哈哈哈……”忘忧笑得开心又得意。 诸葛先生也笑:“此人倒像是颇为享受‘逃犯’、‘淫/贼’的身份,能得游夏的认可,还让忘忧这般评价,你们交往一番也好。” “是。”四大名捕一起应道。 忘忧看看他们:“我怎么觉得哪不太对……先生想用小欠做事?” 诸葛先生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只是觉得他们应该能合得来,想介绍他们结交而已,不想掺和上任何势力和利益。对孙青霞是这样,对狄飞惊也是,对不对?” 忘忧点点头。 诸葛先生温和的道:“忘忧放心吧,他们四个都有分寸,定会再三确认心迹。但凡本人不情愿,我也不会强迫其做些什么。” 忘忧低头:“我知道的。先生连我都没勉强过,更不会勉强他们,我比他们有用很多呢。我只是觉得……有些别扭,又说不出哪里别扭……” 诸葛先生起身,抚一抚忘忧的发顶:“若得太平盛世,似忘忧这等心性,便是吾等要拼命守护的东西。” 忘忧蹭一蹭诸葛先生的手心,像只乖巧的小动物:“我大概明白先生的意思,是我想的幼稚了。可能……也看轻他们了……” 这次,诸葛先生没说话,只又拍了拍她的头。 “咳咳……”追命清了清嗓子:“不是在说温家的事吗。” “对哦。”忘忧抬头,“谁跑得题?呃……好吧,是我。” …… 铁手接着之前的话跟忘忧解释:“温晚是现在温家名声和实力最盛的人,也是温家的大家长。‘老字号’一直没在京城发展,就是因为有温晚的阻止,他认为‘老字号’不该再掺和到京城势力的争端中来。即使只在‘老字号’领个‘供奉’的虚衔,温晚的话也十分管用。所以,要说有动机要害他的,除了老对手‘蜀中唐门’等同为用毒世家的门派,也有‘老字号’本家想要入驻京城的一系。人数实在多不胜数就是了。” 忘忧点点头:“也就是说从下毒人的方向很不好查是吧。那温家准备怎么办?” 无情道:“一边缓解温晚的症状,一边想办法给温柔解毒。除此之外,想来也没什么办法可用,毕竟温家现在也再经不起换家主的冲击了。” 忘忧问道:“对,还有温柔呢,他们有去找树大夫吗?倒是没见来请居士出面是吧。” 无情目光中带着些许笑意:“有你那天那顿骂,温晚就是脸皮再厚十倍,近期也不会上门请二师伯给温柔医治了。树先生倒是来了信,直言他不喜欢温家的丫头,让你也少管,治得好治不好都麻烦。” -- 第305页 忘忧哼一声:“我才不管呢,不落井下石我就已经觉得自己很厚道了,嘿嘿,我偷着幸灾乐祸一会。” 诸葛先生笑骂一句:“坏丫头。”转头吩咐,“既是这样,崖余让人跟门房说一声,若是温家来人,一律给她推了就是。” 无情瞟忘忧一眼,低头应是。 …… 出书房门,忘忧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下去,冷血奇怪的看她一眼:“什么事让你开心成这样?” 摸摸自己的脸:“有吗?” 追命伸手在她粉嘟嘟的腮边捏了一把:“当然有,简直一边写着开心,一边写着高兴。” 想再捏下另一边,小丫头躲开不给捏了。插着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听了王小石的话,在比我和大黄谁的手感好!” 追命摸摸鼻子,尴尬的笑笑:“嘿嘿……” 冷血竟然认真想起来:“和大黄比不应该摸头发吗……”这才注意到她罕见的把散下的头发梳成了辫子。 自打芝麻来了小园之后,梳头再不成问题。忘忧瞪着追命:“就是防备他摸头发才梳成这样的,谁知道他改捏脸了!” 冷血微笑着按住要扑上去戳追命的忘忧:“世叔和大师兄、二师兄还有事要商量呢,别在这闹。” 忘忧挥了挥拳头:“走走走,出去闹!” 趁着忘忧被冷血按住,追命飞快的在忘忧另一边脸颊上捏了一把,“你当我傻么?”声音犹在,人已经不知道飞去哪了。 忘忧抚着脸颊,撅了撅嘴,只片刻又微微笑了。 “所以我刚才问,你是想到什么了,这么高兴。”冷血问道。 跟他一起并肩慢慢走着,忘忧说道:“就是觉得家里很好,你们,都很好。” 冷血不语,等她解释。 忘忧笑开:“之前温晚带来的那个叫什么‘袭击人’的……” “温袭人。”冷血纠正道。 “对,就是她。我感知到她手里有很危险的东西,但是一提起来,她就把那个弹珠滑到袖子的暗兜里去了。我那会可不高兴了,就像在‘风雨楼’的跨海飞天堂一样。我还在想,这次就是搜身也要把东西搜出来,还怕她有什么办法把弹珠融掉呢。结果还没等我发难,小余哥直接发了枚飞刀就把她的袖子切下来了,弹珠自己滚出来,小余哥又射了枚暗器把弹珠整个贴在了墙上,抵赖都赖不掉。那时我就特别开心了。” 忘忧的眼睛亮亮的,顿了下又道,“还有刚才,我说不想治温柔,先生就让把温家的人都挡了。明明只要出手治了温晚和温柔,就算对整个温家都施了恩,很划算的。但是因为我自己的小脾气,先生劝都没劝一声就决定不要了。真算起来,应该丢掉了很多好处吧。可是我也很开心,一直都想笑呢。” 冷血目光柔和,向忘忧伸了伸手。忘忧一把拉住,轻轻的摇晃着。这是忘忧跟八岁的冷血做的事,也是这个季节,也是这个时间,抓足了晚餐要吃的野物,两个人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牵着手回小木屋。只不过那会,是大手牵小手,现在,是调了个的大手牵小手。 书房里,诸葛先生和无情、铁手三人并没有继续谈论公事,而是把外面发生的事听了也看了个完全。 诸葛先生清了清嗓子:“余儿。” 无情头皮一麻,这几乎是昵称的称呼一出,下面要说的基本上都是私事。 果然,诸葛先生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人家说?” 无情低头不语。 诸葛先生又问道:“小夏,你说你那个手下叫什么来着?” 铁手温厚的声音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无奈:“万时敛,外号叫小黑,算是‘六扇门’里的后起之秀,人也挺上进的。身份一直没外露,他是万铸英万大人的独子。大师兄应该有印象吧,逆水寒一案中傅宗书逼‘捕神’刘叔出手捉拿戚少商,就是以万大人和其他两位大人的安危相要挟的。小黑他……跟我打听忘忧有无婚配。” 无情的手微微紧了紧,在自家师父和师弟面前,不用努力掩盖自己的情绪。 “二师弟也看出来了?”无情苦笑,“竟是如此明显么?” 铁手有些讪讪的道:“本来只隐隐有些感觉,但那天和世叔看昙……” “咳咳!小夏啊,你就不能瞒着些?”诸葛先生这样说着,眼神却带着揶揄的看着无情的脸越来越红。 “世叔和二师弟……” 铁手看看诸葛先生,索性都说了:“大师兄让人来通知说昙花可能那晚要开,我和世叔处理完公务后就过去了,刚好赶上昙花绽放的时候。我和世叔就……赏了下花……” 无情用手撑着额头,人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就一更,就一更!手再乱动我就打自己!! 感谢在2020-04-22 12:49:31~2020-04-23 12:1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3章 李师师 小甜水巷,醉杏楼前后总有很多才子或自诩为才子的人徘徊。动不动就大声吟咏自己的作品,为的是以才华打动“白牡丹”,能够一亲芳泽。 一身银灰色男装,稍稍易容的忘忧手里持着把折扇,很有几分风流公子的样子。给门口的小厮递上帖子,直接被两个早就等候在一旁的侍女接了进去。引得聚集在外面人一阵猜测议论。 -- 第306页 直接进了李师师的闺房,李师师正懒懒的歪在榻上,看得忘忧重重一叹:“哎……我怎么就不是个男子,若是男子,一掷千金也要把你娶回家去。” 李师师本是要起来的,闻言又歪了回去:“你若是个男子,何用一掷千金,我自赎身从良,还赔副嫁妆,赖定你了。” “哈哈哈哈……” 两女银玲般的笑声只听听就觉得开心。 李师师如获至宝的翻看匣子里的话本:“我早就想问,你这是寻到高人专门给你写本子了?比市面上的好出老大一截去。尤其是这位叫做‘疑无路’的,光看这笔字,筋骨昭然,绝非凡品。内容更是写到我心里去了,恨不得饭都不吃一气看完,却又舍不得看完,真是难死我了。” 忘忧笑笑:“他啊,是个很优秀的人呢。” 李师师眼波流转,简直能勾了人的魂去:“哦?很优秀啊,可是你的仰慕者?” 忘忧推她一把,却没否认。 李师师笑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这般人物,若是没人追求爱慕才奇怪吧。” 忘忧想到来这里的目的,沉吟一下说道:“我是想来找姐姐问一问的。我好像……好像……” 李师师急得直想拍桌子。谁能想到人前温柔似水的“白牡丹”,最憧憬的却是大碗喝酒拍桌划拳的场景呢。 “你怀孕了?”李师师冷不丁的问道。 忘忧瞬间被这道雷劈了个外焦里嫩。“怪我,我低估你的承受力了……” “那你倒是说啊,要急死我不成?!” “我就是……好像喜欢一个人。” “切!就这么点子事啊。男的女的?” 忘忧嘴角直抽抽:“呃……男的……” 李师师极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豆蔻年华’、‘知慕少艾’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至于羞成这样?你要是说喜欢个女子羞成这样我倒是还能理解一下。不对,你要是喜欢女子,为什么不来喜欢我?啧啧~就这小模样,若是愿意磨镜,我从了你又如何~” “嗳?嗳?!嗳!嗳……”忘忧眨着眼睛,说不出话来。看看李师师娇艳无比的脸,竟然诡异的觉得可以接受。 李师师本就极会察言观色,把她的举动表情一一看在眼里,娇笑道:“行了行了,不逗你了,你若真应了,我可没法跟‘神侯府’交代。说说吧,到底是多优秀的男人,能把你迷成这样。” 忘忧苦恼道:“我只是可能喜欢,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喜欢人家啊。” 李师师来了兴趣:“说说,怎么个‘可能’喜欢?” 忘忧回忆之前的感觉:“就……觉得他很好看,人也很好……人特别好。” 李师师笑问:“有没有想时常见到他?想与他亲近些?” 忘忧回想一下,红着脸点点头。 李师师吸着气遥遥头:“小祖宗,这如果都不是喜欢,那什么才是?” 忘忧道:“可是……喜欢一个人不是不应该只看外表吗,我要是只是喜欢他长得好看,不是就不能算喜欢了吗?” 李师师扶额:“谁跟你说喜欢人不看外表的,我替你揍他去。” 忘忧嚅嗫道:“不是说‘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吗?” 李师师问道:“那若是他老了,不似现在这般好看了,你还喜欢他吗?” 忘忧为难道:“我就是想不出他老了丑了是什么样子,所以没办法判断啊。” “这就对了。”李师师挑一挑眉,“没听说过吗,‘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喜欢他可不就是不管变成什么样,不管哪个地方都好看吗?” 忘忧小脸通红:“哪个地方……我又没见过他别的地方……” 李师师恨不得打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什么:“手总见过吧。” “见过的,他的手……很好看很好看呢……” 李师师加劲:“是不是?见过的地方都觉得好看,这还不是喜欢吗?” “可是……我要是只喜欢他长得好看,就是……就是只喜欢他的皮相可怎么办。那对他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李师师揉揉额角:“你是说贪他的皮相、馋他的身子?” 还可以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哦,忘忧点点头。 李师师忽的站起来,伸手捏住忘忧的耳朵:“你给老娘听好了,要是不贪人的皮相,不馋人的身子,凭你的身份地位还找男人做什么?不贪他的皮相,不馋他的身子,你要跟他拜把子吗?!” 忘忧心中似忽然开了一扇门,耳朵给李师师扯得生疼,却第一次对疼没那么敏感,缓了一会才去揉。边揉边苦恼道:“照这么说,那我真的是喜欢他了。可怎么才能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呢?” 李师师叹气,重新坐下:“你们认识多久了?” 忘忧捡了个比较容易接受的说法说道:“很久了,我刚到京城没多久就认识他了。” 李师师点头:“那他之前可有喜欢的女子?” “有的。”忘忧道,“但是那个女子不是善类,伪装身份接近他意图不轨,最后被他亲手杀掉了。” “嘿,这倒是给你省事。那你们第一次见面是个什么情形?他有没有愣愣的看着你?” 忘忧咧咧嘴:“初见……别提了,初见我直接打他来着,估计那会,他想杀了我的心都有。” -- 第307页 “呃……那之后呢?你们相处的如何?”李师师问道。 “之后还好吧。” “那他有没有特别照顾你?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 忘忧苦着脸:“在我们府里,女子本就少,除了副总管和侍女之外,就我一个姑娘,所以几乎人人都比较照顾我,对我和对别人不一样。” 李师师想了想:“那他可送过你什么贵重的东西?” “有的,送过我很贵重的簪子。” 李师师眼睛一亮:“簪子?他送你簪子?傻姑娘,你不会不知道送簪子代表什么吧?”见忘忧当真一脸懵懂,李师师叹气,“民间定下亲事时,由男方送簪子给女家,代表有意与之结发。那人是怎么给你的?” 忘忧一颗心怦怦跳,想了下:“他……就往我发间一插……” “他亲手给你戴上的?!” “呃……是。” “这不就是‘插定’吗?!若是对你无意,简直算得上调戏了!” 忘忧回想当时的情形:“呃……当时有些特殊,我奉命试他的警觉性,去他那偷东西。被抓住时就是偷了那枚发簪,他说偷到了就送我,我那会穿的是夜行衣,没地方放,这才直接簪在我发上的。”边说,边忍不住的有些失望了。 李师师锤了下桌子:“所以说你们这些武林人让人头疼,总是不按常理来。罢了,之前的事不去管他,你自己问问看看好了。” 忘忧苦了脸:“就是不想问嘛。问出口了,若是不成,以后多尴尬。不成,也想跟他做朋友、做兄妹。不成,也想看他好好活着。”他的身体若是没有我,岂不难受死了。 李师师恨铁不成钢的道:“谁让你直接怼上去说了,暗示一下不会吗?” “怎么暗示?” 李师师道:“比如寻个机会做些比较亲近的事,拉拉手什么的。” 有前边的对话打底,忘忧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厚比城墙了,“拉手……算亲密?” 拉手算什么,我还偷亲他来着…… 李师师拍拍脑袋:“我怎么忘了,你是医者,要经常给人诊脉的。拉手不行,得换一个……” “我……我有让他背过我……”忘忧小声嘟囔。 李师师嘿嘿一乐:“干得漂亮!这不是挺开窍的吗?结果这么样?” 忘忧用比较凉的手冰着快要烧起来的脸:“就背了啊。不过那会我喝了些酒,他说:‘做兄长的背着醉酒的妹妹回房,是很平常且应该做的事’。” 李师师道:“那就对他做些不是兄长和妹妹之间平常且应该做的事好了。” 忘忧眨着眼睛:“比如什么?” 李师师勾唇:“所以说你们武林中人还是有好处的,平时练功过招免不了要接触吧,寻个姿势亲他一下好了。若是有意,皆大欢喜。若是无意,就咬死了是意外。一句‘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就能遮过去了。” 忘忧眼睛一亮:“好主意!” 李师师催促道:“觉得是好主意就赶紧去试,越拖着意外越多。” 忘忧起身:“好!我去准备准备。他若不喜欢我……若不喜欢我……” 李师师把她往门口推:“先试,不喜欢再来找我,让他喜欢上不就行了。” 忘忧唇边的笑压都压不住,顺着李师师的力道出门了。 送走了忘忧,李师师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喉,轻声自言自语:“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手里拿起忘忧带来的话本,津津有味的读起来。看了几章之后,李师师脑子里名为理智的东西忽然回归了,随后简直想要打自己几巴掌。刚才那是谁?“神侯府”的大小姐啊!自己竟然撺掇着一个贵女去追男人……这都什么事啊…… 第174章 做准备 “小樱!小樱!”李师师唤道。 小樱是李师师的贴身丫鬟,也经常帮她跑腿送信什么的,人面很熟。 小樱赶紧跑进来:“姑娘,有什么吩咐?” 李师师道:“你马上去打听,看看‘四大名捕’的崔三爷现在在哪。不管用什么办法,帮我递个信给他,就说事关他们家大小姐,让他尽快来找我一趟。” 小樱应了一声下去办了,李师师嘱咐道:“背着些人,越快越好啊!” 小樱再应一声,小跑着出去了。 李师师手拄着下巴:“希望来得及吧,妹子你可千万别太快行动了。” …… 追命来得并不慢,一听事关忘忧,也不管当不当值了,直接起轻功飞掠到了醉杏楼。 见到李师师劈头就问:“师师姑娘,我家忘忧出什么事了?” 李师师放下手里的话本:“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我觉得还是跟三爷透个信比较好。忘忧知慕少艾,有喜欢的男子了。” 多少大场面都没被镇住的追命被这句话彻底砸晕了,拿起腰间的酒葫芦,连开了两次都没打开盖子,第三次才拔下来。 一口气喝了大半葫芦酒,才缓过气来:“师师可知道是哪家的臭小子?竟敢肖想我们家忘忧,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忘忧才多大,稚气未脱、涉世未深,最容易被些个表面看上去人五人六的家伙哄骗了……不行,我得把人找出来,两条腿都给他踢断不可,再有不轨的想法就连第三条腿一起断了!” 李师师给他倒杯茶:“三爷别急,我听着……反而是忘忧对那男子心思多些呢。” -- 第308页 “什么?!”追命再次跳起来:“竟敢不喜欢我家忘忧?!这人是瞎了不成?必须找出来!四肢都打断!连忘忧都不喜欢,他还做什么男人,该直接送进宫里去!” 李师师苦笑:“三爷,怎么在您这喜不喜欢忘忧都是错,可要怎么才有活路?” 追命愣了下,端起面前的茶一饮而尽:“只有忘忧看不上别人,不该有人不喜欢她才对。” 追命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不讲理成这样,但是现在只觉得这样不讲理才是正理,正得不能再正的理。 “师师你快想想,忘忧可有跟你提过那人的身份?” “只有些零碎的细节。” “没关系,说给我听。多零碎都行,我们兄弟最擅长从零碎线索里找人了。” 李师师仔细回忆着道:“说是相貌非常俊美。” “嗯,若生得不好也骗不了她。最近江湖上就出了好几个仗着皮相好,骗人财色的败类,等我统统把他们扔牢里去……不!扔宫里去!” 李师师干笑两声,继续道:“和忘忧认识的时间挺长了,在她刚到京城不久就认识了。” 这条没用,追命心道,对小丫头来说,除了冷血,别人都是到了京城之后才认识的。“嗯,还有吗?” “我听她的意思,应该是你们府里的人。初见时忘忧和那人不甚愉快,好像还动了手……” 追命开始围着桌子转圈了:“小丫头第一印象准得很,初见就动手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府里的……府里也很有几个风流成性的,竟敢风流到忘忧身上去了,打死,必须打死!” 李师师知道现在跟他解释什么都没用,只接着说道:“可初见之后他们相处的就很好了。” 追命身形“嗖”的一声回到桌边:“我说什么来着!一定不是好东西!初见不喜欢还能在以后相处的好,不定私下里使了多大功夫呢!” “可是忘忧也说,这人对她和别人没什么不同,也没有特别关心照顾她。” 追命哼一声:“一定是装的!要是和别人都一样,凭什么骗得小丫头喜欢!装作不在意才是上策,这人一定是心思诡秘之辈,小丫头最不会应付这种人了。” 李师师忽然想到那件事,埋怨道:“也别全怪人家,你们自己也够不小心的。四大名捕的眼皮子底下,有人送了忘忧名贵的发簪,还是亲手簪在她发间的。就这你们都没发现,平时是有多忽略她。” 追命再次愣住,慢慢的坐下来,抱着酒葫芦喝了个精光。“师师……那个……师师啊,可还有什么信息?” 李师师想了一下:“哦对,那人曾经喜欢过一个居心叵测,隐藏身份接近他的女子,后来被那人亲手杀了……三爷,您不要紧吧……” 追命的脸色阵红阵白,十分精彩:“师师姑娘……我之前说的话,您全当没听见行吗?” 李师师惊讶于他的变化:“三爷认识这人?” 追命咧着嘴干笑:“呵呵……呵呵……” “那三爷赶紧去寻这人吧。我也是一时昏了头,怂恿着忘忧去试探那人的心意去了……” 话未说完,追命的身形已经从窗子飘了出去。人影已经不见,一句话尤在耳边响起:“多谢你了。” 李师师总算放下了些心事,刚准备继续看话本,追命又从窗户飘了进来。这身轻功还真是惊为天人啊,李师师这样想着。“三爷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追命的脸比平时显得更红些,可能是刚刚喝完了一整葫芦酒的缘故。“那个……师师姑娘,我也有件事想请教。” “三爷您尽管说。” 追命眼神有些飞乱:“嗯……女子送手帕给男子,是不是就是心悦那男子的意思?” 李师师像是刚认识追命一般的上下打量他:“三爷也是咱们‘小甜水巷’的常客了,怎么这种事还来问我?除了贩卖手帕的商贩,哪个女子会把这等东西随意送人?若是那女子鼓起勇气亲手送予的,那更是心悦至极、喜欢至极,爱到连女儿家的颜面都顾不上,要赌一赌呢。” “这样啊……多谢,多谢!改日定当重谢!”和刚才一样,又从窗户飘了出去。 李师师抱着话本,看这一页被打断了好几次,干脆从头再看一遍好了。纤长的手指抚过封面上的三个极潇洒的字:“疑无路”…… …… 从醉杏楼出来,忘忧一颗心跳得如擂鼓一般,且离神侯府越近跳得越厉害。 回到小园换了衣服卸掉易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还是挺好看的嘛……就是脸颊上显得肉了些,不像李师师那样下颏尖尖,显得精巧又惹人怜爱。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短时间内这两块肉肉是下不去了。轻轻叹口气,有心选几件首饰戴,但戴了首饰就要配合适的发型衣服,不利于一会借武行事。犹豫来犹豫去,最后还是穿了平时的劲装。想了想,簪上了那枚有玉轮珠的发簪。 脑子里乱得很,又兴奋又害怕。我还是挺厉害的,能做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除了脸上和手有些肉肉的,别的地方也都挺好看的。他凭什么不喜欢我,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去…… 不知为什么,“雷纯”两个字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脑子里。呸!喜欢谁都行,就她不行!再聪明也不行!盛崖余你要是敢喜欢雷纯,哼!剥了她的皮……呃……算了……扔给任劳任怨酷刑伺候去。好像也不对……跟她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喜欢雷纯,就把你关起来,每天只给肉吃,一点蔬菜都不给,鲜花点心更是统统没有,一点都没有!你要是喜欢雷纯,就天天打你的手心,打很疼,直到你不再喜欢她了为止! -- 第309页 脑子里给无情施着“酷刑”,直到前面的路被人拦住了才停下来。忘忧回神,自己竟然走到演武场来了,这个时间是元十三限训练五小的时候,演武场是闲人免进的状态。不过忘忧不算闲人,侍卫拦住她也只是看她魂不守舍,询问一句罢了。 讪笑着和侍卫打个招呼,自己怎么就想了这么个无聊问题。都怪无情,没事夸什么雷纯。不,怪雷纯,怎么就讨厌成这样,以至于看不得她和任何美好的东西沾边。嗯,就是怪雷纯。 进了演武场,忘忧已经挥开了脑子里纷乱的想法,开始研究那一排兵器架,到底用个什么借口才能合理又比较容易靠近呢? 长兵器一概不用想,还是短些的比较适用。忘忧抄起一把短剑,随手挽了几个剑花。无情的剑法应该很不错才是,不然怎么能教出四剑童来,只不过他的暗器用的太优秀了,才总被人忽略了而已。拿把短剑和他对几招?好像可以呢。 “小丫头!过来!” 忘忧转头,元十三限在叫自己。当下足间一点,飘了过去:“叫我吗?” 元十三限道:“除了你哪还有别的小丫头。” “哦,什么事?”忘忧问道。林邀得五人大汗淋漓的在太阳下挥剑,真是看着都替他们热。 元十三限见她往旁边看,不满的道:“看他们做什么?你练功的时候难道不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忘忧闲闲的道:“不记得了。” 元十三限轻咳一声:“不记得就算了。不过你是从没学过射箭吧,看你摆出来的姿势,简直丢人到家了。” “有吗?呵呵……呵呵……”忘忧干笑 元十三限道:“去拿把弓过来,老夫教你如何射箭。” 忘忧下意识的看看五个大汗淋漓的孩子,衣服湿得跟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再看看自己身上水色薄纱质地的劲装,这要是被汗湿了…… 赶紧摇摇头:“不用不用!您……您专心教他们吧,我就不给您添乱了……那个……我先走了!” 元十三限看着逃跑一般的忘忧,冷哼道:“能得老夫指导,是多少人做梦都会笑醒的事,不识货的笨丫头!” 白可儿嘟囔道:“姑姑那身衣服若是被汗一打,非变成半透明的不可,她当然不会就这么跟您练。” 元十三限恍然,嘴里却还找补着:“那直说不就是了,老夫的年纪别说做她爹,做她爷爷都够了,有什么可害羞的。” 五小齐齐翻个白眼,那“无梦女”也没比姑姑大多少。不过这句他们谁都没敢说出口而已。 ……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哈 我的手啊,怎么码字的时候不见你勤快成这样,一到更就不听话呢…… 狄飞惊,原名狄路,飞惊两个字是后来改的。 感谢在2020-04-23 11:38:51~2020-04-24 11:4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昼星回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5章 学射箭 忘忧直接去了小楼,理由比试剑更充分了。哪怕不成,也能学学怎么射箭不是…… 运气不错,无情正在休息,从窗子向远处眺望歇眼睛。见忘忧来了,目光软了软:“怎么这会过来了?有事?” 忘忧努力镇定下来:“那个……元先生说我射箭的姿势很丢人,小余哥你会射箭吗,能不能教教我?” “射箭啊。我平时用的多是袖箭,比较擅长靠腕发力。” 千算万算,忘了算他可能不会射箭,忘忧后悔至极,早知道直接带短剑来,他会短剑的可能性很大很大了。 无情温和的看着愣住的忘忧:“不过稍微帮你正一正姿势还是可以的,四师叔说的也不算夸张了。” 柳暗花明啊,不过怎么这么别扭,元十三限不算夸张,那自己射箭的姿势就是真的……很丢人了…… “走吧。”无情起身,当先下楼。 忘忧跟上:“哎?今天怎么没什么人?”往常小楼里人也不多,但是不像现在这样一个都没有的样子。 无情捏了捏眉心:“‘六扇门’的人刚才带着令来急调人手,怕是又出什么事了,我也是在等消息。” 忘忧有些懊恼:“这样啊……我是不是打扰你办正事了?那你继续忙吧,我改天再来。” 无情已经从二楼的墙上摘了弓箭下来:“不用,有点事做比干等好过很多。” “哦。” 两人来到院子里,无情把弓递给她:“试试看。” 忘忧接过,拉了一下。 无情无奈的道:“这要是给你箭枝让你射出去,估计十中一二都得是蒙的。” “要是都会就不用你教了嘛,我没射过箭呢。” “按我说的做。”无情一步一步教她:“双脚站位打开,与肩同宽。身体微微向前倾……过了,收点,再收一点。嗯,这样就行。腿和腰就是这个姿势,保持别动啊。” 院子里并没有靶子,无情把一个平时剑童们用来活动拳脚的木桩挪了挪,伸手射出一枚飞刀,飞刀的刀身完全没入木桩,刀尾的彩色缎带露在外面,算是临时的目标了。 走回来,跟忘忧道:“瞄那缎带。” 忘忧持弓自认为对准了,无情走到她身后,弯了身子和她同高:“差这么多,要是这个姿势射出去,连木桩都射不到。” -- 第310页 离得近,这句话几乎是在耳边响起的。忘忧简直觉得耳朵都痒起来:“你教我。” “嗯。”无情去正她持弓的手:“手要握在弓的正中间,你握这么紧做什么,松些。” “啊?哦。”忘忧松了些劲,让无情给她调整位置。总不能说我想调戏你,所以紧张的吧。 “这张弓对你来说有些大了,你臂长不够,拉不满。不过也没关系,先正了姿势再说别的。” “嗯。” “持弓的手要稳,这点你没问题。肩膀放松些,不然很容易拉伤的。肩膀、手肘、手腕在一条线上。右手拉弦……你是用两指拉的弦?该用三指,力道和稳定性都更好些。三指相扣于颌下……不是让你抵着下巴。”无情再次看了眼她的位置,伸手握住她拉弦的手,放在她的腮边。 忘忧的脑子“嗡”的一声,这个位置……这个位置简直稍稍一歪头便能亲到他的手了啊!忘忧的心简直要跳出胸腔来了,不断给自己打气,吻一下,吻一下就知道结果了。吻一下,吃不了亏,上不了当,还能占他的便宜。毕竟那么好看的手啊…… 然而,什么都没来得及做,那只好看的手就离开了自己的腮边。 “不搭箭的话就是这样,你熟悉一下吧。” “嗯……哦。”我要亲来着!马上就要亲上去了!你再等一下不行吗?再让我准备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他们都说我的脸可好摸了,你再放一下有那么难吗?!有吗?! 心里一个小号的自己叉腰跺脚的大喊着,现实中却也只是把弓拉开再放下,再拉开再放下…… “行了。”无情的声音有些严肃,忘忧吓了一跳。“这可是强弓,你都开了三十次了,肩膀和手臂不疼吗?初学怎可操之过急?”伸手取了她的弓。 忘忧松手,两条胳膊果然酸疼得很,嘴里发出轻微的吸气声。“疼的……” “快治吧,明明怕疼的很,开弓的时候怎么不知节制着些。” “生字诀”运转,片刻就恢复了。忘忧咬了咬唇:“小余哥,你带我射一箭好不好?” “怎么?刚才没疼够?” “我……就射一箭好不好,你带我射一箭,我都没试过呢。”不知怎么,就是觉得有些委屈,尾音长了许多,若他不应,可能当场就能哭出来。 无情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只这一箭啊。” “嗯!”一下下就够了,你的手贴上来我就亲。 无情站在忘忧身后,两人的手一起握着弓,一起拉着弦。“我说放手就马上放手知道吗?不然手指会被箭尾挂伤的……怎么心不在焉的?” 忘忧赶紧定了定神:“没有没有,我听着呢,你说放手就放手,绝对不耽误。” “嗯。一二三,放手。” “嗖!”羽箭正中飞刀的缎带。 忘忧小小的兴奋了一下,却突然发现,腮边的手又收回去了。简直想哭上一哭,看来今天是彻底没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第176章 捧着疼 头微微一动……这触感……这是…… 无情那张宛若谪仙人一般的脸放大在眼前,自己的头微微一动就蹭到了他凉凉的鼻尖。 也许只过了一瞬,也许已经过了很多年。忘忧是因为再不呼吸就要把自己活活憋死了才跳到一旁大口喘气的。 耳中自己的心跳声堪比打雷。“你……你是不小心用唇碰到我的脸了吗?” 啊啊啊!好想打自己!这会应该说的是:你亲了我要对我负责啊! “不是。”无情的声音和往常也不太一样,再没那种冷静到冷酷的感觉了。“我……心悦你……能否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你……说什么?” “我心悦你,能否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这次说的比上一次流利多了。 “再……再说一遍好不好?” “你想听多少遍都行。”话已出口,无情只觉得完成了天大的任务,至于结果怎么样……先说了再看。“我心悦你,能否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忘忧脑子里像是被无数枚雷火霹雳弹轰过一般。“你是说,你喜欢我?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是。”无情注视着忘忧的眼睛:“喜欢你、爱慕你、心悦你,怎么说都行,就是想和你永结同心、白头偕老的那种男女之情。” 忘忧的头已经快扎到胸口去了,早忘了之前想做什么。口中嚅嗫道:“你怎么会喜欢我……你不是一直都嫌我笨来着。” 无情的声音柔柔的:“我从来没觉得你笨,之前也只是觉得你懒散了些,怕你吃些个没有必要的亏而已。” “可是……可是我现在也懒散,以后还想继续懒散下去……你想我改掉吗?” 无情稍稍上前一步,离她更近了些:“若你应我,以后便随你懒散,你想不通、弄不懂的事,都交给我。” 平时清冷的他已经很好了,现在这般温柔可怎么办……好想答应他……哎?为什么不答应…… 一件被自己特地选择性忽略的事重新浮出来,忘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身体也和别人不一样……” 无情揉一揉她的头:“傻了不成,你还有什么情况是我不知道的?你的‘万物生’?你的‘震字诀’?你的隐匿之法?你天下第一的武功?你脑子里许多新奇的格物之术还是你可能是天神下界不老不死的身份?还有什么?” -- 第311页 “我……这么久了都没有长大,以后可能……非常可能不会有子嗣。” 无情好笑的看着她:“你已经想到这些上来了?” 忘忧认真的看着他:“总要先说清楚,不然真的喜欢上了再因为这些没有办法的事分开,我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连自己都不知道。” “连我自己都是被世叔养大的,世叔他甚至因为怕对我们产生刑克,连声‘师父’都不许我们叫。你觉得我会是那等在乎血脉胜过情感的人吗?” 忘忧心中一直避讳,不敢提起的事就这样解决了,便再无顾虑的……害羞了……羞到脸颊通红,自己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人家只说要追求,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提到子嗣上了。他会不会认为我是个不知矜持的女子,对他早有妄想的那种……好像也没错啊…… 于无情,心中比忘忧还要更紧张很多。只觉得运筹帷幄、从容淡定、算无遗策、智计无双,这些往常被别人用来夸赞形容他的词,现在离他有十万八千个十万八千里远。只要小丫头一个字,或者一个动作,就是天壤之别。 无情静静的等着,不是不急,只是不悔,不悔把自己放在她面前,不悔捧出一颗真心随她折腾。甚至早早就做好接受她所给予的一切,不管是欣然应下,还是弃如敝履,甚至掉头就走留给他一片空白,都随她,也都……不悔。 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忘忧咬了咬唇,不能再这样了,会疯掉:“我若应了你,会有什么好处?” 无情紧喘两口气,刚才竟是也忘记呼吸了。“好处……”低头看看自己雪白的长袍,长袍下是一双只能靠义肢行走的腿。“是啊,被我这等需要仰仗机关之力才能同普通人一般正常行走的残废追求,能有什么好处……” 听他这样说,忘忧又急又悔,之前压下的委屈再次冲了上来,直接红了眼圈:“你……你怪我没用,做不出更好的义肢吗……” 无情哪想到她会这般说:“不是,怎会怪你。我是觉得……觉得自己没用而已。” “啊?那怎样才算有用?”忘忧这回真想不通了,“十三凶徒不是都已经被杀掉了吗?傅宗书也……你的仇已经算报了吧。怎么还会觉得自己没用呢?” 无情闭了闭眼睛,明知道小姑娘在有些地方和别人的理解很不一样,却无法把心里深埋的自卑拿出来跟她解释。可能在她心里,自己废了一双腿子也没什么吧。反正即使有腿,也做不来她能做的事。 “你就是在怪我,怪我懒惰散漫,没有好好研究偃术,也没有再像之前一样留心各种材料。做不出更有用、更好用的义肢来。”一包泪含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我不是,我没有。哎……总之都是我不好,不该说这些来回避你的问题。容我重新答你。”脑中急急一过,无情说道,“好处还挺多的,你不是总说被我骂怕了吗,要不要试试被我捧着疼?” “被你……捧着……疼……”只要想想就觉得一定是很美好很美好的事,“那我可以还要你背我吗?”声音小的即使这般距离,无情都是连蒙带猜才明白了意思。 明白了之后,笑容就再藏不住了:“可以。” “牵手呢” “好。” “抱呢?” “好。” “什么时候都行?” “什么时候都行。” 无情体弱,常年体温偏低,胸膛并不似冷血那般宽广温暖,却让忘忧觉得十分舒适又契合。 温热、绵软、柔韧的一团,轻轻的,静静的落在了怀里。无情一颗心也落回了原位,随后就是一阵形容不出的喜悦。脑子里天人交战,一个在疯狂的叫嚣着,不够不够,还想要更多。一个在努力的阻止,不要不要,可别吓坏了她。交战的结果显而易见…… “你都抱过来,我就当你答应了。” 忘忧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我要为另一件事跟你讨个说法了。” 忘忧眨眨眼睛:“什么?” 无情好看的手托起了忘忧有些肉肉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有天晚上,有个人偷偷吻了我,我觉得和你有些像呢。” 忘忧眼神乱飞:“我……” “你若是承认,我可要吻回来。” 忘忧心里使劲点头,嘴上却说:“若是不承认呢?”好想打自己…… “不承认,你便来吻我,自证清白吧。” 无情的手还托着自己的下巴,忘忧心里说两个都试试好了,嘴上却远没心里这般豪放,只缓缓闭上了眼睛。 无情的动作很慢,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格外珍惜与其亲近的机会。忘忧已经能感受到他格外粗重的呼吸了…… “公子!!甲上情报……啊啊啊啊!我什么都没看见!!!” …… 小园里,小米、小豆和芝麻简直要抱成一团瑟瑟发抖了。忘忧在练字,已经写了好几张了,每张的字都可着纸写到最大。小豆裁的纸一张比一张大,忘忧的字写的也一张比一张大。字是很好看的字,可内容……通通都是四个字——“杀人灭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了哈,满满的糖啊糖啊糖!! 感谢在2020-04-24 12:39:26~2020-04-25 12:4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第312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也在拯救世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也在拯救世界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7章 有地方 小楼里,无情额角突突直跳,不是因为搅局的叶告,而是因为面前的这几位。今天明明不是休沐的日子,人怎么他就能这么齐! 诸葛先生敲敲桌子:“茶都没得喝吗?” 无情拄着额头:“叶告,上茶。” 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叶告飞快的跑去沏茶了。 诸葛先生清了清嗓子:“头疼成这样?不然把人再叫回来……” “世叔!”无情忍无可忍的制止。 诸葛先生一副光风霁月的样子:“怎么?你不是为刚送来的情报头疼吗?把你用的惯的人叫回来帮你不好吗?” “……”我要是信了就白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了。 追命用手肘撞了下站成标枪一般的冷血:“你就没话说?” 冷血忽的抬头,目光直视无情,到把追命吓得差点跳起来。 冷血:“大师兄,你会好好待她的是不是?” 无情:“是。” 冷血:“好。” 无情:“嗯。” …… 追命:“这……这就没了?” 无情眼刀甩过去:“你还想要什么?” 追命摸摸鼻子:“哈哈……呵呵……” 诸葛先生已经收起了调笑的样子,慢悠悠的说道:“余儿,你还是小看了她。” 见自家世叔样子,无情本能的坐直聆听。 诸葛先生道:“在她心里,断了腿从来都不是缺点,只是你的一段经历而已。你若要为此自轻自苦,那便十足落了下乘,配不上她那‘赤子之心’了。” 无情眉头轻皱,缓缓起身向诸葛先生郑重一躬:“弟子知错,那时只是心思烦乱,脱口而出,绝非心有怨怼。” 无情本就是极通透的人,被点了一句就知道错在了哪里。为失了双腿而自卑,除了是在责怪为自己做义肢的忘忧,也是在责怪没能更早相救的诸葛先生。想到这点之后,如何还能坐得住。 诸葛先生等他全了礼,才伸手托扶了一下:“行了,坐吧。你是我养大的,我自是知道你没有。只是初尝情之一味,爱之怜之,连最不想提及的事都忍不住捧到她面前。既想给她看最真的自己,又想套上最完美的皮。” 被说中了心事,无情低低的垂下了头。 诸葛先生的神态语气严肃到甚至有些严厉:“你被称为无情,实则内心最是重情重义、热血激荡。忘忧又和世间女子大有不同,只要她想,世上几乎没人拦得住她做些什么。我这里问你一句,若有一日,劳燕分飞,你当如何?” 无情深吸一口气:“弟子已经想过,若有那一日。无怨,亦无悔。” 诸葛先生点点头:“如此便好。别的也不用我多说,哪怕做些傻事,说些傻话,日后想起来也颇为有趣呢。” 无情额角再跳,“哪里有趣”这四个字简直写在了脸上。 诸葛先生轻咳一声:“我说的是,我们想起来‘颇为有趣’。” “哈哈哈哈……”再忍不住笑意的追命和铁手。 只冷血还板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诸葛先生自是知道症结在哪,追命和铁手也知道。无情……他光顾着脸红了,看都没看到。 鉴于已经说了不少不该说的话,追命向诸葛先生行礼:“世叔,我们先去做些安排,已经通知王小石了,估计一会就到。” 诸葛先生点头:“去吧,一会你们到府里谈去,凌弃记得把忘忧叫上,这事缺不得她。” 没等冷血反应过来,就被追命和铁手一左一右的拉出了小楼。 走出足够远,铁手才拍拍冷血的肩:“失落什么呢?” 冷血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哪里不太舒服。” 追命直接一条胳膊搭在冷血肩上:“老四啊,从你大楼出发,是到小楼方便些,还是到小园方便些?” 冷血一愣,忘忧的小园在神侯府垂花门之后的内院,靠近花园的地方。单说路程的话和到小楼差不多,但是绝对没有取小楼方便。怎么说也是二门之内,哪怕武林府邸没世家那么讲究,也能一眼看出一门之隔,里面就是内院了。府里的丫鬟仆妇也多在二门内走动,虽不至于让冷血觉得难受,但些微不自在还是有的。在忘忧来之前,冷血除了去寻自家世叔、师兄之外,进垂花门内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隐约明白了追命的意思,冷血脸上的表情不再铁板一块,开始有些生动起来。 铁手向来温和的笑中带了些调侃的意味:“和那颗‘掌上明珠’相比,咱们都像是捡来的。你仔细想想世叔最后敲打大师兄的话。” 冷血稍一回忆,诸葛先生问的是:若有一日,劳燕分飞,你当如何? 加上前面说忘忧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她想做的事别人拦不住。这句问向无情的话简直可以理解为:如果最后忘忧不要你,可别受不住。 而无情则是立刻理解了其中之意,所以他的回答是:无怨,亦无悔。 追命十分自然的接口:“你说大师兄这是像娶妻多些,还是入赘多些?” 铁手看天:“忘忧是像嫁人多些,还是像招婿多些?” -- 第313页 冷血脸上已经笑开,忽然想,大师兄说的到底是“无怨,亦无悔”,还是“无缘,亦无悔”呢。又或者,两种都有吧。 深深的看了小楼的方向一眼。忘忧,你好福气。再转回头时,脸上的笑便收都收不回去了。大师兄,你也好福气。 …… 小园里,打发了三个丫鬟,冷血看着一地的“杀人灭口”,再忍不住的哈哈大笑出来。 忘忧噘着嘴:“再笑!再笑揍你!” 冷血揉一揉她的头发:“这样挺好的,你之前担心的那些嫁了人之后的麻烦事都没有了。我也不用担心你会受些不明不白的委屈了。” 忘忧抚一抚红红的脸:“要是有一天小余哥不要我了,我便还赖到你大楼去。” 冷血认真的点点头:“我坚信大师兄只要说得出就能做得到。但总是世事无常,我只应你,有我在一天,就能照顾你一天。” 忘忧张开手臂,冷血很自然的揽她进怀里。 心中觉得安定又踏实。于无情那,尚且会有一分患得患失,但却十分肯定,这个坚实炽热的胸膛,永远有自己的地方。 …… 第178章 惹祸精 王小石本是留在“金风细雨楼”帮苏梦枕,忽然接到神侯府的传信,说要他过去一趟。王小石赶到神侯府后却得知诸葛先生和四大名捕都没在,连忘忧都没在。给天衣居士请了个安,天衣居士却不知道有什么事。挺莫名其妙的,于是王小石干脆到客院去看自己的爹爹和姐姐。 和忘忧谈完话的冷血听说王小石去了客院,微微叹口气:“他去看看也好,恐怕之后就没心情见了。” 忘忧眨眨眼睛:“出什么事了?” 冷血道:“去找王小石好了,一起说。” 忘忧直觉是大事:“刚才在小楼里说有甲上情报,是什么事?” 冷血道:“就是这件。” “很麻烦?”忘忧觉得很不对劲,冷血说起时竟然隐隐带了些浮躁,他是用杀剑的剑客,能让他浮躁的事绝不会小了。 “嗯。”冷血轻轻的应了一声。 忘忧拍拍冷血的手臂:“没事,有我呢,我很厉害的。” 冷血柔和了目光:“嗯,幸好有你。” “嘿嘿~” 走进客院,王小石正和王紫萍聊得开心,王天六坐在一边看着一儿一女说笑,很有些阖家欢乐的样子。 互相礼毕,王紫萍拉着忘忧手坐下,“才几日不见,怎么觉得你更好看些了,脸蛋粉嫩成这样。” 冷血投去一个揶揄的目光,忘忧刚要炸毛,瞬间又安安静静的坐回了凳子。因为外面响起了轮椅的声音。 这回,冷血可不止给她一个揶揄的眼光了。脑子里飞快的算了下无情一会大概停在哪个位置,然后挪了一步,选了个合适的角度,静静的戳在那不动了。 追命推着无情的轮椅进来,铁手跟在后面。各自行礼见过,王小石只觉得气氛怪异到了极点。一种极压抑的紧张,一种极兴奋的欢快,两种感觉交缠杂糅,萦绕在四大名捕和忘忧之间。 实在太难受了,王小石开口问道:“盛师兄让人叫我过来,可是有事?” 无情轻咳一声,抬起头来。“却是有事,还是不小的事。刚才接到急报,唐宝牛、方恨少两人在‘八爷庄’被抓了。” 王小石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他们做了什么?” 无情一向冷俊的脸上带了些形容不出的情绪:“唐宝牛和方恨少乔装成侍女混进了‘八爷庄’,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人。” 王小石嘴唇有些发抖:“打了……谁?” 无情道:“两个人,一个是蔡京……” 王小石脑袋里嗡了一声,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椅子的扶手。 “另一个,是当今官家。”无情的声音再次清清楚楚的送进了王小石的耳中。 王小石颤声问:“老唐和大方他们可……怎样了?!” 无情道:“给抓起来了,没死。” 王小石神思恍惚:“那么……官家可有受到惊吓?” “不止。”无情冷冷地道:“给方、唐二位揪在地上揍了一顿,哪里是‘惊吓’二字可以形容的。” 忽听“哈哈”一笑,原来是王紫萍听得开心忘形:“我听说这皇帝荒淫无道,自皇宫里开一条地道到青楼滥饮狂嫖,又把民间一切奇珍异宝都下了封条,说是他的。活该给人揍!” 王小石连忙喝止,但忽然觉得姐姐也没说错,既然是对的,他就不能阻止了。 忘忧瞟他一眼,这家伙比自己还不知道避讳。这里是神侯府,他们是四大名捕啊喂,你至少装模作样的拦一下啊。 铁手沉声道:“自古以来,皇帝、宰相在得势当政时给国人一起揍了,恐怕还是第一次。” 冷血只说了三个字:“好汉子。” 追命长吁了一口气:“他们还真做到了。” 好吧,王小石既然没拦着,那就由四大名捕来说几句类似的话好了。他们不怕事,甘冒大不韪,不惜说了不该说的话,也不让王小石觉得为难。 王小石这会反而沉静了下来,半晌才问:“他们……人在哪里?” 无情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八爷庄’内,但你不能去。” 王小石一笑,牙齿白如清清河边的卵石。“我不久前才去过。” -- 第314页 无情当然明白王小石的意思:“那是不久前,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王小石问道。 忘忧皱了皱眉,王小石不会想不到,却还问了出来,恐怕还是不死心吧。 “因为日前他们没防备,现在他们正等着你去。”无情无情地道,“你没有机会。” 王小石的样子十分孩子气,可是眉宇间又掩不住那一股英雄本色。当他浓眉一蹙时,整个样子就变得有种坚毅的感觉了。 无情却似完全无睹于他的“不服气”:“这事情太难,你闯不入‘机房’,敌不过埋伏在那的无数高手。” “刀要磨才锋利,事要难才伟大,朋友要经冲突才见情谊。”王小石说,带着苦笑和自嘲,“也许,这就是考验的时刻吧。” 无情板着脸孔道:“你现在去,只是送死。” 王小石笑了,反问:“要是现在老唐和大方换了二哥三哥,或者忘忧,盛师兄还是这个说法吗?” 忘忧撅了撅嘴,好吧,看在你好朋友被抓了,现在正在心烦的份上,不怼你了。 无情的眼神泛起了冷冷的笑意,冰一般地说道:“我绝不去‘八爷庄’救人。你们之前能入,是因为他们未加防范。那两个荒唐东西能混进去,是混水摸鱼。现在,至少有七百名高手伺伏在那儿,你去了,只是制造多一些无辜弟兄们为救你而再去送死。” 说完这句,目光往忘忧身上停了一下,那种冰冷讥讽的笑也柔和了很多。 王小石讶然:“你真能见死不救?” “我只是不去,不是不救。”无情悠悠地说。 好吧,明白为什么在这说这些了。忘忧开口:“王小石,你可有安全地方?” 王小石想了一下:“湖北‘排教’中的厉蕉红厉二娘,我信得过她。” 忘忧摇头:“若只是有信得过的人,那还不如找我。我可以安排人送他们沿淮南东路南下,到了扬州就是楚先生的地盘,任谁也碰不了他们。” 王小石眼睛一亮,转头问道:“爹爹、姐姐,你们去扬州好吗?” 王紫萍瞪大了双眼:“要我们走?” 王小石心里也不好受:“是,你们留在京里不安全,还是走的好。”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我留在这儿,还要干点事。” 王天六忽然巍颤颤地用左手紧搭住王小石的臂,右手哆嗦着握住王紫萍的手:“这是官宦府邸,石头儿能让这些捕爷帮他办些个……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咱们留在这就是现成的把柄,也是石头儿的破绽、死穴。” 忘忧微笑道:“没那么严重,送您二位走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比较好的结果是您二位在还淮南路上,这边的事就清了。最差也无非就是你们先去扬州打点,过上一两个月,小石头带几个朋友过去与你们汇合,一起在那边住上一年半载,之后,想去哪都成。” 忘忧的神情并不严肃,甚至是微微笑着,缓缓道来。可话里十拿九稳的感觉,却让人觉得无比心安。王紫萍忽然觉得,刚才听到的什么打皇帝打宰相的事就像是听了一段书,跟自己没半分关系。有关系的是面前小姑娘说的那些话,自己和爹爹要去扬州玩了。 忘忧一手抚抚自己乌黑的头发,一手拉住王紫萍的手:“姐姐去扬州帮我留心些好看又精巧的首饰,还有新鲜样子的布匹绸缎什么的,胭脂水粉也要。姐姐觉得好的,就买下来让人带给我。”忘忧眼睛动一动,凑近王紫萍耳边轻声道,“京城经淮南东路至扬州这条线的商队,统统都是我的,每个月少说也有三队人马分批往来,姐姐只管给我捎东西带信就是。” 虽是附耳的小话,但除了王天六瞒不了任何人,王小石郑重向忘忧一揖,忘忧没有躲开,受全了他的礼。 无情道:“既如此,便让王伯父和王姑娘收拾行装吧,咱们换个地方谈话。” …… 小厅里,王小石觉得很不可思议,让自己一颗心落回肚里的竟是面前这个一边喝着茶一边报出一串茶点名字的小姑娘,并且直到现在,自己对她跟姐姐承诺的那最好和最坏的结果都是深信不疑。 “忘忧,你的计划是什么?”王小石好奇的很。 忘忧眨眨眼睛:“什么计划?” 王小石一噎:“呃……救人的计划啊。” “我哪有计划,不该是你们想吗?”忘忧一双眼睛清澈见底,显得无辜极了。 王小石苦笑:“也罢,还是多谢你帮我哄住了姐姐,至少他们能安心许多。” 忘忧皱皱眉:“我哪有哄人,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无情道:“王师弟你理解错忘忧的意思了,她只是把她能想到的最好和最坏的结果告诉你家人,也告诉你。至于怎么达成,能做到什么程度,她还没想。” 忘忧点点头:“就是这样。那个‘八爷庄’情况我不了解,哪里能凭空出主意。还是你们想,我可以出力,我很厉害的。” “嗯!特别厉害!”王小石由衷的说道。 于是,气氛就这样柔和下来。不柔和也不成,配着小姑娘咔嚓咔嚓咀嚼油炸散子的声音,哪怕谈的是劫囚车、救人犯的事,也再严肃不起来了。王小石第三次咽口水后,忘忧把装着茶点的盘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要尝尝吗?又酥又脆,可好吃了。” -- 第315页 王小石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用“缺心眼”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哪里就馋成这样了。却见追命伸手掰了一块入口:“以后谈正事不能给你这些吃得出声音的点心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咔嚓咔嚓’。” 深有同感,于是,每人一块分了,留给忘忧一个干干净净的盘子。撇撇嘴,忘忧转战栗子饼,小厅里终于安静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了哈。 唐宝牛和方恨少这俩货,温书顶级的活宝组合,不服都不行的那种。 感谢在2020-04-25 11:38:57~2020-04-26 11:4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昼星回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9章 想办法 无情道:“他们会选一天押送方恨少、唐宝牛当街斩首。也会在菜市口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人去劫法场。” 王小石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忽然起身道:“铁二哥、崔三哥,陪我演出戏吧。” 忘忧警觉的问道:“演戏?演什么戏?” 王小石苦笑:“跟我有关系的人太多,总得摘一摘。” 忘忧把吃了一半的栗子饼放回盘子:“你是说要装作断交?然后自己去劫法场?那以后,你和唐宝牛、方恨少三个可就是逃犯了。” 王小石自嘲的笑笑:“总得有人出头牵制蔡京等人,别的人才好动手救人。这出头的人不是我也会是别人,目前也就我最合适。做逃犯也算挺特殊的体验不是。有你帮我照看我爹爹和姐姐,师父师娘在神侯府,我便是做了逃犯,也能放心的逃了。” 忘忧轻轻咬一咬唇:“你们三个的身份,可牵扯的人也太多了。‘神侯府’、‘风雨楼’、‘七大寇’……七大寇里温柔也算一个,那就连温晚带温家、‘老字号’、‘小寒山’也全算进来。你们的朋友多在花府,那就再算上‘发梦二党’。我还把戚少商借给风雨楼了,他回京还要带上卷儿哥,那就连‘小雷门’带‘毁诺城’……我的天啊,除了‘六分半堂’简直都在这了吧。” 无情道:“不止,张炭应该也不会袖手,还得把‘天机组’和‘桃花社’算上。卷兄和二娘一出手,息大娘和赫连侯府也会参战,都得算上。” 忘忧搓搓手:“这么多人,武林正道要被一网打尽了……小余哥,蔡京一口吃得下这么多势力地盘吗?” 无情道:“恐怕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吃不下。” “加上那些帮会组织的老对手呢?” “即使吃得下,蔡京也不敢用。黑道比白道更难控制的多,做到他这个位置,早已经通透的很了。”无情看她葱白的指尖无意识的抠着椅子上的花纹,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忘忧有些为难:“我不见得说得清楚,你们只随便听听好不好?” 她眼中很多东西和别人不一样,所以经常能想出些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关于这点,连诸葛先生都十分服气。 “你说。”却是屋里五个人异口同声。 忘忧笑一笑,边想边说道:“唐宝牛和方恨少是因为惹了很大的事,所以才被抓起来的要杀掉的。那反过来看,如果他们惹的事不够大,是不是就不会被杀了呢?” 王小石苦笑:“还有比打皇帝更大……” “别打岔,让她说。”无情喝止。除了王小石,别人都知道她一旦没想好,说话就乱七八糟的习惯。 铁手安抚道:“你说你的,说错了也没关系,我们做参考听。” 忘忧是缓了一下才又找回的思路:“打皇帝确实是很大的事,但是总有比打皇帝更大的事啊。比如,要是有人想杀皇帝呢,唐宝牛和方恨少如果不是想要打人,而是要提醒皇帝些什么呢。” 无情已经微微笑出来,他的统筹策划能力不是忘忧能比得上的,短短片刻,计划已经大致成型了。“世叔躲不掉了,咱们去见见他老人家吧。” …… 诸葛先生书房里,忘忧写了一张又一张纸条,从最开始用笔墨写,到后面杀了只鸡用手指沾着鸡血写。到底这样写出来的字太大,也不容易辨认清楚,还是放弃了。可惜了那只本来不用死的鸡……也不算可惜,桌上的鸡汤还挺美味的。 最后还是决定用笔墨写。王小石看着最新写好的这张还是皱眉:“再潦草些是不是更好?” 忘忧炸毛了:“来来来!笔给你,你来写!” 王小石赶紧摇头:“我可没你的本事,怎么也写也不像大方的字。” 诸葛先生看看一旁扔着的纸团,笑道:“也才十几张而已,字还不多。我听说忘忧见官家那回,写了总有上百张才让崖余满意吧。” 有些紧张的气氛瞬间松快了。 “先生!”忘忧指尖一抖,又废一张。“您别说了,我写就是了。” 王小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正待询问,外面急报再到。 追命接了情报直接递给诸葛先生,诸葛先生看过后轻叹一声,把纸递给无情。“处斩的时间定下来了。” 王小石心里一紧:“什么时候?” “明天。”诸葛先生道。 “啊?!” 忘忧笔下飞一般的写好了纸条,揉成一团扔给王小石,自己凑到前面去看情报。 -- 第316页 “怎么这么快就定下日子了?不是没选好监斩官吗?”忘忧问道。 无情揉了揉太阳穴:“方应看回城了。监斩官就是他和米公公。” 王小石忽然抬头:“方应看是自己回城的还是接回了方歌吟?” 无情道:“只有他和他贴身的侍卫,说是听闻天子遇刺,自己飞马赶回,方巨侠随后便到。” 王小石咬了咬牙:“那便还按之前的法子好了。” 无情冷酷地说:“杀人容易救人难,自古亦然。武学上本就讲究料敌机为先,而今你已先机尽失,再要冲动行事,为了那两个活宝赔上苏梦枕和‘风雨楼’一干好汉,甚至牺牲而无所获,那是疯子才干的事!” 王小石罕见的强硬回嘴:“若这般便对他们不闻不问,那余生活着一天便是难过一天,又有什么意思?我相信大哥也是这般想的。” 忘忧按了下无情的肩,示意他止言。自己想了下才说道:“你们怎么自己吵起来了?蔡京最想看到的应该就是苏梦枕和小石头带着‘风雨楼’的人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劫法场吧,为什么还要如他的意呢?” 王小石对上忘忧清澈中带着懵懂不解的目光,没了脾气。她不是讥讽,是真的想不明白。“本以为最快也要两三天后,那还有机会给老唐和大方传信串供,现在变成了明天,那诸多布置如何完的成?更何况还有那位即将进京的方巨侠。” 忘忧看向诸葛先生:“方歌吟不是挺好的人吗?他会毫无立场的去帮方应看监斩?” 诸葛先生断然道:“不会。别说要被处斩的是唐、方二人,就算是大奸大恶之徒,他也不会掺和到朝廷的事中来。” “我觉得也是。”忘忧说道:“不然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做‘神通侯’,摆明了不想跟朝廷有过多牵扯嘛。” 王小石道:“即使方歌吟不出手,时间上也来不及做局了。” 忘忧眼睛动一动:“你们的局来不及做,但是我的应该可以……” 王小石忙问:“什么局?你想到什么了?” 忘忧看看在座的人,凝音成线只和诸葛先生一人说道:“需要找楚先生商量,也要找他要东西。不瞒着您,但是可以不告诉他们吗?” 诸葛先生也同样凝音成线回道:“即使不用他们做事,之后也一定猜得到是局。” 忘忧低头:“我知道。” 诸葛先生起身:“那就走吧,叫上楚翊,‘李下瓜田阁’谈去。”眼睛扫了下其他五个人,“你们就在这等着。” 忘忧抬头笑一笑,开心的跟了上去。 王小石疑惑道:“三世叔这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为什么不直接请楚先生来谈?咱们不能听吗?” 无情算着时间,向追命抬了抬下巴。 追命笑道:“恐怕是小丫头想到了什么,也是她不想让咱们听的。但咱们还是能听到,小石头可莫要出声啊,咱们偷听去。” 在王小石惊讶的目光中,追命扳动了一处机关,漏出一扇门来。无情弃了轮椅起身:“走吧。” 王小石了然,必是和“风雨楼”的地道一般,装了“听瓮”之类的机关在里面。略有些问难的问:“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追命嘿嘿一笑:“你当世叔为何带丫头去‘李下瓜田阁’?因为只有那装了听瓮。” 王小石脑子里不知怎么就蹦出“老狐狸”三个字来。怪不得叫“李下瓜田阁”,忘忧还是嫩了些啊…… 不大一会,忘忧和诸葛先生的声音清楚的传来。 诸葛先生温和的道:“其实不必如此麻烦,他们都不是迂腐之人。” 忘忧道:“他们都不迂腐,但是也都太正了。其实若是可以,我连先生您也想瞒着。我的法子,即使想想,可称得上‘下作’了……” 楚翊不赞同的道:“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为了救人想出的办法,怎么能这般形容。” 忘忧没接他的话,说道:“小余哥本想让我模仿方恨少的笔迹写个纸条塞给官家,官家发现之后定会召先生入宫保护。那会再安排场刺杀,由先生出手击退刺客,然后再向官家进言说唐宝牛和方恨少或是知道些什么内情,请官家从新提审他们。再给唐方二人传信,让他们说是无意间听到了刺杀计划,情急之下才出了下策殴打天子,实际上是为了传递情报。这样,他们的死罪应该就能免了。” 楚翊点头:“若是方应看不赶在今日回京,那两个蠢货不是明天就被杀头,这法子倒也不错。用人不多,牵扯不广,破绽自然也就少的很了。” “嗯,但是现在,用人不多的法子不成了。蔡京调了那么多高手来,一副要把京城及周边的江湖势力一网打尽的样子,明天的法场一定围得铁桶一般。小石头想要硬劫法场,我觉得不行。即使带了人走,也没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唐、方二人却是板上钉钉的逃犯。我若是蔡京,想要‘风雨楼’就抓几个‘风雨楼’的人扔给任劳任怨一审,唐、方二人殴打天子和宰相的事就能算在‘风雨楼’头上。同理,想要别的势力,这指使的名头按在别处也一样好使。若是王小石自己漏了相,那简直可以直接用来对付先生了,蔡京恐怕做梦都会笑醒的。即使演一出绝情断义的戏,蔡京若是挑唆官家让先生或是‘四大名捕’去捉拿王小石他们自证清白,到时候可不是更加进退两难。” -- 第317页 诸葛先生和楚翊两人都明白这些,只是他们更知道忘忧若是并没有想好具体的做法,就把所有的想法统统说出来再一一提炼的习惯,所以也不去打扰她,让她自己说完。 书房暗道里的王小石微微红了脸,也彻底静下心来听了。 第180章 好孩子 忘忧喝了口茶,继续道:“我是这样想的,既然不能用很少的人解决,那就闹大吧,大到官家不问都不行的地步才好。只是这样,就一定得牵连进一些人了。还必须得有一个或是几个‘大人物’才行。或者……不用‘牵连’,算是‘陷害’吧。” 忘忧的语气越到后来越是低落,楚翊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说说,陷害哪个‘大人物’?龙八?” 忘忧道:“龙八可能还不够,我之前看过他的资料,他没上过战场,是靠奉迎王黼、童贯升官的,后来又受了蔡京的赏识,这才成了天子近臣。我要的闹大不是普通的闹大,我想把辽国扯进来。一个龙八应该不够,至少得加上童贯才行。” 狠狠的静了一会之后,诸葛先生开口问的却是看来毫不相关的问题:“为什么是辽?而不是金?不是西夏?” 忘忧道:“我觉得辽相对来说比较弱。之前我去金、辽边境那次,从金国收的宝贝可比辽要多得多了。并且辽兵也比金兵更弱,更不听指挥,明明是军队,行事却跟乌合之众的山贼一般,毫无军法军纪可言。” 诸葛先生深深的看了忘忧一眼:“于是,解决完了唐、方二人之事,你还想攻辽?” 忘忧不避诸葛先生的眼神:“不攻,我想的是:杀人,练兵。” 楚翊眸中闪着兴奋和欣赏:“怎么杀?怎么练?” “只要骑兵,一人三马,全员配百炼铁锁甲,武器全用‘千金钢’所制的长兵器。这配置供得出多少人?” 楚翊倒吸一口凉气,诸葛先生也微微皱了眉。 许久,楚翊道:“掏空了家底,最多两千。” 忘忧笑了下:“我还以为只能有一千呢。那便可以选一选了,二选一,拨一千这种配置的骑兵出去练,剩下一千帮他们兄弟照顾家眷。少带补给,不想饿肚子就去杀辽兵,能杀就全杀掉,打不过抢够了补给就跑。这样下来,到了冬天,哪怕没有‘玉匕飞鹰’,边关应该也会安定很多吧。” 楚翊再次沉默一会:“可行!我亲自带他们去。” 忘忧点点头:“除了练打仗,军纪也要练出来。只战辽兵,敢行扰民之事者,有一个杀一个,有一百杀一百。楚先生不用替我省着,我要的是军队,不是土匪。” 楚翊勾起一抹笑:“我自是明白。” 诸葛先生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想法了,先说眼下吧,你打算如何布置?” 忘忧面前的茶喝光了,楚翊给她续了一杯。“之前小石头不是说‘八爷庄’的私牢里还关着很多好人吗,一起救了吧。法子还是之前小余哥想的那个法子,只不过内容改成有人勾结辽兵,在‘八爷庄’设下埋伏要围杀官家造反。唐、方二人情急之下出手,既给了官家离开的理由,又传递了消息。” “辽兵在哪?”楚翊问道。 忘忧道:“不光埋伏了辽兵,还埋了炸/药在庄子里,辽兵会在发现端倪的武林正道人士围攻之时引爆了炸/药,整个‘八爷庄’付之一炬。只能找到些许尸骨和某些‘证物’。” 听到这里,楚翊皱了皱眉:“炸/药?你要到哪去弄能炸毁整个‘八爷庄’的炸/药?就算弄到了又怎么带进去?” 诸葛先生已经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不需要是真的炸/药,只要看起来像‘炸/药’就行,是不是?” 忘忧笑着点点头,跟楚翊道:“之前用‘石脂水’做的‘水火弹’,每人身上揣几个,实在不够带几瓶油在身上也行。‘八爷庄’可有存放油和酒之类东西的仓库?找到了一点就行。火烧起来之后,再找人在周围燃雄黄,或者直接扔火里也行,做也做出冲天的火/药味来。我再使‘震字诀’弄出些摇晃震感来,哪怕日后有人怀疑不是炸/药,也想不出会是什么。” 诸葛先生道:“别的尚可解释,这炸/药入京,并且埋在了庄园各处,便是给龙八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再由他牵出时常和辽兵‘交战’的童贯,问他里通卖国之罪。以后官家身边能用的将领便只剩下梁师成一个,只要控制了他,那一千骑兵便能正大光明的上战场。我说的可对?” 忘忧点点头。 诸葛先生目光软了软:“还不只。拿得出两千,却只用一千,你是准备把剩下的一千留给琏儿?分批训练,两批人家眷互相托付,用军队互相牵扯制约,同时也互为辅助,亏你想得出来。” 忘忧低头,伸手抚了抚手臂:“背后捅的刀,很疼。我真的不希望以后楚先生和阿宝会因为什么事互相算计。便只能多想些办法,让你们联系的更紧密些了。” 诸葛先生伸手抚一抚忘忧的头:“好孩子。” 忘忧扁了嘴巴,声音闷闷的:“先生还叫我‘好孩子’么。因为我的想法,会死很多人,有坏人,也有好人,有辽国人,也有自己人。” 诸葛先生把她揽进怀里,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可也能少死很多人不是。照这种打法,辽国撑不了几年的。也能震慑金和西夏。到时候,你之前养出来一年三熟的‘占城稻’就能各处推广了。这样,每年都能少死很多很多人。这样的忘忧还不能被叫做‘好孩子’吗?” -- 第318页 忘忧把眼泪胡乱蹭在诸葛先生的衣襟上:“我去给官家塞纸条,先生等我走了再去跟他们说经过吧。” 诸葛先生无奈的看看自己被蹭皱的衣襟:“总是你一片好心,我自是成全的。” 楚翊忽然拦道:“这么有意思的事,带琏儿一起玩好了。” “怎么带?”忘忧问道。 楚翊也不看她,小姑娘现在眼圈还红着,若被人盯着看,一定会不好意思的。“武林志士见官家这么久都不采取行动,便去皇陵给越王送了消息,可成?” 诸葛先生点头:“可以,琏儿这里的消息也能写的详细些,先有印象再一一验证,咱们那位官家,便能信得更深些了。” 忘忧点头,取纸笔来斟酌着写信。忽然又想到了些什么:“先生,方应看为什么会这会回来?” 诸葛先生直言:“并不清楚。你只说你的疑问和想法,我让崖余查去。” 忘忧道:“之前没找到监斩官是因为各方势力都不想做,谁都知道杀这两个人没那么简单,简直可以算得上和武林正道集体结怨了。这么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所有身份够的人没人愿意领。但方应看却在这时候送上门来了,是中了别人的设计还是自己又在设计什么呢?” “有理,我让人去查。”诸葛先生说道。 …… 等忘忧写好了要由阿宝交给官家的信,换了夜行服,便纵身出了府。 楚翊把信纸稍微揉搓一下,做个被人揣着奔波过的样子,问道:“丫头这是觉得此事不光彩,特地避着那几个?也不对啊,不是还得跟他们明说?” 诸葛先生抻一抻胸口的衣服:“她是护着那几个坚持的‘公平’。直说的话,他们会去办,但心里多少认为有违道义、不甚公正。所以要我等她出发之后再跟他们说,那时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也算是‘被迫行事’。小丫头连一丝不适都不想加于他们身上,哪怕心软如她,想出这等算计,难受到要哭一哭,也不想那几个心里有什么不舒服。” 楚翊感慨之余,哼了一声:“明明是我更疼她,想哭怎得不来找我。” …… 作者有话要说:  石脂水:古代对石油的称呼。 今天两更哈。预告一下,明天让我水一天,养养存稿箱,码文的速度实在跟不上更的。明天的两章大量引用原著,唐宝牛和方恨少的闪光时刻还是别抹掉了吧,原创内容也有,少而已…… 咱们女主的心软和善良,真的只是对人而已,所以某些让她不痛快的人渣们,想死,哪那么便宜! 感谢在2020-04-26 11:32:14~2020-04-27 11:5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始皇家的小迷妹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1章 俩活宝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原著预警,原创不多。 八爷庄。 “老唐。” “嗯?” “我们这辈子,也算活得痛快,对不对?” “宰相、皇帝,全吃了咱们的苦头。咱们这双拳头,揍过天下最恶的人,救过最好的人,咱们没白活,也总算没活得不痛快!” “对,正应合了一句话。” “什么话?” “——死而无憾。” “对,只要生能尽欢,死便无憾了。” “既然这样,”方恨少笑笑,“咱们不如去死吧!” 唐宝牛怔了怔,摸着他的大鼻头,惨笑道:“死?!” 他一向都以为,自己比方恨少这轻薄书生更高大、豪壮、顽强、气盛,视死如归理应是他分内的事,却没料这回是方恨少先行提出。 他觉得很愕然,也很有点“丢脸”。 方恨少道:“你觉得现在咱们的情形怎样?” “给人逮住了,像两只待宰的猪。只不过,你皮薄一些,我肉厚一些。” “不过,说实在的,咱俩哥儿虽是给人抓起来了,但待遇如何?” “待遇?嘿,凭良心说,除了动弹不得外,我们给服侍得大爷似的,在江湖上浪荡这些年了,这门子福倒是没享过。” 自打两人被抓以来,除了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其余没半分为难,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礼遇了。好酒好菜的送来不说,甚至还给他们敷药裹伤,换了干净衣服。 方恨少道:“试想想,咱们刚揍了的是谁?” “皇帝老子,姓蔡的龟儿子!”唐宝牛得意的道。 “打了这两个天底下第一第二的人,咱哥儿还可以这样混活下去,天下竟有这样便宜的事吗?”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还不懂?” “你吞吞吐吐是什么意思嘛!麻烦死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更何况是礼下于囚,而这份礼又是蔡京这狗老头送的。你想,假如你是天子,或者我是天子,你我会任由人打一顿而不好好整治整治吗?” “你是说他们另有图谋?咱们能给他谋个什么?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命倒有一条——” “只怕人家要的不止是咱们的命。咱们是饵,他们善待我们,必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那么,大鱼是苏……” 方恨少这回不说话了,只默默颔首。 -- 第319页 唐宝牛也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干涩地笑说:“大方,你说得对,咱们这辈子,活得没不快意的,犯不着当死不死连累弟兄,还平白做了刀子让人握着去捅那位。你说是不是?” “是。”方恨少的声音像蚊子一般细微。 “怎么了?”唐宝牛反问:“你倒怕死起来了?” 方恨少道:“坦白说,我想活。” “你……!” “活着多好。活着,可以发生那么多好玩的事,有那么多的感觉,有你那么好的朋友,有……如果不到非死不可,我是决不愿死的。人家是视死如归,我却是宁愿变作只龟也不愿死。” “那你宁愿当缩头乌龟不成?!” “当乌龟也无妨,至少能够活,活着就好。可是,读圣贤书让我知晓:朋友间要讲‘义气’。行走江湖多年,我得到也只一句话:要重义气。如果害死、连累兄弟,还要牵扯上很多朋友,而对自己也一无利益,那我倒不如就此痛痛快快地死掉好了。” 唐宝牛听了方恨少这番话,不由垂下了头,握紧了拳头。 “不错,我很想活,”方恨少喃喃地道,“但如果要活下去得要伤害很多好人,我就不想活了,死了算了。” 唐宝牛静默下来。 “你呢?”方恨少悠悠游游地但也万念俱灰地问。 仍是没有答腔。 “你怎么了?”他发现唐宝牛正在抽泣。“你这男子汉大丈夫的不龙吟虎啸也得狗吠狼嗥,却像猫哭鼠泣的算啥?!你还算男人啊你?!” 这样一说,唐宝牛反而嚎啕大哭起来,哇哇大哭,掏心捏肺似的,还想拿方恨少干干净净的衫袖来擦拭眼泪鼻涕,只不过因为穴道受制没能成功罢了。 方恨少厌烦不已,生怕那混了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的液体滴在自己身上:“哭爹哭娘的,不敢死就拉倒,你不死我自己死算了……” “我实在很舍不得死……”唐宝牛仍在哭。“我天天吃饭的时候,都有闪过这个念头:有饭吃多好。我常常看到美女的时候,都想过:有美人看多好。我时时跟人打架把人打倒的时候,都省起:我还活着多好。但现在却要我死……还要我杀死自己……我不想死啊……死了这一切就都没有了……” “这也难怪,蝼蚁尚且贪生……”方恨少唏嘘不已,“你不想死的话,就不要死好了。” “我是不想死,”唐宝牛哀痛地道,“可是我不得不死。连你也为不出卖朋友而死,我却不能为朋友而死,天下间焉有此理?” “你……” “怎么?你瞧不起我,以为我真不敢死?天下怕死的人多着呢!我唐宝牛就是一个!自古艰难唯一死,我连死都豁出去了,就没啥可怕了!” “我……” “什么你你我我的,我以为自己够娘娘腔了,看来你比我还婆婆妈妈得多呢!” “我倒小觑了你。我还以为你贪生怕死,临阵退缩呢!” “死,我是怕极了;生,我也贪极了。不过,要是负了义气,苟且偷生,我唐巨侠活下去又有什么朋友?没有朋友兄弟瞧得起,我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不如早死早好,痛快了断成汉子,不负义无愧心,过瘾胜神仙!” 方恨少道:“我刚才看你哭得抢天呼地的,还以为你……” “我哭是跟张炭学的,他说他宁可流泪,不流血。这些年来我倒学了他这个,有事的时候喊叫一番,伤心的时候大哭一场。”唐宝牛道:“他的法子倒见效。我哭了这一场,心里倒是痛快多了!” 方恨少愣了半晌,接了个话稍说:“却不知那黑炭头和小石头他们怎么样了?” 唐宝牛也意会道:“小石头是一定榜上有名了,蔡京大概也要对付黑炭头吧。” “不知那位大小姐……知道我做了这件事后能不能高看我些个。” 唐宝牛也陷入了沉思:“那位要是高看你些,也会高看我些吧,她高看我些,朱小腰便也会更高看我些是不是?我知道她备了好些个手帕是送给别人的,不过你说咱们死了之后,她会不会也记得给我留一条。” “不止!说不定还要为你掉些个泪。”方恨少眼睛发亮:那不是希望的光芒,而是一种求死的意愿,“我们还等什么呢?” “对,我们还等什么呢?”唐宝牛毅然地说。“就趁我们还能够死的时候死了吧!” 他们虽然不能动弹,也不能伤人,甚至连伤自己也不容易,但他们还可以说话,还可以哭。就是说,他们至少可以咬断自己的舌头寻死。 他们意志已坚,死志已决。 却没料“砰”的一声,通风口的罩网给震飞起来,两条人影“嗖”地一声进入“机房”内。 唐宝牛和方恨少还以为是救兵赶到,随后才知突然潜入的是任劳和任怨。 两人一进来,唐宝牛和方恨少便死不了了。想死也死不了了。 两人给他们嘴里套上软箍,使他们的牙齿根本咬不着舌头。然后才满意了,对完全失去抵抗、动弹、挣扎能力的人狞笑道: “你们现在死不了了吧?” “你们的话,我们全听了。这通风口也正是通讯口,你们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 “你们猜对了,我们不杀你们、不整你们,是为了要你们完完整整的,好让你们那班讲义气的兄弟朋友手足来相救,而我们就只等着一网打尽。” -- 第320页 “至于这位唐三藏,上次都进了牢里竟没能把你和张炭整着,这次可再没什么‘小医仙’、‘小医神’的能保一保你们了。我要你眼见黑炭头还有其他为你卖命的家伙一一为你丧命,这才让你死,够意思了吧?” “你们若不想死,只有一个法子。” “一条路。” “这儿有一张自白书,你们签个名画个押下去,那就能保住狗命。” “至于里边写的内容,反正是事实,说出来也无妨。那是表明主使你们行弑皇上和相爷的是苏梦枕,同时行动的还有王小石,‘神侯府’也知情。就这样而已。” “你们若不想在后明天就人头落地,就得在这自白书上签个字。” “你们不签也没用,反正,你们一旦押上刑场,苏梦枕必定会来救你们,他们一出现,就死定了。只不知‘神侯府’的老家伙摁不摁得住王小石。不过就算摁住,不救你们两个活宝儿,也没关系。我们自会替你划押扣印,你们人头落地之后,迟早也会和‘神侯府’那些人好生清算。” “你们再硬,到底也是血肉之躯,吃不消这皮肉之苦的,还是趁早听命,认了吧!这样我们省些事,你们也少受些苦。” “怎么样?你们已没有再好的选择了。” 任劳、任怨对任凭宰割的方恨少、唐宝牛二人像两名久饿的人看着两只烤熟的鸡,兴奋得眼里掩抑不住狠相与狼相。 唐宝牛眼睛看向那份“告白书”,口中含糊的道:“松开我嘴,我签。” 第182章 什么事 任劳望向任怨。 任怨说:“你是说要签?还有话说?要是的话,眨两下眼;不是,眨一次。” 唐宝牛连眨两次眼。 “好,你可别玩花样,否则,我保管剜掉你两只眼睛。” 他松了唐宝牛口中的软箍,又让他一只手的手指可以活动。 “你别自杀,”任怨盯着他的嘴巴和五指,再次提出警告:“你一咬舌,我就敲掉你所有的牙齿,你一动手,我就剁掉你的手指。” 唐宝牛居然十分听话,看看那份“告罪书”。看完了,不吭声,只乖乖地划押签字。之后又乖乖地放下笔,乖乖地看着如临大敌的任劳任怨。他这么乖,那么听话,反而使任劳任怨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任劳问,“你不是有话要说的吗?” “是。”唐宝牛平心静气地说。 “那你说吧。”任劳仍盯着他的嘴,以防他一口咬断自己的舌头。 “真的要说?”唐宝牛瞟了方恨少一瞥。 “你想说就说,”任劳横了方恨少一眼,“你怕他能把你怎么?” “好,我说”唐宝牛一直都非常吞吞吐吐:“……” 他说的声音很低,任劳任怨都听不清楚,于是凑过脸去,不过仍是十分提防,非常谨慎。 “我……” “什么?” “我……唉……你……”唐宝牛似是给口箍勒得口齿不清了。 “你放胆说吧,声音响亮一点!” 唐宝牛忽然旱雷似地吼了一声:“我!爱!你!” 两人都给震了一下,任劳刷地变了脸,唐宝牛哈哈大笑不已。方恨少听了,即使嘴上被勒住,也笑得盈了眼色。 唐宝牛的恶趣味,每次都在绝不可能的场合中,绝不可能的气氛里,绝不可能的情形下说这句话,把听到的人都给吓到。 任劳一手拿过了那张“罪过书”,只见划押处唐宝牛竟写了几个又粗又肥又乱的大字:“我就爱xx你祖宗廿八代!” 任劳一伸手,已点了唐宝牛的哑穴,任怨也出手封了唐宝牛那只唯一活动的手。任劳已发了狠,要狠狠地整治唐宝牛,任怨却阻止了他:“别逞了他的意。” “给他一点教训。”任劳道:“打掉他几颗牙齿,再砍掉两三根手指总可以吧。” “不,相爷要他完完整整。他越完整,就对咱们越有利。”任怨说,“你记得当年‘凄凉王’就是激怒了我们,受了点教训,结果诸葛老儿借我们滥用私刑之名,将‘凄凉王’编配入刑部,反而趁此保住了他,咱们因而不便再动杀手,便宜了他。这次兹事体大,咱们怎能又犯在这关节眼上!” “是!你说得对!”任劳的年纪虽然要比任怨起码长四十岁以上,但对这个年轻人却一向毕恭毕敬,言听计从,“这口鸟气只好暂时忍下来好了。我叫刽子李下刀留些情,留点气,让他们不得好死。” 任怨淡淡一笑,他的笑犹如浮光掠影:“要对付他们,还不必要熬到那个时候。”任怨斯斯文文地弹着指尖,“我还有‘十六钙’。” “十六钙!”任劳眼睛立即亮了起来:“那是使人五脏六腑尽伤重,纵华陀再世也绝难回天乏术,但外表却一点也看不出来的绝门奇功!” 任怨阴阴一笑:“本来是给那位‘小医仙’准备的,看看那位‘医仙’医不医得好自己。现在,就先让这两个尝尝滋味吧。” 任劳向唐方二人眨眨眼睛:“师弟这次亲自出马,大展身手,包准教你们大开眼界。” 任怨啧啧有声,正在欣赏他手上的“试验品”。他负手在唐宝牛和方恨少身旁绕来绕去,似是犹豫未决,一面喃喃自语道:“该先拿谁来试验好呢?你们说吧,该谁先尝甜头呢?” -- 第321页 一会伸腿踢踢方恨少:“拿你吧?你比较瘦小。”一会又用手拧拧唐宝牛的耳朵:“还是你吧,你比较大块。” 最后下定决心地说:“不如就一齐吧,让你们做对比翼鸟也好!” 说着,他双掌一并缓缓推了出去,伸向两个相当奇门的穴位,用的是“十六钙”的掌功。这种掌力不是要人死,而是要人成为废人,变成一个活下去也等于废物的活死人。 “不可杀人!”惊雷一样的声音如同爆在耳边。 任劳、任怨一看,知是御前当红的一等带刀侍卫统领舒无戏,同时也明白,这舒无戏是跟死了“神侯府”的。 “舒大人,我们怎敢私杀这两名朝廷钦犯呀!”任劳舔着脸笑道。 舒无戏嘿一声:“俺最讨厌私下用刑残害疑犯的人,滥用酷刑,卑鄙得禽兽不如!”他用手一指任氏双刑,怒斥道:“就是你们这种败类,俺今天就在这儿守着,决不容人滥用私刑!” “可以。”任怨阴声细气地道,“有您老守着护着,我们谁敢以身试法呢。只不过,你护是护看是看,但千万不要把人看没护没了。要知道,皇上已下了圣旨,要将他们斩首正法。舒大人盯着他们,不让钦犯脱逃,自是在公在私都在理的事。但千万不要为情为义,有个什么万一。那圣上责罪下来,咱师兄弟可不敢担待,也担待不起了。” 舒无戏忽然抬头,瞪目。双目绽发出猝厉已极的利芒,使任劳不由自主退了一步。他一把揪起任怨的衣襟,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然后才一字一句地说:“你给俺听着:少教训俺!‘七绝神剑’、‘八大刀王’、多指头陀、龙八、叶神油皆在外头守着,俺舒无戏有多大的戏法可变?俺只不许杀人伤人,可决放不了人救不了人,你们两个刑部的败类,不必替俺担这个心!” 给揪得双脚离地的任怨,既不尤也不怨,亦不惊惶,照样脸带羞怯的笑容,阴声细气地笑道:“舒大人明白就好。” 等任劳任怨两人出去了,舒无戏从怀里捏出一块包着半透明糯米纸的点心来,一掰两半凑到两人鼻下:“使劲吸。” 两人知道舒无戏是诸葛先生一方的人,且他们本身又巴不得赶紧去死,所以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深深的吸气。 任氏双刑一阵风似的又窜了回来,舒无戏当着两人的面把点心扔进嘴里嚼的啧啧有声:“怎么?俺难得动动童心,你们两个也要来凑凑热闹不成?” 在任劳任怨的注视下,舒无戏咽下了点心说着。 既然能吃,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两人本着小心无大错,嬉皮笑脸的上前有把唐方二人查了又查,确定并无不妥后才再次出去。 唐方二人好奇的很,舒无戏用蚁语传音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听话就是了。也别妄想求死,天大的事也等明天再说。” 唐宝牛还待再问,方恨少已经抢先说道:“我们先行了断,省得那些兄弟牺牲,为何不可?” 舒无戏啐道:“他奶奶的,你们光为自己着想!脑袋瓜子只长一边!你们要是死了,你们以为他们会张扬?他们会照样把你们尸首押送刑场,那时候,你们的兄弟朋友不知就里,照样前仆后继,不是死得更冤?” 唐宝牛额冷汗涔涔而下,方恨少想了一下说道:“要是我们死了,你再把消息传出去,就可消弥一场连累兄弟手足的祸事了。” 舒无戏一笑,坦然道:“可惜我一进来这儿之后,就给监视住了。你们明天人头未落地之前,我是不能私自离去的。否则,只怕比你们更早一步身首异处。说实话,俺也想替你们传讯,无奈就算说这一番话,也给他们窃听了。” 唐宝牛忧心地道:“那么,要紧吗?他们不拿这个来整治你吗?” “不整治才怪呢!”舒无戏哈哈大笑,“不过,老子在官场混惯了,倒不惧这个!况且劝你们别死,不是正合上头的心意吗?要加我罪,哪里找不到,这还不算啥。” 舒无戏再次伸手入怀,取出一把折断了扇骨的扇子来:“来看看,这是不是你那把?” 扇背上写着“食人间烟火”五个字,正是方恨少那把。舒无戏道:“反正也断了,做不成兵器,也算给你留个心爱之物傍身吧。” 方恨少很有些感慨的接过,郑重道:“多谢您了。” 舒无戏递给他,一手摸摸鼻子:“别急,有你骂俺的时候。” 在方恨少接过扇子的同时,舒无戏指尖在他手臂上飞快的一点,口中说道:“俺在外间守着,你们好好睡一觉,好好过今个儿晚上。人未到死路,还是不要死的好;就算走的是绝路,不是还有绝处逢生之说吗。” 说完,便大步走向了外间。 唐宝牛不明所以,却已经被舒无戏的话说的打消了自尽的念头。转头见方恨少一脸的震惊,不禁问道:“你可又怎么了?” 方恨少苦笑:“你可别碰我,我这条胳膊现在可经不起折腾……这都什么事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里唐宝牛就是用一句玩笑的“我爱你”和朱小腰结了缘,朱小腰也因为这么句话,把命都赔给了唐宝牛…… 今天没了哈。明天发糖……呃……糖吧…… 第183章 赏个雾 天极阴,却不是要下雨的那种阴,而是起了浓浓的雾,浓到几步外就看不清人的的那种。 -- 第322页 忘忧在吃饭,其实其他人也在,不过他们都是“在”吃饭,而忘忧是在“吃饭”而已。 纸条直接塞进了皇帝赵佶贴身的衣服里,忘忧是看着他取出来才回来的,出宫门时,阿宝的车也等在了宫门口,现在只等赵佶传召诸葛先生贴身保护,大戏就开唱了。 剩下的卷饼整个塞进嘴里,忘忧腮帮鼓鼓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似的,不过什么都比不上吃饭重要,还是先吃好了。 冷血动手盛了碗汤给她:“还有时间,慢些吃。” 忘忧接过汤,顺下了口中的卷饼,再次向外面看了一眼:“怎么还不来,动作真慢。” 诸葛先生道:“和天气也有关系,这么大的雾总要影响些速度。” 忘忧问道:“先生,谁跟我去‘八爷庄’?” 诸葛先生微笑:“戚少商和雷卷,或者还有那位‘小欠’。” “哎?他们怎么凑到一起去了?” 无情把一笼蒸饺向她推了推:“情报上怎么会写这些,你自己去问他们好了。先吃东西。” “哦。”忘忧夹个蒸饺。“那别人都怎么安排的?你们四个呢?” 她出了主意,但是各处人马的统筹安排和细节谋划一窍不通。 诸葛先生道:“苏梦枕和王小石自是要去法场,不见到他们二人,蔡京和龙八是不会放心的。已经嘱咐过了,让他们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少做杀戮。有戚少商跟你去‘八爷庄’,就可以解释为苏梦枕和王小石稳住龙八本人,戚少商借机突袭‘八爷庄’,剿灭了埋伏的‘辽兵’。” 忘忧点头表示记住了。这是对外的口径,必须统一。“嗯嗯,那两边都有人了,你们四个也一起去‘八爷庄’吧,还能捞些功劳呢,没准能升官。” 诸葛先生微笑,顺着她的话说道:“那边的功劳就送给戚少商和雷卷吧,小雷门要在京城立足,有官家支持便能事半功倍了。他们四个到别的地方捞功劳去。” “什么地方?”忘忧问道。 诸葛先生看看他们:“童贯宅。” “啊?!” “有江湖义士给远在皇陵的越王送信,自然也少不了要跟他们四个说一声。” 忘忧想起之前看过的童贯的资料:“童贯各处‘剿匪’,身边自有一批高手,就他们四个去不是很危险?而且……让他们……还是我去吧,我在‘八爷庄’外围用过‘震字诀’之后,就去童贯宅。我速度快,一定赶得及。先生告诉我怎么做就行。” 让专门查清案情、还人清白的“四大名捕”去栽赃,那得多难受。 诸葛先生指尖点点桌子:“喝你的汤,要凉了。” 忘忧端碗两口灌下,眼睛定定的看着诸葛先生。 诸葛先生道:“这是他们的本职,自然由他们去做。” “啊?!本职?他们的本职不是查案吗?”忘忧问道。 追命笑笑:“谁跟你说我们不是去查案的?” “不是去……栽……”到底说不出那两个字。 追命道:“童贯那老贼哪用得着别人栽赃。” “啊?!”忘忧第三次惊呼,“他他他……真的通辽?” 铁手道:“不光辽,他与金、西夏也很有些不清楚。去查他可不就是咱们分内的事吗。” 忘忧松了口气,但马上又提起心来:“那会不会很危险?” 冷血淡淡的道:“还好。” 忘忧明显不信,也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铁手、追命、冷血三人尚不明显,但无情却穿着一件厚实的广袖长袍。他本是既怕冷又怕热的体质,这个时候穿这样的衣服,自然是因为袖子里藏了满满的暗器。 “信你就有鬼了!”忘忧说道,“我做的药你们都带上吧。哎……早知道这样,我就多做些丸药出来了。你们尽量拖着些,我处理完‘八爷庄’的事就去……” 自己也说不下去了,生死之搏哪里是一方说拖就能拖的。 无情安慰道:“童贯不好惹,我们也不见得好惹到哪去。” “我知道。”忘忧口中喃喃:“我知道你们本来就很强很厉害,我也这样告诉自己很多次了,但就是担心,又担心又紧张,还没办法,好难受……” 之前“自在门”内斗,四大名捕要对战六合青龙时,忘忧也是这个状态,并且持续了很久。那会,四个人即使不说,心里也是暖和的。 武林中人有事,总是第一时间想起他们四人来,“四大名捕”也被称为“武林四大名捕”,就是因为在武林中,天大的事情他们四个也担得起来。以至于多数都是他们为别人担心,这种被惦记着的感觉也只在师徒五人彼此之间才体会的多些。并且,他们之间的惦念于心,即使满到快要溢出来了,可能也只是一句问候甚至一个眼神而已。 现在,小姑娘苦着一张脸,喃喃自语的说着自己很担心他们,并且努力的自我催眠,说着他们很厉害很聪明很能干很细心很什么的…… 除了她本人外,其他人的嘴角都向上勾着。诸葛先生清了清嗓子:“时间不早了,忘忧也该出发了。看在今日雾大,各方人马行动都有所迟缓的份上,再给你们一盏茶功夫说说体己话好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忘忧和无情身上来回移动。 诸葛先生起身:“游夏、略商、凌弃,咱们到院子里……赏个雾如何?” -- 第323页 追命最先响应:“走走走,赏雾赏雾。” 铁手道:“难得如此大雾,自是要赏一赏。” 冷血眼中满是笑意:“我们赏雾,忘忧你陪大师兄查案吧。” 谁都没想到冷血会说出这句话来,随后便都哈哈大笑着出了门。 忘忧深深的低下了头,只觉得脸上快要烧起来了。 无情温和的笑着:“可有‘体己话’要跟我说?” 这完全是犯规!怎么忍得住不嘱咐他几句,哪怕都是废话呢…… 忘忧伸手拉住无情的手腕:“昨晚都没怎么睡吧,我帮你恢复下。” “辅字诀”涌出,不似“生字诀”那般活泼,却带了说不出的柔和,努力滋养着略感疲惫的身体。 “我办完了‘八爷庄’那边的事就去帮你们,千万……尽量别让自己受伤好吗。” “我会的。你也一样,别仗着自己武功高就把背后空门大开的露给别人。戚少商和雷卷可信,但还有很多‘连云寨’和‘小雷门’的人呢,难保不会有何小河那样的情况。” 忘忧点点头:“我知道,会小心的。”提起何小河,又想到了另一个人。“对了,有查到什么关于方应看的事吗?” 无情无奈的笑了下:“这时候你竟然在想他的事?不过还是告诉你吧,并没有查到哪方对他有动作,很可能是他自己有什么谋算。我已经让小石头带信叮嘱了苏梦枕,让他务必留心方应看的举动。同时也请了个人专门看着他。” “谁?” “回答你之前,是不是先陪我把上次的案子结一下?” 忘忧手上的“辅字诀”一个失控,冲得无情直接咳了两声,赶紧收功。“有没有怎么样?气管痛不痛?” 无情现在的身体哪怕看上去还是那般荏弱,却已经比原来好了太多,只咳了几下,再无不妥。“‘辅字诀’这般柔和,我还受得住。我们……查案好不好?” 忘忧心里的小人已经满地打滚了,这样的语气谁受得了。但还是略有为难:“先生他们都在外边呢。” “正因为他们在外边,所以‘查案’比说话划算是不是?” 忘忧俏脸通红:“……好像挺有道理的。”说话他们听得到,但是做点什么他们却看不到,嗯,这个比较划算。 无情注视着忘忧的眼睛,并没有出声,只用口型说道:“那我要查一查你这个嫌犯喽。” 忘忧羞到极点,闭上了眼睛再不看他,一颗千娇百媚的美人头却乖乖的随着无情托在她下巴的手抬了起来。 “圣上急召!宣诸葛神侯速往皇城护驾!”内监特有的尖锐声音穿透力极强。……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别拦着我!我要造反!杀了那个昏君……好像不怪他……那杀了这个传令的人……好像人家也只是在办分内的事……还是自己的主意让他们这样的……好想自杀……不行,还没活够。 好吧,那“八爷庄”你等着我,等我震你个稀巴烂!好像也不是那庄子的错……不管了,谁让庄园不会说话呢,你要是不想被毁就吱一声,出声我就放过你。不说就当你没意见了,说话啊说话啊…… “忘忧?” 忘忧被吓的一个激灵:“成精了……呃……呵呵……戚大哥……” 戚少商皱眉道:“想什么呢?这等时候若再魂游天外,可要坏大事了。” 忘忧讪讪保证道:“不会了不会了,就那一下,之后不会了。” …… 另一边,忍无可忍的无情指尖夹了枚飞刀伸出轿帘:“三师弟,你猜这飞刀打在人身上,可疼?” 追命瞬间整个人僵住:“大师兄,你在轿子里就……咳咳,我先到前面打探一下,可别有埋伏。” 无情这才收回了手,低头,把玩着手里精巧的飞刀,勾了勾唇。 …… 作者有话要说:  就一更,养存稿,不过这章有糖哦……虽然没吃上…… 第184章 八爷庄 离“八爷庄”不足五里的一处茶水摊,忘忧跟二十几名“小雷门”和“连云寨”的好汉说明了“水火弹”的用法和注意事项。讲完之后,众人在不影响活动的前提下,能拿几个拿几个。 孙青霞凑到忘忧身边笑道:“一路上心不在焉的,现在这是挨了顿骂,醒过来了?” 忘忧还没来得及还口,戚少商先不干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那是提醒,提醒懂不懂。” 孙青霞一脸的莫名其妙:“我跟小丫头斗嘴,你急什么?” 戚少商不理会他,径自说道:“在这说说也就罢了,你要是去了她家,可千万嘴上注意着些。” 孙青霞更加莫名其妙:“我为啥要去她家?你别忘了我现在可还被通缉着,哪怕去刑部走一圈也比去她家安全些吧。” 忘忧不爱听了:“我家怎么了,你和我二哥要好到就差拜把子了,还怕到我家有人会抓你下大狱不成?” 孙青霞摸摸鼻子:“我这‘通缉犯’做久了,见到捕快总是怕的,何况你家那可是捕快窝子。” 好难听,忘忧正想着用个什么词来编排他,雷卷开口道:“你若执意想营救那位,便早晚都得去她家,早晚与她家人挨个打交道。” 忘忧眨眨眼睛:“营救?救谁?” -- 第324页 孙青霞想了一下:“也罢,办完这事我找个机会和铁二哥见一面,再请他帮我引荐吧。” 不理我……忘忧噘噘嘴伸手去戳戚少商,戚少商当没感觉到:“要找铁手引荐你不如直接找她。别人家是重男轻女,他们家却是反着来的。” 孙青霞挑了挑眉毛,雷卷略带些无奈的笑道:“别看她平时顽……算了,一会办完事再说吧。”这幅样子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 本就一团孩气的小姑娘因为连着被两个人忽略,眼睛瞪得圆圆的,腮帮子也鼓了起来。孙青霞甚至在想,现在要是在她腮上捏一把,她会不会“喵”一声…… 沈边儿心有余悸的摸摸自己肩窝,之前就是被她一副软萌奶凶的样子唬住了,忘形之下才忘了哪怕看着再像小猫咪,人家也是大杀器来着。心里暗搓搓的希望孙青霞发挥下他“小欠”的精神,再撩拨几句,让忘忧给他也来一下。 不过沈边儿这个美好的愿望还是没能达成。孙青霞显然比他有眼光,转头跟忘忧道:“等这边事了再告诉你。” 忘忧满意了,换了别的事来问:“二娘和三娘呢?” 雷卷目光软了软:“去帮大娘和赫连小妖了。” 忘忧揶揄道:“于是你们两个就被‘抛弃’了?怪不得沈大哥眼神怪怪的。” 沈边儿忍不住翻了老大一个白眼,我是为这事吗…… 参与过戚少商逃亡的事,又在“小雷门”住了一阵,这次参与的人里忘忧认识的不少。“嘿嘿,还真让冷小四说着了,唐肯你也来了。” 唐肯还是那副憨实样子:“四爷竟还提起我吗?受宠若惊啊。” 忘忧表示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感情……不过:“这回我能带你去三哥的老楼喝酒了。” “好好好,老早就盼着这事呢!” 正说着,外面有人来报:“囚车已经快到菜市口了。” 忘忧眼睛亮了亮,从怀里掏出块黑纱来:“终于快到了,早打早清,我赶时间去帮他们。” 雷卷皱眉:“你要去帮谁?” 忘忧想了下,悄声道:“他们四个去童贯宅找证据了。” 气氛徒然一紧,雷卷轻轻的咳嗽,戚少商深深的吸气。孙青霞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紧紧的握住了剑柄道:“你说的童贯宅可是京郊那座?” 忘忧点头。孙青霞道:“那里除了有大批高手之外,还有童贯的私兵,他们只有四个人,怎么敌得过那许多军兵?” 忘忧的眼神凌厉了很多:“我信他们能,也信我家先生的谋划不会出错。” 孙青霞心里稍微定了定:“既是你家先生的安排,想来定是有计划吧。咱们快些行动,赶过去帮忙。”边说边拿出块布来蒙面。 忘忧奇道:“你为什么也要蒙面?这事功劳不小,哪怕不能加官进爵,抹掉你的通缉总是没问题的。” 孙青霞笑道:“我帮他们可不是为了功劳。” 忘忧道:“我明白,但是做了愿意做的事,还有好处拿岂不更好?” 孙青霞深深的看了忘忧一眼:“好意心领了,即使凭这事消掉了通缉,日后也保不齐再发一次,还多加几条罪状。还是别麻烦了,我这‘通缉犯’做的还挺舒服的。” 忘忧问道:“和你想‘营救’的人有关?……好吧,现在我不问,反正你也答应说给我听了,我等着就是。” 不温不火,不急不躁,人还是那个人,却好像忽然高大了起来,隐隐一派宗师的风范。孙青霞觉得要是这样的她,在某些方面比铁手说话管用,还是可以信的。随即又想到“四大名捕”去童贯宅的事,不禁叹一声:“这是吃定龙八还不够,竟然要把童贯也带上?” 忘忧嗤笑:“龙八算什么,要不是那两个活宝在这打的人,我就直接去炸童贯府。” 孙青霞瞪大了眼睛:“你有办法把火/药弄进童贯府?说起来‘八爷庄’的火/药是怎么弄进去的?” 忘忧转头看看雷卷和戚少商,见两人也都一脸很感兴趣的看着自己,不禁干笑两声:“呵呵……火/药……呵呵……” 孙青霞现在觉得刚才的自己一定是瞎了,明明是个呆萌呆萌的小丫头嘛,真想像之前铁手见到她时的一般,伸手拎着领子提她转一圈,不知会不会“喵”很多声呢,手好痒…… 外面来报:“菜市口一切就位,咱们可以行动了!” 有雷卷在的时候,戚少商一向退一步,现在也是。雷卷一挥手:“出发。” …… 参与这趟任务的人,武功如何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要绝对的忠心。不管事前事后,但凡走漏丁点风声一切的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所以如唐肯这般自身功夫并不出众,但热心热血的好汉,且与忘忧和四大名捕多有往来的人是非常合适的。 但是不足之处也很明显,一旦弃了马换轻功步行,好几个人瞬间掉了队。忘忧撇着嘴看气喘吁吁的唐肯,唐肯下意识的抓紧了腰带,这动作倒让忘忧想起之前的事来,眼里带了几分笑意。“这回不抓你腰带,就这么点路程,用不着腾身,我推着你。那个谁,你也过来。走喽!” 唐肯只觉得一只热乎乎的小手贴上了自己的后背,当下整个身体就是一轻,两旁的景物飞快后退,四里多的路几乎转瞬即到。 忘忧把人放在墙边:“你们别动,我去接别人。” -- 第325页 看着她轻如飞燕一般的身影,唐肯和另一个被忘忧带来的人面面相觑:“刚才是我跑得最快的一次。”“要说‘跑’,那我也是。”再快就是飞了…… 来回几次,把几个掉队的人都推了过来。孙青霞啧啧称叹:“别的不说,你这手轻身功夫真是羡煞人了。” 戚少商摸摸鼻子,雷卷抬头看看天。 忘忧哼一声:“我羡煞人的本事多着呢。” “哦?还有什么?”哪怕再紧张,孙青霞的玩笑心思还是说来就来。 “还有……还有……我长得好看行了吧!”能说什么?说自己武功天下第一?算了吧。 本以为会被笑一笑,但是意外的并没有。因为声音小,听见她说话的人就这三个,雷卷和戚少商瞬间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不说武艺和能力。 不想逼孙青霞站队就不轻易显露本事,免得以后不想加入又知道了人家的秘密,进退两难。只这份心就很值得尊敬了,何况戚少商和雷卷又同时由此想起和忘忧在“毁诺城”见面的情形。那个急着要接铁手进城,进了城又使绝技给众人治伤的小姑娘真是可爱的要命了。 至于孙青霞,他不笑也是有原因的。孙小欠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上下打量忘忧一眼:“这倒是真的,孙某人我阅美无数,还真没想到谁能在容貌上越过你去。” “被你这似真似假的‘淫贼’称赞,我该高兴吗?” 孙青霞对“淫贼”这两个字毫不介意,甚至隐隐有些自得:“当然,普通人才见过几个美人,自然是我这‘淫贼’可比较的多。被我称赞可比被别人称赞来得可信多……” 忘忧做了个止语的手势,闭目侧耳等了片刻。“就是现在,进去吧。” 哪怕轻功跟不上戚少商、雷卷、孙青霞等人,那也只是这几个太优秀了而已,这些人基本的轻身功夫还是可以的,至少越过庄园的高墙都没什么问题。戚少商和雷卷当先,其余人跟上,忘忧本想最后再进,却见孙青霞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大有自己若是不走,他就耗着的意思。没什么好犹豫的,忘忧越过墙,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孙青霞随后落地。 “八爷庄”内的精锐几乎都跟着去了法场,剩余的高手十分有限。但即使这样,在救出人之前,也还是不要惊动他们的好。 明岗能避就避过,暗哨避不开就杀掉。兄弟,你就是辽兵了,安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  jj口口的字真是防不胜防啊…… 第185章 窥天机 一路顺利的来到深记洞窟。八个负责日常守护的护卫被戚少商、雷卷、孙青霞和忘忧亲自出手解决,快到一声都没发出就上了西天。 一行人进了洞里,忘忧深吸一口气:“小石头说了,这里机关重重,连龙八自己都的格外小心,以免误触了机关陷阱。我先进去把机关枢纽毁掉,你们在此稍微修整一下,若有来人,直接杀掉扮成辽兵就是。” 雷卷点头:“你自己小心,外面有我们呢。”自从知道了她做过的事,忘忧在雷卷心里那就是“轻功之神”。 孙青霞却大不赞同:“我与你一起,万一有个差池也能互相照应。” 忘忧看他背上背着的焦尾古琴,“算了吧,你那兵器长,这种地方不好施展,我自己去就行。” 孙青霞已经在解裹琴的绒布了:“兵器长,不用就是。我对机关也粗有研究,没准能帮上你的忙呢。”说完还对她眨了眨眼睛。 忘忧觉得他可能有话要跟自己说,便点头同意了。 果然,行进长廊不久,孙青霞低声问道:“你家大人这是想一口吃掉童贯吗?” 忘忧一直是闭目侧耳的状态,闻言反问道:“怎么?做的还不够明显?” “呃……够了。我是想问,你家可有这般大的胃口?会不会吃撑?” “要是这也怕那也怕,就什么都别做了。”忘忧说道。 孙青霞身法不错,几乎每步都踏在忘忧走过的地方。“民间有句话叫做:‘打了桶,泼了菜,就是人间好世界。’蔡京尚只在政事上把持,为祸官场。于民间,童贯的恶名还在蔡京之上,你家先挑了童贯对付,想必是做了万全的准备,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对付蔡京了?” 忘忧徒然停下,孙青霞吓了一跳,几乎撞在她身上。 忘忧认真的道:“只有我家的人,才知道我家的事。你若是想见我家人,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你自己去问。若只是玩玩,觉得我好欺负就来套话,小欠,你不一定打得过我呢。” 孙青霞讪讪而笑:“这可是天大的委屈,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出手,怎会觉得你好欺负。” 忍了又忍,忘忧还是决定说出来:“之前我想得没错,果然看轻你们了。不是谁都像我一般懒散倦怠的。但是孙小欠,你要是再认为我傻,我就直接揍你。” 孙青霞终于收了玩笑神色,对忘忧一躬到地:“以后不会了。” 忘忧哼了一声,算是揭过不提了。 刚才孙青霞避重就轻,只驳了一句不是认为她好欺负,算是变相承认在套话了。被怀疑战力是常有的事,好容易碰见个不怀疑战力的,改怀疑智商了,这感觉还真是让人不爽。 于是再次狠狠瞪了孙青霞一眼,忘忧才再次前进。 孙青霞在忘忧转身之后露出一个苦笑,心里感慨:果然是不能小看了别人,哪怕是个小女孩也一样。 -- 第326页 眼见着这个小女孩一掌击断了碗口粗的木桩,孙青霞下意识的缩了缩腿。真是很想打自己了,这可是“神侯府”的心肝宝贝,但凡不甚聪慧,估计也不会舍得放出来吧…… 想通这点后,孙青霞觉得自己做的事简直没眼看,便表现的十分殷勤起来,需要动手的地方都抢先行动。看他这样,忘忧心里的气也渐渐消了。轻轻抚一抚自己的脸,真就长得那样好欺负吗?也没见某个人来欺负自己一下…… 在这种时候,忘忧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既然某人不来欺负看起来很好欺负的自己,那看起来很好欺负的自己就去欺负一下看起来很不好欺负的他好了。有点乱……但是……好开心~ 开心的结果就是更想见到他了,于是在孙青霞看来,就是小姑娘跟突然被什么刺激到了一般,兴奋的不行。身形快如闪电,上下翻飞。一时间,到处都有各种机关被破坏掉的轻微响动。 前方便是地牢了,再察觉不到有机关运转的忘忧从洞窟的石壁上跳下来,眼中的某种神采还未完全散去,对孙青霞招呼道:“走吧!” 孙青霞问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脸都红了。” 忘忧伸手摸摸脸,果然热乎乎的:“不用不用,我不累。就……就有些热……对,觉得有些热而已。快救了人咱们出去凉快……呃……出去透气……” 孙青霞嘴角一抽再抽,地窟里阴冷潮湿,比上面凉快多了,甚至普通人穿单衣应该是觉得冷的。这小姑娘简直神奇,每次觉得好像看懂她时,都会出点事让人完全推翻之前的看法。现在,孙青霞只想问一句:姑娘,你真的不傻吗…… 地牢里关了很多人。虽然名为深记地窟,但不少人已忘记给关在这儿多少时日了,甚至有的已经被世人遗忘,有的只剩下一堆白骨。 牢里白骨累累,给关在这的人衣不蔽体,哀号呻/吟,挣扎求生,真是惨不忍睹。 感知到此情此景,比肉眼看到的冲击更强烈百倍,之后便是躲都躲不掉的疼痛感,忘忧直接蹲下身子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刚才还通红的脸蛋瞬间惨白。孙青霞闪身挡在了忘忧身前,全神戒备。发现并没有异动才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忘忧没法解释,忍痛道:“我自己在这呆一会,你去叫外面的人进来救人吧。” 孙青霞想号一下她的脉,却被她推了一下,人也开始抖了起来:“别……别碰我,一会就好了……先救人。” 孙青霞不再耽搁,飞身出去唤人。 片刻功夫,雷卷和戚少商带人进来了。即使如他们这般见惯了生死打杀的江湖人,也不禁被牢中的惨状震撼了一下,随即看到一旁瑟瑟发抖的忘忧。 戚少商和雷卷对视一眼,戚少商问道:“可有办法缓解?” 忘忧摇摇头:“一会就好。你们救人吧。” 孙青霞凑到雷卷身边问道:“她这是怎么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雷卷眼神微动:“见不得伤病而已。” 孙青霞愣了下:“那她还做‘小医仙’……”瞬间脑补了一摞话本子,孙青霞问道:“想点别的能不能缓解你这症状?” 忘忧已经好过些了,至少身体不再发抖了。抬头看着孙青霞,等他说下文。孙青霞道:“这里这么多人,听声音肯定有被关疯关傻了的,快想想怎么救吧。” 不得不说还是管用的,忘忧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轻声道:“找布给他们蒙上眼睛,嘱咐他们出去了千万别睁眼,会灼伤的。疯傻的直接点穴弄出去,我去看那些动不了的人。” 一时间,众人纷纷行动。 忘忧撑着戚少商的手起身,“戚大哥去救人吧,我好多了。” 戚少商见她站稳,终于放心了些。雷卷道:“走走走,一起救人去,不能让你这样呆着。” 忘忧任他拉着走,所到之处,碰见大喊大叫的就送人一道气劲锁,倒也省了很多事。整个地牢活着的还有四十多人,能正常行走不疯不傻的只有十二三个。不能动的多数都是刑伤不愈,伤口溃烂骨骼长歪,凄惨无比。 忘忧咬着牙,拍断了两根牢木,准备给一个脊柱被击碎不能移动的老人固定一下。没想到这人自己却不愿配合,声音虚弱至极只求速死:“我熬不住酷刑神思模糊之时,也曾泄露过对老友十分不利的事。没过多久,那些个畜生就带了老友的人头来向我炫耀,若不是无法动弹,我早就一死谢罪了。如今既得义士相救,便请成全了我,也多给别人留些活着的希望吧。” 忘忧心中酸苦,此人生机已断,就算救出去也活不了多少时日了。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雷卷用身体挡住忘忧,问道:“敢问还有何心愿?尊驾尸骨要交于何人?” 老人脸上竟无半分苦相:“不用费劲了,我全家人都死在这里,我一闭眼就能与他们团聚了。至于心愿……小姑娘,待你得天下太平之日,与我烧黄纸一张,让我在地下也开心一场可好?” 忘忧心中大惊,抬头就看到雷卷也是一样的表情。努力平复心情上前开口问道:“老人家,你是何人?” 老人语气平和:“江湖术士一名,自小可窥三分天机。你若想听,我便说与你。” 雷卷会意,“我去帮他们。” 雷卷出去后,老人缓缓道:“你一进来,我就知道你是那十几年前突然出现的‘异数’。” -- 第327页 忘忧心里一动,这个词很久之前在骷髅画一案中听李鳄泪提到过。“老人家,这‘异数’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人道:“之所以叫做‘异数’,就是因为没人知道是什么样子。或者说,‘异数’本身想是什么样,就能变成什么样。善恶随心,是非无碍,连‘命’都控不得她,只能任她游戏人间。” 忘忧带了些许鼻音:“我还在奇怪,那么早就有‘异数’一说,李鳄泪更是直接指着我说是‘异数’,为何这么久却又没动静了。是您帮我瞒住了对吗?” 老人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说道:“当时‘异数’突现,天机大乱,不少人都有所感。但只持续了月余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别人都以为一切如旧,我却知道那‘异数’只是沉睡而已。这事也被我同门师弟耗尽心血算得,他觉得奇货可居,便投靠了傅宗书。当时,‘异数’初生善恶不定,我又怎敢由着师弟帮奸相寻到你,进而害了天下万民呢。于是,我力驳师弟说‘异数’是个强大女子的说法,称卦象所示乃女娲补天留下的奇石,奇石形状像个女子而已。这可能是我一辈子说的最满意的一个谎了。” 忘忧闭了闭眼。难怪朱勔一定要得到“石家村”的“子母石”,难怪朱勔中风这般大的事在朝中却没引起什么浪花,难怪蔡京、童贯等人竟无一人要求细查。本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谎言又被自己无意间亲手圆上了,这感觉还真是……不可与外人道也。 老人露出一个笑来:“现在见你一身正气,满心慈悲,我终于能放心的走了。” 忘忧向老人深深一福:“老人家,多谢您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送上,我滚去接着码。 第186章 炸掉它 感应到地牢内再无活人,忘忧从腰间的袋子里摸出两个“水火弹”来,附着内力抛出,砸得粉碎,随后掏出火折子扔了过去,熊熊大火瞬间燃起,吞噬着所及万物。 接下来就按之前说好的,沈边儿带队把救出的人送走,沿路找易燃处打碎“水火弹”引火。忘忧和雷卷、戚少商、孙青霞四人自正门处闹开,说要进庄查辽兵。守庄的护卫自然不肯,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哪怕护卫人多,又怎么是这四个人的对手。 而戚少商和孙青霞两人的嘴炮能力则再次刷新了忘忧的认知。两人一唱一和,说“八爷庄”里私藏了数百辽兵,和不计其数的火器火/药。人和东西就藏在“深记洞窟”和“天机房”内。这两处都是“八爷庄”严禁闲人进入的地方,这些守卫们只知其名,却都没进去过。 有戚少商和雷卷两人的名声在,加上孙青霞言之凿凿犹如亲见,守卫们开始有些动摇了。 忘忧低声跟雷卷说道:“别说他们了,我都有些信了,这两个人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雷卷知道忘忧心情不好,有意哄她开心些,顺着她的话说道:“这是个好主意,值得说给你家楚先生听,然后记得帮我留两个位置,我和二娘定要去捧个场。” 雷卷平日是极沉稳的人,忽然说起玩笑话来让人觉得无比新鲜,忘忧笑道:“好好好,一定给你和二娘留位置!” 这时,庄园内的火已经燃起来了,戚少商大叫一声:“不好!别是辽兵知道行踪暴露了要放火引爆□□!” 孙青霞也急道:“看在同为宋人的份上,这些被蒙在鼓里的人咱们是不是能放他们一马?” 戚少商装模作样的思考一下:“我觉得行,卷哥你说呢?” 雷卷道:“不知情者逃命去吧,阻挡我等追击辽兵的一概杀之。” 当场就有不少人扔了兵器逃走,剩下的也不敢再拦这四人。 孙青霞道:“我们轻功好,或许还可逃得性命,尔等若也觉得自己跟得上,不妨一起来追击辽兵,事了必是大功一件。即使葬身火海也算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了,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说罢,腾身而起,人影一晃消失不见。 守卫们越想越怕,最后商量着先躲出三里看看情况再说。若真有辽兵和炸/药,那这一躲就是证明自己没有参与的表现。若是没有,挡不住戚少商和雷卷的攻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不怕交代不过去。 四人分头行动,见到下人就说庄里藏了辽兵和火/药,让他们有多远跑多远,然后找易燃处引火。 感知能力好用得很,忘忧几乎没费什么劲就寻到了储藏粮油的仓库。食油、灯油、蜡烛、柴火这些都是极易燃的东西。忘忧仗着身法快,搬了些灯油到稍远处,然后一把火点了仓库。别说,动静还真不小。 同时,另一处也传来了巨大的声响,忘忧抬眼望去,戚少商和孙青霞很有些狼狈的飞奔过来,戚少商口中骂道:“你不是往南边走了,怎么又折回来?要不是我听到酒坛子砸碎的声音当机立断出声示警,咱们两个就真为国捐躯了!要是这样死了,非给楚先生骂成蠢驴不可!” 孙青霞包琴的布都给烧掉一半,只能手里抱着:“我是找了人问酒窖在哪,转了一个圈才算找到。我哪里想得到会有蠢驴放火都从楼上开始?” 忘忧哈哈大笑,这两个果然是人才。 再等片刻,雷卷也到了,皱着眉问道:“你们怎么弄得这样狼狈?” 两人互相哼了一声,谁也不接这话。 -- 第328页 孙青霞问忘忧:“别告诉我这样就完了,说是火/药炸的也太牵强了些吧。” 忘忧正色道:“接下来的事其实不该让你看的,但是我见到这个就改变主意了。”忘忧的手指了指孙青霞抱在怀里的焦尾古琴。 孙青霞也严肃了面色,问道:“你想做什么?” 忘忧道:“怎么炸了这里,涉及到‘神侯府’的机密,他们两个看得,你却看不得。但是我瞧见了这东西,便与你做个交换好了。我让你看我是如何炸了‘八爷庄’的,你把这琴给我好好看看,明天再还你如何?” 孙青霞眯了眯眼睛:“成交!” 忘忧微笑:“那便看好了,看我是如何‘炸’了这庄子的。” 忘忧错腿蹲下身子,双手按在了地上。“震字诀”滚滚而出,所到之处一片废墟。看着轰然倒塌的房屋高塔,孙青霞三人成当机状态,久久未能回神。 等目之所及皆为断瓦残垣,忘忧松了禁制,让震感远远传开,保证身处皇宫的皇帝老儿能感受到就是了。 收功起身,忘忧明媚的一笑:“如何?可看清了?” 孙青霞由衷的道:“佩服佩服,失敬失敬。不知你这是个什么功法?” 忘忧道:“你若再拿出一件类似这琴的东西来与我交换,我便告诉你。” 孙青霞摸了摸琴身:“天下只此一把,再无类似。” 雷卷微微皱眉:“这是……火器?” 孙青霞也不避讳了,“没错,这是我的独门兵器,叫做‘腾腾腾’。” 忘忧咧嘴:“‘疼疼疼’?好吧,若挨上了应该真挺疼的吧。” “是‘腾’!形容声音的那个,不是形容感觉。”孙青霞有些怀疑忘忧是故意和自己做对了。 …… 第187章 张三爸 建筑倒塌的尘土稍稍落下,四人各使轻功离了“八爷庄”,向童贯宅赶去。 隆隆震感传开,惊者有,怕者有,庆幸者有,安心者有。总之,京城地面上说得上话的人物心中各有想法。 苏梦枕的红袖刀趁机架上了龙八的脖子:“看来戚少商已经成功了,你还有何话说?” 龙八还处于震惊中:“不可能!即使方向没错,也不会就是在我庄里炸的。” 苏梦枕轻声道:“到现在你还不知自己只是童贯刺驾行动中的一颗棋子吗?真是可笑!” 龙八像是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童贯?对,是童贯,只有他能引辽兵入境,‘八爷庄’之前就是童贯的私庄,他对那比我还熟悉。只有他做得到,只有他!” 龙八失去了斗志,属于龙八一系的人也都纷纷停了手。 另一边,却还在激战。“天机”龙头张三爸的“封神指”一入战场就杀了“八大刀王”中的萧白和萧煞。以后,“八大刀王”仅剩其六,再用不成那让方歌吟都称赞不已的刀阵了。 方应看红了眼,挂在他身侧和“红袖刀”齐名的“血河神剑”也发出了鲜血流动似的烈红光芒。 米苍穹拦住想要出手的方应看,自己持棍对上了张三爸。因为他觉得这种会得罪人的事还是由自己这个老人家做比较好,而与他同为“有桥集团”领袖的方应看则是帮会未来的希望,不宜为些许小事得罪了武林白道。 米苍穹与张三爸交手数合,米苍穹棍长,张三爸指短。每次棍子眼看要击到张三爸身上时,他都急不容缓却又及时从容地用手指的指尖在棍身的某部位上一弹、一顶、一抵,棍子所带的无匹巨力竟就给抵消了去。 每动一次,张三爸就离米苍穹更近一分。使长棍的缺点此时便显露出来了,只要给人抢先近了身,那长长的兵器别说施展,就连回护自身都难。 第十一棍攻出之后,张三爸的手指已经可以戳到米苍穹身上的要穴了。就在这要命关头,米苍穹手中的棍子忽似神龙一样,脱手飞上了天。 张三爸已经占了先机,是杀是饶都在他一念之间。此时,龙八的大喊声已经响彻了整个战场,胜局几乎已经锁定。张三爸决定还是收手,没有必要在占上风的时候对个和自己并无私仇的太监下死手。 就在他撤步的时候,忽来一物,急取张三爸右足的“伏兔穴”。 张三爸身边有一名出身唐门的高手唐七昧正为他“掠阵”。哪怕无情被称为“一人盖一门”,但也只是说他在暗器造诣上胜过“蜀中唐门”。江湖上没人敢小看了唐门的暗器。擅长打自然也能接,唐七昧仗着手上戴了能够避毒的手套,直接徒手接住了那打来的暗器。那物入手,唐七昧的身子直接被蕴含其上的巨力带动了身体,向张三爸的方向移动了一步有余。 此时,张三爸也警觉后腰处有劲风袭来,为避偷袭,便只能再次与米苍穹对上。武艺练到张三爸这个层次,身体的本能甚至要比想法更快。被迫前进的腿猛得又向后滑了半尺,因为那道偷袭的劲风就像它出现时那么突然的消失了。这时也顾不上是谁出手相救了,因为张三爸面前的米苍穹已经动了。 他的长棍还在半空尚未落地,但是米苍穹用指。 右手中指如棍,一指扑下。——“指棍”!这才是他真正要命的棍法。 张三爸心中再急,身体也来不及行动了。米苍穹运指如风,尖嘶而至。一片彩色突兀的出现,将“指棍”阻了一阻。张三爸利用这片刻的功夫向后再退一尺,然后就是避无可避,被“指棍”在胸腹之间划了一下。 -- 第329页 得手之后的米苍穹全速退身,直到他推开一丈有余后,之前被抛上半空的棍子才落了地。 现在,张三爸倒在他身后的蒙面白衣人怀里,胸口处正喷涌出大量鲜血。 好一阵子没有声,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凝视着他。全场像针落地的声音也清晰可闻。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气氛似疑成了冰。 位于两人身侧的一身彩衣的朱小腰此时也张口喷出血来,身体缓缓软倒。张炭本是冲上来扶张三爸的,现在伸手扶住了朱小腰。 之前正和“七绝神剑”搏斗的王小石随后赶到,从怀里摸出一颗封了蜡的药丸来,急急的捏碎封蜡,却不知道该喂给谁。 幸好苏梦枕也到了近前,边伸手入怀边说道:“快给张龙头服药。” 王小石当即把药丸送入张三爸口中。 苏梦枕也摸出了另一颗,同样捏碎封蜡塞给了朱小腰。 等他们做完了这些后,张三爸的徒弟何大愤、梁小悲,和女儿张一女全部窜了过来。 张三爸想说话,却给口中来不及咽下的药丸阻住。 一个虚虚弱弱的声音响起:“先吃药。”众人转头,见说话的竟是倒在张炭怀里的朱小腰。她以衣袖阻了阻米苍穹的“指棍”,自己也被震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一般。但她一见王小石掏出的药丸就知道自己不会有事,至于为什么这么笃定?也许只能形容为:女人的直觉吧。 反正寻到了自己的“舞”之后,这种直觉一向准得很。事实证明,这次也没错。努力咽下药丸之后,腹中好似生出了一股热流,别的先不说,最大的感受是飞快的减轻了疼痛,该说真不愧是她做出来的药吗…… 因为这份信任,朱小腰努力的吞下了药丸,所以即使她服药尚在张三爸之后,却比张三爸先见到了效果。当然,这也有她本身伤得较轻的缘故。 即使这样,朱小腰的情况也足够让人燃起希望了。王小石托着张三爸的脖子,助他咽下药丸:“张龙头别急说话,这是救命的良药,千万先吃下。” 见有手持红袖刀的苏梦枕挡在众人身前,张三爸不再急着交代“遗言”,顺着王小石的力道把口中即将喷涌的血合着药丸硬咽了下去。 护着两人疗伤同时也震着整个场子的苏梦枕,即使蒙着面,在场的人也都知道他是苏梦枕。就像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最先扶着张三爸同时也是替他拦了道暗器的白衣蒙面人是狄飞惊一样。 苏梦枕心口处微微有种似痒似痛的感觉,这感觉已经持续好一会了,直到刚才他才想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因为朱小腰。朱小腰战时摆出的阖眼侧耳的起势和忘忧那日在“跨海飞天堂”的状态太像了。区别只在于忘忧是完全闭上了眼睛,而朱小腰是半阖着双目而已。 想到忘忧,苏梦枕自嘲的勾了勾唇,同时也决定试试她的促狭法子。“米公公,被人架在火上的滋味如何?”不开心了就撩拨得别人也不开心,之前的苏梦枕即使躺在他的“梦枕”上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天会做这种事。而现在,这句话出口,他竟觉得诡异的舒服了不少。许是病体痊愈,人也跟着开朗了些吧。 一击得手进而退后的米苍穹屹立在那儿,听到苏梦枕的问话时才似反省过来,从小太监手里接过自己的棍子。但即使持棍在手,现在的米苍穹也更似个失了精气神的老人,而不是刚刚打杀了敌人的高手。他极不想、极不愿面对这等局面。 若张三爸这口气一断,米苍穹就算把“金风细雨楼”、“天机组”甚至整个武林白道得罪惨了。他一向“老奸巨猾”,甚至当这四个字是对他这种老江湖、老内官的一种最高赞美。可如今他犯上了最不该犯的东西——众怒。 张三爸不是他要杀的,他也清楚的知道是什么“事物”造成他身陷于这局面的。唐七昧接在手里的是条“剑穗”,狄飞惊挡下来的是枚扣子。要瞒过在场的人不难,但却仍是瞒不过他。也正因为瞒不过,所以他才更气、更怒、更无奈、更想不通。 他想不通,但是有人却想通了。并且不止一个。有人喊了一句:“他杀了龙头,他杀了我们龙头……” 是啊,这太监杀了他们的“龙头”。这老贼杀了他们的师父、恩人! 瞬间,“天机”的子弟们怒啸、狂嚎、咆哮,且一拥而上。他们矢志要把这老阉贼乱刀、剑、枪、棍、暗器……分尸,才能泄心头之忿。 一个女音厉声喊道:“谁在咒爹爹!他老人家明明只是受了些伤!” 张三爸的独生女儿张一女,此时她的话比谁的都好使……或许只一个人的话比她更有用。 “我是决斗而伤的,不必你们为我报仇……待我养好身体,自会寻人清算。”张三爸声音虽轻,却实实在在的说着。 王小石双掌按在张三爸背后的重穴,以内力助他化解药力,终于赶在“天机”子弟冲动失控前将他们拦了下来。 正这时,骑着高头大马的内监高声叫呵:“圣上有旨!暂缓行刑,宣方恨少、唐宝牛二人入宫问话!” 王小石松了一口气,至此,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同在宫里的诸葛先生一定能救下唐、方二人的性命。而他们两个,现在已经喉咙充血,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方恨少的右臂也已经在囚车押送的颠簸中彻底折了,肿得老高。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又有诸葛先生看着,想坏事都难了。 -- 第330页 救人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只看另一边的“大鱼”能不能捞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今天没了哈。 不得不说原著里小侯爷玩得真漂亮啊,张三爸一死,米有桥彻底不能在武林中露面了,“有桥集团”直接就成了他的势力,空手套白狼,人才啊。 朱小腰救下、张三爸救下,开心~ 大家也理理我,这两天都这么冷淡咩? 第188章 爱江湖 飞马赶往童贯的别苑,入眼就是混战。冷血和铁手双双拦在一座高楼外,正不断有人上前攻击,想要突破两人的防线进到楼中去。 再一次猛攻,有人拼了性命不要也死死抓住了铁手的双腕。鹰爪力的硬气功,若抓在别人腕上,怕是立刻就得废了一双手去。但他抓住的是铁手的腕,废掉的就只能是自己的手。 铁手本是四人中脾气最好最温和的一个,现在却也顾不得其他,运玄功与双掌,浑厚的内力之下,只要片刻就能崩开死死扣住自己手腕的这双手。 可是就连这片刻也没人给他。一柄厚背锯齿刀狠狠切向铁手小臂,同时,一条熟铜大棍也击在他的臂弯。 “啪”的一声,熟铜棍折断,厚背刀刀刃翻卷,使鹰爪力和厚背刀的两个人同时飞了出去。铁手原本是要将三人都震飞出去的,但是使熟铜棍的用的是硬功,武器更是硬兵器中的硬货,所以铜棍一折,那大汉反而没有被劲力所冲而身退。 铁手闷哼一声,他虽运劲于臂震退两人又连损两件兵器,但双臂也受了极大的震荡,血气逆冲之下脸色刹时转白。 使铜棍的人再没想到,碗口粗的熟铜棍敲在一个人手臂的关节上,断的居然是自己的棍子,是以呆了一呆。在他呆住的这极短的时间内,铁手的脸色已迅速由苍白转至正常,但正在未完全恢复正常之际。那彪形大汉也是反应极快的人,他离铁手很近,手中半截的熟铜棍向铁手脸部直砸了过去。 铁手能不能应付,用什么应付,应不应付得来,这些都不得而知了。因为一柄长长的剑已经将那大汉的双臂齐齐断去,半截铜棍连同一双手臂全都落了地。 铁手眼睛一亮,欢喜道:“你来了!” 依旧蒙着脸的孙青霞笑道:“你们家小丫头急疯了都,扯着我先行一步,戚、雷两位随后就到。” 也不必问忘忧在哪了,小姑娘的声音在一群汉子中格外明显:“冷小四你又挂一身的伤!谁伤的你我帮你报仇……哦,都死了就算了。” …… 孙青霞手上不停,嘴中问向铁手:“就没条大鱼?” 铁手气色已经恢复:“高手都在楼里,大师兄和老三顶着呢。蔡京派了叶神油和一爷来,‘爆炸’的响动之后,两个人就都走了。” 孙青霞的剑洞穿了一个偷袭的人,不解道:“大人物都走了,那这些人跟这拼什么命呢?” 铁手苦笑:“这些是童贯豢养的死士,也为他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这楼上除了有童贯的罪证外,也有他们的。为了不让我们兄弟日后找他们麻烦,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拼一拼了。” 这时,戚少商和雷卷也赶到了,死士们原本觉得能耗尽铁手和冷血的体力,现在却再看不到希望。有不少人选择逃走,此消彼长,一时间,铁手和冷血的压力大减。 冷血按着腰侧一处汩汩冒血的伤口,喘气道:“忘忧,你去楼里帮大师兄和三师兄。” 忘忧一个旋身,所触之人均被锁住,然后飞身到冷血身边,点穴帮他止血。“到那边去,你和小夏哥歇会,让孙小欠顶着。” 说着,把冷血的胳膊架在肩上,一手揽着他的腰腾身而起。 铁手见他们两个过来,问道:“伤的如何?” 冷血淡淡的道:“老样子,只是些伤。”他的“老样子”指的是“死不了”。 “还‘只是些伤’?”忘忧一直偏着头不看他,“我光闻这一身血腥味就替你疼死了!”瞄铁手一眼,“小夏哥你别笑,你比他也好不到哪去!” 他们两个都这幅样子,那楼里的无情和追命可能情况更遭。“我先去楼里帮他们。” 铁手嘱咐道:“楼里机关重重,千万小心。” “知道啦!”忘忧喊道,人已经冲进了楼里。 感知着楼中种种的打斗痕迹,忘忧甚至能想到无情和追命在此发生了什么。越是能想到就越是着急,越往楼上走打斗痕迹也越多越惨。 终于,在六楼看见了坐在地上的追命,周围一丈距离的地上倒着四具尸体。 “三哥!”忘忧叫道。 追命自是受了不轻的伤,甚至一条腿的骨头都裂开了。“你来了。” 忘忧见他坐的姿势极不舒服,人坐在地上,却用两只手分别按着距离不近的两处地板,现在两臂已经微微发抖了。 “机关吗?” “是。一没了重量会烧掉整栋楼的机关。”追命道。 忘忧从一堆被波及到的破碎书架处捡了两块木头戳在了追命按住的两块地板上,然后拎了两具尸体重重的摔在木头上,尸体自然被木头洞穿,重量也就稳稳的压在了机关上。手法干脆利落至极。 “这倒不替他们疼了?”追命终于解放了双手,仰面躺在地上长出了口气 忘忧理所当然的道:“尸体感受不到的。” -- 第331页 追命的危机解除,“嗯,快去上面帮大师兄吧。” “好。” …… 避过重重机关,忘忧已经做好准备见到一个满身是伤,虚弱到奄奄一息的无情。从腰间抽了软剑在手,剑锋上青芒将吐未吐,随时可以立毙敌人。 但真正见到那一抹白影的时候,忘忧手上的剑却无法刺出去了。不光无法出剑,她甚至动都不动一下了。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地上五具尸体,有完整的,也有缺手断腿的,甚至还有一个被拦腰砍成两截的,血腥味浓到了让人作呕的程度。但唯二的两个活人却仿佛看不见也闻不见一样。 和无情对立的人穿一身黑衣,在烛火晃动忽明忽暗的微弱光中,仿佛随时可以消失,与黑暗融为一体似的。这个人举手投足间虽然不见老态,但忘忧却知道,他的年纪一定不小了。手中一枚三寸多长的钢针仿佛集中了他全部的锐气,一旦发出,必是势不可挡雷霆万钧一般。这人一定是个暗器高手,忘忧这般判断。 而无情,他是站着的。一直以来,无情可以正常行走的事没几个人知道。现在,在敌人面前显露出来,那就只能说明,这两个人——不死不休。 黑衣人缓缓的道:“唐门虽然一代不如一代,终究还是有几个老家伙在的。老夫早想看看,你这残废小子是如何‘一人盖一门’的。” 无情唇角微勾:“晚辈也早想见识‘绝命针’的厉害,只可惜江湖盛传您老人家十几年前就不在人世了。如今见面,实乃意外之喜。” 黑衣人冷笑:“喜?你既听过老夫名号,就该知道‘绝命针’下从无幸存。” 无情双眼亮的如同鲸吞了几十个太阳:“得见绝技,死而无憾。不过前辈还有一句话说错了。” “那句?”黑衣人问道。 “晚辈只残,不废。”无情答道。 黑衣人手中钢针锐气再盛三分,哈哈大笑道:“有理!那就让老夫看看,你这只残不废的是如何盖过那帮不残却废了十足的家伙的。” 刚针出手,并不像“伤心小箭”那般光凭气势就摄人胆魄。而是无声无息,甚至无形无影一般。忘忧脑子里迅速冒出来一个词:“暗器”。没错,这才是暗器,无踪迹可寻,无声音可辨,也就无办法能躲。 与之相对的无情在他钢针出手的刹那,身形动了一下,同时打出了一支飞镖。暗器高手都会牢牢的盯着敌人的一举一动,黑衣老者也不例外。 他知道无情除了高超的暗器手法之外,轻功也是一绝。于是,在无情动的同时,他也动了。他自知轻功比不过无情,所以不仅是动,还是全力的向一旁挪动。哪知不动还好,这一动,刚好用心口接了无情打出的飞镖。 低低的闷哼声响起,却不是来自黑衣老者,而是肩膀生生被穿了一个洞的无情。 黑衣老者则仰面摔倒,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错在哪,他忽略了无情除了机关、暗器、轻功之外的第四绝:才智。 无情料定了他会躲避,甚至连躲避的方向和位置也算得清楚。老者想得明白,却已经没有给他改正错误的机会了。 忘忧扶住无情,“生字诀”滚滚而出,瞬间止了血。“我算知道你推辞皇位时说的‘更爱江湖’是什么意思了。” 无情放心的把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靠在忘忧身上,“生字诀”之下,止痛效果明显的很,非常配合的问道:“什么意思?” 忘忧飞快的修复着他的伤处,口中道:“就是字面意思,你真的‘更爱江湖’。若不是腿不方便,你可能比三哥都爱到处跑,比小狼还爱打架。” 忘忧静静观战不出手的原因就是这个,因为无情很兴奋,是特别开心又特别期盼的那种兴奋。一瞬间,忘忧觉得世人好像都看错他了,什么冷俊寒傲、谪仙临世,这家伙内里就是个好战分子,恨不得天天和人过招拼命的那种。 无情轻轻挑了挑嘴角:“是吗?还好吧。” 忘忧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之前那么卖力的教我用暗器,是不是也打着这个主意,要教会了我之后陪你打架?” “三位师弟都能找你陪练,只我不成,实在是心痒难耐啊。”语气轻松的很,却在下一刻急转直下。“杀性这般大的我,你可怕?可还愿意……让我接近……让我追求?” 满地的鲜血尚未凝固,几具尸体狰狞残破,怎么看都是一副人间炼狱的场景。 静了一会之后,才听到忘忧低低的声音:“先生已经跟你们说了我的想法和计划了吧,要说杀性,我比你还重得多吧。我一点都不善良,你还愿意喜欢我吗……” “前面的问题,今晚到小楼来,我与你细谈。后面的,却是现在就能回答你。”无情凑近忘忧:“我,喜欢的很。” …… 追命单腿蹦着上楼,轻功练到他这个程度,即使单腿也无声无息。蹦到顶层之后,做梦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忘忧按着无情的肩,而无情的唇正缓缓朝她接近。不是不想成全,今早的事除了失笑之外,也替这位小大师兄感到遗憾。但追命听着下面隐隐传来的上楼声,还是狠狠心,轻声道:“大师兄,嘴下留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只一更哈,庆祝我卡文,终于裸更了…… -- 第332页 大家多理理我,给我点动力吧…… 第189章 治伤号 “四大名捕”伤得都不轻,简单处理之后在童贯宅里寻了马车给他们乘。别人自然还是骑马。 忘忧努力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又不是第一次了……还是好生气啊…… 于是:“喂!孙小闹。” 孙青霞挠头:“这是在叫我?我什么时候叫‘小闹’了?” “背着‘腾腾腾’,你叫‘闹闹闹’比较合适,不然叫‘折折折’?”忘忧闲闲的说道。没错,就是在找吵架。 “嘿!折腾、闹腾?倒也贴切。”孙青霞笑得一脸得意。“再有机会可以用用。” 忘忧撅了撅嘴:“说好的,把你的琴给我吧。” 孙青霞瞬间不笑了:“你现在就要?” “反正也是明天还,早拿一会就赚一会。”见他不笑了,忘忧笑起来。 孙青霞咂了咂嘴,用一种英勇就义般的神情递上了琴。忘忧笑得眼睛弯弯的,接的时候故意手滑了一下,又在半空抓住,看得孙青霞的心差点从腔子里跳出来,额头上汗都冒出来了。“小姑奶奶!全天下可就这么一件!您老千万小心着点!” 忘忧得意的把琴向上抛一抛:“放心吧,我可有准了……哎呀!嘿嘿,没事~” 故意装作失手,引得孙青霞又是一身汗,脸都白了。 这回满意了,忘忧把琴背在了身上:“你们慢慢走,我先回去看琴了啊!”说完,轻夹马腹冲了出去。 铁手撩开车帘,宽慰道:“忘忧只是顽皮些,但在机关之术上的造诣不输给当世名家。你莫要担心,她晓得轻重的。” 孙青霞被吓白的脸早就恢复了血色,轻哼一声:“我自是知道,不过是看她好像不太高兴,才故意挑我生气,便也做个样子哄哄她而已。” 铁手温和的笑道:“倒是我多心了。”然后转头看看一旁腿上绑了夹板的追命,“老三,忘忧可是为什么不高兴呢?” 追命打个哈哈,干脆直接躺下,翻身,做睡觉状。这就是为什么要和铁手同车的原因,在他这装睡就混过去了。若是和冷血一起,他即使不问也会一路上眼睛都不眨一眨的盯着你看。无情?别闹了!活着不好吗! …… 抢先跑回府里的忘忧并没有如愿的扎进房间研究那把“腾腾腾”。进了大门饶过影壁差点一头撞在根“柱子”上。惊魂未定的时候,“柱子”大吼一声:“你终于回来了!” 耳朵嗡嗡直响,忘忧下意识的跳到了房上。 随后出现的王小石一脸惨不忍睹:“那个……忘忧快下来……等你给人疗伤救命呢……” 忘忧长出一口气,从房顶上跳下来:“张炭!你再这么吓人该被救命的就是你了!” 张炭一躬到地:“实在对不住!快救救我义父!对不住对不住。” 忘忧忙躲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带我去看看。” 边说边走,“伤还是病?什么情况?” 张炭情急之下大嗓门和唐宝牛有一拼:“都是米苍穹那老阉……” 王小石截断他的话:“伤,被米公公‘朝天一棍’打出来的内伤。朱小腰从中拦了一下,也被震伤了。给他们吃下之前你给的那种蜡封的药丸了。” 忘忧点头:“药丸吃下去多久了?” 王小石道:“进一个时辰了。” “人现在还活着吗?” 王小石一噎:“呃……活着。” “你师父呢?” “师父看过了,说伤口太大太深,只你能治。” 忘忧不急了,把琴解下来塞给王小石:“去,给我放小园去。” 张炭急得冒火,王小石却兴奋的答应了一声:“好嘞!” 张炭随即想通,既然还有心情放东西,那就是有把握了。 客院里,等着的人不少,忘忧这才想起张炭的义父是谁。“天机组”的龙头啊,苏梦枕和雷损那个级别的。但是你们这种黑帮的龙头啊老大啊楼主啊什么的,一个一个戳在“神侯府”里,真的好吗…… 严魂灵见她回来了,赶紧迎上来:“需要用什么东西?我让人去准备。” 忘忧说道:“备水,多备,我要洗脸洗手。”然后压低声音问道,“里面的是‘天机’龙头张三爸?” 严魂灵一脸黑线的点头。 忘忧接着问道:“二哥是不是跟他很熟?” 严魂灵道:“没错,二爷很敬仰这位张龙头。” “哦,那就清场吧,别留人在院子里。”忘忧伸手挽起了头发。 张一女急道:“姑娘,里面的是我父亲,请让我在这等消息吧,我保证安安静静的,一声都不出。” 忘忧心道,哪是声音的问题。“在哪等都一样,你们帮不上忙,只能让伤者分心,所以便都去休息一下吧。”瞄了眼张一女的气色,吩咐道,“严姐姐,给这位……好吧,给这些大侠都上金银花露,单给‘黑炭头’冲碗黄连水,要这么大的碗,满满一碗。”伸手比划了个大小。 张炭苦笑,刚想说些什么,外面有人找严魂灵报信。 忘忧耳朵好使,听得清楚。报的是温家来人求见。不禁撇了撇嘴。 严魂灵挥手让人下去,跟忘忧道:“小祖宗,别的事都有我呢,你只管好好治病就是,大公子都交代过了。” -- 第333页 忘忧哼一声:“帮我打发干净,别让他们来烦我。” 严魂灵听她说的还算轻松,心里安心了不少,笑着应了,招呼众人到客厅休息。 洗净了手脸,忘忧进了血腥味很重的那间房。 天/衣居士正用布按住榻上人的胸口,见忘忧进来,皱眉道:“温家这会凑什么热闹,今日这么大的事,温晚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吧。” 忘忧轻哼了一声:“不管温家收没收到消息,也不管他们是要做什么,反正我就是不见不见!” 张三爸失血很多,人却还清醒着,只觉得这小姑娘娇嗔薄怒的样子和自己女儿小时候十分相似。张三爸英雄一生,今日几番险死还生,现在乍见忘忧这等小女儿娇态不禁先笑了一笑。 忘忧在他这一笑中仿佛看见了诸葛先生的影子,又仿佛与脑海深处的某位亲人重合,一时间对张三爸大生好感。“前辈,我要探一探您的情况,您不要运功抵抗。” 张三爸的目光十分温和,极轻的吐出两个字:“有劳。” 万物生探入,忘忧一手捂着胸口咳了一声,真疼啊…… 天/衣居士知道她的情况,赶紧转移话题:“怎么样?能治吗?” 忘忧吸气:“能的,外伤比许大哥那会轻,补过之后缝起来就是。” 天/衣居士点头:“那我去准备东西。” 忘忧应了一声,手上换“辅字诀”:“前辈,您睡一会养养神吧,很快就好了。” 话未说完,张三爸已经睡去。毕竟不是自己人,“生字诀”还是藏着些用比较好。 接下来就是修复、缝合,等忘忧剪断了羊肠线,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出了房门,见铁手坐在院子的树下运功疗伤。忘忧略带责备的道:“伤成这样不回去好好休息,我可也会骂人的。” 铁手笑笑:“我在哪疗伤都一样,在这守着,不光能第一时间知道爸爹的情况,也能让你安心些不是。” 忘忧长长的睫毛对剪了一下,露出一个暖暖的笑来:“放心吧,张龙头没事的。我也不怕,在自己家里,比哪都安心。” 若不是盘膝坐着,铁手现在也很想摸摸小姑娘的头了。忘忧牵住铁手的一只手腕查看:“哎?和人拼内力来着?” “嗯,”铁手应道,“蔡京派来的‘神油爷爷’叶云灭,我和他对了一掌。” 忘忧眼珠转了转:“小夏哥,我要吃‘桂和斋’的桂花云片糕和枣泥山药糕,还要我一只喜欢的那种红枣糕和澄沙饼。” 院子外面传来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铁手笑道:“阿女,出来吧,你们两个定能聊到一起去。” 院外,张一女讪讪的走了进来。忘忧一见是她,微笑道:“放心吧,你父亲已经没事了,好好将养一阵就能恢复如初。” 张一女郑重拜倒:“多谢姑娘救我父亲性命!” 忘忧在她拜倒的同时就躲到铁手身后去了。铁手笑道:“阿女快起来,她最怕受礼了。” 张一女起身,忽然露出一个极明媚的笑容来:“城南‘福运楼’的三层玉带糕和芋粉团特别好吃!” 忘忧眼睛一亮,看向铁手:“那再加这两样!六种点心,伤好了给我买来,你应下,我就出手救救你的头发。不然的话,你一定会每天掉一大把头发,起码持续三个月。那会可是冬天了,哎呦!头皮好冷喏~” 铁手无奈的笑着:“好,应你。为了头皮不冷,便委屈下腿好了。” 忘忧伸出两根手指在铁手面前晃晃:“两份哦,这位姐姐提供了情报,怎么也该有她一份不是?” 铁手故意做个苦脸:“看来不光要委屈腿,连荷包也要一并委屈了。” 张炭见张一女久久未归,出来寻她,远远听见张一女和忘忧欢快的笑声,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裸更好痛苦啊啊啊啊! 第190章 我偏要 朱小腰的伤比张三爸轻很多,又刚吃了药不久,已经沉沉睡去,所以暂时不用做别的处理。 下面要治的就是“四大名捕”了。冷血被忘忧狠狠数落一顿之后,乖的不得了,让脱衣服就脱衣服,让吃药就吃药。忘忧药方上先写下二两龙胆草,等整张方子写完,又瞪了冷血一眼,把龙胆草划掉了。 追命的腿骨只是开裂,并没有断掉,“生字诀”之下,几乎愈合了。忘忧还是给他上了夹板,用绷带细细固定:“要是疼了就赶快告诉我,这条腿五天之内千万别用力啊。” 追命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还以为你得开半斤黄连给我吃吃呢……” 忘忧嚅嗫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呢。”好心提前拦住,不让后面上楼的他们看笑话。“我让厨房这些天多做对你们身体恢复有利的东西,不能挑食啊。” 无情和冷血同时转头,忘忧恨得牙痒痒:“敢不吃我就天天盯着你们吃完饭再去做别的!” 无情轻咳一声:“温家的人刚才来过了,言语之间倒是十分客气,想请你和二师伯看一种毒药。” “不要。”忘忧下意识的回绝,又问道:“什么毒?” 无情手指敲敲桌上的一个小盒:“送信的是温晚的亲信,执意留下了这个。” 忘忧伸手去开盒子,无情一拦,从轮椅的某个机关里取出一副鹿皮手套递给她。 -- 第334页 忘忧撇嘴:“我‘万物生’不怕毒药呢。”嘴上这么说着,手里也接过手套戴了起来。 铁手道:“能让‘老字号’温家束手无策的毒,总有它的厉害之处,还是小心些为好。” 忘忧点头,缓缓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有瓷瓶一个,附信纸一张。 展开信纸念出来:“毒名为‘半面妆’,中毒者全身生机汇聚半侧身躯,另外半侧则逐渐萎缩坏死,痛苦无比。” 无情微微皱了皱眉:“‘半面妆’?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关昭弟。” 除了忘忧,别人都知道是谁。忘忧努力回忆:“我也听过这个人的,让我想想,在哪听过来着……”她不像无情经常接触情报,对人名更是不太敏感,想半天也没想起来。 无情看够了她抓耳挠腮的样子后,说道:“让人去请狄飞惊吧。” 忘忧恍然:“对!关昭弟是雷损的夫人,一手提拔狄飞惊的人!” 见无情点了点头,忘忧想了下道:“如果是她中了这毒,我倒是可以救一救。” 铁手奇道:“还没看药就知道能解?” 忘忧得意的一抬头:“不知道能不能解它,但是我能解‘鹤顶蓝’啊。” 铁手笑道:“也是,了不得用‘鹤顶蓝’克制了毒性再解‘鹤顶蓝’便是。小医仙,看来以后什么毒都难不住你了。” “那是!”忘忧头抬得高高的。 无情轻咳一声,打击道:“先去让人请狄飞惊过来吧,若是我没料错,中毒的应该不是关夫人本人。可能比她还要麻烦很多。” …… 狄飞惊永远一身白衣,寒暄过后未等发问便缓缓讲述了今天法场上的事。 忘忧惊奇的道:“方应看是在帮米公公还是在害他?” 无情单边嘴角勾了勾:“所以我说这个小侯爷‘很有意思’。” 狄飞惊道:“没错。” 忘忧看看无情,再看看狄飞惊,这两个人现在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退后两步,离他们聪明人远点。没想到刚一动,两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盯了过来。 “看来狄兄与在下想到一起去了。”无情语气中带着欢快。 狄飞惊虽然依旧低着头,但是能感觉得到,他也是微微笑着的:“能和智计无双的盛兄想到一处去,在下荣幸之至。” 忘忧脑子里唱起大戏来,这两个人各有各的好看,放在一起简直养眼极了!于是继雷纯之后,自己也要担心一下狄飞惊吗?不过完全不一样好不好,若是雷纯,那拼命也得拆散他们。若是狄飞惊……成全他们也不是不行……那我自己怎么办…… “想什么呢?”追命笑问。 “我可以去找李师师……呃……呵呵……没什么……”忘忧狠狠的闭了闭眼睛,一定是话本子看多了,不然怎么时不时就会有这种荒唐想法出现。 “你们在说什么呢?”忘忧问道。 铁手答她:“大师兄和狄公子在分析那位方小侯的用意。” “哦哦,那方应看是想帮米公公还是想害他呢?”忘忧问道。 无情这回没再扔她一句“动脑子”让她自己想,而是缓缓解释道:“我和狄兄都认为,方应看既不是在帮米有桥,也不是在害他。或者说,方应看的用意不在让米有桥如何,而在他自己。” 忘忧支着脑袋冥思苦想,狄飞惊微笑着提醒道:“方歌吟为人正直,且一向不愿与朝廷牵扯过多。” 忘忧仍是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们。好像除了她,这屋里的其他人都已经明白了。连冷血也一脸玩味的看着她,忘忧不禁撅了撅嘴。 无情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我就说了吧,这里的关窍,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透。” 这是什么表情?再笑!再笑?!炸毛给你们看!! 一只格外大些的手按在了头上,铁手畅然道:“你怎么这么可爱。” 啥?忘忧愣住:“不是该说我笨吗?” 半天没出声的冷血此时语气温和的道:“你想不到,是因为你从来不认为方歌吟有一天会放弃方应看。” “放弃?”这下明白了,同时心里也极不是滋味。“方应看是很过分,我也很不喜欢他,但是……找个机会我杀掉他就好了,别让他死在自己父亲手里,太难受了。” 无情道:“随你。现在可想明白了?” “嗯。”忘忧轻轻应了一声。“方应看暂时或瞒或骗,总之没让方歌吟知道他要杀我和狄飞惊的事。又怕万一哪天瞒不下去或者穿帮了,方歌吟会‘大义灭亲’。所以,他要让米公公杀了张龙头,那样的话米公公若是不想放弃‘有桥集团’,就只能退居副手。那位不想和朝廷扯上关系的方巨侠就会碍着朝廷的面子,无法对他下手了。” 无情点头:“我和狄兄都认为这种猜测比较合理,方应看野心颇大,且有能和野心相匹配的能力与实力。我若是他,一定不舍得大业未成便死于他人之手。京师永远是最危险同时机会也最多的地方,面对一把随时会变成夺命剑的□□,他总要多给自己套几幅盔甲才能放心。除此之外,才是‘有桥集团’的人力物力财力,米有桥几乎一辈子的心血被他一条剑穗一颗扣子就攥在了手里,这个人真的是‘很有意思’了。” 忘忧兴致不高,后面就没怎么听了。 无情换了话题说道:“我等请狄兄来,却不是为了今日之事。狄兄可知道有种毒叫做‘半面妆’?” -- 第335页 狄飞惊猛地抬起头来,又低低的垂了下去。 忘忧这回有兴致了:“你的头能抬起来啊!” 狄飞惊应一声:“可以,只是呆不久,一小会就没力气了。我懒得跟人解释,就索性一直不抬了。刚才听到那‘半面妆’,太过吃惊才露了相,还请诸位替我保密。” 忘忧点点头:“这样啊,那还是不要抬了。你放心,我跟谁都不说。” 无情淡淡的道:“要瞒住此事不难,但狄兄这身好武艺,怕是瞒不住了。” 狄飞惊微微一笑:“我既应下去盯人,便做好了显露武功的准备。之前是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现在知道了,岂有再躲懒的道理。” 一直躲懒的家伙翻白眼给他们看。接下来,老大一个瓜从天而降,忘忧听得牙都疼了…… 关昭弟是关七的胞妹,尚未出嫁时便帮兄长处理“迷天盟”的内务,是个很出色的女子。后来下嫁雷损,更是一手帮雷损掌控了“六分半堂”。 关昭弟有一手帕交名为小白,堪称国色。关七对她十分痴迷,所有人都认为关昭弟出嫁后,关七也会迎娶小白,但没想到这位小白竟跑来了“六分半堂”,且与雷损交往日益频繁。关昭弟本就为雷损的风流头疼,发现那时和雷损搞在一起的竟是自己的好友,不禁恨极。雷损也是趁那时关昭弟心性不稳,而慢慢架空了她。 后来,小白产下一女,雷损又在这个当口告诉关昭弟她兄长关七练功走火入魔,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连番打击之下,关昭弟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恨谁。有心杀了那女婴,却从小白到“六分半堂”的时间和分娩的日子里得出,那女婴很可能是自己兄长关七的骨肉。关七那会的确已经疯了,这个女婴很可能就是他留在人间最后一滴骨血。关昭弟自然不忍心动她。于是便给小白下了那没有解药的剧毒——“半面妆”。 她要让小白痛苦的死去,然后自己再与雷损同归于尽。没想到小白寻死之际,竟然遇见了方歌吟和桑小娥,这两人苦心开解并且用绝世的内力给小白逼毒,还请动了“老字号”的温晚出手,终于救回了小白的性命。 同时,雷损也得知关昭弟给小白下毒的事,盛怒之下将关昭弟打成重伤,关昭弟负伤逃走,从此音讯全无。 狄飞惊的声音低沉缓慢:“后来,我掌了‘六分半堂’的情报,着意调查之下发现,那位小白姑娘初入江湖便和当时的温晚一见钟情。奈何温晚当时已经娶妻,小白心高气傲,不能容忍二女共侍一夫,愤而出走,这才来到了京城,发生了前面所说的那些事。” 狄飞惊顿了一顿,再开口就带了许多的无奈:“这些事发生的时候,我尚是关大姐身边的一名小卒,所见所闻,多是从关大姐的角度理解。可能会有失偏颇、不甚公正。但大致的经过就是这样,若那‘半面妆’是温晚遣人送来的,那所为之人,应该就是那位小白姑娘了。” 久久的静了一阵后,第一个发问的人竟是话最少的冷血:“你理事的能力是那位关夫人教授的?” 狄飞惊点头。 冷血皱眉:“那你为何不为她报仇?” 狄飞惊幽幽的道:“她不怪雷损,即使负伤逃走时,留给我的话也只是‘技不如人,愿赌服输’而已。我尚年幼时,曾跟备受雷损冷落的大姐说,等我长成必会为她讨个公道。但是大姐却笑着跟我说,她并没有需要讨公道的地方。爱慕并且嫁与雷损是她自己心甘情愿,享受了心中有人的充实和甜蜜就已足够,要雷损也同样爱慕于她、待她千好万好,就是强求了。” 又是一阵安静。 忘忧起身来到靠在榻上的冷血身边,掰开他紧紧握住剑柄的手。“你放心,我和那位关夫人不一样。我偏要强求。”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也是原著里苏出天际的人物,我对她的厌恶仅次于雷纯。可惜了关昭弟啊,能帮关七撑起“迷天盟”帮雷损稳住“六分半堂”的人物,那就是女版的狄飞惊和杨无邪啊有木有,这么出色的人生生落了这么个下场,虽然也有她自己的原因,但是这里我真心觉得小白问题更大。雷损从头到尾都是个渣男,最可气的是关七,口口声声的小白小白,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还有个亲妹妹…… 我这,小白是洗不白了,爱小白的亲们提前避雷吧。 第191章 亲近过 忘忧起身来到靠在榻上的冷血身边,掰开他紧紧握住剑柄的手。“我和那位关夫人不一样,我偏要强求。” 冷血绷紧的身体松懈下来,又在无情轻咳的声音中僵硬起来。 清了下嗓子,无情低低缓缓的道:“你,不用‘强’‘求’。” 哪里用得到你“强”和“求”,只要你愿意接受,我统统捧到你面前可好?好想跟你说这句话,但是现在不行,等有机会我再一字一句说与你听…… 冷血忙着解释:“大师兄,我不是说你……” 无情伸手止住:“我明白,你只是有感而发。” 冷血:“嗯。” 铁手见忘忧的头快低到胸口去了,指尖轻轻敲了敲桌子:“长辈行事如何,咱们不好评论。还是讨论下应对之法吧。” 无情再次瞄了忘忧一眼,收回目光开始想正事。“小白产下的女婴是托雷损抚养的?现在还在‘六分半堂’?” -- 第336页 狄飞惊淡淡的道:“雷纯。” 无情点头:“我觉得也是,这就合上温晚对‘六分半堂’的态度了。” 忘忧强迫自己想点什么,不然脸上好烫…… 许天衣第一次到京城,温晚也特地嘱咐要他去协助雷损。但是那会正赶上雷损和苏梦枕的最后决战,最终雷损身亡。现在想起来明明是苏梦枕领导的“金风细雨楼”行事作风更合温晚的意,为何他还要许天衣去助雷损。若说故友相交,温晚与苏遮幕、红袖神尼也是故友,这个时候两不相帮才是上策。但温晚却偏偏派出了义子兼徒弟去助战雷损,这简直是在向天下昭告,“老字号”温家和“洛阳王”站队“六分半堂”了。 忘忧感慨下,幸亏苏梦枕当机立断,不然温家和温晚再掺和进来,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了。至少支持“金风细雨楼”的势力们就得掂量掂量惹不惹得起“老字号”。 而现在,让无情和狄飞惊头疼的已经不是温晚了。“洛阳王”亲至“神侯府”训诫义子,被“神侯府”的大小姐骂出府去再不敢登门。这件事该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消息还是从温晚身边走漏的,半点怨不着“神侯府”。 “所以,你们现在是怕那位方巨侠来逼我和居士出手救治小白?”忘忧问道。 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好吧……那你们谁来跟我说说,这个方巨侠到底有多厉害。” 这回不是像了,一屋子人纷纷扶额。追命大笑:“这倒也没错,之前不是还怕我们动手杀犯人会触犯刑律吗。” 忘忧愤愤的看着面露笑容的几人:“这也不能怪我,那会没人告诉我你们有‘平乱玦’啊。” 狄飞惊缓缓说道:“这位方巨侠,自出江湖便自身奇遇不断,最初师从‘天羽门’的‘江山一剑’祝幽。后来卷入事件,在被追杀的过程中,掉入了‘天羽奇剑’宋自雪所在的密室,得其传授‘天羽奇剑’全套剑法。并且宋自雪在弥留之际将一身功力尽皆灌输给了他。而后,方歌吟又得宋自雪遗孀‘恨天教’教主宋雪宜传授从各派偷学的招数,还得到了一本萧秋水根据李沉舟、赵师容等人绝学所创的‘天下四大绝招’……” 感到气氛有些不对,狄飞惊稍稍抬眼,见忘忧一脸的云山雾罩,掩口轻咳一声:“哪个不认识?……全部?好吧,方歌吟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好几位武林前辈的传功灌顶。精通其一就可威震武林的奇功,他至少学得不下十种。单说武艺,恐怕除了已经疯癫的关七圣之外已经无人能敌了。” 这回听懂了,也放心了,忘忧笑眯眯的道:“当他是关七好了,没有多可怕嘛。” 无情凝思片刻问道:“关七可还回得来?” 狄飞惊再次抬头,顺着无情的目光看过去,确定他看得是忘忧之后才又低了下去。 忘忧想了一会:“我觉得应该不会回来了,但是关于他的事也都说不准。” “嗯。”无情应了一声,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狄兄,雷纯可知道自己的身世?” “之前并不知道,但是和方应看联手之后就说不准了。”狄飞惊短时间内已经消化了之前的讯息,忘忧再次感叹,真是人才啊…… 尚未商讨完,传旨官已经进了府,尖声喊着,官家召见“四大名捕”。 忘忧听到内监的声音撇了撇嘴,问道:“你们这样会不会太整齐了些?需不需要包得夸张点?” 冷血指指自己几乎被缠满了绷带的身体:“你还要怎么夸张?” 忘忧把丢在一边蘸血的绷带拎起来:“看得到的地方包一层怎么样?” 冷血还没表态,无情已经道:“不用麻烦,也来不及了,让人捡气味大的药膏我们带上些就是。” 传旨官已经到门口了,忘忧再次撇一撇嘴,嘱咐道:“你们小心些啊,伤口可别崩开了。” 铁手安抚道:“放心吧,咱们受伤的经验可不少,能照顾好自己的。” 他们四个做出行动迟缓的样子慢慢出门,狄飞惊轻声问道:“你不喜欢内监?” 忘忧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微微红了脸:“也没有……只是……不太喜欢传旨官……” 走在最后断了腿的追命意味深长地笑道:“若不是今早的传旨官打扰,某人和某人也不至于一次都没亲……近过。”语速极快,说完就紧着蹦了两步跑到铁手前面去了。 忘忧羞得不敢抬头:“要不是看你断腿,非戳到你满地打滚不可!” 狄飞惊闲闲的嘟囔一句:“在演武场那会不是亲……亲近过了吗……” “什么?!”忘忧瞪大了眼睛。 前面传来无情被呛到的咳嗽声:“等回来……咳咳……再跟你…咳…解释……” 追命一个激灵,完蛋了,好像揭破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控制不住我寄几啊啊啊啊!!! 第192章 被打了 这天注定是各方势力负责情报传递的人的噩梦,瞬息万变的局势,恨不得反转十万八千次的输家赢家,队友随时可能不是队友,对手也随时可以不再是对手。 位高权重的童贯倒台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咂舌,未等朝廷派人锁拿与他,就在自己的一处外宅中引火自尽了。人确实是童贯本人,但是不是自尽便不得而知了。 -- 第337页 先有守灵的越王急报,再到“八爷庄”事发,由不得皇帝不信,传了方恨少唐宝牛二人至宫中,却不想两人已经被毒哑了嗓子,无法开口。而写了情报的方恨少更是连手臂都被施刑折断了,几乎肿得和腿一般粗细。英明的官家还是从方恨少身上一柄残破的扇子上找到了他的笔迹,和从自己身上掉出的纸条一对比,即使初学书法者也看得出出自同一人之手。此时,守在官家身边护驾的诸葛太傅进言,有武林义士“小寒神”雷卷和“九现神鹤”戚少商,于清晨密报“四大名捕”,说童贯可能要和辽国里应外合,行刺官家,谋夺大宋江山。“四大名捕”一早已经赶去童贯宅细细查访,现在估计已经有结果了。 官家随即传召“四大名捕”,四人均是身受重伤,险死还生之下才寻到了童贯与辽国往来的各种证据。官家大怒,下旨锁拿童贯极其党羽,并且抄家。仅仅一处外宅,便搜出了银钱八万余贯,只可惜首恶童贯已经畏罪自尽,其党羽早得讯息四散奔逃。 …… 忘忧看着这份邸报笑到喘不过气来,别说,戚少商爱穿白衣,配上黑发,“九现神鹤”这个外号倒也合适。真不愧是诸葛先生,怕那个“龙”字犯官家忌讳,信口胡诌的名字也这么有意思。 在房间里研究那把“腾腾腾”,其实要看的东西并不多,画好了草图明天交给楚翊便是。等成品做出来,一手那一把给孙小欠看,好稀罕么,来,再送你一把。 胡思乱想着,轮椅的声音传来。忘忧还没反应过来时,嘴角已经很大弧度的向上扬起了。 无情踏月而来,见到忘忧身影的刹那也露出了笑来:“不早了,没休息?” 忘忧嗔道:“不是你说要找我说话的吗。”不过现在时辰确实不早了。“忙完了吗?我看前院人来人往的样子呢,你不会是偷跑过来的吧。” 无情无奈的道:“各处要办的事都不少,童贯一倒牵扯甚大,哪里还管得上是白天还是晚上。世叔忙些,我们嘛,现在是奉旨养伤,躲个懒也无妨。” 这是承认偷跑了。“想不到无情公子也会做这种事。”揶揄一句,又想起他的伤:“你该好好休息的,不然去你小楼说话吧,说完了我直接用‘辅字诀’帮你入睡。” 无情揉她头发一把:“小楼现在办公的人也不少,还是这边后院安静。世叔吩咐这几天让我们也住府里,方便你照顾伤势。” “这样啊。”忘忧说道,“那你们可得听我的话,不然我要找先生告状的。” 无情肃了肃神色:“说到这个,我今晚可是来找你问罪的。” 忘忧一愣:“问罪?我做错什么了?” 无情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飞刀来,捏着飞刀尾部的缎带把玩:“之前世叔说比较喜欢那个自称是他‘掌上明珠’的姑娘,我觉得十分有理。我们也比较喜欢那个知道闯了祸要往人身后躲,装出一副可怜样子央人收拾残局的小姑娘。而不是难受到要抱着长辈哭一哭都不肯让我们知道的小骗子。” “我哪有骗你们……”忘忧嚅嗫道。 “怎么没有?瞒而不告,还不是骗吗?”无情认真的道。“之前我瞒着大家去杀傅宗书,被世叔训斥,你知道后是什么想法,如今,我们也一样。” 忘忧头垂得低低的:“对不起。” 无情正色道:“忘忧,你犯了和我那会一样的错,我们都只想着要保护身边的人,却忘记他们不光值得被保护,也值得去信任。信他们的能力可以参与,也信他们内心足够强大。”顿了一顿,继续道,“还有,我们也都忘了,比起被护在身后,他们都更愿意并肩作战呢。” 忘忧轻轻的咬唇:“我……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我只顾着自己想怎么做,忘记考虑你们的想法了。对不起,不生我气好不好。” 无情的手在月光下比他身穿的白袍还要再净三分,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飞刀尾部的缎带。若在平时,这景象能让忘忧看到直了眼去,但现在却没欣赏的心情。 “那回,你要怎么对我来着?”无情尾音微微上挑。 忘忧下意识的把手背到身后,眼睛睁得大大的:“小余哥……你要……你要打我……” “怎么?你不该打?” 忘忧抿抿嘴:“该的。”一双手在身后扭成了麻花,最终咬咬牙,伸到无情面前摊平。 无情右肩被洞穿,忘忧给他治疗之后包了个严严实实,很严重的样子。但事实上,因为是被飞针打出的伤,伤口很小,“生字诀”治疗之后几乎愈合了。 现在,无情就用右手轻轻托住了忘忧的手,左手将飞刀附了上去。 忘忧本是紧紧的闭着眼睛的,手背一暖,接着手心便是一凉,吓得她赶紧睁开眼:“你别乱动啊,还没长好呢。不用抓着我,我不躲……我努力不躲……能不能轻点……” 无情表情严肃,即使现在忘忧的样子十万分可怜,也没让他松口。“王小石不算,你瞒了我们四个,便打你四下,每人一下。” 在小姑娘惊恐的目光中,飞刀真的带着风打在了手心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在颇为安静的后院里显得格外大声。 响动之后,又过了片刻忘忧才感觉到疼,紧接着,刺、胀、烫的感觉纷纷来到,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痒。 眼里含着一包泪,听无情用冷冷的声音道:“这是铁手的。” -- 第338页 等刺痛感渐渐退去,胀、烫、痒三感占了上风时,飞刀再次平平拍下。 “啪!” “嗯!”忘忧轻哼一声,之前的感觉重新回归。 “这是追命的。” 忘忧急喘了几口气,努力忍着不缩回手。 刺痛比第一下持续的时间长了,之后是更加强烈的胀、烫和痒。 飞刀再下,所有感觉都加码再度循环。 “这是冷血的。还有最后一下。”无情把忘忧已经红肿的小手向上托了托。 忘忧屏着气,等着最后一下。光用想的就能知道,掌心上斜着三条红痕,再没地方容下第四条了。不管是打在之前三条上还是直接打在手指的位置上,应该都比之前疼很多吧。忘忧紧紧的咬着牙,不想看,却忍不住的使劲盯着。 出乎意料,最后一下极轻,轻到好像只是把飞刀平放在手心上。无情的声音已经不再冰冷了:“这下是我的,我……舍不得。” 明明不是很疼,但这下却打出了忘忧的泪来。 无情比她温度低很多的手,在她肉肉的掌心轻轻的揉捏着。“很疼吧,以后可不许了。” 忘忧先是疼,后是羞,加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怎么哭成这样?特别疼吗?”轻轻抚着三道红痕,无情发现随着自己的动作,忘忧的眼泪流得更多些。赶紧停手:“我不碰了,你赶紧治伤。” 被他松开的手轻轻握了下,忘忧觉得感觉并不好:“你……你打我那么疼……” 无情闭了闭眼,他后悔了,明明知道小姑娘最怕疼了,为什么还要用这种办法让她记住呢…… “那么疼……还不给我揉一下……” 无情睁开眼,有些惊奇的看着忘忧,一颗心软成烂泥一般。很新奇的感觉,身体似乎比脑子更知道如何做。微微张开手臂,怀里就靠了个软软的小东西。 这下,身上、心里都舒适的不得了。睿智冷静的无情第一次觉得脑子没什么用,就随着身体的本能轻轻抚着忘忧的背。 于忘忧,松开之后还想被他拉手,想被他很疼惜的轻抚揉捏。边说,边想要更多。但脑子里想,嘴上却说不出来了。 不过也不用说了,这个人好像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张开手把自己揽在了怀里。就是这样,被他抱着,靠在他怀里,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渐渐分不清耳边砰砰响的到底是他的心跳还是自己的。 思维再次回归,两人抱在一起已经不知道多久了。 无情愣了一下,小姑娘脸上的泪痕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半是含羞半是笑,怎么可以美成这样…… “手心还疼吗?” 忘忧这才想起来,举起手看看,痕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天啊,自己这是在人家怀里赖了多久…… 无情的眼力几乎和他的暗器一样好,月光下一晃,已经看到完全恢复的一只肉呼呼的小手。嘴角微微抽动几下,自己这是把她圈在怀里多长时间了…… 默默无言一阵,还是忘忧先开口:“打过了,是不是就原谅我了,不生我气了?” 怎么办,还想抱她。无情握了握拳:“是。我也跟你道个歉,对不起,打疼你了。” 忘忧愣一下:“这个……不用道歉吧,这件事就是我错了啊,你做兄长的来教我罚我不是应该的吗?” 好像也没错。无情略想了下:“那就做为兄长的我来罚你,做为追求者的我来给你道歉好不好。” 心里的小人满地打滚,若是被打了手心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占便宜,那打手心这件事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我已经道过歉了,”无情的脸红到了脖子,“那作为追求者……能不能请你……陪我……查个案呢?” 心里:好好好!一百个好! 嘴上:“嗯。” 得到回复,无情把她的手托到唇边轻轻印了一下,然后稍微用力抬起了同样脸红到脖子的她的头。脑子里回响的全是铁手下午说的一句话,现在觉得真是对的不能再对了:她怎么这么可爱…… 俯下身去的刹那,手上忽然一空。无情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经是不辨喜怒的样子了。“孙兄,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孙青霞简直想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盛……盛……盛兄……在下……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找忘忧要回我的琴……已经过了子时了……到时间了……我白天再来……你们继续……啊啊啊!” 数道青芒闪过,孙青霞的惨叫声传得很远很远。 诸葛先生和楚翊相视一笑。 “我开始觉得他们这样也别有一番趣味了。” “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要的打手心PLAY 小剧场: 心机大爷:“我,舍不得。” 二爷、三爷、四爷:“我们也舍不得!” “……” 第193章 做红娘 忘忧不开心,于是孙青霞也不会有多开心,好吧,孙青霞简直十分不开心了。趁人多混进神侯府的点子荣登他人生失败策略排行榜的榜首。也真真的长了见识,至少之前,他就从未想过能有人甩出凝实的内力做暗器,简直自带一把“腾腾腾”,并且还可以操控自如,源源不断一般。 最终,孙青霞身上被划了十余条口子,位置全在刁钻的地方。手腕、手肘、腋下、膝弯……反正不管什么动作都能牵扯到伤口就是了。狼狈异常的逃出门去,孙青霞咧着嘴吹着夜风,嘴角旁还破了一道,咧嘴也只能咧一边。不过心情倒还不错,有这样一个朋友可比有这样一个敌人好太多了不是吗。没看恼羞成怒之下自己这伤口也极轻浅吗。 -- 第339页 收拾了孙青霞,忘忧和无情也彻底没了旖旎心思。相视苦笑,忘忧道:“你住哪里,我送你过去,助你入睡吧。” “好。”无情应道,想了想又问道,“牵一会手好不好?” “我觉得……应该可以吧。”忘忧小声道。 两人就这样像是做坏事一般小心翼翼的牵着手,在月下慢慢走着。 “狄飞惊可告诉你那件事的始末了?”无情问道。 “没有。”忘忧哼了一声,“别看他一副温润如玉又善解人意的样子,其实可精明了,他说我要是再问,他就一个月写不出话本子来了。” “能越过一众雷家人,坐稳‘六分半堂’的大堂主,又怎会不精明呢。” “也是。那你说给我听。我隐隐有一点记忆,我是不是……是不是……强吻你来着……” 无情有些好笑的看看她:“不是。” 忘忧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可就真没脸见人了。 “是我强吻了你。”无情说道。在小姑娘震惊的目光中再次重复:“是我,强吻了你。” 天啊,他他他……就这么说出来了……是怎么做到不害羞的……哎?他“强”吻我……他那会就喜欢我?嘿嘿,一定是的。 支支吾吾的问:“为什么要……那样……”说啊,说你喜欢我啊。 无情轻声道:“原因很多啊。” “哎?呃……什么原因?”隐隐觉得好像会错意了…… “你那会心口插着把刀从天而降。一边让我拔刀,一边碰一下就疼到浑身发抖。我自是要做些什么来分散你的注意,才好动手。而且,也没合适的东西让你咬着,总不能看着你咬坏自己的舌头吧。” 清凌凌的湖水,看着就干净的很,如果自己一头扎下去,是不是就不用这么尴尬了。忘忧认真的想着。 “当然,也不是没别的办法了,但是我那会就想那么做。心上人就在怀里,让我可如何忍得住呢?” “心上人?你说心上人?”忘忧有些迟疑的问道。 无情肯定的道:“是啊,心上人。” “你喜欢我?呃……你那会就喜欢我?” “看来是我做得不够,竟一直没把意思传达到。但是,让你每晚上小楼为我安寝,已经是我能想到的不显得轻薄唐突的最明显的办法了。” 脸红到冒烟,怎么办,要说些什么回应他才好啊…… 好像也并不用说什么。因为无情已经继续说下去了:“以后,我会多学着照顾你,你也学着多依赖我些可好?” “我还不够依赖你吗……很早就开始给你找麻烦了,让你给收拾残局,还让你给偷东西……你那会不也很头疼来着。” “那会头疼,现在却犹嫌不够。”想为你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做什么才好。以前想要你能赶紧懂事,仗武驰骋江湖进而推动时局,做个挑得起大旗的独当一面之人才好。现在却巴不得你别会太多,怀念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离了人过不了的样子。若是把上一句的“人”,改成“我”就更好了。 “什么事都可以麻烦你吗?”忘忧的头低低的垂着。 “是。什么事都可以。”无情道。 “那……要你背我走。” 脸皮这种东西吧,永远是越练越厚的,这不就说出来了。 晕晕乎乎的,人已经被无情背了起来,头靠在他裹了很多圈绷带的伤处。 …… 睡不着觉靠在房顶上喝酒的追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大师兄背着忘忧从四人临时住的院子门口走过。两人周身青光莹莹,若是不知情的,恐怕得吓死吧。哎!你们这是要去哪?…… …… 童贯倒台是大事,几乎全天下人都忙了起来。军队里忙着重整编制,衙门忙着抓人抄家,各方势力忙着梳理关系,就连民间的百姓也都忙着庆祝。一时,各处热闹的如同过年一般。 平时忙得团团转的“四大名捕”这回是彻底闲下来了,在官家面前挂了重伤的形象,谁敢给他们派任务。 忘忧飞进院子,是真的飞了进去,火烧眉毛一般。“快快快!跟我走!” 正在对弈的无情和铁手同时问道:“出什么事了?” 忘忧对一旁的冷血招招手:“快来,三哥有情况!” 冷血不解:“三师兄?有什么情况?” 无情唇角已经挑了起来:“三师弟这些天好像往客院跑得勤了些。走,咱们看看去。” 忘忧使劲点头:“我去给张龙头治疗,经过花园见到三哥和小腰坐在凉亭里,气氛可暧昧了!” “嗖”的一声,三人同时蹿了出去,积极地很啊…… 赶到时,已经不是暧昧的气氛了,即使离得远,也能感到是满满的尴尬。 朱小腰本就苍白的面色更加苍白了些,这不奇怪,她本来伤就没好,算算时间,出来的也够久了。奇怪的是,追命的脸色也很苍白,身上带着比平时更多的沧桑感。 朱小腰垂眸,尴尬的道:“是我理解错姑娘的意思了,我以为姑娘说的没手帕换洗的人是三爷您呢……” 追命强行挤出个笑来:“怪我平时邋遢,以致让朱姑娘误会了……” …… 远处的无情伸手揉一揉太阳穴:“忘忧你过去吧,这两个都理解错对方的意思了。” -- 第340页 忘忧眨眨眼睛:“三哥收到小腰送的手帕,以为小腰喜欢他,然后才频频去找她。小腰以为三哥频频去找她是因为三哥喜欢她。这些我明白的,但为什么手帕的事说清了两人就变成这样了呢?他们喜欢的是对方,又不是手帕。” 铁手笑道:“朱姑娘怕是认为老三是为了拒绝她才说手帕的事的。而老三,则是觉得朱姑娘只是为了完成你交代的事,从没对他有意,才这般失落的。” 忘忧撅了撅嘴:“这两个人,为什么不问一问呢。” 铁手的目光在忘忧和无情身上转个圈:“世间人很少像你这般有想不明白的就去问,他们更愿意自己猜。也多半不会愿意把自己的想法真实完整的讲出来,他们更愿意让别人猜。所以才有这么多的误会存在。”摸一把忘忧的头,“你没这方面顾虑,你不爱猜,愿意问,愿意说,也愿意信。省不少事啊。” 忘忧根本没听出铁手话里调侃的意思,纯当夸奖了。甚至还偷瞄无情一眼,想着要是他来猜,一定猜得准的吧。哎呀,他怎么脸红了,不过真好看。“我知道了,让他们说清楚就行了嘛,猜半天还猜不对,真丢人。” 忘忧离开几人藏身的假山后,铁手意犹未尽的再添一句:“给大师兄省不少事啊。” 和老三比起来,你们算顺利的了。 冷血看天,心情甚好的蹦出两个字:“没错。”至少顺顺当当在一起了。 无情赞一句:“两位师弟功力见长啊。”一个说话的功力见长,一句话调侃两个人。一个听话的功力见长,飞快的抓住了重点。但是…… 无情貌似闲闲的道:“现在崔老三也有了盼头,二师弟也要抓紧啊,别让世叔太过操心才是。”成功的把铁手说红了脸,转战冷血。“至于老四,你还年轻,倒不急在一时,但是手帕等物还是勤换洗的好,若不是你那三四个月没下过水的帕子,老三也就没这一出了不是?” 铁手抱拳:“大师兄,我们知道了。”知道错了。最近在一起闲话的时间太多,多到忘记大师兄您恐怖的战斗力了。 冷血:“嗯。”大错特错了。 “知道了就好。现在闲余时间颇多,咱们也同住一个院子,二位师弟若有甚想法,随时可与我探讨一二。”闲着没事干,找我斗嘴吧,随时奉陪。 铁手轻咳一声:“还是等有突破时再请师兄指教吧。”惹不起,求放过。 冷血看了看凉亭的方向:“大师兄若是觉得闲了,指点一下忘忧的暗器功夫,也可做消遣。”卖妹求安。 无情终于抬了抬眼:“也好。”成交。 …… 忘忧进凉亭,牵手腕渡给朱小腰一道真气,朱小腰轻声道谢。 追命道:“怪我,光顾着说话忘记朱姑娘的伤势了,可要紧?” 忘忧有些肉肉的手捏捏有些肉肉的下巴:“伤倒是不要紧,但是心绪烦乱,忧思过重,这可十分不利于恢复啊。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昨晚我给你诊脉的时候明明心绪躁动嘛。红着脸一副有话要说却说不出的样子,我差点以为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呢。现在这脉象,倒像是失恋了。” 眼见着追命眼中精光一闪,整个人精神一振。忘忧凑近朱小腰道:“说起这个,我到想起来,你干脆嫁到我家来好了,这样咱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我家别的不多,就是兄弟多。比如三……”尾音拉长,满意的看着追命微微挑起的眉毛。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楼主,三楼主王小石,也能算我家人,你和他也接触过,觉得怎么样?” 话至此,追命哪里还能不明白忘忧是在故意捉弄他。苦笑道:“怪我多嘴,凭你差遣一天可好?” 看看朱小腰开始晕红的脸,显然也想明白了,忘忧装模作样的叹道:“勉为其难吧。哎!心意这东西要是领会错了,那结果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本来我也不想管的,可谁叫两个人都和我有关系呢,简直是给我丢了双份的人,不能忍,一定不能忍。” 追命赔笑,向忘忧作个揖。忘忧这才不慌不忙的站起身:“哎呀呀,我应该去给张龙头疗伤的,怎么才想起来。小腰,我先过去,你也快点回来啊。” “多谢姑娘。”朱小腰连声音都比平时娇软了三分,得忘忧一个揶揄的眼神,再不敢抬头。 直到走出凉亭,忘忧还在偷笑,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不过这媒人究竟该是自己还是冷血啊,或者……冷血的手帕?谁能想到那么爱洗澡的一个人竟然揣着块好几个月不洗的手帕啊……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梗,冷四爷爱洗澡,但是却不洗手帕。贴一段原文上来大家感受一下,反差萌萌哭的四爷。 (习玫红一把抢过来,抹了眼泪又擦了鼻涕,还胡乱抹了一把脸,皱了皱眉,带着抽泣声问:“你的手帕多久没洗?” 冷血回答道:“七十六天,如果你还要,我还有一条……不过还是这条干净一些。” 习玫红“哇”地一声,像丢掉一条蛇一般丢掉手帕,捏着鼻子道:“哇,哇,难怪那么臭了……” 冷血讪讪然又喃喃地道:“还是新的呢……”) 每次看到这都是一脸的姨母笑。 感谢在2020-05-05 13:37:47~2020-05-06 12:5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跌入深坑不想动 3个; -- 第341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4章 做龙头 各处的封赏下来了,首功自然是“引爆”了八爷庄“炸/药”的雷卷和戚少商。官家本来要封官,被诸葛先生拦住了:“这些江湖好汉以侠心为本,义气为先,对升官发财并不放在眼里。不如拨处地方让他们常驻京城,一来可以就近守护皇城,二来也能约束京城的武林中人。” 一向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的官家赵佶自然无所不应。于是,一个新帮会飞快的在京城建立起来。这次的事也让赵佶认识到了武林人士的可用之处,亲口许诺,等帮会建成,就可以参与巡防护卫京城之事。 “神侯府”主院书房里,除了诸葛先生和四大名捕之外,楚翊和雷卷、戚少商也在。 忘忧边看邸报边用小银叉子戳面前切好的水果吃。全天下恐怕也只有她能在这群人谈正事的时候这么做了,关键在场的人还都觉得理所当然,生怕她吃着不合口味。 忘忧问道:“怎么叫了这么个名字?‘始终塔’……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楚翊谈起这事,简直头都大了三圈,简短的解释:“先终后始。” “云雷屯,君子以经纶,先终后始?”忘忧问道。 追命惊奇的看着她:“你竟然知道!” “什么意思?”忘忧炸毛,“我也念过书的好不好!” 追命笑道:“我是吃惊你会去读《周易》,不是看不懂卦象吗。” 忘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是看不懂才要学啊,再说了,《周易》又不是只讲占卜卦象的。” 追命讪笑:“不是吗……倒是我真没看过呢……” 忘忧满意了:“原来是想拉同盟啊,那难了,冷小四也看过。” 追命再次讪笑。忘忧噎够了人,继续道:“‘云雷屯’,‘连云寨’和‘小雷门’,嗯,挺合适的。意思嘛,万事开头难。不过卷儿哥和戚大哥也不是初做首领了,开头早过去了,定会顺顺当当的。” 楚翊想接话把帮会名字的事岔过去,诸葛先生偏不让他如愿:“忘忧怎么不问问他们取的别的名字?” 忘忧很感兴趣的看向戚少商,戚少商摸摸鼻子:“我和孙小欠都想叫‘不沾塔’来着……” 忘忧嘴角抽动:“‘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那个‘不沾’?” “嗯。” 瞄楚翊一眼:“楚先生没揍你们?” 戚少商看天:“没看他都没来吗……” 好吧,揍了。“还有什么?” 无情轻咳一声,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来:“自己看吧。” 真贴心,大大的笑给他。忘忧接过来一看,大大的笑就变成了大笑,停不下来的那种。…… 前面几个还算正常,忠义堂、双绝楼、青锋会、惊雷盟……后面就越来越不正经了,谁起的病残派,直指雷卷病戚少商残,这人没被打死吗。不醒人室、睡务处,这是有多困。贫民窟、穷人帮、致富社,这三个可能是一个人取的。同理,狂人党、疯人院应该也出自一个人。不叛殿、杀叛党、灭叛徒门,这人一定有一段伤心的往事。谢皇堡、都皇派,这个倒是没忘了感念皇恩。最后这是哪位人才取了“金罡门”这三个字啊…… 笑到脸和肚子一起疼,忘忧瘫在椅子上喘粗气:“和你们商量帮会名字的,是王小石和他那帮朋友们吧。对了,唐宝牛和方恨少怎么处置的?” 见她笑成这样,楚翊觉得这些胡言乱语好像也没那么一无是处了。“除了他们,还有谁取得出这些名字。至于那两个活宝,虽是好心,到底有损伤圣上龙体的行为,就只免除了死罪,不赏不罚了。” 忘忧点点头:“能捡回命来,他们就偷笑去吧。我还想着,要是有给他们的赏赐,就让他们统统捐出去做善事呢。” 诸葛先生清了清嗓子,众人下意识的坐直,等说正事。 诸葛先生目光和善的看着忘忧道:“‘始终塔’慢慢建起,有官家的认可,加上原来‘小雷门’和‘连云寨’的人手,少商还说通了花枯发和温梦成,以后‘发梦二党’也会并入‘始终塔’。光看眼下的规模,已经能和‘金风细雨楼’还有‘六分半堂’三分京城了。忘忧,你可愿意去做‘始终塔’的龙头?” “我?”忘忧惊道:“先生别闹了,我哪做得来。” 诸葛先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没做过怎知道做不来。一方领袖所需要的武力、眼光、心胸、性情你都不缺,决断大事的魄力也不输给任何人。至于财路、人手你若想要,会比谁都易得。‘小医仙’的名头挂出去,也不怕引不来八方善缘。这样的你做一方诸侯都绰绰有余,何况是这京城三分之一的龙头呢。” 忘忧想了一会,皱着一张脸抬起头来:“先生,我不想。” 诸葛先生柔声问道:“是不想做这个‘龙头’,还是不想长大?” “都不想。”忘忧回答的很快,“不管是三分之一的京城还是整个天下,我好像都不太在意。我想要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日子,若是国家再安定些,百姓再富足些,就更好了。说起来,我还是想做个小孩子,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了。真有不好解决的事,我可以帮忙出力,但是让我带着一群人去做些什么,我连做事的理由都找不到呢。” -- 第342页 楚翊长叹一声:“你们两个听见了,我就说不太可能吧。你们还是接着吵谁当老大吧。” 忘忧眨眨眼睛:“先生是因为这个才问我的啊。” 诸葛先生闲闲的道:“他们两个商讨了许久的结果就是来找你做‘龙头’,然后他们继续平起平坐,都给你做副手。你以为是什么?” 忘忧嘟着小嘴道:“我还以为先生要我赶紧长大呢。” 诸葛先生道轻叹道:“忘忧,不管你多大,在家里,在我面前,也永远是个孩子。不管你能力多强,甚至不管你想不想,都是。” “嗯,我记住了,一直都是,永远都是。”忘忧说道。 楚翊哼了一声,当着晚辈的面到底没再说出什么来。忘忧补一句:“也谢楚先生,有您出力,我才能安心的再后面躲懒,安心的做孩子。” 楚翊满意了,淡淡的“嗯”了一声,但是唇角上挑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戚少商苦笑着看雷卷:“卷哥,姑娘不出面,咱们可怎么办。” 雷卷还是那句话:“你比我适合做这个‘龙头’。” “有卷哥在,我无论什么时候都做不到越过您去做主。不然还是照之前说的,咱们一同做这‘龙头’便是。”戚少商看向楚翊。 楚翊手抚须髯:“我始终认为还是令出一家好些。你说呢?”问的是诸葛先生。 诸葛先生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忘忧说吧,他们谁做好,还是一起做?” 忘忧眼睛一亮:“扔铜板吧!” 瞬间笑声一片。雷卷颇为无奈的看着忘忧:“之前在‘风雨楼’,王小石鼓了好几次劲没敢说,到底让你说出来了。” 忘忧嘿嘿一笑:“反正你们也不知道,不如交给老天爷……呃……”伸手抚左臂。 楚翊恨声道:“去把那个何小河给我宰了!” 诸葛先生放下手中的茶盏:“就算杀了她,忘忧想起来也一样难受。” 忘忧不敢碰手臂了:“不怎么疼的,没必要为道伤去杀人。其实想起来她也不算错,只是被利用了而已。我也答应她不会找人报复了,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嘴上说着不太疼,但左臂肌肉却一跳一跳的,隔着衣服都看得出来。 诸葛先生问道:“何小河可曾要求过加入‘始终塔’?” 戚少商点头:“‘发梦二党’答应并入的时候,她就找过我了,不过我没见,找人把她打发了。” 诸葛先生道:“让她入塔吧。” 楚翊瞪眼,想说话,被诸葛先生直接怼回嘴里。“怎么,不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吗。若她入塔后能做到忠心,办的事多了,忘忧再想起这个人,可以记得的事就不只偷袭这一件了。若做不到,那就只怪你自己眼光不好,信了个叛变成性的人。杀之即可,还有什么可难受的。” 忘忧点点头:“就这样吧。” 楚翊嘱咐:“你们两个把人盯紧些,有什么情况都及时报给我。” 两人点首应下。 “那就有劳戚大哥和卷儿哥了。” 无情见她还是难受,说道:“你帮他们想想谁做老大的事好了。” 忘忧看看“四大名捕”:“你们怎么想的?不然投个票?” 追命叹气:“哎……大师兄觉得戚少商合适,二师兄觉得雷卷合适,我和老四觉得两人并尊也挺好。”平票…… 忘忧想了想:“不然还是戚大哥做‘龙头’好了,卷儿哥那么不爱应酬的一个人,让他出面去和京城各处打交道,还不难受死了。戚大哥做‘龙头’,卷儿哥做‘龙头’的大哥嘛,又有地位又不用应酬,还有时间陪二娘。” “好像不错啊。”戚少商看雷卷。 “嗯,行。”雷卷被忘忧最后一句说的有点不好意思。 这时,外面有人报信要见铁手。若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没人敢来打扰。铁手出去了一趟,再回来便是面带愁容。“温晚讨得特赦,把白愁飞带走了。” 众人眼神都暗了暗。诸葛先生道:“这些日子的事让官家对武林人士十分看重,也格外宽容些。这时候讨特赦,确实很容易成功。” 无情嗤笑一声:“温晚这是脑……咳咳!”一时气愤,忘了诸葛先生和楚翊坐在那了。 楚翊接到:“脑子被罂粟迷傻了,只嫌温家树敌不够多。”无情作为晚辈说不得,他可没那么多顾忌。 忘忧眨眨眼睛:“这不是挺好的事吗?小夏哥怎么这么不高兴?” 铁手卸了愁容,换上一贯温和的神色:“你到说说,怎么个‘挺好’法?” 忘忧笑眯眯道:“他给白愁飞讨了特赦,那以后就不用管温家了啊。树大夫一直都在头疼要是温晚找到‘金风细雨楼’或者皇宫里,让苏梦枕或者官家派他去给温柔解毒怎么办,愁得都掉头发了。现在温晚带走了白愁飞,那‘金风细雨楼’不出面谁也挑不出错来了。我也多个借口,我和二哥那么费劲抓的人,让他说带走就带走了,我不开心,不治。”眼珠动一动,笑容变得有些贼兮兮的,“而且,他带走了白愁飞又能怎样,我锁住的人,哪里是说解开就能解开的。” 铁手这回是真的笑了,“干得漂亮。”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忘了点什么事,忘了更新了…… 感谢在2020-05-06 12:58:59~2020-05-07 15:5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第343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季花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5章 恶心人 追命和王小石来小园的时候,忘忧正和织女、朱小腰、张一女在院子里做胭脂水粉玩。织女的面容早已完全恢复,她本就是明媚艳丽的那种好看,面容恢复之后,直接从八十岁的老妪变成了三十岁的美妇。那日装扮好了在神侯府里逛了一圈,直把包括天/衣居士和许天/衣在内的所有人惊掉了下巴。 现在,四个女子姐姐妹妹的叫成一团,把追命和王小石听的浑身一抽一抽的直冒冷汗。 忘忧看够了笑话才慢悠悠的道:“说吧,找我做什么?” 王小石摸摸脑袋先开口:“给我爹爹和姐姐带个信吧,就说都解决了,挺顺利的。” “哦哦!你不提我都忘跟你说了,萍姐姐有信给你的。”忘忧让小米去取信来交给王小石。 王小石接过信来一目十行的看完:“姐姐让我谢你请了高手保护他们去扬州,你请了人?” 忘忧理所当然的道:“对呀,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跟你说能护他们周全。” “那个……你请的谁?” “李叔啊。哦,‘捕王’李玄衣。” 追命一口酒喷出来,呛到气管里了,咳的停不下来。王小石嘴唇抖了几抖,半天没说出话来。 “怎么?不行吗?我觉得挺好的啊。”忘忧说道。 王小石干笑两声:“怕是李捕王自己都没想到会有给人做护卫的一天吧。你还真请得动。” 追命喘过气来:“别说,还真就她请得动。” 忘忧道:“这不是挺好的事吗,李叔的身体虽然救回来了,但这么多年风餐露宿下来,早就该好好保养了。但是李叔只做捕快,做捕快的那点月例银子够做什么用的,不像你们还拿着品级俸禄。先生送药材补品过去,李叔又不收。于是就换我送,我做好了盯着他吃完再回来。李叔来找先生,先生说我用的是自己的银子,他管不着。”挺胸抬头,怎么看怎么得意。 追命问道:“然后你就把李叔变成了你商队的镖师和护卫?” 忘忧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儿:“嘿嘿,我就跟李叔抱怨了一下镖局走淮南东路这条线有多贵,是真的很贵!直接抽押送货品的两成分子,两成啊!然后我就跟李叔商量,有他押车,我就不请镖局了,每次分他一成分子。这样李叔有银子拿,我也省了一大笔开销,多好啊。” 王小石很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她:“三师叔知道后就没说什么?” “先生说挺好的啊,倒是冷小四,知道之后表情就跟你现在一样。” 王小石再次干笑两声,起身向忘忧一躬:“多谢你了。” “谢一次就够了,总谢多没意思。小石头来找我是让我带信,三哥来找我做什么?”忘忧故意把调子拉得长长的,“哦,我忘记了,三哥可能不是来找我的,小腰,是不是?” 朱小腰俏脸通红,藏不住的喜悦从眉梢眼角流出来。这滋味看在追命眼里甜得如蜜一般,在场的别人却…… 张一女开口报出一串菜名:“醋溜白菜、醋溜丸子,醋溜豆芽、酸菜白肉、酸笋牛肉、酸汤鱼……” “停停停!”织女制止,“我牙都倒了。” 忘忧深有同感的点点头:“你们两个快走,我们得吃点甜品才行,还得软和的,不然咬不动。” 王小石提议:“酥油鲍螺怎么样?” 张一女眼睛一亮:“这个好!” “嗯嗯,就是它了。”忘忧推朱小腰一把,“你那份就免了,给小石头吃吧。” …… 戚少商轻轻敲击着面前的帖子。“卷哥,你看雷纯这是什么意思?” 雷卷抬眼道:“不管她什么意思,你们难道敢不去?” 戚少商摸摸鼻子,和一旁的唐晚词、秦晚晴对视一眼,他们还真不敢。 雷纯的帖子是下给他们三人的,没错,只有他们三人,并没有雷卷和沈边儿的份。 戚少商简直一个头八个大,恨不得抽过去的自己几十个嘴巴。他生性风流,做“连云寨”寨主的时候,和寨子里的女子你情我愿时,一夕风流也是常事。这些女子以后嫁了人,做了寨中子弟的妻室。当年的顾惜朝也以此鼓动了不少人叛变戚少商。 但是戚少商绝对敢以脑袋担保,绝对没有强迫过谁,也没和人妻子有过什么不清不楚。并且楚相玉再次现身之后,可能因为顶头的主子是个少女的缘故,楚相玉严禁他与良家女子说笑调情,人家女子愿意都不行。并且还跟他说明,若被抓到,要么娶了人家,从此一心一意过日子。要么就断了祸根,他不介意用太监。 从那时起,戚少商想要女人就只能去找粉头。不过哪怕没这些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戚少商再不济也不会对唐晚词和秦晚晴动什么龌龊心思。 雷纯给三人下帖子,并且言明只能他们三人到场,否则半分消息也不会透露。 这已经不是阴谋了,明明白白的阳谋。即使雷卷和沈边儿明明知道戚少商和自己妻子没什么,心里也膈应一下。 更妙的是,三人还真不敢不去。虽然帖子上没明说,但是能把戚少商、唐晚词、秦晚晴三人联系起来的就只有一个人——息红泪息大娘。 -- 第344页 而赫连侯府传来的消息是,息大娘和赫连春水出京游玩,至今未归。 不敢用息大娘的安危去赌,那就只能赴约。去了,所有人都恶心。并且用脚后跟想,也能知道,雷纯绝对会在江湖上宣传一番。并且一定是往暧昧里宣传。更重要的一点,即使去了,得到的也不一定是息大娘的消息,帖子上毕竟也没明说。 这简直明明知道是坑,也不得不往里跳的节奏。并且不管跳不跳,不管怎么选,这份压抑在心头的恶心是回避也回避不掉了。 雷卷阴沉着脸:“去吧,多带人手暗中保护,切莫大意中计就是。” 戚少商苦笑:“卷哥……” 雷卷打断他的话:“和名誉比起来,自然是大娘的安危更重要。而且我觉得,凭‘六分半堂’现在的情况,雷纯不敢无的放矢,大娘可能真遇到什么麻烦了。” 唐晚词恨声道:“若无大娘的消息,我定将那雷纯一刀刀片了!” 雷卷手指在帖子上点了点:“别说片了她,你们连兵器都最好不要带。看看约见的地方,朱雀门外大街的遇仙正店。早有传言,雷纯和官家往来甚为频繁。若你们在离皇宫如此近的地方和雷纯动了武,讨不讨的好先放在一边,至少官家那里对武林中人的好感便全败光了。” …… 遇仙正店最大的雅间里,雷纯十分耐心的等着。这间屋子现在只有她和‘惊涛书生’吴其荣两人,但是相信再过不久,另外三人便会出现了。 “大好夜色,繁华之像,窗户都关着未免扫兴了些吧。”雷纯漫不经心的说道。 吴其荣马上上前打开了窗子。 遇仙正店位于朱雀门外的大街上,再往前走就是御街和皇宫。此处几乎可以说是整个汴京城里最繁华奢侈的地方,虽然繁华奢侈,但是却并不热闹。热闹的地方通常不显得尊贵,尊贵的地方往往很安静。所以现在,即使开了窗子,也并没有什么嘈杂的声音传来,只有微凉的夜风徐徐吹进,令人精神一震。 楼梯口传来轻微的响动,雷纯露出一个绝美的微笑来。她知道,她等的人已经到了。因为今天除了她等的人,没人会上楼来。即使楼下散座已经坐了不少人,不也都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等着吗。 戚少商在前,唐晚词和秦晚晴在后。打眼一扫,心中大概估算一下一楼这些知名高手或全不认识的神秘高人的战力,心中得出一个势均力敌的判断后,戚少商率先登楼。 雷纯笑得那么静那么美,在她身边的吴其荣已经看呆了去。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赏美人的兴致的。 唐晚词直接问道:“大娘出了什么事?” 雷纯的睫毛抖了抖,模样有点无辜,十分教人怜爱。“二娘怎的如此心急,我可是托了不少关系才包下此处的,还备下好酒好菜准备接待三位,三位不会连这点耐心也欠奉吧。” 戚少商拦住要继续追问的唐晚词,挂上了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二娘也是怕耽误了雷总堂主的宝贵时间,毕竟‘六分半堂’家大业大,需要处理的事务想必极多。不似我等新起炉灶火候欠佳,有大把时间可以荒废。” 雷纯素手执起酒壶,一次倒满了面前一排十只酒杯。朱唇轻启道:“这是我最近新学的一种敬酒之法,名为‘十全十美’。今日就以此法敬戚公子一杯吧。” 戚少商招呼唐晚词和秦晚晴:“既是雷姑娘请客敬酒,咱们自然客随主便。”伸手拉了椅子坐下,示意唐晚词和秦晚晴也坐。“不知这‘十全十美’是怎么个喝法?” 雷纯见三人坐下,笑容更亲切了三分。“简单的很,对方指定哪杯便喝哪杯就是。既是我斟的酒,便劳戚公子先为我选一杯吧。” 戚少商饶有兴致的一笑:“那戚某就不客气了。雷姑娘如众星捧月一般,便饮当中的吧,左右随意。” 雷纯带了些犹豫:“那左右两杯我可怎么选呢?”随即又笑道,“能和戚大侠这等人物同饮,敬双份的酒也是应该。”说罢,两杯酒都取了,一一饮尽。 戚少商赞道:“好酒量。” 吴其荣伸手一推,放了其余八杯酒的托盘便直飞戚少商的胸口。戚少商伸手一接,托盘稳稳停住,八满杯酒一滴未洒。除了发丝给托盘带起的劲风扫的猛动之外,一切就好像只是平平常常的一接而已。 戚少商把托盘放在桌上:“现在轮到在下了,雷姑娘想让戚某喝哪杯呢?” 雷纯水莹莹的眼睛里既有天真稚嫩,又有温柔妩媚,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女人,简直是女人中的女人。没错,就是和“男人”相对应的那个“女人”。“戚大侠即将大展宏图,合该饮打头的那杯。只是不知戚大侠想饮打头第一杯还是第二杯呢?又或是和我刚才一般,两杯同饮?” 戚少商玩味的笑道:“雷总堂主刚才还说二娘心急,我看您也不逞多让。我饮哪杯,时机一到自会见分晓,总堂主又何必此时相问呢?” 雷纯颇带歉意的看看唐晚词:“却是我这自己忍不住的先怨别人了。那戚大侠喝了酒,我便回答二娘的疑问作为补偿可好?” 戚少商抬眼看了看雷纯:“那便多谢雷总堂主了。”说完,端起打头的第一杯酒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  来呀~唱大戏搞事情啊~ 坏人下线的太猛就没得玩了是吧~ -- 第345页 第196章 我残疾 雷纯的目光中多了很多尊敬:“戚塔主诚心以待,我自然也不会食言。” 正题来了。 雷纯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小小的檀香坠扇,正面书着:“英雄美人”四字,背面则写“天花乱坠”,一款写得豪迈迫人,一款字体则娟秀柔丽。 这把扇子一出,戚少商和唐晚词、秦晚晴三人的目光就似粘在了上面一般。 雷纯倒也不再卖关子:“说起来惭愧,这把扇子就放在我‘六分半堂’总舵的门前。我们也是很花了一番功夫才查到此物可能归息大娘所有。” 扇子合上,捏在雷纯指尖,“京中我能想到的和息大娘有关的人就是三位了,所以才冒昧的下帖请三位到此一叙。又因事关息大娘……哦,现在该改口称赫连世子妃了,总之,事关女儿家的事,还是少些人知道的好。三位想必可以体谅的。此物,塔主便代故人收好吧。” 小小的一把扇子,只有三四寸长,捏在雷纯五指指尖上几乎没有多余的部分。戚少商若是想拿,便需要走过去,并且拿的过程中势必会触到雷纯的手。不远处几个探头探脑从窗户往雅间里望的家伙想看的应该就是这个。若不拿…… 雷纯指尖稍稍错开一丝,露出了扇子大骨上原来不曾有的图样。想来扇子只是媒介,那图样才是关键。 唐晚词和秦晚晴都看到了图样,就想起身去拿。戚少商伸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还是那副玩味的笑,“二娘、三娘安坐,雷总堂主既指明要区区在下‘收好’,那戚某又怎能不从命呢。”顿了顿,叹一声,“哎,雷总堂主总是这般顾念别人而忘了自己。这不,光想着我那义妹息大娘的声誉,却忘了自己的闺誉了。”再顿一顿,“好在戚某也与别人不同些。这条手臂虽不如真臂灵活,却是好拆好卸。雷总堂主稍等,戚某这就取下来,持着义肢去接,必不会对姑娘家闺誉有所损伤的。” 雷纯的笑意略收了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哪里用得着如此麻烦。”转手将扇子交给了身边的吴其荣。 戚少商凝神等着吴其荣出招。正这时,外面忽然一阵乱,唐晚词、秦晚晴两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戚少商却是一个眼神都欠奉,只牢牢的盯住吴其荣。 雷纯也似被外面的事吸引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吴其荣伸手把扇子放在了桌上:“戚塔主自取吧。”然后从窗户往外看。 戚少商飞快的把扇子收进怀里,抬头往窗外看时正赶上一个黑衣身影被追着飞掠过窗前。只这一瞬,戚少商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翻了天,面上却半分不露。“看来有乱子了,雷总堂主可清楚怎么回事?” 雷纯摇头:“今日只是我宴请戚公子和二娘、三娘,并无其他计划。” 戚少商道:“既如此,那咱们两方人马还是尽早撤走的好,以免被波及。” “正是如此。”雷纯起身,“改日再与戚塔主把酒。”说完便和吴其荣两人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戚少商待二人下楼后,马上和唐晚词与秦晚晴交代两句,然后,从开着的窗子处跳了出去。 能做领袖的都有过人之能,能做个成功的好领袖的,要么有很多过人之能,要么这过人的“人”指的就几乎是天下所有人。戚少商属于前一种。在神侯府里插科打诨样样少不了他,但是一旦转换了身份,他也随时能拿出各种本事来适应身份。比如现在,只一个照面,他就认出那被人追杀的黑衣人是“下三滥”何家的高手,何大绝。 何小河偷袭忘忧的那一刀,让这小祖宗到现在想起来都会实实在在的疼一疼。若是杀了何小河能解决问题,恐怕她现在坟头都开始长草了。后来说定要吸纳何小河进“始终塔”,戚少商连夜就把在京城与何小河拉得上关系的人都过了几遍。这个何大绝就是重点的排查对象之一,昨天才刚刚和自己见过面,戚少商本能的觉得事情定然不小,甚至有可能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蹿上房顶,远远的看着出事的地方,戚少商看得直咬牙。蠢货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怎么是个人都想着去杀一杀皇帝了。 看得出被围攻的有四人,除了何大绝之外,其他三个都没打过交道。但是看武功路数也能猜出个大概,“太平门”梁家,“大食色”孙家,“飞斧队”余家。 戚少商的手紧了紧,又缓缓的放松下来,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不是不想救,而是不能。出手击杀这四人的分别是官家信重的“国师”黑光上人、罗睡觉、任劳、任怨和“神油爷爷”叶云灭。这五个人出手,哪怕直接对上四大名捕都有胜算,现在却同时如砍瓜切菜一般收拾四个连二流都够不上的武林中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做局。 …… 蔡京带着苦主和“刺客”尸首赶到小甜水巷时,这里已经被清了场。最近,因为要抓捕童贯的“同党”们,小甜水巷中不管是客人还是伎人、粉头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清场,并没有闹出什么动静。 蔡京满意的点了点头,到了官家与李师师所在的小厅前,动手把端正的帽冠稍稍放歪了些,平整的衣襟稍稍揉乱了些。只能一点点,多了就显得刻意了。做完这些,蔡京才示意守门的穿着小厮服侍的内监通报。内监示意能进的时候,蔡京瞬间换上了一副慌张又惶恐的表情,呼呼带喘小跑着进了门。 -- 第346页 扑倒在地先请罪,痛哭流涕的说自己失职、失察、有愧于天、有愧于地、有愧于官家、有愧于万民…… 赵佶听得一头雾水,着身边的人上去搀扶。 蔡京哽咽着起身,抬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喘着气故作疑惑的问道:“田福?不是派你去服侍越王殿下了吗?你怎可擅离职守?!”最后一句颇有些严厉。 田福姓蔡,是蔡京出了五服的族亲,此人颇有些激灵,会说话,会讨喜,是年轻一辈里十分得蔡京看重的人,称得上是心腹了。 此时的田福似有万句话卡在嘴中无法明说一般,不光脸上冷汗涔涔,连面色都苍白如纸,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隔着厚厚的地衣也发出老大一声。 蔡京喝道:“圣上面前你跪我做什么!难道越王也在……越王也……哎!我就是怕越王年幼,初见京城繁华世界会花了眼,才派你服侍在侧的,你怎么不跟殿下解释师师姑娘是得圣上青眼之人呢。” 田福眼神看向被屏风挡住的里间厅内,嘴唇抖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蔡京待要训问,赵佶开口了:“行了,蔡卿也不必和个下人计较,只说此番来寻朕有何要事?” 语气中带着不少的怒气,即使十分不易察觉,蔡京还是感受到了,心中暗暗欢喜。脸上却是一副苦相:“都怪微臣失职,以致城中武林人士仗武行凶,竟是有意要刺王杀驾。好在圣上昨日把常用的那辆轻车小辇赐给了国师,不然今日被高手行刺的就是圣上您了啊!” 说道此处,蔡京再次大哭起来。 屏风后传来杯盏落地和女子的惊呼声,很好的应和了气氛。 赵佶也是一惊:“蔡卿莫哭,且与朕细细说来,是何人行刺?国师可有事?” 蔡京用袖子抹抹眼泪:“所幸国师法力高强,行刺之人并没有得手。已经查明了,行刺的四个高手分别属于‘金风细雨楼’和‘发梦二党’,‘发梦二党’又于之前并入了‘始终塔’。” 赵佶一愣:“哦?竟是这次除掉童贼的功臣吗?蔡卿会不会弄错了?” 蔡京做出一副痛心的样子:“臣也以为他们刚受如此大的皇恩,绝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有违天理的事来。但是微臣却听说另一件事,那刚刚受了皇封的戚少商,在国师遇刺之时正和人在朱雀大街的遇仙正店宴饮,那处和国师遇刺之地相隔不足一里。若不是居中指挥,怎会如此巧合就在不远处。况且那戚少商与国师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十有八九就是冲着官家您来的啊!” 屏风后面适时的一阵响动。蔡京抬眼就见赵佶面沉如水,这是他极为生气才会有的样子。 赵佶听得屏风后的动静,清了清嗓子,屏风后瞬间安静了下来。赵佶道:“蔡卿家先下去收拾一下,一国之相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蔡京只道赵佶要安抚李师师,顺从的退了出去。 大门关闭,这件小厅本就是舞伎乐伎演舞奏乐的地方,隔音做的极好,大门一关,偌大的乐器合奏声都几乎传不出去,更何况是人说话的声音。 屏风后面走出几个人来,当先的是一袭云罗纱衣的李师师,这身衣服极符合她温柔的气质,但是她此时的温柔却不是对着屋里最尊贵的赵佶。李师师用手帕给身边的小公子擦着袖子上的一块污渍,口中半是责怪半是心疼的说道:“你也不看着些,可烫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裸更好痛苦啊啊啊!但是作死的我又去申榜了啊啊啊!控制不住我寄几啊啊啊! 第197章 对着做 小公子开口却是女音:“没有,半温的,一点都不烫。就是吓到我了。” 李师师伸手抚一抚她的头发:“不怕不怕,官家身边高手甚多,什么人也近不了身。” 小公子怯怯的说道:“官家,不然还是把我家先生请来吧,还有舒大人,多些人保护总没错的。” 赵佶发出一声冷笑:“你还小,怎么能懂其中的门道。只看你身边的人就知道他刚才的话里水分不小了。” 李师师和男装姑娘之后走出屏风却是两个真正的男子,一个一袭白衫,赫然正是戚少商。另一个一身锦衣的,是之前叫做楚琏,最近才改叫赵茂的越王殿下。 赵茂不解的看向戚少商:“你不是就在这,刚才蔡丞相怎么说你在朱雀大街那边?” 戚少商笑笑:“草民又不会分/身术,那就只有有人冒名顶替这一种可能了。” 男装的女子自然是忘忧,此时不知是怎么描画的,竟显得比赵茂还年幼些,说稚气未脱已经是勉强了,简直就是个小孩子。盈盈的一双鹿儿眼,可爱又可怜。 此时也是不解的看着戚少商:“你才从府里搬出去几天啊,怎么都有人冒充你了,冒充你做什么?” 戚少商摸摸鼻子:“最近这风头出的有点大,看不下去的人太多了,自己爬不上去,就想着把人拽下来呗。” 忘忧不屑的哼一声:“你才多大点权利,值得蔡丞相嫉妒。” 戚少商苦笑:“权利不重要,关键是官家看重……算了,姑娘还是去请教诸葛先生吧,一时半会也跟你说不通。而且……你不知道也挺好的。” 一直没说话的赵佶听到这句才赞同的点点头:“似你这等女儿家本就该金尊玉贵的娇养着,若不是有家传的医术要继承,朕早就收你为徒接进宫里专心学习书法了。这等朝廷上的腌臜心思,不知道最好,让你听见朕都怕污了你的耳朵。” -- 第347页 “哦。”忘忧应一声,“那我就不问了。” 赵佶满意的点头,看到一旁的赵茂,说道:“姑娘家不懂无妨,阿茂可明白?” 赵茂挺胸抬头,双手学着大人的样子背在身后,带着几分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明白的。皇叔最近看重戚大侠这等武林人士,蔡相有些看不过去了,想办法收拾他们呢。不过蔡相怎会平白无故的说戚大侠在朱雀大街呢?” 戚少商道:“说起来,若不是今日姑娘非缠着草民要来见师师姑娘,那草民现在还真就在朱雀大街。‘六分半堂’的总堂主雷纯,邀草民今晚在遇仙正店会面。” 赵茂皱眉:“雷纯?是那个说话怪里怪气的女人吗?” 戚少商轻咳一声:“雷纯姑娘天姿国色,被评价为‘经霜更艳,遇雪尤清’的美人呢。” 赵茂不屑道:“这屋里就两个女子,我看可都比她顺眼多了。怎么哪都有她。” 赵佶问道:“阿茂认识雷纯?” 赵茂点头:“之前我进宫的时候总碰见她,后来在宫外也见过几回。她还到皇陵找过我。我不喜欢她,好好的说着话,没一会就变得怪声怪气了,还总是越挨越近,烦死了。我还当女子都是她那个样子呢,田福说带我看美人,还说京城公子们都爱看,让我不自在了好久。还好你们不那样。” 忘忧同情的看着赵茂:“前几天那么热,有人越挨越近真的很难受啊。” 赵茂用力的点点头:“没错!”又想起是在回答赵佶的问题来,摆出一副正经样子。“请教皇叔,如戚大侠这等武林人士,即使再得您看重,也和蔡相没什么冲突,蔡相为何要和他们过不去呢?” 赵佶一脸的高深莫测:“朕只提醒你,往童贼一案上想去就是。” 赵茂做苦思冥想状,忘忧已经偷偷的打起呵欠了。 赵佶叹道:“今日事多,朕怕是不能守诺了,还是得把诸葛神侯传来。” 忘忧往李师师身上靠了靠:“我知道的,官家的安全最重要,我会好好跟先生认错的。” 赵茂皱眉:“果然是小女娘,皇叔哪里是为了自身安全,分明是为了朝政,朝廷政事。哎……说了你也不懂。” 忘忧顶回去:“你才不懂呢,正事哪有在这谈的,不都是在书房那种不让人随便进去的地方吗。官家一定是让我家先生先护送您回宫,再谈正事的。对不对?” 赵佶面上讪讪:“对,对。” 赵茂顿时觉得十分没面子,哼一声道:“都怪蔡相,做什么带人来这找皇叔,不是说天家行踪不可透露的吗,这不等于昭告天下了。” 赵佶嗤笑:“不这样怎显得出他的本事来。” 赵茂继续问道:“可是蔡相明明对皇叔忠心耿耿,又怎么会……” 赵佶伸手阻止他的话,指指已经眯起眼睛来的忘忧。 赵茂再次哼了一声:“小女娘,才什么时辰就闹觉睡。” 忘忧“狠狠的”瞪了赵茂一眼,拉着李师师的袖子不放。李师师笑道:“说起来这还要怪殿下您,我们忘忧平时可是又稳重又端庄的姑娘。若不是殿下您非让她喝了那酒,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赵茂嘟囔道:“我也不知道她这么不能喝。再说了,总端着架子多难受,明明是个小丫头,非装成大人一般。一杯酒下去,可不就露馅了,我看啊,这才是她本来的性子呢。” 赵佶倒是非常认可:“阿茂说的不错,能写出那般圆润生动的字,合该是现在这样鲜活有趣的活泼性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真烂漫即吾师’。不过勉强姑娘家喝酒的事,阿茂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赵茂躬身应是,又不甘心的瞟了一眼半睡的忘忧,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晚点发。一边没存稿,一边写一点就要发,我真的是…… 分/身术,口口术……哎…… 第198章 穿起来 马车直接进了神侯府后院,自有人去招待护送忘忧回来的侍卫。 客厅里,戚少商长出一口气:“多亏了你,不然这回统统吃不了兜着走。” 忘忧看看对着各种纸条誊抄整理的四大名捕,问道:“我现在还蒙着,到底怎么回事?” 无情已经整理了不少情报:“情况和预想的差不多,但是布局的可能不止一方。被杀的四人是:孙尤烈、梁贱儿、何太绝、余更猛,这四人和‘黑面蔡家’的子弟蔡心空是结拜兄弟,号称‘名门五秀’。之前,五人分别属于‘金风细雨楼’和‘发梦二党’。” 忘忧看向戚少商:“还真是你的人啊,那他们也是真的要去刺杀官家?” 无情点头:“他们收到‘山东怪物坊’大口孙家一名外系子弟提供的密报,说官家会在今晚出宫到小甜水巷找‘白牡丹’寻欢作乐。并且提供了官家所乘的车辇的样式。” “找得到这个提供密报的人吗?”忘忧问道。 铁手点点自己正在抄写的纸条:“苏梦枕和小石头带人去抓了,‘名门五秀’里唯一还活着的那个是‘金风细雨楼’的人。猜猜是谁给他们提供的情报。” 忘忧眼睛稍微修饰过,眼角向下画了不明显的阴影。“蔡京的人吧,至于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戚兄呢?”铁手问道,本来就是见戚少商因为担心息大娘的安慰而魂不守舍,才故意引他说话的。 -- 第348页 戚少商回神,脑子里迅速回想了一下,拎出两个人来:“孙收皮还是孙忆旧?孙收皮做得蔡京‘别野别墅’的总管,颇为得宠。还是孙忆旧可能性大些。” 铁手笑道:“没错,就是‘七绝神剑’中的孙忆旧。” 戚少商冷哼一声:“怪不得蔡京近日在为孙剑妖建什么‘惜旧轩’,想来就是立了这件大功吧。” 忘忧道:“反正有苏梦枕和小石头去抓人,就算‘七绝神剑’都在也没关系。好吧,最多六个,从‘醉杏楼’出来的时候,我看见那个叫睡觉的了。嘿,本以为是去救阿宝的,结果意外救了不少人啊。” …… 傍晚时分,尚未掌灯的时候,楚翊忽然火急火燎的来小园找忘忧,让她去“醉杏楼”李师师那里接应越王。 蔡京派了个心腹招待此次立了大功正得官家看重的越王赵茂,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无非就是带着到处吃喝玩乐,结一份善缘,京城高官显贵间互相招待实数平常。但是今天却格外不同些,这人一个下午提了李师师多次,盛赞其色艺双绝、美貌无比。赵茂装作对此尚未开窍,一边拖延,一边遣人去给楚翊送信。怕是今晚官家要去李师师处,来个当场捉奸。 忘忧知道后,自然飞快的赶到了“醉杏楼”。赵茂和“神侯府”明面上不能有联系,便只说得到消息,有人要用越王陷害李师师。李师师震惊之后,发现了新的乐趣,对忘忧未加修饰的一张清水脸蛋爱不释手。想到官家那贪花好色的毛病,便拉着忘忧给她细细描绘一番,显得要多稚嫩有多稚嫩才好。 等终于“盛情难却”跟人来到醉杏楼“长见识”的赵茂被连拉带拽的拖进了李师师房中时,忘忧已经笑眯眯的等着看戏了。不出意料,赵茂中了春/药,再过一阵子定然把持不住。 忘忧一边叹气一边揶揄道:“我若不在这,你们两位今晚可都毁了吧。” 赵茂对这些阴谋算计理解的比一摞忘忧加起来都深,马上装作初次见面,对忘忧作揖行礼求她帮忙。 这边下针解药,李师师已经想明了原因,叹道:“蔡京老贼一早就对官家宠爱于我不满了,现在手上捏了个美人,自是要想办法除掉我。只是连累越王殿下了。” 赵茂闭着双目:“师师姑娘别这么说,咱们谁连累谁还不一定呢。” 忘忧的关注点却歪的很:“蔡京手里的美人能比你美?什么样的啊?” 李师师道:“你应该见过,那位‘经霜更艳,遇雪尤清’啊。” “雷纯?!”忘忧脸上露出极厌恶的表情。 李师师问道:“你跟她有仇?” “差点死她手里,算不算仇。”忘忧想起何小河,会记起偷袭的那道伤有多疼。但是狄飞惊明明捅的更深更疼,想起那一刀却只记得他拉着自己的手按在他最脆弱的罩门上时的样子,心口处不光不疼,反而觉得软软的。至于雷纯,想到她就只剩下厌恶了。 正此时,一身白衣的戚少商从忘忧溜进来的那扇窗子钻了进来。他去找了楚翊,楚翊一听,就让他干脆来“醉杏楼”。对朱雀大街的事一概否认就是,蔡京又不会把些个武林人士都带到官家面前指认,就算指认不还有易容一说吗。 忘忧听了经过嘴角抽了抽,敢情这是被蔡京陷害的人聚群来了。于是,偷跑出来找李师师玩恰好遇见被带来的越王,变成了逼着戚少商带自己来找李师师玩恰好遇见被带来的越王。 纸笔备下,忘忧写的飞快,不光写之前给赵佶看的字体,还能写戚少商的字、李师师的字,连赵茂那笔初学者只算工整半点风骨都谈不上的字也写的一般无二。 当赵佶从密道直接进李师师的闺房时,看到的就是两个大人两个孩子边谈笑边写字的场景。地上一堆大字,分明是写了很久才能有的量。赵佶本就酷爱书法,对忘忧又很有好感。所以,当小姑娘可怜兮兮的要他不要告诉诸葛先生自己来找李师师的事时,赵佶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见了满地的字又手痒的很,直接吩咐人找地方铺纸磨墨。忽略了四人在李师师闺房而不是客厅书房写字的这略有些不合常理的事。 李师师让人开了舞厅,赵茂顺势叫住蔡京派给他的心腹伺候笔墨,让他无法给蔡京报信。这才有了之前的事。 在赵佶看来,蔡京这是为了争宠已经不惜信口胡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了哈,我滚去码 第199章 又来了 把事情大概穿起来的忘忧问道:“那息大娘的事也是蔡京做的?” 无情叹气:“不像,风格完全不同。蔡京做了这许多年的宰相,行事无所顾忌大开大合惯了,栽赃绑架做得理所当然一般,不会如此小心翼翼。若是蔡京出手,恐怕直接带着信物和条件来谈的可能性更大。我倒觉得雷纯说的是真的,信物是被人放在‘六分半堂’门口,为的就是让蔡京和雷纯做些什么。” “盛兄。可有什么发现?”戚少商问道。 无情从抽屉里取出那把扇子,戚少商找楚翊的时候顺便把扇子留下请他们查看了。 “这图样代表着什么不用我多说。除此之外暂时还没别的发现。”无情手指抚过扇骨上用小刀刻上的粗糙图样,勉强看得出是一个骷髅。武林中常用此指代剧毒。 -- 第349页 戚少商已经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也谈不上多失望。心里总是担心更多些。 忘忧安慰道:“放心吧,有我的呢。” 无情抬头:“我怕的就是这个,这些日子,你尽量不要离府。之前你不管是给自己还是给别人治伤治病,为了安全起见,定要有相熟的人守着,这本是无可厚非之法。可若有人着意打探,得出你治疗时武力大幅降低的结论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忘忧点点头:“那这样,我做几枚应急的成药,戚大哥带在身上。若寻到大娘了,先给她服下再说。郝连小妖那份也备上。” 戚少商起身一礼:“那就多谢了。” 这种情况别人劝也没法劝,若不是现在时辰太晚,城门已经关闭,恐怕戚少商会直接出城去寻了。 追命展开一张纸条,笑道:“嘿嘿,小丫头面子大啊,刘捕神在城门下钥前已经带人出城了。” 戚少商眼睛一亮:“刘独峰刘捕神?!那可太好了!”起身再向忘忧一躬,“再谢姑娘一次!” 忘忧侧身:“你谢刘叔去,谢我做什么。” 追命道:“也不算错,刘叔说了,看你的面子上才去的。” 忘忧笑笑:“看来我的面子还真挺值钱的。”…… 有刘独峰出马,甚至比戚少商自己去找都有用。即使心急,戚少商也知道自己的斤两。 各处情报汇总完毕,无情叹道:“这回可能真的无意中办大事了。” 只忘忧不解,“什么大事?” 其他人笑一笑,并不给她解释。无情道:“究竟成不成还得看世叔那边了,也得看咱们这位官家够不够任性。明日有了结果再讲与你听吧。” 没结果的事知道了也是干着急,忘忧点点头。 无情继续道:“天色已晚,戚兄在府里歇下吧。” 外面宵禁,忘忧能从“醉杏楼”回来,也是因为护卫拿着令牌护送。普通百姓宵禁后随意在街上行走是要被抓去吃牢饭的。 戚少商自是点头应下,觉得气氛略有些奇怪,但心里终究是装着事,也没细问,自行去了客房。 等他走后,冷血轻咳一声说道:“今晚月色不错。” 追命接道:“确实,值得好好欣赏一番。” 铁手点头:“走吧走吧。” 忘忧不明所以,跟着起身:“月色?很好吗?我没注意。” 冷血按她坐下:“你跟着做什么,若都去赏月,谁陪大师兄……”用口型说了两个字,“查案。” 忘忧瞬间脸红:“你们!你们……” 三人飞快的跑了出去。 无情无奈的笑笑“怪我,今天给你准备的东西被他们看见了。” 他要送东西给我!忘忧心里欢喜:“什么东西?” 无情以拳掩口轻咳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青瓷小盒递给忘忧。 忘忧接过,打开一看,有些意外。“这是……胭脂?” 无情的眼神有些飘忽:“我听人说,女孩子对这些东西不会嫌多,便做了一盒给你。” “你自己做的?!”有些惊喜了,忘忧拉了拉袖子,用手指点了一些膏体在雪白的手腕上晕开,嫩嫩的粉红色,带着一股甜甜的花香。“好漂亮的颜色,我喜欢,多谢你了。” 无情的脸快和盒子里的膏体一般颜色了,一向飒爽的大捕头绝难得这般吞吞吐吐:“你……喜欢就好……气味呢……” 忘忧再次凑近闻一闻:“花香味,加了蜂蜜吗,感觉很甜。” “蜂蜜和蜂蜡,都用了一些。你可以……在唇上试一试。” 忘忧笑道:“又香又甜,涂在唇上怕是会忍不住吃下去……”看着无情突然爆红的脸,忘忧好像也明白了。明白之后,也不管有没有镜子,点了些膏体在唇上涂开。“好看吗?” 即使红着脸,无情也没错开目光:“好看。” 他不错开,忘忧只有侧了头避开他的目光。“这个气味是你喜欢的对不对?” 笑容漾在脸上,无论如何都收不回去,无情低低的应道:“是。”声音极轻,近乎呢喃。 正经如他,是怎么想出这种法子来的!忘忧心里已经捶地打滚了,是那样吗?是我想的那样吗?! “你想……尝一尝吗……”羞死人了…… “没错。咱们……一起尝尝……可好?” 忘忧微微苦了脸:“我怕再有人……小夏哥他们会不会忽然进来?” 无情揽住忘忧的腰,在她耳边轻声道:“不会的,他们三个在外面帮咱们守着,不会放人进来的。” 忘忧双手捂脸:“你……你怎么好意思让他们守门……”说着说着,又觉得这个主意其实不错……不,刚才什么都没想。人家已经说出去了还能收回不成,人已经丢了,总的要点“实惠”吧…… 无情爱极了她这副羞涩中带着娇嗔的模样:“还不是因为总有人打扰,让我次次铩羽。这回,我不光要查明案情,还要……细细品尝……” 忘忧只觉得心跳声如擂鼓:“那……我要做些什么……”手都没地方放了。 无情托起她的头:“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要乖乖的……乖乖的……让我吻一吻……” …… “怪怪!闻一闻!怪怪!问一问!”……似男似女又非男非女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二人。声音极大,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 第350页 …… “大……大师兄,你没事吧。”追命已经不想笑了,十分同情的看着无情。“我们真没想到,除了人,鸟也会坏事……” 忘忧解下乖乖身上的竹筒递给身边的铁手,铁手取出里面的纸条:“苏梦枕和小石头活捉了孙忆旧,问咱们这边的情况呢。” 无情揉着额角:“回给他。” 隐隐感觉自己闯了祸的乖乖在忘忧怀里一个劲的撒娇,忘忧抚一抚它光滑的羽毛,对这么个成了精一般的家伙,谁能生得起气来。“你们忙完了就早些休息,我先回小园了。” 追命看天:“其实传完了信你们可以继续……” 无情打断他:“回去吧,今天你定也累得很了。” 忘忧已经羞到快要杀人了,轻轻的“嗯”了一声,快步往门外走,忽然停住,转身拿了放在桌上的胭脂,运功飞了出去…… ~~~~~~~~~~~~ 第二天,在宫里忙碌了整晚的诸葛先生回府,听到乖乖做的“好事”之后,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午饭后,把人都叫来说话。特地给忘忧备了盘冰糖糕在那,看自家稳重的大徒弟瞬间红了脸,心情愉悦的很啊。 忘忧还不知道自己的醉话被这些人都听了去,捏着糕点吃的欢快。“早知道有这个,午饭就少吃一口了。” 无情顶着诸葛先生和师弟们揶揄的目光问道:“世叔,官家可做了决定?” 不能再逗了,会炸毛的。诸葛先生适时揭过,开始说正事:“蔡相要‘赋闲休养’一段了。” 效果理想,四大名捕都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忘忧想了想,惊讶的问道:“罢官?!为了所谓的‘诬陷’戚少商,官家罢了蔡京的官?!” 诸葛先生笑着给她解释:“并不是直接罢免,只是暂时卸任。可以永不录用,自然,也可以随时起复。官家还是离不得蔡京的,以‘赋闲休养’为名,表示不满和敲打罢了。而且,也不是因为‘诬陷’,而是‘欺君’。” 忘忧点点头:“官家认为蔡京骗他,骗的信口胡说,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为了表示自己看得明白,所以对蔡京发脾气了。” “就是这样。”诸葛先生道,“其次,就是嫌他管得太多了些。在你走后,李师师趁机跟官家告了一状。说若不是你和戚少商恰好溜进去寻她,那连带赵茂就一起毁了。而蔡京举荐代替李师师的又是不大安分的雷纯,官家便彻底恼了,觉得蔡京妄图左右他身边的人,排除异己的心思太过明显了。” 可以理解,但是:“蔡京要用雷纯啊,那为什么还让她卷进戚少商的事里来?不应该让她干干净净白纸一张才好吗?” 诸葛先生温和的道:“你见惯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主事,不知道世上还有一种一边用一边防着人做大反水的领导吧。” 这回明白了,忘忧很有些幸灾乐祸的道:“蔡京这是想一石多鸟?处理了‘始终塔’,敲打了雷纯。打压了阿宝,再毁掉李师师,让雷纯借机入官家的眼。嘿嘿,都没成功,还把自己的相位给玩丢了。” “是啊。”诸葛先生考教:“忘忧觉得他问题出在哪?” 忘忧不假思索的道:“太贪心了呗,也太小看人了。这可是害人,一次一个还不够,他想一次毁掉这么多人,那这些人报复起来,不也把他毁了。先生放心,我不贪心,算计一个童贯我都尽全力了,把能用的人都用上,还好好想过万一失败会怎么样。和童贯有关系的蔡京、梁师成、王黼我都没想动一动他们。” “嗯,我放心,我们忘忧不贪心。”诸葛先生笑呵呵的道。 作者有话要说:  去打hpv疫苗了,没接种的姐妹们最好趁早打了,毕竟宫颈癌的病发率还是很高的。 另,大捕头又没成功~嘿嘿~~~ 第200章 第 200 章 被夸了,忘忧笑的眉眼弯弯。 诸葛先生继续道:“嘱咐一声,不管明的暗的,只要是咱们家的人就一概不许对蔡京一党落井下石。也不可无故挑衅,不可再有谋划算计。一切只当蔡京还做宰相便是。” 四人虽未起身,却也非常郑重的低头应是。应下之后,无情问道:“世叔是觉得蔡京‘休养’不了太久?可咱们忍得住,别人未必也能忍住。何况,即使不算计谋划,也有不少真苦主等着蔡京倒台要平反昭雪一番。” 铁手也道:“还有民间百姓,童贯倒台的激动之情尚未消散,若是此时做出了什么‘逾越’之举,也难免会被‘秋后算账’。” 诸葛先生摸了摸胡子:“越王短时间内不会回皇陵,安抚百姓这种事,就让他来做吧。那孩子当真是个小狐狸,昨晚在宫里,要不是他一番看似求情的话,官家也不会舍得让蔡京这么快的‘赋闲休养’。” 自己想要的评价被阿宝先得到了,忘忧心里叹口气,好吧,你们都聪明。 等正事谈完,忘忧也已经昏昏欲睡了。被追命推了一下,清醒过来,不好意思的一笑:“都怪这天气,阴阴的,又黑又凉快,太适合睡觉了。” 诸葛先生稍微活动一下身体:“说的没错,回去午睡吧,我也歇歇。” 忘忧上前两步去按诸葛先生的手腕:“忙了一宿,先生定然累了,我用‘辅字诀’助您调息一下吧。” 诸葛先生看天:“这待遇听起来有些熟悉啊……” -- 第351页 “先生!”忘忧嗔道:“不理您了!” 诸葛先生伸手摸摸忘忧的头:“听说昨晚又没成功,可生气?” 见诸葛先生并无调笑之意,反而一脸关心。忘忧微微低了头:“哪里就谈得上生气了,只是次次都被打断有些不好意思而已。又不是只有一种方法可以表达喜欢,只是……越不成越想试试而已……” 诸葛先生赞道:“好孩子,果然是极好的心性。余儿呢?” 无情的声音多了些恼,却达不到怒的程度:“我也想知道还会有什么人……或动物来生事。” 追命饶有兴致的道:“世叔书房没人敢闯,不然你们现在‘查案’好了……”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跑的准备,果然,话未说完就飞身躲了一排丧门钉。 追命本是说笑,却目瞪口呆的看着忘忧真的走向了已经石化的无情…… “忘忧!快跟我去救大娘和郝连小妖!”戚少商的声音由远而近,显然是边运功飞奔边喊出来的。 这回,连诸葛先生都忍不住闭了闭眼。 无情苦笑,下一刻,一双肉肉的小手却抱住了自己的脸,唇上覆了绵软的两片。 忘忧发泄似的重重吻了无情一下,这才扭头对目瞪口呆正迅速红脸的戚少商问道:“大娘和郝连小妖在哪,现在什么情况?” 戚少商缓了一下,又缓了一下才找回思路和声音:“在……在城郊的一家客栈里,刘捕神派人传话说不能移动,需要请你过去。” 忘忧看向同样石化的四大名捕:“你们陪我去?” 诸葛先生轻咳一声:“他们挂了重伤,不好随意出府,我随你去便是。” 忘忧点头,跟后面有东西追着似的跑出了屋子。 他们走后,又过了片刻,追命才结结巴巴的道:“就……她就这么……亲完了就跑了?” 无情抚了抚自己的唇:“再不跑恐怕就要哭了……” “为何?”冷血问道。 无情苦笑:“哪里是亲吻,分明是撞上来。” …… 诸葛先生好笑的看着逃跑的忘忧:“可疼不疼?” 忘忧鼻子都红了,带着哭腔轻轻的道:“疼的……” 戚少商:我是谁……我在哪…… …… 郊外的一间客栈外面,云大等在门口,见面躬身一礼,一边把人往里引,一边介绍情况:“李二在试着给息大娘解毒,至于郝连公子,是脊柱受损,咱们就真的没办法了,爷说只能姑娘您来看看,或许还有救。” 忘忧点头,跟着云大到了客栈的一间上房。 走廊里血腥味不小,可这间房中却无血迹。郝连春水半倚在一张太师椅上,除了不能动外,神志思维都正常,也能说话。息大娘却是昏迷在床上,李二正在给她施针。 郝连春水一见忘忧,眼睛一亮:“快!快看看大娘的情况!” 忘忧点头,上前探查。 云大几人不认识诸葛先生,刘独峰却认识,起身道:“竟把你也劳动了。” 诸葛先生道:“家里那几个小子‘重伤’,我不跟着,又如何放心。” 刘独峰道:“‘童贼’的事我可尚有好些疑问呢,定要找机会和你请教请教。” 诸葛先生笑道:“自然随时恭候。刘兄先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刘独峰叹了口气道:“郝连乐吾那老家伙倒是提供了他们小两口的目的地,我直接过去沿路打探巡查,最终找到这里。客栈的人全都给下了迷药,到现在还未醒。他们俩带的仆从车夫都给杀了,尸体在隔壁屋里。我来的时候这间就是现在这样,息大娘中毒,那小子瘫坐在椅子上,脊骨不知是断了还是错位,总之是动弹不得了。” 诸葛先生点头:“忘忧,如何了?” 忘忧睁开眼,先跟李二道:“撤针吧,没关系的。”然后回答诸葛先生的问题,“大娘中了好多种毒,但是都没关系。因为她还同时中了‘鹤顶蓝’,只是时间尚短,量也不够,头发才没显出蓝色来。” 说到“鹤顶蓝”,戚少商先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苏梦枕的毒是怎么解的,他可是清清楚楚。 郝连春水那却差点急出眼泪来:“大娘!” 戚少商赶紧稳住他的身体:“莫急莫急。”附在郝连春水耳边跟他说苏梦枕中毒的事。 郝连春水惊讶的看看忘忧,随后也是长出一口气。 诸葛先生看着帮忙给息大娘撤针的忘忧,跟刘独峰道:“所以我定要跟着,这档子事,怕是冲这丫头来的。” 刘独峰点点头。 忘忧哼一声,挥了挥拳头:“先生和刘叔不用担心,幕后的人最好别现身,但凡出来了,我便也让他尝尝‘鹤顶蓝’的滋味。” 戚少商低头,即使知道这小祖宗说的是真的,但看她的样子还真是觉得很难相信。之前孙青霞形容的也十分形象了,张牙舞爪的小奶猫,奶凶奶凶的…… 看完了息大娘,改看郝连春水。忘忧抓着他的手腕探查:“下手之人必定也是极通医术的,脊骨被打断了两块导致全身瘫痪。但是这个人控制的不大好,连肋骨也撞裂了两根。要是小夏哥那种善用拳掌的高手,肯定不会做的这么粗糙。” 刘独峰身边的廖六听得直吸气:“姑娘啊,人家都要瘫痪了,您还管伤的粗糙不粗糙?” -- 第352页 忘忧笑的非常和平时很不一样:“要是别人治,有挺大几率瘫痪的,但是我治就不一定了。” 她笑的太好看了些,好看到戚少商觉得脖子后面凉凉的。 “戚大哥,大娘那把扇子上的字是你和她写的还是郝连小妖和她写的?”忘忧瞟着他的袖子问道。 赫连春水皱眉:“什么扇子?哪把扇子?” 戚少商还未开口,忘忧就抢先道:“大娘贴身之物,二娘三娘都认识,很私密的那种。戚少商收着呢。” 郝连春水十分不悦道:“戚兄,可否让小弟……啊!!!!” 声音凄惨到刘独峰也皱了皱眉,随后笑斥一句:“你这促狭妮子。” 借扇子的事分散郝连春水的注意力,趁机把断开错位的骨头接回原位。这一下痛到入心入肺,郝连春水险些晕过去。幸好片刻之后,一股似凉似热的真气在痛处游走安抚,极快的止住了疼痛。 缓了许久,郝连春水才虚弱的道:“多谢……大恩……”他自醒来就已经失去的身体的各种感觉已经回来了。虽然疼的差点晕倒,但终归有感觉,比空荡荡的半点不觉身体的存在安心多了。 忘忧长出一口气:“之前在客栈,你一枪把我甩墙上,我也那么疼来着,现在扯平了啊。” 郝连春水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如何使得,我……” 忘忧挥挥手:“我说使得就使得。老老实实卧床养骨头去吧。” 诸葛先生问道:“什么情况?” 忘忧道:“两块断掉的骨头都只断了一大半,若是没有我那探查之法,直接凭手感接骨,那别说瘫痪了,他的命可能都保不住,断掉的地方离脏器太近了。” 精通医术的李二不禁打个哆嗦:“好毒的手段。” 若是送了郝连春水的命,郝连侯府自是头一份不会放过,郝连乐吾军中的门生故旧,加上息大娘和“毁诺城”在江湖上的势力关系,不管是谁惹上,都很值得头疼一阵了。 刘独峰心中也是暗惊,故作轻松的说到:“没事,丫头放心治,反正郝连乐吾那老家伙也见天嫌儿子不争气,治死了让他再生一个就是。” 刚才没被疼晕的郝连春水被刘独峰这句话噎的喘不上气来,偏他还是长辈不好反驳,终于彻底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天啊,两百章了!为了庆祝,让忘忧和大捕头亲亲好了~ 令,复工之后没这么多时间码了,再有就是大家也都看得出来,这本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我实在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完结,也有点舍不得。尽量做到不烂尾吧,就是日更肯定保证不了了。再次感谢各位给营养液地雷的金主大佬们,感谢留言的小天使们,感谢愿意看文的众位太太,鞠躬! 两百章,两百章啊,我坚持下来了,厉害的我!叉会腰! 感谢在2020-05-11 15:49:58~2020-05-12 13:2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薛定谔的猫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1章 有突破 息大娘的毒未解之前,只能留在神侯府,而郝连春水回府休养等骨头长好就行了。忘忧着实怕这个媳妇迷醒了之后见不到媳妇,再彻底把自己弄瘫痪了,特地把人弄醒跟他交代了一番。也一再保证不会让戚少商接近他媳妇半步,这才把这醋王哄回了府里。临走时,郝连醋王还特地交代了许多息大娘的生活习惯,说一回家就把她的贴身丫鬟派来。 忘忧觉得空气里简直飘满了酸味,看看人家,再看看……好吧,若是无情哪天做出郝连小妖这般的举动来,最先受不了的一定是自己。那个人啊,还是把一腔热血柔肠隐藏在清高孤傲之下的样子更适合他。想到在童贯宅,无情杀气冲天,但那股兴奋劲却连特地去藏都藏不住的样子,忘忧默默的想,自己好像真的应该学学暗器了。 郝连侯府的世子和世子妃中了人的暗算,一个重伤一个中毒,哪有轻易放过的道理。郝连乐吾上本泣涕,官家当即下旨令刑部和六扇门协同查办,务必抓住行凶之人。 一时间,江湖上各种传言纷纷而起。有的说郝连春水只是断了手脚,也有的说他已经武功全废瘫痪在床。有的说息大娘所中之毒已经解了,也有人说她已经毒入肺腑无药可医。总之,真真假假的消息到处都是。各大善于用毒的世家也是纷纷严查,生怕此事和自己门派扯上关系。 …… 想过各种情况的忘忧还是被刘独峰调查的结果给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等找回思路能说话了,就不得不去圆场了。 几家大佬都在,客院里除了刘独峰之外,还有张三爸、张一女,苏梦枕、杨无邪、王小石,戚少商……照顾下郝连小妖那醋王,不把息大娘和他放一起了。加上四大名捕和忘忧。在这许多人或是生气或是无奈的目光中,忘忧上前扶起了当中跪着的张炭,做的理所应当一般。 “好好说话嘛,做什么像是审问人一样。”忘忧说道。 张三爸给气的胸口闷疼:“这糊涂东西还不该受审吗?” 忘忧把不敢起身的张炭硬从地上拉了起来。“张龙头,我胆子可小了,您也小声些,别吓到我了。”睁眼说瞎话谁不会啊,这些人谁敢说不是。 -- 第353页 结果自然是挺令人满意的,除了轻咳、干咳、呛到咳之外没别的声音。忘忧看了看天气道:“好在现在不冷不热的,要在院子里说也成。二哥、三哥……哼!不用你!”这是对一脸玩味等着她叫一声“四哥”的冷血说的。“二哥、三哥还有王小石,搬三把椅子出来。张龙头和大娘都不能久站,刘叔也坐。”若是进了客厅,就又成了所有人坐着,张炭站着的样子,不知为何,忘忧极不喜欢这样。 嗔了冷血一句,气氛果然缓和了很多。张一女配合的笑出声来,她也不容易,犯错的是自己义兄,生气的是自己亲爹,偏偏当着苦主息大娘,她半句也劝不得。现在,忘忧问也不问,直接拉起了跪着的张炭,“审问”一下子变成了“询问”,气氛轻松了不只一点半点。 其他人也暗自松了口气,都是盟友,各人什么心性脾气也都清楚。害人之心是绝不可能有的,顶多就是一时糊涂信错了人看错了人而已。谁也不想闹得太僵,导致以后再见徒添尴尬。 以“朝政繁忙”为名没有过来的诸葛先生,实则躲在后院和天/衣居士下棋。天/衣居士见他翘着嘴角十分得意的样子,问道:“把孩子们推出去,自己躲个懒就美成这样?” 诸葛先生下了一子:“我哪里是躲懒,分明是躲‘麻烦’。这事,全天下再找不出比我家忘忧更适合劝解的人了。有她在那震着,那些人保管和和气气的说话,丁点问题也不会有。” 天/衣居士瞟他一眼:“你去不也一样?” 诸葛先生闲闲的道:“你忘了,那无梦女可曾经四师弟的人,我可不想他从军营回来再找茬和我拼命。” 天/衣居士笑道:“连‘捕神’都亲自到了,你这做主人的面都不露,不失礼?” 诸葛先生手抚须髯:“没人挑这个礼,就算有,小丫头也能给我圆回来。我就享享养女儿的福吧。” 没有女儿的天/衣居士抬了抬眼,落下一子,棋盘上诸葛先生的大龙瞬间便游不起来了。 诸葛先生不生气,仍是笑眯眯的道:“我算是知道为何大师兄一定要收几个女弟子在门下了,不过二师兄现在知道也不算晚,收入门墙教个十年八年的便也能享享女儿福了。”顿了顿又说道,“也不对,十几岁的大姑娘了,要是嫁出去可真真心疼死了,还是我家的姑娘这样好。要不二师兄也给天/衣或者小石头挑个媳妇出来?” 轻微的碎裂声响起,天/衣居士手里的棋子给他捏坏了…… …… 椅子搬出来,刘独峰和两个伤号坐下。 忘忧这才满意的道:“行了,好好问话吧,不能再生气了啊。” 张三爸给忘忧的做派弄得没了脾气,事实上在场的所有人都对她没脾气。没见四大名捕都乖乖的做小厮被她呼来喝去吗。张三爸顿时觉得心里平衡多了,屁股底下做的凳子都格外舒服起来。 “说吧,你与那女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往来的,对郝连侯府的事又知道多少?” 张炭一张黑脸都苍白起来:“爸爹,孩儿与无梦女只是情人关系,并不知道她参与了郝连公子的事。若孩儿知道,无论如何也会阻止的,还请爸爹相信孩儿。”说着,又要跪下。 忘忧一把拉住他:“动不动就跪还怎么说话,在这的都是你的亲人和朋友,”看了刘独峰一眼,“还有长辈。刘叔这么辛辛苦苦的去‘风雨楼’找你求证,为的不就是还你清白吗。若不信你,直接把证据往郝连侯府一交不就行了。还不快谢谢刘叔。” 张炭赶紧抱拳躬身:“多谢刘捕……” 忘忧踢他一脚。张炭也是非常机灵乖觉的人,马上改口:“多谢刘叔。” 刘独峰淡淡的应了一声,不管多淡,反正是应了。 杨无邪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看着忘忧的目光跟看神仙一般。随后又撇了自家楼主一眼。这没本事的家伙,到手的姑娘都能让你给气跑了,若是现在楼子里有这么位楼主夫人……咳咳,怎么这么冷?环视一周,发现寒意来自场上唯四坐着的人。张三爸三人坐的都是搬出来的椅子,无情自带轮椅,到哪都坐着。 杨无邪被寒意一激,生生打了个激灵。犹如脖子里被扔进了两块薄冰。苏梦枕轻咳一声,用口型对无情道了声:“恭喜。” 寒意尽消,杨无邪也松了口气。向苏梦枕递了个询问的眼光,得到他肯定的答复。两个人多年养成的默契,这时候根本不用说话。原来是无情大爷得了美人芳心,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别说,这两个人在一起还真是怎么看怎么养眼。 …… 张炭说着和无梦女交往的经过,半分不敢隐瞒。“老林寺中,我用‘反反神功’制住了无梦女,结果和她两人功力相互交融以致难解难分。还是忘忧姑娘到了之后帮我们分开的。” 忘忧点头:“就是这样。” 张炭继续道:“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直到有一天,在大街上遇见了她,她说元十……元神君正在被蔡京追杀,现在生死不明。她一介孤女,已经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了。于是我就……收留了她。我和她之间在老林寺之事后,好像有种不同寻常的联系。很多时候不管是感觉还是想法都出奇的一致。这段时日以来,我再练功时便是与她双修,进境奇快。” 听到这里,忘忧抬了抬头,却没说什么。 -- 第354页 张炭继续道:“我平时也没管过她做些什么,与什么人接触。直到前几天她忽然消失,我还托楼子里的兄弟各处去寻她……若不是今天刘捕……刘叔到楼子里来,我甚至不知道那块令牌被她拿走了……实在是……” 息大娘问道:“张兄不是‘金风细雨楼’的人?如何会有‘六分半堂’的令牌?” 张炭道:“初进京时,我尚不知雷纯的身份,曾与她结拜为兄妹,也为‘六分半堂’效力过一段时日。那令牌便是那时雷纯给的,后来,知道‘六分半堂’的行事作派后便退出了,那令牌却是一直忘了交回。若不是此番之事,我甚至都忘了有这么回事。” 张一女总算听明白了,凑到忘忧身边小声说:“于是就是那个无梦女偷了炭哥‘六分半堂’的令牌,拿去找了‘老字号’温家的大小姐温柔,说雷纯能帮她解开白愁飞的穴道,条件是要温晚珍藏的许多种剧毒。那温柔还真就给她了?” 忘忧可找到机会吐槽了:“你没见过温柔,除了刁蛮任性之外,也可……咳咳……总之,不聪明。”差点忘了人家师兄在那。 张一女想了想这些人和背后的势力之后,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忘忧倒是挺高兴,这和她刚知道时简直一模一样。掰着手指头数道:“张炭一个人带出‘金风细雨楼’、‘桃花社’和你们‘天机组’,令牌是‘六分半堂’的,毒药来源是‘老字号’温家,无梦女曾经是元十三限身边的人,那会他是蔡京的人,捎带着拉进他们‘自在门’也没问题。戚少商和二娘、三娘现在又立了‘始终塔’。天啊,简直比唐宝牛和方恨少被砍头牵扯的人还多。”想了想,眉眼弯弯的笑道,“幸亏请动了刘叔,拐了这么多道弯的事也查得清楚。要是换个人,直接去‘六分半堂’查问,那各处的谣言就真压不住了。哎?刘叔怎么知道无梦女拿的是张炭的令牌?” 刘独峰作势叹了口气:“真当给你写话本子的人就只会写话本子了?” 忘忧讪讪一笑,好吧,有狄飞惊在。恐怕再没比他更了解“六分半堂”内务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感谢在2020-05-10 13:29:09~2020-05-16 13:1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薛定谔的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昼星回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2章 没选错 息大娘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此事牵连如此之广,幕后之人想见到的就是咱们几家反目成仇,咱们偏不如他的意。张兄,此事你本就没什么错,就此揭过吧。” 张炭对息大娘深深一躬,息大娘起身还了一礼,双方对这结果都很满意了。 刘独峰也很满意:“如此最好,稍后,我去跟郝连乐吾解释一番。春水和大娘既然都有救,便让他也松松口,只暗中追查幕后之人便是。” 张一女环视了一圈,悄声问忘忧:“‘六分半堂’不知情没来人,‘老字号’温家的人怎么也没来?” 问的声音很小,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了。 苏梦枕轻咳一声:“在下就算代我那不长进的师妹来听一听结果吧。”温家人倒是巴不得想来解释,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若是来了,必得不了什么好脸色,恐怕解释不成反而结了仇去。 忘忧拉着张一女道:“我不喜欢温晚那枝的人,他们最好别来。简直见一次就更讨厌几分,对了,你以后要是碰见了,也尽量离他们远点啊。真的是又不讲理又难缠。” 张一女认真的点了点头。 王小石暗自咧嘴,见面就抽人家姑娘的耳光,怼完了小的怼老的,怼了老的不算还怼人家满门。就这还说人家难缠,跟他们比起来到底是谁比较难缠一点啊…… 正暗自吐槽,忽然觉得周围气氛不对,王小石抬头,就见所有人都笑呵呵的望向自己。 忘忧最开心:“看到没!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爱走神,小石头也会!” 王小石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那个……刚才说什么了,我没注意。” 忘忧眼睛都笑得弯弯的:“我说,让你和张炭对一掌给我看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张炭精通江湖上多种奇门异技,王小石又是最爱玩乐的性子,两个人关系很好,也经常一起过招。所以,要看张炭的功夫,让王小石去试就再合适不过了。 王小石点头:“对一掌就行吗?几成力?” 忘忧想了下:“两成就够。” 张炭和王小石各出一掌,一沾即走。为了让忘忧看得清楚,他们已经放慢了速度,但这种实打实的内力对耗,本就是瞬间的事。即使放慢,也只比瞬间再多了那么半个瞬间而已。 不过忘忧已经看到想看的东西了,也因为看到了,所以面色严肃了许多。“张炭,你曾经学过‘自在门’的武功吗?” 张炭据实答道:“学过丁点皮毛。之前,□□居士隐居‘白须园’,爸爹想请他老人家出山做‘天机’的供奉。因为我通晓江湖上的几种联络之术,所以都是我负责给爸爹和居士传递消息。就那时,居士指点过我一些,我也算是居士不记名的弟子了。” 王小石为张炭担心:“他的情况可要紧?”只对了一掌,王小石就清楚的感觉到张炭内力的进步,如此短的时间内进步这么多,真是怎么想怎么让人担心。 -- 第355页 忘忧道:“我只能说,不是什么好事,但也不算坏。那个无梦女一定是在元十三限身边时偷学了他的‘山字经’。即使行事作风再不相同,元十三限终究也是‘自在门’的人,经他改过的‘山字经’是要以‘自在门’的内力打底才能进步的。无梦女偷偷修习的时间应该不短了,但她只修‘山字经’,没有内功打底,不光不得寸进,应该也大大影响了她的心性和记忆。若再坚持这样修习下去,最多一两年,一定变成疯子了。但她运气好,正好碰到习过‘自在门’内功心法的张炭,两人共修之下,归正了无梦女的记忆和心性不说,也双双修为大进。”说到这里,忘忧对有些愣愣的张炭道,“所以你也不用难过,无梦女和你在一起时,很有可能并不是用计骗你,而是真的缺失了记忆,也变了心性。只不过后来又记起什么来,才做了对你不利的事。” 张炭即使不说,心中也松快了很多,无梦女对于他,终归是个特殊的女人。 张三爸皱眉道:“怎么,你对那女子竟还有情?” 张炭支支吾吾:“孩儿……孩儿……” 张三爸严肃的道:“做出此等事来,可见那女子本性就非善类,再加上至今未曾露面的幕后之人,一件事便能牵连如此之广,所谋定然不小。你趁早将那女子忘掉,也断了那些情爱之想,好生协助刘捕神查清幕后之人将功折罪是正经。” 张炭还没说什么,忘忧听不下去了:“情爱之想哪里是说断就能断的?恐怕他自己都做不得主吧。至于忘记一个人……为什么要忘掉呢?哪怕她做了不好的事,和她之间也总有些好的回忆吧。张炭若是连曾经亲近如无梦女的女子都能忘记,那我才真的不要和他交朋友了,谁知道有一天他会不会因为什么事对我也忘一忘。” 张三爸能对张炭严厉,对救了自己性命的小姑娘却摆不出冷脸。“我是怕他被那妖女迷惑,色令智昏之下……” “咳咳咳……”经常色令智昏的忘忧这回是真的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张一女一边给忘忧拍背,一边小声嘟囔:“要只是图‘色’,谁还能比忘忧好看,哎呀……怎么这么好看……” 息大娘也道:“张兄是重情义的好汉,岂是区区色相能够迷惑的。至于什么‘将功折罪’的话,张龙头也莫要再提,张兄只是救了个失忆的女子,不巧那女子失忆之前不是善类而已。这哪里称得上‘罪’,简直连‘错’都算不上了。” 息大娘主理“毁诺城”时,被人称为“女关公”,一直都是重情重义又十分豪爽的女子。“毁诺城”建立之初,也曾收容过几个居心叵测的女子,给城中带来不小的损失和麻烦。以致后来的一段时间,众人不敢再救助收容外人进城。最后还是作为城主的息大娘宽慰大伙,不可因噎废食,绝了前来投奔的可怜女子们的活路。 忘忧也点点头:“黑炭头就是倒霉了些,碰见记忆混乱缺失的无梦女了,倒霉程度仅次于那个孙鱼了吧。” 孙鱼本是白愁飞的心腹,王小石用计救自己爹爹和姐姐的时候,白愁飞就是派孙鱼去“八爷庄”查看人质的。相当于给王小石引了路,被多指头陀和龙八双双污蔑为叛徒内奸。最后,被王小石一并从“八爷庄”救出,这下,再跟谁解释说未叛变也没人相信了。 戚少商笑道:“孙鱼现在在‘始终塔’任护法,十分得力。张炭兄若是哪天在‘风雨楼’干不下去,我‘始终塔’随时欢迎,给你‘右护法’之位如何?” 苏梦枕淡淡的道:“少商,当着我的面挖人,做的可有些过了啊。苏某别的不敢说,信重护持自己兄弟的能力还是有的。” 这句话是说给张炭和张三爸听的,表示不会就此事对张炭有什么不满。作为楼主的苏梦枕没有不满,自然也不会让其他人有。 戚少商心道,信兄弟这点上还真没人比得过你,要不是这样,现在可能已经要改口叫你“姑爷”了。 …… 张三爸无奈的看着院子里的情况:忘忧、张一女和息大娘三人聊得开心,不时传出笑声。苏梦枕和戚少商两家大佬言语交锋,杨无邪王小石和张炭三人看戏加敲边鼓,好像生怕他们吵得不够厉害似的。四大名捕和刘独峰则在讨论案情,查找是否还有漏洞。 整个院子欢快的可以,只除了自己孤单了些…… 这场很有些虎头蛇尾的“审问”,就这样结束了。不光没反目成仇,反而更加互相欣赏,准备携手共进追查幕后之人,参与的各方对这情况都满意的很了。 客院散场,小园的茶话会却开的热闹。 朱小腰能下地之后就挪到忘忧的小园里住了,加上息大娘这个需要照顾的病号,再把张一女拐来,四人聊的开心极了。 息大娘眼睛发亮的对忘忧道:“我觉得你今天说的话对极了,整日嚷着要忘了这个忘了那个的才是真正放不下的人。喜欢过就是喜欢过,一句忘了就当往事不存在,那不是连过去的自己也一并看不上了。这点子承认的勇气都拿不出,还称什么江湖儿女。” 忘忧很有些促狭的说道:“郝连小妖若是听你这么说,心里的醋怕是能把我这院子淹了。” 息大娘扬头:“他那人,即使心里十分不舒服,在我面前也不会露出一分。” 朱小腰不无感慨的道:“看大娘的样子,是真的过的很好很幸福了。” -- 第356页 息大娘唇边漾出笑意:“是啊,春水他那样吃戚少商的醋,那样不愿听到关于他的话题,却一次都没开口跟我要求过要少提他。和春水在一起,简直每日都过得快活,事事都合我意。再不用担心自己男人今日会和哪个女子调情,明日会与哪个女子风流。” 忘忧点点头:“我赶到客栈的时候,郝连小妖动都动不了,见我的第一句话也是让我先去看你。大娘没选错,你要的这种幸福,戚少商给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6 13:14:07~2020-05-17 15:1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薰衣草 37瓶;少年我观你骨骼惊奇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3章 喜欢他 息大娘的笑容中甜蜜,有回忆,有感慨,唯独没有苦。轻推忘忧一下,佯装凶狠道:“还没审你呢,老实交代,你和大公子怎么回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忘忧脸上悄悄爬上了两团红晕:“就……就那么……我喜欢他,恰好,他也……喜欢我……”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几近于无。 息大娘笑道:“两情相悦,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有什么可说不出口的。” 张一女恍然:“我说怎么觉得你们有些怪怪的,原来这样。也是,盛大捕头那么俊的人才和你般配。” 忘忧俏脸通红,低着头微微笑着。 张一女忽然叫道:“不对啊,你和小腰是师徒,若再嫁了他们兄弟成了妯娌,你家这辈分岂不是乱套了?” 那几天追命恨不得一天往客院跑八回,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他们之间有情。 忘忧不以为然的道:“我和小腰本就不是真的师徒,我带她入门而已,最多最多算是半师。而且,府里也不很在乎这个。居士的妻子他们都称‘师伯母’的,但是我就叫她‘姐姐’,要不是王小石发现的早,我们就结拜了。” 小园里再次爆发大笑。 “哎?咱们四个好像就阿女没着落吧。”息大娘道,“张龙头没为你张罗?” 张一女撇撇嘴:“阿爹让我看的我都不喜欢,而且,我也还没玩够,不想嫁人。” 忘忧眨眨眼睛:“有了喜欢的人也不一定马上就嫁给他啊,就算嫁了,不也就是由一个人玩变成两个人一起玩吗?我觉得还挺好的。” 这句话对张一女冲击有些大了,她愣了一会才说道:“等等等等,嫁了人不是要主理家事、相夫教子、服侍公婆什么的吗?” 息大娘笑道:“别跟忘忧说这些,她要是和大公子成亲,恐怕像招婿更多过嫁人。” 忘忧迅速脑补无情穿着一身凤冠霞帔盖着大红盖头的样子……好像也……挺好看的…… 息大娘继续跟张一女说道:“你是张龙头的千金,可选的男子多了去了,喜欢做什么,就挑个和你爱好相似的不是很好。” 朱小腰补充道:“还得人品好,靠得住,再爱好相似,就最好不过了。” 忘忧揶揄的看向朱小腰:“对呀对呀,我三哥就曾经说过,他最好乐舞了。” 朱小腰瞬间红了脸:“姑娘,咱们……不是在说阿女的事吗……怎么扯到……”突然意识到忘忧只说了“三哥”,并没提起她。 忘忧哈哈大笑,笑过之后眼珠动一动:“我家二哥也没着落呢,阿女觉得怎么样?” 张一女叹气道:“铁二哥倒真是很好很好的人,可惜我认识他早了些,心里一直把他当兄长。和他在一起,简直做什么都理所当然的合适,就是不能做夫妻。” 这点忘忧倒是挺理解的:“也是。哎,这么好的二哥,也不知便宜了谁去。必须得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才行,不然我拦着不让进门。” 息大娘笑道:“你倒是真拦得住,既是小姑又是大嫂……” 忘忧跳起来挠她痒,四女追逐着闹成一团。 等闹累了,唤小米和小豆拿上茶水点心来,继续聊。 张一女捏了块点心入口:“我好像还真没什么爱好,之前最爱做的事就是玩和吃了。” 息大娘喝了口茶:“那就找个爱玩爱吃的。” 张一女撇撇嘴:“论吃,我还没见谁比得过我炭哥。” 张炭有“饭王”的称号,并且绝对不是浪得虚名。一顿能吃下五六十碗白饭的人,偌大的江湖,也就他一个。 忘忧忽然眼睛一亮:“黑炭头是能吃,你可以找个‘会吃’的。你看王小石怎样?” 息大娘嘿嘿一笑:“王小石也是出了名的爱玩。” 朱小腰本就是“金风细雨楼”的人,马上推荐自家三楼主……不对,现在是副楼主了。“嗯嗯,我们副楼主是个爱玩也会玩的人,人品没的说,也很可靠呢。” 张一女:“……” …… 晚上,无情俯首书案,听得院中冷血练剑的声音忽然一顿。接着就是小姑娘清甜的声音:“别练了,我煮了汤,过来喝。” 冷血轻轻应了一声,收剑走过来:“什么汤?” 忘忧把手里的食盒打开,两个陶罐,两种不同的汤:“去拿碗筷。……不知道在哪?找知道的人去拿!” 听到声音的铁手已经笑呵呵的从屋子里走出来了:“行了,我去拿。” 碗筷摆好,忘忧把汤倒出来:“小余哥在房里吗?三哥呢?” -- 第357页 铁手道:“大师兄说世叔这两日太辛苦了,便捡了些公文带回来帮世叔批阅。至于老三,若没去你那寻朱姑娘,就真的是去练功了。” 忘忧笑笑,手上勺子偏了偏,多捞了一块排骨盛上来:“算他没口福。两种汤,小夏哥都尝尝吧。” 冷血伸手端其中的一碗,被忘忧警告:“你必须两种都喝。” 一份山药莲藕排骨汤,肉香浓郁,光闻这气味就十分对冷血的口。另一份带着淡淡的鲜果清香,里面并无汤料。 忘忧道:“这是‘五汁饮’,用梨汁、荸荠汁、藕汁、麦冬汁、鲜芦根汁调的。” 惯于行走江湖的人对医药上多少都了解一些,铁手听忘忧报上材料,脸上温和的笑便微微带了些促狭。“大师兄现在都没出来,你直接送进去吧。我们两个收了‘贿赂’的,肯定不去添乱。” 忘忧不羞不恼,手上不紧不慢的又盛了两碗汤,装进食盒提在手里:“从三哥的事里,我学到了一个词,叫做‘风水轮流转’。” 满意的看铁手噎了一下,忘忧提着食盒去了无情的房间。 铁手从自己碗里夹了块排骨给冷血:“女子们凑在一起多了,口齿果然飞快的伶俐起来了。这才多久,小丫头就不如原来好逗了。” 冷血看看碗里多出来的排骨,决定还是救一救他。用极轻的声音说道:“二师兄,你又忘记咱们在院子里说话,大师兄是听得见的这回事了吧。”逗了她,等大师兄火力全开报复回来吗?你招架得住? 铁手瞄一眼已经敲门进了房间的忘忧,“没忘,但是忍不住。尤其是小欠说她像炸毛的小奶猫之后,真是怎么看怎么像旧楼之前养的那只。” 冷血回想一下:“好像……还真挺像的……” …… 无情从书桌旁起身,来到餐桌旁,轻声问道:“给我的和给他们的一样?” 忘忧微微红了脸,从食盒下面一层拿出一个瓷罐来:“这是熬浓的‘五汁膏’,给你兑水喝的。生津止渴、止咳降燥。” 一句话,无情已经把整个过程都猜出来了。他的小姑娘知道他每逢换季便容易咳嗽,特地煮了适合他的汤水。但是现在四人住在一个院子里,不好只给自己做,于是又做了一份肉汤。 无情心里暖暖的,慢慢喝着汤。“几次三番的被打断,我现在已经不敢提要你陪我‘查案’了。不然,不光查不了‘案子’,连说话都不成了。” 忘忧也心有余悸的道:“嗯,就说说话好了。”向他腰间瞄了一眼,没看见想看的东西。 无情坐直了身体:“在看什么?” 忘忧眼神飘忽:“没看什么……” 无情好笑的说道:“你可能是我见过最不会狡辩的‘小贼’了。” 忘忧嗔道:“又没偷东西,怎么叫起‘小贼’来了。” “谁说没偷?‘偷看’不也是‘偷’?”无情的语气和神态都温柔的很,“要是别人做这‘小贼’,我一定会教训他的。但若是换了你,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都随你,不用‘偷’。” 忘忧嘴角漾出笑来,这次,大大方方的看了一眼。但不管怎么看,没有就是没有…… 无情问道:“所以你在看什么?” 忘忧犹豫了一下:“你……平时不带荷包什么的吗?” 无情脸上也笑开:“之前不带,但是以后可以带。”她要做荷包给我! 忘忧微微低头:“还是算了吧,好像你带着反而更不方便了。” “怎么会。”无情反对,“不挂在腰上,我也可以揣在怀里、放在袖子里,方便的很。” “这样啊。还说要不要改做腰带什么的。” “怎么办……”无情十分无奈的道。 “什么怎么办?” 无情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忘忧的影子:“我想要荷包,也想要腰带,怎么办。” 忘忧脸上红扑扑的,嚅嗫道:“你要是不嫌初学者做的难看,就都给你好了。” “可是,我不光想要荷包、腰带,还不想让我追求的女孩子累到。怎么办?” 这个人!这个人……太犯规了!“那……慢慢做好了。” “好,慢慢做。荷包、腰带有那么多种款式、颜色,也可以放各种东西进去……” 忘忧横他一眼:“刚才还说不想累到我,你要我做多少啊。” 无情轻轻的道:“做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一辈子。” 很想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忘忧运功感知,却又马上停了下来。无往不利的“万物生”也有实效的时候,原因很简单,因为忘忧自己心跳的声音盖过了一切。 自己好像真的很喜欢他啊,比很喜欢还要更多些的那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大晚上悄咪咪放糖 第204章 好甜哦 “你……你没被人调包吧……什么时候也学会说些甜言……”忘忧说不下去了,人家只说让做一辈子的针线,哪里算得上甜言蜜语了。但是还是觉得好甜啊…… “甜言蜜语?有吗?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想法。我觉得,你答应了……才算是‘甜言蜜语’。”无情声音低低的。 忘忧张了张嘴,还未说话,无情又接着道:“不用回复我。咱们,慢慢验证就是了。” 还是觉得好甜,比吃了很多蜜饯还甜。并且不像吃蜜饯还会嫌口味太过甜腻,忘忧觉得现在的自己简直可以直接吃下好多好多的蜂蜜了。这就是被他追求的感觉吗?可以拉他的手,可以理直气壮要他背着,可以赖在他怀里好久都不起来,可以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不用“偷看”,可以听他说很好听的话,可以当众去“亲”他……虽然很疼吧…… -- 第358页 看着小姑娘娇艳欲滴又带着无限欢喜的脸,无情觉得整间屋子都跟着明亮了很多。“在想什么?这么开心。” 忘忧声音糯糯的:“被人追求就是这种感觉吗……” 无情愣了一下:“说来惭愧,只说要‘追求’你,却没为你做些什么。” “怎么没有,做了好多呢。我……之前也没被别人追求过,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样的。” 说起这个,无情也有些苦恼:“我也没追求过别人,但是……既然用‘追’和‘求’,那应该是需要花费时间和心思的。” “这样啊。那你不是也给我做胭脂来着……” 无情眼神飘忽了一下,自己的动机……不提也罢。“可能是用的心思和时间不够多,总觉得你很……乖巧?或者听话?再或者……总之,你太好‘追’了,想让你开心让你笑,都很容易似的。别人之间的‘追求’可能要难一些吧。” 忘忧想了想,脱口而出:“那他们‘追求’的人一定不怎么喜欢他们。”我一见你就开心,一见你就想笑呢,根本不用你特地做什么。 无情眼睛一亮,蓦的站起身,低头看着忘忧:“所以,我‘追求’的人,很喜欢我是不是。” 天啊……我刚才说了什么……忘忧的脸红透了,现在是不是该矜持些,赶紧否认说没有。可是……对上他仿佛鲸吞了几十颗太阳的双眼,怎么忍心,怎么舍得,怎么做得到…… 整个人恨不得缩成一团,忘忧觉得自己热到快要烧起来了。 一只和自己现在体温比起来称得上是冰凉的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头顶,忘忧蹭了蹭他的手心。 无情被她蹭的手心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都是我做的不够好,也不够多,让你一提起这种话就羞成这样。以后,我试着多说些给你听。”之前的人生里,再没想到自己会有需要去想情话的一天。 上次费这般又荒唐又可笑可偏偏乐意的很的心思是什么时候来着?无情一向条理清楚的脑子现在乱成一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想这些。可能是因为太热了吧。可是明明天已经凉快下来了,为什么还这般热呢?无情紧了紧手臂,自己怕是真的有些傻了。因为怀里抱着个热乎乎的“小火炉”啊。更美妙的是,自己紧了紧手臂的同时,怀里的“小火炉”也把她自己送的更近了些。 思维回笼之后,无情也想起了上次费这等心思的事。我不会告诉你,那句表明心意的话让我费了多大心力。唯恐表述的不清楚,让你误会了去。又怕说的太直白,唐突了你。你耳中只听得“我心悦你,能否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总共十六个字,却不会知道我是从多少句话里摘出了这十六个字,也不会知道因为觉得语气不足以表达心情,我在心里究竟把这十六个字念了多少遍。是几千还是几万来着,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念到后来,这十六个字已经由烂熟变得陌生起来,于是又犯傻的夜里爬起来一遍又一遍的写下来…… 无情身上凉凉的,连气味也是偏清冷的那种。忘忧靠在人家怀里,脸上心里都在笑。嘿嘿,这么好,也这么好看的人,现在是我的,就我可以这么抱。 …… 练功回来的追命笑呵呵的问道:“老四这是又饿了,叫了汤来喝?还有没有,给我也来一碗。” 冷血练剑、铁手练内力都可以在院子里解决,追命要练轻功就只能出去练了。 冷血和铁手下意识的看向无情的房间,那块被灯烛照出来的阴影说是一个人的话,稍微显得大了些。 追命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呃……忘忧拿来的汤?她……她现在在大师兄那?” 铁手和冷血齐齐点头。追命轻叹:“吾命休矣……” 无情房门一开,忘忧走出来,一脸好奇:“出什么事了?” 追命见她面上并无异色,随后跟出来的无情也表情自然,心中的弦反而绷的更紧了。“忘忧啊……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打扰?”忘忧慢半拍反应过来,跺脚道,“我只是帮小余哥量个尺寸……哼!” 看着无情黑起来的脸色,铁手闲闲的跟冷血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冷血用力点了点头,今晚的月色……月黑风高夜…… …… 息大娘中的毒确实是鹤顶蓝没错,但是中毒的程度并不深,比苏梦枕那会差远了。 休息了几天,好好调整过心态,忘忧开始着手为她解毒。 郝连小醋王每天最少一封信的往神侯府送,到后来,息大娘忍无可忍的让送信人带话给他,若是再送,等回了府就给他一顿好打。忘忧笑到肚子直抽抽。没想到只半个时辰,送信的小厮苦着一张脸带回了郝连春水的回信。 忘忧瞄了一眼,上面写着:“为夫正愁不知如何检验娘子余毒清否,娘子愿意与为夫演练一番自是再好不过,为夫就在府中恭候了,卿卿切莫让为夫久等。” 息大娘提笔在信纸上写了个大大的“滚”字,让小厮带回去给他。 忘忧捂着腮帮子直接回了房间,这回不肚子疼了,牙疼!不过……这种话还可以这么说吗? 好羞啊……简直不敢想若是换成无情对自己说的样子。不行,他那么正经的人,说这些也太不合适了。就得换个像郝连小妖那样不太正经的人说才不别扭。自己……好像就不太正经啊…… -- 第359页 忘忧拍拍已经热起来的脸,又拿起了未完成的那个荷包,细细的做起来。 她没做过女红,全是现找府里的绣娘学的。在布头上练习走线,练到自己满意了才开始动手。那可是无情啊,名满江湖的“四大名捕”之首,他用的东西怎么可以不好,不好的东西又怎么配得上他……嘿嘿,人也是,我也是很好很好的人呢~ 想马上送给他,又想慢工出细活的慢慢做。想绣个什么花样上去,又怕太花俏了他不喜欢。沉浸在情思里的少女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烦恼。 想的多了,不知不觉手心有些出汗,察觉到时赶紧放下针线,仔细检查过并没有弄脏了丝线,忘忧长出一口气,怎么做个荷包比去解那“鹤顶蓝”都难…… 等比做荷包容易的“鹤顶蓝”终于化解掉后,忘忧揶揄道:“赶紧着,解了毒就回家,再让你住下去,郝连小妖非疯了不可。” 于息大娘,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连陈年的暗伤都不见了。并不接她的调笑之言,只起身郑重的敛衽一礼:“即使你不说,我也大概知道给我解毒和给春水接骨有多难。之前护住‘毁诺城’的大恩尚未答谢,现在又要你救了我们夫妻的性命。我也不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了,以后,你但凡有差遣,我和春水绝不推辞。” 忘忧扶起息大娘:“我可是‘毁诺城’的五娘呢,护城和救姐姐姐夫不是应该做的吗。” 息大娘笑道:“有你这样的妹妹,简直如同比别人多了几条命,真是安心极了。” 忘忧一抬下巴:“那是!” …… 马车送走了息大娘,拉回了一车郝连侯府送的各种礼物。别的不说,各种颜色的丝线和由简到繁的花样子装了满满一大盒。忘忧噘着嘴,一边羞一边把花样子翻看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确定了样子,刺绣比缝合又难了很多,忘忧十分有先见之明的选了几叶兰草的图案。接下来就开始飞针走线绣个不停。倒是寻到了好老师,织女所在的门派叫做“神针门”,武功都是由针法演化而来的,刺绣自然不在话下。 这日正和叶片较劲,有人传话正院请见。忘忧稍稍收拾一下,来到了正院。书房这地方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严肃感,忘忧到的时候铁手和冷血正向诸葛先生行礼告退。 “哎?要出门?”忘忧疑问道,“不是已经报了‘重伤’吗?有大案子?” 铁手偏过头去特地不看忘忧,不然手痒的不行,总想揉搓她一顿。“不算什么大案,普通的追赃拿人而已,只是涉及到几个同为捕快的朋友,才要我和老四过去看看。” “不是大案会请动你们,还一次请两个?”忘忧撇嘴,“有什么难对付的人吗?需要我帮忙吗?” 忘忧见铁手不看她,以为有麻烦,特地去迎铁手的目光。 这可是自找的,铁手忍不住伸手揉乱了忘忧的头发,手感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好。 忘忧炸毛……好吧,是真的炸毛了:“好难梳的好吗!” 冷血面无表情的上前一步,将她已经乱了的发髻又揉了一把,得手之后两人飞快的退了出去。 忘忧顶着乱成鸡窝的头发一脸不可置信:“他们……他们没中邪吧?刚才那真是小夏哥和小狼?” 诸葛先生指书房里间的铜镜示意她去梳妆,笑着解释道:“游夏的旧楼里曾经养了只猫儿,和现在时常光顾的野猫不一样,那是他从街边捡回来的猫仔。大冬天冻的奄奄一息,眼看活不成了被他捡回旧楼生生救了回来。游夏觉得你和那猫儿像得很,想揉你头发好几天了。” 忘忧梳理着长发,关注点毫不意外的偏了:“猫啊,什么样子的,好看吗?” 追命捏捏下巴,认真的道:“还真有些像啊,平时娇娇软软很好欺负的样子,碰见老鼠了出手飞快一击即中。旧楼里的古籍佛像没被咬坏也多亏了它。样子嘛,挺好看的。” 忘忧点点头:“好吧,那勉为其难不生他们气了。猫确实很好摸,比狗要软很多……哎?他们就这么走了,都没告诉我用不用帮忙呢。” 无情表情柔和的跟她说道:“你另有事,坐下,慢慢听。” 忘忧坐下,哪里用得到慢慢听,诸葛先生一句话就解释清楚了:“方歌吟送了帖子,要带方应看上门拜访,还提到要就之前的‘误会’给你赔罪。”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情走起~ 感谢在2020-05-18 21:48:58~2020-05-19 16:2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薄伽梵歌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5章 凄凉王 忘忧愣了愣,怒道:“误会?赔罪?方应看是把之前的事形容成什么样子了,竟然还敢来府里,就不怕被拆穿?” “先别生气。”无情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还真不用编什么故事,只凭你现在好好的待在府里,无伤无病,他说一句无心伤你,你还能反驳不成?证据呢?” 忘忧鼓了鼓腮帮子,又泄了气。是啊,证据呢?自己通身上下别说伤了,连处疤痕都不会有。 追命笑道:“怎么变成肺鱼了,不气不气啊。” 肺鱼就是河豚,忘忧本就气不顺,马上炸毛:“你才肺鱼!我哪有那么圆!”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有些肉肉的下巴。 -- 第360页 追命眼睛动一动:“说起肺鱼,忘忧啊,有你在是不是就不用担心中毒了?” 忘忧眼睛一亮:“是!咱们来吃河豚吧!看看古人‘搏命’也要尝尝的鱼究竟有多美味。” 无情有些无奈的笑问:“不生气了?” 忘忧挥挥手:“谁有那么多时间总跟他们生气。河豚怎么吃比较好啊,我还没吃过呢。” …… 如愿吃到了河豚的忘忧,满足的抚抚滚圆的肚皮,慢慢饮着消食茶。 诸葛先生少见的也捧着杯消食茶喝着:“哎,小丫头吃得太香,谁忍得住啊,余儿不来一杯?” 无情轻咳一声,拎起装了消食茶的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慢慢喝着。“世叔……不嘱咐她几句吗?” “嘱咐?嘱咐什么?”忘忧疑问道。 追命叹气:“你还真是……那几乎是天下第一的方歌吟被你一顿河豚就忘在一旁了。” 诸葛先生十分欣慰的道:“这样才好。反正是在咱们府里见面,还怕谁能给她委屈受?”抚了抚须髯继续道,“作为长辈,知道她自己不在意,我就放心了。至于作为恋人的你想嘱咐什么……想来你也不会好意思跟我们说的。” 忘忧抬眼和无情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害羞的又垂下头去。 追命端着茶盏细细研究,仿佛能看出花来。“那个……二师兄和老四出门了,晚些时候是我约小腰出来逛逛,还是大师兄带忘忧各处走走?” 无情唇角不易察觉的勾了勾:“朱姑娘身体尚未恢复,多休养为宜。” 追命一脸正经的道:“倒是忘忧,这几天实在辛苦了,应该好生松散下。” 两人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诸葛先生轻咳一声:“崖余,趁现在秋高气爽,带忘忧去大理寺天牢转一圈吧。” “啊?”这可真没想到,忘忧发出疑问的呼声:“我没听错吧,‘大理寺天牢’?” 无情瞬间皱眉,又缓缓松开:“世叔想要忘忧见谁……又或者是让谁见她……长孙飞虹?” 诸葛先生点头:“是啊。我跟官家说‘山东神枪会’那一干人不好统御,整个家族没有一个合适领头的人,以致家族身怀绝技的子弟极易被人蛊惑成为工具。如这次‘刺杀’丧命的刺客孙尤烈。” 忘忧看看无情,再看看追命,两人都是一副极严肃的样子做沉思状。刚想开口询问,无情伸手止住她的发问,自开口道:“官家愿意释放他出狱?” 诸葛先生神色十分悠闲:“当时在官家身边的还有新晋得宠的‘泰清真人’,我一说‘山东神枪会’,他马上就举荐关在天牢里多年的长孙飞虹。官家便向我喻示:如果犯人知过能改,便可开恩特赦其罪。” 安静了一阵,无情和追命几乎同时长出了一口气。这短短的一会,他们已经把所有的关系利害都理清楚了。 诸葛先生含笑看等着发问的忘忧:“准备先问哪个?” 忘忧眨眨眼睛:“那个‘泰清真人’,又是个变戏法的?好像至今为止,我见过的‘变戏法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个‘泰清真人’好像帮先生提了想用的人啊,是有心帮先生还是无意的?” 诸葛先生道:“若问别的,我还能马上答你,但是这个,我也挺想知道的。这泰清真人仿佛突然蹦出来的一般,底子干净的半点消息都查不到。但是此人极善揣测官家的心思,短短时间就已经能和得宠多年的黑光上人平分秋色了。若不是蔡京一党的人极力阻止,前几天,官家便要封他为‘国师’,彻底和黑光上人平起平坐。至于心思,应该是有意相助吧,否则为何只提‘长孙飞虹’而不称他更广为人知的称号‘凄凉王’呢。” “长孙飞虹就是‘凄凉王’啊,我听说过这个称号。”忘忧回忆道,“这个人好像是造反来着……造反这么大的事都能赦免?” 诸葛先生道:“所以我才判断那泰清真人是有意相助。若直说要放的人是‘凄凉王’,保不准官家对他造反的事还有印象,但是只说是‘长孙飞虹’,普通武林人尚且不知他全名,官家就更记不住了。” 忘忧想了想:“那会不会被蔡京的人抓住这件事做文章,让官家怪先生误导他放了重犯呢?” 诸葛先生温和的笑笑:“不用担心,我相信泰清真人会有办法圆回来的。忘忧若有了关于泰清真人的消息,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我?我会有……先生怀疑他是楚先生或者阿宝安排的人?” 诸葛先生笑而不语。忘忧也笑笑:“那如果他是,我就不跟先生说了。” 诸葛先生抚掌大笑道:“果然是我的掌上明珠!” 无情和追命两个真正的弟子在一旁看着,默默的用手里的消食茶碰了一杯…… 笑过一阵后,忘记继续问了关于“凄凉王”的事。总的来说就是另一个楚相玉。不同的是楚相玉被擒住下到了沧州的“铁血大牢”,而后被部下救出,逃亡途中遇见了忘忧,假死之后变成了现在的楚翊。而“凄凉王”则是没有逃狱,就在牢里养伤练功,多年以来,在大理寺天牢里也有了相当的影响力和威望。 诸葛先生缓缓的道:“孙青霞的目的也是搭救这位‘凄凉王’出狱。” 忘忧愣了愣,随即想到孙青霞那件还没跟自己开口的事。“怪不得他说哪怕摘了‘逃犯’的名头,也说不准哪天要重新戴上,还要再多几条罪状,原来是要劫囚。那先生为什么要救这个人出来呢?咱们好像不缺能镇守一方的帮会领袖,小石头和卷儿哥都有另起炉灶当家的能力,还远比‘凄凉王’年轻可用。那个‘山东神枪会’很重要吗?还是‘凄凉王’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 第361页 无情和追命都明白其中的关窍,无情提示道:“‘凄凉王’行事作风和以前的‘绝灭王’十分相似,却没有‘绝灭王’意在天下的格局,而是江湖中人行刺客之事的想法。” 忘忧眼睛亮了亮,随即弯了起来,笑的贼贼的。 诸葛先生一见她这副笑容,就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蔡京找事情把游夏和凌弃调开,咱们自然也能找事让他忙一忙不是。” 忘忧点头:“明白了。那孙小欠知道他想救的人已经被赦免了吗?” 诸葛先生道:“他还不知道,但是楚先生知道,楚先生也已经告诉了戚少商,戚少商要怎么办就看他自己想怎么用孙青霞了。” 都弄明白了,忘忧笑嘻嘻的问无情:“小余哥,咱们什么时候去看那‘棍子’……呃……‘凄凉王’。” 无情轻斥一句:“口无遮拦。‘凄凉王’一代枭雄,与世叔平辈论交,总要多些尊重。” 忘忧低下头做认错状:“哦,知道了。” 见她这副样子,无情下意识的反思自己刚才的话或者语气是不是重了些。没想明白不知如何道歉,嘴里已经紧着哄道:“从天牢出来,带你去买红枣糕吧。” 忘忧还在想他是不是生气了,听他这样说,嘴角已经翘起来:“好啊。” 诸葛先生看在眼里,心中的感慨远比面上显露的多。无情脾气很有些执拗冷傲,一旦发作起来,只怕谁也制不了。对上忘忧看似温和柔软实则拿得起也放得下的性子,就怕两个人为些事起了争执,针尖对麦芒之下,越发不肯相让,以致越走越远。 现在见到一个下意识的反省安慰,另一个毫不装腔拿乔直接笑出来,心中像是隆冬时喝了一盏热酒,从里往外的舒坦受用。 作者有话要说:  呃……搅屎棍……大家懂的 感谢在2020-05-19 16:24:05~2020-05-20 22:4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帝栖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6章 亲近你 忘忧和无情坐在马车里,无情双腿已经可以正常行走的消息还没对外公布,在外面还是需要坐轮椅的。现在,剑童们都不在,就不坐轿子,改乘马车。 忘忧问道:“虎头儿他们五个都跟元先生去了军营,你有没有不习惯?” 无情淡淡笑道:“并没什么感觉。自打用了你做了这副义肢,除了在人前,我都有意少用他们做服侍照料的事,加上现在住府里,倒还真没觉得有什么不习惯。只是……” 两人在马车里本是对坐,听无情说到后面渐渐无声,忘忧起身与他坐在同一边,伸手挽住他的手臂:“你想他们了是不是?” 整条手臂被忘忧抱在怀里,很新鲜的感觉,温温热热又绵绵软软,无情微微红了脸,嘴角却落不下来。“有一点吧。这许多年,除非去办极危险的案子,他们总会跟在我身边。现在一下全都去了军营,确实有些想了。” 忘忧没说话,肉肉的小手却在轻轻抚着他的手臂。 无情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我没事。既然想放他们出去闯荡,以后便也要学着慢慢适应没有他们的日子。” 忘忧把头靠在无情肩膀上:“我不走,我陪着你,你也陪着我。” 无情心里软成一片,微微侧头,轻声道:“好,你陪着我,我也陪着你。”顿了顿,声音更柔三分,“今天是我做的不对,跟你道歉。” 忘忧抬头:“什么事?” 无情觉得自己跟她在一起真的十分容易笑了,现在,嘴角又勾了起来,伸手轻点她鼻子:“傻姑娘。你不是也有些在意来着?” 忘忧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在无情肩膀上轻轻蹭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被你骂明明也没觉得怎么样。但是今天被你稍微说一句就有点不舒服。好像应该是我跟你道歉……我还没想通,就当是无理取闹了吧。” “你没想通,但是我已经明白了。”两人离得近,无情的声音低低的响在忘忧耳边,“之前,你我是兄妹,而现在,却是恋人。用句不太恰当的话来解释,‘当面教子,背后教妻’。我的小姑娘,要面子呢。” 忘忧想反驳,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长兄如父,无情说一句“教子”也没什么。至于“教妻”……好羞,但是……不讨厌呢…… 最终,只极含糊的嚅嗫道:“怎么就是‘妻’了,你还只是追求者呢。” 无情连蒙带猜的明白了,小丫头关注的点一如既往的歪。“所以说是‘不太恰当的话’啊,我一时想不到比这更恰当的表达意思的话了。我以后会顾及你的颜面,不会再当众说教你了。” 忘忧轻轻的道:“多谢你。” “本就是应该,有什么可谢的。” 忘忧声音也低低的:“不是谢这个,是谢你……我心里只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你就发现了,然后费心去想原因。之前……之前……” 无情伸手覆住忘忧的手:“想起苏梦枕了?” “嗯。”忘忧应了一声,“苏梦枕说,他把我看做是‘风雨楼’未来的楼主夫人,所以才‘爱深责切’,更重视我的名声。而你,却是更在乎我的感觉了。”顿了一顿,轻声问道,“小余哥……你讨厌我提起苏梦枕吗?” -- 第362页 无情勾了勾嘴角,她的小姑娘也在顾忌他的感觉呢。“说不上讨厌。之前的话,还稍微有些不适。而现在,我对苏梦枕甚至是可怜更多些。可怜他即使悔悟也无济于事,无论做什么都挽回不了。我修习暗器,一旦出手,几乎就是定局。我明白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而苏梦枕,怕是要受一辈子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忘忧头动一动:“怎么就一辈子了,也许过几天他就喜欢上别的姑娘了。” 无情微笑:“离府里不远的街角也有卖红枣糕的,怎么不见你买来吃,偏要绕半个京城还排很久的队去买城北那家的。” “街角卖的哪里比得上城北……唔……”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忘忧把无情的手臂又抱紧了些,“错过了就是错过,他没办法,我也没有。” 无情轻声道:“若不是知道你也没办法,我又怎会毫无顾忌的跟你说起他。”修长秀气的手轻柔又亲昵的把玩着忘忧肉呼呼的手掌,“气他有眼无珠让你伤了心,却又忍不住窃喜,简直要谢谢他的有眼无珠,不然,哪里还能这样亲近你。” 被捏了手上的肉肉,忘忧缩了缩,却没缩动。 无情握着她的手,但是脸上已经换了说正事的态度,认真的说道:“之前是我说话的方式不对,可是对这位‘凄凉王’,你也当真该略尊重些。他算是对你有恩了。” 忘忧询问的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无情问道:“还记得之前你和张炭、唐宝牛三人被朱月明和任劳带进牢里的事吗?” 忘忧眼睛动了动:“是他通知小狼去救我的?他认识我?” 无情解释道:“‘凄凉王’受伤颇重,中毒也很深。他的手下一向关注各处的名医,算你运气好,那夜的雨水洗掉了脸上的易容,和‘破板门’一战时的样子一般无二,被‘凄凉王’的手下认了出来。即使四师弟晚些到,你也不会有什么事,但是这份好意,还是要领的。” 忘忧点点头,又问道:“于是,先生特地找官家要放他出来,先生替我回报他……你们都知道,就我糊里糊涂的……” 无情道:“也不是特地不跟你说,只是那会事多,你又赶着回‘风雨楼’救人,我们就忘记跟你说了。” 忘忧应一声,“谢谢你,等回府了再去谢谢先生。” 无情饶有兴致的问:“光是口头谢一句么?” 忘忧稍稍抬头,在他耳垂下方的颌骨上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也当真如蜻蜓点水般在无情心里漾开一圈圈的涟漪,直到马车停下方才缓解过来…… 天牢这地方,哪怕是盛夏,也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冰冷阴暗之感。何况现在已经入秋,忘忧在天牢门口甚至觉得有些冷了。抚一抚胳膊,然后给无情渡了些内力。无情身为刑捕,对监牢这种地方简直熟的不能再熟,好笑的回头看看忘忧:“我不冷。” 忘忧推着他的轮椅:“我替你冷。” …… 在狱卒的带领下,走过了一段和普通监牢一样的潮湿又阴冷弥漫着霉味和臭气的地方,再往前,环境明显好了很多。不仅阳光充足,空气流通的也很好,并无异味。 来到一间特殊的牢房前,牢门口甚至候着两个衙役,两个穿着官差服,却怎么看怎么像小厮的衙役。 无情示意忘忧停下,引路的狱卒向门口两人道:“‘四大名捕’中的无情大爷携妹拜会‘凄凉王’,还请通报。” 两个衙役倒是极客气,其中一人从腰间拿钥匙开门,另一人招呼道:“已经报过了,‘凄凉王’请两位直接进去。” 进得牢门内,地上铺了厚厚的地衣,一应家具器物不光齐全,且全都是上好的。若非有那道牢门,这里应该更像某个客栈的上房。 一人端坐在太师椅上,无情拱手为礼:“一别经年,前辈一向可好?” 长孙飞虹面容很端正,仪容举止自有一种泱泱大度,气派过人,看上去像一个王孙公子公侯将相。可就不知怎的,这人的气质神态总是给人一种“谁信京华城里客,独来绝塞看月明”的苍凉感觉,又有一种“昔日王榭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苍凉和物是人非的感慨。而这种苍凉,是回首暮云远,千里暮云平,回首苍茫的那种悲凉寂寞,予人一种深邃澈骨的寒意。 整个房间奢华舒适,阳光非常充足,绝算不上冷。可是,只要这个人在这里,整个气氛不知怎的,就悲凉苍寒了起来,好像连大团圆放到永亘里也只是一个大悲剧。 凄凉王淡淡的回应道:“说不上好,也不算坏。” 无情伸手引向忘忧:“这是舍妹忘忧。” 忘忧抱拳:“多谢前辈之前传信救护之意。” 凄凉王目光如聚看向忘忧:“不必多礼,本也只是为了结份善缘,即使没有传信,你身份亮出来,也没人敢动你。” 忘忧仍是郑重行了一礼。 无情道:“前辈的好意,‘神侯府’铭记,世叔已求得官家特赦,前辈可以准备出狱了。” 凄凉王没想到无情竟然带来了这么个消息,明显怔愣了一下,不过也马上缓解过来。“诸葛那老狐狸向来‘无利不起早’,说吧,什么条件。” “并无。”无情淡淡的道,“若有条件,晚辈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将消息告知前辈。” 凄凉王深深的看着无情:“帮这小丫头传个信,诸葛小花就肯如此为老夫出力?” -- 第363页 无情唇角微勾,露出了一抹并不那么让人舒服的笑:“那就再加上多年前前辈对我的‘饶命之恩’吧。”感受到忘忧的疑问,无情微微侧头道:“回去再跟解释。” 忘忧轻轻应了一声。 凄凉王垂眸,整间牢房里悲戚之感更重,若不是忘忧宫里深厚,无情又是心神极坚定的人,恐怕现在就已经不知所以的哭起来了。 凄凉王道:“你也不用往好听里说,当年,我只是担心杀了你,诸葛那班人会不死不休的与我拼命,并不是有意放过你。你能顺利的活到现在,甚至有名声有官职,诸葛小花也当真称得上是好手段了。” 忘忧更加好奇,又不好询问,正难受着,凄凉王出言道:“能在老夫面前稳住心神,小丫头,你很不错。” 忘忧装腼腆的笑笑,反正自己到哪都自动被归为小白兔。 凄凉王继续道:“这小子不光是你兄长,恐怕还是情郎吧。” 说到这个,忘忧倒是真的笑了下,微微低头,虽然有些羞涩,却清楚的应了一声:“是。” 无情的目光暖了暖,有些时候,小丫头真是坦率的可爱……怎么这么可爱…… 凄凉王也没想到她低头害羞后还会大大方方的应一声,一时也有些好笑。“小丫头,你可知道你这情郎的身份?” 怎么说起这事了。“知道啊。”忘忧答道。 凄凉王玩味的问道:“全部知道?也知道跟着他可能随时带你跌入谷底变成钦犯或者一飞冲天母仪天下?” “啊?”忘忧轻呼一声,嘴角不明显的抽抽几下,好像他跟着自己才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想写完凄凉王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写了几乎一整章的恋爱…… 感谢在2020-05-20 22:46:18~2020-05-25 20:0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少年我观你骨骼惊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33 7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7章 说身世 无情皱眉:“还请前辈口下留德。” 忘忧轻按无情的肩膀:“小余哥,若是你哪天后悔了,咱们另找地方玩好不好?”另找地方,不给阿宝添麻烦。 无情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放心吧,不会的,我是真的更爱江湖。” 忘忧放心了,长出一口气。牢房里点了檀香,香味幽远,嗯,挺好闻的。 凄凉王听出点味来:“哦?小丫头竟是不想坐高位?倒是少见。” 忘忧道:“坐高位需要担责任、付辛苦,我闲散惯了,并不喜欢。” 凄凉王冷笑一声:“老夫即使身在囹圄,也知道外面百姓过得是何等日子。图了自家闲散,便不管民生死活了?” 忘忧眨眨眼睛:“我怎么没听明白。前辈是想他去抢一抢那个位置,好改善民生?那曾经为何又要杀了他?” 凄凉王叹道:“曾经,我山东神枪会欠了太保大人蔡卞的情。当时,当今官家初登大宝,正是被无数人指责皇位得来不正的时候。为保皇室安稳,自然要除掉这小子。” 忘忧再次拍拍无情的肩膀,这经历倒是跟自己挺像的,都是被人拿来报恩了。想了下又觉得不对:“为了安稳要除掉还年幼的无情,那您后来为什么又不顾安稳的起兵造反了呢?” 凄凉王道:“当今官家是个什么德行你不知道?那样只顾自己享乐不管百姓疾苦的人怎配坐王位。” 忘忧咧咧嘴,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对无情道:“你办正事吧,我不插话了,果然还是‘绝灭王’更合我脾气。” 无情心情不错的勾了勾唇角,凄凉王皱眉:“你见过楚相玉?” “见过啊。当年二哥抓他的时候,我跟着去的。”忘忧说道。 “那你说说,老夫和他有何不同?” 忘忧见无情并无阻止的意思,便开口说道:“至少他比您坦率,没用‘为了稳定’、‘为了民生’之类的话遮掩,他就是想要皇位。” 凄凉王眼神凌厉起来:“你是说老夫为了自己称帝才去造反?” “难道不是?”忘忧稍稍上前一步,挡住了凄凉王的气势。“皇室中人不少,择一个辅佐教导要比直接动武谋夺赵家天下对民间影响小的多。哪怕和‘绝灭王’兵合一处,我也信您没有私心。如现在这般,没杀了无情就去杀蔡京,没杀了蔡京又去杀官家,难道不是要迎合某些人或者势力的心愿,以图来日登高一呼响应万千吗?” 凄凉王是真的动气了:“若非天子无德、奸臣弄权,以致民不聊生,老夫又何苦放着安稳日子不过,甘冒奇险去掺和这等事。” 忘忧和无情丝毫没被凄凉王外放的气势影响,无情闲闲的坐在轮椅上,忘忧还有心情动手整理一下鬓发:“我劝前辈莫要动气,您这武功路数受心境影响太大,一旦动怒,恐怕不利于压制剧毒。” 凄凉王气势飞快的散尽:“倒是忘了,你是医者。我说特赦出狱之事怎么如此轻易的便告诉我了,诸葛小花想来是等我上门去求他。” 忘忧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道:“你怎么总觉得我家先生挟恩图报呢?若是这样,还用得着我来?你吃的那种绿色小药丸很管用吧,捏在手里还怕你不办事?” -- 第364页 凄凉王更是不善的看向忘忧:“你如何知道的?” 忘忧见无情也疑惑的看着自己,解释道:“我刚到府里没多久的时候,做的第一批成药,本来是给冷小四应急解毒的。但是那会……做了点手脚,服下之后,身上会散出一种类似女儿家脂粉香的气味,且经久不散。后来知道会给他带来危险,不就没给他用吗,全扔药房了,没想到被先生送这来了。”室内点了熏香,淡淡的脂粉香很难察觉,但是忘忧为无情挡住凄凉王气势压力的时候还是感知到了。 无情以拳掩唇轻咳一声,假意斥道:“顽皮。” 凄凉王看着面前打情骂俏的年轻人,心中却是震惊无比。刺杀失败后,蔡京派人给他下了奇毒“六神无主丸”,每逢毒发之时,水火交煎,如置炼狱。幸其内力高强,以“耐伤功法”护住心脉,又得诸葛常赠灵药,才保住了性命。但也不能再见天日,只好长年漫月的待在牢中。直到诸葛遣人送来了那瓶甚至连名字也没有的绿色药丸,服下之后,不光百痛具消,连之前半分见不得的阳光都不再引得毒发。全凭这药,多年不见天日以致面目苍白如鬼的他才得以恢复了往昔的模样。 现在,得知这药出自面前怎么看也还是个孩子的小姑娘之手,凄凉王只觉得如在云端梦里,却又不得不信,一时间情绪复杂,想说的话太多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 忘忧很满意他现在的样子,头抬的高高的。“现在,您不用担心我家先生会‘挟恩图报’,等您上门去求了。我不高兴给你解毒,先生答应都没用。” 凄凉王即使身在牢中也是一方之主,何曾被个小姑娘这般不敬过,可偏偏凭那手医术,她还真不敬的起。 忘忧看着他不断变换的脸色,轻声问无情:“还有事要说吗?得快些了。” 无情大概知道怎么回事,抱拳道:“晚辈今日来,就是带忘忧给前辈道个谢,再把可以出狱的消息告诉前辈。如今也都完成了,晚辈便不打扰您休息了。” 忘忧也抱拳行了礼,推起无情的轮椅几乎是飞快的出了天牢。想了想,还是跟引路的狱卒交代了一声:“那位若是忽然吐血不止,取三两黄连煎汤,送服两颗他常用的药丸就行。” 几乎是刚交代完,里面已经乱起来了,忘忧推着无情直接出门,等狱卒反应过来时,再寻不到两人的踪迹了。 无情好笑的跟忘忧说道:“行了,再找不到你的。” 忘忧停下,有些犹豫的问道:“小余哥,我没坏了你的事吧。” 无情淡淡一笑:“无妨,本也没指望他做些什么,只不过吓唬蔡京而已。” 忘忧道:“那不是应该跟他提几句?都怪我……怪你,你也不拦着我。” 无情极爱她现在宜喜宜嗔的样子:“为何要拦,听你顶撞他,我心里也畅快很多。怎么说他也是曾经差点要了我性命的人。” 忘忧道:“虽然之前一直没问,但是小余哥你应该也姓赵的吧。那阿宝是你兄弟还是侄儿什么的?” 无情淡淡的道:“是兄弟,同父异母。但是他的身份比我更正式些,他母亲是宫妃,他是入了册的皇子,只是报了夭折。而我母亲则是民女,宫中档案无一字提及。” 忘忧点点头:“当今官家是因为先帝无子才得以从兄长处继承皇位的,有你在,他的确难受很多。” 既然说了,索性就跟她说明白。无情声音低低的:“说来惭愧,这些还是不久前楚先生告诉我的。再之前,我即使有所怀疑,也没去查过。” “嗯,楚先生和皇室是表亲,他的消息不会有问题。对了,凄凉王要杀你是什么时候的事,很多年了吗?” 无情点点头:“我那时武艺刚刚有个雏形,蔡京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了我的身份……也不算得知,他自己也并不知道真假,只是怀疑而已。但是凭着这份怀疑,也足够他找人除掉我了。说起来凄凉王并不是奉蔡京之命,而是欠了蔡京胞弟蔡卞的情,才答应出手的。那回,若不是出京平乱的世叔及时赶回,我应该早早的就不在人世了。” 忘忧皱眉:“武艺刚有雏形?那你岂不是只十来岁?” “嗯。”无情应一声,“不到十岁吧。” 忘忧怒了:“不到十岁?他趁着先生不在家,去杀不到十岁刚刚摸到武功门路的你?这也太欺负人了!幸好我没给他解毒,哼!解了毒也再给他下点更厉害的!” 若不是现在坐在轮椅上,无情很想去戳戳她鼓鼓的脸颊了:“我这不是没事吗,算是有惊无险了。” 忘忧哼一声:“你应该早告诉我,我就开张方子给他,光用黄连汤送药怎么行。先生也太好心了些,做什么还给他送药,让他毒发疼着才好。” 无情道:“若不是老四捡回来个‘天下无敌’的你,这位凄凉王就是世叔留着解决蔡京的一把刀,自然是要救的。而且,你不觉得,这位的性子实在很适合做那‘棍子’吗。” 忘忧笑出声来:“嘿嘿,想一出是一出,不管不顾的直接杀上去,真是再适合不过了。看看他对付的人,你、蔡京、官家,他怕是连自己要拉拢哪部分人都没想清楚吧。” 无情点点头:“应该是的,在刺杀蔡京和官家之前,他还行刺过推行变法的王安石,最终被世叔劝回去了。” -- 第365页 “劝回去?是打回去吧。”忘忧更乐了,“嘿嘿,这么说,他的行刺一次都没成功过?是够‘凄凉’的,难怪叫做‘凄凉王’。” 无情见她笑,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你猜老三第一次见到他时想到了什么?” “什么?” “老三说,‘凄凉王的凄凉让人觉得,最高的悲情就只好用热闹喧嚷的方式来表达,比如奏丧乐的锣鼓唢呐。就像一头猪给宰杀后,它的惨情是一张笑眯眯的容颜。’所以他一见到凄凉王,就联想起一头放在祭奠桌上的烧猪。” “哈哈哈哈!”听着忘忧欢乐又畅快的笑声从身后响起,无情又补了一句:“随后他又联想到了朱月明。” “呃……哈哈哈哈……真像!以后再见到朱月明可怎么办啊。哈哈哈哈……” 无情宠溺的说道:“碰见了就碰见了,若惹你不痛快,除了教训他,我还可以带你吃烧猪肉去。” 忘忧笑到肚子疼,蹲在一边喘气。无情温和的看着她:“若是再笑一会,红枣糕可要卖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公子的身世,原著里各种暗示,但是没有明说,这里取皇族身份。 凄凉王要杀大公子的情节在少无里,咱这里提一句就过去吧,不然没法解释唐烈香哇。 感叹下,大公子那会还小,凄凉王太厉害,护着大公子的大石公、舒无戏他们通通不是对手。逼的还是个少年大公子想自杀式的跟他拼命。幸好被小花拦住了,看的我那个揪心加心疼啊……少年崖余,来让姐姐抱抱~感谢在2020-05-25 20:01:27~2020-05-30 08:02: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了个猫 4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8章 一样吗 早早的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忘忧心情不太美妙。但挖她起床的严魂灵已经太了解她的脾气了,精美又丰盛的早餐摆上来,忘忧已经笑眯眯的净了手开动了。 抽空问一声:“还这么早,严姐姐叫我起床做什么?” 严魂灵叹一声:“就知道你记不住,今天可是那位方巨侠上门拜访的日子。” 忘忧闻言一脸陶醉:“那天的河豚好好吃哦~” 严魂灵抚额:“小祖宗!那可是天下第一的巨侠方歌吟!你怎么光记得河豚了。虽然确实很好吃吧……” “是吧是吧!”忘忧眼睛亮亮的,“先生说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等来年春天会更好。” “等开了春,我找人特地盯着,有你在就能放心大胆的吃了。呃……坏丫头,又让你带跑了。方巨侠上门,你至少也得稍微打扮一下吧。” 忘忧高高的抬起头:“不打扮我也很好看!” “好看好看,你最好看。”严魂灵哄道,“可若是连这么好看的姑娘都不好好伺候着梳妆,可让外人怎么评价我这后院的总管。” 忘忧撇撇嘴:“好吧,就当给你个面子好了。” 严魂灵笑道:“我是不是可以炫耀一下,至少在你这,我的面子比方巨侠还大。” 忘忧抬头做孔雀状:“那是!” 两人随后笑做一团。 忘忧眼珠忽然转一转:“也许不止我哦,楚先生面前严姐姐也有面子的很呢。” 严魂灵罕见的红了面皮:“瞎说真么呢,楚先生那等人物如何会给我面子。” 忘忧不赞同的摇摇头:“才不是呢,除了我,你见楚先生给哪个女子送过东西。但这几次他给我送布料首饰,可都有一份单独贴了纸条说明是给你的哦。” 严魂灵道:“那不过是跟我客气,让我以后好好照顾你,人情往来而已。” 忘忧挑眉一笑:“那怎么不见他跟别人也‘客气’一下,‘人情往来’一下啊。” 严魂灵眼神飘忽:“楚先生……楚先生只是拿我当丫鬟看,你这里的小米、小豆和芝麻不也有打赏吗。” 忘忧嘿嘿一笑:“是啊是啊,有‘打赏’,直接给银钱呢,也没见她们有布料首饰拿。而且,姐姐不觉得那些布料和首饰都好适合你用的吗?” 严魂灵支支吾吾再说不出话来,忘忧作势叹口气:“哎!你慢慢想借口吧,芝麻来给我梳头。” …… 直到忘忧穿戴整齐跟前来传话的小厮出了门,严魂灵才恢复过来,努力回忆下忘忧的衣着,不禁再次抚额,竟然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一身家常装束的去见客了…… 客厅里人不少,诸葛先生和方歌吟分宾主落座,无情、追命陪坐。方歌吟下首坐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方应看极规矩的坐在这年轻人旁边,身后“铁树开花”兄弟立侍。可能因为顾忌到忘忧,不好一行人皆是男子,“八大刀王”中的兆兰容也立侍在侧。 忘忧打量人的同时,方歌吟一行人自然也在打量她。 方歌吟曾修习过“一气贯日月”的内功心法,而且已练到了一个从心所欲的境地,内外家功法都达至登峰造极的地步。他的内功越高,武功越强,直觉就越灵,灵感越强烈。可以看到一般人看不到、听不到、嗅不到、感觉不到的东西。 现在,一身家常妆扮的少女盈盈立在面前,方歌吟却只感觉到了“空”。一种应该出现在高僧大德身上而非美貌闺中少女身上的“无欲无求”之感。 -- 第366页 “万事不入眼”,这是方歌吟对忘忧的第一印象,但打脸就是来的如此之快。小姑娘目光一转,唇边漾出轻轻浅浅又实实在在的笑来,整个人如同走下神坛的佛像,瞬间鲜活起来。 福身一礼,诸葛先生叫起,给她介绍道:“这位是方巨侠。” “方巨侠好。”忘忧打招呼,却不是之前对诸葛先生行的女子常礼,而是抱拳的江湖礼。 方歌吟点首还礼,跟诸葛先生道:“令爱这般风采,我倒是可以理解温家姑娘的想法了。” 温家姑娘?温柔?又作的什么妖…… 诸葛先生手抚须然:“方巨侠也说了,都是孩子们的事,咱们原也不该掺和。忘忧已经到了,有什么误会方小侯尽可解释。” 忘忧此时梳了双鬟髻,钗环俱全。唇上点了薄薄的口脂。着一身樱草色褙子,杏黄的抹胸绣着精致的四时景,下装不是裙子,而是现在女子中流行的广腿长裤。周身衣着面料十分柔软,不像夏纱那般飘逸,却让人觉得格外温柔甚至带了些慵懒,很符合秋季时节的一身衣服。 这般打扮的忘忧像极了世家娇养整日和琴棋书画相伴的千金贵女,文气如此之重,说话却不甚客气:“误会?我不觉得和方小侯之间有什么误会。至于小侯爷跟方巨侠的解释,我闲着没事也帮你想了几种呢。”忘忧掰起了手指头,“被人威胁不得不做;欠了恩情不能不还;受人蒙蔽一时糊涂;遭人设计行差踏错。不知小侯爷说的是哪种,抑或是我没想到的。” 方应看脸上带着极为真挚的笑容,他本就生的十分俊美,此时带着笑容又添了几分纯真的感觉。若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简直要被他这幅样子给骗过去了。 哎?方应看这是演戏的功力见长?不似之前还有违和的感觉,现在的神态和气质简直浑然天成,一丝破绽都无。 挂着纯真诚挚笑容的方应看一副极为欣赏的表情赞道:“忘忧你真是冰雪聪明,可不就是这样吗。说起来我不该掺和你们女子之间的事,但是‘洛阳王’与我义父乃是故交,温大小姐和雷纯姑娘双双求到我面前,说她们在京中无依无靠,不及忘忧你有诸葛先生和‘四大名捕’撑腰。我也是一时心软,便应了她们要出面吓唬你一番。本想着忘忧你也是身怀绝技的女侠,各种阵仗场面都见惯了,没想到还是对我动了气……总之,是我不对,还请原谅则个。” 忘忧挂起一抹冷笑:“方小侯不用对我解释,只要方巨侠信了不就行了。哦,方巨侠已经信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若是没别的事,精明又谨慎的方应看怎么会跟着方歌吟来神侯府。 方应看有些无奈的笑笑:“义父,我就说了,忘忧不会信的。雷姑娘的局布的太真了些,恐怕也是真动了什么心思……哎,还是怪我,忘忧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方歌吟深深的看了方应看一阵,方应看始终坦坦荡荡,并无一丝慌乱。方歌吟道:“温家丫头被温晚宠坏了,雷姑娘统御‘六分半堂’一众武林人士,又很有些心狠手辣。小看你实在不应该为她们去为难忘忧姑娘。” 方应看一脸委屈:“我只是吓唬……是,都是孩儿的错。”起身对忘忧深深一躬。 忘忧避开:“若无事,我便先告退了,先生和方巨侠慢聊。” “姑娘且慢。”方歌吟出声道,“是老夫有事想请姑娘出手相助。” 忘忧停下,她对方歌吟的感觉还不错。“您请讲。” 方歌吟道:“老夫想请姑娘出手为一个人医治解毒。” 就知道是这样,忘忧垂下眸子掩盖不喜的情绪:“温晚?不对,‘老字号’不会对罂粟子的瘾都没办法。那是温柔?” “并不是。”方歌吟的声音显得有些沧桑的感慨。“是一位故人,也是内子生前的好友。” 忘忧忽然抬眼:“小白?” 方歌吟着实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抱歉,老夫只是没想到姑娘你竟听说过她,毕竟她已隐退多年了。” 忘忧再次垂眸:“抱歉,那位夫人的毒我解不了。” 方应看轻咳一声:“若说别人解不了‘半面妆’,尚且可信,但若说忘忧你也解不了……郝连侯府的世子妃如今可是恢复如初了。” 这回,不光忘忧,连同无情和追命都看向了方应看。忘忧问道:“息大娘中了‘半面妆’?你如何知道的?” 方应看似是很惶恐:“可别这么看我,是‘洛阳王’说的。” 坐在方歌吟下手第一位的那个看似平凡的青年开口解释道:“‘洛阳王’说,温小姐把库里所有的毒都取了一些,其中就包括那位前辈中的‘半面妆’。” 忘忧问道:“只是交了出去,如何就肯定息大娘一定中了那毒?” 方应看苦笑:“温大小姐是把所有的毒混在一起交出去的。” 很好,天/衣无缝。忘忧深吸一口气,不就是扯谎吗,谁怕谁。“我没研究过‘半面妆’,不知道毒性如何。至于息大娘的毒,也是我和天/衣居士还有树大夫三人共同商量才解……” “忘忧。”诸葛先生出言打断她的话。 “是。”忘忧极乖巧的停下应道。 诸葛先生语气严肃:“有话直说就是,长辈面前不可说谎。” -- 第367页 忘忧面上有些讪讪的,武功练到如诸葛先生这般,进入了“术”的境界,对万物的感知能力已经很高了。想来方歌吟也是一样,不用想就知道自己在说谎。想到这里,脑中一个念头飞快的划过,快到没来得及抓住…… 不过没关系,总会想起来的,先应付了眼前再慢慢想。比感知,忘忧还真没怕过谁。 抬头,直视方歌吟双目,“方巨侠,息大娘的毒是我解的,但是我真的没研究过那‘半面妆’。因为是温晚送来的,我讨厌他,连带他送的东西都一起讨厌,提不起研究的兴趣。”感受到方歌吟审视的目光,忘忧面上一片坦荡。 方歌吟问道:“那可是如何解的毒?” 看得出来算我输!“说起来能解毒也不是我的功劳,只是我胆子大,敢怂恿大娘‘赌命’。” “哦?如何‘赌命’?” 忘忧说道:“息大娘同时中了很多种毒,其中一种是大名鼎鼎的‘鹤顶蓝’,只是毒量极微而已。想必巨侠也知道,‘鹤顶蓝’是可解任何剧毒的‘神药’,只不过服用之后解毒的同时肌骨自动撕裂,会让人体无完肤死掉而已。我跟大娘说,反正一样一样解毒肯定拖不到治愈就已经毒发了,就索性激发鹤顶蓝的毒性,赌一赌我能不能控制住吧。”忘忧笑一笑,“刚好,大娘中毒的程度在我的控制范围内,我赌赢了,大娘的毒可不就全解了。” 方歌吟不可置信的道:“竟是这样?!那若控制不住,岂不是当场就要送命?” “对呀。”忘忧说道,“要不说是‘赌命’呢。” 刚才开口解释的青年问道:“不知姑娘可用何种方法控制了‘鹤顶蓝’的毒性?” 来,我给你编。“行针、汤药加内力,引导毒性作用于肌肉皮肤而不是筋脉骨骼。当然,少不得开些口子,掉些皮肉,我可备了老多金疮药呢。那个……你是谁?” 青年起身抱拳:“还未跟姑娘介绍,在下高小上,是巨侠门下最不成器的弟子。”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 第209章 没办法 高小上,名字很普通。一眼看上去,是个很有些朴实甚至是鲁钝的青年。相貌平常,扔到人堆里毫不起眼。衣饰平常,周身上下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地方。 但对忘忧来说完全不一样。她一身好本事,可从未看不起谁过,愿意用最大的善意去想每一个人。但是这次,没来由的,忘忧讨厌这个初次见面的高小上。甚至“讨厌”已经不足以形容了,是厌恶,或者比厌恶程度更深的不喜。 抱拳回了一礼,忘忧不动声色的离高小上远了些。 但高小上却对忘忧的话十分感兴趣:“不瞒姑娘,我近日正努力研究医术,那‘鹤顶蓝’的毒性若是能控制好,不光可解百毒,甚至可以治疗顽疾重症,当真是能造福天下了。” 忘忧只觉得越来越重的不适,微微蹙起了眉尖,不接高小上的话,只对方歌吟道:“方巨侠,大娘的毒能解,乃是可一不可再,可遇不可求的事。您那位故人的毒请恕我无能为力了。” 方歌吟重重一叹,复又不死心的道:“忘忧姑娘如此年轻,于医术上便有此等成就,恐怕当今天下再没比姑娘天赋出众的医者了。能否请姑娘为我那故人诊治一番?” 忘忧向诸葛先生看了一眼,险些笑出来。诸葛先生面上一片温和,实则双目焦距全无,如老僧入定一般。 忘忧心中温暖熨帖,诸葛先生传达的信息再明显不过——随意。 随她的意,什么都不用考虑,想怎么处理都行。 面上带笑,忘忧抬头:“方巨侠,谢您夸奖。但是,我不愿意呢。” 方歌吟再次愣了愣。高小上皱眉问道:“为何?” 忘忧似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事:“不愿意就是不愿意,还用原因吗?” 高小上抿了抿嘴,还是没忍住:“那‘半面妆’实是又歹毒又霸道的毒药,姑娘没见过那位前辈毒发时是何等的痛苦,若是见到,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方歌吟眼光一动,刚想说些什么,忘忧冷哼一声:“歹毒又霸道?若我是那位关昭弟关女侠,定能研制出比‘半面妆’更歹毒霸道百倍的毒药来。” 追命戏谑的目光在无情身上打了个转,却看到自家大师兄唇角微微上挑,半阖的眼眸中满是温柔。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喜欢的女子为自己吃醋,总是很令人愉快的事呢。不知小腰她会不会…… 正这时,严魂灵亲自前来通报:“‘洛阳王’温晚携友来寻方巨侠,说友人毒发,请巨侠……” 话未说完,方歌吟已经起身冲了出去。他一动,高小上和方应看自然跟着。 忘忧轻声问向也起身准备出去的诸葛先生:“先生,我给您惹麻烦了吗……” 诸葛先生抚一抚忘忧的头发:“并无。方歌吟宗师之尊,却以调解为名逼个小姑娘出手医治,本就是他仗着辈分和本领欺负人了。就算你答应,我也要拦一拦的。” 忘忧彻底放心,扬起个大大的笑脸。 诸葛先生边往外走,边轻咳一声说道:“崖余一会好生看看,以后若想沾花惹草,可要自行想想后果啊。” “世叔!”无情额上暴了个“井”字出来,目光不受控制的往忘忧的方向飞去。 “先生!”忘忧嗔一声,偷偷的看无情一眼,刚好和他目光相接,两人同时脸红。 -- 第368页 诸葛先生心情甚是不错的道:“略商咱们走,不好让客人久等……” “好嘞!”追命应一声,手中把玩着酒葫芦腰上艳红的缎带,笑的一脸温柔。 …… 等作为主人的诸葛先生到场时,方歌吟正用绝世内力为一个一身黑衣头戴幕离的女子压制毒性。 不必特地去探查,忘忧马上就知道这毒她能解。不是因为有“鹤顶蓝”,而是因为治过类似的人。生机偏离正常方向而已,织女是因为自身的病症使得生机涌向了经脉,以致面目苍老如老妪一般。而这位小白,则是因为“半面妆”的毒性使得生机偏向半边身体。不用看就能猜得到,幕离之下必定是一张半边格外苍老半边格外年轻的脸。 感知外放之后,得知的消息就更多了些。忘忧马上知道为何他们急着寻人给她解毒了。多年内力压制之下,保住了小白的命,但是也渐渐拦不住生机流失的半边身体逐渐枯败了。现在,小白右手的小指生机已失,即使还长在身体上,也和断掉没什么区别了。 温晚看到忘忧,眼睛亮得很:“忘忧姑娘,这就是中了‘半面妆’的病人,可需要什么药材,我这就派人去取。” 方应看苦笑:“温前辈怕是误会了,忘忧姑娘可没答应要出手医治解毒啊。” 温晚噎了一下,很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忘忧:“你竟连方巨侠的面子也驳?” 忘忧此时是真的有些不明白了,小声的问道:“很值得吃惊吗?方巨侠的要求必须满足吗?” 追命拧开酒葫芦盖子,仰头喝了一口,也小声的跟她说道:“能和方巨侠结个善缘乃是天下大多数人求之不得的机会,毕竟不是谁都如你这般……”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忘忧已经明白了,挺胸抬头笑得眉眼弯弯,我很能干,很有用呢。 温晚看向诸葛先生:“诸葛兄……” 诸葛先生拦住温晚的话:“温兄一向拿温姑娘‘没办法’,必能理解我的。总是一片爱女之情,我如何忍心迫她去做不愿的事。我也拿这小丫头‘没办法’呢。” 忘忧笑得甜甜的,心情非常好。但是让她心情不那么好的高小上说话了:“身为医者,忘忧姑娘就忍心见死不救?” 忘忧本能的想怼回去,缓了缓又忍下来。“高少侠是想让我给这位用‘鹤顶蓝’吗?我倒是没所谓,但是这位‘病人’愿不愿意‘赌命’呢?毕竟只中‘半面妆’还能活命,若是恰好超出了我能控制的‘鹤顶蓝’的量,那就真是十死无生了。” 高小上说道:“息大娘中‘鹤顶蓝’量浅,也无法得知准确用量,可苏梦枕却中的不浅,你能解了苏梦枕的毒,却不能出手救治白前辈吗?” 不用忘忧开口,两道剑一般凌厉的目光直射高小上。无情的声音寒冰一般:“请问高兄,从何处得知苏楼主的毒已经解了,解毒的人还是舍妹呢?” 高小上一噎:“江湖……江湖上都这般传的。” 无情冷笑:“没想到巨侠的门人也信没有依据的江湖传言。苏楼主前日才跟官家讨了一直照顾他身体的树大夫,说是病体沉疴加上中毒已深,一刻也离不得医者。今日高兄便说出苏楼主所中‘鹤顶蓝’已解的话来,若让人以为是方巨侠的消息,恐怕京城武林又要波澜不断了。” 高小上涨红了脸,讷讷道:“盛捕头……” 他话未说完,一旁的方歌吟刚好收功,温晚忙问道:“巨侠,情况如何?” 方歌吟道:“老样子,暂时压制住了。” 黑衣女子小白忽然出声道:“我愿意尝试用‘鹤顶蓝’解毒。”声如莺啼,虽然带了重重的悲切影响了美感,却也可想象,若用这副声音歌唱欢笑该是何等的悦耳。 忘忧心中暗叹,光凭声音就能让人产生种种联想,这位小白真不愧是引得当时豪杰纷纷动心的人物。 方歌吟皱眉道:“‘鹤顶蓝’毒性和效果都无法控制,后果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小白笼罩在黑衣下的身体微微发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再也受不得了,与其看着自己身体每况愈下逐渐坏死,我宁愿去赌一赌能够彻底解毒的法子。若是成了,不光我得以痊愈,世上也多一种解毒的灵药。岂不是造福世人的大功德。” 温晚摇头道:“你只想事成,可知道那‘鹤顶蓝’的毒性更甚‘半面妆’数倍。‘半面妆’尚可由巨侠用内力帮你压制,拖得数载。而‘鹤顶蓝’之下,不光压制毒性的过程痛苦甚重,且至今为止能解毒的就只有一个息大娘而已。” 方歌吟叹气道:“去‘天泉山’问问苏楼主是如何压制毒性的吧。” 温晚不可置信的道:“巨侠也同意让小白用‘鹤顶蓝’?” 方歌吟道:“若有其他办法,我绝不会想要挺而走险。可如今……即使我用内力压制,也只能延缓而不是阻止她躯体的坏死了。” 小白痛哭失声:“我的手……我的手真的没救了?忘忧姑娘也没办法?” 忘忧正跟追命和无情三人嘀嘀咕咕的小声说话,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有些茫然的问道:“什么?” 诸葛先生心里定了定,小丫头这般模样,显然是半点心思都没放在小白几人身上,她说不在意,就真的是不在意了。 无情和追命两人即使跟忘忧说着话,也分了心思留意场中各人的言行,真正毫不在意的就只有忘忧一个。恐怕能彻底无视在场几人的,全武林也就她一个。无情目光温和的跟她说道:“问你能不能救治白前辈的手。” -- 第369页 忘忧道:“我大概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若躯体已经彻底坏死,那尽早切掉才是正理。甚至连带没有完全坏死的部分也要切掉一些,才能保证伤口可以愈合。” 小白身形一软,险些跌倒,被温晚扶住了。 第210章 捡回来 方歌吟即使再不愿,心里也认可忘忧的话。对温晚道:“还是得去‘金风细雨楼’走一趟,要截……也需要请树大夫出手。” 忘忧眨眨眼睛:“要请树大夫?我没听错吧,给这位夫人医治,难道不该去找树大夫的弟弟树大风?” 树大夫和树大风是亲兄弟,关系却并不和睦。两人都擅医术,但树大风的医术比树大夫可差得远了。不过即使差得远,也足够他在武林官场上立足了。提起这个弟弟,脾气一向火辣的树大夫几乎要破口大骂,极是看不上他身为医者,却通身商人作风,把自身医术待价而沽,连同他自己这个人都可价高者得。而树大风同样也看不上自己兄长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只愿意守着一个治不好的病秧子楼主过活的行为。总之,兄弟两个相看两厌,几乎到了仇人的程度。 方歌吟疑惑道:“树大风?他对解毒或者外伤有特殊的本事吗?” 忘忧摇摇头:“怎会,树大夫说他兄弟的本事最多也就是他的一半。”迎着方歌吟疑惑的目光,忘忧心里有点小得意,看看,被称为巨侠的方歌吟不也没理清各方关系吗。 无情想开口阻拦,诸葛先生却悄悄给了他一个不必的眼神。 于是,忘忧接着说道:“虽然树大风医术不如他兄长,但是树大风已经加入‘六分半堂’了。要给这位夫人医治,寻‘六分半堂’的人比‘金风细雨楼’的人合适吧。话说那位雷大小姐……哦,现在该叫雷总堂主了,那位雷总堂主不是一向最是孝顺吗?现在生母有恙,怎么反而半点动静也没了呢?” 即使全身都笼罩在黑衣之下,也明显的感觉到小白的身体僵了一僵。温晚侧身,让小白将身体的重量靠在自己身上,颇有些不悦的道:“看来你已经知道当年的事了,既然知道,也该清楚小白她久已不涉江湖事。但凡涉及,苏梦枕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轻松。” 忘忧想了下:“那你们要去‘天泉山’是挟这位夫人多年来不涉江湖事的‘恩’图报,还是用若是不治就出山相助‘六分半堂’的事来威胁呢?或者两种意思都有?” 即使有这意思,也没人会明晃晃的说出来,忘忧的话如同两记耳光抽在了温晚和方歌吟脸上。也把一个一直以来被两人刻意忽视的问题摆在了明面上。小白是雷纯的生母,“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是死仇。 温晚强自说道:“老夫出面或是直接找他师父‘红袖神尼’要人,苏梦枕还敢驳不成?” 忘忧眼中浮现一丝厌恶:“树大夫又不是卖身给了苏梦枕,你逼苏梦枕有什么用。至于树大夫……你敢逼他出手,他就敢给你具尸体看看。当谁都是许天/衣那般好脾气,任你打骂驱遣都无怨言吗?” 温晚凌厉的目光在忘忧提到许天/衣时缩了一缩。 靠在温晚怀中的小白开口道:“我隐居多年,即使饱受毒发之苦也没入京来寻纯儿借‘六分半堂’之势遍寻名医,为的就是不参与‘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之间的争端。雷损行事并不符合侠义,我私心也是不喜的,但他毕竟是纯儿的养父,我既不好助他,也不好不助。可现在,若是去寻树大风为我医治,相见之下,我怎忍心不管纯儿。就是怕此等两难境地,才想避着人去‘天泉山’求医,对我与苏楼主都好。”顿了一顿,小白接着道,“我一介残躯,若不是怕辜负了方巨侠和温兄的救助之情,早就一死解脱了。由谁医治又有什么关系。现在,却不得不提醒姑娘一句,若是苏楼主知道是姑娘劝我去‘六分半堂’寻人的,可会怪罪姑娘?” 因为人家声音好听而产生的些许好感瞬间不见了,忘忧心里撇嘴,果然不愧是雷纯的母亲,很会说这种听着是好话实际却都是陷阱的话。即使听出来了,不会上当了,心里也不太高兴。上次雷纯说这种话的时候怎么出气来着?对,让她哭来着。但是这位刚才已经哭过了,而且上次雷纯说哭就哭,很没成就感的…… 忘忧忽然一笑,配着精致无比的美人面,美的简直可以入诗入画。可看到这一笑的追命却只觉得一道凉气顺着脊柱直直蹿上了头顶,拼命克制住想要拔腿逃跑的冲动,喝了口酒给自己压惊。小丫头第一次戳自己肩甲前也是这么笑来着,一模一样! 忘忧笑道:“虽然不知道苏梦枕会不会‘怪罪’我,就算‘怪罪’我也不怕就是了。但是还是挺谢谢您的,谢您还为我费心。我来给您诊治一下可好?” 见到刚才的笑容,诸葛先生知道忘忧心中明白,便也不再担心,随她闹去。 左边的袖子拉开一些,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小白是雷纯的母亲,年纪已然不小了,但这裸露的一段肌肤却半点老态不见。和正当妙龄的忘忧按在她脉上的手相比,不管是肤质还是光泽都毫不逊色,一样的细腻紧实。甚至由于小白露的是腕,显得比忘忧的手还要更白三分。 换手诊脉,这回,小白不似刚才一般爽快的拉起袖子了,只将被黑纱包裹严实的手腕安放在脉枕上。“同为女子,忘忧姑娘定能理解我病躯羞于见人的想法吧。” -- 第370页 忘忧直接覆上手去:“理解,这样就行。” 并不只是说说,忘忧是认认真真的给小白诊了脉。许久才松开手说道:“在我这,夫人不显露病躯无碍,我有家传的诊断之法,不看也诊的出来。但是我敢说,天下除了我之外,再无第二个人有这手段,所有医者都需实实在在的看到、触到甚至下针、用药才能判断情况。如今,我虽治不得,却可把夫人身体的情况说给您听。方巨侠能以内力为这位夫人压制剧毒数十载,想必也精于医道。温家更是医药世家。便请两位听听看,是否有错漏之处,也为以后给夫人诊治的医者做个参考。” 忘忧语气缓缓的,语速比平时稍慢:“夫人左半边身体气血充盈,右半边却匮乏的很。现在右手的尾指等同于无,若再不断掉很快就会带得半个手掌都坏死了。就像我之前说的,若只断坏死的手指,恐怕伤口根本无法愈合。夫人应该也深有体会,就和您右足的足趾一般,伤口经久不愈,发炎溃烂。若一个月前不是截了一半小趾,而是直接断掉三根足趾和部分脚掌,那现在伤口估计已经愈合的很好了。拖了这一个月,若要治疗,起码也要断掉整个右足。保险些的方法就是连同一半的小腿也截掉。” 这就是忘忧想出来让这位难受的法子,没错,就是实话实说。她不是逃避现实吗,那就把现实摆出来给她看! 温晚大惊:“不光手指,你的足趾也……并且已经截断了?伤口不愈?为何不告诉我。” 小白身体颤抖的厉害,忘忧十分贴心的为她解释:“这位夫人不是说了,‘病躯羞于见人’,想来若不是实在没办法,她也不会上京来。毕竟不想‘借六分半堂的势遍寻名医’嘛。不过寻了也没办法就是了。”见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方歌吟闭了闭眼,开口道:“忘忧姑娘这手诊断之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不知可还有什么医治的办法吗?” 忘忧想了下:“这‘半面妆’是我目前为止见到的最无从下手的毒药。肢体坏死须行气血,该找人给中毒者推宫过血延缓肢体坏死的速度。但这毒偏偏一旦随气血游走就发作的更快些。中毒者要么死于毒发,要么死于肢体内脏衰败,真是怎么选都难受,怎么选都有错。” 方歌吟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只凭把脉,你就知道了这许多吗。” 小白声音极轻:“温兄为解我这毒,之前曾送了一些‘半面妆’给天/衣居士和忘忧姑娘研究,本以为凭两位的医术能有些突破,没想到还是徒劳。” 忘忧撇撇嘴:“‘洛阳王’送来的药居士和我都没动,我们忙着给许天/衣疗伤呢。之后又有这许多伤员病号,哪有时间研究毒药。” 温晚深深的看了忘忧一眼:“仅凭把脉,便能知道如此多的信息?昔日与关昭弟最亲近的狄飞惊现在已转投‘神侯府’,不知他可知道些什么。能否请出来一见?” 这句话是问向诸葛先生的,诸葛先生手抚须髯:“温兄说错了,狄飞惊并非‘转投’我府中,而是被忘忧救回来……或者说是‘捡回来’更合适些,捡回来后一直在府里养伤而已。” 忘忧压了压火气,说道:“没错,就是‘捡’的,捡了雷总堂主不要的狄飞惊,也顺便‘捡’了我自己的一条小命。看样子小侯爷没跟巨侠您说起吧,当日,便是以狄飞惊重伤中毒为名带我去了一处庄园。那会的狄飞惊一身外伤,一臂骨折,双目仅仅能看到两三步远距离的事物。还中了一种名为‘一支毒锈’的药。想来‘洛阳王’应该知道吧,毕竟研制‘一支毒锈’的是‘老字号’温家下属‘死字号’的温趣。” 温晚急道:“你解了‘一支毒锈’?” 忘忧道:“我有办法让人动弹不得而已,下一步还打算让雷总堂主再也无法唱歌。那样,解不解毒就都无所谓了。” “你……”小白想说些什么,见忘忧似笑非笑的看过来,本能的有些惧意,一时没说出来。 “我怎么了?狠毒?睚眦必报?”忘忧微笑着说道,“说起来,夫人您也是我仇人的母亲呢。雷纯唱歌控制狄飞惊往我心口捅刀子,若不是恰好赶上‘地龙翻身’,那刀偏了一些,恐怕现在我坟头都长草了。所以说,是‘捡’了自己一条小命,也‘捡’了个雷纯不要的狄飞惊。” 作者有话要说:  一次放出来,不然我自己看着都憋气…… 感谢在2020-06-11 21:28:47~2020-06-17 21:3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出云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1章 我不是 说起这件事,无情心中抽抽的疼,声音比平时更加冷冽:“温前辈送来的‘半面妆’现存放在我‘小楼’中,这就派人取来物归原主。不管是忘忧还是我二师伯都没碰过分毫。” 忘忧点头:“对,还给你。” 温晚有些窘迫,厚着脸皮说道:“还是请居士和姑娘研究一番吧,若能解毒……必有重谢。” 忘忧不屑的哼一声:“用不着。我不喜欢你女儿,也不要你什么‘重谢’,至于这位夫人,她是我仇人的母亲,我凭什么要费心费力给她解毒。你别看我家先生,先生老早就拿我没办法了。” 一旁的高小上说道:“事关人命,身为医者怎可在这时闹小孩子脾气。” -- 第371页 高小上不说话时就已经格外招忘忧不喜了,此时开口,忘忧直接怼回去:“我就要闹小孩子脾气,几位‘大人’别被我这‘小孩子’耽误了正事,另请高明吧。” “小上。”方歌吟制止道:“忘忧姑娘于医术一途足可做为宗师,不能以寻常幼女衡量。” 追命仰头喝口酒,嘿嘿笑道:“自然不是寻常幼女,若是,当着自家长辈的面被外人斥责,怕是早就哭鼻子了。高兄少不得落个恐吓幼女的名声,那可难听的紧了。” 忘忧鼓了鼓脸,小声嘟囔道:“就是,我家先生还在呢,轮得到你来管我。” 高小上涨红了脸:“我……我只是觉得姑娘有这等医术大才,不善加使用便是浪费天赋了。也愧对传授此等绝技给姑娘的师门医者。” 忘忧眼睛在方歌吟身上转了一圈:“传我绝技的师门医者对我没那么高的要求,他们只要我过肆意自在的日子,我这般做法才更合他们的心意。倒是方巨侠,一身绝世武功却隐居避世,得多人内力灌顶也只用来给人压制毒性。这般做法就不愧对师门、浪费天赋吗?” 方歌吟很有些感慨的说道:“所以老夫一直说,得一身武功传承有时候并不是幸事。可天下人多有不信,只觉得老夫得了便宜又卖乖。” 诸葛先生跟忘忧道:“方巨侠曾数次救武林同道于危难中,生死一线之下最终得胜。武林中详细记载的书籍资料不少,改日给你送去看看。现在,不得对方巨侠无礼。” “哦。是。”忘忧低头应道。 诸葛先生继续道:“不过这话也不是你先挑起来的,便不罚你了。” 不是骂自己,而是指责高小上,忘忧开心了。 没想到诸葛先生还嫌不够,继续说道:“巨侠,我家这丫头虽然不怎么通江湖事,却乖巧的很,从不挑头惹祸,也不爱同人交恶。” 方歌吟道:“是小徒口不择言了。不过方某还是厚着脸皮劝一句,如今不管朝堂还是江湖,隐隐都有复兴之意,这也是老夫愿意再入世的原因之一。‘神侯府’与‘温家’同为武林侠道龙头,还是互帮互助为好,切莫因些许私情乱了大局,给心怀不轨之人以可乘之机。” 一旦传出神侯府盒温家不和,诸葛先生和温晚交恶的话去,怕是江湖又要重新站队乱上一乱了。 安静了片刻,众人各有思量。 忘忧有些怯怯的向诸葛先生看了一眼,诸葛先生见她这般,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看看,我就说了吧,你这丫头也太乖巧了些。这还是在自己家里,我和你兄长都在呢,哪里用得着你‘求全’。”‘求全’前面自然是要配个‘委屈’。“本来怕你仗着本事闯祸,现在却觉得闯祸也没什么。你啊,还真该跟温大小姐学上几分才是。否则可让我心怎生得安。” 和温柔学,自是学她的刁蛮任性自私自利,忘忧眼睛亮亮的:“我……我是怕坏了先生的事。” 无情淡淡的开口:“能坏的事,成了又有什么意思。”委屈你才能交好的势力,要来何用。 追命闲闲的说道:“我倒是为你那些个部下头疼,怎么就投了个这么软和的主子。”世叔的事就不是你的事了吗,明明你的人做的更多些吧。 方歌吟感觉到忘忧的气质和之前不同了,原来还是个孩子脾气的小女子,现在则是居高临下的一方之主了。甚至比起温晚来也毫不逊色。只一瞬间的改变,若非武功强到方歌吟的地步则绝难发现。 不过有这一瞬间的气势外漏,方歌吟也明白了诸葛先生这般强硬的底气。哪怕抛开亲缘只考虑利益,这姑娘也很有可能比温晚值得相交。只是“值得”是一回事,若为一人影响了武林正道的团结,就有些过了。 想明白了这点,方歌吟对诸葛先生叹道:“ 我一向以为你很冷静。” 诸葛先生微笑:“其实我不是。” 方歌吟再叹:“我也一直以为你很顾全大局。” 诸葛先生依旧微笑:“巨侠高看我了。” 从刚才起,忘忧就觉得这话说不出的熟悉,现在忽然想起上次听到这话的情形,不禁向无情望了一眼。无情显然也想到了,目光暖了暖。 温晚语气不善:“诸葛兄是觉得老夫欺负了令千金?” 忘忧歪一歪头:“难道不是?你们不直接去找树大夫,到了府里也不提请天/衣居士诊断。难道不是觉得我比较好欺负?” 哪怕换个好听些的说法,也改变不了他们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事实。 方歌吟和温晚张口无言,小白却幽幽的道:“方巨侠和温兄何等身份,忘忧姑娘怎可如此揣测。寻你只是因为我觉得你我同为女子,姑娘你可能更能理解我的痛苦,对‘半面妆’这等阴狠的毒药心生厌恶,能够努力研究而已。” “这样啊。”忘忧无所谓的说道,“我不讨厌任何‘药’,在我眼里,‘阴狠’这种词形容人倒是可以,形容药就不合适了。” 小白悲声道:“阴毒形容人……也是,姑娘你能理解我被昔日密友下此剧毒的痛苦吗。” 忘忧稍稍低头:“你是说那位关夫人?当年之事我听人说起过,却并不觉得关夫人所为有什么问题。” 小白后退半步,脚下无力靠在温晚身上,温晚努道:“关昭弟给她下此剧毒,要她受尽折磨,你竟然觉得没问题?小小年纪怎有如此想法!” -- 第372页 忘忧咧咧嘴:“若是巨侠这般说,我就不说什么了,可是换成‘洛阳王’您……温家用毒起家,您这样说真的好吗……” 和之前的话相比,这句客气很多,不是给温晚面子,而是怕赶过来的许天/衣难做。 温晚入府时间不短了,许天/衣再不过来也有些说不过去了。 温晚正不知如何应忘忧的话,许天/衣正好到了,准备行礼被温晚拦住:“你重伤未愈,这些礼节先不要在意。” 许天/衣还是躬了躬身:“不能在义父身边服侍,孩儿已是不孝,现在又让义父为我的伤势担心,实在是不孝极了。” 温晚在见到许天/衣时,已经放开了小白负手而立。父子两人对话几句之后,小白脚下忽然踉跄一下,又跌回了温晚怀里。 温晚一把扶住:“小白!” 小白歉意的道:“温兄抱歉,我的脚……” 温晚想到她伤处未愈,十分痛心,厚着脸皮道:“天/衣啊,能否……能否请居士看看那种毒。” 许天/衣尚未说话,忘忧跟无情道:“那盒子‘半面妆’在哪?我去拿了还给他。自己没脸面见居士就逼许天/衣,居士要是有心出手还不老早就看了,你让他去求,可叫他在生父面前如何自处。没脸面加厚脸皮,没欺负到我就去欺负许天/衣,‘洛阳王’还真是捡着软柿子使劲捏啊。” 许天/衣皱眉:“忘忧,义父对我有养育教导之恩,为义父解忧也是我身为人子该做的。” 忘忧瞟他一眼:“在‘洛阳王’这你为人子,在居士那不也一样?被义父要求去难为生父,也就你这傻不愣登的家伙愿意受这份为难。” 傻不愣登的许天/衣生平头回得了个这样的评价,也当真傻不愣登的站着不知所措。“义父对我恩重如山,见他烦恼,我如何能无动于衷。” 忘忧忽然想到另一件事,眨眨眼睛问:“温柔知不知道这位夫人?” 温晚如同被烫到一般松开揽着小白的手。许天/衣很有几分尴尬的说道:“义母早丧,义父鳏居多年,相信柔儿也愿意能有人照顾义父吧。” 忘忧眨眨眼睛:“我不是说‘洛阳王’,而是这位夫人。”夫人加重音。 许天/衣一愣,随即想到,温晚的夫人已故,但是小白可是有丈夫的。并且她的丈夫还是那位武功高到出神入化的关七圣。 忘忧看看温晚和方歌吟:“你们好像都不是关七的对手吧。” 小白骤然被温晚放开,几乎跌倒,一足有伤,仅凭另一条腿站住。“若是木旦没有走火入魔,我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累得方巨侠与温兄为我折节求医,还要再此受几个小辈的冷言冷语。” 许天/衣对温晚没半分不敬,那这“几个小辈的冷言冷语”说的就是无情、追命和忘忧了。若是只说忘忧,她根本不在乎,甚至会很开心的应下。但涉及到无情和追命,四大名捕若传出对武林前辈不敬的事去,那以后不知要多多少麻烦。 第212章 克妻啊 忘忧听懂了,于是马上揽到自己身上:“冷言冷语?我做的这么不明显吗?那直说吧,我讨厌你,讨厌的很,不管能不能解毒都不会给你解。” “放肆!”温晚呵道。 “忘忧!义父……”许天/衣急到额头见汗,要出言调停,手臂被忘忧按了按,瞬间冷静下来。自己好像担心错人了。再想说话,却发现一声都说不出了。只能报以苦笑。 忘忧封住了许天/衣的喉咙,好整以暇的道:“大侄子你重伤未愈,还是少说话多休息吧,省的织女姐姐担心。” 小白在温晚臂弯中微微挣扎:“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没想到在这带累方巨侠和温兄你受此大辱……” 忘忧伸手戳戳不知何时上前了一步的追命:“三哥,我刚才只说讨厌她一个人来着吧,没说讨厌别人吧。” 追命面上笑嘻嘻的:“没。” 忘忧拍拍心口:“那我就放心了,还以为自己嘴瓢了,把下面的话一起说出来了。” 温晚气的满脸通红:“别以为在‘神侯府’的地盘上老夫就不能拿你怎么样!” 忘忧似是对场中澎湃的内力丝毫不觉:“说的就好像不在府里你拿我有办法似的。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就索性都说清楚。我讨厌这位小白夫人,也讨厌‘洛阳王’你,所以拜托您二位有多远离我多远。不管是中了‘半面妆’的小白夫人还是对罂粟子有瘾的您、中了‘鹤顶蓝’的温柔姑娘,再加上被我锁了身的白愁飞,您四位我绝不会出手医治就是了。” 温晚的脸色已经发青了:“好小辈!今日之辱温晚记下了!” “辱?”忘忧想了一下:“也没错,我可不就是在欺辱你们吗。”能治却装做不能。“可谁叫你们拿我没办法呢。” 温晚不善的看向诸葛先生:“诸葛兄也不管吗?” 诸葛先生抚须叹道:“儿女的事若件件都要操心,咱们做长辈的可要讨人嫌了。” 温晚虽不解,却十分满意诸葛先生的态度。“诸葛兄既如此放心,想来令千金必有能让人放心的本事。那老夫让门下小辈前来讨教一二,诸葛兄也不会介意吧。” 诸葛先生抬头看看天:“我还以为温兄是准备自己出手呢,既是小辈间的切磋,我自是不会介意。” 忘忧眨眨眼:“那么麻烦做什么,你家那么多小辈,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应付。就你了,就和你比。我输了随你处置,你若输了,以后但凡我在的地方都请退避三舍。” -- 第373页 温晚目光闪动:“这可是你向老夫挑战的。那老夫就替诸葛兄……” “咳咳……”诸葛先生打断温晚即将出口的话,“既有赌注,便不好太欺负人了吧。”小丫头已经下意识的往腰带上摸了,那是她平时放软剑的地方,能够想象得到,若是温晚说出什么替诸葛先生管教她之类的话,那今天基本上就可以不用姓温,改姓“凉”了。 温晚压了压火气,说道:“要比什么,你挑便是。” 忘忧撅了撅嘴,她想跟温晚直接打一场来着,但是诸葛先生说的没错,既然有赌注,就不好太欺负人了。“‘洛阳王’是温家‘活字号’的人,那便比解毒吧。放心,我不借‘鹤顶蓝’的药力。” 一旁的小白轻轻拉了拉温晚的袖子,温晚会意:“就比这‘半面妆’好了。” 忘忧一愣,自己好像给自己挖坑了,有点不爽。这时,被无情派去小楼取“半面妆”的人已经回来了,忘忧接过盒子,莫名觉得一身黑衣半点面容都未露出的小白有些得意。 将盒子交给温晚:“这是你派人送来的‘半面妆’,检查下没错吧。” 温晚研究半面妆近二十年,对它再熟悉不过,只看了片刻便说道:“没错,这是我送来的‘半面妆’。” 忘忧环视一圈:“三哥,你把这瓶毒药吃了怎么样?” 追命呵呵笑道:“行啊。” 温晚不料忘忧竟宁愿让追命服毒都不肯直接给小白解毒,更不料追命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没想好如何回答,手上却下意识的避过了忘忧过来取药的动作。 小白也拦道:“若为了孩子气的一时之赌让‘四大名捕’服了剧毒,忘忧姑娘年幼尚情有可原,但温家以后可如何在江湖立足。” 忘忧想了想:“也是。”眼睛看了看诸葛先生,自己就摇了摇头。“我倒是想自己服毒……”那就太欺负你了…… “我来。”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 白衣,低首。缓缓走来的狄飞惊好看到只看一眼就知道他是狄飞惊。“我来服毒,便不会影响‘老字号’的声誉了。” 无情几乎是瞬间理解了狄飞惊这样做的深意,叹道:“狄兄,你又何必……” 狄飞惊幽幽的道:“总算有机会为关大姐做些事了,倒要谢过诸位成全。” 宁愿自己服毒也不给由关昭弟亲自下毒的小白解毒,这就是狄飞惊的想法。而无情叹息的则是狄飞惊这个时候出来,便也算和温家彻底撕破脸了。狄飞惊没忘忧那等本事护身,也不像忘忧那样缩在府里只爱过安逸的生活。似他这种人,终究是要深入江湖才能施展才华。这时候得罪了子弟遍布江湖的“老字号”温家,以后必是要艰难许多。 不过无情也只叹息一声便罢,心中也不得不再次赞叹,这位的眼光当真是好得很啊。舍温家而死死站定了忘忧,血赚!…… 忘忧上前一步拍拍狄飞惊的肩膀:“你放开去找吧,寻到那位关夫人的话就请回府里来,我帮她治伤。” 狄飞惊微微侧首,看着忘忧搭在自己肩上的小手,肉呼呼,可爱得很。“好。” 忘忧笑笑,转向温晚:“这回就可以了吧,若是你还担心狄飞惊会有关夫人留下的解药,那换一种别的毒也行,想来‘老字号’最不缺的就是剧毒了吧。” 温晚摇头:“有没有解药老夫追查了近二十年,清楚的很。既然你自认是关昭弟的部下,那老夫便成全了你。” 狄飞惊接过木盒,取出装毒的瓷瓶,一饮而尽。 至此,忘忧和温晚的比试赌约就算成了。就算没说,但在场的诸葛先生和方歌吟都可算作保人见证。这几乎是武林中最有分量的赌约,竟是温晚和忘忧临时起意立下的,想来也很有些不可思议了。 方歌吟在后半程几乎没有说话,就旁观着温晚和忘忧言语交锋,旁观着两人立下赌约,旁观着狄飞惊出面饮下毒药。冷眼看着,只觉得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实在是越看越令人心惊。可究竟何处与众不同又说不出来。但可以绝对肯定的一点是,自己不想和她为敌。 抱着这种想法的方歌吟静静的看着,直到温晚和小白已经准备离开了,他便也跟上。 这时,听得忘忧低声向无情问道:“小余哥,我记得好像从哪听过,方巨侠和他妻子十分恩爱是吗?” 无情也轻声回她:“是的,方巨侠和桑夫人一直伉俪情深。” “那他还敢和小白走那么近。”这句话说的有些含糊。 无情稍一思考,轻笑出声,轻咳一声做掩饰。“桑夫人已经故去了。” “是吧!”忘忧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得意。 追命好奇的问道:“发现什么了?” 忘忧笑得贼兮兮:“秘密哦,悄悄告诉你。” 追命附耳过去,忘忧在他耳边道:“你没发现这位小白‘克妻’吗?克别人的妻呢。看看和她有关系的男子,温晚、雷损、方歌吟,谁的妻子有好下场了,不是早亡就是和丈夫恩断义绝呢。” 他们说话声音本来就小,附耳说小话的声音更是小了又小。旁人丝毫听不到,但是却瞒不过方歌吟的耳朵。 平地忽然起风,伴着方歌吟震惊到极点的声音:“你说什么?” 忘忧向前踏出一步,瞬间风消云散。再开口语气极不客气:“听到了就听到了,我尚没说君子非礼勿听,巨侠到好意思直接问我。问就问,附上些个内力做什么,显得你武功高吗?” -- 第374页 边说边扶住了已经开始轻咳的许天/衣,点他几处穴道灌入内力助他调息。 方歌吟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导致心神不稳,一个没控制住才带上了内力。此时反应过来也不摆些个前辈架子,直接道歉:“忘记有伤员在此是我之过,还请见谅。” 除了忘忧,谁敢跟这位对着顶。许天/衣说不出话来,只好抱了抱拳。 方歌吟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点首回礼。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心中如何惊涛骇浪不提,倒是对忘忧说道:“承情了。” …… 等心事重重的方歌吟和不知道发生何事的温晚和小白,连带跟着的方应看、高小上等人都走光后。忘忧才很有些后知后觉的问道:“他……他什么意思?难道……难道……” 追命伸手揉乱了忘忧的额发:“看样子也许还真被你说中了!” 忘忧长大了嘴巴看看无情,再看看诸葛先生。 诸葛先生笑得一脸高深莫测:“有意思。” 无情多说一个字:“很有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桑小娥的死和小白的联系,纯属自己瞎猜,爱小白的避下雷。 第213章 见面礼 忘忧嗔道:“你们可没意思了,都不跟我说明白。” 无情眼里有笑意:“这不用我说,但凡有消息就是大事,瞒不住你。现在能否先跟我说说明白,你今天的气是冲谁生的?” 忘忧不屑的道:“温晚和那个小白啊,他们的话不值得生气?” 追命摇头:“不是,温晚来之前你就气不顺了。” 忘忧一愣:“有吗?” 无情细细跟她说道:“看你的装束,今天是打扮过才过来的吧,至少没来之前心情不错。方应看狡辩的事早给你做了预防,你也确实没跟他较真,还有心情替他想借口,有心情做些斗嘴噎人的事。” 顺着无情的话,忘忧把今早到现在的事回忆一遍之后说道:“我讨厌高小上,特别讨厌的那么讨厌。没来由,不知道为什么,总之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厌恶的不行,想离他远远的。他一说话我就不舒服,看他一眼就更多些难受。小余哥和三哥帮我查他,细细查,虽然不知道是哪,但是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为什么觉得高小上有问题?”无情引导她多提供些线索,“有的时候就是会无缘无故的讨厌某个人,这种情况并不罕见。” 忘忧又想了一下说道:“高小上是方巨侠的徒弟,但是他不叫方巨侠为‘师父’,只称呼‘巨侠’。”顿一下声音略小了些,“跟你们称呼先生为‘世叔’一般,凭这个称呼我也该比对别人多一点好感,但是在他身上完全没有。哪怕特地想着他跟你们有些像的地方,也半点都喜欢不起来。这个人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追命与无情对视一眼,安抚的道:“放心吧,这就派人查去。” 有他们去查,忘忧自是不再担心,伸手拍开了许天/衣的禁制:“我说大侄子。” 许天/衣也是被调侃多了,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嗯?” 应过之后也马上发现不对,但他一向老实,口齿上本就有些笨拙,此时在忘忧银铃般的娇笑声中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诸葛先生无奈的说道:“别看天/衣老实就可劲欺负人家。” 忘忧好容易止住笑,脸儿红红的:“不欺负不欺负,应这一声,我都不好意思不给见面礼了。”收一收笑意,“许大哥从小是在温家长大的是吧。” 一句话,诸葛先生和无情、追命三人都明白了她在打什么主意。默默思考着利弊。 许天/衣点头道:“是的。母亲生下我之后便得了那怪病,面容苍老之下不愿再见父亲,‘神针门’内又几乎都是女子,便把我交给了义父抚养。” “这样啊,我看你平时用针做兵器,温晚的‘大嵩阳手’教给你了吗?还有温家的毒术,会不会?” 许天/衣道:“义父尽心教我,但我资质愚钝,对掌法上不甚通透。至于毒术,会用,也是不精。” 忘忧道:“会就行了。你来做温家的家主好不好,我把温家送给你。” “什么?”许天/衣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忘忧看向诸葛先生:“先生,可以吗?” 诸葛先生好脾气的问道:“就那么讨厌温晚,讨厌到让人家退避三舍都不行还非得退位?” 忘忧道:“是挺讨厌的,但是不是因为讨厌就让他退位。怎么说呢……温晚作为温家的家主,平时应该是挺冷静的吧,但是今天和那位小白在一起,就真没发现她话里的坑吗。觉得好像一碰见小白的事,他就没了脑子一般。这样的情况,他又上了罂粟子的瘾,已经不适合做领导人了。想来温家人对他也有不满吧,之前温晚出门前呼后拥,带很多人,今天可不就他和小白两个。” “不错。”诸葛先生赞道,“要怎么做有想法吗?” 忘忧瞟许天/衣一眼:“要是依着我,把温晚揍一顿给人看比什么都好使。但是估计某人不会同意的。还是先生想吧。” 诸葛先生道:“那你便努努力,先帮狄公子解毒吧。” 这是要传出比试的风声去了,输给个小女孩还有什么脸面做家主。 忘忧点点头,转向狄飞惊说道:“狄飞惊你信我,我一定能解掉的,一定不会让你变成小白那样。”一想到狄飞惊这张脸可能会变成半边年轻半边苍老的样子,忘忧只觉得可惜的不行。 -- 第375页 狄飞惊温和的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忘忧说的,都能做到。” 忘忧重重的点点头:“狄飞惊你真有眼光!” 狄飞惊低着头,微微抬眼就能看到忘忧笑嘻嘻的脸,看一下只觉得心情也马上就好了很多,真是怎么看怎么合心意:“我觉得也是。” …… 接下来就拉着狄飞惊各种诊治探查了许久,拿着之前装“半面妆”的瓷瓶抱怨:“你怎么喝的这么干净,起码也给我留半瓶啊。” 狄飞惊好脾气的接下她的抱怨:“忘记给你留些做研究了,是我的错。” 忘忧叹了口气:“算了,看在你这么好……态度这么好的份上,原谅你了。” 正闲谈,外面传来少年很兴奋的声音:“姐姐!我回来了!” 忘忧起身:“阿宝?是阿宝回来了。” 笑着从小抱夏里迎出去,只见一身端庄锦衣的阿宝正非常不端庄的跑过来。手上拎着个大包袱,跑得满头是汗。一身文士打扮的楚翊跟在不远的后面,无奈的摇摇头。 忘忧笑得眉眼弯弯打招呼:“楚先生,阿宝。阿宝你这么跑回来没关系吗?” 楚翊掩唇咳了一声:“姑娘,这件事还是要跟你说一声。” 要说正事的节奏,忘忧拦住,手上拿着“半面妆”的瓷瓶还没来得及放下呢:“那楚先生和阿宝先到屋里坐一下,我手上可能沾到毒药了,收拾一下就过去。” “毒药?”阿宝问道:“姐姐又在研究什么奇怪的药吗?” 忘忧觉得这话也不算错,晃晃手上的瓷瓶:“是啊,很有意思的一种毒,名字温柔又婉约,但是想解可挺不容易的。” 阿宝下意识的问道:“什么名字?” 忘忧背着手,避免手上的毒触碰到他们:“‘半面妆’。” 阿宝一愣:“‘半面妆’?关昭弟给温小白下的那种‘半面妆’?” “哎?你竟然知道这事?”忘忧奇道。 楚翊眼神飘忽一下,心道:“也就你这万事不挂心的才敢不去记。” 忘忧正跟阿宝解释“半面妆”的来历,有些苦恼的说道:“狄飞惊喝的太干净了,我还想尝一尝试试毒性……” “不可以!”阿宝厉声打断,“‘半面妆’毒性那样剧烈,姐姐怎可以身犯险!” 忘忧眨眨眼睛:“阿宝,我没事的,我的……” 阿宝眼中盈盈有水光:“姐姐,我不要你有半点危险,不就是温家的温晚和雷纯之母吗,我去……” 楚翊伸手按住阿宝稍显单薄的肩膀:“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姑娘把话说完。但凡毒药能伤到她,我和诸葛老头还能放心的让她在院子里设药房研究吗。你这姐姐,百毒不侵呢。” 阿宝深吸一口气,脸上眼里都有些泛红。“姐姐对不起。” 忘忧想拍拍他的头,但是手上不干净就算了,只口中安抚道:“没关系,阿宝关心我,我很开心呢。先去屋里坐会,让小米打水给你擦把脸,我收拾一下就过去,咱们慢慢说话。” 阿宝点点头:“好,等姐姐。” 有些不满的瞟他一眼,忘忧口中嘟囔道:“才多久没见,怎么长这么快。”阿宝刚来时,个头也就到忘忧胸口,现在已经几乎和她一样高了。 阿宝笑开,拍拍自己的胸脯:“就是要长高,长很高很壮,像冷血哥那样,就能保护姐姐了。” 楚翊看着忘忧有些憋气的脸,心情甚好的笑了笑。 …… 忘忧回到抱夏细细的净手,狄飞惊问道:“是越王和楚先生?” “是啊。” “越王和你关系如此亲密,外界都瞒得死死的吧。我知道了会不会被灭口。” “啊?”一愣之后忘忧随即笑道,“有可能哦,这么大的秘密呢。不过你现在中毒了,天下只有我能解,也算是捏住你的把柄了吧。一会我跟楚先生说,就不杀你灭口了吧。” 狄飞惊唇角勾起:“那还要多谢你饶命之恩了。” …… 收拾好了自己,忘忧到客厅见楚翊和阿宝。小园虽然不大,但是该有的配置一样不缺。 楚翊问道:“刚才出去那个是狄飞惊?” 忘忧点头:“你们说话都差不多啊,狄飞惊也是先问了这么一句。” 楚翊和阿宝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思量。忘忧看他们了然的目光,后知后觉道:“唉?这是……是我想的那样?” 楚翊心情简直非常好了:“恭喜姑娘得一良助。” “呵呵……”忘忧干笑一声。简单的翻译成人话,狄飞惊说的是:“嘿!要我吗?”楚翊的态度是:“行!过来吧!” 中间不自知做了传声筒的忘忧觉得自己显得可笨了,好吧,也真的是挺笨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发便当倒计时,猜猜谁先领便当下线~ 备选人物:方应看、温柔、雷纯、小白、白愁飞。 第214章 小可怜 得了个人才,很有些惜才如命的楚翊非常开心了,说起有些糟心的来意也压不住笑。“是这样的,官家有意给琏儿选王妃,我的意思是先拖一阵子,哪怕先接个侧妃都没关系,发妻最好等尘埃落定再娶。” “应该的。”他的发妻要正位中宫,不是普通女子能担得起的。“不过阿宝还这么小,官家怎么就想起要给他选妃来了。” -- 第376页 楚翊道:“太子要纳侧妃,跟官家说起时琏儿也在,就顺带提了一句。皇家的人成亲都比较早,琏儿现在勉强也算适龄。” 忘忧想了想:“那楚先生想的办法是……让阿宝找我?” 阿宝低头,小声道:“我想过了,不会耽误姐姐的。” 楚翊轻咳一声:“只需要表现出和你玩的不错,官家就不敢再提给他选正妃的事了。” 阿宝解释道:“姐姐是‘神侯府’的千金,若娶了姐姐,在朝堂上就有了大大的助力,再不像现在这样无依无靠容易控制了。朝中很多人,包括官家和太子都不大愿意看到这种情况。但是给我选正妃总要问问我有没有……心上人。我只要多明着来府里几次,官家就会怕我提婚事,至少正妃是不会急着挑了,反正姐姐的身份也不会给谁做侧妃。” 忘忧伸手抚一抚阿宝的头:“我明白了,辛苦你了。” 阿宝扬起大大的笑脸:“不辛苦,姐姐不怪我就好。以后可以说是找姐姐习字,不会影响姐姐的名声。” 忘忧轻声道:“说起来,名声之类的事,我好像都无所谓。” 阿宝笑一笑:“我跟楚先生说的。姐姐无所谓,楚先生可在乎的很呢。” …… 说说笑笑一直到傍晚,阿宝才留下了一大包的礼物离府回宫了。 忘忧只是在某些方面稍稍有些迟钝,并不是傻。在阿宝走后犹犹豫豫的开口:“楚先生……阿宝他……对我……” 楚翊拦住她要出口的话:“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姑娘若是为他好,就还装作不知,只和他续姐弟之情,成全了他的一番好意吧。” 忘忧沉默了一阵,缓缓点了点头。 …… 略有些疲惫,忘忧吃过晚饭让小米和小豆备了热水,把自己整个人泡了进去。没多久就有些昏昏欲睡。 马上就要睡着时,一个激灵又彻底清醒了。若不是泡在水里,肯定出一身冷汗。自己一定是累到了,忘忧这样想着,擦干身体,早早的上床休息了。 …… 正院书房,诸葛先生、楚翊和无情三人在座。 诸葛先生问道:“消息谁传回来的?” 无情答道:“我让老鱼和大目去查的。” 诸葛先生严肃的脸上漾出一丝揶揄:“哦,大目啊。” 无情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低头阖眼,装没听见。 楚翊不解:“你们师徒在打什么哑谜?” 无情直接别过头去,诸葛先生就等他问呢,笑呵呵的解释道:“大目就是余大目。之前他被大家称作‘小余’的,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不知为何都改称他为‘大目’了。” 楚翊露出和诸葛先生一样的揶揄笑容。自然是从某个小姑娘称无情为“小余哥”起,余大目就不能再叫“小余”了。 无情是做好了会被两个长辈逗弄调笑的准备,面上八风不动,只等着两个人笑够了再说话。 果然,看不到无情害羞的样子,两个很有些“为老不尊”的长辈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改说正事。 诸葛先生道:“大目的眼光一向很好,人又细心,既然是他的消息,那应该就没错了。” 楚翊气的一拍桌子:“用这种下作法子去对付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方应看也算个男人?!” 诸葛先生咳一声:“下作法子没错,但对付的小姑娘可不好用娇娇弱弱来形容了吧。” 诸葛先生一向以睿智著称,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可能从没想到有一天打脸会来的这么快,还这么及时。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屋里的三个人同时戒备,能瞒过这三个人耳朵走到门口的人,放眼江湖也屈指可数了。 “请进。”诸葛先生扬声说道。 门被推开,忘忧怯怯的站在那,身上裹了件披风,从开口处看到披风里面就只穿着寝衣。怀里竟是抱着个枕头。一头长发披散,被夜风吹乱。整个人看着何止娇娇弱弱,简直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是怎么了?!”楚翊惊道。 忘忧委屈的很,要开口说话,被诸葛先生拦住:“先进来,坐下喝口水,慢慢说。” 等坐到了椅子上,喝着无情递过来的热茶,小姑娘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诸葛先生这才温和的询问:“现在说吧,出什么事了?” 忘忧扁扁嘴巴,把怀里的枕头抱得更紧了些:“我很困。” 楚翊再没想到她说出这么句话来:“然后呢?” 诸葛先生皱眉跟楚翊道:“你急什么,让她慢慢说。崖余换茶。” 无情已经取出了烹茶的用的器具,温和的问忘忧:“茶叶醒神,给你煮些枣仁茶好不好?” 忘忧晕乎乎的点点头,这个人也太好看了…… 见她有些呆呆的,无情边煮茶边问道:“怎么也不穿好衣服就过来了?” 忘忧再次扁扁嘴巴,很有些委屈的说道:“我很困,可是一睡下就做噩梦,然后就疼醒。我去找朱小腰一起睡,但是没用,还是惊醒,好难受……小狼又不在,我就想找先生,看到书房亮着灯就过来了。先生给我个地方睡一会行吗,我可以睡脚踏上,我睡觉可乖了不乱动,我……”应该是又想到了可怕的事,整个身体微微颤抖着。 无情把枣仁茶递给她:“梦到什么了?” -- 第377页 忘忧接过茶,手有些抖,被无情握住,将茶杯稳稳的放在了桌上。很少见的,忘忧指尖冰凉,手心上都是汗。和她相比,无情的手显得温暖又干爽。“不怕,跟我说说,梦到什么了。” 忘忧唇都在抖,但被无情温暖又干爽的手一握,心里却定了定:“花府……花府那个被……的人……” 无情和诸葛先生、楚翊三人对视一眼,三人眼中均是了然。 诸葛先生伸手轻轻抚着忘忧凌乱的头发:“刚得到的消息,高小上确实有问题。记得他身上带了个荷包吗?” 忘忧点头:“记得,颜色很普通,但是一角绣了个非常精致的山水纹,我看着用的可能是织女姐姐说的‘平金法’。” 诸葛先生苦笑:“对,你这几日都在做女红,定是格外注意了。” “那个荷包有问题吗?”忘忧问道。 诸葛先生叹了口气,还是跟她实话实说:“应该是用人皮制的。” 一句话,忘忧只觉得从脚趾头麻到脑瓜顶,很是用了一会功夫才缓解过来。抱起已经不很烫的枣仁茶喝了一口:“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总梦见花府的事。” 诸葛先生微笑:“是啊,忘忧这么厉害,和你为敌可不是要想些非常之法。” “嗯,我很厉害。”忘忧也笑一笑,有些期待的看着诸葛先生。 诸葛先生长叹一口气:“若是平常,忘忧睡我那也无碍。但是今日,我和楚先生与二师兄约好了要到山里去演练一下阵法,现在便要出发去布置了。” 忘忧的脸显见的垮下来,可怜兮兮的问:“换一天不行吗?” 诸葛先生无奈的摇摇头:“不行啊,二师兄新想出来的阵法需要天象之力配合,时辰节气不能有分毫差错。” “这样啊……”忘忧眼睛忽然亮一亮,“我跟着去行不行?我睡马车里!” 诸葛先生摇头:“已经有些晚了,要骑马赶时间了。” “这样啊……那我不耽误先生了,您三位赶紧去吧。”忘忧若是长一对兔子耳朵,现在一定是像头发一样低低的垂下来的。 诸葛先生一下一下顺着忘忧的长发,也像摸兔子耳朵一般:“都怪我,这时候把凌弃调出去了。不然还能让凌弃陪你。” 忘忧委委屈屈的应了一声,用头蹭蹭诸葛先生的手掌。 诸葛先生接着道:“不过好在我也不止凌弃这一个弟子,作为补偿,我把崖余借给你吧,让他陪你好不好?” 忘忧瞬间脸红:“小余哥啊……” “是啊。”诸葛先生一本正经的说道:“崖余很多时候比凌弃还可靠,他陪你应该也行吧。” “我……我没试过……不是……我……”忘忧说话直咬舌头,简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诸葛先生拍拍她的头:“没试过试试不就行了,若是还惊醒,也有崖余能陪你说说话,不至于太过难受不是。” “那……那好吧……就试试。”忘忧声音很小,只觉得自己的脸可以煎个荷包蛋了。“唔……小余哥愿意吗?” 诸葛先生似不经意的挡了挡忘忧的视线:“崖余,忘忧受梦魇侵扰,你定要好好陪护照看她。不然她夜里睡不好的话,白天要是给人解毒出了差错那可就攸关性命了。” “是。”无情应了一声。 诸葛先生满意了,“老楚,那咱们也别耽误了,赶紧动身吧。” 楚翊一言不发的疾步出了门,诸葛先生随后跟上。 出得门来,脸憋到红的发紫的楚翊对诸葛先生伸出了大拇指,用口型说道:“高!实在是高!” 走得稍远,诸葛先生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怕是又要给刑部添麻烦了,真是操不完的心啊……” 楚翊心情好,很给面子的追问:“操什么心?怕小丫头明天去宰人?” 诸葛先生摇头:“丫头是真的万事不挂心,杀人对她来说太简单,简单到觉得没意思了。又有狄飞惊的毒在那占着她的时间和心思,我再不担心她。” “那你担心什么?” “所以就说你这心粗的跟房梁一般了,丫头脾气好,可现在陪她那个脾气可不好。” “也是……唉?他可别有什么大动作,链儿那边可布置好了,要是赶在一块发动可太引人注目了……我还是给链儿传个信,要怎么办让他们兄弟自己商量去吧。” 诸葛先生这才收回似笑非笑的目光:“这就对了,小辈的官司让他们自己打去。” 楚翊有种被说教了的感觉,不爽,于是刺道:“你做长辈还真是体贴的很啊,刚才对小丫头也是,哄的简直找不到北了。可这么体贴这么会哄人,怎么也落个孑然一身形单影只呢?” 诸葛先生好脾气的笑笑:“我儿女双全。” 楚翊怒:“你年轻时候不是红颜知己一堆吗,也不见你带回家充盈后院啊。” 诸葛先生笑:“我儿女双全。” 楚翊再怒:“心上人舍你而选别人,滋味不好受吧。” 诸葛先生再笑:“我儿女双全。” “你敢不敢换句话说?!” “行啊,忘忧抱着枕头要在我脚踏上睡,可提你半句了?” “……走,找个山头,咱们打一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悄咪咪放点糖,甜吗~ 感谢在2020-06-17 22:04:29~2020-06-21 16:4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第378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出云、浅浅琉璃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凌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5章 一起睡 忘忧现在的状态有些迷糊加迟钝,不然一定能发现无情从诸葛先生说要和楚翊与天/衣居士出门时表情就不自然了。到了后面,喜悦、羞赫、无奈加上感激还带了点埋怨的复杂情感让无情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简单的“鲜活”来形容了,简直……“精彩”。 也正是这表情,很好的娱乐了诸葛先生,才让这位用上今晚最后一点“良知”,挡住了忘忧看过去的目光……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不是。 无情执壶给忘忧倒上些更热的枣仁茶:“枣仁茶安神,再饮些吧。”见她仍没缓解过来,嘱咐一声,“小心烫。” 把茶端到唇边的忘忧在被烫到的前一瞬间及时停住,吹了吹才入口。咽下还是有些烫的热茶,忘忧声音极轻的叫了一声:“小余哥……” 叫了之后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捧着杯子喝茶。这次,成功的被烫到了…… 无情现在已经熄了那点旖旎心思,只剩下无奈的疼惜。取之前凉掉的茶水给她:“烫到了是不是,含一点在嘴里……含热了就吐出来。有没有好一点?” 忘忧轻轻点点头,已经不敢抬头看他了。 无情语气极温和:“你在老四那时也是这么不知所措?” 忘忧低头:“没有。小狼小时候我就和他一起睡了,你和他……怎么一样……” 无情微笑:“怎么不一样,我不也是你兄长吗。” 好像也没错,忘忧想了一下:“我又没跟你一起睡过……我……”好想打自己…… “哦,这样啊。那回事发,你在大楼住了七八天吧。也就是说,过了今天,明天再跟我睡的时候就习惯了?” 忘忧想反驳,但是想想好像也没错,红着脸小声道:“也许吧。” 无情见她没提明晚去诸葛先生那睡,嘴角挑了挑:“那现在到我那去吧,不是很困了吗。” “嗯。”忘忧轻轻应一声。放下茶杯,起身。 无情对她这副呆呆的样子又怜又爱,温声说道:“我来背你吧。” “唉?” “怎么,不喜欢吗?” “没有……不是……我……我就做噩梦而已,又不是不能走……”啊啊啊!我在说什么!但是已经出口了。忘忧想着一会要在哪装作崴了脚。 无情温润的声音响起:“你是能走没错,可是外面夜风有些凉了,我怕自己受凉。你伏在我背上帮我取暖可好?” 好好好!!“那就帮帮你好了。” …… 忘忧趴在无情背上,装作帮他整理头发,实则偷偷摸了摸人家的耳朵。噫,软软的~ “好摸吗?” “好好摸喏……呃……我没……我不是故意……我……”占便宜被抓包,好尴尬…… 无情背着她慢慢的走着:“不是告诉过你吗,只要是你的话,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正大光明的做。想摸就给你摸一下吧,但是要稍微重一点,太轻了好痒。” 得到了许可,忘忧伸手把无情的耳朵整个握在了手里,凉凉的。“小余哥你冷吗?” 捻一捻,软软的,这个触感,若是咬上一口一定又软又弹,像冰糖糕那样…… “不……不冷……”无情的声音有些不稳。 “嗯,现在已经不凉了。”变本加厉,忘忧捏他两边的耳朵。“热热的,是不是有些太热了?” “咳……因为忘忧很暖和啊。那个……放开我的耳朵吧……让它……透透气……有些热。” “热哦,帮你吹吹,凉快点。”对着无情的耳朵吹气,映着月光却觉得越吹越红。 无情足下几乎生了风,运起轻功背着忘忧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将她从背上放下来,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 忘忧梳理自己散乱的头发,想着一会要和无情睡在一张床上,心情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转头……平静了,不算平静,是有点生气了。 “小余哥你这时候喝茶?”走近他看看,“还是凉的?!” 无情安抚着:“就喝了一口。想着早些让你休息,走的快了些,有些渴了。真的,就一口。” 忘忧认真的道:“以后不许了!” “好,以后不喝了。” 忘忧满意了,想了下觉得好像有些严厉了,他是为了自己才走快的。“我给你煮茶吧,很快的。” 无情已经放下了杯子:“不了,我已经不渴了。你……快睡吧,眼睛都睁不开了。” 忘忧是真的很困了,但是看看床,再看看无情,还是好羞啊…… 无情轻声道:“若是实在不习惯,我在榻上睡就好,一样能陪着你。” 忘忧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脑子转的有些慢,于是认真的想了想。只在一间屋子而不睡一张床,这样确实能很大程度上缓解害羞。可是……这种羞带着隐隐的期待和欢喜,若是没了羞,那连同期待和欢喜就都一起消失了。 “不……不用了吧……要是……要是……”忘忧拼命想着借口。 无情唇角轻勾:“也对,你的梦魇那么吓人,还是离得近些比较安心吧。” -- 第379页 不用自己想了,忘忧连连点头 。 无情看她一脸贼贼的笑容,心中好笑,还真是一点都不掩饰心思啊。“既如此,就睡吧,你睡里面可好?” 忘忧点点头,她在冷血的大楼可以毫无顾忌的一件一件脱掉外衣、裙子。但是当着无情的面,却不好意思脱掉唯一裹着的一件披风。 正在做思想斗争的时候,屋里灯光忽然一暗。无情灭掉了最亮的一盏灯,“抱歉,灭灯早了些。” “没事没事……”不早,正合适。 解开披风,脱掉鞋子,忘忧爬到了床里面。羞的闭着眼睛,却又忍不住的睁开一条缝,偷偷的看无情。看他一件件脱掉罩衣、外袍、衬衣,最后只剩下一身里衣。这个人啊,里衣也穿的这样一丝不苟,若是稍微凌乱一点……他身上皮肤可白可白了,手感也很好。之前给他医治的时候总忍不住摸几下来着。也是他单薄了些,像给冷血治疗伤病的时候,就是忍不住要捏他凸出来有些硬硬的肉块块。 以后要努力把无情变胖些、壮些。这样想着,忘忧回神时,无情已经躺在她身边了。“哎?还有一盏灯没……”好吧,无情有暗器。 屋里一片漆黑,之前一直被忽略的恐惧慢慢升了起来。不过这次,有个很让人安心的人在身边呢。“小余哥……我能……抱一下……” 带着清清冷冷气息的身躯靠了过来,一只手臂把忘忧整个身体圈进了怀里。“这样抱吗?” 本来想抱人家一条手臂的忘忧十分坚定的道:“是!” 肯定不是。无情问道:“你在大楼时,怎么抱老四的?” 忘忧整个人蜷在无情怀里,挑了个舒服姿势,轻声说道:“我抱小狼一只手臂睡。” “抱手臂啊,那在我这换现在这样抱好不好?” “你……你都抱了……还问我。” “自然要问的,不知道你这梦魇会持续多久,总要让你睡的舒服又安心才是。” “那个……谢谢小余哥。” 无情抱着怀里软软的小姑娘:“不用。” 明明是个连世间公认的吃亏和占便宜都没分清的小姑娘,却能平白撩得人心思烦乱。真是……十分荣幸…… 窝在无情怀里,听他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呼吸间全带着他身上一贯有些清清冷冷的气息。这感觉很新奇,很……喜欢…… 再无噩梦困扰,睁眼已经天光大亮。不知什么时候换了姿势,总之,忘忧现在是面向床里侧卧,腰上搭了只手臂。 这都好说,但是自己的手偏偏握在了人家手上,像是强制人家搂住自己一样。手是用惯了暗器,依旧白皙秀气的那只,手的主人轻声道:“醒了?可睡足了?” 忘忧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热水锅里的大虾米,周身迅速的升温,赶紧松开无情的手:“小余哥……我不是……我……早啊。” 无情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强行忍住。“可不算早了,起来收拾一下就可以用午膳了。” “啊?都这时候了!”忘忧坐起身来。无情一向习惯早起,也习惯早上去练功的。 无情也起身:“你昨晚梦魇惊醒了几次,到这才得安睡,现在起也算不得晚。” 见无情刚好避过头去,忘忧整理了一下寝衣的领口。“对不起哦,耽误你晨练了。” 无情并不看她:“无妨,陪你安睡比较重要,练功什么时候都行。” 哎呀哎呀!这个人怎么这么好看! “你的衣服已经送来了,怕打扰到你,就放在了外间。连带你常用的妆奁匣子,都在外间。”无情温声说道。 忘忧的头都快扎到胸口去了,自己这是睡的多死,怎么有人进出都没醒过来…… 无情声音中带了笑意:“幸好没惊醒你,不然老三可丢大人了。” “三哥送来的?”他送的话自己没醒就不算什么了,应该的。 “是啊,朱姑娘不放心你,寻了老三给你送东西过来。” “哦。嘿嘿,三哥是不是得谢谢我,一大早就给他借口见小腰。” “嗯,我觉得是。”无情好脾气的答道。 等忘忧穿好衣服坐在窗边梳头,无情已经穿戴整齐了,连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不急,慢慢来……就扎个辫子?” 忘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不太会梳头,在小园有芝麻帮我梳,在外面就怎么方便怎么梳。” “那……我来试试吧,这发式和衣服实在不协调。” 衣服是樱草色襦裙,配高高的马尾辫实在有些违和了。 “小余哥会梳女子的发式?” 无情白皙修长的手穿梭在忘忧乌黑的头发间:“我没给别人梳过,但是……咳……之前为了办案……” “嘿嘿……”忘忧明白了,“扮白花花的时候有人给你梳过。” 按了按她的头顶:“别乱动,仔细扯疼了你。”知道她会笑,但是能得她这般开心的笑,那回做女子装扮还真是值的很了。 不一会,发髻成型,忘忧自然比无情更适合这种女子发式,显得温柔又可爱。“真好看,小余哥你手真巧,竟然还一点都不疼。” “是吗。”哪里舍得让你疼,紧张的手都出汗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那近日都由我来帮你梳可好?” 忘忧绕着自己一缕发丝,声音又小又不清楚:“小余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 第380页 “什么?”无情不得不离得近些,努力倾听分辨。 “我……喜欢你。” 余音由在,但佳人已经没了踪影。该赞叹真是好轻功吗。 无情捏着梳子呆愣当场,一张俊脸迅速爬满了红晕,简直红到脖子根去了。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即使她听不见,也回一声:“我也……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甜蜜蜜~我真是亲妈~ 下章发便当哈 第216章 美人啊 锦衣玉冠,即使年龄尚小身形尚未长成,也隐隐看得出风华气度很是了得。 赵茂站在一株木槿花旁,神情平静的很。直到不远处传来轮椅的声音,赏花赏了许久的少年,这才转过了身来。 无情先道歉:“劳你久候,实在抱歉。” 赵茂不以为意:“多等一刻,我便多安心一分。” 无情抬了抬眼,唇边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是啊,她睡的很好。” 赵茂静了一会,忽然极郑重的一躬到地:“大哥。” 无情也静了一会,默默的从轮椅上站起身,还了一礼。 赵茂说道:“大哥睿智,自然看得出,我爱慕姐姐的心思。” 无情说道:“殿下聪慧,自然也知道,忘忧对你没甚心思。” 赵茂并不恼,语气依旧平静。“大哥放心,我知道自己的使命。” 无情比他更平静:“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至于使命,殿下记得便是万民之福,不记得……也无妨。” “哦?大哥有意?” 无情半阖着眼:“并非。我只是觉得,她既能要来一个,便能要来第二个。” 赵茂到底年轻,脸上神色变换了一瞬。不过只片刻就又恢复了平静,还挂上了笑:“看来姐姐说的没错,千万不能和大哥斗嘴,不然先被气死的肯定不是大哥。” 无情目光和缓了一些:“不知殿下约我至此所为何事?” 赵茂挺直了腰背:“楚先生觉得大哥会忍不住要对方小侯出手,我来请大哥暂缓,容我先解决了另外一人再说。” 无情伸手捻下落在衣上一片叶子:“楚先生多虑了。方应看此人有勇有谋,又新近整合了‘有桥集团’的人手。我即使再气,也不会贸然动手。对这种人,必要一击即中斩草除根才是。” 赵茂思索一下抱拳道:“受教了。还是请大哥放心,我并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尤其是对她不喜欢的人。”说最后一句时,目光定定的望着无情。 无情平静依旧,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两重意思:“那就好。” 赵茂抿了抿唇:“大哥一定要对她好,不然,但凡有丁点机会,我也要把她抢到身边来的。” 无情挑了挑眉:“尽管试试看。” 赵茂咬了咬牙:“她一片真心对你,你岂能辜负!” 无情淡笑:“与你何干。” 到底年轻,又事关忘忧,赵茂沉不住气了。手中精光一闪,持了把雪亮的匕首指着无情。“你答应我!答应我会对她好!答应我会一心一意对她好!” 无情广袖下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一颗铁莲子飞出,撞在了赵茂的手腕处。力道不大不小,刚好够让他松手扔掉匕首,又不会伤到他。“下回动兵刃前,先算好了自己和对方的武力。若差距太大,你的举动除了激怒对方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即使没伤到,赵茂的的整条胳膊也麻到动不了。用另一只手攥着手腕,狠狠地瞪着无情。 清朗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答应。” 赵茂一愣:“什么?” 无情再次道:“我答应你,我会对她好,会全心全意对她好。让她过想过的日子,让她安心做个孩子。” 随着他的话,赵茂慢慢的垂下了头:“好。” …… 感叹下脸皮这种东西真的是说厚就厚,第一晚羞到不行,上床都不好意思,第二天就已经可以大大方方的睡到床里面去了。到了现在…… “这样?” “手法没错,但是发力有些问题。记得你好几次暗器打的很准来着,怎么做到的?” “呃……我那好像不算打暗器,是用内力把弹珠飞镖什么的推出去的。你别骂我啊,我好好学就是了。” “方法不重要,能达到效果就好。怎会骂你,知道你能活用长处,夸你还来不及。” 忘忧故意哼一声:“你原来可不是这么说的。” 无情伸手握住忘忧的手,连带她手里的一枚袖箭,带她打出去用袖箭带起的风灭了唯一一盏灯烛。“之前是我太严厉了,也是私心作祟,想教会了你能陪我练功。现在……继续学好不好?我教你,慢慢教。” 袖箭已经打出,灯烛已经灭掉,但是无情没放开她的手。 两人离得那样近,近的正常说话都像是在呢喃细语。 “就……就这样教吗?”由他一一摆正每根手指该在的位置,由他捏着手腕指点发力姿势,由他握着手带着打出暗器找感觉。 “可以吗?我……喜欢这样教你。” “嗯。那你慢慢教我好了。” “好,慢慢教。”教一辈子。 直到入睡,两人的手都握在一起,好像都忘记可以松开这回事了。 睡着前,忘忧还在感慨,曾经对自己来说,无情和睡懒觉是对立的,现在却在他这才睡得安稳。并且想睡多久睡多久,睁眼就能看见温温柔柔对自己笑着的……美人~~~好羞哦…… -- 第381页 ~~~~~~~~~~~~~~~~~~~~ 没能睡到自然醒,忘忧有些起床气,却也极利索的翻身爬了起来。 “三哥也真是的,不说清楚什么客人,若是惹人心烦的人,我根本不想去见。” “老三能来叫你,定是非你出面不可的人,应该也不是你讨厌的,不然总会说一声让你做个准备。” …… 等回小园见到扰人清梦的客人,忘忧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真是做梦都想不到会是这位。 一身寻常闺秀打扮的大美人柔柔弱弱的笑道:“怎么,不认识了?” 忘忧惊奇道:“怎么是你?!不对……你怎么有空来找我?也不对……嗯……你懂的。” 李师师掩唇而笑:“你这是没睡醒?怎么呆呆的?真是可爱死了。” 忘忧闪身躲过李师师伸过来捏脸的手,“能让你出马的定是大事,直说吧,要我做什么?” 李师师不慌不忙的拉了拉袖子,露出一节雪白的手腕:“劳‘小医仙’给我诊个脉可好?” 忘忧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伸手按上了李师师的脉。 一按之下,之前已经被惊到的忘忧再次惊到,“噌”的一声站起来:“‘半面妆’?!你怎么会中了‘半面妆’?!” 李师师还是温温柔柔的笑着:“这就说来话长了。要是想知道对外的说法,你就去问问你家先生或者兄长,他们那定有邸报的。” “对外的说法?那就是说还有内情?” “当然,叫‘内情’也好,叫‘实情’也罢,总之,大家认为的‘真相’才是‘真的’不是。” “我都要知道,你都讲给我听。” “那你脸蛋给我捏一下。” 忘忧撇撇嘴,最终妥协,凑过脸去给李师师结结实实的捏了一把。 李师师捏过后满足的很,缓缓说道:“各处得到的消息是:雷纯给官家下毒,被我误食了。” 简单的一句话,好大的信息量,忘忧简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问。 好在李师师捏过她的脸之后心情好得很,不用她问就解释道:“雷纯之前和官家走得近你是知道的,后来有越王的一番说辞,让官家厌了她。可时日不长,咱们这位官家一心向道,他身边那位‘黑光道人’进言,要官家拥双美双修,对修行颇为有益。” 李师师停下,欣赏了下忘忧吃惊的样子,笑嘻嘻的继续道:“这就受不住了?皇家的腌臜事还多着呢。你要是听不得,我就不说了。” “别别别!”忘忧赶紧拦道,“我听得的,就是有些吃惊,你继续说继续说。” 李师师满意的笑笑,继续说道:“还有更让你吃惊的事呢,雷纯近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又入了太子的眼,哄的太子要正经纳她做侧妃。即使这样,官家还是把她带到了我那里。”说到这,李师师伸手托了下忘忧的下巴,帮她合上了因为吃惊而张开的嘴。 忘忧回神,三观重组中。 李师师喝了口忘忧给她倒的茶:“接下来就是刚才说的,雷纯戴的镯子里藏着‘半面妆’剧毒,下在了由她亲手做的官家平时极爱的一道羹汤里。恰好被我误食,我身体又一直娇弱,中毒之后反应颇大,这才让官家警醒,一番调查后将雷纯收押下狱了。” 忘忧理清了思路,问道:“这是外界知道的那版?实情呢?” 李师师凤眼一挑,眼波流转之下能勾了人的魂去。“实情是,那毒是我下的,下在我用的口脂里,那口脂沾水即溶,所以看上去就是雷纯在亲手做的羹汤里下了毒。” 忘忧点点头:“那么,你是谁的人?或者说,你在帮谁做事?” 雷纯先是蔡京的干女儿,又是太子即将过门的侧妃,向官家进言的又是黑光上人,这事牵扯太多,较起真来,株连的人可就数不胜数了。李师师做不了这样的局,必有幕后之人。 李师师再笑,这回却是深达眼底的笑:“就爱你这副通透模样。我嘛,四舍五入可以算是在为你做事呢。” 忘忧大概已经猜到了,听她这样说就更加肯定了:“你帮越王?” 李师师道:“是啊,帮越王。” 静了一会,忘忧问道:“在官家身边这么多年你都独善其身,想拉拢你的人和势力多不胜数,给出的条件怕是能吓死人了吧,为什么现在要出手帮越王呢?” 李师师笑看忘忧:“你猜。” 忘忧目光闪了闪:“不猜,要听你说。” “你不都猜到了吗。好吧,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要。先听假的。” 李师师目光澄澈:“那就是为你,为有天大本事的你。” “……真话呢?” 李师师伸手挑忘忧的下巴:“还是为你,为有赤子之心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端午安康~ 今日份的糖~ 第217章 搬过去 忘忧笑了,眉眼弯弯,“别走了,醉杏楼那边要多少银钱都包在我身上,官家那里我请先生想办法去。” 李师师还是温温柔柔的,可就是和平时的她不太一样。“即使我为了你才出手,越王又怎会亏待我。这次我来找你,可不是只单纯来求医的,还要请你收留了。” 忘忧眼睛一亮:“你赎身了?” 李师师起身转了个圈,她身上穿的是件普通款式的闺秀衣裳,款式面料都不出众,不像在醉杏楼时穿那种极精致的衣裙。“好看吗?” -- 第382页 忘忧替她高兴:“好看,好看极了。不是喜欢我之前穿的劲装吗,叫人给你量尺寸,咱们做一箱子来,一起穿。” 李师师收到过无数的珍宝,但没有任何一样像从忘忧口中说出的一箱子劲装这般,让她有种开心到想哭的冲动。 稳了稳心神,李师师道:“带我去见你家大人吧,寄住于府上,总要打声招呼。” “好。”忘忧心里明白,短期内官家应该就会上门探望李师师了,需要和诸葛先生套好词,免得出了纰漏。这位官家并不是真的愚笨,只是对政事不上心,做局的事还是谨慎些好。 路上,李师师详细的跟忘忧解释:“雷纯以侧妃之身入太子府,这本是极好的一步棋,当今太子妃一向以贤惠著称,容貌上甚是普通。若雷纯入了太子府,凭她的心机手段,不怕勾不住太子的心,毕竟那位可是‘经霜更艳,遇雪尤清’呢。但蔡京一党不甘心,想在送她入太子府的同时也挽回官家的心。越王抓住此番机会,谋划之下,不管蔡京一党如何,雷纯是基本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忘忧点了点头:“看来雷纯在蔡京一党里地位也不如何嘛,说送给太子就送给太子,说送给官家就送给官家。” 李师师笑笑:“能说出这种话来,足见诸葛先生把你护的甚好。” 忘忧愣了愣:“把女子送来送去的事很常见?” 李师师挂上了一脸无所谓的笑容:“现成在你面前不就有一个吗。” 忘忧想了想,抚了抚李师师的头,“以后不会了,你安心在我这,我保证再没人能欺负你。从今以后你想哭了就哭,想笑了才笑,想吃什么玩什么都不用再想着别人喜不喜欢。” 李师师很是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挂上笑:“所以说我的眼光很好,帮你是帮对了。” 忘忧再抚一抚她的头:“我说的是真的,你不用忍着。像现在,你明明想哭,就不要笑了。……你在顾虑什么?” 李师师没料到她感觉如此灵敏,缓缓垂下头,挡住了面容。 忘忧却不想让她这样结束这个话题:“官家要的是美人,你中了‘半面妆’,很能以此为借口不再见他。所以你顾虑的是……越王?” 李师师并无动作,但忘忧就是知道自己猜对了。想了想,轻声说道:“世人皆知越王名为赵茂,认祖归宗之前叫做楚琏。但是,我叫他‘阿宝’。你来府里找我,若是他提醒暗示的,就真的是不会再让你做什么了。师师,你自由了。” 李师师一颗泪珠砸在地上,抱住忘忧放声哭泣。她已经记不起上次这般能不顾样子好不好看、声音好不好听、神态可不可怜的痛哭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神侯府的下人本就极规矩,能进二门里的丫鬟仆妇更是连随意走动都不会,男子更是少之又少。没人打扰,忘忧就陪着李师师哭到尽兴。 等她不想再哭了,忘忧就带她回小园重新洗脸梳头。“给你用些我做的专敷眼睛的药膏,加了绿豆和薄荷,又清凉又消肿,保证两刻钟之内再看不出来。” 李师师哭过之后心情极舒畅,声音犹带抽泣之声就好奇的问道:“你做敷眼睛的药膏?难道在你家还有人惹你哭不成?” 忘忧干笑两声,这药膏是做给时常忙于案牍眼睛酸痛的无情的,这事能说?才不。 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我这还有个人你得认识一下。他也中了‘半面妆’,你们两个我一起治。其实也不算不认识,之前你特别喜欢的那几册话本就是他写的。” 李师师红肿的眼睛闪着奇亮的光:“那位‘疑无路’?” “是啊,就是他。他是‘六分半堂’曾经的大堂主,狄飞惊。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呢。” “狄飞惊?给你写话本的竟然是‘低首神龙’狄飞惊?!” “你知道他啊。” “怎会不知道,那可是‘顾盼白首无相知,天下唯有狄飞惊’的狄飞惊啊。” “嗯,就是他。” “你的妆奁匣子借我用用,见这位我得打扮一下才行。” “妆奁匣子……呵呵……呵呵……” …… 正院转了一圈之后,小园除了朱小腰外又多了一位娇客。 严魂灵很擅长料理这种事,飞快的给李师师准备了日常用到的东西。“小园地方不够,侯爷吩咐扩建,把前后的空地都圈进来,还要加盖整修几间房子。工程不大,十天半个月就能完成。”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带着多多的笑意,“忘忧和小腰去……咳咳……那边挤一挤好了。至于师师……是想去东客院和阿女凑合几天,还是去西客院和同样中了‘半面妆’的那位交流一下呢?” 李师师笑的好看极了:“都说‘神侯府’的副总管号称‘三不管’,是最通透不过的人物。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啊。” 严魂灵递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过去。 忘忧疑惑:“你们两个打的什么哑迷?”而且这两个是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 李师师笑而不语,严魂灵拍拍小姑娘的头:“你师师姐姐那么喜欢看画本,和狄公子住近些才好催他快些写不是。” 忘忧眨眨眼睛:“总觉得你这语气是在哄我……不过算了,我也挺想看新话本的。” …… 搬家,把常用的东西都搬到无情他们几个暂时住的院子去。这事自然不用忘忧动手,按说她应该和朱小腰一样,等在这边院子里指挥下人摆放东西。但是忘忧的东西是直接被搬到无情房间里的,即使没人说什么,小姑娘也羞到待不下去,一个人跑到花园里去了。 -- 第383页 无情找到她的时候,忘忧已经坐在凉亭里发呆好半天了。“一个人在这发呆多没意思。” 忘忧回神,见是他,先红了脸。“小余哥……” 无情没有坐轮椅,自己走过来的,见忘忧脸红红的样子,温和的问道:“和我一起住让你这般不自在吗?” 忘忧嚅嗫:“也没有,就是……有一点吧……” 无情抚一抚忘忧的头,像在摸着什么娇弱的小动物。“之前是严九嫁捉弄你我。刚才,我已经吩咐,让人把你的东西安排在别的房间了。晚上我再陪你入睡吧。” 忘忧用头蹭一蹭无情的手:“谢谢你。其实,我……不讨厌住你那,但是直接搬过去,让别人都知道,就……好羞……” 无情的手心被她蹭的痒痒的,忍不住又摸了摸:“还是我做的不够好,我以后会努力对你再好点,总要让你习惯些。不然,我小楼可要什么时候才能有女主人啊。” 忘忧轻轻的哼了一声,但不知为何,就是说不出反驳的话。伸手揽住无情的腰,把脸埋了上去。 腰上挂了个又暖又软的小家伙,感觉新奇极了。无情一下一下抚着忘忧的头,只觉得一切都美好的很。 “嘿嘿~我听到你肚子叫了。”忘忧笑的贼贼的。 无情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姑娘还小呢。“是啊,‘六分半堂’总堂主因为给官家下毒而入狱,出了这事,我忙着整理各处的消息,早饭没吃。你也没顾得上用吧,饿了吗?” 忘忧点点头:“不说不觉得,说了就有点。你脾胃弱,不好这样的,我煮些粥给你吃吧。” 无情看看天色:“都这个时辰了,一会直接吃午饭吧,带你出去吃好不好?” “好!” “去换身衣服,顺便带你讨个债去。” “讨债?去哪讨债?找谁讨债?讨什么债?” 无情的笑容变了,不再是之前温柔又亲昵的笑。变得自信十足,一种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的感觉。这个人啊,好看的太犯规了,简直光芒万丈。 色令智昏的家伙光顾着感叹,都没听到人家说什么。 无情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天泉山,苏梦枕。” …… 作者有话要说:  悄咪咪放糖。 关于雷纯的便当,别急嘛~ 感谢在2020-06-25 22:40:25~2020-06-26 23:1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汐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8章 讨走了 从天泉山出来,忘忧落后无情和出来相送的杨无邪好几步。杨无邪知道症结在哪,伸手摸了摸鼻子:“大公子和姑娘慢走,我就不送了。” 无情没乘轮椅,戴了幕篱遮住了脸,他能借助机关行走的事并未传开。即使遮住了脸,杨无邪也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笑意:“杨总管留步吧。” 忘忧是又瞪了杨无邪一眼才跟上无情的,杨无邪也很无奈,他就这么高,比站起来的无情还高上不少。而无情又比忘忧高不少,三个人走一起的话就是三个台阶。眼见着忘忧的脸就黑了,不过黑也没办法不是…… 无情忍笑:“中午想吃什么?” 忘忧哼一声:“带我到六扇门附近的店子里去吧,能看到好多捕快的那种。” 这是要去杨无邪他们这种帮会成员不能去的地方吗,无情轻咳一声:“公门中人聚集的地方可不在六扇门附近。那个地方现在有些鱼龙混杂,还是找个清净些的地方吧。” “好。”乱的话就算了,比起看捕快的官服自己做一身差不多的,以显得个子高些,还是和无情一起好好吃顿饭比较重要。不过:“那地方叫什么?” “‘名利圈’,你要是想去,叫老三带你,他在那边更罩得住。” “好。” …… 清净的馆子,清净的雅间,两个人平平常常的吃着饭,不知什么时候就坐到一起去了。 “哇!小余哥你两只手都可以用筷子啊,教我。” “不教,你就用右手。” “为什么?” “因为我更想这样……” 左手执筷,右手握了某只肉肉的小爪子。 忘忧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句,无情连蒙带猜的大概明白了意思,她说:“我好像也更喜欢这样。”…… …… 金风细雨楼,苏梦枕是极自律的人,只要不是病的起不来床,他每天都会早起练刀。楼子里没有天大的事是不会这会来打扰他的。 看一旁笑的露出一口白牙的杨无邪,苏梦枕无奈的停下:“说吧,什么事?” 杨无邪笑得十分“无邪”:“无情公子猜的没错,那两位果然没找方巨侠,上山来了。” 苏梦枕收刀:“那就按之前说的准备吧,让人来给我收拾一下。” 杨无邪应下,转身要走,又被苏梦枕叫住:“无邪,以后多留心些精致的家具器皿。” 杨无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要给忘忧姑娘备份嫁妆?”得到他的肯定后,杨无邪冲他极为不屑的哼了一声,外加狠狠地瞪了一眼。 苏梦枕释然笑道:“无情公子比我更适合她,她在神侯府也一定比在楼子里更舒心自在。” 听了这话,杨无邪叹了口气:“罢了,你想的明白最好。” -- 第384页 …… 苏梦枕、王小石、杨无邪三人亲自出面接了温晚和小白入楼,以贵宾之礼相待。 与之前在神侯府的情况不同,小白是坐着轮椅由温晚推着进来的。 奉茶之后,温晚开门见山:“贤侄可听说雷纯被下狱的事?” 苏梦枕淡淡开口:“世伯说的是雷总堂主吗,小侄自是知道的。” 一身黑衣乘着轮椅的小白缓缓说道:“小女和苏楼主婚约犹在,苏楼主怎得如此绝情,只称她为‘总堂主’?” 苏梦枕掩唇轻咳,杨无邪自然的开口:“之前,雷总堂主借蔡相之势打压风雨楼时,可也绝情的很呢。” 小白悲声甚重:“纯儿也是迫不得已,那‘六分半堂’毕竟是雷损的心血,若不好生经营,如何对得起雷损对她的养育之恩。不过前几日我已与她谈过,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也实在不适合打理‘六分半堂’诸多的事务。只要苏楼主救得纯儿平安出狱,我便做主把她许给苏楼主可好?‘六分半堂’的诸多产业营生就算作纯儿的嫁妆,一并陪送归苏楼主处置。” 苏梦枕随着小白的话渐渐勾起了嘴角,可这笑容却带着多多的嘲讽。 先开口的却是王小石,他摸了摸后脑勺问道:“‘六分半堂’的产业营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是之前都归了蔡京么?杨总管,可有新消息?” 温晚老脸红了一下,没等杨无邪开口便抢先说道:“贤侄啊,雷损与你父亲曾经是密友,我与尊师红袖神尼也是多年的交情。看在两辈交好的份上,要你救雷纯一命不为过吧。” 苏梦枕咳过之后,声音有些虚浮:“世伯提到先父与家师,我还以为是要用这人情让我求树大夫出手为温师妹解毒,正发愁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在看来,倒是我误会了。” 温晚一口气噎在喉头,小白说道:“江湖盛传,红袖神尼门下弟子甚是团结,想来温兄定是以为给温姑娘求医用不着提人情二字呢。” 苏梦枕极痛心的道:“苏某作为师兄,为温师妹放过了白愁飞,已经让很多楼中子弟和江湖同道不满了。温世伯更是向官家讨得特赦,使得白愁飞做尽恶事却可全身而退。曾受白愁飞迫害的苦主们已经对苏某多有指责,苏某只得厚着脸皮加以补偿安抚。之后的郝连侯府世子妃中毒之事,虽是有人设计,但毒药毕竟是出自温家,出自师妹。凭苏某区区薄面使得郝连侯府不做追究。作为同门,苏某觉得已经仁至义尽了。” 停下喘了口气,“本来温师妹的事我实在不想再管,可毕竟关乎师妹性命,便也厚颜求树大夫讲解解毒关窍。只是树大夫用在我身上压制‘鹤顶蓝’的方法全是需要自身内力高深为基础的,于温师妹并不适用,这才没有专程送信至府上。” 温晚急道:“那可否请树大夫……” 话未说完,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请老夫做什么?” 树大夫黑着一张脸走进来,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碗闻着就很有些倒胃的汤药。连托盘带药碗摔在苏梦枕面前的桌上:“吃药!” 王小石急道:“您老怎么找到会客厅来了,稍后稍后,大哥一会就回去吃药了。” 树大夫双眉一挑:“我怎么找来?我要是不送这汤药来,他就再会不了客了!” 苏梦枕端起药碗,面不改色的一饮而尽。 树大夫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转头问温晚:“我恍惚听到有人说要请我做什么?” 温晚点头道:“老夫洛阳‘老字号’温家温晚,想请树大夫出手为两个人医治解毒。” 树大夫很感兴趣:“哦?‘老字号’解不了的毒?什么情况?” 温晚说道:“一位是中了‘鹤顶蓝’的小女,另一位是中了‘半面妆’的这位温……夫人。” 树大夫嘿嘿一声,笑得格外响亮,响亮到王小石打了个激灵。 嘿嘿一声之后,树大夫用他一贯洪亮的声音说道:“我当‘洛阳王’和苏遮幕一辈,怎么也算这些小子们的前辈,不至于不要脸面。没想到竟真好意思拿这两个来让老夫出手。” 温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老夫以礼相待,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声音大,树大夫比他声音更大:“什么意思?字面意思!整个江湖都知道你和神侯府的小丫头订了赌约,小丫头那样得老夫的喜欢都没说请老夫出手帮忙,你却好意思直接带人上‘风雨楼’,这还不是顶顶的‘不要脸面’吗。” 温晚哑口无言,却是小白接口道:“树大夫既不愿,我们寻令弟出手也是一样,相信有温家‘活字号’的好手相助,不日便可有所进展。这两种毒不管哪样得解,都是名震武林的事迹了。” 树大夫哈哈大笑:“你是说树大风?老夫不妨也来和你们打个赌,那个饭桶但凡能给解这两种毒做些什么贡献,老夫把项尚人头送你如何?” 小白不再理会树大夫,改问苏梦枕:“都说苏公子义薄云天,便真做得出眼看自己未婚妻送命的举动?” 苏梦枕淡淡的道:“这婚约是如何订的,又是为何订的,相信温世伯也十分清楚。且不说‘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无数鲜血和性命构成的血仇,作为楼主的我该不该去救雷总堂主。我只问世伯一句,世伯觉得小侄我可有何本事去救下弑君之人的性命?” -- 第385页 温晚肃了面色:“我知此事有些强人所难,但事关老友之女的性命,便也顾不得了。贤侄若用‘免死金牌’换得雷纯活命,老夫连带温家定会鼎力相助‘风雨楼’发展。” 苏梦枕目光软了一瞬,随即说道:“请恕苏某无能为力了。” 温晚不料他拒绝的如此干脆:“苏楼主是让老夫请动红袖神尼才肯相救吗。” 又是一声极为响亮的“嘿嘿”,树大夫捻着胡子笑道:“别说红袖神尼,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拿不出那‘免死金牌’来了。” 苏梦枕诚恳的说道:“的确,苏某那面‘免死金牌’已经送出去了。” “送出去?你竟拿‘免死金牌’送人?为何要送?送予谁了?”温晚接连问道。 苏梦枕仿佛坐久了气息不济,语气轻柔了不少:“‘神侯府’,‘小医仙’忘忧姑娘。” 兜头一盆冷水,温晚和小白两人双双沉默了。 树大夫哈哈大笑着拍拍王小石的肩膀道:“还不都是怪你,非要说你们楼子里有和她家一样的‘金牌’镇宅,气的小丫头拿多次救人的恩直接跟苏梦枕讨走了,你们现在哭都没地方哭去吧!哈哈哈哈!” 小白面覆黑纱看不到面色,反正温晚是随着树大夫的话脸色渐渐发青,并且越来越青。若为别的,或是救人,或是留作他用的要走苏梦枕的“免死金牌”,可能都没什么。就是这种极幼稚的小孩子赌气就要走了他们急需用来救命的“免死金牌”,才真是气得人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 不欢而散,或者说只是单方面的“不欢”,另一方可欢脱的很啊。 王小石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盒,盒子里是几个晶莹的方块,散发着浓郁的果香。“大哥,忘忧说等温晚走了再给你拿糖。” 那碗药喝下,即使是喝惯了苦药的苏梦枕,也是用了极大的耐力才忍住没变了脸色。那经久不散的苦味到现在还盘桓在口中,还神奇的没有因为喝水而变得淡些。直到糖块入口,苦味才渐渐散去。 树大夫非常满意:“这方子好,以后你们若是谁不听话弄病了自己,就把这苦味加到你们药里去。” “不可。”苏梦枕说道,眼睛看着一旁的药碗,认真的再重复一遍,“不可。” 王小石和杨无邪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了洒在“跨海飞天堂”的那一盒子糖果。 树大夫不屑的哼一声,伸手拿走了药碗,边走边嘴里嘟囔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的爽点都在处置渣渣上面吗,拜托都留个言,如果是的话我就改个顺序,先虐渣,不是的话我就按原来的节奏慢慢来了。 第219章 小狐狸 雷纯入狱之初,温晚和小白,以及“六分半堂”的一众子弟纷纷为其奔走。但是很快,随着刑部的笑脸刑总朱月明顶着一张笑呵呵的脸堵住了温晚和小白的路,笑呵呵的请他们刑部走一趟,笑呵呵的说动武不雅但不去不行。 温晚和小白再没从刑部出来过,没了这两位挑头人的催促,为雷纯奔走的人像是失了力道的陀螺,很快停了下来。 至于蔡京一党的人,他们避之不及,不愿沾上一星半点。 官家赵佶到神侯府走了一趟之后,见到了半边脸上都行了针灸的李师师。美人虽还是美人,但再提到她,总让人忍不住想起她行针灸的样子。想到只差一点,受这般苦楚的就是自己了,赵佶恨不得立刻处死雷纯。 还是同到神侯府的赵茂拦了下来:“现在民间各种说法乱得不行,除了说是蔡相做的之外,竟还有人说是太子殿下指使的。侄儿绝不信太子阿兄那般仁厚的人会指使那女子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皇叔可千万留着那女子,还太子阿兄的清白啊。” 赵佶缓了缓,问道:“你和太子关系很好?” 赵茂毫不避讳的点点头:“侄儿在皇陵的时候,太子阿兄就常遣人送吃的用的来,跟在皇叔身边后,连四季的衣冠太子妃都给备好了。太子阿兄自己要纳侧妃,还不忘替我向皇叔讨个媳妇……总之,诸位皇兄里,我和太子阿兄最亲近了。” 赵佶见他笑的一脸天真,好笑的问道:“你知道媳妇是什么吗?” 赵茂挺一挺腰:“自然知道。就是除了我,不能陪别人玩的女子,还得听我的,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赵佶哈哈大笑:“看来还没开窍,不急,你还小,再等几年也使得。不然这般只知道玩耍,谁舍得把千疼万宠的女儿给你支使。” 赵茂撇了撇嘴:“我知道的,要对女子好,要给她们穿好衣裳,戴好首饰,住好房子……皇叔,师师姑娘这算是救驾有功了吧,从工部拨人来帮她盖院子行吗?那小丫头原来住的院子就那么几间房,怪不得叫‘小园’。” 赵佶眼睛一亮:“阿茂说的有理!” 得到夸奖的赵茂笑的灿烂:“侄儿还听说‘四大名捕’中的两位已经出门办案了,还有两位在家养伤。那位追命名捕暂且不提,被称为无情的盛捕头可是最最聪明,也最最擅长调查案情了。是不是让他出手查查那个下毒女子和各处的关系,能早日查清也好早日还太子阿兄清白。” “阿茂知道友爱兄长,朕甚是欣慰。” “盛捕头行动不便,皇叔不如知会刑部一声,把他常用的剑童调回来协助他查案吧。” -- 第386页 “阿茂想得甚是周到。” …… 工部的工匠加入后,小园翻修的进程又大大的加快了。 无情脸色不甚美好的处理着面前的一堆公文,目光扫到送茶进来的金剑时又黑了两分。以查案为借口跟着元十三限去军中历练的四剑一刀僮全给调了回来,林邀得见无情脸色不好,有些不知所措。 无情缓和了面色:“莫怕,不是为你们。既然回来了,也不必整日守在我这,好生休息一下,松散些也无妨。” 林邀得笑道:“三师叔也是这样说的,而且三师叔这次格外大方,给了咱们好多零花钱。” 无情轻咳一声:“那你们便各处去转转,莫要辜负了你们三师叔的好意。” 林邀得说道:“阿三、小四和白幺儿已经出去玩了,我们留下帮公子整理公文吧。” 无情问道:“怎么?你和小二两个不想出去玩?” 林邀得笑得腼腆:“有些想的,不过我们商量好了,换班去玩,总不能让公子没人使唤不是。” 无情看看桌上的一堆公文:“无妨,你们训练累了这许久,放松些也应该。都去玩吧,叫你们姑姑过来帮我整理,她的字好。” 林邀得道:“那还是我们来吧,姑姑可能没空,越王来了,说要代官家查看修‘小园’的工匠是否尽心,姑姑陪着呢。” 林金剑感觉屋里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很多,一股凉意直钻到骨头里去了。 …… “姐姐放心,刑部那边都安排的好好的,别说翻案,连调查都无从下手。” “你们心里有数就好……也可以和你盛大哥商量一下,他们查的案子比较多,万一有破绽也好及时补救。” 赵茂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说道:“还是让楚先生去找大哥商量吧。” 听他叫无情为“大哥”,忘忧目光软了软:“为什么呢?” 赵茂有些怯怯的:“大哥……大哥好像不太喜欢我,我也说不过他……” 想想自己最开始和无情相处的情景,忘忧很有些感同身受的拍拍赵茂的头:“不会的,你是他亲弟弟,他怎么会不喜欢你。你大哥看起来性子冷淡又不好相处,可其实是个很心软的人呢。你嘴甜些,多跟他说些话,哪怕他冷脸也不用怕的,多试几次习惯了就好。至于口齿上……我也没办法,我也说不过他,只能尽量不惹他生气,他一生气说话就格外刻薄呢。” 赵茂点点头:“那姐姐也小心些,大哥脾气那么不好,可别哪天也朝你发暗器。” 忘忧讪讪一笑,心道,已经不知道发过多少次了。“哎?‘也’?他朝你发过暗器?” 赵茂手背在身后悄悄揉了下手腕:“大哥……应该是吓唬我的……” 忘忧吃惊道:“他真发暗器打你了?伤到哪了?给我看看。” 赵茂伸手指着手腕的一处:“大哥弹了颗弹珠打在这,当时有点疼,不过现在已经不疼了。” 忘忧摩挲一下他指的地方,皮下并无硬块:“他下手还是有分寸的,不过欺负练武只用来强身健体的你也太不应该了。” …… 说了一阵子话,赵茂留下不少珍奇的摆件玩物,离府告辞了。上了马车,轻抚着自己的手腕。小孩子受了欺负可不是要告状的吗,大哥,对不起了。 赵茂此时的表情和之前纯真又开朗的样子很不相符。也对,刚才做的是小孩子的事,现在是大人的事。 一道木栏之隔,赵茂十分平静的看着牢里的雷纯。不可否认,雷纯是个很美的女人。她不笑的时候,眼神亮亮的;笑的时候,眼波柔柔的;但无论笑或不笑,都会让人珍惜,让人爱怜,让人觉得珍贵不已爱护备至,乃至万干宠爱集一身。女人见了她,会觉得她才是真正的女人。男人见到她,则会生出许多情愫来。 此时的雷纯,即使穿着囚衣,周身并无半点装饰,还是散发着一种很柔和的气质。“越王殿下千金之躯,想来不会无缘无故踏足天牢吧。” 赵茂说道:“我只是受人之托给雷姑娘指条活命的路而已。” 这是雷纯此时最需要的东西,但她深知没那么简单,于是面上半分不漏,缓缓说道:“不知殿下为何要帮我。” 赵茂微微低了些头:“毕竟……毕竟你是第一个向我示好的女子,我见过的女子里第三好看的。” 雷纯面上柔柔的笑着:“第三?那妾身能否问一下,那第一第二是何等佳人?” 赵茂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第二自然是那位‘白牡丹’,第一……第一我不告诉你。” 雷纯似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既然殿下不愿说,那妾身就换个问题。不知殿下指的这条活路,妾身该如何走呢?” 赵茂收了腼腆的神色,一本正经道:“托我来给姑娘‘指路’的人,要‘有桥集团’勾结辽国、金国的证据。” 雷纯心中震惊,面上只笑的更好看:“我便也不问消息来源了,只是若我同意,那您这位友人可如何保住我的性命呢?” 赵茂背书一般的语气说道:“梁大将军即将帅兵巡护边疆。近期有人向官家进言,要军队带上一些重犯、死囚同行,如果立功,可将功折罪。如果雷姑娘给出的‘诚意’足够,那你的名字就能出现在随军的名单上。” 雷纯抚了抚鬓边的碎发:“殿下的朋友还真是手眼通天呢。只是雷纯命薄,之前被义父蔡相送来送去,但凡跟我扯上关系的男子都不得官家喜欢。殿下的朋友一心为国,又愿意出手救我的性命,我便更加不能损了那位朋友的清誉,进而断了人家的前程。” -- 第387页 赵茂一挥手:“若是别人还有些担心,李公……”猛地伸手捂住嘴。 雷纯一脸不解:“雷公?” “呃……对,雷公。雷姑娘也别问了,那位嘱咐不让说。他也说了,不逼姑娘做决定,你好好考虑就是,若是有想法了,找一个叫李年的狱卒传话就是。” …… 赵茂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雷纯才勾起一个了然的笑。“李公”,恐怕应该是“李公公”吧。赵茂行走京城时间不长,认识的人有限,但这位的身份绝对结交的上。 大内总管太监李彦李公公,虽然有权,却远不如米公公得官家喜欢。若是这位寻“有桥集团”和米有桥的罪证,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而且这位还真有能力把自己弄上随军的名单。 雷纯眼里光芒闪烁,思考是马上让那个联络的狱卒传话还是过了今晚再说。虽然那位说不逼自己做决定,但那绝对是哄孩子的话,身为死囚,哪里用得着他来逼。等自己出去了……你们都该死! …… 越王府内,赵茂再次轻轻抚着手腕。对伤了她的人,死这种事合该是种奢望,求之不得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爽点和虐点可能和大家有点不太一样。我的爽点不在坏人得到坏下场,而在于好人得到幸福。虐某些角色也不觉得弄死他们就舒坦了,而是让他们做最不想做的事,或者永远达不成希望。总觉得,死了哪有活着受罪虐…… 感谢在2020-06-28 21:25:05~2020-06-30 23:2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梓夜的吃货团 20瓶;薰衣草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0章 救命啊 又在药房泡了整整一天的忘忧,一回到房间就迎来了五个几乎眼泪汪汪的小客人。 “这……这是怎么了?” 金剑林邀得一向是五人中最成熟沉稳的,但是现在连他也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姑姑,救命啊……” 忘忧招呼他们进屋,“出什么事了?需要我做什么?” 何梵急切的问道:“姑姑,狄公子和李姑娘的毒需要天天医治……” 还没说完便被陈日月打断:“你别绕圈子。姑姑,明天有空吗?如果没有,能不能挤出些时间来救救我们?” 忘忧给他们倒茶:“慢慢说,到底什么事。我有时间的,狄公子和李姑娘并不用每天治疗,我只是想好好研究那种毒而已。” 五个人明显松了口气。 叶告朝无情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公子这几天公务繁忙,并且心情特别不好,极其不好的那么不好。” 白可儿手上拿了老厚的一叠纸:“誊抄公文,公子嫌我们写字潦草,要重抄;字形不美,要重抄;写错字,要重抄;纸面不整,更要重抄。这几天写废的纸有那~~么多了。”比了个大大的手势。 忘忧吸了口气,看来无情心情真的很不好了。翻翻白可儿手上的纸:“一整天、五个人这一叠,也还好吧。” 白可儿快哭出来一般:“这是要拿回小楼晚上写的,写废的纸……在那。” 正好有下人从无情房间出来,两个人,每人怀中都满满的抱了写满字的纸张。忘忧顿时极为同情的看着他们五个。 林邀得苦着一张脸:“公子的那些要求我们想来想去,也就姑姑做得到了,姑姑救救我们吧。” 忘忧拍着胸口:“没问题,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你们来给我磨墨裁纸,这一叠一会就好。” 五人同时眼睛一亮,飞快的行动起来。 即使看过多次,五小也不得不承认,看这位小姑姑写字真能称得上是一种享受了。每个字都端端正正,每一笔都在最合适的地方,从头到尾写的又快又好。 这样的速度下,她竟然还有心思说话。“你们公子原来也这样挑剔过吗?” 陈日月嘴快:“有过。不过那都是谁犯了错,公子施惩戒时才有的情况。这次却是我们五个一个都没落下。” 叶告接道:“没错,平时这‘阴阳人’被公子罚抄书的次数最多,这几天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我们可没他经常被罚历练出来的好心态,连虎头儿都受不住了。”也是难题得解,心情放松之下,几人习惯的斗起嘴来。 叶告叫陈日月为“阴阳人”,是因为无情曾给陈日月起过命盘,发现他太阴、太阳在丑宫守命,嬉说他有两种性情,用情不够专,做事欠耐心,但聪敏机伶,精灵过人,只失于华而不实,恐其轻浮误事。故一再授他较沉实的暗器施放手法。在武功方面,也由最为稳实的铁手教他从基础扎根,希望能调整他缺失之处。 而叶告本结识无情并受其恩在陈日月之先,但正式入门却略在其后,故屈第四,他一向心中不平,认为是只懂巴结奉迎的陈日月走运而已。因此有些时候跟他说起话来很不客气 忘忧笑笑,手下不停,“你们平时玩笑斗嘴,你们公子好像也不怎么管的是吧。” 林邀得笑的有些腼腆:“不光不管,有时公子兴致好了也会一起玩笑几句。不过姑姑放心,我们吵闹归吵闹,断不会伤了和气的。” 其他四人跟着同时点头。 忘忧再笑,这个笑却和之前的不太一样,可到底哪里不同又不太说得出来。见到这一笑的五小,哪怕已经很熟悉了,心跳也漏了一拍,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她。 -- 第388页 …… 时间不长,五小拿着明天足以交差的公文,出了院子。走出挺远,最后加入的老幺白可儿才感叹道:“我的乖乖,小姑姑怎么能好看成这样,我看除了咱们公子再没人配得上了,那位狄公子都不行。” 这句话没人反驳,得到了一致赞同。只何梵没说话。白可儿撇嘴:“想什么呢,我说的不对?” 何梵回神:“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该改叫小姑姑为‘夫人’。” 几个半大孩子瞬间来了兴致,热烈的讨论起来。 “一般来说,得成亲之后吧。” “都是江湖儿女,公子和姑姑都不是迂腐的人,还在乎那几拜吗?” “那岂不是现在就可以改口?” “这个嘛,起码得住在一起之后吧……不是住一个院子,是住同一间房,睡同一张床的那种。” …… 忘忧只着了亵衣,坐在凳子上梳理长发,十分不赞同的说道:“很晚了,你早该休息了,明天再看吧。” 俯首书案的无情抬起头来:“困了吗,我这就好。” 忘忧上前,伸手揉捏他的脖颈:“你都坐了好久了吧,脖颈肩胛都硬成这样,眼睛都红了。” 无情索性放下笔,享受着天下独一份的附着“万物生”内力的揉按。“雷纯掌‘六分半堂’,往来的人物太多也太杂,要查她和各处的关系,即使是应付差事,也不轻松。” 忘忧在他几处穴道推入绵绵内力,小声说道:“反正也查不出来,你能偷懒就别给自己找麻烦嘛。” 无情闲闲的道:“别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这般孤高的人,就该调查案情,不能参与谋划。” 忘忧抚了抚自己的手心,仿佛还能感受到飞刀打在上面的感觉。“好嘛好嘛,告诉你就是了。” 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忘忧继续道:“我就知道这么多,再细节的事恐怕要问楚先生了。” 无情沉默了一会,笑斥一句:“小狐狸。” 知道他说的是赵茂,忘忧撇撇嘴:“那是我想要的评价来着。” 无情笑着起身走向床铺:“你啊,跟他比起来就是个小白兔。” 忘忧炸毛,又被无情下一句话瞬间安抚住。 无情带着很多笑意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忘忧的影子:“我就喜欢小白兔。” …… 照常缩在无情怀里,有他在身边,忘忧再没做过噩梦。黑暗中,少女清甜的声音比平时多了许多许多的软糯:“小余哥,这几天我不去药房了,就帮你处理这些资料。早些整理完,然后你跟我去做几件‘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 “现在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这是觉得我闷了么?” “不光是为了解闷,更多的应该是……心疼你……” 最后三个字即使声音极小,也给无情听到了,“嗯?心疼我?这可让我更好奇了。” 都怪这人,长得那么好看,谁能不“色令智昏”。忘忧捂住脸:“说了不告诉你了,别问了嘛,睡了睡了。” 无情感受着某个蜷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头部温度升高,脑子里想象着美人娇羞无限的样子。 等他回过神来时,忘忧:zzzZZZ 心中默背“清心咒”,睡过去之前,浮现在无情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是:哪里是小白兔,分明是个小妖精,专门磨我的小妖精。 …… 楚翊和赵茂对坐,楚翊不赞同的道:“十分算计能成七八就已不易,你倒想一箭多雕,倒一个雷纯牵扯了蔡京、太子两方还嫌不够,竟还要带上方应看和‘有桥集团’吗?” 赵茂摇摇头:“楚先生多虑了,我没那么贪心。诸多算计,我谋的只有雷纯一人。是以牵扯株连到什么人、哪方势力,都是附加,也都无关紧要。” 楚翊长叹一声:“你自己心里有数便是。”忍不住又加一句,“姑娘……现在过的就是她喜欢的日子。” “我知道。”赵茂面色平静:“我还知道,不坐那个位置,我没资本要她。坐了那个位置,我没资格要她。坐与不坐,都要不到就是了。所以,便是做弟弟的我,要给姐姐出气,也给自己出气。” …… 再次来到天牢,赵茂带来了雷纯最想得到的消息。“雷姑娘,我来告诉你一声,你的部下已经把东西送到了。我那位朋友也弄到囚犯随军的名额了。不过……” 事关生死,雷纯也无法泰然处之,急问道:“不过什么?” 赵茂并不继续卖关子,直接说道:“不过因为是首次带囚犯随军,女子只有一个名额。除了雷姑娘你,外面还有不少人在为您母亲温夫人奔走疏通,争取这个名额。我那朋友说,想多加一个女子名额是难之又难的事,还是你们母女商量一下,到底谁去比较好。” 雷纯好看的眉毛紧紧皱着:“为我母亲奔走疏通的是什么人?” 赵茂惊讶:“雷姑娘不知道?有很多啊,比为雷姑娘你奔走的人还多些呢。除了‘老字号’温家的人……哦,对了,温晚也在随军名单上。除了温晚授意的温家人,还有许多想拉拢温晚和温家的势力。加上想卖人情给温巨侠的人,为温夫人奔走的人可着实不少了。” 见雷纯低头做思考状,赵茂说道:“我是希望雷姑娘你能争取到这个名额的,毕竟温夫人年事已高,又身中剧毒。而雷姑娘你风华正茂,又如此美丽聪慧。唉……不然这样,我就徇个私,让雷姑娘和温夫人见一面吧。” -- 第389页 不等雷纯回应,赵茂就转身出去安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嘿嘿~~ 第221章 有便当 时候不大,有狱卒推了坐着轮椅一身黑衣的小白来。 赵茂有些慌张:“雷姑娘,你们母女说说话吧,不过最多也就两刻钟时间,再久就无法交代了。” 雷纯柔柔的一笑:“多谢殿下怜惜。” 赵茂脸颊通红,“你……你们说话,我去外面帮你们守着。” 说罢,跟狱卒一起出去了。 四下无人,母女两个压低声音交谈起来。 先开口的是小白:“纯儿,我也不与你绕圈子了。”声音竟是十分沙哑苍老,再不复之前的甜美。“没有方歌吟的内力,我中的毒压制不住了。随军的名额让给我,我出去之后会去找方歌吟要他那块‘免死金牌’来救你。方歌吟出马,翻案也不是没有可能。” 雷纯轻笑了一声,小白见她这样笑,有些不舒服,问道:“你笑什么?” 雷纯笑得十分好看:“笑母亲您一把年纪了,竟还如此天真。下毒弑君之事摆明了是有人做局,这局做的并不精致,也并非没有破绽。但妙就妙在这件事无形间拉拢了太多的同盟,蔡相、黑光上人、太子,哪方不是树敌无数。连那‘白牡丹’李师师,不也有孙三四等人盼着取而代之吗。这些都是布局人的天然同盟。官家身涉其中,看到了幕后之人想让他看到的所谓‘真相’。那些‘同盟’自然会出力让官家深信不疑,只要官家信了,那真相如何就都不再重要了。” 小白缓缓点头:“那你觉得是谁动的手,我去告诉温晚,让温家人去查。” 雷纯坐姿端正:“母亲还没听懂吗,是谁并不重要,无论是谁,这案子都翻不了了。” 少女特有的温和嗓音和老妪的嘶哑声音差别很大,让小白非常不舒服。“那也无妨,我会让方歌吟用‘免死金牌’来救你的。” 雷纯再次轻笑一声,这一声带了不加掩饰的嘲讽:“所以我说母亲天真。那方歌吟但凡还待母亲如原来一般亲厚,哪里还用母亲去求,还不早早的带了金牌找官家要人了。”见小白愣住,雷纯缓缓的道:“不妨再告诉母亲件事,我未入狱时,‘六分半堂’曾收到过方巨侠寻找其夫人桑小娥生前贴身婢女的情报。不知桑夫人的死,和母亲可有关系?” 小白整个人僵住:“你是说……他对桑小娥的死起疑了?” 雷纯道:“只是猜测而已,否则怎么解释方歌吟明明知道母亲需要他的内力祛毒,不然就会毒发危及性命,却任由母亲在牢中无人医治照料呢。” 满意的看着小白的身体微微颤抖,雷纯继续道:“所以,母亲即使出去了,也再寻不到肯为您耗费内力压制剧毒的绝世高手了。不如让洛阳王通知在外面为您奔走的温家子弟收手,让女儿我占了这随军的名额。至少我还能求求越王殿下为母亲寻医送药。那神侯府的‘小医仙’可不是在努力研究‘半面妆’吗。越王和她颇有交情,给女儿一些时间,也许女儿能为母亲弄到解药呢。” 小白已经从自己的种种情绪中缓解过来:“若是别人这样说,我也许就信了。该说你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吗,你的表情让我十分熟悉,和我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呢。你猜每当我露出这样的表情时,是要做什么?” 雷纯心中紧了一紧,她自认聪慧无双,十分看不上小白这等只靠色相游走于男人身边的女人。这才一时不防挂了像,让小白看出了端倪。 收起轻视,雷纯笑的端庄又优雅,起身在牢中慢慢行走:“母亲既然不习惯这种空头承诺,那我便说些说些能让您安心的吧。”语速缓慢,能很好的安抚人心。“刚才越王告诉我,温晚已经确认在随军的名单上了。我想要东山再起,必要借助‘老字号’温家之力才行。洛阳王对母亲一往情深,多年来也没续弦再娶之心。若母亲有个什么意外,那女儿又凭什么要温家出手相助。无论如何我都希望母亲能好好的,有您在,我便能放心的借温家之力。”顿了一顿,又说道,“还有。母亲觉得,一个是为了自己活命亲手断了亲生女儿生路,另一个是为了救女儿宁愿毒发身亡,这两个女人哪个更得男人的怜爱疼惜呢?” 静了一会,小白用她不再美妙的声音说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雷纯面上不动声色:“直接开口远不如无意听到来得真实震撼,我试试能不能让越王将温晚也带来,若是能行就再好不过,母亲与我演出戏就是。若是不行,就全凭母亲自己了,务必要让洛阳王无比心疼惦记才是。” …… 在雷纯潸然泪下苦苦哀求中,赵茂咬着牙答应将温晚带来,但也只有一炷香时间。 和小白不同,温晚武功高强,是戴了重锁由七八名狱卒押送过来的。离老远听到母女二人的争执声,却是都要把随军的名额让给对方。温晚听着母女两个近乎抢着送死的争执,心中极不是滋味。 雷纯说道:“母亲便成全了女儿吧,女儿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您还有温伯伯啊,母亲怎能辜负了温伯伯的一番情谊。” 小白哑着嗓子如杜鹃泣血般的说道:“你才多大年纪,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为娘自会求你温伯伯照料于你……” 声音戛然而止,随后就是雷纯心痛至极的喊声:“娘!娘!……快找大夫!来人啊!快找大夫!” -- 第390页 温晚大吃一惊,若不是内力被封又带着沉重的镣铐,必然已经冲了过去。当他来到牢门之前时,雷纯正抱着混不着力的小白瘫坐在地,满脸泪痕、目光呆滞。 温晚急道:“让我给她诊治。” 雷纯似被惊到,抱着小白的身体离他远了些,口中说道:“我娘最是爱美,刚才还说哪怕死了也要挡着那半张苍老的面容,她要你记得她最美的样子。我不许你碰她。” 温晚刚想说些什么,雷纯目光凌厉起来:“你为什么不早些来?!为什么不在我娘寻死之前就来拦住她?!为什么要顾虑我不直接让你的人把她的名字写上名单?!如此犹豫不决,难道你不知道我娘最是心软,对我又颇有愧疚,那名额在我们母女间打转,岂不是在逼她寻死?!没错,就是你逼的,你逼死我娘!” 温晚双目赤红:“我没有……我只是……” 在雷纯的痛哭中,温晚像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软软的坐在了地上…… ~~~~~~~~~~~~~~~~~~~ 赵茂再次来神侯府,却不是来找忘忧,而是把一盒子足以震撼朝堂的密信交给了无情。 无情连眼都没抬一下:“雷纯中了‘半面妆’?” 赵茂点头:“是。雷纯之前见‘六分半堂’中人时,得了枚藏针的戒指,针上淬了烈性麻药,被刺中后连呼吸都无法自己完成的那种。温小白中针后,在麻药尚未发作的时候,折断了自己的指甲,并且抓破了雷纯的手。” 无情继续问道:“仵作那边的查验结果是你安排的?” 赵茂道:“并不是,我没沾手。雷纯拖延的时间够长,等到大夫和仵作来时,温小白中的麻药已经查验不出来了。看起来就像是自己寻死,不再用内力压制毒性,导致毒发身亡一般。” 无情微微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不再说话。至于桌子上的盒子,更是只字未提。 最后还是赵茂忍不住:“大哥就不问问我这盒子东西?” 无情淡淡的道:“随军就是落在你和楚先生手里,解决了雷纯,抱着个盒子来献宝,那就是有关方应看的事吧。” 赵茂咬了咬唇:“大哥说的没错,就是有关方应看的。雷纯一向做事留一手,和方应看合作之余,收集了他和辽国、金国往来的证据。都在这里了,要怎么用,全凭大哥做主。” 无情尚未说话,端了特制汤水的忘忧回来了,见他们两个“好好的”说话,笑的眉眼弯弯:“来喝些汤水吧。阿宝牙又肿了吧,喝绿豆汤,去去火。小余哥喝莲子汤,清润安神的。” 两人同时端起碗,都是先闻了闻,然后用唇试探一下温度,最后才入口。 忘忧看得有趣:“真是亲兄弟,动作都一模一样。” 两人同时皱了皱眉,同时不屑的哼了一声。忘忧忍笑:“你们两个就别别扭了,小余哥不是好担心阿宝会贪功露馅吗,经过问了没?阿宝也是,不是担心你大哥不喜欢你吗,趁现在跟他多说几句话,熟悉了才好亲近嘛。” 赵茂急道:“我没有!” 无情别过脸去:“我也没有。” 忘忧:“……” ……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小白杀青~ 第222章 名利圈 因为忘忧在,已经自动消失了好几天的林邀得、何梵和白可儿三人出现在无情房间。 无情心情显然不错:“你们倒是来的巧,刚送来的公文,雷纯认罪了。” 三小眼睛一亮,不用查“六分半堂”了!不用抄文书了! 白可儿问道:“雷纯不是一直什么都不说吗?怎么突然认罪了?” 无情把新到的公文向他们推了推:“书面上的东西都在这。实际情况是:各方僵持,都没确切证据,牵连越来越多,官家烦了,也怕了。” 三人凑在一起看公文,“雷纯之母所中之毒非当世名医不得解,是以冒险给官家下毒,以图御医得出解毒之法后能救母亲性命。再三强调,乃自己一时糊涂并无人指使。” 何梵叹气:“老大的阵仗就得了这么个结果,真泄气。” 林邀得笑笑:“还行吧,至少雷纯是再做不成总堂主了。‘六分半堂’那帮姓雷的为总堂主的位置都快抢破头了,正好给‘始终塔’机会好好发展。” 白可儿很高兴:“而且雷纯一认罪,咱们就不用费心去查她和各方的关系了,咱们……公子和小姑姑也能轻松些了。” 分明是为不用誊写开心的不得了。无情自然看得出,却也不揭破他们的小心思。对前一阵子自己借他们把忘忧从药房弄出来的事也颇有些愧疚,“每人去账房支两贯钱,算你们这阵子的辛苦费了。” 三小没想到还有这待遇,向无情道谢后更加殷勤。 “阿三和小四呢?”无情问道。 林邀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们商量着换班过来服侍公子的,阿三和小四猜拳赢了,就先出去玩了。” 这是抄文书抄怕了,要轮班过来“受刑”。无情心中好笑:“无妨,雷纯认罪后就没多少事要做了,剩下的东西让你们姑姑帮我整理。你们三个也去休息吧。” 林邀得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开口便晚了一瞬,被何梵抢先说道:“姑姑不在府里,和阿三小四两个一起出去玩了。” 林邀得心道不好,果然,屋里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很多。他们家谪仙一般的无情公子唇边带着一个看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的笑:“这样啊。今天天气不错,赶上结案也没什么事做,你们帮我整理下以前的卷宗吧。” -- 第391页 …… ~~~~~~~~~~~~~~~~~~~~~ “曾经‘名利圈’也是供应酒水小菜,可以让人歇息驻脚的地方。不过多是城里的差役、捕快、禁军、衙吏聚脚之地,别的客人倒是少见。久而久之,在此处打尖、歇脚、交换情报的公差越来越多,乃至押解囚犯、传播信息、巡察更替也在圈内进行。一般人倒是少来这种所在。”陈日月解释道。 忘忧点点头:“我本来是想找你们三师叔带我来的,但是那个家伙竟然说要陪小腰逛街,没工夫搭理我。” 这话陈日月和叶告都没法接,叶告岔开话题继续解释道:“其实‘名利圈’现在的性质也变了。本来,这所在是一般官家、差役来打尖、歇脚之地,吃的住的,只要是公人,都只收极微薄的银钱,每年都靠官饷津贴赔额,为的是给办公事的官吏行方便。近年,朝廷穷奢极侈任意挥霍,却连这种小福小惠也不给了,‘名利圈’的老板见盈亏自负,便索性将它改头换面,变成只要跟官道上沾上关系的,且不管得不得意、在不在任、真的假的,都一概欢迎,且仗官场接了个牌头之便,成了好些三教九流、青楼绿林、黑白两道、名人志士的庇护之所。只不过,收费暴涨,与昔有天渊之别。” 陈日月笑道:“三师叔给了好多零花钱呢,一会带小叔叔吃顿好的去,也算变着法子给您出口气了。” 忘忧本想说不用他们花钱,但陈日月说的出气法子让她无法拒绝,一手一个拍了拍小哥俩的肩膀:“对!花他给的银子,你们的零用钱我另给。”说着,从怀里拿了两张十贯的交子出来一人塞了一张,“对了,你们公子说‘名利圈’现在有些鱼龙混杂,不清净,到底是怎么个不清净法?还有人敢在官差聚集的地方闹事不成?” 陈日月和叶告知道这位小姑姑手面大方,却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大方,零用钱十贯十贯的给。刚想推辞一下,就听她又问起了别的,显然是没把这些钱放在眼里,便也痛快的道谢收下了。 陈日月解释道:“这里只是收费贵些,因为一度是官家场地,故而不管是什么样的的人物都喜欢插上一手,哪怕只过来歇歇脚、找找乐,表示自己也沾点官路油水。久而久之,这儿己变得什么人都有,自然也要什么有什么。要吃的,在地上爬的,有四只脚的,除了桌子椅子,一概都有。在天上飞的,除了风筝、纸鸳,也一应俱全。要什么有什么,甚至还有炸蚂蚱、炒蚂蚁这类。” 忘忧小声嘟囔一句:“蚂蚁可是良药……好啦好啦,我不插话,继续继续。” 陈日月继续道:“至于要玩的,那就更多了。赌器应有尽有,赌的东西也全的不能再全。要寻欢作乐甚至寻花问柳的,这儿不问妍媸老少,有求必应,从官妓到营妓,都来这儿打场。有的妙歌舞,有的善弹唱,有些还艺绝一时,有些更尤善谈说,应对如流、风情万种,还犹胜‘瓦子巷’中的教坊。这地方很杂芜,很乱,但也是结交朋友,打探消息,传播讯息,滋生是非的理想之地。” 陈日月解释的认真,忘忧听得也认真:“你们来过吗?会不会看咱们年幼就不让进?” 叶告胸脯一挺:“小姑……小叔叔您放心,咱们公子在‘六扇门’的地位可不是白搭的。不过您吃顿饭感受下气氛就行了,真要带您玩了出格的,不出一刻钟,消息就能传到公子耳朵里去。您是不怕,我们俩非得被公子打死不可。” 忘忧偷偷抚了抚掌心,语速极快也极含糊的嘟囔一句:“估计会三个一起被打死吧……” …… 三人进入“名利圈”,店里客人很多,高谈阔论、闲聊胡扯。有两名伙计正要出来招呼,一见是叶告、陈日月,怔了一怔,招呼立即变成了行礼:“三哥儿、四哥儿”。 要知道,铜、铁二剑虽只是无情身边服侍的书僮、剑童,但作为天下第一名捕身边的人,身份自是非同小可,江湖地位也高人一等,只要往外面一站,大家自然都十分尊敬,同时也另眼相看。 无情对这四个孩子一向疼爱,加上新来的白可儿也一样没舍得严加管教。是以陈日月和叶告哪怕在无情身边多年,也保持着小孩子心性。小孩子好胜好威风,喜欢充大人争风头总是难免。 伙计这一行礼,极大的满足了两人想在忘忧面前显摆的那一丢丢虚荣心。 陈日月应一声,“我们随便闲逛到这的,给找个视野开阔的位置。” 这两个出来招待的伙计是兄弟,都姓余。一个因为头大眼大,人戏称他为“鱼头”。一个走路老是一摇三摆,但身法倒是轻灵,大家就称他为“鱼尾”。倒是“名利圈”里出色也得力的一对哥儿。 鱼头、鱼尾跟陈铜剑、叶铁剑相熟。大家没事的时候也常聚在一起玩耍胡闹,此时察言观色,立刻明白是带人来“长见识”的。 鱼尾试探一句:“可要备酒乐?” 叶告连忙摆手:“清清静静的就行。” 鱼尾表示明白,把三人往一处靠窗的雅座带。 忘忧撇撇嘴:“我还挺想尝尝这边的酒,也听听曲子的。不是说还有美人吗,能看吗?” 陈日月不理解忘忧的脑回路,小声说道:“不是说了不能做‘出格’的事,您就给我们留条命吧。” 忘忧也不理解他们说的“出格”。“喝酒、听曲、看美人算‘出格’?” -- 第392页 叶告重重的点头:“这么说吧,除了吃饭,别的都‘出格’。” “哦。”忘忧应一声,略失落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打起精神,观察起在座公门中人的打扮来。 陈日月小声安抚道:“要喝酒您去三师叔那什么酒没有,要听曲子找咱们公子就是,美人的话师师姑娘离您那么近呢,或者您自己照镜子去吧,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忘忧给他逗笑了:“看在阿三嘴这么甜的份上,吃饭就吃饭吧。” 忘忧做男子打扮,但面上只是稍稍描绘了一下,并没有做精致的易容,还是看得出女子形态的。鱼头鱼尾兄弟哪怕不确定,也大致猜到这位面生的客人该是陈日月两人的长辈,和“四大名捕”关系亲厚。 鱼头满脸笑容:“三位用些什么?” 陈日月和叶告双双看向忘忧,忘忧说道:“我没来过,你们点吧。记得花光某人给的零花钱,然后再找他要去。” 陈日月轻咳一声:“知道了。”浏览起菜牌子来。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里“名利圈”这三个字就是三个大写的“惨”,特别惨的那么惨,还是让小神仙去救一救吧。 感谢在2020-07-02 15:52:26~2020-07-07 21:5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言的cat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忘书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3章 要打架 鱼头和鱼尾给他们选的位置很好,在最角落的窗边。能把整个大厅的人看个清楚,却不太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忘忧很满意的悄悄看着在场公差打扮的人们,官服样子很多,在座的捕快、衙役、都监、刀笔吏都有特制样式的衣服,看着还都挺威风的。 忘忧努力的思考着怎么做才能用衣服把人衬托的更高大些,有些走神。但人在外面,即使走神也不像在家里那样对周围一切无所察觉的样子。一个美人袅袅婷婷的走过来时,忘忧已经回神了。 陈日月介绍道:“刚才引路的两个小哥是这位鱼姑娘的弟弟,那两个叫做鱼头和鱼尾。” 鱼头、鱼尾、鱼姑娘,很有趣的名字,忘忧先带了些好感,眼睛弯了弯。 鱼姑娘娇笑道:“三哥儿和四哥儿今日倒是得闲啊,这位面生的小哥倒是头回来。” 鱼天凉看破忘忧女子的身份,却不说破,只称小哥,试探他们是否愿意表露。 陈日月刚要答话,见忘忧对一个方向摆了摆手,顺着看过去,只见一个方脸汉子正躬身行礼。得到忘忧回应,那汉子便走了过来。 忘忧认得这人,即使不知道名字,也认得。在花府大宅里,这人好像是花晴洲的师兄来着。 “袋袋平安”龙吐珠,花枯发的得意弟子。他的店子就在“名利圈”隔壁,和“名利圈”互相照应。今天倒真是过来吃个午饭而已,没想到在这碰见了忘忧。 于公,这位是发梦二党的贵人,花枯发和温梦成亲自再三交代,只要见到了,一定要恭恭敬敬的,能帮忙的绝不可推辞; 于私,龙吐珠本人佩服死这个小姑娘了。力措“八大刀王”,教训“天下第七”,从任劳、任怨两人手中保下了“发梦二党”众人的小姑娘。在龙吐珠心里,这“小姑娘”简直就是“小神仙”。 不得不说,某些意义上,龙吐珠真相了。 “前儿个晴州还在说今年的桂花好,要拿来酿一瓮桂花酒,请您过府品酒呢。” 忘忧眼睛亮一亮:“桂花酒!好啊好啊,让他酿成了记得叫我。我带葡萄酿过去。” 龙吐珠知道这位脾气好,也很好说话,不做称呼也是因为怕搅了人家的事。“您今日是公干还是消遣,可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 “我跟我家阿三、小四来玩的,您对此地可熟悉?有什么好吃的?”这是不记得人家叫什么名字了。 先来搭话的鱼姑娘娇笑道:“三哥儿、四哥儿带的人,龙掌柜也认识,谁给奴家引荐一二?” 陈日月和叶告拿不准忘忧的心思,龙吐珠更是不敢泄露,只能等忘忧自己说。 忘忧挺开心的,知道人家称呼为“龙掌柜”了,不至于“您”来“您”去的叫着尴尬。 “我是阿三和小四的姑姑,和龙掌柜见过几面,倒是和龙掌柜的师弟挺熟的。” 剑僮的姑姑,和花晴洲有交情,这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鱼姑娘眼睛一亮:“您是神侯府的‘小医仙’!” “是的呀。我这么有名了吗?” 鱼姑娘道:“岂止有名,简直大大的有名了。在‘金风细雨楼’以气锁身定住了白愁飞,让温家满门都束手无策。这般精妙的点穴放眼江湖也没人能做到。” 忘忧有些惊喜了。即使她公开动武的时候都有人善后封口,但有些事还是流传了出去,不知为什么,别人一见到她时还是下意识的忽略掉。忘忧不止一次的照过镜子,难道自己真就长了张特别好欺负的脸?(还真是) 鱼姑娘越说越兴奋,很有一种见到崇拜的人的激动:“奴家名为鱼天凉,这儿的人习惯叫我‘鱼姑娘’、‘鱼大姐’或者‘好秋姑娘’。” 忘忧眼睛又弯了弯:“‘天凉’,‘好秋’。‘天凉好个秋’么?”名字果然很有意思。 -- 第393页 鱼姑娘笑靥如花:“姑娘怎么称呼都行。您既是来消遣的,我与您推荐些好吃好玩的如何?” 龙吐珠有些不满的看了鱼姑娘一眼:“鱼大姐,姑娘刚才先问的我。” 鱼姑娘胳膊肘一动,把龙吐珠挤到了稍远的位置,自己晃到忘忧身边:“你们都喜欢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哪知道姑娘家爱什么。还是我来,你忙你的去吧,我定把姑娘照顾的妥妥帖帖的……呃……和两位小爷。”太激动,忘记一旁坐着的陈日月和叶告两个大活人了。 忘忧看得有趣,笑出声来:“鱼姐姐真有意思。不然鱼姐姐和龙掌柜都帮我们推荐几道菜吧,不用替我们省银钱。” 龙吐珠摆手:“到了这哪有让姑娘会钞的道理,都记在我的账上就是。” 忘忧赶紧说道:“可别可别!我要花光三哥给的零用钱的,不花光不舒坦。” 鱼姑娘眼波一动:“追命三爷吗?” “就是他。”忘忧鼓了鼓脸,“不用省着,花光他月俸最好。” 鱼姑娘道:“三爷在‘名利圈’有账的,姑娘花用多少都记在三爷账上就是,现钱嘛……这边不远就有绸缎庄和银楼,我带姑娘去逛逛可好?” 刚要应下,忘忧忽然皱了皱眉。这让全神关注她神色的鱼姑娘和龙吐珠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忘忧问向陈日月和叶告:“只吃饭不算‘出格’吗?打架呢?” 陈日月和叶告知道忘忧的本事,也知道她这么问肯定有事发生。陈日月警惕的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出什么事了?” 忘忧撇嘴:“之前和温晚一起入府被我骂出去的,里面有个叫什么袭击人的……哦对,温袭人。刚才在路上我就察觉到她了,但是只跟了咱们一小段路,并没有做什么。现在带着人过来,怕是要来找我寻仇了。” 龙吐珠惊道:“‘老字号’温家的‘金童玉女,筷子兄妹’温袭人、温渡人?” 忘忧回想一下:“她还有个哥哥啊,应该是了,有个和她长的很像的人,我还打了那人个耳光。” 龙吐珠正色道:“若是这对兄妹,那寻仇的可能性就很大了。这两人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记仇好胜,不达目的不罢休。他们本是‘七杀一窝蜂,不死必成疯’温随亭的徒弟。之前,这对‘金童玉女’攻击过‘雨花城’,屡攻不入而退,城主‘镇心掌、震山拳’汤告老以为太平无事,打开机关迎客之际,这对顽童突又出现,各打了汤城主一枚毒针,害得他现今仍在榻上卧病疗毒……” 一堆人名、地名、绰号,忘忧圈圈眼,这都谁…… 不过不要紧:“反正我不喜欢他们,不惹到我还好,送上门来的话我就让他们和白愁飞作伴去。” 鱼姑娘道:“自温晚卷入‘弑君’之事被下到天牢后,‘老字号’群龙无首,门内高手各自带拥护者四处活动,争夺家主之位。现在的温家和之前的也大有不同,更加不讲规矩、不择手段。对上这帮用毒的家伙,姑娘务必要格外小心才是。” 龙吐珠立刻表示十分赞同。“姑娘还是避一避为好。” 于是换了一种郁闷的忘忧:“别人不记得我能打,总觉得我好欺负。你们两位却是记得我能打,也觉得我好欺负。多谢好意了,除了能打,我还给称为‘小医仙’呢。” 龙吐珠和鱼姑娘对视一眼双双讪讪而笑。 …… 门外一男一女两个小童在朝里面探头探脑,两人都是十岁左右的样子。忘忧眼睛亮一亮,温袭人和温渡人!这是缩骨功吗,要是自己也缩一缩,不知是个什么样子。 温袭人和温渡人兄妹扮做小童玩闹追赶进了“名利圈”的大堂。两人缩骨之后的样子长得很“贵气”,穿得很“贵气”,举止也很“贵气”,眼大大又灵灵,脸圆圆又白白,脸上都长着一对酒涡。随便让谁一看也是富贵人家娇养的孩子。这般嘻嘻哈哈的打闹追逐进了大堂,自有伙计上前询问,被鱼头拦住,亲自上前招呼:“不知小官人和小娘子是自己来的还是和大人一起?” 温渡人笑的露出深深的酒窝:“就我们两个,给我们找个座。” 鱼头也笑的很开:“禀与小官人和小娘子,咱们这店子接待的多是公门中人,怕是不大适合您两位的口味。您两位往东再走几步,那有家善做南菜的馆子,菜肴精致,最是受您二位这样的小官人和小娘子的欢迎。” 鱼头点出在场公门中人众多,是想让兄妹两个知难而退。 忘忧看他们说话往来几回,有些不耐烦,她饿了。于是扬声道:“‘老字号’温家的‘金童玉女’是吧,别演戏了,扮的一点都不像。要寻仇直说便是,等我吃完饭,要怎么样随你们。” 鱼头、鱼尾、鱼姑娘、龙吐珠连带陈日月和叶告都没想到忘忧这么大大咧咧的讲了出来。温袭人和温渡人更加没想到,两人尴尬的很,对视一眼缓缓的恢复了原本的身形。 温袭人道:“忘忧姑娘好眼力,不知在下兄妹这装扮哪里不像了?” 陈日月和叶告是见识过忘忧奇特的关注点的,没想到温袭人也这般。 忘忧十分认真的回答道:“骨相。缩骨功可以改变身形,却变不了头骨。成人头骨较长,眼睛所占比例较小,你们两位顶着个成人骨相的头缩出个孩童身形来,很诡异的好吗。” -- 第394页 其实并没有,温袭人兄妹本就一张娃娃脸,虽跟真的孩童有些区别,却也没忘忧说的这么明显。不过被点出来再看,所有人就都觉得十分明显了。 鱼姑娘和龙吐珠像看到金元宝一般盯着忘忧,看得她直发毛:“两位,帮我点些吃的,饿了。” 这个态度非常成功的惹怒了温袭人兄妹,他们两人成名之后还没被这般无视过。温袭人恨声说道:“今天可不是在‘神侯府’,没了四大名捕给你撑腰,我看你能嚣张得意到什么时候!” “嚣张得意?”忘忧是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问向身边的人:“我嚣张来着?得意什么了?” 陈日月道:“怕是他们觉得,一见到他们就该吓的坐立不安,说几句话就该跪地求饶才不算得意嚣张吧。” 这次叶告十分赞同,也有些同情的看着忘忧:“姑姑您……已经习惯了吧……” 忘忧一脸放弃治疗的“无所谓”微笑:“是啊,习惯了。不过若是朋友担心,我还挺受用的。换成敌人挑衅,就不舒服了。”顿一顿站起身来,“已经被说嚣张得意了,那我不妨就真的来‘嚣张得意’一下。” 她站起身的一刹那,明明还是那个娇小玲珑的身体,穿着打扮皆不出众,风采却亮眼到让人想刻意忽略都不能。 温袭人和温渡人下意识的捏住了袖子里的暗器。 忘忧提醒道:“要打找个空旷地方打,免得带累别人。你们两个满身是毒,一会我还怎么吃饭。” 陈日月和叶告对视一眼,好像还真挺嚣张的…… 第224章 不想打 要在“名利圈”里动武,店子的掌柜自然不能袖手。从楼上下来两个人,一个长得高大威猛、魁梧彪横,看体型简直像熊而多过像人。这般满脸胡茬子的汉子却穿着件大红的裙子,还涂了胭脂口红,显得十分怪异。另一个画风就没那么刺眼了,生得很文秀,一身气质文质彬彬,就是眼神凛然有威,看着不似寻常书生。 叶告跟忘忧解释:“文秀的那位是‘名利圈’掌柜孟将旅孟掌柜。” 忘忧瞬间撑不住气势,想笑又觉得不该笑,忍得辛苦。没办法,这人叫做“孟将旅”,好想知道他是不是很会哭。 叶告一看忘忧的面色就猜到她在想什么,无奈的继续说道:“另一位是在这边压场的高手,人称‘小鸟’的高飞。这两位都和公子、师叔们关系很好。” 小鸟高飞?又是个让人想笑的名字,尤其是配上这位的体型,这观赏效果…… 在孟将旅和高飞尚未开口时,一个人已按捺不住,大步行了过来,此人额上有好几条皱纹,一只犬齿略露在唇外,但人长得算是方方正正相貌堂堂,插口道:“咱们店子的大老板可是‘六迟先生’温米汤!” 说这话的意思是告诉温袭人、温渡人兄妹,“名利圈”的老板也是温家人,并且比两人辈分还要高,让他们莫要在此放肆。 但这句话却让陈日月和叶告双双闭了闭眼睛,没别的,因为忘忧肯定忍不住要笑了。 不过他们猜错了,因为鱼天凉在忘忧尚未笑出声时说了一句:“这位是‘火星都头’何车,‘下三滥’何家的人。” 不笑了,忘忧抚一抚手臂。 陈日月赶紧说道:“姑姑饿了咱们就先吃饭吧,这边孟掌柜都出来了,闹不起来。” 叶告也道:“现在吃午饭已经有点晚了,难怪姑姑饿,我也好饿了。” 很长一段时间,府里禁止在忘忧面前提有关“下三滥”何家,还有“老天爷”这些字。反正只要能让她联想到何小河的,都默认不说。 忘忧知道两人的好意,何小河加入“始终塔”后表现不错,并且再没对塔里兄弟不忠不义的举动。就像诸葛先生说的,现在再提起她,忘忧已经不是那么难受了。“放心吧,我没事。” 既然闹不起来,忘忧就重新坐下,等着吃鱼天凉和龙吐珠推荐的菜。 确实闹不起来。孟掌柜已经说的温袭人和温渡人兄妹失了战意。“温家现在正是紧要关头,稍有不慎就会被强敌瓜分,你们不回去好好镇守,竟然在这会子找‘神侯府’的大小姐寻仇?你们这般行事,温文可知道?可允许?” 其实,他们要是能够知趣的退走,忘忧还是挺高兴的。倒不是因为不想动手,而是他们兄妹毕竟是温家数得上的高手,这以后都是许天/衣的人,总不能“见面礼”送个空壳温家给他吧,好容易占便宜充回人家的长辈呢,关键这“见面礼”许天/衣还没法拒绝。每回一想到他那副欲言又止且无从开口的表情……哈哈哈哈!!!!欺负人果然心情暴好~ 走神间,那兄妹二人已经退走了。但今天不知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总之,人在店里坐,麻烦天上来。 一个穿着非常得体、非常光鲜、非常堂皇,仪容举止都非常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汉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了“名利圈”大门的门框上:“他们不寻仇,那换我来好了。” 这汉子眼神定定的看向忘忧:“问姑娘一句话,文雪岸是不是死在姑娘手里。” 忘忧心里动了动,一般人都知道文雪岸的外号“天下第七”,叫他真名的少之又少,甚至有几次自己说出来,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说的是他。 再次缓缓起身,却没蓄势,忘忧缓缓点头:“没错,是我杀的。你是他什么人?” -- 第395页 汉子是深深吸了口气才回答的:“我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我叫文随汉。” 和“天下第七”真名所知者甚少不同,文随汉的名字和他的外号“富贵杀人王”几乎一样有名。在场的人很多都变了面色。 忘忧抬步准备上前,被龙吐珠拦了一下:“姑娘安坐,‘名利圈’的事自有咱们料理。” 忘忧低头为礼:“谢您好意,只是这个人和刚才纯属闹事的那兄妹俩不一样。他兄长确实是我杀的,他有足够理由找我寻仇。” 这样说了,龙吐珠也就不好拦了。孟将旅皱眉道:“姑娘怎和这等人结了仇。” 不光他,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为忘忧捏把汗,有好事者喊道:“鱼姑娘,你这做嫂子的不帮自己小姑挡一挡?” 忘忧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吃惊的看向鱼天凉。 鱼天凉是这儿江湖女子的大姐大头儿,虽从不卖身,却也是烟花女子的依傍靠山。 她之所以能成为这一带风月女子的大姐大,除了因为有一颗侠义心肠、一身好功夫之外,也因为她有个本事大的靠山。 常在“名利圈”走动的人都听说过,背后支持鱼天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四大名捕”中的老三:追命。 ——鱼姑娘是他的红颜知己。 ——追命则是鱼姑娘的良朋密友。 是不是真有其事也许谁也不清楚,但却传得煞有其事。人们愿意相信那是真的,因为那沧桑名捕和风尘美女的传言,实在容易满足人们的浪漫情怀,而一向攻击“四大名捕”的敌手,也正好找到借口,斥他腐靡风纪,无行败德。 提起这段“关系”,有人相询,鱼姑娘不说不是,也没说是。至于追命,提起鱼天凉,也只微微笑,劝人喝酒。 这般似是而非的情况下,知道内情的人都忍不住为鱼天凉捏了把汗。若这位看起来很有些不谙人情世事的大小姐当众叫破,那鱼天凉的日子说不得要过得更难些了。 并没发生他们担心的事,小姑娘哼了一声:“我三哥最不靠谱了,靠他的话非误事不可,鱼姐姐以后有事就让人去找我,我比他靠谱多了。” 结合之前鱼天凉提到追命时有些微妙的态度,忘忧得出了绯闻对象就是他的结论。现在看众人的反应,果然没猜错。忘忧高兴的不得了,意外惊喜啊,抓到了追命的把柄,回去了可以拿他好好乐一乐,让你“没空搭理”我,我可有空搭理你呢! 鱼天凉惊喜极了,蹲身朝忘忧行了一礼:“多谢姑娘。” 忘忧一把扶住她:“可别可别,哪有……我受你礼的。”故意说得含糊不清,给追命再砸瓷实些。这下,连“名利圈”知道内情的人都忍不住猜测鱼天凉是不是真的和追命有些什么了。 解决了这边的问题,忘忧心情很好的朝大门文随汉的方向慢慢走着:“文雪岸虽不是什么好人,却实实在在是死于我手。你既是他兄弟,想怎样报仇,划下道来,我接着就是。” 文随汉很有礼貌的笑笑:“我想学你杀文雪岸的招式。你教给我,我保证不再追究此事如何?” 忘忧愣一愣,再没想到他竟是要学招式:“那是‘自在门’的招式,我怎能随便传与别人。你还是追究吧,随便找个地方跟我打一架如何?” 文随汉声音有些闷:“其实我和文雪岸关系并不好,若是他没死,我可能会比旁人更想杀了他。但是他死在别人手上,我却不能不管。” 忘忧表示理解:“想报仇的话就找我,时间地点都由你。我给你两次……三次机会。”人家的爹文张也是自己杀的来着,“三次内,我若败了,要杀要剐随你处置,不会有人事后找你算账。你败了我不杀你,这样如何?” 别人不知道文雪岸是谁,文随汉自然是知道的。也十分清楚凭自己现在的本事绝比不了被忘忧杀掉之前的文雪岸。但忘忧开出如此有利于自己这个敌人的条件,由不得他不多想。“你为何如此优待于我。” 忘忧想了想,回道:“文雪岸应该是我杀过的第一个,原本可以不死,但是因为我太讨厌他了就顺手杀掉的人。虽然我并不认为当时的情况他能活着脱身,但总归死在我厌恶的情绪下。于是,对你略做些补偿吧。”顿了顿说道,“要现在打吗?寻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吧。” 文随汉似是很认真的想了想,“我现在不想打,而且,比起拼命,我更想和你切磋。” 忘忧无所谓:“总是我自己一点私心想补偿你,对我来说怎么都一样,你什么时候想打了,送信给我就是。”闻着满满的饭菜香味,肚子小小的叫了一声。“刚好我也不怎么想打,我还没吃午饭……” 忘忧是站在大厅里的,身边是几张空着的桌子。话没说完忽然抄起几根桌上筷子桶里的筷子扔了出去。 筷子带着尖叫般的声响撞上了从外面飞进来一个包袱。等在场人反应过来时,筷子已经把包袱牢牢的钉在了门框上。 瞄了一眼又再看了下,忘忧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看来今天这顿饭是吃不下了。 不断有没有凝固的鲜血从包袱里流出来,看大小估计,里面应该是两颗人头。并且忘忧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可能是自己认识的人…… 第225章 也得打 外面走进几个人来,三个身体高大壮硕,大摇大摆八面威风的年轻人,最后一个是样态颓靡,苍老沮丧,整个人瘦小枯干,神情阴狠又带着猥琐的矮小老人。 -- 第396页 文随汉向四人打招呼:“你们来了。” 这四个人一出现,何车的面色立刻就变了:“雷凸、雷凹、雷壹?” 忘忧被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熏的十分不舒服,转回自己那桌喝了口茶压恶心。“这都是谁?” 陈日月道:“‘封刀挂剑霹雳堂’中的大败类:雷凸、雷凹和雷壹,‘六分半堂’的人。” 忘忧心里给这三个人打上了“坏蛋”的标签。那边,何车已经说道:“你们三人在投靠‘六分半堂’前,曾把火/药硝引之法卖给金、辽,令宋军在战场上伤亡惨重,我早想清除这些卖国求荣之辈,没想到今日你们竟送上门来了。” 文随汉哦了一声,问道:“那你们刑部的大爷们为何不早些将这些勾通外敌的绳之于法呢?” “那是因为我在等,等他们的师父。”何车恨恨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想他们的师父‘杀人王’雷雨也是非同小可,有头有脸的人,他在‘江南霹雳堂’里跟‘放火王’雷逾都是出得了主意、当得了大局、干得了大事、做得了好戏的角色,我本不想越俎代疱,也不该多管闲事。” 文随汉当然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现在呢?” “现在不一样了。因为他们现在到我的圈子里。”何车说到这里,他的人也完全不同了:就像一个明镜高悬、清正廉明的高官在审视点核他的万民一般,“既然来到我的圈子里,教训这种不肖子弟,自然就是我的责任。” 文随汉问:“你要替□□道?” “不!”何车踏踏实实的说,“我只是要为民除害。” …… 龙吐珠跟忘忧解释:“何车曾经也是刑部的一名都头,一向追随四大名捕办事,号称‘火星都头’。在六扇门里已有独当一面的地位,可是他发现就算人在刑部,也不见得就可以为百姓做好事,为良善抱不平。而且处处制肘,有时反成了助纣为虐的鹰犬。为此,他忿忿不平,加上欠缺耐性,干脆辞去职衔,加入了‘名利圈’。” 忘忧再看何车的眼神马上就不一样了,她想到了铁手,在戚少商一案中差点辞职的铁手。若是铁手当时没有突然想通,现在是不是也像何车这样,虽然脱了官服却改不了捕快的作风呢。简直一定会的…… 走个神的功夫,一个苍老的声音响彻全场:“哪个拦下了老夫的‘见面礼’?” “见面礼”?说的应该是那包袱了吧,已经死人了,注定不能善了。忘忧一口喝光了盏里的茶,好歹先垫下肚子。然后转身:“我拦的。” 问话的是刚进来的瘦小老头,这人身上的气质让忘忧非常不舒服。老头问向文随汉:“你要找的是她?” 文随汉点头:“就是她。” 老头上下打量忘忧,目光如毒蛇一般:“就是这么个黄毛丫头杀了‘天下第七’?不会搞错了吧。” 很多人这时才知道,他们口中的文雪岸竟是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七”。同时也产生了和老者一样的想法,不会搞错了吧。 文随汉肯定的道:“不会有错,她自己也承认了。用的是自在门的绝学,叫做‘心箭大法’,和元十三限的‘伤心小箭’神似。” 这回,很多人看忘忧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掌柜孟将旅皱眉:“他们怎的如此心大,放个会这等绝技的小姑娘自己出来玩耍,就不怕被人抓了逼问箭诀吗。” 陈日月咧嘴苦笑,手上再倒一杯茶端给忘忧:“小姑姑,不生气不生气。” 老头玩味的看着接过茶灌下的忘忧:“若真是这样,那这女娃娃恐怕比你们加起来都顶用些。” 矮油,这个人竟然眼光不错。忘忧决定跟他聊聊。“那包袱里面是什么?” 老头笑笑:“女娃娃看不出来?还是看出来了却不敢说?说起来,你还得感谢老夫,温家那对小儿不是要找你麻烦吗,老夫帮你解决了。” 果然没错,那包袱虽然被血浸透,但是也隐隐看得出花纹,应该是之前温袭人兄妹谁身上的衣服。 缓缓吐气,忘忧说道:“我没想杀他们。就算交手了,最多就是把人锁住,不会把他们怎么样。您这个人情,我不接。” 老头露出一个让人非常不舒服的笑:“无妨,但接下来的事,你不领情恐怕不行了。” “哦?何事?”忘忧问道。 老头个子矮小,却低着头往上翻着眼皮看人:“老夫不杀你,这不可不是天大的人情吗?” 忘忧愣了一下:“那还真是多谢您了,不过好像我还是不需要呢。” 这时,孟掌柜忽然开口:“你是雷怖?” 老头桀桀笑道:“没错,终于有人认出老夫了。” 场中气氛因为“雷怖”这个名字而凝滞,所有人都好像见了鬼一般。 忘忧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出声问道:“这谁?” 僵了一下,鱼姑娘走近忘忧说道:“‘江南霹雳堂’雷家的‘杀戮王’雷怖!” 忘忧依旧一脸茫然:“‘江南霹雳堂’啊,那他和雷卷什么关系?” 她声音不大,却也没特地背着人。雷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有意思,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雏儿。老夫来告诉你,雷卷带着一帮雷家的窝囊废守着‘封刀挂剑’那些个老掉牙的规矩,先是成立了‘小雷门’,后又创立了什么‘始终塔’。老夫看不上他们那等温吞守旧的作风,这次来便是接到命令,清除‘名利圈’的叛逆,然后在此地建立‘大雷门’的地盘,把势力接管过来。下一步就轮到雷卷和戚少商的‘始终塔’了。” -- 第397页 他说的理所当然一般,很让人生气。忘忧却只捏了捏下巴:“你要对付‘名利圈’、‘始终塔’好建立自己的势力地盘,我能理解,但是你为什么又杀了温袭人兄妹呢?还让他们死的这么……惨。” 雷怖说道:“谁让他们‘老字号’还有‘用心良苦社’、‘感情用事帮’,都得罪了我们的后台呢。本来街上看到那对小崽子只想顺手送他们升天,谁知他们竟是在谋划着去找寻你这‘小医仙’,跟着这对崽子竟到了我们要动手的‘名利圈’。还真是老天开眼,把该死的人都聚在了一起,省事多了。” 雷怖顿了顿,环视一周:“在场的一共五十五人。今天,除了老夫带来的人和你这有趣的女娃娃,别人都得死。” 他说的十分轻松又肯定,好像没拿这饭店里的人当人!真正在“名利圈”楼下饭堂里做事的人,连鱼姑娘姐弟、龙吐珠、何车、高飞、孟掌柜,还有三名伙计两名厨子,只有十几人,余者均是客人。 雷怖一句话一句话,等于是跟整个场里的人为敌。 这店子里当然也有不少能人,来自三山五岳都有,有的本来还不愿插手,有的原来不想冒这趟浑水,听雷怖这么一说,又见雷怖那么张狂,难免都激起了义愤:居然想以一个人来杀全部的人! 就算你有通天本领,若是一拥而上,双拳难敌若干手,就看你怎么口出狂言、会有什么下场! 当下,人人都站了起来。 鱼姑娘也有意煽动大家一起合力剪除掉这号恶人:“雷怖,你一句话就要啃尽今天全座那么多英雄豪杰,我怕给你吃到嘴里也咽不下,反而胀爆了肚……” 话未说完,楼上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忘忧目光一厉:“楼上还有人?” 鱼姑娘点头:“楼上是客房。” 雷怖笑道:“老夫负责楼下,自有人负责楼上,说了是清除‘名利圈’,就要清除的干干净净才是。看来楼上的‘雷公电母’比我动手快,也是,他们不用跟人费劲解释。” 楼上惨叫声响起的同时,一直跟在孟掌柜身边的那位穿着大红裙子的“小鸟”高飞就已经蹿了上去。他外号叫做“小鸟”,一身轻功到比真的小鸟还要轻快。 有他上去稳住号称“雷公电母”的雷家高□□日、雷月夫妇,孟将旅才问道:“你和‘雷公电母’同路?你的后台竟是‘六分半堂’?” 雷怖冷笑:“即使在‘六分半堂’全胜时期,想请动我堂堂‘杀戮王’也差着八千五百里远,何况现在为争总堂主之位乱成一团的‘六分半堂’。我只是与他们同路,又看在同姓的份上带他们长长见识而已。” 怕是也想趁着“六分半堂”内乱,争些好处或者网络些人才吧。 忘忧分心多用,一边盯死了雷怖文随汉等人,怕他们突然搞些动作,一边努力感知楼上的情况。 这边孟掌柜已经分析出雷怖的后台来,其实是谁都跟忘忧没关系,她也不在乎。不过却意外的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孟将旅吃惊道:“你是‘叫天王’派来的?你竟做了梁师成的走狗?” 不用管这结论是真么得出来的,忘忧只需要知道雷怖是那个一般人不敢抓不敢审的“叫天王”派来的就行了,之前还和铁手说要抓了“叫天王”送去给诸葛先生审,现在先抓个他的手下也不错。 微微皱了皱眉,忘忧凝音成线跟陈日月和叶告说道:“楼上那个小鸟高飞顶不住了,我上去帮他。你们能说话就尽力拖延,不能的话,记得借轻功游走,切勿近他的身。我尽快下来。”说完后身形一闪从窗户蹿上了楼。 雷怖眼睛一亮:“好俊的轻功,怪不得能杀了‘天下第七’。看来得做点什么了,不然可能拦不住她。” ……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情,一回全放上来,不卡,等我哈 第226章 还得杀 忘忧飞身上了二楼时,这里的情况已经挺惨了。雷日、雷月夫妇本就是杀手出身,最擅偷袭狙击,加上他们是两个人,只需要互相配合轮流攻击就能比高飞一个人省力的多。他们出手本就是为了杀人,和高飞缠斗的间隙随意击杀楼上的住客,简直出手必中。 他们得手的次数越多,高飞的压力就越大,越无法专心对敌。此时,他已经负了伤,正努力飞身而起躲避雷日的独门武器“大日金轮”。 而一旁刚刚出手击中了一名客人的雷月也打出了她的“弯月冰轮”。 高飞人在半空,尽全力躲闪,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右腿凉了一下,恐怕以后再也热不起来了。本能的低头,却没有看到想象中自己的腿离开身体的一幕。感觉到凉是因为一道青芒贴着自己的小腿撞上了寒芒闪烁的“弯月冰轮”。不光撞上了,还逼的这染了无数人命的杀人利器再前进不得。 一个清甜的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在高飞耳边响起:“松手,交给我。” 高飞几乎是马上松开了攀着房梁的手,身后有人提着自己的背心带自己缓缓落了地。这期间,不断有青芒及时打出,撞飞了雷日、雷月两人发出的数十种暗器。 忘忧拽着高飞落到地面,扶他坐好,点了几处穴道给他止血。雷日雷月夫妻已经收了刚才半戏耍的状态,两人都是一脸严肃。 忘忧直起身子说道:“两个一起来,我赶时间。” -- 第398页 不用她说,雷日雷月向来是一起出手的。然后,高飞就目瞪口呆的看着刚才戏耍自己如孩童的魔星夫妻在忘忧面前简直也变成了孩子。不,还不如孩子,简直就是两只猴子。不管如何努力都逃不出耍猴人手心的两只猴子。 引以为傲的独门兵器“大日金轮”、“弯月冰轮”被青芒击碎后,这对夫妻又变成了石头,双双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忘忧跟高飞说道:“他们被我锁住了,无论如何都解不开,你可还能动?去报官吧。” 高飞受伤颇重,但现在明显还不是停下来休息养伤的时候,“这帮煞星不是一般公门中人惹得起的,怕是要找‘四大名捕’才行。” 忘忧摇头:“不用他们,多带人来善后就是。” 高飞看看一旁脸涨得通红却无法动弹半分,只能狠狠的瞪着他们的雷日雷月夫妻,不禁咽了口口水,她有资格这么说…… 楼下,已经见血了。 四个原本坐在堂中吃饭的客人现在重伤躺在地上,若不处置几乎是必死无疑。 何车与他想逮捕归案的雷凹、雷凸、雷壹三人在大厅一角打成一团。 龙吐珠和陈日月、叶告三人对上了文随汉。陈日月和叶告哪怕加上龙吐珠也不是文随汉的对手,但两人心里有底,极有底。是以两个人竟打出二十个人的气势来,多日特训的成果也显示出来,生生逼的文随汉无暇他顾。 孟掌柜和鱼天凉则死死盯着雷怖,却不敢有什么动作。因为雷怖一只手正捏着鱼头的脖子。 孟掌柜说道:“雷老鬼,你要占‘名利圈’的地盘只找我便是,用不着杀光这儿的人,这些人是无辜的。” 孟掌柜和鱼姑娘刚才想煽动大家围攻雷怖,可是很快就发现并没有用。非但没用,人多还造成了更大的牺牲。现在倒希望他能网开一面,让这些人能够逃生。有人活下去,才能把这儿发生的事传出去。不管让“老字号”、”金风细雨楼”、“始终塔”或者“四大名捕”、“六扇门”的人赶来相助还是只能为他们报仇,总好过死得无声无息、不知不觉。 “无辜的人也要死!”雷怖一手捏着鱼头的脖子,一手端着杯茶喝,斩钉截铁的说,语音像一个判官,“在这里的人,除了我的同道外,谁都得死。谁敢来救,一样得死!” “为什么?!”一个本来高大威猛而今却因惊慌而失措的汉子站出来,不忿喝问:“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立威。”雷怖桀桀笑道:“不杀你们无法树我要在这里办‘大雷门’之威。现在姓雷的人那么多,雷家子弟全进京来捞一把,讨食充字号的也有不少。只有把你们杀个清光,既挫一挫你们打击我后台的威风,也好吓一吓风雨楼、始终塔的家伙。还能告诉所有人,我这家才是玩真格的!” 清越的女音带着怒气:“我本不想杀人的,但是你真的惹怒我了。” 自然是忘忧的声音,这声音可以来自楼上,可以来自楼梯口,也可以来自窗边、门外,可现在却清清楚楚的来自大厅的中间。在所有人惊奇的目光下,忘忧站起身,众人这才发现,她刚才竟然在给被雷怖砍伤的几个人止血治疗。这几个人是倒在地上的,一则有桌椅板凳的遮挡,二则所有人都正紧张自己的性命,是以没人注意这几个几乎必死的伤员。也没人看到忘忧是何时过来、怎么过来的。 小姑娘缓缓起身,一扯腰间的玉扣,扯出一柄银光闪亮的软剑来。“雷怖是吧,放了你手上的人,我和你单打独斗。” 雷怖笑道:“女娃娃这身轻功怕是比追命也差不到哪去,你们这些自诩侠道的人定做不出扔下人质自己逃走的事来吧。” 忘忧手中的软剑泛出阵阵青芒:“你放了他,我陪你打到你满意为止,绝不中途逃走。” 一旁停下喘气的文随汉往这边看了一眼:“生死攸关之际,英雄好汉尚且食言,就算她临阵脱逃,只要撒个娇儿,谁还能怪她个小女子不成。” 雷怖本来稍微松了捏住鱼头脖子的手,又紧了紧。“说的没错,若是给你跑了,缩在‘神侯府’不再出来,那可真是谁都拿你不到了。” 忘忧恨得咬牙,心里一动,缓缓把手中的软剑放在了桌上。“你们想抓我,不就是想要‘心箭大法’吗,看好了!” 双手一拉一放,做了个开弓放箭的姿势。姿势并不严谨,一看就是初学者尚不习惯用弓箭的阶段。 若不是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实在认真,恐怕很多人会以为她在玩笑。 但下一刻,再没人这般认为了。威风八面扬言要杀光所有人的“杀戮王”雷怖再也杀不了人了。眉心一点红,但后脑却整个开了花,红红白白的一片喷在了墙上,死的彻彻底底,干干脆脆。 这番变故太大,且也太快,场中一时鸦雀无声。 忘忧别了头不去看那一墙的红红白白,“看清楚了吗,文雪岸也是这般死的。”这次比那次控制的好了些,至少给人留了个脸,只炸坏了后半边头,文雪岸……更惨些…… 文随汉的脸先白再黑,最后停在一个乌青的颜色上,眼睛却亮的发了光:“教给我!把这手功夫教给我,我给你十万两黄金!” 忘忧嗤笑一声:“你觉得我缺钱?”伸手抓起刚才被放在一旁的软剑来,剑芒一吐,步步走进文随汉。 -- 第399页 文随汉只觉得迎面一座山峰向自己移动,强烈的压迫感让他喘不上气来。“你……你说过……给我三次机会……不杀我。” 忘忧脚下不停,声音却又软又甜:“是啊,是我说的。但是你也说了,我是小女子,只要撒个娇,谁也不会怪我的。于是就试试吧,我反悔了,食言了。撒娇而已,我还挺会的。” 若是能时光倒流,文随汉一定回去抽那时的自己。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富贵杀人王”文随汉,惯用一把镶了很多宝石的黄金剑,这些宝石不光是装饰,每块宝石也都暗藏着杀机。死在这些宝石之下的人并不比死在剑下的少些。 他的剑法一眼看上去大开大阖、大气大势,持剑在手的文随汉,腕底风雷涌动,用的是那种高人一等、傲视王侯的杀法和剑招。 现在对上忘忧一柄无名的软剑,却在第一次接触时就失了士气,由高高在上的王侯将相变成了阶下囚。 两人对了几招后,叶告看出了门道,有些不可置信的拽拽陈日月:“小姑姑……在欺负他?” 陈日月看得一脸崇拜:“才看出来?可不就是,谁叫他欺负咱们。刚才他激发剑上的宝石偷袭咱们,小姑姑肯定看到了。” 文随汉剑上的宝石多用来偷袭,像现在这般用来阻挡敌人的进攻以保命还是第一次。等剑上的宝石都打了出去之后,忘忧的剑势再变,不再是步步紧逼招招要命,一柄软剑被她用出了重剑的气势。 文随汉的黄金剑本就比一般剑重很多,看准了机会提剑相迎,没想到自己这柄极重的黄金剑竟被轻飘飘的软剑削掉了剑尖。软剑在空中画了个圆,再次砍下,黄金剑毫无悬念的又被砍掉一截。到最后,文随汉手里几乎只捏着个剑柄,剑身已经被削成一截一截掉了满地。 文随汉气喘如牛,再没想到会是此般情况。堂堂“富贵杀人王”,在连翻重击之下,已经没力再战了。 却见对面的忘忧眼里露出一种满意的神情。剑势再次发生变化,但是这个判断实在出现的太晚了,或者说,她的剑实在太快了,快到自己已经被锁住,整个人动弹不得了,才看到了剑光,剑光消失之后才有了敌人变换了剑招的判断。 杀一锁一,成功镇住了全场的忘忧张开手心,把手里的一小把宝石放在了桌子上。“孟掌柜,这些宝石和地上的金子就用来支付伤者的医药费和翻修店子的费用吧。” 谁能想到解决了这两个煞星的人现在脑子里想的竟是这事。孟将旅一时没想好怎么回答。只听外面有拍掌声响起,一个清越爽朗的男音自门外传来:“精彩!真是精彩极了!” 忘忧握着软剑的手紧了紧,面色也不似之前的轻松,“方应看,你还敢出现?” 第227章 串起来 来人正是方应看,这个人简直什么时候都一身的贵气。“为何不敢出现?本侯听说有人在这滥杀无辜,特地过来救人啊。没想到却碰见了忘忧姑娘你。” “你来救人?”忘忧明显不信。 方应看笑得好看极了:“本侯爵位在身,食朝廷俸禄,自当为君分忧,怎么就不能救人了?” 好吧,说的没问题。 忘忧道:“小侯爷来晚了一步,人我已经制住了。” 方应看勾出一个带着邪气的笑,配着龙眉凤目,光彩能晃瞎了人眼。“无妨,总是救人活命,人救下来了就是,谁救的有什么重要。” 这话对忘忧的脾气,但是说这话的人是方应看,忘忧总觉得这人像伪装成美丽锦鲤的毒蛇,看着温和无害还好看,实则又阴又狠又难缠。“这儿的情况已经控制住了,只等刑部的人来处理善后就是,方小侯爷贵人事忙,还是请便吧。” 逐客。 方应看一点也不恼,悠悠闲闲的说:“本侯哪里称得上贵人,顶多是个富贵闲人而已。如越王那般天家血脉才是贵人吧,忘忧姑娘不也对越王格外青眼?怕是什么时候就要改口称一声‘越王妃’呢。” 这人真讨厌,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也这么讨厌:“方小侯,把你哄方巨侠的态度收起来吧,你我之间不是在那庄园里就已经撕破脸了吗。” 方应看做个受伤的样子:“明明本侯第一次见到忘忧姑娘就已倾心不已,奈何姑娘看不上本侯的心意,可真叫人苦恼的很呢。” 忘忧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抖手中的软剑:“方应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方应看还是那副悠闲的样子:“不干什么,本侯是没甚事做,但本侯等的人却忙着呢。看看,这不来了。”伸手往楼梯处一指。 只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只一眼,忘忧脑中“嗡”的一声,再听不到也看不到周围的东西。 这一瞬,血河神剑出了鞘,带着一股不祥的死气攻向了忘忧。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陈日月和叶告,他们知道忘忧见到伤病就感同身受的问题,几乎马上反应过来是计。两人身体比脑子都快的飞身赶向忘忧身边,即使这样,也只来得及稍微阻了阻血河神剑的攻击速度。他们手上的剑在方应看全力刺出的血河神剑下就像是孩童的玩具一般,折断的干干脆脆。 从“名利圈”二楼下来的是任劳和任怨二人,或者说是四个人,他们二人手上各自拎着一个已经给酷刑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人”,偏偏脸上半点伤痕也无,能让人清清楚楚的看到面目。正是不久前刚被忘忧锁住的雷日、雷月夫妻。因为被锁住,他们无法发出声音,但是忘忧十分确信,他们一定是活着的。哪怕再痛苦,也一定是活着的。这两个人用最大的力气,向忘忧释放最大的恨意,哪怕只有眼神,也能看得人胆战心惊。 -- 第400页 只一眼,忘忧除了脸,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由内到外,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腹部被挑开,内脏暴露在外的凉意。身体再无力支撑,缓缓软倒抱膝蹲在了地上。 血河出鞘,方应看尽全力刺出的一剑,世上没人敢说一定能接下来。他自己也知道这一剑的威力,对于剑上淬的那只要见血就能让人活活疼死的毒也十分有信心。只要一剑,杀不了也没关系,只要划开个小小的口子,就有的是机会再刺第二、第三、第无数剑。 剑尖已经刺破了薄薄的衣服,下一瞬就能碰到皮肉,再下一瞬就能从背心贯穿,结果了这让自己费尽心思的小美人。方应看已经想过无数遍,要把面前的人好好圈养起来,但是美人本事太大,运气也太好,圈养已经不成了,只好改为收藏。每个部分都好好收藏起来,一定要找最好的手艺人做的精致无比才是…… 终于发现了不对,方应看很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围的情景。一切都是停滞的,除了他自己的思维还在运转之外,别的一切都定住了。 而自己此行的目标,那个蹲在地上背对自己,空门大开,双手抱膝的小姑娘,则是唯一一个可以正常行动的活物。她后背动了一下,只微微的小小的离剑尖远了那么一丝的距离。幅度小到让方应看几乎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不过马上,她又动了一下,这回动作大了些,肩胛突起,隔着衣服也能想象到衣服下面会是怎样精致漂亮的一对蝴蝶骨。真想把它们完整的取出来,日日拿在手上把玩……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方应看觉得自己应该是睡了一觉又醒过来似的。醒过来的原因是忘忧又动了,这回动的更大,缓缓的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捡起了仍在一旁的那柄软剑,冲着血河神剑狠狠的削了下来。 之所以用削,是因为这动作就像是持着利刃把甘蔗削断一般,毫不费力的削断了与其他三把并称“血河红袖,不应挽留”的血河神剑。 血河神剑落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声响,一切回归正常。 方应看毫不意外,唇边还带着那种晃眼的邪笑。不是不震惊,不是不后悔,但现在的情况,不管是震惊还是后悔都已经没用了。世上有这等能控制时间的功法,自己竟然连听说都没听说过。败在这等高人手上,一点都不丢人。现在,方应看只是在赌,赌忘忧不敢明目张胆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自己这个“神通侯”。 与大厅中其他人看来,这情况简直十分让人不敢置信了。镇住全场的小姑娘在看到被施刑折磨的两个人后,身体软软的蹲了下去。而方应看在这时候出手,刺向她空门大开的背心。两剑童飞身阻拦,被断掉了手中的剑。然后被偷袭几乎是必死的小姑娘不知怎么的就站了起来,偷袭她的剑直接断掉,摔在地上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大概就是这样,究竟怎么回事,即使亲眼看着,也没人说得出来。 忘忧的状态实在说不上好,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滴滴滑落,素色的衣服正迅速被身上的汗打湿。但是即使她再显得凄惨十倍,可怜十倍,方应看也没胆子再动一动了。 “忘忧姑娘……好像有些不舒服啊。”方应看心里拼命稳住情绪,但话出口还是有些颤颤巍巍断断续续。 忘忧开口比他更虚弱:“这手法……似曾相识啊。” 大厅里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声声都在昭示着楼梯口任劳任怨手上的两个人有多惨。 忘忧脚下踉跄一步,几乎又要软下去。被陈日月和叶告一边一个扶住。 方应看还在笑,情况越不利,他笑的越真越诚。“这两个人也是刑部的要犯,惯于滥杀无辜,手上人命不知凡几。本侯让任劳、任怨代苦主出口气而已。” “本侯”两字重音。 忘忧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靠陈日月和叶告撑着,“不用提醒,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但是你的秘密也藏不住了。” 缓了口气,忘忧接着道:“你练了‘山字经’,元十三限改过的‘山字经’。我说你怎么忽然能隐藏情绪到天衣无缝的地步了,甚至骗过了那位方巨侠,原来是练了‘山字经’。元十三限的这门绝学没教过任何一个徒弟,只在他身边服侍的无梦女偷学了一些,无梦女是你的人。是你派她去找温柔要了‘老字号’温家的毒药,是你给息大娘下了毒,又打伤赫连小妖的。我解了息大娘的毒,你才好带着方歌吟上门,逼我给温小白解毒。但是你没想到我竟能任性到这种程度,无论如何都不给她治,而且先生竟然纵着我,随我任性。相信如果我真的治了,你也有后手吧……”若不是他在自己的领域里下意识的运起了“山字经”,这些事恐怕很难被串在一起去。 方歌吟现在才变了面色,但也只是变了变而已,“忘忧姑娘说笑了,这么大的事,在下可担当不起。” 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合着不断有人呕吐的声响和气味,忘忧难受的可以。“‘山字经’用来做些个表面功夫确实好用,也能用来蛊惑人心、布置幻像,但幻像终究是幻像,并非无法破除。方小侯可知‘一力降十会’?只要不管是不是幻像,用内力铺天盖地压过去即可破除。相比你义父的内力,你还差的远呢。” 方应看愣了一会:“姑娘说我练了‘山字经’,给赫连世子妃下毒,又打伤赫连小侯爷,还做出这重重算计,可有证据?难不成凭姑娘红口白牙一说,我就得认下这些子虚乌有之事?” -- 第401页 忘忧说道:“我就是红口白牙的说,不光在这说,还要说给我家先生和兄长听,找证据这种事自然有‘四大名捕’去做。我倒要看看破了‘山字经’,那位方巨侠还信不信你,不过就算信也没关系。方小侯算计我这许多次,真当我没脾气吗?杀人这种事,我只是不愿做,又不是做不得。” 再次愣了一会之后,方应看道:“忘忧姑娘的情况实在不太好,想是病了在说胡话,本侯不与病人计较,今日就先行一步了,改日再登门探望。”说完转身就走。 他一走,跟他一起来的任劳和任怨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马上跟着一起退走了。 至此,“名利圈”的噩梦终于到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方应看便当已发货 第228章 任性些 于忘忧,她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 撞进一个满是酒香的怀里,才把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大哭大吐一通之后,抓着能让自己安心的人的手睡了过去。 最抓狂的人要数追命了,被小丫头吐了一身不说,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脾气好到让人心疼的小丫头不讲理起来竟能不讲理成这样。哭和吐的间隙,抓着自己使劲埋怨。 “要是你陪我去的何至于闹成这样!”“要是你在的话任劳任怨一定不敢的……哇……”“你就说了!说要陪小腰没空搭理我!”“要不是想花掉你给零花钱也不至于等菜等好久,我都没吃上饭!”“吐都没得吐……呜呜……胃好疼……”“好疼啊……呜呜……都怪你……呜呜呜……” 追命全程: o _ o 0 _ 0 0 o 0 …… 晚上,楚翊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抓着诸葛先生一只手不放,睡的昏天黑地的忘忧。 “怎么是你在这,余儿呢?”楚翊问道。 诸葛先生无奈的道:“我也想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这不是走不开。” 忘忧是侧卧蜷着身子的睡姿,双手紧紧的抓着诸葛先生的手放在脸旁,这个姿势让诸葛先生整个人连动一动都不方便,只好坐在床头陪她。 楚翊皱眉:“这会子不在这陪她竟还跑出去,有什么天大的事。” 诸葛先生叹气:“我一见丫头回来时的样子就知道不好,余儿杀气攀至顶峰,今晚必不能善了。” “他去杀方应看?” “应该不会,方应看但凡有些脑子就能想到要直接进宫避祸。但是他门下那些个爪牙可就没那么大的面子了。” “你不拦着?” 诸葛先生指指自己的手:“想拦也没办法不是。”顿了顿,慈爱的看着哪怕两人这么说话都没醒来的忘忧,“况且我也不想拦。” …… 带着一身秋风寒意的无情终于回府,见到在床边单手和楚翊下棋的诸葛先生有些不好意思,行礼:“世叔、楚先生。” 诸葛先生用棋子点点棋盘:“可算回来了,快把人带走。” 无情行礼之后,目光就粘在了忘忧身上,“呃……世叔辛苦……” 诸葛先生抽了抽手,忘忧抓的又紧了紧。 无情想了想从外间桌上的点心盒子里拿了块糕点过来,掰开凑到小姑娘鼻子底下:“醒一醒,带你吃东西去。” 忘忧眼睛都没睁开,嘴巴先凑过去咬,迷糊的样子更像奶猫了,没睁眼的那种。 无情修长的手指轻轻弹弹小家伙的耳朵:“醒醒。” 忘忧哼唧一声,松开了诸葛先生的手,缓缓睁开眼,眼神满是茫然,最后聚焦在无情手里拿的点心上。肚子咕噜噜一声叫,“好饿……” 楚翊皱眉:“怎么饿成这样?” 忘忧迷迷糊糊的回道:“都怪三哥,要不是想花光他给的零用钱,我哪至于要等那么久,早吃上饭了。” 诸葛先生是知道这桩事的,笑道:“你三哥可委屈的要死呢,朱姑娘为你,已经快跟他‘绝交’了。” 忘忧瞬间清醒:“可别可别!三哥平时虽然有点不靠谱,但靠谱起来也没几个比他更靠谱的人了。” 清醒过来发现所处的环境,忘忧瞬间脸红。竟然睡在诸葛先生书房,诸葛先生的袖子上有深深的褶皱,想也知道是被自己攥出来的,有几处甚至把布料都扯脱了丝。诸葛先生保养的很好的手上有几个红红的月牙形印子,一看就是被自己的指甲抓出来的。扁一扁嘴巴,不好意思的道歉:“先生对不起……” 诸葛先生抚一抚她的头:“只要你没事,怎样都没关系。” 蹭一蹭这只让自己安心的手,忘忧的声音又软又糯:“谢谢先生。” 无情也躬了躬身,惹来楚翊一个白眼:“人家疼爱自家小辈,又不是在帮你,你行的什么礼,真当是你的人了不成。” 无情没像忘忧那样羞到低头,只微微愣了下就镇定的回道:“我谢世叔不拦我出门。” 楚翊:“……”不开心,臭小子反应太快,调戏不成了,还是小丫头好逗。 忘忧正疑惑的看着无情,无情温和的道:“让世叔休息,咱们……回……回去吧。”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回房、回院子之类的话来。 忘忧乖巧的点点头,下床穿了鞋子,向诸葛先生和楚翊行了礼,跟着无情走了。 他们走后,诸葛先生和楚翊对视一眼,两位武林宗师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促狭的笑。 -- 第402页 楚翊勾唇:“跟上去看看?” 诸葛先生看天:“不太好吧。” “你不担心?” “有点,但总是不太好。” “那怎么办?” 诸葛先生轻咳一声:“今晚月亮不错。” 楚翊会意:“你我赏月夜游一番如何?” “甚好。” …… 无情和忘忧走在夜色里,忘忧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直说:“小余哥……我其实有点介意来着。” 无情牵她的手:“对不起,我不该在你不舒服的时候走开。” “嗯,就是这个。你去哪里了?” 无情道:“你不是说,训练三个月之后要带着虎头儿他们五个去杀任劳。过了今晚,可能就杀不成了,于是,我替你带他们去了。” “你带他们去杀任劳?!”忘忧惊呼。 无情食指立在唇前轻轻嘘气:“别声张,让人知道我带人去刺杀还了得。” 忘忧捂了捂嘴巴,小声问道:“你不会不舒服吗?” 无情摸摸她的头:“我从不介意直接杀了不能判决的罪人,任劳任怨这两个早就该死,何况现在是公仇私仇一起算。” 忘忧轻轻的道:“谢谢你。” 无情摇摇头:“还是要跟你道歉,其实我带他们出门就后悔了,很想回去陪你。不过,一是今晚不去可能短时间内就没机会了,二来也不好熄了他们五个刚燃起来的斗志。不过……总之,没陪你是我做的不好,对不起。” 这般听着就严肃又认真的话,偏偏用极温柔的语气说出来,这个人…这个人啊…… “那……罚你……” “好,罚什么?” “嗯……罚你背我。” 无情笑开,伏下身子把忘忧背在背上,心道:“这哪里是罚,分明是奖励。” 忘忧趴在他背上问道:“他们五个受伤了吗?严重吗?”凭五小的本事,杀任劳是做不到全身而退的。而无情,既然说是带他们去,那除非生死攸关,他也不会出手。 “还好。伤的不算重。” 不算重就是不轻,忘忧已经习惯他们对伤势的描述方式了。“回小楼养伤了吗?我去帮他们治伤吧。” 无情背上背了暖暖的一团,心里也暖暖的:“他们兴奋的很,今晚且不去管他们,疼着些才记得清楚。” “哦……” 慢慢的走着,无情的声音让很有些凉意的秋风都温柔了许多:“任氏双刑今后少了一个,你有没有舒服一些?” 忘忧用脸蹭蹭无情的肩:“有的。” “傻姑娘,不用自责,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多‘如果’、‘要是’。” 忘忧:“……” 以为自己隐藏的够好,但是好像一点都没瞒住他。 忘忧就是自责,痛过之后就是深深地自责。要是早点除掉任劳任怨就好了,要是早点出手对付方应看就好了,要是忍着些难受用上感知就好了。总之,哪一点做到了,那对夫妻都不用受那么多的苦。 感觉到背上人僵硬了一下,无情继续道:“雷日、雷月两人是‘六分半堂’培养出来的杀手,平时动手也极是狠辣,习惯把人折磨一番才杀。这两个人远远称不上无辜。” “嗯。”忘忧轻轻应一声。“小余哥你们经过那么多事,会不会也有这种想法?” 无情有些无奈的说道:“要是我们都如你这般,出些个事就揽在自己身上自责,那可还要不要过日子了。况且,任劳任怨不是你给虎头儿他们五个留下练手的吗,要都被你提前处理掉了,去哪找这么好的练手‘材料’,他们得什么时候才能成长起来。” “这次该好好谢谢阿三和小四的。” 无情笑道:“哪里用得到谢,明天调一些你那‘珍贵的汤药’给他们用,再夸上一两句,保管高兴的上天了。” “是哦,他们不能说出去的是吧,做了这么件满意的事却不能讲出去,多难受啊,明天我得好好夸夸他们。” “嗯。你做的也很好,文随汉号称‘富贵杀人王’,雷怖叫做‘杀戮王’,这两个人手上的人命多到你想都不敢想的地步。这回一死一锁,你为武林除了大害。还有雷凹、雷凸、雷壹三人,都是刑部通缉的要犯,都被何车拿下交给‘六扇门’了。你做的很好,也该被好好夸奖一下。” 说这么多,都是在宽慰她呢。忘忧紧了紧抱着无情脖子的手:“我过一会就好了。” 无情温和的说道:“缓不过来也没关系,失落一会难过一会都可以,我陪着你,撒娇也好,胡闹任性也好,都由你。” 心里甜甜的,“谢谢小余哥。” 无情笑道:“不用,我可是在追求你呢,不努力对你好怎么行。” “被你追求的感觉这么好……那……那……” 无情微哂:“怎么?怕我追到了就不珍惜了?” 忘忧脸红红的,却没否认。“你一眼就看出我的想法了,马上带着虎头儿他们去解决任劳,我还在心里偷偷埋怨你不陪我,好像有点任性了。可是被你这样用心爱护的感觉真的好好哦……” 无情脸上的笑暖的已经不像无情了:“喜欢吗?” “嗯。” “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这样待你。” “……嗯。” “就这样?起码回声愿意吧。” -- 第403页 “哼!就不。” “看看,这才是任性。” “这就任性了?我还能更任性呢。我肚子饿,要吃东西,现在就要,你给我弄去。” “早让人给你备好了。这也不算很任性,以为至少会让我喂你。” “唔……那就……这么办吧……” …… 远处,两位赏月的老父亲终于放了心。楚翊道:“这两个都有些认死理的性子竟然能相处和谐,也真是不容易了。以后你可也能放心了……做什么这副表情?” 诸葛先生苦着脸:“倒是不用担心他们了,但是年轻人的相处方式……嘶……牙疼。” “呃……”确实有点啊…… 作者有话要说:  甜不甜~ 第229章 凄惨王 各方的情报都汇总到了主院书房的桌案上,忘忧看得撇嘴,“于是,方应看这是跑了?” 无情点头:“这几乎是对他最有利的做法。至少,不管是赫连侯府还是那位方巨侠,现在都不会对作为出使金、辽使臣的他做些什么。” 忘忧明白,但是有些不甘心:“算计了这么多人,就让他这么全身而退,好气哦。” 楚翊轻咳:“姑娘怕是对‘全身而退’有什么误解吧。方应看入世以来,称得上是殚精竭虑的算计,布了多少局,演了多少戏,讨好了多少高官,收买了多少奸细才终于有了今天的局面和势力。现在被你全盘打散,之前的努力算是全部白费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这是不打算回来了,那留在京里‘有桥集团’的底子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各方瓜分殆尽。除了自己的一条小命和身边几个心腹,他什么都带不走。用一败涂地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忘忧平衡了:“这样还好,不能便宜了他。” 楚翊抚髯道:“自是不能。按你说的配置,一千骑兵已经已经备好了。算着日子,梁师成也快请命大军开拔了。等出了关,自然有我帮你出气,不管是方应看还是雷纯、温晚,绝不会让他们好过就是了。” 忘忧迟疑了一下:“我不要了,不要报仇了,只要他们不在我跟前碍眼,随他们做什么去。楚先生您就好好打仗、好好练兵,别去管他们,千万别为这种小事分心。” 楚翊心里一暖,口中说道:“倒不是我非要把他们怎么样,是琏儿得到消息之后急的跳脚,嚷着一定要收拾他们给你出气。姑娘放心,我只管打仗,乌七八糟的算计事让琏儿自己派人盯着。” 忘忧这才松口气,关心起“名利圈”的消息来:“‘名利圈’损失大吗?不知道文随汉那把黄金宝石剑付了医药费之后还够不够整修店面的。” 诸葛先生道:“损失并不大,孟掌柜要带人来找你当面道谢,我给你推了,但是他执意要送一桌席面来,说是你没吃上的那些菜。” 想到之前吃(喂)的那顿饭,忘忧和无情两人同时低头,又不约而同像对方看了一眼,目光一接即走,避开后又都挑着唇角微笑。 诸葛先生指尖轻敲书案:“‘小鸟’高飞这次也危险的很,他去‘六扇门’报案,被埋伏在‘名利圈’外围方应看的人抓到了。” 忘忧恍然:“我说怎么等那么久都不见捕快们来,原来那个‘小鸟’被抓了。哎?方应看布置的这么周全,这是一定要除掉我吗?他原本怎么计划的?‘名利圈’那么多人……” 说不下去了,她只是有人在前面顶着就习惯躲懒,并不是想不到。 无情伸手握住她的手:“方应看对你用的都是必杀的手段,但凡换个除你之外的人,他也早就成功了。老三在‘名利圈’那条街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很多松油之类的引火之物,怕是方应看想扣下高飞,杀了你之后再将‘名利圈’的人全灭了口,一把火把整条街烧掉。那会再放高飞去报案,所有的事栽到雷怖、叫天王、梁师成他们头上就是。” 忘忧被无情微凉的手握住,倒是没那么难受了。“哪怕身在局中,也不得不说,方应看真的很会算计了,每次都撇的干干净净,让人一点都怀疑不到他身上去。” 诸葛先生道:“步步为营,方应看确实是个人才,只是心思不正,又恰好冒犯了咱们忘忧,算他倒霉吧,注定成不了事。” 忘忧弯一弯眼睛:“先生的意思是在夸我很厉害么?” 诸葛先生笑笑:“是,你很厉害。” 忘忧眉眼弯弯,被夸了,开心。 楚翊在一旁叹气,这么个好用又好哄的丫头怎么就落在诸葛这老狐狸手里了。复再叹一声,也幸好落在他手里…… 午饭,“名利圈”送来了满满一桌子好菜,分一些送去小楼给养伤的五个孩子,忘忧吃的开心,尤其是想到这桌子菜要花追命的银子就更开心了。无情无奈的笑笑:“人家孟掌柜特地送来感谢你的,还会找你要菜钱吗?” 忘忧想了想:“没关系,反正不会花不出去。对了,拿三哥的银子给先生买件衣服吧,先生之前穿的那件被我抓坏了。” 无情揉一揉她的额发:“好,都依你。” 边吃饭边听她在身边说些琐碎的废话,这感觉竟然意外的不讨厌,在她说话的间歇夹些菜给她,很有种投喂小动物的成就感。 被投喂的吃的也很开心,来者不拒的吃光面前的餐盘。“对了,三哥呢?” -- 第404页 无情笑一笑:“才想起来啊。朱姑娘对你真的无条件顺从,你那些迷迷糊糊的埋怨的话她竟然都信,还觉得十分有道理,现在正跟老三闹脾气,说要绝交。老三委屈的不得了,但是又没办法,正想方设法哄人开心呢。” 忘忧哈哈大笑:“他也有今天!一会吃了饭,咱们去看看好不好,等我欣赏够了再原谅他……嘿嘿,等我欣赏够了再劝小腰原谅他。” 看着笑的贼贼的小姑娘,无情一点原则都没有的爽快应下,同门爱?不存在的。 …… 等忘忧和无情甜甜蜜蜜吃饱了肚子,要去解(看)救(热)一(闹)下可怜的追命时,外面传话,孙青霞来访,要见忘忧。 无情大概猜得到是什么事,心里笑追命流年不利,注定多受些磋磨。 孙青霞穿着极正式,连平时都只是随意绑绑的头发都梳理的整整齐齐,见面先对忘忧抱拳一礼。 忘忧有些愣:“哎哎哎,怎么这么客气,我都要不认识你了。” 无情闲闲的开口:“这般反常,像是有事要求你。但是也不太说得通,毕竟你前日刚受了不小的惊吓,孙兄也是跑惯江湖的,怎么会此时来用些费心神的事烦你呢。怕也只是来问候一番的吧。” 无情这挤兑他,忘忧也猜到所为何事了。孙青霞来京城就是为了营救凄凉王,现在凄凉王人是可以出来了,但是中的毒却十分棘手。之前诸葛先生送过去的药也差不多用完了,若是不来找解毒之法,怕是又要回到之前不能见天日的痛苦生活了。孙青霞幼年就受凄凉王赏识提携,要来找忘忧求解药简直是理所当然的。 被无情这么一说,孙青霞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脸色变了又变,难看的可以。 忘忧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可爱样子:“小欠,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来看看我,可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好吃的还是好玩的?” 两手空空的孙青霞:“……” 无情上下打量孙青霞:“孙兄这身打扮,若是没带仆从,便是空手来了。要说礼物,难不成要把你从不离身的‘琴’送给她?” 忘忧心里的小人笑到打跌,面上强忍着:“真的吗?小欠是怕我太闷了,要把‘腾腾腾’给我玩吗?好啊好啊!” 孙青霞握着椅子把手的手都白了,好一会才一咬牙:“……” 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听忘忧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小余哥!他说话了,他真的决定要给我啦!哈哈哈哈!” 孙青霞想打自己,小姑娘的样子太有欺骗性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啊眨的,谁能想到她在演戏…… 忘忧笑够了,“行了行了,知道你是为了那个什么‘凄惨王’来的,我抽空给他做些药就是了。” 孙青霞无语:“凄……” “其实多给他做点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不喜欢他,你传话给他,让他别在我面前晃悠,不然我有办法让他比现在还‘凄惨’。” “不是‘凄惨王’……” “你也让他做好准备,我既然不喜欢他,药就不废力精练了,无非就是副作用大些,也难吃些,保命还是可以的。” 孙青霞起身一躬:“多谢你了。” 忘忧轻哼一声,即使有些不情愿,也算是受了他的礼,应下了。“十天之后来拿吧。” 无情拦了一下:“没必要。孙兄来府里不方便也不自在。府里也并没有别的意思,结交没有,控制更没有。与其白担个名声,还不如把方子写给他,万一有问题也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忘忧明白了:“这样也好,省得我费劲搓药丸了,等着,我写给你。” 忘忧转身进里屋写方子,剩无情和孙青霞对坐。 孙青霞一颗心起起伏伏了好几番,还是开口说道:“盛兄,何必呢……” 不管给成药还是给药方,都是天大的人情,加上出狱的特赦,说是恩同再造也不为过。接下来哪怕不做一家人,不也该双方和气的见个面然后你好我好的做朋友吗。“凄凉王”的名号打出去,那也绝对是十分响亮,能引得各方觊觎的。现在你家撇的这么干净,甚至隐隐有些嫌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无情淡淡的道:“那位前辈一直怀疑世叔相助是别有用心,回回都一边防备一边‘无奈’接受。世叔有胸襟不在意,我这做弟子的却小心眼惯了。本想至少做些交易,也算没白担个‘别有用心’的名头。奈何如今实在寻不到需要那位前辈出手的事,忘忧又因为我与那位昔年的旧事对他无甚好感。于是还是远着些吧,眼不见为好。” 已经毫不掩饰嫌弃了。 对着孙青霞很有些一言难尽的脸色,无情继续说道:“忘忧信孙兄的为人,连动用‘秘法’都不避着,想来孙兄也不会辜负她这份信任。” 孙青霞正色道:“盛兄放心,孙某虽顶着恶名,做的却是人事。” 无情点头:“那便请孙兄也劝着些那位吧,只要不惹到头上,我们家的人脾气还是挺好的。” 孙青霞还想再挣扎一下:“长孙前辈与蔡京一党仇深似海,和‘神侯府’立场相同,若能交好一二,今后互相有个照应岂不是美事?” 无情勾单边唇角,看来不光是求药,还想套个交情,开口讥讽道:“曾经世叔也是这般想的,但那位总觉得世叔会挟恩图报,还是莫要亲近,免得终日提防不得安心。” -- 第405页 好大的怨气。孙青霞也是极通透的人,非常明白无情把话说成这样,要想交好,就需要凄凉王折节认错了。但那位的性子又岂是好相与的。“盛兄,长孙前辈也是一方霸主,有本事自然也有脾气。不过前情种种若能揭过不提,以后有我们这些小辈劝着,定不会再生误会,影响了大局。” 无情敛了敛目光中的寒意,看着捏着张纸从里屋出来的小姑娘,“孙兄有句话说的极是,‘有本事,自然也有脾气’。” 忘忧在屋里也把他们的话听得清楚,哼道:“没错!我家先生也有本事,凭什么就要去迁就那什么‘凄惨王’的脾气,他‘凄惨’他的,又凭什么用些个龌龊心思去想我家先生。” 孙青霞一个头八个大,却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没错。诸葛先生有本事,面前得小姑娘也是深不可测的人物,又凭什么让他们去迁就那位的“脾气”。 忘忧把手里的纸塞孙青霞怀里:“拿去拿去,用法用量都写了,要删改方子也随他,只是出了事我可概不负责。” 孙青霞低头一看,这方子的顺序并不是普通医者开方按“君臣佐使”的配伍来排列,打头就是黄连、苦参、龙胆草三味,那分量大的简直看一眼就舌头发苦。这般摆明车马的小刁难放在救命的方子里,还真让人无奈又无语,也真不敢拒绝,天知道减了量会不会出什么别的问题。 忘忧很有些小得意的说着风凉话:“再提醒一次,要是删改了方子,后果自负哦,可能会更‘凄惨’也说不定哦。” 孙青霞决定不再难为自己了,把方子叠吧叠吧揣怀里,“定不敢的,放心吧。”起身抱拳,“多谢你成全。” 忘忧一愣,余光见无情抬了抬眼,显然是明白了,那就一会再问好了。 孙青霞到走都没完整的说出不是“凄惨王”而是“凄凉王”这句话来,堵到想吐血。 他走后没等忘忧开口,无情就解释道:“他谢你成全,意思是要拿你的药方去报凄凉王的恩,简单的说就是,他决定以后跟咱们做事了。” “挺好的,我还挺喜欢孙小欠的。他还有戚少商还有卷儿哥,别看是二哥先和他们认识的,接触之后就觉得他们好像都更和你的脾气。嘿嘿,小余哥其实也都挺喜欢他们的吧,哪怕公开见面时总是冷脸,哪怕说起话来能噎死人,你也是很喜欢他们,很愿意跟他们相处的吧。” “这么明显吗?” “也不算吧,只是觉得你和他们在一起时哪怕冷脸也没有那种‘赶紧离我远点儿’的感觉。” “不要说出去。” “嗯,我明白的,小余哥是捕快,不好和他们有交情的。” 无情温和的笑着,换了话题问道:“你的药方,若是去掉那几位苦药会有什么后果?” 忘忧笑得贼贼的:“没后果,就是不那么苦了而已。” 无情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来:“就做了这么点手脚?” “哪能啊。”忘忧说道:“给小狼做解毒丸时可是花了好多心思各种调配才做成的。给他的,稍微删减了几味,药性猛了些,压制毒性的效果好,但是服药之后腹痛是一定的,应该是那种不剧烈但是也让人忽略不了的隐隐约约长长久久的……”捂肚子,不能想了…… 无情起身抚一抚小姑娘的头:“谢谢你。” 忘忧微笑着抱住无情:“谁让他欺负还那么小的你,我就是看不过去嘛。”抬起头,“等我计划一下,带你去做好玩的事。” 看着怀里小家伙亮晶晶的眼睛,无情一颗心软成烂泥一般:“你之前提到的那件事?我好好奇啊,透漏一点好不好?” 忘忧眉眼弯弯:“不好,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过了一会还是自己忍不住说道,“我的小余哥其实也想跟我一样长不大,也想贪玩任性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放糖放糖!那么多的糖! 第230章 真好啊 无情再没想到忘忧是这种想法,“为什么会这么想?” 忘忧眼睛用一种发现了别人小秘密的语气说道:“你和虎头儿他们在一起时更放松,兴致来了会跟他们一起胡闹。心情不好了或者有烦心事了也爱找他们麻烦,欺负一下他们。所以我觉得小余哥你应该也挺想胡闹、欺负人的,但是从小习惯做什么事都动脑子了,有‘大局’等你去顾,别人牵一发,你想的是动全身,又累又辛苦。所以,咱们去胡闹吧,什么都不管的那种。” 小姑娘的眼睛太亮,亮的照到心里去了一般。 无情少见的不知如何开口,要跟她说自己不想?可扪心自问,他确实想的,只不过这小小的心思之上有太多太多的‘大事’、‘大石’、‘大势’压着了。 跟她说不去?迎着这样晶亮的目光,怎么拒绝,怎么舍得拒绝。 见无情不开口,忘忧笑的很得意:“晚上就去好不好,去做坏事,不告诉先生,先生真问起来也死咬着不承认……”顿一顿,“这是个问题,我骗不过先生啊。” 无情看她在那想各种办法。“不然做完了之后就说出去玩几天,先躲一阵子?不行,显得太心虚了。不然做个假的不在场证明?也不行,先生做惯了查案的事,一定查得出来。算了算了,被骂就被骂,咱们说好了,两个人都有份,不管是挨骂还是挨罚都一起。” -- 第406页 无情勾起一个孩子气的笑:“真被发现了,就说是老三干的好了。” 忘忧偷笑:“好啊好啊,那咱们现在去‘解救’他一下好了。” …… 民间谚语:“打了桶,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童贯已经身死,让民间百姓的日子着实好过了很多,至少那些被贴了皇封需要运送进京上供天子的“花石纲”就再没人催了。而这几日,蔡京府里闹鬼的消息不胫而走,以极快的速度传的沸沸扬扬。 与此同时,另一个悄悄传播的故事则更引得各方关注。这是个彻彻底底的神话故事,讲的是天上紫薇星君和文曲星、武曲星打赌…… 诸葛先生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三个孩子,一个真镇定,一个装镇定,一个装不镇定。简直连问都不用问了,喝口茶,问道:“最近民间传言颇多,你们怎么看?” 真淡定的无情:“民间向来多传言,以讹传讹之事甚多,过一阵子也就被别的事压下去了。” 装淡定的忘忧:“嗯,小余哥说的是。” 装不淡定的追命:“也没什么不好吧,赶上蔡京称病,传一传让老百姓出口气也挺好的。” 诸葛先生叹口气,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去去,别跟我这演戏了,都去找你们楚先生去。” 自己这两个徒弟,无情一副早就料到的淡然表情,追命终于完成“任务”如释重负,都没什么意思。还是忘忧一脸极力掩饰却让人看得清清楚楚的高兴,更招人喜欢。 不过崖余竟也跟着一起胡闹,还真是新鲜的让人欣慰啊。他本就是极早慧的孩子,幼年经历悲惨,一朝失去亲人,自己也成了残疾。那般年纪遭此大变,连诸葛先生自己都是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想法收他入门墙的。没想到他竟生生闯出了一条属于他自己的路,甚至比绝大多数的人做的都要好。 这条路有多难诸葛先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对无情近乎纵容的宽于管教剑童们也没什么意见,最多也只是让其他三个弟子帮衬教导一二。这里面有多少是因为自己没有给他一个“童年”而产生的愧疚,连诸葛先生自己都说不清。 闲暇时候诸葛先生也曾偷偷羡慕过被自家孩子缠着要这要那或者头疼的处理孩子们烂摊子的家长们,不过从来都是想一下再自嘲的笑笑就算了,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无法追忆无法弥补。 但是不知什么时候起,“无情”这个外号套在他身上不再那样合适了,像是除了带着杀气的一团清冷之外终于融入了其他七情六欲,整个人都鲜活起来。而现在,更是敛了一身生人勿进的萧杀气质,目光中暖意融融,再没了之前的萧条。 对此,诸葛先生心中用了个最朴实的词来形容——“真好”。 就是真好,你们两个就这样互相为对方着想,互相包容守护,互相宠溺纵容吧,真好。 …… “先生问都没问一句呢!难道我最近演戏功夫见长,把先生糊弄过去了?”忘忧喜笑颜开的说道。 追命伸手戳戳她的头:“见长个大头鬼!自己说说,从一进世叔的书房,你那眼神乱瞟多少次了都。” 忘忧心虚,嘴上却不承认:“哪有多少次,就……就稍微瞟了下别的地方而已。反正先生也没疑心不是。” 追命叹口气:“真是关系不一样了待遇也不一样啊,这若是放在从前,大师兄一定说让你把脑子拿出来用用,免得生锈。” 炸毛!忘忧一指头戳在追命肩窝,世界安静了。 “所以,先生不是信了而是认了?”忘忧斟酌着问道。 无情动手帮忘忧整理一下刚才被追命戳的稍微有些乱的额发:“虽是胡闹,做的也不是坏事。世叔又不是那等迂腐古板之人,不会为这些事怪罪咱们的。” 忘忧讪讪的说道:“我是怕先生怪我,怪我‘带坏’了你。” 无情微笑,目光有些深远:“不会,怕是还很想谢谢你呢。” 追命终于喘过气来,听他们说到这,笑问:“世叔要是怪你,你就不再‘带’了?” 忘忧噘一噘嘴:“不要,先生要是怪我,就找机会把先生也拉下水。师师姐说过,别管多严肃正经的男人,心里都藏着个小孩子,都有想做却因为各种各样的情况不能做的事。拉着先生一起‘任性’,他就不好责怪我了吧。” 心里生出多少重想法不提,反正追命和无情两人面上是半点声色都不动,嘴里也换了话题。追命捏捏胡子拉碴的下巴:“师师啊……大师兄你看狄飞惊能撑多久?” 无情勾唇一笑:“很快了。” 忘忧是唯一真没什么想法的:“说师师姐,怎么又提到狄飞惊了?‘撑多久’?是说他攒着不给看新话本吗?” 追命嘿嘿一笑:“你猜~”这回是做好逃跑准备的,在忘忧戳过来的时候及时躲开了。 忘忧哼一声:“等我自己问去。” 无情微笑:“去吧,没准你一问,李姑娘就成功了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庆祝本文收藏1200,霸王票排名44444的更新,强迫症患者表示十分舒服。。。 第231章 谈大事 和诸葛先生不同,楚翊一脸欣赏的夸道:“不错不错,蔡京惯用黑光上人那些个术士蛊惑赵佶小儿,现在被你们这样一闹我这心里真是格外的舒坦。” -- 第407页 忘忧讪讪的道:“您……开心就好。” 楚翊看她的脸色,问道:“怎么,挨骂了?” 忘忧摇摇头:“先生没怪我们,但是好像给他添麻烦了。” 楚翊哈哈笑道:“怎会,他就是端着个架子而已,撑着不动声色,怕你们得意之下再做些什么。其实心里也得劲的很呢,要说跟蔡京的仇怨,他可不比别人少些。” 忘忧眼睛亮一亮:“您是说,先生对我们做的事其实是满意的?” “何止满意,简直美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一个劲跟我炫耀教的养的都是好孩子。哼!说起来除了崔老三,你们两个跟我关系才更近些。” 忘忧开心了,起身给楚翊续了杯茶:“小花先生可不实诚了,找个机会揪他胡子去。” 楚翊心情很好的怂恿:“多揪点,反正他拿你没办法。” 忘忧一笑:“我还是别了,不然先生肯定再想办法让我来祸害您的胡子,到最后您两位都没胡子了,再生气想揍我怎么办。” 追命小小声嘟囔一句:“不见得打的过。” 楚翊瞪他一眼,清清嗓子开始说正事:“你们胡闹这几日有意外收获。我若不说,你们绝想不到,赵佶小儿竟是寻了泰清真人询问所为‘文曲星君’的事了。” 无情嗤笑一声,追命仰头灌一口酒,忘忧先是惊奇,后又有些欲言又止。 果然还是把心思挂脸上的小姑娘比较可爱,楚翊很感兴趣的问道:“有什么想法?” 忘忧声音小小的:“楚先生和阿宝要怎么处置……现在的官家?” 楚翊道:“一般来说……”故意顿住,看忘忧着急的样子,“一般来说就是换各种各样说法的圈禁,‘守灵’、‘祈福’、‘出家’都行。再就是‘永绝后患’了。姑娘希望是哪一种?” 忘忧道:“既然可以不杀,那就不要杀他了吧。毕竟……他真的没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反而是我,利用他对我的信任和欣赏谋事,并且不止一次。” 楚翊叹道:“昔日我号‘绝灭王’,最是心狠手辣的性子,没想到跟了个主子竟是心软成这样。” 追命很有些看热闹的心:“您后悔不?” 楚翊瞟他一眼:“我有什么后悔的,赵佶小儿对她那么芝麻粒似的一点好,她都想着要报答。我可是整个人都效忠她了。” 忘忧低头轻笑。 追命再灌口酒:“唉!可也记仇的很,小腰到现在都没给我好脸呢。我说小姑奶奶,今天世叔那的雷我可是努力帮您顶了,您看是不是帮小的我美言几句?” 忘忧哼一声,头马上抬的高高的,“勉为其难吧,但是效果怎么样我可不敢保证。” 追命:“大师兄,不帮帮你可怜的师弟吗?” 无情似笑非笑的看他:“戏没演好还好意思要工钱?”简直是把一切都写在脸上了,还不如直接和盘托出,省的让忘忧白紧张一回。 追命看看忘忧有些疑惑的表情,跟无情讪笑拱手讨饶。可别说出来,不然麻烦就更大了。 无情挑一挑眉,看你表现。 “你俩眉来眼去什么呢?”忘忧问道。 无情和追命同时咳嗽一声,“眉来眼去”这个词杀伤力太大了。 “楚先生您继续说,官家找泰清真人询问‘文曲星君’的事之后呢?”追命转移话题。 楚翊看戏看得挺满意,慢慢饮了口茶说道:“赵佶小儿最是信奉道教,常自称‘道君皇帝’,我在想,能不能让他信得更深,信到自己退位就再好不过了。” 忘忧问道:“他退位了不是还有太子?” 楚翊冷笑:“太子?那小子比他老子还不如,你想想赵佶小儿的性子上再加上一条软弱怕事是个什么德性。” 忘忧脑子里迅速勾勒出一个更加畏畏缩缩也猥猥琐琐的赵佶,赶紧摇摇头:“要怎么做,您吩咐,我去办。” 无情犹豫道:“兹事体大,蔡京、王黼、梁师成等人都是要靠当今官家在位才能得势的人物,必会与其党羽拼命阻拦,莫要弄巧成拙才是。” 楚翊用一种近乎慈爱的目光看了看无情,“你还是不甚了解赵佶小儿。”递上厚厚的一本资料,“这是他近年的起居注,拿回去好生看看。” 无情恭敬的接过,楚翊继续道:“赵佶实乃一等自私之人,在他心里,什么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统统比不上他自己舒坦重要。且又极怕死,追求长生无所不用其极。近来,自‘八爷庄’炸毁之后,他连伤带病,已经服食了不少所谓的‘仙丹’,身体却每况愈下。” 忘忧惊讶道:“连伤带病?唐宝牛和方恨少打的?不是说打了几下就被拉开了吗?” 楚翊极不屑的哼一声:“说白了就是吓的,想到自己差点被炸死在那吓的。唐、方那两个废物要真能把他打成这样,还就称不得废物了。” 忘忧笑笑:“所以是要我用‘生字诀’给他调理身体吗?” 楚翊摆手:“只是试试看,哪用得到动你的‘生字诀’,不然一旦不成岂不是太便宜了他。能不能做些药出来,让他觉得自己身体情况大有好转?” 忘忧想了想:“那不就跟那些术士的‘丹药’效果差不多了?” 楚翊清了清嗓子,明显有些含糊其辞:“他们的‘丹药’效果一般都不在身体状况上。” -- 第408页 “都是什么效果的?”忘忧问道。 楚翊别过头去:“你知道不是就行了。” 忘忧看向无情和追命,这两个人双双低头,面上不露,眼中却满是笑意。 最终,还是无情解释道:“宫中那些术士为迎合官家的心思,总是爱做些房中助兴的药供其淫/乐。” 忘忧瞟楚翊一眼:“直说就好了嘛。像上次从金、辽回来,您拿的那些药可让我好奇了那么久,结果就是些高级些的淫/药,有什么稀罕的。” 楚翊极尴尬的咳了一声,不接她的话,“总之,做些能让他自己感觉身体好些的药来最好。但是条件也不少,不能用那些个能被验出来的东西,像罂粟那样的都不成。” 忘忧想了想:“挺难的。还不如我去运功给他调理,楚先生想要什么效果,我就做什么效果出来,还能保证别人查不出来。至于便宜他……便宜就便宜嘛,当我给他的补偿好了。” 楚翊皱眉:“身为帝王,除了晚间安寝外几乎没有一人独处的时候,那赵佶小儿更是每晚都会招妃嫔伴驾。你那功法一用,战力不是下降到跟普通人差不多的状态吗,太冒险了。” 忘忧点头:“是个问题。” 追命笑的贼兮兮的:“看来这智者千虑果然必有一失啊。楚先生真当说什么效果就能有什么效果了?不都是靠哄的。”到底是没喝多,还记得自己的斤两,“楚先生您一言九鼎惯了,不知道这等小人伎俩才是应该的,特别应该!” 楚翊收回利剑一般的目光,满意的道:“崔老三还是有眼光的。” 无情唇边笑意未收:“寻几个巧舌如簧的人不难,一分功效都能哄成十分。况且忘忧若是用了万物生,那可是实打实的恢复了身体,不怕任何人查的。楚先生不熟悉这些,不妨请那位泰清真人策划,效果定然不错。” 提到泰清真人,楚翊看了忘忧一眼,忘忧看天,脸上简直写满了心虚。 楚翊叹道:“女生外向啊。”若是同僚同道心思浅显成这样,他怕是愁也愁死了,但是换在忘忧身上,楚翊却还挺高兴她在他面前不隐藏的。 听出他语气中并无怒气,忘忧道:“我不承认啊,关于泰清真人,阿宝告诉我的那些情况,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并且先生刚跟泰清真人打交道的时候,就怀疑他是咱们这边的人了。” 楚翊很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只能怪诸葛老头运气太好,先把你拢的死死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忘忧讨好的笑笑:“我也很喜欢楚先生您啊。除了之前给您看过的止血效果很好的那种‘行军丹’,我现在还在做可以保命的药丸,只是这种就不像‘行军丹’那样可以做很多了,需要我用‘辅字诀’温养出来的药材才行。我给居士看过,他说效果比‘大还丹’还好很多。我尽量多做些,您出发时都带上。” 楚翊显然是满意的很了,嘴上却说道:“按照计划,说难听点就是去‘烧杀抢掠’一番,并不危险,哪用的到你那救命的药。” 忘忧不赞同道:“我废好大劲做出来的,您说什么也得带上,有备无患嘛。而且我可是连严姐姐的谢礼都收了,您别让我难做啊。” 这间屋子里谈的事说出去能吓死人,但是气氛却一直轻松的很。尤其是忘忧最后这句话出口之后,迎着三道促狭的目光,楚翊少见的愣住,然后低了低头,气氛更加暧昧起来。 不过当他再抬起头时,目光中却没有三人想看到的羞涩。“我也算是两世为人,如今所谋之事虽形势不错,却也不敢说没有风险。自己担着实属应当,再累别人与我一起,便是造孽了。” 一番话,把等着看热闹的三人都说愣了。 楚翊缓口气道:“我会和她说清楚,姑娘以后也莫要再提了,女儿家闺誉总是重要的。” 忘忧刚想开口劝说,被无情和追命两人同时拦住。追命笑嘻嘻的道:“楚先生的私事自然由您自己说了算,您一向睿智,必能处理的妥妥当当的。” 无情也道:“严姐儿最是明理又豁达,必能理解您的意思的。” 楚翊点了点头。 忘忧十分疑惑的看着这两人,直到回了院子才实在忍不住问出来。 无情和追命相视一笑,两人的表情都是甜蜜中带了些无奈。 追命拍拍忘忧的肩:“让大师兄给你好好解释吧,我寻小腰说话去了。” 他走后,无情微笑着跟忘忧说道:“楚先生是拿得了主意也定得了大局的人,若只有你这半主在场,劝了也就劝了,但我和老三还在呢,劝这种私事会让他很不自在,容易起到相反的效果。” 忘忧明白了,笑得一脸促狭:“简单说就是当着你们的面他容易害羞。” “可以这么说。” “那楚先生对严姐姐到底喜不喜欢呢?” 无情反问:“你看不出来?” 忘忧说道:“我之前一直觉得是挺喜欢的,但是刚才他的意思是不要和严姐姐在一起了吧。真喜欢的话不是会排除万难的往一块凑吗。” 屋里静悄悄的,无情听了一下确实没别人,才低声跟她说道:“我当时也是这样的,一边努力想接近你,一边又怕拖累了你,觉得你值得更好的。” 忘忧环住无情的腰,头靠在他怀里:“没有了,再没比你更好的了。” -- 第409页 抱着怀里又暖又软的小姑娘,无情在她耳边说道:“你才是。” 两人拥抱了不知多久,忘忧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那我是不是找个没人的时候劝劝楚先生?” 无情把她的小脑袋按回怀里:“不用,别看楚先生平时威风八面,这种事上他绝不是你严姐姐的对手。” 有他这么说了,忘忧就不急了,哪怕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也放心的很了,乖乖的靠回无情怀里。色令智昏啊,昏的怎么就这么舒坦…… 第232章 出去玩 忘忧目瞪口呆的看着抱在一起的楚翊和严魂灵,这这这什么情况……不是说不要在一起了吗,这才几天…… 可能是忘忧的目光太不加掩饰,楚翊终于注意到这里多了个人。放开严魂灵,清了清嗓子:“姑娘怎么过来了。” 他没不好意思,于是不好意思的换成了忘忧:“呃……我来送药,能加速恢复内力的,想让您吃一颗试试……打扰到你们了,我别的时候再来……” 严魂灵对楚翊羞涩的一笑,伸手拉住忘忧大大方方的说道:“有什么打扰的,本来也没什么事了,走走走,到你那说话去。” 说完拉着忘忧就走,快走出院子时,飞了个眼神给楚翊,红唇轻启,用口型无声的说道:“今晚等我。” 楚翊脸上挂满抑制不住的得意和笑意,冲她挥了挥手。 …… 已经石化的忘忧呆呆地听李师师和严魂灵说着她俩的“丰功伟绩”。许久才缓过神来:“于是……于是师师姐给严姐姐出主意让她昨晚歇在楚先生那了?!” 严魂灵笑的像偷了腥的猫:“我不光睡在他那,还睡了他。” 严魂灵本就是明艳妩媚的那种美人,现在春潮未散面若桃花,整个人带着一种慵懒的魇足。 忘忧嘴角抽了抽:“是……是我想的那样?” 李师师娇笑道:“说你是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吧,你偏偏是医者,什么都知道。但是说你懂吧,还真高看你了。睡在心上人房里还什么事都不做的,恐怕全天下也就你这一个。” 这回真羞死了:“你猜到了……” 李师师叹气:“开始我还每天特地看看你的面色,谁知道你们还真是两个柳下惠碰到一块去了,竟谁都没点动作。” 忘忧头低的快扎到胸口去了,声如蚊呐:“谁说没动作了……他抱我来着……” 李师师和严魂灵同时笑出声来,严魂灵道:“不要理她,傻丫头还没开窍。” 李师师道:“也不算吧,谁跟我说贪人家的皮相,馋人家的身子来着。” 忘忧鼓着一张脸:“那是你说的!我只是……觉得他好看……” 李师师挑眉:“有什么区别?” 忘忧:“……”好吧,没有。 李师师眼睛动一动:“你一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没想到这还情有可原,咳咳……” 严魂灵推她一把:“要死了你,竟敢质疑我家大公子,好大的胆子!” 李师师掩口笑:“我可没说哦。” 忘忧整个人尴尬的要命,也实在不想他们继续这个话题,“小余哥的身体是我负责调理的,怎么会有问题。” 李师师目光流转,美的如梦如幻:“哎呀呀,忘了你是‘小医仙’呢。话说‘小医仙’大人,我每年天一凉起来就手脚冰冷,总想泡在热水里,可有什么办法?” 忘忧见她俩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松了口气。“气血不足的过,你那食量跟猫儿似的,手脚怎么能不凉。平时多动,饭也多吃才好。” 李师师做出一副可怜样子来:“那是以后的事,要见效也慢,我现在就很想泡热水怎么办?” 忘忧眨眨眼睛:“严姐姐,咱们我记得你好像说过给我买了温泉庄子吧。” 严魂灵点头:“买了,京郊的,不远,要去吗?” 忘忧道:“那就去吧,这个时节也是泡汤的好时候,叫上小腰和织女姐姐,咱们一起去好了。嘿嘿,美人汤~” 李师师一只手拄着下巴:“幸亏你不是男子,不然肯定是个花心的主。现在也不差什么,这不,有了姐妹就把你家大捕头忘在一边了,哎,可怜的无情公子啊。” “哪有哪有!”忘忧反对,“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呢,也要去‘六扇门’点卯,没时间的。” 严魂灵也夸张的叹一口气:“说的大公子像是没有休沐日似的。” 李师师十分周到的说道:“只大公子一个男子难免尴尬,楚先生不是不久就要出远门吗,邀上他一起吧。带走了小腰就不好扔三爷一个人在家,他们两个不是正在‘打情骂俏’吗,到了庄子里自己找地方说话去。还有狄飞惊,我们两个都是你的病人,怎么好只带我一个去。还有织女前辈,带上她怎能不带居士,一起吧。” 没等忘忧表态,严魂灵已经站起身来:“要泡汤的话我得赶紧找针线上人裁几件衣服才是,走走走,量尺寸一起做。” 忘忧被拉起来,不解道:“哎?泡汤要穿衣服?不是脱衣服就行吗?” 李师师捏了把忘忧的脸:“所以说你是黄毛丫头啊,庄子是你的,又没闲杂人等打扰,难道你不想跟你家大公子一起泡个汤?” 严魂灵加码:“那庄子里有大大小小很多个温泉坑,修了不少池子,去再多人也是谁都碍不着谁呢。” -- 第410页 忘忧瞬间红了脸,但是想到和无情一起泡温泉的情形,怎么也压不住笑意,小小声道:“想的……” 严魂灵和李师师同时微笑,微笑中带的情绪就像见到自己女儿终于找到好人家的老母亲。 严魂灵拉她往外走:“那就行了,一起泡总要多少穿些吧,还是你这么开放,愿意直接和大公子‘坦诚相见’?” “穿!做!”脸红到快要烧起来的忘忧坚定的说道。 换来严魂灵和李师师又一轮的微笑。 …… 最终,去温泉庄子的人比想象中少。织女回了“神针门”,要把门中的子弟都带到京城来。只剩下天/衣居士一个,就说不去和他们凑热闹了。诸葛先生公务繁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公务”又有多“繁忙”,反正就是走不开,也不去了。 严魂灵说要先行一步去庄子上打点安排,所以同行出发的只有无情、追命、狄飞惊和忘忧、李师师、朱小腰六人。至于楚翊,谁都没看见他。 …… 吃了午饭上路,晚上泡个温泉睡觉最舒服了。 路上,六人两两分堆相谈甚欢。是真的相谈甚欢,没有别的心思的那种。原因是…… 忘忧和追命骑马,两人动不动就使轻功比试着“飞”上一阵。无情和狄飞惊一辆车,两人见识相当,又都是爱动脑子的人,互相交流看法,聊得很是尽兴。朱小腰和李师师乘一辆车,两人都好乐舞,交流起来也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忘忧和追命再次“飞”出去又“飞”回来时,每人怀里捧满了黑紫色的小果子。 忘忧清甜的声音听着就很开心:“野桑葚子,来尝尝,熟透了,酸度甜度都刚刚好,可好吃了。” 李师师拿出放点心的盒子装果子,朱小腰拿手帕沾了水给忘忧擦手上沾到的果汁:“姑娘也不拿些东西垫一下,这果子的颜色可难下去了。” 忘忧故意大声叹了口气:“还不是三哥,怕你~~们在车上呆的气闷,摘了果子‘嗖’的一声就跑没影了。” 朱小腰微红了脸,装作若无其事的给忘忧擦手。 李师师装好了果子,动手给忘忧整理头发。 忘忧享受着两个美人的服务,开心的很,一手揽住一个:“左拥右抱的福气我也享享!” 三个女子笑成一团,后面马车上的三个只能无奈又好笑的听着。 朱小腰吃了几枚桑葚:“这个口味拿来煮酒想来不错。” 忘忧笑着,到底没有再调侃,点头道:“等到了地方,咱们边泡温泉边煮酒喝好了。这个味道煮成甜果酒应该不错,得加点蜂蜜进去。” 李师师道:“刚和小腰说呢,把蜂蜜涂在身体上能养护皮肤,咱们一起用吧。” 忘忧红了脸:“不是说要和……一起泡吗……” 李师师和朱小腰双双掩口而笑,李师师在忘忧脸上捏一把:“呆呆的,真是可爱死了。你就不能一会陪陪姐妹一会陪陪情郎吗。” “对哦,我怎么傻了,不用呆在一个地方的。”忘忧笑道:“那咱们来涂蜂蜜再泡花瓣澡,蜂蜜也甜甜香香的,到时候闻着想咬自己怎么办?嘿嘿,咬你们吧……” 心里想着要给无情也推荐点香料,到时候是不是可以……嘿嘿嘿…… …… 严魂灵安排的地方,两两分住得很开。别人尚且是相邻的两间房子,到了忘忧和无情这就直接变一间了。 若不是此时追命和朱小腰、狄飞惊和李师师四人已经分别到了住处安顿下来,忘忧非羞死不可。 无情带着淡淡的笑意:“反正也没人知道不是,楚先生不会让人乱说的。” 忘忧在他温和的目光中微微点了点头。 无情像抚摸小动物一般摸摸忘忧的头:“拿上入浴的衣物,去找朱姑娘、李姑娘他们吧,严姐定是都打理妥当了。” 自打知道严魂灵和楚翊在一起之后,无情对她称呼就从“严姐儿”变成了严姐。那带着些调侃意味的“九嫁”再没叫过。 忘忧点点头:“坐了好一阵子马车,肯定累了。你先休息一会吧,这边暖和,睡个午觉养养神,晚上三哥定要找你们喝酒的。” “好。”顿了顿,无情凑近忘忧,轻声说道:“我等你。” 这个人……这个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搞起来~ 第233章 在一起 晕晕乎乎,忘忧觉得自己刚才的表情一定和傻子一样。在树下蹲了一会缓解一下才继续往前走。不能再想了,一定不能再想了!怎么忍得住…… …… “你若是嫌弃我这残花败柳之身,便爽快说出来,从今以后我再不烦你。” “狄某自己就是伤残之躯,怎配嫌弃别人。李姑娘天姿国色,自有大好男儿竟相追求,何必垂青我这残废。” “大好男儿是多,但他们都不是你狄飞惊。” 安静了一会之后,“狄某至今一事无成,寄居神侯府内也无建树,只拖着残躯厚颜求医,实非良配,不忍耽误了姑娘。” “呵,我不也一样。至于是不是良配,我说了才算。” “狄某……心中有人了。” 李师师笑,美艳不可方物。“我知道,你喜欢忘忧。恰好,我也喜欢她。” …… 脸上红晕未退的小姑娘过来的时候,迎面见到笑靥如花的大美人,什么叫做“一笑千金少”,这一笑何止千金。 -- 第411页 李师师一个眼神带出风情万种,葱白的手指轻轻勾起了忘忧的下巴。“小家伙,姐姐我好不好看?” 忘忧一连串的点头:“嗯嗯嗯!特别好看!” “真乖。奖励你,姐姐陪你泡温泉,陪你吃饭,晚上再陪你睡好不好?” “好啊好啊!……呃……我怕晚上做噩梦。” 李师师嫣红的唇凑近忘忧的耳朵,“没关系,姐姐有的是办法让你忘了那些。” 忘忧头皮都发麻了,整个人抖了抖,脸上通红:“什…什么办法?” 李师师伸手去捻她的耳垂:“自然是能让你很快乐的办法,要不要试一试?” 原来捏耳朵能捏出这种感觉来,忘忧浑身发软:“那就……试试吧。” 低低沉沉的声音带了几分忍无可忍:“我应了。” 李师师勾唇,放开忘忧,脸上挂满了笑:“若我努努力,还不一定花落谁家呢。” “李姑娘……” “还叫我‘李姑娘’吗?” 狄飞惊低着头,看不到神色如何:“……师师。” 李师师满意了:“你也真乖。” 忘忧缓过神来:“你们两个……” 李师师笑问:“我抢了喜欢你的人,有没有不开心?” 忘忧仔细看看两人:“怎么会,先前没想到这,这么看,你们两个还真是般配的很啊,站在一起好好看。” 李师师有点遗憾的说道:“我还很期待你不高兴,那样就能怂恿你把他也收在身边,顺便收了我,广开后宫呢。” 忘忧愣住,脑子里浮现出种种不好描述的画面。 狄飞惊闭了闭眼:“别闹了。” 知道两个人是一对之后,哪怕平常的话都听出几分宠溺的味道来。 忘忧这才想起自己为什么过来:“呃……说是要一起泡汤的,师师姐……是不是不方便。” 李师师睇狄飞惊一眼,眼神中仿佛带了钩子勾在人心尖上:“没什么不方便的,咱们泡完了汤,我再来‘奖励’也很乖的他。” 忘忧嘴角抽抽,“奖励”陪泡温泉、陪吃饭和……□□吗…… …… 就像她们之前想的那样,严魂灵做了充分的准备,吃的用的样样齐全。 李师师看着忘忧的身体啧啧称叹:“哎呀呀,这皮子白的,跟挖了块羊脂一般,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保养出来的。” 严魂灵更是直接上手捏:“你这么好的武功,身上竟然连个疤痕都没有,像话吗。” 忘忧给她捏的痒痒,咯咯笑着躲:“就长成这样,我有什么办法。” 李师师戳戳严魂灵,两人到一旁嘀嘀咕咕去了。 忘忧这边调好了桑葚酒,笑嘻嘻的跟朱小腰道:“拿去吧,这个口味三哥应该喜欢。但是泡着温泉呢,你嘱咐他少喝些,也别泡久了,不然头疼。” 朱小腰面若桃花,“记下了,那我过去了。” 送走了朱小腰,转头,迎上两双放光的眼睛。忘忧下意识的双手环胸:“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要做什么?别过来啊……” …… 温泉庄子比别处暖和很多,但夜里也是有些寒意的。不过这种体感微凉的时候泡在温泉水里,还真是再舒服不过了。 无情整个人浸在水里,平时有些过于凌厉的目光此时显得平和又温柔。 少女的轻笑声毫无征兆的在身边响起,无情无奈道:“回来怎么也不出声。” 忘忧轻功太好了,走到哪都无声无息,最初常吓到人,尤其是无情这种暗器高手,好几次差点直接甩暗器过去。后来就学会了放开脚步声,走到哪都给人个准备。 “嘿嘿,就想吓你。”忘忧说道。 无情察觉她情绪不对,转头看过去。这回才是真的被吓到了。 忘忧身上一件黑纱衣,轻软薄透,若有若无。纱衣里面贴身穿了件类似水靠的白色衣服,就是海边渔民入海时穿的那种。 整件衣服一丝多余的料子都没有,紧紧裹在身上。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制,像贝母一般,明明看着是白色,却在行动时带出淡淡的流光溢彩。 领子略大,露出精致两弯锁骨。除此之外,就裹得严严实实……又好像什么都露出来了一样。 这身装扮不用想也知道绝不是她自己弄出来的。 “你……怎么这副打扮……”喉头发紧。 “好看吗?严姐姐和师师帮我穿的,说海边的人都这么穿,泡汤方便呢。” 无情不再看她:“喝酒了?” “嗯,煮过调好的桑葚酒,用冰镇着,我带了点给你,来尝尝。” 她穿的太过震撼,无情甚至没发现她手上提着个小瓮。 冒着凉气的杯子递过来:“尝尝看,我调过了,不烈,挺好喝的。” 无情接过:“你不能再喝了。” “嗯。”忘忧应一声,“调酒的时候尝了好几种,有些多了。不过晕乎乎的感觉也不错。” 无情正想着怎么劝她散掉酒力,耳朵上忽然一凉。 酒是冰镇过的,摸了酒杯的手也凉凉的。忘忧捏无情的耳垂,像之前李师师对她做的那样。 “别……别趴在那,地上凉。” 忘忧不在意,“温的,不凉,我还挺热呢。” “化掉酒力吧,化掉就不热了。”无情劝道。 -- 第412页 忘忧扯了扯领口:“不是酒的问题,是这衣服,不太透气,热。但是严姐姐和师师都说好看,还说料子很少见,要我穿给你看。好不好看?” 无情轻咳一声:“好……好看,但是以后莫要穿了。” “为什么?” “不是不透气吗,多热。” “嗯。”忘忧非常认同的点头,“又热又闷。以后不穿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对无情的耳朵展开各种揉、按、捏、捻。凑到人耳边问道:“舒服吗?有没有酥酥麻麻的感觉?” 岂止酥酥麻麻,无情握住她的手:“不要听李姑娘说些乱七八糟的。” 忘忧被他握住,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笑,“不是说的,师师捏我耳朵,我觉得很奇特的感觉,身上软软的,很放松似的,想给你试试。” 无情咬咬牙:“若不是你还小,我就让你知道,不光软软的,还可以反过来。” 忘忧喝了酒,反应慢不少。想了一下之后,却是一口咬在无情手背上。不算疼,咬了个浅浅的印子。 “又说我小!再说还咬你!” 无情脑子嗡嗡响,“忘忧觉得自己不小了吗?” 忘忧脸鼓鼓的:“大了有什么用!废布料!而且也没多……没那么好看嘛……”伸手戳戳自己的胸,“我的也软软的……” 无情在她说到一半时就闭上了眼睛,等她说完时已经平静下来:“忘忧,散掉酒力吧。” 忘忧被温泉的热气蒸的酒劲越发上头,自己也有所感,“等一会再散掉。你先尝尝合不合口,不好的话再给你重新调。” 无情正口干舌燥,抬头饮下杯中清凉的酒液,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不错,很好喝。” 忘忧再给他倒上一杯:“你喝的快了,慢点,小口小口喝。” 无情依言细品,喉头处轻轻一痒,伸手一把抓住那作乱的小手:“别乱摸!” “唉?不行吗?它一动一动的,好好玩的样子。” “男子的喉结不可以乱碰。” 忘忧软着声音说道:“给我摸摸嘛,我手上可有准了,不会伤到你的。” 对上这样的她,谁还能拒绝,无情松开她的手,轻声道:“哪里是怕你伤了我,我是怕自己冒犯了你。” 忘忧用指甲轻轻在无情的喉结处挠痒,看它滚动一下,又用三根手指轻轻捏着把玩。“冒犯?怎么冒犯?” 声音沙哑:“忘忧,我是男人。” “我知道啊,然后呢?” 深深地吸了口气:“等你准备好嫁给我之后,再告诉你。” 忘忧咯咯的笑:“就不能是你嫁给我吗?我比较厉害呢。” 孩子话,无情忍着从喉结处传来的酥麻:“只是个说法而已,你若愿意,我也没什么意见。” 忘忧眼睛亮亮的:“是吗是吗?那我可以纳妾吗?师师说她不介意给我做小,严姐姐也是,还要再加上小腰……” 无情抓住她还在自己喉结上作乱的手:“不可以。” “哦,好吧。换我我也不让你纳妾的……不过要是纳了狄飞惊……” 忍无可忍,侧首,封口……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感谢在2020-07-30 19:18:11~2020-07-31 20:4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薄伽梵歌 30瓶;汐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4章 换衣服 分开的原因是因为再不分开某个小笨蛋会把自己憋晕。 “忘忧,呼吸。” 忘忧脸上通红,闻言才大口的喘起气来。 天啊,我做了什么?!强吻人家来着吗?怎么还把自己憋成这样,好想一头扎进温泉池子不出来了…… 见她呼吸平稳下来,眼神也不似刚才迷茫,无情问道:“可好些了?” 忘忧脸色爆红,轻轻应了一声。该死的酒,除了憋气的感觉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可是第一次顺顺当当的亲到他啊,再下次谁知道是什么猴年马月去了。太可惜了啊啊啊!不过没有酒的话自己好像也做不出这种事来,这可怎么办…… “化掉酒力了?”无情问道,“清醒了吗?” “嗯。对……对不起。” 一听就知道这家伙又误会了:“是我的错,你醉酒胡言,我便也孟浪了。” “你!你吻的我?”忘忧瞪大了眼睛。 无情也脸红,但是人在温泉里本就被热气蒸的发红,反而看不出来。小姑娘眼睛瞪得溜圆的样子太可爱了,“咳咳……一时冲动,你若不喜……” “没有!没有……就是有点吃惊,你平时太正经了,总觉得你不会做这种事……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 “确实有些过分,但也不是忍不得。但是我不想忍,面对的还是自己心上人,哪里忍得住。” 心上人,他说心上人! 并不是第一次听了,但是还是有种心使劲跳了几下的感觉。怎么办,都没仔细感受亲他是什么感觉什么心情,觉得自己亏大了。 见她一脸纠结,无情问道:“在想什么?” 豁出去了!“觉得不公平。之前受伤也是,刚才也是,都是我不清醒的时候,你就……我都不知道亲……亲你是什么感觉。” 无情笑开:“咱们回房间,你想怎么感受都行。” -- 第413页 羞就羞,实惠是自己的,反正也没人看见,没人知道。忘忧这样劝自己。 无情手一撑,从温泉池子里拔出身体,坐在池边。因为在泡汤,他把义肢卸下来放在一旁了。私心很不想忘忧看到自己穿戴义肢,却又自嘲的笑笑。这东西是还是人家做的呢。 忘忧本是趴在池边,见他的义肢放得稍远,便起身去抱了过来。“严姐姐本来给你安排了服侍的人的,但是我不想让人知道咱们……就给推了,于是,我来……服侍你吧。” 无情泡温泉穿的是件半臂,因为离房间很近,所以没备衣服只备了件厚实的披风,现在穿起来倒是简单。给他裹上披风后,又要帮他穿戴义肢。 无情拦道:“我自己来。” 忘忧不给:“我也好久没给你检查了,怎么觉得好像紧了些?” 小姑娘认真起来,眼睛比尺子还准。无情只能坐好让她查看:“原来久不用腿,腿上的肌肉都萎缩了,现在有了它,恢复了很多。” 忘忧用手捏他断肢处,“嗯,比原来好很多了。不过你不乖哦,觉得不舒服了也不告诉我,这要是传出去说我做的东西让你觉得不舒服了,还不砸了我的招牌。” 这时候若是有第三人在场,一定会反驳:怎么会传出去。 无情显然没有这么说,他温声道:“没有不舒服,接口处你用的材料弹性很好,所以只是穿戴的时候才觉得稍微有些紧,动一动就一点都觉不出来了。” 忘忧勉为其难接受了他的解释,帮他穿戴好,“以后这种‘稍微’也要告诉我。” “好。”无情瞄到了有趣的东西,微笑着应道。 忘忧顺着他的停留了一瞬的目光,低头看自己的肚子。 说起来忘忧不胖,除了脸颊和手掌之外,总体身形纤美灵活。但是弯腰坐着,平时尚不显,但今天她穿的是这种紧紧裹在身上的衣服,肚子上就显出了好几圈的肉纹纹。 下意识的吸气,把肚子缩了回去,用手捂住:“你……不许看!” 无情只瞄了一眼,早就不看了:“好。不过很可爱” 忘忧捏捏自己肉乎乎的下巴,还没忘用一只手捂着已经缩回去很平坦的肚子。“有什么可爱的,都是肉,还是师师那样好看吧……” 无情道:“我是觉得这衣服真的有些紧了,怕你勒得难受。”伸手抚一抚她的头发,“傻姑娘,不管多消瘦的人弯腰放松时总会在腹部堆些皮肉的。我喜欢你在我面前放松的样子。” 忘忧给他说的更不好意思,“都怪这衣服,以后不穿它了。” 正中下怀,“对,怪这衣服。” 说到这,看无情披风下的半臂还在滴水,忘忧讪讪的咧嘴,“不该让你穿着湿衣服在这说话的,快走快走。”拉他的手,手指果然凉凉的,送了道内气给他。“冷吗?” 无情眼睛动了动,“背上有披风,不冷,怀里却有点。所以……劳你帮我取暖可好?” 忘忧低头笑,“嗯。” 被他背过好几次,这般抱着却是第一次。勾着他的脖子,整个人蜷在他怀里,偷偷看他的侧脸,嘿嘿,好好看。 注意到怀里人贼兮兮的目光,无情笑道:“不是说了吗,只要是你,相对我做什么都行,不用这般偷偷摸摸的。” 被发现了,忘忧在他怀里拱一拱:“就是觉得你……好看……” 无情失笑,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也不是那么不好接受了。“好看吗?那就允许你多看看吧。” 忘忧笑得羞羞的,也甜甜的。 温泉池就在离房间不远的地方,这么点距离生生走出了平时三倍的时间。 回到房里,忘忧有些不舍的从他怀里出来:“快去换衣服吧,小心着凉。” 无情的衣服好换,擦干身体穿上干衣服就行。等他全收拾好了之后,就看到并没有换回平常的衣服,只趴在榻上的忘忧。 “不是说穿着不舒服?怎么不换掉?累了?” 忘忧抬头,小脸通红,可怜兮兮的说道:“我一个人脱不掉……” 无情好奇的查看,脸上也飞快的红起来。 忘忧身上这件水靠开口在背后,由腰到后颈全部是用金属的小钩扣勾住。她已经解开了后颈处的几个,露出一小片带着划痕的皮肤。想来是努力要解开下面的,被划伤的。 轻轻抚一抚,只是红肿,并没有破皮,“疼吗?” 忘忧很有些委屈:“疼的。” “疼还乱动,等我帮你解不就行了。” 忘忧哼哼唧唧的道:“里面……光的……” 无情一个个解开,再没让小钩勾到忘忧的肌肤。“我只给你解开,你若不喜,我闭着眼可好?” “也……也不用。你可以看看,她们都说好看,你……” “好看。若是没了这几道伤痕,就完美了。” 忘忧默默运起“万物生”,红痕转眼间就消掉了。“现在呢?” 无情已经解开了所有的钩扣,看着无瑕的一片肌肤,线条美好的无法形容。“很……很美。”马上别过头去,“换衣服吧,我去外面。” 心思悸动,口干舌燥,无情又灌了自己一杯凉茶。到底是谁想出来的主意,这般磨得人心痒难耐又无法拒绝。 第235章 我也是 “你又不乖!”换了一身细棉寝衣的忘忧手叉腰看着他。“唉?脸怎么这么红?难道是泡汤时间长了?头晕吗?” -- 第414页 细棉的寝衣,质地轻薄。人还偏偏站在灯前,被灯光一照,影影绰绰的身体又是另一种动人。只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没有,我只是有些热。” “我不信,你让我把个脉看看。” 无情抽手想躲,被忘忧一把抓住。碰见这么个武功高绝的小姑娘,还能有什么办法。 小姑娘刚刚恢复的脸色又红了起来:“你……你……” 无情苦笑:“所以一直在提醒你,我是男人。” 忘忧点点头:“是我疏忽了,男子这样强行禁/欲不是什么好事。我帮你吧。” 惊!“你……你怎么帮我?!” 忘忧笑眯眯,又有些害羞:“我引动的,自然有我来解决。” 无情再没想到平时说几句话就羞红了脸的小姑娘现在竟毫不避讳。“你要……怎么解决?” 忘忧张开双臂,软软的笑着:“抱我去床上。” 天下恐怕没多少人受的住自己心上人这般行为。无情只觉得浑身燥热,上前几步把忘忧拥在了怀里。 没错,是拥住,不是抱起。紧紧搂在怀里,然后深深吸一口气:“要等我的小姑娘开开心心的成了我的娘子,那会再与她做这些。” “做什么?” 无情放开她,眼神里只剩下满满的温柔:“和她一起沐浴,抱她回房间,欣赏她只许穿给我看的衣服,再慢慢的帮她脱掉,然后吻她,最后做些顺理成章的事。” 忘忧勾住无情的脖子:“刚才还说要‘公平’,现在就不给亲了吗?你可是大捕头,不能说话不算数的。” “好。”沙哑着嗓子应一声,抄膝弯抱起忘忧,将她放在了床上。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轻轻的吻了一下。只觉得柔软的不可思议,这感觉简直让人上瘾,再吻一下,再吻一下…… 两人都喘不过气来时才分开,“这回可感受到了?‘公平’了吗?” 忘忧轻轻的点点头。 无情扯开被子给她盖上:“我去洗把脸,回来咱们就休息。” 忘忧摇摇头:“抱我。” “回来抱你。” “不要,现在就抱。” “听话,我马上就回……” 忘忧腰身一扭将无情压在了床上,“今天的你特别不乖呢,说了我来帮你,为什么就不信呢。” 万物生澎湃而出,游走冲刷着两人的身体。很奇特的感觉,仿佛有小河流淌在身体里,生机勃勃中又带了多多的安抚。全身每一寸,不管是五脏六腑还是筋骨皮肉都被好好的照顾着,舒适到一动都不想动。 修长的手指轻轻刮了下小家伙的鼻子:“问你个问题,老实回答我。” 忘忧支起头:“什么问题?” “你是早就计划好了吧。” 忘忧偏过头:“什么啊?” 扳正她的头,强迫她看着自己:“早就想到要用你的‘万物生’,所以故意挑我的火。” 忘忧头不能动,但眼神左右漂移:“我……没有……” 无情捏她脸颊:“真的?说谎可是要打手心的。” 忘忧攥拳,拇指悄悄抚掌心:“咱们讨论点别的行不行?对了,师师和狄飞惊在一起了,还是师师主动追求的狄飞惊!” 无情很好说话的随着她换了话题:“我就说了吧,还得落在你身上。” 忘忧眨眨眼睛:“你们早就知道了?” “除了你这反应迟钝的,应该都知道了吧。把过程跟我说说。” 忘忧把两人的对话行为讲述一遍:“现在想想,师师这是早有预谋了。不过,狄飞惊应该也是喜欢师师的吧,不然怎么只摆自己条件不好,不说不喜欢她。”顿一顿,笑道,“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真是般配的很啊,师师干得漂亮!” 无情看着她笑弯的眼睛:“不如说狄飞惊干得漂亮。” 弯弯的月牙眼马上瞪得溜圆:“狄飞惊?!” 无情心情很好的解释道:“狄飞惊于人情世故上何等通透,怎会看不出李姑娘对其有意。若是有心拒绝,他有的是办法让李姑娘死心。” 张了几次口,最终没问出那句“为什么”来。她只是懒得想,不是想不到。“狄飞惊是喜欢师师的吧,会好好对师师的是不是。” 李师师在试,不只是试探狄飞惊,而是迫切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自由”。试越王,也试“神侯府”。 无情抚着她的长发:“放心吧。凭狄飞惊的为人,不会怠慢李姑娘的。他的本事,又有楚先生的赏识提携,也一定能够有机会一展所长。” 狄飞惊也在试,试“神侯府”对他的态度。但这做派里有几分是为自己,几分是成全李师师,就真的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嗯。狄飞惊是很好的人,师师也是,我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的,很幸福的在一起。” 拍拍她的头:“会的。” 忘忧满意了,身体舒展的躺好,准备入睡。 但哪有那么容易,无情单手拄着头看她,“闲话完了,是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你怎么还没忘……那个……我很困了,先睡觉好不好?” 无情笑得十分温柔,也十分好看,但嘴里吐出的词却既不温柔也不好看:“不好。” 拉住她的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揉捏她掌心比正常多一些的肉肉,是安抚也是威胁,大有不说清楚不能睡的架势。 -- 第415页 忘忧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弱弱的道歉:“对不起……” “怎么想的?”无情问道。 忘忧理亏,合盘托出:“她们说正常男子在心爱的女子面前掩饰不了爱意,即使面上不露,身体也会很诚实。” 无情微微皱眉:“所以,你是怀疑我不‘正常’?” “哪有?!”忘忧反驳,“我可是医者,你正不正常我比谁都清楚。”涉及到专业能力问题,不能忍。 “那你想证明什么?” 忘忧嚅嗫:“你都没说过你喜欢我,抱着我睡也不偷着亲亲我……” 无情眼睛亮一亮:“你不也不怎么说?” “那怎么一样,我心里说……哼,套我的话!” 无情低头在忘忧额头轻轻一吻:“是我的错。以后想知道什么想听到什么都直接跟我说吧,省的你费力气,我也吃苦头。” 忘忧在他怀里轻声说道:“对不起嘛,以后不这样捉弄你了。也不算捉弄,我就是突然想试试……一定是酒喝多了,神志不清楚才会这样的。我其实明白你对我的心意的……小余哥,咱们不提这件事了好不好。” 无情温声道:“好,不提了。”然后深吸一口气,“忘忧,我喜欢你,中意你,爱慕你。” 好肉麻,但是好好听,忘忧把头埋在他怀里,含糊不清的回一句:“我也是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还是做个人吧,把后面的放上来,不卡了。 第236章 弟媳妇 温泉之旅所有人都很满意,等回了府里,忘忧还没回房间就被传到主院书房。 书房外,一个站成标枪一般的身影让她眼睛一亮。 冲过去一个飞扑:“冷小狼!” 冷血接住她,无奈的抱了抱才放开。 一个又娇又俏的声音似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事:“哇!你好好看啊!怎么这么好看!” 被夸了,哪怕不认识,脸上也带了些笑意。忘忧问道:“你是谁啊?” 上上下下打量忘忧,笑成一朵花的姑娘说道:“我叫习玫红,是冷血的……朋友。” 这回轮到忘忧像是发现了天大的事,上上下下打量她。 可不就是天大的事吗,冷血那见了女子就躲着走的性子竟然有除了自己以外的女性朋友,那还不就是女朋友。 忘忧和习玫红互相各种打量,冷血戳在一旁脸红到了脖子根。 刚才和习玫红站在一起的另一个温温柔柔的姑娘似是等不及了,开口道:“您就是忘忧姑娘吧,诸葛先生说有您在,二爷的毒必能解的。” “二爷的毒?什么毒?什么症状?”忘忧马上问道。 只要不涉及私事,冷血就能很快的恢复过来。“‘冰火七重天’,不致命,却是要人散功再恢复,循环七次药效方过。二师兄在搏斗中已经循环了六次,还差最后一次不知何时发作。” 忘忧已经皱起了眉:“这是专门对付二哥这种内功高手的药,听着就够凶险,你们又挂了不少彩吧。” 冷血神色温和了很多:“有你给的药,都无妨。” 忘忧哼一声:“我先去看二哥,一会再给你治。”打眼一看就知道他身上有伤。 冷血拿她一向没脾气,低低的应了一声。 忘忧进书房,还听到习玫红埋怨冷血的声音:“你们怎么都没说她有那~~么好看啊,真是太好看了……” 有些脸红,忘忧决定喜欢她。 进了书房,诸葛先生和天/衣居士两人正一起商量着给铁手诊治。忘忧行了礼,眼睛动一动问道:“二哥,那个提醒我你中毒的姑娘是谁啊?好关心你呢。” 铁手一贯温和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表情:“是小珍姑娘,这次办案中认识的,还要请你帮忙照看一二。” 忘忧笑嘻嘻:“放心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好好照顾小珍姑娘的。” “帮你”两个字格外重音。 铁手轻咳一声,“那就多谢了。” “真是的,你都不害羞,不好玩。”忘忧抱怨,“手伸出来让我探一探,赶紧给你治好了我要去欺负冷小四,他好玩。” 诸葛先生抚髯笑道:“光说他们了,你们呢?去庄子上玩的怎么样?” 忘忧想到某些事,尤其是自己做的蠢事,不争气的红了脸,“就……就都挺好的。对了,师师和狄飞惊在一起了,两个人般配的很呢。楚先生从头到尾都没露面,我让严姐姐带话说他‘重色轻友’,也不知道严姐姐带没带到。” 诸葛先生显然不想这么放过她:“你呢?玩得可开心?”又加一句,“还做不做噩梦了?” 忘忧跺脚:“小花先生您可不厚道了!故意逗我呢!” 诸葛先生和天/衣居士两人哈哈大笑,铁手先是一脸关切,随后马上明白了,“大师兄最是细心,想必能把忘忧照顾的很好才是。” 忘忧挥挥拳头:“不许再提了,不然我就去欺负你的小珍姑娘。” 铁手看了眼还在笑的诸葛先生和天/衣居士两人,意思十分明显:找他们两位说去啊。 忘忧对铁手不做声的反应还是挺满意的,抓住他一只手用“万物生”探查,“柿子要捡软的捏嘛。” “软柿子”铁手继续无语,心里却也真和“软柿子”一般,又软又甜。为无情,为忘忧,为自己,也为冷血为追命,为家里的一切。 -- 第416页 …… 天/衣居士说着所谓“冰火七重天”的药性:“散功是一次比一次用时短,而回复功力是一次比一次用时长。一时舒畅,一阵难过,如冰寒,如火焚,故称之为‘冰火’。” 忘忧恨得咬牙:“谁做出来的东西,该让他自己也尝尝味道。” 铁手赶紧安抚:“放心吧,已经解决了。多亏你给的那些药,我和老四伤的都不重,这次也立了大功,等二哥拿了赏银给你买点心吃。” 知道他不想让自己担心,忘忧孩子气的回一句:“吃穷你。” “看你有没有那么大的食量了。” “我一个人吃不了,不是还有那么多姐姐妹妹吗,嘿嘿,我要有弟媳了。” “老四可一直跟习姑娘说是有个妹妹来着。” “不管,让他自己头疼怎么解释去,反正我是姐姐。” 铁手面上笑着,心道:也可以是嫂嫂。 …… 书房外面,收拾好的无情和追命一起过来。 见到冷血,追命笑着拍拍他的肩,悄声道:“破了‘习家庄’的案子,还拐了人家的姑娘回来,收获颇丰啊。” 冷血不出意料的红了脸。 无情即使没笑,神情也极温和。 习玫红正压低了声音跟小珍说道:“这个是他们大师兄?好年轻啊,倒是那位三爷看着年长些,比二爷还年长的样子。” 追命仰头喝了口酒:“我也就只比大师兄年长几个月而已。” “几个月?”发出疑问的是冷血。无情也似笑非笑的看着追命。 追命讪讪一笑:“也就那么一百几十个月而已……” 冷血跟习玫红解释了他们排序的问题,习玫红点头表示知道了,明显对忘忧更感兴趣:“我能不能和忘忧住一起?她真是太好看了,我觉得光看着她都能多吃一碗饭进去。” 无情开口:“去找严姐安排吧,‘小园’刚刚扩建整修过,住得下。” “好。”冷血应了一声。 这时候书房里传出忘忧的声音:“小珍姑娘也跟我住,经脉有损得调养一下。” 习玫红瞪大眼睛:“小珍你受伤了?” 小珍自己都没什么感觉:“我没有哪里痛啊。” 书房门一开,忘忧蹦出来牵着小珍的脉门探了探,“小珍姑娘没习过武,应该是骤然承受了很多内力,经脉受不住了。痛倒是不会痛,就是提不起精神也没什么力气,不思饮食也睡不安稳。若是放着不管,得两三个月才能恢复。” 症状都对,小珍点头:“这样啊,我还以为是自己累到了。” 忘忧对又盯着自己猛看的习玫红说道:“习姑娘陪小珍姑娘去休息一下吧,晚些我帮她疗伤。”眼睛扫书房一眼:“不用担心二爷,他没什么事了,一半天就能恢复如初。” 得到了铁手无恙的消息,小珍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和习玫红两人跟着下人去休息了。 接下来就是他们四个的情报交流时间。 忘忧引动了铁手的最后一次散功,牵着他的手腕运“辅字诀”助他恢复。“要我说该找个地方把你和小珍姑娘放一起,我一手牵一个,反正都是用‘辅字诀’。” 铁手没接话,倒是解释了下小珍的伤:“上次药力发作,我趁功力尚未完全散去的时候,把一部分内力强行灌到了小珍身上。也是凭她出其不意的一击,才打倒了强敌。没想到却伤到了她,幸亏你看出来了。” 忘忧点点头:“想一想就觉得凶险。小夏哥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小珍姑娘。” 铁手温和的说道:“交给你,再没不放心的。” “那是!”挺胸抬头,看冷血:“我可是要有弟媳的人。” 冷血知道会被她打趣,事到临头反而稳住了:“是啊,改口叫‘大嫂’也未尝不可。” “明明是姐姐!”忘忧炸毛,“先来后到懂不懂!” 冷血露出一点笑意:“且不说‘三从四德’,就算你说的‘先来后到’,我也是先认大师兄的。” 忘忧一句“不嫁了”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前一瞬,诸葛先生十分及时的开口了:“这称呼上还是各叫各的吧,不然你们楚先生那就先过不去。” 天一居士看了半天戏,也心满意足的道:“是啊,我这莫名多了个小姨子的可也再不想让儿子、徒儿多些长辈了。” 忘忧有些不好意思:“许大哥和小石头都是脾气很好的人,在一起就忍不住想欺负他们一下,不过居士放心,我……” 天一居士打断她:“欺负的时候叫上我看戏,我就不追究了。” 忘忧眼睛一亮:“成交!” …… 等铁手的治疗告一段落,他们的情报交流也结束了。 出了书房,无情问道:“不高兴?在想什么?” 忘忧抚一抚自己的脸:“有那么明显?” 追命道:“倒不是有多明显,不过我们做的就是察言观色的事,看得出来而已。” 好吧,四大名捕呢。 忘忧缓缓说道:“就是觉得自己想错了。原本认为,根据毒物的原理做些应急的药丸出来,就能放很多心了。但是忘记还有各种效果的药也一样危险。” 铁手有些歉意的道:“让你担心了。” 忘忧摇摇头:“说起来我还是‘府医’呢,调配药物是我份内的事。但是我现在好忙的,有好多事排队等着做。” -- 第417页 无情适时问道:“所以呢,你想怎么做?” 真是一点也瞒不住,忘忧抬头:“找帮手,找有好多药师的地方,专门给咱们研制各种解药。” 铁手比常人大很多的手轻轻抚一抚忘忧的头:“有你给的那些药,难受起来也不是很难受,二哥受的住,忘忧不要把自己逼的那么紧。” “没关系,我想好了。”忘忧挥挥拳头,“去找我‘大侄子’,说好了要送他‘见面礼’,怎么好一点力气都不出。等他接管了‘老字号’,咱们就是一家人,我把‘行军丹’的方子给他,以后我的军中可以都用他们的药。这样的‘好处’砸下去,要他们出力研究些东西也不为过吧。” 安静了一会之后,无情开口:“倒是可行。不过就像你说的,许师弟脾气温和,为友相处融洽,但做为一门之主不知道压不压得住温家那些人。” 忘忧无所谓的说道:“试试看喽,许大哥若是压不住,总有压得住的人,就算‘老字号’不成,也总有能成的门派。实在不行,新立一处专门做这些也成,无非就是废点事,需要从头寻人而已。” 冷血依旧站得笔直:“这会倒有些做主的样子了,楚先生想必十分欣慰吧。” 忘忧哼一声:“我一直都有好不好,没看出来那是你眼拙。” 冷血故意叹口气:“不说这句话还有些样子,一开口我就真觉得是自己眼拙了。” “冷小四你找打!” …… 作者有话要说:  跟大家解释下女主的性格问题,好多亲说看着憋屈,我是这样想的:女主是空降来的,没有亲人也没牵挂一个人进了神侯府,但凡是那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性子,小花和四大也不能完全放她出去浪。所以前期女主近乎“无为”的感觉,听命令做事,只要不惹到她,绝对不惹事。 后来慢慢有了一定感情,有点懒得理那些挑衅的人,比如温柔。真受了委屈也理智的自我调节,比如苏梦枕的事,方应看、雷纯的事。这些堆在一起就有点让人心疼了,反而希望她嚣张点。这会的女主再凭本事惹点什么事也不会再让小花和四大觉得她恃武欺人,从而对她生出什么防备的心里。 要是刚开始女主就拳打脚踢,对付惹到她的人如同砍瓜切菜一样,那神侯府可能永远都得和她隔着一层。再提出要去别国边境“烧杀抢掠”的话,那不攥点能对女主一击致命的东西在手里,小花怕是会觉得觉都睡不踏实了。 砍瓜切菜虽然确实挺解气的,但是在神侯府都被人防着的感觉不是我要的“家”了。所以,就还是披着小可怜皮的大杀器吧。毕竟对我来说,虐渣是次要,主要还是想救人,再给某些原著里很难的人吃糖而已。 现在同时码着魔女的那本,那本里的女主比忘忧肆意不少。但抠身份想细节真的是难死我了都,到时候对于bug,大家就睁只眼闭只眼吧,吃糖为主,吃糖为主哈!鞠躬! 第237章 找帮手 陪忘忧一起去见许天/衣的是无情,作为“神侯府”的大公子,“四大名捕”的大师兄,他的分量格外重些。 三合楼,这里一向是各家大佬谈判的地方,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在这数次交锋,把整个楼子拆了的情况也发生过好几次。不过拆了之后两家又一起出资修好了就是。 三合楼雅间里,忘忧好奇的各处看看,“为什么就逮住这一家酒楼不放,听说打起来被拆了好多次了。” 她的关注点一向歪的很,无情好笑道:“主要是地段,几方势力边缘交汇处,谁都不属于,也就谁都放心些。” 忘忧点点头:“这的老板岂不是很倒霉?动不动就被砸坏东西,还时时刻刻有被拆掉的风险。” 无情给她倒了杯茶,好脾气的与她闲话:“但是不管哪方势力的人在这都不想在对家面前失了面子,出手都格外大方。酒楼的小二、厨子虽然经常有被误伤的风险,但是在这工作一年得的赏钱怕是比别处三五年都多。” 忘忧笑道:“这也算是‘富贵险中求’了吧。” 无情稍扬声:“是啊,‘富贵险中求’。只不知几位可愿不愿意冒这份险?” 门外稍远处有人,倒也不是故意偷听,只是下意识的不打扰他们说话而已。 现在被无情叫破,倒显得不那么光明正大了。 许天/衣推门进来:“盛师兄,忘忧。” 无情还礼,忘忧笑眯眯的打招呼:“嘿,大侄子。” 许天/衣有什么办法,只轻咳一声:“有门中前辈在此,莫要嬉闹。” 许天/衣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一个则年纪更大些。无情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拱手行礼:“‘八无’先生,‘六迟’先生。” 两人倒也不拿大,纷纷还礼。中年汉子对忘忧拱手:“还要多谢忘忧姑娘护在下的伙计和小店免遭厄运。” 忘忧看向无情,无情道:“这是‘名利圈’的大老板,‘六迟’先生。” “名利圈”的老板,这礼受得,忘忧还礼:“我只是去吃个饭,碰见了而已,孟掌柜已经谢过了,谢礼我也收下了,您就不必再道谢了吧。” 温六迟挥手:“几道小菜而已,算甚谢礼,以后姑娘再赏脸光顾小店,一律免费。” 忘忧笑笑:“温老板这样客气,以后我可不敢再去了。” -- 第418页 温六迟正色道:“姑娘听在下说完,凭您一身本事,在下哪敢用这等小利相欺。所谓免费只是表个态度。姑娘武艺高强,小店的事于姑娘可能只是顺便,但于店子里的一帮兄弟可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事发经过我已知晓,只说一句,今后姑娘若有差遣,在下等人必尽全力。” 忘忧看看无情,无情温声说道:“人家谢的是你,自是由你自己处理。” 这个人啊,明知道我不善应付这种场面,却非要我自己处理,那个看戏的样子那么明显,真当人看不出来吗。恶趣味。 忘忧端起桌上的茶水:“那我就以茶代酒,交下六迟先生这个朋友了。” 温六迟对这结果很是满意,也端了茶杯回敬。 这边已经交上朋友了,许天/衣给忘忧引荐另一位:“忘忧,这位是‘老字号’的供奉,‘八无’先生温丝卷。” 忘忧眼睛一亮:“我听二哥说过的,孙小欠在您店子里做小二来着。” 温八无微哂:“他倒是胆子大,顶着这么个名声结交了铁二爷之后,竟然还敢在‘神侯府’露相。” “他有什么不敢的,”忘忧瞄一眼无情,“我家有比他杀性更大的人呢。” 无情清清嗓子,解释一句:“八无先生是受二师弟所托进京的,只是没想到这般快,以为最快也要后天才到。看来八无先生即使人不在温家,心里也是惦念着的。” 温八无挥手:“不用在小姑娘面前给我说好话,什么人不在温家,我和这迟来迟到的家伙一样,都是给逐出温家的人。” 本是自贬相激的一句话,没想到忘忧却很高兴,“温晚一向没眼光,两位不帮他正好,来帮我大侄……来帮许大哥吧,他老实,不会亏待两位的。” 温八无捋一捋胡子:“到了我这年纪,还谈什么亏待不亏待。” 忘忧眨眨眼:“什么年纪?您不也四十来岁吗?” 温八无面相极显老,明明只有四十来岁,看起来却像六七十岁的样子。他又不爱同人解释,是以知道他真实年龄的人很少。 温八无笑笑:“铁手告诉你的?他倒是什么都跟你说。” “我自己看出来的,”看无情一眼,“相骨术,树大夫教的。” 温八无上下打量忘忧一眼:“是了,你的医术也是顶好的。至少我就没办法保证那位龙姑娘脸上的伤不留疤痕。” 忘忧很感兴趣的问道:“您也擅医?也是,医毒不分家。龙姐姐当时脸上敷的药是您调配的吗?我看过了,止血和促进愈合的效果都不错,但是您不觉得药性太烈些了吗,涂上一定好疼的。若不是有我的止痛药,龙姐姐不一定受得住。” 温八无心里笑她小女子心态,“武林中动辄厮杀拼命,能得止血和促进愈合都不错的药物已是极难得的事,至于疼不疼,行走江湖的有几个把些许疼痛放在心上。” 我就放在心上,我可放在心上了,忘忧心想。口中道:“能不疼总是不要疼的好吧。您看看我的药。” 从一旁取了个小木盒,打开。最上面是一张写满字的纸,忘忧随手就递给了许天/衣。下面是两个瓷盒,一盒药粉一盒丸药。“药粉外敷,丸药内服,止血效果都很好。” 温八无和温六迟都是“老字号”的杰出人物,用毒用药上自然也都是行家。稍加查看辨别之后,两人都是一副双眼发亮的样子。温八无甚至取出一把小刀就要在自己手臂上开口子。 忘忧赶紧拦住:“可别可别!药您拿回去,找人慢慢试,想怎么试就怎么试,别让我看到。” 温八无奇道:“身为医者,你竟是怕见血?” 忘忧干笑两声:“只是不愿见无谓的伤痛而已。”你割自己一刀,我跟着疼半天,很有意思吗。 无情端茶杯轻饮了一口,说道:“八无先生和六迟先生与许师弟同行,想必也有所感了吧。” 温八无与温六迟对视一眼,这才扣上了盒盖,两个人四只手紧紧的按住盒子,都想揽进怀里,大有互不相让的意思。 忘忧担心的看着,伸手把木盒抽了出来,塞进了许天/衣怀里。 温八无和温六迟这才安静了,安静得很。从两个互不相让的高手手下抽出了他们争抢的东西,既没伤到人,也没伤到东西,这份力道准头的拿捏,反正他们两人自认做不到。 无情赞许的看了忘忧一眼,得到她的一个微笑做回应。 温八无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陪笑道:“本就是不请自来,现在又见宝心喜,让大公子和姑娘见笑了。” 无情淡淡的道:“前辈客气。” 温八无想了想,索性不再端着:“我不喜欢做人前辈,要叫,叫我老头。” 谈判讲究的是你来我往,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凭这木盒里的东西,绝对称得上是“杀手锏”级别的筹码。若是换个老手来,定要交锋许久才亮出来,结果碰见这明显是不懂门道的小姑娘,上来就抛出重磅。开始,温八无心里高兴,替无情觉得头疼。但粗粗看过盒子里的药时,头疼的变成了自己,不出意外,这盒子药怕是传出去能惹来各方争抢的东西。比武林中所谓的止血圣药效果能好上一大截去。 放下架子后,温八无整个人都松了松,端起面前的茶杯一口饮尽:“我就不绕圈子了,小丫头一盒子药扔出来,我脑子都成浆糊了。直说吧,‘神侯府’想捧许天/衣当‘温家’的家?” -- 第419页 忘忧还在想自己怎么把人脑子搅成浆糊了,无情伸手给她倒了杯茶,又把桌上的茶点向她推了推。忘忧就开心的喝茶吃点心了。 照顾好她之后,无情开始谈正事:“并不是当‘温家’的家,许师弟毕竟姓许。但是做做‘老字号’的主还是能够想一想的。” 温六迟皱眉:“‘老字号’和‘温家’早就密不可分,盛捕头这说法未免有些自欺欺人了。” 无情一双好看的眼睛扫了扫许天/衣怀中的盒子:“即使时间短暂,相信两位也大概知道这盒子药流传出去会是什么情形。当不了‘老字号’的家,我们也可以去‘唐门’、‘下三滥’等处试试。” 忘忧用茶送下了口中的点心:“重新成立一派也行吧,可以叫做‘不老字号’什么的。” 无情好脾气的笑了笑。 他笑得轻松,但温八无和温六迟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他们心中明白,无情的话绝对在理。 沉默了一会后,温八无抬头:“许天/衣虽为温晚嫡传,但一身武功多是其母‘神针门’的招式,捧他上位,恐怕连温晚一系都无法说服。何况,温晚现在也只是充军,并未身亡。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无情嗤笑一声:“一个染上罂粟子瘾,又被充了军的家主,就算平安回来,温家可还敢要?温晚保下白愁飞而得罪了众多武林侠士,现在难道不正需要一位温和敦厚的门主来稳定地位吗。许师弟从小在温家长大,温家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与其现在温家各派为家主之位争斗不休,不如就捧了不会事后‘大肆清算’的他上位。”顿一顿,“至于武功,‘神针门’已经在迁往京城的路上,我师伯和师伯母疼儿子,可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又是阵沉默,温六迟权衡了许久,“天/衣的性子和小石头颇为相似,若是能像上几分苏楼主或是戚塔主那般,我便再无二话。” 专心吃点心的忘忧含糊不清的抬头问一句:“他要像苏梦枕和戚少商那样,那二哥请您二位来做什么?” 无情提壶给她倒杯茶:“八无先生是二师弟请来的,六迟先生应该是小石头请的吧。” 忘忧对温六迟笑笑:“您和小石头是朋友啊,那您应该知道,小石头平时玩玩笑笑最好说话的,但若真有事,他也绝对立得起来。我觉得,许大哥也是这样的人呢,您不妨辅佐他试试看啊。” 许天/衣从拿到忘忧塞给他的那张纸就没再说话了,无情倒是很满意他的反应,开口道:“许师弟,你告诉两位,这药叫什么名字。” 许天/衣眼神复杂的看向忘忧:“行……行军丹。” “什么?!”两声惊叫,吓得忘忧一个激灵。“那啥……您二位要是不喜欢这名字,换……” 无情打断她:“就叫‘行军丹’,名副其实的‘行军丹’。” 连许天/衣在内,三人面色皆变换不定。最后,温八无问道:“‘行军丹’行的可是什么‘军’?” 无情唇角微勾,却没他的话,而是说道:“既然是‘富贵险中求’,有富贵,自然也有险。只看两位肯不肯了。” 再次狠狠的静了静,整间屋子只听得见忘忧吃薄脆饼咔嚓咔嚓的声音。 过了一会,两只手同时伸过来端走了忘忧面前放薄脆饼的盘子,温八无和温六迟一人捏了一块入口,咔嚓咔嚓声不断响起。 “干!” “做了!”两声应答不分先后,同样的掷地有声。 只忘忧弱弱的抱怨一句:“我的点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读者都是天使哇,开心,抱抱~ 第238章 更难受 温八无和温六迟退场做他们的安排去了。 无情笑道:“看来吃的香也可以派上用场的。” 忘忧歪头,“什么用场?” 无情解释:“那两位都是老于世故的,若不是被你吃这东西的声音闹的实在心烦,怎会当场做出决断。” “绝不绝断我不管,但是他们抢我点心。” 许天/衣微笑:“‘八无’和‘六迟’都是他们自嘲的自号。‘六迟’意为起家起得迟、成得迟、婚结得迟、子女来得迟、名成得迟、业立得迟。‘八无’意为无父、无母、元妻、无子、无家、无定、无情、无志气。这两位自嘲的绰号都远比其真名叫得响亮,所以他们的真名反而不太有人知道。八无先生名为温丝卷,六迟先生名为温米汤。” 不出意料,忘忧一愣之后哈哈大笑,笑过之后拍一拍许天/衣的肩:“瞬间就放心了,这两个人一定配合的很好很好,反正我吃热乎乎的银丝卷就爱配熬得浓浓的米汤一起。” 许天/衣温声道谢:“是我自己能力不足,让你们费心了。” 无情抬头:“莫要这般妄自菲薄,且不说今后乃是合作关系,只说现在,捋遍了整个温家,也再挑不出比你更合适的门主人选了。” 忘忧也说道:“即使没有这些帮手,我也信许大哥你撑得住。你待温晚至诚至孝,哪里会舍得让他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只不过,若只有你一人在温家,就太艰难也太孤单了。不管是府里还是小石头那边都不好直接插手掺和温家的事,这才请了丝卷、米汤这两位来吧。” 和食物联系上,忘忧一下就记住了。 许天/衣起身郑重一礼:“也请代我向三师叔道谢。” -- 第420页 无情点头应下,捧个外姓人做“老字号”的主,其中的种种困难可想而知。这声谢,是诸葛先生应得的。 重新坐好,无情嘱咐道:“忘忧的方子写的详尽,许师弟务必要收好,不可外传,最好记在心中然后销毁。至于制药成分步骤上的保密,‘老字号’必比我清楚的多。” 许天/衣点头,当着无情和忘忧的面将纸折叠撕碎,附上内力,捻成了无法拼合的纸沫。“放心,我知道这方子有多重要。也知道‘老字号’里有的是不将家国天下放在眼里的败类。” 忘忧眨眨眼睛:“许大哥就不好奇那所谓的‘军’吗?” 许天/衣笑笑:“我就不说什么虚头巴脑的话了。只说我父亲,他老人家的眼光从不会错,我信他。” 忘忧也笑,知道认准了人相信,也很了不起。 无情道:“有这方子,足够温家那帮作妖的闭嘴了,许师弟放开手脚收揽人才便是。” “作妖?”忘忧问道,“温家脑筋一向不怎么正常,又出什么事了?” 无情示意许天/衣自己说。“说起来跟你也有关系的。” 许天/衣斟酌了一下,说道:“就是有些义父的旧部,想要拥立温柔为家主。” 忘忧惊道:“疯了吧!” 无情道:“若温柔不是那么没脑子,这家主之位还真坐得。” 忘忧想了下,也明白了。身份摆在这,除了温晚的唯一的女儿之外,她还是“小寒山”红袖神尼的弟子,苏梦枕的师妹,雷纯的好友,“七大寇”中最受宠爱的小妹。放眼整个武林,还真没几个比她靠山多的。 “可是,温柔既没脑子也没武功,还总得罪人,一点都不招人喜欢。看起来也不像能做领导人的样子。” 无情解释:“并不是要真让她做主,只是捧到‘家主’的位置上,说白了就是平息各方的傀儡而已。并且她身中‘鹤顶蓝’之毒,命不久矣,捧她上位也算给了温晚交代。等哪方实力足够,再以‘荣养’为名让她退位让贤,或者直接‘毒发’,都方便得很。” 忘忧低头,后又抬起:“除了要担心自己不日毒发,还要担心不知什么时候会被人弄死,有点残忍啊。” 无情看她:“怎么,心软了?想给她医治?” “才不。”忘忧撇他一眼,然后再次伸手拍拍许天/衣的肩:“所以大侄子你更得努力做好这个门主了,不能让你义父的女儿再多受折磨不是。” 许天/衣对她的调侃已经免疫了,现在只无奈的说道:“但是不管我如何优待柔儿,还是有人觉得我只是为谋门主位,而并非真心对她。” 忘忧有些八卦的问道:“你原来是喜欢温柔来着吧,现在呢?还喜欢她吗?” 许天/衣苦笑:“柔儿对白愁飞痴心一片,我成全她,现在只拿她当妹妹看。连带白愁飞也一起优待,柔儿在一天,我就护他们一天便是。” 忘忧习惯性跑题:“白愁飞现在怎样?还动不了吗?” 许天/衣点头:“是的,还动不了。每日都有医者试各种方法给他解穴,但是直到现在,他都不能自己动一动。日常生活起居全靠人服侍。” 忘忧莫名开心:“我锁他下得可是重手,防的就是有人能把他弄出牢里,果然派上用场了。” 说到白愁飞,许天/衣微微皱眉:“我倒想干脆给他下点哑药,省的每日污言秽语不断。” 忘忧还挺开心:“怎么?他骂我吗?” 许天/衣有些尴尬:“被你锁住动弹不得,自然是会骂你。也骂苏楼主,骂小石头。” 忘忧撇撇嘴:“之前在‘风雨楼’,我听他骂雷纯的话就特别想揍他了,即使我也很讨厌雷纯,但是那么说一个被他伤害过的女子,这个人真的是太讨厌了。你干脆找个人,他骂一句就抽他一耳光,骂两句就抽两个,看他学不学得乖。” 和忘忧的胡闹不同,无情说的是可行的办法:“不用那么麻烦,只要许师弟顺利掌管了‘老字号’,再着人告诉他,‘老字号’要和‘神侯府’、‘风雨楼’合作,他便再不敢嘴里不干不净了。” 忘忧捏捏下巴:“对,他很怕死呢。但是我还是觉得抽他巴掌比较解气。不然我去趟温家揍他一顿,你装没看见,给我留个门?” 许天/衣轻咳一声,装没听见。 “好嘛好嘛,知道你宝贝你的柔儿妹妹。”忘忧撇嘴,“连我都看得出你不想让温柔死掉,那些说风凉话的人一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许天/衣笑笑:“只要柔儿的毒一日无解,这闲话就一日少不得。算了,谁人背后无人说,我只问心无愧便是。” 忘忧眼睛转一转:“哎?把球踢回去不就行了?” 无情勾起了唇角。 忘忧边想边说道:“反正‘鹤顶蓝’也解不了,与其让他们拿来逼你,不如你来逼一逼他们。立个能解她的毒就要什么给什么之类的约定出来,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然后逼着说风凉话的人去研究解药,一天没成果就催一天,早中晚三遍的催,看谁先疯。” 无情微笑:“不得不说,还是可行的。” 许天/衣也觉得可以:“好,回去就办。我倒真希望有人能解了‘鹤顶蓝’,至少等义父回来,能平安把柔儿和‘老字号’交还给他,我便算对得起他老人家了。” -- 第421页 “你还想还……” 无情伸手止住忘忧的质疑,点头道:“许师弟有心便好,‘老字号’的烂摊子不少,即使有八无、六迟两位相助,想在短时间内聚拢人心也不是易事。” 许天/衣拱手:“得此药方已是大恩,剩下的自是由我自己出力,哪能事事都麻烦你们小两口。” 一声“小两口”打趣的忘忧面上通红,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临别,被忘忧拍了好几次肩膀的许天/衣拍了拍无情的肩:“福气。”再看看仍旧没有缓过劲来的忘忧,同样送她一句,“福气。” 许天/衣走后,忘忧才咕哝道:“算我看走眼了,谁说他老实来着。” 无情失笑:“只许你调侃人家,不许人说你么?” 想了想,好像有点过分。 无情凑近忘忧耳边:“而且,被他那么说,我很高兴呢。” 忘忧低头哼一声,手却牵住了他伸过来的手。声音带了几分糯叽叽的感觉:“为什么不让我劝劝他,要是温晚回来了他真的要让位怎么办?” 无情把玩她的手:“到那时,哪里是他说让就能让的。若真执意让位,就是温晚的死期了。许师弟不是愚钝的人,再说,不是还有师伯和师伯母提醒呢,不会有问题的。你现在说了,反而容易打击到他,不如不劝。” 忘忧明白了,轻轻应一声,“回去了我要把白愁飞的情况告诉小夏哥,温晚救了白愁飞让小夏哥可不高兴了,知道他过的不好,小夏哥是不是也能开心点。” 无情笑道:“这是用你的想法去揣测二师弟了,不过也没错,想来应该会开心点。你这一锁,恐怕比杀了白愁飞都让他难受。” “会吗?”忘忧问道:“白愁飞不是挺怕死的?” 无情解释道:“他想要的是一飞冲天,为此可以不择手段不计代价。而现在,却变成了一个靠温柔在温家的脸面才能活下去的废人,这恐怕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但是他也舍不得死,万一哪天锁身得解,他还可以继续之前的事业。尝过‘权’之一字的滋味,他怎么放得下。” “那就让他试试看好了,我的锁身可没那么容易解。”忘忧头抬得高高的。 无情拉着她的手,问道:“只吃了茶点,饿吗?” 手被他把玩好一阵子了,忘忧有点脸红,“你连茶点都没吃呢,想吃什么,我请你。” 无情唇边挂上了一丝狡黠:“随便来几道小菜,主食吃粥和银丝卷可好?” “嘿嘿,好极啦!” …… 第239章 开后宫 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暖融融的。 追命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园院子里的情形:厚厚的波斯毯上,众人围坐。忘忧半倚在小珍身上,李师师和朱小腰一左一右给她手上涂着香脂蜜膏之类的东西。严魂灵给一大盘水果削皮去籽切块,习玫红用小银叉子叉上切好的水果喂进忘忧嘴里。小珍手上还备着帕子随时准备给她擦嘴。 见追命进来,忘忧笑问:“三哥寻小腰吗?刚才冷小四门口瞄了一眼就走了,都没来得及问他有什么事。” 追命乐呵呵道:“老四看见你们都在这,怕是头都炸了,还能迈开步子走掉都实数不易。” “好吧。”忘忧跟习玫红说道:“倒是挺让人放心的是吧,再不用怕冷小四会出去沾花惹草。”瞄追命一眼又跟朱小腰道:“小腰就得盯着点了,不过也没事,三哥若敢,我帮你揍他。” 朱小腰美目中满是温柔:“有姑娘撑腰,我再没不放心的。” 忘忧挺胸抬头,做孔雀状。 于是,追命败下阵来,干笑着退出了小园。想了想,有些不甘心,就去寻铁手。铁手听他说了小园的情景,露出一贯温和的笑来:“她们相处融洽不是挺好的,你在担心什么!” 追命咧嘴:“我都有好几天没见到小腰了,往常她怎么也会抽空陪陪我的,自打小珍姑娘和习姑娘来了之后,她们就连院子都少出了。再这样下去,小园迟早变成忘忧的‘后宫’,咱们通通靠边站。” 铁手苦笑:“你来找我是想我去要人?那可找错人了,我还吃忘忧开的药呢,拿小丫头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然你寻别人试试看?” 追命解下腰间的葫芦喝口酒:“大师兄去刑部还没回来,楚先生要是在的话倒是能说上话,可惜已经出发了。” 铁手笑道:“即使楚先生在家,听到她们在小园玩的开心也只有高兴的吧,也许还会着人送些点心或者派个丫鬟替严姐儿切果子。” 追命呛到,咳嗽几声,自己也承认,这种可能性非常大了。“幸好楚先生不在……我去找找狄飞惊,那家伙脑子灵活,他能把师师弄出来我就能沾个光把小腰约出来了。” 拉同盟,想的挺好,但效果实在一言难尽。 客院,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之后,狄飞惊半点没犹豫,抱了个小盒子就在追命满是期待的目光中进了小园。时间不长,小园里传来众女欢快的笑声,此起彼伏。 追命实在好奇,远远的跳到树上看了一眼,差点没掉下去。 狄飞惊一身白衣在女子群中十分显眼,此刻正把自己写的新话本和新段子发给她们看,一一记下她们想看的情节,简直飞快的融入了小园的团体。 追命悻悻的从树上飘落,自言自语道:“全军覆没啊……怎么就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 第422页 …… 轮椅压地的声音简直如仙乐般好听。追命几乎是蹦到了无情面前,激动的恨不得给自家大师兄来个兄弟的熊抱。 推着无情轮椅的白可儿给吓了一跳,差点甩暗器过去。 追命可怜兮兮的道:“大师兄,快管管忘忧吧,再不管,你可怜的师弟们可就都打光棍了。” 无情给说的一愣:“什么情况?” 追命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小园的情形:“总觉得她勾勾手指,府里的姑娘都得跟着跑。” 想到小丫头那个“纳妾”的说法,无情跟白可儿道:“去请你姑姑来帮我誊抄公文吧。” 白可儿领命下去了,追命对无情伸出了大拇指:“高!大师兄实在是高!” …… 忘忧到小楼时,见到的不是想象中正伏案埋首的无情,“又有很多要整理的文案吗?有楚先生那边的消息没?” 无情坐在桌边,闲闲的冲着茶,是忘忧喜欢的花果茶,鲜花和水果被沸水一浇整间屋子都是香味。“忘忧,我不高兴了。” 忘忧愣一愣:“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是有人惹到我了。” “谁?我帮你……”一种小动物般的本能让忘忧适时止住话。 无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幸好没说出要帮他揍人之类的话来,“我最近乖的很啊,都没怎么出院子,好像没闯什么祸呢。哪里惹到你了?” 无情推给她一杯花果茶:“就是太乖了,不怎么出院子才惹到我了。你想想,自打不做噩梦不用我陪睡之后,你才来找过我几次?这几天更是面都不露了。” 近来,日子过的太滋润了,李师师有层出不穷玩乐的点子,严魂灵因为楚翊出征而产生的失落尚未来得及爆发,就被支使着备各种东西在小园里开始了吃喝玩乐的快乐生活。朱小腰本就对忘忧言听计从,小珍在忘忧治好了铁手又帮自己调养好身体之后对她简直奉若神明。习玫红?她扬言不跟冷血玩了,要和忘忧过一辈子。 有点理亏,好像真的好几天没见无情了,忘忧道歉:“对不起。严姐姐和楚先生刚好上没多久就帮我带兵去了,又辛苦又危险。我答应他一定照顾好严姐姐的,这才拉着严姐姐放开了玩。忽视你了,对不起嘛。” 可怜兮兮的美人面,小姑娘怯怯的样子简直让人疼到心里去了。无情牵住她的手,本就柔若无骨的小手今天格外滑嫩,忘忧讨好的笑笑:“师师说天冷起来手上爱生倒刺,我调了特制的手脂出来大家一起用。白可儿来叫我之前刚敷过,你摸摸看,是不是软软滑滑的。” 无情对气味极敏感,甚至到了看人都先辨其气息的地步。此时执着忘忧的手,唇角已经上挑了很多:“加了花油?” 有些害羞,但还是点点头,小姑娘的声音现在称为少女更合适,比花蜜还甜。“想着你总牵我的手,就想要调个你喜欢的香味出来。好闻吗?” 无情不说话,而是直接把忘忧的手捧到了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忘忧脸红,这个人,这个人什么时候这么会撩了,太犯规了啊啊啊!! 手里握着绵软滑腻的一团,无情说道:“小园现在人多,我们都不便去,匀些时间出来眷顾一下我们可好?” “好……可是严姐姐……” “严姐也有不少府里的事要办,我让总管多分她几处事务打理,保管她没空伤感。” “别累到她了。” “放心吧,严姐理内务是一等的好手,这么点事,累不到她。倒是老四,好容易鼓起勇气去你那,结果被一院子姑娘吓回去了,不觉得有点可怜吗?” “好像是有点。” “你也该创造点机会让他们多相处下,不是想要弟媳吗,习姑娘现在天天和你在一起,得什么时候才能松口答应嫁老四。” “对哦,她都说要跟我过一辈子来着。” “那怎么行,你可是要陪我过一辈子的。” 撩起来没完了!但是好喜欢…… “我……我会给他们制造机会的。” …… 冷血在日常用度上从不挑剔,给他个窝棚都能住得很好,衣饰上更是不挑,也就仗着身形挺拔矫健,穿什么都不难看。唯一丢不开的小癖好就只有吃食上了,真像小狼崽子一样,无肉不欢。 现在,已经稍微过了饭点,平时这会已经有下人送饭过来了。冷血决定再等一刻钟,再没送饭就去府里转一圈。 “零零柒啊!我来拯救你啦!!”习玫红人未到,声音先至。“零零柒”是冷血原名“冷凌弃”的谐音,熟悉的人有时会这么戏称。 冷血眼神飘忽一下:“你怎么过来了……” 习玫红提着个大大的食盒,拎在手里走的却并不稳当。冷血简直可以想象食盒里的饭菜可能已经惨不忍睹了,赶紧接过来。 习玫红很开心,声音有些喘,想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不是说了,来拯救你啊!” 食盒开盖,上下两层满满当当。倒是没有想象中洒得到处都是的样子,里面装食物的器皿都有盖子。 习玫红动手取出两大两小四个碗来,开盖,浓浓的肉香爆炸似的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冷血不禁咽了口口水。 习玫红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忘忧说已经晚了,你定然饿了,让我拿过来你先吃着,别的一会派人送来。” -- 第423页 两个大碗是一整条烤羊腿和一大碗东坡肉,小碗是两份清口的小菜。 “还有什么?”冷血手上已经去拿筷子了。 “排骨莲藕汤,忘忧还去三爷那挑配菜的酒去了。”习玫红拍了冷血手背一下,“洗手去。” 冷血唇边挂了笑意,起身去洗手。 这会功夫,有下人送东西来,汤是带着小碳炉一起送来的,酒是放在酒注子里温好的。另有香喷喷的胡麻饼一盘。 习玫红放好碗筷,“还以为要多久呢,就差这么会功夫怎么不干脆都让我拿过来。” 冷血净了手,坐在桌边,先夹了块东坡肉入口。“烫到你怎么办。” 习玫红看看微微翻滚的汤:“哪有那么笨,我也是练武之人啊。” 冷血安抚道:“想是知道你会着急给我送饭,怕你小跑着拿不稳当吧。” 习玫红有些脸红:“谁……谁着急谁小跑了,你那体格,饿上好几天都不会有事。” 冷血低声道:“多谢你了。” 习玫红更脸红,却不自觉的笑着:“好吃吗?忘忧做的,我有帮他切肉,特地切的块大了些,想着你喜欢。” 冷血笑笑:“嗯,我喜欢。” …… “饿了吧。”忘忧把菜一一摆好。 “还好。知道你要做很多份,下午的时候垫了块点心。”无情说道。 忘忧有些不好意思:“想着带大家一起做嘛。要是严姐姐在,肯定能正点开饭的,但是她查账去了。师师和小腰都只能做些简单的摘菜什么的,玫红把肉切好大块,倒是合冷小四的意,结果蒸了好久才软透。还好小珍挺会做菜的,不然还得再晚半个时辰。” 听她说着琐碎的小事,无情心里软成一片。“世叔那也送去了?” “当然。哪能忘了先生,居士那也送过去了。” “下回在我这做吧,小楼有厨房,要用什么吩咐人准备就是。” “哎?为什么?” “占了府里的大厨房,你就得做好些人的份。偶尔,只做给我一人可好?” 简直要捧一捧发烫的脸了,嚅嗫道:“你的……不一样呢。” 无情感兴趣的看看面前的菜肴:“怎么不一样?” “你……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我想听你说。”想知道你为我费了多少心思。 “糯米藕,我嫌厨房的菜藕不粉,去先生的莲花池里偷了两节来。因为是偷的,所以也给先生那送了一份过去,不过只有你这份加了菊花蜜,先生那浇的糖汁。” 无情不赞同的道:“这么冷的天,还下水偷藕去了,受凉没?” “怎么会,我可厉害了。” “以后不要下水了,想要粉藕着人去集市买就是。” 忘忧给他夹一块:“那怎么一样,我用‘万物生’探过,这根是最粗壮肥美的其中之一,出锅时我尝了一口,可好吃了。” 无情的笑又暖又温柔,在她介绍的过程中始终挂在脸上。 “蟹肉笋丝和素炒银芽,就是按照你的口味做的,用的素油,极清淡的。这道东坡肉给你挑的都是八分瘦的五花肉,还加了干桂花去腻,你不能只吃蔬菜,必须吃几块肉。别处的汤是排骨汤,给你的是羊肉汤,加了胡椒粉,天冷,得吃些温补的。” “好。”除了这个字,好像没有更适合表达心情的字了。 面前眉眼弯弯的姑娘得到他一个“好”字,再看他乖乖的吃完了夹到碟子里的菜,笑得更加眉眼弯弯了。 吃完了饭,残羹撤下,无情把一份情报递给了忘忧:“楚先生特地交代要给你看一看的。” “什么东西?”边说边打开了信纸,随着目光下移,嘴巴慢慢张了老大。“雷……雷纯和……温晚?!” “有那么吃惊吗?”无情伸手托了一下她的下巴,“随军的犯人必须要靠军功才能赎罪,温晚本就对雷纯颇有好感,温小白死后又对她充满了愧疚。雷纯又是极善于抓住机会的人,两人勾结在一起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吧。” 经过了最初的震惊,缓过劲来的忘忧:“我现在已经开始有些同情温柔了,若以后她知晓最好的姐妹和自己父亲在一起了之后会是个什么反应。”又安慰自己,“不过温晚看着还挺疼温柔的,应该会瞒得好好的不让她知道吧。” 无情唇边勾起一个笑:“你当所为‘给你出气’是说着玩的么。” …… 第240章 退位书 所为捷报频传就是这样,报喜的快马今天已经是第四次在御街上奔驰了。京师百姓从奔走相告到热泪盈眶到欣喜若狂。 各处响起了鞭炮声,比过年还热闹。 始终塔。 唐晚词和秦晚晴两人拨着算盘珠子,都笑得见牙不见眼。 雷卷问道:“这是赚了多少,怎么就笑成这样?” 唐晚词清清嗓子:“够我和三妹把你跟边儿圈起来养上好一阵子了。” 雷卷已经习惯了唐晚词时不时出口的颇为大胆的话,只微微别过了头去。 倒是戚少商有些受不了:“二娘这话回房和卷哥自己说去,我这大活人还戳在这呢。” 唐晚词笑道:“我和三娘挣了银子,自有卷哥和边儿的好处。只戚塔主您一点没捞到,那便来分享下咱们的喜悦好了。” -- 第424页 戚少商摸了摸鼻子,叹一声:“这位小主子也真是,有这等好事怎么就不想想我。” 秦晚晴闲闲的道:“忘忧早就说了是咱们的‘脂粉钱’,你要是自认用得上脂粉,必带你的。” 戚少商瞄了一眼她们两人的算盘,有点动心是怎么回事…… 神侯府主院书房里,追命和戚少商一样在吐槽:“这等好事下回也叫上我呗。” 忘忧笑的像只偷到了油的小耗子:“都说了是‘脂粉钱’,我连戚大哥和卷儿哥都越过去了,直接找二娘和三娘让人做的炮仗。嘿嘿,果然卖疯了都。” 再没人想得到,忘忧接到楚翊用信鹰送来的战报后,竟是马上联系了唐晚词和秦晚晴,“始终塔”原来属于“小雷门”的一脉,玩火器炸/药是老本行,做些个炮仗对他们来说简直再容易不过。于是,那几天把严魂灵忙得脚打后脑勺。不过成果也相当明显,怕是以后的几天会数钱到手抽筋。 诸葛先生道:“崖余帮她们留心一下,别引人注目了。” 无情道:“不会。现在屯炮仗虽说有些早,但也说得过去。并且她们全城分销,各处势力名下店子都有挂售,极难追查。” 忘忧挺胸抬头,简直把“求表扬”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诸葛先生笑呵呵的如了她的愿:“不错,想得越来越周到了。” 忘忧得意的看向冷血,意思明显得很。 冷血想了想,说道:“总算没有白和大师兄相处。” 她在无情房里住了一阵的事自然瞒不住冷血。这句话一出,连诸葛先生都憋笑看着他们。 又羞又恼,忘忧跳起来追打冷血:“你真的是欠打的可以,我成全你!” 饶是冷血早有准备,奈何轻功差得太多,闹了一圈后被忘忧一指头点在肩胛处,痛到闷哼一声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凳子上。 诸葛先生等他们胡闹完了才捋捋胡子说道:“这回还真该好好夸奖忘忧一番。想到让楚翊顶着‘玉匕飞鹰’之名,效果的确很好。” 忘忧眼睛弯成月牙:“我是想着,那回只做了那么点事就传了老大的名头,这‘战神’的称号想来也捧得出来。”看看无情,“楚先生说在找人做合适的青色兵刃了,做好了就把‘承影’送还给我。” 承影的剑鞘是无情亲自画了图纸找人给忘忧定制的,怎么舍得送人,即使是楚翊也不行。 无情安抚的看她一眼:“无妨,喜欢的话再给你做就是。” 忘忧移开了目光,无声的抗议。 诸葛先生清清嗓子,拉回了话题。“楚翊在边关这一闹,更坚定了官家想要退位的心。” “哎?”忘忧疑问道:“为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去宫里动手脚呢。” 缓过劲来的冷血说道:“才刚夸变聪明了马上就露底。” 忘忧瞪他一眼,不偷懒了。想了下问道:“官家不会觉得楚先生是‘武曲星’吧?” 诸葛先生点头:“就是这样。加上泰清真人的种种诱导,官家越发觉得自己该是‘文曲星’了。” 忘忧嘴角抽了抽:“官家会直接禅位给阿宝吗?” 诸葛先生道:“目前,官家倾向的还是太子,接下来还有其他皇子,琏儿怕是要排到紧后面去了。” 忘忧点头:“可以理解,儿子总比侄子亲嘛。得想办法让官家注意到阿宝才是。” 诸葛先生道:“说的没错,这就是叫你过来的原因。泰清真人要见你。” 忘忧愣了下,随后露出了然又促狭的笑来:“装神弄鬼嘛,我可在行了!” …… 房间里只诸葛先生、忘忧和泰清真人三人。 泰清真人是个十分符合“世外高人”形象的老者。一张端正慈和到有些悲天悯人的脸,须发皆白,白到一根黑色都没有,像上好的银丝一般闪闪发光。忘忧甚至暗搓搓的在想手感怎么样。 见到忘忧,泰清真人躬身一礼:“忘忧姑娘。” 这人是真的岁数不小了,忘忧赶紧还礼:“真人有礼。” 泰清真人侧身不受:“‘真人’二字唬别人行,可不敢让姑娘称呼。” 忘忧眼睛动一动:“您知道些什么?” 诸葛先生安静得很,手上动作优雅的煮着茶。 泰清真人微笑:“知道多了不是好事,我只知道姑娘您于世间可很大程度上‘随心所欲’就行。” 或许是和“深记地牢”里那位异士类似的人物,忘忧没有继续追问,改说正事:“您是帮越王的人,现在的情况需要做些什么?” 泰清真人也并不绕圈子:“自是坚定官家要退位的心,只要官家下定决心退位,太子登基也没关系。” 忘忧问道:“那不是很麻烦?还要继续想办法让太子再退位,‘一步到位’不好吗?。” 泰清真人笑得一脸和善:“只有姑娘这等大能才配‘一步到位’,我等常人,想得是步步为营,必要时用种种特殊手段达成目的。” 皇位更替会死人,甚至会死很多人,忘忧是知道的,只是下意识的回避而已。“能用温和些的手法就不要牵扯人命了吧。” 泰清真人道:“姑娘这等心性,才是天下之福啊。” 诸葛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即使对越王以后造成些麻烦,也可在别的地方补偿些。民生之事比起些许麻烦总是重要得多的。” -- 第425页 忘忧明白,这是对如泰清真人这些辅佐追随越王的人的交代。“嗯,我可以的。” 泰清真人十分上道的说:“殿下慈悲,不忍骨肉相残,愿意善待皇叔及兄弟,这也是大大的善名,能很好的安抚宗室中人。” 忘忧点头:“现在,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泰清真人道:“前阵子,大军开拔前,我曾劝说官家写下了一纸退位书。” “啊?”这东西也是能随便写的吗,“他已经写了?” 泰清真人道:“不是加盖玺印的那种,只是以官家个人的身份写给上天,表示有意退位。” 忘忧松了口气,“看来还没好骗到家。” 泰清真人笑道:“也差不多。就我知道的,史上再没随便写退位书的君上了。” 忘忧干笑两声:“那还真是,再没比他不适合做皇帝的皇帝了。” 泰清真人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怎么没有,姑娘没见过太子,若说官家对所谓‘文曲星’的事信了七分,那太子就是已经信了九分。所以我说,即使太子登基也无妨,费不了大力气就能让他觉得自己不是‘紫微星’,再退位一次的。” 忘忧嘴角抽抽了两下,这对父子还真是……一言难尽啊。“于是,现在就是让信了七分的官家再多信一些是吗?” “没错。”泰清真人说道:“蔡京一党极力反对官家退位,每每痛哭流涕,叩首至头破血流,痛斥民间传说误国。言再没人比官家适合做皇位之人,并且准备大肆追查所谓‘谣言’的出处。” “先生。”忘忧看向诸葛先生,“这会牵连不少人吧,能不能告诉大家防范一二?” 诸葛先生微微摇头,解释道:“自古和这些玄之又玄的事打交道,都是一笔糊涂账,没人说得清谁对谁错。但有一点是相通的,就是无法防备。一句天命指引,谁又能辩得清楚明白。这是真正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忘忧咬了咬唇:“那该怎么办?” 诸葛先生道:“若是没办法,真人也就不会来找你了。” 忘忧看向泰清真人 泰清真人道:“自是要仰仗姑娘和神侯出手,我这里斗胆问两位一句,做得到让官家的身体突然变坏再突然恢复吗?查不出痕迹的那种。” 诸葛先生慈爱的看着忘忧:“她做得到。” 忘忧点头:“我可以的。您只告诉我什么状态最理想就行。” 泰清真人一脸高深莫测的道:“类似江南朱勔那般最好。”说这句话时是紧紧盯着忘忧的脸色的,但忘忧始终八风不动,别说变脸色,连些许轻微的表情都没有。 泰清真人无奈放弃,继续道:“一夜之间突发急症,让所有医者、术士、武林高手束手无策。再一夜之间好的踪迹全无才好。” 忘忧问道:“让官家‘病’一场,能阻止蔡京牵连无辜吗?” 泰清真人看看诸葛先生,在看看忘忧:“实不相瞒,官家写那封‘退位书’的事我已经透漏给黑光上人了。黑光上人装神弄鬼说什么算到有人蛊惑帝心、祸乱天下,现在正和蔡京两人磨着官家将‘退位书’销毁呢。” 忘忧明白了:“于是您想干脆顺了他们的意,说服官家销毁‘退位书’,然后说我做出来的‘病’是‘天谴’之类的事吗。” 泰清真人点头:“姑娘聪慧。” 该说不愧是“术业有专攻”吗,这计划听着就比楚翊想的直接治疗更能让人相信。“降福”还可以选择不要,但“天谴”二字一出,凭官家那胆子,怕是真的忙不迭的想退位了吧。 计划说完了,泰清真人告退。这位出宫到神侯府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诸葛先生赞赏的看着忘忧:“不错,还稳得住。” 忘忧哼一声:“您也太小看我了,即使不用感知,我也听得出他在试探我朱勔的事呢。” 诸葛先生笑笑:“既是这样,那考考你,他为何要试探你?” 忘忧愣一下:“为何试探?不是为自己想知道?那是为阿宝?不对啊,阿宝比他知道我的本事。那是为他自己?他想知道我的能力然后判断追随阿宝是不是正确的。” 诸葛先生笑笑:“即使追随的不对,他还能改不成?再给你个机会。” 忘忧撅一撅嘴巴,拽着诸葛先生的袖子撒娇:“先生~~~”语调拐了十八个弯似的。 诸葛先生给这一声叫的熨帖的不行:“好了好了,给你提示。你见多了合作,怕是不熟悉这种上下分明的主从关系。” 主从?忘忧想了一下:“他想让我在阿宝面前说他很厉害,什么都知道,从而重用他?” 诸葛先生点点头:“这才是正经的‘主从’,楚翊那家伙应当像泰清真人紧着展示自己讨好琏儿一般对你才是。你对他不用太客气了。” 忘忧转一转眼睛,笑嘻嘻的问道:“楚先生来信气您来着?” 诸葛先生难得孩子气的哼了一声:“夹在战报里,跟我炫耀你八百里加急给他送了‘承影’过去。” 说到承影,忘忧也有点不甘心:“就是借他用用,小余哥亲自给我设计的剑鞘,我舍不得送人呢。” “没错,写信催他,赶紧还回来,有半点闪失拿他是问。” “呵呵……哈哈……嘿嘿……”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是原著还是正史上,宋徽宗赵佶都是极度不靠谱的皇帝,后来继位的宋钦宗赵桓还得加个更字。想了解的亲们自己百度吧,本来想贴一段他们做的事来着,太生气了,不贴了。 -- 第426页 第241章 祭天处 起居注记:官家晨起忽觉不适,自腰部以下感触全无。急宣御医诊治。皇城皆惊。 始作俑者的家伙正对着一桌丰盛的早餐吃的开心,无情执筷坐在一旁给她布菜,好脾气的任她使唤。 “我还要吃橙子,你给我剥。” 这副有些霸道的理直气壮使唤人的样子,落在无情眼中只觉得鲜活的很:“好。” 紧紧盯着他剥橙皮的手,修长白皙的手指灵巧的破开橙皮,能打得出无双“明器”的手,做起这等小事不光得心应手,也赏心悦目的很。 见她盯着自己,无情问道:“想什么呢?” 忘忧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纤手破新橙……”赶紧捂住嘴巴,“没想什么。”周邦彦写李师师的词。 对她时不时脱线的举动,无情已经见怪不怪了:“李姑娘来府里投靠你,可是惹得众多才子心伤不已啊。” 忘忧道:“师师现在过的才是人过的日子,之前那种喜怒都不由自己做主的,简直和猫狗没什么两样。还不如猫狗,至少大黄不高兴了就可以不理我,但是师师在‘醉杏楼’的时候,再不高兴也得陪客人。” 无情认同:“美貌和才情对于没有实力、身份的女子来说,有事并不是什么好事。” 忘忧道:“我还听说民间很多地方生了女儿会直接溺死呢。” 无情比她清楚:“你说‘洗儿’?世人重男轻女,尤其在穷苦人家,男儿成年可领丁田,女儿却还要陪副嫁妆,是以很多庄户人家都不愿养女儿。” 忘忧挥挥拳头:“等我的‘占城稻’可以推广了,我就要多分给有女儿的人家,女孩子可以领双份!我还要找人教女孩子们可以挣钱的本事,等女子都能很好的养活自己了,就不会有人再去做什么见鬼的‘洗儿’了吧。” 无情目光中满是温柔,把剥好的橙肉喂给她吃:“若是这样,定能大大提升女子的地位。但是你想教女子们什么本事?” 忘忧是认真想过的,“细羊毛做的毯子用得舒服吗?” 无情明白了:“很好,又轻巧又缓和。你是想找人来教女子们织毯子吗?” 忘忧点点头:“可以做穿的、盖的、垫的,还可以做地衣,织女姐姐看一看我带回来的毯子就知道怎么做的了,可以让‘神针门’的姐姐妹妹去教别的女子,到时候在上面做出各种精致好看的花纹,卖很贵,准能卖出去。” 无情想了想,发现可行性竟是十分高:“原来师伯母是被你这计划说服了才决定迁‘神针门’来京里,我还以为是要帮许师弟。” 忘忧眼神飘忽一下:“织女姐姐说我的想法有意思,还说许大哥有多大本事就吃多大碗饭,他那么大了,不帮他。” 再喂忘忧吃口橙肉,无情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开动?都哪些人参与。” 橙子很甜,忘忧吃的开心:“自然是能参与的姐姐妹妹们都来参与,不然以后你们出去办案了,她们无聊怎么办。像小珍和小红她们,都不能跟着出去办案的,小腰最好也不要去。……我可以跟你去。”脸红,“她们得有事做才好。至于开动时间,等阿宝顺利登基之后,娶了妻子,请那位未来的皇后娘娘挂个领头的名,那时再做。” 无情心里软成一片,伸手拉忘忧坐在自己腿上,把她整个人圈进怀里:“我的忘忧怎么这样可爱。” 坐进他怀里的感觉很好,但是忘忧不解的看着他:“怎么突然这么说?” 无情的口贴在忘忧耳边,轻声道:“你都想到要找琏儿未来的妻子出面了,自不会忘记琏儿。所求是提高女子地位,但我的忘忧不去想走让琏儿直接下旨的捷径,而是要自己努力谋划经营呢。不强求别人执行你的想法,也不仗着本事、关系要求别人为你做些什么,这样的‘赤子之心’,我怎能不爱。” 忘忧给夸的红了脸,低头嚅嗫:“谁说我不要求了,刚还让你布菜、剥橙子来着。” 无情的唇几乎贴到了忘忧的耳朵:“我……很愿意呢。” 哎呀……哎呀呀……哎呀呀呀…… …… 诸葛先生从宫里回来之后,对立了大功的忘忧好一顿夸奖,直夸的小姑娘一张美人面染了朝霞颜色。 “官家现在腰部以下已经感觉全无。”诸葛先生讲述宫中的情况。“太医院的御医,黑光上人和林灵素那些术士,再加上蔡京带来的高手轮番诊治,最终也只得出个风邪入体的诊断。” 忘忧拍拍胸口松口气:“我凝气为针留在了官家的脊椎骨上,还真怕哪位对内力掌控的精妙无比,探查之下发现了呢。” 诸葛先生笑道:“不会。”你是太高估我们这帮凡夫俗子了。 “那就好那就好。阿宝怎么表现的?那个泰清真人又出什么新文了吗?” 见她兴致勃勃当听书一般,诸葛先生一一解释:“琏儿心性成熟,此时只捡些不抢皇子风头,也又苦又累的活来做,事后自会有人告诉官家就是。至于泰清真人……”故意不说下去,忘忧上道的端茶倒水加揉肩。 目的达成,诸葛先生继续讲到:“泰清真人在驾前痛哭不止,直言要自/焚祭天,亲自去向上天陈述,并不是官家欺天,而是有术士小人作祟。” “哇!” 真下本啊,“那他可怎么收场?” -- 第427页 诸葛先生道:“圣上虽然没把黑光上人下狱,但也让人暂时看管起来了,对所谓‘天谴’一说信了大半。也是因为医者都束手无策,只抓住所谓平息了上天愤怒就有可能恢复这一说,不信也骗自己信吧。” 看看忘忧的脸色,安慰道:“官家受这一番罪,今后便能无忧的安享富贵。忘忧做得很好,非常好了。但凡换个人,等待官家的也一定是无比凄惨的下场。” 忘忧点点头:“我知道,我在帮他呢。” 诸葛先生道:“官家信了泰清真人的话,要去南郊祭天。我和他们四个自是要负责安防护卫,你就跟着一起去吧。” “哎?我可以吗?那倒是挺方便的。” “自是可以,还有事要请你去做呢,只你做得成。” …… 南郊一直都是宋室祭天的所在,这趟出行,除了半身瘫痪的官家,跟随的“知情人”只有蔡京、泰清真人、黑光上人。帝王焚表祭天,焚的还是自己的“退位书”,这种事若是传出去,怕是又会引来朝野动荡了。所以如诸葛先生等人,明面上也只是护卫着官家来祭天祈福,求早日康复而已。 “知情人”不多,但护卫却不少,并且各个都是高手。诸葛先生和四大名捕自不用多说,处于“病中”极缺乏安全感的官家点名要众多高手护卫。舒无戏、一爷这些御前带刀侍卫统领自是要跟着。 蔡京也带了叶云灭、多指头陀、罗睡觉等人。他没官家那么好骗,甚至本能的觉得是有人装神弄鬼,所以几乎是所有高手倾巢而出,准备把捣鬼的人揪出来。 到了南郊祭天处,护卫御林军等人都分散四方,把整个祭天处围的水泄不通。一众高手也被暂时赶得离御驾远远的,一处院子里,只官家、蔡京、黑光上人、泰清真人这四个“知情人”在密……好吧,一点也不像密谈,就是在吵架。 泰清真人急道:“我是劝官家写了那信,但也只是以官家个人的名义而向天地试探一二。劝诫人间帝王退位,这般大的因果于我等方外之人是要冒着泄露天机遭天谴的危险的,我绝不会泄露出去再担干系。不知蔡太师和黑光上人是从何处得知的,又为何非挑唆官家烧毁了信?” 蔡京做了多年宰相,早就练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了。而黑光上人更是以骗为生,面上也是不露半分,“老夫算出来的,算出有人蛊惑官家,蓄意谋国。怕有失误,不敢直接面君,这才请了赋闲的蔡相出面。” 这两位面色如常,官家却是略有尴尬的样子,打眼一看就知道是被蔡京和黑光上人用言语哄住,自己说出写了“退位书”来的。 泰清真人一副要冲上去跟黑光上人拼命的架势:“那你又如何解释官家现在的情况?若不是你哄骗官家烧毁了那信,上天怎会认为是官家有意相欺,从而降罚?” 黑光上人嗤笑道:“什么降罚,我倒是认为是那位‘奇人异士’有意戕害官家龙体。” 泰清真人道:“这般多的医者、高手,连你黑光上人自己都说不清官家的情况,也不知道如何医治,怎就一口咬定不是天罚?” 黑光上人哼道:“若真为‘天罚’,怎的我毫发无损?” 泰清真人痛心疾首的道:“只有身为帝王的官家才值得上天赐下预示,你黑光上人又凭什么和官家相提并论。” 一直闭口不言的的蔡京此时说道:“都已经到了此处,还怕辨不清吗?依泰清真人所言,官家焚表拜天之后,龙体若再不得痊愈该当如何?” 泰清真人深吸一口气:“我道家尚‘七’,官家焚表之后,七日之内若病情还无起色,老夫便依之前所言,在天下人面前自/焚祭天,亲自去为官家分辩。” 这话不是第一次说,赵佶也是因为泰清真人信誓旦旦以命相保的这话才同意来南郊的。正要说些什么,外面远远的传来喧哗的声音。 此处小院除非里面人出来,否则是绝不可靠近的。 听到外面的声音,屋里的四人都停住了话,本来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赵佶道:“外面什么事,去看看。”他半身不能动,现在是坐在轮椅上被推来推去的。 出了门,饶是蔡京始终坚信乃是有人捣鬼,现在也不由得对所谓“天意”信了几分。 今天天气并不晴朗,有些灰蒙蒙的,阴冷的很。但是在祭天处的上空,却出现了圆圆的一块蓝天。这才引得远处的侍卫高手发出种种惊叹。 泰清真人抚着他银白的胡须:“官家请看,这就是天道有感的证明,若非知道官家您有话要说,上天怎会这般指示。还请官家莫要听人蛊惑,定要向上天表白一番才是。” 赵佶比谁都激动,半身不能动的滋味他再也不想试了。 泰清真人见赵佶激动的脸色,安抚道:“不过官家莫急,必要在正午时分阳气最盛时才是与天地沟通最好的时候。” 这时,见到他们出来的太监迎上来,禀报道:“诸葛太傅携忘忧姑娘请见。” 赵佶叫进。听多了老头子吵架,想到小姑娘软软甜甜的声音就觉得养耳朵。 诸葛先生带着忘忧面见官家,还未及行礼,泰清真人就又跟黑光上人吵了起来。“你说有人捣鬼,那收买御医还有可能,总不能连个小姑娘也收买吧,这小姑娘不是号称‘小医仙’吗,不如让她来给官家诊治一番。” -- 第428页 忘忧稍稍装饰过,一双又大又圆的鹿儿眼有些怯怯的看着赵佶:“他们说您不舒服,我就是想来给您看看,可以吗?”这表情还真不是装的,看见赵佶的腿,忘忧就是心虚。 赵佶不知脑补了什么:“诸葛卿家不要对忘忧太严厉了,小姑娘家就要活泼些才好。”对忘忧招招手,“你也别怨诸葛卿家,朕的脉象要是谁都能看,那还了得。” 忘忧走到赵佶身边:“我很担心您的身体,就让我把个脉看看吧,我保证一定不外传。” 赵佶说道:“那你告诉朕,是谁跟你说朕不舒服的?” 忘忧眼神飘忽一下:“都……都这么说……” 诸葛先生清了清嗓子:“忘忧,官家面前不可说谎。” 忘忧低下头:“是……越王。他说再不认识别的医者,让我求先生今天说什么也要带我来。他说宫里的人太复杂,他就信我。” 最后一句一听就是私言,赵佶心里笑她小女儿家不懂得掩饰。“是阿茂啊,那他请你出手可许了你什么好处谢礼?” 忘忧抬头:“没有谢礼我也想给您看病的。好处……好处……”慢慢红了脸。 赵佶逗道:“说吧,我帮你保密,你们也都不许说出去。” 众人见他难得有兴致,纷纷答应。 忘忧嚅嗫道:“他说……让他未来的媳妇给我寻个青年才俊,还要厚厚的陪送我一份嫁妆。” 这倒是很出乎意料,赵佶问道:“他竟是没打算让你做他未来的媳妇吗?” 忘忧落落大方:“他说有这想法来着,但是他的大哥哥不乐意他娶我,于是他要娶别人。” 大哥哥,自然就是太子了。赵佶问道:“那忘忧可喜欢阿茂?” 忘忧想了想:“要是他不总是想着欺负我,也许我就喜欢他了。” 自半身瘫痪以来,赵佶第一次大笑出声。 忘忧心里有些酸,若不为帝,他会是个很好的书画家,也会是个慈祥的长辈。就这样吧,退了位,我帮你调理身体,丢掉你不喜欢的政事,专心研究书画玩乐,做一辈子的富贵闲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谢谢我每一位读者,只要你们喜欢,我努力一本一本嫖下去……不对,写下去! 感谢在2020-08-10 10:40:51~2020-08-12 23:0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请你恰柠檬 32瓶;红笺小字诉离情 7瓶;阮星辰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2章 要到位 闲话一场,忘忧如愿把到了赵佶的脉。其实也不用把脉,上次让他瘫痪的时候已经用万物生仔仔细细的探过了。“官家,您用过不少伤身体的药啊。” 蔡京轻咳一声:“姑娘看看官家的腿吧。” 赵佶也尴尬道:“正是,正是。”被小辈看出用了“助兴药”,即使脸皮厚如他,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忘忧装模作样的检查一下赵佶的腿,说道:“官家的腿没什么问题,按理不该不能行走啊。” 泰清真人急呼:“我就说了吧!官家……”及时止住“官家的腿不会有什么问题。” 忘忧点点头,伸手按了按赵佶的膝盖:“本能的反应应该也没消失,就是很奇怪的不能动而已。” 赵佶问道:“什么是本能的反应?” 忘忧用掌在赵佶膝盖处轻击,赵佶的腿便抬了抬,虽然还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但这一动却是实打实的。 赵佶惊喜道:“动了!朕的腿动了!” 忘忧道:“正是呢,一般来说,有病变的腿是不会这样的。” 赵佶点点头:“好孩子,朕知道了,记你一功。” 忘忧眨眨眼睛:“记功?什么功?” 诸葛先生道:“官家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不可用你的心思去揣测上意。” 忘忧低头:“哦。”很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 赵佶有心回护,但相信自己是遭了“天谴”这种事怎么说的出口。“也没外人,诸葛卿家莫责怪她。” 忘忧向诸葛先生眨眨眼睛,很有几分有人撑腰你说不得我的感觉。 赵佶爱她这副灵动又鲜活的样子:“这里多是侍卫,你莫乱跑,就跟在朕身边吧。” “是!”小姑娘的声音听着就很高兴。 …… 正午时分,本以为就是赵佶写个信烧掉就行,没想到老大一出戏。 主角是泰清真人,他要在祭天处的高台上“做法”。 号角钟鼓齐响,高台四周立满了各色旗子。八个道童各持法器跟在泰清真人身后,缓步登上了高台。泰清真人白衣外套了一件黑色道袍,道冠顶在头上,一头银丝并未束起,随风飘飘。 高台上点了大量的香烛,香烟袅袅。用号角钟鼓低沉的声音一衬,显得庄严又肃穆。 泰清真人赤脚登台,肃声道:“道场庄严,法令如山。守坛将士不许擅离方位,不许交头接耳,不许矢口乱言,不许大惊小怪,不许心生杂念。违令者——斩!” 缓慢而优雅的对天三拜之后,泰清真人就疯了……没错,非“疯了”二字不能形容。 摇头晃脑,时而旋转时而俯身,道袍宽大的袖子和他一头银丝跟着忽左忽右上下翻飞。 追命立侍高台之下,本是凝神注意着有无异动,耳边忽然响起忘忧的声音:“三哥三哥,你看他这样子是像‘五石散’吃多了还是更像抽羊癫疯?” -- 第429页 追命险些喷笑,稳了稳心神看向忘忧的方向。小家伙面上一片严肃,谁能想到正凝音成线跟自己说这些。 正想着是要跟她聊两句还是装没听见,又传来一句:“他的头发甩成这样,能扫地了都。三哥你可小心点,小心他把头上的道冠甩下来砸到你。” 憋气,追命用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了笑。这丫头就是在逗自己,要不是打不过,一会散了一定揍她。稍微侧目看到自己其他三个师兄弟竟也是一脸憋笑的样子,很好,小丫头这定是给他们都传了话,一下惹好几个人,非收拾一顿不可了。 等泰清真人很有看头的“抽筋舞”……不是……祭天舞,祭天舞跳完了之后,接下来就是很没看头的赵佶亲手将一封信在焚香的铜鼎里点燃,这场“祭天”就结束了。 休息的时候,忘忧收到来自“四大名捕”的“亲切”问候,铁手用他的大手揉乱了忘忧的头发,追命和冷血一人送上一个爆栗子。无情伸手刮她鼻子一下,轻斥一句:“顽皮。” 诸葛先生语气极温和:“行了行了,小惩一下就算了。” 忘忧气的脸颊鼓鼓的:“先生您这会才拦还有什么用!” 冷血捏她腮帮子:“世叔要是不拦,就再来一轮。” 忘忧拍开冷血的手:“再捏!胭脂糊了你给我补啊告诉你。” 奶凶的小猫崽,简直忍不住的想逗了。冷血的手收到一半,折回去又在她头上揉了一把才罢休。 炸毛!头上心上一起的那种。 诸葛先生清清嗓子,用说正事的口吻道:“好了好了,别再闹了。忘忧去梳洗一下,下午还要做你的‘一步到位’呢。” 忘忧用手顺着头发,恶狠狠的瞪冷血一眼。但是现在,她的眉眼都给描绘的要多天真稚嫩就有多天真稚嫩。实在是半点威慑力都没有。铁手甚至搓了搓手心,强行忍住了再揉她一把的冲动。 后续?后续自然是…… 白皙修长的手指灵活的穿梭在黑亮的发丝里,忘忧头不能动,就微微阖了眼,俏脸晕红。 “别那么紧张,脖子肩膀都僵硬了,放松些,不会弄疼你的。”无情说道。 忘忧轻轻应一声,稍微放松了些。 无情侧头看她的面色,笑道:“又不是第一次给你挽发,怎么羞成这样。” “哪有……”声如蚊讷。 无情微笑着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丝缎一般,手感真好。” 被他夸,就是和被别人夸不一样,心里简直要嘤嘤嘤一下。“喜欢……就给你摸好了。”好羞啊。“不过你别像小夏哥似的乱揉,跟摸大黄似的。” 无情轻笑:“不会。” 编、挽、绑、盘,本想给她梳成时下女子流行的发式,想了想,作罢,梳了个双鬟髻。 忘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皱眉。 无情轻轻拉一拉她的“环”:“挺好的,很可爱。”配上一双鹿儿眼,简直弱小可怜又无助。 忘忧问:“会不会太显小了?” 给她整理一下散下的辫子:“显小才好,我怕有人会动歪心思。” “歪心思?什么?” 无情道:“蔡京不久前让人送信,要他家族里几个出色的儿孙辈过来了。我怕他是冲着你来的。” 忘忧不屑:“尽管放马过来,估计加一起也不够我一只手打的。” 无情道:“可是若他找了什么机会让官家给你来个赐婚什么的……”伸手按住要跳起来的忘忧,“真来这么一出,琏儿以后还的冒个违抗上皇旨意的名头给你取消,多麻烦。” 果然,忘忧马上就被带跑了思路:“是挺麻烦的。” “所以,显得年幼些不是挺好的。” “嗯,挺好的。” …… 午时祭了天,休息一会,下午要去存放皇室玉碟的地方点长明灯。和上午用“法”改变天象不同,这里才是真正唱大戏的地方。 赵佶只需要拿着火折子点燃供奉天地的大海灯就行了,别的皇室宗亲的灯都由别人代劳。 女孩清甜的声音即使特地压低了,在稍显空旷的厅堂里也让人听得清楚。“官家真的好疼爱越王啊。” 赵佶在焚表祭天后,即使还不能站立,也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对自己能恢复的事开始有信心了。“说什么呢,近些,也跟朕说说。” 忘忧上前,“说您疼爱越王啊。” “哦?怎么看出来的?”赵佶问道。 忘忧指指一排长明灯:“他的灯都比别人亮好些呢。” 众人顺着忘忧的手看过去,其实也不用她指,几百盏长明灯中,有一盏格外显眼,别的灯在这盏面前都显得暗淡无光了。 泰清真人惊道:“天选?!” 蔡京愣神之后,迅速请示:“官家,可要静场?”这种突发的事,来不及谋划,少些人知道总是好的。 但是赵佶的心思已经全被长明灯吸引了:“天选?真是天选?管事何在?看守的侍卫何在?都传进来问话。” 能进到屋内的人并不多,但是传管事、侍卫进来询问,那知情人就真无法控制了。问就是闹大,不管真假,闹大就容易收不住。蔡京的眉头皱得死紧,做了许多年宰相,他想得到后果。 在场众人心里如何翻江倒海不提,却是没一个人说话,安静得很。 -- 第430页 只忘忧眨着大眼睛说道:“用问吗?给他挪一盏看看不就行了?” 蔡京第一个附和:“对对对,微臣到底是老了,不如小姑娘家脑子灵活。” 赵佶也夸道:“好孩子,你说得对,换一盏换一盏。” 泰清真人似是有无数话想说,最终只说出一句:“罢了,幼女之言,想来上天也不会怪罪呢。” 众目睽睽之下,忘忧把燃得正亮的灯从写着“赵茂”名讳的玉碟前挪走了。随着灯拿远,明亮异常的灯恢复了普通的亮度。 忘忧从旁边随便拿了一盏放好,在所有人面前,灯火肉眼可见的明亮起来。 此番变化之下,厅内静的落针可闻。 忘忧又伸手拿起赵茂的玉碟:“换个地方呢?” 泰清真人急道:“快放回去,天意如何能这般亵玩。” 小姑娘素白的手握着青玉制成的玉碟,惊奇无比的说道:“这玉……这玉摸着好舒服!” 制作玉碟的青玉材质上好,却远达不到极品的程度。但握在忘忧手中的这块,却隐隐有光华流转,眼看着玉质就变得越发温润了。 小姑娘像是有些被吓到了,捧着玉不知该怎么办。 赵佶叫道:“拿给朕看。” 忘忧如蒙大赦,忙把玉碟递了过去。一递一接,赵佶只觉得有一股让人感到极舒服的暖流自手中的玉石传到身上,整个人瞬间觉得耳聪目明起来。 交出了玉碟,小姑娘像是终于卸下大任一般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躲在诸葛先生身边,再不肯多说多做些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2 23:01:39~2020-08-20 17:0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冬雪单城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3章 吃醋吗 下午发生的事,所有人都被要求绝不可外传。官家还下旨要太子和一众皇子、皇侄都连夜赶到祭天处伴驾。 接下来谈的就是所为的关乎社稷的天下大事,自然不能让忘忧旁听,赵佶亲口吩咐给忘忧安排住处休息,觉得她可能会被吓到,又吩咐人送安神汤给她。 忘忧当着送汤太监的面饮尽了安神汤,好让人家回去复命。 时刻站得笔直的家伙轻轻扣响了门。 “进。”懒懒的一个字。 冷血进门就见到趴在桌子上的忘忧,皱眉,“累了?床上睡去。” 忘忧懒洋洋的:“不累,喝了碗安神汤,有些困,也不是很困。你来做什么?” 冷血道:“官家吩咐让我照看这里。” 忘忧看着面前桌上摆着的水果点心,轻声说道:“抛开身份,他对我真的挺好的。” 冷血应一声:“你不是决定给他调理身体了,对他来说,做个富贵闲人更加合适,恐怕也更加合意吧。” 叹口气,忘忧稍微支起了些身体:“放心吧,我没事,就感慨一下。和江山社稷相比,骗就骗了吧。”收拾心情,“倒是你,想问你好几天了。这些日子做什么总招惹我,想挨揍直说啊你。” 冷血移开了眼神,有些支支吾吾:“我……” 见他这幅样子,忘忧有些着急:“出什么事了?” 冷血张了好几次口,最终只吐出一句:“我不知该如何跟你说。” 忘忧蹙着眉:“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还能怪你不成?” 冷血想了想:“不然按你说的,你打我一顿好了。” “哈?”忘忧彻底直起身子,“打你一顿?你是想说和你打吧,想我陪你练功?” 冷血低头:“是‘打我’,我不还手,只要你能出气,怎么打都行。” 忘忧赶紧站起身,伸手拉他手腕:“小狼你没事吧,别吓我,哪里不舒服了吗?” 冷血挣了下,没有挣开,就老实的让她查了。“我没事。只是……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能哄好你。” 万物生探过之后,并没有什么异常,忘忧这才放下心。“哄好我?我没有怎么样啊,你觉得我在跟你生气?” “嗯。” “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做了什么?” 冷血低低的说道:“就是这么觉得的,我带玫红回来之后,你有些不高兴,也不大理我。” “有吗?”忘忧开始回想反省。 起了头,冷血也能顺利说下去了:“嗯。起初我觉得你是不大喜欢玫红,但是你们又相处的很好,那就只能是跟我生气了。” “所以你故意逗我,让我打你?” “……嗯。” “笨蛋。” “嗯。我问了同僚,他娶妻时,他家小妹也是难过了一阵。被他用胭脂、首饰、衣料之类的哄好了。但是你又不喜欢这些,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哄好你。” 忘忧伸手抱住冷血精瘦的腰:“笨蛋小狼。我承认,是有一点失落,不过就一点点。”拇指和食指比划一个小小的距离,“就这么一点点。其余的是为你高兴,高兴你以后有人陪了,有人会像我想着小余哥一样想着你。我家小狼那么好,但是我又做不到把你放在小余哥前面,有什么事总是不由自主的先想到他再想到你。有个会事事把你放在第一位的姑娘,我替你高兴呢。” 冷血伸手一下一下抚着忘忧的背:“你不生气就好。” -- 第431页 忘忧半眯着眼睛:“我也没有不理你,最近事比较多嘛。而且,我也怕玫红介意。” 冷血嘴角抽了抽:“她啊……比我还想亲近你吧。” 忘忧被他一下一下安抚的很舒服,加上安神汤的作用,困意上涌。“女孩子的心有时候很大,有时候也很小的。小狼你要好好待人家,她对你比对别人都好,你也该待她比别人都好才是。” 冷血弯腰,抄膝弯抱起她,安放在床上:“我会的,之前学着好好照顾你,现在,也学着好好照顾她。放心吧。” “嗯……要乖哦,听姐姐的话。” “眼睛都睁不开了,快睡吧。” “唔……” 给她盖好被子,放下帐子,冷血孩子气的轻声道:“分明是妹妹,哪有这样的姐姐。” …… 一觉睡到入了夜,忘忧是被饿醒的。得赵佶亲自吩咐不可怠慢的人自然有人巴结,所以即使已经挺晚了,忘忧还是得到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吃得开心的后果也挺明显,她撑到了。 摸摸滚圆的肚皮,忘忧整了整衣服,溜出了院子。 在这一块负责带人布防的是冷血,看着有些缩头缩脑的家伙,身形一动拦在了她面前:“很晚了,别乱跑。” 忘忧抚抚肚子:“吃多了,想转转,我一会就回来。” 冷血低声道:“蔡家的人打听到你醒了,吃个饭的功夫,在这边转好几圈了。” 忘忧眼睛一亮,冷血马上制止:“正是紧张的时候,别胡闹。”看她的样子就是想打人。 忘忧泄气:“那我走远些逛逛好了,下午睡了那么久,现在还怎么睡得着。” 冷血看天,伸手指了个方向:“往那边走,大师兄带人在那边呢。” 忘忧轻哼一声,“帮我留心是那些蔡家人在这,我寻机会把他们都揍成猪头。” 冷血应了一声,看着纤细的身影轻盈的离去,只觉得这夜里的风都不那么凉了。 …… 无情不良于行,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所以,哪怕负责布防,也轮不到他来巡逻,只需要居中坐镇便是。 忘忧见到无情时,他正跟人说话,竟还是个女人。这里除了自己之外有女人吗?看打扮也不像侍女,忘忧细细打量,这女子还很漂亮,下巴尖尖的,很惹人怜爱的样子。 像是被一口老醋花生呛到了鼻子里,忘忧有些酸溜溜的。不过也只是酸溜溜,并没有生无情的气。他们两人保持的是比普通陌生人交流更远一些的距离,无情轮椅的朝向也并不是面对那姑娘的,微微侧着,给人一种并不亲近的感觉。 轻咳一声,提醒两人自己来了。 无情和那姑娘同时转头。 忘忧不酸了,无情在见到她的一瞬间,眼中的肃杀感退尽,甚至唇边漾出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笑来。“可睡饱了?” 忘忧不自觉的也跟着笑出来:“有呢。”想告诉他,不光睡饱了,还吃饱了……吃撑了。但是突然想到还有个大活人在这。 非常意外,这姑娘见到自己竟然是一副见到救世观音一般的表情。并且不是装出来的,极真挚,发自内心的。不用问为什么知道,忘忧刚才离得远,感知全开的“看”了这姑娘的样子。 无情轻咳一声:“这位是……”顿了顿才说道,“旋姑娘。” 忘忧给她看得有些心虚:“旋姑娘好。” 这位旋姑娘很是激动,看着想扑过来拥抱忘忧似的,但最终,“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那响动,听得忘忧弯了弯腰,强忍住去抚自己膝盖的冲动。“旋姑娘快起,有事直说就是。” 无情也开口,“忘忧不喜受礼,你起身慢慢跟她说就是。” 旋姑娘再不拖沓,起身直接抛出重磅:“我现在的身份是蔡京最宠爱的女儿,蔡旋。” “蔡京的女儿?最宠爱?”瞄了眼无情,见他一副“果然如此”的无奈表情,忘忧想一下,不好意思的重新问重点:“现在的身份?那曾经呢?” 旋姑娘轻笑:“我生父是一名狱吏,曾上书向官家陈情,提出蔡京私改‘盐钞法’,印钞废钞,全力谋私,危害天下,宜以禁止约制。官家不办此事,却交给了蔡京。蔡京一怒,削其官,把他黥面刺字发配充军,中途毒死。章家全家都贬为奴隶,我本名章璇儿,和胞妹章香姑恰巧给无所出的蔡京五妾陈氏看中,故做了陈氏的干女儿。大家以为我们未懂事,也不怎么为意。其实我们已记事,眼见父亲全家遭受迫害却无能为力,只好忍辱吞声等待时机复仇。” 好惨的姑娘。忘忧问道:“那你又怎么成了蔡京的女儿呢,他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记不清吗?” 章旋儿冷笑:“蔡京家族已无限膨胀,财雄势大,人丁旺盛。光是在京城的就有好几百人,他早就搞不清楚哪个儿子、女儿是干的还是湿的,亲生的还是过继的。至于侍妾,有名分的有几十,没名分的怕是有上百。干娘陈氏也只是他的第五房妾室而已,干娘晚年不得宠,她去世后,我和妹妹就再无人问津,时间久了,也没人记得我们不是蔡家的女儿了。” 忘忧先是震惊,然后点点头,还可以有这么多妾室…… 章旋儿接着道:“至于得宠……”她露出一种深意满满的苦笑来,忘忧直觉不好,果然:“我既是蔡京的女儿,又是他的情妇,这般特殊的身份,怎能不‘得宠’。” -- 第432页 三观碎裂中,“你……你不是他女儿……不是……他……蔡京不是认为你是他的女儿?”一句话颠三倒四好容易才表示清楚。 章旋儿自嘲的笑笑:“蔡京为争权,不惜斥弟杀子;为淫/欲,自也不怕乱/伦通/奸。” “你们一定吃了很多苦。”忘忧说道,“找我是要我帮什么忙呢?” 章旋儿郑重道:“求姑娘出手相救,我想出蔡家。假死也好,逃匿也好,蔡家,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安静。忘忧没说话,章旋儿在等她说话,无情不说话。三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呆了一会。 “小余哥。”忘忧打破沉默,“你怎么说。” 无情本是等着忘忧询问章旋儿在蔡家待不下去的原因,没想到她直接来问自己的看法。 之前拿不准是要介绍她为“蔡姑娘”还是“章姑娘”,所以只称呼了一声“旋姑娘”。现在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章姑娘很早之前就联系过世叔了,近日也是频频冒险传信,请世叔出手相助。只是不知,姑娘在蔡家多年,为何现在却待不下去了?”忘忧不问,他来问。 章旋儿有些支支吾吾,长了几次口却没说出什么来。 忘忧深吸一口气:“小余哥,章姑娘和小腰的情况有点像,都是直觉极准的人。怕是感到再不离开会大祸临头了吧。” 章旋儿使劲点点头:“正是!姑娘懂我。我的直觉从未出错过,七年前,我也是这般坐立难安,总觉得不做些什么就再见不到我妹妹了。于是我帮她逃出了蔡家。就在当晚,那时很受蔡京重用的一个客卿醉酒闯进了妹妹的房间,把留在屋里的丫鬟凌/辱致死。但凡妹妹没走,死的一定是她。至此,我对自己的直觉绝对信任。今天,蔡京传蔡家子弟来皇陵,想做些‘意外’来让官家下旨把姑娘指婚进蔡家。我总觉得,错过今天就再无以后了,所以说什么也要跟来。” 心里再记蔡京一笔,忘忧问无情:“先生既然知道章姑娘的事,那有什么安排吗?” 无情道:“世叔想让章姑娘去帮许师弟肃清温家内务。” 忘忧的眼神一下就变了:“侄媳妇!” 无情伸手扶额:“肃清内务,不是肃清内宅。像严姐在府里的工作一样,世叔不是要给章姑娘拉郎配。” “哦……呵呵……章姑娘你别介意啊……呵呵……呵呵……”忘忧想打自己。 章旋儿掩口:“能被姑娘惦念的侄儿,想来也是了不得的人物,我倒是想看看呢。” 有戏!忘忧态度马上不一样了,伸手拉住章旋儿的手:“我跟你讲哦,我家大侄子人很好的,武功不错,人也老实……” 无情不再看她们,拄着额头掩住神色,除了苦笑还是苦笑,但是……再苦也是笑,何况……还不那么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0 17:02:00~2020-08-21 17:1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晨光熹微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4章 用雷劈 忘忧和章旋儿聊了好一会才散,临走跟人家拍着胸脯保证,绝对在回城之前解决,让她再不用回到蔡家。 章旋儿走后,忘忧才发现坐在轮椅上吹冷风好久的无情,讪讪的问道:“小余哥,你冷不冷?” 无情自觉的把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来。“反正我即使说不冷,你也要给我渡内气的。” 忘忧握住他的手腕,将内气送入:“就是觉得你会冷嘛。” 周身瞬间暖和起来,像泡在温泉里,舒适得很。无情语气里也带了些懒洋洋的:“跟老四谈过了?” “唉?你怎么知道?” “老四自己苦恼好一阵子了,我们都故意装不知道,想看他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下午看见他时,整个人都轻松了,那定是已经跟你谈过了。” 恶趣味。“发现他不对竟然都不告诉我,小余哥你们也可顽皮了。” 无情轻笑,好脾气的把脸凑过去,让忘忧在他鼻子上刮了下,像他上午对她做的那样。 小姑娘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无情也和她一样。“老四有了习姑娘,你也能放心些了。以后再有什么不舒服,来小楼,不好再去大楼了。” “你那一脸的开心是几个意思?” “这么明显吗?” “别说我用着感知,就算没用,长着眼睛的也都看得见好吗。” “还想狡辩一下来着,既然给你看出来了,就算了吧。” 真实又鲜活的盛崖余,这样的他若是给别人看见了,怕是再不会称他为“无情”。 忘忧盯着他的脸看,心里高兴,这么好的人,我的! 小姑娘笑得太好看了,看得人心里痒痒的。无情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要不是现在在外面,非对你做些什么不可。” “你想对我做什么?”小姑娘一双眼睛又可爱又天真,睁得大大的满是疑问。 有那么一瞬无情简直要骂自己龌龊,但那一瞬之后……他是坐着轮椅的,手的高度在站着的忘忧腰臀处。手痒,这一处拍上去想来手感一定好得很。“离近些,近些告诉你。” 忘忧直觉不是好事,他一定发现自己在逗他了,但是对他要做的事还是好奇。“现在可是在外面哦,你要做什么?” -- 第433页 无情笑,“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告诉我嘛。” “想知道就离我近些……再过来些。”见她小步小步挪过来,无情说道。 再近一点点,忘忧知道等着她的会是眼前这人的小惩罚,但是……来呀,谁怕谁啊!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只要再半尺,无情以他看惯了暗器,比尺子还准的眼光保证,只要再近半尺,就可以在那一弯美好得无法言喻的曲线上好好拍一拍。 忘忧心里乱的很,好期待……才不是!呃……就是期待……期待谪仙一样的他落入凡尘的样子,期待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无情修长的手指微微动动,再近一点……一点点…… 飞了。 就差一分的距离。 煮熟的鸭……到手的美人飞了。 无情深呼吸,再深呼吸,又深呼吸…… 赵茂的声音听着就很兴奋:“姐姐,大哥。” 凌厉无比的寒光几乎是贴着赵茂的脸颊急射出去。同时,一只有力的手抓了他的腰带,将他拉到了轮椅后面。无情的声音冰冷又严厉:“躲好。” 赵茂矮身躲在无情的轮椅后面,屏住呼吸,尽量不给无情添麻烦。刚才的一瞬,暗器是同时打了两枚出去,一枚打不知道是谁的敌人,另一枚灭了挂在一旁的唯一一盏灯。 过了一会,无情的声音再次响起,开口就是严厉到几乎是低声斥责的程度:“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身份,怎敢就这样随意称呼!” 黑暗中,赵茂的声音又急又怕:“姐姐呢?姐姐去哪了?” 再次深吸一口气,无情的语气软了下来:“不用担心她,暗处的人不是她的对手。” 赵茂沮丧极了:“我给……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就回去,大……您去帮姐姐吧。” 无情从轮椅的一处机关里拿出一个火折子:“不用了,你去把灯点上。” 赵茂接了火折子,去点一旁的灯。气死风灯,很难被风吹灭,但也不是绝对。各处都有布防,灯灭的时间一长,很快就有人来查看情况了。 有了事做,赵茂很快的镇定了下来:“刚才的人想杀我?” 无情解释道:“应该不是。若是想对你动手,应该在你过来的路上。”上下打量赵茂一番,问道:“太子和其他皇子都到了?” 赵茂的衣服有些皱,他人刚到祭天处,还没来得及换。“都到了。住处安排好,我就来找……您了。” 无情面上一片淡然:“若有人问起你为何找我,你如何解释?” 赵茂是想好了借口的:“担心官家身体,找您带我去见忘忧。” 无情点头:“以后不管去哪,身边不可没人。” “是,我记下了。”赵茂认真的应下。 正这会,忘忧也回来了。 感受到赵茂紧绷的身体慢慢松懈下来,无情的心更软了些。 忘忧手上拎着个人,从块头上,这人几乎是她的两倍,却被她拎在手里飞快的飘了过来。 “锁住了?”无情问道。 忘忧把人仍在地上:“对。真不愧是‘变戏法的’,他的功法很特殊,整个人化成黑乎乎的一团,做盯梢偷袭之类的简直太合适了。”转身,“阿宝没事吧,吓到没?” 赵茂心性成熟,对上对下都把态度拿捏的恰到好处。但现在得忘忧这一句关心,竟瞬间鼻子一酸,红了眼圈。 忘忧伸手握住他手腕:“哪里痛了吗?”感受到并无外伤,轻声安抚,“还是吓到了?不怕,有姐姐在。”看无情一眼,“还有你大哥,你大哥可厉害了。” “嗯。”赵茂应一声:“我不怕。就是……给姐姐和大哥添麻烦了。” “怎么会。”忘忧捏着他的手腕送了些内气给他,指指地上的人,“明明是这个家伙自己有问题。” 赵茂身体暖和起来,有些发青的脸色也迅速恢复了红润。“黑光上人?” “嗯,就是他。”忘忧问道:“小余哥,要审吗?” 无情已经做出了决断:“有无人注意到你和他交手?” “怎么会。”忘忧撇嘴,“我不想让人看到的事,这些人怎么看得到。” “那就好。琏儿回去吧,光明正大的走回去就行,理由就用你刚才说的。一会会有事发生,切勿惊慌。” 赵茂其实还有挺多事想问,挺多话想说,现在却都埋在了心里,化成轻轻的一声:“是。” 忘忧看不得他们这样,伸手抚抚赵茂的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长得很快,现在的赵茂已经比忘忧高不少了,想摸他的头,忘忧得抬起胳膊够一够。赵茂察觉到她的意思,马上弯腰低头,乖顺的很。 忘忧轻声问道:“你大哥骂你了?” 赵茂不说话。忘忧当他默认了,继续说道:“他就是这个脾气,你别怪他。其实他是担心你呢。你两句称呼出口,黑光上人立刻就想走,你大哥那把飞镖可是半点都没留手。若不是黑光上人的武功心法特殊,是一定躲不过去的,必死无疑。” 忘忧从怀里摸出刚才无情打向黑光上人的飞镖来:“这是我给他搜罗来的一种叫做‘离火玄冰镖’的暗器,只能用一次,很珍贵,以往他都很宝贝的,这次还不是想都没想就扔出去杀人了。让这位大捕头审都不审直接下杀手,你知道有多难吗。” -- 第434页 赵茂乖乖的让忘忧摸头,乖乖的接过“离火玄冰镖”在手里。听完忘忧的话,咬了咬唇:“大哥……” 无情在忘忧说话时就别过了头去:“快走吧,按之前说的做。” “是。”这一声,比之前给人的感觉亲近多了。 赵茂的身影消失后,忘忧长出一口气,指指地上的黑光上人:“这个人,杀掉吗?” 黑光上人半分都无法移动,只进最大的努力瞪大了眼睛,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无情看都没看他一眼,问道:“关七引得动雷鸣电闪,你做得来吗?” 忘忧有些同情的看了看黑光上人。倒霉鬼,你要被天打雷劈了。“我试试吧。” 无情修长的手指在轮椅的扶手上轻轻点着,他碰到极难决定的事才会这样。忘忧想了想,犹豫着问:“小余哥,你再想……蔡京?” 无情抬眼,忘忧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捡日不如撞日,一起送他们上路就是。” 无情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之前忘忧说过的话。“我帮你们,无关善恶。”世人只知他们疼爱她,却不知说到疼爱,她对他们可要加很多个更字了。 越是这样,心里反而不如自己动手时肆意。无情想了想说道:“要给世叔和师弟们送个信。” “嗯嗯,省的事后先生再骂咱们……等等,送信?是我想的那样?只是通知一声?不是问过再动手?” 无情没说话,微微低着头,神色很温和。 “那……那好吧,我去办。不过……能不能拉上大家一起?挨骂受罚也有个伴。” 无情很想抚一抚她的头了:“我传信通知他们过来。” “好。” …… 第245章 要女儿 冬夜惊雷,声音大到要震聋耳朵一般。祭天处所有人都紧张得很,好在只几声之后就不再打了。 赵佶心中本就惴惴,被这冬日的雷一惊,几乎吓破了胆子。 雷声一起,守在赵佶卧室外面的诸葛先生便微微皱了皱眉。进入了“术”的领域之后,对万物的感知都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像这雷,别人觉得是异象,他却非常清楚,一定是忘忧做的。 这种时候做多余的事,必然是遇见什么突发的情况了。这般大的动静,怕是要填人命在这里了。 正乱想着,忘忧的声音清晰的出现在耳边。“先生,我引雷劈了黑光上人。” 诸葛先生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转身向卧室里的赵佶说道:“官家若是觉得心悸不宁,可叫忘忧送些安神的丸药来,效果十分出众。” 忘忧哼一声:“先生您知道就好了嘛,这样我还得回去,溜我做什么!” 她不现身,诸葛先生都发现不了,自然也没法给她传话。 赵佶心里怕得很,想到若有忘忧在身边逗趣,也能轻松些。“传吧。” 忘忧身法何等轻快,早早的回了住处等通传。打开自己带在身上的药盒,里面都是很珍贵又费时费事做出的应急救命药,哪个都舍不得拿去哄赵佶。 想了想,动手掰开了一块桌上的点心,挖了块点心里的豆沙馅,掺上一些可内服的金创药,所谓的“安神丸”就是它了。 做好之后,来通传的人刚好到。这时,所谓“黑光上人被雷劈死了”的事,也爆炸似的传开了。 忘忧再到赵佶的住处时,已经不是刚才那样只有侍奉的太监和高手 侍卫了。几乎是有资格到场的人都挤在这,灯油火把照得亮如白昼。立在当中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自然是泰清真人,忘忧感慨,这个人真是好大的本事,不去做骗子简直屈才。 诸葛先生不动声色的给忘忧传话:“怎么回事?你杀了黑光上人?” 忘忧答道:“阿宝过来找小余哥和我,被黑光上人尾随,他听到阿宝叫小余哥大哥,叫我姐姐了。小余哥说这个人不能留,用飞针射在他额头送他归西了。先生放心,我引得雷劈得又狠又准,保证尸体头颅黑炭一块,什么都看不出来。” 诸葛先生关心的不是这个,“弄出这么大动静来,崖余还要你做什么了?” 忘忧看天,装没听见。 诸葛先生再传话:“我书房宝阁里的戒尺放着要生灰了,该拿出来用用才是。” “好嘛好嘛,我告诉您。小余哥和我想连蔡京一起解决掉。” 诸葛先生微微叹气:“之前崖余去参与刺杀傅宗书,我敲打他的话你也听到了,看来那番话是白说了。” 忘忧眨眨眼睛,微微带了些笑,“您那顿敲打啊,小余哥听得出了一身冷汗,但是现在想想,我怎么觉得先生您只是在担心他的安全呢。小余哥道过歉了,但是要能改掉,那就不是他了。先生您也是,即使语气再严厉,您也始终没说他做错了呢。那次是,现在不也是?” 诸葛先生愣了一会,最终只叹了一句:“你这孩子啊……” 忘忧就是撒娇的语气:“您就放心吧,我那么能干,不会有危险的。” “你们准备怎么做?” “小余哥没想告诉您计划,不过您要是保证不骂我们,也不打、不罚……算了,您保证自己不生气,我就跟您说。” “哦?我不生气就行?骂你打你罚你也行?” “最好都不要吧……都不要好不好……” 心软得一塌糊涂,诸葛先生很想揉一把小姑娘的头了。 -- 第435页 …… 乱哄哄的一通辩论之后,被吵得头大三圈的赵佶下令,所有人都暂回住处,有事一概稍后再说。 服了忘忧带来的“安神丸”,在小姑娘轻柔的头部按摩中熟熟的睡去。赵佶清清楚楚的做了个梦,梦里,自己一身文士常服,正和穿着武将铠甲的威武男子打赌…… 忘忧给赵佶揉按着太阳穴,凝音成线给他讲着文曲星和武曲星打赌的故事。在他睡熟之后,化掉了留在他脊椎骨上的内力针。这样,一觉醒来,就能恢复下身知觉了。 处理好这些后,和诸葛先生打个招呼,忘忧乖乖的当信差,跑到他们四个休息的地方传信去了。 黑光上人遭了天谴,被天雷劈死的事,短短时间已经传得整个祭天处人尽皆知。 受过训的禁军尚且忍得住,那些被各方请来做护卫的武林人士已经聚集起来各种讨论了。 忘忧跟四人说了刚才的事:“我觉得官家今晚很有可能做梦梦到这故事了。” 她得意的笑着,无情却微微皱着眉,有些无奈的道:“不是说了要瞒着些,你怎么全招了。” 忘忧笑笑:“我让先生答应不生气,才告诉他的。” 无情微微垂了头,忘忧弯腰去看她脸色:“小余哥,你还是觉得先生会生气吗?” “嗯。”无情轻轻的应了一声。“世叔一直希望我做个合格的执法者……” “怎么会?!”忘忧瞪大了眼睛,看看其他三人,他们都低低的垂着头,看不到表情。“你们都这么想吗?觉得先生要你们守法执法?” 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别闹了,你们怎么会这么想。”小姑娘神情认真极了,“迂腐不知变通的师父那里教得出你们四个这样的徒弟来,先生比你们想象中的灵活多了。之前小余哥去杀傅宗书,先生表面上训斥你一顿,但是不也没说你做错了。哪里是要你们‘守法执法’,圈在‘守法’的框框里,你们哪还做的成‘四大名捕’。他要的是你们‘持正执法’,关键在于持正呢。去行刺客之事,虽然于你们身份不和,虽然没有‘守’着法,但是守着‘正’啊。你们没有私心,为得是朝廷和百姓,先生怎么会怪你们。他自己做的违法却对百姓有利的事不是也很多很多吗。” 还是很安静,但是铁手倒了杯水给忘忧。忘忧端起来喝一口,继续说道:“先生不觉得你们守正但是违法的行为有错,但是他不能直接说呢,要是直接说了,你们估计就做不成捕快,都得改行做杀手去……嗯……小夏哥除外,小夏哥就是捕快。不过小夏哥很快就会把自己玩到牢里去了,还会受好多刑,被打很疼……嘶……” 铁手笑笑,顺着她的话说:“早就不会了,你小夏哥也不是迂腐到要守着框框过活的人。世叔要是同意,我也跟他们一起做杀手去。” 忘忧笑得眉眼弯弯:“除了你们四个一叶障目,别人可都觉得你们和先生行事很像很像呢。” 王炸!这句话说的四人同时抬头,唇边缓缓露出笑容来。 莫名被忘忧治愈了一下,心里不再有顾忌,直到小姑娘开开心心的回去休息了,追命才想起来:“对蔡京动手的计划改没改?世叔是个什么想法?小丫头过来到底是传什么话来了……” 无情微哂:“她故意的。咱们让她去‘通知’世叔,现在,咱们也来尝尝被‘通知’的滋味。” 四人相视一笑。 追命拧开酒葫芦,仰头灌一口酒:“以后我可千万生闺女,嗯,多生几个,贴心小棉袄多来几件。” 铁手笑笑:“那以后出嫁你可不心疼死了?” 追命呛得直咳嗽,忽然眼睛发亮的看着铁手和冷血:“二哥你和老四生儿子,以后给我当女婿好了。” 铁手尚未说话,冷血一脸正经的说道:“我要女儿。” 铁手捏了捏下巴:“我也是。” …… 年末,被很多重大消息刺激的有些麻木的百姓再次被狠狠的震住了。蔡京老贼在祭天处中风,全身瘫痪,口不能言。接着,官家赵佶宣布传位于先帝太子,现在的越王赵茂。而他自己则要在道观潜心编纂蒙书教材,行教化万民之责。 于是…… 忘忧肉呼呼的小手一挥,做了个自认潇洒的姿势:“拿这些去建女学吧,店子里挣的钱不许动我的。” 严魂灵看着手中几张面额为万贯的交子:“小姑奶奶,哪里用得到这么些。” 忘忧再次推给她:“建起来还要运行下去,不够了再找我,我要一间一间开起来,开遍全国。银子在我这还真没什么用。” 严魂灵收起交子,又疑问道:“那你还不许动铺子里的赚的钱,拿来做什么?” “数啊!”忘忧理所当然的道:“原来想都换成铜钱,没想到这些事加在一起能让大家都这么高兴。卖炮仗挣了这么多,铜钱是不成了,都给我换成银子吧。银锭子,白花花的,都要大小一样的,方便数。” 严魂灵嘴角抽抽:“这么张美得上了天的脸,你要顶着它数钱?真是暴殄天物啊……” 忘忧摸摸自己的脸:“很好看吗?” 严魂灵瞪大眼睛:“我难道没给你备镜子吗?” 忘忧捏捏自己脸颊:“我觉得肉有点多,要是像师师似的下巴尖尖的就更好了。” -- 第436页 严魂灵捏捏她另外一边脸颊,手感超好。“师师那样太瘦了,倒是十分招人怜爱,但是现在有了心上人……嘿嘿……” “笑什么嘛,有了心上人怎么了?”越不说越想知道。 严魂灵上下打量忘忧,身量不高,但是比例很好,骨肉匀庭。想了想,解释道:“有心上人了,太瘦抱着不舒服。” “也是。”忘忧马上接受了这个说法。 严魂灵眼睛动一动:“姐姐让人给你做几件漂亮衣服吧。” 直觉不对:“什么衣服?我好多衣服没穿过呢。” 严魂灵暧昧的一笑:“只穿给大公子看的衣服,要不要?” 忘忧一张美人面爆红,头低的快扎进胸口了,却始终没说出“不要”来…… 第246章 成亲吗 禅位大典紧锣密鼓的筹办中,四大名捕坐镇京城四方,禁卫军一天十二个时辰不断的巡逻。京城各势力的争斗仿佛突然按下了暂停键,安静到不存在一般。 小楼的灯亮很晚还亮着。忘忧提着食盒慢慢上了楼,边上楼梯边生气,心里已经想了很多一会要数落无情的话了。 等真见到他,却又噎在嘴里说不出来。 何梵和陈日月两个都趴在凳子上睡得东倒西歪。无情桌上堆满了各种纸张,旁边地上还放着很多。而他自己正用手指揉按着太阳穴,眉心一块已经被捏得有些发紫了。要不是头疼到一定程度,他哪会这样。而凭他的耐痛能力……一定是很疼很疼那么疼了。 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轻微的响动让无情睁开了眼睛。“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你还知道很晚了啊。”忘忧气呼呼的说道。 两人一说话,何梵和陈日月惊醒。 陈日月急道:“姑姑别怪公子,实在是事情太多堆到明天会误事的。都怪我们不好,怎么就睡过去了。” 忘忧说道:“行了,你们都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何梵摆手:“不行不行,说好两个时辰换一次班的。怎么能……” 无情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去休息吧。” 忘忧飞快的抓住了重点:“你们两个时辰换一次班?那你们公子在这办公多久了?” 何梵意识到说错了话,双手捂着嘴不吱声了。 忘忧闲闲的说道:“何银剑,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宁得罪孙悟空,莫得罪好郎中’。而你们姑姑我,恰好就是好郎中呢。” 何梵紧紧捂着嘴的手有些松动,忘忧加码:“你家公子最多也就是罚你抄抄书,练练剑。但是我想出来的法子嘛……何梵,你想不想试试大头朝下被吊起来挠脚心呢?” 无情苦笑着答道:“大概四五个时辰吧。” 何梵想到忘忧说的场景,脸都白了。没想到忘忧还没放过他:“何梵,你家公子什么时辰开始办公的?” 陈日月刚要开口,被忘忧一巴掌拍在喉咙,瞬间发不出声音:“我问的是何梵,你闭嘴。” 何梵老实,陈日月机灵,这种问题自然是逮着何梵死问了。忘忧继续威胁:“你不说我也能问别人,要是知道你骗我,嘿嘿,何银剑,处置你的地方就放在神侯府大门前的那颗树上,也好让大家看看,何小爷能叫多大声。” 何梵彻底投降:“姑姑,公子是午时用过饭之后就开始办公了。” 忘忧怒:“午时之后?现在都丑时了!哪里是四五个时辰,盛崖余!你工作六个时辰了!” 何梵和陈日月几乎要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了。小姑姑发起火来竟然这么可怕,不,简直是恐怖了。 无情的声音一如往常:“你们去休息吧,也不用换别人来了。” 何梵和陈日月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房间,贴心的关上了门。 他们走后,无情继续按着自己的头:“忘忧,我头好疼。” 一句话,忘忧蓄起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上前几步用上“万物生”帮他揉按。手上力度拿捏的刚刚好,丝丝说不出是凉还是热的内力飞快的安抚着痛的突突直跳的神经。 见他神情放松下来,忘忧埋怨道:“六个时辰没动过地方,你不要身体了么。” 不光是头,他浑身的肌肉都硬得跟石头一般,显然是一个姿势保持得久了。 不接她的话,无情问道:“带了什么东西来?正好我饿了。” 忘忧哼一声表示不满,但是更心疼他。“枸杞乳鸽汤。想着你最近很忙,想给你补补身体。本来是准备炖一晚的,明早拿给你。不过你要是饿了,光喝汤可不行,我给你做点解饿的吧。” “不用。”无情说道:“那边有芝麻饼,刚才小二和阿三吃来着。” 从外间屋里端了芝麻饼来,看他就着汤吃了一整个,速度才慢了下来,果然是饿了。又生气又心疼:“怎么饿成这样,小二阿三两个吃,你就不能垫一口?” 无情慢慢喝着汤:“只有饼有什么好吃的,自是要配你做的汤才好。” “又转移话题,我可还生你气呢。” 无情笑笑:“生我气啊,那就请‘小医仙’来解释下,你为什么这么晚了也不睡呢?” 忘忧一噎,总不能说自己和小园的姑娘们聊天说笑一直说到现在吧。“我和你不一样!我什么时候睡都行。而且我气你的地方也不在这,而是你忙成这样,为什么不叫我来帮忙呢?” -- 第437页 无情手上顿了顿,忘忧从大碗里给他盛出些乳鸽肉来,继续说道:“哪怕那些东西我看不懂,至少能帮你揉揉胳膊,按按肩膀额头什么的。” 无情心里暖暖的:“抱歉,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久。等意识到了,已经入夜了,怕打扰你休息,就没去叫你。”伸手点点忘忧的鼻子,“没想到某个小家伙竟然玩到这么晚。” 忘忧扁扁嘴巴:“之后不许一个人撑着,只要我在,多晚都愿意等你,陪你。” “好。”无情轻声应道。内心感受到的温暖远比表露出来的多。他们兄弟四人刀口舔血,随时有可能送命,而他自己更是比别人都更难一层。这种情况下,从来没有奢望过能有个够格也愿意陪着、等着自己的女人。 见他有些发愣,忘忧问道:“想什么呢?” 无情目光暖融融的:“想你。” 哎呀哎呀…… “你怎么……这么会哄人了……” 无情微笑:“我说的是实话。” 忘忧努力板着脸:“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不怪你了。” 无情微阖了双眼,伸手再按按太阳穴。忘忧瞬间软下来:“你太久没有休息了,我用‘辅字诀’助你调息一会吧,只要两刻钟就好,两刻钟你就能缓过来。” 无情轻笑着,拉住忘忧的手:“好,有你在,什么都好。” 哎呀哎呀呀…… 善打暗器的手,不光灵活好看,也有力的很。好像只轻轻一带,忘忧就靠进了微微有些清冷气息的怀里。才不承认是自己很想过去呢! 抱了一会,忘忧准备用“辅字诀”给他调息。一动之下,没想到无情手臂又紧了紧:“别动,再让我抱一会。” 他脸红得很,忘忧乖乖的不动,手上却把“万物生”从他脖子处探了进去。 其实也不用探了,某些地方的变化已经能够感受到了。 “你……” 无情苦笑:“你在怀里,怎么忍得住。” 忘忧也红了脸:“抱抱我就……” “谁叫你这么好。” “是吗……那……我帮你吧。” 无情埋首在忘忧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打横抱起她:“好。” 一回生二回熟,无情第一次羞到想打地洞钻进去,这次已经能放开了仔细体会身体各处的感受了。 不知不觉的睡过去,睁开眼就看到小姑娘双眼弯成月牙,笑眯眯的看着他。 唇边一样浮出笑来,无情伸手捏捏忘忧脸颊,软软的,又滑又嫩。于是笑容更大了些,“我睡了多久?” 被别人捏脸就生气,被他这么捏一捏就只剩下害羞:“不到两刻钟。有没有舒服些?头还疼吗?” 凑过去在她肉乎乎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不疼了,多谢你。” 哎呀哎呀呀呀…… 无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现在这样我很喜欢,你呢?” “什么?” “就是这样,睁眼就能看到你,可以亲一亲、抱一抱你。晚了也有你陪着一起处理公文,还可以吃你亲手做的夜宵。听你嘴巴不停的埋怨我,手里却不断给我布菜……忘忧,我们成亲好不好?” 啥啥啥?! 怎么突然就…… 见她愣住,无情也轻轻咳了一声:“成亲了就可以每天都这样了……在想什么?” 小姑娘的头低到胸口了都。在想羞羞的事,这种事会告诉你?才不! “没……没什么。你不觉得我还有点小吗?”身材不好的说。 见她小手不自觉的抚了抚胸口,无情有些哭笑不得。“你若不想,我可以等。”好看的手一下一下顺着忘忧的背,“其实成亲也只是形式,只要你我两心相悦,别的都不重要。” 忘忧又往他怀里凑了凑,极小声的道:“嗯,我喜欢小余哥。” 有了上回的事,无情不再吝惜表达。听她这么说了之后,心里甜甜的,嘴巴贴她耳边:“我也喜欢你。” 小姑娘的回应方式是钻进无情怀里,头埋在他胸口。 无情怀里心上都极满足,轻轻拍着怀里的小家伙,“有些事提前一些是不是也没关系?我想……你!你……” 因为是小息,忘忧只脱了鞋袜,身上穿的还算整齐。此时,小姑娘动手将外袍推下了胳膊……她内功高强,不惧冷热,所以即使是冬天,也没穿小袄。此时把褙子推了下来,一片白到发光的肩膀就这么撞进了眼里。 忘忧脸红到爆,嚅嗫道:“总忍着对你身体很不好。我其实也不太在意这种事,是你的话,想要就给你吧。” 盯,再盯,狠狠的盯着看。理智告诉自己不行,眼睛却无论如何也挪不开。握住她的手,把她按在自己怀里,“是我的错,说了有歧义的话。我只是想哄你叫我一声‘相公’……” 第247章 成就成 后续?后续是两个人一起和公文情报作战,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才处理完。 以往这样工作一整晚,无情都是困倦到极致,连早饭也吃不下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伴随着身体上的酸痛,还有肠胃的不适,能持续好几天。 而现在却能心情很好的问她:“肚子饿吗?带你去吃个早点吧。” 一闲话,忘忧又想起了某些事,俏脸瞬间红透。 无情起身,不顾她轻微的抗拒,把她圈在怀里:“傻姑娘,别再考验我了,我全部的耐力都用在帮你拉上外衫的动作里了。再这么脸红红的看着我,我就真的不忍了……说实话,好早就不想忍了,也快忍不住了……” -- 第438页 忘忧又羞又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缓解。 无情抱着她,轻声道:“得你喜欢,荣幸之至。” 什么都不用说了,抱着吧…… 送早点的林邀得上楼的声音响起,忘忧才准备推开无情。无情也听到了,却不给她走掉,轻声道:“我还没抱够,他看到了会自己避开的。” “那……那要是他不避开呢?” 无情轻笑:“那就太没眼力见了,该罚。不过给他看了又有什么关系,迟早都要知道的。” 林邀得显然没有那么“没眼力”。悄悄看了一眼之后,悄悄的走了。 两个抱在一起的人一起偷偷的笑。像是偷来的时间一般,抱了个尽兴。 无情亲一亲忘忧的额头:“带你吃早点去好不好?” “嗯。我想吃虾饺,你呢?” “我刚好也想吃。” 呀呀呀…… 虾饺里有整颗虾仁,配着白粥和加了一点点芥末的小菜,两人联手干掉了四笼。 无情比忘忧还多吃两个,很没形象的摸摸肚子:“和你一起吃东西总是会吃到撑。” 忘忧伸手握他手腕:“有没有不舒服?” 无情乖乖让她诊脉:“并无。我现在的身体可比原来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忘忧挺胸抬头的笑:“是啊,曾经再不敢吃到撑吧,现在偶尔这样没关系的。休息一下慢慢走一走消食吧。” “好。我们慢慢走一走。”若不是人多,很想再抱一抱她了。无情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得这般……“粘人”?或者容易被人“粘”。伸手捏捏忘忧肉肉的脸颊,“你一定是卖浆糊的。” “唉?”虽然荒唐,但是忘忧竟然也想了差不多的事。“难道不是年糕?咬一口又软又糯又粘牙还甜甜的年糕?” 无情笑出来:“对,甜甜的,很美味的年糕。”再捏一下她另一边脸颊:“小年糕,咱们走吧。” “嘿嘿~” …… 走?没走成。 哪怕被眼前的人占用了大部分心思,无情也还是无情。身经百战的大捕头,准备起身的瞬间发现了有人在做些什么。仔细分辨,竟也像是熟人。于是跟忘忧轻声说道:“用你的感知能力,看看角落里那张桌子的人是不是高小上。” 唯一一个见面就讨厌的很的人,忘忧对他印象深刻。稍微感受一下,“没错,就是他。已经没有那种讨厌到恶心的感觉了,但是我还是不喜欢他。” “嗯,听听他在和人说什么。” “哎?高小上有问题吗?怎么看出来的?” 捕快的直觉,这种事没法形容。“并不是看出了什么,可能……因为你不喜欢他。” 哎呀呀呀……这个人……你是捕快啊,怎么能这样呢,就因为我不喜欢就怀疑人家做坏事,没原则了你……好喜欢…… 凝神听着高小上那桌的动静,心里给自己找着借口。就是听听,也没要对他怎么样,不算祸水了无情滥用职权……哪有什么“滥用职权”,明明是自己本事大,还有高小上你们说话太大声了,那么大声还怪别人听到不成,哼,听! 无情见她面色变换,几乎把心思写在了脸上。攥了攥拳,高小上你最好没什么问题,别耽误我回家抱她…… 听得晚了,只听到个尾巴,忘忧一字一字的凝音为线给无情复述高小上的话:“当就要当最大的,登就要登最高的,拿就要拿最好的。” 无情皱了皱眉,垂下了眼眸。这个人,非查不可了。 回神侯府,无情和忘忧一起去了诸葛先生书房。行礼见过,无情说起偶遇高小上的事。诸葛先生抚了抚胡须,一脸的失望:“还以为你们两个来跟我提你们的婚事。” “先生~”忘忧嗔一句,说不清是埋怨多些还是羞涩多些。 忘忧的反应在诸葛先生的预料之内,小姑娘逗起来有意思极了。但是无情竟也一脸晕红,定是发生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了。再接再厉:“忘忧,余儿是大师兄,按理先成亲为好。你们不急,略商可是都跟我提好多次了。” 无情微微低了头:“我……我们……她好像……再晚些也无妨,老三着急就先办吧。” 诸葛先生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两个的面色,这般面红耳赤不知所措的无情,他也是许久没见过了。“小腰六亲不近,奉颜鹤发为长辈,我倒是也和颜老提过,他没意见。迟迟拖着没办是因为小腰自己觉得应该在忘忧成亲之后才轮得到她。” 屋里静得可以,诸葛先生喝口茶,觉得现在应该配些瓜子点心边喝边吃再边看着他们才最合适。 无情轻了下嗓子,刚要说话,却是忘忧先开了口:“成亲……成就成嘛……” ??!! 说出了口,后面就简单些了,忘忧语速快快的,声音小小的:“反正也就是从小园搬到小楼,我要是想回去住一下,小余哥也不会拦着。我的生活好像没什么变化呢。”抬头,“倒是小余哥,你想好要跟我成亲了吗?林邀得他们五个给你熄灯总放水我是知道的,我可是会严格执行的。还有吃饭时间,工作时间,还有别的起居问题……反正就是我会管着你的。还有,要是成亲了,我不许你纳妾。” 诸葛先生闲闲的插一句:“狄飞惊也不行?” 忘忧愣了下,若有所思:“狄飞惊啊,他有师师呢,不过要是师师和狄飞惊一起嫁过来……” -- 第439页 忍无可忍。“我不纳妾,你也别想,谁都不行。” “哈哈哈哈!”在自家徒儿幽怨又无奈的眼神中,笑得十分开心的某世叔。 直到出了书房,忘忧和无情都是一副脸红红的样子。 “唉?小余哥,咱们不是来找先生让他写信提醒方歌吟小心高小上的吗?” 无情轻咳一声:“不重要。” “你不是说高小上有可能和方应看联手了吗?事关那位方巨侠的安危呢,这都不重要?” 无情给她说的旖旎心思熄了一半,无奈的牵住肉乎乎的小手,“跟你比,还有什么算重要的事呢。” 哎呀呀!啊啊啊! 第248章 见皇后 成亲是有很多准备工作的,至少小楼需要改动的地方就挺多,尤其是无情的卧室。两个会做机关活计的人凑在一起,想出各种点子整改。 无情曾经不屑忘忧的懒散,现在却绞尽脑汁的想让她过得更舒适随意些。回想起曾经往人家卧室扔暗器叫她起床的举动,真的是有些……一言难尽啊…… 小楼整修,先上门的是追命,笑得一脸讨好:“大师兄修小楼,顺便也帮我修修老楼呗,反正一处是修两处也是修。” 于是一处变两处,两处又变三处,三处再变四处。最后连诸葛先生都抚着胡须说道:“不然连侯府也一起整修算了。” 无情对着一堆图纸脑仁疼:“您就别凑热闹了成吗。” 诸葛先生不赞同的道:“你娶媳妇,我也嫁姑娘啊,修整一下有什么错。” 无情哑口无言,诸葛先生看够了笑话,“我教你个好办法,你和忘忧忙成这样,凭什么他们三个做甩手掌柜。你只管把图纸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寻人去施工不就行了。” 无情抬了抬头,目光并不锐利,“算了,反正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嘴上说的可都是不急。就慢慢来吧,总是我盯着些更安心。” 诸葛先生再揶揄一句:“况且,有人陪着,过程也并不难受不是?” 无情这下是真的扬起了唇:“还……不错。” …… 今年过年,各处都比往年更多了不止十分的喜庆。小园里,碳火烧的暖暖的,忘忧继续享受她“左拥右抱”的待遇。 隆冬时节,严魂灵笑成一朵花:“按你说的,在温泉庄子里种的鲜菜,这嫩黄瓜现在被称为‘寸金瓜’,一寸黄瓜一寸金,赚翻了!” 忘忧张嘴啊呜一口咬掉了一寸金,咔嚓咔嚓嚼的带劲。“多赚点,别客气,把我家楚先生娶走吧!” 严魂灵眉目含情:“正有此意。” 李师师笑出了风情万种:“带我一个,我也要把人娶到手。” 脑补狄飞惊盖着大红盖头的样子,别说,配他低着头的样子还真是……咳咳。 要是换成无情,“白花花”那么好看,换上红妆……啊啊啊!一定好看死了!搓搓手心,忍住,一定要忍住,不能画,不能画啊!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色啊…… 除夕本是要开家宴的,忘忧想了好多菜式一道一道写下来准备好好吃一顿,连消食的山楂丸都备下了。但是一旨上谕,就不得不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不过…… 一根一根捋着某人修长的手指,这双手好看的上天了! 无情看着咽口水的忘忧,笑道:“好玩吗,还想咬一口?” “有点……呃……才不。” “等回了家。”无情极温柔的说道:“回了家,净了手,随你。” 羞!忘忧放开他的手:“谁想……谁想玩你的手了……” 无情捏她软软肉肉的手掌:“我。我想玩你的手,好捏好摸的。” 忘忧脸都红了,手却没缩回去。马车里的空气似乎都填满了蜂蜜,又粘又甜。 下了马车无情换轮椅,忘忧想推,被追命拦住:“我们可是要护卫皇城,和你参加后宫宫宴的不在一处。交给我吧,快走快走。” 忘忧哼一声:“轰我做什么。” 追命一手捂着腮帮子:“做什么?你就体谅体谅我们吧,牙都倒了!” 显然刚才在马车里的话被他们听到了。好丢人…… “你们偷听!”忘忧控诉 追命看天:“风吹到我们耳朵里的。”目光在忘忧手上转一圈,“别说,看着就软软和和的,小猪蹄一样。” 忘忧手握成拳头:“小猪蹄怎么了!小猪蹄戳起人来也可以很疼!” 铁手表态:“我可什么都没听见。” 冷血面上一副平常冷俊的样子:“我也没听到。” 追命不可置信的看看两人:“说好的有难同当呢?那啥……忘忧啊,已经入皇城了,到处都有人盯着,你可不能在这动武。” 忘忧慢条斯理的挽袖子,看的追命直吸气:“那个……你看,今天打扮这么漂亮,不好动武的是吧。” 忘忧笑,素白的手腕一转,追命就感到肩甲处一阵剧痛,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叫出声来。好家伙,甚至连气劲射出都没感觉到,小丫头的暗器手法一定进步了。追命这样想到。 被称作“小猪蹄”的手挥一挥:“我走了。” 无情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追命,夸忘忧一句:“手法进步了啊。看来之前那样教很有效果。”握着她的手教。 小姑娘脸上的笑啊,暖得让人觉得天气都不那么冷了。 -- 第440页 …… 后宫的宫宴,参加的都是朝廷的诰命夫人。没有品级封号的基本都是未出阁的少女,由母亲或是祖母、嫂子带着参加。像忘忧这样一眼看上去还是个半大孩子就一个人乖乖巧巧的坐在那的,就她独一份。 开宴前固定是交际时间,本来被严魂灵提醒,可能会被人找茬欺负。因为神侯府毕竟是武人府邸,哪怕诸葛先生官拜太傅,在众人心目中也是所谓的“粗鄙武人”形象更多些。而本朝的武人地位,又实在是…… 忘忧是做好受冷遇的准备的,甚至一些小为难也做好准备全盘收下,就装个娇娇弱弱的小受气包样子。至于宫宴之后会不会去套麻袋打人,谁知道呢…… 但是想象中的冷遇并没有出现, 她人生得美,即使描画过了显得年纪小了很多,也是最标志的美人坯子。这般斯斯文文的坐着,很快就有贵妇上前搭话了。抛开现任官家和即将继位的越王两人的特别青眼,“小医仙”的名头也足够让她大受欢迎了。 娇养的贵女谁没个小毛病,所以一直到皇后到场,宫宴开始之前,忘忧都在不停的给人把脉开方。 皇后是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妇人,很瘦,穿着大礼服显得更瘦。忘忧第一眼看到她的感觉……怎么形容呢……病得不轻,但是险死还生。就是这感觉。 宫宴开始,坐主位的皇后只说了几句场面话就退席了。留下后宫嫔妃和贵妇们继续宴饮。 分桌而坐,忘忧扫一眼就知道自己被优待了。这种宫宴上的菜都是提前做好放在蒸笼里保温的,吃到嘴里几乎都是水哒哒的没什么滋味。这种隆冬时节,端上来的菜肴更是很快就会凉掉,连入口都不能了。 但是忘忧这里,那怕看着差不多,却热气腾腾,吃一口,绝对是现做的。开心!没人提醒她宫宴不能好好吃,她可是实实在在饿着来的。 想来也是,神侯府里没人参加过后宫的宴饮。 等她吃饱了,从看果盘里拿了个佛手把玩,装着没感受到四周打量的目光。毕竟一堆冷冰冰中独自一桌冒热气也太显眼了。 好在时间不长,几个内侍打扮的人就来传了。为首的两个忘忧认识一个,是跟在赵茂身边的。另一个看起来品级更高,说话却极客气:“忘忧姑娘,咱家是服侍皇后娘娘的,能否请姑娘为娘娘诊治一番?” 这穿着,连赵茂贴身的内侍都退一步,想来是皇后身边的大太监了。忘忧正想离开这,从善如流的起身:“请公公带路。” 她一起,说话的大太监就伸手做托扶状,嗓音稍大:“越王殿下就是孝顺,担心娘娘的身体,又嫌太医院开方保守,说什么也要请姑娘看过才放心,辛苦姑娘跑一趟了。” 这是为刚才的特殊优待做的解释,也是告诉众人,忘忧极得越王的信任。 一路跟着内侍来到皇后居住的宫殿,真是又大又冷清。赵佶好奢侈,但是这位皇后娘娘却节俭得很。一直走到内室,才有了暖意。 忘忧正在想要不要行跪拜礼,皇后柔柔的声音响起:“快免了吧。” 很好,不用纠结了,还是蹲身福了福:“娘娘,我……民女给您请脉。” 脱掉了大礼服的皇后,果然更加单薄了,但是声音还是柔柔的:“别去管那劳什子规矩,咱们都松快点。” 忘忧决定喜欢她:“娘娘,您的病一定能好的。” 皇后来了兴趣:“哦?还没诊脉你就下结论了?” 忘忧笑笑:“娘娘之前是郁结于心导致的病体孱弱,说白了就是心病。现在心事放下,想来您自己也有所感,身体定是比从前松快多了。” 皇后淡淡一个笑:“是啊。” 忘忧继续道:“我诊个脉,再给您开个药方,慢慢调养着,很快就有起色了。” 皇后并不伸手让她诊脉,语气严肃了些许:“这些岐黄之术在你闲居闺中时研习尚可,但以后,要学的东西可就多了,且要放一放才是。” 忘忧不解的看向皇后:“为什么?我要学什么?” 皇后即使身体单薄,但气势却比健康人还足些:“自然是学嫁人之后的事。” 忘忧低头,神侯府和大小老旧四座楼一起测绘,确实打眼的很了。 皇后继续说道:“那孩子年幼受了许多常人想象不到的苦楚,现在身边看似花团锦簇,实则也孤单的很。你要学着多关心照顾他,以后方能相互扶持,过得少些磕绊。” 无情孤单吗?没发现啊。忘忧若有所思,缓缓点了点头。 皇后见她听进去了,欣慰的道:“你们相识的早,慢慢的交了心,以后他再有谁也越不过你去。” “哎?”忘忧疑问:“‘再有谁’?还能有谁?” 皇后笑了,和之前的笑有所不同:“你还指望他守着你一个过?” 忘忧微微皱了眉:“不行吗?他答应我了。而且我也不会让他纳妾的。” 皇后愣一愣,再笑,笑容里有很多岁月的样子:“年轻真好啊,这种话也敢信,也愿意信。” 忘忧眼睛亮亮的:“我信。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皇后问道:“那若有一天,他纳了别人,你要怎样?” 忘忧想一想,无情也牵着别的女子的手,也温温柔柔的和别的女子说说笑笑,甚至也去吻一吻别的女子…… -- 第441页 鼻子有些酸,眼睛有些痒。 皇后继续问道:“难不成要大闹一场?那可就影响朝局了。” 岂止“影响朝局”,真有那一天,谁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事出来,可能要“天下大乱”了也说不定。 但是她算是无情的长辈了,还是软着些说。忘忧咬一咬牙:“真有那一天,他自去娶别人,我也去嫁别人就是。” 眼眶红红的小姑娘,“我见犹怜”四个字几乎就是为她造出来的。皇后心中软了一软:“罢了罢了,你要学的还多着呢,我慢慢教你就是。” 收拾一下心情,忘忧问道:“还有什么要学的?” “那可多了。”皇后缓缓说道:“不光要做寻常人家妻子的事,还要统御后宫,交际命妇……” “哈?”忘忧打断皇后的话:“您怕是有什么误会吧,统御后宫什么的不是皇后要做的事吗?” “是啊,难道为了不做这些,你要做阿茂的妃子?傻孩子,凭他哪个妃子封号多贵重,始终都是妾啊。” 忘忧两眼一码黑,这可怎么解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30 14:14:55~2020-09-02 17:4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九 40瓶;阮星辰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9章 说明白 倒也没轮到她来解释,因为赵茂来了。 通报之后,一身礼服的赵茂极规矩的立在屏风后面行了礼。起身后问道:“忘忧,娘娘的身体如何了?” 忘忧苦着脸:“还没诊脉呢。娘娘误会了,以为你要娶我进宫呢。” 赵茂明显愣了愣,笑容比忘忧更苦。“是啊,娘娘误会了。”伸手示意身边的太监递上三份资料,“侄儿想请娘娘看的是这三位,到时候择一立后就好。至于其他嫔妃,愿意进宫的按例选秀便是。” 看看忘忧,这回轮到皇后尴尬了,但再尴尬也是一副端庄的样子。翻看手中的资料,见三份都是朝中重臣家里的女孩,缓缓点点头:“知道了。” 赵茂缓了缓,对忘忧说道:“不是一直想要能显得人高大精神的衣物吗,我让人给你做了,去试试看吧。” 这是他们有话说了,忘忧点头,跟着宫女下去了。 皇后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何必呢。既是喜欢,就接进宫来,我帮你教着就是。诸葛太傅养的孩子,定是灵透又识大体的。” 赵茂抬头,目光盈盈:“侄儿不想她‘识大体’。婶婶您为了一句‘识大体’受了多少委屈,侄儿不想她这样。刁蛮任性、肆意娇纵都行,她就该被人捧在手心里。” 皇后沉默了许久:“罢了,总是你想好就是。” 赵茂躬身:“婶婶放心,侄儿知道自己该做的事。” “看她刚才的样子,该是有心上人了吧。” “是。她和诸葛先生的大弟子两情相悦。” “是双腿有残的那个?” “正是。” “那个孩子啊,小时候还因为长得俊俏被官家带到后宫玩耍,我也见过几次,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赵茂微微低了头:“现在除了俊俏,也是个很可靠很能干的人。忘忧和他在一起,会比入宫快乐的。” 皇后微微点头:“有诸葛太傅看着,她不会受委屈的,你也能放心些了。” 赵茂收拾心情:“没有诸葛先生看着她也受不了委屈。婶婶您信我,她的医术真的很好,再没人比她好了,之前的御医树大夫都自认不如她。一会让她好好给您诊个脉,您一定要好好的,不是说好要代我母亲看看‘天下太平’吗。” 皇后笑着点点头:“好,婶婶代你母亲看着。” …… 偏殿里,忘忧换了衣服,在一人多高的大铜镜前美滋滋的看着自己。长长的交领襦裙,腰带的位置稍微靠上了些,确实是显得人高了很多。配上装了暗跟的高底鞋,那是真的高了一截。 宫女帮她整理衣服,指着旁边一叠新衣说道:“除了儒裙还有长衫、袄裙、劲装,姑娘可要都试试?” 忘忧看了看,“有男装吗?” 宫女取出一件袍衫,不是士大夫常穿的大袖袍衫,反而有些像胡服,紧腰小袖,上身后发现脖颈处的领子硬硬的,立起来不会变形。照照镜子,也是很显人高大的样子呢……只高,不大。束了腰带,小腰一掐,身形显得有些单薄了,明明自己肉肉的呢。 赵茂过来时,就看到一会叉叉腰一会捏捏自己脸颊若有所思的忘忧。“想什么呢?” 忘忧回神:“看看我,是不是显得高了很多?” “嗯,姐姐最好看了。” 马上感知一下,发现确实没人偷听,还是忍不住埋怨:“怎么又叫出来,上次的教训忘记了?” “对不起。”赵茂下意识的先道歉,然后解释道:“不过在这里,也没关系的,我还控制的住。” 好吧,倒是自己想简单了。“和皇后娘娘解释清楚了吗?” “嗯,说清楚了。……神侯府在准备修缮,姐姐要和大哥……成亲了吗?” “是有这想法,不过不急。只是先慢慢修缮着,有不合适的地方再慢慢改。” 沉默一会,赵茂说道:“等我登基之后,给姐姐封个公主吧,直接从宫里出嫁。” -- 第442页 忘忧摇摇头:“不用那般麻烦,你也知道我的情况。这些礼节什么的对我来说不怎么重要的。你大哥认识的人虽然很多,但是相熟有交情的却很少。我嘛,认识的人就不多,熟的更不多。摆出老大阵仗都不知给谁看。依我说,干脆关起门来吃个饭就算了……” “这等人生大事怎能这般怠慢。”赵茂不赞同的道:“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我给姐姐准备。”想看一眼,看一眼你红妆的样子,留心底一丝念想也好。 忘忧伸手摸一摸赵茂的头:“阿宝,你放心,我会过得好好的。我可厉害了,你大哥都打不过我。再说,不是还有你给我撑腰吗,若是以后你大哥欺负我了,还有你帮我呢。嘿嘿,不用审,直接治他的罪。” 赵茂顺从的让她摸头,扬起一张笑脸:“就这么说定了,我得告诉大哥,以后若让姐姐不高兴了,可连个申辩的机会都没有,会被直接治罪的。” 忘忧一下一下抚着赵茂的头:“阿宝给皇后娘娘的是那几位姑娘的资料,我帮你去看一看。” 赵茂撇嘴:“那些贵女一个个都可会做面子功夫了,得要皇婶这种见惯了勾心斗角的人才看得出人品来。” 忘忧敲他头一下:“我又不是看人品,我帮你去看看她们谁身体好。现在官家挑女人的眼光我真是不敢恭维,看看后宫这一群弱的什么似的嫔妃,刚才宫宴披着大毛斗篷烤着火盆都冻得一个个脸色发青。” 赵茂捏捏刚刚冒出一点点胡茬的下巴:“这是个问题。过年事忙,等过了这阵,皇婶会请各家贵女进宫,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帮我选妃了。我会跟皇婶说,到时候姐姐先帮我看看,留下身体好的再让皇婶挑。” “选妃啊,”忘忧八卦的笑笑:“阿宝喜欢什么样的,跟我说说。别我留下的都是你不喜欢的。” 赵茂低头羞涩的一笑:“我喜欢健康的,胖乎乎的最好。” “嗯,我记住了,一定好好看着,挑一批健康的姑娘给你。” “好,全仰仗姐姐了。” 闲话一阵,赵茂不能再待下去了,前朝的酒宴还没结束,他要回去。 等他走了,忘忧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开着感知,她知道赵茂特地扬起的笑容里有多苦…… 给皇后诊脉开方,这没什么难的。得知忘忧不嫁赵茂之后,皇后对她比之前更加温柔。临走还叫人装了一大盒新做的点心糖果给她。 后宫的宴开到现在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忘忧拎着食盒让引路的太监带她去侍卫处。同时得宫里三位主子宠爱的姑娘,太监紧着奉承还来不及,自然不会违背她的意思。 顺利的来到他们执勤的地方,忘忧静悄悄的接近无情。突然跳出来一把抓住他的脉门:“哇!” 无情倒是真被吓了一下,但是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手上稍微一用力,把她揽进了自己怀里。轻斥一声:“调皮。” 忘忧嘿嘿的笑着:“你的警惕性不高哦,我一把就扣到你脉门了。” 无情捏她脸颊一把:“当谁都跟你一般,能够半分声音都不发出吗。再能不惊动外面的侍卫和禁军,除了你,也就老三有这本事和闲心了。” 忘忧想了想,很有道理,讪讪笑着打开食盒:“皇后娘娘给我的,你尝尝,我看有几样还热乎着呢。” 无情在一旁的水盆里净了手,捏了块点心入口:“不错。” 见他一整个都吃掉了又拿了另外一种吃,忘忧问道:“饿了吗?没给你们饭吃吗?” 无情指指放在一旁的食盒:“都是大荤,吃不惯。” 忘忧上前开了盒盖,里面是已经冷掉的一份蹄膀一份酥肉。菜几乎没动,米饭只动了几口的样子,怪不得饿了。 “挑食不是好孩子哦。”忘忧逗道。 无情轻咳一声:“不知道后面一般都跟一句‘会长不高’的吗?”一眼就看出一身男装的她身形明显高了足有一两寸的样子。 忘忧哼一声,努力挺胸抬头:“看看我,看看我是不是高了?” 无情上下打量,明白定是鞋子上做了手脚:“确实。只是高底鞋不容易走稳,你小心些。” 泄气,他怎么一下就猜出来了。 瞬间塌下去的小模样,真是可爱又可怜。无情捏了个点心送到她嘴边:“不然你多吃点,长胖些,也就不显得瘦小了。” 忘忧一口把点心咬掉一半,咬出一个整齐的月牙。无情心里软软的,把剩下的一半送进了自己口中。 忘忧见他这样,有些羞,嚅嗫道:“要是让人看到谪仙一般的无情公子吃我剩下的东西,会不会惊得眼珠子掉下来。” 无情又喂她一块:“我乐意,我喜欢,理旁人做甚。况且,你当谁都进的来?” 忘忧眼睛动一动,不光含住点心,还咬住了无情的手指。 有些微凉的手指被她咬住。这小家伙!她竟然用舌头去舔,勾着舔。指尖新奇到脸红的触感,又软又热又湿又滑。“松开。” “不要。”虽然含糊不清,但也猜的到她说的是这两个字。 无情只觉得浑身都热起来:“听话,松开。” “嘿嘿,不要。”不光咬着,还用牙齿轻轻的磨。 酥酥麻麻的一条线顺着指尖直冲头皮。努力压下那股邪火,小丫头真是随时要考验自己的忍耐力。空着的手好痒,现在的距离也很适合在某个看起来就弹性很好的肉乎乎的地方拍上一拍。“松口,不然可要打你了。” -- 第443页 忘忧下意识的握拳,手背到了身后。本是想松开的,听他这么说,反而有些不想放了。手手藏起来,看你怎么打。 无情的手飞快的拍向忘忧的屁股…… 忘忧……比飞快更飞快的跳到墙角去了。 无情闭了闭双眼:“崔老三。” 语气平平,但是门口的追命听得头皮都发麻了:“大大大……师兄……” 忘忧蹲在墙角,头埋起来缩成小小的一团,羞到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追命被自家大师兄散发的杀气镇住,小声呼唤:“忘忧,忘忧,帮帮我……” 他一叫,忘忧反而抬起头:“你……你怎么知道是我?”她想藏起来,仗着换了衣服也变了身高,捂着脸想假装不是自己来着。 这回连无情都微微笑出来。追命更是一脸没眼看的表情:“小姑奶奶,你以为谁都近得了大师兄的身,谁都能和他这般亲密不成……” 羞羞脸……但是莫名的有点小开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30 17:40:31~2020-09-02 17:47: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九 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0章 再努力 被忘忧的呆萌问题冲淡了杀气,无情向追命问道:“什么事?” 追命讪讪笑道:“这不是‘童心未泯’想吓一吓你吗……咳咳……世叔说小石头传了信来,方歌吟动身去阴山了。” 无情皱眉:“边境的阴山?” 忘忧吃惊:“往宫里传消息现在这么简单了吗?” 追命先对无情点点头,然后弯腰揉揉蹲着的忘忧的头发:“你这是不知道何为储君,还是马上要登基上位的储君有多大分量吧。这么说,凭你和琏儿的关系,就算你现在在宫里当众杀了人,也能全身而退,事后还传不出去。” 忘忧撇撇嘴:“我在哪杀了人都能全身而退。” 谁敢跟你比……追命摸摸鼻子:“就是个比喻,你明白意思就行。” 无情在他们闲话的时间里,已经把阴山的地形和周边接壤的地方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此时开口就严肃了几分:“方应看逃往了金国,这件事定和他脱不了干系。怕是想用他义父的命做敲门砖了。” 忘忧皱眉:“他……真下得去手?” 追命没说话,伸手轻轻抚摸着小姑娘的头。 忘忧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愿承认。语气很是低落:“那要怎么办?” 无情温声道:“小石头跟上去了,他医术好,人也机灵,会见机行事的。” 忘忧关注点再次跑偏:“小石头好闲的吗,一路跟去阴山?” 追命失笑,解释道:“方应看偷学了元师叔的绝学,咱们自要清理门户才是。小石头不算闲,但是跟我们四个比起来,可也不算忙了。” “嗯嗯。”忘忧有些同情的看看无情和追命,他们奉命镇守京城,是闪闪发亮的金字招牌,离不开的。 正闲谈,外面亲卫请见,无情叫进,接过一个传信用的小竹筒来。 忘忧感叹:“还真是方便的不得了,该表扬一下阿宝。” 追命下意识的去摸腰上的酒葫芦,摸了个空,有些懊恼道:“顺便帮我求个情,让我能带酒进来吧。” “嘿嘿,就不。……怎么了?”忘忧问道。 无情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把竹筒里的纸条递给追命,跟忘忧解释道:“高小上确实有问题,还是挺大的问题。” 追命已经看完了纸条:“大师兄,我去了。” 无情点头。 忘忧忙问:“做什么做什么,有危险吗,要我帮忙吗?” 追命嘿嘿一笑:“没看都快把皇宫当家里后花园逛了吗,哪会有危险。”作死之心不熄,再撩拨一句:“我这没什么可以帮的忙,你还是帮一帮大师兄吧……啊!” 一片飞蝗石打在已经腾身出房门的追命肩胛处,追命人在外面发出一声痛叫:“大师兄你怎么也跟小丫头学坏了!” 再追一枚,这回空了,追命的轻功好的没话说。 忘忧捂着自己的肩膀笑:“哈哈哈哈!小余哥你打得好用力哦。” 无情的表情就像刚才的那两枚飞蝗石不是他打的一样:“疼一阵子比较利于他长记性。” “那三哥到底干什么去了?肩膀疼不会影响到他吧。” 无情解释道:“刚才的情报是关于高小上的。他应该是早就和方应看达成了某种协议,近年来利用了许多方歌吟的‘血河派’和‘金字招牌’内部的资源为方应看和‘有桥集团’提供方便。而且我还查到,之前把赫连小妖脊骨打错位的应该也是他。” 说起赫连春水的伤,忘忧好看的眉毛都竖起来:“那伤做得可缺德了,若不是刚好遇见我,赫连小妖不死也得瘫痪。” 无情微笑着夸赞:“你最厉害了。” “那是!”忘忧得意的道。“于是三哥是去找赫连侯府的人了吗?” 无情点头:“自是要去告诉他们,不能让赫连小妖白受一番苦楚不是。” “嗯,赫连侯府出面收拾了高小上,免得他和方应看里应外合使些个阴谋诡计。再加上小石头跟着,基本不用担心方歌吟了。” 无情心情也很轻松:“你不是也不大喜欢方歌吟,怎么也为他担起心来?” -- 第444页 忘忧吸口气:“是不大喜欢他。但是我看过先生给的方歌吟的资料了,他真的救了好多人的性命啊,而且每次都很危险。说是运气也好本事也罢,大可以自己走掉的时候选择冒着丧命的风险救人,光这点就很值得佩服了。哪怕不喜欢他,佩服还是有的,并且很多。” 无情想抱她,但是地点不对,只好退而求其次,捉了她的手揉捏把玩。 “不说他了。你怎样?宫宴可吃好了?” 忘忧笑得甜甜的:“吃得可好了,我桌子上的都是现做的热菜,味道还很不错。旁边的夫人们都羡慕死了。” 无情问道:“旁人桌上是什么样的……算了,琏儿总会照顾好你的。” 忘忧伸开双臂给无情看她的衣服:“他给我做了衣服鞋子,穿上会显得高大些。我特地问过,没有用官服的制式,不会僭越哦,不用挨杖子。哼,一百下呢,我可挨不起。” 无情目光暖暖的,从前忘忧想穿他们的官服,被他用律法刑条挡了,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想笑。“想穿我的官服吗,回去了偷偷的给你穿吧。” 忘忧再哼一声:“不稀罕,我现在有好多穿了会显高的衣服呢。”突然眼睛亮一亮,亮到无情心里一突,果然,小姑娘的声音里带着兴奋:“小余哥你穿我的衣服让我画一画好不好?!” 无情手又痒了,忍住,忍住。“穿不下,太小了。” “总有合适的嘛,余花花那么好看……你要干什么?别乱来啊,这里可是皇宫……” “啪!” “啊!……唔……” …… 直到出宫,忘忧的脸还是红的。四大名捕值夜,忘忧和诸葛先生一起回府。 见她脸色有异,诸葛先生关切道:“马车里生了炉子,是觉得热吗?” 忘忧摇摇头,用手捧住脸:“先生别管我,一会就好了。” 诸葛先生了然的笑笑:“宴会结束后跑余儿那去了?” 忘忧轻轻应一声:“小余哥……小余哥学坏了……” 诸葛先生感兴趣的问道:“哦?怎么学坏了?” 忘忧刚刚恢复些的脸又爆红起来:“他……他欺负人……” “哦?余儿欺负你了?怎么欺负的,跟世叔说说,世叔给你教训他。” “世叔……”不对,抬头嗔道:“先生!你也逗我!” 诸葛先生心情好得很:“怎么,反正早晚都得改口,早适应下也好。” “哼!就是有小花先生这样的师父才教得出小余哥那样的徒弟!” “哈哈哈哈!”诸葛先生的笑声在干冷的冬夜里传出老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2 17:47:33~2020-09-04 20:1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冬雪单城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1章 方应看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便当。 感谢在2020-09-04 20:12:31~2020-09-06 09:0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阮星辰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方应看被你杀了?”忘忧眼睛瞪得大大的。 王小石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帮着抓人,盛师兄特地嘱咐的,方应看算是叛国,让我抓他交给衙门。” “等等等等!”忘忧叫停。把装零食的盒子拿了出来:“说吧。” 王小石咧咧嘴:“我觉得你听了不见得吃的下去。”深吸一口气从头讲起,“方应看给方巨侠写信,说路过阴山的时候在当地有名的‘遇仙峰’上见到了方巨侠已故的妻子桑小娥。方巨侠之前一直在着力调查桑夫人的死因,也不知调查出了个什么结果,反正一接到方应看的信,他就立刻动身去阴山了。”王小石停下来喝口茶。 忘忧只捻了颗干果在手里把玩,一直没往嘴里送。“方应看不是和桑夫人生前感情最好了吗?” 王小石点头:“方巨侠如此疼爱方应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桑夫人。桑夫人生前那是把方应看视如亲子一般疼爱的,桑夫人去世,方应看甚至向巨侠表达了一死随殉之意。那一次,还是巨侠正正反反掴了他八记耳光,才让他从悲愤疾哀中镇定下来。” 事实证明,王小石果然和忘忧心性差不多。对着一盒子零食,她真的吃不下去。“这样的关系他都忍心利用……” “不光如此。”王小石继续说道:“这里满满的算计。你猜他为何把巨侠骗到阴山?” “不是因为阴山是边境线吗?” 王小石缓缓讲道:“曾经巨侠为了要破解群雄遭猛兽吞噬之危,依仗轻功‘倏然来去’,再借各位武林高手臂助之力,加上老树强干反弹之势,一跃数十丈,飞越深谷,空降敌阵,杀得敌人阵脚大乱,群雄才得以杀出重围。后面再与当世三大邪道高手作殊死一战,可以说是以一人之力保了武林正道不坠,也使他成为人人公认的一代巨侠。但是至此之后,他便患了一种病症:惧高症。” “啊……”忘忧小小的惊呼一声,快速的消化着这个消息:“是高小上?高小上贴身服侍方歌吟,他把方歌吟惧高的消息告诉了方应看?” 王小石点点头:“高小上表面对方巨侠忠心耿耿,实际上早和方应看勾结在一起了。这还是盛师兄查出来的,包括赫连小侯爷的伤,赫连侯府已经知会了方巨侠,要报仇呢。” -- 第445页 “那高小上现在呢?” “方巨侠自己教出来的弟子,自是由他自己清理门户,给了高小上个痛快,算是全了师徒情谊。” 忘忧给王小石续杯茶:“哪怕武功高些,我也觉得这位‘巨侠’比我家先生差远了。看我家先生带出来的弟子,多招人喜欢。”你说青梅竹?那是谁,不认识。 王小石显然不会找死的去想青梅竹,由衷的点点头:“师兄们都很好,在神侯府比在楼子里都让人放心,这里没人背叛。” 忘忧笑得甜甜的,与有荣焉。“别跑题,接着说方应看。” “到底是谁先跑的题啊。”王小石小小声嘟囔一句,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方应看是做足了准备要方巨侠栽在‘遇仙峰’上的。你之前猜的也没错,无梦女就是方应看的人。这次假扮桑夫人的就是无梦女,她穿了一身桑夫人生前喜欢款式的衣服,在悬崖边上做失足跌下状,引得巨侠腾身去救。” 忘忧闭了闭眼睛:“悬崖边上……有惧高症的人去悬崖边上……我有些心疼方歌吟了。” “不光这样。”王小石道:“悬崖边上下了毒,无梦女衣袖上下了迷药,方应看和他几个部下用来偷袭巨侠的暗器上都淬了被称为‘天下第二毒’的麻药。恰逢巨侠出手搭救坠崖的无梦女,惧高症发作,正头晕目眩,又骤然遇袭。若不是他一身武功已至化境,定然直接被抓了。” “然后呢然后呢?” 王小石笑一笑:“然后就是你特别厉害,做出来的成药特别好。像方巨侠这种级别的高手,只要让他缓口气,什么样的毒都能压制住或者直接逼出来。我拦了方应看他们几招,让巨侠有空吃下你的成药,药力化开后就不用我做什么了。” 不居功,不炫耀,低调又谦逊,王小石在这点上和铁手颇为相似。 后面的事想也能想得出来,方应看带着他的那帮手下怎么是方歌吟和王小石的对手。最终,原本特地打造用来囚禁方歌吟的精铁牢车就成了十分适合押送方应看的工具。 “之后,我按盛师兄说的,把方应看和他没死的手下押送交付给了‘六扇门’。” “方应看被处死了?” 王小石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死是死了,但是不是按律处死,死的……有点惨。” 忘忧表示能理解:“应该的,方应看做了那么多坏事,算计了那么多人,总有人要找他寻仇的。” 王小石见她能接受,赶紧换了话题:“经此一战,方巨侠受的打击很是不小。同时被义子和徒儿背叛,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体上都不大受得住了。” 正常,忘忧想了想:“若是他愿意,就来找我吧,别的不说,至少调理身体这块,还是做得到的。” 王小石点头:“我会转告巨侠的。但是我看他的情况,了无生趣的感觉多些。” “别呀!”忘忧急了:“不就是背叛吗,背叛他的人都死了他还寻什么死。” 王小石看天:“可能是觉得自己废好大心血教出来的义子和弟子都不是什么好人,觉得自己很失败吧。” “哎?似曾相识的感觉啊。”忘忧思索着。“对!元十三限!这不是跟元十三限一样吗,他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自己就是个废物,难怪教出一群畜生’。方歌吟的情况比元十三限好多了,至少前半辈子是真的做了很多好事,也救了很多好人。只是教小辈的能力差点嘛,可以接受,没什么没什么。” 王小石咧咧嘴:“天大的事在你这好像都不算什么了。” 忘忧嘿嘿一笑:“可以让方歌吟和你大哥接触一下,学学你大哥的坚韧,要是苏梦枕也像他似的被个把人背叛就不想活了,那现在估计早投胎好几番了。” 这话王小石没法接,只好换了话题:“之前府里不是想修缮来着吗,现在天也暖和起来了,我寻些朋友帮你们修房子吧,保证手艺都是一等的好。” 忘忧笑嘻嘻的应下:“好啊,多多益善。之前我和小余哥把各处需要修缮的地方全都测量好了,图纸也画好了,就是天气太冷才停的工,这一阵正准备开始动呢。” 王小石拍着胸脯:“放心,寻巧手的工匠就包在我身上,市井里的人物有时候比工部的还靠谱呢。等都修好了,是不是就该喝你的喜酒了?” 忘忧瞥他一眼:“快别提了,你还没去见你师父吧,为个成亲的日子,你师父现在都快能出家了。” 王小石愣一愣:“怎么讲?” 忘忧可算逮着人说了:“居士对奇门五行星象八卦上最是在行,大包大揽说给我们都算个好日子出来,结果别人都还好,就在我和小余哥这里碰了壁,无论如何也算不出‘最适合’我们的日子。偏我们怎么劝他也不愿放弃,现在愁得大把掉头发呢。” 王小石嘴角抽抽几下:“一会我去劝劝吧。” “嗯嗯。劝劝居士,亲疏有别啊,多为我大侄子费点心,不然他也太可怜了。”说到这,忘忧笑得一脸得意:“你还不知道吧,我可是正正经经做了回媒人,大侄子的‘谢媒礼’我是收定了。” 王小石马上明白她说的是许天/衣和章旋儿的事,心里为他们高兴,但忘忧一口一个大侄子,还真让他没法接话。怎么接,接了是不是也得随着许天/衣矮忘忧一辈?不对!许天/衣什么时候矮忘忧一辈了…… -- 第446页 …… 小楼里,忘忧提醒道:“小余哥,可快到时辰熄灯了啊。” 无情只是在看些情报,闻言一目十行的浏览完:“这就好。你在找什么?” “尺子。” “在左边的抽屉里,和针线放在一起。” “哦哦。” 没错,他们住一起了。白天忘忧还回小园,晚上就来小楼了。理由现成的:要试试小楼哪里不舒服,好慢慢整改。 无情洗漱完毕后,就看到在床上赤着足仔细用尺子量着尺寸的忘忧。 雪白的小脚丫,一晃一晃看的人心里痒痒。伸手抄住一只,握在手里把玩。忘忧怕痒,边笑边躲:“别妨碍我做事嘛。” 无情手上心里都是绵软一片:“不妨碍,我帮你。” “那你不许使坏,不许挠我痒。” “好。” 尺寸而已,很快就量好了。拿线绾个结,放进了信封里。 无情道:“是给章姑娘的信吧,你提一句好了,温晚快回来了。” “好。等温晚回来,我就能喝大侄子的喜酒了。”再次忍不住埋怨一句:“他也真是死脑筋,居士和织女姐姐同意不就行了,非得等温晚,耽误我收‘谢媒礼’。” 这里有一部分是许天/衣的孝心,有一部分也是做给温家人看的,不过这些没必要让她想得那么明白。无情安抚:“不是挺好的,多些时间,让他们有功夫把谢媒的鞋子做得精致些。” “嗯嗯!”忘忧笑得眉眼弯弯:“这可是我的第一份‘谢媒礼’,我要留着好好看呢。” …… 熄灯,两人躺在床上,手拉手继续闲话。睡前有无情陪她聊会天,就不用抱着画本子看到入迷,以致耽误了睡觉的时间了。 “王小石跟我说,方应看死掉了。” 无情自是知道的比她清楚:“嗯,该死。” “我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方应看有脑子有谋略,可惜光做损人利己的事。我其实还挺想见见他的,要是在他死前见他一面就好了,问问他为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 无情把忘忧揽在怀里,抚她的背:“想也没办法了,方应看死有余辜,为免节外生枝,还是早些死了的好。” 至于见面,更是不可能。赵茂吩咐把受了重伤的方应看和任劳关在了一起,这两人死时都是不成人形的样子。那种惨状哪怕见惯了刑囚的老狱卒都忍不住吐得翻江倒海,何况你这小白兔……年糕做的小白兔,甜甜软软又香又糯,让人恨不得一口吞进肚里…… 第252章 登基了 大军凯旋,储君赵茂亲自出城迎接,百姓夹道欢迎,盛况空前。 忘忧和神侯府里的几个姑娘早早的就订了路边视野最好的酒楼,在二楼舒舒服服的等着。 “前面的人朝军队扔花扔果子呢,还有扔手帕……这是……肚兜?!”开着感知给她们讲前面的情况,忘忧被某些大胆的姑娘惊住了。“严姐姐!你可不能输!楚先生把别人的东西都挡了,你快找点什么扔一扔!” 严魂灵跟着众多百姓一起激动起来,这种情绪就是会传染,且越传越激动。“可扔个什么好?” “手帕,扔手帕。”习玫红早就和百姓一起欢呼起来,忘忧拉着她怕她掉到楼下去。 李师师笑道:“那么保守做什么,也扔个肚兜好了,让楚先生晚上再还给你,嘿嘿,重逢礼。” 被打趣一句,严魂灵反而镇定下来:“算了,什么都不扔了。有什么的,昨晚就见过了。” 这回轮到李师师呆了呆,随即了然:“唉,你们这些高来高去的武林人啊,有些时候还真是方便的很。” 小珍笑眯眯的捧了雅间里的鲜花来:“扔这个吧。” 忘忧拿了一枝:“嗯嗯,这个好,肚兜……我还想回家呢。对了,那些扔肚兜的姑娘可怎么出门?” 李师师娇笑:“聪明起来聪明的很,呆起来可也没见过你这么呆的。” 习玫红也疑惑的看着李师师:“对呀,她们怎么回家。” 严魂灵叹口气:“刚才师师说的‘你’字后面合该加个‘们’。” 朱小腰笑着解释:“姑娘当她们扔的肚兜是刚从身上脱下来的么,那必然是跟手帕一样带在身上专门用来扔向军队的。” 忘忧和习玫红都是一脸的恍然大悟,随后相视讪讪的笑。 李师师一手一个捏她们脸蛋:“真是可爱死了。” 习玫红笑得露出两颗雪白的兔子牙:“我可爱吗?和忘忧一样可爱?” 李师师笑得肚子疼:“可爱可爱,一样可爱,都是看一眼就觉得现世安稳的可爱姑娘。” 正说着,军队临近了。忘忧跟安安静静的小珍说:“小夏哥他们今天负责护卫储君,快选一枝,我帮你,保证扔得准。” 小珍红着脸,取了一枝塞给忘忧。忘忧笑嘻嘻,总算有个比自己还害羞的了。 禁军开路,接着就是储君的仪仗。储君是穿得明黄色的,赵茂一身明黄戎装,显得人挺拔又英俊。骑在马上也显不出年纪尚小,只觉得仪表堂堂中带着几分威武英挺。总之,很气派的样子。 护卫在赵茂周围的有除了无情之外的三捕,忘忧用眼睛看,用感知查,一圈下来都没找到无情的影子。 习玫红已经扔第三枝花了,前两支都没扔到冷血身前。也不怪她,赵茂身边自是守卫最严密的地方,除了护卫之外,还有两把曲柄九龙伞遮着。这两把伞看似仪仗中应有的,但实际上却是用上好的精钢抽丝织成,寻常暗器箭枝都无法穿透。撑伞的人穿着内侍衣服,却是实实在在的武林高手,随时准备护驾。 -- 第447页 行至酒楼近前,赵茂忽然发话叫撤去龙伞:“百姓如此热情,娘子们也这般大胆,孤也来讨些什么,回宫向皇叔炫耀去。” 这般亲民的举动使得街边百姓更加疯狂的呐喊,往赵茂处投掷的东西简直铺天盖地了。真的有小娘子去扯自己的衣袖,甚至去避人处脱肚兜了。 忘忧知道他的意思,笑一笑,取了一枝花准准的掷到了赵茂的手里。赵茂向忘忧笑一笑,把花别在了头上,朗声道:“有这枝足以,多谢。” 龙伞重新打起,周围的侍卫禁军全都送了口气。 趁这个空当,忘忧握着小珍的手,把一枝花扔给了铁手。铁手一把接住,对着楼上露出了暖暖的笑。忘忧看看铁手,再看看小珍,两人的笑容竟然很有些像。 习玫红把手上的花枝全扔了出去,也没扔到冷血够得到的地方,气得直跺脚。忘忧拉她:“身子再往外探你就掉出去了!拿你手帕,我帮你。” 习玫红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手帕,挽了个结:“快快快,一会他们就过去了!” “你扔,保中。”忘忧掐了一截花枝在手,信心满满的说道。 习玫红对忘忧深信不疑,用力把打了结的手帕扔了出去。不出意料,又歪了。但是忘忧手中的花枝也打了出去,带着巧劲,一撞之下,手帕刚好飞进了冷血怀里。 冷血的脸啊,红到快和他骑的枣红马一个颜色了。别过头去对着楼上微微摆了摆手,手里捏着手帕飞快的塞到了怀里。赵茂身边的侍卫里,数他年轻俊俏,惹得街道两旁的一众娘子惊叫不已。 朱小腰不好意思的凑到忘忧身边:“姑娘也帮帮我,扔东西的人太多,我递不过去。” 忘忧笑嘻嘻的握住朱小腰的手腕,朝着楼下喊:“三哥!看过来!接不住小腰可不嫁你了!” 追命勒马退后几步,朝楼上喊:“尽管扔!” 一时间,各种花朵、手帕、水果还有些女子的小首饰雨点般投过去。 忘忧哈哈大笑:“好了,随便扔,三哥准接得住的。” 朱小腰红了脸:“姑娘戏弄我。” 李师师笑道:“快扔快扔,不好让三爷掉队。” 朱小腰尽可能的朝着追命的方向扔了过去,途中被别人扔的东西砸偏了。不过追命腾身而起,一把抄在了手里,得意的别在胸口,才驱马跟了上去。 赵茂的仪仗过去后,后面就是作为主角的大军了。百姓讨论的声音由小及大。一人疑惑道:“主将梁师成不是个太监吗,怎么这位……” 这问题马上就有人回答了他:“梁师成?那阉人搜刮索贿是把好手,打仗什么时候真赢过。马上那位才是这次大捷的统帅,‘玉匕飞鹰’听过没,就是这位没参军时闯出来的名号。” 百姓中一传十十传百,不知谁起的头,四处高呼“战神”,到了后来,更是此起彼伏的“天佑大宋”。 若非等着大军还朝,想占这大捷的功绩,当今官家巴不得早些禅位,好去专心做他的“教化万民”,以图得道。 现在,大军已回,主将于午门献俘。虏得辽国军兵、官员、宗室数千,缴获战利品无数。一直作为宋室心病的“燕云十六州”也终于有望收回了。不光百姓们欢呼呐喊、喜极而泣,连作为官家的赵佶也心绪激动得很。更加认定了赵茂是“紫薇星君”转世,不然如何能招来这位“武曲星君”现世。 ------------------------------------- 不久,徽宗赵佶于太庙昭告天地,禅位于先帝原冲献太子,现越王赵茂。 新帝继位,改元靖康。连发数道上谕,废花石纲、生辰纲供奉。民间有冤情者,尽可于登闻鼓院诉告,一经查实,违法必究。各地重新丈量土地,凡有强买强卖田地者,重惩不怠。…… ------------------------------------- 厚厚的一沓邸报,忘忧看了几张就不耐烦了,放到了一边:“于是就是阿宝下达了很多有利于百姓的诏令是吧。” 无情轻哼一声,“下了令,还得实施的成才行。” 忘忧笑嘻嘻的俯身在无情的背上:“还生气呢啊。” 无情别过头去不看她,忘忧很有些没皮没脸的扳起人家的脸,强迫他转头看自己:“不就是阿宝那天没让你跟着护卫吗,理由也挺充分的啊,那会你在外面的形象可还是‘不良于行’呢。” 无情难得孩子气的说道:“你还掷花给他,那小子特地戴上在我面前逛了好些圈。” 你俩几岁了,一个做出这种小孩子的举动,一个还真就为这举动生起气来,该说真不愧是亲兄弟吗。不过这话不能说,说了就是拱火。忘忧从怀里摸出一物:“那给你这个好不好,别生气了嘛。” 无情努力板着脸,最终没有成功。怎么忍得住,嘴角不听话的翘了起来。“你做好了?” 淡青色的荷包,针脚细密整齐,捏在手里就感受到某人做荷包时的心情。定也和自己现在一样,又甜,又羞,又喜。“多谢你了。” 忘忧小声道:“只做好了这个,腰带还要再等等。” 无情起身让她把荷包挂在自己的腰上,看着手指纷飞,灵活打着结的忘忧,无情觉得自己现在该改叫“多情”才更贴切。“我们……成亲好不好。” 忘忧专心给他绑荷包,闻言手上顿了顿,嗔道:“在先生那不就应过你了。” -- 第448页 无情执起她的手:“那是应世叔的,现在是我问。忘忧,嫁给我好不好?” 脸上烫烫的,但唇边还是漾出笑来,羞羞涩涩也甜甜蜜蜜的答一声:“好的呀。” …… 哪里还忍得住,无情伸手把忘忧揽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子让为夫等这么久,为夫可要先讨些利息了。” 说罢,轻轻托起忘忧的下巴,温温柔柔的将自己的唇附了上去…… “姑姑,有客到访访访……我什么都没看见!!!”白可儿大叫着跑开了。 无情苦笑:“又来了。” 忘忧哼一声,伸手捧住了无情的脸,轻轻的,也坚定的吻了上去。边吻边含糊不清的说道:“爱谁谁!怕人看不成。”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感谢在2020-09-06 09:00:05~2020-09-10 21:4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薇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3章 听大戏 忘忧的客人是章旋儿,她和许天/衣一起来的,看过了天/衣居士和织女后,就来找忘忧了 “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除了给你填妆,我再包老大个红包给你们。”忘忧笑得一脸欣慰。 章旋儿被她这副故作老成的样子逗笑了:“温大人已经回来了,这就准备办了。” “温晚回来了?那雷纯呢?” 章旋儿轻轻一笑,跟着自己的直觉走准没错,这是她好早之前就一直坚信的,现在只会加个更字。联系上那位贵人,还怕没有前途吗。她有种强烈的感觉,只要把眼前的小贵人伺候好了,那位贵人就一定是自己和整个温家的贵人。“自然是一起回来了,不光一起回来,还是以‘温夫人’的身份入的门。” 忘忧嘴角抽抽:“他们真敢……” 章旋儿叹道:“倒不是他们敢不敢,而是在边关,温大人有次立了功,晚上庆功喝酒的时候,军士们一起哄,大人就和夫人当众拜了天地。那般多的人一起见证,消息如何瞒得住。大军回朝后,赶上新帝登基,又要严查户籍,大人和夫人都在刑部挂了名,自是要一起回温家的。” 忘忧点头:“我就说嘛,不至于那么不要脸面。那现在如何了?温柔没闹?” 章旋儿苦笑:“怎会没闹,后宅每日吵翻天了都。柔儿先是气急败坏的去找夫人理论,被夫人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给说回去了……” 忘忧听得牙疼:“真是想方设法的往好听里说啊,看你的脸色,自己说的都快咬舌头了吧。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当着温晚的面我也没少骂他。” 谁有你的本事,章旋儿心道。但也实在是松了口气:“天/衣他待温晚是真的至诚至孝,若是不用尊称,即使他不说,我也能觉察到他是不高兴的。” 忘忧飞快的抓住了她想听的点:“嘿嘿,‘即使不说’?你说温晚的坏话他不说你是吧。我都没这待遇,我对温晚不客气他都要拦我的,看来我这大侄子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呢。” 章旋儿红了脸,笑容甜得很了:“天/衣他……对我很好。” 忘忧高兴,忽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对了,你可要从什么地方出嫁啊?章家人还寻得到吗?” 章旋儿笑容微微发苦:“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拜个天地告慰下先父就行了。” “那怎么行!”忘忧眼睛动一动,起身去翻箱子,刨出一叠纸在桌子上摆开:“看看,哪套比较喜欢,算我给你填妆了。” 章旋儿一看,竟都是一张一张的房契。惊道:“这如何使得。” 忘忧挥挥手:“怎么使不得,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这些房子我连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空放着只能白生灰。” 这话虽然听起来不靠谱,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自古最富莫过打胜仗,像楚翊这种土匪式的练兵方法更是损耗极小。午门献俘上缴的战利品只有实际缴获的三成,并且多是金银器皿,各种价值无法估量的奇珍异宝除了四成换成军费犒赏军士,剩下的三成全进了楚翊的口袋。 楚翊的就是忘忧的,想到楚翊把厚厚的几本账册拍在桌上的样子。忘忧不光牙疼,头也疼了。那会怎么说来着? “楚先生您不为自己想,也为严姐姐想想吧,难道严姐姐嫁了您之后喝西北风去吗?” 楚翊一脸不在乎:“我早就跟灵儿说过了,我奉姑娘为主,说是谋士只不过是好听些,不好听的话称仆下也没错,仆下哪能有私产。” “灵儿?嘶……好酸。”忘忧捂着腮帮子把账本强行塞楚翊手里:“您的身体那么好,严姐姐也是,将来定是要生好多好多个孩子的。您难道也不为孩子留点?” 楚翊愣了愣,难得脸上有些红,不过还是坚定的把账本塞回去:“我的孩子难道姑娘不管吗?我对账目最不在行,孩子以后姑娘给口饭吃饿不死就成。” 忘忧还能怎么说,嘴角抽抽着再推回去:“您给严姐姐吧,您只是不在行,我连看都看不懂……” …… 于是,忘忧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富翁……不对……富婆……也不对……富姐……好像也不贴切……总之,很有钱很有钱就是了。 章旋儿推脱不过,最终择了一套小院。温家人多口杂,若不是没办法,她怎会不想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嫁进去。 -- 第449页 忘忧把房契塞给她:“嫁妆呢?还有天/衣那边的聘礼,都备好了吗?” 章旋儿笑得暖暖的:“母亲帮我备了。” 忘忧反应了一下:“母亲?织女姐姐?” 章旋儿脸红红的点点头。 忘忧开心:“织女姐姐也很喜欢你,你们以后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章旋儿自己也是这么想的:“长辈们都待我很好。” “温晚呢?他对你什么态度?”于是话题拐了十万八千里之后又奇迹般地拐了回来。 有了忘忧之前的话,章旋儿也就放开了不帮他们遮掩了:“他哪里顾得上我,后宅都翻天了。” “不是说雷纯把温柔劝回去了吗,温柔那脑子在雷纯面前跟没有是一样的。” 章旋儿饮了口茶,“雷纯绝对是个人物。那日温柔怒气冲天的去找她和温晚理论,雷纯也不回嘴,只坐在那默默的哭,那样子,可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最后更是掏出一把短刃就要自尽,温晚在场哪会让她成功,自然是拦了下来。雷纯这才哭诉自己的无奈,无奈的做了蔡京党争的牺牲品,无奈的占了她母亲牺牲性命换来的随军名额,无奈的上了战场,无奈的需要温晚的内力压制毒性,无奈的和温晚拜了天地,无奈的又跟着回了温家。” 这情景,忘忧简直能想象的到:“雷纯话里就没挖坑?” 章旋儿失笑:“你还真是了解她啊,怎会没挖坑,简直句句是坑。指着她和温柔情同姐妹,指着她母亲曾交代温晚定要好好照顾她,指着她母亲的死温晚需要负责,指着她曾对温柔有恩,指着白愁飞曾□□于她……总之吧,句句有言外之意。” 忘忧点点头:“这才符合她的作风。” 章旋儿继续说道:“温柔本就是极心软的人,当场和雷纯两人抱头痛哭起来,哪里还记得自己是去质问什么。” 想想温柔、雷纯、白愁飞三人的关系,忘忧替章旋儿头疼:“摊上这么一家子,还真是……辛苦你了。” 章旋儿道:“还好,总是看戏的心更多些。” 忘忧嘿嘿一笑,她可不就是在听戏吗。“然后呢然后呢,怎么又闹翻天了?” 章旋儿继续讲道:“温柔一向分不清重点的胡闹,心里为雷纯成了自己继母生气,又觉得不是雷纯的错,找不到发泄对象,整日的气不顺。直到有一天看到被人推着出来晒太阳透气的白愁飞在和雷纯说话,温柔就彻底炸了。” 忘忧拿出了点心盒子,开始捡各种零嘴吃。“还是为了白愁飞啊。” “是啊,白愁飞进了温家之后,对温柔时而伏低做小,时而爱搭不理,间或表示一下他才华出众却没有用武之地,那真是把温柔拿捏的死死的。多少次要求天/衣来神侯府求你帮白愁飞解除锁身了。” 忘忧给她续杯茶:“你们怎么拒绝她的?” 章旋儿润了润嗓子说道:“我跟她说,白愁飞做了那么多坏事,结仇了那么多人,现在锁死了还好,若是解开了,温家可拦不住那么多寻仇的人。” 非常说的通,还损白愁飞几句,章旋儿也是高手。忘忧听得兴致勃勃:“有道理。然后呢?” “白愁飞是靠温柔才入得温家,自是不会去得罪温柔和温晚。反正他半分也动不了,就只作个无能为力状看温柔和雷纯闹。最后是温晚到了才暂时停下的。” 章旋儿讲得细致,她特别注意着那四个人的情况,即使自己没亲眼见到,也找了下人盯着,细细的回报给她。心里隐隐明白,那位贵人想让自己说给眼前的人听呢。 忘忧听得很开心了:“温晚帮谁?” “要不说雷纯是高手呢,她说有英武的温晚珠玉在前,怎能看得上瘫痪的废人白愁飞。温晚本就对白愁飞极看不上,不过是因为温柔执意跟他,没办法才捏着鼻子认了。听雷纯这么一说,立刻就深信不疑了。但雷纯又确实被白愁飞□□过,此时变成了‘温夫人’,温晚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当时就想杀了白愁飞。” 忘忧感叹一句:“这关系,剪不断,理还乱,真是纠结死了。” 章旋儿深有同感:“温晚做了这么多年家主,本是极有魄力的人物,但是一趟边关随军,却染了极重的罂粟子瘾回来。不光脾气喜怒极不稳定,连性格都变得犹犹豫豫起来。被温柔又哭又闹一阵,终是没动得了白愁飞。” 停下喝口水,“那日,他们吵到掌灯,最后是雷纯晕倒才收了场。雷纯一晕,温晚又心疼她,就指责温柔不该小心眼,气到了中毒的雷纯。他这么一说,温柔立刻也晕倒了,雷纯中了‘半面妆’,她可是中了比‘半面妆’更毒的‘鹤顶蓝’。最后还是天/衣出面,请所有人都回房医治才算完。” 真不容易,忘忧拍拍章旋儿的手:“真是辛苦你们了。” 章旋儿正色道:“还有一事我要提醒一句。虽然白愁飞不安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雷纯到了温家之后他们就格外的不安分。我冷眼看着,这两个人经常偷偷私会,在一起的样子私情没见,反而是像在密谋着什么。内容不知,但白愁飞现在的所求不外乎要解除锁身,而能解的又只有你一人,我怕他们谋算什么到你身上。” 忘忧点头:“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 晚上,忘忧坐在床上,一边试章旋儿送来谢媒的新鞋子,一边把她的话说给无情听。 -- 第450页 无情的心思都在她粉嫩嫩的脚上,闻言说道:“不用太在意,他们现在自顾不暇,还算计不到你身上。” 听着像是知道内情的样子:“你知道什么?说给我听嘛。” 无情给她翘起来的尾音勾得心都痒痒起来,“温小白是被雷纯下了麻药致死的,这件事被白愁飞知道了,拿着威胁雷纯给他想办法解除锁身呢。” 忘忧眨眨眼睛:“雷纯能有什么办法?” 无情笑道:“我怎么知道。估计他们也想不出来吧,不然怎么还冒着被误会的风险往一块凑。” 忘忧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雷纯被逼的没办法了会不会杀人灭口?杀了白愁飞,或者干脆杀了温晚?” 无情断言道:“不会。白愁飞定是以一旦身死立刻由心腹告诉温晚之类的话治住了雷纯。而温晚,别忘了,雷纯现在中的‘半面妆’可是靠温晚才能够压制得住。世上除了你和方歌吟之外,对‘半面妆’最有研究的就属温晚了。只要雷纯不想死,她就动不得温晚。互为牵制,谁也杀不了谁。” 忘忧想得直咧嘴:“灭不得口,杀不得人,被捏着把柄,商量计策被抓住了就是温柔越来越厉害的大闹。理由会越用越少,解释起来会越来越困难,天哦,雷纯过得这是什么日子。” 无情捏捏她五官皱到一起去的脸蛋:“这种事都替别人头疼?我看你真是太闲了。” 忘忧马上丢掉之前的情绪,伸脚给无情看:“好看吗?这可是我的‘谢媒礼’哦。” 无情好看到上天的手托住了忘忧的脚踝,除下了她脚上的鞋子,握住粉嫩嫩的脚丫:“好看,很好看。” 忘忧羞,想躲,“让你看鞋子,你看我的脚做什么。”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脚背:“这个比鞋子好看。” 好羞哦……可是……好喜欢…… 第254章 小妖精 直到许天/衣和章旋儿马上就要办婚礼了,忘忧才后知后觉的问织女:“大侄子娶妻在哪办婚礼?不会在温家大宅吧?您和居士可都在京城呢。我送他座宅子吧。” 小园的茶话会一向热闹,她的话一出,立刻笑倒好几个人。 织女再次感叹:“怪我把天/衣生的丑笨了些,若再生几个又俊又聪明的,说什么也要讨你做媳妇。” 李师师笑道:“我就说吧,犯起呆来简直可爱死了。” 忘忧是真的挺担心来着,被他们一打趣,大概知道自己又说了蠢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织女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捏了忘忧的脸:“知道你有的是银子,但是你姐姐我也不是穷人啊。” 织女一上手,其他姑娘也去捏忘忧的脸,忘忧笑着躲:“知道啦知道啦!我不是觉得居士那么多年没出‘白须园’,会没什么积蓄吗。” 织女头抬得高高的,跟这些年轻的女孩子在一起,总觉得自己也年轻了许多。“那是他,我可是很能挣钱的。再说了,真当你这‘大侄子’是没断奶的孩子吗,他可是比你还大不少,也闯荡许多年了,怎么会没点积蓄。放心吧,宅子早准备好了。” 好吧,忘忧回想自己之前的想法过程:“还不是温晚,总觉得他会虐待我大侄子,使唤起来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万一之前不给他银钱花用呢,姐姐问没问过他,小的时候有没有被欺负……不用问了,长大了也没少欺负他。这么老实的性子,说不定就是被温晚从小虐待出来的。” 织女又手痒了,很想捏捏她气鼓鼓的包子脸,“你还真是,不喜欢谁就把人使劲往坏里想。其实温晚对天/衣还是不错的。” 忘忧不屑的道:“我才不信,看看温柔什么性子,再看看我大侄子,不定受了多少委屈呢。”忽的又想起来:“大侄子成亲温晚是要去的吧,那雷纯去不去?温柔去不去?还有白愁飞去不去?姐姐和居士肯定去,那温晚会不会不要脸皮的让居士出手给他们解毒啊。我还想去呢,会不会找上我?” 这是个问题,她担心的很有可能会发生,织女笑笑:“你会怕他们?” “当然怕!”忘忧站起来,“那可是一辈子就一次婚礼,闹起来多不好看。不行,我得去做点什么。” …… 许天/衣作为自在门第三代中第一个成亲的人,天/衣居士不无感慨的道:“谁说‘一入自在门,终身枕孤眠’的,天/衣办完了,你家那四个也快了。” 诸葛先生笑呵呵的捋捋胡子:“我家是五个。” 天一居士一噎,这“儿女双全”的点,总是炫耀的让人猝不及防。 好在这时,一身新衣的许天/衣收拾好了出来行礼。有织女“神针门”的手艺,这婚服做的精致极了。许天/衣是浓眉大眼,看上去踏踏实实的那种长相。此时喜服上身,脸上又带了多多的喜气,显得整个人十分精神。 “爹,娘,三师叔。”许天/衣行礼。 天/衣居士笑得见牙不见眼:“不错,挺俊。” 织女拍拍许天/衣的肩:“我儿子也满俊……” 正这时,穿着御者衣服的两个掀门帘走进来。打头的就是无情,除了官服,他平时多穿白衣,有其他颜色也大都是素色,这般有大团金红色绣花的衣服再没穿过。此时露面就让众人眼前一亮。 夸赞自家儿子的织女一句话堵在嘴里说不下去,转而埋怨道:“天/衣小的时候也是极俊的娃儿,现在真是越长越丑了,难道真像忘忧说的那样,被虐待了?” -- 第451页 “娘……”许天/衣无奈的叫一声。 无情是穿着义肢自己走的,这回也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行走。轻咳一声:“我就说我不做御者,让我和老四一样或者和铁手、追命一起接待客人都行啊。”他怕抢了新郎官的风头。 跟在无情后面的王小石急忙摆手:“那怎么行?!盛师兄要是不去,谁招架得住忘忧。我真怕她提出要动武比一比才能接到人啊……” 许天/衣也苦笑道:“还要多多仰仗崖余了。” 无情即使没笑,目光也极温和,“定当尽力。”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出发了。这场婚礼,实在是让四方观望的势力看了个够。新郎官自是许天/衣,但亮点却不在这位新上任的“老字号”门主身上。 做“御”的是四大名捕之首的无情和“金风细雨楼”的副楼主王小石。男方负责招待客人的除了铁手、追命两位名捕之外,还有“金风细雨楼”的总管杨无邪。至于“四大名捕”的冷血,那位实在不善交际,就带着些人负责维护秩序了。 开玩笑,谁敢在这些人面前闹事。这俨然是像四方宣布,这位年轻的许门主背后是“金风细雨楼”和“神侯府”了。 男方阵仗不小,女方这边竟然也不逊色。原本各处打听到的消息,新娘是个没落小官家的孤女,没点背景。但是现在看,在女家负责招待跑腿的竟是“始终塔”的人。接待男宾的两位更有意思,一是“始终塔”龙头戚少商,另一个竟是赫连侯府的小侯爷赫连春水。 于是对新娘的出身各种说法层出不穷:有的说新娘的父亲曾在赫连老将军麾下为官;有的说新娘是“始终塔”戚少商的义妹;最靠谱的说法是说新娘出身“毁诺城”,毕竟只有毁诺城的女子能把“始终塔”和“赫连侯府”一起请动…… 章旋儿一身婚服,极郑重的对屋内给她送嫁的女子们道谢,特别对忘忧深深一福:“都说大恩不言谢,但我好像除了道谢,还真没什么可以表示的了。” 忘忧赶紧扶住她:“可别这样。我们谁都可以不要排场,只你不行,‘老字号’的门主夫人,有多风光就有多辛苦。那些门派里的勾心斗角我不懂,只有多请些人来给你壮声势了。” 忘忧请了息大娘和唐晚词、秦晚晴过来。 息大娘帮章旋儿理一理发冠:“反正我们毁诺城里姐妹多,让那些四处钻营的人猜去吧。至于道谢就更不必了,咱们两家以后往来合作定少不了,能提前认识,以后也方便许多。” 秦晚晴也笑道:“不说别的,戚大哥和咱们姐夫那别别扭扭的样子,真是看一眼都觉得赚了。” 戚少商一方龙头,气质早给磨练的四平八稳又不失豪气。赫连春水也是个在人前绝对稳得住的性子。要看这两个人的热闹,那真是难的很了。 说起这个忘忧就想笑:“赫连小妖外号叫个‘神枪小霸王’,我看现在改成‘吃醋小霸王’才对。本来戚大哥都没想亲自来,偏赫连一听我请了‘始终塔’的人,就非得跟过来。戚大哥一听他要来,也非得过来给他填堵。真是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想的,大娘你也不拦拦。” 息大娘美目流转:“这个嘛,等你和大公子成了亲就知道了。不吃醋虽是少些烦恼,可也少了些趣味不是。” 被打趣一句,忘忧虽然有些羞,但马上想到了前些日子跟赵茂置气的无情。那别别扭扭又有些酸的无奈情绪,鲜活至极啊。 …… 迎亲队上门了,这般大的阵仗,除了来道喜的武林人士,来看热闹的百姓也不少。 新郎至门,照例被新娘的姐妹难为一下。文人此时就要吟诗作对了,但两边明显都是武林中人,小小的比试一番也是百姓喜闻乐见的。 息大娘擅用绳镖,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好见兵器,现在手中拿的是拴了绳的布袋,袋子里装了黄豆。此时立在院中,扬声道:“许门主想娶我们家妹妹,若是不拿些绝技出来,可是进不了门啊。” 迎亲的队伍还是温家子弟占了大多,这种时候正是要他们出面的,早有人安耐不住想要表功,直接往门内闯去。息大娘手上的绳带一推一送,直接将人撞了出去。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轰然叫好。 许天/衣早就做好了被为难的准备,这是女方的面子,定要做足才是。此时扬声道:“各位兄弟谁能帮我入得门去,待接了新娘必有重谢。” 要的就是这份热闹,立刻有人应声而上,闯门的闯门,跳墙的跳墙。惹得百姓中惊呼阵阵。 一个身影飞快的从屋内跳了出来,挥手又是一条绳袋,将跃上墙头的几人全都打了下去。 “这么多人一起闯,犯规了啊你们。”忘忧清甜的声音响起。 见她出手,王小石头皮都发麻。老百姓看热闹,他们却是看得出门道的。把跃上墙头尚未站稳的人击下不难,难的是把许多人几乎同时从墙上推落,还能只是推出去,并不伤人。这份速度和准头当世做得到的人不算少,可也不多了。 王小石扯扯无情的衣袖:“盛师兄,忘忧就交给你了。” 无情对他微微点了下头,目光定定的看向忘忧。今天的她和平时不同,是画了淡妆的。本就精致的五官被各色胭脂水粉描画过后,更是带出了一种特殊的风韵。再叫她“小姑娘”已经不太合适了,称为“少女”才好。 -- 第452页 只一眼,就看得无情心中起了许多念头。而最重要也是最迫切的一个就是……不能再让她给别人看到了。 一身新郎礼服的许天/衣不好动手,身为御者的王小石和无情责无旁贷。两人同时动身,王小石对上息大娘,无情则轻飘飘的跃起,直取忘忧。 本就是走过场,息大娘和忘忧露面比动手重要。花架子搭得足,大开大合的对几招,王小石被布袋撞在胸口,也一把抓住了袋子,对息大娘行礼道一声承让。 无情这边则更有看头些。他轻功好,是真的轻若无物,也借此腾挪间让人看到了他膝下的金属义肢。等火候差不多了,无情一把将绳袋抄在手里,用力一带,将忘忧整个人揽进了自己怀中。 在百姓轰然的起哄叫好声中,无情借着背对众人的身形,在忘忧额角又轻又快的印下了一吻。于是,继“小白兔”、“小年糕”之外,忘忧又有了新外号:“小妖精。” 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完结倒计时 感谢在2020-09-13 21:40:28~2020-09-19 21:1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ccjjyy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5章 谈一谈 不管怎样,反正许天/衣是接到新娘了。 黄昏行婚礼,取其阴阳交替有渐之义。接下来的入门拜堂等事,是婚礼最重要的程序,告祭过天地父母,他们才算正式成为夫妻。 不过这个环节用不到无情他们,就乖乖的在一旁观礼了。 忘忧戳戳无情:“咱们成亲也是这样吗?” 无情看她神色有些纠结,问道:“怎么?不喜欢?” 忘忧苦着脸:“人太多了,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希望他们好,简直各种心思的都有。热闹是热闹了,但是我好像不太愿意这样。”为防有事,她感知是用着的。 无情也不喜欢人这样多的场合,温声跟她道:“那咱们就简单的办一办好了,只请真心祝福咱们的人。不过……是不是有些委屈你了?” 忘忧赶紧摇摇头:“才不,让我像他们那样应付好多人,对好多人笑才难受呢。再说了……”飞给他一个凉凉的眼神:“你也不想让我给那么多人看吧。” 无情轻咳一声掩饰,“哪有。” “没有?”忘忧在他腰眼处戳了一下,那是无情最怕人动的地方。“没有的话把我挡这么严实做什么?我都快看不见他们行礼了。” 无情又痛又痒,努力稳住身形不至失礼,咬牙道:“今晚等着。” 想到之前被他拍的那巴掌,忘忧本就擦了胭脂的脸更红了…… 王小石环视一圈,忍不住轻声问道:“你用了什么办法,温晚竟然没来。” 忘忧正在害羞,没听清,回头:“什么?” 王小石看她红红的脸,再看看无情:“我……我是不是不该这会说话?打扰到你们了?” 忘忧坚定的说:“没有。”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知道,丢死人了。“有些走神,没听清而已。” 王小石明显不信,去看无情。 无情心情还是很美好的,尤其是想到晚上会发生的事,简直手都要痒起来。很有耐心的给王小石解释:“她本想弄些药让温晚睡过去,让我给拦了。于是就做了点手脚引得温晚犯些浅瘾,只求拖延些时间,等礼成之后再来也无妨了。” 王小石点头,这样最好。作为许天/衣的义父兼养父,还是“老字号”的前门主,温晚的身份重之又重,不露面的话绝对会引来很多流言。但若是露面早了,生些什么事出来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可就更难看了。 忘忧还是有些不满的:“我觉得温晚来了少不得要去烦居士,大喜的日子尽给人添堵。还有雷纯和温柔,要是一起来,不定会出什么事呢。温晚最好一个人静悄悄的来,喝喝酒吃吃饭再说几句场面话就走,那样我对他的印象还能好些。” 无情一直很多年面无表情的清冷作风在忘忧面前很难维持得住,总觉得她怎样都可爱,怎样都值得爱。“哦?你对他印象好些会出手帮他?” 忘忧眼睛瞪得圆圆的,嫌弃道:“才不。” “这不就是了,那他为何要争取你的好印象。” 忘忧一噎:“好吧……那岂不是拿他没办法了。” 无情冷冷的一勾唇:“名声扫地、身染毒瘾、戴罪之身、垂垂老矣。这样的人,除了仗着情分在许兄面前呈呈威风,也就只有被心怀叵测之人利用的份了。” 王小石道:“‘洛阳王’温晚,凭着他的‘大嵩阳手’至少余威尚在吧。” 无情声音极轻:“废了。” 王小石呆了呆,随即问道:“战场上?” 无情微微点了点头。 忘忧补充:“没完全废掉,还剩个两三成功力呢。” 王小石若有所思:“怪不得压制不住毒瘾了。那雷纯的毒还压制得……我不是!我没有!” 忘忧给逗笑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王小石摸摸鼻子:“你脸上都写着呢,你想说我是不是想求你出手救雷纯。我不是,我没有。你和雷纯之间的恩怨我又不是不知道,她算计你那么多次,险死还生,我怎么会为她让你为难。我就是……心里同情一下,毕竟曾经是朋友,没打算做点什么。” -- 第453页 好吧,忘忧拍拍王小石:“你就是之前运气太差了些,看看上京途中交的这几个朋友,温柔、白愁飞、雷纯,一个比一个……糟心。” 王小石后退一步,不给她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这么拍大黄的。” 忘忧嘿嘿笑道:“我就只拍拍你,还没让你给我转圈呢。” 王小石刚想还嘴,外面冷血露了个面,对着无情稍微一点头。 忘忧眼睛一亮:“温晚来了?” 无情提前给她做预防:“大喜之日,能不伤和气最好不伤,你别过去,去新房陪章……去陪嫂夫人吧。” 忘忧本是鼓着脸,又被他别别扭扭的称呼逗笑了,问道:“那要是温柔啊雷纯啊找上我呢?” 无情借着衣袖遮掩轻轻捏了下忘忧的手:“那就记得轻些,太用力了手疼。” 王小石:我就不该听!!! 进新房陪章旋儿。她已经卸了妆换了平常的衣服在补餐。见忘忧过来,招呼道:“一起吃点吧。” 忘忧不像章旋儿穿礼服行动不便以致不敢吃喝,她可不会委屈自己的肚子。“不了,我还不饿。” 章旋儿看她一脸百无聊赖的样子,逗趣道:“竟然舍得不理大公子,来陪我了,当真荣幸得很啊。” 忘忧讪讪的一笑:“那个……这不是怕一个忍不住搅了你的婚礼吗。” 章旋儿马上明白了:“是温……大人来了吧。” 忘忧撇嘴:“除了他还有谁能让我躲进来。要不是为了你们,我才不忍他。就凭这个,你和织女姐姐也得多给我绣几条手帕。” 章旋儿哄道:“行行行,母亲那里不说,我这只要你想要,多少都有。” 忘忧笑开:“阿旋最好了!放心吧,我就挑几个样子,不会耽误你给我大侄子做东西的。” 章旋儿轻哼一声:“我还等他给我做东西呢,论绣技,他可是一等的有天赋。” 忘忧一脸惊奇,许天/衣高高大大的,手也生得粗壮,没想到竟擅长做绣品。“真不愧是织女姐姐的孩子。有成品吗,我想看看。” 章旋儿微微红了脸,指指一旁妆台上放着的婚礼时用来遮面的扇子。 忘忧早就注意到这把团扇了,龙凤呈祥的花样绣得精致极了。“谁说我大侄子木讷了,明明这么有心!” 章旋儿脸上发红,塞了口饭进嘴里,慢慢的嚼着,不搭她的话。 可算轮到忘忧羞别人了,笑嘻嘻的准备再逗几句。外面的丫鬟来报,说温夫人想来新房,问是否请进。 章旋儿看向忘忧,忘忧说道:“看我做什么,你的新房,你定呗。” 章旋儿叹气:“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怨吗,哪里是来看我,分明就是奔着你来的。” 忘忧放下手里把玩的团扇:“算了,我去见她吧,免得在你们的新房闹起来,不吉利。”看了看扇子上的花纹,“我也要一把,你们谁都行,给我绣个好看的。” 章旋儿脑子里一只软萌软萌的小奶猫都快跳出来了,满口答应:“一定一定,绝对好看。” 成功的坑到了扇子,忘忧很满意。她学做女红,现在很喜欢精致的绣品,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绣得那么好,给某人……嘿嘿。 见到雷纯,忘忧可是实实在在的被吓了一跳。雷纯很长一段时间被称为“武林第一美人”,不管心肠怎样,皮相那绝对是一等的好。但是现在,对着面上画了极重妆容的她,忘忧有些不敢认了。 雷纯开口,声音还是如之前一样,柔柔的。“很意外吧,其实也不难理解的。身中‘半面妆’之毒,不就是会半边苍老半边青春吗。” 不接她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可接的。忘忧直接问道:“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我不想在这浪费时间。” 雷纯淡淡的一笑,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即使面上妆厚,眼波里也带出风情来。“只是想和你聊聊,或许,再做点交易。” “我对和你聊天不怎么感兴趣,不过……还是听听吧。”方应看的最后一面没见上还是有些遗憾的。 雷纯轻轻叹了口气:“在我看来,你和温柔差不多。” 和温柔差不多?这能忍?“怎么个差不多法?” 雷纯垂眸:“你们都有依仗。区别只在于温柔有个好父亲,而你有一身好医术好武功。如果可以,我何尝愿意整日去算计谋划,何尝不想如你们这般简单天真。”她顿一顿,继续道:“奈何总是人在江湖,我处在这个位置上却因为体弱,练不得半点武功,不费力去算计,又如何活得下去呢。” 忘忧静静的,面上一片平静。 雷纯见她不说话,继续道:“我还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被许配给了一个叫做苏梦枕的人。我也如寻常女子那般有过种种幻想憧憬,眼见他带着‘金风细雨楼’慢慢做大,爹爹看他的目光从欣赏变成了忌惮。其实从那会起,我就知道,这场婚约成不了了。想来你我结仇也就是在‘跨海飞天堂’吧,那会,你说出嫉妒的不是我而是树大夫和温柔时,我就嫉妒你了。” 雷纯看一看眼神如古井无波的忘忧,语气缓缓的,“嫉妒你有足够的能力与魄力,拿得起也放得下。说来可笑,我那会还觉得你们会破镜重圆,想了不少办法要阻止。还是狄飞惊拦住了我,他说你一向娇惯自己,让你痛过的人即使得到原谅,也不会回头了。我真是嫉妒得很了,这种喜欢谁就可以对谁好,不愿意了随时可以掉头走掉的作风,不就是我最渴望得到的吗。” -- 第454页 忘忧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弯了弯眼眸。“所以呢,你见我到底要说什么?” 雷纯深吸一口气:“身为女子的无奈,忘忧姑娘必是理解的。不然也不会想要办女学了。” 忘忧抬眼看她:“看来雷夫人即使身在内宅,消息也灵通的很啊。”办女学的事并没有张扬,知道这事是忘忧挑头的更是少之又少。 雷纯挑了挑嘴角,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总是做了一阵子‘六分半堂’的‘总堂主’,忠心的部下还是有几个的。” “那么你是想用‘六分半堂’还是你‘忠心的部下’和我做交易?” 雷纯微微笑着:“不。我用我自己。” “你自己?”忘忧不知怎么,脑子里就蹦出“美人计”三个字。别说,要是单看皮相,以前的雷纯还真是个绝色美人。但忘忧对她的感觉比对李师师差远了,以后是不是可以用这个反驳那句“色令智昏”的评价了呢…… “对,我自己。我愿带着忠心于我的人效忠于忘忧姑娘你。”雷纯垂下了头,“其实原本和苏楼主谈要更合适些,但我所求不过是活命,治疗‘半面妆’之毒,直接来求你也省的麻烦。至于之后怎么行事,我听命就是。” 收拢了雷纯等于收拢了部分“六分半堂”的人,的确对“金风细雨楼”有利,于声望上更是可以狠狠打击“六分半堂”。并且只要一天能控制得住“半面妆”,为了活命,雷纯就一天不会叛变。就算控制不住了,死的也是她自己。这几乎是送上门的好处,且不需要付出什么。 静了一会,忘忧忽然笑了笑:“你这话若是去找苏梦枕谈,成功的几率就很大了。但是你却找了我。”忘忧神色不见喜怒,就是叙述一件极平常的事。“‘跨海飞天堂’的事不怪你……至少我不为此仇视你。没有彻底爱上苏梦枕之前提早抽身,说起来还该谢你。不过……”换了一种笑,笑得明艳热烈,“狄飞惊是真的看人很准呢,我就是娇惯自己,让我痛过的人,我就不回头了。”手不自觉的抚了抚胸口,那里曾经被狄飞惊一刀贯穿。想起那时候的疼,现在看着一脸浓妆的雷纯,忘忧觉得很舒服了。 转身,留给雷纯一个背影,忘忧不紧不慢的离开。 背后,雷纯幽幽的说:“其实,你有句话说错了。” 忘忧脚下慢了慢。雷纯继续说道:“你信不信,我若去找苏公子,无论奉上什么样的优厚条件,他都不会收留我的。”因为你。 忘忧低头,片刻又抬起,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完结倒计时,提前祝大家双节快乐! 天/衣全是口口…… 第256章 打不过 不远处,某人的脸被月光照得渡了层银一般。 “堂堂大捕头,竟然学人偷听啊。” 无情没说话,伸手点点忘忧的鼻子。 忘忧笑得眉眼弯弯:“不用担心的,只要我小心着,她能拿我怎么样。” 无情看她的笑,不自觉也微勾了唇角:“我知道。但是我赌不起那个‘万一’。” …… 心里甜甜的,忘忧轻声道:“你这般关心我,我……很喜欢。低头,闭上眼睛,奖励你。” 无情脸上漾满了笑,乖乖的低头闭眼,还弯下了腰。 忘忧像之前他做的那样,伸手挑起无情的下巴,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 没亲到……见怪不怪了。 有侍女去新房传话,说有圣旨到,让章旋儿去前院接旨。 无情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拉住忘忧的手:“先欠着,记得补给我。” 忘忧推他一把,“今天人多,让人看到你这样子,看你怎么解释。”说好的清冷孤傲、不近人情呢。 “那就不解释了,随他们猜去。”无情满眼都是她,“不是你说的吗,‘爱谁谁,怕人看不成’。” 忘忧跺一跺脚:“不理你了!” “那我理你。” …… 若不是重新换好装的章旋儿赶去前厅接旨,他俩怕是要继续粘糊下去了。 关于圣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总之不会是什么坏事就对了。有这种想法的除了神侯府的人之外,章旋儿也深信着。那位贵人又不是小气的主,怎会不给些好处呢。 果然,这是封官的圣旨。大意是说许天|衣献药有功,官家大喜,列为贡品用以军中,赐药名为“行军丹”。许天|衣封了官,专管制作“行军丹”,连带刚娶的夫人也一起封了诰命。一时间,“老字号”中人大喜。 武林中人往好听里说叫“侠”,不好听就是“匪”,远没有“官”字立得住。没见苏梦枕努力若干年,想方设法也要和朝廷搭上关系吗。 在场几乎都是武林中人,此时纷纷道贺。 原本极力避免的碰面现在也避不开了,忘忧很是同情的看着许天|衣和章旋儿。 无情在她身边轻声道:“其实也好,早晚都会有这一场。” 忘忧挑挑眉:“就是觉得破坏气氛,想想要是有人在我们的婚礼上说些让我不开心的事,我一定让他好久好久都开心不起来。” 无情抚她的长发顺毛:“不会的。今天谁不开心也还未知,现在的许兄对‘老字号’来说,可远比温晚重要。” 一群人围着许天|衣和章旋儿敬酒,也都向天|衣居士和织女道贺。对比之下,温晚这边显得冷清了很多。 -- 第455页 温晚起身挤到跟前,拍着许天|衣的肩膀笑道:“好孩子,这是双喜临门啊。” 许天|衣恭敬的行礼:“全赖义父栽培。” 温晚本就意不在他,搭句话后扬声道:“许兄,嫂夫人,天|衣有今日,我也不愧当日所托了。” 把许天|衣托付给温晚的是织女,多年养育教导之恩,这点绕不过去。织女说道:“天|衣、阿旋,谢过你们义父。” 许天|衣牵过章旋儿,双双拜倒:“儿携妻谢义父养育栽培之恩。” 温晚伸手扶起两人:“你们好好的,为父我即使毒发身故,也可放心了。”温晚身染毒瘾的事并未公开,对外只说是中了毒。 许天|衣咬了咬牙:“义父……” 天|衣居士怎会让他难做,开口道:“温兄若是不嫌弃,我便助温兄解……” “居士。”忘忧唤道,“您不是还要同我一起改进‘行军丹’的方子吗。现在若是分神与人解毒,恐怕两边都会出问题的。” 她引温晚犯毒瘾时就探过了,除非强制断药,温晚的情况已经无法通过医术帮助戒除了。 忘忧说这话,本是做好了被很多人说很多难听的话的准备的,尤其是在场最多的温家人。但是没想到,温家人却是最先出声附和的。 温文拱手道:“居士研制‘行军丹’,乃是利军利国的大义,断断耽误不得。至于老门主的毒,咱们‘活字号’定当尽全力研制解药。” 很多温家人出声附和,忘忧这才明白了无情说的“许天|衣远比温晚重要”。 手上传来微凉的触感,忘忧下意识的握住,回头,无情眼睛里全是自己。 “因利而聚的自是会因利而散,因情的却不会。”无情示意她看过去。 许天|衣已经走过来了,即使有追命铁手二人帮着挡酒,他今天也着实喝了不少。此时走路步履有些虚浮,轻声问道:“忘忧,我义父的情况糟糕到什么地步了?” 他是今天的主角,一举一动受太多人关注,此时说话声音虽轻,但在场都是武林中人,听得到的很多。 忘忧从荷包里摸出一瓶药丸:“我怎么知道,先顾你自己吧,走路都打晃了。解酒药,嚼着吃。” 一边说着话,一边凝音为线跟他说稍后再解释。许天|衣点头,接过解酒药慢慢吃下,然后问都没问一句,就多倒了一颗在手里,向章旋儿走去。 忘忧偷笑,跟无情小声道:“我大侄子还真是疼媳妇的人呢。” 无情也小声回她:“我也是。” 哎呀哎呀,这种话什么时候说起来这么轻车熟路了…… 正害羞,人群里一阵乱,无情皱眉,忘忧回神。 许天|衣声音都劈了:“义父!” 温晚浑身抽搐,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双眼通红。喉咙中发出阵阵低吼:“药……给我药……” 老字号中如温文等,是知道内情的,赶紧着人去找服侍温晚的小厮,一边和众人解释:“老门主只是毒发,服一记解药就好。” 小厮被带过来,也急得一身是汗:“老门主出门前才服过药,夫人说短期不会再犯,所以就没带着。小的这就回去取。” 温文闭了闭眼,温晚身染罂粟毒瘾的事,怕是瞒不住了。 温晚的情况很糟,抽搐挣扎的厉害。许天|衣想抱住他,被他直接推了个跟头。在场中人纷纷帮忙,同时也在纷纷议论。温晚已经发了狂,到了见人就打的地步。一时间,掌风四起,已经打伤人了。 忘忧几步上前,身法快如闪电,在温晚身上拍了一掌,瞬间锁身。锁住之后就地诊脉,抬头唤道:“居士,您过来看看,他这是不是又被人下药了。” 天|衣居士不会武功,在温晚发狂的时候帮不上忙。现在倒是可以上前诊治了。 不光他,“老字号”以毒起家,很有几个顶级用毒解毒的高手。众人一起给温晚诊治,得出的结论也相同:温晚不是旧毒复发,而是又被人下了新毒。 不知道毒性没法贸然去解,天|衣居士道:“抬去内室,请三师弟出手帮他压制一下吧。” 有诸葛先生出手,自然稳妥。几个人抬着温晚去内室了。 章旋儿环视一圈,问道:“雷夫人呢?” 她一问,大家才发现,雷纯竟然一直都没露面。 忘忧皱眉:“我和她在厢房说了会话就走了,让人去找找吧。” 一股奇怪的气氛开始蔓延,在询问过附近巡逻的人之后,终于爆炸了。 雷纯跟人跑了。 …… 神侯府,书房,忘忧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好的婚礼,还是出事了。” 无情递给她一杯茶:“雷纯是已经做好两手准备的。若你应了,她就带人跟你走。不应,她就带人自己走。总之,是不回温家了。” “那她的毒呢?” 说是负责巡视,实则躲避交际的冷血道:“我曾在宅子周围见到一个人,看着像是‘惊涛书生’吴其荣。” 曾经并称的六大高手,“多指横刀七发,笑看涛生云灭”。涛生指的就是吴其荣。 “风雨楼”一战提到过他,忘忧记得:“顶个戚少商的人,那功力确实比现在的温晚强多了。于是就是雷纯已经得到压制‘半面妆’的要领,并且找好了能帮她压制的人。所以给温晚下了药制造混乱,然后趁机跟她的旧部跑了?” -- 第456页 无情点头:“大致就是这样。” 忘忧想了想:“让前门主丢了这么大的人,温家会到处追拿他们的吧。” 无情勾唇:“是啊。” 没说出口的是,他们根本跑不了。小姑娘最近被卯起劲来宠着,懒得费神再想了。怕是已经忘记了,雷纯可是赵茂亲口找她要的人,哪里会这么简单就放过。 接下来,诸葛先生和他们讨论今晚事对京城局势的影响,忘忧全程走神,满脑子都是各种狗血话本。好在也不用她参与,放着她自惊自笑的在一边,算是活跃气氛了。 等他们讨论完,无情伸手在忘忧眼前晃晃:“编到哪了?” “亡命鸳鸯浪迹天涯……呃……你们说完了啊……呵呵……呵呵……” 追命哈哈大笑:“写完了记得给我也看看。” 忘忧威胁的伸出两根手指:“你可打不过我。” 诸葛先生看他们玩闹,只觉得欣慰的很:“好了好了,天色很晚了,都回去休息吧。”意有所指的看看几个徒儿,“别让人等你们太久了。” 忘忧“试住”小楼“体验整修”之后,成功的把小珍、朱小腰、习玫红也都哄去试住了。所以现在,即使已经这么晚了,神侯府周围大小老旧四座楼,也都亮着暖暖的灯光。 一句话说的五个人同时低头微笑,诸葛先生捋着胡子感到十分满意。 月色下,忘忧和无情手牵手慢慢走着。无情忽然说道:“月亮这么美,欠债是不是可以还了?” 忘忧一愣,月亮和欠债有什么关系,等等,欠债……微微红了脸:“那你闭上眼睛,不许偷看。”月亮还真挺美的。 无情十分顺从的闭眼,微微弯下腰。片刻后,只觉得唇上覆上的软软嫩嫩的两片美味的不可思议,忍不住反复品尝…… 远处,诸葛先生轻声道:“你们也学着点,尤其是老四。” 身边的三人都是一副眼神飘忽的样子。冷血俊脸红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诸葛先生继续道:“怎么,这都不行?还没让你学楚翊呢。”大军回来后,就没再见到过严魂灵露面。 冷血显然也知道自家世叔指的是什么,整个人僵硬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铁手还是决定救救纯情的小师弟:“老四已经比从前好多了。” 诸葛先生闲闲的道:“我是怕他再不努力,习姑娘就要嫁给忘忧了。到时候你们怕是都得跟着捞不着人。” 追命赶紧推推冷血:“可别让习姑娘开这个口子,我家那个肯定二话不说的跟着。” 铁手想了想:“小珍也会的。” 想到可能出现的严重后果,冷血在两个师兄期盼的目光中,缓缓点了点头,“我……尽力。”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目光再次看向远处还贴在一起的无情和忘忧。 追命捏捏下巴:“要不要去提醒他们一声?” 诸葛先生看着很美的月亮:“算了吧,我们又打不过她。” ……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完结,努力存楼主那本呢。 感谢在2020-09-30 19:52:02~2020-11-02 14:3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冬雪单城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7章 大结局 成亲,不就是这么回事,一回也是办两回也是办,那就就四个一起办了。 至于婚礼,还真是简简单单的。理由现成,“四大名捕”官面匪面交友都太多,请谁不请谁都不好。所以就干脆关起门来行礼,谁都不请了。另一方面,神侯府挂红那日,所在的苦痛街一代,可是被禁军守了个严严实实,想进也进不去…… 几个大大的红包打发走了剑僮们,无情关上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两根龙凤蜡烛燃得很旺,每根都有手臂粗,不怕燃不到天亮。 喜床上,一身红妆的忘忧含羞带怯的坐着。 无情上前:“怎么没让人给你卸妆,不累吗?” 忘忧笑一笑:“他们……他们都说我这样很好看,我想给你看看。” 无情的眼睛比烛火还亮:“你怎样都好看,我看一辈子都看不够。” 哎呀哎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也不用说什么,无情伸手抱起忘忧,把她放在妆台前面,动手帮她卸妆。 凤冠霞帔,赵茂送来的。发冠用极细的金丝编成,手艺巧夺天工。小心的取下放在桌子上,倒不是怕弄坏了东西,而是怕弄疼了某人。 忘忧一脸促狭的问道:“还生阿宝的气啊。” 无情不轻不重的弹了下她的耳朵作为惩罚:“也生你的气。” 忘忧捂住耳朵,讨好的笑笑:“你订的那套我也戴给你看好不好,别生气了嘛。” 一般姑娘家的喜服是由自己一针一线绣成的,但是忘忧又不擅刺绣,就只缝几针是个意思就行。 嫁衣无情帮不上忙,就在凤冠上下了心思。亲手画了样子,改了一版又一版,最后才交给工匠定制,甚至自己动手做凤冠的花片。可以说这顶凤冠是无情和工匠一起做出来的。 本想看忘忧戴上它与自己拜堂成亲,却被赵茂破坏了。就在婚礼当日,这位新坐上皇位的官家大摇大摆的出了宫,直杀到神侯府。除了一整套嫁妆外,还带来了足可被称为“稀世珍宝”的凤冠和嫁衣。 -- 第457页 相比之下,无情备的这顶凤冠暗淡了不少,赵茂还满口嫌弃的道:“这么重,也不怕姐姐戴着脖子疼。” 衡量了一下,忘忧最终还是戴上了赵茂带来的这套。 无情也不是真生气,浅浅有些醋意而已。“浪费了我这么多心血,可要怎么补偿?” 忘忧看看他亮到不可思议的眸子:“喝了好多酒吧,我帮你解酒好不好。” 礼成之后,赵茂拉着无情拼酒,两人是实实在在的喝了很多。 忘忧聪明的没去问赵茂的情况,但是这点小心思瞒不住无情。“还好,他就是叫的凶,两坛不到就醉倒了。” “两坛啊,你的胃受的住吗?” 无情用梳子通着她的长发:“无妨。凤冠被比下去了,酒量上怎可再输给他。” 忘忧干笑两声:“我不是只觉得这顶好看的,就是要是不顺着他……” 无情修长的手指轻轻按着忘忧的头皮,打断她:“我明白,他再胡闹起来更是麻烦。”看忘忧舒服的眼睛都眯起来,“除了这点,就是真好看了是吧。” “呵呵……哎呀,确实好看嘛。就成一次亲,梳这么复杂的发式,人家就想给你看最好看的样子嘛。” 无情托起她的下巴:“什么东西都没你好看,这么好看,我可得好好看看。” “唔……我先帮你解酒吧。” “不必。醉着些反而更好……” …… 象床稳,鸳衾谩展,浪翻红绉。一夜情浓似酒。香汗渍鲛绡,几番微透。 …… 天已经亮了,忘忧呜呜咽咽的哭道:“……让我歇一歇,还要去见先生呢。” 无情吻她的脸:“世叔说,早上要送琏儿回宫,让咱们‘多休息’。” 忘忧一愣神的功夫,激战继续。“现在说,是谁‘输了’?” 忘忧声音都碎了:“我我我,我输了……输惨了……” …… 两人最开始不是这样的。忘忧仗着万物生,不久就食髓知味。 无情也是初尝滋味,开始尚还克制,准备圆房之后就抱着她好好睡。一番动作之后关心道:“还好吗?可疼?” 忘忧面色潮红,声音比平时娇软十倍不止:“我有‘万物生’呢,不疼。”眼睛亮亮的道,“这就是‘周公之礼’吗,怪不得世人都喜欢。” 无情吻一吻她的脸颊:“好吗?” 忘忧羞得很,用手捂住脸,“嗯。” 无情爱极了她现在的样子,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去拉她的手:“累吗,我们睡吧。” 忘忧愣一下,拿开了手,“累?不啊。小余哥累了吗?” 无情也愣了愣,见她脸色娇艳的很,确实不见半点疲惫,“那……” …… 再次休战,忘忧伸手在无情胸口上画圈圈:“师师为什么要和我打赌咱们谁先累得败下阵来呢?一直都是小余哥在动作,肯定是你先累啊。” 无情恨恨的看着她:“你这是犯规。” 万物生萦绕之下,疼痛疲惫都直接治愈,谁能跟她比。 忘忧无辜的很:“怎么犯规了?” 无情勾唇:“凤冠之事,不是说要补偿我吗?” “嗯,补偿,想好要什么了?” 无情说道:“要你不用内力,不用‘万物生’,好好感受一下。” …… 于是,忘忧明白了为什么会“累”,为什么会“体力不支”。 等忘忧醒过来,已经过了午时,浑身酸疼,腰像是要断了一般。和她相比,一旁的无情显得神采奕奕又精神百倍。 “醒了?” 忘忧一声都懒得出。无情凑过去吻她的额头:“对不起,都怪我莽撞了。” 想起昨晚的事,真的是把多少年的脸都丢尽了。“哼。” 挡住脸,不给他亲。 无情改为轻抚她的头:“还疼吗?快运功治一治吧。” 不提还好,一说起这个,简直委屈的想哭了:“都怪你!我都说停了,都认输了……唔……” 封口,含糊道:“别在说了,不然我可又要忍不住了。” 忘忧被他亲的快窒息了,推开他喘气,想的却是不相干的问题:“之前都能忍,为什么现在忍不住?” 无情微笑:“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我娘子这么好,可让我怎么忍得住。” 再次轻哼一声,嘴角却微微翘起来,忘忧慢慢的移动身体躺好,准备运功治疗。 无情却揽住她:“好娘子,帮我也治治,为夫可是躺都不敢躺了。” 没功夫去计较称呼,忘忧先查无情的情况。无情按她躺好,自己翻身趴下,锦被拉开,露出背上数道红痕。肩膀上还有指甲掐出的月牙和明显的一圈牙印。 忘忧惊奇的伸手抚一抚:“这……这是我弄出来的?” 无情捉住她的手,指甲修剪的很圆润,也没蓄长:“不是你还能是谁?要不要比对一下?鉴定伤痕可也是捕快拿手的事呢。” 忘忧理亏的缩手:“不用不用,我认还不成。对不起嘛。” “定是我太粗鲁,让你难受的紧了。咱们都没经验,就谁也不怪谁了好不好?” 忘忧点点头:“嗯,谁也不怪谁,我帮你治伤。” “除了治伤,还要有劳娘子陪夫多多实践,积累经验了。” -- 第458页 这个人啊,是怎么顶着一张正经脸说出这种话的……不过嘛……谁怕谁,她可只答应了昨晚不用万物生,以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被锁了……靠脑补吧 完结了完结了!终于睡到了大捕头!!!撒花庆祝!!! 大家想看谁的番外留个言吧。 下周开更魔女,嫖楼主! 感谢在2020-11-02 14:33:20~2020-11-08 19:2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少女永不翻身。 2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8章 番外 我闺名叫做依依,小鸟依人的那个依。这也是父母对我的希望,希望我能长成符合时下审美的纤秀女子,十分招人怜爱的那种。 大家都知道,不容易得到的才能称之为“希望”。于我,这“小鸟依人”就是最不容易得到的。十二岁时,我的身高已经超过了娘亲,即使每餐减了又减,也还是肉呼呼的。 后来,爹爹实在不忍我每天饿得头晕眼花,大手一挥,不减了! 娘亲唉声叹气:“现在不狠下心来,将来可怎么许人家。” 爹爹看看啃完一个猪蹄,正伸手拿第二个的我:“如今正是武将出头的时候,今上又和上皇不同,很是重视武将,将来咱们从军士里给闺女挑一个就是。” 我见娘亲还是愁眉不展,举着油乎乎的爪子用胳膊拱她:“军士好,我最喜欢军士了。” 娘亲给我气笑了:“谁家姑娘这般没羞没臊,竟把喜欢挂嘴边上。” 我见娘亲笑,就知道问题不大,继续在娘亲身边拱来拱去:“军士怎么了,哥哥还喊着想去当兵呢。爹爹年轻时不也是军士,我是像了阿娘,将来要找个能像爹爹爱重阿娘一般爱重我的人才是。” 爹爹在一旁帮腔:“正是,嫁军人有什么不好,夫人不也看上我了。” 娘亲给我们一唱一和说的又羞又气,终于松了口:“罢了罢了,圆乎乎的也是福像。只是世人多爱你大伯家婉月那种身段模样的女子,你既吃的高兴,以后别人嘴里被比下去了可别来找我哭。” 我大口啃着猪蹄,“阿娘放心,小娘子们都没我个子高,也都没我力气大,且不敢惹我呢。”和爹爹偷偷对了个眼神,我跟爹爹习武的事可是把娘亲瞒得死死的呢。 娘亲再叹口气:“哎……这霸王性子,看来还真得寻个军士女婿了。” …… 自官家登基之后,废除了“花石纲”,将宫中豢养的一干炼丹术士全都打发去“为国祈福”,上皇一朝那些个贪污圈地的大官倒了霉,一个个被抄家下狱。那段时间,民间热闹的每天都像在过年。 接着,战场上的捷报一封一封往京城送。大家都说当今官家才是真正的“紫薇帝君”,所以才能引来“武曲星”相助呢。 其实我见过当今官家,挺多百姓都见过。官家还是太子时,曾出城迎接凯旋的大军。是个很亲民的少年,还曾让人收了伞盖接百姓掷出去的花。相貌嘛……有点俊,明明还没我哥哥年纪大,却比哥哥稳重多了。哦……爹爹说不能把哥哥和官家比…… 那日,爹爹带了太上皇后的赏花宴帖子回来。哪怕知道是要给官家选后宫,全家也并没有多紧张。虽然爱吃爱玩,但我的规矩礼仪也是从小严格练出来的,很标准呢。反正我这个模样的也只是去做陪客,安安静静的玩一天就是。 那天早上,我吃了老大一碗面,两个荷包蛋的那种。娘亲也答应我,等晚上回来,有红烧蹄髈吃,我自己吃一整个……咳,不许抢爹爹那个。行吧,就知道他俩才是真爱。 进宫,小娘子们的打扮那叫一个花团锦簇。若我是男人,一定好好欣赏……哎?不是男人也能欣赏啊。于是,我坐得离人群稍远了些,就着茶水点心慢慢看。 像我这种明知道不可能而纯粹做陪客的小娘子也不少,大家默认坐在外围就是。比起中央谁踩了谁的裙子,谁的点心掉在了谁身上,谁步履不稳失了仪态,外围明显和平多了。 这不,又跌倒一个。要不说窈窕美人招人怜爱呢,跌倒都是柔柔弱弱的。看好了,是“跌倒”可不是“摔”。是那种一手撑地一手掩住口鼻,屈膝坐在地上的跌倒。首饰衣裙一丝一毫都没乱,倒是发丝垂了几根在脸颊边上。配上泛红的眼眶和欲言又止的神情,真真是我见犹怜啊。 跌倒的欲言又止,自然有仗义出言的。这不就来了,一个贵女扯住一旁的小宫女:“你这小宫人怎么伺候的,碰倒了我妹妹还准备溜走吗?!”原来是姐妹啊。 小宫女抬头,我的天啊!好漂亮的小姑娘!我一直想要个妹妹来着,可惜娘亲生了我和哥哥之后就说什么也不生了。这小姑娘,这小姑娘不就是我理想中妹妹的样子吗。 小宫女明显不服:“我离她足有一尺……”又吐出一口气,“算了,你说是我撞的就算是我吧。来,我扶你起来,这处干净,衣衫估计也不会污掉。” 扯住小宫女的女子显然不干:“什么叫‘就算是你’,我还能冤枉个小宫女不成?管事嬷嬷呢,这般不知尊卑的下人还不拖下去。” 小宫女的表情在我看来假得不行了,她在装害怕啊。本来要挺身而出的我决定再看一下。 -- 第459页 事实证明,果然不用我出场。一个温温柔柔的姑娘越过众人,她显然是和这对姐妹认识。一边指挥其他宫人扶跌倒的妹妹起身,一边拉住一脸愤愤不平的姐姐温言劝说:“这可是在宫里,真寻了管事的女官怕是要惊动太上皇后了。况且人这般多,有个碰撞也难免,不如大事化小,也全了你宽和的名声。” 说完了这个姐姐,又去说那小宫女:“你这小宫人也是莽撞,这回犯在这两位妹妹手中算你运气好,再有下回可不见得这般幸运了。小小年纪,还是守着本分的好,别净做些攀高枝的事。” 小宫女眨眨眼睛:“我怎么攀高枝了?” 那位愤愤不平的姐姐说道:“描眉画眼的往一众贵女跟前凑,不是要攀高枝还是什么?要不是看你年纪小,定回禀了管事,重重责罚你才是。” 小宫女显然哑口无言了,伸手想抚脸颊,半路又放下来:“哦。” …… 一出好戏,本以为再无交集。但是在重头戏的“赏花宴”结束后,我实在忍不住寻地方偷吃点心时,又见到了那个小宫女。不,她绝对不是什么小宫女。 换了一身衣服的她正说着什么,身边有几个太监嬷嬷在做记录。直觉自己这是撞见不该看的事了。刚要走,但那个小宫女……小姑娘却抬头对我笑了笑,又招了招手。 我稳稳心神走过去,离近了才发现,她必然是洗过脸了,五官比上午初见时更精致三分。原来所谓“描眉画眼”竟不是为了妆饰,而是遮美。 小姑娘笑嘻嘻的说:“是你啊,别害怕,我是女医,奉命来看看各位的身体的。” 原来是这样,我高兴了:“你真好看,特别好看那么好看啊。” 小姑娘笑容更大:“这样啊。我就说嘛,你看我的眼神可熟悉了,像看见了金子一样。” “金子怎么能比,明明是稀世珍宝!”我脱口而出道,“你缺不缺姐姐?我做你姐姐好不好?” 小姑娘明显呆住,哎呦……太可爱了。 …… 最后?最后是我被太监和嬷嬷们客气的请了回去…… 最后的最后……我,被册封为皇后了…… 出嫁前的那一年里,除了按律该有的女官教习,我和娘亲还经常被太上皇后以各种名义接进宫去。娘亲从最开始觉得天都要塌了,到后来一说进宫,就想着要带点什么民间玩意给太上皇后解闷。太上皇后是个很温柔很好相处的人,一点点带我熟悉皇宫,亲自教我处理宫务。等到真的嫁进来后,我对宫里已经熟悉的很了。 还有那个小姑娘,她是神侯府的“小医仙”忘忧。不是妹妹竟然是姐姐。她听我不好意思的叫一声“姐姐”,就笑得眉眼弯弯,好看极了。还挺胸抬头的跟我说,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尽管找她,她可厉害了。可不是,光对着她的脸我就能高兴的看上一整天,简直百病全消。 但是当我提到想要变瘦些时,她也犯了难。指着自己肉肉的脸颊和肉肉的手掌说没办法。但是她也保证,爱吃爱动胖乎乎的我比那些弱柳扶风的女子健康多了。 从前觉得嫁进皇宫那种天底下规矩最多的地方,生活一定忙碌又约束。但实际嫁进来之后,却发现甚至比在闺中还自由些。至少闺中我想打拳练武得背着娘亲,但是在宫里,官家知道我会武后还兴致勃勃的跟我过了两招。我俩半斤八两,谁都别说谁菜。 那天后,官家给我请了女师,专门带我活动筋骨,还送我一匹小马,随时可以去骑。 官家对我当真是很好了,一国之后该有的尊贵体面给的足足的,除了皇后的本职之外也不对我多做要求。生活上也尽可能的随我心意,怕我吃膳房的饭菜不习惯,还特地把娘家的厨子接近宫来伺候。 成亲前几年,我与官家并未圆房,忘忧姐姐说,最好等我到二十岁再考虑生孩子。 这话要是放民间,能被人喷死。女子十三四嫁人,第二年就生育的才被认为是有福。但在宫中,官家和太上皇后竟然都很赞同,连我阿娘听到后都说有理。反正生育这块我也不懂,就听他们的好了。 别说我闲啊,我一点都不闲。除了宫务,我还和忘忧姐姐开了女学,除了织布刺绣之类的手艺,也教认字读书,还挑好苗子培养女医。四五岁的女童就能入学启蒙了,学得好的还有“劝学金”可拿,也可以在作坊里边挣钱边学,一年下来,比个半大小子在地里帮忙挣钱还多。 各处百姓见女孩子有了吃饭的手艺,溺死女婴的事就明显少了。 等我满二十岁,身体养得好好的,一举生下了健康的皇长子,京中高门也开始有意的让女儿晚些出嫁了。 一切都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官家被称为明君,我也被赞为贤后。我们是天下最尊贵的一对模范夫妻。 虽一直被娇养,但我不傻。我知道官家没那么喜欢我,至少没喜欢忘忧姐姐那么喜欢我。每次他见到忘忧姐姐时,是从没在别人面前显露出来的,那种眼睛发亮的样子。 吃醋吗?可能有一点吧。但是一旦看见忘忧那张脸……去他的吃醋,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欢忘忧!嘴上叫她姐姐,心里叫妹妹。当着官家的面,我捏她的脸,揉她的手,摸她的头,搂他的腰,请她一起沐浴,顶着那位名捕姐夫冰冷冰冷的目光留她在我宫里睡。哼,有本事来跟我抢人啊,量你们也不敢。 -- 第460页 官家不重欲,宫中除了我之外只有三四位嫔妃。其中一位雷美人是顶特殊的存在。她并不是家世清白的女子,而是真正的武林人。入宫之前嫁过人,还中了很难解的剧毒。这般身份都顺利接进宫来,官家好似对她宠爱至极,但每每在我面前提到她,却又隐隐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后来,我从女学另一位负责人那知道了雷美人的事。哦对,这位负责人也是个传奇人物,她从良前是大名鼎鼎的“白牡丹”李师师,从良之后改回原名王媛。她的夫君就是现在最年轻的尚书列曹侍郎,狄路。 王媛一通讲述之后我才知道,原来雷美人竟这么多次谋害过忘忧,难怪官家对她的态度这般前后不一,想来是怕她了无生趣的寻死,要给她一点活下去的希望吧,毕竟活人才感受得到痛苦。 另一件让我意外的事,忘忧和那位无情总捕相爱前,竟然喜欢过现在炙手可热的京城团练指挥使苏梦枕。和苏梦枕的恋情中竟还是忘忧吃了亏。虽然最后更难受的还是苏梦枕吧。但是怎么会有人舍得辜负忘忧!这苏梦枕现在竟然还受了重用,官家亲自提拔的。不过稍微想想也就明白了,恐怕官家是觉得他们两个有些“同病相怜”吧,都是连“求”都不能求的求而不得。 生气,也说不清为谁生气,于是回宫后,我忍不住跑到那位雷美人的宫殿去闹了一场。皇后醋宠妃还不是天经地义,罚得她一点脾气都没有。 晚间,官家来我这里,张口就问:“你都知道了?” 我挥挥拳头:“知道了。” 官家沉默一会:“往后莫要闹得这般大。” “为什么?” 官家再沉默一会:“姐姐还不知道。” 他口中的姐姐,前面若是不加宗室名字或排行,那指的只有忘忧一个。 “不知道?不知道雷美人是雷纯?官家怎么不告诉她,让她能自己出气啊。” 官家低低的道:“她若想出气,哪里用得到我出手。”他自嘲的一笑,“这只是我私心的一点安慰,每让雷纯难受一点,就好像我为姐姐做了点什么似的。” 他神情寂寞,带了点小孩子般的固执,“别告诉我没用,我自己知道,但是……忍不住。” 这般表现的他和平时的成熟稳重的天子形象大不一样,让我生出了一种对皇儿才有的,想要好好呵护他的感觉。于是我拥他入怀:“没事没事,你高兴就好。”我特地没用尊称,他果然受用,也伸手抱住了我。我轻抚他的后背:“没关系的,嫔妃的用处就是伺候的你高兴,既然你折腾雷美人高兴,那就这么办吧。我帮你,下回我会记得让人关好了宫门的。到时候我演坏人,你演好人,这戏不就更完美了,保证让她舍不得死。” 官家在我怀里像个小孩子,轻声道:“记得瞒着姐姐,她若知道了,可能会生气,也会觉得我可怕了吧……” 我点点头:“当然要瞒着,我是你的帮凶啊,咱们瞒着姐姐一起做坏事!” “好。” …… 这晚,我们说了好多话,然后……然后我就又怀孕了……怀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