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金安》 第1页 [古装迷情] 《万福金安》作者:岁无忧/戊戌鱼【完结+番外】 文案: 我想写一个悠闲自在的故事 一个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故事 一个冬也不寒,春也不寒 四时佳景任我观的故事 土著米虫让人羡慕的一生,怎一声福气了得 内容标签: 种田文 婚恋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汤婂 ┃ 配角:汤和,谢启 ┃ 其它:甜文,种田文,婚恋,萌包子,吃喝玩乐那些事儿 ================== 第1章 大婚 大丫头君眉一边细致的给汤婂漱口净面,一边哭丧着白净的脸叹气,嘴里不停的数落着,您看看,这都叫什么事儿,这么多人,就数您牙上的那块枣皮招人眼睛,满屋子红通通的锦缎和剪纸都没它亮堂。 汤婂嘴里咕嘟咕嘟两声,把漱口的水吐出来,仰着干干净净不见一丝脂粉的小脸笑嘻嘻道,哎呀,好君眉就别骂我了,大半夜就把我折腾起来,不给吃不给喝的,还不许我自力更生了。祖母跟娘一个赛一个的狠心,我这都出门子了,连顿饱饭都不让吃,人家死刑犯砍头前还有一顿断头饭呢好好好,我又错了,又错了,不说话了成吧。你们几个倒是动作快点啊,金雀,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想吃盐酥鸡和翠玉豆糕,不过没有就算了,咱们刚来,能省点事就省点事。 刚躺下梦都没做一个就把人叫起来,跟个木偶一样不给吃不给喝还要听话,要不是有那一堆红枣桂圆撑着,她哪里还能好生生的坐在这里。 君眉听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眉毛顿时又竖了起来,等金雀飞快的迈着小碎步走开,拧着眉头接着数落,您说话就是这样,以后万万不可再这么随心所欲的,特别是在太子面前,哦,还有皇上皇后 汤婂嘴角一撇,有些不耐烦,眼皮微微下垂,表情淡漠,行了,本宫自有分寸。 君眉几个被哄的一愣,正心里惴惴不知如何是好,就见她嘴巴翘起,眼梢轻扬,得意洋洋的道:不就是装模作样吗,这还能难得住我? 柳岸搓热了双手给她敷在脸上,噗嗤一声笑出来,太子妃娘娘最厉害。 君眉是几个丫头里面的头儿,自从赐婚圣旨下来之后,轮流被家中老太太太太少夫人和宫中的老嬷嬷念叨了一遍,跟着花轿迈进东宫的那一刻,浑身的汗毛就都竖起来了,好似一个不注意就有狼过来要咬人似的。 这会儿一惊一乍的也反应过来了,耳朵泛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小声道,姑娘别跟我计较,我就是担心。 汤婂拍拍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咱们是进来过日子的,不是一两天的事,以后会呆上十年,二十年,好几十年。要老这么提着心战战兢兢的,还过不过了?规矩是规矩,在外面自然就规行矩步,可在这屋子里头,咱们以前什么样以后还什么样。我知道你们都是操心我,可有什么呢,我是圣上亲赐的太子妃,这宫里除了皇上皇后和太子,还有人能大过我? 金雀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串着枚红色宫装的小宫女,随之而来的是扑鼻的香气。 汤婂顿时就咽了咽口水,小脚在裙子底下偷偷踢了踢柳岸示意赶紧给她穿鞋子,待小宫女一个个的退下,急吼吼的就扑向了紫檀束腰八仙桌,饿到现在,她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对了,有酱牛肉没有,来一叠,再细细的切点嫩葱丝。 君眉到底大了些,拉住二话不问就要吩咐人的金雀,有些发窘的劝道:这不好吃葱的,味儿重。 汤婂一口一个小汤包,舌头烫的有些发疼,不明所以的望着她,过了一回儿想起了她娘昨天晚上做贼一样偷偷塞给她的小画册子。洞房花烛夜要亲、嘴儿,是不好吃那个。把包子咽下去,干干的牛肉沾着酱汁有些没滋没味儿,甚至没出息的想,今天晚上太子不来就好了。 唉,早也没想到这个,听娘说新婚三个月新房不能空房,那太子岂不是天天都得来? 要是跟早先祖母说的那样嫁个穷进士就好了,她说东他肯定不敢往西,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睡到什么时候睡到什么时候,想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回家,没事还能把祖母爹娘和哥哥嫂嫂侄儿们轮番接过去小住。那日子过的多舒服啊,也不怕娘再时不时的念叨和祖母中气十足的咆哮,肯定比在家里还好。 没精打采的咬着玉兰片,抱着一丝希望问,嬷嬷回来了告诉我一声。 太子前脚走,嬷嬷后脚就出去了,汤婂也知道嬷嬷是去扫听敌情了,也不知道嬷嬷亲自出马深入敌营,能不能扫听出点跟爹爹说的不一样的东西。 柳岸摇摇头,给她盛了一碗玫瑰酒酿,轻声道:还没有呢,娘娘别怕。 怕?她有什么好怕的? 金雀见她脸色忽明忽暗的,拉了拉柳岸,白了她一眼,让你多嘴,看姑娘又想多了吓着自己个儿了,这会儿脑子里不晓得已经唱了几出折子戏了呢! 没等到汤婂想明白,也没等到方嬷嬷的小道消息,外面就有宫女通传,太子回来了! 汤婂夹着一块奶油松仁卷,都没来得及放下,一身大红礼服的太子就进来了。 -- 第2页 太子谢启今年二十有六,长得说不上唇红齿白面若桃花,却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因为从小被大儒学士们围着灌溉,腹有诗书气自华,端的是端方儒雅,仙气飘飘。往那一站,久居上位的威势让人自然而然的俯首称是。 虽然是个鳏夫,年纪也有点大,但这样看着,汤婂觉得她还是不亏的。 太子看着眼前一桌子吃的七七八八的菜肴,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头,他虽然就娶过两个媳妇儿,但也知道新娘子刚入门的时候少有胃口这么好的。不过想想那块晃人眼的红枣皮,倒也觉得理当如此。 见汤婂先是傻呆呆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缓过神来放下筷子就要行礼,他嘴角轻微上挑试图做出一个稍微和煦点的微笑,不必多礼。 他自以为的和煦,因为平日里做的少,不太熟练,所以看在汤婂的眼中就是板着一张黑脸的太子冲她古里古怪的撇了撇嘴,刚刚才升腾起来的一点子崇敬之情顿时就烟消云散了。自己在心里嘀咕,夫君看起来性子不太好? 因此也没有真的听话的不必多礼,恭恭敬敬的站起了身子,敛裙蹲福,臣妾给太子请安。 身上穿着太子妃大婚的礼服,脸上却洗的清清透透的不见一丝脂粉,连口脂都没涂,头上也只简简单单的差了一根羊脂白玉的玉兰簪子,看在谢启眼中,就像个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小娃娃在假模假样的过家家。 他蓦地想到当初跟胡氏成亲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大年纪,不过看起来倒是老成的多。可是那样八面玲珑的一个人,还是没能好好的活着。 满屋子的喜气洋洋,还有热气腾腾的饭菜,谢启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堵,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嫁给他,是福是祸都难料。 见眼前的小姑娘见他不喊起就一直傻乎乎的蹲着,两条小细腿在裙子底下微微发颤,脸上也带着些惊恐,不由的大步向前迈了两步扶她起来,柔声道,以后在屋里不必这么多礼,咱们是夫妻,不论这个。刚刚是在用膳,可用好了?孤在前头也没怎么吃,再陪孤用点。 汤婂心里惴惴的,不知道刚刚谢启做什么突然掉了脸子,做什么现在又这样和气。 伴君如伴虎,爹说的没错,半君也是君啊,生气你都不晓得他在气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大妹子小姐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进来瞧一瞧看一看啦,你瞧不了吃亏看不了上当,不要九九八,也不要九十八,九块九毛八,万福金安带回家! 第2章 花烛 =宫里的东西,都讲究一个精致好看,刚刚一大桌虽然看着杯盘碗碟的不老少,但每个里面也就是几口的量,汤婂根本就没吃饱,听见太子这样说,很是殷勤的点了点脑袋,那太子先去更衣,臣妾吩咐人再重新上一桌,您有没有甚想吃的? 可能是她态度太过热切了,太子眼中划过一丝好笑,摆了摆手,让厨房看着上就是。 看太子当先一步,身后跟着知叶知秋两个大宫女,想到之前嬷嬷教的,汤婂犹豫了。 到底是跟上去还是不跟呢? 金雀,去吩咐厨房重新上一桌,让看着太子喜欢的上。这儿有君眉和柳岸就行了,你去找嬷嬷,今天先别忙了,劝着嬷嬷赶紧睡下。方嬷嬷这阵子累坏了,眼下都是黑的,再是满脸的喜气跟脂粉都藏不住。 君眉点点头,正是这样,箱笼明个儿再归置也一样,只把娘娘日常用的先收拾出来。今夜里就奴婢跟柳岸两个就够了,明个儿让枫露和竹青来替我们。 厨房里动作快的很,太子还没出来,这边菜已经摆上了,方嬷嬷略无其实的指挥着宫人把汤婂爱吃的都摆在她跟前。 汤婂噘着嘴撒娇,不是让嬷嬷去歇着,怎么又来了? 方嬷嬷笑眯眯的,下去也睡不着,嬷嬷在这里看着还放心些。等宫人们都下去了,屋里就剩她们几个了,凑过去摸了摸汤婂的脸,看温温热热的才放心,眼中全是满足,姑娘是个有福气的,嬷嬷高兴着呢,哪里睡得着。 汤婂侧着脸在那柔软绵热的手上蹭了蹭,只笑不说话。 嬷嬷肯定是打听出什么来了,而且还是对她有利的,脸上的褶子笑的都深了三寸。 有太子在,这饭就不能用的跟刚才一样随便了。 汤婂自小就能吃能睡,虽然她那名门之后的娘一向致力于把她打造成真正贤良淑德的望门淑女,奈何扯后腿的太多,只能悻悻作罢。 所以虽然从小也有专门的教养嬷嬷,可还真没人敢跟她说,姑娘啊,一样菜,最多只能吃三口,多了可就不能吃了。 真这样,等不到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她爹跟她奶都能把那人活活撕巴了。 这会儿,她低头默默数着碗中饱满飘香的胭脂米,眼风不动声色的扫着太子就跟书房奏对写文章一样用膳,肚子一阵阵的抽动。 以后得多准备些点心小零嘴,这样哪里吃的饱。 太子在外的名声还是十分不错的,可是眼前这会儿从进来就没笑过。而且他规矩那么好,就跟用尺子量过一样,弄得她浑身不自在。 没滋没味儿的吃完了饭,两人各自进浴室让人伺候着洗漱更衣。汤婂看着身上红通通的薄寝衣,领子大的露出半个肚兜,眼睛有些发直,我穿这个冷。 -- 第3页 这会儿还不到睡觉的点呢,穿着这个走来走去的是要冻死谁? 君眉哄她,屋子里不冷呢,一会儿奴婢给您点个香熏球,捂着手一点不冷。见她皱着眉头不肯走,只能又找了件大红如意纹妆花褙子给披上。 太子这回洗漱倒是快,汤婂出去的时候,已经举着书在灯下看了,听见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一下,你平日里这会儿都做些什么? 汤婂傻愣愣的,看书写大字,画画弹琵琶。其实不是的,她才不会这么虐待自己,她的夜生活过的可丰富了,打叶子戏摸骨牌摇筛子,听戏打双陆看话本子,我娘我嫂子忙不过来,也会帮着看孩子。 太子微微颔首,见她提起看孩子脸上就带了笑容,很是上路子的追问了一句,你哥哥家的? 汤婂点点头,还有我两个小弟/弟,白白胖胖的可好玩儿了。她特别喜欢给他们洗澡,一个个脱得光溜溜的扔下水,扑通扑通的跟下饺子似得,等洗好了拿大巾布子一裹,几个大头娃娃就开始你推我一把我踹你一脚的打起架来。 太子把书放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哦?汤家子嗣出名的多,还几乎都是嫡出,这就难得了。 说起这个就不怕没话可说了,汤婂再点点头,向前走几步,自来熟的坐下,连指带比划的,我们家的孩子小时候都胖,他们几个胖的坐着不动来阵风肥脸蛋儿都要颤三颤,胳膊腿儿跟藕一样一节一节的,白生生嫩的不得了。他们可能也觉得好吃,可又舍不得咬自己个儿,就逮着谁咬谁,咬住就不舍得撒嘴,得捏着鼻子才能拽开,我小弟/弟小腿上还有牙印留了疤呢。我娘就老发愁,说看着像被狗咬得,被人晓得了肯定会怀疑我小弟/弟被传上什么不好的毛病 太子认真的听着,脸上隐隐约约带了笑模样,时不时的应和几句。 不知不觉的月亮已经高升,太子身边的大总管刘进升弓着腰在外面转来转去,洞房花烛夜大喜的日子,这两位祖宗怎么开始拉起家常来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家常何时聊不成,干嘛非得这会子,真是急死个人! 太子平日里不是个话多的啊,感情儿是没遇到投机的人。 转来转去,转来转去,里面的嘀嘀咕咕不说停,连声音都没小,刘进升背着手笑容满面的转到方嬷嬷跟前,嬷嬷,这时候不早了,您看看这 方嬷嬷笑的慈祥,您是大总管,您说呢? 得,球又踢回来了。 刘进升叹了口气,连连作揖,我才多大,您吃的盐比我咽的饭都多,还要您老人家教教我才是呢。要不您进去问问主子怎么个章程? 方嬷嬷还是一副慈祥老妈妈的架势,赶忙去扶他,看这说的,我初来乍到的知道个什么,没人领着两眼一抹黑的连东西南北都找不着。说到这里为难的摊摊手,很是谦虚的反问,我也不知道东宫是个什么规矩,这主子没有吩咐,就这么上去敲门? 方嬷嬷心里暗笑,个臭小子,身为东宫大总管,他不上去敲门提醒主子,竟想着拉她当垫背的。也不看看,这是她上去的事儿吗?哦,大婚头一天,太子妃身边的嬷嬷没有吩咐,上去提醒主子赶紧就寝? 这宫里,出人才啊。 刘进升见方嬷嬷水油泼不进,急的直流汗,太子这几年性子变得厉害,这么冒冒失失的上去,就算因着跟太子妃聊得高兴当时不会说什么,事后一顿板子是跑不了的。他这大总管再风光,那也是个奴才秧子,哪有奴才秧子当主子的家的? 可方嬷嬷就不一样了,她是太子妃身边的老人儿,还是奶嬷嬷,太子妃第一天进门,太子心里有再大的不满也不会发作。 正急的火上眉毛拼命想由头的时候,救他的人来了,哎呦,我的好姐姐,你可来了。 青苗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太子大婚,皇后心中也是惦记着,虽说知道不会出什么事儿,可还是不放心,还是要人跑过来看看才安心。 青苗听完后,温温和和的道,娘娘不放心,让我来看一看。还请帮忙通报一声,奴婢也给太子太子妃请个安。 刘进升笑的乐呵呵的,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姐姐稍候。 等屋里重新安静下来,汤婂就有些讪讪的,臣妾话多了点,扰了太子真是不该。 太子站起身来,过来拉着她的手往里走,无碍,明日还有的忙,早点歇息罢。安抚的拍拍,而且你说话,孤喜欢听。 汤婂被握住的那一瞬间,身子都僵了僵,腿脚都不知道怎么迈,糊里糊涂的就给太子拉了进去。 心里跟一团乱麻似得理不清楚,还偷空想,太子是不是想起先太子妃和早夭的皇太孙小郡主了,要不怎么这样有兴致听她讲奶娃娃? 到了紫檀雕螭龙纹拔步床里,太子张开双手站定,等着汤婂给他更衣。可是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动静,扫眼去瞧,小姑娘傻呵呵的站在那里,两只白生生的肥爪子扭来扭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叹了口气,想着到底还小,以后慢慢教也就是了,自己利索的把外衣脱去。因为已经洗漱过,这外面的一脱掉,里面就只剩下一身寝衣,脱完了上床,一抬眼小姑娘还在那傻站着。 -- 第4页 还不上来? 恁是被啰里啰嗦了千百遍,脑海里也想象过千百遍,可真到了这时候,汤婂还是有些怂了。 太子刚刚脱衣裳的时候,她差一点扭头就跑,好险心志够坚定把脚丫子给管住了。脑袋瓜子里正天人交战的时候,听见这么低沉沉的一声儿提醒,不亚于天边滚雷,震得她浑身都要抖三抖,满舌头的借口想说出来,可想起娘跟嬷嬷的那些提醒,还是忍住了。 眼前这个板着脸的男人是她的夫君,是大启的皇太子,是她头顶的天。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嘿嘿,就写了这两章,都发了吧 第3章 舅姑 真疼啊,像是被活活劈开,身上的人好像怎么狠怎么来,一点不顾及她。 汤婂咬着被角默默淌眼泪,明明穿着衣服还衣冠楚楚的板着脸装夫子,脱了衣服就变了脸,青筋暴露,眼神凶狠的像要活活把她给吃了。 除了羞处,身上也是给掐的没有一块好肉了。 这人看着板正的不能再板正,可是享用起美肉来一点不客气,该下嘴下嘴,该动手动手,一点也没有圣贤书里讲的那样君子。 谢启也有些尴尬,见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的,眼皮子都给哭肿了,给她捋了捋汗湿的长发,有些粗糙的手指擦过柔软水嫩的脸颊有些发痒,不由自主的捻了捻,柔声哄道,莫哭了,我去喊人打水服侍你。都不自称孤了。 汤婂满心的悲愤,头一晃把占便宜的坏手摇下去,鼻子囔囔的,我要喝水。 戏里强盗调戏小娘子的时候,总喜欢大吼一声,你就是把喉咙叫破了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万万没想到,看了十几年戏的她也会有这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一天,真的是嗓子都给叫出血了都没用。 谢启没有应声,手上动作倒是快,倒了一杯温热的茶递了过去,自己能喝吗? 汤婂想有骨气点,可是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憋屈的撇了嘴,摇了摇头。 夜深如许,长春宫里,文皇后披着寝衣给皇帝倒了杯莲子茶,皇上睡罢,明日还早朝呢。 皇帝眯缝着眼睛斜倚在黄花梨罗汉床上,接过喝了一口,有些嫌弃,怎么又给朕喝这甜滋滋的,不是刚给了你一斤大红袍么,给朕泡那个。 文皇后不听他的,喝点这个睡得好,臣妾特意吩咐人给煮的糯糯的,还放了酸枣仁,让人滤了好几遍,就跟水一样。大晚上怎么好喝茶,您还真不打算睡了? 皇帝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到底没有拂了她的好意,能这样跟他拌嘴的也只有这个老妻了。皱着眉头灌了半碗却再也不肯喝了,怎么睡得着。 文皇后脸上都是笑,说的也是,臣妾也睡不着。 然后两人又絮絮叨叨的说起了新婚的小两口,都说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除了小点,没别的毛病。 文皇后拿小锤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给皇帝捶腿,叹了口气,可不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上次好容易见了一回,我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孩子。只盼着早些有个孩子,把长庚的心好好拢一拢。 皇帝脸色慢慢拉了下来,文皇后只作看不到,接着道:新婚三个月,他总要在宫里住着的,不好再往外跑了,臣妾也能多看他几眼。 皇帝拍拍她的手,把小锤子抽走,你也上来歪一会儿,夜深了,下边冷。 等文皇后倚着大红绣金钱蟒弹墨靠枕歪好,望着头顶梁上精致的浮雕龙凤呈祥,皇帝笑:别说这样的丧气话,你身子好着呢,这刚过上好日子没几年,福还没享够呢。 文皇后摇摇头,打趣道:可不是有福气,全靠了万岁爷,臣妾这里给万岁谢恩了。 皇帝笑了笑,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皇后迷迷糊糊的几乎要盹过去,只听皇帝呓语般的说了些什么,仔细听了听又没了动静,翻了个身接着睡去。 谢启带着汤婂到长春宫的时候,文皇后刚用过早膳,听见通报嘴角就放不下去了,一个劲儿的催着人拿这个拿那个,大早上的,快去给太子妃上碗燕窝粥,文鸳啊,不是有上供的樱桃吗,快,都拿上来,小姑娘都爱吃这样的鲜灵物。 文鸳响脆的哎了一声,娘娘您放心,还有小厨房刘师傅刚刚出锅的玉寇糕,奴婢一准儿把长春宫的好东西都给太子妃娘娘找来。 文皇后被她打趣也不恼,只点头,你说的很是。 满屋子的人都捂着嘴笑。 汤婂一进屋就感觉身旁方园三尺之内骤然一暖,有些僵痛的身子都好受了不少,看来皇后娘娘很喜欢她的。 因是新嫁娘,又是太子妃,汤婂今日穿的很是富丽堂皇。大红底子粉紫缕金牡丹刺绣缎面交领长袄,石榴红刻丝金枝绿叶百花综裙,外罩海棠红五彩通袖妆花锦鸡缎子袍。梳了朝云近香髻,插了紫玉镶明珠流苏簪子,戴了薄金镶红玛瑙坠子。用她自己的话说,往那一站,就跟恨不能昭告天下姑奶奶刚刚嫁了人一样。 谢启倒是简单点,就是银白的太子长袍,腰系白底明黄色绣如意流云纹嵌宝琉璃腰带,头上簪了汤婂从娘家带过来的一根碧玉簪。因为是新婚,衣裳上的刺绣和靴子都是大红描金边,。 -- 第5页 剑眉入鬓,丰采高雅。 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分外和谐。 文皇后喜得眼眶泛红,连儿子都忘了,竟然直接从鸡翅木南官帽椅上站了起来,拉住汤婂的手不让她行礼。看看她,再看看谢启,一个劲儿的说好孩子好孩子。 等到行礼扣头的时候,亲手从青苗手上接过来一个红木带小铜锁的箱子,好孩子,你也不缺好东西,母后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好,索性就着合意的都挑了一些,你留着当体己。 汤婂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根据手上的分量,也知道是大手笔,她有些犹豫的扭头去看谢启。 谢启眼中含了一丝笑意,母后给你,就收着。 文皇后看见这一幕更加欢喜,这才一夜就这样夫唱妇随了,好,好,好! 文皇后给汤婂的感觉,怎么说呢,不像个皇后,倒是跟她祖母差不多。虽然穿着华丽的凤袍,戴着名贵的首饰,从眉目间可以看出年轻时的美貌,面上也富养的圆润白皙,但还是能看出早年的风霜与操劳。看着她的眼神是慈祥而柔和的,里面是纯然的欢喜与爱重,没有一丝丝的算计与打量。 汤婂顿时心生好感。 等皇帝下朝后过来,敬了茶,拜了宗庙祖宗,一家四口吃了个团圆饭,晚上才是正式的家宴。 谢启一打的弟弟弟妹妹侄子侄女和庶母都认不过来了,更要命的是还有叔伯姑姑。她倒不是想着跟他们一见面就相亲相爱,毕竟这些到底算不算亲人都要看太子,但起码见了面要晓得怎么称呼罢。 可是转了一圈下来,就记住了三妃和一个昭仪,外加一对双胞胎小公主。没办法,老谢家的人虽然各有各的特色,但一站到一起,就老觉得长得一样,怎么都分不清楚。 亏了皇后稳坐中宫,深得皇帝爱重,谢启这个太子这几年虽有些四大皆空不大管事,但位置也做的稳稳当当的。所以她这个太子妃也没人敢轻易得罪,大家围着她也都是笑着说些无关大雅的闲话,遇到有互相不对付的在话里打机锋,她就笑眯眯的装听不出来,很是贤惠的让着大家喝茶吃点心。 到散席的时候汤婂只觉得头昏脑涨,文皇后怜惜的摸摸她有些憔悴的小脸,可怜见的,好孩子赶紧回去罢,回去好好歇着,明个儿不用过来了。后日再来,母后请你听戏。 汤婂眼睛一亮,这个好呀,多谢母后! 文皇后看她孩子气十足,摇了摇头,笑着道:快回去罢,好好歇着。 她这边前脚刚走,皇帝后脚就进来了,文皇后正嘴角擒笑靠在红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皇帝笑道:听说你这边闹腾了一天,可是累着了? 文皇后睁开眼瞧见皇帝就是笑,精神头很好的站起身来去给他更衣,这哪里就累着我了,高兴都来不及。说来臣妾正打算谢谢万岁,真是给长庚娶了个好媳妇儿。 皇帝笑,朕这几天光听你说谢了,耳根子都磨得累得慌。 文皇后回想汤婂今儿坐在人堆里装傻充愣的乖娇样,颇觉得好笑,该谢该谢,累得慌也得谢,有个好媳妇儿能省多大的心啊,我且得好好谢一阵儿呢。 小丫头看着傻乎乎的好骗,加上长得漂亮的过分,旁人还真以为是个花瓶草包呢,到最后还不是被哄得一愣一愣的,连梅妃那么目下无尘的仙女儿都被她带着聊开了烤全羊。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喜欢常让她来陪陪你。 皇后嗔他一眼,新婚燕尔的,老让媳妇过来陪着我这老婆子做什么,难道让人说皇后是个恶婆婆不成? 汤婂在回去的路上跟谢启拼命的说文皇后的好话,什么母后对我真好呀,母后怎么就这么温柔呢,母后真是太和善了,母后午膳的时候还特地给我做了八宝鸭,母后摸我脸了呢就没有夸重样的。 谢启嘴角隐隐有些抽搐,心想幸亏母后让人叫了步撵,不然这传出去可如何是好? 因为受了文皇后一天的恩泽,汤婂就十分自发自觉的想要对人家儿子好,用膳的时候自己都顾不上,一个劲儿的招呼谢启吃这个用那个,还十分殷勤的把自己的好东西拿出来分享,您尝尝这个辣酱,我祖母自己做的,可好吃了,也不是很辣,用来配小馒头吃香的能把舌头吞下去。 一激动起来也不自称臣妾了,谢启听着却觉得顺耳,也自动转换了称呼,你好生吃你的,我自个儿来。 汤婂笑眯眯的点点头,舀一勺粟米百合红枣羹,您放心,我最会吃了,以后一定会把您养的白白胖胖的,哦,还要加上母后,都要白白胖胖的。 闻言,谢启差点被裹了辣酱的小馒头给噎着,咳嗽了一声,终是把涌到嘴边的说教吞了回去。 不急,不急,以后日子还长。 到夜里要睡觉的时候,汤婂就没有这么乖觉可喜了,偌大的床榻上,她亲自动手铺了两个相隔甚远的歪扭被筒,中间大的还能再睡下两个人。嫩生生的小脸上带着警惕与后怕,半是希冀的道:咱们早点歇着罢,明个儿臣妾准备去陪母后用早膳,您一起去不? 谢启起了逗弄的心思,站在床边不动弹,张开双臂示意她过来伺候。因为有昨夜的经验,这次很是不矜持的开了尊口,给孤更衣。 -- 第6页 汤婂盘着脚丫子坐在属于她的那个被筒上,有些傻眼,以为谢启没听见她刚刚的话,特别认真的重复了一遍,臣妾觉得咱们还是要早点吹灯睡觉的好,要去陪母后用膳的,她老人家就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啊,咱们要多陪陪她的。 谢启眉毛挑挑,你不给孤脱衣裳,孤如何睡觉? 虽然谢启面上看着一本正经,可是昨天晚上他就是端着这样一张老夫子了脸欺负她的,所以汤婂觉得一点都不可信,臣妾脱了鞋了,胳膊太短够不着。 她越不肯过来,谢启就越是要逗她,孤先给你穿鞋?不等她拒绝就弯腰从脚踏上拿起了大红色绣金线鸳鸯镶蓝宝石的绣鞋,不容拒绝的道:过来。 汤婂心尖儿的弦崩的直直的,眼珠子骨碌碌转的飞快,嘴硬的道:臣妾给您叫知秋进来罢,这丫头真是的,主子还没休息怎得她反倒先下去了。 谢启看着自己新娶得太子妃,跟被找不到窝的小猫崽子似得,怕的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缩在床脚瑟瑟发抖,小脸僵的假笑都笑不出来,却一句软和话都不会说,在那儿胡言乱语的嘴硬找借口,突然觉得有些心烦,嘴边苦意慢慢翻了上来。 他弯腰把还没他巴掌大的绣鞋放下,撩袍子坐在了床沿,双目直勾勾的盯着汤婂,很是郑重的道:还早,咱们说说话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太子其实就是口嫌体正直的那种,大家喜欢不 爱你们,爱死你们了,看到留言特别感动,呜呜呜,我要给你们生猴子! 第4章 往事 乌黑深邃的眼眸,浓密的眉,高挺的鼻,脸庞棱角分明,又冷峻又高贵,当谢启全神贯注的盯着她的时候,汤婂的心尖儿不可控制的颤了颤。 男人的俊,不只只是皮相。 耳朵不争气的发热,她结结巴巴的道:好,好啊。 谢启弯唇笑了笑,诱哄似得问道,孤是谁? 汤婂不解的抬眼瞅他一眼,太子殿下。除了太子谁敢张口孤闭口孤的,又不是嫌命太长。 谢启摇摇头,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把腰间系带解开,在这屋子里,没有太子,婂婂,只有你丈夫。 汤婂听见婂婂两个字不争气的又红了脸,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冒热气,这个人真会说话,喊婂婂的时候嗓子像裹在窝丝糖里,犹如戏台上的妖精,一字一句都勾的人神魂颠倒。 谢启也不催她回答,慢条斯理的把鞋子脱掉,盘腿坐在百子千孙大红锦绣榻上,孤大你许多 话还没说完,汤婂就很实诚的点了点头,快言快语的道:是有些多。 谢启被她噎的脸色一僵,到嘴边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有些头疼,凑过去拍孩子似得拍拍她的脑袋,你先听孤讲,一会儿再说话。 汤婂听话的乖乖点头。 谢启叹了口气,脸色有些阴暗,因为背着烛火眼神看不清楚,孤十六岁娶了胡氏,很快就有了廑儿,接着后院就没动静了,胡氏背着人吃了许多药,这才又有了咸宜 当初母后也提醒过他,为何后院除了胡氏,再没人能怀上?廑儿生下后,后院的避子汤就都停了。 可他见胡氏贤良淑德,素日待侧妃妾室们也十分宽厚,见他旷了谁,还会主动提醒他过去瞧瞧,就总也不忍心这样想,只觉着是缘分不够,也许他就是子孙缘差呢? 可是胡氏和两个孩子走后,他从西南查到京里,凡是跟胡氏和两个孩子沾边的全查了个底掉,这才知道,不是他子孙缘差,是他后院住着位深藏不露的女大夫。 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胡氏既不想有庶子庶女,又何必老推着他去旁人房里,他又不是急色鬼? 这三年里,他索性就推了父皇交代的差事,把一些旧事查个清楚明白,再掰碎了揉烂了来想。 结论让他很是挫败。 扪心自问,他不是个嘘寒问暖面面俱到的好夫君,这是他的错。而他的女人,从正妻到通房,也没一个只把他当丈夫来依靠爱重的,她们有自己的心思,自己的算盘,不屑也不曾对他说过半句真心话。 同床异梦,不外如是。 过去十年,犹如一场无法忘怀的梦魇,让他挫败无力到极点。 依着他,是不打算这么快酒成亲的。太子妃当然要有,但要等他把一切安排好,再也不会重蹈覆辙后再说。 没想到父皇会这样着急,还把你给拖了进来。 汤婂见他说话没头没尾的,也不打断,自己默默的想心事。 三年前太子妃胡氏跟东宫皇太孙小郡主的死,让建朝后好容易安定下来的大盛再次进入腥风血雨中,可是人杀了一茬又一茬,府抄了一家又一家,真凶是谁,死因为何,到现在都没个定论,只能归结于意外。不过听爹爹说,太子后院到是悄无声息的少了位妾室。 太子的媳妇儿不是这么好当的,内忧外患,前有狼后有虎啊! 汤婂想起接到赐婚圣旨后好似一夜苍老下来的父亲,浑身发冷,嘴唇翕动,抬眼瞟了一眼正苦大仇深的太子,讷讷的问道,胡家姐姐他们真的是得瘟疫去的吗? -- 第7页 问是这样问,其实她内心是已有定论的。 西南的瘴毒厉害,皇太孙小郡主年幼体弱挡不住还有情可原,可生于斯长于斯的太子妃又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再说回来,太子妃既然敢带着稚龄孩儿前往,必是有所依仗,堂堂大首领的外孙女手里总有几个不外传的保命秘方。 谢启良久没有吭声,双手紧握,上面的青筋一蹦一蹦的,眯了眯眼睛冷笑了一声,是或不是又有什么打紧。 是啊,是不是又有什么打紧。 他是太子,是正宫嫡子,是父皇最宠爱的长子,被算计是应该的。最不该的是,他没能挡的住。 说到这里,满腔的愤懑与悲切似是无可安放,他抡起结实有力的臂膀死力捶在床梁上,震得汤婂都跟着颤了颤。声音里的痛涩掩都掩不住,孤的廑儿才五岁,咸宜,咸宜还不会说话 汤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时不管做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那是三条活生生的人命,枕边妻,膝下子,一夜之间物是人非,她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可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心里也不由的叹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估计胡氏太子妃也没想到自己会大意失荆州,明明是想着以女流之身借太子一臂之力,助他顺利平定西南叛乱,顺带着携夫带子荣归故里衣锦还乡,没成想母子三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送了命,到最后连个公道都讨不回来。 死去的人一了百了,毫无牵挂,徒留下生者悲痛欲绝,活在哀伤绝望里,活在对凶手无限的恨意里,活在对世道不公的抑郁不平里。 可又有什么法子呢? 看着陷在伤痛里无法自己的谢启,汤婂犹豫了下,从百子千孙被里爬出来,凑到谢启的身旁,跪坐着把他抱在怀里,一手搂着他的头,一手轻柔的给他抚背。 好一会儿,累的胳膊都酸了,才感觉到怀里的身子从僵直生硬渐渐柔软下来。 她无法感同身受,却也无法无动于衷。他应该也不会需要什么言语上的安慰,这样静静的陪伴就够了。 谢启也回了神儿,眼前一片透着红通通的黑暗,芳香馥郁,温暖柔软。背上的小手一下又一下,轻柔又有力。 有些羞赧,心里却暖洋洋的。这孩子虽然看着懵懵懂懂,但到底心地良善,温厚可人。 他是怕了有见地有手段的女人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碰见第二个。刁钻淘气些都不算什么,心正就成了。 他若无其事的从汤婂怀里坐起来,勉强笑了笑,把她搂在怀里盖好被子,孤接着说。 过去这几年就跟噩梦一样,有时半夜醒来总恍惚觉得不真实。婂婂,圣旨赐婚,不得反悔,可孤还是得告诉你,跟着我并不像外面看的那样风光。抽冷子放暗箭都是轻的,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父皇这几年眼看着老了,朝中重臣皇亲国戚手握重权拉帮结派,下面的弟弟们也都长起来了,和后宫的妃母们一个个都心思渐重。他这个太子身份超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却像是悬挂在峭壁上,颤颤巍巍汲汲营营。 要小心应对父皇,不能让父皇心生猜忌不满。要让朝臣跟天下百姓满意,一言一行半点错处都不能有。还要无时无刻不小心谨慎,以防被暗地里伸出的黑手给拉下去。 太子,进一步君临天下,退一步,就是悬崖峭壁粉身碎骨。 骨肉血亲的性命点醒了他,成王败寇,半点容不得心慈手软。 怕不怕?他的声音宛若飘在云彩里,轻的几不可闻。 汤婂点点头,又摇摇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澄澈的像是春日平静的湖面,一望见底,太子会护着我吗? 谢启愣了下,点头笑应,会。 汤婂摆摆小手,抬起胳膊用袖子挡着小嘴打了个十分秀气的哈欠,那就成了,夜深了,咱们睡罢。 谢启有些匪夷所思,他刚刚刻意说的腥风血雨,仿似下一刻就有人来害了她的性命,可眼前的小东西这就要睡了? 你没什么话想要对孤讲吗? 汤婂有些摸不着头脑,哧溜一下钻进她自己的被窝,左右都掖好了,困咻咻的又打了一个哈欠,眼睛咪咪着就要闭住,嗓子好似裹着一团棉花咕哝道:都成亲洞过房了,怕不怕的还有什么打紧的,皇家可没有和离被休的媳妇儿。只要您护着我,我什么都不怕。我爹说了,让我跟了您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听您的话不要惹您生气给您管好后院好生孝顺公婆就够了。 汤和对这门亲事是一百个不满意,可再不满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自己白天夜里思来想去,看着乐呵呵不知愁的傻闺女,揉揉眉心,只能这样交她。 太子吃过大亏,这几年虽不大在朝廷上显眼,他冷眼瞧着却觉老练不少,早已非吴下阿蒙,指定不能再让人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负到头上。他再多陪嫁几个能耐人,闺女不用想太多,高兴着过日子就是。 汤婂话说完又是一个哈欠,君眉真是贴心啊,被窝被汤婆子暖的热乎乎的,躺进来舒服的眼皮子就往一块黏。好在还知道以夫为天,从被窝里伸出小胖爪子拽拽谢启的寝衣袖子,快歇着罢,明个儿咱们去陪母后看戏。 -- 第8页 谢启提醒她,是后日。 汤婂也不知道听没听见,闭着眼接着拽他,还有那个酱得给母后带着,也不晓得母后吃不吃得惯辣子。 谢启眼睁睁的看着她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含糊,没规没矩伸过来拽他的那只小爪子的力道也越来越松,很有些瞠目结舌,还真的睡着了? 他还打算再接着剖心置腹一番,好让她明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接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事先把夫妻相处之道探讨探讨,有商有量的想个法子好生过日子。 攘外必先安内,如今的他不会再如三年前那样被动挨打,但后院也必要安稳才好。毕竟,被蒙蔽一回就够了,鳏夫做一回也够了,丧子之痛他再也不想经历。 色厉内荏的鼓了半天眼睛,奈何人家已经睡得呼呼的,摊手摊脚的十分舒坦,根本一点都不害怕。自己坐在床头运了半天气,只能无可奈何的钻进被窝入睡。 他还没说完呢,唉,等改天罢,趁着年纪小还能教,得让她以后对着孤要有一说一,不要欺瞒哄骗才好。 婚礼繁琐,这几日想是累着了,竟然还不等默背古籍就意识混沌了陷入了黑甜梦乡。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有温热的面团子一拱一拱的往他怀里钻,一双冰凉的小脚大喇喇的插进他双腿汲取暖意,小手死死的抱着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安生。 他不耐烦的去扯,却怎么都扯不开,反而被黏的更紧。一阵阵睡意袭来,又是一个好梦。 一夜醒来,谢启好似把一辈子的觉都给补回来了,只觉得神清气爽,想起昨夜跟面团子的争斗,闭着眼去摸,果然摸到了东西。低头去瞅,只看见一头黑亮亮乌油油的秀发。 他身上的寝衣早就被扯得七零八落的,只能看见一张红嫩小嘴儿大张着冲他胸膛吹气,两只绵软的脚丫子也不老实的塞在他腿/间。 晨间的男人是不能撩拨的,何况还是这么让人无法拒绝的投怀送抱。只可怜了汤婂,正跟周公相会愉快,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扒的精光。 事后,谢启自觉刚刚表现良好,含情脉脉的摸着身下人的小脸问,怎么哭了? 汤婂委屈的不得了,也顾不得羞,生怕男人不让她起来再压一回,我要出恭! 作者有话要说:  锁的我都没脾气了+1。。。。 第5章 厚赐 两人洗漱后用完膳日头也是刚刚升起来,汤婂微微仰着头让君眉给她重新擦了脸,探着脑袋往外看了看,吩咐道:去拿一罐辣酱,拿小坛子装的。 说完脸微微一红,扭过头来对谢启解释道:怕母后吃不惯,先给她老人家尝一尝,吃得好了,我再多多的带。这酱是祖母亲自酿的,宝贝的很,给皇后吃不心疼,要是皇后不喜欢又不好给她退回来,给了别人,就太浪费了。 谢启颔首点头,让人送过去就是了,母后不是说了今儿要你歇一歇。 汤婂摇摇头,我不累呢,母后总是一个人也没意思,我过去陪她说说话,您放心我用了午膳就回来,不会扰了母后睡午觉的。。 昨个儿在长春宫就听说了,皇后没事就念佛抄经书,要不然就是捡佛豆,平日里无事也不喜嫔妃过去请安说话。万岁跟太子在外面又都有事情,不能经常过去。这宫里也不像外面还能偶尔出去串个门子逛个大街,这样的日子想一想就心酸的紧。 谢启眼神一寸一寸的柔和下来,笑一笑,左右无事,孤跟着你一块过去。 他们两个到的时候皇后正在看着人整理库房,见他们来了心里高兴,嘴上却道:不是说了今儿在屋里歇着不要出来了,明儿才有戏听呢。 谢启行了礼就坐下来,看着汤婂笑道:不是说要给母后东西? 汤婂从君眉手里接过红色的粗陶坛子,凑到皇后跟前献宝,这是我祖母亲自酿的,可好吃了,带来给母后尝尝。 青苗手中捧着一匹银红锦笑道:可见皇后娘娘跟太子妃想到一处去了,娘娘一大早就让我们开库房,说把东西好好理一理,找好的给太子妃送过去。天可怜见,那库房娘娘八百年都不带想起来一回的。 屋子里的人顿时笑成一团。 用过午膳,吩咐人把挑好的东西送到东宫,皇后就撵他们回去了,说话随意又亲近,快回去,没事不用来,母后等着要孙子呢。 把还要推辞的汤婂闹了一个大红脸,讷讷的藏到了谢启身后,谢启倒是大方,一点没有脸红,还一本正经的给皇后跪安。 日头正好,两人没要步撵,就这么一路走着回去。等回去看放了一屋子的锦缎、首饰和摆件,汤婂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母后赏了这么多,我这才刚来呢。 屋里满满当当的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了,谢启径直去了寝房,母后给你就拿着,这是喜欢你。 看着汤婂脸上纠结又欢喜的小表情,觉得有趣,又安慰了一句,旁人刚大婚也是有的,平日里母后赏的也多。不过跟这会儿屋里摆的就差的远了。 汤婂让人先不要动,等她一会儿亲自过来收拾,跟着谢启进了寝房,您是要歇一会儿吗,臣妾伺候您更衣罢。 -- 第9页 谢启现在有点好奇当初是谁去汤家教规矩的,想必是个脾气温和的,要不然教不出这样的太子妃。想起来了就臣妾,想不起来就一口一个你啊我的,随性的很。 服侍谢启睡下,汤婂就开始数宝贝了,摸着一批葱白的蜀锦道:这个素净,做一身儿裙子,外面罩上绿遍地金纱夏天穿了肯定好看。 又让人好生把一尊汉白玉雕刻的小马摆到她的书房里,还有这个红漆描金彩绘五屏风式镜台,一会儿等太子醒了,放我屋里摆好。 兴致勃勃的分派了一个晌午都没分派好,谢启起来后看她还在捣鼓这些,不由拧了眉头,放着让宫人们弄就是了。 汤婂很是有眼色的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是母后赏的,怎么能让宫人收拾,我要自己看着才放心。 谢启就没接着说什么,喝了茶,见屋里依然乱糟糟的,就打算起身去书房。有事让人过去寻我。 等谢启走了,方嬷嬷就嗔怪的看着汤婂,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把汤婂看的莫名其妙,摸摸脸问道:怎么了,嬷嬷看我做什么? 方嬷嬷拉着她往寝房拽,急急地的道:东西什么时候不好收拾,不是说好了,抽空要见见这东宫里的人。 汤婂眨眨眼,我忘了。 方嬷嬷几乎要□□了,我的好姑娘,这个可不能忘啊! 见方嬷嬷急的不行,她赶紧安慰道:这有什么的,人都在这里,又跑不了,改天要见方便的很。 方嬷嬷叹了口气,我的好姑娘,平常人家的媳妇儿都是三天回门,为何皇家媳妇儿要九天才回?还不是皇家的事儿多且杂吗? 早些见了早些熟,您以后也好慢慢的把事儿管起来。还有各位侧妃和姨娘,也总得见见罢,您是主母,见了面赏了东西也好让人家安心啊。您别以为就是见见人,这里头的事儿多着呢。宫里不像咱们家里事情简单,件件处理起来都不容易。这些下头的总管姑姑们胆子大着呢,主子稍微弱一点就压不住。 汤婂也知道自己有些昏了头,可这不是被皇后娘娘的盛情给砸的吗,一小坛子辣酱换回来一屋子价值连城的宝贝,怎么想怎么不好意思。而且这会儿新婚,她就顾着琢磨太子琢磨皇后了。那些姐姐妹妹们皇后跟太子都没提过,她哪里顾得上。 宫里有规矩呢,按着规矩来就是了,再不行,还有太子呢,等夜里太子回来我问问他,以后该怎么行事,听太子的就行了。 方嬷嬷给噎了个要死,可想一想实在找不出话来反驳,家里国公爷也是这个意思,只能悻悻作罢,无奈的看着她又跑出去摸着一匣子圆润光彩的珠子欢快的道:这么多,给我穿个帘子行不行,让人打了孔,我自己穿,穿好了给母后送过去。 方嬷嬷从进了宫就没有一刻是真正放松的,以前在家里有长辈护持,怎样贪玩淘气都不怕,可以后在这深深宫苑里,国公爷他们有心也无力了,哪里能插得进手来。只盼着姑娘能快些懂事,盼着皇后娘娘慈善,盼着太子多年如一日爱重。 谢启坐在书房里,把这几日拉下的大字补上,一会儿就有人来送一趟东西。 这个牙雕太子妃叫送来给太子。 这是紫竹雕的笔山,太子妃说给了太子摆在书案上。 太子妃叫来问,房里能不能多加一个多宝阁,东西多没地方摆了。 继方嬷嬷之后,太子爷谢启也要呻/吟了,无奈的把手中的羊毫笔放下来,这字哪里还写的成。 改天要给母后说一说,赏东西不要一下子赏太多,一次给个一样两样就行了。 汤婂一手拉着裙子,一手打开一个红木螺钿漆盒,蹲在地上正在打量。看见谢启施施然迈着方步进来也不行礼,扬了小脸笑道:这个墨没有见过。 谢启凑过去看,就惊奇了,母后竟然把这个给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休息,吃完饭后愧疚感把我从温暖的被窝里赶了出来,迟到好几天的一章~~ 第6章 同寝 汤婂扭头捧着给他看,这个很珍贵吗? 谢启怕她蹲不稳把墨给摔了,赶紧接了过来放在一旁的春凳上,伸手扶着她起来,这墨现在可不好找,这一块儿还是当年岳父带人从前朝长公主府里搜出来的。孤曾跟母后要过,找了半天没找见,只能放下,这也不知是从哪儿翻出来的。 汤婂眨眨眼,看谢启跟捧着活宝贝一样的捧着那块墨,喋喋不休的给她解释,这叫延川石液,孤也只是在书里瞧见过,说是用一种叫脂水的黑油提炼出来的。 汤婂哦了一声,来了兴趣,脂水又是什么? 谢启一边表情严肃的把玩着手中的墨,一边给她扫盲,古文说高奴县出产脂水,就是指这种东西。脂水产生在水边,与砂石和泉水相混杂,慢慢地流出来。当地人用野鸡尾把它沾取上来,采集到瓦罐里。这种油很像纯漆,燃起来像烧麻杆,只是冒着很浓的烟,沾染过的帐篷都变黑。有人就试着扫上它的烟煤用来做成墨,墨的光泽像黑漆,松墨也比不上它。于是就开始大量制作,并取名为延川石液,比松烟墨制起来要方便许多,也便宜许多。 -- 第10页 那为何我从不知道还有这个?能制墨还不用大量的砍松树,多好的法子啊,怎么就没人用呢。 谢启叹了口气,很是惋惜,后来那人被人弹劾贬了官,客死他乡,制墨的方子也就慢慢失传了,只有零星的一块半块墨传了下来。 汤婂呀了一声,他是好人吗? 谢启正在想用脂水制成的猛火油水泼不灭,打仗无往不利,猛不丁被汤婂一句孩子气十足的话逗得发笑,摸摸她头上梳的光滑的发髻,是个好人,还是个难得的奇才,真正的惊才绝艳稀世通才,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见她听了话很是萎靡,摇头失笑,吩咐把墨好好收起来,留着罢,这也许就是最后一块了。 汤婂被他说得顿时都有些不敢碰这墨了,太子拿去书房收起来罢,再好的东西也得人用才是好,收着反倒是埋没了它。 谢启听了这话一愣,是啊,再好的人不用,也显不出他的好来。 夜里用膳的时候,膳房里上的火肉白菜汤做的特别地道,汤婂矜持了再矜持,还是用了三碗,一边津津有味的吃,一边极力给谢启推荐,这肯定是金华火腿,炖的特别入味儿,里面放了虾米,紫菜,还有青笋皮,清鲜利爽,味儿可好了。 谢启的脸差点板不住,喉头滚动了半天,推辞不过,还是低头开始喝第三碗,把周旁的太监宫女吓得眼珠的差点没掉地上。 汤婂见他用了才放了心,看罢,主要是东宫里的厨子手艺太好她才没控制住,太子这样规矩严整的人都用了三碗呢。 方嬷嬷以前看自家姑娘怎么看怎么好,现在是怎么看怎么呆,刚开始太子还新鲜着就是觉得不对也不会说什么,这以后老这么着不是找着让太子不待见吗。一般老百姓家里的新媳妇儿还要装三年乖巧呢,堂堂太子妃可怎么好这么由着性子来。说出去谁敢信,堂堂太子妃一顿用了三碗火肉白菜汤,八辈子没吃过呀!真要愁死她了! 刘进升打六岁进宫就开始学着伺候太子了,从没见过他用膳在一个盘子里夹菜超过三筷子,可今儿他不动声色的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还是装作没看着罢。 用完膳,伺候着谢启漱口的时候,刘进升从眼角余光打量着满脸带笑双眼弯弯像是还在回味美味的太子妃,心里不由得想,以后对太子妃,还要更恭敬些才是。 汤婂洗漱完,梳好晚妆,也不过才刚刚戌时,见谢启在书案那边正襟危坐的练字,她有些没趣。还不太熟,她不敢叫人进来陪她摸骨牌。 趿拉着鞋子跑到小书房里玩了会儿亮格柜上的瓷娃娃,回来看看,谢启连个姿势都没变,木愣愣的坐了会儿,只能无奈的叫枫露去拿笸箩筐子,我做会儿针线。 今天那珠子还没收拾好,也穿不了。 娘娘打算做什么? 这又把汤婂问了一愣,她只是无聊不想傻坐着找个事情做而已,做什么还真没想过。 枫露瞄了一眼外间的太子,暧昧的一笑,悄声道:您还没想好,奴婢就大胆替您拿个主意了。 汤婂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倚着床柱懒洋洋的道:别拿太大的,夜里看着费眼。 等看到枫露拿来的一小块松花绿的锦缎,她左右打量半天,给太子做个荷包? 枫露笑眯眯的点头,太子身上那个针法复杂,绣纹精致,一看就是宫中绣娘做的。好看是好看,可哪有太子妃亲手做的带着熨帖。 汤婂举着布料看了半天,又探着脑袋往外打量了半天谢启,还是拿不定主意给他绣个什么花样。两人相处不久,喜好都没有摸清楚,她贸贸然的绣好了他却不喜欢,不是白费力气了? 谢启早就听见里面嘀嘀咕咕了,而且就汤婂那么直白的打量人,再感觉不到就是死人了。他不露声色的把又写满的一张大字放到一旁晾着,又拿了张纸接着写。果然没一会儿,汤婂就趿拉着绣鞋过来了。 汤婂拿着松花绿的锦缎隔空对着谢启比划了下,见他终于放下笔,赶忙道:我给您绣个荷包罢,您喜欢什么样子? 谢启哪里管过这些事情,都是宫人给什么穿什么,以前胡氏倒是会给他做,母后年轻时也做,但也没说提前找他商量要什么样子的。侧妃妾室们也做,不过他很少用就是了。 你看着好就好。 汤婂很不赞同,大摇其头,这是给您做的,当然要您喜欢才行,我看着好您不喜欢多不好。见谢启嘴闭的跟河蚌似得,绕着他转了三圈,您刚写的这张字给我罢,不绣花样绣两行字,简单不花哨,这两句最好,就绣这个罢? 谢启见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没有答案就死不罢休的样子,脑海里想了一只松花绿的荷包,素素净净的只绣了几个字,好像还挺让人舒服? 很好,多谢你想着了。 得了话汤婂就有事儿做了,摆弄到了巳时还不肯睡,还突发奇想的往绣线里缠了银丝。谢启揉了揉额角,一开始要成婚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恐怕要开始每日看孩子了,现在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板着脸踱着方步走过去,背着手咳嗽了一声,睡罢,明日还要陪着母后听戏。说着话,没有听汤婂回话就让人把笸箩筐子收下去了。 -- 第11页 两人还是一个人一个被窝,汤婂刚躺下就哎呀了一声,噌的又坐了起来,瞪着夜里依然光彩熠熠的美目惊呼,我要睡外面的。这几日她都是一爬上床就自发自主的滚进里面去了。 谢启黑暗中无声的勾了下唇,无碍,睡罢。 汤婂不肯,不行的,我要睡外面,这是规矩,夜里要给你倒茶喝的。 谢启听见她张口就是规矩,却还是你啊我的,顿了顿,粗声粗气的道:我夜里不喝茶。 汤婂摸瞎去拽他,我娘说了,夫君就是天,我要睡在外面伺候你的。虽然她娘颇有些立身不正,打小都是她爹披着衣裳起来去给她们娘俩倒茶拿果子的。 谢启刚暖热的被窝被她一呼扇热气跑了大半,你睡外面会掉下去。 汤婂听了有些脸红,她睡觉不老实,睡着了爱打滚,睡外面确实爱掉下去,所以一上床就贴里睡习惯了,前两天才让太子睡在了外面。 可是人家知道了会说的。 谢启拍拍她的手,温声道,咱们不出去说,没人知道,快睡。 躺下来缩在熏过梅花香的被子里,汤婂偷偷的想,以后生个小棉袄,是不是也可以把太子蹬起来去给她们娘俩倒茶喝拿点心吃? 这样想着就咭咭笑了起来,才不会呢,真要那样,太子肯定要板着棺材脸教训人没规矩的。 谢启装作没听见,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一时之间倒是睡不着,过了一会儿,听见身旁安静下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今日睡到夜里是不是又要钻进他被窝里来搂着他不撒手了?明日要早起,还要不要敦/伦? 耳朵悄悄变红,却一本正经的给自己找借口。 他要孩子呢,不敦/伦哪里来的孩子? 越想越没有睡意,等了半天见身旁都没什么动静,手在腹部上动了动,叹了口气开始念起了佛经。 作者有话要说:  哦也,又是一章,我的小宝贝儿们,爱你们,手动比心 周五一大早六点就要起来赶车开启出差模式,一出就是四天也是醉了! 延川石液是写了巨著《梦溪笔谈》的沈括沈大全才研发出来的,脂水就是石油,至于猛火油这东西虽然杀伤力巨大,但是有些太过损阴德,不好控制,所以在文里我也没多写,有兴趣的童鞋可以去搜一搜哦 第7章 体弱 果然还是给谢启等到了,迷迷糊糊的刚睡着,被子里就伸进来一只软绵绵的脚丫子,随即滚进来个热乎乎香喷喷的小土狗,滚过来的时候没有滚好,半截身子还在外面压着被子,哼哼唧唧的挤着要进来,却怎么都进不来。可能是觉得冷了,竟然开始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谢启睁开迷蒙的眼睛,在一片漆黑中精准的把人捞进了被窝搂在怀里,要下手的时候却犹豫了,撩开帐子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怀中的小脸。 委委屈屈的,上面还有泪痕,刚刚脱口就是一句祖母,冷,要回家。 第二天汤婂醒来闭着眼睛又赖了会儿才舍得睁开,正要打个滚儿的时候愣住了,眼前是一片麦色的大胸肌,她的手还好死不死的在人家的胳肢窝里待着。 扭头看了看,这不是她昨天睡得被子,想倒打一耙冤枉人都不行,一时间臊的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太不要脸了,半夜钻进人家的被窝,还扒了人家的衣服对人家上下其手,可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谢启早就醒了,此时察觉到她动也就顺势起来了,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平淡无波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汤婂在谢启披上外衣撩开帐子出去后,咬着指甲又坐了会儿,听见外面宫女服侍的声音,才慢腾腾的摸索着穿衣裳。 看太子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儿的样子,她也松了口气。 对嘛,两口子在一张床上睡觉哪里会分的这样清楚,你一半我一半的,那她梦里睡过去应该也是正常的。 穿衣裳穿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昨天早上太子压着她这样那样的时候,貌似也是在外面这个被窝里,难道是也是她主动的? 这样一想,汤婂觉得后背的汗都吓出来了。 用早膳的时候,汤婂忍不住的偷瞄谢启。 谢启眼观鼻鼻观心,依然做的板板正正,就是喝汤的时候背也挺得直直的,让汤婂咂舌的是就算这样也没有洒出来一滴。 好高深的功夫! 偷瞄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夹了一块肉末藕盒递过去讨好,这个炸的特别好,外酥里嫩,肉末里还放了小咸菜,吃着可爽口。 谢启晨间一向用的清淡,此时看着这块油汪汪还泛着热油油光的藕盒很是为难,想要回绝,可是一想到昨夜那声呜呜的低泣,就有些不忍心了。握着汤勺的大手顿了顿,还是把眼前的五彩小瓷碟伸了过去。要吃的时候实在觉得难以下咽,好在一旁有碟老陈醋,沾了点醋汁,这才吃了下去。 汤婂见他用完了,很是狗腿的又夹了一个,有些小得意的道:好吃罢,是不是比之前吃过的所有藕盒都好吃,这个做法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里面的肉末看着简单,其实配料复杂着呢,可惜早上我说的有些晚,他们没有把酱汁调出来,配着酱汁更好吃,不过没有也不妨碍,有辣酱也凑活啦。 -- 第12页 谢启: 刘进升弯着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脚下的方砖,强忍着才没有出声阻止。太子爷,不是奴才不仗义,实在是,实在是您自己个儿不争气啊! 谢启被劝着吃了好几个藕盒,本来以为会很难捱,没成想却挑起了胃口,克制了一下才没有再添一碗粥。 他们俩慢悠悠的一路晒着日头过去时,长春宫的戏台子已经搭起来了。 谢启看着人来人往的皱了眉头,不该摆在母后这里的,春熙殿不是已经收拾好了? 刘进升早就打听过了,是皇后娘娘特地吩咐要摆在长春宫的。 汤婂倒不觉得有什么,见戏台子上已经有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在走戏了,跃跃欲试的想靠前去看,听了谢启这样问就很是得意的道:母后疼我呢,我头一回在宫里听戏就是在母后的长春宫,说出去谁不羡慕我。 谢启见她一副小人得志的小模样,淡淡的瞥了一眼就挪开了。仔细想想,母后也只能是这个意思。她年纪小,又一团孩子气,站出去比弟弟弟妹们都要小,要是他跟母后稍稍有一点不上心,就不会有人拿她当一回事。 一个年纪小好糊弄还不受重视的太子妃,可想而知过的会是什么日子。 你倒是见得明白。 汤婂笑弯了眼,很是得意的道:我爹总夸我大智若愚。 谢启:确实只能这么夸了,聪慧伶俐想来也说不出口。 文皇后这几日见人都是笑盈盈的,看见汤婂尤其笑的亲热,拉着手问吃过饭没有,手怎么是凉的,是不是穿的少,要让人快些拿个手炉来暖暖手云云。 汤婂反握住文皇后的手,歪着头,很是认真的掰着手指头数自个儿早膳都用了什么,还有太子用了什么,又说有个点心儿臣之前没吃过,香甜绵软的要把舌头吞下去,问过之后才晓得是母后送来的,谢谢母后,还有没有儿臣一会儿还想吃云云。 婆媳俩你来我往很是热闹,把一杆后妃和皇子皇子妃们都冷落在了一旁,太子也成了多余的,行礼退下的时候文皇后也只是敷衍的摆了摆手。 不过宫中最缺的就是蠢人和无用人,本事大的倒是一抓一大把,景王妃陈淡宜接过宫女刚敬上来的热茶递给汤婂,笑的很是温和,太子妃请用,刚从外面来,暖暖身子。又扭头佯装吃醋,就晓得母后喜新厌旧,有了太子妃果然不疼我们了。 一旁的端妃一身菊纹上裳,脸庞圆润白皙,眼角有淡淡的细纹,眉心一点细碎珍珠攒成的抹额随着她低头浅笑微微荡漾了一下,太子妃这样的人儿,谁见了不爱,你难道就不喜欢? 陈淡宜一看就是个八面玲珑的,汤婂只见她眉头轻扬,檀口微启,然后一阵温暖的茉莉香甜气息就袭来了。陈淡宜亲热的抱着她的胳膊,眨眼笑道:当然喜欢,长这么大还不晓得有人能长得这样好看了。也怪太子妃,之前也不常出门来,害我们见都没见过。 汤婂被她抱得有些不自在,抽了抽胳膊没抽出来,只能低头装羞涩,小时候身子不好,经常陪着祖母住在城外庄子上。 景王谢融只比太子谢启小了一岁,当今只说同为文皇后所出,可汤婂却是晓得,他的生母另有其人。只是万岁这样往外宣扬,就足以知其圣宠。好在还知晓轻重,给起了个孔融让梨的融,他没有母家,老岳父也不是什么跺跺脚朝堂抖三抖的重臣,并没有越过太子去。 这些年景王也没有辜负融这个字,待上亲厚恭敬,待下宽容体贴,处事公道周全,为人礼贤下士,名声隐隐比太子还要好,被不少人夸赞有先贤之风。 汤婂之前对这些不敢兴趣,从来不打听,最近被亲爹揪着耳朵在书房开了几个月的小灶,总觉得这个二皇子不简单。你一个挂名嫡次子要这样多的好名声干嘛,累不累啊,要说是天性如此,她第一个不信。 此时见了这个面面俱到八面玲珑的景王妃,不由的叹息,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古人说得好,夫唱妇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 这样想着,又把眼神瞥向右前方,老三禹王谢柏是端妃的儿子,媳妇儿叶令仪只是个小官之女,两口子都不怎么爱说话,对谁都是温温柔柔的笑,此时穿着一身水绿色的宫装,站在那儿也不说话,沉默可亲,很是无害。 她突然有些忧虑,照这个样子,她要是跟太子一块过几年日子,是不是就会变成一个严整肃穆讨人嫌的古板妇人? 再瞥向另一旁,看着几位新进宫的美人和淮王妃胥王妃,她猛不丁的明白过来,为何她爹要不厌其烦的给她讲几位弟妹的家世? 文皇后是当今圣上与乡间微末之间明媒正娶的糟糠原配,当年圣上起事成功,文皇后家中的支持必不可少。有着这种情分,故此圣上对这个举全家之力支持他的发妻,一向爱重有加,撇开不谈。 端妃有个做将军的兄长,随着万岁打天下立下汗马功劳但在立国前一年没了一条腿,错过了最佳立功时机连个爵位都没混上。淑妃老父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五年前已逝世,淑妃至今无所出。梅妃父亲是大盛开国元勋,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堪比诸葛亮,万岁亲口说他胜张良多矣,可是大盛立国一年就告老还乡了,梅妃生过两个孩子,只保住一个公主,去年冬日远嫁辽东。先太子妃胡氏是西南大首领外孙女当朝武山伯之女,大首领已亡,武山伯闲职都没有,只有一个爵位,整日无所事事到处想插手却插不上。景王妃陈淡宜父亲是翰林院大学士,族人于战乱中死光家中只有一个糊涂又贪婪的老母。像后来几位王爷娶得王妃,家中有个六品官都算出身好,至于宫中后进的一些美人、贵人之类的家里更是提都提不起来。 -- 第13页 手中茶盏热气扑鼻,室内暖意融融,汤婂手心却渗出了层层冷汗,心突突跳个不停。 她想起了一把年纪还老是插科打诨到处得罪人时不时跟万岁打秋风耍无赖的老父,父亲真的喜欢这样被人戏称老不正经吗?长兄鲁直老实不懂变通,却从未见爹恨铁不成钢。二哥整天游手好闲玩鸡逗狗,前阵子还跟人家跑出去走镖混江湖,结果欠人家青/楼银子被老/鸨堵上了家门。三哥小时病弱,至今都不怎么出门。两个弟/弟六岁才开始启蒙。 她娘老是忧心等爹退下来家中后继无人被人欺辱,可是,信国公汤和是唯一一个还活着且活的好好地大权在握的开国元勋。 汤婂觉得冷,从脚底蔓延的颤栗让她受不了,越发紧的依偎了文皇后。 文皇后见她小脸凄惶惨白,唬了一跳,偏这会儿人多又不好多问,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柔声问了,可是又不舒服了,要不要紧,让人把你的药拿来罢。 汤婂摇摇头,无碍的。接着抿嘴一笑,儿臣好着呢。 文皇后心疼的抚了抚她柔嫩的小脸,察觉到发根竟然有汗意,心头一沉,不动声色的扭头跟梅妃说话,这孩子当年生的时候就让人捏了一把汗,信国公求药都求到你宫里去了可还记得? 梅妃放下手中的糕点点点头,怎么不记得,可怜见的,满月后信国公裹得严实实的抱着进宫来给万岁请安,还哭着非要给臣妾谢恩。 淑妃一身妃红宫装,一向保养的好,看着就只有二十五六岁,接口道:之前觉远媳妇儿进宫来还说,就住一条街,除了过年时远远看见过太子妃服侍着老太太回府,其余时候就没碰见过一回。信国公夫妇两个宝贝的不行,老太太更是看的心肝肉一样。要臣妾说,姑娘家虽然是娇客,这也养的太过精心了,吹一点风都怕吹化了。好好地人这样养着,都得养出毛病来。臣妾看着太子妃小时候虽弱了些,现如今却好得很。回头您空闲了来找我,跟着我练拳,练个一年两年的,保准再也不用吃那苦药汤子。说着说着突然捂嘴一笑,忍俊不禁的道:嗐,还是别了,臣妾怕信国公抡着刀来找臣妾拼命。 文皇后哑然失笑,可不是,信国公那个人,真没想到是这个脾气。摇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儿,当初赐婚的时候,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似万岁要把他闺女卖了一样。好几个御医过去把脉,说除了不能受累,平日要注意静养外,一点毛病没有,他吹胡子瞪眼的差点把叶御医几个用大棍子赶出去,非说让人家重新诊。本宫被他带的,见了这孩子就老怕她累着。 汤婂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皇后一眼,有点回过味儿来,低头屏气,脸上适时的泛上两朵红晕,小时候确实爱病,听我祖母说有两回差点没救过来,这才把家里人给吓着了。现在都好了。就是时气有一点不对都要小心,躲在屋子里好生歇着倒也没什么。 刮风下雨阴天大太阳,随便哪天只要有心,都可以是时气不对。 文皇后很是赞同,都是这几天累着你了,才又要断不了药丸子。好孩子,今日听了戏,一家子热闹热闹,你就好生歇着去。要不然等到回门的时候给你们家老太太和你爹娘看着瘦了病了的,还不得心疼死。 景王妃陈淡宜几个在一旁插不上嘴,心里嘀咕了,还是新婚呢,一口一个老毛病药丸子的,这是该说给新媳妇儿听的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太冷了,不开空调屋子里根本没法呆,大家一定要多喝热水裹好大棉袄注意保暖啊,北方的同学就忽略罢,我才不想说我嫉妒恨你们的暖气呢,哼! 第8章 回门 长春宫里,文皇后刚梳洗完,皇上就来了,见文皇后头发湿哒哒的还滴着水,就不高兴了,夜里怎么又洗头了,看干不了睡了生病。 文皇后坐着没动让身后的宫女拿着帕子继续擦,白天熏得厉害,老是觉得有味儿。 说到这个皇上更不高兴了,说摆在春熙殿,非不听,回头累着你怎么办? 听了这话,文皇后不能说不熨帖了,是不是该庆幸,眼前这个男人,终归还是疼惜她的。少年夫妻老来伴,磕磕绊绊这么些年过来,纵有再多不如意,夫君肯疼惜爱重,人前人后给足面子,已经足够。 臣妾高兴呢,婂婂那孩子,我真是喜欢。 皇上由人伺候着脱了靴子,斜倚在罗汉床上,斜睨着她,可不要跟信国公学,那你跟朕可就别想要孙子了。看白日里你跟梅妃几个都说的些什么,好好的孩子都得给你们说成病秧子。 文皇后眼皮一跳,看都不看皇上,打开一个白玉雕凤方盒,挑了一点珍珠膏抹手,那孩子打小养的娇,就算真的身强体壮的都得娇气的不行了,可不得精心一点。就是因为盼孙子,才更要上心呢。而且我才明白,一点不怨国公爷夫妇和人家老太太,只要她挨着我娇滴滴的喊一声母后,恨不能要什么就给她什么,真是可人疼。闺女就是比儿子贴心,今儿我看宝珑倒是比宝玲还高了,宝玲那里是不是换个太医看了,这天暖和了怎么小脸还是有些发青。 皇上闭目懒懒的哼了一声,那丫头鬼着呢,趁着人看不住把药都倒花盆里了,仙人掌都给她浇死了。 -- 第14页 文皇后哎呀一声,这是怎么说的,我说纯昭仪怎么今儿瞪了宝玲好几回呢,真是的,明个儿我叫她过来,看着她吃了药再让她回去。 皇上不在意的嗯了一声,你看着办就是,那丫头倒是听你的。 过了一会儿,就在文皇后以为他睡着了,打算喊他去床上时,皇上又张口了,确实娇气了点,你也是,怎么没早些想起来,该早几年就派几个嬷嬷过去的。 白天听戏,自己那个向来老成持重的好儿子,脖子后头竟然有一条一尺多长的抓痕,偏偏他自己一点不曾察觉,竟然还在跟翰林院几个老头在探讨圣人云。 回头想想还怪好笑的,皇上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这几日他们小两口怎么样? 文皇后也想起来件趣事,青苗刚跟我说呢,晚上回去的时候,那丫头没看好路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启儿一下子就给拉住了,板着脸当着那么多人就训斥。 见皇上身子微微侧过来听,这才接着道:咱们太子爷啊,脸黑的挺吓人,就是一路都没把媳妇儿的手松开。 青苗和文鸳在外间,听着皇上中气十足的大笑,不由的对视着也抿了嘴,皇上跟皇后感情可真好。 谢启拉着汤婂回到东宫,把她送到屋子里,扭头就去书房了。他这会儿还放着婚假呢,可还是闲不住,好像每日不写几张字不看几页书就浑身不自在。目前东宫里也没有幕僚什么的,就他一个光杆司令,不能说闭目塞听罢,总归是少了个商讨主意听说话的人,就一遍遍的看下头人递上来的消息。 此时手中拿着的折子是六科给事中的一个小吏上的,从七品的微末小官,位卑权重,消息灵通,是他一手给安排进去的亲信。也不需要他冒着杀头丢乌纱帽的危险做些什么,只把平日里做了什么事儿,听到了什么消息,完完本本的抄录一份交到东宫来就是了。这天下都是皇上的,他争不过,但却不能什么都不知道,真要那样,离死也不远了。 最近朝中无大事,大官小吏都十分消停,开春了,老百姓都忙着春耕,连民间的小纠纷小摩擦都少了不少。这本折子平平无奇,就是一些按部就班的流水账。可是最末的一句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这话加起来超不出十个字,跟督察员刘清源,说的是同一件事儿。 诚意伯黄观最近盯上了韩国公韩克忠的族侄韩彬。 谢启放下折子,把头搁在椅背上,闭目细思。可是翻来覆去,这个韩彬都没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身上没有官职,本人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华,仗着老父亲在韩克忠跟前有几分面子,平日出去也有人称呼一声爷,可也就仅此而已了。 那么,诚意伯这么小心翼翼的盯着他是图什么呢?诚意伯,从来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 汤婂进了屋子让人伺候着净面更衣,思忖着太子进了书房,一时半会儿的出不来,就歪靠在榻上准备小睡一会儿。 君眉有些不赞同的嘟了嘟嘴,可也不敢说什么,只是眼神一个劲儿的瞟。 汤婂权当没有看见,她又没有撇下太子先睡,不过是在榻上歪一歪。白天群狼环伺,她笑的脸到现在都是酸的,腰酸背痛,脑子也木木的,哼哼唧唧的喊枫露过来给她捏肩膀。 方嬷嬷端着刚熬好的汤哄着她喝,新下来的小菠菜,嫩的生吃都是甜滋滋的,一点渣滓都没有。 汤婂瞅了瞅,苦着脸抱怨,怎么还有肝啊,最不喜欢吃这个,怪腥的。 方嬷嬷拿汤勺舀了一小块,这是鸡肝,高师傅手艺好着呢,一点味儿都没有,吃嘴里就化了。 汤婂将信将疑,嬷嬷尝过了? 方嬷嬷无奈的道:可不是尝过了,快趁热喝。 汤婂尝了一口眼睛就亮了,这个好喝,高师傅就没做过我不爱吃的!完全忘了刚刚百般推脱不肯喝的那个人是谁。 汤碗很小,喝了几口就没了,汤婂意犹未尽,等太子回来,再上点,今天他肯定酒喝多了,喝这个正好。 正说着,谢启就撩帘子进来了,见汤婂盘腿坐在榻上喝汤,先摆了摆手不让她起来,孤换过衣裳就出来,你坐着。 汤婂果真就坐着不动了,方嬷嬷犹疑了一下,也没有提醒,顺势就下去了。 谢启换了一身竹青色的家常袍子出来,就看见了盛在青花瓷汤碗里的汤正在咕咕冒着热气,这汤好,闻着就想喝。 汤婂也端起一碗来,用勺子自己舀着喝,戏子的腔,厨子的汤,高师傅最拿手的就是汤,咸的甜的做什么都好喝。 谢启还在想着书房里的折子,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没有搭腔,汤婂觑着他的脸色,渐渐的也住了嘴,屋里一时之间静的针落可闻。 谢启一时之间想不出头绪,喝完了把碗放下,时候不早了,你今天也累了,咱们这就歇着罢。 汤婂确实累了,虽然看出他有心事,也没有心思理会,而且也确实是不知道从何着手。凭着她小兽般的直觉,只能晓得这不是冲着她来的。 两人静默的躺在床上,汤婂闭着眼睛在心里警告自己,夜里睡觉一定要老实,突然听谢启问她,回门礼你有头绪没有,有没有想要给国公爷他们带的,提前想好知会下去,省的到时候忘了。 -- 第15页 汤婂啊了一声,回门礼不都是婆家准备的吗,怎么还要新媳妇儿自己收拾啊? 谢启本来是好意,想着让她照着可心意的来,可被这心直口快的一问,也觉出不妥当来了。心想这幸亏是个脸皮厚的,直愣愣的就问到脸上来了,换一个来说不定面上温顺心里就系上疙瘩了。 这么想着,解释起来就十分的细致,孤的东西都是你的,库房的钥匙回头就让管事的送到你这里来,这几天你抽空也见见,咱们这宫里现如今清净的很,回头你掌过事就知道了。母后离得远,事情也多,有什么想不到的,你自己要知道上心。宫里出来进去的不便宜,有什么想要带出去的只管带,千万不要委屈了自个儿,万事有孤呢。 汤婂: 没什么要带的,我祖母他们比我有钱的多。那个,我能不能从家里带点到宫里来? 谢启有些哭笑不得,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这刚泼出来没几天,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 汤婂窘,可是真的没什么好带的啊,无非就是些金银珠宝珍馐美食锦缎首饰之类的,这些她相信十二监比她做的好。至于其他的,她刚嫁过来,头绪还没找着呢,哪里有功夫置办。 可看太子一副女生都外向的了然样子,索性陪着他演,要不说一个闺女三个贼呢,贼不走空,不能坏了规矩不是? 黑暗中,谢启也不板着脸了,张开嘴咧着大白牙笑,以后你可都生儿子罢,闺女要不起。 汤婂伸出手去拽他,殿下,我说真的,能带进来不? 谢启差点被她没轻没重的戳到眼珠子,赶紧伸手握住给她塞回去,带,随便带。不过回门礼他就要过问一下了,总不能白得了人家一个闺女,还去占人家的便宜。 豪言壮语喊出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可是看着眼前这只站起来半人高的大狗,谢启卡壳了。 被叫做红糖糕的大狗威风凛凛,有着跟它名字完全不一样的强壮气势,硕大的头颅上嘴一张,里面森森的白牙泛着寒光,光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可此时它就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呲着大嘴绕着汤婂呜呜呜的嚎。黑豆似得眼睛湿漉漉的津着水儿,跟扫帚一样的尾巴摇的只能看见一道残影。 信国公夫人乔氏抚着额头唉声叹气,从你出了门子,这小东西就没个消停,吃饱喝足就鬼哭狼嚎的,差点没把官差给招来。 汤婂搂着红糖糕的大狗头宝贝的不行,又摸又亲的,软绵绵的哄它,红糖糕不哭哦,乖乖的,我这就是回来接你的呢,带你进宫吃好吃的,你看,这是我夫君,他会很疼你的,天天都给你红糖糕吃。 谢启: 汤家几个半大小子围成一个圈,义愤填膺的谴责红糖糕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狗,枉我对你这么好,姐姐一来你就不理我了,红糖糕你的良心呢! 就是,这几天你老是哭,我给了你多少好吃的啊,连糖葫芦都给你了! 汤厚铿是汤婂二哥汤铭胜家的,今年才四岁,生的圆鼓鼓的像个发面馒头,摇摇摆摆的挤到汤婂的跟前,姑,你别把红糖糕带进宫了,我给你养着,我的肉都给它吃,我看着它长大,舍不得。 汤婂才不同意,搂着红糖糕一点没有当姐姐当姑姑的自觉,红糖糕是我的,你们自己养去。 谢启有些难以启齿,为难的向信国公看去,指望着老国公扶他一把,可是扭头才看见信国公正拿袖子偷偷的擦眼泪,鼻涕都哭出来了。 谢启: 最后还是丈母娘靠谱,乔氏板着脸一声娇喝,先把几个半大小子数落的蔫头耷脑,再是汤婂,都是成亲的人了,怎么一点事儿不懂,宫里是什么地方,你说带进去就带进去,没有规矩。这要是个小点的也没什么,可你看看你养的这个祖宗,才两岁不到,站起来比你都高。宫里都是贵人,带进去吓着人怎么办? 汤婂有些傻眼,红糖糕这么乖,不会的话没说完就被亲娘给堵回去了,它乖不乖我还不知道?再说了,就是它站那儿不动都够吓人的了。 汤婂求救的看向谢启,抱着红糖糕的狗头挪到他跟前,殿下 被一大一小两双黑黝黝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谢启头都大了一圈,嗫喏道:你乖,听岳母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就喜欢大狗啊,越大越好,可是老妈不给养,自己因为太忙养了又怕它受委屈,唉,90后的中年少女表示很伤心。 嗯呐,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前阵子断更断的有点狠,对不住大家了,接下来虽然不会万分的勤快,起码不会超过三天不更了,我保证 这一章肥罢,嘿嘿嘿 第9章 堵门 谢启经历了有生以来最兵荒马乱的一天,他从未曾想过,竟然有这样过日子的人家。 这个人家娇惯出来的闺女此时脑袋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盹,眼皮有一点红肿,在白皙的小脸上分外明显,谢启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这时马车突然顿了一下,汤婂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 第16页 谢启见她瞅过来的眼神都是哀怨的,心里好笑,伸出胳膊把人搂在怀里,再睡一会儿罢,到了叫你。 汤婂几乎是从国公府一路哭着出来的,弄得汤和既心疼闺女,又为自己在闺女跟前的地位不如一条狗难过。此时她脑仁一抽一抽的疼,眼皮又酸又胀,嗯了一声就又接着睡了。 等她一觉醒来,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大红色的百子千孙床帐,身旁谢启坐靠着枕头,拿着一本书在看,见她醒过来温声问道,醒了,想吃些什么? 汤婂摇摇头,就着他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杯温温的蜂蜜水,什么时辰了? 刚刚戌时。谢启一边回她的话,一边起身吩咐让人赶紧摆膳,跟哄孩子一样哄她,起来吃些东西再接着睡,不然空着肚子夜里难受。 起床简单洗漱,用膳,再重新洗漱更衣,躺在床上的汤婂已经彻底清醒了,探过头去看谢启手中的书,看了一会儿拧着眉头有些挫败。 她一个字都看不懂。 谢启把书放在一旁,吹熄了烛火,扰到你了? 汤婂摇摇头,又想到乌漆嘛黑的他应该看不到,轻声说了句没有。 谢启见不得她这没精打采的样子,思索了一下,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在城外也有个庄子,不比你祖母那个差,就是没有温泉,等过了三个月,带你过去住一阵子。 汤婂脸嗖的一下子就转过来了,黑夜都挡不住她熠熠发光的大眼睛,真,真的? 太子谢启不爱管事,不爱住宫里,一年到头十二个月他有□□个月都住在宫外。可那之前不是太子伤心欲绝要守节吗,这会儿都大婚了,皇上还能让他出去? 谢启嘘了一声,小点声,别给人听见。你听话,到时候去了庄子上,把红糖糕接过来,你弟弟跟侄子们也可以一起接,都是你说了算。 汤婂还保留着一丝理智,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结结巴巴的问,皇上能同意? 谢启像是短促的笑了一声,捏了捏她挺翘的小鼻子,傻。当然不同意了,不过你放心,总有办法带你出去玩儿的。 汤婂太高兴了,她从小长在庄子上,连国公府都没怎么住过,冷不丁的来了这深宫大院里,可想而知是住不惯的。得亏她懒,不爱动弹,往屋子里一缩就权当自己住的是庄子,出门拐几步站高点就能看见农人在田里干活。 这会儿也忘了这个枕边人出尔反尔不让她带红糖糕进宫的事儿了,从被窝里跳出来抱着他一个劲儿的喊你真好你真好你太好了。 谢启没见过这种阵仗,短暂的愣怔之后,就很是不客气的接受了这份热辣辣的感谢,并且用实际行动指导自己的太子妃,光说不练假把式。 第二天早上汤婂揉着快要断掉的腰一边龇牙咧嘴的呼痛,一边傻呵呵的笑。君眉几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颇觉得有些惊悚。 用完膳正准备去长春宫给皇后请安,青苗就来了,说皇后体谅她辛苦,今个儿让她哪儿也不要去,就待在屋里歇着。 汤婂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青苗走的时候,让君眉出去送一送。 果不然,君眉回来就说,说是萧贵人小产了。 汤婂吓了一跳,不是都五个月了吗?宫里现在就这一个有喜的,据太医说是个小皇子,皇上高兴的跟什么似得,还拿这事出来教训几个成年的儿子。你们这一个个不争气的,一点都没有学到老子的牛掰,看你爹我都五十了还能给你们奋斗个小兄弟出来,还有谁? 君眉小声的道:谁说不是呢,这事儿且有的闹呢,现在外边还都不知道,消息封住了,人该锁的也都锁住了。青苗姐姐说,萧贵人整个人跟疯魔了一样,在长春宫还闹呢。 汤婂叹了口气,哪能不闹呢,唉,命都没了还能不让人家闹一闹了。 谢启在书房坐了会儿,有些不放心,回来见她比昨天回宫的时候还萎靡,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听了之后,脸上的神情动都没动,母后不让你去是对的,实在难受,抽空给那孩子念两遍经。 见汤婂还为萧贵人遗憾,心里叹了口气,觉得她有些傻气,事情还没查清楚呢,她要是真受了委屈,父皇不会亏待她的。 汤婂还是提不起兴致来,跑到佛堂里念了两遍经,又拿起笔来开始抄,等抄好后,放在佛前供一供就烧了,也算是她的一点心意。 虽然这个心意,不值一提。 萧贵人被人暗害,自有皇上皇后给她讨回公道。若是咎由自取,跟那个孩子也无关。她不是烂好人瞎好心,也不是虚情假意,只是怜惜那个没福气的孩子。 宫门深似海,孰是孰非孰真孰假又有谁能看的明白? 汤婂强颜欢笑了好几天,好几回脑补自己被谢启厌弃生的孩子被虐待的场景差点哭出声,这天正在有一针没一针的绣着要送给谢启的那个荷包,君眉一脸凝重的进来了,汤婂心里一个咯噔。 君眉脸上肃杀一股冷气,如临大敌的道:娘娘,季侧妃带着几个姨娘过来请安了。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说是太子叫人过来的。后面这几个字简直是咬着后槽牙吐出来的。 -- 第17页 就是太子也没这么欺负人的,哪有这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让小妾堵到主母跟前请安的?而且不见还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少,嗯啊,大家别介意啦 第10章 女婿 谢启的后院真的是很干净,一个侧妃,四个姨娘,而且年纪都比她大,长得也没有她好看。 汤婂从刚刚听到君眉禀报就一直僵直的身子慢悠悠的又松了回去。 嗯,没有危险。 侧妃季清荷与几位姨娘从一进屋,心就凉了半截。 这个家世显赫的太子妃,长得出乎意料的美。她只坐在那里漫不经心的发着呆,都赏心悦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太子之前就不怎么理会她们了,现如今有了年轻貌美的太子妃,就更加想不起她们是谁了。 今天日头出奇的好,晒得人暖洋洋的只想眯着眼睛睡过去,可是几个人却从头到脚绝望起来。 敬过茶之后,见几位各有风姿的美人都战战兢兢的缩在那里,好似她是个吃人的妖怪一样,汤婂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这里面年纪最大的一个姨娘茹雪原来是太子的司寝女官,比太子还要大上几岁,已经三十了,眉目妖娆,身段丰满窈窕,但仔细瞧,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年纪最小的张姨娘也已经二十出头,眉目清淡,肌肤欺霜赛雪,白的发光。 汤婂慈眉善目的跟她们说着家常,让君眉把准备好的见面礼都拿出来,又吩咐柳岸把长春宫刚刚送来的樱桃端上来,周到又细致。 如果可以,她很想善待她们。像她娘善待她爹的那些姨娘通房一样,不是所有的姨娘通房都是坏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在没有证据和苗头说明这些人是坏的之前,她选择做一个仁厚宽和的好主母。 季清荷率先捻起一颗鲜红欲滴的樱桃,温和的笑道:多谢太子妃娘娘,这果子可真甜。 樊姨娘身量高挑,眼睛大而有神,眯起来一笑还有些孩子气,确实甜,比往年的都要好吃。 汤婂吐出一个核儿,伸手又拿了一个,我也觉得甜,你们喜欢回头我再让人给你们送。 这会儿樱桃还没有到季节,外面根本没有卖的。就这宫里,也只有皇后的长春宫,东宫,以及梅妃几位四宫主位有。就是王爷公主们想吃,有母妃的蹭母妃,没有母妃或者母妃位份不够的,只能干看着。 在座的都是在宫里待了多年的老人了,哪里能不知道这个。就算等到外面樱桃满大街了,她们以前能分到的也有数。 陈姨娘是个小方脸,长得端庄又大气,要不是她老是低眉垂目的,完全就不像个姨娘。她平日都不肯多说话,这会儿抬头看了看上位的汤婂一眼,突然冒出来一句话倒是吓了另外四人一跳,多谢您了,俾妾打小就爱这一口。 汤婂听了笑眯眯,就这样多好,不吵架不下毒的,坐在一块吃吃果子聊聊天。等到以后熟了,说不定还能坐在一起抱怨抱怨夫君。呃,这个夫君还是属于她们大家一起的。不管怎么说,在外人看来,她们还是一家人呢。 君眉几个搞不懂为什么自家姑娘见了侧妃姨娘后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临走的时候还笑眯眯的跟人家挥手呢。 谢启在书房里看折子,最近除了诚意伯盯着韩彬不放外,没有什么事儿,他都翻了一遍后,又抄了一篇经书,背着手迈着方步回了正房。 嗯,脸色还不错,没有再幽怨无比的瞅他了,也不会对着朵蔫掉的花就叹气了。 汤婂正在给荷包收针,一个巴掌大的只绣两行八个字的小荷包,绣了这么多天还没绣好,这简直是耻辱,说出去都丢人。 谢启进来时刚好完工,喜笑颜开的就蹦过去了,快看,好看吧,清爽又不寡淡,嗯,跟您这件衣裳也配。 心情变好了,她也开始自我反省了,前几天太过任性了,还狗胆包天的忽视夫君,简直该打。要不是您提醒,我都把侧妃她们给忘了,幸亏您还想着。今天我们相处的可愉快了,还约着以后一块打牌呢。您放心,我随我娘,又善良又大度,不会为难她们的,会对她们很好的。 谢启: 汤婂见他不说话,以为是不信她,把荷包给他系在腰间,很是认真的抬起小脸,我真的会对她们很好的,会给您管好后院,不让您操心。当然前提是,她们守规矩没坏心。不过在表决心的时候,这个就不要说了。 谢启有些匪夷所思的瞪着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扭头进里间了。 他不是不放心她啊,只是想找个事情转移一下视线,让她别老盯着萧贵人那事儿。他能看得出她的认真,她是真的没有坏心。虽然理解意思过了头,但也不能说她不对,可就是觉得心里有股气上不去下不来。 谢启一边自己给自己更衣,坐在浴桶里闭着眼还在反思,是不是他突如其来的把人叫到正院给她请安敬茶这件事儿,本身就是错的呢? 荷包完工了,上次拿去让人穿孔的珠子也穿好了,汤婂又开始忙着找配珠子的线,满满当当的铺了一炕。谢启本来还想陪陪她的,这会儿转了转连个坐的地儿都没有,只能返身折回里间。 坐了一会儿浑身不自在,老觉得少点什么东西,周围静的有些过分了,拿着书也不看,半天一页都没翻。 -- 第18页 歇不成的谢启决定干点正事,这会儿去书房就太折腾了。这会儿还是新婚呢,回来太晚也怕人传闲话。干脆让人把折子拿到这边来,他再看一遍,说不定能发现点之前没察觉的东西。 结果是折子来了,太子妃也来了。 汤婂猫着头跟他一起看,一点没有女子不能干政的自觉,呀,会试榜单要出来了? 谢启哦了一声,怎么? 汤婂摆摆手,我家没人考,就是有个表叔,从中了秀才就江郎才尽了,考了三回勉勉强强中了个举人,再往后就不成了,会试连个同进士都没中过。我祖母着急啊,他现在都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媳妇儿都没有。这回考试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不管中不中都得娶媳妇儿,中了自然皆大欢喜。还是不行的话,就她嗯啊了一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冲谢启挤了挤眼睛。 谢启好笑的摇摇头,傻丫头,你以为举人想当官容易呐? 汤婂歪歪头,又不是想去什么要紧部门当肥差,不抓钱不捞权的,不过是找个事情做而已。她爹还不至于这么没用罢? 谢启只是笑,要是以前的话还好说,堂堂国公爷的名头喊出去也是响当当的,不至于连给亲戚找个微末小官当当混口饭吃都不行。可这几年,都察院渐渐成了气候,以那帮酸腐儒生的性子,真要不按规矩硬加塞,能把信国公骂的狗血淋头找不着北,父皇都救不了。 你那表叔长得怎么样? 汤婂被问了一呆,问这个干什么?表叔是我祖母的亲侄儿,我祖母就剩这一个娘家人了。至于长相嘛,嗯,跟我祖母差不多。说完之后强调了一下,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比她爹更像祖母的亲儿子。 谢启回想了一下汤婂祖母的模样,那应当长得还算周正。 汤婂有些好奇,当官还要看长相的吗?又不是选秀,那可都是圣人的学生,这样显得多不尊重。 谢启把折子合上扔到桌子上,举人排着队要当官的太多了,大家水平又差不多,除非名气特别出众,不然都是随意挑选。这个随意就要看眼缘了,眼缘好的选上的机会就大一些。反正举人之身出仕一开始也不会是什么重要位置,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过是个打杂的。至于以后走到哪一步,这就看个人造化了。 汤婂听得咂舌,这也太胡闹了。我表叔人可好了,怎么能因为长得不俊朗就不选他呢,这也太不像话了! 谢启把她搂到怀里拍一拍,都是没准儿的事儿呢,万一这一回人家就中了呢。 两个人叽叽咕咕的说了一会儿,汤婂咭咭笑起来,也是哈,就是进士及第,也只有年少风流的那一个才能当探花。要我说,状元都不如探花吃香。一旦中了探花还没成亲,就赶紧眯起来罢,不然会被抢成破布条的。小时候我爹还说呢,一定要给我抢个探花郎当女婿 糟了,说秃噜嘴了 其实她爹不止这么说的,也是一直这么打算的,还跟她打过包票,就算探花抢不着,怎么着也要抢个庶吉士。 谢启见她眼珠子来回的转,一副心虚气短的小模样,好气又好笑,你这张嘴啊! 汤婂搂着他的脖子很乖的往回找补,我爹也太看不起我了,人家有太子就够了。,谁稀罕探花郎啊,不知根不知低的谁知道是不是陈世美家里有没有糟糠妻。跟着您多好,我现在走出去,见谁谁就要给我行礼。跟她们一比,我得少磕多少个头少行多少个礼啊! 这么明显的马屁,怎么听怎么假,谢启听着十分舒心。 汤婂刚送到嘴边的糖葫芦一眨眼就给方嬷嬷抢走了,干什么啊嬷嬷,这干净着呢,长春宫的小厨房特地做出来哄着四公主喝药的,不是外面买的,没有灰。 方嬷嬷理都不理,顺手就给了金雀,小丫头刺溜一下就跑出去了,想也知道肯定独吞了。 方嬷嬷端着樱桃乳酪哄她,那个酸溜溜的不好吃,这个多好。 一点不酸,我都尝过了,这支特地给我做的,浇了好些糖呢。 汤婂快给气哭了,这几天方嬷嬷不知道怎么了,这不给吃那不给吃,想出去逛逛御花园喂喂鱼都不让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无意中发现这文竟然有营养液,啥也不说了,抱住亲一个 改了好几回名字跟大纲,之前还断更,更新也不稳定,大家却一直没放弃我,一更新就来看,还留评论丢营养液,无以为报,也只能拿红包砸大家了。因为老岁囊中羞涩,每回也送不多,够大家看一两章的,聊表心意宝贝儿们别嫌弃。 千言万语,真的很感谢大家喜欢我,有你们真好! 读者千秋夜谭,灌溉营养液+102017-12-06 23:40:42 读者千秋夜谭,灌溉营养液+102017-11-23 10:57:19 读者青纤引君,灌溉营养液+102017-11-23 01:04:09 读者宸少爺,灌溉营养液+102017-10-26 16:29:11 读者青纤引君,灌溉营养液+102017-10-19 20:41:34 读者青纤引君,灌溉营养液+102018-01-16 13:34:44 -- 第19页 隔壁妖精娶回家暂时没开文,就暂时先贴在这里了,下篇文就开这个,不会弃文,谢谢宝贝儿们 读者穷光蛋,灌溉营养液+22017-08-01 09:52:11 读者大梨子,灌溉营养液+12017-06-15 00:25:42 第11章 辣子 方嬷嬷神神叨叨了半个月,直到汤婂月事来了才又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惆怅的道,天虽暖了,也要多穿些,这时候可不能着凉。 汤婂囧囧有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先前她月事晚了几天,方嬷嬷约莫着是以为她有了? 当时刚成亲多久,半个月? 汤婂来月事的时候除了睡得多吃得多,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因为隔一会儿就困隔一会儿就困,从长春宫回来之后,她索性就直接上了床,醒了就坐着或躺着玩一会儿,困了拉拉被子就睡。 倒是把谢启吓了一跳,大白天的回来见她睡得昏天黑地,还以为身子不舒服。 汤婂刚好醒过来,睁开眼看见谢启先就是笑,您回来啦! 别动,就这么躺着。谢启把她按回去,小心的掖了掖被角,柔声问道,哪里不舒服,怎么这时候睡起来了? 汤婂脸上一红,欲语还休,不肯说。可是谢启哪里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连连追问,见她抿着小嘴儿就是羞答答的笑,扬着嗓子就要喊人进来。 汤婂眼疾手快的拉住他,鼻音囔囔的嗔道:怎么什么都问,每个月都要来的。 将近三十的老男人,哪怕她说的语焉不详,听到这里也就懂了,谢启拧了拧眉头,难不难受,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看看。 犹记得胡氏每回来月事都疼的脸发白,冷汗一阵阵的往外冒,不喝药根本就过不去。 汤婂摇摇头,把睡得暖扑扑的小脸埋进他粗糙的大手里,软绵绵的道: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犯困,殿下还要出去吗? 谢启现在不上朝,手头也没有差事,很是清闲,今天回来的早就是特地回来陪她的。这会儿脱了外衣跟靴子,索性也进了被窝,把汤婂搂进怀里,温热厚实的大掌轻轻的搭在她有些轻微凉意的小腹上,不出去了,离晚膳还有一会儿,孤陪着你,闭上眼再睡一会儿罢。 汤婂咕哝了一声,往他怀里钻了钻。她刚刚醒过来,可是这个怀抱太温暖太踏实,竟然一下子又困了。 月事一走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汤婂兴冲冲的搓着手,让膳房给她做油辣子,油爆虾仁、炝炒豇豆角、葱烧海参多多的放油辣子,越辣越好。 晚上谢启带着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回来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红油油火辣辣的一桌全辣席。不对,在他坐的那一角儿,金丝燕菜汤、芋头炖排骨清凌凌寡淡淡放的极为规整。 方嬷嬷都没脸看,叹了口气连房门都没进,君眉也有些忐忑,春芽没有这些心眼子,兴冲冲的端着一盘子烤羊肉片上来,请了安喜滋滋的道:您看,这会儿还滋滋往外冒油呢,上面辣椒面茱萸还有蒜泥,您看着想沾哪个沾哪个。 谢启瞄了一眼,口水一下子就泛滥了。可是面上却不动声色,安安稳稳的坐在属于他的位子上,默不作声的喝白粥。 白粥熬得十分够火候,上面铺着厚厚一层米油,米香十分浓郁。往日夜里他最爱喝上这么一碗粥,再加上两块糕点,随意用些小炒,就是一顿饭。 可是此时,对面人满面红光小嘴油汪汪,一边被辣的直嘻哈,一边大快朵颐。 实在让人食指大动 谢启一直在等着汤婂邀请他,可是直到那盘子烤羊肉下去大半,都没等到。 等到两个人洗干净躺上床,汤婂揉着肚子依然在回味,殿下,您不吃真是太可惜了。今天的菜真是好吃,羊肉跟虾仁,外面焦酥,里面嫩的用舌头一压就化了,等过几天,让他们午膳做这个,您也尝尝罢? 谢启:嗯。 汤婂裹着自己的被子在床里打了个滚,笑嘻嘻的很是满足,宫里的大厨果然不同凡响,我还以为他们就会做清汤寡水的菜呢,没想到做起大菜来这么不同凡响。殿下,你怎么就不喜欢吃辣呢,还不喜欢吃肉。唉,这要错过多少美味啊。 谢启:嗯。 膳房说了,赶明儿给我做碳烤鹿腿,我先尝尝好不好,要是好,给母后也送一份。殿下,您想吃什么 汤婂光溜溜的被摁在被窝里,不明白好好的讨论着食谱,怎么一下子就到了这一步。 谢启这一晚格外的勇猛,活像吃辣子吃羊肉吃鹿腿的那个人是他。 第二天早上汤婂没能起得来,文皇后在长春宫里没等到儿媳妇来请安,反倒等到了来给媳妇告假的儿子,顿时笑眯眯的吩咐人赶紧去煲汤,殷勤的道:看着脸色不好,累着了罢? 谢启的棺材脸一下子胀成了猪肝色,还是加了辣子油爆过的。 宫里的日子着实不难过,夫君温柔体贴,除了不爱笑心事不大好猜一点毛病都没有。婆婆厚道会疼人,妯娌妯娌都在宫外边住着,见一面都难。 汤婂心情愉悦的领着一串人去给皇后送珠帘,路过御花园还掐了一捧鲜灵灵挂着露珠的花儿,准备一会儿借花献佛。 -- 第20页 半路遇上了刚刚小产出月子没多久的萧贵人,不对,现在该称呼柔嫔了。 柔嫔穿着淡紫圆点撒花软绸交领长袄,外罩一件紫色圆领窄袖褙子,腰身掐的极细,显得身姿越发单薄瘦弱。脸上妆容精致淡雅,倒是看不出真实的脸色。头上首饰都没戴几样,站在海棠花树下浅浅的笑,当真配的上一个柔字。 闲话中,汤婂忍了忍还是说出了口,还没到五月呢,春捂秋冻,夹棉的衣裳也不要脱得太早了,就晌午这一会儿热。 等到小岔路分道扬镳,柳岸小声的问道,您干嘛多这个嘴,人家不一定领情,还当咱们看笑话呢。 汤婂摇摇头,刚出月子就穿这么点衣裳出来吹冷风,一点不知道爱惜自个儿。管她怎么想呢,反正也打不了几回交道。 春闱的榜单早就出来了,果然没有倒霉的表叔,没等汤婂为表叔的长相着急,文皇后倒是提起了这个事儿。 汤婂有些讶异,连您都知道我表叔长得不俊还屡试不第了?这名头得喊得多响啊。 文皇后忍俊不禁,傻丫头,是你父亲,求官求到皇上那去了。可是都察院是皇上一手扶起来的,他实在是不忍心去破这个规矩,这两天愁的饭都吃不下去了。可是巧了,昨天毛夫人进宫来请安说了一嘴。你说,让你表叔去荆山书院当夫子怎么样? 汤婂想了想,连连点头,这个好,母后,这个好,我表叔这个人认死理,去当老学究再合适不过了。表叔又轴又古板,一根筋撞了南墙都不肯回头,要不是祖母年前以死相逼还回娘家哭了好几回坟,他势必要科考到白发苍苍。 而且,那是荆山书院啊!她们家从她大哥到她侄子,就没一个能进去的。据说,只要一脚迈进荆山书院的门,就已经有八成金榜题名的把握了。 文皇后接着道:不过也不打准,得让人家书院的山长及几位夫子亲自见过才行,你表叔学问扎实不扎实? 汤婂就差拍胸脯了,一个劲儿的点头,扎实,可扎实了,也不晓得为何就是中不了。我爹说他太轴了,爱抠字眼。而且只要带字的他都看。在贡院里还抠字眼,看的书又杂乱,文章肯定写不完就到点了。 文皇后了然,这就是治学严谨博闻强识了,合该是当夫子的材料。 汤婂把珠帘送出去,换回了一大堆宝贝,让人抱着,急匆匆的回去给娘家写信了。 当然,屡试不第的表叔柴营在多年后成为荆山书院的金字招牌,没有一首诗文传世,却让莘莘学子抢破头皮都要给他当弟子,就是后话了。 此时的汤婂,已经独守空房好几旬了。 整个东宫上上下下屏气凝神,走路都踮着脚尖儿,怕声儿大一点惹主子心烦。汤婂在长春宫的待遇更是翻了好几番,文皇后见了她就一脸愧疚。在外面见着人,就是她喘气声大点,都能传成太子妃唉声叹气怒火攻心迎风流泪悲痛欲绝。 汤婂: 她这个弃妇当的,名动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谢启就着一桌子美味吞白粥:她怎么还不邀请我,羊肉夹一片,虾仁给一个啊哼,就没见过这么没良心的白眼狼,好起来天天追着人家喊乖乖,有了好吃的就把人家撇在一旁吃独食 第12章 早点 这阵子侧妃姨娘们来请安,看着她的眼神小心又谨慎,仔细看还有些同情。 汤婂无语了半天,很是亲切的问张姨娘,今年樱桃吃够了罢,这立马就没有了,再想吃等来年的。 张姨娘方方正正的面孔上浮出一抹笑靥,娘娘给的实在太多,俾妾实在吃不完,就带着小翠制成了果脯,这几日就能得了,到时候拿过来给您尝尝。 汤婂笑眯眯的点头,又关切的问侧妃季清荷,药吃着可管用,要什么只管来说,还病着呢,不是让你歇着等好了再来么?》 季清荷腼腆一笑,未语面先红,多谢娘娘想着,李太医的药极对症,才吃了几幅这就好的差不多了。老是在屋子里躺着也烦闷,来您这里坐一坐心里就敞亮,对病也是有好处的。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有来有往,分外和谐,这时门外不知道谁一声惊呼,殿下回来了! 坐在下头的几个莺莺燕燕顿时都站起身子来,先是看了汤婂一眼,然后隐含期盼的望着新换上的珠帘,她们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太子的面了。 汤婂反应要慢一些,把手中的小盖盅放在黄花梨条几上,还没等站起来整理整理衣裳,谢启就迈着大方步进来了,看见一屋子的人皱了皱眉头,径直对汤婂道:给孤拿衣裳。 季清荷几人见谢启就跟没看见她们一样,连个请安的机会都不给就进了里屋,心头苦的跟黄连一样。屋外日头正好,花开的好,鸟叫的也好听,零零星星的还有蝴蝶蜜蜂在开的正艳的花上忙活。 茹雪只是难过了一瞬,瞥了瞥周边人,突然一下子就不难过了。她本就是贫苦出身,当年四个司寝女官进了东宫,只她一个留到了现在,现在太子妃待她们和善客气,不拿乔做张的磋磨,日子已经很好过了,她十分知足。 到了这把年纪,还指望着太子回头宠爱,简直是痴人说梦。她也都看开了,就是没有太子妃,这几个人里也轮不上她出头。现在有了太子妃,她们几个都别想出头了。有太子妃珠玉在前,太子眼里哪里还能放得下旁人。 -- 第21页 这个月太子撇下太子妃独自去了庄子上,都说太子妃这是要失宠了,新婚三个月专房独宠也没能吸住男人的心。可她算是看着太子长大的,太子有没有把太子妃放在心上,瞧一眼就知道个差不多了。若是没有猜错,这回太子要是再出宫,就会把太子妃带上。 只是可惜了,她的命还是不够好,早先的太子妃面慈心苦,没给她机会得个孩子。现在的太子妃倒真是心善,可是她拿什么去跟人家争,就是一朝一夕一餐饭,都争不来的。 不然就算生个女儿,也是个伴儿,守着她长大,看着她选驸马多好啊! 谢启一路骑马回来的,天渐渐热起来,这会儿衣裳里头都湿透了,脚上的鞋子更是腌臜,汗多的一走路都能听见叽咕叽咕的水声。 汤婂捧着她新给他做的一件天青色的袍子,求表扬的道:我新给您做的,这会儿穿正好,拿去给母后看,母后都夸我手巧呢。 谢启正要脱鞋,怕味儿不好闻熏着她,温声道:难为你想着,孤从庄子里赶回来,还没用膳,你去看看膳房里有什么,简单的先拿上来给孤垫垫。 汤婂把袍子放在一旁的月牙桌上,挽了挽袖子,自告奋勇的上来伺候他,我就猜着你没吃,晌午我吃的冷面,东西还剩了好些,等你洗好了立马就得。晌午天热吃这个正好。 谢启没拦住,让她给扒了一只靴子下去。板着脸看她面目一下子纠结起来,苦大仇深的继续扒另外一只,小嘴也不巴巴了,屏着气息飞快的捏着两只靴子扔到一边,又飞快的把他的脚摁进木盆里,这才松了一口气,若无其事的道:还洗头不,先不洗了罢,吃了饭歇一会儿再洗。 谢启把嗓子眼的一丝笑意咽回去,没听她的,洗脚后进了浴桶,把头枕在上面让她给洗头。洗完后一身清爽,换上崭新的天青色长袍,意外挑挑眉毛,严丝合缝,格外合身。 汤婂嘻嘻的笑,这阵子老让人可怜,我索性除了去给母后请安哪儿都不去,给你做了好几身呢,还给母后做了一双鞋子。 谢启很感动,然后第二天要求接着穿新衣的时才得知,另外几身都是里衣。 谢启回来呆了几天,又要出去,文皇后有些舍不得,可是不晓得他跟皇上说了些什么,当天夜里回来就要她收拾行李,也不要带多了,只带些日常用的就行,有缺的让人回来拿,或是在外头买都便宜。 汤婂点头表示明白,带的多太兴师动众。 谢启摸摸她的脸,柔声道:到了庄子上,带你去骑马,骑马会不会? 之前的苦肉计很管用,文皇后虽然舍不得,但因为皇上支持,留不住儿子,索性把儿媳妇一起送出去。 漆黑的夜里,汤婂兴致勃勃的给谢启说他离宫后的事儿,唉,可惜不能把四公主五公主带上,这阵子她们有什么好的都会记得分我一份。 谢启拍拍她的肩以示回应,闭着眼睛想自己的事儿。 韩彬已经给抓起来了,诚意伯那边拿到的把柄好像还不小,正在咬着韩国公那一派不肯松嘴,两派各不相让,弄得朝中乌烟瘴气。 这事儿既然不沾手,就最好永远不沾手。他得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办。父皇的耐心已经不多,这回在庄子上住一阵子回去,就该给他派差使了。 因为带着汤婂,回去的时候谢启没有骑马,而是陪着她坐车。天刚蒙蒙亮,一行人就出发了,汤婂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 快出城门的时候,街边的小摊路边的老店正好开始点火做生意,煎炸烹煮飘香四里,汤婂一个机灵坐直了身子,含着雾气的黑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谢启,舔了舔粉嫩的唇儿,吃个饭再走罢。 这么早出门就是为了早早的到,不然晌午赶路真能热死个人,骑马还有风,坐马车就真真是活生生的烤火炉了。 汤婂拉着他的袖子撒娇,我不怕热,到时候热了你就带我出去骑马好了,我在马上坐的可稳当了。咱们吃点东西再走罢,我都饿了。 谢启面无表情的驳回,出门的时候不是吃过了。 汤婂哼哼唧唧,可是人家没有吃饱,外面那些一看就好吃,人家没有吃过,给我买罢,好不好,给我买。 这么黏糊糊甜腻腻的娇汤婂撒起来想都不用想,做了十几年简直不要太熟悉,见多识广的汤家人都抵=挡不了,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谢启更加把持不住,坐在一家狭小但干净的包子铺里,看着眼前摆满一桌子的豆腐脑、糍粑、千层饼、臭豆腐、牛肉汤饼他有些头疼,要这么些吃不完多可惜。 从人们在外面或站或坐的已经挑喜欢的吃上了,剩下肯定没人吃。 汤婂捧着一碗洒满韭菜花的豆腐脑喝一口,咬一下酱饼,吃的喷香,城外拐角有几个小乞丐,怪可怜的,正好给他们吃个饱饭。 谢启听见乞丐皱了皱眉头,拐角那几个缩在墙边睡觉的乞丐年纪都有二三十来岁,年轻力壮的,随便找点事做都能糊口。不过是懒散惯了,不肯受人管制也吃不了苦罢了。 出门的时候已经用过,桌子上的东西汤婂一样尝一点也就差不多了。谢启现在被她带的口味也变得奇特,喝了碗甜豆汁,就着尝了一块带毛的臭豆腐。 -- 第22页 再次坐上马车,汤婂满足的斜靠在谢启的怀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天天这么吃才好呢。 谢启摸过茶壶给她倒水喝,喜欢什么让膳房做就是了。 汤婂摇摇头,在外头吃味道不一样。 谢启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茶解腻去味,没有搭腔。 马车行到半路,碰见一行人堵在路边,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胖男人一边污言秽语的骂一边跳脚,也难为他还能跳的起来。 谢启把汤婂伸出去的脑袋拽回来,给她捂耳朵,阴着脸让刘进升去看怎么回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就是典型的重口味啊,最爱吃咸的辣的麻的,偏偏现在体质还不好,好容易放肆吃一回脸立马就毁容,徒有一颗吃货的心是多么可悲的事儿人老了真是不中用啊,想当年我也是吃遍夜市无敌手啊啊啊啊啊啊啊想吃孜然羊肉串咋办!!! 第13章 抱养 胖男人这会儿已经注意到汤婂她们了,这一行好几辆马车并不华丽,但马都是好马,随从里赶车的一旁护卫的都是人高马大的壮汉,眼中精光四射,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来赶他的这个面白无须的小后生说话娘们兮兮的,倒好似宫中出来的大人? 因此被驱赶了就老老实实的把路给让了出来,等这一行浩浩荡荡走远了,才继续跳脚骂人。 汤婂有些好奇,虽然刚刚被捂住了耳朵,其实也听了几句,他婆娘跑了? 谢启脸色有些不好看,虎着脸训道:什么不好听什么,见着这样的人就该躲远一点,一句不听一眼不看,听见了也要当做没听到才是。 夫妻好几个月,两人已经很熟了,汤婂现在已经不怎么怕他,但是被训谁也不高兴,蔫哒哒的低头认错。 谢启见不得她这个样子,瞥见她额头上有汗,又问道,热不热,要不要出去骑马。 汤婂摇摇头,殿下去罢,外头有人。 谢启叹了口气,也不嫌热,把人搂到怀里细细的给她解释,你身份不一般,这样的粗鄙的人离得近了,让人知道了传出去总是名声有碍。孤不是冲你,只是你年纪小不知轻重,回头吃了亏又要哭。 这是个好孩子,汤家养的好,他恨不能把她捧在手心里,不让她见一点脏污。 汤婂揪着他衣襟上的盘扣不撒手,扭捏道:那以后您好好给我说呗,太凶了,我害怕。 谢启点点她的额头,好气又好笑,这副小无赖的样子,哪里是害怕的样子,逮着机会就撒娇。就不能有点志气,以后乖一点,少惹孤生气。 汤婂把头上的汗都蹭到他身上,咕哝道:我尽量。一副人家有话说但是既然你在生气人家使劲憋着也不说的可怜样。 谢启被她蹭来蹭去磨得心烦,拍拍后背让她坐直,说罢,不说孤别想清净。 汤婂坐直了有些疑惑,这男人的媳妇儿人缘也忒差了,怎么婆婆儿媳妇都跟她过不去,还合着伙把她挤兑走? 谢启也不知道,随口答,兴许是继室。 汤婂恍然大悟,那就难怪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是原配,婆婆跟儿媳妇联起手来针对也不是没有的事儿,何况是半路进门的继室。 汤婂偷偷瞥了谢启一眼,她也是继室,不过命好,摊上个好婆婆,膝下也没有白捡的大儿子,倒是躲过一劫。 谢启正懊恼呢,当着小丫头的面说这个,真是找不自在。 两人各怀鬼胎,出了一身汗都没察觉,到庄子的时候正好是午时,回屋更衣洗漱才发现,里衣都湿透了,黏糊糊的粘在身上。 刘进升带人伺候谢启沐浴,谢启闭着眼突然来了一句,路上遇到的那家人,可是因印子钱争吵? 刘进升耳朵竖起来,眯着眼想了想,奴才也听了那么一耳朵,好像是那家媳妇儿的娘家借了还不上,放印的跑到胖子家拉东西,除了那媳妇儿的嫁妆,胖子家的东西也搜刮了不少,一家子给闹得鸡飞狗跳。 谢启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汤婂早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傍晚日头下去没那么热了,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拿巾帕包着头,兴致勃勃的把庄子逛了一圈,回来跟谢启道:殿下这里好,地方大。 谢启看她这一身衣裳穿的新奇,拉过来摸了摸,才知道只外面一层是粗布的,里面依然是上等的舒光棉,这周边都是皇庄,旁边是老三跟老五,过了山头是禹王。来了就好生玩儿,不过别走远了,去远处跟孤说一声,走迷了就麻烦了,大的很。 汤婂乖乖点头,咱们今儿晚上在院子里吃罢,有刚宰好的小羊羔,烤着吃多热闹。 这点小事谢启向来都随着她,温声道:好,你多喝些这个茶,老是吃这么油腻对肠胃不好,回头该难受了。 小羊羔烤到一半,来了个不速之客,老三谢柏领着新册封的侧妃来了,一来就笑,臣弟昨日来的时候就看这边热闹的不行,寻思着过来碰碰运气,果然大哥就在呢。 汤婂刚被谢启塞了一块羊腿肉在嘴里,听见动静赶紧要站起来,谢启拉住她笑,没有外人,又是在外边,没这么多规矩,就在这儿吃罢。这算是给禹王解释了,刚刚听到通传的时候她要回避太子就没让。 -- 第23页 太子跟禹王谢柏的关系看起来很好的样子,汤婂正好也舍不得刚烤好的肉,赶紧招呼人坐下。 禹王侧妃王氏二十岁左右,脸庞圆乎乎的又白又胖,人有些拘谨,坐在一边明显有些放不开。吃了一盘子片好的羊羔肉,聊了一会儿汤婂才晓得人家刚生了个孩子,已经有四个月了。 王氏吃的很克制,稍稍用了几片就不肯吃了,有一下没一下的捡着一旁的萝卜丝吃,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肉烤的真好吃,可我不敢多用怕胖。 她羡慕的看着汤婂接过太子重新片好的一盘,您可真有福气,能吃还不胖。 汤婂见她这么说也就不劝了,自己吃的满嘴流油,让人给你拿些果子来罢,庄子上自己种的桃儿,下来的早,可是甜得很,水也多。 四个人吃到月上中天,禹王才带着王氏离去,谢启让人一路打着灯笼好生送送,路上慢些,孤还要住些日子,来往的时候长着呢。 回到屋里,汤婂好奇道:禹王爷怎么带着侧妃就来了? 不是说不能带着侧妃出来住庄子潇洒,而是带着侧妃来跟太子太子妃一块用膳,这就有些宠的过头了。 谢启呷了口茶,叹气道:王氏的孩子已经抱给叶氏了。 叶氏,禹王正妃叶令仪。 汤婂有些沉默,这种事儿不少见,正室生不出孩子,就会把妾室的孩子抱到跟前。她也叹了口气,我一点都没看出来,王氏看着没一点心事。除了怕胖。 谢启笑了声,说她傻,孩子抱过去正院养着,就是不记成嫡子,那孩子以后的前程也差不了。老三两口子都是厚道人,还给她要了旨意封了侧妃,处处优待。各取所需,皆大欢喜,怎会不满。 老三这回来庄子上谁都没带,就带她一个,夫妻两个为了安抚,处处给她做脸。要是个有福的,再怀一个,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 汤婂对这种事总有些膈应,忍不住反驳道:禹王妃年纪也不大,为何这么着急,怎么就知道自个儿不能生了。以后她有了亲生的,这会儿多皆大欢喜,以后就有多尴尬为难。说严重点,反目成仇都有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今天本章没有话要说,我是小可爱存稿箱,小宝贝儿们乖乖看文,留评发红包 第14章 壮实 谢启拉过她来接着叹气,傻丫头,你不知道,在皇家,儿子有多重要,嫡子有多重要。老三成亲五六年了,别说儿子,连个闺女都没有,皇上早就不高兴了,说叶氏不贤,连娘家都没讨了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兴许她以后还能生,可万一不能呢。就是生了,谁能打包票定是儿子?这会儿跟前先抱一个,就是以后有了嫡子,兄弟俩也是个帮衬。 汤婂呆呆的缩在他怀里不说话,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会给您生儿子的,生好些儿子,您别让我抱别人的孩子养。 谢启 被她逗得发笑,傻丫头,胡想什么呢。你还小,这种事儿顺其自然,不能强求,到了孤这个份上还有什么看不开?看不开早就活不下去了。你好生生的,听话就行。 说完见她没有被安慰道,反倒更加泫然欲泣,笑呵呵的把人搂在怀里,哄囡囡一样拍了又拍摇了又摇,古板严肃的脸上宠溺的笑,老太太养得好,你身子好着呢,御医都说你是宜男像,不怕不怕啊。乖乖,孤就盼着你给我生的好孩子呢。 汤家出名的子嗣多,汤家国公夫人谁不说有福气。就是汤家老太太,虽然就养住汤国公一个,但早年生的也不少,只是世道乱没能站住脚都没了。他从来没担忧过汤婂会不生孩子。就算一时没有男丁也不怕,生个小郡主他也喜欢。儿子,总会有的。 汤婂被安慰到了,伸出小细胳膊看了看,捏捏手背上也肉呼呼的。 嗯,她看着瘦,其实还是十分壮实的。腰细胸大屁股大,看着瘦,该有肉的地方绝对不含糊。 汤婂被安慰到了,伸出小细胳膊看了看,捏捏手背上也肉呼呼的。嗯,她看着瘦,其实还是十分壮实的。 然后,夜里,庄子上宽大沉重又朴实的大床上,壮实的太子妃被死死摁住,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哭兮兮得得求饶。 谢启的汗大滴大滴的往下砸,见汤婂被汗津的睁不开眼,和着哭出来的眼泪糊成一团,可怜巴巴的让人心疼,疼惜的俯下身亲一亲,乖乖,真能干,给孤生儿子罢,生好些个,生一炕头一院子真是个好乖乖 谢启在庄子上住过不少日子,农人们一说起生孩子就是一炕头一院子,他听了也觉得甚好。 第二天谢启逗趴在床上不肯起来的汤婂,起不起来,带你去打猎,山上有兔子,还有狐狸,起不起来? 汤婂耍赖让他喂饭,搭眉丧眼的,腰有十文钱必振衣作响,虚荣心要不得。不该吹牛的。 谢启喂着她吃了半个蟹黄小饺儿,笑眯眯的哄,还故意拿话臊她,不是哭着喊着要给孤生儿子?怎么这会儿又不乐意了? 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说一些闲话,谢启一双铁掌不止会欺负人,按起腰身来也厉害的紧,汤婂给他摁的出了一身汗,哼哼唧唧的喟叹道:您手艺可真好啊! -- 第24页 然后不知道怎么说的,说起了婆媳相处之道,我大姐出嫁的时候,她姨娘交代她,进了婆家门不要摆国公府小姐的臭架子,什么都要抢着干。路姨娘说,他们家下人少,你每日早起晚睡,伺候婆婆丈夫茶饭穿衣,越殷勤越好,万事都要抢着干。做饭抢着干,该放一勺盐就放两勺,该搁两滴醋就倒小半瓶。闲了就给婆婆夫君做新衣裳,拿最好的料子,夫人跟老夫人给的那些料子,不要舍不得,你穿不了的都拿出来给他们做衣裳。不会啊?不会不要紧,只要敢下剪子就成了。不要怕,累也就累头几个月。 她翘着兰花指,学路姨娘学的惟妙惟肖,把谢启逗得哈哈大笑。 姨娘委实是个妙人。 汤婂摆摆手,什么啊,是我祖母教的,她不耐烦见我大姐,就让人给路姨娘传话,让她自个儿去教。 信国公府的老太君最恨妾室通房,府里的莺莺燕燕一律不许生孩子,就是有捣蛋的偷摸摸怀上了,也是一碗药下去了事。所以迄今为止,信国公府就有一个庶出的大小姐,这是在老太君进京前就生下来的。 祖母见了父亲就没好气,十年如一日的念叨,就是一个肚皮爬出来的还有高低长短呢,何况隔好几层的?甭跟我叨叨些没用的,我不待见你媳妇儿,但待见我孙子孙女。你要是敢被那些小妖精哄住乱来,老娘我下十八层地狱都饶不了你,到地底下带着你老子一起找你算账! 年纪一大把的父亲又无奈又瘆得慌,苦着老脸道:这生的出来生不出来还两说呢,您絮叨的也不嫌烦。他多冤哪! 谢启听着小丫头喋喋不休的念叨祖母待她们兄妹多好多好,叹了口气,老夫人有大智慧。 汤婂大点其头,她也觉得祖母实在是个彪悍又懂事的老太太。 汤婂被谢启拉着在庄子上走来走去,还去山上打了几回猎,就没工夫搭理她了,夜里隔着被窝拉着她的手徐徐交代道:你听话,我就跟先生们在书房里,有事就让人来找。不要乱跑乱跳跟着庄上的孩子淘气,让我知道了罚抄书。 汤婂十分愤慨,她怎么不听话了,她最温柔贤淑了好么?还要罚抄书,抄的还是让脑子嗡嗡嗡的经书!这人怎么提起裤子就翻脸! 所以她这一晚上都是扭着身子背着谢启睡得。 第二天汤婂是被舔醒的,想起夜里莫名其妙被威胁受窝囊气,顿时恶向胆边生,深吸一口气,一巴掌糊了过去。 嗯,毛茸茸暖呼呼的,还挺肥。 这是头? 呜呜呜~~嗷呜~~ 汤婂眯缝着眼睁开,就对上了一张大毛脸,红糖糕黑黝黝湿漉漉的小圆眼儿委屈又热切的瞅着她,张着大嘴呼哈呼哈的喷热气,肥壮一身肉骨头的身子把她压的要断气。 扭过头去,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脑袋瓜正齐刷刷的趴着,一模一样的黑豆眼眼巴巴的瞪着她,见她醒了七嘴八舌的开始吵吵,起来,起来,上山打老虎,抓大狼! 作者有话要说:  婂婂:白日里看孩子遛狗抄佛经,晚上还要加班被压,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 第15章 笼子 汤婂就跟一只周到又殷勤的老母鸡一样,让三个小家伙手牵手排排站,招呼一声红糖糕,都听话点,跟着我,不许乱跑,谁乱跑揍谁。 三个胖头娃娃虽然差着辈分,年纪却是相仿,你推我一把我揪你一下的。 厚铿笑嘻嘻的流着口水,姑,抓大狼,抓大狼,吃肉肉! 双胞胎说话就爱异口同声的喊,他们从娘胎里就没分开过,心有灵犀特别通,一下子就把厚铿的嗓音盖下去了,姐,逮个老虎,给你做虎皮褂子! 汤婂从睁开眼被吵到现在,只觉得脑袋疼,揉揉额角,叹了口气,都老实点,我这会儿还饿着呢,先吃饭。你们吃了没有,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谁送你们来的?抓什么大狼,还吃肉,你们仨加起来不够人家大狼塞牙缝的。还虎皮褂子,有点爱美之心的老大爷都不乐意穿! 谢启透过书房的窗子,一脸欣慰的看着外面的其乐融融,婂婂真是懂事,等以后必定是个和蔼可亲又无微不至的好母亲。 汤婂身后跟着一串小尾巴,歪歪头看见了谢启,过来打招呼,殿下用过早膳没有,一起去罢,庄子上有大铁锅大火炖的菜豆腐。 胖头娃娃就没这么彬彬有礼了,厚铿撅着屁股吭吭哧哧的从门槛上爬过去,仰着胖脑袋抱住谢启的小腿,含含糊糊的喊,姑父去! 双胞胎见样学样,也吭吭哧哧的骑着门槛滚进书房,一个抱住谢启另一只小腿,另一个抱住他的大手来回的晃,姐夫去! 这个姐夫/姑父人可好,虽然不常见面,但老是给他们送东西,吃的玩的穿的,没有一样不好的,有好些之前连见都没见过。还特地接他们出来玩儿,路上还给他们买了一堆好吃的在马车上当零嘴。再没有人比姐夫/姑父更好的人了,他们已经决定了,这回来了就不走了,留下来给姐夫/姑父当儿子! 谢启被三个小胖子糊了一身,只觉得心都要化成水,严肃板着的黑脸上展开慈祥无比的笑容,都乖,起来,一块去,吃完咱们去山上打兔子。 -- 第25页 嗷嗷嗷,打老虎!抓大狼! 谢启豪气万丈,声音铿锵有力,好! 汤婂摸着红糖糕的狗头,有些傻眼的看着前面一大三小四个人对她视若不见的出了西边的角门拐弯儿不见了?! 红糖糕傻乎乎的哈着气,用大头推着她示意赶紧跟上。 还是谢启有良心,刚出角门就发现娘子没跟上,挨个摸了摸小胖子们的羊角辫,折身回去接娘子去了。 汤婂在院子里站着有些生气,气鼓鼓的搂着红糖糕,咱们不去了,就在屋里吃。 太过分了! 谢启进来时看见她搂着好糖糕自言自语,跟摸胖娃娃的羊角辫一样摸摸她乌黑的发髻,再摸摸红糖糕的狗头,调侃道:这是干嘛呢,怎么不跟着,跟小娃娃似得,还要人牵着不成? 汤婂: 您不是走了吗? 谢启咳嗽了一声,把她拉起来,一脸的感慨,三个小子养的可真好,又聪慧又懂事,还贴心。说完就一脸温柔的盯着她,目光充满了期盼和鼓励 。 汤婂硬生生给他盯得打了个寒颤。 庄子上是真好玩,特别是陌生庄子上,到处都是宝藏。汤婂带着三个小的外加一条狗差点玩疯了,还要跟着庄子上的庄户去田里捉虫子。 方嬷嬷的魂要给她吓没了,那可不能去,田里都是水,摔一跤不是好玩的,还有小爷小少爷们在呢,您可得做个好榜样,万万不能胡来! 汤婂摇头晃脑的,我们不下田,就在边上草地上抓点蛐蛐啊蚂蚱啊蜻蜓的。 谢启刚把老三景王送走,跟陆正亨又商讨了一番,只觉得心头激荡又憋屈。自个儿坐在书房的阴影里喝了半壶茶,问刘进升,太子妃跟汤家小爷在哪儿玩儿呢? 刘进升已经被问出经验来了,派了好几个小太监盯着呢,隔一会儿就来一个回禀一声,遂十分熟练的回道:娘娘带着小爷们在西边菜地里抓虫子呢。 谢启皱了皱眉,怎么这么胡闹,被虫子咬了怎么办? 刘进升见他脸色不好,忙又道:给娘娘小爷们带了防虫的药膏子抹上了,庄头两口子也都在。菜地天天有人专门看护,虫子少的很,娘娘就是带着小爷们玩个儿新鲜。 谢启心想,这还捉什么虫子,别捉半天半只没捉着再哭起来。这么想着,就站了起来,背着手从西边角门出去,往菜地那边走。 汤婂玩儿了一会儿也发现猫腻了,但又不能说人家做的不对,遂有些沮丧。看见谢启就有些委屈的蹭了过去,伸出白嫩嫩的小手给他看,手都染绿了,连个虫子毛都没见着。 看着那边还在跟二百五一样兴奋的弟弟和侄子,闷闷的道:就找着个蝉蜕,也不知道是谁扔在那儿的,干干净净的一点土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拿来哄我们玩儿的。 可耻的是她刚看见的时候还兴奋的跟个傻子一样大喊大叫,对着一帮人嘚瑟。 谢启从她怀里掏出帕子来给她擦手,柔声的哄,咱们天天吃的菜都是从这儿摘的,怎么还会有虫子给你抓。孤带你去看麦子,里边有蚂蚱,抓了烤一烤尤其的香,敢吃不敢吃? 汤婂眼睛亮了亮,有太子在,那些人肯定不敢再哄弄了,笑眯眯的连连点头,敢吃敢吃,这会儿有麦粒儿吗,生麦粒儿可好吃了。 谢启拉着她的手过去找胖小子们,有了罢,过去看看,有就给你找来。 汤婂软乎乎的挨着他,娇声娇气的告状,还是您最好,他们都糊弄我,要了好几回都不给我。谢启很是体贴的安慰她,没事儿,没事儿,一会儿孤亲自给你搓麦粒儿。把他夜里的威胁训斥都忘到了脑后。 刘进升在后面装蘑菇,心里腹诽,还不是您说的要庄子里上上下下都张大眼睛瞧着太子妃,遇着出格的事儿想方设法都要拦着。合着您舍不得拦,只让咱们做恶人。 悄咪咪的抬眼看一眼哄媳妇哄得得心应手的太子,刘进升佩服的竖大拇指,太子就是太子。这才几个月啊,就把太子妃钻在手心里想怎么糊弄怎么糊弄,真是高啊。 只是对太子妃来说,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年纪小又不懂事,这会儿太子上心捧在手掌心里呵护,等以后色衰爱弛了也不知道怎么过。一开始就给养成了金丝雀,回头从笼子里赶出去,那就是个死啊。 嘿嘿嘿,到时候恁你成了皇后,也得过来求着我刘大总管。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大家看了可能会有些担心绵绵,其实不用啦。嗯,这样说吧,他们俩就是媒妁之言,以前都没见过面,说绵绵美若天仙一来就把太子迷的神魂颠倒肯定是胡扯。要是这样,皇上皇后第一个不同意。 谢启现在就需要一个听话,单纯又不多事的太子妃,绵绵都符合,同时她还漂亮,家事好,能生(谢启觉得),性子还特别对谢启的口味,所以他对她好。但目前为止就仅此而已了,并没有那种要生要死的深情爱恋啥的。所以刘进升会这样想很正常,这就是宫里正常的路子,皇上皇后那样已经是楷模了,人家那还是患难原配夫妻呢,汤婂就是个继室。 -- 第26页 不过爱说不上,喜欢是肯定的,而且太子人品没问题,不会是渣男,我也不会让他去睡别人,至于感情,旁人的眼光,对绵绵的敬重,这个东西要慢慢来。 另外,婂婂就是个普通女孩子,没那么多心眼,顶多就是个小聪明,肯定斗不过二十大几的老男人谢启,不会大杀四方,不会征服世界,不会把谢启变成妻管严。嗯,很小女人,很幸福。 第16章 掉毛 陆正亨兴奋的两眼发亮,连连搓手,上好的花岗石修建,糯米为浆,外面涂着石灰,站在墙根儿底下根本看不到头,堪称铁壁。 谢启也挺高兴,京城的城墙就建国的时候修缮过一回,早已破的不像样子。可是这些年,到处都要银子,因为京城地处正中,周边各路大军环卫,乱军敌寇也早被打的不见影子,修城墙的事儿就一拖再拖。 用皇上的原话就是,让人家打到家门口来,恁你是铜墙铁壁也不管用。 如今终于修成了,大启,有银子了。 陆正亨低着头偷偷挤了挤眼睛,抬起来一脸正色的道:下面就该有人催着皇上修缮宫里边了,选秀 谢启失笑,摇摇头,先生说的是,不过咱们不掺和,枪打出头鸟,先看看再说。 父皇从来不屑让人牵着鼻子走,旁人越让他怎么样,他越不怎么样,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而且父皇节俭惯了,当年打进京城的时候,特意让人小心,宫里并无多少损害。至于秀女没有选秀,可是这些年以各种名头送进去的女人也不少了。 陆正亨顿了顿,有些不明白。修缮宫室可以不掺和,毕竟太子还没有缺钱到靠这个捞油水。可是秀女里面的文章能做的可就大了。再说了,就算皇上不缺,王爷缺啊。 自从太子妃带着两个小主子出事儿之后,太子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深不见底,变得畏缩? 陆正亨不愿意这么想自己的主子,可是太子在朝中影响见弱是事实,景王跟几个成年王爷却越来越忙,手中揽的差事越来越多,权力越来越大。他跟了太子十年有余,这位爷混过军营,打过敌寇,性子里一大部分随了万岁爷,热血沸腾,勇往无前。如今不但外表修炼的儒雅端方,连心境都跟古井一样毫无波澜,无欲无求。 谢启见他心神不定,满腹犹疑的样子,叹了口气,先生,不变应万变。 皇上还年轻,少说还有十年好活,现在就去争去抢未免太蠢。况且,他是储君,名正言顺的储君,只要稳稳地做住这个位子,谁也不敢把他如何。 他担忧的从来不是这个。 汤婂忧愁的埋在枕头里,愁眉苦脸的道:这回我一点都不困,为什么不让出去。 方嬷嬷的小儿媳妇给她生了个孙子,所以回去给媳妇伺候月子了。但是走了一个方嬷嬷,千千万万个女官站起来,君眉几个跟看贼一样看着她,一步都不许离开房门。 柳岸正在给她绣肚/兜,大绿色打底,上面是一朵怒放的白牡丹,闻言细声细气的道:这些日子庄子上好玩的都玩过了,出去也没什么新鲜的,在屋子里多好,这几日天儿不好,不是刮大风,就是晒死人的大日头,您出去做什么,回头病了哪里难受了,殿下该心疼了。 金雀使劲儿点头,就是就是,殿下一心疼,我们几个就该挨罚了。 她年纪小,性子又活泼,君眉几个都拿她当小妹妹疼,有时候当差不怎么上心,撞到谢启跟前好几回,被罚很了。要不是汤婂亲自求情,早就扔出去自生自灭了。 汤婂扭了个身子背对她们,手指头招了招,把红糖糕喊到床上来陪她,还是你好,不像那三个没良心的,一早上就出去玩儿,到现在都不见影子。 已经入夏了,红糖糕掉毛掉的厉害,摸一下就是一手毛,往床榻上一趟,枕头上蹭的也都是毛,汤婂头发上也沾了一些。 谢启背着手进来,本来打算哄哄她的,一看见掉的遍地都是毛,就皱紧了眉头,怎么又让它上去了,都是毛。 睡得时候让人换被褥。汤婂一边说一边搂着红糖糕笑,而且红糖糕干净着呢,天天洗澡。 让你不让我出去,天天叫你跟红糖糕的毛毛睡在一块儿。 谢启还是觉得有些无法忍受,怎么能让狗躺在床榻上跟人搂着睡觉,而且还掉那么多毛。可最近他威严不再,小丫头根本不怕他。他也是在舍不得黑下脸来骂她,很是束手无措。 好在,用不了头疼多久了。 这几日好生在屋子里待着,月底就带你回宫。 虽说知道早晚得回去,但这也太突然了,汤婂抱着红糖糕的爪子,捏捏脚底粗粝又软和的肉掌,瞠目结舌道:这就回去啊,有什么急事吗? 谢启侧着坐在床边,勾勾她的小鼻子,伸出手给红糖糕舔,你这心都玩野了,咱们都出来一个多月了,也该回去看看了。说着这里佯装苦闷的叹了口气,要是你没进门的时候,我一个人怎么样都好说,这会儿有了你,再怎么都得回去让你给母后请安了,不然外头该传闲话了。 汤婂心头一个咯噔,是啊,新娶的小媳妇,放下公婆独自跟着夫君去庄子上逍遥,一逍遥就是不见人影。恁谁都不会说这样的媳妇懂事孝顺。 -- 第27页 想通了这一层,什么依依不舍啊都抛到脑后了,她板着小脸保证道:您放心,我这就收拾行李,回去后天天伺候母后茶饭更衣,定不会让人说您娶了个不孝顺的媳妇儿的。 谢启欣慰的笑,真是个乖孩子,让红糖糕出去跑一跑罢,也别老拘着它。 红糖糕就跟听懂了一样,湿润的圆眼睛温柔又感激的看着他,呜呜叫了一声,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期盼的看向汤婂。 汤婂:去罢,去找阿文他们玩。 红糖糕响亮的嗷呜了一声,蹭的一下跳下了床,抖着闪闪发亮的毛发跑的飞快。 汤婂有些受伤,扯着谢启寻求安慰,红糖糕都不愿意陪我了,以前它不是这样的。 谢启把她搂在怀里小声说话,哄道:我陪着你呢,孤陪着你,等你好了带你去山上看庙会,看了庙会再回宫,好不好?想要放风筝吗,庙会上去找和尚给你扎一个,放出去一年都无病无灾。 汤婂喜滋滋的嗯了一声,赖在他怀里磨蹭。她发现自个儿成亲后,好像变得更小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看见他就忍不住告状撒娇的。奇怪的是他竟然不觉得烦,每回碰上她、 撒娇耍赖反而很高兴。 越想越高兴,抬起小脑袋啪的亲他一口,你真好。 谢启衣裳都快给她揉成梅干菜了,蹭出一身的火气,紧紧把人搂在怀里,警告的拍了拍小屁股,老实点。 汤婂的大腿被硬硬的东西抵着,捂住嘴偷笑,抬头又亲了他一口,还把手伸进他袍子里摸了一把。 谢启嘶嘶的吸冷气,扭头看屋里早就没人了,把使坏的小东西从满是狗毛的床榻上抱起来颠一颠,脸庞红的不像样,凑在她耳边吹气小声道:上回带你看的画册子,可还记着? 罗汉床上,汤婂的脸红成了胭脂。 谢启也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哄她动一动,乖乖,动一动 汤婂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谢启呼哧呼哧的喘气,我的乖乖,咱们不出去说,没人知道,听话。 第17章 庙会 庄子隔不远就是山,山上有个和尚庙,没有什么大名气。但因着周边村子多,乡民们没事逢年过节就爬上去拜一拜,人气倒是挺旺。经年累月的,京中富贵人家看不上,在这十里八乡也算个大庙了。每到月初月中,乡民们来拜佛的拜佛,听讲经的听讲经,逛庙会的逛庙会,摆摊子的摆摊子。 谢启牵着汤婂,身后的侍从抱着三个小胖子,因为庙会人太多,红糖糕就没带出来。 小胖子汤厚铿口水哒哒的盯着一个红衣裳小姑娘手上的芝麻球,嗷嗷的伸手要。另外两个小胖子则是吱哇乱叫的要下地去看猴子钻火圈。 谢启挨个摸摸头,这会儿人多,都不着急,一个个的去。 汤婂支使刘进升去给她买糖葫芦麦芽糖,在家说好要听话的,谁不乖就扔在庙里剃头当和尚。 谢启敲敲她的头,没好气的道:又胡说,你少吓唬他们,一会儿你也不许乱跑,跟紧我。 一行人来的时候都特地乔装打扮了一番,除了汤婂长得太招人了点,三个娃娃太水灵了点,谢启气势太足了点。在外人看来,跟其他财主家娇生惯养花钱大手大脚的少爷少奶奶没什么不同。 一个卖虎头帽的老妪热情的招呼谢启,这位老爷可真有福气,夫人美得跟天仙儿似得,还给您生了三个这么福气娃娃。老爷,买些虎头帽回去罢,既然来了山上,一会儿总得去庙里拜拜,您一看就是子孙满堂的命格,夫人回去定有好消息,明年这会子正好戴老婆子做的帽子。 谢启被恭维的十分熨帖,也不看帽子什么模样,大手一挥包圆,承您吉言了。 老妪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怕他们不好拿,直接把摆摊的箩筐给了他们。 汤婂看着两个箩筐里满满当当的虎头帽,再看看雄心壮志的谢启,脑门哧溜滑下一滴冷汗。 怪不得都和尚庙和尚庙的叫,还真的就是和尚庙啊。汤婂仰着脖子抬头看着庙门口的匾额,和尚庙三个大字雄浑有力笔力劲挺,跟有些破旧的庙门有些格格不入。 谢启看了这三个字就来了兴趣,山野小寺竟也有这样笔走龙蛇的墨宝,想必有些门道。 庙真说不上大,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四间大殿,里面供着真佛,院子里放着个三人合抱的大鼎。 人声鼎沸,香烟缭绕。 东西配殿里倒是相对安静一些,东配殿里有个慈眉善目的白胡子和尚穿着半旧的粗布僧袍正在讲经,西边是个年轻些的小和尚在解签。 除了大门,只有一个角门,有和尚来回出出入入,后面想必是和尚日常起居之所。 汤婂还真没见过这么小的庙,就是之前跟着祖母常去的那个流云寺,人家至少也是三进的院子呢。 大殿里磕头的多是些妇人或是女孩儿,汤婂绕进去听了听才知道,这庙里求子求姻缘最灵验。 谢启已经亲手点了香递给她,又给自己点了三柱,带着她磕头,还嘱咐道:神佛有灵,定要诚心。 汤婂早就知道谢启盼孩子,每回跟三个小胖墩在一块的时候温柔的简直不像样子,整个人跟要发光一样。 -- 第28页 在人来人往有些嘈杂的大殿里,手捏着三炷香,她侧着头偷看过去,他整个人虔诚的不得了,一边磕头,还一边念念有词,最后一个头磕下去就那么弯着腰好一会儿不起来。 汤婂突然有些心疼,扭过头来第一回 诚心诚意的祈求上苍。 赐给我一个孩子罢,让我给他生个孩子。 他定会是个很好很好的父亲。 庙会以和尚庙为中心,空地上都是小摊小贩,连个像样的小铺子都没有,小摊上倒是包子面条什么都有,但要站着端碗吃。谢启自己怎么着都行,但还带着汤婂跟三个小家伙,就说什么都不许了。最后实在是被闹腾的头疼,让人买了送到外面马车上去。 汤婂跟三个小胖子一人手中一个糖人,小胖子牙都不利索,只能一口一口的舔,舔的到处都是哈喇子。汤婂呲着牙一口一口咯嘣咯嘣咬得欢畅,还幸灾乐祸的嘲笑道:你们仨小心点,别把小乳牙给崩掉了,哈哈哈。 谢启拎着手绢挨个给孩子擦口水,哭笑不得道:你多大的,还跟孩子斗气,一会儿哭了看你怎么办。 汤婂讨好的把咬得烂吃吃的孙悟空递过去给他尝一口,有您呢。 可能是吃的太杂了,露天做的东西灰尘又多,到了晚上汤婂就开始闹不舒服。先是不肯吃饭,谢启以为是白日吃多了不克化,也没管她,可到了晚上例行为生娃娃奋斗的时候,先是哼哼唧唧的不肯,后来就抱着被子喊疼。 谢启摸着黑点灯,一看小脸都白了,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吓了一跳。连声喊人进来,再让人去叫何太医。 汤婂眼泪汪汪的抱着被子哭,殿下,我是不是要死了,可是还没给你生孩子呢。 谢启心慌意乱,手脚直发抖,听她胡说八道僵着脸就要训斥,可是话到嘴边就拐了弯,没有的事儿,太医这就来了,想是白日吃坏肚子了,让太医看看吃了药就好,听话,不哭了,疼不疼,孤给揉揉。 汤婂一手拉着被子,一手拉着谢启的袖子,阿文他们没事儿罢。 谢启给她擦脖子上的汗,柔声道:没事儿,没事儿,有事儿早就有人来禀报了。你别说话了,我这就叫人去看。 何太医来的很快,谢启的话还没说完就亲自拎着药箱进来了,谢启嫌他请安啰里啰嗦,不等他说话就忙道:快来给太子妃看看。 何太医隔着雪白的帕子把脉,浓黑的眉毛一皱一皱的,号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六来,在谢启黑脸骂人前商量,可不可以再号号另外一只手。 谢启忍着气把汤婂的另一只手递给他,何太医又磨叽了半天,才道,日子实在太短,还有些看不出来,如今只有六成的把握。 谢启心咚咚咚的跳,想到了什么,又有些不敢置信,你是说太子妃有喜了? 何太医连连摆手,微臣不敢担保啊,得过一阵儿日子长一些才好说。 谢启耳边呼啸,心口狂跳,珍惜的搂着疼的哼唧直哭的汤婂搂在怀里,嗓音有些嘶哑的道:别的先不管,你先给开些药来,太子妃疼的厉害,没有什么妨碍罢? 何太医这回挺痛快,无碍,微臣这边有些现成的药丸子,用温米汤送下去,夜里用汤婆子暖着些肚子,明日就能好。这几日吃清淡些,主食只喝些白粥,不要吃寒凉辛辣之物,也不要多走动,在床静卧安养为上。 谢启还是有些不明白,不是小日子刚走吗,怎么竟有了身子,这对身子无碍罢? 汤婂有些心虚的转了转眼珠子,呼痛声突然大了起来,谢启顿时顾不上别的,让何太医赶紧把药丸子拿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大的雪,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去买双溜冰鞋,大家还好吗,大羽绒服大围巾大帽子大雪地靴尽情的往身上招呼罢,千万不要冻着 第18章 二哥 又过了几日,太子妃静卧修养的皮白水滑,何太医过来把脉时,太子又提到了这个问题。 何太医沉吟半天,又战战兢兢的表示自个儿可能是看错脉了,兴许太子妃没有喜在身。要不然再把把脉,不过也保不准,还是多找几个同僚来一起看看为好。 大夫这种人群,说话从来不说满,办事向来留三分,在宫里太医院混的这些老油子更是深谙其中精髓。 妇人怀孕初期有些出血症状倒是有先例,但是流个没完,跟来小日子一模一样就有些怪了。到时候万一太子妃没有喜,而是有病,还是要命的病,他一家子的人头都别要了。 汤婂见谢启脸上难掩失望却还打叠着性子哄她,愧疚的无以复加,只能趴在他耳朵边小小声的嘀咕道:您要的太狠了,我想歇两天,就才说谎的。 谢启瞠目结舌。 汤婂拽着他的袖子撒娇,每个月就那会儿能歇歇。 谢启不可置信的瞪她,这种事儿也是浑说的,胡闹! 汤婂觉得自个儿特别委屈,等人都出去了,赖在谢启身上磨磨蹭蹭,那怎么办吗,人家都说不要了你又不听,还非说人家口是心非。冷声哼哼了几声,委屈巴巴的道:可是又不能让你去找别人啊。 -- 第29页 谢启愣了愣,凑到她耳边小声道:真的不喜欢? 汤婂耳朵红了红,扭捏道,也不是不喜欢。 谢启掐她脸蛋,喜欢不就得了,怎么这么多幺蛾子。 汤婂任他掐,吸溜着口水含糊道:可是太多就吃撑了啦。 谢启听了喷笑,好一会儿缓过气来,把人牢牢锁在怀里,鼻尖对着鼻尖,柔声道:那为何不能让孤去找旁人? 汤婂振振有词,庄子上又没给你准备,我的宫女才不给你呢。 谢启挑眉毛笑,那回宫就可以了? 汤婂脸一下子就黑了,皱巴的像个老太太。 谢启凑上去咬鼻尖,额头亲昵的蹭着眼前的小脑门,乖乖,说实话,为何不能让孤去找旁人。你这儿都撑着,旁人可都饿坏了。 谢启午膳是跟着陆先生几人一起用的,席上喝了酒,一张口,香冽的桃花酒气息扑面而来。 汤婂觉得自个儿要被熏醉了。想要躲开,又舍不得。眼前的太子好看的不像样子,温柔的不像样子。她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的说道,舍不得,就一个夫君,舍不得。 君眉几个立在门外阴凉处扇扇子,方嬷嬷在西厢房用小炉子煮酸梅汤,招呼她们,过来,暑气这么重,都喝点。 正喝着酸梅汤,就听见正房爆发出太子响亮舒朗的大笑声。 别说她们刚伺候几个月没见过,就是刘进升都多少年没听见太子这样放肆开怀的笑了。他倚在方嬷嬷一旁的黄花梨官帽椅上,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的问,这是殿下罢? 君眉捂着嘴笑,瞧您说的,不是殿下还能是娘娘不成?这院子里可没一个男人,哪个女人家家的能笑成这个样子。 刘进升被君眉顶了也不恼,侧着耳朵听了半天,直到笑声停了才坐回去,舔着脸跟方嬷嬷套近乎,嬷嬷这手艺真是绝了,怪不得太子妃娘娘离不了,您老人家再赏我一碗呗。 方嬷嬷笑眯眯的,成啊,这碗别加糖了罢,不加糖发汗才好。 屋里,汤婂被谢启笑的不自在,羞得脚趾头都扣缩了起来,使劲搡他,凶巴巴道:别笑了,别笑了! 谢启笑的根本停不下来,到最后就成了闷笑,汤婂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道:就是不让你去找旁人,谁也不让找,回头把你的妾室都嫁出去! 谢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心头敞亮又舒坦,第一回 知道娶个妒妇是这种滋味儿,没头没脸的捧着她的头亲,不找旁人,乖乖,有你呢,不找旁人,你把我看牢点,看牢点我就不找旁人。 说着话捏了她小胸脯一把,调笑道:不过你得使劲儿长才是,这么小我都不忍心碰你,跟碰小娃娃似得。 然后不等汤婂回话,就开始碰的不亦乐乎。 汤婂被他又亲又摸折磨的浑身又软又烫,晕头涨耳朵。可是他却突然停了下来,顿时不乐意了,不依不饶的贴上去。 谢启又开始笑,一边笑一边喘粗气,乖乖,忍忍啊,不能给你,有孩子呢。 汤婂小兽般的呜呜,坏人,不给为什么还把人家撩的不上不下的。 谢启被她拱的招架不住,把手伸进薄被里快速动起来,上面凑过去叼住小舌头亲嘴儿,这样好不好?力道行吗? 最后两人都是一头一脸一身子的汗,大白天的只能让人打水沐浴。 胡天胡帝的闹了一通,洗过澡换过一身轻薄凉爽的夏衣,汤婂餍足的大字型躺在床榻上,谢启侧躺着给她扇扇子哄睡觉,醒来要是没风,去看他们摘葡萄酿酒。 汤婂好久没在庄子上转悠了,好些新鲜事儿都没见着。听了这个,没一会儿就乐颠颠的睡着了。 谢启静静的看着她微微带着笑意的睡颜,一眨都不眨,只觉得胸腔又暖又胀。好一会儿舒了口气,低头在那红嘟嘟的小嘴儿上亲一口,低声满足的笑道:真是个好宝贝儿。 不过等汤婂醒来,还是没看成酿果酒,因为她二哥汤铭胜来了。 汤婂看着眼前玉树临风站在梧桐树下几欲随风而去的二哥,诧异道:二哥,你又惹我二嫂生气啦?看这给揍得,眼眶都黑了。 汤铭胜脸黑如锅底,躲躲闪闪的道:没有的事儿,出门不小心摔得,摔得。 汤婂挽着谢启的手过去摸了摸,嘁了一声,这又没有外人,哎呦,身上还有伤呢? 汤铭胜见她毛手毛脚的还要撩衣裳,一蹦三尺高,炸毛道:别摸别摸,当着殿下的面,你也尊重些个。给你哥留点面子啊喂! 汤婂追着屁股后面问了半天都没问出来二哥为何又挨揍,寻思着改天叫二嫂去宫里看她,到时候得好好问问。 汤铭胜是过来接儿子弟弟回家的,不能老让他们在这叨扰殿下。 谢启给他倒了杯酸梅汤,无碍,小公子们聪明伶俐,孤十分喜欢。就是婂婂见了他们,每日也欢喜。 说完跟汤婂相视一笑。 汤铭胜挑了挑眉,对汤婂有些刮目相看,看这样子,跟太子相处还相当不错,驭夫有道? -- 第30页 三个小胖子跟着庄子上的孩子们去掏鸟蛋了,好一会儿才被叫回来,一人一头亮晶晶的汗,一进来谁也看不着,先凑到谢启跟前。 姐夫你看,这鸟蛋好罢,给你烤着吃! 姑父看我看我,我这儿有小鸟,还没长毛呢! 姐夫我的最好,我有小蛇,小爷自个儿掏的! 谢启低头看阿武拎着的瓦罐,里面还真有个筷子长短粗细的小蛇。 汤铭胜有些傻眼,咳嗽了一声,你们三个,别缠着殿下,回去收拾收拾,今儿就跟我回去。 三个小胖子本来没看见他,听见这话顿时炸锅了,三个豆丁硬生生嚷嚷出了七嘴八舌的效果,不回去,不回去,我们要给姐夫/姑父当儿子! 威逼利诱,汤铭胜行走江湖二十年的十八班武艺绝学都祭了出来,还是没把小胖子们拿下。索性,他也住了下来,晚上谢启带着庄子上的先生幕僚们给他开了席面。 汤婂自个儿在屋里吃锅子,大热天的吃的嘻嘻哈哈都是汗,也不听劝,还吃了蒜泥。 作者有话要说:  看着雪花吃火锅,人生大美,当浮一大白尔! 胖墩:姑父快看快看,我的鸟儿,还没长毛呢 第19章 自缢 谢启一身酒气,怕回来熏到汤婂特地在书房洗了澡才进屋。一进屋,就是一股辣腾腾的锅子味儿,脸立马就拉下来了,厉声质问,谁给太子妃吃这个的,你们都是死的不成! 屋里屋外听到动静的膝盖一软,扑通扑通跪了一地,静若寒蝉。 汤婂刚夹起来的裹满辣子的鹌鹑蛋咣叽掉回了砂锅里。 谢启脸上阴风阵阵,即埋怨她不知轻重,又恼恨下人没用,要不是怕伤着她,早一脚把桌子踹翻了。 这些年他脾气温和了好些,多久没气成这个样子了? 刘进升跪在下面抖成了筛糠,很快后背就湿了个透,一动都不敢动,喘气都憋着,眼泪鼻涕耷拉了老长也不敢擦。 汤婂战战兢兢的站起身要赔罪,突然一阵阵的犯恶心,来不及回避就呜哩哇啦的吐了出来。 噼里啪啦,鸡飞狗跳。 何太医闭着眼睛掉书袋,被谢启狠狠剜了一眼老实许多,殿下无需担忧,上回肠胃不适已经温养过来,娘娘底子好,早已无碍。顿了顿,他脸上带着喜意道:虽说还未到十日之期,但若微臣没有料错的话,娘娘确是有喜无疑了,呕吐乃 谢启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他两眼有些发直,是有喜了,有身孕了? 何太医捋着胡须矜持的点点头,没错,娘娘体格健壮 谢启急急地打断,难得冒点傻气,:老大人没看错罢,过几日再来看一看罢,我们婂婂这几日是不是依然要卧床静养,有什么忌口的吗,她老爱吃大油大辣的这些要忌口罢,刚刚吐得那么厉害,对身子可有损害,再吐怎么办 何太医出去的时候已经被问成了蚊香眼,君眉有些同情,摸了一个荷包不动声色的递过去,殿下跟娘娘欢喜坏了,劳烦您了。 何太医在袖子里悄悄捏了捏,顿时心下一喜,这回殿下没发话就这么大个,等殿下缓过神来知晓太子妃真怀上了,到时候可不就发财了?还有皇上皇后那里,从今往后,他何宁也算是挂上号牌的人物了! 等关了院子门,君眉也没有进屋,看了眼窗子上相依相偎的影子,难得跟刘进升对了心心相惜的眼神,亏了太子妃娘娘吐的及时,这条狗命算是保住了。 屋里汤婂笑呵呵的摸自个儿的肚子,还带着谢启的手去摸,殿下你看,咱们宝宝都这么大了呢,等以后会跟吹气一样,变得更大呢。 谢启刚回过魂来,闻言亲亲傻乎乎的小丫头,傻姑娘,这是你刚吃下去的锅子。 汤婂依然一脸梦幻,殿下,你听到没有,我要给你生孩子了。 谢启眨眨眼,把眼中的湿热眨回去,闷闷的嗯了一声,话音有些发颤,听到了,听到了,我的好乖乖。 这下子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宫了,还没三个月,谢启不欲大动干戈,只让刘进升亲自跑了一趟,进宫给皇上皇后请个安,外带通知一下,你们儿媳妇有喜了。 皇后欢喜的直掉泪,要不是谢启千交代万嘱咐不要声张,简直恨不能飞出宫去庄子上亲自伺候。 本宫去不了,刘进升你回去的时候顺道儿去一趟国公府,让国公夫人去庄子上看看,那孩子头一遭,本宫恐她害怕。 刘进升弯着腰连连应是,满口的吉祥话,把皇后逗得喜笑颜开。 皇上也高兴,又派了两个太医过去,让刘医正过去,他看妇人小儿最拿手。 谢启见了刘医正也安心了不少,不再把汤婂当成布搭的娃娃,刘白圭看这个是老手了,有他守着孤也能睡个安稳觉。 汤婂嘎嘣嘎嘣的嚼着炸的酥脆的香辣脆,自个儿吃两个,喂谢启一个,好吃罢,是不是比别处的好吃,里面放了剁碎的虾仁儿。 谢启直皱眉,少吃些,吃多了烧心。摸摸她的头,看来是个闺女了,可不能随你。这都要管不住了。 -- 第31页 汤婂摇着头把他手晃下去,不满了,怎么不能随我了,我多好呀,又好看又乖巧,再也没有比我还好的姑娘了。 谢启喷笑,说的是,再也没有比你脸皮厚的姑娘了。 庄子上因汤婂有孕到处喜气洋洋,人人见面先是笑,特别是汤婂身边伺候的几个,走路都带风。 外面却因一个农妇之死,搅起了腥风血雨。 谢启手指不停的敲着桌子,笃笃笃的让人心焦,沉声道:不是自缢? 陆正亨摇头,不是,是被人勒死后又吊上去的。目前人犯已经缉拿归案,就是那妇人的亲兄弟。也是被逼急了,寻思着能把亲家稳住,能讹点钱就更好了。死掉的农妇,就是从宫里来庄子时路上碰到的跳脚骂人胖子的婆娘。 谢启吐了一口浊气,放印子钱的找着了? 陆正亨冷笑了一声,找着了,明面上是八方来仪赌坊老板牵头,实际上那就是个狗腿子,背后有隐隐有韩家的影子。韩国公那个叫韩彬的族侄,这回是真的捞不回来了。 谢启点点头,这事儿,咱们不掺和,派人盯紧了,别暴露。韩克忠跟黄观这是要死磕到底了,也不知道最后鹿死谁手。 陆正亨笑了笑,韩国公这回不死也要惹一身腥,就算没他参与其中的证据,诚意伯也得泼他一身脏水。最后,就看圣意如何了。 圣意在谁那头,谁就是赢家。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张文明把手中的纸条递给谢启,有些踟蹰的道:殿下请看,好像还牵扯到景王了? 谢启一愣,潦草了看了看,眉头皱的死紧,半晌咬牙道:盯着,还是那句话,死死盯着,不插手。 陆正亨跟张文明几个陆续要退出去时,又轻声加了一句,把这消息放出去,放给都察院李士鏊。 几个人顿时一凛,李士鏊此人,六亲不认,因为处事狠辣不讲人情,差点被宗族除名。。 乔氏是带着二儿媳妇海氏一块来的,还拉着三辆满满当当的大车,见了闺女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瞧一瞧。 汤婂赖唧唧的抱着母亲的胳膊,娘,你怎么来了。 乔氏摸摸她的脑门,眉眼温和道:娘来看看你,可有哪里不适? 娘俩亲香了一会儿,海氏才进来,眉眼含煞,恨恨道;又让那小子给跑了! 汤婂捂着嘴咯咯笑,好奇的拉着海氏问怎么回事。 屋里没外人,海氏一点没有替丈夫遮羞的意思,人家同窗请他去家里吃酒,他就去了一回,倒是跟人家妹子好上了,现在人家大姑娘死活闹着要退亲,哭着喊着要跟他,当小妾当通房都认! 海氏一提起来就恨得直咬牙,可恨,他还偷祖母的银子去给那小贱人打金镯子当嫁妆。人家父母亲找上门来,还口口声声说就是拿人家当亲妹子。我的老天爷,亏他张得了这个口,就见过几回的大姑娘他上去就给人家送金镯子,还又是写信又是赋诗的,真要是诚心拿人家当亲妹子,我海三妹后半辈子就认他当亲哥! 汤婂目瞪口呆,这也太饥不择食了,连同窗的妹子都不放过。而且还是个订了亲的?简直没人性! 作者有话要说:  唔,接下来各路人马就开始登场了,剧情也慢慢的开始走起来了,也不能老让他们两口子这么腻歪是不是,每天上来都是他们,多烦。 不过不管外边怎么闹,婂婂这边的主基调都是不变的,嗯,就是八个字,岁月静好,甜甜甜甜。 第20章 威风 海氏呸了一口,拎起小铜锤给婆母小姑砸山核桃吃,这回非得打他个厉害的,从我这里摸不到钱,竟然打起了祖母的主意,这个混账东西,真是气死我了!我嫁给他这么些年,别说金镯子了,连个银戒指都没见过他的,真是岂有此理! 比起夫君偷吃,显然夫君对外边儿的小妖精比对她还大方这一点更让海氏气愤。 汤婂鲜见的替亲哥说了句公道话,嫂子,我二哥的银子都你收着呢。要真拿出来,私房钱不就露馅了,你还不得把他皮剥了。 海氏还是恨得不行,乔氏看的好笑,从手上摘下个镶珠子的碧玺镯子给她套在手上,行了,跟那么个玩意儿你生什么气,他不给你,娘给你。 汤婂见了立即贴上去,娘你喜新厌旧,这镯子我跟你要好几回都不给我,这就给我嫂子,我不干。 乔氏斜睨她一眼,我管你干不干,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啊,去找你婆母要去,我这儿是别想了。 汤铭胜领着三个胖萝卜头巴着门偷看,被海氏厉眼一扫,吓得几乎要屁滚尿流,连声呼喊,这是外边,你别胡来,殿下书房里谈事呢,都被你给扰了。我我我我,我把孩子送回来了。殿下有事吩咐我,娘,我走了。 谢启有些无奈的看着赖在自个儿书房不肯走出一步的二大舅子,揉着眉心思索着给他找个什么活打发了,二哥消息可灵通,门路可广? 汤铭胜顿时来了劲儿,立着腰一挺匪气十足,嘿,这您可就算问着了,满京城打听去,汤二爷三个字喊出去也是响当当的,走街串巷混江湖的里边,您让人只管提我的名儿,就没人敢不买账。 -- 第32页 谢启耳朵动了动,突然福至心灵,看了张文明一眼。张文明憨厚老实的脸上顿时浮现一抹笑,上前拉着汤铭胜进了书房隔间的里屋,二爷,您跟小的来,有个事儿还非二爷出马不可了。 乔氏带着海氏在庄子上住了三天就回去了,三个小胖墩被揉吧揉吧塞上了马车,汤铭胜耷拉着脑袋也跟着坐马车。 他有日子骑不了马了,坐马车也不能走快了。 谢启对这个二大舅子还挺喜欢,虽然有些不务正业吊儿郎当,人倒是不错。也不尽是瞎胡闹,关键时刻不掉链子。所以难免对海氏殴打夫君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有些看不惯,你二嫂也太厉害了些。 汤婂晃晃脑袋,这算什么,他俩刚成亲那会儿,我二哥经常被二嫂提着刀满府里追着跑,有一回手指头差点剁折了。啧啧啧,呼呼往外冒血,吓得我小半年不敢吃血豆腐,连鸡爪都不敢看。从那以后,我二哥见着二嫂跟老鼠见了猫似得。 谢启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岳父岳母不管?这样厉害的夫人,搁谁家也养不住啊,就这还不休留着过年? 汤婂撇撇嘴,幸灾乐祸,我爹娘就看二嫂厉害才去提亲的,全靠二嫂管着他自个儿好省心呢。 谢启张张嘴,有些词穷,那关上门打也成啊,怎么在外边也一点不收敛。打就打罢,你背着人啊,闹得满城风雨的让人笑话。 汤婂叹气,我二哥这个人没事,殿下不要担心,他心宽着呢,不会放在心上的。然后又叹了口气,只可怜了我两个弟弟跟大侄子,现在一提成亲就哭,生怕也给他们娶个二嫂这样的。 谢启: 海家亏着没闺女了,不然找婆家难了。海氏的母亲海夫人也是个巾帼英雄,一杆红缨枪耍的虎虎生威,海将军戎马半生,一提到婆娘也是立马怂成球。 汤婂一脸向往,摸着肚子期冀道:咱们要是有闺女,就送给二嫂养罢,以后定没人敢欺负。夫君诶,说打就打,多威风。她这辈子是别想了,不过生个闺女还可以争取一下。 谢启吓出一身冷汗,大夏天的心肝哇凉,胡说,哪有金枝玉叶流落在外的。为了护住自个儿为出世的乖囡囡,谢启苦口婆心道:有我呢,咱们的闺女不欺负旁人就算了,哪有给人欺负的份儿?还是少给你二嫂见罢,本来就是没人敢惹的娇娇贵女,再把你二嫂的招式学到手,你是想养出个砍人头似砍瓜的女魔头不成? 又悄悄在心里琢磨着,以后定不能让小郡主见她二舅母。 防火防盗防海氏! 海氏还不晓得自个儿已经被太子关了小黑屋,刚把婆母送回屋,一扭头就看到汤铭胜那个不省心的冤家一瘸一拐的要跑,立马一声断喝:汤铭胜,你给我站住! 汤铭胜对自个儿夫人实在是怵得慌,打又打不过,骂又不敢骂,家里老老小小又没有一个给他撑腰的。整天被夫人教训的跟三孙子一样,动不动就是一顿毒打,简直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惨的不能再惨。 听见声儿立马就站住了,站在过道上抱着头对着海氏挤眼睛,夫人,我有事儿呢,等我回来再跟你说。 海氏呵呵冷笑,眉毛都要竖起来,什么事儿?妾身也不是不讲理的,你说出来听听,要真是正经事,我海三妹敢拦你一下,以后这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汤铭胜抱着脑袋想跑不敢跑,急的直跺脚,最终拉着夫人去找汤和了。 海氏诧异极了,探手去摸他额头。这没烧坏脑子罢,竟然敢拉着她去找公爹告状,不要命了? 要知道她能这么牛气的教训夫君,仗的就是公爹的势。 汤铭胜拐弯见没人了,给了她一个志得意满的眼神儿,小声道:都给你说了,爷是有正经事儿的人。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唉! 海氏眼睛一瞪,掐着腰使劲儿扭他耳朵,把汤铭胜扭的鬼哭狼嚎哀哀直叫唤。 最近外边不大太平,手头事儿处理完,汤和瞅了个空子就偷跑回家来了,这会儿正歪在躺椅上拿着小紫砂壶喝茶吹凉风。 见儿媳妇儿扭着儿子的耳朵进来,竟然还笑呵呵的乐起来,老二媳妇儿啊,这是怎么了,在你们院子里揍就行,怎么还拉到这儿来了? 听听这是亲爹该说的话吗,后爹都没这么狠心。 汤铭胜痛苦的抹了把脸,不满的插嘴,爹,是我找你有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三十年后的谢启:家暴就家暴,可作何非要搞得满城风雨,孤不要面子的哇?! 第21章 变心 汤和呷了口茶,胡子抖了抖,哦?殿下提的让你帮忙? 汤铭胜点点头,努力克制住脸上的笑容,使自个儿显得稳重些,那可不,我就往书房一坐,殿下主动就凑过来问我了。爹,我早就跟你说了,你儿子不是一般人儿。你瞧瞧,怎么样,千里马遇到伯乐了罢?嗐,殿下就是殿下,眼睛够毒,一下子就能看出谁好谁歹, 汤和乐呵呵的点头,既然是殿下吩咐的,那就赶紧去罢,仔细着点,别把风声漏出去。 -- 第33页 海氏一脸狐疑,殿下手底下那么些个能人,能找你办事,别是你吹牛的罢?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正了正脸色,你往常胡闹就胡闹了,也没人真跟你计较。可这回过分了啊,还敢拿着殿下当挡箭牌,你不要命了!想出去瞎混就直说,不过被我打一顿,回头你还当你的汤二爷。可要真是借着殿下的名头瞎胡来,小心牵连着妹妹日子不好过,到时候死一万回你都赔不了罪。 汤铭胜脸色涨的通红,大声道:我是这样的人吗,你就这样想我的?! 海氏抿着嘴不吭声,他气呼呼的扭头去找汤和,汤和笑眯眯的,听你媳妇儿的话。 汤铭胜要气死了,这都什么破爹破媳妇儿啊! 我有怎么不懂事吗,婂婂是我亲妹子,我能坑她?哼,殿下还说了,这回要是办漂亮了,以后就留我在身边当个跑腿的。你们这些那啥眼看人低,真是夏虫不可语冰,等着瞧罢,有巴结你汤二爷的时候! 汤和把茶壶放下,脸上带了些正色,汤铭胜来不及高兴,就听见一句,竟然连夏虫不可语冰都晓得了?真是有长进。 汤铭胜的脸给气成了猪肝色,一扭头摔门跑了。暗自咬牙这回定要打个翻身仗,定要让这些没见识的刮目相看,定要让他们长长见识,定要 海氏哎呦了一声提着裙子就要追,汤和把她喊住,让他去罢,要真是殿下吩咐的,定然还有旁的安排。这小子满嘴里跑马惯了,当着我的面却从未说过谎,让他去。 等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汤和脸上神色渐渐怔忪,不由的想,殿下这是什么用意?正想的入神,院子里突然喧闹起来,踢踢踏踏的像土匪进村。 三个小胖墩身后跟着一大群人,书房伺候的下人拦不住,只能苦着脸跟在后边赔罪,小的拦不住。 汤和摆摆手,无碍,下去罢。 三个小胖子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都是噘着嘴,叽叽喳喳的告状,爹,让我们还去庄子上罢,说好了要给姐夫当儿子的。 奏是啊祖父,红糖糕都不回来,作甚非叫我们回?不服! 爹,娘不给我们去,说我们捣蛋,还要打人,你去跟她讲讲道理! 有话好好说,怎么能打人呢? 姑父人可好,就要去! 三个胖萝卜丁矮矮胖胖的长得特敦实,又蹦又跳的差点将屋顶给掀起来,汤和依旧一副笑模样,理了理胡子摇头,嗐,咱们家都是老夫人和夫人当家的,你们跟我说也没用啊! 汤铭武一脸恨铁不成钢,急的跺脚,爹啊,你真是没用。看我姐夫多厉害,我姐跟他说话都不敢大声,说啥就是啥,那才是大丈夫呢! 汤和听了这句来了点兴趣,也不敷衍了,十分给面子的追问。 汤铭文一把把弟弟搡到一边儿,嚷嚷道:我来说我来说,你说的这都是啥啊。姐才不怕姐夫呢,那是敬重懂不懂啊草包。爹,我瞧着姐夫真是不错,对我姐好对我也好,又不怕婆娘,你让我跟着姐夫罢,熏嗯熏一熏,省的以后怕婆娘。 汤铭武被推的趔趄了好几下,一个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挥着肉拳头就要揍人。听着哥哥说的确实在理,比自个儿说的好,又一脸认同的直点头。 汤厚铿是个憨的,抱着祖父的大腿往上爬,站在上面搂着祖父的头对着那张老脸使劲儿啪啪了几下。 汤和都给亲蒙了,瞠目结舌的擦擦脸上的口水,这都打哪儿学的? 汤厚铿挺了挺小胸脯,十分的骄傲,跟我姑学的,就这么着亲一亲,姑父什么都答应。祖父,我可亲你了,去让人驾马车罢! 汤和愣了好半晌,觉得胡子有点湿哒哒的,低头捞起来瞧一瞧,果然,被口水津的都打绺了。 巧了,榜样姑姑汤婂婂这会儿正正好坐在姑父的大腿上呢,缠来缠去的磨蹭。 谢启叫她磨得笑个不停,怎么跟孩子似得,快下去,孤书房里有人等着呢,自个儿玩罢,晚上回来陪你。 汤婂噘嘴,都是些老头子,又没我好看。 谢启笑的身子发抖,也有年轻后生,任启轩生的就不错,你不是见过了,还要给人家做大媚呢。 这说的是前几天的事儿,汤婂见惯了谢启书房里各种老头子出没,偶然出现个鲜嫩嫩的小后生,长得还白白净净的,就来了兴趣,当天就拉着谢启打听,问人家家里有妻室没有。她身边儿几个大丫头可都还没着落呢。现如今她一步登天,君眉几个也水涨船高,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女官嫁出去当个小官太太再合适不过了。这任启轩都能进太子书房里,人品定然错不了。看着也不像是有讲究的大家族出来的,不会酸文假醋的瞧不上宫女。着实是个良配。 我就晓得,人家是大肚婆了,不漂亮了,你就变心了。变心就变心罢,还看上有妇之夫,哼! 谢启笑的喘不过气来,恨得直打她肉呼呼的小屁股,就爱胡说八道,你就编排我罢。笑够了,叹口气,行了行了,答应你答应你,再不答应孤早晚给你缠死。不过咱们有话说在前头,逛庙会是逛庙会,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你提前列个单子,咱们就奔着那个去,让他们都提前备好,其余的就不要想了。 -- 第34页 提前备好就提前备好,有了孩子她自个儿也不敢冒险,特别是入口的东西,确实得小心再小心。 汤婂被打的往上一窜一窜的躲,笑嘻嘻的掰手指头,那个卖煎饺的可真好吃,小酥鱼也好,套圈要玩,画糖人的,扎草垛子的 谢启把她摁住,孤又没使劲儿,老实点,你这样颠孩子多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汤厚铿小胖墩:收了人家的么么哒,就得听人家的话,祖父,赶紧备马! 汤和老树皮:我这都生了一窝啥,小子不懂事,闺女太成器,这才嫁过去多久,就能把太子弄的色迷心窍的,回头定然能青史留名! 谢启:这么一大把岁数,好容易娶了个合心合意的小媳妇儿,立马又要有个大胖儿砸,我容易吗我! 第22章 番外 满打满算,如今汤婂有孕也有三个月了,回宫提上了日程。 谢启摸着她的被好声好气的哄,听话,总不能把孩子生在外头,这像什么话。等孩子生下来,大了,咱们还出来。可是舍不得红糖糕,没事儿,这回进宫咱们也带着它,再给他找个小媳妇儿,明年就能下一窝小狗崽,正好陪着孤的宝贝儿子。 汤婂背身躺着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谢启觉得不对劲儿,巴过脑袋一瞧吓了一跳,怎么就哭了,哪里不舒坦,乖乖,不哭,怎么了,跟我说说来人,快去喊刘太医过来! 汤婂搂着他的脖子哇哇大哭,不要太医,我没事! 谢启给她哭的心慌,急的满头大汗,没事那哭什么,先说说怎么了,说完了再哭,你这哭的我心慌。 好说歹说不肯看太医,就是哭,谢启忍不住竖着眉毛发火,汤婂被凶了,反倒消停了点,不再哇哇大哭,倚在他胸前抽抽搭搭的哽咽,不想回宫。 肯说话就好,谢启松了口气,亲手给她打湿帕子擦擦小脸,看这哭的,小脸都红了,也不怕儿子笑话你。晓得你不想回去,孤也不想回去,可不行啊,父皇母后都等着呢,满朝文武大启子民都等着呢。乖啊,生完咱们再出来,孤说话算数。你啊你,都玩野了,还是太子妃呢,羞不羞人,嗯? 汤婂打了个哭嗝,拽着他的胸口,憋屈的喘不过气,才不是呢回宫回宫你就该找别人了。 最后一句简直是蚊子哼哼出来的,谢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汤婂哭的脑子发轴,就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回宫你就该去别人房里了,人家不想自个儿睡。 越说越委屈,又开始哭。 可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谢启好气又好笑,换了条帕子给她擤鼻涕,真是个磨人精。 汤婂眼泪跟不要钱一样,索性连乔氏都供了出来,我娘还让我把柳岸跟春芽给你,呜呜 谢启任命的叹气追问,岳母何时说的这话,前天的信上说的? 汤婂伤心的不得了,攥着他衣襟的手指头紧的发白,就上回,我娘在庄子上住着的时候。 谢启咂舌,这都俩月了,怎么这会儿才说?话音儿刚落就晓得自个儿问了傻话,连忙道:好乖乖,先不哭,听不听我说话?唉,你个傻东西,进门这么些天,孤怎么疼你的都忘了? 汤婂哽咽难言,就是想到这个才难受的。一想到曾经这么疼自个儿的人,转眼把自个儿抛到一边冷衣冷被的去疼旁人,就恼恨的抓心挠肺。到时候,她一定不会像娘那样贤惠识大体,肯定会忍不住伸爪子去挠花小妖精的脸。那会儿,殿下肯定会厌恶死她的。 她苦命的娃娃,还没生下来,母亲就失宠了,以后可怎么过。 谢启柔声细语的哄了半天,到夜里睡觉的时候才问出来整出大戏,简直不知说什么是好,戳戳枕在自个儿胳膊上的小脑袋,你这小脑袋瓜子里乱七八糟的装的是豆腐吗?唱戏的都没你花样多。 那股傻劲儿过去了,汤婂有些不好意思,虽然痛彻心扉,但还是咬着牙道:您放心罢,我虽然不高兴你找旁人,但之前说的话还是算数的,会对她们好的,会给您管好后院的。 谢启的心都给她揉碎了,简直不知如何疼她才好,连连亲了好几口,呢喃道:放心罢,孤不找旁人,一直守着你,就守着你。 汤婂有些不信,但他能这样哄她已经很高兴了。谁让她嫁的是太子呢,又不是穷书生。这样已经很好了,人要知足,要惜福。 夜半,谢启借着月光打量熟睡的小妇人。这么点点大,他一个巴掌就能把整张小脸盖住,怎么就把他栓的动不了脚呢? 见不得她哭,见不得她不开心,撅噘嘴抹抹泪就恨不能什么都答应她。在书房里跟先生幕僚们谈事儿的时候聚精会神,可正经事儿一完就想回来看看她。就是一句话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好似只要她在屋子里待着,挑花戴也好,吃零嘴也好,看着人给孩子缝小衣裳也好什么都好。 明知这样下去不好,而他,竟然连挣扎都不想。身为储君,可以说是很不像话了。 奈何,这样的日子实在太好,他舍不得远离,哪怕是一点点。 -- 第35页 在她身边,他不用板着脸,不用装样子,不用费心思,可以放肆笑,不会用膳入寝都不得安生。这样随心所欲的日子,就是他十来岁最嚣张的时候,也没有过。 午夜梦回,分不清今夕何夕,好似他又变成了少年,没有丧妻丧子。整天意气风发,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儿。 父皇还是父皇,兄弟还是那些兄弟。没有阴谋诡计,没有暗箭谋杀,没有你挣我夺。大家把酒言欢,亲亲热热,没有隔阂,没有算计。 真好。 被子厚了些,汤婂睡得小脸红扑扑,鼻尖儿上都是汗,谢启不由自主的拿起帕子小心翼翼的给她擦。 现如今,伺候起人来,他也是越发遂心应手了。 端茶倒水擦汗扇扇子,他自个儿都觉得诧异。 可就是做了。 成亲后,过得格外的快,一眨眼他竟然又要有孩子了,日子又有奔头了。 这一胎也不晓得会生个什么?儿子?闺女? 正美滋滋的想着,一只柔弱无骨的小胖手撩开他的中衣伸进来,汤婂迷迷糊糊的哼唧,殿下怎么不睡? 装的再正经,他也是个正当壮年的男人,谢启给摸的胀痛胀痛,恨声道:你打呼噜太响,孤睡不着! 汤婂:zzz~~ 只能捏捏小鼻子撒气,小糊涂蛋,属你最没有良心。 回宫后,父皇母后想是又要赐人了,季氏她们这些年也老实本分,不能太冷落。到底去不去呢,不去罢,那些人也没做错什么。去罢,这小笨蛋再哭可怎么着? 算了算了,她怀着孩子呢,这么点点大的小东西,老招她哭也不是回事,等以后再说罢。 母后那里好说,该如何回绝父皇呢?季氏几个得多赏点东西,他赏一回,其余的就交给怀里的傻蛋。 作者有话要说:  谢启坏笑:唉,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来罢,把孤榨的干干的,这样就没法陪旁人了。 婂婂疑惑:为何? 谢启大怒:孤不嫌丢人啊! 堂堂太子爷搂着小妾比柳下惠还安静,传出去他也不要活了! 感谢宝贝儿月牙湾的月亮船的地雷,爱你么么哒 感谢宝贝儿们倾情奉献的营养液,爱你们么么哒 读者不可谖,灌溉营养液 +1 2018-01-28 21:05:04 读者不可谖,灌溉营养液 +1 2018-01-27 22:26:02 读者不可谖,灌溉营养液 +1 2018-01-25 20:24:10 读者不可谖,灌溉营养液 +1 2018-01-24 20:26:50 读者不可谖,灌溉营养液 +1 2018-01-21 23:27:50 读者宸少爺,灌溉营养液 +5 2018-01-21 07:54:07 读者不可谖,灌溉营养液 +1 2018-01-20 22:38:43 读者大爱竹马的神探兔子,灌溉营养液 +1 2018-01-20 19:48:55 读者不可谖,灌溉营养液 +2 2018-01-20 00:21:12 读者宸少爺,灌溉营养液 +5 2018-01-19 17:34:24 读者不可谖,灌溉营养液 +1 2018-01-18 20:49:44 读者宸少爺,灌溉营养液 +5 2018-01-17 23:59:07 读者,灌溉营养液 +6 2018-01-17 23:57:47 读者千秋夜谭,灌溉营养液 +10 2018-01-17 21:17:03 读者青纤引君,灌溉营养液 +10 2018-01-16 13:34:44 第23章 访客 回宫已经有半个月,谢启一回腥都没偷吃,每日除了出门办差上朝,就是在房里陪她。现在连书房都不进了,折子书笔墨纸砚都搬进了正房,写几个字,看几页书,批几本折子就抬手摸摸大肚子,也不晓得是不是盼儿子盼疯了。 汤婂没了心病,整日好吃好喝,很快就胖了起来,肚子也跟吹气一样大了起来。才刚做没多久的衣裳,眨个眼的功夫,转眼就不能穿了。 她捏捏胳膊大腿上的肥肉,十分忧愁,这么下去很快就成肥婆了,到时可拿什么来迷惑男人。本来想着少吃点,多走走,可叫谢启知道却挨了一通教训,教训完就让膳房整日换着花样来,房里吃食就没断过。她本来就是个爱吃的,闻到味儿都受不了,忍都忍不住。 这日刚看完料子,给自个儿做几身,季侧妃几个一人做两身,又吩咐君眉几个,剩下的再看看,你们也都一人做一身新鲜的,从我的份例出。 几个丫头都笑嘻嘻的道谢,这可是巧了,前两天我看着青苗姐姐有个青碧色的褙子,绣着银白色的玉兰花,可好看了,款式也是跟外边学的新的,斜襟盘扣。正想着什么时候也做一件一样的呢。 那我就做裙子罢,我裙子少了些,之前的都让人捎给我妹妹穿了。 汤婂听得高兴,一拍桌子,十分豪气的道:做,都做,咱们不做一身,要做就一人两身。 柳岸摇头笑,还是别了,才新做了冬天的衣裳呢,够穿了,过年的衣裳宫里有份例,这料子好,这会儿做了也穿不了几回,都糟蹋了。这么搁一年新衣裳能搁成旧衣裳。 汤婂摆摆手,那就先把料子发下去,爱今年做也行,留着料子明年做也行,都随你们。这算什么大事,她如今什么都不多,就是料子多,除了成亲时候的那些,皇后娘娘给的都能摆上十几箱子。 -- 第36页 用过午膳,午睡起来掰着手指头盘算已经两日没去长春宫了,这会儿天正好,一路过去还能顺便去御花园转转。 正打算换衣裳时,春芽进来回,景王妃来了,带着她娘家妹子,这会儿正在外边等着呢,娘娘见不见? 汤婂有些讶异,她原先也没说要上门啊? 春芽撇嘴,说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听娘娘说您近日有些烦闷无趣,过来陪您说说话。 汤婂有些不乐意,不太欢迎这样不请自来的客人,可人家都堵到门口了,又不能真的说不见。皱着眉叹口气,行罢,把人带到花厅,那边刚来了几十盆花,开的正好,就在那见。 景王妃陈淡宜今日打扮的依旧很低调,一身秋香色裙子,手里捏着一方水绿色的帕子。人淡如菊,清新淡雅。 倒是她娘家妹子,十四五的小姑娘,上面穿乳云纱对襟衣衫,下面裙子是百蝶穿花的花样子。头上首饰不多,别出心裁的别了一小片粉紫色的小花,又娇俏又可爱。肌肤如玉,想是一路顶着日头走的急了些,额头点点汗滴湿透鬓间的碎发,平添了几分青涩的妩媚。 嗯,比景王妃好看了不是一点半点,就是有些小家子气,眼神躲躲闪闪的,不大清透。 也不知道你们来,没什么好的,庄子上送来的藕,又脆又甜,一点渣子没有,我觉着比果子都好吃,你们尝尝,喜欢吃走的时候就带些回去。 陈淡宜也不客气,夹了一片慢慢吃,打趣道:晓得太子爷疼你,去庄子上也带着,一住就是好几个月。我成亲这么久,别说庄子了,我们王爷连城里的酒楼都没带我去过一回。每回出门带的不是侧妃就是姨娘通房 一开始确实是打趣,顺带恭维一下汤婂,可说到后头不由自主的就带了点酸气。她自个儿也察觉到了,适时的住了嘴,嗐,也是我忙,王府里里外外一会儿都离不了。就今儿早上我这边正要上马车进宫,管家非得拉住我问问铺子上新换的掌柜到底派哪个去,您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咱们啊,外头看着风光,可要实话实说,那就是个管家婆,还是个找骂的管家婆。要不都说呢,当家三年,猫狗都嫌。 汤婂笑呵呵的也不接话,一个劲儿的让着吃点心吃果子,又和煦的招呼陈三小姐陈如宜,三小姐长得可真好,我闲着没事儿攒了好些花,要是不嫌弃,一会儿带两盒回去戴着玩儿罢。 陈三小姐腼腆的很,闻言脸都红了,只是抿着红润的小嘴儿笑,陈淡宜适时的接过话头,拍了自个儿妹妹一把,扭头跟汤婂道:您别在意,我这妹妹打小就腼腆,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您亲手攒的花,她只有欢喜的份儿,哪能嫌弃。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我看着都眼馋,厚着脸皮跟您求一求,要是有多余的,也赏你二弟妹两盒罢。 汤婂大乐,有有有,你要是喜欢,以后我每年给你们家送礼就不送旁的了,花我全包了。 陈淡宜抚掌大笑,那敢情好,旁的我也不稀罕,就待见这花! 陈三小姐低眉顺眼的坐在那儿动都不动,偶尔抬起眼来悄悄看一眼汤婂,再跟兔子见了狼一样飞快的收回去。把汤婂看的浑身不自在,就跟自个儿欺负她一样。 两姐妹屁股可沉,坐了半天都不肯走,说完衣裳首饰珍馐美食,当家主母陈淡宜又绕回到了管家理事上来,您别嫌弃我多话,正室嫡妻还是要把库房银钱捞进手里,您这会儿怀着身孕,伺候不了太子爷,也该慢慢的把家理起来了,不然等孩子生下来,手忙脚乱的就更没时候接手了。要不然手里没劝,别说后院的妾室通房了,就是管事都敢糊弄你。 说着说着叹了口气,眼角有些微微湿润,我这成亲都七八年了,一儿半女都没给我们王爷生。我也不是那善妒霸道的,我不能生,就拼了命的满京城打听好生育的清白女儿家。这些年总算没白费我的心思,我们王爷也是有儿有女了。 这话不好接,汤婂有些奇怪,两人满打满算也才见了三回,怎么这景王妃什么心里话跟往外倒啊。可又不好不吭声,只能干巴巴的安慰道:你放宽心才是,就是她们生了还是得喊你母亲。景王爷也不是个薄情寡义的,对你多敬重,好日子在后头呢。 陈淡宜拿帕子擦擦眼角,破涕为笑,您说的是,是我狭隘了。两个孩子都抱在我跟前养着呢,我们王爷冲着孩子,每月也常来看看我,平日里家里的大事小情万事不过问,随我处置。这样的日子,可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说完竟然还拉着汤婂的手一脸向往的道:我就敬重信国公夫人,那真是出了名的贤惠淑良,我总想着,何时我能学到国公夫人的一星半点,这辈子就受用无穷了。您啊有那样的母亲,以后可要把我跟弟妹们都压下去了,母后刚才还不住口的跟我夸您好呢,喜欢的跟什么似得。 汤婂继续干巴巴的笑,实在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有什么好的,你男人睡着你给他搜罗的美人,你自个儿一日日的守着空房给他养着他跟别的女人一起生的孩子?还要劳心劳力的管家理事伺候他们吃喝?哦,管家理事的同时也得赚钱攒银子罢? -- 第37页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娘已经是出了名的贤惠了,可也没贤惠到这个地步啊!她娘可没给她爹拉皮条,而且养的孩子都是从自个儿肚皮里爬出来的。 翰林院学士家里出来的怕不都是傻子罢? 等到汤婂的脸都笑僵了,不住嘴的吃了两盘子点心,陈淡宜总算带着她那个从进来到处去就说了两句话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小女告退的妹妹走了。 汤婂摸着下巴喝茶解腻,有些困惑,她这是来干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回有小可爱好奇为毛是番外,嗯,就是写完之后觉得挺酸爽,有点不太好意思,想了下索性就安排成番外啦 嗯,还有,再过三天,也就是这个月四号入V,当日三更掉落哦,都来哦,爱你么么哒 第24章 算计 君眉她们哪里知道,只能实诚的摇摇头,就是来找您玩儿的? 汤婂继续摸下巴,她这妹妹不是亲的罢,不都说穷翰林吗,陈老爷子当了一辈子的穷翰林,怎么还有银子娶姨娘养庶女? 君眉笑,庄稼汉多打两石粮食还要娶个二房呢,何况翰林老爷?再说,养庶女也费不了多少银子。而且,要是家里风气不正,当家人不走正经路子,等养大了送出去反而能得不少银子,还能拿出去铺路拉关系,稳赚不赔的买卖。咱们家隔壁胡大人的三房姨奶奶不就是这么来的嘛,说家里父兄也都是当官的,胡大人在江宁任上的时候,一顶小轿就抬进衙门了。胡大人比咱们国公爷还大五六岁呢,那三姨奶奶可才十七。 柳岸点点头,可不是,我进屋的时候跟在后边,后来又跟在一边奉茶,看的清清楚楚。陈二小姐外头的衣裳首饰都是新的,料子也好,就是有些不大合身,腰身肥了些。里边的衣裳就没那么讲究了,那藕荷色染的又杂又重,老气着呢,一抬手就能看着。那鞋也不是什么好料子好手艺做的,连朵花都没有,就那么个光秃秃的白板面儿。 金雀一拍大腿,我先还当陈二小姐仪态好,合着不敢抬袖子迈小碎步是怕露怯啊! 汤婂抽抽嘴角,我让你奉茶你怎么乱看啊,让人察觉出来多不好,没规矩。 柳岸眯着眼睛乐的不行,哪里会看出来,景王妃就盯着您说话了,陈二小姐连个眼睛都不敢抬,哪里会有人察觉。而且您当奴婢傻呐,我哪能直勾勾的盯着瞧,时不时的装作不在意的瞟一眼就能看个差不多。咱们进宫前,教规矩的嬷嬷都教过的,这偷看啊,要的就是个不动声色。 她们在这边议论人家,人家姐妹花也在议论汤婂。 陈淡宜有些疲倦的靠在马车车壁上,柔声问道: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 陈如宜脸红了红,蚊子哼哼道:太子妃是个和善的。 陈淡宜瞥了她一眼,眼中划过一丝嘲讽,坐过去一点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的道:那就是个孩子,在娘家的时候被爹娘兄弟宠着,来了宫里皇后太子也都肯疼她,一点挫折没受过。等你进去,旁的不用管,只用伺候好太子,闲了陪她说笑玩乐就是,好日子且等着呢。她娘家母亲信国公夫人出了名的善待妾室,他们家连通房日子都好过的不得了,这样的母亲教出来的闺女错不了。 陈如宜怔了怔,突然蹦出来一句,她可真有福气。不像她,姨娘不受宠,在家里连管事们都看不起她。说是大家小姐,其实打小就没怎么享过福,嫡母说抱怨家计艰难,这几年连月例都不给发了。一天天的就是做针线,给父亲做,给嫡母做,给兄弟做,剩下的才是自个儿的。要想用些好点的胭脂水粉,还得点灯熬油多绣些帕子荷包之类的,拿到外边秀坊里换来银子才能买。就身上的这身儿衣裳,还是大姐给她的。 陈淡宜哼笑,可不是个有福气的,谁不羡慕?羡慕有什么用,没人家那命。傻妹妹,别说姐姐不提携你,等你进去祥安宫,就多跟她说说在娘家的事儿,平日里怎么过的就怎么跟她说。她那样的人儿,最爱怜贫惜弱,起一点恻隐之心,就够你受用的了。 说完自嘲一笑,咱们姐妹三个,哪个在家不是打会拿针就没歇过,就是过年还得打络子给太太赏人用呢。你今儿也见了,她身边,就是个伺候人的毛丫头比咱们太太穿的都好。咱们在外边等着候见的时候,有两个小丫头在旁边吃零嘴看着没有,蜜饯荔枝、烤鹿脯我都得俭省着吃,在娘家时见都没得见,可人家家里的丫头都能分一碟子。你想想,就真跟你姨娘说的那样,嫁个穷举人酸秀才的,那还不如咱们老爷呢,你过去能过什么好日子?说不得还得抠唆你的嫁妆拿来摆臭架子。就咱们老爷拿的那点俸禄你我谁不知算了,不提这些。 还有,可别提什么进景王府了,景王府你当是好进的?现在府里侧妃的名头都满了,你过来竟是为了要当姨娘不成?你别以为你姐姐是王妃就真的一手遮天了,王爷是个做大事儿的,心思根本不在后院,可他的女人十个巴掌都数不完,还都是有名有姓有来头的,你进去是想陪着姐姐守活寡? 可太子那儿就不一样了,我都给你打听过了,就一个侧妃,四个姨娘,都没生养过,年纪也都大了。你进去,除了太子妃,那就是头一份儿,待有个一儿半女的,侧妃的位置跑不了。再者说了,太子可是储君,等到日后,最起码也是个妃位。你自个儿想想,是想嫁个穷官当死鱼眼,还是想跟着太子当一宫之主? -- 第38页 陈如宜整个人呆呆的坐着,一句话都不说,眼睛有些发直,好半晌结结巴巴的拉着大姐问,大姐,我我以后能当娘娘? 陈淡宜噗嗤一笑,伸出手指头恨得戳她额头,你个呆子,你说呢,太子以后,啊,她比了个往上的手势,你到时候就是不想当也得当。 她叹了口气,有些苦涩的含了泪,悲声道:到那时,说不得姐姐还得靠你帮衬,妹妹可要记得拉大姐一把。 陈如宜整个人激动的打摆子,眼神发飘,颤声道:大姐,你放心,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忘了你的。咱们家,就你最疼我,比我姨娘还疼我,小时候总偷给我糖吃,我不会忘得! 汤婂想半天想不出她们为什么来,只能归成是妯娌之间的闲话家常,这会儿去长春宫也是扰了母后,殿下估摸着快要回来了,去,看看膳房里都做什么了。给我做个芝麻脆饼,配牛肉汤。殿下这两日有些上火,熬碗银耳莲子羹,里边别放糖。雪梨生切,直接端上来,殿下不爱吃煮的。 她话音刚落,谢启就回来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一身的汗味儿,热气腾腾的冒着烟,脸色看着如常,但汤婂莫名就觉得他有些不高兴。 嗯,好罢,是尤其的不高兴。 本来还想问问景王妃的事儿呢,这下也不敢提出来让他烦心了,只笑盈盈的捧着肚子迎过去,看这热的,去打拳了吗?还出去吗,让人上水洗一洗罢。 谢启接过她手中的湿帕子擦擦脑门,不出去了,备水罢,别太热。 汤婂点头,晓得晓得,里头滴点薄荷露罢,我刚做好的,清爽又好闻,其实搁半年窖一窖才好呢,不过这会儿用也成,就是味儿浓了些个。 她一脸的得意洋洋,眼睛皮卡皮卡的眨呀眨,谢启有心磨磨她都不忍心,真能干,这个想必也很好。你前阵子捣鼓的那个荷花露就十分不错,一点不腻人。 汤婂矜持的点点头,抿着嘴显摆,这都不算什么,过几天我做些菊花露,你肯定更喜欢。 谢启低笑,你做的孤就没不喜欢的,都喜欢。 汤婂被夸得小脸红扑扑,跟前跟后的伺候,谢启看她晕头转向的到处转悠就提心吊胆,你坐一会儿,给孤剥些南瓜子,沐浴出来我吃。 去浴室前,还扭过头来强调,你亲手剥,旁人剥的孤不爱吃。 汤婂汤婂晕乎乎的有些分不清南北,他刚刚是在跟她调情罢?是的罢? 老天爷,这可是头一回!以前也就是在床榻上,她才有这个待遇的! 作者有话要说:  婂婂:这么浪,这么骚,这一定不是我的殿下,说,你个老妖怪,把我夫君藏到哪里去了! 谢启:好生坐着,挺着个大肚子也不安生 在攒入V的章节,而且突然发现前期有几个时间点写错了,又返回去改。又而且,万福金安跟人家的名字撞了,又改了个万事大吉。又又而且,前面有两个人名需要改。 不行,我脑仁疼,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第25章 帖子 泡在温水里,闻着清爽的薄荷香气,谢启胸中的闷气总算消散了一些。 老二,他的手伸的未免长了些,简直岂有此理! 好在他早就防备着皇上随便赐人,早就想好了如何回绝,不然今日东宫就要领回个祸害来。 婂婂身怀六甲,就是清清白白的女人,不知根不知低的的他都不敢冒险,何况这明摆着居心不良不安生的? 别的不论,就冲着她是景王妃的妹妹,祥安宫的大门这辈子都别想迈进来。胡氏跟两个孩子的死,到现在都没找着真凶,这些兄弟嫌疑最大,他一个都不信。 哼,老二折腾了这些年就折腾出两个庶出的玩意儿,被陈氏养的畏畏缩缩。还有脸说孤子嗣不丰,真是不知所谓! 还有陈典那个老匹夫,自打家里出了个王妃就找不着北了,攀上景王还不算,连孤都敢算计,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么七想八想越想越生气,越想脸越黑,于是等到出去的时候,汤婂就发现,明明刚才已经被自个儿哄好的人,洗了个澡反而更暴躁了。 磨磨蹭蹭的剥着南瓜子,她有些不太敢上前撒欢儿了。哄好了还好,万一哄砸了呢。虽说肚子里揣着尚方宝剑,但拿着孩子消磨情分这么蠢的事儿她才不干呢。 不过她不就山山自来就她,谢启背着手过来一看就皱了眉,剥这么些哪里吃的完,我看看,手疼不疼? 这傻东西估计一直剥就没停过,满满当当一碟子满的冒尖儿,还傻呵呵的往上摞呢。 汤婂眨巴眨巴眼,哦,没事儿,我想着您吃剩下的搀着做些绿豆糕。 谢启拉过她的手仔细瞧,果然手指头肚都红了,挪到嘴边吹一吹,没好气的道:吩咐下人做就是了,何必亲自动手。 汤婂:刚刚你说的啊!我亲手剥的吃着才香! 做给殿下吃的,我就愿意亲手做,明天给你做山楂糕好不好,消食儿的,你这两天用膳都不香了。怎么夏天都过去了,还苦夏呢,让太医来瞧瞧罢,老这么下去不行啊。 -- 第39页 谢启脸色明眼可见的缓和下来,把人搂在怀里,探手温柔的摸摸肚子,真是个好乖乖,今儿孩子乖不乖?闹没闹你? 汤婂摇摇头,啪的亲他一口,喜滋滋的道:好乖乖怀的小乖乖,都乖! 谢启歪脸把上边的口水擦掉,哈哈大笑,对,都是孤的好乖乖,山楂糕就不做了,你这会儿不能吃。虽说不用你动刀动火的,还是要小心些。明日咱们去竹安亭用膳,去父皇那求几道好菜,好好犒劳犒劳孤的好乖乖。 汤婂乐的眉开眼笑,牙豁子都咧出来了,急巴巴的拉着他道:真的啊,行啊,这会儿就让人去说罢。母后疼我,上回皇上赐膳喊我过去吃来着。那做的就是个萝卜丝都是珍馐,吃一回够我回味半年的。半君半君,吃个饭跟整个儿的都差这么些。 谢启逗她,那明个儿咱们就光吃萝卜丝? 汤婂大摇其头,拿着牛刀去杀鸡,大材小用,这可不地道。 谢启点点她小鼻子,叹笑,你啊你,就是这张嘴厉害,就没有闭上的时候。 汤婂撇嘴,这算什么啊,你是没见过真正能说的,今儿一下午我就没怎么张嘴,光听景王妃在那嘚嘚了,云里雾里的说了一堆没所谓的话,我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了个乐呵。 语罢见谢启又不笑了,板着脸若有所思的,顿时有些后悔。咱们用膳罢,有我亲手做的菜哦,凉拌藕片。真是可怜,也不晓得在外边受什么气了,唉。 谢启低头亲亲她的小脸,柔声道:景王妃都说什么了? 汤婂不想惹他烦心,就捡着说,也没说什么,就是管家理事养孩子那些事儿呗,后宅女人除了这些还能说什么。她是带着妹子进宫来请安的,顺道来瞧瞧我。 谢启眉毛上扬,语气嘲讽,她妹子? 汤婂老实点头,是呀,她娘家妹子,行三,生得还挺好看。 谢启看她的目光有些奇特,哭笑不得的道:你觉着她好看? 汤婂不明所以,人家是长得好看啊,嫩呼呼的小姑娘,本身生得就好,又会打扮,我瞧着比景王妃好看多了。 谢启揉了揉眉心,恨铁不成钢的揉搓她吃的肥嘟嘟的小脸蛋,小傻蛋,晓得人家是干甚来的吗?今儿皇上下朝后,要把陈典的三闺女赐给我。 汤婂被磋磨的迷迷糊糊,好容易逃出生天,脑子慢悠悠的清醒过来,瞪着大眼睛,惊呼道:景王妃的父亲不就叫陈典吗?那她们今儿 谢启在她期盼的眼神下,很是残忍的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人家亲自带着妹妹给你相看来了。回头上面问时,就能回话说你跟陈三小姐一见如故,相处起来分外融洽,情同姐妹。 汤婂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好半天才结结巴巴蹦出来一句,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呢! 谢启把人吓够了才慢慢的给她宽心,行了,孤已经回绝了,这会儿就算你亲自开口都不成了。 汤婂气呼呼的嚷嚷,我怎会开这种口! 谢启搂着她哄,好好好,不开不开,不气了。你啊你,以后可长点心眼儿罢。就半瓶子醋,光顾着朝孤晃荡。跟人家坐了一下午,连这个都看不出来。翰林家的庶出小姐算是哪个台盘上的人物,又是给皇后请安,又是陪太子妃说话儿的,你就不知道想想? 汤婂又气又沮丧,哭丧着脸道:她姐姐是王妃啊! 谢启仰天大笑三声,陈老头混了一辈子还是个七品官,真当家里出个王妃就鸡犬升天了? 他解释半天,汤婂才明白,人家是一早得了旨意,专程来宫里给相看的。皇后也是好意,想着不管如何,进人前都得给她看一看,这才有的景王妃带着妹妹串门一说。不然依着皇上,随口跟谢启提一句,夜里一台小轿抬进来就是,反正就是个玩意儿,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不过皇上皇后都没想到的是,汤婂这边还没怎么着,反而是谢启死活不同意。 皇上今儿被顶了几句,气的心口疼,怒气冲冲的在长春宫发脾气。这个不孝子,气死朕了! 文皇后捂着帕子笑,长庚真是这样说的? 皇上气的胡子翘老高,朕还能骗你不成? 文皇后叫他吼的耳朵疼,行了,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能跟孩子生气?长庚自小听话,定不是诚心惹您生气的。也是之前被吓怕了,好容易婂婂有了信儿,可不得万事小心。我就不信,万岁您不盼着这个孙子? 皇上气小了些,那也不能让朕在外边给他安个院子,把人家翰林家的小姐放进去罢。那成什么了,传出去得多难听!他不要脸,朕还要呐! 文皇后乐的肚子疼,多少年没见他这么刁钻淘气了,亏也想的出来,要臣妾说,您就依他的,给他买个小院,我倒要看看他到时候去不去。 皇上听着噗嗤也笑了,朕才没这个闲钱,让他自个儿去买罢。哼,朕等着看笑话。 气氛刚刚和缓一些,御前大总管李镜弯着腰进来回话,太子殿下派人来借菜来了。 -- 第40页 文皇后看皇上吹胡子瞪眼的说话要炸,赶紧拦住,和声细语的给他拍背,明个儿万岁不是要去国子监讲学吗,长庚定是知道才张嘴的。借着这个跟您服软认错呢,可别伤了孩子的面子。 皇上有些怨气,哼声道: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你生的这个是娶了媳妇儿爹娘都忘。 文皇后没想好怎么搭腔,索性没吭声。李镜幽幽的接着回禀,太子妃邀了皇后娘娘,还特别正式的下了帖子。 文皇后哎呦一声,笑盈盈的一叠声道:帖子呢,快拿上来我瞧瞧,这还是头一回有人给我下帖子呢,可真新鲜。没入宫前,她一直跟着皇帝东奔西跑的打仗,整天灰头土脸的,有个安稳觉睡就烧高香了,哪里会碰这么金贵的玩意儿。入宫后,成了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帖子这种东西就更用不上了。哪个狗胆包天的敢给皇后娘娘下帖子? 帖子是汤婂亲自写的,裁叠成荷花的花笺,香气扑鼻,又文雅又别致,文皇后稀罕的不行,拿着跟皇上显摆,看,我儿媳妇儿请我赏竹吃酒呢。哎呀呀,这字儿写的可真好。 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三章哦,我之前发的小红包包宝儿们可以尽情的用起来啦。嗯,还有这两天没发红包,一个是卡里没钱买晋江币了,还有一个就是没时间一个个的发。咱们明天见,V章留评的,统统红包红包的。 号外号外,惊天大秘闻,东宫太子撇下孕期糟糠黄脸婆,夜半离宫爬墙只为她? 昨天看评论,大家好像都觉得万事大吉不好,所以我绞尽脑汁殚精竭力的想了几个好的,像是扫黛眉、好福气、福气满满、倚门嗅青梅等等等等。话说我好喜欢倚门嗅青梅啊,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这句把少女感简直是写到了灵魂深处,再后来还是觉得要不就改回万福金安 然而,然而,V文是不允许更改文名的,除非找编辑帮忙,可是编辑大大是要过周末的啊,而且我又怕到时我还想改咋办。 一个有选择困难症的取名废苦苦挣扎的人生有多绝望你们永远不会知道 第26章 竹林 竹安亭位于御花园东北角上,亭如其名, 竹子丛生, 竹涛阵阵。 谢启被文人熏陶着长这么大,骨子里也染了些文人的臭毛病,素来爱赏个花观个月, 梅兰竹菊这些风雅之物见了就要吟两句小酸诗。他喜欢这处雅致潇洒, 早就想领着汤婂过来。可这个懒东西嫌弃离祥安宫太远, 总也不肯来。这回也是借着安庆东作饵才把人诓了来。 谢启想到这里就摇了摇头, 今儿回去再多念几章书才是,只盼着孩子别随了娘亲的贪吃懒惰。 汤婂坐在轿子里巴着轿帘看,我还没来过这儿呢,总想着竹子有什么可看的。怪不得殿下老想拉我过来,看这长得好的。远看重重叠叠,郁郁苍苍。近看亭亭玉立,直冲云霄,真是不错。 谢启敲她额头, 你啊你, 一身的懒骨头。真是庆幸还看过几页书,不然这会儿就该问孤要竹笋了。 汤婂不服气, 小瞧人了不是,我还会背诗呢,翩翩两黄鹄,飞飞共竹林这句应景罢。还有云自无心水自闲溪岸青山拥翠竹,轻舟漂入画图中这不都是写竹子的么。哦, 对了,咱们一会儿坐竹筏不,听锦兰她们说还有轻舟。 谢启斜眼瞥了身后的锦兰一眼,锦兰背后一下子冒出了一层冷汗。 谢启冷哼了一声,絮絮叨叨的跟念经一样,又把孤说的话当耳旁风,难不成你想让嬷嬷们来念叨你。有身子的人连有水的地方都不能去,竟还想着坐竹筏,你怎么不问问孤能不能游水呢。这湖可大着呢,平日又没人来,正好圈个地儿给你撒欢。 汤婂噘着嘴有些不高兴,人家就是说说嘛,你们这不许那不许,还不准人家嘴上过过瘾嘛。不许吃兔肉不许吃烤肉不许吃驴肉不许吃冰碗子不许听戏不许见画像不许歪坐哦,还不许拿针线,剪刀绣花针就算了,想给孩子打个络子编个平安扣都不许。 谢启听她一串的不许也笑了,摸摸她气鼓鼓的小脸哄道:还不许胡说八道呢,你可听过?当心孩子听见笑话你。 他们坐了一会儿,文皇后带着两位公主两位小皇子来了,今儿他们几个不用上学,我就都给带过来了,人多热闹,也给他们松快松快,可怜见的,才几岁的孩子,教书的大夫们也太狠心,那么厚的书密密麻麻都是字,又是背又是抄的。 九皇子谢牧今年九岁,十皇子谢钰今年八岁,两个半大小子闻言都心有戚戚焉的连连点头,一脸苦意。 两位公主功课没这么紧,但教规矩的嬷嬷却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着她们,一点都不敢出格。 谢启叹了口气,老生常谈,母后,逞子如杀子,国拜出妖,家败出娇,他们这会儿正是打基础学规矩的好时候,可万万不能松懈。孤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又扭头板着脸教训幼弟幼妹,好生听话,功课规矩万不可拉下。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切莫因一时偷懒贪玩坏了一辈子前程。阿牧,再让孤晓得你在课堂上作妖捣乱,就等着挨板子罢。 -- 第41页 四个小的被训得蔫头耷脑,垂着手装鹌鹑。 文皇后听得不耐烦,成了成了,好容易出来松快一下,你又啰里啰嗦的惹人烦。白瞎了婂婂找的这么个雅致地方。 汤婂咬咬嘴唇,伸出手指头指谢启,母后,地方是殿下挑的。 文皇后撇嘴,叹气,我说呢,你怎会选这么个地方,大冬天西北风一吹,凄风苦雨的。 汤婂抿着嘴偷笑,怕谢启下不来台,扶着文皇后的胳膊往亭子里领,母后放心吧,今儿没风,日头好,亭子里四周的铜柱子里沸水灌得满满的,也换得勤,咱们在里边坐着跟春天一样一样的。 席上的菜都是汤婂能吃的,也不用忌讳着忌口,她这会儿一个人吃两个人补,放开了比谁胃口都大。文皇后看她左右开弓吃的不亦乐乎,笑的见牙不见眼,都说酸闺女辣小子,你这酸辣都爱,别怀了龙凤胎罢? 谢启一听耳朵扑棱就支起来了,一双眼睛嗖的就射到了汤婂的肚子上,要不是人多,简直恨不能贴在肚皮上拽都拽不起来。 汤婂嘴里刚送了一勺泡了糖醋汁的鱼肉,连忙咽下去,连连摆手,没有的事儿,白太医看过了,就一个。 文皇后笑,看我,也是糊涂了。快吃,都快吃,这个一鱼三吃可真不错。 谢钰不会挑鱼刺,眼巴巴的瞪着身边的小太监给他挑,急的抓耳挠腮,沾点那个酱汁,沾点那个酱汁。 五公主不太爱吃鱼,却爱喝鱼汤,酸酸辣辣的喝了特别开胃,拌了一勺汤婂带过来的辣酱,一会儿的功夫两碗就下了肚儿。她的奶嬷嬷在一旁看的干着急,当着一干主子的面又不敢插嘴,眼色使了一堆。五公主权当看不见,媚眼全抛给了瞎子。 还是汤婂好心,对着奶嬷嬷笑,嬷嬷们都下去罢,公主们在这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有母后呢。 奶嬷嬷们吭吭哧哧的,都有些犹豫。 谢启见汤婂都开口了这些老东西竟然还傻立着不动,脸顿时就拉下来了,板着脸喊刘进升。 刘进升就在亭子外边站着呢,领着几个小太监连拉带架的就把奶嬷嬷们给拽下去了。 嘿,我说嬷嬷们都是在宫里待了一辈子的老人了,怎么连点眉眼高低都看不明白,太子妃都张嘴里还傻愣着,你们这是跟谁犟呢。 一个胖乎乎的奶嬷嬷叹气,公主们年纪小性子不定,规矩一旦立下就不能破,不然往后不好板。 刘进升哼笑,立规矩是你们的事儿,奴才不就是给主子办事儿的吗,怎么,光图着你们方便了,合着反倒要主子违着性子来给你们让路? 胖乎乎的奶嬷嬷是纯昭仪从宫外带进来的,姓杨名翠,仗着跟纯昭仪打小的情分,又在公主面前说一不二,性子素来跋扈,一听这个就不干了,啐了他一口,小兔崽子少在这儿说风凉话,我们几个的命都栓在公主身上呢,整日提心吊胆,睡觉都睁着一只眼。主子们随心所欲,不把规矩放在眼里,回头我们板回来要费多大的力气?出一点差错,最先没命的就是我们。 刘进升本是好意提点,就是口气欠抽了点,他素来这样,东宫太子跟前的大红人,他能怕个奶嬷嬷?听了这话脸色很不好看,吊着眉毛噙着笑看了她一眼,阴阳怪气的道:嬷嬷好大的脸面,呵呵,有能耐你别跟我这儿跳脚,刚怎么不当着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仗义执言啊?我呸,还不是欺负我们太子妃娘娘年纪轻,寻思着说几句风凉话没人跟你们计较吗? 说完这个也不跟她们废话了,一摆手让人提溜的远远的,别碍着主子的眼。 一群不知死活的老东西,太子妃可是殿下的体面,仗着殿下这几年脾气好不爱管事,就敢这么欺到头上来。有一个算一个,给你刘爷爷我等着! 其他奶嬷嬷都以杨翠马首是瞻。这会儿被刘进升一吓,心里就有些惴惴的,期期艾艾的欲言又止。 杨嬷嬷见她们这个样子生气,恨恨骂道:你们怕什么,咱们是昭仪的人,都依着规矩办事儿,丁点错没有,谁也不能拿咱们怎么着。 不就是个太子妃吗,肚子里揣个蛋就不知道自个儿姓啥了。她们才把公主的小毛病掰个差不离儿,到她这儿用个膳的功夫,一端碗就还回来了。得,接下来又不好管了。金枝玉叶不能打不能骂,皇后还不让饿着,怕把身子饿坏了不长个儿。为了教出个样子,她头发都愁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杨翠:有本事你就生个儿子,有本事你就一辈子拴着太子的裤腰带,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受宠,有本事你别落到我的手上! 汤婂: 谢启:乖乖,不怕,宫里神经病多了些 汤婂:说的是,一辈子没嫁人的老姑婆,看她这个样儿,连太监都瞧不上的,怨不得这么大火气 杨翠吐血,卒 第27章 背叛 刘进升就是个劳碌命,在外边教训公主的奶嬷嬷并暗搓搓的准备使阴招把场子找回来, 回了祥安宫, 还要把锦兰锦芳叫出来紧紧皮子。 汤婂成为皇家媳妇儿十分匆忙,导致不但她没什么规矩,她身边伺候的一干人等也都是半吊子, 对宫中的事儿是两眼一抹黑, 万事儿找不着头绪。 -- 第42页 一开始皇后怕她心里不乐意, 怜她年纪小,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后来有了身孕,还是谢启主动找上了门,求母后赐两个受过正经培训的女官。 锦兰锦芳就是这么来的。 君眉柳岸她们沾了汤婂的官,一进宫就成了女官。可这个女官是含水分的,她们站出去腰杆根本就挺不直。 锦兰锦芳不一样,二人五岁入宫,熬了十多年才熬成了女官。锦兰善药膳,锦芳善梳妆, 手艺经过层层筛选, 在宫里也是出类拔萃的。而且,两个毫无背景可依的小丫头, 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还一步步的爬到了皇后跟前,手段有,心性也差不到哪儿去。 她们两个一来,并没有急着往汤婂跟前凑, 也没有急吼吼的紧抓她身边的大事小情。只两样,凡是汤婂入口的,贴身儿的,必要两人掌过眼才算。 两人能说会道,察言观色是一把好手。汤婂也喜欢她们,君眉几个一开始如临大敌,现在有什么事儿不自觉的就跑过去请教。两个人没费什么心思就在祥安宫太子妃的跟前站稳了脚跟。 谢启看了一面安心,一面又怕二人见汤婂立不起来生异心,就时不时的要刘进升提点一下。一张一弛,方是驭下之道。 今日汤婂在竹安亭一时口快,谢启听了很是不悦,刘进升根本不要他开口,就知道该怎么做。 锦兰锦芳穿着单衣站的笔直,刘进升手里拿着板子时不时拍一下手,笑了下,二位姑姑,有什么可说的? 锦兰眼皮颤了颤,是我的错,不该在娘娘跟前乱开口,不关锦芳的事儿。 刘进升伸出食指摇了摇,歪着嘴笑,姑姑大义,那锦芳姑姑就往一旁站一站罢,别防着咱家行刑。 锦芳眼里有些不忍,面上倒还淡定,锦兰也是为了哄娘娘高兴,并不敢胡乱作为。娘娘这会儿离不了人,还望大总管手下留情。 刘进升撇嘴冷笑,还真当自个儿是个离不了的人物了?哼,要进祥安宫的海了去了,你们怎么进来的瞒得了皇后娘娘,瞒得了殿下,可瞒不了我刘进升。管章金那儿没少送东西罢? 锦兰锦芳齐齐白了脸,扑通一声跪在了冰凉的地板上,也不敢高声哭求,只压着嗓子哀声道:刘爷爷饶命,是我们不懂事儿,可我们是诚心诚意伺候娘娘的,万万不敢有旁的花样。这回也是话赶话赶到那儿了,因娘娘高兴才多说了两嘴。下回万万不敢了,还望刘爷爷海涵,给我们二人一个机会。 刘进升坐着眼皮子都不抬,这就对了,有错认错,掺和些没用的干什么使。以前的事儿我不管,可既然进了祥安宫,你们让殿下不痛快了,那就是跟我刘进升过不去。哄着娘娘高兴,说什么不成呢,非要拿些不上台面的来作伐子。这要是说轻点,就是拍马屁没拍对地方。可要是说重了,大冬天的,娘娘怀着身子,你们引着娘娘往那水边儿上走,怀的什么龌龊心思谁知道呢。 锦兰锦芳这回是真吓着了,脸色青白的跟鬼一样,半句讨巧的话都说不出来,泪流了满腮,只敢咚咚咚的磕头。 汤婂不知道下人间的这许多官司,只用膳的时候没见着两个锦白问了一句,听说是回长春宫回话了就放在一旁不管了。 谢启板着脸给她盛了一碗熬得发白的鱼汤,里面小豆腐炖的都穿孔了,用膳呢,那么多话。大晚上的吃什么饼,硬邦邦的不好克化,有小馒头用一些也就是了。 汤婂不干,不想吃馒头,就要吃烧饼,烤的外酥里嫩的烧饼,里面的瓤儿涂上芝麻油五香面儿。不是我想吃,是你儿子想吃。 谢启不理她,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了,兴许是个闺女? 汤婂嗤之以鼻,还不是你,整天给我念资治通鉴四书五经的。就是闺女也得给你吓跑了。 谢启失笑,倒是我的错,乖乖,不生气,儿女都是孤的骨血,生什么孤都高兴。 汤婂才不信,这人肯定是盼儿子的,不过也自诩算是了解这个人了,就算真生了闺女,也不用怕他冷脸不喜,大不了就是接着生呗。 没事儿,我都说了要给殿下生好些孩子的,说话算数。 谢启听到这个最高兴,眉开眼笑的哄她,小烧饼可以吃,不过不能多了,就半个,孤陪着你用一些,咱们一人一半。 汤婂矜持的点头,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成罢。 这日,汤婂的祖母柴老太太跟母亲乔氏带着大侄子汤厚望进宫来给皇后娘娘请安,顺道来瞧她。 汤婂逗她祖母,顺道顺道,感情我就是个顺带的,就不能是您想我想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一日三哭,这才特特找借口进来探望我的么。 柴老太太拧她脸,美得你,还特特找借口来探望你,小丫头片子,没你在家搅和我且自在的活呢。 乔氏看她面色红润,整个人圆圆胖胖的像颗小糯米圆子,打心眼儿里高兴,可是嘴上不说,你祖母久不入宫,为了你哪里值当这大冷天的走一趟。是你大侄子,翻过年就十三了,听说明年要开选秀女,你祖母想着进宫来求求皇后娘娘,有合适的就直接赐婚。 -- 第43页 汤婂讶异,选秀?我怎么不晓得?没人跟我说啊! 乔氏被她一惊一乍吓得心肝儿跳,连声念佛,你也在意着点,这么大的肚子跳什么跳! 汤婂有些伤心,殿下肯定知道,他怎么能不告诉我呢,宫里肯定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人儿呢。 柴氏跟乔氏都没想到她不知道这事儿,咳嗽了一声,有些生硬的解释道:皇上本来是不同意的,说劳民伤财。但已经多少年没选过了,各处的公卿大臣家里好些个打光棍的呢,家中有秀女的也都盼着闺女能嫁个好人家。自个儿选哪里有皇上皇后选的那么合心合意。两下里一对头,皇上这才点头同意。 柴氏拍她,看你说的什么话,这又关殿下什么事儿,你那是什么脸色,快给我收一收,不成体统。 汤婂满心被背叛的伤痕,殿下肯定是想要新人了,他肯定都找好人家了。 乔氏听了这话有些憋不住想笑,殿下又不是大闺女找什么人家。胡说八道,殿下屋里也确实空旷了些,进些新人怎么了。 汤婂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让人伤心欲绝的消息,可是自家祖母娘亲大侄子好容易来一回,她不能只想着家里的负心老爷们儿而冷落她们,只能打叠起精神来陪着说话。 怎么不把我三哥带上,这么好的机会,乌泱泱这么些秀女,也给我三哥挑个好的。还有我表舅,也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是不是不好意思啊?这事儿您二老放心,有我看着呢,我亲自去找母后。定要给咱们家选两个最最出挑的。把好的都挑自家去,不能便宜了姓谢的。好罢,主要是不能便宜了姓谢名启字从嘉的。 乔氏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只兴高采烈的自说自的,你表舅的亲事上个月就定下来了,是他们书院山长的亲侄女儿,姑娘打小在书院长大,一身的书卷气,你表舅喜欢的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以前给他做了新衣裳都不晓得穿,如今啊,每回回来都拎着衣裳翻来覆去的试。就前天,还管你二哥借玉冠来着。从书院到家起早贪黑的得走一天,他专程回来一趟就为了个玉冠。连饭都不肯吃,就要回山上。 柴氏乐的眼眯缝成了一条线,还别说,以前不觉得,你表舅打扮起来竟然生的还不错。 汤婂不死心,还有我三哥呢! 柴氏白她一眼,你急什么,这不就说到了。你三哥的亲事也快定了,只等着蒋大人从肃宁回来,换过更贴,快的话明年入夏就能成婚。秀秀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能娶到这孩子,你三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汤婂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肃宁的蒋大人,秀秀的父亲不就在肃宁外放吗。而且这个三嫂跟秀秀竟然还同名同姓,她全名叫甚,不会也是叫蒋秀秀罢哈哈哈。 乔氏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傻孩子,可不就是秀秀么,除了她家,咱们家可去哪里再认识个远在肃宁的蒋大人,还正正好的就有个叫秀秀的闺女。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汤婂从没有一刻比此时更深刻的感受到,自个儿,已经是汤家泼出来的那盆水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她都不晓得该忧愁哪一个。是殿下要从秀女里挑小妖精回来?是祖母娘亲不理解她的伤悲?还是她从穿开裆裤就一起玩儿的好姐妹悄默声的成了她的三嫂却没人告诉她? 哦,对了,这些事儿统统没人告诉她。 全天下人都晓得,就她不晓得。 作者有话要说:  婂婂:感觉被整个世界抛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第28章 教妻 谢启嘴角噙笑,踏月归来。进了屋还笑着调侃, 这才什么时辰, 怎么就用过膳睡了,天刚擦黑呢。睡这么早,半夜醒了睡不着可不许闹腾, 不听话就给你关门外。 说了半天, 外裳都脱了, 也不见汤婂搭理他, 有些纳罕,自个儿倒了杯热茶喝了,觉得身子开始发热了迈着方步踱到架子床边上,探着头看,还真睡了,怎么也不解头发就这么躺下了。又淘什么气呢,眼皮眨个不停一看就没睡着呢,快起来, 把头发解了再睡。这么睡一晚上, 第二天起来该头皮疼了。 汤婂幽幽的睁开眼,幽幽的转过身子, 幽幽的瞪着他,幽幽的开口道:殿下就没甚想告诉我的吗? 谢启一脑门黑线,莫名的心底有些发虚,怎么弄得自个儿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一样。甚、甚么? 汤婂幽幽的叹了口气,幽幽的摇摇头, 一脸哀怨,算了。 谢启: 别算了啊,你这是怎么了。老太太跟岳母今儿来看你了怎么还闹上脾气了?是不是没让阿望进来给你这个姑姑请安不高兴了?小气鬼,孤在前头正好碰上了,想着阿望也大了,就领着他去转了一圈,多见些人对他有好处。就为这个不高兴了?那孤改天单独把他叫进来给你见见?正好他今儿跟老五老六玩的投机,刚老五还缠着我问能不能把阿望招进来当伴读呢,让我给回了。那孩子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进来给老五糟蹋了。 汤婂听完无动于衷,幽幽的吐了一口气,还是俩字,算了。 -- 第44页 谢启这下是真急了,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这么半遮半掩的是要急死我不成。孤看你还不如阿望个半大小子懂事儿呢,自个儿怀着身子不知道啊,你这里憋着闷气窝着孩子可怎么办? 汤婂这回倒是有动静了,眼皮一眨,两行清泪顺着腮帮子就往下流,一边流一边哭诉,明年三月三又要选秀了罢,殿下相准哪个闺秀了,为何不告诉我,都瞒着我,就我自个儿蒙在鼓里,是不是要等到人进了门跪在我跟前敬茶的时候才叫我知道? 谢启有些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恼怒。什么不相干的人,也值得她不顾身子这么哭。他现在颇有些无力,不给她知道,就是想着能瞒多久瞒多久,就是父皇真赐了人来也不打紧,往小院子里一关好吃好喝的养着就是了。什么天大的事儿,也都得等着孩子平安生下来再料理。 心里窝着气,也就不想再惯着了。他自问从汤婂进门,没有一分一毫的亏待,尤其是她有了身孕之后,简直是在供着个活祖宗。就这样低声下气的哄着,竟然还不知足,为了些不上台盘的人就这么三不五时的跟他闹,不知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也太不懂事了些。 动作温柔的给她擦掉眼泪,语气和缓的道:既然没睡就起来罢,咱们两个说说话。 汤婂多乖觉,看这阵仗就觉得不对劲儿,也不敢撒娇耍赖了,乖乖的就坐起来了,正打算穿衣裳时却给拦住了。 谢启温声问,可用过膳了? 汤婂老实点点头,眼珠里的泪又滚了一颗出来,素净的一张小脸上两丸黑眼珠子晶莹透亮,眼巴巴的透出一股子讨好来。 谢启叹了口气,就这么围着被窝里说罢,别折腾了,孤去换衣裳,这就来。 汤婂心里惴惴的,自个儿抱着被子反思了一下。 好像是有些过了。 她一直都是清醒的,清醒的晓得自个儿嫁的是谁,脚踩的地儿又是哪儿。这不是她能一手遮天的地儿,嫁的也不是任她捏扁搓圆的人。 可这阵子有些被宠过头了,脑子发蒙,竟然接二连三的对着一国储君一哭二闹,就差三上吊了。不过照着这个劲儿下去,离三上吊也不远了。 谢启有多在意孩子,她这个枕边人比谁都清楚。而且,他最在意的是从她这个太子妃肚皮里爬出来的嫡子。就因为了解了这一点,谢启这阵又空前的好脾气,她就有些忘形了。 他可以是大树,也应是大树,她却不能做藤蔓。 谢启换好衣裳洗漱完,已经冷静下来了。摇头叹笑,这两日真是有些忙晕头了。婂婂还是个孩子呢,又怀着身子,爱胡思乱想些也是有的。她又不是不肯听话的,有话好好说就是,刚刚作什么要摆脸色吓唬她。 哪个女人家不善妒,他又不是贪花好色的,天长日久她自然能晓得,何必为了争一时的闲气坏了夫妻情分。 不过爱哭这一点得板一板,把身子哭坏了如何是好。 汤婂围着杏花红的绫被曲腿儿坐着,见谢启穿着白色的小衣出来眼睛一亮,急巴巴的解释道:殿下我错了,我以前不这样的,以后指定改。 谢启心里默默叹息,真是个好孩子。 脱鞋上榻,把人拥在怀里搂着,你现在怀着身子呢,什么事儿都没有你重要。已经定下来明年开选秀女,至于父皇会不会往祥安宫赐人,得到时候看圣上旨意,孤这会儿如何知道?至于孤看上哪家闺秀,擎等着选秀接进来就更荒唐了,孤要个女人还用等选秀?乖乖,你是个聪明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不能只会远虑,活在当下更要紧。孤问你,自跟了我,可有人给你气受,可有人让你不痛快? 汤婂蔫哒哒的垂着脑袋,耳朵都耷拉下来了。这样温和的说教比疾言厉色的骂人还要怕人,她觉得这会儿要是有个地缝指定钻进去,眼皮一湿又想哭了。 谢启摇头失笑,怎么又哭了,真是个娇娇。婂婂,这会儿孤还顾得上你,母后也能护着。可你总得自个儿立起来,咱们还有孩子,孤跟母后总有顾不上的时候罢?也不是要你如何如何,只一点,遇事多想想,不能只会赌气抹泪。 想了想,怕矫枉过正,又添了一句,今儿这样也很好,有事儿想不明白解决不了了,就明白儿的问我。不过,要是不淌眼抹泪的赌气,就更妙了。 两人在床上,一个说一个听,折腾到半夜。汤婂迷迷糊糊的摸着肚皮上的大手,有些疑惑,殿下车轱辘话来回的说,好像对她就一个要求,要讲道理,不能遇事只会哭? 谢启睡梦里还在挠头皮,说到后头,他自个儿也不晓得要交代些什么了,只是撑着不肯住嘴。有好些他以前很反感的毛病,怎么摊到婂婂身上,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呢? 两人都是一头雾水,汤婂困咻咻的闭上双眼陷入沉睡前,一直在思索,她以前不是这么爱哭的人啊,最近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少女怀春?可要是能选择,她一点都不想待在这里,她只想回家啊!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他俩之间有点一言难尽,以后会明朗的,么么哒,三更完毕,作者君已经吐血阵亡,大家洗洗睡吧,今儿没了,明儿再来!红包明天发,至于名字我明天找编辑大大商量下,看能不能改回来,要不就万福金安? -- 第45页 第29章 忙碌 开诚布公却好像压根没谈明白的两人,一如既往的和谐相处, 谢启渐渐开始忙起来, 有时候夜里要忙到三更半夜。就这也抽空就回房里摸摸汤婂的鼓肚皮。汤婂有一回半夜醒来起夜,一睁眼吓一跳,昏暗的烛光里一颗硕大的人头正怼着她的肚子亲。 被发现了还有些不好意思, 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问她想要什么。 汤婂老老实实的说起夜。 然后谢启伺候着孕期妻子方便完, 再顶着寒气回书房跟各式各样的公文死磕。 这年的雪来的晚, 下的大, 一夜起来,连台阶都给埋起来了。汤婂看着喜欢,一脸羡慕的瞅着在雪地里打滚的红糖糕发痴,唉,去堆个雪人,围着梅花吃烤鹿肉才好呢。 红糖糕傻呵呵的滚一身雪,觉得冷了就想进屋,君眉笑骂, 这一身的雪花一进屋就化, 毛都能给你湿透,快把雪弄干净了。 一边说一边给它拍, 红糖糕嫌她墨迹,四肢着地,努着脸咧着嘴发力,使劲儿一抖就干净了。只可怜了君眉,被甩了一身。 汤婂被逗得哈哈大笑, 捏着手里的烤栗子剥好了问红糖糕,下雪了高兴是不是,等回头让人带你去找十皇子他们,让他们带你玩儿。 红糖糕呼哈呼哈的喷着热气,舌头一舔把小瓷盘里的香甜栗子肉卷进嘴里吧唧吧唧嚼嚼,一扭身又跑了。 锦兰不由的赞叹,红糖糕真是聪明,只说过一回,从没往您身上扑过,小心翼翼的碰都不敢碰您一下。 知秋捧着谢启新做的鹤氅熨,也有些惊奇,只要让娘娘不离了它的眼,怎么都行,上回您去长春宫耽搁的时候长了些,可把它给急坏了,呜呜呜的哭着到处乱转悠着找。可您回来了,自个儿跳了跳,扭头就出去玩儿了。 金雀噘着嘴佯装不悦,天天都是我喂它,除非饿了渴了来找我,其余见了我一概不理会,喊它都不应。 汤婂笑,它一生下来就是我喂的,跟我最亲,就跟我儿子一样,你喂多少回都是白搭。 现在连谢启都喜欢它,见了就要摸摸头,夜里见它不睡觉在外面跑还会亲自给它送回去。 进了腊月,说话就过年,汤婂身子笨重,而且像祭祀祈福一类的大事也忌讳,恁是外面忙翻了天,她这里的日子依然是一成不变。 谢启已经有两天没回来了,倒是刘进升回来拿了一回衣裳,还问她要了一小瓶薄荷露,殿下夜里犯困了闻一闻精神头也好些。 汤婂有些担心,你劳累些,仔细照顾好殿下,别累着饿着的,有事抓紧让人回来说一声儿。 刘进升麻利的答应一声儿,安慰道:殿下说让您别操心,好生保重自个儿就是帮殿下的忙了。等这几日忙完,回来带着您赏梅吃酒。 汤婂抿嘴笑,晓得了,你跟殿下说,之前酿的菊花酒这就到时候了,等殿下回来就起开。 刘进升笑答道:这个天儿,殿下更爱喝几口小烧酒。 这一场酒,直约了七八日才把人约回来,谢启一进屋就要沐浴,别过来,好几日没收拾了,别熏着你。 汤婂老实捧着肚子站在一边儿,疑惑,不就在宫里吗,怎么连澡都洗不成? 谢启苦笑,去了大理寺,那地方不说这个,有什么吃的抓紧上,我出来就吃。 韩国公韩克忠的族侄韩彬已经被处决,韩克忠的人折进去不少,名声也坏了。这阵子一直都盯着诚意伯黄观咬,咬出来一堆的龌龊。两边谁也不肯罢休,势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起先父皇一直在看戏,还有些喜闻乐见。但现在事态已经有些不能控制了,整个朝廷大官小吏卷进去了十之六七。这已经不是两人之间的较量了,要是处置不好,整个朝廷都要翻三番。 这几天他大理寺刑部轮流的跑,腿都跑细了。倒不是要他亲自开堂问案审人。只是如今已经没几人敢轻易插手,必须有个分量够的镇场子。他在那坐着不动,也能安人心。 膳房动作很快,凉拌萝卜丝,笋干炖排骨、鱼香茄子,上汤豌豆苗,虾仁水晶饺,青菜馅的大包子,还有两个汤两个粥,热情腾腾的摆了起来。 谢启这两日吃冷饭冷菜吃的胃疼,看了这些清粥小菜顿时胃口大开,先喝了两碗红豆粥,舒了口气,你用过了? 汤婂捧着一杯热乎乎的杏仁茶陪着他,用过了,你慢点吃。一会儿用完叫人进来给你捏一捏罢,看着肩膀都僵了。 谢启点头。 捏完脚捶完肩,谢启歪靠在大红引枕上对着汤婂的肚子念菜根谭,一字一句,抑扬顿挫。 汤婂有些无奈,不累么,睡罢。 谢启摇头,累,倒是不困,这才什么时辰,都好些日子没念了,孩子肯定也想听。在外边劲儿一直抻着,只觉得紧张。回来后,身子疲乏,心里的那股劲儿却散了,只是懒怠动,倒是不累了。 汤婂有些心疼的摸着他有些眍的眼睛,凑上去亲一亲,眼里都泛红血丝了,怎么这么赶,有什么事儿不能慢着点来吗? 谢启笑她傻,慢一刻钟就是一个乌纱帽,误伤的被拖下水的,无辜的有罪的,重些的命都保不住,一家老小战战兢兢的就差在衙门门口打地铺了。这不是能慢下来的事儿,这会儿老二老三都还在那守着呢,明日歇一天,后天还得去。 -- 第46页 摸着她的小脸哄,你在家好吃好喝,多睡睡,别让孤在外边还要挂心。过了小年就好了,那会儿该办的也都办好了,封了印就安心在家陪你跟孩子。 汤婂乖巧的点头,引着他的大手放在自个儿肚子上,过一会儿谢启就兴奋的喊一声,过一会儿就兴奋的喊一声。 呀,动了动了! 这是小拳头罢,刚才是小脚! 唉,我就说小东西想我了,以前天天给他念书也没见理一理我,这会儿动的可真欢。 汤婂有些苦恼的抱怨,他这是在我肚子里练拳脚呢,有时候半夜都要踢两脚,弄得睡都睡不好。 谢启听了有些沉默,摸了一会儿下床换了本书回来,汤婂一看封面,《孝经》。 想想宫里几个小皇子每每见了太子皇兄都要被训得狗血淋头,她突然有些同情肚子里的小家伙。 这会儿正是享福的时候,等你出来可就等着□□练罢。你爹文治武功,没一样不会的。文华殿跟演武场的文武师傅们也都正摩拳擦掌,蓄足了精力就等着你呢。 第二日,夫妻两个坐在暖阁里温酒吃小菜,当然,汤婂喝的是羊奶。 谢启有些纳罕的听着她小嘴叭叭个不停,以前倒是小瞧你了。 汤婂小脸红扑扑,很是得意,骄傲的汇报着这几日的行程,高高昂着小脑袋求夸奖,您不在,刘进升也找不着人,管事们都告儿到了我跟前,不理会又不行,我就勉强硬着头皮上了。实在有拿不准的就去问母后,这几日倒也是无惊无险的过来了。 谢启很是夸奖了一番,并且捧着小脸狠狠亲了一通小嘴儿,我的乖乖,可真能干。这我就放心了,咱们宫里的事儿老给刘进升管着也不像话,你这接过手来,他也能腾出空跟着我去外边。万事儿你自个儿看着来,想怎样就怎样,反正乱不到外边去,出错也不怕,就当解闷儿了。 汤婂不乐意了,就是琐碎了些,并没有什么难的,怎么会出错,传出去多没有面子。 谢启笑,孤说错话了,乖乖,这几日辛苦你了,过年的时候也要多费费心思。不过也要顾及身子,吃不消了要及时说,可不能犯傻硬撑。 汤婂张着嘴让他喂了一颗花生米,我都知道呢,在娘家时也是见过我娘我嫂子她们管家的,放到宫里,照着规矩来总是没错的。我只抓大头,出事儿就找管事儿的。 就是一开始可能会有些不顺畅,万事按规矩来,有时就太死板,下面容易有怨言。不过这都是一点点来的,她好些事儿都没理清楚,按规矩来,是最保险的。 嗯,她可是有人撑腰的,有怨言也得憋着。 就是谢启听了也不能不夸她聪明,逮着小嘴儿使劲儿亲了又亲,喘着粗气道:等孤不忙了,就把刘进升给你使两天,有他指点,几日就能理顺。有那不听话的,只管打,实在不像话的就赶出去。别累着,别生气。 汤婂偷笑总结:总之就是一句话,天大地大没有她跟孩子大。 刘进升留下给她使这会儿是不要想了,谢启也离不了他。不过刘进升的徒弟可以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啊,睁不开眼,这才几点,我是睡还是不睡? 第30章 失子 刘进升的徒弟有好几个,这个何静荣是生的最好的, 最不爱说话的。 不过虽不爱说话, 祥安宫里的大事小情倒是门清,说起来也头头是道,省了汤婂不少事儿。各处有各处的管事, 太监宫女不是一家, 也要分派好, 不要闹出矛盾来。有何静荣帮衬着, 很快就理顺当了。 汤婂懒洋洋的躺在贵妃榻上吃烤红薯,吁了一口气,以后你们几个要挑起担子来,我这儿不方便,有什么管不到的就要记着提点我一声儿。时不时的下去转一转,看一看。金雀春芽,你俩没事儿带着瓜子零嘴出去找小姐妹儿聊天解闷儿。宫里都是人精子,咱们也不能只听旁人说的, 还是要眼见为实。 君眉柳岸一人一边给她揉水肿的小腿, 方嬷嬷给她捏头,您放心罢, 这宫里就是规矩大了些,其实这过年,比咱们府里可轻省了不少。年货采办都有光禄寺,咱们只列单子到时候安排人接应就成了。又不用准备祭祀上供的,简单着呢。 汤婂摸了摸肚子, 还亏了肚子里的这个呢,有他在我能躲不少懒,连祥安宫都不用出。 方嬷嬷笑,也就是祭祀做大仪仗不许去,像宫宴还是要去的,哪儿能少了您哪。 汤婂有些烦,再说罢,母后说随我的意,宫宴上露个脸就能回,其余的大宴小宴要是嫌烦不去也罢。 方嬷嬷语重心长的道:皇后娘娘这样说,是娘娘仁慈宽容,您也不能就真的不去。娘娘就您这么一个嫡亲的儿媳妇儿,到时候您不在身边陪着,也不像话,旁人说闲话还是轻的,就怕娘娘心里不舒坦。 汤婂唉了一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知道这个,也就是随口说说图个痛快,该去还是要去的。母后待我这么好,我怎会这么不懂事儿。 腊月二十三,谢启裹着一身风寒进屋,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快来快来,刚出锅的王记蹄膀。 -- 第47页 汤婂晚膳还没用,正在喝豆腐羹,看见那红亮亮油汪汪的大蹄膀,口水一下子就下来了,催着谢启快去洗漱更衣,咱们早点摆膳。 小两口合伙干完了一盘子蹄膀,谢启有些自暴自弃的又夹炸馄饨吃,孤都被你给带坏了。 汤婂笑嘻嘻的宽他的心,吃个饭还那么多计较,多累的慌,这样多好,想吃就吃,心里舒坦。心里一舒坦,人就不容易生病。再说了,膳房师傅心里都有数,哪里用咱们镇日想着。 谢启笑,就你歪理最多。 谢启无差事一身轻,这日夜里睡觉时,摸着摸着肚皮就摸出兴致来了,两个人跟做贼似得躲在被窝里亲亲摸摸。 汤婂听着耳边叽咕叽咕的水声,整个人成了块红布,又是喜欢又是羞赧,特别矫情的催促道:快点,快点,让人听见了。 谢启哼笑,听见又如何,孤看过医术,也问过太医,这个月份儿无碍的。小乖乖,这样可好? 大过年的,阖宫喜气洋洋,红灯笼红福字不要钱一样到处都是。可就是这个关节,又出事儿了。 之前的萧贵人,后来的柔嫔,又小产了。 沸水下边扯了火,宫里的热闹气不知不觉间散了不少,宫人们再也不敢随意嬉戏玩闹,生怕触了主子的霉头。 汤婂都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柔嫔这命她这也太寸了些。 虽说宫里流产的夭折的孩子多,但也没有一年小产两回的啊。 谢启叹气,今儿见父皇,脸色差的很,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汤婂扯着他的袖子,两个人半天无言,好一会儿,才叹道:上回的事儿还没查出来呢,这回,也不晓得是不是一个人干的。柔嫔又该升位份了罢,再升可就是妃位了? 谢启拍拍她的头,要想查,肯定能查出来,不过是日子长短的问题。位份升不升的还要再看,不过柔嫔算是废了,往后,父皇不会想再见着她的。 一年掉两回孩子,是真倒霉,也是真没福气。这么没福气的女人,皇上怎会再给她机会来糟蹋龙精。 能怀上龙子还是有些运道的,但是怀一回掉一回,除了福气薄,也太无能了些。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就是生下来,也养不好。反倒是去了的好,起码不用出来跟着大人受罪。 汤婂想明白了脸就有些发绿,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谢启像是知晓她心中所想,摸摸她的头发,安慰道:这对她也许是好事,趁着年轻捞个位份,就是没孩子,以后也不会太难过。总比什么都捞不着的好。 这事儿跟他们没关系,谢启捞过书想接着给不知是儿子还是闺女的小肉蛋讲课,又断了好几天的课,今儿都补上,先讲诗经。 汤婂喀吧喀吧咬栗子吃,没断,我每日都给念一段《食珍录》。 她最近尤其的馋,总想换着花样摆弄吃的,嫌弃膳房做的不合心意,索性自个儿琢磨。 谢启哭笑不得,怎么什么都念,当心孩子出来跟你一样是个贪吃的。 汤婂撇嘴,像我一样怎么了,食色性也,圣人都这么说的。然后狗胆包天的去扯他耳朵,而且我做出来你也都吃了,又不是我一人儿吃的。 他们俩是悠闲了,文皇后头发都愁白了好几根,正是过年最忙碌的时候,她还要分出一只眼来盯着汤婂。偏偏这个时候柔嫔出了事儿,不管怎样,她这个皇后都难辞其咎。 皇上倒是不怪她,你镇日那么多事儿,哪有功夫总盯着她。有了孩子还不消停唉,算了,也是她没福气。 文皇后叹了口气,万岁也别太伤心,夜深了,喝完参汤早点歇着罢。 皇上嗯了一声,由文皇后服侍着喝了一盏参汤,突然来了一句,过年别让长庚媳妇儿出来了,你多赐些菜过去。 文皇后有些为难,旁的倒无碍,我一早就说不让她去的。可是宫宴总不好连面都不露罢 皇上一瞪眼,大冷的天,这眼看着就下雪,折腾什么,她来了也不顶什么事儿,累着孩子怎么办? 文皇后忍俊不禁,不来就不来,您气什么,我不是怕人说闲话不好听么。 皇上冷哼了一声,朕看谁敢多嘴! 文皇后给他把被子掖严实,笑道:亏了婂婂那丫头是个心大的,不然你这连宫宴都不给参加,搁个心眼多的吓也要吓死了。行行行,我明儿就叫管章金走一趟。宫宴上闹哄哄的,索性到时把几个小的也送过去给她作伴得了。 皇上嗯了一声,这些你看着办就行,开宴的时候在,敬杯酒再让人送他们过去。 两人商量罢,这才无话各自睡去。 汤婂听着这个,一点没多想,她简直要乐疯了好么,要不是肚子太大蹦跶不起来,都想搂着谢启跳一跳。她无比诚心实意的叩谢皇上皇后荣恩,并且拍着胸脯表示,肯定会把小公主小皇子们照顾的好好的。 谢启看着好笑,等管章金走了,拉着小大肚婆摸了把胸,疑惑道:一眼没看见长这么大了? -- 第48页 还是她刚拍胸脯他眼尖才看见的。 汤婂哼哼唧唧,人家早就大了,天天一个被窝里睡,连这个都不晓得,你果然变心了。 谢启羞她,是谁死皮赖脸的非要跟孤一个被窝的,小脚丫子冰凉凉就往人身上搁。 汤婂接着哼唧,看罢看罢,就是一个被窝还是我缠来的。先是分被窝,再是分床,往后就该分房了。 谢启拿了本书翻着看,扭头笑觑着她道,哪用这么麻烦,孤往书房一搬,铺盖都是现成的,直接就分院子了。 汤婂被噎的直眉瞪眼,一跺脚,气呼呼的捧着大肚子跑了。 谢启看着书还乐呢,可算能清净一会儿,在这屋就别想自在的看会儿书。 汤婂郁闷的不行,你要想看书用功,你去书房啊,做什么要回屋。回屋还老气人,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说话一回比一回呛。得亏她大度,现在也不爱哭了,又正在往贤妻良母的方向努力,不然非闹他个天翻地覆。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宝儿,从现在开始攒文,力图过年的时候能多更一点,评论每一章都会看,大家想吐槽的想夸我的尽情的来罢,嗯,不过可能回复不会太及时,想起来择章节发红包。 发奋罢,皮卡丘,为了新年加更,拼了! 话说孕妇的情绪波动确实挺大的,我查过资料,有的孕妇特别爱哭,掉片树叶都能对着哭的肝肠脆断的那张 第31章 仗义 这日谢启例行捧着书对着肚皮念,说到行军打仗排兵布阵, 汤婂表示她也很懂这个, 做什么都要傻乎乎直面对敌,偷袭多好。 谢启笑,小笨蛋, 你当偷袭容易呐?军中将士睡觉都是枕着中空箭, 十里之外的动静都能听见。再者, 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人站岗放哨, 还有斥候探子。除非是人数极少,勿骑马,否则还未靠近就会被察觉。 汤婂恍然大悟,虚能纳声,高明啊! 谢启一本正经的夸奖道,竟还晓得虚能纳声?太子妃博闻强识,学富五车,佩服佩服。 汤婂嘿嘿笑, 也不理会他的调侃, 您接着说,您接着说。 谢启却不肯接着再讲这个, 换了本《茶经》。打从汤婂提出异议后,他就很注意这些了,万一真是闺女,整日讲些打打杀杀阳谋诡计的终归不好,时不时的也要读些阳春白雪来调剂调剂。 汤婂不爱听, 还不如讲打仗讲争权呢,热热闹闹的就当听戏了,读《食珍录》罢,女儿家厨艺也要涉及,不强求她会蒸炸烹煮,起码要会吃罢。 谢启啧啧两声,看看给你那几个丫头起的名儿,好生生的茶都给糟蹋了。 汤婂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耳朵,羞赧道:那时候年纪小,我有没您这么有文采,我娘让我给她们起名儿,哪里想的出来。 这会儿都是什么团茶,又贵又难喝,苦了吧唧的,喝起来讲究又多。汤家人除了乔氏和汤铭魁,其他人就没一个爱喝的。汤和每日叼着个紫砂壶,十回有八回里边装的是甜水。 念了会儿书,两人就挤着一个被窝头挨头睡了。 从知道汤婂怀孕,就被要求分房睡。谢启有些舍不得,但想着规矩如此,便也打算搬出正房。可是汤婂不乐意啊,眼泪汪汪的拽着袖子不给出门,一迈脚就哭,谢启看着稀罕,索性拿起了乔,不过最后也顺理成章留下了就是。 不过同房是同房,文皇后跟嬷嬷们都郑重警告过,必须要分被窝睡。当然人家说的比较文雅含蓄。 汤婂可不管这个,夏日的时候还好说,本来就热,屋里又不给搁冰,分被窝就分被窝。入了冬她就不肯了,一开始还只是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滚过去,到后来,只要屋里人一退下去,自动自发的就把自个儿的被子掀到床尾,抱着枕头挤进谢启的被窝睡。 第二日醒来,懒得叠被子,又怕人看出来,就索性把床上被子都打乱。弄得方嬷嬷老是嘀咕这都什么毛病。 汤婂的怀相是真的好,从怀上到这会儿都六个月了,一点不害喜,吃嘛嘛香。除了腿脚有些浮肿,也不爱抽筋儿。脸上倒是蹦出几颗小斑点,但她底子好,唇红齿白的,有几颗也不碍事儿,反而看着显得更小了些。 只除了一点不好,爱起夜,有时候一晚上要起来三四回。 谢启怕她来回折腾再着凉,要给她用夜壶。汤婂一脸惊恐,死活都不肯。 但她睡床里边,这会儿身子又笨,要起来难免惊动睡在外头的谢启。就商量着两人换边睡,她在外头。 谢启怎么会肯,那么大一个肚子,她睡觉又不老实,半夜里打滚摔下去怎么办?想想就一身冷汗。 汤婂已经很克制了,到了晚上就少喝水少喝汤,现在一般一夜只起一两回就成。这天连起了两回,睡下没一会儿,梦只做了半个,就又给憋醒了。 闭着眼忍了一会儿,觉得忍不了,只能慢腾腾的爬起来。尽量把动静放轻,生怕再把谢启吵醒。 谢启是从过军的,当年在军中枕着中空箭睡过觉,这会儿就是枕着实心儿的枕头,警惕性也还在,她刚动就醒了,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给她摸衣裳披上,慢点,别穿鞋了,孤抱着去。 -- 第49页 汤婂给他感动的心都快化了,再次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耳边瞬间平缓的呼吸,心头滚烫。小胖手不老实的伸进谢启裹得有些严实过分的中衣里摸摸弄弄。 谢启睡的迷迷糊糊的,梦里还挺美,跟飞上天一样晕晕乎乎。睁开眼又享受了一会儿,醒过盹儿来,无奈的捉住作怪的小手,又怎么了,大半夜还给不给人睡了? 汤婂凑过去吧唧亲一口,含羞带臊的道:殿下你真好,怎么就这么好呢。 一点不嫌弃她挺着大肚子丑,堂堂太子殿下镇日给她端茶倒水的,说出去肯定都没人信。而且还不花心好色,别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昨个儿张姨娘故意摔倒往他身上扑都没把人拽走。 谢启在深更半夜里销魂了一把,任命的起来打水给她擦手,嘴里数落个不停,你说你,这都什么时辰了?明日又要赖着不肯起来,老这么着可不成,日夜颠倒的,饭也不正经吃,还想不想好了? 汤婂被数落的郁闷至极,上回还夸她好乖乖呢,这回怎么装的就跟个正经人儿似得? 背过身子去自个儿生闷气,瓮声瓮气的道:好啦好啦,以后不这样了,再别想我帮你。 谢启: 孤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有些拉不下脸来,扭捏半天掀开被子钻进去,就是有些惦记你身子,怕你劳累。 汤婂气鼓鼓的,以后再也不劳累了,明儿就分房睡! 谢启脸上青红交加,只觉得不能让她这么带着气睡去,只能打叠起精神来哄。 到后来,还是汤婂实在困得睁不开眼,受不了念叨才勉强道了声原谅。 眨眼就是宫宴,汤婂服侍着谢启换上太子全套的冠冕,荷包里装了一小瓶薄荷露,这个带着,殿上味儿杂,喝多了头晕,都拿出来闻一闻,实在难受了抹一点在太阳穴。 谢启头顶金冠,鬓若刀裁,脊背挺得笔直,不放心的交代,外头冷,还下着雪,不要出屋子,等明日孤回来再带着你去看雪。小十他们来了,让嬷嬷好生拘着,别闹了你,烦了就让他们自个儿玩儿,用了膳吩咐人送回去就是。 两人你交代我,我交代你,君眉几个听得牙酸,当着谢启的面又不敢打眉眼官司,忍得辛苦。 刘进升盯着时辰,耐不住催促,殿下,该走了,到时辰了。 谢启走了半个多时辰,几个孩子就过来了,小十一一进门就嚷嚷,皇嫂,我们来了,红糖糕去哪儿了,我从宴上给它摸了两块鸡豆糕,正热乎着。 红糖糕正窝在它自个儿的毯子上趴着发呆呢,一个冬天玩雪都没玩够,刚才闹着要出去撒欢让汤婂训了一通,这会儿还有些蔫蔫的。小十一把糕点放手心里拿着喂它,吃的还怪斯文的。 汤婂十分铁面,也不理它,这外边都结冰了,玩一身湿乎乎的寒气,病了怎么办?只招呼小皇子小公主们进屋,快进来,都先喝完热汤暖和暖和,这就叫人摆膳。 九皇子搓了搓手,希冀的问可否给点果子酒尝尝,不喝旁的,就果子酒热一壶酒成,酸酸甜甜的喝了开胃。 汤婂不为所动,一人给上了一杯石榴汁,这个可不好得,比果子酒值钱多了。 十皇子摇头晃脑的叹气,嫂子你也忒俗气了些,大过年的不给点酒喝,这年还过个什么意思。 汤婂自个儿不喝,也看不得旁人喝,要不送你们去奉天殿? 两位公主捂着嘴咯咯笑,我们才不去呢,就在这儿陪大嫂。指着三个弟弟笑话,要去你们赶紧去,过一会儿酒可就没了。 九皇子撇了撇嘴,小爷才不去呢,在这儿多好,不喝酒就不喝酒。嫂子的辣酱走的时候给我带一罐。 汤婂吓得怪叫一声,我总共才多少,你张嘴就要一罐,劫道啊! 几个人顿时笑成一团。 两位公主的嬷嬷这回一个跟来的都没有,汤婂还有些惊讶,问她们怎么回事儿,四公主一脸兴奋,细声细气的道:杨嬷嬷告老回家去了,剩下的几个嬷嬷都老实的很。 呀,那你们不学规矩了? 四公主无辜道:学啊,当然学,父皇盯着呢,怎么敢不学。不过不用镇日被管的没个松快时候了。嗯,像来您这儿,就不用管那些个。在自个儿宫里,用膳也能点自个儿喜欢的了。 汤婂觉得这样挺好,好好的金枝玉叶吃个东西还得看下人脸色过的也太窝囊。又给她倒了一杯石榴汁,这个好喝罢,比八月十五的都香甜。 小十一喝着也觉得好,问汤婂还有没有剩余的,带回去给我母妃尝尝,她这两个月老咳嗽,吃药也不好,吃点这个许是能舒坦些。 汤婂觉得这孩子真懂事,摸摸他的头大方道:有,走的时候你看着拿,不够再来要。小十一可真孝顺,康嫔娘娘有福气。 小十一一甩头把她手甩下去,一脸鄙视的嘁道:不是这个,我母妃对我好,我也得对她好,这不叫孝顺,叫仗义。 最近他们几个小的偷偷寻摸了几本江湖演义,被大侠们快意江湖侠肝义胆滋润的热血沸腾,说话都一股绿林好汉的大碴子味儿。 -- 第50页 汤婂怜惜的看了看乖的有些过分的小公主,觉得皇上十分有必要给皇子们找个教养嬷嬷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汤婂:希望宝宝以后对我仗义点 大家都反应上一章标题吓人,嗯,没错,我就是故意的larr;_larr;,看到你们被唬住了,伦家就放心啦 哦,对了,不会为了加更而断更,大家放心,嘿嘿,还有我最惜命了,不会不顾健康的,爱你们么么哒~(^з^)-☆ 第32章 生子 汤婂不晓得,正是因为柔嫔小产, 皇上才起了警惕之心, 特意吩咐不让她参加宫宴。只当是文皇后体恤,帮着她求得情。 她都这样想,旁人也这样想, 景王妃陈淡宜的算盘落空后, 有日子没来过祥安宫, 这日汤婂正坐在廊檐下晒太阳, 远远的看金雀带着两个小丫头给红糖糕梳毛。外头进来个刚留头的小丫头,跑到君眉跟前嘀咕了几声,拿着君眉随手塞给她的糖果高高兴兴的走了。 君眉皱着眉跟有人欠她银子不还似得,景王妃又来了。 汤婂斜睨着她笑话,人家拢共才来几回,这都多久没上门了?你怎么说的就跟人家天天来蹭饭一样。 君眉叹了口气,您还乐呢,一会儿景王妃说几句话, 就该哭了。 汤婂懒洋洋的转了个身子, 换边晒,翻了个白眼, 一回两回不递帖子,真当自个儿是个人物了。去,跟她说,你家太子妃娘娘睡下了,让她改日再来。 君眉抬头看了看已经偏西的日头, 有些迟疑。 锦兰过来推了她一把,娘娘让你去就去,傻愣着做什么,快去,膳房里煮了小圆子,娘娘这会儿不想吃,让咱们分了,我给你留着呢。 不过是个由头罢了,景王妃又不傻,还真能揪着问怎么申时了还在午睡?真要问了也能给她堵回去,孕妇几时睡几时起哪里作准,她一个没生过孩子的哪里知道这个? 汤婂赞赏的看了锦兰一眼,对着君眉摇了摇头,这个傻丫头,你有空多带带她。 锦兰笑着应是,君眉妹妹小着呢,跟着您又没地儿吃亏受苦的,难免单纯了些。在宫里待几年就悟出来了,我跟锦芳看着呢,娘娘宽心就是。 陈淡宜没想到汤婂这么不给面子,连个像样的由头都不给,就这么直直的把她给撅了回来。 在宫里不好发作,一出宫门上了马车,脸色难看的紧。景王谢融过来看孩子,见了她随口问了句,听完缘由好半晌无言。 倒是个跟胡氏脾性不同的汤和以前藏得严实。 陈淡宜听了这话音儿不对,没敢随意插嘴,等着景王接着说。 谢融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语调清缓,别看着她年纪小就以为好糊弄,你只看皇后跟太子这么喜欢她,就不能小看。堂堂太子妃的门你说登就登,以为是寻常百姓家的妯娌串门呢? 陈淡宜脸有些发烧,以前胡氏的门就好登的很,她进宫时不时的就过去坐一会儿,胡氏从没空过她。她确实看着汤婂年纪小,又不是原配,心里就存了轻视的念头,加上胡氏在前,也从未想过进东宫还要递帖子。就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太子就是装也得装出个兄友弟恭来,太子妃就更不好跟她们妯娌为难了,从来都是笑面相迎,以前从没有过的,我也是好心,想着她在宫里没个说话的人,过去陪一陪。 谢融哂笑,响鼓不用重锤,自个儿这个王妃素来聪慧,这回也是大意了。说来还是怨他,太子早已没原先那么温润,进来行事越发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对一些虚名头也没那么在意了。他也是没想到,汤家那个刚刚及笄连面都没露过几回的闺女,还真能把拜到家门口的年长弟妹给轰出来。 以后记住就行了,孩子们呢,这几日不用读书,怎么人影都不见? 陈淡宜连忙道:我想着今儿进宫,两个孩子无人看管,让他们去胡侧妃那儿了,大过年的,他们母子也亲香亲香。 谢融很满意陈淡宜的知情识趣,握着她的手笑,有了你,本王省多少心事,辛苦王妃,今日摆酒好好敬你一回。 谢融坐了一会儿就去书房了,对着落日斜晖看了半晌。 太子的行事越发让人看不懂,皇上的态度也是捉摸不透,诚意伯这回虽没讨到好,韩国公却也脱了一层皮。到这会儿两边人斗的伤筋动骨,他俩却还好生生的站着一点事儿没有,处处透着诡异。 还是大意了啊,他怎么都想不通,怎么就让人凭着蛛丝马迹把他也给饶了进去。虽只是些二流子传出来的谣言,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但就这么模棱两可的反倒更让人拿不准真假,时不时的拿出来争论一番,传来传去假的也能成真。 更何况他本身就不清白。 是意外,还是有人算计? 想不出所以然,他不由的又想到了那个自小就什么都比他强的大哥。 生母是元后,又是父皇第一个儿子,所以他一出生就比旁人强,对他来说唾手可得的东西,别人费尽心机都沾不到一点。 让谢融觉得高深莫测占尽先机的谢启,这会儿正在书房里翻书,想着要给未出世的孩儿起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响亮名号。 -- 第51页 汤婂捧着一小碗咸豆花,吃的一头细汗,最后一口进肚,呼了一口气,再来一碗! 谢启听得直皱眉,这都四碗了,你也歇一歇。 汤婂一脸你真没见识的小模样,这么点点大的小碗,三口就没了。别说我,就是小十一都能一气吃五碗。 谢启看不得这暴饮暴食的样儿,拿着书招手让她过去,你也是当娘的,名字也要想一想,总不能孩子出来了还老是孩子孩子的叫罢。 汤婂恋恋不舍自个儿的青花小瓷碗,舔了舔嘴唇,心不在焉的道:可以喊乖乖,宝贝儿,心肝儿,嗯,还可以喊哥儿,姐儿。要不先起个小名,儿子闺女都能用的? 谢启瞪她一眼,我喊乖乖,到时候你晓的是喊谁吗?小名要有,大名也得起。 汤婂点头应是,摊着手很无奈,您说的是,到时候我一喊乖乖宝贝心肝儿肉疙瘩,您跟孩子一块扭头,我确实不晓得该哄哪一个。 你就贫罢,孤是指望不上你,自个儿出去玩罢,别在这儿烦孤。你只要在,孤的书房里就断不了吃食,满屋子的书香气都让你的豆花味儿给熏跑了。 汤婂还真不想在这儿待着,站起身理理裙子,头也不回的捧着大肚子晃悠悠的走了,把谢启郁闷的够呛。 汤婂也是无趣,在宫里她真的没什么好玩儿的,文皇后忙得很,她也不能老去打扰。而且到底是婆婆,终究没有跟自家长辈那么自在放的开。皇上的那些后宫跟谢启的红颜们根本不用提,就不是一路人。 能跟她玩到一块儿的也就是两个公主跟三个小皇子,可人家每日都有功课,是有正经事儿做的忙碌人,哪能天天跟她在一块逗闷子。 唉,只能绕着一株盘根错节的老梅转圈圈,摸着胀鼓鼓的肚子跟小肉团说话,儿啊,赶紧出来陪为娘玩儿罢,再不出来,你娘就要闷死啦。 俗话说的好,说曹操曹操到,可汤婂肚子里的祖宗就是个慢性子,架子大的很,不到时候肯本不肯出来,安安稳稳在她肚子里待满了十个月,一点亏不肯吃,还硬生生的多待了几天。 六月初一,祥安宫正院里的石榴花怒放之际,小主子总算是姗姗来迟。 文皇后合掌对着四处虚无不住的念阿弥陀佛,谢启顾不上体面不体面,提着袖子擦脑门上层出不穷的虚汗。直到文皇后抱着个红通通的小襁褓,在门帘子后笑眯眯的喊他过去看,还有些怔忪。 文皇后熟练的抱着乖孙孙,想想刚刚看到的那撇小肉条条儿笑的见牙不见眼,长庚快来看,刚落地就睁眼了,刚还盯着我瞧呢,哎呦呦,长得可真俊! 谢启凑过去看了看,跟瞎了一样,挂着一抹迷幻的笑容,心满意足的道:可不是,像我。 汤婂躺在床上闭着眼任方嬷嬷给她擦身子,闻言翻了个白眼。 红通通的跟煮熟的虾子一样,又丑又皱巴,活脱脱一个小老头。虽说再长长,不论是随她还是像爹,都会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但刚刚惊鸿一瞥,对着自个儿刚生出来的这个努着小嘴眼皮肿胀的小臭蛋,她还是不能违心说好看。 谢启不敢抱孩子,听里面说收拾好了,隔着襁褓虚虚拍了拍,进去探望大功臣了。 生的时候是真疼,最后累的一点力气都没了,不过这会儿生下来倒是缓过了劲儿,没有昏没有睡,就是觉着饿,汤婂肚子像空了一个大洞一样,强撑着虚弱的点菜,来点热乎的,要吃肉,我平日爱吃的,都来点。 谢启心疼的不行,结过君眉手上的巾帕给她搅头发上的汗,累坏了罢。心中有千言万语要倾诉,一齐涌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哪一句,只能不停的呢喃,多谢你,孤的乖乖。 汤婂不能不说心里松了一口气,生了个儿子,算是交差了,以后生不生的都没人能说嘴了。虽然这样想有些膈应,但世情如此,活在其间,想要免俗难如登天。 而且,这个男人这么好,她总忍不住想多疼他一些。不想让外人再拿无子来戳他的痛处。 作者有话要说:  小皇孙:只盼着小爷生出来的时候见小爷的人越少越好,黑历史这个东西多了,装逼都不能尽兴 大家应该发现了今天早上文锁了,然后今天正好排榜换榜,锁文的不能参与所以万福金安过年期间两周没有榜单,这对于一个小透明来说是多么残酷的现实啊,我宁愿选择死亡!!! 第33章 满月 汤婂这一胎真的是顺,连文皇后都说, 生孩子的见多了, 没见过怀孩子这么省心的。怀着的时候省心,生的时候也省心。说是一点不受罪不可能,但跟旁人相比已经算是有福了。 汤婂生完后狠狠睡了一觉, 睁眼醒过来时, 天黑乎乎的, 只一豆昏黄的烛火摇曳。听着隔壁幼儿的哭声, 摇了摇床头的铃铛。 君眉很快就进来了,喜气洋洋的,您醒过来了,锅里热着粥呢,这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指定饿了,您等会儿,奴婢这就去叫人。 汤婂听着隔壁除了孩子的哭声, 还有男人的声音, 想问问是不是谢启在,还没等说话, 君眉一阵风一样的就跑远了。 她伸着一只手有些无奈,虽说肚子也饿,但先给你家主子倒杯热水喝喝啊! -- 第52页 谢启抱着孩子进来,见她哭丧着脸,立马急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汤婂摇摇头,不是,有点渴,什么时辰了,怎么是您抱着他,乳母呢? 谢启抱着孩子腾不出手来,叫人进来倒了杯热乎乎的红糖水喂她喝,四更了,反正也睡不着,我抱着哄他就不哭。 汤婂瞥了眼抽抽搭搭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的丑儿子, 等汤婂喝完粥,小皇孙已经睡着了,谢启把襁褓放到她枕边,两人头碰头不错眼珠的盯着瞧,这小子真精,眼还睁不开呢,就会认人了,孤抱着怎么都喜欢,乳娘丫头们抱着一个不高兴就哭。 汤婂不太明白傻爹爹的底气从哪儿来的,扭着头一边看着儿子笑一边问道:名字取好没有,要不还是先娶个小名? 谢启动作轻柔的给小家伙掖了掖被角,眼神柔和,就叫平安罢,一生顺遂,平平安安。 大启一向奉行节俭,皇上平日过个寿都抠抠缩缩的,文武百官平民百姓们就只见过三回大场面。第一回 是皇上登基大典,第二回是太子册封,第三回就是七月初一小皇孙谢佑堂的满月宴了。 可以看出皇上是真的高兴,不但自作主张的给赐了名字,还十分兴奋的要举国同庆。要不是文皇后跟谢启拦着,这会儿连牙都没一颗的小家伙就是皇太孙了。 汤婂穿一身鹅黄色的软绵衣裳,抱着小平安喂他喝水,看了谢启一眼,轻声道:皇上是真的疼你。 谢启有些郁郁的,嗯。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胖儿子的名字就已经定下来了,而且板上钉钉改都改不了。 汤婂见他依然没精打采,索性把儿子扔他怀里,这小子太沉了,抱一会儿手就酸了,您抱会儿,我喂他。 小平安如今大变样,十足十的像了汤家的孩子,又白又胖,像刚出锅的发面大包子,小脸蛋上的肉多的往下掉。这会儿因着天热,没有裹襁褓,穿着大红的鱼戏莲肚兜,外面是大红色的长袖小衣,努着小嘴儿啊啊啊的要水喝,小胳膊小腿别看又短又小,劲儿大得很,踹一脚糊一拳头特别疼。 谢启一看见儿子什么烦心事儿都没了,仔细想一想,佑堂寓意好,叫起来也好听,左右伤怀也于事无补,只能接受。老二的名字得提前取,不能再让父皇抢了先。 汤婂头发用白色的头巾包着,一边给儿子喂水一边念叨,亏着您也不嫌弃,我这都要臭了,唉,这小坏蛋什么都好,就是出来的不是时候,春天生多好呀,不冷不热的,不像这会儿,这么热不能洗澡不能用冰,活受罪。 谢启拎着小手绢给儿子擦喝到下巴上的水,替儿子辩解道:没几天了,再忍一忍。这小子才精怪呢,这会儿出来,在屋里养几个月,明年开春正是能好好出去玩儿的时候,说不定倒时都下地会跑了。真要春天生,等他结实点能抱出去了,外面天寒地冻的,又哪里真敢逗他出去,只能在屋里憋着了。一边说一边傻呵呵的笑,乖乖长大,开春儿了爹爹带你去骑马打猎。 汤婂无言以对,夏天都没过完呢,就惦记着明年春天了。还骑马打猎呢,到时候只能遛马看花。七八个月大的孩子,马跑快一点都怕吓着他。 离满月宴没几日了,汤婂不能出席,她年纪小,月子要坐满一个半月才好。不过这会儿天气热,满月后能适当的洗一洗,只要注意不吹凉风不碰凉水不出屋子就行。 对于这么重要的日子自个儿不能参加,汤婂没有一点不高兴,只有满满的庆幸。反倒是谢启怕她心里有疙瘩,啰啰嗦嗦的哄了半天。 汤婂低头亲了亲儿子的胖脸蛋,把他交给乳娘抱下去喂奶,哭笑不得拦住他,我真没事儿,这么热的天,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礼服,一穿就是一天,我才不想去呢。一流汗,脸上的胭脂都得花,红红黑黑的多丑啊。又累又受罪还丢面子,能不去当然最好。 谢启愣了愣,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没有不痛快? 谢启自诩如今已经看淡名利,可也远远做不到这么宠辱不惊。过年的宫宴不能出席,自个儿儿子的满月宴不能出席,这傻丫头知不知道会有人指指点点的说闲话啊? 汤婂听了这个哈的一声怪笑,说闲话?您会把平安抱走不给我养吗?母后会当众申斥我表示不满吗?您会大张旗鼓的娶侧妃吗?会成年累月不进我的房对我不理不睬吗?旁人欺负我会坐视不理吗? 谢启皱眉低斥,胡说八道,我怎会这么对你! 今早刚用香粉洗了头,身子也都擦过了,汤婂不怕有味儿熏的慌,笑嘻嘻的搂着他的胳膊晃悠,这不就是了,我只要有您疼就够了,至于旁人,我又不跟他们过日子,管他们想甚呢。只要您给我撑腰,旁人就是肚子里成宿成宿的唱大戏,见了我也得乖乖的行礼,谁敢跟我这儿叨叨,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保准老实。 谢启半晌无言,你倒是想得开。 他觉得自个儿真是捡到宝了。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 第53页 他沉寂这几年,依然未能做到心如止水,不为外界所动。可就这么一个小丫头,完全不把名利是非当回事,我行我素,自得其乐。豁达的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汤婂摇头晃脑的反过来劝他,祖母打小就教我,当里子面子不能两全时,要毫不犹豫的选择里子。什么风光不风光的,自个儿好过了才是真的。 谢启心胸激荡,长久以来积蓄的闷气一扫而光,眼睛炯炯有神闪闪发亮,你说的是。宴上会有些南方来的果子,都是些平日不易得的,有些你可能见都没见过,回头我让人一样样都挑一点送过来,你尝尝鲜。 汤婂舔了舔嘴唇,有荔枝吗? 谢启点头,笑着道:当然有,你喜欢吃这个?也没见你提过,以后常让人送好不好? 汤婂咽了口口水,十分想答应,但还是苦着脸十分坚定的拒绝了,偶尔吃一回尝尝就是了,天天吃就不稀罕了。果子多得是,少吃一样也无所谓。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她自问没有杨玉环那么风华绝代魅惑天成,还是老老实实的吃些桃子李子罢。让人大老远的累死几匹马只为给她解馋,就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她也咽不下去啊。 殿下真是有福,娶了我这么贤惠的媳妇儿。 谢启笑,很上道的吹捧道;可不是,多谢夫人了。 小平安吃完奶也不肯睡,哼哼唧唧的晃着脑袋找娘,乳娘只能又给送进房里。谢启熟练的接过来竖抱着拍奶嗝,真是胖啊,就跟抱着一堆棉花似得,一点骨头都摸不着。 汤婂倚在大引枕上摇着拨浪鼓逗儿子笑,这么胖着得胖到六七岁呢,看阿文他们就晓得了。我也是前两年才真正瘦下来,以前可胖了。 谢启腾出一只手来捏她大腿上的软肉,调笑道,你这会儿也不瘦。 汤婂的脸腾的红个透,辩解道,这是刚生完孩子,妇人刚生完孩子都这么胖的。等我出了月子,少喝些补汤,多活动活动,很快就瘦下来了。这都是虚胖,想瘦下来容易的很。 满月宴那日,汤婂躺在床上吃烫过的荔枝,唉声叹气,这用水一烫还能吃吗。 方嬷嬷围着小皇孙忙前忙后的给他擦珍珠粉,这会儿天热出汗多,他身上小肥肉又多,到处都是肉褶子,一个不注意就腌了。就是怕转味儿,殿下特地让人要的荔枝卤子调的水来煮,比直接吃味儿还好。 平安小皇孙光溜溜躺在青竹玉簟上,笑嘎嘎的划着小胳膊小腿扑腾,小鼻子尖儿的很,一个劲儿的往娘亲那里够,馋的直溜口水。 汤婂心眼儿多坏啊,捏着勺子吊在他鼻子上边晃,闻得见吃不着,可把小家伙气坏了,一声比一声响的叫唤。 方嬷嬷看的心疼,唉,您快吃罢,也就是欺负我们小皇孙不会说话,要是会说话等殿下回来一准儿得告状。 汤婂端起碗来咕嘟嘟把煮的甜水儿喝个精光,对着儿子呼一口甜香甜香的仙气儿,见小家伙伸着小舌头拼命的往上舔却什么都舔不着,蠢呼呼的小脸憋得通红,她笑的肚子疼,就是看他不会说话才欺负的,等他会说话了就欺负不成了。小孩子多记仇啊,得加倍的疼他才行。 都说严父慈母,可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殿下不是当严父的那块料,只盼着小家伙长大后懂事点,以后别上房揭瓦捅破天才好,她不想掐着腰当母老虎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有糖小殿下:怎么能如此戏弄刁难本殿下,你不是我娘! 以前榜单都是一周一换,但过年期间放假,就一次榜单两周啦,哭唧唧 不过没关系,有你们呢,有你们这些贴心的小乖乖就够了,放心啦,不会因为没榜单没收藏就断更哒,我可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女人,绝不认怂 第34章 新妇 自打小胖子能睁眼会笑会叫,汤婂觉得镇日躺在床上吃吃喝喝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她的奶不多, 但是偶尔还是可以给小胖子加顿小点心的。可是小胖子每回吃个半饱就怎么吸都吸不出来了,每每气的满头大汗痛哭流涕,久而久之, 再也不肯让她喂了。 汤婂唉声叹气的像个被不孝子赶出家门的老母亲, 嘟着嘴跟谢启抱怨,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你看你儿子,这么点点大就如此势力,长大后怎么了得。 谢启心里是站儿子的,但是看汤婂是真的沮丧,也只能违心的抱起儿子训几句。 满月宴后没几日,柴氏跟乔氏,带着进门不久的两个新娘子来了。 说到这里就得提一提选秀,她们都是当时讨了皇后的懿旨, 选秀一结束就成亲了。 因着好几年没有选过, 痴男怨女有些多,怨女等不及, 多数到了年纪就嫁人了。痴男因挑不到好的,又不敢强强联合怕招了皇上的眼,剩的有些多。除了皇上后宫进了两个美人,三个选侍,剩余的根本不够那些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们分的。皇上自个儿也晓得都是他造的孽, 身为一国之君选秀不好一个不选,只有委屈儿子了。所以结果就是谢启几个兄弟,一个都没分着。别人不知如何想,反正汤婂趁着皇上在长春宫的时候,诚心诚意的献了两道亲手做的点心奉上。 -- 第54页 表舅母张惠冉皮肤白净,圆圆的脸庞可爱讨喜,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长相只是清秀,说不上动人,一身的书卷气整个人如涓涓细流一样淡雅。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新嫁娘初次进宫,羞羞答答的扭着帕子,说话嗓子跟含了糖一样又轻又甜。 汤婂脑海里回想表舅那张严肃刻板的老脸,实在有些好奇他们两口子站在一块的样子。 至于三嫂蒋秀秀,汤婂自诩看着她长大,可也从未见过她这羞答答的样子,笑一笑还得拿绣了鸳鸯戏水的帕子遮一遮。 汤婂任由祖母跟抢的一样把儿子抱走,纳罕不已,你这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胭脂抹多了罢? 蒋秀秀新媳妇儿的娇羞维持不下去,背着太婆婆跟婆母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去,十分不客气的回敬道:怎么这么胖了,快赶上你小时候了,这才瘦了多久,怎么又弹回来了? 汤婂咬牙,有本事你别生,生孩子都这样! 话音刚落就挨了一巴掌,柴氏喜滋滋的抱着金贵的重外孙子,不满意的数落她,说话怎么都不过过脑子,这是你三嫂! 说完跟乔氏又围着小平安开始惊叹,哎呦呦,看咱们小殿下,生的可真俊。 乔氏连连点头,可不是,跟太子殿下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娘,快看快看,笑了笑了。 蒋秀秀跟张惠冉见着这么讨喜的胖娃娃眼都亮了,想要上前分一杯羹,就算抱不着,摸一摸小胖手总行罢。 汤婂: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表舅母看似文雅,可说起八卦来也丝毫不遑多让。汤婂久居深宫,对外边的事儿听都没地儿听去。这会儿听着东家长西家短,还有书院里带着书香气的小故事,整个人都升华了。 日头偏西,眼泪汪汪的扯着三嫂跟表舅母的袖子,要常来看我啊! 小胖子早就睡了,期间抱出去找乳娘吃了一回奶,这会儿正摊着小手小脚跟只小□□一样呼呼大睡,小肚皮一起一伏的,一边睡一边吧唧嘴,不晓得在梦里又吃什么好吃的了。 蒋秀秀羡慕的不行,依依不舍的摸了摸小胖手,我这成亲都三个月了,约莫着也快有了,往后一年里估计都进不来了,你何时还跟着殿下去庄子上?到时候往家里递个信儿,我去庄子上看你。 汤家果然没有简单的人物,她二哥那样谪仙的一个人,平日里连出恭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跟这样的媳妇儿过真的没毛病? 汤和今儿借故告假,正在家里望眼欲穿,见着老母夫人归来,十分激动,可见着乖乖了,还好罢? 小殿下满月宴他就见过了,白白胖胖的穿着一身大红蟒袍,见谁都是笑呵呵的,殿上那么些人一点不害怕,被皇上抱着还挥舞着小胖手去薅胡子。 他看了只有欢喜的份儿。 但想起满月宴上全程不见的宝贝闺女,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乔氏回想女儿胖乎乎红扑扑的小脸,拍拍他的手安慰道:好着呢,胖了一圈,气色也好,笑眯眯的一点烦心事都没有。 她眼尖,看出外间榻上有人睡,枕头边上还放着一本打开的楚辞。锦被华衾一看就不是下人们睡得,问了才晓得,太子殿下平日自个儿睡在书房,白日里小憩都是在这榻上,偶尔夜间晚了也就在榻上睡。 殿下每日多少事情,可我听着婂婂的意思,见天儿的给小殿下念书听呢。 汤和摸着胡子乐呵呵,想起七月初一满月宴上被那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嘲讽,坐双月子好,婂婂小着呢,可得好好养养。 皇上既然想弱化太子妃在人前的风光,削弱汤家在朝中的威势,那就随他去罢。只要闺女好就行,再说了,就是看在他乖外孙的份上,也没人真傻得欺负到他们头上来。 谢启窝在书房里,坐在主位上把手中的折子翻得飞快。詹事穆歉跟少詹事傅佩琼在底下陪着,两人身前的几案上也是一摞摞的折子账本。 刘进升悄默声的进来点灯,谢启抬起头来看了看天,把手里的玉管笔放下,这些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审完,时辰不早了,都先回罢,明儿一早再来。 穆歉不雅的打了个哈欠,慌忙告罪,谢启笑一笑不以为意,是孤烦劳穆卿了,没几日了,再辛苦辛苦,过了都好生歇歇。 傅佩琼有些犹疑,殿下看,诚意伯真能告老还乡? 谢启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颈,叹了口气,孤也说不好,但就这形势来看,皇上恐怕保不住他啊。 唇亡齿寒,穆歉二人都有些伤感,诚意伯算是一心为公的了,奈何得罪人太多啊! 谢启喝了杯茶,良久无言。 回乡去也未必是坏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江南好山好水,老大人操劳一生,能回乡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行了,都回去罢,明儿早来。多说无益,待到常朝该知道自然能知道。 他回到正房,汤婂正在张罗着人摆膳,抱着小平安绕着黄花梨方桌转圈,一个劲儿的问人家香不香香不香。 小胖子耸着肉乎乎的小鼻子,口水哒哒流个不停,急的小胖身子一窜一窜的。软哒哒的小脖子撑不起大头,只会左摇右晃。 -- 第55页 谢启看了心疼又头疼,拍拍手对儿子笑,过来,爹爹抱。 小胖子可喜欢爹爹,立马扭着胖身子要过去,一点都不留恋蔫坏的娘亲。 谢启抱着儿子三晃两晃,念了几首朗朗上口的诗词,就把小家伙给哄睡了。 汤婂给他盛了一碗荔枝白腰汤,这可不好得呢,母后刚让人送来的,说是父皇赏的,快喝快喝。 谢启放眼看去,嚯,跟荔枝宴似得。 荔枝甘露饼,荔枝为馅儿,外面撒着满满的糖霜。荔枝蓼花,外皮金黄黄撒着芝麻糖霜,里面是香糯的糖心。荔枝好郎君,腌渍的让人胃口大开。 谢启哭笑不得,你这一气儿非得吃个够吗?往后恐怕得有日子不想提荔枝了。何止不想提荔枝,估计连糖都不想提了。 汤婂虽说不用喂奶,但月子里还是得在意,所以桌子上虽说摆的热闹,她也就是偶尔尝一尝,吃的最多的还是各种熬得软烂的粥,炖的香浓的汤。 也就今儿一回了,明儿想吃都没了,只能吃腌渍的。 谢启老生常谈,还是想让人常常给她送。汤婂吞了一口红豆粥,摇头,这几日见得吃的多了,也不觉得多美味,就是吃个稀罕,若说喜欢,还是樱桃跟水蜜桃我最爱吃。 谢启这才作罢,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樱桃咕噜肉,可真好养,吃这个宫里的御花园就能供上你。 饭毕闲话,说起诚意伯来,谢启难免有些唏嘘,说的再如何天花乱坠,都掩盖不了黄观败北遭逐的事实,一代名臣落得如此下场,不能不说凄凉了。 汤婂闭着眼躺着听他说话,插嘴道:自古以来遭受罢黜的良臣名将,也不都是可怜兮兮的窝在乡下的。人家笑傲江湖、著书立说、纵情山水做什么不行,黄大人纵然一时钻了牛角尖,可他是聪明人,迟早会想明白的。只要他人在,总有一丝香火情,可他要是不在了,黄家后辈可就没有靠山了。 谢启挥着芭蕉扇给她扇凉风,倚在榻上出神。 要真说,诚意伯辛苦一生,真的无欲无求吗?父皇怎么就眼睁睁的看着韩国公坐大?虽说韩国公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违心事儿,但还真不如诚意伯清白。 那父皇,究竟是要做什么? 诚意伯,求得又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表舅柴营:我跟我媳妇儿配着呢!你也不看看你男人那张黑脸,还不如你舅舅我呢! 这两天特别想吃甜甜圈跟曲奇饼,今儿起大早去超市买了一大堆,然后三包甜甜圈一共九个被分的干干净净,我就抢着一个,生气! 第35章 偶遇 谢启想的都快睡着了,汤婂突然又幽幽的来了一句, 俗话说的好啊,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谢启忍俊不禁,仔细一想, 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蚁多咬死象。诚意伯黄观最珍惜羽毛, 可最后终被羽毛所累。 你这都哪里听得俗话, 孤怎么不知道。 汤婂缩了缩肩膀,忘了。这么江湖口的俗话,当然是小皇子他们从侠客传里看来的。 谢启在朝上看着诚意伯乞骸骨的时候,汤婂正在欢欢乐乐的洗白白。 换了好几桶水,折腾了半天,才总算消停。 平安小殿下睁开眼时不见爹不见娘,也没当一回事儿,被乳娘换了尿布喂了奶, 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可是再睁开眼还不见爹娘的影子, 就不肯罢休了,哭的跟孟姜女一样, 那叫个肝肠寸断。 汤婂头发都来不及擦,湿哒哒的趿拉着鞋从浴室出来,赶紧把小魔星抱在怀里哄。 谢启下朝回来的时候,看着儿子两只红通通的兔子眼,心道能痛快的哭出来也是福气啊。诚意伯看着云淡风轻, 装的一下子好似就闲云野鹤了,可这会儿心里未必不是想大哭一场呢。 这是哭了,来,爹爹抱,叫红糖糕进来陪你玩儿好不好? 两个月的小胖子能认人了,不过要说他最喜欢的,还是红糖糕。 红糖糕在祥安宫里过的还算舒服,要嫌这里不太宽敞,偶尔谢启闲了,也能带着它去御花园跑一跑。今年好似又长了点个子,庞大的一只不管卧着还是站着,都挺占地方儿。 一大一小两个胖墩,颇有些一见如故惺惺相惜的意思。红糖糕也很喜欢这个光秃秃没毛没牙齿的小崽子,没事就自个儿拱开门帘进屋瞧瞧他。叫两声,让他伸着肉呼呼的小爪子摸摸头,再去隔壁屋看看汤婂,忙的团团转。 平安一见红糖糕就嘎嘎嘎的大笑,一点不矜持,用汤婂的话来说就是跟鸭子一样聒噪。红肿的眼睛一笑顿时成了一条缝,肥嘟嘟的像个肉丸子。 红糖糕乖乖站着让金雀给它擦爪子,因着刚洗过澡,就没有擦毛,扭着肥硕的屁股一扭一扭的走过去,伸着舌头舔平安的小肥腿,小平安顿时笑的更聒噪了。 谢启抱着他蹲下来,护着小肥脑袋小肉脖子把他放在红糖糕的背上坐着,红糖糕见状就乖乖的趴在地上不动。 汤婂拎着裙子蹲在前面,摸红糖糕的头夸它。这阵子没少冷落它,可把小家伙委屈坏了。 嗯,一个哄儿子,一个哄狗狗,分外和谐的一家四口。 当日夜里,心事放下的太子殿下,恰逢刚出月子的太子妃,两人心照不宣的早早关门歇息。 -- 第56页 事毕,谢启爱不释手的摸着她身上的小肥肉,喟叹道:别折腾着非要瘦了,这样挺好。 十几岁在军营里,一帮大老粗说话没个估计,荤话听了不少。有个三十多的老光棍,也不说娶媳妇儿,有点银子就去楼里找相好的,常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瘦子好看,胖子好/干。 这么多年也没品出点滋味儿来,今夜总算是圆满了。 汤婂侧躺在枕头上,脸上的肉堆叠起来挤得嘴都有些嘟嘟,忧愁的摸了摸自个儿的腰,又摸了摸谢启的,羞愤的想要挠墙,我胖的都没腰了。比你的还要粗。 谢启一点亏不吃的摸回去,一挨上就舍不得抽出来了。软绵绵,滑溜溜,跟凝脂膏腴一样,声音渐渐粗嘎,孤就喜欢这样的。 汤婂被哄的找不着北,不过等到天亮了,看着镜子里胖乎乎的小妇人,还是很坚决的少吃了两个羊肉包子。 想让她胖成个球自毁长城,好给他外出寻花的借口,想的美! 待到用完早膳,季侧妃几个结伴过来请安,汤婂看着眼前一溜苗条纤瘦,婀娜窈窕的美人,斗志愈发昂扬。 谢启无奈,抱着胖儿子念了一页书,跟儿子嘀咕,得抓紧给你要个弟弟了,还是要妹妹?趁着身上的肉还没掉完,抓紧再要个孩子,有了孩子,总能消停个两年。 不过也不用谢启操心,汤婂出了月子,瘦下来的很快,但也有限。汤婂发现无论怎么少吃多动,都不能再瘦,也就自动放弃了,重新投入了美味的怀抱。 进了八月,天儿渐渐凉起来,汤婂亲手做了好些瓜仁油松瓤月饼,装了一提盒,抱着儿子一块儿送去长春宫尝尝。 小胖子穿着小褂子开裆裤,头戴虎头帽,脚蹬虎头靴,威风凛凛的像只胖老虎。汤婂抱着他苦脸抱怨,你瞅瞅你胖的,怎么就这么胖呢。 乳娘在一旁也就笑笑不说话,没一个人提要替她的话。 也不知是什么缘分,又碰上了柔嫔,依然那么瘦削,不过比起去年,整个人明显没什么精神,脸颊上的肉都瘦干了。 年前的小产,给她的打击不可谓不大。第一回 小产真是意外,第二回就不是了。她心眼多,平日里多有些捧高踩低。同住一宫的玉贵人对她嫉恨已久,见她一胎接一胎的怀,一时想不开就下了黑手。被查出来后先是死活不承认,后来见无可抵赖了,就什么话都往外说。宫里的污糟事但凡她知道的都给抖搂个一干二净,说痛快后一头碰死一了百了。幸亏只是个小贵人,知道的隐私也就绕着跟她一宫同住的几个姐妹儿,不然就真有热闹可看了。 柔嫔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奈何玉贵人虽然不得宠,平日里也备受磋磨,但知道的真不少。连她在娘家时有个青梅竹马的情哥哥都知道,至于进宫后小打小闹的坏心眼使绊子的事儿就更多了。皇上听了膈应的不行,这下别说封赏了,不追究就赶紧跪谢荣恩浩荡罢。 柔嫔看着小平安的眼神尤其热烈,打了招呼也不肯离去,期期艾艾的问,能抱抱小殿下吗? 汤婂愣了下,没松口,客气的寒暄道:这小子除了我跟殿下,连乳娘都不怎么亲,他不一定肯的。这样,我抱着他,你跟他拉拉手? 柔嫔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局促的拧着帕子,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听见汤婂这样说,惊喜的声音都有些变了,真的? 汤婂见好好一个小姑娘,在后宫这个吃人的魔窟里成了这个模样,心里有些不好受。抱一抱不放心,拉拉小手还是可以的。 在宫里这个地方,害人无非就那几种,非心思缜密吃苦耐劳者不可为。下毒是别想了,毒老鼠药蟑螂的药都摸不着。 但是小胖墩却一点不给面子,柔嫔满眼期待的刚凑近了一点,挥着小胖手就给了人家一拳头。柔嫔被打了还挺高兴,小殿下这小手可真有劲儿。 方嬷嬷对于汤婂这么大方有些不满,一路上念叨个不停,到了长春宫门口才消停。您别嫌老奴啰嗦,谁晓得这些女人都在想什么,真要出点事儿,哭都没地哭去。 就跟那玉贵人一样,大半夜的冒着西北风不睡觉,天天跑柔嫔屋门的台阶下边儿浇水,还不敢浇大了,怕人发现干白工。冻成冰就那么一点点,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柔嫔还不一定打那儿过,她图什么呢? 到最后命没了,连个埋骨之地都没有。 柔嫔虽说之前没什么恶毒心思,就是女人家的小打小闹。可接连没了两个孩子,还被皇上厌弃,娘家也指望不上,现在混得有脸的奴才都敢给她脸色瞧,谁知道她会做些什么呢。 汤婂自个儿也把小胖子看的跟眼珠子一样,很是理解方嬷嬷为何如此草木皆兵。 可她跟小胖子出来一趟,别看没有乘步撵,前前后后都得二三十人,这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瘦成干儿柔嫔? 就她,这阵子日日抱着小胖子走来走去的,柔嫔都不是对手。 长春宫,文皇后早就严阵以待了,地上新铺了雪白雪白的羊毛地毯,一进屋就让汤婂拖鞋,小孩子平日里玩闹还是要在地上,不怕摔不怕磕的,孩子爬爬走走的玩儿的也痛快。 汤婂:母后,他现在连身子都不会翻呐,只会躺着挥舞小胖胳膊小胖腿儿啊。 -- 第57页 小平安对于皇祖母的安排显然很是喜欢,一躺在上面就咧着没牙的小嘴儿乐开了,把皇后稀罕的不行,一口一个心肝肉的喊。 皇上跟谢启过来时,都不敢进屋。皇后只能悻悻的让人把地毯收起来,看汤婂鞋子穿好了,才把皇上请进来。 皇上当着皇后这个老妻的面还是很和蔼的,看着小平安就更和蔼了。笑眯眯的像个普通人家中的老爷爷一样,拍着手逗孙子。 小平安对皇上下巴上的一缕胡须很感兴趣,见了他就要挥小手揪一把。皇上都给他揪怕了,所以并不靠近,只是隔个几步逗他说话。 没一会儿,看皇上有些累了,谢启带着汤婂就告辞了。临走的时候,小平安因着没揪到胡子,还有些不甘心,挥着小手徒劳的向皇上张张握握的,啊啊啊叫的格外凶狠。 等屋里静下来,皇上摇头叹笑,这小家伙。 捋了捋美髯,有些后怕的跟皇后道:满月宴的时候,揪住就不撒手,把朕薅的生疼,差点当着文武百官丢丑。 文皇后给他倒了杯热茶,把汤婂刚拿来的月饼切成小块放在一边让他拿着吃,小孩子都是这样,身边儿伺候的都不敢戴耳坠,就怕他薅住不撒手。 皇上吃了口月饼,夸了一句,又开始叹气,最近真是太不顺心了。好在长庚总算好起来了,不用朕再操心。 文皇后垂下眸子没有吭声,只温柔的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作者有话要说:  有糖小殿下:爹,我给你长脸不! 第36章 好玩儿 景王府 书房里一片狼藉,打碎的茶碗茶壶跟砚台铺满地板, 景王谢融一向笑容可掬的俊脸一片漆黑, 气的浑身发抖。 陈镜心官场不顺,前年进景王府当了个幕僚,相处两年, 他也是第一回 见景王如此沉不住气。此时他只恨自个儿为何腿这么快, 只稍稍晚来那么一刻钟, 也不会见到眼前这么尴尬的一幕。 景王闭着眼急促的喘息, 终是气难平,挥手一把把身前书案上所剩无几的几竿毛笔两方狮子镇纸扫落在地,怒声大喝:欺人太甚! 陈镜心缩在角落里一声不敢吭,心思转的飞快。 王爷一向爱惜羽毛,这回栽的实在有些很。人人一提起王爷来,首先想到的就是文质彬彬博学多才礼贤下士诸如此类赞誉的话语。可就是这样美名在外圣眷优渥的王爷,昨日夜里被人从春香楼里打了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辨无可辨。 就算你衣衫整齐又如何, 就算你口口声声是去喝茶的又如何, 就算你屋子里只有一个长相不出挑的歌姬跟一个年过而立的大男人又如何只要被人揪出来,就百口莫辩。 甭叨叨什么出淤泥而不染, 君子坐怀不乱那一套,你有脸说,旁人也没脸信。 陈镜心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谢融今日穿着一身靛蓝色绣金线的袍子,头戴白玉冠, 静默不语的坐在那里,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长相并不是多俊美无双,但是皇家的王爷,自然有一身非凡气度,加上面相白皙,逢人就是三分笑,脾气温和,被人认成小倌倒也情有可原。 春香楼之所以为京城第一楼是有原因的,除了里面的美人国色天香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之外,最要紧的一点,楼里除了姑娘,还有小倌。 这会儿外头传言纷纷,人们正是嚼舌头嚼的热闹的时候。陈镜心斗胆听了两耳朵,吓得浑身冒冷汗。可是细思之后,发现这事儿真的经不起念叨。连他听了那些狗胆包天的流言,也不禁想着,兴许真有人,就好这一口呢。 景王一想到昨日夜里被那刁蛮妇人从春香楼茶室里抡着棒子赶出来的一幕,就恨得眼睛滴血。 他素来谨慎,跟人联络从不在景王府。春香楼人来人往,但大启严谨官员出入青楼妓馆狎妓,他去的时候遮掩一番,反倒无人注意。这么些年下来,一直平安无事。 可昨日刚进去没多大会儿,一盏茶都没喝尽,就来了个膀大腰圆的恶妇,身后跟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家丁,上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打,一边打,一边喝着嗓子破口大骂。 他心里气急,但顾忌着身份场合,只想尽快离去。怨只怨他怕暴露身份,过去时只带了两个心腹,根本不是对手。 韩老六那你去查过了? 满是寒意的声音响起,陈镜心不动声色的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唯唯诺诺的道:回王爷,都查清楚了,韩老六平日里就荤素不忌男女不挑,这都是瞒不住人的。这阵子迷上了春香楼的小倌辰安,为了捧这个辰安,陆陆续续从家里偷了三千两银子。高云娘晓得后,这才火冒三丈的带着家里的小厮打上了春香楼。 韩老六是赘婿,家里一向是婆娘高云娘当家。 说到这里顿了顿,韩老六花钱心里没数,手里银钱却一向紧张。这点咱们平日也都注意着,该给他的一文钱都不少。 说这话他是有些心虚的,韩老六这里一向是他在联络。仗着韩老六不敢跟他啰嗦,每回过手他都要扣下一些来。不多,每回也就扣个两三成。 景王憋闷的吐血,一脸的匪夷所思,没有外人插手的痕迹,全是韩老六一家子搅和出来的? 陈镜心讷讷开口,回王爷,确实如此。 -- 第58页 谢融颓然的倚在黄花梨官帽椅的靠背上,阖上双眼,那刁妇怎么说? 也是巧了,咱们的货刚到,银子砸进去不少,一时周转不开,这半年的分成商量着过几日再给。韩老六这才一时糊涂今日正好是她们家铺子盘账,又有几户行商赶着要银子,这么一数立马就发现不对了。韩老六在家里笼络的几个下人,被打的臭死,没多大功夫就全招了。 他也觉得这事儿未免太巧,赶过来调过去的查,连夜过了好几遍审,可真的是一点破绽都没有。 日头渐渐西斜,有红通通的光从窗格里透过来打在脸上,谢融拳头握的死紧,深呼了一口气,冷漠道:随他们去罢,吩咐下去,这段日子都夹着尾巴做人。 陈镜心迟疑的反问,韩老六如何处置? 谢融听见这个名字眼睛赤红,腮帮子咬得死紧,额头青筋暴起,厉声呵斥道:这还要本王来教你吗?多少双眼睛盯着,莫非你还要灭口不成?一帮子蠢货,滚! 陈镜心噗通噗通磕了一连串的响头,也不敢站起来,膝行着爬过门槛一阵烟似得跑了。 谢融也觉得一切都是巧合,而巧合的制造者这会儿正在家中挨鞭子。 海氏一手小皮/鞭使得出神入化,汤铭胜偶尔逃不过挨一下顿时就疼的哭爹喊娘。 夫人啊,娘子,别打别打啊,为夫的错了,真错了,你消消气给我个机会解释一下啊! 海氏呵呵冷笑,动作越发敏捷迅猛,厉眉倒竖,这才消停了几天,你又给我跑到那腌臜地方去了。好嘛,去就去,你找个姑娘也行啊,到了找个大男人陪酒,你丢不丢人,咱家人让你臊的都不敢出门了!混账东西,你给我站住!还跑?给我站住! 汤铭凯鞋子都跑飞了一只,东躲西藏的十分有经验,见海氏一点收手的意思都没有,只好扭头往大门冲,寻思着出去躲几天,等她消消气再回来。照这么打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一边跑一边心里嘀咕,这会儿哪有人有功夫臊我,都盯着景王的稀罕瞧呢。嘿嘿,得亏了大爷那一嗓子,不然京城的父老乡亲哪有这样的乐子瞧呢。 海氏的身手,打两三个汤铭凯没问题。但汤铭凯就打定了注意撒丫子跑,她还真追不上,眼睁睁的看着那混账东西光着一只脚飞一样的往府外跑,一口银牙差点咬碎了。啪的一鞭子抡在养了青苔的山石上,娇声骂道:你们一个个都是死的吗,不知道拦住他! 下人们一个个跟鹌鹑一样一动不敢动,他们不敢啊,二爷虽然没有二夫人这么彪悍,但二爷蔫儿坏啊,他们要真敢拦,就等着被收拾罢。 海氏没懊恼多久,前院书房里汤和就派人把逃犯给她送回来了,只有一句话,该打打,该骂骂,别放出去丢人。 汤铭凯一脸哀莫大于心死,冲着苍天一声吼,我的亲爹啊,儿子小命休矣! 海氏阴测测冷笑,放心死不了,姑奶奶还不想当寡妇。 这边两口子鸡飞狗跳暂且不提,祥安宫里汤婂跟儿子齐刷刷的盯着谢启,强烈要求听故事。 谢启刚躲过前朝一大堆烂摊子,寻思着回来老婆儿子热炕头歇息一下,一口茶没喝着,就被两个小年糕给粘上了。 别拿着孩子说事儿,平安才多打点,晓得什么。 汤婂十分诚实的点头,就是我想听,平安是捎带的。把儿子往他怀里一放,搂着脖子就开始晃,哎呀,好殿下,就给我讲讲嘛,旁人都讲不清楚,你刚从前边回来,指定知道的全,就给我讲讲嘛! 谢启护着儿子,以防一个不小心给她晃地上,无奈叹气,什么香的臭的,也值当你这么牵肠挂肚的。听话,别看平安小就当着他面儿胡说,孩子心眼灵着呢,听这些污糟的不好。 汤婂一个劲儿的摇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我就要听,人家天天在屋里看孩子,你不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闷都快闷死了。 谢启被她气的发笑,腾出手给她小鼻子一下狠得,小混蛋,骂谁是王/八呢?! 汤婂笑嘻嘻的一点不怕,啪啪啪的捧着他的脸亲,说说罢,这么好玩儿的事儿十年八年都碰不上一回,说说嘛~! 平安的小肥脑袋枕在爹爹的胳膊肘上,眼珠子瞪得溜圆,见爹娘两个相亲相爱的有说有笑有亲亲,没一个人理他,立马就不干了,气沉丹田一声吼,啊~啊~呀~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嗯,俩小时就来 第37章 软饭 汤婂嫌儿子聒噪,叫乳娘进来把小东西抱走, 平安这下子真要炸了, 黑露露的葡萄眼里包着一包泪,呜哇乱叫,誓死不肯走。 谢启看不得儿子哭, 叫乳娘下去, 抱着哄了好一会儿才把小家伙给哄好, 没好气的数落汤婂, 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汤婂拽着他的袖子,觉得自个儿也很委屈,瘪了瘪嘴,眼泪汪汪的一声不吭。 谢启看看大的,再看看小的,任她拽着,板着脸道:行了,等儿子睡着就说给你听。把眼泪收回去, 哭出来什么都别想知道。 汤婂吸了吸鼻子, 把泪憋回去,嘻嘻一笑, 啪的亲他一口,殿下真好。 -- 第59页 谢启依然板着脸,没好气道:就属你最磨人。去,倒茶去。 汤婂啪的再亲口儿子,答应的特别痛快, 马上来! 谢启低头亲亲儿子白白胖胖的包子脸,笑骂道:这个活宝。 平安红嫩嫩的小嘴儿张着,一行晶莹剔透的口水顺着粉扑扑的小脸蛋滑下,咧着刚冒出的两颗大门牙笑。 谢启今日回来这么早,就是寻思着偷懒的。被汤婂磨得紧,索性也不看书了,等小平安睡着后就尽职尽责的给她讲起故事来。 汤婂跟听天方夜谭一样,景王这是做什么呢,跟一个绸缎庄当家人的赘婿在青楼喝茶? 她这话说的有趣,谢启笑着道:高家背后靠着的大树不少,在京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绸缎庄了。他们家的生意露出来一点,跟后面也能捞不少。 汤婂震惊的够呛,您是说景王跟高家的女婿合谋,跟在高家屁股后头捞银子?他直接找当家人去呀,还能不给他面子,跟个倒插门的费什么话? 既然开口了,谢启就打算给她讲明白,高家打前朝名气就不小,皇上当年打仗他们家捐了不少银子,宫里每年都得从高家采购不少布匹,算是老牌的皇商了。他们家背后也站着人,不然也不能风光这些年,像宜亲王就有他们家的干股。你当老二没试探过吗?不过是让人回绝了而已。他那人重名声,宜亲王也不好惹,正门走不通,只能找些邪门歪道了。语罢顿了顿,岳父手里也有高家铺子的一成干股。 汤婂讶异,我不知道啊!她爹胆子这么大吗,还敢贪污受贿? 谢启刮刮她鼻子,你不知道的多了,在京里做买卖,就得心明眼亮手快,还得有后台。不然还不等你赚银子,就给人连骨头带肉的吞了。所以,但凡想要做大,背后都得拉几个撑场面的,或皇亲国戚,或文武重臣。也不一定帮着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只借个名头出来唬人,别让人欺负了就成。 汤婂插话,嫣然一笑,拉虎皮做大旗? 谢启点头,就是这么个意思。 汤婂还是不明白,王爷的俸禄很少么,景王这么缺银子?不提别的,光皇上赐的皇庄,一年的出息就不老少呢。 谢启脸色晦暗不明,沉声道:只应付日常吃喝人情往来必定是不缺的。 汤婂默,也没有再接着问,转而一脸兴味的道:那有人给殿下送干股么,我怎么没见过? 谢启挑眉斜睨她,这是小管家婆来搜刮我私房钱了? 汤婂皱着眉头苦大仇深的叹口气,唉,我见的都是明面上的,就是库房、账本那一套。私房钱一文都没见过,不过想也晓得,我爹都有人找上门给他送银子,你这儿指定也有。有些丧气的耷拉着脑袋,男人有钱就变坏,你背着我藏银子指定没做好事儿。 谢启闻言咧嘴一笑,摊着手叹气,这个还真没有。皇上虽然拦不住外人,却最忌讳皇子做这些,打小就教训我们兄弟几个不能跟商人打交道,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汤婂一脸你一定是在骗我的呆愣样,谢启低下头跟她头碰头,轻声道:孤说的都是真的,皇上最厌恶商人,这都不是秘密。所以啊孤的家底都在你这儿了,小管家婆可得好好管,不然就得把嫁妆银子掏出来了。 汤婂皱眉思索半晌,决定相信他,不过掏嫁妆银子有些舍不得,我会好好理家的,一文钱掰成两半花。 谢启张口咬住小鼻子,不满道:小气鬼。 汤婂张牙舞爪的喊冤,养你养儿子都不心疼,可季侧妃她们不能也给我养啊,我冤也冤死了。没有享受到当家做主打夫君的乐趣,还得掏钱给他养家养小妾,冤大头都没这么冤的。 谢启哈哈大笑,使劲儿揉搓她的小脑袋,你个醋坛子! 汤婂很真诚的建议道:不过如果您以后不进新人的话,真要有那么一天,我还是不介意帮着您养季侧妃她们五个的。 谢启装着沉思的样子,逗她,真的? 汤婂连连点头,莫名的有些紧张,说话算话。 谢启勉为其难的道:那容孤想一想。 汤婂有些着急,巴着他的肩膀晃,这还用想啊,多划算啊。我很富的,就是嫁妆花完了也不怕,去找我爹要。 谢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堂堂太子爷,不但要靠太子妃养着,还得伸手管岳父要银子?真要那样,他也不用活着了,还是剃了头发找个庙出家的好。 这一晚,汤婂做了个梦,她当家做主成了当家人,指东谢启不敢往西,说打狗谢启不敢骂鸡,比二嫂海氏还要威风,要多痛快有多痛快。 然后一夜醒来,谢启一边擦胸前的口水一边把被口水浸湿的中衣脱掉,抱怨道:做什么好梦了,一晚上又笑又叫的,还流口水,喊都喊不醒。 汤婂心虚的闭上眼,耍赖趴在枕头上接着睡,含含糊糊道:忘了。 谢启也没放在心上,自个儿穿上衣裳,一边扣腰带一边道:等休沐带你去趟和尚庙,带着佑堂把愿还了。 -- 第60页 汤婂沉浸在美梦里不愿醒来面对残酷的现实,听了这话头也没抬,还什么愿,我没许愿啊? 谢启坐在床沿上,把桃红绫被给她往上拉一拉,柔声道:孤许了,回来你就给孤生了个大胖儿子。 能出去玩儿汤婂还是很高兴的,翻过身子搂着他腰缠着问,能待多久,住下吗? 谢启把她光溜溜的玉璧扯下来塞回被子里,马上就腊月,呆不久,晌午走,夜里住一晚,第二天还完愿就回宫。 说完怕她不高兴,哄道:等过完年开了春,平安也大了,找个空闲多住一阵子。 汤婂也知道马上过年,肯定不可能躲去庄子上玩儿,跟着他应和道:去我家的庄子上罢,有温泉,能带着小家伙玩水。 谢启无可无不可,拍拍她让她接着睡,都听你的,天儿还早,再睡会儿罢,晌午等我回来一块用膳。 汤婂乖乖点头,给你煲汤喝。 威风了一晚上的太子妃,注定不能再把好梦重温,佑堂小殿下起的恁早,顶着漫天的星星缠着乳娘把他送到正房。 汤婂犯懒不想起,把他刚穿上的小棉衣小棉裤脱个精光,拖进被窝里娘俩躺着玩儿。 喊平安他啊一声。 喊佑堂再啊一声。 让他喊娘还啊一声。 让他喊爹就晃着小脑袋到处乱找,然后挥着小手有些疑惑的啊啊两声,好像在问爹爹去哪儿了? 汤婂觉得儿子可真聪明,掰开他小嘴看长了几颗牙,啊~真乖,娘看看长了几颗牙了,嗯,还是两颗。晌午爹爹回来,让他喂你吃鸡蛋羹好不好? 小平安咧着小白牙跟个偷油的小老鼠一样,嘎嘎大笑。 汤婂看的心满意足,心想再也没有比我儿子还乖巧可爱的娃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的东西容易被锁【好冤枉】,所以现在能不改文就不改,不然还要重新过一遍审,现在每回写完都仔细检查一遍看有没有错别字之前有小天使评论捉虫我都看见了,谢谢宝儿,可是看了看,没敢改,怕再被锁一回 感谢核桃宝儿送的地雷,破费啦,爱你摸摸大 感谢以下宝儿送的营养液,如今我也算个营养液大王了,爱你们摸摸大 读者小仙女,灌溉营养液+22018-02-12 10:30:42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8-02-10 16:20:16 读者hunnaliu,灌溉营养液+102018-02-08 23:40:41 读者我是一只美艳的蘑菇,灌溉营养液+602018-02-08 20:32:21 读者皮皮鲁,灌溉营养液+12018-02-06 15:16:52 false+12018-02-05 21:12:37 读者赌神周润发发发,灌溉营养液+52018-02-05 11:20:25 读者大爱竹马的神探兔子,灌溉营养液+12018-02-04 10:50:25 读者端午,灌溉营养液+402018-02-03 21:15:20 读者大爱竹马的神探兔子,灌溉营养液+12018-02-03 20:26:30 第38章 温情 佑堂小殿下身份尊贵,却着实没见过什么世面, 肉滚滚的小身子被厚实的棉衣裹成了球, 带着虎头帽的小脑袋伸出车厢死活不肯收回去,看见只扑棱棱飞过的小麻雀都要啊啊呀呀叫唤一番。 谢启没有陪着她们娘俩坐车,而是骑着一匹高头大马, 穿一身雪青色骑装, 高大威猛, 英武雄迈, 踢踢马肚子跑到马车旁边,板着脸摸了摸儿子的小肉脸,别把头伸出来。 小平安的反应是两只小爪子抱住大手不撒开,哼哼唧唧的要爹爹抱,不抱就哭给你看。 汤婂眼睛也亮亮的,殿下带我们骑马! 天儿倒是好,万里无云,也没有风沙扬尘, 但马一跑起来难免有冷风, 一大一小都是娇气包,谢启怎会同意, 板着脸就要走,胡闹,马一跑起来喝一肚子冷风,是想喝苦药了不成? 最终谢启还是冷酷无情的骑着马走去前头了,被残忍拒绝的母子相对无言, 颇有些可怜。 小平安眨巴眨巴眼,突然伸出两只小胖手拍了拍汤婂的脸,还搂着上前亲了亲。 汤婂心软的一塌糊涂,搂着儿子亲,心疼娘了?真是个乖宝宝,比你爹强多了,一会儿咱们不理他,让他自个儿过去。 小平安歪着脖子把小脸挨着娘软软的蹭了蹭,也不晓得是不是听懂了,竟然嗯了一声。 汤婂心喜不多久,心就给伤成了八瓣。 快到庄子时,谢启撩开车帘子从她怀里抢走儿子,父子俩骑着马闲庭信步一样的走了,小平安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娘,被爹单手抱在怀里一个劲儿的蹦跶,嗷嗷叫的像只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狼狗。 汤婂坐在马车里傻了眼,不免噘着嘴喊道:干嘛呀! 谢启瞥了她一眼,忍住嘴角的笑意,不咸不淡的道:孤带平安绕着庄子走一圈,你自个儿回罢。 汤婂气闷不已的看着父子俩慢悠悠的骑马离她越来越远,憋屈的不行。 哪有这样的人,偷听人说话不算,竟然还小心眼记仇。 庄子上的生活是一成不变的,此时没什么农活,庄头带着庄户们去山上打猎,女人们则忙着晾晒腌制。 -- 第61页 因带着小平安,从宫里出发的晚,一路上走得慢马车也不颠簸,汤婂一点都不累。晚膳还没收拾好,换了身衣裳,她索性也自个儿逛起来。 院子里到处都是晾晒的萝卜干干豆角腊肉腊肠红辣椒,还有一缸缸的酱,一个妇人小心翼翼的打开酱缸的盖子,拿干净的汤勺挑了一点出来,讨好的道:这西瓜酱刚能开盖吃您就来了,可不是巧了,您尝尝,配着白面烙的饼最好吃不过。 汤婂接过来尝了尝,说不出来的味道,又甜又香又辣又咸,酱香浓郁霸道,还有阵阵西瓜的甘甜,她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这个好,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西瓜能晒酱。 那妇人听了这话高兴的手脚都没处放,欢喜的就要磕头,汤婂有些哭笑不得,赶忙让君眉给拉起来,快起来,这酱是你做的,赏。 妇人有些干瘪皴裂的脸上惊喜莫名,眼角湿润,怕在贵人面前失宜,只克制着磕了三个响头就退下去了。 汤婂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反应也太大了。 问了庄头婆娘才晓得,这妇人是庄子上庄户的妹妹,嫁的男人死了,婆家没人待见,只能带着五六岁的闺女回来投奔兄嫂。庄户人家,虽然靠着皇庄吃喝不愁,白生生添两张嘴也不是玩儿的。妇人心性要强,镇日听嫂子指桑骂槐心里不好受,今年庄子上西瓜结的有些多,也不好卖出去,她自告奋勇的说要拿来晒酱。西瓜搁着也是个烂,庄头寻思死马当活马医,大手一挥就随她去了。 西瓜酱里可不紧紧是西瓜,大把大把的黄豆剁椒黄酒白糖的往里撒,庄子上不肯贴补,掏的都是妇人那点可怜巴巴的私房钱。 汤婂听的眼泪汪汪,叫人把妇人跟她闺女叫过来,说什么都要当面赏。她虽打小没吃过什么苦,却也晓得,女人家在世间活着,比男人要艰辛的多。 谢启哭笑不得的哄她,世间可怜人太多,这样有兄嫂可以依傍的已经算好的了,真要每一个都哭一场,祥安宫都得给她哭塌了。 汤婂嫌弃他心肠太硬,带着哭腔把人赶出去了。小平安被爹爹带着骑上高头大马逛了一圈,现在对爹爹喜欢的不得了,张着小手也要跟着一块,可惜被娘亲抱住死活不肯松手。 康大姐明显是换过衣裳洗过澡来的,比白日里见着立整了不少,头上虽然没什么值钱的首饰,却梳理的一丝不苟。她女儿招弟身上衣裳倒是不赖,红通通的交领襦裙,裙角还绣了一圈缠枝花,头上还带着两朵崭新的绒花。这样讲究的女娃子,在乡下少见的很。 要说一开始只是动了恻隐之心,这会儿汤婂就真的要对康大姐另眼相待了。 旁的不论,只单单能在这么难的状况下把闺女养的这么好,就已经很让人佩服了。 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被婆家赶出家门,被兄嫂嫌弃,受尽冷眼嘲讽,还有心给五六岁的女儿在衣裳上绣花。 了不得。 汤婂揽着胖儿子,笑眯眯的冲小姑娘招手,几岁了。 招弟怯生生的看了她一眼,不由自主的靠在母亲身上,细声细气的道:回太子妃娘娘,招弟五岁了,过了年六岁。 汤婂见她说话有条理,不由的多喜欢一分,让人搬两个圆墩过来,招呼她们坐下,别害怕,叫你们来就是说说话。 康大嫂一头雾水,不明白自个儿不过是晒了几缸酱,怎么就能被叫来跟太子妃说话了,要知道就是庄头夫人,在太子妃娘娘这里都还轮不上坐呢。 她战战兢兢的不敢坐,脸上的笑谦卑恭敬,连声道不敢。 汤婂见她死活不肯,也就不再劝,只是把招弟叫到跟前,让君眉给她拿蜜饯吃。 康大嫂自个儿不敢放肆,却一万个愿意女儿跟太子妃娘娘亲近,眼里充满鼓励,一个劲儿的催她,快谢谢太子妃娘娘,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快给娘娘磕头。 汤婂只能让人拉住,笑眯眯的引着小姑娘说了一会儿话,话家常一样对康大嫂道:我有心让招弟来小殿下身边伺候,也不知道你舍不舍得。 康大嫂先是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说何德何能,见汤婂不像玩笑,登时一个响头就磕在地上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哽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到康大嫂带着招弟离开,汤婂才松了一口气,她倒不是怕人磕头,在宫里给她磕头的人更多,早就麻木了。她不过举手之劳,竟让人如此感激涕零,还口口声声来生结草衔环的报答,总觉得有些受不起。 君眉听了嗐一声,您这是什么话,这本来就是您心善,换个人哪里理会这个。她们娘俩寡妇失业的,虽说如今会晒个酱,可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换钱也换不了多少。招弟跟了您进宫,旁的不说,管吃管住,吃好喝好穿好的,拿了月钱还能往家贴补。有了这一层,康大嫂在庄子上也没人敢轻看。这可不是再造之恩吗。别说她们了,就说奴婢,我娘也就生我一个,我爹我奶平日不是打就是骂,要不是您选了奴婢在身边伺候,我娘这会儿说不定早就给磋磨死了。 金雀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奴婢打小都没穿过新衣裳,都是上头哥哥姐姐穿剩下的。跟着您就是当三等丫头,一季也能得两身新衣裳呢。 柳岸跟着道:宫里选人多少规矩呢,要不是您开口,哪有这么容易进的。 -- 第62页 汤婂这才反应过来,这会儿不是在家,宫里选人都有定数的,她这么贸贸然领个外头来的野丫头,不用问都知道坏了规矩。 谢启在书房里见正房里消停了,拿着本书背着手回去,就见儿子正靠着大引枕迷迷糊糊的打瞌睡呢。 小平安现在会坐着了,就很不爱躺着,连抱都不能横着抱,得竖着抱,让他小胖脑袋竖的高高的才好。 谢启手指头摸了摸碧玉扳指,跟孩儿他娘道:怎得这么早就困了,这还不到时辰呢?今儿的书还没念呢。 谢启说着就有些郁卒的瞪了汤婂一眼,要不是这小丫头片子多事,他这会儿早就念完了。 汤婂陪着儿子歪着,时不时戳戳他肥嫩嫩的胖脸蛋,把小家伙戳的直皱眉头,闻言头也不抬的道:还不是你非要带着去骑马,这不就累着了。 谢启不认账,马走的又不快,而且孤一直都抱着他。 汤婂翻了个白眼,心里酸溜溜的,大喜大怒易伤身,看看你今儿把他逗得乐成个老太太,嗓子都笑哑了,能不累么? 谢启被堵得哑口无言,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没话找话道:听说你要带个小姑娘进宫? 汤婂有些提不起精神,嗯了一声。 谢启这就有些纳闷了,放下书走上前把人搂在怀里问怎么回事。 汤婂郁闷的唉声叹气,都说一孕傻三年,我以前都不信的。然后就如此这般那般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谢启摇头失笑,就为这个不高兴? 汤婂软绵绵的嗯了一声,瘪着嘴道:其实不进宫也不打紧,大不了就送去给我娘安置,或是在庄子上让庄头照顾着些也不费什么事。可就是让人家空欢喜一场,怪难为情的。要是不能跟在她跟前的话,进宫真不是个好出路。锦兰锦芳打小可是吃过不少苦。 谢启盯着她阴天的小脸瞧了半晌,沉吟道:喜欢这娘俩? 汤婂搂着他的脖子,突然有些伤感,喜欢,要是换了我,指定做不到她这么好。没有乳娘君眉她们帮忙,儿子我都带不好。有一回一家三口一起睡,平安半夜尿了饿了哭,还是谢启哄睡着的,她连眼睛都没挣,睡得喷香。 想到这里就难过,没心没肺的活了这么久,突然发现自个儿就是个废物这个事实太打击人了。算一算,人家康大嫂也就是比她大三岁,一个人都能把孩子拉扯那么好。可她呢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她这边正自我厌弃呢,就感到谢启撩开她衣裳正在摸肚皮。 干什么,人家伤心呢。 谢启很认真的摸着,一本正经的道:孤看看是不是又有了,怀着平安时你也老爱这么胡思乱想。 见把人逗得炸毛了,谢启这才不再贫嘴,搂着她跟搂着小娃娃一样摇来摇去,傻丫头就爱钻牛角尖儿。你怎会没用呢,孤一天看不见你就想的慌,在外头看见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你带回来。没你陪着,用饭都不香。夜里更不用说了,在外头睡时,翻来覆去总也睡不好。每日忙着替孤孝敬母后,忙着陪平安,还会给孤下厨煲汤拌小菜,会给孤做衣裳绣荷包。 以前孤从不知道日子还能这么过,想想有你,有儿子,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儿。外头的事儿再难再烦心,一想想你们娘俩,孤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受。 说着说着谢启自个儿都有些愣怔,眼眶潮乎乎的,轻声道:你再想这些有的没的折磨自个儿,就伤孤的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儿过节,大家还好吗,嗯,评论禁止虐狗,虐狗的不发红包 感受到我平淡语气里的哀怨与悲愤了不 以上来自一只万年单身狗的血泪控诉 第39章 宫宴 汤婂被这甜蜜蜜的情话哄得找不着北,搂着谢启一诉衷肠? 并没有。 她惊恐莫名, 你骗我的罢? 谢启正在真情流露, 被她不按常理出牌问了一愣,孤怎会拿这种话哄骗你?虽说有些酸,但都是真心话。 汤婂揪着他一绺散落下来的头发缠啊缠, 一脸讨债相的翻起了旧账, 刚成亲的时候, 对我确实好, 小意温柔,体贴周到。可自打生了平安,整个人都变了。人家好好跟你说话,动不动就噎的人家还不上嘴。还老是凶巴巴的教训人,教训完也不晓得哄一哄。 天降一口漆黑的锅把谢启砸的吐出一口老血,不可思议道:你这是觉着我不稀罕你了? 汤婂不搭腔,只噘着嘴冷哼了一声。意思很明确,这还用说吗,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谢启恨得使劲儿揉搓她吃的肥嘟嘟的小脸, 没好气的咬牙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小混蛋! 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两口子这日早早就睡了,谢启对汤婂的一身小肥肉真是爱到不行, 躺在烧的暖烘烘的土炕上,少不得一番翻云覆雨,嘴里还喃喃着什么暖玉温香抱满怀,离魂到天外雪莹玉体荡心魂。 酣畅淋漓一番,不拌嘴了, 不挑毛病了,睡得也香了,第二日早早的就起来去和尚庙烧香还愿。 谢启这回更加虔诚,三个头磕下去,埋在金黄色的蒲团上好半晌没起来。 -- 第63页 小平安也被爹爹半扶半抱着磕了三个不伦不类的头,小胖子觉得好玩儿,走的时候还要拽着蒲团一块儿,雁过拔毛的简直令人发指。 和尚庙名声不显,来的都是附近的老百姓,百年不遇一个冤大头香油钱一捐就是一千两,方丈袈裟都来不及穿,一卷经书没念完就急匆匆的跑过来招待贵客。 老和尚肥头大耳朵,脸上泛着红润的光,念一声阿弥陀佛笑的十分和气。上来就是一串听不懂的佛语,还针对谢启跟小平安的面相进行了一番有理有据的解说。 汤婂带着幕笠听得半知半解,谢启倒是多了一丝认真,临走的时候还十分有礼的给大和尚鞠了一躬。 回宫途中,被拉着一块坐马车的谢启笑的志得意满,一个劲儿夸慧光和尚六根清净、佛法无边、慈悲为怀、与世无争 汤婂听不下去,一语中的道,还不是人家夸你跟你儿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俱是贵不可言有大造化之人?诶,您说和尚每日吃素,他如何吃的那般肥壮的? 谢启抱着儿子顺了半天气,一点不想理她,但见她说话越来越没有分寸,实在忍不住呵斥道:方丈是得道高僧,怎可如此无礼。 小平安乐呵呵不识愁滋味,不晓得爹娘正在闹别扭,被爹爹抱着伸着小胖手一个劲儿往外指,还一本正经的呜哩哇啦的说话。 谢启抱着儿子颠一颠,又想骑马了?听话,等明年再带你来。哎呦,臭小子又沉了。 进了腊月,宫里的年味儿越来越浓,膳房里镇日折腾吃食,各种油炸的果子小鱼肉干糕点,还有让人眼花缭乱的龙须糖虾糖牛轧糖,汤婂一样尝一点也吃不少,小平安更是一睁眼就耸着小鼻子到处闻,流了一串又一串的哈喇子。 今年汤婂再无借口躲懒,天外星辰闪烁就起来了,随口吃了些糕点,喝了一小碗熬得软糯的红豆粥,就跟谢启相伴去长春宫。 谢启来也就是给文皇后请个安,他还要赶去奉王殿,那边才是重头戏。长春宫这边也热闹,但坐的都是女眷,就是教坊司里过来唱小戏的也是奉王殿那边挑剩下的。 大家都是按品大妆,文皇后头戴珠翠金累丝嵌猫睛丝青红黄宝石珍珠九龙九凤斗冠,冠后下方有金钑龙吞口两个,博鬓左右共六扇,每扇饰金龙二条,嵌宝石三块,向前一侧垂有珠串。雍容华贵,文雅从容,庄重大方。 汤婂偷偷摸了摸自个儿被揪的起鸡皮疙瘩的头皮,不由的暗暗咂舌,很大逆不道的想,幸亏这样的场合并不多,要不然古往今来,九成的皇后离不了假发,就是坠都能坠秃喽。 上回见这么些人时,还是新媳妇儿,这回早已开枝散叶生儿育女。 皇后带着梅妃、端妃几个坐的靠前。小辈们虽然都有座,但这会儿还不到正经开席的时候,也都坐不稳,围着文皇后一行人伺候。 女眷这边就是吃吃喝喝,晌午宴上有鲜虾蹄子脍,新鲜的虾仁儿,几个月大的小乳猪肉片切得薄如蝉翼,沾着秘制的酱料,好吃的让人能把舌头吞下去。汤婂克制了再克制,也吃了有小半盘子。 好在都是分桌而食,每个人跟前摆满了盘子碗,一样菜也就是丁点点的量,吃一半剩一半并不怎么显眼。 满殿让人吞口水的香气,这对小平安来说绝对是个折磨。好在胖小子虽然馋,脾气倒还不错,只要堵住嘴,嘴里砸吧出味儿来,就不会闹。 他小小的人两手捧着个桂花糖蒸栗子糕吃的眉开眼笑,用米粒似的小门牙小老鼠一样一点点的啃,啃几口还十分孝顺的递给汤婂非要娘咬一口。 汤婂十分爱他的小心肝儿,但对着眼前沾满口水惨不忍睹的栗子糕实在下不去口,赶紧舀一勺糖蒸酥酪给他甜甜嘴儿。 陈淡宜挨着汤婂坐,看的眼馋,一脸羡慕的道:小殿下可真乖巧。 景王府的孩子都大了,庶子跟着景王去了奉王殿,庶女身子弱干脆直接就没带进来。所以她这会儿就孤家寡人一个。汤婂这边热热闹闹的难免显得有些冷清。 汤婂一脸后怕的看着儿子珍惜万分的啃只剩下一半的栗子糕,吐了口浊气庆幸道:亏了这会儿人多,他就顾着看热闹了,不然刚非塞我嘴里不可。 陈淡宜满脸复杂,她做梦都想生个自个儿的孩子,就算是女儿也认了,可这么些年,就是没消息。 倒了杯花雕酒,自斟自饮。望着眼前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场景,笑意不达眼底。孩子,还是亲生的贴心啊。怎么就有人的命这么好呢,进门就能怀上,生下来还是个这么好的哥儿。 扭过头另一边,依然看着堵心。 跟着禹王妃叶氏坐的是禹王府长子谢佑轩,过了年将将三岁,头上小揪揪绑着系金铃铛的红头绳,对小平安这个比他还小的小弟弟十分好奇,老是翘头偷看。 叶氏如今已有孕四个月,怀相不是很好,大过年的脸色一点不喜庆。要不是有衣裳首饰趁着,根本没法看。 汤婂冷眼瞧着,叶氏虽有孕在身,对这个养在跟前的庶子还算关怀有加,连他跟前的翡翠芹心虾饺凉了都能注意到。 陈淡宜被左右夹击,心里指定不能舒坦。但她素日谈笑惯了,突然默不作声的也不太好。就问起叶氏的身子来。 -- 第64页 叶氏苦着脸抱怨,吃一点东就吐,这会儿也是全靠了香包,不然闻着这些菜味儿也受不了。但看得出心里是高兴的,受罪也高兴。 汤婂不由的插嘴道:是害喜吗,我娘怀我两个小兄弟的时候也吐得厉害,喝完白粥都能吐,我祖母给做了些姜丝梅,吃着倒能缓解缓解,回头我给家里去个信,把方子给你送去。都是祖母自己琢磨的,外头买的根本没法比。 叶氏闻言大喜,汤家不管是嫁出去的闺女还是娶进门的媳妇儿,一个比一个好生养,都说是因汤家老太君手里有密不外传的门道。她早也想过求上门,但她压根没跟国公府女眷打过交道,跟太子妃也不熟,实在厚不下脸皮求上门。 那真是多谢了,哪里用这么劳烦,您给传个信儿,回头我自个儿上门叨唠。 汤婂摆摆手,拿着帕子给儿子擦嘴,不费什么事儿,你这会儿正要紧,得好好养着,天冷还是少走动。 王妃上门,她祖母她娘她嫂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严阵以待的招呼,这不是给家里找麻烦嘛。 谢佑轩刚刚一直在看着小弟弟吃糕,只是因着不熟一直没动,这会儿见两家大人说说笑笑的,胆子也大了,扯了扯叶氏的衣裳,小声道,母亲,能过去找弟弟玩吗? 叶氏有些踟蹰,谁不知道太子家的小皇孙那就是皇上皇后跟太子的宝贝疙瘩,皱一皱眉头都得有一大帮人跟着揪心。这个儿子出娘胎就养在她跟前,早就养出了感情,还真舍不得他过去,怕惹祸。 陈淡宜又倒了杯酒捏在手里喝着玩儿,听到后爽利的道:这有什么,都是一家子兄弟,就该亲香亲香,我们家佑昕是不在,等过了年让他给你下帖子,让你大哥带你玩儿。 放眼望去,还就是他们家佑昕够年岁去奉王殿,这可是皇孙里的头一份。 汤婂这会儿也听到了,搂着儿子不让他再吃,扭着他的小胖脸让他看哥哥,喊哥哥。 谢佑轩睁着圆溜溜的眼儿,傻乎乎的道:弟弟这么小就会叫哥哥了啊,可真厉害。 小平安依然惦记着吃的,没了栗子糕,就十分眼尖儿的盯上了大鸡腿,急不可耐的扑腾着小身子就要去拿。 谢佑堂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儿,见太子妃伯娘不给弟弟吃,还热心的求情,给弟弟吃罢,我这边还有,我的也给他。 汤婂眼疾手快的摸了一块玫瑰酥塞给臭小子,抽空给好奇宝宝解惑,弟弟牙还没长全呢,给他也咬不动。 谢佑堂一脸同情,那岂不是肉肉都不能吃? 咦,真是太惨了! 小平安玫瑰酥啃了一半,李镜跟刘进升相携走进来,皇上身边大总管跟太子身边大总管,到哪儿都是引人注目的,文皇后笑着问道:你们俩怎么还跑一块儿去了,皇上有什么吩咐? 李镜利索的跪下磕了头,弓着腰笑答,皇上让奴才来请小殿下,给文武百官诸位大人都见见。 汤婂听了连忙跟君眉两个把小东西身上的点心渣子拍拍,嘴边的糖印子也用帕子擦掉,披上绣金蟒蛇的鹿皮小披风,又是个干干净净白胖喜人的漂亮娃娃,临时被喊上奉王殿也绝对不给皇上丢份儿。 皇后吩咐后,刘进升亲自过来把小殿下抱在怀里,跟汤婂小声道:娘娘您放心,有奴才呢。 汤婂点点头,亲了亲儿子的胖脸蛋,笑着道:去罢。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过年,让有糖小殿下也过个风风光光的好年,嗯看文的小姐姐们,跟我一样没对象的咱们也别抱团取暖了,争取新的一年全部拿下白马王子齐齐脱单,有对象的抓紧生个娃娃,有娃娃的要不二胎考虑下?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大家新的一年都开开心心的,健康美貌金钱一把抓,狗年旺旺旺! 第40章 上学 子时放了烟花,女眷们陆续出宫。陈淡宜跟景王谢融父子俩会和, 问起平安上殿后的场景。 谢融本来还能端得住, 听陈氏一问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也没吭声,把孩子递给她, 自个儿上马就走了。 谢佑昕已经七岁, 也就是从去年开始宫宴才开始去奉王殿。在长春宫也好, 在奉王殿也好, 对一个王府庶长子来说,都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换个地儿吃喝而已。 小孩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觉得一个豆丁大的小娃娃都比自个儿讨喜,心里有些不舒坦,太子大伯家的弟弟小,没有待多大会儿,被皇祖父抱着逗了一会儿, 就让人带下去了。 就这一句话, 陈氏就明了了。 都说抱孙不抱子,可皇上真正抱过的孙子, 除了太子家早夭的短命鬼,就是这个连周岁都没过的奶娃娃了。 禹王谢柏跟淮王谢章碰到了一块,兄弟俩住的近,索性就结伴回去,谢章一身酒气, 慢悠悠的骑着马啧啧两声,佑堂那小子长得可真好,又好看又瓷实,人恁多也不怯场,薅着父皇的胡子跟个小老虎一样嗷嗷叫,三哥你当时看大哥没有,脸都青了。 谢柏握着拳头抵在嘴边掩去笑意,意味深长的道:父皇这会儿应是后悔了。 兄弟俩交换个眼神儿,登时哈哈大笑。 -- 第65页 在奉王殿威风了一把的平安小殿下,这会儿被爹爹抱着,眯缝着眼要睡不睡的正挨训。 谢启训了一会儿,越训越想笑,最后脸也板不住了,捏着小家伙的鼻子笑骂道:捣蛋鬼,跟你娘一样一样的。 这汤婂就不干了,啃着刚出炉烤的外焦里嫩的小烧饼磨牙,凭什么呀,好的就随你,不好的就随我,合着错处全是我。 谢启拧了拧她的小脸,笑着道:不该训你嘛,大晚上要睡下了,吃这么些也不怕积食。 汤婂又沾了点西瓜酱,美滋滋的咬了一口,委屈道:我这还没吃小葱呢。小葱蘸酱配大饼,多搭啊。 谢启笑话她,你吃呗。 汤婂哼哼了一声,把饼放下,漱了漱口,挪啊挪啊的挪到他跟前,啵了一口,吐口香气,娇声娇气的撒娇,不行,会把你熏跑的。 谢启装模作样捂着鼻子后退了一步,嫌弃道:一股子大酱味儿,快再去漱漱。 汤婂就跟被雷劈了一道似得,赶紧对着自个儿的手心吹一口闻一闻,嚷嚷道:不可能,这是我专门调的水儿,有玫瑰有薄荷,绝对清口。 谢启见状朗声哈哈大笑,逗着被他笑醒的儿子一起看笑话,快看看你娘,蠢不蠢。 汤婂: 夫君越来越讨厌了怎么办,好气哦 ̄へ ̄! 过了正月十五,渐渐才没那么热闹欢腾。过年跟打仗一样,人人都累的不行,上边的主子还好说,每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坐等着吃就成,就这样也累的骨头发僵。下边人就没这么有福气了,掌管玉玺仪仗的尚宝司,管膳食吃喝儿的光禄寺,管奏乐暖场的教坊司总之大家都忙的团团转。 汤婂看着不落忍,年都过了,关上祥安宫的大门又当了一回散财童子。在眼根底看到的地方,力所能及的叫人人都过的好罢。 祥安宫里到处喜气洋洋,人人见面先是笑。太子妃娘娘过年时发的红包就不小,这回还要大方。再加上宫里发的过年份例,今年可是个肥年,再累也值了。 出了正月,乔氏托人带了信儿进宫,三嫂蒋秀秀跟表舅母张惠冉齐齐怀孕三个月,柴氏高兴的念佛,非说是沾了小殿下的喜气,吃的喝的玩的穿的戴的送进宫一大堆。 汤婂哭笑不得,离人家两人进宫带过了好几个月了,这喜气潜伏的也有点太久了。 人过的太顺心了,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东拼西凑的也得给你找点糟心事儿。 专房专宠两年,还生了娃,汤婂早就不再把后院的几个大姐儿当成威胁。 因着一份愧疚之心,平日里生怕有哪里照顾不到委屈她们,有了什么稀罕物件儿都会想着给她们送一份儿。虽说有些虚伪,但也算是尽己所能的补偿了。 毕竟谢启自个儿不想去,她难不成还能拿小鞭子赶着去不成,又不是犯贱。 皇家女人除了明媒正娶的正妃之外,其余的要想往上爬无非三条路:出身好、肚皮争气、得宠。 季侧妃并不得宠,就是汤婂没进门的时候,谢启一年到头也去不了她那儿几回,位份能越过张姨娘几个完全是托了祖父的福。 季侧妃祖父季文典是前朝最后的榜眼,刚金榜题名三个月,文书都没领到手,就亡国了。 大启建朝后,特地派使者前去恭请,可是当时已过而立之年的季榜眼说什么都不肯出山。不过并不是对前朝情根深种看新朝不起,而是被战乱之苦折磨透顶,心灰意冷之下,对荣华富贵再也提不起兴趣,只愿茅屋草庐之中泼墨挥毫。 前朝末期腐败混乱,但榜眼倒是货真价实。季榜眼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历经三十多载,笔下流露的锦绣文章无数,把前朝末年的腐败不堪名不聊生写的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前阵子小平安每日睡前必听的那本小册子,上面诗词歌赋全出自季榜眼之手,以图让胖儿子以史为鉴。 汤婂对这位高风亮节视金钱权势为粪土的榜眼大人是十分佩服的,但对他的后代也是真的深恶痛绝。 因着季文典不肯出仕,也不肯无功受禄,多年来只肯守着祖业,连学生都不肯收,所以季家就算出了个名扬天下的大儒,在皇帝跟前也挂了号。但真论起来,也就是个书香气浓厚些的土地主。 季文典年事渐高,近几年连笔都拿不稳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走。季家人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真等老爷子没了,他们家可能连土地主都当不安生。本以为季侧妃好生伺候太子,生个一儿半女的,以后也算有了前程。但奈何季侧妃太不争气,深思熟虑之下,季家只好重新挑了两个女孩子,美其名曰送进来伺候太子太子妃,聊表季家心意,顺带陪伴深宫寂寥的季侧妃。 汤婂愤愤,自个儿不争气,镇日就想着些邪门歪道,季老爷子一世英名全让这帮不孝子给毁干净了。 谢启一双大手牢牢把着胖儿子的胳肢窝带他学走路,闻言头也不抬,也不全怪他们,子不教父之过,季文典学富五车品行高洁没错,但身为家主,不能好生教导约束子孙,责无旁贷。 汤婂枪口顿时转移,双眸瞪得大大的,很是委屈的大声道:你这是打算从了他们? -- 第66页 谢启哭笑不得,哄着儿子继续走,无奈道: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们不过白白递个信儿,连你我的面都见不着,不搭理就是了,怎么还上赶着生气。 季家人放信儿说要把季氏的一个侄女一个外甥女送进来一块伺候他,谢启心里也膈应的很。虽说历来皇家姐妹姑侄共侍一夫不是没有,但他却说什么都不能消受这样的艳福。 汤婂气呼呼的盘腿坐在地毯上,很不放心,万一他们说动季文典,让他去找父皇怎么办?季文典要真出马了,皇上指定连个嗝都不打的就下旨。 谢启抡着儿子的小胖腿儿踢了她一脚,季文典要真是能出这个头,季家早就今非昔比了。 汤婂闻言只觉得醍醐灌顶,作势去啃小胖子的胖脚丫,把小胖子逗得嘎嘎笑,匪夷所思的道:那我刚刚全是杞人忧天了?我做什么要生气,冷眼看他们上蹦下蹿的就是不能如愿多好,我做什么要生气? 谢启看她一脸不可置信,全身都散发着我不可能这么蠢的困惑,雪上加霜的道:所以说你傻,前儿让你多吃些核桃还不肯。 汤婂: 你看你,小美人儿跑了就拿着我撒气,人家人老珠黄不新鲜了,呜呜呜~ 小平安玩儿的正好,眼珠子转了转,也跟着呜呜呜的哭起来,干打雷不下雨,红糖糕拱开门帘子扭啊扭的蹭过来,左看看右看看,四个爪子一摊,张开血盆大口跟着应和。 谢启: 总觉得自个儿被排挤了。 摸摸红糖糕的狗头,给它塞了块绿豆糕,又如法炮制的堵住儿子的嘴,眉头打结的对汤婂道:说正经的,等佑堂过了周岁,就把他送文华殿。 汤婂讶异,这么早?不都过了五周岁才送么?一周岁的娃娃送去文华殿,坐都坐不稳,让人家翰林学士镇日哄孩子? 谢启叹了口气,温柔的拉着儿子肉呼呼的小爪子,心疼道:过了周岁就开始立规矩了,孤怕下不去手。 一周岁的娃娃能跑能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要开始教起来了。可是在他眼里,儿子就没有不好的,纵有不好,冲他咧着小嘴哭一哭笑一笑也就过去了,这还怎么教? 汤婂有些心疼,太小了罢,文华殿每日寅时就开课,小孩子睡不够觉不长个儿。文华殿的夫子们都是阎王投胎,凶得很,皇子皇孙说打就打,打了皇上还要拍案大喊打得好。到时候小胖子上课睡觉哭闹,还不得每日吃竹笋炒肉啊? 谢启笑,说你傻还不承认,不过是让他跟着过去学个规矩,哪里用跟着时辰来,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送过去。他不够岁数,去了也不会正经教学问,能晓得是非曲直善恶美丑也就是了。 跟着五六岁的堂兄们一起坐,也不怕扰了旁人。 见儿子吃完了,十分顺手的又给他拿了个桔子瓣嘬甜水儿,被小胖子抱着手蹭了蹭,只觉得什么烦心事儿都没了,笑道:不过得父皇同意才成。 皇上不开口,小胖子可能连文华殿的门都进不去,就是进去了,也得给轰出来。 汤婂点头,我都听殿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后一天就洗一回脸,懒得折腾洗完就喷个喷雾抹点婴儿面霜,皮肤竟然变好了,果然女人就要多睡啊,睡好了,比什么腊梅神仙水儿都管用 哦,对了,看评论,妹子们对男朋友都不咋感冒,那就祝大家新的一年发大财,福禄寿喜旺旺旺! 第41章 妯娌 春暖花开,睁开眼推开窗子, 瞬间就被浓郁的花香包围, 汤婂伸个懒腰,摇铃要人打水进来。 君眉把刚刚熨烫好的淡黄滚边白底印花对襟褙子拿过来,娘娘今儿穿这个罢, 天暖和了。 汤婂无可无不可, 从象眼窗格往外看, 笑道, 海棠花折一朵来。 君眉把手搓热,拿玉簪子挑了些珍珠白玉膏在掌心融了,轻轻的给她敷在脸上,闻言也笑,海棠花开的好,戴一朵在头上倒是比首饰好看。 小平安也脱掉了一身厚重的棉衣裳,穿着亮蓝色交襟小长袍,腰间扎着深蓝色宽腰带, 白白胖胖天真可爱。看着亲娘头上妖娆娇媚的海棠花十分喜欢, 小胖手快准狠的一下子就薅下来了。汤婂刚梳好的单螺都给他拽散了。 脱了棉衣裳的小胖子再也不是以前的小胖子了,别看一身肥肉, 人家灵活的紧。以前抱在手里就是个秤砣,除了沉点,没别的毛病。如今可倒好,活生生一条肥胖的鲶鱼,劲儿又大人又泼, 乳娘抱着他差点给带的摔在地上。 汤婂顾不上旁的,赶紧让人把他放在地上,小胖子也知道自己不乖了,怕挨揍,一手抓着花作五体投地状蹭蹭的扭头就跑。 汤婂对着铜镜看里面钗发散乱的自个儿,幽怨的叹口气,这个不孝子。 方嬷嬷跟老母鸡一样跟在小殿下身后,生怕磕着碰着一丁点,听了这话不乐意的回护,小殿下跟您闹着玩儿呢,昨儿跟红糖糕一块儿吃核桃酥还想着给您留一块,怎么就不孝了,再也没有比我们小殿下更孝顺的了。 汤婂无语望天,幽幽的道:嬷嬷,自打有了这个小东西,我就再也不是你的小心肝儿了! -- 第67页 方嬷嬷脸上的褶子以可见的速度皱成一团,笑的跟花一样,心不在焉的给她顺毛,是是是,一辈子都是。 话音儿还没落就跟着新上任的小心肝儿跑了,让汤婂有幸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陈淡宜没递梯子被汤婂撅回去之后,再也没有动静,前几日派了个小太监来说,宫里的海棠花开得好,跟几位弟妹想进来赏赏,并且十分正式的递了帖子。 汤婂身为德高望重的大嫂,做东责无旁贷,何况,在宫里住着的同辈媳妇儿就她一个,只能她做东。 东宫里地方儿有限,没什么可赏的,所以地点选了宫后苑的浮碧亭。亭子位于浮着青荇的碧波湖上,湖中荷叶叠叠重重,偶有傻鱼摇头摆尾巴的跃上湖面要食儿吃。由亭子往西看就是一大片看不到头的海棠花海。 汤婂一路逶迤而至,坐在亭子上铺了锦团的汉白玉石凳上,望着四周满意颔首,这地儿好,改天等殿下闲了,请母后也过来乐乐。 君眉今儿没跟着她来,身边伺候的是锦兰锦芳,这种跟皇家人掺和的事儿,汤婂一般都带着她们俩。 如今正是春闱,殿下事情多,过了这阵儿等闲了,正好能松快一下。 汤婂有些担心,等春闱结束,这都什么时候了,到时候只能来赏叶子了。 锦芳嗐了一声,笑道,看您说的,这花且得开到五月呢,殿下不来,它们不敢谢。 汤婂捂着帕子笑,平安他爹是武皇转世投胎不成? 汤婂坐了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四位弟妹就都到了。 景王妃陈氏,禹王妃叶氏,淮王燕氏,胥王元氏四位都比汤婂成亲早,都比她年纪大,但是都得乖乖的低头垂首俯身行礼。 汤婂很诡异的油然而生一股骄矜之气,后来者居上,嘿嘿,不服都不成。 陈淡宜在哪儿都是个长袖善舞的人,因着燕氏元氏进宫少见汤婂也少,就很热心的一手拉一个领着她们俩上前,大嫂脾气再好不过了,你们两个也别拘着,瑞珍,我可知道你平日里什么样儿,都是一家人快别端着。 胥王妃元氏名瑞珍,闻言也不恼,展颜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贝牙,我听二嫂的,第一回 见大嫂我就觉着亲,可是周围一直有人,也没上前好好亲近亲近,今儿可逮着机会了,大嫂别嫌我话多,可得好好疼疼我。 她们俩一看平日走的就近,汤婂仗着年纪小抿着嘴笑笑并没有答话。元氏有些诧异,到嘴边儿的俏皮话也说不出来了。可还没法抱怨。 要说亲近罢,人家一句体己话没说。要说冷落罢,人家很是殷勤周到的亲自给你端茶。 陈氏早就熟悉汤婂的路数,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说实话,汤婂这么笑眯眯不说话,她也不敢随意上前插话装熟稔了,上回汤婂一点面子不给的把她拒之门外留下的阴影太深。上回丢脸也没人看见,顶多就是听听闲话。这回要真当着三个弟妹的面给她没脸,以后也不要出门了。 淮王妃燕氏容长脸,细眉大眼红嘴唇,是个很有看头的美人,声音柔软轻细很是动听,叨扰大皇嫂了。 禹王妃叶氏眼神柔软,从袖子里摸出两个无锡大福娃娃,笑道,这是我娘家上个月送来的,就两个,轩儿平日爱的跟什么似得,晓得我要进宫,特地让我带给弟弟玩儿。 得了汤家给的方子,照着做出姜丝梅吃过之后,真的就没有再吐,虽说赶不上没怀时吃嘛嘛香,起码能正经吃些东西了。她心里感激的紧。 陈氏放下手中的描金边的茶盅,笑着道:宫宴上还说要昕儿请轩儿来家玩儿,一晃眼三四个月过去了,俩兄弟都没见上面。不是我说你,管孩子管的太严,男孩子就得放手摔打摔打,长大才能经事不慌。 叶氏脸色微微一变,不紧不慢的道:我也这样跟他说的,可孩子见我孕期辛苦,我们王爷这阵儿又忙的昏天黑地的不肯着家,臭小子非说家里总得有个男人镇着,哪儿都不肯去。我倒巴不得他去你那儿玩儿呢,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儿,去了我倒省心。 陈氏还没吭声,元氏倒是坐不住了,佯装抱怨道:我的好三嫂,晓得三皇兄受皇上太子重用,礼部的几位老大人都夸呢。我们王爷就不成了,老大不小的人了,镇日除了读书写字丁点事儿没有,不知是不是闲出毛病来了,昨儿非要赶去庄子上看着人插秧,都要摆晚膳了,骑着马就出城了。 陈氏嗑着瓜子寒碜她,这么多话呢,老实说,是不是因着五弟没带你去醋了? 元氏挥着飘逸的大袖衫握着小拳头打她一下,娇嗔道:哎呀,人家还不是想着今儿好好跟各位皇嫂亲近亲近嘛,二嫂这话也忒伤人了。我们家王爷是个没良心的,我不上赶着就当没我这个人。不像二皇兄,出门跑差事都不忘给你捎这捎那。 陈氏苦闷的摆摆手,快别提什么差事不差事了,你二皇兄在家闷了四五个月,镇日就跟自个儿生气,院里堆得酒坛子都成山了。我真是看着心疼,又不晓得怎么安慰,唉。 元氏握着她的手一个劲儿道歉说不该乱说话,陈氏摇头,碍你什么事儿,拿我当自家人才有甚说甚的。 -- 第68页 元氏看着她落寞憔悴的脸不忍心,红着眼圈道,也不知道哪个混账王八蛋,二皇兄多好的人啊,竟然也下得去手去算计。二嫂快别伤心了,今儿话赶话的到这儿了,快求求大嫂,回头让大嫂跟殿下说一声,好歹先给二哥求个差事,老这么窝在家里喝闷酒也不是个事儿啊! 汤婂接到帖子时就觉得奇怪,到几人寒暄坐下后这感觉越发强烈。所以一开始就秉着少说多看的原则,能用笑代替的就绝不张口。后来见陈氏跟元氏一唱一和的一点不冷场,她在一边儿喝茶吃点心听的还很开心,就是心一直提着有些累。 这会儿听两人把话引到这儿,心神一松,肚子里叹气道,来了。 被元氏连连喊了两声才装傻充愣的望过去,迷迷瞪瞪的道:这,这不好罢? 元氏急忙道:不过就一句话的事儿,怎会不好? 汤婂绞着白嫩嫩的手指,手足无措的道:既然这么简单,直接去找殿下就好啊。我平日只料理家事看管孩子孝敬母后,外边的事儿殿下都不让我管的。 不给旁人插话的机会,她十分真诚的望着陈氏,深情的道:说到这个,还要多谢二弟妹。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母后平日事多繁忙也没工夫一一指导。还是上回你带着三小姐来看我,说的话句句都是掏心窝子的,我受益良多。主母可不就是这样,家里的事儿样样要放在心上,不能让男人有一点烦心事儿。我不如二弟妹能干,只能照管到祥安宫上下,伺候好殿下的日常起居,旁的就真有心无力了,唉,真是惭愧。 说到最后她白嫩嫩的小脸竟然还红了,娇羞的像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柔弱无助又努力撑起臂膀的模样让人要多心疼有多心疼。眼前几个妯娌心想,要是自个儿是个男的恐怕连天上的星星都能给她摘来,只为哄美人一展笑颜。 陈氏勉强一笑,嫂子客气了,谁都是这么一步步过来的,我也只是举手之劳,不值什么。 汤婂还沉浸在羞涩中无法自拔,声若蚊蝇的嗯的一声,又没动静了。 陈氏元氏对了个眼神,元氏有些尴尬的硬着头皮道:嗐,看您说的,不是外边儿的事,女子不得干政,我虽然不识几个字儿,这个道理还是懂的。都是自家兄弟,二哥跟我家王爷只是找点差事打发个日子,能帮到皇上太子就更好不过了。不干外边的事儿,就是想着您跟殿下打个招呼,让殿下费点心,随意指点什么事儿都成。 其实她们也是没有办法了,谢融跟谢赫身上没差事,大朝仪小朝仪都上不了,皇上又没空搭理他们,想进宫请安都进不来。太子镇日不是在宫中就是在礼部,堵人不好堵,好容易赶上递个消息想请他喝喝小酒品个茶罢,也总是被面无表情的回绝。 汤婂心中冷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口口声声兄弟兄弟的,她嫁进来两年,平日里可没看到过什么兄弟情深,殿下在她跟前提都没提过这俩人。她家殿下不是个寡情薄意的人,这两个要真是好的,不用他们费劲巴力的钻营,殿下不声不响的就会拉把一把。看禹王就知道了,一过年就让殿下给叫到礼部帮忙去了,春闱不结束且有的忙呢。淮王年纪小,没什么正经差事,被两个哥哥支使的团团转,跟个打杂的一样哪里需要哪里搬。 听陈氏跟元氏的意思就知道,这两位的当家人绝不可能干些没名没分的杂活,打的主意就是去露脸抢攻的。 而且景王被人从春香楼里揪出来,皇上亲口让他在家闭门思过,怎么给他差事? 她打定主意装傻,手指头都快绞成麻花了,为难的道:我我我,我不敢。 她就不敢了怎么着,她们又不能趴在屋檐下看他们如何相处。 嗯,而且以殿下如今在外的名声,她怕他是应当的。 叶氏低头用帕子擦嘴角,不动声色的偷笑一声,笑道:都快晌午了,大嫂不管饭呀? 燕氏也跟着附和,是呢,我们今儿就是来吃大户的,大嫂别想只用糕点就打发了我们。 汤婂拍手娇笑,哪儿能呢,昨儿菜单就想好了,样样都是好的。有一道鲜盐白菜炒鸡,好吃的不得了,我头一回吃这么好的炒鸡。肥嫩嫩的小母鸡,膳房现做现杀,都切成块子,先用荤油、椒料炒过,后加白水煨火慢炖。临吃,下新鲜盐白菜,加少许梨花白。 陈氏见汤婂跟个滚刀肉一样,听不懂人话,也知道不能逼的太急,配合着笑道:看您,吃个菜,连如何做都学会了,既然这样,等下回我们来可不能偷懒了,要亲自下厨招待我们才成。 汤婂摇头晃脑的连声摆手,不可不可,此炒鸡不可盖锅,盖则黄色不鲜,得一直盯着。光这一道我就得忙活半天,到时候总不能给你们一人搬个小板凳,咱们妯娌在膳房里围着炉子话家常罢。 作者有话要说:  汤婂:这章还有吃的,嘿嘿,来打我啊 有糖小殿下:大年初二,祝大家贪吃不胖,都又白又美又苗条哦 第42章 不要 陈氏跟元氏直到告辞,都没找着机会让汤婂松嘴。 两个人坐了一辆马车回去, 元氏恨恨道:这两口子真是夫唱妇随, 一个比一个阴损,都是一家子骨肉,不过抬抬手的事儿, 。自个儿吃肉, 连汤都不给兄弟留! -- 第69页 陈氏静静的坐着, 也不说话, 被元氏推了一把才嗯了一声,淡淡道:这个大嫂不简单,以后你见她客气点,别看她岁数小就嘴上没门,那不是个面嫩心善的。 两个人相顾无言,元氏怎么也没想到,本来打算的好好的,却让个黄毛丫头给耍的团团转, 想想家里脾气越来越坏的胥王, 有些意兴阑珊,都是一个爹生出来的, 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人家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没人敢忽视,娶个继室续弦她们都得战战兢兢的供着。 剩余的 陈氏听了这个心烦,闭上眼睛养神,回去好好跟五弟说,他心里苦呢。唉, 不提也罢。闹哄哄了一天,一会儿路口咱们就分开走罢,回去也好好歇歇。 撇开陈氏元氏不提,今日旗开得胜的汤婂十分的得意,回到屋里看了看正在睡觉的儿子跟红糖糕,就开始数着时辰等谢启回家。 君眉见她一会儿问一下一会儿问一下,就遣了个小太监去外边等着,让看见殿下回来就抓紧报一声儿。 汤婂百无聊赖的坐在榻上串珠子,叹了口气,其实陈氏她们来也挺好的,起码还有个人跟我说说话。 一口气没叹完,儿子带着宝贝儿红糖糕就来了。 一个小胖子带着一个大胖狗,搂搂抱抱的在地毯上滚成一团,小胖子还学着大胖狗舔着舌头喝水。 嗯,比陈氏她们好玩儿多了。 小胖子现在能吃的东西多了,每日午睡起来都得加顿小点心,一般都是炖鸡蛋羹,不过他更喜欢卤蛋,也不用人喂,一气儿能吃俩。 这时候一般红糖糕都会陪着,他吃的就是白水煮蛋,呱唧呱唧的一口一个,吃完一个就开始撒娇耍赖要下一个。不给它就嗷呜嗷呜的假哭,见汤婂不给,就会去磨小胖子。小胖子最喜欢它,见状就会把手里的卤蛋分给它一半,不过被娘摁着肥嫩的小屁股揍过两回后就不敢了。 他背过身子飞快的把鸡蛋塞进嘴里,让方嬷嬷喂两口温热的蜂蜜水冲冲,然后再转过来张开空空如也的小嘴给红糖糕看,示意没有了。 这一幕日日都要上演一回,汤婂简直是百看不厌,红糖糕你还是哥哥呢,跟弟弟抢东西吃羞不羞。 谢启这日回来已是深夜,一进正院没料到竟然是灯火通明。 屋里汤婂本来靠在床头正困得打盹,看见他一个机灵醒过来,喜气洋洋的迎上去,殿下回来啦,累不累,饿不饿,上点宵夜垫垫罢,酸枣仁桂圆粥好不好? 谢启摸摸她的小脸凑上去亲亲,温和道:怎么还不睡,等我? 汤婂小脸红了红,咬着下嘴唇点点头,搂着他喜滋滋的抬头,娇里娇气的道,有话跟殿下说呢。 谢启嘴唇在她脖颈上磨蹭,呼吸灼热,低沉暗哑的嗯了一声,真乖,不吃宵夜了,让人打水罢。 久旷的男人就算再累,搂着白嫩嫩的小羔羊,也能大战个三百回合。 汤婂被压得睡过去之前,还在含含糊糊的咕哝,有话跟殿下说呢,我有话说。 谢启低头亲亲小迷糊,柔声哄道:晓得,晓得,孤晓得。睡罢,明儿再说。 第二日清晨,汤婂罕见的一睁眼就看见谢启,乐的跟偷油的小老鼠一样,黏糊糊的哼哼唧唧撒娇。夫妻两个也不起床,赖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如此这般那般的把昨日的事汇报一边,汤婂不忘给自己领功,我机灵罢,殿下不在不知道,我反应可快了,陈氏她俩都回不了嘴,临走的时候看我的眼神都是幽怨的。 不止止是幽怨,估计心里恨她恨得牙根都痒痒。 谢启大手一下一下的从她背上抚过,啼笑皆非,你跟人家说怕我? 汤婂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晃着脑袋美得很,啊,就这么说的,不论她们怎么说,我就这一句话,谁也拿我没办法。 谢启张口咬她快翘上天的小鼻子,笑道,小坏蛋,骗人你最拿手。 汤婂哈哈笑着躲,囔囔的道:哪里骗人了,人家就是怕嘛! 谢启一个翻身压上去,看着身下披头散发的小疯子,低下头去,嘴角上翘,笑骂,小骗子。 大清早的叫了一回水,汤婂早膳都是在床上用的,就着凉拌的小菜,喝一碗红稻米粥,吃两个豆沙馅的糯米团子也就饱了。 谢启今儿不出门,在屋里穿着件半旧的鸦青色长袍,趿拉着鞋给她倒水拿点心。 你别动手,我来剥。 汤婂脸笑的跟盛开的白玉兰花儿一样,老神在在的缩在被窝里等着吃剥好的松子。 谢启手大,剥起这种小东西来不太利索,松子给糟蹋的惨不忍睹,就这样汤婂也吃的香喷喷。 殿下真能干。 谢启聚精会神的低头剥,飞快的偏头斜睨了她一眼,道:剥个松子儿就能干了?语气有些荡/漾,虽说早上因精力不济略快了些,但昨儿夜里可是货真价实的龙精虎猛,小丫头哭的枕头都湿了。 汤婂这个棒槌没听出来话外音儿,光吃松子有些口干,拈了一颗嫣红的樱桃,吐出核儿慢悠悠的道:嗯,做什么都能干。我虽厌烦陈氏她们满心算计,却也能理解。要是殿下没这么能干的话,我也得跟她们似得到处低头去求人,哪能像现在这样自在。 -- 第70页 谢启没听到满意的回答,有些悻悻的,见她不吃了,摸过帕子一边擦手一边道:孤娶你是享福的,不是四处钻营的。老二老五也是糊涂,竟让两个妇人到处乱跑撞钟。 汤婂撇嘴,不乐意道:巾帼不让须眉,殿下怎地还看不起妇人?男人不顶用,妇人可能撑起一片天的。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今有海夫人守城有功。妇人又怎么了,谁说女子不如男? 谢启脱了鞋上榻把人搂在怀里,摸摸她头上炸起的毛,笑道:孤也没说什么啊,没说妇人不好。孤的意思是哎,你个胡搅蛮缠的,孤是看不上老二老五自个整出一堆烂摊子,却让家中妇人来收拾。怎么就扯成孤看不起妇人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日常拌拌嘴也是怡悦身心的小情趣。 佑堂小殿下睁开眼之后,就被哄着穿衣裳吃饭逛花园,日头老高都要用午膳了,小殿下才回过神儿来哪里不对。 一整天了都没看见娘! 所以本来玩儿的好好地,还笑嘻嘻的捡了一手花瓣的小殿下突然就开始痛哭流涕。 方嬷嬷跟乳娘几个人吓的手足无措,上前要抱着他哄,却被小胖手挥舞着打开,小嘴儿里含糊不清的大喊,不要不要。 儿子学会的第一句话不是爹不是娘,而是不要,汤婂有些惆怅。 不过因夫君回来太忘形把儿子抛在脑后赖了一天床,就遭了这样的报应,真是好冤啊! 两口子对着摸摸鼻子,不约而同的围上前献殷勤,乖乖,叫娘,娘~ 佑堂小殿下:不要不要! 平安,我是爹,叫爹爹。 佑堂小殿下,不要不要! 刚学会说话的小胖子兴奋不已,早就忘了记仇娘不理他的事儿。一个劲儿的显摆刚刚学会的俩字,问什么都是不要。而且人家言行如一,怎么说就怎么做。 汤婂看着眼前不肯吃饭坚持玩狗毛一口一个不要的儿子,心力憔悴。 谢启倒是挺高兴,这小子是个有主意的,不错。 汤婂:不错个毛毛哦,这么不听话的小崽子就欠一盘竹笋炒肉,打一顿才老实。 作者有话要说:  谢启:男人赚钱养家,女人貌美如花,天经地义! 汤婂:你看不起女人,女人能顶半边天知不知道! 谢启: 有糖小殿下:妈,比起赚钱养家,还是貌美如花比较难啊! 第43章 吃醋 春闱结束,谢启手头的差事渐渐没有那么忙碌, 每日依然早早出门, 回来的时辰却早了许多。 汤婂赶在海棠花落之前,带着他赏了一回,等到天儿渐渐热起来, 就不怎么愿意出门了。 小平安对出门却有着无以伦比的兴味, 每日一睁眼就惦记着出去玩儿, 大晌午日头正高, 也得出去转一圈再回来用膳。 红糖糕如今成了他最好的玩伴儿,一娃一狗同进同出同吃同睡,关系好的汤婂都有点吃醋。 小孩子长得快,自从嘴里蹦出不要俩字之后,小家伙会说的越来越多,不过依旧有些含糊不清,有时候还会前言不搭后语。 脱了棉衣裳,小身子松快了, 胖胳膊胖腿有力又灵活, 仿似突然之间,还学会了踉踉跄跄的走路。 又会说话又会走的小家伙, 这下子祥安宫是彻底招不下他了。 谢启难得在家用个午膳,等了半天也没把儿子等回来,有些纳闷的问他去哪儿了。 汤婂身为留守老母亲早已习惯儿子的野性,招呼着人赶紧摆膳,不在意的道:先是去找了两个妹妹, 这会儿小九他们放学了,应是跟他们在一块儿呢。几个小皇子明日休沐,今儿不着急做功课,指定会把小家伙留下玩到天夕。 没能吃个团圆饭,谢启有些扫兴,饭毕搂着汤婂午睡,叹了口气,这孩子也不晓得随了谁,一点不让人省心。 汤婂皱皱眉,还行罢,就是爱串门子这点不好。咱们俩都不是爱交际的人儿,怎么生出个这么活泛的儿出来? 谢启现在是有些沉闷,往前数几年,还是爱玩爱闹的,没事儿就爱拉着人打猎,在宫里出不去做完功课也爱拉着兄弟们喝几杯乐呵乐呵。 闻听此言有些心虚,好奇的问汤婂,你老吵吵无趣,给你叫几个人进来陪着? 汤婂是真的不爱跟人打交道,在她看来人跟人是讲究缘分的。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若是碰不上有缘人,她宁愿自个儿待着发呆晒太阳。 殿下不是也不爱么,我这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谢启拍拍她的小脑袋,笑道,我这是年纪大了,你这么点点岁数怎么好跟我比。宫中寂寥,孤不在你自个儿确实闷了些。真要烦了就叫人进来陪一陪。怕麻烦,母后那儿也常有嫔妃过去,有年纪相当的要是合得来就去玩儿。你一向有分寸,不用这么小心,不过女人家坐着说说话聊聊胭脂首饰,没人会盯着这个不放。其实季侧妃几个懂眼色会奉承,都是一家人玩儿在一起更放心。不过想了想怕祸从口出,终是没敢说出口。 汤婂皱眉想了会儿,实在想不出能叫哪些人来陪她。家里人就别想了,偶尔进来一回还行,老叫进来估计还会被乔氏指着鼻子数落不懂事。手帕交她没有几个,最要好的一个还成了三嫂。至于谢启说的那些她压根没甚么兴趣。 -- 第71页 唉,她叹口气,摸着谢启胸口硬邦邦的肌肉玩儿,我不大乐意跟人聚一块,个个儿能有一万个心眼子,跟她们说话累也要累死了。也没有那么闷,几个弟媳时不时的会过来玩儿。平安也大了,以后光照管他就累的没心思再管旁的。 谢启嗯了一声,要睡不睡的哄她,嗯,都随你。过几日端午节,想不想出宫看龙舟? 汤婂拧眉想了想,问道,能跟殿下一块儿么,能出去逛不? 谢启摇头,有些心疼,到时候孤跟皇上大臣在一块,你带着儿子。全程都跟着依仗走,得听尚宝寺的。等过了节,孤找机会带你跟儿子出去逛,给你打首饰,好不好? 汤婂就知道是这样,算了,我问问母后去不去,母后要不去我也不去了,没什么意思。 谢启笑,母后八成是不去的,既然这样,到时孤带着儿子去。 汤婂无可无不可,小家伙就爱出去玩儿,见了龙舟指定喜欢。 一直到两口子午睡起来,苦苦守望的老父亲老母亲都没等到儿子归家。 谢启心不在焉的翻着书,时不时的张望一下,该回了罢,要不叫个人去喊一声? 汤婂劝他省省罢,他玩儿够了自然回来,要不然叫也叫不回来,除非您亲自去接。 谢启这才作罢。 这么一直等到日头西斜,才把贪玩儿的儿子给盼回来。 小平安一进门看见爹竟然比他回来的还早,欢呼了一声,眉开眼笑的就要扑过去。 谢启看着他那跟面条一样软绵绵的小胖腿,吓得心惊胆战,一个劲儿的嘱咐慢一点慢一点。 小家伙一天没见爹爹了,甚是想念,搂着爹爹的脸左亲一口右亲一口,这才想起要娘来。 汤婂翘着腿坐在鸡翅木玫瑰椅上嗑瓜子,冷冷的哼了一声,小兔崽子,白疼你了。 小家伙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张开小胳膊奶声奶气的喊道:娘最美,抱! 汤婂就吃这一招,放下二郎腿过去把小家伙接在怀里,亲亲儿子粉嫩可爱的小脸,关怀道:晌午睡觉没有,都吃的什么,饿不饿? 虽说会说话了,到底学舌不利索,回话的是乳娘,汤婂听着一切都好这才安心。 第二日谢启也休沐,窝在正房屋里教儿子背诗,费了半天力气,好容易才教会一句就被人叫走了。 小平安松了一口气,蔫哒哒的垂着胖脑袋赖在母亲怀里,可怜巴巴的道:爹烦人。 汤婂虎着脸凶他,怎么能这么说爹呢,不乖了哦。 小平安眼圈有些红红的,气的还捶了下炕,学不会,笨。 作者有话要说:  真妻管严.伪霸道总裁.太子谢:孤的求生欲望可还行? 真交际花.暂时伪学霸.皇孙糖:还成罢,以后记得嘴严实点,一不留神说漏了本殿下还得卖萌救你。 真吃货.伪女神.老母汤:今儿就吃了个瓜子,馋! 第44章 体面 小家伙被爹爹伤了自尊心,红着眼圈哭了一场, 汤婂搂着哄了哄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可是后来才发现, 这个创伤有点大。 看着蔫哒哒提不起精神的儿子,汤婂觉得有必要跟孩儿他爹聊一聊,你看看, 小家伙都让你给打击坏了, 这几日串门子不肯去, 母后那也不肯去。 谢启被提醒了之后还有些发懵, 他不过就是一腔父爱满溢无处发泄,教着背了几日五言绝句而已。 可看着没精打采搂着红糖糕发呆的儿子,辩解的话在嘴边溜了一圈又咽回去,自我反省道:孤揠苗助长了? 汤婂很实诚的点头,没好气道:哪有一周不到就教孩子背诗的,他话都说不顺畅。阿文他们几个七八岁了三字经还背不顺溜呢,宫里开蒙早,也不过三四岁零星学些千字文三字经之类的, 五岁才正式上学堂。 谢启心内觉得自个儿冤枉, 但也只能任劳任怨的去哄。 小平安整个胖团子趴在红糖糕的身上,小胖手时不时摸索块点心, 往自个儿嘴巴里填一块,往红糖糕嘴巴里填一块。 红糖糕黑乎乎的眼珠儿湿漉漉的,一点没有不耐烦,吃的爽了还贴着地甩甩脑袋。 谢启漫步走上前,摸摸红糖糕, 让它出去跑一圈,把儿子抱起来,轻声细语的哄,爹爹回来了,佑堂不高兴么,陪爹爹说说话好不好? 小平安本来就神情沮丧,闻言顿时脸更苦,要哭不哭的道:不好,笨,学不会。 令人心疼的小模样,谢启看着心都给疼化了,心疼的哄道:乖儿子,不背诗,你还小呢儿,爹爹就是念给你听,没让你背。 小平安垂着脑袋贴在他脖子上,哭唧唧的道:不会说。 谢启跟汤婂两个哄了一晚上,才把小家伙哄得破涕为笑。谢启依然念诗念书给他听,但不要他跟着一块儿了。 汤婂亲亲他肥嘟嘟的胖脸蛋,宝贝儿听听就是了,咱们不跟着念,娘陪你一块儿听。 等小家伙被乳娘抱下去睡觉,谢启躺在床上有些发愁。 这孩子好胜心太强,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抓周就送去文华殿了。 -- 第72页 里边都是比他大的,到时候跟不上岂不是要伤心。 汤婂也拿不准,躺在他胸口叹气,到时候再说呗,实在不行就不送了。 谢启两条粗黑的眉毛跟打结一样拧成了疙瘩,强忍着不舍道:还是去罢,不能太娇惯了,多少人盯着呢。 就跟他一样,打小就不能为自己活,一言一行,多少人跟狼一样的盯着,等着挑他的错处。就连父皇,待他也未必全心全意。 儿子多了,就不稀罕了。 安享了皇家的尊贵,就得撑起皇家的体面,往后在房里疼疼就罢,在外该放手就放手。不过文华殿念书而已,孤的儿子受得住。 所以,小平安一夜好睡醒来后,爹爹又开始抱着他要跟着念这念那了。 哭? 哭个够,哭够了接着来! 汤婂躲在一旁不敢露头,心里跟猫爪抓似得,被挠的血糊糊一片。听着屋里一低沉稳重一稚嫩懵懂的说话声儿,觉得自个儿真是看走了眼。 这哪里是百年不遇的慈父啊,这分明就是把幼鸟挤下悬崖的老鹰! 好在谢启不是后爹,打一棒子之后还记得拿颗甜枣哄一哄。 时不时的带着他去演武场骑会儿马,去虎城象房看看大老虎大狮子,还牵着他的小胖手去湖里游水儿,在院里架堆火烤全羊 小家伙玩儿的不亦乐乎如鱼得水,有时候谢启忙了没空教他,还会拉着汤婂顶上。一副没爹娘也好的勉为其难样,上进好学的让人发指,看的汤婂徒生一股闷气,怎么看怎么觉得欠揍。 小家伙学的如饥似渴,久不串门。小皇子们今儿休沐,三个半大小子就亲自结伴儿过来接大侄子去玩儿。 他们这么大的少年多半是不乐意跟小娃娃玩儿的,但平安性子皮实,怎么逗都不哭,长得还水灵可爱,会说话会跑后,嘴又甜又狗腿,倒是让几个皇叔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不会忘了他。 谢启今儿其实也休沐,但是只歇了半日就又有人来叫,三个弟弟过来时,汤婂刚伺候着他穿好衣裳,正在门口往银白底子仓绿绣金云纹样腰带上给他系防虫防暑的荷包。 小十一抱起一直肥的跟小猪仔一样的侄子,叹了口气,装模作样道:唉,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 汤婂哈哈大笑,眉飞色舞的逗他,小十一想媳妇儿了?好弟弟,你可先不能着急,得等你上边的哥哥安置完才轮的上你呢。 谢启抬眸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眼中含笑,难得跟弟弟开个玩笑,急了?要不先抬个侧妃? 小十一本是要臊他们呢,没成想反被人家两口子给打趣个底儿掉,红头涨脑的连连摆手,不要不要,大哥大嫂先忙,我把佑堂带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抱着小胖子就跑了。 小九小十两个小的眼泪都乐出来了,少年嗓子笑的跟鸭子一样,一边儿笑一边拍大腿。 谢启剑眉动了动,枪头调转,上个月母后给的两个司寝可还合意,大哥再给挑两个送去? 小九小十两个刚开荤的小鸡仔顿时也笑不出来了,找了个借口扭头飞奔跑了,就跟后头有狗追一样。 汤婂看够了热闹,拽了拽谢启的袖子,看他身上没有什么不妥的了,不由的柔声道:殿下早点回来,我亲自下厨给你们爷俩露两手? 在一起时候长了,只要谢启不是刻意掩饰,汤婂还是能看出他高兴与否的。 用言语挤兑三个弟弟这种事儿,平日里他是不会干的。除非是不高兴了,又舍不得冲着她跟儿子撒气,这时候谁往上撞谁倒霉。 谢启愣了愣,带着她柔嫩的小手搓搓脸,笑道:乖,等我回来。 过了年诚意伯就回乡下老乡了,父皇体恤他,还从内库掏银子给他修了座宅院。韩国过韩克忠得了便宜也没卖乖,黄观一走,立马就消停了下来。 可风平浪静没多久,又冒出个杨显。 官儿倒是不大,耐不住才学好名声高,在学子名士间很有些声望。今年三月春闱,京里聚了一大波读书人,镇日在一块斗文论诗。开头还不显,这个月却愈演愈烈,竟然议论起了国事。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郁郁不得志的落榜后生,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围绕在杨显几人的周围,把韩克忠抨击的一无是处。 杨显,是诚意伯黄观的门生。 皇上坐在檀香木的官帽椅上,眉眼沉沉,面容严谨,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脸色,见谢启来了,气的一把把手中的折子摔在地上,怒声道:这帮混账东西,非要把朕气死不可! 谢启目光深邃,唇角微抿,劝道:书生意气,父皇何必放在心上。 皇上脸沉的要滴墨,痛心疾首道:朕送黄观走的时候还说,满朝文武皆结党,唯他洁身自好,朕领他的情,万万不会亏待他。可是人心莫测啊,本来他走的痛快,朕还愧疚。但没成想,原来早就留了后手。韩克忠是陷害忠良的奸佞,那朕是什么?偏听偏信的昏君?昏聩!无能! 谢启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高声道:父皇息怒! 皇上摆摆手,像是卸去了全身了力气,疲惫不堪的把头后仰,去罢,朕静一静,其余的你看着办。 -- 第73页 谢启走下丹陛的时候,后背已经湿透,夕阳西下,迎面一阵微风,倒是送来些凉爽。 黄观这步棋不高明,却致命。 他反正早已解甲归田,六十余岁高龄,再无出山之日,索性轰轰烈烈闹他一场,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杨显此人不过是个出头的椽子而已,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黄观的人,所有人都知道他咬着韩克忠不放是为黄观报仇,父皇也确实心生恼怒,愤懑不堪。 但韩克忠也洗不清了,人家条理有据,证据确凿,就是明目张胆的找茬,找的还是实实在在摆脱不掉的硬茬。 景王跟胥王对坐,正在捡着茴香豆坐在小酒馆里喝酒,胥王大马金刀坐着,刚骑马走的浑身冒汗,索性把袍子撩起,喝了口小酒,笑道:杨显这小子可真不错,父皇能想起咱们哥俩来可多靠了他,人也听劝,这几日那帮酸儒说话没那么尖酸刻薄了。这才对嘛,一个个胆大包天的能有什么好处,又不是嫌命长。 景王目光深邃,嘴角噙着一抹讽笑,不是父皇,是太子,是太子开的口。 胥王大惊,酒也不喝了,讶异不已,不能罢,老大可没这么好的心,他能让咱们兄弟出头? 他话语戛然而止,大惊失色道:有好事指定轮不上咱们,老大不是想叫咱们顶缸罢? 景王心里乱成了一团,咬牙一字一句道,父皇还没死,他想一手遮天,做梦! 胥王眼眶通红,猛拍了下桌子,我就说,老三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合着是躲祸呢!诶,不对,二哥,这也没什么好顶缸的啊,父皇亲自开的口,咱们奉命行事,怕个甚? 作者有话要说:  真交际花.皇孙君:我爹真是个老滑头,连亲儿子都涮 这几日对不住各位了,在此郑重道个歉,过年家里人多事儿多,闹哄哄的弄得一点灵感没有,码字效率大大降低。可灵感这个东西罢,又不能生挤,本来文笔就稚嫩,为了凑字数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真没法看了。本来说今儿加更的,但就写了三千多,都贴上了,我明儿或者后一定补上,如果补不上躺平任□□,有为此誓,我日胖三斤! 第45章 学堂 景王呵呵冷笑,眼中厉芒一闪而逝, 滚动着阴狠的暗流, 仰脖儿灌下一杯清酒,淡淡道:这事儿办好办不好,都是个两边得罪的下场。办好了, 杨显等人背后的主子定要恨咱们多管闲事儿, 韩克忠名声儿已臭, 也不会感激。办不好, 咱们这会儿和稀泥当和事老,事后杨显一派占了上风,也不一定把咱们当自己人,这会儿所有劝解说和的话,都是把柄。而韩克忠那里,伤筋动骨,往后 胥王喉结滚动,鼻翼翕动, 讷讷道:那就没一点法子了? 景王啪的一声把酒杯砸到酒馆刚粉过的白墙上, 阴声道:只能办好,办好了, 父皇那里才好交代。我们兄弟一切都是父皇给的,除了靠父皇没有一丁点法子。朝上那些老东西,你看看哪一个把我们放在眼里?太子,他们只认太子! 太子早立,在他们还不懂太子真正意味着什么的时候, 太子就已经是太子了。 不是没想过反抗,他一直在试图争一争。可是所有出路都被堵死了,皇上根本看不见他,文武百官也看不见,唯一一个凑上来的,还是个早早出局的狼子野心。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的微醺,出酒馆的时候已暮霭沉沉,街上行人匆匆,紧赶慢赶的要在宵禁之前回到家中。 景王拉着马缰绳,脚步有些虚浮,第一脚登空,被人扶着才上了马,醉醺醺的嘱咐胥王,早些回罢,明儿一早哥哥还在这儿等你,咱们一起吃过早点再赶过去。 胥王闻言堵了一肚子气没处发,醉眼惺忪也还想着隔墙有耳,撇着左右无人,凑过去小声嘟囔,起早贪黑的,咱们这是图什么!好歹也是个王爷,还得跟一帮子没眼色的穷书生称兄道弟。 景王怔忪片刻,苦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歹有个差事,不算吃白饭了。总得出了头,才能让人瞧见不是。回罢,回罢,喝碗解酒汤,早生歇着。 祥安宫  正院 晚归的谢启正好在门口遇上儿子,送人回来的小九笑牵着胖侄子的手递给他,真是巧了,那我就不进去了,母妃等我一块儿用膳呢。 谢启淡淡颔首,长兄的威严架势拿的很足。 小平安倒很依依不舍,眷恋的拉着九皇叔的袍角不愿意撒手。 他九皇叔很上道,摸摸胖脑袋拍着胸脯保证,放心,等乌/龟生了蛋,定给你留个最大最顺眼的。 小平安听了这话心安不少,跟九叔挥手道别后,张着两只胖胳膊跟爹要抱抱。爹,抱。 谢启宠溺的把肉嘟嘟的小身子抱在怀里,娇气包。随了娘。 因谢启走之前说了晚上等他一块用膳,所以虽然饿,汤婂也只是用了碗奶/子糖粳米粥垫一垫,一直眼巴巴的等着。 看见谢启抱着儿子一块回来,顾不上打招呼,赶紧让人摆膳。 谢启抱着儿子一块更衣,笑道:饿了就先吃,看着挺机灵,怎么这会儿就成死脑筋了。 -- 第74页 汤婂闻着扑鼻的菜香只觉得肚子空空如也,捋起袖子能啃下一头烤乳猪,心不在焉的道:我自个儿吃没意思,就跟殿下一块吃才香。 谢启时不时的听她说好听话,虽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依然被哄得眉眼柔和,嘴角微微上挑,很是受用。 小平安两只小胖腿分开,牢牢的站在地上,脱得光溜/溜露着小屁/股/蛋儿,让爹伺候着擦脸擦汗换衣裳。察觉到爹爹厚此薄彼只擦前胸不顾后背,还拽拽他衣裳以眼神示意。 谢启故意装作不懂,沉声道:有事儿说出来,不要打哑谜。 平安眨眨眼,奶声奶气的学舌,不打哑谜,擦擦背。 被爹爹翻来覆去的训了将近一个月,成果还是显著的,小家伙嘴皮子越来越溜。离抓周没几天了,汤婂本想着小家伙会背诗到时候往人前一放技惊四座,但谢启沉默半晌说抓周不大办,就在长春宫设个小宴,女眷谁愿意去谁去,男客就不请了。 汤婂对这些不怎么在意,但想着皇上满月宴那么大手笔,抓周这么低调好么? 谢启给她夹了一筷子凉拌芹菜丝儿,温声道:孩子还小,不宜张扬。 果然,等到抓周那天,长春宫只来了端妃几个跟几个妯娌,其余人一个没有,皇上倒是到场了,看着小平安左手抓玉佩右手抓小印笑的震天响,解下身上戴了多年的一枚白玉扳指就回懋勤殿了。 文皇后揽着小家伙亲了又亲,一会儿的功夫几乎点心碟子都堆到了他跟前,小家伙跟掉进了米缸的老鼠一样,乐的简直找不着北,趁人不注意往兜里偷偷装了好几块糖。 嗯,怕他长虫牙,汤婂是不许他多吃糖的。 抓过周就是大孩子了,汤婂亲自给他缝了书袋,打开私库任他随意挑笔墨纸砚,谢启书房的东西也随他挑拣。 去文华殿读书这事儿算是板上钉钉了,除了谢佑堂,还有他两个亲堂哥,禹王家四岁的谢佑昕,淮王家虚岁两岁的谢佑昉。都是原先岁数不够格没学上的奶娃娃。 汤婂知道陪着读书的是这两个孩子后,大大吁了一口气。禹王淮王是太子党,特别是禹王,可以说是铁杆了。家里大人好,孩子关系也差不到哪儿去。 三个相差不大的难兄难弟还没有桌子高,让一干翰林大学士头疼不已,每日因着谁去讲课也要吵个天翻地覆。当然,这些可以不用提,再不想教,为了脑袋前程,也得咬着牙往上冲不是。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给帝王家带孩子,也勉强算得上为国效力了。 上了学,平安这个小名就不好再叫了,就是汤婂,喊他的时候也尽量喊佑堂。 虚岁两岁的谢佑堂,睡到自然醒,迎着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自个儿背着轻飘飘的小书袋,告别留守的母亲,一扭一扭的去上学堂。 当然,文华殿离祥安宫路有些远,不会一直让他自个儿走,不过是出祥安宫溜溜食儿,半路就被太监抱着了,到了文华殿门口再放下来。 两三岁的奶娃娃能学个甚,大些的叔叔哥哥们很好奇,趁休息的间隙,一个个勾肩搭背的过来围观。 佑堂跟九皇子谢勋,十皇子谢牧,十一皇子谢钰三人是老相识,见三位叔叔来看他很兴奋,忘了坐在正前方的夫子,挥着小胖手十分热情的招呼,叔,来玩儿! 还得意洋洋的拍拍自个儿身前一个字都不认得的书,喜不自胜的道:我也念书了! 夫子一下子就黑了脸,拿着戒尺啪的一下拍在酸枣木长头案上,怒不可遏的指着趴在门口张望的几个脑袋,都回去,昨日讲的那篇书,一人抄十遍,明日交上来! 门口张望的脑袋顿时一哄而散。 嗯,除了教导谢佑堂这三个走后门的,谢勋那边大的他也管。 解决了大的,收回眼神犀利的盯着小的,脸上跟被西北风吹过一样,冷的没有一丝表情,殿下专心。 谢佑堂打出娘胎,就没被人如此对待过。小胖子吓傻了,嗫喏着小嘴儿一声不敢吭,跑也不敢跑,只觉得眼前捋着胡须的夫子跟吃人的老虎一样。 可怕,恐怖。 他不想上学了,他要找爹,要找娘,要找红糖糕。 这堂课终归没有上完,三个大头娃娃哭的稀里哗啦的给送回了祥安宫。 汤婂正趴在榻上让人用膏脂揉背,舒服的差点睡过去,正美的时候被哭声镇住,立即慌乱起身,这孩子怎么哭这么厉害,快抱进来! 三个小短腿儿齐齐被抱进来,汤婂潦草穿好衣裳,一把把儿子搂进怀里给他擦眼泪,这是怎么了,跟娘说,快不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淌眼抹泪的羞不羞? 又招呼抱着谢佑昕跟谢佑昉的太监,把他们主子放在榻上,她摸摸这个,摸摸那个,被哭的脑仁疼,只能哄最大的谢佑昕,佑昕,你是哥哥,最懂事了。跟大伯娘说,和弟弟们哭什么呢? 谢佑昕是真的懂事儿,从文华殿哭到祥安宫,发泄的已经差不多,此时被汤婂哄着,就渐渐停了下来,抽抽搭搭的如此这般那般的说了好半天,汤婂总算知道了个大概。 囧囧无神了半天,不高兴的抱怨道:夫子也是,这么小的孩子,有话不能好好说嘛,非要虎着脸吓人。 -- 第75页 谢启那边一早就有人过去传信儿,他火急火燎的往回赶,刚进门就听到这句,沉着脸道:当着孩子的面,别瞎说。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出去吃个饭,回来还能再写点,不过应该会很晚,大家不要等了,明天早上八点来看 第46章 共寝 三个孩子真的是吓着了,禹王府跟淮王府里来人把自家孩子接走之后, 谢启跟汤婂就全心全意哄自个儿家的。 小胖子耷拉着脑袋缩在爹爹怀里, 过一会儿伸着胖胳膊再去娘怀里缩一会儿,可怜兮兮的模样别提多让人心疼。 谢启气的不行,黑着脸恶狠狠道:翰林院人是都死绝了吗, 竟让陈瑞文那个老匹夫来教孤的儿子! 翰林院并不都是刻板古怪的酸腐书生, 相反, 非翰林不如内阁, 里面的人精子还真的不少。但是一般人精子都会很忙,几乎没人愿意进文华殿教这群不服管教的龙子龙孙。这样吃力不讨好,稍有不慎还会惹一身腥的事儿,聪明人避之唯恐不及。 谢启早就知道这个不成文的约定,进文华殿的基本都是真正醉心学问不大通透人情的大儒。偶尔混进几个想要浑水摸鱼走捷径的,不是被轰出去,就是被群魔乱舞的皇子们逼的装冷酷苛刻。 而陈瑞文是翰林院里出了名的才学好学问深,也是出了名的固执死板性子臭。九皇子那帮天魔星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谢启虽然存心训练儿子, 为此第一天去上学他都没有特地相送, 只是送到了祥安宫宫门口。但也实在舍不得让他一去就进狼窝,之前特地打好招呼, 要找些性子稍微温和柔软一些的夫子,还指名道姓的道候孝明就不错。 可万万没想到,小家伙去的第一天就碰上了那个煞神,还吓哭了? 两个人一整日什么都没干,就头碰头哄小家伙了, 夜里的时候也没让他跟着乳娘下去,而是放在了正房宽大的架子床中央,左边是爹,右边是娘。 小家伙歪着胖脑袋,左看看,右看看,高兴的手舞足蹈,把吓哭自个儿的黑面煞神抛到脑后,躺在床榻上踢蹬着胖胖的小短腿儿,一个劲儿的嚷嚷,以后日日都要这么睡。 谢启摸摸他蹭光瓦亮的大脑门,问他,明日还上学,这就睡了好不好? 果然闻听此言,刚刚还乐呵呵的小家伙立马就蔫了,哭丧着脸要哭不哭的撒娇,不要上学,夫子不好,凶人。 谢启叹了口气,握着他的小胖手跟他讲道理,说的口都干了,最后还着重保证道:明儿就不是那个夫子了,夫子有事儿,换了另一个,长得跟佑堂一样白白胖胖,明儿去看看好不好? 小家伙含着手指头嘬了嘬,迟疑的问,真的? 爹什么时候骗过你?谢启手上使力,把小胖墩挪到胸口趴着,抚着他肉肉的后背哄道,新来的夫子之前还教过爹,爹明儿送你去,下学也去接你。 佑堂小殿下依然含着手指头,肉嘟嘟的胖脸蛋在爹硬邦邦的胸口蹭了蹭,小脸都蹭红了,日日都接我? 谢启沉吟了下,没有打包票,接到佑堂长成大孩子。 闹闹哄哄了一天,汤婂早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见小家伙有所松动,挪了挪屁股蹭过去挨着谢启的胳膊拍着小家伙哄他,娘也去,娘天天送你,天天接你。 谢启皱了眉毛,摇头不允,那边人来人往不清净,你去不方便。垂眸跟儿子商量,娘每日很辛苦,要给佑堂做衣裳,还要给佑堂做好吃的,忙都忙不过来,让娘好好在家歇着,好不好? 小家伙有些委屈,他想要爹娘一起送他,一起接他,可是娘真的很辛苦,要照顾他,还要照顾爹,爹爹衣裳都要娘穿呢。连他都比不上,起码他的衣裳都是宫女乳娘穿的,不会常常劳烦娘亲自动手。 娘歇着,爹送。 谢启勾唇一笑,伸出小拇指,来,拉钩。 拉钩盖章,君子协定签好,小胖墩就这么跟蛤/蟆一样趴在爹爹硬邦邦的胸膛睡着了。 这个时辰,对谢启来说还是有些早的,往常这会儿上床,只是为了搂着孩子娘敦伦。像这样身上躺着儿子,身旁躺着女人,是从未有过的。 新奇之余,还有些感慨。 挨着摸摸一大一小两张同样粉嫩的小脸,再探手摸摸自个儿的。 嗯,粗了点,不大好摸。 汤婂第二日还有些担心小家伙发脾气耍赖皮不肯去,没成想虽然包子脸一直皱着,却没哭没闹,只是不肯自个儿走路,非要谢启抱。 汤婂不由的夸奖道:佑堂真是个乖孩子,今儿太棒了,娘在家等你回来,给我儿子做好吃的。 小家伙板着脸点菜,要吃杏酪、萝卜汤圆。然后有些不满的反驳,佑堂一直乖,一直棒。不是只有今儿才乖才棒。 又乖又棒的小殿下被爹爹抱着,眷恋的把胖脑袋扎在他的脖颈里,一直蹭来蹭去。谢启被蹭的痒痒,温声道:抬起头来,上学的好孩子要昂头挺胸跟小老虎一样。 小家伙有些舍不得,哼哼唧唧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抬起了胖脑袋,小背脊挺得笔直,顶着胖脑袋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文华殿。 -- 第76页 他的两个小同窗这会儿已经在座位上坐着了,两人眼眶都红红的,见他来双双眼睛一亮,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叽叽喳喳的喊弟弟。 谢佑昕跟谢佑昉今儿是真不想来的,夫子太可怕,还是在家玩泥巴比较自在。可是想着还有个苦命的弟弟在等着呢,总不能当哥的把弟弟抛下。 所以,虽然心惊胆战的,今儿还是来了。 谢佑昕不常常见禹王,今儿被禹王一直牵着手送来上学,还说等休沐要单独带他一人儿去茶馆喝茶,所以特别兴奋。给谢启行了礼之后,拉着佑堂的小手兴高采烈的道:今儿我爹也送我来了,还说以后只要有空,天天接送我。 谢佑昉老实的点点头,与有荣焉的咧嘴笑,我爹也送我了。 三个小同窗拉着小手,你一句我一句,快活的跟小鸟一样。 等到夫子来了,佑堂一看真的跟爹爹说的一样,白白胖胖的跟自个儿一样可爱,也没有胡子。小心肝儿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对着一直在庭院里等着的爹爹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谢启跟候孝明聊了两句,不动声色的交代了又交代,这才脚步匆匆的往懋勤殿去。皇上有事儿找他,御前的太监已经来催过一回了。 候孝明擦了擦额边的汗水,叹了口气,心里打鼓,以前哪里想得到,太子竟然是这么个护崽心切的。 昨儿陈瑞文那家伙把三个皇孙吓哭翰林院都传遍了,他愧疚不已,亲自上门道歉又道谢的。出了陈府的门就只剩对自个儿深深的忧虑了,太子身边的亲信太监刘进升亲自上门找他,笑眯眯的说对小殿下不能放纵,但也决不能过于严厉苛刻。该教训的教训,任打任骂,但得负责哄好。 万万没想到,寒窗苦读十余载,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今儿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说好听了是翰林大学士,文华殿大夫,说难听点不就是有点学问的乳娘么! 虽然内心愤愤不平,面上倒还端得住,露出一抹和蔼笑容,立起了规矩。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大家都起来了木有,醒醒啦起来嗨! 第47章 疲累 晌午父子俩就都回来了,谢启在前朝还有事儿, 把儿子放下饭都来不及吃就离开了。小家伙则是抱着娘的脖子嘚嘚地说的不停, 一边说一边蹦跶。 汤婂长吁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若是今儿还哭, 她拼着跟谢启干架都舍不得再让儿子去进学了。 用完午膳, 小佑堂却不肯午睡, 哒哒哒的跑到谢启的书房左翻翻右翻翻, 汤婂怕他把东西弄乱,问了才知道是要找三字经。 都是两三岁的奶娃娃,话还说不利索呢,写字念文章实在强人所难了些。候孝明索性也不给他们书,打算着一日就教一句,会念会认会写就算,剩余的时候就讲些故事打发时间。 但是在小家伙看来,上学堂怎可无书?既然夫子不肯给, 他就自个儿带。 汤婂最后还是派人去九皇子那儿拿了三本三字经, 都给小家伙装在他的小书袋里,明儿带着跟同窗分一分。 儿子有了学上, 懂事儿了,也不粘人,不老慌着到处串门子瞎逛了,下了学用完午膳睡会儿午觉,就开始像模像样的写功课, 倒是不多,只把当日学的一句抄写十遍。 这样静谧的日子,汤婂摸着肚皮不由的想,要不然再生一个,孩子多了应该会热闹一点。到时候两个孩子也有个伴儿,不用找个玩伴儿还得让人抱着走好长一段路。 往嘴里塞块儿杏脯,扶着小家伙的手教他写字,一心二意的问道:给佑堂生个弟弟好不好? 小家伙正襟危坐,一丝不苟,闻言皱了皱淡淡的小眉毛,不满道:写字要专心,不要三心二意。对此丝毫不关心。 被儿子教训了,汤婂摸摸鼻子,继续把着他的小胖手带他写。她带着他写十遍,一会儿小家伙还要自个儿握着细杆儿毛笔写十遍。 二十遍写下来,天也就黑了。 自打在爹娘的床上睡了一晚,佑堂就心心念念的想一睡再睡,虽然并不能每日都留下,但还是天天都要十分认真的询问一番。 今儿谢启没回来用晚膳,刘进升回来传话说今儿夜里要晚些回来,还顺道拿了套换洗衣裳。天儿太热,出汗厉害。 汤婂不想自个儿睡,给儿子洗完澡也不给穿衣裳,只随身穿着个大红肚兜,光着小屁股赶上床,娘俩在床上讲故事儿玩儿。 谢启回来的时候已是五更,轻悄悄的洗漱完上床时没注意,差点压到睡成个团子的胖儿子,紧了一天的弦儿看到睡得乱七八糟的母子,蓦地就松了下来。 儿子放在床里,打横睡的儿子娘搂在怀里禁锢住,这才缓缓换了一口气,在漆黑的夜里闭上了眼。 海将军失踪了,大战在即,前方援军救命的危急时刻,他失踪了。 带着三万大军,不知所踪。 消息传来,满堂震惊。 他倒不是跟旁人一样怀疑海将军投敌,老娘跟幼孙都在京里,海家女儿也都在京中生儿育女,真要投敌,不会这么风平浪静一点先兆都没有。 如今,他只担心三万大军是被人一锅端了,无声无息全歼三万大军,瓦剌何时变得如此强大? 从立国开始,瓦剌就一直不曾消停,如这次一般突然发起进攻也不是没有,但他没由来的心底发虚,总觉得会生事端。 -- 第77页 摸了摸汤婂睡得暖棉棉的小脸,凑上去亲一亲,叹了口气,汤家还有个海家闺女呢。 汤婂第二日醒来,只看到个睡塌下去的枕头印,谢启早已不见踪影,她哄着儿子吃完早点他才出现。 佑堂再吃个白煮蛋,爹跟娘商量点事儿。 汤婂还没反应过来,就给谢启拽进了里屋,一脸懵懵的问,怎么了? 谢启拉着她的手,有些凝重的道:汤家今儿可能会进宫,多的孤来不及跟你说,回头问问你娘她们就晓得了。要有什么问你的,就说孤不会撒手不管,让她们放心,总会查个清楚明白。定要告诉她们,让海家不要慌,静观其变,万万不可到处撞钟。如今这形势,一动不如一静,海将军半生戎马为大启立下汗马功劳,只要不是投敌叛国,皇上总会记着他的情。 汤婂听的一头雾水,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一阵风似得抱着还在啃白煮蛋的儿子已走出老远。 虽然云里雾里的听得稀里糊涂,但还是想着应该跟将军府有关,不然殿下不会无缘无故提海府。坐着又喝了一碗汤,无论如何静不下心来,只能让锦兰打发人去前面看看,汤家海家有人进宫抓紧给带进来。 锦兰再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两个人,一个乔氏,一个海氏。 汤婂看着双眼红肿脂粉都遮不住的海氏,大惊失色,二嫂这是怎么了,快坐快坐,别慌,有事儿慢慢说。打从她认识海氏,就没见她流过一滴泪,除了笑就是生气,连难过都少。 海氏一见她眼泪就哗啦啦的往下掉,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哭的几乎要昏死过去。 乔氏脸色灰败,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好孩子,别哭了,现如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海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儿的。 等海氏好容易不哭了,汤婂断断续续的听着她讲来龙去脉,嘴巴张张合合,半晌有些费解的道:前线打仗的事儿怎得传这么快,仗打完了吗?就算有八百里加急送进京,也不至于一晚上的功夫就传的人尽皆知罢。 乔氏又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轻声道:打完了,瓦剌退兵了,但是守边的将士因迟迟未等到援军,死伤过半,李将军的三个儿子无一生还。皇上皇上大发雷霆。 边疆离得远,这又不是什么打仗,那边都打完了,京里才收着消息。 汤婂这才知道今儿早上为何殿下的脸色那么难看,这事儿,想善了,难。海将军身上,起码一个贻误军机的罪名跑不了。 海氏泪水涟涟,婂婂,二嫂没求过你什么事儿,这回真是没办法了,你帮二嫂求求殿下,无论如何请帮帮我父亲,他定是有什么苦衷 汤婂见她一说话又要喘不过气儿,吓得赶紧给她抚背顺气,把谢启今儿早上交代的话一字一句的告诉她。 在这屋里也没旁人,外边是君眉跟柳岸守着,她索性再说明白点,咱们是姻亲,真出了事儿谁也摘不干净,殿下跟爹都不会袖手旁观的。嫂子,当务之急是要把将军府上下安置好,你记得跟老太太说,千万别到处托人找关系,这事儿不是亲近人没人傻的会沾手,反而会给人留把柄。海将军是什么人儿,咱们都清楚,只要不是那要命的事儿,总不能赔了命去,快别哭了,将军府老的老小的小,海夫人跟几位哥哥都不在,还指望你撑着呢。 海氏性子素来坚强,这回也是真吓傻了,被汤婂劝的收了泪,强撑着不露出心底的彷徨绝望,哽声儿道:劳烦殿下跟妹妹了,嫂子没事儿,你说的对,祖父祖母年纪大了,嫂子们不顶事儿,侄儿侄女们年纪还小,如今家里就靠我撑着了。兴许没事儿呢,我爹死脑筋,对万岁爷跟大启忠心耿耿,那是个为了忠义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外边传的都是没影儿的事儿,打死我都不信!爹也说不让我们到处钻营,是我的不是,一听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慌了神。 然后又看向乔氏,感激的拉着婆母的手,愧疚难安的道:娘,一会儿出了宫我就回将军府住着,家里没个人撑着我不放心。 乔氏嗔怪的瞪她一眼,怒道: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你一个女人家的能撑起什么来,跟娘回去收拾收拾,带着老二一块儿回去。如今这时候,家里没个男人也不像话。 乔氏跟海氏连午膳都没用就出宫了,汤婂在屋里坐立不宁,好容易等到晌午谢启带着儿子回来,忙拉着他问。 谢启眼里泛着红血丝,脚步沉重,也没心思哄她,只疲惫的道:不用慌,已经有人去找了,只要还在大启,总能找出来,三万大军哪里那么容易消失。今儿你娘跟二嫂来了?让她们不要到处乱跑,这几日你也不要见客了,谁来都别见。 汤婂见他累成这个样子心疼的跟针扎一样,内疚道:我跟二嫂说过了,我娘让二哥陪二嫂回将军府,闭门谢客。殿下累了罢,怪我,早上都没注意这个。外边的事儿要是不急,一会儿用了膳就歇一会儿,我给殿下按按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啊哈哈哈,无债一身轻! 跟大家商量个事儿,以后咱们要不就早上九点更新,我争取头天晚上写出来,省的大家等 -- 第78页 第48章 食案 谢启是真的累坏了,昨日夜里拢共也没睡多大会儿, 一大早上又跟着一众大臣议事儿, 还得照顾着气坏的皇上。在外边时不显,这会儿回到家坐下来被汤婂一哄,脑子就开始发木, 只想埋进被子里好好睡一觉。 海向东的事儿也急不得, 该做的他都做了, 如今只等着边城那边赶紧把人找出来。总得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接下来才好打算。 有些难以启齿,但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汤婂好说歹说劝着喝了一碗老鸭汤,鸭肉炖的软烂入口即化,见他实在没什么胃口,这才放他去睡。他躺在床上,汤婂就跪在脚踏上耐心的给他按头,依着穴位一下又一下,没几息就给按睡了过去。 谢启醒来的时候已是日头偏西, 汤婂坐在罗汉床上缝着件天青色长袍, 小佑堂肉嘟嘟的小胖脸板的格外严肃,握着专门给他做的细杆毛笔默书。 屋里铜制的宝船里装着冰山, 袅袅升着寒气,一点也不热。谢启就这么躺在枕头上静悄悄的瞧,心里一股一股的暖流划过,唇角噙着满足的笑。 小家伙穿着葛纱做的小衣裳,抓周被剃光的脑门上零星长出了些软软的黑发, 终于肃穆的落下最后一笔,抬着小胖手擦擦脑门上的汗,从凳子上蹦下来,扭着肉呼呼的小屁股去找娘显摆,写完啦! 汤婂把手头的袍子放到一边,把针线收到笸箩里,把一打黑乎乎的纸接在手里,看着上面的鬼画符心不惊肉不跳的夸赞道:写的真好,看,这个字儿写的尤其的好,比昨儿写的好太多了,佑堂可真棒,我儿子怎么就这么能干呢。说罢儿子,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小家伙被哄得眉开眼笑,喜不自胜的赖进汤婂的怀里,使劲儿把咧开的大嘴收回去,矜持的谦虚道:也没有,娘教的好。 娘俩相互小声儿吹捧,俩人都很满意。谢启不由的笑出声,可真是活宝。 小家伙听见笑声扭头,见爹醒了,急急忙忙的拿着自个儿的功课递过去,大眼睛亮晶晶的,一副等着夸奖的好宝宝样儿。 谢启看着纸上惨不忍睹的墨团,不动声色的皱了眉。扭头看看还没板凳高的儿子,终是把涌到嘴边的教导咽回去,夸奖道:才刚学了几日,就能写成这个样子,以后定能比爹写的好。 接连被爹娘翻着花样儿夸,小家伙得意坏了,用了晚膳也不肯去睡了,很刻苦的表示自个儿还能再写一会儿。 汤婂握着他的小手,泡在兑了花油的温水里给他揉,手腕子也没忘了照顾。看了看时辰,天黑了,该睡了。睡的香才能快快长大。字明儿再写也是一样的,明儿你爹在家,让他教你好不好? 谢启悠闲的斜倚在罗汉床上,拿着做了一半的袍子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闻言沉声道:嗯,明儿早点起,爹带你打拳。 小家伙有些想留下来睡觉,但是娘默默的冲他摇头,爹只是摸摸他的头,一句话都不说。悻悻了半天,只能揣着被揉的酥麻麻舒服的不得了的小手被乳娘抱下去了。 汤婂下巴搁在谢启的胸膛上,纳闷道:你比我还纵容儿子,也没凶过他,怎么他就是会看你的脸色呢。我板着脸骂人他都一点不害怕。 谢启失笑,哪有儿子不怕老子的,捏捏她小姑娘一样粉嫩的小脸,你这小模样再板也吓不着人。不像他,心里藏得事儿多,脸上也就带出来了,就算刻意也柔软不到哪儿去,小家伙自然会发憷。 汤婂也不在意这个,说一说就罢,拉着他站起来,正好殿下在,也不晓得我做的这袍子合不合身,我看您这阵子又瘦了。 谢启配合的站起来让她拿着做了一半的袍子比划,这么瞎比划能比出个甚来,建议道:要不我脱了衣裳给你量量。 汤婂摇头,轻快的道:不用,就这么比一比就是了,脱来脱去的麻烦。还是绣云水纹么,天儿燥,再绣个青松上去罢,看着凉快。 谢启脾气好的很,任由她上下其手摸来摸去的,无声的笑,没瘦,就照着原来的尺寸就行,大不了做好再改,都方便。 因着海将军的事儿,俩人都没有亲近的心思,天儿又热,不好搂搂抱抱的,就拉着手躺在床上说话儿。 汤婂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佑堂还是太小,细杆笔也握不好,这孩子又要强,弄得我老怕他伤了手伤了腕子,那可是一辈子受罪的事儿。就算他不用考功名走科举,平日里也妨碍不小。以前在庄子上时,见有家里舍不得纸笔的,就拿个小棍在土里写,要不明儿咱们也试试。 谢启回想今儿看到的鬼画符,沉吟了下,点头道:也好,这么小吃不准力气,毛笔软乎乎的确实累人。 老父亲老母亲商量的再好也没用,奈何儿子不肯配合。小家伙看着眼前红漆三足食案上筛的细细的黄土,嫌弃的不得了,不要这个。 汤婂不解,还拿着薅了毛的毛笔杆儿写给他看,看,这样多好,这么一行一行的写,跟纸不差什么。 小家伙越看越嫌弃,噘着嘴不满道:脏。人家这么爱干净又漂亮的小孩儿,怎么能玩土呢,脏兮兮的。 -- 第79页 一个字,言简意赅,铿锵有力,汤婂一丝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只能气呼呼的看着那父子吃饱喝足抹抹嘴儿扬长而去。大的那个还有些良心,知道摸摸她的头安慰一下。小的那个就不成了,好似生怕她用强似得,跟鬼追一样背着小书袋就跑。 汤婂气坏了,绕着根九寸的柱子转圈圈。不过气没白生,还真让她找到了法子。 红豆绿豆玉米总之带颜色儿的都磨成细细的面,薄薄的洒在食案上,一杆子下去就能划拉出漆红的案底儿,好看又好用。 而且就薄薄的一层,不怕祸祸东西,就算不用了想换也容易。换下来的也不用扔,宫里总有活禽之类的,送过去喂鸡都是好的。也不埋汰,就是孩子一时不注意吃进去也无妨。 她特地找了十来个食案,上面撒上各式各样儿的带色儿的面,还事先在上边儿写了字,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地,十分壮观。咳咳,桌子上根本摆不开。 等到父子俩回来的时候,就被一地花花绿绿的食案给镇傻了,谢启目瞪口呆,这些都是你写的? 小佑堂就直接多了,扑腾着小腿儿也不要爹爹抱了,颠颠儿的跑过去,两眼放光的道:这个真好看。 汤婂很得意,骄傲的扬着脑袋自我陶醉道:好看罢,好看也不给你。熊孩子,她还记着早上被嫌弃的仇呢。 熊孩子心宽似海,早就忘了早上的恩恩怨怨,扑上去抱大腿,仰着胖脑袋撒娇,给我罢给我罢,明儿带着它去上学,佑昕哥哥佑昉哥哥也要! 第二日小家伙就带着五个食案上上学了,其中两个是给同窗堂哥的,还有三个是他头天写的功课。 还真别说,写出来的不说多工整好看罢,起码能认出写的是甚了。 提功课的是个人高马大的侍卫,走的稳稳的,一点不会把字给晃没了。汤婂还特地给他派了个撒面撒的好的小太监跟着。 到了文华殿三个小家伙一人选了一个色儿,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你在我上边写个字,我在你上边写个字,笑的眼睛都不见。 候孝明慢悠悠的背着手进殿的时候,就看着早已开始练字的三个用功学子。摸了摸没毛的下巴,心想这个法子倒是好,反正功课也不多,倒是剩了纸笔。 边城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传来,等着人心急如焚,皇上这几日脾气是越来越差,懋勤殿时不时有大臣被骂的狗血喷头屁滚尿流。 不过也是正常,来一趟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的,就算第二天就找着,也得再等等才能听着信儿。 海氏跟汤铭胜已经住进了将军府,海家汤家统统大门紧闭,任凭外界传的风风雨雨,自岿然不动,倒是躲了不少麻烦。再难也难不过如今的,只要命保下来就是有福。 这时候海家老太爷跟老夫人在担心儿子至于,也万分庆幸,亏了族中祭田买的多,就是抄家也不怕的。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破财免灾。有人在,有田在,就不怕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谢启虽每日都去前朝,但基本都在宫里,有时候还会去懋勤殿帮着皇上批些不重要的折子。天天儿接儿子上下学,一日三餐都在家用。要不是心里还不放心海家的事儿,汤婂倒觉得这样的日子不错。不过要是再生个孩子就更好了,热热闹闹的。她又不怕看不过来,也不怕没地儿住,多的是人上赶着伺候,多的是地方给小家伙打滚。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是小天使啊,感动的都快哭了,嘤嘤嘤~~ 要不这样,明儿开始中午十二点更新,这样大家不用起早不用熬夜,晌午休息的时候顺带脚的就看了。 主要是若不定个时间我就老爱犯懒,老拖延让大家等着,这个习惯不好,坚决要改! 拒绝断更,日更万岁! 第49章 病重 文皇后不知道是苦夏还是中了暑气儿,近几日总是吃不下饭, 太医来看也看不出什么, 只是要人劝着开怀,然后开些健胃消食儿药丸子。 文皇后自己个儿不当一回事,这有什么, 人年纪一大各种各样的毛病都出来了, 无碍, 过几日天儿一凉快自然就吃的下。你这孩子别日日都往我这儿跑, 佑堂跟长庚都离不得你,这么连轴转别回头再把你累着了。 汤婂端着一盘子水蜜桃非要喂她,又不用来回跑,母后宫里人人都是得用的,膳房里做的东西精细又好吃,我巴不得日日跟着您混饭吃呢。殿下跟佑堂他们晌午到时辰就来您这儿吃,反倒离前边儿近,殿下也少走些路, 可以多歇一会儿。 文皇后见如何也劝不住, 只能随她去,摇头叹息, 你这孩子。不过任凭嘴上怎么说,她心里是熨帖的,热乎乎的滚烫。 汤婂没事儿不是陪着文皇后说话,就是在膳房里鼓捣,冰酪冷淘不敢给她吃。汤婂就试着用晾温的温水淘面, 里面放上文皇后爱吃的小咸菜萝卜丝青菜叶,用膳房师傅秘制的油盐调一调,再加上祖母亲手做的辣酱。别说文皇后了,小佑堂也爱吃的很,祖孙俩相对捧着碗,都能用不少。 谢启看着她们吃也馋,不过他不喜温的,总是让人用井水湃的冰冰凉,还往碗里加许多老陈醋。汤婂看着都酸牙。 不过光吃面条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幸亏太医还有点用,商量了个凉茶方子,每日煮的滚开,烫烫的喝下去出一身痛汗,整个人都清爽不少。 -- 第80页 汤婂看着好,惦记着家中的老祖母跟爹娘,跟太医要了方子,又要了些外边不容易得的药材,让人给送家去。 文皇后本来就喜欢她,如今就更是爱的不行,她库房里好东西多,就老是找理由使劲儿塞东西。汤婂不肯要,等到小佑堂来了,就带着宝贝儿孙子去库房转一圈。小家伙是个财迷,属貔貅只吃不吐的,看到好东西就走不动道儿,气的汤婂恨恨点他额头,你个眼皮子浅的,把皇祖母库房都搬空了。 小家伙闻言不乐意,皇祖母喜欢我才给的,不要不高兴的。 汤婂揉额角,对着谢启抱怨,母后也真是的,人家明明是去献孝心的,这么一来就跟我冲着东西去似得。她心直口快,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老要长辈的东西不好,她自个儿的都用不完,皇后给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好东西一多就没什么感觉了,往库房一锁册子上一记,基本上十几二十几年就是吃灰的命。 谢启看上了个楠木画匣,很不客气的拿走放书房里,笑道。母后就是看出你这份诚心了才给你的,真要冲东西去的反而什么都落不着,拿着罢,一家人没那么多计较。也不是全给你的,老人家疼孙子你总不能拦着罢。 小佑堂爱不释手的摸着金灿灿的小马,指着上面嵌满宝石亮闪闪的马鞍要求道:等到佑堂能骑马了,也要这样的马鞍,一模一样。 谢启抽了抽嘴角儿,不置可否,汤婂撇嘴打击道:儿子,等你长大了指定就不这样说了。 小佑堂不信,怎么会,我这么长情。 儿子大了,上学有学问了,不好哄了,小嘴儿叽里呱啦的堵都堵不上。汤婂摸摸他的小脑袋,不再口出恶言,笑道:候大夫教的还挺好,这出口成章一套一套的,不错不错,今儿晚上给我儿做糖蒸酥酪吃。 话说这个夏日注定不能安生,文皇后刚好,季侧妃又病了,不是普通的中暑苦夏,而是真真切切的病了。 汤婂去瞧了瞧,大夏天的屋里没放冰,她盖着薄被睡着,头上却没有一滴汗。原本就苗条的身子,如今更是消瘦憔悴,脸色苍白,头发枯黄,足足老了十岁。 汤婂吓了一跳,这是怎了,怎么一下子就这么严重了,旬旬都有太医过来请平安脉,病了怎么也不晓得说。快别起来,就这么躺着,太医一会儿就来,你放宽心,缺什么打发身边人去正院要。 季侧妃身边大宫女新眉看了看季侧妃,终还是心疼主子,屋里又没外人,见汤婂问立马就说了,回太子妃娘娘,我们侧妃心里苦呐,终日说对不住您,想起来就哭一场。镇日念经捡佛豆,这段日子更甚,连肉都不吃了,每日就喝些薄粥,这顶什么事儿呢。娘娘您快劝劝她,我们主子一向听您的话,您说了她定然不会违背的。 汤婂听完心里一咯噔,虽然新眉说的婉转,但她也不是傻得,一听就明白了。 因着季家往祥安宫塞人被拒,季侧妃这个闺女少不得要落埋怨。而她心里憋着一股气,虽然没有随意打骂,却也不肯见这个人了。宫里到处都是捧高踩低的,祥安宫下人晓得殿下的脾气,倒干不出明目张胆欺压的事儿来,可就是平常的怠慢也够折腾人的。 知道她不得殿下待见,又得罪了太子妃,平日送热水慢些,该给的份例换成次的,支使人的时候使唤不动,给的饭菜不经心,不是冷了就是剩的,要不就是不爱吃的,再加上宫女太监背后指指点点可不就病了么。 她不杀伯仁,伯仁因她而病,汤婂心里滋味酸涩,像是有鱼刺哽在喉咙里怎么吐都吐不出来,吁了口浊气,也待不下去了,点了点新眉,等你们主子醒了,就说我说的,要是好不了就挪出去罢,宫里都是主子,老这么病怏怏的索性去外边庄子上住着。我看你是个忠心伶俐的,回头太医来了开了药方你记得叮嘱她吃,再让太医看着开几个药膳方子,以后让膳房就照着方子做。一日三顿正膳两顿点心,不拘吃多少,每样儿送来的都要尝一尝。我把锦芳留在这儿,等太医走了她再回。以后每日都派她过来看一看,要是你主子有一点不舒坦,你们这屋里都别想好了,这话你记得提点她们,都小心着些。 汤婂说第一句时,新眉慌得扑通就跪在地上了,真要挪出去,这辈子的体面都没有了。她家主子本来就不尴不尬的,亏了太子妃仁慈,之前好的时候有什么好的都惦记着,这宫里上上下下才没人敢小看。可要真挪出去,病好不好的还两说,过的日子指定强不到哪儿去,被人糟践了也没处说苦。 听着汤婂不断气的说了一大篇,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太子妃这是生气了,生气好,又是请太医又是让身边管事宫女看顾的,这是疼她主子呢。 这么想着新眉欢喜的直流泪,主子日子好过了,她们日子才有奔头,奴婢代我们主子给太子妃娘娘磕头了,多劳您惦念照顾。 汤婂交代完,等着太医来了,就准备回正院,在这儿待着,她心虚。虽不是故意为之,季侧妃也是自作自受,但是眼睁睁看着好好的人瘦成一把骨头,心里还是下不去。 还没出院子呢,樊姨娘跟陈姨娘就过来了,两人都穿着妃红色的衫子,摇着芭蕉扇,可能是听着什么信儿了,都满脸忧色。 -- 第81页 汤婂不耐烦跟她们打麻烦,真要是上心,季侧妃受气的时候怎么就不在她跟前提一提。还不是看着季侧妃犯了错被她冷落了,生怕连累到她们自个儿。平日里姐姐妹妹喊得亲热,真有了事儿,连句话都不肯多说。 汤婂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还是觉得跟吃了苍蝇一样,不至于把季侧妃的病牵连到她们身上,但也真不想听她们假惺惺的在这儿卖弄姐妹情深。 去她娘的温和大度,她也不装了,理都没理两个脸色不好的女人,扭头就走了。 樊姨娘跟张姨娘被吓的面面相觑,讷讷无言。 回到正院,汤婂看着院里开的浓烈的石榴花,怔怔的立了好半晌,直到君眉轻声喊她才回过神。 天儿是真热,好在再熬一熬也就立秋了,汤婂没什么胃口,晚膳做的都是谢启跟佑堂爱吃的,她就点了碗白粥。 谢启看她白粥就鸭蛋黄,潦草用了一碗就放下了碗,皱着眉道:怎么就用这么点,好歹用块点心,当心夜里饿得慌。 汤婂摇摇头,笑道:不了,后半晌点心用多了,这会儿还不克化呢,殿下吃这个八宝豆腐,火腿是打金华来的,小鸡儿腌了足足有一日,看,里边儿还有香蕈,特别入味儿,我特地吩咐膳房做的。 季侧妃的事儿瞒不住,但他那么累,实在舍不得让他再操心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什么话都吃完饭再说。 谢启其实一回来就知道了,但是一个侧妃,他也没放在心上,只听已请过太医了就放下不提。 用过晚膳,听汤婂特特跟他提,只摸了摸她的小脸儿,笑道:孤知道了,交给你孤放心。 同床共枕两年多,她是什么人,他摸的再清楚不过了。说实话,除了母后,还没有如此信过谁。可是后院的事儿交给她,他就是安心,在外边的时候整个人打心底里觉得踏实。要不是季侧妃病的有些厉害,这事儿刘进升回都不会回他。 汤婂迎着他信任爱重的眼光,果断的闭上嘴巴。专房独宠的甜头尝了,也得为他做些什么。旁的帮不上忙,后院总要料理清楚。 话说回来,季侧妃她们也都是可怜人。她做不到把男人让给她们,能做的也只有好好照顾她们,力所能及的让她们在这宫里过的舒坦,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不是我想让,想让就能让~ 前面看评论有小宝贝儿怕虐,嗯,在这儿排下雷,偶尔会有虐,要不然老吃糖会齁死的,但是可以保证的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虐女主,我是亲妈,24K纯金的那种! 第50章 军情 季侧妃是被药汤子活活苦醒的,满腔满口都是那股子酸苦腥涩的味儿。 新眉见她醒过来喜极而泣, 欢呼道:太医, 太医,我家侧妃醒了,醒了! 季侧妃还迷糊着就看着进来个白胡子老头, 拿着针在她头上扎了几下, 说了声, 侧妃已无大碍, 药喝了,配着药膳吃了早些睡一觉,明儿我再来。就走了。 外边还有锦芳照应着,新眉也不急着送太医,重新端起药碗喂她。季侧妃被苦的直犯恶心,只能让新眉扶她起来,拧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喝碗药而已,却觉得跟去了半条命差不多。恶心是恶心, 鼻尖儿却渗了点汗珠, 身上也痛快了点。 新眉看的心疼,忙拿过蜜饯给她甜甜嘴儿, 捡自己记住的给她说,徐太医说您这病得下重药,喝下去一两副药就见效,待能出汗了,再换方子慢慢儿调理。 季侧妃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没有说话。她不知道锦芳还在外边儿等着,新眉却不能不提点,娘娘,太子妃娘娘身边的锦芳姐姐在外屋候着呢,您这会儿有精神儿咱就见见? 季侧妃眉尖儿微微蹙起,挣扎着要坐起来,快请进来。 新眉不敢让她折腾,刚才有了点汗意,这么一坐一起的又白搭了,忙道,您快别动,锦芳姐姐又不是外人,您好生躺着,太医吩咐了要捂汗,奴婢这就去请锦芳姐姐进来。 锦芳进来也是说,您快别多礼,太子妃娘娘让奴婢在这儿可不是为了折腾病人的,您好生歇着就是。膳房里药膳已经做好了,您刚喝完药,缓一缓让新眉叫个小太监跑腿去要就行,都是现成热儿乎的。太子妃娘娘不放心,还等着奴婢回去禀报呢,奴婢这就不打扰侧妃娘娘了,明儿奴婢再来看您。 季侧妃一脑门的官司,但也恍惚明白太子妃这是还肯管她的意思,急急的挣扎着还要起来,非要冲着正北磕头,把锦芳唬了一跳,一边给新眉打眼色一边就利落的退出去了。 新眉年纪不大,力气却不小,季侧妃病怏怏的还真挣不过她,苦笑道:殿下早已厌了我,太子妃娘娘如今这个田地还肯搭理我,就是万幸中的不幸了,你这丫头怎地还拦着,不懂事儿了啊。 新眉抹了把泪,哽声道:您之前昏睡的时候,娘娘还特特的来看过。太医是娘娘叫的,香枝那几个不听使唤作践主子的贱皮子也都打发出去了。娘娘还让太医给您对着病症开了药膳方子,咱们祥安宫膳房里专门派了个大师傅做这个。养病期间,您的份例都是按双份儿发,差数儿的不走公账,从娘娘的私房里面走。娘娘,您可万万不能自己个儿胡思幻想,不能灰心啊。您还这么年轻,就算殿下好歹太子妃娘娘是个和善大方的,您多少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 第82页 季侧妃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莫名的酸楚从心头一股股的往外冒,眼泪顺着眼角流进乌鸦鸦的黑发中,呓语道:她可不得和善大方么,她没来时,殿下时不时还是回来看看我的 可自打太子妃进了门儿,太子连她院子门在哪儿在忘了罢。 新眉被这大逆不道的话惊得魂不附体,吓的赶紧看看外头有没有人听见,气急道:娘娘,您,您这是病糊涂了不是!站起身来把外屋的小丫头打发出去守着门,扭头回来,抖着声音哀哀苦劝,娘娘,可万万不能这么想。您这回病的这么厉害,殿下可连问都没问。殿下是干大事儿的人,没得为个女人拔不动脚的道理。张姨娘几个,平日说的多好听,可是自打咱们出了事,她们可来过一趟? 您这回病,全程都是太子妃娘娘在料理,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一丝一毫的亏待慢待。就是徐太医,要不是太子妃打发刘进升的徒弟何静荣去请,光凭咱们那是无论如何都请不来的。奴婢知道您心里苦,可是宫里多少女人就是这么过来的,摊上太子妃这样的好主子,已是求不来的福分了,换成原先的胡氏太子妃您试试?娘娘,咱们又不求着大富大贵,就这么着挺好,您好好养病,等好了多去给太子妃娘娘请安问好,每日不上愁不犯恼的,多少自在。 新眉倒不是被汤婂收买了,她是真的看明白了,如今这祥安宫里,靠谁都不如靠太子妃。兴许太子妃的宠爱不做准,过几年不水灵了殿下就没这么稀罕了。可就趁着这几年,人家抓紧再生两个皇孙,背后还靠着信国公府,任凭谁都不敢轻易动一动。 还有佑堂小殿下,那是货真价实的皇家嫡长孙,皇上皇后殿下哪一个不看重?这才多大点的孩子,殿下就天天接送着去文华殿读书了。 她前世不休,打小被送进宫伺候人,这么挣扎着活到现在,好容易爬到了主子身边伺候,她是真不想再掉下去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子好她才有好。就是拼着被主子嫌弃,该说的也得说。 被主子厌弃,大不了再回去做粗使。可得罪太子妃,就是送命了。 季侧妃素日就喜欢新眉忠心耿耿敢说敢言,这会儿被噼里啪啦训了一通反而老实了,阖着眼默默流了会儿泪,轻声叹道:枉我白白长你许多岁,反而没你看的明白。好丫头,我承你的情。往后我要是再犯糊涂,你千万别跟我客气,打也好骂也好,把我从黑道上拉回来。 新眉喜极而泣,拿帕子给自个儿擦了眼泪鼻涕,又换了新帕子去给季侧妃擦,娘娘,快别哭了,您身子弱,经不住这样。奴婢去打水,咱们洗洗脸就叫膳。奴婢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药膳什么样儿呢,今儿托您的福儿也长长见识。 主仆俩人抱头边哭边安慰,季侧妃终是病中,这么一会儿已是眼皮子发沉,强颜欢笑道:我这困得眼睁不开,先眯一会儿,醒了再用罢。 新眉给她拉拉被子,被角掖好,那您先睡一会儿,奴婢去看看都有什么,等拿回来摆好了再叫您,饭说什么都要吃的。什么病都怕三碗饭,您这多久没好好用过东西了,刚又喝了那么苦的药汤子,不垫点东西该烧的慌了。 季侧妃这病全是心里藏事儿憋出来的,对着病症吃了几日药,日日药膳滋养,身边儿人伺候的上心周到,锦芳一日两回这么跑,没过几日就能下地了。不过太医还是不让多走动。 汤婂听着锦芳言辞利落的回禀太医的话,一字一句学的一字不落。这才放了心,明儿你去,告诉她,请安都不急,也不是外人。让她好生养着,等好了再来看我。 总算能放下心来了,只盼着往后能明白事理,别再犯糊涂了。你犯错就犯错罢,有委屈你说啊,非得傻乎乎的窝在心里硬生生的把自个儿给窝屈病了。 嗯,她自个儿也不能再使性子不理这不理那了,男人在前朝争身家,她在后边不能寒了他的心。 边城那边也来了信儿,海将军找到了,没遇到敌军,也没遇上陷阱危险,三万大军连火头军的大锅都没少。 这事儿说来唏嘘,若不是真发生了,说出去都没人信。 海将军接到的发兵指令是密令,打的主意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绕过战火滔天的边城,包抄到敌军背后,打瓦剌一个措手不及。这样就不能走大路了,一路曲曲折折的从驻地从沙漠草原这么摸过去,结果就是,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领着三万大军迷了路,在望不到头的沼泽、草原里钻了十余天才钻出来。 谢启泄气的躺在床上,目光幽幽,唇角紧抿。 汤婂跟听天书一样,全程嘴巴就没能合上,不是有司南么,不是有向导么,怎会这么轻易的就迷了路? 这这这简直就是关公去跟人比试耍大刀,最后竟然输了?海将军在边疆待了也有十年了罢? 谢启脑子里也一直在盘旋这样的疑问,但还是张口解释道:司南并不是不出一点错的,向导向导从不敢提什么万无一失。 汤婂讷讷半晌,向导不是最爱拍胸脯保证小人打小在这儿长大闭着眼睛都知道哪儿有坑哪儿有河么。《孙/子兵法》中还有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向导者,不能得地利怎么司南向导一块不灵啊,是不是有什么人捣乱? -- 第83页 谢启摇头,就算真查出了有人捣乱,海将军用人失察,战事失期,贻误军机桩桩件件,照样逃脱不了干系。而且海将军带去的三万兵马都是嫡系,军中将领从一入伍就跟着他,唉,海将军这回真是栽了。 海将军把责任都揽到了自个儿身上,坚持声称,诸校尉无罪,乃我自失道。吾今自上簿。 作者有话要说:  诸校尉无罪,乃我自失道。吾今自上簿。译文众位校尉没有罪,是我自己迷路,现在我自己去接受问讯 海向东原型借鉴飞将军李广,李广将军当初就是因迷路失期,羞愤自杀,当初读这段的时候心酸的不行 第51章 抱屈 头一天大家都还在观望皇上对海将军会如何处置,是看在往日情分上轻拿轻放, 还是追究到底大棒落下?海家上下尤其忐忑, 但更多的还是庆幸,命总算是保住了。只要人在,他们什么都不求。 隔日边疆八百里加急再次入京, 送来的不是军情, 而是海将军背负荆条在战死将士坟前自刎的消息。 谢启回来的时候眼圈都是红的, 汤婂见他这样连忙让乳娘把正写字儿的佑堂抱下去, 亲自服侍他洗漱更衣。 谢启叹口气,嗓音沙哑道:海将军自去了边关,亲自出征跟瓦剌打过七十余仗,战无不胜。如今六十三岁,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说到最后眼中泛起泪花,拉着汤婂绵软的手挡在脸前,小时候他还抱过孤,骑马也是他教的。 汤家跟海家虽是儿女亲家, 但海将军常年驻守边关, 正经没在京城待过几日。汤婂年纪又小,还真没见过这位老将军, 但心里也是堵得难受,酸酸涩涩的想哭,海将军也是想不开,再怎么样愧疚难堪,也不能丢下这么一大家子就这么去了呀。唉, 我二嫂还不晓得难过成什么样儿呢。还有海老太/君海老太爷,这么大把岁数了还要白头送黑发。 纵然心痛不已,谢启也能格外冷血的把里子面子都说给汤婂听,虽说这话不好听,但也是实情,孤也就是能跟你说说了。海将军这一死,朝中也好,军中也好,父皇也好,所有人记得的都是他的功劳苦劳,谁也不会再揪着跟他问罪。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军,心中自有铮铮傲骨,哪里容得些小将小吏前去一宗宗的尽数罪责呢。 再者,若是擎等着问责,命丢不了,但一辈子的名声清誉就都没了。老将军一辈子是个火爆脾气,年轻时更是耿直洒脱,这些年得罪的人真心不少,一旦他从那个位子上下来,多得是人等着雪上加霜。 汤婂齿间发冷,浑身冰凉凉的,轻声接道:这样一来,海家没了能撑门面的人物,就算有老友亲戚们护着,也终究不是长远之计,难免受人欺凌。可是老将军自刎谢罪就不同了,人人皆记着他的忠义热血,记的他以命相搏立下赫赫战功,记的他呕心沥血守边护民,记的他白发苍苍背负荆条跪在万千亡灵前自刎谢罪这是以己之身保了整个海家的昌盛百年,最起码万岁爷跟您是再不肯跟海家为难的,再过上几十年,难保海家不会再出个海向东。 谢启闭上眼,轻声道:名利场,生死劫,谁都逃不脱。 汤婂听出他话语间的苦意跟兔死狐悲的悲怆,有些难解,伏在他胸前听着耳边咚咚咚的心跳声,蓦地扯出一抹笑,要我说海将军还是太武断,海家有今日本就是凭海将军一人生生拿命搏来的,如今更为了这一大家子这样凄怆的奔赴黄泉。他就这么走了,倒是成了悲壮的英雄豪杰,可是活着的人却得日日活在怀念痛苦之中。 殿下,往后无论发生什么,您都得保重自个儿,我跟孩子什么苦日子都能熬,只要你活着。过日子嘛,甜能过,苦也能过,只要一家子团团圆圆的在一块儿,旁的都不叫事儿。 谢启胸腔间暖意翻腾,低头亲亲她的发旋儿,低低的笑,傻丫头,怎么舍得要你过苦日子。 初初见她,就觉得这该是个活在福窝里的宝贝蛋,又娇又软还会哄人。时候长了,他没厌倦,反倒越发留恋,她的好处太多,多的数不过来。 父皇年纪大了,越来越多疑,当年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的老伙计们,现如今只剩下一个信国公还安稳尊荣的活着了。海将军宁肯自刎也不把盼头放在父皇身上,也是早已看清了罢。 子不言父过,何况这都是为了给子孙铺路这个子孙并不一定是他,当了二十年太子,他却恍惚间醒悟,只要是父皇的骨肉,都可以是太子。 自古未能成功继位登基的太子是何下场,他太知道了。一步之遥,不是君临天下,就是粉身碎骨。 父皇已经开始防着他了么?已经一月有余了,没叫他碰过一本折子,反倒是老二几个,接二连三的轮番去懋勤殿,一待就是多半日。 闭了闭眼,谢启强迫着把胡思乱想的思绪拽回来,看着乖乖趴在他胸膛上的俏丫头,摸摸她软软的长发,勾唇微微一笑。 他是顶天的梁,不能死,不能倒。 英雄已逝,英魂归乡,但边关离京城几千里地,魂归故里又谈何容易。而且海将军生前有遗言,死后让儿孙不必扶灵回乡,只跟枉死战士埋在一块儿即可,生前他守了一辈子国门,死后依然。 -- 第84页 边关将士跟边城父老,莫不痛哭流涕,甚至耄耋老人跟垂髫老儿都跪在灵前苦苦不肯离去。 京中倒是安稳,只海家哭声震天,海家老太爷刚听到信儿就昏过去了,足足昏睡了三日才醒过来,望着拄着拐棍儿来看他的老伴儿缓缓道:老婆子,我好着呢,儿子拿命换来的富贵,万万不能负了他,我好着呢。 牙齿脱落的差不多的海老太君未开口已是流了满腮浑浊的泪水,哀声喊道:我苦命的儿啊~~ 病床前跪了一地满眼凄惶的妇孺,哭都不敢哭出声儿,怕惹老祖宗伤心。 海家如今真是没有一个壮年男丁,汤铭胜擦擦红肿的眼眶,带着太医进来,老太太您坐着,让黄太医给祖父瞧瞧。 海老太爷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双眼却是亮的发光,哼哼道:好孩子,累了你了。 汤铭胜还没来得及搭腔,就见老太爷猛地打了个摆子,一下子就过去了。 汤铭胜慌的手脚发软,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大喊道:黄黄黄太医,快点啊! 接下来的事儿,让人应接不暇,却又那么理所应当,海家两位七十多将近耄耋的老祖宗,同日去世。 信儿传进祥安宫时,汤婂正在细细挑选老山参准备捎去海家,闻言默默把山参撂下,眼泪吧嗒嗒的往下掉,哭了好半晌才停歇,利落的又收拾了几样虫草燕窝之类的,分成两份,叮嘱君眉替她走一趟,去了把东西交给二爷,他这会儿指定在,再顺道去家里看看,老太太跟国公爷定然不会好受,去了好生劝劝,让他们切莫太过伤怀。 海家世代久居海宁沭阳,老太爷老两口的灵柩定然是要回乡下老家安葬的,可没一个能扶灵柩的,汤铭胜再能干周到,也不姓海。 皇上当即下旨让海夫人带着三个儿子速速归来,还要将海将军遗体一块带回,同老太爷老太君一块好生送回故乡安葬。跟边关将士一块儿长眠的,换成了海将军穿了一辈子的盔甲和一柄长缨枪。 鉴于海将军生前筑成大错,皇上并未下诏追封,只厚赠黄金、布帛为丧葬费用。 佑堂可能也感觉到氛围不对,近来格外懂事儿,汤婂经常讲着讲着故事就开始愣神儿,手把手带他写字也心神不定的,谢启也不日日接他下学了,小家伙却一点不闹脾气。 每日上学下学,一点不叫人操心。用膳也乖的不行,遇上不喜欢的菜半点不挑食,汤婂喂什么都吃。 汤婂日夜唏嘘,偶尔还要念叨几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来宽慰自个儿,叫方嬷嬷拉着手念叨了一回,才醒悟自个儿不自觉忽略了儿子。 小佑堂这日下学依然没有人接,就自个儿背好书袋乖乖的让跟着的太监抱着回家。 进屋的时候蹑手蹑脚的,还巴着门缝往里看了看,汤婂见了心头酸疼酸疼的,忙眉开眼笑的冲小家伙招招手,来,儿子,给娘抱抱,好半日不见,可想死娘了。 被冷落多时的小皇孙晕乎乎的颠颠跑过去,差点摔个狗啃泥,傻乎乎的拿小胖手摸摸娘的脸,恍若梦中。 汤婂越发心酸,指着摆了一桌子的珍馐美食哄他,看,好吃的多罢。鱼香豆腐酿肉馅,今儿要吃几块,上回娘记得你一人儿就干了半盘子,到了还要你爹给你揉了半日小肚皮。今儿也随你吃,娘给揉胖肚皮儿好不好? 小孩子若是没人哄还好些,一旦有人哄了,知道有人疼他了,眼泪简直是说来就来。 汤婂抱着哭成小喷壶的胖儿子,差点也跟着抱头痛哭,一个劲儿的说对不住,心疼的跟针扎一样。 谢启步伐匆匆的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连声问:这是怎么了,今儿事情多了些,没来得及去文华殿。是不是受气了,还是哪儿不舒坦? 汤婂回了个哭笑不得的眼神,附到他耳边小声道:咱们这阵子忽略他了,小家伙抱屈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走剧情氛围略微凝重了些,明儿又开始甜甜甜啦,么么哒,大晌午的大家定要吃好吃饱 第52章 护国 因着忽略儿子,小两口很有些心虚, 谢启前朝有事儿留不了多时, 抱着儿子狠狠亲了两口,拍着胸脯保证,就差赌咒发誓了, 等爹爹不忙了, 带你去庄子上骑马游水泡温泉。 汤婂大闲人一个, 打叠起精神来还是很能糊弄人的。 小家伙上学时候也不短了, 奈何年纪真心小,就算拿着棍儿划拉绿豆面,写的字儿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依然跟道士闲来无事画就的桃符一样一样的。课上跟着夫子学了不算,回家来汤婂再把着手细细的教上十几遍才勉强能描个差不离儿。 小孩子屁股都轻,一日两日的坚持下来,如今心里委屈,难免就想懈怠。汤婂一个反对的字儿都没说, 反而握着小胖手教着画起了小老鼠。 白白胖胖的小皇孙这辈子都没见过老鼠是什么样, 拧巴着眉头想了半晌,看着眼前有头有耳朵尾巴又细又长的小怪物有些嫌弃, 画红糖糕,红糖糕好看,我的狗。 汤婂索性把到处乱窜撒欢的红糖糕叫进屋来,哄着它窝在地毯上不要动。自打有了小佑堂,红糖糕一日赛过一日的稳重, 汤婂有时候瞧着真像个老大哥。在它的心眼儿里,估计也是把小佑堂当成傻弟弟疼了。 -- 第85页 娘两个乐呵呵的画了半日的红糖糕,功课是一个字儿都没写,小佑堂很好学很上进的表示,用了晚膳打算加班加点也得写完。 汤婂欣慰至极,又心疼的了不得,摸摸扎了个小揪揪的大脑袋,叹道:明儿你们候大夫家中有事儿呢,不上学,明儿吃过饭娘带你一块儿写,也快着呢。 小家伙不疑有他,心中暗喜,一个不留神说出了心里话,啊呀呀,夫子天天有事该多好。 汤婂自此对自家殿下的育儿方针深信不疑,熊孩子什么的,果然是家家都有,自个儿既然舍不得下死手管教,还是早些找个靠谱的专业人士才好。 九月九重阳节,汤家蒋氏秀秀与正午时分生下汤家长孙女汤素青。第二日,柴家张氏张惠冉生下长子柴志衡。 接连的好消息,总算让汤家有了喜气,汤和尤其欢喜。老伙计走的凄凉,想当初海将军还跟着他手下当过先锋呢。他心中一桩桩一件件的翻腾过去那点事儿,隐隐有些钻牛角尖儿,这时候老妻乔氏把刚生下来红通通虾子一样丑的格外可爱的大孙女往他怀里一搁,一大把年纪的老头儿了,心竟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连声哎呦哎呦,快抱走,我手硬,别硌坏我的好乖乖! 乔氏进宫给汤婂报喜的时候,越说越可乐,这还不算什么,他一个老公公,不好意思天天儿往儿媳妇儿院子里跑,就每日想着法儿让老三抱出来给他瞧一瞧。可怜了青青小丫头一个,大冷的天日日吹冷风也没冻着。叫你祖母知道了,可是给你爹和你三哥一顿好捶。谁家孩子没满月,就冒着秋风天天儿抱出屋子到处跑的! 娘家添丁进口,汤婂没有不高兴的,尤其汤家从她爹那辈就开始阳盛阴衰,女孩子尤其的珍贵,好容易有个香甜软糯的乖侄女,她恨不能立马飞回去抱一抱亲一亲。 可是心头欢喜是一回事,听见娘这毫不掩饰的喜悦,还是有些酸溜溜的。尤其是她爹那个笑面虎,真是她打小都没见过这么跌份儿的时候,哼,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乔氏被她酸的哭笑不得,没好气的拍她一下,看你这点出息,还是太子妃娘娘呢,跟亲侄女都要吃醋,羞不羞! 汤婂愤愤不平,振振有词,我小时候老让我藏着藏着,有了孙女就这么举家欢腾的。哼,怪不得都说隔辈亲呢,我生的这么好看,我爹从来不显摆我。 乔氏被她噎的啼笑皆非,语重心长道,你说这话就伤我们做爹娘的心了,你自个儿琢磨琢磨也能明白,咱们家你就是头一份,你弟弟他们都越不过你去。你进宫后,你祖母想起来就哭一场,你爹就更别说了,见了人家家里有闺女那眼珠子都是绿的,好险没让人家当成老不正经的色胚给轰出来。 还翻出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来佐证,你满月那日,你爹还兴冲冲的抱着进宫显摆过,皇上可能是见你长得可爱讨喜,想抱抱你爹都不让,小气吧啦的气的万岁爷叫人给他轰出了宫。 至于后来为何藏着不让见人只能说造化弄人,人心易变啊。 乔氏不欲多说这个,张望了一番,怎么小殿下不在? 汤婂抱着娘的胳膊哼了哼,撒娇道:我就在跟前儿呢,问他做什么,皮着呢。 乔氏捏捏她厚比城墙的脸皮,淡淡道:看你胖的,怎得小殿下这都要两岁了你这还没瘦下去呢? 汤婂心口给她娘戳的痛不欲生,哭丧着脸气哼哼的坐起来,您是我亲娘么,哪有这样说自个儿闺女的。行了行了,你外孙子被皇上接去懋勤殿玩儿了,估摸着一会儿就回来。 她家夫君都没嫌弃,到了反倒是叫亲娘给厌弃了,这可找谁说理去。 乔氏看她依然一团孩子气,欣慰之余,忧虑倍增。殿下宠你,你自个儿心里也得有数。不说外边填山填海想给殿下送美人儿的,就是宫里也从不缺好看还知情知趣的妙人儿,别等着人给拐走了再着急,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人老珠黄的还胖的没腰,谁乐意看你哭,不嫌伤眼呐。最后这句话明显就是夸大其词了,人家汤婂的小脸白里透红粉扑扑,嫩的能掐出水儿来。 汤婂说起这个也很郁闷,欲哭无泪的道:我也想瘦啊,可是殿下不许,我少吃点都不乐意,不高兴了还摆脸子。再说了,现在佑堂能吃的东西多了,膳房里翻着花样倒腾吃食儿,我我我,哪里还能瘦的下来。能保住这样已经不错了,刚生下小东西的时候您也不是没见过,那会儿才叫胖呢,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乔氏也不过白说一嘴,她也算过来人,晓得男人虽花心,但要真有女人入了眼入了心,那也不容易出来。说句粗俗的话,那是女人放个屁男人都觉着香。一个个的跟瞎子傻子强不到哪儿去。她闺女运道好,碰上太子这一溜正派又长情的人物儿,还傻人有傻福的撞到了太子的心坎儿里,如今长子也生了,又聪慧又讨喜还会哄长辈开心,最起码有三四五六年里,不用为这个傻闺女操心了。 汤婂如今好东西多的是,库房里好些旁人看来贵重无比的物件儿在她这里也就是吃灰的命,娘家有了嫡长孙女,表舅也后继有人,她一出手就是大手笔,一样样一件件的看的乔氏眼直抽抽,到最后无可奈何的劝她,你也收着点,人都盯着你瞧呢,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从宫里往娘家搬东西,传出去成什么了,咱们家还缺你那座玉佛不成。姑奶奶你快消停着些罢,我略坐一坐,咱们娘们儿说说话才是正经,拿这许多东西,大喜的日子,你是想把马累死不成。 -- 第86页 汤婂收拾的有些意犹未尽,被拉着训了一通才停手,她扒拉着手指头给她娘解释,无妨,这都是我自个儿的东西,母后跟殿下不会跟我计较这些个的,旁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又不是给咱们家一家的,我这里边都分好了,表舅家,他老岳父张山长家,我大姐姐家,几个嫂嫂的娘家这么分一分一家也分不了多少,就是个心意。哦,马车不够装啊,这不算个甚,回头我好生生的给您送家去,保管妥帖。 当了回散财仙女儿,被亲娘揪着耳朵灌了一肚子为人媳为人母的人生大道理,这晚的汤婂格外热情,谢启都险些有点招架不住,上下失守,让她弄得颇为狼狈。 跟打仗一样来过一遭,谢启轻轻抚摸了一下自个儿被咬破皮儿的黄豆粒儿,疼的嘶了一口气,又是痛又是爽的笑骂道:这是个成精的狐仙儿上/榻了不成? 汤婂咯咯咯偷笑,凑近了让他闻,都说狐狸精这里是臭的,殿下快闻闻是不是? 嘿嘿嘿,洗过澡她全身都擦了香露,闹腾着一出汗就更香了。 谢启眼眸转深,黑沉沉的探不到底儿,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还特地翻了个个儿让她趴着,省的小狐狸不老实作天作地。 九月底,海夫人带着三个儿子,扶着海将军的灵柩回了京。 不过因海夫人不欲在京中久待,想着尽快回乡安葬,找钦天监要了个好日子,匆匆忙忙的就要回乡。 海夫人是打算带着儿孙给公婆与老夫在乡下守足三年孝的,因此海家几乎是满门出动,将军府里就留了些看门的下人,一个主子都没剩,只让汤铭胜跟海氏两口子没事儿过去照应一下。 皇上估摸着也是心里不好受,海夫人进宫辞行叩别后,竟然不声不响的封了海夫人一个护国夫人。这可不是随便封着玩儿的称号,护国啊,海将军打了一辈子的仗连公侯伯子男中的男都没挣上呢。 不过对于海夫人来说,护国夫人这一称号倒真是货真价实实至名归。 海夫人是带着全程妇孺守过城的传奇女子,城中壮年男丁都出去打仗了,被敌军包了饺子围困其中,她不肯开城门认输,一边组织老弱妇孺扛锄头的扔石头的扔石头,烧开水的烧开水,泼滚油的泼滚油,这位传奇女子则身着一身不合体的盔甲,高高在上的立在墙头上,气沉丹田,对着敌军破口大骂。骂完了瓦剌不知羞偷小叔子还对着瓦剌重臣下手的不要脸太后,再接着骂瓦剌男儿不成器被个女人死死的压在头上转过身来却来欺负她们这些真正的老弱病残流利的瓦剌方言,通畅的传统京骂,真是什么难听骂什么,什么不能骂骂什么,把瓦剌将士们骂的恨不得把脑袋扎到裤/裆里去。 就这么硬生生地拖着等到了海将军从前线归来,反过来把围城的瓦剌大军包了饺子。何谓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就是了。 海夫人一骂成名,不但在边关深受爱戴,就是在京里,也是名声远扬。 汤婂对这位守过城骂过敌国太后的巾帼英雄很是向往,当初二哥二嫂成亲的时候她倒是见过一面,那真是她见过的派头最足的一位女子。一屋子女眷,俱是笑脸相迎,要多客气有礼就多客气有礼。 护国夫人的名头一定,就算海家一家窝在乡下守孝,再过几年出来走动,又有谁敢小瞧了这位圣上亲封的一品国夫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啊呀呀,本来是要十二点放出来的,后来一想今儿正好换榜,为了防止出现上回被锁的乌龙事件,我还是等到换完榜再放出来罢,嗯,以后就换成每日下午三点更新了,我是不是特别聪明! 第53章 太医 因着想哄儿子高兴,汤婂自作主张的想要给儿子告一天假。跟谢启说了后, 谢启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你怎么跟佑堂说的? 汤婂心想刚不是跟你说过一遍了么,怎么还问,是不是这阵子累坏了?就说的候大夫有事给他们放一日假。殿下, 你这阵子就没个闲时候, 要不也告个假, 明儿好生歇一歇, 正好也好好跟儿子亲香亲香。 谢启敲敲她脑门,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净干些傻事儿。明明是儿子告假非得说成是人家夫子告假,等着儿子去上学,两下里一接头不就露馅儿了?你当他小呢,小又不是傻。 汤婂傻乎乎的点头,是哦。小家伙别看小,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不好糊弄极了。 扯着谢启的袖子让他给自个儿补救补救, 那怎么办,我都跟佑堂说了, 小家伙知道能偷一天懒,高兴着呢。我这不是看儿子不高兴想哄哄他么,又不想让他以为随随便便说一声就是能告假的,以后他老想着逃学可就坏了。唉,早知道我就装病多好。 谢启是真的泄气了, 这傻丫头,揉揉额角笑道:多大的事儿,明儿早上宫门一开孤就让人去跟候大夫说一声儿,明儿索性都歇一天罢。 汤婂崇拜的看着他,拍马屁,殿下真是厉害,这敢情好。还有佑昕佑昉那俩孩子,也得说一声才是。 谢启好脾气的点头,晓得晓得。 说起儿子,谢启还真有事儿问,这阵子孤早出晚归的,也没顾上问你。父皇让佑堂去懋勤殿做什么? -- 第87页 父皇到底是什么用意,前几日老叫老二几个,这几日叫的就都是小的,佑堂去的是最勤的。 汤婂想起来就想笑,搂着他脖子学舌,嗐,可别说了,真是丢死人了。父皇每回叫他去都会赏东西,倒不都是贵重的,就头一回给了块羊脂白玉佩,剩下的都是吃食。你儿子可真有意思,回头绞尽脑汁的在家非要回礼,还说父皇可怜,平日里除了看书就是写字太辛苦,把我给他揉手腕子的花油倒了半瓶子,巴巴的就给送去了。 谢启不由的也是一笑,有些恍惚,没别的? 汤婂有些奇怪,还有什么?他小人儿家家的,皇上难不成还能跟他商议国家大事?你儿子可连衣裳都不会穿呢,别看着平日百伶百俐的就真拿他当大人了。 谢启好半晌没说话,不让他进懋勤殿,反而是佑堂接二连三的就去一回。 他发现,自个儿已经看不穿父皇了,以前还能揣测几分,如今,是真的看不穿。 就像蓦地蹦出来的冯见贤一样,开始以为那就是个韩克忠推出来的靶子,来跟杨显打擂台,势在对抗诚意伯黄观的。但以如今的形势来看,父皇分明在偏袒姓冯的。 杨显那帮人如此犀利难缠,老二跟老五两个王爷都没安抚下来,冯见贤出手没多久就消声灭迹了,外放的外放,贬谪的贬谪,剩下的都是些小鱼小虾,根本不足为惧。 旁人都夸冯见贤才能兼备挥斥八极,他是不信的,此人今年三十有八,要真有运筹帷幄之才,不会跟着韩克忠后边奉承了这么些年还是个小小员外郎。 可他就是出头了,不知不觉间名声大噪,无人不知。开始还以为这是韩克忠的人,父皇是在偏袒韩克忠,可是韩克忠如今除了还有个国公爷的名头,手中早已没有一点实权了。反而是冯见贤,隐隐有取韩克忠而代之在浙西派执牛耳的意思。 黄观跟韩克忠斗了这么久,闹得满城风雨,结果一个告老还乡,一个被架空,反倒让个往日名不见经传的员外郎出了头? 汤婂见他脸色不好,想了下柔声道:当祖父的就没一个不喜欢孙辈儿的,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头老太太的命根子,皇上估计也是找他们去解闷儿呢。你儿子年纪最小又好玩儿,可不就去的趟数多了些呗。皇上疑心那么重的人,估计也就在孩子跟前还能松快松快了。 谢启笑了笑没吭声,他担心的倒不是这个,儿子能多去懋勤殿转一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明儿你带他好好玩儿,过阵子闲下来,咱们还去庄子上住段日子。 汤婂兴高采烈的,欢喜的在他怀里蹦了下,那去我的庄子罢,有温泉! 谢启捏她鼻子,不是早就说好了么,孤岂会出尔反尔。 第二日等汤婂睡醒,谢启已经不见人影,她也已经习惯了,蒙着头打了个滚儿,还想再睡一会儿。 小佑堂却是早早起来了,带着红糖糕在院子里转了会儿,抬头看了看日头出来,就迈着小短腿去叫娘起床用早膳。 唉,娘也真是的,好容易歇一歇不用上学,老这么躺在床上多浪费。 汤婂睡眼朦胧的被儿子从床上闹起来,木木的坐着让人伺候着洗脸梳头。说罢,今儿想怎么玩儿?要不要先把功课写了,要不玩也玩不尽兴。 小佑堂咬着手指头委屈巴巴的点点头,好罢,那写完功课能叫佑昕哥哥和佑昉哥哥来找我玩儿不? 汤婂心道好险,幸亏殿下把话都给圆好了,行啊,娘这就让人出宫送信儿去。 两个小家伙来的可快,他们来祥安宫是熟惯的,半点不作假。手牵手蹦蹦哒哒的,一进来就兴冲冲的喊弟弟。 佑昕见弟弟还在写功课,有些疑惑,佑堂,你这怎么还没写完哦。 佑堂脸红红的,要面子不肯说实话,打马虎眼你,我这就完了。 佑昉是个老实的,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痛心疾首道:唉,早知道夫子今儿有事儿不上学,我昨晚上也不写了! 佑昕顿时一拍大腿,捶胸顿足的那叫一个悔,也是啊,还是佑堂你好,就在宫里住着消息也灵便,下回有这好事儿,定要提早告诉哥哥一声。要不然这会儿咱们兄弟三个一块写功课多好。 佑堂见把两个傻哥哥糊弄过去了,抿着小嘴儿笑,唇角翘啊翘的,行。 汤婂虽然自诩仍为少女不肯服老,但跟人家小男孩还真玩儿不到一块去,干脆大手一挥,出去玩儿罢,打陀螺也好,过家家也好,记得到点回来吃饭就成。 佑昕小屁孩儿还怪能装的,纠正道:大男人怎么能过家家呢,那是女人家玩儿的,我们要玩儿就得玩儿打仗。 汤婂抽了抽嘴角,心想这不都是过家家么,成啊,佑堂小木剑小木刀的可多了,去罢,别打架。 这下佑堂又有话说了,一手拽着一个哥哥,很认真的跟他娘掰扯,娘,我们是好兄弟,才不会打架,打架是坏孩子。 汤婂: 待人都走光了,红糖糕扭着肥屁股也屁颠屁颠的跟着跑了,汤婂躺在竹椅上,叫君眉给她上蟹黄包子,多上点,饿的心慌。 -- 第88页 君眉叹气,娘娘,可不能再吃了,这东西寒性大。 汤婂撇撇嘴,一脸幸福的道:少啰嗦,快去,晌午让他们三个小家伙一块儿吃,给我多蒸点。这东西也就这个时候吃了,前年是怀着佑堂,去年是刚生了他得养身子,我这都两年没正经吃过肥嫩的蟹了。 君眉苦口婆心的,愁的皱纹都要长出来了,娘娘,您就仗着殿下忙管不到这些,自打螃蟹上了世,您数数,就您一个人这都吃几篓子了。 汤婂要是个听人劝的,也不会每日背着儿子吃独食儿了,君眉嘴皮子都磨平了也劝不住,愁的直想上吊。 汤婂喜滋滋的道:煮点黄酒就行了,那个驱寒的,配着吃一点事儿没有。 话说,万事经不住念叨,白日里还信誓旦旦的一点事儿没有,夜里就肚子疼的满地打滚。 谢启刚阖上眼,睡意惺忪的简直给她吓死,慌手慌脚的叫人去喊太医,光着脚鞋子都顾不上穿。 汤婂疼的泪水涟涟,到了给灌了满满一大碗又苦又烫的黑药汤子,又叫医女过来揉肚子,这才好一些。 谢启满面寒霜,脸色难看到极点,大马金刀的坐在床前的玫瑰椅上,只瞪着眼不说话。 汤婂又疼又难受,苦着脸装可怜,好难受,殿下抱着我睡,要不然睡不着。 谢启寒声道:再给你蒸两个螃蟹罢,佑堂都睡着了,你也不必再想方设法的打发儿子出去。 汤婂嗯嗯啊啊的,他不是小么,吃多了不好。我当着他面吃,小家伙肯定要馋的。 谢启听了这话更生气,大怒道:他吃多了不好,你吃多了就好了? 汤婂被吼的一个激灵,不放心的看看窗户,你小声儿点,让人听见不好。 谢启真是给磨得没一点办法,冷声道:孤也管不住你了,往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天儿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孤去书房歇着。 若是之前还没当回事儿,这下子汤婂是真吓着了,顾不上旁的,三下两下从床上蹦了下来,先搂脖子,再是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牢牢的圈着他的腰,说什么都不肯放人走。 不行,不能去书房! 明明刚才还虚弱的只剩一口气的样子,这会儿又活蹦乱跳的了,谢启疑惑道:不难受了? 不难受个鬼,腿都快没劲儿了。殿下托着我屁股,要掉下去了。 谢启在她这儿向来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到了也没睡成书房,不过却是很冷漠的铺了两个被窝,说什么都不肯抱着睡。 能把人留下就心满意足了,汤婂也不敢再撩虎须,抱着个汤婆子暖肚子,贤惠体贴的道:殿下快睡罢,明儿还得当差呢,累着就不好了。 谢启冷哼了一声,压根没搭腔。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追文追的有点丧心病狂,昨晚上两点才睡,这章还是上午加班加点码的 第54章 嫁人 自打半夜肚子疼折腾了一院子的人,汤婂的膳食就被禁了, 每日能吃的都是照着太医开的药膳方子做的, 可把她给郁闷坏了。 这会儿想起之前季侧妃病的时候,为了给她调理身子特地叫太医给开药膳。唉,那不是施恩, 简直是结仇啊。 君眉看她苦大仇深的, 不由接话道:看您这话说的, 人家季侧妃高兴着呢, 这会儿病早好了人家也坚持吃着,点心宵夜一顿不落,太医不让碰的再馋也不动一下。昨儿个人家来请安,您看看那脸色滋润的,一点病模样都没有,哪里像三十的妇人,说是二十出头都有人信。 汤婂苦着脸咽下一口粥,跟吃药一样艰难, 君眉你越发啰嗦了, 比嬷嬷还啰嗦。话说你这年岁也到了,可有什么相中的人, 要不咱们趁早把亲事定下来,也好早点预备嫁妆。 君眉被臊的满脸通红,手脚都没处放,但还是硬生生的撑着道:您也别闹奴婢,再闹奴婢也得看您吃完。嫁什么人, 嫁人能有跟着您好,奴婢才不出去。 汤婂咦了一声,怎么能不嫁人,女官到二十五就能放出去了,到时候我托人给你们打听着,必能找个好的。可不能不嫁,那不是成了老姑娘了,不好不好。 君眉脸皮终是不够厚,瞪了一眼旁边偷笑的众人,跺跺脚跑了。顶上来的是枫露,轻声细语的先把自个儿主子的嘴堵上,奴婢嫁,到岁数就嫁,找婆家也不急,奴婢这才十九呢,急也没用,总不能让人家男方一等就是六年罢,忒不地道。娘娘,您快些吃,这粥一会儿就凉了。 汤婂闹了个好大的没趣,嘀咕道:枫露,唉,枫露啊。你怎么这样呢。 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整个祥安宫防她跟防贼一样,去哪儿都有人盯着,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能塞点东西进嘴似得。去长春宫给文皇后请安,还被打趣了一回。 文皇后见她红着小脸羞答答的跟受气的小媳妇儿一样,捂着帕子笑的肚子疼,连连招手,行了,不逗你了,过来帮忙。冰心玉壶这眨眼就大了,驸马得好生选一选。这是下边递上来的名单,咱们先看着,一会儿纯昭仪来了,商量着挑一挑,过年的时候趁着宫宴,也让两个丫头见一见。 -- 第89页 汤婂眼睛鼓的溜圆,怎么这么早就给公主说婆家,不是说要留到十八九才嫁么? 文皇后笑,柔声道:是这么着,可万事都得提前预备着,公主府驸马府得修,还有嫁妆也得预备,这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好的。还有驸马,咱们挑一挑,还得两个孩子都愿意,皇上也要掌掌眼。她俩过了年就十五了,这会儿趁着是个空慢慢挑着,省的到了时候抓瞎。 谢家不缺孩子,但公主还真有些少,好生长大的满打满算也不过就三位。大启虽说立国不久,但也算强盛,边关战事不断,却也是胜多败少,就算和亲,也是旁人送公主来大启。而且大启的驸马是能做官的,娶一个回家,虽说全家都得做小伏低的伺候着,但好处也是实打实的,光公主的封地就是一辈子吃喝不用的肥肉,而且娶了公主,那可就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了。再说了,人家纯昭仪可是正得宠呢。 正说着话,纯昭仪来了,穿一身紫色宫装,头上恰到好处的两三根钗环,皮肤紧致光润,半点看不出是两个大姑娘的亲娘。 汤婂跟这位颇得盛宠的昭仪打交道不多,但跟两位公主还挺熟,都是乖巧可爱的好孩子,她自然也盼着两个小姑子好,也就打叠起精神来跟着一起商量。虽说公主能和离能休夫,但能夫妻俩一生顺遂白头到头岂不是更好。 快到晌午的时候,汤婂看了看时辰,正准备告退,有太监火急火燎的进来,这样的天儿竟然是一头的油汗。 待他禀告完弓着身子退出去,屋里的三个女人依然面面相觑,文皇后到底有些定力,管章金,你去,收拾些用得上的药材,到太医院叫上刘白圭跟何宁,抓紧去看看。等等,带上青苗。 虽说太监算不上男人,但这个时候,还是女人说话办事儿方便些。 纯昭仪捂着胸口一脸震惊,我的天老爷,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好好的就小产了呢。又吩咐她身边的香君,跟着你青苗姐姐去,也算是我的心意。 汤婂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景王妃那个人多好强啊,这么些年盼孩子都快盼疯了,这好容易有了,喜信儿还没传出来呢,怎么就小产了? 文皇后之前压根就不知道陈淡宜有喜的事儿,显然这消息压根就没传出来。要不是她自个儿也不知道,要不就是一直在瞒着。不过这会儿纠缠这个也没用,文皇后左右为难的是旁的,站起来又坐下,心神不定的。 汤婂猜度着她的意思,试探着开口,母后,要不我替您去看看弟妹罢。 景王是记在文皇后名下的嫡子,他多年无出的正妃猛不丁的小产,实在不是小事儿。文皇后这边,派个总管太监跟贴身女官过去,其实也能说的过去。但这事儿就怕较真,外边人的嘴好赌,皇上的心思难猜。就看他费尽心思的给景王抬出身,文皇后也得对这个便宜儿子另眼相待,起码在大面儿上不能跟太子差太远。 可是皇后出宫动静就太大了,也怕太郑重反而适得其反,让皇上起疑。而汤婂过去就不一样了,首先她是太子妃,还是长嫂,身份上辈分上都够格儿。再次,她是文皇后的亲儿媳,很大程度上就代表了文皇后的意思。而且,她这也算是恰巧碰上了。怎么盘算,都是她去最合适。 文皇后看她的眼神都透着满意,红着眼圈道:好孩子,那就累你走一趟。阿宜一倒,阿融个大男人心又粗,王府里压根没有主事的人,你去了旁的也不用管,只盯着太医好生给阿宜看看,孩子就算真保不住,起码身子得调理好。出了这样的事儿,她心里定不好受,好孩子,你去了好生劝一劝,千万让她宽心。 汤婂点点头,又托文皇后照管一下儿子,文皇后擦擦泪,拍拍她的手,放心去罢,佑堂在我这儿只管放心。 汤婂压根没用太子妃的腰牌,有长春宫大太监管章金开路,一路顺遂就到了景王府。 从大门进去,府中的下人都满脸凄惶,可能是没想到太子妃竟然能大驾光临,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请安。 不过显而易见,王府里的规矩很好,众人恐慌归恐慌,规矩一丝不错,也无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该做什么的做什么,只是脸色都不好看。想也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府里上上下下都别想好过。 景王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竟然不在家,还没汤婂来的快。 一进正院,气氛越发凝重,从正屋里时不时的传出几声压抑的痛呼,听得人心惊胆战。 汤婂顾不上旁的,连忙让刘白圭何宁两人带着医女进去,她在外屋犹豫着是进还是不进。 过了会儿刘白圭出来,面沉如水的摇了摇头,何宁也摆了摆手,两人没说什么话就出去商议开方子抓药去了。 汤婂心跟被什么攥住了一样憋得喘不过气,也顾不得许多忌讳,掀开帘子就进了屋。 一进里屋就是扑鼻的血腥气,还有陈淡宜痛苦的呻/吟,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孩子 虽然平日里不怎么喜欢这么满心眼儿算计的妯娌,见了这一幕汤婂也不由的流了泪。 陈淡宜见了她跟见了救星一样,披头散发的就要推开医女扑过来,汤婂赶紧快走几步握住她的手,二弟妹,你别乱动,听话,快躺下。 -- 第90页 陈淡宜扯着嗓子嚎啕大哭,死死抓着汤婂的手喊道:嫂子,太子妃娘娘,有人害我,有人害我的孩子,你行行好,让刘医正进来,让他进来,让他保住我的孩子啊,何太医,我儿子动了,他还会动,他还活着啊,求求你们,来救救他罢,他还活着啊 汤婂撇过脸擦了擦泪,一眼就望到了一床的血,刺目的红,让人毛骨悚然。 因着陈淡宜挣扎的厉害,两个医女扎着沾满鲜血的手根本无从下手,汤婂清了清沙哑堵塞的嗓子,叫了一旁两个满脸泪痕的侍女过来一块压着她们王妃,青苗跟香君也在一边帮忙压着腿,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伤的是你们王妃的身子,过来压着她。 她的手已被陈淡宜抠出血来了,她也不抽出来,悲痛道:弟妹,你听话,孩子已然没了,你得好好爱惜自个儿,以后还会再有的。 这句话捅了马蜂窝,陈淡宜跟疯魔了一样,凄厉大叫,不能了,不能再有了,我的孩子不会再有了! 会有的会有的,你不是说有人害你么,你听话,等你好了,把害人的鬼抓出来给孩子报仇雪恨。听话啊,听话,你还这么年轻,还会有的,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才好报仇不是 见她冷静了点,嘴里话不停,赶紧使了个颜色让医女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谢启:听说有人说我媳妇儿作?嗯,我惯得,怎么了? 哈哈,是不是特想知道我看的啥文儿啊,嘿嘿,就是不告诉你们 第55章 花样 这一场折腾下来,等汤婂几人回宫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 一行人把马车赶得飞快, 硬生生蹭着宫门合上的点进了宫。 急匆匆的到了长春宫,文皇后听说孩子到底没保住,叹了口气, 让其他人都退下, 拉着汤婂的手叹声道, 那也是个命苦的, 今儿累你到现在,好孩子,赶紧回去罢,回去好生歇着。 汤婂也实在是心力交瘁,身上的血腥气简直是受不了,闻言也没有矫情,只是揉了揉额角,这也都是命, 母后切勿伤怀, 弟妹还年轻,总会再有的。我明儿再来, 明儿咱们再说话。 寒暄了几句也就退下了,因长春宫离祥安宫也不远,一般她都是慢悠悠的走着来回跑的,今儿是真累,心累身子也累, 幸好文皇后是个体贴的,提前给她预备吓了步撵。 回到祥安宫,正院里灯火通明的,透过窗子还能影影绰绰的看到谢启手执毛笔正在书案前边写字,汤婂顿时就撅了嘴,心里委屈的不得了。 人家这么辛苦,心神受到了这么大的震撼跟摧残,这人都不晓得出来迎迎她。像她一样,只要在家,他回来都会迎出来嘘寒问暖的,哪里会这么无动于衷哦。 雄赳赳气昂昂的进门就打算问罪,可谢启就跟脑门上长了双眼睛似得,她一进屋就回了头,嘴角噙笑的张开了手臂,温声道:一出去就是一天,过来给孤看看可少了块肉? 汤婂喜笑颜开的,提着裙子就扑过去了,劲儿大的还把谢启往后带了几步。一个劲儿的哎呦乖乖你可砸死我了你可砸死我了。 汤婂笑咯咯的也不理,小胳膊小腿利索的紧,跟个八爪鱼一样牢牢巴着就开始悬空跳,我回来了,殿下想我不? 谢启拖着怀里跟活鱼一样蹦跶的小妇人,被她小胳膊勒的差点翻白眼,笑道: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跳脱。想你,想死你了,这不早早的就回来等着你了。 还斜着眼睛翻起了旧账,不闹脾气了? 之前因着他下了严令,谁也不准给她吃螃蟹,小丫头虽然面上听话,心里可是不服气的紧,看他没有发作的兆头了,就整日赖唧唧的折磨人。 汤婂才不认账呢,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叭叭的就开始把景王府里的事儿说了一个遍,哎呀,可吓死我了,从没见过这样的事儿,就是我生佑堂的时候也没流那么多血啊,看的真是险些没晕过去。唉,她也是可怜,盼儿子盼的眼睛都绿了,看见我跟三弟妹就老是盯着我们肚子看,有一回还直勾勾问我我娘家可有什么生儿子的秘法。这不是瞎扯么,要真有的话我祖母跟我娘早就靠这个不晓得赚了多少私房钱了呢,还用的着她问。这回好容易有了罢,又这么给没了。我看,景王府有的闹呢。二弟妹虚弱成那个样子,还一个劲儿的嚷嚷有人害她有人害她,佑轩兄妹俩好心去看她,她竟然冲着孩子大喊大叫的要孩子滚,非说就是佑轩生母害的,把孩子吓得脸都白了。要我说,事儿还没查清楚的,就这么看谁都像坏人也是够够的,那还是俩孩子呢,在她跟前养了那么久,又孝顺又听话,她这么一闹,情分都给闹没了。 我去的时候景王也不在,府里连个出来说话的主子都没有,幸亏母后严谨,让刘医正跟何太医一块去的,还带了几个医女。纯昭仪也不错,让身边的香君跟着我们一块儿。要不然看二弟妹那个样子,还真怕她事后胡乱攀扯。唉,以后再也不充英雄了,要充英雄也得先拉个作伴儿的,不然好心好意的去了,回头也得给泼一盆脏水。 谢启一直都含笑听着,好像景王正妃掉了孩子简直不值一提,汤婂见他无动于衷又在他怀里蹦了蹦,殿下,你大侄子没有了,怎么还笑啊。 -- 第91页 谢启掐了掐她宣软挺翘的小屁股,话语带着伤感,宫里这样的事儿多了,二弟还算命好的,虽然子嗣也不多,但生下来的都好生生的活着了,旁人不说,像孤,就没他这个福分。。 汤婂舌头跟被猫叼了一样,这才想起来东宫之前的血雨腥风,景王府那点鸡零狗碎的事儿简直不能比。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先吓出了一身冷汗,却又觉得不可能,甩了甩头把脑子甩清楚,疼惜的看着他,眼圈也红了,胡说,殿下才不是命不好呢。你看看我,看看佑堂,谁家有这么好的媳妇儿,谁家有这么好的儿子,就你才有。以后我也不吃少吃螃蟹,好生保养身子,会多多给殿下生孩子的,生好些儿子,还生闺女,殿下定然儿女双全多子多福。 谢启闷声笑,也是,谁家也没有这么脸皮厚的媳妇儿,这自卖自夸的本事就连王婆都得甘拜下风。 汤婂一脸的认真,使劲儿夸自个儿,还拉出佐证的人,我是说真的,我家的人都能生。你看我娘,一口气五个儿子一个闺女,还有对是双胞胎。我祖母也是生了一大堆的,只不过赶上了打仗的荒年,活下来的只我爹一个而已。还有我大姐,也是生了三个了,听说她家婆婆又开始烧香拜佛了,兴许明年又要生。都是一家子,差也差不到哪儿去。这么看,我指定也能生的紧。 谢启心想要不是看重你能生,当年父皇也不能这么胡乱点鸳鸯谱,不过嘴上却无论不敢这么说的。 是么,那咱们先生会儿孩子再吃饭? 说着话就要抱人去床榻上去,刚迈步就觉着右腿沉甸甸的迈不起来,低头一看,正好对上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胖脸。 佑堂见爹终于看见自个儿了,双手双脚缠的又紧了些,显摆的道:佑堂也会!只是没有娘爬的高而已。 汤婂肚子饿的咕咕叫,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就这么饿着肚皮去生孩子的,看见耍宝的儿子一乐,你这小短腿还不错,竟然也能巴的牢。 佑堂听见小短腿不高兴,臭着脸道:娘,你下来。这么大人了,对儿子不好,还跟儿子抢爹。 汤婂嘚瑟的搂着夫君的脖子,才不下去,这是我夫君,你下去。 佑堂鼓着眼睛瞪他娘,这是我爹,你下去。 莫名其妙被争夺了一把的谢启,都下去。 一家三口围着桌子等饭的时候,佑堂凑过去闻了闻娘的衣裳,咦了一声,捏着鼻子嫌弃道:娘臭! 汤婂这才恍然大悟忘了什么,刚一回来就说更衣洗漱的,一闹起来就忘了个一干二净。这会儿她还穿着出宫的那身衣裳呢。 可是她自个儿嫌弃是一回事儿,被儿子嫌弃又是一回事儿,一颗心被伤的七零八碎的,苦着脸道:生儿子有什么用,生儿子有什么用,毛都没长齐呢就开始嫌弃老母亲了,等娶了媳妇儿还不把老母亲赶到天边儿去。 佑堂有些没大听懂,但不妨碍他搭腔,催促道:娘,快去换衣裳。 谢启憋笑憋得辛苦,安慰道:先用点东西再说,孤什么都没闻到,跟平日一样香喷喷的。 若是没察觉还好,这都反应过来了,汤婂是宁肯饿肚子也要洗漱的,拉着脸哼了一声,你们吃罢。扭头走了。 佑堂见娘走松了一口气,实在是太难闻了,可是还得关心下爹,爹,你伤寒了?他就伤寒过,可难受,咳嗽流鼻涕,还闻不到味儿。 然后心直口快的可怜娃娃继听了一天兄友弟恭的大道理后,又被爹逮着训了大半晌要孝顺疼爱母亲。 所以汤婂出来的时候,摆了一大桌子菜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她讶异道:怎么都不吃,等我? 佑堂被他爹训得有些晕乎,耷拉着脑袋乖巧道:娘不到,不能吃,娘这么辛苦,要疼你。 汤婂跑过去抱着儿子亲了亲脑门,感慨道:你这小子一张嘴,真是气死人不偿命,甜死人也不偿命啊。这长大还了得,小姑娘指定被你哄得团团转。 夜里小家伙非要赖着不肯走,说什么都要跟爹娘一起睡,汤婂本以为谢启会不同意,没想到人家只是沉吟了下就点头了。 汤婂怀疑的看了一眼又一眼,刚刚还发春呢,这会儿就心如止水了? 谢启被她盯也不动如山,该做什么做什么,还给儿子念了几页书哄他睡觉。 汤婂见状就拉了拉被子,搂着儿子的小肥腰睡下了,男人都不行了,她还是睡觉罢。可迷迷糊糊的正要睡过去,却猛不丁给抱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睁开,抱怨道:做什么! 谢启笑眯眯的,生儿子去。 汤婂看着摊着小肥手小肥腿睡的呼呼的儿子,瞪大了眼,惊呼道:儿子在呐! 谢启依旧笑眯眯的,跟偷了鸡的狐狸一样,抱着她就往外走,不住低头亲小嘴儿,今儿换个花样,带你玩个儿新鲜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启:来来来,今儿咱们玩儿个新鲜的 有糖:好啊好啊,爹带我一个 第56章 受气 小两口这花样玩儿的有点多,时候有点长, 汤婂连自个儿什么时候闭眼的都不晓得,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是被儿子捏鼻子捏醒的。 -- 第92页 小家伙一身纯白的薄棉睡衣,稀疏的头发毛躁躁的炸着,衣领子开的老大, 露出肉呼呼的小胸脯, 光着脚丫子, 简直是怒火冲天。 汤婂鼻子囔囔的, 眼睛发饧,睡意朦胧的翻了个身子,宝贝儿怎么了,再让娘睡会儿,乖乖的。 一翻身,又是一个好梦。 小家伙气坏了,一觉到了天光大亮,醒来偌大的床就他小人儿一个, 还以为父母亲是起来出去了, 光着小脚丫哒哒跑出来叫人,竟然看着爹搂着娘在外间的榻上睡得正香。 竟然把他一个人抛在床上, 他们自个儿出来独自睡? 真是岂有此理! 感觉被父母抛弃背叛了的小家伙本想着大闹一场,没成想娘丝毫不觉得错只顾着呼呼大睡,爹爹更气人,睁开眼第一件事儿先是给娘一个亲亲,第二件事儿就是把他拎出去! 谢启昨夜一逞雄风, 十分快活,对儿子越发的春风化雨,可是任凭他如何威逼利诱舌灿莲花,小家伙恁的是不动如山,鼓着小嘴巴填饱小肚皮拍拍屁股就上学去了,还冷哼一声不许他送。 不让送也得送啊,所以就有了这一幕。小皇孙在前面倒腾着小胖腿吭哧吭哧的走,太子殿下在后面慢悠悠的跟。好在小家伙不是个强逞能的死犟头,后来实在走不动了,伸着小胳膊也知道要随身太监抱。 进了学堂又是一场气,这说来也是个小事儿。 昨个儿兄弟三人下课跑出去玩儿,尿急了也不叫太监伺候,小兄弟你帮我解腰带,我帮你提裤子的,准备自个儿解决。 可这不是夏日衣衫单薄的时候,大冬天的虽然屋里不冷,一旦出门却是要一层一层又一层的棉衣大毛加身的。佑堂年纪小,生的又肥,一个手抖就尿到了裤子上。 佑昉这不会说话的,见弟弟快哭了,急着安慰人竟然说,没事儿弟弟,这不怨你,都是长得太肥了,等以后你跟哥哥长得一样苗条就不会尿裤子了。说着话嘻嘻哈哈的搡着弟弟开玩笑,不过现在好多了,我第一回 见你的时候,那胖的简直跟球一样,低头都瞅不着你自个儿的脚,穿的衣裳又多,我推你一下滚半天起不来。 佑昕很实诚的点头认同,挤眉弄眼的道,不过我就喜欢弟弟这样的,胖些多好玩儿啊,萱萱软软的跟大白馒头似的,看着都想咬一口。 这可捅了马蜂窝,佑堂多要面子的小孩儿啊,在外边的时候时常背着小肥手板着小肥脸装大人。听到这话一下子就黑了脸,也不要哥哥们帮忙提裤子了,狗脸说翻就翻,让太监提了裤子理好衣裳扭头就回去上课了。 所以虽然佑昉佑昕两个人殷勤远胜往昔,小家伙依然臭着个脸拿架子。 佑昉挠挠头,吭吭哧哧憋出来一句,弟弟,你也别太在意这个,我以往不晓得,问了人才知道,你外家几个舅舅还有大伯娘小时候都是胖的,比你那胖多了,就你两个小舅这会儿都六七岁的人了,依然胖的跟个球一样,等你大大就好了,你看大伯娘这会儿多瘦啊。 佑昕搭腔道:其实大伯娘这会儿依然称不上瘦,只是大伯娘生的太好看了,胖点就胖点,反而看着顺眼的不行。弟弟啊,你生的好,以后就是胖也定然是个美得冒泡泡的小胖胖。 佑堂昨个儿已经被亲爹教育过,也知道这个,见哥哥们围着他团团认错,心里早就不气了,但还是要强调一下,一字一顿的道:你们说的不对,我肯定能瘦,我随我爹。虽然爹今儿惹他生气了,但是不能不承认爹爹个子实在高大威猛的紧,他很羡慕,很向往。 兄弟之间和好如初,他却不准备轻易原谅父母,下了学一会儿都不肯等,就要去长春宫,小太监兴安苦着脸劝,小殿下,咱们等等罢,太子殿下说了,今儿有事儿,就晚一刻钟就来,咱们坐着喝杯牛乳,这就来了。 要是往日,等也就等了,可今儿不行,所以小家伙压根不听劝,迈着小胖腿就往长春宫走。哼,别以为他小就不认路了。 也是赶巧了,皇上也在,见了这个嫡出的小孙子很是高兴,招招手,来皇爷爷这里,怎么这会儿来了? 佑堂是个聪明孩子,谁对他好还是晓得的,见了皇上皇后心里的委屈就不由自主的往外冒,还没怎么着呢先红了眼圈。 然后狠狠告了爹娘一状。 皇上跟皇上听得哭笑不得,皇上不由的哈哈大笑,佑堂是大孩子了,怎么还跟爹娘一块睡? 小家伙坐在皇爷爷的腿上,抽抽搭搭的道:不是天天,就昨个儿,爹都答应了。 谢启不过晚了一刻钟而已,就被儿子放了鸽子,紧赶慢赶的跑到长春宫来,还被皇上皇后打趣了一番,到了儿子也没接着,因为用完午膳就被皇上带走了。 汤婂一天没看见儿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左转转右转转的停不下来,谢启回来的时候还在拉磨呢。 谢启拉着她的手问了半天好不好,才说起儿子。说了儿子赌气子的事儿,又道:这会儿跟着父皇在懋勤殿玩儿呢,小小年纪气性这么大,也不晓得随了谁。 汤婂听了来龙去脉也觉得儿子委屈的很应该,捶了他一下啐道:还不是随你! -- 第93页 谢启被捶的很高兴,凑过去小声笑问:孤脾气可不这么大,我看是随了你,昨夜里明明舒坦的很,非要挠我几把。扯扯衣领子给她看伤痕,看这挠的,比猫抓的都狠。还有牙印儿呢,怨不得跟红糖糕这么亲,只盼着佑堂少随你些才好。说着话就开始拿剪刀给她剪指甲。 汤婂羞了个大红脸,做贼一样四周张望一遍,小声道:怎么什么都说,大白天的! 谢启乐呵呵的也不回嘴,两口子就这么抱着在廊下晒太阳。谢启想起半路碰上岳丈,笑道:岳父去懋勤殿回事儿,见了佑堂高兴的很,只是小家伙不怎么认得他。 汤婂笑一笑,都没见过,如何能认得,我爹还好罢?这叫什么事儿,当闺女的想见爹一面难如登天,反而是做女婿的时不时就要见一回岳丈。 好着呢,孤看着倒像胖了不少。想起岳丈一脸酸溜溜的样子,跟汤婂学道,小家伙一直抱着父皇的腿坐在父皇脚上,把他皇爷爷的脚都给坐麻了。 汤婂眼睛瞪得溜圆儿,大惊失色,他那胖的跟小乳猪一样,皇上怎么禁得起! 谢启听了心里很高兴,这些日子父皇不怎么见他,外边闲话不少,从小家伙经常过去后,反而是人人觉得他技高一筹深不可测了。今儿小家伙在懋勤殿这么赖半日,可想而知明儿又得有人跑到他这儿献殷勤了。 虽然他不是计较一时得失的浅显之辈,也并不爱见那些谄媚的嘴脸,但能顺遂些只有高兴的。起码每日办差的时候少听些推诿套话,能省不少力气。 这偌大的皇城里,什么太子王爷的,下边人也不全认这个,人家认的是皇上。皇上亲近谁,谁就得势,墙角的野草也能给供起来。皇上冷落谁,谁就成了灾星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纵你如何尊贵显赫,也不过一场空。 高楼起,大厦倾,也不过君王一句话。 就像冯见贤那么个不着四六的东西,这就借着父皇的东风起来了,等闲一二品大员都动不得他。一想到因这么个东西损了两个得力人,就气血上涌。 他也实在是纳闷儿的不行,你说黄观怎么就这么不中用呢,杨显是个马前卒根本不足为虑,但黄观既然不甘愿沉寂,孤还以为他有多少后手呢,被冯见贤收拾了一通,这就没动静了,听说前儿来信已是病的起不了床,派儿子进宫来跟父皇求太医呢。 汤婂半懂不懂的,摸着他下巴上粗粝的胡茬,沉吟道:管他呢,又碍不着你什么事儿,要说急,也不是你急啊,该急的人多的是。 谢启叹息道:孤如何不知道这个理,孤只是为启轩和正亨可惜,以后也只能私下里帮着孤理些杂事了。 汤婂撇撇嘴,这有什么,不就是没官职了进不了宫么,只要还跟着您,总有出头的一日。人家都是学富五车的有志之士,焉能不晓得这个道理,不会计较这个的。要真是个视官位为性命的,也不值得你再给他们操心了。 谢启揉揉她的小脑袋,不由的一笑,只盼着他们明白孤的苦心。 汤婂见他愁肠百结的样子,不由的安慰道:嗐,哪里有这么多跟我一样明白的人呢。个人有个人的命数,路都是自个儿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走出来的,谁都替不了。不过我看小任大人跟陆大人都不是糊涂人,看着就一脸精明相,定然不会办蠢事。 谢启被她的话逗得又是一笑,想着她老是爱在外边装受气小媳妇儿,到处给他抹黑,恨得掐着胖脸蛋出气,就会给孤抹黑,孤的名声都给你败完了。 汤婂大呼冤枉,哪里,人家明明都夸您不恋女色是非分明实乃大丈夫呀! 作者有话要说:  唉,花样就不详细写了,大家集思广益自由发挥罢,咱们近日吃清淡点,吃清淡的皮肤好 第57章 庄子 谢启去接儿子的时候并不晚,但就是这样, 小混蛋也已经洗洗干净准备睡龙床了, 他好说歹说才给穿上衣裳抱回家。 汤婂知道了啧啧两声,绕着儿子转了两圈,心道没成想倒是个小气吧啦气性大的主儿, 肚子里骂了好几声小混蛋, 嘴上却是甜如蜜, 唉, 一天没见你,可把娘想坏了,过来给娘亲亲。 到底是小孩子,最是依赖歪缠父母的时候,小家伙在爹怀里勉强板了一路的小胖脸露出一丝委屈,伸着小手要娘抱,还搂着娘的脖子用自个儿的小胖脸蹭啊蹭的。 汤婂有些受宠若惊,抱着儿子哄了又哄, 一辈子没说过的道歉的话今儿一下子都说全了。 佑堂鼓了鼓腮帮子, 乐的眼睛都要飞了,笑嘎嘎的质问, 娘错没,爹错没? 汤婂跟小鸡叨米一样点头点的飞快,谢启忍俊不禁的掐掐小胖脸,错了错了,再也不敢了, 给小殿下赔不是了。 到了睡觉的时候,小家伙跑自个儿屋里抱着小枕头哒哒跑到正房,在这儿睡。 这会儿谁敢说不行啊,两人跟伺候活祖宗一样把儿子抱上床,一人攥着一只小胖手,还得不停的亲啊亲的,停顿的时候长点都不行。 好容易给祖宗伺候睡着了,汤婂擦了擦额角没有的汗珠,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这可真是人精子,才多大点就会趁火打劫啦! -- 第94页 谢启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倒是逗起媳妇儿来,咱们再出去罢。 汤婂想起昨夜种种,耳朵都羞红了,滚烫滚烫的,没好气的道:才不去呢,你这都跟哪儿学的,老不正经。 谢启听着老不正经四个字格外的膈应,黑着脸道:你嫁妆册子上画的,还有小瓷人,都是你嫁妆里的。不会说话就别说,老不正经什么的,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汤婂目瞪口呆,你竟然翻我嫁妆! 这幸亏是私下里说,要是让人听见了还以为他惦记妇人家的私房呢,谢启头疼,不过是不经意翻到的,那也不是多新鲜的花样,宫里的比那个精细的多,母后也给过我,就在书房搁着呢,回头我拿回来咱们一道儿学。 论脸皮厚,十个汤婂都不是对手,只能恨恨的扭了身子,面朝里絮叨,刚成亲的时候你也不这样儿啊,那会儿多正经一人啊,丁是丁卯是卯的,又体贴又温柔又稳重又可靠。我娘说的对,男人就是这样喜新厌旧,你看看你现在,老是惹我生气,还学的这么坏,我都不好意思说你,越来越刻薄我,吃不给吃睡不给睡的。 谢启哈哈大笑,隔着儿子拿大手胡乱摸她脸,把人摸得烦的不行,小傻子。 佑堂跟着爹娘睡得实在香甜,从此以后每到睡觉的时候就要抱着小枕头过来求爬/床,谢启愁的掉头发,也不能每回想跟孩儿他娘亲近亲近都玩儿花样罢,大冷的天,玩一回是趣味儿,玩多了就是着凉了。 本来说着年前要带着去庄子上住的,还能泡泡温泉打打猎赏赏雪,但是一家三口齐齐染了风寒,这事儿就只能搁置。 汤婂一边吸溜吸溜的喝姜糖水,一边为自个儿病的是时候庆幸,亏得着凉,不然还得去景王府收拾烂摊子。 谢启病了,皇上心疼儿子也给他休了假,让他在家好生养病,别出去祸害旁人,闻言只道:回头病好了,遇上景王府的人也能躲就躲,还有陈氏,少见她。 汤婂叹息道:她也是个命苦的人,但不能一人倒霉就非得拉一串垫背的啊,母后把佑轩接进宫的时候,我特地让锦兰去瞧了瞧,那给给孩子烫的,大冬天的却连纱布都不敢裹。你说怎么就这么狠得心呢,是不是佑轩生母做的还两说呢。就算是,大人归大人,孩子归孩子,一码归一码,怎么就下得去那个狠手。怎么说都在她跟前养了这么些年,没有血脉管着,可就算养条狗,也得有感情罢。 一提起陈淡宜,汤婂就是摇头,真是人不可貌相,以前还真没看出来是个这么狠毒的妇人。 谢启仰脖儿一口气把姜糖水灌进肚子里,顿时烫出了一身细汗,接过帕子擦了擦,笑道:旁人的事儿想这么多干甚,有功夫好好养身子,再给孤生个好孩子。说着就纳了闷儿,摸着汤婂软绵绵的小肚子摩挲,孤这么勤耕不辍的,怎么就没动静呢。 汤婂过了个年越发圆润丰满,坐着的时候,肚子上的肉尤其的多,就不太想让他上手,啪的一下子打下去,羞赧道:佑堂这才多大,我娘生完我大哥,过了六七年才有的我二哥呢,你可急个什么。 谢启如何能不急,一听要等六七年才能再盼来个好孩子,心肝儿顿时哇凉,一脸严肃的道:这可不成,过了十五咱们就去庄子上,到时再去和尚庙上柱香,我看那里的菩萨倒是比旁处的灵验。 汤婂有些无语,上香求菩萨都是女人的事儿,就咱们家是反过来的,让人知道了,明白人儿不明白人儿的都得说是我想孩子想疯了。 谢启笑,都是一家子分这么清楚做什么,可不是想孩子想疯了,一年一个才好呢。 汤婂瞠目结舌,大喊,母猪都没这么能生的! 说是这么说,但能去庄子上还是挺高兴的。佑堂虽小时候出过宫,但那会儿还是奶娃子呢,一点都不记得了,这会儿跟娘头碰头的扒在车帘子缝上往外偷看,美滋滋的道:宫外边可真大啊,街也宽。 汤婂喂给他一个糖葫芦球,自个儿咬一个,这算什么,庄子上更大,这会儿田里麦田都是绿乎乎的,一眼望不到头。 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张着小嘴儿蠢呼呼的呼应,我滴个乖乖! 去了还有惊喜,谢启早一日就让人把阿文阿文跟厚铿几个接了来,所以佑堂一下马车就看见三个比他高比他肥的大胖子,低头瞅了瞅自个儿,深觉候大夫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说的都是大实话,忍不住就把课堂上学的念出了声,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阿文几个见了姑姑姑父也很高兴,排着队见了礼后,就开始围绕着外甥(弟弟)转了起来。 小外甥诶,我是你舅舅,看咱俩长得多像,怪不得都说外甥肖舅呐! 像我多一些,看这鼻子,简直一模一样。 四叔五叔,你俩本来就长一个样儿。弟弟,咱俩是一辈儿的,咱俩最亲知道不。整天跟在双胞胎叔叔屁股后头,他也想有个一道儿玩儿的兄弟好不! 佑堂打小没见过这么些胖子,这回可真是开了眼,一不留神就说秃噜了嘴,你们都好胖啊!比我都胖,我以前可都是第一胖的! -- 第95页 阿文摆摆手,一副长辈嘴脸,你这孩子,这话怎么说的,胖是福气懂不,咱们家的人小时候都胖,舅舅我这还瘦了不少呢,小时候更胖,这是长大了,抽条儿了才慢慢瘦下来的。 佑堂看了看四舅把袍子撑的鼓鼓囊囊的小肥腰,咽了口吐沫,我以后抽条后指定胖不了。 汤婂坐在屋里喝蜜水解渴,看着一院子小胖墩围在一处玩儿,都不由的喟叹,胖墩儿还是得跟胖墩儿玩,看这多合群啊,咱们佑堂混进去一点不突兀,反而还被衬的成了小瘦子。 谢启看了小舅子跟大侄子这样的孩子就高兴,羡慕道:岳父跟舅兄都是有福之人。多子多孙就是福气啊,何况孩子还能养的这么好。 三大一小四个胖墩儿没一会儿就混熟了,跟大人说了一声,手拉手的就出去玩儿了,主要是佑堂没见过麦田没见过大黄牛没见过野菜总之没见过的太多了,他想去见识见识。 阿武很心疼的搂着自个儿的大外甥,怜惜道:可怜见的,你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咋啥都没见过,往后都跟着舅舅罢,舅舅疼你。 厚铿身为小辈儿,一点不懂得尊老,撇嘴不满道:五叔,你过去点,你这么搂着弟弟,我拉个手都拉不着! 孩子们镇日山上田里的跑,谢启带着汤婂偷偷的去了和尚庙,很是虔诚的上了当日的头一柱香,还跑去跟和尚庙里的主持方丈聊了半日经,看汤婂在一旁坐着只打瞌睡才肯下山。 谢启步伐轻快,眼角眉梢都是欢快,汤婂看的嘴角直抽抽,至于么,哪有这么准的,别高兴这么早啊。 谢启一脸的讳莫如深,摸摸她的头,慢慢走,上山容易下山难,别绊着,抱紧我胳膊。 也不知道就这么寸,躲人躲到庄子上来,竟然还能碰上陈淡宜。 汤婂一开始还以为看错了呢,直到陈淡宜把幕笠撩起来简直是吓了一跳,大冷的天,二弟妹怎么来了这里? 陈淡宜脸色苍白瘦削,眉眼阴沉沉的,笑意不达眼底,听说山上有个庙十分灵验,就过来拜一拜,没想到竟遇上了大嫂,大嫂想是常来的,怎么之前也没听你提起过呢。 汤婂眨巴眨巴眼,我也没常来啊,就是离住的庄子近,这庙前面还常有庙会才过来的。倒是弟妹真是手眼通天,这犄角旮旯的山间小庙也能知道。 真是不知所谓,你掉个孩子还就全天下都欠你的了,和尚庙灵不灵的她自个儿都不知道呢,还能眼巴巴的跑去跟你说,没毛病罢! 说了几句话汤婂心里实在窝气,又想到她之前对着府里唯二的两个孩子下狠手,实在是一点寒暄的心思都没有了,也不邀请她去庄子上坐一坐,笑眯眯的点点头,拉着谢启就走了。 陈淡宜被撂下气的青了脸,眼神跟淬了毒一样,恨声骂道:贱人! 跟着她来的下人听见这话恨不能是个聋子,王妃现在真是唉,真是豁出去不想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十分钟,对不住对不住,给忘了 第58章 面子 陈淡宜还是想活的,而且想要活的比谁都好, 让人家和尚庙的大和尚坐一起对着她的肚子念经。 方丈这么超脱凡俗的人都险些变了脸色, 但想想刚刚得的银子,瞅瞅把庙围的严严实实的壮实随从,再说这会儿庙里也没多少香客, 也就忍了。 汤婂倒不知道因为她给人家和尚庙惹来了这么些麻烦, 坐在马车上一个劲儿的嘀咕, 都说了不要今儿来, 再过三天正好是庙会,到时候咱们来,带着孩子,还能买点好吃的,这会儿来连西北风都喝不着,还受了一肚子气。 谢启这会儿脾气很好,哄她,这有什么, 到时候再来就是了。图的就是这会儿上香清净, 到时候庙会人本来就多,还要找照看孩子, 难免显得咱们不诚心。 汤婂这才高兴了,她这么念叨来念叨去的,也不过是想着庙会的时候再来,她可还记着庙会上的鸡汁豆花呢。 孩子都是喜欢玩儿的,在宫里虽然也自在, 地方也不算小,但是毕竟没有庄子上自在,跑出门去就是漫无边际的绿,一群孩子呼吼呼吼的跑来跑去,都跟脱了缰的小野马一样,简直都玩疯了。 汤婂现在想见儿子一面难如上青天,人家夜里不肯跟她睡,都是跟舅舅哥哥们挤一个被窝的,早上她还没睁眼儿呢,人家早就手拉手出去玩儿了,晌午都不回来吃饭的。 谢启对此倒是乐见其成,还是孩子多了好,看这同吃同睡的,佑堂比在宫里活泛不少。主要是有眼色懂事儿了,不会一睡觉就抱着枕头要求跟爹娘共寝了。 汤婂唉声叹气的,很生气,我想跟他们一块儿出去玩儿,一群小混蛋,嫌弃我老,不让我跟着,说我跟着没面子。我老?我年轻貌美一枝花,出去转悠人家都还以为是没嫁人的小姑娘呢,怎么就老了,怎么就没面子了。一群小胖子,丁点事儿不懂,有甚面子! 谢启险些喷了茶,捂着半边脸笑的一颤一颤的,汤婂看的越发生气,被笑的白白净净的脸上都快冒黑漆了。 谢启笑够了,只能拉过来搂着哄,管他们做什么,都是臭小子,有孤陪着你还不好? -- 第96页 虽说儿子不肯亲近自个儿了,但是老夫老妻的牵着手出去爬爬山看看落日也挺有意思。走累了犯懒,她就往地上一蹲,谢启一开始还怕给人看到丢丑,后来就十分上路的弯下腰等着她慢吞吞的往上爬了。 海氏被婆婆从家里撵到庄子上时,干巴巴坐了一天都没见着一个正主。 锦芳笑着招呼她吃饭,今儿这是出去打猎去了,不到天黑回不来。您先吃着,这鸡是在庄子上散养的走地鸡,香的了不得。鱼都是在溪里捕上来的,一点土腥气儿都没有。还有这腊肉,可得尝尝,我们娘娘拌着这个能吃两碗饭呢。 海氏瘦了许多,人虽有些消沉,但精气神儿还有,闻言笑道:姑姑别忙了,坐下咱们一块用点。 锦芳连道不敢,您先吃着,一会儿跟着做饭的人就该回来了,我去问问殿下跟娘娘小主子们在哪儿呢,好早些送个信儿过去。 海氏笑,这可急什么,我今儿又不走,说话的时候长着呢,都不是外人,吃完饭我也出去转一转,说来这里景色说不上多出色,可就是让人觉着舒坦,心旷神怡的。 锦芳抿嘴笑,谁说不是呢,旁的倒罢了,小溪是真难得的,那水清的,都能看到水底的石头块,天再暖暖边上开满了野花,比园子里特地养的可耐看。 汤婂回来没看见海氏还问呢,二嫂人呢,不是说早就来了? 锦兰一边叫人赶紧打热水来,一边回禀,汤婂听见一乐,小溪可有什么看头,光秃秃的,得去山上打猎才是,今儿我都打着只野兔子,肥的很,晚上就烧了来吃。 阿文拆他姐姐的台,大声嚷嚷道:什么你打的,都是姐夫手把手带着你射的箭,这要是再射不中就奇了怪了。 汤婂黑着脸举巴掌,你管呢,今儿的兔子别想吃一口。 阿文一点不在意,分开胖腿站着让人伺候着擦脸洗手,大喇喇的道:小爷也不待见吃兔子,今儿晚上我吃我姐夫打的鹿。 佑堂急巴巴的道:那四舅你少吃些,我也要吃。 没事儿,到时候哥哥给你抢个大腿,想怎么吃怎么吃。厚铿坐在他姑父的脚上不肯起来,还缠磨着要荡秋千,说来这个游戏还是佑堂教的,这可苦了谢启。儿子虽然胖,毕竟年纪小,脚一抬压根费不了多少力气,可是弄个七八岁的胖小子,还晃来晃去的不老实,搁谁谁都抬不起脚来。好在厚铿也不是很计较能不能动,姑父的脚丫子大,多坐一会儿也是好的。 一群人闹哄哄的,等海氏回来,也都准备的差不多能上桌了。 汤婂带着海氏两个人一桌,谢启带着孩子们在外面。 海氏冷眼看着,小姑子这日子过得越发顺心了,上回夫妻两个感情也好,但还是有些拿着劲儿的。这回来,就跟过了十几年日子的老夫老妻一样,小姑子这脾气也大了不少,还敢冲着殿下瞪眼了。 汤婂盘子里是一条烤的金黄酥脆的小鱼,就撒了点盐就鲜的不得了,里面鱼腹肉甜滋滋的,二嫂怎么就你自个儿来了,我娘呢,二哥怎么也不晓得送送就让你一个人过来了,他倒是放心。 海氏也在吃鱼,不过她的是清蒸的,闻言笑道:娘跟大嫂忙着给阿望相媳妇儿呢,哪里走的开。你二哥在大理寺领了个差事,不是什么要紧位子,就是忙了些,镇日起早贪黑的。 汤婂放下鱼擦擦嘴,大理寺?我二哥竟然肯去?不是走正经科举进去的,去了也是打杂的,她爹也不像是为了儿子肯走后门找关系的。 海氏提到丈夫眼中暖意藏都藏不住,以前为着丈夫生了多少气,可是家里出了事里里外外倒是多亏了他。一开始说家里谁肯信呢,爹也不肯理他,后来也不知道走了谁的路子,正好碰上大理寺缺人,他瞒着家里去考的,竟然就进去了。不过个九品芝麻小官,我看他干的倒挺起劲儿,大理寺卿赵大人,见了爹还夸了他几回。 汤婂点头,我二哥虽说性子跳脱了些,但人还是牢靠的,只要他想,就没有办不成的。又问,阿望这才十四呢,怎么就急着说媳妇儿了,又不是女孩子怕过了花期。 海氏说到这个一脸晦气,气道:嗐,别提了,也是没办法了。冯见贤,娘娘不知道听说过没有,不过得了皇上的青眼,就眼里没人儿了。以前咱家可没跟他家打过交道,猛不丁的就带着闺女上门来了,话里话外都是看上了咱家阿望,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汤婂拧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是他啊,怎么就瞧上阿望了?国公府的嫡长孙,太子妃的亲侄儿,稍微明白点的人都得先掂量掂量自个儿多少斤两再说话罢。 去年杨显等人咬着韩国公不放,弄得京里满城风雨,朝中乌烟瘴气,后来还是这个叫冯见贤的员外郎出来把事儿压下去的,杨显等人发落的发落,罢官的罢官,冯见贤很是出了一把风头。 海氏气的饭都吃不下去了,谁知道呢,阿望连他闺女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大哥大嫂子烦的不得了,姓冯的现在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咱们家也不能把人给轰出去。冯家姑娘生的倒是不错,就是那性子啧啧,旁人说话大声一点就跟能吓到她一样,好生生的说着话,一不如他们家的意,就开始抹眼泪。哭啼啼的叫人看不上。 -- 第97页 哪有平白无故一上门就要做亲的,阿望可是嫡长孙,以后整个国公府都是他的,他们家怎么就那么大的脸呢,张口就相中阿望做女婿。要是冯家真的知根知底,为人处世又很能拿得出手,咱家也不是势利眼,非要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可就冯家那家风,还有冯家姑娘那没规矩的劲儿,想当冢妇真是痴人说梦。谁家敢娶那样的媳妇儿啊,除非是想家里鸡犬不宁,就算做小还怕扰乱家风呢。 汤婂咬着筷子听得目瞪口呆,冯见贤能把杨显等人收拾的那么利落,不该是个糊涂人啊。 海氏呸了一口,那就是个得志就猖狂的小人,满京城里没有他钻营不到的,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汤婂道:不是说是韩国公的人么,怎么又巴上咱们家了,咱家跟韩国公府可没打过什么交道。 海氏摇头叹气,可别提韩国公了,韩国公也是看走眼了,人是他提上来的没错,可是人家现在巴结上了皇上,哪里还肯听他的。真是常年打雁的被雁啄了眼,韩国公这会儿不定怎么悔不当初呢。 汤婂默默道:怪不得当初韩国公还藏着掖着不肯让人知道是他的人,我还当是为了避嫌怕人说闲话,原来是避风险,免得受连累。 海氏闻言噗嗤一声,姜还是老的辣,韩国公虽说看走了眼,但也没走太离谱。 夜里夫妻说闲话,谢启一听脸就沉了下来,不知所谓! 汤婂突然间福至心灵,猛不丁坐起来,他家不会也找过你罢,想把闺女送进宫? 谢启的脸简直沉成了黑潭,厌恶的哼了一声,汤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个劲儿的给自个儿运气说不生气不生气,可是哪里能不生气哦,捋着袖子就想打人,这人狗皮膏药托生的不成,怎么就盯着我不放了,祸害我侄子不成,还来祸害我男人! 她火一起来,谢启倒是不生气了,叹了口气,把她拽着躺下来给她拉好被子盖上,不过个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多久,哪里值得这么生气了。 汤婂气呼呼的,父皇怎么提了这么个混账东西上来,满朝文武大臣,难不成就缺个小人? 谢启目光渐深,把自个儿想到的一点点说给她听,冯见贤能把杨显压下去,也不算是没本事了,诚意伯一派现在让他压得根本抬不起头来。韩克忠纵再如何,他也得知这个情,不好明着出手。而且有了这么个靶子,也没人盯着他那点事儿了,反而安全。父皇父皇一向让下边人各凭本事,谁能出头就用谁,冯见贤此人心性如何另说,做官的本事一等一。 汤婂很是失望,噘着嘴道:那岂不是君子小人不重要,好用就成?德才兼备,德不德的不要紧,有才就行? 谢启不禁心绪震荡,双目之中寒光凛凛,盯着百子千孙的锦帐好半晌没吭声,慢慢的拍着她的背,轻声道:睡罢。 汤婂窝了一肚子气,梦里都在想,这回来庄子上定是因没看黄历冲撞了,要不然怎么就总是遇上讨厌的人碰上恶心的事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今儿吃的炒鸡,话说炒鸡真的好吃啊! 第59章 有喜 谢启第二日罕见的赖了床,被叫醒的第一句话就是, 昨儿梦到什么了, 恨得咬牙切齿的,差点没把牙给嚼碎了。 汤婂上牙对下牙咔咔几下,看这牙, 多结实。我睡得香着呢, 一个梦没做, 是你做梦了罢。 谢启有气无力的打了个哈欠, 眼下一片青黑,就是你,磨牙磨的人瘆得慌,吓得孤生怕你一个不注意要吃人来着。 汤婂一点都不信,拉着他叫赶紧起,我打小就不磨牙,肯定是你做梦梦迷糊了。今儿有庙会呢,赶紧起来, 去晚了面茶就卖光了。 谢启皱着眉头, 不是才吃了么,怎么又要去, 一趟趟的还上瘾了。 汤婂掐着腰跟母老虎一样,哼,不高兴就要吃点好的。她还没忘有人要给她塞妹妹的事儿呢。 谢启揉了揉脸披上件棉袍下了地,行行行,去去去。 有海氏在, 他俩也不用操心孩子,去哪儿说一声就行,有愿意跟的就跟着,不愿意跟就自个儿玩,一点心事没有。 倒是海氏,时不时的被这两口子酸的倒牙,还得费劲巴力的看着四个皮猴子。但也真的欢喜,自打家里出了事,很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小姑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跟亲妹妹不差什么,太子殿下也是个和气人,她在这庄子上住着比在家还自在。 看着小姑子把太子殿下支使的团团转,满心满眼都是舒心。等从庄子回了府跟柴氏乔氏学舌学的叫一个吐沫横飞,婂婂以前多和气的人哪,跟谁都没红过脸的,嘿,就敢冲着殿下发脾气。殿下倒是一点不生气,笑眯眯的还乐呢。那山路多难走,空着手还累的不行呢,殿下背着婂婂简直如履平地,间歇还能摘朵野花递妹妹手里。 虽早知道丫头两口子情分好,柴氏跟乔氏也听得直念佛,柴氏老胳膊老腿儿的还站起来走了两圈,喜不自胜的道:我就说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只要知道她过的好,我这立马闭眼都值了。 -- 第98页 乔氏嗔道:娘快别胡说,您好日子长着呢。又开始口是心非的埋怨闺女,哪有这样给人做媳妇儿的,不指望她贤惠体贴,也不能这么不懂事儿罢。殿下那样尊贵的身份,怎好这么胡来的,唉,你也是,该劝劝你妹妹的。 海氏笑,两口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哪里是外人能劝住的。娘你别担心,我看殿下喜欢着呢,镇日背着人拉着妹妹出去玩儿,连小殿下都不肯带的。那如胶似漆的,我再也没见过这样黏糊的,就是人家新婚燕尔的都没这么腻歪。 一行人有庙会就逛庙会,没庙会就上山骑马打猎,要不然就扮成生意人去附近村子里收野味儿,或是看着农人们在田里忙活。孩子们的花样更多些,摸鱼捉鸟逮虫子放风筝一个个美滋滋的乐不思蜀。 还是皇上坐不住派人来喊才晓得要回去。 佑堂蔫哒哒的坐在马车里,跟舅舅哥哥们就差抱头痛哭了。 这个说舅啊,我舍不得你,那个说外甥,这花刚开咱们就走可亏大发了,旁边还有个说弟弟啊,你可不能忘了哥哥我,回头给我下帖子接我去宫里玩儿啊 汤婂也提不起精神来,倚在谢启的怀里依依不舍的望着外边儿漫山遍野的野花儿,唉,该晚些时候来的,这会儿才正是住庄子的好时候呢,还有野菜,包饺子多鲜啊。 谢启笑,再来就是了。 汤婂吐出一口浊气,白他一眼,说的轻巧,哪有这么容易就再来的。不过这回住的时候真不短,也算够本儿了,你们爷俩当差的当差,念书的念书,哪里有那个闲工夫。 谢启也有烦恼,他现在多了个毛病,动不动的就要摸着汤婂的肚子愣神,有时候还喃喃自语念叨个不停,汤婂总觉得怪瘆人的,你别老摸我肚子,我痒痒。 谢启嗯了一声,过了没一会儿又开始故态复萌。 汤婂苦口婆心的劝,你别老这么摸,这么摸来摸去的,孩子都给你吓跑了,哪里敢来啊。 一涉及孩子,谢启的脑子就成了浆糊,被汤婂这么一吓竟然还抖了抖,如坐针毡的道:那要不回去再上个香罢! 汤婂烦的不行,哪有你这样逼迫人的,孩子都是缘分,缘分不到自然就没有,我也想生啊,没有有什么办法? 宫里的日子一如既往的清汤寡水,唯一的烦心事儿就是景王妃陈淡宜了。文皇后揉着额角直叹气,把佑轩那孩子伤成那样,这会儿还上着药呢,竟然还想着接回去,接回去给她接着磋磨吗? 梅妃撇嘴,她呀,这是回过味儿来了,景王府除了景王,满打满算就佑轩一个男丁,她以后生不生的出儿子都是两说,且得靠着这个儿子呢。 汤婂咔嚓咔嚓的给婆母砸山核桃,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梅妃擦擦嘴角,清丽的面庞上满是讥讽,显然对景王妃十分看不上眼,谁说不是呢。 文皇后愁啊,佑轩是长子,早晚都是要回去的,就是景王话里的意思也是想要他回府的。可是我又如何能放心,这回烫的是右手,写字都不怎么利落了,给送回去要是老二媳妇儿再发回颠,那孩子还活不活了?虽说不是亲的,但是看着好好的一个孩子如今沉默寡言的,任谁都不能置之不理。真要不管不问,好生生的孩子就毁了。 汤婂抿唇一笑,儿臣看,景王的意思是想要佑轩兄妹回胡氏那里。胡氏,佑轩生母。 文皇后摇头,可别提胡氏了,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汤婂不解,不是说不关胡氏的事儿么? 梅妃嗤之以鼻,就凭她能生下长子,且安安生生的活到现在,那都不是个简单的。 文皇后把核桃皮细细的揭下去,再看罢,景王不会再放任下去的,就佑轩这么一个宝贝蛋,哪里再舍得给人糟践。。 没想到,她们不过饭后闲话一场,却是一语成谶。 陈氏生病在躺在屋子里静养,胡氏病逝,景王又新娶了一个侧妃。 汤婂说新侧妃姓冯就多嘴问了一声,姓冯,哪个冯家? 何静荣道:冯见贤,新上任的督察御史家的嫡长女,才十五还没行及笄礼呢。娘娘,咱们这礼怎么随,还得请您掌个眼。 汤婂一听冯见贤这三个字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不由的问,他家到底几个闺女啊?怎么哪哪儿都有他家的闺女啊! 何静荣心道幸亏当时多嘴问了一声,不然就被太子妃娘娘给问住了,笑道:还没出阁的就剩这么一个了,是嫡出的,还有两个庶女,要大一些,都出门子了。一个嫁给了老家的盐商,一个给山东总督当了姨娘。 汤婂心里膈应的很,很厌恶的皱眉道:照着原来的例子来就是了,你看着打发个人送去就是了。 真是,看看给闺女找的这些人家,就知道这家人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谢启回来看她平白无故的又生气,笑道,这有什么可生气的,盐商银子填山填海,有了这么个金山女婿,可还愁什么。要不然就凭冯家寒门出身,不贪污不受贿的,还到处请客吃饭给人送礼的,凭什么在京里住着五进的大宅子?盐商有钱,总督有权,虽说名声不好听,但实惠可都拿到手了。 -- 第99页 接过枫露递的茶抿一口,接着道:他家小闺女,虽说在进王府是个侧妃。可景王府现如今那个样子,进去跟正妃也不差什么,说不得回头府里的中馈都是这位冯侧妃的。 汤婂堵得心口肺都是火烧火燎的,喟叹道:是啊,到时候再生个儿子,可不就了不得了。 谢启眼神闪了闪,又开始摸肚子,你当生孩子这么容易呢,咱们这么尽心都还没动静呢。 汤婂把他手拿下去,苦着脸抱怨,又摸又摸,真是烦人! 谢启好笑,你这脾气是越发的大了,孤在家里这都成了受气包了,一天天的听你多少数落。佑堂今早好好的,不过少吃了一碗蛋羹,看让你给吓得,今儿我去接怎么都不肯回来。这还没到夏天呢,怎么这么躁呢,孤让人拿回来的燕窝定要记得吃,银耳羹也吃着点,火气这么大可不好,气大伤肝。唉,要不让膳房做点猪肝鸡肝的来吃? 想到儿子,汤婂也后悔,绞着手指皱着脸道:唉,我寻思着不会是真病了罢,火气上来压都压不住。可因着脾气坏叫太医,多丢脸啊,传出去我也不用见人了。我也不是故意的,那不是道歉了么,你别听小家伙胡说,他那是慌着在外边玩儿呢,才不是给我吓得。 谢启笑,这样也好,咱们俩总得有一个唱白脸的,要不然那小子成天也没个怕惧。 汤婂听了气的,凭什么要我做坏人啊,我又不是后娘,干什么要儿子怕我。都怨你,光想做好人! 谢启被捶了两下笑的喘不过气来,你看看你这母夜叉的样儿,不是后娘也差不多了,让你当亲娘儿子都不信。 说是这么说,可老这么生气也不叫回事儿,纵汤婂再不愿意,谢启还是叫了太医过来问诊。 刘医正也算是老熟人儿了,来了笑眯眯的,好日子没见娘娘,娘娘气色看着倒是挺好,红润康健的。 汤婂含糊了几句,干笑道:我就说没事儿,殿下非不放心,既然来了,就麻烦您了。 刘医正笑,好说好说。 谢启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见了刘医正第一句话就是,你可看准了? 这话简直就是废话,不过是寻常的喜脉,就是蒙古大夫看错的也少。 刘医正被质疑了也不恼,知道太子盼这个孩子盼的眼都绿了,笑呵呵的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已经一月有余,娘娘怀相很好。 谢启满面欢喜,嘴咧的老大,英俊的脸庞神采飞扬,眼中迸发的光芒亮的吓人,哈哈大笑,好,好,好!连道三声好,接着就是大肆封赏了,刘医正的红包尤其的厚实。 汤婂这会儿心也平了,气也顺了,翘着二郎腿倚在床头上,打趣道:都有赏,怎么就我一人儿没有。 谢启很是敬畏的看了看她的肚子,答非所问道:孤摸一摸,可行? 汤婂狠狠翻了个大白眼,握住他的指节粗大的大手,放在自个儿肚子上,又不是没摸过,假客气个甚! 作者有话要说:  看罢看罢,有了罢,为了不辜负你们这帮催生队,婂婂只能抓紧鼓大肚子啦 谢谢宝贝儿们的地雷,爱你们摸摸大,还有投营养液的土豪们,爱你们 万分感谢各位小仙女的支持,比心 月牙湾的月亮船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30 17:50:32 核桃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2-11 22:12:59 核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1 22:14:14 一二三木头人儿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07 14:27:03 一二三木头人儿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07 14:28:09 一二三木头人儿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07 14:28:24 一二三木头人儿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07 15:19:56 一二三木头人儿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3-07 17:11:01 读者拖延症晚期患者,灌溉营养液+52018-03-07 00:24:41 读者狐影,灌溉营养液+102018-03-06 23:02:26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8-02-28 14:17:46 读者妮妮,灌溉营养液+52018-02-28 13:42:00 读者沙拉,灌溉营养液+102018-02-27 12:33:17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8-02-25 23:41:06 读者Rainbow.,灌溉营养液+102018-02-24 19:48:11 读者,灌溉营养液+22018-02-22 22:18:27 读者,灌溉营养液+22018-02-20 22:38:33 读者繁若,灌溉营养液+252018-02-19 22:16:27 读者大风起兮,灌溉营养液+12018-02-16 22:25:39 读者,灌溉营养液+32018-02-16 01:38:19 读者春衫杏子红,灌溉营养液+12018-02-15 00:18:06 读者千秋夜谭,灌溉营养液+102018-02-14 01:22:17 读者沙拉,灌溉营养液+202018-02-13 21:47:59 第60章 两个 谢启简直高兴疯了,摸着汤婂的肚子这叫一个絮叨, 跟个镇日只会家长里短的妇女一样啰嗦。絮叨来絮叨去, 也不过就是那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还怪会给和尚庙抢功劳的,孤就说慧光方丈是个有大能的得道高僧, 你还不肯信。如何?这就有了罢, 等过了三个月, 孤亲自去山上还愿。 -- 第100页 汤婂头疼, 拜佛还不如拜她呢,还太子殿下呢,孩子从哪儿出来都搞不清楚。你可拉到罢,要真是为了人家大和尚好,就趁早不要兴师动众的。你看二弟妹那个样子,都还是没影子的事儿呢,就往人家庙里跑了好几趟,弄得人家和尚庙跟她家后花园一样。这会儿还只是她一个, 待你多跑几回, 给旁人都知晓了,估计慧光方丈就得带着小和尚们搬家躲麻烦了。 谢启皱眉, 胡闹。这话也不知道是说谁,然后又缓和了脸色,无碍,她这一时半会儿的出不来。 不过也不提去还愿的事儿了,但还是坚持道:那就等孩子出来再说。 借着母亲发脾气在外边疯跑了一日的佑堂, 还没进家门就一路被人道喜,他似懂非懂,道什么喜,我不娶媳妇儿。 等回了家,见了娘才知道原来自个儿是要当哥哥了,他探究的盯着娘跟原来一样的肚子,这么小,真要出来不得跟小鱼儿似得。这么小,能干个甚,光会要吃要喝罢? 汤婂笑,这会儿还没长大呢,再长长就大了。乖乖,想要弟弟还是要妹妹? 佑堂好奇的拿小手摸一摸,什么都没摸出来,一点不好玩儿,都行。 汤婂坚持,哪里能都行呢,得挑一个才行,挑好了才好给小宝宝准备衣裳,不然等出来就只能捡你剩下的了。 佑堂皱着小眉头,一边想着明儿给哥哥们带些什么好吃的增肥,一边漫不经心的道:那就弟弟妹妹一起来好了,都要。 汤婂嫌弃儿子敷衍,谢启听了却顿时哈哈大笑,迈着大方步从外边走进来,兴奋的眼珠子发亮,抱着儿子就转了好几圈,好儿子,真是孤的好儿子。还扭头跟汤婂解释,小孩子眼睛最亮,咱们佑堂说是弟弟妹妹都有,那就定然没错的。 然后傻爹跟傻儿子就相亲相爱的去库房里挑料子去了,汤婂颇感寂寞,摸了摸肚子,期冀道:宝宝啊,娘会多吃鱼的,以后可要聪明些,万万不要像爹才好啊。 谢启亢奋的心情持续了好几个月,直到黄观的死讯传来。 被迫告老还乡的诚意伯黄观早就病了,病中一直上折子要回京修养,不过是皇上一直没批准而已。但也是派了好几个太医去看的,还派了冯见贤特地去探望。 可再高明的大夫,也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一代名臣依然是去了。 谢启本来很是难过,他跟黄观交情不深,但对这个劳苦功高的智囊贤臣很是敬佩,听到消息的那天,还特地吃了素。 但还没官复原职的任启轩托人带来的一封信,彻底让他心底的那点敬佩与怜惜打入谷底。 诚意伯黄观,一直暗中支持景王谢融。 詹事府少詹事傅佩琼一脸肃穆,黄观此人一向谨慎,景王也不是大意的人,所以二人的往来向来隐秘。自从黄观回乡,景王失去按照臂膀,势力大不如前,之前臣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景王为何如此消沉,直到接到此信才恍然大悟。黄观之前在京中的府邸,咱们一直没有安插人手,回乡后也并没有过多关注。发现此等机密,还多亏了景王妃陈氏。 谢启面无表情,查证属实? 傅佩琼正色道:绝无虚假。陈氏跟景王当时争吵声音甚大,被咱们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虽只是一言半语的,但也足够。初时启轩也是半信半疑,特地遣人去查了又查,才敢给殿下报上来。 谢启食指慢悠悠的敲了敲红木桌案,笃笃笃的声音响起在寂静无声的书房里,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你说黄观这是为什么? 傅佩琼吸了口凉气,沉声道:此人野望不小。 谢启冷笑,可不是野望不小么,扶持一个明知有假的嫡次子上位之前,必要出手先把他解决的。 傅佩琼在退出去之前,只看见在日头照不到的阴影之处,太子殿下坚毅的面庞狠戾肃杀,叫人胆寒。 外面艳阳高照,热浪滚滚,但他却从脚底板凉到了发顶,冰冷刺骨。 走到半路,正好遇上跑的额头冒汗的小殿下,傅佩琼满脸笑意的迎上去行礼。 佑堂抬起袖子擦了擦唇边儿的毛汗,挺胸抬头,背着小手很有气势的体贴了一句,天儿热,傅大人辛苦,用碗酸梅汤再去忙罢。 傅佩琼笑的眼睛都没有了,感动到:不敢劳烦小殿下,微臣多谢小殿下荣恩,但今日实在公务在身,改日微臣再来给小殿下请安。 佑堂也不过是现学现卖,他还急着去找两个姑姑玩儿呢,才没空招待人酸梅汤,故此很是矜持的点头,扭着胖身子摇摇摆摆的跑远了。 傅佩琼在原地躬身伫立良久,直到连背影都看不到才转身离去。 谢启在书房静坐了一个时辰,不吃不喝不动,有要坐到天荒地老的架势。外边儿也没人敢进来现眼,一个个屏气凝神的侍立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出。 蓦地咚咚咚的传来一阵嘈杂,伴随着孩童惊天动地的吼声,爹,娘又吐啦! 谢启一个激灵坐起身来,也不忧郁了,也不痛悔了,眼里含的泪也给吓回去了。急匆匆的跑出去,一手把儿子夹在胳肢窝里,边跑边问,怎得又吐了,不是早就挨过去了吗? -- 第101页 佑堂被爹夹着胖肚子很是不舒服,很是惜命的牢牢抱着爹的胳膊,以防自个儿掉下去,吃力的回话道:不晓得,我刚回来。 父子俩急忙忙的赶回屋子时,汤婂已经消停下来了,屋里点了浓郁的桔梗香,但依然能嗅到一丝糜烂酸腐的味道,谢启心疼的摸着她瘦了一大圈的小脸,柔声道:好些了么? 汤婂有气无力的倚在他的身上,语气哀怨,我这是怀了两个冤家啊,不过是闻闻味儿,我又不吃,至于么! 刘医正带着几个擅长妇科的太医轮流把脉,已经能确定肚子里是两个,却不好说是男是女,好在有了佑堂这个嫡长子,就算再生两个一模一样的儿子也不怕,一家人也是万分欢喜。 叫人揪心的是,她这一胎怀的甚是艰难,刚过三个月,总算是能省点心不用镇日提心吊胆了。却又开始了孕吐,那吐得叫一个天昏地暗,一度只能靠着白粥度日。这好容易安生些了,也能吃些鱼啊肉的荤腥补一补了,本以为日子能好过一些。却没成想,凡是她爱吃的,就算馋的流口水,一闻味儿准吐。 佑堂红着眼圈摸着娘的肚子数落小宝宝,真不乖,哥哥以后不疼你们,出来就打屁股! 谢启身为一家之主,此时不能软,只能忍着心痛温言细语的哄她再吃些东西,用碗牛乳蛋羹好不好,我喂你? 汤婂吧嗒吧嗒的掉眼泪,要吃桃子,要吃葡萄。软趴趴的蛋羹,还不给放辣酱,有甚可吃的,一点味儿没有。 谢启心疼的都拧巴成死疙瘩了,连声答应,吃吃吃,都有都有,快别哭了,等两个小混蛋出来看我不收拾他们,快别哭了,咱们为人父母的,不能跟孩子计较是不是? 佑堂唉声叹气的,很是为以后发愁,弟弟妹妹在娘肚子里都不省心,等出来还不得把他给气死啊。 发了会儿愁,见娘开始吃桃子了,他想了想,挨着娘抱着胖脚丫子偎在爹怀里,一字一句的背起了《三字经》,还解释道:虽然你们小,但也得知礼孝顺,不识字不碍事儿,哥哥念着听就是了。 佑堂一颗心都给操碎了,为了这两个弟妹他可得操多少心哦,连给哥哥们增肥的事儿都搁置了,现在宫里还是只有他一个小胖墩,连作伴儿的都没有。好在小舅舅们跟阿望哥哥时不时的会进来陪陪他,要不然他一个胖娃娃自个儿活在一堆瘦子中间儿多寂寞。 唉,现在娘都瘦下来了,不肯陪他了。虽说这足以证明他以后也会变苗条,但这不是还得是好多年以后的事儿么。 摸着娘的肚子,操心的小殿下突然间福至心灵,眼睛晶晶亮,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耀,娘,弟妹也胖的罢? 汤婂嚼着桃子,想了想,若是随了你我,想是应该这样的,不过要是随你爹的话,就不晓得了。 小殿下望着他爹就是坐着也依然笔直修长的跟大树一样的大腿,觉得老天爷绝对不会这么残忍的对他的,指定随我。顿了顿加重语气道:嗯,比我还胖。这才看着像亲生的一家人。 谢启笑呵呵的,都好都好。 小殿下十分坚持,板着都快肥出褶儿来的包子脸一脸严肃的跟他爹强调,爹你别乱插话,定是随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糖殿下嚎啕大哭:一定要随我,胖也要胖的合群,才不要做个孤独的胖子! 谢谢南山宝贝儿的地雷,爱你,比心 第61章 亲事 谢启丝毫不觉得自个儿在乱插话,他身为亲爹, 儿子闺女随他怎么了?不随他才真是要怎么好罢? 为此当日捧着汤婂的脑袋对着他的脸看了好半晌, 还振振有词道:以后有空就要多看看,看多了孩子就记住该长什么样了。 汤婂捧着一盆酥炸小黄鱼嘎嘣嘎嘣吃的欢畅,好笑道:那我如今爱吃鱼, 看鱼看的最多, 难不成孩子出来长得就像鱼了? 这话噎的谢启好险没一口气厥过去, 他是个很较真的人, 想了半天,只能是吃鱼的时候都得他喂,一眼不让孩子他娘多看。 佑堂也觉得自个儿的弟弟妹妹是鱼,每日在娘肚子里游来游去,还跟小鱼吐泡泡一样咕噜咕噜的响,他很发愁。 坐在燕雀湖边上的石亭里一边钓鱼一边掉泪,跟佑昉佑昕两人哭诉衷肠,以后我日子就难过了, 也不能老让你们来我家玩儿了。 他哭的无声无息, 佑昉两个心眼大如天的也没发现,只是小小声的嘘了一声, 小声点儿,鱼都给你吓跑了。 佑堂没忍住吧嗒又掉了一颗,心想你们都是有福的哦,弟弟是弟弟,妹妹是妹妹, 我就不一样了,我的弟弟妹妹是条鱼。 扭头看看佑昉刚钓上来,此时正在盆里游来游去张着大嘴丑兮兮的傻鱼,只觉得不忍直视,真是太丑了,又傻又丑。 有个这样的弟弟妹妹,还有什么面子可言哦,人家家里的娃娃都是粉嫩粉嫩的,就他家的滑腻腻没骨头还长鱼鳞! 钓完鱼,佑昉本来说是要把鱼分一分,各自拿回家添个菜,虽说不大,但炸一炸味儿也不错。 佑堂眼圈红红的,黑着小胖脸小肥爪子一挥,把所有的鱼都没收了,不行,不能吃鱼,以后都不能吃鱼了。 -- 第102页 佑昕有些馋,上回大伯母炸的小鱼多好吃,干什么不能吃。多可惜哦。 佑堂平日里多可爱乖萌的小胖子,这回铁面无私,一点情面都不讲,十分霸道的让小太监提着鱼就跑了,佑昉两个本还想跟着他去蹭饭,依然被严词拒绝,来了也没鱼,以后我家不吃鱼。 小胖子回到家,看着丑兮兮傻乎乎的黑鱼,抽了抽鼻子,指了指院子里硕大的太平缸,放里面养着罢。 汤婂抱着小盆子依然在吃小炸鱼儿,伸手递给儿子一个,看着缸里欢快的游来游去的小鱼儿眼放亮光,摩拳擦掌的夸赞道:好儿子,干得好,这鱼养两天没土腥气了炸来吃正好! 佑堂在外面还要个面子怪会维持尊严的,在家就不在乎这个了,抱着他娘的腿哭的肝肠脆断,娘,不吃鱼,不能吃鱼,虎毒不食子,你怎么比母老虎还毒啊! 汤婂被控诉的呆若木鸡,指指自个儿的鼻子,匪夷所思的质问,我,母老虎? 谢启回来看见背对背谁也不肯理谁的母子,不由的好笑,这是怎么了? 汤婂一肚子气,肚子里的乖宝宝好像也察觉到娘受气了,游来游去的不肯安生,她一指忤逆不孝的大儿子,还拿脚尖儿踹了踹,去,给我老实交代。 佑堂被踹了简直气成一个球,腮帮子气鼓鼓的一戳就要炸,扑腾着小短腿抱着爹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汤婂嗤之以鼻,男子汉大豆腐,哭鼻子羞不羞? 谢启笑呵呵的,老好人说的就是他了。抱起儿子,先亲亲媳妇儿白嫩的小脸以示安抚,再摸摸肚子跟小乖乖们打声招呼,这才抱着闹气的胖儿子出去谈心。 等到了夜里,夫妻两个说起,谢启忍不住笑道:这小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简直叫人哭笑不得。 汤婂哼了一声,怀念白日被抢走的一盆小炸鱼,怪不得不长个儿光长肉,都是让心眼子给坠的。 谢启搂着怀里这个比儿子也大不到哪儿去的大乖乖,笑着哄她,还小着呢,有话得好好跟他说,佑堂不是不讲理的蛮孩子,你看用膳的时候不还跟你认错了么。怎么还较起真儿来了,不许再闹了啊,再闹打屁股。 汤婂哼哼唧唧的赖在他怀里磨蹭,人家跟你撒娇呢,有了孩子你都不疼我了。 谢启的手渐渐开始不老实,坏笑道:真的要我疼你? 汤婂红着脸腻歪,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不敢看他,斩钉截铁的道:要! 一个字,言简意赅,气壮山河。 谢启也想的厉害,既然孩儿他娘有所求,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不能推辞啊,更何况是如此销/魂的好事儿。 小心了再小心,完事儿后俩人都是一头的大汗,谢启喘着粗气披着袍子下床给她打水擦洗,叮嘱道:你别动。 汤婂本来就喜欢吃鱼,怀了肚子里的两个小祖宗之后更是变本加厉,一日三餐顿顿都要有鱼有虾才好。母子二人和好后,佑堂得了爹爹弟弟妹妹白嫩可爱绝不是鱼的保证,每日上完学写好功课,就是拎着自个儿的轻飘飘的儿小鱼竿去燕雀湖钓鱼给娘添菜。 连皇上皇后那里都有份儿,得了孝敬的皇上很高兴,大手一挥回了一箱子小金鱼作回礼。 佑堂从没见过这么多金子,顿时觉得自个儿成了大财主,这日蒋秀秀带着闺女连带小叔跟侄子进宫请安,还没来得及说话,先一人手里被小殿下塞了一条小金鱼。 阿文快人快语,佑堂你发财啦! 阿武宝贝的把外甥给的见面礼塞到怀里藏起来,舅舅存着,以后你出宫了请你吃福运楼最贵的席面。 阿铿则是推辞着不肯要,红着脸义正言辞道:怎么能要你的东西,你是小辈儿,该我们疼你才是。 还不会跑不会说话的青青姑娘最实诚,大眼睛晶晶亮的盯着佑堂手中金光灿灿的小匣子,快准狠上手就是两条小金鱼到手。 佑堂心疼坏了,哎哎哎的直叫唤,一人就一个,你怎么还多拿呐,小孩子不能拿这么多! 汤婂闻言笑呵呵,索性把宝贝侄女儿放到地上,怂恿道:哥哥还有许多,去跟他要。 佑堂闻言吓得扭头就要逃跑,可还没来得及迈步,就被个小胖妞给薅住了裤脚,这下好了,不舍财哪儿都别想去了。 佑堂郁闷的把匣子放在地上,见这个胖妹妹流着口水捧着他的宝贝小金鱼儿咿呀咿呀的乱叫唤,心疼的胸口跟针扎一样,唉声叹气的道:幸亏我没都拿出来。 汤婂拉着蒋秀秀坐在榻上说话,看着孩子们在地毯上玩儿。 青青别看不会走路,但人家会爬啊,胖胳膊胖腿儿的又灵活又有劲儿,哪个哥哥叔叔惹到她,上手就是一顿捶。 佑堂苦着脸抱怨,怎么这么爱打人啊。 阿文任劳任怨的给侄女儿喂水喝,嗐,别提了,咱们大男人就得让着女娃娃,给捶两下又不疼,就当挠痒痒了。 汤婂摸着肚子看的脸都笑抽了,蒋秀秀圆乎乎一张脸,很羡慕的道:看你,又怀了不算,竟然还瘦了。 -- 第103页 汤婂也很得意,捧着自个儿的小瘦脸显摆道:之前老是吐,可不就瘦下来了么。等能吃能喝了,又只爱吃些鱼虾啊蔬果之类的,这还如何能胖的起来。又劝她,咱们家不缺孩子,就缺闺女,生了青青,你可是咱老汤家的大功臣,还有什么可愁的?快别多想了,青青这才多大,你就急了,这孩子啊,越急越没有,你得宽心,孩子自然就来了。 蒋秀秀也不过是有感而发,虽说生了个闺女,但是婆家就这么一个宝贝蛋儿,全家老老少少都看的跟眼珠子一样,比儿子都受宠,她岁数也不大,身子也没毛病,生儿子不过是早晚的事儿。这会儿被汤婂正儿八经的劝,还有些不好意思,你胡说个甚,谁着急了,我才不急呢。 她进宫来,一个是看看昔日的好闺蜜今日的小姑子好不好,一个也是来传话的,阿望的亲事定下来了,不是旁人,就是左都御史刘大人家的长女,这会儿正走礼呢,等选好日子立马就定亲。 汤婂含了颗酸溜溜的话梅,叫玉茶的那个? 可不就是她,我跟着婆婆去刘家做客,见过几回,是个好闺女,长得白白净净的很是清秀,知书达理,说话行事落落大方的,婆婆跟太婆婆都喜欢的不行。 汤婂唔了一声,他们家没儿子罢? 蒋秀秀顿了顿,叹了口气,可不是么,除了这点真是再没有不顺心的了,婆婆也是担心这个,生怕那孩子以后随了娘,咱家虽说闺女稀罕,但也不能没有传宗接代顶门户的儿子不是。后来还是太婆婆拍了板,好闺女不好寻,哪里有那样样都好万里挑一的人儿呢。再说了,也不能就因着人家家里没嫡出的兄弟就不肯许亲的,咱们家不是那样的人。。 汤婂倒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听蒋秀秀这样说她也没解释,那家中现在是有庶子? 蒋秀秀摆手,哪能呢,刘大人夫妻两个情分好着呢,断断不肯纳小的。就上个月,刚从刘大人兄弟家过继了个三岁的孩子,以后家业就给他承了。 汤婂点点头,这倒也成,怎么就定的这样急,冯家的闺女不是进景王当侧妃去了么? 蒋秀秀一脸晦气,恨恨呸了一口,那丧心病狂的,又带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侄女来了,还口口声声说不配国公府邸,做个二房小妾也是不嫌的,把太婆婆气的够呛,一顿拐棍给他打了出去。而且还隐晦的示意,除了阿望,汤家只要是个男人都行。这话蒋秀秀实在说不出口,索性也不多嘴叫小姑子生气,只捡能说的说个痛快。 汤婂目瞪口呆,怎得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可不是么,要不是公爹拦着,他二伯非要找人去把他们家大门给砸个稀巴烂不可。虽说咱们家不怕事儿,如今也算是撕破了脸,但阿望这事儿还是早点定下来的好,省的再出波折。蒋秀秀看孩子们在地毯上嘻嘻哈哈玩的好,凑在汤婂耳朵边小声道:冯家行事如此张狂,我看着也不像什么好兆头。太婆婆跟婆婆不好常进宫,怕招眼,公爹让我来跟你说一声,让殿下小心谨慎些,别跟冯家亲近,但也暂时不要得罪。 作者有话要说:  有糖:我的弟弟妹妹是鱼,太丢人了,本殿下的一世英名都要毁了,本殿下不要见人了,不要活着了 第62章 侧妃 汤婂虽说不完全明白这话的意思,但这几年被亲爹跟夫君轮流的传道受业解惑, 也嗅到了一缕不同寻常的气息。 等谢启回来, 跟他说的时候,还加了点自个儿的见解,爹向来不是空穴来风的性子, 他说这话定是晓得了什么, 殿下, 你在外一定小心些, 不但冯家人不能理,就是旁人要给我塞妹妹也不能收,谁晓得是不是冯家那不要脸的支使的。 谢启笑眯眯的点头,摸她肚子,孩子今儿乖不乖,书都念好了? 汤婂点头,佑堂带着佑昉佑昕两个一块念的,三个臭小子跟屁虫一样黏了我一整天。肚子里就那点墨水, 还镇日显摆, 后来肚里没词儿了,就一遍一遍的重复, 可把我给烦的。 谢启摸了本《声律启蒙》抑扬顿挫的接上,笑道:别看孩子小就不当一回事儿,当初怀他们大哥的时候我就每日念书,就是偶尔公务繁忙事后也必要补上的。你看佑堂多聪慧,这么大点的孩子会写会背还识字儿, 谁见了不夸? 汤婂喟叹道:我小时候就不爱念书,背书总是磕磕绊绊的,这几年经你这么一遍遍的絮叨,竟然也成了好学生。不用人提点,听到上句就能接下句,别提多顺溜了。 谢启笑而不语,摸着隆起的肚皮默默地想,儿子也好,闺女也好,只盼着不要随了娘的惫赖样儿。 汤婂的肚子已是老大了,一年一度的重阳节又至,想着黄肥膏白的大闸蟹,馋的口水直流。 方嬷嬷一边拍着小殿下睡觉,一边笑,您可知足罢,去年吃了那么些个,还不能解馋?不过是忍着一年不吃罢了,又值得什么。想都不要想了,越想越馋,膳房里用白鱼、青鱼做了鱼圆,没有一点刺,省事儿不费牙,用鸡汤跟紫菜滚了,香的了不得,让人给您盛一碗? -- 第104页 汤婂有些蔫蔫的,不想吃,晚上再说罢。又愤愤不平的哼道:这人也是有病,明明知道我不能吃蟹,偏偏要一篓子一篓子的往咱们这儿送,看得着吃不着,忒折磨人了。 方嬷嬷笑:这会儿走礼谁家不得加几篓子螃蟹的,正是吃这个的时候,不送反而不好看。咱们殿下赏人,也送出去不老少呢。您不吃,殿下跟小殿下也得吃不是,还有季侧妃张姨娘等,不能连只螃蟹都不给人家吃啊。好娘娘,可忍忍罢,小殿下为了怕您馋,这几日老往外跑着去吃饭,懋勤殿跟长春宫蹭一遍,几位皇子跟公主那也没拉下,可不能再让他出去了,这么吃下去身子万万受不住的。 汤婂羡慕的不得了,怏怏不乐道:无碍,他这么点点大,去了也就是给一勺子尝尝味儿罢了,谁敢给他多吃啊。唉,养儿子有什么用,就为了那一勺子,打发要饭的都没这么少的。就为了这个,他就这么镇日留下我一个儿在家出去偷吃, 方嬷嬷想想也可乐的不成,还不是给您吓得,一说上螃蟹那眼亮的跟灯笼似得,一说不给您吃,脸顿时黑成个包公。 汤婂不承认,哪里有这么夸张,不让我吃,闻闻味儿总成罢,如今可好,不给吃不算,见都不给见,活蹦乱跳的螃蟹可怎么着了,就这也不让我看一眼,难道还怕我受不住抓起来生啃不成。 就这么直念叨到谢启回来,还没怎么着呢,招呼没打礼没见,凑上去就是一顿闻,把谢启闻的略微心虚,不自在的摸摸鼻子,怎么了? 汤婂一脸探究,耸着鼻子前后左右一点角落都不拉下,板着小脸质问,殿下晌午在外边吃的甚? 谢启憋住笑,十分认真的答,没吃螃蟹,一点没碰。确实没碰一点,只是跟吏部几个老头,一人最少干了三四只而已。 汤婂没闻出味儿来,眼中犹疑不去,不对,你在外边换衣裳了? 谢启心里顿时一个咯噔,脸上却是云淡风轻,淡淡道:可不是,喝了些酒,还吃了锅子,身上酒味儿菜味儿的不好闻,正好碰上老三,就去他那儿洗漱了一番。 汤婂噘着嘴气呼呼的捧着大肚子扭头就走,哼! 因着肚子大了,她走路还有些外撇,得喇叭着腿才行,活活像只胖嘟嘟的小蛤蟆,谢启每每见了都得在肚子里笑一番,这回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汤婂听见越发生气,她觉得自个儿气的都要早产了。 有了孩子的女人本来就难缠,何况汤婂本就是个得了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矫情性子,不趁机作一场都对不起她霸道善妒的传言。 谢启一边换衣裳一边低头瞅着她小嘴叭叭叭的嘟囔控诉,笑眯眯的询问,这么仰着头累不累? 汤婂满脸的不高兴,嘟着嘴翻白眼,你说呢,人家这么辛苦的给你生儿子生闺女的,你就是这么对人家好的?你们父子俩没一个靠得住的! 谢启捂着唇咳嗽一声,逗她,人家是谁,孤不认识什么人家不人家的。见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瞪得溜圆,小脸气的通红,索性两手一掐咯吱窝把人放在黄花梨罗汉床上,小心翼翼的扶着,柔声道:这么着数落我是不是要得劲儿多?- 一场气生的莫名其妙,消得莫名其妙,接下来还是时不时自个儿用饭的汤婂苦着脸摸肚子,宝儿啊,可得快些出来,娘让人酿了醉蟹,还酱了些,你们早出来一会儿,娘就能早一会儿吃到,你们也能早一会儿闻闻味儿解馋啊不是。肚子里这么小的地儿带着多憋屈啊,赶紧出来,出来有奶喝。 午睡起来,坐了一会儿怪没意思的,索性去宫后苑转一转。说来也是寸,刚摘了一朵开的正好的菊花打算簪到头上,就碰上了景王侧妃冯氏。 人家上来行礼的时候,汤婂还不知道是谁呢,还是锦兰靠谱一些,之前冯氏进宫请安的时候见过一面就记住了。娘娘,这是景王府的冯侧妃。 汤婂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衣着华丽,身段窈窕,眼眉风流的美人,客气而疏离:请起罢,不用多礼。 冯氏显然不是个会看脸色的,或是人家明明看出了脸色却浑然不当一回事儿,上前熟稔的开口寒暄道:早就想着给您请安的,奈何我来的总是不巧,到今儿才见了您一面。娘娘身子可好? 本来就是来赏花遛弯儿的,也没有人家一来她扭脸就走的道理,汤婂只能忍着不耐笑道:好着呢,你们王妃可好,有日子没见她了。她是病中,我这又怀着身子,不方便去看。唉,得亏有了你伺候着,我这才放心些。看你精神不错,你们王妃病可好多了? 冯氏脸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回过了神,笑道:多谢娘娘您惦记着,我们王妃说来也不是病,不过是原先府里没个帮衬的人,我们王爷又是个大撒手万事不理的性子,这才给累着了。如今王爷王妃不嫌弃我愚笨,也肯把府里的琐事儿交给我料理,我们王妃啊,就享享清福,虽还不能进宫来看您,但也好了不老少。这不,昨个儿还吃了个大螃蟹,寒性那么大的东西,我都不敢多吃呢,我们王妃吃了一点事儿没有。要不是我苦苦拦着,一个都打不住。 -- 第105页 汤婂本来以为冯家人都是没脑子的,可这么一来一回的,深觉自个儿之前那啥眼看人低了,这哪里是个没脑子的,这简直是手段高超啊。 进王府就当家,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景王正妃的衣食都是她料理的?就是不知道这好端端的说起陈氏吃螃蟹来是不是故意的,这是知道她馋蟹故意来刺她的? 是么,病中的人还是不要吃那玩意儿的好,对病人可不好,你们王妃素日不是个任性的,这也是病中难免贪了些口腹之欲,你好生跟她说就是了,她断断不是那不听人劝的。 冯氏唉的摇了下帕子,哪里没有劝过,就是为了怕王妃嘴馋,今年我们府里可是半只螃蟹都不准有的,就是有走礼,也都是在外院就料理了,管保内院连只螃蟹腿儿都找不见。我们王爷想吃都得去外边儿呢,还说要带着我去福运楼吃一回。这是哪里话说的,王妃不吃我也得陪着不是,总不能把主母丢下只管一个人自在。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汤婂也就明白的知道来者不善了。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冯氏看了一会儿,饶有兴趣的弯唇笑了笑,随便搪塞了几句就扭头走了。 跟个侧妃打嘴仗,她还犯不上这么掉价。真是不知所谓,一家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东西,无非是记仇她不肯相见罢了,竟然绕这么大的弯子来讥讽。 不过也犯不上生气,只是有些困惑,你们说,她这莫不是疯了不成? 锦兰沉吟了下,也是有些不解。虽说冯见贤在朝中混的风生水起如鱼得水,这位冯侧妃在景王府也深得景王宠爱连景王妃都被压得死死的,但怎么就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太子妃娘娘跟前这么嚣张? 这个奴婢说不好,但咱们祥安宫里的事儿,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位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掌事姑姑一下子就阴谋论了,汤婂好笑,你紧张个甚,就你家小殿下天天外出混饭,谁还看不出来呢。显然她也就是听了些风言风语,还真以为就晓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呢,巴巴的就跑我跟前来卖弄。亏得刚才我还觉得她是个聪明的呢,到了也不过是个半瓶子晃荡的。她要真是个手眼通天的,就该知道我可没亏待下边人,只不过我住的院子不见螃蟹罢了,陈姨娘可是日日都要吃蟹黄包子的,我又说什么了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有糖:想把我抱走的怪姐姐们,你们家螃蟹管够不 第63章 龙凤 主仆二人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待得吃饱喝足的小殿下背着小胖手扭哒扭哒的回到家时, 迎接她的就是母亲大人和煦如春风般温暖的微笑。 小殿下年纪小小, 求生欲望却十分的强,后背上白毛毛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娘, 要抱抱睡。 汤婂冷哼了一声, 不抱, 嘴角的油星子都没擦干净呢, 哼。 小殿下皱巴着一张脸手足无措,待得看到爹回来也是这么个待遇,顿时心里有底了。嗖嗖嗖的蹭过去,挤眉弄眼的撒娇,娘真害怕。 谢启抱起儿子,笑道:没事,你娘跟咱们闹着玩儿呢。 汤婂掐着压根掐不住的腰肢,怒目视之, 谁有空闲闹着玩儿, 一个个的跑出去吃独食还有理了是罢,把我一人儿留家里你们也真干得出来, 我挺着个大肚子哪儿也去不了,走两步都觉得腰酸腿软迈不动脚,这不能吃那不能吃,多不容易啊,都没有人说心疼心疼我, 哼,有本事别回来啊,有本事在外边睡觉啊,有本事一整日都在外边吃啊,回来做什么! 谢启跟佑堂齐齐摇头,服软道:没本事! 父子俩这日也是没看黄历,正好撞到家中母老虎的枪口上,双双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佑堂不死心的趴在老父亲怀里哭唧唧,真的不能再出去吃了么,螃蟹真的好吃啊! 谢启很残忍的摇头,叹息道:不能,得在家陪着你娘才是,佑堂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是不是?软绵绵的小羊发起威来,就是他也得退避三舍啊。 佑堂还是有些不大乐意,直到被爹爹塞了一匣子小金鱼才同意。那行罢。 冯侧妃回到景王府,第一件事儿就是去正院给王妃请安,在这些皮儿面儿上,她从来不会让人拿住一点把柄。 陈氏已经很瘦了,面庞苍白而瘦削,脸上脂粉未施,身上穿着朴素的家常衣裳,洗的半新不旧。而冯侧妃因着刚从宫里回来,身上的行头齐整而鲜亮,二人同居一室,竟有些分不清主次来。 冯侧妃笑着屈膝福了福,娘娘也忒是节俭,就算不出门,也该打扮打扮不是,说不得王爷何时就过来了,看到姐姐这样蓬头垢面的,难免会有些不喜。前几日宫里刚赏下来的蜀锦,我可都送到娘娘这儿来了,怎么就不穿呢,叫那些不长眼的看见,还当我刻薄娘娘的。哎呦这可是哪里说得话,就算我当了家掌了中馈,那也不过是个侧妃,有好东西是万万不肯藏私的,总要娘娘先挑才是。 陈氏寡淡的脸上浮现一抹讽笑,可不是,不过是个侧妃。说到侧妃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冯侧妃脸上一滞,随即又掩口笑道:今儿进宫可巧就见着了太子妃娘娘,哎呦,那可真是个有福的,佑堂小皇孙长得那水灵乖巧的,谁见了不夸呢。还有现今在肚子里的两个,都说怀的是个龙凤胎呢,皇后娘娘那儿正张罗着做小衣裳,那小褂子小裙子还有小虎头鞋,简直是看的人爱不释手。说来也是咱们王府没福气,要是您肚里的平平安安的生下来,这会儿说不得都会爬了。 -- 第106页 陈氏双手掩在袖子里攥的死紧,青筋一跳一跳的很是骇人,双目平淡无波的盯着她,蓦地笑了一声,侧妃既然这么眼馋孩子,也该自个儿生一个,人家家里的再伶俐,也不是你的,越看越揪心。 冯侧妃娇羞一笑,王爷也是这么说呢,为此还日日吩咐人给我炖汤喝,可这事儿也得靠缘分,也不是说来就来的。 陈氏又张口问道:见到太子妃了?呦那位娘娘可是不好见,平日里也就是跟几位王妃打打交道,其余不上台面的连她那院子的大门都进不去。 冯侧妃脸上羞恼神色一闪而逝,可不是,她又是递帖子又是亲自上门的,一回都没进去过,随便出来个小太监小宫女的就把她给打发了。 陈氏见她不答话了,也不耐烦跟她啰嗦下去,直接撵人,下去罢。 待冯侧妃阴冷一笑,领着人浩浩荡荡离去后,陈氏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喃喃道:个脑子拎不清的贱人,这辈子都别想生孩子。 身边的侍女没听清主子说的是什么,抿了抿唇,有些担忧,娘娘,冯侧妃的胃口越来越大,现在都开始插手咱们院里的事儿了,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 陈氏摆摆手,甭理她,待到祥安宫的那位生了,过满月跟宫宴正好差不了几日,只要我还活着一日,王爷总不能真让个侧妃到处招摇,等着罢,早晚有他来求本妃的一日。只要谢融还想要那个位子,她就且得活着呢。 没有螃蟹,日子也得过。被收拾了一顿,谢启再忙也尽量抽出空回家,一家三口每日聚的齐齐的围着桌子吃饭,佑堂小奶牙咔咔几口就是个小鱼圆,娘,弟弟妹妹喜欢吃这个吗,又在吐泡泡吗? 汤婂埋头喝汤,闻言含含糊糊回道:应是喜欢的,这会儿不吐泡泡了,在打拳呢。 佑堂眼珠子转了转,小大人般叹了口气,老气横秋道:说不得是在打架呢,两个人住那么小的地方,准保老是打架,说他们也不听,可真是愁人。 母子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正起劲儿,汤婂突然哎呀了一声,缓了好半晌,只把身边的人吓了个好歹才颤着音儿道:啊啊啊,疼疼疼,要要生了! 谢启蹭的站起来,凳子都给带倒了,脸都是白的。 还是方嬷嬷有经验,有条有理的叫人去喊接生的嬷嬷,太医跟医女也要赶紧叫来候着,还有热水剪刀干净的巾帕参片汤婂也在第一时间被人扶进了产房,不过虽然疼,羊水却还没破,并不能立即躺下,而是有两个大力的嬷嬷扶着绕着屋子一圈圈的走。 汤婂肚子跟抽筋儿似得疼,哭着要躺下,接生嬷嬷来的快,很是坚持,这会儿宫口还没开呢,娘娘可不能这么早就躺着,这么走一走,一会儿生的也利索一些。边说边摸她肚子,看看胎位正不正。 又叫宫女去拿些顶饿的饭食,拿娘娘往日爱吃的,顶饿的,多吃一些,一会儿生起来也有力气。 谢启这边已经慌了神了,虽说这不是第一胎了,但是汤婂素日养的娇,成日还跟个爱俏的小姑娘一样,刚刚看她那小可怜的模样儿,如何能不揪心揪肺。 佑堂也吓坏了,嘴里还含着饭呢,也顾不上咽,呸呸呸吐干净,倚着爹忧心忡忡的望着产房。 红糖糕也蹭过来凑热闹,绕着二人不住的绕圈圈,时不时的还呜呜两声。 文皇后听到信儿就赶紧过来了,见了这不叫人省心的父子俩,索性都给赶出去,你在这儿添什么乱,赶紧把佑堂带下去,再把孩子给吓着,都走,赶紧走。有我呢,没事儿没事儿,有我呢。 谢启手脚冰凉,大冬天的头上冒出一头冷汗,紧紧抱着儿子,见小家伙小脸都吓蒙了,勉强露出个微笑,抱着儿子出了屋绕去后边窗户底下,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婂婂,不怕,我跟儿子都在外边守着你呢,不怕,不怕啊。 佑堂带着哭腔也喊,娘,你疼不疼? 汤婂正在吃糖水蛋,听见儿子哭,赶紧回道:殿下,你带着佑堂出去玩儿一会儿,别吓着他。佑堂,娘不疼,娘给你生妹妹呢,一会儿就能出来陪你玩儿了,你听话。 文皇后听见这一问一答的简直苦笑不得,行了,本宫又不是那棒打鸳鸯的王母,生个孩子而已,怕什么。让人把谢启跟佑堂赶走,她这边也换了赶紧的衣裳洗了手,进屋见汤婂面上倒还镇定,温和的笑道:好孩子,这就很好,不怕,你是个有福的。 汤婂确实是个有福的,这回虽是两个,但生的也挺快,晌午发动的,不过戌时就生下两个小猴子。 一男一女龙凤胎。 文皇后喜得直念佛,宫人嬷嬷们好话不要钱一样成堆成堆的往外冒。 而被赶出正院的两父子也没被忘,有机灵的跑的飞快赶紧去道喜,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小皇孙,娘娘生了对龙凤胎,母子平安! 谢启激动的脸通红,好,好,赏! 佑堂在爹怀里扭着身子磨,爹,快走,去看弟弟妹妹,去看娘。 他俩过去的快,但也没让进去,文皇后的原话,这会儿添什么乱,等着。 -- 第107页 要是谢启一个人,就是让他进来也没事儿,可还有佑堂呢,小人家家的,见了满屋子的血腥,难免会害怕。 汤婂由人扶着喂水喝,满目柔情的盯着两个丑兮兮的小宝贝儿,带着笑意嘀咕道:两个小懒货,怎么就哭了两声就没动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生过孩子,所有经验都是从小说里看来的,嗯,羊水破了不能走,要尽快躺下来,防止宝宝窒息或感染,若羊水破了却长时间没能生出来的话,这时候就要用现代科技助产啦 第64章 嫌弃 因着有佑堂御前受宠为先例,人人都以为太子妃诞下龙凤胎的事儿皇上会大张旗鼓的举天同庆, 但到头来, 从洗三到满月,都过的悄无声息。寻常百姓家有了这等喜事儿还要勒紧裤腰带叫上亲朋好友邻里街坊好生唱上三天大戏呢! 龙凤胎啊,这可不是大白菜, 虽说不是嫡长子, 但是龙凤胎啊!多稀罕啊!一千个人里都不一定能挑出一对来!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了? 众人捧着满怀的礼却一文钱都送不出去, 愁的不行。太子殿下平日里太过板正, 他们满心眼里想要亲近却不得其路,好不容易等到个名正言顺送礼的由头,却又硬生生的跟拗断了,真是郁闷啊。 陈氏嘴唇泛着青白,却依然大品盛装,待王妃的诰命府穿戴整齐,头脸收拾齐整,镜中人已经换了一副气色, 虽说妆浓了些, 但到底看着不那么病入膏肓了。 陈氏乳母心疼道:娘娘,老奴跟着一块儿罢, 还有个照应。 陈氏摆摆手,无碍,只是脸色看着差一些,其实身子早就好了,今儿去的人不多, 一点不费心,我去了也是坐着说话,柳眉跟着我呢,嬷嬷放心就是,家里还是要留个人看家,不然蒹葭院里的那位还不到反了天。 乳母叹了口气,给她理了理绣纹华丽的裙摆,温声道:您放心就是,有我呢。 陈氏没什么不放心的,若说一开始因着顾忌景王还有些缩手缩脚,这会儿她是真的放开了。 在宫门口赶巧碰上了禹王妃叶氏,陈氏一双眼看到叶氏身后乳母抱着的男娃略微沉了沉,四处张望了一下,怎么没有见佑昭,这孩子难不成今儿不来? 叶氏脸色变都没变,笑眯眯的道:虽说今儿没外人,但太子爷那里也是乱哄哄有的忙,佑昉惦记着他佑堂弟弟,跟着我们王爷一大早就进宫了。 陈氏窒了窒,你倒是个大方的。一个庶子而已,有了亲生的,竟然还没扔到一边,也是稀罕。 叶氏素来老实,从不爱跟人争端,也知道这个往日落落大方八面玲珑的二嫂如今有些钻了牛角尖,不大和气,也不跟她计较,只笑了笑不说话。 一行人寂落无声的沿着高高的宫墙往祥安宫去,离得越近,越能感觉得到热闹。宫人们都喜笑颜开的,身上的衣裳一看就是新做的,各个红光满面瞧一眼就晓得近来得的赏赐颇为丰厚。 越靠近祥安宫,陈氏就越沉不住气,她胸腔里像是烧了一团火,烧的她又闷又呛压根喘不过气,一张张笑脸越是欢喜,她就越是煎熬。 见了红润饱满唇红齿白的汤婂后,胸中的火烧的更旺,几近将她吞灭,只能死死的把手掌心掐出了血,这才把那股毁天灭地的情绪压下去。 怎么就有人这么命好。 汤婂确实养的好,这俩孩子怀着的时候不省心,生下来倒是乖巧的很,俩人吃了就睡睡醒就吃,其余的时候就两人挥舞着小胳膊小腿儿咿呀咿呀的说话,不哭不闹的乖的很。 虽说出了月子,但这会儿实在是天冷,她也不出屋子,穿着大红底子粉紫缕金牡丹刺绣缎面交领长袄 ,头上戴着嵌着珍珠的步摇,怀里抱着个正在吐泡泡玩儿的胖娃娃,见了陈氏两个笑道:你们两个来的倒是早,快坐,路上冷罢,快喝碗杏仁茶暖暖身子。 叶氏把怀里的儿子放在地上,让他给汤婂请安,笑道:都是脱了咱们龙凤胎的福,今儿天儿好着呢,太阳照得暖洋洋的,一点不冷。哎呦,这是姐姐还是弟弟,俩人长得还真是相,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双胞胎呢。 按说陈氏是嫂子,不该她先接话的,但是看陈氏那个阴沉沉的脸,想也知道不会说出什么讨人喜欢的,索性她就不知礼一回。反正也是妯娌几个在私下里,又没有旁人,就算说出去也能用一家人不拘礼搪塞过去。 陈氏闻言脸色只有更难看的,但也只是沉默不语,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汤婂就跟没看见一眼,眼皮子都没眨一眨,这是姐姐,小丫头片子霸道着呢,只能抱着她,刚我抱着二宝,臭丫头上去就给人家一拳头,把二宝都给砸懵了。 哎呦,这可了不得,这么小就这么机灵。二宝也是乖,搁到寻常孩子,这么没头没脸的给揍一圈,还不得哭倒长城啊。 汤婂笑呵呵的,又招呼佑昭,冷不冷啊渴不渴要不要找哥哥,佑昭小小人儿一个,还不怎么听得懂大人话,却十分乖巧,捡着自个儿能答的都答了,然后就含糊不清的拽着叶氏的衣角要往外跑。虽然对小娃娃好奇,但是还是哥哥的吸引力更大一些,哥哥,找哥哥。 汤婂腾出手来摸摸他的头,笑道:去罢,大伯娘让人带你去找哥哥们。 -- 第108页 佑堂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带着佑轩佑昉两个小同窗在前面跟前跟后的忙后,非说要招待客人。 她们两个其乐融融的聊些孩子经,陈氏冷着脸坐在一边连个腔都不肯答,汤婂跟叶氏就是递了话头过去,也是热脸贴冷屁股。今儿是龙凤胎的好日子,汤婂不想节外生枝,也不生气,只是笑吟吟的道:弟妹要是不舒服,就早日回去,我看你脸色可不是很好,咱们这边说话也吵得慌,让人带你下去休息? 陈氏顿了顿,指着正躺在榻上转眼珠子的三宝,突然开口道:能让我抱抱么? 汤婂断然拒绝,一点余地都不留,这恐怕不成,你别看他这会儿乖巧听话的就被骗了,混着呢,不熟的人就是碰碰他都要哭的,母后平日忙,来了也从不敢招惹他。就是我怀里的这个,你当是个丫头片子就小看她呢,她大哥那脸上的血道道儿就是她挠的,小指甲尖尖儿手爪子厉害,挠一下可不是好玩的。 陈氏这人如今不能以常人待之,别说想抱她的孩子了,就是碰一碰,她也是不放心的。再说了,她也没有说谎话,大宝二宝是乖巧,但生人是碰都别想碰一下的,挨个边儿都要哭一场。 可是她话说完,陈氏就跟没听见一样,直愣愣的伸手就要把二宝给抱起来,汤婂神色一厉,正要阻止,就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啕,她怀里的小丫头给吓了一跳,愣了愣,也跟着大哭了起来。 佑堂跑的满头大汗,身后跟着一串小尾巴,一进屋就嚷嚷,怎么又哭了,可真是头疼,哎呀,快别哭了,大哥来啦。 陈氏叫他没头没脑的一撞就挤到了一边,叶氏脚步一转,拉着陈氏的手不让她上前,面上焦急道:看这哭的急的,定是没见过咱们这是不高兴了。小孩子都独着呢,二嫂,咱们站的远一些。 龙凤胎也是精怪,陈氏被叶氏拉的远了,他们抽抽搭搭的也停下来了,这可把佑堂给美坏了,十分自得的显摆道:还是得靠大哥,娘,你这样不行,弟弟妹妹都不听你话。 然后扭着小肉脖子拉着佑昉几个显摆他的宝贝弟弟妹妹,这个是妹妹,叫大宝,这个是弟弟,叫二宝,这名儿还是我起的呢。佑昉哥哥,你看我妹妹生的好看罢,跟我一模一样的。 佑昉凑上去看看,点点头,是挺好看的,二宝也俊。诶,不对啊,他们是大宝二宝,那没你啊,难不成你叫三宝? 佑堂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佑昉,嫌弃道:你懂个甚,这是我给他们起的名儿,哪有把自个儿算进去的啊。 佑堂一来,那屁股上跟长了钉子一样,汤婂哄了半天,都不肯出去玩儿。接下来只要来个人,他都得自告奋勇的跟人介绍一下他的大宝二宝,嘚瑟的不得了,我弟弟妹妹好看罢,这都是随我,看,还会吐泡泡呢,厉害罢,我教的! 柴老太太来了见这三个乖乖孙儿简直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说来也怪,龙凤胎这么别扭的孩子,这会儿一个在柴氏怀里,一个在乔氏怀里,还笑呢,乖的不得了,连哼唧都没哼唧。 佑堂跟护着小崽子一样连连叮嘱,外祖母你别抱这么紧,二宝难受。曾外祖母,你小心些别给大宝挠,可疼了。 周围人都看着可乐,夸奖的话跟不要钱一样,佑堂却一句都没听进去,他提心吊胆的,有操不完的心,生怕这么多人,一个不注意就让人把弟弟妹妹给抱走了。 他的弟弟妹妹这么可人疼,谁见了不想要呢。 汤婂笑话他,行了你,这会儿不嫌弃我们大宝二宝长得丑了,当初谁哭着喊着要把人家塞回去的?刚生下来的孩子都丑,龙凤胎不但丑,还小,光秃秃脏兮兮的跟小老鼠一样,佑堂看了一眼就嫌弃坏了,非说生错了,要把弟弟妹妹塞回娘胎里回炉重造,重新生一回。知道不能换之后,连多看一眼都不肯,还嫌弃人家拉的粑粑臭。后来等人家长开了,白嫩了,又厚着脸皮凑上来,见个人就说长得像他。 佑堂耳根子红了红,不认账,这谁知道呢,反正不是我。 大宝二宝多好啊,才一个月就长这么胖,往后指定也瘦不到哪儿去,他再也不是一个小胖子了,出个门身后跟着两个小胖墩,生的还白嫩嫩玉雪可爱的,多有面子!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还是生两个小胖墩罢,咱们有糖这么可爱,不该孤独受排挤的 另外,大家切记切记要早睡早起按时吃饭喝水吃水果啊,千万不能仗着年轻就不在意, 第65章 无赖 虽说没有大办,但明明是人家龙凤胎的满月宴, 佑堂却成了主角, 他小嘴儿叭叭叭的能说会道,糊弄了堂客又去糊弄官客,简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汤婂头疼, 她从来也不是这么显摆的性子啊, 孩子爹那里更别说, 那就是个老古板, 怎么就生出个这么花哨的小蝴蝶出来。 乔氏好笑,胡说八道,什么小蝴蝶,小皇孙多懂事儿,小小年纪就知道体贴父母,关爱弟妹,还能帮着招呼客人,这么乖巧的孩子可去哪里找呢。你啊你, 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青青不耐烦跟臭哥哥臭弟弟们玩儿, 这会儿人都散的差不多了,佑堂几个跟着出去送客, 她不肯去,就盘腿坐在妹妹跟前,伸着手指头让妹妹的小胖手握的牢牢的,徐徐善诱道:妹妹,跟我家去。 -- 第109页 她是这么说的, 也打算这么干,待走的时候,颠颠的跑过去就要把包着小包被正睡得香甜的妹妹抱起来。 佑堂气的眼睛都红了,拉着她不让动,气呼呼的吼道:你做什么,这是我妹妹,不能抱走。 青青理都不理他,小胖脸憋得通红,急的直跺脚,讨厌! 两个孩子急赤白脸的都打起来了,旁边的大人却笑得欢畅,汤婂眼泪都笑出来了,青青可真有劲儿,比佑堂矮一个头呢,竟然还能一战,不错不错,不负将门虎女的赫赫威名。 一大一小两个胖团子打了一架,最终因不敌人高马大的佑堂,稍稍年幼的青青败北,临走的时候愤愤不平的攥着小拳头,咬着牙发狠道:你给我等着! 佑堂挺着小胸脯,下巴差点没仰到天上去,等着就等着,小矬子! 蒋秀秀本来因着顾忌身份,还有些不安,但因着跟汤婂一起长大,太子殿下跟小皇孙确实拿汤家当自己人,她这会儿也就是笑吟吟的看着,并不插手。 眼睛滴溜溜的从自个儿闺女身上再转悠到小皇孙身上,只觉得越看越满意,这俩孩子青梅竹马的,说不定大了还能成一对欢喜冤家。 汤婂没这么多想头,只是单纯觉得两个小胖墩抱在一处打架好玩罢了。 谢启眼神则有些微妙,瞄了一眼大马金刀站在一旁当门神的海氏,再看看小小年纪就巾帼不让须眉的青青,只觉得眼皮子直跳。 到了夜里,佑堂趴在床边看妹妹吃奶,谢启则怀里抱着小儿子,柔声哄他以后不能跟小姑娘玩儿。 佑堂不乐意,为何,我喜欢妹妹。 男子汉大丈夫哪有天天跟小姑娘在一块胡闹的,让人笑话。 佑堂臭着脸,那你还天天跟娘在一块儿呢,还抱妹妹呢。 谢启呼了口气,不是这个,爹跟你说的是除了咱们家以外的小姑娘,你娘跟你妹妹不算。说着怕儿子还是不明白,正打算再说详细点呢,佑堂开口了。 我才不乐意跟她们玩儿呢,外边的小姑娘那么凶,一点不好玩儿,长得还丑。他拢共没见过几个人儿,这明显说的就是青青了。 谢启回想了一下青青白嫩嫩红扑扑的小脸,虽说他心里有些不能言说的小秘密,但还是不能昧着良心说人家长得丑,咳嗽了声含糊道:你记住就行了。 汤婂翻了个白眼,青青多好啊,等大宝大一些,我还打算让青青进宫来陪着她呢。 谢启吓出一身的冷汗,不成不成。一个海氏就够头疼的了,还要再来个小的,真是防不胜防。他生的是软绵绵的贴心小棉袄,不是武能上马丁乾坤的女豪杰啊。 佑堂摸着肉肉的小下巴想了下,跟他娘道:也行,等来了咱们家里,看我怎么收拾小丫头片子。 汤婂瞪眼,求救的看向谢启,殿下,你儿子最近有点欠收拾。 谢启点头表示明白,把小儿子放下,提溜着大儿子的衣领子淡淡道:孤一会儿就回来。 这日夜里,还没桌子腿儿高的小皇孙明白了一个道理,小姑娘跟鬼神是一个道理,不能靠近,也不能欺负,要敬而远之。 他悠悠的叹了口气,爹,亏的妹妹是个好的。 谢启笑,也不解释,亲自给他脱了小鞋子小褂子哄他睡觉,听话,睡罢,你睡着了爹再走。 有了两个小的,最近难免对大的有些忽视,也就是这孩子心大,才没有闹别扭。 佑堂抱着爹的大手,笑的牙豁子都露出来了,爹拍拍。 汤婂自打佑堂开始上学,就想着多生些孩子来玩儿,这回得偿所愿一下子就得了两个小宝贝儿,每日就光看着他们睡觉吃奶吐泡泡都能玩儿好久,颇有些乐在其中不问俗世。 还是等到四公主谢冰心来找她说话,说着说着哭起来,才晓得,冯家竟然一夜之间势大如斯。 谢冰心气坏了,要不是母后疼我,给我的嬷嬷太监里头有两个会武的,说不得真就让他轻薄了去。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土包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怕噎死! 谢玉壶是心疼姐姐,气呼呼道:父皇才不会呢,还不是那没脸没皮的,竟然还敢来宫里堵人,要我说姐姐就该叫人把他领下去狠狠打上一百大板,打个稀巴烂! 汤婂默,两位小公主被教养的很好,往日里都是一副柔柔弱弱娇羞楚楚的小绵羊模样,这还是第一回 见她们这么暴躁。 不能罢,能进后宫的都是女眷,而且听你们这意思,冯家那小公子可是白身,别说后宫了,没有万岁爷开口,他连宫门都摸不着罢。 谢冰心摇着二宝的小手逗他笑,吧嗒掉了一滴泪在小家伙脸蛋上,她赶紧拿帕子擦掉,母妃打听过了,冯大人风头无两,好似差事办得好又得了父皇的夸赞,特地让他带着家中的公子进宫来给父皇瞧一瞧。 汤婂沉吟道:这该不是父皇主动提起的,应是冯见贤自个儿求得。他家这个公子不学无术走科举是定然走不通的,只能父荫。按说以他的本事,给家中子嗣求个官职不成问题,特地还要带来给父皇瞧一瞧,必然所图不小。只是心大到要尚公主,也是有些傲气过头了。 -- 第110页 谢玉壶呸了一声,可不是所图不小吗,个胆大包天的混账东西! 汤婂哑口无言,这冯家,也太嚣张了。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姓冯的,拿着闺女到处巴结人不算,连儿子都兢兢业业着攀高枝儿,父皇怎么就看上这么个败类了呢,四妹妹跟五妹妹气坏了,四妹妹一个劲儿掉眼泪,咬牙切齿的恨不能吃人。 谢启抱着闺女摇来晃去的哄他睡觉,父皇行事越发让人看不懂了,冯见贤就是个典型的小人,初初还谨慎些,近来越来越没分寸了,京里到处都是眼睛,竟然还敢贪污受贿买官卖官。 汤婂唬了一跳,不是罢,之前不是说他清清白白的么,除了爱卖闺女卖侄女儿,从不收来路不正的银子? 谢启叹口气,人都是会变的,冯见贤如今早已非吴下阿蒙。昔日谨慎是立身不稳,和今日如何相提并论。而且也不是明面上的,私下里瞒的严严实实的,要不是孤一直让人盯着他,还真不一定能察觉。可察觉了也不过是捂着证据当瞎子罢了,他曾经试探着跟父皇提过,却没有任何下文,这分明就是纵容包庇的意思。 汤婂咂舌,那帮子御史天天蹦来蹦去的,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要拿来说个上下五千年,轮到正事儿没一个顶用的。 不是这么说的,冯见贤如今是亲军都尉府大都督,跳出六部之外,魏丞相都管不着他,都察院那帮人唉,也怨不着他们。 汤婂总觉得不对,冯见贤是不是长相英俊貌比潘安? 谢启愣了愣,哪里,胡子一大把,就是寻常人,普通的很。 那年龄也对不上啊? 谢启有些疑惑,对不上又如何? 汤婂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要是他再年轻些许,我还以为是父皇遗落在民间的亲生儿子呢,这也忒疼了,亲儿子都没这么疼的。 谢启摇闺女的手渐渐停下来,眼眸幽深四海,慢慢道了一句,父皇是个严父,在我们兄弟跟前向来不假辞色。 待孩子们都被乳母抱下去睡了,汤婂搂着谢启的腰,叹息道:那四妹妹这个亏就白吃了? 谢启脸色难看,沉声道:父皇亲自放的人,说是小孩子胡闹,此事断无再提的道理。 拍了拍气嘟嘟的汤婂,嘱咐她,出了月子,你也上些心,早日把冰心玉壶的亲事定下来,省的夜长梦多。 汤婂乖乖点头,我晓得,经此一事,母后跟纯昭仪也会放在心上的。唉,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堂堂一国公主,倒还要绕着个白身无赖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之前我发红包都没有提前提醒过,都是想起来就发一章,这回提前跟大家公告下,留评发红包啦! 第66章 琐事 冯见贤坐在红木扶手椅上,脸上半明半暗, 满是失望叹息, 为父劳累了一辈子,拼了命的往上爬,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进宫之前, 为父跟你说过什么?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你啊, 就是不听!千叮嘱万嘱咐, 务必把你平日里那些轻浮浪荡相收起来, 那不是巴望着从你身上刮油水的寻常女孩儿,那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这天下你再想找比她们尊贵的别说一个,连半个都不趁!还敢抱怨,还敢叫屈,别说公主让人把你扔出来,就是当场把你打死,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冯辉耷拉着脸, 讷讷辩白道:我也没怎么着啊, 不是爹你让我溜进去的么,怎么如今儿子挨了打倒成了自找的了。那公主虽说长得好看, 身份也尊贵,但也太泼辣了些,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敢打他,真要娶进家来可还了得? 冯见贤脸气的通红,胡子一抖一抖的好似下一刻就要背过气去, 混账/王/八/蛋!不是我,就凭你你下辈子都别想进去!滚,给老子滚,从今日起,不许迈出家门一步,要给我晓得了,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冯辉撇着嘴不乐意,但见老头铁了心也不敢再缠磨,捂着摔的还有些疼痛的屁/股颠颠的跑了,不出去就不出去,他刚梳拢个小粉/头,好些花样还没玩够呢。 幕僚朱平随后进来,见冯见贤一脸的怒容,不由劝道:东翁何必如此,公子还小,贪玩些有什么的,就凭您的声望地位,公子松快些也无妨。 冯见贤一脸晦败,无力苦笑道:如今当然是千好万好,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总不能靠我一辈子啊。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孽畜,我已不求他有多大的本事,安分二字已足够,可海/清啊,你看看,这叫我如何放心。只怕我前脚闭眼,转瞬家业就败的一干二净。 朱平急道:东翁此话从何而来啊,您正当壮年,少说也有四五十年好活呢,又圣眷优渥,全权掌管芹军都督府,就是王爷皇子又如何,在您跟前还不是客客气气。虽说智者多虑,但您这想的也忒远了些。 冯见贤幽幽一叹,摇头道:你跟了我十年有余,我也不瞒你。贤弟啊,我虽狷狂,但人无千日好。 我也勉勉强强算是大启建朝的老人儿了,可前些年,恁是再如何废寝忘食尽心竭力,也无人赏识,出头之日遥遥无期。当时我就想,这辈子就是这命了。 -- 第111页 他抬手示意,拦住急急要开口的朱平,淡声道:后来,诚意伯告老还乡,杨显搜罗其旧部聚众闹事,韩克忠被逼的在御前长跪不起,多少朝中重臣铩羽而归,景王胥王两位王爷都是一碰一鼻子灰。我呢,走了大运,本是被人推出来当替死鬼的,谁知道就这么一里一里的上来了。皇上的器重来的不可捉摸,不止外人大惑不解,就是我这局中人也从未真正看清楚过。是我大意了啊,穷人乍富,一下子就失了分寸,待头脑清楚能静下心来思索时,却已为时已晚。 朱平嘴角翕动,东翁 冯见贤摆摆手,风轻云淡的表情,眼里却是蓄着一团狠厉火焰,回不了头啊,不管万岁是何打算何心思,都回不了头了啊,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不能退不能让,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他嘲讽的嗤了一声,就我这两年办的那些事儿,太太平平时自然无碍,一旦有丝毫差池,那就是能致我于死地的刀。我这一身荣辱,可以说是没有丝毫根基,全凭万岁爷一念之间。 朱平只觉得寒意从脚底板一气贯穿到头顶,浑身汗毛倒竖,冷汗涔涔。 他早已是船上人,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冯见贤要是不好了,他也别想逃。所以冯见贤才敢这么不遮不掩的把心里话全盘托出。 可这是为何啊?千方百计的把人捧上高位,总不会就单为了好找罪名一网打尽罢? 冯见贤眼神阴鹜,不为小利必有大谋,不过这也是说不准的。只盼着这些只是我想多了,我既非开国名将老臣,又非皇亲国戚,实在没什么可谋的。万岁对老臣不放心,想要亲自扶持些听话的新秀也是有的。咱们,走一步看一步罢。 朱平眉头紧锁,那以后有人找上门还出手么? 为何不呢?我说的话你还是不明白,贤弟,收不了手了。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扶植咱们自个儿的势力,以后纵然有个什么,也有个喘息的机会。 冯见贤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过要谨慎些,隐蔽些。 汤婂此时又在骂人,把冯家祖宗十八辈问候了一遍,纯昭仪也是气的不轻,保养得宜的白皙面庞怒意滔天,本想着她们俩还小,也能慢慢挑个好的,被这猢狲一折腾,这就得抓紧了。唉,这可如何是好,京里的功勋之家出色的孩子要不是早已成亲生子,要不就是还未长成,总不能让咱们冰心玉壶去给人当后娘罢?新科进士榜眼探花的咱们也不挑,但去年的可造之材早一出榜就让人捉光了,下一科还得再等两年,这可哪里等得了? 文皇后也是头疼,稍息眼眸一转,咱们这眼光也得放宽一些,京里的没有,看看外边的有好的也不拘什么,反正公主府是建在京城的,管他是哪里的。 汤婂抱着二宝亲亲小脸蛋儿,沉吟道:妹妹们也是刚刚办了及笄礼,岁数丁点不大。做什么非要找年纪大的,就是小一些,难不成还敢对公主不好不成?皇家公主多霸道强势,年纪小的好糊弄,又听话又乖巧,就当养个弟弟,说不得日子反而和美。 纯昭仪愣了愣,这这这了半天,突然抚掌大笑,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转悠的快,这可不是说的么,民间老话都传女大三抱金砖,可见寓意吉祥。以往也是我想左了,老是想给她们寻个大一些懂事会疼人的,但岁数这东西也是不做准的,有些孩子要是好的,还真不拘什么岁数大小。 文皇后心头的石头也是放下了一大半,年纪小些也不妨事,总归这两年也成不了亲,先定下来。 纯昭仪看着汤婂一脸可惜,唉,你们家的孩子都是好的,要是咱们早一刻定下主意,你大侄子那么好的小伙儿,我就是厚着脸皮也得给抢过来。 汤婂嘴巴张的老大,吓得花枝乱颤,这可差辈分儿了啊! 文皇后给乖乖孙女儿擦一擦睡得流了一枕头的口水,笑道:这可有什么,皇家不论这个,有好的当然是紧着自家人。 汤婂噎了噎,心道好险,幸亏阿望定的早哦。 佑堂把功课写完,背着小手蹑手蹑脚的踱着小方步进屋来,见二宝醒了很高兴,逗着玩儿了一会儿,又嫌只有一个太孤寂了些,蹲在妹妹眼前抱怨道:怎么还睡呢 文皇后端着一盏温水慢慢喂他,小孩子就得多睡睡才长个儿呢,今儿天好,出去放个风筝多好,在屋里待着怪闷得。 佑堂眨巴眨巴黑眼珠子,看看努着小嘴动个不停的弟弟,一脸期冀,能带着二宝不? 汤婂一口回绝,不行。然后十分利落的补充,想都别想,没得商量。 文皇后搂着泫然欲泣的大孙子嗔怪她,有话好生说,我们佑堂又不是不听劝的,哪有跟孩子说话这么锤的。 温柔的摸摸怀里的小胖脸,安抚道:乖乖,弟弟小呢,可不敢出去,外头说不准何时就刮一阵寒风,小娃娃受不住。 佑堂又是嫌弃又是自得,真没用,还是吃的少,才长得这么慢。二宝,你不能光长得像哥哥,吃饭长个儿也得像哥哥才是。 -- 第112页 纯昭仪看的眼热,羡慕道:早些定下来也好,冰心玉壶两个常往太子妃那儿跑,指定能沾不少福气,早日大婚,兴许也能生一对龙凤胎。 佑堂赖在皇祖母怀里撒娇,闻言看过去,不解道:干甚么不自己生,姑姑们好累的。 纯昭仪一大把年纪倒是给个孩子闹了个大红脸,文皇后笑道:我们佑堂说的是,你这还年轻着呢,眼馋就自个儿生,两个丫头每日学规矩上课忙的团团转,你可饶了她们罢。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时间设置错了。。。。。我有罪,现在滚去发红包 第67章 汤婂回了家越想越后怕,一脸惊魂未定的搂着谢启的脖子喃喃道:唉, 说起来还得谢谢人家冯家呢, 要不是他们家整出来的幺蛾子,我娘也不能这么快给阿望找媳妇儿。不然小姑子变侄媳妇儿,大侄子变妹夫, 这也太乱了, 到时候我都不知道该喊什么才对。 谢启笑, 这有什么, 该喊什么喊什么,各论各的就是。 这怎么能各论各的呢。汤婂一脸的不认同,说着说着就不高兴了,不许再说了,反正又没成。 谢启翻了页书,好笑道:不是你先提的?怎么跟狗脸似得,说变就变。 汤婂嗷呜张大嘴,一口咬在他略微凉薄的唇瓣上, 笑嘻嘻道:就是属狗的, 咬死你! 谢启笑呵呵的,乐的不行, 一双大手不老实的到处摩挲,哑声道:来咬罢,用力些。 佑堂还没睡,趴在弟弟妹妹小床跟前,惊叹的嘟囔道:一开始黑黑瘦瘦的比小猴子还丑, 都把我给丑哭了,一眨眼就变漂亮了,白白嫩嫩的跟糯米团子一样,真好看呀。 方嬷嬷教着他拍弟弟妹妹睡觉,小孩子长得快呢,小殿下不要急,这眼看着就能下地到处乱爬了,到过年的时候,就能跟您屁股后面到处乱跑了。 佑堂被方嬷嬷忽悠的心头热乎乎的。 他在前头走,后头跟着两个踉踉跄跄的大头娃娃,奶声奶气的追着他喊哥哥想想就神气的不行啦,真威风啊! 谁有他这么厉害,弟弟妹妹长得一模一样,又听话又漂亮! 玩了会儿娃娃,方嬷嬷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哄他去睡觉,佑堂抬起袖子擦了擦惺忪的双眼,含糊不清的道:我娘呢,今儿跟我娘一道睡。 方嬷嬷神色古怪,尴尬道:小殿下都当哥哥了,得自个儿睡。 佑堂一点不听劝,大言不惭道:当哥哥我也是小孩子,得换了牙才是大孩子呢,嬷嬷你别拦着我啊,我早跟我娘说好了的。 方嬷嬷到底是年纪大了,身子不大灵便,三拦两拦就给小家伙从咯吱窝下边跑了出去,正屋门口锦兰锦芳见他倒腾着小短腿跑的飞快,齐齐吓出了一身冷汗,锦兰话都说不利索了,小殿下,这么晚、晚了,赶紧去睡罢。 佑堂拧着眉头瞪人,知道时候晚了还拦我,明儿还得上学呢,让我进去啊。 几人纠缠间,屋里传来几声若有似无的呼痛声,还有重物落地噼里啪啦的响声,佑堂翘着头好奇的往前看,奈何门窗关的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不留,我爹呢,我娘呢,在屋里打架么? 锦兰锦芳脸上跟让人拿着两米长的大刀砍了似得,敷衍道:嗯,啊,没有,太子殿下跟娘娘有要事相商。 佑堂压根听不进去解释,小身子肉滚滚的原地蹦跶了几下,很是跃跃欲试,打架好啊,我能劝架的,快让我进去,我这么厉害,定能帮我娘把爹打的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第68章 二更 谢启身上潦草系了件水青色袍子,黑着脸打开门, 声音硬邦邦的跟冰凉碴子一样, 不是要睡?进来。 佑堂狐疑的看了半晌,有些失望,郁卒道:没打架啊。 谢启脸黑了黑, 冷哼了一声, 吩咐门外低着头装鹌鹑的两个锦, 打水。 汤婂懒洋洋的躺在床上, 看见儿子嘴角带笑问道,弟弟妹妹睡着了? 我亲眼看着睡得,娘你怎么这么早就上床了,都不等我的。 谢启冷哼了一声,哪儿都有你,谁家孩子这么大还跟爹娘睡得?明儿你去学里问问,看佑昕是不是也镇日赖着爹娘一块儿睡的。 佑堂噘着嘴不高兴,爹你真不讲道理, 我还没抱怨你天天赖着我娘呢。佑昕哥哥他们确实不跟爹娘一块睡, 但那是因为人家爹娘不睡一块,他们想跟谁睡就跟谁睡, 哪里像我,都没个选择,只能睡你们俩中间儿。 谢启被气笑了,那还委屈你了不成? 小家伙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笑嘻嘻的搂着娘汗津津的脖子, 撅着小屁股摇了摇,对呀对呀,爹你去书房睡罢,要不然去陪弟弟妹妹,今儿我自个儿跟娘睡。 汤婂唯恐天下不乱,举着双手双脚赞同道:这个好! 谢启隐晦的瞪了她一眼,意有所指的道,还疼不疼了? 还是疼的,汤婂瞬间变蔫,可怜兮兮的哭诉道,殿下太厉害了,让我歇一歇罢。 -- 第113页 被夸厉害,谢启有些小得意,装腔作势的嗯了一声,见宫人们把水打好了,让人都下去,一边脱袍子一边道,自个儿能不能洗? 汤婂点点头,把已经脱干净的儿子递给他,你带着儿子一块儿罢,我得叫君眉进来帮我。 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佑堂还很不客气的支使爹娘配合着给他演了一出折子戏,宫外却乱翻了天。 景王侧妃冯婉茹回娘家小住,高兴之余多吃了些,不过是小毛病而已,冯家人却不放心,特地请了家中熟识的大夫来请脉。这一请不得了,大夫竟然道其胞宫虚冷,阴血不敷,气血阻滞,冲任欠亨,血瘀凝结 冯家人都傻眼了,明明在家的时候都好生的,怎么进了王府才几个月的功夫,一下子就蹦出这么多毛病来,还都是妇人要命的病。 冯婉茹自个儿也不信,她几乎是一进王府就掌中馈,王爷不管事,王妃病怏怏的还被禁足,满府里好东西紧着她一个人挑,日日可以说是山珍海味鱼翅燕窝样样不缺。没道理在家时身子康健,进了王府当了侧妃了,反倒浑身没一点好地方了。 冯见贤到底想的深一些,略微思索一下就晓得自家闺女这是吃了暗亏了。当机立断,并没有把事儿捂得严严实实吃哑巴亏,反而立马叫人去喊景王。 景王一听果然大怒,当夜就要把冯婉茹带回王府,并放下话说,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冯见贤本来就不是个疼闺女的,没有二话就让人接走了。景王回了王府第一件事儿就是请太医重新诊脉,太医说话难得没有含糊,干脆利落的讲以冯侧妃如今的情况,要想有孕难如上青天。 在王府里,要给掌中馈的侧妃下黑手,除了王妃陈淡宜,根本不作他想。 景王脸上掀起了惊涛骇浪,腮帮子咬得紧紧的,一字一顿道:请、王、妃、来、一、趟。 陈氏如何肯认下这么大一顶帽子,几乎是跟景王撕破了脸,景王虽说心底早已认定是她,苦于没有证据,也不敢轻易就把陈氏如何。话再说回来,陈氏跟他风雨同舟多年,手中攥着的把柄不少,若真是一拍两散,他绝对不可能独善其身。 王府里做事还有个章程,凡事也讲究个人证物证人赃并获,冯侧妃的弟弟冯辉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混人。景王带着冯侧妃前脚走,后脚他就带着一帮子二流子打上了陈氏娘家的大门,一番打砸摔之后,还撂下狠话,你们他娘的都给老子听好喽,要是我家姐姐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让你陈家断子绝孙!。 陈氏父亲是寒门出身,在翰林院待了一辈子,做了一辈子学问,身边族人了了,家中子嗣下人亦不丰,一家子老老少少这番流氓做派吓得差点尿裤子。陈老翰林抖着手指之乎者也了半天没有人理,翻了个白眼就撅了过去。 若说之前这事儿还只有亲近人才知道,被冯辉这么一闹腾,可就是传遍满京都了,就是宵禁也没能把人的嘴给禁住。 景王在王妃刚刚掉了孩子病怏怏躺在床上的时候,喜气洋洋迎娶侧妃就够让人侧目的了。刚刚消停了没几日,又冒出正妃给侧妃下毒的丑闻,京中老老少少啧叹连连的嚼吐沫星子嚼的津津有味儿。 纯昭仪跟汤婂说的时候,汤婂默然半晌,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这跟我开玩笑的罢? 纯昭仪咔嚓咔嚓的磕着瓜子,很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谁会缺这么大的德开这样的玩笑?这不是空口白牙的咒人家吗?我也算是看着景王爷长大的了,虽说那孩子对咱们不亲近,但好歹是自家人,哪里会造这样的谣糟践他。 汤婂也知道这个理儿,纯昭仪虽然受宠,但平日里就是搂着两个公主清清静静的过日子,与人为善,和气温柔的不得了,也不是个嚼舌根子的性子。 唉,不是这个,我就是纳闷。这种事儿怎么好传的这么沸沸扬扬的,别说如今还不知道谁下的毒手,就算真是陈氏做的,也得瞒严严实实一点风声不能透,万万没有传的这么满城风雨的。 纯昭仪点点头,你说的是,宫里除了你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我估摸着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汤婂闲不住,孩子们上学的上学,睡觉的睡觉,她也不想做针线,就端着一盘子话梅吃着玩儿,半晌叹了口气,说来我只可怜她命苦,唉,要不是离得远,我还当是我妨着她了呢。从我进门,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叫人目接不暇。 纯昭仪脸上神色淡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跟她打交道的少,那最是个捧高踩低的,面上跟你好,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你呢。你有这个念头私下里跟我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在外边吵吵,让陈氏晓得当了真,你哭都没地方儿哭去。 汤婂见她脸上冰冷不带一丝笑意,很是知趣的没有多问,扭头看了看日头,这都跟咱们不相干,听个乐呵就成了。今儿晌午殿下不回来,把两个妹妹也叫过来,咱们一块吃得了,母后赏了我好些金华火腿,还有蜀地来的腊肠,好吃的不得了。 纯昭仪逗她,不叫上皇后娘娘?小媳妇儿自个儿吃独食,当心你婆婆给你穿小鞋。 汤婂摊着手很是善解人意的解释道:母后再疼我也没有了,肯定不会找我的茬儿,要计较也是先找你。发生这样的事儿,长春宫指定不能清净,景王再怎么说也是皇后膝下记名的嫡子,不好撒手不管的。她们去了也是添乱。 -- 第114页 文皇后这会儿还真的顾不上旁的,愁的满头大包,刚把陈氏娘家难缠的老祖母糊弄走,这老太太可真难缠。 青苗适时的递上热茶,心疼道:也是您脾气太好了些,不论什么人也敢跟您大小声儿。陈翰林不过六品官,陈老太太连个诰命都没有呢,照理别说见您了,过年宫宴连她磕头的地儿都没有呢。 文皇后严厉的瞪了她一眼,你这张嘴啊,吃了多少罚就是记不住。人家家里平白无故遭了事儿,还不让人家抱怨抱怨诉诉苦了? 文鸳笑着让人抓紧摆膳,笑眯眯的拍了拍有些委屈的青苗,娘娘还不知道她,记吃不记打,要说坏心思却是没有的,这也是心疼您。时候也不早了,也该用膳了。您快看看,今儿新鲜菜可不少,都是太子妃打发人送来的,闻着味儿就叫人馋的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慢些谴责我,二更奉上哦 第69章 心疼 谢启最近迷上了抄佛经,自个儿抄不算, 还要给大宝二宝念, 连汤婂跟佑堂都没能逃离其魔爪。 汤婂被念的满脑袋死疙瘩,痛不欲生的摊平躺在床上,欲哭无泪道:为什么啊, 人家这么年轻, 为什么要听这个, 人家不要四大皆空啊! 佑堂倒没这么抗拒, 他只是有些不满爹念的东西他听不明白,太难了,一句不懂。 谢启一个胳膊抱一个小胖墩,佛经张口就来,看都不用看一眼的,瞧见他们两个这惫赖样子,好气又好笑。 你们俩就是佛经听少了,才一点灵性慧根都没有。 佑堂噘着嘴不高兴, 反驳道:我有灵性的, 小孩子都有,我娘没有!你也没有! 汤婂伸脚尖儿踢了踢他, 那你别挨我这么近,以后也别跟我睡,省的我把你灵气都吸跑了。 谢启眉眼带笑,我看行。 爱显摆的小殿下跳进坑把自个儿埋了,想再跳出来却没人肯听他解释, 只能扛着自个儿的小枕头惨兮兮的回了自己屋。 好在隔壁就是弟弟妹妹,临睡前过去摸摸小胖手小胖屁屁,抬头跟方嬷嬷商量,嬷嬷,抱去我屋里睡罢。 方嬷嬷拉着他往外走,笑眯眯的摇头,这可不行,小孩子都认床的,换地方儿就该走困了。 佑堂想了想,扭头巴着门不想走,那我留下来? 方嬷嬷依旧是笑眯眯的,那成,不过等他们拉了尿了你可不许嫌臭。 大宝二宝不爱哭,但是能吃能睡还能拉,味儿熏人的不行,比爹爹脚丫子都臭。佑堂闻言立马不吭声了,乖乖的被领走。 这日没了拖油瓶,两人也只是盖着被子睡觉,汤婂躺在谢启宽厚温暖的臂弯里,突然轻声喊了声,夫君。 她很少喊谢启夫君,平日里不是你啊你的,就是喊殿下的多。 蓦地听到这一声夫君,谢启还有些不习惯,抿唇笑着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嗯,要说什么? 汤婂手指捏着他中衣上的带子,脸色有些苍白,嗓音涩涩的,胡氏姐姐跟两个孩子是景王吗?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揽着自个儿的怀抱猛地一僵,搭在肩膀上的大手跟钳子一样死死的握紧,头顶上的呼吸粗重而沉闷,山雨欲来风满楼。 什么时候知道的?谢启的声音像是夏日里从浓厚乌云里透出来的闷雷,叫人不寒而栗。 他从未想过瞒着她,所以平日里丝毫没有遮掩过。只是他没想到她能猜的这么快,猜出来就猜出来罢,连试探都没有,直愣愣的当面就敢问。 汤婂舔了舔苦涩干枯的嘴角,讷讷道:上回陈氏小产,你的态度太奇怪了。当时她也只是隐隐约约的有这么个念头,还未来得及握住却已溜走。这回冯氏又出事,猛不丁的这个念头又跳了出来。 是啊,景王最近几年,点也太背了些,一桩桩一件件,糟心的事儿层出不穷,叫人应接不暇。虽说总是有情可原,但总没有所有倒霉事儿都让一个人赶上的道理。 而且她嫁进来这么久,也算摸清楚了谢启的性子。他实际是个心地很慈软的人,虽说不苟言笑,却自有一腔热忱,心头自有一杆秤。虽说有亲有疏有近有远,却在心底里对姓谢的人宽松了不是一点半点。他是长兄,打心眼里觉得弟妹们都是他的责任,是他必须要担起来的责任。他对下头的弟弟们好,对妹妹好,对仅有的几个侄子也很好。唯独景王一家,若不是她主动提起,他从不会多言半句。这般疏离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谢启若有似无的笑了一声,亲亲她柔嫩冰凉的小脸,把自个儿温热的脸颊凑过去给她暖着,冯氏不是我下的手。 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 汤婂浑身的血都凉了下来,只觉得四肢百骸浸满了前年寒冰,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双手紧紧的抱着谢启的脖子,哽咽道:为什么呢,他为了什么啊? 还能为了什么,为了九五之尊,为了万万人之上,为了那个位子。 谢启的声音很平淡,淡漠的像是被亲弟弟背后插刀子害的家破人亡的人不是他一样。 -- 第115页 汤婂的心都要给他疼碎了,她甚至觉得自个儿的脑子被门挤坏了,之前竟然会觉得陈淡宜可怜,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哭的发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启好笑的给她擦脸,温柔又细心,哭什么,都过去了,不怕不怕啊,孤会好好护着你的,没人能伤到你跟孩子分毫。 汤婂由他伺候着擤了擤鼻涕,断断续续的道:不是,不是怕,我心疼,心好疼。 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禹禹独行良久,忽然照进一道暖光,谢启只觉得四肢百骸暖洋洋的舒坦无比。 他喉头滚动想要说些什么,嗓子却像是被棉花堵成了一团,只言片语都吐不出来。 汤婂哭了一会儿,脑子有些木木的,突然猛不丁的坐了起来,惊讶道,你刚说什么,冯氏不是你下的手,那难不成真是陈氏? 谢启怕她着凉,连忙把人摁回怀里,拿被子裹好才道:说不好。 汤婂狐疑,说不好? 谢启沉吟了下,解释道:孤在景王府确实有眼线,却还未到手眼通天的地步,所以说不好到底是何人所为。 汤婂呆愣愣的躺在他的胳膊上,良久喟叹道:小小的一个景王府,主子都是有数的,水却深得很啊。 谢启低头亲亲她头顶的发旋儿,柔声道:咱们关起门来过日子就是,外边的事儿听听就算。他深恨谢融,这辈子也不会再让他有一儿半女,却不会对陈氏谢佑昕几个下手。但若是有旁人代劳,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出手干预。 汤婂恨恨咬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要不是母后仁慈,把他记入名下,哪里有他如今这风光日子!都是皇子王爷,嫡出跟庶出,待遇可不一样。 谢启冷笑一声,嗤声道:这些都是父皇双手捧着奉上的,人家没必要承母后的情。 要不说活人永远比不上死人呢,父皇平日里对母后也够好了,敬重有加的,但就凭用心,还是比不上死了的那个啊。 谢融的亲生母亲是外族女子,当年从寨子里私奔跟了身无分文还拖家带口的皇上,生下谢融没多久就死了。算是是为情不顾一切的痴情女子了,听说长得也是艳若桃李。也怪不得死了这么多年皇上都还记挂着她。 要汤婂说,眼睛还十分毒辣。能穿过皇上的粗布衣衫跟不大英俊的外貌看穿其真龙天子的本尊,这份眼力见儿实在不可多得。也幸亏是死的早,不然她夫君跟亲婆婆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 谢启脸色冷戾,只紧紧的抱着她,跟拍娃娃一样哄她睡觉,没有搭一句腔。 汤婂这一觉睡得疲累万分,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谢融的亲生母亲并没有芳魂早逝,反而活的比谁都滋润。文皇后这个一国之母被她逼得宫门紧闭不问世事,谢启这个爹不疼娘无能的小可怜每日连饭都吃不饱,过的比刚进宫的小太监都要凄惨。大冬天穿的棉衣里面塞得都是柳絮,冻得小手小脸白惨惨一片跟死人一样。 她心疼坏了,嗷呜一声扑过去把人紧紧搂在怀里死命的捂着。 谢启睡着睡着只觉得憋闷的快要闭过气去,迷迷糊糊醒来,才发现自个儿整个脑袋被埋在一处香软温柔乡里,几番挣扎都未能逃出生天,困意袭来,索性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把鼻孔露出来,就这么佝偻着昂藏七尺的身躯被个女人搂在怀里睡过去了。 第二日清晨,两人几乎是同时睁开眼睛醒过来。 谢启面无表情,脸上还有被闷出来的红印子。汤婂眨着大眼,半张着嘴傻乎乎的,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一幕,然后恶人先告状道:殿下,你也太色了些,好好睡觉不成么,趁着人家睡着了占便宜什么的,多有违您的英明神武啊。 谢启目光幽幽的望着她,直把人看的心虚的别过眼去才慢悠悠的从温柔乡里爬了起来,盘腿坐在床头,越想越觉得无颜见人,恼羞成怒的化掌为钳狠狠拧上两团膏脂,把汤婂拧的嗷嗷直叫唤,撕心裂肺的求饶道:我错啦,我错啦,我知道错啦,殿下饶命啊,不能使劲儿啊,你儿子你闺女还有你的口粮都要没有啦! 谢启眸中渗出星星点点的笑意,黑着脸质问,你这儿早就空了,旁人不知,我还不知么,小骗子! 汤婂眼泪汪汪的哀哀直叫,呜呜,人家知道错了,不要打人嘛,打出个好歹来,要去哪里寻我这么千娇百媚清艳脱俗朱颜玉润知情识趣万里难寻的好媳妇儿!我跟你说,没了我你就是打光棍儿的命! 被诅咒打光棍儿的谢启十分光棍的上下其手把她扒了个一干二净,狞笑着扑过去,你个小混蛋还真敢说啊! 作者有话要说:  嗯,新文文案出来了,这篇完了就开始写,各位小美人收藏走一波撒,一会儿我在文案上弄个链接,大家也可以从专栏里面进去找,爱你们,么么哒~~ 《我女神属窜天猴的》 全世界人民都知道安森林背后有金主 但谁也没想到她的金主竟然如此一言难尽 一个天才少女奋发向上一路坐着窜天猴儿走红的故事 有笑有泪有狗血,嗯,要的就是一个爽字 第70章 折腾 景王府闹闹哄哄,最后也没能查出到底是谁给冯婉茹下的毒, 景王的脸整天都是绿的, 汤婂很不地道的唾骂道,活该,这还只是脸绿呢, 很不错了, 不知何时说不定连帽子都成了绿的。 -- 第116页 谢启闻言皱眉, 又胡说。他不会让谢融好过是真, 却不能让其带累了皇家的名声。 汤婂很上道的狠拍马屁,殿下说的是,不能为了打老鼠还得配上个玉瓶,多亏啊。 谢启摸摸她的狗头,哄道:出去玩儿罢,别在孤这儿赖着,一会儿把那三个招来,我这书房也别要了。 汤婂捧着他的大手放在心口, 苦着脸道:唉, 这还没走呢,我就开始想你了, 怎么办,我是不是得了相思病了,很严重的那种,离开一会儿就不行的那种。 谢启被逗得喷笑,把手抽回来, 分毫看不出来私下里有多狂放热情,装的正经的堪称柳下惠,走罢,一会儿有人要来。 汤婂这几日其实也很忙,但一切真相大白后,过去血淋淋的伤口重新撕扯开来,她越发疼惜这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男人。 总忍不住想要多疼疼他,再疼疼他。 谢启拿这个粘人的小东西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苦中作乐的想,最难消受美人恩,古人诚不我欺也。 为怕夜长梦多,文皇后跟纯昭仪的动作快的很,汤婂还没觉得怎么着呢,就突然被告知,两个小姑子都有婆家了。 纯昭仪一脸喜庆的笑,也是赶巧了,信阳候有个小儿子,今年刚十三,一直都跟着他们家老太爷在老家,今年这才刚刚入京,小公子小小年纪又孝顺又知礼,难得长得还十分清秀俊朗。信阳候夫人已递了帖子,明儿进宫来,正好太子妃也给掌掌眼。 汤婂笑,合着这还没见呢,看你夸得这天上有地上无的,我还以为早见了百八十回了呢。怪不得人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看你这胳膊肘都拐偏的没边儿了。信阳候说来跟她爹关系还不错,家里门风清正,他家里的小公子鹤轩除了年纪小,真是一点不是都挑不出来,确实是一门不错的亲事。 纯昭仪捂着帕子咯咯直笑,也不在意她的打趣,又说起另外一门来,这个肖俊人如其名,人俊功夫也俊,在禁卫军也有几年了,因着八字硬有些克妻,这才一直耽搁了下来。不过我特地求了皇后娘娘,找钦天监里的吴大能亲自盘算的,简直是天作之合,我寻思着说不得那孩子条件这么好却还未成亲,说不得就是在等咱们冰心呢! 汤婂听见肖俊这个名字脸上僵了一瞬,咽了咽口水,很小心很小心的问道:肖俊?柱国大将军长子? 纯昭仪笑的跟朵花一样,喜气洋洋的抚掌娇笑,可不是么,这京中哪里还有第二个肖俊。他当值的时候,我还真有幸见过一眼,真俊!当时还以为这样出众的人物,年纪也不小了,孩子都得老大了,没成想就多嘴问了一句,现成的一对好姻缘! 汤婂嘴角抽了抽,把一肚子的隐秘事儿咽回去,讷讷道:母后也看好了? 纯昭仪依旧喜滋滋,可不是,娘娘也说好呢,待得明儿见了鹤轩,基本上就定下来了。 汤婂这时反应过来,冰心玉壶年纪相当,您这打算怎么分派?要我说,找机会还是让几个小孩子见一见为好,当家长的乱点鸳鸯谱万万要不得。 纯昭仪搡了她一把,你才多大呢,就一口一个孩子的,人家肖俊比你都大。 汤婂假兮兮的笑道:妹妹们总比我小罢,我喊孩子有什么错。还有,这还没怎么着呢,连人家生辰都打听清楚了,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有什么仓促的,这么好的孩子错过了往后可不好再有,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纯昭仪挥一挥帕子,拧着细腰就要走,你个傻的,没有生辰可怎么合八字呢。我不跟你说了,要准备的事儿多着呢。既然要两个丫头亲自见见,衣裳首饰可得好生准备一番,不说艳压群芳罢,起码也要让人眼前一亮才好,皇上新赏我的好料子,我自个儿都没舍得用,正好一人给她们做一身裙子穿。 等到人走没影儿了,汤婂才反应过来,这是把她的建议听进去了。如今也只盼着肖俊那张棺材脸能把两个活泼可爱的妹妹吓跑。要知道,当年肖家可是上她家提过亲的,虽说最后没成罢,但也难免尴尬。若是一生老死不相往来还好些,肖俊要真尚了公主成了谢家的女婿,见了她是要喊一声大嫂的! 待得回了家,就见谢启一手抱着个胖娃娃,正在跟佑堂一人一句的教他们两个说话,佑堂上愁上的头发都要白了,笨死啦! 谢启耐心十足,你小时候也这样,我叨叨的你娘都烦了,不叫我进屋。 佑堂不信,他这么冰雪聪明颖悟绝伦的小神童,怎么会如此的冥顽不灵,我不信,我不记得了。 你那会儿连话都不会说,就会说走走走,当然不记得。 佑堂别过头去不肯再接茬儿,他不记得的事儿还不是任凭爹上下嘴皮子一碰随便编排啊,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往事不要再提。 谢启好脾气的点头,行,你往后写完功课背完书,就多带着弟弟妹妹说话,你说的多了,他们自然就记住了。 佑堂嗯了一声,拉着妹妹的小胖手亲一亲,那爹你就别老插嘴了,我得先教他们喊哥哥,你老插嘴,他们本来就笨,这样容易搞糊涂,都不知道该喊什么才好。 -- 第117页 二宝见哥哥只亲大宝不亲他,顿时不干了,扯着嗓子就开始嚎,佑堂无奈的拉过他的小胖手,一样亲一亲,小大人一样叹气教训道,就会瞎喊,有这个力气都背好几首诗了。 汤婂在一边站了半晌,愣是没一个人搭理她,噘着嘴蹭过去,谢启才抬眸浅笑,回来了。 被这双黑沉如深渊的眸子盯着,汤婂莫名的有些心虚,好似不守妇道被捉奸在床一样,窘迫的脚趾头扣了扣地,弱弱道:想你了。 谢启眉眼笑的飞起来,颠了颠怀里的胖丫头跟胖小子,看看,是不是娘回来了? 汤婂蓦地一笑,她才没有红杏出墙呢,殿下最近不忙罢,明后日咱们出宫去玩罢,两个小的还没见过外边什么样儿呢。 佑堂插嘴,我见过,但是忘的差不多,我也要去。 汤婂把这个大宝贝搂紧怀里狠狠亲了好一口,带,怎么不带,不带谁也得带我的好乖乖啊! 谢启最近手头确实没什么要紧事儿,而且他坚信大宝跟二宝是和尚庙带来的,如今两个孩子活蹦乱跳的,说什么都应该亲自过去还个愿。 这么一来,动作就快了许多,汤婂搂着佑堂,谢启抱着大宝跟二宝,一家四口坐在马车里,顶着刚刚冒出头的朝阳,摇摇晃晃的出了宫。 佑堂掀开马车帘子,趴在车窗上看的津津有味儿,虽然这会儿还处于皇城,外边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小家伙深深吸了一口气,陶醉的大眼迷离,我闻到了豆花的香气。 大宝二宝也不肯安生,哭唧唧的也要趴过去找哥哥,谢启敲了敲车壁示意把车赶慢一些,这才把两个小家伙放下来,让他们自个儿在车厢里爬着玩儿。 汤婂挪了挪屁股蹭过去倚在谢启怀里,看着一地的孩子十分自得,显摆道:我可真能生啊。 谢启勾唇一笑,目光幽幽长长勾勾缠缠,才三个而已。 出宫一回不容易,一家五口本来准备多待一段日子的,起码也要住够十天半个月的才够本,但他们连和尚庙都没来得及去,就被快马赶来的内监叫了回去。 汤婂心底惴惴不安,父皇应该没事儿罢? 谢启摇头,脸上晦暗不明,说不好。 他最近佛经看的有点多,平日里说话不自觉就带出些来禅味儿,汤婂这会儿没工夫猜来猜去,没好气道:你怎么不干脆说不可说呢! 谢启揉了揉眉心,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脆弱,自打黄观、韩克忠接连出事,三年间丞相已经换了两人,一个比一个胆小,事情都堆积到了父皇的案头,有时候光批折子都得批到清晨,父皇每日不过略微沾一沾枕头而已。镇日睡不了几个好觉,铁打的人也要熬不住,孤每每看见就心惊胆战。可是劝的轻了,父皇不当一回事,劝的重了,他又要多心猜疑。 汤婂默然无语片刻,一针见血,而且还要临幸后宫雨露均沾。一滴精十滴血啊。 谢启脸上划过一抹尴尬,咳嗽了一声,继而道:近来父皇信重冯见贤,平日诸事多有倚重,按说能清闲不少,所以才这么痛快的放我们出宫来,怎会才一夜就病的连大朝仪都赶不上了? 汤婂抱着他的大手玩手指头,之前因提着心劲头察觉不到,这会儿心劲儿一松,病症就都出来了。说来也是好事儿,趁着病发出来赶紧调养,总比病入膏肓药石枉灵要强的多。殿下也不要太担心,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见到了。到时候你带着佑堂一块儿去,父皇素日最疼他,说不得见了孙子一高兴病就好了呢。 谢启点点头,搂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哄她睡一会儿,今儿起的太早了,再睡一会儿。 这会儿天还没亮,一轮惨淡的清月挂在天边,汤婂扭头看了看三个并排呼呼睡得香甜的小胖子,也确实觉得困得不行,不过万万不肯让谢启继续拍她,别拍了,你一会儿一下一会儿一下的,刚要睡着就得给你拍醒。 谢启后知后觉的嗯了一声,亲亲她的小脸,把人团手团脚的搂在怀里,睡罢,孤不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不知道咋回事,脑子老是蒙蒙的一点不清爽 第71章 病隐 皇上是真的病了,汤婂没有亲眼所见, 但是佑堂自打去了一回, 就再也不肯回来了,每日除了去文华殿上课,就是在皇上的乾清宫待着, 一个眼珠子不错的盯着皇上喝药针灸。 皇上让他个小不点给弄得哭笑不得, 私下央求了谢启好几次, 快把这小子给朕弄出去, 烦也要烦死了,多拿会儿笔就念个不停,碗里剩点药根儿都不成。 谢启含笑道:父皇又不是不晓得,他哪里肯听我的。 皇上使劲儿揉着额角,叹了口气,不服气也不成,这小子是随了外家啊,惫赖缠人的样儿跟汤和那个老匹夫像了个十成十。 谢启亲自扶着他躺下,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裳给他捏腿, 父皇睡会儿罢,趁这个机会好生歇一歇。 皇上闭着眼沉声道:哪里能歇的下来, 就是躺着也睡不着。早些年吃不上饭被人逼得有家不能回时,就想着有几十亩地,有个大宅子,每日能吃饱饭冬天有棉衣穿就不错,再能天天吃上肉那就是神仙过的日子了。造化弄人啊, 也是上天眷顾,后来竟然一步步的走到了金銮殿上。 -- 第118页 按理说该松口气了罢,可不能啊。刀山火海里拼出来的江山,这是咱老谢家的万年基业,朕得把地基给你们打好喽,一点差错不能有。朝中那些人,心里想的什么,朕心里一清二楚。前些年,你年纪轻,心肠又软,朕愁的整宿整宿阖不上眼,就怕一个错眼没看住你就让人给糊弄住。好在这几年长进了,虽说还是有些迂腐,也勉强能接过这个担子了。 谢启眼圈红红的,心里不无动容,儿子不孝,叫父皇操心了。 皇上拍拍他的手,笑着摇头,做父母的哪有不操心的,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父皇也没少委屈你。儿啊,能做的朕都给你做了,剩下的路该怎么走,你心里也得有个章程。 谢启眼中滚下热泪,握着手中瘦骨嶙峋的手哽咽道:您放心。 皇上又是一笑,阖上眼好半晌没有动静,就在谢启以为他已经睡过去时,突然又轻声呢喃道:长庚,你是个宽厚孩子,待朕百年之后,多多看顾些你弟弟们。 谢启身子僵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轻声道:您放心。 交给你,朕放心的很。不过他们也都大了,朕想着,要不就效仿古人,给他们封地,到了年纪就都撵出去自力更生,治理的好坏不论,也省的一大把年纪了还窝在家里不成气候,你以为如何? 谢启心慢慢的坠了下去,荡悠悠的沉到了海底,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沉着冷静,儿臣都听父皇的。 皇上又是好半晌没有动静,谢启捏腿的手快要没有知觉时,皇上才接着道:之前陈氏流产的事儿,朕都知道,这不怪你。阿融这孩子,从小没娘,朕对他也多有忽略,一个想不开这就走了岔路。你顾忌着怕伤了朕的心,就算查出了真相,也一直没有吭声,这是你的孝道。朕知道你心里苦,朕何尝不苦呢阿廑那个孩子,聪明伶俐,乖巧懂事,那是朕的亲孙子,又如何不心疼,朕夜夜垂泪,疼的恨不能以己身替之。 可是长庚,阿融的母妃是为朕死的,她救了朕的命,甚至连娘家父兄也是受了朕的牵连才会死于兵乱。朕欠他们的。 皇上苍老的面容上痛苦万分,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泪光,黄观的死,是朕下的手,朕的孙子孙女他也敢出手,就别怨朕心狠手辣,黄家三族以内,半点骨血都别想留。冯氏也是朕下的手,景王府有一个佑昕就够了这些都不要你插手,世上明白不透风的墙,你要做个仁君,手上还是少沾些血为好。朕登上大位二十余载,毁誉参半,倒还不惧这区区骂名。 等以后景王府就传给佑昕那孩子罢,至于阿融留他一命,朕去之前,会下旨命他去守皇陵。朕有生之年没能把他教好,死了接着教。 谢启从乾清宫后殿出来,站在高高的丹陛上,被风一吹,才察觉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黏腻冰凉,像被滑腻腻的蛇缠住。 恍惚间,他听见有稚嫩的童音在喊爹。 曾几何时,他也会这样充满孺慕的抱着父皇的大腿撒娇,终归还是变了啊。 佑堂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块热乎乎的海棠糕,见叫了爹爹许多声都不肯理他,扭着小屁股仰着小肉脖子气沉丹田就是一脚。 谢启脚丫子给跺的一痛,皱眉低首看去。 小胖子十分自得,眨着肖似其母的漂亮眼睛嘻嘻笑,爹,你刚魇着了,我给你把魂儿叫回来的。 谢启不动声色的动了动脚趾头,疼痛稍缓,这是做什么去? 皇祖母新做了海棠糕,我拿来给皇祖父尝一尝。爹,你跟我娘说一声,今儿我还不回去,得看着祖父喝药呢。唉,真是个老小孩儿,吃个药费老鼻子劲了。 谢启看着他短短的小肥腿儿,怕他摔了,掐着小肥腰一气给送到寝殿门口,交给当值的小太监,嘱咐他,少说点话,别那么聒噪,吵着你皇祖父休息。 佑堂挺着小胸脯,腰杆儿板的直直的,捧着海棠糕的手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祖父喜欢听我说话呢,说像百灵鸟一样悦耳,比听曲儿都有意思。爹你赶紧回去罢,弟弟妹妹不见我肯定要闹,你去帮着我娘看会儿孩子,别累着她。 小大人操心的样儿惹得众人都是会心一笑,皇上见了他也要打趣一句,咱们佑堂可真不容易,忙啊。 佑堂手捧着海棠糕喂他,闻言状似烦恼的皱皱眉头,可不是么,离了我你们可怎么办,一点不省心。祖父我跟你说,龙凤胎长大后虽然漂亮了,性子却忒淘气,一会儿看不着就要打架,二宝个蔫坏的,还老偷偷掐大宝的屁股,都给掐青了,我娘要打他,胳膊还没抬起来呢,就开始哭,喊得房顶都要塌掉。 皇上身边的大总管李镜恭维道:小殿下小小年纪,言辞可真厉害,比七八岁的孩子都要强上许多呢。 佑堂把一块海棠糕给皇祖父喂完,拍拍小巴掌,自个儿抽出帕子仔仔细细擦干净,很有大将风范的摆摆手,不行呦,我舌头捋不直,字咬不清楚,还说的慢。我娘就老嫌跟我说话心累。不过聪明是真的,龙凤胎就比不上我,我在他们这么大时什么心眼儿都有了。 唉,也是我对不住他们,毕竟是第一个生的,把好东西都抢光了,留给他们的自然就少。我娘小气的,新衣裳都舍不得给他们做,都是穿我剩的旧衣裳呢。 -- 第119页 皇上笑的胡子抖个不停,好孩子,还知道谦虚,真是个好大哥! 大启建国已几十载,皇上勤政爱民,休养生息,虽还未到盛世景象,也算天下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一片太平景象。皇上这一病,朝中文武各司其职,打理的也算是井井有条。但群龙无首是大忌。太子谢启要亲身侍疾,剩下的几个王爷在朝中声望太浅,皇上也没个能顶的上的亲兄弟。一朝宰相汪横波是个面蛋子,一脚踢不出三个屁,老好人扮的如鱼得水。倒是亲军都督府大都督冯见贤身为皇上近年最信重的红人,无人能出其右,隐隐成了领头人。 汤婂对此毫不关心,冯见贤再能干再权柄赫赫,这江山也是姓谢的,一个文官手里没兵没将了,顶天了就是祸乱朝纲,还没颠覆江山的本事。 她生气的是这个卑鄙小人竟然把她亲爹信国公汤和给气病了,殿下我不管,我要回家看我爹。 谢启心下无奈,又不能让她回去,嘴皮子磨破了也要哄,乖乖,你听话,岳父一点事儿没有。还有我呢,冯见贤他不敢如何。岳父什么脾气旁人不晓得你这个亲闺女还不知道么,哪里是这么意气用事的人,我看岳父就是想偷懒了,趁机告病在家喝茶呢。凑到她耳朵边上小声道:孤早叫太医偷偷去看过去,一点事儿没有,就是有些虚火上冒,喝点凉茶败败火就得。 汤婂气呼呼的,在他怀里蹦上蹦下,哼,那我要叫人给我爹送东西去,送多多的,都从你库房里拿! 谢启笑,这有什么的,不用你开口,孤早就叫人送过一波了。若是不舒心,你再亲自看着打点就是。快别生气了,有孤在呢,你怕什么。再说了,岳父跟着父皇一路走到今日,论见识手段孤都还差的远呢,老人家想做什么,咱们看不破用意,随他们去就是了,省的好心办了坏事。 汤婂被又哄又夸了半天,重新又高兴起来,搂着谢启的脖子跟他打听,冯见贤这官儿升的跟窜天猴儿一样,快的叫人目不暇接的。我看等汪横波告老了,说不得丞相都是他的。 谢启目中划过一抹沉思,摸着她的一缕头发在手中缠绕,漫不经心的道:冯见贤心机谋略机遇样样不缺,走的快些也是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烫了个头发,丑爆了!!!!!! 第72章 逍遥 皇帝病重,为两位公主选婿的事儿就搁置了起来, 汤婂听了之后偷偷松了口气。虽然什么都没做过, 但一提起肖俊这个人,还是有些微妙的心虚。 冰心玉壶对此也就是多嘴问了一声,听说不相看后, 两人依然默默地把新做好的裙子穿上了, 一模一样的姐妹花, 提着裙子双双转了个圈儿, 这裙子真好看,母妃还不舍得给我们穿呢。 汤婂给大宝擦擦口水,打趣道:那还不是怕等到相看小驸马的时候你们没衣裳穿么。 玉壶撇撇嘴,高高昂着头,我跟姐姐就是一人一身粗布衣裳,都多得是人抢着娶呢。 冰心推她一把,那感情好,你身上这身脱了给我, 回头你就穿粗布的罢, 那个好得,保管天天都叫你穿新的。 汤婂笑哈哈, 我看行。 大宝含着手指头,含糊不清的学舌,行! 二宝撅着屁股在地毯上爬来爬去,鄙视的看了眼姐姐,不屑的吐出俩字, 笨蛋!大宝比二宝还要早从娘胎里爬出半个时辰呢,说话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要她多说半个字就跟要她命一样。二宝则不同,虽说总是把笨蛋说成粪蛋,但起码没有姐姐那么惜字如金。 大宝不会说,却能听得懂,顿时挣扎着要下去揍人,汤婂攥着她的小拳头拦住,亲亲她的小胖脸,胖丫头,老实点罢你,女孩子要文静懂罢,老这么耀武扬威的小心你爹又要念叨你。 冰心闻言噗嗤一笑,大哥就喜欢温柔可人的丫头,一见大宝挥拳头就要变脸。 可不是,见一回说一回,念叨的大宝如今见了他就扭脸,抱都不给抱。汤婂忍俊不禁道:我娘家侄女儿也是个霸道的,殿下就很不喜欢,每回青青来都怕人家带坏他闺女。也不看看,就大宝这样儿,还用的着旁人带?她自个儿就是个天魔星!其实谢启最不待见的是海氏,海氏抱一抱大宝他的脸要黑半天。 大宝心里还是挺明白,听见娘说这些就很不乐意,挥着小拳头努着小脸大声喊:坏! 二宝撅着屁股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把拨浪鼓抢走,在地毯上滚啊滚的滚远一些,嗤笑道:傻蛋! 玉壶把他抱起来,捏他的小胖脸,怎么老骂人啊你,姑姑不疼你。 二宝把脸一撇,高傲的跟只刚会打鸣的小公鸡一样,自己疼。推开玉壶撅着屁股抱着球就走了。 有佑堂的时候,汤婂没觉得孩子难带,那孩子虽然心眼儿多,但是又乖又听话,不像这两个,话都说不全呢,一个个的脾气还挺大。各有各的怪癖,管也管不了,说也说不听。弄得谢启这么喜欢孩子的人,镇日都要板着脸办包公。有一回前脚打了二宝的屁股,后脚竟然心疼的背着人掉眼泪。 -- 第120页 佑堂现在每日只有夜里在家,天天不是在文华殿上学,就是在懋勤殿当书童。皇上现在日日离不了他,见大臣也得要他在旁边陪着。 汤婂本来还挺担心他年纪小嫌枯燥,没成想人家喜欢的不得了。 以前张嘴就是我娘我弟弟我妹妹,现在可好,张嘴就是各种各样的老头子,什么这个大人身上臭臭香香的,那个大人鼻毛长的能写字儿,这个大人见了他就笑的跟坏狐狸一样,那个大人被皇祖父骂的哭出了鼻涕泡 汤婂万分不想承认,她很嫉妒那些鸡皮鹤发皱皱巴巴的老头子。 龙凤胎也很嫉妒哥哥,因为他们出个门千难万难,去园子里摘个花都得问问娘,十回里有八回不许。哥哥则不同,每日早上饭碗一撂就往外跑,天不黑绝不回来。 他们也有幸跟着哥哥出去玩儿过几回,一路分花拂柳过穿堂走小巷的,别提多有意思。最叫人眼红的是,皇祖父那里点心随便吃!应有尽有! 谢启嗯,谢启很郁卒,对佑堂这个长子他是寄予厚望的,可是如今连个亲自教导的机会都摸不着。 不过汤婂想儿子想的狠了的时候,绞尽脑汁想了许多安慰自个儿跟孩儿他爹的由头,父皇这么疼佑堂,外人看着也不敢小觑你。这也算是儿子栽树,老子乘凉了。而且父皇那儿好东西多的数不清,手指头缝儿里漏一点,佑堂自个儿就能把娶媳妇儿的聘礼攒够了。而且小孩子么,见见世面没坏处,懋勤殿来来往往的不是名臣就是猛将,他耳濡目染的一人学一点,就尽够用的了。 谢启恹恹的有些没精神,透过窗扃看看外边穿着开裆裤追着红糖糕满院子跑的一儿一女,越发没精神。 儿子蔫坏,一肚子坏水儿。女儿粗鲁,一双小拳头打遍皇城无敌手。 扭过脸把汤婂抱进怀里搂着,摸摸她软绵绵的肚子,喃喃自语道:再生两个罢。 汤婂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当龙凤胎双胞胎是大白菜啊,说生就生!女人生孩子多了老的快,才不给你生! 谢启充耳不闻,摸着肚子念叨的欢,念叨完了还凑上去撩起衣裳对着白嫩嫩的小肚皮亲了亲。 不但是两位公主妹妹,就是宫里的几位皇子,也都到了封王大婚的时候,皇上自从上回一场病,精神头短了不少,压根没心思操持,索性都交给了文皇后跟谢启。 朕早晚都得走,往后他们都得靠你了,索性现在就接手罢。 谢启无可无不可,他现在比较提心吊胆的是皇上会重新提要给弟弟们封地的事儿。给封地不算什么,古往今来王爷有封地的数不胜数,还有公主、郡主,这都是够格有封地的。但那不过是个噱头,每年象征性的吃些供奉,不过是俸禄换个说法而已,对封地的官吏派遣、兵将调动、农桑税赋无权插手。但能驻守封地的藩王不一样,他们对自个儿所属的封地是一手遮天的存在,朝廷派遣过去的封疆大吏都有可能被架空排挤。 虽说除了谢融,其他的几个兄弟都还算本分,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但是人心易变,时移世易,他不敢赌。 真要统统都放到封地上去,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的,无异于养虎为患,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也许不止兄弟情分保不住,还要兵戎相见同室操戈。 这日祥安宫谢启的书房里坐了一溜的半大小子,六七八三位皇子同龄,明年选秀王妃基本上就定下了,小六还有些腼腆,有些不好意思的跟自个儿的太子皇兄提要求,大哥,我喜欢胖乎乎生的好看的。 七皇子嗯了一声,也羞答答的表示,我喜欢瘦的,但母妃说瘦的干巴巴的不好生养,要给我找个屁股大的。可我想了想,还是要找个瘦些的。王妃不能生还有侧妃姨娘们呢,可要是长得不好看就没治了。毕竟跟王妃才是正经夫妻,生同衾死同穴的,大哥,我想要个顺眼的。 八皇子有些懵懵的,你们跟大哥说这些也没用啊,大哥又管不着这个,这个得去找母后。 六皇子白了他一眼,不厌其烦的解释道:你个傻得,大哥管不着,大嫂子管的着啊,咱们托大哥去求求嫂子,一准儿成。母后跟母妃们终归是年纪大了,眼光跟不上。 然后又数落七皇子,你也是个糊涂蛋,王妃生不了有侧妃呢?这叫什么话!读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堂堂逍遥王没个嫡子像什么样子,到时候就你自个儿生一屋子庶子,看你还有何脸面见人。 谢启装了半天深沉,这会儿也沉不住气了,逍遥王?他明明是叫这几个小的,问问他们对差事有何想法,他现在就开始给他们踅摸着。怎么说着说着就歪了十万八千里地。 七皇子被六哥训了也不恼,兴致勃勃的比划道:是啊是啊,大哥,我起的这个名号响亮罢。 谢启敲了敲桌案,沉吟道:父皇恐怕不会同意。 七皇子一脸惫赖相,无赖道:所以先来跟大哥你通个气儿啊,父皇肯听你的劝,我这段日子功课也不算,文师傅武师傅没一个不夸的,大哥帮我求求情,一准儿没问题。 二宝摇摇摆摆的迈着鸭子步进屋,身后跟着一串端着食案的宫女,淡淡道:逍遥是我的,大哥给我起的,皇祖父已经同意了。 -- 第121页 七皇子震惊,可以说是大惊失色了,你连个大名都没有呢,这就有封号了? 二宝矜持的点点头,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挑,大宝也有了,叫武德。臭丫头老爱打人,叫这个也算实至名归了。 七皇子捂着受伤的小心肝儿有气无力的问,那佑堂呢? 二宝皱着眉毛想了想,口舌无比伶俐,大哥是皇太孙,要啥封号?说完背着小胖手面无表情的盯着七皇子,一脸你是不是傻子的小表情。 八皇子幸灾乐祸,也不懵了,笑嘻嘻的落井下石,嘿嘿,七哥,你不是想了好几页纸的么,再重新选一个就是了,怎么也不能跟侄子抢罢。 七皇子捂着胸口弱弱的质问二宝,小混蛋,你跟你七叔说实话,你是不是偷翻我书房了? 二宝死活不肯承认,一口咬定,没有,我自个儿想的。 六皇子捏了块桃酥细嚼慢咽,把小胖子提溜在腿上抱着,瞥着七皇子笑道:该,叫你镇日嘚瑟,还老笑话我们二宝没个正经名字,鸡飞蛋打了罢?往小胖子嘴里塞了一块,夸赞道:好小子,干的好! 汤婂知道后有些担忧,佑堂他们哥俩也太胡闹了,怎么能抢叔叔的封号呢,殿下你都不管! 谢启脑袋搁在她大腿上,慢悠悠的道:无碍,老七不过是瞎胡闹,他们的封号父皇早有决断,宗人府那边也已记案,断断不会同意他胡来的。他们几个心里都有数儿。 兄弟们年纪大了,心里都有小算盘了,这不过是借机向他表明态度而已。说起来,他自被封为太子,可谓是一路顺风顺水,向来没把兄弟们当成威胁。除了老二心狠手辣手段歹毒之外,其余的都还算安分,最爱跟着老二掺和的老五,这两年也渐渐疏远,老实许多。 想到这些,他不由伤感道:父皇确实厚待我,就算心眼偏,也是偏我多一些。若是我再心有芥蒂,就过于矫情了。 汤婂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其余的殿下就看开些罢,咱们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就比什么都强。只要殿下好好的,就算什么都不做,那些有小心思的也会难受万分,惶惶不可终日,有生之年别想安宁。这比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可厉害多了,折磨人与无形,还得了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谢融虽然罪该万死,但谁让皇上要保他呢。更何况,毕竟是明面上的兄弟,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单他一个过的凄惨,总会叫人侧目。 他奉父皇的旨意入皇陵,这辈子都别想出来,心中纵有万千丘壑千般不忿都是无用。对他那样野心勃勃的人来说,眼睁睁的看着你荣登大位成为治世明君为万万人所敬仰,而他只能凄凄凉凉的在荒郊野地里孤独终老,这种一点盼头没有的活着,比凌迟处死五马分尸都要痛苦。 夫妻两个关上门说话,她向来没个顾忌,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张口就来,谢启就算知道她没什么坏心思,也不免皱眉。 汤婂飞快求饶,讨好的给他揉额角,好好好,我错了,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嗯,大家都挺敏感,确实快要完结了,各位小主儿有啥想要看的番外不,大胆的说出来,有灵感的话我就写。 嗯,还有,若是我完结的时候有哪里没写到的,也麻烦各位小姐姐提醒我一下,咱们虽然数据不好,起码也要善始善终不是。 第73章 纯善 当着谢启,汤婂一向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自个儿的夫君, 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讨好卖乖了一会儿,把错揭过去, 又开始兴致勃勃的盘算谢启的好东西, 殿下, 你刚得的那墨给我一块, 我叫人给我爹送去,放心,不贪你的功劳。 谢启把她的小嫩手放在额角,示意不要停,嗯了一声,给孤留一块,给佑堂留一块,剩余的你看着办罢。 汤和收到墨不由的喟叹道:还是闺女贴心啊, 生小子有何用。 乔氏冷笑, 这是婂婂还不知道你又纳了两个戏子,要是知道了, 别说墨,墨汁你都别想摸到一滴半滴。 汤和有些讪讪的,老脸一红,说这个作甚,都是些可怜人, 来咱们府里,起码还有一口饱饭吃。 乔氏哼了一声,信国公大义,那怎么才拉进来两个?照你这么说,这得开个积善堂啊,不过跟人家的积善堂可不一样,你这里边都是鲜嫩嫩的妙龄少女。 汤和被挤兑的就差跳河了,把闹别扭非要分房的老妻拽住,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晓得,我早年是有些贪花好色,这些年哪一夜不是跟你睡的?这不是没办法么,快别闹了,娘现在一见我就要骂个不停,你也跟我闹别扭,我这老脸是彻底没地儿搁了。 乔氏眼中含泪道:老不死的!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汤和笑着哄她,闺女那里还得靠你给我打个掩护,可不能丢人丢到宫里去,太子殿下再正经不过的人,省的污了人家的耳朵。 提到闺女乔氏脸上神情略松,婂婂是个有福气的,比我命好。自打她闺女进了东宫,殿下连书房都没睡过,这才进门几年啊,三个孩子已经满地跑了,谁见了不夸呢。 -- 第122页 汤和的话说的还是太晚,汤婂刚把墨送回娘家就知道了,传话人是佑堂,小东西天天赖在懋勤殿,今儿偷听一耳朵,明儿偷听一耳朵的,回来原原本本的都学给了他娘听。 汤婂悔的肠子都青了,愤愤道:早知道就不给他了,越老越不正经! 佑堂如今见外祖父见得多,跟外祖父交情委实不赖,下意识的替老人家辩解,皇祖父说了,男人嘛,就是三妻四妾。你看我爹,再看看我皇祖父,不都有小老婆么。一副觉得他娘太大惊小怪的欠揍样子。 汤婂捂着胸口被堵的一口气差点厥过去,气的胸脯起伏不定,抡起拳头就要揍人。 佑堂反应飞快,别看长得胖,一跳跳老远,巴着门框惊得花容失色,娘,好好说着话,你怎么还兴打人的? 汤婂捂着胸口,手指颤抖的指着他,小混蛋,你给我过来! 佑堂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又不是傻蛋,才不过去,我要去找我爹告状,娘你不讲道理! 大宝二宝在隔壁暖阁跟红糖糕玩球呢,听见动静手拉手走出来,看见大哥往外跑,顿时很兴奋,哥,哥,等等! 红糖糕抖着浑身的白毛毛,一个纵跃追出去,汪汪叫着就去追。 大宝二宝追不上,只能一人含着一包泪回来找娘告状。 娘,你看哥哥!这是二宝。 哥,坏!这是大宝。 谢启不知道这些,今儿儿子特地候着他一块回家,当爹的倍感欣慰,见了汤婂还笑呢,今儿这孩子带着红糖糕去的懋勤殿,父皇的脚丫子他俩一人坐一个,到了起来的时候,蹭得父皇身上都是狗毛。 汤婂本来气鼓鼓的,一听就笑了,叫那些老大人看见像什么样子,父皇也太纵着他了。 谢启伸着手让她拿着热帕子擦,笑道:父皇高兴着呢,岳父在那儿哄了半天,也没能哄过一个去,连红糖糕都不肯。 提起汤和来,汤婂的脸又黑了下来,哼了一声,无理取闹道:近墨者黑,你以后少理我爹,见了也装不认识。 谢启咋舌,你这说的哪里的话,昨儿还好好的呢。 佑堂牵着妹妹的手领着她在屋里转悠着玩儿,闻言忙道:外祖父娶小老婆,我娘不高兴呢。 谢启哭笑不得,说汤婂,这值当什么,岳父也有日子没进过新人了,不过两个唱小戏的,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岳母都没说什么。 一句话炸开了马蜂窝,这日夜里太子殿下被赶出去睡了书房。佑堂心疼他爹,抱着小枕头去作伴儿,早上醒来却只有他一个孤零零的。 小家伙气坏了,皇上伏在案上批折子,他捧着小碗呼噜呼噜喝米粥,忿忿道:我爹太没义气了,枉我扔下年幼的弟弟妹妹不管,可怜他一个人孤零零睡冷被子。哼,半夜里趁着我娘睡熟了才敢偷跑回去,又没义气又没骨气。祖父,今儿晚上我也不走了,我给你暖被窝罢,以后我就跟你过了。 皇上:其实他夜里打算去芳美人宫里听曲儿的,然后回长春宫跟老妻唠唠嗑儿。 今儿怎么不上学,候孝明告假? 侯夫子家大儿子成亲,明儿还不来。 皇上放下手中的玉管笔,含笑道:是了,朕都忙糊涂了。你这不上学可不成,今儿就算了,在这儿玩罢,明儿接着去,皇祖父再给你找个好的。 佑堂捏着帕子擦擦小嘴儿,别了罢,侯夫子挺好的,人和善讲学问也有趣儿。 皇上摇摇头,神色有些发冷,你小着呢,见的人还是太少。做学问心要静,候孝明如今心太乱太杂,已不适宜给你启蒙。至于其他的,还轮不上他来言传身教。 候孝明大儿子娶得是冯见贤夫人的娘家侄女儿,这门亲事不能说定的不好,但眼界还是太窄了些。趋吉避凶追名逐利乃人之常情,人非圣贤,岂能真正无欲无求。但,功利些无妨,不能被功利蒙蔽。 佑堂懵懵懂懂的,还是有些舍不得侯夫子,皇上沉下脸色,尊师重教为良习,无可厚非。但也要分什么人,值不值得你这么上心。此事不许再问,快些吃,一会儿朕亲自看着你,把今儿拉下的功课补上。 佑堂见皇祖父表情严肃,知道此事再无转圜,乖乖的点点头,哦了一声,嘴甜道:我都听祖父的,祖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都是为了我好。 皇上眼睛里都是笑意,你啊你,若是入朝为官,定然是一谄媚奉承拍马屁的小佞臣。 佑堂摊摊小手,叹口气,没办法呀,随了我娘,我娘最会哄人了,哄得我爹最疼她。不过祖父,我可从不哄你,这都是肺腑之言,比你给我的真金都真。 其实汤婂这个儿媳妇虽然是皇上亲自选的,后来他还是有些不满的。觉得此女太过狐媚,身为正妻一点不自重,仗着年纪轻颜色好,挤兑的后院侧室统统没了活路。可是后来日子久了发现,几乎没人能找出她的不是来,就是祥安宫后院被冷落的小星都各个感恩戴德的。宫里住着的皇子公主,以前一年半载的都不往祥安宫去一回,如今却是隔几日就携手去看看大嫂。连梅妃、纯昭仪几个都喜欢这个小辈儿。 -- 第123页 皇上还当这是个心思深沉的,可人家每日除了伺候夫君,就是孝敬婆母关照弟妹教养子女,略有闲暇不是捣鼓吃食,就是赏花做衣裳,外边的事儿统统不插手。汤家老二老三连个正经差事都没有,也没见她张嘴求一求。信国公被气的告病在家不肯上朝,依然岿然不动,无非是往家多送了些无伤大雅的身外之物而已。 皇上不由对其刮目相看,往常他总可惜汤家子嗣虽丰,却无一能承汤和的衣钵。没成想五个儿子没学到手的,倒是给个小丫头学了个十成十,还隐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其心性豁达,心底纯善,心明眼亮,大丈夫中都实乃罕见。 皇上近来撒手繁冗公务,每日得幼孙承欢膝下,想开了不少心事,疑心也没有过去那么重了,不由得不欣喜自得自个儿的眼光独到。 作者有话要说:  嗯,好像没啥要说的,大家看文罢 第74章 愁人 汤婂不知道自己在皇上公公这里评价这么高,此时她正在头痛小姑子怎么这么难缠。 若是只有鹤轩, 汤婂也就不纠缠这个, 去就去了,这不是还有个肖俊呢嘛,去了徒增尴尬。好在她无所不能的殿下来救她了。君眉额尖儿微微冒汗, 有些喘息, 娘娘, 殿下让奴婢赶紧叫您回去。 汤婂讶异中不掩欢喜, 是么,那咱们赶紧回去,不能叫殿下等着。她一边头也不回的往后走,一边问君眉,可说是什么事儿了,怎么这么急,还大老远的叫你跑一趟。 玉壶一脸幽怨的看着她往外走,不甘不愿的叫了声没有得到回应, 只能拉着姐姐的手求安慰, 那就咱们两个去? 冰心点点她的鼻子,笑道:你也就是看着大嫂子脾气好, 才敢老这么歪缠,又不是小孩子,以后可不能再这么没分寸了。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大嫂子是真不想去。 玉壶撅了噘嘴,神情忐忑不安, 人家害怕嘛! 之前不是还牛气哄哄的摆公主架子么,不过见一面而已,又有什么可怕的,旁人想见还见不着呢。多少女孩儿盲婚哑嫁,洞房花烛夜掀开盖头才知道嫁了个什么样儿的人。不说旁人,就是大嫂,你别看这会儿把大哥吃的死死的,嫁过来之前也是没见过一面的。 冰心撩了撩裙摆坐下来,玉白脸庞泛起淡淡笑意,往常看你也是个明白人,可最近很有些不知进退。大嫂待咱们好,那是大嫂心善仁义,人家凭什么呢。母妃前几年是有宠,可这几年,父皇又能想起来几回,要不是母后时不时搭把手照看着,你当咱们娘仨儿能有如今这样的好日子?选个驸马而已,又不是让你和亲远嫁,随意指派一个就是了,何必这么挑了又捡的,又是看门第,又是挑长相,还得要人品出众? 你我无一同胞兄弟,就是有,往后也不过是在大哥手底下讨生活而已。自打咱们跟大嫂走的近了,宫人们争相巴结,你真当人家是巴结你呢?傻丫头,还不是看在大哥大嫂的面子上!你还真拿自个儿当不能得罪的小姑子了? 玉壶被说的眼圈红红的,咬着嘴唇不安道:我没有。 冰心哂笑,你我同胞,打从娘胎里就在一块儿,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傻妹妹,跟大嫂亲近些没错,不亲近才是傻呢,得罪才是傻呢。但你不能得了好处还不认。谁也不是冤大头,以后把你那些任性妄为都给我收起来听见没有。大嫂但凡心窄一丁点,就有你哭的。到时候你才知道什么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呢。 玉壶被姐姐教训了一通,蔫蔫的就要去祥安宫找大嫂认错,冰心抚额长叹,都是从一个肚皮里爬出来的,怎么这个妹妹就是个棒槌呢。 快歇歇罢,大嫂要真跟你计较,哪里还轮的上你去道歉。改了就是,这么特地上门去,没事儿也有事儿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往后日子长着呢。 汤婂喜气洋洋的跟个小太阳似得回了家,谢启脸却有些阴沉沉的,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也没说找她回来有什么事儿,只是把怀里磨人的胖丫头递给她,别镇日这里跑那里跑的,两个孩子找你一天了。 汤婂眼瞪得溜圆,我这出去还不到一个时辰呢! 谢启哼了一声,背着手往书房去了,佑堂晚上回来用膳,记得做两个他爱吃的。 大宝搂着娘的脖子,跟着学舌,肉肉!没肉肉饭不香。 汤婂左右瞧了瞧,红糖糕跟二宝去哪里了? 大宝闻言顿时小胖脸抖了三抖,气呼呼的哼了哼,不满道:玩,不要我! 汤婂笑眯眯的,捏着她脸上的胖肉肉,幸灾乐祸,谁让你那么懒,平日里走两步路能累坏你,老叫人抱着,看看,人家都出去玩儿了,你追不上了罢。 大宝本来就很委屈,被娘这么一奚落更委屈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挥着小拳头恨恨道:揍他! 这丫头爱打人绝对是天生的,她爹郁闷的快要吐血,说也说了,打也打了,就是改不了。 汤婂躲了两天,纯昭仪找上了门,汤婂看其一脸喜意,笑道,准是带着好消息来的。 确实是好消息,冰心瞧上了肖俊,玉壶跟鹤轩谈得来,皇上那里已经开始拟旨了,若不出意外,这个月就能定下来。 -- 第124页 纯昭仪来这一趟,是想着请乔氏当全福夫人。 汤婂讶异,这不都是男方张罗的么,你这是急什么? 纯昭仪笑,什么男方女方的,只有她们过的好才是正经事儿。我思索再三,还是厚着脸皮来了。能不能打发个人回去问问国公夫人可有空,若是方便的话,就辛苦夫人走这么一趟,也叫两个丫头沾一沾福气,能沾上一星半点的,也就是她们的造化了。 汤婂连连摆手,您可别戴这么高的帽子,叫我娘听见非得吓出个好歹来。她沉吟了下,您要是信我,就再等等,肖鹤两家跟我娘家也算是旧交了,说不得不用咱们操心,人家自个儿就找上门了。再说了,京城里旁的不多,就是有福的太太奶奶们多,也不单单是我娘一个。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咱们冰心玉壶金枝玉叶的公主,还怕没福气?您这话在家里说说也就是了,让人家外边人听见,岂不是要跳河了。 纯昭仪嗐了一声,我就这两个闺女,也是患得患失忙糊涂了。你说的是,咱们虽是下嫁,也不好事事强出头,省的叫人家家里不痛快。 也许是流年不利,大启这两个唯二未嫁的公主的亲事注定命途多舛,一刚有进展,就要出个事儿。 十月二十,汪横波病倒,乞骸骨,丞相之位空缺,朝中大半人推举亲军都督府大都督冯见贤,皇上亦点头默许。 过了一日而已,情势急转直下,十月二十二,都察院左右都御史联手六科给事中,齐齐上奏冯见贤买官卖官索取贿赂结党营私陷害忠良排除异己各种罪名罗织,听的人触目惊心。 接下来各种人证物证,不停的爆出,冯见贤百口莫辩。 佑堂夜里回来跟他娘学舌,忧心忡忡道:皇祖父气坏了,在懋勤殿议事时,都气昏过去了。娘,明儿你熬个汤罢,我给皇祖父带去。 汤婂心里也犯嘀咕,搞不清皇上这是真昏还是假昏,心不在焉的点头,成啊,那你怎么还回来了,不看着你皇祖父吃药? 佑堂唉了一声,在屋里转来转去,不是,祖父心烦,怕吓着我,就叫我先回来了,明儿再去。娘,你说我明儿告假侍疾行不?把佑轩哥跟佑昉哥带上。 汤婂摇头,还是别了,皇上日理万机,明日还是大朝仪,你去了也是添乱,晌午放了学再去就是了。也别带旁人,懋勤殿不是寻常地方,问过你皇祖父的意思再说。 佑堂乖乖点头,那行,娘,我这几日就不回来了,爹也忙,你在家好好看着大宝二宝,别叫他们打架。 汤婂哭笑不得,知道了,管家婆。 佑堂板着脸背着手,一脸娘你这个小淘气的看着汤婂,管家婆都是妇人家,娘你怎么能拿来说我呢,你搁家没事也多看看书,没坏处。 二宝踢踢踏踏的跑进来,抱着哥哥的腿不撒手,哥,出去玩儿罢,放风筝去。 佑堂摸摸他的头,哄道:不去了,天都黑了放什么风筝,放了你也看不着。乖啊,等过阵子哥哥闲了就带你出去钓鱼去。 又教训慢一步进来的大宝,妹妹,你跟红糖糕玩儿可以,别老薅它的毛,再薅我就带着去上学,不让你跟它玩儿。 大宝委屈巴巴的瘪瘪嘴,没薅。她只是劲儿大了些,有时候没轻没重的控不住手劲儿而已。 二宝嘴又贱又快,她薅了,红糖糕尾巴尖儿上的毛都掉秃了! 大宝小拳头又挥了起来,蹒跚着挪着小胖腿蹭过去,出手就是狠的,叫你告状! 佑堂拦也拦不住,急的一头汗,只能护着嘴贱的弟弟,一边护着一边数落,你也是该,大宝怎么不打我?她又不是不讲道理,你有话好好说,非得火上浇油的激怒她,捶你一顿就老实了。 大宝猛点头,认真道:我讲理,我是好人。 二宝被捶的嗷呜乱叫,撒开哥哥的大腿跑开,欠揍道: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你又是女人又是小人,你讲道理?说到这里仰天长啸三声,哈!你讲道理我以后顿顿吃青菜! 佑堂瞪了一眼笑嘎嘎不管事儿的娘,搂着气的跺脚蹦高的妹妹,头疼道;你俩可真是冤家,小时候多好啊,睡个觉还得抱着睡,怎么长大了反而成了仇人了,可真愁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儿就完结了,之后就开启番外模式,嘿哈~ 第75章 完结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 秦淮水榭花开早, 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汤婂听说冯见贤已经下大狱后, 心中唏嘘不已, 他也算是个人物了, 不管为人如何, 史书中总有他一席之地。 佑堂一脸懵的看着他娘,娘,你这是在骂人罢?奸臣入史书是要遗臭万年的,不是流芳千古。 汤婂头疼,眉心突突的跳,这孩子自打上了学堂又得了皇上的亲自指导后,就老是一副以学问人自居的欠揍样儿,尤其好为人师, 逮住机会就要掉书袋。 快闭嘴罢你! 佑堂摇摇头, 唉了一声,教导弟弟二宝, 宝儿啊,哥哥教你背《弟子规》罢。 -- 第125页 二宝嘴里还含着糖块儿呢,含糊不清的问,哥,你不去找祖父啦? 佑堂看了看沙漏, 拍了下脑袋,都给你们气糊涂了,那行,你让娘算了,等我回来再教你。 汤婂: 二宝憨憨的,谁知道你还回来不,我叫娘教就成。 佑堂脸上有些纠结,小胖脸很是一言难尽,那也行罢。 谢启回来听见汤婂抱怨儿子看不起她,差点笑的肚子疼,别乱多心,他现在能看得起谁啊,连孤都不一定能入他眼。孩子都这样,听母后说,孤小时候老嫌父皇肚里没墨水儿,字写得丑,说什么都不肯让父皇教。母后就更不行了,周围甭管有学问没学问的,都忙着打仗,也没空搭理我。后来还是请的附近的一个老秀才,给人家送了两方腊肉,这才启的蒙。 汤婂抽了抽嘴角,那父皇现在应该可得意了,佑堂张口闭口就是皇祖父,一天不见都不行。人家说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会得相思病的。 谢启闻言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怔忪,父皇时日已无多。父皇不是爱玩闹的慈父,他的性子也早已成型,实在做不出撒娇卖乖的憨态来,父子俩客客气气的,相处反而尴尬。如今有佑堂承欢膝下,也算替他尽孝了。 汤婂之前就略有所感,握着他的手安慰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殿下也要想开些才是。 谢启浅笑,有何看不开的,父皇自个儿心里也有数。自打前年,其实身子就大不如前了。不过是一直瞒着我们罢了。 父皇这一辈子,十几岁父母双亡,二十余岁贩私盐差点叫人打死,三十而立之年率众起兵造反,之后经历数年战火,建立大启,成为一代开国明君,心中是有大志向的。 往常孤总不理解,埋怨他太过冷血,还固执偏心。可如今看来,父皇最偏的还是大启的千秋万代,最偏的还是要继承大统的孤。就是佑堂这个小儿,因咱们的嫡长子,说不得比老二老三几个兄弟加起来的分量还要重。 汤婂刚嫁进皇家的时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老是把皇上想成杀人不见血刻薄寡恩小肚鸡肠过河拆桥的混蛋君王。 此时她偎依在谢启的怀里,莫名的也有些敬佩,父皇是个好皇帝。这些年,蚕食鲸吞,把当年的虎将名臣一点点的挤出权力漩涡,纵然是有私心,也确实还了朝廷一个清净。君臣之间旁的不说,起码不会上演你强我弱的夺锯战,没让老百姓受夹板气,也没有自乱阵脚给外寇可乘之机。 丞相人选还没定下来?这都空了好几个月了。汪横波此人软弱归软弱,内阁有他当家的时候还算清净。如今群龙无首,那帮子老阁臣们一个个斗得跟乌鸡眼一样。 谢启轻柔的给她顺发,估摸着定不下来了。 父皇纵了冯见贤如此之久,总不会只是为了把鸡养肥了杀掉儆猴。若真是如此,冯见贤再混上十年八年的也不够格儿。 汤婂嗯了一声,说来我总也想不通,冯见贤再能干,他也不是翰林出身,要是早年间,翰林翰林的,没人计较,能者居之。可如今四海升平国富民安,凡事都讲究个出身,讲究个论资排辈。就冯见贤那样的,别说当丞相了,入阁都轮不上他。虽说亲军都督府大都督位子也不低,但这跟内阁也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这事儿处处透着古怪,我总觉着暗中有只手一直在推着他往上走,是不是好心不好说,但推得猛却是有目共睹的。 谢启眸中带笑,没有理她的喁喁细语,只是回了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佑堂几个,不论是随了孤,还是随了你,都笨不了。就这三分古怪,多得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看不破。 待又过了一月有余,内阁快要吵破天之际,皇上缠绵病榻之中让人用步撵抬上了金銮殿,未语泪先流。 这也是大启太祖皇帝最后一回登上金銮殿。 佑堂全程都侍立在一旁,端茶送水擦眼泪,牢牢攥着皇上瘦的青筋暴露的手。 大启,从今往后,再无丞相。择有才德之人入内阁,众人无大小,皆为阁臣,六部尚书为首。平日集思广益,协助君王处理政事,上传下达。 皇上眼睛浑浊苍老,瘦削的脸上恳切又欣慰,往后大启、我儿,就靠众位卿家了。 汤婂也方得明白为何自家殿下会没头没脑的给予她这么高的评价。 虽说她不觉的自个儿有什么政治天赋,一切都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谢启双目含泪,孤差父皇多矣。 他最近动不动就唉声叹气,要不就掉眼泪,汤婂得时时刻刻看顾着。每日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哄他开心,还得到处找典故开解他。 现在皇上还活着呢,等到故去,可得怎么着呢。 大宝二宝在父母的大床上摊着小手小脚,两人占去一大半的地儿,呼呼睡的香甜。汤婂今儿忘了翻书,有些词穷,只能拿孩子来填补,你看,这姐弟俩生的多像。 不只生的像,连睡觉的姿势都一模一样。两人都是四肢大张,胖脑袋微微往一侧偏着。大宝努努嘴,二宝也要吧唧吧唧。二宝蹬蹬腿,大宝就会踢踢脚丫子。冥冥之中好似有一根线,把两人紧紧连在了一起。 -- 第126页 谢启满目柔情,笑道:睡着了不打架倒是挺好。 汤婂趴在他背上笑话道:怎么不打,梦里打的才凶呢。二宝今儿满院子乱窜找红糖糕,非说人家帮着大宝咬他,把他胳膊儿都给咬掉了。伸出小手往红糖糕跟前递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胳膊儿还在,傻乎乎的还问呢,她学着二宝奶声奶气的道:你这怎么又吐出来了?红糖糕我跟你说,吐出来也是咬过我,我再也不跟你好了! 谢启哈哈大笑,被汤婂捅了一下才止住,这小子也是个活宝。 汤婂附和,谁说不是,他是老小,除了大宝不爱让着他,谁不多疼他一些呢。佑堂在父皇那儿得张好弓,都惦记着叫他先玩儿。 两人这边说着话,大宝那里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小奶牙咬得咯吱咯吱响,挥着小拳头就要去砸二宝,谢启吓了一跳,连忙给二宝挪个地儿,心有余悸的看着大宝小拳头挥的虎虎生风,把枕头都凿下去一个大坑,捏了捏眉心,痛苦道:这丫头,这丫头! 汤婂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停,我二嫂有日子没来了,青青也没来,你这可怨不着旁人。 谢启揉了把脸,斩钉截铁道:得给她找几个嬷嬷学规矩了。 不过这些都急不得,皇上已到了弥留之际,谢家子孙齐聚乾清宫,一帮人轮流在病床前伺候。 汤婂身为儿媳妇儿,倒不用在跟前儿端药喂水的,但众人的起居饮食,文皇后忧心忡忡没精力张罗,她就得都接到手里。 谢启如今代理朝政,忙的脚不沾地,不能时时侍奉。好在还有佑堂,小小年纪伺候人着实有一套,比几个皇叔机灵有眼力见儿的多,皇上渴了饿了要方便了,他打眼一瞧就能猜个差不离儿。每日就跟着皇祖父一张榻上睡,皇祖父睡着了他就自个儿看书写功课,皇祖父醒了他就叨咕个不停跟皇上说话念折子。短短时日,脸上的小肥肉就消下去不少。弄得有幸觐见的老臣,各个感动的痛哭流涕。直说皇太孙仁义纯孝,实乃大启之福。 老五满脸复杂的站在一旁看着个矮冬瓜忙前忙后,私底下跟老二谢融咬耳朵,怪不得父皇疼这小子,看人家这功力,你我拍马都追不上。都是儿子,他家里的这会儿还尿尿和泥巴呢,看看人家这个,都会替亲爹挣前程了。 谢融眼神空洞,面色死寂,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犹如枯叶槁木,死气沉沉。闻言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并不知道皇上有意让他去守皇陵,但手头的差事早就给谢启收了个一干二净,王府年年都有的份例也大大缩水,不由得他不多想。 当年之事,他迄今也未曾后悔,只是暗恨棋差一招,该死的人没死。害的如今只能惶惶不可终日,深恐下一刻就身首异处。 他不怕死,成王败寇,没什么好啰嗦的,他怕的是跟冯见贤一样,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声名狼藉臭名昭著。 不过每个人都要对自己做过的事儿负责,当年他既然敢下手,就早该想到会有事情败露的一天,会有叫人提着刀报仇雪恨的一天。 皇上去的没有一丝痛苦,睡之前甚至还被佑堂喂着喝了一盅兑了蜂蜜的莲子汤,与梦中与世长辞。 谢启身为皇太子,顺理成章荣登大宝,君临天下。尊生母文皇后为惠圣太后,太子妃汤婂为中宫皇后,嫡长子谢佑堂为皇太子。 余者,先帝嫔妃多有封赏,四妃为太妃,嫔为太嫔诸如此类。先帝诸子,皆列封王位,只景王谢融一人,尊先帝遗志,即日起,看守皇陵,永世不得入京。 此信儿一出,石破天惊,人云亦云,议论纷纷。但奈何新帝没有一点答疑解惑的意思,任你编出花儿来,也不置一词。 新帝此时刚被皇后撵出房门,颜面扫地,正在头痛如何扳回一城。 自他登基,季侧妃被封为德妃,几位姨娘则受封为嫔。这还没什么,汤婂不是小气的人,位份而已,不过每月份例丰厚些。往常还没怎么着呢,她私下里也没少贴补她们。 但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混蛋玩意儿自以为是,竟然当朝劝诫皇上要雨露均沾,还洋洋洒洒的写了大几千字斥责皇后善妒不贤淑,竟然连不怎么过问朝政的信国公汤和都给参了个狗血淋头,无言以对。附和着甚众。 毕竟,只有把椒房专宠的皇后斗倒了,他们家中的姊妹闺女才有机会啊!皇上后宫如此空旷,只要进去,就不怕没机会光耀门楣啊。 皇上登基之初,政务繁冗,一日就睡两个时辰,眼下熬得青黑一片,被吵得脑子直嗡嗡,忍无可忍之下直接一句话噎回去,朕就喜欢妖后,朕的妖后孝顺长辈持家有道德容言功样样出色,一气儿给朕诞下两子一女,就是善妒些又何妨,朕甚是欢喜,与卿何干! 嗯,所以汤婂在睡梦中,无知无觉的就成了善妒的妖后,她家殿下亲封的。 妖后娘娘表示很生气,她觉得自个儿比窦娥还要冤枉。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番外模式,目前有两条思路,得小宝贝儿们(?月牙、南山、不可谖、我是一只美艳的蘑菇、us入木马,ps排名不分先后,按评论先后)呼吁,一个是前世两人的纠葛,还有就是几个孩子的日常。大家还有补充的不,有的抓紧吭一声哈,嗯,限时明天下午三点更新之前哦,晚了来不及构思。 -- 第127页 结尾恐惧症,更晚了,大家见谅啦 第76章 番外-前世 汤婂今年一十有五,地地道道的一枝花, 可惜有家不能回, 只能跟着老祖母待在庄子上。荒郊野地的,平日除了庄户,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放眼望去, 除了山就是树, 还有漫无边际的田。 今儿其实是她的生辰, 也是及笄之日, 但家里人都有事儿,只有祖母一个,赞者也好观礼的也好,没有一个亲人。 所以,她一气之下就跑了。 她其实一点都不理解,为何都是姓汤的,哥哥弟弟们都能住在京城的大宅子里,庶出的大姐也是, 就只有她一个。自打记事, 连京城的城墙都没有见过。 说这些并不是她对京城有什么执念,若是可以, 她宁愿就是庄子上的一个毛丫头。没有官高位显的父亲,没有高不可攀的门楣,没有鲜衣怒马美服华冠的兄弟,也没有数不清的丫头仆从。每天随着憨厚朴实的父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背着年幼流口水的弟弟妹妹, 织布缝衣,做饭浇菜。晒得黑黑的,衣裳全是粗布的也没关系,没有花戴没有珍馐美食都没有关系。 只要不要老管着她不叫出门,只要有人跟她说说知心话,只要不要总是要她在脸上涂黑麻子,她自己看着都倒胃口。 可是,不行。 她父亲的马,膘肥体壮,英姿俊逸,总会拉一些叫人目不暇接的好东西。 她的兄弟们每每来到庄子上,总会兴致勃勃的给她讲京城,京城的花开的好,京城的女娘朱颜玉润,京城的少年郎玉树临风,京城的夜市应有尽有,京城的茶馆戏楼繁华热闹 她很烦这些。 烦得要死。 她好似从没有一个人出来过,身前身后总会有人跟着,多则十多个,少则四五个。这样没人服侍也挺好,她又不是在京城长大的大小姐,她就是个土生土长的野丫头,面朝黄土背朝天,小时候还捏过泥巴。 就这么走啊走啊,还真给她找见个小房子。 看上去像是新盖的,但跟她住的屋子没法比,门大敞着,院子很大,里面种着花花草草,却一个人都没有。 可是喊了好几声,根本没有人回应,就在她想不请自入时,一个面色阴郁,深沉如水的男人扛着把小锄头从不知道什么花的后面走出来,穿着农人干活时的短打,草鞋上都是泥巴,头顶上的草帽丑兮兮的还漏了个洞,硬邦邦的质问,这里不是你能来的,走。 可是她脚有些疼,嘴巴也很干,想要进去讨口水坐一坐,好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家去。 于是,她依旧厚着脸皮巴着门不肯撒手,可怜兮兮的卖惨,叔,你有水吗,给我喝一口罢,我走迷路了,一点力气也没有。然后想起什么,从腰间灰扑扑的荷包里摸出两个银锞子,讨好的递过去,我给钱的,这些够吗,不够我还有。 阴鹜的男人,也就是谢启静静地盯了她一会儿,直盯得她水光潋滟的眸子红通通的快要滚出泪来,才终于松口,进来罢,喝完就走。 汤婂喝了水也不肯走,她脚上好似磨出了水泡,碰一下都疼的不得了,她自小娇气,没哭出来都是好的,哪里还肯再走路。 而且,喝完水脑子清爽了,她才恍然,好似不记得要如何回去了。 她借口要睡觉,把人都赶出了屋子,这才寻机跑了出来,这会儿祖母也该发现了,肯定会打发人出来找她的。这附近没什么人烟,连村子都没有几个,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找过来了。她索性就在这儿多坐一会等着好了。 叔,你一个人住吗?你刚给我喝的水放了什么,香香甜甜的,可喝着不像糖也不像蜂蜜。你怎么种了这么多花,还有草,我好些都不认得。是要卖掉换钱吗,这些要怎么吃,你教教我,回头我跟祖母要银子来买。 谢启默然无语的给花田锄草,也不搭理她,时不时的还要捏下几条虫子踩死,汤婂看的浑身冒鸡皮疙瘩,弱弱提建议,你没有养鸡吗,这些喂鸡多好,踩死好残忍,而且脏死了。 谢启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划过一抹不耐,闭嘴。 汤婂乖巧的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开始叭叭,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不是和尚,倒不用严苛到连个蚂蚁都舍不得踩,但起码要给人家一个痛快罢。叔,要不你去找个罐子,把逮到的虫子放在里面,等会儿家里人来接我的时候,我带回去喂鸡?我住的庄子上养了好些鸡啊鸭子的,还有猪有牛,回头我叫人给你送一些来罢,就当谢你今儿收留我好了。 接下来谢启索性一言不发,低头忙活自个儿的,任凭那道清脆悦耳娇翠欲滴的小嗓音儿兀自叨叨个不停。 谢启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丫头,要不是他这会儿已经跌落到谷底,还真以为是在上演美人计。当然这个美人儿丑了点,五官倒是生的不错,但一脸麻子实在叫人提不起兴致。 说来他自打自我放逐到这个破旧的小院子,除了每隔十日来送吃食的侍卫,已经很久没跟人说过话了。 在这个春风佛面,晚霞漫天的天夕,他千疮百孔的心,竟也肯为了只有一面之缘的臭丫头担忧了,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汤婂四处张望了一番,没看见第三个人,也没看见马车牛车驴车之类的,连忙摆手,不用,一会儿就有人来接了,我在这儿坐一会儿就好。叔,你家可真好,这么多花,又香又好看。 -- 第128页 谢启以为她在客气,顿了下,纡尊降贵的解释道:无妨,不用怕麻烦。 汤婂被劝了几句实在挨不住,才老实交代,扭扭捏捏的还有点不好意思,不是啦,我脚上有水泡,不能走路,一走就疼,叔你忙你的就是,我不会给你添乱的,我就在这儿坐着,不动地方。 说是这么说,在她看到谢启三下两下煮出一锅黑乎乎的粥时,还是变了脸色,结结巴巴的道:你就吃这个? 谢启想要给她拿碗的手转了个弯儿,拿了双竹木筷子,自己吃自己的,冷声道:没让你吃。 汤婂眼底全是不忍,叔,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这么孤零零的多不好,早些娶个媳妇儿才是。我看你也不穷,有屋有田的,定能娶个合心合意的美娇娘。那样多好,有人陪你说话,有人给你做饭的。 说完不待谢启黑脸,又拍着小胸脯大包大揽道:等我下回来找你玩儿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罢,你喜欢吃什么,给你带卤猪蹄好不好,可好吃了,配上我祖母自个儿做的辣酱,我一顿能吃两只!还有枣泥山药糕,我看你是个口味清淡的,这个一点不甜,到时候我叫人少给你放枣泥,你当馒头吃。还有佛跳墙,这个不好带,凉了也不好吃,你要是不嫌弃我也带过来。 谢启听见佛跳墙时,脸色微变,自打汤婂进门来第一次认真的打量她。 汤婂跑出来也是做了伪装的,穿的是从庄子上二丫那里头偷来的粗布衣裳,连鞋子都换成了草鞋。 但谢启是什么人?很快发现她手上的帕子绣工精致,栩栩如生,微微露出一丁点的袜子,布料寻常人家连见都见不着,更不要说拿来做袜子了。 他心内疑窦丛生,脸上却不动声色,还没问你,叫什么? 哦,我叫婂婂。汤婂一点戒心都没有,那叔你叫什么? 谢启竟然微微扯唇笑了笑,姓谢。又给她倒了碗茶,喝点水罢,这粥估摸着你也吃不下,家里还有些腊肠,给你熏一熏? 汤婂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又开始掏银锞子,谢叔,你真是个好人,我给你钱罢。腊肉多熏一些,我饿的不得了,一根不够。 这回谢启没有推辞,接过来用手指摩挲几下上面的纹路,就去灶房熏腊肉了。 不过汤婂最终还是没有吃上,接人的人来的很快,她走的时候很是依依不舍,眨巴着黑漉漉的眸子挥着小手绢嫩生生的保证,谢叔,我会来看你的,给你送好吃的! 汤婂没有食言,从此,常常坐着马车往谢启的院子跑,每每来都要带许多吃的。作为回礼,谢启也会常送她些小东西,基本上都是他亲自动手做的。 有一日,谢启突然递给她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食指虚点了点她的小脸,以后用这个点罢,容易上色,见水不融。然后又递过来一个大一些的,清洗的时候用这个。 语罢,在转身之际,突然善心大发的解释道:这是我专门给你调配的,养颜嫩肤。 汤婂红润润的小嘴儿张的能塞进去个大鸭蛋,结结巴巴的惊叫道:你怎么知道! 谢启瞥了她一眼,上回下雨的时候。他用手指点了点自个儿鼻翼左侧一点点,你这里最大的一块,掉了。 汤婂: 被戳破的汤婂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很是忧愁的叹了口气,摸着自个儿的小嫩脸顾影自怜,咱们是忘年交,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就是给你知道了已经无妨,毕竟你这么大把年纪,要是成亲早的话,孩子都有我这么大了。 谢启闻言眉角狠狠的跳动了两下,深呼了口气,才把涌到嘴边的怒吼压下去。 他十岁就会生孩子了吗?! 汤婂继续自怨自艾,世上多的是好色之徒,我祖母说,外边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除了我未来的夫君,谁也不能看见我这张花容月貌。 谢启眉心依旧跳个不停,沉默了一会儿,见她突然没动静,憋不住问了一句,你的年纪也确实到了成亲的时候了。 汤婂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她大大的眼睛睁的溜圆,清澈见底,我也这么想的,可是我爹不同意啊,非说人家肖大哥心不诚,花花肠子多。他又是家中的嫡长子,不可能分家过独门独院的小日子,怕我嫁过去受委屈。 越说越愁,她蔫哒哒的趴在膝盖上,唉,其实要不是我打小往脸上涂麻子,说不得早就叫人给抢走了,可能还当不了正妻。唉,也许孩子都老大了。 也不全怨我生的好,就是我生的一般,就冲着我爹,也多得是人想娶我呢。有个老妖婆,就仗着自己家里势大,我刚生下来时,就想把我许给她儿子,哼,比我大那么多,也好意思说出口,不要脸!而且她还是个小老婆,心可坏可坏,正室都快给她逼死了! 谢启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意,很快收敛起来,淡声打断她,肖大哥? 汤婂嗯了一声,扭着白嫩嫩的手指头羞答答的笑了一声,然后滔滔不绝的溢美之词脱口而出,肖大哥长得可好看了,哎呀,人如其名,俊的不行!人也好啊,一休沐就会跑大老远来看我,还带着我去摸鱼。他烤的鱼香酥甜嫩,不能再好吃。 -- 第129页 说着说着声音小下来,她惆怅的不行,可是我爹见了人家就没好脸色。我觉着如果非要成亲的话,嫁给他还是挺好的,起码我俩熟啊,我也乐意跟他说话。 谢启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你也乐意跟我说话。 汤婂摆摆小手,大大咧咧道:你不算。 谢启憋闷着一口老血,他怎么就不算了?看你也不是势利眼儿,嫌我穷? 不是啊,我有钱的,所以不会嫌你穷。就是太老了,你看你都有白头发了,得有三十了罢,啧啧,比我大一轮还多呢,不成不成。 谢启被气的火烧火燎,蓦地突然想到什么,眼神都尖锐了不少,你那个肖大哥知道你麻子是假的么? 汤婂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心有余悸道:不知道不知道,我可不敢说给他听,我爹会气死的! 谢启哂一声,扭头走了。 等到下一次,汤婂再次坐着牛车晃晃悠悠的来看她的谢叔时,却震惊的发现院子门已经推不开了。之后又来了几次,无一例外,都是没有人应。她巴着门缝往里瞧,一院子的花花草草没有人打理,有疯长的,还有枯死的,微风吹过,一地凄凉。 虽然两人无亲无故,但她一向是以忘年交自居的,如今人家离开,却连声招呼都不打,汤婂既失落又忧伤,还很生气。 而且不止谢叔找不见了,除了娘跟两个弟弟还照常来看她,爹跟三个哥哥,还有肖大哥已经许久未来了。 她也知道外边风起云涌,大启的皇后娘娘薨了,皇上的嫡长子云游两三载后又重归朝廷,而且看皇上那个样子,皇太子之位已是他的囊中之物。至于老想把她拐回家当儿媳妇儿的皇贵妃娘娘,据说病了当然,这些都离她很远,听一耳朵就算。倒是祖母神神叨叨的连给菩萨上了半月的香,张口闭口就是菩萨。 然后,没过多久,嫡长子谢启被封为皇太子,其余诸王分封各地陆陆续续的离开京城,皇贵妃据说已经病的起不来炕了。 汤婂掰着手指头算了又算,愁肠百结,然后跟在祖母屁股后头也去给菩萨上了柱香,还尤其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 菩萨保佑,好人平安,坏人伏诛。 祖母粗糙的手爱怜的摸着她的头,笑着道:好丫头,再等等,很快咱们就能回家过年了。用手指摩挲她脸上栩栩如生的黑点点,眼中划过一抹痛心,这些,也能治好了。 至于再然后,皇上崩,皇太子继位,一出孝期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册封信国公汤和嫡女为后,择吉日大婚。 汤婂吓得花容失色,差点没跳起来,我?皇后?那我肖大哥怎么办?! 汤和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回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不是说脸已经可以治好了么,怎么又涂上了? 汤婂傻愣愣的哦了一声,爱不释手的搓了搓脸蛋,老老实实的回道:这个养颜护肤的,要不是怕吓着你们,我想整个脸都糊满的。就是快要用完了,唉,这可去哪里找人配啊。 汤和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呵呵的,这可担心个甚。 汤婂此时以为爹的意思是涂不涂都不影响她的天生丽质,直到被某人掀起红盖头,她才恍然,她爹的意思是以后就是一天一瓶都不怕没人给配了。 两人都是一身大红礼服,谢启眉眼含笑,打趣道:怎么也不知道叫人? 汤婂看着眼前这个头发乌黑发亮,鬓角若刀裁的男人,揉了揉眼睛,傻乎乎的喊,谢叔? 谢启脸黑了黑,咬牙切齿的道:朕只比你大十岁。 汤婂很认真的伸出一根青葱一样的玉指,十一岁。在谢启快要崩溃的时候,她又好奇的开口,谢叔,你是不是返老还童了,吃了唐/僧/肉罢?年轻了许多,嗯,也变俊了。 谢启被夸得心头一甜,嘴角微微上扬,拍拍她插满珠翠的脑袋,礼尚往来的夸道,你也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啾咪一个! 对啦,这章肥不,就不拆开了,合一章大家看个痛快,算加更不! 第77章 番外-岁月静好 以前在家的时候,看着一大堆孩子, 还有两个双胞胎弟弟, 汤婂从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孩子嘛,有功夫有兴致了逗两下,烦了反正有大把的下人在, 也不怕饿着冻着的, 一眨眼就能长老大。 但是当生孩子养孩子的人换成了自个儿, 这才觉出苦。 养儿方知父母恩啊! 此时她正一脸欲哭无泪的看着自个儿的宝贝梳妆台, 上面的胭脂被涂抹的到处都是,连粉盒上都是红艳艳一片。还有首饰,甭管珍珠的还是翡翠的,无一幸免。 佑堂也吓坏了,大惊失色的结巴道:谁干的! 汤婂面无表情,晃了晃手腕子,言简意赅,你说呢? 佑堂看着他娘脸上阴风阵阵, 一副要磨刀霍霍向猪羊大义灭亲的架势, 赶紧拦住,母后母后, 娘,他们小呢,不能跟他们计较,不生气啊,我好东西多着呢, 都拿出来给娘! 他现在已经瘦下来了,但是小小少年,该有的力气一点不小,汤婂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是对手。当娘的被儿子挟制住动不了,若是再要硬来就下不来台了,于是从善如流的摸摸不孝子瘦了好几圈的小脸蛋,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倒是疼他们,要我说三天不打皮就痒痒,这会儿就该给他们松松筋骨。 -- 第130页 佑堂头疼不已,连连称是,一头大汗的把她带到外间,省的面对一片狼藉心里窝火,回头就是父皇回来也得吃挂落。 其实他很搞不懂女人为何对衣裳首饰胭脂水粉这么在意,旁人碰一丁点就得炸毛,连大宝那个假小子都是这样。现在他只是无比庆幸,庆幸自个儿对这些女人家的玩意儿没啥兴趣。 被大哥称为假小子的大宝气咻咻的跑进来,身后跟着一头红毛的红糖糕,挽着袖子掐着腰,脸都气红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本公主了! 一看这样就知道也遭了几个小坏蛋的殃,不过问了几句才知道,她受的迫害可比汤婂严重多了。 向来有泪不轻弹的大宝眼泪汪汪的,娘你新给我做的衣裳,眼睛都不眨的就给我绞坏了,还有我最爱的那双鹿皮小靴子,脏兮兮的指定不能洗干净了! 红糖糕伸着舌头使劲儿绕着佑堂转悠,好几天见不着,显见是想的不行了。佑堂弯下腰抱着他顺毛,顿时给涂了一脸口水,舔的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边正闹哄哄,门缝里由上到下钻进来三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二宝笑嘿嘿的还乐呢,姐,怎么还哭了,我有糖你吃不? 除非做坏事心虚了,不然大宝大白日做梦都别想听到二宝喊她一声姐姐。 这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大宝大叫一声,就要冲过去打人。 二宝领着两个弟弟火烧屁股一样,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嚷嚷,姐,亲姐,你听弟弟我解释啊! 两个小萝卜头齐齐跟着喊,姐,亲姐,你听弟弟我解释啊! 佑堂赶紧把气成球的妹妹拦住,哄她道:听话啊,哥的私房随你挑。至于那几个小子,不劳妹妹费心,回头哥定帮你出了这口气。让他们给你和娘负荆请罪,如何? 二宝领着两个弟弟三宝、四宝正在外边的门口等着呢,见大哥出来人人一脸讨好的笑,哥,你真得听我们解释! 佑堂板着脸,先摸摸四宝的头,踢了三宝一脚,然后怒火直冲二宝的胖脸蛋,手指头几乎没在他胖脑袋上戳出个大坑来,三宝四宝不懂事,你还是小孩子吗,整天就知道胡闹!功课写完了?我给你留的书背完了?爹让你自个儿收拾个屋子出来,都拾掇好了? 二宝被骂的压根抬不起头来,讷讷的张了张嘴,有些丧气的道:哥,真不是故意的,就快到娘的生辰了,我们这正备礼呢。 三宝四宝齐齐点头,跟八哥一样,我们这正备礼呢! 佑堂脸色依旧不好看,黑乎乎的像是涂了一层漆,备礼也不是你们这个备法儿,你们这是备礼么,你们这是糟蹋东西!首饰擦一擦就好了,只要没磕没碰还能接着用,那胭脂水粉还有衣裳,碰个一点半点的,你们让娘跟大宝怎么用!给你们说过多少回,咱们生来富贵,这已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气了。因此,更应爱惜东西,不能铺张靡费。 三宝懵懂的睁着大眼睛,搓了搓自个儿满是胭脂和墨水的小胖手,满脑子浆糊,可这些东西只有娘跟姐姐有。一脸不祸害她们去哪里寻宝贝的欠揍样。 四宝很是赞同的点点胖脑袋,小短腿还使劲儿原地蹦了蹦,想要蹦到跟大哥一样高,好跟大哥讲道理,我们没银子,没私房,可穷啦! 二宝别看一肚子坏水,着实不会存东西,跟他大哥当年没法比,他又不是女娇娘,汤婂不会时不时的给他贴补衣裳首饰,一切都是按着份例来。荷包比脸都赶紧,有时候别说银子了,连半个铜板都见不着。当然,宫里也花不着就是了,略微有点脸的宫女太监,也看不上那个。听两个弟弟你一言我一句的,还有些委屈的抽了抽鼻子,心酸的嘟囔道,可不是! 佑堂深吸一口气,绽放了一个温暖和煦的微笑,甚至还很是温柔的摸了摸三宝的小鼻子,声音清澈悦耳,你们都大了,大哥管不了了,所以还是让父皇亲自来罢。 三个宝顿时两股战战,哭嚎声能把狼给招来。 不要啊,父皇好可怕,父皇会打人的,还会脱掉裤子打! 佑堂笑的跟小太阳一样,比宫后苑的花都灿烂,等挨了揍,要是娘跟大宝肯原谅你们,哥就再接济你们一回,不然,哼哼! 哥,你比父皇阴险多了! 说来谢启也觉得很冤枉,他明明想做一个温柔的慈父,却一步步被亲儿子逼到了这一步。每每几个熊孩子无法无天没人能收拾得了时,忙了一天政务的谢启就会亲自给几个小坏蛋把裤子脱了露出白嫩嫩的屁股蛋子,抡着板子亲自上阵。 竹板跟屁股蛋儿碰在一块儿,那声儿又脆又响,若是谢启打的有韵律些,还怪好听的。 汤婂以前是不赞同打孩子的,但有时候真是不打不行,不打不长记性。当然打了也没长多少,但好歹也聊胜于无了。起码一顿竹笋炒肉,能顶个十天半月的。 所以,一般残暴的父母,都是被捣蛋孩子逼出来的。 汤婂的脂粉都换了新的,还是赖在谢启怀里撒娇,我那个珍珠粉前前后后做了一个多月才得了两盒多点,母后一盒,大宝一盒,人家自个儿用了点边角料,哼,叫你儿子一造,连点沫沫儿都见不着了。 -- 第131页 不就是珍珠么,过阵子番外进贡,到时候你想用多少用多少,这可生什么气。孩子们也是好心,都是为了给你准备生辰礼。 谢启如今哄媳妇儿是把好手,简直是驾轻就熟信手拈来,乖乖,今儿晌午怎么就吃那么点东西,顶什么事儿?是不是宫里的都吃厌了?待你过了生辰,各处花也都开了,咱们也出宫转一转,带上母后跟孩子们。想不想吃烤肉,给你烤鱼吃,还有虾,小乳猪蹄要不要? 汤婂皱了皱眉头,转悠着眼珠子使劲儿想,也别光吃肉啊,油腻腻的也烦。咱们去摘野菜罢,吃顿野菜包子多好。母后爱吃那个叫小扫帚的,还有榆钱儿,这个可以蒸窝窝头,里面塞上肉馅儿。 别说只是想吃口小野菜了,就是要龙肝凤髓也得找来了,都听你的,祖母的辣酱还有没有了?去的时候带一罐儿,都叫你个小坏蛋带坏了,如今没有那个饭都咽不下去。 汤婂嘿嘿傻笑,乐呵呵的掰着手指头,趴在他怀里使劲儿扑腾,蒲公英也有了罢,那个切碎了了煮菜粥! 越想越美,然后又郁闷的咕哝道:都怪你,非要生这么多孩子,要是只有佑堂跟大宝,咱们省多少心。唉,要是只有咱们两个就好了,不想带他们去,没个清净时候。完全记不得当初她嫌太肃静想多生几个孩子热闹起来。 谢启凑到她耳旁悄声道:咱们先去行宫,到了后把孩子们交给母后。你去个信儿问问岳母岳母跟阿文他们,要是又空就都一块儿带上。还有冰心玉壶,佑昕几个孩子。等都安置好了,我带你去红山别院住一阵子。亲一口樱桃小口,含笑柔声道:就咱们俩。 汤婂两眼亮晶晶的,惊喜道:真的?不骗我? 谢启亲亲她光滑如嫩鸡蛋的小脸儿,爱不释口的磨蹭,声音暗哑,小宝贝儿诶,朕何曾骗过你,答应你的事儿,什么时候食言过? 在榻上的时候!汤婂叫他蹭的浑身汗毛倒竖,龇牙咧嘴的反抗,你说叫我歇两天的,昨儿夜里刚说的,金口玉言! 谢启本来就蹭的有些兴起,被她这么一磨,兴致更高,厚着脸皮,好话不要钱的往外扔,乖乖宝贝儿小心肝儿的叫的人肉麻。 近来朝中无事,又到了春天,还守着个娇娇软软的宝贝蛋,一天没弄就想的慌,如何能忍得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