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俩到底什么关系》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作者:尖椒鸡推广大使 文案: 傍晚,橘色的夕阳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沐在孟新辞和万均修身上。 孟新辞在帮万均修剪指甲,他的手软软的,安静地放在孟新辞的掌心里。 剪完指甲,孟新辞握着这双手仔细端详, 也是神了,这么一双瘫软无力的手,是怎么一点点拉着两个人过到今天的? 他低着头笑了一下,抬头就撞上万均修温柔和煦的眼眸。 孟新辞突然感到自己很幸福,至少在那些艰难的时光中,他们从未放弃过彼此。 过去,现在,未来, 只要看到万均修温柔的眼睛,孟新辞那颗慌乱的心就能安定下来。 排雷: 年下,受大攻十二岁,无血缘关系,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受是个穷嗖嗖的残疾人,慢节奏日常文,就是两个人的奋斗经历。 日子会越来越好,1V1,双C,但是有喜欢孟新辞的人,时间那么长,有追求者很正常,但是没有发生任何关系。 HE,不算破镜重圆的破镜重圆故事。 全文大约三十万字,不连番外。 内容标签: 年下 励志人生 市井生活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万均修,孟新辞 ┃ 配角: ┃ 其它:残疾,瘫痪 一句话简介:那些难熬的时光你一直陪着我 立意:年少莫冲动,人穷志不穷 第1章 2008年年底,首都那场国际赛事的春风吹不进西南方闭塞小乡村,村里的村民还沉浸于五月的那场大地震带来的恐惧里没出来。何止是恐惧,还有损失。损失的又何止是财力,永永远远埋在砖瓦里再也爬不出来的人才更让人心痛。 这里几乎可以说还是一片废墟,连村委会办公室都是用活动板房搭的,更别说不远处村民的安置点。 活动板房门槛有点高,万均修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等着。天上飘着细如牛毛的小雨,万均修的手指没有办法自如活动,不能撑伞。索性硬着头皮在雨中等着,还好雨不大,还好他身上这件行军冲锋衣够厚也防水。 还好他大半个身体没有知觉,也不觉得有多冷。 他看到远处有个人向他跑来,大概是路不好走,那个人就算小跑着速度也不快。万均修的心却随着那个女人的走进被提得越来越高,连带着搭在钢圈上的瘫手都微微抖动。 孟秀芬来到万均修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几遍。 饶是万均修心里再激动开心,也架不住被这么打量。默默祈祷身体争口气,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出洋相。他知道自己重残,知道这副身体实在见不得人。 可是答应了战友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拼尽全力,豁出性命也要做到。 你就是万均修?孟秀芬站在台阶前,两只脚用力地跺了几下水泥地板把水鞋底的泥巴抖掉。长期做妇女主任的她眼神有一种独特的犀利和精明,她只是与面前的这个男的通过几次电话,还没有见过面。现在第一次见面,见到的竟然是个坐在轮椅上的重残年轻人,实在是和想象中的退役军人出入太大。 孟秀芬不由得提高警惕,毕竟把那么小的孩子交给这样的人,实在是冒险。 万幸身子争气给面子,万均修颤抖的手恢复平静,他抬起头微微笑着说:是,我就是万均修。您就是孟主任吧?我们通过电话。 见孟秀芬不说话,万均修抬起手掌心朝上努力地用大拇指勾着胸前双肩包的拉链缓缓打开背包,然后低下头用嘴巴叼出来一个塑料袋。 将塑料袋放在腿上,抬起头来说:孟主任,你看这是我身份证,户口本,退伍证明还有残疾人证,我真的是万均修。 说到残疾证,万均修的声音有点小,他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本残疾证把事情搞砸。 孟秀芬把塑料袋里的一摞证件拿出来一一查看,证实跟前的男人确实是万均修。 大概拍身份证照的时候万均修还没有变成这样,照片上的男人看着很英俊,神采奕奕的。 反观残疾证上的照片就不一样了。 孟秀芬把这些证件又帮万均修装进塑料袋里还给他,对他说:那个娃娃找到了,我刚刚也去看了,在邻居屋头。莫得啥事,没受伤,也还是有精神,就是不开腔。 万均修松了口气,安全就好。万均修涩涩地开口:那他爷爷奶奶真的都没了吗? 提到这个,孟秀芬鼻子也酸酸的:是嘞,你又不是不晓得哦,地震那么突然。老人家跑不赢,压在大石头底下了撒,能救出小的来就不错了。小万啊,那你现在要啷个办嘛,你是真的要把娃儿带走吗?你各人都这个样,怕是不得行哦。 行的行的,孟主任,我能照顾好他的。我跟您保证,我有收入来源,我还有房子,跟着我总比把他送孤儿院强吧。万均修着急忙慌地说话,气息都有点不稳。他瘫痪位置高,讲话一急就有点喘不上气来,说话的腔调都会变。 孟秀芬看他这样,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拍着他后背给他顺气,农村女人讲话很快,还夹杂着方言,不过意思万均修是听懂了。她说:哦哟,啷个说话都说不趁头(利索)哦,你着啥子急嘛,又不是不给你带起走哈。你说得是,我们这哈也忙不赢,他在邻居屋头也不是办法,跟到你好歹有个住的地方。 万均修点点头,附和着。 来嘛,你跟我来嘛,我带你去找他。 万均修抬手,把掌心抵在轮椅钢圈上,用力摆动手臂带动瘫软无力的手掌,轮椅就动了起来。 在村委会的水泥地上还好,等出了活动板房的水泥地到了外面的泥巴路轮椅几乎可以说寸步难行,每次转动钢圈都要比平时用更多的力气。 才一小会万均修胳膊就没力气了,手掌还沾上了些轮子上的泥土。 孟秀芬看不下去了,也等不了万均修那么慢,她事情还有很多,等万均修这么磨磨蹭蹭到了不知道要耽误多少事情。她绕到万均修的轮椅后面,推起万均修说:我帮你嘛。 麻烦孟主任了。 莫客气。 有人帮忙推,果然好走了一些,不一会就到了孟新辞寄宿的那间小房子。 一间摇摇欲坠墙砖脱落的小平房,有两个小男孩在天井里玩泥巴。 万均修凭着对照片的印象,辨认出来那个只穿着一件单衣的小孩就是孟新辞。 那么冷的天,他竟然还只穿着一件单衣,脚上的运动鞋一看就是别人给的,他的小脚丫往前滑,后跟空着一大截。 新辞?孟新辞?万均修试着喊了他一声,语气带着点试探。 孟新辞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抬起头看了一眼。他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低下头接着和小伙伴玩,没打算理睬万均修。 最近来了很多大人物还有社会上的公益爱心人士,捐的东西都被寄住人家收走,不关他什么事。 孟新辞的潜意识里,也把万均修当做是那些人。 这一抬头,万均修更觉得心酸,小孩脸蛋脏兮兮的,一捧乱糟糟的头发,像顶着个鸟窝一样。这哪是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能形容的惨。 万均修转着轮椅想要离孟新辞近点,孟秀芬不一样,她直接把孟新辞拖起来,拉到万均修跟前说:娃儿,这是你爹战友叫万均修,他来接你了。你要跟他去过日子了,你还不赶紧喊叔叔。 听到爹,孟新辞终于有了点反应,抬起头来看着万均修:我爹嘞?我没见过你,我要我爹。 万均修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解释,他的父亲已经光荣了这件事,更担心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件事,会对刚失去爷爷奶奶的他造成更大的打击。 万均修抬起手,用干净的手背轻轻地擦干净孟新辞脸上的泥点子,温柔地和他说:新辞你爸爸你爸爸孟添还在边疆,可能你还小不知道,你爸爸是守边将士,暂时还不能回来。他跟我说让我先来把你接到我现在住的地方,我先照顾你,送你上学,等你爸爸任务结束了,就来接你了。你愿意跟我走吗? 那你为啥子可以回来?小孟小朋友瞪着万均修,一脸的不相信。 因为我受伤了,不能再在队伍里了。虽然是和小朋友解释,但是提到自己受伤,心里还是会隐隐地有点疼。 孟秀芬还在旁边敲打,替孩子顺条斯理地分析着。无非就是这是邻居家,孟新辞不可能一直呆着,有人来接是好事。 小孩子还是油盐不进,也不说话,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万均修。孟新辞才不想跟着眼前人走,他知道自己过两天要被送市里的孤儿院去了,同他一起去的还有班上最好的好朋友孟祥。两个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商量好的,一起去同一个孤儿院,等可以去学校了还要做同桌。 他们两个是同一年生的,都已经十二岁了,大抵是找不到领养家庭的。孟祥成绩不如孟新辞好,孟新辞考虑到上大学更费钱,还和孟祥约好了以后一起去上技校,等毕业了就去省会打工。 这时候冒出来一个人说要领养孟新辞,还要带他走。 开什么玩笑呢?! 最后孟秀芬劝烦了,拍了一下孟新辞的头大声呵斥道:你这个瓜娃子是闹哪样牛脾气,有人养你你还不要,你个人赶紧去收东西,今天就和别个走。 孟新辞被这么一拍,眼泪就掉了下来。他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坏人,可是也接受不了要被领走的事实。 他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眼睛瞪大直愣愣地盯着万均修,眉眼间全是厌恶。对上万均修的视线,又扭过头去不看他。 主任不要这么和小孩说,他还小,慢慢来。万均修勾着身子搂着小朋友,颤颤巍巍地帮他擦干眼泪。 小?楞个大了还小哦,十二岁了还小哦。孟秀芬有点不耐烦,拉着孟新辞就进了里屋。 孟新辞一把扯开孟秀芬的手,一字一顿地对万均修吼:哪个要你给我说情啊!哪个要你接我啊!说着就往外面跑,小孩子跑得很快,孟秀芬和万均修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转过拐角不见踪影。 孟秀芬回过神来,打着哈哈径自朝万均修说道,扭头跟着追出去:娃儿不懂事,我去把他逮回来,你别担心他肯定是要跟着你走的。 万均修也跟着出去,这会雨还没有停,小孩穿的衣服少万均修担心他着凉。 他心里清楚,一时间任谁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有点情绪在所难免。等找到孟新辞,好好劝劝他,小孩能想明白的,会跟自己走的。 孟新辞站在一块空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他跑了好久,这会已经跑不动了。 原本他是打算跑去孟祥那边躲起来的,到了孟祥暂时住的板房那边才想起来,孟祥今天要去卫生所换药。板房里还有别人,他没好意思进去,只能扭头往更远的地方跑。 不管怎么说,不能让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找到自己。他找不到就会回去了,那自己就不用跟着他走了。 孟新辞站在空地上好久,雨下得越来越大,本来就不合脚的鞋子这会穿在脚上像划船一样。 他估摸估摸时间,那个男人应该是走了。才慢悠悠地往回走,一路上都在想等孟祥回来了,就拉上孟祥去问问他们两个要什么时候才能去孤儿院。 回家的路上,孟新辞又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好死不死,又是那两张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脸。 第2章 怎么还没走!? 孟秀芬嗓门大,声音尖,这会正扯着嗓子在喊他的名字。旁边的万均修正够着头,往活动板房里看,两个人正在找他呢。 孟新辞本来想转进另一条巷子里先躲起来,没想到眼尖的孟秀芬一眼看到了他。 孟秀芬大声呵了一声孟新辞的名字,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拉住孟新辞怒骂道:你躲?你躲哪去?我跟你说,你今天必须跟着你万叔叔走,不走也得走!你不跟他走,你要做孤儿吗? 孟新辞拼命地挣扎,想要挣脱孟秀芬。他还在做最后的抵抗,他哭了起来,一声叫道:我不走,我不走!我都和孟祥说好了,我们一起去孤儿院,我要在这儿等我爹! 万均修本想上前劝孟主任不要那么凶,会吓到小孩的。 孟新辞这一声哭啼,反倒让他不敢上前,提到孟添,万均修心里止不住的悲痛,一时间忘了要怎么安慰孟新辞。 你个哈巴(傻瓜),我早就联系上孟祥的亲戚了,他家亲戚过两天就来接他了。到时候他走了,只有一个人去孤儿院!孟秀芬随口扯了个谎,拉着孟新辞往回走,今天说什么都要把他和万均修送上火车。 一路上孟新辞都在扭动身体企图挣脱,他越是挣扎,孟秀芬手上就越使劲。到最后几乎是拖着孟新辞走,而孟新辞一会怒骂孟秀芬诓他,一会又哭喊着不跟万均修走,要在这里等他爸回来。 万均修听着小孩子哭,心里难受得厉害。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孟新辞接受被自己领养这件事,更不知道要在什么时候告诉小孩,他再也等不回来他父亲这件事。 屋里传来催促地声音,催着孟新辞收拾衣服。 没想到才一小会就出来了,大人小孩手里都空荡荡的。 孟秀芬有点不好意思,抓了把头发对万均修说:他没得啥子行李,刚才进去给他收衣服一问才知道都是别个小孩的,不是他的。你到了城里要给他买点穿的。 万均修点点头,抬手揉了揉小孩的头发说:没有就没有吧,等到了城里我给你买。 到了村委会旁边的派出所,万均修又遇到了难题。 工作人员告诉他,无论是年龄收入还是身体情况,他都都达不到收养条件。 万均修头痛欲裂,脑子飞速运转,想了无数种办法。 孟新辞却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风凉话:人家都不让你领养我,你赶快回去了,莫要再打领养我的主意。 万均修转过头勉强挤出个笑容说:没事,先把能办的手续办理,回去我再想办法。你放心,肯定有办法的,叔叔不会扔着你不管的。 万均修的手握不住签字笔,只能用嘴巴咬着签字笔歪歪斜斜地签了字,又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挪掌勉强站点印泥按了手印。 在下着小雨的一天,二十四岁未婚的万均修,要带着一个小他十二岁的小孩,离开这个还是一片废墟的小山村,要负责他的饮食起居,要关心他的就学成长。 小孩叫孟新辞,生于1996年1月1日。辞旧迎新,万象更新,是个寓意非常好的名字。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2) 孟秀芬找了个人把它们两个人送到火车站,把他们托付给火车站工作人员又嘱咐了孟新辞几句才离开。 万均修居住的城市,就在隔壁省的省会,也是西南方的小城市,坐火车几个小时就到了。 火车还有一会才靠站,孟新辞因为先前淋过雨的原因,这会被火车站里的冷风一吹冻得直发抖。万均修带着他来到车站旁边的小吃店,打算给他点个连汤带水的吃食,想着小孩吃完了身上会暖和些。 孟新辞看着贴在墙上的菜单,面无表情地点了一碗小面、一碗豆花,还加了两个锅盔。 恁个多,吃的完哦?老板看着柜台前的一大一小,疑惑地问了一句。 孟新辞也抬头满脸狡黠地看着万均修,一脸挑衅地问万均修:我长身体,吃得多。你养不养得起哦? 点小吃的时候万均修就已经很惊讶了,小孩点的量一个成人都吃不完,孟新辞怎么可能吃得下去。 再一看小孩这副表情,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心里再无奈,也只能先任他发泄,脸还是依旧地温柔笑容:那么大的小伙子了,能吃是好事,长身体呢,是该多吃点。你自己拉开叔叔腿上的背包付钱,叔叔包里有钱。 孟新辞搞不懂万均修是真的脾气好,还是只是暂时的。 好像不管自己做什么,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 孟新辞,你要再努把力啊!等他烦了,他就不会带你走了,你就可以回家了! 孟新辞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手也没闲着,拉开背包拉链掏出钱包付款。 他看到钱包里其实没多少钱,红色的毛爷爷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剩下的大多都是小面额的零钱。 孟新辞心里一面同情万均修,看他样子也不像是个能赚大钱家里有钱的。估计来接自己这一趟,也花了好多钱了。 一边抬头朝小吃店老板开口说:还要一瓶冰红茶。 付了钱,孟新辞把钱包帮万均修收进双肩包里,用余光瞟了一眼万均修。 这个人怎么还是不生气啊 小吃端上桌,万均修没有动筷子,只是笑着让孟新辞趁热吃。 为了避免一些麻烦,他在外面一般不吃东西也很少喝水。 更何况他感觉不到饥饿,买这些东西的初衷也只是想让孟新辞吃饱了身上就没那么冷了。 孟新辞倒是不客气,他是真的饿了,又冷又饿。一碗小面吃得狼吞虎咽,要是觉得噎就端起旁边的豆花吃两口。才一小会,豆花和小面都见底,只是旁边纸袋里里装着的锅盔是怎么都都吃不下了。 孟新辞小手不知道往哪里放,他摸摸泛着油花的纸袋,又把手缩回去。 心里也懊悔怎么会一股脑点那么多,以前跟着爷爷奶奶来城里,都是一个锅盔就能管一天的。太浪费了,实在是太浪费了,还有那瓶冰红茶,连瓶盖都没拧开。 从小吃端上桌,万均修就一直看着孟新辞吃东西。大抵小孩是真的饿坏了,风卷残云的样子看得他鼻子发酸,不晓得这段时间是不是都没好好吃过饭。 这会他吃饱了,又不知道怎么处理点多了的这两个锅盔,这种样子实在是又心疼又好笑。他安慰孟新辞:喜欢吃就拿着,一会车上吃。得亏你多点了点东西,不然一会坐好几个小时的火车又要饿了。 孟新辞看到万均修一脸温柔相就烦躁,哼了声鼻音抓起纸袋就往外走。 万均修怕他又变卦,跑躲起来,急忙转动轮椅跟着追出去。 小孩就是不愿意和他走在一起,走得很快,几乎是小跑着。 万均修折腾了那么久,体力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两条胳膊费劲地转动轮椅也追不上小孩健康的两条腿。只能扯着嗓子喊:新辞,你慢点,我要追不上你了。 孟新辞停住脚步,看着万均修。 万均修以为小孩终于肯听话等他了,忙不迭更努力转动轮椅赶上孟新辞。没想到离孟新辞只有一点点距离的时候,孟新辞转过身又小跑着跑远了。 故意的,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啊! 不计较,不计较,不要和留守儿童计较,先带回家最重要,这些以后都可以慢慢教。 万均修一边深呼吸,一边劝自己。不要和小孩子生气,不要生气,要耐心,要温柔,要用爱感化小孩子。 凭着残疾证,万均修只花了一半的钱换了个卧铺,可以稍微躺会,连带着孟新辞也沾光可以躺在他身边。 可孟新辞并不想躺在他身边,他还没有从方才上车时的震撼里走出来。上车的时候万均修上不去,还是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抱他上去的。 那些人抱着万均修的时候,他的腿悬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脚踝稍微露出来一些,又细又瘦,感觉只剩皮包着骨头。孟新辞觉得万均修的两条腿,就不是正常人的腿,看起来太奇怪了,像年久失修的破玩偶。 不仅如此,他的鞋子还啪嗒掉了一只。孟新辞跟在后面,亲眼看着鞋子从万均修的脚上滑落在地。他把鞋子捡起来拎在手里,不知道是要帮他穿起来,还是就这么提着。 这会的孟新辞,反而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变得不敢靠近万均修。说是两个人一起躺着,实际上孟新辞半个身体都在外面。 跟着这个人走,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可如果留在老家,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对于未来,他不知道怎么办。 孟新辞原本是生活在城里的,两岁多的时候母亲下夜班不慎出车祸去世以后就被爷爷奶奶接到村里养,不知道是老人一直照顾不周的原因还是这段时间因为天灾寄宿在别人家的原因。 他不但瘦个子还小,面黄肌瘦的样子,用肉眼看压根看不出来已经十二岁了。 睡吧,睡会,一会就到了。孟新辞睡着了,万均修却睡不着。一是身体不舒服,二是心里激动。 下了火车,万均修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先带着孟新辞走进火车站旁边的地下商场。 尽管他的背部已经痛得让他直不起身子,也不想孩子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孟新辞也发现了,从下火车,万均修就一直佝偻着身子,连转动轮椅都慢了很多。 在老家的时候孟新辞看过孟秀芬帮万均修推轮椅,他觉得他推得动的。只是他现在心里还在较劲,不想帮他。 其实应该到排便的时间了,放眼望去这种地下商场也不会有无障碍卫生间来让他上厕所。只能先找个男厕把集尿袋里的尿液先清理干净。万均修身上虽然穿着纸尿裤,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事,却也希望天公作美,不要让他在商场里丢这个人。 地下商场的衣服不贵,也不是什么好牌子。有些是仿版,有些是杂牌,不过总比孟新辞现在身上的这身好多了。 万均修帮他买了好几套运动装,方便以后换着穿。先买这几套,等过段时间你去上学了,我再给你买几套热天穿的。万均修想帮孟新辞把拉链拉起来,手在衣服拉链上蹭半天也没拉起来。只能尴尬地笑笑,扭头请店主帮忙把吊牌剪掉。 那套衣服就不要了,以后穿新的。 走出服装店,孟均修回过头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旧衣服,才发现那套衣服被自己穿得有多脏。 第3章 万均修住的小区叫益康新村,是上世纪末就建的老小区,连外墙都是水磨石的。 他住在一楼,采光差的要死,白天都要开灯。 不过还好他住一楼,加上残联的帮着说说话,才能把楼道前的几级小台阶用水泥抹成小坡,方便他进出。 受伤以后他第一次回家第一个念头就是暗自庆幸,还好住在一楼,哪怕是住二楼他都没办法上去,难不成要在小区过道里搭个棚? 万均修抬手把灯打开,往里进了点好让孟新辞进来。我今天实在没力气了,你帮我擦一下轮椅吧,不然进家会把地板弄脏的。 平时万均修都是自己撑着把自己挪到鞋柜旁边的换鞋凳上擦干净轮椅再进家,可是今天几乎是坐了一天,又长途跋涉这一路,实在是没力气了。 要是咬着牙挪也不是不行,就是样子难看。小孩才第一天到家里,就让他看到这些,他会害怕的。 孟新辞不说话,也不打算帮忙,只是静静地站在玄关前。万均修看他这样,心里了然小孩是不会帮自己了。只能艰难地撑着门口的换鞋凳移动身体到凳子上,等坐稳了再自己一点点把轮椅轮子擦干净。 而这个难看又漫长的过程,特别今天那么累,万均修连抹布都拿不稳。他知道这些全被站在一旁的孟新辞看在眼里,他不敢抬头看孟新辞嫌弃的表情。这些事情,他和孟新辞都要面对的。 万均修对着孟新辞讲话,语气尽可能的温柔,尽可能地耐心:新辞你先去洗澡,洗好了就出来吃东西,吃饱了睡一觉。嗯?卫生间就在最里面那间,天气冷,你把浴霸也开了。 孟新辞还是不说话,只是脱了外套往里面走。 万均修知道他换了新环境一时难以适应,但孩子一直不讲话肯定不行。 他又叫住孟新辞:新辞,我知道最近几个月你的生活很糟糕,包括今天我把你接过来,这些都让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不过我答应了你爸会照顾好你,就一定会的,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帮忙的你就说,我一定会努力做到的。你也不用顺着户口本上的关系叫我什么爸爸你的爸爸永远是孟添,也不用叫我叔叔。你可以叫我哥,反正我大你才十几岁,你要是这些都不想叫,可以叫我万均修。 孟新辞没动,定定地看着万均修。看得万均修都有点心里发毛,刚想说算了。过了许久孟新辞只是轻轻点点头,转身进了浴室。 孟新辞走进卫生间打开灯,靠在门上发蒙。 这卫生间他从来没见过,不是他土没见识,没见过现代化卫浴,以前去同学家玩也是见过现代化卫浴的,他只是没见过这样的。 洗手台很低,毛巾架也好,柜子也好,都低低矮矮的。马桶边有两根金属扶手,洗澡的莲蓬头底下还有一个塑料靠背椅子。 孟新辞轻轻地把塑料椅子搬开,打开水龙头放水准备洗澡。 他没用这种水龙头洗过澡,不晓得怎么调热水,只能冲着温吞水胡乱地、快速地洗一下就出来了。走出浴室前还不忘把塑料椅子放回原位。 他不知道用哪块毛巾擦头发,只能像小狗一样随便甩甩水,还偏偏头控一控耳朵里的积水。 孟新辞走到客厅,看到万均修还在厨房。 他走到厨房门口,趴在门上够着头往里看。他这时候才发现万均修好像手掌是不能用的,他不管做什么都是胳膊在使劲儿,这会正在用两个手掌夹着锅铲在锅子里翻动,是青椒炒腊肠。旁边的电饭锅已经跳了,隐隐传出白米饭的香气。 孟新辞咽了一口口水,肚子不争气地响起来。 万均修侧眼看到趴在门口的孟新辞,扭头朝他笑了一下,抬胳膊指着橱柜说:刚好你出来了,你拿一下盘子,可以吃饭了。 万均修慢悠悠地一点一点把腊肠乘在盘子里,转头看到孟新辞拿着先前在火车站路边买的锅盔在吃。锅盔这会已经凉了,外面的面皮变得很硬,里面的肉馅这会被油脂凝固起来,万均修看起来都知道不好吃。 他抬手摸摸小孩的头,耐心问他:新辞,这个已经凉了,我做好了饭,不吃这个了行吗? 孟新辞头一偏,万均修的胳膊掉了下来,他不说话,还是自顾自地啃着凉了的锅盔。 那要不然我给你热一下行吗?万均修拿她没办法,只能想个折中的法子问他。 小孩同意了,把锅盔递给万均修。 万均修把锅盔放在电饭锅里,洒了一点水又按下煮饭键仔焖一会。隔了一会才打卡锅盖把锅盔拿出来递给孟新辞。 万均修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小祖宗又不满意了。 小祖宗把锅盔摔在料理台上,跺着脚地朝万均修吼道:都不脆了!都不好吃了!这哪是锅盔,这是粑粑! 万均修看看料理台上那个被连馅儿都被摔出来的锅盔,头疼地说:刚刚是凉的我怕你吃了拉肚子,确实是我疏忽了没想那么多,那不然先吃饭吧,明天我带你出去买行吗? 不说还好,说了孟新辞更生气,吼声更大,眼角都带着泪花:谁要你买啊,这里有吗?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 凉的锅盔孟新辞吃过,带回家上锅蒸得软趴趴的他也吃过。 他最开始其实没有那么生气的,只是想让万均修觉得他麻烦,到后来他自己也觉得委屈。 脏衣服在商场已经扔掉了,这会锅盔又被万均修弄得不像样,好像自己从老家带来的东西一样不剩了。 他被带到一个他不熟悉的地方,身上空无一物。 心里的恐慌,害怕有谁问过他?有谁问过他要不要被领养,有谁顾及过他的心情? 他觉得他现在就像商场里扔掉的那些脏衣服,就像现在这个不像样子的锅盔,就是没人要,没人在乎的,可以随手扔掉的破东西。 孟新辞由起初的暴怒已经变成了委屈,嘴巴里呜咽着,任万均修怎么劝都不管用。 万均修想要把孟新辞搂进怀里帮他擦擦眼泪,奈何小孩根本不让他靠近,他坐在轮椅上行动本就不方便,尝试了几次只能作罢。 他知道小孩为什么发难,他不想孟新辞那么难过,也不想违背与昔日好友的约定。 万均修犯了难,只能坐在一旁等孟新辞哭声小一点再同他讲道理。 叔叔给你讲个故事吧,等说完了,你要是想清楚了那咱们和好行吗?万均修好言好语。 孟新辞用手揉着眼睛,不服气地看着万均修。 万均修看孟新辞不说话,只当他同意了,便自己开口接着讲话: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一直跟着我爸生活,可惜我爸运气不好,我刚上高中他早上去上班的时候就掉河里淹死了。从那会开始我就一个人生活了,就是你们口中的孤儿。吃过百家饭,穿过别人给的衣服,还领过一段时间的低保。说着万均修还笑起来,不瞒你说,其实我一直到高中毕业,成绩都挺好的,但是上大学太费钱了,才选择去当兵。本来是想着在部队里进修,等退伍了回来还能转业能有个班上。没想到我运气也不好,现在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受伤了,只能坐轮椅上做点小生意。 万均修说得坦荡,孟新辞却听得心头一紧,这会反倒愿意直视万均修肯听他好好说话了。 可能你还不太明白如果你一个人生活要面临什么,说实话真的挺辛苦的,还很受欺负。我没有别的意图,只是想先把你带回来,替你爸爸先照顾你。等你等你长大了,你就可以去你自己想去的地方了。跟着我,别的不说,至少能有个住处,有学上,有饭吃。对么?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3) 孟新辞看着万均修,满脸思索。说实话他还真的没想过以后一个人要怎么办,当时只觉得要是和孟祥一起去孤儿院了,能相互有个照应。现在万均修这么一说,孟新辞心里还真有点犹豫。他定定地看着万均修,态度已经软了很多。 那咱们先吃饭吧,叔叔一天没吃东西了,你就当陪叔叔吃顿饭好么?万均修趁机凑近孟新辞,伸出蜷缩的手摸了摸孟新辞的脸。 这回,孟新辞没躲开。 孟新辞捧着碗吃得很香,米饭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他几乎不夹菜,只是光吃米饭,偶尔会夹一点小碗里的咸菜。那盘青椒炒腊肠一筷子都没动,眼睛倒是没少往腊肠上瞄。他脸很小,抬起碗来的时候,几乎能把整张脸遮起来。 万均修也不吃菜,他在艰难地和碗里的米饭做斗争。他手上戴着一副黑色的手套,那只原本是蜷缩着的右手现在被强制撑开了一些,塞进去了一把粗柄勺子。 万均修的勺子很大,如果是健全的人每次舀起来的米饭应该能把嘴巴都塞得鼓鼓的。可是万均修不能,万均修每次只能舀起来一点,起初还能慢悠悠全部送进嘴里,后面每次抬起手来的时候都会发抖,勺子里的米饭都会抖掉很多,真的进嘴的没多少。 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万均修停下手抬起头讪笑着对孟新辞说:很难看吧,我手不好吃饭难看。没事你吃你自己的,不用管我。他忙着自己碗里,没顾得上孟新辞,这会一看才发现那盘腊肠还原封不动,都快凉了。 万均修以为自己做的饭孟新辞不喜欢,心里有点着急。你不喜欢吃香肠吗?这是川味的,很好吃的。 先前孟新辞去洗澡的时候万均修准备做菜,打开冰箱才发现,里头除了残联这个月发的鸡蛋就只剩点去孟家村前吃剩的青菜了,根本没办法给孩子做点什么好吃的。 翻遍橱柜才找出来两根腊肠,记不得什么时候灌的了。万均修如获至宝一样捧着这两条腊肠仔细闻了又闻,确定没有油馊味,当即决定做青椒炒腊肠。 新辞在家的第一顿饭,怎么都要有点油荤的。 他残疾严重,瘫痪位置太高影响到双手的功能,两只手还不如人家一只手做得好。腊肠和青椒被他切得很难看,整盘菜的卖相实在不好看。 万均修的眼神太过卑微,也太过期盼。反而弄得孟新辞不好意思,他摇摇头,象征性地伸筷子夹了一块腊肠和几块青椒在碗里,接着扒拉白米饭。 腊肠的香油浸入米饭里,有了香香辣辣的味道,比刚刚的白米饭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孟新辞反而没有大口往嘴里塞了,而是改成小口小口地、慢慢地吃,像是在品尝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珍馐。 新辞,叔叔手很不方便,没有办法帮你夹菜,你要学会自己夹菜。你不吃我会觉得你是不是不喜欢吃,叔叔会觉得很难过的。如果你不喜欢吃你可以告诉叔叔你想吃什么。叔叔下次做给你吃。万均修很无奈,他没有带过孩子,更没有和那么沉默寡言的小孩子相处过。想到以后要朝夕相处,万均修一下子就觉得身上担子不是一般的重。 孟新辞又夹了一块香肠,抬起碗把最后一口米饭就着腊肠扫进嘴里,闷闷地说:没有不喜欢吃。 啊?万均修没有听清。 喜欢吃的,就是想留着明天吃。孟新辞低着头又很快说了一遍,然后像是害羞一样转身把碗筷送回厨房洗碗池里。 万均修的米饭一半吃一半掉可算是吃完了,他才吃完最后一口,站在旁边不出声的孟新辞立马伸手收拾碗筷。万均修眼睛都直了,小孩在家里也那么勤快吗? 那个勺子,要怎么拿下来?孟新辞没见过这种手套,不知道要怎么弄。 或者说他其实有一点点害怕这样的一双手。 万均修愣住,摇摇头说不用了,自己抬手低头将手套取下。 他这段时间以来用嘴巴做一些事情越来越灵巧,别人说的代偿能力大抵说的就是这个。两只不算太灵巧的手,加上一张嘴,还是能做很多事情的。 第4章 孟新辞去洗碗,万均修转去卫生间洗澡。 进了卫生间万均修才注意到,毛巾架上的毛巾还是干的,反倒是地面被扫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水渍。 小孩,是不是怕自己啊? 万均修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想决定先不管了,这种事情光靠他嘴上说没用,小孩从小就是留守儿童,先后亲人陆续离世,现在又被自己带离家乡。那么多事情加在一起,怎么可能还像普通小孩一样,只能慢慢对他好,帮他把安全感一点点找回来。 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 他洗澡一向麻烦,除了把尿袋清理干净,还要坐在马桶上排便,最后才洗澡。 与其说洗澡,不如说是擦澡。他手上又没劲,拧不干毛巾,湿淋淋的毛巾擦在身上和洗了澡没什么区别。 等这些做完,万均修突然反应过来现在屋里还有个小的了。往常他洗完澡都不会在浴室穿衣服,顶多把上衣穿好到卧室再穿裤子。 可是现在外头还有个小的,这么出去不是耍流氓吗? 伤脑筋 万均修想了想,决定先把保暖内衣穿好,又拿了块大毛巾盖在腿上。 新辞,你进来。等这一切做好,他开口叫孟新辞进来。 今天到家的时候太晚,超市已经关了门,孟新辞就只能将就穿万均修以前的拖鞋。那会他还没入伍,不过也十八岁了,是成年男人的尺码。孟新辞穿着走路会啪嗒啪嗒地响。 他已经尽量走路走得轻巧,但还是不可避免的会发出声音。 打开卫生间的门,孟新辞咽了一口口水,脸色霎时变得不自然。白天坐轮椅的万均修,还有炒菜时看到万均修他还能波澜不惊地面对。 这会的万均修孟新辞真的觉得,有点有点吓人。 就算孟新辞什么都不懂,也觉得毛巾下的那双腿细得吓人,两只脚与其说是搭在轮椅踏板上,还不如说是点在轮椅踏板上。像电视里放得那些芭蕾舞演员的脚,几乎与地面垂直。 只是人家芭蕾舞演员的脚那么好看,而万均修的,那么病态,那么不协调。 倒不是真的很吓人,只是孟新辞从未见过,一时间很难接受。 万均修看到孟新辞的眼神,感觉到他的震惊。但还是选择无视,自顾自地说:新辞你看,这块毛巾是新的,以后你用这块擦脸,洗脚的是这块,是倒是已经拿出来一段时间了,不过我没用过。洗澡的大毛巾还有牙刷我们明天去买吧,今天先将就着,行吗? 孟新辞点点头。 睡觉吧,本来应该你自己睡的,但是小的那间房间还没收拾出来,明天一起收拾好你再去那间睡,今天你先和我睡吧。 孟新辞还是没动。 怎么了? 孟新辞指了指万均修的腿,小声问:你不能走路了吗?他实在想不到这样的脚,该怎么放在地上,该怎么走路。 总要告诉小孩的,他身体就这样,他能面对,要住在一起的小孩也要面对。万均修抬起胳膊在自己的胸口比划了几下说:从这里开始,往下都没有知觉的,没办法走路,也没有办法感知到便意和尿意,不过我用尿袋,不会尿裤子的你放心。他说得稀松平常,脸上还带着笑意,好像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一样,手也有影响,胳膊能动,手指头就不行了。不过能做的事挺多的,只是慢了点。 孟新辞听得直发愣,他是见过村子里的叔叔伯伯有因为在机械厂打工被机器卷进去胳膊或者小腿被打掉的,没了就是没了。 可是万均修的身体明明四肢俱在,怎么会没知觉,还动不了呢?他不懂,唯一能听明白的就是万均修残疾得很厉害很厉害,甚至连上厕所都困难。 新辞你是不是害怕啊,那不然你自己睡卧室吧,我可以睡在沙发上,或者是轮椅靠背放下来将就一晚上的。万均修担心孟新辞害怕自己这样,脑子里想了一串今晚的解决方案。 孟新辞却摇头说:不害怕,和叔叔一起睡。 小孩先爬到床上,坐在被窝里看着万均修。他很好奇,万均修要怎么让自己离开轮椅来到床上睡觉。 看出小孩的好奇,万均修还有点不好意思。他低着头从柜子里拿出一张隔尿垫铺开在床上,又折回门口把灯关了。 等房间陷入黑暗,他才有勇气掀开盖在腿上的浴巾。 先把两条腿捞到床上,再默数一二三两条胳膊撑着床用力起身,连摔带爬地爬上床。 万均修知道,这些都被孟新辞悉数收进眼里,就算是关着灯也能看个大概。 他慢慢地、轻轻地深呼吸好几下,告诉自己别多想。这些事他每天都会做,就算孟新辞在也要做。不可避免,不会好转。 而他想要抚养孟新辞的决心,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有一丝丝的退却。 原本万均修这样的身体夜里是需要翻身的,如果不翻身会很容易长褥疮。可是他一个人没有办法翻身,只能定时醒过来想办法用手随意拨弄一下,再坐一会。 今天晚上也不例外,万均修准点醒过来,现在的他已经形成了他独有的生物钟。他用手撑着坐起来,正准备掀开被子随便拨弄两下腿接着睡的时候。扭头看到小孩还醒着,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是我动静太大吵醒了吗? 小孩摇摇头,不说话。 睡吧,还早呢。万均修伸手在小孩的的被子上轻轻拍两下,心里盘算着的是下半夜就将就睡得了,不要再吵醒小孩了。 你明明自己都养不活,呜呜呜,你路都走不了,你被子和我老家的一样都不暖和!呜呜呜大概是睡前那会被万均修吓到,又或者是觉得跟着万均修的日子和在老家一样会很艰难。小孩终于哭出声,还哭得很大声,边哭边说着对未来对万均修的担忧。 万均修挪动手掌给孟新辞擦眼泪,安慰道:叔叔有钱的,叔叔能赚钱的。叔叔在卖书,还卖碟片,每天晚上生意都很好的,叔叔能养活你,还能送你去上学。真的新辞你相信叔叔,叔叔一定一定会努力赚钱的。 被子不暖和是因为这是叔叔以前的被子了,已经盖了很多年了,明天我们去买新被子,买那种好的,盖上去很暖和的。别哭了,叔叔一定会想办法多赚点钱的。他大半个身子没知觉,被子暖不暖和对他来说不重要。 没想到第一个显露他贫穷的竟然是这床被子,可不能第一天就让小孩对未来担忧。不就是被子吗,买!明天就去买! 只是第二天出门第一件事不是买被子,而是剃头。 小孩头上竟然有跳蚤啊啊啊啊!下半夜万均修觉得头好痒,一直在抓脑袋,根本没睡着。小孩倒是哭累了,睡得打呼,偶尔也会伸手抓两下头。 天亮洗漱的时候万均修把小孩叫到跟前,让他半蹲着自己扒着他头皮仔细看。 他都惊呆了,这是新时代下的小孩吗?为什么会有跳蚤啊! 你多久没洗头理发了。仔细一看才发现小孩的头发也很长了,乱糟糟的定在脑袋上。 孟新辞不记得上次理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地震发生以后好长一段时间没什么条件洗头洗澡。等可以洗头洗澡的时候头发已经很难洗干净了,那会邻居带着他直接剃了一次板寸,后面就没理过发了。他面子又薄,在邻居家不好经常洗头洗澡,更别说提出要理发的请求。 不记得了,好几个月了。好像说到关于自己,孟新辞的声音就会变得瓮声瓮气的,有点害羞。 还是个脸皮薄的小孩。 万均修叹了口气,小孩头上有跳蚤,那自己头上肯定也有了。 新辞啊,你头上有跳蚤知道吗?咱俩得先去趟理发店了。 小孩眨巴眨巴眼睛,那还去超市吗。 因为这个原因,也不讲究什么造型什么好看不好看了,一律推得露青皮。万均修还不忘对着理发店老板再三强调,麻烦帮小孩多洗两遍头。 等出理发店时,万均修和孟新辞几乎是顶着光头出来的。 万均修看看孟新辞,又使劲抬手把手高过头顶,用胳膊蹭蹭头。是类似胡茬一样的触感,心里啼笑皆非,当兵的时候都没理过那么短的板寸。 该花的钱,再心疼也得花。接近四百块一床的被子,万均修说买就买。牙刷牙膏,保暖内衣,合脚的拖鞋,简单的学习用品,万均修眼睛都不眨一下,指挥着孟新辞往购物车里放。 又到生鲜区称了鸡蛋,鲜肉和一些蔬果。本来还应该买一提牛奶的,但是今天买的东西实在多。一会全放他腿上肯定放不下,还得孟新辞抱着一些。再加上一提牛奶小孩也拿不过来了,只能以后再说。 回到家孟新辞倒是自觉,放下东西就主动拿抹布帮万均修把轮椅擦干净。又吭哧吭哧把买好的菜拎进厨房放进冰箱。 出乎意料的是,孟新辞把新买的被子铺在了昨晚一起睡觉的主卧里。 万均修说:你先把小房间收拾好,然后把被子抱小房间里,是专门买给你的。 孟新辞转过头来说:就一床厚被子,我要和你一起盖。 行吧一起盖,一起盖就一起盖。 他是看出来了,这小孩主意大着呢。根本不是那种乖小孩,万均修猜不透小孩的心思,又怕自己太摆架子小孩会逆反。 除了顺着他,万均修找不到别的办法。 吃过饭,万均修进卫生间倒干净尿袋,套上一件厚衣服准备出门摆摊。 孟新辞原本是在看电视的,看到万新辞慢吞吞地穿衣服他立马就把电视关了。 万均修低着头拉拉链,一边叮嘱:你乖乖在家看电视,或者睡会觉。 拉链一直没拉起来,大拇指很难勾住拉链扣子。孟新辞却可以,这种小事对身体健康的人来说太过简单,他一下就帮万均修把拉链拉起来了。 你要去哪?孟新辞问万均修。 我要去摆摊,卖书。你要跟我去吗?万均修回答孟新辞。 原本要紧着落户的事情赶紧办了,可孟新辞情绪还很激动,万均修决定再生活一段时间再带他去。不然小孩在人家单位闹起来,反倒不好。 第5章 万均修在益康新村附近不远处的南华夜市有个摊位,是当初残联帮他争取来的。 因为退伍伤残军人的身份,加上残联的争取,连摊位费都减免很多。摆摊卖旧书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只是生意一直都不太好。最近这段时间她不知道又从哪里进来了一些DVD碟片加着一起卖,生意看着是要比以前好了很多。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4) 旧书太多又很重,万均修没有本事搬回来。但是碟片很值钱,两张小小的碟片就能卖十块钱。要是被偷了万均修要心疼半天,所以再怎么收摊的时候都一定要收回来。 孟新辞看着万均修把一个筐放在腿上,里面装着一摞一摞的碟片。大多是港台的偶像剧,还有一些小孩子看的动画片。一两片碟片很轻,可是很多碟片摞在一起就很重了。万均修挥动手臂的动作都比平时大很多,就这样也能肉眼可见的慢很多。 孟新辞跟在万均修的后面,看着他怎么慢悠悠地过马路,好几次差点红灯都亮了万均修还在马路中间,还是路口的辅警帮他推了一把轮椅才得以安全到马路对面。 辅警看到万均修身边还跟着个小孩子,略带不悦地教育他:你爸这样,你要帮帮忙啊,不能就顾着自己。他这样的过马路,这多危险啊。 孟新辞不说话,反而往前大步走开,不管身后还在和辅警道谢的万均修。 旧书摊旁边的是一个卖冰粉的大姐,姓李,万均修叫她一声李姐。冬天冰粉卖不出去,李姐改成卖甜粥。煤炉炖着一锅一锅甜粥,有紫米粥,还有椰奶粥等等 万均修离摊位还有一段距离就闻到那股清甜的味道,李姐也看到他,热心地打招呼:小万你来啦啊,你今天来得快哦,是不是周五要过来早点摆摊。说着还起身帮万均修把盖在摊位上的油布掀开,收起。 万均修脾气好会说话,可能还加上颜值加成,简直就是这条街的妇女杀手。只要他来摆摊,周围的大姐大妈都会搭把手帮他一把。 他笑眯眯地回应:是啊,前两天有事都没来成,今天要早点来。 万均修招呼身旁的孟新辞把碟片放在摊位上,一匝一匝铺开来。他低着头把碟片拿出来一一放好,眼睛却一直往旁边的旧书上瞄。 旧书摊的分类不同于新华书店里,这里的分类只会以价格来分。很厚很厚的那种是十块钱,薄一点的八块,有一些杂志和小孩看得连环画只要一两块钱。 很多的书,很多的漫画,孟新辞都没见过,眼睛都看得发直。 哎哟,这小孩谁家的啊,怎么长得那么好看。这个鼻梁高得哟,跟去垫过一样哦。就是这头发怎么剃得那么短。李姐注意到今天小万的旁边跟着个小豆芽菜,小豆芽菜长得好看极了,忍不住上手在他头上摸了两下。 万均修也抬手虚虚地在孟新辞的背上拍两下,对李姐说:这是我们家的,叫新辞。来新辞,叫李阿姨。 没听说过你有弟弟啊。 万均修笑得很开心,小孩被夸长得好看,不是弟弟。不过也是一家人,是我们家的小孩,以后跟我一起生活的。 李姐点点头,心里了然。万均修的身体实在是差,又没钱。就算是外地来打工的小妹,都没有几个人愿意将就嫁给他。 不管是领养也好,还是抱养也好,总之有个小孩拉扯大了,以后也好有个养老送终的。李姐笑眯眯地捏了一把孟新辞的脸,对两人说:有个孩子好啊,你身体这样,等孩子长大了,能照顾你,给你养老。 万均修不打算解释,笑笑搪塞过去。这些事情没必要和外人说,自己知道自己该干嘛就行了。 只是孟新辞听到以后又炸毛了,恶狠狠地睨了万均修一眼。再也不理万均修,任万均修怎么和他说话都不理万均修。期间李姐递给他一杯紫米粥,他抱着手不接,反倒瞪了一眼李姐。弄得李姐放着也不是,递给他也不是,尴尬地杵在一边。 万均修笑着接过来,放在他面前,他一口没吃。等万均修忙过那一阵,端起紫米粥的时候都凉了。 万均修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到孟新辞,猜不准这个半大孩子心里想什么。周末人流量大,今天生意好,摊位上人来人往。 万均修只能先顾着摊位,最近花的钱有点多,以后养孩子花销更大,要更努力赚钱才是硬道理。 晚上回家的时候孟新辞也是大步大步地往前走,看都不看一眼万均修。进门以后也不帮万均修擦轮椅了,脱了鞋就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他这样子,活脱脱又变成了一只小斗鸡。 万均修把腿上的碟片筐放在架子上,转移身体到换鞋凳上擦轮椅。 他偏头看了一眼孟新辞,深深叹了口气问:今天晚上又因为什么不高兴了?人家李姐给你紫米粥你不喝,也不说谢谢,这样不行,以后不可以这样知道吗? 你还好意思提她!她都说了,你养我就是给你养老的,就是用来伺候你的!你根本就不是好心要养我!孟新辞怒火中烧,他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万均修会那么坚定地要抚养他。他自己的生活都那么困难了,还要咬着牙抚养自己。难道就因为什么和战友的约定吗?他今天终于找到答案,原来都是为了以后养老做准备。 他才不要! 万均修两只手撑着在把自己转移到轮椅上,听到小斗鸡这么说自己。一晃神,差点摔下轮椅。 他拧着眉毛,一个字一个字挤出牙缝:你真的觉得我抚养你,是为了图你以后给我养老吗? 孟新辞跳下沙发,插着手看着他,眉眼里全是不屑和怒火,好像这件事已经坐实。难道不是吗?你是残疾人,讨不着老婆,生不了孩子,以后谁给你养老,你可不就要领养我以后给你养老送终吗?我说难怪你那么好心,原来早就打好算盘了。 万均修瘫坐在轮椅上,手脚因为情绪激动而簌簌发抖,隐约有痉挛的征兆。 孟新辞还在不依不饶:你现在就送我回老家!现在我就要走!立马就走!! 万均修果然痉挛了,他的脚从轮椅踏板上掉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点在地上,袜子沾到刚刚轮椅上的灰尘。他用手压着抖成筛糠的腿,然而并没有任何作用,只能努力搭着轮椅扶手,让自己坐稳,不至于摔在地上。 他第一次心生不悦,感到自己可能真的没办法让这个小孩子能安生呆在字身边。 大抵是没有缘分吧。这两天自己无论多温柔,多耐心,在孟新辞的心里自己领养他都是有所图谋的。 他以为他可以用实际行动让孟新辞看到自己的真心,其实根本都是徒劳。 既然这样,那我送你回去吧。只是你要等我几天,这两天开销太大了,你一个人回去我又不放心,你再等我赚几天钱,我给你添置点东西再送你回去。万均修表情痛苦,痉挛本就疼痛,这会更难受的是心情。 他说话声音都是颤抖的,一点没有往常的那种风轻云淡。 万均修的脚还塌拉在地板上,他没闲心管,也没力气把腿捞起来。他咬着牙说:我也是蠢,自己身体都管不好,还痴心妄想想要抚养你。你多聪明啊,你多能耐啊,你上大学户口一迁走,我还能找得到你?你难不成还能跑回来给我养老。这下好了,把你送走我还省得去求别人让你落户。 孟新辞看万均修神色痛苦,被吓得站定在原地,不敢再多说什么。 再一听到他说要把自己送回老家,更是愣住。明明是自己满心期盼的事情,等人家真的松口了心里又高兴不起来了。 小房间我昨天就收拾干净了,你抱着那床新买的被子去那间睡。这两天你就将就睡那里。痉挛过去,万均修已经满头大汗,他这会已经是身心俱疲,提不起一丁点力气与孟新辞掰扯。 先睡觉吧,剩下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明天再说。 孟新辞拦在客厅里,不让万均修过去,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起。 万均修开口:不是不让你睡大的那个屋子,是那个屋子的床和我轮椅一样高,我方便些。放心吧,我真的打扫收拾干净了。 说完抬起胳膊拨开拦在中间的孟新辞,进了卫生间。 第二天孟新辞起床的时候,万均修已经出门了。 留了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大字是万均修的字没错了,说是去进货了,厨房里有吃的。 孟新辞放着纸条走进厨房,灶台上用锅盖罩着个盘子,他揭开锅盖,看到盘子里乘着一个白水煮蛋,一盒牛奶还有两个热腾腾的包子。 孟新辞想起昨晚自己莫名其妙的无名火,心里不是滋味。 平心而论这几天万均修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反而很温柔,对自己相当耐心。是他见过最温柔的长辈了,几乎对自己有求必应。如果他真的是自己家大人就好了,那孟新辞一定会非常喜欢他。 不知道自己以后去到孤儿院,还有没有这种待遇。大概是没有的,不晓得会不会被领养,可是都是被领养,干嘛不跟着温柔耐心的万均修。 更何况,万均修说的也有道理,自己考上大学了就走了,难不成他万均修还能坐着轮椅来抓自己啊。 就这一小会的时间,孟新辞突然又不想走了。 第6章 孟新辞吃完早点不知道该干嘛,只好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看着,等着万均修回来。他昨晚那么疼,不晓得今天好多了没。 万均修开门时有动静,孟新辞一下子就站起来跑到门口等着,开门看到万均修腿上放着一大袋碟片。 万均修一开门就看到孟新辞光着脚丫子站在门口,不由得怔住。以为孟新辞又要和自己闹了,急忙开口:我这几天就送你回去,你别和我吵了,我一激动又要痉挛。 孟新辞往后退了几步,先让万均修进屋。他小声嘟囔:我又没有和你吵。他看得出来,万均修昨晚没休息好,这会脸色很难看。心里越发愧疚,不该发那么大脾气的。 万均修松了口气,看出今天小孩心情好。想到可能是昨天自己松口应允送他回家的原因吧,心里又难过起来,原来能回家他这么高兴。 昨夜痉挛过,方才又花了很大力气转动轮椅,这会万均修的手都还在发抖。他撑着凳子打算转移自己,好几次都没成功。 孟新辞弯下腰拿起抹布帮万均修把轮椅擦干净,还抬起他脚把他的鞋子脱了。脱鞋的时候孟新辞才发现万均修的鞋子早就很旧了,都被洗得褪色,唯独鞋底还很干净。 这两天去了好几次商场,万均修给自己买了好多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有,唯独没有给自己买双鞋。 人非草木,孟新辞心里酸酸的,嗫嚅着说:你给自己买双鞋子吧,不用急着送我回家。 万均修心里狂喜,不明白小孩怎么一夜之间转变那么大。又怕自己太过激动反而吓到小孩子,话到嘴边变成了:饿了吗?叔叔给你做饭吃。 孟新辞点点头,脆生生地回应:饿了。 成!叔叔给你做吃的。 傍晚的时候万均修要去摆摊,怕夜市上又有人不小心说了什么孟新辞听了又生气,便找了个借口对孟新辞说:外面天冷,你别去了,省得晚上着凉。 孟新辞一个人在家无聊,看了好久电视,还在沙发上睡着了。等醒过来万均修还没回来,索性穿起衣服去夜市找他。 这两天他几乎都和万均修同进同出,突然一个人呆着还真不习惯。 小孩一个人出了小区,凭着记忆穿过几条马路,来到夜市。远远就看到坐在轮椅上向客人卖力推荐旧书的万均修。 万均修天生一张笑脸,长相文雅。笑起来神情温柔,再加上身患残疾,让人忍不住心生同情,会不由得带上一两本合适的旧书。 客人走后,他颤颤巍巍地收回手,把零钱放进收钱的篮子。转头继续和旁边的李姐搭话,两个人都笑着。 孟新辞轻轻地从背后绕过去,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李姐一边用汤勺搅着锅里的甜粥以防粥粘底糊锅,一边笑意盈盈地问万均修:这两天和小孩相处还可以吧?这个年龄的小孩子最难搞了。我女儿那么大的时候成天和我作对,我烦都烦死了。你能想象吧,让她去洗澡睡觉了,她可倒好,开着水龙头放着水,她蹲一边看漫画书。我都要气死了,水电不要钱啊。 孟新辞听着李姐叨叨,心里平衡了些,原来不止自家小孩难搞。他淡淡地回答道:还挺乖的,今天还帮我擦轮椅呢。 那就好,那你什么时候带他去落户口啊,他叫什么来着?新辞?那是不是直接叫万新辞。这个年纪小孩子不好的一点就是记事了,知道不是亲生的,只能慢慢教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孟新辞不是万均修的弟弟。家里也不可能凭空多出来一个小孩,李姐理所当然地想到是领养来的,这会趁小孩不在多嘴问了几句。 万均修却一改刚刚的温和,正色道:不改姓,就叫孟新辞,他一辈子都叫孟新辞。不跟我姓,也是我家人,只要他愿意,他一辈子都是我家人。 李姐没说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接着说:李姐你以后也别和小孩子说她给我养老这事,小孩听了心里难受。我好好抚养他,供他上大学。至于以后,我没想那么多。 还不等李姐再说什么,万均修扭头看到了已经站在他身边的孟新辞。 他不知道孟新辞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不过他无所谓,自己的想法确实是这样,就算被他全部听到了也没关系。他冲孟新辞笑笑,抬手摸摸孟新辞冰凉的小脸:都说不让你来了,路上冷不冷?家里水电都关了吧?门锁好没? 孟新辞点点头,眼眶红红的。 李姐怕小孩子听到她们两个人的对话,心里对万均修起嫌隙。舀起一杯紫米粥递给孟新辞,笑着说:穿那么少就出来,肯定冷。来喝点紫米粥就暖和了。 孟新辞起初背过手去不敢接,看看李姐手里的紫米粥,又看看万均修,不知道该接还是该拒绝。 性子再怎么犟,平日里再怎么沉默。 孟新辞说到底也还只是个小孩,小孩对香甜的东西没有一丁点抵抗能力。就这一小会万均修都看到孟新辞咽了好几口口水了,他举起手,两只手接过紫米粥递给孟新辞。笑着说:吃吧,可好吃了。你李阿姨用小火熬的,又香又糯。 小孩终于接过紫米粥,咬着吸管小口小口地、慢慢地往嘴里送。 炖得粘稠软烂的紫米粥夹杂着白糖,都不需要用牙齿嚼,舌头轻轻一抿,就在嘴巴里化开。 跟着万均修不过才两天,孟新辞先被温暖的就是他身体里的胃。吃的东西不是多好,在家吃的餐饭,这会嘴里的紫米粥,都可以说是最常见最不起眼的东西。可孟新辞就是觉得不一样,在万均修身边,他可以不用顾忌自己会不会吃得多而被讨厌。 孟新辞,在这一刻,想要和万均修生活在一起。 来逛夜市的大多都是附近的居民,万均修几乎都能叫得上名字,就算叫不上也能笑着打声招呼。他是真的性格好,路过的不管光顾与否都会和他闲聊几句,有些聊着聊着也能带部碟片或者买本旧书回去。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5) 孟新辞则乖乖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拿本书静静看着,人多的时候万均修忙着顾摊位,不会多注意他。这会万均修又庆幸,还好小孩不是活泼好动的那一类,能坐得住,不然他还要担心孟新辞跑丢了怎么办。 孟新辞低头看两页书,又抬头看会万均修。万均修大半个身体动不了,来买书买碟片的客人几乎可以说是半自助购买。 他手指蜷缩着,也就大拇指还能凑合用。每次找钱的时候都要双手并用递给人家,两个手虚握成拳,中间夹着找零的钞票递给客人,看起来像给人家拜年作揖一样。 偶尔没客人的时候,他又会撑着两边轮椅扶手让屁股离开轮椅座位。看到孟新辞在看自己,他耐心解释道:我坐着的时间太长会起压疮,所以要这样给身体减减压。 孟新辞没想到没想到自己偷看会被发现,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内味,眼睛更是四处乱瞄。 他这番举动,实在好笑。笑得万均修胳膊都在抖,最终脱力摔坐回轮椅中。 哎,你晚上想不想看动画片?我前段时间看那奥特曼的很好卖,进货的时候进了很多,一会回家了拆一盘给你看?万均修想起什么,低下头问孟新辞。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应该都喜欢看这种片子,孟新辞立马就抬起头看着万均修,眼睛都是亮的。不过只是片刻,他就摇摇头说:不看了,留着卖钱。 万均修转着轮椅绕到摊位前面,拿起一部《迪迦奥特曼》放在腿上,转着轮椅回到孟新辞旁边。两只手捧着碟片,用嘴巴撕开包装袋递给孟新辞:包装都撕了,卖不了了,拿回家看。只是要离远点,伤眼睛。 小孩接过碟片,高兴地翻着包装壳看了好久,咧着嘴笑起来。却嘴硬地说:太浪费了,这里面有四盘呢,你可以卖二十块钱的。 万均修看着他明明那么开心,却还嘴硬的样子有点心疼。虚握成拳的手拍了拍小孩的头说:这才几个钱,你不用管那么多。你喜欢你就拿回去看,钱的事不该小孩子操心。 孟新辞还在像看宝贝一样看着碟片包装上的文字介绍,他低着头说:我都恁个大了,不是小娃儿了。 到收摊的时候,万均修一点一点地把碟片放回框里,试探着问孟新辞能不能帮他把油布盖在摊位上。孟新辞乖巧地点点头,利索地铺开油布盖好。 不光如此,他还弯腰使劲儿把筐抬起来往前走。只是他个子小,细胳膊细腿的。 那么重的筐他自己抬着也吃力,时不时还要站定下来抬腿往上垫一下借个力。 这些东西被拿走万均修转动轮椅确实轻松很多,却也心疼小孩一个人抬着那么重的筐。他急忙说:新辞,放叔叔腿上,叔叔能拿得动。 你快转轮椅往前走啊真的很重啊!孟新辞没停下脚步,筐子太重孟新辞是咬着牙说的。 万均修停住没有接着往前走,很认真地和孟新辞说:孟新辞,你知不知道你那么矮还搬重的东西以后更长不高。 谁知道小孩还是没有停住脚步,还用家乡话小声说:你脚杆恁个细,才是要遭压断哦!说完又转过头冲着万均修冷冰冰地说:赶紧带路。 ???小孩还说方言吐槽自己? 才相处两天,万均修就觉得孟新辞一点都不像他老爸孟添说的那样。孟添说他儿子活泼得很,结果孟新辞闷闷的,就算说话也冷冰冰。孟添说他儿子听话,乖,没想到孟新辞主意大,脾气犟。这会还会用方言吐槽自己。 万均修就是觉得头疼,头很疼。 还好夜市离家不远,就这么点路应该压不矮孟新辞小朋友。万均修这两只手拿东西都够呛,更别说从孟新辞的手里把筐子抢回来。只能由着他,自己转轮椅转得快点,赶紧到摊位上。 只要我在,二天这个筐筐都我来拿。街对面就到家了,在红绿灯口等红灯时候一直不讲话的孟新辞突然开口。 只是路过车子的鸣笛盖过了他小小的声音。 啊?万均修没听清。 没得撒子,我说啷个恁个重哦!孟新辞脸红了。 快到了,再忍忍。万均修明明看到小孩的脸红,可他猜不透小孩为什么脸红,只当做是箩筐太重挣红了。 到家,万均修看到挂在一边的尿袋已经快满,提出自己要先洗漱,让孟新辞先等等。孟新辞没有反对,静静站在卫生间门口。 他又话要对万均修说。 星期一,你带我去落户嘛。不过你要说到做到哦,我还叫孟新辞。 小孩声音不大,万均修却听得清楚。他激动地差点没拿稳手里的集尿袋,等弄干净都来不及洗手,就调转轮椅面向孟新辞。他两眼放光,心跳得很快,都快要蹦出来:新辞,你不走了吗?你肯和叔叔在一起生活了吗? 孟新辞看着激动的万均修,又不好意思了。万均修以为是自己没洗手,他局促地收回手说:对不起,叔叔刚刚忘记洗手了,不过叔叔刚刚没沾到脏东西,你别介意。我这就洗手,我以后一定多多注意。 一边说着,一边调转轮椅打开水龙头洗手。他笑着解释:在你老家人家就说了,我不符合领养条件,所以我还要先带你去找另一个叔叔,他也是叔叔和你爸爸的战友。我求求他,把户口挂他那边。他也是本地户口,就住我附近,以后也能在这上学。 他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话语全是替孟新辞的将来考虑。 他说离益康新村不远处就有一个小学,教学质量还不错,以后可以去那里上学。 他说那个叔叔和他矫情很好,肯定会答应的,让孟新辞别担心。 他还说孟新辞太瘦了,要多吃点东西。自己虽然赚钱不多,但是肯定能把孟新辞养得白白胖胖的。 不等万均修说完,孟新辞就哭着一头扎进了万均修的怀里。 第7章 小孩突然扑进自己怀里,万均修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他还没来得及把手上的水擦干净,又怕这会把水滴到孟新辞的身上,只能抬起胳膊尽量不让水滴在他的衣服上。 孟新辞哭得很大声,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万均修听着心疼极了,这段时间孟新辞总是动不动就闹脾气,偶尔也会掉眼泪,只是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哭得那么撕心裂肺过。万均修顾不得手上还有水,一把搂住孟新辞,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轻声细语地哄他:怎么哭了,还哭得那么伤心。不哭了哦,你可是小男子汉了。 孟新辞哭得止不住,因为太伤心,身体都在抖动。 这两天孟新辞时而暴躁易怒,时而紧张敏感。 其实不仅仅这两天这样,他这样的情绪已经很久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从废墟里被救出来以后有的,又或者更久。 在乡下这么多年,他见到父亲的时间很少,享受到关爱的时间少得可怜。更多的时候,他是留守儿童,要明白长辈的不易,要听话,要学着做力所能及的事。地震发生以后更是,要学会看眼色过日子。 所以他性格古怪,心思敏感。 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时候,他的闹脾气闹得莫名其妙。可是好像只有这样,让别人觉得他不好惹才不会被人欺负。 在漫长的一个人的时光里,孟新辞已经找到一套适用于自己的生活方式,这种性格让他像个小刺猬一样,可以不被欺负。 可他现在不想做一只小刺猬,他想做一只可以放心在万均修怀里的小猫,就算偶尔他伸出爪子,万均修也不会生气。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这样抱着他,轻声细语地哄他,替他擦掉眼泪。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万均修这样,那么温柔,那么毫无保留地接受他,关心他,包容他。 你看,鼻涕都流出来了,哭成花猫了。开学都是六年级下册的大男生了,还这么哭。乖不哭了。万均修伸长手臂好不容易把架子上的毛巾拽下来,替孟新辞把眼泪擦干净。慢慢地哄着他。 万均修当然猜不到孟新辞心里想什么,只是知道小孩这么哭一定是很伤心,很难过了。 他见不得小孩那么难过,舍不得小孩哭得这么伤心,连嗓子都哭哑了。 小孩细细的两条胳膊紧紧地圈着万均修的脖颈,还在抽噎,带着哭腔地问万均修:其实我爸爸已经死了对吗? 听到这句话,万均修惊得眼睛都瞪圆,心中大骇。 孟新辞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明明自己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嘱咐去慰问的领导不要和小孩说的!孟新辞的眼睛里还带着水汽,他都不敢看这双眼睛。 万均修说不出话来,他怕这件事对孟新辞来说就是天大的打击,其实对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 孟新辞抬手抹了把眼睛,接着开口说道:你说你是受伤了才不能当兵的,那也应该是自己养自己的伤,这么可能跑那么大老远来找我,肯定是我爸嘱咐你的。去年有人来找过我爷爷奶奶,我爷爷奶奶哭了好多天,我爸肯定是死了对不对。 他的哭声渐止,声音还微微有点颤抖:我已经十二岁了,你们其实没必要哄我的。 万均修觉得头疼,不是没想过要告诉孟新辞真相,只是没准备好现在就说。他潜意识里觉得孟新辞还太小,接二连三亲人离世的消息对他的成长不利于孩子的成长。 可是小孩自己都问了,不说又说不过去。 新辞,你冷不冷?你先洗个澡好不好,洗完澡你出来叔叔给你讲讲你爸爸的事情。你看你哭了那么久,脸都哭花了。万均修想让孟新辞先洗个澡放松下来,一会面对自己父亲的死讯可能会更容易接受一些。 孟新辞没动,还在用手揉着眼睛,眼睛被他揉得通红。万均修只好问他:那我帮你洗好不好? 没想到小孩点头同意了! 孩子终归是孩子,今晚的发泄不是难过不是愤怒,单单就是因为从万均修身上感受到温暖。 现在的孟新辞,一点也不想从万均修身上离开,就想和万均修呆在一块。 那叔叔给你放水,你把衣服脱了。万均修忍不住失笑,怎么还撒起娇了。 热水从莲蓬头里撒出来,滴落在孟新辞的身上,也打湿万均修。万均修没管那么多,反正一会自己也要洗澡。 他的手上蘸着洗发膏,用两只虚弱无力的手掌帮孟新辞洗头。小孩的头发长得快,现在已经会有点扎手了。怕泡泡进到孟新辞的眼睛里,他提醒孟新辞低头闭眼。 看不到孟新辞的眼睛,万均修好像更容易把话讲出来,他小声地讲话,声音小得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像是讲别人的故事那样:我和你爸爸,还有以后你落户在他家的那个叔叔都是同一批进边疆的战士,在同一个班,你爸爸是个非常热情开朗的男人。又大我一些,平日里很照顾我,拿我当弟弟一样看待。你别说,我还吃过你奶奶寄过来的特产。 万均修想到孟添,心里五味杂陈,那些在边疆一起努力奋斗的日子,像本小说一样。 出事是因为一次野外训练,非常辛苦。还遇到了山崩,我和你爸爸都被埋在石碓里,你爸爸在上面一些,后面想办法挣脱出去寻求援救,可他自己其实也受了很重的伤,最后救援队找到我们的时候,他已经讲到这些,万均修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那段回忆太痛苦了,说来当时他也不过才二十二岁。醒过来很长一段时间,身体的痛苦已经麻木了,反正已经药石无医。 更多的是心理的打击,简直崩溃,要面对自己的残疾,要面对战友的离世。再一想到孟添的孩子,家人,万均修一度觉得再也醒不过来的应该是自己。 出院后,除了必要的康复治疗和心理疏导,他不敢再多花钱,也不想在医院里无所事事地躺着。草草出院回到家乡,将所剩不多的赔偿金一股脑打给了孟添的家属,祈求自己能原谅自己,他的家属能原谅自己。 这条烂命是孟添的命换来的,万均修不敢轻易放弃。 可是欠下的,这辈子都还不上。只能想办法赚钱,每个月按时把钱打给孟添的父母,以求一夜安稳。 现在,孟新辞来到自己身边,那自无论如何都会用心对他,将他抚养长大。 身上的泡沫被冲干净,孟新辞才睁开眼睛。他看着万均修的眼睛,很认真地问万均修:你以后会扔下我不管吗? 他的脸上还有水珠,万均修捧着毛巾帮他轻轻擦干。 万均修也很认真地回答他:不会,只要你愿意,只要叔叔还活着,就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那你愿意和叔叔一起生活吗?不吵着要我送你回去,也别乱发脾气,好么? 他语气真诚,认真许诺,再也不会让孟新辞孤苦无依。 孟新辞接过万均修手里的毛巾,帮万均修脸上的水渍擦掉。低声说:我不想叫万新辞,我想叫孟新辞,因为是我爸爸给我取的。不过我会乖乖的,听你的话,会帮你一起摆摊,会做家务。 万均修抬手挪掌,捧着孟新辞的小脸,浅笑着说:那我们说定了,你乖乖的跟着叔叔一起生活。明天我带你去见你李叔,我们去落户好不好。 孟新辞也露出笑容点点头。 第二天万均修起了个早,在衣柜里翻了很久,找出一件衬衣和一条西裤。 这是刚入伍那几年回来的时候买的,还没穿几次,现在看起来都很新。那会自己身体还健康,在部队里练出一身完美肌肉,穿起来非常精神好看。 现在因为长期瘫坐在轮椅上,肌肉早已经荡然无存。上身还好,有骨架撑着。裤子穿起来应该就没那么好看了,不过坐轮椅上应该也看不太出来。 他先把自己挪到床上穿好裤子,再坐回轮椅上,看着孟新辞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对他喊了一声:新辞,来帮叔叔扣一下扣子。 他已经很久不穿带扣子的衣服了,他的手不允许他做这么精细的动作。大多时候穿带拉链的,还要请夜市里一个改裤脚的大妈帮他在拉链扣子那里安一个大点的拉环才能自己把拉链拉上。 孟新辞一边帮他扣扣子,一边嘟囔:怎么搞那么正式,不就是落个户。 万均修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说:想带你去拍个照片,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了,拍个我俩的全家福。不过都还没问你愿不愿意,你要不愿意就不拍了。 孟新辞帮他扣好最后一颗扣子,拉平整衣角和裤子。回答他:拍就拍嘛,我又没说不拍。 小鬼声音不咸不淡,好像毫不在乎。可他没照照镜子,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6) 同意孟新辞落户在他户口本上的男人叫李睿,和孟添差不多大。现在离婚单独自己住,听说是孟添的孩子,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约好在户籍所碰头。 等万均修他们到的时候,李睿已经到了。 看到昔日好友坐在轮椅上,李睿难免心中感伤,说话声线带着颤抖。 万均修反倒乐呵呵地劝他:干正事重要,我现在挺好的。你一大老爷们儿可别在人家单位门口哭出来,像什么样。东西都带了吧? 李睿抬手揉揉脸,也换上笑脸回答:带了,你才和我说我就把东西找齐了。他看着万均修旁边的小男孩,一把搂住激动地问:这就是老孟他儿子吧?叫什么来着,新什么?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就是矮,怎么那么矮,老孟不矮啊,老孟一米八几呢。 万均修拍拍孟新辞说:叫孟新辞,估计是还没抽条呢,以后肯定长得高。新辞快叫叔叔。 孟新辞脸都被揉得通红,面对陌生人多少有点不自在,小声地喊了一声叔叔。 李睿是个糙汉子,笑声爽朗,嗓门也大。被孟新辞害羞的样子逗得大笑,一巴掌拍在小孩背上,笑着说:接过来就好,以后跟着你万叔好好生活,有什么困难还能找你李叔。 李睿工作稳定,年纪也符合,手续很快就办好。他本想做东请万均修和孟新辞吃顿饭,万均修拒绝了,他在外面没有工具不方便就餐。倒是让李睿开车送他们两个人去照相馆,说是拍个照。 拍照的时候,万均修不想坐在轮椅上,请李睿帮忙把他抱到影棚里的小沙发上坐好。摄影师一直让孟新辞挨近一些万均修,小孩有点害羞,小手不知道该放哪里。万均修笑着说:你得扶着我一点呀,不然我都坐不稳的。 这招果然管用,孟新辞贴近万均修,手还扶着万均修的背。等摆好姿势,摄影师按下快门,拍下两个人亲密无间的这一瞬。 选片子的时候,万均修伸手指着电脑上的照片说:新辞你看,这是我俩第一张全家福。 第8章 傍晚摆摊,孟新辞一定要跟着去,万均修同意了。小孩抬着箩筐超前走,万均修在后面跟着,一边转着轮椅,一边嘴里念叨着:重不重啊,你要不放我腿上歇会。 孟新辞今天心情很好,从拿到两个人的合影以后就一直很开心,捧着相框看了好一会。回到家以后慎重地把相框放在电视机面前,盯着相框看了很久,心里止不住的喜欢。 以前看电视剧里电视柜上都会放着一家人的照片,孟新辞也想要有这样的合影,他问过爷爷奶奶要不要去拍,老人家都会说浪费钱,只能作罢。 现在终于如愿以偿,虽然两个人的全家福比起那种一大家子的,会有一点略显寒酸。可是在孟新辞的眼里根本不是什么问题,有身边的万均修就够了。 因为心里高兴,连带着现在听万均修的唠叨也不觉得烦。他转过头和万均修说:要走快点,到了摊位上放下就行了,放你腿上也重啊。 说完步子迈得更大,到了路口才停下等着万均修。孟新辞知道万均修过马路慢,他把筐子放在万均修腿上,绕到万均修身后推着轮椅往前走。 这些事情没有孟新辞的时候,万均修也会想办法自己做好,只是现在有了孟新辞,会更方便,更安全一些。 万均修心里动容,不晓得他们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到底是谁得了便宜。 天才擦黑,夜市就陆陆续续热闹起来。来逛夜市的大多都是附近的居民,万均修几乎都能叫得上名字,就算叫不上也能笑着打声招呼。 他是真的性格好,路过的不管光顾与否都会和他闲聊几句,有些聊着聊着也能带部碟片或者买本旧书回去。 孟新辞则乖乖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拿本书静静看着,人多的时候万均修忙着顾摊位,不会多注意他。这会万均修又庆幸,还好小孩不是活泼好动的那一类,能坐得住,不然他还要担心孟新辞跑丢了怎么办。 孟新辞喜欢看武侠小说,他已经六年级了,认识的字词很多,已经不需要万均修来和他解说什么,自己一个人就可以看得津津有味。 以前在老家,爷爷奶奶很舍不得给他买这些课外书,觉得自己看好课内的书就行了。这会突然多了那么多课外书,对他来说简直爽翻天。 偶尔他会抬起头看看万均修,发现万均修也在看他,眼神柔柔的,还会提醒他头抬起来一点,不然要近视了。 突然一群和孟新辞一般大的小孩围在万均修的摊位上,不停地翻看着放在最前面的漫画书。他们有四五个,也不买,就看看这本,又翻翻那本。一边开玩笑,一边翻书看。带头的那个男生笑声很大,孟新辞皱着眉头一直盯着他,心里觉得这人好烦。 过了一会,他们就走了。还带走了两本漫画书,有一本孟新辞亲眼看着另一个男生装进了运动裤里。 可是他们并没有给钱。 抬眼看看万均修,他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就好像这件事他是知道的,是被他允许的。 孟新辞觉得好奇怪,有别的客人想和他砍价,他都会赔笑说是小本生意,一点都不能少。这会怎么又不收钱了?他拉拉万均修的袖口问:你怎么不收钱? 万均修回答道:他们就是借去看的,一会就还回来了。 孟新辞点点头,继续低着头看放在腿上的小说。 一直到收摊,那群小孩都没有回来还书。 孟新辞心里有点着急,还绕出摊位外面够着身子看,期待能看到先前那几个小孩的身影。 万均修反倒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慢悠悠地整理着旧书。新辞,看什么?过来帮我盖一下油布。今天身边有个帮手,万均修就不想请人帮忙了,温温柔柔地喊站在外面的孟新辞。 孟新辞走回摊位,弯着腰把油布拿出来铺开盖好。接着把DVD碟片码好放进箩筐里,收一点就回头看,看那群小孩怎么还不回来还书。 看什么呢?快收东西,收拾好了回家了,我有点累了。虽然是坐着,但是身子不比健全人,万均修坐久了更难受,他一般只摆摊到十一点左右就收摊了。 孟新辞抬头问万均修:那些人还没来还书。 万均修心里笑了一下,嘴上解释道:可能太晚大人不让出来了吧,明天会来还的。走吧回家了。 孟新辞把小板凳还给对面埋烤冷面的大爷,回来抬起箩筐和万均修往益康新村走。 回到家小孩这两天都是洗干净手就打开电视看奥特曼,连手都没洗。他看电视也很安静,乖乖坐沙发上一动不动,不像别的小男孩那样会跟着电视里奥特曼一起比划招数。 孟新辞看得入迷,连洗澡万均修都喊了两遍才依依不舍地关掉电视。 躺在床上的时候万均修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新买的被子就是舒服,又轻又暖和。 孟新辞则是好奇,他这两天和孟均修睡觉的时候感觉到,万均修的腿很冰凉,要是睡觉不小心碰到了会被凉醒。他以为是被子不暖和,所以万均修的腿和身子才会那么凉。谁知道换了厚被子,他的腿还是那么凉。 孟新辞想起以前冬天奶奶的手脚也凉,爷爷会帮奶奶拿个塑料桶烧些热水给奶奶泡脚。说是老人家血脉不通,手脚就会冰凉。又说孟新辞他们小孩子是脑门上有三把火,不怕冷,不会冷。想到这个,孟新悄悄地凑近万均修一些,想把万均修捂热些。 隔天万均修怕孟新辞只会盯着电视看把眼睛看坏了,摆摊的时候直接拉上孟新辞一起出门。孟新辞从沙发上跳下来,干脆利落地关了电视,一声不吭抬起箩筐就往前走。 这几天下来,他知道路了,不需要万均修指路,一个人超前走着。万均修只需要摆动手臂转动轮椅跟在后面就行。 到了摊位上,孟新辞也轻车熟路地掀开油布,开始整理书籍,摆放好碟片。 等这些做好了,还会跑到对面摊位上借个小板凳回来安安静静坐在万均修旁边,接着看他昨晚没看完的那本书。 只是今天他心思不在书上,还没看几行字就抬头往外看。 他在看那群小孩怎么还不回来还书。 又是一直到收摊,那群小孩都没出现。 这回,孟新辞直接开口问万均修:他们是不是不会回来还书了? 万均修低着头清算着一天的营业额,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被小孩一问,思路被打断,只敷衍地点点头,接着算钱。 那不就是偷拿吗?你怎么不去追。孟新辞站起来,急得跺脚。书不是多贵的东西,但自家的东西,怎么能让别的小鬼说偷走就偷走。 最近进碟片搀着旧书一起买,比以前生意好了很多,万均修心里高兴极了。孟新辞这么问,他也回答得坦荡:还能为什么?因为追不上,也抢不过来。你昨天又不是没看到,领头那个长得那么壮,我这细脚杆,手也不灵活,万一和他起争执了,他把我推摔跤了,我爬都爬不起来,你说怎么办。 孟新辞垂着眼睛不说话,低着头继续帮忙收拾东西。 过了两天,那群小孩又来了。从进入孟新辞的视线里,孟新辞就死死地盯着他们,目光像两支利箭一样。 其中有个小孩注意到他,还嬉皮笑脸地朝他做了个鬼脸。 还是一样的招数,一起围上来,先是翻书开玩笑。然后趁乱拿走一两本漫画书,再一窝蜂地跑开。 只是这次不同的是,孟新辞像一阵风一样追出去,连万均修都没反应过来。 等万均修赶到,偷摸着拿了书的那两个小孩已经被孟新辞摁在地上单方面吊打了。村子里长大的孩子打架的阵仗哪是小城里孩子见过的,站在旁边的几个连上前劝架都不敢。 万均修拨开人群,大声喊道:孟新辞!停手啊,你干嘛呢!他还想伸手去拉孟新辞,差点没把自己带倒摔地上。 孟新辞顾及万均修,收手站起来。 万均修急忙拉过孟新辞检查他有没有受伤,着急地问:怎么能和人打架呢!有没有受伤啊? 小少年心气盛,就算单方面吊打对方也难出心里的恶气,这会起身脸上还全是怒气,还有打架时擦碰到的淤青。 偷书不该打吗?下次再敢来偷你的书,看我不打死你们。 原本孟新辞没有那么生气的,他以为这群人也没钱买书,所以才偷偷摸摸。谁知道追出去就看到那个死胖子掏出一张五块钱买烤肠吃。 说白了,不就是看万均修行动不方便追不上他们吗? 孟新辞当时想都没想,一脚就把那个男生踢翻在地。就算现在重来一次,他也会这么做。 孟新辞挡在万均修的身前,对那群孩子说:以前你们欺负他追不上你们,以后你们再来,我会追上你们,然后打得你们妈老汉都不认识! 第9章 回家的路上万均修不像前几天那样一直和孟均修说话聊天,两个人都一句话不说。小孩在前面抬着箩筐走着,万均修在后面吃力地摆动胳膊转动轮椅钢圈。 孟新辞其实走的要比平时慢一些的,甚至想停下来看看身后的万均修,看看他是不是在生气。生气是真的,当时想打人的冲动也是真的。就算让孟新辞重新选择一次也会想要把那个人摁在地上暴打一顿。 可是,更怕万均修生气,怕他因为今晚自己打了人而感到失望。 万均修就这么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让那个孟新辞感到后怕,孟新辞放慢脚步和万均修并排走,找个话题和他搭话,再一看看这位小叔铁青色的脸,就怎么也开不了口。 有的时候,暴跳如雷也总比没来由的沉默要好得多。 明明平时不觉得远的一段路,今晚走起来却觉得好漫长。好不容易挨到家,孟新辞松了一大口气,不等万均修吩咐就弯腰拿抹布帮万均修把轮椅轮子擦干净。 这两天回家孟新辞都会看一会奥特曼再洗澡睡觉,今天这种气氛他哪敢开电视。站在客厅里看着万均修,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万均修下一秒钟就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可万均修还是像平时一样,进门以后先去卫生间洗手和清理集尿袋。洗手的时候还喊孟新辞进卫生间帮他拧了把毛巾,顺便让孟新辞自己也把手洗干净。他今天打了架,手上脸上沾了泥。这会万均修仔细看,手心还擦破了一块,打肥皂的时候小孩疼得龇牙咧嘴的。 万均修怎么可能不气,这才来几天就闯祸。在夜市的时候他推开围观的人群看到孟新辞把别的小孩摁在地上打的时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这几个小孩子都是住在附近的本地人,以后和他们几个的大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让他万均修多难堪? 这些还是其次,他更怕自家小孩那么瘦那么小一只。这群小孩也是没遇到过这种架势,那会才看傻了。要是真的反应过来,合起伙一起对付孟新辞,今晚就不只是擦伤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要是今晚小孩是被打的那个,他能怎么办? 他这样的身体自保都难,谈什么保护小孩。想到这个,万均修心里又气又急。 唉,你说你我要是腿好使,我非得站起来照你屁股上给你一脚。万均修话说得无奈,语气更无奈。 抬手在孟新辞背上打了一下,他那点力气,与其说是打,更不如说像在给他拍掉身上的灰尘,你看看,衣服都脏了,明天起床自己洗了,听见没。 孟新辞本想开口说什么,不过听到万均修让他明天把衣服洗了,再看看他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去一大半,就没有再开口。 低着头认认真真把手里的肥皂泡沫搓在脸上,顺便洗把脸。 他洗脸的时候万均修已经弄好了,先转着轮椅离开了卫生间。 等孟新辞把毛巾晾在毛巾架上出来的时候,万均修的腿上放着个小小的医药箱。万均修对孟均修说道:去把餐椅搬过来坐好。 万均修当时从医院回来以后出了点钱请别人帮忙收拾整改了一下这套房子,方便他一个人生活。除了卫生间和厨房做了一些改动以外,很多东西都拿去卖了二手。 反正用不到了,堆在家对万均修来说还妨碍他轮椅移动,不如卖了换成钱。 首当其中的就是板凳座椅这类东西,只留着两个靠背塑料椅,一个放在卫生间方便他洗澡,一个放在餐桌前。除此之外,家里能坐人的就只有沙发了。 孟新辞搬着椅子坐在万新辞对面,乖乖地万均修帮他上药。酒精有点凉,涂在伤口上火辣辣的。他不喜欢,小手一直往后缩。 万均修嘴巴里叼着棉签,讲话含糊不清:坐好,怎么一直乱动。 孟新辞瘪着嘴,眼睛疼得一眨一眨的:恁个痛,当然会动啊!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7) 万均修叼着棉签往伤口上涂的动作轻柔了很多,把整个擦破的地方都涂了一遍酒精以后吐掉棉签,两只手捧着孟新辞的小手轻轻地吹气。 凉凉的,痒痒的,很舒服。 让椅子有点高,他坐在上面两条腿还够不到地面。脚丫子在空中一晃一晃的,还不小心踢到万均修的小腿。万均修嘴巴里叼着棉签,讲话含糊不清:坐好,脚踢到我了。 小孩果然不敢动了,小腿往后缩着。不过小孩这会放松下来了,胆子大回来,开口问万均修:不是没有感觉吗?我又没穿鞋,踢到也没事吧。 万均修扶额:你把我腿从踏板上踢掉下去怎么办,你给我捞回去啊。 孟新辞噘着嘴:捞就捞。 等酒精干了,孟新辞从餐椅上下来,把棉签和创口贴包装纸扔进垃圾桶。正要把餐椅搬回餐桌前,就被万均修叫住,让他坐会椅子上。 心疼归心疼,有些事情和道理万均修一定要和孟新辞说清楚。他很严肃地对孟新辞说:新辞,你以后不可以再和别人打架了。这种行为非常不好,不管是你受伤,还是别人受伤都是很麻烦的事情。知道吗? 孟新辞不讲话,他有点不服气,明明是对方的错。 万均修知道小孩在想什么,他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无奈:叔叔身体和别人不一样,如果你和别人打架,你又打不过别人,我没有办法保护你,也不能像别的家长一样替你出气。我知道那个小孩偷了叔叔的书,叔叔最开始也很生气,可是一本书顶天了也就两三块钱,要是追出去,因为这本书受伤了,那我问你,是书重要还是人重要。 大抵是说到自己的困难,还是对着小孩说,万均修心里也不好过,语气里还加上了很多哀愁:你可能以前没有接触过像叔叔这样的残疾人吧,不知道截瘫是什么意思。说简单点,叔叔大半个身体没知觉,动弹不了,要是受伤了还很难以愈合,时间长了会很严重。你也是,你还小,你要是打架受伤严重也很糟糕。咱们真的没有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让我们自己遭罪,真的不值当。 孟新辞听着万均修说这些,觉得很难过,眼睛红红的。他声音闷闷的,第一次主动拉起万均修的手说:没得事,我打得赢他们。二天他们再来偷书,我就切帮你要回来。但是我答应你,不得主动惹别个。 万均修有点哭笑不得,讲半天道理,卖惨都用上了,只换回小孩的一句不惹事。行吧,他不惹事,自己也看严点,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他抬手用手背蹭了蹭孟新辞的脸蛋,让小孩准备上/床睡觉。 孟新辞除了那天打架以外,真的是乖小孩,几乎可以说挑不出任何毛病。 在家的时候孟新辞几乎包揽了所有家务,擦地洗碗洗衣服。晚上万均修出门摆摊的时候他也乖乖抬着碟片箩筐往前走,到了摊位上帮着摆书。 小孩还很聪明,算算术很快。往往客人才挑选好书或者碟片,他就算好多少钱告诉万均修了。只是他从来不动收钱的那个小篮子,无论是收钱找钱都由万均修完成。 孟新辞虽然闷,但是脑袋灵光。他还主动找到那帮熊孩子,告诉他们书摊上的书可以租给他们,但是一次只能租一本。押金要两块钱,租金只要五毛钱。要是弄坏了押金不退,书也不用还了。达成协议之前,又恶狠狠地警告熊孩子们,要是再来书摊是偷书的,那就再把他们打一顿。 起先那群小孩不敢来,他们只要看到书摊上坐着个冷冰冰的孟新辞都会绕着走。 后面带头的那个胖小子壮着胆子来站在书摊前,过了好久选了一本漫画书。递给了万均修两块五,又再三确认押金是可以退的,才高高兴兴地离开。 后面每隔一两天,他们都会过来租一本书,反倒成了书摊的常客。只是看到孟新辞紧紧盯着他们的眼睛,还是会害怕地低下头赶紧选了走人。 万均修怕孟新辞觉得无聊,也问过他要不要去逛逛夜市,还让他从小篮子里拿点钱去买点吃的。可是孟新辞从来都是摇摇头,不去逛,也不要钱,就静静地在旁边看书。 他不喜欢看漫画,喜欢看最后一排放着的那些厚厚的武侠小说。 每本书都很厚,有些还不是用白话文写的,他有点难读懂,不过也能知道个大概。每天看一点,一本这样的小说能看好几天。 万均修怕孟新辞肚子饿,也知道他脸皮薄。所以人少的时候会让孟新辞一个人看会书摊,他去给孟新辞买点吃的,有时候是玉米烙,有时候是鸡蛋糕,或者让对面卖烤冷面的大爷送一份来摊位上递给孟新辞。 孟新辞总会把第一口吃的塞到万均修嘴巴里,小声地说:叔叔先吃。 吃完东西看书看困了,孟新辞就会靠着万均修的腿打盹。 万均修本就怕冷,现在又是冬天他的两条腿穿再厚的裤子也会冻得发青,所以会在轮椅后面放一条毛巾被。孟新辞靠着他腿打盹的时候万均修会把毛巾被拿出来盖在他身上。 小家伙感到暖和越发靠得紧,有些时候还会把两只手枕在万均修腿上,像只小猫咪一样。 时间久了,南华夜市的小摊贩都知道残疾人小万家多了口人,是个又好看又有孝心的小男孩。 他们知道小男孩脸皮薄,不爱说话。可是小孩越是这样,大人们就越是喜欢逗小孩,经常笑着说新辞啊,什么时候把名字改成万新辞啊?或者是小新辞要对你叔叔好点,不要惹你叔叔生气,不然你叔叔就又把你送走啦。 每每这种时候孟新辞越发一句话都不讲,连头都不会抬。 只有万均修知道,小孩把头低低地往下垂着,看着是在看书,可是颤抖的肩膀早就把他出卖了。万均修会抬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着孟新辞的背脊,然后笑着对那些开玩笑的人说:我们家新辞就姓孟,不改了,难不成他姓孟就不是我们家小孩了啊? 我们家小孩很乖的,非常乖,我绝对不会把他送走的,这辈子都不会。 回到家也是,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万均修也会用手背层层孟新辞的脸,对他说:外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听不要理,我不会把你送走的,你相信叔叔,要对叔叔有信心。 孟新辞往往也嘴硬,明明感动得都要哭了,说出来的话总是:晓得了,你还要留到我帮你抬碟片筐撒,你才舍不得把我送走。 这种时候万均修就很想照孟新辞的屁股上来一脚。 第10章 和孟新辞住在一起以后还有个好处,就是以前万均修一个人住的时候夜里是办法帮自己翻身的,现在孟新辞可以帮着他翻个身,给身体减减压。 孟新辞发现每天半夜万均修都会醒过来一两次,醒过来也不做什么,就是两只手把腿捞起来随意拨弄两下就又躺下了。 万均修双手就是个摆设,什么事都是两条胳膊发力带着做动作,简简单单的搬弄两条腿都做得困难又吃力。 孟新辞问万均修这是干嘛,万均修告诉他躺久了不给腿减减压会长压疮。原本应该是要翻身的,但是万均修腰腹没有力气,靠他自己做不到,只能像这样随便弄一下。 从那天起万均修醒过来的时候孟新辞也会醒过来,他说他要帮叔叔翻身。 头两次孟新辞做得不好,要么力气使得太小,翻不动万均修。要么力气用过头了,差点把万均修推到床底下去。后面多练几次,慢慢也熟练起来。 最近这两天,孟新辞能眼睛都不睁开配合着万均修两个人一起用巧劲很快完成翻身的动作,然后再躺下很快就又睡得很熟。 天气越来越冷,尽管两个人都穿着睡衣睡裤,万均修的身体还是一天比一天冰凉。特别那双脚,明明最近洗了澡以后万均修还会用热水泡会,可还是没一会就变得冰凉了。 孟新辞睡得很熟的时候会不小心碰到然后被冻醒,等醒了反应过来又会直接把自己腿搭在万均修的腿上帮他捂着。 万均修起先不知道,只当是小孩睡觉不安分。等后知后觉察觉到小孩的心思,心疼小孩懂事心疼得不行。怕小孩被自己冻感冒,让他去小的那间睡。 孟新辞听到万均修不愿意和自己睡,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都不愿意自己睡,也不进房间,就站在房门口眨着红红的眼睛,一句话都不说。 万均修没办法,先哄着孟新辞进屋睡觉, 第二天在夜市买了双很厚的棉毛袜睡前让孟新辞帮自己套上。 棉毛袜很长,一直能拉到小腿肚。他从出院以后就再也没有经受过系统的复健,虽然才受伤一年多,双腿的肌肉就萎缩了很多,两只脚也明显下垂,特别是躺在床上的时候几乎整个脚掌都贴着被单。 套上厚厚的棉毛袜,看起来说不出的奇怪。第二天袜子也会退到脚踝处,不过好在是没有再把孟新辞冻醒。 日子不紧不慢,生活不咸不淡。一晃孟新辞竟然已经来到万均修身边快两个月,爷俩从08年跨到09年。 一月一号,是元旦,也是孟新辞生日。 那天晚上万均修没有去摆摊,而是买了好多菜回家,给孟新辞做了一桌子好菜。万均修做的菜没办法讲究卖相,不过味道是真的很好,孟新辞吃得很开心。 他现在在万均修面前越来越放得开,不是刚来时看着盘子里的腊肠不敢动筷的害羞小子了。 也会主动夹菜给万均修,他知道有些菜万均修用勺子很难弄到自己碗里,所以每次菜端上桌都要先往万均修的碗里夹很多菜,多到看不到下面的米饭才会坐下吃自己的。 孟新辞从来不挑食,辣的甜的,咸的淡的,只要是万均修做的他都吃得很香。偶尔万均修因为手抖放多了点调料他也能吃得很开心,无非就是吃完了多喝点水没什么。 孟新辞从来没过过生日,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爷爷奶奶总是记不住他的生日。就算偶尔想起来了,也就是一碗面条就打发了。所以今年孟均修小朋友看到桌子上还有个小蛋糕的时候,简直要跳起来。 吃饭的时候眼睛就一直盯着蛋糕看,米饭粘在脸上都没发现。 好好吃饭,吃了饭才有蛋糕吃。万均修温柔地招呼孟新辞好好吃饭。这两个月他好几次暗地里把孟新辞和夜市里其他小孩子比较,发现孟新辞是真的有点发育不良。别的小孩子发育得好的,足足能高他半个头。 万先生家里的伙食从一菜一汤变成了两菜一汤,必须有肉有菜。早上吃早点的时候,小孟同学还得多吃一个鸡蛋,一袋牛奶。 餐标提上去了,家庭支出也跟着飙升。万先生深感还需要努力赚钱啊,养小孩是真的费钱。不过小孩的脸上有点肉了,脸色也慢慢健康起来,万均修就觉得很值得。 蛋糕很贵吧?孟新辞把嘴巴里的米饭咽下肚,抬头问万均修。 万均修已经在解手上的手套,他感觉不到饥饱,吃东西一般都吃得不多。要是长胖了,那他行动就更难了。他说:不贵,不是大蛋糕,就是儿童蛋糕,就够你一个人吃。过生日嘛,怎么都要吃蛋糕的。 孟新辞对着蜡烛很认真地许愿,对面的万均修微笑地看着他。 许了什么愿?待孟新辞睁开眼睛,万均修就迫不及待地问他。 不知道孟新辞心里怎么想,至少在万均修的心里,今天真的很重要。今天是孟新辞来到自己身边的第一个生日,也是第一个元旦。 万均修希望孟新辞来到自己身边以后,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幸福和开心。希望他能像别的孩子一样,至少在童年是可以过得无忧无虑的。希望在自己的努力下,孟新辞可以慢慢忘记那些惨痛的回忆。 孟新辞不好意思把愿望说出来,撇着嘴吐槽:你真的是太土了,我都多大了,我又不信这个。我就是装装样子,你还真的信了。 怎么可能让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啊!当我小孩啊! 万均修会心一笑,行吧,小孩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把手套和勺子放在桌子上,转着轮椅到孟新辞的旁边,抬手摸着孟新辞的头发说:新辞,生日快乐。新的一年,就希望你在叔叔的身边能快快乐乐的长大吧。 万均修的手指手指没有办法伸展开,每次抚摸孟新辞的时候都是用手背蹭两下。 孟新辞早就已经熟悉这种触感,他一向不喜欢别人碰他,可是万均修除外。就像现在,他也任由万均修像给小动物顺毛一样摸着他的头发,他的脸颊。 听到这种简单的祝愿,孟新辞心里暖暖的,却言不由衷地反问:别个家长都会盼着自家孩子成器,以后做大事,你怎么那么没出息啊。 万均修愣住,转而笑得越发开心,他说:你以后能做什么,能有多大成就这些都是你要考虑的事情。在叔叔这里,就只希望你能开心健康地长大就好啦。 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外面不知道是谁在放烟花。孟新辞耳朵尖,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窗子边往外面看。 果然有几个年轻人聚在小区比较开阔的地方放烟花,有一个圆锥一样的烟花被放在地上,正在往外迸出五颜六色的花火,好看极了。孟新辞很少见过这样的烟花,不由得惊叹:哇,有人在放烟花!好好看啊! 每年元旦前后小区里都会有年轻人在那块空地放烟花,万均修身体不方便,从来不会去凑热闹。现在看见自家小孩那么喜欢,便开口:你要不要出去看,或者你拿钱去买点,和他们一起玩。 真哒?孟新辞得到准许,高兴地回过头对万均修说,想想又摇摇头:算了,不去了,你肯定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万均修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扫了孩子的兴。只好说: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我们在远处看看。 孟新辞眼睛亮亮的,对上万均修温柔如水的双眼,他笑着推着万均修往门外走。 等他们到的时候,那群年轻人正准备放最后一个大的烟花,每一发烟花炸开都会变成一朵姹紫嫣红如梦似幻的花朵。他们两个人离人群还有一段距离,因为角度的问题,烟花反而像是在他们头顶绽放一样。 今天酷小子心情很好,脸上带着点笑意说:跟叔叔在一起这段时间,我真的过得很快乐,比在老家还快乐。 孟新辞已经看过好多次万均修刮胡子了,都还是会觉得好难受。 他的手灵活程度就那样,拿不拿得稳那个剃须刀都两说,更别说剃干净了。好几回就算剃完了胡须出门摆摊,孟新辞一抬头还是能看得到隐隐约约没剃干净的胡渣。 偏偏万均修这个人在部队里养成习惯,对仪容仪表非常讲究,不说穿得多好但是一定要干净清爽,所以好几次还把下巴刮破了。 今天也是,孟新辞实在看不下去了,拍拍万均修的肩膀问:你要不要我帮你。 孟均修昂着头捧着刮胡刀边刮胡子边说:不用啦,你才多大怎么会刮胡子。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8) 这下子孟新辞不服气了,他本来就不喜欢万均修老是把他当小孩子,他站在卫生间里叉着腰说:我以前帮我爷爷剃过胡子的,有什么难的,总比你拿都拿不稳的强啊。 小孩看起来还蛮有气势的,把万均修唬得一愣一愣的:好嘛,你来嘛。别刮破了啊,要破相的。 怎么可能!你别突然抽起来就行。孟新辞每次都管万均修痉挛叫抽风,解释了好多次是痉挛,不是抽风,他还是会这么说。 孟新辞一只小手捧着万均修的脸,一只手拿着刮胡刀帮万均很认真地刮胡子。他认真的时候两条眉毛会拧在一起,还会眯着眼睛。 万均修纠正过他很多次,让他不要眯着眼睛。说以后会近视的,可是已经养成习惯怎么都改不掉,只能由着他去。 你刮胡刀好难用啊。孟新辞吐槽,刮胡刀太旧了,刀片已经不太锋利,刮胡子的时候怎么都会留着一点点胡渣。 万均修不好意思地笑说:超市打折买的,很难用吗?还行吧,将就用两年,等你也要刮胡子了再一起买个好用的。 莫乱动。孟新辞怕他乱动,自己真给他剃破相,手捏着万均修下巴把他脸正过来。想想又说:不用什么都想着我,你要是需要你就买。我这离刮胡子还远呢,那你这几年就不刮胡子啦? 刮胡子的时候万均修接到电话,说是有个快递放门口保安亭了,让去拿。万均修一听就知道是孟新辞的学籍档案,刮完胡子就迫不及待去取。原本还想着要过了年才拿得到,没想到那么快就办好了。 孟新辞开学要在益康新村附近的杨家二小上学,当时老家那边还乱得一团糟,手续都是后面孟秀芬帮忙办理的。 万均修一直都知道孟新辞聪明,看得进去书。但是没实实在在看过他写作业,也拿不准他成绩到底怎么样,没想到打开学籍档案,每年期中期末考都是清一色的双百,这着实让万均修大吃一惊。 原来家里小孩那么厉害啊! 第11章 万均修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做家长内味了,看到小孩成绩那么好,心里喜欢得不行。转头就在小区门口的小吃摊上买了根烤肠回家奖励小孩。 哇,昨天生意很好吗,怎么买这个?孟新辞捧着烤肠舍不得吃,好奇地问万均修。他记得昨晚好像生意也没有多好啊。 叔叔拿到你学籍档案了,你成绩太好了,叔叔心里高兴,奖励你的。万均修小心地把档案收进柜子里,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在小房间给孟新辞换个好点的台灯。 小孩开学虽然只是上小学,但是下半年就要上初中了,学习环境很重要。既然他读书那么厉害,那自己总不能给他拖后腿。以前自己用的书桌书柜能凑合,那台灯总要换一个。 孟新辞咬一口烫烫辣辣的烤肠,囫囵地说:下次别买这些了,又不营养,多花几块钱买点五花肉炒了够我们两个吃了。 倒不是说孟新辞不喜欢吃零食,就是觉得不划算。他从电视里看了这里面都没有真的肉,竟然要一块钱一根,再多加点钱直接炒盘菜多好。 万均修笑着摇摇头不再说什么,小孩子懂事,大人可不能当做理所当然。该奖励还是得奖励,要努力对他再好点。 原本过年的时候万均修想着孟新辞来家里第一年,怎么都要过得隆重点。 奈何他们两个在贴对联这件事上就没法隆重,两个人一个长得矮,一个站不起来。高高兴兴买了门神对联,却贴不了。 孟新辞倒无所谓,心里想的根本不是能不能贴春联,而是过年不做生意,万均修不用再去摆摊,可以休息几天了。 万均修想了想干脆趁过年批发商场会清仓甩卖,又拉着孟新辞去添了两件春天能穿的衣服。 过两天开学了还会发校服,校服做外套,里面穿这两件新买的。回到家万新辞让小孩转个圈看看大小,一边点头一边满意地嘱咐孟新辞。 他的衣服也是这么买的,每年趁着商家要回老家过年清仓大甩卖的时候卖个一两身搭着旧衣服就能过一整年了。 放寒假的时候万均修看到夜市上有个小孩子穿着很好看的倒勾牌外套,那个小孩子同孟新辞一样长得精瘦,心里想着孟新辞穿上也应该好看。 后面问了别个摊位上的摊主才知道这样一件薄薄的外套要六七百大洋,万均修买不起。这六七百要是碰上生意不好,能是他十来天的收入了,还没刨去成本。 万均修只能凭着印象在地下商场里给孟新辞买两套差不多的,有时候也总会想,小孩跟着自己会不会过得太吃亏太糟糕。身体不行,没法挣很多的钱,能保证吃饱穿暖就很不错了,这些名牌跟他们爷俩实在沾不上边。 想到这些,万均修总会心生愧疚,他双手搭在孟新辞的肩膀上,有些动容地和孟新辞说:你以后上学要是班上有同学穿名牌,会不会觉得叔叔给你买的衣服不好啊。 孟新辞知道万均修在顾虑什么,他真的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他还没有到讲究吃穿的时候,况且从小跟着老人住在老家,过得清苦。没机会接触什么名牌,对他来说哪怕是邻居发善心给的旧衣服他也能穿得开开心心的。 包括这次,要不是万均修非要拉着他过来,他都觉得前段时间那些衣服挺好的。什么样的水平过什么样的生活,万均修已经竭尽所能地对孟新辞好了。对孟新辞来说,有个房子能睡觉,有碗热腾腾的白米饭就已经足够了。 他对万均修摇摇头,让万均修放心。 话说,开学了你有什么愿望吗?大过年的,万均修不想一直在这个话题上扯那么多,转移到一个新的话题上。 孟新辞眨着眼睛想了半天说:作业少点。 万均修努力长开大拇指用虎口夹起孟新辞的脸蛋捏了捏:小升初了还想着作业少,我还打算给你多买两套试卷呢。 孟新辞板着脸瞥了一眼万均修,转过身打开电视机又放起奥特曼看起来:趁你还没有给我买试卷,我要抓紧再看几集。 开学那天万均修本来是要送孟新辞去学校的,要帮他注册交学杂费,还想认识一下班主任。 可是他万均修转轮椅很费劲,他俩走的太慢了。离杨家二小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离八点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没办法万均修只能让孟新辞一个人背着书包跟着路上的同学一起去。 万均修从腰包里掏出一匝钱,递给孟新辞。这些钱特别新,是昨天他专门去银行换的,平时他做生意的钱大多都是零钱,要是拿给小孩这么交去学校,怕在同学面前不好看。 他和孟新辞说:这是学杂费你收好,到了学校要交给老师。我问过卖早点那家的大人了,他家小孩子也在这里上学,你是新生应该还要买校服,校服钱我也放在里面了,要是不够你回来再和我说,我再给你。你快跟着他们去吧,开学第一天别迟到了。 孟新辞接过钱点点头,又听到万均修接着叮嘱:去到学校里和老师同学好好相处,要开朗点不要闷着不说话,有事情就找老师知道了吧。 万均修总觉得有很多话要和孟新辞说,小孩这几个月一直和自己形影不离,自己去上个卫生间他都要站在门口等着。这会突然要离开自己去学校了,一去要去一整天。不晓得他会不会适应,不晓得自己会不会适应。 孟新辞看着路上的同学越来越少,赶紧打断万均修:我走了哈,莫得事的,我原来在老家都是个人走去学校的。 你快点回去了哈!巴到路边边走(贴着路边走),红绿灯喊交警推你一下,你走得慢才到路中间红绿灯就跳了。孟新辞从万均修的腿上拿起书包甩在背上,朝万均修挥挥手走了。 从背影看去,孟新辞长高了一点,也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瘦了。 一开始特意买大一号的衣服现在穿在他的身上也刚刚合适,背着书包混在一群学生当中万均修都没有办法一眼看出谁是自家小孩。 他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打算看着孟新辞转过街角再回去。 孟新辞像是感觉到万均修还在看自己,回过头来,朝万均修挥挥手,示意他快回去。万均修看到回过头朝自己挥手的小孩,也费劲地把手高高举起晃了两下。 报到很简单,孟新辞被分进六年级(2)班。班主任是一位刚毕业没几年的年轻女老师,对孟新辞的家庭环境知道一点点,但是不多。进班介绍的时候也只是简单说了孟新辞的名字就让他坐到座位上了。 孟新辞小朋友在学校里碰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他不会讲纯正的普通话,学校里正在推广普通话,没想到新转学来的孟新辞同学竟然不会讲普通话!要是短一点的句子还好,他还能马马虎虎说两句,一旦说得长了,就又变回家乡话了。 孟新辞不是不爱说话,是说不好普通话。 浓浓的乡音私底下说说还好,念课文的时候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英文课更是把他钉在耻辱柱一样,发音稀奇古怪不说,还念得磕磕盼盼的。英语老师最后忍不住直接问他,在以前的学校有没有上过英语课啊? 孟新辞低着头不说话,他是上过的,但是在老家上的都是哑巴英语,老师连听写念的都是中文让他们写英文单词。时间长了,他当然不会读,顺溜念出字母表都不错了。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上过,怕同学们笑得更猖狂。 学霸小孟,转学第一天就遭奇耻大辱。整个上午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连头都没抬起来过。 他觉得好奇怪,明明班里同学好几个他也在夜市见过,都是说方言的。怎么到了学校,大家普通话说得那么好。 而且好像自己和万均修说方言,万均修都没笑过他。万均修普通话也很好啊,万均修就从来没说他方言不好听。 想到这些,孟新辞气成河豚。 好不容易挺到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孟新辞松了口气。总算是可以回家吃饭了,今天上午一节语文课一节英语课快要了他半条命,课间连站起来喝水的勇气都没有。他都想好了,一会回家一定要猛灌一大杯水喝下去再吃饭。 等走出班级门口,孟新辞才知道学校是订了营养午餐的,营养午餐是每学年九月份开始的时候就交了的,新班主任没想起来这件事。 这会班里同学已经在门口排队拿餐盒了,只有他不知道要怎么办。 孟新辞没好意思接着留在教室,一个人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偷偷溜到学校门口,趁保安不注意走出校门外面。他今早到校门口的时候看到对面有两家面馆,打算在那里解决今天的中午饭,等晚上回家再和万均修商量以后中午饭要怎么办。 等小少年站到馆子门口的前,只是抬眼瞄了一眼价目表就又跑开了。一碗焖肉米线竟然要七块钱!太贵了,真的太贵了! 孟新辞给自己午饭的预算没有那么多,甚至都没有留预算。本来是打算回家吃的,但这会才知道还要进教室午休,怎么可能来得及回家吃饭。 孟新辞把路边的小石头踢开,又走上去再踢一脚。不知道能吃什么,也不想那么快回教室。就一直在路边踢石子消磨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才回到教室。 同桌趴在桌子上小声地问他吃午饭的时候去哪里了,怎么没吃饭。他低着头装作在收拾课桌抽屉,很随意地说:我出去吃了。说完也趴在闭眼休息,不再理会同桌。 刚来第一天,要是没有上午的两节课,孟新辞还想和班上同学认真交往看看,这会他已经没有这个兴趣去做这种事情了。 他现在只想回家认认真真练好普通话和英语,六月份的时候考个好成绩,去一个附近好点的初中。 但愿这半年,互不干扰,相安无事。 第12章 放学回家,万均修已经做好晚饭了,只等着孟新辞回家就可以开饭。没想到今天小孩饭量那么好,满满两大碗白米饭就着小炒肉吃得干干净净。 上学那么饿啊,够吃吗?要不要再给你下点面条?万均修有点吃惊,这孩子难不成体育课是跑了个马拉松? 孟新辞嘴里含着口菜汤,听到还可以加餐猛地点头。想想又忙说道:要不你还是再做点饭吧,我明天好带饭。 怎么要带饭啊?可以回来吃啊。现在上学还不能回家吃饭了吗? 一提到这个,孟新辞像个泄气的皮球一样靠坐在椅子上:你别说了,人家都有营养午餐,我没订,我今天中午都没吃饭,饿死了。 啊?没吃饭?交完学费不是还剩一些吗?怎么不买了吃?万均修心疼极了,小孩今早吃的也不多,匆匆忙忙就出门了,那不得饿得难受吗孟新辞告诉万均修出学校看到馆子里东西那么贵自己舍不得吃,又怕万均修过分担心,随便编了个瞎话说自己买了个包子吃过了。 万均修又觉得今早不应该就这么让孟新辞一个人去学校的。应该不管怎么都要跟着去一趟,哪怕在学校门口见班主任一面,详细地问问清楚的。 经过这么一遭,万均修再也不敢怠慢,一头扎进厨房帮孟新辞做饭,怕他吃不饱,饭盒里的米饭压得实实的。临时说第二天要带饭,冰箱里也没有什么好菜,只能自责地和孟新辞说先将就吃着,明晚一定给他做点好的带去。 孟新辞端着大大的饭盒点点头,吃什么不重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晚上出门摆摊的时候万均修让孟新辞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写作业,他自己去夜市就行。孟新辞不愿意,非要跟着去,说是在那里也可以写作业,灯还亮。说完抬起碟片筐就往门外走,连给万均修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今天晚上的小孟同学和平日又不大相同,好几次抬起头看看万均修,等万均修问他怎么了,他又低下头说没事。 万均修看得出来今天的小孩不高兴,可以说是有点沮丧。可是小孩又不说,问也不说。 没办法只当做小孩第一天上学还不习惯,万新辞伸手在他手背上蹭了两下,说:可能多少回不习惯,不过时间长了就好了。你成绩那么好,老师肯定会喜欢你的。 殊不知,孟新辞就是在为这件事发愁呢。万均修普通话好,他从放学回家就一直想开口让万均修教他了,可是一直没想好怎么开口。这会万均修这么问,简直就是给了孟新辞一个台阶:以后你抽时间,教教我普通话吧,要是会英语,也教教我吧。 万均修没反应过来。孟新辞昂着头问:怎么,家长不辅导作业吗? 普通话没问题,万均修可以教,他普通话一直都还不错。英语就不行了,他上学的时候就不太好,现在更是忘得差不多。他有点为难地看着孟新辞,问孟新辞:你英语是哪里不会啊,没准我也不会。 孟新辞睨了一眼万均修,想想他也不会。万均修做事情很慢,不管做什么都要比别人花费更多的时间。偏偏身体又比别人麻烦,事情很多很琐碎。这么仔细一想,孟新辞还真的很少见万均修有空闲的时间看看书。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9) 万均修看到了孟新辞的眼神变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好像心里一直在给自己打气说可以养好孟新辞,但其实好像压根就没准备好。 衣食住行还好,孟新辞已经那么大了,很多事情他自己都能独立完成。一沾到学校里的事情,才越发觉得自己能为他做的实在少得可怜。 问题很大吗,要是不行叔叔给你报个辅导班吧。万均修看到小孩的红领巾都歪了,伸手帮他拉正。趁机微微把腰弯下来一些,靠近他一些低声问他。你回头问问班上的同学,他们经常去的辅导班学费大概是多少,要是不太贵,咱们也报一个。 这下换孟新辞不淡定了,急忙扯过红领巾说:不用不用,哑巴英语又不是不行。 他扯红领巾的动作太急,连带着把万均修都拉得往前倾。还好孟新辞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万均修。他说:我就是不会读,做题我做得来。以前在老家没有老师教怎么读,现在老师会教,我赶得上。你不要再给我花钱了,你又没几个钱。 孟新辞心里清楚万均修能赚几个钱,这几个月这位小叔叔赚来的钱,几乎都花在了自己的身上。上次去超市,连买成人尿不湿这类万均修的生活必需品,他挑的都是最便宜的那种。反倒是给孟新辞买的牛奶,买的还贵。 这些事情孟新辞嘴上不说,心里却记得很清楚。 本不沾亲带故,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大恩大德,怎还敢要求更多。 孟新辞把作业本放在摊位上,坐在小板凳上低着头认真写作业。摊位前人来人往,人声嘈杂,万均修都觉得吵闹,孟新辞愣是没有抬起头看一眼。 这会才三月份,到了晚上温度不算高。孟新辞的小手冻得有点发红,握着笔的手指尖泛白。万均修觉得好心疼,小孩子应该在家写作业的。 新辞,你作业还有多少?万均修问孟新辞。 孟新辞抬起头,碰上万均修温柔的眼眸。他回答道:不剩多少了,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万均修慢慢抬起两只胳膊,对孟新辞说:剩下的回家做吧,过来念课文给我听,顺便我给你暖暖手。 孟新辞坐在小板凳上没有动,他还没明白万均修的用意。万均修用手指指自己的咯吱窝,说:你起来把手放这,这暖和。你不是让我教你读课文吗?正好这会我教你呀。 孟新辞的钢笔是最普通的那种英雄钢笔,笔帽是金属的。写作业的时候紧紧地贴着手,这会手确实被冻得冰凉。万均修这么一说,他立马放下钢笔把语文课本放在万均修腿上,两只小手塞到万均修两条胳膊下面捂着。 这种取暖方式孟新辞从来没尝试过,一来觉得新奇,二来觉得真的管用,也不会让万均修觉得不舒服。一时间喜欢得很,连带着离万均修都近了些。 他就这么站在万均修的对面,两个人都低着头看着万均修腿上的语文课本。万均修读一句,孟新辞跟着读一句。 六年级下册的语文课本第一课是《长江之歌》,孟新辞没旅游过,更没见过长江,对长江的理解仅限于课本上的这寥寥数语间。可万均修发音标准,或许因为是教孟新辞朗读的原因,还富有感情,孟新辞恍若真的看到宏伟的长江。到后面他会出神,会发愣,会光顾着听万均修朗读而忘记自己也要跟读。 万均修受伤平面算高的,多少会影响气息,所以声音并不大。在这条嘈杂的街上,声音刚刚够他们两个人听到。孟新辞碍于脸皮薄,声音也刻意地放得低低的,也只够两个人听到。 就这样,孟新辞站在万均修的对面,手塞在万均修的衣服里取暖。低低地,小声地一遍一遍读课文。这种姿势和动作不算好看,路过的人难免会侧目多看两眼。他们两个却像这条街只剩他们两个一样,心思和眼光都在万均修腿上的那本语文书上。 时不时万均修还要让孟新辞把手贴在他的脸上,看看孟新辞的手暖和起来没有。 除了睡觉,孟新辞很少会离万均修那么近。或者说,他从没有离一个人那么近,也从来没有一个人那么疼他,那么在乎他。 这种被偏爱,被一心照顾的感觉,孟新辞等了好多好多年。 第二天的语文课上,孟新辞全班第一个把课文完整背诵出来的学生。不仅如此,令老师更吃惊的是他的发音。 虽然还是能听出来一些方言口音,但是比头一天进步绝对不止一点点。这般大的进步,让语文老师和班上同学吃惊又惊喜。当事人小孟同学把所有的眼光尽收眼底,然后淡淡坐下。 昨晚念了一整晚的课文,猪都会背了。 我就是要让你们看看,我不是不会,是以前没人教,现在我有人教了。 因为语文课上的表现,孟新辞一整个上午都很开心。连带着和同桌说话的态度都比昨天好多了,数学课上同桌问问题他也耐下心来帮他讲解。 到了午餐时间,孟新辞趁大家在外面排队领营养午餐,拿起放在抽屉里的饭盒就往外面冲。 他抱着饭盒来到走廊上接热水的地方,往饭盒里接了点开水,把饭菜泡温热,站在水机旁边吃起来。 万均修怕他不够吃,米饭和配菜都故意放了很多。被热水这么一泡,感觉要溢出饭盒。 孟新辞不敢浪费粮食,低着头大口吃饭,要是觉得噎就端起饭盒喝一口里面的温水。 中途又老师过来接水喝,看到他站在走廊上吃饭。问他怎么不进去吃,他摇摇头不说话。 孟新辞觉得这样没问题,但不代表他有勇气进到教室里和别人一起吃饭。他可以想象得到要是他端着饭盒进到教室里,别人会怎么看他,怎么说他。 这种事情无解,他没有办法去左右别人的目光和闲言碎语,那就避开好啦。 第13章 这天的万均修就没那么愉快了,倒春寒来得突然,他被一击即中。早上同孟新辞一起出门,他去另一条街上进货。还没到音像批发店的时候就觉得不舒服,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还小小的痉挛过一阵。路边的交通协管发现他的异样,蹲下身帮他压着腿,等缓过来以后推他过马路。 他的身体既会骗人,又很诚实。他感觉不到冷热疼痛,却会在降温或升温的时候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出来。比如先前的痉挛,和现在的头昏脑涨。 音像店的老板看到他脸色不对,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起先万均修还摇摇头说不碍事,后面越来越不对劲。身体又感知的部位,越来越冷,脑袋上像顶着一个千斤重的石头,沉得他抬不起头来。 为了避免事情越来越糟糕,万均修为难地开口,找音像店老板要了一瓶热水塞到大衣里暂时先让身体暖和起来。 这趟出门,非但没有进到什么货,反而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万均修回家的时候转动轮椅都比往常费劲,轮椅停在路边歇了好久才回到家。 本来他应该直接躺回床上的,转念一想,现在是无论如何都没那个精气神去处理排尿的问题了。又担心就这么躺下一会尿在床上,晚上孟新辞回来让小孩和自己一起躺床上不好。 思来想去万均修只能把轮椅靠背放倒,把以前那床旧被子被子揪下来盖在身上囫囵睡过去。 他睡得很不安稳,身体忽冷忽热,头也疼得要命。 好几次想爬起来找点药吃,又没那个力气爬起来,只能认命地躺在轮椅上。 傍晚孟新辞回到家,灯没有开屋里一片漆黑。他试着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孟新辞还纳闷,今天万均修出摊那么早吗?平时不都是要等他回来吃了饭再出去的么? 他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想着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卧室里就传来隐约一声闷哼,低低的,很难受的一声闷哼。 孟新辞试探着出声:叔叔?脚步放轻,走到卧室。 一开灯,孟新辞被吓一跳。 被子大半掉在地上,剩下一小半盖在万均修的身上。而他躺在轮椅上,脸色苍白,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 地上,还有一圈水渍 孟新辞加快步伐走到万均修身边,他轻轻用手推了几下万均修,同他讲话:叔叔,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 万均修睡得不知道几更几点,一睁眼孟新辞都放学回家了。他勉强自己睁开眼睛,又立马闭上眼睛,他头疼得厉害,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灯泡让他更加难受。万均修缓了好一会才搭话:嗯,估计是着凉了,有点头疼。 怎么办啊新辞,叔叔今天可能没办法给你做饭了。万新辞觉得很抱歉,小孩在学校呆了一天了,回来肯定饿了,可这会他是真的没办法打起精神来给他做顿饭。 孟新辞摇摇头,没事我不饿,你这个轮椅要怎么弄啊,要弄起来我才能推你去诊所看病。你在这睡肯定会越睡越不舒服的。他都不用摸,光是看都能看得出来万均修发着高烧。小孩心里着急,哪还吃得下饭,只想着赶紧带万均修去看病。 他心里怕极了,平时的万均修虽然行动不便,但看着还算精神。除了偶尔的痉挛,连尿痛都少有,更是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他很自律,白天在家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锻炼。喝水也不少,定时定量的喝,不敢怠慢了这副没太大用的身体。 万均修微微扭动身体,做出不愿的样子说:不去,叔叔没事,我好好休息两天就好了。 那我扶你,你去床上躺着。孟新辞说着就伸手扶万均修起来。 突然的体位变化,让万均修眼前一黑直接靠倒在孟新辞怀里。还好孟新辞反应快,稳稳当当地扶着他。万均修说:我肯定尿了,这会脏,上去躺着晚上你怎么睡? 孟新辞急得跺脚:你这时候都还管这些,你快上去吧,我帮你弄。 他掀开被子,万均修的下身已经被浸湿,时间还不短,裤子一片冰凉。他扶着万均修,万均修两条胳膊使劲撑着床沿,两个人一起用力才半个身体爬到床上,两条腿还在床底下挂着。 孟新辞趁这个机会一把拽掉他裤子,帮他把两条腿放好到床上。 平日里万均修大多数用的都是导尿管和尿袋,极少数用成人纸尿裤。用导尿管的时候会方便一些,适合他这样的独居残疾人。后面还接着用导尿管,是因为不想让孟新辞帮忙。万均修一直到现在,都觉得小孩的手,不应该做这些事情。 孟新辞不知道要怎么帮万均修把尿不湿穿好,索性直接把自己枕头拎过来放在万均修两腿中间。万均修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孟新辞打断了:没事,后面洗,不然我今晚才真是没睡的地方了。 床头柜里有一些常用药,孟新辞对着药盒上的说明书看半天,找到了感冒冲剂和退烧药给万均修服下。又冲进厨房烧了一大壶温水,先兑了一杯给万均修喝进肚子里,剩下的放柜子上晾凉一会再给他多喝点。 整顿好万均修,孟新辞才有时间一点点收拾地上的尿渍。万幸万均修早上出门前喝了一大杯水,味道不是很大,用拖布拖干净就好。孟新辞蹲在地上帮万均修擦干净轮椅,他没个一小会就会抬起头看看躺着的叔叔。心里很慌乱,床上的万均修是那么虚弱,连睡觉看起来睡得不舒服。孟新辞很害怕,害怕万均修也会离他而去。 他把书包拎回卧室,就随意地坐在地上在床头柜上写作业,时不时还要伸手去摸摸熟睡的万均修。万均修的手冰冰凉凉的,他灌了一瓶热水放在万均修的手底下。万均修的脸还有额头滚烫,他拧了一条湿毛巾搭在万均修额头上。铺在身下的隔尿垫歪了,他轻轻地拉平整。 作业做完,孟新辞就迫不及待地洗漱后钻进被窝里。他的枕头还有别的作用,孟新辞所幸直接枕在万均修的肩膀上,整个人牢牢地抱着万均修。 孟新辞把手放在万均修脸上,好像只有触摸到万均修的体温,今夜才能睡得安稳些。 万均修半夜醒来过,或许是温度降下去一些的原因,他感觉头脑清醒了很多。侧头看到小孩像个树袋熊一样扒在自己身上,他不由得默默笑了起来。孟新辞的小手还搭在万均修的肩膀上,露在外面的手指都冰冰的,万均修伸手把他的小手放回到被窝里。 借着窗外的光线,他能看得出来,房间已经被小孩收拾干净,伸手摸了摸被子里,连带着自己也被清理干净。万均修觉得又羞愧,又欣慰。 万均修有一个全世界都不知道的秘密,当初他还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只是还来不及和家里说,他那个死鬼老爹就去世了。他以前觉得能找得到伴侣和恋人,觉得日子还长,退伍以后可以找一个喜欢的人一起努力奋斗。有没有孩子根本不是重要的事情,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要等着传给后辈。只要自己和心爱的人过得潇洒舒服就行。 自从出事以后就再也没动过那份心思,也有残联或者小区里看着他长大的大爷大妈们出于好心,给他介绍过对象。对方是个从偏远农村来的女孩子,只有小学文凭。说是只要万均修同意她把户口迁过来,她就能伺候万均修下半辈子。 等双方见面了,又不是这么回事了。他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女孩子也被他瘫在轮椅上的样子吓得掉眼泪。 就这样,两个人不欢而散。此后再有人给万均修介绍对象,他都拒绝了。时间长了,再也没有人提这件事。 如果没有孟新辞,那他会独自过完这一生,没有家人,没有后代。他身体不便,可活得不算邋遢,他宁愿早起两三个小时,把自己收拾干净。也愿意放下年少时候毛毛躁躁的性格,慢慢做事。 只是偶尔也会有很累的时候,或者是半夜收摊回家,家里空无一人的时候。也会觉得如果家里有个人就好了,不需要那个人帮自己什么,能和自己说说话也好。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身边有一个小孩。这个小孩让他不再那么孤独寂寞,让他更有动力去好好生活,努力赚钱来养活自己养活小孩。 虽然以后孟新辞总会离开自己,但能有那么长一段日子,就已经足够了。没准自己这样,压根也活不到以后。 想到这些,万均修伸手轻轻摸了摸孟新辞的脸。 第14章 小学放学早,四点半下课铃一响就可以回家了。高年级的孩子爱玩,通常放了学还会在球场上踢会球,或者玩会四驱赛车才会回家。孟新辞的同桌叫路晴锋,是个爱玩且性格很好的小男生。这两天相处下来自认为和孟新辞关系还算不错,下课铃一响,便从课桌抽屉里掏出一副乒乓球拍,抬头问孟新辞要不要玩会再回去。 孟新辞看看路晴锋手里的乒乓球拍,都不带纠结的,立马就拒绝了。他摇摇头,一股脑地把课桌上的文具盒还有课本装进书包里。他都来不及抬头,匆匆忙忙地说:改天吧,我今天有事,我叔叔等我回家呢。 等路晴锋反应过来,小孟同学就已经跑出教室了。 路晴锋觉得这个新转过来的同桌是真的好奇怪,第一天普通话都讲不好,第二天又能还算顺畅的第一个背得课文。平时不说话,中午也不和大家一起吃饭,现在连放学了都不在一起玩。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10) 搞什么孤僻? 孟新辞哪知道自己小同桌是这么想自己的,他才不是搞什么孤僻,不说话这不是怕自己蹩脚普通话说出来惹人笑吗?放学不和他玩这个,孟新辞不是不想玩,他今天心思就没从家里带出来,他这会满脑子都是自己小叔叔,哪有心思玩。 今天出门上学的时候万均修还在发烧,没比昨天好多少。今孟新辞起床的时候,万均修还是说头晕难受,早餐都是孟新辞自己下了碗面条对付过去。幸亏他起得早,还能喂万均修吃早点吃药。 一夜过去,放在他两腿间的那个枕头早已经被浸湿。他闭着气把枕头扔到洗衣机里。听着万均修教他,帮万均修穿了一个成人纸尿裤。他第一次帮别人穿这个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穿对。就算穿对了,孟新辞也不放心。他临走前喂了万均修满满一大杯水,这都一天了也不知道万均修后面好点没,能不能自己起来上厕所,会不会他到家看到万均修尿在床上。 孟新辞中午的时候就想回家看看,结果才走到大门口就被学校保安赶回教学楼了。保安像提着小鸡仔一样,揪着孟新辞的衣领往把他往教学楼方向送,嘴里说着:前天就看到孟新辞偷溜出去,当时我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怎么才隔了一天就又想着往外跑。不知道中午学生是不能出校门的吗? 孟新辞扭动着身体想挣脱掉保安,讨饶一样解释道:叔叔求你了,你放我出去嘛,我家里大人生病了,我要回去看看他。 这种类似的理由,保安一天能听十个,他更生气板着脸呵斥孟新辞:你们这些小鬼头一天就会编瞎话,一会说自己肚子疼,一会说回家拿东西。现在直接拿大人当理由了,怎么你家大人病了他不会去看啊,你去了能干嘛?我跟你说你赶紧给我回教室,再让我发现我就告你班主任! 说完扔着孟新辞扭头离开,走之前还恶狠狠地用手指头戳在孟新辞的头上。孟新辞还想解释,可是看看保安叔叔这样,好像自己再怎么解释都不管用了。万一还被告班主任,那他肯定还要被骂得更惨。 孟新辞从那会心思就不在学校里,早就飞回益康新村万均修床前了。 他一路小跑着回家,傍晚西晒太阳大,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孟新辞管不了那么多,换了鞋子把书包甩在沙发上,就冲进卧室看万均修有没有好点。 万均修已经好了很多,大概是昨晚和今早的那两颗退烧药起了药效,又或者是孟新辞在他不省人事的时候灌进他肚子里的那几大杯温开水也多少有点作用。万均修这次发烧竟然退得那么快,午饭时间他醒过来,温度已经趋于正常,头特没有昨天那么痛了。只是那会眼皮子还在打架,他索性又蒙着被子沉沉睡过去。一直到下午两点多,他才爬起来洗了个澡。 万均修记得去年冬天的时候,自己也这么病过一次,也是烧得昏天地暗。全靠自己撑着爬起来吃药才没烧成肺炎,但也拖了很久才好,就算好了也有很长时间头晕脑昏。 万均修靠坐在莲蓬头下,看着自己苍白的身体无奈地摇摇头。温水淋在他的身上,他努力地举起两条胳膊挤了点洗发水在手上,清洗着沾满虚汗的头发。侧眼间看到自己的胳膊,万均修愣住。 在万均修的记忆里,他上学那会热爱运动,还被学校选去区里打过几次比赛。后来入伍了,体能训练更是每天的必修课。他一直觉得自己个子高,肌肉明显,身材还算好看。怎么现在会那么细,看起来如此的不健康。 他在心里苦笑,好像健康的万均修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以后都不会再有健康的,强壮的万均修了。 万均修很少会这么感伤,他一直积极,一直乐观。他自认自己应该是最快接受身体变故的残疾人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人还活着就行了,总有希望的。今天突然那么难过,大概是因为生病的时候内心会比较脆弱吧。 洗完澡,万均修重新帮自己插上尿管。他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看到里面洗好甩干的枕头。他脑子才开始正常运转,想起昨天自家小崽子帮了自己大忙。要是像往常只有自己一个人,这场发烧指不定要烧到什么地步。 他把枕头拿出来晾好,进厨房随便弄了点吃的应付掉午餐,想着等小孩放学回来再好好做点吃的。 刚刚才退烧,万均修做完这些事情以后还是觉得身体乏得很。又躺回到床上,没一会就睡熟过去。 是孟新辞开门的声音才把他吵醒,小孩子进门的动静实在太大,他在卧室里都听到孟新辞把书包摔到沙发上的声音。下一秒,就看到孟新辞冲进卧室向自己跑来。 小孩在床前停下,这一路小跑,跑得他气喘吁吁,脸上全是汗。他伸手探到万均修的额头上感受万均修的体温,又自己扶额拿自己的体温做对比。 孟新辞笑着说:退烧啦!不烧了!你吃午饭了吗?这会头还疼吗?一整天悬着的心在这一刻得以缓缓放下,孟新辞看着面前的人心里没来由的高兴,一股脑把想说的话统统倒出来。 万均修微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小孩,伸手替他把脸颊上的汗液擦掉因为刚睡醒,他声音还带着点鼻音:怎么满头都是汗,你跑回来的啊。放学车流量那么多,下次不要跑慢慢回来,要注意安全。 他语气温柔诚恳,孟新辞特别喜欢听他这么好言好语地嘱咐自己。听他这么说,孟新辞乖巧地点点头应和:我有好好看路,你别担心,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饭吃。 从把孟新辞接过来到现在,一直都是万均修在做菜。他都不知道孟新辞也会做饭,可能潜意识里觉得孟新辞还是小孩子,还需要大人照顾。这会小孩说给自己做饭,万均修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撑着自己坐起来,瞪大眼睛问:你还会做饭啊,其实我都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身上没劲想再躺会等你回来再做饭的。 孟新辞扶着他帮他坐稳,怕他着凉帮他披了件外套。他带着点小得意,昂着下巴说:我都那么大了,肯定会做饭啊,不然我爷爷奶奶去地里干活我放学回家吃什么。你别管了,我做给你吃吧。 孟新辞安顿好万均修转身出了房间,走进厨房做饭。冰箱里有西红柿和鸡蛋,不说别的,西红柿炒蛋总是会的。万均修不放心,跟着下了床转着轮椅也来到厨房门口。小孩一看还真是会做饭的样子。淘米焖饭,洗菜切菜都有一套。 切菜的时候万均修还是会不由得心提到嗓子眼,生怕孟新辞切到手。他坐得矮,孟新辞背对着他切菜,他看不到,只能出声提醒他:你小心手啊,不要切到手。 孟新辞眼睛盯着菜板,没有回头,只是搭话:你放心吧,我真的会做菜的。 鸡蛋打散滑到油锅里,发出刺啦一声,待凝结成型后用锅铲搅开,加进切好的番茄。灶台被万均修改过,有点矮,孟新辞做饭的时候得微微弯腰。 万均修看着他做菜的样子,想起今天洗澡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身体。心里微微有点难受,很快又被温情替代。 我都忘了说了,新辞谢谢你啊,要是昨晚没有你帮我,叔叔不会好得那么快的。万均修虽是性格温柔,但却不是那种轻易说这种话的人。从他死鬼老爹不在了以后,他大多数时间独来独往,练就了一身自立自强好本领。受伤回来后家中亲戚生怕万均修赖上他们,也都离得远远的。所以他不求人,也不太会说出什么感恩这类矫情的话。 这大概算第一次吧,第一次认真说谢谢。 孟新辞把鸡蛋番茄盛进盘子里,端到外面桌子上,又转回来打开电饭煲盛饭。他没有搭话,也不看万均修。万均修以为是刚才炒菜的时候声响太大,小孩没有听到。没听到就算了吧,光用嘴巴说不够,以后还要对小孩更好一点才行。 孟新辞没急着把米饭端出去,而是拿起柜子上放着的手套蹲在万均修身前,替他戴好手套。 你以后不要生病了,我今天一直很挂念你,回家都是用跑的。 第15章 孟新辞抬头看着万均修,眼睛里反而水汪汪的。 从昨晚到现在,他自认自己还算冷静,昨晚喂药换洗都做得不错。今天白天虽然说心思不在课堂上,但也还勉强能把知识装进脑子里。但是回到家触摸到万均修体温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在赛道上全力冲刺后,疲乏感充斥全身。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放松了下来,要不是怕吓到万均修和自己害羞,他都想扑进万均修怀里。这会听到万均修这么说,心里更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昨晚有多害怕。孟新辞还未从老家亲人离世的心理阴影里走出来,昨晚看到万均修这么躺在轮椅上的时候,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能压着胆颤到现在,可能真的是人到了越是困难的时候越冷静。 他一边帮万均修带上吃饭用的手套,一边带着鼻音和万均修说:你以后不要把我当是小孩子,我会做的事情很多,我会帮你忙,也能照顾你。你身体不好,有些事情不要逞强,不要硬着头皮自己上,可以让我试试。 他轻轻替万均修把蜷缩着的右手手指掰开,替他戴上手套,把勺子粘在魔术贴上。他的手指常年无力地蜷缩着,手心化作一摊软肉,还有几个指甲戳到留下的印子。戴上手套,手掌被强制捋开,勺子稳稳当当粘在手心的魔术贴上,卡在虎口中。只有这样,万均修才能自己拿起餐具进食。 这几个月,孟新辞每天都会看到万均修吃饭前的这项准备工作。从一开始觉得别扭,到现在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疼。明明拖着一副残破的身体,却在孟新辞的面前扮做超人的样子。能自理,能下厨,还能雷打不动地摆摊赚钱。 以前我在老家,放学回来会做饭。还不是用这种煤气灶哦,是要烧火的。那个我也会,我都是自己捡柴回来烧火的。星期六星期天,我还会跟着我爷爷奶奶一起去田里。孟新辞低着头慢慢回忆着以前在老家的日子,窗外正好飘过一声悠长的吆喝,是别家的大人在叫孩子回家吃饭。外面的声音不小,每天吃饭的时候都会听到这几家在叫孩子回家吃饭,热闹又温情。 窗外的声音,还有孟新辞这会低软的声音交错重叠在一起,万均修这辈子都忘不掉。 万均修的手软,心也软。听着孟新辞这么说话,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长期没有父母在身边的日子,他竟然可以那么坚强的长大,还会做那么多事情。 孟新辞还在接着说:爷爷奶奶是我的家人,你也是,你是我的家人。外面有人欺负你,那我就帮你打回去,家里有什么困难,我就给你搭把手。以后我大学毕业了,我会回来,换我来照顾你,给你养老。 说着,他还比了个鬼脸,继续说道:所以你要活久一点,难说以后咱俩还能过好日子呢。 这话把万均修逗笑,长开虎口捏了一把他的脸。笑着说:行啊,我等着你出人头地,带着叔叔过好日子哈哈哈! 吃完饭,万均修说什么也不肯让孟新辞再洗碗。只是让孟新辞把脏碗拿到洗碗池里放着,就催孟新辞去写作业。 孟新辞摇摇头,说作业已经在学校写完了。他一会把校服换下来就去摆摊,今晚不让万均修去吹冷风了,他去守摊子。 这怎么行!不行不行,你现在是学生,要以学业为重,让你去摆像什么样子!万均修立马拒绝,让孩子做家务已经很过意不去,怎么还可以让孩子替自己去摆摊做生意。 这怎么行! 绝对不行! 万均修哪还顾得上池子里的碗还未清干净,扔着满是泡沫的碗转过身抬手拦着孟新辞。他的手上还沾着洗洁精泡沫,胳膊微微颤抖,泡沫滴在地上。 他抬着手臂拦住孟新辞,非常严肃地看着他。孟新辞却不以为意,他把万均修的手放下,替他冲干净手上的泡沫,把碗冲洗干净放进橱柜里。转头对他说:这有啥,我认得路,也会算钱。大不了我早点回来。 万均修还是不同意,转着轮椅横栏在孟新辞面前,不让他离开。 叔叔,你就放心吧,我真的这些我都会。你不要再吹冷风了,我会早点回来,你在家等我好不好。孟新辞笑着对宽慰万均修,绕到他身后推着他的出了厨房。 况且这又不是周末,生意不会太好,我作业读写完了,我还想去书摊拿本书看呢。上次那本武侠小说好好看,不知道卖出去了没。他的语气轻松,好像这件事就应该是他做一样。 万均修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话拒绝孟新辞,只能把他拉到跟前叮嘱:你多穿点,十点以前就回来。想了想又说:要不就别去了,你写完作业在家背书,要么看电视,今晚我们早点休息,明天你还得上学呢。 孟新辞瞪大眼睛看着他,否决万均修的提议:那怎么行,我俩就指着书摊过日子呢,你说不去就不去啊,几十块也是钱啊。再说了,我也想去接着看那本书啊。放心吧,我十点就收摊回家。 他态度坚决,万均修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盯着他换上一件厚外套。 小的时候,万均修的爸爸总会在万均修面前说穷人家的孩子要早当家。那会万均修很讨厌这句话,总觉得这不就是间接承认自己家穷和长辈没本事吗?不然为什么要小孩子过早的承担这些事。 现在看着孟新辞换鞋抬着碟片筐,笑嘻嘻地出门。万均修又想到这句话,觉得还真是打脸。穷的是自己,没本事的也是自己。说好的照顾好小孩子,却又让小孩子过早的承担这些事情。 这句话真是又心酸,又欣慰的一句话。 孟新辞抬着碟片筐到南华夜市,旁边的李姐早就已经开张。见只有孟新辞一个人过来,起初以为万均修还在后面,并未太在意。只当是万均修行动不方便,来得慢。后面看着孟新辞都已经把摊位收拾清爽,都还没见到万均修的影子。便诧异地问小孩:新辞啊,你叔叔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来? 孟新心心念念的那本书被卖出去了,小孩脾气上来,这会不是很高兴。随便拿了一本书坐小板凳上看着,李姐冷不丁搭话,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眼皮都没抬,冷冷地回应:叔叔病了,我不让他吹冷风。 长了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小孟同学的不耐烦。李姐又多想,她以为小孩又因为万均修生病让他出来摆摊生气了。李姐被吓得大气不敢出,憋了好半天憋出一句:你叔叔也不容易,你能帮他的,帮他一把。 孟新辞抬起头看着李姐,不明白李姐怎么会用那么小心翼翼的口吻劝自己。孟新辞反思自己,好像刚刚确实语气不太好,扯了个笑脸耐心地回答:阿姨您别多想,我知道的,这不是夜里天凉,我怕我叔再病了才不让他来的吗? 李姐笑着说自己多心了,打着哈哈说不打扰孟新辞看书了。转过头继续搅拌锅里的甜粥,末了又问他吃不吃粥。孟新辞摇摇头不再说话,他本就不是那种愿意和别人多来少往的小孩,平日里就算是跟着万均修来的,也不愿多说话。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11) 好像只有面对万均修,他才会放松下来,同万均修说话谈天开玩笑。 他的耐心和好脾气,也只愿给万均修。 孟新辞低下头接着看书,这本小说不像往常看的那些那么厚,薄薄的一本,连封皮都掉了。他起初只是觉得无聊打发时间,很迅速地扫过几章。后面越看越不对劲,他又折回第一页认真地一字一句地看。 他一遍一遍地反复看书中两个主角,竟然都是男性!不,这么说不准确。不足以让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不足以让他小脸煞白。 这段时间在旧书摊上他看过太多小说,他最喜欢的还是背景在古代的武侠小说,江湖辽阔,飞檐走壁,不可谓不快活。愿意把这本书放在膝盖上静静看下去的原因也是这个,这是一本架空的古代小说。 他也看过很多大多是男性为主角的小说,好像儿女情长对他这个年纪来说还太远。他不懂,但也能明白作者们想要表达的那种感情。 可是,这本书,为什么会是一个大侠对另一个大侠表现出那种感情? 这算怎么回事?那种感情,不应该是郭靖对着他的蓉儿,杨过对着他的姑姑才会有的吗?一位大侠看到另一位大侠,不应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然后拔剑相向,决战几百个回合么?又或者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在酒肆把酒言欢高谈阔论到天明吗? 为什么会惺惺相惜,怎么会两情相悦? 不对劲,这肯定不对劲!作者完全就是瞎写! 孟新辞像触电一样把那本书扔在书摊上,一下子窜得老高。风一样跑到公用厕所,用凉水洗了把脸。他站在水池面前愣了好久,盯着那块脏兮兮的镜子看着镜子里脸红成酱色的自己。 孟新辞,你是不是有病啊,人家瞎写的,你在这脸红个锤子! 可是,好像也不是不行 孟新辞觉得自己好奇怪,看杨过和小龙女,看郭靖和黄蓉。自己都从未觉得有这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就觉得他们在一起好正常,水到渠成那样。现在回想起来刚刚那本书里的两位主角,竟然会觉得,好羞耻。 可是现在回想书里的剧情,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让他有这种感觉。反而反而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他们在江湖闯荡,遇到那么多坎坷后心意相通,好像也说得通,也是水到渠成的。 所以,这也是可以的吗? 第16章 孟新辞心神不宁地回到摊位上,脸上的水珠都没顾得上擦掉。他一屁股坐到小板凳上,心里还在想着刚才那本书。 他抬眼看到,那本书还反扑在书摊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羞耻感,他反手把那本书甩得老远,差点没有掉到地上。 他坐在小板凳上手托着下巴,脑子里却转个没完没了。他做过无数设想,到底为什么一个大侠可以和另一个大侠惺惺相惜,两情相悦。 莫不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人生伴侣就应该找志同道合的? 好像这也能说得通,找个哭唧唧的宰相家千金好是好,不愁吃穿。可毕竟要一起行走江湖,老是这么哭哭啼啼的,怕是会影响大侠拔剑出刀。 两个人都是大侠,那就容易得多。仇家找上门来的时候可以一起拔剑,嗖嗖嗖地就舞过去了,能把仇家杀得片甲不留。 这么一想,孟新辞醍醐灌顶。不禁感叹作家就是作家,能出书是有道理的,人家连这些都顾虑到了。小孟同学猛地拍了下大腿,在心里给这位作家竖了个大拇指。 被自己说服后孟新辞起身,又把刚刚的那本书拾起来,坐回板凳上接着往下看。其实这本书孟新辞觉得写得不太好,没有《射雕英雄传》看得过瘾。但是里面两位主角的感情线实在是描写的太细腻,又加上孟新辞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小说。 他看得很慢,等再抬头问旁边李姐几点的时候,李姐告诉他都快十一点了。 孟新辞心道完了完了,答应十点以前到家的。他火速把碟片收进筐里,把别的书收整齐盖上油布打算回家。 那本书还没看完,他留了个心眼。故意把那本书放到了旧书堆的最底下,祈祷明天不要被卖出去。 孟新辞还从来没有想过以后自己的老婆应该是什么样的,今晚走在路上没有人再旁边絮絮叨叨,他有点不习惯。 不知不觉思绪又跑到那本书上,宰相家的那个千金好漂亮,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都会,见到了心上人还会送他一块丝巾。可是太爱哭了,才看了三十多章,她就已经哭了不下十回了。 孟新辞把自己代入那位大侠,小脸皱作一团,他摇摇头。心里第一时间把这位千金小姐排除了,这么爱哭,万一仇家寻上门来了她一哭岂不暴露行踪? 武林盟主的女儿也不错,那个长鞭都能舞出花来,是个行走江湖的好伴侣。 随即孟新辞还是摇摇头,把她排除掉。原因是那个人太凶了,虽然从小和男主一起长大,但是总是打男主、和男主吵架。孟新辞虽然嘴巴利索,也是个不饶人的货,但是谁平白无故喜欢吵架。和这样的伴侣行走江湖,仇家还没追来,他们就已经先打过了。不好不好,这个绝对不行。 孟新辞到家都没想明白,换鞋的时候都还在想这件事。 那么晚才回来,还不快来背书!万均修还在等他,茶几上放着孟新辞的课本。 孟新辞痛苦地摇摇头,拖沓沉重的步子走向万均修。 大侠还不到考虑寻找人生伴侣的时候,大侠现在行走江湖都不够格。 大侠现在要背西洋人的文字,要背老古人的诗文。 大侠的养父自从听到大侠把洋文念得一团糟后,对大侠要求非常严格。从读音到写法都必须牢记于心,背不完不能睡觉。 大侠很痛苦。 背完书已经将近十二点,万均修已经洗过澡,他催着孟新辞赶紧洗澡睡觉。自己则颤颤巍巍地在家校联系通上签字和写评语,从孟新辞开学前万均修就在练习,练习签字和写评语。 他的手没有办法像别的家长那样,写一手好看的字。上次在孟新辞的老家,用嘴巴叼着笔签字,万均修三个字简直丑出天际。从那会起他就在做准备,总不能以后给孩子签字还写得那么难看。 这段时间他练了很多遍,家里有一只他专门用的中性笔,都快被他咬烂了。一开始写得还是没发见人,现在打眼看过去也还算可以。 他还特意去对比过,发现夜市里有些家长只有小学文凭,他们签的字和自己写的也差不了多少。万均修觉得很知足,只要自己努力点、用心点也能和别的家长差不多。 等孟新辞洗完澡出来,万均修也刚刚好帮他整理好书包。孟新辞担心万均修夜里又发起热来,从水壶里倒了满满一大杯水。给万均修喂了两颗药,强迫着万均修把水喝完。 万均修看到那么大一杯水,头都大了。他一发烧,就会觉得行动和反应要比平日里迟钝很多。孟新辞不在家这段时间,他好不容易才把集尿袋清理干净。怕一会睡觉的时候出纰漏又洗了个澡,还想办法自己怎么难怎么搞把纸尿裤穿上。 这一大杯水喝下去,半夜肯定会失禁。 他用眼神祈求孟新辞,能不能不喝。 孟新辞回了他一记眼刀,示意他别废话,喝就完事。 万均修苦着脸把水喝完,孟新辞立马变回乖巧的小狗崽,推着万均修进了房间。他知道今天万均修没那么大的力气爬到床上,正要出手帮他。万均修却说:你先帮我把隔尿垫铺好。 孟新辞不喜欢万均修铺那个东西,他睡觉翻身动作很大,那个东西铺着翻身的时候总会移位。而且万均修图便宜买的总是很差,孟新辞光是用手摸都觉得质量差。 万均修皮肤不太好,垫着那玩意儿睡一觉第二天腿都是红的。 孟新辞说:不要铺了,不会漏的。你垫着睡一夜,难受死了。 万均修埋怨道:还不是都怪你睡前还让我喝那么大一杯水,今晚要是漏出来你就惨了。 孟新辞拗不过万均修,只能帮他铺上。 夜里万均修没有再烧起来,更没有遗漏。孟新辞起床看到那张皱巴巴的隔尿垫,一脸不乐意地冲着万均修嚷嚷:你看吧!我都说不会了!你以后要么买好的,要么就不要买了,你看看你腿上,全是压痕! 万均修知道小孩是在心疼自己,只是他脾气向来这样。孟新辞发脾气的时候万均修一向都会给他顺毛,加上这会当务之急是让小祖宗赶紧去上学,更是好言好语地和他说:是是是,新辞说的对,以后再也不铺了。都听你的,你消消气,快吃早餐然后去上课好吗? 听到万均修这么保证,孟新辞满意地点点头。 晚上万均修说什么都不肯让孟新辞一个人去摆摊,说是要么一起去,要么就都不要去。任孟新辞怎么说,他都打死不松口。 万均修极力证明自己已经好了,还指指放碟片的筐子和孟新辞说他今天都能自己去进货。孟新辞拗不过他,只能板着脸抬着碟片筐往前走。 新辞你听叔叔跟你说,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的,我又不爱看电视,我和你一起去我还能和夜市里的人聊聊天你说对吧。万均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小孩今天闹脾气,走得特别快,万均修花了好大力气转轮椅都赶不上他。 到了摊位上,孟新辞也不同他说话。只是从一堆便宜处理的旧书底下抽出一本没有封皮的书自顾自地看着,万均修怎么逗他,他都不讲话。 过了一会,孟新辞抬起头来问万均修:宰相的千金,盟主的女儿你会选谁当老婆? 万均修被他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孟新辞:我都不想要,我不要老婆。 孟新辞又问他:那志同道合的大侠呢? 万均修还是想都不想地回答:也不要。 为什么啊,大侠那么好!仇家来了能和你一起打跑他们,平时还能和你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孟新辞不解,大声问他。 书里明明不是这么写的! 万均修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只当他看书看得入迷,便凑近他想看看书里写了什么。孟新辞看到他凑过来,立马合上书,冲他说:你还没回答我呢! 万均修实在想不通小孩的脑袋里装着什么,笑着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说:因为叔叔不用行走江湖啊,叔叔只用摆好摊,摆摊不用千金,不用盟主女儿,更不需要大侠。 孟新辞是转校生,月考的时候班主任本来不报多少希望,只求他不要拉低班级平均分就好。 没想到他爆了个大冷门,一跃纵进年级前十!作文更是被放进展示栏里。 这件事孟新辞没有太放在心上,他的成绩一直不错。在老家的时候考个第一第二不是问题,一直都是老师心里的小学霸。 他最苦恼的是普通话,不过最近被万均修抓着背书,已经被纠正过来很多。只要说话慢慢说,都还算能字正腔圆。 但是孟新辞觉得万均修最近很不对劲,他这个人没多少朋友,知道他身体情况的都知道他接电话打电话都不方便,所以要是有事都会直接来家里找他。 可是万均修最近接了很多电话,还都是吃晚饭的时候。 起初万均修接到电话还会客客气气地和对方寒暄两句,后面那个电话再打来,万均修就变得恨不客气,还没说上几句就以不方便为借口挂了。 一开始孟新辞还会关切地问是谁,后面看万均修神色都不太自然就不问了。 孟新辞心里隐隐觉得,万均修一定很讨厌电话里那个人。 却没想到,自己比万均修还讨厌那个人。 第17章 孟新辞放学回家,手里握着一张奖状。他今天又是跑着回来的,不是万均修又病了,是他今天拿到月考的奖状,想迫不及待地给万均修看看。 他的书包里还装着一支钢笔,也是今天班主任发的奖品,这些都是他想迫不及待和万均修分享的喜悦。 他有好多话想和万均修讲,最近的他堪称喜事连连。月考成绩不错,他的作文今天听班主任说还要拿去区里参赛。 小孩子的快乐大多来自学校,来自靠自己的努力获得的好成绩。他才转来不久就能适应得那么快,不可谓不自豪。 这些好消息,他只想和万均修分享。 其实也算弥补万均修作为家长的一点遗憾,他行动全依仗轮椅,杨家二小又是设施最普通的那种社区小学,万均修根本没办法亲自去学校替孟新辞开家长会。 今天别的同学家长都去给自己家小孩开家长会了,只有孟新辞座位上市空着的。 孟新辞一点都不觉得丢人,有些同学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点到他们的名字都是在批评。说到孟新辞的时候,班主任都在夸奖,惹得那些家长好生羡慕。 孟新辞站在门口仔细地听着那些夸奖,心里想的是要是有只录音笔就好了,这样就能回家放给万均修听。 孟新辞才进单元楼道就喊着:叔叔!我有好消息要和你说! 下一秒打开门,他就僵在原地。 孟新辞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多人出现在这个小房子里,那么多人坐在沙发上,连餐桌上的椅子都搬过来了,一下子挤得孟新辞觉得自己进去都没地方落脚。 万均修看到孟新辞,他指着坐在沙发上那个年纪大一些略微发福的老太太向孟新辞介绍:新辞回来啦,来,叫姑奶奶。 孟新辞收起刚刚激动的表情,乖巧地走向孟新辞,小声地朝那个老太太喊了一声。 老太太并不领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朝万均修说:你就是因为这个小子才不答应的吧?也不知道你是憨还是怎么,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管不顾,对别人家的小孩子反而上心。 她的态度满是轻蔑和不屑,还说孟新辞是别人家的小孩子。孟新辞听着他说的话,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扭头就背着书包进乐房间,把房门用力地关上。 姑妈,小孩我接回家养着就是我家的小孩,你别这么说,他听了该不高兴了。万均修知道孟新辞是不高兴了,立马反驳坐沙发上的老太太。 孟新辞在屋里贴着门听到这句话,脸色稍稍缓和过来一些,决定等这些人走了还是要和这些人分享自己今天的快乐。 老太太不依不饶,接着开口:什么自己的小孩,你怕是糊涂了,我看你受伤怕是连着脑子也不好了。只有你自己生的才是你的孩子,别人的永远都是别人的。 旁边另一个精瘦的中年女人也附和着:是啊,你要为自己想想,别人的孩子养大了就跑了,只有自己的能给自己养老送终。你看你身体这样,还是得要个伴儿,小丽虽然也腿脚不方便,但是好歹行动是没问题的,你和她过日子其实是照顾你,方便你。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12) 听到这里,孟新辞才反应过来,这位从未出现过的姑奶奶,是来给自己叔叔介绍对象的! 介绍的对象腿脚也不好?!孟新辞仔细回想刚刚见到的那几个人,坐在沙发上的两个老太太一个胖一个瘦。还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坐在餐椅上。哦,是了,那个女的手里握着一根拐杖。 孟新辞好生气,这算什么事!那个女的长得好难看,满嘴的龅牙,眼睛小得只剩条缝。 还腿脚不好。怎么配得上叔叔! 叔叔那么好看,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又温柔。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是好像什么都会做,只是慢点而已。 要是真的叔叔把她娶进家,指不定谁照顾谁呢! 孟新辞觉得好难过,明明万均修说过,自己不要宰相千金,也不要盟主的女儿,他连志同道合的大侠都不要。 这会为什么要一个腿脚不好,长着龅牙的女人! 那还不如要宰相的千金! 他觉得好委屈,明明是万均修自己说的不要的,那这会为什么又要呢? 他想冲出去把这群人统统轰走。 万均修也觉得好无奈,自从父亲死了,亲戚们都对万均修唯恐避之不及,生怕他赖着,更别说自己受伤以后。这两天这位姑妈打电话给万均修,一开始还假模假样的寒暄几句,问问他的近况。 后面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说是要给万均修介绍对象。说自己认识一个小姑娘,在超市里打工,看年纪和万均修差不多,想约出来两个年轻人见上一面。 万均修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不说自己穷不穷,性取向如何,就单论自己身体,哪个女孩会和自己结婚。 尽管这样他还是在电话里拒绝了好几次,他后面都已经烦得不行,索性看到是姑妈打来的电话都不接。 今天倒好,直接带着人杀到家里。 万均修看到那个女孩才终于明白过来,困惑了他好多天的疑问也终于迎刃而解女孩是个小儿麻痹症患者。 而姑妈为什么那么殷勤呢,是因为和那个瘦女人一起,收了这个姑娘的三千块介绍费。 姑娘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同意万均修让他落户在万均修的户口本上。作为交换条件,她不嫌弃万均修残疾得那么厉害,可以照顾万均修一辈子。不生孩子也可以,等万均修死了房子过户到她的名下。 万均修哭笑不得,按照姑娘说的,自己还应该感谢她不嫌弃自己。 万均修没答应,他压根就没想过要找什么对象,更不用说这种相亲还带着交换条件来的对象。这种方式来的伴侣,会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商品一样。 况且,他本来就不喜欢。 姑妈还在絮絮叨叨,见他不松口,还会指桑骂槐地扯到孟新辞身上。看着这架势,恨不得明天就拉着万均修和那个姑娘去民政局领证。 万均修一本正经地对胖女人说:姑妈,我不想结婚不关新辞什么事,你不要拿他说事。我不结婚是为自己考虑,也不想连累别人。这姑娘我看着也年轻,身体比我好多了,你再给他找找别人吧,对她也好。 那个女孩拄着拐杖站了起来,翻着白眼对万均修说:你搞搞清楚啊,我这样的找个健全人都能找到,只是不一定他有城镇户口而已。反倒是你,我要是不同意,你这辈子都找不到老婆的。 那个女孩这么一说,好像找到了点自信,昂着头说:残疾得手都用不了,还好意思挑挑拣拣,你当你谁啊。 说完一拐一拐地走出了万均修家。 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瘦老太也追着出去,生怕这桩生意黄了,转过头朝万均修的姑妈大声说:你再劝劝你侄子,心气别那么高,差不多就行了。 胖女人也怕这桩生意黄了,怒不可遏:万均修我跟你说好了,我是收了钱的,我还想着你和她要是成了,你俩结婚我包个大红包给你,你别不识抬举。我看你是被里面那个小崽种迷魂头了! 万均修还没来得及开口,屋里的孟新辞生气地打开门大吼:谁稀罕你的钱啊!我叔叔说不要你没听到吗?还不快走! 嘿!哪里来的小畜生,敢跟老娘这么说话?你谁啊,我们万家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等他俩成了我就把你送走你信不信。胖女人扭头指着孟新辞就骂,今天一肚子的气都撒在了小孩头上。 万均修怕姑妈正在气头上,再对孟新辞做出点什么,急忙调转轮椅吧孟新辞拦在身后。他抬起头对胖女人说:姑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养老这种事情也不麻烦姑妈操心,我自有办法。你回去吧,我真的不需要。 胖女人被万均修这样气得脸上的肉都在发抖,指着万均修骂了好几句脏话后摔门走了。 胖女人才走,孟新辞就从万均修身后钻出来,眼眶通红地看着万均修。 万均修心疼极了,小孩好不容易情绪稳定很多,最近也开朗起来。今天听到那么多骂他的话,指不定回头又要和自己闹脾气。 他伸出手,战战巍巍地摸了摸孟新辞的脸说:新辞今天她们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好么?你知道叔叔不是这么想的。 宰相千金不要,盟主女儿你也不要,连大侠你都不要,那你更不可以要这个女人!孟新辞站到万均修面前,咬着牙对万均修说。 万均修一把搂过孟新辞,对他保证:是,我都不要。你放心叔叔都不要,叔叔向你保证。 孟新辞颤抖着问他:那你会一直要我吗? 万均修点点头,用手背擦干他的眼泪说:我会一直要新辞,新辞就是我们家小孩。 他搂着孟新辞,轻轻拍着孟新辞的背低声道歉:新辞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今天所有骂你的话你都不要放在心上,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这么说你。 孟新辞还是咬着牙,抽泣着:我讨厌她们!你让她们以后都不准来找你! 万均修点点头,安慰着怀里的小孩说:我保证她们再也不会出现了。不哭了好不好? 孟新辞又说:那你也不要结婚,我讨厌你和别人结婚。那个女的配不上你,我讨厌她! 万均修肯定不会和别人结婚的,但是觉得小孩子对别的残疾人敌意太大不好,便说:那个阿姨以后不会来了,我也不会和她结婚,你没必要讨厌她。 孟新辞一把推开万均修,瞪了万均修一眼:我就是讨厌! 第18章 孟新辞扑在万均修怀里哭得昏天地暗,万均修以为要抱着他哄好久。没想到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哭声就渐渐止住。 不哭了嗯?上学一天饿了吧,叔叔给你做饭吃好不好,吃完还要写作业呢。万均修把怀里的小孩拉开,抿着唇抬手帮他把眼泪擦干。 孟新辞已经没哭了,只是眼泪还在眼眶打转。万均修用手背帮他轻轻一擦,在眼眶里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万均修心疼地用额头抵住小孩的额头,亲昵地安慰他:怎么又哭起来了,男子汉怎么能老是哭哭啼啼的。我和你爸那可都是流血不流泪的,怎么你反倒是个小哭包。 提到孟添,孟新辞站直身子,抬起手用力地擦了把脸,瓮声瓮气地说:我肯定比你俩强,我才没哭。 开玩笑,我在老家那可是同年龄小孩里的扛把子,怎么可以把形容宰相千金的形容词拿来形容我! 万均修看到孟新辞恢复往日和自己斗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翻转过瘫软的手掌努力抬高手臂摸摸他的头说:那不哭了,我给你做饭去,你趁现在先写作业。 孟新辞点点头,进房间把书包拿出来准备写作业。 其实他心里明白,要论委屈,万均修比他还委屈。一边是有血缘关系的姑妈,一边是毫无干系的自己。他夹在中间,一定非常为难。 孟新辞也非常清楚,万均修如果靠自己是绝对没办法娶到老婆的,更别说还带着自己这么个拖油瓶。 要是没有自己,万均修说不定会同意今天这门亲事。要是他同意了,那万均修说不定就不会那么辛苦。 孟新辞想到自己每次夜里帮万均修翻身,都会因为力气太小,要么翻不动,要么用了蛮劲差点没把万均修推到床底下。 要是睡在万均修身边的,是个成年人,那万均修就不会面对这些窘境。 想到这些,孟新辞又不自觉地开始慌张。 今天自己这么一闹,万均修说不定真的再也找不到老婆了。 可是如果真的万均修娶了老婆,孟新辞会觉得更难过。如果他真的有了妻子,那就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这就意味着孟新辞又会变成一个多余的人,他不想变成那个多余的人。 从他接受和万均修做家人以后,他就没有考虑过这个家再来一个人,更别说自己又会变成外人这种局面。 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万均修已经进到厨房里做饭,今天这群人也是不是空着手来的,这点让万均修心里有点小高兴。姑妈来的时候大包小包提着好多东西,不要白不要,能给小孩做好多吃的呢。万均修把那些东西塞进冰箱,竟然把冰箱都塞满了。 他以为这件事情已经结束,小孩也哄好了,高兴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盘算着今晚要给小孩做点什么好吃的,还能方便明天可以带去学校吃。 小孩是个重口味,就喜欢吃带点辣味的东西。碰到青椒炒肉或者是尖椒鸡,总能多吃两碗饭。但是鸡肉带骨头,万均修的手臂没有那么大力气能挥刀斩断。一般都是做青椒炒肉给孟新辞吃,好在小孩好养活,做什么他都能吃得很香。 今天姑妈带来的鸡肉难得是摊主切好的,万均修当即决定做尖椒鸡给他吃。 厨房里吸油烟机不太好,青椒才下锅满屋子就都是呛人的味道,万均修更是被呛得直咳嗽。 对孟新辞来说就不一样了,他闻到青椒的味道就开始咽口水,连作业都写不下去。扔着笔就跑到厨房门口,扒在门上眼巴巴地看着万均修翻动锅铲。 孟新辞望眼欲穿,像小馋狗一样舔着嘴唇问万均修:好了没好了没!我饿了! 万均修的手没个轻重,放调料的时候只敢先倒在锅铲里再放到锅里,他正往锅铲上倒酱油,顾不上门口的小馋狗。 孟新辞看他不回答,又折回客厅,把饭盒取出拿到洗碗池里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把电饭锅里新煮好的米饭盛进饭盒,为了表示对尖椒鸡的尊重,还格外认真地用饭勺把饭盒里的米饭压得严严实实、四四方方。这样就能留出一个工整的矩形,一会把尖椒鸡放进去。 以往都是两个人先吃了晚饭,孟新辞才会把剩菜装进饭盒里留着明天上学吃的。今天这样,足以证明孟新辞是真的很喜欢尖椒鸡。万均修看着他这样,憋笑憋得好辛苦。 看着凶巴巴的小孩,也是小孩啊。 他拍了一下孟新辞,装作无事发生一样说:拿碗添饭。 孟新辞脆生生回答:好嘞,你赶紧去戴手套。 孟新辞才回答完万均修,就有人敲门,他只能先去开门。还在纳闷,这都饭点了谁会来敲门。他打开门,门外站着那个龅牙的女人。 刚因为尖椒鸡心情转好的孟新辞一瞬间又恢复到战斗模式,连眼神也变得凌厉。 他一只手扶着门把手,一只手撑着墙,将那个女人拦在门外。感觉下一秒,他就要把这扇门用力地关起来。 万均修还在和手套做斗争,看门口半天没动静,问道:谁啊? 那个女人有一条腿扭曲地吊在半空中,兴许是走了太长时间的路,又或者是她本来也不太能长时间站立,这会杵着拐杖都站得歪歪扭扭。孟新辞觉得自己只要轻轻一推,她肯定能摔在地上。 女人看了一眼孟新辞,轻蔑地笑了一下,龅牙显得更明显。她笑着说:是我,我有点事想和你谈谈。 孟新辞厌恶地回敬了他一个白眼。松开拉着的门把手,扭头走进厨房端菜上桌。 没有孟新辞拦着,女人一拐一拐地走进来,很自觉地坐到刚刚她坐过的那把餐椅上。 孟新辞端着那盘尖椒鸡走出来,看到女人坐在平日他的座位上,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就没见过脸皮那么厚的女人!叔叔都说不要了还来,还坐在我的位置上!要不是盘子里装的是尖椒鸡,我就把这盘子扣你脸上! 万均修也没料到这女人还会再回来,这会人家都坐在家里了,也不好意思再赶出去。只能拉拉孟新辞的衣角,小声说:别发脾气,叔叔在呢,一切有叔叔。你去卫生间把那把椅子搬来,再多盛一碗饭。 孟新辞瞪了万均修一眼,脸拉得老长。 什么人啊!掐着饭点来,这不就是摆明了蹭饭的吗? 快去。万均修轻轻推了一把孟新辞,又抬起头来对饭桌前的女人说:也没料到你会来,平时我们爷俩吃得简单,你将就跟我们吃点。 女人点点头,站起来把餐椅往里挪一点,方便一会万均修和孟新辞坐。 孟新辞抬着卫生间那把椅子走到饭桌前,故意地、很大声地把那把椅子放在女人和万均修中间。 想挨着我叔叔坐?没门! 往常万均修做饭不会做多,就是两个人两顿的量。这样孟新辞带了饭第二天中午他将就吃点,晚上就可以给小孩做新鲜的菜。 可是今天他炒了尖椒鸡,这样的话孟新辞绝对是要多吃一碗饭的,再加上这个讨厌的女人,那锅里的米饭绝对不够吃。孟新辞纠结了好久,郁闷地把刚才盛进饭盒里的米饭倒回锅里,给女人盛了一碗。 桌前的女人倒也大方,没有和孟新辞计较,接过碗的时候还小声地朝孟新辞说了声谢谢。她吃了口鸡肉,夸奖万均修:手艺很好啊,你做的吗? 孟新辞抢话:那不然呢?难不成你做的? 女人被孟新辞呛得没话讲,怔怔地看着孟新辞。 万均修替孟新辞道歉:小孩子今天心情不好,你别和他计较。说完瞪了孟新辞一眼,示意他好好吃饭,别多话。 孟新辞鼻底出气,哼了一声。 女人觉得他俩这样,实在好笑,怎么都不像父子。她放着筷子正色道:小孩你也不用对我那么大敌意,我之所以单独来和你爸爸谈话,就说明我自己考虑得很清楚,我嫁给你爸爸,对你对你爸爸都有绝对的好处。 孟新辞冲她没好气地说:你自己还不是得了便宜,别搞得你做了多大贡献一样。还有,他是我叔叔,不是我爸爸。 女人没理他,她不想再和小孩多费口舌。 她转向万均修,用分析地口吻同万均修说:我今年21,大专毕业,在超市做收银员,是正式员工那种,超市是有给我买着社保的。也就是说等我岁数大了,我也能保证生活。但是我听说你是在摆摊?那就是说随时可能朝不保夕,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夜市拆了你怎么办?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13) 万均修还真没想过,他被问得一愣一愣的。这片不属于城中心,一时半会不会改造,他真没想过以后怎么办。 女人又接着说:如果我们两个结婚,那这件事就可以解决。我不用愁房租,你不用担心万一一时半会没收入怎么办,至少我可以先拿出来应急你说对吧。 她指指孟新辞,接着说:后面我走出你家,我也想了,你姑妈说的也不全对。她从上到下地扫了一眼万均修,微微一笑。那种笑容,分明就是作嘲讽状,孟新辞这辈子都忘不掉。 他会一辈子记得,万均修因身体被另一个残疾人嘲讽的屈辱。 她意味深长地说:见你之前我就打听过了,像你这样的人,是没有办法做一些事的,那我们是绝不可能生孩子的。 万均修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腿上,听女人这么一说,不由自主地往上挪了点,遮住某个部位。 孟新辞则是握紧拳头,恶狠狠地盯着正在说话的女人。目光凶狠,好像要在她身上戳两个血洞。 那其实你现在领养了个儿子挺好的,我也可以连他一起接受,和你一起抚养他长大。以后也好有个人给咱俩养老送终。你老了我也岁数大了,伺候你我可费劲。 你看,分析得多好,头头是道。女人觉得自己已经把利弊都说给万均修听,她可以肯定万均修如果不傻,就一定会答应。 万均修啊,放在婚恋市场,你是最底端的那类,没有挑拣别人的份。 末了,女人咧嘴一笑,向脸色不大好的万均修挑眉一笑说:你看,连你养子我都接受了,你应该没后顾之忧了吧,你不就是因为他才不答应的么? 万均修还没开口,孟新辞就再也忍不住。他猛地站起来,连一直处在混沌的万均修都被他惊醒,愣愣地看着他。 孟新辞抬手,指着大门说: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女人感到莫名其妙,怎么好端端地就发火了。 孟新辞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吼道:我叔叔怎么样,轮不到你来嫌弃,你要觉得他那么差你去找别人啊!你现在来蹭什么饭,你不也没人要吗!还你可以接受我,你谁啊,我要你接受我。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快滚吧! 女人被戳到痛处,也没好气:你叔叔都没说话,轮到你说话了吗? 孟新辞这会已经气到爆炸,抬眼就问万均修:你让不让她滚? 万均修今天被数落地一无是处,更多的还是刚刚她说的第一个问题,夜市没了怎么办。这会脑子里像浆糊一样,根本没反应过来。 孟新辞见万均修不说话,以为他听了这个疯女人的话,要妥协了,更是气得眼泪掉下来。 这一瞬间,孟新辞觉得万均修像是背叛了自己一样。 他怒极反笑:行,你和她结婚吧,她不走,我走。 说完,摔门而出。 第19章 万均修才回过神来,孟新辞已经跑很远了。他心里一急,平日里安静的双腿竟然在这个时候不争气地和他作起对来。两条腿簌簌发抖,连带着一双没多大用的手也有微微颤抖的迹象。 女人也还没从方才的状况中反应过来,见万均修这样,竟有点后怕。也对这桩婚事打起了退堂鼓,这何止是行动不便,怎么还会有这样的症状。要是以后过日子,自己何止是辛苦。 她背过手拿起拐杖打算离开,趁万均修现在还自顾不暇。 你等等,我有话对你说。万均修见她要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所幸现在自己还戴着助力手套,双手也不算抖动得很厉害。万均修顾不得已经掉在地上的脚,慢慢转动轮椅对着女人。 他的身体还在颤抖,连带着胸膛也起伏不定,发出的声音也是一顿一顿的:你今天说的很有道理,谢谢你,谢谢你提醒我如果夜市拆迁我们爷俩的生计问题要怎么办。但是我,还是没有要同意和你结婚的打算,我会有心理准备另谋生计,我相信我也有能力养活我,养活我们家新辞。以后请你不要再来了,我们家新辞还有我都非常不欢迎你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万均修胸膛起伏,笑了起来:不过你看到我现在这样,也不会再出现了。预祝你早日寻得佳偶。 等不及女人再说什么,万均修就伸直手臂指着门口说:我现在要去找我家新辞,不方便再留你了,请便吧。 女人没想过她折回来以后会是这样的局面,一时间又羞又恼。站稳后甩了个脸子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万均修本想立马出门去追孟新辞,可痉挛越发厉害,甚至开始扯着后背隐隐作痛。他现在连把自己掉在地上的双腿重新捞上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着轮椅靠背大口大口地喘息。 快好起来,快好起来啊! 新辞一定没有跑远,他还在等我去追他。 新辞还没吃饭呢。 孟新辞埋着头往前跑,一直跑出小区。路上好几次撞到行人,被他撞到的人正要发火,一看是个半大的小孩满脸的泪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松开手任他跑远。 他跑到离益康新村不远处的一条小河边,终于再没力气接着跑。半蹲着大口呼吸,大声哭泣。 好像上次这么不管不顾地跑开,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次是为了躲万均修,是为了不想和万均修回家,不想和万均修成为家人。 那这次从他身边跑开呢?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不想和万均修分开,是为了想接着和万均修做家人,是不想再有一个人插足这个家庭。 孟新辞不知道为什么万均修不把那个女人赶走,而是傻愣着一句话都不说。难不成他真的要和那个女人结婚吗? 孟新辞一想到那个女人刚刚说的话,还有她看万均修时那种轻蔑的眼神就抑制不住地干呕。 那种眼神,那种态度,实在令人生厌。 他想不通,万均修为什么会犹豫。 难道是因为她说的那些狗屁不通的理论吗?说什么和她在一起,万均修养老不愁。万均修用得着她养老吗? 待气喘匀,孟新辞回头看了看,发现万均修没有追上来。心里突然开始慌乱起来,自己跑出来多久了?为什么万均修还没追上来? 会不会是自己跑得太快,万均修追不上? 他懊恼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不禁责怪自己。万均修两条胳膊没多大劲,平时转动轮椅都很慢,怎么可能追得上跑那么快的自己。 当时脑子完全被愤怒占据,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他转身往小区方向走,心里侥幸地在想,万均修肯定也在找自己,一会就能碰得到。 他一定要告诉万均修,不要和那个女人结婚,不要担心养老。有他孟新辞在,不会让万均修晚年凄凉的。 他一定会努力上学,以后挣大钱给万均修花。 到那时候,万均修就不用去摆摊,可以在家舒舒服服地呆着。回头他再雇两个小保姆,一个给万均修和自己做好吃的,一个给万均修推轮椅,这样的话万均修的两条胳膊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糟糕!孟新辞猛然想到,那个女人还在家里,自己都跑出来那么久了,万一那个女人拦着万均修不让他出来,非逼着他同意怎么办? 要是万均修同意了,那自己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 想到这个,孟新辞加快步伐,小跑起来。 你可一定要等等我啊万均修,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等我说完了,要是你还是想结婚。 那我也没别的办法了。 孟新辞跑到小区门就看到万均修了,他正勾着头问小区附近的商家,满脸着急。他脸色不太好,转动轮椅的速度也比平日吃力,但却缓慢。 孟新辞觉得好愧疚,上次自己跑出去万均修也事这么挨家挨户地勾着头找。 他明明已经擦干净眼泪不打算哭了,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鼻尖酸痛不已,难受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他慢慢走近,当喊出叔叔这一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带着哭腔。 万均修痉挛才止住就出门找孟新辞了,他顾不上痉挛带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后果,管不了现在身体有多难受。 他心里就觉得,新辞是哭着跑出去的,肯定在等自己把他找回来。那会自己没有及时拒绝那个女人,新辞一定非常失望。 等找到新辞了,要和新辞解释清楚自己不会结婚,要和孟新辞道歉,没有立刻出去找他,以后再也不会了。 可就算再怎么快,他也知道出门是绝对看不到孟新辞的影子了。他只能沿着小区周围的商家,有没有见到他家孟新辞。有些人对刚刚哭着跑过的小男孩有印象,替万均修指了方向,说是顺着河那边去了。 听到是河边,万均修更加没办法淡定下来。他知道孟新辞不是那种冲动的孩子,但也不由得紧张。这会天已经擦黑,万一没看清一脚踩空可怎么办。 和小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照顾他,会替他担心,早就已经不是完成战友遗愿那么简单的感情。而是像他说的那样,孟新辞是他的家人,是他的亲人。 是他宁愿辛苦点,也不想让他受委屈的人。 他两条胳膊没多大力气,转一会轮椅就要停下来歇会。还没走出小区多远,就看到孟新辞已经来到他身边。小孩红着眼眶,带着鼻音喊他叔叔。 路灯已经亮了,照着他含着眼泪的眼睛,越发让万均修心疼。 原本还很着急的万均修,一下子心都要化了。半句埋怨都说不出口,只想把小孩带回家,给他热饭。 但是心里还是想要解释清楚,不希望孩子一直这么没有安全感,想让孩子知道自己的心意。 他本想像往常那样抬起手帮孟新辞把眼泪擦干,但是却觉得手有千斤重,根本抬不起来。只微微伸出手,还没到半空中,就掉下来了。 大概因为动作太急,又开始微微发抖。 他为难地说:你去哪里了,怎么又哭了?你看我现在连帮你擦眼泪都不行。 孟新辞觉得好愧疚,以前在老家,也有发脾气跑出去的时候。但是找到后总免不了一顿竹丝炒肉,最轻也要被骂一顿。 这样不骂反而低声哄他的,还是头一遭。 孟新辞擦掉眼泪,弯腰替万均修还戴在手上的手套取了,这样他的手会舒服点。他低声说:对不起,我太冲动了。我们回家吧,我以后不乱跑了。 万均修想摸摸他的头发,奈何现在实在做不到,只能用另一只手无力地蹭了蹭孟新辞的手背。 你刚刚是从河边回来的?他问孟新辞。 嗯。 万均修温柔地说道:能再推叔叔去一趟吗?叔叔也好久没去过那边了。 孟新辞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听到万均修想去他照做。他绕到万均修身后推着万均修往前走,好像是察觉到万均修今天不对劲,他推轮椅的速度慢很多。 万均修佝偻着身子,几乎整个背都紧紧地贴着轮椅靠背,显得很疲惫。 你不舒服吗?孟新辞看他这样,根本不想带他去什么河边,只想带他回家休息。 万均修不着痕迹地、努力地挪动了一点点身体,企图能坐直一些。 没有,就是有点累。 万均修只有孟新辞那么大的时候,这条河还很清澈,河水不深,才到万均修的大/腿。暑假的时候他会和当时的朋友一起跳到河里抓鱼摸虾,回到家裤子总是湿的,免不了要挨一顿胖揍。 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河水慢慢变得污浊,他也长大了,再也不会下水去玩。 再后来,离开了身下的轮椅,他寸步难行。 河边带着水汽的风吹到身上还是会有点冷,只穿着一件校服的孟新辞忍不住抱起手来。 万均修这会好一点了,他伸手把孟新辞揽到自己身边。 前两天你问叔叔,宰相的千金还有盟主的女儿会选谁做老婆是么?万均修整理好思绪,低声问孟新辞。 孟新辞不明白他要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听着万均修接着说。 万均修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孟新辞,但是与其让孩子老惦记着自己会不会和别的女人结婚,终日惶惶不安,还不如交代清楚。 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另一种情况?就是大侠年轻的时候也想闯荡天下,找个非常厉害的同伴一起笑傲江湖。但是大侠出了点意外,没办法闯荡江湖了。也不想找什么同伴。就想一个人归隐山林。 他想到这么个说辞,好像就比较容易说出口。 他接着和孟新辞说:大侠归隐山林以后,捡到了一个小少侠,小少侠很聪明也很懂事,学什么都快,还会帮着大侠做很多事情。大侠就更不想要找什么伴侣了。就觉得小少侠就很不错,大侠就算老了也没关系,因为小少侠肯定不会扔着大侠的。你说对么? 听到这里,孟新辞笑了起来。他重重地点点头,低笑着回答万均修:就是就是!小少侠到时候就会变成名满天下的巨侠,人人敬仰那种。到时候有钱了,还能给大侠请两个侍女回家,专门伺候大侠。 所以以后不要因为这种事情和我生气了,你看你一生气,叔叔好难过的。万均修顺着孟新辞的话说。 不气了,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万均修用虎口轻轻地捏了一把孟新辞的脸:那现在回家? 孟新辞点点头嘴角咧到耳根子后面,他想回到轮椅后面帮万均修推轮椅。万均修说不用,自己可以的。 他还是喜欢孟新辞走在他侧边,像每次他们去夜市摆摊那样。 今天都被搞得乱七八糟,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好消息呢。孟新辞想起什么来,懊恼地嘟着嘴。 万均修以为是什么大事,停下来问他:怎么了? 少侠月考很好,年级前十呢,还得了奖状,还有钢笔!小孩洋洋得意。 真哒?回家快给我看看。 那不行,回家先热饭吃,少侠饿了。 万均修笑得肩膀都在抖:你别当少侠了,你现在这个年纪,脑子里全是吃的。 第20章 说是月考,其实对六年级这群孩子来说,已经算一次摸底考了。杨家二小是社区小学,现在九年义务教育往上走当然也有配套的社区初中可以念。但是一般有条件的或者孩子成绩好的,家里都会想办法让孩子考一所更好一点的中学。 夜市里也有和万均修关系比较好的摊主,听说孟新辞考得那么好,都被惊呆了,路过或者是万均修去买菜替孟新辞买零嘴的时候都会调侃两句。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14) 都说老万以后可以松口气了,再奋斗几年,把孟新辞供出来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万均修总是笑得合不拢嘴,比他自己小时候考得好还要高兴。 李姐更是激动,她总觉得自己女儿只考了一个中专就是当时自己没有早点替她做好打算。现在身边有个半大的孩子,就总有一种可以重新练一个号的感觉。 为此,她只要逮到机会就会和万均修传授教育经验,从备考前要怎么给孩子拿营养,到怎么给孩子加油打气。 万均修也没经验,竟然还煞有其事地照做。家里开始起了变化,从贴着逢考必过的大红条开始,孟新辞就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了。到后面万均修变着法地给他补充营养,他就知道自己的叔叔应该是疯了。 然而万均修理论听了一大堆,实力却不允许。落到实地的,只有每天一杯牛奶,一个鸡蛋。 孟新辞到后面听到万均修打鸡蛋的声音脸都皱在一起,原本吃饭简直是秒没的速度也变得慢吞吞,一口鸡蛋含在嘴里怎么都咽不下去。 万均修感到委屈,自己能做的菜不多,翻来覆去就这么几样。莫非是孟新辞觉得自己手艺太差,不想吃自己做的饭了。 他也知道,要是问出口,孟新辞肯定不会说实话。从那次哭笑不得的相亲事件后,孟新辞变得越来越黏他,越来越信任他。别说万均修做菜不好吃,就算万均修端一碗苦药给他,他都能不问缘由喝进去。 还好他书摊上回收回来的旧食谱,他特意带了一些回家,认真学习,那种劲头不比孟新辞学习书本知识差。 煎蛋不行,就改成卤蛋。既然饭桌上不吃,那就拿着上学路上吃。孟新辞同学每天拎着卤鸡蛋一甩一甩地在路上走着,他时不时低头看看手里的鸡蛋。 心里叫苦不迭,这鸡蛋往往到学校都没吃一口。 路晴锋倒是觉得好羡慕,冒着星星眼地冲孟新辞说:哇,你妈也太贤惠了吧,每天都给你煮早点啊。我妈懒得没边了,打麻将半夜才回来,根本起不来给我煮早点,都是拿钱给我在外面买了吃。 孟新辞眼皮都不抬,懒洋洋地回他:不是我妈,我妈早死了,是我叔叔。 啊?那是你爸的弟弟啊?那你是跟你爸你叔叔两个人生活啊 不是不是,我爸也死了 路晴锋眼睛都瞪圆了,啊? 孟新辞不想多说这个,没好气地回他:不说这个了,没啥好说的。 兴许是觉得这种事情是每个孩子的伤心事,路晴锋也不好多问,只点点头就闭声不语。 不过不知道我叔叔最近怎么搞的,天天给我做鸡蛋,我都吃吐了,你要不要,你要给你。孟新辞往课桌抽屉里找东西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圆滚滚的鸡蛋,他拍拍路晴锋,问他。 路晴锋还没吃早点,听到有白得的鸡蛋当然高兴。高兴地说:好啊,好啊!你给我吃吧,我还没吃早点呢,一会有体育课。 孟新辞从抽屉里掏出那个鸡蛋,想了想又自己咬了两口。他摇摇头说:不行不行,我叔叔做的我还是自己吃吧,他要是知道我没吃他会不高兴的。 路晴锋简直要被他气死,哪有出尔反尔的。他低声骂了一句:尼玛,你吃了我吃什么。 孟新辞才不管他,对他说:你去买啊,老师还没来,你妈不是给你钱了吗? 路晴锋狡黠地笑起来:那我还是饿着吧,中午多打点饭。我在攒钱,暑假我要去逛漫展。 幼稚。小孟同学不屑。 路晴锋才不管他,拿出书准备上课。 路晴锋的话倒是提醒了孟新辞,是啊,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到暑假了。以前放暑假的时候大多会帮爷爷奶奶去干活,还从来没有旅游过。 只有一次,那次还是自己作文比赛拿了县里的第一名,去省会领奖。那次是爷爷陪着一起去的,在省会呆了三个晚上。但是没想到省会的房价那么贵,爷爷身上的钱没带够,只能住最便宜的招待所。 但是孟新辞还是觉得很开心,省会有他从来没见过的高楼大厦、钢筋森林。省会还有他从没吃过的食物,就连省会的孩子他都觉得穿得好漂亮。 孟新辞想出去看看,但心里也非常清楚,旅游很贵,还很浪费时间。如果要出去旅游,那就说明出去的那几天万均修都不可能摆摊,还得不停花钱。 孟新辞开不了口,他没办法那么自私。 万均修已经不会让孟新辞再去夜市陪他一起摆摊了,顶多会让孟新辞帮他把碟片筐送到夜市就催他回去看书写字。 离考试还不到七十天,他哪敢再分散小孩的注意力。 万均修在书摊上还在钻研着明天要做点什么给孩子吃,李姐说了,辛辣刺激的绝对不行。万一孩子不注意,得了肠胃炎那可不得了,又遭罪又耽误上课进度的。 万均修觉得说的非常有道理,最近都不敢给小孩做带青椒的东西。可自家小孩最爱吃的就是这些辣的,要是刨去这些,万均修可得好好想想要做什么好吃的才能让孟新辞多吃两口饭。 李姐又凑近过来,拍了拍万均修的肩膀,笑得一脸神秘地说:小万啊,还在研究菜谱呢? 万均修笑着回答她:是啊,李姐。你说有没有什么不上火的孩子又爱吃的菜啊。他想想又补充道:别太难啊,还得我能做的。 李姐合上他腿上的菜谱,急忙说:还看什么菜谱啊,那都是虚的,姐和你说,现在小孩那都营养够着呢,再补多了他吸收不了,都长成肥肉。 万均修:??? 那不是你说的得拿营养吗? 他一脸迷茫地看着李姐,李姐把一张报纸放在他腿上,得意地说:你看你也不懂吧?你别说我要是不看报纸我也不懂呢,这上学啊,是有大学问的。 万均修低头仔细看了那份报纸,是一份周边初中的成绩排行表。他更不懂了,初中不是都是小学分配的吗? 李姐看他这样,心里了然,着愣头青带孩子果然什么都不懂。更加觉得,自己应该帮帮万均修他们爷俩。 她耐心解释道:你看你不知道吧?初中确实可以由社区户口分配,但是往上还有更好的初中呢。怎么?你不打算让你家新辞冲一把么?你家新辞的成绩那么好,要是随便上个学校那不糟蹋了吗? 这种事情万均修还是第一次听说,听得眼睛都瞪得老大。 李姐接着说:你不知道,初中最重要了,往严重点说比高中还重要呢!你想啊,社区中学,老师配套就马马虎虎的,哪有好学校好,这样一来,教学质量肯定就要差一些。这好学生肯定都往好学校去了,进社区中学那肯定都不怎么,长期在这种环境下学习,好高中肯定没戏了。这都考不上好高中,还说什么好大学。 李姐说到没戏的时候还拍了一下巴掌,给万均修一种真的很严重的感觉。她接着说:不止这样哦,万一再染上点什么坏毛病,你说到时候可怎么办?你可要上点心啊小万! 万均修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还真的紧张起来。自家小孩绝对是读书的料,可不能就这么在自己手底下废了。他焦急地开口问李姐:那你说怎么办啊李姐,这就七十来天了,还来得及吗? 李姐看着他这样,咯咯咯地笑起来,搭配她略微发福的样子,像只老母鸡。她笑着安抚孟新辞:能怎么办呀,抓学习,让你家小孩再努把力,你自己也下点血本,给他补补课。 补课啊,万均修想了一下,最开始上学的时候万均修就说过给孟新辞报个补习班,但是孟新辞没答应。 这两次月考孟新辞都考得不错,最近一次又进步了一名。但是也仅仅是在社区小学里拔尖而已,真的去考那种好的初中说不定就没那么乐观。 万均修当即决定,回家就和孟新辞商量去补课的事情。 什么?补课?我不去,我成绩好,用不着。回家后孟新辞还在帮万均修换鞋擦轮椅的时候,万均修就忍不住说了自己的想法。果不其然,孟新辞立马拒绝。 叔叔肯定是魔怔了,最近光是拿营养他就已经吃不消了,这会还冒出来个补课。 开什么玩笑! 路晴锋开学不久就被家里送去补课了,每周六周天都要去,回来还得写作业。周一来上课的时候像条死鱼一样趴在课桌上,孟新辞看了都觉得夸张。 万均修也不恼,好好和他分析,几乎是把李姐说给他听的复述一遍。 小孟同学越听越不对劲,他知道万均修这个人的,不会去考虑那么多,这绝对是后面有个狗头军师在给他出馊主意。 他抱着手冷冷地问万均修:是不是李阿姨和你说的? 啊,你别管谁说的,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叔叔明天白天去考察考察,要是合适就给你报上。万均修没有反驳。 还真是她,孟新辞在心里骂了好几句脏话,连好久不说的方言都用上。 我不去,你不晓得这种毕业班有多贵,你要有钱还不如毕业了带我去旅游。 孟新辞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真实想法说来了。一时间哽着脖子,红着耳根看着万均修不再说话。 万均修笑了起来,原来自己想的和孩子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心里一横说:成,你去补课,只要你考上师大附中了,暑假我带你去旅游。但是旅游的地方我定。 真哒? 万均修觉得孩子始终还是孩子,还是很容易就说服。他也坐直身子说:那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就这么决定了。我去洗澡,你赶紧收拾好书包,准备睡觉。 他转动轮椅进了卫生间。 门外的小朋友兴奋地问:那我们去哪里啊? 哎呀都说了保密了,你问那么多干嘛?卫生间的门关着,万均修的声音有点模糊不清。 小孟同学简直想挠门:哎呀你好烦啊,你快说啊,不然我觉都睡不好的。 第21章 真的进了这种名校冲刺补习班,小孟同学才知道自己和真的学霸差距有多大。第一天补习班的老师发的卷子,在规定的时间里他竟然只做出三分之二来。不仅如此,还错得惨不忍睹。 孟新辞怎一个郁闷了得。 再加上心疼万均修花了那么大一笔钱,小孟同学竟然还真的卯起劲儿来的学习。往常万均修不让他跟着去夜市,他还有点不高兴。最近竟然主动说不去了,要在家看书做题。 万均修当然乐意,谁不喜欢自己家小孩用功读书。 说实话万均修还蛮心疼小孩的,他收摊回到家的时候磨磨蹭蹭怎么都要将近十二点,一进家小孩竟然还在茶几前写作业。 课堂上布置的那点还没放学他就写完了,这些都是他自己加给自己的作业。有时候他都回来洗完澡了,小孩还在茶几面前。明明都已经困得不停揉眼睛,却还是拿着笔在练习册上奋笔疾书。每次万均修叫他的时候,他抬起头,万均修看到那双通红的眼睛就心疼得不行。 晚上摆摊的时候都和李姐说孩子太辛苦了,早知道就不让他考什么好学校了。 李姐取笑他,说他这样就是慈母多败儿。他郁闷了好久,就算是严父也不能让孩子这么辛苦吧。 好在也就六十来天,孟新辞自己不喊累,万均修也只能咬咬牙陪他坚持一下。 杨家二小的期末考对现在的孟新辞来说就和玩一样,根本不放在眼里。他考得很好,整届学生里第二名。社区里配套的中学早早就发来录取通知书,他给收了起来,但是没有急着去小学里拿档案。 他的目标可是师大附中,是这附近,或者说是这座城市顶好的几所学校之一。 考试那天早上万均修比他还紧张,比平时起的都要早。没想到在厨房里捣鼓半天,就端出来两个鸡蛋和一根火腿肠。 孟新辞痛苦地捂着脸,根本不想吃。 万均修却说讨个吉利,必须要吃进去。他也不去做别的事情,就盯着孟新辞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光。 进入夏天以后,对万均修来说简直是苦夏。他大半个身子因为瘫痪失去了排汗功能,没有了体温调节,他总觉得身体闷闷的,白天要是在大太阳底下呆的时间久了,更是难受得头晕眼花。 偏偏这座城市暴雨说来就来,要是因为怕热穿少一点,又立马中招。 所以他只能尽量减少白天出门,外出活动除了进货摆摊和购买生活所需用品以外统统免除。 每当这个时候,心里难免会埋怨身体不争气,去年更是躺在床上自哀自怨好一段时间。连吃东西都仗着感受不到饥饿吃得很少,一个夏天过去竟然瘦了一大圈。 照镜子的时候还吓了自己一大跳。 吃过饭孟新辞拿着笔袋打算出门,他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面露疲惫的万均修,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其实想让万均修陪他一起去,路晴锋今天也会去别的学校考试,他听路晴锋说他妈这两天已经没有去打夜麻将,一直在调整作息,就是为了考试这天能在考场外面等儿子出来。 他也想要这样的待遇,在他的想象里,自己准备了将近两个多月,就是为了今天能在考场上大杀四方,完后凯旋归来。他想出考场后第一个看到的,是万均修。 但是今天太热了,他自己都只穿着一件短袖。家长们又不能进教学楼,只能在外面等着。太阳那么大,万均修要是在太阳底下晒几个小时,可能等他出来,自家叔叔就熟了。 去吧,我在家等你回来。放轻松,叔叔相信你。鼓励的话,这段时间已经说得太多,万均修不想再给孟新辞施加压力,这会只想这么说。 他的小孩,他百分百信任。 不晓得是这段时间做多了这种难度的试卷,还是这场考试本身也没想象的那么难。孟新辞竟然觉得还挺简单的,特别是语文,要是不出意外,顶多在作文或者阅读理解上扣一点分。 英语现在也不是他的痛脚,听力基本都听出来了,后面的题也都会做。 出考场的时候孟新辞重重吐出一口气,他不打算去考别的学校,要么最好,要么就是去社区中学。 这场考试结束,意味着他的小学就结束了,自己也终于得以解脱。 没有试卷的日子万岁! 门口站着的家长陆续接到自家孩子,有关怀考得怎么样的,也有庆祝欢呼的。孟新辞听到觉得好羡慕,越发想念坐在轮椅上等着自己的那个人。 他快步走向公交车站,想更快一点到家。 想迫不及待地和那个人分享自己今天的喜悦。 孟新辞下了车就到益康新村门口,没意外的话以后都是坐这趟公交车上下学。他不打算住校,初中还没有晚自习要求,他可以回来帮万均修做点事情,不然就万均修一个人在家,太辛苦了。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15)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住校每周就能回家两天,他不想长时间见不到万均修。 说来也奇怪,都说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有叛逆期,都想离开家长的管辖范围。 但是孟新辞一点都没有这个感觉,他非常喜欢和万均修在一起。要不是最近学习太忙,他没有时间去和万均修一起摆摊。不然他巴不得从放学到家就和万均修粘一块儿。 摆摊的时候,他就坐万均修旁边看书。回到家了,就躺一张床上睡觉。 好像他也没有把万均修真的当长辈,他觉得什么话都可以和万均修说。有些时候碰到事了,万均修还反倒要问问他的意见。加上万均修本就温柔,这种相处模式,孟新辞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会想要离开。 不应该是越发眷恋吗? 万均修老说他是没有办法控制失禁这件事的,他总觉得自己身上有怪味。但是孟新辞从来没闻到过,相反,万均修很爱干净。白天在家会定时排尿排便,每次结束都会仔细清理好,晚上还会认认真真洗澡。 晚上两个人躺在一起的时候,孟新辞总能闻到隐隐飘动的发香,这股味道总是令他安心,睡得很好。 他知道路晴锋有自己的房间,大概还没上小学就自己睡了。他没必要和路晴锋说这些,也说有自己的房间。其实不是的,他到现在,都还很喜欢和万均修一起睡觉。 甚至现在养成习惯,不贴着万均修,感受不到他身体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还有点不习惯。 真奇怪,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在老家,他也是睡自己的床的。 孟新辞远远地就看到万均修坐在小区门口,小区门口有家水果店,店前撑着一把巨大的伞,万均修就坐在那把伞下。 不过终归是人家店门口,他怕影响别人做生意,只敢沾着一点点边,尽量不暴晒就行,还有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孟新辞不知道万均修已经坐了多久,他的腿都在微微颤抖。 他小跑着到万均修身边,惊喜地问他:你是在等我吗?外面多热啊,你怎么不在家等? 万均修看到是自家小孩回来,微微笑着抬手替他把脸上的汗珠擦掉。顺利吗? 还行,没大问题,走走走回家热死了。孟新辞绕到万均修的身后推着他的轮椅就打算回家。 腿一直在发抖,不过不严重,他打算回家让万均修躺到床上去,然后帮他按摩缓解。 你坐伞底下多久了?孟新辞问道。 今天是个好日子,万均修说话的语气都欢快、激动很多:你走不久我就等着你了,想着不能去学校那边,那你回来总要出来迎接一下的呀。 孟新辞瞪大眼睛,这么一算已经好久好久了!他拧着眉毛不悦地说道:以后不要坐那么久,特别是那么热的天。怎么一点都不爱惜自己。你坐人家店门口人家不说你啊? 万均修知道小孩是在关心自己,但是总觉得自家小孩老是板着脸不好,苦大仇深似的,他故意逗他:说了啊,他说我就差一个碗就能上班了。 喂! 一个礼拜后,录取通知书发来,孟新辞以中段的排名考进了师大附中。悬在万均修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是放下来了。 孟新辞拿着那张录取通知书,冒着星星眼地看着万均修。 万均修当然知道孟新辞什么意思,他笑着拍拍孟新辞的头说:行了别看了,说到做到,带你去旅游! 孟新辞激动得不行,不知道万均修会带他去哪里。睡前缠着万均修问了好多次,万均修都笑笑没说话。 第22章 万均修不大会去外面理发店剪头发,这两年理发店收费越来越高,他舍不得。而且还要洗头爬上爬下的,太不方便了。他都是自己在家洗好头,去小区里找一个专门给老年人剪头发的大爷剪。 大爷以前就有这门手艺,从前年轻的时候就是做理发修面的营生。这些年年轻人都喜欢去发廊,哪会看得上他这么个糟老头子开的理发铺。 也只有万均修,愿意找他理发。万均修的要求也很简单,就是把长长的头发剪短了就好,不需要什么造型,也不用管时髦与否。 他还挺会安慰自己,说他本就长得不赖,剪什么发型都好看的,况且以前服役的时候自己还剪过更短的板寸,现在就是摆摊卖书的,不需要什么形象,随便理理看着不邋遢就行。 大爷还挺喜欢万均修的,也出于同情心,所以万均修找他理发的时候他还会附赠帮他剪剪指甲。 他的手长年蜷缩着,除了还能稍微灵活使用的大拇指外,其余的四个手指头都已经略有变形。对他来说剪指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得把手指一个一个捋直才能剪,但是不剪要是长长了又会戳到掌心、磨破掌心里的软肉,能有人给他剪指甲他当然再高兴不过。 出发去旅游前,万均修说要带孟新辞去理发,孟新辞想当然觉得是去那个大爷那里。没想到万均修带着他去的是小区不远处的一家理发店,洗剪吹加起来要二十块一个人!一直剪惯了大爷那种五块钱一次的两个人都被这个收费惊得大眼瞪小眼。 孟新辞看着也愣在一边的万均修,结结巴巴地问万均修:还还剪吗?要不回去算了。 万均修还一直在发愣,听到孟新辞这么说清醒过来,他摇摇头说:来都来了,进去吧。没事叔叔有钱。 说着转动轮椅进到理发店里,孟新辞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近期家里的开销,自己叔叔莫非是背着他偷偷买彩票中奖了? 万均修不方便爬到洗头的那个床上洗,只是让人家简单剪一下就行。孟新辞就更不用说,还是学生仔,能剪的发型也就那几个。 不过贵总是有贵的道理,等理发师把他们身上的碎发扫干净再用吹风机一吹,还真比在老大爷那里剪得好看多了。 万均修脸型消瘦,这个发型配他刚刚好。显得精神又帅气,理发店的tony老师彩虹屁吹上天了要。 出了理发店,万均修拍了拍站在一边的孟新辞说:走吧,我们去看看叔叔和你爸爸以前呆过的地方,顺便带你去给你爸看看。 孟新辞只是知道会出省,还不知道会去哪里,现在听万均修这么说大概知道这趟出门,远不止毕业旅行这么简单。 不过终归还小,能出去玩就已经很开心了。 两个人还是选的卧铺,这次身边还加了个李睿。才说要出去玩的时候,万均修说还有李睿叔叔也要去,孟新辞还愣了一下。要不是万均修提到李睿,他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个人了。 万均修捏了一把他的脸,笑着骂他:小白眼狼,那么快就把你李叔忘了,严格说起来,他和你才算一家嘞。 孟新辞睨他一眼,当他在说屁话。 等真的上了火车,孟新辞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李睿跟着。这趟行程太漫长,有些事孟新辞还真应付不过来。 李睿是个健谈的人,一路上都有话题聊。连带着孟新辞这种人前不爱说话的都活泛起来,路上倒也算愉快。 晚上的时候李睿睡在别的车厢,只剩孟新辞和万均修两个人。大家都在睡觉,只有孟新辞还睡不着,他还处于兴奋状态。 白天窗外的景色在不停变换,一会一个模样,从钢筋森林变化到自然风光不过才几个小时。 他坐起身来扒着窗子看外面的风景,心里不停感叹,书里说的果然是真的。 真的有漫天的星河,像是把钻石磨碎后洒在黑丝绒的布料上一样。 空气里也真的有青草的味道,那种好像鼻尖都是鲜嫩多汁的青翠。原来都是真的,是真的在旅途上。 孟新辞很激动,他转过头,发现万均修竟然也还醒着。 车厢内灯光昏黄,万均修的眼珠子又黑又亮,噙着微微笑意。 他小声地和孟新辞说:是不是很漂亮?天亮就到了,那里更漂亮,现在去还能赶上马赛比赛。 很多年前,他也是乘着这趟列车到了这里,在这块土地上献出他宝贵的青春。 孟新辞点点头,环顾四周,乘客都睡着了。也轻声说道:嗯嗯,特别漂亮。 万均修轻轻拍拍被子,说:你躺着睡会,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里可不比在家,出门就有公交车。 孟新辞乖巧地躺在万均修的身边,他一直手撑着下巴,兴奋地问万均修:你给我讲讲你以前在这的事情吧。 万均修努力地翻了个身子,孟新辞看到顺势帮他把两条腿摆正,拉着他的肩膀在他身后垫了个枕头让他能躺着舒服点。 这些事他在家里已经做得得心应手。 以前啊,也没什么,就是训练啊,执勤啊,有时候会有一些特殊的训练项目需要去野外。大多数时候是没有办法用通讯工具的,所以你爸在我们眼里,那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万均修想了想以前的日子,发现好像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孟新辞瞪着眼睛,问道:为什么啊? 因为你爸是班长呀,他每个星期会拿着座机来宿舍,可以一人给我们打五分钟的电话。那些在老家有女朋友的战友就很开心,能和女朋友打打电话。 都是热血方刚的年纪,总抵抗不了这种对恋人的思念和眷恋。 他笑着补充:你李叔那会谈了个女朋友,天天睡前还要从床垫底下摸出那姑娘的照片看两眼,训练任务不忙的时候还会写信,那信写得酸得要死。 孟新辞听着万均修说的这些,大概可以想象万均修和李睿那会的生活,他又问道:那我爸呢? 提到孟添,万均修情绪有点低落。 他回忆了一下说:能打电话那天,也会给家里打电话,但是你家没有电话,都是打到邻居家然后要么你爷爷接的,要么你奶奶接的。你很少会接电话,不过有几次你接了,电话里声音脆生生的,还挺好听。平日里也会看看你爷爷寄过来的照片,我就是看到那些照片当时才把你认出来的。 和小时候一点都没变,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就是我接到你那会你太瘦了,像个小猴子,幸好现在养胖了点,还长高了点。 下了火车,万均修的身体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高原带来的一系列反应。他头晕得厉害,还有一点胸闷。李睿把轮椅靠背稍微往后面放下来一些,让万均修可以靠坐着。孟新辞推着他,李睿提着他们三个人的行李。 李睿说住火车站附近的宾馆,但是旅游旺季,要不就是贵得咋舌,要不就是全都爆满。 最后转了好久,才在一个比较偏的地方,找到一家合适的宾馆住下。 李睿说他睡觉会打呼,说什么都不肯和万均修他们开一个房间,只能分成两个房间。地方太偏僻,一伙人又省钱,当然没有什么无障碍房间。 这样一来,万均修无论做什么,都需要孟新辞的帮忙。 下午要去烈士陵园,万均修想洗个澡。他先进到卫生间开了换气,然后先把前面的事情做好。然后感觉到卫生间里没有那么重的味道,才敢让孟新辞进来。 不比在家里,有扶手有椅子。在这里只能将就着,孟新辞扶着他坐在马桶上,然后顶着万均修的两条腿不让他往下滑,万均修自己也抬手撑着墙面,这样就不会摔跤了。 就这样孟新辞一只手拎着莲蓬头,一只手用毛巾帮万均修洗了个囫囵澡。 水温已经很高了,可是万均修的身体好像怎么冲都就那样。反倒是把孟新辞浑身淋个透彻,万均修很不好意思,忙着说:好了好了,我洗好了你把水关了。等我出去了你也洗一个。 等孟新辞洗好澡走出卫生间的时候,万均修已经穿好了裤子和鞋子。只剩衬衣还敞着,等着孟新辞帮他把扣子扣上。 他难得穿那么正式,连皮鞋都穿上了。他的脚经常都是肿着的,还因为没有条件保养,有轻微的乌青。 平时穿宽松的帆布鞋运动鞋到晚上脱了都被挤压得红肿,今天穿上皮鞋完全就是没把自己身体放在眼里。 孟新辞冷着脸帮他把衣服扣子扣好,领口翻得板正。穿什么皮鞋,鞋底多硬啊,难受死了。 万均修笑笑,像感叹一样说:见老熟人嘛,总不好太邋遢。没事的,不疼的。 两个人出了房间,孟新辞看到李睿的时候,发现李睿也穿得非常正式。 都是墨绿色的衬衫,熨得平整的西裤。 陵园就在山脚,不远处的山腰上是万均修和李睿他们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这条路闭着眼万均修都知道怎么走。 不同于火车上的侃侃而谈,这一路李睿和万均修都没说话。 说实话孟新辞并不觉得自己对孟添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对他来说,父亲这个人好想永远都生活在电话那头,或者是爷爷拿回家的一封封信里。 要说感情,还不如和万均修的深一些。 这会看到他的照片,孟新辞也很难和父亲联系在一起。 万均修把事先买好的那束花交给孟新辞,让他替自己把花放在墓前。 然后他说:班长,这是你儿子,长得是不是很像你?他已经和我生活了大半年了哦,非常乖,非常懂事。 他笑了起来,很欣慰的样子:人家小伙子这次可是考上一所特别好的初中呢,比咱俩可好多了,就你那点文化水平,生出个这么好的儿子,你在下面,可以偷着乐了。 他的手扶在孟新辞的肩膀上,孟新辞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万均修在颤抖。 嘴上说着轻松的话,身体却没有办法骗人。 万均修想让孟新辞也说点什么,孟新辞盯着那种照片看了好久,还是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憋出一句:你托付的人很可靠,你可以安心了。 万均修只当他不善言辞,也不再强迫他什么。 让李睿带着他到处走走,自己一个人呆一会。 孟新辞起初不愿意,李睿人高马大的,一把就把他掳走,笑着说:男人想要独处,你小屁孩在他面前让你叔叔多难堪。 等万均修转着轮椅赶上两个人的时候,他脸上又恢复到往日那样,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容。 只是眼角有点红红的。 山路不好走,都是李睿推着万均修,孟新辞在旁边跟着,不知道怎么的,孟新辞突然拉过万均修的手,重重地捏了两下。 万均修抬头看看他,也用大拇指捏了一下他的手。 两个人对视,一同笑了起来。 你下次旅游不要带我来这种山路啊,你自己又不用走,你看我和李叔爬山累的。小孩不好意思,松开了万均修的手。 万均修扭头再看了一眼庄严的陵园。 笑着说:嗯,以后不来了。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16) 要往前看,以后,都不来了。 第23章 山下不远处就是牧民居住的地方,这两天正好的赛马大会。 孟新辞还从来没看过,他想象中的赛马就是骑马看谁跑得快,没想到跟演杂技似的。 他看得入迷,心情跟着选手的状态起伏不定,他们表演的时候,他的心高高悬着,他们赢了他也会欢呼。 孟新辞坐在旁边看着他笑个不停,心情总算恢复过来。 他问小孩:精不精彩? 小孩看得目不转睛,根本顾不上看他一眼,敷衍道:精彩精彩,哎呀你别说话,我刚刚都分神了。 万均修气得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臭小子。 赛马大会结束后天已经擦黑,晚上还有一出重头戏就是篝火晚会。 李睿好久都没参加过了,一时间玩心大起。又怕万均修不爱热闹,便撺掇孟新辞去和万均修说他也想留下来。 万均修看着他俩眼睛放光的样子,压着身体的不适,点头同意。 其实他留下真的没什么可玩的,他被禁锢在轮椅上不得动弹,这种热闹参与度又很高的事情实在不适合他。 但是没办法,谁让小孩喜欢呢? 这两年旅游业发展起来,参加这种活动的除了本地牧民外,还有很多像他们一样的外地游客。 晚上火把点亮,各方游客汇聚过来,说什么方言的都有,音乐一放起来,好不热闹。 孟新辞终归是小孩,还是爱玩好动的年纪,加上旁边有个本就开朗爱玩的李睿。 这才一会的功夫,就被拉去篝火边随着大部队一起跳起左脚舞。 孟新辞还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很激动。不过脚感觉不听自己使唤一样,老是跳错。火光摇曳,他的脸红成个番茄。 越是紧张,越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出脚,到最后孟新辞简直就是被拖着走的,根本谈不上跳舞。 和他一样的,还有笑得能看到后槽牙的李睿。 万均修在不远远处的大长桌面前坐着,看到孟新辞害羞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这里一到这种活动就喜欢烤牛羊肉吃,那种整只或者大块的肉刷上具有民族风情的调料,就这么架在火上烤。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淳朴又野性十足。 肉吃得多,难免就会觉得腻,需要喝点什么。 等回过神来,万均修已经捧着土陶碗喝了不少酒。 喝酒会让他脆弱的神经难受,疼痛。喝酒会让他失禁,会让他神志不清。 这些他随时都铭记于心,从不敢放肆,任性胡来。 但是今夜,至少今夜他不想管这些,只想有一刻能让他放掉心里压抑已久的痛苦。可以像别的游客那样,只享受眼前的热闹欢愉。 其实照以前,他的酒量不算差的,这点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今时不同于往日,他身体也不可以同昔日相比,他觉得自己是醉了的。 不然为什么回到房间的时候,小孩要生气? 小孩的脸被烟火熏得发红,摸上去还有点烫。 他正在给自己换衣服,冷着脸骂自己:喝什么酒!自己什么身体不知道还喝酒!难受吧!疼吧!你夜里要是哼哼我才不起来给你找止疼药!疼死你。 孟新辞把万均修扶到床上坐好,他坐得歪歪扭扭,孟新辞怕他摔下床去。把两张床的枕头都拿过来,塞在他的周围。 他轻轻帮万均修把鞋子脱了,果然,脚已经红肿,内扣在脚心的脚趾还被磨出一个水泡,这会在灯底下发亮。 他气不过,往万均修的脚上拍了一掌,又小心翼翼地帮他塞到被子里,还找来了两块浴巾叠高以后塞到万均修的脚下给他垫着。 过了一会,小孩又端来一杯水,喂万均修喝下,他小声地问万均修:是不是很难受啊? 万均修捧着孟新辞的脸,问孟新辞:叔叔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也不知道他是醉了还是说真的,孟新辞听着只觉得温柔,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孟新辞不好再说话硬邦邦的,也放低声音回他:我没有生气,我就是担心你喝多了会难受。 万均修还捧着孟新辞的脸,像是讨好一样问孟新辞:你真的觉得叔叔很可靠吗?你觉得和叔叔在一起生活,真的很幸福吗? 孟新辞点点头。 万均修又笑起来,像是被表扬了一样。 他说: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快快乐乐地长大。新辞你知道你有多重要吗? 像是一个终年不见天日的洞穴,突然被上天垂怜,然后投射了一束光进来。 一束小小的、亮亮的还带着温暖的光。 第二天本想说就在街头转转,买点当地的特产或者孟新辞喜欢的小玩意儿。 但是架不住李睿说要去拜拜,怎么着他也老大不小了,想去求求姻缘。 一行人又只好往寺那边走,这里的寺庙不像别处的寺庙,风格很独特,孟新辞还只在书里见过。 和万均修一样,他不信神佛,但也对没见过的东西感到新奇。本就是出来旅游,去哪里都觉得好玩,都觉得新鲜。 到了寺门前,万均修进不去。只好让李睿带着孟新辞进去,他叮嘱了好几遍,让李睿拉好孟新辞,别把孩子弄丢了。 李睿摆摆手,和他说:哎哟,放心吧,他都多大了,不会弄丢的。 这会还正是中午,寺前正热闹着。卖小吃的和买吉祥物的摊贩正卖力地吆喝着,离万均修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香炉,香烟飘过来,他觉得有点眯眼睛,便转着轮椅往前挪了一些。 又想着孟新辞和李睿还没有吃东西,一会出来该饿了。 他转着轮椅停在小吃摊前买了两个牛肉饼放在腿上,原本打算折回去等他们。扭头却看到有卖平安扣的,心里想到在寺里的小孩。 心柔软下来。 本不信神佛,但是觉得你重要,所以也想用这些缥缈的东西为你加一道祝福。 他将那个拴着平安扣的彩色手串小心地放进外套口袋里,折回原处等孟新辞他们。 不知道求什么姻缘要这么久,牛肉饼都已经不烫了,两个人才出来。 万均修有点不高兴,问李睿:你是要娶天仙回家啊,那么久不出来?李睿瞅他一眼,拍了一下孟新辞的头说:根本不是我慢好吗?是这小鬼,这摸摸那碰碰的,浪费我好多时间。 万均修以为是孟新辞贪玩,正要问有没有闯祸。 李睿接着开口说:寺里那个经筒,他全转了一遍。一听到有人说灵,拉都拉不住地就要转。搞半天还是个小迷信。 孟新辞板着脸,耳根红红地掏出来一个系着平安扣的彩色手绳,抬起万均修的手将他带了上去。 他说:我平时的零花钱买的,没有用李叔的钱。你戴好了,别弄丢了,保平安的。 那个手绳和万均修口袋里的一模一样。 他也拿出那个手绳说:你自己带上,也别弄丢了。 第24章 高原环境下,万均修身体实在扛不住,基本上只能玩一上午,下午就得回宾馆躺着休息。除此之外,孟新辞还发现万均修的手脚一天比一天肿,到后面几乎连一贯穿着的运动鞋都难塞进去。 孟新辞立马收心,缠着李睿订车票要回家。 玩可以以后再找机会玩,但是现在万均修更重要,不然为什么要把从牙缝中省出来的零花钱拿来给他求平安扣。 坐在返程的火车上,孟新辞还是会有点舍不得,像去的时候那样扒在窗户上看外面的风景。万均修在睡觉,高原气压低,他这两天夜里其实很难睡着,即使把枕头都垫在身下也觉得胸闷气短。 火车下了高原他才渐渐觉得舒服一些,慢慢地眼皮开始打架,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自己都记不清了。 等再醒的时候,火车已经即将靠站,他侧头看到孟新辞正靠在自己身边,睡得很熟。 这大半年万均修真的把孟新辞养得很好,想起上一次火车靠站的时候,孟新辞分明不长这样的。 那会的孟新辞头发乱糟糟的,小脸也是脏兮兮的,要是拿个缺了口的碗,万均修觉得孟新辞能下了车就上班。 平日里不觉得,现在这么看,才觉得变化真的好大。才见到孟新辞的时候,万均修都怀疑他有没有一米五,洗澡的时候也能看得到他根根分明的肋骨。现在孟新辞和同龄人走在一起,看着竟然要比一些孩子还高一点。 他原本皮肤就白,只是以前因为营养不良的原因,显得面黄肌瘦。现在营养跟上,肤色又回到白皙的样子。 很多人都说五年级到初三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最难看了,身体急速生长,隐约开始有了成年人的样貌,但骨架还不足以支撑起来。 可万均修这会仔细瞧了瞧孟新辞,哪会难看,相反他觉得自家小孩长得越来越好了。睫毛那么长,鼻梁又挺,照这么长下去,他这张脸这种个子怕不是要去拍电影。 不行不行,孩子成绩那么好,去当电影明星可惜了。 也不对,孩子喜欢什么就让他去做什么,做家长的要支持孩子。 电影明星也不错,这样就能经常出现在电视上,就算以后不能时常见面,自己还能在电视里看看他好不好。 下了火车,李睿想直接把万均修他们爷俩直接送回家,没想到万均修在车上睡了一觉,这会精神十足,说还要带孟新辞去个地方。李睿有事只能先走,约他改天见面。 孟新辞跟着万均修走进了火车站旁边那个服装商场,万均修不好意思地说:都到这里了,就着给你买两件衣服,马上都要开学了,你个子窜得快以前的都穿不了了。 孟新辞点点头,拉着他说:外套裤子不要买了,有校服我穿校服就行了。 万均修知道他在替自己省钱,欣慰道:外套不买,鞋子总得买吧。 也不知道那么好的学校,你穿这种不是牌子货的,会不会被看不起。你今年好好努力,我也想办法多挣点钱,过年带你去大商场里买。 这个商场里的鞋子大多不太好,才拿起来就有一股塑胶味,每次万均修把鞋子买回家,还要去菜市场里打散酒的地方买好多便宜的白酒回来把鞋子放进去泡几个小时再晾干才不会有那个味道。 味道是其次,就怕孩子运动量大,穿这样的鞋子会让他不舒服,这么用白酒泡了以后就不会有味道了。 究其原因,还是没有办法给孩子买好一点的鞋子,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结。 孟新辞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不在意地说:你管人家干嘛?我穿我的,他们穿他们的。 万均修意味深长地看了孟新辞一眼,但愿自家小孩永远都是这么想的。 他挑了好几家店,终于选了一双款式轻巧好看,鞋底也柔软的运动鞋。又让孟新辞帮他把鞋子拎起来,他凑过鼻子仔细闻了闻,也没有往日买的那些鞋子那么浓烈的塑胶味。 满意地让老板找一双合适孟新辞的码数,准备付钱。 孟新辞猛地按住他的手,问他:只买一双? 你以前还有两双可以穿,三双鞋子应该够一个学期,没事要是穿坏了,叔叔再给你买,今天只买一双。 前两次买衣服鞋子什么的都是买两套换着穿,他以为小孩已经把这件事当成习惯。 孟新辞很生气,问万均修:那你呢?你的鞋为什么不买? 明明万均修的那双帆布鞋,都已经洗得泛白了,上面的魔术贴也早就失去了粘性,不知道拿去修鞋匠那里修了几次。 万均修没管他,笑着把钱递给鞋店老板,接过孟新辞的新鞋子。 孟新辞怎么都不肯接过鞋盒,反倒背着手瞪着万均修。 万均修把鞋盒放到腿上,讨好地说:你别站得离我那么远,你知道叔叔手上没劲,拉不到你。 孟新辞听到他这么说,站得离他近了些,还是板着脸说:你也买一双,不然我也不要。 万均修顺势将他圈到自己身边,低声和他说:你是学生,你有体育课还要天天赶公交车,买一双好点的鞋子很有必要的。但是叔叔不一样,你看叔叔都不用走路的。 孟新辞重重地捏了一把他的虎口,也就这里,万均修能感觉到。一天到晚乱讲什么! 万均修也不恼,由着孟新辞捏自己,他似笑非笑,很难想象他会用自己的身体来宽慰孟新辞:叔叔整天坐着,又不用跑不用跳的,当然不费鞋子啊,你看看你都穿脱胶一双了,我这鞋底还是新的。 乖乖的,不闹脾气,好好上学就成。 要说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还是不想你觉得和别家孩子有什么不同。 看万均修这样的态度,是万万不会把鞋子退了,孟新辞知道万均修长途跋涉那么久,早就累了,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想了会说:那下次,也不要去什么大商场里买,就来这里买,你一双我一双,你要是不买,那我就真的不要了。 万均修点点头说:成,都听我们家新辞的。 孟新辞阴着老半天的脸终于笑起来,露出两个小虎牙,可算有点孩子的样子。 路晴锋没考附中,他选了一家强制要求住校的学校报考的,开学要比孟新辞早一点。两个小孩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就说要一起约着去买开学用的东西,孟新辞都回家好几天了,路晴锋还没回来。 听他在电话里说,他们全家自驾游去北海了。 孟新辞一直以来朋友就不算多,真的能谈得上是他朋友的,不超过一只手。在老家那会他脾气比现在还不好,像个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打过的架都赶得上吃过的饭。也就老实到有点怂的孟祥愿意和他玩。 也不知道孟祥现在还有没有在上学,不知道是真的去亲戚家了,还是去孤儿院了。要是去孤儿院了,说不定早就不上学了。 想到这个孟新辞还是有点后怕,要是当初自己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那估计万均修还真的会把自己送回去。 上学,怎么也比打工好一点吧。他还没成年,学历也低,要真的去打工也是端盘子之类的苦活计,哪有现在这么轻松。 还能出去旅游。 等到路晴锋回来,两个人才终于碰上面。约着去小学附近的那条文化巷买点东西,顺便解决午饭。 路上路晴锋不停在抱怨,说北海热的要死,自己被蚊子叮得一腿的包,还吃不惯海鲜,肠胃炎还犯了。 他是正常健全家庭下长大的孩子,父亲在机关单位上班,母亲则是全职太太,家里还有自己建的房子收租,平日里只用伺候好他这么个小祖宗,剩余的时间就像很多本地家庭主妇一样,打打麻将消磨时光。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17) 这种家庭成长的孩子,这个年纪心里想的自然和孟新辞不一样。 听到孟新辞真的考上了师大附中,羡慕地说:你们学校的校服好好看啊,我听说我们学校的校服丑得要死。 孟新辞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要不是你们学校要住校,我倒想和你换换,你不知道附中有多难。你觉得我考的不错了吧?我排名中段,分的班根本不行。以后每周都有周考,三次不行就换班了。 想到这个,孟新辞满脸苦相,一次旅游换三年修罗场,也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要答应。 路晴锋瞪大眼睛,小嘴长得圆圆的,他说:啊,那么痛苦啊,那你要不要考虑转来我们学校啊,你这成绩肯定没问题的,说不定还能进快班。 孟新辞立马摇摇头拒绝:不行,你们学校要住校,我才不去,离家太远了。 住校多好啊,得的生活费都能多一些。 住校哪好了,我才不要住校。孟新辞语气坚决。 要是可以,他想一辈子在万均修面前呆着,哪也不去。 第25章 师大附中开学要先军训,每天六点半就要集合了。这样一来住校的孩子要轻松点,早晨可以多睡一会。但是像孟新辞这样走读的就比较累了,站了一天军姿、踢了一天的正步,两条腿都抬不起来。 孟新辞坐在公交车上都能睡着,第一天睡得太熟都没听到报站广播,等醒过来已经坐过了两三站。要是去对面车站坐车折回去得再花一次钱,孟新辞舍不得,只能咬咬牙走回去。 小腿肚酸胀得要命,孟新辞每一步都走得吃力。等踱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简直想要躺地上。 新辞,走快些,饭菜都凉了。万均修远远就看到孟新辞了,小孩走路一步一步地拖着走,无精打采的。万均修知道他是累了,急忙出声叫他。 孟新辞听到万均修在叫自己,提起精神跑了几步,你坐小区门口干嘛呀,是等我吗? 万均修点点头,招呼孟新辞把书包卸下来放他腿上。万均修看着他这样,心里埋怨自己是个傻子,开学第一天不上课背什么书包,虽然没太多东西在书包里,但累了一天了背着也够累的。 初中放学是六点,这会都七点多了,万均修在家里菜热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实在坐不住干脆来小区门口等着,好第一时间看到自己家小孩。 孟新辞把书包放在万均修腿上,推着万均修回家,他说和万均修说了缘由。 他说:你以后不要等我,饭熟了你就吃,我回来热了吃就行。 万均修怕孟新辞的书包掉下去,两条胳膊牢牢地抱着书包,他笑笑说:就两个人,还分什么先吃后吃的,我不会饿就这么一会能等你回来的。 新学期开学以后孟新辞要比小学更早到学校上自习,说什么也不愿意万均修起早给他做早点。万均修也舍不得孟新辞那么远还要赶回来吃午饭,爷俩能坐下来一块吃饭的机会就只剩这顿晚饭了,万均修舍不得让孟新辞回来吃冷饭。 吃饭的时候万均修难免要多问几句,早先家长会他也没去成,不知道班里是个什么情况。 他问孟新辞:认识新同学了么?还习惯么? 孟新辞大抵是饿极了,埋着头扒饭,腮帮子都塞得鼓鼓的。万均修问他问题,他只能点点头应付过去。 万均修今天煨了点筒子骨汤,专门替孟新辞一直炖在灶上。等他回来了才盛出来一碗汤晾着。万均修伸出手探了一下碗壁,已经没那么烫了,才将碗推到孟新辞跟前,吃慢点儿,吃这么快不消化。 孟新辞端起碗喝了一口,舌尖被烫的一阵刺痛,他窜起来跑到水池子边猛地喝水漱口。 万均修心道不好,也忙着转动轮椅到他身后。心里着急,皱着眉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被烫到了? 孟新辞喝了几口凉水,觉得好多了才转过身来。不是埋怨,但身体上的不舒服也难以掩藏:是啊,那个汤太烫了,我看我舌头肯定都长水泡了。 孟新辞把舌头伸出来,万均修一看,还真是,舌尖密密麻麻的小红点,看着就疼。 我刚刚明明摸了,是不烫了的我才推到你跟前。这得好几天吃饭喝水都难受了,新辞对不起,叔叔手感知能力不如别人,害你被烫。 往常照顾孟新辞的时候,也没有外人看上去那般轻松容易。万均修每次因为自己身体原因没照顾好孟新辞就会这样,自责内疚到不行。 孟新辞没当回事,摆摆手道:没事,不就是烫了舌头吗,明天就好了。 万均修还是自责,声音都带着低落:以后叔叔给你递什么东西特别是烫的,你要自己再吹吹,确认不烫了再进嘴。 哎哟我知道,行了,这会估计是凉了,你不是专门给我煨的吗,还没喝呢,吃饭去。 等两个人重新拾起筷子,孟新辞夸了声今天汤好喝,不咸不淡的刚合适,万均修这才又笑了起来。 他想起什么来,和孟新辞交代:周五的时候你去和班主任打个证明,周六去办张公交车卡,不是有学生卡吗?坐车便宜的那种,回头要是碰上今天这样就不会舍不得坐车回来了。 孟新辞一边慢慢嚼着嘴里的食物,想了想以后都是要做公交车上下学的,办一张也好,便应了下来。 你们学校里别的走读的同学做公交车的多吗? 孟新辞想了想,回答万均修:也有,不过不多,有好多自己骑自行车上下学的,还有一些家里接送的。 他还笑了一声,不屑地接着说:多大人了,还要接送。 孟新辞没说,今天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同学,就是家里开车来接的,那个车是孟新辞没见过的标志,不过一看就很贵。 孟新辞吃过东西,乖乖洗了碗后进浴室洗了个澡。被热水这么一冲,更觉得困乏,窝在沙发上不想动弹。眼睛忽闪忽闪的,眼看着就要睡着。 万均修担心他着凉,又不想打扰他,想让他睡会,等这阵子困劲过了再催他去屋里睡。他将盖在自己腿上的毯子拿起来盖在小孩身上,打眼看到孟新辞脚上被磨起的水泡。 万均修看了看小孩的脚,转着轮椅到电视柜前翻出家里那个小药箱。 孟新辞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觉得脚上一阵清凉,忍不住想把脚缩到毯子里。万均修忙用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他。 嘴巴叼着棉签,他说话含糊不清,孟新辞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别动,不然你明天走路疼。 孟新辞知道是万均修,便不再动弹。只是轻轻扭了一下,换了个姿势接着睡,任由他帮自己上药。 这一天站立,踏步下来,孟新辞的小腿肚都是肿的。万均修帮他上了药,吐掉嘴里的棉签。两只手捧着药酒往孟新辞的小腿上倒了点,挪动手掌帮他按摩。 他手掌平时使不上多大力气,这会这点力道用在小孩身上却刚刚合适。 一下一下,一点一点,慢慢在孟新辞小腿上挪动,揉捏。 药酒的味道刺鼻,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孟新辞皱了皱鼻子,嘟囔了一句:冲鼻。 万均修低声说:得好好揉揉,明天就舒服了。你耐着些,叔叔给你吹着揉,一会味道就散了。 他两只手平日里都是用手掌和掌跟做事,日子久了,掌跟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茧。这会碰到孟新辞的皮肤上,不算柔软。 不过手掌的主人温柔,力道也温柔,连从口中吹出来的凉气都温柔。 孟新辞贪恋极了,万均修把药酒吹干停住的时候,孟新辞还埋怨了一句:怎么不吹了。 周五上午汇报军演结束这场军训也就结束了,孟新辞他们这群晒了足足一周的新生终于可以进教室。 初一年级一共十五个班,孟新辞在七班,算是年级中游。有从师大附小直升进来的,也有像孟新辞这样考进来的,还有一些是交了借读费或者赞助费进来的。 总的来说班里学生质量不算好,分配的老师自然不算骨干。孟新辞知道入学考试那会自己几斤几两,分到这个班心里不觉得多遗憾。只想着期中那会能好好发挥,至少能进六班去。 他今年个子窜得高,坐到了后排去。认识的第一个同桌倒是看着顺眼,是个同他一样冷冷酷酷的小男孩,也长得高高瘦瘦。课余的时候喜欢戴着副耳机听MP3,不大爱说话。 孟新辞课间的时候找班主任开了个证明,打算明天去办学生卡。 班主任给他打证明的时候看了一眼他的户口本,多嘴问了一句:孟新辞,你到底什么情况呀?这养父是李睿,怎么紧急联系人又成万均修了? 当时办公室里还有班里别的同学办公室里领书,听到班主任这么说都抬起头看着他。 那种好奇、看热闹的眼神,令孟新辞一阵恶寒。 他没正面回答,只是小声地回答班主任:要是要联系家长,您联系万均修就成。 班主任也看到别的学生在朝他们这边看,皱着眉冲他们嚷嚷:愣着干嘛?书点清楚没?点清楚了就赶紧回教室。 学生们听到老师呵斥,急忙抱着书跑出办公室,一下子办公室清净了很多。 那这个万均修是你什么人?班主任仔细看了一下孟新辞的档案,发现这孩子家庭环境乱得很,又不是本地人。 成绩不拔尖,家庭关系又乱,不知道怎么进的师附中,这样的学生,老老实实去上社区中学不行么。 孟新辞皱着眉,心里讨厌别人这么盘问,但架不住人家是班主任,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倒:万均修是我叔叔,我其实是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只是他身体特殊,达不到领养条件。 低保户?班主任脱口而出。 孟新辞眉头皱得更紧,已经带着不悦:不是,就是身体不好。 班主任看到孟新辞这样,心里已经认定就是如自己猜想的那样。他端起水杯,喝了口茶水,冷笑了一声道:我说呢,开学的家长座谈会也不来。行了,证明打好了,自己去打印机那里拿。 孟新辞长舒一口气,转身就离开,心里打定了在期末前一定要考去别的班,这班主任有病,病得不轻。 班主任还在后面像是和别的老师聊天一样说着:有些家长也是拎不清,以为费劲心力考个好初中就能出人头地,你数这不是笑话吗,高中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大学就更是了。能不能考得上就不说了,考上了,没法付学费,去打工了,不也白费劲么。 别的老师讪讪笑两声,没有应和。 老师!孟新辞突然转过身,大声叫了一声,打断了班主任的话。 班主任愣愣地看着脸面森冷的孟新辞,问他:怎么? 孟新辞却突然笑起来说:我肯定能顺顺利利上大学的。 第26章 孟新辞从办公室里出来脸色就不好,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一直到上课都没有好脸色。偏偏一上课就是班主任的英语课,只是正式开学第一节 班主任的课,也没法上课就改成了班会。他一进来,扫眼看到了孟新辞。又在课堂上说了一大通孟新辞觉得刺耳的话,孟新辞更是恨不能跳上讲台和他打一架。 其实也没说什么,无非就是各自爹妈费了多少心力才把他们送进来,以后最好拿出吃奶的力气来学。现在义务教育还好,个个都有学上。但是初中三年混过去了,高中就只能去什么职高技校上了。不要从师附中出去的,还只能混成个打工仔,这多没意思。 他一边说一边转悠,说到特别家里还特殊的,经济条件不好的这句话,刚好转到孟新辞这里,往孟新辞的课桌上敲了两下,班上同学都转过头看着他和孟新辞。孟新辞只能低着头,装作不知道,心里要多气愤有多气愤。 不要说这堂英语课,连后面的几节课孟新辞都听得恍恍惚惚,也不知道今天老师讲的听进去多少。 到午休时间,孟新辞才回过些神来,打算出去吃饭。旁边睡了一上午的同桌突然醒过来,叫住了他。做自我介绍那会孟新辞满脑子都是班主任的话,同桌说过自己叫什么,他完全没记住。这会只能眼眨眼眨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嘛。 那男生摘下他的耳机,也不算笑着,就只是淡淡地和孟新辞说:你放轻松点,当他有病,反正期中就换班了,不行下学期也见不到了。 孟新辞知道他说的是谁,点点头回答道:嗯,我明白。 他站了起来,把耳机线绕好收起来,和孟新辞说:我叫程航一,你今天肯定没记住我名字。 孟新辞哑口无言,别说他的,全班的他都没记住。 程航一笑了起来:可我记得你的。大概率我们会做一学期同桌,当然如果你比较牛逼,或者我撞大运了,那也得做半学期的,你这会记得我名字了吧? 孟新辞虽然不大会和人主动交往,但也不会拒绝送上门的友谊,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谁不喜欢朋友。他也笑着点点头,说记住了。 那别愣着了,走吃饭去,你以前是别的小学的吧?走带你去腐败街。程航一把椅子推进课桌底下,伸手勾搭着孟新辞就往教室外面走。 吃饭的时候孟新辞才知道程航一小学就是师大附小的,他属于直升成绩都够呛的那种,不过好在从小学小提琴的,走的音乐特长生这条路子才能顺利到初中部。 孟新辞说实话挺羡慕的,要不是程航一这么说,他都不知道还能有这种办法考进来。不过知道了也没用,他没什么特长,严格说起来,连兴趣爱好都没有。 就连看看课外书,也多亏了家里那个夜市摊就是干这个的。 他不由得想到,幸亏万均修是卖二手书的,要是他也是摆小吃摊的,那自己特长不就是特能吃了么?想到这个,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程航一被他这么一笑,搞得莫名其妙,问他:笑什么? 孟新辞及时收住了笑,正了正色回答他:没,就是还挺羡慕你还有个特长。 程航一瞥了他一眼,这人大抵真的是个傻子。不过他也坦荡,耸了耸肩说:我就算没特长,也进得来,就是班级还得往后一点。 孟新辞瞪大眼睛,问他:还有什么办法啊?师附不是还挺难进的吗?我小学同学听说很难都没敢来考。 程航一喝了口盖浇饭附赠的葱花汤,想了会说:不知道,反正我妈会想办法。我小学就是她想办法把我弄进去的。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18) 妈的,孟新辞开始心疼补课班花出去的那些钱了。 有了早上那档子事,孟新辞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就算中午和程航一吃饭时被分散了注意力,可下午进教室前又看到班主任那张脸,一下子又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过去了。 放学回到家里都冷着个脸,兴致缺缺。 回到家,万均修还不见踪影。他以为万均修是出门摆摊去了,便没多管,想着一会写完作业去南华夜市陪他。 他心情烦躁,总觉得忽略了些什么,但是又想不起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过了好一会,万均修回来了,只是在饭桌上放了一个打包盒,招呼孟新辞吃饭就进了卫生间。孟新辞走到饭桌前打开打包盒,吃惊地问万均修: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吃外面卖的炒饭? 今天回来晚了,怕你饿肚子,随便打包回来的。你不是喜欢吃炒饭吗?万均修声音闷闷的,孟新辞想到他大概是在马桶上,没工夫说话。 孟新辞噘着嘴回答:白天就吃的炒饭,想着回家能喝口汤呢。 明天,明天一定给你做饭。 孟新辞拿了两只碗把炒饭分好,又给万均修把餐具放在桌上,等他从卫生间里出来两人开饭。可是他等了好久,万均修还没出来。孟新辞扯着嗓子问他:你怎么还不出来啊,今天怎么那么慢啊? 万均修不回话,过了好半晌说:你先吃,不用管我,我有点累我洗个澡想先睡了。 就这一句话,像是在孟新辞的魂上拍了一掌,把他拍醒。 是了是了,万均修今天绝对有事瞒着自己,这会才七点,往常他都是这会才去摆摊的。况且万均修和孟新辞约好了要一起吃晚饭,怎么可能扔着自己去做别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给自己做饭? 他扔着筷子跑到卫生间门口敲门: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万均修不愿出来,只是说自己没事,在洗澡呢。 但不见水声。 你不出来我踹门了啊,你要把我急死!孟新辞急得快死了,真的在用脚踹门。 万均修只能求饶:行行行我开门,你别踹了。 开了门,孟新辞被吓得腿软,拉着他的手问:这是怎么了啊?你今天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还是你摔哪里了? 万均修鞋子裤子都脱了,左腿一大片擦伤,应该是已经去过医院了,涂了些有颜色的药水。这会看上去更是渗人,孟新辞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脚也是肿的老高,还有手,手上也有伤口。他不知疼痛,要放在别人身上肯定疼得龇牙咧嘴。这会万均修还能微微笑着说:没事就是今天摔了一跤,那会路口人多车多的,被带倒了,没事真没事,都是擦伤。 孟新辞眼睛都红了,他本来就脾气急,忍不住吼道:擦伤!擦伤这样也不得了啊!带倒你那个人呢?跑了?是谁?我找他去! 万均修急忙拉着他,耐心地同他说:找什么呀,就是路过的,人家没跑,不然你说我怎么起得来?人家带着我去医院了,又把我送回来了,新辞真的我真的没事。 孟新辞还不依不饶,跳着脚地骂,万均修实在没办法了,一把拉过他向往常那样圈在怀里,新辞别怕,叔叔没事,我就是不想让你担心才不想告诉你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可我真没事。 万均修庆幸自己当时的情景没让小孩看到,不然他肯定要闹出事来。他当时稀里糊涂都不知道到底谁撞的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摔出去了。街上那么多人看他又是坐轮椅上,又摔得一身是血,都围了上来,可是却没人敢扶他一把。 他的手还有些知觉,是知道点疼痛的,刚想撑着身子坐起来,手腕上的刺痛就告诉他别痴心妄想。他就这么趴在地上好一会,最后人群中站出来几个好心的大爹大妈才把他扶起来抱回到轮椅上,推他去就近的诊所上了药。 孟新辞看着他受伤腿上这些伤口,心疼得要死。万均修虽然身体不便,但是平日里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的,他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遇到自己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无论在家还是在夜市,都会请人帮忙。孟新辞来了那么久了,还从来没见过他受那么重的伤。 那么大的伤口,痛得要死你也不说,你还想瞒着我。你身体本来就不一样,很难好的你知不知道啊。他声音都带着哭腔,只是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 万均修把手抬起来,抬到孟新辞眼面前说:你看没事,就是擦破皮了,就是药水看着吓唬人。这两天我不碰水,很快就好了。 也不要去摆摊了,你拿不了那么重的东西,洗手洗脸我帮你。 万均修不愿意,那哪成?多耽误你学习? 孟新辞抡圆了眼睛瞪他:那我就请假!那就不去!破学校我本来就不想去! 万均修拍了他一下,磨蹭到痛处,倒抽了一口冷气说:乱说!我花了好大功夫才送你进去的,你可不能为了我说什么不去上,那我要气死的。 被这么一搅和,孟新辞完全没心思同他抱怨在学校里遇到的那个奇葩班主任。只是取了块大毛巾盖在他腿上,推他出了卫生间。先吃饭吧,今天就不戴什么手套了,我喂你。 炒饭一口一口喂进万均修嘴里,他不太习惯,从出院后还没有被这么喂过饭。这会红着脸含着炒饭咽不下去。 孟新辞倒是自然,喂得尽心。万均修问他:叔叔是不是很麻烦? 他瞪了一眼万均修:乱说些什么?快吃,吃完你去睡觉,这两天在家好好呆着。 第二天孟新辞本是不想去办什么学生卡了,万均修手脚肿得更明显,根本穿不进去鞋子。手腕也是,肿的地方加上那些擦伤看着越发渗人。孟新辞怕他一个人在家不方便,想留在家里。 但是万均修催他快去办了,不然周一又没时间。 没办法只能出门先把正事干了,出门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万均修好好呆着,不要乱动。 公交总站附近有个很大的自行车行,卖的是那种很漂亮酷炫的运动自行车。孟新辞路过的时候看到了程航一,便想着进去和他打个招呼。 程航一也看到了孟新辞,问他来做什么,孟新辞指指对面的公交总站,说是来办张学生卡以后好上学。 那还有点时间,你来给我选选颜色?程航一是个没心眼的,拉着孟新辞到一辆自行车前。 这自行车和平日里孟新辞见到的那些不同,看上去就十分轻巧,轮子很大,前后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颜色也是往男生喜欢的那样做,可着的酷炫拉风。 孟新辞不懂这些,销售人员说的什么减震什么刹车怎么的,他听得云里雾里。一旁的程航一看着也是听不懂的样子,转过头和孟新辞使眼色。 到后面听烦了,摆摆手说:得了,我听不懂这些,也不是要拿来真去比赛的,我们先颜色就成。 他转悠了一圈,问孟新辞:你说是这个黑色好看,还是这个红白的好看? 孟新辞凑到黑色那辆面前蹲下仔细看了看,是好看的,这种自行车在路上骑着,要多拉风多拉风。一瞟眼,孟新辞看到了价钱,嚯价钱也好看。 再看看红白那辆,也不差。 孟新辞咽了一口口水,砸吧砸吧嘴巴,木愣愣地说:这也太贵了,这就一辆自行车而已 程航一拿起价钱牌看了一眼,还行吧,我看了好几家自行车行了,都这个价。 末了孟新辞也没能帮程航一选一个颜色,他到现在还是懵的。程航一没管他,选了那辆黑的,又听了销售人员的忽悠,有用的没用的安了好些配件。 等孟新辞办好学生卡,程航一还想约着他吃顿饭再回去,孟新辞想了好多办法才推脱掉。 紧赶慢赶,在午饭饭点赶到家。 两个人吃饭简单,孟新辞打算随便做两个菜应付一下。就是今天出门这一趟,他这会还没回过神来,削土豆皮的时候发愣,一个大土豆都削成迷你小土豆了。 万均修拍拍他:怎么了,怎么了,这土豆都削没了,还是说这是你想的新式切片法? 孟新辞索性把土豆扔在一边,转过身拉着万均修的手掰着他的指头发愣。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个习惯,有心事就会拉着万均修手摆弄,以前万均修还以为小孩帮他按摩呢,后面才知道小孩是有心事。 他伸手用虎口捏了一下孟新辞的脸蛋,问道:怎么啦?今天是谁惹我们家小祖宗了? 孟新辞把他的手指捋顺,又在他的掌心捏了几下,手一松开他的手指又蜷缩回去。孟新辞抬头问他:叔叔,你说八千块的自行车,是能变成小汽车吗? 万均修笑了起来,又捏了一下他的脸:说什么胡话,自行车怎么变小汽车? 知道自己说的是胡话,但孟新辞还是好气,孩子心性上了头,凶巴巴地说:今天你就吃这些土豆皮! 第27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孟新辞竟然开始越来越害怕上学,特别是班主任的英语课。 他以前没有这种坏毛病的,相反他挺喜欢在学校上课。以前在老家是因为在学校总要比在家里做农活轻松,后面跟着万均修是因为珍惜上学的机会。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每天上课都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完全不是快乐课堂,可以说是捱过去的。 班主任讲课讲得很快,很多知识点他都会说这个小学讲过,我这里就不讲了,下课不会的可以问我。 但是他又总是很贱兮兮地加一句:师附中的应该没有人不会吧? 搞得孟新辞根本不想去问,装着一肚子难题回家,做作业也做得稀里糊涂。 第二天一上课更懵了,根本跟不上。 单词还好,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多背几遍,多抄几遍还能跟得上。语法题就简直要了他的命,一节课两节课还好,作业练习也能靠着语感蒙对一两个。 可真的学懂多少,孟新辞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也考虑过去问班主任,可班主任总是不好好教,问得多了,他就会很不耐烦地反问孟新辞:你到底怎么考进来的啊,这都不会,我看你也不接着学了,转回社区中学上吧。 被这么骂过几次以后孟新辞干脆不去问了,听不懂就听不懂。 转头看看班上的,好像也就他孟新辞一个人那么着急。学习好的不用说,人家自己都会懂,每次上课都能争着回答。 学习不好的,好像也不急,就比如坐在孟新辞旁边的程航一,人家还挺气定神闲的,上课还是要么睡觉,要么听歌打游戏。 孟新辞也小声问过说:你到底会不会啊,你都不听课的。 程航一正在打游戏,是一个巴掌大的游戏机,没空理会孟新辞,头都不抬地回答他:不会,上上上上!哎操,又死了。 他气鼓鼓地把游戏机摔进课桌抽屉里,手臂伸得老长,伸了个懒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上课在干嘛,你都不会我怎么可能会? 孟新辞更疑惑了,这不会怎么还那么淡定。他问:马上月考了,你不会,那你怎么办? 程航一翻了个白眼说道:不会就不会喽,家长来开会骂我两句不就结了。你担心什么?初一搪塞理由那么多,什么不适应,不习惯随便说两句我妈还能把逐出家门不成? 那你不换班啊?不是说期中考能换班吗?得成绩好才能换啊。孟新辞简直替他着急,要跳起来了。 程航一看着孟新辞急得跳脚,反而觉得好笑,他手背在后脑勺上,毫不在意地看着孟新辞:是你说你要换班,我可没说。 还真是,从头到尾,想换班的,只有孟新辞一个人。 师附中每天六点放学,但是教室会一直开着到晚上十点半。如果有走读生想要自己留下来上自习的可以留下来和住校生一起上,上到九点再回去。 孟新辞动过念头想要留下来上自习,这样的话有老师守晚自习遇到不会的可以问问。 为这件事请,他还找万均修多要了十块钱做晚饭钱。可没想到上自习的第一晚上就把这个念头掐死在摇篮里。 那天晚上是班主任的晚自习,孟新辞以为晚自习都是让学生自己写作业的,没想到那天晚上班主任抱着一摞试卷进来说做个随堂测验。 孟新辞拿到试卷的时候都懵了,全是比平时更难的题,完形填空更是书本上都没见过的文章。 平时靠语感可以蒙过去的题几乎一道没有,整张试卷孟新辞做得艰难,离交卷时间还有十分钟的时候他几乎还空着一大片。 班主任直接坐到了程航一的位置上盯着他写,他每填一个空,班主任都会发出啧的一声,到最后他连写下去的心情都没有。 草草交卷以后连改题都不想改,说赶不上公交车就走了。 心里知道要是留下来,肯定能听到一些有用的知识点。可是就是觉得座位上好像有针在扎屁股,怎么都难捱过这堂课。 出了教室孟新辞都在心里骂自己,在家里学习不行吗?非要来教室里受气。 今天没有让万均修等自己回家吃饭,他这个点肯定都去摆摊了。孟新辞决定直接多坐一站,然后往回折一点去南华夜市找万均修。 上初中还没一个月,他已经因为学校里的事情发了好几次脾气。几乎每天回到家,脸色都不好,归根究底就是班主任总是有意无意地刺他两句。 他真的不明白,要说成绩的话,班上还有人比他差。他英语再怎么不行,也有别的几门课成绩在那里顶着,在班上也算中游。 难不成就因为他的家庭情况吗? 那这个理由孟新辞就更无语了,成绩尚且能努力,家庭情况他要怎么改变? 去坟地把孟添挖出来让他活过来? 还是拖万均修去找小说里那种神医,求神医把万均修断掉的脊椎修好? 开什么玩笑?做什么白日梦呢? 孟新辞怎么都想不通,越想越气。连见到万均修都没缓过来,气呼呼的样子把万均修吓一跳,捧着他的脸问他: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怎么上个自习那么早就回来了?你是不是逃课了? 孟新辞没有说话,板凳太小,他整个书包都凌空背着。 好像见到万均修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他头搭在万均修的腿上,有气无力地攥着万均修的手掰着他的手指玩。 心里觉得好委屈,可说出来也只是平添两个人的烦恼。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19) 书包太重一直把孟新辞往后扯,万均修伸手想要去接孟新辞的书包,被孟新辞一把抱住,你腿还没好,书包太重了。 最近秋老虎来,天气比夏天还要热一些,万均修腿上的伤口好得七七八八。可是还是有几处一直不见好,隐隐约约还有发炎的迹象,每天晚上孟新辞还要帮他上药。 他怕书包压上去会碰到伤口。 万均修伸手摸了摸小孩,最近小孩子总是不开心,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问他他也支支吾吾糊弄过去。 要不我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问问,是不是班上有同学欺负你了?万均修不放心,问他。 孟新辞一下子跳起来,瞪大了眼睛吼道:别给他打电话!干嘛要给他打电话! 万均修被吓一跳,急忙伸手拉他:不打不打,我错了,我不打了。 挤压在心底很久的怒火烧了起来,孟新辞这会几乎是目眦欲裂,在夜市就和万均修吵起来:不要再提他,我讨厌他!你说你为什么事情那么多,非要让我上什么师附中,我上社区中学不行吗?我一点也不喜欢师附中!我讨厌师附中! 万均修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这样了,一时间也慌了神,他的手没太大力气,想要去拉孟新辞的手,被他一把甩开,手撞到轮椅上。 顾不上手,现在要先把孩子哄好。 我只是觉得新辞你成绩那么好,应该上更好的学校的。对不起,不要和我生气好不好?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万均修低声问孟新辞。 他是真的不知道原来孟新辞那么不喜欢师附中。 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受着,我只能上! 孟新辞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822:34:14~2020120223:1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卷卷卷卷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珥、盘他10瓶;Roy5瓶;27829202、安之、馒头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孟新辞已经很久没哭过了,其实严格算起来,今天也没碰到什么大事,无非就是那张难出天际的试卷。 可是压抑了那么久的委屈,或者说是难堪,借着这张试卷发泄了出来。一直哭个不停,只是现在在外面,那么大个男孩子不好意思,一直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万均修拉他,他要么猛地甩开,要退后一步,反正不理万均修。 万均修再往前够他就要摔下轮椅,心里急得要死,最后想了想把油布从摊位下的摆台抱出来,对孟新辞说:来,帮叔叔把书盖上,咱们回家。来, 这会才八点多,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这会就回家就等于说今天几乎不赚钱,孟新辞舍不得。不愿挪步,哼哼唧唧地说:不行夜市才刚刚上呢,走了太可惜了。 先回家,今天不摆摊了。万均修见孟新辞不动,只能招呼一直在边上看热闹的李姐帮忙把油布铺好。 万均修转动轮椅,上前轻轻用手蹭了一下孟新辞,回家好吗?叔叔有点累了,想和你回家了。 孟新辞点点头,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下意识去抬那筐碟片。 一路上孟新辞都低着头不说话,他先前那么生气那么委屈,万均修也不敢说什么,想着回家问清楚。 唯一弄不懂的就是他说不喜欢师附中,万均修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 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事了,乱给孩子做决定。 两个人回到家,孟新辞帮万均修换了鞋子,擦干净轮椅轮子。按照往常肯定要先进卫生间先洗手的,这会心情不好,哪顾得上洗手。 他随意地将书包摔到沙发上,直挺挺地站客厅中央瞪着万均修,也不说话,眼睛还是红通通的。 来,过来,告诉叔叔怎么了?万均修朝他招招手,想着先把孩子叫到跟前好好问话。 孟新辞非但没过去,反而又往后退了一步,一字一顿地回答他:我不去师附中了,我要回社区中学。 你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不会去了。孟新辞怕万均修再伸手拉他,或者帮他擦眼泪,又大大地往后退了一步,还把手抱了起来。 只要现在万均修像以前那样,把他拉进怀里,今天就破功了。 孟新辞说得绝对,好像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万均修心里郁闷,也知道自己家小孩这时候心情不好,不能和他反着来。他问孟新辞:我能知道原因吗?师附中是这附近最好的学校了,你不想考一所好的高中吗? 你有问过我想吗?你就是听别人的,说师附中好,你就挤破头想要把我塞进去!可是有用吗? 不说这话还好,孟新辞听到这句话,更加激动,简直是跳起脚来。 他走到沙发面前,从书包里把英语练习册翻出来扔到万均修身上,用力地敲着作业本吼道:有什么用?有用吗?我什么都不会写,课堂上那么多都不会,可是所有人都会,我去了干嘛? 作业本是前两天万均修买回书皮教着孟新辞一起包的,这会被他敲得哗哗作响。 这不是孟新辞第一次生气,也不是他朝着万均修第一次这样发无名火,但是绝对是孟新辞最生气的一次。 万均修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者说已经被他这么生气的样子吓坏,怔怔地坐在轮椅上不敢出声。 那能不能告诉叔叔,你的打算是什么?过了好久,万均修才憋出来一句,他试探着问孟新辞。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觉得我在师附中就像个异类! 孟新辞拿起书包就冲进小房间,把门啪地一下关上。 才被万均修接回来的那段时间,孟新辞不依不饶地闹着回家,那会万均修气极,和他分开睡了一夜。 那天晚上万均修没有睡着,整夜都在想要不要送孟新辞回老家。要是真的把他送回去了,他以后该怎么办? 那会的万均修,也像今晚一样,觉得自己非常没用,更觉得无能为力。 好像自己做的永远都是错的,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跟自己走,愿不愿意去师附中。 那本练习册还在他腿上,他转动轮椅到茶几面前,两只手捧着练习册放到茶几上,认真看上面的习题。 小学毕业以后学校里不要求签字,他就没再管过孩子的作业。心里一直是相信孟新辞在学习上没有问题的,他那么好强,小学的时候分数掉了一点都会加倍努力回来。 可是现在练习册上几乎都是叉,红勾寥寥无几。最开始的几页,还能认认真真勾画题眼,到最近几天的连选择题上的ABCD都写得潦草。 修订对错也是几乎没有,也不知道到底是不会还是老师讲的时候没认真听。 万均修觉得好内疚,因为对孩子的过分信任,反而忽略了他已经换了新环境,也需要适应,也需要关怀。 而这段时间自己做了什么呢?没有过问他的学习,也没有问过他在新学校的生活怎么样?还习惯吗?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孟新辞本来是躺在床上发呆的,突然听到万均修轮椅的声音,一下子站起来顶着门。这会他还不想和万均修说话,也不想看到他。 果然,没过一会,门锁轻轻动了一下。其实就算孟新辞不顶着门,万均修也进不来。屋里的两个房间都是老式的球形把手,平日里就他们爷俩,不会把门关起来。就他现在手的情况,是怎么都没办法把门打开的。 万均修又轻轻敲了敲门,轻轻喊了一声:新辞,你能开开门吗?叔叔有话想和你说。 孟新辞没有出声,一直死死地顶着门。 你不愿见我也行,那我在门口说好么?万均修还没走,还在继续说话。 对不起,我先和你道歉。是我不好,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在以一个大人的角度出发,带你回来是这样,怕你那么小一个孩子独自在老家没有办法好好生活。现在你的学习也是这样,当时你在杨家二小成绩那么好,我很害怕如果因为我的原因,没有办法送你去更好的学校上学,以后你会怪我。所以我让你去补习,让你去冲师附中。 万均修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自责感尤其强烈,一点不比得知孟添去世那会差。忍不住鼻子也酸了起来,甚至带着一点哭腔。 或许是情绪激动,又或者是那么长时间久坐,他的手脚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刚刚在南华夜市撞在轮椅上的那只手还隐约有点痛。 对不起,我没有问过你愿不愿意,也没有关心过你最近好不好,在学校里适应得怎么样。 或许是因为你平时太省心了,所以我才会对你太信任太放心。我反思过了,你那么乖不应该成为我不关心你的理由。如果你愿意,叔叔可以送你去补习班,或者放学陪你写完作业再去摆摊。你看行吗? 孟新辞猛地锤了一下门,偏过头吼道:我不去! 好好好,不去。那或者是新辞你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不能说给叔叔听听? 能有什么办法,孟新辞知道现在自己完全就是无理取闹。明明是自己不适应加上班主任不做人的原因,可现在却只能冲着万均修生气。 万均修是他最亲近的人,大概是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样闹,万均修都不会拿他怎么样。所以想当然地把自己负面的情绪,最近的压力全都展露在万均修面前。 办法肯定有,就是换班,可是换班的先决条件是要考进前十。补习班是怎么都不会去的,补习班太浪费钱。 这就相当于一个死循环,孟新辞觉得自己好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忍不住又哭出来,同时他把门开开,我没有讨厌你呜呜呜,我就是压力太大了。 孟新辞现在已经长成了小少年,个头高了很多。扑进万均修怀里的时候,下巴已经可以抵着万均修的肩膀。 我不知道怎么办,他们要么学习很好,要么家里很有钱,或者是有才艺。他们根本就不用担心以后的事情,换不换班都对他们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是我不行,你知道吗?我不行,我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我在师附中能怎么办? 万均修抬高手臂轻轻拍着孟新辞的背脊,不生叔叔的气了好不好?叔叔和你一起想办法好不好?你想啊,你既然都考进去了,还在中段,那就说明你已经比很多同学都厉害一些了对不对? 小的时候,孟新辞还能把头靠在万均修的怀里,那样还舒服一些。现在他个子窜高了,头搭在万均修的肩膀上很不舒服,已经站在万均修面前。 万均修用手背擦掉他脸上的泪滴,低声温柔地和他说:叔叔没有那么大的欲望或者想法希望你多厉害,只是希望你可以在一个好的环境里用功读书,至于以后怎么样,我没想那么多。你就安心好好上课,实在不行,再考虑别,比如转学或者补习班行吗? 孟新辞还带着一些哽咽,抽泣着回答:我就是自己不甘心,我就是想换班,我自己会想办法的,你不要管了。 孟新辞不想告诉他关于班主任的那些事情,没办法改变的事情,说了也没用。 稍微冷静下来,孟新辞才看到万均修手有一块是肿的,他拉起万均修的手问:是在摊位上甩到轮椅上撞到的吗?万均修想抽回,奈何孟新辞的力气大,他抽不开手,只能轻声地回答一句:嗯。 他问道:为什么不说? 万均修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回答道:因为新辞你在生气啊,因为你很难过,所以我的一切就不重要了。 第29章 操,你又迟到?! 程航一俏俏凑近孟新辞和他说话,被讲台上的语文老师瞪了一眼又匆匆把头低了下去。 他随意地从课桌底下抽出一个笔记本,从上面撕下一张纸,写道:你算算你这周迟到几天了,还好今天是语文老师的,要是老班的你今天还能进来? 孟新辞皱着眉头没回他,他们班的语文自习都要抽查背文言文,他还没太能背得很熟,还得再背两遍。 这两天孟新辞确实很忙,家里的事情几乎都是他在做。 万均修的手肿得厉害,几乎没有办法动,很多生活上的事情都非得孟新辞帮忙才行。也是孟新辞来到万均修身边都快一年了,他才知道万均修生活究竟有多麻烦。 像今天,他已经特意起得很早做好早餐,想着今天一定不要迟到。偏偏万均修余尿总是淅淅沥沥排不干净,在卫生间里浪费了太多时间。 等真的洗漱好可以穿衣服了,也是费了好大力气。已经进入秋天,孟新辞觉得还好,但是万均修的身体条件毕竟不同,已经要穿得多一些。等做完这些,孟新辞的头上已经出汗。 还好语文老师抽查的时候孟新辞磕磕绊绊也算把课文背了出来,语文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计较刚才他迟到的事情。 下课铃才刚响,程航一就问他要不要去买早点吃。 孟新辞摇摇头,说在家吃过。月考马上就来了,孟新辞想看会书。和程航一每次下去买早点他都要在楼下玩会,踩着点进教室,实在很浪费时间。 程航一踢了一脚孟新辞的椅子,嬉皮笑脸地说:走,陪我下去,爷请客。 孟新辞最讨厌他这样,搞得好像自己是那种能被钱收买的人一样,回踢了他一脚,不耐烦地说:不去不去,你自己去,不要烦我。 把MP3借你听一周你也不去?程航一有一点好,就是每次孟新辞不耐烦的时候他都不会发火。说好听点是脾气好,可在孟新辞看来,这是不是有点厚脸皮? 偏偏MP3这个交换条件太诱人了,孟新辞只能站起来跟着程大爷。 说好一星期啊,你要是再中途拿回去老子打死你。 程航一吹着口哨往前走,掏出兜里的MP3扔给孟新辞。 师附中的早点以难吃著称,真的只能填饱肚子,论口味几乎没有可以能让程航一满意的。他下楼买早点是绝对不会去食堂窗口买的,只会去到学校后门隔着铁栅栏买对面路边摊的小吃,然后让摊主送过来。 老板,两根烤肠,一杯豆浆,再要一个手抓饼! 学校后门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他拿到以后边走边吃到教室可以刚刚吃完。 孟新辞刚要说自己真的吃过了,摊主就已经在装袋准备送过来。他只能恹恹地开口说:中午请你喝汽水。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20) 程航一接过烤肠,咬了一口,随意地说:随你,话说你最近怎么了,要死不活的。 孟新辞想了想,皱着眉说:我想换班。 程航一反问他:你是觉得你换了班能学得更好还是就像避开老班啊? 孟新辞一时间还真被问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程航一已经三下五除二解决掉那根烤肠,高高举着竹签,像投篮一样扔进垃圾桶里,准备吃手抓饼。他挑眉问孟新辞要不要,孟新辞摇摇头,示意他赶紧吃。 一班是实验班,单独用一套老师,二三班是用的同一组老师,四五,六七都是,你要是换班去六班了,那就算班主任换成别人了,英语老师还是现在那个更年期老头,他看不惯你还是看不惯你,你何必挤破头。今天的手抓饼辣酱没抹匀,程航一觉得好齁,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攥着塑料袋继续和孟新辞分析。 他喝了口豆浆接着说:你放松点吧,你其实算成绩不错的那种了,不说实验班吧,就说我们班拔尖那几个,人家从小学奥数的好不好,几乎每一科都报了补习班,这种人学习差才是有鬼了。你信不信你成绩拿出来去找你小学同学问问,那也是能数一数二的。 或许是最近受到的打击太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和孟新辞说这样的话,他瞪大眼睛看着程航一。 你看着我干嘛,我骗你不成?真的,师附中本来就是数一数二的学校,你又不是垫底的那个。真没必要为了换班把自己愁成这样,我看这班要是换不成,你还得投河不成? 可他不喜欢我成天找事我也很烦啊。孟新辞踢了一脚枯叶,皱着眉低声骂了一句。 程航一哈哈笑着揽着他说:你又不和他过日子,管那么多?一天撑死了也就两节课,你大不了上课睡觉不就行了。班上那么女生喜欢你还不够?非得让一个老头喜欢你? 孟新辞笑了起来,不好再苦大仇深,用胳膊撞了程航一一下:你是不是有病。 程航一说的是实话,明明他俩都不是那种爱和别人打交道的,但班上还是会有女孩子愿意凑上来主动和他俩搭话。上周不知道是谁,还往孟新辞课桌抽屉里塞了一个粉红色的信封,孟新辞没注意,还是程航一发现的,自习课悄咪咪拿出来小声读给孟新辞听,差点没被孟新辞摁在桌子上打。 进教室前程航一和孟新辞说放学先别急着回家,带他去个好地方。 孟新辞不想去,回家事情那么多,好巧不巧上课铃响起来,孟新辞忙着进教室没来得及拒绝。 放学老师前脚走出教室,后脚程航一就拉着孟新辞往外跑。孟新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最后憋出一句:你单车不要啦? 程航一笑着说:这两天下雨你不知道吗?都是我妈开车送我的。 要不是程航一带着孟新辞来,他是绝对不知道师附中附近有这么个地方。这地方如果算直线距离的话,离师附中不算远,但是巷子很深,七拐八扭的,程航一带着绕了好久才到。 是一条脏兮兮的小吃街,不过也不止买小吃,还有一家游戏厅,门口还放着一张台球桌。 程航一倒是看着像经常来的样子,路过烧烤摊的时候老板还亲切地喊了他一声:小程来啦?吃点什么?。 他也回了一句:叔叔你帮我们烤一盘五花肉,再烤一点豆腐,不用送过来,一会我自己来端。 说完拉着孟新辞走进了那间游戏厅。 孟新辞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里面游戏机的声音很大,震得他有点心慌,忍不住拉了一把程航一的衣角,问道:这地方不能来吧?门口说了,不满十八岁禁止入内啊。 程航一笑得直不起腰,凑近他尽量抬高音量: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了,什么未满十八岁不能来你看那是什么? 他指了指在角落一台跳舞机上正在跟着屏幕指示跳舞的男孩子,也是师附中的,穿着初二年级的校服。 我五年级就在这里玩了,这是我秘密基地,放心吧,玩一会我送你回去坐公交车。 程航一校服里掏出一张红色钞票,换了好多游戏币,又要了一个空篮子,抓了一把放在那个空篮子里递给孟新辞,喏,够了吧?你自己玩,我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程航一在游戏厅里绕了一圈,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人,无论在哪台机子前他都能和别人聊上几句。留着抱着一筐游戏币的孟新辞还在原地懵圈,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孟新辞看到程航一走出游戏厅,他急忙跟上。程航一拍了他一掌,笑他:你今天怎么跟个小媳妇一样,害羞什么啊?我是去拿烧烤的,你就呆着就行了。 孟新辞没说话,还是跟在他后面。 烧烤已经烤好用铁盘装着,程航一看孟新辞也不想再进那个游戏厅,拉着他找了张小桌子坐下。 程航一递了双筷子给孟新辞,然后没管他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见孟新辞没动,才招呼他:快吃啊,一会要走了,我还要回家练琴的。 孟新辞吃了一块豆腐,有点烫,他囫囵咬了几下就咽下去了,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啊? 程航一反问他:什么地方?这不挺好的吗?有吃的有玩的。 就是觉得你在这里,怪怪的。 程航一不吃葱花,这会正用筷子挑着葱花,眼睛都没抬问他:怎么?富二代不可以吃路边摊?不能进黑网吧?不能玩跳舞机? 倒也不是,就是觉得怪怪的。 找不到什么语言说清心里的感觉,孟新辞索性闭嘴。反正这个地方,孟新辞是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来了。 两个人吃完东西,孟新辞怎么都不肯再多呆,非要让程航一把他送到能做公交车的地方。 他没和万均修说要上晚自习,这会天都已经黑了,他还没回家,不晓得万均修是不是又在小区门口等着他。 想到这些,孟新辞有点内疚。 作者有话要说: 我活过来了,今天有四章感谢在2020120511:32:38~2020120910:4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澜舟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果然像孟新辞想的那样,万均修真的在小区门口等着他。他都还没走近,都能看到万均修的脸皱成一团。 今天就不应该跟着程航一乱跑,害万均修这么等着真不是人。 孟新辞快步走向万均修,抓着万均修的手问他:你是不是等很久了?哎呀你不要等呀,外面多冷? 万均修腿上的伤口已经掉疤长出新的肉芽,他顺手把孟新辞的书包接过来放在自己腿上,任由孟新辞推着他往家走。 你今天没说要上晚自习,我又想着你那么晚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他语气温柔,衬托下反而孟新辞越发心虚。 有几道题,要问问老师,回来得有点晚。你不知道晚高峰的公交车多难等,来了好几趟都是满的,挤都挤不上去。孟新辞说得煞有其事,生怕万均修拆穿他。 万均修点点头,没再盘问他。 着大概是孟新辞第一次和万均修说谎,虽然这会是在他身后,但也止不住的脸红,心狂跳停不下来。 要是让万均修知道他放学没有按时回家反而跟着程航一去那种地方鬼混,估计要气得从轮椅上站起来打死他。 回到家里,孟新辞按照习惯蹲下身帮万均修用抹布把轮椅轮子擦干净,然后帮他换鞋子。不晓得万均修在孟新辞没来以前是怎么复健的,又或者说根本没钱谈复健这回事。反正孟新辞见到万均修所谓的复健也只是偶尔锻炼一下臂力,别的都没有见过。他发现万均修的脚已经比一年前还要下垂很多,要是穿拖鞋,几乎是挂不住的。就连普通的鞋子,要想塞进去,还不压到脚趾都很难。 最近的鞋子都是孟新辞帮着穿进去的,还特意买大一号,穿着才会舒服一些。 孟新辞也和万均修说过这件事,可万均修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只回答孟新辞说是正常的,让孟新辞不要管。 往常帮万均修换鞋的时候,孟新辞总要多说两句,让他注意点之类的。但孩子今天心里有事,生怕和万均修有什么交流,怎么可能还自己撞上去。 可是一脱了鞋子,孟新辞就感觉到不对劲,这脚都肿得一摁一个坑了,急忙问道:你今天一整天都穿着鞋子吗?你看都肿了。 万均修没有知觉,不知道难受。要不是孟新辞这会说起,他都不知道有这档子事情。他点点头,难为情地说:今天出去办了点事,就穿的比较久,也没想到会这样。 孟新辞有点着急,生气地嘟囔:我早上不想给你穿鞋你非要穿,你看看肿成什么样了。你白天去哪了? 脚肿成这样,孟新辞是绝对不可能再让万均修坐轮椅上。他站起身来,把万均修的两条胳膊搭在肩膀上,再一用力,将万均修背了起来。 这也是最近,孟新辞才发现的,他竟然能背得动万均修了。只是万均修瘦归瘦,个子和身量放在那里,两条腿几乎要拖在地上,往下垂着的脚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 今晚你不要去摆摊了,我去吧,你好好休息。孟新辞把万均修放到床上,将床尾的靠枕塞到万均修的脚下垫高,这样能减缓一些水肿。 说到摆摊,万均修突然拉了一把孟新辞,对他说:新辞,南华夜市快要拆了,你知道吗? 什么时候的事?对别人可能是小事,但是对他们爷俩,这件事绝对算得上大事。孟新辞也紧张起来,坐到床边问道。 万均修想了想回答他:不确定,还没准信的事情,只是听说。 那先别想那么多,就算拆,也肯定有安置办法。路晴锋还说他们家附近的自建房要拆了这不也没拆,你先好好休息吧。孟新辞想不出什么宽慰的话,只能这么先宽着万均修的心。 孟新辞找来药膏,替万均修认真按摩还有点肿的手,这两天孟新辞没有让万均修干活,家里大小事都是他在做。今天这么看,已经没有多肿了。 过了好半晌,孟新辞开口:其实我也不大希望你卖旧书了,太辛苦了,还赚不了多少钱。不过我也想不出来,你能做什么。我就是觉得要是你能轻松点就好了。 万均修的手,明明应该是很漂亮的,他手指又细又长。在孟新辞的记忆里,长了一双那么漂亮的手大概只有程航一的。程航一用那双漂亮的手可以拉出动人的旋律,上课开小差的时候,转笔转得孟新辞眼花缭乱。 可万均修的手,已经变了形,手指蜷缩,掌心瘫软,掌跟却长了一层薄薄的茧子。还有一些小小的伤口,是上次摔跤擦伤的。这双手,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说不定别人看了还会觉得怪异。但对孟新辞来说,却是最熟悉最亲近的。 万均修用手背蹭他的脸,微微张开虎口捏他,给他做饭,替他擦干眼泪。都是用这双已经不漂亮的手一点点完成的。 而孟新辞自己,也是在每一次心烦意乱的时候,靠着握着这双手,将他的手指轻轻捋直,才得以求一份心安。 孟新辞不关心夜市拆了万均修能做什么,孟新辞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辍学去打工。他希望万均修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可以健健康康地陪着自己。 但是这种话不能对万均修说,他是绝对不会同意孟新辞打工的。 万均修抬手轻轻蹭了一下孟新辞,示意他不用接着按摩了,他叮嘱道:今晚你也别去摆摊了,太晚了你还没吃饭吧?赶快吃饭复习功课,你不是快月考了么? 孟新辞点了点头,最近天黑后还是慢慢冷起来了,他也不想去夜市吹冷风。不过想了想,还是背着书包抬碟片筐要去摆摊。 家里两张嘴等着吃饭,不能动不动就不去摆摊。 现在的孟新辞对摆摊这件事,已经可以算驾轻就熟。只是他不太会和别人打交道,都是摆着就任客人挑选,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好在这附近都知道他和万均修的关系,遇到合适的旧书或者DVD碟片,基本不会砍价。 往日孟新辞乐得清静,都是埋头写作业。今天大概是得知夜市有可能要拆迁,他老是静不下心来看书,一直抬着头发呆。 虽然说不在意拆迁与否,但心里总难免会有波动。他吃过夜市摊买的水果和小吃,手上的零花钱阔绰的时候,还去套过圈,赢了个花瓶现在还在家里插着一捧水竹。 刚来的时候,喝过旁边摊位上的紫米粥,还在这里和别人打过架。 他才来不到一年,都留下那么多回忆,更别说万均修,更别说万均修的收入全来自这个小小的、不算干净的夜市。 走一步算一步吧,还能怎么着。 第31章 月考成绩出来那天,孟新辞像是被掴了一掌。 全班第23,全年级更是一百名以内查无此人!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孟新辞还是觉得,这简直就是把他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他从上学到现在还从来没有掉过年纪前五,更别说在班上都排在中段这种烂成绩。 其实别的科目也还好,甚至像历史语文这样的,能算优秀,数学生物这样的,也勉强能看得过去。 偏偏还有个英语再拖后腿,试卷上大红叉要是能吃,都够孟新辞饱餐一顿。 讲试卷的时候,班主任刻意地朝他看了两眼,云淡风轻地喝了口茶说:我们班一些同学,考的那分数,怎么的?语文小霸王,英语小王八吗? 孟新辞简直气得呕血,巴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最好。 再一看坐在他旁边的程航一,跟个没事人一样。他都怀疑程航一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可以做到如此波澜不惊。 上节课是什么来着?是政治课,程航一还逃了一节课下去和别个班的男生打了场球。 他愤懑地抓过程航一的试卷看了一眼,和自己的半斤八两。 这下子,孟新辞更郁闷了,简直没天理。 他悄悄问程航一:你怎么一点都不心急,你都快掉出三十名了。 台上班主任正在大讲特讲,没有往他们这边看,程航一趁机会趴下打算睡会。他小声回答孟新辞:我为什么要急,我又不是垫底的。不是和你说了么?我俩这成绩不算差,你信不信回头我妈还给我奖励呢。 这套说辞孟新辞起初听听还信,后面越听越不对劲,哪有不和好的比,净比差的这种说法。 他还想再和程航一说点什么,程航一突然站起来把窗子关起来,冲他眨眨眼睛说:我睡会,帮我看着点。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21) 还不等孟新辞说什么,程航一就已经闭上眼睛自顾自地睡过去。 好像在程航一心里就没有什么值得上心的事情,课听得懂就听,听不懂就算了。他数学和生物很好,这次生物几乎是拿满分那种。英语和孟新辞一样,都是吃老本。可是他毫不在意,就像他说的,他不是垫底的,只要能维持中段成绩就行。只要他想高中接着在师附中上,他那位万能的老妈就能让他接着在师附中上。 可孟新辞不一样,无论是眼面前的换班,还是往远了看的中考,都不允许他不在意。虽然程航一说过,六班还是这一组老师授课,但是期中如果能换到六班,那么期末或者下学期就有希望换到五班。只要能换到五班,那就彻底摆脱这个烦人的班主任了。 孟新辞是真的,十分渴望和这个烦人的英语老师再无来往。 为了期中考能有所进步,孟新辞心里已经有了一番计划。 首先第一步就是放下所谓的面子,下课先去课代表那里把笔记本借来好好看看重点笔记。 他在班上个子算高的,一直都是坐在最后一排,和个子娇小的课代表林倩倩几乎是坐在一条对角线上。 他看了一眼林倩倩的背影,心里简直痛苦加倍。 不知道为什么,班主任讨厌他就算了,连带着林倩倩也对他趾高气昂的。好几次收作业的时候,明明是程航一没有写完,在抄孟新辞的,让她等会。没想她直接越过了他们两个人,最后变成了孟新辞和程航一都没写作业。 一来二去,林倩倩变成了在这个班,孟新辞最讨厌的人。 现在让他放下要命的自尊,肯去低声下气地求林倩倩,几乎可以说是背水一战。 林倩倩的笔记起了作用,至少很多孟新辞不愿意去问班主任的难点,这上面几乎都有。孟新辞熬了两个大夜才全部誊抄完毕,心里默默祈祷,这怎么也要有点用吧。 第一次月考的试卷孟新辞没好意思让万均修知道排名,只是让他再上面签了字。万均修签字的时候只是微微说了几句英语还需要努力,不行就报个补习班。 孟新辞当然是说什么都不肯,开什么玩笑?他笔记也借了,书也开始重新好好背。就等着期中考一雪前耻。 期中考如约而至,第一场就是英语。 试卷发下来的时候,孟新辞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好像都是自己会做的题,英语都能答个七七八八。 第二场在下午,是孟新辞拿手的数学。 他数学基础扎实,做题一向很快。但是身后一直有人踩他椅子,打断他思路。他往后靠了一点,压低了声音问后面的:干嘛? 后面是林倩倩,她也凑近了一些,低声说:对一下选择题答案呀? 孟新辞没理她,俯下身继续做自己的。 他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也太没劲了吧,好学生还需要对答案吗? 下一秒,一个小小纸团就落在了他脚边,随之而来的,还有后座的一句:老师,有人作弊。 孟新辞不太记得了,就记得监考老师把班主任喊了过来,他跟着班主任走出考场。 还记得班主任对他说:就你这样?还想换班?想都别想!竟然敢作弊?胆子越来越肥了!你以为作弊得来的分数给自己长脸吗?!也不嫌丢人!数学成绩作废,改天叫你家长来把你领回去。 孟新辞抬头红着眼对老师说:老师我真的没有作弊,数学是我的强项我不可能作弊的。 班主任横说横有理,反问他:那照你这么说,英语你作弊了?我是不是应该好好检查一下你上午的试卷? 我真的没作弊。孟新辞觉得好无力,好像什么解释都是白说,班主任怎么都不会信。 最后班主任说:等期中考考试完,让你家长来学校。 考试的时候往往放学得早,考完试就可以走人。可孟新辞不想回家,不想见到万均修。自己心里乱得跟麻绳一样,回到家自己这副样子肯定要被万均修询问。 尽管知道万均修是关心自己,但是他现在是真的听不进去任何一句关于今天的问句。 孟新辞一直在走廊上等着程航一,等他出来后,孟新辞一脸烦躁地问:我这周剩的钱不多了,想去上次你带我去过的那里,能呆几天? 程航一嘴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笑着说:乖乖仔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开窍了,以前约你你都不去的。 孟新辞有气无力地锤了他一拳,回他:话怎么那么多,能不能去,不能去我另外找地方。 能去,能去,你不带钱都行,哥有钱。程航一揽着他,嬉皮笑脸地往外走。 不知道是不是转班无望,后面几天的考试孟新辞好像没了那股劲头。会写的就写,不会写的就空着。 回到家也懒得看书,要么跟着万均修去摆摊,坐在摊位上看武侠小说。要么就被子蒙着头睡觉,压根不管看书的事情,书包都没打开过。 万均修问他,他就说在学校里已经看了很多了,回家只想好好放松。 万均修为什么不起疑呢?因为孟新辞最近回家都很晚,他管万均修要了晚饭钱,说是不回家吃饭了,要在学校上晚自习多看会书。 想起第一次撒谎的时候,孟新辞还脸红心跳,现在感觉也没什么。只需要这么说一句,万均修就会把钱给他,还会特意多给一点,让他不要饿着自己,晚饭还是去店里吃,不要图省钱吃街边小店。 可实际孟新辞去了哪里,只有他和程航一才知道。 他俩最近几乎都泡在那条小巷子里,程航一听说了那场数学考试途中发生的事情,气得差点要去揍林倩倩一顿,被孟新辞及时拉住才没惹祸。 后面几天程航一知道孟新辞心里烦躁,连琴都不练了,成天陪着孟新辞在这条巷子里玩到很晚才回家。 一开始孟新辞还怕身上有烧烤摊的味道,回到家万均修会察觉。还提前把校服脱下来藏在书包里,等到了公交车站台再穿上。后面他发现没这个必要,现在他的衣服还有万均修的衣服都是他洗,只要先回家洗个澡再去万均修身边,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索性不遮遮掩掩,几乎是放开了的玩。 短短几天,他学会了打台球,学会了游戏厅好几个游戏机。 其实还是觉得里面好吵,吵得他耳朵疼。但是想了想,除了这里,还真没哪里能让他这么疯。 至少在这里,没有人会过问,他为什么会被领养,他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的。也没有人问他成绩如何。 都是来找乐子的,谁管你那么多。 那些万均修给他的,希望他能吃饱的晚饭钱,都换成一个个游戏币,投进了游戏机。再通过短短的一个个回合,换来孟新辞片刻的笑容。 要是身上的钱不够没关系,还有程航一。程航一的裤兜里,好像一个聚宝盆,有用不完的钱,可以买好多好多游戏币。 孟新辞不知道程航一为什么也不想回家,他没去问,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其实要真的说起来,程航一绝对比孟新辞更聪明,他上课要么听歌,要么睡觉。可是做题的时候,一点不比孟新辞差,甚至好多大题程航一的解题思路会来得更好一些。 说到底孟新辞是羡慕的,羡慕他有钱,羡慕他可以活得那么随性恣意。 不过也好像只有他自己,把好端端的初中过得那么苦大仇深。 班主任有一句话说对了,他在师附中,就是格格不入。 一开始就不应该来师附中,从一开始就错了。 第32章 孟新辞周六都不想在在家里呆着,随便扯了个理由就钻到那条小巷子里。这次他没约程航一,是自己来的。 程航一不在,他也没玩什么,交了十块钱拿了根球杆就在边上杵着也不知道干什么。 最近在这里呆习惯了,回到家还有点不知道该干嘛。 电视不想看,以前最爱的奥特曼现在看着觉得幼稚。书也不想看,那本誊抄完的笔记本只是在期中考前翻了无数遍,期中考后就再也没动过。 早先考的几科已经出成绩了,比第一次月考的时候好太多,特别英语,进步不止一点点。 可那有什么用? 家里很好,有万均修,温柔的万均修,事事为他着想的万均修。 可家里让孟新辞喘不过气来。 他有时候甚至都在想,要是万均修对他不那么好,他是不是就可以不用顾忌那么多。或许也不用去上师附中,就在社区中学快快乐乐地上学。 无解,这种假设根本就是无解。 孟新辞正在发愣,有人拍拍他说:你是不是叫孟新辞? 那个人说:外面有人找你。 谁啊?孟新辞觉得好奇怪,要是程航一他自己就进来了,哪会用得着别人传话。 不知道,一个年轻男的,坐轮椅上。 ! 孟新辞觉得自己脚好像长了根一样,根本挪不动了脚步。 他怎么会知道的?他怎么会在这里? 天知道孟新辞是怎么到门口的,他看到万均修的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死了一样。 叔叔万均修脸色很难看,半晌不开口,还是孟新辞先喊了他一声。 万均修今天是过来进碟片的,远远看到了孟新辞,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这附近除了这个批发市场,就是这个城中村小街,自家孩子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可是他脖子上那条围巾,分明就是今早出门系的那条,还是自己买的毛线托旁边摊位李姐织的。 他跟在孟新辞后面,眼睁睁地看着孟新辞七拐八扭后消失在小巷子里。 万均修一边找,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是孟新辞。 可真的当孟新辞出现在自己眼面前的时候,万均修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可真是长本事了。万均修怒极反笑,转动轮椅打算离开。 说到底,自己真的没本事管一个半大小伙子。 孟新辞还从来没见过万均修这副模样,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见过万均修那么生气。 不应该说是生气,应该说失望。 他心里很慌,急忙跟上。 叔叔孟新辞小声的喊了一句,你听我说 万钧修没答应,自顾自地转着轮椅往前走。 孟新辞不死心又喊了一句:叔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快步走到万均修面前,拉着万均修的手。万均修抬头看他,问他:你是不是就笃定我拿你没办法?我不好出门,你就骗我说你在学习。我瘫手瘫脚,没办法挣脱开你,你就拉着我的手。 孟新辞把手松开,嘟囔着:不是,不是这样的。 那你就给我让开!这下万均修是真的动了火,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孟新辞的心里还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慌乱过,心里好像有一本日历,一直翻,翻个没完,然后终于在这一天停下,上面写着结束了。 又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他,喘不过气来。 他觉得,万均修,大概是不要他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踏进家门,孟新辞蹲下身准备帮他换鞋擦轮椅。 却被万均修的手重重落下拍了一掌,不劳烦你。 然后眼睁睁看着万均修两条胳膊撑着自己挪到了墙角的板凳上,待坐稳以后捞起一条腿来把鞋子脱了,再换另一条腿。 等鞋子换好,万均修又够着身子,慢悠悠地擦轮椅。 这些事情只要孟新辞在,都是孟新辞做。这是这一年来,他们之间的默契。这会万均修看都不看孟新辞一眼,只是专心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 孟新辞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叔叔我真的错了,你别这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万均修抬起头看着他,淡淡地开口问他:你怎么会错呢?你现在长本事了,都敢撒谎了。是我傻,是我还一心想着我们家新辞天那么冷,还出去念书,多辛苦啊。是我错了,我错就错在太信任你了。 万均修抬起手,抵在孟新辞胸前,脸色苍白地问他:新辞,你扪心自问,我是哪里亏待你了?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无条件地信任,可你为什么要拿着这份信任就这么对我呢? 孟新辞哭着摇头,握着他的手哭着说:不是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最近压力真的太大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万均修问他:什么压力?什么压力要让你去那种地方养成那些坏毛病? 孟新辞一个劲儿地掉眼泪,连话都说不出来。 万均修也还在气头上,眼泪都不想给他擦,只问他:你哭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穿袜子,两只脚点在冰凉的地板上,这会已经微微发抖。孟新辞一边哭一边帮万均修把拖鞋套上。 他抱着万均修的腿,哭着说:我真的错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喜欢师附中,我上次考试就考砸了,我不敢告诉你。我本来想着这次考好一点,可以换班了,我再跟你说的,但是我这次数学成绩被取消了,监考老师和班主任都说我作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作弊,我不敢回家,更不敢告诉你这个消息。 万均修的心软了下来,问他:你起来,看着我的眼睛好好说,你到底有没有作弊?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孟新辞抬头看着万均修,眼睛里还含着眼泪。 万均修伸出手替孟新辞把眼泪擦干净,和他说:新辞,我觉得至少在你十八岁以前,我俩的状态可以说是相依为命。这间家里,只有我和你,再也没别人了。我对你百分百信任,你说没有,我就会相信没有。我对你几乎有求必应,你说你想要我就会去想办法。 他已经很久没有摸一摸孟新辞的头了,小孩这一年长高跟多,现在他要和小孩讲话,得抬着头。万均修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小孩的头发,接着说:可是当我知道你那么糟践我给你的信任,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我生气的,不单单是你进游戏厅这种事情,而是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觉得我是可以欺骗的人了。 要是早点说出来会不会不一样?打从心底里孟新辞就应该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样,万均修都会相信他。 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孟新辞开始选择对万均修有所隐瞒。 单单只是成绩的事情吗?好像不是。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22) 是从班主任看不起他开始,那会的孟新辞不想和万均修说这些,仅仅只是不想万均修知道了以后伤心难过。 可是到后来,他竟然也开始觉得自己那么多的不顺,都是来自这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家庭组合。 甚至内心是责怪过万均修的,起初只是在心底里抱怨万均修为什么非得让他去上师附中。后面心底里的抱怨开始慢慢膨胀,心生更多不满。 为什么万均修不能健康一点,哪怕可以站起来走两步也行啊。他开始讨厌万均修坐在小区门口等他,为什么仅仅只能坐在小区门口或者在公交站台附近等着呢?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家长那样,直接来学校门口接他呢?前两天下雨,多冷啊,程航一和别的同学都是出了校门就能坐上私家车。只有孟新辞自己一个人要撑着伞挤公交车,到家的时候,书包都淋湿了。 为什么万均修只是一个旧书摊的摊贩,不能像别的家长一样坐在办公室里上班。班主任提起低保户的时候,孟新辞像被打了一巴掌一样。都说知足常乐,孟新辞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当他发现班上同学讨论的那些话题,他一个都插不进去,甚至都不知道那些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种感觉有多难受。 这些话他从未对万均修提起过,也绝对不敢提起。孟新辞的肩膀上好像坐着两个小人,一个小人慈眉善目,乐观积极。另一个小人阴郁暴躁,消极沉默。 乐观的小人对他说:万均修对你那么好,他简直就是用全部的心血在对你好了,你要知足。 阴郁的小人同样也对他说:可是他本来就不符合领养条件啊,他这样也只会让你更难受。 两个小人日夜争执撕扯,消磨了孟新辞对这个家,对万均修的眷恋。 到最后,连普普通通的考场失利,他都难以向万均修开口倾诉。 到底是谁的错,孟新辞说不上来,也许是自己错的多一些吧。 孟新辞低下头,不敢看万均修。他的头埋在万均修的身上,发出的声音也闷闷的,我其实一直都很想和你说,但是每一次看到你又不想开口了。我不想去学校,怕看到老师同学,怕听老师冷言冷语地嘲讽。也不想回家,不想把在学校里的糟糕情绪带回家让你也不开心。我错了,我就是个大傻逼。你别生气,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万均修的腿渐渐恢复平静,他用手推了一下孟新辞,和他说:那你现在说清楚,你在学校里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 孟新辞没开口,还是不知道怎么讲出口,这半个学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过过来的,现在一时半会讲缘由还真不知道要从哪里讲出口。 你不说你就一辈子别说了,我去和你们班老师申请,以后你去住校,你就当没我这个家长好了!万均修见他不说话,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力道不重,说的话却决绝。 孟新辞一下子抬起头来,眼泪又掉了下来。咬着牙把这大半个学期的事情,全都说给万均修听。 说出来,心里好像好过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本章复制粘贴的时候弄错了,涉及了上一章的内容,现在已经改正。 第33章 那天晚上万均修没有让孟新辞和自己在一个屋里睡觉,即使孟新辞到最后是哭着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完,万均修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安慰他。 他皱着眉把孟新辞推开,自顾自地转着轮椅进了房间,关上门之前他对孟新辞说:新辞我也有过十多岁的时候,我也会因为班里同学的条件比我好而心生自卑,我也会因为和老师不对付觉得在学校呆着很煎熬。那会只有我一个人,我没有另一个人听我诉说这些,可是新辞你不一样,你有我。我是你的家人,我是你最亲的人,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是心底里觉得我不是你的家人,我不值得听你心里的想法吗?另外,我还没有原谅你欺骗我,今晚你自己在小屋里好好反思吧。 这一年多来,孟新辞只有最开始闹着要回家那次自己睡过小房间。那次孟新辞也没有睡好,好像每次自己在这间屋子里睡觉,孟新辞都不会睡得安稳。 家里厚一些的棉被在大的那间屋子,这间用的棉被还是孟新辞才来的那会换下来的那床。有点薄,今年也没拿出去晒太阳,这会盖在身上还有点霉味。孟新辞难受死了,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万均修是不是不要我了? 孟新辞坐在床上发愣,脑子里一直不停浮现这句话。万均修是个温柔的人,但是不代表他没原则。孟新辞见过他寸步不让的时候,即使是抬着头看着对方,也能感受到他说一不二的气场。 说到底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温柔,又全身心地投入,只是因为孟新辞是孟添的儿子。 这间屋子是万均修以前的房间,现在都有他以前的痕迹,比如墙上贴着的幽游白书的海报,比如书柜上还放着他上学那会的教科书还有练习册。 孟新辞从床上爬起来,走近书柜,随意地抽出一本练习册。 是一本高中的物理习题册,从扉页开始,到练习册的最后一页。只要是万均修自己写的字都非常好看,不像别的男生的笔迹那样潦草狂放,反而隽秀工整。 孟新辞才开学那会,万均修从文具店里买回来好多包书皮的纸。他的手没有那么灵巧,只能在旁边一点一点地教着孟新辞,告诉他怎么剪纸,怎么包。 那会孟新辞觉得麻烦,哪有现在还包书皮的。 可万均修当时很认真地说包书皮是对书本的一种尊重,上学一定要对书本尊重。 现在孟新辞一页一页地翻着他的书,发现都隔了那么多年了,竟然还能保存得那么好。书本的边角没有随随便便折起来过,现在看都没有卷边。更没有像孟新辞班上有些男生那样,在树上乱涂乱画。除了订正,几乎没有别的改动痕迹。 孟新辞想起万均修以前说过,上高中的时候他的父亲也不幸去世了。那会的万均修无依无靠,一边要想办法养活自己,一边还要兼顾学习,实在不容易。这种压力简直不是孟新辞现在这点遭遇能相比的,孟新辞实在难以想象他那段时光要多艰难。 书柜里还有一本相册,外皮都已经泛黄了。忍不住好奇,孟新辞把相册拿了下来翻开。 还很小啊,照片上的万均修,大概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没比孟新辞现在大多少,不过眉眼已经长开,和现在看起来差不离多少。 最开始的几张是和一个年长的男人站在一起拍的,穿着牛仔裤或者运动服,笑得特别开心。那个男人和万均修长得很像,应该就是万均修早早过世的父亲吧。有父亲在的时候,万均修像别的少年一样,神采奕奕的。从照片上看,都是无忧无虑的样子。 后面的照片看着又长大了一些,大多是班级集体照,也一小部分是和几个同学单独拍的。应该是父亲已经过世了,从衣服上都能看得出来那会他生活上的窘迫。要么是校服,要么是看起来已经很旧的运动服。 眼神也没有前面那些照片的光彩,甚至看上去还有些不自在。 说到底还是个少年,能照顾好自己都不错了。更何况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打击中,哪还有什么心情去拍照留念。 孟新辞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先前万均修会说那样的话了。同样的压力和境遇,万均修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人可以听他心里的想法,让他发泄。可孟新辞不一样,他有万均修。 但他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说出口,而是一点点地积压着,最后变得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这样。 第二天孟新辞差点睡过头,匆匆爬起来就出门准备上学。奇怪的是万均修好像也睡过头了,现在都没起来。厨房里冷冷清清的,不像往常那样热闹。 孟新辞上课都来不及,顾不了那么多,拿了个苹果和一袋牛奶就出了门。 好在公交车给力,孟新辞刚坐到座位上刚刚打铃。没有迟到,还好还好。 万均修撑着床缓缓地坐起来,靠坐在床上。搞不清楚现在几点,现在用的那台诺基亚已经用了好几年了,电池不太耐用,昨晚又忘记充电。 不知道隔壁那小子有没有睡着,万均修几乎是彻夜难眠。说不上来到底在想什么,可是就是心里很乱,思绪几乎是被白天孟新辞说的那些话走,难受极了。 好不容易刚眯着一会,就听到孟新辞匆匆忙忙出门上学。 本来想起来不管怎么着给孩子热个牛奶,煮个白水蛋的。可是一夜没休息好,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一样怎么都爬不起来。稍微挣扎着爬起来还痉挛了,一下子摔回到床上再也爬不起来。 万均修慢悠悠地脱掉身上的睡衣睡裤,拿过搁在轮椅上的套头毛衣穿起来,再一点点地把裤子套进两条腿,再躺下一点点拨弄着拉起来。 待坐上轮椅后想了想,又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平时不舍得穿的毛呢外套套在身上。 手机充上电才开开机,一看已经下午。得加快点速度,他做事很慢,等磨磨蹭蹭弄好了说不定人家都放学了。 出门的时候才发现有点下毛毛雨,这会路上都是湿的,他转动轮椅有点困难,会打滑,这样又要放慢些速度。 他万均修紧了紧胸前的双肩包,顺着路边慢慢地转着轮椅往前走。 到了学校门口,万均修将将好听到打铃,又没看到学生出来,想着应该是刚好上最后一节课。 门口的保卫看到坐在轮椅上的万均修,隔着铁门问他有什么事。 万均修抬手拍了拍身上的雨点子,微微笑着说:麻烦您帮我找找初中部初一七班的班主任,李老师行吗? 保卫上下打量了一遍万均修,皱着眉头问他:你找我们老师是有什么事吗? 万均修乐呵呵地回他:我是初一七班的学生家长,我找李老师有点事情。你看我这也进不去,劳烦您帮我通知老师一声行吗? 门口有两个台阶,万均修怎么都上不去,只能隔着门扯着脖子对保卫讲话,托他帮忙去喊孟新辞的班主任。 这会雨越下越大,保卫只能先开了门,想办法把万均修先推到保卫室里,再打电话给年级办公室把初一七班的班主任喊下来。 一直到现在,万均修心里都挺没底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孟新辞的班主任,也没同他说过话,人家是是知识分子,当然见多识广,不晓得自己跑这一趟到底有没有用。 可心里又觉得,孩子在学校里受了那么大委屈,要是自己还不出面,算什么家长。 没一会,班主任就板着脸进来了,又上下打量了一遍万均修。他打开随身带着的那个茶杯喝了一口茶,没好气地讲:我还说怎么孟新辞上午没有把你叫来,还以为他忘记了和你说请家长这件事。 孟新辞确实没说,万均修心里咯噔一下,还好今天主动来了。 班主任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面对万均修不屑地问道:刚开学那会我看了孟新辞的成绩,不能说好吧,至少不赖,可是你看看这两次考成这样。 万均修点点头,赔着笑正打算说以后会好好监督孩子功课,就被班主任打断说:你家情况我一开始就问孟新辞了,多少我心里是有底的。那会我还说呢,家庭条件不好的,干嘛非得费老大劲考我们学校,你看看别的孩子去上补习班抓功课了,孟新辞能干什么,家长你身体也不是很好,也没法帮他什么忙,这不是让孩子自己吃亏么? 老师学习这个我回家会和孩子商量去补习班,别的不说至少在我家只要孩子愿意我是全力支持的。只是可能孩子这两年身上发生的事比较多,一时半刻还没适应过来,老师您给他点时间,新辞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以后肯定能学习好的。万均修对视着班主任的眼睛,认真地和他说。 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的心情,比以前自己见班主任还要紧张,生怕自己说错一点点话。他平时是爱笑的,但是不是赔笑,这会点头哈腰的样子自己都觉得累。 班主任气消了点,说话没有那么冲,万均修才缓缓拉开双肩包的拉链,掏出一枚勋章,冲班主任说:老师,不知道您对我们家新辞了解多少,我们家确实和别人不太一样。不过我还是希望老师可以听我说一下关于新辞的一些事情。 新辞的亲生父亲,是烈士,是英雄。新辞自己是九死一生里出来的小孩,他已经很坚强了,在家也很乖。他绝对不是老师您眼里的坏崽子,希望老师可以多给新辞一点包容,也希望您可以在学校里尊重每一个孩子。 他把孟添留在自己身边的一枚勋章递给班主任,转而语气开始凌厉和严肃,您可以觉得我们家家庭条件不好,和这所学校里彼得孩子格格不入。人各有命,我们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经济条件到底如何。但是。 我绝对不允许,你以这个理由,为难一个英雄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直到后面几天每天不定时更新一到两章,终于有时间空下来了,会麻溜赶紧发感谢在2020120923:55:03~2020121813:4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澜舟、花卷卷卷卷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草田12瓶;278292022瓶;词根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临近放学,校门口已经陆续有轿车停着等着自家孩子放学。万均修被学校保安倒推着出了保安室,送出校门。 这位家长住在哪里啊?要我帮你叫辆车吗?保安看万均修的身体情况,下意识地担心他回家怎么办,好心地提出帮他叫车。 万均修抬头笑着说:不用了,谢谢您,我们家小孩也快放学,一会我和他一块儿回家。 说起来他都好久没同孟新辞一起慢慢走回家了,从孟新辞上初中以后,孟新辞就变得好忙,到最近借着要补习功课的理由,连晚饭都很少在一起吃。 今天难得时间碰巧,可以一起回家。 昨晚小孩一直怕万均修生气,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看起来好伤心。那会万均修在气头上,压根不想哄他,但心底是心疼的,更没有像小孩以为的那样说什么不要他。 一会回家路上买半只烤鸭回去好,哄哄小馋猫。 孩子不乖嘛,说清楚道理就好,哪会真的和孩子生气。 校门口的车子越来越多,还有一些耐性急的家长直接下车来到学校门口站着等。万均修不好拦着,又怕人多撞到他,只能慢慢退到一旁。 家长多难免会有熟人,有几个家长在他面前站着无聊攀谈起来。 说的东西万均修不太懂,什么股票证券,什么科研论文,是万均修怎么都接触不到的领域,听着只觉得牛逼。 起初万均修只是离得远静静地听着,后面不知道怎么,越来越觉得难受。 他抬起头来看看那个正在说自己事业上烦恼的家长,是个长得很高大的男人。戴着一副细边的框架眼镜,西装革履一看就是成功人士。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23) 和他一起聊天的是一个中年女人,穿得倒是还好,不过身上那种气质是夜市里很多和她同龄的女人身上没有的。 两个人看上去都是那么高大,那么有气质。 或者说,在这里的家长几乎都这样。只有万均修,格格不入像个异类。 原来孟新辞的同学家长,都是这样的。 万均修一瞬间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家孩子会说压力大了。 下课铃响起,万均修调转轮椅,默默地往后退,离开学校。 今天轮到孟新辞值日,要把公共区的落叶扫了才能回家。原本还有一个男生要一起扫的,但是运动会快来了,那个男生报名跳高,每天晚上要去田径场训练。打扫卫生这种事情,自然而然就只能扔给孟新辞一个人做。 不过还好,程航一算是能使得动的,孟新辞说第二天请他吃早点,程航一也能拎着扫把跟着孟新辞下楼。 下午上课的时候下点小雨,叶子全都粘在地上,比往常要难打扫一些。 程航一随便在地上划两下就懒得动了,冲着孟新辞嚷嚷:差不多得,你今晚扫了明天又是一地落叶,明天的值日生会扫的。快回家了,冷死。 孟新辞才犯了错,又不受班主任喜欢,当然不敢糊弄,低着头把公共区所有叶子堆到一起,再拿来垃圾桶把叶子扔进去。末了还用水龙头把塑料扫把冲干净,垃圾扔才算结束。 我说你就是太乖,老班才敢在你面前不找四六的。你看我,比你烦人多,这次考试,都三十往后了,他也不敢说什么。 孟新辞心情不好,还在想着今晚要是万均修还不让他进卧室怎么办。这会程航一絮絮叨叨他压根就没往心里去,皱着眉自顾自地想着今晚要再好好认错。 这会只是淡淡地回一句:我跟你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今晚我妈不来接我,你还去不去那里玩?要是去,我顺便在那里把晚饭解决了。 那里,说的就是那条小巷。 孟新辞懒懒地抬眼,瞥了程航一一眼,我不会再去那里,劝你也别去。说完拎着扫把大步往前走,与程航一拉开好大一段距离。 孟新辞和那条巷里的人不一样,和程航一也不一样。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说,都不一样。 他玩不起的。 迎面碰到下楼准备回家的班主任,孟新辞怕他又说请家长这件事,他还没敢告诉万均修,只好低着头弯着腰小声地喊一声。 没想到班主任却喊住他,孟新辞满脸苦相地转过头等着听候发落。 班主任上上下下看他好几回,色很不自然,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孟新辞心里打鼓,脑飞速运转想今天有没有做什么事情又踩了班主任的雷点。 你以后好好学习,别一天瞎混。 班主任最后憋出这么一句,搞得孟新辞更是一头雾水。 就这?就这?这种话可能对别人来说不是什么好话,但是对孟新辞来说,这已经算班主任对他很温柔。 他没敢放松警惕,乖乖地点了点头。 班主任还是那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表情,孟新辞都觉得他脸要抽筋。他说: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不过还是希望你私底下用点心,你看看你这次考的,选择题错得一塌糊涂。 得吧,还问你,不被你嘲讽就算好的。 孟新辞又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行,早点回家吧班主任说完就转身离开,留着孟新辞一个人在原地懵圈。 程航一远远地看着班主任和孟新辞讲话,识时务地没有凑上前去。等班主任走开才凑上去,拍一下孟新辞:他和你说什么?又说期中考的事情? 孟新辞怔怔地摇摇头,嗫嚅道:没,什么都没说。 那你和他站半天,什么话都没说?程航一纳闷地问孟新辞,心里觉得今天怎么两个人都那么奇怪。 孟新辞扯了扯嘴角,笑一下,奇怪吧?我也没想明白他在干嘛。不管了,先回家吧。 孟新辞回到家,以为万均修应该是在家的,就算再生气没有做饭,也应该是在家里等着他。 可是家里没人,空落落的客厅里冷清极。孟新辞以为万均修在卧室里睡觉,他试着喊两声,没人回应。打开灯的一瞬间,孟新辞失了,一下慌起来。 他冲出家门,跑到小区门口,问门口执勤的保安:伯伯,您看到我叔叔今天出门了吗? 保安想了想回答他:下午出去吧,你叔叔还没回来啊?是不是去摆摊还是进货去?你先回去写作业吧,他一会就回来了。 孟新辞急得跺脚,生怕万均修真的不要他。 也不知道万均修能去哪里,会去哪里。他只能站在小区门口等着,一直勾头往外看。 平时,万均修是不是也是这么在小区门口等? 不知道什么孟新辞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孟新辞到底是真的在学校补习还是在游戏厅。 更不知道,要等多久,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才会出现在转角。 等万均修出现在转角的时候,孟新辞的手已经冻得青紫。他顾不得那么多,一头扎进万均修怀里。 万均修的衣服也是冰凉的,那间毛呢外套都沾着湿气。 你去哪里,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孟新辞拉着万均修的手问他,冰凉的感觉通过微弱的触感传递到万均修的身体。 他问孟新辞:你等很久吗? 孟新辞点点头,还是紧紧地拉着万均修的手,恨不能掰开他的手指,再紧紧地扣住。 走吧,回家吧。你看轮椅后面挂着什么?万均修的手也很冰凉,蹭了蹭孟新辞的手。 两双手都那么冰凉,谁也暖不对方。 孟新辞侧身看一眼,是烤鸭的包装袋,眼睛亮了起来。 你不生我的气么?孟新辞小声地问万均修。 万均修笑笑,摇摇头说:快帮我推轮椅,累了不想自己转了。 一路上万均修都没说话,他今天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孟新辞也没吱声,只是静静地推着万均修往家里走。 路过小花坛的时候万均修突然开口:新辞,以后好好学习行吗? 孟新辞以为他还在惦记着这两次考得稀烂的月考成绩,还有昨天被抓包的事情。自知理亏,猫着身子应一声,嗯,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万均修低着头,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好长。一前以后,怎么看都不是滋味。 他偏着头和孟新辞说:可能现在你觉得有些事压力很大,觉得和他们格格不入。可是,如果你努力一些,说不定好多年以后,你也会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对么? 孟新辞不知道万均修为什么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觉得眼睛里像进风一样想掉眼泪。 以后你会有更广阔的天地的,到时候你回想这些,说不定就不算什么事。万均修还在说话,温柔地语气让孟新辞更是觉得羞愧到无地自容。 他问万均修:那你呢? 我吗? 万均修笑一下,肩膀耸动。 我大概就是这样了。 就只能坐在轮椅上,就只能摆个摊糊口。 就只能一辈,被困在这里。 不会有未来,就算有,也不会是和孟新辞你一样广阔的、光明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昨天你们的催更,笑死了。我反思,我一定好好修文发文。 第35章 万均修气消了,孟新辞可以得偿所愿进卧室睡觉,小孩高兴得紧紧地贴着万均修,好像这样还不够,还要拉着万均修的手。 万均修觉得这样不好,孟新辞月份大,再过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都要满十四岁了。万均修很小的时候就自己睡一个屋了,那会好像都还没上一年级。 就算是别的小孩,也早就和家长分床睡了。怎么就自家小孩都十四岁的大小伙子了,还这么粘人。 其实刚上初中的时候,万均修就提出过分床睡。 那会和孟新辞说好了重新买两套被单枕套,让孟新辞住小的那个房间,这样的话也有空间学习。一开始孟新辞答应得好好的,当天晚上就在小房间里写作业。 可是万均修睡到半夜,转过头却看到孟新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到自己被窝里了。 万均修皱着眉,侧着头看睡在自己旁边的孟新辞。他还没睡着,刚理过的头发硬硬的蹭得万均修觉得有点痒。身体又不似正常人一样灵活可以避开,只能任由孟新辞这么撑着。 他轻声问孟新辞:新辞,你那么大了要不要考虑自己睡一个房间? 孟新辞没睁眼,头往万均修的怀里钻,喃喃道:不要,小房间好冷的,我最怕冷了。会睡不好的,第二天上课要打瞌睡的。 万均修失声笑了起来,你怕冷我给你买电热毯呀。 要说冷,万均修长年大半个身体都是凉的,但是身体没知觉怕烫伤,连电热毯都没法用。孟新辞夜里不知道要被冻醒多少次,这说出来明摆着就是借口。 孟新辞摇摇头,嘟囔着: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啊,我不想去小房间睡,你不知道昨晚可冷了,我都没睡好。 他垮这个脸,睫毛长长的影子映在下眼睑上,满脸委屈。万均修心软下来,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偏着头也轻轻地蹭了蹭孟新辞的脸。 叔叔身体也不暖和,你都被冻醒过好几次的。 孟新辞抬起头来,笑了笑说:所以就更要和你一块睡了,我还能捂着你。 连万均修自己都很难说清,孟新辞怎么会这样。唯一能解释的,大概也只有孟新辞小小年纪就遭遇了太多变故,没有安全感吧。 除此之外,万均修也找不到别的什么理由了。 等夏天就要自己睡了,不能一直这么粘着叔叔的。 孟新辞大概是真的困了,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睡过去,再说吧说完了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原本运动会这种事情是轮不到孟新辞的,他不爱凑热闹,自由报名的时候短跑或者接力那种简单的项目肯定都事最先报满的。剩下的什么跳高什么铅球他也不会,自然就不去当什么炮灰。 当时心里还想着这样正好,运动会除了班级拔河和集体操,别的时候都能当咸鱼。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跑一千米的黎嘉扭伤了脚,跑四百米接力的邓柯又重感冒,一直在角落里当咸鱼的孟新辞和程航一只能被临时拉上去做替补。 孟新辞小时候是在田间山路上疯的,耐力自然不在话下,想了想选了一千米,把四百米接力留给了程航一。 自从把报名表交上去,孟新辞多了一项任务,就是每天最后一节课要去操场练长跑。冬天的时候跑步最难受了,冷空气一直往鼻子里钻,不一会就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不单是这样,风一直刮在脸上简直生疼。 才跑了不到一星期,他原本白净的脸上就冒出了一点皴红,晚上洗澡的时候热水冲在脸上还有点疼。 每个班跑一千米的就两个,原本和黎嘉一起练长跑的就是他好兄弟何昊帆,这会换成孟新辞,何昊帆宁愿自己跑也不愿意和孟新辞一块。两个人都是猛着头自己跑自己的,谁也不搭理谁。 也就休息的时候孟新辞能和程航一搭两句话,别的时候都只能自己一个人一圈一圈地跑,一直到腿都迈不开步子再停下来休息一会。 程航一倒是玩得开,不上课对他来说就已经开心得不行。四百米压力不大,他也不是起跑或者最后,跑起来更是轻松。 好几次孟新辞抬起头都能看到程航一在插科打诨,有时候干脆坐在跑道边上和别个班的同学聊天。 孟新辞也跑不动了,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程航一,然后一屁股坐在程航一旁边骂骂咧咧:妈的,早知道你去跑一千米算求,累死你爹我了。 程航一看着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杵了他一拳,你不是说你耐力好吗,你爸爸我干嘛要去跑一千米。 孟新辞没管那么多,拿起程航一的水杯猛地往嘴里灌水。喝得太急,被水呛到咳了起来。 慢点,刚跑完这么喝水小命不要了。 程航一低头的时候看到孟新辞的鞋子,愣了一下,很快转过头去。他和孟新辞说:行了,一会回家了,你也是傻,跑那么猛干嘛,又不是非要拿奖。 孟新辞也在心里想这个问题,干嘛非得那么认真。可是抬起头来一看,何昊帆还在跑,这几天练习的时候孟新辞就在和他较劲,就怕何昊帆跑得比他快。 你先回去吧,我再跑两圈。 孟新辞站了起来,甩甩胳膊和腿又回到了赛道上。 到家以后换鞋孟新辞才发现,自己的运动鞋已经脱胶。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鞋子,平时穿穿耗能凑合,这段时间运动量那么大,肯定伤鞋子。脱胶再正常不过,可问题是什么时候脱胶的呢? 孟新辞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耳朵都能听得到心跳。 是白天上课的时候吗?还是傍晚练跑步那会?要是在学校里就脱胶了,那田径场上那么多人,是不是被看到了?何昊帆看到了吗? 可是跑步那会跑得挺快的啊,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愿吧,但愿是放学都出校门追公交车的时候才脱胶的。 万均修做好饭,招呼孟新辞拿碗筷。半天都没见孟新辞动,转着轮椅出来看到孟新辞做地板上不知道在干嘛。 他绕到孟新辞前面才看清楚,小孩抱着运动鞋低着头在粘鞋底,这会都已经粘好了,在用力捏着鞋子固定胶水。 鞋子坏了么?万均修低着头问。 孟新辞没抬头,嗯,脱胶了,最近老是跑步有点费鞋子。 先吃饭吧,明天去买双新的。 孟新辞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不经意间的眼神已经不像小的时候那样纯真可爱,有一种早熟的坚韧。 不用,还能穿,过段时间再买,反正马上过年了,也要买新衣服新鞋子的。 他把鞋子拎起来放到鞋架上,进厨房洗手拿碗筷,替万均修戴上助力手套准备吃饭。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24) 晚上出门摆摊的时候,万均修好像一直都在愣神,李姐好几次和他聊天,他都在发呆。 李姐以为他身体不舒服,担心地问他:小万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前两天气温骤降,万均修在摊位上痉挛过一次,两条腿抖得像筛糠一样。差点没摔到轮椅下去,还是李姐紧紧地压着他的腿又出声叫来另一位摊主扶着他才能稳稳坐在轮椅上。 打哪以后万均修就总是看着没太大精神,病恹恹的样子,李姐差点没母爱泛滥。 没有,我好着呢。万均修回过神来,转头和李姐说:姐,你能不能帮我看一晚摊位,再帮我叫辆车。 李姐点点头,疑惑地问他:行是行,这两天天气不好,夜市没多少人。可是这么晚了,马上九点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联博广场,买鞋。 孟新辞经过前几天那档子事情,又重新变回乖乖仔的样子,甚至越发乖巧。在没上初中以前,孟新辞本就懂事,很少会要求什么。可是要是真的需要也会和万均修讲,只要不过分万均修从未拒绝过。 可是现在连鞋子坏了,孟新辞都没有和万均修说想要一双新鞋。 越是这样,万均修越觉得难受。 以前不知道孟新辞到底在什么样的学校里学习生活,现在知道了,就算孟新辞不开口,万均修也很难装作看不到。 不好形容这是什么心情,万均修就是觉得难受。 从小的教育和后面从军的经历,让万均修变成了一个含蓄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所有的情绪在他这里都是静默含蓄的。 静默的、温柔的对待所有人或物。许多深沉而浓烈的感情就算想要表达出来,就算声带拦不住,也会被这份含蓄的感情堵在嗓子眼。 这些含蓄内敛的感情,都化作温柔的实际行动,就像现在这样,临着商场关门,也想要给孟新辞买一双好鞋。 他已经过了话多的时候,甚至偶尔控制不住表达出来了,也觉得矫情和别扭。对孟新辞的关心,已经变成了条件反射,这种力量散布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具平日里沉寂如一潭死水的身体,但凡沾到孟新辞三个字,哪怕是再难,也想挣扎着为孟新辞做点什么。 小孩睡前可以捧到他面前,可以笑着和他说明天穿着新鞋去学校吧。 这种感情,绝对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战友托孤,更不是万均修父爱泛滥。至于是什么,万均修说不清楚,也不想去深究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十二点前还有一章,昨晚回到酒店太晚了,没来得及修。今天两章补上,希望各位收收小皮鞭和小银针呜呜呜呜呜呜感谢在2020121923:52:02~2020122117:2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流氓兔小乖、澜舟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算不负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孟新辞的千米竟然冲进了决赛,还拿到了第二。站在领奖台的时候,孟新辞觉得这是他初中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至少平时看到他都是皱着眉的班主任都破天荒地笑了起来,还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拿了奖状的同学要依次下台,孟新辞被程航拉大旁,掏出个小小的数码相机说:来,拍个照片留个影。 至于吗,人家第名都没这么激动。孟新辞嘴上淡淡地说着,可实际已经停住,准备着迎接程航的镜头。 他的脚趾直在鞋子里动,这是这段时间他的个小动作。激动或者紧张都会这样,有些时候还会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子。好像自从穿了这双鞋子,是要比前几天跑得更快些。 这双鞋就是那天晚上万均修收摊回来并拿回来的,万均修回来的时候有点下毛毛雨,包装纸袋有点点湿。不过里面的包装盒还是好的,更别说里面的鞋子。 孟新辞的运动鞋万均修直都是给他买灰色或者深色的,心里想着孩子活泼好动要是买浅色的鞋子不经穿。 可真的进到店里,看到那双白色的跑鞋,万均修觉得好喜欢。想着小孩现在都青春期了,是爱臭美的年纪了,老是穿深色的鞋子不好看。 孟新辞好喜欢这双鞋子,鞋底不像以前穿的那些,是软软的,踩在上面像踩在棉花糖上样。跑起来特别轻,反正就是喜欢得不行。连做课间操的时候都会时不时低下头看看自己脚上的鞋子。 拿奖状虽然在初中是第次,但是小学的孟新辞可是拿到手软。这会那么配合程航留影作纪念,并不是说自己多在乎这个奖状。而是想把照片冲印出来,带回家让万均修看看。 你看,你的小孩穿着你连夜买的新鞋,跑了第二名哦! 期末考还没来,孟新辞的生日先来了。这是孟新辞在万均修身边过的第二个生日了,心里再期待,也不好意思问万均修今年有没有生日蛋糕。 他自知自己今年表现不好,第三次月考也就前进了两名,还是连前二十都没进。期末考近在眼前,能挤进前二十就已经很不错,但是转班还是无望的。 从运动会结束以后,万均修就开始猛抓他学习。根本不由孟新辞拒绝就给孟新辞报了个补习班,每周六都要去上课。没办法,英语实在太拖后腿,万均修又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去补课。 元旦节要放假,那天正好是周五,连着周六周天起放三天。周四的时候班主任要求要大扫除,把教室和公共区域打扫干净才能回家。 原本大扫除这种事情分给孟新辞的都是公共区域这种范围大又难打扫的区域,最近不晓得为什么,班主任竟然开始对孟新辞态度有所转变,连着两次大扫除分给孟新辞的都是教室内的区域。 不光如此,进几次把孟新辞单独叫去办公室,都是给孟新辞讲错题,语言上也没有嘲讽。 孟新辞觉得好疑惑,猜不透班主任到底是吃错什么药。想来想去,莫不是自己运动会为班级争光? 今天也样,分给孟新辞的也是教室里比较轻松的打扫区域,连带着坐他旁边的程航都跟着沾了光。 然而程航从来不会认真地打扫完,都是随便画两圈就跑没影了,留着孟新辞个人打扫卫生。 程航总是说孟新辞傻,不会偷懒。其实不是这样的,偷懒谁不会?以前在乡下,要是实打实地干完那些农活,孟新辞能累得直不起身来。 后面学聪明了,能糊弄的都会糊弄过去,能做得差不多就行。 再大点孟新辞才知道,不是自己糊弄藏得好,而是在孟新辞做得不好的时候,爷爷或者奶奶会折回去再做次。 这样来,孟新辞是轻松了,但是爷爷奶奶因为要返工所以他们会变得很累很累。既然事情来了,总要有人做。孟新辞不做,别人也会做。 在家有爷爷奶奶或者万均修,他们都疼孟新辞,自然不会说什么,都是默默替他做了。 可在外,要是再糊弄,那就讨人嫌了。 孟新辞把抹布冲洗干净,拧干净水搭在水桶边上,正准备背着书包离开教室回家。程航却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鼻尖上还冒着汗笑着说:还好你还没走,爸爸可算赶上了。 孟新辞皱着眉头朝他挥了拳,打扫你就跑,我打扫完了你又出来了,懒不死你。 程航手上还拎着个盒子,往孟新辞的怀里塞,呐,生日快乐,给你的。 孟新辞还没收过别人的礼物,时间还有点受宠若惊,不知道接还是不接。 路晴锋前两天倒是打电话给孟新辞了,说给他准备了礼物和新年贺卡,过两天放假送来给孟新辞。 程航说:你就收着吧,不是新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我妈知道什么,我最近零花钱少得可怜。这是前段时间运动会我买的鞋,后面我妈又给我买了双,爷不穿重复的鞋子,这双就赏你了。 孟新辞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盒子,果真不是原装的鞋盒,是程航在哪个文具店里买的那种礼物盒。 他把盒子拿出来打开,里面也是双和自己脚上差不多的运动跑鞋,和自己脚上纯白色的不同,这双还有两条红色的装饰,符合程航骚气的喜好。 确实不是新的,都已经洗过了,鞋底还有晾鞋子时盖在上面的纸留下的纸屑。 这样来孟新辞心里好受很多,他后面俏俏查过这双鞋子的价格,实在是有点贵,要是是新鞋他是绝对不会接的。 孟新辞笑着收下,说了声谢谢。 突然反应过来问道:可是新年礼物我还没给你准备啊,等开学补上行吗? 前两天班上大肆流行送圣诞礼物和贺卡,大多是什么巧克力和苹果,程航和孟新辞收了很多,最后抽屉都装不下。他俩约好谁也不要给对方再送礼物了,不过洋节。 这会孟新辞收了程航的礼物,不好意思再无动于衷。 我不要,前两天那个巧克力腻死人。程航耸耸肩,做出个夸张的表情拒绝,回家吧,过两天我要去考级,开学也不回来,别太想爸爸。 孟新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程航就挎上单肩书包走出教室。 孟新辞追上程航,不好意思地说:那先提前祝你考试顺利啊。 有了份生日礼物,孟新辞更不会去问万均修生日的事情。或许说今年他就没打算过这个生日,打心底里觉得自己今年的表现是没资格过这个生日的。 可没想到收摊回来的万均修腿上还是搁着个小蛋糕,个小小的奶油蛋糕,上面还用奶油画着直小老鼠,胖乎乎的可爱极了。 孟新辞的脸红红的,不好意思地鼓着腮帮子,我以为 以为今年你表现不好,我不会帮你过生日了?万均修抬手摸了摸小孩的头发,笑着问。 孟新辞点点头没说话,眼睛却直朝小蛋糕上瞟。 万均修从袋子里把蜡烛拿了出来,招呼孟新辞把蜡烛插上,生日是生日,和你表现四两回事。不过长大岁了,以后要乖点了。 蛋糕太小,插十多根蜡烛不现实,孟新辞只是点了根意思意思就行了。上次过生日,孟新辞个子矮,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脚还能在半空中激动地踢腿。现在坐在这个椅子上都觉得椅子有点矮了,可高兴的情绪和上次比点都没少。 许个愿吧。万均修把客厅里的灯关掉,房间里下子暗了下去,只留着烛光下两个人笑着的脸庞。 孟新辞嘴上说着没什么愿望,不过还是煞有其事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不知道他许了什么愿,今年他长大了好多。脸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点点肉,现在也因为抽条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五官长开了很多,隐约看起来是个大小伙子的样子了。 孟新辞睁开眼睛,朝万均修笑了笑,眉眼因为烛光的映衬,看起来亮亮的。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灯,从包装袋里拿出把叉子,端起小蛋糕对万均修说:蛋糕这么小,没必要切了,就这么吃吧。 他没打算帮万均修戴上手套,想直接喂给万均修,等万均修不想吃了,自己再把剩下的吃了就好。这种人份的儿童小蛋糕就是吃个意思,还没碗白米饭来得实在。 孟新辞用叉子把小蛋糕分成小块小块的,然后再喂给万均修。夜市的蛋糕用料不扎实,口下去几乎都是奶油,蛋糕胚只有那么点儿。 万均修的嘴巴上沾上了点奶油,正准备抬手擦的时候孟新辞已经帮他擦掉了。 平时孟新辞会帮万均修刮胡子,有些时候万均修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还会帮他洗脸擦手。肢体接触几乎每天都有,可不知道为什么,孟新辞今晚摸到万均修嘴角的时候,触摸到他嘴边硬硬地小胡渣,孟新辞的身体会像过电样。 他突然脸红起来,站起身来说内急要去上厕所。等关起卫生间的门来,孟新辞却又忍不住回想。 万均修平时的嘴巴,有刚刚那么软吗? 会不会是奶油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尖椒鸽就回城里了!普天同庆!双开搞起来!感谢在2020122117:22:57~2020122222:5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134412个;澜舟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高亮:这章请姐妹打开作话,有一个小小的番外。对不起尖椒鸽实在鸽,真的很愧对大家。番外作为圣诞节礼物,也作为补偿,希望大家能喜欢。不过会有一点点涉及剧透,如果不喜欢也可以不看。 孟新辞要说也算幸运,初二上学期的时候班主任被调走。班主任换成了孟新辞喜欢的语文老师,英语老师也换成了一个刚研究生毕业的年轻女老师。 刚知道班主任被调走的时候,孟新辞长长地舒了口气,觉得自己估计是要迎来曙光了。 初一这一年过得实在是煎熬,他到下学期结束都没有转班成功,就算后面加上了补课成绩也还是不温不火地挂在十几名上。 最好的一次也就是下学期期中考的时候挤到了全班第十一名,可惜期末考的时候又掉回了十四,和转班这件事边儿都没沾上。 换了一个新的英语老师以后孟新辞不知道怎么的,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新老师讲的语法他竟然能理解得了。极少数不明白的,回头只要一讲错题孟新辞也就清楚了。 这样一来,英语这只拦路虎对孟新辞来说也不足为惧,转班只是迟早的事情。 果然孟新辞在初二的第一次月考就考到了全班第九名,这对他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站在成绩榜前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 而第十名,是坐在他旁边的程航一。 说起来孟新辞才真的是搞不懂程航一,初一的时候吊儿郎当的,感觉他都没把读书这件事放在心上。 成天不是借着练琴的名字躲在琴房里睡觉,就是撺掇着孟新辞放学逃掉值日,陪他去鬼混。 谁知道初二一开学,看到孟新辞不再搭理他跟他鬼混,程航一竟然也开始用功起来。进步的速度简直吓到孟新辞。 要知道孟新辞好歹是从十多名挤进的班级前十,程航一几乎是从三十多名追上来的,连班主任都把他单独叫进办公室问过话,生怕他作弊。 孟新辞私底下问过他,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么进步得那么快。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25) 程航一摘下塞在耳朵里的耳机,笑了笑没说什么。孟新辞眼睛瞪大了看着他,他才像开玩笑一样说:我本来就是天才好吧? 不管怎么说,孟新辞都挺开心的,只要期中考也能保持在班级前十,他就可以转一个班。虽然现在看着七班和六班是没差距的,但是这是对自己的一个肯定,也难说还能再拼一把初三以前进到五班。 整个初一他就程航一这么一个朋友,要是程航一也能跟着一起转到别的班那当然最好不过。 希望程航一继续这么努力,别心血来潮,过两天又枕着课本睡大觉成绩又掉回去。 孟新辞没有辜负万均修,程航一也没有掉链子,在初二上学期期末考后成功转进六班,开学就是初二六班的一份子了。 程航一几乎确定了以后应该是走音乐生这条路,自转到六班后,下午的课几乎不怎么上。 他妈妈给学校递了申请,说是在家也会给他找辅导老师一对一学习,更多的时间要么是在练琴,要么是在全国各地参加各种比赛。 六班的班主任是数学老师,管理班级的办法又和在七班不一样,座位都是一男一女。孟新辞的新同桌是个叫蒋佳婕的女孩子,是班上的英语课代表,扎着两根又粗又长的麻花辫,话比孟新辞还少。 两个沉默的学生坐在一起大概是老师最喜欢的了,从来不会担心他俩上课开小差。 孟新辞也挺喜欢这样的同桌的额,免去很多交际,他可以做更多的题。再不济,他还能看看从家里带来学校的那些武侠小说。 孟新辞还是喜欢和程航一坐在一块,他好像天生不会和女孩子相处,面对蒋佳婕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程航一把他的那个MP3送给了孟新辞,他放学回家路上或者是做值日的时候可以拿来听,等那些歌听腻了再让程航一带回家灌满新歌。 他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很喜欢听陈奕迅的歌,好像那些他听不懂的粤语歌在耳朵里钻的时候,在他面前的是一部老式港片一样。 去年南华夜市正式发出通知,要进行整改。 起初孟新辞还很担心万均修要怎么办,但是后面好像大家都没什么动静,该做生意还做生意,一点要搬走的意思都没有。 有些泼辣点的摊主还去反应过,这些摊位以前可都是交过摊位费一笔买断的,一家子都是靠这个摊位过日子,要是整改拆迁了必须要给一个安置说法。 一说到安置说法,那基本就是一道无解的题,这事情就这么一拖再拖。 万均修安慰孟新辞,让他上好学就行,不用担心。 他倒是没跟着去闹过,他这样的跟着去那不是闹,那是跟着添乱。他已经在考虑以后要做点什么了,卖旧书和盗版碟片不是长久之计。 这两年很多人的家里安宽带都附赠网络电视的,已经很少会有人来买这种盗版碟片了,更别说他那些旧书。 听李睿说他们社区那边有一个也是坐轮椅的大姐,后面进了社区的残联做了个临时工。这种社区里的工作,说是临时工,其实很稳定,几乎不会有什么失业的风险。 李睿让万均修也去试试,万均修怎么也有个高中学历,以前在部队里也上过继续教育的大专。 只是还没拿到毕业证就出事了,后面身体这样继续教育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但是也总比只有初中文凭的大姐强啊,要是去看看说不定能有个轻松的活计,不用天天夜里摆摊。 万均修是心动的,年初的时候就往社区的残联去过问过。只是那会社区里的职位就那么多,没有多出来的坑安排给万均修,让他过了五一再来看看。 万均修满心欢喜地等着五一过后,想着这样的工作也不错,胜在一个稳定,要是能交社保就好了,这样往远了看自己负担也轻一些。 可他不知道的是,接待他的那个人一直就不看好他。现在都信息化时代了,以万均修的身体条件,连打字都不行。每个月月初还要走访社区里的残疾户,这种工作他更是没办法完成。 不要说五一过后有没有孔雀的职位,就是有也不能安排给万均修。 五一节过后,万均修迎来自己以为的面试。他蛮重视这天的,特意大清早起来给自己洗了个澡,又央请孟新辞帮自己刮了刮胡子,翻出来一套自己平时不会穿的衬衣西裤套上。 孟新辞一边帮他扣着纽扣,一边瘪着嘴说:这是咱俩第一次拍全家福的那套衣服吧? 万均修低头看着孟新辞手里的动作,微微笑着说:是啊,我很少穿那么正式,是不是有点不习惯? 他已经尽量表现得镇定,可心里的紧张和激动还是难以掩饰。不知道人家有没有空出来的职位,也不知道有的话自己要做写什么才能在那里上班。 青碧社区的残联主任万均修还挺熟的,是个姓顾快五十岁的大妈,身体非常好,有些时候还会带着孙子来夜市买东西。每个月走访的时候到万均修家里也是客客气气的,看起来非常好说话。 万均修都想好了,自己虽然很多事做起来有点难,甚至做不了。但是他能克服的,要是不会可以学,要是做起来很难就慢慢做,多花一点时间罢了。 残联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万均修还是跟孟新辞一起出了门。宁愿早点出门到那里等着人家,也不要自己慢腾腾让人家等。自己路上那么慢,磨蹭到社区应该也差不多。 他的那个双肩包已经背了好多年,拉链附近已经有点磨损,凭他的手劲怎么都拉不上去。最后他只能弓着身子,用牙齿咬着那个拉环把拉链拉上。 才刚拉上拉链,他又想到万一过会再人家办公室里拉链又坏了拉不开怎么办。万均修想到这个,又低下头把拉链稍微拉开一个口子,便于一会要拿什么资料的时候自己能迅速打开背包。 等万均修磨磨蹭蹭到青碧社区的办公楼下,还一个人都没有,门口的保卫连玻璃门都没拉开。 是他来早了。 万均修怕一会人家都要进办公室上班,自己拦着人家进出,慢悠悠地转着轮椅到一旁静静地等着。 他静静地在旁边等着,心里却没停下思索,认真地想自己有没有什么东西落在家里。 高中毕业证,退役证明,残疾证都带了。不单单是这些,他怕万一要什么考试,他还带了一支笔,早上吃早点以后他就没有取下助力手套,一会这支笔可以卡在手套里,写点什么应该不成问题。 只要人家不嫌他写的字大还难看就行。 快到九点的时候,残联主任骑着自己的小电瓶车缓缓进到办公大楼,停车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万均修,还和万均修打了个招呼。 顾大妈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停了车就小跑着过来。 小万啊,怎么来得那么早啊。是有什么事吗?她走进万均修,弯下腰问万均修,一副和蔼的模样。 万均修身体限制,做不了太大的动作,但也微微点头以示尊重,顾阿姨,我就是想来问问,上次那个工作的事情。您看这会有多余的空位能安排给我么? 顾大妈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脸上,怎么都笑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孟新辞从进组以后已经很久没回家了,这次听他说是在东北那边,整部剧发生的背景是在冬天,要趁着冬季把大部分剧情都拍完。 时间紧任务重,万均修连和他视频的时间都少得可怜。就算是视频,万均修额只能看着手机里的孟新辞在抬着剧本修改。 孟新辞在剧组或者说公众面前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把生人勿进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私底下面对万均修,还是那副孩子气模样,偶尔抬起头来对着万均修笑,撒娇道:烦死了,改来改去,眼睛都要瞎了。 万均修看着他戴着眼镜看剧本的样子,心疼地笑骂他:呸呸呸瞎说什么?一个瘫子一个瞎子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除此之外,万均修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孟新辞一直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万均修只能对着电脑咬着一根小木棒一个字一个字地将自己心里的叮嘱打出来,发到孟新辞的手机里。 【天气干燥,你嗓子容易发炎,要多喝一些水。要是饭局上有特别辣的东西,也要少吃点。】【棉服够不够啊,要不要给你邮过去?酒店暖气够不够?】见不到面的时候,万均修有好多话想要和孟新辞说。等真的咬着小棒子打字的时候,万均修又说不出来个什么东西了。 从那年把孟新辞接回家到现在已经十多年,几千个日夜早就把眷恋和爱意说尽,剩下的只有稀松平常的叮嘱。 他们没有离开这座小城市,只是换了个更舒适的房子。 万均修身体不如以前,孟新辞几乎是花了身上所有的积蓄装修这套房子。在南方这种偏僻的小城市里安上暖气,不可谓不费心。 还从康复医院里请来了个专业的护工,专门照顾万均修的起居。 万均修这辈子还没被这么伺候过,起初还非常不习惯,后面孟新辞好说歹说才慢慢适应过来。 身体可以自理,可孟新辞的心意却不能推辞。 护工小李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从卫校毕业以后没顺利考进医院,只能在私立康复医院里上班。不过年轻归年轻,做事却认真负责,被孟新辞请回家到现在照顾万均修挑不出一点毛病。 临近圣诞节,他和万均修请假,说是想平安夜那天晚上想放个假。 万均修不过什么圣诞节平安夜,以前这座小城市就没这个习惯,这两年城市发展起来,年轻人兴过这个。 万均修笑着问他:要和女朋友约会啊? 小李腼腆地笑笑,点点头。 万均修摆摆手,嘱托他出去玩的时候人多要小心点,这个假算是请到了。 他其实没那么娇贵,只是身体不好,瘫痪了那么多年的人身体能好到哪里去?可身体不好归不好,又不是完全不能自己一个人呆着。 小李下午就想走,不确定几点回来,只是说晚上一定会回来。万均修怕晚上他回来得太晚洗澡太冷,只能托小李再留一下,替他洗个澡再走。 孟新辞刚洗了澡,被小李刚抱到床上擦身子就听到大门响动。 万均修眯着眼睛,笑着说:新辞回来了。 万均修说不上来是怎么分辨得出来是孟新辞,但总是还未进门就能知道是孟新辞回来了。 孟新辞看客厅了没人,以为万均修在睡觉。屋内地暖温度开得很高,他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凉意。他不敢这么进房间,怕自己身上的凉意激到万均修。 只能先进卫生间冲着热水洗把脸,等身上的凉意退散掉,才蹑手蹑脚地钻进房间。想着能搂着万均修先睡一觉,再说什么过节的事情。 没想到才开门就看到万均修端坐在轮椅上,穿着加绒的睡衣,袜子还没来得及穿。 孟新辞打开柜子找出来一双袜子,想了会又翻出一身衣服一并拿了出来。 还以为你睡了,想着能和你睡会。没睡就换身衣服,咱俩也出去过个节。孟新辞蹲着身,把万均修的脚抬起来替他把袜子穿起来。 万均修抬手蹭了蹭他的头发,好像头发长长了些,这段时间应该很忙,都没来得及去理理发。他有点儿心疼,问孟新辞:要不睡会?过节什么的,没你休息重要。 孟新辞摇摇头,在飞机上睡过的。 好像扣纽扣这件事,只要孟新辞在一直都是他在做,从小到现在都没变过。 孟新辞替万均修换了身衣服,还煞有其事地替他用发蜡抓了抓头发,做了个好看的造型。 万均修可真好看啊,孟新辞每次离万均修的脸很近的时候心里都会发出这样的感叹。网上都说他孟新辞长得好看,躲在幕后真是可惜。要他说万均修才真是好看,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下颌骨轮廓也是像刀削一样。要是他身体康健,估计都轮不到孟新辞。 这是去哪?还搞那么正式?万均修疑惑地看着孟新辞不停倒腾自己,忍不住出声问他。 看话剧。 万均修还没看过话剧,在他想象里话剧院应该和电影院差不多,这种有台阶的场所他是绝对进不去的。 没想到孟新辞带着他进了艺术学院学生排练的一个小剧院,观众很少,只有零星几个,座位更是随意,都是学生自己从二手市场或者宜家淘来的小沙发,万均修的轮椅刚巧可以停在一组双人沙发旁边。 台上已经开始表演,孟新辞将固定着万均修的那根安全带解开,抱着他坐到双人沙发上。 万均修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自己坐在轮椅上就好。这种沙发太软,他坐不稳,大庭广众被孟新辞圈在怀里,他担心对孟新辞的名声不好。 孟新辞却贴着他的耳朵说:别动,我们要挡着后面的观众了。 出门前孟新辞也收拾了一下自己,这会身上穿着一件厚呢大衣,衣服上还留着衣柜里香挂的味道。混着香味的口气呵在万均修的脸上,万均修耳朵一下就红了,安安静静被孟新辞搂着。 这部话剧的剧本就是孟新辞成名的那部,只是作为话剧,又被艺术学院的学生们改过。万均修一时间看得入神,注意力全在台上,更加坐不稳,几乎是整个人靠着孟新辞。 孟新辞倒是没怎么看台上,无论是电影还是话剧,他看过太多遍,每一句台词甚至是演员的表情、动作是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 他看得更多的,是怀里的万均修。 长大以后,很多小时候不能做的事情都可以做,很多小时候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他都买得起。 唯独陪在万均修身边的时间,一再被剥夺。一年下来能这么互相依偎着,握着万均修的手的时间,都不足百日。 万均修现在的手比以前还要更瘫软无力一些,连大拇指都很少能像以前那样长开活动活动。 孟新辞捏着觉得只觉得瘦弱,以前他只敢借着撒娇或者心绪不安这种借口掰着万均修的手指发愣,现在他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地轻轻捋顺他的手指,然后牵着万均修的手,作十指相扣。 话剧落幕,万均修看得意犹未尽。还没来得及同孟新辞心里的想法,大屏幕上有字母滚动。 【你在哪里,我的心便安在哪里】 《安于何处》谢谢欣赏 万均修抬头,碰上孟新辞的双眸,黑黑的,亮亮的。他也正看着万均修,双目交汇,孟新辞的心变得很软很软。 正如谢幕时说的那样,只要有万均修,孟新辞就会觉得心安。 他低头轻轻吻着万均修,在角落暗处,在剧院还未亮灯时。 圣诞快乐,我爱你。 感谢在2020122222:58:51~2020122523:4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宣之40瓶;小甜饼12瓶;27829202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26) 第38章 顾主任干笑着没说话,她搓了搓手,把戴在手上的骑车手套取下,想了想说:小万啊,咱们先进去吧,进去再说。 万均修应和着,转着轮椅跟着顾主任进了办公室。 这栋办公楼是整个社区的办公地点,还不止残联一个办公室。只是为了方便,把一楼都给了残联用。 万均修来的次数不太多,他不是那种为了一桶油一袋米每个月准时准点来候着的人,大多时候以他随和的性子,都是工作人员走访的时候就给他送到家里去了。 这会以求职者的身份进到这间办公室心情更是紧张,甚至是有点不自在。 顾主任说让他再外面稍微坐会,她进去拿点资料。 趁顾主任不在这会,万均修仔细地看了一遭周围。办公室里人不多,加上有单独办公室的顾主任也就七个人。 没有一个情况像他那么严重的,或者说坐在轮椅上的,除了他,也就一个稍稍年轻一点的女孩子。可那个女孩子的双手功能是好的,这会正对着电脑在录什么东西。 那个女孩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转过头看了看万均修,朝他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万均修诚惶诚恐地也点了下头,自卑和不安升腾起来。 顾主任好像在里面打电话,声音隔着玻璃门,万均修听不真切,不过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一下子连撑在轮椅钢圈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前面这段时间是他想得太天真,只往好的那边想。 却从未想到要是真按照自己和李睿想的那样,那万均修自打回家就不会去南华夜市摆摊。 高中学历又怎么样?身体就是自己最大的障碍。 顾主任还是笑意盈盈地走出来,手里拎着一叠资料。 她拉了个椅子坐在万均修对面,把那些资料摊开来对着万均修说:小万啊,按理来说你这样的学历,为人又温和,是最适合群众工作的了。我看你也是和片区里挺多人相处的都挺好的,对吧? 万均修搞不清楚顾主任想说什么,被她这么冷不丁夸奖几句,万均修害羞起来,点点头,小声地回答:嗯,经常来夜市的我都认识的,他们都挺关照我的。 那摆摊好好的,怎么想着换个事情做了,你看你这摊位,才摆了三四年吧?当初我们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给你争取来的档口的摊位。 万均修抬头看了眼顾主任,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南华夜市要整改的事情,还是她在装傻。 他耐心地解释道:我听说夜市要整改而且这两年其实生意已经慢慢不大好了。 说出这句话,万均修就后悔了,感觉自己不像来找工作,倒像是来卖惨的。 李睿先前也说了,让万均修不行也像别的人那样,掉几滴眼泪卖卖惨,再说说自己难处。别哽着脖子说自己过得好,骨气这玩意当不了饭吃。 可万均修做不到,自己就想堂堂正正地有个事情做,能养活自己养活孟新辞。他一直觉得自己只是站不起来,但是绝不能为了一丁点事跪下去。 果不其然,顾主任眉头皱了起来,说话也没有刚刚那么温和: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没帮你喽?万均修啊,大妈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了,我们社区帮了你可以说很多很多了,你高中那会上学,都是我们社区凑的学费你不记得了呀?你从部队回来到现在,我们也帮忙了呀。 万均修连连点头,大气都不敢出。 顾主任喝了口茶杯里的茶水,又恢复成一开始那样的笑脸,眯着眼睛说:大妈不是不想帮你,你说你那么好的一个小伙子,现在这样也是可惜。可是工作归工作,你说你来了,我们是让你去做群众走访呢,还是在办公室里录东西,这些都需要体力的呀。 万均修点点头,嗯,我知道,不好意思我没考虑清楚,打扰您一早上了。 他不想表现得太难过、太卑微,语气却藏不住失落,让人听了又心生不忍。 顾主任说:其实摊位没了没关系啊,你知道师大附属学校吧?你应该是知道的呀,你们家不是还有个小孩子在里面上学吗? 万均修点点头,没出声。 对面那个文林街,也是咱们社区的,那里有好多铺面,我们出面,帮你租一间,你买点中学生的杂志也是可以的呀,学校附近的生意最好做了。顾主任伸手拍了拍万均修的肩膀,这可是她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万均修却突然提高嗓门:不行! 顾主任被他吓一跳,拍着胸脯怪嗔道:怎么不行啦?那个铺面很难租到的啊,要不是上一家开包子店的被查到卫生不合格只能关了,我还没办法安排给你嘞!有什么不行的呀? 学校附近一放学乱哄哄的,我顾不过来。万均修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上次他主动去学校以后就再也没去过,怎么可能过去那边开个铺子。 瞎说,又瞎说!我记得你最开始就不想去南华摆摊,你想的就是去学校附近盘个店的,只是那会你手头上没钱。怎么这会又不愿意了? 万均修不敢看顾主任的眼睛,眼神飘忽地说:那我现在也没钱啊,那会租不起,现在租金那么贵,更租不起。 顾主任以为听到万均修说实话,先是觉得惊讶,万均修这些年难道一点钱都没攒下来么?他平时那么节省,不可能一点钱都没攒下来的。 后再一想,他一个残疾人还带着个学生仔,攒不下钱也正常。 她一拍大腿,豪爽地说:这有什么?文林街可是社区的地,大妈去给你申请租金减免,大不了租金先月付嘛,等你宽裕了再年付。 条件真的很诱人,南华夜市的摊位费都要年付,学校旁边的铺面竟然可以月付。这对万均修来说几乎是天大的好事,他几乎都要心动了。 可那是孟新辞上学的学校啊,怎么能去? 顾主任拉过万均修的手,亲切地在他手背上拍了两下,语重心长地同万均修说:小万啊,这种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你要好好想想啊。大妈知道你不容易,身体不好还要想着养家糊口,可正是这样,你才更要想想要怎么赚钱啊。 我摊开了和你说吧,来社区里上班,像你这样的临时工,工资只有一千多块!就算你有补助,加起来也就两千出头,能干什么啦?我听说你还送你家那个小儿子去补习班是吧?也是难为你了,可是要是真的一个月两千出头,你们爷俩吃什么呀?以后他上高中,考大学怎么办? 是啊,以后孟新辞还要上高中,还要读大学。孟新辞是绝不能去随便上个职高中专的,绝对不能只想着眼前。 新辞现在都已经初二下学期了,明年就毕业了,也就一年。 顾主任还想再继续劝万均修,万均修却直接抬起头来对顾主任说:那麻烦您帮我申请申请吧,真的麻烦您了。 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对策。 万均修肯点头,顾主任也算松了口气,一声应下,说这件事就包她身上,让万均修放心。 哎你今天有没有事情,大妈带你去看看那个铺面吧? 顾主任做事是个急性子,半辈子都在残联工作,很少能遇到像万均修这样好商量的。一半出于同情,一半出于负责,当下就打定主意,先带万均修去看看,认认路。回来就去和社区上面的人商量这件事,反正越快办好她心里也算了了一桩事。 还不等万均修拒绝,她就风风火火地跑出去找管文林街的负责人拿铺面的钥匙。 师大附属学校离社区说远也不算远,只有两站路。其实就算是从益康新村出发,都不算远的。万均修去进货就是要去到文林街,只是不是对着师附这边。 可万均修还是觉得这段路竟然那么远,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每天是不是真的可以自己一个人转着轮椅到铺子上。 他们到的时候学校已经中午放学,好多学生从学校里出来,钻进各个馆子里觅食。 顾主任侧着身子和万均修说:你看看,学校门口多热闹啊,你就是开个小卖铺都能赚钱。 万均修心里烦躁,要不是要看路,他巴不得能低着头。 孟新辞他们年纪的校服是淡蓝色的,还有一套是什么色来着?万均修忘记了,这会和他擦身而过的学生都穿着款式一样,只是颜色不同的校服。 万均修很害怕,怕和孟新辞撞见。 程航一今天难得在学校,一早就和孟新辞约好放学出去外面吃。他不在孟新辞都是图便宜在食堂吃,已经好久没有去外面打牙祭。才一打铃,两个人就往外跑。 出了校门却因为吃什么没商量好,只能站在树荫下先吵一架。 孟新辞想吃文林街那家牛柳盖饭很久了,程航一却对腐败街的那家煨排骨念念不忘。最后程航一败给了肚子饿,不想再走那么远,同意去文林街吃。 孟新辞和程航一在街对面就看到一个坐着轮椅的人,那身打扮孟新辞再熟悉不过,纽扣还是今早他帮着那个人扣上的。 而那个人也看到了孟新辞。 就一秒钟的时间,好像商量好一样,两个人都撇过头,假装没看到对方一样。 那个人你认识啊?好像在看你。程航一指了指万均修,小声地对孟新辞说。 他还没见过残疾得那么重的人,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万均修。 孟新辞却很不高兴地拍了一下程航一的手,低声骂道:指个锤子,你这么指人家很不尊重懂不懂? 孟新辞慌乱地转过身,拉着程航一说:我突然想起来我上火了,不能吃泡椒牛柳,我们去腐败街吃煨排骨吧。 程航一觉得莫名其妙,捶了一下孟新辞,懒懒地搂着孟新辞往腐败街方向走去。 身后的万均修僵在原地,压根没听清顾主任在说什么,好半天才缓过来,问顾主任刚刚说什么。 我刚刚是不是看到你家小孩了?顾主任以为是周遭太嘈杂,万均修没听清,由复述了一遍。 万均修摇摇头,没有,看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523:45:41~2020122623:4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澜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初宴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孟新辞想回过头去看看身后的万均修,刚刚明明两个人都看到对方了,就算自己装作没看到,万均修也应该是看到自己,应该叫住自己的。 可他为什么没有?而且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附近啊? 孟新辞抬眼看了一眼程航一,原本想转过去看看的想法又硬生生逼了回去。 等走出很远,一直到了路口,孟新辞才借着看红绿灯,回头看了看。 万均修已经没有留在原地了,孟新辞以为是人多自己没看清,还特意踮起脚尖看了看,他是真的已经离开了。 看不到万均修的身影,孟新辞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今天不是去社区办公室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要过那么多红绿灯口,有没有人帮他推一把轮椅? 光是想到这些,孟新辞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 程航一嘴里还在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孟新辞一点都没听进去。 他抬起头来问程航一:你在外面看到家里人会想要躲起来吗? 程航一被问得云里雾里,一脸疑惑地看着孟新辞。 孟新辞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尴尬地挠了挠头问道:路晴锋你知道吧?就是上次你来补课中心找我和我在一块的那个男生。 程航一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上次我和他一起出去,他在路上看到他家里人,突然就躲开了,你说这正常吗?孟新辞不敢说实话,只能拿路晴锋扯了个谎。 他心里怦怦乱跳,期待着程航一的答案,又怕听到程航一的答案。 程航一想了想回答孟新辞:是正常的吧,有些时候我逃课在大街上玩看到我妈了我也会躲的,咱们这个年纪肯定怕家长啊。 孟新辞翻了个白眼,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算了,孟新辞也没办法和程航一实话实说,就这样吧。 晚上放学回家,要是万均修问起的话就再想办法。 说是说这么说,下午程航一离开学校以后孟新辞还是一直心神不宁,下午的课几乎没听进去。 放学后也没有立马回家,而是头一遭走到前排问值日打扫卫生的同学,自己可以替他打扫卫生。 说什么走一步看一步都是瞎扯,明明视线都有交集,说什么都是自己撇过头去装作没看见。孟新辞再会写作文,这会也编不出合理的借口。 等磨蹭到家,天已经黑得彻底,他还特意在小区里转了几圈,再晚一点万均修应该就去摆摊了。 他决定今晚写作业写快点,早早写完去洗澡,这样等万均修收摊回家还能假装自己已经睡了,这样今天算是躲过去了。 没想到打开家门,万均修还在家里,桌上已经放着热腾腾的饭菜。 孟新辞没有手机,只有一个电子表,他以为是自己的的手表出了错,蹲着换鞋的时候还抬眼瞄了一下挂在墙上的电子钟。 确实已经七点多快八点了,往常这个时间万均修早就在南华夜市了。 万均修抬手敲了敲桌面,温温地说道:回来那么晚今天轮到你值日么?快换了鞋去洗手过来吃饭,是不是都饿坏了? 孟新辞乖巧地点点头,把书包放到沙发上就去洗手坐到桌前吃饭。 孟新辞心里有心事,万均修只是招呼孟新辞吃菜,决口不提今天中午的事情,这样让孟新辞更是煎熬,像是有一把刀悬在他的头顶上。 最后还是他没忍住,哽着脖子小声地问万均修:我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一个和你很像的人在我们学校对面。 他是低着头说的,说完了他微微抬起头看着万均修,企图从万均修的面部表情里察觉点什么。 万均修反而承认得坦荡,他慢悠悠地把嘴里的米饭咽下去才开口:就是我,文林街的顾主任替我找了个文林街的铺面,以后估计会去那里开个铺子,不过还要看能不能申请得下来。 孟新辞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万均修。文林街就在学校对面,万均修要是去那里开个铺面那岂不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文林街铺面很贵的! 顾主任说了,可以去给我申请先月付,那是社区的铺面。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27) 那么远你每天怎么去啊?你过马路那么危险。 要是去那边开铺面了,我白天早点出门,你们放学我也就打烊回家了,天亮着还安全些。 孟新辞找不到别的理由了,他心里乱成一团。他不知道在怕什么,在抗拒什么,可是就是很不希望万均修去文林街开那个铺子。 南华市场快要拆了,我没有别的选择了你知道吗新辞?我没有办法再社区办公室工作的,无论是走访还是在电脑面前工作,这些我都做不了的。万均修抬起头看着孟新辞,一字一句耐心解释。 言语里满是委屈和无奈,是他已经想尽一切办法以后,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无奈。 他把卡在手上的勺子放在桌子上,转着轮椅来到孟新辞面前,两只手撑在孟新辞的肩膀上,眼眶微微红着说:你今天就做得很好不是吗?就装作不认识我,我只是去那里做生意的人,你只是在那里上学的学生。 新辞你马上就毕业了,你顶多只在师附上一年的学,但是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你还要上大学,叔叔只有这样才能赚钱,才能给你交学费。 申请很快下来,万均修和社区交了三个月的租金后拿到那间店面的钥匙,为了藏好这段关系万均修一个人去看了那间店面。 店铺不大,只有差不多二十个平方的样子,不过好的一点是还附带着一个小小的卫生间,这点简直解决了万均修很多麻烦。 回头请人安好扶手和马桶,自己白天就不用想办法去找无障碍卫生间。 顾主任帮人帮到底,还帮他联系好了图书批发市场,同意万均修先铺货,等下一次进货再结上一次的账。 万均修早就忘记了那天在办公室里的尴尬,现在面对顾主任他心里只剩感激。 南华夜市的拆迁整改通知书正式下来,万均修是第一批签了同意书的,拆迁单位拿他们做突破口,给了一点补助金。 万均修拿到补助金以后再也没管过南华夜市的事情,将补助金掺着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钱都拿去装修店面。 门前的无障碍坡道,卫生间里还要重新装修,墙体要刮大白,还要订做书柜货架。处处都需要钱,等这些弄好,他手头上已经剩不了多少。 这种小小的铺子一般人都是自己打扫打扫就行了,万均修做不了,也不能叫孟新辞来帮忙,只能自己咬咬牙奢侈一把请了家政公司。 铺子开业开得悄无声息,只是在某天学生们中午放学时发现,原先的包子铺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小书店。 书店里大多买的都是教辅类书籍,也掺杂着当下流行的课外小说和杂志。 小书店的老板是个很年轻的男人,身体不好只能坐在轮椅上。他静静地坐在柜台后面,笑着欢迎每一个进店的学生,告诉他们:老板身体不好,要什么书自己拿,不过别翻乱了。 以前要买什么书师附的学生们都要去到文化巷那边的新华书店买,或者就要去到再远一些的关西路那边的图书批发市场买。 师附的课业压力很大,周末几乎没有不去补课机构的学生,很难抽出时间去那么远的地方就为了买本书。 现在学校门口开了个小书店,老板脾气又好,真的是解决了师附学子很大的困扰。 可孟新辞从来没有去过这个小书店,甚至从小书店开业后他都没有去过文林街吃饭。 孟新辞好几次想要过去看看万均修,看看他生意好不好,看看他中午没有办法回家要怎么吃饭,要怎么去卫生间。 他是知道放学的时候这些店面会围着多少人的,也不知道人多的时候万均修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可他不敢。 他怕他过去,就要忍不住和万均修说话,就忍不住关怀。 他怕和万均修原本商量好隐藏好的关系,因为自己的忍不住而破功。 可是他更想不明白,有什么好隐藏的,到底为什么会怕被同学知道他和万均修的关系。 很怕,真的很怕。 窗子外面在下大雨,一到夏天这座小城市就喜欢下这样的大暴雨。原本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业泡了汤,变成了自习课。 万均修下雨的时候整个后背都是痛的,厉害的时候还会发抖,要吃止痛药才能止住。 孟新辞再也忍不了,决定逃了自习出去看看。 体育老师问孟新辞要去干嘛,他借口说要给在琴房的程航一送东西。 孟新辞抬着把伞,特意绕到球场后面钻了出去,又绕到文林街。 他还是不敢进去,只敢在树底下远远地看着万均修。 他果然很难受,整个人趴在柜台上,有气无力的样子孟新辞看了都觉得揪心。 这会都快到饭点了,平时在家万均修十一点半左右就会把午饭吃了。孟新辞勾着身子看了看柜台,压根没有看到午饭的影子,只有一杯豆浆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凉的。 孟新辞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肩膀上好像又站着两个小人,一个小人说:你快进去看看他,他现在那么难受,那么需要你,你哪怕帮他去卖盒饭都行。 另一个小人却说:不要进去,马上就放学了,会有很多人来的,要是看到你在帮他,你要怎么解释? 孟新辞第一次那么希望万均修看到自己,只要万均修抬起头看到他,只要万均修出声叫他,他就立马跑过去。 可惜万均修没有抬头,更没有看到他。 只有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程航一,一掌拍到他背上,笑嘻嘻地说:你是不是也想买漫画书?走吧,进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从37章起,我应该会发一段时间的刀,但是请坚定地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尖椒鸡真的没有为虐而虐,一直追下来的都应该知道,这本书某种意义上就是孟仔的成长,孩子在成长的时候在青春期的时候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小情绪和虚荣心。特别是孟新辞目前还身处在一个这样的家庭环境和就学环境里,他能做的除了让自己变好以外真的别的都很无力的。 生活继续,日子要过,孟新辞要做的就是慢慢不去在意外界的眼光和看法。万均修要做的也一样,只有都变强大,日子都好起来,才有资格去谈情说爱。 请大家给尖椒鸡点时间,也给万均修和孟新辞点时间。 谢谢,真的很感谢大家看我的穷狗文学。感谢在2020122623:47:42~2020122805:2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馒头8个;17089651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708965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孟新辞被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程航一嚷嚷道:你特么的不是在练琴吗?怎么?又尼玛逃课出来瞎逛? 程航一笑着没把孟新辞骂他当回事,反而拉着他往小书店走去,你不也逃课了,咱俩大哥不说二哥。 孟新辞往后拽程航一,嘴里念着不去,全身都在抵抗。奈何没有程航一手劲大,只能被生拉硬拽拽进小书店。 奇怪的是,反倒到了门口,孟新辞又没有那么抵触了,都不用程航一拉,自己就走进了书店。 只是和程航一直奔漫画区不一样,孟新辞站在柜台面前好久。 万均修背痛不已,原本是趴在柜台上休息着的。被门口的动静吵醒,可他一点都不想动,连抬眼都觉得累。 这个点学生们还没放学,这种动静一听就是零星一两个学生逃课钻出来的,他只是小声地说:要买什么自己看,不过别翻乱了。然后继续趴在柜台上,没了动静。 程航一翻着漫画杂志,这本漫画书他一直在追,只是最近比赛压力重已经落了好几期,这会他看到竟然还有以前两期的,高兴得原地就翻看了起来。 听到万均修的招呼,他也只是轻轻地应付了一声。 一间小小的店面,程航一在翻漫画,万均修在趴着休息。只有孟新辞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干嘛。 他就像隐身了一样,他也希望自己是隐身的。 最后,他忍不住终于问出口:叔叔你是不是不舒服? 话说出口,他也在心底打鼓,这么问应该没什么不对的吧? 说话的声音万均修再熟悉不过,他猛地抬起头来,动作扯到后背,身体又开始剧烈疼痛,他忍不住倒抽冷气长嘶一声。 是孟新辞,真的是孟新辞。万均修刚刚迷迷糊糊睡着还梦到他,现在他都有点没回过神来,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的。 一时间竟然不敢回答孟新辞的话,只怔怔地看着孟新辞。 停顿了好久,万均修才小声地回答:老毛病了,没事。 孟新辞,你不是在找我那本题集吗?这就有,你要不要过来看看。程航一已经选好了漫画书,进到里面一点在看物理题。 这本题记是程航一在家里补课的老师他买的,孟新辞看过后一直都说想要,今天竟然在这个小书店里看到,程航一赶紧叫孟新辞过去看。 多亏他出声打破了这古怪的气氛,孟新辞像逃一样往书店里钻。 到了程航一面前,孟新辞借口自己今天没有带钱,改天再买,拉着程航一就想跑。 程航一没有放下那本书,径直来到柜台,我这不有钱吗?你紧张个啥,是吧叔叔? 他笑嘻嘻地和万均修打招呼,照着价目表往裤兜里掏钱。 万均修看着面前的两个少年,扯着嘴角温和地说:是对面中学的孩子吧?忘记带钱就下次再送来,没事的。 我说了我不要,我物理挺好的!孟新辞心里烦躁,声音都大了很多。 程航一还没反应过来今天为什么孟新辞像是吃了炮仗一样,万均修却抬头看着孟新辞冷冰冰地说:这个点不应该在上课么,竟然逃课还说自己学习好。 孟新辞脸色更不对劲,他觉得自己快要炸了,程航一付了钱把题集塞到孟新辞的手里。 他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回答万均修:体育课改自习我们才出来的,人成绩挺好的。说完拉着孟新辞走出了书店。 离下课已经不到十分钟,程航一没打算再回教室,问孟新辞要不要去吃饭。 孟新辞回过头又看了看书店里的万均修,他肯定还没吃饭,这会估计是吃了药的原因,看起来倒没多疼了,只是脸色很差。 你等我会。孟新辞把伞递给程航一,还没等程航一说什么转头跑到旁边的小餐馆里。 他打包了一份汤泡饭又钻进书店里,递给万均修,替他打开盖子,把塑料勺子塞到他手里你快吃,你是不是吃药前没有吃饭?这会脸上都没什么血色,天气太冷了你有没有带个小毯子来?我同学还在等我我要走了。 孟新辞说得很快,说完又匆匆跑出门去,拉着程航一钻进了雨帘里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万均修。 你不是说你没带钱?程航一问孟新辞,他觉得孟新辞今天真的是非常奇怪。 饭钱总有的。 靠,你不会只有这十多块,那你给他买了饭你吃什么?你什么时候那么有公益心了? 我关心残疾人不行啊!闭嘴吧你,一会我去吃食堂行了吧?孟新辞觉得好烦,他只希望程航一赶紧闭嘴,能让他消停会。 他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还要持续多久,这种互相装作不认识的状态还要维持多久。 是不是毕业了就好了?那明天就毕业好不好? 孟新辞白天在学校里煎熬着,本以为到家了就会和万均修恢复成以前那样,可等两个人真的到家以后反而更不知道说什么。 他心里有愧,连抬眼看万均修都不敢,他怕看到万均修的眼睛,只要两个人一对视,他就会想到白天的光景。 孟新辞只能用另一种办法来弥补,他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他只能在家帮万均修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连万均修洗澡上厕所他都会进到卫生间里帮万均修。 好像只有这样,他心里才会好受点。 除此以外,能回报万均修的只有更认真地学习,只能捧回一次又一次漂亮的考卷,才能让他和万均修都觉得两个人这么做是值得的。 万均修因为不用夜里摆摊,作息开始调整过来。他没什么娱乐活动,又碍于孟新辞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写作业用功。几乎都是每晚吃完饭后随手看两页小说或者报纸杂志就会洗澡睡觉。 起初孟新辞要帮他洗澡的时候他是抗拒的,这些年他都可以自己洗澡没问题的,瘫痪病人躯体失去了排汗功能,他洗澡大多就是让自己身上没有奇怪的异味。只是弯腰会比较困难,不过也能克服。 唯独后面有一次万均修神经痛,在卫生间摔了一跤。孟新辞踹开了卫生间的门,将摔到在水中的他抱起来,哭着替他上药。 孟新辞那天晚上哭得很厉害,少年人已经不会像小的时候那样哇哇大哭,只是眼泪一直在往下掉。他一边把药酒倒在手上替万均修揉开身上的淤青,一边抬手用袖子擦掉脸上的眼泪。 还是不敢看万均修的眼睛,嘴里反复嘟囔着:对不起,都是我,都怪我。对不起,都是我,都怪我 从那以后,万均修再也没抗拒让孟新辞帮他。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装着那么大一个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秘密,孟新辞变得越加孤僻。 在学校里除了偶尔程航一在的情况下和程航一说两句话,除此之外他几乎拒绝任何社交,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都只独自坐在座位上看书做题。 他在班上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没有朋友也不交朋友。 班上甚至年级上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成绩像突然开了挂一样直线飙升,可就像一座孤岛一样从来不和别人有什么交集。 中二时期的小姑娘最喜欢这种人设,下课的时候会特意绕到孟新辞的班级门口只为了看他一样。 更有胆子大的会上前要他的电话,或者往他的课桌抽屉里塞信纸。 这种事情在十五六岁的学生堆里见怪不怪,可他像是没开窍一样,遇到问电话的他说自己没手机,看到抽屉里的信纸他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他越是这样,越是有女孩子喜欢,在背后为他编了很多版本的故事,故事的中心大意都是最后会有个女主角让他心醉沉迷,从此眼里只有女主一个人。 程航一也问过他,到底有没有有好感的女生。他眼皮都没抬,骂了一句滚蛋。 孟新辞没和任何人说过,某天后半夜,他好像做梦了。在梦里他好难受,像被关在一个大蒸笼里。 他找不到出口,嗓子都叫到沙哑也没人回应他。 他找了好久,最后摸到了什么,软软的,凉凉的。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28) 孟新辞被这个大蒸笼困了很久,好不容易触到一片冰凉,恨不能把整个身体都贴上去。 等孟新辞惊醒,哪有什么大蒸笼,身边只有睡得很熟的万均修。 掀开被子,他的裤子上和万均修的腿上,都沾着一滩他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绝不是万均修尿了,是孟新辞自己的。 他慌乱地从床上爬起来,自己到卫生间里洗了个澡,把那条内裤洗掉。又拧来一条毛巾,把万均修的腿擦干净。 孟新辞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万均修是瘫痪的额,是没有知觉的。 他可以在黑夜里,把这些罪证销毁,然后再慢慢躺下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孟新辞不敢和万均修说,不止这一次,而是好几次。 搜索框上打上自己的症状,得到的回复都是正常的,是青春期男生正常的生理表现。 可是这特么的是自己的叔叔啊,严格来说这特么的是自己养父啊。 怎么可以对他做这种事,怎么可以? 为什么年级上数一数二漂亮的女孩子给的情书,孟新辞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对着身边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却能? 孟新辞也想过自己单独住会不会好,还借口自己学习太晚,想住在小房间里。可根本没用,那种感觉来了,梦里梦到的,或者清醒的时候,脑子里也全是万均修。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mmmm懂的都懂。 孟新辞:????我特么还没懂怎么就开始了。 万均修:???我特么睡个觉就开始了??感谢在2020122805:24:35~2020122906:1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盘他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mma、疯诉诉20瓶;馒头10瓶;27829202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初三开学就不会再有转班的机会,孟新辞和程航一抓着最后的尾巴挤进五班。师大附属的初中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五班和六班是一道分水岭,进入五班就预示着中考只要发挥正常,直升师附的高中部就不成问题。 师附很好,高中部几乎就是名牌大学的敲门砖。能从七班跳进五班对孟新辞来说,不可谓不努力,甚至可以说是花光了所有的精力。 他没有任何的课外娱乐活动,连喜欢的武侠小说都很久没有翻开。 可他其实不想直升高中部,考那么好能进到五班其实在他意料之外。万均修夸他真是长大了,懂得用功了。 也就孟新辞自己知道,他只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发泄心里的郁闷,只能用这种办法转移注意力。 说到底还是怪他懦弱,想要在人前维持着一点点面子。万均修只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配合他罢了。 非但不能怪万均修,心底里还要承认万均修做的事对的。自从他开了这个小书店,收入确实要比以前摆摊高很多。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孟新辞口袋里的生活费翻了一番。他和程航一或者路晴锋出门的时候可以买一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以前他只能看旧书摊上那些已经掉了封皮的小说,现在也能大大方方在书店里买几本崭新的。 老师都说进入初三,时间是很快的,希望他们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可孟新辞觉得时间过得好慢,慢到他已经低着头做完一道又一道练习题,抬眼一看墙上挂着的钟,指针也没跑多少。 只要想到学校对面的万均修,想到明明在得那么近却不能正大光明地相认。他就觉得在学校的时间,每一秒都是煎熬。 所以他一点都没有想要直升高中部的意思。 他不敢和万均修说自己的想法,因为只要说了,万均修肯定是希望他能直升。对待孟新辞的学习,万均修一直都看得很远。能在一所好的高中学习,怎么可能还放着孟新辞再去别的学校。 程航一在准备一个什么比赛,已经很久没来过学校。学校早就和程航一单独谈过话,只要程航一拿到这次比赛的名次,学校可以不看文化成绩,把他留在高中部。 孟新辞太久没见到他,不知道他的想法是什么,说不定也同意了直升。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意味着孟新辞要么中考后也在志愿表上把师附的高中部作为第一志愿,要么就只能一个人去新环境。 两个办法对他来说都不尽如人意,都不是他觉得完美的办法。 正在犹豫着,程航一打电话来。那头还是潇洒恣意的声音,孟新辞想不通为什么程航一可以随时随地像没心没肺一样,为什么自己不能像程航一一样。 周六有时间吗?程航一在电话那头问孟新辞,声音带着懒懒散散的轻松。 没有,在家写作业。 原本是有的,以前在南华夜市,孟新辞是要陪着万均修去摆摊的,只是现在万均修已经不让他去了,怕遇到同学孟新辞说不清。 那来看我比赛吧,你早点来,我在门口给你门票。程航一手里攥着张门票,是今天找人要来的,位置很好。 这种已经类似于演奏会的比赛,对古典乐爱好者来说一票难求。他能搞到一章已经是谢天谢地,他又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家人,可以一起来。 孟新辞提高警惕,立马否认:没有什么家人,不过我自己也不太想来,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朋友,让他们去吧。 行行行,你自己来。真的你来吧孟新辞,我准备了好久了。他难得那么认真地求孟新辞。 他没和孟新辞说,要是孟新辞来听他演奏,他就不会在乎什么名次,他要做一个大胆又疯狂的举动。 孟新辞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他哪听得懂什么古典乐,更不懂参加这种演唱会,需要穿得正式,等到了场馆,孟新辞才发现只有他一个人穿着卫衣和牛仔裤。 连小孩都假模假式地穿着一套小西装,程航一就更不用说,穿着他妈妈精心为他准备好的正装,连平时学生气的发型今天也用发胶抓了个造型。他本来长得就高,十六岁的脸早就脱去青涩,这会看着越发成熟英俊。 孟新辞低头看了看自己,运动鞋,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听演奏会的人,他羞得扭头就想走。 却被程航一一把拉住,程航一笑着说:挺好的,没什么,就是场小比赛。也是怪我没和你说明白。 最后没办法,程航一几乎是半拖半拽又好声好气地哄着才把孟新辞摁在座位上。 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懂吧,不过不是很长时间,还是要麻烦你仔细听。等散场了你不要走,我有话要和你说。 程航一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孟新辞的错觉,他竟然觉得程航一有些害羞。他看着程航一一步一步从后台走出来,站在直筒射灯下,然后微微侧头将小提琴架起来。 他拉出一串音符,孟新辞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可台下却又好多人在小声讨论什么。最前排的一位老师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孟新辞不懂古典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知道,程航一一定是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举动。 是很好听,就算孟新辞不懂小提琴,也知道台上的程航一演奏有多厉害。一曲毕,他忍不住鼓掌,随即整个观众席都爆发出热烈的鼓掌。 程航一在台上微微一鞠躬,没有退到后台,而是直接从演奏台上下来,一步一步直直地走进孟新辞。 怎么样?有没有听出点什么?程航一的手心微湿,带着紧张的汗水,他的眼睛又黑又亮,背着光低声问孟新辞。 孟新辞不敢说自己只觉得好听,怕程航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笑他土鳖。只能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夸了一句很好听。 真哒?你真的听懂了?那你要不要和我靠益源中学的高中部?程航一激动地拉住孟新辞的手,一双明亮的眼睛瞪得越发大。 他现在的心都快要从嘴里跳出来。 ??? 孟新辞怕自己听错,又问了一遍:你说考哪里? 益源中学,离家远,一级中学,可以住校。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考益源中学?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对程航一来说非常重要,怎么说呢,算是阴差阳错告了个白,我总觉得没发挥好,可能会重修,如果有一天这章有修改,那就是重修了。如果没有,那我会在番外里用第一视角写一两章关于程航一这个小崽子的。 这周在榜上,成绩算不错,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122906:12:54~2020123023:1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酸臭奶糕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澜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风送爽2瓶;馒头、27829202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孟新辞没有搞懂为什么好好的师附不呆,程航一要拉着他考别的高中。益源中学孟新辞也考虑过,不过很快就被他否决了。他没想过住校,这所学校很远,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十三中还不错,没那么远,也不用住校。这样的话就可以离师附远一点,但是可以呆在万均修周围。 在上大学前孟新辞没有打算离开万均修。 深夜对万均修做的那些事情,万均修还不知道。可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他对万均修绝对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孩对叔叔那样。 初三上学期还没结束孟新辞就已经满十六了,很多事情对他来说,就算没人教也自然会懂。 生理,心理都是。 这些无师自通的事情,在孟新辞的心里肆意地、疯狂生长,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从演奏厅回到家,孟新辞一头钻进厨房准备做晚饭,现在万均修每天回来得晚,做饭变成了孟新辞分内的事情。 他有心事,用电饭锅煮饭的时候还一直想着今天程航一和他说的话。 要不要去住校,要不要离开万均修? 正想得入神,万均修回来了。他听到门口悉悉索索的声音,用抹布随便擦了擦手上的水跑去开门。 这两年万均修的脚已经变形严重,脚后跟几乎管不住什么事,要么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了,要么就是强硬着塞进去,回来肯定是肿的。 万均修找遍批发商场,也没有找到适合他脚型的鞋子。也听别人说过大商场里有那种底很软的鞋子,穿着很舒服,最适合他这样的人。 他去看过,一双竟然要小一千,够买两双孟新辞的运动鞋。他舍不得,最后折中想了个办法,把鞋后面剪了个口,鞋带绑在脚踝上。这样一来,鞋子不会掉,也不至于挤压到脚趾。 只是这样一来,每天穿鞋脱鞋必得要孟新辞帮忙,鞋带解开脚踝上也有两道明显的勒痕。 换好鞋子孟新辞没有帮万均修套上脱鞋,而是横抱起他,将他放在沙发上,让他休息一会。 白天一坐就是一天,他身体各方各面都受不了,最近总会说身上不舒服。吃饭前躺会,算是一种最便宜、最划算的减压办法。 万均修躺在沙发上,两条腿被孟新辞用抱枕稍微抬高起来促进血液循环。他稍微偏着头可以看到孟新辞背对着在做菜。 那会才回家的时候,万均修花了点钱请人重新改造了厨房和卫生间,为了方便万均修,灶台很矮。 孟新辞现在已经长很高了,这会做菜需要把腰弯着,弯得很低很低那种。 做完饭一定腰很痛吧,万均修心里想。 孟新辞突然想起什么来,他知道万均修一直在看着他,连头都没回问他:马上中考了,你对我升学是怎么想的? 万均修脱口而出:其实我希望你去远一点的学校上学,你不是自己也想去远一点的学校吗? 有多远?十三中还是益源中学? 万均修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会孟新辞这么问,他好好思考起来。 想了一会他分析道:益源中学吧,远是远了点,但是教学质量好。听说不比师附差,你要是真的能考进去也不错。 孟新辞转过身,那你有没有想过,益源中学要住校。 万均修以为孟新辞是在担心他,笑了起来,伸出手臂虚虚晃了两下:这有什么?你去就行了,能考到那么好的学校,别说一个星期才能回来一次了,一学期才能回来一次都行啊。 孟新辞听万均修这么说,好像完全不会在意。突然心生闷气,连炒菜翻锅铲都用力了很多。 等做完饭,孟新辞把围裙解下来,他把万均修还停在门口的轮椅推到沙发前,将万均修轻轻扶起来抱到轮椅上坐好准备吃饭。 万均修看了孟新辞好久,从学校门口的那个小书店开了以后孟新辞的情绪就一直不高,可在家的时候其实还好,昨晚睡觉前他还和孟新辞在开玩笑。 怎么今天孟新辞又皱着眉,一脸有心事的样子。 万均修往嘴里塞了口芋头,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孟新辞:怎么了?有心事? 孟新辞听到万均修这么问,先是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又抬起头来问万均修:你说你现在还是把我当孩子吗? 这句话把万均修问得云里雾里,还是孩子吗?当然是啊,不是孩子还能是什么呢? 不,已经不是孩子了,他现在长得那么高,心智又比同龄的孩子成熟那么多,已经没有办法把他当孩子一样看待了。 万均修说不出口,孟新辞接着问他:你就大我十二岁,要是我爸还在,我应该叫你哥哥的,你难道真的觉得你是我长辈吗? 这么说,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可他一直以叔叔自居,这会被孟新辞一问,万均修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根本就没想把你当我叔叔啊你怎么能是我叔叔呢?我孟新辞好生气,差点口无遮拦地说出晚上趁万均修睡着,他对万均修做的那些事。 万均修不知道孟新辞到底想说什么,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让他想不出来一点头绪要怎么回答,叔叔也好,哥哥也行,反正不是一家人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新辞。万均修叹了口气,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 孟新辞索性也把碗筷放下,站起身来蹲在万均修的对面说: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孩子了,不要总是想当然的觉得在为我着想。这些我都不要,你就当我是个大人,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万均修抬手蹭了蹭孟新辞的脸,笑着反问他:我一直都有把你当朋友呀,你不也是吗? 孟新辞急得简直要跺脚,他大声嚷嚷:那我去住校了,我就要离开你了,你不会觉得难过吗?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29) 万均修前面还觉得孟新辞已经不是孩子了,这会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却又觉得这不还是个孩子吗? 可是新辞,你会回来的呀,你怎么离开我呢? 所以你还是觉得我是个小孩,你还是什么都替我安排得好好的,你从来没问过我愿不愿意,更不在乎我想不想住校。孟新辞像是认命了一样,万均修压根没有想过他的意愿,更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 不是的,新辞你听我说,我当然尊重你的想法 孟新辞不想听万均修再说什么,他站起身来坐会到自己座位上,先吃饭吧,能考哪里再说。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那天晚上孟新辞久违地睡回了小房间,万均修问他是不是还在生气。孟新辞却说小房间安静点,可以好好看书,马上中考了,他想再努力一点。 这个理由完美无缺,万均修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只能由着孟新辞自己呆在小房间,孟新辞偶尔也会去住,万均修只当是他在闹脾气,没有多想什么。 没想到这次分房,一分分到了孟新辞中考。 孟新辞自那以后连带着在家都不愿意多说话,事情照做,但是好像不愿和万均修呆在一起。每天晚上吃了饭帮万均修洗了澡就钻进小房间,等万均修都睡熟了,他才会出来洗澡准备睡觉。 两个人唯一能坐在一起的时间,竟然只剩下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 不,有时候都没办法坐在一起吃饭。孟新辞总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在学校呆着,要么说上晚自习,要么说要在学校把作业写了。 总之就是越晚回家越好,恨不能等万均修睡了再回家。 有时候半夜他也会悄悄进到万均修的房间,他睡觉的姿势要是舒服,可以一觉睡到天亮。但万均修睡眠浅,只要碰到他有知觉的地方,他就会醒来。 孟新辞不敢像以前那样抓着他的手,只能轻轻地帮他摆正双腿。 还是很冰凉,哪怕穿着睡裤,他皮肤还是那么冰凉。以前在一起睡的时候,孟新辞还能帮他捂着,现在他自己睡,就只能这样。 也不是没有心软过,想要回到大房间。可是每次想到万均修的态度,还有自己心里这一团不知道怎么表达的情绪,孟新辞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还是小时候好,小时候只要呆在万均修身边,一颗慌乱的心就能安定下来。 小时候还梦想着,自己要早点长大,等长大了就可以工作,就能带万均修过好日子。 现在长大一些了,明明日子也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自己反而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万均修怎么面对自己。 从那些慌乱的情绪生长出来以后,一颗心就没有静下来的时候。 不是不愿意和万均修多呆,他做梦都是万均修,正是因为在梦里都是他,所以现实里更不知道怎么面对活生生的万均修。 为什么要一直把我当小孩呢,明明就已经不是小孩了。 为什么可以这么云淡风轻地同意我去住校呢?高中毕业就是大学了,就不怕我越走越远吗? 孟新辞在等万均修敲开他小房间的门,告诉他别住校了,就走读就好。可万均修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反而因为孟新辞说自己要用功考高中以后,万均修也开始尽量不去打扰孟新辞。 有些时候还觉得很骄傲,认为是孟新辞长大了,争气了。 每次他这么以为,孟新辞就觉得好失望。 中考前两天,孟新辞又给程航一打了个电话。 说好了益源高中,程航一你要是考不上你就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1号应该是孟新辞生日的,但是一号二号都在处理事情,这会四舍五入就当他还2号吧。新辞生日快乐,21年的你应该挺厉害的了。 今天在章节下面留言的小伙伴,送小红包,当给孟仔过生日了~~~~感谢在2020123023:13:37~2021010300:3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締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稚于最初15瓶;听雨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中考对学生和家长来说都是件重要的事情,至少对万均修来说是这样的。师附作为考场这两天已经安排了学生放假,万均修那个小书店门可罗雀。他想直接关了陪孟新辞好好休息几天,给孩子做点营养好吃的补补,专心迎接中考。 可孟新辞好像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从放假回来只是慢悠悠地看看错题本或者公式书。 临时抱佛脚没有用,他这三年已经尽力了,这会不如好好休息休息,让自己大脑静一静。 其实要不是心里还在和万均修单方面闹别扭,他连错题都不想看。记得小升初那会,也是考试头两天,他都是缩在沙发上舔着冰棒和万均修一起看电视的。 这会别说和万均修挨坐着一起看电视,就连坐一起吃饭,他都觉得难受。 万均修的眼神好温柔,好像整个人都浸在自豪和喜悦里,根本没有察觉到孟新辞目光闪烁和别扭。 说到底,万均修就是个木头,就是把孟新辞当个孩子。 孟新辞吃过饭就躲进小房间里说是要看书,留着万均修一个人呆着客厅觉得无聊。电磁炉上还坐着一壶水,这会已经发出了鸣笛声,万均修转着轮椅把电磁炉关了。 又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袋牛奶,他小心翼翼地两只手握着茶壶盖子,将茶壶打开,蒸腾而上的水汽把他手腕烫红。 只是知觉甚微,这点点灼热根本不算什么,他够着身子把牛奶放进热水里,然后坐在灶台旁边愣神。 水还有点烫,牛奶还没热好,万均修静静地坐在旁边,想了想又伸长脖子勾着身子往小房间里看看。 屋子为了方便万均修,门锁都是坏的,这会被风吹开了一丝缝隙,可以看得到孟新辞坐在书桌前,应该是在看书。 万均修觉得好奇怪,明明是自己一点点带大的孩子,怎么自己现在会有点不知道如何与他相处? 明明前不久还会掰着万均修的手指撒娇的孩子,怎么最近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屋里了? 水壶里的水已经变温,万均修两只手握着漏勺,把牛奶从茶壶里舀出来。 本来还想用毛巾把袋子上的水擦掉再送去给孟新辞的,但是握着漏勺的手没拿稳,牛奶直接掉到了万均修的腿上。 牛奶袋子上的水打湿了万均修深色的运动裤,留下一滩水渍。 到了房间门口他本想直接进去,突然之间想起来孟新辞前段时间说的话他已经是大人了,要尊重他的意见。 万均修抬手用手背敲了敲门,轻声问背对着的孟新辞:新辞,我可以进来吗? 孟新辞早就听到轮椅转动的声音,先前厨房里叮铃咣当的声音他也听到了。 他知道万均修会进来,他提前把那张写满了万均修名字的草稿纸扔进抽屉,然后装作用功的样子妆模作样地看着化学公式。 嗯,进来吧。 万均修进到房间,把牛奶递给孟新辞,冰箱里牛奶快没了,这次是给你接着订这种塑料袋装的还是给你买超市里那种保质期长的?你还有快两个月的暑假呢,要不再接着订行吗?等你去住校了,我再给你买那种盒装的给你带去学校。 听到住校两个字,孟新辞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他转过头皱着眉问万均修: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去住校啊,我这都还没考呢,你就打算好了吗? 他低头看到万均修裤子上的水渍,眉头越发紧锁。 孟新辞没有讲话,而是紧紧地盯着万均修,好半天才开口道:你干嘛了? 万均修双手不自然地慢慢挪到有水渍的地方,虚虚地遮着,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刚刚牛奶袋上的水,不是的。 孟新辞放下手里握着的那袋温牛奶,站起身来把万均修推到他的房间,将他抱上床,后从衣柜里拿出条干净的睡裤,替他把那条沾着水渍的裤子换掉。 微微抬眼撞见万均修局促不安的眼睛,孟新辞解释道:我知道不是,但是裤子也要换掉,我没多想你也别多想。 孟新辞站起身来,顺手把那条换下来的裤子拿起来准备一会拿去洗了。他站了好一会,想要等万均修说点什么,可站了好久,万均修也只说了一句麻烦你了,扔洗衣机里就好。 算了,孟新辞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对考高中这件事抱有什么幻想。 你放心吧,我肯定如你所愿考上益源。 早点休息吧,你也累了。 后走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孟新辞没有关灯,天花板上的吸顶灯亮得他觉得晃眼睛。 最近很累,书店开在学校门口,不管万均修再怎么叮嘱或者卖惨,总会有习惯不好的学生把书架上的书翻得一团乱,更有一些过分点的会把塑封撕了看。学生上课后他要一个人把那些被翻乱的书一本本归位,要是有破损的还要单独拿一个箱子装起来做特价处理。 这些其实还好,主要是孟新辞,小孩真的长大了。 以前不怎么讲话,可每次有心事都不用等万均修问,小孩就能自己讲出来。现在看着每天都安安静静用功学习,是要比初一那会省心很多。 可万均修知道,小孩已经开始避开他了,或者说,孟新辞已经开始讨厌他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因为让他考师附开始吗?还是觉得自己开铺子在学校对面让他觉得没面子? 万均修理不出任何头绪,只觉得心累。 中考那两天孟新辞随便找了个借口没有让万均修去考场前等他,自己坐公交车去考试,考完了又回来。 最后一天班上组织吃散伙饭,孟新辞没去,他转班到五班也就一年的时间,什么深厚友谊对他来说不存在。 相反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监考老师宣布停笔收卷那一刻,孟新辞长长呼出一口气,算是终于解放了。 原本一月满十六岁就可以办理身份证,那会李睿随着单位出了趟长差,孟新辞拿不到户口本,这件事就一直拖着。 还好李睿五月份的时候终于回来了,孟新辞踩着中考前拿到了自己身份证。不过因为学业繁忙的原因,一直没有去把户口本还给李睿。 中考完离报志愿还有几天,孟新辞打算去把户口本还给李睿。李睿却说不急,他会抽空过来一趟,替孟新辞分析一下如何报志愿。 孟新辞本想说已经决定要考哪所学校了,后面想想,万一李睿能把万均修劝住也是件好事。 没想到李睿抬着一大摞报纸来到万均修家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时候,万均修却将他打断。 行了了,你分析半天我一个字没听进去,我和新辞商量好了,他去益源上。他说的时候还挺乐呵,昨晚和孟新辞估过分,要是没错,益源中学肯定没跑了。 李睿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问万均修:你疯了吗?益源中学那可是要住校的,那么远你也怪放心的。 万均修瞥了李睿一眼,不悦道:你这话说的,人家新辞自理能力挺好的,最近家务活都是他做,学习又认真。那么自律的孩子怎么不能住校? 李睿凑近万均修,小声地说:你是不是真的傻,你这样子他走了,生活上谁帮你一把啊?而且青春期,最容易叛逆了,你要是这么轻易放手让他离你远远的了,以后还想他能回来照顾你? 万均修觉得好郁闷,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抚养孟新辞就是图他以后能照顾自己,真的不是这样的。 一次两次还好,他还想耐心解释,次数多了,连他自己都觉得烦。 他去就让他去,干你和我什么事?你放心吧,我还没有瘫成要等人把饭喂到我嘴边的程度。 李睿觉得万均修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走进孟新辞的房间,坐到孟新辞对面。 本想问点什么,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他没接触过这种青春期的小孩,沉默寡言,随时都是一脸不开心的样子,看起来比外面温吞吞的万均修还不好对付。 新辞啊,你真的要去益源上吗?很远的,你会不会想家?李睿讪笑着开口问孟新辞,想着先打个感情牌看看。 孟新辞往书桌上把那些旧书扔进编织口袋里,有用的他打算留着,没用的一会拖出去卖钱。 他没抬头,淡淡地回答:还好吧,周末可以回来。 那你叔叔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生活不方便的,你走了这个家就他一个人了。 书桌上还有一本没看完的武侠小说,孟新辞翻看的时候看到那张他用来当书签的草稿纸。 密密麻麻的万均修三个字写满了这整张纸,甚至有些都已经重叠在一起。 他独自睡在小卧室的这大半个学期里,心绪烦躁的时候,这是他唯一能发泄的办法。 每一次落笔,都是一次无声的发问。 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你一个人住会不方便,你在需要我,可你为什么还是要把我推到很远的地方呢? 孟新辞手头上动作没停,他把那本已经没了封皮的小说放进抽屉。 他觉得他自己能生活得挺好的,可能带着我在身边,生活压力更大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又回工地了,又双叒叕变成深夜发文。困了,晚安。感谢在2021010300:34:18~2021010503:2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双飞人药水、29316124、七、陈耽乐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耽乐12瓶;词根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印着益源高中学校照片的录取通知书送到学校,孟新辞懒得去拿,让程航一帮忙收着,反正回头报到也要一起。 越是临近开学,他越没觉得有多开心。万均修想借着放假的时间,带他再去哪里旅游一趟,说是这次旅游地点随他定,他也说没想好要去哪里,这件事一拖再拖,转眼就到了开学。 不知道路晴锋搞什么名堂,一直应以为傲的英语这次竟然错得惨烈。 估分填志愿的时候孟新辞看着他脸色一点点变难看,孟新辞知道他估计考不上自己喜欢的学校了。这次放假也不敢约他,估摸着他也没这个心思要出去哪里玩。 这个假期孟新辞会去万均修的小书店里帮帮忙,替他打整一下货架上的书,或者替他去图书批发市场进货和结账。 脱离了学校,没了认识的同学老师,孟新辞做这些事情顺畅很多,半点忸怩都没有。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30) 他还学会了骑三轮车,第一次进货他都是空着手坐着公交车去的,等到了批发市场看到用尼龙绳捆好的书籍,他直接愣在原地,这么多能扛回去就奇了怪了。 图书批发市场的老板看到孟新辞愣在原地,和老婆商量了一下勉为其难地把小拖车借给他,答应让他第二天来还。 饶是这样,孟新辞拖回文林街也够呛。 他想了想拐进文林街后面,那条他初一经常去的小巷。借了辆三轮车,没事的时候就在巷子里练习。 程航一的运动自行车他骑过,骑上去的时候轻巧无比。 这辆三轮车则不一样,稳重是稳重,但是因为太大,他一开始压根就没有办法掌握方向,龙头扭成蛇形。 万均修担心他上路危险,和他说不用了,可以多出一点钱让批发市场的老板送来的。 孟新辞算了算,要是进货量太大,一点都不划算。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去进货。 除了进货,他中午还要跑回家买菜做饭,然后再顶着太阳给万均修送来。 一个假期下来,原本白皙的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 他又怕热,夏天都是穿件T恤就往外跑,两条胳膊就这么被太阳烤着,晚上回家洗澡的时候都觉得难受。 他话少,事情却没少做。心里抗拒万均修一直把他当孩子,让他住校。 但其实好像认命一样,十五六岁的少年那里能一直和家里闹别扭。 偶尔不去书店在家的时候,他找来一些材料,为万均修做了几个小工具,帮助他一个人生活的时候能更加方便一些。 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希望万均修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过得好一点。 他隐约能感觉得到,万均修的身体其实已经没刚把他接回来那一两年好了。 其实也算正常的,万均修舍不得花钱去医院复健,年年残联组织的体检拿回来的体检报告都不算乐观。 可他总是说瘫痪的人都这样,哪有瘫痪的人还活蹦乱跳的,只要没有并发症就没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脚还水肿着,孟新辞看他这样简直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嗓子眼,话都讲不出来什么。 最开始报志愿的时候,孟新辞和李睿说大概万均修一个人压力还会更小一点。这句话是实话,如果现在不需要抚养孟新辞,以万均修现在开个小书店的收入,在家可以请一个钟点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还能帮他做做家务。这样的话万均修的生活应该会好过很多。 但是不行,要帮孟新辞交学费,要给孟新辞生活费,要是孟新辞学习成绩下降了,还要帮孟新辞交补习班的学费。 一笔笔开销,都像一双无形的大手在紧紧地掐着万均修,不容他考虑自己身体,更不允许万均修松一口气。 开学前又要面临军训,孟新辞他们高一新生都要比高一高二的学生早到一个星期。 万均修歇业一天,带着万均修去商场买开学要用的东西。就这么一次,孟新辞没有借口推脱。 他那个书包从六年级下册就在用,现在已经磨损严重,不换不行。还要买和宿舍里尺寸合适的床上用品。 万均修还想给他买更多东西,书桌上的台灯,吃饭用的饭盒还有水壶,新开学老规矩的新衣新鞋,事无巨细他还用笔歪歪扭扭地写了张单子。 等安排好,万均修心里又犯怵,怕他买的东西孟新辞不喜欢。以前不知道,这都在孟新辞学校门口开了快一年的小书店,他们学校里穿的什么、用的什么他是清楚的。 万均修看着蹲在地下换鞋子的孟新辞,他柔声问道:新辞,你想自己约朋友去买这些东西还是叔叔陪你去?你要是想朋友陪你你和叔叔说,叔叔把钱给你。 孟新辞抬起头来,你连买东西都不陪我去了? 万均修摇摇头,按在轮椅钢圈上的手因为紧张微微颤抖,他解释道:不是的,我是怕我买的东西你不喜欢。 孟新辞系好鞋带,拿过万均修的鞋子替他换上,他没抬头,替万均修把蜷缩变形的脚趾顺开,穿上袜子塞进鞋子。 买都没买,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到现在孟新辞反而很珍惜和万均修呆在一起的时间,万均修去书店,他也去书店,整理货架的时候他可以抬眼就看到万均修。 万均修在客厅看报纸,他也装模作样地在旁边看以前摆旧书摊留下的小说,偶尔趁万均修不注意,他能偷偷看看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到了晚上,他还是一个人睡回小房间。坐在书桌前在草稿纸上写那些白天不敢对万均修说的话。 有时候是连她自己都看不懂的问句,更多的时候这些问句都化作万均修三个字,密密麻麻地写在纸上。 他连那些草稿纸都不舍得扔掉,通通夹在一本他不大会翻开的小说里,然后锁在抽屉里。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心怀鬼胎的怪人,明明知道呆在一起他也不会讲什么,身边的万均修也不会察觉到自己心思。 可就是抑制不住地想要和万均修能多呆一会是一会,像倒数计时一样,梦里的万均修,现实生活里的万均修,他都想尽可能地多在身边停留。 家附近没有大一点的超市,只能坐地铁去远一点的大型连锁超市。这座小城市里的地铁是今年四月才建成的,万均修还没坐过,从进到地铁站他就觉得新奇。 受伤之后他坐过一次公交车,还要等司机下车来替他把后门的延长板拉出来,上了车因为空间挤,他连扶着的地方都没有,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司机一个急刹车把自己甩出去。 后面他再也没坐过公交车,甚至远一点的地方,自己转动轮椅觉得吃力的地方他都不会去。每天的生活轨迹就是家到文林街,又从文林街回家。 地铁站就不用,有无障碍直升梯,孟新辞可以直接推着他从地面上一下就到了地底车厢前。 进了地铁也有一块专门留出来的区域可以给万均修停轮椅,在手能够得到的地方还有扶手,万均修可以紧紧地拉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万均修很高兴,孟新辞看他这样,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以后城市交通建设会越来越发达,地铁线,飞机航班会越来越多,可是好像都不关万均修什么事。 从他再也站不起来,就注定了这些东西或者是太远的地方和他没什么关系。 车厢里的空调温度开得低,才坐了三四个站,万均修就已经开始不舒服。他身体是脆弱的,丧失了绝大部分的体温调节能力,太冷和太热对他来说都难受。 孟新辞低头一看,他脸色已经不太正常,孟新辞一把握住他的手,一片冰凉。 他蹲下身子,一直用手搓着万均修的手,往万均修的手上呵热气。 还是疏忽了,出门的时候,应该给万均修再穿一件衣服的。 要不要先下车,去外面我抱着你暖过来再说? 万均修摇摇头,还有两站就到了,等出了车站就好了。他的手还被孟新辞握在手里,他隐约能感觉到从孟新辞身体里传递过来的温热。 就这么一点点温热,就够他支撑很久很久了。 万均修微微抬了一下下巴,问孟新辞:旧了,要不要扔了? 孟新辞一直抬头观察着万均修的脸色,听到万均修这么问他低下头看到自己手腕上那条平安扣。 确实已经旧了,从万均修买给他以后他就一直戴着,连洗澡都没取下来过。三年下来,红绳已经起了毛边,颜色也没当初那么鲜亮。 倒是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种子变得比以前还亮,看起来红红亮亮的还挺好看。 万均修的手腕细,做事情又都是用掌跟发力,红绳不能好好的固定在腕间,坠下来的地方起的毛边比孟新辞的那条还要厉害一些。 他也没取下来过,一复一日,倍加珍惜。 好像这一瞬间,孟新辞突然就原谅了万均修,露出许久不见的笑容,他抬起头来笑了笑说:等高考结束,我们再去一次吧,再买一条新的。 终于笑了,万均修已经好久没看到孟新辞这么舒展眉头地笑,不知怎么的还有点鼻酸。 他抽出一只手,像以前那样,用手背蹭了蹭孟新辞的头发说:头发长了,要理了。 孟新辞抬手摸了摸头发,确实是,刘海都有点遮着眼睛了,他脚有点麻,站了起来,轻轻地跺了跺脚,手却没松开万均修。 他满是埋怨,听着又像撒娇一样说:还不是赖你,都不带我去理发。 万均修哭笑不得,天地良心,明明就是孟新辞不理他,他连进房间和他说两句话孟新辞都不耐烦,还谈什么理发。 不过现在总算好了,他用虎口捏了一下孟新辞的手,小声问他:那明天还去老大爷那里理? 我不要,他只会剪寸头,丑得飞起。 作者有话要说: 唔我报名了那个从打工人到给自己打工这个征文,希望大家支持一哈,磕头了。其实大致路线也是这样的,番外大家也能看得出来。这本真的就是脱贫致富,只是真的有点贫过头了。 目前是一个地雷=十瓶营养液=一票,希望大家如果有剩余的营养液可以投给我,真的十分感谢。感谢在2021010503:20:48~2021010522:4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締立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締立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締立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开学前万均修就和李睿商量好,让李睿开车送孟新辞去学校。 天气那么热,车子要开将近两个小时,一趟车下来万均修怕是要中暑。 李睿的车停在门口,万均修一趟一趟地帮孟新辞把东西放在后备箱里,他好像不嫌累一样,一会腿上放着袋水果,一会又塞进车厢里一提牛奶。 水果去了就分同学吃,芒果你自己吃,万一别的同学过敏就不好了,苹果和西瓜都可以,苹果经摆,今天不吃也没关系,西瓜要吃了。西瓜你少吃点,回头又肚子痛了。万均修一边招呼李睿把他腿上的东西放进后备箱,一边嘱咐在旁边的孟新辞。 他生怕自己忘了什么,手里还攥着一张清单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要嘱咐孟新辞的话。 孟新辞从来到这个家里,还是第一次要自己咋外面生活。不管先前万均修怎么安慰自己、开解自己,真的要去学校了,万均修还是放心不下。 这会只能尽可能地交代好,牛奶只给你装了十盒,你下周还回来吗?要是来不及回来你打电话和我说,我再给你打钱,你去买好不好? 孟新辞想说不用,前两天万均修就给了孟新辞一张银行卡,说是里面有一千块,也不晓得够不够孟新辞的生活费。 这还是第一次孟新辞拿到那么多生活费,上初中那会一天顶天了也就二十块,一个月满打满算也就六百块。 这一千块孟新辞觉得烫手,要知道路晴锋一个月也才八百块。 当然不能和程航一相比,程航一的家境就算放在师附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这会万均修还说着牛奶不够要给他打钱,他觉得羞愧难当。万均修平时里自己都不舍得给自己花一千块。 那天上街去买东西,适合万均修穿的那种鞋子要六百一双,孟新辞说他添两百,万均修自己出四百,买一双回家,万均修都嫌贵不舍得买。 孟新辞拉住万均修,将轮椅掰正面朝他,他看着万均修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和万均修说:我不在家,你也要好好吃饭,不说两菜一汤,一菜一汤怎么都要有。 孟新辞抬手轻轻地在他手背上蹭了蹭,示意他放心:我那么大人了,肯定能好好照顾自己的。钱都在我口袋里,我肯定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吃了。 孟新辞还是不放心,有接着开口说:晚上要早点回家,不要为了晚自习那点人流量开店到很晚,你晚上回家不安全。 他其实挺后悔的,要是初中那会自己成熟一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和万均修,就能晚上和万均修一起回家。 有段时间万均修贪图晚上下晚自习还会有学生来店里买书,总是很晚才打烊回家,路上那么黑,他摔过一次跤。孟新辞难过了好久,这种事情但愿再也不要发生。 万均修笑了起来,连忙点头,让孟新辞放心。他抬头弯着眼睛拉着孟新辞的手说:你放心吧,我以后七点准时打烊,我肯定没事的。你也是,在学校里,不要和别人起争执,好好读书。 说到读书,万均修还装作记仇的样子说:你初一可是有前科的,以后自己在学校里我管不到你,你可别又犯啊。 孟新辞听到他这么说,耳根子红了起来,摆摆手说:快回去吧,外面热死了,你再晒会又要头晕了。我要去学校了,一会来不及的。 记得六年级和初中开学那会,万均修也是这么嘱咐孟新辞的。孟新辞很习惯不了这种时候,总觉得要是再多呆一会,自己会哭出来。 特别是这种不情不愿地去住校。 才上初中那会,孟新辞还立过flag,说绝对不会离开万均修,现在想来觉得还挺打脸的,打得孟新辞觉得脸烧得慌。 孟新辞坐上车,扭着身子往后车窗一直在看车窗外的万均修。 他还没回去,伸长手臂虚晃着做挥手的样子在和孟新辞道别。 孟新辞忍不住把头伸出窗外,朝他挥了挥手,快回去啦,真的走了。 等车子启动,身后坐在轮椅上的万均修变得越来越小,在拐角处终于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就这一会,孟新辞竟然还有点难受,他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 驾驶座上的李睿看他这样,笑了一下说:舍不得吧?早就和你说了,不要去住校,你又不听。 孟新辞没说话,只是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看屏幕上的照片,很快又把屏幕摁灭,将手机揣进口袋。 手机是那天万均修刚给他买的,是个黑色的智能机,看起来时髦又帅气,比万均修那个老式诺基亚好看很多。 价钱也好看,花了将近两千块。万均修那天也换了个手机,他的那个诺基亚已经不灵了,有时候莫名其妙会听不到声音,或者说按不动按键。 他选了一个和孟新辞同品牌的千元机,只花了999块。孟新辞不懂两部手机的区别,他本来也想要和万均修一模一样的那个。 可手机店的销售员对着那台手机吹得天花乱坠,最后万均修听到说是好多学生都在用这台手机的时候,想都没想就付钱了。 回到家把电话卡插进卡槽,孟新辞开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悄悄找出摄像头,对着正在给孟新辞收拾东西的万均修悄悄拍了张照片。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31) 一张侧脸,其实那会都傍晚了,一楼采光不好,孟新辞又紧张,那张侧脸拍的很糊,几乎都看不出来是万均修。 孟新辞管不了那么多,想都没想就设置成了屏保,只要轻轻一按侧边的开机键,就能看到万均修温柔的模样。 益源中学出了名的严格,白天手机是绝对不能带进教室的,只要被发现,就是砸掉的下场。 这样正好,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他的手机屏保,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他好喜欢,每分每秒都在想念的男人。 最好谁都不要知道,连万均修也不要知道。 到了学校,孟新辞都不知道该说是巧合还是不晓得程航一使了什么招数,两个人竟然又在一个班,这还不算什么,两个人连宿舍都在同一间。 程航一笑嘻嘻地说:真巧啊,老同学,又能做同桌了。 这事情实在太巧,孟新辞一脸怀疑地看着他问他:你确定不是你搞的? 程航一把琴包背到背上,一把揽住孟新辞的肩膀,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这学校又不是我家开的,我能想什么办法?你怎么不觉得是咱俩就是有缘呢? 他的东西比孟新辞的还多,脚边除了一个大行李箱,还有好多东西。这会来注册的同学很多,程航一拉着那些东西一点点往后退,生怕拦着别人。 你家里人呢?怎么没送你?孟新辞弯腰帮程航一拿起其中一部分东西。 别提了,从我要考益源,我妈就已经很久不理我了,这次能送我到学校门口都说明是她亲生的。 孟新辞翻了个白眼,也觉得他神经病,懒懒地说道:谁让你那么好的师附你不上,偏要来那么远,我是你妈我也懒得理你。 程航一看了看身边的孟新辞,还是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眼神冷冷淡淡。 程航一其实很多时候都猜不透孟新辞到底心里再想什么,他看着好说话,感觉什么事情只要程航一提出,他都不会太抵触。 可实际上程航一知道,是他在围着孟新辞转。初一那会,孟新辞心里不痛快,他就想办法带孟新辞找乐子。初二初三,孟新辞又想好好学习了,他也跟着做题,赶着孟新辞,和他一起转班。 现在也是,他知道孟新辞绝对不会留在师附的高中部,那他就敢临时把曲目换了,搞砸演奏会,只为了能有机会和孟新辞去另一所高中念书。 可是为什么,孟新辞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放在心上? 程航一摇了摇头,拎起地上剩下的东西,对孟新辞说:来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第46章 宿舍是六人间,除了孟新辞和程航一以外还有四个男生。有益源中学直升上来的方宏和徐涛,剩下的还有两个从郊县学校考来的,分别叫周鑫磊和陈敬。 孟新辞把在家里就切好装在饭盒里的西瓜放在桌上,招呼他们一会收拾好床铺就下来吃。 他还是第一次住校,不知道竟然家长也可以进来帮孩子收拾东西。 陈敬看着应该也是家里极其疼爱的孩子,他妈妈和他姐姐都来了,妈妈拧了快抹布正在帮他擦床上的灰尘。姐姐则打开他的行李箱帮他把衣服和个人用品仔细收拾好,装进宿舍自带的小衣柜里。 陈敬的妈妈看到宿舍里其他小伙子都是自己在收拾床铺,口吻亲昵地数落陈敬:你看你,就是家里太惯了,别的同学都是自己收拾的呀,下学期自己收拾了,妈妈不来了。 大概男生的友谊来得快一些,方宏才吃第一块西瓜就打开了话匣子,开朗大方地介绍着自己:我叫方宏,我和徐明涛初中就是这间学校的,你们要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我们俩,等一会宿舍收拾干净了,我和徐明涛带你们出去转转。 徐涛是个略微腼腆的男生,带着一副黑色框架眼镜,头发也是理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寸头,被方宏突然cue到,只能害羞地点点头说:嗯嗯,以后要相处三年呢,大家互相帮帮忙。 程航一的性格比孟新辞开朗多了,他一边垫着脚把琴盒放在高处,以防被碰倒弄坏,一边嬉笑着说:有初中直升上来的那可真是太好了,食堂里什么饭菜好吃问你们不就好了。 益源高中的升学率和师附中的差不多一样高,都是这座小城市数一数二的学校,但是不同于师附中的一点是,益源的学生又很大一部分都来自郊县。 这些郊县学子通过刻苦努力考到市里,在益源严格的教学体系里一点点努力,最终通过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点和孟新辞很像,他们背后空无一物,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用钱砸出来的广阔天地。只有靠自己手中的笔做武器,与时间赛跑,最后为自己打拼出属于自己的天地。 孟新辞看看宿舍里其他同学的穿戴和生活用品,再看看万均修为他准备好的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不同。 没准来这里上学,还真的来对了。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宿舍里其他几个室友闲聊。 陈敬的妈妈偶尔会插句话,我们家陈敬是郊县的,有点笨,你们学习上多多照顾照顾他,他最容易犯懒了,他要是犯懒,你们帮阿姨骂他。等放寒暑假了,欢迎你们来阿姨家玩呀。 方宏和程航一连声应下,程航一还多嘴问陈敬的妈妈,是不是他们那边产的草莓特别好吃。 他一向嘴甜,哄得陈敬的妈妈一直笑,说等草莓上市了,就让陈敬带一筐来宿舍大家一起吃。 孟新辞收拾好东西,终于能坐下来休息会,饭盒里的西瓜已经不剩多少。他拿起一块来吃,果然又沙又甜,万均修知道他喜欢吃这样的西瓜,选的真好。 同学,你还没自我介绍呢,我们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就吃了你大半盒西瓜。周鑫磊凑到孟新辞的面前,递给孟新辞一听可乐,壮着胆子和孟新辞搭话。 周鑫磊有点怕孟新辞,从进到宿舍孟新辞就没说几句话,一直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他天生鼻梁高,又长了一副剑眉,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凶。 孟新辞顿了一下,微微笑起来,看起来又不凶了,反而那颗小虎牙衬得他有点点孩子气。孟新辞拉开易拉环,大大地喝了一口可乐说:我叫孟新辞,辞旧迎新那个新辞,以前也是师附的。 他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转头一想,他好像没什么兴趣爱好,最后能说的就只有自己名字。 那你和程航一是一个学校的啊?师附好学校啊,又在城里,你们跑那么远上学。方宏正已经和程航一熟络起来,听到孟新辞和程航一是一所学校的,忍不住插嘴。 程航一转身走向孟新辞,手搭在孟新辞肩膀上,连站带靠地靠着孟新辞说:他是被我拐带来的,没办法人家是学霸,我考师附肯定没戏,你说是吧学霸。 孟新辞白了他一眼,程航一越发来劲,夸张地和他们说:你们不知道吧,孟新辞可是在师附能连转两个班的学霸,我初中作业都是抄他的,宿舍里有这么个学霸,我们的作业就不愁了。 孟新辞拐了他一笑,脸红着解释:你们别听他瞎说,我学习不好的,我就是矮个里拔高 六个大男孩收拾好宿舍,已经到了饭点,今天还不算正式开学,学生还可以自由进出学校。他们去食堂转了一圈,一致决定趁机会出去小馆子里吃个火锅,就当时宿舍第一次聚餐。 孟新辞有点不想去,他其实想找机会给万均修打个电话的。先前陈敬的妈妈走的时候,拉着陈敬左一遍右一遍嘱托的样子像极了今天上午的万均修。 孟新辞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很想很想万均修。 可第一次宿舍聚会就说不去,以后也很难再交到什么朋友。初中三年孟新辞只有程航一这么一个朋友,过得实在憋屈,他以前在老家怎么也算个孩子王。 他只是掏出手机来,给万均修发了条微信报了平安就跟着出了校门去吃火锅。 方宏说益源高中背后有一家铜锅牛肉火锅,味道做得非常正宗,开在学校附近价格也便宜,均摊下来一个人才五十不到。 孟新辞很少在外面吃东西,就算偶尔和路晴锋或者程航一出去玩,也是街边吃小吃,火锅店他还真的没去过。 男孩子都是食肉动物,六个人点了三斤牛肉,加上一个蔬菜拼盘,又要了一瓶大瓶可乐。 用红油和原汤炖出来的牛肉果然入味,才一端上桌小伙子们就敞开了吃,连声夸又香又辣,配上可乐真的爽口。 牛筋最香,很有嚼劲,孟新辞吃得鼻尖冒汗,抱着玻璃杯喝了好多可乐都没缓过来。 程航一也是第一次吃这种用铜炊锅煮的火锅,掏出手机拍了好多张照片说要发朋友圈。 不知道是不是受他的影响,方宏他们几个也纷纷掏出手机来拍照打卡。孟新辞也不能免俗,跟着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他没有发朋友圈,而是发给了万均修。 【小新不是蜡笔小新】:(照片)和室友在学校后面吃火锅了。 手机立马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一会又停了下来。 孟新辞干脆放着筷子,等万均修的消息。 万均修打字很慢,手机才买回来那天孟新辞就让万均修试着打过字,他的手指头不灵活,会输错很多,又要一个个删除,一条消息发出去的时间够两个人打一通电话。 孟新辞又不急,他可以慢慢等,重点根本不是他能不能秒回,重点是万均修对他说的话。 过了好一会,对面终于发来一条消息。 【万均修】:看上去很辣,少吃一些,上火。和同学相处怎么样?愉快吗? 孟新辞看着这条短短的消息,笑了一下,他已经吃饱索性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喝着可乐回万均修的消息。 【小新不是蜡笔小新】:相处还不错,西瓜都被他们吃了,我就吃了一块,周末回来还想吃。你吃饭了吗?吃的什么? 还是过了好久,手机已经息屏,又被孟新辞解锁,最后干脆调成常亮。 【万均修】:吃了,吃的西红柿鸡蛋,还有莲藕汤,很营养了。 莲藕是昨天孟新辞去买的,已经洗干净了放在冰箱里,就是想着万均修手劲小洗不干净这些东西,昨天孟新辞买来就仔仔细细地帮他把这些菜准备好,今天直接下锅就可以。 微信打字始终不如面对面地讲话,总觉得发出去或者收到的文字都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孟新辞在输入框里打了一串字,想了想又删了,来来回回几次,最后发出去的只有早点休息四个字。 电话那头的万均修也是,孟新辞不知道他是打字累了,还是又打错字了,输入半天,最后孟新辞收到的也只有简简单单的照顾好自己这么一句话。 他退出微信,又看到自己手机的壁纸,照片上的行李箱正好被APP图标挡住,只留着万均修背着光的侧影,温柔得像刚刚升起的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个题外话,以前我追我喜欢的那个人的时候,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怕别人发现(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我总觉得我追他是癞呱呱想吃天鹅肉),所以即使有那个人的照片,也只敢设置成壁纸,然后偷偷的解锁看看,有人发现了又立马息屏哈哈哈哈哈,好幼稚。感谢在2021010602:29:50~2021010621:0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馒头2个;澜舟、花卷卷卷卷、趋光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盘他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高中的军训还加上了夜里紧急集合,宿舍里最怕听到半夜突然响起的警铃,只要一响起,没有不哀嚎的。 孟新辞那么多年夜里都会醒过来帮万均修翻身,早就已经形成了生物钟。就算后面自己睡在小房间里也会醒过来,去看看万均修睡得好不好。 现在就算没有这个警铃,半夜孟新辞也会醒过来,他倒习惯得挺好,没觉得有多难爬起来。 只是始终和半夜醒过来给万均修翻身和按摩不同,紧急集合要穿戴好还要尽可能地跑快点到楼下集合。等解散后回到宿舍,孟新辞躺到床上后就很难睡得着。 别的室友还要睡觉,孟新辞不敢出声打扰,更不敢开灯看书。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得到宿舍外楼底下草丛里传来的虫鸣声,能听得到室友们睡觉时的呼吸声。 还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几天孟新辞后半夜都是这么过来的,静静地听着这些声音,然后把手机亮度调得很低很低,把屏幕点开,看看手机屏幕上的万均修。 那么低的亮度,几乎要看不到照片上的人,可孟新辞已经把这张照片看了无数次,就算那么暗,孟新辞也能分辨得出来。 夕阳,窗子,坐着的万均修。 明天汇报表演过后就可以回家,孟新辞早早就收拾好东西,打算放学就跑。 陈敬他们几个家离得太远,都是一个月才回一次,这次军训那么累,实在不想来回折腾,还不如在宿舍里好好休息,等周天早上醒了去学校附近的商业区逛逛。 回家的只有孟新辞和程航一,程航一每周末要背着小提琴去一个很出名的老师家里上课。 程航一背着琴包的时候满脸痛苦,嚷嚷着不想回去上课,想和陈敬他们去玩。孟新辞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一会要做很长时间的公交车,他可不想大中午顶着太阳坐公交车,要闷得中暑。 你那个课一节四位数,你说不去就不去,我看你妈要扒了你一层皮!快点走了,一会坐车要晕死。 孟新辞把军训时候穿的T恤,裤子收进书包准备带回家洗,本来天气热在宿舍也就是一把水的事情,只是军训实在太累,他只能拿回家拜托洗衣机。 这会已经收拾好,就等程航一磨蹭完。 回家的路要先坐很久的公交车,到了市中心再转地铁。不过孟新辞想直接去文林街找万均修,所以中途就要下车。 到师大附属学校那个站的时候孟新辞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下车,程航一不解,一把拉住他问道:你家不是还有两个站? 程航一是见过万均修的,孟新辞还是没办法坦荡地承认自己和万均修的关系,只能随意编了个理由说:我和别人约好了,要晚一点再回家。 和谁? 孟新辞觉得程航一好烦,追根问底的,不悦地皱起来眉头问道:同学,有问题吗? 程航一撒开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玩得愉快,周末见。 说这句话的时候孟新辞早就已经走到了车门前,压根没有打算听程航一后面的话。 等他已经出了车厢,程航一才小声地嘟囔:骗人,初中你有朋友就怪了。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32) 地铁内还没多大感觉,一钻出地铁站孟新辞差点没被热浪掀翻,他本就有一点点晕车,这会明晃晃的阳光晃得他头晕目眩,站在原地好一会才缓过来。 都八月底了,那么热这日子没法过了。 孟新辞背着书包顺着林荫道走着,文林街附近虽然小区都是像益康新村这样的老小区,但是也算在主城区。路两边的绿化做得很好,法国梧桐长得又高又粗,枝繁叶茂的能挡住不少阳光。 孟新辞心想,万均修要是顺着林荫道走,应该不会太晒的。 前面就是万均修的小铺子,门前是他请人修的小坡。孟新辞加快了步伐,刚刚还觉得头晕目眩现在倒是一点都不觉得了。 突然孟新辞站定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今天是周五,师附是正常上课,他害怕会碰到以前认识的同学或者老师。 他站着想了好一会,还是一头钻进了小书店。这会还在上课,应该不会有人看到。再晚一点大不了和万均修撒个娇,今天早点回家。 他实在太想念万均修了,已经没有办法等万均修晚上打烊回家。 万均修在书架前,两只手捧着个鸡毛掸子正在把书上的灰掸去。或许是因为天热,他没穿外套,只是套了件短袖衫。两条细瘦的胳膊露在外面,他一年四季都是长衣长裤,好像很介意露出他萎缩变形的四肢。 他是真的很瘦,四肢的肌肉萎缩后只留着一副骨架,还有包着骨架的那一层薄薄的皮肤,孟新辞可以清晰地看到手肘那里的骨节。 孟新辞还有点不习惯,愣在原地看了好久。 还是万均修先看到的孟新辞,他放着鸡毛掸子转着轮椅来到孟新辞的面前,抬手轻轻在孟新辞的腿边拍了一下:我们家高中生回来了,热不热? 孟新辞回过神来,弯下腰用手背探了一下万均修的胳膊,一片冰凉。他先绕到万均修身后,把万均修推到柜台后面,一边走一边问他:外套呢?你晚上回家不冷吗? 待坐正以后,万均修抬手顺手接过孟新辞的书包。这天气很热,书包取下来后孟新辞背上都是湿的。 看到孟新辞在看自己的两条胳膊,万均修有点不好意思,不着痕迹地把胳膊往后缩了缩,缩到孟新辞的书包后面。 他脸色有点不太自然,像是局促一般说:衣服拉链坏了,送去改还没拿回来。是不是难看,我也没想到你今天会回来 孟新辞蹲下身子,拉着他的胳膊揉揉捏捏,手法不算专业,都是这些年相处的过程中自己摸索出来的。 哪会难看?不难看,你别多想,我就是怕你着凉。 孟新辞回忆了一下,好像今年万均修一件衣服都没买过,都还是穿着去年的衣服。他抬头问万均修:要不要重新买一件,你那件都起球了,我记得前几个月拉链就坏过一次了。 他拿过书包,从里层掏出来三百块,递给万均修,这是初三的时候你给我的零花钱里攒下来的,那天说给你买鞋你也不要,给你买件外套吧。 万均修怎么可能接孟新辞的钱,单靠力气肯定推搡不过孟新辞,只能背过手不肯接:衣服我自己会买,你的钱留好了,有同学朋友约你出去你手里才有用的。叔叔我现在生意好,想买什么自己就买了。 孟新辞板下脸来,声音提高了一些:都说了不是叔叔了! 是了是了,不是叔叔,万均修不小心又踩到了孟新辞的雷点。看着孟新辞跳脚的样子,都想抬起手来打自己两下嘴巴,好好好,不是叔叔,我说错了说错了。 那我给你买衣服你要不要? 万均修怕他再生气,连忙应下:要要要,不过我不冷的,我最近还怕热呢,要不再过段时间买? 这还差不多。孟新辞点点头,露出得意的表情,接着帮万均修按摩。 万均修笑了笑,如水的目光从孟新辞进来就没离开过,他抬手摸了摸孟新辞的脸,别按了,今天挺好的。去卫生间里打盆水,往门口洒点,最近太阳大,灰多。 孟新辞把万均修的手放到轮椅扶手上,索性头也搭在他膝盖上,做撒娇的口吻说:今天能不能早回家啊,我坐公交车都晕车了,想回家睡觉。 只要心里的结解开,孟新辞又会变成一只小狗狗,像现在这样把头埋到万均修的腿上,等着万均修用瘫软的掌心为他顺毛。 谁说孟新辞看起来凶,哪儿凶了,一点都不凶,就是一只还没长大的小狗崽。 那先去买点菜回家?给你改善改善伙食。万均修伸手用带着茧子的掌跟轻轻在孟新辞的太阳穴附近打圈,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我给你去旁边铺子买杯酸角汁? 计划成功,孟新辞得意地扯了扯嘴角,连忙点头。 想吃什么? 都行,最想吃酱爆茄子。 大概周末过得太过滋润,孟新辞周天回学校都难得的一张笑脸,宿舍里开玩笑他也能时不时插两句话。 宿舍里六个小伙子大致偶已经摸清楚了彼此的个性,方宏和程航一一样活泼开朗,只不过程航一因为有钱,又有一门大家都不会的特长,看起来要更傲气一点。孟新辞在心里吐槽过,方宏像一只阿拉斯加,而程航一就是活脱脱一只花孔雀。 陈敬还有周鑫磊忠厚老实,是个特别单纯没心眼的男孩。周鑫磊打球特别厉害,才刚开学没多久就参加了篮球校队。话最少的则是徐涛和孟新辞,只是徐涛是内敛害羞,孟新辞就是单纯的话少。 他还是像上初中那会一样,每天第一个起床,洗漱完以后就背着书包出了宿舍,围着操场一边小跑一边背书。 班上都说孟新辞酷酷的,实际上是孟新辞这个人很清楚自己,没兴趣爱好,没艺术特长,实在无趣又无聊。除了学习上还过得去,别的几乎不值一提。 背书,做题,看书,记笔记。 上课,下课,食堂,宿舍。 是他每一天的行动轨迹,是众人所知道的酷酷的孟新辞会做的事情。 不过好像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班上大多数男生喜欢打球,要么就是偷偷溜出去去网吧打游戏。而他有自己的消遣方式,一样可以慰藉枯燥的学校生活在教室累了,就拿出一张草稿纸写写画画。他作文在年级上都首屈一指,大多数都要归功他灵光一现时在草稿纸上记下的只言片语。 在宿舍里,可以偷偷玩一会手机,和万均修慢慢地聊几句。中午和傍晚的时候万均修很忙,没空回他消息。他也不管,只是把自己想说的话发送过去,等再可以拿起手机的时候,必定能收到万均修的回复。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些稀松平常的叮嘱和鼓励。偶尔还有万均修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笑话或者好的文章,也会转发给孟新辞。 这些都变成了孟新辞晚上躺在床/上的睡前故事。 透过宿舍楼的窗户,孟新辞抬头能隐隐约约看到天上的月亮,把头埋进被窝里,是万均修一字一句发送过来的消息。 手机的光有些时候会影响到室友休息,方宏会小声地提醒:孟新辞,早点睡了,别玩手机了。 孟新辞会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在聊天框里打一句晚安。 然后放下手机,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我今天不是尖椒鸡,我是尖叫鸡。 这章好甜,上头了! 这周也有榜单,谢谢各位姐妹们的支持,就是不晓得在那么隐秘的角落里,会不会有新的姐妹看到我们老万和孟仔。 昨天深夜改了文案,不晓得各位发现了没?大家喜欢这种温情的文案吗? 说说今年的计划吧,今年大概会在二月份把《安于何处》写完(我的工作在一月底结束,会在家休息一直到下一次有工作)。然后就是隔壁的言情《我不是非要爱你》写完,估计在开《非要》的时候会同时把一本我以前就写完,但是写得很垃圾的文《字里行间》重修版发上来。 《非要》也是平凡人的日常故事,是he,纯爱和言情都看的姐妹,到时候可以看看试试。 《字里行间》就不一样了,虽然也是琐碎小事,不过人设和剧情都和《安于》还有《非要》大相径庭,而且是be,那本因为以前就有姐妹看过,所以只申请榜单,不打算入V,能接受刀子的姐妹也可以期待一下。 然后如果安排允许,会有另一本现实向的纯爱也会开。 谢谢大家! 最后再啰嗦一句,比赛还在继续,如果大家有营养液请大方地赐给尖椒鸽吧!!如果是地雷就更加感激不尽了呜呜呜!感谢在2021010621:02:11~2021010802:2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宣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奈珂10瓶;27829202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孟新辞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还是一个小小孩的样子。 孟新辞正跟着爷爷奶奶在田埂里走着,今年的红苕收成好,爷爷挑着满满的一扁担红苕走在前面,而奶奶正牵着孟新辞跟在后头。 今天的孟新辞不是乖小孩,又跟着村里小孩疯跑,还不小心摔进水沟里,今天新换的裤子和洗衣服现在被泥浆浸泡得看不见本色。 奶奶一边走,一边低头呵斥孟新辞,埋怨他一点都不省心,要是明年再那么淘气,就把他送到外省的外婆家去。 孟新辞垮着个脸,撅着的嘴都能挂个秤砣。他才不要去外婆家,对外婆一家他就没什么印象,也就过年的时候通过一次电话,还没说几句就挂了。 他最讨厌和不熟的人相处了,真把他送外婆家去还不如用扫把打死他算了。 祖孙三人慢慢走出田埂,远远就看到家门口站着两个人,一身橄榄绿的军装,手上还提着一些东西。 孟新辞立马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的牙才刚掉,笑起来都漏风。 他挣脱开奶奶牵着他的手,撒欢一样往孟添那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爸! 一个小泥猴钻进孟添的怀里,孟添放着手里的行李包,一把把孟新辞抱起,还往空中小小地抛了两下:小泥猴,怎么搞得那么脏?你是不是又淘气了? 孟新辞好久没见到孟添,这会又激动又开心,被爸爸这么一问也只是撒娇一样用手拨弄着孟添肩膀上的徽章小声嘟囔着:刚刚掉沟里去了。 孟添往孟新辞的身上拍了一下,低声骂了句淘气,然后将他放了下来,指着身边的男人对孟新辞说:新辞,叫人。 孟新辞抬眼看到和孟添一起来的男人,高高瘦瘦的,和孟添一样诶高原的紫外线晒得有点黑,不过孟新辞老爸好看多了。孟新辞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觉得像演电影的明星一样。 孟新辞想当然地喊了声叔叔,声音脆生生的。 孟添一巴掌拍到孟新辞的后脑勺上,笑着骂他:笨死了,叫什么叔叔,叫哥哥,叫万均修哥哥。 哥哥孟新辞喊完,像是害羞一样身体倾斜着靠在孟添身上,低着头瞟着万均修。 万均修低头看着这个还没多高的小孩子,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套近乎一样问孟新辞:你几岁了呀? 孟新辞没搭话,对不太熟的人他的话一向很少,脸上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太阳大晒的还是真的害羞到脸红。 他和你一个属相,你自己算算。孟添往前走了一点,接过孟新辞爷爷肩上的扁担,新辞快开门。 孟新辞还在抬头看着面前的万均修一下还没缓过神来,听到老爸的声音才急忙把脖子上挂着的钥匙拿下来打开家门。 一家人依次进了这间小小的农居房,万均修弯腰把孟添的行李包拿进家,规规矩矩地放在沙发旁边的角落里。 儿子难得回来,节省惯了的老孟一家人开了荤,卸了几节腊排骨炖了锅汤,孟添还下厨炸了点牛肠做下酒菜。 孟家老两口睡得早,吃饭没多久就上楼睡觉了,只留着孟添父子俩和万均修。 万均修喝酒斯文,都是小口小口地喝,听到孟添讲笑话的时候也会放声大笑。 孟新辞还小,听不懂大人讲的笑话,就是单纯觉得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大他一轮的哥哥实在长得好看,连喝醉了脸上有红晕都好看。 饭桌上的炸牛肠已经没了,可孟添和万均修还没喝尽兴。 孟新辞眼睛亮亮地说:还有豆腐,可以炸豆腐。说完就自告奋勇地跳起来钻进厨房打算给孟添炸豆腐吃。 他个子还不算高,用灶火的时候要踩着个小板凳。 突然有个人从背后把他抱了下来,挽着袖子说:我来弄吧。 孟新辞抬头看,是万均修。眉眼温柔,嘴角还含着笑。 他没有出去,就一直看着万均修洗锅烧油,用一双筷子小心地翻炸着豆腐,动作看起来熟练得很。 万均修看到孟新辞一直看着他,忍不住逗他:假期作业做完没? 孟新辞点点头,他才放假没多久就把作业写完了。 万均修觉得还挺惊喜的,小孩竟然那么乖,拍了拍他的头说:去给哥找个盘子。 到了第二天,万均修就要走了,孟新辞眨着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他:以后我还能见到你吗? 万均修笑笑,冲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了。 哎!醒了!程航一拍了孟新辞一巴掌,将趴在桌上睡觉的孟新辞吵醒。 孟新辞被惊醒,他一把扯掉塞在耳朵里的耳机,拧着眉毛骂道:你特么是不是有病啊! 程航一顺手拽过一只耳机塞到自己的耳朵里,过了一会又一脸别扭的把耳机还给孟新辞:你这品味也够烂的,这歌我初中就不听了。 他想坐到里面的座位上去,用膝盖撞了一下孟新辞。 孟新辞刚睡醒,不,是刚被吵醒,脾气还没消,反而拦着他:有屁快放。 程航一收了笑,一本正经地问他:你要报文科还是理科,下学期高二开学就要分文理科了。 理科。孟新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不是吧,你要选理!你明明更适合学文啊。程航卡在桌子和椅子之间,情绪太激动还撞到了一下膝盖,痛到跳起来。 他一乱动,孟新辞桌子上的书掉了大半,惹得孟新辞更是不开心。 孟新辞弯腰把那些书捡起来,放好摆齐。选文理科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没什么好纠结和犹豫的,初中的时候他就想过了,他文科再好有什么用。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33) 他需要一份毕业就可以有比较高工资的工作,想来想去,理科的选择范围还大一些。 他把最后一本练习册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不悦地抬头问程航一:我理科也不差,上次考试我年纪排第4,有问题吗? 程航一想不出什么理由,只能支支吾吾地说:你要不考虑考虑文科吧,你写东西那么好,以后说不定从事写作相关的职业会很好 程航一,是你要报文科,所以你想拉着我报文科吧?孟新辞打断程航一,冷冷地看着他。 被戳中心事,程航一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孟新辞慢悠悠地分析道:程航一,你是艺术生,高三就要出校集训了,就算你拉着我学文科,我们两个也不一定能在一个班。 程航一,我和你不一样的,你可以随心所欲,你可以有说不定,但是我不行。 刚才还小跳着喊疼的程航一现在一动不动,怔怔地看着孟新辞。和孟新辞已经认识快四年了,程航一总以为很了解他,他虽然话少不过对程航一从来没有隐瞒,只要程航一问,孟新辞都会说。 程航一甚至有点自豪,孟新辞很多兴趣爱好都是他培养起来的,就比如他现在耳朵里塞着的那个MP3。里面的歌可都是他给孟新辞下载的,他俩听歌都听一样的歌。 但仔细想来,程航一好像又对孟新辞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孟新辞住在益康新村,知道他家境不算太好,知道他喜欢看武侠小说。 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好像已经没了,他从未提起过他的家人。 连上次孟新辞最近每次回家说和别人约好了的朋友究竟是谁,程航一都不知道。 想到这个,程航一觉得有点难过,一直高高昂着的头颅低下来。 他叹了口气,试探着问孟新辞:那分了班,我们好像就没法在一起上课了。 孟新辞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玩笑式地骂他:傻逼吗?怎么娘们唧唧的,咱俩现在也不在一块上课啊,你在一组我在三组。宿舍又不换,周末也能在一起玩。 程航一抬起头来,眼睛好像亮了起来,又好像没有。 程航一,长点心吧,别整天就想着怎么玩,怎么开心。也该想想以后了,就算咱俩都学文科,那以后呢?你考音乐学院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吗? 孟新辞瞌睡已经醒了,他这几句话说的是真的,完全不带一点生气的情绪。 程航一看着个子挺高,上学期体检的时候好像都有181了,可就是好幼稚,没心没肺的。老师说程航一像一支牙膏,挤一点儿有一点儿,也就练琴的那几个小时还用点心。 在心理年龄这块,孟新辞和程航一完全不在一个年龄段,程航一像个长不大的小孩,而孟新辞则被生活压着、被迫着长大。 今天是周五,这节课是体育课又是最后一节课。一会放学孟新辞就不打算回宿舍,打算直接回家。 他已经收拾好了换洗的衣服,就放在椅子下面,手机也关了声音装在裤子口袋里。 离下课已经只有几分钟了,孟新辞掏出手机给万均修发消息,说晚上想吃学校门口的炸串,让万均修晚上买一点回家。 万均修那边先是回了句:好。 过了一会又回了一句:还想吃什么?馋鬼。 孟新辞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了,只回了回家见。 【万均修】:在家等你。 连孟新辞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笑了起来。也就是那一瞬间,程航一隐约看到孟新辞的壁纸好像张孟新辞自己拍的照片,只是压根看不清照片上的画面。 他警觉地问孟新辞:孟新辞你丫是不是谈恋爱了? 孟新辞把手机立马按息屏,收起脸上的笑容也收起手机。 是以前我们师附中的吗?哪个班的啊?还是低我们一级?程航一还在发问,一连串的问句像机关枪一样,你不会最近说和人约好了,就是去谈恋爱了吧? 停停停,别猜了,再猜下去能写小说了。我没谈恋爱,我上课要忙死了我哪有时间谈恋爱?别瞎猜了。孟新辞觉得自己再不打断程航一,他的脑洞能更大一些。 那你和谁发消息啊,笑得一脸春/心/荡/漾/的。 有吗?我就是和家里人说一会要吃点什么,你昨晚不也和你妈打电话说今天回家就要吃到披萨吗? 一切解释都滴水不漏,好像无懈可击,让人几乎都要相信了,孟新辞没有谈恋爱。 他是乖孩子,是班主任最省心的学生,怎么会谈恋爱呢? 可程航一还是觉得惴惴不安,那一秒钟那个轻飘飘的笑,这会压得程航一都不会动了。 下课铃响了起来,孟新辞挎上书包,抬头问程航一: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程航一还没反应过来,孟新辞拍了拍桌上的书,他才反应过来:啊,要,你等我一下。 说完跑回座位上拿自己书包。 就是个傻子。孟新辞小声吐槽一句,慢慢把耳机缠绕起来。 手上缠绕着耳机线,心里才有空去回味刚刚那个梦。 还真是梦里啥都有,连四肢康健的万均修,生龙活虎的老爸都有,梦里还能明目张胆地叫万均修叫哥哥。 不过万均修这个人真是,连在梦里笑起来都那么好看,还真是一点没变。 孟新辞叹了口气,要是梦是真的就好了。 真的像梦里那样,自己满脑子想法,也能堂堂正正说出口。 现在算怎么回事? 程航一收拾好东西,孟新辞提起桌子底下的环保袋站起身准备回家。 他还在想那些有的没的,程航一却在背后突然问他:孟新辞,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孟新辞回头看了一眼程航一,又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这次他没有否认。 作者有话要说: 有姐妹说喜欢原来的文案,但是因为一些原因要改,所以只能放这章里做个纪念啦。 1. 万均修24岁的时候,从废墟堆里领回来了孟新辞。 孟新辞话很少,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会紧紧地贴着万均修。 所有人都觉得,万均修是想要个孩子为他将来养老。 可是万均修只是蹭了蹭孟新辞的脸说:叔叔只要你开开心心就好啦。 2. 万均修二十九岁的时候,孟新辞皱着眉说:你以后不要再说你是我叔叔了。 小孩这两年更加沉默,话比小时候还少。 万均修伤心地差点从轮椅上摔下去,孟新辞果然开始嫌弃他了。 3. 又过了好多年,已经远走高飞的孟新辞突然打来电话。 你说,把我和你的事情拍成电影行吗? 万均修不解,心里又隐隐约约有了答案,他颤抖着问孟新辞:我和你什么事情? 电话那头说:就是我喜欢你那么多年的事情。 想来想去,孟新辞还是羡慕自己小时候,只要有万均修,自己的心就可以安定下来。 那么多年过去了,孟新辞喜欢万均修这颗心一直都没变。 只是时间太长,在成长的时候,总会不知道这份喜欢要怎么处置。 别扭小狼狗攻x温柔叔叔受。 穷狗纪实向文学。 1v1,双c,时间线长。 受是个穷嗖嗖的残疾人,谢谢姐妹看我的文,我会努力哒~感谢在2021010802:23:54~2021011003:5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澜舟、摸chi.馒头、趋光、陈耽乐、小白姑娘、willowherb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飞跃20瓶;禾几页10瓶;170896519瓶;haru5瓶;陈耽乐2瓶;japane色banana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分科这件事孟新辞没有和万均修商量,自己填了意向表就交了。还是班主任打电话给万均修,万均修才知道的。 中午的时候万均修接到班主任的电话,还以为孟新辞在学校出事了,心提到了嗓子眼。 没想到是分科的事情,万均修松了口气,笑着说只要是孟新辞自愿的,他都支持的。 可班主任下面说的话,却让万均修眉头紧锁起来。 班主任说孟新辞是读文的好料子,他数学那么好,要是读文科有很大的优势。主观题也答得很好,一看就是基础很扎实,又非常有自己见解的那种学生。 班主任劝万均修和孟新辞好好商量商量,不要冲动这搞不好是一辈子的事情。 班主任还说,自己和孟新辞已经相处了快一年了,孟新辞家里的事情,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也了解了个大概。他平时不言不语,心思重,如果是因为一些家长老师都不知道的原因选了自己不喜欢的专业,这后面的影响谁都承担不起。 希望万均修作为家长,可以抽空和孟新辞好好聊聊。 万均修诚惶诚恐地挂了电话,呆呆地坐在柜台后面发愣。高中入学这一年,孟新辞每一次考试成绩都非常漂亮,文理科都看不出来什么差距,可万均修知道,孟新辞自己是非常喜欢文科的。 从小孟新辞就十分喜欢阅读,旧书摊上适合他年龄段的书他都看过,作文比赛都参加了好几次。有段时间又沉迷上历史,周六周天都会跑去新华书店看相关的书籍。 但是要说他以后想干嘛,这个问题万均修还真的没问过孟新辞。在他眼里孟新辞肯定是优秀的,他觉得只要是孟新辞想做的事,他肯定都是无条件支持的。 想了想,万均修决定傍晚休息那会给孟新辞打个电话,这种关乎一辈子的事情,是要问清楚。 他可不想,再像上初中一样,不闻不问让孟新辞后面感到痛苦和纠结。 孟新辞下午放学才到宿舍就从枕头底下把手机拿出来,就看到万均修的消息。 【万均修】:新辞,如果你放学了可以用手机,你给我回个电话,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你商量。 万均修是知道孟新辞在学校里不能用手机的,一般有什么事都是发微信,很少会用那么严肃的语气和孟新辞发消息。 孟新辞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根本来不及回电话,让宿舍里别的同学帮他请了个假,背着书包就往外跑。 甚至都来不及去做公交车,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家里赶。平时还挺冷静的人,这会慌得找不着北,脑子里闪过的全是不好的画面,一直催司机开得快一点。 快到家了才想起来打电话问一句万均修在哪,一路上火急火燎,等开口说话了,孟新辞才察觉自己都带着哭腔。 喂,你在哪?孟新辞让车停在十字路口,问清楚了在决定是直接到家还是在这下车去师附。 万均修从五点四十放学开始,就一直等着孟新辞的电话,他怕自己回家再路上不好接电话,就一直坐在店里等着,这会天都擦黑了,孟新辞电话才来。 声音还带着哭腔,万均修奇怪地问他:怎么了?怎么哭唧唧的? 孟新辞这会没有心情开玩笑,扯着嗓子吼:我问你在哪里? 我在铺子里,一直等着你电话,还没回家呢。万均修的手握不住手机,这会是开着免提吧手机放在腿上,声音通过电话信号传到孟新辞的耳朵里,还有点不真切的感觉。 听到万均修没事,孟新辞松了一口气,付了钱下车往文林街走去。 大概是担心了一路,这会听到没事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脸垮了下来,心里不高兴,小声嘟囔说:最好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不然就要闹了。 等真的见到万均修了,孟新辞又发不出什么脾气了,乖顺地问万均修:那么晚了,那你吃饭没? 今天才周三,万均修根本没想到孟新辞这个时间点会回来,一下子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更没时间把盒盒饭收起来。 你不是今天没有上晚自习吗?他讲话有点结巴,手上还握着那把硅胶勺子。 一下子愣神没握住,勺子掉在玻璃柜台上,发出叮铃咣当的声音。 孟新辞看了一眼盒饭里的菜,就一个素炒菜心,一个茄子。他把勺子捡起来,绕到柜台后面,装进餐具盒里,低声说:回家做饭吧,就吃这玩意儿怎么行? 餐具盒扔到轮椅后面的袋子里,孟新辞推着万均修就往外走,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不比万均修现在回家吃饭重要。 不是你等等万均修有点脑子疼,孟新辞现在怎么变得风风火火的,他还没说分科的事情呢。 孟新辞站定,哦,对,你的那个小毯子。说完又要折头去拿万均修平时会坐店里会盖的一个小毯子。 万均修伸手拉住孟新辞,今天天热我盖什么小毯子?我是要跟你说正事呢。 孟新辞指指天,板着个脸说:天都黑了,你饿不饿? 我不饿。 我饿了,我一放学东西都没吃就回来了,先回家吃饭行不行? 听到这句话,万均修立马闭嘴,分科这种事哪比得上小祖宗饿着肚子。 让孟新辞没想到的是冰箱里竟然没没多少东西,冷藏室里只有一颗花菜和一颗白菜在干瞪眼。旁边倒是还有几个鸡蛋,这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孟新辞在冰箱面前傻眼,不是说好顿顿两个菜吗? 他转过头问万均修:你平时都吃什么啊,不是说好两个菜吗?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有多瘦? 万均修面露尴尬,从孟新辞去上学,他都是周四才去买菜,平时都是应付过去就行了。上周孟新辞没有回来,他这两周都是这么吃的,想着等明天再去买菜的。 其实万均修瘫痪位置那么高,他感受不到饥饱的,吃饭怎么吃不是吃?怕就怕像现在孟新辞发现了,气鼓鼓地问他。他简直头疼,本来就不会撒谎,这会要编个什么理由才能让孟新辞消气,不然肯定要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 万均修一脸别扭地回答道:我今天还没来得及买菜 孟新辞叹了口气,又钻进厨房在放干货的柜子里割了一块腊肉。他把那颗花菜和腊肉切了做了盘腊肉炒花菜,有煮了个鸡蛋汤。 端上桌的时候孟新辞还一脸不高兴,万均修以为是没有他喜欢的菜,低声地对他说:我也没想到你突然回来,我忘记买菜了,最近期末,傍晚铺子生意好,咱俩将就吃吧。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34) 孟新辞睨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帮他把勺子塞到手中。 他看着万均修的手,一半是肌肉萎缩,一半是瘦,手腕细得他觉得用点力能捏断。 我吃什么都行,万均修我不是没过过穷日子,我从小,还没跟着你我就过过了,我一顿吃个烤红苕就行。 可是我不想只有我在的时候,你才舍得吃点好的。我不是客人,我是家人,要是我回家也是这样,那我没什么抱怨的。可是每次我回家,什么吃的都有,你自己在家就随便应付,这算什么啊?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孟新辞真的好难过,他越想越难过,过去的这一年里,难不成万均修都是这么过的吗? 而他在学校里,不说吃得多好,但是总不差。就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要不是这次突然回来,万均修是不是要瞒他到永远。 这一秒钟的愧疚感,简直要把孟新辞冲晕,更加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快点赚钱的想法。什么读研,什么自己的喜好,都滚一边去! 新辞不是这样的,真的是这周太忙了我才忘记买菜的,我真的平时都吃得挺好的,你相信我好不好?万均修一边低声哄孟新辞,一边和他再三保证,我明天就去买菜,我把冰箱塞得满满的,以后我都拍照给你看,我肯定照顾好我自己。 孟新辞抬头看着万均修,万均修眼神温柔诚恳。像是得到保证,孟新辞才站起来打算吃饭。他吓唬万均修:你再这样,我下学期就走读,每天去上学都要花两个小时,累死我算了。 万均修尴尬地笑笑,招呼他快吃饭。 饭都快吃饱,万均修才想起来班主任白天那通电话,他放着勺子问孟新辞:新辞,我听你们老师说你选了理科? 孟新辞喝了口汤,不方便说话只是点点头。 那你是怎么想的?就确定是理科了?我今天在手机上查了一下,好像文学或者历史类的专业,都是文科才能报的。万均修看孟新辞喜欢喝蛋花汤,伸手把那碗蛋花汤往孟新辞那边推了一点。 孟新辞摇摇手,示意自己也吃饱了,他懒懒地开口:我没有说我要报历史或者汉语言文学,我打算以后学计算机或者商科。 这两个学科万均修听都没听孟新辞平时提起过,这会听他这么说,好像是很久以前就已经决定好的一样。万均修疑惑地问他:你不是喜欢历史或者文学吗? 孟新辞没说话,站起来把碗筷拿去厨房准备洗碗。 万均修也转着轮椅跟着进到厨房,他看着孟新辞的背影,语重心长地说:这两个专业也不错,不过是有点难而且枯燥的。以后这都是你要从事的专业,马虎不得,你要是不喜欢现在改还来得及,你们班主任还没把意向表交到年级上去呢。 就两个碗,洗起来很简单,很快孟新辞就收拾好碗筷饭桌。 他推着万均修到沙发面前,把万均修抱到沙发上,拿来两个靠枕让万均修坐稳,然后把万均修的腿抬高给万均修做按摩。 脚心的穴位要按得重一点,脚踝要轻轻的松动松动,还有小腿大腿的肌肉,也要认真按摩才能放松下来,这样才不会肌张力过高导致痉挛。 这两年万均修的肌肉已经萎缩得不剩多少,已经很少发生痉挛了。 以前每次痉挛都能吧孟新辞吓到,现在孟新辞反倒有点不习惯万均修的腿那么安静。 这意味着万均修的身体越来越不好。 这就是孟新辞为什么要报理科的原因。 他抬起头来看着万均修,认真地说道:我喜欢不代表我一定要去做,小的时候我喜欢奥特曼,但是我知道一直看电视会影响学习,所以我上学了就不看了。后面我也喜欢和路晴锋一起去吃肯德基,可是我知道一顿肯德基应该是我和你一整天的饭钱,所以我也不会去吃了。 喜欢,不能当饭吃。我需要一毕业,就能有一份收入还不错的工作,想来想去,这些最合适。 万均修听到孟新辞这么说,心里觉得难受得要死,像是调味料打翻了一样五味杂陈的,又辣又呛。 钱我们一起赚,你去学你喜欢的好不好?你那么厉害,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可以成器的,不要做你没兴趣的事情。他哑着声音和孟新辞说。 他想摸一摸孟新辞的脸,或者头发,可是这会两条胳膊只能撑着沙发,不能移动半分。 孟新辞要帮他换一条腿接着按摩,站起身来抱着他帮他扶正身体,又坐下接着帮他按摩。 孟新辞笑了笑,像是宽慰他一样说:你不是也说了,我做什么都能成器,那我学商科或者计算机不也挺好。你放心吧,我真的考虑好了,我理科挺好的,你不是知道吗?上次考试我单理科都年级第四呢。 孟新辞做什么事情,从来都是决定了就不会改。大家都说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可孟新辞没这么觉得,这辈子太长了,有多少人后面转业做别的。 至少目前这是他能接触到,知道的毕业以后收入不算差的事情。 至少现在,他的愿望只有让万均修和他都能过得好点。 时间已经不早了,孟新辞还要写作业。他把万均修抱到轮椅上,打算进房间写作业。 万均修突然叫住他:你那个房间的床单还没有洗,你都半个月没回来了 孟新辞转过头看着万均修,眼睛里有万均修看不懂的笑意。 要不今晚将就和我睡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大家是期末了吗?昨天的评论好少呜呜呜,希望今天多点。 还有就是希望大家还能接着给我投票,谢谢了,真的十分感谢! 不投票也行多多留言给尖椒鸡点动力吧哭了!(这就是扑街作者的心酸,真的好想要留言。)感谢在2021011003:56:45~2021011123:2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澜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花2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孟新辞意味深长地看了万均修一眼,小卧室的床单被罩落了灰这个理由,不知道万均修是发自内心的还是万均修随口扯的。 他笑了起来当然是落了灰,万均修怎么会随口扯谎,只有他孟新辞才满肚子坏水。 不过管他是理由还是真相,孟新辞才管不了那么多。 他早就想回到大房间和万均修睡了,只是一直和自较劲。既然万均修已经先开了口,他怎么还会有推脱的道理。 孟新辞窝在小房间里写作业,这会才有功夫把手机拿出来看一眼。陈敬和他说已经请了假,老师没说什么,还问他明天回来吗,要不要也帮着请个假? 孟新辞回他说明天能赶上早自习,不用请假了。 外面卫生间里有动静,想来是万均修在洗漱。孟新辞连作业都不想写了,白天课间做了不少,剩下的想明天早自习去弄一下,反正下自习前交了就行。 他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扒着卫生间的门框笑着问万均修:要不要我帮你呀~ 万均修正在挤牙膏,把牙刷放在洗漱台上,两只手攥着牙膏一点点往外挤,他抬头看了眼孟新辞,把牙膏递给他:就剩最后一点了,怎么都挤不出来,今晚用完明天要买新的了。 不闹别扭的时候,孟新辞挺喜欢和万均修相处的,这么多年累积下来的默契,都不用说什么,彼此就能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别说是恋人,就是结了婚很多年的夫妻,都不一定有他们两个人这么默契。 孟新辞敢打包票,万均修和别人在一起,一定是宁愿自憋着都不会让别人帮忙做这些事情的。 他虽然脾气好,性格温柔又随和,但是骨子里的男子气概不允许他低声下气地请求别人帮忙。 只有他孟新辞可以听到万均修说:来帮我拧拧毛巾。、这东西我够不着,帮我拿一下。 想到这些,孟新辞笑得更明显,牙齿都笑得露出来。万均修低着头伸手用虎口捏了一下他的脸说:臭小子笑什么呢,从帮我挤牙膏就笑个不停,是不是在笑话我。 孟新辞一只手扶着他,一只手拿着毛巾在帮万均修擦洗身上,这会不方便让开,只是稍稍偏过头说:我哪敢啊,我就是觉得你这个人,挺 他找不到准确的形容词,想了会接着说:挺可爱。 万均修愣了一下,又捏了他一把,胆子越来越大了。 到两个人晚上休息的时候,万均修不放心地又问了孟新辞一遍,他的手轻轻地在被窝里蹭了蹭孟新辞的手,新辞,你真的确定不读文吗?不后悔吗? 孟新辞也伸出手握住万均修,还捏了两下他的手掌心,我确定。 孟新辞坐起身来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低头对上万均修的眼睛,也学着万均修平时捏他脸那样,壮着胆子捏了一下万均修的脸:我心甘情愿的,我做的决定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要为我担心。 万均修抬手拍开他的手,小声嘟囔:越来越没分寸,我的脸你也敢捏,你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 孟新辞不以为然,反倒昂着下巴说:咱俩可是同辈,卫生间里你能捏我,现在我怎么不能捏你啦! 要不是大半个身体不方便,万均修都想坐起来胖揍孟新辞一顿,他装作生气的样子又笑着骂道:哥哥的脸也不能捏! 明天还要早起,孟新辞关了灯,把万均修掉在被子外面的手拉回到被窝里,他没松开万均修的手,就这么拉着低声对万均修说: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陈敬的生日在暑假,老早就约好了说放假请宿舍里的小伙伴去他们家那边玩。 下学期就要分班了,虽然只有徐涛和程航一选了文科,但是他们六个成绩还是有差距,下学期不一定在一个班。 都想趁着暑假再聚一聚,就连不爱凑热闹的程航一也破天荒地一口应下。 一放假陈敬的姐夫就开着面包车来接宿舍里几个半大小伙子,陈敬家那边盛产水果,又是郊县,姐姐毕业以后没有在外地找工作而是和老公回到家里和家里人商量后开了个农家乐。 陈敬的爸爸以前本来就是鱼类养殖场工人,农家乐开起来以后开自又在后面挖了个鱼塘。 这下子他家又能摘果子,又能垂钓烧烤,这两年生意非常好,这辆面包车就是专门下山接客人的。 陈敬的姐夫这两年和南来北往的客人打交道,性格非常开朗,又十分健谈。 他一边开车,一边笑着和几个小伙子说:你们平时都是坐轿车吧?还没坐过面包车吧?有点颠簸,不过也就面包车能拉得下你们了哈哈哈。 方宏笑着搭话:哥说这个就见外了,你肯来接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不然我们只能做中巴车了。 程航一也在边上点头,末了还插一句:车不重要,我们惦记的是烧烤。 陈敬存心逗几个室友,坐在副驾驶上说:烧烤是管够的,我妈腌制过的五花肉最好吃了不过你们要帮我们家摘葡萄 孟新辞知道陈敬是逗他的,索性也反过来问他:摘多少都可以吗? 陈敬点点头,肯定啊,烂在树上可惜了。 孟新辞偏过头对其余几个说:听到没,一会塑料袋拿出来,多摘点带回家,暑假葡萄管饱。 众人也笑着说塑料袋买的都是最大号,等到了陈敬家就开始摘葡萄。 陈敬:??? 喂!孟新辞你要脸不要! 车子伴随着笑声,慢慢驶向郊区,路两边从钢筋森林慢慢变成了低矮的农居房或者大片大片的果树林。 离开了城市的喧嚣,这里都能听得到鸟叫。 陈敬的姐夫是外地人,这会碰到乡里乡亲只能用蹩脚的方言和他们打招呼,听起来很有意思。 孟新辞小声说:哥哥怎么不和姐姐在大城市打拼啊,我听说好像咱们这里考出去的都不会回来了。 陈敬的姐夫摇摇头,打了把方向盘,眼看快要到家了。他笑着和孟新辞说:我离不开他姐姐嘛,他姐姐又离不开家嘛。 语气里全是甜蜜,一车的小伙子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呕呕呕,大人谈恋爱真酸! 比下了晚自习躲宿舍后面拉小手的小情侣还酸! 到了,快下车!陈敬的姐夫把车子停在农家乐旁边的停车场,招呼伙子们下车了。 下了车他们几个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农家乐,异口同声地说:陈敬,你这简直就是地主家啊! 原来你是地主家傻儿子! 太大了,实在太大了!前面是餐厅,后面还有好多客房,还不算一眼望不到头的果园和侧边那个大大的鱼塘。 程航一家里是三层的独栋小别墅,这已经是城里能找得到的很大的房子了,没想到陈敬家竟然那么大,大到程航一觉得自家的房子如果放在这,还比不上前面的这个餐厅。 陈敬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们这片都是这样的,只有那么多地才能种东西,不然就没饭吃了。 孟新辞努力地回忆以前在老家,要是算上爷爷奶奶的那些地,好像也和这个差不多。想了想心里平衡了很多。 两次开学都见识到了陈敬妈妈的热情,这次更加热情。这会是饭点,阿姨正拿着点菜板站在保鲜柜里帮客人点菜,看到儿子领着同学们进来,急忙把点菜板塞给手下的活计,快步上前,笑容堆满在脸上:回来啦!热不热啊!一会让厨房给你们做酸角汁啊。 孟新辞一行人挨个和她打过招呼,就被她拉着来到点菜区热情地问:吃什么?都可以点,阿姨让姜叔叔给你们做。 孟新辞抬眼扫了一眼墙上的价目表,家常菜倒是不贵,比在城里吃便宜一些,但是特色菜那块就贵得咂舌,想来也正常,开门做生意特色菜不贵拿什么盈利。 孟新辞想他们是来做客的,不是来占便宜的,做客就要有做客的自觉,不能脸皮厚惹人讨厌,这些特色菜还是留给客人。 其他同学大概也是这么个想法,最后几个小伙子就点了个水煮肉片,点了个酸豇豆肉沫和炒时蔬。 没想到陈敬妈妈反而不开心了,嘟着嘴叉着腰说:你们这样阿姨要不高兴了,这些菜都是家里能吃到的,那你们跑这大老远是来干嘛啦,是不是觉得阿姨家的特色菜不好吃啊!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35) 陈敬赶紧拉了拉方宏的衣角小声说:我们家最拿手的特色菜你们竟然都不点,我妈生气了,快重新点菜啊。 孟新辞很少下馆子,程航一方宏他们倒是经常出去吃饭,但是都是跟着家里人,还轮不到他们点菜。 这会又要重新点菜,还要拿捏分寸,着实为难他们。 一时间都只能互相看看对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最后孟新辞抬头为难地对陈敬妈妈说:阿姨我们不是觉得你家特色菜不好吃,我们是不会点菜,没见过那么多菜,这水煮肉片都是我们在学校后面点过这会才点的,要不您看着帮我们随便做点? 听到这句话,陈敬妈妈才笑了起来,拍了拍孟新辞的头说:也是怪我,半大小伙子会点什么菜哟。 他转过头叫来一个个子小小的服务员说:小丽,你一会去后厨和老姜说,给孩子们做个百香果酸菜鱼,炸个排骨,卤好的那些鸭货也给他们装点,再把那个麻椒鸡上一份。 她想了想,转头问小伙子们:油淋干巴吃不吃?有点咸,不过很香的,是姜叔叔亲自去挑的黄牛做的。 前面已经那么多肉菜了,这会还有油淋干巴!孟新辞他们集体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说:够了够了,真的够吃了,不要了。 半大伙子长个子呢哪够了?你们整个宿舍都是瘦猴,平时是不是都不好好吃饭?陈敬妈妈才没管他们几个,自顾自又给他们加了个油淋干巴,另外还加了几个炒时蔬。 孟新辞小声地说:一会别吃米饭了,把菜吃完,别浪费。 方宏和徐涛点点头,周鑫磊说:我觉得我们几个一会要出去买点健胃消食片 程航一说:我也觉得夜里怕是要围着他家果园跑两圈的才能消食。 陈敬却憋着笑凑过来说:没事你们多吃点,一会要去摘葡萄,很快就饿了。 菜做好一盘一盘端上来,又是一阵惊叹。每一道菜看起来都那么好吃不说,分量还那么足! 学校后面的酸菜鱼简直就是酸菜很多的汤里煮了几片鱼,而陈敬家的酸菜鱼竟然要用不锈钢盆装!因为还加了百香果的原因,汤看起来黄灿灿的,光是靠闻都觉得酸爽开胃。程航一用汤勺盛了一碗汤大大的喝了一口,来自水果的酸味充斥整个口腔,比普通的酸菜鱼好吃好几倍。 麻椒鸡竟然也是真的斩了一只整鸡做的,鸡肉上淋着青花椒,看着就觉得爽口。 起先觉得那么怎么吃得完,现在真的动筷子发现根本不够吃!一顿饭吃得几个小伙子大呼过瘾!纷纷期待未来的两三天还能吃到多少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安于何处》的地理位置设定其实有点像云南省省会,陈敬家不用说就是在省会的郊县,是真的有这种分量足又很好吃的农家乐,尖椒鸡每年都会去,主要是烧烤真的很好吃。 文中提到的百香果酸菜鱼算是这边的一道特色菜,就是在酸菜鱼的基础上加柠檬片和百香果,吃起来会更酸更爽口。 如果感兴趣可以搜菜谱做一下尝尝。 还蛮喜欢学生时代同学间的相处氛围的,轻松愉快,也没什么大的烦恼争执。 陈敬小朋友生日快乐,希望以后你也能永远乐呵呵的,做地主家的傻儿子~ 昨晚炸出好多小伙伴,呜呜呜呜呜,原来我真的没有打单机游戏,是有小伙伴在看我的文的,呜呜呜呜我哭了,我今天是流泪尖椒鸡。 关于昨天有小伙伴说新辞应该学医,其实在我的设定里,孟新辞最先排出的就是医学,或者说这类需要深造的专业。要读研读博,万均修要供好多年,压力太大了。 不过管他呢,他以后不会从事这些职业的。 真的谢谢这句话已经说腻了,非常感谢大家看我的慢节奏现实向穷狗文学。真的除了感谢大家的支持说不出别的什么了。 这周就这么甜下去吧,下周有可能就进入这本书最重要的阶段了,我又要变成尖刀鸡了~~ 感谢在2021011123:22:11~2021011217:2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7089651、澜舟、九歌、二朝朝扑棱棱、4513441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词根5瓶;27829202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说是让孟新辞他们几个帮着摘葡萄,其实压根没打算让他们帮忙,都说好了是过来给陈敬庆祝生日的,怎么可能真的去帮着干活。 一行人吃过饭,陈敬提出要不要去他房打游戏。 孟新辞没玩过游戏机,唯一和游戏沾边的还是初一那会跟着程航一瞎混那段时间。 可是那段时间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差点搞得他以为要被万均修送走,怎么可能还去打游戏。 别的几个小伙子则是因为真的吃得太饱,现在一听到要坐下来玩游戏,个个都摇头拒绝。 徐涛说:要不去你家果园转转吧,真的还没来过那么漂亮的地方,要不是你带着过来,我们都不知道这附近还有这么块好地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只能一同去果园。陈敬和周鑫磊平日里就是会帮着家里干活的,这会都不用陈敬说,周鑫磊自己就背上了背篓。 令陈敬没想到的是,孟新辞也拿起旁边的一个竹篾筐。陈敬怎么看孟新辞都不像会干活的,又不好意思说怕孟新辞帮倒忙。只能由着孟新辞走在前面,一会大不了只让孟新辞帮着运回来就行。 没想到孟新辞手脚还挺麻利,看过果园里的工人们怎么剪葡萄后自己也做得不错。 顺着藤蔓把葡萄剪下,然后捧着放进竹筐里,每多码一层,都细心地用竹筐里的塑料纸铺好,以防压坏下面得葡萄。 他做事有条理,也不会像程航一那样埋怨太阳辣。要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孟新辞也是城里中学毕业的,他都要觉得孟新辞也是郊县长大的孩子了。 孟新辞回过头看到略带惊讶的陈敬,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说:我小的时候,也是在村里长大的,我还帮着家里挖过土豆。 剪葡萄对他来说已经很简单了,比小时候做的那些农活简单很多,可以说几乎没有技术含量。 葡萄摘好后,要搬去前面让别的工人整理出来,还要套上防护的纸,这样才能集中运去城里卖好价钱。 孟新辞他们几个来来回回搬了几趟,突然发现手心有点痛,翻过掌心一看,都已经磨出了几个水泡。 最紧张的还要数程航一,他是练琴的手,一般是要好好保养的,今天能不怎么埋怨地做那么多事情,已经是为难小少爷了。 方宏和徐涛也是从小在城里精细地养大的,这会早就累得不行。加上太阳是真的辣,都说搞不动了,想回去休息了。 孟新辞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掌上被磨出的水泡,他无声地笑了笑,自己果然是被万均修养得太娇贵,就这么一会都长水泡了。 想到万均修,孟新辞的心软了下来。 万均修喜欢吃葡萄,那种绿色的珍珠小葡萄万均修每年这会再贵都要买一点回家的。 只是他手指不灵活,总是没办法把葡萄顺利送到嘴里。大多数时候会揪不下来,有些时候又是两只手并用又会把葡萄弄坏。 后面都是孟新辞先一颗一颗摘下来洗干净,放到一个碗里让万均修用叉子吃这个问题才解决。 陈敬家的葡萄是椭圆形的紫葡萄,不晓得万均修爱不爱吃这种的,回家的时候买几串带回去。 回到客房,几个小伙子冲了个澡,实在累得不行,个子趴在床上沉沉地睡了个午觉,连陈敬姐姐来叫吃饭都没下去。 这一觉睡得实在舒服,这里虽然在户外太阳很大,可不知道陈敬家是怎么设计的,在客房里只会觉得阳光明媚,但是却觉得异常的清凉。 窗外还有一些爬山虎的藤蔓延伸下来,分走了一些光线,等他们一觉醒来竟然已经日落。 想想上次这么没有任何心事和压力地睡午觉,好像还是小升初那个暑假,和万均修在火车上的事情。 他有点后悔,一路上光顾着和同学玩闹,都没看看路好不好走,这趟又是直接搭车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直达的班车或者别的。 要是有就太好了,有朝一日,也能带万均修过来。在这样的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什么事都不要想,相拥着睡上一觉。 别的室友还没醒,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想万均修,可以想到脸颊微微发烫,可以想到身体发生一些反应。 他侧过身,背对着房间里另一张床,然后把被子扯过头顶,整个人埋在被窝里。 什么时候,这种喜欢,这种念想,可以光明正大地对着万均修宣泄? 不知道什么时候程航一已经醒了,拍了拍孟新辞的被子让他起床。 孟新辞还没结束,生怕程航一厚脸皮掀开他的被子。 他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被子,探出头装作还没睡醒的表情说让程航一先走,他再赖会。 等一切结束,孟新辞又冲了个澡才下楼,就算到这会,他的脸上都还有一点点不自然的红晕。 烧烤架已经支起来,上面的炭火烧得正旺。 被陈敬妈妈提前腌的红通通的五花肉、鸡翅、牛里脊被放在铁丝网上,烤得油直往下滴,滴在炭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室友们看到姗姗来迟的孟新辞,嬉笑着让他赶紧过来,再晚点就没吃的了。 这里是郊县,养孩子不如城里那么娇贵,都是十六七岁的伙子了,没那么多忌讳。陈敬的爸爸拎出来一件啤酒,又问他们要不要泡好的杨梅酒。 陈敬点点头,自己冲到餐厅里打了一小壶,出来黠笑着说:这杨梅酒是我爸泡的,你们在别的地方还喝不到嘞。 陈敬的爸爸嘱咐他们几个,杨梅酒有冰糖,喝着是甜的,但是后劲儿大,不可以两种酒混着喝,单独喝杨梅酒也要少喝点。 孟新辞从没喝过酒,杯子里的啤酒他浅浅喝了一口,觉得味道怪怪的,整个脸皱了起来。 周鑫磊是知道杨梅酒的威力的,看到孟新辞不喜欢啤酒,拿起自己的杯子和他换了过来。 烧烤架上的烤物陆续烤好,一盘一盘地端上小桌子。 这会已经不早了,明天还要开门做生意,姜师傅这会已经呵欠连天,陈敬赶忙催姜师傅上楼休息,剩下的他们自己会烤。 平时在家,几个小伙子哪有这样的机会坐在露天底下一边吃烧烤,一边喝酒,今天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反正转过餐厅就是客房,有什么好怕的。 加上陈敬的怂恿,几乎都放开了吃放开了喝。 烧烤本就是绝佳的下酒菜,烤好的肉类再撒上姜师傅特调的辣椒面,吃一口烧烤,嘴里被辣意充斥,再喝一口要么冰爽的啤酒,要么酸甜柔顺的杨梅酒,真是好不快哉! 连徐涛这样内向的,都不知不觉喝了好多。 酒足饭饱后,好像人类的通病就是开始瞎侃,从奇葩老师吐槽,到未来的理想,全都能作为话题。 陈敬自嘲自己胸无大志,随便上个大学就行,反正以后还有那么大一片果园等着自己回来继承。 周鑫磊也差不多,他家在这个城市另一端的郊县,家里有几十亩花田,以后八九不离十也是要回家帮着爸妈做事的。 这两个人说得轻描淡写,其余四个简直听了合不上嘴。那会还没有凡尔赛这种说法,要是有的话,一定要吐槽这是什么凡尔赛发言,原来都是有家业要继承的。 剩余徐涛和方宏大眼瞪小眼,哀嚎着要努力上大学,不然没有几十亩地能继承。 程航一笑他们神经病,然后自己昂着头说:我可是要考中央音乐的,你们以后来听我演奏会,那是要高价买票的。 他顿了顿,假正经地接着说:说不定还得出国才能听。 方宏笑他臭屁自大,玩笑着把果皮砸到他身上。转过头问孟新辞:孟新辞,你可是学霸啊,你以后要干嘛?来来啦,你也吹吹牛,你也说说你的宏图大志。 孟新辞扔了一颗葡萄进嘴里,酸甜的果汁缓冲了烤鸡翅的辣,他笑了一下,懒懒地说:赚钱养家,什么赚钱做什么。 周鑫磊拍着大腿笑了起来,不是吧,都吹牛了愿望还那么朴实啊,你这种学霸不应该说要给人类做出什么杰出贡献吗? 孟新辞放下酒杯,一本正经地说:是真的,我真的最大的愿望就是赚钱养家。赚多多的钱,养 他想说的是,养家里那位温柔贤惠的心上人。 养什么?他脸上的笑容太过暧昧,是宿舍里几个小伙子从没见过的表情,不约而同地问他。 孟新辞睨了一眼笑得最荡漾的方宏,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说:养什么,能养什么,养以后的老婆行了吧? 这话好像也没说错。 话题扯到了老婆,这种让广大少年都春心萌动的话题,大家又开始坐不住了,讨论起学校里的女孩。 方宏一直都很喜欢隔壁班的班花,这一年送过多少次巧克力他自己都数不清。可惜班花不知道是眼光高,孩纸真的只想用心学习,到现在都没答应方宏。 徐涛是真的像没开窍一样,他热爱的,只有历史。 周鑫磊坦白自己喜欢高二的一个学姐,不过至今都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只是在球场上碰到过几次。 更悲催的是,学姐来球场,是给另一个学长送可乐的,根本没他什么事。 陈敬想了想,好像没哪个女生是他喜欢的,要说好看的倒是觉得班上的沈舒颖还不错。 这会只剩程航一和孟新辞没说话,孟新辞没说话正常,他一向就是这种闷罐子。 程航一半天没吐一个字,反而让大家觉得他肯定是有喜欢的人了。一时间大家都开始好奇,究竟是什么天仙能让花孔雀青眼有加。 方宏索性直接揽着他的脖子,把他圈得快要窒息。 再三逼问下,程航一终于扭扭捏捏地说:是有喜欢的人,我还挺早就喜欢他了。 初中的?孟新辞听他这么讲,也好奇起来,要说早,初中算早了吧? 程航一看着孟新辞,抬起酒杯又大大地喝了口啤酒。 啤酒含在嘴里,他轻声地应了一声:嗯。 靠,你初中天天鬼混,要么在外面参加比赛,竟然还能分心喜欢上别人?你这哪是一心二用,你简直一心多用啊!孟新辞得到肯定的答案,惊得下巴都合不拢。 程航一初中装高冷小王子人设他又不是不知道,女孩子塞到他课桌里的情书他一封都没看过,到底是什么时候还有了个喜欢的人?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36) 程航一耳朵红得明显,又羞又恼,拍了一下桌子龇牙咧嘴地骂道:你还有脸说我!你不也是!什么时候有了喜欢的人我不也不知道!你今天最好坦白你到底喜欢上谁了! 孟新辞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话题竟然落到自己头上,不知道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好半天没有说话,心里再思考要怎么说,或者要不要说。 沉默的时间太长,长到陈敬已经出来打圆场说:哎呀别问了,孟仔本来就脸皮薄。 孟新辞却突然想说了,他缓缓开口:是啊,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喜欢他好多年了,他啊 孟新辞想到家里的万均修,忍不住微微一笑。 他看向漫天星空,像是感叹一样,叹了口气说道: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尖椒鸡估计最近会入V了,然后前面的章节会重修一遍,大体没有改变,主要是一些段落的划分,还有就是我这种傻子才会犯的错误捉虫。 估计会有一点点语言文字的细化和重新组织,如果看到修改,姐妹们不要在意可看可不看。 谢谢最近的投雷和营养液灌溉,真的非常感谢。 最近评论看得我好开心,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我会继续努力的! 感谢在2021011217:26:01~2021011304:4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趋光2个;花卷卷卷卷、澜舟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珥10瓶;夏息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孟新辞开学进了理(1)班,整个宿舍就他在一班。不对,准确是整个宿舍在一个班的就没有,都被分科分班拆得七零八落,只有到晚上下课回到宿舍的时候还能说几句话。 不过男孩子的友谊又不是靠在班上那会维系的,私底下他们六个小伙子的感情还是非常好。 大抵是因为暑假那趟农家乐之行,那天晚上几个小伙子头一次喝醉,头一次不管不顾地说了那么多心事,现在的感情好像比高一的时候还要好一些。 他们接受了程航一的高傲臭屁;接受了方宏的大大咧咧;接受了徐涛的内向害羞;接受了周鑫磊和陈敬偶尔带着点土气的弱智发言,更接受了孟新辞的闷声不吭。 每个人只有一次十六七岁,每个人的十六七岁又不尽相同。 可是那有怎么样?他们在一起成长,一起努力地习惯和接纳彼此,又努力地融入这个和谐欢乐的小集体。 只是孟新辞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程航一好像从那天晚上后就对自己越发热情。 他和徐涛都在另外一栋教学楼,可每到饭点都会风雨无阻地跑到理科教学楼这边约孟新辞一起去食堂,又或者傍晚的时候非要拖着孟新辞去球场玩闹一会再依依不舍地去琴房练琴。 其实初中那会就这样,也没什么奇怪的,可孟新辞就是觉得这样好奇怪。 说不出的奇怪,那种像是小心翼翼一样的讨好和时不时地献殷勤,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就像今天,明明他都吃过早点了,程航一又趁着下早自习跑过来给他送牛奶。 他宿舍的牛奶昨天刚刚喝完,就在宿舍里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会程航一就屁颠屁颠地送过来。 他平时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又或者说大家都是来读书的,谁会在意另一个人牛奶有没有喝完。 闲得慌吗?! 要是以前两个人一起吃早餐,买了也就买了,明天他请也可以。 可是这大老远地就为了送瓶牛奶过来,孟新辞实在觉得别扭。 他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说什么都不肯接。 班上知道程航一和孟新辞的关系好,这会像看热闹一样看着两个人握着一瓶牛奶,一个非要送,一个非要接,搞得像演电视一样。 推搡到后面,他突然觉得无聊,直接抱着手冷冷地看着程航一。 他坐在座位上,昂着头对程航一说:快上课了,你快回去吧,一瓶牛奶搞那么大动静。 这种眼神太过淡漠,程航一一下子也觉得好无聊。 但他程大爷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还往回收,也冷冰冰地将牛奶扔在孟新辞的课桌上,爱喝不喝,不喝扔了。 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孟新辞还回来的机会。 孟新辞放着手里的中性笔,偏过身子看着程航一远去的身影,小声地骂了一句:神经。 牛奶还是热的,入秋以后热牛奶越来越难买得到,到了十二月以后几乎是要靠抢。 不晓得程航一是不是早自习上到一半又偷溜去食堂等着,就为了买瓶热牛奶。 孟新辞转动瓶身怔怔地想,一会吃中午饭的时候要不要去给他买个炸鸡腿。 孟新辞这两天有点感冒,上课的时候鼻子一吸一吸地,他已经尽量地不发出动静,可擤鼻涕或者咳嗽的时候还是会影响到同桌。 现在的班主任换成了化学老师,是个快退休的老太太,中午放学的时候还专门把他叫出去问他要不要请假回家休息。 孟新辞把下巴埋进高领毛衣里,只露着鼻子在外面呼吸,可惜鼻塞,露在外面也呼吸不到多少新鲜空气。 他摇摇头,声音瓮瓮地说:我再坚持坚持吧,后天就放元旦假了,到时候不行就回家输液。 班主任很喜欢孟新辞,进高二以后好几次考试都稳定在年级前五,是个非常省心的孩子,听到孟新辞这么说,心里很是欣慰。 她伸手拍了拍孟新辞的胳膊,关心地嘱咐他:学习要紧,身体也同样要紧,要是真的难受就一定要回家去看,老师会批你的假条的。 孟新辞点点头,和老师道了谢转身走进教室趴了下去。 他实在没力气下楼去吃饭,这会头晕得厉害,觉得天花板上的风扇都在转。 他打算先趴一会再爬起来喝点感冒冲剂,看看这样会不会好点。 他从上高中以后他就一直都有早上跑步的习惯,加上从小身体就好,已经很久没感冒过了。 上一次感冒好像还是初中的事情,那会好像也没食欲,是怎么过来的? 哦,想起来了,是万均修做了好吃的病号饭, 切得碎碎的蔬菜,还有肉沫做成的汤泡饭。不记得是不是还放了一点榨菜了,反正淡淡的,但是很香。 他把头又缩进毛衣里一点,摇了摇头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便闭上眼睛。 不知道程航一是什么时候来的,先是唤了几声他的名字,那会孟新辞就听到了,只是头晕得厉害,他不想开口说话。 见孟新辞不作答,程航一直接上手摇了他两下,一边摇晃一边喊:孟仔,孟新辞! 男生之间喜欢开玩笑,程航一也不例外,这会都还改不了口,乖儿子起来,爸爸饿死了,先下楼吃饭,一会去宿舍里睡。 孟新辞实在被他吵得不耐烦,伸出手拍了他一掌,这会他自己难受,那一掌没使多大劲。他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骂道:别烦我,自己爱吃什么吃什么去。 程航一反而来劲了,拖着他手臂就想把他拽起来,你得吃点什么啊,不吃东西你一会吃了药又难受。起来吧,我都来找你了,你就赏个脸。 孟新辞和程航一差不多高,这会孟新辞坐定,整个重心都趴在桌子上,程航一怎么可能拖得动。 哎呀,我不去啊,我头晕得要死,你饶了我吧,我就想睡会。 程航一的担心是真的,他是真的怕孟新辞一会会昏倒在教室,这会拉得越发用力。 原本是拉着胳膊,后面实在拖不动,只能捏着手腕。 在程航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孟新辞听到什么东西断了,手腕上一下子觉得失去了束缚。 孟新辞猛地直起身来,突然的体位变化他觉得他的头晕得更厉害。 来不及管头晕不晕,他关心的是手腕上那个平安扣。 是断了,长年戴着平安扣的手腕肤色要比别的地方白一圈,现在看着空荡荡地手腕,孟新辞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狠狠地推了程航一一把。 这一推,程航一撞到了后面的课桌,原本安静的教室发出了很大的动静。 你发什么疯啊!程航一也来了脾气,巴不得一脚踢到孟新辞的身上。 孟新辞蹲在地上找那条断掉的平安扣,刚才拉扯的时候估计力气太大,现在地上只有一条红绳,断裂的地方一看就没办法修复。 那颗不知道是什么的果实,还有刻着孟字的小木坠子就怎么都找不到。 孟新辞没工夫理程航一,只顾着找那两个小东西。他着急地念叨着:怎么就断了,怎么就断了 最后是在很远的的两张桌子底下找到的,他趴在地上伸长手臂把它们拾起来,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捧着吹了吹灰。 这样还嫌不够,还用袖子擦了擦,然后紧紧地攥在手中。 程航一走上前,够着脖子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没想到是景区里最常见的那种平安扣。 他不屑地说道:我当是什么啊,这玩意儿景区便宜得要死,你要是喜欢我回头送你十串当赔礼道歉。 滚。 他声音冰冷,不是生气,就是寡淡,像平时那样。也不单单是寡淡,甚至有点冰冷。 可程航一宁愿他是生气的,也好过现在。 从捡起这两颗东西,孟新辞就再也没有看程航一一眼。 刚才也没看,只是刚才是着急,现在懒得看他,是因为厌恶。 他扭头就走,他现在只想回家,只想看到万均修。 从来没有一刻会如此思念万均修,想立刻见到。 对,立刻。 程航一有点害怕,他着急地一把拉住孟新辞,略显怯懦地问他:你要去哪? 孟新辞转过头,带着很大力气地抽走被程航一拉着的手臂,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滚。 孟新辞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学校,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搭上的公交车后又转了地铁。 就记得那两颗坠子还有那根断了的红绳被自己紧紧地攥在手中,他握得很紧,紧到指甲已经嵌在掌心,扎得他生疼。 万均修傍晚到家,发现家门是没锁的,他以为家里进了贼,在门口观察了好一阵锁眼。 想想自己又笑出声,贼进了他家怕是要摇摇头觉得自己白干了。 只是平日里就他一个人,小心起见,他进屋的时候还是尽量地动作轻了些,眼睛还四处瞟了瞟。 客厅还和早上出门的时候一样,想来应该是没什么事情。他松了一口气,放心地把灯打开。 这时候才看到地上多出来了一双鞋子,是孟新辞的,都没归顺好,脱了就这么随意地放在地上。 万均修出声喊了两声,没有人回应。 小房间的门虚掩着,里面没开灯,万均修一下子还猜不透这孩子到底是回没回来,还是回来了又出去了。 他换了鞋擦干净轮椅,来不及去卫生间先把自己清理干净,转着轮椅来到小房间。 起先还没开灯,万均修还没看到孟新辞,等开了灯,孟新辞果然躺在床上。 他用被子捂着头,整个人缩成一团。万均修轻轻掀开被子,发现孟新辞连衣服都没换,还穿着校服就睡在床上。 新辞,醒醒,起来把衣服换了再睡,校服脏死了。万均修拍了拍孟新辞,轻声喊醒孟新辞。 孟新辞转过身来,一双眼睛惺忪地眨了两下,看到身旁的人是万均修,眼眶又红了起来。 他哑着嗓子说:万均修,你怎么才回来啊,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到睡着了。 万均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孟新辞现在看起来好难过,好伤心。 甚至是带着一点脆弱的感觉。 他伸手摸了摸孟新辞的头发,低声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回来了,怎么了? 没有肢体接触还好,有了这一点点肢体接触,孟新辞再也绷不住。 掀开被子,用爬一样四手四脚地凑到万均修面前。像很多年前那样,抱着万均修放声哭出来。 断了断掉了被弄断了他一边哭,一边和万均修抱怨。 其实哭得那么伤心,发音早就不准确了,万均修很难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只能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像很多年前哄他那样低声说:没事,没事了,有我呢,不哭了不哭。 孟新辞的手里还攥着那根断了的平安扣,他是真的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他还太小,没有办法把自己对万均修的感情坦荡地说出口,更没有什么资格要求自己和万均修买别的同模同样又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这根红绳对他的意义,早就不是景区便宜的平安扣。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伤心,好像这根绳子断了,他能和万均修共同拥有一些东西,也要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笑死了最近的字数,3771,3770,今天的3775关键真的没有刻意,一章写完修完就是那么多,尖椒鸡卡字小能手。 明天很甜哦,明天也要来看昂~ 不晓得你们都考完试了吗?还顺利吗?考完了就解放啦,假期愉快呀~~没考完的姐妹们加油!年底冲业绩的姐妹们也加油!冲鸭!!感谢在2021011304:46:56~2021011403:1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朝朝扑棱棱、猫猫丞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起初还只是掉眼泪,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到万均修的肩膀上,后面转为大哭,从长大以后,孟新辞就再也没这么哭过。 一声比一声大,泪水浸湿了万均修肩膀上的布料,听着他这么哭,万均修简直心都要碎了。 怎么了?不哭了,是不是不舒服?还是被同学欺负了?他轻声问孟新辞,蜷缩着的手腕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孟新辞的背部帮他顺气。 平安扣断了,他拽断了,我都说了我不想去吃饭,他还拽我,他把我的平安扣拽断了。孟新辞一边抽泣,一边和万均修抱怨。 像个小孩子一样抱怨,语气里全是伤心。 他把你买给我的平安扣弄断了 万均修大概听懂了孟新辞说什么,轻轻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先起来,乖没事的,不是说好了吗?等你毕业我们再去旅游,我再买给你好不好?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37) 孟新辞坐起身来,脸上挂着泪滴,他埋着头睡了那么长时间,这会脸红扑扑的,貌似是发烧了。 我不要!我不!我就要这个! 他张开手,把断了的那根平安扣递到万均修面前。 先前哭得太过激动,现在肩膀都还在抖动,他吸了几下鼻子,嘟囔着:都修不好了 万均修看到他掌心里的那几个指甲印,心疼地捧着他的手轻轻地吹气,皱着眉问他:疼不疼?你就这么攥了一路回来的吗? 孟新辞没说话,算是默认,这一路在人多的地方他攥得比现在还要用力,生怕再丢了。 万均修装装样子,在他手心拍了一下,他手掌没有太大力气,说是拍一下,还不如说是像小猫一样挠了一下,配上他现在的手势,更像。 干嘛啦,又不会飞了,拿回来就好了呀,你看看全是指甲印,没听过老人说指甲上细菌多吗? 不哭了,最近天气冷,哭久了脸要皴的,我们新辞长那么好看的脸蛋要是皴了就不好看了。 明天我给你拿去修好不好?万均修伸出手,用手背帮孟新辞把脸上的眼泪擦掉。 孟新辞的脸还是红扑扑的,已经趋近不正常的红色,这会已经不哭了可看着也没多少精神。 那么长时间的磨合,万均修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孩子一病就手足无措的新手家长,他微微转动轮椅,努力地凑近孟新辞,发现距离不够,又说:新辞,你挨我近一些。 长大以后他很少再和万均修有这样的亲密接触,除了帮万均修做一些他没办法独立完成的事情。 原因没有别的,就是害怕自己没有办法理智地不去浮想联翩。 这会孟新辞好像又没有那么多顾虑,一头扎进万均修的怀里,就当是今晚太伤心,或者今天病得不轻。 孟新辞突然这么抱着万均修,万均修还有点不习惯,他想孟新辞大概是心里太难过,才会这么粘人。 新辞,我的意思是你离我近一点,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你这样我没办法看。 他手部的感觉知觉甚微,只能用额头相抵的方式探测。 他轻轻地把自己额头抵在梦新辞的额头上,果然在发烫。其实都不用抵着,他才贴得近一点,就感觉到梦新辞呼出的气息是热的。 发烧了。 新辞,你发烧了你知道吗?他没有抬头,就这么凑近对着孟新辞讲话。 孟新辞点点头,随即又捂着自己口鼻,闷闷地回他:你离我远点,会传染你的。 万均修让他回去躺好,又转着轮椅来到床前,把不对着孟新辞那边的窗户微微开了一点缝,我今年打过疫苗了,不会感冒的,你好好躺着。把手放下来,我开一点窗子让空气对流一点。 不说发烧还好,一说发烧孟新辞身上的力气好像又被抽走一样,这会早已经安静地躺回床上。 我想吃你上次做的那个汤泡饭。他眨着眼睛对万均修讲话,鼻音很重,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时间太久,万均修自己都忘了是什么,孟新辞猜到他大概不记得了,便提醒他:就是上次我生病了,你煮的那个,有榨菜丝,还有青菜。 万均修想了想,问他:做别的行吗?家里没肉沫了,不过有肉丝和雪菜,雪菜肉丝面好不好? 孟新辞现在嘴巴里好淡,吃什么根本不是重点,他就是想吃点万均修给他做的东西。 孟新辞乖顺地点点头,又把被子高高地拉起来,只露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 起来把衣服换了,把你加绒的那个睡衣拿出来穿。万均修瞥了他一眼,知道一会吃了东西就会睡了,小孩更懒得起来换衣服。 孟新辞不舒服,万均修的面条煮得软,雪菜本来就有咸味,怕孟新辞这会嘴巴淡吃不了那么咸的东西,刻意用温水涮走了很多味道。 家里很安静,吃听得到厨房里有做饭的声音,慢慢的、轻轻的,像是害怕打扰到孟新辞一样。 他换好衣服后没有睡下去,怕一会真的睡着了万均修难喊得动他。 他抓起放在枕边的那条断了的红绳仔细看,其实也不能怪程航一,已经戴了那么多年,早就起毛边了。 还是上高中以后洗澡什么的他取下来,等洗了澡又戴上,才延缓了这条红绳的寿命。可心里还是会觉得很难受,觉得如果程航一今天不那么鲁莽,应该还可以再多戴一些日子。 戴到他可以和万均修正大光明地换上象征另一层身份的东西。 孟新辞叹了口气,把东西放带枕头底下。万均修的外套还在他的床边搭着,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他扯着嗓子喊万均修过来接电话。 大概是厨房里火要人看着,万均修走不开,只说让孟新辞接一下。 他把手机掏出来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孟新辞怕是重要的事,不敢贸然接起,只能送到厨房让万均修接。 等万均修接通电话才知道是班主任的,询问孟新辞是否安全到家,万均修才知道孟新辞已经感冒有两天了,索性帮他把假请了,说是元旦收假再去学校。 他不方便举着电话,只能把手机放在腿上开着免提和老师对话,通话内容孟新辞全都听到了。 班主任问万均修和孟新辞是什么关系,万均修本想说是叔叔,可又想到自家小孩最讨厌这样,他抬头看了眼孟新辞,小声地说是哥哥。 孟新辞看着万均修,哥哥这两个字他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终于垮了一天的脸有了别的表情。 像霁光乍现一样,笑了一下。 这算是很不开心的一天,唯一感到开心的一件事了。 电话挂断,孟新辞端着那碗面吃得很开心,生病的时候食欲很差,吃不进去多少东西,可那碗面条还是全都进了肚,一滴汤都不剩。 刚放下碗,桌子上已经倒好了水,药片也准备好。 孟新辞有点后悔怎么不早点回来,要是早点回来,估计已经病好了。 他打心底里,喜欢和享受万均修的温柔,借着生病的名义,可以不顾及分寸地依偎在万均修的身边。 就比如现在,万均修让他回去躺好睡觉。他偏不要,就想拉着万均修一步也不离开。 最后没有办法,万均修只能指指挂在轮椅上的集尿袋说:小祖宗,你快点回去睡好,我还没洗澡呢,一会满了尿液回流我也要病了。 这么说了,孟新辞才乖下来回房间乖乖睡觉。这回换万均修不放心了,小孩还没退烧,刚刚又哭过。 他怕孟新辞半夜又烧起来,想了想只能洗完澡也进到小房间里,打算今晚和孟新辞在小房间里将就一下。 孟新辞已经睡着了,因为发烧身体会感到冷的缘故,他身体缩成小小一团,平日里淡漠的表情现在放松下来。一下子万均修又觉得回到了几年前,孟新辞还是那个小娃娃。 他轻轻靠近孟新辞,用额头碰了一下孟新辞的额头,已经没刚刚那么烫了,眼瞧脸也没先前那么红,想来是药已经起了作用。 万均修还是不放心,转身出房间在客厅的柜子里找出来一个吸管杯,接了满满一杯水放到床头,以防半夜孟新辞口渴,发烧就是要多喝点水才能降温的。 才刚躺下的时候,孟新辞觉得好冷,万均修的身体常年都是这样血脉不通冷冰冰的,他无意识地推了万均修一把。万均修反应过来自己身体不适合和发烧的病人躺在一起,正打算艰难地爬起来还是回大房间睡。 没想到刚刚起身,就被孟新辞一把抓住,伸长手臂把万均修揽回去。 你又走,你不要我了。他带着哭腔地埋怨万均修,眼睛倒没睁开,万均修都弄不清,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有。 就在这,哪里都不准去!他声音低低的,几乎万均修要以为是梦呓,可语气又那么决绝。 万均修耐着性子,只当他今天太过伤心,他伸手拍了拍孟新辞,不走,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我们新辞。 他还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孩子难得出去旅游一趟,没有买任何一点纪念品,唯独这根平安扣还被同学弄断了,当然会伤心。 这么想,也觉得正常了很多,心里又觉得有点酸楚,这么多年孟新辞跟着自己,确实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 才会连这么一点不值钱的平安扣都如此珍视。 再三确认孟新辞已经睡着,他忍不住又用手背蹭了一下孟新辞的脸,和我一起生活,真的还蛮吃亏的,不过你很快就解放啦,等大学毕业,你好日子就来了。 晚安,新辞。 退烧的过程需要水分,孟新辞半夜果然被渴醒,他微微用手撑着一点就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吸管杯。 万均修已经睡了,他动作轻巧地坐起身来拿过水杯喝了大半杯水。 身体稍微舒服了一些,加上先前已经睡了那么久,他现在睡意全无。 小房间的窗帘一直没换,还用着万均修小时候的那块,很薄,还有顶上的两块玻璃遮不住,这会月光能透进来。 孟新辞借着月光,可以好好看看躺在他身边的万均修。 他今年已经二十九了,过两天过了元旦,万均修就要吃三十岁的饭了。 三十岁对正常的男人来说,应该才刚刚是在事业上大展宏图的好时候,说不定也才刚刚结婚。 反正应该是风光无限的年纪。 可万均修看起来根本不像三十岁,倒不是说显老,就是这些年日子过得太苦,他要比别的人看起来更成熟一些,没有那种风华正茂的气质。 仔细看的话,好像还能看到他的眼角有一丝细纹,不过不影响,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好看,是孟新辞心里最好看的人。 孟新辞心跳得很快,他紧紧地抿着嘴巴,好像不把嘴巴闭紧,心脏会从嘴里蹦出来。 要是真的能蹦出来也是好事,这样他就能把万均修叫醒,好让万均修好好看看,这颗写满了他名字的心。 怕就怕蹦不出来,只能卡在喉咙那里,像他没办法说出口的爱意一样。 他慢慢地靠近万均修,然后停留在他的侧脸。 一下就好,一秒就行。 突然万均修偏过头,还往边上挪了一下。 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520收啦,喜欢这个数字,爱你们,爱每一个喜欢这篇文的姐妹! 哈哈哈哈哈,有姐妹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等着变身尖刀鸡了,快了,早做建设早好! 感谢在2021011403:17:55~2021011503:1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香蕉不呐呐、澜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息3瓶;27829202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房间里很安静,孟新辞怔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说刚才的心要蹦出来,那现在能形容他慌张的应该是魂已经离体,不知道飘到哪里。 身边的万均修往边上挪了一点,但是身体无法动弹,看上去也只是肩膀微微动了一下,也就偏头的动作明显了一些。 孟新辞低头看着万均修,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到底是哪里惊扰到他。 那一声睡觉到底是梦话,还是真的已经醒了。 他呆呆地看了好久,万均修不再有任何反应,好像刚刚的那句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 心慢慢冷静下拉,告诉自己可能是动作太大,已经惊扰到万均修。 他拉过被子慢慢躺下来,转了个身面向着万均修那侧。 心有不甘。 真的是心有不甘,好像从没有这一刻能那么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不敢再乱动,怕自己的意图太过明显,会吓到万均修。只能这么屏着呼吸地看看就好。 躺下来后视线有遮挡,不如先前看得真切,只能看到万均修一般的侧脸。 孟新辞很肯定他现在已经睡熟了,呼吸都变得缓慢平和。因为瘫痪的位置高,他躺平后睡得并不安稳,这会还需要嘴巴微微张着才能呼吸得更舒服些。 白天他虽然爱笑,但五官硬朗,看起来还是带一点刚毅之相。现在嘴巴微张,看起来反倒更柔和一些。就是时间长了,会不知不觉从嘴角流出一点口水,所以他的脑袋旁边会垫着一小块手巾。 万均修是极爱干净的,他知道自己没办法随时保持体面,只能用尽一切笨办法来迁就自己身体。 隐忍克制。 他想要伸出手指,就这么轻轻地戳一下万均修,可又怕万均修突然睁开眼睛问他在干嘛。只能又把手缩回去,变成轻轻抬起那块手巾帮他把嘴角的口水擦干净。 孟新辞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也睡得不算安逸,出了一身的汗,好像还说了几句梦话,但是这会醒过来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说了什么。 唯独记得半夜好几次自己和万均修额头相抵,想来是退烧的过程万均修在给自己测体温。 他从床上坐起,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昨晚当真是病的不轻,竟然偷亲万均修这种主意也能萌生。 还好没亲到。 怎么可以没亲到? 最近天气实在太冷,窗子上都结着一层霜花,而他身上的睡衣却有点湿湿黏黏的,实在不舒服。他从床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澡。 昨晚到底说了什么? 越是想不起来,就越是想要知道到底说了什么。 孟新辞已经太久没有和万均修同塌而眠,自己的心事又乱得他自己都难理清。 他生怕自己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说错话,一想到要是这会开口说了,和万均修要怎么相处。 他甚至都在考虑,今天要不要去学校。这念头一萌生出来,立马就被掐灭了,现在已经快十点,坐两个小时的车到学校,是为了赶顿中午饭吗? 下午上四节课,明天就放元旦节的小长假,放了学又背着东西回来? 那才真是病得不清。 操!你昨晚到底是干了些什么哦!关掉水龙头前他对着莲蓬头低低骂了一句,以示自己对自己的无语。 还好万均修已经去文林街了,家里就剩他一个,等晚上回来说不定万均修已经忘了这些事,那会是半夜,难说他自己都睡着了,记得个鬼。 孟新辞自己安慰自己,随手把大浴巾扯过来擦头。 衣服还在房间,他随便擦了两下头发就把浴巾裹在身上出了浴室。 没想到万均修根本没去开店,这会正坐在餐桌前把方便袋里的豆浆倒在碗里。 洗完澡了?过来吃早点。万均修没功夫看他,一双眼睛整盯着颤颤巍巍的双手。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38) 半天没听到动静,他抬眼看到孟新辞正□□地愣在客厅。 万均修上下打量了孟新辞一遍,耳根红红地说:赶紧进去换衣服!多大人了不知道害臊! 孟新辞闻言,下意识地倒退,又忍不住说:我这不刚洗了澡,你有时候不也是这么出来的吗,还好意思说我。 小没良心的,我是怕你又感冒,昨晚折腾死我了,一会喊冷一会喊热的,我一宿没睡好。万均修低声骂了两句,握着剪刀把油条剪成小段。 孟新辞在屋里穿衣服,应该感冒已经好了,现在两个鼻孔已经通气,闻着毛衣上一大股抗生素的味道,实在没办法穿。 他从衣柜里找出另一件毛衣穿上,一边穿一边做贼心虚地问万均修:我昨晚说什么了?我不记得了。 万均修正在剪油条的手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低声说:没什么,就是说不舒服,一会说冷让我加被子,一会说热要喝水,等把水杯递给你了,你又不喝了,越长大越烦人。 孟新辞松了口气,反正病着,说什么都不过分。 吃完早点,万均修说自己没睡好,要再睡会,让孟新辞自己看会书。 孟新辞坐在书桌面前一点书都看不进去,小房间里的书桌是对着窗子的,坐定以后很快就会手脚冰凉。 坐着实在无聊,他才想起来昨天到家手机就没电关机了,那会心里又气又难过,根本没心思管手机,这会才想起来给手机充个电。 开机后孟新辞简直觉得手机要炸了,全是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 未接来电有班主任的,有班长的,还有宿舍室友的。想也知道大概是问为什么没去上课,这个昨晚万均修已经和班主任解释过,孟新辞就懒得再回一遍。倒是给学习委员发了条消息,说自己重感冒,今天巨不回学校了,如果发试卷了请学习委员帮忙留一份,收假了去找他拿。 比起未接来电,微信消息看起来就比较五花八门,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注的公众号发来的订阅消息,还有各式各项的询问消息。 发来最多的,是程航一。 孟新辞给他备注是【狗儿子】,想到这个狗儿子,孟新辞就气得咬牙,想要怒骂一句逆子。 气早就已经消了,不然也不会点开消息一一查看,早就把他拉黑。 【狗儿子】:孟新辞我错了,对不起,你消消气,我赔你个新的。 【狗儿子】:我错了,你去哪儿了,宿舍里也不见你。 【狗儿子】:你还在感冒,我给你买了感冒冲剂和消炎药,就在你抽屉里,你同桌说你没去上第一节 课,你怎么还没回来? 【狗儿子】:爸爸我错了,你理理儿子。 【狗儿子】:你是回家了吗? 【狗儿子】:我逃课去庙里给你买的,你能消消气吗?我捐了功德钱才拿到的,五十一根呢。(平安扣图片.jpg) 孟新辞依次看着消息,忍不住笑出声,也算给花孔雀程大公子长长记性,平时没心没肺的,好不容易看他能这么低声下气求别人。 他点开那个图片放大仔细看了看,足足有十根,统一的红绳子,上面挂着和孟新辞断了的那根大同小异的坠子。 这他娘的怎么那么多?!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吧!他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句,心里算了算价格,觉得肉疼。 【小新不是蜡笔小新】:买那么多有病啊?老子又不要你赔。[愤怒] 【小新不是蜡笔小新】:我发烧回家了,手机没电,你和宿舍里分了吧,或者送别人,我不要。那玩意儿是我和家里人求的,你买那么多有屁用,我家里人说了回头带我去重新求。 他迅速地把消息发出去,想了想又觉得会不会语气太生硬,程航一以为他还没消气,又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小新不是蜡笔小新】:我真的没生气了,就是昨天太难受了,你要是送不出去,爸爸可以勉为其难帮你分担一根。 程航一这人其实心眼不错,初中那会要是没有他,孟新辞觉得自己能抑郁到跳楼。就是太幼稚了,根本就是长不大的小少爷。 也难怪,人家从小金尊玉贵地养着,又多才多艺,能和他这种穷得叮当响的学生仔在一起玩,已经算平易近人了。 手机很快传来消息,程航一又不怕死地把手机带进教室,孟新辞翻了个白眼,点开手机查看消息。 【狗儿子】:逆子,为父担心死你了,要死啊回家也不说一声! 妈的,给点阳光就灿烂,昨天还叫爸爸,今天就敢骂逆子了。不过看样子,这篇算是翻过了。 孟新辞长长地舒了口气,扔着手机不再回复。 今天已经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没想到一年的最后两天还能发生那么多事情。 明天就满十八岁了,小时候看的那些盗版DVD貌似在骗人,什么十八岁是金色阳光洒在青草地上美好的年纪。 他只看得见一张一张的试卷砸在头上的暗无天日,班主任说等高考结束了就解放了,大学里啥都有。 老师应该不能骗人吧? 那就快点高考吧,快点解放吧! 往年他的生日都是一个小小的儿童蛋糕,一根蜡烛解决的,今年万均修却一改常态,点了好多烧烤外卖,还买了点啤酒。 孟新辞看着这阵仗,有点发蒙,万均修却乐乐呵呵地说:十八岁,不吃儿童蛋糕了,搞点大人的生日必备。说完还抬手碰了碰桌上的啤酒。 你还没喝过酒吧?以前你还在长身体,我自己也不是能喝酒的体质,所以家里好像还没喝过酒。万均修把其中一听啤酒推到孟新辞的面前,来帮我开一下,把吸管/插/进去。 他双手无法拿起啤酒瓶,只能用吸管喝,孟新辞还没见过用吸管喝啤酒的,一脸别扭地把易拉罐打开递给万均修,你喝一罐就好了,人家说了截瘫病人不能喝酒的,会神经痛。 万均修点点头,嘴巴凑到吸管面前喝了一口,用吸管喝酒的感觉真是非常差。 孟新辞没敢说高一暑假他就喝醉过一次,怕生日变成忌日,只能装作第一次喝啤酒的样子,一口下肚脸还皱起来,说没可乐好喝。 烧烤点了不少,大多是孟新辞喜欢的菜品。 他没急着自己吃,而是把烤物顺着签子拨到碗里,又给万均修拿了把叉子,看到万均修顺利把碗里的东西塞到嘴里他才自己开动。 他俩很少有吃烧烤的机会,像这样一口气点很多的更是没有。一串五花肉就要五块钱,上面的肉又薄又小,实在不划算,今天也算能放开了吃。 只是好像都各有心事的样子,这顿生日晚餐,还不如往年的儿童蛋糕带来的欢乐气氛多。 新辞,你已经十八了,再有一年就高考了。咱们男的可以早熟一些,我不会管你管得很严,有些事情你这个年纪也应该知道。万均修喝了口啤酒,眯着眼睛对孟新辞说话,语气里还挺像个家长。 什么? 万均修想了想,好像是在组织语言一样,说:你长那么好看,学习也好,个子那么高,在学校肯定很受欢迎吧,有没有小女生喜欢你? 孟新辞奇怪地看了万均修一眼,立马否认:没有,我在学校很无聊,话都不会讲,没有人喜欢我的。 问题就在这里了,我觉得我把你养得太闷了,都不像个十七八岁的大男生,你应该多和别人出去玩玩,男孩子要开朗点,才有小姑娘喜欢。万均修缓缓拿起一个毛豆扔到嘴里,一边嚼一边和孟新辞说话。 是在试探吗? 孟新辞内心打鼓,猜不透万均修的意图,难道真的只是十八岁的时候家长给小孩上心理健康课? 孟新辞不敢轻易回答,慌乱中耳根已经通红,只能举起易拉罐猛灌,好让冰凉的啤酒给自己降降温。 可是都十八岁了,为什么自己还要怂成狗,什么都不敢承认? 孟新辞扔掉手里的竹签,坐正身子一本正经地看着万均修,他说:你别瞎猜了,我不喜欢女孩子,不是不开窍的不喜欢,是不想和女生结婚的那种不喜欢。 万均修反应平平,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他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他咬着吸管喉结涌动,喝了好几口酒。 孟新辞却凑近问他:不喜欢女生,不可以吗?那你为什么不结婚?难不成是因为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吗? 万均修抬起头来,伸出虚握成拳的手拍了拍孟新辞的肩膀,你会很辛苦的,以后别人要怎么看你? 孟新辞站起身来,像是有一双巨大的手,无形中把他往前推了一把,身体无限靠近万均修。 我才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我,能对我指头指脸的,早就埋进墓里了。 明明今晚喝的,还没那天的杨梅酒多,可孟新辞却觉得头比那天还晕,连带着看万均修都有一层光晕。 他的脸慢慢贴近万均修,耳朵里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一句别怂在回荡。 孟新辞,你看清楚我是谁!万均修轻轻推了他一把,言语里已经变成了呵斥和提醒。 他的手平时没那么大力气,这会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死死地抵着孟新辞的胸口,不让他再贴近自己一寸。 孟新辞停住身体,不敢凑近,怕再凑近万均修会生气,怕万均修会推开他。 可是明明就是他自己说的,已经十八岁了,可以有喜欢的人了。 那喜欢的人,就近在咫尺,为什么不可以亲他呢? 万均修,你就当我喝醉了吧。他伸手握住万均修的手腕,手腕上的平安扣硌得孟新辞的掌心生疼。 他只能用这么烂的借口,才敢让自己的胆子大起来,借着酒意,吻了万均修。只是一瞬间,甚至有没有一秒钟孟新辞都不确定。 万均修的嘴巴有点干,上面还沾着啤酒沫, 明天酒醒了,就再耍赖说自己第一次喝酒,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这一秒钟就行,已经藏了那么多年的心事,今晚就把他说掉。 反正是万均修先开口的,明天醒了就再装一次傻。 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难道自己就只能这么装下去? 要什么时候,才可以不需要这口酒,也能说出自己心事? 一滴眼泪滑落下来。 为什么初吻要哭呢? 万均修什么话都没讲,只是冷冷地看着孟新辞,或许应该说是盯着孟新辞。 像在看陌生人。 像在看怪物。 这会孟新辞好像又醒了,是真的醒了。要是时间倒回五分钟前,哦,不,一分钟前,孟新辞也不会选择亲上去。 太尴尬了,他宁愿万均修能抡他一掌,也不要万均修这么冷漠地看着他。 孟新辞害怕到那滴垂在下颌线的眼泪都不敢抬手擦掉。 万均修手缓缓移动到轮椅钢圈上,往后退了一点,然后绕过孟新辞,径直地转向房间。 这一瞬间孟新辞觉得在这间屋子里,他就像不存在一样。 关门前,他听到万均修不带感情地说:醉了就睡觉,不要装疯。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长!鼓掌!不做心里建设也不成啊,该来的总会来啊,不过已经亲了,又成年了!有进步!感谢在2021011503:15:29~2021011603:0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in2个;宣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专心发芽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你元旦放几天假?万均修啜了口粥,缓缓开口问孟新辞,他连眼皮都没抬,说话说得轻描淡写。 孟新辞眼睛不敢直视看万均修,这是今早万均修说的第一句话,今早醒过来后万均修就不和孟新辞说话。 倒也不是说不理不睬,该做的事情万均修也在做,还做了鸡蛋粥。 可是就是不言语,好像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看起来不仅昨晚没发生什么事,以前好像关系也不好。 孟新辞有点后悔,昨晚不应该那么冲动,就算以喝醉了这句借口,也没有办法掩盖昨晚对万均修做的糊涂事。 他小声嗫嚅:三天,元旦都是三天的。 真的很不对劲,往常只要买了肉包子,万均修都会先把包子推给孟新辞,让孟新辞先挑,剩着的万均修才会吃。 今天万均修都没顾上孟新辞,自己就挑了一个捧着吃起来。 他想和万均修道歉,为自己昨晚的鲁莽和愚蠢道歉。 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好像说多错多一样。 万均修抬着包子咬了一口,皱了下眉头,今天的包子馅不新鲜,也不知道孟新辞吃了会不会闹肚子。 他放下包子,抬头和孟新辞说:明后两天我有点忙,要在店里等着图书批发市场老板来结账,最近快期末了,进的书五花八门的,账要理很久,没时间来给你做饭。 孟新辞立马抢答,讨好一样说:那我做,一会我就去买菜,你想吃什么? 万均修又低下头咬着碗边喝了口粥,我的意思是你回学校吧,我可能都不会来吃饭了。 为什么呀,我这还没收假呢,收假了我就回去了。孟新辞立马抬起头来看着万均修,他好着急地看着万均修,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吗?你是不是生气了,我错了,我就是第一次喝酒,我喝醉了。 昨晚什么事情?万均修反问道。 孟新辞说不出话来,昨晚什么事出柜?表白?亲吻? 孟新辞都不敢说,要是说了,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昨晚没醉吗? 没什么没什么 没什么就去学校,我这两天太忙了没空照顾你,你也期末了,别成天想着在家里呆着,你这次书包都没背回来你怎么复习功课? 他这种态度孟新辞知道是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 有些事情就像泼出去的水,收回来难于登天,孟新辞已经隐隐感觉到,万均修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他了。 这顿早点吃得孟新辞味同嚼蜡,半碗粥下肚就觉得再也喝不下一口,再一看坐在对面的万均修,也是没吃多少。 谁都不好受,别说万均修接受不了孟新辞喜欢他,就连孟新辞自己都弄不清楚为什么会喜欢上万均修,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万均修就是个残疾人,站不起来动不了,连拿东西都拿不稳。到底喜欢万均修什么?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39) 学校里那些来找他要微信的小姑娘多好看啊,跑到孟新辞身边的时候一蹦一跳的,要微信的时候眼睛大大的忽闪忽闪的像个小白兔。那么鲜活可爱的小姑娘,为什么他就一点都不动心呢? 这不比万均修好看吗?到底喜欢万均修哪里? 可能不光万均修需要冷静一下,孟新辞也同样需要,他也需要好好想想。 可明明小时候看的那本书里也说了,和谁在一起都不过分,都可以,凭什么他要好好想想,喜欢别人和喜欢万均修,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不行? 孟新辞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一会自我怀疑,恨不能跪下来认错,一会又觉得自己什么错都没有,这就是对的。 吃完早点万均修就催着孟新辞赶紧回学校,孟新辞没说什么,换了衣服就乖乖去学校了。 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敢惹万均修不高兴,只盼望着万均修把气消了。表白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头脑一热来的。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孟新辞已经回学校两三天,他以为万均修的态度会稍微好点。晚上他试着给万均修发过消息,无非是今天吃了什么,天气冷有没有多穿,甚至找不到话题他还去网上搜了几条冷笑话发给万均修。 可万均修要么直接不回,要么过了很久才会会消息,说自己很忙,让孟新辞不要玩手机,好好学习,要是期末考没考好就死定了。 万均修说得也没错,还有十来天就考试了,满十八岁也得考试,先把学业摆平才是正事。 说不沮丧是假的,孟新辞觉得这样难受极了,不仅难受还尴尬。时间长了,孩子心性又窜出来,反正回去万均修也不会理他,孟新辞打算现在学校里好好复习,等放假了再回去。 不就是不理不睬吗?搞得像谁不会似的,在学校还不能碰手机呢! 像赌气似的,孟新辞直接把手机关机,后面的几天连电都懒得充,又过起了孤岛一样的生活。 他一向耐得住性子,说不理就绝对不会理,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前科,初三那会不就是这样。 期末考结束他才把手机充上电,没想到自己耐得住性子,万均修也沉得住气,最后一条消息止步于一月七号,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找过孟新辞。 在没发生这些事情前,万均修就和李睿商量好,孟新辞放假李睿要来接他,顺便把被子那些东西带回去洗洗晒晒。 这会才开机没多久,李睿的电话就拨过来了。 孟新辞和室友们道别后,拎着行李下了楼,李睿迎上他笑着说:你万叔还说让我早点来,没想到你小子那么磨蹭。 听到万均修,孟新辞的眼睛亮了起来,问李睿:他今天给你打电话了吗? 没有啊,这不是早就说好的了吗?李睿接过孟新辞手里的行李,一股脑地塞进后备箱。 孟新辞原本眼睛里的光一下子就灭了,连同背都直不起来,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李睿照他后背重重地拍了一下,挺胸抬头!怎么死气沉沉的,一点都不像话,你看看我走路什么样,年轻人得有点朝气。 孟新辞后背吃痛,背一下子挺起来。李睿和万均修哪都好,就是当兵习惯了,看不惯孟新辞无精打采的样子,在家万均修也会这么纠正他。 这突然一掌拍在孟新辞背上,孟新辞更想念家里那位。 你跟万均修怎么老喜欢管我怎么站怎么走啊,疼死我了。他不满地嘟囔着,脸痛得皱成一团。 李睿走在前面打开车门,不屑地对孟新辞说:你那么高的个子,随时懒懒散散的,看起来一点都不精神,你别看万均修现在这样,那是没办法身体受限,以前好的时候比你精神多了,我看你啊,就应该去当两年兵,治治你这点臭毛病。 我不去。孟新辞一口回绝,不耐烦地把头偏向车窗不再理会李睿絮絮叨叨。 李睿一路上都在说他以前和万均修孟添在部队里的事情,像是打开了话闸一样絮絮叨叨个没完。孟新辞一句都没听进去,甚至想和他说自己在和万均修冷战呢,别张口闭口万均修。 好不容易捱到家,孟新辞下了车提着东西就往屋里冲,根本没打算留李睿坐一会的打算。 不出所料,万均修不在家,屋里空荡荡的。他把行李放进房间,打算去客厅里倒杯水喝。 站在饮水机面前抬眼随便瞄了两眼,却看到万均修大房间的门锁换了个新的。他走到房门面前拉了两下把手,确认是换过,现在已经可以正常锁门,以万均修的手部力量关了也能自己打开。 这什么意思?他愣在原地好半天,心凉了大半截。 家里除了大门别的房间的门锁都是坏的,还是万均修自己说的是他故意让人弄坏的,方便他进出,不然锁上了他难开。 那现在是几个意思? 有必要吗?至于吗? 他掏出手机打算打电话给万均修,问他这个门锁是怎么回事。电话刚要拨通,他又给挂了。 问有什么用?万均修的理由有一大堆,随便扯一个孟新辞都无话可说。 可他知道,那些理由,都不是真的。 唯一真正的理由,那就是万均修在避开他,从还没收假就让他回学校,到后面不联系孟新辞,和现在的这个门锁,都是万均修在避着他。 孟新辞抹了把脸,扯了扯嘴角苦笑起来。 学校里有同学的初恋是无疾而终,有的是刚有点苗头就被老师掐灭。那自己的呢?自己的应该叫朝生暮死吧,只是孟新辞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这段初恋,早就在生日那天就死翘翘了。 不就是避开吗?这多简单的事情啊!他转身走进房间套上外套出了门。 要如你的愿多简单啊万均修。 孟新辞站在小区门口跺脚,守门的大爷睡得好熟,他叫了好几声才叫醒。大爷披着厚大衣出来给孟新辞开门,嘴里骂骂咧咧说就是他们那么大的孩子最不省心,天天半夜才回家。 孟新辞不好反驳,这会确实太晚了,从那地方出来都三点了。他舍不得打车,一路走回来的,现在估计都四点了。 他讪笑着和大爷道歉,说是打扰大爷了。心里想着估计这个寒假都要这样,明天怕是要买包烟给他,不然估计进不来了。 这个点万均修肯定是睡着的了,孟新辞觉得只要自己动作小点,不开灯随便洗漱一下就钻进房间睡觉,肯定可以不吵醒万均修,这样就不会碰面。 他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有这样,总不能让他搬出去露宿街头吧。 他轻轻转动锁眼打开门,脱了鞋蹑手蹑脚地往卫生间走去。却被万均修叫住:怎么才回来? 孟新辞站住脚,不敢乱动。万均修倒转着轮椅到墙角开了灯,客厅一下子亮了起来。 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 孟新辞转过身,看到万均修还穿着白天的衣服坐在轮椅上,只是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下踏板,这会脚尖点在地板上,那么冷的天气,他的脚被冻得青紫。 孟新辞走到他面前蹲下,帮他把脚拾起来抱在怀里按摩揉搓。他没回答万均修的问题,反而问他:你该不会一直坐着等着我吧? 这问题都不用万均修回答,从按摩时踝关节的声响就能听得出来,万均修一直坐着等着他。 心有愧疚,手上的动作轻柔了很多。 万均修九点多到的家,他知道孟新辞顾及傍晚就到家了,想着再店里多呆一会回家孟新辞估计就睡了。没想到回到家行李倒是两大袋放在地上,小孩却不见踪影。 他猜可能是才放假和朋友出去玩了,还去小区门口等了一会,最后肩膀实在疼得厉害才回家。 躺在床上心却早就不知道飞去哪里,挣扎着又爬起来坐会轮椅上就这么等着。 孟新辞凑得那么近,他都闻到了,一股子烟味。心里更是愤怒难当,他手伸向孟新辞,抵着他的下巴让孟新辞抬头。 万均修皱着眉,眼神里全是火气,他问孟新辞:你到底去哪里了? 这种姿势两个人都不舒服,孟新辞把万均修的脚放回轮椅踏板上,站起身来说:反正你也不希望我在家,那我去哪里就都不关你的事。以后不用等我回家,我自己能管好自己。 万均修很生气,第一次嗓门声音那么大,你到底去哪里了!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孟新辞! 孟新辞转过身指着那个门锁说:我知道你心思是什么万均修,你不用天天那么晚才回来,你坐久了会长褥疮,你可以早点回来睡,你放心你不就是要避嫌吗?我在如你所愿啊。你要是想我早回家,那你什么时候把这个锁卸了再来和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了开始了,那个尖椒鸡变成尖刀鸡了。周六周天这两天改成下午两点发,鸡仔有点事情,所以只能提前。入V以后时间会固定,征求一下,你们是想早上九点还是晚上九点呀?我都可以。另外我可能会改个文的名字,书的封面已经做好了,呜呜呜呜呜,配方不变,就是名字改一下,还请见谅。周一和编辑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感谢在2021011603:06:05~2021011703:1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香蕉不呐呐、二朝朝扑棱棱、4513441、澜舟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天气有点冷,孟新辞洗脸的时候放了好久的热水都没有放出来,无奈只能用茶壶烧一点。 益康新村已经是快三十年的老小区了,现在物管的岁数别说让他们来修太阳能,就是真的出点什么重要的事,都怕他们急出脑溢血。 孟新辞一边等着水开,一边站在面前无所事事地抓了两把头发,他昨晚是赌着气睡觉的,夜里也没有帮万均修去翻个身,今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桌上放着一盘酱爆茄子,万均修早就出了门。 不晓得他有没有多穿点,昨晚都忘了问他了,小书店里有没有买个暖炉可以取暖。 孟新辞自己热了饭菜就站在厨房吃饭,万均修这切菜的功夫一年不如一年,这茄子条切得大小不均,炒的时候估摸着是怕切得厚的那些炒不熟,故意炒了好久,现在细的那些又炒过了,筷子都夹不起来。 小学生们已经放假了,这会正在外面玩游戏,叽叽喳喳吵个没完。孟新辞觉得他们好厉害,都不怕冷的吗?风那么大,竟然还可以玩得那么开心。孟新辞又觉得好烦,今天就是被这群小鬼头吵醒的,怎么能那么有活力,随时随地没心没肺的,是寒假作业太少吗? 窗子微微开着一条缝,万均修不喜欢屋里门窗紧闭,他老觉得空气不流通。这会风吹进来钻到孟新辞怀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冷噤,又嘟囔着骂了一句:到底有没有多穿点? 想到衣服,孟新辞有点不好意思,他上学期提过要给万均修买件外套,后面被万均修搪塞过去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今年过年,一定要这件衣服拎回家才行。 万均修会不会不穿啊? 管他穿不穿,买来扔给他,不穿就让他扔了!万均修一向节省,还能真的扔了不成,顶多说两句,气消了还不就套身上了。 出门前孟新辞又钻进房间里找了件牛仔外套穿上,说来好笑,这间牛仔外套还是万均修参军前买的,已经好多年了,是那种廓形的牛仔外套。刚搬进小房间单独住的时候孟新辞就看到这件衣服了,那会还觉得好土。 现在翻出来穿,大小竟然刚合适,他对着衣柜上的镜子前后看了看,还有点帅气是怎么回事? 好看不好看的其实也不重要,一会到了那边要换成工作服,只是路上挡个风而已。 在家可以随便穿,今年刚买的那身运动服还是留到开学穿好了。 孟新辞开学不打算买任何衣服裤子了,钱要留着给万均修买点东西。 其实白天走的话,这条路也不远,怎么昨晚回来会觉得花了好长时间? 孟新辞把下巴缩在毛衣里,靠着路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昨天那个人说,这个寒假他要是上白班有三千五,上夜班的话能有五千。就是夜班要到从傍晚五点一直上到凌晨三点,而且不包住。 他想都没想选了夜班,一来是可以和万均修的时间完美错开,二来嘛当然就是多出来的这一千五百块。 他年纪小熬夜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白天多睡一会就行。孟新辞本来想着能有个两三千就不错了,他能给万均修换个轮椅。现在多出来的这一千五,还能给家里安个好用的热水器。 热水器太重要了,万均修每天都要洗澡,还要用热水泡脚,他那个脚随时都是肿的,不用热水泡脚第二天连鞋子都穿不进去。 看样子短期内是没有人来修顶楼那个太阳能热水器了,总不能让万均修用凉水吧。 原本收入还可以更高一些,但是那样有销售任务,要卖东西。孟新辞这种一锤打不出个屁的性子,看着也不像能卖出东西的,经理就没让他做那个,只是让他做好服务员的工作就成。 今天的风好像比昨天还大一些,孟新辞走到KTV的门口伸出头来,毛衣领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冷风直直地往里面钻。 进门前他抖了抖身子,又拍了拍自己被冻僵的脸,挤出一个笑容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他可没忘记,昨天带着他领工作服的那个领导告诫过他好几次,不要冷着个脸,开门做生意的,要笑迎八方客。 孟新辞好像有点来早了,白班的员工还在收拾打扫。他是新来的,没有多少人认识他,他站在原地看着显得有点傻,只能自己钻进更衣室把衣服换了。 白衬衣,廉价的西装裤,脖子上还要戴个领结,看起来不像服务员,有点像往常过年的时候用大卡车拉着来街头变沙雕魔术的那种人。 不过再怎么不习惯也得穿,只要在里面上班的都这么穿。他已经算正常的了,昨天他还看到有几个同事还用发胶抓了发型,凑近了都能闻得到发胶的味道。 不行,这个领结戴上还是不太舒服,他伸手拉了拉,以求让自己好过点。 这个KTV不算好,装修看着都好多年了,但是胜在附近有个美食城,最近是暑假,出来吃喝玩乐的学生很多,无论是午场还是夜场几乎都是爆满。 孟新辞要做的就是在三楼的走廊等候着,一旦有客人按铃,他就要第一时间进到包厢听取客人的需求,然后照做。等客人走后,再立马把包厢打扫干净,最后等下班前再把每个角落都收拾干净,酒杯和盘子洗干净消毒好。 中间还穿插着一些突发情况,这个需要孟新辞自己解决好,总之就是不能发生客诉,更不可以有在KTV里发生客人喝多了吵架斗殴这种很严重的事情。 昨天是孟新辞第一天上岗,还有一个比他大一点的正式员工在带他,教他怎么样很迅速地打扫干净包厢,怎么分辨是哪个包厢在按服务铃,包括怎么给客人开包厢,怎么更换麦克风。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40) 今天就只有孟新辞一个人站在三楼右侧,这一块都是他要负责的区域。 KTV的包厢隔音再好,孟新辞也能感受得到来自每一间的震动,在昏暗的环境下,这种震动让他莫名的心慌。 要不是这次打工,他还从来没进来过这种场所,现在都没习惯下来。 没人的时候他的脸上不会挂着笑,只是一圈一圈地在走廊转悠,以防包厢里有需要的时候他跑不及。 一旦进入包厢里的时候他脸上就挂着笑,积极地询问客人有什么需要帮忙。大多数是询问麦克风的问题,或者是要果盘、小食。 一晚夜班是十个小时,他几乎没有坐下来过,等下班的时候脚心疼得不行,巴不得脱下鞋子来看看是不是长了几个水泡。 难怪昨晚觉得回家这段路好漫长,根本是走不动了。 不过总算能把这套工作服脱了,这个领结勒得他难受很久了,裤子也不舒服,他长得高,裤子稍微短了点,跑起来一点都不方便。孟新辞迫不及待地换成自己的衣服,套上毛衣的那一刻觉得舒服太多。 昨晚的前车之鉴,孟新辞在KTV门口买了包烟揣在口袋里,一会要赔着笑脸把烟塞给守门的大爷。 孟新辞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有一个未接来电是万均修的,不过打来的时候是九点多,现在肯定已经睡了。 昨晚自己话说得那么绝,万均修肯定不会等他了。 男人一个唾沫一颗钉,万均修要是把门锁卸了那他就和万均修解释自己是在打工,要是他不卸,那就等拿到工资把东西买回家了再和他说。 他才不要自己先开口。 今天值班的不是昨天那位大爷了,是个叔叔。他认得是万均修家的小崽子,开了门没说什么就让孟新辞进去了,那包烟没送出去。 孟新辞想着总有一天能遇得上昨晚的那位大爷,这包烟揣着总没错。 孟新辞轻轻开了门进家,他蹲在地上换鞋,大房间的锁轻轻落上,然后是轮椅转动的声音,再是床边发出的动静。 孟新辞脸垮下来,怎么还不睡? 他来到门前,想开了门看看万均修,今天算是开年来最冷的一天了,万均修冷不冷? 手扶在门锁上,一下子想起来两个人还在冷战,这把锁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只能随意地敲了敲门说:今天你穿得多不多? 万均修没出声,今晚回来家里还是空荡荡的,昨天孟新辞指着房间的门锁嚷嚷实在把他气得不轻。 生日那天晚上那个吻把他吓得半死,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这段时间把这件事一直压在心底。一把门锁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不然能怎么办?放任孟新辞继续这段不应该发生的感情吗? 那以后呢?以后怎么办?又是出柜,又是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以后别人要怎么看这孩子? 新辞成绩那么好,以后是要上名牌大学,进大公司的,要有光明的未来。他能拥有的生活和未来压根不是万均修能够得着的,怎么可以因为这段莫名其妙的感情牵绊住孟新辞。 万均修只能用这把门锁告诉孟新辞,不可以,不可能。 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办法。 可这孩子这两天到底在干嘛,为什么两天都不着家,到底去了哪里? 今晚他气得不行,本来不打算等他,可躺在床上没有知觉的地方都觉得像躺在针毡上。天气实在太冷,他的身体怎么可能没有反应,坐在轮椅上肩膀疼得扯着胳膊都在疼,后背受伤的地方也感觉撕裂了一样。 两点了,还没回来,到底去了哪里?他重新坐回轮椅上的时候双腿都在颤抖,好一会才缓过来。 要是孟新辞再不回来,他能半夜打电话把李睿叫来和李睿一起去找孩子。自己无所谓,就是麻烦人家李睿。等找到孟新辞了,非得狠狠地打他一顿。 回来是回来了,万均修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长长舒了口气,这才放心地关了门。 就是肩膀太疼了,转移到床上的时候没撑住,差点摔了。手抬起来的时候一直在发抖,连同着没用的腿也开始不安分。 他没心思管在外面敲门的孟新辞,更不想他进来看到万均修这副模样,只好装作已经睡了。 孟新辞还在敲门,天气冷你穿厚衣服了吗?今晚你泡脚了吗?后背疼不疼? 无人回应,万均修疼得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而孟新辞却觉得他还在生气。 孟新辞好像从来没有一刻那么无力过,不单单是身体上的疲乏,连同心都觉得好累。哪怕就回应一句都行啊,为什么要这样静默无声? 难道喜欢万均修是一件罪不可赦的事情吗?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呢?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他呢?他明明就那么好,那么温柔,为什么不可以喜欢呢? 孟新辞松开门把手,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明天,只要明天万均修问他,他就坦白自己是在打工。只要万均修不再冷着脸,那他也愿意和万均修和好。 可惜第二天万均修也没有和好的意思,孟新辞起床的时候万均修任然不见踪影。他打电话给万均修,万均修也只是冷冷地回答:你现在翅膀不是硬了吗?夜夜不着家,现在怎么想起来来关心我有没有在铺子里? 这句话把孟新辞噎得不轻,连怎么反驳都不知道,过了好半天才嗫嚅着回答:我没有不着家我在干正事。 我没见过什么正事要夜里干的。 孟新辞说什么,万均修都能驳回来,呛得孟新辞想摔电话的心都有。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一点理智冷静地和万均修说: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多穿点,文林街在风口很冷的。 电话那头倒是没反驳回来了,听动静好像也是叹了口气,我穿得很多,我自己有分寸。 就算是万均修看不见,孟新辞也点了点头,不冷就好。 电话那边还没挂,孟新辞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好说的,就这样两个人都沉默着。 好奇怪,以前明明有说不完的话。 大后天我哪里都不去,您能不能也别去文林街,咱们在家吃顿饭然后出去买点年货吧,不然都快过年了家里还什么都没有。最后还是孟新辞先开的口,先低的头。 总不能过个年家里还冷冷清清的。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借口了。 还好,万幸万均修也踩着台阶下来了,其实寒假一到文林街本来就没什么生意,他成天坐在店里除了冷风能进店,也没别的了。 不愿意呆在家里,无非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孟新。 他千辛万苦拉扯大的孩子,眼看着能给孟添一个交代,就算是日后到地底下去了,也能拍拍胸脯和孟添说:怎么样,你交给我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吧? 现在算怎么回事?要是孟添知道他儿子喜欢上一个大自己一轮的瘫子,怕是气得半夜能来把万均修掐死一并带走。 万均修觉得自己就算走了也行啊,但是要晚几年,要等孟新辞大学毕业了,能自己养活自己再走。 自己带大的小孩,怎么可能真的生气,或者说他压根就没生气。或许一直躲着也不是好事,始终要面对,要和孩子把话讲开。 但愿话说开了,小孩能及时醒悟过来,还能欢欢喜喜地过个年。 听到万均修松口,孟新辞松了口气,连同下午上班去心情都好了很多,独自一个人站在走廊傻乐。 他不是不会笑,是好像所有好心情都和万均修息息相关。只要万均修抬起手,软软地挥两下他就能开心好半天。孟新辞觉得自己这样好傻,人家万均修明摆着就不同意,自己还屁颠屁颠的。 可万一万均修只是没想好呢? 也不能说得上心情好到飞起来,这个KTV说白了就是开在家附近,最近又是寒假,多少都能看到熟悉的面孔来KTV唱歌。大多是小学同学,或者是以前在南华夜市摆摊的时候认识的同龄孩子。 在学校里大家身份都一样,都是学生仔,孟新辞至少还学习好,能维持起码的体面。一旦到了社会上,身份就不一样。 他们是来消费的顾客,而孟新辞是拿着开瓶器半蹲着给他们倒酒水的服务生。 还好以前不是很熟,见了面也没多说什么,孟新辞可以不用多费口舌解释什么。 但心里总是不好受。 大家嘴上不说,眼神却没少往孟新辞身上打量。就算孟新辞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在他身上打量的目光,像针尖一样。 他要么低着头把事情做了就立马退出包厢,要么只能装作不认识、不记得,厚着脸皮抬起头笑着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好在周六,客流量实在大,经理又多派了一个服务员和他一起工作。他和那个人商量好,他负责打扫卫生,平时包厢里有需要就让那个人去。 这种好事,那人当然同意。 KTV的午夜场最难打扫,人们总是接着黑夜和酒意肆意宣泄情绪,无论是高兴或者悲伤。等宣泄完了,留给服务员的就是一地残渣,要是倒霉一点,还有喝多了吐出来的秽物。 打扫的时候要捏着鼻子,屏着呼吸。孟新辞肯愿意打扫卫生,那个人高兴还来不及。 孟新辞也觉得松了口气,这样他就不用见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只用等他们走后把包厢迅速打扫出来就好。 已经临近打烊,孟新辞怔在卫生间里洗抹布,他有点懊恼,今天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溅到脏东西在裤子上,一会还得拿回家去洗。 最近天气冷的要死,一直都是阴天,也不晓得明天能不能干。要是不干,还得从家里找一条这样的黑色西裤穿着上班。 他肯定没有这种裤子,他的裤子都是运动裤或者牛仔裤。万均修应该有,就是他的那些裤子,都是宝贝得很,这么多年了也就见他穿过两三次,不知道万均修肯不肯借。 白天那通电话的原因,孟新辞心里舒服了不少,好像双喜临门似的,今天守门的还是昨天那个叔叔,很爽快就放孟新辞进去了。他心里还挺高兴,要是换成那个叽叽歪歪的大爷,这包烟铁定要送出去,明天还得买一包。 这两桩事情加起来就够他开心了,连同走路都不觉得脚底板很痛。 轻轻打开门,万均修今晚已经没有等他了,房间门已经关着,里面也没有动静。 他已经两天没看到万均修,冷战结束心里自然会想念。 轻轻打开房门,万均修已经躺在床上休息。 他踮着脚尖走到床前,把万均修不知道什么时候耷拉在床边的胳膊塞回到被褥里。顺手探了探被子里是否暖和。 啧,还是一片冰凉,今晚铁定是温凉水洗的澡,这热水器说什么都要买。 孟新辞没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把被子掀开了一点,动作轻柔地帮万均修按摩。 长年这么坐着,万均修的肚子上有一点点软肉,和干瘦的肋骨形成鲜明的对比,浑身上下也就这里看着有点肉,下面的骨盆和髋骨照样瘦得能摸到骨头。 也不知道这些按摩手法对不对,有没有点作用,孟新辞顺着帮他两条腿按摩个遍,脚踝也轻轻抬起来帮他松动松动,待关节揉开了才轻轻放下。最后帮万均修翻了个身,摆正双腿才慢慢退出房间。 后面的几天,孟新辞都是这样,只不过也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大概万均修也猜到他是去打工了,不然怎么可能每天半夜才回家。 孟新辞没说,万均修没问,只是每天孟新辞回到家,桌子上都放着一个保温杯,打开是热好的牛奶。 孟新辞知道万均修心软,知道他没办法真的生气。 拿捏住这点,他胆子大了起来,半夜到家推开万均修房间的门胆子都大了一些。 周六周天KTV生意最火爆,孟新辞忙的要死,拖拖拉拉弄好下班到家已经五点多。这回是真的太晚了,他没去看万均修,想着明天就休息了,可以和万均修相处一整天。 保温杯里的牛奶都已经不烫了,温温的入口刚合适,孟新辞端着那杯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脑海里安排着明天要怎么过。 第二天孟新辞还在睡觉就听见外面有动静,是万均修醒了,听声音应该是在打扫卫生。 孟新辞一头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就出了房间,你在打扫卫生吗? 万均修摇摇头,低声说:没有,就是想趁年前把这些脏衣服还有床单被罩洗了。 孟新辞闻言,招呼他歇着他来洗,说完又钻进房间把被套什么的拆下来。 只要他在家,这些事情都是他做,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万均修勾头看了看孟新辞,头发睡得乱糟糟的,这会拆被套的时候还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困就再睡一会,搞不懂你为什么要上夜班。万均修带着点埋怨的语气,幽幽开口。 没事儿,我都不困了。这算是这段时间一来,孟新辞和万均修最正常的一次对话,正常到孟新辞想掉眼泪。 沙发上还搭着件牛仔外套,万均修转着轮椅到沙发面前,把手伸进口袋里检查有没有装着东西,以防一会洗衣服的时候纸屑搅得满洗衣机都是。 有个方盒子掉了出来,万均修的脸立马垮掉。 他将那个小小的纸盒子捧起来砸到地上,怒吼这:孟新辞你给我滚出来! 孟新辞听到动静了,扔着被子就出来,还没来得及问万均修怎么回事,就看到地上那包没来的及送出去的烟。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你听我解释,这不是我的,我是打算买给守门的大爷的。 你买给他干嘛?他是你谁你要买给他?你当我闻不到吗?第一天你回来我就闻到你身上的烟味了,孟新辞长本事了啊,成年生日还没过几天呢,烟给我抽上了,下一步要干嘛? 我没有!那是我打工的地方有的烟味,我怎么可能抽烟!万均修瘫痪的位置高,平时闻到烟味都会咳嗽,孟新辞怎么敢抽烟。 你在什么地方打工要有那么重的烟味?我不问你就不说,你就成天给我自作主张使小性子,天天晚上大半夜才回家,我是不是真的管不住你了!万均修气得手都在抖,要是现在能站起来,他是肯定要打孟新辞一顿的。 他把茶几上的水杯掀了一个在地上,本想拿起来砸到孟新辞脚边的,这会手抖得实在厉害,根本就没办法瞄准,又怕真的把孟新辞弄伤。 孟新辞,你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你以前很乖的啊,为什么我越来越不懂你了,你看看你最近都干了什么? 孟新辞被掀到地上的这个玻璃杯吓到,随后颤抖着蹲下身把玻璃片捡起来。扎到轮椅轮椅就不好了,万均修就是看到这包烟才生气的,等他气消了好好解释,他会听的。 你别动,一会玻璃弄伤你。孟新辞低着头,伸手把万均修的轮椅往后推了一点。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41) 我在一个KTV里上班,上夜班所以很晚才能回来,那天我看到你房间安了把锁,一气之下找的工作。当天晚上回来守门的那个大爷态度很不好,我才想着买包烟给他,我不会抽烟的,平时油烟呛一点你都会咳嗽。 万均修仍旧不依不饶,接着问他:KTV?做什么?为什么要去KTV?你知不知道那些地方有多乱?我让你去打工了吗?你现在的任务是什么?是好好学习你不知道吗?就算要打工,为什么要去KTV? 没别的原因,万均修是真的很害怕孟新辞在他手上被养歪,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不然就算是死了,他都没脸见人。 万均修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孟新辞好好长大成人,听到KTV夜班,万均修的心能提到嗓子眼。 以前又不是没听过KTV里的一些事情,要是孟新辞真的沾上一点,他和孟新辞都要完蛋。 因为KTV里工资高!孟新辞觉得好窒息,这些一连串的问题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明明可以像以前一样两个人坐下好好说话的,或者说今天本来就应该坐下来和解的,怎么又开始这样。 他抬头哑着嗓子问万均修: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就特别不堪啊,做什么都是错的,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 孟新辞眼眶红红的,他本就皮肤白,现在看着更是想要哭出来一样。万均修一下子也心生不忍,他沉声问道:那你告诉我,你要那么多钱干嘛?是觉得我平时亏待你了吗?还是初中那会,你觉得你在有钱人堆里,让你没自尊所以你需要钱? ??? 这是什么理由?孟新辞想不通万均修为什么会这么理解,他摇摇头,不是的,我就是想给你买东西。 万均修更加无语,气得不行,我不要你买!你就给我好好学习,你不要成天在我身上动歪脑筋。 什么歪脑筋?我就是想给你买个轮椅,我给我喜欢的人买东西为什么不行? 不提喜欢的人这句话还好,一提这句话万均修觉得自己的头都在疼,他转着轮椅到孟新辞面前,伸手在孟新辞身上打了几下,一边打一边说:你还说!你还说!你就是不知道跟着谁学坏了!什么都敢说! 平时手上再没力气,万均修到底还是个男人,他这些年虽然没有复健过,但是家里和铺子上很多事情都需要他自己完成,手上怎么都有点劲,更何况现在是气急了,真的打下去孟新辞也会疼。 孟新辞被打疼,一开始还会站起来避开,他越是避开万均修越打,他身体能自由活动的就两条胳膊,动作大了又怕整个人被扯下轮椅。孟新辞只能站定了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 后面他也生气了,又委屈又生气,反问万均修:我喜欢我喜欢的人有错吗?为什么不可以喜欢? 就是不可以!你喜欢阿猫阿狗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喜欢我! 憋了那么多天的话终于说出口,孟新辞和万均修都知道,这件事总要说出口。 再有心理准备,孟新辞听到不可以还是觉得好难过,鼻子酸到想蹲下来揉揉鼻子。他问万均修: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觉得你连阿猫阿狗都不如吗? 万均修停住手,知道是把孟新辞打疼了,又颤抖着伸出手去拉孟新辞的衣角,像讲道理一样,几乎是哀求一般说:我是你叔叔啊新辞,你怎么可以喜欢我呢?你现在还那么小,你分不清什么是喜欢的,只是我一直陪着你长大,你太依赖我了,才会把这些错认是喜欢。 求求你,不要喜欢我,不能喜欢我。 不行,鼻子好酸,真的太难受了。 孟新辞捏了把鼻子,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好像所有话都卡在喉咙那里,根本讲不出来什么。 过了好久,他才觉得能讲话了,他握住万均修的手腕,用力地捏了捏,不是说好了吗?你不是我叔叔,你怎么可以是我叔叔呢?那我喜欢你就没有什么错啊。万均修你早就发现了对吧,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对吧? 刚刚的争吵太过激烈,万均修情绪激动引发了痉挛,两条腿不安分地跳了起来,声音也卡在喉咙里讲不出什么话来。 孟新辞吓得跪在地上一边帮他顺气一边手忙脚乱地帮他按着两条不安分的腿。 你别生气,我错了,别生气,万均修你别生气 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喜欢一个人,算什么错呢? 可是如果你生气了,那一定是我做错了。 待万均修的身体趋于平静,孟新辞将他抱进房间,这样的痉挛肯定引起了失禁和神经疼痛。 孟新辞兑好水帮万均修把身体清理了一遍,期间万均修是想说什么的,嘴巴张合了好几次,孟新辞顾不上他想说什么,只一直重复:我错了 过了好一会,万均修恢复了一点体力,他伸手蹭了蹭孟新辞的手,虚弱地开口说:不是你错了,你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是新辞,那个人不可以是我。 你现在还太小,对我大部分可能也只是错把依赖当成了喜欢。你还没有正式谈过恋爱,以前一心只在学习上,估计都没和女孩出去玩过,你怎么就确定你喜欢的是同性呢? 同性可以,同性没有错。可是你现在还太小了,你不知道一旦你承认了这些以后,你的人生会面临着怎么样的改变。那么难走的一条路,我怎么忍心让你走?你再长大一点,你再考虑清楚好不好? 至于我,我和你爸爸是战友啊新辞,我一直一直都把你当孩子看待,就算不是孩子,不是叔侄,也应该是哥哥和弟弟,是亲人。你要是喜欢上我,因为我让你以后那么困难,我有什么脸去地下见你爸妈? 孟新辞听着万均修慢慢说这些,心里就像刀割一样,他站起身来,帮万均修拉过被子替他盖上。 能不能面对以后别人的眼光,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怎么就知道我面对不了?一直你都把我护在身后,难道时间久了,连你也忘了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小孩了吗?我在废墟底下呆了三天,我都没怕,不痛不痒的流言蜚语我为什么要怕? 提到很多年以前那段回忆,孟新辞心里不好。他闭上眼睛吸了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笑了笑说:可能确实我还没长大吧,但是我也分得清我到底喜不喜欢,我十分确定肯定的是我现在就是喜欢你,十头牛都拉不回去的那种。 可能等我再长大一点,我的答案还是这个。 万均修,你改变不了我的性取向,也没有办法能让我突然就不喜欢你了。 所以,能不能不要生气,也不要躲我,就让我先这么喜欢着你,直到我喜欢上另一个人。 毕竟初恋,怕是也长久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入V按照惯例的大粗长,谢谢大家支持。 emmm最近我不会开防盗,毕竟有一些姐妹前面是看过了,但是上夹子以后我还是会开防盗,防盗比例80%,没办法请见谅,前段时间我还没入V呢,网上就已经有盗文了。也不知道我那么垃圾,盗了给谁看。 谢谢姐妹们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以后就固定每天早上9点更新喽,有特殊情况我会请假,没有的话都是日更,是真的日更,真的不诓了!感谢在2021011703:12:44~2021011811:3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一生水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82920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原本说好了今天一起去买年货的也去不成了,万均修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或许说应该是没力气说话吧。孟新辞没心思管他,他现在反过来还挺害怕万均修再说什么。 刚刚的那些话的确发自内心,如果在另一种欢愉或者适合告白的情景下,他也会这么说。可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争吵中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刚刚的那些话,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对,更遑论有没有说服万均修。 他缓缓退出房间,回到客厅继续收拾地上的玻璃渣。 碎得真彻底啊,大块的玻璃都没有几块,都是小块儿小块儿的玻璃渣。没办法用手捡起来,只能用扫把扫,地上的玻璃渣被扫把一扫,在地上发出声响,是这个屋子里唯一的声响。 还有别的什么声响的话,就应该是孟新辞轻轻啜泣的声音。 这是什么草蛋的事情,人家学校里谈恋爱表白了第二天下午小女朋友就站在教室门口,羞答答地等着了。怎么到孟新辞的身上就变了,羞答答没有就算了,怎么还一提到这件事就要哭呢。 哭个蛋啊! 孟新辞把垃圾提到门口,进到卫生间里洗了把脸。日子还得过,总不能因为吵个架闹个别扭这日子就不过了,他走到万均修房间,靠在门口说:你想吃什么?还是和往年一样买核桃酥吗? 万均修把头偏过去没说话,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缓过来,他还是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喜欢万均修的孟新辞。 孟新辞也没管他不回应,自顾自地说:过年我没办法休息,那个经理说过年那几天最忙了,我都答应人家上班了,总不能说不去就不去,你不喜欢暑假我不去了,我答应你,我肯定不乱来。 末了,他装作轻松的样子,开玩笑一样和万均修说:万均修同志,你要对孟新辞同学有信心啊,我可是你带出来的乖崽子。 这句话莫名地好笑,暗戳戳地同时夸了两个人。 不要脸,厚脸皮,哪有那么大个小伙子了,还说自己是乖崽子的。 万均修忍不住笑了一下,还好偏着头没被孟新辞看到。他转过头来,睨了孟新辞一眼说:要是敢乱来,我打断你的腿! 那可不成,家里一个坐轮椅的就行了,不然客厅那么小都转不过来。愿意转过头来说话是好事,气氛不像方才那么沉重,孟新辞顺着万均修的话和他开玩笑。 滚滚滚!嘴里没个把门的。 以前孟新辞还没那么高,这些年都没贴对联,都是孟新辞上高中了家里才开始贴对联。 孟新辞看着这副对联难受死了,早知道不图便宜买了,一大股难闻的墨汁味道买回来都放了两三天了都散不掉。 那天买年货的时候在年货街看到一个可怜巴巴的流浪儿在卖对联,看着年纪不比孟新辞大多少,字写得确实好,孟新辞一下子心软就付了钱。 其实看着他孟新辞心里觉得好难受的,要是没有被万均修带回家,估计他和这个写对联的小孩也没什么差别。 就是这味道太难闻了,那墨汁一定是最便宜的那种劣质墨汁,写对联前毛笔上的毛还掉了好几根,差点这幅字就毁了。 孟新辞一边在心里骂,一边回头问万均修有没有贴正。 他故意的,就是每一次都歪着一点,这样可以让身后的万均修多和他说两句话。 最后万均修无奈地问他:孟新辞,你是不是写作业的时候姿势不对都斜视了,这怎么就能每次都是歪的呢? 对联贴了,看着是喜庆,就是家里还是冷清清的。孟新辞春节期间不是上十个小时的班,是要上一个对时,家里只剩万均修一个人,他连做年夜饭的心思都没有,早早吃了点东西就打算休息。 李睿却不请自来,也是他年年都会来,来给孟新辞压岁钱,给万均修带点东西。就是没想到他今年年三十就来了,万均修没接他掏出来的红包,他都十八了,还给什么压岁钱啊,你自己攒着娶媳妇儿吧,不是说你妈给你介绍了个小学老师吗? 李睿把给孟新辞的压岁钱放茶几上,不耐烦地挠挠头说:该给还是要给,不差这点钱,你可别提那老师了,人家压根没看上我。走吧,套件衣服,带你去凑个热闹。 万均修疑惑地看着他,李睿帮他套上了外套,对他说:你做生意的,不得去求个好彩头吗?走吧,听说很灵的,反正你在家里还不是冷清清的。 万均修摇摇头,不太想去,新年烧头香人最多了,寺庙门槛那么高,他不方便。 哎哟别搞这些了,我不想去,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累都累死了,要不是你突然来我都要睡了。他懒懒地和李睿说,为了表现自己不舒服,还特意缩了缩脖子,尽管在李睿的眼里,好像就是耸动了一下肩膀。 万均修都这么说了,李睿也不好再强迫,始终他身体不能和别人相提并论。他蹲下来仔细查看万均修的身体,问他:痉挛了?还是天气冷神经痛?你脚怎么那么肿?说起来,孟新辞呢?放假小孩跑哪里去了,怎么没在家好好照顾你? 提到孟新辞,万均修就烦躁,最近虽然再没提过那件事,但是万均修知道,这件事没翻篇,孟新辞喜欢他的那个想法还没被掐灭。 平日里两个人再怎么装作无事发生,心里也无法真的当没有这回事。 每一次深夜关了灯,脑海里都在盘旋着这件事,每一次失眠,都在加剧他身体上的难受。 他伸手晃了两下,让李睿别问了。 怎么?你俩吵架了?他翅膀硬了不乖了?李睿好像察觉到什么,挑着眉问他。 万均修说不上来,闭上眼睛好好想想除了这件事,他找不到任何能说孟新辞不乖的地方。孟新辞已经是最乖的小孩了,哪怕最近被自己骂得那么凶,也不见他有过顶嘴。 他睁开眼睛,问李睿:你说着小孩主意太大,管不了了怎么办啊? 李睿笑笑,拉过他的手拍了两下说:咱那么大的时候不也是主意多吗?这有什么,十七八岁的孩子谁主意不多?你又不是他真的家长,过两年他考出去了,独立了还有你什么事?再熬两年你就解放了啊老万,再咬咬牙。 李睿走后,万均修独自坐在客厅里发愣好久。是啊,孟新辞再有一年半就要去上大学了,到时候去到了更广阔的的天地,见到了更多的人说不定观念就改变了。 他就是个穷瘫子,没健康的身体,没富足的经济能力,简直一无是处,等小孩见到了更多更好的人,就不会对他还念念不忘了。 万均修进到房间,在衣柜抽屉里翻出来一张照片,他摩挲着上面的人像,喃喃道:拜什么财神呀,我能发什么财哦。 还不如来看看你,你儿子在家我都不敢把你照片拿出来,以前是怕他看到你照片想你,现在是我不好意思拿出来,总觉得是我不敢看你。 孟添啊,到底是你儿子说的对还是我说的对啊。你在天上可要看好了,别让你儿子跑偏了。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42) 孟新辞在KTV离上了一个月的班,最后拿到了五千块,拿着这笔钱孟新辞手都在颤抖。原来赚钱那么不容易,真的太难了,他好手好脚都那么难,万均修得多辛苦。 这笔钱按照一开始的想法变成了一台三千多块的电动轮椅,一个电热水器,最后剩下的几百块换做了现在万均修身上的那件外套。 孟新辞本想给万均修去批发市场给万均修买两件衣服可以换着穿,后面转念一想,万均修在批发市场买的衣服已经太多了,可他还没有一件好衣服。 但愿从这件外套开始,孟新辞可以做到每年至少可以自己给万均修都买点好东西。 轮椅送到家,孟新辞推了两下,确实要比万均修以前的那个轻便好多,右侧还有个电动操控盘,这样万均修就不用那么费劲自己转动轮椅。 孟新辞好开心,比起那件外套,他觉得万均修会更喜欢、更需要这个礼物。 来你试试,比你以前的好多了。他把万均修横抱起,轻轻放在新的轮椅上。待万均修坐稳后帮万均修把两只脚放好在踏板上,然后按下开关。 网上还有更好的轮椅,贵的甚至要定制,好几万那种,真的说起来这架轮椅应该算电动轮椅里不算好的了。 不过总要比以前那架好太多,从万均修缓缓向前驶去就能看得出来,万均修也喜欢得紧。 孟新辞笑着问万均修:喜欢吧?以后你就方便很多了。 万均修当然喜欢,只要掌跟轻轻一推操纵杆,轮椅就能往前,还那么稳。他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这还是第一次感觉行动那么轻松和方便。 以前在南华夜市摆摊的时候有人说万均修以后肯定要享孟新辞的福,那会他还反驳说以后孟新辞只要过得好就行了,这会还不是沾着孟新辞的光坐上了这架轮椅。 随即他想了想,还是轻轻拉了拉孟新辞的衣角,抬头和孟新辞说:下学期不准再去打工了,你好好学习我就很开心了,下学期结束就是高三了,你得好好学习了。 不知道怎么,听到万均修这么软软地讲话,孟新辞就好想抱抱他。 心动不如行动,他弯下腰来一把抱住万均修,还挺用力的,附在万均修背上的手还揉搓了几下他的衣服。 万均修,明天就是情人节了,我就不送你巧克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中间有个小彩蛋,没提名字,不过以前看过《字里行间》的姐妹,应该知道说的是谁。哈哈哈哈,客串一下,不影响剧情。今天算入V第二天,昨天应该大概可能算还不错,真的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谢谢你们一直催更和鞭策,才没有让尖椒鸡变成尖椒咕。还有有些时候的捉虫,也非常感谢。我最近也有在认真检查了,尽量不要再出现什么虫。 其实来晋江的第一本书,我已经做好了打单机游戏的准备,但是我是什么幸运儿,竟然还是慢慢收到那么多支持,真的好感动呜呜呜呜,我是流泪尖椒鸡。 还是按照惯例,求评论哦,你们的评论是我前进最大的动力。我还是没搞懂怎么抽奖,等我再研究一下,研究懂了我就给你们抽奖哈~~ 感谢在2021011811:36:10~2021011908:0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締立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澜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咕18瓶;締立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孟新辞觉得开学后在学校的生活和放假在家的日子如同割裂一般,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过的日子。在学校里他还是那个老师心里的乖学生,同学心里话少但是还算好相与的同学。 宿舍里就更不用说,大家都已经习惯他沉默寡言,不会过分和他开玩笑,只是玩乐的时候同样也会拉上他。 这可比家里轻松很多,可以让他在学校里稍微松口气。 高二下学期好像是一个转折点,会考已经全部考完,学生仔们剩下的就是开始思考自己何去何从,未来在何方。 徐涛的成绩一直在中上游,考一个一本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再想往上就比较难。他有一个姨妈在美国工作,建议徐涛的父母让徐涛高考后出国念书。 虽说这几年留学生越来越不值钱,但也不失一条出路。经过姨妈这一建议,徐涛开始周末要抽空去上雅思,连同平时回到宿舍也平添增加了好多雅思作业。几乎每天都要学习到很晚,是宿舍里最晚睡觉的一个。 方宏已经放弃了追隔壁班花,一心以交大为目标,有些时候看起来比孟新辞都认真,成绩倒是直线上升,上周他们班班会还拿了个学习标兵。 程航一本就在艺术班,已经拿到了班主任和学校的许可,有时候下午已经不在学校,都是出去找老师上艺术课。 本来就隔着一栋教学楼,现在更是因为这个原因,孟新辞一下子觉得周围清净了不少。不过可能是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一下子还有点不习惯。 周鑫磊和陈敬倒是没什么改变,他们成绩一直稳定在那块,本来也没什么很强烈的愿望,能考上本地的一本就行了。 孟新辞也一样没什么很大的变化,理科,以后学一个工科,尽快毕业然后找工作。 这个寒假他唯一的收获就是赚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笔工资,尝到了有钱可以买买买的甜头。 他现在应该是整个宿舍里最能体会有钱这件事有多爽的人,所以他的目标已经不单单是眼前升学,而是直接考虑到了关于钱途。 那天送万均修轮椅的时候壮着胆子和万均修说那架轮椅是情人节礼物,万均修可能是当时太高兴了,竟然没骂他。 不管他是一时高兴冲昏了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只要不骂了,对孟新辞来说就是好事。 喜欢一个人对谁来说都不容易,能把喜欢说出来就代表要鼓起巨大的勇气。 所以这个时候,孟新辞真的很害怕万均修再说任何一句反驳的话,连想要开口说这些话的动作,孟新辞都不想看见。 他有点怕回家,怕听到万均修再和他谈论这个。有时候是借口作业太多,有时候是借口快要考试,从高一的每周必回家到现在慢慢变成了一个月都不见得能回去一趟。 他知道万均修过得好就好,只要万均修有好好照顾自己,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离期末已经只剩一个多月,程航一先停了外面的课,专心在学校里冲文化成绩。 他下学期就要离校集训,这应该是他在学校里最后一次期末考,再下一次这么正式的考试,应该就到高考了。 这样一来,又恢复到以前那样放学和孟新辞一起吃食堂的日子。孟新辞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他这个人实在无趣,要是一个人的话一天都不一定说一句话,有个人在旁边叽叽喳喳的挺好。 学校食堂的饭菜越来越难吃,最近更是难吃到令人发指,他俩索性不往饭卡里充钱,中午和晚上都出去小吃街随便吃点。 对益源高中这种只要在学校里都是高压式教学的地方,吃饭的时候大概对学生们来说都是最放松的时候,也就在这会,可以不去想学习,能稍稍说点别的。 程航一有点同情徐涛,文科的作业本来就很多了,文综试卷写起来都是长篇大论,这就算了还要抽出时间来搞雅思。难怪上课会睡觉,这周又被请家长了。 孟新辞苦笑着和他说:宿舍里谁睡眠够了,也就你估计还能睡得早点,我昨晚不也是半夜一点才睡? 程航一嚷嚷着反驳,顺便从孟新辞的餐盒里顺走一块鸡肉,我也很累的好不好!我都是课间就要抽空把作业做了,昨天我十一点才从学校琴房里回来。 是是是,你也好辛苦,这鸡肉你就别吃了,回头长胖你老师又要骂你。孟新辞又把那块鸡肉抢了回来,都多大人了怎么老师改不掉抢别人东西吃的习惯还富二代呢。 程航一翻了个白眼,桌子底下的脚也不安分,踹了孟新辞一下,鸡肉不长胖好不好! 好了别闹了,赶紧吃,一会我们午自习生物老师说要过来做个小测验。孟新辞没理他,知道他幼稚不和他一般见识,后面跟着又问,你集训要去哪里?你妈给你找好集训的学校了没? 程航一点点头,去北京,我认识的好几个现在考上北京音乐学院的都是在北京集训的。 孟新辞还没去过北京,首都对他来说好遥远,好神圣。 也好费钱 网上不是都说了吗,一间地下室的房租都好贵好贵,学艺术果然是有钱人的游戏。 想到这个,他忍不住地担心道:那你去北京住哪里?不会真的住地下室吧? 程航一差点没笑喷,用筷子敲了孟新辞一下:你在想什么啊傻子,我去集训学校了当然是住宿舍啊,就算人家没宿舍我妈高低要给我租个公寓吧,怎么可能睡地下室,哎呀你就别操心了,我家里都安排好了。 我操心富二代干嘛啊,我就是怕你这驴脾气回头惹你妈不高兴,你妈又把你生活费断了,你就只能一路卖艺回来了。 呸呸呸!成天没事诅咒我! 两个人吃饱,离午自习还有一会,可以慢慢走回去。 刚才开玩笑嘻嘻哈哈的,现在安静下来没说话才真正感觉到,原来三年初中,三年高中能过得那么快,眼看着就要分别,以后说不定上大学了也要天各一方。 想到这个,孟新辞难免觉得可惜,这几年程航一真的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感情最好的朋友了。 他转头看了看程航一,问道:那你以后就是决定考北京音乐学院了吗? 操场上有低年级的学生在打球,程航一有点手痒,做了个投篮的动作,笑着说:能考上当然不错啊,央音啊,谁不想考。 顿了顿,他问孟新辞:要不你也考北京的学校吧,这样咱俩又能在一块了。 孟新辞还真没考虑过北京的学校,他能想到远一点的就是浙大或者川大,浙大工科商科要好一点,不过杭州的消费水平也高,他还没想好要不要考。 其实他觉得本地的那所211就很不错,离家近。 孟新辞摇摇头回答程航一:算了,我就不凑热闹了,你和你的心上人约着考北京吧,我有想去的学校。 哪里? 孟新辞不好意思说自己只想考本地,他现在在的班级可是都是要冲清北的,说一个本地的211未免掉价,只能随便胡咧咧:浙江上海吧,想考个沿海城市。 他笑笑,有点不好意思,想看看海。 程航一也做思索状:上海啊,上海音乐学院也不错,那不然一起去上海好了。 孟新辞没反应过来,疑惑地啊?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上手打了一下程航一。 他皱着眉生气地骂道:你疯了啊,你北京音乐学院就不考了啊,程航一麻烦你不要和高中一样想一出是一出,你考你的央音去啊。 疯了疯了,这个人真的是个疯子,高中考来益源中学那个暑假就被家里骂得狗血淋头,现在每天出去上课那么不方便。本以为他会收敛点,现在又想一出是一出,他家里人知道了,非得打断他狗腿。 程航一没当回事,解释道:哎呀我们考试有校考的,我不可能只考央音啊,这些好的学校我肯定都要去考考的额,到时候要是合格证拿到了,我不去也得去啊。上音也很厉害的,我要是考上了,我妈得再家门口放炮仗庆祝的。 那万一你喜欢的人万一考北京去了,你俩不就异地恋了吗?孟新辞还是想让程航一慎重考虑考虑,且不说自己刚才只是胡咧咧一个城市,就算他真的想去上海浙江这些地方,程航一跟着去了算怎么一回事? 人家小姑娘要是知道了,非得扑过来和孟新辞打一架。 可这么问出来,程航一反倒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好久,孟新辞甚至觉得自己脸上是不是沾到了什么东西,还往自己脸上抹了一下。 程航一收回视线,小声地说:孟新辞,我快要离校了,半年都见不到了,你对我好点吧,别一天到晚就会骂我。 他这么一说,还真是马上要大半年见不到了。加上语气听着还挺委屈的,孟新辞心软下来,问他:那我要怎么做才算对你好点?我明天把鸡腿让给你? 程航一白了孟新辞一眼,半天没开口,他低着头把脚边的石子踢得好远,等到了石子面前又踢了一脚,一直到教学楼下他才抬起头说:不然剩下的时间,你多叫我几声爸爸? 后悔!孟新辞就特么后悔刚刚为什么要心软问他。 滚蛋啊! 或许是白天和程航一说了分别的话题,小孟同学难免有点伤感,傍晚吃了饭没急着进教室。 反而学着学校里一些小情侣拿着手机躲在宿舍楼后面,思考再三拨通万均修的电话。 等电话接通,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和万均修随便拉了几句日常。 挂又舍不得,他已经好久没回家了,现在听到万均修的电话都觉得舒服,万均修声音柔柔的,说着关心他的话。 生活费够不够,最近天气热,要小心中暑,要是喝不惯藿香正气水就买胶囊,上体育课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孟新辞只是嗯嗯嗯的答应着,嘴抿成一条线,心里欢喜得要命。他哪敢打断万均修,告诉万均修体育课早就被别的老师占用,他已经好久没有上过体育课。 管他呢,这些都不重要,能听到万均修的声音就行。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试探着问:新辞,你这周回家吗? 孟新辞抓住话题,立马反问道:那你想我回家吗?我一回家,你就骂我。 语气里又是埋怨,又是撒娇,听得万均修心肝都颤了一下。 万均修好无奈,忍不住对着电话也微微笑了笑,他哪舍得骂。要不是孟新辞对他有那种念头,他巴不得孟新辞每周都回来,不说别的,好歹能给孩子做点好吃的。 孩子还小不懂事,他万均修只能克制点,不然能怎么办,任由发展吗? 随你,夏天那么热,你总得回来拿几件衣服吧?想到这些,万均修语气生硬了起来。 孟新辞就知道会这样,刚刚还笑着的脸垮了下去,他想起程航一中午说的那句话,不由地脱口而出:万均修,我都快要去上大学了,以后就更见不到面了,你对我好点吧,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昨晚一下子睡过头忘了放存稿箱。非常抱歉,以后尽量杜绝发生。中yang两个字会被口口,所以文里会有央音和北京音乐学院两个名字,都是一个,见谅。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43) 另外说一下,周三晚上九点,我会开防盗了,比例是80%,如果订阅不足会晚一点才能看到新章,我知道这对以前就在追文的姐妹有点不公平,看过的章节也要购买,真的很抱歉。你们可以wb私信我,我把前面订阅的jj币给你,我算过了,从倒v开始到倒v结束的那几章加起来,应该是三块左右。到时候可以协商我给你们发JJ币红包还是怎么办。 其实转念想,这属于商品。三块钱没什么,但是我还是希望支持正版,网上盗文我到现在看,依旧好多,如果我不开,就会一直有,我真的还是有点生气的,不管我现在写得有多垃圾,到底会不会有人去看,但是我还是不希望有盗文。 所以真的非常抱歉,希望得到你们的谅解。 我的wbid:尖椒鸡推广大使。 如果有什么,可以私信和我联系,谢谢。感谢在2021011908:05:33~2021012009:4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香蕉不呐呐、养鹅少女向天歌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82920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关系缓和下来,孟新辞当然要回家,其实拿不拿换洗的衣服不重要,最近天热,那些短袖夜里洗漱的时候一把水洗了,第二天就能干。 回家的目的主要是想见见万均修,另一个原因嘛,就是找找兼职。他加了一个学生兼职的微信群,各大连锁超市或者饭店都会找兼职,就是小一点的店兼职的工资给的都不多。 这也正常,春节很多大学生都要回老家,又是那么盛大的节日,兼职当然抢手。暑假不一样,兼职很难找,要是不早点计划好,工资高一点的怕是轮不到孟新辞。 孟新辞知道万均修是在文林街,他没忙着去找万均修,而是先去生鲜市场买了好多菜提回家。从上高中到现在他算是摸清楚了,他要是不在家,万均修根本不舍得买什么好菜回家,都是随便糊弄过去就行了。 也不能怪他,有些菜就算买回家了,以他的能力也没法做。 这两年孟新辞做饭的手艺越来越好,多半也是拜万均修所赐,他每次回来几乎都会先跑去一趟菜市场,回家后把食材都预处理好装起来放进冰箱,有些比较难但是营养的菜他索性直接做好,这样万均修只用热一下就能吃。 书上说,瘫痪病人要多吃一些富含膳食纤维的菜,这样对消化系统好。 最近的莲藕又便宜又好吃,孟新辞忍不住买一大节藕,打算一会直接炖了冰起来,这样的话接下来几天万均修都能喝汤。 从泥塘里挖出来的藕用凉水冲洗干净,再削去表皮,用滚刀切成块,然后放进瓦罐里,掺着便宜买来的筒骨煨成莲藕汤。他还挺高兴的,今天买的莲藕很好,洗干净以后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喜欢。 万均修不能吃太多盐,吃多了对他肾脏有负担,孟新辞只是少少的放了点。 他用汤勺盛了一点尝味道,耳朵听到了门口电动轮椅的嗡嗡声,是万均修回来了。 孟新辞放着汤勺,把火转小走到门口帮万均修开门,今天回来得挺早。他冲万均修甜甜一笑,企图今天可以因为这个笑容让他和万均修都能开心点。 万均修抬头撞上这个笑,眉眼弯弯,眼睛里像盛着星星一样。人年少的时候就是好啊,随便一笑就那么好看。 他都有点看愣了,上一次看到小孩这么笑,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一时间都没回过神来。 孟新辞朝万均修招招手,进来呀,我给你换了鞋还得去看火呢。 万均修回过神来,按下操纵杆缓缓进到屋里,他闻到从厨房里传出的香味,也听到了火上咕嘟咕嘟的声响。 轮椅停下来,孟新辞和往常那样蹲下帮他换鞋,不知道是不是孟新辞的错觉,他总觉得万均修的脚踝特别僵硬,穿脱鞋子比起以前都难了好多,脚也比原来肿好多,现在握着他变形的脚,几乎是一按一个坑。 他抬头问万均修:你最近穿鞋子有没有觉得很不舒服? 有吗?万均修不知道,舒不舒服这种事情问他一个没有什么知觉的人来说,着实为难了点。 他现在都还有点晕乎,没有反过神来,厨房里在煨汤,小孩也乖乖地蹲在他前面,一切好像都没变过,他好喜欢这样,甚至觉得要是能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连孟新辞问起,他都怔了好半天才开口:我我不知道啊,我又不疼。 孟新辞抓着他的脚好一顿按摩,万均修摆摆手说:真没事,别弄了,快去看你的火吧。 没事,让他烧着,火小。孟新辞低头专心地按摩着,这脚趾刚顺开又缩进去,简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先帮万均修松动松动关节,你还是注意点,回头不是马上就要体检了吗?你和医生说说,不行你晚点去,我放暑假了和你一块去。 万均修的拖鞋现在已经没办法稳稳地套在脚上,都已经改成了软底的布鞋,孟新辞帮他套上鞋子把脚好好放回踏板上。 他抬起头又笑了笑,快去洗手吃饭了,你今天回来得早,我还有个菜没炒。 孟新辞站起身来,让万均修先过去,目送着、看着万均修去卫生间。 万均修转过身,轻轻地说:以后你每周都回家行吗? ??? 孟新辞怔怔不敢开口,怕自己说错话,心潮澎湃连同身体都有些颤抖。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万均修的肩膀,问他: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孩子气,还是孩子气,一点都藏不住情绪。 以后每周都回家吧。万均修又小声地、飞速地说了一遍。 我没听见,你好好说,说大声点。孟新辞已经藏不住眼底的笑意,却还要故意逗万均修。 万均修发觉到孟新辞故意逗他,轻轻推了他一把,你你你你做饭去,我懒得跟你闹。 孟新辞听到,笑了起来,哈哈大笑那种,他激动地摇了摇万均修,这么说,你不骂我了?你同意了? 哎哟你别晃我,我头晕。万均修笑着推了孟新辞一下,再晃他觉得头摇掉下来了。他抬手用手背蹭了蹭孟新辞,我同意什么了,我就是觉得这是你家,你是肯定要回来的。至于别的事情,我还是那个意思,新辞你还小,有些感情先放一放,等你长大一点了,再回头看,说不定你自己都觉得好笑。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行吗? 这段时间万均修不是没有想过,他的生活里处处都是孟新辞。 客厅里孟新辞小时候买的奥特曼玩具,卫生间里孟新辞替他做的小工具,还有衣柜里两个人的衣服。 这些痕迹抹不掉,扔不了。就连他屁股下面坐着的轮椅都是孟新辞买的,怎么可能真的一把门锁就能断开孟新辞和他的关系。 甚至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对孟新辞只是出于责任,还是也有别样的感情? 人的感情本就难说,细水长流日复一日下来,谁能说得清到底是什么。 我以后不骂你了,也不会刻意避开你,你也先别急着想那么多,你就先考上大学好不好?万均修退让一步,低软地劝着孟新辞。 孟新辞当然见好就收,他弯腰抱了抱万均修,嗯,我每周都回来,我也不想在学校里呆着,我就是怕你骂我,我不想说那些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你一说你不高兴我也不高兴。我不想你不高兴。 万均修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也只是伸出手臂,回抱了孟新辞。 期末考结束,成绩还没下来程航一外出集训的手续就已经办好,原本考完试就要回家也只能先放一放,宿舍里说好了再在学校背后吃顿饭,就当给程航一践行。 两年同窗又同宿舍,真的一走就是大半年,大家感情都好得跟亲兄弟一样。 学校后面最好吃的就数那家铜锅牛肉,好像每次有什么重大的聚餐,几个小伙子都是来这里。 少年时对待离别好像还没有多伤感,总觉得来日方长,总有再聚时。更何况也就半年,还有一个高三下学期可以见面。 这顿饭说是送行,倒不如说是庆祝期末结束的狂欢,一顿饭吃得嘻嘻哈哈,根本没一点点离别的伤感。 孟新辞心里还是有点着急,都考试结束了,他还没找到兼职,要是再找不到,这个假期怕是没什么工作能让他做了。 不过少有这种和好朋友聚在一起的时候,今晚也没想那么多,几乎是全程都在和他们一起开玩笑。 到最后付钱的时候众人才想起来,今天的目的是为了给程航一送行,说什么都不愿意让程航一付钱,最后是陈敬快一步先付了。几个小伙子才推推搡搡笑着走出店里,在学校背后的街道一边溜达一边瞎侃。 程航一今晚就不回宿舍了,一会直接打车回家,赶明天的飞机。 真的到了临别的时刻,再怎么不怕别离也要说几句祝福的话。 宿舍里说的都大同小异,都是说让他加油,但愿能上他最想上的学校。 孟新辞想了想,语重心长地对程航一说:出门在外,不比在家,别什么事情都随着性子。 程航一看了看他,还是一副寡淡的样子,好像这人就不怎么会笑一样。 他拍了拍孟新辞,放心吧,不过你说你要考上海是真的吗? 孟新辞想起那天在球场边两个人的谈话,摇摇头说:没想好。 程航一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抱了一下孟新辞。很用力的一个拥抱,还揉了揉孟新辞的后背。 孟新辞脑子里突然像炸开了一样,浑身僵硬。不等孟新辞反应过来,他又抱了抱其他室友,打着哈哈说:临别前,不都要抱一下吗? 几个小伙子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搞得愣了一下,随即听到程航一这么解释,也笑着捶了他两下,说他神经病,搞得那么煽情干嘛。 这么说也没错,但孟新辞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又不是没抱过人,他抱万均修的时候,也这么用力地揉搓过万均修后背的衣服,就如同刚刚程航一抱他一样。 他清晰地感觉到,程航一在用力地拥抱他,在揉搓他后背的衣服。 孟新辞一把拉住程航一,很严肃地对其他室友说:你们先回去,我有话要单独和程航一说。 没明白孟新辞要干嘛,大家聊天也还没尽兴,一下子都愣在原地没有人挪动一下脚步。 快走啊,愣着干嘛?孟新辞见他们不动,不由得提高了声线,说着还推了陈敬一把,陈敬你们先走吧,我和程航一说点重要的事情。 很重要。 众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一向寡淡的孟新辞突然这样便不好再逗留,路边只剩孟新辞和程航一。 孟新辞不确定,但凭着直觉和平时的一些蛛丝马迹,又觉得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几番挣扎他终于开口:所以,你说的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我对吗? 一直藏着掖着,生怕被识破,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被当事人戳破。这种感觉对程航一来说,又羞涩,又激动。 既然被拆穿,好像没什么隐瞒的了,他大方地点了点头。 孟新辞皱着眉说:不要喜欢我,一点这种心思都不要有。 为什么?程航一不相信孟新辞是直的,就那一秒钟的拥抱而已,要是真的是直男怕根本不会猜到的。 孟新辞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程航一笑了笑,带着不屑问道:就是你说师附那个吗?得了吧,你俩都不在一个学校了,以后高考离得更远,感情会淡的。 不,不会的,不管我以后在哪里,不管他能不能追上我,或者就在原地,我都会走向他的。孟新辞笑了一下,这时候对着别人还挺敢说的。 孟新辞抬起头来,很认真地看着程航一,他眼睛黑黑的,不像平时寡淡的神情,他说:程航一,我和你不一样,我们以后也不会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真的不要喜欢我,也不要低估我对我喜欢的人的感情。 程航一没说话,嘴巴抿得很紧。这种干脆利落的拒绝他还想都没想过,甚至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 特别是听到孟新辞告诉他不要低估这句话,更是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可以让孟新辞那么喜欢。 有多喜欢?喜欢到可以年纪轻轻就许下这种诺言吗? 就算是他程航一也不敢保证以后都会那么喜欢孟新辞,孟新辞凭什么那么坚决。 他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认识了五年,几乎可以说朝夕相处的少年,他问道:你怎么就确定以后的事情? 孟新辞顿了一下,想了想说:我不确定,但是我会让自己一直喜欢他的。不早了,你快打车回去吧,明天一路顺风。 说完孟新辞转身离开,想了想又转过头说:哦对了,我查过了,央音会比上音好,你要加油,我其实没想考上海。 这句话说完,孟新辞就真的离开了,再没回头看程航一。 这条路要走好长一节,路两边的路灯好多都已经坏了,好几段路都是黑的。孟新辞毫不在意,就静静地往前走。 好像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犹豫纠结的事情只有万均修了,又从和万均修坦白以后,他再也没有什么会让他觉得畏惧和纠结的了。 就像刚刚和程航一说的那样,万均修只需要在原地坐着就好,他只要健健康康的就好,剩下的孟新辞会坚定不移地走向他的。 明天就放假了,万均修,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夹子了,成绩应该或许大概不算差,总之感谢各位姐妹。 这本书说实话对我来说就是1v1,程航一的感情也只是少年的时候少年的萌动而已,孟新辞没有理会过,他就像标题上说的一样无论我幼稚还是成熟,我都在坚定不移地喜欢你那样喜欢着万均修。而万均修也会在不久之后,坚定不移地喜欢着孟新辞。 可能这本书的感情不像别的那么天雷勾地火那么激烈,两个人就是细水长流,日复一日的互相坚定地爱着对方。感谢在2021012009:47:38~2021012103:1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締立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好像他们这个年纪就是很容易冲动喜欢一个人,越是临近高考,宿舍后面拉小手手的小情侣就越多,貌似在这种高压式教学的环境里,谈恋爱变成了一种解压的办法。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44) 孟新辞觉得程航一应该也是这样的,只不过是和他朝夕相处久了,就误以为是喜欢。 那天夜里,他之所以把陈敬他们支开,再戳破程航一的心思,就是为了留程航一一些余地,这样以后程航一还能在学校里照样做他的花孔雀。 经过程航一的事情,孟新辞好像有点理解了万均修的想法。 这么一想,孟新辞觉得自己不愧是万均修养大的小孩,连碰到这种事情想到的解决办法都大同小异。 万均修顾及孟新辞以后,孟新辞又顾及着程航一的将来。 那他孟新辞呢?是真的喜欢吗?还是也是错把依赖当成了喜欢呢? 不,不是的,他和程航一不一样。 孟新辞是真的很喜欢万均修,他说不清什么时候喜欢的。初一军训脚上长水泡,万均修帮他上药那天晚上吗?还是每天放学回来,都能看到万均修坐在小区门口等他的时候?又或者是那天生日,万均修坐在他对面,笑意盈盈的时候? 不,都不是,又或者说都是。每一天,每一次万均修对他好,每一次无条件相信他,无条件宠溺他的时候。 孟新辞是一个从小缺爱很没安全感的孩子,就算是小时候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的时候,日子也没过得多好。 从他记事起,他就知道他是个没妈的孩子,爹也是个没办法经常在身边陪着的。他的经历是绝大多数同龄人没有经历过的。在这些苦难的加持下,他没有一个完整有趣的童年。 他的心思敏感又脆弱,平日里装作冷漠寡淡,实则他自己知道,这不过是一层金钟罩而已,能防住他自卑又敏感的心。 他需要一个无条件爱他,信任他对他温柔的人,这个人塌拉着瘫软蜷缩的手,静静地拥抱着他,化解他所有的脆弱,包容他一切的敏感。 他喜欢万均修,不是某一刻,是每一刻。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这么认为,以后他也会一如既往地喜欢万均修。 万均修担心他是因为年轻而一时冲动,所以才会那么抵触他的这份心意。 孟新辞觉得这个理由好笑极了,年纪不能证明什么,孟新辞在万均修面前无非是少活了一轮罢了,怎么就能说他幼稚呢? 他觉得他得想个法子,能在万均修面前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经成熟到可以让万均修可以像看成熟男人那样看他。 他想让万均修,再也不要说他还小。 孟新辞还没找到兼职,他已经闲在家里三天了,每天做的事情就是买菜做饭写作业,无聊乏味不说,他自己心里也着急。 要是以前没有拿过工资,没有尝到手头宽裕的滋味还好。上个假期已经尝到点甜头,这个假期就觉得呆在家里简直是折磨。 万均修态度强硬,不准他去找什么兼职。开学就高三了,那么重要的阶段不在家好好复习成天瞎跑什么。 他抬手拍了拍胸脯,自豪地和孟新辞说:我能养得起你,你给我乖乖在家看书。 孟新辞怕万均修不高兴,回头又生气起来,他一生气就容易痉挛,只能听话在家好好看书。 假期里孟新辞就舍不得万均修中午的时候再吃剩饭,都是做好装进保温盒里给万均修送去。 不晓得平时万均修是不是一直都这样,反正好几次孟新辞都撞见万均修吃的都是冷饭。这可不行,这多伤肠胃。 孟新辞觉得自己不能做什么,连打工都没法去,这点事情总要帮万均修解决了。 今年全省大旱,天气热得不行,孟新辞呆在家里都热得满头大汗,晚上要用温凉水冲澡才能睡得着。万均修则不同,他身体瘫痪,体温调节失常,这个夏天对他来说简直是苦夏。 还算好能躲在铺子里不至于中暑,但是身体难受也够他喝一壶了,接连几天胃口都变得不好。小书店的卫生间始终没有家里的方便,万均修连水都不敢多喝,才短短三五天,下巴都尖了很多。 孟新辞担心他再这样下去胃和肾脏会受不了,想着法地哄着他多喝点水,多吃点东西。今天是一早就爬起来熬的绿豆汤,配上两个葱油饼,这样既能饱腹,又能让他多喝点水。 他把绿豆汤放在冰箱里,待凉了一些才装进保温杯里带出门。还好从家里到文林街还有公交车,要是真走去孟新辞觉得自己能被太阳晒退一层皮。 孟新辞下了公交车,大大地跨了一步走到梧桐树底下,顺着梧桐树走,这样能凉快一些。 可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万均修小书店门口围着好多人,孟新辞怕出事,加快了步伐,甚至开始跑起来。 他嫌保温壶晃荡碍事,又怕到了跟前只是虚惊一场,这会跑太快绿豆汤洒没了万均修一会没得喝的,只能两只手捧着跑得慢一些。 还是出事了,万均修倒在店门口,周围几个铺子的老板围在跟前商量着要怎么办,见孟新辞来了急忙和他说:你快看看你家大人,不晓得是中暑了还是怎么了,突然就摔了。 孟新辞吓得扑通跪倒在万均修面前,正要把他扶起来,又突然想到生理课上老师说的要是人摔倒了千万别移动患者,只能急得抬头问:叫120了吗? 没有人回答孟新辞,周围静默无言,有一两个人还往后退了一步。孟新辞看着那些人眼神闪烁,猛地想到好多年前,有一次万均修在大街上摔了一跤,听他说也是没有人敢上前帮他,都怕惹事。 现在,八成也是这样,大家围过来也只是凑个热闹而已。 孟新辞心沉下来,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散了吧,你们这么围着他都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了。 说完这话,孟新辞便再也不去看他们,他仔细地查看万均修的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就是右手手腕有点擦破了皮,估计是刚刚摔倒在地擦破的。 孟新辞稍稍放下心,他站起身来跑到卫生间里将毛巾打湿盖在万均修的额头上,又高声叫了万均修好几声,万均修才惺忪地眨了眨眼睛,就是这会头晕得难受,他张了张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万幸是醒了,孟新辞刚刚生眼泪都吓出来了,这会只会说:醒了好,醒了好,别怕我带你去看医生。 这会天气太热,路面被晒得好烫,他低着头对万均修说:我把你扶起来,我会轻点慢慢的,你要是难受你就摇摇头好不好? 万均修努力地抬手在孟新辞身上拍了一下,示意他没事。 嘴上说没事,突然的体位变化还是让万均修难受得闷哼了一声,吓得孟新辞不敢再有任何动静。 待万均修好点,微微点了点头,孟新辞才把万均修背起来,打算把万均修带去就近的社区医院看病。 万均修四肢冰凉,可额头好烫,嘴唇的颜色也不对。不晓得这种状态维持多久了,今早出门还好端端的,怎么才一个晌午的功夫就成这样了。孟新辞心疼得不行,就说暑假没多少生意,不要去了,万均修非说杂志有人买,一天能进点账。 万均修哼哼唧唧,吐出的字都连不成一句通顺的话,孟新辞没听明白,侧头问他:你说什么? 轮椅万均修喃喃道,店门没关 孟新辞扭头看了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这些,他这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轻声宽慰万均修:先去医院,等你输上液了,我回来给你推轮椅好不好?没事你看那么多人给你看着店呢。 旁边卖炒饭的老板说:是啊,快去吧,这大热天的,也没人来买书,我给你看着呢。 万均修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肯帮忙,放心了很多,乖顺地趴在孟新辞的背上不再言语。 文林街后面就有一个社区医院,不大,不过看看这些小病小痛的应该没问题。孟新辞走得很快,心里着急着连话都没心情说。 他抿着嘴皱着眉往前走,这些年来一直坚持长跑在这时候起了作用,走得非常快。 走了一小会,他又怕万均修再晕过去,出声喊了两声:万均修别睡,你睡着了我一个人走路好无聊的,你跟我说说话。 万均修惺忪地眨了下眼睛,他听得到孟新辞在说话,就是这会头晕太难受了,根本讲不出话来,只能微微抬手在孟新辞眼皮底下晃了晃。 饶是万均修再瘦,可他终究是个成年男人,再没受伤以前也是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孟新辞背着有点吃力,这会后背已经出了汗。瘫痪病人不同于健全人,没办法像别人那样自己也使点力气好好扒着,况且他现在处于半昏迷状态,整个人都在往下滑,孟新辞背着是不是还要停下来往上抬一抬。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全是汗,一半是热,另一半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不是被吓出来的冷汗。 孟新辞看到他晃了晃手,他又把万均修往上抬了一把,稍稍放下心来,同他讲:我这会好热的,等你病好了,要给我买冰可乐知道吧? 万均修又晃了晃手,这样子看起来好像在说不,他怕孟新辞没懂,又在他背后轻轻点了点头。 所谓点头也只是搭在孟新辞肩膀上的下巴动了两下,这样估计孟新辞就懂了吧? 医院里空调温度低,万均修稍稍好过了一些。但这一冷一热突然地变化,导致万均修刚刚进医院就痉挛起来,吓得孟新辞在大厅就高声大吼:医生!医生呢!挂急诊啊! 这是孟新辞第二次直面万均修生病,相比第一次他已经长大了很多,可他还是学不会冷静,学不会面对万均修身体垮掉。他还是和多年前一样,会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连医护人员围过来把万均修放在急诊床上,他都没回过神来,死死拉着万均修的手不放。 小伙子,你放手啊,你放手我们才能帮他看啊。最近中暑的人多,医院里大多都是热感或者中暑的病患,但这样高位截瘫的病患还是最近第一个,症状又那么严重,医生也有点着急,情急之中拍开了孟新辞的手。 就是这重重一掌,才让孟新辞回过神来,往后退了退不要妨碍到医生们看诊。 万均修本就体温调节失衡,这会痉挛看起来吓人得很,万幸的是还好孟新辞提前做了处理又及时送医,这会紧急做了降温,待输了液就能好一些。 听到这话,孟新辞才稍稍松了口气,忙着去付钱领药。 到真的输液的时候又有难题,万均修本就肌肉萎缩,这会又刚刚痉挛过,针怎么都找不到血管,扎了好几次都不见回血。 万均修是没多少感觉不知疼痛,可孟新辞压着那几个针眼心疼得不行,几近带着哭腔地说:您轻点行吗?他疼的呀,他手有知觉的,会疼的。 输液的护士看了看孟新辞,孩子本就长得白,这会估计是被吓得不轻,脸色更是煞白,就剩眼眶红通通的。护士轻声安慰他:别怕,要不我叫我们护士长来吧。 孟新辞还能说什么,只能一个劲的点头道谢。 换成护士长,针顺利扎进去孟新辞紧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来,这时候才觉得好累好难过,随之而来的是后怕。 万一今天中午他没去送饭,或者是晚到一点,万均修会怎么样? 他不敢多想,一点点万一都不要有,一点都不行。 万均修刚刚痉挛过,现在空气里已经弥漫着不好闻的味道,又是在急诊病房里,还有别的病患。孟新辞只能先去外面的便利店买来水盆和毛巾,打来一盆温热水,把帘子拉起来帮万均修清理身体。 腿部已经有点发红,不晓得是今天摔的还是久坐压的,孟新辞帮他轻轻擦拭了周身,又用热毛巾帮他热敷好一阵。 动作慢下来,孟新辞看着床上昏昏欲睡的万均修开始喃喃自语:你说你,我都说了不要开了,就休息几天,你非不听,病了吧? 是不是很难受啊?刚刚你都痉挛了,这会疼吗?我已经给你按摩了,有没有好过一点啊? 以后不要这样了行吗?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万均修,你吓到我了 孟新辞不知不觉中,已经哭出了声,这种事情再给他十年,他都没办法学会冷静。 万均修没睡,他就是太累了,脑子里好像装着碗浆糊,实在太晕了,所以才不想睁开眼睛。这会听到孟新辞在哭,才使劲睁开眼睛,孟新辞已经哭得没法好好说话,大滴大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他伸手努力地往孟新辞脸上靠,想帮他把眼泪擦掉。天不随人愿,手才抬起来一点,就又掉下去了,等再想抬起来,发现只能在被单上蹭了两下。 真的太累了。 孟新辞看到万均修的动作,他把热毛巾扔进水盆里,抓着万均修的手抵在唇前,还疼吗? 万均修摇摇头,万均修说:新辞,别哭。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回来了,先写四千多赔罪。最近真的有点事情,太忙了对不起来晚了。这两天我都多写一点赔罪,就是没办法早上发了,改成晚上,我多写一些,尽量日五日六,对不起希望谅解。 周四那天上夹子了,二十四小时内破千,这是尖椒鸡想都没想到的成绩,真的感谢各位看得起我的孟仔。 emmmmmm我这厚脸皮还是要厚着脸皮说,征文活动还在继续,现在我是第四名,如果大家喜欢请投喂我营养液给我投票吧!如果可以还请帮我安利安利呀,真的非常感谢,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1012103:17:32~2021012323:3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澜舟、不更新的大大是坏蛋、ugotit885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小染21瓶;玉珥、karen10瓶;japane色banana9瓶;专心发芽5瓶;禾几页3瓶;墨染年华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热毛巾已经凉了,已经起不到热敷的作用。孟新辞知道应该要尽快去把水倒了,可他就是舍不得离开万均修一步,他紧紧地握着万均修的手,明明还在掉眼泪,嘴上却说着自己哪里哭了,自己没哭。 万均修另一只手输着液,也不好移动,只能朝他点点头笑笑,快去把水倒了,我就在这里又不会飞走了。乖,把眼泪擦了,那么大的小伙子哭唧唧的要被外面的护士小姐姐笑话的。 孟新辞瞪了万均修一眼,抬手把眼泪擦掉,他帮着万均修穿好裤子,摆正两条腿,他单独把旁边放着的枕头垫在万均修小腿上,这样刚刚红着的地方就不用再压着。 说来心生一丝烦闷,万均修这些年一直没怎么复健过,双腿萎缩的情况比别人要厉害一些,就算不找医生单独看孟新辞也知道,万均修这双腿,什么骨质疏松、关节僵硬早就有了。就连这双脚,这会都变形成像煮熟了的弯虾,贴着床单一动不动。 他抬头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万均修的下巴,你先睡会,我去把水倒了回来再给你按摩一下。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45) 从孟新辞哭出声,万均修就再也不敢闭眼睡去,这会就算再累都是勉强睁着眼睛看着孟新辞。听到孟新辞说话,就算万均修累得说不出什么话来,也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 待孟新辞把水倒了折回来,万均修已经睡过去了,就是估计还是难受得厉害,这会眉头都是扭着的。 孟新辞忍不住伸手轻轻帮他在太阳穴两边轻轻打圈,以求这样能让万均修舒服点。 知道万均修睡得不安稳,这会手才碰到他的太阳穴,就听到万均修闷哼了一声。 我给你揉揉就舒服点了。孟新辞低声和万均修说,见万均修又睁开眼睛,急忙说:你就睡着我在你跟前呢。 万均修果然不再睁眼了,就闭着眼睛任由孟新辞帮他按摩着。过了一会,万均修微微抬头说:还好你今天来了。 孟新辞笑了笑,也应和着:是啊,还好我今天来了,我老远就看到铺子上围着好多人,我就跑得可快了。我还端着个保温壶呢 他突然想起来,一声叫起来:坏了,绿豆汤呢?我今天给你做了绿豆汤。 这时候才想起绿豆汤,孟新辞和万均修都愣住了。万均修那会头昏脑胀连自己轮椅都没顾上,压根就没发现孟新辞还提着壶绿豆汤。 我还说怎么今天没午饭了,那你绿豆汤呢?万均修也睁着眼睛小声地问孟新辞。 孟新辞尴尬地笑笑说:估计被他们收着了吧,不管了,回头再去找吧。 那会他心里全是万均修,又惊又怕,哪里顾得上什么轮椅什么保温壶。这会是见万均修已经舒服一些了,都能说话了,孟新辞才有心思想这些。 他一边帮万均修活动着手脚的关节,一边低声问万均修:那你饿不饿?我一会给你取楼底下买碗馄饨上来喂你。 饿倒是没觉得,万均修瘫痪的位置高,饥饱对他来说都不甚能感觉到。就是在晕倒前就已经吐过两回,这会提到吃的还真咽了两口口水。 不过他不想吃什么馄饨,方才才吐过,这下嗓子都还火辣辣的不舒服,万均修馋那口绿豆汤,他挪动手腕搭在孟新辞手上,我想喝那个绿豆汤,不晓得你还找得到吗? 孟新辞点点头,替万均修把被子盖上。想是今天难受坏了,这会都主动要吃的了。这段时间他吃得都少,这会听到万均修想吃点东西,哪还会说找不到,忙着说:你好好睡觉,我去给你找。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一把把呼叫铃塞进万均修的手里,你要是不舒服,你可不能忍着,要赶紧叫护士来,我马上就来了。 万均修点点头,用虎口捏了一下孟新辞,孟新辞这才放心离开。 他刚走到过道上,就被刚刚替万均修的看诊的医生叫住:你是刚刚那个那个病人的弟弟吧? 孟新辞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是他家人,不是弟弟。 是病人有什么问题吗?您可以和我说的,我们家就我和他两个人。孟新辞心又高高提起,这么被叫住想来是万均修不止中暑那么简单。 医生看了看眼前站着的少年,高高瘦瘦的。同床上躺着的那个病人一样,穿得简单不过胜在干净,配上这张姣好的脸蛋,也算是清爽,比方才满头大汗又惊慌失措的样子好看不少。 医生叹了口气,招了招手把孟新辞叫进办公室,来坐着聊。万均修是你什么人?他瘫痪几年了你知道吗? 孟新辞想说哥哥,又觉得不对劲,只能打着马虎眼说:是我亲人,我唯一的亲人。 说是坐在板凳上,孟新辞其实如同坐在针毡上一样难受,着急地问道:医生我他怎么了,是不是很严重啊? 他着急到手都不知道放哪,先是把手放办公桌上,后面又缩回去在桌底下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搓着。 细算下来,万均修都瘫痪七、八年了,他如实地和医生交代:他是以前工作的时候出了点事情,才受伤的。 说到这个,孟新辞,声音也小下去:这些年家里条件不好,他没怎么复健过,钱都供我上学了,我知道他应该是不太好,他脚踝都僵硬了。 医生平日里生老病死见得多了,这时候应该理性地谈病患的病情,可见对面的还算个孩子,病房里躺着的又那么严重,顿时心生不忍。 他换了个口吻,尽量轻柔地和孟新辞说:其实就是瘫痪的并发症,这些症状可大可小,咱们发现得早早做治疗就行,孩子你也别着急呀,总有办法的。 孟新辞怎么可能不急,他的手早就从双手交叉揉搓变成了指甲死死地抠着关节,这会都已经破皮了。 他哑着嗓子问道:那他到底怎么了? 我刚刚用听诊器听他心肺的时候听到湿啰音,我怀疑他可能有坠积性肺炎医生回忆刚刚帮万均修听诊时的症状,仔细地同孟新辞说。 孟新辞急忙说:他最近没有发烧的,他虽然身体不大好,但是很少感冒发烧的,他就是最近吃得少,但是没发烧。 他不懂医学,哪听过什么湿罗音什么坠积性肺炎,只想当然的觉得万均修最近没发烧没感冒的,怎么会得什么肺炎。 医生笑了起来,耐心解释道:普通的肺炎确实有可能是感冒发烧之类的引起的,但是坠积性肺炎不是,像万均修这样的瘫痪病人活动能力不多,时间久了会引起肺部的发炎的。 你仔细回想回想,病人最近是不是夜里睡觉的时候会咳不出来啊?医生问孟新辞。 医生这句话惊醒孟新辞,最近这段时间半夜里万均修总会闷闷地咳嗽。非得要孟新辞爬起来把万均修抱起来扣着他的背脊才能咳出来,每次都要耗费好长时间。等嗑出痰来万均修眼眶都是红的,要缓好久才能又慢慢睡下。 孟新辞不懂这些,只觉得是万均修腰腹无力才会那么折腾。他好懊悔,要是自己懂一些,或者日常多观察着,怎么会拖那么久。 医生看到孟新辞这样,心里也难受,急忙宽慰他说:你别怕,这症状是早期的,就是咱们这小,没这个条件,等明天你带他去大医院瞧瞧,不碍事的。以后好好照顾着就没事了,小孩你也别急呀。 孟新辞这会已经被吓得失神,听到了不碍事才回过魂来,猛地点头说:我明天就带他去看,您放心我不管想什么办法我都要医他的,我肯定要医他的。 医生说到底就是个外人,医不医的关他人何事,不全是家里人自己的事情? 这几句话说是说给医生听的,倒像是孟新辞自己给自己的保证。 我保证不会放弃万均修,就像他从未放弃我一样。 日子是难熬,可两个人都不放手,这日子总能过去。 出了办公室,孟新辞被医院走道上的穿堂风吹得打了个冷噤。这一年好像日子还是以前那样,两个人三顿饭,低头不见抬头见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这明晃晃的大太阳,医院里开得足够低的空调又让孟新辞觉得喘不过气来。 孟新辞站定扭过身子看了一眼病房,深深地吸了口气,总说自己成年了,要担起责任来了。要让万均修觉得他是长大了,可没想到真的到了担起担子来这天,孟新辞也觉得无比沉重。 万均修,你把我接回家那天,是不是也觉得肩膀上沉甸甸的呢? 我活蹦乱跳,肩膀还算宽阔,个子也长得顶天立地都觉得这担子重了些。你困于轮椅上,两条胳膊都举不过头顶,是不是觉得更重一些? 孟新辞到了文林街的铺子上,轮椅和保温壶倒是已经被推到店门口放着了,就是用塑料袋装着的葱油饼不知道去哪里了,想来已经被扔了。 扔了就扔了吧,反正已经凉了。 孟新辞怕轮椅还开着费电,晚上万均修没法开回家,打算帮他把电门关了。低头才发现开关怎么按都不会亮,他仔细检查一番,发现有几个掉下来的电线接线头,估计是摔跤的时候摔坏了。 这会已经顾不上修轮椅,孟新辞把轮椅抬进店里,把铺子上落了锁又折回了医院。 能把万均修背到医院,就照样能把万均修背回家。 针水还有一半,万均修睡得正熟,这会估计是针水已经起了作用,万均修的眉头已经舒展了一些。 就是不晓得是刚刚护士来过帮他翻了个身,还是万均修肌张力过高,这会垫在他腿下的枕头已经不在腿下,搁在一旁。 孟新辞把保温壶放在旁边小桌子上,掀开被子帮万均修把枕头又塞到腿下,他不放心又帮万均修活动活动了关节。 针水里有葡萄糖,这会都睡着了孟新辞就不想打扰万均修,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守着他。 万均修肤色白,手脚更是没多少血色,这会针眼明显得很。孟新辞抓着他的手轻轻地揉着,吹着。 你回来了?绿豆汤呢?万均修没睁眼,只是喃喃地开口问道。 孟新辞动作再轻,还是弄醒了万均修,他抬头回答道:这会就喝吗?我还想你多睡一会呢。 万均修摇摇头,不睡了,睡得人头晕,我就想喝点东西,口渴了都。 床被孟新辞缓缓升起来一些,可以让万均修半靠着。万均修不习惯被别人这么照顾着,想撑着身子坐起来。 哎哟,还输着液呢,别乱动,我喂你。孟新辞急忙按着万均修,让万均修靠好。 绿豆汤放了点冰糖,煮得时间很长,都出豆沙了,喝起来特别舒服,凉凉的,甜甜的,还特别利尿,万均修是要多喝一些。 孟新辞一点一点地喂着他,竟然也喝去大半壶。 喝完绿豆汤万均修看起来又好了一些,眼睛里的困倦感减去大半。针水也快打完了,孟新辞便没再让他躺下去,就是和他说着些家常话。 现在还不是和他说明天要带他去医院的时候,以他性子肯定不愿去,孟新辞刚刚就想好了得找个帮手来。 到回家的时候万均修才知道轮椅坏了,又心疼了好半天,自责得不行。说什么也不肯让孟新辞背回去,让孟新辞去护士站借个轮椅,明天来还了,天气那么热,背着回家孟新辞得累得不行。 孟新辞没理他,就自顾自地转过身去把万均修大胳膊搭在肩膀上,扶着起身就把万均修背了起来。 万均修你可是瘦得狠了,背我身上轻飘飘的,你这伙食费要再加一点了。孟新辞侧着头和万均修开玩笑,说着还故意掂了两下,像是要证明万均修真的很瘦。 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咱家新辞长大了,力气没处使。万均修笑了笑说话声低低软软,把下巴搭在孟新辞肩膀上。 这么一来说话的时候呼出的气全吹孟新辞耳朵上,孟新辞耳朵一下就红了。 你你扶稳了。他连话都说不清,只顾着埋头往前走。 万均修不太能感觉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但地上的影子不会骗人,孟新辞是真的长高了,现在影子上看上去都好高好高,瘦瘦长长的。 而他自己双脚垂坠着,随着孟新辞的步伐两只脚不受控制地轻晃,脚尖直指地面。 被人背是什么感觉,万均修已经忘了,也就小时候去逛公园的时候被自己父亲背过。现在是被小孩背着,身体虽然感觉不到,心里是清楚的,这感觉不比小时候在父亲背上差。 好像小孩真的长大了。 万均修抬手捏了捏孟新辞的脸蛋,问他:我好像只抱过你,还没背过你呢。 孟新辞笑了起来,那下辈子你可要好手好脚的,你要背背我,也好让我享受一下。 不对不对,下辈子我要比你大一些,我来把你领回家,我来疼疼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了,抱歉,咱晚上再更一章。感谢在2021012323:33:27~2021012504:1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九歌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澜舟、也无风雨、墨小染、香蕉不呐呐、欲扬先抑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829202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不知道是太久没有用以前的这架旧轮椅,还是今天因为生病身上没多少力气的原因,万均修觉得自己竟然没办法自己转动轮椅。刚才在医院只是好了一些,但中暑带来的头晕和乏力感还是没减轻多少,只能等着孟新辞帮他。 原本孟新辞是想让他再躺会的,可万均修说躺着更难受,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躺回去,才只能让他先坐会。 这样也好,两个人都坐着,面对面也好商量正事。 孟新辞拉着万均修的手腕在帮他上药,碘伏涂在创口处会有点疼,孟新辞低着头轻轻地呼气,这样能不那么疼。 万均修看着低着头的孟新辞,小孩今天好累的,都进家好一会了,额头上还全都是汗,背上也是湿的。想起刚刚在路上小孩说的话,突然有点鼻酸。 要是真的有下辈子,万均修一定不要喝孟婆汤,他要牢牢记着孟新辞的脸,他要健健康康的,要赚好多钱,要早点找到孟新辞,把这辈子没法给孟新辞富足的生活都补上。 孟新辞抬起头,看到万均修在盯着他看,眼神温柔缱绻到能流出水。这么直白的眼神反而把孟新辞看得不好意思,他把药箱整理好站起身来说:我送你去房间睡会,我去做饭,一会李睿叔叔下班要来吃饭。 知道万均修平日里做饭不方便,李睿一般不会来家里吃饭,反而是发了工资会来把万均修接出去外面搓一顿。这会听到李睿要过来,万均修有点儿疑惑,问孟新辞:他来干嘛?你不会是告诉他我中暑了吧?这点事情你告诉他干嘛啊,我都好了。 嗯我今晚和你一个屋,他住小房间,明天送我俩去医院。孟新辞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倒不是说别的,就怕听到万均修拒绝。 一听到医院,万均修着急起来,他伸手拉住孟新辞着急地问:去医院?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怎么没听到你说?现在难受吗? 孟新辞身体一向很好,但是万均修听说很少生病的时候一生病都是不得了的,他飞速地在脑海里盘算家里还有多少钱,甚至已经开始想这套房子卖了能换多少。 孟新辞看到万均修脸色一下子不对劲,又蹲下来安抚他:不是我,你放心我好着呢。是你,你很不好,你要去看病。 瞎说,我好着呢,我不去。万均修一口回绝。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46) 今天医生都和我说了,你已经不舒服很久了,也怪我没有早点发现。万均修你听我说,医院一定要去,要是真的需要住院咱们就住,说什么都要医,当然不住院那就最好了,咱们就图个心安。孟新辞双手抓着万均修的肩膀,目光与万均修平齐,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铿锵坚决。 万均修当然知道自己身体情况,每年的体检表和医嘱都在告诉他这样下去不行。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瘫痪远远不止是身体无法动弹,毫无知觉那么简单的事情,还有源源不断的并发症。 这些并发症如果护理不得当,会慢慢蚕食掉万均修的身体。 但万均修无暇顾及这些,至少现在还不算严重,他还能坐起来再替孟新辞攒点钱。要说多的他也拿不出来,至少得把孟新辞上大学的学费攒够。 和孟新辞算家人一场,无论孟新辞有没有把他当长辈,至少能算亲人。他没有办法看着孟新辞以后上大学了,去更大的城市了,还要为学费奔波。 这样太辛苦了,要是真有这么一天,那简直就是要剜万均修的心。 他抬手蹭了一下孟新辞,低声和孟新辞说:我真的没事的,我自己身体我清楚,新辞咱们真的不能去,这些并发症都是正常的,治不好的,不要浪费钱,家里情况你知道的,你马上就要上大学了,这笔钱是给你上大学的。 都这个时候了,万均修想到的还是要给孟新辞的将来考虑。 太难受了,这样的思虑让孟新辞觉得像掐着他脖子一样,简直要窒息过去。 他对万均修说:钱没了,我可以去赚,但是万均修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有个好歹,我就算枕着钱睡我都不会开心,我不要你离开我,就算是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都会疯掉的。 你真的不可以有任何事,就当是为了我,行吗? 李睿还没来,孟新辞掉了两颗金豆豆,万均修就答应了。不为别的,就为了孟新辞那句就当是为了我。 晚上李睿睡在小屋,孟新辞顺理成章又睡回到万均修身边。半夜果不其然,万均修又咳起来,孟新辞就没睡着,一直眼睛半睁半闭地看着万均修。 万均修一咳嗽,孟新辞就爬起来了,他把万均修抱在怀里,让万均修趴在他肩膀上,一直在叩击万均修的背脊,直到万均修咳出来。 但今晚又不一样,兴趣是白天的中暑还未好,又或者是病情真的已经严重起来。那天晚上万均修还吐了,咳着咳着突然吐了起来。 这一变故让孟新辞始料未及,他吓得抱着万均修不敢动,任由万均修将秽物吐在他身上。 他大声地喊李睿,估计都等不到天亮,怕是现在连夜就要把万均修送去医院。 还好李睿的瞌睡也浅,一喊就起来了,他来到大房间的时候万均修已经没有一丁点力气瘫软地趴在孟新辞身上。 李睿一把扶住万均修,让孟新辞先去换衣服。 孟新辞只是从床上下来,随意地将睡衣脱了扔进卫生间的洗衣机里,随后转身倒了杯温水进来喂了万均修喝了一点,他刚吐过,喉咙肯定特别难受。 趁着李睿帮万均修换衣服的时候,孟新辞找齐万均修的身份证医保卡,随意地套了件T恤就背着万均修出门。 等到了医院一检查,孟新辞两眼一抹黑,要不是撑着墙壁他能立马晕过去。 不单单是肺炎,还有好多大大小小的并发症,多到有些他都记不住名字。 医生不清楚他们两个人的家庭情况,抬眼看了这个奇怪的组合,一个瘫痪在床的男人,一个看起来要更大一些的青年男人,在一个就是这个看起来着急到要哭出来的小少年。 实在不知道,这到底是是怎样的一个家庭。 医生略微有些责怪,说病人都严重成这样了,怎么现在才来看?这肯定是要住院治疗的,就算以后回家了,也得要细心养着的。 孟新辞羞愧到不能自已,为什么都那么严重了,自己才有所发觉。 办理完住院,预存进住院费,万均修那张储蓄卡就只剩着几块钱零钱,都不够给万均修买一顿明天的早饭,更别谈这根本就不够万均修住院到他痊愈。 他刚刚预存进去的钱,立马手机里就来了扣费短信,单今夜的药物都扣了好几百。这点钱能坚持多久,能让万均修舒服多久,孟新辞不知道,更不敢去多想。 这张小小的银行卡攥在手里,孟新辞觉得像刀片一样锋利,在不留情面地割裂他的自尊心。 要是现在能掉下一笔钱来,能让万均修放放心心地住院。就是让孟新辞给那个人跪下,他也心甘情愿。 李睿将孟新辞拉到一边,递给孟新辞一个信封,他拍了拍孟新辞的头说:新辞你先拿着用,剩下的你再想想办法。不好意思啊,叔叔快要结婚了,刚付了首付也只有那么多了。 李睿虽然也是在单位里上班,但是不是大热的单位,效益不太好,工资也高不到哪里去。这点孟新辞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到现在也没有合适的对象。 这次能付首付买房都是家里贴补了不少,刚刚孟新辞心里还在想说要是现在能有人给他钱就好了,现在真的拿到笔钱他又觉得拿着烫手。 这些年李睿已经帮了不少忙,孟新辞真的没脸再接着这笔钱。 李睿看出孟新辞的心思,又笑笑说:不是白给的,就当是借你的,以后你赚了钱要还我的,现在先紧着你万叔用,等情况好了再说。 也只能这样,孟新辞握着信封的手都在颤抖,一个劲地点头道谢。 来得太匆忙,万均修什么东西都没带,孟新辞只能先下楼帮他买一点先将就着,天亮了再回家收拾东西。 孟新辞走后万均修又吐了一次,李睿没孟新辞有经验,就算想帮他拍背让他好过点也做得不如孟新辞好。非但没有帮到万均修什么,反而还弄得万均修不舒服。 好不容易万均修平静下来舒服一点,重新躺回床上李睿才松了口气。 刚刚帮了倒忙,李睿有点尴尬,讪讪笑着说:还得是孟新辞来,我还真不如他会。 万均修斜眼看着李睿,扯了下嘴角说:他做这些是要比你做得好,毕竟我和他都生活那么多年了。 因为肺部发炎已经比较严重,短时间内又吐了两次,万均修现在说话都在微微喘气。他鼻子上还戴着鼻氧,现在已经歪了。 李睿帮他把鼻氧扶正,用纸帮他把嘴角擦干净,是是是,新辞是个懂事又体贴的,现在长大了看起来还更有担当了。 万均修眨了下眼睛,表示同意。他的小孩,当然是最好的小孩。 他看着李睿,低声说:所以我不要拖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再坚持几天!我马山就解放了!我真的是要吐血了,我以后再也不搞这种活了,钱没赚到多少,命先没了。姐妹们先容忍我几天,我会尽快结束掉和万恶资本爸爸的项目,回归正常的更新。 今天打开评论区看到负分,两眼一抹黑,虽然是我不对,没有真的做到赔罪,但是还是有点点生气,没忍住怼了那位姐妹,现在冷静下来,是我不对,先磕头道歉吧。对不起。 再容忍我两天吧。 感谢在2021012504:14:01~2021012705:1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双飞人药水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in8个;酸臭奶糕5个;白甜不傻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月秋10瓶;170896512瓶;敏儿呀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孟新辞把身上蓝色的T恤扎进裤腰里,然后再套上一件自己的T恤。这种天气穿两件T恤有点难受,更何况那件蓝色的质量不好,已经拿回家洗好几遍,真的穿在身上还是觉得很痒。 他对着医院里的镜子反复检查好几遍,刚刚戴着头盔,这会头发被压得紧紧地贴在额前,孟新辞伸手接把水照头上捋两下,确定不会露馅才拎着饭盒走进病房。 这几天都是这样,只是有迟有早。万均修好像已经形成生物钟,就算这会已经输完液也没睡去,一直侧着头看着门外,孟新辞一进入视线范围里,他就笑起来。 他抬手朝孟新辞招招手,一边关怀地问道:外面好热的,你看头发都湿,我跟你说呀我能下床的,我自己去医院食堂打饭吃就好,你中午就别来。 是汗液,也有刚刚卫生间里擦在头发上的水,孟新辞用手拨弄两下,也扯个笑说:那不成,我做都做好,你还要在外面吃我好伤心的。 今天你还觉得难咳吗?孟新辞放着饭盒,将万均修抱起来,嘴里不忘问万均修有没有好点。 这两天万均修大多都是躺着的,乍一起来会觉得头晕眼花的。好在孟新辞动作轻缓,慢慢起来缓一会也就过去。 不过好在是能起来,才住院的头几天,不管怎么把万均修抱起来怎么给他拍背,就是咳不出来,最后没办法只能用上吸痰机。 一根细长的管子插进万均修的嗓子里,伴随着痛苦的干呕,把肺部的痰液吸出来。别说万均修自己难受,孟新辞光是看到都觉得。 万均修顿一下,缓缓睁开眼睛回答道:今天要好多,今天针水打完护士帮我我就自己咳出来。 听语气还有那么一丝自豪求表扬的气氛。 听到有好转是好事,本来就值得表扬。 万均修不是个省事的病人,不消他按铃,护士每隔一会就要过来看看他,或是喂他喝点水,或是给他翻个身。这样的病人,几乎是没有自理能力的,但是护士们听说他竟然自己开个小书店,真是觉得很神奇。 可他也是个乖顺的病人,心态好,积极乐观。情况不好的时候不抱怨,情况好的时候还能乐呵呵同护士说两句话。 大概占脸的便宜,就算再麻烦,护士也愿意多上点心。 孟新辞把万均修扶正坐好,转身把饭盒打开,准备喂万均修吃饭,我看也是,今天都没张着嘴喘气,嘴巴都不干,一会吃饭我再给你喂点梨水。 万均修抬手虚虚拦一下,抬头对孟新辞说:我想自己吃,你休息一下吧。 前两天他是实在没力气,孟新辞喂就喂。现在身体已经有好转,他就再不好意思这样。 大概终究不是享福的命,已经什么都不用做躺在医院里,怎么还可以心安理得地等着小孩把吃食塞到嘴里? 孟新辞没理他,自顾自地端起饭,用勺子舀起半勺饭递到万均修嘴边,快吃,一会都凉。 万均修输液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就算是埋留置针那天都扎好几次才扎进去,这会两个手背都是密密麻麻的淤青。有留置针的那个胳膊根本不敢乱动,生怕又跑针。 原本就行动不便,现在又这样,对他来说更是难上加难。别说吃饭,孟新辞都舍不得他做任何事情,连喝水都是把水杯递到嘴边。 吃饭,孟新辞看一眼手机,已经没多少时间,得加快点速度。孟新辞把万均修抱到卫生间,帮着他上厕所排尿。心一急,手里的动作难免快起来。 万均修虽然没感觉,但也能看得出来孟新辞覆在他肚子上按摩的手动作很快。他问:你是不是还有事要做?要是你忙你就先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孟新辞摇摇头,减慢速度,下午是有点事,不过不急,先紧着你。 前两天孟新辞说要去找兼职打工,这么一听想来是找到,万均修有点着急,马上都高三还要小孩去打工,功课落下怎么办。他抬头问孟新辞:你找到工作? 嗯,不过挺轻松的,你知道程航一吧,就是我那个初中就在一块儿上学的朋友。孟新辞说得轻松,手上动作没停,仔细地帮万均修清理好。 他接着说道:他有个小表妹,马上要升学考,但是成绩不太行,他家里让我去帮忙看着做暑假作业,顺便补补数学,工资还挺高的,你说这有钱人,出手就是阔绰啊。 听下来倒是不错,不用风吹日晒的,又都是学习上的事情,万均修稍微放下心来。 末,他又确认一遍:不会耽误你学习吧?你也要抓紧时间看看书的,要是太累晚上就不要来,你自己在家睡,要把门窗关好。 哎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粘你的,你不在家我自己睡不着的。 万均修说他躺得骨头疼,不愿再躺回去想要坐会。孟新辞只能依着他将病床摇起来一些,在背后垫好几个软枕,这样行吗?能坐稳吗? 行的,我哪有那么娇气啊,我就是坐会,一会还要做雾化,等雾化做完我就躺下。万均修觉得好笑,这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这几天反而金贵起来。 原本孟新辞还想再多呆一会,至少想看着他做上雾化再走,但是裤兜里的手机一直在振动。他不敢再逗留,只能由着万均修这么靠着。 孟新辞缓缓松开手,见万均修真的坐稳,才放心地和万均修道别。 孟新辞才出病房没走多远,手机又振动起来,他忙不迭地接通电话,都来不及说什么,对面就已经开口大骂:小孟啊,你搞什么鬼啊,这个点你在干嘛呢?你还能不能干?不能干你来把手续办。但是先说好啊,你才干一星期,你要是走我是不付工资的。 哪怕是隔着电话,孟新辞都觉得电话那头高高在上的压迫感,他有点着急地回答道:我马上就接单,我刚刚有点慢,不好意思啊,您消消气,我再也不敢,我是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的 孟新辞讲好大一通,那头才挂电话。 他松口气,三步并做两步地出住院部,跨上那辆旧旧的电动车。 孟新辞其实是掐着时间来给万均修送饭的,这会也才十一点四十,正是饭点。才打开接单系统,他就接到一单。 这辆电动车是外卖站老板的,,孟新辞好说歹说老板才借给他。但是因为骑好多年,电池已经不耐用,孟新辞顶多送晚饭就没办法接宵夜单。 其实宵夜单要更赚钱一些,派送费会更高一些,但是没办法,一个是电动车,另一个是夜里孟新辞要去医院陪着万均修。 刚刚在楼上,孟新辞撒谎,说自己是在做家教。 在路上仔细想想,说自己在送外卖好像也不是不行,外卖员也很好啊,至少是靠自己劳动力赚钱,身上也没烟味惹万均修不高兴。 但孟新辞说不出口,倒不是他觉得外卖员丢脸,而是他知道万均修听到他顶着大太阳在送外卖,会很心疼。 要知道以前摆摊的时候,万均修连碟片筐都舍不得给孟新辞抬。万均修是把孟新辞当宝贝护着的,怎么舍得孟新辞那么辛苦。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47) 孟新辞也没说错,他知道程航一的表妹在找家教,他那天还试探着问过程航一,开玩笑一样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去教程航一表妹算。 这句话讲出去,孟新辞的心就狂跳不停,紧张得手心冒汗。 不知道程航一会不会答应?要是答应,自己该做点什么?课时费多吗?够不够万均修的医药费? 没想到程航一说的却是:没事吧?你开什么玩笑?拜托,我表妹平时上课都是找名师一对一辅导的,就算是请家教再怎么都要大学生的,我姨妈都想好,最次也要找个理工大的。 孟新辞不敢讲话,他没想到一个家教都要那么高的要求。明明他的成绩已经够好,教小学生应该是绰绰有余的,没想到在别人眼里,自己一文不值。 他沉默好久,不知道要怎么装作云淡风轻地把这段话圆回去。 最后是程航一问他:你是不是很缺钱?缺钱你和我说,我先给你。 孟新辞这才赶紧拒绝,回答道:不是,我一学生缺什么钱?我就是暑假闲的太无聊,想找点事情做做。 疯子,马上都高三还想些有的没的,好好复习吧傻子。程航一在电话里那头笑他。 电话挂断,孟新辞陷入惆怅。是啊,都快高三,别人在写试卷,他却在为钱苦恼。别说好好复习,开学能不能去报到,对孟新辞来说还是个问题。 这单外卖的地址没有电梯,孟新辞要爬到七楼,时间已经不多,要是超时要被投诉,孟新辞只能爬得再快点,不然这单就白跑。 生活好像不太允许他伤春悲秋,顾虑太多。 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不停地推着他向前,一刻不得松懈。 很热,很累,也很赶,只能一刻不停歇地往前跑,往上爬。 只要万均修能好起来,孟新辞觉得这些都无所谓,他还能再跑快一点。 这些都不重要,他愿意为万均修,跑到筋疲力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705:19:20~2021012901:1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awa2个;哈哈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香蕉不呐呐、雪丹、pin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哈哈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孟新辞送外卖这件事一直都瞒的不错,至少他觉得瞒的不错,万均修每天晚上都会关怀地问他去做家教辛不辛苦,会不会耽误学习。 万均修问的不假,确实耽误学习。孟新辞没有做好准备开学直接和老师请假不去上学。 在他的心里还存有一点点侥幸,认为万均修很快能好,至少开学前万均修能好。这样的话,万均修就能照常去文林街把那个小书店开起来,自己也能顺利开学。 现在白天要送外卖,孟新辞只能晚上带着作业试卷去医院守夜。他又怕自己开着灯影响万均修或者别的病人睡觉,能用功复习的时间并没有多少。 连孟新辞自己都觉得有点吃力,那些考靠基本功,能吃老本的还好。 但是像英语这样本来就是他薄弱的科目,最近这段时间下来,他明显感觉到已经下降率很多。 没办法,他本来就不擅长,都是靠题海战术累积出来的。现在没有时间来做大量的题目,当然会觉得力不从心。 孟新辞算自觉的了,这个暑假有十篇作文,他已经写了只剩最后一篇。这篇是自由发挥不限题材。 一开始孟新辞不知道要写什么,他好像一个考试机器,一张试卷下来看到作文题目总难不倒他,反倒真的这样可以自由发挥的时候,他又犯了难。 别的同学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他们见多识广,就连兴趣爱好都有一堆可以说。 然而孟新辞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说不出来,能写在纸上的东西少得可怜。 万均修看着他咬着中性笔、皱着眉头的样子,实在好玩。周围人都睡了,只有孟新辞还用充电宝插着一小盏充电灯在写作业。 自高中以后万均修就没办法再辅导孟新辞,这两年教育改革,万均修会的东西已经不适用于高中。而孟新辞又不愿意去补课,现如今他的成绩,都来自他自己努力的结果。 万均修已经看孟新辞发呆半天,想着是孟新辞累了,这会已经那么晚了,万均修不忍心看孟新辞在那么微弱的灯光底下看书用功,便抬手在孟新辞眼前晃了两下。 是不是困了?要是困了就睡吧,明天再写? 孟新辞租了一个折叠行军床,就铺在万均修病床旁边。 头两天他甚至都舍不得出这个钱,要么是侧睡在万均修旁边,要么索性就坐在椅子上趴在床沿睡个囫囵觉。 这样的后果导致孟新辞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浑身痛得不行,要好一会才能舒服一点。还是万均修执意要他租这张行军床,要是孟新辞不租,万均修就不要他来守夜了。 孟新辞才堪堪答应,不情不愿地从万均修的住院费里挤出这笔钱出来。 孟新辞摇摇头,左手伸到桌子底下顺势拉着万均修的手晃了两下。 这段时间他还挺喜欢这样的,万均修躺在床上,孟新辞一只手在写字,一只手就伸出去拉着万均修的手。 有些时候还会把万均修的手指撑开,和万均修像十指相扣那样握着。总觉得这样握着万均修的手,会更有动力一些。 大多时候都是在万均修半睡半醒或者彻底熟睡的情况下,这样万均修的感知能力就不会那么强,孟新辞可以再肆无忌惮一些。 不困,我就是不知道作文要写什么,好难的,我再想想。孟新辞偏着头,小声地和万均修讲话。 万均修刚被孟新辞帮着翻了个身,这会是侧躺着,也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孟新辞。 充电宝上那盏灯微弱又昏黄,只能照着两个人各一半脸颊。 万均修看着孟新辞的手,怪嗔道:写作业就好好写作业,你看看你,一心二用什么时候能写完。 孟新辞知道他没有生气,干脆厚着脸皮说:没有一心二用,全身心都在你身上了。 万均修没料到孟新辞会这么回答,一时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顿了好一会才说:你帮我翻个身,我要睡了。 听语气也不算生气,顶多算是害羞,算是不好意思。 孟新辞不再逗他,也没站起来听他话帮他翻身,只说:你睡吧,我好好写作业不开玩笑了。 拉手而已,又没有壮着胆子胡作非为地亲上去,不晓得万均修在还什么羞? 孟新辞其实不止生日那天亲过万均修,最近这段时间其实他偷亲过万均修很多次。 在万均修熟睡时,在孟新辞打工觉得很累时。 倒不是说都这种时候了,孟新辞还有闲情逸致来想这些事情。 就是觉得好像亲一下万均修,自己就不会那么累了。 像是给自己加油打气一样,只要能亲亲万均修,能切身体会到,两个人还零距离地挨着。孟新辞就还能再加把劲,就还能爬很高的楼层,还能顶着大太阳再跑一整天。 他觉得万均修就像一个充电宝一样,只要挨着万均修一会,自己就能充满电。 万均修不再说什么,缓缓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并发症这种事情,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确实会拖垮一个人,万均修就是这样。还未住院前,就连孟新辞都觉得他仅仅只是行动不便而已,别的没什么。一旦确诊的时候,就代表身体真的已经亏损严重。 最近这段时间说是他不用去操劳赚钱这种事情,只需要安心养病就好,但实际他自己也确实没有好过到哪里去。 特别是他肺部的炎症导致他呼吸困难,就算输液雾化吃药,好转也很慢,现在夜里都需要吸氧,更别说随时随地的眩晕感和疲乏感。 说是困了,不如说累了,才闭上眼睛还没一会他就已经睡去。 孟新辞站起身来,帮他把鼻氧扶正。好在这几天炎症已经消下去一些,在鼻氧的加持下,万均修已经可以不用嘴巴呼吸,能舒舒服服睡一觉。 他低下头轻轻吻了下万均修,但愿明天万均修能更好一点,也希望自己明天能再多接一点单。 今天孟新辞其实是不高兴的,他今天被扣钱了。 本来送外卖赚的就是那点派送费,但是今天中午因为迟到被顾客投诉还扣了钱,相当于那四十多分钟都白干了。 那会烤肉饭那家店生意火爆,他拿到客人的外卖时间已经不多了,偏偏东荣新村是和益康新村一样,是老久的楼梯房,又是好多年前的村子改造的小区房,小区单元楼很多,等孟新辞找到订单上的地址的时候早就超时了。 也怪他才上岗没多久,不会使计俩,都是亲手送到才会点已送达。 客人拿到外卖的时候都凉了,那人还挺生气的,都没接过去,只是才摸到已经凉了就把外卖推给孟新辞,说自己不要了。 随后不等孟新辞解释什么,就重重地把门关上了。 客人没有错,他已经付了钱,孟新辞作为外卖员就应该准时把外卖送到,这是孟新辞的工作。 可孟新辞也觉得委屈,这年头几块钱可能掉在地上都不一定会有人捡。 但对他来说,每一块钱都无比重要,重要到他哪怕脸都晒蜕皮了,读不舍得休息一下。 这单超时又被投诉,后台会赔偿给客户一个红包,其实这部分钱就是孟新辞口袋里出。这么一来损失的工钱几乎是今天一天的工钱。孟新辞拿着那盒烤肉饭下楼,难过得几乎要摔东西。 他上午顾着要给万均修喂饭和照顾他洗漱起居,忙得连午饭都没吃,这会抬起手来想要把这盒外卖摔了,突然又舍不得了。 一盒烤肉饭也就十多二十块钱,用一天的工资换一份烤肉饭着实贵了一些,要是还把它摔了就更不值当了。 孟新辞在东荣新村找了个长椅坐着准备把那盒外卖吃了,就当是自己给自己买的午饭。 肉类热腾腾的时候最香,拌着小菜最是下饭,但是一但凉了就很难吃。油腻不说,因为是烤肉的原因,冷了以后还有点硬,不单单是这样,那些汤汁也把米饭浸泡得稀烂。 原本美味的烤肉饭,现在进到嘴边里的每一口都不是享受,顶多只能是果腹,只能是糊口。 但是孟新辞还是把这盒饭吃完了,一点都没浪费,就连萝卜干咸菜都全部吃进肚子。 这盒饭太贵了,贵到他不忍心浪费。 下午送外卖的时候,因为这盒外卖的关系,孟新辞跑了好几次厕所。原本这种情况是可以请假的,但是他没舍得。不请假还能弥补回来一些,要是再请假,明天不管怎么努力接单,都赚不回来今天的损失了。 中途万均修打过电话来,说是今天温度创下新高,让孟新辞小心别中暑,要是太热的话就买根冰棍吃,不要省那点钱。 孟新辞嘴上答应着说是一会就去买,实际那会他正顶着大太阳在路上奔波。 他的手里拎着几杯奶茶,是一杯西瓜混着冰块一起打的果汁,还放了好多蒟蒻果冻,孟新辞看了一眼订单上的标价,除去派送费都要二十二块,比上午那盒烤肉饭还贵。孟新辞都不需要握着奶茶杯,就光是拎着,手上都能感觉到冰沙带来的凉爽。 开门接订单的是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生,好像屋里还有他的朋友们,那个男孩接过外卖的时候随口说了声谢谢,就把门关上了。 孟新辞隐隐约约听到男生说:暑假零花钱我爸妈没给多少,就三千多吧旅游不够啊 说不上什么感觉,孟新辞只觉得羡慕,不好说是羡慕那三千的零花钱,还是羡慕他们明明大不了多少,但是却可以考虑去旅游的事情,而自己只能顶着太阳送外卖。 或许更羡慕这三千块吧,要是孟新辞有着三千块,应该就可以给万均修再放放心心地多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而不用天天提心吊胆地害怕医药费不够,万均修被赶出来。 孟新辞低头看着已经熟睡的万均修,忍不住又吻了一下他的脸。 今天白天已经把昨天那个亲吻给的动力消耗殆尽,孟新辞急需再充个电,好面对明天的忙碌奔波。 这次他的嘴唇停留在万均修额头上的时间比往常久一些,他需要更多的电力,需要多充一会电。 孟新辞突然有了灵感,以艰难为主题写了一篇作文。写的时候太过真情实感,洋洋洒洒写了好多,后面仔细阅读检查的时候又觉得苦大仇深了一些,一点都不好,这样的作文在高中阶段不会是优秀作文。 他转过头看了看睡得安详的万均修,又重新加了一些段落,改了个积极向上的结尾。 生活确实没有办法像作文那样,发现不对可以及时改正,可以显得不是那么凄凉。不过转念一想,还有人陪着一起,难熬的时光也就不那么难了。 万均修,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悄悄更新,然后惊艳所有人。 我是什么尖椒猪!我就说我明明写了3600怎么只有3100,原来是后面一大段我都没贴!淦! 感谢在2021012901:14:35~2021013101:5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甜不傻、pin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说的如果10瓶;不更新的大大是坏蛋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万均修换下来一些衣服,孟新辞本来想在医院里用手搓了,后面想想自己家里也换了一堆衣服没洗,干脆拿回家一起用洗衣机,这样他也能休息一下。 昨天孟新辞发了工资,因为业务不熟练,接单不算多,他只拿到了四千不到。扣除了两个人的生活费,孟新辞一点没留下把剩余的全充进了万均修的住院费里。 孟新辞用环保袋拎着脏衣服往家里走,路过一个水果店才发觉,原来葡萄又上市了。 因祸得福,今年的葡萄长得很好,比往年都要个大一些。 孟新辞砸吧了一下嘴巴,说起来今年万均修都还没吃过葡萄呢,往年他好喜欢的。 也不晓得能不能吃葡萄,明天要去问问医生,要是和吃的那些药不相冲,就给万均修买一串。 这个暑假对于孟新辞来说,过得好快又好慢。手机每天发来住院扣费详情的时候,孟新辞就觉得过得好快。 但是白天送外卖的时候,又觉得时间过得好慢,悬在头上的太阳好像永远都不会沉下去。 眼看快要开学,万均修还不见太多好转,如果开学前他还是没办法出院,孟新辞估计没办法去学校了。 说不着急是假的,眼看着高三了,要是这会真的请假或者休学,明年重来一次孟新辞不敢保证学习还能有那么好,到时候考大学又成了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48) 孟新辞抓了两把头发,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 这种很多事情堆积在一起的烦闷感让他不知道如何发泄,只觉得莫名的难受和紧张,简直快要吐出来。 他突然不想回到益康新村,就想在外面找个地方吹吹风,好让自己可以舒服一些。 可站在大街上,又觉得好傻。 他掏出手机想找个人出来聊聊天,结果翻了半天都不知道要打给谁。 程航一还在外地,陈敬他们又离得太远,最后犹豫了老半天,打给了路晴锋。 路晴锋说他就在益康新村附近,让孟新辞直接去小区门口等着就好,他马上到。 孟新辞其实已经好久没见到过路晴锋了,他中考没考好,去了一个很普通的高中。那个高中也是寄宿制高中,离孟新辞的学校又很远,两个小伙子高中两年见面的次数两个手巴掌就能数得过来。 孟新辞见到路晴锋的时候愣了一下,恍惚间差点没认出来。 路晴锋现在也长高了很多,也瘦了好多,整个人像一根细长的竹竿。孟新辞觉得路晴锋变化好大,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有什么改变。 他头发有点长,蓬松地顶在头上,走路的时候看起来像只刺猬。大概是天气热吧,他穿着一条短裤,脚上拖着一双夹脚拖鞋,看起来懒懒散散的。 不像个高中生,倒像是已经毕业了好久的社会青年。 孟新辞还在恍神,路晴锋已经走到了孟新辞面前,笑着在孟新辞面前晃了两下手,怎么随时随地你都在发呆啊,这大马路上都能分神? 他抬手时,孟新辞还闻到了他手上的烟味。 孟新辞皱了下眉,好奇地问道:你今天怎么有闲工夫来这边? 我放假就一直都是在这边玩着,都快一个月了,我还来你家找过你,你没在。路晴锋拉了一把孟新辞,和孟新辞边走边说。 两个人靠着路边漫无目的地走着,路晴锋是知道孟新辞这个人的,只有别人约他。他主动给别人打电话肯定就是有事,路晴锋不知道孟新辞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陪他走走听听看是有什么事。 或许是两个人已经太久没见面,又或许是孟新辞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诉说心中的郁结烦闷。一时间两个人只能这么走着,谁也没开口。 后面是觉得气氛太尴尬了,才稀稀拉拉地聊了几句。 最近好热的,你要不要喝乐可? 是啊,太阳是真的很辣。孟新辞应该是最能切身体会今年太阳有多大的人了,每天回到家换下的衣服,几乎都是被汗液浸湿。 路晴锋懒懒地开口:本来我妈说暑假要带我去旅游避暑的,后面没考好也没去成。你不知道我妈现在更年期有多烦,天天在家念叨我成绩,我只能逃出来玩了,等她晚上睡着了我再回家。 孟新辞听到路晴锋也不太好过,竟然还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抬手拍了拍路晴锋的背说:都不好过啊 后面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感觉话题已经说到了头。 还是路晴锋先开的口,他打量了好几次孟新辞,发现孟新辞瘦了好多,还黑了很多。颧骨处晒得蜕皮,露出来的胳膊也是黑了一大个度。他担心地问孟新辞:你最近在忙什么啊,我感觉这个暑假都没见过你,而且孟仔,你怎么瘦那么多?你是不是生病了? 有瘦很多吗?孟新辞没太注意这个,这会要不是路晴锋说了,他压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就是觉得晚上洗澡的时候热水冲在脸上会有点疼,除此之外他觉得都还好。 孟新辞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是比以前细了一些,黑了一些,不过大概是最近这段时间做的事情比较多,胳膊上的肌肉看着要比在学校里结实一些。 他扯了扯嘴角,讪笑着说:可能抽条吧,我家里人生病了,最近都在医院里,很少回家。今天还是要回来洗衣服,才有空回来的。 说罢,他拎起手上的环保袋给路晴锋看了一眼。 路晴锋回想了一下,问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叔叔?怎么了?严重吗? 还挺严重的,已经住院很久了。孟新辞实话实说,约路晴锋出来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没必要说一半藏一半。 啊?那马上开学了他要是还不出院你怎么办啊?你家还有别的亲戚吗? 孟新辞摇摇头,没有了,就我和他了。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其实也不算吧,他还有个姑妈,不过应该不会来照顾他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俩得罪过他姑妈,后面这些年就没联系过了。孟新辞想起多年前那一桩相亲闹出来的乌龙,觉得哭笑不得。 路晴锋更弄不明白了,他的家庭没那么复杂,和各个亲戚也都相处融洽,实在想不通怎么亲姑妈听到自己侄儿病了都不会过来帮个忙。 孟新辞看到路晴锋一脸疑惑的样子,苦笑着解释道:很多年前他姑妈给他介绍相亲对象,我没同意,那门亲事就黄了。 路晴锋听到是这么个原因,一脸扭曲地吐槽:孟新辞你好牛掰啊,你叔叔因为你打光棍那么多年?你叔叔不得恨死你。 孟新辞笑了起来,淡淡开口:他其实不是我叔叔,我只是和他生活在一起而已,小的那会不懂事,所以才叫他叔叔,现在我都不喊他叔叔了,叫叔叔怪怪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孟新辞没理由在这里停下来,他很认真地对路晴锋说:小路啊,我喜欢上他了,我喜欢他好多年了,可能当初拦着不让他结婚,也有这个原因吧。 ??? 路晴锋眼睛瞪得老大,几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他才哆嗦着问孟新辞:我记得他大你很多啊,而且他是男的啊,孟新辞你是不是昏头了,你怎么可以喜欢上一个比你大很多的男人?同性恋啊你? 孟新辞点点头,反问道:不行吗?喜欢一个我喜欢的人,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这两年越来越开放,谁也没规定过男生不可以喜欢男生。更何况这是孟新辞自己的私事,路晴锋也不好多说什么。 就是今天一下子知道那么多事情,他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木木地问孟新辞:我能抽根烟吗?你这太混乱了,我得缓缓。 孟新辞点点头,也木木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你才多大怎么就抽烟了? 路口风有点大,路晴锋的打火机怎么都打不出火,他叼着那根烟含糊不清地招呼孟新辞帮他挡着点风。 待香烟点着后路晴锋深深地吸了一口,将烟雾吐出他才回答孟新辞:高二下学期才开学没多久就学会了,只不过在学校里没那个胆子抽,刚刚和他们打台球的时候买了包新的,才打了几局啊,都快发完了。 孟新辞说不出什么来,只觉得自己是真的好久没见过路晴锋了,连他会抽烟了都不知道。 路晴锋静静地抽了两口烟,心里缓过来一些,问孟新辞:那你叔叔啊,不那个男的,哎操,我要管他叫什么啊?不管了,反正你知道是谁就行了,他知道你喜欢他么? 孟新辞点点头,知道,我还亲过他了,不过他没同意,他犟得很。 握草,可以啊孟仔,平时闷声不吭气的,这会还挺勇敢。路晴锋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会心里只有一万句哎操。 孟新辞睨了路晴锋一眼,不晓得路晴锋是真的夸他还是在嘲讽他。 别说我了,就这样吧。说说你,马上高三了,准备考哪里?孟新辞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能把话题生拉硬拽拽到学习上。 路晴锋皱了下眉,又抽了口烟,你怎么跟我妈一样,三句话不离学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破学校,我这烂分数能考什么学校?就普通二本呗。你是你别说,我就没多想考大学。 不考大学你想干嘛?你以后怎么找工作啊?这下换孟新辞不淡定了,和他相熟的都在吭哧吭哧备考,说自己不想考大学的,路晴锋还是第一个。 路晴锋笑了起来,有点点狡黠的样子,我想去学点别的,不过我妈肯定不同意。以后再说吧,现在还得生活在王母娘娘手底下不是。 本以为今天的见面会让孟新辞能宣泄一下内心的烦躁,老友相见应该是欢畅愉快的,没想到都互赠了对方一个大炸弹。 炸得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只能愣愣地看着路边一辆辆车子疾驰而过。 路晴锋把烟蒂扔在地上,然后用脚踩灭,他哑着嗓子开口说:孟仔,我真的劝你好好考虑一下你们的关系,虽然说你喜欢谁都不重要,是你自个儿的事情,但是你要知道这种恋爱关系还是不太容易被世人接受的,你要是没想好这个,我劝你还是认认真真学习,不要把心思放在这段恋爱上。你家庭情况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不容易,上大学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途径了。 道理孟新辞当然知道,可惜道理知道一堆,行为和内心却不会愿意顺从这些道理。 他沉默着不知道要如何接话,路晴锋更加瞪大眼睛问他:你不会是要不去上学,就天天去医院照顾他吧?孟新辞你头别昏啊! 他突然提高音量,旁边的车子也突然鸣笛,两个声音交杂在一起砸进孟新辞的耳朵里,激得孟新辞回过神来,身上的汗毛竖了起来。 他没办法回答,更没有办法做出抉择,只能双手握拳越来越紧。最后又无力地松开手,丧气地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孟新辞觉得自己就站在这个路口一样,路上全是鸣笛疾驰的车,只有他不知道应该转向何处,接下来的路不知道要怎么走。 眼前是学业要怎么办?往远了更不知道和万均修以后要怎么办。 路晴锋看到自己从小认识的朋友迷茫又无力的样子,觉得心疼极了。 然而这种事情他也毫无办法,一点招都没有,他只能拍拍孟新辞的肩膀说:至少别放弃学习 孟新辞知道他的意思,会心一笑,点点头。 嗯,我会的。 谁也没有办法给孟新辞什么有用的建议,这个十字路口究竟该怎么走,还得孟新辞自己来选择。 是猛地不管不顾勇往直前,还是及时调转方向,都只能由孟新辞自己选择。 其实他自己已经有了方向,只是 只是可能还需要一些勇气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本来应该是31号晚上十点左右发的,算是最后一天的加更。但是那会我的评论区出现了一位新读者,可能尖椒鸡还是不够淡定吧,今晚一直在看她的评论。 就还挺无语的,不晓得她还能不能接着看,看到这章的作话。 其实在评论里我都认真回复她了,估计她不看评论回复,所以没看到。 那在这里我再明确回复一下: 1.老一点的读者都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所以初衷为爱发电这句话不是说假的,如果你觉得我写的扯淡,请你不需要指导我,直接关了就好。我今年已经奔三了,我写文也好,做事也好都已经有我自己的风格,我不会因为你的意见而改变我的想法,更何况在我看来你的评论太以你为中心,并不是出于文章内容给什么实质性建议。 2.每一个作者写文,都会有一定程度的私设,即使你的生活和文中的生活的时间线是相同的,但是因为地域等等因素还有作者私设加在一起,也不会真的和你的一样。所以我可以接受你有你不一样的意见,但是我绝不接受你以你的想法来左右我写文时的设定。 3.关于职业这个,我从一开始就在铺垫孟新辞的职业,我并不认为他做关于番外那个职业有什么意外的。对于你说的那句他成绩好,做明星可惜了,首先孟新辞进娱乐圈也不是明星,是幕后,两者没有冲突,你没必要在评论区里提醒我,你没有住在我的文档里,你不知道我到底怎么想的。 4.还是关于那句话,你说我歧视娱乐圈,我觉得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他那会六年级都还没毕业,万均修作为家长,一个普通小市民,难道会把孩子培养成明星为梦想吗?将心比心,你会吗?你的家长会吗?你周围的大人会吗?而且退一万步,就是两个人稀松平常的日常对话,也值得你上纲上线吗? 5.在我心里,写这个故事的初中,就觉得两个普通不起眼的人,不是完美家长,不是完美小孩,更不是完美情人。但是就是因为不完美,才足够真实,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下,变成彼此心里最适合的那个爱人。我觉得别的读者姐妹已经g到我的点了,如果你看到这里,也应该能g到。 综上所述,如果我没有得罪你,那能不能请你,不要再抓着无关紧要的那些事情在我的评论区杠我? 最后感谢其他姐妹们对我的支持,谢谢你们一如既往的支持我,g到这本书我想表达的那种感情。 这本书没有什么热题材,因为我的失误,最初的几个榜单也没有很好,是你们的支持让我走到今天的成绩,真的十分感谢。我会继续努力的! 糖,有,快了!感谢在2021013101:53:34~2021020102:1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地草莓8个;pin、澜舟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辰哥哥!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聊了半天,也没聊出没什么让孟新辞可以豁然开朗的结论。反而说了自己是同性恋这件事,让两个少年都陷入了沉默。 孟新辞不知道路晴锋具体在想什么,但是他看到路晴锋已经抽了三根烟,就知道他心里肯定一下子接受不了。 这算不算出柜?要是算的话,那别人那么震惊难以接受也能理解吧。电视上小说里不都是听到一个人出柜了,别人都会觉得很难以接受吗? 不过这两年不是对这种事情看得很开了吗? 这两年确实开放了很多,孟新辞还能在网上看到比较大的城市里有彩虹运动。那些相爱的情侣穿着彩虹条纹T恤,带着笑意走在街上,光明正大地亲吻,拥抱。 而且喜欢一个同性,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孟新辞觉得自己无论喜欢谁,不都还是他自己吗? 孟新辞好羡慕他们,觉得他们可以这么勇敢,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好像只要有爱人在身边,他们就无所畏惧。 爱是一副无坚不摧的铠甲,穿上这铠甲,就能变成攻城掠地的勇将。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49) 孟新辞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穿上铠甲勇往直前的勇气,却没有人愿意给他这副铠甲。那个人非但没有给他铠甲,还一直拉着他说别去了,折头吧。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扭头一看,自己的粮草弹药还在告急。 孟新辞想到这种比喻,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路晴锋看到他这样,担心他是不是压力太大,已经有一些精神错乱。 喜欢一个男人这种事情路晴锋不是没听说过,他一直没什么意见,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些人都不和自己沾边。 现在听到自己的好友是同性恋,路晴锋确实一下子接受不了,连带着抽了两根烟脑袋晕乎乎地才冷静下来。 半大的小伙子能稳住自己就不错了,还能给朋友出什么主意?可又怕孟新辞压力太大,想了半天问孟新辞:你要不要也来一根? 孟新辞瞥了一眼路晴锋手上的烟盒,万均修本来就不喜欢烟味,他上个假期连在KTV打工回家都要先洗个澡再挨着万均修。这会万均修还住着院呢,怎么可能还抽烟? 不过不知道怎么的,看着路晴锋在烟雾中让自己冷静下来,孟新辞竟然也有那么一点点动心,想要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小小的烟盒里。 才是想着,手就已经伸出去了。路晴锋知道孟新辞是乖崽崽,像他这样的好学生,别说抽烟,估计连啤酒都没喝过几次。 把烟递给孟新辞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一句:抽不惯就掐灭了,我怕你呛到。 两个人本来就在路边,又因为紧张,孟新辞连续点了好几次,都没把烟点着,后面是路晴锋侧过了一些身子,孟新辞才把那根烟点着。 他心里慌得不行,怕抽完以后嘴巴里会留着味道,万均修要是闻到了是会生气的。甚至连握着打火机的手都在出汗,指缝间的香烟更是颤抖个不停。 第一口吸进喉咙里的烟绝对呛人,孟新辞都不来不及吐气就被呛得咳嗽。还咳得剧烈,连同生眼泪都要咳出来。 他搞不懂这么这种东西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喜欢。 他弯着腰咳嗽,眼眶咳得通红,路晴锋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笑着说:哎操,早知道不给你了,怎么咳那么凶?没事吧? 孟新辞摇摇头,那根烟还在一点点缓慢燃烧,待他缓过来一些以后,竟然发现是有一点点晕的,这种飘忽的感觉让他放松了很多。 方法不是好方法,但至少能让自己缓和下来一点。 我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你对那个人到底是一时兴趣还是认真的,不过孟仔你是有分寸的人,我觉得你一直都挺冷静挺能自己拿主意的,你要是想好了,我也没什么要说的,毕竟你喜欢谁是你自个儿的事情,不影响咱俩感情不是?思索半天,这是路晴锋唯一能讲出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表明自己的态度。 爱一个人是自由的,只要你决定好就行。 孟新辞愣了一下,笑着松了口气,他把烟蒂也随手扔在地上,缓缓抬手揽住路晴锋,也做玩笑一样说:我知道,嗨,我就是和你说说,喜不喜欢,有多喜欢我心里清楚着呢。 时间已经不早,路晴锋的妈妈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他回家,路晴锋不耐烦地回了两句以后也没心情再呆着。两个人只能互相道别,各回各家。 有个人能听听自己讲话,还有那根让自己飘忽起来的香烟,孟新辞舒服了很多,心情没有先前那么闷燥。 进小区前孟新辞鬼使神差地走进小卖铺,买了一包刚刚他抽过的那种香烟。他有一种预感,未来的一段时间,他应该会非常需要这个东西。 手机响起来,是两条路晴锋的微信消息。 一条是微信转账,有两千块。 另一条写着:住院需要钱吧?先拿着当我借你的,以后还我。但是我不急,这是我压岁钱,你可以慢慢还。你真的瘦了很多,还是要注意身体,不要让自己太累。 孟新辞差点掉下眼泪来,就觉得鼻子酸到会疼,疼得好厉害。 他喉结滚动,过了好久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复这条消息。 孟新辞脸皮一直很薄,自尊心又很强,学校里每年都可以申请助学金,他都碍于面子从来不会去和老师说自己的困难。 可这个时候面子就是个屁,这两千块可以让他开学的时候顺利注册。 对他现在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孟新辞点了收款,混合着迎面吹来的风对着手机发了句语音: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了。 那边也用语音发来两个字:矫情。 其实也没有期待路晴锋能给出什么主意出来,他只是一个人维持着这段不敢言说的恋爱太累了,能有一个人听到对他来说都是好事。 今晚的收获岂止是有个人能听到自己声音,孟新辞觉得自己心里好像透进来了一点点光。 闷热、逼仄、黑暗的一个小小的房间里,突然凿开了一条缝。有道光照了进来,伴随着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丝凉爽的风。 决定这种事情,要自己来。 既然万均修没有勇气为他披上铠甲,那他就自己借着这一点点微弱的光自己缝一件穿上。 勇往直前,攻城略地,他都会自己完成。 万均修就只需要静静等他长大就好。 孟新辞抹了把脸,重重地呼吸了一口往家走去。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睡一觉又能活过来。 这一刻,孟新辞莫名觉得自己像个所向披靡的战士。 万均修最近在医院里被强制加上了复健,每天上午输了液,下午就要去到另一个楼层做一些复健运动。 原本万均修是想拒绝的,但是医生板着脸和孟新辞说,就以万均修现在的身体情况,要是再不复健,关节僵硬到一定程度以后连鞋子都没办法穿。更别说要是继续这样,就算出院了,以后还是会有并发症。 复健是必须的,就当是一种变相的锻炼,病人身体好起来,以后也能更好一些。 复健这种全自费的治疗办法其实还是要看家属和病人的意见,而且万均修的瘫痪程度能做的大多都是被动运动。但医生还是语重心长地和孟新辞说:你家里人这个情况,还是有必要去的,就当是你去学学,以后在家也能做。病人上一个阶段的住院费你应该可以去报销了吧,这样报销回来的钱也能抵这部分的费用。你考虑考虑吧。 怎么可能还需要考虑,孟新辞才听到说对以后好就没有什么犹豫,这种事情不答应就是傻子。 但是复健太累了,万均修头几次结束复健都没力气把自己转移到轮椅上。躺在复健的那张床上大口地喘气,孟新辞远远地隔着玻璃门看着万均修的样子,觉得他就像一条离了岸的鱼。 看到康复科医生招招手,孟新辞才敢进去里面把万均修扶起来抱到,他甚至都坐不住,整个人缩在轮椅上。 万均修想要自己用手撑着让自己坐正一些,但是发现没太大用。方才的锻炼已经让两条胳膊没了劲,这会稍微一使劲就抖得厉害。 这么坐轮椅上,像是坐着一个大皮球,根本掌握不了平衡,好像下一秒钟就要摔出去。 坐稳都不行,绝不可能能顺利回到病房。 不光是累,身上还疼。也是奇怪,明明都没什么知觉的,这些年连摔跤都不会疼,这么一个多小时的复健锻炼倒让他疼得厉害。万均修喘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尽快恢复下来。 但是好像没太大的作用,反而这会缩在轮椅里还觉得更难受了。 新辞,你能不能把我抱起来万均修忍不住,皱着眉问。 孟新辞以为是向往常那样将万均修横抱起来,正弯下腰把手伸到万均修的两条腿后面。 不是横抱你就直着把我抱起来 啊?孟新辞没反应过来。 万均修说:我想站起来一会,我身上疼得厉害。 孟新辞明白了万均修的意思,抬起他的两条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的腰将他抱了起来。 说是站,其实万均修的整个身体都靠在孟新辞身上。他身体一直在往下滑,孟新辞只能牢牢抱好,不让万均修滑下去。 他低下头看到万均修的脚是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别在地上,他又调整了一下姿势,万均修的脚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脚踏实地地踩着。 得亏孟新辞个高也结实,能撑得住,他心想这样万均修应该就可以站得舒服一些。 原来万均修是真的很高,这么站着,头还搭在孟新辞的肩膀上。即使这样也不比孟新辞矮多少,好像还刚齐平。 这种姿势像拥抱一样,万均修连头都是埋在孟新辞的脖颈处,他头上有密密麻麻的汗珠,这会都尽数蹭在孟新辞的身上。 他心跳得很快,甚至不敢乱动,只能牢牢地抱着万均修。时间久了,他慢慢没有刚才那么紧张,思绪开始往远处飘。 温热的,汗液是温热的,皮肤是温热的,呼吸也是温热的。这种姿势的拥抱还从来没有过,是孟新辞从来没有奢求和期望过的。他以为自己和万均修,这辈子都不会有一次这样的拥抱。 这样的一个两个人都站着,耳鬓厮磨的一个拥抱。 即使现在其实也不算拥抱,但孟新辞局势打心眼里觉得,这就是一个拥抱。 一个只要万均修不喊停,孟新辞就可以一直抱着不会撒手的拥抱。 就算万均修会往下滑,会摔下去也不用担心,他会抱得再紧一点,不会有这种如果发生。 万均修的身上隐约有医院专属的那股味道,一股药物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这段时间万均修过得很难,就算是夜里都被病痛折磨着。孟新辞能为他做的不多,甚至在他皱眉的时候会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他贴着万均修问他:是不是很难受啊? 从站起来以后,万均修好像舒服了一些,因为肢体得到了舒展好像真的没那么难受了。 他摇摇头,知道孟新辞撑着他很吃力,他也努力地抬起胳膊来,企图能自己借点力好让孟新辞的负担能轻一点。 就是胳膊到现在都还没多少力气,这样的想法只能泡汤。 不忍心孟新辞那么辛苦,万均修决定忍着难受坐回到轮椅上,放我下去吧,你太累了。 说着好像身体也在往下滑,却被孟新辞一把捞起来,抱得越发的紧。 孟新辞舍不得,万均修还难受着,他舍不得这个拥抱,也舍不得万均修难受。 那就再抱一会,再站一会。 万均修这种姿势站着,这会这样的姿势,孟新辞他轻轻把头也埋到万均修的身上。 他闷闷地说:我不累,只要你还想,我就可以撑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 孟仔:妈妈,妈妈我要上大学!我要学知识学文化,我不想打工了! 尖椒鸡:看你表现吧,妈妈还没玩够呢! 万均修:不要糟蹋我们这对苦命的穷狗了,算我求你。 尖椒鸡:啊这,这么说你同意这段亲事了? 万均修:感谢在2021020102:10:32~2021020205:5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締立、九歌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如果10瓶;締立、怕怕~、夏息5瓶;27829202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万均修发现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愿意继续,就可以停下来的。 就好比孟新辞喜欢他这件事,他只是病了,又不是木头。怎么可能不知道夜里孟新辞偷偷问他,怎么听不到孟新辞拉着他手说的那些话。 再比如出院,万均修觉得自己都好了,没必要再在医院里呆着。马上就要开学了,先不论小书店的生意要赶紧准备起来,就说孟新辞马上就要去学校了,自己再在医院这么耗着,小孩去学校了怎么办。 才输完液,万均修就在护士的帮忙下坐回到轮椅上,他现在比较开心的事情就是还好孟新辞送他的这架电动轮椅还能修好。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从用过电动轮椅后万均修就很快适应了电动轮椅,前两天电动轮椅坏了再重新用那架旧的轮椅就觉得很吃力。 他是记着孟新辞的好的,一点点好在他心里都无限放大。越是这样,就越想要为孟新辞做点什么。 他控制着轮椅打起精神进到医生办公室,换了个还算精神的笑容对医生说:医生,你看我最近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好很多啦? 医生看到万均修就头疼,这人隔三差五就来问病情,一开始以为是关心自己,后面才知道是吵着要出院。 他现在肺炎才刚控制住,复健还没什么起色,医院没办法放心地让他出院。但是病人老这么问,搞得好像医生非要赚那点住院费不让他走似的。 主治医生没抬头,批了好久的病历。万均修也不急,就笑眯眯地坐在一旁等着。 医生实在受不了,只能抬起头来反问他:你觉得你最近怎么样? 我觉得都好了,你看我半夜都没咳嗽了,躺下也都不用鼻氧了。万均修说得好积极,就想着能赶紧好好表现,让自己可以拿到那张出院许可。 医生冷笑了一下,接着说:睡觉的时候还是张着嘴,咳嗽的时候还是要人帮忙,复健也不怎么,你这样让我怎么给你批出院哟? 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多年来的行医生活让他没有办法对太多人给以什么好脸色。不过他是面冷心热的那种人,万均修的年纪和他孩子的差不多,语气说是刺刺的,不如说是对晚辈的一种关怀。 被人踩到痛脚,万均修怔怔不敢说话,好半天嗫嚅着说:我真的想出院了,我不能再在医院里耗着了,我们家小孩快要开学了。他开学就高三了,他成绩很好的,我要是在医院里呆着,他没办法专心复习的。 他顿了顿,又问医生:明年行吗?您让我先出院吧,我们家小孩考上大学了,我就接着来看病,到时候您让我呆一年都行。 医生都被万均修气笑了,住院这种事情还能讲价吗? 他抬头正想训斥万均修,可对上眼睛,医生就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万均修眼眶有点红,眼睛很黑很黑,看起来又认真又脆弱。 医生叹了口气,想了想说:再观察一周吧,这样总不会耽误你什么了吧? 如获大赦一般,万均修猛点头,顿了一下又问:那我今天下午的复健能不去吗? 你这小子怎么还得寸进尺呢?怎么怕费钱啊?你这人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啊?医生被他气得不轻,这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呢。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50) 万均修忙着摇头解释,说到这他有点不好意思,手往后面缩了缩:我想回家一趟,孩子要开学了,想回家给他检查一下作业。 他没好意思说,其实是现在孟新辞的学费还没着落,万均修心里着急得要死。 他昨天就和李睿说好了,今天来接他。 李睿到的时候万均修正在换衣服,他抬头看到李睿,忙着说:赶紧过来帮我一下。 李睿帮他套好衣服,随口问他:要不让孟新辞晚一年再高考吧,你今年这样他怎么高考啊? 孟新辞摇摇头,不行,他本来上学就晚,要是再晚一年别的同学都比他大了。我都好了,不然为什么让你来接我。 他说得有道理,李睿找不到反驳的话,但自始至终他和万均修的关系会更亲一些,肯定会下意识地觉得万均修没必要这样,他是急性子,想到什么脱口就说出来:他都十八了,你也养了那么多年了,义务也好情谊也好,都够了。能上学就自己去上,不能上就去打工,或者去当兵,你那会不就是吗?干嘛非得求人啊,你和你家那个谁关系又不好 再不好,也总是亲戚不是我又不是不还她了,等我铺子开起来,我就还她。万均修在轮椅上坐稳,把两条腿捞起来放在踏板上。 他抬起头说:这话以后你别当着他面说,我就是知道不上学的日子太难了,所以小孩才怎么都要上学的。我和他哪有说什么谁拖欠谁的,那这段时间住院要不是他,我早死了。 他不高兴,连带着到车上都不和李睿搭话。李睿一边开车,一边侧头看坐在一边的万均修,是真的搞不懂他们这两个人。 他试探着问万均修:你别气了,当我说错了行吧?不过你也是,人家给你介绍对象,你又不要,把关系搞那么难看。你现在怎么想的,你以后不会真要打光棍吧?人家马上都要去上大学了,那你怎么办? 万均修没说话,以前拒绝相亲,一半处于自己的取向,一半是怕孟新辞受委屈。 那现在呢?现在还是一半处于自己的取向,另一半呢? 另一半还是因为孟新辞。 这一半是不能说出来的原因,不能说给李睿听,更不能说给孟新辞听。 说出来了,孟新辞就真的要被他栓得死死的,再也飞不起来了。 一直到现在,万均修还存有一点点希冀,希望孟新辞考上大学以后,去到了更远的地方就不会再把这段感情放在心上。 从这次住院以后,万均修就知道,孟新辞要是和他在一起,两个人就真的像掉进深渊里,再也不会有什么未来了。 他自己没有未来不重要,可是孟新辞不能。 万均修还正在神游,李睿突然停车拍了他一下,问他:你看,前面那个是不是孟新辞? 怎么可能是孟新辞,小孩这会应该在给他同学的表妹补课呢,现在那么热,怎么可能字啊大街上。 他抬起头看,心被狠狠地捏了一下。 是孟新辞,一个人坐在路边,穿着一件蓝色的工作服。 他正举着电话不知道在给谁讲电话,头还一点一点的,像是在道歉。 他胳膊肘还破了一点,裤子也脏脏的。 是摔跤了吗?他哪里来的电动车?不对,应该是他为什么会送外卖呢?不是在给别人补课吗? 所以自己住院的费用,都是小孩这么顶着大太阳赚来的吗?天气那么热,就连万均修的鼻尖上都出了点汗,更别说孟新辞这么晒着。 难怪有些时候万均修会看到孟新辞的胳膊很红,脸上也有一点点蜕皮的痕迹。 那会万均修还没当回事,只觉得太热,随口说让孟新辞出门的时候戴一顶鸭舌帽。 万均修突然难受得喘不上气来,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转头问李睿:你知道他在送外卖吗?他不是和我说他在帮别人补课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李睿当然不知道,李睿忙着开车门打算下去看,我不知道啊,你别急我下去看看。 突然万均修抬手拉住他衣服,别去,别去 他那么要面子,他不想我担心,你去了,他都瞒不住了,求你了别去 你快开车,你别去,我们直直往前走 说到后面的时候,万均修的声音都大了起来,激动地催李睿快走。可他身体却一直往前倾,一直看着后视镜,直到再也看不到孟新辞。 等转角后,万均修小声地说:不管怎么,我一定要出院,这种日子再也不要这么过下去了。 我是真的搞不懂,你俩这是为什么,他瞒着你给你搞住院费,你瞒着他去给他借学费。哪是普通的抚养关系?夫妻都没你俩那么互相替对方着想的。李睿是真的看不懂万均修和孟新辞这样。 他是离过婚的,当初离婚的原因,就是对方觉得他没多少钱,又没前途。 这么一想,孟新辞和万均修确实奇怪。 瞥眼间,李睿看到万均修在掉眼泪,这下倒把他吓得不轻,又只能把车子停在路边。他以为是刚刚看到孟新辞在路边的样子心里一激动身上难受,他问万均修:没事吧,要不要回医院?是不是很难受啊,这孩子也是,都不跟你讲一声。 你别说他!他有什么错?是我,是我没有用,都是因为我他才要变得那么辛苦的。万均修很激动,几乎是吼出来的。 随后他有像自己说给自己听一样,小声地说:他那么好,为什么要喜欢我?他明明可以不用管我的 李睿没弄懂什么喜欢,以为是小孩对万均修日积月累的依赖,他随口安慰道:一家人嘛,你疼疼他,他疼疼你的,当然会喜欢你,你别难过呀。 万均修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说:不,我不要他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尖椒鸡昨天穿的鞋子不太防滑就很悲催在工作的地方摔了一跤,更丢人的是,我摔跤的时候给领导跪下去了哈哈哈,尼玛还磕了个响头所以昨天右手就被扭到了,就这会才发出来,我已经好很多啦,在码明天的了。 更搞笑的是,领导昨天给我发了个红包说年都拜了,红包当然要发,今天还送了我猪蹄让我补补绝了 感谢在2021020205:59:44~2021020319:3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澜舟、向前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797242050瓶;笑笑爱美妞、玉珥、1708965110瓶;养鹅少女向天歌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孟新辞今天一口气把这个夏天的冰淇淋都吃完了,他一个人坐在路边吃了好大的一个冰淇淋蛋糕。还是他最喜欢的芒果口味夹心,每一口都能吃到大颗大颗的芒果果粒。 要是能分万均修一点就好了,他也好喜欢吃芒果的。 但是不行,要是拿回去和万均修一起吃,就被万均修知道了。 这个冰淇淋蛋糕差不多要三百块,真的好贵,不过真的好好吃。吃起来甜甜的,冰冰的,但是一点都不腻,加上水果果粒,简直美味极了。 唯独一点不好,这个冰淇淋蛋糕,有一半摔到蛋糕盒里了,等孟新辞扶正以后都化了。孟新辞只能吃到一半。 饶是这一半,孟新辞都吃得够够的了。 昨天他做梦的时候,还梦到了自己买了一根好大的冰棍,今天果然是如愿了。孟新辞一直不停地往嘴里塞冰淇淋,就算是大热天,一口气吃那么多凉的也受不了,要知道这原本是四人份的冰淇淋蛋糕的。 从摔了这一跤,孟新辞原本还挺担心的,低声下气地给顾客道歉,又从微信上转了钱给另一个外卖员请他帮忙把这单送了。 到后面,他关掉接单的软件,把头盔放在蛋糕盒的旁边,捧着那盒冰淇淋蛋糕一口一口地往嘴巴里塞。 他现在完全感受不到这个蛋糕有多好吃,只是机械性地往嘴里塞,不能浪费,千万不能浪费,一点都不能浪费。 孟新辞突然觉得好累,不是说今天跑了那么久觉得很累,就是觉得很无力。 很多事情,明明已经努力了,但是还是觉得很差劲。住院费永远都是掐着点凑到的,学费虽然路晴锋借给他了,可终究要还。 突然觉得没意思,也不想那么拼了。因为孟新辞觉得,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够到头。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松口气的日子,他过了快一个半月。 明明是高温预警的天气,他突然觉得好冷。 风吹到脸上明明是燥热的,但是吹到心窝口的时候孟新辞却觉得那阵风透心的凉,觉得五脏六腑都是空的,风一吹都能在他胸膛打个回旋。 孟新辞知道这么做不对,外卖软件关了今天就一分钱都没有了。日子还要继续,他现在肩膀上的担子还很重,不能这么任性。 可他就觉得,哪怕是一天,哦,不一个下午也好。就让他喘口气,就让他稍微松快一点。 孟新辞把不能吃了的那些冰淇淋蛋糕连同盒子一起扔进街边的垃圾桶,他今天中午又没来得及吃饭,突然站起来的时候一阵眩晕。孟新辞踉跄着一把扶住路边的围栏,好一阵才缓过来。 想回家,哪怕睡一会也行。医院的病床好小,都没办法揽着万均修攥着万均修的手睡一会。 仔细想想,孟新辞别说没吃午饭,昨晚也没睡好。或者说他最近都没睡好,只要一闭上眼睛,白天那些烦心事就一股脑地都冒出来了。 他觉得他的脑子里,像是有一本书被一只大手不停地翻着,每一页都是糟心事。有医院的账单,有升学的压力,有不能对万均修无法言说的感情。 最最重要的,还是万均修的身体。 他现在都不敢去复健室看万均修复健,只要一看到万均修痛苦难受的表情,孟新辞就觉得窒息。 问心有愧,如果不是他,万均修会轻松很多。现在万均修每一点痛苦,都和孟新辞脱不开干系。 就算万均修不是他喜欢他中意的人,他也没办法去面对这些痛苦。 喜欢,愧疚,这些情感杂糅在一起,让孟新辞连看万均修的眼睛都不敢。 孟新辞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勇敢,根本不是什么可以攻城略地的勇士。 就算自己借着光缝了一件铠甲,也很容易被利刃刺穿。 孟新辞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住院部的走廊上,都快到万均修的病房了,他突然又不敢走进去了。 他今天摔的这一跤,连裤子都蹭破了一点。现在的孟新辞看起来好狼狈,要是万均修看到了,肯定有要问好多。 说不定,还会闹着要出院。 孟新辞不想看到万均修这样,他只是突然觉得很累,想歇会。但是他心里清楚,只要稍微让他睡一觉,明天他还可以爬起来继续的。 他能自己把自己治好,但是万均修看到他这样,这件事就会变成一根刺,随时随地地扎痛万均修。 哪怕好久以后,这根刺已经被新长出来的血肉包裹住,不再有什么威力,可它会一直存在。万均修就会永远记得这件事,记得这个闷热难耐的夏天。 孟新辞折头走到走廊尽头,躲到了楼梯间。 他想给万均修打电话,掏出手机来又不知道讲什么。他在万均修面前,一向没什么秘密可谈,只要一听到万均修的声音,他怕自己就再也忍不住了。 不由自主地,孟新辞掏出口袋里那包包装已经变形的香烟,抽出来一根点燃,烟雾缭绕中,他觉得自己稍稍好了一些。 鼓足勇气,他拨通了万均修的电话。 那边过了好一会才接通,听声音不像是在医院里,周围风声很大。 孟新辞立马提高警觉地问他:你在哪?你不在医院吗? 万均修的语气也好奇怪,不似平时的温柔,反而冷冷淡淡的。他说:嗯,我出院了。 你怎么能出院呢?谁让你出院的?那你现在在哪?孟新辞把烟头扔在地上,焦急地问他。 这里平时是不让抽烟的,更不可以乱扔烟头,孟新辞又弯腰捡起来,把烟头攥在掌心。 那边没回答,只有风声还一直钻进孟新辞的耳朵里,随着电波变成了不太舒服的噪音。 孟新辞用尽量克制的语气问万均修:那现在你在哪里?你回家了吗? 先前吃了好多凉的东西,这会肚子开始闹脾气,隐隐的痛感让他觉得十分难受,心情更加烦闷起来。 我在回家的路上,你要是忙完了,你也回家一趟,我正好有话要交代你。孟新辞听到万均修说了自己在哪里,心稍稍放下来一些。 可听到他这么冷冰冰地讲话,心里又说不出来的难受。 孟新辞担心自己是不是送外卖的事情被发现了,还是说家里又除了什么大事。他试探着问万均修:是什么事呀?你这么说,搞得我紧张兮兮的。 万均修没在电话里说,只说让孟新辞赶紧回家。 孟新辞搞不懂万均修到底要说什么,等他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想回家把万均修劝回来。他肯定是自己偷摸着出院的,医院这边肯定没同意。 前天医生还说了,下周还要做个检查,怎么可能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怕就怕这样,万均修总是不等和孟新辞商量,就擅自做决定。他知道万均修是心疼钱,心疼他太累。 可孟新辞更心疼万均修的身体。 很多时候孟新辞甚至觉得万均修呆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只有万均修好好的,孟新辞才会觉得心安,才会有动力接着往下走。 他根本就无法想象万均修如果有一点点意外,自己要怎么办。 孟新辞到家的时候,万均修已经坐在客厅里了。他脸色很差,看起来不像是不舒服,更像是心情不好。 孟新辞换了鞋子走进万均修,他蹲下身抬着头温柔地拉着万均修的手问道:怎么啦?怎么就出院了,我还正打算明天去给你交复健的钱呢。 万均修无法从孟新辞的双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就算想,换成动作也只是微微动了两下。 他的眼睛有点红,看起来像掉过眼泪。孟新辞看到他的眼眶红红的,带着点着急的口吻问他:怎么哭了?是哪里疼吗?是李睿叔叔送你回来的吗?他人呢? 万均修用下巴指了指茶几,孟新辞顺着万均修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叠钞票,看样子应该是几千块钱的样子。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51) 孟新辞没明白什么意思,正要发问,万均修就开口说话了,他说:工作辞了,现在就辞,还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作业没做完的赶紧补,作业做完了就好好复习。 你哪里来的钱啊?不过有钱更好,咱还能接着复健。孟新辞数了数那笔钱,不多不少刚好三千块。 用到万均修身上,可以抵好几天住院费。 万均修摇摇头,很坚决地说:我不会去医院了,我自己情况我知道,这个钱是用来给你交学费和生活费的。 为什么呀?你还没好,你要住院啊,你不要担心我学费,我已经凑够了。你回医院好不好?你是不是怕住院费不够?你别担心啊,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孟新辞拉着万均修的手,认真地对他说,他好努力,好认真。 不知道孟新辞在怕什么,可他就是没来由的心慌,没来由的害怕。 他好害怕万均修这样,好害怕万均修会说什么让他无法接招的话。 万均修努力地抽出手来,摸了摸孟新辞的头发。 你做的已经够了,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不过新辞你还记得吗?我才把你带回家那会就说过了,我只养你到十八岁,你现在已经十八岁了,按道理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以为已经好了,结果爪子越来越重,现在已经不是尖椒鸡了,是尖椒蹄髈,码了几天码了三千字我会尽快好起来的呜呜呜呜呜感谢在2021020319:33:23~2021020703:2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in7个;澜舟、双飞人药水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瓶;1797242020瓶;WIFI战队的阿狗哥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听到这句话,孟新辞愣了一下。随后又笑了起来,他以为是万均修心疼他太辛苦所以才这么说的。 他都不敢多想,只能顺着万均修的话说:我们是家人呀,哪有什么付出和亏欠的,我愿意的,只要你能好起来。 肚子在隐隐作痛,孟新辞笑得勉强。他一直在看着万均修的眼睛,可万均修的眼神却一直在回避。 一直到现在,万均修都没有再看一眼孟新辞。 万均修说:可是我不愿意,孟新辞我觉得好累了,这些年我养你疼你都是因为我欠你父亲的,现在应该还清了吧?你说我们是家人,这不是搞笑呢嘛?你户口本都不和我一起,我们算什么家人,你就只是寄住在我家的小孩而已啊。 又来了,孟新辞觉得那种感觉又来了。那种风能在胸膛打一个回旋的感觉,又来了。明明只是电风扇在转,还是最低的那个档位,可孟新辞冷汗都出来了,他觉得好难受,连同肚子里那些冰淇淋一起,把他一瞬间打入冰河世纪。 孟新辞都不知道现在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他觉得他的手都在颤抖,他颤抖着拉着万均修的手问他:可是你明明对我很好对不对?那会你还说我和你永远都是家人啊,我们都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对不对? 我不这么说,你会接受我吗?你难道忘了你才来的时候有多淘气吗?你忘了你是怎么和我作对的了吗?而且就算是后来,你不是也觉得我丢人吗?我刚去租文林街的铺面的时候,你和你同学明明都看到我了,可是你扭头就走了,所以你是这么对待你的家人吗? 万均修偏着头,不去看孟新辞的眼睛,他在用尽量刻薄又冷漠的语气对孟新辞说。 他当然知道说完这些,自己和孟新辞就完了。 可他知道只有这么说,孟新辞才会离开他,才能结束这一切。他说:你知道吗,我盼着你高三已经好多年了,因为你高考以后我们就再也没关系了,承你爸的情我就要还完了。 孟新辞肚子疼得脸色都变了,他几乎要蹲不住,身体摇晃了几下。孟新辞肚子好痛,他觉得好难受,忍不住哼了几声。 很久以前的那些他不乖的回忆像幻灯片一样在他眼面前播放,每一帧他都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对不起,我错了,不是的,我那会只是太敏感了,我太害怕了,我现在已经不是这样的了,我已经改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万均修看到了,他都看到了。 他不敢问,他怕问了,又忍不下心来了。 生病了就去看,不用蹲在我这里。 孟新辞抬起头来,哑着问万均修:我可以现在就和他们说的,我现在已经不怕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明明知道的,我那么喜欢你,你对我来说那么重要 可是我不喜欢你啊,孟新辞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吗?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不管你有多喜欢我,只要我不喜欢,你都只能放弃啊。万均修的手扶在轮椅的操纵杆上,往后退了一些,和孟新辞拉开距离。 孟新辞原本是扶着轮椅的,他肚子实在太痛了,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自己蹲着,万均修这么一退,他几乎要摔倒在地上。 更何况 每一句话都像一根刺,一根一根扎在孟新辞的喉咙里,他觉得他就像个哑巴,只能发出一些没用的单音节声音。至于那些反驳的话,他一句都说不出来。 而万均修还在说,他说:更何况,你从来没有为我考虑过,你说你喜欢我,可你顾忌过我吗?你要怎么喜欢我,明年你就要考大学了,你就走了,留着我一个人面对其他人的眼光。你好自私的孟新辞,你根本就没有替我考虑过。 不是这样的,孟新辞想说不是这样的,他没打算要考很远,他就想考本地那所学校。他甚至大学都不想住校,他可以每天都回来的。 孟新辞都想好了,只要万均修愿意,他可以和万均修不公开这段关系,就这么一辈子做别人眼里的家人。 外面人怎么看都无所谓的,只要关起门来两个人感情依旧很好就好了。 为什么万均修要这么说啊?明明不是的,明明前几天他们还每天都会拥抱的,明明万均修那么疼他。 明明昨晚,万均修抬手摸过孟新辞的头发的。 孟新辞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就只能往前爬了一点,又拉上万均修的手说:不是的,你听我说,我没有打算考很远,我就想考本地。我从喜欢上你以后,我一直都是在考虑你的,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的。 万均修不讲话,也不看孟新辞。孟新辞又突然意识到,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他忍着难受站了起来,他拉着万均修的肩膀,强迫着万均修看向他的眼睛。 万均修,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好不好?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你今天讲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我害怕你这样,明明昨天我都对我好好的,你别开玩笑了行吗? 我今天好累的,我想睡会,你也累了对不对?你坐了好久了,我抱你去房间睡会好不好?睡醒了,心情就好了对不对? 所有的情绪,都是万均修赐予的。 万均修笑一笑,温柔地蹭一蹭他,孟新辞就会好开心,连同一天的疲倦都能消除。 万均修躺在病床上,难受得皱眉,孟新辞就觉得好难受。 可孟新辞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万均修会那么冷漠地,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像终于摆脱了什么大麻烦一样,要和孟新辞划清界线。 万均修终于肯看孟新辞了,他抬着头,还是那么冷漠,他说:茶几上的钱你收好,这是最后一次我给你付学费了,以后你考哪里都是你的事情,都不关我的事了。孟新辞恭喜我们两个都要解脱了,不需要负责你的开销,我会轻松很多。 这句话还有下半句,下半句是,而你脱离掉我,本来就是一件好事。 不知道算不算认命,孟新辞听到了解脱两个字的时候松开了万均修的肩膀。他也退后了一步,认真地问万均修:你真的觉得这是解脱吗? 嗯,我不是一直都说了吗?你上大学了,咱俩就都好了。 孟新辞觉得太冷了,他转身把电风扇关掉。那种吹得他冷的要死的冷风,他早就特么的想关掉了。 电风扇的嗡嗡声终于停下来,客厅里变得好安静。 只有孟新辞喘粗气的声音。 孟新辞觉得自己明明应该是浑身充满力量的,现在低下头看看自己,裤子脏兮兮的,脚上的帆布鞋也脏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就是伤痕累累,哪里来的什么铠甲穿在身上。 孟新辞笑了一下,是那种少年人的笑容,连同那颗小小的尖尖的牙都露出来了。 他笑着说:原来,只有我一个人想要撑下去,这件事本身就很好笑。万均修,恭喜你解脱啦。 很痛,疼得孟新辞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他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胃里烧得慌,身上又觉得好冷。 偶尔被子蹭到的膝盖上的伤口,也会让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妈的,万均修是不是又把那个该死的电风扇开开了,都那么冷了,为什么还要开电风扇?不知道风都会顺着袖口领口钻进来吗?不晓得他现在很不舒服吗? 万均修为什么还没有把温水端进来?怎么还没有进来看看? 他都快难受死了。 哦,对,万均修已经不会进来了,他刚刚才说的,他已经解脱了。 想到这个,孟新辞难过得快死了。 孟新辞觉得自己好怂啊,刚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连辩驳都不会。明明平时作文写那么好,关键时刻,连话都说不明白。 只能现在躲在被子里哭。 瞎说,傻逼啊,他又不是因为这种事情才哭的。 他就是胃太疼了,是因为太疼了才掉眼泪的。 不是因为难过得快死了才掉眼泪的。 门轻轻开了,孟新辞都不用钻出被子看就知道,是万均修用膝盖顶开的。以前家里房间都不会关上门的,就是怕万均修这么顶门会把膝盖撞伤。 后面是万均修先把门加了一把锁,是他先关上自己房间的门。 孟新辞也只是学着他,才把门关上的。 都是万均修先开始的,孟新辞什么都是学着万均修。 万均修那么温柔,孟新辞也学着温柔地对待万均修。 万均修对孟新辞疼爱有加,孟新辞也学着,学着把孟新辞捧在心上。 万均修对生活不加抱怨,孟新辞也学着不说苦,不喊累。 可孟新辞为什么学不会,学不会像万均修那样可以对两个人的关系轻轻松松喊停呢? 孟新辞听到床头柜上放下了东西,大概是药片吧,估计还有一杯温水。 万均修,你现在拍拍我的被子,再轻轻地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就立马起床抱抱你。我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我会拉着你的手,告诉你我不会去很远的地方上大学,你不愿意公开我们就永远不公开。反正我只有你,我只要你。 可惜没有,只有轮椅嗡嗡往后退的声音。 每往后退一点,就离孟新辞的被窝远了一点。 孟新辞突然坐起来,他把被子裹在身上,只露出一双还往下掉着眼泪的眼睛。 先前在客厅,他的情绪还没有那么激动,不像现在,几乎是咬着牙地问万均修:你今天说的话,是认真的吗?真的对你来说我是负担,我考上大学走了,对你来说是解脱吗? 万均修鼻尖红红的,搭在腿上的左手微微颤抖着。 他向来就是这样,坐得稳稳的,眼睛黑黑的像是会说话。蜷缩着的手在颤抖也不是因为情绪激动,就是他瘫痪带来的。 不要自作多情了孟新辞,你看你都哭了那么久了,他都不进来看看你。 一直在自作多情的,一直要一条路走到底的,只有你一个人呀。 嗯,不光是我,还有你,你也马上就可以解脱了。万均修又往后退了点,他施施然开口回答道。 不是一个人单方面的解脱,是两个人,是孟新辞以后再也不需要拖着万均修艰难地往前走,是孟新辞可以放手大胆地毫无顾忌地一个人往前走。 孟新辞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他问万均修:你就不怕我一个人会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吗? 万均修微微扯了一下嘴角,不会的,你那么厉害,我把你养得很好,你又懂事又成熟,以后你会更好的。 那你呢?你以后一个人孟新辞不死心,还接着问。 万均修不等他说完就抢答道:我一个人也会更好的,我可以不用做那么多事情来维持我们两个人的开销。 听到万均修这么说,孟新辞开始真的认命,这好像真的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万均修是真的为他做了好多好多了,可能万均修说的是对的,不用考虑孟新辞的话,万均修就没必要那么节省,那么辛苦。 万均修说得果然没错,孟新辞也觉得自己好自私,都那么难了,有什么资格去让万均修爱他,去让万均修再去承担两个人的生活。 他抬起头来说:那我们说好了,以后我们就不要再打扰对方了,我没学费辍学了也好,我穷到去捡垃圾也好,你都不要来找我。你就过你自己的日子,别来了,再也别来了。 万均修怔怔地没说话,只是慢慢退出房间,一个人停在客厅大口大口地呼吸。 这样好,这样是最好的了,只要自己狠下心,孟新辞就会失望。 这样以后只要别去打扰孟新辞,孟新辞就可以解脱了。 不可以喜欢孟新辞,不能喜欢孟新辞。 不可以打扰他,别去打扰他。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刀要来了,要是今晚你们哭得太伤心我就写个番外贴作话里吧,我也觉得我好过分哦感谢在2021020703:21:53~2021020817:5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vygfrfyh2个;22134182、向前看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啾咪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红色炸弹,又是一个红色炸弹。 孟新辞已经接连收到好多红色炸弹了,他很烦做客,在上海的时候程航一结婚他都只是去喝了杯酒就走了。 他没办法长期呆在家里,要么是在上海,要么是在剧组。在过年前回来就是想要陪陪万均修的,天天出去吃饭像怎么回事? 孟新辞揽着万均修在沙发上看电视,埋怨着不想去。万均修却没当回事,还和孟新辞商量着要给人家多大的红包。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52) 孟新辞生气了,捧着万均修的脸蹭着,他还没刮胡子,这会胡渣蹭在万均修脸上痒痒的还有点疼。 万均修抬手拦着他,笑着说:疼的呀,在上海的时候收拾得还挺人模人样的,怎么这会到家了脸胡子都不刮了。 孟新辞还在不依不饶地用下巴蹭着万均修的脸颊,仗着万均修动弹困难,带着一点点惩罚的意味。 他笑着撒赖,你看你这个人,都不爱我了,我都不陪你吃饭了,你都不在意。我今天就出去喝个烂醉,晚上让你拖都拖不起来,把你拽到地上让你陪我在地上睡一晚。 孟新辞力气大,这会又这么故意蹭他,一个没注意万均修没坐稳卧倒在沙发上,顺势孟新辞也压了下来。 万均修实在被他烦得没招,微微凑近孟新辞,仰着头亲了一下孟新辞的脸颊,爱你,最爱你,我不爱你我爱谁呀。我就是太爱你啦,所以才放心你出去吃饭呀,反正你会回家的呀。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挡着孟新辞的手,这会已经覆在孟新辞的侧脸上,轻轻地捧着孟新辞的脸,然后再一点点、一次次地小口小口吻孟新辞。 他是真的觉得无所谓的,小孩已经长大了,小孩的朋友们当然也长大了,该结婚的,该生孩子的,有喜事当然要宴宾客的。 有喜帖发来当然是好事,这说明家里的小孩朋友多,受欢迎。 就连万均修作为穷狗的那些年,都收到过好几张请柬呢。 孟新辞被这几个浅浅的吻亲得晕头转向,本来也就不生气只是闹着玩而已,现在更是笑得嘴角都咧到耳后去了。 你再亲两下,我可能真的就没办法出门了他也回应着万均修,声音已经变的低沉,还略带着一点喘息。 万均修伸出虎口捏了一把孟新辞的鼻子,骂他整天脑子里想什么呢,护工小李还在厨房做吃的,一会环湖路那么堵,是不是要去喝人家洗碗水。 孟新辞把万均修抱起来放到轮椅上坐正,又嘟着嘴咬了咬了一口万均修,说晚上回来再收拾他,这才转身走进房间准备换衣服。 孟新辞在衣柜里找半天,他衣服大多都深色的,一时还找不到什么适合做客的衣服。 今天是陈敬的小孩满月酒,孟新辞刚接到请柬的时候都惊呆了,这小子高中的时候像没开窍,结果竟然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快儿女双全的。 孟新辞皱着眉看了衣柜好久,怎么都找不到一件合适的衣服,难不成穿黑色去做客?怕是要被陈敬的妈妈抬着扫帚打出来。 万均修看孟新辞半天没出来,摁着操纵杆进去,看到他已经脱了上衣正在衣柜面前发愣。 他笑笑,伸手指了一下衣柜上面说:你要不要穿那件卫衣呀? 孟新辞闻言,顺着万均修的视线看上去,是一件红色的卫衣,上面印着抽象的涂鸦。 搞什么呀! 孟新辞苦笑不得,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从长那么大,他就没穿过颜色那么艳的衣服。倒不是他讨厌红色,他在上海租的房子里还有一盏橘红色的落地灯,像个小太阳一样非常可爱。 就是他觉得和他风格不太搭配,就像网上说的一样,他这个人面部表情实在寡淡,也就适合黑白灰。 这红色穿在他身上,像偷了别人衣服穿着一样。 我穿啊?你见过我穿红色啦?孟新辞拎着那件卫衣哭笑不得,憋着笑问万均修。 万均修想了想,确实没见过,不过买都买了,不穿浪费了。 他故作正经地说:嗯,不然呢?多好看啊,你出去大街上看看,这可是什么联名款呢。 孟新辞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不要我不要,这我穿上去太难看了,我不行。 可我买了两件啊,你不穿我一个人穿更傻好吗?你二十多岁都不穿,我都快四十的人了我更不穿了。 孟新辞抓住了重点,眼睛突然亮起来:你也买了?你怎么没说呢?嗨,你早说呀,你早说我就穿了。 开玩笑,这四舍五入都算情侣装了,不穿是傻子。 说着他把唯一套在身上,又选了条牛仔裤换上。 孟新辞照了照镜子,其实还不错,他皮肤白穿红色衬得很好看。加上牛仔裤,看起来十分有活力,比平时一套黑要精神好多。 孟新辞侧头问万均修:你穿吗?我帮你换。 万均修摇摇头,说一会就要吃饭了,他今天不出门,改天和孟新辞出门穿。 别改天啊,我今晚吃了饭就回来,我们出去逛街,都过年了,咱俩出去买东西。孟新辞像得了个新玩具一样,不依不饶就想立马出去炫耀一下。 万均修笑得肩膀都在动,又急着催他出门,只能先答应下来。反正等他回来了,自己再推不舒服也行。 别的请柬孟新辞早就不去了,但陈敬递来的他是肯定会去的,前几天他就准备好了给小孩的礼物,就算陈敬不请客,他也会找时间把礼物送过去。 二宝是个小女孩,陈敬已经在微信群里嗷嗷叫了好几天,彻底变成女儿奴。孟新辞投其所好,买了好多粉嘟嘟的东西,连同挂在摇篮上的吊坠玩具都是粉色的,看起来真是又软又可爱。 万均修在孟新辞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忍不住感慨小孩的东西好可爱啊,怎么什么都是粉粉的。 孟新辞抬头递了个布书给万均修翻着玩,笑着说:小女孩啊,那肯定得买粉的了,你不知道陈敬有多喜欢他闺女,这都在微信群里晒了多少张照片了。 布书其实要再大一点的小孩才能用,孟新辞一口气送了是怕过几个月不一定在,万一又回上海了。 其实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就是用布做的一本可以翻阅的书,每一页都钉着一个小动物,用来给小孩锻炼手部的力量和做基础认知的。 这种轻飘飘又有点厚度的东西,给万均修也刚合适,他可以很轻松翻开,里面的一些小机关万均修也能打开。 孟新辞和万均修开玩笑说:你喜欢啊?那刚好给你拿去锻炼手指头了,就不送他了。 万均修睨了孟新辞一眼,生气地把布书推还给孟新辞。他瞪了孟新辞一下,拿我开玩笑,今晚你睡沙发。 孟新辞笑得捶桌,后又告饶说自己不敢了。 等出门前,万均修不知道怎么突然又亲了孟新辞一口,他小声地问孟新辞:你会不会觉得遗憾啊,这辈子也没个一儿半女的,你看你同学都二胎了。 孟新辞愣了一下,不知道万均修为什么会这么问,难不成今天受刺激了? 他弯腰吻了万均修,又抱了一下万均修,就咱俩就够了,你是不是嫉妒人家有小孩啊?我不就是你家的小孩吗? 还好环湖东路没堵车,不然孟新辞到了陈敬家肯定是要喝洗碗水的。他家这个农家乐遇到这种喜事还真是开对了,随便收拾一下就可以请客。 孟新辞到的时候陈敬还在忙着和各个亲戚寒暄,只是让他坐到前面去,等等别人。 原来他不是最晚到的,周鑫磊和程航一都还没到,方宏倒是和女朋友已经坐在桌前头对着头在说什么悄悄话。 方宏抬起头来,看到孟新辞一身火红,他吃惊地多看了两眼,随即开玩笑说:嚯,我们孟大导演这是要有喜事了?怎么穿那么红? 身边的女朋友还没见过孟新辞,背地里推了方宏几下,示意他介绍一下。 方宏笑着说: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高中同学孟新辞,人家现在可厉害了,今年你看的那个电影,就是他拍的。 孟新辞脸皮薄,受不了周围人这么吹捧,脸一下子就红了,抬起水杯喝了两口水缓解尴尬。 方宏凑近孟新辞,伸手搂着孟新辞的脖子,笑着问他:你是不是有情况啊?我感觉你今天春风拂面的。 孟新辞被勒得难受,笑着拍开他的手说:哪有,我不一直这样吗? 你就吹死牛,你不晓得你前几年还在上学那会,不是面瘫就是一副死相,哪像现在嘴角都带笑了,你别说是你发财了,你连颁奖晚会上都是一脸别人欠你五百万的样子。 有吗?孟新辞不记得了,他明明只是觉得自己面无表情而已。 陈敬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从背后一把搂住方宏和孟新辞,他是见过万均修,知道孟新辞和万均修的关系的。 这会笑着揶揄道:我们孟仔放假了回来见到老婆了,心情就好了,是吧孟仔? 孟新辞放声笑出来,连忙点头说:是啊是啊,见到老婆了,当然就高兴了啊,方宏你不也是,刚刚和你老婆头对头讲什么,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 老婆??什么老婆??孟新辞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孟新辞没回答,挑了挑眉让方宏自己去猜。 方宏叽里呱啦讲了一堆,没有一个是猜中的。正说着,程航一拉着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走了进来,程航一说:你别猜了,人家是打小就有的老婆了,藏在家里藏得可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0817:56:55~2021020921:5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柯柯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eridionale5个;eee111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柯柯13瓶;赠尔河山、循环应用10瓶;meridionale、48265263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孟新辞去学校报到那天也是同往常一样,让李睿送去的。其实孟新辞是想自己可以自己去学校的,但是他收走的东西好多,就他一个人完全没办法都搬到宿舍里。 明知道寒假他还是要回来的,但是经过前两天的事情,孟新辞已经没办法再想当然地把这里当自己家。 既然是寄人篱下,既然是快要分别,那就不如早做打算。 平时生活的时候总觉得缺这缺那,什么都没有,等收拾东西的时候却又觉得怎么都收拾不完。 不止是衣物,不止是书籍,生活了那么多年,那些细碎的小物件,根本收不完。 根本割不断。 李睿到的时候看到两个大大的编织口袋着实被惊呆了,长大了嘴巴问孟新辞:这是搞什么?往年不都是带个床单被套几件衣服就行了吗?今年怎么要拿那么多东西? 孟新辞说不出话来,解释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只推脱说自己高三可能不太能回家了,会很忙,多带一些东西去总没错。 这么说也没错,至少李睿找不到什么漏洞,他点点头,帮着孟新辞把编织袋放进后车厢。 第二趟进来的时候孟新辞又在家里转了一圈,他知道万均修早就去文林街了,但是就是想再看看他。 他最近几乎没有见过万均修,两个人都在互相避开。比以前所有的矛盾都有过之无不及,当真做到了不互相打扰。 最开始的那两天,他胃疼到趴在床上起不来,万均修也只是客气疏离地给他准备好了药片。 后面的几天,孟新辞听到万均修在卫生间摔了一跤。他倒是冲过去了,但是都还没进去,万均修就喝住他,让他不要管,说他自己会爬起来的。 孟新辞站在房门口一直没动,李睿过来拍了他一下,小伙子干嘛呢?磨磨蹭蹭的,快走了,下午我还要去单位呢。 孟新辞点点头,又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李睿问道:是还有什么东西没拿吗?怎么老往你叔叔屋里看啊? 没有,都带了。就是想再看看,怕以后看不到了。孟新辞说话声音很小,不知道是说给李睿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李睿笑他,觉得他孩子气。笑着说:这都还毕业呢,就先舍不得家里了啊?你一个大小伙子怎么也那么恋家了? 孟新辞很想要反驳,自己压根不是恋家。他从十二岁开始就是孤儿了,他哪里来的家? 他就是觉得,今天走出去了,以后和万均修就真的见一面少一面了。 人总是这样,在没有事情发生的时候就从来不会去想以后,等真的意识到的时候,离结束已经不远了。 路上的时候李睿又想起什么,他对孟新辞说:对了,你好好读书,别想着要还我钱什么的了,你叔叔已经还我了。 说着,他还笑了笑说:他也是倔牛一头,我都说不用还了,非要还我,我不接还生气。 孟新辞皱着眉盘算好半晌,问李睿:他存折我都是昨天才还的他,上面一分钱都没有,他怎么还你? 李睿说话没过脑子,没想到万均修没说借钱这件事,直接就说:就是他非要出院那天呀,我们还去了他姑姑家,他找他姑姑借了笔钱,承诺说国庆节前还她姑姑。 孟新辞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万均修那个看起来精明又刻薄的姑妈。 这就更不对劲了,万均修从上次相亲那件事被搅黄了以后就再也没和他姑妈有过联系,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借他钱。 孟新辞突然有一些激动,他问李睿:他为什么会去啊?他从来都不会和他姑妈联系的。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学费还有开学以后的生活费吗?往年本来都没问题的,今年这个暑假花了那么多钱治病,你开学没办法注册可怎么办?李睿接着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叔叔怎么想的,不管怎么,他都不耽误你学习的。 又是因为自己,又是因为自己。孟新辞难受得如同坐在针毡上,那个姑妈那么讨厌,万均修竟然会去求她。 难怪万均修那天会说那样的话,难怪万均修会那么期盼自己考上大学,难怪万均修会说出解脱这种字眼。 李睿还在说话,孟新辞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觉得连呼吸都很困难。 岂止是风在胸膛打转,岂止是觉得心被掏空。 你叔叔呢,有时候会有点倔,又好面子。他这个人确实很轴,很多情况下我也搞不懂他在干嘛。李睿慢悠悠地说着,看到孟新辞脸色不好就知道万均修没有把这件事说给孟新辞听。 那天万均修的姑妈讲了好多难听的话,连李睿都快听不下去了,可万均修就是默默地忍着,直到他姑妈把钱借给他。 等出了门,万均修转手就把大头还给了李睿,后面剩着的不用想也知道尽数做成了孟新辞的学费和生活费。 孟新辞哑着嗓子,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要说什么。前两天万均修和他说了划清界限的那些话,孟新辞就堵着气地把那两千块还给了路晴锋。当时他气得极了,压根没想到这笔钱哪里来的。现在仔细一想,本来那天就不寻常。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53) 现在这些事说开了,一切都有了踪迹可循。 孟新辞从这一刻起,彻彻底底地,也同意了万均修的那句话。 不要在一起,在一起两个人都没有办法挣脱掉这种日子。 要多亏万均修说出那番话,不然自己不知道还要拖累万均修多久。 他偏过头,尽可能地把身体靠近车窗,让风可以吹得到他,这样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对李睿说:我知道他好的,可能比你还更知道他好。放心吧,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李睿没怎么听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说:那当然了,日子都是越过越好的。 孟新辞当真没再回过家,他粗略算了一下,万均修给他的那张银行卡里,有差不多四千块,说多不算多,但已经足够孟新辞用高三这整一学年。 为了节省开支,孟新辞推掉了所有的社交活动,问就是要复习。连程航一回来参加模拟,考宿舍里说出去聚一聚孟新辞都没去。 一来是真没那么多宽裕的生活费去下馆子,二来是没那个心情。 只是好像宿舍里误会了什么,上一次和程航一碰面,就是孟新辞戳穿程航一喜欢他的那天晚上。室友们都还记得,那天晚上孟新辞脸色有多不好。孟新辞这么推辞说不去,搞得宿舍里一下子气氛很尴尬到了极点。 大家都在猜是不是程航一和孟新辞闹翻了,这顿饭吃得几个少年一点兴致都没有,往常一铜锅牛肉要全部吃干净的,这次竟然剩了好多。 他们不敢问,又不好意思说。反倒是程航一像没事人一样,好像整张桌子上就她一个人吃饱了。 孟新辞这样太正常了,他上初中那会不也是这么要死不活,谁也不理的。 那会程航一不知道,只以为他心理是不是有什么障碍。 后面联系到孟新辞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自然也就知道孟新辞所有的这些情绪,无论是压抑着只把自己关起来的,还是外泄到会对别人也表露出来的,都是那个人带给孟新辞的。 程航一都想笑,怎么可能是他们猜测的那样说什么他和孟新辞闹翻了,压根就没有的事情。至少他和孟新辞都不是那种因为区区一个喜不喜欢的事情,就能划清界限再也不联系的人。 随即又觉得没什么好高兴的,至少孟新辞到目前为止,他所有的情绪还是被那个他不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的情敌牵制着。 程航一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有多大。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能让孟新辞情绪变化那么大。 晚上回到宿舍,孟新辞不在,程航一大概猜到他会在哪里,转身出了宿舍往校门外走去。 还真被他找到了,就是学校背后那条路灯坏掉的小路,孟新辞一个人靠着墙角不知道在干嘛。 太黑了,根本看不清,程航一只凭着知觉觉得孟新辞变化好大。这么巨大的变化,绝不仅仅想是失恋一样。 他试着喊了一声:孟新辞?是你吗? 孟新辞应了一声,程航一沿着墙根向孟新辞走过去,迎着一点点微弱的灯光才看清楚孟新辞。 跟不是要死不活,准确地说,是毫无生气。眼神,表情都比以前还要寡淡好多,那双眼睛看起来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连同身体,看起来都比放暑假前瘦了好多,风一吹,校服鼓了起来,看起来更是瘦成一根竹竿。 程航一担心地问他: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今天周六啊,你不舒服怎么没回家呢? 孟新辞摇摇头,没病,好着呢。 程航一还想再问,孟新辞却直接打断他:别问了,我就是觉得学校里太吵了我才出来走走的,让我静静呆会吧。 孟新辞都不知道怎么定义现在他的情况,到底是失恋还是重新变成孤儿,好像都是,好像都有。 但是具体是哪种打击来得更大一些,孟新辞觉得应该是失恋。 准确是以后都没办法再见到万均修这件事打击大一点,他每天都在掐着指头算,顶多今年寒假,明年暑假还能再见他为数不多的几次,他和万均修的缘分就彻底结束了。 这为数不多的几面,孟新辞都不知道要怎么去使用,是回到家还能像以前那样靠在一起看个电影,还能替他刮一下胡子,还是就像临开学的这几天一样,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还要离远点。 程航一不知道孟新辞发生了什么,但是绝不仅仅是失恋了,不知道孟新辞会不会讲,不过他觉得孟新辞肯定会说点什么。 他就这么静静地等着,直到孟新辞有下一个动作。 孟新辞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香烟和一个打火机,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一直等烟抽完了,孟新辞才说:上海也不错,考上海吧,离这里越远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这章做个缓冲吧,不然太不是人了。大家牛年吉祥,牛气冲天呀!! 感谢在2021020921:57:11~2021021200:0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东风过耳6个;双飞人药水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FI战队的阿狗哥20瓶;咕咕、云、不知道起什么名字t_t10瓶;lillymm3瓶;小马路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因为要腾出教室给一个社会考试做考场,元旦前一天师附中就放假了,万均修一直守着铺子坚持到元旦那天的下午才回家休息。 他离开文林街的时候摁了一下手机看到才下午四点,还来得及万均修去一趟超市买点东西。 看时间的时候万均修被屏幕上的照片吸引住,愣着神看了好久,一直到息屏都没想起来自己是看时间的。 有多久没有看到小孩了?从九月份开学,就一直到现在了吧。 不算久,也就三个月,这三个月万均修每天都准时起床,然后给自己做一份早点,吃完后把昨晚放进冰箱的饭盒放进双肩包里,就这么带着午餐去文林街一直到晚上回来。 他有听医生的话,在没人的时候会撑着柜台站起来一会给自己减压,晚上回到家也会认真地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复健。 上周还去了一趟中医馆抓了副中药,医生说他身体挺好的,就是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他一个人的日子,没什么稀奇的,无非就是做什么事情都会比别人慢一些,在路上的时候会被别人多看两眼而已。 其实也好久了,孟新辞开学的时候是夏末,这会都已经要换上冬装。跨越了两个季节,整整有一百天。 上学期期末考结束,孟新辞刚估了分数觉得自己考得还不错,破天荒地奖励了自己一盒好贵的雪糕。那天晚上会放一个很好笑的综艺节目,孟新辞把万均修抱到沙发上,两个人挨坐着看电视。 孟新辞也懒得再拿一把勺子,就用雪糕自带的小勺子吃,自己吃一口,再喂万均修吃一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的嘴角都粘着融化了的雪糕,白白的一圈像胡子一样。 孟新辞觉得好玩,用手机拍了两个人的合照。两个人头对头,脸上都带着笑意,嘴角沾着奶油。 万均修也好喜欢这张合照,看起来自己好年轻,而且大概是没有坐在轮椅上的原因,就这么拍一张自己和别人也没有什么差距。 他让孟新辞发给他,没想到孟新辞自作主张直接把这张照片都换做两个人的屏幕照片。 万均修这段时间经常会因为要做什么事情打开手机,然后就被这张照片吸引看得发愣。 也不知道小孩在学校里有没有乖,吃得饱吗?万均修往卡里还在继续给他打钱,起初要攒钱还给姑妈,打得少就直接走得手机转账。后面这个月钱还清了,他想多给孩子打一点,去的银行,没想到一查账,小孩这几个月竟然没有取过一次钱。 那够不够用呢?小孩是不是不知道银行卡里有钱呢? 超市门前有围栏,万均修进去的时候要注意一点,上次过来买东西轮椅开得太快撞到栏杆,回家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膝盖都撞破皮了。 他买了一点生活用品就打算离开,超市的蔬菜比菜市场的贵一些,他都不会在超市买。 路过烘焙区的时候万均修看到孟新辞每年生日都会买的那个小蛋糕,小小一个,上面用奶油画了个小老鼠,是孟新辞的生肖。 那个小老鼠因为是奶油画的原因,嘴巴有点点尖,万均修想到孟新辞,他的上嘴唇唇珠很明显,看起来嘴巴的轮廓很精致。他小的那会,万均修还会和他开玩笑说他是尖嘴小老鼠。 你好,请给我一个小蛋糕。万均修伸出虚虚握拳着的手,在柜台前晃了两下指在那个小蛋糕上,对,就是那个小老鼠的,谢谢啊。 等回到益康新村,万均修坐在门口换鞋子擦轮椅,今天东西有点多,万均修没有办法把双肩包拎高放在鞋柜上,只能随意扔在地上,等换了鞋再说。 他一只手撑着膝盖,然后慢慢往下弯腰把双肩包拉起来,低头的时候才看到孟新辞的那双夹板拖鞋。 都积灰了,改天要拿出来用湿抹布擦干净了收起来。 都冬天了,都不穿塑料拖鞋了,等小孩回来要换成棉拖鞋了。 小孩还会不会回来? 还是别回来了。 万均修没吃饭,往年这天再怎么都要多做一道菜的,今天万均修突然没什么食欲,都不知道要吃点什么。 他把那个小蛋糕放在桌上,本来想点个蜡烛的,但是打打火机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实在精细,别说打打火机,就是打火机他都抓不起来。 万均修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朋友圈,他轻轻输入一行字,在点击发送的时候,又选了仅自己可见。 生日快乐呀,我的新辞,十九岁了。 南华夜市前两年拆了换建成一个不算大的商业中心,名字也从南华夜市变成了洋气的新天地广场。 往日还离得很远就能听得到摊贩的吆喝,现在都变成了商铺早就听不到这种吆喝声,偶尔路过一些商铺门口会有一句机械的欢迎光临。 孟新辞从一家小旅馆走出来,迎面刮了一阵风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而后把卫衣上的帽子带了起来。 搞不清楚为什么要来南华夜市,从万均修搬到了文林街以后他就再也没来过这里。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号,今年的最后一天,还有不到两个个小时,以后写日期前面的年份就要改掉。 去年跨了年的那几天,孟新辞总是写错年份,总要习惯性地写上一年,总要划掉重写一遍。 很多事情周而复始地做,突然要改掉真的很困难。 就像写日期这件事。 又比如过生日这件事,孟新辞都进到地铁车厢了,才想起来,今年不会有万均修给他准备的小蛋糕了,也不能再回去过生日了。 他突然想去南华夜市看看,看看他和万均修曾经每天晚上要呆很久的地方。 旁边民居房改的招待所六十块一晚,孟新辞还算能接受。就住一夜,明天就回学校。 招待所的老板看孟新辞一脸学生气的样子,身上还套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校服。以为是学生仔和家里闹矛盾离家出走,一开始还不敢给他办理入住。 后再看看孟新辞那双冷冰冰不近人情的眼睛,又再三核实了身份证确实是成年了才给他开了个房间。 办理好入住,孟新辞放着书包就又出了招待所。 新天地广场到十二点的时候有跨年夜活动,这会广场上已经有好多情侣手拉着手在说着孟新辞没太听清的情话。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他还没吃饭,本来想像以前那样在路边摊随便吃点。 没想到南华夜市变化那么大,别说路边摊,连普通一点的小吃店都没有,看来看去最便宜的竟然是快餐大佬麦当劳。 最便宜的套餐是十二块,一个单层芝士汉堡,一杯可乐。 孟新辞没买,以他现在的饭量,那么小的一个汉堡不够他吃。 他在路边站了会,又忍不住掏出口袋里那盒香烟点了一根。 是这个路口吧? 变化太大了,他都有点不敢确定。 好像就是这个路口的,只是现在比以前宽敞很多,而且路边再也没有卖水果的推车,看起来比以前干净宽敞好多好多。 以前可不这样的,以前这个路口好挤的,他每次都好担心万均修能不能顺利通过,又担心万均修会不会赶不上绿灯。 他在愣神,红绿灯已经过了好几个,行人不停地在他身边停留,又走开,然后换下一波行人。 他没有挪动脚步,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耳朵里塞着一副耳机,顺着耳机线播放着他初中就听的那首歌。 终于回过神来,孟新辞穿越十字路口,再往前走一点就是新天地广场以前的南华夜市。 他还记得万均修就在排头的第二个摊位,应该就是现在这家卖甜点的地方。 冬天的时候这座城市的人就很喜欢吃一点暖呼呼甜甜的东西,以前旧书摊旁边的紫米粥就很受欢迎,都不消卖到深夜,都是十点多就能收摊。 现在这家甜点店也是排着长龙大队,孟新辞看了一眼招牌,最近的主打产品是芋泥椰子汁。 他慢慢地走进,跟着一起排队。 果然是很甜啊,椰汁是甜的,芋泥应该也是放了很多炼乳,甜得发腻。不过今天天冷,这么喝下去果然舒服很多。 突然背后开始炸烟花,很大的、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孟新辞的头顶,像一团一团的花绽放开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十一点半了。 他看着手机屏幕愣神,忘记了自己还端着一杯芋泥椰子汁。背后有人撞了他一下,一只耳机被撞掉下来,那个人折回头来和他道歉,然后又急匆匆跑开。 孟新辞听到说一会新天地广场会无人机表演 孟新辞低头的时候发现椰浆溅了一点在手机屏幕上,他手拉着袖子就擦,还好只是液体,还能擦干净,要是沾了芋泥就只能越擦越花。 手机擦干净,屏幕上两个人的照片又露出来,一圈白白的冰淇淋,两张笑得好甜的笑脸。 去看无人机表演好不好?孟新辞对着手机喃喃自语,不晓得是对谁说。 他慢慢地走着,一口一口地喝着那杯甜腻的芋泥椰浆。 耳机里的歌和天空中的烟花结合灌进他耳朵,歌是慢的,是忧伤的,烟花是迅速的,是喜悦的。像极大的反差,又莫名的很配合,变成今晚只属于孟新辞一个人的BGM。 孟新辞又被一个人撞了一下,这次不是肩膀,是小腿肚。 他正要生气,在心里骂娘。 搞什么,妈的今晚人就那么多吗? 转头的时候耳机线被衣服拉链挂住,从手机插孔里掉了下来。 歌突然变成外放。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54) 衣柜只剩我外套, 拖鞋少了一双脚, 当所有人觉得我越飞越高, 我却只要 原来我只想要把你找到 而孟新辞看到那双原本一直都是带着笑,今天却变成不安惶恐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段的歌词是歌手汪苏泷2011年发行的歌曲《某人》。 感谢在2021021200:03:12~2021021420:1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柯柯、宿伏szd2个;拾味、盘他、昵称、花卷卷卷卷、pin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头顶又绽放了一朵巨大的烟花,轰的一声,孟新辞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涌向脑袋。一朵鲜红的烟花,而后变成数十朵小小的,金色的烟花。 声音轰鸣,壮观华丽。 可孟新辞却觉得自己像溺水了一样,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眼里全是眼前的那个人。 这算不算生日礼物? 是算的吧?大家都在倒数,欢笑着说着还有几分钟就跨年啦。 跨年那不就是到了一月一号了吗?那就是生日礼物了吧。 孟新辞的手机还在外放着歌,他反应过来以后慌神去关手机的歌。这首歌已经好久以前的了,程航一每次听到他在听这首歌都会笑他老土,那会用MP3就在听,现在用智能机了歌单还没换。 现在人那么多,他刚刚用耳机听歌音量还加那么大,估计路过的人都听到了。想到这个,孟新辞一下子脸红了起来。 他低着头慌乱地掏出手机时,那个人往后退了一些。 孟新辞都没反应过来,那个人就已经退后好大一节,孟新辞哪来得及抓住他。 他还在往后退,孟新辞大步向前,他往后退得就越快。 他的眼睛里全是错愕,全是抱歉。因为退得太快,他都没注意他的身后有一个小小的坎,轮椅一颠簸,他的原本就只是点在轮椅踏板上的脚掉了下去。他都没注意,他的脚都蹭在水泥地上。 孟新辞着急起来,他大声地喊住那个人:万均修!你退什么! 万均修被孟新辞喝得吓住,他愣在原地不敢再后退,更不敢前进一寸。 孟新辞一步一步靠近他,直到两个人的距离变为咫尺。 孟新辞的脸阴沉着,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弯下腰或者蹲下来同万均修讲话,而是直接低着头看着万均修。 居高临下,身体却在颤抖。 我我不是故意要撞到你的,我认出来是你了我本来想后退的,我太紧张了,我不是故意的。万均修抬着头看到孟新辞这样,小孩生气起来的样子好凶,他竟然连解释都在结巴。 今晚益康新村停电,他一个人在黑灯瞎火中面对着那个小蛋糕,突然感觉孤独就像洪水猛兽一样顷刻之间就能把他吞没。 是在手机里看到的今天新天地广场有跨年活动,觉得出来总比一个人在家好多了,虽然大家都不认识,但总比枯坐在黑夜中好。 他到广场上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前面长得挺拔的少年,一开始他还不确定,少年把连帽衫上的帽子都罩在头上,从背影上看根本分辨不出是谁。他好像也没有同行的人,看起来比万均修还要漫无目的,连步伐都走得散漫。 后面挨近了,万均修看到了少年手腕上两个小坠子,他的心跳几乎要停住,他已经确定,就是小孩。 万均修是想后退的,他宁愿再回到那个停电的屋子里坐着,也不想让孟新辞再看到他。 不是像刚开始知道孟新辞喜欢他那会的避嫌,更不是那天说的那些故作厌恶的话。 他只是想起孟新辞那天说的,不要再去打扰他。 所以你为什么要后退,为什么看到我要后退,我是怪物吗?我就那么可怕吗?我不是你养大的小孩吗?孟新辞还是低着头,他大声地问万均修。 他知道不应该再有什么联系,他知道是他说的不要再互相打扰。 他知道,他都知道。 可是为什么要后退? 万均修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能木木地看着孟新辞,他甚至想要像以前那样伸手蹭一蹭孟新辞的手背,让他消消气。 可是这么做的意义在哪他更不知道。 僵持好久,天空中的烟花已经没有再燃放了,换成了缓缓升起的无人机。 无人机不停地变换队形,是最后十秒的倒数,广场上站着的人们也不约而同地跟着呐喊倒数。 八 七 六 是孟新辞先认输了,他觉得自己在万均修面前一点原则都没有。 不,他的原则一直都是万均修,来或者是走,都是因为万均修。 他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来替万均修把还掉在地上脚捡起来放好在踏板上。 万均修只需要静静地坐着,就像现在这样,他不需要做什么,孟新辞就会心软,就会听他的话。 三 二 一 生日快乐,新辞。 能不能别再后退,就当是给我一个生日礼物行吗? 同时说出,同样心软。 同样不舍。 前面人好多,万均修挤不进去,孟新辞也害怕那么多人不注意的情况下会伤害到万均修。 两个人干脆退得很远,一直到空阔的地方。 新天地广场财大气粗,连路灯都修成了玉兰花灯的样子,下面还砌了石头做的长椅。 孟新辞坐在长椅上,万均修静静坐在他身旁。 前面好热闹,甚至还有玩得开的男青年直接开了啤酒和朋友们在对瓶吹,碰瓶子的时候酒沫子被撞出来,隔得老远孟新辞都能看到。 不同于前面的热闹,这盏玉兰花灯下的他们两个人就显得安静了很多,只是静静抬头看着天上的无人机表演。 孟新辞觉得挺好的,他没多喜欢热闹,他喜欢的人已经在跟前,没有什么觉得遗憾的。 无人机被安装过led灯,灯光会随着队伍的变化而变化,聚集的时候是一个颜色,分散开的时候又是另一个颜色。像星星,又像烟火。 这还是土狗孟新辞同学第一次看过那么壮观的场面,他忍不住拿出手机出来拍。万均修忍不住也侧过身子去看孟新辞的手机,他本来身形就不稳,不知不觉已经靠在孟新辞的身上。 孟新辞就由他这么靠着,比起刚刚两个人的疏离,他更喜欢这样的零距离接触。 一会我发给你。孟新辞也不着痕迹地坐近了一些,这样万均修会靠得更稳一些。他看得出来,万均修也好喜欢这场无人机表演,只是他没办法像孟新辞一样把手机举起来拍下这段震撼的表演。 万均修点点头,他想起刚刚孟新辞手机里放的那首歌,随口说道:刚刚那首歌,很好听。 孟新辞扭头看到万均修抬着眼眸看着天上的无人机,灯光照在他眼里,变成了满船星河。 孟新辞笑了起来,是今晚压抑了一整晚后第一次笑起来。 他掏出耳机,一只塞进万均修的耳朵,一只塞进自己耳朵。 那就一起听。 记不清到底是万均修先伸手蹭了孟新辞的手,还是孟新辞直接一把抓住万均修放在腿上的手。 反正等两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的手已经紧紧地握在一起。 可是反应过来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没有松开,没有挣脱。 或许这样的时候,是两个人都舍不得的、为数不多的温存。 孟新辞突然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声音好小,好轻,万均修都没听清,他问孟新辞:怎么了? 孟新辞又笑了笑,他缓缓开口说:我抱过你,亲过你,现在还牵着你的手,看过烟花,看过无人机表演。万均修,我已经知足了,以后我们分开以后,我都会靠着这些过得很好。 我会永远记得你,会永远感谢你,都说年少的时候说一直说永远会很幼稚,但是万均修,我会一直爱你,真的,就算分开,就算你觉得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我也会一直一直好喜欢你。 你也是万均修,你要好好活着,我知道你那么要强,性格那么好,如果没有我,你一定会活得很好。我知道有些时候你也会很沮丧,觉得非常无力,你要记住你不是一无是处,你也没有孤身一人。有人爱你,有人一直一直爱你。 今晚已经知足,剩下的明天要如何走,孟新辞已经不害怕了,他的心是满满的,是亮堂着的。 万均修侧过身子,努力地抬高手臂拥抱了孟新辞。 石凳比轮椅高一些,万均修的头只能埋在孟新辞的胸前,他的声音闷闷的,轻柔但却坚定。 新辞,我觉得我真的很幸运,能听到一个小孩在他年少的时候就能那么坚决地说会永远喜欢我。前路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我一定会好好生活。今晚你说你已经没有遗憾了,那就请你不要再回头看我,要努力地向更高更远的地方飞去。 孟新辞只把万均修送到小区门口,既然已经做好了道别,他就不想再进到屋里。总觉得那间小小的两室一厅,就像有魔力一样,只要他踏进去一步,他就不会知足,他今晚那么郑重的道别,就又不作数了。 对万均修来说,又何尝不是。他不敢开口问孟新辞今晚要住在哪里,他害怕他问了,就等于变相地又把孟新辞再拽回深渊。 他到现在没有说出今晚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更没有说益康新村停电。 今晚的灯火通明,温柔缱绻就让它留在新天地广场,而他可以自己走进黑暗,忍受孤独。 南华夜市已经没有了,它现在叫新天地广场。 而孟新辞,也应该有自己的新天地。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应该叫某人(下)的,但是又觉得怪怪的。哎就这样吧,算甜的吧?两章加起来就当情人节啦~~ 感谢在2021021420:17:26~2021021505:0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in2个;宿伏szd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慢点慢点,你轻点放万均修眼睛盯着沙发,提醒李睿慢点。 他都无语了,明明李睿那么高的个子,那么壮实的块头,却两次没有抱稳他。本来上周都要出院了,偏偏李睿抱万均修转移到轮椅上的时候手一松把万均修摔在地上,脚腕上的伤口又裂开来,只能呆到今天才能回家。 李睿轻轻把万均修放在沙发上,又扶着他坐正,我这不是前两次没经验吗?这回还能摔到你? 嘴上说着话,手上没闲着,他拉过一个靠枕放在茶几上,帮万均修把两条腿搭在靠枕上。 万均修的脚腕上还被固定器固定着,这东西要戴一段日子,这段时间连鞋子都没办法穿,这会脚趾被冻得有点青紫。 李睿摸了一把万均修的脚,蜷缩在脚心的脚趾头凉得很,李睿关心地问他:要不要给你把拖鞋套上?说着就走到鞋柜面前给万均修找拖鞋,他的拖鞋宽大,还有个后跟,应该能套在脚上,不然太冷了,回头要长冻疮的。 年前社区组织的体检万均修的两个踝关节都检查出来问题,关节僵硬到每天穿鞋都很困难,只能又进医院做了这个手术。 手术不大,对外科医生来说就是一个小手术。难的是万均修恢复慢,伤口一直不愈合,拖拖拉拉了快一个月才见好。 也可算是好了,再不好,怕是要在医院里过年。 万均修摇摇头,李睿已经起身没看到万均修的动作。他想伸手去拦李睿,可惜他现在的姿势让他中心不平衡,全靠两个胳膊撑着,稍微一抬手身体就朝沙发倒去了。 这下李睿看到了,拎着拖鞋大跨步走到万均修面前,把他扶正。他是真的没经验,都不知道万均修坐在这种没有倚靠的沙发上要在他两边再塞个垫子。 待扶正万均修后,李睿又不放心地检查了他两只脚的脚踝。 李睿长舒一口气,还好没事。随即又担心地问说:还好没事,我说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今年又是只有你一个人? 万均修觉着这么坐不管放多少个靠枕都坐不稳,自己只能够着身体用小臂把两条腿放回地上,随后撑着沙发调整了一下,这总算能觉得坐稳了。 他笑笑说:真没事,我去年就是自己过的,你别说去年我还自己做了桌年夜饭,初二我还自己坐地铁去公园玩,我自己挺好的。 李睿嗤笑了一声,可把你厉害死了,知道你厉害,你看我去年管你了么?这不是今年你不方便吗? 万均修不高兴了,睨了李睿一眼大声地说:今年怎么不方便了!不就是脚不能乱动吗,我平时也动不了啊,那我坐着这轮椅哪里不能去? 李睿知道万均修不会同意请人来照看他,他犟不过万均修,一时间沉默下来,坐在万均修身边愣愣地看着他,哑哑地张了好几次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李睿才开口问道:新辞今年也不回来了吗? 万均修奇怪地瞥了一眼李睿,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提到孟新辞。 孟新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过家了,要说呆得最久,应该是他高三那个寒假。连暑假他都很少呆在家里,他找了个夜里需要值班的兼职,有些时候索性就睡在宿舍。 孟新辞做到了会努力往更高更远的地方飞去,他考上了上海财经大学。 更做到了不打扰万均修 万均修也做到了,可能是知道孟新辞一定会说到做到,他会很努力地、向上地生活,所以万均修可以放心地不去打扰他。 要不是今天突然听到这个名字,万均修要真的以为和孟新辞再也没有什么关系。 万均修低垂眼眸,低声说:回来干什么?别回来了。 搞不懂你俩到底是在干嘛,还真到十八岁就不管人家了?李睿到现在都没弄懂万均修和孟新辞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突然一夜之间,孟新辞和万均修就像划清界限了一样。 连孟新辞出发去上海那天,万均修都没去送他。 万均修摇摇头,没说话。 李睿站起来走到厨房看了看冰箱里,没什么储备的食物,又拿出手机来帮他在外卖平台买了些生鲜。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55)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怕自己买得太少,万均修吃完了又不方便出门去买,又再下了一单。 他手机还没收回去,只出声招呼万均修:我给你点了两个生鲜外卖,到了的时候你自己放冰箱里,应该够你吃一段时间的。要是不够你也别出门了,自己用手机点外卖。 万均修说要把钱转给李睿,被李睿骂了句有病。他准备要走了,今天还要接上妻子赶去他爸妈那边帮他们擦擦窗户什么的,要准备过年了。 正坐换鞋凳上换鞋呢,万均修突然叫住他:好歹人家还在你户口本上呢,你都不给人家打个电话问问在哪过年啊? 万均修打着弯儿地问李睿,孟新辞刚考上大学那会想把户口迁走,可惜上海落户政策严格,没能实现。当时他还担心李睿再婚了,孟新辞还挂在人家户口本上不好,现在竟然心里有点点庆幸,还能用这个借口得知他的消息。 李睿翻了个白眼,又把鞋子蹬了赤着脚走到客厅里坐到沙发上。他一边翻着手机通讯录,一边念叨:自己想就自己打,还非得通过我。你觉得我和他很熟吗,以前他都对我爱答不理的。 也不知道孟新辞去到上海那边,有没有把电话号换掉,应该换掉了吧,毕竟长途那么贵,省点钱都是好事。 万均修没觉得这通电话能拨通,没想到还接通了。 孟新辞刚下公交车就接到李睿的电话,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换而言之孟新辞立马就接起电话脱口而出:喂,万均修怎么了? 他太着急了,这一年半以来他至少还能通过朋友圈告诉万均修自己过得还算凑合,可是万均修连朋友圈都不发,他只能当做万均修过得很好。 今天李睿突然打电话来,他吓得魂都丢了,还好公交车站有扶手他能扶着,不然他能腿软得跌倒在公交车站前。 李睿是开成免提的,被孟新辞大声一问,李睿都懵了,下意识地去看万均修,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万均修不敢发出声音,只是听到久违又想念的声音,无声抿嘴笑了笑。他朝李睿点了点头,示意他告诉孟新辞自己很好。又想到这样的话就太明显了,又抬手晃了两下,意思是别告诉孟新辞自己也在。 李睿一脸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纠结怪,结结巴巴地回答孟新辞:啊,万均修挺好的,没啥事。 孟新辞松了口气,这才站稳脑子运转起来。是李睿打来的电话,不是万均修打来的,他要做戏,那自己当然要陪着做完。 孟新辞笑了起来,客套又别有目的地问李睿:叔叔过年好啊,你们年货准备好了吗? 万均修,你年货准备好了吗? 这点李睿倒是能回答得上来,他都不用看万均修的表情就能回答:准备好了,当然准备好了。 那就行,好好过节,别太累了。 孟新辞又笑了起来,他都听到旁边万均修在轻声讲话了。 果然下一秒李睿就问了:你生活费有没有?上海消费高啊,怎么我给你打的钱你都没动过? 这哪是你打的,分明就是万均修打的,真当我傻啊? 孟新辞淡淡回应,脸上的笑却没下来过,我不缺生活费,有奖学金,有兼职工资。别打钱了,你也不容易,我都成年了,自己能赚钱。 这下你放心了吧?就不用给我打钱了,自己要攒点,不然下次住院了,谁给你打工挣住院费去啊? 孟新辞和李睿本身就没什么话说,现在两边都问完了该问的问题,一下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问什么。 可孟新辞不想挂电话,他能听得到万均修的呼吸声,光是呼吸声那也是万均修的,那也是他想念的。 李睿那边也没挂断电话,也不晓得说什么,过了好久,好像李睿又找到了话题,他讪笑着说:哎呀,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换电话号了,没想到你还留着这个电话号呢。 孟新辞怔了一下,这一年半万均修不敢给他打电话,是怕他电话号换了吗?他其实本来是打算换的,都走到营业厅门口了,又想到万一换了万均修真的有什么事情,联系不到怎么办。 心里始终装着个人,怎么可能舍得就真的从此以后再也不要有联系,始终还是期待着能有一天,万均修可以给他打一个电话。 这个号码一直留着,起初交着很高的长途电话费,后面也只是改了个套餐,连归属地都没换。 孟新辞捧着电话,柔声说:我没有换电话号,夜里也不会关机,只是兼职或者上课的时候会关静音没办法接电话。你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会接的,真的会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有个读者群,加过一些以前就一直在看文的姐妹。其实已经很久很久都不会看空间了,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会想起来去翻一翻,看到一个小伙伴的一条说说,我知道她说的是我。别的内容已经不记得了,就记得她说的一句话我愿意为她贡献我的会心一笑泪眼婆娑和无数个长评与祝福。 当时就觉得好难过,又好感动。我一直自诩我自己泪点高,很多时候无论是看文还是生活中都不太会掉眼泪,但是这条说说真的赚到了我的眼泪。 我记得今年跨年的时候,她给我写了好长一段话,总结了我写文半年来的所有角色,今年除夕夜,她又给了我好长一段关于万均修和孟新辞的话。每一次我都有好好保存,都觉得好珍惜好宝贵。 可能写文的意义就是这样吧,能收获好多好多来自屏幕前的每一个姐妹的喜欢。 谢谢你们,能在那么多优秀的作者里,看到垃圾的我。 感谢在2021021505:03:16~2021021605:4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澜舟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柯柯9个;pin2个;拾味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笑爱美妞10瓶;常馨之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孟新辞往前走着,他打小坐车时间长了就会晕车。方才是接了电话情绪太激动了,没什么感觉。这会反过劲儿来了,那股恶心劲儿就涌上来了。 越走越难受,孟新辞索性站定了缓会儿。上财离上音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要不是宁望提前两三天就在求他,他是绝对不会来的。 更何况孟新辞一想到一会有可能又要听到程航一和他同学吵架斗嘴,他就更难受了。 在路边又闭着眼睛站了一会后孟新辞舒服了很多,他抬腿接着往上音方向走,宁望刚好发消息过来,问到了么? 就这么点距离了,他没接着回消息了,手机电省一点,一会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孟新辞猜得不错,宁望早就在礼堂门口等着他了,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穿得跟花蝴蝶一样的少年。 一个他再熟悉不过,是他同窗六年的好友程航一。另一个,是徐开慈,上音民乐系大三的学生。 孟新辞都没法形容这个人,他觉得程航一就已经长得够好看了,徐开慈竟然比程航一还要精致一些。不晓得是不是对学民乐的人有刻板印象,孟新辞总觉得徐开慈不应该是学民乐的,他头发好长都已经披肩了,最近还去烫了一下。平时穿得花枝招展的,看背影完全就是个个子高挑的女孩子。可转过身来,看到正脸又觉得长得英挺又帅气。实在是很特别一个人,特别到孟新辞第一次见到他就再也忘不了这么一号人物。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知道为什么,程航一每次和他见面都斗嘴。就比如现在,徐开慈一脸轻蔑地问程航一:我说你一管弦的,干嘛天天跑我们民乐来? 程航一没看徐开慈,只是嘴底下嘀咕:我寻思着这也不是你家的呀,这还管起我来了。 孟新辞觉得他俩的阵仗,就像两只羽毛靓丽的斗鸡,一脸扭曲地看了他俩一眼。后转过头去朝一旁笑得甜甜的宁望点了点头,这就算打招呼了。 宁望蛮感谢孟新辞愿意来救场的,对这位看起来一脸冷漠其实心软的小学弟,他一向是敬佩且疼爱的。 他掏出手机对孟新辞说:早知道你今天还有课就不叫你来了,耽误你那么久,要不我按照你平时打工的时薪付你一天工钱吧? 孟新辞摇摇头解释道:不耽误,应该的,我还怕我迟到了。 从进学校,宁望就帮了他很多,最穷那段时间几乎是白嫖着这位学长的饭卡,这一点点小忙他没脸要什么工钱。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程航一和宁望的关系,再加上自己确实不擅长交朋友,来上海一年半了,自己竟然玩得最好的,不是同校的同学,而是上音这伙人。 除了宁望,但宁望在上财也没多少朋友,自从迷上了礼堂里内位,他除了上课以外,几乎要住在上音了。 包括今天把孟新辞拽过来,也是因为里头内位。 宁望笑意盈盈地说:后天就是盛观南他们民乐的新年汇报表演了,你知道的盛观南的情况的,我们当当他听众,多听他练几遍也给他点信心。 孟新辞看他的样子,觉得好笑,他和宁望俩学经济的,能听得懂什么民乐?就这还来给人家专业的当听众,给人家壮胆。 不过孟新辞更羡慕宁望这样,虽然革命尚未成功,可人家敢啊,就这么天天粘着,孟新辞估摸着他和盛观南在一起也就是迟早的事情。 上海就是好啊,大城市,对所有人的包容程度也高。 徐开慈烫大波浪,别人只会说好看,而不会觉得他奇怪。 宁望早早出柜,别人也只会祝福他早日拿下盛观南,不会觉得他是异类。 就是上海的冬天的风太折磨人了,会往领口袖口钻,风一刮过来孟新辞他们就受不了了,嚷嚷着赶紧进去。 这是民乐系的小礼堂,就是供学生们有需要的时候排练使用的,盛观南管系里借了一个小时,这会观众席上只有他们几个。 孟新辞环顾一周,没瞧见盛观南,宁望也坐在程航一和徐开慈中间拦着两个人别再吵起来。他突然想到,宁望来得那么早,应该是要去后面看着盛观南的,怎么会和他们坐在一起? 他倾斜着身子越过徐开慈问宁望:你不用去扶一把盛观南吗?还坐那么里面。 原本还笑着的宁望嘴角僵硬住,身边的徐开慈小声地朝孟新辞说:你这小学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师兄要伤心了。 孟新辞问出口看到宁望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听到徐开慈这么说,恨不能咬掉自己舌头。 果然,宁望尴尬地笑了笑,两只手尴尬地绞在一起,他今天有人照看的,我只是过来捧个场。 行吧,也是个痴情的。 孟新辞耸了耸肩,决定闭嘴方为上策。 舞台上的灯被人打开,小礼堂亮了起来,宁望拍了拍他们几个,说盛观南要出来了,让别玩手机了。 为了表示礼貌,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坐正等着盛观南往后台出来。 孟新辞看到盛观南慢慢走出来,一只手拎着二胡,另外一只手被一个陌生的脸孔搀扶着。 又换人了?这次这个可没上次那个好看,孟新辞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这都没宁望好看。 盛观南这个人还真是不挑人啊,谁都行么?那为什么不可以是宁望? 宁望可没什么难过的情绪,反而还在带头鼓掌,给盛观南打气。在掌声中盛观南偏过头来微微点了个头,只是方向又错了,朝着另一边的座椅点了点头。 台上那个人把盛观南扶到座位上坐好,低头和盛观南小声地说了几句话就下台了。他没有坐到孟新辞他们附近,反而坐到了很后面,路过孟新辞他们这边还挑衅地看了一眼宁望。 妈的,想打人。程航一小声嘀咕,转过身朝那个人的背影睨了好几眼。 徐开慈点点头说:难得你说了一句中听的。 孟新辞没搭话,不过他内心是同意的,都在替宁望打抱不平。 音响响起伴奏,台上的盛观南缓缓拉动二胡,优美的乐曲在小礼堂里回旋。 孟新辞只觉得好听,具体的什么感觉他说不上来,毕竟不懂这个。他来也只是充个数罢了,这会没事这么坐着他实在不知道要干嘛,只能掏出手机来打开文档敲敲打打。 盛观南的专业水平其实不用这么一遍遍练的,这么搞一出无非是给宁望个台阶下让他能见见盛观南。徐开慈听了一会也觉得无聊,看到孟新辞在写东西,忍不住凑过去瞄了两眼。 是徐开慈没见过的文档,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现在都能独立创作了? 孟新辞摇摇头,小声地回答道:没有,大多还是跟着老师,在学改编。 他看了看手机里的文档,反应过来后解释道:这是前段时间的征集活动,选上了能有一万块呢,我就想试试,万一选上了大三我就不用为学费发愁了你说是吧? 徐开慈点点头,他们这伙人里不管是谁几乎家庭条件都不算差,就连同是小城市出来的宁望家里都好过很多。只有孟新辞一个人是要自己挣学费和生活费的,二十来岁的年纪能做到学业和生活都打理得那么好,徐开慈是敬佩他的。 徐开慈偏着头问孟新辞:在话剧院兼职还习惯吗? 孟新辞点点头,他眼睛没离开过屏幕,平时都是只用改编,突然自己创作是有点难,这会眉头紧锁,嘴巴还抿着。 想不出来怎么表达,手机也快没电了,他干脆把手机收起来,认真听盛观南拉曲子。 好久没来上音没见过徐开慈了,他突然想起还没好好谢过徐开慈。孟新辞直接转过头看着徐开慈说:突然想起来,我还没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我还没那么好的兼职。去年冬天在街上发传单那可真是太遭罪了。等我发工资了,一定要请你吃饭。 末了,孟新辞小声地说:你要烦程航一,我不叫他,就请你吃。 徐开慈往后仰着头看了眼程航一,微微笑了笑,他掠了掠长发说:别那么客气,我把你介绍给我爸,决定权还是在我爸那里,当然不也得你有这个才气么?你要什么都不会,我在我爸面前说破嘴皮子,他也不会同意啊。 徐开慈的爸爸是话剧院的导演兼编剧,今年夏天话剧院缺个编剧助理,不是固定职位,没办法招长期职员,只是临时缺着。徐开慈看过孟新辞写的一些东西,在他爸爸面前介绍了孟新辞,孟新辞这才有了现在这份稳定而且待遇不错的兼职。 一开始说好了只是临时空缺,顶多到秋天就会招人了。后面孟新辞确实是个不错的助理,一开始确实会有点纰漏,不过他是个肯钻研的,或许本身也有这方面的天赋,还没多久交上去的稿子就可以改编得很棒。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56) 不仅如此,只要他能有空暇时间都会去话剧院看演员们排练,跟在徐开慈父亲后面虚心学习。演员们休息时间手脚也非常勤快,端茶倒水从来没歇过。 这样的助理很难不让人喜欢,到秋天徐开慈的父亲也没说过让他别来了,反而更加用心地在带他,大有要把他带进门的架势。 徐开慈也是觉得孟新辞很适合做这行,不是说他不适合学经济,不然也不会拿到奖学金。只是孟新辞身上的气质很特别,看着他平时沉默安静的样子,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子如影随形的孤独感,可能这样的人更适合创作。 改编和原创还是不一样,改编至少有迹可循,原创就不一样了,要去凭空创造一个故事,还得能搬到舞台上。 徐开慈有点好奇,孟新辞到底想写一个什么故事,他好奇地问孟新辞:那你想写一个什么故事啊?我爸知道你要参加这个征集活动了吗? 孟新辞想了想说:还没告诉徐老师,不过我想试试。 其实他都还没什么头绪要去写一个什么故事,这几天他起了好多开头,又一一被自己否决掉。 总觉得太烂,这么写下去根本拿不出手。连他自己这关都过不掉,更别说交上去。 一个小时很快,加上登台前的准备,盛观南实际也练不了几次。这会已经差不多到点,坐在后面的那个男生已经起身去到台下,准备盛观南练完遍就上去搀扶他。 孟新辞下意识地又看了宁望一眼,觉得他可真能坐得住。要是万均修有天出现在他面前,但是是另一个人帮他推轮椅,或者抱着他背着他,那孟新辞觉得自己非得气死,就算命大没被气死,也要上前把背着万均修的那个人踹死。 估计盛观南这个新欢也是才好上没多久,业务还不算熟练,在平地上还凑合,下楼梯就拉胯了,盛观南差点踩空。 宁望被吓得惊呼一声,立马就站起来穿过孟新辞他们跑到舞台前。 只是到了却又没凑近,只是站在盛观南前面一点,盯着他安全下完这几级台阶。 孟新辞摇摇头,受不了宁望这么卑微,他忍不住说:宁望这是图什么哦? 徐开慈也有点受不了宁望,不是看不惯,就是觉得同情。程航一反而觉得正常,他抬了一下下巴说:他才不卑微,他就是太喜欢盛观南了,整个心都在盛观南身上,只要盛观南好,他就好了。 只要他好,自己就好了。 孟新辞被这句话狠狠戳了一下,不自觉地想到自己。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么公平啊,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钱没钱,只要你喜欢上一个人了,你的心就不在你身上了。 你在何处,心就在何处。 孟新辞突然知道自己该写什么了,他忙着掏出手机,把这句话记了下来。 孟新辞抬起头来,对徐开慈说:我觉得这次征集,我可能稳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剧院这个,有私设,后面的都有私设,如果是业内人士请不要介意。 这章出现的人物是预收里《若我是唯一》里的盛观南和宁望。戏份有点点重,但是很重要算一个转折点,以后不会那么重跑龙套的,主要还是孟仔和万万。 感谢在2021021605:49:19~2021021709:2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偷换的野玫瑰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宿伏szd2个;拾味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年大人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宁望要请大家吃饭,说是一会留下来吃顿饭估计要明年开学才能见得到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都知道他其实要请的只有盛观南,不过都是朋友这点面子不会不给,盛观南下台后都没人先走,都在等宁望去后面叫盛观南。 等待的间隙,程航一凑过来问孟新辞:回家的车票你订好了吗?几号的?要不要和我一块儿回去? 孟新辞看了程航一一眼,搞不清楚他是装傻还是真没上心,我不回去。 啊,你又不回家?你忘了去年你们宿舍春节不让留人,你差点露宿街头吗?程航一吃惊地问孟新辞。 好像从高三开始,孟新辞和家里就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会在益源高中他周末就不怎么回家。自从来上海以后,无论暑假寒假就再没听过他回家。 暑假还不回家还情有可原,因为他要打工赚钱。可寒假也不回家,程航一就实在想不通了。 他问孟新辞: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都一年半没回家了。 孟新辞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闭口不答。很多时候很多人都说孟新辞是个闷罐子,三锤敲不出声响。他自己也承认,但却和别人理解的不一样,他的沉默也不仅仅是懒得回应,反而大多数时候是不知道要怎么和别人说起。 说出来可能别人会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甚至还能他一些解决问题的办法,再不济也算一个倾诉对象。 可每次要说出口的时候,却又觉得这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 不是还小的那会,会觉得万均修让他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反而是觉得万均修对于自己太珍贵了,珍贵到他觉得如果和别人开口说这段感情的话,一定会有人劝他放弃。 放弃很简单,要是真的放弃,那天只要进到营业厅里把电话号换了,他和万均修的关系就真的结束了。可他更想坚持一下,至少在他心里,他和万均修的关系不应该那么轻易就结束了。 徐开慈看他咬着下嘴唇实在为难的样子,实在不忍心看程航一老是问这个,便出声替孟新辞解围:行了,人家不想回就不回,老问人家干嘛啊。 随后又递了一把钥匙给孟新辞:去年你住过了,就不用我给你地址了吧? 他眨了眨眼睛,像放电一样说:我要陪家里人去旅游,我不会带男人来的,放心住吧。 孟新辞觉得不好意思,去年就很麻烦人家了,却又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只能点头说谢谢。 你谢他干嘛,你住进去还能帮他把他那个狗窝收拾出来。程航一存心找不痛快,干呕了一声,以表示对徐开慈的不屑。 徐开慈昂着头挑衅一样问程航一:怎么?羡慕啊,狗窝也是我自个儿的房子,狗窝我也能带男人回家,羡慕吗嫉妒吗? 程航一简直要气得跳脚,作势就要跳起来揍徐开慈,被孟新辞一把拉住。 三个人嘻嘻哈哈地闹着,却看见宁望一个人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失落。 想也知道应该是约不到的,宁望朝他们这行人走过来,身后的盛观南被他的新欢牵走。 好像是被感应到一样,宁望回头看了一眼。和在礼堂里那会神采奕奕不一样,现在的宁望看起来落寞又可怜。 随后转过来又笑了笑,装作轻松的样子说: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论文没写完,估计这顿饭吃不成了。 几个人都有眼力见,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没必要过多去安慰宁望,都是男人说多了反而矫情。聚会还有下次,这会能做的就是早点散伙,不要让宁望尴尬。 孟新辞也推着说学校还有事情,和宁望一起离开了上音。 两个人出了学校,在路上慢慢走着。宁望走得很慢,眼眸低低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孟新辞也不催他,反正回学校也没什么事情。 这会已经比较晚了,路边的路灯都已经亮起来了。冬天的晚上路上人不多,就算有也只只是下班了的上班族,都赶着回家,像他们两个这样走得很慢的一个都没有。 孟新辞比宁望高一点点,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总觉得宁望快要哭出来。很多时候他总觉得自己是可以理解宁望的,他那么喜欢盛观南,就像自己喜欢万均修一样。 很多人都在劝宁望放弃了,都说盛观南配不上宁望。宁望长得不赖,性格也非常好,可盛观南呢,又瞎又渣,不知道宁望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会那么喜欢他。 就连一向不对头的程航一和徐开慈都曾经劝宁望算了,只有孟新辞没说过这句话。 他太能体会这种感觉了,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对等又怎么样,喜欢上的时候谁管得了那么多。 单相思就是这样,除非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不然没有人能阻止一个人无怨由地奔赴。 只是现在孟新辞突然想问问宁望,他开口问道:你还坚持得下去么? 宁望正在神游,听到孟新辞的问句懵了一下,他抬头看着孟新辞,突然反应过来,他笑着回答:你说盛观南吗?坚持得下去的,你不知道吧?我实习找的都是上海的工作,把我爸妈给我找好的单位都推了。我肯定要坚持下去的,你不知道刚刚我去后面找他,他跟我道谢来着,还说改天一起吃饭。 他笑容好甜,就这么一点点甜头就能那么开心,连孟新辞看了都觉得佩服。 想到自己还亲过万均修那么多次,那这么说下来,孟新辞觉得自己要比宁望强太多了。 他也勾唇笑了一下,淡淡回道:你能坚持就好,不过也别勉强自己,该怎么说呢 孟新辞想说的是有些事强求不来,不过想想自己有什么资格劝他。 宁望拍了拍小学弟的肩膀说:孟仔估计还没有喜欢的人吧,等你喜欢上一个人了,你就知道没什么是坚持不下来的。 四下无人,只有路灯照在两个人身上,这时候孟新辞反而想要说点什么。 我有。 宁望从来没听过孟新辞有什么喜欢的人,他都觉得这个不善言辞甚至有些内向的小学弟还没开窍。这会听到从当事人口中说出自己有喜欢的人,不由得睁大眼睛看着孟新辞。 孟新辞也直视着宁望,认真地又复述了一遍:我有,所以我没资格劝你放弃,因为我自也做不到 宁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孟新辞突然好想和宁望说说自己,说说自己和万均修。他伸手拉了一把宁望的衣服,问宁望:我来的时候有点晕车,这会还没泛过来,你要是不忙,我们再往前走一段路再坐车行吗? 宁望点点头,跟着孟新辞继续慢慢地这么顺着人行道走着。 路过一个小公园,有一位老爷爷在拉手风琴,听着是俄罗斯那边的曲子,有一种很特别的专门属于东欧的浪漫。 孟新辞忍不住掏出手机来拍照录像,他很少能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呆在某个公园看看风景听听街头艺人的表演。 这位老爷爷演奏得很好,孟新辞小声地夸了好几次。 孟新辞侧过头对宁望说:在我的家乡,就在我家附近有个广场建得非常漂亮,我上一次忍不住掏出手机来录像,就是在那个广场上的一场无人机表演上。 是和你喜欢的那个人一起看得表演吗?宁望问他。 孟新辞把手机收了起来,点点头说:是的,在我十九岁生日那天。他的轮椅挤不进到前面去,所以我们离人群好远,就坐在一盏路灯下面。周围就我们两个人,他坐在我旁边,我们两个人静静地看了一场无人机表演。 轮椅?宁望抓住了重点。 孟新辞承认得坦荡,关于万均修关于喜欢,他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取决于他想不想说。而现在面对宁望,他觉得他可以说:对,他坐在轮椅上。很多年前他因为意外瘫痪了。瘫痪你知道吗? 他学着当年万均修的样子,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接着说:从这以下都没有知觉,不能走路,也感觉不到疼痛。 宁望觉得今晚从孟新辞嘴巴里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还让人难以相信,简直难以消化。 孟新辞还在接着说:不过你别看他这样,他很厉害的,你可能想不到,我是他养大的,要是没有他,我可能不会有能和你坐在这里聊天的机会,应该早就去打工了吧,或者是更坏一点,早早混社会这样。 宁望惊呆了,愣了好一会才哆嗦着问:我没明白你说的这些话,你能重新给我讲讲吗? 孟新辞拿出,询问宁望可以抽烟吗?宁望点点头,孟新辞自顾自地点上,吐出烟雾后他说:我给你讲讲我和他的故事吧,好长好长的一个故事呢。 伴随着手风琴的声音,宁望就随地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听孟新辞讲完这个长长的故事。 好几次宁望都瞪大眼睛,又有好几次宁望也会随着孟新辞眼眶变红,细细听下来最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什么话都没有办法去评价和定义孟新辞的这段感情。 所以这就是你不回家的原因吗?宁望大概理解了孟新辞。 嗯,可能在我能不拖累他以前,我都不会回去。宁望你能理解吗,他总是说是他在拖累我,如果我回去了,他会把我拽进深渊里。其实不是的,那么多年我和他所有事情都是相互的,相互依靠,互相亏欠。现在只有我变得更强了,这些事情才能解决。只有到那会,我们才能在一起。 这么说宁望当然理解,甚至觉得孟新辞和万均修,明明就是双向的,只是现在拦在他们面前的是别的问题。 那你打算怎么办?宁望问孟新辞,你今年都大二了,毕业以后要回到他身边吗? 孟新辞想了想回答道:不知道,不过我肯定要回到他身边的,到时候就不走了,就在他身边赖着,疼他,爱他。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温柔又坚定,宁望还从来没见到过一向沉默寡淡的小孟同学脸上有这种表情。 他笑着拍了拍孟新辞,那你要加油呀,兼职忙归忙,学习别落下了。 那位拉手风琴的老爷爷已经收起了手风琴准备要走了,小公园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安安静静只有风轻轻地吹着,或许是今晚聊的事情多,心里的惊讶和激动已经压掉了别的感觉,两个人根本不觉得冷,就一直这么聊着。 孟新辞突然把手机掏出来,打开文档递给宁望。宁望看了一眼,问:这是?你要参加的征集剧本? 孟新辞点点头,嗯,不晓得会不会被选上。哎呀不重要了,我才学多久啊,比我牛叉的多了去了,我现在就是单纯想要写一个故事,想要写一个关于我和他的故事。 万均修你知道吗?我和你都是小人物,小到丢到人群里都不会有人看到我和你。可你对我来说,就像我可以拥抱在怀里的月亮。 我拥有过月亮,拥有过你为我点亮的一盏灯。 现在我想把我的月亮给别人看看,想告诉所有人,只要有这轮月亮在,我的心就被好好地安放着。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57) 作者有话要说: 安利一首歌,毛不易的《想你想你》,看歌词明明好难过的,但是毛毛唱出来就会觉得很温柔,一点都不难过了,就是觉得啊我们没有在一起,但是我们有好多回忆。 也曾试图拥有过月亮,也曾经把月亮拥入怀中。可能对孟新辞来说,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不过万均修不是月亮,他是一盏小小的、温暖的、只为孟新辞一个人点燃的灯。孟仔一定会顺着这盏灯,找到万均修,然后走向万均修的。 感谢在2021021709:25:32~2021021805:4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拾味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期末考结束后孟新辞拉着行李搬进了徐开慈的公寓,打开门还是去年那样,满地的狼藉,孟新辞一下子都不知道脚放哪里。只能先把行李放在门口,先帮徐开慈把屋子收拾干净。 他一边收拾,一边小声说:虽然程航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学长你这还真是狗窝啊。 顺着收拾整理的线路,孟新辞都能想象得到,徐开慈几乎进门就开始脱衣服脱鞋子。然后葛优瘫在沙发上,随意地取一听可乐或者啤酒打开电视优哉游哉地看着。 徐开慈是个随性的人,从生活的细节上就能看得出来,孟新辞整整收拾了三袋垃圾和洗了两缸衣服才帮他把这间屋子收拾出来。 终于能把行李拖进客厅然后歇会,他也瘫倒在沙发上大口地喘着气。 不过说归说,徐开慈的审美品味很好,他的这间屋子没有主灯,都是用一些线条灯和一盏落地灯来做采光。线条灯都埋在了建筑体,看起来只能看得到光线,看不到那些碍眼的灯体,唯一能看到的只有一盏很有设计感的落地灯。 孟新辞想着,自己一定要尽快攒钱,然后也能租一个这样的小公寓。到时候他也要买一个这样的落地灯,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只用点这盏落地灯就行。 可孟新辞转念一想,那为什么不能多攒一点钱,直接买一个小房子呢?上海房价太高,那就回去买。买一个小小的小房子,带电梯的新小区,无障碍措施做得很好的那种,不需要再去找物管说情才能在进门的台阶那里修个水泥的小坡。 到时候就装修成现代的那种,不要什么花哨的装修。就要个大大的沙发,要一台可以挂在墙上的电视机,再要一张可以够两个人睡起来很舒服的床就好了。 要尽量不需要那些没什么用的装饰,要给万均修的轮椅移动留出足够的空间。 想到这个,孟新辞都在噗嗤噗嗤地笑。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孟新辞就是这样,会去想一些以后的事情。 有想过以后要从事什么职业,一开始只是单纯地想要迅速地有一份待遇很好的工作,后面渐渐开始贪心,想要从事一份自己既喜欢待遇又不错的工作。 他其实挺喜欢在话剧院工作的,总觉得自己写的一个个故事,被搬到舞台上,带给观众或是欢笑或是感动。 就像他小的时候在旧书摊上看的那些小说,好像每一本每一个角色都会给他带来或大或小的影响。而现在他拿着手中的笔,也可以通过一个个故事带给别人点什么,哪怕只是会心一笑也好。 关于以后的事情里,还有一件事,不对是一个人。这个人一直都在孟新辞的计划里,孟新辞从来没有把这个人排除在计划之外。 想赚钱给他花,让他这辈子都不用去操心生计,不用担心这个月吃饱了下个月要怎么办。 想和住在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里,想和他像以前那样靠坐在大大的沙发里看电视。 有些时候想到那个人,孟新辞就会不自觉地笑,会像宁望看到盛观南那样笑得好甜。 孟新辞突然想到自己参加征集这件事,都还没和当事人说过,虽然肯定有改编,但他还是想和万均修说说。 从来上海以后孟新辞还没有主动打电话给万均修过,这会拨电话号的时候孟新辞的心提得很高,害怕万均修不会接。 他还抬眼看了看时间,还好这会还早,万均修应该没睡。要是孟新辞没猜错,万均修现在应该是在客厅里在看报纸。 他都能想象得到,万均修勾着身子眯着眼睛看报纸的样子。 还好万均修接电话了,孟新辞听到那边万均修先是说了一声:新辞你等会。然后动了几下,又传来清晰地声音:怎么了新辞?那么晚打电话过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里? 孟新辞担心是不是自己突然打扰,吓到了万均修导致他摔跤了。他担心地问万均修:你摔跤了吗?你还好吗? 没有,就是手机摔了一下。万均修解释道。 万均修紧张极了,甚至拿不稳手机还把手机摔了一下,好不容易够着身子把手机拿上来维持着冷静才能开口讲话。 上天保佑,希望孟新辞远在千里之外平平安安,千万不要有事。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平安就好。 孟新辞勾嘴无声地笑了一下,轻轻回答道:我没事,你别紧张,我好好的呢。 刚刚因为太紧张,万均修的手有轻微的颤抖,为了能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让颤抖蔓延到四肢,万均修弯着腰用身体压着两条胳膊。 这样又离手机近了些,他不用再提高声音讲话,这样可以和孟新辞讲好久。 你现在在学校吗?是不是都放假了?就算只是通话,万均修都忍不住伸手摩挲了一下手机屏幕,好像这样,就可以摸得到小孩的脸。 孟新辞点点头,嗯,放假了,我这会在朋友的家里。这是他在外面的房子,不会打扰到他的。 万均修有点鼻酸,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孟新辞,当初自己说的话太绝对了,才会让孟新辞现在连家都不能回。别人家都在合家团聚的时候,自己的小孩却要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可是当时万均修想不到还有什么好办法,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说那些话,可能孟新辞连上海都不会去,会一直呆在他身边。这样的话,孟新辞不会有一个好的未来,会被他拖垮。 好像感觉到万均修在吸鼻子,孟新辞反过来安慰万均修:你别担心我,我挺好的,去年会比今年糟糕一些,不过今年真的很好。我现在住的这个地方,离我工作的地方很近,春节的时候话剧院很忙,到散场以后我们会一起去吃饭,我真的过得很充实。 在万均修面前他很少会说自己过得有多不容易,从小都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去年他在超市收银,春节前超市忙得几乎没有时间坐着休息一秒钟,屁股后面的板凳简直就是个摆设。 有天晚上他是晚班,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十点了,却被通知明天宿舍就要关闭了,没法住了。 第二天还要上班,他只能连夜搬出宿舍。当天晚上他已经做好了要睡在街头的打算,要不是遇到遇到了刚从酒吧出来的徐开慈,他可能真的要睡在公园长椅上了。 孟新辞第一次躺再徐开慈房子里的那个晚上,差点要忍不住给万均修打电话。现在他庆幸自己忍住了,至少没有太让万均修担心,而是等一切都好起来以后,才云淡风轻地一句话带过。 孟新辞听得出来,万均修还在难过,他只能想办法多说了些自己的近况来让万均修担心。心里又后悔,不应该那么晚给他打电话,有什么事都应该白天说的,万均修本来睡眠就不好,这会紧张过头,说不定晚上会神经痛。 要是这么想,那想得就更多了,他还后怕自己会打扰到万均修。还害怕自己这通电话会让万均修看不起他,毕竟是他自己说的那句不要互相打扰。 他小心翼翼地问万均修:我会打扰到你睡觉吗? 不会。 那我跟你说个事好不好? 万均修知道今晚肯定有什么事孟新辞要和他说,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在他心里只要孟新辞好好的,就怎么都可以。甚至往坏了想,就算孟新辞真的有什么意外,他都能去上海把他接回来。 你说吧。 孟新辞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我想写一个故事,关于我和你的事情。 万均修听到这句话,双手又开始颤抖。这次蔓延到了四肢,蔓延到了全身,他心里惴惴不安,好像又有了一个答案。 他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我和你什么 一个关于我喜欢你好多年的故事。孟新辞笑了一下,万均修你没想到吧,我没有放弃喜欢你,我到现在还是好喜欢你。可能到现在,我还是死心不改,我还是觉得我们会有以后。你等等我,等我更好一些以后,我就来找你。 好一个死心不改,好一个会有以后。 孟新辞这么说的时候,连万均修都吓了一跳,不晓得小孩到底在坚持什么,明明就不应该有以后。 难道偌大一个上海,都没有让孟新辞改变这个想法吗? 可是下一秒却又觉得,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柔软包裹着他。孟新辞,你是不是也是被这么柔软的力量包裹着,才能一个人走到今天的? 随即而来的,还有担心,他怕孟新辞把自己的喜欢和别人说了以后,要遭受一些莫须有的冷眼。 他问孟新辞: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新辞,如果你真的这么写了,被别人看到了你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万均修也就在部队上那两年走出过那座小城市,后面就一直被困在那里,在他的潜意识里,出柜还是一件很严重的问题。 这点孟新辞能理解他,他又笑了起来,宽慰道:我知道人生没有撤回键,可我不后悔,喜欢你这件事不后悔,和别人讲我喜欢你我也不后悔。 孟新辞突然想起来什么,他问万均修:我走以后,你进过我的房间吗? 万均修沉默下来,或许是害怕触景生情,从孟新辞走后,他很少会进小房间,就算是偶尔打扫卫生也是做完事就出来了,绝不会乱动孟新辞的东西。 他曾经试图要替孟新辞整理一下东西,可是每触碰到那些东西,就觉得难过得不行,回忆会像洪水一样冲过来,根本就不能继续下去。 没有吗?你应该进去看看的,万均修,我有好多秘密都是你不知道的。 挂了电话,万均修还是没搞懂孟新辞这句话的意思。高中毕业以后孟新辞把他的那些教科书都卖了,好多东西也装进了行李箱里带去了上海。带不走的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大多都是那些在旧书摊上留下来的小说什么的。 孟新辞当时说他本就没什么,现在能带走的也是他全部了。 到底还有什么? 放下电话,万均修来到孟新辞的房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用膝盖顶开了房间门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开始上班了,又戴上了痛苦面具。 感谢在2021021805:45:08~2021021909:0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IFI战队的阿狗哥11个;柯柯、48265263、宿伏szd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笑爱美妞、1708965110瓶;04071022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还是和孟新辞离开前没什么区别,进门是一张小小的单人床,被单枕套倒是被万均修洗得干干净净。 万均修伸手轻轻抚摸着靠近床边的被子,想象孟新辞躺在上面的样子。 孟新辞睡觉其实很不安分,以前和万均修睡在一起的时候就很容易踢被子。 刚躺下的时候还会贴着万均修一动不动,等睡熟了就总是会把被子蹬开,万均修要醒过来好几次帮小孩把被子拉过来盖到身上。 到后面孟新辞一个人睡在小房间的时候,万均修夜里都要艰难地爬起来几次看看他有没有好好把被子盖在身上。 记得有一次为了起床给孟新辞盖被子又不吵到他,万均修都没敢开灯,小腿撞到了电视柜。 第二天孟新辞帮他穿衣服的时候,还纳闷怎么他的小腿青了一块。 后面知道原因,孟新辞内疚得不行,晚上打了盆热水帮万均修热敷了好久。热水很烫,小孩的手被烫得红红的。万均修说好了可以了不会疼的,可他还是没撒手,仍旧把热毛巾覆盖万均修细瘦的脚杆上,一边揉一边吹气。 也不知道现在他自己一个人在上海,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安分一点。 轮椅再往里面走,是一个大大的衣柜和一张书桌。 书桌上面立着一个玻璃柜,原本装得满满当当的教科书现在已经没了,变得空荡荡的。万均修没办法站起来给书柜擦擦灰,现在光是用想的都知道上面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就这两个家具就已经把这间小房间填的满满当当,再多放个别的什么,万均修的轮椅都没办法进来了。 衣柜是好多年前万均修的父亲结婚时花钱请木工师傅打的,现在看起来都还很结实。就是打这套家具的时候,他爸爸没有料到自己儿子会有一天困于轮椅上连手都不太灵活。那会选的把手是内嵌的,现在万均修根本没办法打开。 里面应该没有什么衣服了,小孩本来就没多少衣服,都是一年两套衣服,搀着去年还能穿的衣服和校服就凑合着穿过这一年。 万均修想了好多办法才把蜷缩着的手指掰开,然后又是用下巴,又是两只手并用才把一扇柜门打开。 里面果然不剩什么东西,只有一个鞋盒孤零零地放着。万均修弯着腰打开那个鞋盒,发现是两双一模一样的鞋子。 小的那双已经很旧了,鞋底都已经起胶了,万均修还记得好像是孟新辞初中的时候要参加长跑比赛给他买的。孟新辞特别喜欢这双鞋子,从来不在雨天穿,每次穿脏了都会认认真真洗干净,晾晒的时候还会细心地用卫生纸裹着晒。 大的那双是双新的,连鞋带上的吊牌都没摘掉,万均修都不知道孟新辞什么时候买的。 拿起鞋子看到码数万均修才反应过来,这双鞋是孟新辞买给他的。 他想起孟新辞高中那会说要攒钱给他买双鞋,那会万均修没要,推脱了好几次。一开始孟新辞还嘟着嘴不同意,说一定要买。推脱的次数多了,孟新辞就再没提过。 万均修以为他忘了,没想到还是买了。 只是估计后面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孟新辞只能收敛这些心情和讨好,然后将它藏在万均修看不到的地方了。 万均修缓缓关上柜门,用瘫软的手心摸了摸柜子上贴着的奖状。每一张都是孟新辞努力刻苦换回来的,每捧回一张奖状,孟新辞都总要拉着他的手讨一个小奖励。 孟新辞不贪心,说是奖励无非也就是一瓶可乐或者一根烤肠。就这么一点点奖励,也不会独吞,还要分一半给万均修,两个人一起吃。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58) 孟新辞好喜欢吃烤肠,那种街边上的台湾烤肉肠,每次都能吃得嘴巴油油的,万均修看到了总要抬手帮他把嘴角的油渍擦掉。 孟新辞有时候也挺坏的呢,仗着万均修手握不住签子,总是把烤肠放到万均修的嘴巴面前,等万均修准备咬下去的时候又迅速移开。 他好喜欢这样幼稚地捉弄万均修,等万均修垮下脸来又赶紧喂万均修大大地吃一口。 衣柜门上林俊杰的海报还好好地贴着,不过已经泛黄褪色。 孟新辞刚上初二那会好喜欢林俊杰,攒了好久好久的钱才买了一张正版专辑。万均修还记得,那段时间孟新辞突然愿意把万均修给他做的白水煮蛋和牛奶当早餐了,再也不用万均修追着塞到他口袋里。 万均修还问他,是不是缺钱不够用了?孟新辞脸红着摇摇头,说没有,就是突然想吃鸡蛋和牛奶了。 万均修没戳破他,每天晚上孟新辞帮他去收摊的时候都会路过一个音像店,小孩总是要盯着橱窗上那张大大的海报多看上几眼。 那段时间万均修总是趁孟新辞不注意多往他校服口袋里多塞一点钱,也不多大多数就是五块钱左右,够小孩吃顿早点就行。 后面小孩终于攒够了钱,笑嘻嘻地把那张专辑捧回家,兴高采烈地和万均修说自己攒了好久的生活费才买回来的。 那天他认真地把那张海报贴到衣柜门上,这样只要他起床一抬眼就能看到。孟新辞满意地看着那张海报开心的不得了,转过头来问万均修要和他一起听吗那会还没有智能机,要听歌只能用电脑把歌曲下载到MP3里,或者是像孟新辞这样买一张光碟放到DVD机子里听。 万均修还记得当时孟新辞好喜欢听里面一首叫《爱笑的眼睛》的歌,听得久了连做事写作业的时候都会哼哼。 万均修突然想听听看,但勾着头在书桌上怎么都没找到。 奇怪,明明以前就是放在这里的。是收走了吗?应该是收走了吧,他那么喜欢收走了也正常。 万均修缓缓伸手,用手背蹭了蹭衣柜上的海报。这么一看才觉得原来真的好多年了,海报都已经微微泛黄,海报的边角也都卷了边。 万均修觉得以前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过得很快,无非就是一日三餐,一年四季。可是自从孟新辞走后,时间就慢了下来,慢得万均修觉得好像停下来了一样。 没有期待,不会期待着孟新辞放学回来后絮絮叨叨和他说学校里发生了什么。 没有喜悦,再不会有个小少年欢喜地拉着他的手说这次考得有多好,然后比一个鬼脸骗一支雪糕。 没有失望,那个小少年再也不会给他惹麻烦,让他难过得彻夜难眠。 只剩下一点点,那就是没有什么用的担心和想念。 习惯是一个很难改掉的事情,哪怕到现在有些时候身体太不舒服,半夜醒过来也还是会无意识地低语道:新辞,帮我倒杯水行吗? 然后回应他的只有一室寂静。 每当这个时候,万均修就觉得他好像已经没有活在现在了,他和他的心都停在孟新辞没离开之前。 万均修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接着呆在这间屋子里,越是呆得久了,他就越觉得难过。 上次进到这个房间就是这样子,到最后出去的时候手也是颤抖到都没办法握稳操纵杆。 能躲就躲,早点出去。 万均修不敢多看,不敢多想,孟新辞说还有好多秘密是万均修不知道的,可是孟新辞也不知道,万均修也有好多心事是孟新辞不知道的。 孟新辞不知道,那天万均修看到他送外卖的时候摔倒在路边的时候有多心疼。 去姑妈家一路上他都在掉眼泪,万均修连知道自己瘫痪以后都没有流过太多眼泪,那会的他觉得活着也是好事,还能为孟添做点什么。可那天他第一次那么憎恶自己瘫痪,憎恶自己这副残破的身体。 他甚至那么多年来第一次后悔把孟新辞带回家,如果知道有一天孟新辞会因为自己要吃那么多苦,他宁愿自己没有下定决心去把孟新辞带回家。 孟新辞还不知道,那天在复健室,孟新辞把万均修抱在怀里的时候。万均修也试图努力地抬起两条胳膊回抱孟新辞。 他知觉不多的两条胳膊内侧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孟新辞的温热体温。 很多次孟新辞都是将他横抱起,要么直接背在背上,只有那次是两个人都站着的拥抱。 我不累,只要你愿意,我还可以撑很久。这句话万均修永远都记得,连同最近自己在医院里做这个小手术的时候,万均修都靠着这句话一个人应付了很多事。 万均修没有办法向孟新辞说清这些,很多时候自己不是像孟新辞想象得那么强大,反而是因为有孟新辞在,万均修才可以撑下去。 可能少年人总是更会表达自己,万均修很多时候都觉得明明是自己心里想的,却都被孟新辞抢先说了出来。 就像今晚,孟新辞说他总觉得他们两个人不会就这么结束。当时万均修还不承认,还嘴硬地想孟新辞已经在千里之外,他们已经不再有什么关系。 可实际呢?床单每周都换,拖鞋也按照季节准备好。就是在心底里觉得孟新辞肯定会回来的,说不定某天傍晚正是饭点的时候,孟新辞就突然出现了。 像以前那样一边换鞋子一边说:饭做好没呀,我快饿死啦。 万均修退出房间,看着电视柜上两个人的合照,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相框,然后凑近自己的心口。 相框是冰凉的,里面的人也小小的。孟新辞那会就算是站着都没有万均修高,因为紧张,肩膀还局促地缩在一起。 没想到现在都那么高了,如果伏在他背上,还能感受得到他宽阔的肩膀。 新辞,我们真的会有以后吗? 我们当然会有以后。 孟新辞在微博上写下这句话,然后然后附上了一张图片,是今天两个人的通话时间。不多不少,刚好五十二分钟。 刚进宿舍那会他还是习惯性地会在草稿本上写一些东西,有些时候是做题的思路,更多的还是困顿烦闷的时候想对万均修说的话。 但是那会宿舍里几个小伙子互相都没摸清对方脾气,室友们想当然地觉得孟新辞是个内向胆小的那种男孩子。有次发现他在写这些东西,嬉笑着一把抢过本子在宿舍里念了起来。 对方有五个人,又是笑着听热闹吃瓜,又是重重地摁着孟新辞不让他去抢回本子。几次下来,孟新辞知道自己越是挣扎越是要去抢回本子,他们几个就越发来劲。 他停下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后面拿着本子念着孟新辞写的东西的那个男生发现不对劲,支支吾吾地停了下来。孟新辞眨了两下眼睛,还是一言不发,宿舍里的笑声戛然而止,连空气都变得尴尬起来。 看着孟新辞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闯祸了,那本本子像烫手一样,立马还给了孟新辞。 孟新辞接过来后当着他们的面把本子撕掉,沉默地把纸屑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坐回自己座位上再也没看过他们几个人一眼。 他们中一个比较大胆的男生上前和孟新辞道歉,说只是开玩笑,让孟新辞别放心上。 孟新辞眼皮都没抬,静静拿出耳机戴进耳朵里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没有生气,没有愤怒,只是撕掉那本草稿纸的时候他的表情好可怕,让其他几个室友觉得这这一秒钟以后,他们几个在孟新辞的眼里就是个死人了。 确实是这样的,从那次以后孟新辞在宿舍再也没说过话,就算所有人都很开心在聊天的时候,孟新辞也当没有人一样,不会插嘴,也不会打岔。偶尔宿舍里室友们试探着和孟新辞搭话,孟新辞也当没听见一样。 不知道到底是把他们剩余五个当死人,还是把自己当死人。 宁望是他们宿舍的帮带学长,知道这件事以后还曾经劝过孟新辞,让他要合群一点。可孟新辞只是冷冷淡淡地回答说自己要打工很忙也很累,回到宿舍只想休息,没那么多闲工夫去交朋友。 一句话就推得干干净净,把宁望堵得哑口无言,只能任由他继续。 宁望不知道,那天晚上一向作息很准时的孟新辞坐在自己座位上一个通宵,熄灯以后都没有爬上去休息。 就这么像一块枯木一样坐着,脑子里全是和万均修在一起的日子,像电影画面一样,一篇篇翻过,然后又一点点拼凑起来最后再随着那些被他撕碎的纸屑一起,再也拼不回来了。 孟新辞觉得自己一难过就有风在自己胸口打转的这个毛病,再也不会好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好不掉了。 从那以后孟新辞再也不会用笔写下对万均修的想念,那些想说的话全都搬到了微博上。 一个零关注,零粉丝的微博,取名叫你的小孩。 有了这个微博后,孟新辞定期会把那些僵尸粉和莫名其妙的关注都清理掉,长期以来都维持着无人关注,无人知晓的状态。 这样一来,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写自己想对万均修说的话。 有些时候像日记一样,写很长很长的话,记录自己发生的事情。写下这些话的时候,好像不是在发微博,而是在向万均修倾诉。 倾诉自己在上海这座城市快要撑不下去了,倾诉自己差点要睡在公园长椅,倾诉自己找到了一份好工作,倾诉自己好像已经慢慢适应了。 有的时候又是摸不着头脑的只言片语,或许是半夜梦醒的时候拿起手机顺手写的,那些话连他后面翻阅的时候都不太记得,写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他从未削减,反而越来越浓烈的感情。 孟新辞在微信上和徐开慈说自己已经搬过来了,问徐开慈会不会过来住两天,这样他才好决定自己是睡沙发还是洗干净徐开慈的床单被套住进房间里。 再三确认徐开慈放假要出去旅游,孟新辞松了口气,自己可以清净地一个人专心于剧本征集的事情。 孟新辞趁睡不着这会给自己做了个计划表,决定明天去一趟超市把最近的的食物都采买掉,后面的几天除了白天要去话剧院,回来就可以专心准备这件事。 原本按照他的职位应该要先和徐开慈的父亲商量一下的,但是孟新辞又觉得想自己先试试。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故事线,连人物设定都想好了。现在他不想听什么更专业的意见,只是想先把自己想表达的都写出来。 至于能不能选上,文笔和设定是否稚嫩他先不管。 他想先试试,按照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经历,遵循自己的初衷把这个故事写下来。 有了想做的事情,孟新辞好像根本不会累一样,白天在话剧院端茶倒水改剧本,夜里回到公寓也只是简单地洗个澡吃点东西就对着电脑码字。 等抬头看时间已经是深夜,可他自己觉得好像压根没有过多久,压根不觉得困。 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转动酸痛的脖颈慢慢走到窗前往外面看。 上海这座城市好像和孟新辞一样,根本不需要休息,哪怕是深夜都还好热闹,有彻夜通明的灯火,有狂欢到通宵的年轻人。 不远处是一个商业区,这会大楼的LED灯墙上都还有很好看的灯光秀在展示着这座城市的魅力。 万均修,你是不是还没看过那么漂亮的灯光秀?孟新辞想到远在西南的那座小城市,差不多夜里两点左右街上就再也看不到人影。益康新村里的那个人更是十一点不到就要睡觉,不然第二天他的背回很疼,疼到起不来床。 孟新辞点了支烟,杵着窗框往外面看,风吹到他脸上让他更加清醒。他扭头看了眼电脑屏幕,全剧终前面一句话是两个人相拥。 孟新辞看到这句话微微笑了一下,走到桌前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他拍了拍脸,心里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不如今晚一鼓作地将它修改完。 只是名字还没想好到底要叫什么,从开始到现在初稿完成,他一直没想好这个故事到底要叫什么。 好像什么都配不上。 这件事一直困扰到孟新辞交稿前一刻,再三犹豫前孟新辞打下了《安于何处》四个字。 你在哪里,我的心就在哪里。 本来还很纠结了,等真的写下这四个以后,孟新辞又觉得就是他了,说什么都不改了。 孟新辞觉得自己的想象力是真的好,这都才交稿呢,就已经想到这个故事在舞台上的样子了。 布景是什么样的,哪句台词应该怎么说,在什么情节的时候主角的表情应该是什么样子。 这些都在孟新辞的脑海里过了一遍,他就算闭上眼睛都能清晰地记起下一句台词是什么。 不是这个故事他有多用心准备,而是这些事情他都经历过。 角色已经改过名字,不叫万均修,也不叫孟新辞。可是事情他经历过,心情他拥有过。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能告诉所有人自己有多喜欢万均修的办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六一次,结果还是只有五千六百多,呜呜呜呜,那些日万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今天周六了,看得人会多一点吗,可以求评论咩? 新年第一个周末快乐嗷嗷嗷。 感谢在2021021909:06:21~2021022008:3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香蕉不呐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FI战队的阿狗哥20瓶;宿伏szd17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孟新辞拎着演员和导演们的保温壶在灌开水,这两天越来越冷,昨晚回公寓的时候天上还飘了点雪粒子,所以保温壶里的水要时刻都是满的,不要等演员们口渴了发现没水喝那可就糟了。 徐老师要喝普洱,张编剧喜欢绿茶,茶叶要放得多一些,诗曼姐喜欢热可可,今天估计来不及了,不然还要帮她去话剧院外面的罗森帮她买一盒特浓牛奶兑进去 这些不用别人教,孟新辞刚来上班一个星期就记得了。后面只要是他们正职员工在忙,孟新辞就会默默做好。 徐老师正在带着团里别的编剧在开会,商量剧本征集的事情。关系到下个季度的舞台话剧,孟新辞这种编外人员还没资格同他们坐在一起评定哪个故事更好,这会只能站在门外静静等待结果。 说不紧张是假的,孟新辞紧张极了,紧张到他的两只手背在背后,在不会被人发现的角度绞在一起。 写故事的时候明明对自己信心百倍的,就算是按下了发送键他都觉得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会根本没想那么多,就觉得写出来,把自己想表达的表达出来就好了。 现在搞不懂为什么会那么紧张,是因为自己第一次独立创作吗?还是这样相当于把自己的心事和过往摊开来让人翻阅?再或者,还是为那一万块心动? 好像都有的。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59) 孟新辞一直到交了稿才同徐开慈的父亲说了自己也参加了征集活动,徐老师表面上只是淡淡地说了有创作能力是好事,让孟新辞加油。 但孟新辞能感受得到徐老师的不悦,也不能怪他小心眼,孟新辞才学了多久?话剧院里那么多有资历有才华的编剧老师,他孟新辞算个屁!不好好尽职尽责地做好改编的工作,却花时间花精力去搞什么原创。 要是本职工作不出错也罢了,就当是一次难得的历练。要是连本职工作都没做好,那孟新辞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况且就算要创作也不是不行,至少应该问问徐开慈的父亲。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把孟新辞领进门的老师,徐开慈的父亲徐春晔可是上海乃至全国都有名的话剧导演、编剧。他这么做,往大了说就是没有把徐春晔放在眼里,实在是不地道。 怪不得徐春晔那么冷淡,孟新辞这会细细想来,简直想要抬手给自己两掌。 他都能想象到徐老师和别的优秀的编剧在墙内抬着孟新辞的那个剧本,然后露出轻蔑的笑声,接着散会后就会叫他收拾东西滚蛋。 这样一来别说那一万块奖金,就连下学期的生活费都又即将没有着落了。 可想得多了,孟新辞好像又觉得无所谓了。破罐子破摔一样,写都写了,这会也不能冲进去把那他们手中的剧本抢过来撕了当做无事发生。 还能怎么办,只能听天由命。要说有多后悔参加这个活动,孟新辞到现在也没多后悔。 只是让他重来一次的话他不会参加这个季度的征集活动,可能会等自己实力再强一点以后,再用心雕琢雕琢再交上去,这样应该会比现在好一些。 命运的大门打开,他们终于散会了。靠着墙的孟新辞转过身来站直,好像犯错的学生突然看到班主任和教导主任走出来,等着给他宣布处分。 最先出来的是张编剧,一个脾气很好的上海男人,带着一点点上海口音拍了拍孟新辞的肩膀说:小孟助理是吃这碗饭的,加油呀。 孟新辞没懂他的意思,只是红着脸局促地回敬他一个鞠躬。后续出来的好几个编剧都朝孟新辞或是笑笑,或是说了一句恭喜。 孟新辞局促不安的表情慢慢转变为按捺不住的狂喜,他都不敢伸手和他们握手,因为手心里全是汗。 直到徐春晔走出来,脸上没有像别的编剧那样微微笑着,反而还是沉着脸。孟新辞收敛了眼里的狂喜,又变回先前一个人那样的紧张局促。 徐春晔扫了一眼孟新辞脚边的收纳筐,挤满了演员和工作人员的保温壶。他淡淡说:把他们的保温壶送给他们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没有让孟新辞收拾东西滚蛋,孟新辞松了口气,连声应着。弯下腰把收纳筐抬起来火速跑开去送保温壶,他现在的心情又变成了只要不赶他走,剧本选不选上的又不重要了。 孟新辞握着徐春晔的保温壶,来到他办公室门口,他深深吐了几口气才叩开徐春晔的办公室门。 和往常一样,徐春晔架着一幅细边眼镜在看今天的报纸。 孟新辞第一次见到徐春晔的时候根本想象不出来这是徐开慈的父亲,徐春晔很严厉,几乎看不到他会放声大笑,就连他的话剧满座他都只是点点头就过了。 反观徐开慈,穿得花哨,性格也张扬,嬉笑怒骂都不藏着,眼波婉转间能变化出来好多表情。 孟新辞把保温壶放在徐春晔跟前,小声说:老师茶泡好了。 徐春晔还和徐开慈不同的是,徐春晔非常有条理,他连看完报纸都要把报纸整理平整好好叠起来然后收拾到角落。 就像现在,他没急着回应孟新辞,一直把最后几行字看完把报纸整理好才抬头看孟新辞。 他拿起水杯吹了口浮在水面的茶沫试探着喝了口热茶,水温刚刚好茶水的浓度也刚好。 站着干嘛,坐呀。 孟新辞不太敢坐下,握着拳好一会才堪堪入座。他一言不发地等着徐春晔讲话,不知道接下来砸到他头上的,是天大的惊喜,还是灭顶的消息。 徐春晔透过眼镜斜眼看了看面前紧张的小孩,缓缓问他:这个剧本你准备了多久? 啊?孟新辞没反应过来,随即很快脑子运转起来,他回答道:构思是期末前,真的动笔是放假开始就写了。 徐春晔又没说话了,好像在沉思。 孟新辞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为何,又开始紧张起来,两个湿漉漉的手心一直来回搓着。 徐春晔站起身来,把办公桌上的那个剧本递给孟新辞。孟新辞看到《安于何处》四个字,页脚上贴了一个五星贴纸。 一颗高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知道,有这个贴纸贴着的剧本,就相当于被选上了。 孟新辞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他激动地开口问:这是真的被选上了吗? 徐春晔点点头,还难得地笑了笑说:你应该早点和我说的,我还能指导指导你,想法不错,人设也不错。就是有一些互动还稍显累赘,要是一开始和我说还能更好。我在你和另一个小姑娘之间选了好久,后面投票你的票数要高一些。 始终还是少年人,不太会隐藏自己情绪,听到这里孟新辞忍不住笑开来。连声说谢谢,握着剧本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太高兴了,这比高考那会拿了全校前十的高分还让他激动。高兴到他已经不会说话,只看着页脚上那个星星贴纸就傻乐。 徐春晔看着他这样,也不由自主地无声笑了笑。对这个学生,徐春晔挑不出什么毛病。好几天前他就看过孟新辞发过来的剧本了,虽然文笔还是有稚嫩的地方,但是不妨碍故事情节是饱满的。 他和徐开慈差不多大,二十来岁的年纪能写这样的故事已经很难得,假以时日多多磨炼肯定会有建树的。 徐春晔交代孟新辞:原本这次征集是想要排出来过年期间上演的,我们是想要个合家欢的喜剧,这样话剧院春节的上座会好一些。可你这个故事多少有点曲折,我们后面讨论了一下,还是不要放在春节了,你同意吗? 孟新辞怎么可能不同意,他点点头说:没问题,我服从团里安排。 徐春晔很满意他这种不争不抢的性格,从事这一行的在一开始就把名利看得太重不好,就不能静下心来去琢磨专业了。 他点点头说:夏导演和张编剧会负责你这个本子,你如果有空可以去跟着学学。你别紧张,不是说你不好,只是你现在经验还不足肯定要给你改改的。 我知道的,能被选上我已经很惊喜了,我会用心和他们学习的。孟新辞懂事地回答,夏导演和张编剧都是团里很优秀的前辈,让他们来负责肯定是好的。 事情交代清楚,孟新辞站起身来打算离开徐春晔的办公室。 徐春晔看着高挑的少年,他的背影现在看起来都放松轻快了好多。和第一次见他时那种瑟瑟缩缩的样子已经截然不同,想来这便是成长。 孟新辞,你今年大二对吧?他突然叫住孟新辞。 孟新辞转身茫然地点点头,开学大二下学期。 你喜欢话剧院的工作吗?来了半年了,适应这种工作强度吗? 话剧院的幕后工作量很大,孟新辞来到以后无论是大人喜欢的话剧还是专门排给小孩看的话剧都接手过,忙的时候手上有三个剧本。还不包括那些端茶倒水的杂活,说不累是骗人的。 可孟新辞最不怕的就是吃苦受累,他觉得比穿着厚重的人偶在街上发传单来的强多了。而且他本来就更喜欢这样有创造性的事情,能看到一段一段的文字搬到舞台上,他的心是满足的。 孟新辞斟酌一番,回答道:我觉得能用创作换观众的会心一笑我很满足,这种工作强度我是能接受的。 徐春晔喝了口孟新辞为他泡好的乌龙茶,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其实也挺害怕的,自己带了大半年的好苗子回头说不干了,那他要呕死。 那你差不多要考虑自己毕业以后要从事的职业了。 徐春晔回到家,妻子已经做好了饭菜,就等他换了鞋洗手过来吃饭。他工作一直很忙,这次旅游都没安排出空余时间全家一起去。 妻子在布菜,徐春晔四周看看没发现徐开慈,问妻子儿子去哪了。 妻子笑着说:和朋友出去玩了,不回来吃晚饭,今晚就咱俩。 徐春晔没说话,阴沉着脸吃完这顿晚饭就进了书房,关门前不悦地说道:让小王八蛋回来后来书房找我! 徐开慈家里有门禁,要是十点前没到家就不用进家了,以前他不慌回不去了还能去公寓凑合一晚上。这会公寓里住着孟新辞,他不方便去打扰,只能夹着尾巴赶在九点到家。 才进家门,母亲就凑过来小声地说:怎么喝那么多?不知道你爸最讨厌你喝酒了? 徐开慈没喝多,他只是容易上脸,他摆摆手随意地说道:放假嘛,还不兴和朋友多喝点了?我爸不会管我的,他都不看我的。 母亲拍了他一下,一边推着他往卫生间走去,一边小声说:你快别说了。你以为我干嘛在门口等你,还不是他要见你。你一会洗把脸漱个口,去把你这身衣服换了,他最讨厌你穿成这样了,一会你爸说什么你别回嘴知道吗? 凉水打在脸上,徐开慈清醒了一些,他低着头嗯了一声。心里却压根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知道他怎么做他爸都不会满意的。 徐春晔想要一个短发干净利落的儿子,偏偏徐开慈喜欢他的这头大波浪喜欢极了。徐春晔想要一个和他一样,做导演做编剧的儿子,偏偏徐春晔喜欢冷门的二胡,当初考学集训都是先斩后奏。徐春晔满心欢喜地以为儿子是去学编导了,结果儿子到了北京才打电话给家里说在一个音乐老师家里练二胡。 徐开慈连门都没敲,直接就推开了书房的玻璃门走进去,顺着就坐到在沙发上,他语气轻松,一点都没有什么紧张的样子。 那么晚不睡觉,等着我? 反正做什么他都不会满意,不如就放松点按照自己的办法来。 徐春晔看了眼徐开慈,压着怒火地说:把你头发给我扎起来,像什么样子。 徐开慈只是掠了掠头发,他不以为然地说:说正事行吗?你不会那么晚找我只是为了检查我的仪容仪表吧? 徐春晔看到徐开慈气就不打一处来,他都忘记了正事。这会他也不想在看到徐开慈,只想把正事交代清楚就让他赶紧滚蛋。 他站起身来,把孟新辞写好的那个剧本甩在徐开慈身上,你知道孟新辞是同性恋吗? 徐开慈不明白徐春晔为什么要问这个,对于孟新辞他能感觉得到和自己是一样的性取向,只是没听说过他有喜欢的人,这会不好作答。 是或者不是,有那么重要吗?人家只是在你这里上班而已,你管那么多。思索后,徐开慈又开口敷衍道。 他觉得自己爸爸有病,未免管得太多。 徐春晔当然不会管孟新辞如何,他的重点从来都是徐开慈。这个剧本啊越看越不对劲,故事太过真实,有些情节甚至还用了家乡话。孟新辞自以为自己能瞒得住所有人,可看过那么多剧本的徐春晔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百分百确定,故事虽然虚构,可情节还有感情绝对是孟新辞身上的故事。 如果是这样,那么孟新辞就肯定是个同性恋。 他说:我当然不会管他怎么样,我是说,如果他是,你最好离他远点。 徐开慈更是一头雾水,怔怔地看着徐春晔。 徐春晔双手背负在后面,他离徐开慈很近,居高临下地说:你要学乐器我同意了,你穿得不像个正常人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如果你是同性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我也不希望你和有这样性取向的人做朋友,如果他是你最好是尽快划清界限。 徐开慈心停跳一下,一开始还嬉皮笑脸满不在乎的脸换做深沉蹙眉的样子。 开什么玩笑? 闹呢? 他站起身来,他以为会有一天自己父亲可以认可他,没想到从性取向开始,他就不是父亲期望的那样。 不止孟新辞,我身边和我交好的,都是同性恋。我也是,我还有喜欢的人了。这件事迟早要和你说,不如今天就说开。你没办法决定我要和谁做朋友,你也没办法左右我喜欢谁。 不等徐春晔反应过来,徐开慈扭头就走出书房,跨出去前他又说:不管人家是不是同性恋,我知道你是喜欢孟新辞这个学生的,好好带人家。我拜托你开明一点,不要因为这点事情给人家穿小鞋。 转过头来,徐开慈无声地冷笑了一下。 小孟仔,你说这上海开放,对什么都能接受,好像不是这样的。 你要真是个gay,你有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这些事情呢? 这两天孟新辞都要比以前还要早到,他先帮各个工作人员把热水接好,然后拎着墩布把排练场擦一遍。 《安于何处》已经开始排练了,他每天都好期待地早早来到排练场,先是看着演员们对台词,后再一点点加上动作和表情。 虽然和自己想象的还有些出入,但是他已经很满意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千个读者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可能拿到剧本的演员也会对角色有不一样的看法,孟新辞觉得自己还是个菜鸟,台上有更专业的导演在那里站着,自己不方便多给什么意见。 徐老师最近总是沉着脸,孟新辞看了会觉得害怕。想来是春节这段时间的工作压力大,孟新辞只能尽力地做好自己本职工作,不要再给徐老师添什么麻烦。 空余的时间他也不敢多去叨扰,只能呆在排练厅看演员们如何排练。 团里决定是把这个故事在情人节前一天排在情人节前一天做试演,眼看时间越来越近。 孟新辞的心情难以言说,好像自己的孩子要参加汇报表演一样,紧张又喜悦。 有些时候他觉得试演肯定要成功的,他都能想象得到观众们随着剧情的发展或是笑,或是感动到流泪。 可转过头,他又开始自我怀疑,这样的故事真的可以博得青睐吗? 让他惴惴不安的,还是现在演员们的表现。不是说他们不好,他们已经在努力地把剧本上的故事演绎出来了。 至少是按照夏导演的思路,每天都有在认真刻苦地排练,连里面拗口的方言,演员们也能学得很像。 可在很多情节上,孟新辞还是觉得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明明他已经有在剧本上标注过,可是演员们的表情和动作,却是另一种表达方式,和他预想的大相径庭。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60) 私底下他也抱着学习和探讨的态度和导演说过,有些情节应该是这么来的。 可导演总是说孟新辞还年轻,没什么经验,要是按照孟新辞的想法去排练,回头上台了肯定不好看的。 孟新辞不敢去问徐春晔,只能压着自己情绪敷衍地说可能自己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故事就这么排,越到后面越改不掉,只能等试演当天观众说了算。 现在说得再多,讨论得再多都不起作用,观众的喜欢与否才能作数。 试演前一天工作人员问孟新辞要不要给他留一张票,可以给一个最好的位置。孟新辞没要,最好的位置当然要留给观众。 他害怕要是观众多了,自己还占了好的座位,观众会不满意。又害怕万一没有多少人,自己还占着个好的位置,那岂不是更丢脸。 话剧院的营销是好的,一直以来就没有太差的上座。又加上情人节前夕,试演那天几乎没有什么空位。 可是另孟新辞崩溃的是,无论是欢乐温馨的情节,又或者是悲伤感动的时候,观众都没有太大的共情。连最后谢幕,鼓掌都是稀稀拉拉的。 来的观众那么多,掌声却寥寥无几。真是应了那句,舞台有多大,就有多丢脸。 孟新辞站在门口茫然地看着观众的反应,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再抬眼看了看导演的表情,也是一脸别扭尴尬的样子。 散场后导演和编剧被徐春晔紧急拉到会议室开会,夏导演进会议室前小声地说:早说了年轻人的剧本不行,早知道应该选那个姑娘的剧本了。 他都忘了,当时看到这个剧本他是第一个投孟新辞票的。 原本散场后孟新辞就可以下班了,可他现在根本没心思收拾东西回家。又像是犯错了等着处分的学生一样,靠在会议室外的墙上等着听候发落。 徐老师肯定气疯了,明天就是情人节了,这会观众反应烂成这样,想来是没办法再排座次了。 会议很短,才一会会议室的门就开了,孟新辞擦了擦手上的汗,站直了看着几位领导走出来。 张编剧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孟新辞的肩膀。夏导演则一脸不悦,话都没说一句就离开了。 徐春晔出门时看了眼孟新辞,没说什么只是径直往前走。走了几步看到孟新辞还愣咋原地,便扭过头来大声吼道:还愣着干嘛! 孟新辞慌张地跟了上去,走进徐春晔的办公室。 情人节的排场全部取消,你给我拿回去好好改改,不然就自己去和组里说不要参加了。徐春晔一把把剧本砸到孟新辞身上,生气地吼他。 孟新辞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也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别看他这会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实际心里已经把自己凌迟好几遍。 徐春晔以为他是知错不改,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气到更加提高嗓音地骂着:你好好想想,丢不丢人,你没听到谢幕的时候那些掌声吗? 选剧本的时候,明明是整个导演组和编剧组的投票,这会不好,却都怪他一个人了。 孟新辞闭了一秒钟眼睛,劝自己冷静下来。 他抬眼说:那现在情人节,还有别的剧目吗?总不能空着。 已经紧急安排了另一个话剧了,你看看你连累多少人。想到这个,徐春晔更气了。 听到有替补的,孟新辞心有安定了些。他点了点头,小声地说:有替补就是好事,至少还不算太差。我的剧本我会去改,我会想办法请教别的编剧,再好好改,改得更好一些。 只是这次能不能让我自己来做导演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尖椒鸡今天进步了啊六千七!求表扬!夸我!! 读者:啊,这人好不要脸! 孟新辞万均修:就是就是! 第80章 徐春晔听到孟新辞说想自己导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他一直用的那个水杯砸了。 玩呢?! 闹呢?! 他指着孟新辞的鼻子骂道:你现在真是蹬鼻子上脸了,让你把剧本改了就是给你脸子了,你还想自己导戏?你才来多久,你学了多少,你懂什么? 孟新辞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可是他不甘心自己写的东西,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埋起来。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莫名其妙地没了,还可以怪一方迟迟不肯点头。 可一个故事,一个自己不分昼夜写出来的故事,难不成也要这么灭了后续。 别的故事他不敢打包票能挑起这个担子,但是自己的故事,他还是能有这么七八分把握的。 徐春晔见孟新辞不回话,更加骂得厉害。 孟新辞突然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说:别的我不知道,可我自己写的东西我知道。 我太清楚不过了,每一句台词应该怎么说,说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是什么语气,我都再清楚不过。 那些话那些情节,多多少少都是孟新辞亲身经历过的。当初和万均修是怎么说的话,现下他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万均修讲话时是什么样的,他平日里有多温柔他更是不会忘记。 徐春晔皱着眉,冷眼看着孟新辞,他一言不发看起来更吓人。总觉得下一秒钟会扑过来把孟新辞打死喂狗。 很多时候孟新辞虽然看着性情寡淡像个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怕。实际上孟新辞还是会害怕,特别是来到上海以后。他自己知道自己来自什么地方,知道自己是什么家庭。很多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连见识,活到二十来岁,他甚至连同龄人该有的喜好都不太有。 有些时候不说话,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说难听了,就是在装十三。不然能怎么办?直白地说自己不懂,不知道吗? 可是今天孟新辞的眼神是坚定的,他觉得他来上海一年半了,就从未有像今天那么勇敢坚定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老师,我觉得我都写得那么直白了,您见过那么多市面,肯定早就看出来了。故事是虚构的,人却不是,这就是我的故事,里面的每一句对白,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只是为了保护我珍惜的人,我不愿意真的把一些事情写出来。 徐春晔当然看得出来,他最近已经有意无意地在点孟新辞了,时刻提醒他要注意点分寸。 他料到孟新辞已经知道他看出来什么,可是他没料到孟新辞竟然承认得那么坦荡。一时间也怔住了,连话都不知道怎么接。 孟新辞还在接着说话:我愿意为他担起责任,我喜欢的人也好,这个故事也好。我不愿意这个故事就这么没了下文,老师,这次就让我试试行吗?就当先排练,不急着排座,要是连我都不行,那我就自己去申请退出征集,我甚至愿意丢了这份工作。 这算不算下了军令状?孟新辞脑子里只想到了这个词。 这么坦诚地对着自己的领导兼老师说出自己的想法,孟新辞是从来没想到的,可既然说了,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说了就说了,喜欢就是喜欢。 这会不说,以后徐春晔也会从别人的嘴里听说。 现在藏着喜欢,以后也会显露出来。 徐春晔觉得自己最近真是见了鬼了,刚知道自己儿子是同性恋,这还没想好要怎么办。 转过头又听到自己好学生这么说,气得眼睛都瞪大了。 孟新辞很多时候在他面前都是乖乖顺顺的样子,虽然有些时候看着冷冷淡淡的,但是他聪明实干,很多时候比那些科班出来的,送到话剧院实习的学生还要沉得下心来学习。 徐春晔喜欢孟新辞有时候更胜过家里那个小王八蛋,更何况他不是自己亲儿子,随他喜欢谁干他什么事。 孟新辞既然说得那么绝对,徐春晔管不住那便让他去试。 要是成了,对话剧院是好事。要是不成,那也没事,大不了就把孟新辞轰走,轰走了,眼前就清净了,再回家好好收拾徐开慈那个孽子。 孟新辞如愿以偿,担着前途讨来了这个重担。徐春晔和手底下说了,让不要管孟新辞,放手让他去做。 不要管的含义有很多,不加阻拦叫不要管。可不帮忙,不提点,也可以叫不要管。 有了这个命令,孟新辞非但借不到正经登过台的演员,就连正常时段的排练场都借不到。 开始的几天还踌躇满志,后面被冷了几天,也慢慢丧气下来。 徐春晔打着让他专心搞自己的话剧这个名义,卸了他别的事情,连儿童话剧都没让他插手。 后面得知他借不到话剧演员,又借口着他快开学了,还不如回去好好再改改剧本。 这下好了,孟新辞连话剧院都不用去了,灰溜溜地呆在徐开慈的公寓里门都懒得出。 前些日子孟新辞很忙,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不过那会他心里装着满满的激情,总是不会觉得累,一天哪怕就在地铁上眯那么一会,他也觉得精神。 那会他这下子泄了气,突然就觉得很累了,顶着被子睡了个昏天地暗,一觉醒过来手机都没电了。 他购过身子摸来充电器给手机续上电,发了条微博又继续睡了过去。 等再一觉醒过来,孟新辞才觉得有那个精神能活过来去想别的事情。 他从床上爬起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才走出房间。 一出房间,孟新辞被吓了一跳,整个客厅全是酒气,沙发上还直挺挺地躺着一个。 孟新辞定睛一看,是徐开慈才放下心来。 不过徐开慈和以前不太一样,一头长发用了跟小皮筋扎了起来,只不过睡了一夜现下已经松散了。 不但如此,他平时那些花衬衣也没穿了,只是单薄地穿了件白衬衣,配着白衬衣的是一条修身的牛仔裤。 徐开慈虽然家里乱,但是对自己一向是讲究的,从来都不会穿着外面的衣服过夜,因为这样衣服会皱。 孟新辞摇摇头,替他把那些易拉罐收拾进垃圾桶。他已经尽量动静小了,可是还是吵醒了徐开慈。 徐开慈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揉了好久眼睛才醒过来。他眨了两下眼睛懒懒地开口道:我还以为小孟仔要长眠不醒了,害得我睡了两宿沙发了。 哈??我睡了两天了吗?孟新辞都不知道自己睡了那么久。 徐开慈站了起来,走进卫生间准备洗漱,他一边刷牙一边回孟新辞:不然呢?我都开了你房门两回了,每次都睡得跟猪一样。你也是神了,竟然那么能睡。 孟新辞有点不好意思,愣愣地笑了笑,你应该叫醒我的,不然搞得你的房子反而你还睡沙发了。 徐开慈洗了脸,漱了口走出来,他今天不出门也懒得换衣服了,只是又重新扎了一下头发。 他随便在零食柜里翻了一袋零食吃了起来,一双英俊的眼睛冲着孟新辞挑了一下说:你确实对不起我,这两天要是没事就赶紧出门买菜给你学长我多做点好吃的。 孟新辞觉得这个人也太无赖了,就因为自己占了他卧室就骗自己做饭。 他要是知道徐开慈回来了还占着徐开慈的房间,那是他心里没数。可他也不知道徐开慈回来了呀,这会也是哽着脖子瞪了徐开慈一眼。 怎么?不服气?我跟你说我可被你连累惨了,你在我爹面前出柜,我爹气得半死,连带着我也被安排去相亲了。喏,你看我什么时候穿得那么正式过?徐开慈喝了口水,一脸无奈地对孟新辞交代。 不过你也是个犟的,竟然敢在他面前出柜,他最见不得这些事情了,你还敢把你同志剧本给他看。这下好了吧?回来坐冷板凳了吧?我爹是不是骂你了,还给你脸色看了?孟新辞已经愣住了,脑子哄地一下停止运转。徐开慈趁他还蒙着,继续补刀。 过了一会,孟新辞转过神来,喃喃道:承认了就承认了,有什么错啊。 他这两天实在郁闷,这会握着个易拉罐,手劲儿大得一下子把易拉罐捏扁了。 徐开慈朝他招招手,让他过来坐着说,他也只是开玩笑而已,没想到孟新辞反应那么大。说到底还是他先在徐春晔面前承认了自己取向,才连带着孟新辞也被徐春晔给脸色看。 孟新辞木木地坐了下来,细细回想还真是,徐春晔就是从看了他剧本以后才那么生气的。那这么想过来,就是因为自己的取向,就是因为自己承认了自己喜欢的人。 他承认了不觉得有错,现在重来一遍,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就是觉得很对不起徐开慈,自己要是真的不受待见,那大不了就辞职,反正他现在也就是个兼职而已。但是徐开慈不一样,徐开慈是他亲生儿子,父子俩抬头不见低头见,不晓得徐开慈以后要怎么办。 徐开慈看到孟新辞眼神有些波动,大概是感觉到孟新辞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说:孟仔,我无所谓,我迟早要出柜的,我有喜欢的人。我爸妈同意那他们还能当多一个儿子以后一家人客客气气的,他们要是不同意,我和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俩以后能养活自己。 但是你不一样,你和我们都不一样。你真的准备好了吗?我爸算是对你客气的,他喜欢你的才气,这会顶多给你坐个冷板凳,那以后你去了别处地方,冷言碎语还更多,你到底有没有想好? 孟新辞还是如同那天在徐春晔面前一样,他抬起头来眼神很坚定地说:学长,我以前就是因为不敢承认,伤了好几次我喜欢的那个人的心。现在不一样了,无论是谁来谁问,我都敢承认,我都要和他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章,这两天有点忙,修文都是摸鱼摸来的,还有一半没修完,晚上还有三千字。 抱歉来迟了,谢谢支持,请多包涵。感谢在2021022108:10:18~2021022411:5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地草莓、双飞人药水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FI战队的阿狗哥10瓶;陈家洛7瓶;养鹅少女向天歌5瓶;lillymm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徐开慈先是愣了下,后立马笑了起来,这位小学弟比自己想象的要勇敢决绝很多,自己没什么好操心的。 该为自己好好操心操心了,他苦笑着说:你可能要睡沙发了,不过也快开学了,再将就几天吧。 孟新辞都不用问,就知道徐开慈又惹徐春晔不开心了。联系前面的事情,孟新辞问道:因为你把相亲搞砸了? 嗯,我当着人家姑娘面说自己是同性恋,让姑娘以后别再和我联系了。徐开慈点点头,昨天那场相亲也实在乌龙,他开始就应该提高警惕的,什么家里朋友聚餐,他竟然连这种理由也会信。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61) 那你爸妈知道了? 肯定知道了啊,我爸把我赶出家门了,不过还好,还有我外婆给我买的这个小公寓不至于睡大街。 孟新辞虽然自己对万均修绝对不会再有退缩,但是听到徐开慈这么说还是吓了跳。他以为上海已经足够开放包容,能容得下他所有的情绪和秘密,没想到还是不行,还是会有反对的声音。 徐春晔这辈子就是混艺术圈的,眼光应该要比别的还要开放和包容一些,可是连徐春晔都觉得这种事情丢脸,连自己亲儿子都扫地出门,更何况别人。 他突然有点明白万均修为什么那会怎么都不愿意孟新辞出柜了。 只可惜明白得太晚,更何况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前辈把所有的经验所有的利害关系都摊开了告诉晚辈,可又有几个晚辈会听。 孟新辞突然觉得有点烦闷,借着买菜下了楼,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转着。 最近天气不好,这会都快十点,可上海的天看着还是灰蒙蒙的,不仅如此,还有薄薄层雾遮挡着视线。 前面是个十字路口,因为大雾,孟新辞看不清交通信号灯,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走。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真的点头绪都没有。 他甚至开始担心,自己那么喜欢万均修,会不会开始就是一场祸事,不是对自己,是对万均修。如果自己真的把这件事公诸于总,有人顺藤摸瓜知道那个人是万均修,万均修一个人在那个小小的城市该如何立足。 想到这个,孟新辞忍不住地觉得鼻酸,觉得鼻子酸得疼,那种吸进口冷气后整个鼻腔都弥漫着痛意的感觉,激得他眼泪都掉了下来。 他低着头捂着鼻子,感觉自己只要不继续吸进这些冷空气,鼻子就不会那么酸疼。 可豆大般的泪滴却没因为这样能停止掉落,大滴大滴地掉在地上。 孟新辞开始只是捂着鼻子,后面竟然变成了死死地捏着鼻子,捏得气都喘不过来。 他现在好想好想,好想有个人告诉他自己应该怎么办,好像自己无论下步该怎么走,都是错的。 孟新辞忍不住给万均修发了消息,他不央求万均修给他指明一个方向,就只是希望万均修能和他说说话,哪怕就一句也行。 他问万均修:如果在大雾天,我要怎么才能往前走? 万均修最近总是心神不宁,从他知道孟新辞写了个故事后就总是睡不好。他不知道孟新辞到底写了些什么,更不知道这个故事到底会被多少人看到。 如果看到了只是当个故事过了就,要是一当真联系到作者本人,那新辞会不会受牵连,或者被别人报以异样的眼光。 这些都是万均修担心的事情,至于他自己,好像不在他考虑的范围里。 他寂寂无名,就算是在这座小城市里,认识他的人也知之甚少,他没有做过什么杰出的贡献,也没有什么英勇的事迹值得流传。唯一能让别人多看两眼的,就是他身子底下还坐着辆轮椅。 万均修很害怕,害怕孟新辞会因为这件事带来很多麻烦。成功与否在他这里都不是要首先考虑的事情,他只怕孟新辞会遭遇麻烦,会遭遇不公。 他看到手机消息了,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两个现在都好像走在大雾里,孟新辞的那句我们会有以后惹得万均修现在都心神不宁,每次想到就会觉得难以言说,到底要怎么才会有以后,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落得个圆满的结局。 万均修又看到一条新的消息,还是一句问句,孟新辞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的喜欢是一件令你困扰的事情? 这句话万均修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从来都没有觉得孟新辞对他来说是困扰,无论做什么,万均修看孟新辞都是欢欣喜悦的。 可是他更多的时候都在问自己,会不会就是因为自己的放纵,才让孟新辞那么深陷其中。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错的就是自己,给孟新辞惹麻烦的还是自己。 万均修想了想,艰难地用小拇指的关节打下行字,想来想去,好像也只能这么回答孟新辞。 他说:你只管心无旁骛地往前走,不要怕,但是如果累了,那你也不是一点退路都没有。 天光照下来,突然就又晴了。孟新辞看到消息破涕笑起来,盯着消息看了好久。 他打了好多字,还想要问好多问题,想想又全都删了。 他就在路边站了好久,盯着那条消息想了好多。过了好久还是继续往前走,外面有点冷,还是要赶紧回到公寓,至少冷风不太能刮进来。 不管怎么样,菜还是要买,饭还是要吃,日子还是要过。 孟新辞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万均修不理他的时候他挂着他,把以后当成他前进的动力。万均修肯理会他,能和他好好说话,他又把这轻飘飘的句话当成是他重新出发的动力。 万均修要是一场宴席,孟新辞觉得自己定是最贪杯的那个宾客。无论万均修是真的欢欣喜悦地宴请他,还是万均修藏着歹意给他办场鸿门宴,孟新辞都会心甘情愿地坐下来痛饮三百杯。 敬酒喝得,罚酒也心甘情愿地尽数饮下。 徐春晔以为孟新辞不会再来话剧院了,他都三天没出现了,没想到第四天他才进到话剧院,就看到孟新辞在勤勤恳恳地打扫卫生。 脸皮真厚。 徐春晔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他没理孟新辞,目光都没在孟新辞身上多停留。反正自己安置下去的已经够了,孟新辞的这个故事只要自己不点头,是没有人会配合他的。 可没想到孟新辞自己凑了上来,他把改好的剧本重新递给了徐春晔,请徐春晔重新给他看看。 说这话的时候孟新辞冷冷淡淡的,他已经料到徐春晔不会尽心尽力地帮他了。既然不会帮忙那孟新辞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把以前被张编剧否决掉的几个情节都又加了上去。 没别的原因,他就是觉得别的故事可以删减,可以改编,甚至可以改得和原来的想法大相径庭。唯独这个不行,缺少个情节都不行,缺了个这个故事就不完整了。 徐春晔果然只是随便翻了翻就又还给了孟新辞,推脱说现在孟新辞全权负责这个故事,他自己决定就好。 这句话正好是孟新辞想听到的,他点了点头,眼睛里闪了点点光,他说:嗯,我明白了,可能别的前辈们都挺忙的,估计也没空搭理我,我想要那些戏剧学院的学生行吗? 那怎么行?他们还没能力上场的,我看你真是要把自己玩废。徐春晔口回绝。 孟新辞不怒反笑,他微微歪着头眯着眼睛,看着又严肃又随意,反正老师您就没打算让《安于何处》登台,我用谁,怎么用,也只能算我的小打小闹,那既然这样,不如就让他们跟着我排练。 孟新辞来上班的头一天就考虑好了,等新学期开学,会有些戏剧学院的学生过来。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剧本轮到他们,来了也无非打杂,或者充当个不咸不淡的小配角。 孟新辞到时候就去求他们,无论能不能搬到舞台上,他总要把这件事做完。 不留遗憾,就是最圆满的结局。 果然孟新辞找到了几个长得还算清秀的大学生,他们也愿意配合孟新辞。孟新辞不好意思让他们白干活,连着请了他们好几顿火锅,又人给了点钱。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几个学生是真的配合孟新辞。 孟新辞也说了,他也是第次挑那么重的担子,说不定也是他最后一次了。有什么不对的,就大伙坐下来一起讨论,就不要当时一项工作,就当成是一次互相学习。 他们找不到正常时间的排练场,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楼梯间一遍遍地对台词,要么就是等别人都收工了才能借的到场地。 那段时间孟新辞行人出了话剧院,天都黑了。 不过上海本来就是不夜城,再晚都灯火通明,几个人哪怕走在路上,也在考虑动作和台词。 没有人问这个故事是怎么来的,问那么多没什么用,就只管往前冲,做好自己分内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最后试演那天,孟新辞反而安静了下来,他混入不多的观众里,就坐在台下静静地看着。 说来也是神奇,孟新辞挑选的个主角平时没什么稀奇的,化了妆穿上服装,灯光再这么打,恍惚间看起来还真的很像万均修二十来岁的样子。 孟新辞在台下看着他说那些万均修以前说过的话,竟然一下子恍神不知道到底是现实还是自己给自己了个幻境。 可一谢幕,孟新辞又立马清醒了过来,他自己用浓墨重彩给自己和万均修造了个完满的结局,可现实里离这个结局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 感谢在2021022411:54:37~2021022611:4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IFI战队的阿狗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FI战队的阿狗哥、18890105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最近在某站,有个话题帖子被俏俏地顶上来,讨论度好挺高的。 话题内容说的是一部话剧,这部小众题材的话剧其实排座不多,好几天才有一场,但是看过的观众几乎都是好评。 有些人把故事情节po在了网上,几句让人比较记忆深刻的台词也发了出来,这才引起那么高的讨论度。搞得没看过的人,都想要去看看了。 这个故事讲的是民国时期,两个小人物的故事,故事里一个是被队伍遗忘了的伤兵,一个是和家人走散了的卖报少年。 明明讲的是两个小人物的事情,但是却侧面讲述了那个年代的动荡和不安。剧情里最难过的事就是主角间明明想互相依靠互相依偎,但却因为各种原因而失散了好多年。还好两个人都一直挂念这对方,就算分开很多年,最后也终于得以相见。 网上的人对这部话剧讨论的角度各不一样,有些只是单纯感叹生于乱世,民生多艰。 有些人则是觉得,剧中两个主角真的好好哭啊,分开的那么多年,在那个时候通讯不发达,别说听听对方声音,就连下落都只能靠着道听途说来的一点点蛛丝马迹,一直不放弃地在寻找对方。最后在一起实属不易,谢幕前那个拥抱真的赚足了观众的眼泪。 这些人在搜台词的时候,竟然发现了一个叫你的小孩的微博账号,微博里好些内容竟然和台词一模一样。 后面有人开始猜,这会不会是根据真人真事来写的?有人开始在网上联系微博内容和话剧写小作文,最后传出来的版本,精彩程度不亚于网文网站里的小说。 孟新辞没有料到会这样,从试演结束后,孟新辞就再也没管过《安于何处》,不去管剧院怎么排座,也没去看网上的评论。 好像就只是做完了一项工作一样,这件事对他来说就已经任务完成。实则是害怕自己做的不够好,害怕那些评论会不如他的意,不敢看,就干脆不去看。 他知道徐春晔不待见他,他也不去触霉头,一头扎进儿童部。他都想好了,等他再攒点钱,把大三的学费和生活费攒够,还是要忙着专业课的,到时候就推辞自己太忙了,以后就不来了。 进话剧院原本就是为了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是他自己后面痴心妄想妄图以为凭着一点点自以为天赋的东西,就想踏足这个行业。没想到事情没做好,反而闯了那么大一场祸,还好最后也补救回来了,不然他可能要被徐春晔整个吞了。 从徐开慈最近的生活情况就能看得出来,对孟新辞和徐开慈的取向,徐春晔是一点都不能接受的。 反正以后也没办法在他手底下过活,不如自己识趣点自己退出。 孟新辞没有看到网上怎么说的,万均修可看到了。这部话剧衍生出来的小作文太火,火到有杂志都刊登了期中写得最好的一篇。 万均修闲来无事在给铺子里的书籍们擦灰的时候无意间瞥见,出于好奇便撕开了一本的塑封拿来看。 一开始那些情节,看着都还好,毕竟还有作者自己的想象加了进去。可后面的万均修越看越不对劲,里面有好多情节,万均修都觉得好眼熟,好像这些事情自己和孟新辞也有过。 比如生日上,那个带着眼泪的吻。 万均修一开始把杂志摊在腿上看,他没想那么多,就纯粹做一个消遣。可是后面那些越来越眼熟,他眯着眼睛怕自己看错了,又伸手把杂志举起来放柜台上趴着仔仔细细地看。 他越看越是心脏狂跳,他几乎要确定,里面很多很多话,都是新辞写的。 他见过其中一句话,他明明见过的,但是他已经忘了在哪里见过了。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到底是在哪里? 不是对他说的,至少没有当面说出来过。 好像是新辞写在一张纸上的,他写作文的时候有打草稿的习惯。 作文 是了,就是了,那天万均修进门给孟新辞送牛奶的时候,孟新辞正在写一个什么东西,见万均修突然进去,就急匆匆地合上了本子。 万均修没有看到所有的内容,只记得露出来的地方有半句话。 走向我。 而杂志上写着的是:当我满心欢喜地走向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坚定不移地走向我? 万均修一下子瘫坐在轮椅上,好像失去了全部力气一样,再也挺坐不起来。他靠着轮椅靠背静静地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他觉得不能继续再坐在店里了,他想回家。 虽然心里已经确定,可是还抱着一点点期望,期待只是自己想错了。 他知道孟新辞要写一个故事,孟新辞已经和他说过,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影响力会那么大,会有那么多人甚至连杂志上都在说这件事。 如果真的是这样,新辞怎么办? 自己可以躲在这座小城里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孟新辞不行。 旁边小吃店的老板还惊讶万均修怎么大中午的就回家了,他可是每天雷打不动七点多才要打烊的人。 万均修讪讪地笑笑,说家里有事,要先回去。 万均修回家的时候一路都在恍神,中途撞到了好几次沿路的景观灌木丛,有次差点栽了进去。 要不要走向我,要不要走向我,要不要走向我。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在万均修心上,从隐隐作痛,变成痛到无法动弹。 中途他好几次停下来,让自己冷静下来,才能接着往下走,到后面甚至要抬起手来把眼泪擦掉才能继续走。 好不容易到家,一向爱干净的万均修连轮椅都没擦,鞋也没换。他仗着自己反正感觉不到疼痛,冲着用膝盖顶开了孟新辞房间的门。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62) 孟新辞高中毕业后那段时间又忙着找工作,又忙着填报志愿,在收拾这些东西拿去卖废品的的时候肯定会有遗漏,希望他不会真的把那些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 肯定还会有一些没有收拾赶紧的,绝对不会什么都不剩的。 万均修在面上没有找到什么,转后又把视线移到他从来打不开的抽屉。 这个抽屉年久失修,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拽得开,关上也要好大的力气。万均修想了好多办法,最后索性找来一根绳子,拉着那根绳子猛地一使劲才把抽屉打开,还好没有摔出去。 抽屉里面果然没有收拾干净,还有一些孟新辞以前的东西,有他看过还没看完的小说,有他三好学生得的钢笔,还有一本没用完的作文本。 万均修先是拎着那本作文本看了好半天,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真的就是一本简单的作文本,上面还有老师的批注。 万均修挺失望的,什么都没找到,说不定真的被孟新辞已经全都当废纸卖了。 可转念一想,前不久的那通电话,孟新辞明明说过的,说是这个小房间里,还有好多好多他的秘密。 他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圈,这房子比他脸都干净,能有什么秘密? 他又低下头,看着抽屉里这本小说,看名字不应该是孟新辞会喜欢的那类,他那么多喜欢的小说最后都搀着一起卖了废纸,唯独这本却留了下来。 万均修把那本小说拿了出来,始终手上的力气不够,书掉在了地上,散落下来好多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万均修勾着身子,几乎要把上半身都贴在腿上才顺利把那几张纸捡起来。 要么是密密麻麻地写着他的名字,要么是一些不成章法的句子,零零散散地散在纸上,想来是随便一把扯过来,不敢不顾地胡乱写的。 万均修终于看到了那句话,和杂志上的有很大差距,却更让他觉得难受。 孟新辞写的是:有一条长长的且全是泥泞的路,我在这头,你在另一头,我始终在朝着你的方向走,可是这条路很长,我走的好慢,为了早日相见,你能不能也走向我? 万均修觉得好愧疚,从来孟新辞给他的喜欢都是坦坦荡荡的,任他怎么骂怎么躲,孟新辞也从来没有后退过,哪怕到现在,孟新辞也还是那么坚定地相信他们会有以后。 而万均修自己呢,明明他自己也动心了,可是却总有顾虑,总在迟疑。 这段路那么长,却只让孟新辞一个人走,未免太自私。 太久没有看到孟新辞的字,没有看到孟新辞的东西,现在突然看到,一下子把万均修拉回很久以前。 那会孟新辞写作业还是客厅里,光线太暗,孟新辞总是会把头离桌子很近很近。那会万均修担心他会近视,总是会伸手拍拍他的后背,提醒他要坐直坐正。 孟新辞的字写得很好,万均修很喜欢孟新辞写的字,现在突然看到,再想到以前,万均修笑了起来,随后又哭了,哭得好难过,好伤心。 瘫痪位置高的人,本身肺活量就不高,这会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和孟新辞的每一次亲吻,拥抱,甚至连孟新辞把他背在背上,抱在怀里的那些记忆伴随着这句走向我袭来,万均修内疚到无地自容。 这一年多来,他每次想念孟新辞都会彻夜失眠,却觉得从未有这一刻那么想念孟新辞。 想念到想立马见到孟新辞,想把多年前孟新辞问他的这个问题回答他。 其实好多年前,万均修一个人坐着火车,下定决心要把孟新辞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就注定了他和孟新辞,就绝对不会是只有那么短短几年时光。 而现在他一个人坐着高铁,要去把他往后退的那几年补上。 一个人走太累了,就算他走得慢也好,他也要努力地走向孟新辞。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不能算愉快的事情哈那就开学顺利,希望新的一个学期,每个小可爱都能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学霸小孟和你们一起冲鸭! 感谢在2021022611:45:30~2021022713:3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FI战队的阿狗哥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孟新辞不会经常打开微博,只是有想说的话的时候才会打开,就算打开也不会看什么评论或者浏览别的。那个号值都是没有粉丝没有关注的状态,没什么值得看的。 可这次当他打开后,着实被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多了好多粉丝,不仅如此,几乎每一条微博也都有很多留言评论。 那些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发上去的只言片语,被网友们解读,再加上他们的想象,变成了一个全新的故事。 孟新辞正在吃午饭,看到微博变成这样的时候着实惊呆了,连饭都吃不进去。他握着筷子看着手机发愣,那么多关注和评论,就算想像以前那样清空删除也不太可能。 宁望坐在他对面,原本还和他在讨论着到底是谁让徐开慈那么大胆,竟然敢和家里摊牌。后面他越看孟新辞的状态越不对劲,渐渐也止住声音。 他抬手在孟新辞眼前晃了两圈,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孟新辞没出声,还是在发愣,宁望又拍了他一下,孟新辞这才回过神来。 孟新辞把手机递给宁望,皱着眉惴惴不安地说:徐哥是在他爹那里没活路了,我大概是在网上没活路了。 宁望把手机接过来,随便翻了两下便也皱起眉来。这种破账号为什么也能被找到啊,这账号还不如宁望的权重高,竟然现在会有那么多评论。 宁望想到可能是孟新辞那部话剧搞的,但是不是说剧院都没管了吗?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最近还有话剧院吗?宁望问孟新辞。 孟新辞摇摇头,没有,开学以后有几个儿童剧,我都是用邮箱发过去的,就算偶尔过去也是在儿童部那边。 嗯宁望想了想,慎重地建议孟新辞:你要不回头找个时间,还是去看看,我觉得这个应该跟你话剧有关系的,说不定没你想象的那么差。 孟新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即又笑笑让宁望别管了,先吃饭。 他说:好不好的,没那么重要了,反正我打算辞职了。 宁望还在看那些评论,他发现还衍生出来一些类似于小说一样的评论,这么看还挺下饭的,看得宁望津津有味。 他心不在焉地和孟新辞说:别呀,那么好的工作辞了干嘛,人家又没孟仔孟仔,快接电话,那个人给你打电话了! 他原本看得好好的,突然来了个电话,宁望想了一会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那天晚上孟新辞说的那个人吗?他把手机递给孟新辞,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吃饭不去打扰也不凑着偷听。 孟新辞接起电话,心提到了嗓子眼,那边好吵,不知道万均修到底在哪,他迟迟没说话,动静里听着有点手忙脚乱的感觉。 他也不敢说话,不知道万均修想要说什么,前一秒他微博上的事情就够他心神不宁,这会万均修突然打电话来更是让他不知道怎么应对。 握着手机的手已经出汗,他已经站起身来了,心里觉得肯定万均修有事了,他现在已经盘算好要怎么去和老师请假,然后买最快一班火车回家。 不不不,火车太慢了,飞机会更快一点。 还好万均修说话了,要是他再不讲话,孟新辞怕是就要跑去办公室请假了。 他说:新辞你现在有空吗?我我在高铁站,你能来接我一下吗,我不太认识路 孟新辞松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 随即孟新辞反应过来,又不敢置信地问他:你是说你在上海吗? 嗯,我在上海。 孟新辞把碗筷收在一旁,用眼神拜托宁望帮他一会送到餐盘收集处。他慌张又激动,他大声地嘱咐孟新辞:你就在那呆着,你别乱跑我马上就到! 不急的,你慢慢来,你吃饭了吗?你吃了饭再来呀。 这会正是中午,孟新辞肯定还没吃饭呢,万均修刚开始打电话的时候还担心自己会不会打扰孟新辞吃饭。 不过他真的太想孟新辞了,这一路他没有一刻闭眼过,列车往前一点,他的心就往嗓子眼提一点。 鬼知道他有多懊悔,多希望这趟列车可以再快一点,快到可以把这两年的错失的时间都拉回来。 孟新辞到车站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万均修,他好像都不会变的,还是很多年前孟新辞第一次看到万均修那样。 一身灰黑色运动服,双腿内八字地安安静静坐在轮椅上,身上还是那个黑色的双肩包。 太久不见,明明万均修还是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朝他温柔地笑着,可孟新辞却突然有点不敢靠近。 明明刚刚在路上,他还催司机开快一点的。 喉头涌动,孟新辞连双手都不知道放哪里,他挠了挠头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走上前,走上前要说点什么。 还是万均修扶着操纵杆来到他面前的,其实他也说不出来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小孩又长高好多了。 记忆里的小孩穿着宽宽大大的校服,乖顺地理一个学生头,看起来永远都还是小孩模样。 而现在万均修觉得不应该叫他小孩了,他穿着衬衣,笔直的腿上套着条牛仔裤。肩宽腰细,发型也比以前小区里老爷爷剪得好看很多。 孟新辞已经不是小孩了,是一个能扛得起事情的男人了。 静默半天,万均修只喃喃道:瘦了,瘦好多啊。 孟新辞弯下腰,只伸手摸了一下万均修的背脊,僵硬一片。好像还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只静静地推着万均修出了车站。 手机里滴滴司机还有一会才到,外面太阳那么辣,孟新辞没多想就伸出手替万均修拦在眼前替他遮着光。 这些事情好像刻在孟新辞的骨子里,就算隔那么长时间,只要呆在万均修身边,这些事情就会被唤醒,立马就能做出反应。 车子来到两个人面前,孟新辞把万均修抱了起来,扶着他进到车里。 他没觉得自己瘦了,反而觉得万均修轻了好多,刚刚胳膊搭在他身上,孟新辞只觉得像一把干柴,没觉得有多少肉。 你才是瘦了好多,你不吃饭吗?贴在万均修身边,让万均修能靠着坐稳,孟新辞才低垂着眼睛问万均修。 一直到现在,真的有了肢体接触,孟新辞才觉得是真的。 那个只会在梦里出现的万均修,是真的来到他面前了。 真的坐上车,孟新辞又突然反应过来,他还不知道万均修是来干嘛。当时只是摸到万均修的后背僵硬,所以想当然地想先带万均修先找个便捷酒店住下,反正总归是要休息。 他侧头小声地问万均修:你来上海是有事吗? 万均修点点头,原本搁在自己腿上的手缓缓挪下,他像以前那样轻轻地蹭了孟新辞两下,嗯,有事,很重要的事。 那要我先送你过去那边吗? 万均修摇摇头,不用,你去哪里都行,我听你的。 孟新辞不敢看万均修,万均修的眼睛却一刻没离开过孟新辞。真的不一样了,以前孟新辞可不会这么害羞的,这会孟新辞一定是害羞,连脖颈都有点微微发红。 孟新辞支支吾吾的,心里一直在打鼓。那我先送你去酒店,先好好休息,要是有事明天我请假陪你去。为什么没有让李睿陪你来?你一个人路上好不方便的。 孟新辞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不会说话一样,不管说什么都是屁话。 明明自己以前在万均修面前不会这样的,他在万均修面前明明话很多的。 前面还有司机,万均修不方便把这些话讲出来,便也低着头不说话。 好不容易捱到酒店门口,孟新辞说什么也不肯再让万均修自己坐轮椅上,虽然万均修没说,不过孟新辞知道他肯定是不舒服的。 他弯着腰,让万均修趴在他背上,又请司机帮忙把轮椅推进酒店里。 一直到办理完入住,孟新辞都没把万均修放下来过。 万均修的脚悬在半空中,偶尔会随着两个人的动作踢到孟新辞,他虽然没感觉,不过这么多年被孟新辞背过不知道多少次,他知道自己肯定又踢到孟新辞了。 他小声地说:对不起啊新辞。 孟新辞没说话,一直到门口才开口:你来我就很开心了,是真的开心,开心到不会讲话了,更别说着轻飘飘的几脚。 他把万均修放好在床上,替万均修打来一盆水,帮他把身上清洗赶紧,换上干爽的纸尿裤。 万均修看到孟新辞只是低着头做这些事,又觉得有点后悔和难过,要是真的一会把想说的都说了,以后这些事就要跟着孟新辞一辈子。 他眨了眨眼睛,眼睛里的光又暗了下去。 孟新辞猜不透万均修到底会因为什么事情,千里迢迢来上海,这一路舟车劳顿,到底什么值得万均修跑这一趟。 替他按摩着僵硬的后背,孟新辞忍不住埋怨道:那么远也不请人帮忙,也不知道什么事情值得你跑这一趟。 因为你。 万均修突然伸出手,他想拉着万均修,却没有办法把他蜷着的手长开,最后也只是虚虚地蹭到孟新辞的胳膊。 孟新辞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害怕自己听错了,一把拉住万均修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万均修是侧躺着的,这种姿势,实在不适合说话,他恳请孟新辞把他扶坐起来。 后背的僵硬还没有揉开,这会突然的体位变化还是会觉得后背像撕扯一样疼。尽管孟新辞一再小心,再怎么托着他的后背,万均修还是闷哼了一声。 他几乎是靠在被子枕头上的,歪歪斜斜的也不好看,可总比刚刚躺着要正式一点。 万均修抬手用像鸡爪子一样的手指了指双肩包,里面的夹层里有一张你以前用过的草稿纸,你能不能替我拿来? 孟新辞翻找了好久,才在双肩包底下找到那张纸,随身物品已经把那张原本就不新的草稿纸压得全是皱褶。 是以前自己写的那些话,还有万均修密密麻麻的名字。 突然看到这张纸,孟新辞想起最开始喜欢上万均修时的心情。 烦闷,欢喜,难过全都杂糅在一起,最后悄悄写在纸上,然后又藏在漆黑无人知晓处。 孟新辞拿着草稿纸的手都在颤抖,眼尾红了起来。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63) 有一条长长的且全是泥泞的路,我在这头,你在另一头,我始终在朝着你的方向走,可是这条路很长,我走的好慢,为了早日相见,你能不能也走向我? 万均修缓缓开口,他现在都不用看就能记得这句话,来上海这一路,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锋利地割下他心头的每一块肉。 他昂着头,看着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孟新辞,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他接着说:一个人走一条路好难,所以我也往你这边走一点,你会不会要轻松一点? 万均修还想说什么,却被孟新辞突然弯下腰俯身的亲吻打断。 还是一个带着眼泪的吻,好像每一次自己和孟新辞清醒时候的拥吻,新辞都在哭。 他伸手用手背替孟新辞把眼泪擦掉,主动地亲了孟新辞一下。 不要哭了,以后都不要哭,至少亲吻的时候别哭好不好? 孟新辞一边点头,一边反手把脸上的泪珠子擦掉,可是发现好像没用一样,越是擦,眼泪就越多。原先只是眼尾红红的,现在整个眼眶都是红的。 像是堆积了两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都迸发了出来,那些他孤身一人时吞没掉他的想念没有人能知道,也不会有人能明白。 他蹬掉鞋子,一把搂住万均修,趴在他身上像好多好多年前那样放声痛哭。 眼泪顺着他的下巴掉在万均修的肩膀上,滚烫的眼泪每一滴都在万均修身上烙一个疤。 万均修忍着难受,缓缓抬高手臂,一下一下地拍着孟新辞的背。 是真的瘦了,肩胛骨比以前还要明显清晰一些,哪怕自己知觉所剩不多的手都能摸得出来。 哭声渐止,孟新辞还是不肯撒手,就这么抱着万均修。尽管姿势别扭,他自己也不舒服,可比起这个他等了那么多年的拥抱,这算什么。 万均修其实你不用来的,我会朝你跑过去的,你只要等我就好了。他趴在万均修的肩膀上小声地说着。 想了想又摇摇头说:不行不行,你应该早点来的。你不知道,我等你两年了。 不是两天,不是两个月,是昼夜交替,四季迭换,痛苦又孤独的两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再不告白,我头发都白了。 感谢在2021022713:35:24~2021030105:0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双飞人药水9个;WIFI战队的阿狗哥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FI战队的阿狗哥20瓶;lillymm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这个酒店附近是一个商业广场,是孟新辞刚来上海的时候除了学校第一个熟悉的地方。 那会商场里的一个儿童乐园,每个星期的星期六星期天都会有各种活动,需要大量的兼职,孟新辞第一个月的生活费就是在那里赚到的。 他帮着这个儿童乐园发宣传单,有些时候只需要在活动场地附近配合宣传,有些时候要去到商场外围穿着人偶服和小朋友们做游戏。 孟新辞还记得,那个人偶服是一只棕色的胖小熊,孟新辞长得高刚好能撑得起来,不像有些同事会踩到裤脚。 不过就算是这样,孟新辞还是会觉得很累。周末要一直穿着这身人偶服到商场打烊,几乎要站一个对。 孟新辞还记得那会他刚和室友闹翻了,周末就算下班了也不想回家。他就静静坐在花坛边,看着人来人往的行人和街上的车流。不想回宿舍,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能去。 周围熙熙攘攘,有小孩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他刚刚发出去的气球。每个人好像都挺开心的,孟新辞看每个路过他身边的人都是脸上带着笑意,只有他一个人是一脸苦闷的样子。 孟新辞都要不记得怎么笑起来了,好像来上海以后他就没怎么笑过。 人偶服被定制成微笑的样子,孟新辞顶着这个微笑的面具,在面具下是一张被热得喘不过来气,紧紧拧着眉毛的脸。在学校里好像也不会笑,课上讲的东西很难,孟新辞好几次跟不上,回去连作业都磕磕绊绊才做出来。 那会的孟新辞根本还没适应来上海的生活,他一开始压根就没想要来上海,后面发生的事情他也没想到过,就哪怕后面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坐上了来上海的火车,他脑子里都还没有接受他真的要在上海生活的事实。 那段时间的孟新辞又何止是没钱这一点烦心事,围绕在他身边的好像有无穷无尽的烦闷,每天睁开眼睛对他来说都不是迎接新的一天,而是迎接新的煎熬的一天。 也就后面最近这大半年才好过一些,和朋友们在一起才终于又有那么几次真心实意地开心过。 开心过后,一个人走回宿舍的那段路又会觉得好孤独。唯一的寄托在遥远的远方,远到孟新辞无论是高兴还是委屈,都没有办法与他倾诉。无论看到什么美景,遇到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和他共享。 有好几次,孟新辞都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明明后面也适应了上海的生活,也有了朋友。 可孟新辞还是觉得很难受,很多时候挺开心的时候,下意识地转过身想要和身边人说点什么,转过头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那种失落感好几次像一个拳头,好几次把孟新辞打得不知所措。 那些委屈或者快乐的时候没能和万均修分享,现在好像也说不出来什么。 都过去了,没什么值得说的。 孟新辞看着眼前的万均修,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凑上去又亲了万均修一下。 原本孟新辞哭得那么厉害,万均修心疼得要命,伸手在孟新辞背上来回抚摸。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孟新辞说这是孤独又煎熬的两年。对万均修来说又何尝不是,这么长的分别里,他也同样没有一天睡过一个好觉。 孟新辞亲完万均修,笑了起来,万均修忍不住也用鼻尖蹭了蹭孟新辞的鼻尖,也回给了他一个亲吻,一个长长的、缠绵的吻,一直到微微有点喘不过气来,才肯罢休。 还是一如往常那样,他抬手用手背摸了一把孟新辞的脸。那些说这两年过得有多不好的话就不必再说,他知道,孟新辞也知道。 他现在只想说:这两年我们一起补回来好不好?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别那么久了,以后寒假暑假你都回来,你要是太忙,那我来找你,毕业以后我们就生活在一起,丢掉的这两年,我用下半辈子赔给你。 哪有什么赔不赔的,说赔的话,那就是有亏欠,可是孟新辞和万均修两个人谈什么亏欠。 孟新辞吸了吸鼻子,托着万均修的后背躺了下来,自己也顺着躺在万均修身边,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紧紧地贴着万均修。 他眼睛刚哭过,这会还有水汽,亮亮的,带着无尽的温柔。他说:赔不赔的,现在说了也没什么意思,反正你也只有我,也只能和我在一块了,下半辈子就算不赔,那也是我的了。 万均修笑笑,任着孟新辞把他的手指撑开,两个人十指相扣紧紧握着。 孟新辞哭久了,哭累了,搂着万均修缓缓地睡了过去。其实最近他都没怎么睡好,白天要上课,晚上还要赶剧本。 工作很忙,心情也不太好,来上海那么长时间孟新辞认识的人里,手头最宽裕的就是徐开慈。他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徐开慈能管他们几个借钱。 孟新辞都不用问,就知道是徐春晔断了他的生活费。哥几个给徐开慈凑了点,孟新辞虽然没多少积蓄,但也拿了点给他。 孟新辞想不明白,怎么都闹成这样了。又或者说他想不通的是徐开慈的家庭那么开明,他的妈妈那么疼他,怎么就会因为取向这么点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在孟新辞的心里,这件事和徐开慈其他出格的事情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孟新辞自己也一样,比起他的出身,他喜欢谁这种事情也没什么觉得好惊讶好唏嘘的。 这些事情明明那么渺小,为什么竟然在别人的眼里那么严重。 每次看到徐开慈的时候,他总是一副没烦心事的样子,春风得意这四个字用在他身上总是没错。可这次看到徐开慈,孟新辞觉得他比自己还要愁眉苦脸一些。 宁望也看得出来他的情绪不高,故意拉着他们几个去熟悉的酒吧喝了几杯。 那天晚上大家兴致都不高,宁望的父母催着宁望大四实习一定要回家,他们都帮宁望在银行里找到实习工作了,要是宁望表现好,毕业就能留在里面。 可宁望不想回去,他和盛观南最近关系好不容易才有一点进步。 就连平时都咋咋呼呼的程航一,也一直耷拉着脑袋。 这顿酒应该是孟新辞喝过最煎熬的一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没什么娱乐活动,只有一杯一杯往肚子里咽的各种口味的液体。 也就他们这桌的气氛很差,别的都挺闹腾,好像一个怪圈,圈里和圈外完全两个世界。 孟新辞那天突然很想念万均修,觉得如果他在自己说不定不会那么不开心。那会的孟新辞觉得可能还要过很久很久才能再见得到万均修,鬼知道还没过几天,自己能真的和万均修躺在一起。 可能这件事太过突然,孟新辞在梦里都觉得太不真切,这会就算睡熟了,也一直死死地拉着万均修的手不肯松开。 他原本只是哭得太伤心睡过去,那会还安分点只是胳膊搭在万均修身上,后面索性像个八爪鱼一样直接抱着万均修,腿还搭万均修腿上。 万均修被他压得难受,想把他腿搬开,奈何实在没那么大力气,只能任孟新辞这么整个扒自己身上。 今早有第一节 课,孟新辞起晚了胡子没来得及刮,这会有一点点青色的印记在脸上,万均修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去,孟新辞好像真的变了一个样。 看着这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万均修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扎了一下,鼻子也觉得有点酸酸的。 先前孟新辞哭得那么伤心,他根本来不及去好好看看孟新辞,只顾着哄他,这会两个人面对面躺在一起,万均修心里才开始泛过味来。 这丢失掉的两年,要用多少个两年才能补得回来? 这一觉孟新辞一睡睡了好久,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暗了下去。 旁边的万均修没睡着,一直睁着眼睛看着他。孟新辞一睁开眼睛看到是万均修,这下子才真的确定万均修是真的在自己面前,自己整个人整扒在他的身上。 是万均修,是真的万均修,他细长的腿,他带着一点软肉的腰肢,他蜷着的手,这会都在自己怀里。 醒了?还以为你还要再睡会。万均修伸了伸胳膊,这一觉实在太长,孟新辞又这么死死地贴着,他不能挪动分毫,这会比先前还要难受一些。 孟新辞点点头,心疼地伸手替万均修揉捏按摩着,摸到万均修肩胛骨的时候万均修觉得有点痒,耸动了下肩膀,他摇摇头说:没事,别弄了。 孟新辞看看窗外,确实已经不早了,他从床上,说是要回宿舍拿电脑,今晚把剧本改完,明天要去话剧院和领导商量点事情。 提到话剧院,万均修才想起正事来,他本来这趟过来也有很大原因是因为这件事。 他把手伸出来,让孟新辞把他扶起来,孟新辞坐在床边问他怎么了。 万均修皱着眉说了那本杂志上他看到的事情,孟新辞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万均修。联系起自己微博上的事情,他突然觉得好像现在比自己想的影响还要更大一些。那这么说来,明天看到徐春晔,估计都不用自己说不干了,徐春晔都要把他开了。 一想到徐春晔的表情,孟新辞鼻子出气,嗤笑了一声说:原本想着以后能靠剧本发家致富呢,现在估计不行了,明天去话剧院估计就是收拾东西滚蛋了。 万均修其实抱着一点点侥幸心理,来的路上他想过了,就连观众写的小作文都能上杂志,那更何况是孟新辞写的话剧。说不定因为这个故事,孟新辞能在这个行业有一定的前程。 这会听到孟新辞这么说,好像又和自己的想象大相径庭。万均修不免还是担心,问他是不是因为取向的原因。 孟新辞点点头,不过他好像没那么在意,反而还没当回事一样说:嗯,多少有点,不过还好还有两年就毕业了,到时候也能找一份好工作。 这么说也有道理,新辞马上大学毕业了,他学校那么好,以后不愁没有工作。 孟新辞突然又不想回去了,想再赖一会,万均修软软地靠在靠枕上,孟新辞看他怎么看怎么喜欢,又忍不住直接赖在他身上,抓着他鸡爪子一样的手掰着他的指头玩。 一边玩还一边耍赖说:万一以后没出息,就和你接着去学校门口摆摊好不好呀? 万均修眯着眼睛笑笑,也顺着他的话说:那不成,我还打算等你毕业了我就退休享清福了,开铺子好累的。 孟新辞想了想,直起身来,特别郑重地说:放心,我就算辞职了我也会找别的兼职的,我现在还有点积蓄你别担心我学费生活费,别让自己那么累。等我毕业了我就回家,我去考银行或者什么薪水高一点的单位,不会一直让你那么辛苦的。 小孩突然那么正式,还搞得万均修不习惯,不过听他的口气,还真有以后要担起养家的担子来的感觉。 万均修伸手轻轻在孟新辞手背上拍了一下,其实我在家的时候就想过了,工作没了也没事,你好好学习。以前我还想着你要是在上海会不会生活困难,不过要是毕业了回家你的学历肯定不愁工作。我也不是就真的要呆在家里要你养,咱俩节省点,日子也能过。 以前摆旧书摊的日子都过过来了,还愁以后过不下去么? 以后肯定会好,只会比以前好。 孟新辞点点头,日子肯定会好,至少会比这两年好,至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第85章 孟新辞在辅导员那里找了个借口,说晚上要住在话剧院,晚上就不回宿舍了。辅导员知道他的情况,没有多加为难就准了假条,允许他晚上不回宿舍。 孟新辞高高兴兴地收了几件衣服背着电脑就跑去酒店找万均修,不晓得万均修还能呆几天,这几天除了上课,孟新辞真的是一分钟都不想和他分开。 孟新辞有课的时候万均修就在酒店里呆着,上海太大,一辈子在小地方呆惯了的他还真的一下子没适应过来,要说想去哪里还真说不上来。 其实也算作是私心,比起一个人出去溜达,他更想孟新辞休息的时候带他一起去。 好像身份有了转换后,万均修的心态也在默默地改变。以前总觉得孟新辞还是小孩子,那自己就应该往前冲,就应该把孟新辞护在后面。 现在反而觉得自己应该是和孟新辞并排走的,至少不应该护在孟新辞前面。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64) 孟新辞本来是应该前天就把稿子交了的,偏偏万均修在跟前,他压根没多少心思集中在电脑上,敲两个字就又钻到万均修面前同万均修讲话闲聊。 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要说,好像说一宿都说不完。 拖拖拉拉搞到最后截稿日赶着ddl才写完,按下发送键的时候也没觉得有多轻松,反而有一种这就结束了?的感觉。 孟新辞愣在电脑面前好久,有点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感觉。 万均修从背后静悄悄地开着轮椅靠近孟新辞,抬手在孟新辞背上拍了一下,问道:怎么在发呆? 没什么,你怎么不看电视了?孟新辞摇摇头,抓过万均修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他的手心软软的,掌跟又有一层茧子,孟新辞老喜欢去捏他被手指包着的那块软肉。 电脑桌面还停留在邮件发送成功的界面,万均修看了一眼接着问说:不是都交稿了么?怎么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孟新辞不知道该怎么和万均修说,一时间也找不到自己为什么有点不高兴的原因,他想了好一会,干脆实话实说:就是因为交稿了才有点失落,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其实我挺喜欢编剧这个职业的,这段时间不仅仅是生活费什么的有了着落,更多还因为喜欢吧。你还记得我小的时候吗?我那会就很羡慕那些会写故事的人,无论小说也好,电影电视剧也好,我觉得他们都好厉害,竟然能把心里想的事情写出来,变成那么精彩的故事,然后呈现给读者和观众。要不是 孟新辞突然住了口,不再接着说下去。 可万均修明白了,要不是那会家里太穷,而编剧或者小说都需要一定的机遇和运气,可能孟新辞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文然后走这条路。 现在做了编剧,还有幸能做一次导演完全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在冥冥之中也算圆了梦,对孟新辞来说他真的很珍惜这个机会、这份工作。 机会只会有一次,错过了再也不会再有一次等着他,就这么放弃了他肯定心里不是滋味。 万均修还不知道为什么孟新辞说不干就不干了,他到现在还以为是学校太忙,孟新辞顾不上话剧院兼职的事情。 他的手还在孟新辞手里,就着长开虎口捏了一下孟新辞,你要是那么喜欢,那要不然先不辞了,要是下学期忙,就和话剧院说说,下学期给你的任务少点,要是毕了业能留在话剧院那肯定好啊反正你也不喜欢财会经济。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不是我学习太忙顾不过来,是他们估计不会要我了算了,不说了我先抱你去洗澡,都很晚了,再不睡觉你明天又背疼。\孟新辞笑笑,一把把万均修抱了起来,径直走向浴室。 原本还有点不高兴,可抱起万均修的时候,又觉得万一以后真的留在上海那万均修要怎么办? 他可舍不得再和万均修分开,上海房价那么贵,还是老老实实毕了业赶紧回家,攒攒钱买套小房子和万均修呆在一起最好。 想到这个,孟新辞又笑了起来,手也不安分,仗着万均修没感觉,偷摸着捏了一把万均修腿上的软肉。 虽然是个快捷酒店,不过办理入住的时候前台提醒再加一点钱可以住无障碍客房,孟新辞想都没想就要了无障碍客房。 现在想想多亏没心疼钱,这样一来万均修洗澡方便了好多,就算i集不在,万均修也能自己像在家一样安安全全洗个澡,不用担心会在浴室摔跤。 孟新辞把万均修扶坐在旁边浴室自带的沐浴凳上,替他撑着好让他把衣服裤子脱了。 万均修来才不过两天,昨天白天也没留意那么多,晚上孟新辞背着电脑回来万均修都已经把澡洗了,这会孟新辞才有功夫好好看看万均修的肢体。 比以前好像还要瘦一些,大腿上都没有多少肉,两个膝盖高高隆起上面大大小小有几个印子,估计是生活中撞到或者磕到的。 万均修没有知觉,往往都是磕破了过了好久,至少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才知道。又因为血液循环不好,不管多小的伤口都会过好久才会愈合,最后都会留下印子。 小腿和脚踝也比以前细了太多,这会因为坐久了的原因微微有些浮肿,白得没有血色的小腿摁下去会有一个浅浅的窝,要过一会才能起来。 脚踝上还有道粉色的疤痕,还两个脚踝都有,这肯定不是嗑到哪里或者摔了一跤那么简单的事情。就哪怕现在看,都能看得出来是医生帮忙缝了针的样子。 孟新辞捧着万均修的脚在眼前仔细看,这双脚足下垂明显,像是没骨头没关节一样,就软趴趴地搭在孟新辞掌心里。 他抬头问万均修:做手术的吗? 嗯,关节僵化,太影响生活了就做了个小手术。万均修知道孟新辞说的是什么,这会就别想着遮遮掩掩,还不如大方承认。 孟新辞突然不知道,觉得自己好蠢。这两年他一直觉得很委屈,很多时候觉得要是自己还在万均修身边就不会过得太困难,所以有些时候也会埋怨万均修,也会私底下想等以后见到万均修了,要让万均修好好心疼心疼自己,要让万均修补偿自己。 可是这会想想,他一个四肢健全好手好脚的人独自生活都觉得困难委屈,又遑论万均修。 他原本就明白,当初万均修说那些话本来就不是真的觉得孟新辞是个麻烦,要摆脱孟新辞。而是万均修觉得自己和孟新辞这么捆在一起,会让孟新辞没办法过更好的生活。 这两年万均修一个人,没有人帮他推轮椅,没有人帮他拿东西,没人帮他穿鞋脱鞋擦轮椅。病了,疼了也没有人帮他,连夜里渴醒了都要自己从床上爬起来自己去客厅倒杯水。 孟新辞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替万均修一点点调水温。 你也够能忍的,做手术那么大事情不和我说,再小的手术不也是手术么?住院的时候谁照顾你? 万均修住院孟新辞又不是没经历过,几乎什么都要人帮忙,要是没有个人在跟前照顾着得多麻烦? 小孩脸都皱在一起,是真的后怕和担心,万均修是真的觉得没什么,都过去了。 他抬手忍不住想蹭蹭孟新辞,后面又觉得这样好像没办法安慰自家小孩,于是壮着胆子把身体往前够,反正孟新辞在,不会让他摔到的。 他把脸凑得很近,用鼻尖蹭了蹭孟新辞的额头,轻声说:有李睿呀,他修年假,帮了我几天,真的就是小手术,我就在医院里呆了几天。你别想那么多,我都好了。 孟新辞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先一步扶着万均修,任他蹭着,表情倒是没刚刚那么生气,就是语气还生硬地说:坐稳了,回头摔了。 万均修蹭了蹭孟新辞的额头,又点了一下他的鼻尖。小孩从小就是这样,性子急,脾气说来就来,不过去得也快,这会听着已经气消了。 你在我还会摔跤啊?万均修得寸进尺,说话都已经带着笑意了,还故意逗孟新辞。 孟新辞瞪了他一眼,把手微微放开,万均修立马就歪一边,他又立马一把抱住万均修,在他腰上捏了一把,我松手你也不自己撑着,要是真摔了怎么办。 不会的,你会扶着我的,就算摔了我又不疼的。可能对自己万均修都不会那么信任,他毕竟身体不受支配,很多事情凭着直觉做,难免会有失误的时候。可对孟新辞,万均修真的不知道哪里来的信任,在他面前万均修觉得自己可以把脑子放一边那种信任。 万均修发梢上的水珠滴下来,顺着下巴流到孟新辞手上,孟新辞心软下来,他抬起头看到满脸是水的万均修。 因为热气蒸腾,这会万均修脸红通通的,是平日他苍白的脸上不会有的血色。嘴唇也是红得好看,他微微站起来一些,单膝跪着凑上前去吻住万均修,想了想又还是觉得生气,手术那么重要的事竟然自己都不知道。 又气又心疼,咬了万均修一口,又亲了万均修一下。 以后我们对彼此,不要有隐瞒,好事也好,坏事也好,都不要隐瞒,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行么? 万均修点点头,喉头发出一声:嗯。 在浴室久了那么闷热的环境下万均修实在受不了,还没把头发吹干他就没了力气。几乎整个人都倒在孟新辞的怀里,歪歪斜斜地靠着,眼睛也不似刚刚那样还睁得大大的,眯成一条缝像只小猫一样。 孟新辞看万均修头发短,就算不吹干也没事,扯来一条大毛巾就裹着抱着万均修出了浴室。 就这么几步路,他也懒得再去把万均修放轮椅上了,就直接这么抱着把他放在床上。 上海这两天温度已经上来了,没有那么冷,室内空调开得足,好像没必要再帮万均修套上保暖内衣。 孟新辞身上也被水珠溅湿了,原本是万均修洗干净他接着洗个澡的,这不是万均修太闷才提前出来。 这会湿衣服在他身上,他觉得好难受,便随手脱了下来扔在一边。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万均修,刚刚因为被咬过一口,现在嘴唇还红红的。 莫名其妙,孟新辞觉得这空调温度是不是高了一点。 他凑过去拨弄了一下万均修被吹得半干的头发,心里好像有一家架子鼓被敲得震天响。 你是不是也在浴室呆久了闷的?怎么脸那么红?万均修伸手摸了一下孟新辞,小孩脸都快红成猪肝色了。 不不是是是饿了是想吃肉!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那个投票,连我自己都没发觉会那么难搞,别搞了,麻烦死了。看个文还那么麻烦,反正注定得奖和我没啥关系,别折腾了。感谢投票了的小宝贝们,让我不至于零蛋挂在那里,接下来就别搞了,真的好麻烦。 JJ某些细节不让写,所以搞得好像意犹未尽的,等完结了我想办法在哪里po一个后续吧。【狗头续命】感谢在2021030521:06:09~2021030722:0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九歌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IFI战队的阿狗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FI战队的阿狗哥10瓶;zl2瓶;镀银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孟新辞躲在被子里,连头都用被子遮得严严实实。万均修觉得好笑,明明刚刚那块肉是自己,怎么现在反倒狗崽子不好意思起来。 他伸手推了一把孟新辞,孟新辞非但不出来,还刻意转过身去背对着万均修。 你动静再大点,你就把我推下去了,我要是摔了我看你今晚怎么办?万均修又推了一把孟新辞,带着点玩笑的意味同他讲话。 其实离床沿还有一点距离,不会那么容易摔掉,可就是想逗逗他。 说起来也是好笑,小狗崽满脸通红地说想吃肉,结果万均修同意后他自己却躲在浴室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 等真的吃大餐的时候却又紧张兮兮地半天不知道怎么下嘴,中途莫名其妙地怕万均修疼,满脸委屈地说不敢。万均修都懵了,他身体没有知觉那么多年,哪里来的痛觉? 这会又躲在被窝里不敢看万均修这块肉骨头,反倒搞得万均修这块肉骨头要绞尽脑汁组织语言来安慰被窝里的小狗崽。 孟新辞是顾着万均修的,他害怕万均修真的掉下去,转过身来伸手一把揽住万均修。 他还是不肯出来,就这么捂着被子。 万均修干脆抬手也撑起被子来把自己捂进去,就这么面对面地两个人都在被窝里。被窝里黑黑的,看不清什么,只能看清对方亮亮的眼睛,孟新辞的好像还带着点水汽。 万均修心肺功能不如正常人,这么被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一会就会觉得不舒服了。 孟新辞只能把被子掀开,万均修终于得以顺畅呼吸。 趁万均修大口呼吸的时候孟新辞一边帮他顺气,一边凶巴巴地讲:知道自己呼吸不好还用被子顶着头。 万均修想说话,只是呼吸还没顺过来就忙着说话,引来了剧烈的咳嗽,连带着干呕了好几声。 孟新辞不敢再窝在被窝里,赶忙爬起来替万均修倒了杯水,将他扶起来抱在怀里替他顺气喂他喝水。 万均修有气无力地趴在孟新辞怀里,因为刚刚的咳嗽这会眼睛红红的。孟新辞还板着脸,也不知道是担心还是这会还害羞着。 万均修翻动手心,在孟新辞的腰上来回蹭了两下,还不是因为你一直捂着头,我都没办法好好和你讲话了。 提到刚刚的事情,孟新辞还是有点不好意,其实不是不会,少年人谁没看过几本不能放在明面上的杂志,更何况以前在家的时候,那么多夜里都迷迷糊糊地抱着万均修发泄过内心的躁动。 只是等这天真的来了,孟新辞又难免觉得难为情。他心底里爱万均修,也敬万均修,总觉得这样会弄疼万均修,会让他不舒服。 孟新辞胀红着脸,趁万均修看不清他表情,支支吾吾地说:我就是怕弄疼你我其实没那么早想这样的就是那会那会你太好看了 万均修笑了笑,也不想多说什么没用的话去宽他的心。 小狗崽第一次啃肉骨头,肯定会觉得难为情,这种事情以后慢慢就会好。 这些事情万均修从下定决心来上海的路上就已经想象得到,他也在孟新辞不在场的时候想象过,也热过脸,红过耳朵。可是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身心都无条件地交给对方么? 身份转换这件事,好像表面上两个人都转变得很快,实则都在心里给自己打了好久的气。 拥抱着的时候孟新辞突然想到以前在医院复健那会,万均修总会觉得很疼,会想要孟新辞抱着他站起来舒展一下肢体。 这种站起来面对面的拥抱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过,孟新辞好几次做梦都会梦到那个对他们两个人来说特殊又温暖的拥抱。 他低头看了看万均修,他这会脸色已经好了很多,还在孟新辞发愣的时候伸手也回抱着孟新辞。 孟新辞突然好想念那样的拥抱,忍不住问万均修:你能让我抱着你站起来么? 万均修极少可以有站起来的机会,绝大多数为自己减压也只是撑着柜子什么的起来一点点。 他的腿一点力气都没有,就算起来一点两条腿也像千斤重一样往下坠。 这会突然听到孟新辞的这个要求,搞不懂他想干嘛,不过也点点头同意。 这么点要求,没有任何道理拒绝。 那你先自己坐稳。孟新辞扶着万均修坐稳,等他撑好扶稳后才松开手。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65) 孟新辞把万均修两条腿搬下床,拉着他脚踝把一双下垂严重的脚稳稳放正在地毯上,想了想又怕站起来会挤压到他的脚趾,干脆把万均修的脚放在自己脚面上。 然后弯腰双手搂着万均修的腋下,两个人一起使劲站了起来。 突然站起来万均修有点晕,加上大半个身子都没知觉,只能靠着孟新辞,一动不敢动,连伸手搭着孟新辞的肩膀都是试探着伸手一点点挪上去。 等脑子清醒了一些,万均修才想起来自己是踩着孟新辞站起来的。他就算再怎么瘦,骨架和身量还在那里放着,心疼地问孟新辞:重不重? 孟新辞不敢动作太大,要是他稍不注意一松手,万均修绝对要摔得很惨。更何况他也不想松手,他等这个拥抱好久好久,这会干脆整个脑袋都埋在万均修的肩窝里,贪恋地蹭着万均修。 万均修的腿打不直,反而还一直在往下坠,孟新辞搂着他好几次要往上再拉一把,不然万均修早跪下去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不重,我还觉得你瘦了呢。 谈恋爱真好啊,可以肆无忌惮地抱万均修,可以不用顾忌万均修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又脸色难看地避嫌骂他。 不仅如此,还能亲一亲万均修,无论是脸也行,额头也行,连嘴巴都亲过好几次,不光亲了,还咬了万均修一口。 万均修还能低头凑过来用鼻尖蹭一蹭自己,还能用他软软的手掌来捏自己。 这些事情孟新辞以前想都不敢想,却在这两天都成了现实。 过了好一会,孟新辞笑着说:我惦记这个拥抱好久好久了,你都不知道以前你在医院的时候,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你我抱着你站起来的这一小会了。 万均修回想了一下,那会自己住院,小孩每天抱着自己站起来的时候都会抱好紧。 心里软下来,记忆里那些算不上甜的糖和现在连接起来,不怎么甜也变得很甜,不光甜,还被装得满满当当。 万均修搭在孟新辞肩膀上的手顺着他的脖颈一路往上,他用蜷着的手揉了揉孟新辞的后脑勺。 后又侧过头亲了一下他的鬓角,笑着说:你要是喜欢,以后每天都让你这么抱会,还正好我还能站起来减减压。 其实他脚踝这会还不能受那么大的力,医生说术后一年内都要注意保养。 但是有什么好顾忌的? 他这双脚也就这样了,受不受力,恢复得好不好都这样了。 还不如让小孩开心点,要是拥抱的次数多一点,也算把前两年欠缺的那些拥抱都补回来了。 后面两个人怎么都睡不着,一点困倦都没有。万均修的背有点点僵痛,孟新辞就伸手替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 一边揉一边聊天,话题东拉西扯,最后扯到了洗澡前的话题。 孟新辞终于老实说了自己为什么要辞职的原因,其实也没人赶他让他别去了,可归根究底是孟新辞脸皮薄。 他明白徐春晔不会接受他的,以后再一个单位抬头不见低头见,徐春晔看着他心烦,他看着徐春晔的态度自己也煎熬,还不如辞了双方都好过。 孟新辞这么说出来,反而觉得解脱了,长长地舒了口气。 而万均修却担忧地又难过起来,当初自己不愿意答应孟新辞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害怕孟新辞的取向被别人知道后会对孟新辞带来不好的影响,会没有办法接受孟新辞的取向。 担忧的事情还是没有办法避免,不但没有办法避开,还没有办法解决。 这就很操蛋。 孟新辞转过身一把拉住万均修的手,像往常那样轻轻捋直万均修的手指,然后像没事人一样玩捏万均修的手心。 他是真的无所谓了,这会说话的语气都轻松很多:没事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我跟你说我有几个玩得很好的朋友,他们都和我取向一样,有两个在学校里玩得可开了,大家都不会说什么。真的现在其实大部分人都挺看得开的,管你喜欢男的女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孟新辞又亲了万均修一下,我喜欢你谁都管不着,他们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我就是好喜欢你,我都和我学长说过你呢。 万均修愣了一下,怔怔地说不出什么,小孩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胆一些。 对这份喜欢,孟新辞从来都炙热且无所畏惧,胆小的、前怕狼后怕虎的从来都是他万均修自己。 孟新辞突然爬起来,一只手撑着侧脸,另一只手捏了一把万均修的脸,笑嘻嘻地说:小的时候有段时间我还挺怕和别人提起你的,怕他们看不起我,不过现在已经不会了,我现在可以和每个人都说我有多喜欢你,不然也不会想写那个故事。真的,我现在一点都不怕,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真的什么都不怕的。 万均修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也挪到孟新辞的脸颊上,捧着孟新辞的脸,让他可以直视着孟新辞的眼睛。 他也好认真的说:我也不怕,以后不管你做什么,在哪里我都会陪你,以后再也不要你一个人走,什么路我都和你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三八妇女节,看我文的应该大多都是女孩子,那就掐着点送上一份祝福吧。 希望所有女孩子都永远热爱自己,无论你是什么职业,什么身份的前提你都是你自己,首先都要很爱很爱自己。 希望你们可以热爱自己热爱的一切,永远有自信对别人说自己的热爱,不必在乎他人的眼光。 希望你们可以有自信永远对自己讨厌的事情说不! 希望你们忠于自己,忠于内心。 希望你们可以永远优雅,永远温柔,永远可爱,永远拥有一颗去爱的心。 尖椒鸡爱你们~~~ 那什么,啾啾那什么群有,在wb里有放,wbid:鸩酒饮得感谢在2021030722:06:51~2021030823:4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IFI战队的阿狗哥4个;九歌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咕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孟新辞要忙着去上课,他一个人的时候还舍不得打车,得起早一些去赶公交车。 他醒的时候万均修还在睡觉,昨晚两个人聊天到半夜,万均修体力精力都不如孟新辞,这会要是吵醒他,白天他又会难受。 孟新辞轻手轻脚地穿衣服,洗漱的时候为了不发出太大的声响,连水龙头都只敢微微开一点点。 他站在镜子面前刷牙,眼睛还惺忪地半睁着。突然看到锁骨上一个浅浅的红印,他愣了一下正奇怪这红印哪里来的。 霎时又想到昨晚睡前的那些事情,他满嘴泡沫地笑了,又觉得镜子里自己笑得实在很傻,脸一下就红了。 把嘴巴里的牙膏沫吐了,孟新辞又开了一点水龙头,汲了捧凉水泼在自己脸上,胡乱地抹了两下脸,简单洗漱后,孟新辞套上卫衣就打算出门了。 床上的万均修还在侧身睡着,嘴巴微微张着,有一点点呼吸声。 在他的颈窝处,也有和孟新辞差不多的红印,孟新辞这下子倒是知道,这是自己的杰作。 他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万均修,忍不住还是弯腰亲了他一下,算作是早安吻。 现在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盛观南和徐开慈总会上课迟到了,美色太耽误事情了,佳人在榻,岂有不心动的。 万均修被孟新辞弄醒,从被窝里抽出手臂,慢慢抬起来揽着孟新辞的腰肢,在孟新辞腰上蹭了两下。 就算是隔着卫衣,孟新辞也像被过电一样,痒得往旁边扭了一下。 他伸手在孟新辞的腿上捏了一把他的软肉,笑着说:痒啊! 时间还早,万均修还没睡,这会眼睛都没怎么睁开,眯着眼睛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说完了还用头蹭了蹭枕头。 昨晚洗过澡,他头发软软绒绒地贴着枕套,看起来真就活脱脱一只大猫。 大猫因为心肺功能不那么好,睡觉的时候会张着嘴,这会嘴角有一点点银丝,孟新辞站起来扯了两张纸,一张帮他把嘴角擦干净一张垫在他脸下面。 再睡会昂还早呢,我要去上课了,不然一会赶不上公交车。孟新辞又低下头在万均修的鬓角处啄了一下,笑眯眯地哄万均修再睡会。 万均修点点头,其实生物钟放在这里,他也没多少困意了,就是昨晚睡得太晚这会有点头晕一时半会还睁不开眼睛。 孟新辞替万均修把被子掖好,想想又接着说:酒店下面就有一个便利店,一会你要是醒了就去那里买早餐吃,早餐一定要吃,不然你空着肚子吃药对胃不好。我下午还有一节课我就不和你一块吃午饭了,我在食堂吃,你也别出去买饭,我给你点外卖。 万均修节省惯了,一听到外卖立马睁开眼睛说:外卖多贵啊,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吃饭的,我那么大个人还能饿到自己不成?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能解决。 万均修觉得很奇妙,以前是自己什么都护着孟新辞,害怕孟新辞离了自己会什么都做不好,早上非要给他做早餐,晚上也要再小区门口等着孟新辞回来。 怎么现在又变成了孟新辞什么都替他考虑担忧了,连吃饭那么简单的事情,孟新辞都害怕万均修做不好。 万均修用胳膊撑着床面让自己正过身子来,本来还想坐起来把腿也摆正,没想到孟新辞已经先他一步把手伸进被窝,帮他把腿放正。 不仅如此,孟新辞还怕一会自己出门,万均修还要再多睡会,他自己翻身又困难,时间长了脚会肿。还够着身子把原本是自己睡的枕头拿了过来,垫在万均修的脚底下,这样孟新辞才能放心出门。 万均修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催促孟新辞赶紧出门,快去上课了,一会迟到了。我你就别管了,我能照顾好我自己,我又不是没自己生活过,别操心了。 再不走就真的要吃到了,孟新辞睨了万均修一眼,一边站起身来一边还要不甘心地嘲讽他两句:是是是,你最厉害了,可把你能死了。 下午不单单有课,下了课孟新辞还要赶去话剧院。 他的辞职申请已经写好好几天,一直放在书包里舍不得交上去。但是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办法,万均修没来前他还因为这个事烦心了很久,犹豫要不要辞职。 万均修来了后他就又没想那么多,觉得还是趁早辞了算了。喜欢这份工作归喜欢,但是因为这么呆着他和徐春晔都一肚子气,不如辞了来得痛快。 去话剧院的路上孟新辞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给徐开慈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毕竟这份工作是徐开慈牵的线,善始善终徐开慈应该有知情权。 电话那头徐开慈听到这件事,皱着眉骂道:你是不是傻子?我爸又没有让你滚蛋,那么好的工作辞了干嘛,耍赖呆着事情照做不就好了。你辞了要干嘛?又去发传单? 孟新辞知道徐开慈是好意,可他还是觉得这样子呆着实在煎熬,只好如实说:还是辞了吧,不然呆着也难受。 电话那头静默下来,徐开慈也正烦心着,家里断了他的生活费,他不得已去认识的琴行兼职上课,一上午被学童搞得头都大了。 这会听到孟新辞说要辞职,难免会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原因牵连到了孟新辞。 他站在琴行,叉着腰来回走了两圈,干巴巴地开口问孟新辞:是不是我和家里出柜,还承认了你也是gay,牵连了你?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我是我你是你,你又不是他儿子,他再怎么都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你就安安心心做着,你有天赋过段时间你表现好点我爸就心软了。 也有徐开慈的原因,但绝不单单是徐开慈的原因。更重要的还是孟新辞自己的原因,这点要是怪到徐开慈头上就太不是人了。 孟新辞赶紧回答他:学长还真不是你的原因,你就别多想了。而且我觉得取向这个事情,改不掉的,你改不掉我也改不掉,你爸要是真看不惯难不成我工作努力点他就又看得惯了?不现实啊。不过话也说回来,我觉得就像你说的,我不是他儿子我能辞职了事,你不能啊,你不能就一辈子不回家对吧,你还不如找个机会回家和你爸好好谈谈,父子之间不至于闹成这样的。 孟新辞觉得自己说的挺有道理的,也确实是这样,他是外人,要是一份工作做得不开心辞了就辞了。 但是徐开慈和徐春晔是父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怎么可能就真的因为性取向这种事情就真的父子决裂,这辈子都不回家。 他一向不爱管闲事,谁谁谁的事情与他孟新辞何干。但是徐开慈帮过他,徐春晔怎么也算他半个老师,真心换真心,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看着徐开慈和徐春晔闹下去。 他难得开口劝人,希望徐开慈能听进去,别真的犟得十头牛都拉不回。 徐开慈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也不知道他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又当耳旁风了。他一向主意大,又从不听人劝,听说学民乐都是艺考合格证拿到了家里才知道的。 孟新辞把电话收起来,不再管他。 站到话剧院门口,孟新辞深深吸了口,然后大步地走了进去。 他到现在都没想好怎么开口说辞职的事情,到了人事处站了半天,递上已经写好很久的那封辞职信。 人事处的小姐姐打开辞职信看了半天,抬起头来不理解地问他:最近工作给你安排得很多吗?应该不会吧,你是兼职最近又不忙的,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孟新辞忘了在辞职信上自己编的理由是课业繁忙,他以为兼职申请辞职就是走个过场,没想到还有盘问这一说。 他自小不会说谎,大多不想回答的问题都是以沉默应对,这会让他圆谎,不如给他一刀来得痛快,十足的社死场面。 见孟新辞不说话,HR小姐姐温柔地掠了掠披在肩上的头发,温和又略带为难地说: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说,辞职这个事情我觉得你还可以再考虑考虑哦,对了你有和徐老师商量过吗? 徐老师?徐春晔? 现在兼职辞个职还那么麻烦吗?为什么要连总导演都要通知到位? 孟新辞摇摇头,小声回答道:没有,我以为兼职辞职不用那么麻烦的,以前 以前的兼职都是提前说了就可以了,怎么到自己要那么麻烦? HR听到孟新辞要辞职这件事都没通知徐春晔,更是连辞职信都不敢收了,一把推到孟新辞跟前,摆摆手说:那我就更不能让你辞职了呀,你还是先去找徐老师问问清楚,要是他同意我才能帮你办离职手续。 hr嘴底下嘀咕了句什么,孟新辞没听清。 听到离职办不成,还要再见徐春晔一面,他头都大了。倒抽一口凉气,想想徐春晔的的表情,他就觉得脑仁疼,甚至想跑去吸烟区抽根烟冷静冷静。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66) 他还愣在原地,HR却突然抬起头来问孟新辞: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话剧院的待遇太差,有人想挖你,所以才辞职的?我觉得小孟你不能这么想的,你刚进来是兼职,我们也不知道你那么厉害呀,在兼职里你的工资你出去问问,真的不算低了。而且待遇还可以再谈呀,这点你大可放心的呀。 什么跟什么呀,孟新辞更是被说得云里雾里。最后怎么走出的人事办公室,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可才到,孟新辞就被吓得挪不动脚步。 刚刚刚刚怎么没看到? 孟新辞面前是一幅巨幅海报,还在话剧院的主宣传栏上。 一张灰色的海报,行人匆匆走过,已经变成虚影,只有角落里有一点彩色的影子,是两个人相拥在一起的画面。 海报的正下方,是孟新辞再熟悉不过的四个字。 《安于何处》 第88章 孟新辞还蒙着呢,迟迟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也不能怪他,那段时间他顶着压力排了话剧,后面刚好碰上开学,孟新辞连滚带爬逃回了学校。 话剧到底如何他真没太关心,别说关心,连多看看都不敢。 后面微博上闹成那样,其实心里能猜到多少有点水花,不然不会连这么个查无此号的微博都能被人找到。 可越是这样,孟新辞就越不敢去探究自己到底取得了多好的成绩。 有些时候好像就是这样的,越是用心完成的作品,就越是心虚。 这会面对这张巨幅海报,孟新辞是真的有点缓不过来。觉得就算这部话剧再怎么好,以徐春晔的脾气怎么可能同意把它放在主宣传栏里。 这个时间徐春晔应该已经在排练场了,孟新辞想到辞职这件事,尽管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但还是要硬着头皮再去见他一面。 徐春晔排戏的时候很喜欢喝手冲咖啡,话剧院对面就有一家做得很好的咖啡厅,为了今天的谈话能和谐一些,孟新辞只能忍着肉疼买一杯带去排练厅。 他果然在排练厅里,孟新辞离着排练厅还有一节就听到他的扯着嗓子在训斥。 徐春晔这个人在业界没什么毛病好可指摘的,就是脾气不太好。 合作的演员不管是大牌明星,还是就是普通的话剧演员都被他骂过。时间长了看在才华的份上对他尊重的很多,看在钱的面份上也能压着火和他合作。 但是真心愿意和他做朋友的还真没有,至少连和他共事多年的另一位导演都不太乐意搭理他。 真的算下来,作为导演助理和兼职编剧,孟新辞是在他手底下呆得时间最长的一个了。 孟新辞站在门后给自己默默给自己说了句别怕,然后扯了个笑脸安在自己脸上后提着那杯咖啡进到了排练厅。 不方便打扰徐春晔,他就静静站在一边先不说话,等他们休息了再说。 从他一进门,徐春晔就已经看到他了,要是照以前他会招招手把孟新辞叫到跟前,让他跟着学学。 现在他自己心里还别扭着,一时间也不晓得怎么说话,索性也就这么晾着孟新辞。转念一想,他都还没说什么,这小子竟然自己撂挑子躲着不出现了,这会来了也鸟悄缩在一边。 一看到孟新辞不说话,徐春晔越发觉得为什么是自己开口,好歹算个长辈。 孟新辞是沉得住气的,徐春晔斜眼看了他好几次,他都只是讪讪地笑了笑,并不打算开口,也没有凑近的意思。 他忍得住,徐春晔倒先憋不住了,开口叫台上的人自己休息会,说完转身对孟新辞说:你过来。 孟新辞这才走上前去,把咖啡递给徐春晔,老师,手冲咖啡,尝尝。 咖啡还挺香的,徐春晔小小地抿一口,算孟新辞有良心,还能记得住他的喜好。 他又端起架子来,眼皮都没抬地问说:终于舍得露面了?还以为你要一辈子呆在儿童部了。 哪能啊,有些事情不也得您点头同意么?这不是前段时间您生气,我不敢过来惹您么?孟新辞还是对徐春晔脾气磨得挺透的,知道他这个人不能硬来,得好言好语、低声下气地求着、哄着。 徐春晔抬起头来,一脸别扭地看着孟新辞。 这小孩和自己儿子不一样,徐开慈无论做什么,不管错没错态度都不会软,一脸天塌了老子也不改。 可孟新辞不一样,孟新辞是语气挺诚恳,但行动上比徐开慈还硬气。这会明明说了知道徐春晔不开心,但是好像也没什么悔改的意思。 都是讨债鬼,都令徐春晔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问孟新辞:那这么说,你是有事来求我喽?那你说说看。 孟新辞迫不及待地把辞职信递到徐春晔跟前,一点不带犹豫地说:老师,我想辞职。 徐春晔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孟新辞。 他做过无数种预想,想过孟新辞要涨工资,想过孟新辞要拿更高的稿费或者报酬,甚至连分成他都想过。 唯独没想过,孟新辞说他要辞职。 我猜猜,是因为又别的影视公司要签你?还是因为和徐开慈兄弟义气?说这句话的时候徐春晔已经有点不开心了,连声音都冷了下去。 孟新辞摇摇头,不好直接说原因,扯了个理由说学校课程太多,已经顾不及这边了。 徐春晔坐在观众席第一排,抬眼逆着光盯着孟新辞看了好久,他是真的琢磨不透这个少年人。 过了好半晌他才开口说:记得年前我问你的问题吗?问你以后职业打算,你那会不是还挺喜欢这个职业的吗? 孟新辞也快搞不懂徐春晔到底要说什么了,平日挺能沉下心来思考的,现在也按捺不住了,徐老师,我真的挺喜欢编剧或者导演这个职业的,但是我也不想违背我自己,您对我的取向有意见,连带着好几次也抹杀了我所有的努力。我我挺不开心的,我就是觉得接着带着,您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他声音越来越小,有点不像是说离职,倒像是和父辈在倒苦水:那还不如好好上学,以后回老家去当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来得好 徐春晔这下听懂了,敢情是还记着仇呢。 他拍了下大腿,笑了两声,站起身来说:来我办公室说吧。 孟新辞一路低着头跟着徐春晔进了办公室,有点踌躇不安,不晓得私底下徐春晔要怎么骂他。 结果徐春晔非但没骂他,还从抽屉里翻出一份合同递给他。 你没有什么联系方式,也不是话剧院里的正式职工,所以人家直接找了我。我本来早就想和你说了,但是又觉得怎么都是你先来低个头认个错的,没想到你那么能忍,都快两个月了,怎么都躲着不出来。你看看吧,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法务那边帮你再看看,不过选择权还在你。 是一份影视版权合同,孟新辞还没见过这么高档的玩意儿。 以前听过也有别的资深编剧说卖版权了,当时听着觉得好羡慕,价钱好一点可以回老家买套小房子了。 当时就梦想着要是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卖版权就好了,这种大馅儿饼都不要多,砸到他头上一次就好。 没想到这天真的来了,又觉得这馅饼实在太大,都能把他砸得头晕眼花。 孟新辞捧着这份合同,一时间都不知道看哪里,是该看看甲方公司,还是该看看是不是真的落的是字作品的名字,版权签出去,是电影还是电视剧。 这些孟新辞都一下子不知道该看哪里,只捧着薄薄的几张纸发愣。 最后才弱弱问一句:确定是我吗? 徐春晔其实挺不服气的,他到现在也没想通,怎么这类型的影视开始大火了,连带着孟新辞也捡了个大便宜。 最开始《安于何处》有热度的时候他都觉得这些人是疯了吗,几个都没登台过的大学生排的话剧能好到哪里去。在他眼里,孟新辞不过就是带着几个小年轻玩过家家一样。 后面冷静下来,他去看了表演,不得不承认感情确实真挚,故事线也没有什么毛病。 到后面,徐春晔就算再怎么嘴硬不承认,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开心的,毕竟自己带出来的学生,有这样的成绩,谁不高兴? 但是要说能火到影视公司找上门来,这个就真的在他的意料之外了。更在他意料之外的是孟新辞这个关头来说要辞职,他真的是怎么都想不到会有这一天。 徐春晔干咳了两声,又拿出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来,合同上的字不会自己看啊?这些白痴问题就不要问了,问点有质量的。 孟新辞又翻看了一遍合同,说实话还是没有看出什么有质量的问题,人家白纸黑字都写得挺好的,反正孟新辞看不出来有什么。 徐春晔知道他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好心提醒他一会去问问法务。 这个本来是你自己的事情,你签不签,卖不卖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还有什么你自己的条件,你也可以提,或者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你把对方约来你们面谈。 徐春晔是前辈,听他的话准没错,他都肯松口帮忙,孟新辞不会傻到拒绝。点头连忙说感谢,请徐春晔帮忙约见。 末了,孟新辞才觉得不对劲,今天明明自己是来办离职的,怎么这会变成谈版权的事情了。 他难为情地开口问说:那我离职? 徐春晔白了他一眼,皱着眉问:我都没有生气了,我都没说什么了,你怎么死脑筋还在那里记着?怎么是觉得我这里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非得辞? 孟新辞更觉得无语,到底是他死脑筋还是徐春晔话没说明白。寒假那段时间徐春晔那么生气,怎么转过头来又觉得徐春晔没那么生气了,反而给人的感觉是自己小心眼了呢? 他怯懦地开口说:可您不是看不惯我么? 徐春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长长地嘘了口气说:孟新辞你顶多算我的一个学生,你不事我儿子,你明白吗? 这句话好耳熟,刚刚孟新辞也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再怎么死脑筋,这会也听明白了。 高兴之余,更多替徐开慈惋惜。 转后,孟新辞松了口气,也不再提离职半个字,只是捧着那份合同愣愣地笑了两声。 今天出门前做了什么?还是路上扶老奶奶过马路了?怎么有一种峰回路转,苦尽甘来的感觉? 第89章 孟新辞站在离音乐学院不远的那个小公园好久,迟迟有点反应不过来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总还有些不真切,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幸运,别人都说情场和职场都不会两全其美,怎么最近自己可以过得那么顺利。 孟新辞有些时候觉得自己的生活是要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那样的,不单这几年,是从被爷爷奶奶接回乡下后就有这种感觉。 一直到现在,好像这么长的一段岁月,他都不敢活得太肆意潇洒,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又有什么倒霉的事情找上门来。 这么想想,好像过得畅快一些的,还真是刚被万均修接回家上六年级那会,还有就是高一那个暑假。 好像所有好日子,都和万均修有关,都是万均修带给他的。 这么想想,万均修还真的是他的福星,至少和万均修在一起,孟新辞好像要幸运一些。 想到万均修还在等他,孟新辞没有再多呆。 走到公园门口的时候,看到路边有卖缅桂花的老婆婆,突然想起来以前益康新村的小区里就有一棵很大的缅桂花树,每年也是这个时候就开花,香气能飘得很远。 孟新辞不喜欢缅桂花,觉得它香得有点过头了,但是万均修还挺喜欢的。或许说他就是很喜欢益康新村,他从小在那个老破小小区里长大,对小区里的一切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欢和亲近。 比如收一点点钱就愿意帮他理发剪指甲的老爷爷,比如每天傍晚各家飘出来的饭菜香,比如除夕夜小鬼们在外面放的烟花。 还有那棵花香扑鼻的缅桂花树。 或许是正值青年的时候遭遇不幸,身体落下终身残疾,万均修反而比这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活得质朴。 孟新辞很多次想要给他买点什么礼物去讨他欢心,最后却找不到他到底有什么东西是非常喜欢的。 他就希望自己无病无痛,孟新辞也平平安安就好。 什么大富大贵,什么出人头地,在万均修这里都是虚的,只要平平安安过日子就好。 有惊无险都不行,不要那个惊,只要无险就好。 缅桂花不贵,十块钱就能买一小塑料袋,里面有两三簇用白线扎好的新鲜花朵,扔在衣柜里,就算干了都能香很久。 孟新辞付了钱提着这一小袋缅桂花往前走,时不时低下头笑了笑。 别人都送伴侣玫瑰,,自己却提着一小塑料袋缅桂花打算送给万均修。 还真是哪里都和别人不一样。 也没人说缅桂花不行啊,缅桂花挺好的,小小的,白白的。 那么小的花,却能那么香。 走到酒店的时候前台叫住了孟新辞,说是另一位客人要退房,但是办理入住的是孟新辞,要孟新辞签个字。 孟新辞愣了一下,让前台先不要办理,一会如果有需要再说。 说完就冲进电梯急忙上楼。 打开房门正看见万均修在收拾东西,他来的时候也没带来什么,就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些他的生活用品。 只是他动作慢,这会东西还散落在床上,他正一点一点地往他那个黑色双肩包里装。 看到孟新辞回来,他抬起头来冲孟新辞温温笑了笑,回来啦?你帮我把晾卫生间里那间T恤拿来,你挂太高了我够不着。 孟新辞没听他的话,反而把他双肩包扔在地上,气鼓鼓地坐在他正对面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他。 万均修以为是辞职的事情让他不开心,按下操纵杆凑得离他近点,伸手想要摸摸小孩的脑袋,却被孟新辞偏了下头躲开。 万均修缩回手,尴尬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好像是气得比较厉害,连摸都不给摸了。 怎么啦?怎么生那么大气?谁惹你啦? 孟新辞抬起头来,顾着腮帮子凶巴巴的样子,更像个小狗崽。他说:你惹我生气了。 这是哪儿的话?万均修认真反思今天孟新辞走后,乖乖吃饭,按时吃药,怎么就惹他生气了? 他结结巴巴地问:啊,你说退房的事情吗? 提到这个就更生气了,他啪地一掌拍在万均修腿上,你还知道啊!你又要走!你又不要我了,你就是来哄哄我,把我当小孩子,看我开心了你又要走了。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67) 万均修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又觉得心疼,什么时候自己让小孩变得那么没有安全感了。 他又往前了一点,离床沿很近,然后撑着床边把屁股挪到床上。这种事情在家里每天都做,对他来说不是太难的事情,只是新环境多少有点不熟悉,转移的时候有点不稳。 孟新辞还是不忍心,伸手扶了万均修一把,还弯下腰帮他把两条腿摆正。 两个人这样才算坐在一起,万均修后面没有倚靠的,只能往孟新辞身上靠,这样也算一种变相的讨好和亲近。 他抬起手覆在孟新辞的手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等孟新辞没那么生气了才开口说话:我不能一直在这里呆着呀,我得回家呀。 孟新辞眼睛有点红,哑着嗓子开口抱怨:你才来几天啊,你又要走。我跟辅导员请了一周的假呢,这才过去几天,万均修你太没良心了,我今天还给你买花了,结果你要走了。 低下头,万均修这才看见那袋小小的缅桂花,这下就真的是忍不住笑出来了。 蜷着的手伸出去罢了了几下,没拿到,孟新辞睨了他一眼把缅桂花递到他面前,又小声骂了一句:真没良心 万均修低下头隔着塑料袋深深吸了口气闻了下,好像没小区里那棵那么香,淡淡的还挺好闻。 抬起头来在孟新辞下巴上亲了一下,只是动作没掌握好分寸,牙齿嗑到了孟新辞的下巴,还好不重,孟新辞没觉得多疼。 他低下头还带着点气,重重地亲了万均修一口。你是我送花给你才亲我,还是喜欢我亲我? 万均修把缅桂花搁在一边,抬手揉了揉孟新辞的头发,当然是喜欢你啊,我那么那么喜欢你。 喜欢我你还走,真是没良心,和以前一样。 万均修一下子颓了下来,连同身体都佝偻着,他静静地把头搁在孟新辞的肩膀上。 缓缓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小孩高三的那个跨年夜,那天晚上两个人也是这么并排坐着。 也是那么温存,后面就再也没有过这种静谧温柔的并排而坐。 以前就没想过还能和你有这么一天,私心觉得离开你算还你个解脱吧。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呀新辞,你会回来的对不对?你只是在这上学,放假毕业你都要回家的呀,我也会在家等你呀。我总不好天天在这缩着,等着你下课回来吧?那我不成望夫石了? 万均修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蹭着孟新辞的手,能活动的虎口伸展开来想去握住孟新辞的手。 很多时候他其实还挺想去牵孟新辞的手的,主动的那种,只是手掌手指实在不争气,只能等着孟新辞张开手握住他。 孟新辞转过头来,一脸委屈地同万均修说:那万一我暑假回不去呢?我不管,我还没在你身边呆够呢。 他握住万均修的手,是真的舍不得万均修走。 本来还说辞职了,下了课要带你去转转,你那么早就走了,真没劲。 万均修翻过手,在孟新辞的手心轻轻挠了几下,暑假回来吧,我给你买好你喜欢的零食放家里等你回家,我肯定乖乖在家等你。 孟新辞想到那个合同的事情,预想到万一真的签约了,说不定会很忙,尽管他现在还不知道具体到底要做什么。 万均修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他:怎么了?今天去辞职,那个什么导演,又骂你了? 没有,没骂我,反而孟新辞也慢慢把头靠过来,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改怎么接着说了。 反而什么? 万均修我可能真的就是吃这碗饭的,我要赚到钱了。突然孟新辞的脸上笑开来,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转过身,对着万均修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万均修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也是一脸懵的样子。 最后还很不可思议地问了两遍真的吗?都得到了孟新辞肯定的回答,他才放心地笑了出来。 高兴肯定高兴,但能赚到多少钱的高兴要排在后面一些,更高兴的是替孟新辞高兴,原来自己养大的小孩,那么厉害。 后知后觉觉得当初就应该固执地让他学文,他那么喜欢这些东西,要是科班出身肯定还要比现在厉害。 后面想到以后孟新辞会越来越出色,说不定见一面都难了。有点懊悔,怎么那么莽撞急匆匆就要回去。 他抬头问孟新辞:现在不退房还来得及么? 没什么就是想着你越来越忙了,想再陪陪你你要是真的忙起来,也没事,我先回家。 孟新辞看他的样子,大概猜到他心里想什么。 直接把他搂紧,我没和他们说退房,就是想着你再留一段时间。放心,再怎么忙,你是第一位,以后也是,以后也要花好多时间留你身边。你忘了?你还欠我两年呢。 作者有话要说: 那什么,细心的小朋友一定发现我开了一本预收是的没错,我又把一个好大儿交代出去了。徐开慈x程航一轮椅美人攻x口是心非受 文就是那本《赢者为上》 计划可能变成了先开他,再开盛观南。如果感兴趣可以看看文案,如果喜欢请收藏一下,谢谢! 感谢在2021031300:49:26~2021031420:5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IFI战队的阿狗哥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FI战队的阿狗哥8瓶;04071022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签合同的那天是在徐春晔的办公室签的,孟新辞全程没有太多话,连客套都很少。只是不疾不徐地把自己要求说清楚,再确定好版权的价格就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剩下的工作就是和影视公司对接,他留下也没多大意思,随便客套了几句就先行离开。 他离开办公室,里面的徐春晔和影视公司的经理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大笑出来。 经理姓梁,算得上是徐春晔这个圈子里所剩不多的好友,两个人脾气和性格都相差无几。 原则上其实他们这一辈人,多少都有点接受不了这个题材的东西。但是这两年耽改大行其道,几乎是公认的财富密码。 梁经理作为影视公司的人,自然是哪头热往哪头钻。他不像徐春晔一辈子紧盯着作品,在他身上更多的是属于商人的精明,这个圈子里混久了什么样的没见过,性取向这种事情就不值得他有多膈应或者怎么。 更何况孟新辞作为新人,版权的价格几乎可以说是白菜价,这个故事也算得上有看点,这种好事对梁经理来说,尽早签了尽早安心。 他捧着茶杯啜了一口,笑着说:你教出来的人,跟你可真像。 徐春晔也笑笑,语气里还有点得意:他是不错,至少比我那个不中用的儿子强,烂泥巴扶不上墙。 别这么说,小慈也算有才华,前几天不是还拿奖了吗?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太宽有什么用,反而招人嫌。梁经理比徐春晔要会说话一点,不亏是在商场混的。 只是他思索了一下,整理好语言问道:孟新辞行不行?他说他来导,你就同意,我还没说话呢,附加条款里就添上去了,我当时没说什么也是给你面子。实际我们公司立项的时候已经选定导演了。 徐春晔点点头,往两个人的茶盅里有添了点茶水,梁经理静静在茶台上点了下手指。 徐春晔抬起头来说:话剧就是他导的,学校里出来的学生他拉过来自己指导着排的,那会我还为难过他,没想到还成了。他算是有灵气也肯努力的。人家那会就说了,只有他能知道到底要什么效果,别人都不行。 可话剧和电影始终不一样,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这不是还有我呢嘛?我带的人,我肯定给你带好了的。 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是,我看你对他比对自己儿子还好,人家领你情吗? 孟新辞当然不知道,还傻乎乎地以为谈一个那么大的合同原来也那么简单。心里甚至已经想是不是因为花的价钱少,公司没那么重视,所以才会同意他的这些请求。 后面想想,他觉得他今天多少有点不礼貌。在谈细则的时候,自己那张脸又是板着的,连职业性假笑都没有。 他就这个坏毛病,越是觉得自己要露怯,越是要装得面无表情,好像什么大世面没见过的样子。 这会想想,觉得实在没必要,谁都知道他就是新人,新人紧张是应该的,没什么丢脸的。 这件事算尘埃落定了,就等合同生效后钱打进账户里。 签合同前孟新辞特意问过,能不能打到别人的卡里。梁经理犹豫了好一会,又再三确认后终于同意,这笔钱不久后就会打到万均修的卡里。 光是这点,孟新辞就已经开心得眼睛都笑眯起来。 刚知道版权要被签掉那天晚上,孟新辞又如愿以偿吃了一次肉骨头。 这次两个人都比上一次放得开一些,孟新辞也没有又害羞得躲着不出声。反而还笑着调笑说自己率先一步,提前实现了养老婆的目标。 万均修捏了一把他的脸,声音温润如玉地回他:我不要你养,我自己能挣钱呢。 孟新辞一只手杵着脸,一只手握着万均修的手,还挺自豪:那不行,我那么用功读书,后面兼职什么的,就是为了早点攒钱毕业养你呀,我现在赚了钱不养你我干嘛那么辛苦。 签合同这天早上孟新辞没和万均修说,只是默默把他银行卡号记住,想都没想就填了万均修卡号。 这些年他们两个人一直没有过太多积蓄,大多数时间都是赚的钱刚够花。孟新辞那么多年来许过万均修太多,一直说要给万均修买什么买什么,到最后也就送了他一架最便宜的电动轮椅。 还有就是最后藏在衣柜里那双和自己同款的运动鞋。 除此之外,真的没有给过万均修什么。 现在想想,这也算一份礼物吧。 但愿从这一份礼物开始,万均修可以不用再为任何事情担心,可以好好享受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 但愿从这一天后,万均修可以觉得,他的小孩是真的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扛起两个人头顶上的这块梁子。 只是今年暑假是真的回不去了,原本以为今年可以把欠了很多年的那个旅行补上,结果拍摄就定在暑假。 电影不同于话剧,孟新辞还要找时间好好和徐春晔学学这块的东西。 有得必有失,这样就意味着孟新辞是真的要忙起来了。 这样的话,万均修就真的要回去了。 才短短几天的相处就又要分开,孟新辞怎么都舍不得。回到酒店看到万均修,不争气地抱着万均修怎么都不肯撒手。 傻子,这才多久呢,以前不都自己过了一年多了么?怎么这会又要哭鼻子了?万均修伸手也尽量圈着孟新辞,瘫软的手心在孟新辞背上轻轻地拍着。 不说话还好,一听到万均修说话孟新辞更受不了了。恨不能有一种药水,能让万均修吃了就会变得很小,然后就可以让孟新辞装进口袋,随身带走。 孟新辞的脸色不太好看,连说话都带着哭腔:就是有过分别,才更忍受不了分别你明白吗? 那我等你好不好?我在家等你,你想什么时候回来,你什么时候有空你就回来,我一直都在,就乖乖等着你。万均修侧头亲了孟新辞一口,他眼尾也有点红红的,但总不好自己也哭哭啼啼,这样不好。 万均修只有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一点,淡定一点,孟新辞才能放心地让他回去,然后才能没有顾忌地去朝着他的方向前进。 临出发的那天正好是周六,孟新辞特意把火车票订在下午,上午他还有点事情想要和万均修去完成。 他带着万均修找了一家摄像馆,打算再拍一张合照。 万均修埋怨他乱花钱,这会手机像素那么好,用手机拍一张不就好了。 更何况现在万均修的身体比以前还要差一些,毕竟瘫痪那么多年,身上该退废萎缩的都已经到了一定程度。看起来只剩那副骨架还能撑着衣服,但实际多难看他心里是有数的。 他现在就不爱照相,正儿八经地拍照片,还是孟新辞落户口的那天。 两个人都到门口了,万均修还是不想拍,一直慢腾腾地不肯进去。 孟新辞蹲下身体,抬头仰视着万均修说:可能你不太能明白我的一些想法,或者说你没办法体会我对你的感受。地震那年,他们是从废墟里把我挖出来的,而你又在不久之后把我带走,这对我来说真的像重活了一次,你就是赐我新生那个人。这些年,我虽然一直没说,但是不得不承认,我是依附着你活着的。 可我觉得我们是互相依附的,是新辞你撑着我帮着我的。突然听到这话,万均修心里很不是滋味。 孟新辞发现万均修的手有一点点颤抖,他握住万均修颤抖的手,他的手有点凉,孟新辞又握得更紧一些,企图把自己所有的赤诚和滚烫传递给万均修。 你先听我说完,你也别激动,我没事,我就是想趁今天和你说点一直藏在我心里你不知道的想法。 我一直依附着你生活,小一点的时候需要你教我说普通话,给我做饭。长大了要面子了,要你给我买好的衣服鞋子,后面学费,生活费,这些都是我不得不依附你的事情。我知道住院的时候你替我去借钱给我念书这件事了,所以我不怪你为什么那会要那么坚决地说以后我和你再也没有关系了。 说这些的时候,以前的那些回忆真的就像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地在两个人面前闪过。原来从前两个人经历了那么多,多到好像眼前的画面都要重叠起来才能放得完。 万均修吸了吸鼻子,眼睛里渐渐开始湿润。 孟新辞伸手替他把眼角的晶莹擦掉,又笑了一下:但是从今天起,或者从你来找我那天起,我和你就不是我依附你了。我长大了,我们两个人都已经是成熟的人了,以后我们,是伴侣,是要同床共枕白头到老的伴侣。 我们的关系从那张合照开始,从这张合照就转换成另一种关系好不好? 这次合照,不是孟新辞怯生生地不敢靠近,反而是万均修有点手足无措。 孟新辞坐在他旁边,主动握住他的手,靠得他好近,两个人贴在一起。 万均修转过头,发现孟新辞一直在看着他,笑着等他缓和过来。两个人相视一笑,眼里都是对方无尽的温柔。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68) 最后一起面向镜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420:59:29~2021031603:3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IFI战队的阿狗哥3个;腊肠小新、花卷卷卷卷、来希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等钱打进万均修账户的时候都已经快期末了,突然一大笔钱打进万均修的账户里,还把万均修吓一跳,以为是什么新型诈骗。 还是孟新辞想起来打电话提醒他,万均修才想起来,这是孟新辞说的老婆本。 少年人讲话总是带着玩笑,却又把自己一腔赤诚都藏在玩笑里。听了怪叫人不是滋味,又怪难为情。 感谢这个少年,总是莽莽撞撞,又细心备至地这份心意捧到他面前。 当然还不止这样,那天的合照,孟新辞后面又花钱多要了一张小的,然后把他夹在透明的手机壳里。 那个手机壳已经用了好久,原本透明的硅胶壳现在已经微微有点泛黄,这张照片夹在,会有一点老照片的感觉。 会让孟新辞觉得好像已经拍了很久,和万均修在一起了很久。 这种莫名其妙的小事情,孟新辞喜欢得不行,原本挺不喜欢玩手机的一个人,现在有空的时候就会把手机拿出来反复看。 锁屏是万均修,解锁了还是万均修,就连手机翻转过来都还是万均修。 在学校里,能和他说得上几句话的只有宁望,别的都不算熟,就连宿舍里的室友到现在也都只是住在同一个屋子里的陌生人。 他几乎算得上毫无忌惮地表达着对万均修的喜欢和思念,不在乎别人会不会看到,也不怕别人真的会看到。 版权费到账的那个星期,孟新辞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要请徐开慈吃顿饭,别人可以不告诉,但是徐不能不告诉徐开慈。 进话剧院是因为徐开慈,领着孟新辞进这行的是徐开慈的父亲,孟新辞真的都不知道要怎么感激他们父子俩。 可能徐春晔不会在乎他的这点不起眼的感激之情,但徐开慈这边总要说一声的,再怎么要也要吃顿饭的。 他也叫了宁望,但宁望说自己有点事,就不去了。 后面问了盛观南去不去,盛观南说自己不怎么去那边,路线太复杂了对他来说很麻烦也不去。 转过头想问程航一去不去,又害怕他和徐开慈不对付,回头两个人又在饭桌上吵起来。想了想还是回头再单独和他说好了,今天就只和徐开慈吃顿饭就好。 没想到等徐开慈到的时候,程航一竟然跟在身后。 孟新辞简直一脸蒙圈,这俩人什么时候能这么和和气气地一起出现,这简直比彗星撞地球还罕见。 你们这是?孟新辞都不晓得怎么问出口,支支吾吾半天才问出口。 徐开慈落落大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他坐的时候老喜欢翘着二郎腿,一副二世祖的样子。 最近他在一家琴行兼职,周六周天要装得一副好老师的样子,不但把那些花哨的衣服都换成了素色的衬衫。还假模假式地搞了一副无边框眼镜戴着,一头长发也全都一丝不苟地扎起来了。 他伸出中指推了一把眼镜,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程航一:这小子听说你请我吃饭不叫他都快把天都吵变天了,非得跟着来,好像这顿饭不吃能饿死一样。 程航一在桌子底下伸长了腿踢了一下徐开慈:呸!谁特么跟着你啊,我是来跟我高中同学吃饭的好吧? 就知道是这样,孟新辞就知道会这样。 这两年听着他们吵架,耳朵都听出茧来了。 孟新辞朝程航一尴尬地笑了下说:本来是想单独约你的,算了来了就一块儿吃吧。 程航一皱着眉看着孟新辞好久,突然笑开来:没事儿!咱俩无所谓,吃不吃都成。 说完还朝旁边徐开慈瞥了一眼说:有个碍事的也不妨碍咱俩。 徐开慈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只是问孟新辞点菜了没? 孟新辞当然没点,他以为徐开慈还要再晚一点来,这会人齐了,孟新辞赶忙把菜单推到徐开慈面前,让徐开慈喜欢什么就点什么。 徐开慈一只手拿着铅笔,一只手举着菜单,在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面前随意地画个圈。 他打趣道:孟仔啊,发财了还只请我吃顿重庆火锅,小气鬼。怎么着也应该要请我吃海鲜的呀。 孟新辞藏在桌子底下的一双手不好意思地搓了搓,害羞地笑着说:这次的钱有别的用处,也不在我身上,只能先吃顿火锅。等我暑假拿了工资再请徐哥你吃好的,真的我发誓我肯定请你吃龙虾。 哈哈哈,我说什么你还真信了,没必要我说着玩的,火锅挺好的,我喜欢吃火锅的。钱你自己收好了,你也不容易,该怎么花你自己心里要有个计划明白吗?徐开慈有些时候觉得这小孩挺有意思的,就特傻,什么都能信以为真。 程航一偏着头看着菜单,他这个人挑食,就害怕徐开慈混不吝地点一堆他不吃的。没想到徐开慈点的还都是他喜欢吃的,这下放心下来。 他摆摆手说:孟仔你还真请他吃龙虾啊,有病吧,不用请他,他这个人就是专挑软柿子捏。 孟新辞没接话,有些时候他其实挺羡慕程航一和徐开慈的,不是羡慕他们优渥的家境,更多是羡慕他们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种随心所欲的表达是孟新辞没有的,他心里藏得住事,却不能很流畅地表达出来。 更多的时候都是做比说的多,不仅仅是这样,有些时候鼓起勇气说出来了,内心又会因为怕露怯而说得生硬又不留情面。 那么多人都说孟新辞要么像个木头,要么不近情面,这话说得没错。他就是学不会像别人那样风趣幽默,又淡定从容。 锅底被服务员端上来,几个人轮番去调蘸水,轮到孟新辞的时候他随意地把手机放在餐桌上就过去了。 徐开慈眼睛尖,立马就看到了手机壳里那张小小的合照。 哟,这什么好东西。我们孟新辞谈恋爱了,让我看看是何方神圣能把我们铁桶撬开。他说着就把孟新辞的手机拿了过来。 长得还不错嘛,就是有点瘦,怎么穿衣服又和孟仔一样土土的?你们老家的啊?他没注意到程航一的表情,只顾着看孟新辞的手机。 程航一也看到那张照片了,脸一下子就拉得很长。 他一把把手机拽过来,却不小心摁倒了解锁键,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还是一张合照,是手机壳里那张合照上的人,只是看着比手机壳背面的要年轻一些。 孟新辞和他靠得很近,两个人的嘴角都沾着一圈白白的,看不出来是奶油还是冰淇淋。 徐开慈凑近看了眼,又笑起来,这是谈了好多年了啊,都有年纪跨度了,这是你们高中的校服吗? 程航一还是没说话,好像整个人都已经石化了。徐开慈推了他一把,怎么了这是?哪儿不舒服吗? 程航一摇摇头,脸色已然很难看。 锁屏那张照片是高一还没分班的时候穿的年级服,那会孟新辞才多大?十六岁。可旁边那个男的一看就已经二十多了,孟新辞怎么会和一个大他那么多的男性有那么亲密的合照,还一直到现在两个人都在一起。 明明孟新辞从来没谈过恋爱的。 就算他说过有喜欢的人,但到高三的时候,孟新辞就再也没提过说有什么喜欢的人。到上海这两年孟新辞别说喜欢的人了,就连朋友都只有他们几个,这个人是什么时候钻出来的? 孟新辞端着作料碟走过来,他坐下后看到手机被程航一攥在手里。 他有点不开心,歪着头伸出手,给我。 程航一的脸色也很不好,反而把手机握得很紧反问他:这人谁? 孟新辞很受不了这种语气,手臂伸得直直的,声音比刚刚还要严厉一些:我让你把手机给我! 我特么问你这谁!程航一直接站起来,动静太大,椅子摩擦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孟新辞抬头,冰冷地回答:我喜欢的人,怎么?有问题吗? 明知道是这个答案,但真的从孟新辞口中说出来,程航一还是气到脑子发蒙。 多久了? 很多年。孟新辞歪着头回答,末了还加一句:认识你以前就认识他了,你喜欢我的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他了,你跟我告白的时候我已经亲过他了。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手机还我! 程航一不禁激,平时稍微一句话就炸,更别说孟新辞这么说话。他眼睛通红,恶狠狠地盯着孟新辞,哑着嗓子问他:你才多大啊?你几岁,这人几岁?孟新辞你是不是有病,你特么傻了吧?这男的给你吃什么迷魂药了? 徐开慈觉得这是人家的私事,程航一一看就是个炮灰,这会问再多的问题不也是白搭? 他问越多,孟新辞回答的就越多,最后没面子的不也是他程航一么? 徐开慈伸手在桌子底下拉了一把程航一,提醒他别问了,就差开口说一句不嫌丢人。 程航一非但没理徐开慈收敛点,反而还一把甩开了徐开慈问:你拉我干嘛? 没救了,没救了。 徐开慈觉得这傻玩意儿没救了,他觉得现在程航一就像个怨妇,做0做到这个地步,也是丢份。 服务员把菜端上来,站在旁边愣愣地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徐开慈见了,连忙招招手说:来来来吃饭了吃饭了,饿死我了。 孟新辞调整情绪缓和过来,今天主要还是请徐开慈吃饭,差点刚刚被程航一带偏了。 程航一却还不依不饶,大吼道:吃个屁啊,孟新辞你还没说清楚呢! 孟新辞低头把端上来的菜放进锅里,招呼徐开慈快吃,又问徐开慈这点够吗,要不要再点几个菜? 徐开慈盛了碗菌菇汤喝了口,说一会吃着再说。 程航一却突然眼泪汪汪地说:孟新辞,你说点什么吧?你该说点什么吧?不然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孟新辞往嘴里塞了口肥牛卷,被他缠得实在受不了说:我上小学留认识他了,来上海前的每一天我都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后面我们就在一起了,他是我家人,也是我爱人。说得够清楚了吧程航一?我记得那年你要去集训你抱我那会,我就已经很明确地说过我和你不可能的,你忘了吗?我还记着呢。你忘了没关系,那我再说一遍,我和你朋友可以,兄弟可以,谈恋爱不行,这辈子都不行。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顿饭你要能吃,咱们就接着吃,你要不吃你就先回去,不要在这里搞这种事情,很影响心情。 他这么说话,连徐开慈都惊呆了,这小孩说话也太绝了。 不过更没想到的是程航一和孟新辞还有这么一段过往,实在是想不到,程航一会喜欢孟新辞。 程航一才进学校,他就看出来程航一的取向了。只是他一直以为程航一会喜欢比他嚣张的,就比如说至少是他这样的。 没想到程航一喜欢的竟然是沉默寡言无趣至极的孟新辞,都被拒绝过了还那么傻。 徐开慈抬头看了看眼眶红通通的程航一,拉着他坐下说:行了,坐下来好好吃饭。说开了就好了,再纠结就没意思了。孟仔你也是,谈恋爱就好好谈,还藏那么多年。 程航一本来想走的,他觉得呆在这里实在是煎熬,可徐开慈靠近他的耳边,轻轻说了句:现在走了更丢脸。 他就不想走了,抬手抹了把脸,拿起筷子来开始大快朵颐。 是啊,走个屁啊,走了才丢脸。 程航一安静后这顿饭终于算吃得舒心了些,徐开慈本来就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无关。什么时候谈恋爱,和什么人谈都不关他的事,对他来说这周五谈的男朋友,和周一牵着的人都不一定是同一个。 这会去八卦一个小孩的恋爱,实在无聊。 孟新辞更觉得无所谓,他就没想过呀影藏,以前也拒绝过程航一。 不留情面也好,直来直去也好。反正对他来说,什么都不会影响自己和万均修。 这顿饭吃得和谐又奇怪,说话的只有孟新辞和徐开慈。主要聊的还大多是关于版权卖了以后的安排,徐开慈听说孟新辞会担纲影视化的导演,着实又惊了一下。 很快脑子转过来,他笑着说:那你可得好好谢谢我爸,他不点头的话影视公司不会任你这么胡来的。你回头给他买点好茶叶,怎么着意思意思。 孟新辞点点头,我后面也琢磨过了,徐老师肯定是帮了我大忙的,所以今天还正好想问问你爸喜欢什么呢。 徐开慈笑了起来,自嘲道:他喜欢气我。 程航一只顾埋头狂吃,最后还觉得菜不够,又自作主张加了好多菜。感觉好像孟新辞和徐开慈是来聊天的,真的是来吃饭的只有程航一。 他吃完碗里最后一块海带结,重重地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吃饱了,走了。 还不等徐开慈和孟新辞反应过来,他就转身走了。 徐开慈扭过头看着程航一的背影,摇摇头嗤笑两声,又转身对孟新辞说:不管他,臭毛病,刚刚你都没吃饱吧?一盘肥牛卷他全给吃了,要不要再点点什么? 孟新辞摇摇头,够吃了,刚也吃了好多了。不好意思啊徐哥,今天搞得有点尴尬。本来就打算单独约他吃饭的,没想到赶一块儿了。 不尴尬啊。徐开慈笑着说:我真没放心上,首先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所以我无权尴尬,也不会去多问。对我们来说,性别都不是问题了,年龄还是问题啊?另外我觉得挺好的,你拒绝程航一拒绝得干脆,断了他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他以后还有得救。你要不清不楚的,他更疯。不用管他。 孟新辞怔怔不说话,过了好半晌才整理好语言说:我对他其实没恶意,我觉得他做我朋友挺好的,这么多年了,他帮我挺多的。我还怕刚刚我说的话,太不留情面了。徐哥你说话就不会这样,你比我会说话多了。 徐开慈早就吃饱了,只是一直吃瓜,又觉得放着筷子不礼貌,才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吃几口。 他摇摇头,很正经地说:不一样,你很坚定地喜欢你喜欢的人,所以你才更应该拒绝得干脆些。我就不一样了,我这样的,总不能说话太干脆吧,不然得多招人恨?那我名声还要不要了?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69) 孟新辞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太明白。 先前提起徐春晔的时候孟新辞就想问了,但是那会程航一在他没好意思开口,这会只剩他们两个人,孟新辞思索后还是决定问他:你现在还没回家吗? 饭饱神虚,徐开慈的眼睛比先前涣散了些,今天上了一天课,这会还真有点打不起精神。 他把头发散下来,顺着发丝往后捋了一把。 前两天回去了,回去收拾了几件衣服。 他吐了下舌头说:我是被扫地出门哎,哪儿那么容易回得去。我都是俏俏回去,大门密码都换了,还好我妈在家。 孟新辞眼底的惊讶稍纵即逝,心里不进感叹,徐春晔是真的犟。对自己亲儿子果然不一样,说断绝关系还真说到做到。 那你以后怎么办啊?你不能总一直不回家吧?更何况你和你那个男朋友,我觉得也没那么好啊,怎么就敢和家里坦白了?孟新辞还是有点担忧,忍不住问他。 徐开慈皱着眉,觉得他问的问题好没道理。 我和家里说我取向关我男朋友什么事?我有没有男朋友我都是这样的啊,迟早家里要知道,早知道晚知道有什么区别。 至于以后嘛,就这样喽,我又不是没住处,也不是没钱。放心吧,我妈站我这边的,他经常给我塞钱呢。 孟新辞点点头,稍稍放心了些,至少徐开慈家里还是有一个疼他的。 大概是从小缺乏亲情,孟新辞对父母给的爱一直很有执念,听到周围朋友和父母关系不好,他会很着急。 这会他都还有点难过为什么徐春晔要对徐开慈这样,在他眼里徐开慈那么完美,徐春晔作为父亲应该是骄傲才对呀,怎么可以因为取向就把儿子赶出家门。 孟仔你别想那么多,也不用为了我去找我爸说情,我和他较劲太多年了,总要有一个要低头的。上大学前一直都是我低头,现在我都那么大了,我就不想低头了。就比如你,要是有人让你不要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用你根本不在乎的事情威胁你,你会低头吗?徐开慈知道孟新辞前几天还去徐春晔面前求过情,结果被徐春晔骂了一顿。为了避免他再做这种傻事情,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说清楚的。 你不会对不对?我也不会,所以不管是扫地出门,还是什么断绝关系,在我这里都不是事儿,你不要担心我,更不要因为这个,就和我爸关系搞得很僵,你还要在他面前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这么说,就算说清楚了吧? 孟新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对他来说只需要记住,徐开慈能有十足的把握过好自己的人生就好。 两个人走出火锅店,孟新辞又很郑重地和徐开慈说了声谢谢。 徐开慈掠了掠头发,笑着让他赶紧回去了。 等孟新辞走后,徐开慈掏出电话拨了出去,过了好一会电话接通后,他清朗地问对方:怎么着?缓过来没?没缓过来,爷可以勉为其难陪你喝一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603:35:04~2021031706:5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澜舟、夏息、WIFI战队的阿狗哥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纠纠20瓶;欲n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程航一好像一直躲着孟新辞,后面好几次吃饭他都没出来,连盛观南和宁望都同时出现了,程航一都躲着没来。 这不奇怪,应该没有谁被喜欢的人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以后还能坦然地出来一起吃饭。 奇怪的是好几次连徐开慈都不出来了,说是有事情,要陪小朋友散心。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朋友,值得他徐大少爷这么三番两次地作陪。 大二下学期快要结束,孟新辞去过几次影视公司,剧组算是初步组成,只差定演员。他如愿做了这部戏的导演,但其实私底下徐春晔和他说过他会和剧组一起去,这部剧算是他手把手教孟新辞一次。 徐春晔让孟新辞别怕,导演还是孟新辞,只是有一些镜头和场景对孟新辞来说难了点。既然算是第一部 作品,那就好好拍,有人在旁边看着是好事。 这种机会实在难得,在圈内也几乎少见,孟新辞感动得就差给徐开慈三拜九叩了。最近除了期末论文和作业,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耗在话剧院,看无数的相同剧情的片子,从里面学习如何把控画面。在几位编剧的帮助下,又细化了剧本,让剧本更适合影视化。 很累,但也很充实,好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真的可以让人忘却时间。每天走出话剧院,都已经是深夜。 他可能都等不了学校放假就要走,不然拍摄任务那么重根本赶不上开学。学校那边知道了他的情况,允许他提前考试,实在赶不上的,只能等下学期参加补考。 对这样有才华的学生,校方其实也很担心,害怕孟新辞会放弃学业。不过好在孟新辞自己拎得清,作业和论文都没敷衍和含糊,自己也再三保证,说是不会落下学习,哪怕重修都会把课程全都上完。 最近已经不剩什么工作,一想到下学期宁望他们就要开始实习,难说自己也会越来越忙。一时间孟新辞还真的觉得有点不舍,抓着机会就会约一次聚会,想抓紧最后的这点机会再享受一把无忧无虑,朋友在侧的校园时光。 真的还挺快的,感觉他拖着行李箱,穿着杂牌运动服第一天踏进学校,还是昨天的事情。转眼那个把饭卡笑着借给孟新辞的宁望都要实习了,以后好像都没多少时间能一起去食堂吃饭了。 为了出片效果好,也为了更贴近现实,A剧组的拍摄地在选在了孟新辞再熟悉不过的那座小城市。因为还要剧本围读,还要试妆,他明天就要启程回去了,这是在这个学期最后一次聚会。 饭后大家都不太想离开,反而顺着路边一直闲闲晃悠,任由晚风吹在几个少年人的身上。 没了徐开慈和程航一两个话多的,这一趟回程实在安静。连盛观南都不用盲杖,让宁望牵着,反正走得慢,宁望不会让他摔到。 孟新辞突然扭头问宁望:学长确定不回老家吗?听说你爸给你在你们那边找了个公家的单位,你实习完了回来毕了业再回去就转正了。 他觉得还挺羡慕的,如果他没有这么大个馅儿饼砸到头上,宁望家里给他安排的这份工作应该是孟新辞要奋斗个半年一载才能得到的好工作。 宁望被这么一问,突然愣住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看向旁边的盛观南,看到他还是那副不关己事的样子。 宁望咬着嘴唇好一会,小声地回答孟新辞:不太想回去但是也不好说,我爸妈态度还挺坚决的。 三个人继续走着,孟新辞点点头,挺好的,我反正还挺喜欢你家里给你安排的那份工作的。 碍着盛观南在,他不好意思说实话。 他觉得宁望就应该回去,难不成还要一直呆在盛观南身边吗?呆着也不是不行,总得有个名分吧,反正他很难接受盛观南这么不明不白地对待宁望。如果看不到未来,还不如回家,至少职场不会太辛苦。 他还没说什么,却听见盛观南冷哼了一声,然后又静默下来。 莫名其妙。 明天你就回去了,东西收拾好了吗?既然都回家了,是不是能回家看看呀?宁望眼瞅着气氛不妙,急忙转移话题。 孟新辞摇摇头,眼底有点沮丧。太远了,不是在城里,是在他下属地级市的一个影视城,开车要四五个小时才能到。 最开始他也以为是离城里很近,还想着这样是不是又能见到万均修了,没想到后面一查地图,竟然离那么远。连带着郁闷了好久,后面和万均修视频的时候万均修还笑孟新辞,说是工作怎么能天天想着回家,这不是胡闹吗? 宁望调笑着说:你们才刚在一起,你就和他谈异地恋啊,这都到家了还没法回去,这不是三过家门而不入吗? 哈哈哈哈,你这话说的。孟新辞被宁望逗笑,自己想想还真是,他接着说:没事,都那么多年了,也不急在这会,他会乖乖在家等我的。我总是要回去的,这个假期不行,还有下个。 也是,你们俩个不愁这一会,以后日子还很长。听到孟新辞这么说,宁望反倒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真心相爱,没必要像他一样数着日子过活,他们日子还长,长到看不到尽头。 想到这个,宁望又看了眼盛观南,失落只是稍纵即逝的一秒钟,很快又抬起头来专心看路,和孟新辞聊着别的事情。 孟新辞则是想着,明天下了飞机,应该还有时间,应该可以回趟家的。不管怎么他做不到都到家门口了,还能不管不顾地直接冲去剧组。 也就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想念万均修,感觉分开的这两个多月,比先前分开的那两年都难熬。 昨晚回到宿舍孟新辞怎么都睡不着,大半夜听着万均修给自己发的那些微信语音,一条一条地反复听,听到最后一条了,又往上翻再听一遍。 也没什么稀奇的内容,万均修这个人害羞得很,两个人面对面耳鬓厮磨的时候还能红着脸把喜欢说出口。 隔着那么远,对着手机让他说句喜欢简直难如登天。 难得的那两句喜欢,想念,还是孟新辞软磨硬泡好久,才支支吾吾含糊不清说出来。 可孟新辞就是喜欢他这样,含蓄,内敛,甚至有点小别扭。孟新辞不好意思和别人说,他觉得万均修害羞的时候就像个小媳妇儿一样,怪可爱的。 他们始终有年纪的差距,不是一两岁,是整整十二岁,生肖表上都整整转了一轮。他虽然是万均修带大的小孩,但始终生长的年代不一样,接受的思想始终有差异。孟新辞觉得无所谓的事情,万均修不一定这么觉得。 这不怪他,万均修这辈子自己都不容易,从小没了妈,后面爹也没了。他能乐观向上地长到这么大,还能养得一身温柔善良的品质已经很难得了。 有点别扭就有点别扭,随他去吧。 徐开慈打电话来,问他们在哪儿,宁望接起电话,笑着调侃:徐大少您可真是,人见不到,声音倒是哪儿都有你。我们在平时吃饭那个步行街,我正要把盛观南送你们学校去呢,你呢?在哪儿? 马上到路口了,宁望怕自己讲电话会分心,索性拉着盛观南停下来接完电话再走。 孟新辞也还不舍得和他们道别,也等着看徐开慈要说什么。 唱歌吗?行啊,反正晚上没事。不对你等等,我问问宁望说话声软,随便和谁说话都好言好语的,说着又忍下来拉了一下盛观南,你去嚒?还是我先送你回学校? 盛观南朝着宁望的方向点了点头,去。 孟新辞也说去,宁望又对着电话那边说:成啊,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们来找你,不过说好了我明天学生会有事,我今晚一口都不喝。孟仔明天要赶飞机,他估计也不喝。 徐开慈才从家里跑出来,这会烦得要死,最听不得宁望婆婆妈妈,在电话那头嚷嚷得很大声:行行行,你们不喝我喝喝完了也不要你们送,我就回公寓就行了。来我公寓旁边那家KTV,我在包厢里等你们。 那边有点远,带着盛观南转车麻烦,只能直接打车过去。上车前孟新辞想了想,小声地问宁望:要不你打个电话给程航一吧,人都齐了就他没来挺 宁望抬头看着他,笑着问:怎么?后悔那天说话那么绝了? 这件事孟新辞没和宁望说,这会被宁望当面问,搞得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怎么,这会又不好意思了?没事儿,本来就应该这样的,你要是拒绝得不干不脆,反而以后难做。宁望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接着在他面前狡黠地眨了下,笑着说:更何况也不需要你来操心哒,有人去哄小朋友呢。 这话听得孟新辞云里雾里,只能一脸疑云地跟着坐上了出租车,往徐开慈那边去。 等到了孟新辞才反应过来,他笑了几声,肩膀都在耸动,害我白操心了 程航一也有点脸红,他想松开徐开慈的手,却被旁边的徐开慈握得更紧。 徐开慈倒是神色如常,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反而还笑着说:压根也没让你操心呐,他还挺有意思的,我见不得好看的人哭哭啼啼。 那天晚上孟新辞过得有点懵,在几个音乐生面前,他本来就不会班门弄斧去拿麦克风唱歌,一直都是专专心心做个气氛组。 可他连气氛组都没有做好,一直盯着徐开慈和程航一看。 心里是开心的,不是开心徐开慈和他在一起,是开心程航一终于放下他了,这段莫名其妙的单恋,终于要结束了。 他第二天还要赶飞机,只是稍微呆了会就要走了,走之前他伸出手:握个手吧,等放寒假一起回家。 程航一也笑了起来,又睨了他一眼,伸手到他手边,然后重重地拍了孟新辞一下,快滚蛋,早点回去休息。 走出KTV,孟新辞长长地舒了口气,掏出电话对着手机敲敲打打。 【你的小新】:明天想吃青椒小炒肉,想喝酸角汁,就一起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706:52:28~2021032019:0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IFI战队的阿狗哥2个;拾味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孟新辞计划好了,改签的这班航班降落在云水机场才九点,就算到家了离吃午饭的时间还有一会。还能悠闲和万均修吃顿饭,再慢慢去影视城就好。 昨晚给万均修发消息的时候万均修很快就回复了,说是等着他回家吃饭。过了一会又回道,让孟新辞慢慢来,路上注意安全,不着急。 孟新辞对着后面这条语音反复听了好几遍,在路上就笑了出来,万均修总是小心翼翼,连这种事情都值得叮嘱。 可惜因为下雨,航班晚点,等孟新辞落地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打开手机全是万均修的消息,大多都是问他到哪里了。后面大概见孟新辞一直不回消息,有点着急发来的语音都急吼吼的,要不是万均修行动不方便,怕是要来机场找人了。 孟新辞把行李安置好在身边,立马电话打过去。 万均修大概是把手机放腿上时时刻刻盯着的,这会才拨出去,他就立马接通了。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70) 他原本声音温温软软的,这会带着点怨气,反而听起来硬气了些:死孩子去哪儿了!怎么手机才开机!知不知道我在担心呐? 孟新辞本想争辩几句,想想又算了,飞机晚点,我刚到机场,我一会就到家。 本来也不是生气,只是原本说好的时间还见不到人心里着急罢了,这会听到孟新辞安全落地,心里也就松了口气。 快回来吧,一会饭菜都凉了,等你很久了。万均修看着料理台上冒着热气的辣椒小炒肉,又放软声音说话。 在小孩面前装作没事人一样说什么不会舍不得,以后日子还长,实际万均修自己比孟新辞还要更珍惜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 视频电话也好,能这样偶尔回来一趟,哪怕吃顿饭也好,万均修都格外珍惜。 他走不远,能做的只有等着孟新辞回来。 这种等待很磨人,知道彼此的心意后的等待更是磨人。这不同于小孩还小的时候坐在小区门口等他放学回来,现在的等待是另一种感觉,就好像全身都已经投入在一片温热的海洋里,却又突然感觉到胸口抱着一块冰块。 只有孟新辞回来,或者看到孟新辞,那块冰块才会融化一些。要一直到孟新辞走向他,抱住他,那块冰块才会融化掉。 其实这样会让万均修充满愧疚感,这段感情一直都是孟新辞毫无顾忌地往前冲,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仅仅只是给了孟新辞一点点回应。 回来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在想这个问题,自己到底能做点什么,要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可以和孟新辞并肩,才能让孟新辞不需要这么一直拖着他走。 找不到答案,只徒留他万均修自己攒出一个个小小的、不值一提的惊慌。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孟新辞突然有点没来由的胆怯。 他已经两年没有回过家了,这两年每次梦到益康新村,都不是什么好梦。 梦到的都是大一开学前他自己一个人提着行李离开的场景,又或者是万均修执意要出院,和他说以后再也不要互相打扰的那天。 这些梦都很讨厌,都不是他快乐的回忆。说来也奇怪,他们明明有那么多温柔又腻乎的回忆,他却一次都没有梦到。 出租车司机新接了一单,催着孟新辞下车,连同行李箱都帮他从后备厢里拎出来了。 孟新辞长长地呼了口气,小步小步地往大门口走。 原来这两年变化那么大,门口的那个便利店现在已经换成了个小诊所。就连往日守着大门,很喜欢听收音机的那个老爷爷,现在也变成了个陌生脸庞的叔叔。 叔叔没见过孟新辞,上下打量了孟新辞好久,还是将他拦住,带着戒备地问孟新辞:你找谁呀?你是住这里面的吗?来做客的要登记一下。 孟新辞怔怔没回答,叹了口气说:我住3栋101,我住这里好多年了。 瞎说,3栋101住的明明守门的叔叔这下就更不信了,万均修那么明显的身体特征,他才来上班第一天就记住了,这会这个小年轻说自己住3栋101简直就是瞎扯。 任孟新辞怎么说,那人都不相信,后面干脆说:你要是认识他,那你让他来接你,最近小区里好几次盗窃了,出了事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孟新辞满脸烦躁,平时波澜不惊的双眸这会都带着怒气。但也没办法,人家的本职工作,他也不好说什么。 搞半天回自己家,还要家里人来接,真是想想都觉得好笑。 万均修的轮椅缓缓靠近时,孟新辞还板着张脸,才听到孟新辞的声音,说是进不来,他连鞋子都没顾上换,开了门就冲了出来。 他凑到孟新辞面前,伸出手碰到孟新辞的手,却怎么都没办法握注孟新辞,别人看着更像是他蹭了两次啊孟新辞。 怎么啦?怎么都到家门口了还要人接呀?这话对着孟新辞说,但其实是对门卫讲的,只用这么说,别人就自然会明白。 孟新辞一把牵着万均修,昂着头问说:现在能进去了吧? 门卫叔叔点点头,又讪笑着说:还以为你家就你一个人呢,进去吧进去吧。 万均修也笑笑,声音不疾不徐,还带着点别人很难琢磨出来的高兴:我有家人的,不是一个人,只是前两年他太忙了没回来,以后会经常回来的,您下次就让他进来就好。 说完也没松开孟新辞的手,就慢慢地按着轮椅的操纵杆往家里走。 到了家门口的巷子,孟新辞突然又走得好慢,他捏了一把万均修的手,不知道要怎么表达现在自己的心情,干脆站住了脚步,不再往前。 怎么了?我们家新辞还不饿呀?还想再在外面呆会? 孟新辞摇摇头,鼻尖有点点酸痛,连眼睛也有点胀,他哑着嗓子说:我以前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这里,后面一走走了两年。你没去上海以前,我又一度认为我再也回不来了,结果今天又站在这里了。可是我竟然回自己家,都还要你来接,我就是就是觉得 万均修想转身很难,平时都还要两条胳膊撑着才可以,现在一只手被孟新辞紧紧地握着,能做的只有尽量转过一点点,抬头看着孟新辞,觉得委屈? 有点,反正就是觉得很不开心。 万均修低下眼眸,淡淡说了声:对不起。 孟新辞的心思敏感,这点他从来没否认过,一直到现在,他都格外在意家庭这件事。但他知道万均修比他还要敏感细腻一些,他这么一说,万均修肯定更难过。 他急忙蹲下来,仰着头看着万均修,慌张地同他解释:不是你别难过,我就是你就当我近乡情怯吧,我今天一直都很想见到你,不是不是不是今天,是一直都很想回来,就是刚刚他不让我进来,所以我生气了,我不是怪你。 有些事情当时可能还可以想得乐观点,但后面细细想来都是一种无能为力的后悔和心疼。 这会万均修是真的觉得很难过,这些话他很早就想说了:是我对不起你,忽略了你是这里长大的小孩,你的家就在这里,我怎么可以不让你回家呢?这两年春节、中秋,别的同学合家团聚的时候,你都一个人过。我后面想想都觉得很难受。 孟新辞却一把将他抱住,日子都过不下去的时候谁能想那么多,我理解我明白,以后不会了,他们知道你有家人了,我不是陌生人,我是这间屋子的另一个主人,以后我想什么时候来,他们都不会说什么,以后的中秋节、春节,我生日,你生日,我们都一起过。 这种事情不值得两个人浪费时间,更不值得两个人难过。 时间太短,只够两个人吃顿饭,怀抱松开两个人又相视一笑,孟新辞还嚷嚷着:快进去啦,我饿死了,不都不知道机场的吃的有多贵,我都没舍得买,我天都还没亮我就在机场等着了,这会是真的饿了。 先前的那一点点小情绪,在孟新辞开门进家后看到那双还是干干净净的拖鞋后就立马散去了。 万均修的双手长年都是蜷着的,这两年越发蜷得厉害,都像两个鸡爪子一样,但低下头看看,无论是万均修松垮套在脚上的那双拖鞋,还是这会鞋架上放着的自己的拖鞋,都是干干净净的。 你还给我洗了啊?孟新辞把帆布鞋蹬掉,换上鞋架上的拖鞋。 万均修有点不好意思,含着微微一点害羞和温柔说:嗯想着万一你回来,穿落灰的拖鞋多难受,就拿出来洗了。 他没好意思说,自己这两年换季的时候都有帮孟新辞把被单枕套,拖鞋毛巾这些生活用品清洗一遍。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孟新辞会回来,可这里总是孟新辞的一个家。就算短期之内不会回来了,等自己死的那天,孟新辞总要回来替自己穿穿寿衣的,那不也要回来? 孟新辞问他:方便吗?洗衣服还能扔洗衣机里,刷鞋可比洗衣服难多了。 万均修睨他了一眼,这小孩是不是真的忘了他自理能力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爱干净,我平时不也自己刷鞋吗?用个橡皮套把鞋刷绑在手上不就好了?多刷一会就干净了,反正 万均修定了会神,小声地说:反正你不在,我从文林街回到家以后也没什么要做的。 饭菜还和以前的口味没什么变化,是孟新辞想念了很久的香香辣辣的味道,青椒刚刚断生,吃起来还有点脆。作料放得刚合适,吃着很下饭,孟新辞一连添了两碗米饭。 就是切菜还是万均修的短板,肉片也好,青椒也好,都切得厚的厚,薄的薄,难看死了。 孟新辞看着盘子里的菜,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得拿着筷子的手都在颤抖。 万均修一口米饭塞在嘴里,愣愣地看着他,这孩子怕不是傻了。 万均修,你切菜真是,一如既往的难看啊,笑死我了,这是肉片还是肉坨坨? 不想吃就别吃!万均修手上套着勺子,他伸长手臂用勺子打了一下孟新辞的手,板着脸像是生气的样子。 孟新辞用另一只手摸了两下被打到的地方,不怎么疼,万均修这点力气要打疼谁那还真是罕见。 他咧着笑,给万均修盛了碗汤讨好地说:吃吃吃,怎么不吃,我最喜欢你做的菜啦。 一如既往,大概就是最好的。 一如既往地切菜难看,一如既往地爱吃他做的菜,一如既然地玩闹。 作者有话要说: 快说说你们番外想看什么,我差不多可以搞番外了。感谢在2021032019:09:59~2021032204:2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九歌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吃完饭孟新辞正洗着碗,徐春晔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不过还好不是催他回影视城的,反而是告诉他今天可以晚点到。 剧组别的工作人员被另外的事情耽误了,现在孟新辞到了也没人,让他先在家好好休息,到下午再到剧组集合。 孟新辞觉得自己简直幸运到家了,这样一来,自己还能再和万均修呆好一会。 等洗完碗孟新辞走到客厅,却发现万均修已经头偏朝一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他体力始终不如别人,就算平时文林街的小书店营业的时候趁中午学生去上课了,万均修也会坐在柜台后面打个盹。 如果说以前孟新辞还在家的时候,有些事孟新辞还能帮个忙搭把手,那这两年就只有万均修一个人撑着了。 一开始万均修还觉得没什么,没把孟新辞接回家的那年,自己不也是一个人么,有什么不行的。 可他忽略了太多,忽略了自己已经不再是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忽略了自己已经瘫痪了快十年,更忽略了自己还生过一场大病。 体力不支是常有的事情,还有些时候突如其来的身体疼痛。 所以中午打盹这个习惯,在他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养成了。 孟新辞不忍心吵醒他,但又觉得他坐轮椅上睡觉肯定不舒服。更何况今天估计为了等自己,怕是坐了一上午了,也是时候该躺着减减压了。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万均修的身边,弯下腰把万均修横抱起来。 感觉到身体的变化,万均修睡眼惺忪地咛了一声,眼睛半睁半闭地说:我没睡我就是闭着眼睛休息会,一会你去剧组了我爬起来麻烦,就在轮椅上就好 话是这么说,头却早就靠在孟新辞的怀里了,估计孟新辞就这么抱着他,他也能睡着。 孟新辞走得慢,几乎是一步一顿,饶是走得再慢,万均修下垂的脚也没办法勾住拖鞋,一路走一路掉,等到了房间已经是赤着脚,一对白得发青的脚露在外面。 孟新辞将他放在床上,托着他的脖颈替他摆好姿势,不至于一会睡觉会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万均修一个人住,大多数时候用的都是尿管,这会尿袋已经快到临界点,孟新辞帮他把尿袋清空。出去洗手的时候顺便把轮椅推了进来,放在万均修一睁眼就能看到且够得到的地方。 孟新辞看着万均修眼睛一闭一合,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下他的眼睛,轻声说:睡吧,睡会,知道你困了,我没那么快要走,一会你醒了我再抱你到轮椅上。 也不知道万均修听到了多少,反正是再也不挣扎了,任凭困倦袭来。他嘟囔了一句什么,孟新辞没听到,再看他的时候已经睡了过去。 反正时间还早,孟新辞也踢掉自己的拖鞋爬到了万均修侧边躺下。 他静静地看着万均修,脚却不安分,轻轻地用脚趾头蹭着万均修那双软趴趴的瘫脚,切身感受着万均修的体温。 孟新辞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万均修熟睡的样子。 他睡不着,在飞机上他睡了好长一觉,这会清醒得要命,只想好好和万均修呆会。 那个微博他好久没上了,自从知道他的微博被网友扒出来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再在上面发过微博。 心事就是心事,心事就该藏着,或者和最亲密的人说。 而不是写出来,然后被陌生人看到。 他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微博,发现已经不像那段时间评论和私信随时99+。 最近的一两条是告诉他《安于何处》要被翻拍了,祝福孟新辞他的故事终于要被更多人看到了。 孟新辞无声地笑了笑,又转过头看了眼躺在自己身边的万均修。 他侧着身子,低头吻了万均修的鬓角。万均修,我们的故事要被更多人看到了,你开心吗?他们不认识你,不认识我,但却不吝啬他们的祝福。 我们,也是被祝福的。 孟新辞把万均修的手从被窝里拉出来,然后捋开他蜷着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不知道怎么,就是想一牵万均修的手,不仅想牵一牵他的手,还想拍一张照片。 动作太大,弄醒了万均修。 万均修不知道他要干嘛,想抽回手臂,孟新辞一只手拿着手机拍照,一只手牵着他,语气愉快地说:别动,让我拍张照片。 万均修才刚睡醒,浑身还是软的,也没那么大劲儿真的把手臂抽回,只能由着孟新辞胡来。 刚醒的人说话声还带着点:有什么好拍的,难看死了跟个鸡爪似的,我都嫌弃我自个儿。 乱讲什么呢?哪难看了,这手心多软啊!孟新辞纠正他的话,又挑了下眉,狡黠地笑了一声说:不过别人也牵不到,就我能牵。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71) 万均修仰着头看了看孟新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小孩说的话有些时候他是真的接不上。 孟新辞索性直接把他的手拉过来凑近唇边亲吻了万均修的手,然后把他的手又赛回到被子里。 他本来是想让万均修再睡会的,想保证再也不吵醒万均修了。可一低头,孟新辞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突然发现万均修的鬓角长了根白发。 只是细细的一根,藏在一堆黑发里都几乎察觉不出来,可这一秒钟孟新辞却觉得这根白发无比扎眼,甚至可以忽略万均修茂密的黑发。 孟新辞觉得像一根鱼刺哽在喉咙里一样,藏在胸口里的心脏莫名跳得很快。 他是真的觉得好难受,万均修今年才34岁,正是壮年,正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好的时候。他在上海这些年见过太多精英人士,他们和万均修同一年纪,每天穿得西装革履,出入在上海最繁华的地段。 明明他们长得都不如万均修好看,却一看就比万均修精神,甚至比万均修看着要年轻一些。 为什么同是三十来岁的大好年纪,他的万均修就长了一根白发呢? 孟新辞开始没由来的害怕,害怕到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万均修,你怎么都长白头发了? 大抵连万均修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他这会也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孟新辞。 刚刚才塞进被子里的手又伸出来,努力地举到头上,漫无目的地在头上蹭了几下。 万均修惊恐地看着孟新辞,问他:在哪儿呢?我不知道啊,很多吗?不会啊,我昨天晚上洗澡我都没看到,你是不是看错了? 孟新辞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全然没感受到万均修也同样恐惧这件事,反而还笃定地说:真的有,不过就一根,也不明显,你肯定看不到,我也是无意间看到的。万均修你怎么就长白头发了呢? 是啊,怎么就长白头发了呢?万均修恍神着,听到孟新辞这么问,自己嘟囔着问自己。 万均修在想是不是最近过得太幸福了,才忽略了自己其实是大着孟新辞整整一轮的? 整整一轮,十二岁,孟新辞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而他已经三十好几了。 按理说成年男性的三十好几不算什么,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岁数。 可他的身体怎么能用常理来说呢? 万均修是切身体会过一次死亡的人,是花了好大代价才从阎王殿里拉回来的人。 若是无牵无挂,他不会那么害怕衰老,更不会害怕死亡。 孑然一身,又拖着这副苟延残喘的身体,很多时候死了反而更像是解脱。 可是他有了牵挂,有了再也难以分割的心爱之人。 他们才刚刚重聚,两个小时以前,他们还面对面坐在餐桌前,笑着说一如既往。 想到这些,万均修突然就红了眼眶,他用为数不多能动的身体部位,努力地凑近孟新辞。 孟新辞这才感受到万均修的不安和恐惧,他转过身一把将万均修抱在怀里。 别怕,没事的,一根白头发而已,你不知道我有一个同学,他少年白哎,比我还小半岁呢,就已经满头白发了。孟新辞觉得懊悔,懊悔自己为什么要提这根白头发,又懊悔自己平时没跟徐开慈好好学学哄人的话,不然这会怎么会最笨成这样。 新辞,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比你早走很多年我身体差,又比你大万均修说话已经带着颤抖,我不怕死的,也不怕老,你不是不知道,我这条命是你爸换给我的,我早就活够了可我们才刚刚我们才刚刚在一起 后面的话,已经没了逻辑,更没了分寸,好像明天就会天人永隔一样。 孟新辞听着他颤抖的声音,心里难过得像被剖开一样。 不该说这个问题的,才回来第一天,就把万均修弄哭,简直罪该万死。 孟新辞用手拖着万均修的头,让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一个轻轻的吻已经不能安抚万均修,只能变成缠绵又温柔的深吻。 不会的,你会活很久,会陪我很多年,万均修我们才刚刚在一起,我们还会有很多年,你别害怕,我都在的。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病弱和一点点小虐会有,番外就不虐了,番外想写两个比较甜的。复健放番外。 然后那什么,我有一个窝,小狗吃肉骨头那个,会放在窝里。 这串神秘代码是:妖妖贰寺伞伞妖巴伞妖。 感谢在2021032204:24:13~2021032307:5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香蕉不呐呐、花卷卷卷卷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辰哥哥!1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一直到孟新辞要离开的时候,万均修都还一直没从难过的情绪中缓过来。 或许是因为先前情绪太激动,他还痉挛过,一开始只是手脚轻微地颤抖,后面演变成了剧烈地抖动。 原本瘫软的脚像是上了发条一样,一直蹬着被子。孟新辞不知道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爬坐起来帮他按着他的双腿,不停地帮他按摩着,好一会平静下来。 万均修双眼迷离地眨着眼睛,嘴巴微张大口地喘着气。 孟新辞觉得难过极了,他从来都没想到因为自己无心的一句话,会导致万均修害怕紧张成这样。 这次连他都被吓得不轻,眼尾发红。 万均修痉挛过后肯定会失禁,孟新辞帮他清理身体的时候手在发抖。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又多懊悔说了今天的事情。 孟新辞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倾泻出来,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滴在万均修光洁白皙的皮肤上。 对不起,万均修对不起,万均修你别怕,不会的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的,我们还有很久呢,我们我们不会的,我们不会分开的。你会陪我好久,我也会陪你好久。你担心的都不是真的,是我错了,是我吓到你了。 那些眼泪好像变成一个个小小的、深深的烙印,每一滴都好烫,烫得孟新辞连话都不会说了。 万均修知道孟新辞就在他面前,也知道他正在给自己做清理。 但他这么躺着,视线被遮住大半,根本不知道孟新辞到底在干嘛。 他觉得无力极了,心底里生出无穷无尽的绝望。 这世间除却生死无大事,没有谁能避开生或者死,更没有谁能真正的无畏死亡。 万均修觉得自己就是个俗人,就是这世间典型的小市民嘴脸。 他喜欢钱,觉着这钱怎么都赚不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真的病得爬不起来的那天和春节外,他舍不得休息。 他有些时候还喜欢贪小便宜,总是要等菜市场都快收摊了才去买菜,超市里临期货架他也常去光临,反正就是洗发水,洗衣粉之类的东西,就算超出使用期限几天也没关系。 他的温柔要看对象,在他心里,不是所有的温柔都是发自内心的。 对陌生人的温柔其实算是一种示弱。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笑得好看点,说话谦卑些,别人再一看他是个手都不好使的残疾人,自然就不会为难他。 只有对孟新辞,他的温柔才是真的温柔,温柔到可以摒弃他爱财如命,便宜占尽的坏习惯。 他觉得他这样的一个俗人,怎么配得到一个少年多年如一日的赤诚相待。 正是因为孟新辞,他才更想活得久一些。 以前想活得久,是想看着孟新辞成家立业。现在想活得久一些,是想多一些时间陪着孟新辞,两个人不要什么大富大贵,只过几年平平淡淡的小日子。 年龄是无法跨越的鸿沟,身体也同样。 在这一刻,万均修突然很舍不得孟新辞离开他。他从未阻拦过孟新辞去追求更好的,但却在这一刻想要孟新辞就停留在他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万均修慢慢抬高手臂,一直触碰到孟新辞,他低软地和孟新辞说:别走行么?陪我再呆一会,就一会行吗? 这种理由鞥新辞没法拒绝,也不想拒绝,他本想托着万均修的身体将他扶坐起来抱一抱他,又担心万均修才痉挛过,这么贸然地把他抱起来会弄得他不舒服。 只能又躺回去,将万均修揽进自己怀里。 他吸了吸鼻子,脸上挤出来一个笑说:怎么了?真的那么害怕啊?没事儿啊,别怕啊,我肯定陪着你呢,你才三十来岁,怎么怕得跟个小老头一样? 被揽在怀里的时候,万均修的手臂被整个都蜷在他的胸口,这会一双瘫软的手不需要努力,只要轻轻往上抬一点就能触摸到孟新辞的脸。 他伸出手在孟新辞的脸上来回摸着,从眉骨到鼻梁,在到脸颊和下巴。 此刻,万均修觉得自己被爱意裹挟着,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着浓厚的爱意。 如果,如果他和孟新辞一般大,或者是他的身体没有残疾到这个地步,他都会勇敢一些。 不奢望二者都让他占了,只求占一样都好。 他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从萌芽到迅速生长,只不过用了一分钟。 万均修脸上的勒痕还未消散,他也咧嘴笑了起来,新辞,你在上海有遇到过喜欢你的人么? 没有,你家小孩是个无趣的闷罐子,没有人喜欢,只有你能当块宝。孟新辞不知道万均修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不过对万均修他一向有问必答,这会也如实说着。 万均修有点不信,皱眉问他:怎么会呢?新辞长得那么好看,成绩也好,又有才华,为什么会说自己没有人喜欢? 孟新辞捏了一把万均修的脸,皱着鼻头说:我骗你干嘛呀,真没有人喜欢我,别说喜欢我了,我朋友都没几个。 万均修深呼吸一口,微微有些细长的眼睛看向小孩,颤抖着问他:新辞你要不要尝试去喜欢别人? 孟新辞一把把万均修推开,又紧紧地捉着他的手腕,刚刚还带着笑的眼睛现在换成了不可置信的模样。 万均修,你再说一遍? 万均修的手腕内侧有为数不多的知觉,他能感受到到孟新辞现在握着他手腕力气有多大。 可他的语气还是如刚刚那样,颤抖着,迟疑着,却又一点开玩笑的尾音都没有。 你要不要,去尝试喜欢别人? 只要一想到,我不能陪你太久,以后要留你一个人,我就觉得很难受。是我接受不了以后,是我胆怯懦弱。 孟新辞简直要吐血了,他是真的没想到万均修还真敢说第二遍。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万均修,你特么在说什么啊? 万均修有些慌神,但好像心里的这个想法越来越坚定,他软软开口:新辞,我真的大你太多了,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陪你太久你明白吗?你今年才二十来岁,而我已经三十多了,我不想以后你正在为你的事业奔忙的时候,还要顾忌我,还要想着我今天背疼不疼,我能不能自理,我阴雨天会不会痉挛。这些都不应该是越来越好的你要去承担的,你喜欢的人,无论男女,都应该是和你差不多优秀的人啊。 可我他妈的只喜欢你啊!我他妈的十五六岁的时候就被你迷得五迷三道,连睡觉的时候想的都是你。也是他妈的你来上海找我,是你说以后不管怎么样,你都会陪着我。现在呢?因为一根白头发,吓得要跟我分手?万均修,几个小时前,我们还说着一如往昔,你还说欢迎我回来! 孟新辞忍不住吼了出来,这特么算什么? 万均修也看着他,说话声音更加激动和大声:可你明明知道这不是单单一根白头发的事情!你明明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就是怂,万均修你怎么那么怂?以前怕别人的眼光,现在又怕这根白头发,你为什么总是要因为恐惧而推开我?万均修,我求你珍惜一点我好吗?我不是每次都能等你的,我也会难过的。 孟新辞一骨碌爬起来,他赤着脚站在地上,说到最后,已经从激动变成了委屈。 真的好委屈,他好不容易才回家了,可为什么回家第一天,有这样了。 孟新辞嘴巴一张一合,过了好久才沙哑着嗓子说: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回家了 万均修用胳膊肘撑着自己一点,企图坐起来一点,待艰难地坐稳后他伸手去拉孟新辞。 孟新辞却往后退了一步,万均修没拉到,胳膊重重地掉了下来,险些没把自己从撞上拽下去。 新辞你永远都是我的家人,这间家永远都是你的。只是我觉得我们不能在一起 孟新辞突然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这些年先是在万均修还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就陷得那么深,后又凭着一腔赤诚等到了今天。 孟新辞是真的以为自己和万均修终于要无波无澜地走完这一生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手握在一起了。 可万均修为什么要让他去喜欢别人? 他像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说也说不出什么来,连哭都哭不出来。 只剩这几声苍白的笑还房间回旋着,显得自己可笑又可怜。 孟新辞觉得自己难过地快死了 孟新辞赤着脚,笑得时候没站稳打了个踉跄,索性后面就是那个大衣柜,他背靠着衣柜才没有摔倒。 吸了吸鼻子,他接着讲话:万均修我今天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真的舍得又要丢下我一次。如果你真的舍得,你就来和我说,只是这次我就真的真的不会再让你来打扰我了。 说完这句话,孟新辞再不敢去看万均修的表情,从床边把他的衬衣拎起来套在身上就出去了。 万均修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离开,然后听到屋外那声震天响的关门声。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这个情节不应该会有了,但是突然我自己碰到了一些事情,决定还是要写,生死和年纪,好像在这本文里也没办法避免。说想看虐,那加上这段和后面的安排,应该算甜虐都有了。 除却生死无大事,原本不怕死的,是因为有了眷恋的人才会眷恋这个世界。 因为眷恋,才会恐惧,恐惧我走了,留你一个人怎么办? 哎,好难过,难过得快死了感谢在2021032307:50:59~2021032407:3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72)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盘他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FI战队的阿狗哥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孟新辞又被徐春晔骂了,说起来也奇怪,孟新辞觉得自己好像和这个影视城命里犯冲一样。 那天和万均修吵了架,他一路脸臭着到的影视城。本来没什么的,他脸臭面无表情又不是这一天的事情。 偏偏那天就有演员的粉丝团和一些娱乐记者在现场,本想拍一下演员们的路透,没想到却拍到了孟新辞这张臭脸。孟新辞都还没反应过来,网上就有了讨论他的消息。 说来也巧,《安于何处》本来就是梁经理的一次试水,成本低,预算小,请不起什么大咖位的流量,只能从公司里找两个还算看得过去的小演员顶上。 公司舍不得钱,又想着要热度,在开机前在网上遛了好几家,最后公开出来的竟然都是一群名不见经传的糊比。 大概是真的操作太扯淡了,演员又糊得可以,官宣后第一次讨论度那么高竟然是孟新辞的臭脸。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看得徐春晔脑袋都大了一圈。 【飞天小兔子】:这个剧组果然全员糊比,有个那么好看的小鲜肉我竟然今天才知道。他不是主角团的吗?主角团那几个在他面前不会尴尬吗?没他好看竟然还去当主角。 【无需多言】:求求了,现在对演员的要求已经那么低了吗?好看就行了吗?他那双死鱼眼,怎么演?如果是他演,脸臭成这样,对面的演员会吐的吧? 【哥哥是大魔王】:且不说能不能演吧,前面那么多镜头,这种臭脸是没礼貌吧? 【久久大白兔】:不过他真的好好看 徐春晔把手机扔给孟新辞,让他好好看看自己又作的什么死?可孟新辞只是看了一眼就把手机还给了徐春晔,不带感情地反问他:又不是我让他们拍的,我还想问为什么拍我呢。 这种事情对孟新辞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他心里难过得要死,还沉浸在万均修又不要他了的悲伤和愤怒里,网上的这一点点风波他压根没看在眼里。 但凡万均修能给他打个电话,或者能在微信里哄哄他。 哪怕一句,孟新辞就又可以再活得像个正常人。 其实这种事情算不上什么,徐春晔没必要那么生气,他生气的原因是孟新辞那天才到影视城,转头就对着剧本大刀阔斧地改了一遍。 两个主角之间的感情削弱了很多,不再像话剧里那么缠绵揪心,两个人的诚挚感情更多需要情节和旁人来推动。这样一改拉长了时长,但也更考验演员的功底,要是没表现好,这部剧就会变得很难看。观众琢磨不到这层意思,这部剧就是一部平平无奇的近代剧,没什么好看的。 徐春晔生气孟新辞又自作主张,实在想不通孟新辞到底要做什么。 他指着孟新辞骂说:以前帮你改,你跟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死都不让动一个字,说什么你的感情你的故事不允许改一个字?怎么现在你的感情又可以改了? 孟新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改,大概是因为现实的自己地万均修太过赤诚,却总没好结果,才想让剧中的自己不要再那么傻了。 他已经改不掉了,就希望剧里的自己别这样了。 我的故事,我的感情,我可以改,别人不行。而且这样也方便过审,反正该有的情节都有了,也不会比以前差。孟新辞没办法说别的原因,就只能硬着头皮瞎掰。 顿了下,他想想还是打算解释点什么:网上的事情,我只是幕后,我的表情如何他们都管不着,一会我会和宣发商量解释,我自己发微博解释也好,宣发组用官博发也好,又或者是冷处理,反正这件事以后我会尽量避免,不会再发生了。 后面怎么解决的,孟新辞没太关心,反正再也没在网上看到关于他的消息。 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整个拍摄期间他的脸都一天比一天臭。工作倒是不影响,只是每天都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好几次粉丝探班的时候看到孟新辞的这张脸都不太敢接近。 不同于上一次分别的时候,那会的他不敢给万均修打电话,是因为他不舍得去打扰万均修。 而现在,他是在等万均修给他一个答案。 他太需要一个答案了,希望万均修勇敢一些,不要后退,不要让自己这么多年的赤诚看起来像个傻子。 可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万均修一个电话都没有给他打来。微信上也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提醒他会下雨,要注意别感冒。 孟新辞觉得这样没意思极了,他又不傻,又不是不知道下雨的时候要注意不要被雨淋到,这种提醒简直等于废话。 万均修明明知道孟新辞想听到什么,可他就是不说,这让孟新辞觉得难过极了。 这种压抑的情绪伴随他拍完整部剧,说起来也算可笑,摄像机前拍的他的故事,剧中的两个人不管剧本再怎么改,最后也默契地相视一笑然后相拥入怀。 可自己呢,好不容易抱到万均修了,却又被他推开了。 追究到最后,竟然还是自己的原因。 让他嘴贱,非要说那根白头发。 可孟新辞真的没有想那么多,白发,皱纹,苍老,这些事情在他眼里根本不算得什么,生老病死谁都会经历,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在乎和万均修年龄这回事。 甚至他觉得,自己只要和万均修在一起,万均修被自己仔细认真地呵护着,身体就不会像以前那么差。 可这些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以为,万均修想的,完全和他就是两个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算错了字数,只能再小小地更一章 第97章 后面的剧情要转到上海附近的一个影视城拍,这是孟新辞留在Y城的最后一个晚上,后续剩下的那些镜头不多,徐春晔和大部分演员们都已经提前回了上海。 按理说孟新辞也应该走的。 至少这八十多天的时间里,万均修的态度已经很明显。那自己就算再留多久,就都是无用功罢了。 孟新辞不能说万均修不爱自己,这么说就太过了。但他也知道,万均修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爱自己,是自己打不过他心里那些恐惧。 如果这么说,那孟新辞又不知道该说万均修是太爱孟新辞了,还是真的没那么爱。 以前是别人的眼光,现在是年龄和健康。 孟新辞既捂不住别人的嘴巴,也没办法凭空长大好几岁。 只能眼睁睁看着万均修一次一次因为这些恐惧把他扔掉。 最后一天晚上,剧组最后一批工作人员也离开了影视城,酒店里只剩孟新辞一个人还呆着。 另一位随组编剧问他要不要一起走,他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说自己还有点工作没做完,还想再留一天。 随组编剧是梁经理那边的人,此前和孟新辞没有什么交集。来剧组那么多天对这位同事的印象也只是觉得孟新辞好像随时都不高兴一样,除了工作能力还可以,别的没什么好印象。随时拉着一张脸的样子,简直和徐春晔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不愧是师徒。 她客套了几句,见孟新辞确实没有要走的打算,也不再多说什么,拎着行李箱头也没回地走了。 等工作人员全部都走了,孟新辞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和两年前一样,自己又被莫名其妙地抛弃了。 他冷笑了一声坐直起来,拿起桌上的香烟点了一根。 烟雾弥漫中,孟新辞像自嘲一样喃喃自语道:孟新辞,你说你得多倒霉?没人要的怎么总是你呢? 没有人回答他,也不会有人回答他。 爱意总在流逝,没有谁一直爱他,然而孟新辞却没出息地永远爱着万均修。 喜欢总有时效性,只不过孟新辞这份炙热保存期太长。 长到他现在都想把自己这份喜欢毫无保留地呈给万均修,请他看看自己这颗只为他跳动的心。 趁着还在保存期限,孟新辞想再试一次,至少不要辜负自己。 他掏出手机来,自认没出息又给万均修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前,他又无声地笑了好几次。 万均修,你快哄哄我,一次也行,只要你哄哄我,我就还是你最可爱听话的小孩。 要是你这次还是这样,还是不要我,那你再也别来打扰我了。 电话接通后,孟新辞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对着电话上万均修的名字发愣。 万均修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却又有好多话想说。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说话:新辞今天不忙吗? 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温和得像一壶温水,劈头盖脸地浇灌在孟新辞身上。 这一句话,反倒给人的感觉是孟新辞太忙,所以万均修才没有打电话来。 倒成了孟新辞的不是,万均修反而体贴又懂事。 他哑口无言,只能干巴巴地回答:要转组了,他们都回上海了。 那你呢?为什么没跟他们回去? 万均修佝偻着身子,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趴在餐桌上。 从两个多月前孟新辞气鼓鼓地离开后,他的心一直都不太平静。 最先是恐惧,恐惧自己老得快,恐惧自己正直青年,却好像已经不剩多少时日。 这种恐惧不算平白无故,而是日积月累。他自己很清楚自己身体到底如何,刚瘫痪的时候,很虚弱,几乎没办法复健和自理。 后面,可以自理了,又仗着自己年轻,不想麻烦别人所以很多事情明明不行,却又一个劲儿地在逞强。尤其是把小孩带回家后,万均修就更顾不上自己身体。 从那次病了后,万均修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大不如前,好像三十岁是道坎儿,那头是还能逞强,迈过了这道坎就变成了只能认命。 瘫痪时间长了,会骨质疏松,放在他腿上的书变得比以前少很多,只能多搬两趟。 痉挛倒是比以前发作的次数少了很多,但这样就证明他的肌肉已经萎缩得差不多,他的身体已经不再挣扎,主动放弃了万均修。 这样一来,手臂抬高需要更多的力气,花了更多的力气就更容易疲倦。 只是他不承认罢了,并不是这些事情都是孟新辞发现那根白头发开始爆发出来的。 就好比今天的背痛,也不是因为最近心神不宁而摔了一跤。 这些年来因为体力不支他摔跤已经是常事,哪是什么心神不宁? 从恐惧,到内疚,内疚自己为什么要去上海撩拨孟新辞,要和他说会永远在一起。 永远这个词多讽刺啊,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怎么就敢说出永远和孟新辞在一起这种话。 说了,又做不到,自己简直罪该万死。 但在万均修的心里,孟新辞真的太好了,好到万均修觉得和他在一起,是配不上的。 他的身体配不上孟新辞的健壮。 他的年龄配不上孟新辞的年轻。 他的懦弱更配不上孟新辞的勇敢。 如果真的在一起,以后孟新辞注定要辛苦,注定要付出更多。 万均修孟新辞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别人知道他的伴侣竟然是个残疾人。 他更不想自己以后真的老了,或者缠绵病榻,再也不能动弹的时候,要孟新辞放弃自己打大好前程来病床边伺候他。 最不想看到的,应该要数两个人相濡以沫过完了短暂的几年,最后要孟新辞替他收尸,然后孟新辞再孤独地过完下半辈子。 以上的每一项,万均修都不能接受,每一项都对不起孟新辞,都对孟新辞来说太过残忍。 孟新辞没有理万均修,皱着眉反问他:你希望我走那么快吗?我回上海了,又是很久很久回不来了。要上学,还有后面的工作还没做完。 这数着日子过,原来已经八十二天了,原本八十二天前,孟新辞还想着至少能在一起的时间不少于八十个小时。 没想到最后落到实地的,只有短短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 孟新辞怎么能甘心? 万均修实在有些疼,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他伸长手臂架在餐桌上用力地挣扎了一下,反应到身体上也只是微微地动了动。 他说:还是还是上学重要,反正总要回去的。你们学校是不是都开学了? 你就想说这个吗?没有别的想说的吗?孟新辞简直拿万均修没办法,他想听的根本不是这种像长辈一样口吻的叮咛。 万均修是真的有点不舒服,他以为趴一会会好,没想到越来越难受,这会不说话,大概一半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孟新辞,另一半是真的没那个力气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孟新辞等不了了,他觉得这通电话简直就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他除了能听到对面万均修的呼吸声外,压根没有听到任何一句,任何一句他想听到的。 万均修你还是没想好吗?你还是决定那么怂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孟新辞好像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激动,连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他忍不住拳头都握得很紧,甚至因为太紧张而被烟呛了一口。 然电话那头,又没了声音,又只剩不均匀的呼吸声。 孟新辞被烟呛到,这会开口讲话嗓子火辣辣地疼,万均修,你要说点什么的吧?在不在一起,要不要在一起,要不要勇敢地在一起。你这样不说话,会显得我很像个傻子你知道吗? 终于不是静默了,万均修终于说话了,可他说的话,孟新辞听进耳朵里,也没有觉得有多开心。 他说: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呢?你不喜欢我吗?不是你说的,你也早就喜欢上我了吗? 我当然喜欢你,新辞我喜欢你 孟新辞觉得自己难过得要死,他又笑了起来,嗓子那股火辣辣的疼一点都没消退:你看,你又在骗我,你说你喜欢我。 说到这句话,孟新辞是真的觉得好委屈。 前天拍的那场戏,按照剧本是最后一场戏了。是两位主角最后兜兜转转,终于在最开始认识的地方相遇,两个人相视一笑,含着泪拥抱对方的一场戏。 是孟新辞想象中的,他能和万均修也同样拥有的结局。 然而现实却是,万均修又不要他了。 孟新辞忍不住哭了起来,成年人哪里有太多眼泪,顶多只是觉得鼻酸,觉得眼睛里很满,只是带着一点点哭腔。 可你每次都不要我。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73) 万均修最怕就是孟新辞哭,从小孟新辞一哭,他就一点原则都没有了,什么都可以满足孟新辞,只要他能止住眼泪。 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想到如果以后只剩你一个人,太残忍了你知道吗新辞,我一想到我们过了好多年,然后我会比你早早离开这个世界,就剩你一个人,我就会觉得替你可惜,会替你不值。 可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明白吗?万均修我根本就不怕这些,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孟新辞鼻音好重,说话声都已经含糊不清,可还是吼得好大声。 可我在乎,我在乎 这次连万均修也带着点鼻音,好像全身抽干了力气,筋疲力竭地说出这句话。 后面谁挂的电话,孟新辞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后面他的歇斯底里再也没有人回应,只留着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大哭大喊,电话那头却再没什么回应。 一点回应都没有,他所有的呐喊,所有的委屈,都石沉大海。 他好像还说了句话,他记得最后他也没劲了,像个败将趴在地毯上,对着电话那头说:那你以后,就别来打扰我了。 服务员推着餐车回到后厨,行政主厨看到她叉着腰走过来。低头一看,果然不出所料,牛奶喝得很干净,餐包也吃了。唯独那颗将将好的温泉蛋还剩着,连带着温泉蛋覆盖下的蔬菜和三文鱼也一点没动。 主厨先生叹了口气,非常不悦地问服务员:Didhe色ndbackthedishagain(他又把菜退了吗?) 服务员也很头疼,扶额道:Yep.(是的。) 主厨先生非常不解,很生气地敲了敲餐桌桌面:Forhavingegg射didn\'tsayaworda波utinc露dingegg色arlier.(这次理由还是因为鸡蛋吗?见鬼了,先前确定菜单的是没有说过他不吃鸡蛋啊。) 这次电影节所有来宾都是下榻在这家酒店,菜单是他和每一个来宾团队一一确认过的。 当时并没有说过这位导演先生不吃鸡蛋,现在每天退菜退得他头疼。五星级酒店的食材讲究,一般定了菜单以后都是按照订单采购食材。 他这么退菜,主厨先生实在想不出还能怎么办。 酒店服务员摊手,她也很无奈。 她知道他负责的客房是个英俊的亚裔帅哥时,心里的粉红色泡泡都要溢出来了,不过很快这些粉红色泡泡就全部被戳破。因为第二天清晨,她收到的第一个客房投诉就是来自他的退菜要求。帅哥不吃鸡蛋,帅哥一点鸡蛋都不沾。 她抬手看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算了算时间,催促道:LivewithithankGodthisisthelastmealonhistrip.(你快做吧,反正这趟行程最后一餐了。) 孟新辞在落地镜前检查自己的穿搭,原本团队这次过来参加电影节是给他和主创团队们都配备了造型师的。 不过他实在不喜欢陌生人在他身上动手动脚,所以把主创团队都让给了演员们,自己在酒店会准备好再同他们一起出发。 孟新辞今年才二十三岁,长得长手长脚的,个子相当挺拔,肌肉线条也流畅,穿什么都好看,更别说这种量身定制的高级西装。 他眉骨鼻梁高挺,眼窝深邃,下颌骨线条像刀削过一样,这样的脸盘子就算不化妆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网上有挺多一批他的粉丝,一个导演有粉丝真的很神奇,说到底还是因为他这张脸。据老粉说,他当初拍这部剧才进组的时候,还被拍过好多照片,在网上引起很多讨论,都以为他是影视公司新挖到的宝。 现在也是,网上还有很多人说,这样的脸蛋在幕后真的是可惜了。 偏偏孟新辞不靠颜值吃饭,他的才华才是他最大的宝藏。 2019年,小众题材电影《安于何处》大爆,横扫了国内外电影节,拿奖拿到手软,还顺便捧红了电影里的两位主角。 这部电影一时间在网上讨论度极高,有人说电影运镜随便截个图都是一张绝美屏保。有人说剧情也是绝了,明明写的是同性之间的爱情,却可以通过一件件小事隐射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 总之这部片子无论从哪个角度剖析都完美得不像话,根本不像一个新人的作品。而这部电影的导演,就是新人导演孟新辞。 严格来说,《安于何处》是孟新辞第一部 的作品,但所有人都知道,属于这个年轻人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孟新辞慢条斯理地系好领带,再扣好西装的扣子。 他到现在其实都不太习惯穿得那么正式,好像骨子里还没有完全适应如此金贵的自己,好像一双一百块不到的杂牌运动鞋一穿要穿到旁边网眼被磨破洞才舍得扔的日子还在昨天。 昨晚助理打电话给孟新辞,说是今天有一场采访。要问关于《安于何处》的一些创作灵感,他到现在都没想好要怎么说。 要怎么说?说他就是原型?说他就是那个靠着穷书贩养大的孤儿?还是说他就是在市井长大的穷小子? 拜托,帮帮忙好吧!他团队给他立的人设可是腐书网博览群书长大的文艺导演好吗! 想到这些,孟新辞有点烦躁。他深深吸了口气,不顾刚刚才喷的发胶,直接大字型倒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出神。 不管别人给他怎么立人设,他自己清楚,他就是穷得叮当响,他就是那个靠着瘫子摆摊卖二手书养大的孤儿孟新辞。 万均修别再来打扰我了孟新辞闭上眼睛,脑海里是万均修的身影,他顺手抓过来一个枕头盖在自己头上,闷闷地低声说了一句。 去年夏天的某一夜,孟新辞连夜回的上海。 第二天粉丝打开微博,竟然发现【你的小孩】这个微博已经变成了一串乱码,过去那些缠绵缱绻的告白和心事也都被删了个精光。 这件事还在网上被讨论了一上午,都在猜他怎么了。有些原本就在嗑cp的粉丝还夸张地说了不会是be了吧?这样都能be的话,就真的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然而实际到底怎么样,没有人知道,孟新辞自己都不提。好像他就是不高兴,不想要这个微博了一样。 他本来就沉默,本来就脸臭,别人也问不出来什么。 还是照常上课,照常拍戏,拍戏是重中之重,他大多数时间呆在剧组,宁望都不一定找得到他。 就算找到他了,硬要问他也只会说没事,他能有什么事? 唯一的改变,也就是有了点钱,又经常出现在大众视野,他的衣服比以前贵了一些。 这很正常,都到这步了,肯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一双一百出头的帆布鞋穿到要破才舍得换掉。 就算他想,公司那边也不会同意。 果然是人靠衣装,现在的孟新辞看起来是要比以前看着还好看一些,连徐开慈看到都会开金口夸一声还不错。 随后又会摇摇头说:你看他,一副全世界都欠他钱的样子,也不知道脸怎么那么臭?你说网上那些小姑娘是瞎了吗?竟然还能夸他是冰山系帅哥,服了。 徐开慈也觉得满讽刺的,好像自己父亲是要更疼爱孟新辞一些的。同样脸臭的时候,徐春晔会骂徐开慈是不是在给谁守孝?但网上有人说孟新辞脸臭面瘫,徐春晔还会明里暗里替他开解,说他只是状态不好。 哪有什么状态不好,再不好的状态,能维持将近一年吗? 你看他今天,连颁奖典礼的现场直播都一脸死了老爹的表情。 孟新辞已经在努力地不去想万均修了,他删了那些微博,想想连微博号都注销掉。 当初因为万均修自己才有的烟瘾,这一年多也压着自己戒了。以前鸡蛋和牛奶,算是他雷打不动的早点,延续当时和万均修在一起的时候,万均修每天都会给他准备的早餐。 而现在,鸡蛋和牛奶都是他最讨厌的东西,端到他面前都会让他浑身难受。 他在努力避开关于万均修的一切,甚至他到了上海以后连电话号都换了一个。 可这又有什么用?每天夜里,他闭上眼睛想的还是万均修,想万均修千里迢迢来上海说要和他永远在一起,想万均修在电话里沉默着,默认不要他了。 而白天呢?《安于何处》拍完后就在紧张地剪辑,然后预热,然后宣传,然后上映。一点点细节,他都亲自参与,他看着这个故事,原本只是他电脑里的一个文档,然后变成大荧幕上的画面。 他和万均修生活的画面,他和万均修相爱的画面。 他根本没有退路,也没有办法避开。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到最后孟新辞觉得自己快疯了。 那么而现在,记者们拿着话筒,扛着摄像机在他面前,温和地笑着问他创作灵感。 问他为什么能那么贴近现实地写这个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倒数了,想周天完结,所以大概这两天要么字数多一些,要么双更。 后续完结了,估计会大修一次,有些地方还是要改改,第一次写好没经验,非常感谢各位小宝贝的支持。 感谢在2021032423:06:47~2021032606:2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IFI战队的阿狗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彼岸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孟新辞捧着一个小小的水晶奖杯,坐在后台的采访位上,沉默地面对着闪光灯和话筒。 今年最大的一匹黑马,当属孟新辞,谁都想要从他嘴巴里套几句话出来。上台领奖的时候那些老套的陈词一看就是公司替他写好的,听着都觉得无聊,也就最后那几句感谢的话还有点意思。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孟新辞说的是:我还想感谢一个人嗯谢谢他就这样吧 孟新辞在人前一向话少,更不会有太多的表情。可他说这段话的时候,脸上竟然带了一点点笑,随后又转成了失落。 孟新辞说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说一点观众或者网友更关心的事情。 毕竟在国内猜测他是gay的传闻可多了去了,几乎都已经钉死了《安于何处》这部电影很有可能他就是原型。 但捕风捉影的事情,谁都不敢这么肯定,都在期待着他今天能给这个故事画一个句号,满足观众的好奇心。 比起那些说以后会继续努力这种冠冕堂皇的话,相信吃瓜群众会更感兴趣他后面这段断断续续,最后又全部咽回去的、摸不着头脑的话。 从电影在国内预热的时候,记者们就知道这位小导演实在难搞,没有几个人能从他嘴巴里抠出点什么吸引人眼球的回答。 可万一呢?万一他大发慈悲开口了呢? 这场颁奖典礼是直播性质的,孟新辞抬头笑起来那会,弹幕上一片awsl。 即使孟新辞的这个笑容,更多是自嘲,又或者是缓解尴尬。 可见孟新辞这个名字在网上有多火,有多少人等着他再说点什么。 可现在就算记者再怎么问他,他都还是一脸局促地坐着,偶尔回答几句关于电影,关于后续的职业安排。对于他自己的私人问题,孟新辞就宁愿这么拉着脸坐着,也不愿多说半个字。 这么不配合的,要是放在小鲜肉身上,早就被封杀了。只可惜他是幕后,幕后看的是本事,只要他还能这么厉害地接着产出新作品,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诟病的。 这场颁奖典礼又不止孟新辞一个人吸引眼球,耐不住的记者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实在不想再在一个闷罐子面前浪费时间。最后干巴巴地问了几个问题,便慢慢撤出他身边,转头去追随别的星星。 最后还不肯放弃的,就只剩一家刚刚兴起的新媒体娱乐号,这次派来的记者是个比孟新辞大不了多少的女性,看着就一副好相与的模样。 刚刚问的问题也没有那么激烈,让孟新辞难以开口,现在也是安安静静地离孟新辞一段距离,但看样子并不打算放弃。 孟新辞尴尬地朝他笑了一下,耳根有点红红的,他用手指了指刚进后台的新晋视后说:她今年也很厉害,您不去问更有用的消息么? 年轻的女记者转头看了眼正热闹的那边,也笑了笑说:我要问的问题也和他们差不多,那明天头条热搜岂不是千篇一律,我就想问你来着,要是真的幸运,明天说不定我们公司的点击还会多一点。 您倒是实诚 女记者用一根手指掠了把刘海,职业化的笑容显得她亲切又专业,那看在我实诚的份上,能回答我几个问题么? 孟新辞又垂下眼眸,他用手指使劲儿地压了一下水晶杯上的尖角,带着点迟疑说:其实没什么好问的了,网上不都有了么?更何况,现在说这些,也很不合时宜吧? 孟新辞难得开口,刚刚已经把摄像机关了的摄影师着急忙慌地把摄像机再次扛起来,镜头对准了孟新辞。 那您的意思是网上猜测的是对的,你的小孩这个微博,就是您的吗?还是《安于何处》的灵感来源,就是这个微博号? 那个微博号都销号很久了,难为网友们还记得,也不知道是谁截图过,现在网上都还有孟新辞写过的东西流传着,都糊得不行了,还是被不厌其烦地不停发在各个地方。 孟新辞突然收拢手指,把那个奖杯握得紧紧的。过了好一会,他倒抽了口气,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算是默认。 默认了那个微博号是他的,默认了他有一个很喜欢的人,默认了《安于何处》的创作来源。 随后他又绽开了今晚的第二个笑容,一个释然的笑容。 他笑着说:其实没必要一直去抓着这段不放,电影都结束了,观众只需要好好享受故事就好。故事结束了,就结束吧 那今晚获奖感言,您最后说要感谢的那个人,就是您的爱人吗? 孟新辞已经开了口,记者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前面几句话,虽然几乎等于默认,但还是模棱两可。 她也在心里捏了把汗,要是这个问题孟新辞也肯回答,那她几乎可以把今年一年的kip完成了,明天的点击肯定不会少。 不过好像幸运也就只能一次,前面孟新辞回答了那么多问题,已经是算她走运。现在问到这个问题,孟新辞又开始扮演一个没有嘴的葫芦。 原本他不说话,至少还能礼貌地看着镜头,现在不说话,连镜头都不看了,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发愣,又像是在想什么。 记者想到,这个问题或许还是有些不妥,毕竟在圈里公开自己取向的人不多。孟新辞也只是个刚踏进这个圈子里的小年轻,以后路还很长,因为这个问题断送了人家职业生涯还挺不道德的。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74) 她抿着嘴巴思考了一下,又换上那个温和的笑容,替孟新辞开解:也对,电影都已经结束了,我们还是更多关注孟导的后续作品的好。那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也期待我们孟导后续还会有更好的作品呈现 而孟新辞却突然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镜头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却最不勇敢的人。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却不勇敢的人。 这是孟新辞在镜头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下一秒孟新辞身边就出现了个年轻的男人,说他们还有别的采访要完成,说完就匆匆拉着孟新辞离开了。 万均修还没来得及看清孟新辞的表情,孟新辞就离开了,只有一个虚晃的背影。 他伸手用指关节把进度条又调了回去,想再看清一点,可颤抖的手怎么也没办法精确地调回去。 索性调到最开始,重头好好看一遍。然而手机屏幕本来就是坏的,就算调到最开始,他也没办法好好看清孟新辞。 那块碎裂的痕迹正巧挡住了孟新辞的脸,只能看得清他握着奖杯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 万均修有点生气,去年摔下轮椅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着把手机往餐桌里面推一点,这样就不会摔到手机了。 看不清,总能听清,颁奖的时候孟新辞断断续续的那句话,还有他离开镜头前的那句话,万均修听得真切,听得明明白白。 连同去年最后一通电话里孟新辞哭得几斤失声的抱怨,万均修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突然间,万均修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像什么东西抵在他的喉间。 不是我不勇敢,而是明明有更好的在等着你啊。 我一直都爱你,我永远爱你,可是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更希望你理智地选择更好的,而不是我。 去年孟新辞还没回来前,有个年轻好看的年轻人来找过他。那个人进小书店前在门口站了好久,进来后盯着万均修上下打量了好几遍。 试探地问道:你认识孟新辞吗? 万均修觉得面前的年轻人好面熟,应该是见过的,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 那会的万均修从上海回来不久,还沉溺在和孟新辞在上海耳鬓厮磨的甜蜜回忆里,提到孟新辞,万均修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个人冷笑了一声,又问:那你真的在和他谈恋爱吗? 嗯 好像从确定了心意后,万均修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要在一起,要和孟新辞在一起,他都能下定决心去那么远的地方找他,又怎么会害怕承认和孟新辞的关系? 年轻人上下又打量了一遍万均修,这种眼神让万均修如坐针毡,原本放在柜台上的双手下意识地缩了回去,连同身体都动了两下,企图坐得更直一些。 他还有点庆幸,最近天气不错,他腿上没盖着毯子,这样看起来要精神一些。 这些小动作都被年轻人看在眼里,他觉得实在好笑,不管万均修怎么坐正坐直,在他的眼里,万均修还是那个略微有点佝偻,而且瘦得可以的残疾人。 年轻人理了理思路,收回打量万均修的视线,淡淡地说:冒昧问一下,您今年多大了?啊我不是说他和比自己大的人谈恋爱不行,只是我个人好奇而已,您今年得三十了吧? 三十四万均修很不喜欢这样的对话,尤其不喜欢这样仰着头和别人说话,他反过来问面前的年轻人:你是我们新辞的朋友吗? 年轻人大概是察觉出来万均修的不悦,他自来熟一般走到门口管隔壁的早点店借了把椅子搬进来,坐在万均修对面。 这人高高瘦瘦的,穿着一件带花纹的衣服,看起来很有气质,他略微带着点笑。 明明英俊带着点可爱的一张脸,但给万均修的感觉竟然是压迫。 他侧头看了眼对面的师附中,转过头来对万均修说:我认识孟新辞很多年了,从来没有听过他在谈恋爱,我以前以为他只会死读书,成绩虽然好,但是太无聊了,每次约他出去玩,他都不去。不过您知道吗?我如果说来您这里买本漫画或者教辅,他又会反过来主动约我去很远的书店。我们初中三年,好像就来过您这里一次。要不是我记性好,想起来您就是我们学校对面小书店的老板,我都不知道他从哪里认识的您,还能和您谈起恋爱来了。 孟新辞上初中那会的事情万均修怎么会忘记,小孩稀里糊涂地进了师附中。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每天夹在比他有钱,比他条件好的环境里,压力大到撒谎骗他的回忆,万均修这辈子都不会忘。 记忆里好像也是那段时间,他们吵得架最多吧,最后就连万均修自己都妥协下来,和孟新辞约定就装作互相不认识。 现在想想,还真是难过又可笑。 想到这些,万均修忍不住替孟新辞开脱:这是我和他说的,新辞那会家里条件不好,我担心他同学知道我的存在会笑话他。 那现在您就不担心了么?以前有人笑话他,现在就没有了么?年轻人反问他,言语比刚刚要激动好多。 他顿了一下,又缓缓说道:孟新辞现在做什么您知道吗?他刚刚签了影视版权,有很好的老师带他,以后就算不能一举成名,但总会有点成就和地位。别人仔细一探究,他的伴侣,竟然是您这样的,难道他不会被笑话吗? 以后他还会越来越忙,难不成还要抽空回来照顾您吗?年轻人问这句的时候,那种淡定从容的笑已经变成了讥讽,还歪着一点点头,刀削的下巴高昂着一脸不屑的样子,好像已经笃定了自己的猜想。 万均修被问得哑口无言,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年轻人,好半晌才哼出几个字:我可以自理的,我能照顾好自己的,新辞应该是知道我的能力的,我只是做事慢了一点 年轻人愣了一下,又冷笑了一声,他站起身来,拉了一下衣摆说:这样啊,那是我多事了。但愿你永远不会挡着孟新辞的路,孟新辞也不会再像很多年前,只能把你藏起来,能和你永远并肩吧。 说完年轻人弯下腰准备把椅子拎起走出小店。 他突然闯进来,又迅速地离开,只为了说这几句话,万均修实在搞不懂他要干嘛,他甚至连面前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 刚刚那些问题问得万均修头脑发蒙,现在看他要走了才突然回过神来。万均修转着轮椅来到年轻人的身边,抬着头问他:我现在可以知道你是谁吗?你刚刚问我这些问题,其实非常不礼貌,如果你是新辞的朋友,我可以当做你是在替孟新辞考虑 年轻人转过头来,又对着万均修施施然一笑,我是他朋友,也是喜欢他很多年的人,甚至在不知道您存在的时候,我一直觉得孟新辞应该是要和我在一起的。当然,包括现在,我也觉得我比起您来更适合和他在一起。从各方面看,都是这样。不过谁让孟新辞倔强呢?他决定的事情,一般不会改,但我希望您可以认真考虑考虑。 趁万均修还在发愣,那个年轻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书店。后面万均修再也没见过他,好像这个人,这些问题只是一个闷热的下午,万均修做的一个梦而已。 晚上和孟新辞视频的时候,他也侧面问过孟新辞,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让孟新辞感到麻烦。 孟新辞却总是笑着说他多虑,说得好像孟新辞从来没有和万均修生活过一样。 大抵是万均修问得多了,孟新辞有点烦了,对着摄像头嘟着脸说:你自己有多厉害你自己不知道啊?再说了,我跟你在一起要是连这点都怕,我早放弃了,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呀。 严格算起来,那会他们才恋爱还不满百天,平时聊天的内容几乎都是想念和眷恋,剩下的则是和普通情侣一样,对未来的期许。 他们的话题没有涉及到生病,没有涉及到苍老。 好像这些都已经被遗忘,或者说在他们心里这些事是不会发生的。 就连万均修自己都被麻痹,觉得自己没有问题,可以陪孟新辞很多年,可以和孟新辞就这么顺顺当当地走下去。 直到那根白发,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想象的和实际的差距有多大。 突然回想起来那天那个年轻人的话,无论是身体,还是年龄,又或者是两个人实力的差距。 万均修都不是孟新辞最好的选择,孟新辞身边的,起码也应该是像那天那个年轻人一样的小孩。 就几秒钟的时间,万均修都能想象得到,孟新辞和他站在一起,应该是什么样的。 比孟新辞站在他身后替他推着轮椅,要好几千倍。 可以为孟新辞勇敢奔赴,也可以为孟新辞及时退缩。 万均修眼眶酸胀,有一颗晶莹掉了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这下更加晕得万均修什么都看不清。 他伸出手把手机屏幕上的水渍擦干,手机感受到皮肤接触,退出了界面,跳到别的视频上。 是颁奖典礼上别的明星的采访视频,画面镜头无意间扫到孟新辞,万均修一眼就认出他来。 他离得很远很远,穿着一身好看的黑色西装。 他坐在角落,看上去孤独又寂寞。 万均修,你又不要我了 万均修觉得好难过,为什么现在你还是一个人呢? 适合你的那个人,没有陪着你吗?成名之后,你的身边为什么还是空无一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第三章 ,今天双更,明天完结。感谢在2021032606:25:16~2021032707:02: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香蕉不呐呐、拾味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FI战队的阿狗哥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万均修还没从悲伤里走出来,他还在耿耿于怀那句话。 自己还挺不是人的,孟新辞长到二十三岁,安定幸福的日子却没几年。他一直缺少家人的关爱,一直想要有个人能坚定不移地陪在他身边。 而自己却两次抛弃他。 万均修,你又要抛弃我了 想想就难受,孟新辞又一次没有家了。 他还没缓过来,有个人静静地走进书店,在柜台上敲了一下,迟疑地问他:你是万均修吗? 万均修抬起头来,那个人被吓一跳,白日青天的,一个成年男人怎么会哭得满脸的眼泪。看起来很滑稽,但配上他的身体又让人忍不住地同情。 那个人皱着眉问他: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先送你去医院看看? 万均修抽了抽鼻子,抬手擦了把眼泪说:不用我没事 面前的人放下心来,接着说道:那您方便和我去一个地方么? 上次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万均修谨慎地往后退了一点,轮椅抵在后墙上撞了一下,他的脚掉下踏板。 上次那个年轻人万均修还有点印象,那这次这个人万均修就真的没见过了。在陌生人面前出丑,他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一只手扶着轮椅,另一只手使劲勾着腿把脚重新拾起来放在踏板上。 陈敬尴尬地笑笑,腼腆地说:你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哦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陈敬是孟仔高中同学,我和他玩得可好了。 他说着还把手机掏出来打开相册递到万均修面前,你看,这我们合照来着,你看这是不是孟仔? 照片上却是是十七八岁的孟新辞,还穿着万均修给他买的T恤。 可万均修还是不知道面前这个叫陈敬的人想干嘛,他摇摇头推辞道:一会学生们要放学了,我要看店。 陈敬大概猜到了万均修的反应,或者说是孟新辞早料到万均修会这样。 陈敬不急不缓,按照孟新辞的吩咐说:你先看看这个,这是孟仔托我给你的,我就在外面等你。孟新辞说了,如果你看完还是不想和我走,那他就再也不会来打扰您了。 说着,他从斜挎包里翻出来一封信递给万均修。 信纸很贴心地折了三折,万均修只需要用大拇指轻轻一拉就拉开了。 是孟新辞的字,工整大气,笔锋苍劲。 茫茫星辰下,忽然你出现。 看到你,我有了张皇失措,为了你,又无故折花。 所有的忐忑不安,所有的满心欢喜,均是你赐给我独一无二的情绪。 我有满腔的喜欢和赤诚,皆为你一人独有。 如果你还爱我,我将献上我的所有,直到我呼吸停止的那天。 如果你还是死性不改,执意如此,那我就克制成全,再也不会打扰你。 我期待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春到秋,夏至冬。 或年轻,或白头,皆不改我心。 所有的温柔和疼爱都给你,无论你在哪里,你去哪里我都陪你。 我将抛却我所有怯懦,和你诠释一个一起。 普天之下,万物皆为尘土,唯有万均修是孟新辞心上一颗永不蒙尘的明珠。 渗吾之骨 融吾之血 割舍不得 永世不忘 孟新辞笔 陈敬靠在车门上等了好久,他一直盯着手机,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 他都有点想给孟新辞打电话让他放弃算了,男人而已,天底下多了去了,何必要挂在一棵树上吊死,更何况还是棵不怎么样的树。 正打算打电话的时候,陈敬看到万均修缓缓出来了,他眼睛好红,又肿得像两颗核桃,一看就知道又哭了。 陈敬有点好奇,孟新辞到底写了什么? 陈敬站直起来,替万均修开了车门,又很周到地问万均修一句:您出来是想告诉我您不去,还是? 万均修嘴巴一张一合,因为刚又哭过,这会嗓子还有些沙哑,含糊不清地说:孟新辞就在这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离颁奖典礼才过去不到三天,孟新辞最起码也应该在上海。 陈敬回想了一下说:他前天就回来了。 前天也就是颁奖典礼刚结束,他就回来了那他这两天住在哪里呢? 万均修忍不住的鼻酸,要是没有这些事,小孩前天就应该回家了。 是他害小孩没有家的。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75) 万均修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听得到:怎么都不回家 陈敬回答道:孟仔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等这些事情做完了,他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家。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先过去吧,他在那里等你好久了。 万均修整理好情绪,点了点头,又略微不好意思地对陈敬说:你的车底盘有点高,可能需要你帮帮我。 陈敬点点头,这点孟新辞也早就料到,已经叮嘱过他。 他弯下腰横抱起万均修,心里着实惊讶到,原来还有成年男性能那么瘦,他差点用力过猛没站稳。 要不是孟新辞提前把万均修的情况都说了一遍,陈敬还真有点适应不过来。他还从来没见过抱起一个人来,那个人的小腿和脚竟然能变成一条直线。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陈敬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而万均修却是还在想孟新辞写的那封信。 我将抛却我所有怯懦,和你诠释一个一起。 明明勇敢的一直都是孟新辞,从来怯懦的都是他万均修。 他抬起头来问陈敬:新辞和你说了我和他的事情么? 陈敬刚拿了驾照不久,他开惯了郊区宽阔人少的乡道,突然在城中还有点不习惯。又加上孟新辞嘱咐过万均修在车上不要开太快,这会紧张得手心冒汗,不似刚刚在书店里那么从容。 他点点头,眼睛还是一直盯着前路:别人我不知道,就连我也是前天他到我家和我说了我才知道的。以前高一的时候他倒是说过他有喜欢的人,不过那会我们都以为是哪个小姑娘,没想到他那么勇敢,能为你做到这个份上。 万均修觉得无地自容,哽了好久才低着头说:他确实要比我勇敢很多,是我对不起他。 陈敬听万均修的语气,担心他又要哭出来,急忙宽慰他说:也不全是这样,确实你有你的顾虑吧。不过我自己是这么想的,你想的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干嘛去想那么以后的事情。更何况 剩下的,陈敬没想好怎么说,一时又停了下来。 什么?万均修好奇地等着他说接下来的话。 更何况,你考虑得再多,也不是孟新辞想要的,既然不是他想要的,那就说明是白想。你不知道吧?孟新辞高一的梦想就是赶快赚钱,然后和你生活在一起,他那么多年都没改变,就说明他多喜欢你。前天我们在一起喝酒,他喝醉了都还念叨着这件事,这才是他想要的。你为他考虑的那些,他根本不在乎的。 前天孟新辞到的时候夜都深了,陈敬还没来得及向他道贺,孟新辞却率先开口,问陈敬要不要喝酒。 两个人多年未见,多少有点没什么话题,说是喝酒,倒不如说是陈敬陪着孟新辞喝闷酒。 酒喝得多了,孟新辞话才多了起来。 后面他舌头都大了,还是断断续续地和陈敬说着自己和万均修的事情。 这些年陈敬又不是没谈过恋爱,但都是学校里那种好聚好散的恋爱,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长达好几年的执着恋爱,更何况对方还那么特殊。 他是真的迟迟未缓过来,一直到孟新辞已经烂醉如泥被他扶进客房,他自己又绕着家里的花园走了好几圈才把故事捋清。 陈敬觉得自己好没文化,只能连说好几句:握草 进入郊区后陈敬的胆子大了起来,车速也慢慢提上来,他转过头笑着问万均修:你想孟仔吗?我听说你们又是快一年没见了。 万均修有些紧张,一颗心惴惴不安,不知道孟新辞这么做是为什么,明明他可以直接回家的,这些话在家说也行的。 他点点头,抿着嘴唇看向窗外不再说话,恨不能马上见到孟新辞。 可一直到下了车,万均修还是不见孟新辞的踪影。 他抬头迟疑地看向陈敬,陈敬却只是笑笑,向他指了指对面的客房说:从这条路,你一直进去,孟仔在101客房等你,门没有锁,孟新辞说你能开得开。 陈敬性格比孟新辞好很多,他向万均修比了个加油的动作说:去吧,你自己说的你对不起孟新辞,那这次你就勇敢一些。 万均修向陈敬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自己按着操纵杆,顺着水泥路往前走着。 始终这条路是陈敬家行驶自己修的,多少有些不平坦,万均修的轮椅在上面有些颠簸。 就如同他现在的心一样,上下起伏不定。 101就在眼前,万均修惴惴不安地深呼吸了好几口,甚至还抬起胳膊来在自己胸口上下摩挲了好几下,才鼓起勇气用膝盖顶开房门。 孟新辞背对着房门坐着,他穿着一件老气的polo衫,听到门口有动静,他转过身来,含笑看着万均修缓缓走进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 万均修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不争气,加上现在眼泪掉下来,已经是第三次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孟新辞会以这样的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连同手上都画了的老年斑。 二十三岁的孟新辞,扮做六七十岁的孟新辞,出现在万均修面前,正朝他缓缓走来。 然后单膝蹲在万均修面前,眼神柔和地与万均修平视着。 万均修带着哭腔哼唧了好几声,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抬起手臂用蜷着的手触碰到孟新辞,摸着他花白的头发,蹭着他满脸的皱纹。 他沙哑地问孟新辞:你你你不要这样啊新辞 孟新辞也抬手擦掉万均修挂在脸上的泪滴,笑着说:我没办法一下子赶上我和你年纪的差距,也没办法告诉你我不在意这些。你不是害怕苍老吗?这样算不算老?你只有一根白头发,我现在可是满头的白头发了。 万均修简直难受得快要喘不过来气,只一直抚摸着孟新辞的脸。 别哭呀万均修,你哭起来真难看。你是不是害怕你老了扔着我一个人?别怕,你老了我也会老了,我们都会老的,我老了也就这副模样。 你不会你不会,你那么年轻,你离老还很久很久你不会的万均修早已经泣不成声,连说话都没了逻辑。 孟新辞站起身来,把万均修揽进自己怀里,他眼眶也湿润起来。 带着哽咽和万均修说:我们都会老的,生老病死我们都会,我不想因为这种理由再被你抛弃一次,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看看你老了的样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一起看看对方的白发? 我没有我没有抛弃你,我永远爱你,可是可是对你不公平万均修再也忍不住,他努力地伸手同样地抱着孟新辞,整个脑袋都埋进孟新辞的怀里。 孟新辞揉乱了万均修的头发,铿锵地说:没有可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只想看看你老的样子。 万均修,别哭,你哭了我会好难过的。你一哭我也想哭了,我花了好多钱才从影视城借来的化妆师,我真的哭了妆就花了。 孟新辞刻意地说这句话,笑着想把万均修逗回来。 他好不容易想到的办法,搞得那么伤感干嘛,他是来追老婆的,又不是老婆来给他哭丧的。 万均修听完愣了一下,忍不住破涕为笑,用虎口捏了一下孟新辞的腰,丑死了,快卸了,这白头发还能洗掉吗? 见万均修终于不哭了,孟新辞才终于落下心来,他低头亲吻万均修的额头,与他额头相抵,鼻尖相碰。 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再也不会反悔退缩那种? 要。 万均修轻轻把头往上抬了一点,吻住孟新辞的嘴唇,含糊不清间,他说:我会抛弃我所有的怯懦和退缩,永远和你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以后万均修能活到多少岁,至少共白头了。 第100章 孟新辞一直都觉得陈敬家的夜晚比白天的风光更好一些,只不过这会葡萄还不到季节,孟新辞没法直接顺手摘一串递给万均修。 方才万均修哭得好凶,连带着呛到后还咳了好久,孟新辞抱着他在他后背拍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他断断续续还想说什么,都被孟新辞挡了回去,后面实在听不下去了,干脆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巴。 后面孟新辞也实在觉得自己脸上的这个妆容好滑稽,抱着万均修进浴室洗了个澡。 温热的水汽蒸腾,加上刚刚万均修实在哭得狠,这会他的身体一个劲儿的发虚,几乎是靠在孟新辞的怀里,坐都坐不稳。 孟新辞只能紧紧地抱着万均修,任水从莲蓬头撒在两个人的身上。 他脸上的肤蜡接触到热水,翘起了一点边缘,看起来更加滑稽。 万均修颤颤巍巍地抬手帮孟新辞把脸上的那些肤蜡一点点擦掉,再浅浅地亲吻他露出来的年轻皮肤。 我爱你,孟新辞。 我知道,你永远爱我。 洗完澡,万均修便真的没了那个体力,连带着晚饭都吃不进去,他被孟新辞轻轻抱到床上,两个人都侧躺着看着对方。 为什么不回家?万均修的睫毛随着他的眼皮开合而轻颤。 孟新辞把手伸进被窝里,一把抓住万均修的手,将他的手指捋开,紧扣在一起。 不想不明不白回家,不想只是做你的家人 万均修想到刚刚孟新辞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被孟新辞握着的那只手大拇指用力捏了孟新辞一下,他调侃道:可是这种情节,好老套啊,你们影视圈的人还在用这招吗? 孟新辞翻了个白眼,压在头下空闲着的那只手捏了一把万均修,还不是因为你怂,是谁说自己怕老的?你不知道这个化妆师多贵,转账的时候心疼死我了。 万均修心疼钱,也心疼孟新辞这么费心,眼眸里的那一点点光又暗了下去,低声说:对不起 跟我还说什么对不起呀? 窗外有一点点风泄进来,暮春的风已经带着点热气,不过还好,还能接受。更何况还带着满满的花果香气,是孟新辞喜欢的味道。 他低头看了看快要沉沉睡去的万均修,小声地问他:陈敬有没有跟你提过我高一的那个暑假? 万均修被这惬意的风吹得通体舒畅,这会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困意。 听到孟新辞的问题,他胡乱地点点头,身体能动的部位往孟新辞的怀里又钻进去一点。 唔说过 孟新辞帮万均修把手放好,托着他的后背替他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这样一会他要是睡醒了才不会难受。 那你知不知道我高一就很喜欢你了? 万均修还没完全睡着,只是懒得睁开眼睛。 他声音糯糯的,知道后面知道的 孟新辞一点都不想睡觉,他就想和万均修说话,就想看着万均修这么懒洋洋地在自己身旁。 唯有万均修是孟新辞心上一颗永不蒙尘的明珠他轻轻在万均修的耳边亲了一下,然后小声地念了那封信上的一句话。 万均修转过头来,耳根红红的,他微微睁开眼睛,腼腆地问孟新辞:你也太矫情了孟新辞,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写这个。 孟新辞本以为万均修会好感动,没想到他竟然说自己矫情。他愤愤地反驳:谁说是我现在写的了!我十多岁的时候就写的了!只是现在改了一下! 我喜欢你,从十多岁开始,到现在。从未改变过,这些矫情的话,现在拿出来也同样能一字不改地给你看。 万均修突然想到那本夹着好多草稿纸的小说,那些密密麻麻已经看不清写了什么的纸上,有多少句这样矫情但是真诚的话。 孟新辞喜欢万均修,远远超过万均修的想象。 他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要说什么或者要做什么,才能回馈孟新辞这份心意。 缄默不言,眼里却满是孟新辞。 哎,怎么就是春天呢?都没葡萄。等夏天我再带你来一次,你就坐阴凉处,我去他家地里摘葡萄给你吃好不好?孟新辞趁着夕阳往外又看了一眼,还是对这个青黄不接的时节有点抱怨。 万均修却撑着床面伸长脖子努力地吻了一下孟新辞的下巴,不过很快脱力,他又摔回床上。 没有葡萄就没有葡萄,你在边儿上就够了。 孟新辞侧头看着万均修,突然不想管什么葡萄什么烧烤了。 他伸出胳膊揽着万均修,睡觉,睡醒了再说。 就让我揽着你,在这春风里沉沉地睡一觉。 作话有一章五千来字的番外,请小伙伴们打开作话。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我的少年 孟新辞觉得今天街上的人都好奇怪,他不是一个喜欢研究穿着打扮的人,但是也不至于穿那么土气的衣服。 土到孟新辞觉得今天的街上都蒙着一层灰扑扑的黄沙。 好像一卷老旧的胶卷被缓缓拉开,在他面前的,连空气都是陈旧的味道。 反倒是穿着破洞牛仔裤和潮牌上衣的孟新辞夹在这灰扑扑的黄沙中,显得格格不入。行人总是回头看他,这让孟新辞觉得自己宛若天外来客一样。 明明还是路牌上还是写着文林街,可这条路去让孟新辞觉得陌生极了。这种陌生让孟新辞没来由的有点紧张和害怕,便随意地走进小卖铺对着柜台随口来了一句:一包云烟。 因为太过紧张,他都没注意到小卖铺老板原本皱纹横生的脸上,竟然莫名其妙地变得光滑年轻。 老板弯着腰从柜台里掏出一包软包云烟递给他,他看了眼陌生的包装,皱着眉轻斥说:怎么卖假烟呢? 妈的,瞎说什么,这可是今年最新的包装,你不知道换了包装啊!老板骂骂咧咧地把云烟改包装的复印文件甩在柜台上,狠狠地瞪了一眼孟新辞。 老板没察觉到孟新辞震惊的表情,只是看了眼他的穿着,小声地嘀咕道:又是个小混子随后一把收走了柜台上的烟,不要就赶紧走,不要妨碍我做生意!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76) 孟新辞没有动弹,他双手颤抖着攥着那张复印纸,反反复复地念着通知单上的日期。 2000年1月1日。 孟新辞抬起头来,嘴唇簌簌发抖,他拎着通知单,指着日期问老板:这是2000年的通知单,那今天几号啊? 老板这会看他已经不是看小混混的眼神了,换成了看傻子的眼神。 他伸手朝孟新辞背后指了一下,孟新辞扭头顺着小卖铺老板的指尖看向挂在墙上的电子钟。 2000年3月1日。 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 不是孟新辞开学的第一天,是万均修开学的第一天,是十六岁的万均修上高中的第一天! 孟新辞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自己怎么就会莫名其妙地回到2000年。 但他觉得好开心,成年以后,他很少再有那么开心的时候,开心到他跑出小卖铺的时候不小心踢到地上的砖差点摔出去。 就这样,孟新辞也没减慢奔跑的速度,一直跑出文林街。 孟新辞要庆幸自己记忆里好,他到现在还记得万均修毕业照写着的学校。 铁路局第五中学。 孟新辞一路跑,一路思索,万均修十六岁应该是什么样。 到了学校门口,孟新辞又有点害怕了。 想想也是,突然有个人穿得奇奇怪怪的陌生人站在自己面前,说是他很多年以后的爱人。这种事情搁在谁身上都会觉得莫名其妙,包括孟新辞自己。 铁五中孟新辞当时考高中看都不会看一眼,这所学校太老了,孟新辞听说他教学楼只有两栋,连个住宿楼都没有。 在他的记忆里,铁五中门口的那几个不锈钢大字都已经破破旧旧。现在孟新辞站在这几个字面前,竟然觉得好像不比益源中学的差到哪里。 这世界上不是谁一开始就是老的、旧的、破败的。 他们都曾新过、年轻过、健康过。 地上有一颗小小的石子,孟新辞为了缓解那一点点紧张,用脚碾着那颗小石子在地上打转。 应该快放学了,现在太阳都已经落得只剩一个边圈,只剩一点点昏黄的光晕。 终于打铃了,不超过三分钟,就会有少年们成群结队地从教学楼里跑出来。 这其中,也包括万均修,十六岁的万均修。 孟新辞又紧张起来,和万均修在一起那么多年,他什么样子没见过。可他唯独没有见过十六岁的万均修,能跑能跳的万均修。 万一万均修也和自己一样,穿越回来了呢? 又或者万均修把自己当成疯子呢? 孟新辞终于看到了万均修,他穿着青绿色的校服慢吞吞地往校门这边走过来。 孟新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紧张完全被欣喜替代,不知不觉中已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万均修,你怎么随时都慢吞吞的?能跑能跳的时候,应该蹦起来呀。 不过你怎么那么好看呀,你好看得我在那么多小少年里,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可为什么别的少年都成群结队,勾肩搭背的,就你是一个人呀? 万均修低着头走的很慢,和周围欢腾的少年们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他好像有什么心事,连孟新辞叫了他好几声,都没什么反应。 直到孟新辞伸手拉了他的双肩包,万均修才转过头来,一脸惊讶地看着孟新辞。他拽了一把自己的书包,还是没说话,眼眸低垂,不知道心里再想什么。 孟新辞却像自来熟一样,笑嘻嘻地问万均修:开学第一天,你发什么愣呢?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前面要是有个阴井盖,你怕是要掉下去了。 万均修抬起头来瞪了面前这个裤子上四五个洞的男生,试探着问他:你认识我吗? 孟新辞怔了一下,心里又雀跃起来,这样才好,万均修还是2000年的万均修,还是少年时无忧无虑的万均修。他还没有遇到后面那些糟心事,还能畅快地享受他最后舒心的一段时间。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笑着回答万均修:这个嘛哪有谁一开始就认识谁的,这不是说了话,说着说着就认识了么? 疯子。万均修后退了一步,睨了孟新辞一眼,并没有打算理他。 孟新辞却大跨一步,把胳膊搭在万均修肩膀上,用平日他最擅长的狗狗眼看着万均修:别这样嘛,我我今天可难过了,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原来不管是二十来岁的万均修,还是三十多岁的万均修,又或者是现在孟新辞搭着的十六岁的万均修,都受不了孟新辞的撒娇。 他停下了脚步,抿着嘴唇看着孟新辞。 孟新辞感觉到,万均修心软了。他抬起眼睛看着孟新辞,支支吾吾地说:可可我还得回家写作业 高中作业,啧孟新辞想想自己的高中,那也是高山深海一样的作业。可孟新辞还是不放弃,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现在只想抓紧每分每秒同自己的少年在一起。 就玩一会行吗?我是真的很想和你说说话,就一会会孟新辞甚至都双手合十像作揖一样,搭配上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细声软语地央求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温柔地回他:好啦,走吧。 随后又用蚊吟般的声音小小地嘀咕一句:也不知道怎么就选上我了 万均修往前走着,孟新辞原本是和他并排走着的,却越走越慢,后面竟然走在了万均修后面,痴痴地看着跟前的少年。 抱了你那么多年,我竟然都没发现你的蝴蝶骨那么好看呢? 随即孟新辞又噘着嘴,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十五六岁还那么瘦呐?平日里的大白米饭吃去哪里了? 发什么愣呢?还不快跟上?万均修回头冲孟新辞喊了一声,眼神里的温柔劲儿不比孟新辞熟悉的那个万均修少。 他生来温柔,眼神里好像有一团暖暖的光。 孟新辞快步走上前,又和万均修走成并排,书包重不重?我给你背呀? 说着就要去解万均修的包带,别客气。 万均修倒是没客气,顺着他的手把书包递给了他,有点重,今天发了新书。 没事儿,一点都不重。 孟新辞也不知道怎么的,平日里他的笑容吝啬,今天却只会傻笑。看到万均修他笑,万均修和他说话他也笑,就连万均修看他两眼,孟新辞都笑。 大概是笑得太傻,万均修瞥他的时候有小声说了句:傻子。 是是是,我是疯子,我是傻子。 孟新辞收敛了一点笑容,又见到街对面的小吃摊,他拍了拍万均修的胳膊兴奋地说:你吃不吃烤肠呀? 万均修摇摇头,拉着孟新辞往前走,我不吃零嘴的,快走了。 孟新辞的手被包在万均修的掌中,这还是第一次孟新辞被万均修牵着,激动得孟新辞差点掉下眼泪来。 一直都是我掰开你的手指,一直都是我我这你的手,还从未有一天,你能把握住我的手,拉着我往前。 孟新辞乖顺地跟着他的少年往前走着,去哪里全凭万均修说了算。 不过才乖顺了没几分钟,他又开始絮絮叨叨了,恰如自己还小的时候,万均修对自己絮叨的样子。 你吃不吃水果? 不吃。 狼牙土豆吃不吃? 我上火,不吃。 这个你要吗?他们都在玩哎。 万均修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瞪着孟新辞说:我高中生哎,又不是小学,高中生谁玩那玩意儿? 孟新辞被这么一反驳,懵了一下,很快又尴尬地笑了起来,是是是,是我脑子有泡。 孟新辞的手还被万均修握着,他掌心慰问沁出来一些汗液,万均修也是,孟新辞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背有些湿润。 过去的这十多年里,他还从来没遇到过万均修的手心冒汗。 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不是不开心么?万均修也不知道去哪儿,只能抬头问孟新辞。 孟新辞心里微微一动,反手握住万均修,又换成他熟悉的方式他拉着万均修。 去哪里都行,我听你的。 无论是在哪里,多少岁,我都把决定权交给你,我永远听你的话。 铁五中的附近就有一个游乐园,只不过孟新辞一次都没去过,不能和万均修去,也没有和其他人去过,他的童年和青春期,游乐园和他毫不相干。 没心情,也没钱。 可现在不同,孟新辞可以随时掏出钱夹来,带着万均修把所有游乐项目玩个遍,要是万均修愿意、喜欢,孟新辞能和他玩无数轮。 我们就趁今天,把日后所有的遗憾都补齐好不好? 小伙子这钱不对吧?这钱做得也太假了,年份都印超了。售票员只看了一眼孟新辞递给他的钱,就皱着眉还给了孟新辞。 操失误了,孟新辞丢脸到想钻进地缝里,2000年的钞票和他口袋里的钞票不是同一批。 没想到重回2000年,孟新辞还是个穷光蛋。 本来售票员是要报警的,还好万均修拦了下来,他趴在售票窗口温温软软地说了好几句抱歉,售票员方在偃旗息鼓。 万均修转过身来,小声同局促尴尬的孟新辞说:你看你,自己还生气起来了,说吧,你想玩什么?只能选一个,我零花钱不够。 孟新辞愣愣地站在万均修对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在万均修面前,他永远都是被柔软包裹着的那个,而万均修好像一直都在给他解围。 跳楼机玩吗?我还没玩过呢,听我同学说还挺刺激。万均修拍了拍他的胳膊,歪着头笑着看他。 双脚慢慢离开地面,一直升到很高很高的空中,穿着浅绿色校服的少年忍不住侧头凝视坐在自己身边的青年,却发现青年也在凝望着他。 孟新辞原本扶着保护措施的手一把牵住万均修,别怕。 少年满是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怕什么呀,我是看你在怕。 话音刚落,巨型机械猛地往下坠落,坠得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唯有握在一起的手握得越来越紧。 如果这一刻机械故障,至少我们的手还握在一起。 算了,你要平平安安,你是少年,你要永远做少年。 孟新辞本来就有些晕车,又从来没有坐过跳楼机,从座位上下来的时候他双腿都在打颤发软,根本没办法挪动步子,甚至有点想吐。 万均修满脸黑线地扶着他,止不住地翻白眼骂道:人菜还玩!现在道儿都走不动了,笨死了,怎么会有你这种傻子。 他连骂人的声音都不会太凶,听起来忍不住的想要亲近他。 孟新辞整个人靠着万均修,半是耍赖半是撒娇地同万均修讲话:哎呀,我也没想到呐。你快别骂我了,我要难受死了。 万均修扶着孟新辞站了一会,突然半蹲在孟新辞面前。 干嘛呀? 万均修扭头看着他,傻子,还能干嘛?背你呀,不然你要怎么走? 孟新辞摇摇头,往万均修背上拍了一下。他吸了下鼻子,含糊不清地说:没事,我不用你背,我好了。 十六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背你,我记得那会我说的是要是有下辈子我要比你大一点,换我来疼疼你。现在不就是我比你大么? 一直到天黑,孟新辞才把万均修送到了小区门口。从小区门口看,花园里那棵缅桂花正开着花芽,已经隐约在散发香味。 少年要回家了,他还有作业没写完,可他转过头抬头看着孟新辞问道:现在你开心了吗? 孟新辞摸了摸鼻子,喉头滚动,看到你那一秒种,我就开心起来了。 那我就走啦,你快回家吧,你家里人在等你呢。 嗯,你快回去吧。孟新辞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万均修毛茸茸的头发。 少年接过孟新辞肩上的书包,朝他甜甜一笑,又挥了挥手。 孟新辞眼眶突然好酸,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见到少年,又或者说自己下一秒在哪里。 少年转过身,孟新辞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孟新辞搂得很紧,严丝合缝地贴着万均修。 再过不久,少年要面对很多苦难,想到这个,孟新辞觉得好心疼。 你孤独痛苦的那段岁月,请你也像今天这样,笑一笑好不好? 孟新辞带着一点哭腔,沙哑地同怀里的少年说:万均修,你一定要坚信,有人永远爱你,很爱很爱你。 怀里的少年笑了,转过身也抱住了孟新辞,他的声音很轻快,好像这句话只是普通的道别,他一点也不意外。 我知道有人永远爱我,你也是,有人永远爱你,一直爱你。 松开怀抱,少年的背影离孟新辞越来越远,一直到只能在夜幕中看到他变成了一个白点。 孟新辞难受得忍不住坐在路边哭出声来。 新辞,新辞别哭有一只手晃晃悠悠地伸出来,在孟新辞头发上轻轻软软地揉着。 孟新辞猛地抬起头来,眼泪让他的视线模糊不清,面前的人和路灯都变成虚影。 他抬手拼命地揉着眼睛,终于虚影变成了实体,是他的万均修。 不是穿着校服的少年万均修,是坐在轮椅上,满眼柔情的万均修。 坐在路边哭什么呀?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快起来回家了。万均修勾着一点身子,用他蜷着的爪子颤颤巍巍地替孟新辞把脸上挂着的泪滴抹掉。 孟新辞都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转头环视周围一圈,小区保卫室的墙漆不似先前那么鲜艳,已经变得斑驳,那缅桂花树已经开得很盛,郁郁苍苍像一把绿色的打伞。 眼前的万均修穿着上周孟新辞给买的毛线开衫,坐在轮椅上手上还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恋耽美 咱俩到底什么关系——尖椒鸡推广大使(77) 孟新辞抬头看着更熟悉的万均修,破涕为笑,他站起来抱着万均修猛地亲了几口。 半蹲着问道:你想不想吃水果? 吃呀,想吃梨子。 狼牙土豆吃吗? 不吃,我不吃零嘴。 哈哈哈哈,臭毛病,吃一次会怎么样嘛?孟新辞想起傍晚拉着自己的少年,也是倔倔地说不吃零食。 你不也是臭毛病,什么时候都只会问这一句。 作话: 这是一个两个人都穿越了的番外,万均修穿越到自己的十六岁,而孟新辞是用二十多岁的身体穿越到2000年。 圆了孟新辞和万均修的一个遗憾,少年永远是少年,就算不是少年了,也永远爱着对方。 三十多万字,万均修和孟新辞终于结束。 谢谢每一位点进来,陪他们,陪我坚持到最后的小可爱。 《安于何处》是我认认真真完成的第一本书,有很多不足,一本书写得平平淡淡。越是察觉到自己的不足,才更要感谢各位没有让我单机游戏。 还挺感动的,每次看到你们的评论都让我好开心好喜欢。 后面的番外,我就放wb了,或者我的那个小窝里。 我爱孟新辞,爱他的赤诚,爱他的坚定不移。希望以后他能更有趣一些,不用那么局促,那么闷。 我爱万均修,爱他的温柔,爱他的乐观坚强。希望以后他能更勇敢一些,今朝有酒今朝醉,享受和孟新辞在一起的每一天。 好啦,结束啦,咱们下一本再见。 爱每一个读者小可爱,谢谢你们陪我做一个爱意汹涌的、柔软的梦。 如果可以,请为我打个分吧~ ps.今天留言的小可爱,都可以有一个红包哦~~感谢在2021032709:07:29~2021032806:0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IFI战队的阿狗哥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浅一秀色10瓶;欲n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