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极夜先生》 第1页 [现代情感] 《我的极夜先生》作者：寒雪悠【完结】 文案： 01.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傅饮冰在南极考察站坚守十年，生活规律，作息健康，三十多岁活成了六十多岁的模样。 他正经了半辈子，直到那个十年前燃烧了他所有理智的女人再次站到她的面前。 都到了这个年纪，他居然再次为她着了火，疯了魔。 02. 十年前，傅饮冰在南极遇到了自己一生的劫数。 她犹如一团烈火闯入他的世界，将他烧的片甲不留，溃不成军。 他们裹着瑰丽的极光，滚过漫长的极夜。 她拍拍屁股，潇洒离开，他却再也无法平静度日。 从此，星空是你，极光是你，南极冰雪仍旧是你。 穆火火那年去南极大陆摄影，撩了一个一本正经的科学家，她只当这是一场普通的消遣，直到与他再次相遇。 以后的夜夜，她都忍不住想在他的不解风情上写满自己情话。 03. 一个看到过傅饮冰与穆火火相处的同事忍不住劝告傅饮冰：“傅老师，你这样可不行啊，她小小年纪就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吃你做的饭，穿你洗的衣服……嗯，你说什么？” 傅饮冰慢悠悠折好小姑娘的衣服，一脸平静说：“我说我觉得挺行。” 同事朝向穆火火：“你怎么说？” 穆火火吃着傅饮冰扒好的瓜子，脚架在傅饮冰的腿上摇摇晃晃，笑眯眯说：“啊，傅老师头上的空气好清新。” 同事：“……” 得，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解风情老干部天体物理学家男主X风情万种撩人不倦自由摄影师女主 风雪又一年，我等天亮，也等你。 一句话简介：我等天亮，也等你。 立意：为祖国科研事业驻守南极，男主追逐自己的中国梦、科研梦。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甜文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穆火火，傅饮冰 ┃ 配角：宋祁，童言，姜宁 ┃ 其它：追梦人，南极 第1章 我要南极为我而燃 我的极夜先生 文/寒雪悠 冰蓝色的海面浮冰上立着一只企鹅。 它几乎和冰山一同被天空和海洋染成了浅淡的蓝。 企鹅在苍蓝的冰山上纵身一跃，用肚皮在浮冰上“跐溜”一滑，一头跌入冰冷的海面。 浮冰连同波浪一同荡开，在阳光下像是流动的钻石，闪烁着刺目的银光。 一艘来自阿根廷的乌斯怀亚的白色游轮穿过这抹银光，一路颠簸，终于停靠在接待南极游客的口岸。 此时，正是南极大陆十二月，是旅游手册上所说的南极最佳旅游时间。 …… “下船了，把东西都拿好啊，注意了，可千万别拉下什么。”裹在白色羽绒服里却依旧能看出身材修长的导演沈士祯用力挥着手，招呼摄制组的人赶快下船。 他们是国内一档纪录片《横穿南极》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准备将南极的风貌展示给广大观众，说是要横穿南极，其实行进路线大概只是从长城站前往南极点旁的阿蒙森-斯科特科考站这么一段距离。 沈士祯身后的跟来了两个提着各种摄影设备的年轻男人，他们扛着大包小卷的摄影设备和自己的行李。 其中一个穿着鹅黄色宽大羽绒服、戴着红色毛绒线帽的年轻男人踩了踩地面，声音轻快道：“沈导，穆姐姐和李姐还在后面呢。” 沈士祯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长头发搔过羽绒服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小王，你这是喜欢的叫姐姐，不喜欢的直接叫姐？” 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人王笳笳顿时涨红了脸。 他不好意思道：“我、我确实有追穆小姐的意思……” 王笳笳盯着沈士祯，试探道：“沈导跟穆小姐那么熟，该不会本来就是……唔……” 他欲言又止，像是在试探两人的关系。 沈士祯双手插兜，颇为潇洒道：“不是啊，我们只是相处很久的老朋友而已。” 王笳笳眼睛顿时一亮，点头哈腰道：“那就麻烦沈导帮帮忙，为我和穆小姐牵牵线吧，事成之后，我一定请您和崔哥吃顿好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叫住了身旁经过的男人。 男人半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崔眠果然不负他的名，一年到头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他撩了撩眼皮，低声道：“你要追穆火火？” 王笳笳“嘿嘿”一声，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崔眠：“那你还真是牛逼大发了。” 王笳笳一脸茫然无措。 “唉！”沈士祯叹了口气，单手搭在王笳笳的肩膀上，“不是哥不帮你，实在是……” 王笳笳偷偷竖起耳朵。 沈士祯顿了顿，继续说下去：“……实在是追她的人太多，从南极到赤道都有，你是没有胜算的。” 王笳笳被沈士祯的夸张逗笑了，“南极现在限制游客数量，这块大陆上总共才几个人啊，怎么都排到南极了，哥，您就别夸张了。” 沈士祯无奈摇头。 “她们出来了。”崔眠提醒了一句。 王笳笳立刻抬头望去。 -- 第2页 原本正在下船的游客也时不时回头张望，仿佛身后有什么吸引他们注意力的存在。 苍蓝色的天空点缀着絮状的云。 冰蓝色的海面上漂浮着闪着光的浮冰。 在这种澄澈的天地间，一抹红骤然绽放。 黑色靴底踩在南极洲的地面上，长靴上与羽绒服之间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即便穿了厚厚的保暖裤却依旧不显不粗壮，再往上便是大红色的羽绒服。 羽绒服很长，来人仍旧露出了不少小腿。 她站在人群中，宛若丹顶鹤立在野鸡群里，孤零零，明艳艳，显得十分突兀。 她的身高粗略估计一下也快到一米八了。 大红羽绒服的帽子里藏着一张明艳又凉薄的面容。 来人有着一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顾盼间，颇有一种蛊惑感。 她唇色偏浓，即便不上妆也像是擦了唇彩。 只要她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团热情的火焰，似要将这个冰面燃烧起来。 “穆火火。”身旁一个短发的女人叫住了她。 她侧过头，伸手扬了一下夹在领口里长卷发，酒红色的长卷发飞扬在寒凉干燥的南极风中。 穆火火明艳一笑，伸手揽过女人的肩膀，“姐，我们快下船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动作熟练自然地接过女人的行李。 明明她自己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包，却还是能轻轻松松提起另一个包。 编剧李六夏自然知道在这样一个“人间尤物”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久经锻炼的身体。 穆火火虽然看着纤细苗条，手臂和腿上却全都是紧实的肌肉。 两人睡在同一个游轮房间里的时候，经穆火火的邀请，她还亲手感受过穆火火的六块腹肌。 又软又热，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躁。 这也难怪，穆火火的职业是自由摄影师，全年都要扛着极重的摄影器材，一个人跋山涉水，穿山越岭，去各种危险的地方拍摄，这么多年下来，她远比一般男人还要有“男友力”。 穆火火揽着李六夏来到他们摄制组前。 沈士祯懒洋洋地抬起手，跟她打了个招呼。 穆火火举起拳头，锤了他胸口一下。 两人是老朋友，相处自然更加轻松。 一旁的王笳笳眼巴巴看着，热情道：“穆小姐，你的行李重不重？要不然我帮你拿吧！” 穆火火笑了一下，“不用了，你扛着摄影器材也不容易，我知道那些器材都很重的。” 王笳笳傻笑着，说不出别的话来。 沈士祯开口道：“这次我们还有另外一个领队，我们约在长城站附近集合。” 穆火火：“什么呀，原来我不是你的第一选择吗？” 她曾经到过南极洲拍摄，这次也是沈士祯通过私人关系，硬是拉穆火火入伙，想要让她这个“老司机”给他们这些新手带带路。 沈士祯：“你是老司机了，也是懂行的人，到时候拍摄可能还需要你来把把关，另一个领队只是一个科研人员，他这次正好要去阿蒙森-斯科特科站，这不是顺路嘛。” “不过，这位科学家甚至在南极冰封期的时候驻守过南极科研站。” 李六夏一脸惊叹，“这么厉害的吗？” 沈士祯眨眨眼睛，“何止是厉害，听说他还长得很不错呢，嗯，我也没有见过真人，不过据说是整个南极大陆上能排前十的帅哥呢。” 穆火火一脸黑线，“整块南极大陆才有几个人啊，更别提冰封期的南极了，这是从一百个人中选出前十名吗？” 五个人说说笑笑，背着沉重的物品，前往长城站。 这里是允许参观的，但在下船前需要将身上处理干净，以免给这处南极大陆带来不必要的污染。 沈士祯越走越慢，看上去有些不对劲儿。 “身体感觉怎么样？”穆火火快走几步，与他肩并着肩，笑睨着沈士祯，“能坚持下去吗？” 沈士祯摊手，“区区南极洲而已，当年我可是爬过珠穆朗玛峰的。” 穆火火看向远处的平房建筑，“是吗？区区南极洲……” 沈士祯转过脸，专注地凝视着她的侧脸。 在寒风中，她脸越发白，唇色却愈发红艳。 沈士祯担心道：“倒是你，你之前受的伤……” 穆火火垂眸笑了一下，细微的光凝在她纤长的睫毛上，“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吗？我早就没事了。” 沈士祯看了一眼她的手指。 细长柔软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白色的素戒。 沈士祯若无其事道：“听说你结婚了？” 穆火火回过神来，撩起眼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听谁说的？” 沈士祯扬了扬下巴，“无名指上的戒指哎。” 穆火火轻笑一声，“你可少管我的事儿吧，不如说说你自己，你这个花花公子什么时候准备收心呢？” 沈士祯“唉”一声，伸展胳膊，揽住了她的肩膀，“这个世上能降伏住我的人可还没出生呢，我原本想着如果你未婚，我未嫁，看着咱们两个青梅竹马的份上，你这个妖精就收了我这个妖孽，让我做你们家上门女婿，我们不要再一起为祸人间，岂不美哉？” 穆火火轻嗤一声，小腿往后一甩，踹了他一脚，“你想的倒是挺美。” -- 第3页 沈士祯哈哈大笑，“可惜啊，可惜啊。” 他长发松散地撩在身后，桃花眼中似笑非笑。 他整个人都快倒在穆火火身上，他的额头挨着穆火火的肩头。 “借我靠靠，我这次是真的很难受，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过海的时候风浪太急了，导致我现在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穆火火一副“你真麻烦”的嫌弃表情，却把左手上的东西换到了右手，任由一米八八大个子的沈士祯挽着她的手臂，像个初中女生一样“柔弱无力”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跟在后面的王笳笳呆愣愣看着，几乎忘记抬步走路了。 一旁的崔眠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喂，走呀，你停下来做什么？” “崔……崔哥……” 王笳笳一脸丧地看向崔眠，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关系好的像是闺蜜一样的两人。 崔眠耸耸肩，做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你如果决定要追小穆，以后这样的场面还要见识更多呢。” “业内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嘛，穆火火的美貌是用男人们的泪水换来的，她惯会让男人伤心了。” 崔眠嘀咕了一句：“那个死丫头……” “你们在说什么呢？” 见李六夏凑了过来，王笳笳立刻闭嘴不言语。 他可不想让自己的情感生活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可李六夏却不给他机会，李六夏毫不客气道：“你想追穆火火，也要看看情况啊，你没有看见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吗？” 王笳笳一愣。 李六夏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虽然我问起来的时候，被她一言带过去了，但我怀疑她其实已经结婚了。” “哈？”王笳笳简直要痛哭流涕了，“不，不可能吧？也有可能是装饰戒指啊。” 李六夏：“谁装饰戒指会戴在无名指上，而且，她在洗手的时候，曾经把戒指摘下来，我瞥了一眼，戒指里面有刻字，刻的还不是她的名字。” 王笳笳唇角垂下，灰心丧气道：“完蛋了，我的恋情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看到穆火火那张艳丽张扬的脸，他的心脏还是忍不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王笳笳小声嘀咕，却没有等来李六夏的回答。 他看向李六夏，却发现她直勾勾地看着正前方，一副看入神的模样。 李六夏突然抬起手，猛拍身旁的崔眠，“我的妈，这男的好有感觉！快，拍一张，拍一张！” “谁？”王笳笳赶紧回过头，看向她视线所及之处。 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穆火火在看到那个冰雪中的男人时，竟然僵硬了一瞬。 第2章 南极先生 淡远的天际撕扯出一些云絮，半化的冰雪下露出南极洲焦黑的岩石。 男人个子极高，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双手揣兜，微微垂眸，正耐着性子听着对面的游客边比划边说。 他面容清瘦，皮肤冷白，带着一副银边眼镜，神情安静又沉稳，就仿佛溪流中久远不变的顽石，也像是南极大陆上包裹在层层冰雪下永远也不会化的冰心。 他黑色羽绒服的拉锁拉到最上边，紧紧挨着下巴，因为挨得过于紧密，甚至在他下巴处压出一道红痕。 对面的穿着粉色羽绒服、个子娇小的女游客举起自己的相机，似乎在说要跟他照相的事情。 他安安静静地听着，听完后，冷淡地摇头。 女孩子继续纠缠。 他却如同山崖上的一棵千年不老松，站姿笔直，固执摇头，不留一丝余地。 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微微转过头，朝王笳笳等人的方向看了过来。 待他转过头，众人才看到这人的正脸。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拥有一张周正又端庄的脸，看上去有一种正气凛然的英俊，而他的眉心却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好像常常皱眉训斥别人挤压出的纹路。 就是这道宛若“开眼”的纹路，让他像极了南极的冰川和岩石，高冷又固执。 李六夏捂着嘴嘀咕：“完了，完了，被他察觉到了，虽然看着英俊，不过神情好严肃啊，简直就像是看到了我们单位的大领导，真要了命了，我觉得我今晚会做噩梦。” 王笳笳好笑道：“但是，那个大帅哥似乎在看着李姐你啊。” “真的吗？”李六夏一阵窃喜，忍不住挽了挽头发，抬头再次望去。 她精心准备的目光却没有跟这个男人相遇。 那个男人在穆火火出现在他视线中的一瞬间，就一直看着她，视线就没有移开过。 虽然早已经猜到自己跟穆火火同时出现会是这样的场面，李六夏心中还是难免一阵酸溜溜的。 她安慰自己：算了，就算是她是男人，也会喜欢穆火火的。 她对待王笳笳就不客气了，“你是瞎吗？她明明看着的是穆小姐！” “你没戏了。” 王笳笳原本打趣的笑脸骤然僵住了。 他哭着道：“姐，咱们一定要这么互相伤害吗？” 一旁的崔眠因为不能抽烟而咂咂嘴道：“不过，这家伙是不是也看得太久了啊。” …… 沈士祯见身旁的穆火火良久没有反应，不由得缩了缩手臂。 他带着一丝笑意，故意打趣道：“怎么了？你穆火火见识过的帅哥还少吗？居然还看愣了神？” -- 第4页 穆火火回过神来，低笑一声，“谁说我看入神了，我只是觉得这个人我好像认识。” 沈士祯微微蹙眉，不由得打量起对面的黑衣男人。 男人面无表情，一步步走来。 他带着一副黑色的手套，除了露出来的一张苍白的脸，身上的肌肤就没有再露出来的地方。 他随意摆动的手贴着裤线，连走路都透着一股一板一眼的味道。 沈士祯捂着嘴，轻声对穆火火道：“你猜这个男人是因为看到你太过紧张才这样走路的，还是他本来就这样？” 穆火火低笑道：“我又不是钱币，岂能人人都爱？你也太夸张了。” 男人个子高，腿又长，两三步便跨越距离，来到两人的面前。 沈士祯的个子本就不低，可站在男人面前却有一种被压上一头的感觉。 他戴上墨镜，朝男人耸耸肩，“嗨！” 男人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仿佛有一种犀利的光，让人不敢直视。 他微微颔首，“你是沈先生？我是傅饮冰……”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额角青筋鼓了一下，仿佛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他一直盯着沈士祯，缓缓道：“是沈老推荐我来给你们带队的。”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 沈士祯微怔，“啊，原来你就是傅教授。” 他忙伸出手，“久仰，久仰。” 傅饮冰伸出手，跟他的手交握在一起。 两个男人隔着两幅镜片对视着，手不自觉的使劲儿。 因为握手的动作，傅饮冰的黑色手套下抻，露出手套和衣袖间一段苍白的手腕，上面隐隐匍匐着青色的血管。 穆火火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傅饮冰冷淡又苍白的侧脸，似乎不为他表现出的冷漠神情所恼。 沈士祯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收回了手，“傅教授，咱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吧？” 傅饮冰摇头，“我们要返回乌斯怀亚。” 沈士祯露出惊讶的神色，“为什么？教授，您是搞研究的所以不知道柴米贵，我们这耽误一天，可是要多花好多成本呢。” 穆火火偷偷在背后捅了沈士祯一下，明媚一笑，打圆场道：“傅教授是专业的，人家这样说了，自然是有原因的，咱们要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沈士祯滑下墨镜，从墨镜上方难以置信地看着穆火火。 傅饮冰负着手，背在伸手的手一点点握紧，手腕上鼓起了凌厉的青筋。 沈士祯：“好吧，听专业的。” 傅饮冰一脸冷漠道：“你们要穿越南极洲，这不是一件小事，我也不是此方面的专家，沈老找到我，只是觉得我比较可靠，在南极这块大陆也呆的足够久而已。” “但我从来没有自己尝试过穿越南极洲，我也只是一个研究天体物理的无趣之人罢了。” 穆火火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她敏感地就察觉到这位“冰人”傅教授的口气不太对劲儿。 傅饮冰看着远处的浮冰道：“回到乌斯怀亚是接一个我的朋友，他曾经徒步穿越南极洲，也是研究冰川方面的专家。” “我不想打无经验之仗。” 他眼睛一闪，看向沈士祯，“你如果不信任我的话，我自会和沈老说明，也可以向你推荐其他人作为领队。” 沈士祯一阵牙疼，“别别别，千万别，这要一换，又不知道要耽误多久，花出去的钱就更多了。” “傅教授，是我不会说话，我就是一个混人，您可千万别跟我计较。” 傅饮冰放下手，淡淡道：“我没有和你计较，也没有生气，我说的都是实情。” 沈士祯忙点头，“好好好，就按照您说的办，我相信您！”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旁边的穆火火使了个眼色，似乎在说“瞧这个一板一眼的臭老头子”。 穆火火低笑一声。 傅饮冰一下挺直脊背，神情更加冷酷了。 穆火火：“这样也好，咱们先拍一拍周围的景色，等带上傅……” 她一手抱胸，一手竖起，曲起手指点在下巴处，盈盈一笑，“……带上饮冰的朋友一起出发。” 沈士祯：“嗯，就按照你说的去办，我去安排一下。” 说着，他就去找王笳笳等人。 寒风凛冽，又干又冷。 傅饮冰和穆火火相对而立，穆火火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他却没有看她一眼。 穆火火爽朗地伸出手，“我叫穆火火，很高兴认识你，教授书读得多，名字也有文化。” 傅饮冰转过头，用一种复杂又苍冷的神情凝视着她，他看了一眼她被风扫的通红的手，低声道：“多谢夸奖……穆小姐。” 他的声音在寒风中几乎跑调。 穆火火正打算说些什么，却发现他正用一种近乎失礼的态度，死死盯着她无名指上的素戒，那副虎视眈眈的模样，仿佛那枚戒指碍了他的眼，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枚戒指从她手指上拔下来，远远地投掷进南极洲的浮冰大海里。 穆火火皱了一下眉，用左手挡住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该不会穿越南极洲连戒指也不许戴吧？” 傅饮冰：“是不应该戴。” 他垂下眼，没有再说话。 气氛一瞬间陷入凝滞。 穆火火见过难以沟通的人多了去，也不怵他的冷脸。 -- 第5页 她含笑道：“那就遗憾了，我觉得这枚戒指对我很重要。” 她看到他脸颊因为用力绷紧而微微颤动，他似乎在暗暗紧咬牙关。 就这么讨厌？ 穆火火只好将手揣进兜里，不去碍这个古板教授的眼。 这个教授虽然看上起帅气又年轻，实际上却是一个“老古板”呢。 穆火火暗暗给傅饮冰打上标签，提醒自己以后跟他交流的时候要谨慎小心，不要踩雷。 与他人一起旅游是最容易发生争吵，要想这次旅程顺利少不得要互相忍让。 穆火火曾经一个人在戈壁无人区拍过照，也曾跟团队一路追逐非洲迁移的动物，无论是应对极端环境，还是应对极端人物都经验丰富。 沈士祯带上穆火火恐怕打的也是这个主意，毕竟沈士祯自小家境优越，除了青梅竹马的穆火火时常打趣他，不给他面子外，他还从来没有在被人身上吃过苦，处理人际交往上自然没有穆火火灵活。 穆火火好脾气地看着傅饮冰，主动找话题道：“刚刚听老沈说你在南极呆的时间很久？不知道你在南极待了多长时间。” 傅饮冰扭过头，冰冷的视线透过冰冷的眼镜片落在她的身上。 “你或许不知道，我已经断断续续在南极十年了。” 穆火火惊讶。 这种驻守南极十年的科研精神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啊。 她敬佩道：“那可真厉害，十年呢。” 穆火火若有所思道：“十年前，我好像也来过这里，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见过傅教授你。” 傅饮冰几乎被气笑了。 他现在的心脏简直就像是被塞进了南极雪原的冰窟窿里，血管都要冻住了，哪里还能笑的出来。 “有没有见过我……你就没有一点印象吗？”他咬着牙挤出一丝僵硬的声音。 第3章 一袭梦 夏季的南极，二十四小时都是明晃晃的白日。 日光经过冰雪反射显得格外刺目。 穆火火跟李六夏站在一旁，看着沈士祯指挥王笳笳和崔眠二人拍摄长城站周围的景色。 李六夏捅捅穆火火，小声道：“穆火火，你认识傅教授吗？” 穆火火挠了挠脸颊，“我现在是没有半点印象，不过，我怀疑我曾经得罪过他，而且，距离上一次得罪他的时间不到一小时。” 李六夏惊了，“你才认识他一个小时吧？合着你跟他一见面就把他得罪了？” 穆火火明艳爽朗地耸耸肩，“大概是我刚从深山老林里出来，许久没有与人交流了，跟人交流的能力下降了，我总觉得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不小心刚刚踩到他的雷点上。” 李六夏看着穆火火漂亮的脸蛋，立场立刻歪的没边儿了，“这一定不怪你，都是这位傅教授太古怪了。” 穆火火笑了笑，用鞋尖儿踢了踢地面上的石头。 李六夏八卦道：“看傅饮冰那副老古板的模样，我怀疑他单身三十年，从来就没有过女朋友。” 穆火火若有所思，“或许吧……” 李六夏还想说什么，就看到摄影告一段落后，王笳笳抱着相机颠儿颠儿跑了过来。 她撞了穆火火胳膊一下，朝她努努嘴。 穆火火眯着眼望去。 这副样子更显得她眼睛狭长媚人，就像是故事里吸人精血的狐狸精一般。 王笳笳看得愣神，脚下一个磕绊，差点一膝盖朝两人跪了下去。 “哎！”李六夏惊呼一声。 李六夏和穆火火同时伸手，扶住了王笳笳。 李六夏不由得责备道：“你这是干嘛，着什么急啊！” 王笳笳在喜欢的女神面前丢了脸，整个人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下去。 他埋着脑袋，“我……我就是想来问问两位姐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上游轮休息休息？” 李六夏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穆火火道：“你站累了吗？要不要去船上？” 穆火火笑着摇了摇头，“不了，你们去吧，我还想再拍一会儿。” 李六夏立刻道：“哎呀，我累的不行了，那就让小王陪你吧，我先上船休息了。” 说着，她就往游轮的方向走去。 这艘游轮至少要在这里停留三天，这三天游客们可以下船观光，每天还有一次巡航旅行，大家坐冲锋舟，绕着周围的冰山巡航观看。 不过，游客们基本上只有第一天会兴高采烈地去看，等到第二天和第三天就基本上没有什么兴致了。毕竟，这边天气寒冷，风又大，坐在冲锋舟上颠簸的很，谁想每天都要遭这种罪啊！ 穆火火举起相机，对着远处的淡蓝色冰山拍照。 这种淡蓝是因为天空和海洋的折射。 王笳笳跺了跺脚，小声道：“这里还真是神奇啊。” 穆火火相机下的唇微微勾起，“是啊，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神奇的景色。” 王笳笳：“我当年的梦想也是当个自由摄影师，可是，为了面包，最终还是选择一条平稳踏实的路，选择出来找一份工作。” 穆火火按下快门，好像在认真拍摄。 她红唇微启，笑着道：“梦想之所以为梦想，那是因为它起步艰难，坚持下去艰难，想要攀上高峰更加艰难。”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艰难，才能让人称之为梦，为之魂牵梦绕。” -- 第6页 她移开相机，朝他粲然一笑，“不是吗？” 她笑起来的模样好像让天空多悬挂了一个太阳。 王笳笳揉了揉脑袋上的帽子，也忍不住跟着她傻笑起来。 “对，你说的对极了，我现在只能用下班或者放假时间，简单地拍一些东西，等到我有所积累，也许我就真的可以去追自己的梦。” 穆火火爽快道：“那不错，如果有困难跟我说，我认识不少圈子里的人，或许能帮上你的地方。” 王笳笳心下一暖。 “嗯！” 穆火火为人爽快，心肠还好，跟她相处真的很舒服。 王笳笳摸了摸手上的摄像机，偷瞄她手指上亮闪闪的戒指。 “那个，穆姐姐，你……我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No。”穆火火拒绝了他。 王笳笳僵住了。 穆火火撩了一下滑进衣领的头发，笑道：“我喜欢公事公办，私事私下解决，现在是属于工作场合吧？” 王笳笳“嗯”了一声，神情挫败。 穆火火观察着他的脸色，莞尔一笑，“好吧，这次给你一个例外，你想要问什么？” 王笳笳一下子抬起头，神色惊喜。 短短几分钟间，他的心情几经起落，听见穆火火的允许，他简直亢奋不已。 “那个……我想问的是……你手指上的戒指是怎么一回事儿？” 王笳笳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小心翼翼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你结婚了吗？” 他因为太过紧张，甚至尾音都在微微颤抖。 “你问这个呀……” 穆火火垂下眼，温柔地看了一眼手指上的戒指。 她抬起手，张开五指，任由南极的阳光穿过她的指缝落在她白皙细腻的脸颊上。 素戒的反光在光线下闪烁的如同星星一般。 她莞尔一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枚戒指是怎么来的呢。” 王笳笳艰难地抿了抿唇。 骗人的吧！ 这是拒绝人的另一种说法吧？ 王笳笳失魂落魄，一扭头，却看到穆火火背后正站着那位冷冰冰的傅饮冰。 傅饮冰死死注视着背对着自己的穆火火。 王笳笳几乎被傅饮冰眼中复杂的情感吓到了，那是冰山一样的傅饮冰能表达出来的神情吗？ 不知道自己背后有人的穆火火语气轻松道：“至于我有没有结婚，你猜呢？” 傅饮冰痛苦挣扎地闭上了眼睛。 记忆中的画面与声音穿透他死死封印的厚重冰盖，还是传了出来。 —— 十年前。 傅饮冰正在察看观测仪器，却被人猛地一拍肩膀。 他屈尊降贵地瞥了那个喜形于色的男人一眼。 “饮冰，你知道吗？我有了一个女朋友，她真的非常漂亮，我一看到她就觉得自己完蛋了，哈哈，我对她是一见钟情。”他曾经的同学、如今的同事宋祁简直高兴的手舞足蹈。 “傅饮冰，啊呀，你别看书了，你这个跳级考上大学的天才就别再努力迫害我们这些凡人了，如今在这些南极的研究人员里你最年轻吧？对了，你还没看过我女朋友吧？给你看，怎么样？” 他笑眯眯地掏出手机，让傅饮冰去看他的桌面背景。 彼时，傅饮冰正忙着观测南极上空的云系，记录相关数据，根本空不出时间，但在宋祁的不断骚扰下，还是敷衍地看了一眼。 手机桌面背景是一个穿着红色短裙的女人，她双手交叉上抻，站在木板的边缘，好像下一瞬就要跃入晴空一般的青绿色海洋里。 阳光落在她的肌肤上，让她的奶油一样的肌肤像是掺入尚未融化的糖，闪闪发光。 她赤着双足，细长的小腿一前一后摆放，脚尖轻点，脚后跟抬起，伶仃的螺狮骨在笔直的腿部线条上很是明显。 她微微露出的半截脚掌粉嫩，足弓圆润，脚底凹陷。 干燥的木板上留下她一个小巧湿润的脚印，那处地方因为浸湿而显出一种巧克力般的甜涩色泽。 傅饮冰心脏剧烈跳动。 他疑心自己长期的高压工作下，生了病。 “怎么样？怎么样？”宋祁撞他的手臂，询问他的意见。 “只是一个背影，能看到什么？”傅饮冰漫不经心开口。 他的灵魂轻飘飘地漂浮在外，只留下空荡荡的身体像是未浇油的齿轮，干涩地回答宋祁的一个个问题。 “为什么只是一个背影？”等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竟自己做主问出了一个问题。 他嗓音沙哑。 这一定是因为他忙于研究，一上午没喝水的缘故。 “什么？为什么是一个背影？当然是因为……我的女朋友只有我能看啦，哈哈！”宋祁伏在傅饮冰身侧桌面上大笑。 傅饮冰面无表情看着这个在桌子上打滚的同事，小心地护住自己的记录本。 宋祁抬起头，眨眼微笑道：“我可不能给你看我女朋友的照片，也不能让我的女朋友看到你的照片。” “毕竟……傅饮冰你长得这么帅气，头脑聪明，我怕你跟我抢女朋友。” 傅饮冰像是被谁狠狠砸了一锤子在脑袋上，整个脑袋“嗡嗡”膨胀着。 他撇过头，转动着笔，努力做出往常的模样。 -- 第7页 “无聊。” “什么无聊？哎！傅饮冰，你可真敢说啊，我们两个好歹以前同过窗，如今是同事，你态度能不能好一些！来，叫嫂子。” 傅饮冰的嗓子里像是塞入了一团又湿又软年糕。 他张张嘴，却怎也出不了声。 他像是被塞进了一间充满水蒸气的桑拿玻璃房子里。 窒息……憋闷……身体灼热滚烫…… 湿热的水汽与汗液将他紧紧捂住了。 同时将他死死缠绕住的还有一袭艳红顺滑的裙子。 他像是无力挣扎的青蛙，最终只能在越来越紧的束缚中蹬腿儿，任由灵魂和水蒸气一起漂浮上升。 半夜惊醒，一身闷汗的傅饮冰坐在床上。 他张大嘴，艰难喘息。 “啪！” 他给了自己一计响亮的耳光，掴的自己脸颊肿胀。 他痛骂自己：“道德败坏！不要脸！” 第4章 三个人的电影 永昼的南极也是分外孤寂的。 每一座冰山都反射着寒凉白冷的光，放眼所及皆是“白色荒漠”。 傅饮冰日复一日工作着，记录自己所需要的数据，不知道要记录几个年头，也不知道究竟多长时间才会出结果。 等待，唯有等待。 在南极漫长的白日中，连等待也成为唯一可以消磨时光的事情。 那时的傅饮冰并不知道，有些时候，等待一个人比等待观测出自己所需要的数据需要更长的时间。 那日，宋祁灌了自己一整瓶伏特加，整个人醉的颠三倒四。 他扑倒在地上，抱着傅饮冰的腿哭个不停。 一个大男人居然哭的脸颊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傅饮冰，我和你嫂子完了，她……她不要我了，她看上其他人了啊——” 宋祁嚎啕大哭，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傅饮冰只得放下手头的工作，去给他找一些醒酒的东西。 他却硬是挂在傅饮冰的脚上，嘴巴喋喋不休说着—— “我不怪她，真的，我不怪他，是我没用，我太没用了啊！我跟她远距离恋爱，她受不住诱惑也是应该的，可是，我真的好难受啊。” 傅饮冰停住了脚，低声道：“她劈腿了？” 宋祁醉的睁不开眼，却依旧奋力反驳：“闭嘴，你他妈的懂什么啊！她这不算是劈腿，不算……” 傅饮冰垂下头，抵了抵镜框。 “如果这都不算劈腿，那又算什么？你为什么还为她说话？” 宋祁枕着他的脚，迷迷糊糊道：“傅饮冰，你这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处男，你……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将来一定会遇到一个这样的人，让你又爱又恨，唯独不想放手。” “她伤的你越深，你越是爱她，跪着求她，在她面前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这叫什么？” “啊？这叫什么！” 他奋力地用手掌砸着地面，“这他妈的就叫犯贱啊！” “我就犯贱了，我就是一条死气白咧求她回心转意的狗，汪，汪汪——” 他一边哭的发出狗叫声，一边呕吐了几声，却只是干呕。 他脑袋一歪，居然就这么枕着他的脚慢慢睡了过去。 傅饮冰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微微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惨白的光。 他原以为这两人的关系就会就此终止，他只是做了一回旁观者，他永远不会与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女人有什么关系。 直到…… “饮冰，那个……”宋祁趴在傅饮冰的桌子边，推给他一瓶写满外国字母的酒，一副想要拜托他事情的模样。 傅饮冰不为所动，继续在纸上做记录。 “拿回去。” “别啊，这可是我特地给你留着的，他们想要从我这里买，我都没让呢。” 傅饮冰：“你怎么会有酒？” 宋祁摸摸鼻子，“嘿嘿”一笑，“这不是上次有毛子……呃，俄罗斯那边的科学家来参观访问嘛，他们送的，送的嘛。” 傅饮冰抬起头，用笔杆敲了敲酒瓶，发出“叮叮”声响。 “拿回去，我从不喝酒。” 宋祁叹了口气道：“你看你，既不喝酒，也不抽烟，甚至也不跟我们玩牌，还不谈恋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傅饮冰捏着笔的手慢慢收紧，手背青筋凸起。 宋祁眼珠子一转，立刻道：“当然了，你傅饮冰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是要在历史上留名的科学家，跟我们这些人当然不一样啦。” 他不好意思地低声道：“求求你了，傅饮冰，好兄弟，拜托了啊……” 傅饮冰冷淡道：“你先说是什么事情。” 宋祁挠了挠脸颊，吞吞吐吐开口了，“是这样的，我的前女友要来南极旅游，哈哈，她毕竟是一个自由摄影师嘛，想来拍拍照，这里又没有认识的人，只好来找我帮忙了。” 宋祁：“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说不定她通过这次机会，她就能看到我的好了，觉得我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呢？顺利的话，我说不定就能在这里跟她结婚了。” 傅饮冰微微皱眉，“为什么你认为婚姻就能解决你们谈恋爱后暴露出来的问题？” “婚姻不是掩盖不和与差异、解决纠纷和争吵的万能手段，你不要儿戏。” -- 第8页 宋祁：“你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我，我只是想要跟她在一起啊，又有什么错？” 傅饮冰正色道：“你想要跟她在一起，那你首先要知道，她是不是也想要跟你在一起。” “你就这么自信她会同意你的求婚吗？” “她就是不想啊，我这才没有法子啊！” 宋祁神情崩溃，“你是不是觉得我犯贱？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闭嘴吧，傅饮冰，你给我闭嘴！” 傅饮冰面对着这样的宋祁，平静开口道：“你的状态不太对，我建议你找心理医生聊一聊，或者离开南极，在平常生活中生活一段时间看看。” “南极待久了，常常对着这些单调的景色，可能会产生一些心理问题，觉得压抑难受，心情抑郁，甚至会情绪崩溃……” 还没等他说完，宋祁转身就走，“哐”的一下，一脚踢在了门上。 傅饮冰看了他离开的方向一会儿，慢慢松开了笔。 笔“啪嗒”一下落在了纸面上。 他闭上眼，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 他仰着头，任由冰冷惨白的灯光刺在他的脸上。 他喉结在明亮的灯光下微微攒动。 他抬起手，将食指塞进领口，微微扯了扯。 他粗喘了一口气。 …… 几日后的住宿区。 宋祁将自己裹成一团躺在床上。 他一张脸烧的通红，唇色发白，又起细小的皮屑。 傅饮冰将倒好的温水放在他床边的小桌上。 “那个，傅饮冰，不好意思，我好难受，可能是受凉感冒了，咳咳……” 傅饮冰将温度计递给他，“你的情况需要好好观察，实在不行的话就叫直升机送你到附近的医院去。” “咳咳，我没事，只是小感冒，咳咳……” 傅饮冰神情颇不赞同。 “那……那个……” 宋祁羞愧地低着头，看着地面一角，“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事情吗？她，就是我的前女友今天过来，我这副样子，该怎么去接她啊？” 傅饮冰神色恍惚，“那你想怎么样？” 一直低着头的宋祁并没有注意到傅饮冰神色的异常。 “那个……兄弟，你能帮帮我？就、就帮我接一下她就好？等回国我请你好好吃一顿，五星级任由你选，怎么样？还有，我这里还有从国内带来的书，如果还不行的话……咳咳……” “我有一个T小电影的移动硬盘，怎么样？全都归你了，咳咳……” 傅饮冰忍无可忍道：“你自己好好留着吧，我不需要。” 宋祁一脸虚弱，还不忘调侃道：“你行不行啊，即便没有真刀真枪过，你连看小电影自己动手都没有过吗？不会吧？不会吧？不会二十一世纪还有这样的老古董吧？” 傅饮冰：“你这毛病怎么还没改？你带这些东西上这里的时候，你还交着女朋友吧？” 宋祁扁扁嘴，“女朋友虽好，可是却不在身边啊，这次如果不是我病的话，我还打算跟她和好，说不定还能温存一番。” 傅饮冰捏着裤兜，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咬牙道：“你闭嘴吧。” 宋祁看到傅饮冰这副样子，一边咳嗽，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反应也太大了吧？有些奇怪啊……”宋祁状似无意地说出这番话。 傅饮冰整个人就像是被扼住了呼吸，全身僵硬，神色不自然。 “好了，你少说两句吧，你那些东西自己留着好了，我答应你。” 他背过身子，攥着手指，声音沉沉道：“我去接她。” 他的声音、神情和动作都好像在说自己的不耐烦，可只有傅饮冰自己知道，答应下来的瞬间，他居然卑劣地感到一阵窃喜。 他从小到大的梦想都是想要成为一个伟大的人，可是，一个伟大的人会产生这种卑鄙的喜悦吗？ 他为自己感到难堪。 宋祁见他没好气的背过身，以为他神情不爽，便不好意思道：“我知道你不想去，耽误你工作了……这样吧，我好了之后，你可以随意差使我，我给你打下手，当你助理行不？” 傅饮冰缓缓吐出一口气，淡淡道：“你最好说话算话。” 他调整好表情，重新转过身。 他的脸隐藏在灯下阴影里，他问宋祁：“我没有见过她，怎么知道哪一个是她？” 宋祁将潮热的脸贴在枕头上，半眯着眼睛，哑着嗓子道：“她很好找的，你看见人群中最出众的那个，所有人中间最漂亮那个，就像是一团烈火可以燃烧你视线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她了。” 宋祁摇了摇手，“反正你看到她就会知道了，她就是与众不同。” 他忍不住笑道：“我可不是恋爱脑、恋爱眼，她是真的很厉害，她考上大学后，就休学了一段时间，跟着父母全世界旅行摄影，她曾经为了拍摄雪山上的小动物，搭着棚子，在冰天雪地的深山老林里居住了好久。” “试想一下，我一个大男人都做不到这些，她十八岁却已经看过世界大多数美丽景色了，她的经历也比有些人一辈子都要跌宕起伏、波澜壮阔了。” 傅饮冰张了张嘴，却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他站在原地沉默着，宋祁也不知道想着什么，也没有吭声。 -- 第9页 宋祁生着病，眼皮越来越沉。 他渐渐闭上眼睛，灯光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傅饮冰准备离开，他的背后却传来一声惊呼恳求的呢喃—— “饮冰，千万不要跟我抢啊……虽然我们现在分手了，可我还想着追回她。” 床上的人顿了顿，又干涩地加上了一句：“她也有这个想法。” 傅饮冰从来没有一刻如此真切地感受到—— 自己就像是一个被看穿丑陋心思的小丑。 第5章 诱 游轮在风急浪高的海面上不断起伏，每一个浪墙都能把它抛向一个高点。 穆火火在床上躺着，却像是在坐过山车，让她睡也睡不着，坐起来更难受。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当年一不小心落崖后的症状，明明脑子里晕眩的厉害，恶心，想吐，可是真的吐却又吐不出来。 穆火火捂着脑袋坐起身，往旁边看了一眼，没有看到李六夏的身影。 人呢？ 她站起身，随着船身倾斜的角度，歪歪扭扭地往外走去。 这种颠三倒四的感觉就像是进入了某些时空跳跃的电影中。 穆火火扶着墙壁，一点点挪到了餐厅。 餐厅里却空空荡荡的，唯有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背对着她。 他身材消瘦挺拔，白色的衬衫贴合着他的后背，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以及微微凸起的蝴蝶骨。 他双手交叠，随意搭在窗户边，躬身看着窗外汹涌的海浪。 具有垂坠感的衬衫往下坠去，贴合着他脊背的地方凹陷下去一道细细的痕迹，下方的衬衫一角从腰带中跑出，露出他一线凌厉的肌肉。 穆火火斜倚着门框，简直忍不住对着他“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吹个口哨。 下一刻，她就突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是那个保守的傅饮冰。 她默默闭上了嘴，用眼神继续欣赏。 傅饮冰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站起身，转过头。 穆火火朝他摆了摆手，微微一笑：“嗨，你也觉得在房间里难受，出来站站吗？” 傅饮冰看了她一眼，喉结微动，“嗯”了一声。 穆火火歪歪斜斜地走向傅饮冰。 她快要接近他的时候，船只突然碰上了一个大浪，猛地颠簸了一下，她身子一歪，不受控制地栽向傅饮冰。 傅饮冰伸出手，修长骨干的双手攥住她的手臂，死死地禁锢住了她。 穆火火站稳身体，挣脱了一下，却发现他没松手。 她仰头看向他。 傅饮冰缓慢地收回了手。 他默默坐在一旁的卡座上，手指轻轻搓了搓。 穆火火撩了一下夹在衣服里的长卷发，笑道：“这里的浪太让我难受了。” 傅饮冰的手指搭在桌面上。 阳光透过蒙在玻璃外的水珠折射入内，在他的手背上荡开水一样的光纹。 他沉默着。 穆火火在衣服兜里掏了掏，掏出一盒烟。 她撩开眼睫，看向他，“介意吗？” 傅饮冰平静道：“吸烟对身体不好。” 穆火火轻笑道：“对身体不好的事情多了去了，还能都戒掉吗？” 傅饮冰抬起头，怔怔地盯着穆火火。 这句话仿佛刺到了他。 他缓缓道：“你说的没错，你想要抽就抽，我不介意。” 穆火火细长的手指轻轻一抬将烟盒盖蹭开。 她手腕一抖，将盒内的烟抖出烟嘴。 她低下头，垂眸，张开红唇，含住烟嘴。 她耳后的长发滑落，垂到桌面上，并随着摇晃的船只摆动。 傅饮冰屏住呼吸，手指按着桌面，一眨不眨盯着她的动作。 她红唇微张，贝齿咬着烟嘴，仰起头，将细长的女士烟叼了出来。 她仰起头时，脸颊旁的长发顺势往后滑，白皙的脖颈正映入傅饮冰的眼中。 她一手捏着烟盒，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探入烟盒里。 “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差点忘了，上船的时候已经把打火机收走了。” “而且……” 她放下烟盒，叼着烟，眯着眼睛，含笑注视着傅饮冰。 “这艘游轮里除了阳台都是不允许吸烟的吧？傅教授也不提醒我一下。” 她嗔怪他的模样，艳丽又骄矜，让人除了顺着她，生不出别的想法。 傅饮冰面色冷淡地张嘴：“啊，我忘了。” 她两指夹着细长的卷烟，手肘抵在桌面上，手夹着烟随意搭在耳边。 穆火火笑了一声，“真的吗？” “我怎么听说傅教授是个天才，当年跳级考上大学少年班，大学直博的时候也比别人用的时间短，二十岁的时候就跟着教授来南极科学站当助理研究员。” 傅饮冰别开头。 他确实忘记了。 从再次看到她开始，他的脑袋里除了她什么都没有想。 傅饮冰声音压抑着，“你知道？” 穆火火：“嗯，我特地找我发小问的。” 傅饮冰：“发小……那位沈先生？” 他声音略低，“我还真是不知道。” 穆火火摆摆手，笑眯眯盯着傅饮冰，“傅教授真厉害，听说你在这里呆了十年？” 傅饮冰一本正经地解释：“不是，我中途有去学校教书，后来断断续续又回到南极几次，其实算不上十年……” -- 第10页 穆火火单手抵着下颌，微笑地看着他。 傅饮冰越说越觉得嗓子发紧，口舌生躁。 他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中途截断的话语格外引人注意。 穆火火：“嗯？为什么不继续说了呢？” 她笑盈盈道：“我对傅教授很感兴趣。” 她笑起来的模样犹如一朵盛放的玫瑰，汹涌的香气无孔不入，咄咄逼人的颜色抵在人喉咙前，好像只要多喘息一下，就会被她攻破防线。 傅饮冰只能用沉默艰难抵抗她的攻击，挣扎着收拢起自己残破不堪的防线。 他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多年未有的恼恨。 他几乎怀疑她是故意的。 要不然，为什么她要在这里用十年前一样的方式攻破他的壁垒，撕扯开他苦苦营造的假象？一如当年嘲笑他的道德败坏，如今也要来嘲笑他的痴吗？ 傅饮冰沉默着。 餐厅也因为他的沉默而陷入了凝滞。 穆火火沐浴在这种气氛中，却仿佛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她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仰头，后脑勺抵着卡座，重新将卷烟放进嘴里。 她看着天棚发呆，眼神如同蒙上了一层暧昧的雾气。 这个时候的她，仿佛从黑白电影旧梦中走出来的人物。 傅饮冰看着她手指上的戒指，实在忍受不住。 “你……” 穆火火回过神来，眼中的旧梦一般的迷雾一点点散开，恢复成如春水利刃一般的清凌眸色。 她唇角微扬，“我问了傅教授这么多问题，难道傅教授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傅饮冰心中一阵闷，低声道：“你想要我问什么？” 穆火火捧着脸，凑近一些，“傅教授知道我的职业吗？” 她原本打算借此打开局面，谁知道她这话一出口，傅饮冰神色更郁闷了。 穆火火挠了挠脸颊，“看来傅教授已经知道了？” 傅饮冰有礼貌道：“穆小姐的才华，我也是知道的。” 穆火火探过身子，睫毛一颤一颤。 “嗯？难道你一直在关注我吗？” 傅饮冰呼吸一滞，刚想开口，却见她重新坐回了原位。 “我跟傅教授开玩笑呢。我名声并不显，即便是圈子里的人也有的是人不认识我，更何况像傅教授这样的圈外人呢？” 穆火火体贴道：“你们搞研究的应该很难有时间却了解另外一个与之不同的领域……” “你们？”傅饮冰低声重复了一遍。 穆火火笑吟吟看着他，“怎么了？” 傅饮冰移开视线，转移话题道：“我看过关于你的报道和你的作品。” 说到这里，他微微蹙眉，隐隐有些后悔。 穆火火果然重新看向她，神情惊讶道：“是吗？看来我还算是挺有名气的啊。” 她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些许小得意的模样。 她整张桃花脸探到毛茸茸的阳光下，脸颊上细小的汗毛被阳光勾勒成金色。 傅饮冰从眼角看她。 穆火火：“是哪里的报道？介绍的又是我的那个作品？” 傅饮冰沉默半晌，缓缓道：“是一副农村过年赶集的照片，照片的质感很好，有一种油画的感觉。” 穆火火忽的闭上了嘴，神情恹恹，“哦，是那副啊。” 傅饮冰转过头，“我这是我最喜欢的你的三幅作品之一。” 穆火火强打起精神笑了一下，“为什么？” 傅饮冰：“因为有一种人间烟火气，而且……” 他在心里默默道：……而且，那副照片里有你。 “我看到那副照片心情会好一些。” 穆火火伸手勾了勾耳边的碎发。 她将碎发一圈圈缠在手指上，眼神游移，“你喜欢就好，唉，说实话，那幅作品的实现其实有很多巧合。” 她心神不安道：“我那个时候出了些事情，心情十分不好，在照这副照片的时候，是一种急于摆脱什么的状态，当时怒气冲冲的，就直接对着面前的场面拍照，后来回来翻翻看，发现居然照得不错，就去参赛了，没想到还真的获奖了。” 穆火火支着脸颊，若有所思道：“我们这一行就是这样，想要完成一幅好作品，技巧和幸运都缺一不可，有些时候费尽心思构图，找机位，手动变焦，都不如用傻瓜自动模式随手一拍。” 穆火火回过神来，却看到傅饮冰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她。 穆火火用眼神示意他。 傅饮冰低声道：“你现在没事了吗？” 穆火火微愣，紧接着绽然一笑，“完全没有问题了，你看看我现在的模样。” 她身子前探，含笑双眸一眨不眨凝视着傅饮冰。 “我现在的样子怎么样？” 傅饮冰不由自主地看着她明亮的双眸，却在她眼中仿佛看到了十年那个青涩懵懂坠入蜘网中的自己。 同样拉近距离的话题，同样拉近距离的动作，同样……不受控制的心跳。 他已经受骗了一次，被玩弄抛弃了，难道他还能两次都跌入同一个陷阱中吗？ 傅饮冰绷紧全身肌肉。 不要看她，不要听她的话，更不要与她对视！ 他心中拼命警告着自己，可他的身体却仿佛沉重了无数倍，即便大脑神经拼命发出警告，他的身体仍旧干涩地无法动弹。 -- 第11页 他的双眼贪婪地注视着面前的人。 他的心不听使唤地飞速跳动，十年的冰封都没有使其彻底沉寂下去，当再次遇到她，他的心就再也不听他的了。 犹如春回大地，萌芽顶破了他的心脏。 犹如地壳运动，休眠的火山再次喷发。 即便他面上表现的再如何冷淡，给自己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被，可是，他心里面明白，那些都只不过是一层纸糊的假象而已。 他在她面前永远丢盔卸甲，防线支零破碎，只有举手投降的份儿。 傅饮冰抿紧唇，喉结攒动。 良久，他挤出一句：“很好。” 穆火火笑了一下。 傅饮冰避开她逼人的视线，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她看透。 穆火火双手交叉，双臂上举，用力朝上伸展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哼。 傅饮冰神色一僵，不动声色地抬起腿，压在另外一条腿上。 穆火火笑眯眯道：“跟你说话真有趣，不过，老是傅教授、傅教授的叫着，感觉都把你叫老了。” 傅饮冰垂下眼，“我已经三十了。” 穆火火：“哎？看不出来啊。” 傅饮冰忍不住抿了一下唇角，露出一些浅淡的笑意。 她惯来会这些甜言蜜语。 他也许久没有听到她口中的甜言蜜语，以至于他对其的抵抗力彻底降低了。 话又说回来，当年，他也对她没有任何抵抗力便是了。 当年与如今的差距也不过是0至1而已。 穆火火见他犹如冰雪消融般的笑容，忍不住心里发痒，想要更多的逗一逗他。 “那你猜猜看，我现在多少岁了？” 傅饮冰心道：这还用猜吗？他日日夜夜都不曾遗忘她的生日。 傅饮冰心中想说些有意思的话，像她逗自己一般，自己也想让她成竹在胸的脸上露出不一样的神情。 他心中憋着一股较劲儿的心思。 凭什么她把他甩了十年后，她还是这么游刃有余，为什么他总是输？ 他心中百转千回，脑中产生了无数个想法，然而，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急促的一句：“十八岁。” 话音一落，他和穆火火两个人同时呆住了。 傅饮冰手指抠着桌子，耳尖通红。 穆火火微怔一瞬，捂着嘴，低声笑了起来。 “十八岁吗？你还真是会逗女孩子啊。” “十八岁，我像吗？” 她眉眼弯弯，“我十年前才十八岁。” 傅饮冰握紧桌子边缘，“呃唔”一阵，额头隐隐冒出汗珠。 穆火火含笑睨着傅饮冰，“没想到你看上去不善言辞，实际上却是一个擅长甜言蜜语的男人。” 她抵着下巴，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一下下颤着。 她意味深长盯着傅饮冰，“实话说，你是不是对每一任女朋友都是这样说的？” 傅饮冰的脸一下子黑了。 他绷着声带道：“没有，只有一个。” 穆火火嘴巴长成了“O”型，外貌美艳，神情却十分可爱。 “真的吗？” 傅饮冰压抑着，低声问他：“我看上去是一个滥交的人吗？” 顿了顿，他又找补道：“不，我的意思是，我没有交过女朋友。” “……自从分手后。” 穆火火随着游轮的晃荡摇晃着头，难以置信道：“居然有人舍得跟你分手吗？” “明明你那么好啊。” 傅饮冰觉得自己的心口被重重戳了一箭。 他冷笑道：“是吗？你真觉得我好吗？” 穆火火：“嗯，我最喜欢痴情的男人了。” 傅饮冰心底里的火山“噗”的一下爆开了。 他简直手足无措，只能干巴巴挤出一句：“是……是嘛……” 他低着头，忍了忍，实在没有忍住。 他鼓起勇气，对着穆火火道：“那你为……” “咦？你们都在这里？”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问话。 穆火火听到声音，甚至都没有回头，便换了一副懒洋洋的神情，慵懒地靠向座位，举起了右手。 沈士祯将一瓶可乐塞进她的手里，还拍了她手背一下。 “你可真是奇怪，不舒服的时候偏要喝可乐，喝可乐就能让你不晕了？” 穆火火：“我就好这口，算是心理安慰了。” “来，往旁边让让，给我留个位置。” 沈士祯将穆火火往座位里面挤。 穆火火不满意道：“这不是有那么多座位嘛，你干嘛非要跟我挤。” 她这样说着，却把屁股往里面挪了挪。 沈士祯趁机揉乱穆火火的头发。 穆火火怒瞪他一眼，“你几岁了？还嫌以前挨得揍不够多、不够狠是不是？” 沈士祯嬉皮笑脸道：“那你也把脚从我鞋子上挪下去好不好？我鞋子都要被你踩变形了，这可是我新买的。” 穆火火朝他撇嘴，拧开瓶盖。 她手肘抵在桌子上，手抬起，用中指和食指比了个“Y”的形状。 傅饮冰连忙道：“还是要烟吗？” 沈士祯笑嘻嘻道：“不是，不是，她是要吸管。” 他将藏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将吸管放在她两指之间。 他笑看着傅饮冰，用一股嫌弃的口吻道：“你不了解她，她喝可乐就是这么麻烦。” -- 第12页 穆火火咬着吸管，轻轻哼了一声。 沈士祯：“我辛辛苦苦把这些东西拿到这里的，你好歹要感谢我一下吧？真是的，我是你的奴隶吗？” 沈士祯又看向傅饮冰，“您别见怪，她就是这样。” 傅饮冰五脏六腑被一股无名之火燎烧着。 他看得清楚。 这个沈士祯虽然一脸嫌弃，嘴上抱怨，实际上却是在跟他炫耀他跟穆火火之间的亲密。 也是，穆火火身边从来就不缺护花使者和暗示主权之人。 他……他又算得上什么啊！ 怪不得她装作不记得他了，原来她已经有了新的目标，亏他还以为…… 傅饮冰冷声道：“不打扰两位了，我先回去了。” “哎。”穆火火惊讶地抬起头。 傅饮冰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士祯意味深长地盯着傅饮冰的背影，用手肘碰了碰穆火火。 “哎，你惹到他了吗？” 穆火火毫无顾忌地对他翻了个白眼。 “我看是你得罪了他，他刚刚跟我聊得可好了。” 沈士祯露出惊讶的神情，“真的吗？那你可真是牛逼。你知道吗？我可听到了关于他的不少八卦。” 穆火火斜眼看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报上来。 沈士祯：“喳，老佛爷，您听我明禀，你别看他一副大魔法师的模样，实际上他有一个忘不了的小姑娘。” “就是他的前任，他为了那个小姑娘要生要死的，当时在他们圈子里可有名了。” “而且，你知道吗？” “他的那个小姑娘原本是他朋友的女朋友，那个朋友还是他的同学、舍友兼同事呢，他这种行为其实是撬了他朋友的墙角哎。” 沈士祯翘着二郎腿，咂咂嘴道：“绝了，即便我这个万花丛中过的花蝴蝶都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傅饮冰此人果然不可貌相。” “谁能想得到这么一个高冷禁欲外表的人，内里……那么风骚呢？” “噗——”穆火火一口可乐喷了出来。 第6章 “你，敢吗？” 经过一番颠簸，同行几人总算是回到了“世界尽头”乌斯怀亚。 他们几人先定了一家比较平价的旅馆，沈士祯和傅饮冰一间房，穆火火跟李六夏一间，剩下的王笳笳和老大哥崔眠住在一起。 六人简单说了两句话，就各自分开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海上这番颠簸，让众人都筋疲力尽，即便踩在地面上也有一种踩在棉花上的错觉。 李六夏上楼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是穆火火及时伸手搂住她的腰部，用手臂的力量将她拖了起来。 “谢、谢谢啊……”李六夏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 穆火火朝她微微一笑，“没事儿，反正李姐也轻的很，我单手就能举起来了。” “哎呀！”李六夏不好意思地拍了穆火火的手臂一下，脸颊红的厉害。 穆火火撒娇似的将脸蹭在李六夏的肩头，搂紧她的腰，温声道：“刚好我也晕的厉害，我们两个就互帮互助，小心些上楼吧。” 她这番话说的既温柔体贴，又不让李六夏觉得受了帮助内心过不去。 李六夏不由得感概：“火火，你可真是讨人喜欢。” 她也伸出手揽住穆火火的腰。 她手这么一揽，把穆火火身上蓬松柔软的羽绒服搂的凹陷好一块，才触摸到她细韧的腰肢。 柔韧的腰肢下是凸显的胯骨，简直能让她把手臂搭上去。 李六夏：“我勒个去，你的身材也太好了吧？” 她又看向穆火火丰满的胸前。 “你简直就是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瘦啊……” 这种魔鬼身材简直让她一个女人都要把持不住了。 穆火火眨眨眼睛，“我这里有保持身材的食谱和视频课，回头推荐给你。” 李六夏竖起大拇指，“小火，你真好！” 穆火火抬起手，随意挽了一下落在颈项边的头发。 李六夏看着前后上楼梯的几个男人，他们都忍不住将目光放在穆火火的身上，即便是最严肃冷漠的傅教授都不例外。 李六夏忍不住道：“看看这些个男人，刚刚我差点摔倒都不知道扶一下。” 穆火火搂住李六夏，笑盈盈道：“姐，你这可就误会了，我刚刚看他们都动了，想要接你来着，还不是我离得近，才截断了他们英雄救美的路子。” 穆火火：“哎，还是我有美人福。” 李六夏捂着嘴，被她哄得笑个不停。 “你这嘴也太甜了吧！” 李六夏心花怒放，也顾不得刚刚生出的一些龌蹉气。 穆火火扶着李六夏上楼，朝回头看来的两人轻轻眨了眨眼睛，扬唇微笑。 沈士祯对着她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傅饮冰则快速转过头，生怕晚一步就会发生什么他控制不了的事情。 …… 房间内。 沈士祯按着太阳穴，想起上楼的那一幕就忍不住微笑起来。 他自言自语道：“我这次请穆火火一起来真是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了。” 许多人一起出行，条件又艰苦，很难会不发生什么矛盾，这时候如果不好好解决的话，那也许会对他的拍摄任务造成严重影响，很多时候，他注意不到的细节和人际关系，穆火火都会及时替他解决。 -- 第13页 沈士祯捂着脸，笑着笑着，突然看到正背着他收拾自己东西的傅饮冰。 沈士祯收敛了笑容，暗暗打量起这个男人。 他思量了一会儿，抱着胳膊，懒洋洋开口道：“傅教授啊，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重新回到乌斯怀亚了，这期间耽误的时间和额外多花费费用可是让摄制组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您最好保证这次横穿能够成功。” 他含笑说着这番半软半硬的话。 傅饮冰动作没停，态度冷肃道：“大自然的力量远比人类要强，我又怎么能保证这一路上会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我只不过是尽人事而已。” 沈士祯扯了一下嘴角，“对了，你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咱们在哪里集合？” 傅饮冰：“他叫童言，应该就在这几天到达，届时他会来我们下榻的地方。” 沈士祯似笑非笑道：“中间最好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南极洲只有夏天的时候才适宜人类游览和横穿，去往南极的游轮票价又极为昂贵……” 傅饮冰坦诚道：“是我的错，我之前没有通过沈老跟你们商量好，这次返程再出发的费用就由我来支付吧。” 沈士祯上下打量穿着简单朴素的傅饮冰，笑眯眯道：“这就不用了吧？傅教授做研究也不容易，好歹也是我们主动邀请您的，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傅饮冰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行李。 沈士祯歪头看着窗外。 两人明明住在一间房内，却各做各的，谁都不搭理谁。 气氛有一种干涩的尴尬。 沈士祯故作轻松道：“傅教授一看就是在生活中十分严谨的人，跟我和小火可不一样。” 傅饮冰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沈士祯敏锐地扑捉到他这一丝凝滞。 沈士祯缓缓道：“如果小火冒犯到你的话，我替她道一声歉，她为人热情，这点可能会让傅教授你感到不快。” 傅饮冰整个人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他盯着自己的行李，彻底没有再收拾下去的心情了。 沈士祯仍旧小心地探查傅饮冰的神色，开口提议道：“当地有很多不错的酒吧，不如我请你去喝一杯？” 傅饮冰冷冰冰道：“不必了，我不饮酒。” 沈士祯耸耸肩，“好吧。” “那我就跟小火一起去了。” 傅饮冰站直身体，转过身，盯着沈士祯。 沈士祯微笑询问：“怎么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傅教授只管说。” 傅饮冰原本就比较高，两人这样一站一坐，就更显得他居高临下，视线极具压迫感。 可傅饮冰只是看了他一瞬，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打开房门，离开了。 沈士祯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看着傅饮冰关门离开。 他低声道：“小样，跟我斗？我可是从小就跟追穆火火的男孩子斗智斗勇过来的。” …… 门外。 傅饮冰直挺挺地站在门口，眼镜顺着鼻梁滑下，神色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干些什么才好。 他居然什么也没想，连羽绒服都没穿，就这么一气之下跑了出来？ 他心头发苦，默默自省—— 傅饮冰啊傅饮冰，十年了，你竟然没有半点长进吗？ 你为什么在十年后还会因为在别人口中听到与穆火火有关消息，头脑一片空白，一冲动就跑了出来？ 你已经三十了，不是二十岁的青涩的年轻人了，你的年纪都长在狗肚子里吗？ 他摘下眼镜，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他在自己的掌心苦笑一声。 没有办法啊。 他能忍受一切，唯独无法背叛自己的心。 在穆火火面前，他永远是十年前那个木讷、不善言辞，却甘愿为她赴汤蹈火、头脑发热的傅饮冰。 他能在十年前，为了她犯下所有不该犯的错误；他十年后，依旧能如此，因为这十年他没有一刻停止爱她，没有一刻不在思念她。 这个秘密却唯独不能让现在这个穆火火知道。 当她知道自己可以把心都剖给她的时候，她只会不告而别，对此，他经验丰富。 傅饮冰在自己三十年的岁月中只爱过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却让他摔的遍体鳞伤。 醒醒吧，傅饮冰。 不要以为跟她再次相见，你们就能复合了，你现在这副可悲的模样不正跟当年的宋祁一样吗？ 他喉咙紧缩，挤出一声破碎的笑声。 下一刻，他后背拥上一片轻柔的温暖。 温暖抱了他一下，又缓缓松开。 这个感觉…… 傅饮冰指尖微颤，慢慢放下了手。 还没等他看清，背后为他披上衣服的人便转到他的面前，抬起手，捂住了他的额头。 柔软的掌心贴着他的额头，带着皮革的苦涩与玫瑰灼烧后的气息。 宛若一星火落入干燥的野草堆，“腾”的一下，干柴烈火燃烧起来。 傅饮冰呆呆地望着穆火火。 穆火火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给了他一个笑容，“嗯，还好你没有发烧。” “宾馆里的温度也不是特别高，你怎么还只穿着衬衫就跑出来了啊？” 她伸出另一只手，为他拢了拢衣领，“还好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你，特地返回去又给你拿了一件羽绒服。” -- 第14页 傅饮冰看着身上黑色的羽绒服，声音干涩问：“这是你的衣服？” 穆火火：“是啊，我来的时候多带了一件羽绒服。” 傅饮冰原本拽着衣襟的手，就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猛地缩了回来。 他只觉得裹在自己身上的并不是一件羽绒服，而是玫瑰，是烧红的铁，是困扰了他多年的梦中红裙。 “你心情不好吗？” 傅饮冰仔细分辨穆火火的神情，却没有看出她一丝她情绪上的马脚。 果然，就算在过去十年，他在她面前照样稚嫩无比。 她为什么就能将十年前的一切忘的干净，还能跟他毫无芥蒂的相处？ 傅饮冰闷闷“嗯”了一声。 “那……”穆火火莞尔一笑，“要不要我带你出去轻松一下啊？” 傅饮冰一下子瞪大眼睛，眼镜滑到了鼻子尖儿。 “你说什么？” 穆火火神情更明朗了，“你好大的反应啊，该不会从来没有去过吧？不会吧？” 傅饮冰侧过头，手想抄进裤兜，却在裤兜外面磨蹭了三下都没揣进去。 他放弃地握紧了手指，强装平静道：“你说的是哪里？” 穆火火：“自然是……” 她慢悠悠拉长了语调，尽情地欣赏着傅饮冰脸上的神情。 她睫毛一闪，笑眯眯道：“……酒吧啊。” 傅饮冰骤然松了一口气。 穆火火上前一步，仰着头，笑问他：“要不然你以为我说的是哪里？” 傅饮冰呼吸一滞，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往后仰。 穆火火又凑近了一些，声音既柔且俏，“说啊……” 她越近，她的香气便越浓。 那些香气张牙舞爪，无孔不入，每一丝，每一缕，都要往他血肉里钻，可一旦让它们得逞，它们便会肆无忌惮地在他血肉里翻起烈火。 傅饮冰别过头，闭上眼，喉结上下滑动。 他要被身体里的烈火烤焦了。 穆火火低笑一声，涌出的热气拂过他的喉结。 有那么一瞬，傅饮冰有一种被她利刃抵上脖颈感。 只不过别人的利刃寒凉如冰，她的利刃热情如火。 傅饮冰控制不住地又往后仰了仰头，好脑勺“咚”的一下敲在了门上。 穆火火捂住嘴，眉眼弯弯看着他。 他脸皮紧绷，却控制不住热气上脸。 这时，门内传来沈士祯懒洋洋的应答声“谁啊？” 过了会儿，他又换成了英语询问。 傅饮冰脸皮都在发抖。 他难道要在沈士祯面前丢脸吗？ 尤其是穆火火还站在这里看着。 他受不了这个。 门内很快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 似乎是门内的沈士祯没有听见应答声，准备出门察看情况了。 傅饮冰沉着脸，垂下眼皮。 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里突然塞进了另外一只手。 傅饮冰手臂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穆火火。 穆火火穿着大红的羽绒服，脖颈上带着黑色皮质choker，显得她的天鹅颈更加白皙，领口隐隐露出她泛红的锁骨。 她一手牵着他，另一只手竖起一根食指在唇前，示意他禁声。 她朝他暗示性地眨了一下眼睛，纤长的睫毛振翅欲飞。 那只来自她眼中的蝴蝶一下子撞进他的心中。 傅饮冰也下意识竖起一根食指在唇前。 穆火火明朗一笑，拉着他转身就往楼下跑去。 傅饮冰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跑。 他们跑过旅馆昏暗破旧的走廊，跑下“咚咚”作响的楼梯，跑过大堂，迈过门槛，彻底投进外面金黄色的阳光中。 她拉着他在街上奔跑，街上落满金色的余晖。 她酒红色的发丝被风带起，发尾轻轻搔过他的脸颊。 他像是坠入一场迟来的美梦中。 他醉倒在金色与红色中，融化在烈火与玫瑰之间。 穆火火拉着他一路狂奔，直到拐过一个拐角才停下来。 她捂着肚子，“呼哧呼哧”喘着气。 她仰起头，脸上还带着汗水，眉毛、睫毛和眼眸都湿漉漉的。 她扬起红唇，大笑道：“抱歉，让你跟我跑了这么一路。” 傅饮冰拽着披在身上的羽绒服，轻轻啜着白气。 “没，没事。” 他努力抑制住自己不断上扬的嘴角，心脏快要炸开了。 他就这样默默看着穆火火，仿佛只要这样就能看一辈子。 穆火火低笑一声，“我现在的样子一定丑极了，都是汗。” 她抽出纸巾，擦了擦脸。 傅饮冰轻声道：“没有，很好。” 就像是清晨含着露水的玫瑰。 虽然他脑海中有一百句想要说的话，可话到嘴边，他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穆火火递给他一张纸。 傅饮冰接过，在脸上胡乱蹭了两下。 他艰难地转开视线，“你为什么要跑？” 穆火火：“唉，要被老沈知道我去酒吧，一定会跟来的。” 她笑眯眯地挤了傅饮冰一下，“咱们不带他。” “……是这样的吗？” 他的唇抿了又抿，百般努力也抿不下它执着上翘的弧度。 -- 第15页 “嗯？”穆火火打量他，“你一个人暗戳戳地在笑什么呢？” “咳，没什么！” 傅饮冰飞快回答，抬了抬眼镜作为掩饰。 穆火火拉着他披在身上的羽绒服道：“你把衣服穿好，咱们再去，你跑了一身汗，还没穿好衣服，小心感冒。” 傅饮冰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原本属于她的衣服，艰难地伸出胳膊，套进袖子里。 衣服上原本的气息尽数包裹着他。 他将拉锁一点点拉上，直到抵在下巴处。 穆火火捂着嘴，双肩微微发抖，笑个不停。 傅饮冰眼镜滑下一截，他从眼镜上方茫然地看着她。 “怎么了？我身上有不对的地方吗？” 他的眼眸在金色的光线下酿成琥珀光。 穆火火：“不不不，是我的问题。” 她伸出手，羽绒服的袖口露出几根白嫩嫩的手指。 他垂眸盯着她指尖。 她的指甲上都倒映着光。 穆火火大拇指和食指一捏，捏住他拉到最上面的拉锁，慢慢将其拉下来。 “兹拉——兹拉——” 她拉的缓慢，双眸又一眨不眨盯着他。 傅饮冰陡然生出一种被她扒开皮囊的错觉。 他的心脏一下又一下，有力又迅速地敲击着他的肋骨。 穆火火盯着他的下巴，莞尔一笑。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 她朝他的脸伸出手。 这次，傅饮冰没有再后退。 他只是垂着眼睫，任由她。 穆火火捏住他的下巴。 傅饮冰额角青筋凸起。 她又在戏弄他！ 傅饮冰抿住唇，神色冷淡下来。 穆火火莫名其妙地眨眼。 她大拇指在他的下巴上轻轻蹭了蹭。 她笑道：“对不住，我忘了这件衣服沾上了我的口红，你刚刚领子提的太高，口红不小心沾到你的下巴上了。” 傅饮冰迟疑地拉开领子，看到了黑色衣领上一个鲜艳夺目的口红印。 那枚口红印似乎摆脱了衣领，飞到了他的脸上，如同烙铁一般烫的他脸颊又红又热又肿。 傅饮冰盯着衣领的口红发呆，仿佛看到了自己衣柜深处，被自己用真空密封袋珍藏起来的衬衫，那个衬衫上也有一个口红印。 他的下巴被人施加外力，微微抬起。 傅饮冰一边顺从着穆火火的动作，一边从睫毛下偷看她。 她的手指从他的下颌滑到他的脖颈，在他的喉结上一触即离。 喉结收缩，滑动。 穆火火松开手，饶有兴致道：“看你的样子……是想起前女友了吗？” 傅饮冰眼尾发红，狠狠地盯着她。 她是故意的吧！ 穆火火收回手，抱着胳膊，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真是让我嫉妒啊，跟我在一起还会想到别人？” 傅饮冰狼狈不堪地转开头。 他顿了好久，才勉强挤出一句，“不要玩了。” 穆火火耸耸肩，“好好好，饮冰，咱们走吧，我知道这里有一家酒吧，氛围很好。” 她拽着傅饮冰的胳膊往前走。 傅饮冰自厌地跟着她的脚步前行。 路过街边店铺的玻璃门，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在上面的倒影，又嫌弃地扭过头。 …… 这家由三个英文字符组成的酒吧，灯光暧昧，将酒馆内漂浮的烟气熏染成诱惑的淡紫色。 穆火火和傅饮冰两人坐在酒吧的角落里，点了两杯当地有名的比格尔啤酒。 穆火火朝前台借了一个打火机，懒洋洋地歪倒在卡座里。 她脱下羽绒服，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衬衫前两个扣子都没有系上，露出大片细腻醉人的肌肤。 她衬衫宽大又轻盈，在朦胧的灯光下有会反射出点点银光，如同把黑夜和星光一同穿在身上。 宽大过长的衬衫下是包裹着黑裤的修长双腿。 她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两腿纠缠一起，顺着卡座一边垂下，无骨的模样像是一条蛇。 她游刃有余地融化在这片朦胧暧昧的氛围里，仿佛这里才是她的主场。 她抬起手，手心里攥着一枚银色的防风打火机。 她手腕一抖，伴随着清脆“叮”的一声，打火机的银色帽被她扬开。 大拇指按动。 “咔”的一声，打火机冒出了淡蓝色的火焰。 防风打火机口淡蓝色的火焰在这个昏暗的环境中竟透出一股诡异的幽魅。 穆火火叼着烟，低下头，将烟头探到蓝色的火苗上。 幽蓝色的火焰缠绕上白色的烟身，红唇微启，轻轻啜了一口，被灯光渲染成淡紫的烟气慢慢弥散开，如同一场冷艳迷人的梦。 “叮！” 打火机合拢，酒红色的头发被素白的手指撩起，懒洋洋地搭在肩头，又顺着肩头滑下，拂过桃花枝一般的骨和雪一样的肤。 她夹着烟，凤眼迷离，靠在卡座上。 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神色隐在烟气中忽近忽远，一星橘红色的光在她指尖默默燃烧。 酒吧的小舞台上，吉他手坐在高脚凳声，用低沉的烟嗓唱着一段关于远去姑娘的民谣。 灯光迷离，烟气叆叇。 傅饮冰如同坠入长长的时空隧道，在漫长的光阴中找不到了自己的来时的路和该去往的方向。 -- 第16页 他仿佛无意拨动了时间，将其倒退回十年前。 十年前，也是一间酒馆。 她就在这里，扬着一张干净漂亮的脸，朝他眨眨眼睛，对他轻声道：“要不要跟我玩一场游戏？” 傅饮冰初入这种场合，十足无措，脸红耳热。 他却又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局促，只能强撑着一口气，带着酒醉后的胆怯与勇敢，急促问她：“什么游戏？” 穆火火笑容暧昧，“我给你倒一杯酒，你给我倒一杯酒，我们必须要喝掉对方倒的酒，谁没喝，就算谁输掉了，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傅饮冰轻率地答应了下来。 她对着他揽过自己的长发，解开领口的扣子。 她将酒液倒进自己凹陷的锁骨上。 琥珀色的酒液暧昧成桃花色。 她盯着他，挑衅扬眉，美到咄咄逼人。 “你，敢吗？” 第7章 给自己一个彻底死心的机会…… 灯光在她这句话中像是冰淇淋一般化开，化成一块块毛茸茸的光斑。 光斑旋转拉长，抽出一条条带着酒与烟味儿的彩色丝绒线。 彩色丝绒线系着他的四肢关节，牵扯着他的身体。 这一瞬，傅饮冰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他趴在剧团院墙头，看着舞台上的师傅们用宽大的手掌同时扯着三十余根纤细的丝线，控制着丝线那一端的木偶，让木偶作出各种细致的动作，丝线却丝毫不乱。 那个年纪的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木偶剧团里的操偶师傅，十根手指提满丝线，操作最漂亮的旦角木偶，让她红衣袖摆甩出漂亮花样，让她一行一动尽态极妍。 即便那个旦角木偶不能作出任何神态，一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在没有动起来的时候也显得呆滞且鬼气，却莫名让他魂牵梦绕。 他曾经央求了操偶师傅好久，用自己的零用钱给师傅买了不知道多少包烟，师傅才允许他试着扯住一根线，让旦角的手臂轻轻动了动。 红衣袖摆受到牵扯，猛地一掀，如同蝴蝶翅膀一般振翅欲飞。 他只碰了一下，木偶就重新□□偶师拿走，用一个硕大的红木箱子珍重地保存起来。 一触即离……非但没有让他满足，反而让他更想要完全操控那个木偶。 老师傅告诉他，那个旦角提线木偶的名字叫作桃花女，是一位有名的制偶师最出色的作品。 他央求老师傅告诉自己那个制偶师的名字和地址。 小小年纪的傅饮冰突然有了一个大大的梦想—— 他也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桃花女。 他找到制偶师，说出自己的梦想，制偶师却只把他说的话当作小孩子的童言稚语。 但是，傅饮冰从小就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但凡他认定的事情，他无论怎样都要去实现，直到头破血流地把墙撞破。 整个小镇子上的人都知道傅家有个脾气执拗、死心眼、不听劝的怪孩子。 傅饮冰为了达成所愿，闲暇时间都会花在制偶师的工作室里，他给制偶师帮忙，打下手，分文不要，任劳任怨，还时常出钱给师傅买水买烟。 久而久之，制偶师老师傅便待傅饮冰便如同自己的半个徒弟。 一日，制偶师傅坐在门槛上，抽着烟，喝着茶，跟傅饮冰聊起桃花女这个提线木偶。 他说，这个木偶他制偶这么多年来最满意的作品。 但是，像这种手工制作出的木偶每一个都具有独特性，即便他想要再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桃花女，也很难能真的刻出面貌真的一样的木偶。 老师傅饮了一口茶，砸吧砸吧嘴，抹了一把站在嘴上的茶叶，往地上“呸”了一下。 “所以说，我完成桃花女那尊木偶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那样的灵感不会再有喽。” 傅饮冰抓住重点，“灵感？灵感来自哪里？” 老师傅眯着眼睛，“就是有一年春天啊，咱们这里的桃花都开了，来了好多游客。” “我就坐在这个门槛上，朝着那条铺着石板的小巷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一个穿着红色汉服小姑娘。” “那小姑娘的手被妈妈牵着，另一只手里捏着一把撑开的纸伞搭在肩头，她爸爸拿着一个好大镜头的照相机跟在后面。” “突然，我听到他爸喊了她一声。” “小姑娘擎着纸伞回眸，那个时候，她身旁是白墙黛瓦，瓦上探出一大片桃花枝，恰巧一阵风来，吹得花枝乱颤，花瓣乱飞……” “小姑娘丹凤眼笑得眯起，当时我就觉得这副画面美极了，便有了桃花女的灵感……” 傅饮冰同老师傅一起坐在门槛上，他手肘抵着膝盖，双手捧着脸，听着老师傅的话，他看着眼前的小巷，眼前仿佛出现了当时的那一幕。 红衣蹁跹的桃花女……桃花雨下的红衣小姑娘……那便是小小年纪的傅饮冰关于“美”的全部想象。 …… 十年前的傅饮冰凝视着她的桃花锁骨上的酒，仿佛从里面看到了当年桃花，他渐渐低下头，头脑晕眩。 原来他想当操偶师，现在他却成了提线上的人。 还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那种。 酒水浸湿桃花，记忆被花枝撩乱，在一圈圈年轮般的涟漪中，傅饮冰挣扎着从十年前的回忆中回过神来。 -- 第17页 他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嗅到女士吸烟的清淡烟气和浓郁的酒香，耳边传来女吉他手的歌声和一连串叽里咕噜的外语声。 他抬头望去，只见他对面的穆火火正侧歪着身子，跟一个深棕色长卷发男人聊着什么。 男人有着一头到达肩部的长卷发，脸部线条硬朗，眼眸深邃又清澈，英俊又青涩，像是阿根廷人，而且是年纪不大的学生。 他单手支着穆火火背后的卡座背，低着头，用深邃的蜜色眼睛专注地看着她，露出灿烂又无害的笑容。 他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肌肉蓬勃。 傅饮冰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又攥着手，慢慢放了下来。 他低垂着眼睫，默不作声地拿起酒杯，狠狠饮了一大口酒。 微凉的酒液顺着他的咽喉滑下，在他的胃里蒸腾燃烧。 一线酒气又顺着他的血管攀上他的脸，熏得他头脸泛红。 他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两人。 穆火火用外语熟练地与男人交谈着。 两人说的好像是西班牙语。 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好听的话，穆火火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捂在嘴上的手指还带着戒指，那枚银色的戒指在光线下一闪。 傅饮冰喉咙发紧，唇舌发烫。 他紧握的掌心浸出了汗液，沾着汗的手掌让他握着玻璃杯打滑，酒杯“咚”的一下狠狠砸在了桌面上。 穆火火和那个男人同时吓了一跳，朝他望了过来。 傅饮冰收紧下颌，抬手抵了抵银丝边眼镜。 男人玩世不恭地耸耸肩，低下头，在穆火火耳边悄悄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并不低，显然是在当着傅饮冰的面说他。 是把他的沉默寡言当成语言不通吗？ 穆火火原本还带着笑的嘴角慢慢收敛。 那个男人顿了一下，又嘻嘻哈哈解释了些什么。 傅饮冰抬起头，用流利地西班牙语道：“抱歉，刚刚手滑了。” 男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傅饮冰。 傅饮冰：“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你要跟我的女伴聊到什么时候。” 穆火火笑眯眯地朝阿根廷小哥摆摆手，“我有伴了。” 阿根廷小哥耸耸肩，知趣地离开。 穆火火回过头道：“没想到你的西班牙语这么好。” 傅饮冰：“嗯，恰好会一门外语。” 他支走那个阿根廷小哥后，又重新沉默下来。 穆火火慢慢抿了一口酒，看向他空空荡荡的酒杯，“你喝的好快啊。” 傅饮冰平静道：“可能是有些口渴。” 穆火火用手背抵着下颌，安静地打量着他，“我看你的脸颊有些泛红，没事吗？” 傅饮冰用自己的手背贴在脸上，就像是凉水泼在了热铁上。 他心里仍旧堵得慌，开口道：“没有事，我喝酒就是容易上脸。” 穆火火见他说话还有条理，便以为他酒量不错，点了点头。 舞台上场民谣的歌手下去了，上来了一帮乐队。 乐队的主唱居然就是刚刚的那个阿根廷小哥。 她支着脑袋，若无其事地去看舞台表演。 傅饮冰一下子坐直身体，抬手拉了拉感觉过于紧的衬衫领口。 穆火火虽然看上去是在看舞台上的表演，可她的注意力却全在坐在她对面的傅饮冰身上。 这个男人可真是难撩的很。 她用手抓了抓头发，把长发抓出一种清晨凌乱的味道。 她眼角的余光瞥到傅饮冰抬起手，手指微屈，修长的手指搭在第一颗扣子上，手指微微用力，手背上绷出几线青色的经脉。 他扬起下巴，一脸禁欲解扣子的模样还真是撩人的很。 穆火火打从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开始，就知道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他身上有一种被摔碎、打破后，再重新粘合起来的破碎感，在那样冷漠禁欲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颗碎掉的心，摇摇欲坠的眼神下遮掩不住急待解救的欲。 若他是她的模特，她一定要把他扒的一丝不剩，将他精干皮囊下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将他支离破碎的傲气背后折断的骨，全都摄入她的画面中。 这个男人一定被一个女人狠狠伤害过，那个女人掏走了他内里的一切，只留下一具在终年积雪大陆上冻僵的挺拔皮囊。 所以，一眼看到他，她就忍不住心动，头脑中涌现出无数的灵感。 他是她的缪斯，她又怎么能放过他？ 可是，他前一段感情到底有多么传奇，他上一个女友到底又有多惊艳，才能让他每一次快要跳入她的蛛网时都能及时地停下脚步，重新恢复冷静。 然而，这样反复的他，犹豫的他，让她越发起了兴趣。 她喜欢青涩的男人，因为他们身上有火一样的激情，如同白纸一般可以让她随意涂抹自己的色彩。 她也爱这般有故事的男人，他们身上的神秘感就像是一瓶不知道口味的红酒，或涩，或酸，或苦，或辣，或者是带着旧年酒桶的木味儿，或是带着当年酿造时阳光的气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都等着她自行去探索。 所以，傅饮冰这支玻璃冰酒瓶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口味的酒呢？ 她转过头，毫不做作地看着他解开扣子。 傅饮冰喉结一缩，脖颈一侧绷出青筋。 -- 第18页 即便这样，穆火火也没有一丝害羞的意思。 她翘着腿，神情欣赏，眼神中又带着足以让男人自信感爆棚的赞美，她朝他举杯，像是在敬酒。 傅饮冰脖颈泛红，胸膛起伏，呼吸灼热。 他只觉得自己刚才喝的那杯酒完全化作了肺腑内的无名火与灼烧的气浪，气浪一波波上涌，熏得他头晕眼花，脸赤耳红，连眼尾都红的吓人。 他发现了，只要有穆火火在，他就永远别想保持平静的心情。 热气冲脑，他忍不住一遍遍自问—— 凭什么啊！ 凭什么穆火火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凭什么她对自己这般不在意，自己却死心塌地，死气白咧，死…… 他鼻子一酸。 酒气仿佛逼入了鼻腔和眼中。 他伸手掩面，双肩微颤。 穆火火目露惊讶，难得露出了无措的神情，“你怎么了？没事吧？很难受吗？” 她一手按着桌面，整个身子探了过来。 傅饮冰身子往后仰，隔着手指的缝隙，他看到穆火火灯下依旧美貌惊人的容颜，她甚至比十年前更美了。 像她这种女人，就如同美酒一般，年纪越大，越显得美艳香醇，那双眼睛依旧对生活充满期待，对自己喜欢的事业一如既往满怀热情。 他呢？ 心老了，人也老了。 他如何才能再与她相配？ 十年前，她都能甩掉他，十年后更是可以。 她只是玩玩罢了。 然而，自己还有几个十年可供她玩？ 傅饮冰给自己浇了一盆又一盆冷水，可身体里仍旧灼热的过分，心脏也“砰砰”跳动着。 他看着她，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她靠过来，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笑着挪开了他的手。 “我都还没害羞，你害羞什么啊？你不敢了吗？” 傅饮冰的唇沾染着酒液，在迷离的灯光下亮晶晶的。 他晕头晕脑道：“我怎么不敢？我有什么不敢？我不是已经喝了吗？” 穆火火笑看着他，“那我呢？你不请我喝一杯吗？” 傅饮冰拿起酒瓶，手背却被她扣住了。 “我刚刚请你喝的酒可不是酒杯里的酒。” 穆火火故意道，“你可不能打折扣。” 傅饮冰酒气上脸，拉着衣领看了看自己的锁骨，茫茫然道：“可是，我的锁骨太平，盛不住……” 穆火火气得垂了他大腿一下，“你好好动动脑子，亏你还是天才。” 傅饮冰盯着她看，眼睛渐渐失去焦距。 他只看到她的嘴像是擦了带着亮片的口红，在他眼中亮闪闪的。 “等，等等，你的嘴……” 他捧起她的脸。 穆火火：“我的嘴怎么了？” 傅饮冰扶着她的脸，慢慢低下头，与她额头相贴。 他用这张聪明禁欲的脸露出一个傻笑，“真好看。” “噗！哈哈……”穆火火笑个不停，那唇就像是花一样。 傅饮冰盯着她的唇，头脑一片空白，他的身体下意识举起酒瓶，他的嘴抵上酒瓶瓶口，灌了自己一口酒。 他手指微颤，张开，扶住她的头，指尖探进她蓬松柔软的发丝中。 他盯着她的唇，低下头，猛地吻了上去。 穆火火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她睁大眼睛，似乎没有料到他这种古板正经的人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随即，她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缠着他的脖颈，更加紧密的挨向他。 傅饮冰做出喂酒的动作纯粹是一时头脑发热，等到自己沾着酒液的冷唇贴上她火热的唇，他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他圆睁着眼睛，唇贴着她的唇。 穆火火唇角上扬，伸手摘下了他的眼镜，随手一折，塞进了透明玻璃杯中。 金属眼镜架撞击玻璃杯壁，晃荡一圈，发出“叮铃铃”声响。 她伴随着“战鼓号角”的声音，开始对他攻城掠地。 他从来不知道酒原来也是这样好的东西。 傅饮冰的手慢慢垂下，搂紧她的腰肢，在她的引导下开始反攻。 柔软的座椅压得凹陷。 杯子不小心被碰倒。 圆口的透明玻璃杯在黑色的桌子上孤零零转了一圈，连同杯中的眼镜一起摔在了地上。 四溅的玻璃碎片在灯光下折射出彩色的光。 酒液沿着桌沿滴滴答答流下。 一滴，两滴，三滴…… 琥珀色的酒水珠砸在眼镜片上，将眼镜片浸透了酒香…… 不，那不是正在发生的，而是，十年前已经发生的。 混淆了记忆与现实的傅饮冰猛地抬起手，一把抓住穆火火伸来的手指。 他抬起头，双眸迷离，黑雾煞煞。 他攥着她的手指，侧过头，凝视着她无名指上的素戒，抬头问她：“这个到底是什么？” 他再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 一个让自己彻底死心的机会。 他的心在颤，手也在颤。 他颤声问她：“你……结婚了吗？” 穆火火听到他的提问，脸上露出尴尬又复杂的笑容。 “这……” 见她还要打马虎眼，傅饮冰立刻追问道：“说老实话。” -- 第19页 穆火火挠了挠脸颊，叹气道：“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结婚的话……嗯，既是，也不是吧，怎么说呢……” 后面的话，傅饮冰全都没有听到，他松开她的手，按着座位，急速起身，头也不回地往门口奔去。 她这个骗子！ 她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嗯？我和宋祁是不是男女朋友，这该怎么说呢？既是，又不是吧！” 结果呢？ 结果呢！ 他安分守己二十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自己的同学兼同事找上门来！ 他如果再信穆火火的鬼话，被自己陷入那般境地，他就是狗！ 他死也不会再信她了。 他绝对不会再沦陷了！绝对！ 第8章 爸爸，快替您儿子看看您的…… 穆火火从酒吧里追出来，却完全看不到傅饮冰的身影。 她笑了一声，捂着额头，只觉得这件事有趣。 没想到一脸禁欲高冷的傅饮冰醉酒后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可是，他只是喝了一杯啤酒吧？ 这样就受不了吗？ 穆火火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自言自语道：“都怪我，明知道他看上去是个不常饮酒的人，还要硬拉着他去酒吧。” 没办法，还是抓紧时间把傅教授找回来吧，乌斯怀亚的气候多变，现在看着天空清朗，可能下一秒就会下雨、下雪、下冰雹。 穆火火询问路上的行人，有没有见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亚洲男性。 她一路找下来，天色越来越差，却没有半点傅饮冰的踪迹。 傅饮冰会去哪里呢？ 穆火火踩着湿漉漉的街道，心中隐隐有些许预感。 她想要去一个地方。 或许，在那个地方能够找到他。 穆火火听任自己的潜意识，让自己的身体给自己带路。 一步步行来，她脑中闪过零碎的片段。 雪。 乌斯怀亚。 白色的游轮。 港口棕褐色硕大的西班牙语牌子。 牌子上写着——“世界的尽头”。 对了！ 穆火火加快脚步，轻盈地碾过积雪，在上面留下一个脚印，红色羽绒服像是一团火苗，她从街头跑过，那团火就一直燃烧过去。 她轻盈地道旋身躲过街上的行人，踩着行道方砖格，沿着笔直的街巷一直跑向港口。 余晖包裹着她，一直将她推涌到一个面朝大海的交叉路口。 路口伫立着一座可爱的建筑物，余晖似将这座建筑物的外墙涂抹成淡淡的金色，让这座建筑物如同金钱一般散发着昂贵的光。 穆火火放慢脚步，慢慢绕过这座建筑。 这座建筑物便是乌斯怀亚有名的“世界尽头博物馆”，它原本是一座银行，后来才改成博物馆。 她走了两步，天色却一瞬间暗了下来。 接着，她鼻尖儿一凉。 穆火火抬起头，一片雪花却恰好落在她睫毛上。 “下雪了吗？” 穆火火不敢再耽搁，加快脚步，来到“世界尽头博物馆”的正面。 白与金交织的墙面下孤零零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黑，双手插进兜里，身子微微后仰，专注地看着这座博物馆。 从海上涌来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穆火火刚想要叫他，却看到他慢慢从兜里掏出手，冻得发红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样一个挺拔不屈的男人就这样缓缓蹲了下来。 他蹲在“世界尽头”前，双肩微微颤抖，整个人仿佛要被撕碎在海风与落雪中。 穆火火没有作声。 所有成年人都有承受不住崩溃的一瞬间。 即便是傅饮冰也想要借着酒劲儿，发泄自己快要崩溃撕裂的情绪。 穆火火看着他，一步步后退。 她左右望了望，快步跑向一个便利店。 ……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与穆火火初次见面的情形。 虽然，他们两个的初见一波三折。 那日，他答应了宋祁的请求后，便在下船处的港口等了好久。 虽然他被冻的皮囊僵硬，可是他的心却像是揣进了一盆火，烤的他手心尽是汗。 他面色冷淡，目光咄咄，仔细地观察每一个下船的人，生怕自己的一个不注意，让自己与她擦肩而过。 可他瞪得眼睛发酸，身上发冷，也依旧没有看到照片中那个背影。 他甚至怕她忘记下船，而去询问工作人员。 船上的工作人员告诉他，游客已经全都下船了。 那为什么到处都找不到她？ 傅饮冰深深怀疑自己做了一场梦，直到此时，这场梦才彻底醒过来。 他只觉得自己好笑。 傅饮冰回到科学站，告诉宋祁，他并没有见到他的女朋友。 宋祁正躺在床上，听他说这话，琢磨道：“不能啊……” 他拿出手机翻了翻，睁大眼睛，“啊，啊，原来是这样。” 傅饮冰冷冰冰地站在门口处，看着垃圾桶发呆。 宋祁重新抬起头，对着傅饮冰不好意思道：“对不起，真对不起，我病的稀里糊涂，一直没去看手机，原来小火已经给我发消息，说她没有上船。” 他满脸歉意道：“都怪我糊里糊涂的，导致你白跑了一趟，你该不会一直等到现在吧？啊，这，这都几个小时了，你一定冻坏了吗？你看到没有人的时候，就该早点回来的。” -- 第20页 宋祁：“好兄弟，你真够爷们儿的，我回头请你吃……吃菜！” “咱们在这里肉倒是不缺，新鲜蔬菜却很难能得到，我听说同站的范教授终于被整日的肉食逼得受不了，自己在站内搞起了蔬菜温室大棚，要实现南极科考站蔬菜自给自足，而且，前期试验田已经成功收获了，我们很快就能有新鲜蔬菜吃了。” “不过，蔬菜的份额有限，每个人只能分到一点点，我的那份就给你好了。” 傅饮冰盯着他，“所以……她还在？” “啊？”宋祁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在啊，她虽然没来这里，没上游轮，但她还停留在乌斯怀亚。” 傅饮冰微微一怔。 宋祁疑惑道：“你怎么了？” 傅饮冰摇了摇头，从嗓子里挤出一句“算了”。 他在这里心情“潮起潮落”做什么？ 她本就与他无关……他甚至还没有见过她的正脸。 只是因为一个背影就做出这种事情，真蠢。 傅饮冰抬手抵了抵眼镜，“你要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那里还有报告没写完。” “那个……”宋祁揉了揉鼻子，“饮冰，我还真有一件事。” 傅饮冰看着地面，不吭声。 宋祁：“穆火火她没有过来是有原因的。” 他叹气道：“她在乌斯怀亚生病了，不适合再坐游轮在海上颠簸，穿越德雷克海峡的风浪。” 傅饮冰抬起头，用一种奇怪又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宋祁。 他干巴巴道：“宋祁，你在想什么？你不会是要我……” 宋祁“嘿嘿”一笑，“哥，傅哥，爸爸，求求你了，帮我这一次吧，我也不能白白看着她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受罪啊。” 傅饮冰冷漠无情道：“那你应该自己去，她是你的女朋友。” 宋祁：“我知道，可我现在这种情况就能穿越德雷克海峡了吗？我就算没事，坐船经过那里都得要去了半条命，更何况是现在这种连喘气都费劲儿的情况？” “饮冰，我听说了，你要去取一个重要的文件，行行好吧，爸爸，帮您儿子这一次吧。” 傅饮冰看着宋祁，简直对他不要脸的态度没辙。 傅饮冰冷笑，“我可没有你这样一个好大儿。” “爸爸！” 傅饮冰揉着额头，“行了，别叫了，我答应了。” 宋祁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谢谢爸爸！爸爸，你最好了，快去替您儿子看看您的儿媳吧。” 傅饮冰手指一僵。 “闭嘴！” 第9章 请，请多喜欢我一点 傅饮冰几乎是从宋祁的宿舍里逃出来的。 他心中百味聚杂，更有一丝怎么也压抑不住的怒火，不知道是恼火宋祁一贯嬉皮笑脸的样子，还是恼火这玩笑般的称呼下所隐藏的试探。 他甚至为这可能是试探的称呼提心吊胆。 这皆是因为他心不纯。 傅饮冰转身重新走到宋祁房门前，他想要推辞掉这个任务。 他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这样下去的话…… 迟早会发生一些回不了头的事情。 他抬起手，正准备敲门。 手机“叮”一声，收到了网络邮件。 傅饮冰去看邮件，发现是宋祁将他的女朋友穆火火的手机号和邮箱传了过来，让他到达乌斯怀亚时再与穆火火联系，看看两人相约在何处见面。 傅饮冰不去想，为什么宋祁到这个时候都不肯给他看他女朋友的照片，甚至直到这次才把穆火火的电话号码和邮箱留给他。 他轻呼一口气，似乎将内心的焦躁气全都呼了出去。 他在自己的宿舍里徘徊了半晌，才拿起手机，发送了邮件。 他继续在宿舍里绕圈圈。 “叮——” 傅饮冰猛地回头，盯着床上的手机如临大敌。 过了会儿，他才小心翼翼拿过手机，点进邮箱。 穆火火的措辞温柔，感谢他，也为麻烦到他而抱歉，她与他约定在港口前的“世界尽头博物馆”前相见。 傅饮冰皱起眉头。 “可是，她不是生着病吗？”他自言自语。 傅饮冰询问她在外面见面没事吗？毕竟她还生着病。 穆火火回复他，自己没有什么大事了，而且，要见重要的客人总要郑重其事一些，她若是直接躺在床上等人登门看病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 傅饮冰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顿了顿，还是同意了穆火火的提议。 定下见面地点后，傅饮冰直接将自己摔在床上。 他仰头看着天棚，举起拿着手机的手，用手背贴着自己的眼皮。 世界尽头。 我们的初见即是在世界尽头。 那时的傅饮冰绝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和她会真的产生如此深的交集，而他们的感情也终有一日走到尽头。 …… 海风夹杂着浮冰雪沫无情地吹来。 傅饮冰面朝墙壁，默默蹲着，后背早已经被寒风吹透，他却没有半点想要站起来的意思。 他的头脑混杂一片，无数人、无数声音交织在一起，最终，他被一个熟悉的声音狠狠捶打—— “傅饮冰吗？我怎么可能认真啊，他跟我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好嘛。不过，我也是真心想要知道，这样一个古板、对自己要求严苛的人如果深爱一个人，又会是什么样的。” -- 第21页 “至于我嘛，这不过是一场报复而已。” “谁让他居然背地里那样评价我。” “他说我水性杨花？说我不知检点？说我私生活混乱？拜托，他又有多了解我？而且，他这到底是多少年前的老旧思想？醒醒吧，大清早亡了！” “他不是讨厌我吗？我倒要看看一个人爱上他最讨厌的人又是什么模样。” 他的手捂在脸上，低声喃喃：“我哪里说过？我哪里说过！明明是你，你一直在戏弄我。” “……讲点道理，要么就不要招惹我，要么就招惹我后不要离开，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 他在漫长的极昼中想她。 他在昏暗的极夜中依旧想她。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真的不想再爱上这样一个女人。 虽然爱情足够美好，但他的爱人足够心狠。 他希望自己能够回到过去，阻止那个傻乎乎陷入爱情的自己，可即便到现在，他仍旧忍不住低声喃喃：“我讨厌你，恨你……可我，仍旧在思念你。” 他的脖颈却在这时陡然一热，像是贴上了什么东西。 傅饮冰摇摇晃晃的起身，扶着墙壁回头，他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睛雾蒙蒙的一片，让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后脖颈上的热度也渐渐消失。 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你是喝多了，还是发烧了？脸为什么这么红？” 傅饮冰想要看清，却更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个个粗犷的彩色光斑。 她伸出手。 傅饮冰想要躲避。 然而，他的身子只是微微颤了颤，便任由她将自己的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傅饮冰睫毛上沾着几枚雪花，雪色将他的睫毛染成了月光。 他仰头看她，目光穿过雪色与月色。 穆火火无奈叹了口气：“你发烧了，是不是刚刚的行动让你着凉了？” 穆火火稍微往后退了一步。 蹲着的傅饮冰前后摇晃了一下，猛地睁开双臂，一把搂住她的腰肢。 穆火火吓了一跳，举起双手，“喂，喂，傅饮冰？傅教授，你醒一醒。” 傅饮冰将脸贴在她的腰上，小幅度的摇头，非但没有放开，还将胳膊箍的更紧了。 他死死地圈住她细韧的腰肢，仿佛想要将自己融入她的身体里一般。 穆火火无奈：“没想到你喝醉了会这么缠人，你先放开好不好？” 她按着他的肩膀，想要挣脱。 傅饮冰声音执拗又沉闷，咬着牙死死道：“不，不要，不要离开我……” 穆火火自言自语：“你这是把我当成什么别的人了吗？” 她又好气又好笑，揪了一下傅饮冰的头发，“喂，睁开眼看看清楚啊，我穆火火还不屑给谁当替身呢。” 傅饮冰痛苦道：“别离开我，求你，不要再离开我……” 他手臂用力，双肩颤抖，连声音都带着哭音。 穆火火惊住了。 身高一米九、神情严肃又冷漠的傅饮冰，居然在大街上蹲在地上，抱着她的腰痛哭流涕？ 喝醉了还真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啊。 穆火火垂眸。 傅饮冰的脸埋在她的腰间，小声啜泣。 穆火火低声哄他：“好好好，我不离开，我不会再离开你的。” 他的哭泣声停住了，双臂也微微松开。 “真、真的吗？”他闷声问她。 穆火火：“嗯，当然是真的了。” 她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傅饮冰的头发。 他的头发细细软软的，十分好摸。 他的脸颊与她的羽绒服相贴，因为蹭来蹭去，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天空昏暗，海风煞骨，飘扬的雪花遮天蔽日。 他慢慢抬起头，下巴还搭在她的羽绒服上。 他一双眼睛哭的又红又肿，那双犀利又明亮的眼眸如今却盛满了雾气与惶惶不安。 明明他蹲着的时候，脊背都是笔直笔直的，偏偏又要用这么脆弱的神情看着她。 坚强与脆弱在他身上交织的如此自然。 穆火火双手捧起他的脸。 她火热的掌心贴上他冰冷苍白的脸颊。 像是烙铁放到冰面上，一瞬间，他忍不住神情动摇。 穆火火微微一笑，低下头，将一枚轻盈又火热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上。 傅饮冰彻底僵住了。 他眸光破碎，碎裂中又闪烁着一丝希望的光。 穆火火抿唇一笑，“好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他茫茫然看着她，仿佛刚刚诞生到这个世上的婴儿，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只能无措地依赖着眼前的她。 穆火火扶住他，“先起来好吗？” 傅饮冰像是被她用丝线牵扯的提线木偶，随着她的话语和动作，慢慢行动起来。 穆火火将之前买来的热牛奶塞进他的怀里，“先拿着这个暖暖手吧，聊胜于无。” 她扶着他，一步步走向街巷。 傅饮冰乖乖地跟着她。 “你喝酒了，一般的退烧药也不能吃……”她絮絮叨叨着，他乖乖地听着。 穆火火在药房里买了退热贴，打算用物理降温的方式给他缓解疼痛。 她将退热贴贴在醉醺醺的傅饮冰额头上。 -- 第22页 傅饮冰脸颊烧的通红，眼中像是汪了一汪海水，眼角泛着红。 他坐在便利店玻璃橱窗旁的高凳上，一手乖巧地搭在膝盖上，一手扯着她的衣角。 他仰着头，专注地凝望着她。 穆火火看到这样乖的傅饮冰忍不住低笑一声。 她伸出手，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脸颊。 他哑着嗓子道：“喜欢吗？” 穆火火眉眼弯弯，“好喜欢。” 明明清醒的时候正经又孤傲，没想到现在又这么幼稚可爱。 一个人的反差怎么会这么大？ 简直可爱极了。 傅饮冰捧起她的两只手，分别放在自己通红的脸颊旁。 他轻声道：“喜欢的话，就请多多喜欢。” 穆火火面露惊讶。 傅饮冰还嫌自己过于消瘦，深吸一口气，鼓起脸颊，任由她来摸掐。 “噗——” 穆火火双肩抖动，笑个不停。 “你在干什么啊？” 傅饮冰深深看着她，那样火热又无法克制的眼神像是要将她看化了。 他眸中星光点点。 他哑声道：“我只是希望你多喜欢我一点……” 穆火火笑着摇头，“真是的，老是把我当替身，我也会恼的啊。” 傅饮冰继续道：“……小火。” 穆火火整个人愣住了。 傅饮冰神情痛苦，“请，请多喜欢我一点，穆火火。” 穆火火震惊地看着他，他的脸仿佛与记忆深处的某张脸渐渐重合。 那个人站在她面前，脸色严肃。 他对她说：“你这个女人……我真是恨透了！” 穆火火的记忆如同翻滚在风中的雪花，雪花越积累越多，越滚越大，最终，呼啸而来，一头撞上她的神经。 她身体摇晃了一下，伸出手，捂住头疼欲裂的脑袋。 “小火，你太傻了，他傅饮冰完全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他是被你吸引吗？不是的，他是存心接触你，他是想要证明你是一个坏女人，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你，太年轻了，你被他骗了。” 第10章 他们浪费您的时间，简直…… “你……” 傅饮冰抬起手，似要触摸她的脸。 穆火火揉了揉太阳穴，手顺势垂下，握住他的手。 “我没事，还是先送你回旅馆吧。” 傅饮冰仍旧一眨不眨看着她。 穆火火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自己揽住他的身体，扶着他往外走。 出去的时候，她脚底打滑，不小心“跐溜”了一下，手也顺着他腋下滑到他腰部，在他腰部狠狠一抓。 傅饮冰轻呼一声。 下一刻，他就死死闭上了嘴。 穆火火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腰。 他的腰真的好涩。 明明肩膀宽阔，到腰部的时候就好像被刹住了似的，成了韧韧的一线。 而且，他的腰似乎是他的敏感部位。 真是要了命了，一个这么“老干部”一样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涩的身体！ 穆火火下意识揉了揉鼻子，低笑一声。 “这叫我怎么放过你啊。” 自打她重伤过后，她就把“及时行乐”这四个字进行到底了。 天知道她这种整日在外面跑，跟危险打交道的人什么时候就会死亡了，还不如在有限的生命中尽情地追求生命的美好。 傅饮冰慢慢站直身体，在她面前蹲了下去，摸了摸她的脚踝。 “刚才有没有崴到？” 穆火火笑眯眯道：“崴到了啊，你难道要替我揉一揉吗？” 傅饮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大雪将整个世界压得密不透风，他的眼神却像是能够燃尽一切。 穆火火突然不敢再调戏他了。 她有预感，她再这么下去，可能就真的要引火烧身了。 穆火火缩回了脚，“走吧，走吧，咱们快回宾馆。” 她觉得被他碰到的地方有一股温热感残留着。 这次，傅饮冰没有用她扶着，而是握着她的手，同她一起肩并肩，在大雪中跋涉。 两人在风雪中离“世界尽头”越来越远。 傅饮冰突然抬起头，扭头看向那座博物馆。 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雪，博物馆在视线里只剩下一个若隐若现的尖尖棚顶。 “你在看什么？” “狗。” “这么大雪天，街上还有狗？” 穆火火也回头去看，可她看来看去也没有找到傅饮冰嘴里的那条狗。 这家伙在驴她吧？ 穆火火眯着眼睛瞧着傅饮冰，一脸怀疑。 傅饮冰镇定自若。 穆火火：“嗯？你是醒酒了吗？” 傅饮冰：“没有。” 穆火火心道：你可拉倒吧！你现在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就又变成了平常日的你了嘛！ 穆火火低笑一声，轻声道：“那还要继续进行咱们没有做完的事情吗？” 傅饮冰大力地转过头，只给穆火火留下一个通红的脖颈。 穆火火强忍着笑意，“那么……” 她凑过来，对着他的耳朵，轻声道：“让我们好好聊聊……” “叮——” 穆火火兜里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 第23页 傅饮冰并不想看是谁联系她，但是他眼角的余光却无意间瞥见邮件发送人。 邮箱地址他熟悉无比，那正是宋祁的邮箱。 傅饮冰呼吸一滞。 所以，她现在还跟宋祁有联系吗？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 两人回到宾馆。 穆火火将傅饮冰送到房间，体贴地没有踏入。 她把兜里的一摞退烧贴都递给他，嘱咐他勤更换，如果身体实在不舒服就告诉她一声，她在当地也有能联络上的朋友，可以帮忙送他去医院。 傅饮冰站在门框里，低垂着眼睫，忧郁清冷的像是一幅印象派的画。 他低声道：“你在这里也有朋友吗？” 穆火火爽快道：“我常在世界上各个地方跑，又喜欢交际，自然也认识了许多朋友。” 傅饮冰没有吱声。 穆火火：“你还好吗？要不你先进去休息吧。” 她把他的沉默当作身体不适。 傅饮冰深吸一口气，“好，我先回去了。” 他退后几步，眼睛却落在她的脚上。 “你也小心，晚上脚疼起来的话，直接来敲我的门吧，我睡的晚。” 穆火火眉眼弯弯，“放心吧，我是不会委屈自己的，真到了不舒服的时候，我会好好使唤你的。” 傅饮冰心中一熨帖，下意识就想笑。 “哟，终于回来了啊。” 一个手臂从穆火火的背后探出，搂住她的脖颈。 穆火火下意识往后一个顶肘，一脚撤后，双手抱着那条手臂，肩膀一顶，就直接把背后的人甩了出去。 傅饮冰扒着门框，一瞬间瞪圆了眼睛。 摔了个屁股墩的沈士祯龇牙咧嘴地瞪着穆火火，“好你个穆火火，出去泡吧喝酒不叫我，我冲你打招呼，你居然还背摔我。” 穆火火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条件反射，条件反射而已。” 她蹲下身，朝沈士祯伸出手，“你也知道我刚从那个混乱的国家回来，那里女性一个人走在街上，总是会遇到危险，他们经常用的一招就是从背后猛地一勒你的脖颈，把人勒晕过去，再实行下一步犯罪。我这是条件反射了。” 沈士祯盯着她，良久没有说出话。 傅饮冰看着穆火火，神情温柔心疼。 沈士祯低声道歉，“对不起，我，我虽然知道你是从那个地方回来，可我从来没有细想过，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 穆火火笑着拍了他膝盖一巴掌，“你能细想什么啊，如果没有在那里生活过的人，很难能想象那个地方的人都过的什么日子吧？不过，那个国家总比正在经历战乱的国家要好。” “我有一回从战乱国回国，那一整年，我根本不敢坐在窗户边，听到鞭炮声就会下意识找掩体。” 沈士祯握住她的手，借了一把力，站起身。 他疑惑道：“害怕鞭炮声我理解，为什么不能坐在窗户边？” 穆火火叹气，“你还真是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少爷，那是因为街上可能会遇到爆炸，玻璃被会受到冲击震破，就算是没有被炸伤，也会被玻璃碎片划伤。” 沈士祯死死握住她的手，紧张地盯着她，急促道：“那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不干这一行吗？” “或者……或者，你可以去拍别的啊，拍拍风景，或者转行去拍商业照片，我时尚圈也有些门路。” 穆火火看着他，虽然还是笑着，可沈士祯却敏锐地察觉到她笑容变得不同了。 她的笑容就像是天上孤高的明月投下的疏离月光。 明明能够看到，却离她越来越远。 穆火火转头问门边的傅饮冰，“傅教授，你觉得呢？” “有人说你干科研不挣钱，甚至除了你们圈子，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你干了什么、正在干什么，你一年到头身处南极，与严寒作伴，甚至还会在极夜时，在这里经历长达几个月不见太阳的日子，如果有人让你转行去干别的挣钱多的工作……话说，你长得这么好，完全可以去进娱乐圈了吧？” “也许红了之后，一部戏的片酬就够你挣上好几年的了，那么，你会怎么选择呢？” 沈士祯看着穆火火，又缓缓将目光落在傅饮冰的身上。 傅饮冰神情平静冷淡，仿佛穆火火问了一个无聊的问题，又或者，他已经听过有人这样问他无数遍了。 傅饮冰缓缓开口道：“我小的时候其实只是想当一个操偶师。” 沈士祯疑惑道：“操偶师？那是什么？” 穆火火：“你还真是无知到让我觉得可怕。” 沈士祯憋屈地闭上了嘴，自己手动搜索起来。 傅饮冰：“直到跳级上了高中，我在晚自习放学后，还在教学楼里逗留，等我想要出来的时候，发现教学楼已经被门卫大爷从外面锁死了。” 穆火火：“……” 沈士祯“噗嗤”一声，大笑出声。 穆火火：“你当时没有手机打电话报警吗？” 傅饮冰摇头，“那时候，小镇上的中学生不是人人都能有手机的。” “我那时被关在教学楼一个晚上，我就把教室里排在窗户边的桌子排成一张床，躺在上面。我睁开眼，便能透过窗户看到漆黑天空上的无数繁星，我辨认着天上的星星，慢慢入睡。” -- 第24页 “也许是因为有星空作伴，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和孤独。” “那时候学校晚自习下课晚，每次放学都要到深夜，我一路踏着月光，天空繁星作陪，陪我回到离学校挺远的出租屋内。” “早上离开家门的时候，天也未亮，星星依旧在。” “这样日复一日，我便忍不住多了解了一些关于星空的知识，越了解便越是沉迷，终于，在我考虑了一年后，我决定放弃自己小时候的操偶师梦想，想要一辈子当一个观星人。” “还有，钱财待遇什么的……我也都是有。” 沈士祯忍不住道：“你那算是什么啊！听你的说法，你这算是现在流行的什么小镇做题家吧？话说，你们家供你读书都不容易吧？你既然这么聪明，为什么不去学更能挣钱的工科？为理想什么的……只有挣了足够的钱才能追求吧？” “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个人的时候无所谓，那你结婚生子呢？你能在首都买房落户吗？你能买得起学区房吗？你孩子以后能比其他孩子赢在起跑线上吗？” “你从事这行十年了吧？我敢说，你十年的积蓄都没我父母给我一个月的零花钱多。” “啪！” 沈士祯的后脑勺猛地挨了一巴掌。 他捂着后脑勺，怒瞪穆火火，“你干嘛啊？我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这就是现实啊，总不能不吃面包，却一心想着玫瑰吧？人还是要实在一些。” 穆火火摇头，神情冷淡道：“你眼皮子太浅了，你们家供你大学毕业后无所事事全世界旅游也没有把你的眼皮子练出来啊，说出来的话真是可笑。” 沈士祯捂着脑袋，憋着嘴，一脸委屈，却被她数落的不敢吭声。 傅饮冰平平淡淡道：“挣多少钱算是多呢？要跑在多少人前头才能满足呢？一旦追求起这个，可能就永远没有尽头了吧？” “我的钱已经足够家人的花销，我父母在原来的镇子上也过得很好，” “至于你说的那些问题，抱歉，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因为平日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想这些事情。” 沈士祯嘟囔道：“你都在忙些什么啊。” 傅饮冰看了他一眼。 “哟，那傅教授忙的的事情可多了。”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个打扮年轻的男人提着行李上楼梯。 他一边走一边道：“你可能连《Nature》都不知道吧？那你知道知网吗？” 沈士祯气得脸都青了。 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家伙正在嘲讽他呢！ 沈士祯：“哪个大学毕业生不知道知网？我难道不写毕业论文的吗？我论文也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好嘛！” 年轻男人嘲讽一笑，露出小虎牙，“那可真是好棒棒啊，连知网都知道呢。” “我估计，你们邀请傅教授来，可能都没有好好看过他的论文，要知道，傅教授可刚刚发布了一篇重要的论文。” “天文学、天体物理学领域一直都不是我国话语权所在的地方，而傅教授的论文却用数据论证了南极的冰穹A是最好的光学天文观测台址，你知道离南极冰穹A最近的地方是哪里吗？是咱们的昆仑站！” 男人扔下行李，冲着沈士祯道：“如果想要追求名声和钱财的话，我们傅教授这样的机会从来不少，你知道国外花多少钱请我们傅教授过去吗？保证他一过去，就拥有终身教授教职，千万美元奖励，金钱、名声、权力、别墅、名车……这些傅教授真的想要的话，真是要多少有多少。” “不说国外，就说国内也不知道有多少大学抢我们傅教授呢！” 他指着沈士祯怒骂道：“我真是见不惯你这种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偏偏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这个社会如果所有人都搞钱去了，谁去搞基础科学？‘万丈高楼平地起’，没有基础科学的进步，应用技术谈何进步？应用技术几十年停滞的话，你能想象得到是什么情形吗？” “人类的几次科技革命有哪次与基础科学无关了？蒸汽机、内燃机、电脑芯片、人工智能……不会吧？不会吧？你该不会觉得这些离基础科学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沈士祯盯着这个人“叭叭”不停的嘴，脸都白了。 虽然他给了沈士祯劈头盖脸一阵数落，但沈士祯不得不承认刚才确实是他言辞不慎。 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那个男人突然反手抓住了傅饮冰。 “傅教授，走，咱们走，别在这里平白无故受气，他们浪费您的时间，简直就是国家的损失。” 沈士祯吃了一惊，立刻也急了，“哎，不能……别，别啊！” 他急忙看向穆火火，向她求救。 第11章 姐，别不要我。 没等穆火火说话，傅饮冰便拉住男人，止住他的动作。 “傅教授？” 傅饮冰看着穆火火，转头对男人道：“童言，你什么时候来的？不是说还要过几天吗？” 童言耸耸肩，“这不是事情提前办完了，就赶过来了。” 他冷哼一声，“如果不是我提前过来了，我还不知道他们这么挤兑您呢！” 沈士祯：“我没……” 童言瞪着沈士祯道：“沈老为国奉献一辈子，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晚辈？” “你听好了，是沈老放心不下你，求着傅教授照顾你，不是我们上赶着。” -- 第25页 沈士祯忍不住道：“你说完没有啊，即便是我错了，你也说的太多了吧？合着就你唔唔……” 穆火火一巴掌捂住了沈士祯的嘴，朝童言笑了一下。 “抱歉，抱歉，他今天喝了酒，不太会说话，是他的错，回头他醒酒了，我一定让他登门道歉，委屈您和傅教授了。” 童言满腹牢骚，可对着大美女硬是发作不起来了。 他只能小声嘟囔：“我不算什么，主要是傅教授……” “行了！”傅饮冰皱起眉，“就你话多，你不能少说几句吗？” 童言难以置信地看着傅饮冰，“傅哥，我明明是……是……” 在傅饮冰犀利的目光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比蚊子声高不了多少的“嗡嗡声”。 “……我是在为你委屈啊。” 穆火火看向傅饮冰，柔声道：“你今天喝了酒，又发了烧，先去休息一下，回头我带他向你道歉。” 傅饮冰神情难看。 童言：“你是他妈吗？替……” 傅饮冰抬高音量怒斥：“童言！” 童言总算是闭上了嘴。 沈士祯扒拉着穆火火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可刚扒拉开，穆火火就改捂为掐，把他的嘴掐成了鸭子嘴。 沈士祯：“唔唔……” 穆火火笑眯眯地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看他酒喝得太多了，都要忍不住吐了，我带他回去。” 她转过脸，对着沈士祯露出一个甜蜜又杀气腾腾的微笑。 沈士祯顿时像是被扼住脖子的大公鸡，蔫头耷脑地老实下来。 她又朝傅饮冰和童言点了点头，掐着沈士祯的嘴就往自己的屋子里面拖。 沈士祯被拖着走，还扭头用得意洋洋的目光看向傅饮冰。 “砰——” 房间门被关上了。 童言看了一会儿，“啧”了一声，“这人有病啊，被人拖着走有什么可骄傲的？” 他再一扭头，就见傅饮冰垂着眼皮，往房间里走。 “哟，傅哥，你是真喝酒了？还生着病？快，快进去躺躺。” 他扶着傅饮冰进门，傅饮冰却甩开他的手。 童言一拍脑门，“对，我行李还没有拿。” 他立刻颠颠儿往楼梯口跑，去捡回让自己扔下的行李。 童言拖着行李进了傅饮冰的屋子，就见傅饮冰板板正正地坐在床上，看着风雪漫天的窗户外发呆。 童言关上门，忍不住提起刚才的事情，“刚刚那个男的该不会就是导演沈士祯吧？还沈老的孙子呢，跟沈老那踏实稳重的模样可一点都不像。” “也亏得他身边有一个明事理的女朋友，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捅多大篓……篓子……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童言挠挠脸颊，不明白傅饮冰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那么凉。 傅饮冰一字一句道：“他俩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童言恍然大悟，“啊，原来是那种关系啊……呃，我又哪里说错话了吗？” 傅饮冰沙哑着嗓子，“他们只是青梅……竹马……” 他垂眸看着地板，恹恹道：“……而已。” 傅饮冰这状态可不太对啊。 童言小心翼翼地打量他，顺着他道：“好好好，是是是，他们只是青梅竹马。” 傅饮冰看着地面不说话。 童言主动找话题道：“哥，你是真喝酒了吗？可，可你根本滴酒不沾啊！” 傅饮冰闷声道：“我高兴。” 童言大惊失色，“不会吧，跟那些人一路您还能高兴起来？” 他竖起大拇指，“牛，就是牛，您的思想境界就是和我等凡人不一样。” 傅饮冰瞥了他一眼，合上眼，抬起手，慢慢揉了揉太阳穴。 童言忍不住道：“哥，你该不会还要继续跟这些人走下去吧？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记录数据。” 傅饮冰淡淡道：“我答应了沈老。” 童言：“那……既然要一起走下去，就要先立威，不能让他们小看了你，你当时为什么拦住我，不让我说啊。” 傅饮冰手背青筋凸起，按着太阳穴微微用力。 童言：“你脑袋还疼吗？呃，你额头上的退热贴是谁贴的啊，哈哈，好像还写了什么。” 傅饮冰放下手，猛地睁开眼，“你说什么？” 童言茫然：“你脑袋还疼吗？” 傅饮冰神色冷，“不是这句。” “那你额头上的退热贴……” 傅饮冰急打断他，“你是说上面写着什么？” 童言点头。 傅饮冰一下子扯下退热贴，“撕拉”一声，把额头都撕红了。 “哎，慢点！” 傅饮冰低下头，看着退热贴右下角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笑脸旁写了一个“笑一笑”。 他抿了一下唇。 他捂住嘴，侧过身，轻咳了一声，另一只手将退热贴抓的紧紧的。 童言好奇地探头看去，“哥，你的病情是不是又严重了？我怎么看你从耳朵到脖颈都红了。” 傅饮冰冷静道：“你下去定房间，这间房是我和沈士祯的。” 童言“哦”了一声。 他站在原地，看着一直不肯转过头来的傅饮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 -- 第26页 穆火火揪着沈士祯来到她和李六夏的房间门口。 她先敲门，往里面探头看了一眼，见李六夏没有不合适的情况，才开口道：“我有点事找沈士祯，把他带来了。” “哎？”正在胡乱翻杂志的李六夏一下子起了精神，“干什么？什么事情？” 下一刻，她就见穆火火揪着沈士祯的耳朵把他扯了进来。 沈士祯捂着嘴巴，抱怨道：“又揪我嘴巴，又揪我耳朵，你怎么老是这样！” 李六夏慌张站起身，“呃……这是……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穆火火将沈士祯往自己的床上一掼，拉下羽绒服拉链，“咔咔”开始解皮质的腰带。 沈士祯一个鲤鱼翻身，从床上跳起来。 他举手道：“别，别，别打我啊，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穆火火一张明媚的脸板着，凤眼怒瞪他，“你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你说的那是人话吗？” 穆火火抽出皮带就要去抡沈士祯。 沈士祯就势在床上一个翻滚，跑到另一边去了。 他蹲在床边，双手扒着床沿，“对，对不住，我当时也是受不了了啊！” “谁，谁让你跟他两个人偷偷跑到外面喝酒也不叫我的。” 穆火火：“我跟谁喝酒跟你有关系吗？你三岁吗？还要嫉妒我跟别的小伙伴玩耍而撒泼打滚？” “我看你这些年是光长个子，没有长脑子！” “啪！”她的皮带在空中凌空一挥，发出响亮的一声。 沈士祯“啊”的一声，往床下躲。 可他久久没有等到皮带落下，便又偷偷探出半个脑袋，露出一双可怜兮兮的桃花眼。 “姐，我真的错了，我一会儿就跟他道歉好不好？求求你了，别，别教训我了。” 他瞥了一旁几乎看傻了眼的李六夏，嘀咕道：“这里还有外人在呢！” 他像是撒娇又像是抱怨，软着声音道：“好歹我也是管理一整个团队的导演啊，让人看到被你打的抱头鼠窜像是什么样子，我还能不能有威信了？” 穆火火愣了一下。 她捂着脑袋，“真是……忘了。” 她当时就憋着一股气，回到房间这股气就再也按捺不住了，完全忘记了这个房间还有别人在场。 她转过脸，看向李六夏。 李六夏被两人看着，一个激灵，顿时捂着眼睛道：“哎，我最近上火，眼睛好像长了针眼，哎哟，哎哟，疼的我都睁不开眼了。” 说着，她就转身进了卫生间，把门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穆火火和沈士祯两个人。 穆火火缓缓吐出一口气，坐在床上，头疼地捂着额头。 沈士祯偷偷观察她一会儿，慢慢地挪到她近一些的地方。 “对不起嘛，我……我也是嫉妒上了头，毕竟，你以前撩男人的时候，可都没有避讳我，我以为我们两个是最亲密无间的存在，即便……即便我有女朋友，你有男朋友，我们的关系也是不能剪断的。” 穆火火撩了一下头发，直直地看向他。 沈士祯被她看着有些气短。 穆火火：“这不是嫉妒就能解释的问题，你知道你问出的问题多么没有家教吗？你成什么人了？你让别人怎么想你？怎么想你家？怎么想沈叔和谢姨？你要让谢姨在地下都要听到你被人指着说‘有娘生，没娘养’吗？” 沈士祯眼神一利，整个人像是野兽一般猛地跳了起来。 “我看谁敢！谁敢瞧不起我，我一定要他后悔生出来！” 他满脸狰狞，混不吝的模样吓人的很。 穆火火看着他，唇一抿，凤眼上挑的眼尾一下子就红了。 见她眼睛都红了，沈士祯身上的混蛋劲儿立刻消失地无影无终。 他抓着裤子，无措地看着她。 穆火火恨恨地看了他一眼，闭上眼，泪珠在睫毛上颤了颤，顺着脸颊滚落。 一见她哭了，沈士祯简直要疯了。 他“咚”的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姐，姐，对不起，我混蛋，我错了，你别哭，你打我吧！打我好吗？” 穆火火闭上眼，不去看他。 沈士祯看着她的眼泪，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他扬起手“啪”的一声，狠狠掴了自己一巴掌。 “姐，我混蛋，我不是人，我……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你打我吧！” 他又扬起手，给自己的另一侧脸也掴一巴掌。 “够了。”穆火火睁开眼。 沈士祯手搭在她的腿上，老实道：“对不起，姐，都是我犯浑了，一会儿我就去找他道歉，不会让你也跟着丢脸的。” 穆火火：“你要知道，你在外面说些没有礼貌的话，让人笑话的是你的家人，而不是我，我算不得你什么人。” 沈士祯眼神忧伤又执拗。 他瞳孔颤了颤，双手捧住穆火火的手。 “你，你当然算是我的……家人，是我……姐。” 他痛苦地伏低头，将脸埋进她的掌心。 他哑着嗓子哭道：“姐，别不要我。” 穆火火头疼地叹了口气。 听到她的叹气声，他更加害怕了。 穆火火：“行了，你都多大人了，还哭！像不像个男人了？” 沈士祯仰头，红着眼委屈道：“谁规定男人就不能哭了？我就是要哭，我就哭给姐你看。” -- 第27页 穆火火瞪他，“终于好好喊我姐了？这次见你，你也不正经喊我，就是欠教训。” 他抿了一下唇，苦笑一下，“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穆火火扶起他，“好了，去楼下找个洗手间洗把脸吧，一会儿对外人好好解释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儿。” 她捧着他的脸看了看去，“你怎么下得去狠手，这脸都被你掴肿了。” 沈士祯肿着脸、红着一对烂桃似的眼睛，冲着他露出一个丑丑的笑容，“只要姐你不嫌弃就好。” 穆火火无奈摇头。 沈士祯慢慢站起身，正要往门口走，冷不防屁股突然被狠狠一抽。 “嗷！” 他捂着屁股猛地往前蹿了一步。 他委屈扒拉地回头，“姐，你犯规！你不是不罚我了吗？” 穆火火捏着皮带，挑眉道：“我说了吗？” “不抽你我实在气不过，你之前那番话简直对不起所有为国为民奉献的人，你难道忘记你们家家训了吗？” 沈士祯低下头。 “行了，滚吧！” 沈士祯吸了吸鼻子，捂着疼痛难忍的屁股，一瘸一拐地开门走了。 穆火火将腰带重新系上，这才敲了敲卫生间的门。 李六夏打开门，神情纠结，“那个……” 穆火火微微一笑，“李姐别误会，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也比较亲近，他们家没人管他，他小时候特别犯浑，打架斗殴都是家常便饭，他爷爷被他气得不行，便让我看着他，随时在他犯浑的时候收拾他，我呢，其实也算是看着他的长辈了。” 李六夏干巴巴发出“哦”的一声。 她干笑道：“我还真没有见到沈导这么……” 她神情纠结，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穆火火低笑一声，“我知道，他在自己的工作场所是暴君，可即便是暴君也是要守家规和家训的。” 李六夏看着穆火火，犹如看着巍峨的高山。 她可是能让片场暴君沈士祯和高冷冰山傅饮冰都对她无可奈何的存在啊。 她算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第12章 打是亲，骂是爱 因为突如其来的风雪和下午的矛盾，晚上大家都在自己房间内用餐。 王笳笳本来想要找穆火火玩牌，拉近一下关系，但穆火火却说自己和沈导找傅教授有些事情，腾不出时间来，不过可以之后在游轮上玩。 王笳笳挠了挠脑袋，“是什么事情？拍摄的事情吗？” “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吗？”他是一心讨好女神，随意没有注意到李六夏拼命给他打眼色。 李六夏在一旁看得着急，总觉得王笳笳这个没有眼色的就是一门心思往枪口上撞。 怎么？你还非得去看咱们沈导被打肿的脸吗？ 别看着沈导对着穆火火是柔软温和，对待你可不是！ 她立刻开口道：“你管他们是什么事情呢？反正又不关你的事情，你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多睡一会儿，养足精神。” 王笳笳：“但是……” 李六夏：“今天沈导可心情不好，你非要去触霉头吗？” 王笳笳被这么一训斥，神情也委屈起来，“啊，那……那……好吧，我也不知道沈导那边是怎么回事儿，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看向穆火火。 穆火火目送他离开，笑着道：“回头有时间再和你一起玩，别输了不认账。” 王笳笳一下子高兴起来，“我牌品可好了，绝不会不认账的，小心小姐姐你输的哭鼻子。” 穆火火伸出手指卷了一下脸颊旁的头发，点头道：“好啊，我等着你让我哭。” 她这副模样简直让王笳笳充满了挑战欲，他离开的脚步也更加轻快了。 李六夏默默看着这一幕，怀疑王笳笳这一晚上就别想睡好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穆火火朝窗外看了一眼，低声道：“谢谢李姐替我解围了。” 李六夏心中感慨穆火火真是会办事，她哪里是在替她解围，她明明是在替王笳笳解围。 不过，穆火火既然这么说了，她之后少不得要多为她考虑一些。 李六夏出声道：“王笳笳那小子刚出校园，见什么都新鲜，也有些没眼力见儿，你别跟他计较，回头我训他。” 穆火火笑道：“我倒是觉得他这种性格很好，让我想起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了。” 李六夏“哎哟”一下，拍了拍她胳膊，“你现在也不过才二十八，说什么年轻不年轻的，你现在是正好的年纪。” 穆火火莞尔一笑，“我也很想跟姐姐一起多呆呆，感觉跟姐姐待在一起，我整个人都变敞亮了。” 李六夏笑得眉眼弯弯，“你可真会说话，不过，我也就这点优点了，就是心态好。” 穆火火跟李六夏简单聊了两句，就起身去找沈士祯了。 …… 沈士祯洗完脸后，打算新开一间房，不想现在就立刻见傅饮冰，让两人徒增尴尬。 等两人都冷静下来，再道歉，或者说别的……才是正确的选择。 然而，好巧不巧的是他在楼下直接撞见了在办理入住的童言。 童言看了看沈士祯，即便他还在生沈士祯的气，可看到他奇怪的走路姿势和红肿的脸颊，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 第28页 童言：“你……你没事吧？你这是怎么了？” 沈士祯咳嗽了一声，尴尬道：“没什么，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 童言看着他脸和眼睛，心想：这得摔得多严重啊，眼睛都哭肿了。 童言“哦”了一下，“那个，你现在不适合见到傅教授吧？”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门卡，眼睛一亮，“咱们两个换房间住吧，喏，这是我新开的房间。” 沈士祯爽快地同意了，“行，回头你找我报销，这也属于公款内的花销。” 童言：“行行行，之后再说。” 他迫不及待地抢过房卡，将自己的房卡甩给他，便蹭蹭蹭往楼上跑去。 沈士祯将自己的新房号告诉给穆火火。 站在门外吸烟的崔眠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掐灭了烟头，走进门，忍不住对沈士祯道：“你都被她打成这样了，居然还上赶着找虐吗？” “你告诉他房间号干嘛，没被揍够，还想要再挨一顿？” 他跟沈士祯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也知道他那个青梅一直管教着他，才没让他长歪了。 沈士祯低着头，按着手机，轻哼一声，“你懂什么？” 崔眠懒洋洋道：“我是没跟你一样有受虐癖。” 沈士祯：“‘打是亲，骂是爱’，你知道吗？” 崔眠：“啧啧，你就自己安慰自己吧，你看看你脸肿的，就像发面馒头似的。” 沈士祯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很严重吗？” 崔眠低笑一声，“怎么办？耽误你当美男子去撩小姑娘了。” 沈士祯：“反正不过是打发时间的乐子而已，我心又没在那上面。” 他双手捧着手机，不停地打字，似乎跟那边聊得很愉快。 崔眠：“哟，又是哪个小姑娘被你骗了？” 沈士祯：“你语气能不能别那么恶心，我才没有那闲工夫呢，你看有哪个围在我身边的女的是我主动找的？都是她们围过来，我才玩笑几句而已。” “我可是很忙的。” 他将手机揣进兜里，看了崔眠一眼，美滋滋道：“看看我脸上的印子就知道，小火的‘美人恩’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住的。” 他抬起手，拍了拍崔眠的肩膀，含笑道：“兄弟，像你这样就是显然不行的。” 崔眠耷拉着眼皮，“哦”了一声。 沈士祯说完，便迈着艰难地步子往楼上走。 崔眠故意大声道：“我看你不仅是脸受伤了，屁股也受伤了吧？啧，你都多大了啊，还被家长大屁股！” “草！”沈士祯回头瞪他一眼。 崔眠却趴在柜台上，懒洋洋地冲他招手。 沈士祯看看被吸引注意力的各国游客，赶紧往楼上跑。 幸好这里听得懂中文的人还是有限的。 崔眠笑看着沈士祯的背影，慢悠悠地又叼上一支烟，这才慢条斯理地往楼上走。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在走廊等着。 没一会儿功夫，穆火火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似乎洗了个澡，身上还带着未干的水汽，吹得半干的发丝如同海藻一般披在肩头。 她穿了一件白衬衫，外面罩着一件米色开衫，整个人站在走廊琥珀色的灯光下，像是要温柔地融化掉。 崔眠靠着墙，咬着烟，漫不经心地抬抬手。 穆火火朝他绽然一笑，带着明丽的香气朝他走来。 “刚好在这里看到你，那我就不用去你房间了。” 崔眠笑了笑，朝她伸出手。 穆火火：“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我一来你就要东西。” 崔眠：“快点，这不是老规矩了嘛。” 穆火火无奈地从兜里掏出一盒什么拍在他的掌心，“真是的，不想戒烟的话，就自己去买戒烟糖，总是刮我的油水，这次来我带的也不多，你可省着点吃。” 他掌心一番，将那盒戒烟糖按在了手心里。 他无奈笑道：“没办法，谁让你买的就是比较好吃呢？” “而且，我每次跟沈导出门拍摄，你都要用这个贿赂我让我多照顾他。” 他含笑道：“没想到你人都亲自来了，居然还没有忘了这个。” 穆火火：“忘了谁的都不会忘了你那份儿的。” 她叹气：“如果不是你支持他，他也不可能有现在这般地位。” “我可是知道有好几个竞争团队都对你发出邀请，要你加入其中，开出的待遇薪资也都非常不错，可是，你都没有理睬，在沈士祯手底下一干就是这么多年。” “我知道他性子不好，这些年走的老人也有不少，你是唯一留下的了。” 崔眠咬着烟嘴，笑了一声，轻松道：“大概是我这个比较恋旧，不愿意挪窝。” “在哪里干不是干呢？” 穆火火轻声询问：“你现在睡眠还好吗？在船上我就一直想问了，可是没有机会。” 崔眠打了个哈欠，眼睛几乎要睁不开了。 “干我这行的，有活儿的时候忙个几天几夜不睡觉是常有的事情，空闲的时候是爱睡多久就睡多久了，昼夜颠倒的作息自然让睡眠上有些问题。” 穆火火撇嘴，“喏”了一声。 崔眠微微睁开眼，好脾气地看着她，“怎么了？” -- 第29页 穆火火：“该伸手的时候不伸手，我要贿赂你啊崔神。” 崔眠闭着眼睛，用额角抵着墙壁，朝她伸出手，“什么好东西？你总是送我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穆火火轻哼道：“还不是你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说着将一个香囊放进他的掌心。 “这个是我上回回国，去深山取景时路过一家小寺庙，他们寺庙擅长用药材做各种香囊，我给你的这个香囊据说有平心静气和助眠的功效，里面还有一个平安符，可是特地为你求的。” “我自己也买了一个试了一下，还挺好用的。” 崔眠随手将这个香囊揣进了兜里，“谢了啊，劳烦你跑那么老远还惦记着我。” 穆火火心道：她能不惦记着吗？ 毕竟，这位可是在掌镜运镜方面堪称神的摄影师，他平日里为了还人情接的私活得到的报酬都比从沈士祯团队里高出好几倍。 只有这位神人在，才能把沈士祯想要表达的意图表现出来，如果没有崔眠架着沈士祯，给他把关，沈士祯这个新晋名导说不定就会不小心砸了。 “我看你也困得不行，快点回去休息吧，我先去找小沈了。” 崔眠低声道：“你都这么贿赂我了，我好歹也得给你报告点他的消息，他最近跟几个网红打的火热，据说要等他从南极回来，要给他在游艇上开个派对，如果是一般的网红也没什么，听说那几个玩的挺大。” 穆火火微笑道：“放心，我回头就给他们举报了。” 崔眠低笑一声，摆摆手，走开了。 穆火火捂着太阳穴，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沈家对她和母亲有恩，她也不至于为了沈老的托付，就要把沈士祯身边所有的人脉都打通，以防他沾上什么不该沾的恶习。 如果所有人都想傅饮冰一样洁身自爱就好了。 第13章 心病 狭窄的旅馆走廊铺开昏黄的灯光。 一个高挑女人倚着墙壁，灯光如水一般从她身上流淌而下。 她手里夹着一支烟，却没有点燃。 过了会儿，沈士祯拖拖拉拉地走了过来。 他用眼神哀求穆火火。 穆火火扭过头，咬着没有点燃的烟头，干吸了一口。 她低声催促：“快点。” 沈士祯一脸别扭地抬起手，敲了敲房门。 房门内很快就响起一个快活的声音—— “谁啊，来了，来了！” 门内响起开锁声。 沈士祯又回头看了穆火火一眼。 穆火火笑了一下，眼神带着阵阵杀气。 沈士祯好歹没有临阵脱逃。 他不适应地摸了摸后脖颈。 门被童言打开。 他看到沈士祯“哟”了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他。 沈士祯笑了一下，“傅教授在吗？” 童言的目光凝在他的脸颊上，他的脸虽然比下楼那会儿好了许多，但仍旧能够看出红肿的痕迹，红的痕迹有五道，分明像是被谁掌掴的，哪里像沈士祯说的不小心摔得啊。 可是，这是谁打的？ 童言的视线从沈士祯的脸移到他背后的穆火火身上。 穆火火捏着烟卷，抱着胸，对着童言点了点头。 童言吓了一跳。 该不会就是被这位大美女打的吧？ 真、真辣！ 童言吓得都不敢仔细打量穆火火。 他低着头道：“在的，在的。” 沈士祯态度温和道：“那我们可以进去吗？” 童言一手按着门框，一手捏着门，扭头去看屋子里的傅饮冰。 “傅哥！沈导他们来了。” 穆火火走上前，轻声道：“不用问了，他现在是醒的吗？病好了一些吗？” 童言：“啊，傅哥他其实一直都在……” “咳！” 他背后传来重重咳嗽一声。 童言立刻回头，就见傅饮冰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袖子也被挽到了臂弯出，露出隐隐见青色经脉的小臂。 童言吃了一惊。 他伸手揉了揉眼睛。 他明明记得傅哥刚刚穿的不是这件衬衫啊，难道傅哥在这短短时间内换了一件衬衫吗？ 不过，这是不是露的有点多啊？傅哥平时穿衣服不是十分保守的吗？ 童言茫然极了。 傅饮冰走上前，对门外两人道：“先进来吧。” 他站在门边，取代了童言的位置。 被挤到一边去的童言：“……” 沈士祯咳嗽了一声，摸了摸喉结，磨磨蹭蹭走了进去。 他的后背被狠狠戳了一下。 沈士祯不敢再磨蹭，加快速度。 穆火火走在最后，经过傅饮冰身旁时闻到一股清淡好闻的味道。 她微微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他。 傅饮冰朝她颔首道：“抱歉，之前不小心喝醉了，话比较多。” 穆火火微微一笑，“没什么啊，你现在好些了吗？” 傅饮冰道：“酒已经醒了，烧也退了。” “那就好。” 她语气轻快，顺势按住门把手，可门把手上还搭着他的手。 她的手似是无意地搭在他的手背上，轻轻一滑，又收了回来。 温热，柔软。 -- 第30页 他看着她，见她冲自己盈盈一笑。 “抱歉，没有看到。” 她从他身边走过，袖子蹭过他露在外的小臂，丝滑如水，带来一股微凉的触感。 她慢慢走开，他却觉得那两种触感一直残留在肌肤上。 “傅教授，之前我喝多了酒，说话嘴上没有把门的，胡言乱语了一堆，您别介意，都是我没见识。” 沈士祯看着傅饮冰，露出不好意思的友好笑容。 “我之后好好看过您的资料，您真是厉害，像您这么天才，又能受得住寂寞，将自己的青春都献给南极科考事业的研究者真的很令人敬佩。” 沈士祯目光灼灼凝视着他，“听说您跟我爷爷还有师生之谊，没想到咱们还有这样的渊源。” 他露出爽朗的笑容，朝傅饮冰伸出手，“傅教授，以后你就是我哥们儿，在南极这里，我一定事事以你为先，绝对尊重你的领导，不会再说那种浑话了。” 他露出牙齿，“您就原谅我年轻不懂事吧。” 傅饮冰还站在门口，他看了沈士祯一眼，缓缓将门关上。 他没有说什么，一旁的童言却轻哼一声，小声不满道：“都二十好几了，还年轻不懂事？呵。” 沈士祯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笑了笑。 他的手一直擎着，态度友好道：“傅教授，还有童先生，这几天我们就要重新出发了，希望我们在路上合作愉快。” “毕竟这路上遇到的危险和困难也不少，希望我们能够同舟共济，同进同退。” 沈士祯认真道：“我想要拍好这部纪录片，这跟傅教授想要出研究成果的心是一样的。” 童言瞥了他一眼。 他对沈士祯满腹牢骚，却因为尊重傅饮冰，没有再多说什么。 傅饮冰松开门把手，抬脚走到沈士祯面前。 两人站在一起，傅饮冰明显要比沈士祯高上不少，压他一头。 沈士祯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他的上半身微微往后仰。 傅饮冰将刚刚按门把手的手放在身侧，伸出另一只手。 沈士祯愣了一下，不得不换了一只手跟他相握。 两人看进彼此的眼中，手下微微用力。 沈士祯笑眯眯道：“傅教授，小火对你很是看好，我也很是信任您，以后，还希望您多多指教了。” 傅饮冰神色冷淡，薄唇一掀，简单利落地吐出一个字——“好。” 两人的手还握着，甚至越握越紧。 穆火火含笑将自己的手盖在两人的手上。 沈士祯和傅饮冰同时一愣。 穆火火凤眼微挑，眸中含笑，“咱们是一个队伍的，自然要齐力同心。” 她叹了口气，“其实到现在我都是怕的，毕竟我之前还没有横跨过南极大陆。” 她垂着眼睫，轻声道：“路上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大家带来麻烦……” “怎么会？” “别担心。” 沈士祯和傅饮冰二人同时开口。 两人又对视一眼。 沈士祯转过头，对穆火火道：“小火姐，别怕，我都准备好了，我们用雪地越野车横跨大陆，而且我还准备了卫星电话和后备救援的雪地直升飞机。” 傅饮冰低声道：“我看过路线，也向有关人士打听过，其实，这次等童言过来，也是想要重新讨论一下路线问题，长城站周边的南极风景很不错，是南极游游客经常游览的路线，这边有夏洛特湾和库弗维尔岛，可以看冰川和巴布亚企鹅；可以在洛克罗伊港看以前的南极站；还有天堂港和欺骗岛……” 说到这里，他竟然失神地停顿了一下。 欺骗岛…… 穆火火的脑袋猛地像是针扎一下疼痛起来。 破碎的画面在她脑海中如同破土的幼苗一般浮现。 粉红色的雪。 冰川。 火山。 ……和充满欺骗的欺骗岛。 傅饮冰缓缓道：“如果只是拍摄这些的话，这跟其他南极纪录片有什么两样？” 沈士祯轻轻一笑，“要不然来南极拍摄什么？” 傅饮冰看着他，“如果是从东边出发呢？” “南极洲的东部因为是高原，气候又严酷，少有游客到访，却有很重要的研究站。” “咱们国家的昆仑站、中山站，还有阿蒙森-斯科特南极站、沃斯托克站，都在南极洲东部。” “不过，这只是我的想法，童言是冰川方面的专家，也曾经徒步穿越南极大陆，你们可以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他看向童言。 童言只觉得傅饮冰的表情奇怪，那是他从来没有在傅饮冰脸上见过的神情。 就像是急于开屏炫耀羽毛的公孔雀。 不不不，他怎么能这么想傅饮冰呢？ 在他心里，傅饮冰简直堪比神一眼，普通的男欢女爱是绝对不在神的考虑内的。 听到傅饮冰提到自己，他自然开口道：“是，傅哥的提议有些道理，咱们科学站在国内的介绍还是少的，如果有需要拍摄的话，我们都可以帮忙牵线，嗯，其实，沈导的准备也很充足，横穿南极大陆的话，开雪地越野车会比徒步安全一些。” “阿蒙森-斯科特南极站……”沈士祯沉下脸，他窥向穆火火，“我记得宋祁现在是不是在那里工作？” -- 第31页 穆火火神情一怔，无奈笑道：“是啊，你记得可真清楚。” 傅饮冰脸色顿时一片煞白，像是生了重病。 第14章 我想把她找回来 童言疾呼：“哥, 你没事吧？” 穆火火和沈士祯都转头看向傅饮冰。 穆火火伸手扶了一下他的胳膊，“你没事吧？是不是病还没好？” 傅饮冰脸色苍白，他低头看着她握着自己胳膊的手, 又慢慢抬起头, 盯着她。 穆火火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还是询问道：“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傅饮冰盯着她看了好久, 缓缓道：“我没事，你……” 穆火火：“啊？你要说什么？” 傅饮冰忍耐地抿紧唇, “没事, 我们继续讨论好了。” 他扶着椅子背, 慢慢坐下。 他垂着头, 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穆火火有些担心。 沈士祯看了看两人，对着傅饮冰道：“您要更改路线应该早些跟我们说才是。” 童言不客气道：“那是因为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也许别人会看在你是大客户的份儿上，捧着你，连连称赞你的计划巧妙, 但是，在我们看来, 你这条路线真蠢, 你就没有找一个专业人士给你列个靠谱的路线吗？也亏得你拉来了投资。” 沈士祯被他说的脸面挂不下去, 不过, 他很快就莞尔一笑, “能搞来钱也是我的本事。” 他弹了弹裤子上的灰尘, 对傅饮冰道：“介意我坐在你床上吗？” 傅饮冰微微皱眉。 穆火火下意识道：“别吧, 他有洁癖。” 傅饮冰立刻看向她。 可连穆火火自己都愣住了。 奇怪了，她是怎么知道傅饮冰有洁癖的？明明两人之前没有见过……没有…… 真的没有吗？ 她垂下眼睫，探出两根手指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她能感觉到三道明显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童言忍不住开口道：“你是怎么知道傅哥有洁癖的？” 傅饮冰坐在椅子上, 仰着头，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穆火火，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穆火火笑了一下，语调轻松道：“这很容易观察出来吧？” 傅饮冰握住椅背，紧紧的。 什么也不知道的童言还点头同意，“也是。” 沈士祯轻笑一声，“我们还是来说说改路线的事情吧，事到如今要改的话，又要损失好大一笔费用，我虽然能拉到投资，可钱也没有多到可以烧着玩儿的地步。” 童言坐在自己床上，叉着手道：“不知道你看没看过这几年他们横穿南极大陆的路线图，与最开始的路线可不一样，以前的探险家是切切实实穿过整块南极大陆，包括冰架和南极的冰盖土地，但是，现在这些商业化的探险家为了尽快出名，所采取的横穿南极大陆计划是简单、快速的方式，也就是舍弃冰架部分，直接穿越南极大陆，但从地图上看，可以明显地看出他们少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傅饮冰从书桌上抽出一张地图递给童言。 童言展开地图，指着地图，给沈士祯和穆火火展示横穿大陆的路线。 童言：“至于你选择的从长城站到斯科特站路线……呵，你难道没有注意到长城站在岛屿上吗？” 沈士祯：“这个我当然知道了，这是拍摄路线，又不是行进路线。” 童言：“再者，你莫不是以为南极大陆就是一块平整的大陆，可以任由你开着车到处跑吧？” “南极大陆上是有冰川，有山峰，有山岭的，有些地方要通过攀爬通过，除非你要用车行驶一段就呼唤直升机，带着你飞过去。” 沈士祯硬着头皮道：“是，是又怎么样？” 童言脸上嘲讽的神情更加明显了。 “你难道不知道在南极也要保护这里的生态环境吗？你知道这样子要浪费多少航空煤油吗？这又会给南极洲带来多少污染？” 童言激动道：“你们什么也不知道，毕竟对于你们而来，拍了片，回去卖出去，挣了钱，又挣了名声就好了，一点都不知道你们给南极带来了什么灾难。” 沈士祯：“你说的也太夸张了。” 他扭头看向穆火火，“别人也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穆火火支着下巴，看着童言手中的南极地图发呆，听到他的话，她开口道：“别人都做，也不意味着都对，你以为什么每年要限制前往南极的人数？” “雪地越野车确实要使用昂贵的航空煤油，开启的航空煤油会进入水分，就不能再给飞机使用了，而且，你要在南极洲上给这种车补给，只能采用空投航空煤油的方式，这又要动用飞机。” 她看向沈士祯，“你可以想想看，你每天走百公里就要烧掉多少钱。” 沈士祯：“可，可这是为了艺术！” 童言轻呵了一声，“就因为你们这些奢侈浪费的人，北极南极的冰盖才会每年都在减少。” “实话说，就算你拍出一朵花来，都不值得南极为你损耗一丝一毫冰雪。” 童言：“南极是全世界人的宝贵财富，并不是哪一个国家和个人的。” 沈士祯使劲儿挠了挠头发，皱紧眉头。 “为什么傅饮冰不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告诉我，偏偏在现在才让你跟我说。” -- 第32页 童言笑了，“你要他怎么对你说？你当时那个兴奋劲儿肯定在他说的下一刻，就要甩掉他，自己去完成这项伟大的壮举了。” 沈士祯：“……” 别说，他的性子还真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童言：“他是看在沈老的面子上，才委婉提醒你。” 沈士祯憋屈地抿紧唇。 他成名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落面子……当然，穆火火那种打骂不算丢面子。 沈士祯捂着额头，烦躁道：“如果我的计划真不行的话，为什么当初我订票、订飞机、订车子的时候都没有人提醒我？” 他看向穆火火，却见穆火火正翘着一条腿，单手抵着下巴，含笑望着她，眼神似乎写满了“看看你这个小傻瓜”的意味。 沈士祯：“……” 穆火火温声道：“他们当然是因为要挣你的钱，等把你的钱挣了，谁又会管你的计划是不是真的能成功，你的片子是不是真的能出彩。” 沈士祯搓了一把脸，“等，等我好好想想，咱们明早再说。” 他说着就站起身，还不忘拉着穆火火，想要让她跟自己一起走。 穆火火被沈士祯拉出去，临出门前，她听到屋内童言出声—— “没想到宋祁那个不要脸的家伙现在还在阿蒙森-斯科特站呢。” 什么？ 穆火火疑惑地回身，正对上坐在椅子上傅饮冰望过来的视线。 看到穆火火因为听到宋祁的消息而回眸，他的神情越发森寒了。 童言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 “姐。”沈士祯拉着穆火火闷头走了一阵，突然开口。 穆火火还在想宋祁跟傅饮冰、童言有什么矛盾，听到声音回过神来。 沈士祯没有回头看她，低声道：“你当初是不是也不同意我的这个计划？” 穆火火没有说话。 走廊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风涌进来，吹得窗帘飞扬。 沈士祯憋闷道：“你该不会一直等着看我笑话吧！” 穆火火低声道：“你觉得你值得我浪费时间和精力，就为了看你的一场笑话吗？” 沈士祯没有说话。 他知道穆火火今年的行程计划早在年初的时候就排满了，她能挤出时间来陪他走这么一遭，足以证明他在她心中的重量。 他恨得是她只是把他当弟弟，当竹马。 沈士祯咬着牙，哀声道：“你既然不赞同，那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我啊。” 穆火火：“我说过的，你不记得了吗？” 沈士祯一下子回头，“你哪里说……” 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住了嘴。 是啊，穆火火的确是说过，可她当时说的是你这份计划应该找有经验的人士再多看看，好好参谋参谋。 他当时身边有人说认识曾经横穿过南极洲的极限运动爱好者，给他打包票，他这份计划一定没有问题，他也就把穆火火提到的事情扔到了一旁。 沈士祯：“你倒是说的更清楚一些啊……” 穆火火平静道：“我说的话，你又能听得进去几分？你身边的那些朋友已经把你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连我这个做姐姐的都不认了，我还能说什么？” 沈士祯盯着穆火火，“你跟他们怎么能一样！” “从小到大，只要你说，我哪件事没有听你的！” 穆火火笑了起来，“是啊，表面上听话，背地里偷偷去做。” 沈士祯“啊”的一声僵住了。 他有些尴尬，“你，你都知道些什么？” 穆火火：“我知道的可多了。” “别看你现在二十好几了，但你被所有人都宠坏了，说好听一些，你这叫‘男人至死是少年’，说不好听一些，你现在还幼稚的令人头疼……非得有人看着你，要不然你总会惹出乱子来。” 沈士祯：“姐！” 穆火火抬头看着沈士祯，“所以，这次我没有多说什么，我想你总要自己跌一个跟头才能明白你身边的人都是什么货色，你又有几斤几两重，沈士祯，‘人贵有自知之明’啊。” 沈士祯的脸红了又黑，简直羞臊欲死。 全世界，他唯独不想被她这么说啊！ 穆火火摸了摸耳垂，明艳动人的脸却偏偏露出冷漠的神情，“你居然敢瞧不起傅饮冰？在我心里，你可比他差远里，好歹他所有东西都是靠他自己挣来的，你呢？” 沈士祯嘟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看到他就被迷的不行，这个……” 穆火火看着沈士祯，认真道：“虽然说投胎是门技术活，但你剥除掉沈士祯的身份，你身上又有什么东西是你自己的呢？” 沈士祯震惊地看着穆火火，就像是被扒掉了所有衣服扔在了冰天雪地里。 他看着穆火火，露出委屈又可怜的神情，“姐……” 穆火火：“你好好想一想吧。” “我不会一直在你身边。” 她转身欲走，沈士祯却一下子拉住她的手。 “姐，还有你啊！我剥除掉沈士祯的身份，也就只有你了。我知道，你对我好并不是因为我的身份背景，不是因为我有名望的爷爷，更不是因为我有钱的爹，你是真的在对我这个人好。” 沈士祯一下子从背后抱住了穆火火，“姐，我只有你了。” -- 第33页 穆火火轻笑一声，直接攥着他狠狠一扭。 沈士祯“啊”的一声松开了手。 穆火火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可我却不只有你。” 说罢，她便无情地离开了，直把沈士祯自己留在原地。 从窗户里涌进来的寒风无情地拍打在他的脸上。 沈士祯转过身，就对着墙踹了一脚。 可他低估了墙的硬度，直接抱着踹疼的脚嗷了一声。 “妈的，连墙都欺负我！” …… 晚上熄灯。 童言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他转过身来看向傅饮冰。 傅饮冰板板正正地躺在被子里。 童言忍不住道：“傅哥，你不是要把这些人交给我对付吗？为什么你还留在这里啊？” “就别让这几个闲人耽误您的功夫了，我来带他们就行，回头你跟沈老也好说，毕竟我是专业的。” 傅饮冰沉沉呼吸着。 许久，他才缓缓道：“我有什么落下了，我想找回来。” 第15章 初见 脑子因为酒精和发烧混乱成一团, 傅饮冰迷迷糊糊倒在床上的时候，身子飘飘荡荡，好像一朵云飞过“世界尽头博物馆”的屋顶。 他看到博物馆门前有一个几乎燃烧他视线的身影。 下一刻, 他一阵头晕目眩, 被拉扯进记忆中他的视角里。 那是他与穆火火的第一次见面。 他虽然极力克制，但在看到博物馆前的背影时, 心脏跳的像是坏掉了。 那时候，天空是极淡极淡的蓝, 如同漂浮着浮冰的海面。 海面下是金色的“世界尽头”和他的红色的世界尽头。 她穿着一件短款红色羽绒服和牛仔裤, 整个人在博物馆前蹦蹦跳跳, 时不时用靴子尖儿踹一踹路边的积雪。 她在海面下燃烧, 在冰雪上跳动。 傅饮冰站在道路对面，定定看了她好久, 直到她抬起头，黑色的长发在腰间轻轻一荡，旋开一道弧度, 朝后方看来。 她青嫩美艳的面庞骤然出现在他面前。 就像是满山的花一瞬间开放，就像是火山喷发出无数花海。 他在几乎覆灭他的春色中濒临窒息。 傅饮冰恍惚回神, 看到她脚步轻快地朝她跑了过来。 她像是跳过山涧的小鹿, 轻盈地跑过街道。 风拂过她的长发, 让她的发丝如同柔软的春浪一般随着她的动作颠簸出波纹。 她凤眼中含着笑意, 声音轻盈甜蜜, “你就是傅饮冰吧？” 离她越近, 他就越是紧张。 他的眼睛贪婪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似乎要将她身上的每一处细节都印入脑海。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却又一种超出她年纪的飒爽成熟，明明远远看着是一头轻灵的小鹿, 当她凑到近前，才会发现这哪里是食草的鹿，分明是食鹿的狼。 鸭蛋小脸上有两笔浓墨重彩的丹凤眸，唇红齿白，宛若从画卷中走出来的工笔美人。 莫名的就让傅饮冰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美学渊源——那尊桃花女。 她脸颊粉嫩，连上挑的丹凤眼眼尾也带着浓郁的红。 她朝她伸出手，指甲圆润，指尖略粉。 傅饮冰慢慢抬起手，自己的大掌握住了她纤细的手。 一处之下，宛若一捧雪握住了一团火，他的皮肤快要在肌肤相贴之时化开了。 好热。 傅饮冰担心道：“你的病是不是还没有好？” 她歪歪脑袋，用手背贴在粉嫩粉嫩的脸颊上，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眸中雾煞煞的，像是汪了春水，“这么明显的吗？” “其实，我已经觉得好多了。” 傅饮冰低声道：“对不起，失礼了。” 他抬起手，掌心贴上她滚烫滚烫的额头。 她又眨了眨眼睛，大概是因为生病发烧让她脑子反应比较慢。 她看上去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傅饮冰放下手，严肃道：“你吃药了吗？” 她摇了摇头，“正准备去买。” 傅饮冰转过身，“那走吧。” “啊？” 她迟疑地跟在他身后，歪头看他，“做什么？” 傅饮冰：“先去给你买药，烧如果还退不下去，那就带你去医院。” 他停住脚，侧过身，神情犹豫。 她轻飘飘地蹦跶到他面前。 傅饮冰这才注意到她这副小鹿一样行走的姿态，分明是因为她身体没劲儿，脚下像是踩着棉花白云。 他严肃道：“你这样不行，不能再继续消耗体力了。” 她摆摆手，笑眯眯道：“没事，没事，我很能忍的。” 傅饮冰一脸冷地注视着她，她却仍旧笑盈盈望着他，一点都不怕他的冷脸。 傅饮冰转过身，在她身前蹲了下来。 他低声道：“你这样下去会昏在街上的，到那个时候反而麻烦，我……我背你回去吧。” 穆火火叹气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放心，我真的还好。” “这点病真的只是小问题。” “不过，还是谢你啦。”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傅饮冰却感觉自己像是被小鹿春日新长出来的鹿茸顶了一下心口。 他拗不过她，只好跟她一起去药房。 -- 第34页 就这短短的一段路，他就注意到她真的不是那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人，明明相貌美艳柔弱，却偏偏性子要强。 他观察她越多，越是怕。 他怕自己会做出什么令他自己不齿的事情来。 …… 两人买了药往回走，穆火火嘟囔道：“宋祁都没有跟我商量一下，就直接把我拜托给你，实在是不地道。” 她含笑多啊：“你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盈盈道：“我一点事情都没有。” “你来也是有正事的吧？去吧，去吧，别耽误了正经事。” 她越是这样说，他便越是放心不下。 傅饮冰当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留下也不对劲儿，离开更是不对劲儿。 他犹豫的不像是自己。 最后，他轻轻“嗯”了一声，“我马上就回来。” 她朝他摆摆手。 傅饮冰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了吃的，她便请他进自己房间坐坐。 傅饮冰还是头一遭进单身女性的房间，尤其还是在宾馆这种地方。 他低着头，手脚僵硬，不敢随意细看。 她原本坐在床头，跟坐在椅子上的他聊天，说着说着，她就渐渐没了声音。 傅饮冰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她就这样歪在床上睡着了。 他看了一眼还开着的窗户，又看向她虽然好了许多，但依旧有些潮红的脸颊。 他关上窗，走到她眼前，轻轻抖开被子，围在她的身上。 他低头看着她。 她半边脸埋在青丝里，露出的另外半张脸明媚又美好。 等他回过神来，外面已经阴风怒号，下起了雨夹雪。 听着雨水重重敲击在玻璃上的声音，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声比窗户上的声音还要响。 他慌张后退，一直退到墙壁处。 他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口，整个人几乎要贴在墙上了。 他脸色煞白。 突然，他在这嘈杂雨声中听到小小的啜泣声。 傅饮冰循着啜泣声看去，只看到她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微微颤抖。 他背后是冰冷的墙，墙上的冷气顺着他的脊背往他皮肉深处蔓延，可他的心却滚烫极了。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慢慢走上前。 走上前，自然也看清了。 在黑夜中，她咬着被子，紧蹙眉头，轻声啜泣，脸上布满了汗水，湿漉漉的头发粘在她额头上，让她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傅饮冰吓了一跳，以为她的病情加重，连忙推了推她。 可是她却没有醒来，反倒是弓着身子，捂住了自己的脚。 脚怎么了？抽筋儿了吗？ 傅饮冰又推了推她。 她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整个人却显得很是虚弱。 她闭着眼睛，小小声念叨：“疼……疼……” 傅饮冰忙问：“哪里疼？送你去医院吗？” 她却紧闭着眼，不说话，任由泪水划过眼角。 傅饮冰急的上火。 他站起身，将被子裹在她的身上，单腿跪在床上，弯下腰，打算将她抱起来。 可他低下头要抱她的时候，她明明闭着眼睛，却自动自发抬起手，缠住了他的脖颈。 傅饮冰呼吸一滞。 漆黑的夜，疯狂的雨雪天，还有脖颈处她灼热的手臂。 穆火火轻声道：“不，不去医院，我没事。” 她露出一丝苦笑，“……这是老毛病了。” “我的脚踝骨折过，不知道是不是养伤期间没注意好，一道阴天下雨的时候那里就抽筋儿，还疼。” 她白着小脸，头枕在他因为要抱起她而跪在床上的大腿上，轻轻地啜吸着。 傅饮冰整个人僵住了。 她轻声道：“等一等，稍微等一等就好了。” 傅饮冰低头看她，“那你就忍着疼？” 她用鼻音“嗯”了一声，脸上满是汗水和泪水，明明如此狼狈，在他眼中却犹如清水中的芙蓉。 傅饮冰低声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抽筋儿的时候不能放着不管。” 穆火火微微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注视着他。 她启唇一笑，“是你不介意才好，毕竟我现在真的很不好看。” 傅饮冰简直要认为她是故意的了。 她这能叫不好看吗？ 她明明已经让他好看到让他游走在背德边缘了。 他闭上眼，却听她低声道：“那……谢谢你了。” 她用小小的声音道：“我真的……好疼啊。” 他的心被狠狠捏紧。 傅饮冰连忙跳下床，半蹲在床尾处。 他掀开被子，露出被底下一双白皙的足。 她脚型是好看的弓形，脚趾白嫩，涂着红色的指甲，就好像在白雪中盛开的玫瑰。 穆火火低声道：“我的脚走过太多路，磨出很多茧子，还有伤口留下的痕迹，很不好看。” 她这样说着，涂着红的脚趾在白色的床单上轻轻勾了勾，用脚趾夹住了床单。 傅饮冰移开视线，不敢搭话。 “砰——砰——砰——” 他的心已经炸开了烟花。 黑夜中，除了窗外的雨声，就只剩下他焦躁的呼吸声。 -- 第35页 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攥着手指，几乎要忍不住闷死自己。 他鬓角里滑下一滴汗。 汗顺着他脸颊滑落至他的下颌，又在他仰头时，摇摇欲坠，一头撞在洁白的床单上，洇出一朵滟滟水花。 他抿紧干燥的唇，羞耻极了。 她的脚趾却恍若未觉地踩在洇湿出，微湿的床单在她脚趾头上粘了一下，又不舍地落下。 她双足白嫩，足下和脚后跟隐约露出深粉、浅粉和浅褐的伤痕。 很难能想象这个年纪的她到底走了多少路，吃了多少苦，才能在双脚上拥有这么多伤口。 然而，最深的那道伤口却是在她右脚脚踝处手术留下的。 眼下，那只脚正不受控制地震颤，小腿也在轻颤。 这是因为气温突然下降而突然抽筋。 他深吸一口气，平稳呼吸，伸出手…… 第16章 我是传奇 冷雨敲击着窗户, 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歪曲的水痕。 淡淡的光透过歪扭的水痕投进漆黑的房间里，将夜色染成深紫。 他托起她的脚底，刚一接触, 他就察觉到她的脚冷的厉害。 脚心碰触他灼热的掌心, 脚条件反射抽离了一下。 他下意识握住，另一手握住她抽筋儿弹跳的腿肚, 慢慢揉搓起来。 他低垂着眼帘，一直默默替她揉开抽搐的经脉。 她迷迷糊糊地枕在被子上, 轻声道：“你别蹲在床尾, 上来坐吧。” 傅饮冰下意识摇了摇头, 察觉到她可能没看见, 他开口道：“不用，没事。” 她声音更软了, 在这个雨夜显得格外有魅力。 “没关系的，我不在意这些。” 傅饮冰没说话。 她轻轻呜咽一声，将自己的脸又往被子里埋了埋。 傅饮冰立刻道：“还是疼吗？” “没, ”她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好了很多。” 他深吸一口气, “你的脚既然动过手术, 那应该注意保暖, 像靠近南极这边, 即便是夏季也很冷, 睡觉的时候也最好穿着保暖的袜子。” “嗯,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虚无缥缈, 似乎下一刻就会晕过去。 “真的，好冷……” 她的脚趾在他掌心蜷缩，似无意轻轻挠过他的掌心。 他动作一滞。 “好了。” 他将她的脚重新塞回被子里, 将被子放下，防止她自己踹开而仔细掖好。 他轻声嘱咐，“你在睡觉前多用热水泡泡脚，也能让你舒服一些。” “嗯……”她轻轻闷哼一声。 他无措地站起身，准备要出门。 “喂。”她在他身后轻轻出声。 “怎么了？”傅饮冰没有回身，背着她开口。 “你要去哪里啊？” 傅饮冰顿了顿，才开口道：“我去楼下开一间房。” 穆火火闭着眼睛，轻声说道：“我之前有问过，宾馆客房满了。” 傅饮冰抬起手，又放下，又抬起。 “那……我再找其他旅馆。” “可是，外面在下雨，还是雨夹雪。” 傅饮冰：“没事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好像长了猕猴桃的毛毛，直刺得他的嗓子痒痒的。 他忍耐着不去抓脖子，努力作出一如既往冷静自持的样子。 “就算是旅馆没开，还有其他可以住的地方，不用为我担心，我在这边常来常往。” 穆火火低笑一声。 他的声音在她的笑声中消失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在这间屋子里住。” 傅饮冰猛地用手背抵住自己的唇。 他连唇都是烫的。 他缓了几口气，才开口道：“这样不好，我还是……” 穆火火：“‘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是吗？” 傅饮冰说不出话了。 若是他身子不正呢？ 她怎么能这么相信他呢？ 傅饮冰的唇哆嗦两下，可他若是反驳，岂不是就在告诉她，他确实有不良之心？ 他僵在门口。 他的背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似乎她正在下床。 傅饮冰猛地回头。 宛若紫色天鹅绒的夜色包裹着穿着白色吊带丝绸睡裙的穆火火，即便吊带睡裙外面还有一层丝绸外衫，可这睡裙也依旧宛若流水一般笼罩在她周身，让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你起来做什么？你病还没好。” 他走上前一步，又顿住了。 穆火火将黑色的长发尽数顺到一侧胸前。 她坐在床边，搭着被子一角，仰头看着他。 “你好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可不想在这个天气把救命恩人赶出去。” 穆火火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上来吧，我相信你的人品。” 听到她这话，傅饮冰简直要忍不住苦笑了。 她信得过他，他却信不过自己。 傅饮冰站在原地没动，穆火火也不肯进被窝里。 她抱着自己的肩膀，打了个哆嗦，“唉，好冷……” 她睨了他一眼，“你不过来，那我也不躺下了。” 她莞尔一笑，爽朗道：“你到底在怕什么啊？我不介意的。其实我在野外的时候，有时候找不到睡觉的地方，就跟男的挤一个帐篷，或者一大堆人有男有女，直接睡在草地上。” -- 第36页 “实在不行，你就当我们在一间混居的青年旅社？” 傅饮冰神情犹豫。 “阿嚏！”穆火火捂着鼻子，低着头，打了个喷嚏。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 他仿佛背上了沉重的负担，心里又仿佛卸下了什么，对着她无奈道：“好了，我过来了。” 穆火火裹着被子，朝他含笑眨眨眼睛。 她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水与星，只要给他一点眼神，那些星星就会被她眼尾勾起，甩给他。 他被星星砸的满头满脸，脑袋里也都装满了水和星星。 穆火火打了个哈欠，缓缓倒在床上，她用下巴指了指电视下面的柜子，“里面有备用的被子和毯子，你拿出来盖。” 见傅饮冰没动，她又作势要掀开被子。 傅饮冰只好将柜子里的被子拿出来，抖了抖。 她裹着被子，骨碌一下，滚进了床里面，把外面的地方让给了他。 傅饮冰不敢动。 穆火火催促道：“快点上来啊，我好不容易暖和好的地方，你在这么晾着，又要变凉了。” 在她的一再催促下，他只好把被放下，盖住她温暖过的地方。 他坐在床边，捏着被子盖在腿上，背对着他，脊背笔直。 他不去看她，却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顺着他的肩胛骨一点点下移。 她的目光就好像自带热度，她看到哪里，他哪里就跟起了火似的。 傅饮冰坐的板板正正，手还搭在膝盖上。 他低声道：“这样不太好。” 他垂眸，“你要怎么跟宋祁解释？” “宋祁？” 穆火火奇怪道：“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傅饮冰一愣。 也，也是，现在两个人不是处于分手的状态嘛，即便宋祁想要再次把她追回来，看现在的情形，他也不过是一头热。 傅饮冰脑子一热，有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再说了，”穆火火缓缓开口，“你要把这间房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告诉他吗？” “你们两个关系这么要好？” 傅饮冰骤然醒悟。 是啊，这里的事情没有必要告诉宋祁，毕竟他与穆火火已经没有关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像是解决了重大问题，缓缓脱了鞋子，将自己的腿塞进被子里。 他倚着枕头，半靠着。 穆火火侧着身子看他。 他虽然没有看她，但他周身仿佛都在默默感知她的存在。 穆火火轻笑道：“你该不会就要这么睡一晚上吧？” “至少……也要把羽绒服脱了吧？” 傅饮冰一愣。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连羽绒服都没有脱下来。 啊，穿着外面的衣服就直接上床…… 他隐隐蹙眉，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 他拉开拉锁，背着她，脱下羽绒服，挂在衣柜里。 穆火火看着他，“那里面的毛衣也要穿？衣柜里有浴衣。” “不用。”他飞快回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 “我这样就好。” 虽然他满身不适，还是穿着外面的裤子重新躺进了被窝里。 可他觉得周身像是有小虫子在爬似的，非常不舒服。 而身下……即便隔着好几层衣服，那未散的温度依旧熨帖着他的肌肤。 穆火火笑了笑，又打了个哈欠，“那好吧。” 她闭上眼，轻声道：“晚安，饮冰。” 他的名字被她这样含在嘴里念出来，好像也拥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他耳朵滚烫，心口更是有一把火在烧。 这把火烧的他全身都在冒汗。 傅饮冰睁着眼睛看天棚。 这也太热了吧。 他以为自己会这样睁着眼睛一晚上，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慢慢睡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穿的太多，感觉太热，半夜的时候，他竟然没有意识地将身上的衣物全都脱了下来。 对此毫无印象的傅饮冰在第二天早上遇到了人生中的重大危机。 …… 现在想起那天早上的混乱，傅饮冰也还是忍不住羞涩与尴尬。 可是，更多的是与她相处的甜蜜与痛苦。 童言迷惘道：“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傅饮冰淡淡道：“听不明白就听不明白吧。” 他准备睡觉。 可谁知道，童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哥，那个，我曾经听说你有一个前女友？” 傅饮冰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只能“嗯”了一声。 童言满脸纠结道：“因为我只听说过你面对那个女人的传闻，说是你一见了她，就像是冰碰上了火，还说如果要针对你的弱点，只要搞定那个女人就行了。” “甚至说你被她迷得要死要活了。” “那个……我只是猜测啊，哥，如果说错了，你别生气。” 童言轻轻询问：“那个女人该不会就是我见到的这位穆火火吧？” 傅饮冰没有吭声。 童言干笑两声，“啊哈哈，我想也是我搞错了，毕竟，哥这样的人一定是喜欢那种温柔贤惠……” 还没等他说完，傅饮冰就低声道：“是她。” 童言骤然失神。 “什么？真的是她？穆火火是你的前女友？”他的声音上扬，几乎变调了。 -- 第37页 他整个人坐起身，简直激动坏了。 傅饮冰：“你再大声一点，全楼都能听到了。” 童言：“啊，对不起，我，我很激动。” 傅饮冰转过身，冷淡地看向童言。 他冷淡道：“她是我的前女友，你激动什么？” “呃……” 哥，你这个样子会让我以为你在吃醋啊。 童言挠了挠脸，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只知道有这个人，从来没有对上号嘛，要知道能拿下您，她在我们这些崇敬您的人的心目中已经成为一个传奇了。” 一个让傅饮冰为了一个约定，在南极等了十年的传奇。 第17章 不是哥哥无能，实在是姐…… 听到童言这样说, 傅饮冰看着窗口的方向，没有说话。 童言捂着嘴，小声道：“傅哥, 你说, 要找回的东西该不会就是她……吧？” 他说的迟疑，神情也颇不赞同。 即便傅饮冰对自己和她的关系三缄其口, 不过，当初他陷入爱情的那番模样, 与他认识的人又有哪个不知道？ 更别提宋祁当初闹得那么难看, 临走前还坑了傅哥一把,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 当年的情形也很难能让人忘记。 傅饮冰抿紧唇，神情冷漠, 可是这种冷漠却像是玻璃窗上的水雾，只要轻轻一抹就会滑落。 童言见他似乎想要再次跳进火坑，简直恨铁不成钢。 “哥, 你……你清醒一些啊！” “你忘了当初她是怎么对你的吗？” 傅饮冰转过头，皱紧眉头, “你在胡说什么。” 童言：“我都听说了。” “听说什么？” 傅饮冰冷淡道：“流言蜚语能信吗？” 见他现在还在为穆火火找借口, 童言只觉得他像是被魇到了。 “哥啊, 穆火火不是那种可以过日子的好女人……” “闭嘴！” 傅饮冰少见的怒火, 一下子让童言停住了嘴。 他压抑着怒火, 压低声音道：“你到底听到什么诋毁她的话？不论你听到了什么, 都是假的, 她不是那样的人。” 童言：“哥，你疯了吧？” 他简直委屈要命，“我虽然没见过他, 但是之前在科学站的老人又不是没见过，总不至于所有人都在诋毁她吧？” 傅饮冰压抑道：“我解释过很多次了，这些人当初被谎言误导了。然而，即便我跑断了腿辟谣，他们也总是愿意相信那个谎言。” 傅饮冰：“是谁跟你说这些话的？我之前跟他们说过，这些事情不要再提，是谁又提起？” “呃……”童言顿住了，他不太想出卖别人。 “我也记不清了。” 傅饮冰：“所以，一个你都记不清的人说的几句谣言，你就当作真的记住了。” 童言垂下脑袋，“对不起，是我没有验证。” 傅饮冰：“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没有经过再三验证的结论是不能轻易得出的。” 他想了想，提醒他：“既然你也知道是流言，那见到她的时候，不要表现出来。” 童言委屈地“哦”了一声。 “可是，即便这些是假的，按她交过许多男朋友是真的吧？她曾经跟你和宋祁都交往过不是假的吧？” 傅饮冰顿了顿，半晌才缓缓道：“也许，可能，大概……是假的也说不定。” 童言吃了一惊，连说话都变得磕巴了。 “傅、傅哥，你在想什么？用上这么多可能性的词语，这不像是你的性格。” 傅饮冰抓住床单的手紧了紧，又缓缓松开。 他低声道：“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不然，她也不会就这样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 童言：“可，可是……” 傅饮冰垂着眼睫，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无论怎么样，我现在心里最真实的回答还是……我想跟她在一起。” 童言一阵头疼，“哥，你难道忘记了，她离开后，你痛苦的那段日子吗？我可还听说，你滴酒不沾，却因为她喝的酩酊大醉，甚至还说，你永远都不会再信任她了。” 傅饮冰：“她……还是值得我相信的。” 毕竟，她也并非对他无情。 他伸手摸了摸额头。 之前，他喝醉又生病，她还不是耐心照顾着他。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再尝试一次？ 傅饮冰心中有一个小小的声音道：“你难道忘了你自己发的誓吗？” 心中又有一个声音轻轻“汪”了一声。 反正在她面前，他早已不是什么有道德守规矩的人了。 那就……这样吧。 童言简直像是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苦恋着渣男一样，“哥，你好好想一想啊，她虽然长得漂亮，能力也高，但是……但是……你跟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的世界只要有南极的一片冰雪就足够了，而她呢？她想要的是整个花花世界。” 童言苦口婆心劝：“如果不是咱们两个关系好，我也不可能冒着得罪傅哥你的风险，来对你说这些，哥，你就听我一句劝吧！” “你见过哪只花蝴蝶会在南极冰雪间停留的啊？” 傅饮冰淡淡道：“南极虽然气候严寒，植物种类要比北极少，但在南极大陆的边缘还是有植物，有花的。” -- 第38页 “有花在，蝴蝶迟早会来。” “啊！”童言痛苦地用脑袋砸枕头，“你怎么就是说不通呢？你干嘛非要往火坑里跳？” “你叫傅饮冰，她叫穆火火，从名字看就知道你们两个极与极相对，怎么能够相配？” “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颓废的样子了，哥，你饶过你自己吧。” 傅饮冰轻声道：“我仍是觉得前路是光明的。” 童言叹气。 傅饮冰哪点都好，就是对自己认定的事情十分执拗，几头牛都别想拉着他回头。 童言还能怎么办呢？ 他搓了一把脸，低声骂道：“穆火火这个女人是有毒吧？怎么每回你一见她就像是入了魔似的呢？” 傅饮冰没好气道：“说话注意点。” 童言：得，这还没有重新好上呢，心就偏了。 童言：“唉，希望哥你能得偿所愿吧。” 傅饮冰打算重新开始，自然想要选一个时间地点跟穆火火好好说清楚。 他们两个的缘分从“世界尽头”开始，在“欺骗岛”结束，那么，这一次就由“欺骗岛”开始吧。 …… 穆火火第二天起床，就发现童言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在看自己。 对于男人投来的瞩目，她已经习惯了，可很少见这么奇怪的目光，就好像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似的。 这不免让她有些好奇。 穆火火吃过早餐后，端着一杯咖啡，踱到童言附近，打算试探试探他。 可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就被傅饮冰叫住了。 “穆火火。” 穆火火回眸一笑，“早啊，饮冰。” 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衣，外面套着一件米白色的外搭开衫，整个人犹如南极的飘着浮冰的海洋。 是清寒的蓝，也是森冷的白。 傅饮冰站在穆火火面前，因为个子足够高，可以轻易看到她的发旋。 傅饮冰轻声道：“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你……” “傅教授。”沈士祯就这样恰到好处的出现，带着不同于昨晚的热切笑容。 “昨天聊的事情，我回去后仔细想了想，又问了问相关人士，我觉得你们的提议很有道理，我打算按照你们说的去做了。” “这样……如果傅教授有时间的话，就和童老师，还有我，一起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咱们再重新制定一下计划。” 傅饮冰很想说自己没有时间，可他却不是这种做甩手掌柜的人。 毕竟，更改线路也有他的提议在里面。 傅饮冰缓缓点头，“好。” 沈士祯的笑容更大了，“那太好了，咱们出去找个酒馆聊聊。” 童言看了看两人，又将目光落在穆火火身上。 “那个，穆小姐不一起去吗？” 沈士祯“嘿嘿”一声，揉了揉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我也不能总是依靠着小火姐啊，这是我自己的事业，我自己不把关，难道要依靠着别人吗？” 童言心道：借口借口借口！你这是司马昭之心，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可偏偏穆火火用一种欣慰的目光看向沈士祯，点头道：“好，我就不去了，我本来就是编外人员，其实南极我也不过来过几次，印象都几近于无了。” 傅饮冰猛地抬起头盯着穆火火。 童言简直要气笑了，“穆小姐的记性还真是不好。” 还没等穆火火说话，沈士祯便蹙眉道：“她每年要跑那么多地方，认识那么多随随便便的人，哪能都记得？” 童言神情更怒，“沈导和穆小姐的关系真好，合着除了沈导外，其他人都是随随便便的人呗？” 傅饮冰：“童言！” 他语气加重，明显是生气了。 童言看向傅饮冰，委屈的要命。 他明明是在为傅哥说话啊！ 穆火火轻轻一笑，莞尔道：“今天过后，我确信，童先生一定不是我生命中随随便便的过客了。” 童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如果不是傅饮冰在这里，他已经会惊吓羞耻地直接说她不要脸。 明明这里有她的前男友傅饮冰，也有她的青梅竹马沈士祯，可她偏偏来撩他。 这个女人没救了！ 童言红着耳朵，控诉地看向傅饮冰。 他用眼神说“哥，这就是你看上的女人”。 傅饮冰低垂着眼睫，无动于衷。 童言只得自己上场，对着穆火火道：“你说话都是这么随便的吗？” 穆火火笑了一声，爽朗道：“嗯，我对待说我随便的人都是这么一个随便的态度，谁让人家就是这么想我的呢？既然已经有了偏见，再解释也无用，那我倒是不如随便个彻底，是吧？” 她朝童言轻轻眨了眨眼睛。 童言脸颊通红。 即便他因为傅饮冰而迁怒穆火火，他也实在没法儿昧着良心说穆火火不好看。 她漂亮极了，简直就是所有男人梦想中的那朵红玫瑰。 而且，她身上的气场极为强大，却又不会让人不适。 童言简直不敢与她对视，仿佛被她看到，就会被她的眼睛吃下去。 童言含着腰，低着头，“你……你……你……” 他从脖子到耳朵尖儿都红了。 穆火火卷了卷头发，笑着道歉：“抱歉，抱歉，我刚刚起床，有起床气，对你说话不客气了些，不过，我也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唉，一个女孩子被这样说，难免受不了，你总要让我反驳一下嘛。” -- 第39页 “你也别生气，我回头请你喝一杯。” 童言哪里吃过这种先打一棒子，又给一块糖的待遇，直接手足无措了。 童言在心里哀嚎：傅哥，果然不该怨你把持不住，这不是哥哥无能，实在是姐姐太狡猾了啊！ 第18章 拜托，请骗一骗我吧 傅饮冰几人离开后, 穆火火坐在旅馆一楼大堂的沙发上，一只手抵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摆弄着手机。 嫣红的手机背与她手指上的戒指映衬在一起, 更显得她五指纤细, 戒指明亮。 下楼来的李六夏疑惑道：“他们呢？我本来有事要找沈导，怎么房间里面没有人？” 穆火火目不转睛盯着手机屏幕, 开口道：“他们去酒馆做计划去了。” “啊？又要改行程吗？”李六夏抱怨了一声，将自己扔在沙发上。 她头发乱糟糟的, 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将额头抵在穆火火的肩膀上。 穆火火换了一个姿势, 好让她枕的更舒服一些。 李六夏瞥了一眼她的手机, 打着哈欠问：“你在干什么？” 穆火火：“在南极有些老朋友，正聊天呢。” 李六夏惊讶道：“你在南极还有朋友吗？” 穆火火：“嗯, 都在斯科特南极站。” 李六夏：“哇哦，是帅哥吗？” 穆火火捏着手机抵在脸颊旁，她歪歪头, 微微一笑，“是帅哥和美女, 要介绍给你认识吗？” 李六夏兴奋道：“好啊, 我最喜欢跟好看的人交朋友了。” 穆火火眉眼弯弯, “好, 那之后给你介绍。” 她将手机随意扣在大腿上, 手搭在手机背上, 那枚戒指就更加显眼了。 李六夏无论如何都无法把眼神移开。 李六夏：“唉, 你到底是不是单身啊。” 穆火火低笑一声，“当然是单身了，我才二十八岁, 正是女人最好的年纪，为什么不能多玩几年呢？” 李六夏给她竖起大拇指，“厉害，你这种想法真的很棒。” “不过，你的父母不逼婚的吗？” “逼婚……” 穆火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下唇，神情淡漠。 “当然有了，还差点就被他们得逞了。” 李六夏小心观察着她的神情，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不小心踩雷了。 “啊哈哈，他们这几个男人可都是单身汉啊……”李六夏连忙转移话题。 她捂着嘴道：“我觉得他们几个都对你挺有想法的，你呢？那几个男人中，你对谁更有好感？” 穆火火用手指轻轻磨蹭着手机背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李六夏捂着嘴，轻声道：“一定是咱们沈导是不是？你们两个可是青梅竹马，沈导在我们面前是暴君，在你面前可是被吃的死死的。” 穆火火轻轻笑了一下，“不是，我们两个不是那样的关系。” “哎！”李六夏轻呼了一声，露出不信的神情。 穆火火：“我们两个太熟悉了，就算是握着手也像是左手握右手，没什么激情的，我对待他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弟弟。” 李六夏：“这……这我真是没有想到，那你……” 穆火火莞尔一笑，“相比较而言，我好像对傅教授更有好感。” 李六夏更为这震惊了，“没想到你是这种口味，这就叫作竹马打不过天降吗？可是，你和傅教授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穆火火揽住李六夏笑眯眯道：“这里不是世界尽头吗？世界尽头……可是会发生奇迹的地方。” “而且，正因为性格迥异，才更能互相吸引啊。” 李六夏若有所思，“也是……” 在两人没有注意的拐角处，两个男人正立在那里。 沈士祯面色铁青，紧紧握着拳头，大力转过头，咬着牙，死死盯着身边的傅饮冰。 傅饮冰垂着手，垂着睫毛，无动于衷地立在原地。 沈士祯冷哼一声，转过身，撞过他的肩膀。 傅饮冰身体一震，抬起头，冷淡地看向他。 沈士祯挤出一丝僵硬的笑意，“傅饮冰，咱们的合作不参合进感情。” “不过，我可不会认输的。” 傅饮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撞开傅饮冰离开。 连原本想要上楼拿的东西也顾不上了。 傅饮冰仍旧站在原地，就好像僵硬的躯体跟不上飞升的灵魂。 他下意识看向说出那样一番话的穆火火，却一下子对上了她的视线。 傅饮冰心神俱荡。 穆火火环抱着李六夏，含笑望着他藏身的角落。 那双眼尾上挑的双眸似乎带着小钩子，只这么轻轻一勾，便让他想要自动自发走向她。 傅饮冰下意识捂住心口。 他对自己说：那就再试一次吧。 既然他放不下，她也有意，那就让他们重新开始吧。 也许，这一次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傅饮冰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穆火火目露惊讶。 她没有想到以他的性子，他会在这个时候走出来。 穆火火拍了拍李六夏的肩膀，对着傅饮冰远远打了个招呼。 李六夏放开与大美女贴贴抱抱的手，看向傅饮冰，咳嗽一声，“傅教授，你怎么回来了？” -- 第40页 傅饮冰淡淡道：“忘了东西。” 李六夏：“哦，那您快上去拿吧。” 他看向穆火火，“有时间吗？我想找你聊一聊。” 穆火火温柔地注视着他。 她坐在大堂沙发上，头顶的灯投下橘红色的暖光，让她整个人像是坐在火焰中央，而他忍不住飞蛾扑火。 李六夏看看傅饮冰，又望望穆火火。 穆火火笑容更盛，整个人在火焰中盛放，如此让人移不开视线。 “好啊。” “那我们去哪里聊？” 傅饮冰一阵犹豫。 穆火火眨眨眼睛，提议道：“这家旅馆楼上有个小天台，不如咱们去那里？” 傅饮冰自然点头同意。 李六夏眼睁睁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上楼，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该不会这个冷冰冰不解风情的傅教授一下子就被穆火火给拿下了吧？ 靠，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 …… 旅馆小天台上是老板自己打造的一个小暖棚。 透明的玻璃上方是还在零星下着小雪的昏暗天空，玻璃房里面放着花架，花架上放满了花盆，栽种着各类鲜花，临街的玻璃旁还放着桌子和几把椅子。 穆火火站在一簇簇紫粉色的花前，含笑凝望着他。 傅饮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穆火火轻声道：“怎么了？不是说有事情要跟我说吗？” 傅饮冰轻轻“嗯”了一声。 这声极轻极温柔，像是怕把花吹落一般。 他看着她身旁的鲜花，低声道：“乌斯怀亚属于阿根廷南端的一座城，阿根廷的国花是赛波花，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木棉。” 穆火火点头笑道：“是，我知道。” “木棉花的花语……” 穆火火快速道：“这个我也知道。” 傅饮冰深深看着她，脸颊绷紧。 他当然知道她知道。 因为木棉花或者说赛波花的花语就是她告诉他的。 傅饮冰少见的紧张，连紧攥的掌心都是汗水。 他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为什么还是这样？ 他心中对自己心生恼怒，觉得自己十年过去了，仍旧没有半点长进，在她眼前不过是个脑袋发热的愣头青罢了。 “叮——” “叮——” 傅饮冰的手机突然一阵阵响了起来。 他皱紧眉。 穆火火笑着道：“没事，你可以先看手机。” 她转身走向椅子，坐了下来。 傅饮冰心中叹了口气，掏出手机。 到底是谁这么孜孜不倦地给他发信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当他的视线触及屏幕上的名字时，他瞳孔忍不住收缩，整个人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 那些信息都来自于一个人——宋祁。 傅饮冰打开信息，上面的字映入他的眼中。 【饮冰，好久没有联系了，你最近还好吗？听说你与小火见面了？】 【我们还是朋友吧？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照顾好她。】 穆火火支着下巴，看向傅饮冰，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儿。 因为天空昏暗，手机上的蓝光映在他银边眼镜上，让他镜片后的眼睛如同在湛蓝海水中不断起伏的浮冰。 他的神情像是随着冰面一同垮塌，破碎，分裂。 穆火火轻声询问：“怎么了吗？” 他没有回答。 “叮——” 手机又来了一条新讯息。 傅饮冰手指微微颤抖，在屏幕上控制不住地打滑。 无意间的一蹭，打开了这条讯息。 【我和她的结婚纪念日就要到了，她却忙于工作，唉，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 傅饮冰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还不够，还要把他拉到数九寒冬的冰面上，让他赤条条地站在寒冰上，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全都冷透了。 他的心被冻的发紧发疼，手指僵硬颤抖。 他紧紧咬着唇，不吭一声，脸色却瞬间青白。 穆火火站起身，“怎么了吗？” 她靠近他。 他却猛地退后一步。 穆火火停住了脚步，还是微笑地看着他。 傅饮冰低下头，去看宋祁的朋友圈。 那里有一张他几分钟前刚发几张的图。 一张是穆火火试穿婚纱的图，蓬松巨大的裙摆让她腰肢更加纤细动人，镂空的脊背设计凸显出她白腻清瘦的脊背。 一张是教堂正在举办婚礼的图，图上的宋祁穿着礼服，一脸兴奋。 一张是托盘上两枚戒指的图。 这枚戒指中的女戒就像是穆火火戴在无名指上的那枚。 图上配的文字是—— 【一周年，你我依旧。】 他的手几乎承担不起手机的重量，颤抖的厉害。 手机从他握不紧的手中滑下，“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穆火火上前想要捡，却与他蹲下身，捡手机的手碰在了一起。 穆火火察觉到他指尖的凉意和颤抖。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 “你怎么了？” 她望着他。 傅饮冰抬起头，眼神中满是迷茫。 他就像是被扔在了浮冰上，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该如何拯救自己。 -- 第41页 他嘴唇轻颤。 “小火。” 穆火火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他喉结抖动，用全身的力气问她：“你的戒指是……真的吗？” 拜托，请骗一骗我吧。 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信了。 即便是地狱，我也与你一同堕入。 第19章 姐姐，别坑我啊 是真的吗？ 穆火火伸出手, 低下头，盯着银亮的戒指发呆。 傅饮冰注意到她的视线触及那枚戒指的时候，嘴角轻轻上扬, 眼眸深处像是绽放烟花。 她抬起头, 盈盈一笑，“当然是真的了。” 傅饮冰当头棒喝, 身子都忍不住微微摇晃起来。 穆火火收敛起笑意，忙伸手扶住他, “你没事吧？” 他盯着她, 眼中所有的色彩尽数退却。 他瞳色深深, 压抑一片。 他缓缓抬起手, 仿佛手臂上系了千斤重担。 他艰难地将手臂按在她的手臂上，轻轻地拂开。 穆火火愣了一下。 傅饮冰捏着手机, 站起身，转身离开。 穆火火心中一晃。 傅饮冰停住了动作。 她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原来是自己下意识动了起来, 捏住了他的衣袖。 可是，她拦住他是要做什么？ 傅饮冰背对着她, 沉默着, 像是等待她说些什么。 穆火火定了定心神, 轻声道：“你要对我说什么？” 傅饮冰稍微侧身, 似乎忍不住想要去看她, 可身子转到一半又停住了。 他沉默良久, 终于低声道：“没什么, 我想问你要不要一起过去讨论一下。” “我觉得沈导那边需要有个人替他参谋一下。” 穆火火忍不住笑了起来，“是要找个人劝劝他吧？好，我跟你们一起去。” 穆火火拍了拍裤子, 直起身。 傅饮冰当先往前走。 穆火火盯着他的背影。 她能感觉到他的排斥。 就在她以为他会把自己甩开，自己大步离开的时候，他却在天台门口处停了下来。 傅饮冰拉开门，长身立在门边，默默等待她先行。 穆火火心中一声叹。 傅饮冰还真是个会克制自己的人。 她交往过不少男友，大多数男人怒气上脑后，都会难以顾及周围其他人的感受，很少有男人会在盛怒中克制住自己的脾气。 她刚刚似乎不小心惹怒了傅饮冰，但他也不曾对她甩脸子，更没有撇下她走掉，甚至还为她开门，等待她先下去。 像这样的男人已经很少见了，更别提傅饮冰做的要比任何一个男人都要更体贴绅士。 可惜，这样的男人心中怎么就有人了呢？ 不如说，这样的男人到现在心中都没有人才奇怪。 可是，她不想做任何人的影子，或者说替身。 穆火火扫了一眼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自己这枚戒指的确另有隐情，可到底有什么隐情，她已经记不得了，她只知道这枚戒指很重要，所以，她才会一直带在身边。 她听到他刚才的那番话，就知道他想要听到什么答案。 但是，抱歉了，她才不会满足他的想。 只有让他不满，她才能打破他心中那个影子，彻底得到他这个人。 傅饮冰是一片曾经被人涂抹过的纯白雪地，那她就要把雪地压实，重新印上属于自己的痕迹。 可是，让他念念不忘的人到底是谁呢？ 穆火火心想：那一定是一个高手，可以让一个男人恋着她，爱着她，十年不忘。 看傅饮冰这副禁欲老干部的模样，恐怕只有过这一个女人吧？ 这就有些可怕了。 能让一个男人在爱着她的同时，还为她守身如玉这么多年，那是魔女还是仙女啊？ 穆火火莞尔一笑。 她在走过傅饮冰身旁时，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胳膊。 傅饮冰睫毛猛地一颤。 他满腹恼火。 凭什么她在拒绝他之后，还要这样撩拨他？ 他以为她就是被她掌心的毛线球，任由她揉搓吗？ 傅饮冰抬起头，绷着脸，冷淡地注视着她。 他个子高，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很难让人不怵。 可穆火火非但不怵，还上赶着挽住他的手臂。 “走吧，走吧，天台还是有些冷，你穿的也太少了，我都感觉到你在冻得发抖。” 傅饮冰憋闷地瞪了她一眼。 他那是冻的吗？他明明是被她气得。 他不明白她到底要他怎么样？ 在一次又一次打击他的自信和自尊吗？ 那她已经成功了。 他在她面前已经快无自尊可言了。 穆火火接到他的瞪视，“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傅饮冰更气，心中也委屈到了极点。 她居然还笑？！ 穆火火歪着头，调皮道：“你该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傅饮冰硬邦邦地撇开头。 穆火火拉着他下楼，在步入阴影中时，轻声道：“如果我是故意的呢？” 傅饮冰快速转过头，却对上她在暗处也照样明媚动人的笑容。 穆火火：“对不起，对不起，我只不过不想要一下子就如了你意罢了。” -- 第42页 傅饮冰刚刚明明已经熄灭的心思，被她这么稍微一拨弄，灰烬下露出暗红色的火苗。 穆火火脚步轻快地下楼梯，拉着他越走越快。 傅饮冰任由她拉着，脚还稳稳踩着楼梯，身子却已经歪到她那边。 穆火火看着前方，低声道：“我觉得你还没有考虑清楚。” 傅饮冰咬紧牙。 她怎么敢这么说？ 他没有考虑清楚？ 他整整十年都在考虑。 他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一根手指抵上了他的唇，拦住他将要出口的话。 “嘘！” 她朝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先别急，你要好好考虑清楚，而且，你还不了解我。” “我也不了解你。” 傅饮冰几乎烧红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 傅饮冰低声道：“你跟我说句老实话。” 他想要知道的东西，她完全没有正面回答。 穆火火突然撒开握着扶手的手，像是一只蝴蝶一般投入他的怀抱里。 傅饮冰下意识张开双臂。 熟悉的触感从记忆中翻出来。 甜蜜的香气从他的衬衫往上攀爬。 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喉结上。 他喉结艰难地滑动。 穆火火踮着脚，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的答案是这个。” 说罢，她便轻巧地从楼梯上连跨三级台阶，直接跳了下去。 她转了个身，长发飞扬。 “你回去多穿点衣服吧，我发现外面天气有点不好。” 说罢，她就转身离开。 傅饮冰茫然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喉结。 他忍不住笑，可笑意还没等完成就又消散了。 他愁闷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十年前这样，十年后还这样，他真的要被她玩死了。 …… 四人聚在一家不远的酒馆里，商讨之后的行进路线。 只不过讨论的四人中，傅饮冰和沈士祯在走神，穆火火很少发言，说来说去，都快成了童言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就纳闷了，就刚刚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这几个人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我说，你们到底想不想好好讨论了？如果不想的话，咱们直接打道回府吧！”童言神色难看道。 傅饮冰回过神来，“其实，我已经列了一个行程表，沈导你看看。” 说着，他拿起手机，将文件通过蓝牙传给众人。 沈士祯用手背抵着下巴，唇角下拉，面无表情地扒拉着手机。 桌子上一时无言。 童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他一转头，正撞上穆火火的视线。 童言后脊背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警惕地注视着那个美貌的女人。 女人单手支着脸颊，含笑看着他，微微颔首。 童言打了个激灵。 他双手扒着桌面，像是做贼一样偷偷瞄了傅饮冰一眼。 傅饮冰正低头摆弄手机，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鬼鬼祟祟的视线。 童言松了一口气。 他朝穆火火扬了扬下巴，用一种不客气的神情问她有什么事情。 穆火火单手摆弄着手机。 不久，他的手机收到了蓝牙配对申请。 童言盯着手机屏幕，瞪大眼睛，像是盯着一块烫手山芋。 这……这可怎么办啊？ 这个穆火火是要干什么？ 她、她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啊啊啊，我不能对不起傅哥啊！ 童言又悄咪咪瞧了傅饮冰一眼。 傅饮冰不知道在看手机上什么消息，看得专注无比，屏幕上的汉字倒映在他的镜片上。 童言干咽了一下。 脑海中忍不住联想到穆火火对自己一见钟情，非得要她，非他不可，他被迫卷入傅饮冰和沈士祯的修罗场战争，最后，在他和穆火火走入婚姻殿堂的时候，傅饮冰忍不住当中抢婚，结果，他成了小丑。 不不不！ 他慌张摇头。 手指在桌子狠狠捏了自己大腿一把。 穆火火怎么看得上他啊。 论才华人品，他比不上傅哥；论家世外貌，他比不上沈士祯，穆火火是把眼睛戳瞎了，也不可能对他一见钟情的好嘛，他在瞎想什么啊！ 那穆火火想要做什么？ 童言重新打起精神，点了同意。 很快，穆火火那边就传来一个文档，里面居然是她的手机号和各种社交APP的账号。 这……这真的不能不让他瞎想啊。 童言心虚地将手机扣在胸前，双手捧着手机，左右观望。 傅饮冰和沈士祯都在看手机。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你在看什么？”傅饮冰突然出声。 童言呼出一半的气立刻别在嗓子里。 他涨红了脸，疯狂摇头。 傅饮冰神情怀疑，却没有多说什么。 童言：“哈，屋子里有些热啊，哈哈。” 沈士祯：“刚刚老板不是还来道歉说空调坏了吗？你是怎么热的？” “呃……” 穆火火低笑一声，“这里确实有些热。” 她伸手朝衣服领子里捞了捞，将捞出的碎发捋到一旁。 这种动作被她做来偏有一种风情万种的味道。 -- 第43页 桌上三个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穆火火对着沈士祯随意道：“看得怎么样了？” 沈士祯点头，“傅教授不愧是傅教授，给了我很多灵感，我想，我们不如先坐飞机，直接飞往南极东部，去拍摄那些科学站，然后，再回来拍摄西边的某些景色，既然那条横穿南极的商业路线有很多人证明是可以成功穿越的，那我们回头也可以试试，当然，这是后话了。” 他拍桌子道：“总之，我们先去科学站，顺便将傅教授送过去，我们可不能老是占用人家傅教授的时间啊，毕竟傅教授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童言直直瞪了沈士祯一眼。 好家伙，这人就是故意想要先把傅饮冰撇下，好消灭一个情敌。 而且，这番规划也合情合理，这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沈士祯心情颇好，含笑望着童言，“童先生是有不同的想法吗？” 童言眼珠子一转，立刻道：“没有。” 笑话，他也想要让傅哥离那个魔性的女人远一点。 沈士祯：“那傅教授觉得呢？” 傅饮冰垂着眼睫，眼睫被手机的灯光映的像是挂了一层霜。 他干涩道：“好。” 下一刻，童言的手机响了起来。 桌子上两人都看了他一眼。 童言立刻僵住不敢动。 原来他刚才手快，在社交APP中加上了穆火火这个好友，现在穆火火正在给他发消息。 【童先生，有时间的话咱们两个可以单独聊一聊吗？我想向你询问点事情。】 童言顶着傅饮冰和沈士祯的视线，额头渗出了一大片汗。 姐姐，别坑我啊！ 第20章 折腾 事情谈完后, 童言赶紧找个借口偷偷溜掉。 傅饮冰看他神情奇怪，还想要多问些什么，可童言哪敢再跟他说下去。 傅饮冰这么聪明, 若是一下子看出他与穆火火有约怎么办？ 可是, 穆火火为什么要约他？ 她最好不要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要不然, 他一定会……会……会怎么样？ 童言扪心自问，如果穆火火真的看上他了, 他能够狠下心拒绝吗？ 若是他心有所属也就罢了, 他心无所属, 她又这么飒爽美艳, 这……真的很难令人拒绝。 他难道还能骂她三心两意吗？ 如果不当着她的面，他还有可能说得出口；若是对着她, 他可说不出这种话。 况且，她跟傅饮冰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关他什么事儿啊！ 一路上，童言脑海中翻涌出无数想法。 到最后他停到一家小饭店前时, 他脑袋都想疼了。 他举起手, 用力敲了敲脑袋, “啊啊啊, 不要再想了啊”。 他怕自己被美色所惑, 做出什么对不起傅哥的事情, 站在店门口, 偷偷给自己打预防针。 “不要看人家好看就沉迷其中，小心被伤害的很惨。” “人家都看不上傅哥和沈士祯，更看不上你。” “癞□□别想着吃天鹅肉了。” “再说, 就你所听到的穆火火事迹，你就该知道穆火火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朝三暮四，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水性杨花……” 童言一抬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穆火火抱着胳膊，依靠在门框边，嘴里叼着一支细长的烟卷，歪着头，用一股慵懒倦怠地眼神看着他。 童言整个人都呆住了，恨不得赶紧挖一个坑把自己埋进里面。 偷偷在人背后说坏话，却被正主抓到了怎么办？ 童言尴尬地神经都在疼。 “呃……我……我刚刚什么也没说，咳，我嘴冻僵了，在胡说八道呢？” 穆火火低笑一声，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卷，低声道：“你说了什么吗？抱歉，我才刚过来，什么也没听到。” 童言一个激灵，立刻道：“不不不，我什么都没说，嘿嘿，什么都没说。” 他全身都僵硬了，心中却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没有听到。 穆火火歪歪头，“你在门口站着做什么？快进来吧，这家饭店的老板是国人，东西做的也好吃。” 童言笑了笑，“这我也知道，我也常在这边走动。” 穆火火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点点头，“对啊，你是需要研究南极冰川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侧过身，让出一条路。 童言也只得侧过身，从她身旁经过。 他偷偷觑了她一眼。 穆火火接到他的眼神，疑惑地挑眉。 童言傻笑了一下。 好的，她确实没有听到他刚才的话。 童言心虚极了，灰溜溜地跑进屋子里。 穆火火：“你先进去点菜，我抽支烟再进来。” 童言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穆火火笑了一下，“我不挑食，你随便点。” 童言低低应了一声，却抓耳挠腮地想点什么菜，她会喜欢吃。 他心里不好意思，想要补偿一二。 穆火火站在门口，用新买的打火机点着一根烟。 她咬着烟，双手揣进兜里，仰头望天。 刚刚童言自言自语时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让她很是熟悉，就好像她在哪里听过一样。 -- 第44页 穆火火看着天色发呆。 她的心空空荡荡，头脑也空空荡荡，像是站在南极的中心，四周都是来自北方凄冷的寒风。 这种状态就好像回到了多年前。 她闭上眼睛，身体仿佛出于失重状态。 疼……疼到麻木。 穆火火一下子睁开眼，从记忆中抽离，可额头和后背却逼出了一身的冷汗，站在户外被冷风一吹，更加冷了。 她深吸一口气，掐灭烟头，跺了跺脚，重新钻回小饭店里。 不着急，消失记忆里的事情，她会一件件、一桩桩都弄清楚的。 …… 穆火火坐回桌前，脸上带着暖洋洋的笑意。 童言深吸一口气，能够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儿和冰雪消融般的香气。 他不抽烟，也挺讨厌烟味儿的，但他却发现自己并不讨厌穆火火身上的烟味儿，大概这股烟味儿跟她身上一直带着淡淡香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宛若烟火绽放后凄冷夜空的香气。 明明是寂寥天空中燃烧烟火后的余烬，却莫名让人心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很快童言点的的菜就端上来了。 菜色大多都是清淡和甜口的，可见他是绞尽脑汁想要点些符合穆火火口味的菜。 穆火火摇摇手，笑道：“并不是所有女生都喜欢吃素，像我就无肉不欢。” 童言的脸一下子红了。 “抱、抱歉。” 穆火火：“没什么，这些菜我也爱吃，只是我担心你下一回遇到心仪的女孩子，再这样点菜，反倒让人家心里不舒服。” 童言扒拉着桌子上的筷子，怂怂地垂着脑地啊“嗯嗯”应和着。 穆火火给童言倒了一杯茶，开口道：“其实，我私下找你，是想要向你询问一些事情。” 童言耷拉着脑袋，“你问，你问。” 穆火火低声道：“是关于饮冰的。” 童言的脑袋立刻支楞起来了。 他用一种复杂奇异的目光注视着她，欲言又止。 穆火火被他的表情逗乐了。 她探过身子，微笑道：“怎么了？难道我不能问吗？还是说……他的事情不方便说？” 童言实在搞不懂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要干什么呢？” 他烦躁地抓抓脑袋，“傅哥他……他……” 他狠狠心，直言不讳道：“他好不容易走出来，你就不能别再伤害他了吗？” 穆火火若有所思，轻声问道：“你觉得他现在是走出来了吗？” 童言说不出话来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傅哥根本没有走出来，反而越陷越深。 童言气急道：“你知道，你明明知道，那你还……” 穆火火：“如果说，我能帮他走出来呢？” 童言看她的神情更加奇怪了。 穆火火挽了一下头发，莞尔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觉得我做不到吗？” 童言干巴巴道：“做得到，你当然做得到。” 可让你去给傅饮冰疗伤，这不相当于对本就失血过多的病人施展放血疗法嘛！ 童言捂着脑袋，只觉得自己的头好疼。 “我觉得你离傅哥远一些，就是在帮他了。” 穆火火：“哦，你真的是这么觉得吗？” 童言再一次无言以对。 如果说远离十年，还没有让傅饮冰放弃的话，那离得再远再久，那也不可能了吧？ 穆火火早就跟傅饮冰的心融为一体，若是把穆火火从他心中抹去，无异于剜出他的心脏。 童言叹了口气。 “你真会说话，我是说不过你，但是，我还是觉得傅哥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傅哥。” “傅哥是一个很少变化的人，他的生活有规律，他的未来有计划，他会一步步按部就班实现自己的梦想。” “而你，穆小姐，从短暂的相处和听闻中，我知道你是一个寻求冒险与挑战，求变之人，你讨厌一成不变的生活，对按部就班的生活嗤之以鼻，所以，你才会去战区，去无人区，去一切危险却能带给你不同变化的地方。” 童言：“所以，你们两个还是不要靠近为好。” 听到童言不善的言辞，穆火火态度良好。 她单手放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握着茶杯，慢悠悠抿了一口茶。 “有一点你说错了。” “啊？”童言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她。 穆火火嫣然而笑，“一直寻求变化难道不也是一种不变吗？我从业这么久，可从来没有改变自己的初心。” 这倒也是…… 童言：“在事业上，我是敬佩您的；但是在感情这方面，我站在傅哥这边，我实在难以承认你。” 穆火火慢悠悠道：“也许一入行的时候，我是因为冒险精神和求变的心理去的，可我都干一行干了这么多年了，身上骨折过，摔伤过，被弹片划伤过，也被野生动物袭击过，如果说是什么让我一直坚持下来的话，那是一种想要把世界的真实带给所有人的信念在支撑着的。” 她笑容沉稳，“不要把我的事业心想的太廉价，也不要用求变的说法遮盖我的梦想。” “你把我看轻了，既是不尊重我，也是不尊重傅饮冰。” “我想……”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他还是蛮喜欢我的。” -- 第45页 童言简直忍不住往后仰头了。 能够这样自信说出“他还是蛮喜欢”这种话的女人简直像是在发光。 童言沉默半晌，徐徐道：“抱歉，是我轻率了。” 穆火火平淡道：“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想通过言语上打压我，为傅饮冰鸣不平，也想就此让他在感情天平上增加一些重量。” “这种招数也许对没有感情经历的女孩子会有效果，但对我是没用的，我很清楚的知道我对傅饮冰的感情和他对我的感情，我有这个自信。” 童言的心思被她完完全全揭露出来，简直羞得他无地自容。 太厉害了，太高端了。 跟大气直爽的她一比较，童言简直觉得自己做的说的既小家子气，又猥琐苟且。 童言垂头丧气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清了，你还要问我什么？” 想要问我傅饮冰这十年来对你是有多么思念吗？ 穆火火态度软和下来，笑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评价他的前女友的？他又是怎么想她的？” 童言无语地盯着她。 呵，居然还真是这个！ 他不明白她要干嘛？ 是要听他夸她，还是听他骂她啊。 她就是来折腾他的吧？ 第21章 科学家的浪漫 童言憋了一肚子火气, 却又觉得自己奇怪，这是傅饮冰和穆火火两人之间的事情，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烦什么躁, 讨什么嫌啊？ 这样想着，他端起茶杯, 一饮而尽。 一杯茶还不够，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再次灌进嘴里…… “哎, 等一下。” 穆火火阻拦不及, 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滚烫的热茶倒进嘴里, 又狼狈地吐到了碗里。 他垂着头, 红着脸，盯着碗不说话了。 完蛋了, 他居然在穆火火面前丢脸了，他这是在给傅饮冰丢人啊！ 穆火火赶紧叫来服务员，要了一杯冰水。 她将冰水放到童言面前, 耐心道：“含着冰水，水温了就吐出来, 多来几次, 会缓解的。” 童言低低应了一声, 含住了冰水。 穆火火低笑道：“我不曾想, 提起她会让你这么紧张。” 这、这叫什么话啊！ 童言鼓着脸颊, 含着水, 努力想要解释, 却又解释不了。 穆火火莞尔一笑，像是开玩笑似的，“你该不会喜欢她吧？” 童言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赶紧把水吐出来，疯狂解释：“我不是，我没有，我刚刚也不是……哎呀！” 他烦躁地揉搓了一把头发，“你怎么想的呢？” 他试探道：“那你是怎么想……嗯，好吧，傅哥的前女友呢？” 穆火火撩开眼睫，微微错开与他相对的视线。 她看着地面一角，笑道：“一定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童言简直无语了。 姐，有这么夸自己的吗？ 穆火火平静道：“她的心中一定有跟傅饮冰一样宽广的世界。” 童言疑惑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傅哥的研究一直在南极这边做的，不少人说他就被拘在了这一丁点地方。” 许是戳到了他一直以来不忿的地方，童言大着舌头，忍不住多说了一些。 “那些人纯粹是嫉妒傅饮冰的才华，说他是南极冰块上的科学家，因为一个女人，就待在一块冰块上不下来，一点都没有大格局。” 穆火火摇摇头，“他不是那样的人。” 童言偷偷道：“那你觉得他是哪样的人？” 他一定要好好记下来，回去给傅饮冰复述一下。 而且，他真的很好奇穆火火这个可以说是已经成功占据傅饮冰身心，又将他抛弃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想傅哥的？ 或者，也可以让傅哥听一听？ 他偷偷看向自己的手机。 穆火火：“他虽然在南极，但是他的心中有一整片宇宙。” 原本还带着打趣意味的童言沉默了下来。 “他立足在此，洞悉整个天空和宇宙的秘密，用十年的时间观察和记录，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吗？” 童言疑惑道：“难道我跟不上潮流了吗？这怎么能说是浪漫呢？” 穆火火莞尔一笑，“这是属于科学家的浪漫，浪漫不仅仅是转瞬即逝的烟火，更可以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坚守。” “想一想，科研工作不就是这样吗？这是一条不知道有没有前路，有没有光明的隧道，几代人在黑暗中探索，一代一代人的传承，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在一生中得见自己穷尽一生想要探求的曙光，但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兢兢业业，不曾有半点懈怠，只为圆一个梦。” “这种传承和梦想难道不是浪漫吗？” 穆火火往后一仰，依靠在椅子上，“我想不到比这更浪漫的事情了。” 童言藏在桌子下面的手，忍不住慢慢攥起。 他心潮澎湃，脸颊滚烫通红，血管中的血液在奔涌，在呐喊。 他看了一眼“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顿时一阵后悔。 听到这些话的傅饮冰，恐怕更加难以放下了吧？ 穆火火平平淡淡地给自己倒茶，“至于说傅饮冰为了一个人等在这里十年……” “我倒是觉得他不仅在等人，也在等漫长极夜后的那抹曙光。” -- 第46页 “不要看轻了他的梦想，也不要小瞧了他的事业心。” 童言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举起双手，讨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我承认我之前说的话太讨人嫌了，求求你别再刺我了。” 他把穆火火当作娇弱的家花打压，结果，她这朵野玫瑰直接刺得他满手鲜血，还反复的刺。 童言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看轻傅哥的梦想和他对待科研的决心。” 他抬起头，珍之重之道：“我现在也不敢看轻你。” “真的，我要是再对你说出之前那些话，我就是二货，是蠢驴。” 明明穆火火看得比任何人都要远，都要真。 她简直就是像他们这些人的知音。 童言总算是知道傅饮冰为什么总是放不下她了。 两人虽然性子南辕北辙，是极与极，可人家在两极之间架起了基站，直接5G连接，再合适不过了。 就算是他当着傅饮冰的面傅饮冰沟通，有时候都像是在2G和3G间切换。 他实在难以理解傅饮冰的某些想法。 如果是穆火火的话……虽然科研方面的事情，她也不太清楚，但她会很容易的知道傅饮冰要的是什么吧？ 想到这里，童言心中又酸又纳闷。 明明是这么搭配的5G，干嘛非要给傅饮冰断网啊。 童言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既然那么了解傅哥，想来也是很喜欢他了？” 穆火火笑了一下，挑眉道：“原本是我问你的，怎么变成你问我了？” 童言：“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傅哥对你……好吧，对他的前女友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不亲自问他？” “我想，他是永远不会拒绝你的。” 穆火火猛地捉到童言话语中的不自然一点。 她按着太阳穴，侧了侧身子，轻声道：“我……我还是想要打一场有把握的仗。” 童言：“打仗？对傅饮冰？” 他的表情更加匪夷所思了，“你疯了吧？明明他已经是被你攻陷的阵地了啊！” 哪个国家有病，打仗的时候会反反复复攻打自家已经占领下来的阵地啊，是显摆自己军力强大吗？ 穆火火整个人都僵住了。 因为她侧着身，又借着胳膊的阻挡，使得童言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神情骤变。 见穆火火没有说话，童言声音提高，“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他明明对你的特别，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童言激动道：“你不知道傅饮冰在我们科学站是什么样子的！他虽然在你们面前还算是冷漠，但这已经算是他友好的状态了，他在站内才是真正的高冷，不解风情到了极点。就他长这样，且不提他的科研成就，你觉得他会没人追吗？” “不仅站内有人追他，就算是旁边的俄罗斯站，远一些的别的国家站里的人都有喜欢他的。” “但是，他能十年如一日保持单身状态，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他傅饮冰在面对其他女人的时候，就是一块木头，一块冰山。” “甚至有外国女人说他是无性恋者，或者恋物癖呢。” “你去站子周围打听打听不解风情傅饮冰的名号，没一个不知道的。” 他按着桌子，看着遮掩神情的穆火火，“可是，他唯独对你是又解风情，又善解人意。” “就这样的傅饮冰，你还是要攻打他？你还想要怎么攻占他啊？” 童言自己都气笑了。 “拜托，既然你这么了解傅饮冰，你为什么就不能对他好一些。” “他在科研之外，唯一感兴趣的就只有你了！” 他坐回座位上，抱着冰水“吨吨吨”喝完。 被冰水这么一冰，他顿时从热血上脑的状态下清醒过来。 他捂着脑袋，无声哀嚎。 妈的，他原本是想要让穆火火和傅饮冰彻底断掉的，怎么现在像是在撮合两人啊。 他都在做些什么啊！ 可是，他实在不甘心啊。 经过刚才的交谈，他是真心觉得穆火火跟傅饮冰真的有些相配，他娘的……他们两个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啊！ 同一张桌子上，穆火火和童言各自掩面，谁也没有开口。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穆火火听了童言说傅饮冰那么多话，脑海中却没有一点印象。 空白，全是空白。 那是一片被南极白雪还要干净的白。 她不记得了，她全都不记得了啊！ 她手指轻轻发颤。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这些？ 她和傅饮冰究竟曾经发生过什么？ 她要搞清楚这里的一切。 穆火火是一个行动力极强的人，既然想要知道，她就直接开始试探起童言。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 她笑着将湿漉漉的发丝撩到耳后。 “你还没有说你是怎么想他前女友的。” 童言无语了，“我的想法重要吗？” 穆火火认真道：“重要，毕竟你是他身边难得亲近的人。” 这话让童言受用无比。 他美滋滋道：“我和傅哥的关系确实比较好。” 嘿嘿，虽然他是硬贴上去的，可他毕竟成功了不是吗？ -- 第47页 童言瞄了她一眼，“怎么说呢？原先我是挺讨厌你的，但是经过今天的交谈，我觉得，我对你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童言：“你很厉害，我看过你的南极极夜时拍摄的照片，那真的很美。” 他揉了揉脸，“以前这话我是绝对不会对你说的，你看，你现在让我说出来了，就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内，你扭转了我对你的看法。” “像你这样的人才，就算不去搞摄影，去做金融、商业、贸易、公关，肯定也很优秀。” “你和傅饮冰都是优秀的人，可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会抛下他离开，他是哪里不如你的意了吗？” “明明他为了你把该做的和不该做的都做了。” 穆火火沉下眼，低声道：“也许这就是原因呢？” “唔？”童言吃了一惊。 他下意识道：“你是在怪他横插一足，破坏了你和原来男友的感情？” 第22章 我在等你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在远去, 穆火火的脑海里只盘旋着这句话。 傅饮冰？插足？ 这怎么可能？ 傅饮冰一看就不是那样的人。 穆火火的沉默给了童言错误的信号。 童言按着桌子，难以置信道：“不是吧？真的是因为这个？” “可是……可是……”他压着声音，“这件事情上, 你也一样有问题吧？” “虽然这种事情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可、可是像傅哥那样的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会主动插入别人感情中的……” 穆火火淡淡道：“你说的对, 那么，这里最无辜的不就是我的那个前男友了吗？” 童言猛地一拍桌子, 一脸“你疯了”的表情。 “靠, 他最不是个东西了！” “就算现在看来你们两个都有错, 我也绝对不会认为他是什么清清白白白莲花,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三个人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但是, 只要有那个人在，我可能都会相信你们两个是无辜的，很有可能是他从中捣鬼！” 穆火火打量着童言, 等待着他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可童言说来说去，只用“那个人”代替, 完全不肯说出真名。 急死她了。 穆火火饮了一口茶。 那个人是谁？她的前男友是谁？ 穆火火现在就想要一个电话打给母亲, 询问自己的情况, 但一想到母亲之前没有提到过这个人, 她就打消了念头。 这就说明母亲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再说, 母亲的性格一直像是菟丝花一样担不起事情, 所以, 自从父亲死后，家里的事情基本上都由她担了起来。她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了避免母亲担忧, 也不会跟她说起。 说起来，对于她的事情……可能沈士祯都比她母亲知道的要多。 穆火火捋了一把头发。 难道她要去问沈士祯吗？ 沈士祯之前遇到傅饮冰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可见，她交往过傅饮冰的事情，她连沈士祯都没有告诉过。 干嘛这么保密啊？ 哦，就因为她出轨了？跟傅饮冰搞地下恋情？ 穆火火虽然交往过多个男友，但不喜欢干脚踏两条船的事情，一来是因为她的时间表真的很挤，实在做不来时间管理大师；二来是因为男人跟她交往后，就会变得又狗又粘人，她不少任男友都是因为太过干预她的事业，被她一脚踹了的。 她是疯了吗？用这么宝贵的时间去浪费？ 十年前是她的事业起步期，她是多么想不开才会去脚踏两条船？还是说这两个男人是什么世间难寻的小仙子，让她爱不释手，性情大变了？ 十年前能认识她的人…… 穆火火捏着手机，抵在下巴处。 倒是真有一个跟她认识十年的老朋友，也许，他会知道一些内幕。 “喂，喂，你在听吗？” 在童言的召唤声中，穆火火回过神来。 她莞尔一笑，“你好像很讨厌他，他做了什么事情吗？” 童言盯着穆火火，又往旁边看了看。 他挪了挪椅子，凑近穆火火。 童言将手比在嘴巴边，“我跟你说啊……” 他的手机铃声突然疯狂大作。 童言吓得一下子坐正身体，一把薅过手机。 待看清来电人，他拱起脊背，忍不住露出心虚的表情。 穆火火忍不住笑道：“是谁打来的查岗电话吗？你这么心虚？” 童言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对着她拼命“嘘”，让她别说话。 他简直急的汗都出来了。 穆火火耸耸肩，靠在椅背上，举起茶杯挡在唇前，朝他微微一笑。 童言咳嗽一声，躲开她的视线，按下了接听键。 他哆哆嗦嗦道：“傅、傅哥！” 穆火火心道：你这种声音不是摆明了心里有鬼嘛。 电话那边的傅饮冰不知道说了什么，童言一个劲儿的“嗯嗯”，还每“嗯”一次就弯下一点腰，到最后都快躬身成了虾米。 最后，他终于挂断了电话，长舒了一口气。 穆火火的指尖儿在碗口划了划，笑眯眯道：“你这么怕他？难道他平常很吓人？” 童言一哆嗦，立刻道：“胡说，我那是尊敬，尊敬好嘛！” -- 第48页 穆火火点点头，“好好好，尊敬。” 童言挪了挪屁股，摇了摇身体，“那个，我有事情得要先走了。” 穆火火眼皮一撩，“嗯？是傅饮冰叫走你的吗？” 童言傻笑，“哈哈，他要找我问点事，那个，我先去结账……” 穆火火拦住了他，“都说我请客了，怎么能让你结账？” 童言摇头，“那不成，那不成……” 穆火火：“快点走吧，你回去晚了可别惹他不开心。” 童言确实怕这个。 刚刚在电话里，傅饮冰就直截了当点明他去找穆火火这件事，还让他回来，虽然傅饮冰没有说什么，但是他就是莫名感到心虚。 穆火火莞尔一笑，“再说了，我还要感谢你告诉我的事情。” 童言一呆，“啊？我说了什么吗？” 穆火火给了他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 童言一凛，他该不会真的一不小心泄露了傅哥的什么秘密吧？ 可是，傅哥能有什么秘密啊，站内的娱乐生活本就有限，因为外面天寒地冻，大家都只能在科学站内活动，所以，做点什么事情，搞点什么爱好，同站的人都清楚。 童言挠了挠脸颊，小声道：“难道是我跟你讲了他的初恋？” “我不可能这么不小心啊。” 穆火火慢悠悠开口：“初、恋？” 童言看了一眼她笑眯眯的神情，只觉得有什么完蛋了。 他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诈我？”他惊了。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穆火火淡定地看着他，“没有，你多虑了。” 童言：“不，你别听我瞎讲，真的没初恋，傅哥的初恋就是你。” 穆火火见他着急上火的模样，忍不住微笑逗道：“你猜我信不信？” 童言：“……” 啊，这要是被误会的话，傅哥会杀了他吧？ 穆火火见他被转移了注意力，就将自己的信用卡递给老板结账。 转身递卡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扫到饭店的玻璃门外闪过一道熟悉的影子。 穆火火若有所思。 童言：“都说了我结账，我一个大男人跟你出来吃饭，怎么好意思让你结账啊。” 他伸手去拦，却被穆火火捉住了手。 穆火火凑近了些。 童言整个人都僵住了。 穆火火借着一个微妙的角度，对他道：“来日方长，有你请我的机会。” “再说了……” 她轻轻一笑，慢条斯理道：“吃人的嘴短，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故意说我。” 她像是跟他开玩笑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掸掉他肩膀上的灰尘。 可在童言看来这无疑是甜蜜温柔的威胁。 童言整个人都不好了，“姐姐，饶了我吧，我再次向你道歉，是我错了。” 穆火火撩开眼睫，笑道：“记得要帮我在傅饮冰面前美言一番啊。” 童言的脸顿时变成了苦瓜脸。 早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他何苦来这一趟啊？ 想要拆散的人没拆成，还要帮忙促成。 原本讨厌的人也骤然改观。 穆火火，真的很厉害。 童言心中不由得对穆火火生出一股且惧且敬之意。 他咬着牙，紧张道：“姐，你不觉得你离我太近了吗？” 穆火火笑道：“这当然是我的计划了。” 童言：“啊？” 他的视线越过穆火火的肩膀，正对上玻璃门一个人的视线。 童言：“……傅……傅……傅……” 他磕巴的不像样子了。 穆火火好笑道：“傅什么？” 童言：“傅……付……付账！对，既然这次你付账了，那等我，我一定还你！不过，你让我出卖傅哥可是万万不能的。” “你们两个的事情终究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到底应不应该赞成你们两个在一起，但是，只有傅哥乐意，那我当兄弟的就支持他！” 童言快速吐出这么一番话，抱着羽绒服，一弯腰，从穆火火胳膊下面一溜烟儿跑走了，好不狼狈。 穆火火回眸看了一眼，笑了一下。 傅饮冰，还不出来吗？ …… 童言推门而出，却没有见到傅饮冰的身影。 他只得穿上衣服，先回旅馆了。 不久后，穆火火手揣在兜里，慢悠悠走了出来。 她也没有左右打量，直接一溜小跑跑远了。 过了许久，这家旅馆的门前才重新出现傅饮冰的身影。 傅饮冰站在原地，默默看着穆火火离开的方向。 他垂下眼睫，想着自己从电话中听到的回答。 他的心像是刚从冰海里爬出来，湿漉漉地蹲在他的心房里，冻得瑟瑟发抖。 傅饮冰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天上下起零星的小雪，他才转过身。 一转身，他正撞上一团滟火。 穆火火一只手踹在兜里，另一只手举起来，朝他晃了晃，调皮一笑，“嗨！又见面了。” 傅饮冰呆愣愣地从银边眼镜后方看她。 他的心、他的头脑正在从冰封中解封。 她总是这样，每每在他几乎冻僵在无人的旷野中，快要撒手时，突然出现，犹如一团烈火，再一次将他烧的溃不成军。 -- 第49页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脸、自己的嘴都是僵硬的。 可他却听到自己用一种既惊喜又温柔的声音问她—— “你怎么在这里？” 她上前一步，瞬间拉近了普通人应该间隔的社交距离。 她几乎杵在他眼皮底下。 他一动不敢动，只能用一双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她端详着他。 傅饮冰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种隐秘的惶恐。 他出来时没有注意，他现在的状态如何？ 就在他心悬一线时，她绽然一笑，踮着脚，伸出双臂，将热乎乎的手掌贴在他冻僵的脸颊上。 她笑着说：“我在等你。” 那一瞬间，他原谅了她。 无论她做了什么，或者将要做什么。 第23章 你知道我怕的是什么 傅饮冰只是呆呆看着她, 没有说话，仿佛这样已经足够满足了。 穆火火抿唇一笑，“你的脸好冷啊。” “你到底在外面站了多久？” 傅饮冰愣了愣, 回过神来, 轻咳一声。 他不想欺骗她，又不想说自己在外面站了许久。 他只能保持沉默。 好在穆火火并不执意询问这个。 她微笑道：“介意送我一段路吗？” 傅饮冰摇了摇头, 唇下的肌肤蹭在衣领上，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 穆火火放下手。 他垂下眼, 顿生一股失落。 下一刻, 她就将自己的手臂挽在他的手臂上。 在他看向她时, 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地太滑了, 挽着手才好走一些。” 傅饮冰重新垂下眼，“嗯, 你说的对。” 他的心像是煮在炉子上的一锅粥，被猛火加热，开始沸腾, 粥面上“啪嗒啪嗒”冒出了白色的泡泡，又在下一刻碎裂成糯糯的粥汤。 两人挽着手往宾馆的方向走。 小雪细细下着。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就好像有一根细细的线系在两人中间, 被无声拉扯, 绷紧, 看谁先忍不住松手。 许久, 傅饮冰张开了嘴, 低声道：“你现在……” 他的声音消失在风雪中。 穆火火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抬起脸, 看着他，“什么？你说什么？” 傅饮冰以为这是她的拒绝，便茫然地闭上了嘴, 继续低头往前走。 可还没有等他迈出一步，他就被穆火火扯住了。 “等等！” 傅饮冰茫然无措地回头看她。 他鼻梁上的银边眼镜向下滑了一截。 从眼镜架上方看着她的傅饮冰像是整个人被雾化了一般，透着一股毛茸茸的清澈感。 穆火火笑了，“你忙着走什么啊？” 傅饮冰只好站在原地，耐心地看着她。 面对她，他好像永远拥有无穷无尽的耐心。 穆火火笑着探出两截手指，抵在他眼镜横梁上，轻轻一顶，将他的眼镜重新架在他的眼前。 穆火火问他：“你刚刚要问我什么？我是真的没有听清楚，不是在用这种方式拒绝你。” 傅饮冰的目光隔着镜片落在她的身上。 他张开嘴。 唇动了动。 喉结蹿起，又落下。 他声音飘忽道：“我是问你，你是不是还依旧喜欢着我？” 穆火火定定地看着他，一瞬间，记忆宛若一只白色的鸟，掠过冰川大海，击上云岚长空。 “是。” 她认真且真诚道：“在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虽然她之前的记忆是空白一片，虽然她忘记了她对他的感情。 但是，当再次遇见，即便没有记忆，她还是再一次对他一见钟情。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是记忆、距离、时间都无法阻隔的命运。 傅饮冰看进她清澈热烈的眼眸，他心中的锅早已经烧干，锅底烧的滚烫赤红。 他要烧炸了。 穆火火不知他冰冷外表下那几乎喷发的心情，还笑盈盈地对着他说：“我想，无论多少次相见，我都会对你一见钟情。” “或许，你相信这是命吗？” 傅饮冰低声道：“我不信命，我只相信科学。” 穆火火哑然。 好吧，果然不愧是不解风情傅饮冰。 然而，下一刻，他却迅速道：“你再问一遍。” 穆火火茫然，可见他神色紧绷，如临大敌，还是重复询问道：“或许，你相信这是命吗？” 傅饮冰猛地上前一步，捧住她的脸，低下头，微白的唇颤抖着凑近她的红唇。 淡淡相贴。 他哑声道：“我相信。” 第一次不信是因为科学家的素养，第二次相信则是因为爱人就在眼前。 他的唇微凉，柔软，就像是这南极的每一寸冰雪不带任何多余的味道。 穆火火凝视着他的眼眸，透过镜片，他眸中微微闪光。 她几乎要以为他落下泪。 可下一刻，他闭上了眼。 唇间溢出的热气将眼镜片熏上一层薄雾，他垂眸闭眼，长长的睫毛便会扫到眼镜片上，将雾气扫开一小片。 穆火火一生中吻过许多人。 她吻过濒临死亡全身烧的漆黑的士兵，也吻过刚刚出生皮肤通红的婴儿。 -- 第50页 她吻过西伯利亚森林小屋中的看林员，也吻过亚平宁半岛上朝她撒花的少年。 可是没有一个人的吻能让她的心像是越过山与海，一瞬间跃上云层撒欢，一瞬间坠入深海游曳。 他克制着，颤抖着，却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那就爆发吧。 用岩浆淹没她吧。 他好正经，可她偏偏想要将他搞的不正经。 穆火火几乎沉醉他专心而又克制的亲吻中。 他指尖抖动，按住她柔软的脸颊。 他慢慢退后一步。 他恍惚睁开眼。 穆火火莞尔一笑，拽住他的衬衫衣领，狠狠一拉，再一次袭击上去。 她的唇火热，湿热。 记忆一点点复苏，或者说，他从来不曾遗忘……属于她的气息。 每每面对她，他都觉得那是一场战争。 她攻城略地，烽火燎原。 她将战火蔓延进他的心国。 斩破他的躯体，鲜血迸溅，热气上涌。 大军长驱直入，他组织不起防线。 傅饮冰喉咙微微抖动，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发出一声破碎的气音。 恰在此时，她骤然抽身。 傅饮冰微微摇晃，恍惚地注视着她。 他眼中尽是未退的水雾。 穆火火扶住他的胳膊，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问他：“你还好吧？我感觉你好像喘不上气了？” 傅饮冰抿了一下唇，啜了一下舌尖的血。 他看了她一眼，“我很好。” 张嘴时，他又感觉到自己唇角一阵刺痛。 他用舌尖卷了一下，发现自己连唇角都被咬破了。 傅饮冰忍不住道：“你那种做法实在太危险了，很容易让人窒息。” 穆火火眼含笑意，看着唇上亮晶晶、唇角还沾着血的傅饮冰一本正经地说教。 她咳嗽一声，板着脸，“好吧，那我以后不干了。” 她甩手要走。 她的手腕却被他从身后握住了。 他修长的手指滑入她的掌心，扣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她背对着他，忍着笑意，也不出声。 她听到傅饮冰声音小了下来。 “我也没让你……不……继续……” “噗。”穆火火没忍住，笑出声来。 傅饮冰听到笑声，便知道她又在逗他了。 十年的时间好像从来不曾有过一般，她还如以往一样。 一瞬间，他想要问她很多，又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 只要她还喜欢他就好。 这是他唯一的请求了。 “对了，有一件事我想要问问你。” 傅饮冰拉着她的手一紧，身体控制不住地紧张起来。 他脑海中想了很多。 她是要问谁？要问什么？ 穆火火的指尖在他的手背上挠了挠，“今晚，我单独开一间房，你来找我。” “哎？” 傅饮冰惊讶一瞬，又立刻死死闭上了嘴。 这……这是她想的那样吗？ 可、可是，在一切还没有解释清楚之前，就开房，真的好吗？ 穆火火转过身，拉着他的手，倒退着前进。 她举起手，牵着他的手，将他的手背抵在自己热乎乎的脸颊旁。 她歪着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 “从刚才我就想说了，你的手真的好冷啊。” 傅饮冰一下子忘了自己原本正在想的事情和想要说的话。 他的视线里只有她，脑海中也只有她。 …… 童言趴在床上扒拉手机。 “咔嚓”一声，门响了。 他抬起头，就看到傅饮冰如同幽魂一般飘了过来。 童言立刻正襟危坐，准备跟傅饮冰好好解释自己跟穆火火约见面的事情。 谁知道，傅饮冰就像是没有看到他似的，直接掠过他，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他靠着椅背，默不作声。 童言盯着他，视线几乎凝固在他受伤的嘴角上。 傅饮冰想着想着，竟忍不住偷偷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童言整个人都惊呆了。 “哥，哥！”他大喊着。 傅饮冰骤然惊醒。 他抬起头，一脸莫名地看向童言，“你怎么在这里？” 童言：“哥，你失忆了吗？我跟你一个房间啊！” 傅饮冰淡淡“哦”了一声。 童言视线飘忽，不敢落在他唇上的伤那里，“不，不是，哥，你遇到了什么？我怎么感觉你像是被女鬼吸走了精气的书生似的……” 傅饮冰看向他。 童言立刻正襟危坐。 靠，他该不会是猜对了吧？ 童言小心翼翼试探：“你之后跟穆火火在一起？” 傅饮冰按了一下手腕，转头对他道：“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 “我和宋祁跟穆火火之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也不要对穆火火有意见。” “你有什么不满，对着我发，毕竟，我才是罪魁祸首，有错在先。” 他按着膝盖，冷淡又认真道：“像是之前你对小火说的话，我希望不会再有了。” “她很优秀，无论他认不认识我，都不能掩盖她的优秀。” “你在你的研究领域很厉害，但穆火火在她自己的领域也是被人敬仰的存在。” -- 第51页 “你为什么面对她时，那么高高在上？甚至怀着一种奇异的优越性？就因为你有一条Y染色体？” “若是因为这个，那我劝你回去重新深造吧，因为你能够引以为傲的只有这个的话，不就更证明你在其他地方的浅薄了吗？” 傅饮冰微微蹙眉，“我很难理解你的想法。” 童言简直被傅饮冰说的无地自容，“不，不是，哥，我不是啊，我那只是……唉，是我错了，穆姐已经给我教训了，您就不要再说我一顿了啊。” 傅饮冰沉默半晌，缓缓道：“童言，你知道我怕的是什么。” 童言闻言一震。 他垂下脑袋，“我知道，对不起，我给你丢人了，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果傅饮冰身边的人是他这样的话，难保穆火火不会认为傅饮冰也是这种人。 而傅饮冰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经历一次被抛弃、被迫失去了。 “哎，不对啊！”童言抬起头，“我跟穆姐说那话的时候，我还没有给哥你打电话呢？为什么哥会知道的那么清楚啊？” “穆姐看上去也不会是主动对你说这种事情的人。” “该不会……” 他神情奇怪，“哥，你不会一直站在门口吧？” 童言被自己的猜测惊呆了。 这……这…… 傅饮冰他这不就是从来就没有放下来过嘛！ 童言抓了抓头发，可他因为体贴傅饮冰的心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童言嘀咕道：“既然哥你都在现场了，那你也该知道，穆姐叫我过去是为了问你的事情。” 他冲着傅饮冰讨好一笑，“穆姐还关注你呢。” 傅饮冰想起这个，便忍不住有些倦意地靠在椅背上。 他仰着头，看着天花板，眼神是童言从未见过的迷茫。 他低声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十年前的骤然离开，十年中的音讯全无，他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本该都问出来的。 他是一个习惯做好准备，快刀斩乱麻的人。 可是，当她贴近她时，他却再也问不出了。 他立在悬崖上，半边身子悬在空中，她递给他一根绳子，他也只能死死握住。 哪怕身后是万丈深渊，哪怕她会突然伸手，哪怕他已经摔下过一次了，他还是执拗地握住她伸给他的绳子。 他明明知道，没有解释清楚，没有解除两人之间矛盾与疙瘩，这些迟早会将他推入深渊。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这样去干了。 他实在太想她了。 十年前在想，十年后仍旧在想，十年里的日日夜夜都在想她。 别说她递给他一根绳了，就算她递给他一根稻草，他也会死死握住。 傅饮冰缓缓闭上眼。 在与她十指紧扣时，她手指上冰冷硬硬的戒指刺痛了他，可他却仍旧没有选择放手。 因为，松开手比跌落悬崖更痛。 第24章 疯入膏肓 李六夏跟沈士祯他们开了个小会, 回来一进门，就见穆火火盘腿坐在床上，好像是在打坐似的。 李六夏虽然好奇, 也不敢打扰她。 李六夏放轻了脚步, 绕着她走了一半圈，坐到凳子上, 一边玩手机，一边等穆火火办完事。 不久, 穆火火缓缓吐出一口气, 慢慢睁开了眼。 李六夏好奇道：“你难道有信仰？” 穆火火笑了一下, “我信仰美。” 李六夏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在清修什么呢。” 穆火火摇摇头, “不是，是有些苦恼的事情……” 她自言自语道：“事缓则圆, 事缓则圆……” “哎？” 穆火火抬起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遇到棘手的事情, 都会忍不住将自己的节奏缓下来，让自己的头脑重新恢复冷静, 因为越是急着解决困难的时候, 可能会造成更大的遗憾。” 李六夏好奇道：“听起来你好像很有经验。” 穆火火：“有吗？我也记不得了, 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养成这个习惯的。” 李六夏见她好像真的为了某事苦恼, 便语气轻松道：“南极这边的风景很有意思, 多看看, 多走走, 心情也会好起来。” 穆火火笑着点头。 “对了，沈导跟我们说了新的计划，我们先前往东边拍摄科学站, 在乘坐直升机途中也要拍摄一些素材，之后，沈导会通过傅教授和童先生的渠道，去接洽几个国家科学站负责人，商量拍摄的事情。” 穆火火：“定下来就好。” 李六夏：“是啊，要不然一天一改，真是让人受不了，我这边还要先接洽一下，了解一些事情，写个策划。” 穆火火若有所思道：“需要帮忙吗？我认识斯科特站两个人，要不要介绍给你，你也能先了解一些。” 李六夏一脸惊喜，忍不住重重抱住了穆火火，“啊，那就太好了，谢谢你了。” 穆火火：“没事，反正沈士祯叫我过来也是为了提供一些人脉。” “我把他们两个的社交账号给你。” 穆火火低头摆弄手机。 李六夏看着她低头时又忍不住滑落的发丝，下意识伸手替她拢住。 她的手指搓了搓她的发丝，忍不住道：“你认识好多人啊。” -- 第52页 穆火火笑了一下，“也是缘分，嗯，他们两个一个叫宋祁，一个是姜宁，你也可以叫他们Louis宋和Alina姜。” 李六夏大大咧咧道：“路易斯宋和阿琳娜姜……他们都移民了。” 穆火火：“我没有问过姜宁这些，不过，宋祁说他是被重金请过去做研究的，属于人才移民？” “他之前好像在国内……” 说到这里穆火火忍不住皱了皱眉。 宋祁之前似乎有透露过，他在国内的时候也在南极科学站工作过，但是，后来他绝口不提此事了。 说起来，该不会宋祁认识傅饮冰吧？ 穆火火忍不住捏着手机，将手机一角抵在自己脸颊旁。 如果宋祁认识傅饮冰，傅饮冰跟她曾经是男女朋友，宋祁又与她是那样的关系……那还真是乱套了。 可是，宋祁如果认识，为什么不说呢？ 还是说，他不认识傅饮冰？ 这件事只有问宋祁和傅饮冰才知道。 穆火火放下手机，心中定下了打算。 李六夏见她忙完自己的事情，便跟她絮叨起了八卦，“我因为要重新写策划，也找了些朋友了解了一下傅饮冰，你不知道，他身上的八卦可出人意料了。” 穆火火好奇道：“什么八卦？” 李六夏爬到自己床上，围着被子对她道：“我听人说他当小三呢，是不是从外表看不出来？” 穆火火下意识道：“不！” 话一出口，她又诧异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 李六夏莫名地看向她。 穆火火缓缓道：“他看上去不是那样的人，我觉得其中定然是有误会的。” 李六夏咂咂嘴，“我也觉得不像，嗨，八卦嘛，有多少是真的？” “如果他真当小三的话，那个女的得是要多天仙啊。” “我还听说，他从始至终只谈过这么一场恋爱呢，只谈一场，就伤筋动骨，默默舔伤十年。” 穆火火不自在地抿抿唇。 谁能想到，吃瓜居然吃到了自己头上？ 李六夏：“啧啧，我认识的那个傅饮冰的学长，说傅饮冰在学校里可是出了名的风云人物，他当时是跳级读的大学少年班，后来更是一路读研读博，别人是导师带研究生，他是研究生带导师拿下重要课题，真的，不是吹，他的导师都能因为他皱眉而换了自己的研究方向。唉，这也没办法，人家可是本科期间就发SCI论文，后来读博更是能一作Nature，要是别人得高兴成什么模样啊，可我听说他当时可不大高兴。” 穆火火抱着膝盖，“为什么不高兴？” 李六夏耸肩：“他当时好像在说什么为什么把发Nature当作标准，还说什么时候国内核心期刊也能有这样的权威就好了。” “不过，他说这些也被很多人嘲讽。” “嗯，你知道的，他是国内读博，一般在国外读博的都瞧不起国内读博，管这叫土博士呢。” “不过，傅饮冰简直就像是爽文男主，直接用研究成果把他们的脸打的啪啪作响。” “我还听说，他读书期间非常忙碌，早出晚归，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宿舍里，呵，别的男生不在宿舍里是因为交女朋友开房去了，他则是泡在图书馆、实验室，要么就是跟着导师全世界到处跑，开会，搞研究，做记录。” “就这样，他还硬是挤出时间来，又读了一个什么工程学的硕士，真的，我一听傅饮冰的经历，只觉得原来小说主角就在我面前啊。” 穆火火也忍不住感慨：“虽然之前知道他很厉害，但是听你说的这些细节，就更觉得……” 李六夏朝她眨眨眼睛，“……是学神对吧？这简直是我这种凡人无法理解的世界。” “真的，当年毕业论文就要逼死我了，我很难能想象，同样是人，怎么人家的脑袋就是比我的聪明呢？” 穆火火笑盈盈道：“李姐现在也很厉害。” 李六夏摆摆手，“唉，我是比不得傅饮冰的。” “我这一路读的是文科……” 穆火火摇头，“文科怎么了？我看考研的分数线文科都高的厉害，再说了，法律、经济、历史、文学、社会学都是属于文科，社会能少了这些吗？” “我认识学社会学的朋友，他们写论文也是要做田野调查的，难道这就容易吗？” 穆火火认真地看着李六夏：“姐，真的很厉害。” 李六夏被她这样看着，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哎，你咋这么会讨人喜欢啊。” 李六夏探身过来，抱了她一把。 “咱们不是在说傅饮冰吗？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 “我还没有说到关键地方呢。” “你看，傅饮冰人帅，长得又好看，还能发论文，读书期间可是有不少小姑娘不怕冰山，勇敢攀登呢，结果，全都在山脚下就被雪崩吓跑了。” 穆火火吃惊地眨眨眼睛，“吓……吓跑了？” 李六夏抱着枕头，小声道：“你不知道，傅饮冰有怪癖。” “哎？” 李六夏：“他喜欢摆弄木偶，就是那种提线木偶，他甚至还会随身携带一个，那东西是民间艺术，可在晚上也吓人啊。” “据说他思路不通的时候，就会在半夜三更操纵木偶，咦，幸好他不常回宿舍，要不然大家都要吓死了。” -- 第53页 穆火火笑着摇头，“我倒是觉得那个木偶挺好玩的。” “我小的时候，好像去哪个地方，他们那里的提线木偶就特别出名，我甚至看过一个老师傅刻木偶，可惜，那时候我太小，父母拖着我走了，要不然我能看得更清楚。” 李六夏：“你也不是一般人啊。” “不过，他的学长说傅饮冰是把木偶当老婆了，说不定他初恋都是木偶呢。” 穆火火仰着头哈哈大笑起来。 李六夏：“你……你都不怕？” 穆火火笑着道：“你们也真是太夸张了，我看你们是把他当成了什么传奇人物，喜欢给他身上安排一些传奇经历……” 她好像一点都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李六夏：“纵使这些都是瞎编，可他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还有可能是涉及三个人的情感纠葛是真的吧？” 穆火火的笑声陡然卡住。 “呃……” 穆火火挠了挠脸颊。 李六夏：“我一直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奇女子拿下了他这朵高岭之花。” “他的学长对傅饮冰恋爱的形容是……疯入膏肓。” 第25章 沉迷 晚上, 童言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看视频，恰好刷到一个搞笑视频，笑得前仰后合。 他正笑着, 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比他先洗完澡的傅饮冰居然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 而且整个人居然有一种少见的坐立不安的状态。 有情况！ 童言顿时警觉起来。 他故作无意道：“哥，你一会儿要出门吗？” 傅饮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童言又唤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 傅饮冰低低“嗯”了一声。 “一会儿要出去。” 童言：“那需要我等你给你留门吗？” 傅饮冰：“不用了, 你先睡吧。” 童言好笑道：“哇, 哥, 该不会你有夜生活了吧？” 傅饮冰不自在道：“不关你的事。” 童言吃了一惊, “你居然没有反驳，天啊, 天是要下红雨了吗？” 傅饮冰一脸无语，不理会他。 童言用力一拍床铺，“哥, 你这是想开了吧？对，我早就跟你说了, 正常男人哪里能没有夜生活……活……” 他接收到傅饮冰冷冰冰的眼神, 顿时磕巴起来。 “什、什么啊, 我又没说错……” 傅饮冰语重心长劝道：“你少看些不正经的东西吧。” 童言：“我都是成年男性了, 看、看看又能怎么了？” 傅饮冰摇了摇头, “你的知识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吗？我不滥交难道还不是健□□活了？” 童言：“可是, 男人嘛, 总有忍不住的时候。” 傅饮冰看着童言，仿佛是看着笼子里试验用的猴子。 童言：“哥，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傅饮冰疑惑道：“我是看看你是不是出现了返祖特征, 都是人了，还能控制不住自己吗？” 童言：“……” 他欲哭无泪，“不带这么挤兑人的，况且，明明要去享受夜生活的是你……等等！” 童言想了想，迟疑道：“以你的‘老干部’和洁癖属性，你不可能会随随便便想开，像其他人一样去……况且，穆小姐就在这一层楼……” “靠！”他用力一拍大腿，“哥，你是要去找穆火火是不是？” 傅饮冰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不是，闭嘴，不许乱说。” 童言被傅饮冰的眼神吓到了，立刻乖巧点头。 在涉及穆火火的问题上，他一向是严谨又温柔，不想让一点不好的流言落在穆火火的身上。 童言嘀咕了一句，“你实在保护过头了，在我看来，她的内心很强大，并不是会被流言动摇的人。” 傅饮冰冷淡道：“如果一个人被受了伤，不能说她不喊疼，就说她可以被随意伤害，她不喊，我替她喊；她感觉不到疼，我替他疼。” 童言震惊地看着傅饮冰，“你，完了，完了，你怎么又……又……” ……又一次陷入关于穆火火的爱情了呢？ “虽然穆小姐很好，但是……” 傅饮冰：“‘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你不必说。” 童言：“可你那是饮水吗？你那明明是饮火吧？” 傅饮冰不理会他，他便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 “爱情就是一场赌博啊，赢得人想要再赢，而输的血本无归的人，也不愿下赌桌，你都输的倾家荡产，一无所有了，你居然还要参与这场赌？我看你是疯了，你至少要等穆火火再主动一些啊。” “我跟你说，男女交往是讲究强弱的，你不能一直在这段感情中处于弱势。” 童言说的头头是道，但是傅饮冰只说了一句话—— “我不忍心让她对我主动。” 主动的人往往失去主动权，因为他经历过这种心情被吊起来，感觉四面都是寒风的感觉，他才不忍心让她也经历。 更何况，是他非她不可。 在当年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所有主动权。 他把自己拎上案板，任由她宰割。 但是，实际上，她给予他的并非是刀锋，而是轻柔又满怀爱意的吻。 他从小家庭和睦，并非是童年缺爱的孩子，但是，当被她这样爱着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是缺爱的，他缺来自她的爱。 -- 第54页 童言对于已经打定主意要跳火坑的傅饮冰实在无可奈何。 “哥，你至少给自己留条后路吧，不要把心全都交出去。” 傅饮冰浅淡一笑，“你现在跟我说这个，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 早在十年前，他的心就已经交出去了，再也拿不回来了。 傅饮冰站起身，对童言道：“你先休息吧，我出去走走。” 他出了门。 童言一个人站在窗户边，无奈自言自语道：“爱情……真是可怕。” 他侧过头，见傅饮冰从宾馆里出来，跑到一家便利店里买东西。 童言疑惑道：“都这么晚了，还去便利店买什么？而且，他不是去见穆火火……”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整张脸都红了。 他捂着自己的脸，默默蹲了下去。 …… 傅饮冰站在穆火火告诉他的房间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握住了门把手。 真是丢人。 他握住门把手的时候，指尖居然在发颤。 他好像是回到了十年前，他们两人的第一次。 傅饮冰定了定心神，按住门把手，扭开。 手下的感觉让他吃了一惊。 房间门并没有被关死，而是堪堪合拢着。 她为他留了门。 傅饮冰抿了抿干燥的唇，喉结不自在地滚动。 他彻底推开门。 房间灯虽然开着，里面却寂静无声，像是没有人。 傅饮冰掌心一麻。 该不会她后悔了吧？ 他快速关上门，急忙前行两步，去看床上的情况。 这是一间只有双人床的房间，平整的被褥上居然摆放着一朵玫瑰花。 傅饮冰几乎是飘到床前，哈下腰，拿起那朵玫瑰花。 下一刻，他的腰被人从身后抱住。 潮湿鲜嫩的玫瑰香气从他背后涌来，热气腾腾地将他包裹住了。 一个脑袋探到他的脖颈上，将下巴搭在上面，抵着他的耳朵轻声道：“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我可是找遍全城，才买到了这朵玫瑰。” “在我心里你就是冰雪铸成的玫瑰。” 柔软的话语简直比蜜糖更甜。 傅饮冰嘴角浅浅上扬了一瞬，忍不住轻声道：“你还是这样，一点都没有变。” “不不不，我变了很多。” “不信……你好好看看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在他的耳朵上留下轻轻一吻。 傅饮冰猛地一颤，下意识回头，唇峰擦过她的脸颊。 他微微仰头，正对上她含着笑意的眸子。 “你看我，是不是变得更加好看了呢？” 她似乎刚刚沐浴完，头发都没有来得及彻底吹干，半湿的卷发搭在她白皙的肌肤上，从发梢落下的水珠沿着她的肌肤滚落。 他下意识抬起手，按住了她缠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她像是一株被热气熏蒸过的嫣红藤蔓，明媚艳丽，柔软缠人。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 穆火火笑得更加开心。 她往前磨蹭了半步，整个人彻底黏在了他的身上。 傅饮冰进来的时候没有穿外套，只套了一件衬衫。 当她依偎在他身上时，衬衫吸足了她带来的水珠，变得黏腻透明。 潮湿的衬衫黏在他的身上，让他似乎越来越喘不上气。 穆火火环着他的腰晃了晃，随后似乎想要收回手臂。 他却按着她的手不放。 穆火火狡猾一笑。 她突然猛地往前一撞，将傅饮冰撞到他面前的床上。 傅饮冰却仿佛已经觉察到她要做的事情，手指牢牢箍着她的手腕不放。 在自己失去重心的瞬间，他猛地拉开她的胳膊，一翻身，仰面坠向雪白的床铺。 他拉着她的手，带着她一同坠落。 他低笑着道：“同样的招数，我可不会第二次还上当。” 他抬起头，闪烁着明朗星光的眼眸对上她的视线。 穆火火下意识愣住了。 他的眼眸是再也隐藏不住的沉迷与纵容，就像是一块非要将自己抛向烈火的冰。 第26章 爱之于她 一个小时前。 穆火火坐在楼顶暖棚里, 给宋祁发了一条讯息。 【宋，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很快，宋祁的回复就过来了。 宋祁：【刚好, 我也有事情想要跟你说。】 穆火火皱了皱眉。 穆火火：【你先说, 什么事情？】 宋祁：【我母亲最近又生病了，我现在没有办法回去, 你能帮我去看看她吗？】 穆火火：【我？伯母看到我，恐怕会更加生气吧？毕竟, 当年闹成那样……】 宋祁：【不会, 我母亲还是很喜欢你的, 而且, 都这么久了，我已经安抚好了她。】 宋祁：【都是我的错, 与你无关。】 穆火火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支着脸颊，陷入了沉思。 宋祁：【你不需要有负担。】 穆火火缓缓打出一行字—— 【我在想, 这么久过去了，我们的约定可以取消了吧？】 就在她发出去的同时, 宋祁的信息也同时出现。 宋祁：【我在想, 我麻烦了你这么久, 真是不好意思, 但是, 我母亲身体不好, 我这边还是缓一缓再说实话。】 -- 第55页 穆火火蹙眉。 宋祁下一条信息又跟来—— 【对不起, 是我耽误你了，你现在是有喜欢的人，想要跟他结婚吗？】 宋祁：【我们的约定成了你的负担吗？】 宋祁：【这不是我的本意, 如果真的给你带来了负担，我可以解释清楚的。】 宋祁：【但是，我的母亲……可以再等等吗？这算是我的请求了，很抱歉，是我自私。】 “唉——”穆火火烦躁地撸了撸头发。 她认真回复道：【不是说立刻就要跟谁结婚，而是，我遇上了想要认真去爱的人。】 宋祁：【没想到小火你也到了这个时候，真好啊，那行，你不用担心，我会负责跟我父母和你的那位解释清楚的。】 还没等穆火火继续说什么，宋祁的下一条讯息就跟了过来。 【小火，你想问我什么问题？】 穆火火下意识坐正身体。 【我想问你，你认不认识傅饮冰？】 当穆火火问完这个问题后，宋祁却迟迟没有回复。 穆火火等了好久，甚至忍不住退出去刷了几个搞笑的短视频。 “叮！” 穆火火回到聊天界面。 宋祁发来的讯息孤零零地出现在最下面—— 【傅饮冰，当然认识，做我们这行的有几个不认识他呢？他在我们南极这群研究员中在科研和生活方面都特别有名。】 穆火火：【科研方面有名可以理解，生活方面有名是怎么回事儿？】 宋祁：【呃，我不太好背后说人，他的事情你随便找去过南极做科研的人问一问都会知道。】 穆火火杵着下巴，歪头一笑，继续打字。 【是说他痴情吗？】 宋祁：【哈哈，都是这么说的吗？好吧，在外人面前，他确实表现的比我痴情，小火，我老吃亏了啊。】 他还发了一个猫咪哭哭的可爱表情。 看他这么写好像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穆火火：【你是不是有什么忘记告诉我了？】 宋祁那边又迟迟不回复。 穆火火这次却没有转开聊天界面。 她一直盯着没有反应的界面发呆。 过了好久，外面又下了一场雪。 她看着窗户外的新雪，记忆里模模糊糊出现了一场粉红色的雪。 等她回过神来，聊天界面早就出现了宋祁的回复。 【嗯，因为当初发生的许多事情，说起来很复杂，你与傅饮冰的结局并不好，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当提起他的时候，你的心情都不会太好。出于私心，我想让你永远都快乐，所以我隐藏起了我们三人的那一段过往，即便那同样是隐藏起你与我的过去，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让你痛苦。】 【结果，他还是提起来了吗？饮冰永远是这样，在真相与感情之间，他永远会选择真相，而忽略别人的感情上是否接受得了，不得不说，这样的他也很令人敬佩啊。】 【小火，不是每一件事都非要追根究底的，也许你想要探究的记忆，恐怕是当初你很想要遗忘的。】 【如果你做好准备，想要知晓过去的一切，我也会都告诉你的，毕竟，你知道的，我永远无法拒绝你。】 【可是，我祈求你，请不要一下全都知晓好吗？你受伤之后，大脑有伤，记忆也有所缺失，那些过往的不愉快的记忆或许会过于刺激你，让你的旧伤反复。】 看到宋祁提到这个，穆火火似乎又回到了受伤的时候。 那时，头疼的厉害，忍不住眩晕，想要呕吐却又吐不出来，呼吸困难，恶心反胃…… 她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慢慢揉搓。 【好，我答应你，你慢慢说吧。】 宋祁：【小火，你曾经爱过我和傅饮冰，我在先，他在后，他插足我们的感情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穆火火吃了一惊。 她曲起指节，抵在唇上。 【可是，傅饮冰不像是这样的人。】 她这句话还没有发出去，宋祁的讯息就发过来了—— 【好了，今天的真相就只有这些，我要去工作了，不用想太多，无论如何，错的都不是你。】 穆火火咬牙道：“这样不就更让人在意了吗？” 她曲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可是，关于过往的记忆随着悬崖跌落彻底消失了，无论她怎么敲打也无法唤醒。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好吧，等再去问问傅饮冰。” 她仰面倒在床上，将手背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三个人……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当时到底怎么想的才会在自己事业上升期的时候，让自己陷入这么复杂的感情纠葛中？ 真亏宋祁能忍这么久，不提起这件事。 …… 头顶的灯光如同蜜糖一般洒下，笼罩住两人，将两人粘的密不透风。 穆火火压在傅饮冰的胸膛上，听到他皮下的心脏“砰砰砰”跳的犹如战鼓擂动。 他握着她的手腕，一眨不眨凝视着她。 穆火火浅浅一笑，手肘抵住他的胸口，手指插入自己的发间，五指作梳，轻轻一拢，将肩膀上的落发尽数拢到身后。 黏腻的蜜糖牵丝挂缕坠下，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弹跳一下，又慢慢滑下，聚集在她锁骨处，汪出一骨琥珀蜜酒。 -- 第56页 他的眼神顺着灯光滑下，凝在酒液上。 他瞳孔紧锁，皱紧眉头，把眉心挤出一道红印。 他颤抖着抬起手，似要按上她的锁骨，可还没等按上便被她握住了。 傅饮冰盯着她锁骨上的伤痕，声带绷紧，“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他记得很清楚，她原本的身体是没有这个伤口的。 穆火火眨了一下眼睛，睫毛划开蜜光。 “嗯？你怎么知道我原来没有？” 傅饮冰：“因为我记得很清楚。” 穆火火含笑望着他，懒洋洋拉长声音，“哦，十年的事情了，你还记得很清楚？” 傅饮冰抿了一下唇，似乎难以启齿。 他又怎么能当着她的面说，十年中，他夜夜都会梦到与她在一起的日日夜夜，甚至她的身体在他脑海中也犹如被他一笔笔画下般清晰。 他苦笑。 他甚至可以说比她更了解她的身体。 但是，那是十年前了。 看着穆火火身上的伤口，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十年时间过去了，他缺席了穆火火十年的时光。 他清澈的眼眸中带着疼惜，轻声问她：“还，还疼吗？” 他很小心很小心地问出口，像是生怕伤到她。 穆火火轻轻一笑，“早就不疼了，再说了，我可是个不怕疼的人。” 傅饮冰猛地抬起头。 看到他的神情，她喉咙一堵，突然说笑不下去了。 傅饮冰轻声喃喃：“别骗我了，你很怕疼的，甚至怕到……” 他顿了顿，咬了一下唇，“……当年因为我是新手而嫌弃我。” 穆火火：“……” 你到底多怨念这件事啊，十年了还不忘。 穆火火咳嗽一声，无奈道：“好吧，是有些疼，可是，人可是很厉害的，疼痛的记忆会慢慢消失。” 傅饮冰低声道：“这样也好。” “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穆火火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就是在山上拍照的时候，碰到了熊，忙着逃命，一不小心就从山失足落下了，哈，幸亏我命大，要不然就要成为熊瞎子过冬的食物了……” 他的眼神疼痛不已。 穆火火嗓子哑下来。 她坐在他的腿上，看着他，“都过去了，我当时一个人躺在山崖下，默默等待救援，据说救援来的时候，我还是清醒的，还能跟他们开玩笑说——我都掉落山崖了，怎么没有捡到武功秘籍？就算没有捡到武功秘籍，能够遇上一个美男子也好啊。” 她摇了摇头，“可是，我对这一切都没有了印象，脑袋摔得太狠了，脑震荡再加上有血块，身上很多地方都骨折了，锁骨这边就是，因为锁骨骨折需要做手术打钢钉，就留下了很丑的伤疤。” “伤疤可以动手术去掉的，但是，一来，后面还有可能再开刀；二来，我也想要保留我受的伤，这可是我为事业献身的勋功章啊，怎么能消掉呢？” “平常我都会通过化妆手法遮掩住，不过，今天，我想要让你看看这些。” 傅饮冰紧紧凝视着她，握着她的手指慢慢收紧，扣住了她的手指。 他缓缓道：“好。” 穆火火好笑道：“你可千万不要勉强，我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很喜欢什么无瑕白皙的皮肤，并不喜欢女人身上留下的伤口，即便是女人为了孩子剖腹产留下的伤疤也会让他们嫌弃，啧。” “我不勉强你接受，我也不会勉强我自己为了别人的喜好而抹消我的勋章。” 她坐在上面，明艳一笑。 “我就是我。” 傅饮冰沉声道：“我知道。” 她的性子，他早就知道。 “我喜欢你，不仅仅是喜欢十年前年少轻狂的你，也喜欢十年后更加成熟从容的你。” 他另一只手上举，轻轻贴上了她的粉颊。 他躺在她的身下，轻声道：“我喜欢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勋章。” 他眼中水光一闪，“我只是心疼你，也恨我自己。” “为什么那么重要的时候，我没有在你身边。” “哪怕你那个时候，你并不需要，我也想要离你更近一些。”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分担一下你当时的无助与痛苦。” 他慢慢垂下手，手指攥成拳，指甲刺进掌心。 他用力压着床，支起上半身。 穆火火沉默地注视他。 他抬起上半身，探向她的肩膀。 他的发丝搔过她的肩头。 温热又颤抖的唇贴上她的伤疤。 “吧嗒——” 比唇更冷的水珠落在上面。 “对不起……” 他痛苦地拥住她，“我该去找你。” 穆火火沉默一瞬，笑道：“可是，当时的情况，不适合吧？” 傅饮冰呼吸短促灼热，“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放手。” “我无法过看不见你的日子。” “我无法想象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伤，我想……我想为你做的更多。” 尽我所能，爱我所爱。 穆火火长长叹息。 他低下头，闷声道：“伤痕还有吗？我可以都看一看吗？” 穆火火慢慢抬起手。 他沉默地看着，亲吻着。 他吻过每一个伤疤，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她当时的苦痛和他内心的折磨。 -- 第57页 不知不觉，换成她仰面躺在床上，他跪坐在一边。 他像是膜拜神明一样，膜拜她身上的伤。 穆火火抬起手，手背抵着眼皮。 她虽然不记得当年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如果是这样的傅饮冰，她恐怕会真的忍不住移情别恋。 爱之于她，不是菟丝缠树，不是葵花追随太阳，而该是云上的相逢，风中的合欢，雨中的同行，是永坠深海的欲念，是不死不休的疯狂。 她理想的爱是理性和疯狂间拉扯的一根紧绷的弦。 爱情迸发的一瞬间是疯狂，爱情的持久是需要理性维持。 他简直就长在了她的理想上。 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她慢慢把自己绷成一根弦，即便这样也难以抵挡共鸣。 纤细手指抓紧床单，手腕青筋一点点绷紧。 指尖像是扯住蜜糖，把糖丝抽成细细黏黏一束。 她的声音轻而哑，“饮冰，我想问你。” 她的手朝他伸出，被他牢牢接住。 他攥着她的手，凑到自己唇边，轻轻在她虎口边落下一吻。 发丝上沾着汗水，摘下眼镜的双眸再也无法遮掩火热的情愫。 他低声道：“我不介意。” 他握着她带着戒指的手，缓缓攥紧。 穆火火眼中的水光晃动。 该不会真的吧？ 他们真的是一对狗男女？ 天啊，还有比这更疯狂的事吗？ 穆火火低笑一声，嘲道：“我可真是一个坏女人。” 傅饮冰扣着她的手，带着她的手背贴上自己滚烫的心口。 他头发和眉眼都湿漉漉的，光线从他眉眼间流淌下。 他低声道：“不是，你从来不是。” “错的是我。” “是我道德败坏。” 穆火火还是不信。 她挑眉道：“所以，当初是你诱惑我的？” 傅饮冰憋闷道：“你这样说，那就是这样。” 他沉默地倒在她身旁，脸埋在枕头上，明显有些气闷。 穆火火侧头笑道：“生气了？好吧，是我诱惑的你。” “不是……” 他转过头，拥住她，抱紧她。 他在她耳边道：“是我对你一见钟情，在你对我施展你的魅力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上了。” 穆火火：“哎？你对我也是一见钟情？” 傅饮冰沉默地拥紧她，让她贴近自己的心脏。 “嗯。” 他甚至在没有见到真人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 穆火火：“原来是这样吗？” 即便她失去了当时的记忆，她还是相信自己不会在还交往着一个人的前提下，去撩拨另一个男人。 算了，这个之后再说，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你就只是这样就完了吗？” 傅饮冰将她抱得更紧了。 “嗯。” 穆火火：“什么啊，根本就没有真刀真枪……” “这样就够了。” 他声音沙哑，“你之后还要跟组，一路上会很累，我只想抱着你，让你好好睡一觉。” 他当然会对她有强烈的欲，但是，比起满足他，他更想先满足她。 她现在需要的不是激烈的情爱，而是，需要好好休息。 他的唇落在她的眉心，温声安抚：“别担心，我一直都在。” 从日升到日落，从极夜到极昼，从上一个十年到下一个十年，再到以后不知多少个十年。 他一直都在这里，等从这里离开的她再度归来。 第27章 我好疼…… 窗外雪花静谧地飘洒。 昏暗的房间内, 蜜糖色的灯光滴滴答答落到床单上。 被子上，两条一细一粗的胳膊纠缠在一起，被蜜色的灯光一裹, 宛若凝固在琥珀中。 粗一些胳膊先动了动, 在意识到眼前的情况后，动作又停了下来。 胳膊的主人抬起手臂, 将手缓缓搭在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上，大拇指抵着她锁骨处。 傅饮冰睁着眼睛, 一遍又一遍, 用指尖轻轻描摹她的伤痕。 “嗯——”穆火火拉长了声音, 声音像是从蜜糖碗里抽出糖丝。 她用手蹭了一下锁骨, 仿佛要打开骚扰她睡眠的东西。 傅饮冰停下了手，静默地注视着她。 睡得迷迷糊糊的穆火火又将自己往被子里埋了埋, 转了个身，卷着被子，用后背怼着傅饮冰, 蹭到了床边，继续睡过去。 被子被卷走的傅饮冰无奈笑了笑, 可目光触及到她后背的伤痕时, 他却再也笑不出来。 虽然昨天晚上已经看过, 但是…… 傅饮冰挪动过来, 注视着她背后各种动过手术痕迹和伤疤。 一条条浅褐色、深褐色的伤疤在她白皙的背脊上勾勒, 像是一棵枯萎樱桃树的枝丫, 那上面还有他昨晚留下的浅浅吻痕, 那些吻痕宛若枝丫上盛放的樱花。 他的手指轻柔地抚摸过那棵樱桃树，指尖微微颤抖，如同羽毛搔过。 柔软, 灼热，伤疤起伏不平。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向他证明，她是活生生存在的，并不是如同十年间无数个夜晚一般，只是一场梦。 他终于从梦里醒过来了。 他痴迷地注视着她的汪了蜜水似的腰窝，她背后盛开的樱花，还有她铺展在枕头上的酒红长发和藏在长发下白皙粉嫩的后脖颈。 -- 第58页 在熬过漫长的冬季后，春天来了。 傅饮冰小心翼翼贴上她的后背，手臂顺着她侧身时腰部的凹陷探下。 肌肉贴着她的腰。 他手臂绷紧，从背后揽抱着她。 他闭上双眼，睫毛轻颤，低下头，将自己的干燥的唇印上她的后脖颈。 他的脸蹭过她的发丝，毛茸茸的，袭来淡淡冷水玫瑰的香气。 他情不自禁张开嘴。 唇贴合着她的后脖颈，轻声喃喃：“小火……” 唇下的肌肤动了动。 傅饮冰强制自己拉开一些距离。 穆火火的眼睫动了动，伸展手臂，懒洋洋地从温暖的被窝里探出来，伸了一个懒腰。 手臂却不小心碰到什么火热柔软的东西。 她头脑空白一瞬。 转过头，就见傅饮冰定定地注视着她。 昨晚的记忆悉数回归。 穆火火舔了舔唇，朝他露出一笑，“早啊。” 他紧绷的神情骤然舒缓。 他启唇，轻声回应：“早。” 穆火火拢了拢压在身下的头发，带着刚起床后黏黏糊糊的嗓音问：“现在几点了？” 傅饮冰：“早上九点多了。” 穆火火一惊，“这么早了吗？” 傅饮冰：“还行，这里是阿根廷，当地人一般都起床晚。” “不过，他们应该起床都挺早的。” 穆火火明白他嘴里的那些人是指沈士祯他们。 穆火火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似乎还想要睡个回笼觉。 她不在意道：“起就起吧，不过，你现在回去是不是有点晚？会被看到吧？” 傅饮冰紧张追问：“你介意吗？” 穆火火趴在床上，闻言，微微抬起身子，从枕头上方看他。 “我怕什么？” 她盈盈一笑，睫毛的弧度像是小钩子，“我是怕你介意。” 傅饮冰：“不会，我不会。” 穆火火笑得露出牙齿，“我怕傅教授你是一时意乱情迷，第二天就要后悔。” 傅饮冰：“我从来不后悔遇见你。” 他定定地注视着她，“若说我生命中唯一后悔的事情，那就是我应该丢开一些不必要的男人的自尊心，在那个时候抓住你，不松开手。” 这样的话，在她受伤的时候，他也会第一时间知晓。 穆火火眼波晃动，定定地注视着他。 她低笑道：“所以，你也不怕从我这间房里出去，他们会说什么吗？” 傅饮冰定了定神，淡淡道：“他们说的难道不都是真的吗？” “不，有一点肯定是错的。” 穆火火伸展手臂，揽住他的脖颈。 他顺从地靠过来。 她像是清晨取食的鸟儿，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她歪着头，莞尔一笑，“我还没有完全吃掉你呢，昂……” 她发出咬人的声音，用贝齿叼住了他的下唇。 傅饮冰捧起她的脸，任由她咬着。 穆火火很快便松开了。 他的唇上却还是留下了白白的咬痕。 他垂眸看着她，大拇指轻轻揉了揉她艳丽的唇瓣，像是揉碎一朵玫瑰。 他低下头，唇微张，含住她的唇瓣，悄声道：“会有机会的。” 他的眼眸在阳光显得格外动人，像是阳光落在海鸥羽毛上的光，又轻柔，又明亮。 …… 两人在床上温存过后，傅饮冰起床穿衣。 穆火火围着被子，依靠着枕头，从床头柜上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打火机“嗤”的一声，橘红色的火苗舔上烟头，淡淡的烟雾弥散开。 她两指夹着烟，一手搭在胸前，欣赏地看着傅饮冰背对着她的宽肩窄腰。 他展开白衬衫，缓缓穿上，背部的肌肉收紧又舒缓，蝴蝶骨振翅欲飞。 可是，蝴蝶却很快被他兜在了白色衬衫中。 他将衬衫整理好，慢慢扎紧皮带。 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响，他的皮带一点点收紧，箍出一截蛮韧腰肢。 他弯下腰整理裤脚，大腿以上的裤子紧紧绷在他的肌肉上。 “啪——” 傅饮冰迅速回身，却见做了坏事的穆火火正叼着烟，朝他摆着自己的手。 她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哎？我的手它一见到你就忍不住动了，啧，这简直是犯罪。” 傅饮冰沉着一张脸，握住了她的手腕。 穆火火一点也不怕他，还笑盈盈地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大清早的抽什么烟？” 穆火火笑眯眯道：“没有事后，还不许我抽一支事后烟了？” 傅饮冰沉默，神情有些羞恼。 看到早上的烟，就让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第一次。 当他睁开眼时，却发现她正一脸惬意地围着被子抽烟，动作潇洒又风流，这种感觉简直奇怪极了。 傅饮冰侧过头。 穆火火动了动被他箍住的手，“饮冰，好累啊，松开我吧。” 傅饮冰：“你不是说它犯罪了吗？现在它被收容关押了。” “哎！” 穆火火惊讶地看着傅饮冰一脸正经地将她的手揣进了自己裤兜里。 穆火火：“你这是私自关押犯人。” 傅饮冰随着她瞎扯，“错，我这是没收你的作案工具。” -- 第59页 穆火火低笑一声，夹住烟，嘟起唇，朝他轻轻吐了一口夹杂着薄荷的烟气。 她在青烟中浅笑迷人。 “可是，我要作案用的可不是这个。” 她突然松开围着自己的被子，整个人袒露在他的面前。 傅饮冰一惊，快速撇开头，拿着被子就围住她。 “你做什么？” 穆火火笑出了声，“傅教授昨晚不是很火热吗？为什么到了太阳出来的时候就不行了？” 在夜里坦荡火热，偏偏在白天又正经的不行。 好想要剥下他的裤子，让他只穿着衬衫，跟她在洒满阳光的飘窗上尽情亲热。 穆火火脑中似乎出现了画面，眼神更加火热。 傅饮冰只觉得被她看到的地方，火烧火燎起来。 他拘谨道：“你严肃点，大白天的……” 她翘起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傅饮冰看到她的神情，暗道一声“不好”。 她不知道又要怎么捉弄他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他却被她探进裤兜里的手捏了一把。 “嘶！” 他瞪她。 穆火火立刻抽出手，笑道：“我们傅教授原来是右边派的啊。” 傅饮冰的耳朵通红一片。 他笔挺地站在窗边，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面，整个人却被她搞得乱七八糟。 真是要了命了。 傅饮冰咬着牙，羞臊地斥责：“你可真流氓。” 穆火火咬着烟，翘着腿，小腿还故意摇来摇去，“啊，多谢夸奖。” 傅饮冰一大清早都要被她给搞疯了。 他就知道，自己一辈子也搞不赢这个小流氓的。 穆火火简直爱死他这种被“玷污清白”的羞恼模样了。 “虽然你嘴上说的不要，可你身体很诚实嘛。” 她瞥了一眼他“积极踊跃”的地方。 傅饮冰转过身，想要去洗手间冷静一下，可还没等他挪步，他背后就突然扑过来一个硕大的负担。 傅饮冰唬了一跳，连忙背过手，想要扶住她，让她别摔了。 可手上触及的却是一片滑腻。 傅饮冰：“你……” 穆火火伸出双臂，揽着他的肩膀，笑着道：“我也想去洗漱，傅教授，帮帮忙……” 傅饮冰被她喊得耳朵灼热。 “别这样叫我。” “那叫你什么？” 她对他咬耳朵，“饮冰？冰冰？傅哥哥？还是，老公……” 他猛地停住了脚。 “别，别……” 别这样叫他，别这样给了他希望，又打碎他的希望。 穆火火察觉到他的不自在，她的手臂缩紧了些。 “老公。” 她又对着他喊了一声。 傅饮冰背着她，眼睛发热。 他重新迈开脚步，什么也没说，却在心里默默喊她—— “老婆”。 …… 他将她背到洗手间，又拿浴袍将她包裹住。 他给她拿出牙刷，挤好牙膏，甚至还打湿了毛巾为她擦脸。 他的状态很不对啊。 穆火火眯着眼睛打量他。 傅饮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视线触及唇上的牙印，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还怕他们说吗？” “当年我当着宋祁的面从你房间出来，脸上沾着你的口红印，我就再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和说法了。” 穆火火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哇哦，好劲爆！ 她当年这么勇的吗？ 穆火火坐在台子上，翘着腿，手肘抵着膝盖，手指撑着下巴。 她略微歪头，“有一件我想要向你坦白。” 他正对着镜子拿起牙刷，低低“嗯”了一声。 穆火火侧着头，观察他的神情。 她缓缓道：“我失忆了。” 他的神情完全没有变化，像是一点都不吃惊。 他将牙膏挤在牙刷上，低笑道：“十年前你就玩这个，十年后还要玩……” 穆火火：“是真的，我从山上摔下来的时候，摔坏了脑袋，十年前与你的记忆，去往南极的记忆，甚至在动身前往南极之前的一些记忆，全都消失了。” 傅饮冰嘴角还带着之前玩笑时轻松的笑意，瞳孔却猛地一缩。 “啪——” 手里的牙刷掉进了水池里。 他转过头，迟疑又惊惧，却努力让自己镇定如往常。 “原来，”他的声音隐约发颤，“这才是十年来你从未联络过我的原因……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神情失落又痛惜。 他走到她身前，抬起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又拘谨地放下。 他紧张又不安，用极轻的怕会伤到她的声音问：“你现在……头还会疼吗？” 穆火火整个人怔住。 明明他最该追问十年未曾联络的事情，也该深究她为什么之前不说，却在此时开口。 可他都没问。 他唯独在意的是她十年后伤口还痛不痛。 穆火火从未这么深的感受过她是被他热烈地爱着，在他心中她的感受早已超过了他自己的感受。 爱情是一件难以衡量之物，可谁不希望自己所爱之人对自己的爱更重呢？ 十年来受过无数伤，经历过无数危险，已经快要无血无泪的穆火火仿佛又回到了十八九岁的年纪。 -- 第60页 她看着他，抿着唇，哑声道：“疼。” “饮冰，我好疼……” 第28章 捉人 傅饮冰小心且珍视地揽住坐在台子上她的腰肢, 低下头，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对不起……”他哑声开口。 “我什么都不知道。” “遇到你之后，我早该觉察到的。” 即便是她, 也不可能明明在知道会伤害他的前提下, 还摆出那样的姿态来诱惑他。 穆火火眨了一下眼睛，失笑道：“你道歉什么啊, 我如果不告诉你的话，你又怎么会知道？” 傅饮冰抿了一下唇。 “所以, 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包括我们的开始和结束？” 所以, 她才会和其他人在一起的吗？ 傅饮冰低头看了一眼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洗手间的光在她的素戒上反射出刺目冷光。 他闭上眼睛。 如果这个是原因，他想他就能说服自己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一切都没有关系了。 穆火火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听到他的问话，“嗯”了一声。 “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傅饮冰：“你说, 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但是, 我知道的也不多, 我……” 他嘴唇发干。 他如今才知道两人交往的时候, 穆火火告诉他的有多么少, 她身体将自己交给他, 却把自己的信息瞒的一丝不漏。 可悲的是他所知晓的她的信息大多数都来源于宋祁。 穆火火抬头注意着他的神情, 低声道：“我跟你和宋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傅饮冰脸色瞬间白了。 穆火火顿时明白了什么。 “我……”他艰难开口, “对不起，在你还是他女友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不, 这没什么，你也没有做出什么不是吗？”穆火火努力开解。 傅饮冰闭上了眼睛，艰难道：“我跟他打过一架。” 穆火火：“……也、也没什么啊，哈哈，这不是证明我魅力大嘛。” “我还当着他的面，从你房间里出来，身上还带着你留下的痕迹。” 穆火火实在受不了了，她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 傅饮冰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她。 穆火火既好气又好笑，“让你说，你还真什么都说，你都不知道自己遮掩一下的吗？” 傅饮冰垂下眼，握住她的手。 他亲吻她的指尖，低声道：“你现在什么也不知道，我不想说欺骗你的话。” 穆火火叹气，“你还非要让我承认我们是一对背德的狗男女吗？” 傅饮冰略显诧异，急忙道：“不，不是。” 哎？ 穆火火疑惑地看向他，“我们在我还是宋祁的女朋友时就勾搭上了，这还不背德吗？” 这就尼玛离谱，她当时那么忙，居然还能脚踏两条船，她就是时间管理大师吧？ 傅饮冰低声道：“虽然对宋祁不地道，但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应该是已经跟宋祁分手的。” “应该？”穆火火怀疑傅饮冰是在安慰她不是那么渣。 傅饮冰沉默片刻，低下头，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他深沉的眸子凝视着她的双眼。 “虽然你当时对我说的是，你是不是单身，让我来猜。” “我猜，你是单身。” 穆火火沉默了。 可是，一旦她撒谎了呢？ 哥哥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单纯。 穆火火缓缓问道：“你是认识宋祁的吧？” 傅饮冰看着她，保持沉默。 穆火火咂舌。 这是怎么了？他们两个怎么遇到这个问题都这个样子，这很难回答吗？ 过了许久，傅饮冰缓缓道：“认识，他曾经是我的同事，我的室友，我的同学。” 穆火火皱紧眉头，“原来这么密切的关系吗？” 傅饮冰垂眸，从眼睫下凝视着她的唇，没有说话。 “还有一件事，当初我是为什么……”穆火火准备问出自己心中的疑虑。 就在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争执声。 “穆火火呢？你为什么一直拦着我？” 是沈士祯的声音。 两人同时侧过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李六夏，我再问一遍，穆火火呢？”从声音就能知晓沈士祯的紧张。 李六夏磕磕巴巴：“她……她……” 沈士祯：“她没有在房间里？她是不是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李六夏：“嗯……” 沈士祯声音恼火，“那你怎么不早通知我？这里不是国内，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一旦出现意外怎么办？更何况，她以前受过伤，一旦一个人在路上忘记了怎么走回来，旧伤又犯了……”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不行，我得要去找她。” 走廊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是沈士祯想要跑出去。 李六夏急忙拦住他，“不，不是，沈导，你听我说，她没出事，她也没有出宾馆。” “咚！” 沈士祯的脚重重地跺在了楼梯上。 “你说什么？”他声音缓慢而凶狠。 “她又开了一间房？跟谁？谁和她在一起？” 李六夏支支吾吾：“这……这个……” -- 第61页 沈士祯：“你不说是吧？那她在哪间房间你总该知道吧？” 李六夏无奈道：“我是真不知道。” 沈士祯：“好，那我就一间一间的敲。” 说着，门外又传来他上楼，砸别人房门的声音。 傅饮冰回过头，见穆火火捂着额头，一脸头疼的模样。 “啊，他又来了，可不能让他再这么疯下去。” 穆火火说着就要从台上跳下去。 可她刚准备跳，就被傅饮冰抱住，重新按回了台子上。 傅饮冰低声道：“你先洗漱，我出去看看。” 他拢了拢她浴衣衣领，笑了一下。 不常笑的人，笑起来格外好看，就像是新雪后暖洋洋的阳光，又像是阳光落在新雪上，雪堆闪烁着明亮的光。 傅饮冰转身朝外走去。 穆火火探身去看。 傅饮冰刚要敲门，挨个敲门的沈士祯已经敲到了这一间。 “砰砰砰——” 穆火火看向傅饮冰。 傅饮冰神色平静，按下门把手，一把拉开了门。 正倚在门上，打算偷听的沈士祯一个踉跄摔了进来。 傅饮冰按住了他，“在做什么？” “对……”下意识道歉的沈士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抬起头，死死盯着傅饮冰。 “傅饮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立刻去看门上的号码，“这里不是你的房间吧？” 傅饮冰低声道：“与你无关。” 沈士祯视线渐渐冷下来，“穆火火该不会在这里吧？” 他想要闯进去，傅饮冰却一伸手，按住了门框，挡住了他的去路。 一米九的傅饮冰可谓将门挡的严严实实。 沈士祯抬起头，视线刺向他，与他用眼神对抗着。 傅饮冰不退一步。 “沈导？发生了什么吗？” “傅哥？”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走廊里传来了几个声音，王笳笳、童言和崔眠都过来了。 沈士祯和傅饮冰同时一愣。 沈士祯猛地一躬身，“嗖”的一下从傅饮冰的胳膊下面溜了进去。 同时，两人各自伸出一只手，“咚”的一声，按上了门。 无论如何，穆火火现在的样子不能被外人看到！ 傅饮冰居高临下看着偷溜进来的沈士祯。 沈士祯皱眉，探头去看他身后的洗手间。 傅饮冰横跨一步，挡住。 沈士祯打算从另一边过，又被挡住。 门外响起崔眠的敲门声，“沈导？” 沈士祯立刻扬声道：“没事，没事，我有些事情要找傅教授说，你们先去吃饭吧。” 外面几个人满脸狐疑，却还是听话地离开了。 沈士祯抱着胳膊，一脸审视地打量傅饮冰。 他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我姐呢？” “我有事情找她。” 他换了一套说辞，这次傅饮冰没有理由阻拦了。 然而，洗手间门内却传来穆火火不耐烦的声音—— “找个鬼，找我你就挨个敲门，你是不是……嗯？” 她未出口的话，让沈士祯直接打了个哆嗦。 沈士祯软着声音道：“姐，我是真有事。” 穆火火一把拉开门。 沈士祯看着穆火火的样子，眼中似有火往外冒。 他脸上却挤出一个笑容，轻声唤道：“姐，我刚打电话给我爸，听说他和阿姨出门玩去了。” 穆火火一愣，“和我妈？” 沈士祯点点头。 傅饮冰默默听着，没有阻拦。 他像是一块海绵，努力吸收着他所不了解的穆火火的另一面。 第29章 她虽然忘了我，却没有忘…… 穆火火的表情更加奇异了, 看着沈士祯的表情似乎是在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沈士祯憋屈。 他忍气吞声道：“我就是忍不住想要告诉你这个消息。” 穆火火：“那你真是好棒棒啊。” 沈士祯：“……” 他难耐地拽了拽领口，轻咳一声，“你怎么在这个房间？一个人睡不害怕吗？” 傅饮冰一米九多的个子立在他面前, 却被他直接给忽略掉了。 穆火火靠着门框, 似笑非笑地端详着不肯面对现实的沈士祯。 她从浴衣兜里掏出烟盒，低头叼烟, 声音低哑道：“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这种场面了，有事儿直接说事, 没事给我出去把门带上。” 沈士祯垂着眼, 轻笑一声, “没事, 我只是来看看你情况，我担心你的伤病。” 穆火火之前也在屋里听到他在外面说的话了。 他确实是在担心她。 她抬起头, 眸光柔和下来，“我没事，已经好多年都没复发了。” 沈士祯挤开傅饮冰, 从兜里掏出一枚打火机，熟练地将淡蓝色的火递到穆火火嘴边。 穆火火轻轻瞥了他一眼。 他讨好一笑, “姐, 大脑是个精密部位, 得小心注意着。” 穆火火伸出手, 手肘抵在门框上, 细长的手指插入发间, 轻轻一拨弄, 柔软丝滑的发丝如同丝绸玫瑰一般荡开。 她侧过脸，烟头抵在淡蓝色的火苗上，含糊道：“嗯, 你说的有道理，只要你少气害我几回，我就少头疼了。” -- 第62页 沈士祯身子僵硬。 傅饮冰似是想要问什么，沈士祯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抢在他之前道：“唉，没想到是傅教授，我还以为从那个姓宋的以后，你就不会再……呵。” 他低笑一声，话语断在刚刚好的地方。 他转过头对傅饮冰道：“教授，我们准备出发了，我打算再跟你商量商量路线。” 傅饮冰认真地打量他，徐徐点头道：“好。” 沈士祯嘴角挂着一抹吊儿郎当的笑容，“那我就等着了。” “要不，现在就走？” 傅饮冰看了一眼穆火火，“不，等一会儿，我还有些事情要忙。” 忙什么？忙穆火火吗？ 沈士祯额角几乎要鼓胀起来。 他下颌线绷紧，咬着牙，开口道：“要忙什么？我站在这里等，不介意吧？” 穆火火：“你在这里等什么？我不用换衣服的吗？快点出去。” 沈士祯盯着她，神情受伤。 穆火火却不在意地撇开头。 他早该知道她对他的想法。 她在说：不要再靠近了，快点退到安全的位置上吧。 她夹着烟卷，靠着枣红色的门框，安安静静地吸烟。 她无意间流露出的颓废与倦意却是惊人的美丽。 沈士祯正看着，却被傅饮冰碰了一下。 他瞪向傅饮冰。 傅饮冰淡淡道：“走，出去说。” 他转头重新看向穆火火，温声道：“我帮你拿一套衣服过来好吗？” 穆火火讶然。 傅饮冰明明那么生涩，为什么在事后温柔照顾上这么熟练啊？ 穆火火好笑道：“你真的能做到吗？” 她如果换衣服的话，可不仅仅是外面的衣服。 傅饮冰温吞地戴好银边眼镜，扣子仍旧扣到最上面，缓缓道：“你先洗个澡，我给你带衣服和早餐过来。” 说罢，他就转过头，无声地驱赶沈士祯。 饶是沈士祯都有些惊讶傅饮冰做出这种事情来。 毕竟，他去拿衣服的时候，难免会碰到同屋的李六夏，还要帮穆火火找私密衣服，难道他就不觉得尴尬吗？ 难道智商高的人，尴尬值也高？ 沈士祯不是人事不知的小年轻，他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花花公子，对待女伴一向温柔，可他的温柔也顶多是在酒店叫个早餐服务，办事的时候尊重女伴、体贴女伴，可以带着她们去买衣服，但是，内衣这种东西，他还是敬谢不敏。 难道他跟傅饮冰相比就差在这里了吗？ 沈士祯忍不住道：“傅教授还真是经验丰富，都不尴尬的吗？” 傅饮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有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穆火火直接斥道：“你还有脸说了，谁经验丰富有你经验丰富啊？” 啊，这…… 一时妒火上脑的沈士祯根本忘了穆火火还在当场，当即引火烧身。 沈士祯干巴巴解释：“我、我这是‘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 穆火火吐出一口淡色烟雾，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 沈士祯抿紧唇，神色苦恼又卑微。 “难道我就差在这里了吗？” 穆火火有心要打消他不该又的念头，直截了当道：“对，你猜的没错。” 他就像是一株被霜打蔫的植物，瞬间倒塌。 他垂头丧气地跟着傅饮冰出了房门。 两人站在门口，傅饮冰神色平静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沈士祯本就没什么事情，现在更是没有心情，他随意说了两句。 傅饮冰认真应答。 随后，他便走向穆火火原本住的屋子。 准备离开的沈士祯抓耳挠腮，还是偷偷跟在了傅饮冰后面。 他倒是要看看傅饮冰怎么说、怎么做。 …… 傅饮冰敲门，开门的是同屋的李六夏。 李六夏对于傅饮冰来敲门这事表示了吃惊。 傅饮冰平静道：“我来帮小火拿些衣服。” 李六夏：“哦？哦！那你知道她衣服都在哪里吗？” 傅饮冰：“我知道，麻烦了。” 李六夏被冷冰冰的傅冰山这样拜托了，简直受宠若惊。 “没事，没事，你进来找吧。” 李六夏让开了路。 傅饮冰求问道：“我进去拿方便吗？” 李六夏：“没事，我们东西都收拾的很规矩。” 傅饮冰点点头，走了进去。 或许是觉得自己单独和冷冰冰的傅饮冰处在一间房里不自在，李六夏就将门开着一道小缝，站在门边。 这也方便了沈士祯暗中观察。 只见傅饮冰扫视了一眼房间内的物品，就熟练地找出了穆火火的行李箱，行李箱有密码，他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打开了。 而后，傅饮冰的行为更让沈士祯吃惊。 他竟然熟练地从箱子里找出干净的纸袋子，分别在各个地方找到穆火火需要的东西，装到不透明的袋子里，就好像他原本就知道哪些东西该装在何处似的。 装完东西后，他又将行李箱冒出来的衣物一件件叠好，分别安置，竟然将原本快要炸箱的衣物安置的井井有条，让行李箱不仅能容下，还空余了不少地方。 沈士祯震惊了。 他为什么家务能力也这么强啊！比不过，比不过啊…… -- 第63页 沈士祯默默咬着自己的拳头。 傅饮冰拎着袋子起身，从瞠目结舌的李六夏身旁经过。 李六夏小声嘀咕：“你……你是不是原本就认识穆火火？” 傅饮冰没有回答。 他带着找好的衣物，神情自然地回到了穆火火的房间。 沈士祯捂着脑袋，低声道：“为什么他会这么熟练？” 这感觉……就好像两人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啊！ 傅饮冰竟然丝毫没有拿女孩子衣物的尴尬。 傅饮冰先将衣物递给了穆火火，又下楼去买早餐。 沈士祯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风雪中。 转过拐角，傅饮冰停住了脚步。 “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沈士祯沉默地站在他身后。 傅饮冰转过身，看着沈士祯，目光冷静，声音清冷。 “真羡慕你。” 沈士祯愣了一下。 傅饮冰：“青梅竹马……可以早一些认识他，也可以在任何时候都陪伴在她周围。” 他这个人向来脚踏实地，从来不羡慕别人，只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羡慕一个人。 他羡慕作为穆火火竹马的沈士祯可以陪伴她度过那么多岁月，可以参与她人生任何一个重要的节点。 沈士祯听到傅饮冰的话，突然笑了一声，声音苦涩又凄冷。 “羡慕我？羡慕我什么？羡慕她一直把我当弟弟？羡慕她一直在拒绝我？还是羡慕我无论做了什么荒唐事去占据她的全部注意力和心神，我都无法在她心底刻下重要的痕迹？” “如果你羡慕的是这个的话，我情愿与你交换人生。” “只要她能喜欢我，对我有男女之情，即便是一天，一夜，一个小时，一分钟也好啊。” 沈士祯全身肌肉绷紧，捏着拳头，挣扎又痛苦道：“我特么地再也不想当她的弟弟，不想再叫她姐了。” 沈士祯看着傅饮冰，“你换吗？” 傅饮冰眼神没有一丝波动，平静道：“人生光阴有限，如果能参与她全部人生，我愿意。” 沈士祯一惊，“不，你不知道我……” 傅饮冰：“我知道，当弟弟，当亲人，当朋友，唯独不是爱人会很痛苦，但是，即便是这样，我也想能够在她生病受伤的时候名正言顺地陪伴在她身旁。” 如果，他是她的青梅竹马，那她当年受伤的时候，他应该能第一时间来到她的身边，陪着她，照顾她，让她不会因失去记忆而孤苦无助。 他真的再也无法忍受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伤了。 沈士祯难以置信地打量傅饮冰，喃喃道：“我终于知道你与我的区别了……”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不可交换。” “你想要无怨无悔的陪伴她，我却想要陪她一起痛痛快快燃烧。” 沈士祯：“我问你，你刚刚收拾她行李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熟练，还要……那么开心？” 傅饮冰垂眸。 “原来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 傅饮冰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整个人被泡进蜜罐中。 “我熟练是因为我以前为她整理过行李，我开心则是因为……虽然她失去了与我的记忆，但她整理行李箱的方式与我教给她的一模一样。” 他抬起头，目光温和，“她虽然忘了我，却没有忘了我。” 那一刻，他几乎被幸福淹没了。 第30章 套路 穆火火洗完澡换好衣服, 正在吹头发，却见傅饮冰提着食物回来了。 穆火火好奇地探头：“这么快？嗯，沈士祯没有跟着你吗？” 难道这次收到的打击太大了？ 傅饮冰：“他还有事情, 过来吃饭吧。” 他将从中国餐馆打包来的饭菜放到桌子上。 穆火火愉快地用餐。 她吃着吃着, 却感觉到不对劲儿的地方。 傅饮冰一直看着她，不吃东西, 也不说话，那双眼中酿满了笑意, 就像是甜滋滋的蜜酒。 穆火火好奇道：“你一个人在悄咪咪的偷笑什么？难不成在路上捡到了钱？” 傅饮冰慢悠悠道：“捡钱我都不一定会有此刻开心。” 他这么一说, 倒是让穆火火越发好奇了, 可傅饮冰却不打算说下去。 穆火火吃了一会儿饭, 突然低声道：“我失去了与你的记忆，你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傅饮冰：“会是会, 但是，在一起的记忆可以继续创造。” 他神情沉稳又可靠。 穆火火捏着筷子，单手抵着下巴, 静静地打量他。 他像是海面上漂浮的冰山，显露给她看的仅仅是海面上的一角, 更多更深沉的情感全都被他紧紧地压在海面之下。 这样的傅教授简直是一座宝山, 越往下挖, 越让她感觉惊喜。 傅饮冰抬起头, 朝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穆火火突然一探头, 轻轻一吻落在他的唇上。 她莞尔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突然想要吻你。” 傅饮冰眸中有星空，有极夜，极夜星空上倒映着她的身影。 他伸出手, 捏着她的下巴，慢慢凑近。 他另一只手盖住她戴着戒指的手指，专心致志地吻她。 眼不见心不烦，他居然也学会自欺欺人了吗？ -- 第64页 傅饮冰的睫毛划过镜片，慢慢闭上眼睛。 日光从窗口洒落到他的睫毛上，让他的睫毛像是染了一层白霜。 …… 经过休整和计划，沈士祯一行人决定出发，到达南极大陆后，再乘坐雪地直升机，跨越大陆，进行航拍，直升机会在南极大陆东边降落，届时他们还能采访各个国家的科学站。 不过，在乘坐直升飞机之前，他们还是要乘船，再经历一次颠簸。 穆火火在这期间，又分别向宋祁和傅饮冰两人打听了一下自己十年前的情况。 不过，这两人都只说自己的事情，甚少提起对方。 这里面是真的有故事啊。 穆火火如今有两个最大的疑问，一个是与宋祁分手时间的问题，另一个则是她为什么会跟傅饮冰分开？ 她还发现一个大问题，傅饮冰为什么总是在与她亲热的时候避讳着她手指上的戒指呢？ 他简直就像是情人与别人的老婆相会，避讳墙上男主人的照片一样。 即便她对傅饮冰打趣道：“不用理会这枚戒指。” 他也只会吻得更加热情和火热，就像是在跟自己较劲儿。 …… 穆火火站在游轮的甲板上，抬起手，对着天光仔细端量手上这枚看上去明亮，实际上已经戴了好多年的戒指。 她对这枚戒指的记忆一片空白，只知道这个东西对她很重要。 她摘下戒指，看着戒指内侧的刻痕——“love fire”。 不知这是她和谁的爱火痕迹。 虽然她很在意，但如果傅饮冰介意这个的话…… 她慢慢合拢手指，垂眸凝视着自己的手。 ……她还是把这个不知名的爱火珍藏起来吧。 穆火火转过身，却在天光下看到了神情莫名的傅饮冰。 她诧异一瞬，随即笑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傅饮冰脑海中充满了她方才凝视戒指时不舍、珍爱的神情，额角忍不住微微抽动。 傅饮冰定定地凝视着她，缓缓道：“我看到你，不知不觉就跟过来了。” 穆火火笑了笑。 傅饮冰忍不住低声问：“就这么喜欢吗？” 他看向她的手掌。 穆火火想了想，开口道：“比起这个死物，我更珍视你这个活人，如果你介意的是这个……” “我介意的从来不是一介死物！” 他急促道：“我在意的是这枚戒指代表的人。” 说到这里，他略微皱紧眉头，撇过头，“抱歉，我并没有……” 难道要说他并没有破坏她和宋祁的意思吗？ 不，他有。 傅饮冰重新转过头，低声道：“我撒谎了，我有，我在意，我在意的很。” 穆火火看傅饮冰这副——吃回自己吐出话的模样，只觉得冷漠的外表下他更加可爱了。 傅饮冰自暴自弃道：“我就是一个道德败坏的人，我真是如今才知道。” “你真的这么在意宋祁吗？” 这怎么又跟宋祁扯上关系了？ 不过，近日他一直避讳着宋祁有关话题，见他如今终于自己提起来，穆火火自然立刻跟上。 穆火火：“你跟宋祁……” 傅饮冰神情冷漠，看样子十分不想提起这个人。 穆火火小心问：“你很讨厌他？” 傅饮冰抵了抵眼镜，“没错。” 穆火火回想起宋祁曾经发给自己的讯息。 ——傅饮冰一定很讨厌我，因为在他看来，我是你们两人之前的障碍，可我真的好冤枉。 “为什么？” 傅饮冰定定地注视着穆火火，“不是因为你我的事情。” ——傅饮冰一定不会在你面前承认。 穆火火：“那……” 傅饮冰：“我与他的纠纷来自科研。” ——他一定会用科研来搪塞你。 穆火火心中只觉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傅饮冰说的每一句话都跟宋祁对上了？ 穆火火轻声道：“我能问一问是什么科研问题吗？” 傅饮冰抬起手，紧紧攥着甲板上的栏杆，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傅饮冰缓缓抬眸，从眼镜片后看向她，就像是隔着一栋冰山凝望她。 “你知道他为什么转换国籍，改投他国科学站吗？” ——傅饮冰一定又会拿我移民的事情说事，我也不是不爱国，但是，我有更高的科研追求不行吗？ ——更何况，在站内，我只能给傅饮冰打下手，即便是我先发现的东西，发论文的时候，他的名字也要写在我的前头。 ——我受不了被他压制的日子了，我快要疯了。 穆火火：“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傅饮冰严肃道：“没有误会，一切都是真相。” ——我怀疑他因为你的事情故意针对我。 ——小火，你想要跟傅饮冰相交，我不拦着你，我知道你喜欢性感大脑和性感身材兼备的男人。但是，你一定要留神注意，傅饮冰可比你聪明多了，我的蠢蛋小火可别被他卖了，还要替他数钱。 穆火火沉默下来。 冰冷的海风从海平面上吹来，吹得头发胡乱飞舞。 傅饮冰注视着她飞舞在天空中的发丝，下意识抓了一把。 很快，发丝就如同细纱一般，从他指缝间冰凉地滑出。 -- 第65页 穆火火笑了一下，仰起头，对傅饮冰道：“我相信你。” 她与宋祁相识良久，也知道他说话办事有一种表演成分，似乎是表演型人格，在别人看来大概是茶言茶语，最初她也不习惯，但她失忆后，他帮了她良多，她渐渐也习惯了他这种说话方式。 宋祁的话从来只能信三分。 傅饮冰：“你这样说……” 他抿了抿被海风吹得干燥的唇，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更加干燥。 他缓缓开口：“宋祁他是不是对你说了我什么？” 穆火火莞尔一笑，“你果然像他说的一样聪明。” 傅饮冰垂下眼帘，似乎并不为这句夸赞高兴。 “比起他，我果然更喜欢你。” 傅饮冰扯了一下嘴角，神情带着些许自嘲的味道。 穆火火一步步靠近他，笑眯眯道：“戒指让我摘下来了，你觉得我要不要带回去？” 越来越过分了。 傅饮冰盯着她，神情隐忍又受伤。 过了好久，他哑声道：“你喜欢怎么样都随你，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他的声音轻飘飘地吹在空中。 穆火火一点点靠近他，“要不然……” 她的手搭上他的手背，“你帮我把戒指戴上吧。” “说起来，宋祁似乎……” “够了！” 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腕。 他盯着她，声音微颤，近乎哀求：“你还要我怎么样？装瞎子，装聋子，装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子，还不够吗？” 穆火火长舒一口气，抬起被他握住的手。 她侧过头，直勾勾盯着他，却将红唇印在了他的手背上。 “我聪明的傅教授原来是个傻子。” 她眼中含着柔软如春水的笑意，“你以为我情商为零，专门捡你不喜欢的说吗？” “你是不是以为这个戒指是宋祁给我的？” 傅饮冰一惊，立刻道：“不是吗？” 他明明看得清楚，就是同一款戒指。 等等！ 傅饮冰捂住她握着戒指的手，似乎想要再仔细看看。 穆火火却将手缩到胸前，朝他眨眨眼睛，“这下子你该说老实话了吧，你究竟误会了我和宋祁什么？” 第31章 逃婚 飒飒冷风从漂浮着冰沫的海面上袭来, 风中犹带冰沙粒感。 傅饮冰沉默地注视着她，发丝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他眼中映着光色、海色与冰雪色。 他轻声道：“……是误会吗？” 他的声音撕碎在风中。 穆火火疑惑地侧了侧头，“你在说什么？” “如果说清楚你的误会, 我就把这枚戒指给你看。”她莞尔一笑。 傅饮冰心脏像是被她攥着戒指的手攥住了。 他心中忍不住悲凉。 他虽然面上没有反应, 可他又何曾想要听到她与别人的过往？ 他都已经做到视而不见了，还是不行吗？ 她到底要他退到何种地步呢？ 傅饮冰缓缓闭上眼, 睫毛在寒风中颤抖。 他轻声道：“好。” “我……如你所愿。” 他的声音在冷风中发颤，似乎某种激烈的情感在他身体内酝酿, 快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他双眸中似乎同时有寒冰和烈火两种剧烈的情感交织。 他仿佛被手无寸铁的她逼到悬崖上。 他冷静地面对着自己的疯狂。 傅饮冰缓缓道：“我……什么都可以。” “小火, 再次见到你后, 我就决定了, 你要对我怎么样都随你，我都接受。” 穆火火微微惊讶。 为什么他说的就好像她随时都有可能将他抛弃一样？ 她沉默地注视着他。 傅饮冰伸出手, 在寒风中吹得发冷的手掌罩上她握着戒指的手。 “我原本以为可以继续假装不知道，继续骗自己下去。” “你，为什么非要说清楚呢？” 他神情似自嘲, 又似控诉。 “你就让我多做一会儿梦不好吗？” “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我已经……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他猛地上前一步, 一手揽住她的腰肢, 一手抵在她的后颈, 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他的指尖发颤, 他手掌冰冷, 可他的胸膛火热, 心脏跳得像是坏掉了一样。 穆火火趴在他的怀中, 手掌下的心脏跳的那样急促，好像透过皮囊震得她指尖发麻。 他的脸埋进她的发丝中，低声道：“一定要让我清楚地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吗？” 穆火火想了想, 轻声道：“我不知道你一个人都在偷偷瞎想什么，但是，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一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傅饮冰哑声道：“好，那你告诉我，你曾经去过教堂结婚吗？” 穆火火吓了一跳，下意识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她手掌下的心跳骤然停滞。 穆火火后悔地叹了口气。 “是，我是去过，饮冰，我不会再骗你。” 她原本以为他会推开她，可是，他却将她抱得更紧了，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塞进自己的身体里，让两人的血肉尽数融为一体。 “我曾经……”她正要开口说出实情，他却突然松开手。 她以为自己需要退出他温暖的怀抱。 -- 第66页 穆火火抬起头，还没等她说话，他急促又恼火的吻便凑了上来。 这一次，他的动作比以往都要激烈。 他仿佛已经深陷沼泽泥潭，想要拉着她一同堕落，一同泥足深陷。 穆火火偷偷睁开眼，静默地观察着他的神情。 他一向冷静自持的神情似乎再也维持不住，濒临破碎。 穆火火伸出手，轻轻捧住他的脸。 他的动作停顿一瞬，下一刻却更加热情了，像是爆发的火山，几乎要迸溅出星火。 他的技巧仍然生涩，但是他那股奉献自我的热情完全掩盖了这种不足。 穆火火伸手搂住他的脖颈。 他低下头，转过身，将她整个人压在甲板栏杆上。 穆火火眸光一瞥，却注意到傅饮冰的背后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沈士祯正默默注视着二人。 穆火火下意识抿了一下唇，却抿住了他唇。 傅饮冰喉结滚动，灼热的掌心贴上她的腰，隔开她与冰冷栏杆的接触。 穆火火略微歪头，用一种更合适的方式进攻他，看着他背后的沈士祯。 沈士祯双全紧握，眼睛冒火。 明明他气得全身都在发颤，却还是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眼前的一切。 穆火火索性让他看个够，让他彻底明白两人是没有可能的。 她环住傅饮冰，双脚踩向栏杆。 她以栏杆为踏板，猛地一跃，整个人扑向傅饮冰。 傅饮冰一惊，下意识抱住她。 他怕不小心摔到她，便举起她，让她坐在栏杆上。 穆火火低笑一声，双臂抱着他的脖颈，身子微微后仰，长而细的小腿纠缠在一起，在栏杆下荡了荡。 她的脚尖总是踢到他的腿上。 她在碧海蓝天下，简直让人移不开视线。 傅饮冰只要看到她，几乎就想不起别的。 她给他同时带来幸福和痛苦，欢欣和愧疚，但是，他却无法放手了。 “傻瓜。” 她笑盈盈望着他，轻声说他。 傅饮冰愣了一下，低声道：“你真是唯一一个敢叫我傻瓜的了。” “因为你想的太多了。” 穆火火抬起手，掌心贴上他被海风扫的发凉的侧脸。 她略微歪头，任由长发飞扬在风中。 她专注地凝视着他，“喜欢我是一件这么让你痛苦的事情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放弃？” 傅饮冰僵硬起来，他看着她的目光闪烁又隐隐有光。 “想过，我想过无数次，我无数次想要放弃了。” “但是，每一次想起你，就会再次忍不住爱上你。” “我想，即便我放弃一万次，忘记你一万次，也会忍不住对你一见钟情。” 他自嘲道：“甚至都不用见到你的正脸，只要看到你背影的照片，我就可以陷入爱情了。” “如果说与你在一起是一件幸福与痛苦交织的事情，那放弃你，我的余生可能只会和痛苦与后悔作伴了。” 傅饮冰执拗地看着穆火火，“不要再提这个好吗？及时行乐……” 他笑容苦涩又悲凉，“……及时行乐吧。” 穆火火长叹一口气，“你果然是我的大傻子，你看到我的表情，听到我说的话，就该知道，你所以为的事情可能并非如此。” 傅饮冰垂眸：“我怕希望后，失望更大。” 穆火火：“不会，我难道像是一个骗你感情的骗子吗？” 傅饮冰看了她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表情已经写明白了。 穆火火：“……” 她生气地揪了一下他的脸颊，“在你心里我是个什么人啊？” 傅饮冰想了想，低声道：“美与欲望的女神？” 穆火火瞠目结舌。 他明明是个不善于言辞，也不会说甜言蜜语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她的时候，他就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 穆火火锤了他一下，笑骂道：“什么啊，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傅饮冰环着她，轻声正经道：“我又没说谎，这是我的心里话。” 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她却少见地有些害臊了。 穆火火的小腿在他的裤腿上轻轻地蹭来蹭去。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侧着头，轻声道：“好吧，让女神引领你飞升。” 傅饮冰愣了一下，看到她的表情才意识到她居然在大白天嘴上开车调戏他。 傅饮冰耳尖泛红，却正正经经道：“别，别这样。” 穆火火小动作不断，一会儿提起膝盖蹭他，一会儿戳他腰，一会儿又摸他的脖子，简直撩拨的傅饮冰要起火。 可当他濒临火山喷发的时候，她却收回了手。 她看着傅饮冰道：“虽然我同宋祁去过教堂，我穿过婚纱，但是，我们两个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结婚。” “因为……” 她抿了一下唇，神情复杂。 “在即将站在教堂中宣誓的那一刻，我突然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 “如果我真的同意了，如果我这么稀里糊涂嫁了，恐怕，我将会后悔一辈子。” “当时答应也不过是因为感激和受伤后一些应激情绪起作用，在去往教堂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我们两人是否真的合适，其实，我与他之间的矛盾问题有很多，两家之间也不是十分融洽，但是，双方家长一直在催促，他也在催我。” -- 第67页 “最后，心里的声音和那些可以预见的矛盾和困难直接打退了我。” 她抬起手，手指滑入发丝，将柔软的发丝拢到脑后。 她仰着脸，笑道：“于是，我逃婚了。” “你如果能从宋祁口中撬出话来，就会知道我是一个言而无信、逃避问题的女人了。” “傅饮冰，看清楚了，我可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也不是套住一时就会套牢一辈子的女人，当我觉得两人不适合的时候，即便是在婚礼当场，我也会现场逃婚，做一个逃跑新娘。” “如果那时候有人把我拍上短视频，恐怕骂我的人能让我上热搜了，我……” 他用唇封住了她的口。 穆火火眨了眨眼睛。 他喉结微颤，声音微颤，目光微颤。 他艰难又庆幸道：“谢谢你，谢谢你的言而无信，谢谢你的逃避问题。” “更谢谢……你的逃婚。” 第32章 不欠他 他在冰冷的天光下抵住她的唇, 咽下她的气息。 她的气息灼热又苦涩，被他咽下去，却像是火焰一直从他的咽喉烫到他的心口, 最终化作甜。 他贴着她的唇, 低声喃喃：“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看着坐在栏杆上的她，神情感激又欣喜。 此刻, 冰蓝的天与海几乎都倒映在他干净真挚双眸中。 他一向讨厌言而无信之人，但他却十分感激穆火火那时的言而无信。 不过…… 他看着穆火火的神情, 试探性追问道：“那你还在……思念他吗？” 穆火火闻言愣了一下, 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种问题。 穆火火歪着头, “怎么说呢？” 她指尖抵在唇旁, 嫣然一笑，“在我心里面, 我现在和他只是朋友。” 穆火火小腿随意地晃来晃去，时不时擦过他腿内侧。 她双手握着栏杆，微微后仰, 笑眯眯道：“我听说你与他的关系不好，那么你是因为与他关系不好而排斥他, 还是因为我而排斥他？” 傅饮冰沉默。 半晌, 他才缓缓道：“想来, 在他那里, 他已经给了你一个说法。” 他算是明白了, 宋祁应该是抢在他前头对穆火火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他泄气又委屈道：“我说什么还有用吗？你的第一印象已经产生了不是吗？” 穆火火看着他一脸委屈, 却又憋得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模样, 只觉得他又气人，又好笑。 穆火火凝视着他的双眸缓缓道：“第一印象是已经产生了。” 他目光越来越黯淡。 穆火火莞尔道：“但说不定我的心就是偏的呢？我就偏心某人，以至于别人说了一万句, 也抵不上这人说上一句。” 他明明已经熄灭的目光骤然亮了起来。 看到这样的傅饮冰，穆火火心中忍不住为自己的影响力吃惊。 原来她对傅饮冰的影响这么大吗？ 她抬起手，手指点了点他的眼尾。 他目光坚定又清澈，简直像是打磨好的宝石，但在触及她的一瞬间，再坚硬的宝石也会柔软融化。 傅饮冰任由她动作，只是专注地凝视着她，轻声问：“你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穆火火讶然。 都这么明显了，你居然还要问吗？ 她似笑非笑道：“谁知道呢？可能是哪个大笨蛋吧。” 傅饮冰垂下眼睫，仔细琢磨了一下。 他用手指蹭了蹭下颌，鼻梁上的眼镜往下滑了一截，露出茫然的神色。 “你说的笨蛋……是我吗？” 可是，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跟这两个字扯上关系过啊？ 明明别人提起他，都会说他是天才，他聪明无比，唯独在穆火火嘴里，他是“傻瓜”和“大笨蛋”。 可这样的称呼并没有让他生气，反倒让他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该不会真的是我吧？” 穆火火彻底无语了。 她踢了他小腿一下。 他伸手一捞，攥住了她的脚腕。 他将自己纳入她两腿中间。 “既然这样，那我承认了。” 天才如傅饮冰毫不犹豫地承认了穆火火的称呼。 “但是，我只有一个请求。” 穆火火好奇道：“什么吗？” 傅饮冰深吸一口气，“宋祁说的话，一个字也别信。” 他提到宋祁时，眼中不□□露出几分厌恶。 傅饮冰：“虽然当年……我对不住他，但是，他真的不是一个值得你信任的人。” 他按住她的手背，“他的戒指，你也不要再戴着了，好吗？” “既然已经逃了，那就逃个干干净净。” 穆火火忍不住道：“所以你刚刚为什么不听我把话讲完啊，这枚戒指根本就不是宋祁给我的。” 穆火火看了傅饮冰一眼，“是，我和宋祁的婚戒跟这个很像，但绝不是这枚，而且，当年的那枚婚戒我也早就还给他了。” 傅饮冰再次呆愣住了。 穆火火：“说起来，当年是因为我逃婚，才让他们一家都抬不起头来，还害的他母亲生病，是我的错。” 她垂下头。 “后来，宋祁说要我帮他一个忙，就是将我们没有结成婚的事情晚一些说，好安抚他母亲的病情。” -- 第68页 “既然是我的错，既然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我也想要弥补他些什么，所以，我就答应了他。” “而且，这种互相帮助也挺有效果的，听说，他那边不会再有父母的逼婚，我这边也同样不需要再应对母亲的絮叨，还有，我可以借着已婚的身份拒绝掉许多乱七八糟的男人。” “唉，说起来，我真的欠了他不少，我受伤的那时候，也是他从山下跟随救援队跑前跑后……” “靠！明明跑前跑后的是我啊！他宋祁根本没有过来，合着好名声都被他一个人占了去了！” 一个声音突然在甲板上炸响。 穆火火这才想起来甲板上除了自己和傅饮冰之外，还有第三个人。 傅饮冰骤然回头，挡在穆火火身前。 穆火火则趴在傅饮冰的肩膀上，从他脸侧看过去。 沈士祯一步步走上前来，他忍不住道：“姐，你受伤的时候，是我第一时间抛下所有工作，跑到出事现场，跟随着他们一起到山上把你救下来的，当时山下只有卫生所，也是我寸步不离守着你，安排人安排车将你送往大医院，后来又把你转到B市医院。” “当时也是我守着你，鞍前马后的伺候你，虽然为你擦身的事情有护工阿姨，但除此之外，有哪一次不是我在场。” “只是后来我抛下的那个工作的领导喊我回去，正巧你母亲来了，我才重新回到岗位上。” “不过两天的功夫，你就醒来了，结果，你全然不记得我对你的付出，你就只记得宋祁的好吗？” “好？好他妈的好啊！我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家伙把我的功劳全占了！” 沈士祯：“我临走的时候为了雇了四个护工，他宋祁能在这两天做什么？顶多就是坐在你床头装装样子，结果呢？你却觉得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如果有救命恩人的话，那也该是搜救队，之后就是医生，再然后就是我，有他宋祁哪门子的事儿啊！” “靠！宋祁这个绿茶□□！他之前还给我发了一段你的录音，说是你知道我的心意，所以，即便知道我有救你，也不想提起这件事，因为你不想给我任何希望。” “现在想一想，我当时怎么就那么傻，就这么信了啊！居然还因为伤心没有亲自问过你。” 沈士祯简直气得跳脚，“姐，你怎么可能说出那种话，你明明是那种受了人家的好，就记在心里，千万倍报答的啊！” “都是宋祁，是宋祁那个渣的错，他不知道在背地里还做了多少这样的事情，姐，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 穆火火听着沈士祯怒气攻心的一番话，整个人有些发懵。 她只来得及道：“我确实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那宋祁的音频又是哪里来的？ 所以，宋祁不仅说话茶里茶气的，还真的背着她做了这些事情。 傅饮冰听着沈士祯对宋祁的控诉，目光渐渐明亮。 他转过头，对穆火火道：“你从来不欠宋祁的，我也不欠他的了，即便你我曾经亏欠过他，我也已经都还上了。” 沈士祯忍不住道：“还上了？你是怎么还的？我说，你该不会是被他骗了吧？” 傅饮冰冷笑一声，“我给了他一个锦绣前程。” 穆火火下意识扳住他的肩膀，“什么意思？” 傅饮冰却不肯说了。 穆火火看看沈士祯，又望望傅饮冰。 她皱眉道：“原来宋祁曾经做过这些事情……” “那他之前说的话也不能尽信了。” 她目光冷厉，“有些事情，我确实要找他问清楚。” 第33章 戒指 穆火火跳下栏杆, 准备去找宋祁问个清楚。 可还没等她离开，傅饮冰就拉住了她的手。 他转头看了一眼沈士祯，点头道：“那段日子麻烦你照顾他了, 以后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直接说。” 沈士祯被傅饮冰这副样子气炸了, “我靠，你以为我是为你这点小恩小惠才去照顾穆火火的吗？明明是因为我……” 一向刹不住嘴的沈士祯此时却突然停住了口。 他看向穆火火。 穆火火方才一直警告地凝视着他。 她在警告他, 如果肆意妄为说出一些不可收拾的话，她就会给他惩罚。 想到她的惩罚, 他身上忍不住产生一阵痛痒。 他从来不怕她打他, 骂他, 这也是一种爱护, 而且是由他沈士祯独享的特殊。 他怕的是她做出更加决绝的决定。 他知道穆火火一直以来都对他没有除了亲情、友情之外的情感，为了不使他的面上难看, 她一直在委婉的拒绝。 他明明知道她总有一天会受不了他的情感，决心与他一刀两断的。 可他希望这个日子可以晚一些，再晚一些。 他抿着唇, 隐忍着伤心凝视着穆火火，轻声唤了一声“姐”。 他用柔软又可悲的眼神告诉她——“你看, 我好乖的, 我什么都没有说”。 穆火火别开头, 反手拉住傅饮冰,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倒是傅饮冰即便被拉走, 还是朝沈士祯有礼貌的点头。 沈士祯知道这是因为傅饮冰在得知他对穆火火的施救后, 即便他是他的情敌, 他依旧心怀感谢，可是，他要的又不是这个。 -- 第69页 沈士祯咬着牙, 看着穆火火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也远。 他不敢对穆火火发火，只得咬牙切齿骂道：“傅饮冰，谁要你来发善心啊，你以为你是什么大善人吗？” 他情愿让傅饮冰对着他发火，因为这样就能够证明他情敌的地位。 即便他在穆火火那里什么也得不到，但穆姐喜欢的人把他当作情敌，那……那他也可以欺骗自己。 “可恶！可恶！可恶啊！” 他握紧拳头，拳头抵着额角，整个人因为愤怒和伤心而瑟瑟发抖。 …… 穆火火带着傅饮冰跑到小餐厅，此时并非吃饭的时间，这里并没有人在。 她转头对傅饮冰道：“刚刚你对沈士祯态度好像很好？你该不会是因为我而感激他吧？” 傅饮冰缓缓道：“是，不论谁当初帮助你、照顾你，我都对他心存感激。” 穆火火低笑一声，忍不住道：“难道那个人是宋祁你也能这么做？” 傅饮冰身体绷紧。 过了片刻，他轻声道：“是，即便是他。” 穆火火相信他说的不是假话，而他对宋祁的厌恶也不是作假，能让他感激一个他讨厌的人，足以证明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了。 穆火火在心中轻叹。 明明傅饮冰并不擅长说些甜言蜜语，可他每次发自真心的话却比那些甜言蜜语更加动人。 穆火火忍不住抱住他的腰，脑袋枕在他胸前。 她安安静静，没有说话。 傅饮冰也陪着她一起安静，缓缓环住了她。 穆火火轻声道：“你知道吗？我听过不少甜言蜜语，但是，大概是偏心的缘故，我却更喜欢你说的话。” 傅饮冰垂下头，唇抵在她耳边，“那请穆小姐更加偏心我吧。” 他低哑缠绵的声音钻进她耳朵里，烫的她全身一个激灵，就像是大冬天将脚探进热水盆里，从下到上，从上到下，都舒爽透了。 穆火火笑盈盈道：“傅先生还真是痴心妄想。” 傅饮冰：“傅先生的痴心都在穆小姐身上。” 穆火火捏了他腰一下，他条件反射一抖。 穆火火眼睛一亮。 哦豁，瞧瞧她发现了什么！ 穆火火的手不安分地滑落到他衬衫边缘。 傅饮冰却及时按住了她的手。 他无奈又讨好道：“不要让我在这里出丑啊。” 穆火火挑眉笑道：“想要让我偏心，还不拿出行动来吗？” 傅饮冰认真地看进她打趣的眸中，“如果你偏心我的话，那能告诉我，那枚戒指……究竟是谁的吗？” 他鼓起勇气问出这个问题。 这枚戒指让他如鲠在喉，让他自打看见就一直难受着，他今天一定要问清楚这个问题。 穆火火慢慢收敛了笑容。 看到她严肃起来的表情，傅饮冰心中一阵惶恐。 时间又仿佛把他抛回到十年前，被她丢下的那个时候。 他握着她的手慢慢松开。 她的手就抵在他腰间两侧，即便隔着衬衫，他也能够感受到她手指带来的灼热。 穆火火看着他。 傅饮冰抿了一下唇。 两人间的气氛近乎凝滞。 傅饮冰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睛。 在他几乎要忍受不住她如此冰冷的视线，想要举手投降，告诉她，他不想知道了，也不在乎了，管那枚戒指是谁的。 比起戒指，当然她更加重要。 “比起戒指……”穆火火缓缓开口。 傅饮冰立刻道：“你。” “哎？”穆火火惊了一下，“你在说什么？” 傅饮冰摇晃了一下脑袋，他几乎以为她问出了他臆想中的问题。 傅饮冰认真道：“小火，我不骗你，我是在意那枚戒指，但是，为了你，你如果让我不在意的话，我就不在意。” 他会让自己努力不在意的。 穆火火：“不不不……” 傅饮冰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条件反射地抱住她，“别走。” 穆火火再次愣住了，“谁说我要走了？” 傅饮冰神情迷茫：“啊？” 穆火火失笑地推了推他的胸膛，“我只是想要说‘不不不，我要问的不是这个’。我问你，你刚才说的话作数吧？” 傅饮冰：“我刚才说了许多话……” 触及她的眼神，他立刻道：“……无论那一句话都作数。” 穆火火：“比起戒指，我更重要。” 傅饮冰：“当然。” 穆火火莞尔，“这就好了。” 她抬起握着戒指的手，“这枚戒指是我从山崖上滚落，一直到进医院都死死握在手里的，我一醒过来，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是在找这枚戒指。” “然后，宋祁就将这枚戒指交给我，说是在搜寻到我的时候，他就一直替我保存这枚戒指，所以，我才相信是他一直守在我身边的。” 穆火火垂眸道：“我如此重视这枚戒指，我想给我这枚戒指的人一定对我很重要，如果可以再找到他，如果我之前丢失的记忆能够重新回来，该有多好。” “我之后一直将这枚戒指戴在手上，想念着这个我不记得的人。” 穆火火仰首，注视着傅饮冰的神情。 -- 第70页 傅饮冰眼角微微发红。 他嫉妒。 他怎么能不嫉妒？ 一个被失忆的穆火火还执念如此深的男人，他如何能不嫉妒？ 他眼睛里浸满了毒液，嘴里汲满了毒汁。 他想大骂老天为何对他如此不公，为何他与她的缘分如此浅薄，他执拗了十年才好不容易再次得到的人，另一个人却轻而易举地在她心中占据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盯着她。 他的眼睛像是雨后霞光，湿漉漉的，滟滟的。 他五脏六腑都在绞痛，他却压抑着。 他不想吐出任何伤害她的话。 他只能近乎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那个人是谁？” 穆火火笑了笑，“不是说我失忆不记得了嘛，失忆就是失忆，失去的记忆很难能找回来，错过的人也恐怕……无缘了吧。” 风光霁月如傅饮冰此时此刻心中也忍不住生出卑鄙的欢喜。 她举起那枚银色的素戒，低笑道：“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缘分，那么这段过往……我也不会再强求了。” 素戒反射出一道寒光，刺得傅饮冰下意识闭上眼。 然而，一瞥之下残留的记忆却在他脑海中不断放大。 “往事随烟，我想就让它与南极的冰川海洋作伴吧，也算是这段缘分的终结。” 穆火火深吸一口气，打开窗，抬起手，准备扔掉手里的戒指。 “等等！”傅饮冰猛然开口，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穆火火茫然回头。 傅饮冰神情纠结又复杂。 “别，别扔，让我再看一眼。”他急促道。 穆火火感觉到有些奇怪。 他十分在意这枚戒指，好像也曾见过这枚戒指。 穆火火心脏重重一跳。 “你、你确定？” 傅饮冰坚定地点头。 “那好吧。” 穆火火捏着银戒指的边缘，递到他眼前。 傅饮冰目光微颤，视线重新汇聚在这枚朴素的戒指上。 这枚戒指分明……分明……就是他当年扔掉的那枚。 那枚他回头翻遍每一块冰雪地也不曾找到的戒指！ 可是，这枚没有送出的戒指怎么又会出现在它本该在的主人身上？ 第34章 定约 蓝色的天空上漂浮着几丝棉云。 那枚银色的戒指展露在天光下, 露出它明亮的身形。 这枚戒指的表面看上去十分新，然而，这却是戒指的主人进行保养所致, 在内里刻字的地方依稀可以看出这枚戒指是戴了很久的。 傅饮冰专注地盯着这枚戒指, 瞳仁中倒映着银月似的光。 他的指甲轻轻划过戒指内侧。 “love fire。” “爱火。”他轻声念着，忍不住闭上双眸。 穆火火专注地盯着他的眉宇, “你好像很熟悉这枚戒指。” “熟悉？” 傅饮冰苦笑，“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因为这上面的刻字, 是我一个人一点点雕刻出来的。” 穆火火吃了一惊, “什、什么？” 傅饮冰抬起头, 牢牢盯着她，“这枚戒指, 是我送给你的。” “不，应该说是我打算送给你，却因为你的失约, 而被我抛弃在了我们约定的地方。” “可是，我立刻就反悔了, 等我回去找的时候, 到处都找不到。” “我在那里找了几日, 却完全不见这枚戒指的踪迹, 我以为……” 他声音猛地停住, 喉结微微颤抖。 他哑声道：“我以为就像是我再也找不见你一样, 我永远也无法再找回这么本该送给你的戒指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了一大圈, 它居然一直在你手上。” 他神情似笑似泣，“原来，十年前, 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他看着穆火火，“你是如何得到这枚戒指的？你还有印象吗？” 穆火火微微阖眸，仔细想了想，可无论怎么想都是一片空白。 她抬起手，想要敲一敲自己的脑袋。 可是，手刚刚抬起就被傅饮冰握住了。 他轻声道：“没有关系，记不得就记不得了吧，不用勉强自己。” “找回来就好，找回来……就好。” 穆火火：“如果一枚是给我的话，应该还有一枚是你自己戴的吧？你的呢？” 傅饮冰：“我一直带着，因为害怕污染弄丢所以不是戴在身上。” 他拉着她的手，“你跟我来。” 穆火火跟着他来到他的房间前。 傅饮冰在游轮上还是与童言同住。 傅饮冰打开门，拉着穆火火进来。 童言正趴在床上看杂志，听到声音，头也没抬道：“傅哥，你又去浪了是吧？” “我发现了，自打你重逢了穆火火，整个人就像是点燃了第二春，你都不知道啊，你梦里喊得都是小火小火，嘿嘿嘿，傅哥你都梦……梦……” 童言一抬头就撞见傅饮冰板着的脸和穆火火的笑容。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穆火火笑眯眯冲童言打了个招呼，“嗨，继续说呀，他梦到了什么？” 童言：“……” 怎么会碰到正主啊，难不成他也在做梦？ 童言将求助地目光看向傅饮冰。 傅饮冰平静道：“在房间里待久了，你该出去醒醒脑子了。” -- 第71页 童言：“呃……那个，为了避免误会，我问一下啊。” “傅哥，你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让我出去，再顺便把门带上，今晚就最好不要回来了？” 傅饮冰没好气地看向他。 以前也没见童言这么不懂事。 童言一个激灵，朝傅饮冰敬了一个礼，“明白了，您请便，我要出去浪了。” 说罢，他晕乎乎地出去，关上了门。 许是这个房间门的隔音效果不好，在房间内的穆火火听到门外传来童言的声音—— “我靠，傅哥这是铁树开花，老房子着火了吗？不过，穆火火一看就是特别厉害的女人，傅哥能行吗？” 傅饮冰的脸都黑了。 穆火火强忍着笑意，摇晃着他的手臂问他，“傅哥，你行吗？” 傅饮冰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这十年我也一直在坚持锻炼和养生。” 穆火火：“呃……” 他按着她的手，贴在他的腹部。 那里整整齐齐排列着腹肌呢。 穆火火含笑道：“我可真怕哥哥你把我给拆了。” 傅饮冰走到行李箱前，背对着她道：“别招我了。” 穆火火：“嗯，我就招惹了，怎么样呢？” 半蹲着身子的傅饮冰似乎正在从行李箱里拿什么出来。 穆火火双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指尖轻轻扫着他的脖颈。 他脖颈凸起青筋。 穆火火抿唇一笑，腰肢凹陷，低头在青筋上吻了一口。 她灼热的唇舌甚至能感觉到青筋在隐隐跳动。 好涩哦。 “嗯？怎么样呢？”她细细软软地声音还在招惹他。 傅饮冰突然一躬身，失去支撑的穆火火整个人都向傅饮冰倒了过去。 傅饮冰一手搂住她的腿，另一只手扶住她的手臂，竟然将她整个人横着扛在了肩膀上。 “啊！”穆火火短促地尖叫一声，被他轻轻抛在了白色的床单上。 长发披散，烟波如水，柔若无骨。 她是云与水。 穆火火曲着长腿，轻轻蹭了蹭白色的床单。 下一刻，傅饮冰俯身而来，双手撑在她脸颊两侧，自上而下看着她。 穆火火仰着脑袋，目不转睛看着快要覆在自己身上，却怕压倒她而强令自己伏地挺身的傅饮冰。 他一向平静如深海的眼眸，如今却翻起了滔天巨浪，就好像海底的火山喷发出来，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对她的渴望。 穆火火安静地享受着他眼中对自己的深情和痴迷。 傅饮冰低声道：“我爱你。” 穆火火愣了一下。 她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 说完这句话后，傅饮冰自己也呆住了。 他下意识开口：“抱歉……” 他的唇被她的手指抵住了。 穆火火：“嘘！” 他抿了一下唇，却将她的手指抿进嘴里。 她含着甜蜜勾人的笑意，用手指轻轻描摹他的唇线。 她笑着道：“爱我可不需要抱歉。” 傅饮冰：“你说的对。” “我方才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看着你，就想要告诉你这句话。” 他垂下眼睫，凝视着她的唇。 “我爱你，小火。” “因为爱你，所以才克制。” “如果你把我的克制当成我不爱你的证据，那么，我会做给你看。” 穆火火莞尔道：“你这一语双关用的可真是巧妙。” 她蹭掉了自己的鞋，腿轻轻曲起，慢悠悠蹭过他的腿。 她的脚掌舒展，灵活地钻进他的裤腿中，脚趾贴着他的肌肤移动。 “我喜欢你，可我并不是只追求柏拉图式恋爱的女人，我要的是从内而外，灵肉合一。” “我现在知道我们的心是合一的，那我们的身呢？” 她红唇扬起，低声道：“教授，可不要让我等太久啊。” “我啊，等的越久就会越饿……” 她简直将自己的肉食本性展露无遗。 傅饮冰被她撩拨的准灼热滚烫，身体因为克制而发紧发疼，可他仍旧用平稳的语气道：“我知道。” “你也放心。” 他伸出手，轻轻拂开她嘴角边的碎发，“我们十年前便已经无比契合了。” 穆火火含笑。 他拂开碎发的手收回，微微一晃，眨眼间，指尖便捏着一枚银光闪闪的戒指。 “这是我的那枚。” 穆火火仔细观察。 他的戒指除了比她大一些外，其他地方基本相同。 但是，他的戒指内侧刻的是——“crazy love” “疯狂的爱。”她缓缓念出。 傅饮冰看着她，眼神毫无躲闪。 “是。” 穆火火张了张嘴，“你……” 他缓缓道：“小火，你是我此生唯一的疯狂。” “虽然这个请求晚了十年……” 他声音微微哽咽。 他慢慢抬起身子，跪坐在她身边。 穆火火也忍不住支起身子，“你，你该不会……” 傅饮冰伸出手，手里是属于穆火火的那枚戒指。 “穆火火，你是美学的终极信仰，你是我理性崩塌的疯狂，你是南极冰雪中唯一的火种，你漫长极夜后的曙光，我，区区不才，能否得你垂青，与你携手，与你共眠，与你同风雨，与你共患难，从此以往，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 第72页 穆火火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傅饮冰会在此时说出这种求婚的话。 她心中惊喜又甜蜜，却又忍不住生出一种惶恐。 她……她还没有准备好。 可是，傅饮冰都这样了…… 穆火火神情犹豫。 傅饮冰抵了抵眼镜，轻声道：“这枚戒指给予你，不是为了和你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也不是为了向你求婚。” 穆火火：“你都说成这样了……还不算求婚吗？” 傅饮冰微笑了一下，“我如果像你求婚的话，一定会先征求你是否愿意踏入婚姻的承诺，而不是直接准备一个仪式，让仪式逼着你答应我。” 穆火火心中一热。 “那你到底是要做什么？”穆火火真不明白了。 傅饮冰声音低哑：“我只想要你一个承诺。” “一个约定。” “从今往后，不许不告而别，不许渺无音讯，不许再随随便便忘记我。” “穆火火，我要的只是这个。” “我不想再从别人的社交账后下了解你的情况了。” 穆火火温柔地注视着他。 原来他一直在意的是这个。 不是什么宋祁，也不是什么沈士祯，他在意的永远是她。 第35章 你为什么会认为这是我跟…… 天色, 海色，不及傅饮冰眼中的深□□。 穆火火躺在白色的床单上，整个人像是漂浮在云中。 她凝视着傅饮冰, 低声道：“我记不得当初你我相爱的记忆, 也记不得我当时是为什么要离开你，我只想告诉你, 我现在的心意。” 穆火火忍不住笑了起来，手指轻轻描摹着他的脸颊。 “傅饮冰, 我对你是见色起意, 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傅饮冰的下颌不自觉的绷紧, 喉结因为紧张而上下移动。 穆火火低声道：“可是, 越了解你，我便越是喜欢你, 折服于你的人格魅力，也佩服你的品格和坚定犹如万年寒冰冰心一样的心灵。” 她扯了扯嘴角，“至于我自己……我很怕安定下来, 也怕跟某人定下约定，因为我是一个喜欢漂泊, 喜欢冒险的人。” “我是风, 是云, 是男人们永远无法抓住的存在。” “我害怕一成不变的生活, 我讨厌平淡, 厌恶安稳 , 即便我身上满是伤痕, 我也依旧热爱我的事业。” “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放弃我的事业的。” 傅饮冰：“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 “你对你事业的热爱，我都看在眼里，我又怎么可能阻拦你？” “我知道做自己喜欢的事，把喜欢的事物当作一生的事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自私地让你为了我，放弃你的事业呢？” “你可以一直喜欢下去，一直从事下去，我虽然会担心你，但是，我不会阻拦你。” 傅饮冰郑重道：“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 穆火火看着这样的他，内心像是泡在了温泉里，之前十几年前所承受的指责与误解，好像都不算什么了。 “尊重……人人嘴上都会说，可是，真正能做到又有几人？你现在这样说，到你年纪大的时候，你可能又会觉得我为什么不像别人的妻子一样，老老实实地在家生孩子、养孩子，照料家务……” “穆火火。”傅饮冰郑重地唤她。 “我不是其他人，我永远不会限制你。” “我永远不会为了自己去扼杀另一个人的灵魂。” “我不可能为了让自己生活轻松，而把生活琐碎全都推给另一半，也不会认为自己的另一半是自己的所有物，自己有权利操纵她的人生。” “我爱的就是你自由又热情的灵魂，我爱的就是那个为自己的事业拼尽一切、燃烧一切的穆火火。” 穆火火愣愣地注视着他，轻声道：“我相信你。” 她的目光一点点坚定下来。 她对傅饮冰道：“我愿意为你尝试，与你定下约定。” 傅饮冰目光一闪，忍不住倾身彻底抱住了她。 他灼热的体温几乎要将她烫化了。 穆火火看着身下的白色床单，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块融化的牛轧糖，要与床单融为一体。 “谢谢……” “谢谢你，相信我。” 穆火火抿了一下唇，拥抱住傅饮冰。 傅饮冰稍微侧过身子，一手擎起她的手，另一只手捏着那枚刻着“爱火”戒指慢慢套进了她的无名指上。 他看着这枚亮闪闪的戒指，忍不住自嘲一笑。 “真是……现在想想我真是蠢极了。” “我怎么会以为这是你与宋祁的婚戒？” 他摇了摇头，“亏得我还为此伤心难过好久，甚至暗暗努力跨过了很多心理难以逾越的坎……” 现在想来，还真是足够好笑。 大概他在遇上穆火火的时候，永远是十年前那个手足无措的毛头小子。 脑子被烧干，心被烧红，仅仅凭着一腔热血就敢横冲直撞，为了冲到她面前，为了让她能看到自己，他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干。 “这件事确实很奇怪。” 穆火火歪头看向傅饮冰，“你为什么会认为这是我跟宋祁的婚戒呢？” 傅饮冰看向她。 穆火火目光执着，似乎非要弄清楚。 -- 第73页 傅饮冰轻声道：“你与宋祁的关系如何？” 穆火火：“是……朋友吧，不过，我听了沈士祯的话后，我发现，似乎我拿他当朋友，他在耍着我玩。” 傅饮冰抿了一下唇，“是这样的，我与宋祁之间有一些矛盾，也许从我的角度评论事情，会显得有失偏颇。” “不过，你如果问我为什么以为这是你与他的婚戒，这都是因为他在社交账号上上传的图片和话语。” 穆火火支起身子，“什么？” 傅饮冰找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看。 穆火火一打眼便看到宋祁发的模棱两可似乎在庆祝两人结婚纪念日的图文。 她的脑袋“嗡”的一下，像是被锤子用力锤过。 “宋、祁！”她咬牙。 第36章 你是我的浪漫 宋祁都在干些什么？ 宋祁到底要做什么！ 穆火火盯着手机屏幕, 下意识翻了翻宋祁之前发的一些图片和文字。 她发现他发了很多跟她有关的内容，但是，那些内容跟她完全扯不上关系。 她跟他并没有亲密到那个份儿上, 也不可能跟他过什么婚后生活的甜蜜小日子。 穆火火从头翻到尾, 发现这个账号是宋祁专门用来发这些臆想文字的。 他如果不是有妄想症的话，那就是跟傅饮冰有什么深仇大恨了。 要不然, 穆火火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要十年如一日发这些虚假内容, 专门刺激傅饮冰呢？ 是的, 穆火火用别的账号关注了宋祁的这个账号, 却发现宋祁发的东西居然全都是只对傅饮冰可见。 从这些文字……穆火火简直像是见到了一个与自己所认识的宋祁迥异的宋祁。 “我可真是难以想象……”穆火火忍不住自言自语。 傅饮冰抿抿唇, 似乎想说什么，可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凑近穆火火, 伸出手，从背后偷偷揽住她。 没有发现他小动作的穆火火自然而然地枕在他的身上。 傅饮冰嘴角扬了一下，带着一丝小窃喜。 此时, 两人正躺在傅饮冰的大床上，窗外是不断涌起的海浪。 两人只是静静地待在一起, 什么都不做, 傅饮冰也会觉得无比满足。 穆火火原本是枕在他肩膀上, 枕着枕着, 就跑到了他的胸上, 最后居然打横枕在了他的肚子上。 她沉甸甸的重量压在他肚子上, 却让他的身体都变得充实起来。 穆火火曲起一条腿, 另一条长腿架在这条腿上。 “饮冰，我问你一件事。” 傅饮冰：“你问。” 穆火火实在是想不通了，“你跟宋祁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我怎么感觉他好像很恨你的样子？” “真的, 我觉得……他不是我了解的那个宋祁了。” 傅饮冰垂眸，修长的手指穿梭在穆火火柔软的发丝间。 他低声道：“你真的了解过他吗？” 穆火火瞠目结舌。 是啊，她真的足够了解宋祁吗？ 毕竟，她把跟宋祁在一起的过往也忘了七七八八，还是后来宋祁说起，她才知道。 傅饮冰捧起她的发丝，轻轻揉搓，“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我恨他才对。” “毕竟，他从我这里拿走了一些重要东西。” 穆火火猛地抬头看向他。 “什么东西？” 傅饮冰看着她，缓缓道：“这件事从我嘴里说出来和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效果不一样，尤其，宋祁还那么会揣摩人心，我怕你只听我的话，再听他的话，会误解我，所以，不如你去问问其他知道此事的人，比如，童言，嗯，童言比较尊敬我，他的话会比较不可信，那你还可以问问科考站的其他人。” “基本上，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 这话说的彻底勾起了穆火火的兴趣。 她支起身子，目不转睛盯着傅饮冰。 她忍不住笑道：“你好谨慎啊。” 傅饮冰：“不谨慎不行，我怕再把你搞丢了。” 他叹了口气，眼镜滑到鼻子尖。 他略带些郁闷道：“如果我能和你绑定在一起有多好。” “啾！” 他的下巴迎来了穆火火响亮的一吻。 穆火火忍耐不住道：“不行了，你也太勾人了，哇，你该不会是要我在船上推了你吧？” “傅教授，你不正经。” 傅饮冰瞪大眼睛，神情茫然，又无从辩解。 过了好一会儿，他闷声道：“如果你非要把你的想法说成是我的想法，行，那就当我是这样想的。” 他耳尖赤红。 “毕竟，我也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 再次遇见她后，他发现自己只有跟她肌肤相贴才能减少焦躁，否则，一时见不到她，他的心就像是干涸的河床一般一寸寸龟裂。 当冰山融化成春水……简直能令她的心脏发出异常雪崩。 “不行了，不行了，这样的傅教授果然应该好好记录下来。” 穆火火一下子跳下来床，“等等我，我去拿设备。” 她回眸眨眼，“我一定要把你最美的样子留在我的镜头里。” 傅饮冰：“那是我的荣幸。” …… 船只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 第74页 众人先在南极大陆上拍摄几天。 从船上开始，穆火火就不断给宋祁发消息，询问他发的图文的事情，但不知道是网络不好，还是宋祁避而不答，她一直没有得到宋祁的回复。 宋祁要躲，也不可能躲一辈子，他们在南极大陆东边拍摄完后，就要去西边了，到时候总能在科考站碰上。 看他那时候又会如何解释。 这天，大家在进行陆上拍摄的时候，王笳笳突然发现一座颜色与众不同的冰山。 这让这几天一直碰到穆火火和傅饮冰亲密互动的他从沮丧的心情中振奋出来。 “看，你们快看，居然是一座绿色的冰山！”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果然看到一座伫立在苍蓝海面上的碧绿冰山。 这座冰山通体透着一股玉色，简直不像是冰山，而像是一座玉山。 摄影组的几人顿时调转镜头，对着碧绿色的冰山一阵猛拍。 穆火火也举起相机，挑选角度。 傅饮冰双手抄兜，站在她身侧，低声对她道：“其实，在南极冰山不仅有白色，还有绿色、青蓝色、翠玉色甚至是黄棕色的冰山。” 那边童言也在对众人喊道：“你们运气不错，看到了这种颜色的冰山。” “我跟你们说南极东部这里所有的冰山都算上，大概只有十分之一才会是这种颜色的。” “你们知道这冰山为什么是这种颜色的吗？” 崔眠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被戴了绿帽子？” “……” 好冷的笑话啊。 “咳咳，当然不是，那是因为……” 摄制组那边有童言为他们解释，而穆火火身边则跟着她的私人讲解员。 傅饮冰与穆火火相对而立，他就站在穆火火手里的大镜头旁边，看着穆火火专注摄影的模样。 “冰山呈现这种颜色是因为里面富含有机物，这种物质越多，绿色便会越深。” “冰山里的这种有机物大多都是来自死亡后的动植物的尸体，尸体腐化分解……” 穆火火无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好了，知道你是不解风景傅饮冰了。” 傅饮冰抿抿唇。 他委屈地被穆火火以妨碍摄影为由，驱赶到了一边。 傅饮冰站在穆火火身后，凝视着她低头时露出的脖颈处的洁白。 他低声叮嘱道：“南极有些东西虽然很好看、很浪漫，但是实际上的构成可能并没有那么浪漫。” 穆火火低笑一声，“你是在说自己吗？” “什么？”傅饮冰很是茫然。 穆火火笑意更大，“我知道你的意思，冰山里其实也是一个微小的生态群是不是？南极的动植物死亡后，尸体腐化却能给冰山带来不一般的瑰丽色彩，美丽之下是科学，科学之上是浪漫，这大概就是科学的浪漫。” “这不就像你一样吗？在如同科学一般严肃内在之上是一个瑰丽耀眼的你。” “傅饮冰，我能读懂你的浪漫。” 傅饮冰被她这样一说，连脖颈都红的彻底。 穆火火正举着镜头，突然，她被人从背后轻轻抱了一下。 傅饮冰贴着她的耳朵喃喃：“你才是我的浪漫。” 他这一生最浪漫的事情，大概就是在没有看到穆火火脸的时候，就已经对她一见钟情了。 穆火火忍不住扬起嘴角。 她转过头，傅饮冰低下头。 两人在镜头的遮挡下，悄悄在玉色的冰山前接吻。 他们耳边还环绕着童言的解说声，“话说，这种冰山还不是最罕见的，那种条纹冰山，就是一片奶蓝色的冰山中有一条条或蓝或绿的条纹，哇，那才是绝美！” 第37章 粉雪 冰蓝色的海面, 淡蓝色的冰山，苍蓝色的天空。 此时，南极宛若一方蓝色的净土, 又像是隔着蓝色宝石才能看到的奇幻美景。 穆火火半跪在地上, 小心翼翼地手动对焦。 傅饮冰也学着她的样子半跪在她身侧，侧着头, 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看着景色, 他则看着他。 穆火火拍摄完成后, 才回过神来, 一扭头差点撞到傅饮冰的额头。 她上下打量傅饮冰, 奇怪道：“你在干什么？” 傅饮冰像是好学生回答老师的问题一般老老实实道：“我不了解这些，我怕打扰到你, 让你的灵感消失。” 穆火火目光柔软，低声嗔道：“那你也不必和我一起跪在地上啊。” 傅饮冰：“我原本是想要提醒你膝盖会凉，想要给你膝盖下面铺上一件衣服, 可是，我怕会让你生气, 让你好不容易找好的角度因为我的阻碍而付之一炬, 我便只能忍着不说。” “可是, 至少, 我想要陪着你一起。” 穆火火神色似喜似怒。 她抬起手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可真是个大傻子。” 傅饮冰明亮纯粹的眼神透过镜片不解地望着她。 穆火火抿唇一笑, 自顾自道：“可谁让我就喜欢你这大傻子。” 这下子, 傅饮冰的嘴角真的忍不住上扬起来, 露出一个让他自己看到都会觉得“傻乎乎”的笑容。 可是，现在，没有人在乎这个。 傅饮冰扶着穆火火, 帮助她起身。 许是她在冰面上跪久了，她起身的时候还摇摇晃晃。 -- 第75页 傅饮冰赶紧抱住她的腰，稳住她的身形。 可他忘记自己还跪在地上呢。 周围有些南极游客不由得往这边看来，指指点点。 穆火火含笑凝望他，“你现在的样子在他们眼中一定丑死了。” 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抱着女人的腰…… 傅饮冰不在意道：“我从来不在意外人的目光。” 穆火火：“那我替你挡挡。” 说罢，她弯下腰，将整张脸凑近，把自己的脸贴上他的脸。 傅饮冰睁大眼睛。 因为距离太近，两人的睫毛都像是在打架。 穆火火盈盈一笑，低声道：“现在是我们两个一起丑了。” 她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他唇发烫，舌发烫，喉咙也发烫。 “小火……”他哑着声音喊她。 “小穆，你快来看啊，我们在那边看到了粉色的雪！啊！” 跑过来叫人的李六夏短促地尖叫一声，立刻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背过身。 “你们在干什么！” 穆火火抽离身子，笑眯眯道：“在和傅教授贴贴啊。” 李六夏一阵无语。 傅饮冰低下头，耳根通红。 他慢慢站起身，伸手摸了摸眼镜架，又摸了摸口袋，十足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穆火火一边看他，一边偷偷笑着，像是偷了灯油的小老鼠。 傅饮冰看着她的笑靥，悄悄抿了一下唇，也笑了一下。 穆火火拍他，“我明明在笑你，你居然还跟着我笑？” 傅饮冰老实道：“看到你开心，我也忍不住开心起来，也没注意你是不是在笑我。” “如果是在笑我，那就更好了。” 他认真道：“如果我能让你开心的话，那太好了。” 穆火火笑着笑着，也忍不住认真起来。 她在浮华的现代都市打过滚儿，在快节奏的生活和灯红酒绿的夜晚放纵中，男女也只会用些俏皮暧昧话掩盖真心，他们互相试探，再试探，唯恐自己多给了一分爱，唯恐自己吃半点亏。 套路，技巧，甚至操控，在男女关系中大行其道，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爱难道不是以真心换真心吗？ 她带着虚伪的面具，跟各色男人女人虚以委蛇久了，保护自己成为本能，几乎忘记了该如何付出真心。 然而，在这方南极的净土，傅饮冰却仿佛不怕被伤害一般，仍旧把自己那颗火热的千疮百孔的心捧给她。 明明都已经被她伤害一次了，该学精明了，可他却仿佛才是失忆的那位。 这让她如何不动心。 穆火火捧起他的脸，低声道：“我喜欢你，我不想让你只是逗我开心，我一个人开心又有什么意思？我想和你一起笑，一起开心。” 傅饮冰轻声道：“现在已经是了。” “和你在一起，是我最愉悦的时光。” “咳咳咳咳——”李六夏都快把自己的嗓子咳破了。 她在心里大喊：拜托，我也不想当电灯泡啊，你们倒是理理我啊！ 穆火火笑眯眯转过头，“李姐，怎么了吗？” 李六夏舒了一口气，转过身道：“那边有粉色的雪，走，咱们快去看看。” “粉色的雪？” 穆火火头脑中似是闪过什么，等再细细追寻，却又是一片空白。 她挽着傅饮冰的手臂，走向李六夏所指的方向。 天空飘着白色的雪花。 他们越往那个方向走，雪花便下的越是急。 突然，傅饮冰停下了脚步。 穆火火看向他，发现他正神情严肃地看着一个方向。 穆火火也看了过去。 那边是一些企鹅。 “怎么了吗？” 傅饮冰：“不，我还不确定。” 哎？ 穆火火挠了挠脸颊。 李六夏赶紧催促他们。 他们三人加紧脚步，很快他们就看到前方飘扬着一片粉红色的雪。 穆火火眼睛一亮，下意识就要跑过去。 可是，下一秒，她的手臂就被傅饮冰死死抓住了。 “别，别过去！” 傅饮冰一脸戒备嘱咐她。 穆火火：“唔，是那片粉色的雪有什么古怪吗？” 沈士祯他们早已经狂奔到粉色的雪下面，拿着摄像机不断拍摄。 王笳笳比较兴奋，直接在地上打了个滚，张开嘴，接着从天上落下的粉红色雪片。 “唔，倒是没有看到童言的身影。” 穆火火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大喊从背后传来—— “靠！我就离开这么一会儿工夫，你们都在干什么啊！快出来，这片粉色的雪是……” 童言一脸为难和尴尬。 他看到王笳笳还张着嘴巴接雪，整个人都要疯了。 “啊啊啊，王笳笳，你快闭上你的嘴，你他妈吃的不是雪，是屎啊！” 一瞬间，整个场景似乎按下了暂停键，只有童言的声音在不断回荡—— 是屎啊……是屎啊……屎啊……啊…… 沈士祯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转过身，“你说什么？” 穆火火转过头，一脸震惊地看着傅饮冰。 “所以，这是你不让我过去的理由？” 傅饮冰点了点头。 -- 第76页 他解释道：“一般大众认为雪就是白色的，其实这并不准确，雪也是有很多颜色的，这是受雪生藻类的影响。” 穆火火虽然不太明白，但也可以理解，“你是说雪生藻类会影响雪的颜色。” 傅饮冰“嗯”了一声。 穆火火更不解了，“藻类也不屎吧？” 傅饮冰欲言又止，“但是，那是指在其他地方的雪，这里的雪离企鹅聚居地很近，嗯，在这附近下的雪，如果是这种淡粉色的，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雪里有鸟粪。” 穆火火一脸震惊，瞬间这个人都不好了。 哇靠，这就是所谓的雪里有屎吗？ 那刚刚他们在粉雪中玩耍……岂不是就相当于在粪雨中玩耍？ 刚刚王笳笳似乎还吃了不少粉雪……呕！ 那边，童言没有像傅饮冰解释的这么温柔，他粗暴吼道：“这里的雪里都含着鸟粪，鸟粪，鸟粪！明白吗？所以，它们才会是淡粉色的，你他妈的就是在吃粪！吃粪！吃粪！” 王笳笳瞬间脸色惨白，捂着嘴巴，猛地一呕。 原本在粉雪中撒欢的几人立刻狂奔而出。 毕竟，谁也不想在粪雨中玩耍……鸟粪也不行！ 沈士祯跑出粉雪范围后，指挥道：“虽然恶心，但这真的挺少见，机不可失，咱们努努力，克服一下困难，再拍摄一些素材！” 王笳笳：“呕——” 李六夏：“沈导，你可饶我吧。” 还是崔眠尽职尽责。 他戴好帽子、口罩和太阳镜，又扛着镜头冲进了粪雨……呸，粉雪中。 第38章 我只解决男人 等拍摄完粉雪, 所有人都遭受了一番□□和精神的双重冲击。 他们席地而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王笳笳干脆冲上游轮找水漱口。 穆火火坐在地上，怀里小心翼翼抱着自己的镜头。 傅饮冰见她身后没有东西靠着, 一副不舒服的样子, 便转过身，与她背对背坐着。 穆火火原本坐在的地方, 风从后背处涌来，即便她穿了好几层衣服也很快被寒风扫透。 傅饮冰坐在她背后, 远比她要厚实的脊背贴上她泛凉的背心, 挡住了风, 也让两人靠拢的地方慢慢热了起来。 穆火火抱着镜头, 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心中更是止不住的甜。 突然, 她注意到崔眠正举着镜头朝向这边。 穆火火不解地望过去。 崔眠放下镜头，对她笑了一下。 穆火火看着他，轻轻抿了抿唇。 同行这几人的心思, 她都了解，原本她是不在意的, 可如今有了宋祁的事例在前, 她可真怕这些男人做些什么。 崔眠像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 很快便移开了镜头。 穆火火的手指轻轻蹭了蹭衣服。 “你在想什么？”她背后的傅饮冰突然开口。 穆火火回过神来, 笑道：“刚才莫名就想起了一些事情。” 她感受到后背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穆火火缓缓道：“似乎……好像……我曾经见识过粉雪。” 傅饮冰低声道：“你本应该见过的。” “嗯？” 穆火火疑惑地转过头, 却看到傅饮冰耳朵尖红红的。 穆火火恍然大悟, “莫非这粉雪还有什么故事？” 傅饮冰轻轻呼出一口热气, 臊的脸颊通红，“不是故事，是事故。” 穆火火眼睛顿时一亮。 她趴在傅饮冰的肩头, 歪着脑袋瞧他，“什么事故啊？难道是什么开车上路的事故吗？” “咳咳咳——”傅饮冰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咳嗽个不停。 他眼神飘忽，记忆忍不住回到当年。 天知道穆火火哪里想来的法子，听说他要领她去看粉雪，居然拖着睡袋去了。 还在那里…… 总之，那一日是极其混乱又美好的一日。 第二天，两人就都病了。 当时，带着他的老师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着他，数落他：“在南极感冒发烧的人不少，可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跟女孩子拖着睡袋跑到南极过夜……好吧，虽然现在是极昼，没有夜晚，你们两个光天化日之下……唉，我带的学生真是一代比一代差了！” 虽然老师给他面子没全都说出来，但老师年纪大了，耳朵背，说话的声音也极大，他这么一说简直让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到了。 傅饮冰还生着病，脸红红的，鼻子红红，嗓子痒痒，忍不住想要咳嗽。 他低着头，强忍着咳嗽。 老师念叨道：“你还知道羞耻，这还不错，以后可别这样干了，好家伙，居然跑到冰天雪地里睡觉，还不准备好东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咳！”傅饮冰单手抵着嘴边，因为体温升高，呼吸不畅，脸颊发红，目光水润。 他抬起头，透过眼中的水雾执拗地望着自己的老师，“老师，我还敢。” 这是傅饮冰少见的叛逆，却差点把保守的老教授气过去。 这些……哪里都能告诉她啊。 即便傅饮冰不希望在穆火火面前撒谎，但他还是知道羞耻的。 可穆火火偏不饶他，缠着他，要他说出那些缠绵的事故。 傅饮冰又不能说话，只好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 第77页 穆火火笑道：“你以为你闭着嘴我就没办法了吗？” 傅饮冰不吭声。 穆火火笑盈盈地伏在他的身上，“难道与我接吻的时候，你也不打算张嘴吗？” 傅饮冰瞪她。 她笑得更加灿烂了，“说嘛，说嘛，我也很想知道过去跟你在一起的日子。” 傅饮冰目光忍不住放柔。 果然，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坚持不了多久，就忍不住举手投降。 傅饮冰刚要说，穆火火突然压低声音，直勾勾看着他。 傅饮冰的心条件反射地快速跳起来。 每次她露出这种表情，都是要做些令他心跳加快的事情。 穆火火揽着他，低声道：“或者，咱们重新演绎一遍当初的行为？” “咳咳咳！”傅饮冰剧烈地咳嗽起来。 穆火火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虽然我忘记了过去与你的回忆，但是，我们可以创造新的回忆。” 她扣住他的手，指尖滑入他指缝中。 她晃着他的手，笑盈盈道：“这样不好吗？” 傅饮冰定定地注视着她。 她都这样说了，他怎么可能会拒绝？ 尤其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没有学会的事情便是拒绝她。 他垂着眼睫，拘谨又正经地回应道：“好。” …… 摄制组在拍摄完企鹅聚集地后，便叫来了早已经约好的两架冰上直升机。 穆火火早就拉着傅饮冰上了一架直升机，沈士祯安排其他人去坐另外一架，自己则跟着上了穆火火和傅饮冰所在的直升机。 李六夏看到这一幕，止不住地摇头，“唉，怎么就学不会放弃呢？” 她一扭头，就见他们飞机上的崔眠和王笳笳都在探头看穆火火。 好吧，这里可不只一个人放不下。 她转过头，却见童言也不住扭头去看旁边的飞机。 “童先生？” 童言吓了一跳，“啊？什么？你要说什么？” 李六夏好奇道：“你在看什么？看穆火火吗？” 童言简直要被李六夏说的话吓死。 “不不不不，绝对没有！你可不要乱说，傅哥会杀了我的！” 李六夏哈哈一笑，“你真会开玩笑。” 童言一副苦楚说不出的模样，“你不要小看穆火火对傅哥的影响，我可不想面对傅哥的敌意。” 童言撇嘴，“我不像有的人，有的人啊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明明原本会有很好的前途，却非要夺了别人的成果，与他人为敌。” 李六夏一脸茫然，“你在说谁？” 童言：“哼，我说的是谁你很快就知道了。” “不知道那家伙还有没有脸去见傅哥。” 李六夏一脸遇到八卦的表情，可无论她如何打听，童言却不肯说下去了。 穆火火在飞机起飞前，看了一眼手机，发现一条自己没有注意到的讯息。 那是姜宁发来的消息。 ——穆，你要来吗？ ——听说，你现在跟傅教授在一起，他也会来对不对？ ——那真是太好了，不，对不起，我现在太激动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吧？我一直跟你说起过我有一个崇拜的人，那人便是傅教授。 ——我从宋那里听说你们早已分手，我说这些你应该不介意吧？ 穆火火盯着手机上的上消息，慢慢皱起眉头。 一直关注她的傅饮冰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的状态，他低声道：“介意我看吗？” 穆火火抬起头，似笑非笑看着他。 傅饮冰低声道歉，拿过她的手机。 他看完上面的留言后，眉头也慢慢地皱了起来。 穆火火吹了声口哨，打趣道：“傅教授，厉害啊。” 傅饮冰一本正经道：“我不太记得这个人是谁了，认识宋祁的话，也是在斯科特站吗？姓姜……那里有这样一个人吗？” 穆火火仔细端详他的表情，见他一副确实没有印象的模样，她不介意地耸耸肩。 “行吧，我总算是理解他们为什么都叫你‘不解风情傅饮冰’了。” 傅饮冰小心翼翼注意着她，双手捏在一起，轻声道：“你不介意吗？” 穆火火撩了一下头发，妩媚一笑，“傅教授，要知道我的追求者可是比追你的人多，我有什么可介意的？” 傅饮冰忍不住微微抿起唇。 “我认识姜宁，他们家祖上移民到了A国，因为她的肤色，她在学校和职场过的都不算好，几乎要花费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才能到达自己想要的位置。” “她除了自己研究的东西外，几乎不会太关注外界的事情。” “这些话，除了她可能崇拜你这句我信外，剩下的我可一个字都不信。” 穆火火两条腿搭在一起，微微躬身，手指夹着手机抵在颊边，朝着傅饮冰微微一笑。 “她一个女孩子在那种环境中生活实属不易，我为什么要为了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去肆意揣测她？难为她？” 穆火火盯着傅饮冰，“在我眼里，一个男人在跟一个女人有了排他关系的情况下，还能跟别的女人暧昧，那出问题的一定是男人，我从不解决女人，我只解决男人。” 她的鞋尖轻轻划过他的小腿，含笑道：“你明白吗？除非……两人的关系是开放性的关系。” -- 第78页 “那么我们是……” 傅饮冰握住她的手，“我们是排他的，一对一的，亲密的，永远不会插入任何人的。” 他心中激动。 所以，他一直以来的坚持都是对的。 即便失忆的穆火火都能如此，失忆前的穆火火又怎么会在明明有男友的前提下，还故意与他展开一段暧昧关系呢？ 说两人藕断丝连的都是宋祁，宋祁的信用现在在傅饮冰这里已经完全破产了。 傅饮冰心情好像随着直升飞机的羽翼转动，掀起白雾似的冰雪，擦过风与冰，直直飞上永昼的天空。 傅饮冰的反应已经说明很多事情了。 穆火火无奈叹了口气，“这些话我相信姜宁是发不出的，这种熟悉的说话风格……果然，她的社交账号被宋祁骗了去吧？” 穆火火实在是不明白了，“他到底要做些什么？他就这么闲吗？” 傅饮冰与宋祁的事情，傅饮冰不愿意说，宋祁也避讳着，那么她就只有找那个人了。 穆火火抬起头，正好抓住童言望过来的视线。 童言一愣，随即大力扭过头。 第39章 你即是风情，你即是浪漫…… 直升机掠过苍蓝的天空, 在极昼的日光中投向远方。 穆火火举起摄像机，对着高空下的白色冰雪拍摄。 沈士祯扭过头看着她，嘴角不知不觉上扬起来。 也许她没有发现, 她在专心致志拍摄的时候有一种凛然的美艳。 果然认真的女人最为动人。 沈士祯一直扭着上半身回头看, 累的腰酸背痛，可还没等他看够, 一个人就侧了侧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沈士祯蹙眉, 死死注视着傅饮冰。 傅饮冰神情平静, 目光冷凝, 与他对视着。 沈士祯挑眉。 傅饮冰不为所动。 沈士祯暗暗骂了一句。 傅饮冰可真是一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家伙。 这家伙可没有以往穆火火的那些男友好对付。 不过, 他这么无趣，穆火火迟早会厌倦他的吧？ 沈士祯一遍遍这样说服自己, 可他内心却涌上来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穆火火这次真的会厌倦吗？ 傅饮冰真的如他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吗？ 沈士祯不敢保证。 毕竟，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上次他看走眼的还是那个看上去一脸友好随和，跟他称兄道弟的宋祁。 谁能想到那个小兔崽子竟然是一个绿茶□□！ 他在穆火火面前演了这么多年, 居然还被宋祁给演了。 妈的，提起这件事, 他就觉得上火。 傅饮冰这家伙可别跟宋祁那家伙一个样。 沈士祯想到这一茬, 不由得以一种谨慎的态度上下打量起傅饮冰。 傅饮冰任由他看着, 微微垂眸, 银色的眼镜框在日光下显得冰冷又不近人情。 沈士祯突然开口道：“说起来, 我之前好像听说过, 你以前是跟宋祁一组做研究的吧？” “你比他年纪小, 却比他成就高，说是合作关系，但实际上是你看在宋祁老师的面子上, 才不得不带着他做研究吧？” “你当时肯定也挺烦他的吧？” 傅饮冰抬手抵了抵眼镜。 “没有。” 傅饮冰平静道：“我当时并没有烦他。” 沈士祯嗤笑一声，“是啊，他一向挺能装的，你认不出他的内在也不怨你。” 傅饮冰沉默半晌，开口道：“我跟他是同学，同舍友，后来又当了同事，在学校的时候，他很照顾我，工作后，我稍微帮一下他，也不算是什么。” 沈士祯故意刺道：“你这样想，可人家未必是这样想的。” 傅饮冰垂眸，低声道：“你说的对，这点是我没有料想到的。” “喂喂喂，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沈士祯扬了扬下巴，“我其实听说了一件事，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傅饮冰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沈士祯抵着下巴，微笑道：“之前，宋祁发表了一篇重要论文，他可是唯一的作者，据说这个论文涉及的课题是你一直在研究的，还有人说，这篇论文其实是你送给他的。” 他压低声音道：“你与他达成了某种不可说的交易，来掩盖你的丑闻。” 沈士祯初闻这个消息都觉得不可思议。 先不说傅饮冰这种老干部性格的人能做下什么离谱的事情？就说，因为掩盖丑闻就交易多年研究出的结果，傅饮冰这是睡了人家老婆，被人从被窝里逮住了吗？要不然沈士祯可真是不理解，傅饮冰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赔本的买卖。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听到沈士祯这个问题后，穆火火停住拍摄的动作。 傅饮冰修长的指尖从银色反光的镜腿上划过。 他缓缓开口道：“传言不可尽信。” 傅饮冰低声道：“我主动给他跟我事后不予追究，是两回事。” 沈士祯眼睛顿时一亮，“你的意思是说他是偷你的论文？” 傅饮冰：“这项研究是我跟他一起进行，如果以后发表论文，我们两个都会是作者。” 沈士祯吹了口哨，“但是，他一定不是第一作者吧？这也不难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了。” -- 第79页 “不过，你为什么不追究？难道是因为你心虚吗？” 傅饮冰冷静严肃道：“在学术上，我并没有可心虚的地方。” 沈士祯喋喋不休，“难道你的意思是说在日常生活中你就有心虚的地方了？” “哟，真是看不出来啊，傅教授。” 傅饮冰侧过脸，盯着外面的南极冰雪，没有再回答他的话。 沈士祯深感无趣。 他无意转过头，就见穆火火正冷冰冰地注视着他。 他顿时一个激灵，条件反射朝穆火火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穆火火嘴角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她缓缓抬起手，用大拇指在脖颈狠狠一划。 这个杀气腾腾的动作当即让沈士祯像是被揪住了后脖颈，他缩着爪子，不敢动弹了。 飞机里一时没有人开口，只能听到巨大螺旋桨转动的声音。 直升机中途在一个雪地停机场休息补给了一会儿，这才又飞向东面。 沈士祯与傅饮冰、童言商量后，决定将直升机的降落点定在昆仑站，一来，这个科学站配备设施齐全，而且是属于傅饮冰和童言正在工作的地方，进行协调也方便；二来，这个科学站距离E国的科学站和阿蒙森-斯科特站都比较近，适合之后的采访拍摄；三来，这里距离冰穹A点和地理上的南极点也近，很适合拍摄。 在天光大亮时，经过长时间飞行的直升飞机终于降落在了昆仑站的停机坪上。 这座科学站坐落在南极高原上，海拔极高，有些人到这里甚至会产生高原反应。 傅饮冰谨慎地观察着穆火火的情况，扶她下直升机。 穆火火无奈摇头，“我没有事情，当初为了拍摄我连珠峰都爬了。” 傅饮冰：“还是要小心一些，这里的温度比较低，你如果有不适的情况也要早些跟我说。” 穆火火点头。 科学站的几座屋子孤零零地坐落在白雪覆盖的南极高原上，孤寂又缥缈，配合上昆仑这个名字，简直充满了仙气。 穆火火按着心口，轻声道：“我国在起名方面真的很厉害，昆仑这个名字真是符合这个位置的气质和实际情况。” “这便是科学的浪漫之处了吧。” 傅饮冰低声道：“这个名字是当初征集选出来的，当初建立这个站的很不容易。” “经过勘测队多次勘测，向联合国提出申请，而后，一点点将所需的工具和材料运到这里。” “一想到自己所踏足的科学站是多少前辈一点点建立起来的，我辈又怎么能不竭尽全力？” “你知道吗？冰穹A点又被称作‘不可接近之极’，可是，我们却接近了这个不可接近的存在，还在展开一系列研究。” “人生有限，人类有极限，但是一代一代人的努力却是无限，无极限的，我们终有一日能接近所有不可接近之极，看到整个宇宙的真相。” 傅饮冰目光明亮，竟然比极昼的日光还要耀眼。 他望着远处的科学站，坚定道：“我一直坚信着这一点，真希望我能活到那个时候，亲眼看一看未来的世界。” 穆火火几乎无法让自己的眼神从他身上移开，他崇高的灵魂与追求几乎让她周身发烫。 她血液在血管里肆意流窜，尽情尖叫。 她终于知道了一个人灵魂和品格能够耀眼到什么地步，一个拥有明亮崇高梦想的男人又有多么让人敬佩到爱慕。 他站在她想象不到的高度上，看到她未曾想象的风景，这样的男人如何能让人不爱？ 就在这时，站在这种高度上的男人看向穆火火，用一种温柔到让她忍不住爱怜的目光注视着她。 傅饮冰轻声道：“小火，如果有一日我死了，我希望的骨灰能洒在这片南极冰原上。” “我要永远站在我所热爱和研究的地方，我要一直看着我想要看到的星空，等到人类彻底洞悉宇宙的奥秘，可以隔着几十万、几十亿光年外朝我这里发出一束光，无论过了多久，我终会看到这束光。” 他怀着轻松的笑意，柔声道：“届时，人类又会在哪一颗星呢？” 他看进穆火火的眼中，朝她伸出手，“你愿意与我一起看这束穿越时间与空间、穿越梦想与现实的光吗？” 穆火火整个人愣住了。 傅饮冰这番话……这番话…… 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拨动心弦的遗言，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出人意料又感人至深的告白。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生同衾，死同穴”的另一种含蓄委婉的表达了。 穆火火看着他，呼吸急促，低声道：“我错了，有一件事，我真的错了。” “你哪里是不解风情，你即是风情，你即是浪漫。” 她柔软的手搭在他宽大的掌心。 “我愿意。” 第40章 我爱她，但她是自由的…… 昆仑站附近的天气极为严寒, 若是在这里待久了，会让人不舒服。 一个个如同集装箱的科学站耸立在这里，屋内墙壁上采用明亮艳丽的色彩, 让人一眼看到, 心便一下子亮堂起来。 傅饮冰带着穆火火进来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好在没有人说些什么让人尴尬的话。 沈士祯揣着兜, 一脸不爽地跟在两人背后。 他突然叫住了傅饮冰。 -- 第80页 “傅教授，我们的行程还需要在确认一下, 你方便为我们引见一下这里的负责人吗？” 童言立刻站出来, “来来来, 我为你引见, 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傅哥啊。” 他一副跟沈士祯很熟的模样，挽着沈士祯的胳膊, 就将他拖走了。 李六夏等人也很快与这里的工作人员混熟。 这里是多功能活动室，虽然面积不算大，但员工用餐和活动交流的场所都是在这里。 在南极科学站建立这种活动室其实是一种奢侈行为, 但为了员工们的身心健康，尽量消除他们的孤寂感方面还是起了极大的作用。 沈士祯他们来时正好赶上了饭点, 便在这里蹭了一顿饭。 傅饮冰帮穆火火打饭, 把食物放在她面前。 沈士祯直接走过来, 打算在穆火火身边坐下。 童言却跑过来, 挤开沈士祯, 占据了穆火火身边的位置。 他坐下后, 还一脸惊讶地看着沈士祯, “哎？沈导你怎么还站着啊，快点坐下来，别客气。” 沈士祯咬牙道：“谁跟你客气了。” 他重重坐下, 瞟了傅饮冰一眼，生了一肚子的气。 傅饮冰根本不理会他，他看着穆火火吃饭。 穆火火盯着餐盘里的新鲜蔬菜，忍不住道：“在南极生活，肉类和鱼类应该都很好保存，新鲜蔬菜倒是很少见。” 傅饮冰：“确实，这个科学站的补给很多是从中山站运过来的，即便是对外运输比较方便的中山站，这种新鲜蔬菜也很少见，所以，我们这里有位范教授决心要在南极种菜，让科学站实现蔬菜自给自足，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突破，我们现在吃的新鲜蔬菜几乎都是他自己种出来的。” 穆火火惊了，“真厉害啊，不愧是我国人民刻在基因中的技能，即便是在南极也要种菜。” 童言笑嘻嘻道：“不仅仅是解决了吃饭问题，我们在这里种种菜，收获新鲜蔬菜，光是看着那些绿油油的蔬菜就会觉得心情变好，这简直就是一举多得、有益身心的活动。” 穆火火点头。 童言：“我们来科学站也会带些打发时间的东西，范教授就喜欢给他种的蔬菜拉小提琴，傅哥会去给蔬菜拉二胡。” 童言用筷子点了点盘子里的小白菜，“你可不要小看这颗小白菜，它可是在南极生长起来的小白菜，听着中西音乐成长起来的小白菜。” 穆火火捏着筷子，一脸认真道：“好厉害，那我一定会认认真真好好吃。”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这里的小白菜更好吃。 傅饮冰一本正经道：“我早就说过，听二胡的小白菜比听小提琴的小白菜要好吃，范教授却偏偏不信，等有时间我们弄个对照组，做个实验看看。” 穆火火：“……” 沈士祯无语道：“你们好闲啊。” 童言没好气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这叫科学生活，将科学融入生活，再说了，这里一出门就是皑皑白雪，荒无人烟，最近的科学站还离咱们老远了，给自己找点乐子怎么了？” 沈士祯被他堵了回去，只能低头闷闷地吭起了小白菜。 穆火火很快吃完了饭菜。 虽然她饭量小，还是尽力将餐盘里的饭菜都吃光了。 她知道外面往这里运送物资不容易，不能浪费。 傅饮冰注意到她吃到最后艰难往嘴里塞的模样，立刻道：“下一次我给你少打一些，其实你吃不完可以给我的。” 穆火火朝他眉眼弯弯一笑，“没事，反正为了维持体温，身体里热量消耗也大。” 沈士祯不满地撇嘴。 “对了。” 他希冀地抬起头看向穆火火。 穆火火的视线却掠过他，落在了童言的身上。 穆火火眉眼弯弯，好声好气道：“童先生，我之后有些事情要问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哎？”童言惊讶地瞪大眼睛，差点把筷子扔到盘子里。 “找找找我？”他紧张地用眼角去瞥傅饮冰。 傅饮冰低着头，依旧吃着自己盘子里的菜。 童言拼命给穆火火打眼色——姐姐，不要搞我啊！ 穆火火低笑一声，“是正经事，可以吗？” 童言：“呃……唔……可……不可以呢？” 他盯着傅饮冰不断暗示。 穆火火无奈道：“你看傅饮冰做什么？” 童言：“这个，我记不得我要做什么了，傅哥，你记得吧？” 傅饮冰抬起头，“你要做什么？你上次说要写的论文写完了吗？如果需要整理资料，我可以帮忙。” 童言：“你的意思是……” 沈士祯突然开口：“傅饮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居然让他……” 傅饮冰冷冷淡淡道：“你不要多想。” 沈士祯、童言：“……哦。” 所以说，是他们想多了吗？ 童言放下心，对穆火火道：“我随时都有时间，要不一会儿去傅哥的宿舍说？我现在和傅哥住同一间宿舍。” 穆火火点头，“那就打扰了。” 童言挠了挠头，“嘿嘿，没什么。” 他很快就把餐盘里的食物扒拉干净，“既然这样，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穆火火端起端盘，“好。” 沈士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撩开筷子，“我也要去。” -- 第81页 他盯着穆火火，抿着唇，“姐姐，没有关系吧？不是什么非得瞒着我才能说的事情吧？” 傅饮冰和童言看着他餐盘里剩下的大半食物，都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穆火火看着他，“不关你事，你好好吃你的东西。” 沈士祯：“吃不下……” 穆火火挑眉：“是吗？你记得你小时候我是怎么帮你改掉挑食的毛病吗？” 沈士祯眼皮一跳，“不，不是吧？在这里？这里好多人！”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不少工作人员也在偷偷看着这里。 沈士祯捂住了自己的脸。 童言敲了敲桌子，直言不讳道：“我不管你要干什么，先把东西吃完，你小时候没有学过节约粮食吗？南极物资运到这里本就不易，哪能让你这么浪费！” 沈士祯想要反驳自己有钱，大不了赔钱，可他刚张开嘴，就对上了穆火火的视线。 她很显然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而且，她的表情在说，你敢说出来试试。 沈士祯垂下头，老实道歉道：“对不住，我不太了解这边的事情，我会好好吃完的。” 不能让姐姐再对他失望了。 童言轻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你可别让我看到你偷偷把东西倒掉。” 傅饮冰淡淡道：“以前没有修停机地方的时候，物资都是从中山站开车运过来的，车辆要在冰雪路上行驶十八天，这里的每一粒米、每一块肉、每一条鱼中都蕴含着无数人的辛苦和付出。” 沈士祯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实在拉不下面子在傅饮冰面前说什么。 他只得道：“嗯，我知道了。” 傅饮冰随即站起身，将童言和穆火火的餐盘也拿了过来。 “我去给你们整理餐盘，你们去说话吧。”他温和道。 穆火火笑着朝他眨眨眼睛，“那就麻烦了。” 童言不知道傅饮冰为什么不介意他跟穆火火单独说话。 虽然傅哥不说，但他自己要规矩一些。 童言双手放在身侧，离穆火火远远的，“谢谢傅哥了。” 傅饮冰：“没事，反正你们今天都没什么事情，可以多说一会儿。” 沈士祯一下子抬起头，瞠目结舌地瞪着傅饮冰。 穆火火和童言走后，沈士祯难以置信道：“傅饮冰，你疯了吗？” “我拦着她跟别的男人说话都来不及，你居然还把她往别的男人怀里推？” 傅饮冰平静地将三个盘子垒成一摞。 “你如果快点吃完的话，我可以帮你把餐盘拿过去。” 沈士祯可没有让情敌帮自己忙的习惯，尤其是穆火火不在这里，他也不用演了。 沈士祯嘟囔道：“真不知道你都在想些什么，你不喜欢她的话，就趁早放手。” 傅饮冰：“你觉得将她身边所有的异性生物驱赶开，不让她与异性正常交往就是爱她了吗？” “实话说，你那只是满足自己的控制欲而已。” 沈士祯怒瞪傅饮冰。 傅饮冰与他对视，“我知道他们两个要聊什么，我也对自己有自信。” “我爱她，但她是自由的。” 第41章 爱惨了你 童言带穆火火来到他和傅饮冰的宿舍。 科学站的宿舍外表也是集装箱形状, 不过，这个集装箱经过处理，所采用的材料也很特殊, 可以抵御这里的严寒。 宿舍内的空间并不大, 一个宿舍两个人住，睡得还是上下铺。 童言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 指着下方被子整齐的床铺道：“这是傅哥的床铺，我的在上面。” 这小小的空间内还塞着桌子和椅子。 童言拉开椅子, 微微一转, 倒坐在椅子上。 他让穆火火坐傅饮冰的床。 他苦哈哈道：“傅哥一向不喜欢外人坐在他的床上, 但我想那个人是你的话, 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穆火火摇了摇头，“既然他有洁癖, 想来也不愿意让人穿着出门的衣服坐在他的床上。” “呃……” 穆火火笑道：“没事，我稍微站站就好，刚好之前坐了好久的飞机, 腿都坐麻了。” “好、好吧。” 童言坐立不安，抓着椅子道：“你要问我什么？” 穆火火：“我想问你, 傅饮冰和宋祁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傅饮冰似乎都不愿提起他。” 童言撇嘴, “呵, 我不提起他, 自然是因为连提起这个名字, 都让我觉得恶心。” 穆火火一惊。 童言杵着下巴, 黑着脸道：“这家伙做了对不起傅哥的事情, 真亏得傅哥对他这么好，他混蛋！” 穆火火等待他发泄完情绪后，继续说下去。 童言虽然这样说着, 却也在小心注意穆火火的神情，只要穆火火有一点偏袒宋祁的表情，他就会立刻停住嘴。 见穆火火耐心听着他说话，他便放心道：“我也听说过你跟傅哥和宋祁的事情，或许，在你看来宋祁是个英俊潇洒又富有才华的男人，但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还是小偷盗贼！” “一开始，我也以为宋祁是个好人呢，他跟傅哥是同学，是舍友，又一起工作，因为傅哥就是那种光明磊落的人，害的我以为宋祁也是这样的人物。” “结果呢？我们全都被骗了。” -- 第82页 “不知道你了没了解过傅哥研究的方向，傅哥之前都是在研究证实宇宙大爆炸理论，证明宇宙诞生初期是在急剧膨胀，为了证实这个理论，他多年都在进行观测，记录数据。这个课题是他从研究生期间就一直在研究的，后期说是和宋祁一起研究，宋祁也不过是沾了傅哥的光。” 童言冷笑，“说是合作，可他宋祁又做了什么？不过是给傅哥打下手，做些本科生都能做的工作罢了，他原先研究的也不错，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搭上傅哥的顺风车，他就不努力了，只在傅哥的论文上混个第二作者。” “你说他想努力的话，靠自己的真材实料不行吗？非得……非得……” 童言越说越激动，胸膛止不住起伏。 “砰”的一声巨响，他狠狠一拳砸在了桌面上。 “眼看着傅哥多年的研究马上就能出结果了，他却中途与傅哥散伙，然后，跑到国外去，抢先发表了这个领域的论文，虽然论文还很粗糙，一看就是赶工赶出来的，但最后的结论是一样的。” “在个领域，只有第一个出论文的人才会被人记住，谁还会记得做着同样研究的其他人呢？若是有很多组科学家在一个课题方向上努力，那一个人的成功，就意味着其他人失败。” “宋祁凭着那篇粗糙的论文奠定了自己的地位，因为那个研究可是当时第一个证明了那个理论的。” “他的抢先发表意味着傅哥多年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傅哥即便再发同样的论文，也不过是证明他提出的观点。” “而且，这根本就没处说理啊，论文发都发了，两人的研究也属于合作关系，就算全领域的人都能看出来宋祁的论文要比傅饮冰的粗糙，一看就是想要抢先发表搞出来的，但又能怎么样呢？谁都拿他没办法。” “更别提他后期还借着这篇论文被阿蒙森-斯科特科学站邀请去做研究。” “研究？他能研究个屁啊，他跟傅哥在一起合作的日子，他早就把自己的基本功给荒废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除了那篇论文后，他再也没有发表什么论文，哼哼，我可听说了，他现在在科学站的日子不好过。” “原来是这样……”穆火火喃喃自语。 童言激动道：“当然是这样了，不信的话，你可以拉科学站里任何一个人，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了，宋祁真以为他的做法没人知道吗？实际上圈子里的人哪个不知？只是碍于面子和其他原因只是不当他面提及罢了。” 童言盯着穆火火道：“你也可以拿着此事去问他，我倒是想要听听看他还要如何狡辩。” 穆火火低声道：“我自然需要去询问他。” 哪怕现在的她对当年发生的往事有所猜测，已经基本确定宋祁是在蒙骗她，她也还是好奇——自己若是拿着这个问题去问他，他会如何回答。 她更好奇宋祁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时间、精力和才华在这些地方？ 他把时间用在正途，恐怕也会有不少的成就吧？ 穆火火看向童言，笑问道：“听起来，你好像知道的挺多，那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跟宋祁分手吗？” 童言吃了一惊，“这……这我哪里知道啊，不过，就宋祁那样的人，你跟他分手不是挺好的嘛，早点从火坑里出来，简直是老天在保佑你！这不，后期还让你碰上了傅哥，我跟你说，傅哥可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你可要好好珍惜。” 说到这里，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原来真的没有劈腿啊。” 穆火火歪歪头，直言不讳道：“你以为当初我跟宋祁、傅饮冰同时交往？” 童言若有所思，“我也不知道这个流言是什么时候起的，但是，好像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科学站，傅哥解释过，可是……唉，这里实在太寂寞无聊了，即便知道是流言也忍不住谈论，后期，这个流言就莫名变成了傅饮冰踏足你们二人的感情，他是小三什么的。” “有人找傅哥求证过，傅哥却没有辩解，任由这个流言流传。” 穆火火捂着唇，轻声道：“流言从我脚踏两条船扭转成了他是小三，插足别人的感情？” 童言：“因为这个流言跟傅饮冰平时给人的印象差别太大，也太劲爆了，所以，这个流言就盛行起来了，真不知道是谁传的，居然这么污蔑傅哥……” 穆火火眼神轻晃，失声道：“如果……这是傅饮冰自己传的呢？” 这个猜测吓住了童言。 他瞠目结舌，“什、什么！不可能……不对……” 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在傅饮冰明知道辟谣无效的情况下，为了维护女方的名声很有可能会用另一个更劲爆的谣言掩盖现在这个。 这不是傅饮冰会做出的事情。 但如果是为了维护穆火火，却一定会是傅饮冰会做的事情。 他虽然看着是一块冰，里面却是一团火，还是只允许穆火火穿过坚冰触碰到的火。 “……好像……也许……十分有可能。” 童言与穆火火对视着，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童言难以想象傅饮冰到底爱的有多深、多沉重，才会在穆火火抛下他、渺无音讯的时候，为了她的名誉而赔上自己的名声。 “傅哥他真是爱惨了你了……” -- 第83页 这样的话，他就更加难以理解了。 童言瞪着穆火火，纠结地控诉道：“所以，当年他到底犯了什么错，才会让你干脆利落地甩下他，不告而别啊。” 穆火火按着自己滚烫发疼的心口，低声道：“我也想知道。” 可是，她的记忆一片空白。 当年的手机也没有这方面的线索。 手机……等等！ 穆火火眯起眼睛。 宋祁肯定知道些什么，说不定还对她的手机动过手脚。 第42章 木偶 科学站外是终日不落的太阳, 日光映在白雪上，显出一片刺目的光。 傅饮冰拉开宿舍门，却没在宿舍里发现任何人。 她没有在这里吗？ 那她又去了哪里？ 傅饮冰肩膀微微垂下, 神情冷淡又失落。 他扯了一下羽绒服的拉锁, 慢慢走进屋子里。 下一刻，一个人突然从门旁的死角跳出来, 一下子跳上了他的后背。 熟悉的气息…… 傅饮冰嘴角忍不住上扬，双手后伸, 揽住跳上他后背的女人。 “做什么？” 他带着她原地转了一圈。 穆火火晃荡着小腿, 笑眯眯地缠住他的脖颈。 “啊, 我好喜欢傅教授你头顶的空气, 空气好清新。” “空气？” 傅饮冰一本正经道：“这里海拔比较高，你需要吸氧吗？床头有吸氧装置。” 穆火火气得挠了他脖颈一把, “谁在说这个了！” “可恶，你是故意的吗？” 傅饮冰呼出一口气，“不是需要吸氧就好, 你也不要做剧烈运动，会不适的。” “嗯, 剧烈运动, 你说的是哪种剧烈运动呢？” 要了命了！ 傅饮冰耳朵通红。 可他背后的魔女居然低下头, 将灼热柔软的唇贴上他的后脖颈。 她细细地啜吻, 几乎将他后颈肉吸起, 贝齿轻咬, 唇舌舔舐。 她简直就像是在吃一块生蚝。 傅饮冰啜吸一口气, 发出细碎的声响。 穆火火更加大了力气，在他的肌肤上吸出一个紫红的痕迹。 她隔远了看看，又低下头轻轻舔了舔。 傅饮冰全身灼热, 可他还是在暗自忍耐。 穆火火低声道：“你仔细告诉我，你都为我偷偷做了什么？” 傅饮冰微愣，“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是童言跟你说了什么？还是这里的负责人跟你说了什么？” 穆火火懵了，“你到底干了多大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这里的负责人说？” 傅饮冰立刻闭上了嘴。 穆火火收紧胳膊，“快点老实回答，不说的话，我生气了啊。” 傅饮冰低声道：“这是一件礼物，我不想现在跟你说来着。” 穆火火简直好奇心爆炸。 “礼物，什么礼物？” 傅饮冰咳嗽一声，“再等等，我会告诉你的。” 穆火火只好应了一声。 她趴在他的背上，无奈道：“我说的是你用你自己的流言制止住关于我的流言这件事。” 傅饮冰叹了口气，“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 他平静道：“我怎么可能看着别人随便说你，更别说你在这件事中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 穆火火的脸抵在他的后背，“所以，传播流言的会是宋祁吗？” 傅饮冰低声道：“我不愿意在背后说人，但是，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 穆火火疑惑：“为什么他这么恨你？” 傅饮冰：“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太喜欢你了。” 穆火火趴在他的背上，“我的记忆仍旧没有回来，我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傅饮冰背着他在屋子里移动，带着她去看自己在屋子里的一些收藏品。 有他在冰原上捡到的一些动物遗骸做成的标本，也有一些少见的南极植物标本。 墙上还贴着许多星空照片，其中有他自己照的，也有他从网上下载打印的她照的星空照片。 傅饮冰缓缓道：“当年，我们交往后，感情还不错，宋祁虽然生气，但后来还是祝福了我们，之后，你需要取些邮寄过来的东西，就从这边回去乌斯怀亚，之后我们约定在欺骗岛回合。” 傅饮冰：“我也准备好，在那里向你求婚。” 他的唇哆嗦了一下，下意识舔了舔。 “只是，等我到那里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你。” “我等了好久，好久，直到身体受不了，不得不回船。” “我联络不上你，还从宋祁那里听说了你对我的评价。” 穆火火一惊，“什么评价？” 傅饮冰垂眸，“就是你觉得我烦人之类的，你说，在你还是宋祁的女朋友的时候，我就说你坏话，你气不过，就故意引诱我，再把我抛弃。” “……就这样报复我。”他说的十分艰难。 穆火火更加奇怪了，“这……这是我吗？” “我是脑子烧坏了吗？为什么要把自己当成报复的手段？” “不过，你如果真的说了过分的话，我可能会怼你，但不会用这种方式吧？这简直就像是舍身炸茅坑。” 傅饮冰咬牙道：“我不是！我没有！这不是我说过的话，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 第84页 “我不会肆意评价别人的感情生活，别人的女友，更何况……何况……” 他少见地磕巴了一下。 穆火火从他肩膀上探出头来，笑眯眯问：“嗯？何况什么？” 傅饮冰泄气道：“我不是跟你说过的吗？我在见到你照片的时候就已经对你一见钟情了，那时候你可还是他的女朋友，我自己都这样了……我还哪有脸说别人。” 他这副尴尬、负罪，又不好意思的模样实在可爱。 穆火火忍不住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傅饮冰被她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见是她，他的神情又骤然舒缓。 “好了，你可以笑话我了。” 穆火火：“为什么要笑话你？你对我一见钟情，还是没见到正脸的一见钟情，不就更证明我魅力大嘛。” 她直白道：“我喜欢我在你眼里魅力四射。” 傅饮冰：“你魅力确实很大，我的心早就对你举手投降了。” 穆火火贴着他耳朵道：“你好会说话，那么，要先休息一下，奖励你吗？” 傅饮冰剧烈咳嗽起来。 穆火火推他，“我们纯洁的傅教授在想什么不纯洁的事儿呢。” 傅饮冰无可奈何，又嘴角含笑，“不要玩我了。” “说正经的，那岂不是说你所知道我突然不告而别的理由都是宋祁提供的？” 傅饮冰：“是，我现在知道他的话不可信。” “还好，兜兜转转，我没有失去你。” 穆火火抱紧他。 “等见到他，一定要问清楚，我看他还要怎么说。”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 穆火火凑到他耳边，正经道：“我不会为了报复而做出这样的事情，更不会在热恋期不告而别。” “当时太过在意，听到宋祁的话，我一时上脑，气得把戒指给扔在了欺骗岛，后来冷静下来，也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这件事处处古怪，可是我又联络不上你，我就又回去想要把那枚戒指找回来。” “可已经找不到了。” “这是我十分悔恨的事情，没想到原来这枚戒指居然还是落在你手上。” 穆火火看着手里的戒指，“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如何得来的，自我清醒过来，这枚戒指就一直在，我想会不会我也曾经去过你我约定的地方，只不过比你晚一些，在那里找到了这枚戒指。” 傅饮冰急道：“那你又为什么不肯联络我呢？” 穆火火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许是出了意外，许是被什么耽搁了，许是……觉得你已经跟我断了。” 傅饮冰一怔。 “好在，我们的缘分不浅。” 傅饮冰声音低沉，“可是，差一点，我就完全错过了你，我一直在后怕，如果我没有答应这次任务，会不会你我就此分开，从此不复相见？” 如南极冰山沉稳可靠的傅饮冰竟然也有怕的一天。 穆火火轻柔地覆在他的身上，“没关系，咱们不看过去，只看未来。” 傅饮冰：“好。” “你忘却的记忆，我们再一起创造新的好了。” 傅饮冰转而道：“这里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你可能会觉得闷。” 穆火火低笑，“没有啊，我觉得在你生活的环境里，还挺有意思的。” “既然忘记了，就从头开始了解你好了。” 傅饮冰老老实实道：“那你不要害怕，我平常的娱乐活动跟别人有些不一样。” “哎？” 傅饮冰：“我喜欢操纵木偶。” 他从自己床下的箱子里翻出一个更为精致的箱子，箱子里面做了防水防潮防虫等各种处理。 他扒开一层一层的纸，从里面请出了一尊十分小巧的木偶。 那个提丝木偶只有一个巴掌大，却穿着华丽的金线红裙，发丝盘成漂亮的发髻，上面插着几根金簪。 以穆火火的眼力来看，这几根簪子都是真货。 傅饮冰看了一眼木偶的脸，又看向穆火火，神情疑惑又迷茫，似乎遇到了什么不解的事情。 穆火火歪歪头，“怎么了吗？” 傅饮冰：“唔，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手里这尊木偶与你有几分相似。” 说着，他将手里木偶的脸转过来。 木偶虽然小巧，容貌却精致昳丽，而且，确实跟她有几分相似之处。 第43章 我们当年差点就遇见过了…… 木偶的身上有细小的丝线, 这些丝线连接在另一个十字形的线盘上。 穆火火：“这就是提丝木偶？确实好像与我有几分相似？” 穆火火看向傅饮冰，“介意我仔细看看吗？” 傅饮冰点头。 穆火火擦了擦手，慢慢探出手, 轻轻摸了一下木偶的脸。 傅饮冰默默注视着大穆火火摸小穆火火。 他开口解释道：“这个木偶已经做了很多年了, 那时候我还没有认识你。” “哎？这么久了吗？” 穆火火收回手，不敢再摸了。 傅饮冰：“这其实是一个复制品, 我小时候曾经很喜欢一个叫桃花女的木偶，后来就跟制偶师学习了一段时间, 自己摸索, 失败了好多次, 才最终雕刻出了这个有几分像桃花女的小木偶。” 穆火火：“原来是这样, 你可真厉害，这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吧？” -- 第85页 傅饮冰轻咳一声, 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还没想到，现在回想起来，那尊桃花女跟你的面目也有几分相似。” 穆火火盯着小木偶好像还有婴儿肥的脸蛋, 笑道：“应该说跟我小时候有几分相似吧。” “小时候？” 穆火火：“我给你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她一边翻动着自己的手机，一边道：“我小时候照相用的都是胶卷相机, 没有办法存储在手机里, 我又想要时不时翻翻这些照片, 扫描下来了。” “喏！” 她将手机递给傅饮冰。 傅饮冰接过手机, 垂眸看去。 照片上是小小的穆火火, 即便年纪尚小, 也依旧可以看出她是个美人胚子。 傅饮冰一张张翻看过去, 突然，停住了滑动的手指。 他眼睛圆睁，显然吃了一惊。 穆火火单手杵着下巴, 好奇道：“你看到什么，这么吃惊？” 她也探头看了过去，发现傅饮冰正望着她一张穿着红色汉服的照片发呆。 穆火火：“让我想想，这好像我父亲还在的时候，我跟父母一起去Q州玩的时候拍的照。” 傅饮冰一点点扭头头，盯着她，“Q州？” 穆火火：“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大拇指一点点摩挲着那张照片上的桃花，“你看这里。” 他指着照片边角，在大片桃花的掩映下，露出半个招牌。 穆火火看来看去也只看到“制偶”两个字。 傅饮冰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这里就是桃花女那尊偶制作者的制偶工坊，他做的那尊桃花女的灵感据说是来自一个从他门前经过的小姑娘。” 他直勾勾看着穆火火，神色复杂，“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桃花女的原型就是你。” 他喉结滚动，似乎感觉有些好笑，“那么，让我魂牵梦萦的木偶原型就是你，甚至我手里制作的这尊木偶也是你。” 穆火火惊呆了，“哎？” 傅饮冰看着她，笑道：“你说我们该多么有缘分，原来，我们当年差点就遇见过了。” “原来……原来……” 他好笑地眨眨眼睛，眼中却模糊一片。 穆火火抬手看着他，伸手摘下他的眼镜，这下子他眼中的惊喜与感动再也掩藏不住。 他眼中模糊一片，似乎被泪水挤满。 “还好，还好我遇见了你。” “要不然，我该会有多么后悔。” 穆火火揽住他，将他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 “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看来我们的缘分深厚，即便误会和意外也无法将你我分开。” 傅饮冰掐住她的腰，将她抱到自己的床上。 穆火火：“我的衣服……” 傅饮冰手指滑入她的掌心，握紧她的十指，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压下。 他哑声道：“没事，不管它。” 他低下头，如同肆意流淌的岩浆一般，从她的眉心一寸寸吻下。 黏腻的声音，细碎的声响。 衣服滑动的声音，上下床铺“吱呦吱呦”的声响。 一切的一切都似乎要将他淹没。 他宛若落水的人掐住了她这颗救命稻草。 当他慢慢恢复清醒，想要抽身远离的时候，穆火火低笑一声，修长有力的双腿缠住了他，狠狠一用力，将他重新拖了回来。 穆火火眼神侵略如火，慢吞吞道：“下面该我进攻了吧？嗯？” 她的小手段小花招简直让他欲罢不能，连连败退。 他简直要沦为她的俘虏，欲望的奴隶。 他却甘之若饴。 …… 等到穆火火和傅饮冰重新出现的时候，科学站活动室内并没有其他人。 傅饮冰给她冲了一杯咖啡。 穆火火的脸还带着未消散的红晕，整个人懒洋洋地窝在椅子里，双手捧着杯子，慢慢啜饮。 因为现在是极昼，日光一直在天上，所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并不是适合这里的作息，他们一般都是看时间休息的。 现在是众人还没有起床的时间。 穆火火不好意思道：“也不知道昨晚童言去哪里了，倒是我耽误了他休息。” 傅饮冰：“我会跟他说的，这里也有别的空余房间。” 他一直支着下巴看她，眼神都不移动一下。 穆火火的唇抵着杯壁，含笑问他，“看够没有？” 傅饮冰轻轻呼出一口气，“没有，我想看一辈子也是不会腻的。” “今天稍微休息一下，再拍摄一下这里的景色，大概明日沈导他们就会前往斯科特站。” 穆火火弯弯唇角，“我明白你的意思。” 傅饮冰摇摇头，“你不懂，我是怕。” 穆火火狐疑地盯着他。 “你怕什么？我听说他们科学站的人也挺敬重你的，不是还想要重金挖你吗？” 傅饮冰抵了抵眼镜，“学术上面，我自然什么也不怕。” 他伸出手，罩在穆火火的手背上。 他慢吞吞开口道：“我是怕有些人用言语动摇了你的心。” “我唯独怕你被抢走。” 穆火火乐了。 她双臂搭在桌子上，探头去看傅饮冰，“傅教授，要对自己有点信心啊，毕竟你那么优秀。” -- 第86页 傅饮冰抿了抿唇，老实道：“可我并不擅长说些调情的话，我知道我这个人很无趣。” 穆火火左右看了看，突然撇下杯子，一个旋身，轻轻坐进了他怀里。 傅饮冰被她心血来潮的举动吓得瞪圆了眼睛，可手臂却死死箍着她腰。 穆火火依靠在他的手臂上，环着他的脖子，仰头看他。 “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可有趣的很。” “更何况，你还有一点要比他强。” 傅饮冰注视着她。 穆火火眨了一下右眼，“你可比他年纪小，也比他长得好看。” 傅饮冰忍不住道：“所以说，你遇见更小的，更好看的……” 穆火火故意逗他，“那就要傅教授以后多多努力了。” 傅饮冰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一本正经道：“要变小是不可能了，但是，我会努力让自己更合你眼缘。” 穆火火笑得前仰后合。 就是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分外严肃正经的模样，简直让她喜欢的不得了。 第44章 爱是慢性谋杀，我愿意陪…… 在昆仑站拍摄完所需要的素材后, 又赶上E国科学站的科学员们过来。 虽然科学站都相距比较远，但相比较而言，昆仑站和E国的科学站还是比较近的, 而且, 两个科学站的关系也比较好，科学站中的科学员们常常来往, 你来蹭蹭我的饭，我去蹭蹭你的网。 因为这一波临时来访, 让沈士祯抓到机会, 征得他们的同意, 前往E国的科学站进行拍摄。 在E国科学站没有耽搁多久, 众人就乘坐越野车前往阿蒙森-斯科特站。 童言跟其他几个人在另一辆车上，沈士祯还是不怕心疼、吃狗粮地上了傅饮冰和穆火火的车。 傅饮冰在车上道：“你们会在斯科特站附近看到一个地理上南极的标志点, 但实际上，那并非是真的现在的地理上南极点，因为南极点每年都在移动, 现在已经距离当年的南极点有一定距离了。” “南极有研究意义的就是那几个点而已，虽然科斯特站占据的点比较早, 但也拦不住地理在变化。” “当年, 阿蒙森和斯科特在争夺南极点的时候, 哪里会想到南极点也会逃离。” 穆火火若有所思, “时间会带来许多变化, 比如地理, 又比如人。” 据说她与宋祁相识很早, 可认识这个人这么多年，没有想到他还会往她背后捅刀。 傅饮冰似乎也想到了这里，不由得垂眸静思起来。 沈士祯抱着胳膊, 大马金刀坐在着，“我还真是许久没见到宋祁，哼，这次一定要好好见见。” 穆火火看了他一眼，“你可别惹事儿。” 沈士祯：“我不惹事儿，但是他先来惹我的。” 沈士祯看向傅饮冰，突然笑道：“说起来，之前在E国科学站的时候，我听说了一件事。” 傅饮冰直觉告诉自己，他这句话是奔着自己而来的。 沈士祯摸着下巴，似笑非笑道：“听说，这里有个A国女科学家追了你好几年？” “傅教授，这里可是男多女少的地方，我就不信你在这种封闭的环境里，没有动过心？” 然而，随着他话音落下，傅饮冰投来了茫然的视线。 “你说的是谁？” 沈士祯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糟糕的是竟然没有看出他有一丝说谎的痕迹。 沈士祯嗤笑一声，“你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我不信你一定都不知道。” “大家都是男人，一个女人若是暗恋自己几年，追了自己几年，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更何况她追你的消息连你同事，甚至离你们那么远的E国科学站的人都知道，你会不知？” 傅饮冰抵了抵眼镜，若有所思，“我很少到别的科学站去，除了中间有一段时间去科斯特科学站过，哦，你说的A国女科学家是科斯特站的？” 沈士祯抱着胳膊，微微后仰，一副“你装，你再装”的模样。 他将视线瞥向穆火火，想要借此给她暗示——傅饮冰也没有那么清白无辜。 可是，他却看到穆火火并不在意地举起照相机，对着远处拍照。 沈士祯纳闷儿了。 为什么姐姐毫不在意？ 他烦躁地皱起眉。 傅饮冰缓缓道：“没关系，你知道是谁可以直接说，我在小火面前，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沈士祯咂舌，“我不信你不知道姜宁。” 穆火火放下了照相机。 沈士祯眼中顿时恢复光彩。 他就知道穆火火不可能真的不在意。 傅饮冰垂眸；“她吗？她倒是没有在我面前提过，做的很明显吗？” 他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解决掉的。” 沈士祯顿时无语，“喂，你现在解决也太晚了吧？话说，你该不会是那边跟她有牵扯，这边又骗穆火火吧？” 穆火火此时转过身，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 沈士祯突然说不出话了。 因为……她的眼神实在是太戏谑了。 傅饮冰：“不会。” “我没有那个时间去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皱眉道：“这是不道德的。” “而且，我这一辈子也只能用尽全力去爱一个人。” -- 第87页 傅饮冰看向穆火火，直白道：“我以为我只爱了十年，然而，前些日子我却发现，我竟不知我到底爱了多久，我如今三十，她就占据了我一多半人生，我不知道，我往后余生除了爱她，还能爱谁呢？” 沈士祯被傅饮冰的直白惊呆了，他小声嘀咕：“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就会花言巧语。” 他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穆火火，“姐，你倒是说说啊。” 穆火火莞尔一笑，“我说什么啊，沈士祯，你继续啊。” 沈士祯打了个哆嗦，心中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穆火火就对他说：“撕的再响亮一些，让我看看你的绿茶样，啧，你简直就是宋祁第二了。” 这简直就是污蔑！ 沈士祯被气红了眼睛，他脖子抻出了青筋，忍不住小吼道：“不要把我和他相提并论啊，你这是在侮辱我人格！” 穆火火低笑一声，“呀，你的人格是什么？当谁都跟你一样？花花公子？” 沈士祯整张脸都气红了，他直勾勾盯着穆火火。 “姐，你真不知道我的心意吗？你这样说，我也会伤心的。” 穆火火：“谁不会伤心呢？你就没有做出让我伤心的事情吗？” 沈士祯顿时一阵慌乱。 “停！停车！” 帮忙来开车的人赶紧停了车。 沈士祯对穆火火道：“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穆火火含笑道：“等你事情办完再说吧。” 沈士祯的心突然像是被一根绳子系住，高高掉了起来。 “姐，姐，你……” 见他还欲说什么，穆火火转过头，打开了车门，“好，那就说吧。” 两人下了车，站在离车不远的地方说话。 开车的工作人员转过头，对傅饮冰扯了扯嘴角，“傅教授，我们真没跟沈导说，估计是E国那几个科学员说漏嘴了，可谁想到他会说俄语啊。” 傅饮冰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他口中那个姜宁追我多年的是真的了？” 工作人员“卧槽”一声，“教授，你该不会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吧？” 傅饮冰：“这个人……嗯，是研究什么来着？我想想我有没有看过她的论文……” 工作人员：“她之前来询问过你相关问题，好像是他们那里的什么机器出了故障，听说你自己修好过，就来问问你。” 傅饮冰：“唔，这么一说，我有印象了，不过，我真没发现她来追过我。” 工作人员“呵呵”一声。 你这个“不解风情”傅饮冰能知道什么啊，南极企鹅都要比你解风情。 傅饮冰：“为什么会闹得全站都知道？她故意的？” 工作人员：“也、也不是吧，毕竟，她的站子里咱们这么老远，还时不时往这边跑，跟人聊天也会谈及你的近况，不是喜欢你又是什么？” “她来的几次也撞上过E国的科学员，这样一来，大家就都知道了。” 傅饮冰点点头，“那你们应该早点告诉我。” 工作人员下意识道：“就你那副未亡人……呸，专注于科研的模样，谁敢跟你说啊。” “我们打赌你什么时候能察觉到，最长那个也只是赌你一年，谁知道你竟然真的这么多年都毫不知情。” 工作人员：“姜宁小姐好可怜。” 傅饮冰：“我觉得我比较可怜。”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两人，“我不想在与我无关的人事上浪费太多时间。” 工作人员偷偷瞄了他一眼。 果然是冷酷无情的傅饮冰，只专注于科研事业，啊，不，现在还专注另一个女人。 工作人员提起勇气，好奇道：“那跟穆小姐在一起不是浪费时间吗？” 傅饮冰：“如果爱是在慢性谋杀自己生命，那我愿意陪她一起浪费生命。” 他一眨不眨望着窗外两人，声音平静又泰然，仿佛无知无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说了一句多么了不得的情话。 第45章 决裂 南极的冰原上狂风猎猎, 挟裹着雪沫的风刮得人睁不开眼。 穆火火站在车后，叼着一根烟，默默等待沈士祯的说话。 沈士祯却缩着肩膀, 默不作声地盯着她。 穆火火轻笑一声, 在冷空气中喷出一丝白雾。 “说啊，你刚刚不是在车上很能说吗？” 沈士祯扯了扯嘴角, “你都生气了，我还哪里敢说啊。” 穆火火：“哟, 沈导还有怕的时候吗？” 沈士祯急了, “我对你如何, 你难道不知道吗？而且, 你都交往那么多任男友了，我在他们面前又少说话了吗？为什么偏偏在傅饮冰这里, 你就偏性向他啊，明明……明明我们才是一起长大的！” “姐，他说他爱了你十多年, 那我呢？我不也陪伴了你将近二十年吗？” 穆火火叼着烟，双手抄兜, 任由风将自己的长发吹得胡乱飞舞。 发丝拂到沈士祯的脸上, 带来一阵阵冰凉。 “姐, 咱们两个才是一国的啊, 而且, 我又没有说错, 你之前的记忆都没有了, 又十年没跟他相遇了，谁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穆火火：“你又知道了？” 沈士祯：“我、我不过是帮姐姐试探一下他而已，男人什么样……我难道不比姐姐更清楚吗？” -- 第88页 “我是真的为了姐姐好, 这世上除了阿姨外，我恐怕就是最在意你的人了。” 穆火火嘴里的烟上下摆动，发出一声轻笑。 她漫不经心道：“沈士祯，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很清楚。” 沈士祯的脸白了一瞬，“姐！” “你那些小心思还用我一桩桩、一件件点出来吗？” 沈士祯：“我、我怎么了？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吗？” 穆火火：“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沈士祯听着她的话语，难受到：“姐，你以往可不是这样的。” 穆火火双手揣着兜，脚尖碾了碾着地面上的雪，“所以说，我真是忍你忍很久了。” 沈士祯：“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啊！” 穆火火冷笑，“如果不是碍于一起长大的情分，我也不会忍这么多年了，可你这人就喜欢蹬鼻子上脸。” 沈士祯彻底慌了，他总觉得这次的事情出乎了他的掌控。 “姐，你别这样，别吓我，我们可是一家人。” 穆火火：“谁跟你是一家人了，你姓沈，我姓穆，你爸和我妈只是搭伙过日子，可没结婚呢！” 沈士祯：“我……我爸……” 穆火火：“你爸怎么了？关我什么事儿，这么多年，我可真是受够了给你当妈了，什么都找我给你处理，你是没有断奶吗？” 沈士祯的脸色更加青白了，他何曾被穆火火这样严厉指控过。 他色厉内荏道：“你别这样，你让我妈在地里看到你这副样子，恐怕……” 穆火火：“要不是看在阿姨的面子上，我至于忍你这么多年吗？” “可你竟然拿你已逝的母亲来压我，沈士祯你要点脸，那是你妈！” 穆火火：“我一直就不喜欢你，可你一直缠着我，破坏我与多任男朋友的感情，以前是不跟你计较，不是说你做的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恶心？” 沈士祯瞪圆了眼睛，桃花眼隐隐泛红，他大声道：“可是，我喜欢你啊！” 穆火火掐着烟，毫不客气道：“谁规定你喜欢我，我就必须喜欢你的？” 沈士祯：“你不喜欢我哪里，你说啊，我都改。” 穆火火“呵呵”一声，“你是不是以为我说你像小孩一样是在夸你？你是不是以为别人说你‘至死是少年’是在表扬你？你可算了吧，那是在说你幼稚！你一个奔三去、已经出入职场的男人，才华半毛钱，脾气却比天还大，你知不知道我在你后面为了擦了多少屁股？” “我要找的是男人，而不是养孩子！” 沈士祯攥着拳头，手背青筋冒出。 “我是脾气不好，可我哪一回对你发过？” 穆火火皱眉看着他，“你该不会不对我发就是喜欢我吧？幼稚！你手下的员工，有多少是我卖人情寻来的，好嘛，你说赶走就赶走，脾气一上来，什么都不管不顾，你这样让我怎么办？你把我置于何种境地？” 沈士祯愣住了，心里发虚，面上却依旧理直气壮道：“我跟他们不合，艺术这种东西很难讲的，再说了，他们找你麻烦的话，你告诉我，我找我爸、我爷爷……” 他看着穆火火讽刺的笑容，声音越来越小。 穆火火咬牙道：“沈士祯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鬼话！” 沈士祯低声哀求：“你不喜欢的地方我都可以改，对不起，我这就去跟傅教授道歉好不好？” 穆火火冷淡道：“不必了，这次我们就把话说开吧。” 沈士祯坚决道：“不，不说开。” 穆火火：“我不喜欢你的原因还要一条条、一件件说出来吗？” 她一手捏着烟卷，一手横在胸前，一步步朝他前进。 沈士祯步步后退，不住摇头，“不，别说，别说……” “我……我……” 他左看看右看看，脑子一激动，嘴巴不自觉道：“我……我不是也没嫌弃你啊，咱们跟傅教授那种人不一样，咱们两个才是天生一对。” “哦？” 穆火火看着他不说话，“你嫌弃我什么？” 沈士祯眼神游移。 “说啊！” 他一个激灵，低着头道：“我幼稚，我男女关系不清白，可你也一样啊，我们两个破锅配破盖，刚刚好。” 穆火火气笑了。 她捏着烟的手抬起，点了点他。 沈士祯连忙伸手，想要讨好地握住她的手。 谁知道他刚要握上去，穆火火突然缩回手，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他痛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后退出去，“嘭”的一下撞在了后面的车子上。 这下子可算是惊动了前后两辆车上的人。 穆火火指着沈士祯道：“我现在不仅仅觉得你幼稚，还觉得你恶心。” “我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你来说匹不匹配，是你求着我喜欢你，居然还敢对着我指指点，你配吗？” 穆火火冰冷地注视着沈士祯，“你算什么东西敢说我破锅破盖？” 她上前一步，一脚踹在他下方。 沈士祯赶紧张开腿，才堪堪避开她这脚。 穆火火踩在车门下的脚蹬上，伸手攥住沈士祯的衣领，挑眉冷声道：“想要找死就说，我从小就开始打你们这些满嘴喷粪的男人，经验丰富。” -- 第89页 沈士祯自知自己一时失言，忙道：“不，对不起，我不是……” 穆火火：“闭嘴吧，你想什么我很清楚，一方面追求我，一方面又瞧不起我是不是？觉得我就得感恩戴德地接受你的爱慕是不是？” “你们这些人的心理我可太清楚了，当追求不上我，就开始在心里编排我，仿佛把我拉进泥里，就能跟你们想配了？呵！” “不，真不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姐……姐……” 穆火火压低声音对他道：“我告诉你，我为什么选他，而不选你，因为他爱我且尊重我。” “因为他有才华，有目标，有自己的事业，而你只能靠爷爷、靠爸爸，甚至在我面前还要靠起你已逝的母亲。” 穆火火眸光凉透。 沈士祯在她这样的目光下，身子也慢慢凉了下来。 他知道他恐怕再无机会了。 搞砸了，全都被他搞砸了。 姐，姐姐会离开他，这次会永远离开。 啊啊啊，他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沈士祯抿唇，眼睛一瞬间逼得通红，“我，对不起，我真的是因为太在乎你，才会口不择言的，对不起，姐，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他抬起手，似乎要抱住她。 穆火火的手臂却直接横在了他的脖颈上，将他抵在车身上。 “晚了。” “啊！”李六夏尖叫一声。 “别，别动手，别打架啊！” 从车上下来的人嚷嚷着，似乎要扯开两人。 就在李六夏要拉开穆火火之前，傅饮冰插了进来。 他从后抱住穆火火，伸手按住了沈士祯的肩膀，将他死死按在车玻璃上。 “他对你做了什么？不用你动手，我来吧。” 李六夏抓着自己的头发，难以置信道：“傅饮冰，你就别帮倒忙了啊！” 穆火火转过头，看向拉偏架的傅饮冰。 她目光流转，原来动气的面容也柔和起来。 她看着他，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这种被人偏袒的感觉……还真不赖。 穆火火按住他的手臂，笑道：“没事，事情已经解决了。” 她挽住他的手臂，笑眯眯道：“我们走吧，不用理他。” 傅饮冰点点头，冷冰冰地扫了沈士祯一眼，跟着她上了车。 沈士祯看着穆火火的背影，想要跟上去，却被王笳笳和崔眠联手按住了。 童言瞥了沈士祯一眼，开口道：“我看他还是别上这辆车了，我去吧，你们让他冷静冷静。” “欺负女人，算什么玩意儿啊。” 沈士祯还捂着自生疼的小腹，难以置信地看着童言。 欺负谁？ 明明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啊！ 第46章 梦醒 “嘭——” 车门被重新关上, 发出一声闷响。 童言坐在前座，根本不敢往后看。 后座，傅饮冰和穆火火坐在一起。 傅饮冰手掌慢慢贴着她的后背滑动, 似乎在帮助她消气。 穆火火抱着胳膊想了一回儿, 默默吐出一口气。 她转头看向傅饮冰。 傅饮冰却好像并没有打探什么的意思。 穆火火轻声道：“我跟沈士祯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两家离得比较近, 他母亲还在的时候，我就好喜欢他的母亲, 经常去他们家玩。” “后来, 他母亲去世了, 临终前, 我去医院看他母亲，他母亲拉着我默默流泪, 让我帮忙照看沈士祯，让那时候简直是个坏小子的他不要走歪路。” “我跟阿姨约定好了，会看着他长大。” “那时候的沈士祯把头发染得乱七八糟, 喜欢跟不三不四的小混混玩，我又打又骂, 几乎每天放学都要从迪厅、网吧、台球室把他拎出来。” “好不容易看着他长成现在这副样子, 我也算不辜负他母亲的期待, 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穆火火抬起手, 捏着鼻梁道：“可我真是受够了, 我不想年纪轻轻给谁当妈了。” “阿姨的嘱咐和委托我已经完成了, 我真是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傅饮冰揽着她的肩膀, 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上，低声道：“那就不看他。” 穆火火贴着他的肩头，“可是, 谁又能想到，他母亲走了，我父亲也走了，两家距离挨得近，我母亲支撑不起这个家，就去找他爸搭伙过日子了，好在我母亲还念着我，没有直接不管不顾地嫁给他爸，要不然，我在他面前很难硬气起来。” 傅饮冰的手心滚烫，他的手掌挨着她在外面冻得发冷的脸颊，轻声道：“不怕，你不能说的，我帮你说；你不能做的，我帮你做。” 穆火火抿唇笑道：“你的心还真是偏。” 傅饮冰将她脸颊上的碎发抿到耳后，“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少有生长在最中央的位置上。” “再说，我不偏心你又能偏心谁？” 穆火火低笑出声，将脸埋进他的掌心。 傅饮冰看着她圆圆的头心，沉声道：“小火，我这个人只擅长科研方面，其他有很多事情，我都不擅长，我却想要为你做更多的事情，如果你觉得为难的事情，都可以告诉我，我去做。” “请你给我这个机会。” 穆火火没吭声。 傅饮冰轻轻叹了口气，“像刚才你就应该唤我，是跟他理论，还是跟他打架，都应该我去的，我怎么能坐在车里眼睁睁看着你冲锋陷阵？” -- 第90页 “他刚刚是被你打懵了，一时没有回过劲儿，如果他反手伤害到你怎么办？” “你要与他决裂，这事应该我去说。” 穆火火闷声道：“你去跟他说，这不是在引发战争吗？” “可是，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傅饮冰：“站在你身边，为你出头，这是我身为男友的权利和义务，小火，以后所有的一切我都愿意和你一起去面对。” 穆火火缓缓抬起头，神色复杂看着他。 傅饮冰认真道：“请多相信我一些，相信你晚到了十年的男朋友吧。” 穆火火低笑出声。 “谁说你不解风情，我看你最会哄人了。” 傅饮冰神情不解，而后又恍然大悟：“原来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就是哄人吗？” 他严肃地盯着她，“那么，穆小姐，你被哄到了吗？” 穆火火看着他，慢慢低下头，在他掌心吻了一下。 傅饮冰只觉得有火星落在了他的掌心，从掌心开始发烫，这股灼热一直蹿到后脊骨。 “我知道了，”她轻声回答，“那就麻烦傅先生与我一起战斗吧。” 他耳尖通红，捏住她的手，“我的荣幸。” 童言默默缩在车座里，捂住耳朵，与驾驶位的老哥对视一眼。 狗粮吃到饱啊。 …… 等到车辆行驶到阿蒙森-斯科特站的时候，穆火火和沈士祯都已经冷静下来，不过，两人的关系也已经彻底降到了冰点。 沈士祯催促着众人去拍摄南极点，并在周围采景。 穆火火打量着这个所谓的南极点，其实不过是装扮好的仪式南极点，离现在真正的南极点还有一段距离。 这个仪式南极点是专门供游客拍照用的，周围还围着一圈国旗。 穆火火数了数这里一共有十二面国旗，而这些国旗中竟然没有一个是属于他们自己国家的。 她微微蹙眉。 傅饮冰解释道：“这十二国是最早签署南极公约的国家。” 他冷声道：“像是南极这块无主之地，谁到得早，谁就能占据最有利的地方做研究，后来的想要加入进去难上加难。” “我们靠着自己的科学技术一步步走过来了，如今我们也能够研究南极最重要的四个点之一了。” “科学站从南极外圈一步步往里建设，我们最终站在冰穹A点上，这一步步我们走的实在艰难，好在努力没有辜负我们。” 傅饮冰双手揣在兜里，看着这个仪式南极点，双目沉沉，“以前我也来过阿蒙森-斯科特站，看到这里的旗帜，我就觉得心口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傅饮冰：“落后就要挨打，而且，有时候落后的一小步也许耽搁的就是几十年的研究。” 他看着头顶的天幕，低笑道：“有仪式南极点，我们科学站门口难道不能建立一个仪式冰穹A点吗？” “那里可是南极最高的地方，是离天最近的地方，是最适合观星和研究天文的所在。” “南极有许多地方，但对我来说，这个冰穹A点就是最浪漫的地方了。” 他目光明亮，仿佛眸光也被宇宙浩瀚星辰点亮。 穆火火喃喃：“冰穹A点吗？” 虽然常常听他提起，但这个名字对他而言肯定有不一样的意义。 仿佛从穆火火的眼神中读出了什么，傅饮冰毫不迟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后半生所有的研究都要围绕着这一点开始展开了。” 傅饮冰轻声道：“我也想要让你看一看我的仪器，让你看一看我所看到的宇宙星辰。” 穆火火胸口发烫，就好像她一不小心吞下去一个太阳。 就在这时，她背后突然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 “傅……傅教授？” 脚步声加快。 “我刚刚在那边影影乎乎好像看到你的身影，就急忙跑过来了，还真的是你。” “你来了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我好去接待你们一下。” “啊，这位是……” 穆火火转过头，看到一个眼熟的短发女人。 女人看到她露出更加诧异惊喜的神色，“穆火火！” 穆火火举起手，朝她摆了摆：“姜宁！” 傅饮冰开口道：“我们两个也没有熟到要我跟你打招呼的地步。” 姜宁摆摆手，仿佛已经对傅饮冰这副冷冰冰怼人的模样见怪不怪了。 她看着穆火火激动道：“早知道你也来了，我就更应该过来。” “穆火火！” 她张开双臂，狠狠抱了穆火火一下。 在两人贴近时，她低声问穆火火：“你与傅教授是……” 穆火火：“男女朋友。” 姜宁沉默半晌，徐徐道：“这样很好，你们两个很般配。” 她拉着穆火火道：“走吧，跟我去科学站内逛逛，我记得你之前做过手术，不能受凉。” 说着，她就拉着穆火火往科学站内走。 傅饮冰想要跟上去，却被穆火火一个眼神逼退。 傅饮冰闷闷不乐地原地踹了一脚积雪。 姜宁低笑一声，“果然。” 穆火火：“啊，果然什么？” 姜宁抬起头，看着穆火火道：“果然，即便再冷漠的人站在喜欢的人面前也是不一样的。” -- 第91页 “穆火火，谢谢你，终于打醒了我。” “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梦，终于应该醒过来了。” 第47章 冲突 摄制组众人拍摄的拍摄, 与科学站工作人员交涉的交涉。 一群外国人围着傅饮冰似乎在交流什么。 姜宁递给穆火火一杯咖啡。 穆火火接过来。 姜宁捏着咖啡，恍惚道：“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等的人是你。” 穆火火眨眨眼, “你怎么知道他在等人？” 姜宁低笑一声, “南极驻守的人有哪一个不知道‘望妻石’傅饮冰的故事？” “如果不是心中有一把火，谁能在这个充满寂寥的地方待那么久？” “我以为那个人他是等不到了, 如果他能等别人十年，我也可以等他十年, 总有一天, 他能看到我的。” 姜宁：“但是, 你回来了, 那我是彻底无望了。” 姜宁看着穆火火，轻声道：“也幸好来的人是你。” 穆火火定定注视着她, “你的病情还好吧？” 姜宁浅浅一笑，“在这里待久了，心理调整不好很容易出问题, 我的课题也快结束了，我也该离开这个地方了。” 穆火火：“到世界上别的地方走走也不错, 需要我给你推荐吗？” 姜宁：“那就麻烦你了, 我也打算好好给自己放个假。” 她双手上举, 轻轻伸了个懒腰。 姜宁：“当年, 多亏了你, 我的病情才能稳定下来。” 穆火火摆了摆手, “只不过给你寄了几封信而已, 我也没有做什么。” 姜宁垂眸道：“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寄信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没想到你能这样与我交流了那么久，从天南地北给我寄信，信封上贴着各国邮票，还会送给我许多漂亮的照片和素描，让我坐在家中就可以随着你一起世界旅游。” 她当时陷入某种心理问题，不能出门，甚至不愿意接触网络，与外人交流只能用寄信这种古老的方式，还好她碰到了偶然旅游到她这个城市的穆火火，穆火火就告诉她，实在找不到人寄信的话，就给她寄就好了，她每到达一个城市，便会将自己的新住址告诉给姜宁，让她寄信过来。 穆火火会在信中写自己的旅游、拍摄经历，甚至会冲洗出自己拍摄的景物寄给她，或者干脆在信纸上素描自己遇到的奇怪动物、植物。 她的信是姜宁在那段黑暗日子里唯一的光，两人的友谊也这样一直持续下来。 姜宁：“我也不瞒你，我喜欢傅饮冰，是因为他在这一领域真的很厉害，崇拜憧憬很容易就能变成喜欢，尤其是他的品性少见的优秀。” “但是，小火，你知道吗？如果他是跟你在一起的话，我反倒会觉得他会不会配不上你？” “他在自己的领域内很厉害，但是，你比他更加厉害。” 穆火火被姜宁直白的话语说的不好意思了。 “喂喂，你这样说会让我以为你一直暗恋的人是我啊。” 姜宁认真坦诚道：“如果我是同性恋的话，我绝对会追你。” 穆火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姜宁：“跟你待在一起一定很舒服。” “如果说傅教授是极夜的话，你便是极昼。” “南极的极夜很漂亮，也很适合观测天文，但是，那样的环境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的。” “极昼就不一样了，人不能缺少阳光，就像是你。” “小火，你就是阳光。” 她真心道：“我希望你们能够幸福，我更希望小火你能永远快乐。” 穆火火定定地注视着姜宁，她眼中一片真挚坦诚。 她心道：这也是为什么当她受到姜宁发送来的信息第一瞬间便知道，这绝对不是她发出来的，因为姜宁就不是那样的人。 姜宁转开视线，神情犹豫道：“有一事我想要告诉你，你跟宋祁是前男女朋友吧？” 穆火火心中一跳，“他怎么了吗？” 姜宁：“圈子里对他的风评可不怎么好，毕竟，他抢论文先发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的差不多了，而且，他还一直出不了成绩。” “他自己的心情也不大好……” 穆火火耐心听她继续说下去。 姜宁深吸一口气道：“你和他并非是同路人，他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浪费了太多精力，心也没有用在正道上。” “你小心，我看他对你还有执念。” 穆火火苦笑，“早就注意到了。” “我觉得他对傅饮冰也很有执念吧？” 姜宁点头，“你说的对，在这里基本上只有我跟他有更多的交流，但是，我也不能在他面前多提起傅饮冰，一说起傅饮冰，他就神情焦躁不耐，我劝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他就不理会我了。” 穆火火：“这人怎么回事儿？非得盯着傅饮冰不放，明明论文都被他抢走了。” 姜宁：“大概这是他心中一个槛……” 穆火火看着她背后，突然用力咳嗽一声。 姜宁及时止住了话头，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宋祁走了过来。 宋祁长相不错，大眼白肤，也很会打理自己。 光看他的外表，很难能想象他是那个茶言茶语的宋祁。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含着一抹亲切地笑容，加快脚步迎向穆火火。 -- 第92页 穆火火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看着他。 宋祁走到近前，朝她张开双臂，笑呵呵道：“许久未见了，不抱一下吗？小火？” 穆火火：“别了吧，我现在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跟别的男人太亲近不好。” 宋祁挑眉，“哦，小火，你是在意这些的人吗？” “如果是他限制你的话，也真亏你能忍受下来，毕竟，你并不是拘泥于这些规矩的人。” “我也喜欢你的不守规矩。” 他双眸温柔含笑，好像注满了深情。 穆火火讥笑地看着他，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宋祁倒也不觉得尴尬，他转过头对姜宁道：“刚才组长还在找你呢，似乎有什么事情。” 姜宁狐疑地盯着他，“是吗？你在哪里看到组长的？” 宋祁平静道：“试验室那里。” 姜宁点点头，“小火，你……” 穆火火：“没事，你过去吧。” 姜宁笑了一下，“好，那你等一下啊，我还想要多招待你一下呢。” 她似乎并不放心穆火火和宋祁单独在一起，一步一回头离开。 空荡的休息室里，只有穆火火和宋祁相对而立。 宋祁低着头，垂眸凝视着她，轻声道：“好久未见，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很想你。” 穆火火抱着胳膊，“正好我这次来也是想要找你。” “你知道我想问……” 话未说完，宋祁突然单膝下跪。 穆火火吃了一惊，“你做什么？” 宋祁仰着头，温柔地凝视着她。 他笑道：“你都看到我这副架势了，难道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他举起手里的戒指。 “小火，我想说这句话很久了，早在十年前，我就准备好了今天。” “你嫁给我好吗？” 穆火火简直气笑了，忍不住想要骂他——“你在想屁吃”。 可没等她做出反应，一个急促的脚步声直奔两人的方向而来。 穆火火只觉得腰间一紧，下一秒，就被人整个抱起，悬了半圈，把她放下，让她背对着正在求婚的宋祁。 穆火火抬起头，看到傅饮冰冷漠沉着的脸。 墨色的漩涡在他眸中旋转。 他转过身，将穆火火彻底藏在自己的身后。 傅饮冰盯着半跪在地上的宋祁。 宋祁也抬头看着傅饮冰。 许久，宋祁轻笑一声，慢慢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沾了灰尘的膝盖。 “是你啊，傅饮冰，原来是你……呵，看来你现在是终于得偿所愿，从我手里把我的小火抢走了是吗？” 他攥紧戒指，瞪着傅饮冰，“如今还要带着她到我面前炫耀！” 面对他毫无根据的指责，傅饮冰的声音冷漠如冰。 “宋祁，这么多年过去，你依旧没有半点长进。” “你选择掩盖自己错误和两人矛盾的方式仍然是求婚。” 第48章 陷害 宋祁看着傅饮冰, 神情没有半点羞愧，眸中越藏着火光。 “傅饮冰，又是你。” “怎么老是你, 你就这么爱抢别人的东西吗？” “她只是她自己。” “我只是我自己！” 傅饮冰和穆火火的声音同时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 穆火火从傅饮冰的身后转了出来。 穆火火按着太阳穴，又气又好笑道：“宋祁,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发给你的信息, 你都收到了吧？” 宋祁一脸疑惑, “发了什么信息？这里的网络不是很好。” 穆火火：“宋祁！” 她加重了语气, “不要再装傻了, 一直以来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很清楚。” 宋祁的眸色渐渐沉了下来。 “我知道你喜欢装, 我也不在意你在我面前装，甚至不会点破你，你以为为什么？” “因为我们曾经是男女朋友, 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我家中存着一本相册, 里面有你我的相片, 我以为我们即便分手了, 也还是能够做很好的朋友的。” “我把你当朋友, 你却把我当傻子耍吗？” 宋祁沉沉地注视着穆火火, “不是这样的, 你不能全听他的一面之词, 小火，你倒是听听我的辩解啊。” 穆火火：“辩解？我看是狡辩吧！” 宋祁张了张嘴，“我是真不知道你发给我什么信息, 你直接说给我听好吗？” 穆火火：“撒谎！” 她毫不客气点明道：“你如果没有看到我的信息，为什么要用姜宁的账号给我发消息？” 宋祁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账号？发消息？小火，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穆火火冷笑一声，“你还真是个演员呢。”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把姜宁的账号弄到手的，但是，你们这里能够发汉语给我的，恐怕就你们两人吧？” “茶言茶语说自己喜欢傅饮冰的消息就是你发的吧！” 傅饮冰看了穆火火一眼，又瞪向宋祁。 宋祁睁大眼睛，比她还要惊讶，“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去做！” 他恼火道：“小火，你究竟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我虽然没有傅饮冰那么天才，但我好歹也是有道德良知的，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 第93页 穆火火：“是吗？那是谁得意洋洋告诉我，他在高中时候就已经会黑别人的网站了？” 宋祁皱眉，“你的记忆恢复了？” 穆火火：“所以，不辩解了是吗？” 她冷笑道：“纸是包不住火的，真相也总有一天会回归。” 她伸出一只手指，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我已经记起来我是如何与你交往分手，如何去南极遇上傅饮冰，跟他开始恋情，还有……” 她直勾勾盯着宋祁，带着恼火和控诉，“……又为什么会在欺骗岛与他错过。” “甚至我还记得我是怎么从山崖上掉下来，明明是沈士祯送我去医院，照顾我，结果却被你抢了功劳的。” “宋祁，你是不是觉得你撒过的谎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真相？” 随着她的话语，宋祁的肩膀一点点垂下。 他非但没有露出半分悔意和惭愧，甚至还展示出一副完全放轻松的模样。 “是吗？你恢复记忆了啊？”他轻笑一声，“那还真是幸运。” 他手指不停搓弄着戒指，“既然你恢复了记忆，你就应该知道只有我才是真的爱你，小火。” 穆火火冷冰冰凝视着他。 他却依旧笑着，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她冷冰冰的模样。 “你恢复记忆就该知道，你与我分手只是因为我们两地分离太久，我们对彼此还是有感情的，也是想要复合的，但是……” 他抬起头，注视着傅饮冰，眼中透着一分痛恨。 “就是他，插足我们之间，才造成我们如今这个样子的。” “小火，你被他骗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一直在针对我！” 傅饮冰露出荒谬的神情，冷声道：“我针对你？宋祁，你有什么值得我浪费时间去针对的？” 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仿佛羞辱到了宋祁，他苍白脸色迅速沉了下去。 他轻笑一声，“你当然针对我，因为我当时拥有小火的爱，而你只是一个看着我拿出女朋友的照片就偷偷暗恋，见我女朋友来，还想要拆散我们的虚伪家伙！” 宋祁看向穆火火：“你别看他一副高冷的模样，他很早之前就觊觎别人女友了。” 傅饮冰抿紧干涩的唇。 宋祁似笑非笑道：“傅饮冰，你敢否认这件事吗？” 傅饮冰哑声道：“原来你都知道。” 宋祁：“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为什么不知道？你都不知道你做的有多明显，你看到那张照片就移不开的眼神，你在纸上素描的背影，傅饮冰，我认识你不是一年两年了。” 傅饮冰不解道：“你既然知道我这般，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说起你女友。” 宋祁笑了一下，“我为什么不说？毕竟，这可是我少见能压你一头的地方。” “从学校到工作，我真是受够你了，你高高在上是天才，就把我们所有人都衬托成为凡人了，你对一切都不在意，我们的挣扎你全都体会不到。” 他眼神透着一股恶意，直勾勾盯着傅饮冰，“你都不知道，知晓你暗恋小火的时候，我是有多么开心，因为，我终于也能让你尝一尝努力挣扎，却无论如何努力都会求而不得的滋味了。” 他“呵呵”笑出声来，“原来，天才如傅饮冰你也会有得不到的。” “我可真是高兴坏了。” 穆火火沉声道：“你把我当作什么？你炫耀的工具？还是你向傅饮冰报复的手段？” “你在说什么啊，”宋祁深情又温柔地注视着她，“我明明非常爱你，简直爱你爱的不得了，与你分手也忘不了。” “小火，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穆火火捂着嘴巴，故意作呕，“你可别说话，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令我作呕。” “你到底怎么想的？我看你纯粹是脑子有病，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你是真觉得我不会揍你吗？” 宋祁笑了一下，“你想打我也行，我都可以满足你。” “但是，我知道你是个极其温柔的人，小火，我知道你拿我没有办法。” 他看着穆火火，轻声道：“无论你的记忆恢没恢复，我都与你创造了新的记忆，你真的可以毫无顾忌地伤害我吗？伤害陪你走过失忆岁月，陪伴了你十年的人？” “也许我告诉你的记忆是虚假的，但是，我们之间建立起新的联系却是真的。” 傅饮冰忍不住呵斥：“够了！” “宋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疯了吗？” 宋祁耸耸肩，“或许吧，但把我逼疯的正是你！傅饮冰！” “从学校开始，你就处处比我强，掩盖了我的光芒，无论我如何努力，如何费尽心力，都无法追的上你，导师喜欢你，院长喜欢你，天下所有的好事都被你一个人占尽了。” “我就只有一个穆火火了，你居然也要跟我抢？” 宋祁看向穆火火，“你既然恢复记忆，就应该知道，傅饮冰曾经怎么说过你。” “他跟那些嫌弃水性杨花的男人没什么不一样。” 傅饮冰：“宋祁！你还要给我泼多少脏水。” 宋祁盯着穆火火，“你有听到吧？” 穆火火看向他。 穆火火记忆里确实隐隐约约有这段话的记忆。 -- 第94页 傅饮冰坚决道：“这种话我绝对没有说过，我难道就是圣人吗？我凭什么嫌弃你？” “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这就像你一路上会经过好几个花园，有些花开的好看，你就进花园里逛逛，但你最终会驻足在我这个花园里。” “我不在乎你之前去过多少花园，我只知道现在你在这里。” 穆火火眼神柔软。 看，这就是傅饮冰，这就是她喜欢的傅饮冰。 “啪啪——”鼓掌声响起。 宋祁笑道：“你瞧瞧，谁都以为你傅饮冰是沉默寡言的人，却不知道你有多么擅长花言巧语，不然，也不会把小火骗过去。” 他看着傅饮冰，神色间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不对，宋祁的状态不对。 他在逼傅饮冰发火，对他动手。 穆火火下意识扫视周围，却在休息室桌子上一摞书中发现有红色的光点闪动。 这里有人摄录？ 宋祁继续对傅饮冰道；“你该清醒了，毕竟，她当初选了你之后，又抛掉你，你难道就没有尊严吗？还要追在我的女友身后当狗吗？” 傅饮冰绷着脸，沉声道：“是前女友。”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嘭”的一声。 两人立刻扭头看去，却见穆火火掀飞书，从里面拿出一个摄像机。 她常常摆弄这些器材，知道怎么使用。 她调出摄录的视频观看。 宋祁面色一沉，又立刻道：“咦？这时谁放在这里的吗？” 穆火火用快进看完后，盯着宋祁，“你还要装傻？你还是男人吗？” “这个摄像机就是你放在这里的，你是故意要惹怒傅饮冰，要他攻击你？你要做什么？你要用这段视频陷害傅饮冰？” 宋祁还要说话，穆火火突然道：“别狡辩了，这个视频已经把你手上的表摄录进去了。” 她看向宋祁手腕上的名表，“这表不是所有人都有的限量品，宋祁。” 宋祁轻声道：“那又如何？我这也是自保的手段。” “毕竟，傅教授一向不喜欢我，又觉得是我抢了他的研究成果，说不定私下里如何报复我呢。” 傅饮冰：“你难道没做？” 宋祁：“我当然没做，那个课题难道不是我们两个合作完成的吗？你也没有进行下去，还是我发现了规律，发出这篇论文。” “你为了抢走我的荣誉，不惜在所有人勉强装腔作势，让众人以为我抢了你的论文。” “好了，现在我在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你满意了？” 傅饮冰注视着他，“宋祁，我给过你无数机会。” 宋祁冷笑，“我需要你给我机会？我不需要！我真是受够了在你身边给你打下手的日子！” “明明我也有能力，你偏偏让我去做那些实验室小朋友都能做的工作，你这是在打压我！” 傅饮冰：“所以，你是觉得我嫉妒你的才华，诬陷你抢走我的论文？” 宋祁：“事实就是如此。” 傅饮冰神情失望，摇头道：“人终究是会变的。” “变得是你，傅饮冰。” “不，不如说你从未变过，一直那么傲慢无礼，自私自大。” 傅饮冰沉声道：“你知道吗？有一样证据我从未拿出来过，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不要怪我。” 宋祁一惊，又立刻道：“你能有什么证据。” 穆火火不动声色地摄录着两人现在的举动。 傅饮冰：“每天的试验记录，你还记的吗？” 宋祁：“这种事情，即便刚进实验室的小学生也知道吧？” 傅饮冰盯着他，“我有我进行研究一来，每天所有的试验记录，你确定要我拿出来吗？” “是谁每天开机关机？是谁每天记录测算？” “又是谁不断旷工？是谁因为操作失误差点搞砸了机器？你甚至连数据都整理的一塌糊涂，在这里的日子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研究出来的？你是对着你电脑里的小视频研究出来的，还是对着你硬盘里游戏研究出来的？” 傅饮冰毫不留情道：“记录上面还有你自己的签名，宋祁，你没有想到吧？” “就是这种小学生都知道东西彻底暴露了你的行径。” 宋祁震惊地看着傅饮冰，双膝一软，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后退几步，腰部抵在桌子上。 傅饮冰：“我可以拿这个当作证据去告你了。” 宋祁神情剧震，立刻伸手要去拉他，“别，饮冰，别！” 傅饮冰一甩手臂，打开他的手。 “啪——” 第49章 丑态百出 头顶的灯光冷白一片, 在傅饮冰的镜片上反射出一片寒光。 他漆黑的双眸穿过这层寒光落在宋祁的身上。 宋祁感觉全身发冷。 一直以来的努力，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别人以为他的功成名就……全完了！全都完了！ 他按着背后的桌子, 手臂却忍不住发抖。 “饮冰, 别，我们, 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儿上。” 傅饮冰失望地注视着他，“你以为我为什么没有直接起诉你？还不是看在你我多年情分上？当年我半夜肠胃炎发作, 是你半夜起夜发现我的症状, 背着我跑到校医院, 又陪我挂水整整一夜。” -- 第95页 傅饮冰声音冰冷的像是从浮冰下的深海传来。 “我一直想不明白, 当年的你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他闭上眼，沉声道：“宋祁, 我给过你机会的……” 看到他这副样子，宋祁急了。 “傅饮冰！你、你如果敢去告我的话，我就就把你做过的事情全都抖出去。” “是你, 勾引我女朋友，也是你勾引我的未婚妻。” 宋祁口不择杨, 慌张威胁。 他背后却传来一声轻笑。 “哟, 还有我的事情呢！” 宋祁转过头, 见穆火火依靠着另外一张桌子, 双腿交叠在一起。 她抱着胳膊, 看着宋祁, “当年我们不是分手了吗？哪里来的女朋友？” 宋祁一顿, 立刻道：“没有，虽然我们名义上是分手了，但是, 我知道你还记挂着我，我也喜欢你，我们只是暂时分开冷静冷静。” 穆火火冷笑道：“你管这个叫男女朋友关系吗？很抱歉啊，离婚才有冷静期，分手可没有。” 她的话如同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宋祁的脸上。 宋祁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那……那他撬走我未婚妻的事情……” 穆火火：“我可没嫁给你，也没有举行订婚仪式，说什么未婚妻呢，我短信里可跟你说清楚了，我不想嫁给你，你应该很清楚这件事，要看我短信存根吗？” 穆火火扶着胸口，笑眯眯道：“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当场逃婚了，我可差一点就晕头晕脑地掉进火坑里了。” “这也多亏你给我设下的陷阱，趁着我失忆生病，哄骗我结婚，宋祁，真有你的。” “你还是人吗？如果你是人的话，你可真是告诉我人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 宋祁被她怼的面色铁青。 宋祁看看穆火火，又望望傅饮冰。 虽然两个人都在指责他，不过，傅饮冰手上的证据多，对他的影响也大。 他转向傅饮冰，用一副诚恳的神情道：“傅饮冰，你别被这个女人骗了，我说的才是真的，她风流成性，习惯渔场管理。” “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哄骗你，我知道你是有多么洁身自好，如果不是她勾引你，你又怎么可能迫不及待地投入她的怀抱，我也理解你，毕竟这个女人魅力大，非常人能够抗拒的。” “是她让你成为别人口中的小三，在你纯白的名声上抹上污垢。” “十年前她就这样对你，让你给她当牛做马，骑着你作威作福，你简直为了她把不该做的全都做了，你怎么还不清醒一些啊！” 宋祁一副苦口婆心又义愤填膺的模样，简直像极了想要努力从巫女那里唤回好友神志的好兄弟。 简直比童言还要童言。 穆火火看着他这副怕到不行、狂舔傅饮冰的模样，简直要气笑了。 自己之前算是眼瞎了吧！ 傅饮冰冷漠地盯着他，随着他的话语，他眼中的神情越来越锋利。 宋祁依旧努力道：“她十年前就能骗你，十年后依旧在骗你，她都给我去结婚了，却在结婚当场逃跑了，把那么多人撂在那里，把我的面子毁的一点都不剩，她能毁了我，同样也能毁了你。” 穆火火：“所以，都是我的错喽？” 宋祁呵斥道：“当然是你，穆火火，你也不用再装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们也是一路货色！” 穆火火简直觉得自己受到了此生最大的侮辱。 宋祁：“傅饮冰，不要为了一个女人伤害你我兄弟情义，你想想当初我送你去医院，我给你带饭，周围人都不理会你的时候，只有我拿你当兄弟啊！” 傅饮冰终于缓缓开口道：“是，我很感谢当年的你，但是，你的恩情，我该还的都还了，你我的情谊也在你一次次贪得无厌、虚伪成性中磨损消失了。” 他一步步走向穆火火，站在穆火火身边。 他揽住穆火火，对着宋祁道：“比起你，我更相信他。” “宋祁，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了，你不用再在这里百般狡辩了。” “傅饮冰！”宋祁红着眼，咬着牙喊出他的名字。 他隐忍道：“别这样，至少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可以私下商量解决，我可以给你钱，多少都行，你别告我，你不能这样毁了我。” 傅饮冰盯着他，“是我毁了你吗？宋祁，明明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 “我并不需要钱，你也不必再说。” 宋祁抓着头发，简直要疯了，“你就为了她……”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也给你听证据了啊，她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报复你。” “你为什么那么相信她，却不能相信我一下。” 傅饮冰抓住穆火火的手，十指紧扣，“我相信我的爱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傅饮冰：“宋祁，说实话，那个录音是你自己搞出来的吧？” 穆火火：“还有我听到的也是。” 宋祁抿紧唇。 傅饮冰：“你为什么不能坦诚自己的错误？” 宋祁奔溃道：“你懂什么啊，你知道我牺牲了多少才换来今天的地位，我本来现在的处境就不好，你现在简直是要逼死我。” 穆火火看向他，一字一句道：“逼你的从来不是我们，而是你自己，是你曾经做过的每一件事情。” -- 第96页 宋祁仇恨地注视着他们。 突然，他猛地在穆火火面前跪了下来。 “小火，对不起，我刚才太紧张了，我不是有意那么说的。” “你原谅我好不好？你替我向傅饮冰说说好话啊，他听你的，他什么都听你的，你让他不要告我，他一定会听的。” 他为了保住自己如今的地位，简直丑态百出。 他膝行到穆火火身前，似乎想要抱住她的腿。 穆火火却猛地抬起长腿，一脚踹在了他的肩膀。 大概是因为地板太滑，跪在地板上的宋祁就这么被她一脚踹了出去，滑行一段距离。 穆火火：“你可真令我恶心。” 穆火火：“如果你想要我帮你，你就把你做的事情一件件都说清楚。” 宋祁眼睛一亮，立刻道：“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录音也好，假装救你也好，在你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努力诱导你以为你记忆中那个影子是我也好，都是我。” “我也不过是因为看不惯你喜欢傅饮冰，看不惯他什么都有，又因为不想失去你。” 穆火火：“我看你这不是不想失去我，你这是不想失去自己的傲慢。” 她端起桌上剩下的半杯咖啡，猛地就泼向了宋祁。 宋祁哀声道：“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下子能帮我了吧？” 穆火火：“好，我帮你。” 她转过头。 傅饮冰沉静地望着她，等待她开口。 他神情温柔又包容，似乎她说什么他都会一口应下。 穆火火开口道：“去告他！” 傅饮冰微怔，接着露出一个笑容，“好。” 宋祁整个人都傻了。 “你……穆、火、火！” 穆火火回头一笑，撩开头发道：“我不是在帮你吗？我在帮你回头是岸啊。” “还有，我恢复记忆这件事是骗你的，没想到你居然全都说出来的。” 宋祁双目赤红，“你，你……” 他猛地起身，就朝穆火火扑去。 傅饮冰一把拉住穆火火，反身一脚，将扑过来的宋祁踹了出去。 就在这时，拐角传来一声。 “靠，你还敢动手，我正找不到机会呢！” 沈士祯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钻了出去，骑在宋祁的身上，对着他就是一顿揍。 似乎要把自己被抛下的悲伤全都发泄在宋祁的身上。 第50章 正文完 沈士祯和宋祁的动静闹得太大, 不一会儿就将科学站内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 几个工作人员将两人分开。 沈士祯和宋祁彼此仇视地对视。 宋祁转过头，对工作人员道：“他先攻击我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攻击我。” 沈士祯：“宋祁, 别装了, 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 两人争执不休，越闹越大。 科学站内的工作人员只得先将两人分开。 宋祁还在不停对工作人员说话, 想要洗白自己。 沈士祯抬起手，用手背蹭了蹭自己沾着血的下巴。 他冷笑一声, 眼中不怀好意。 宋祁总觉得他似乎要做什么, 他看来看去, 似乎要找谁求救。 可无论是姜宁, 还是傅饮冰和穆火火，都没有理会他。 他的身子像是一点点沉入冰水中, 四肢冰凉，麻木。 为什么会这样子？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帮他说话？ 他知道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为到底给自己带来了怎么样的后果。 宋祁看向穆火火，想要哀求什么。 他却看到傅饮冰揽着穆火火, 将她带出了这件休息室。 两人都没有看他一眼。 …… 傅饮冰抱着穆火火，依靠在走廊窗户边。 穆火火双手捧着一杯热咖啡, 任由自己被他灼热的体温浸染。 穆火火目视着咖啡上方缓缓上涌的热气, 低声道：“我真没有想到宋祁会变成如今这副德性。” 傅饮冰：“我也没有想到, 之前入学的时候, 在宿舍里, 他是第一个跟我打招呼的人, 因为我是跳级念书, 年纪最小，他很照顾我。” 他顿了顿，艰涩道：“大概人都会变的。” 穆火火心中像是被一场大雪覆盖, 寂寥又惆怅。 她想了想，低笑一声，“感觉我的男人运都不太好，怎么身边纠缠的都是这样的渣男。” 傅饮冰的手覆盖在她冷冰冰的手背上，“我不是。” “你可以对我付之信任。” 穆火火好笑道：“难道我是用这么多差劲儿的男人运，才换来你这个大宝贝吗？” 傅饮冰轻咳了一声，神情羞涩。 “咳咳……” 穆火火：“你怎么咳嗽这么多下？” 傅饮冰：“这不是我。” 两人一愣，转过头。 只见崔眠正站在一边，默默看着两人。 穆火火朝他打了个招呼。 崔眠走上前，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我觉得你需要这个。” 他手上拿着一个摄像机，正是宋祁之前藏起来的那个。 穆火火：“哦，你从哪里发现的？” 崔眠懒洋洋笑了一下，“从事这行多了，大概对镜头比较敏感，我趁着人多杂乱，就拿过来了。” -- 第97页 穆火火接过摄像机，“谢谢你。” 他一只手抄在兜里，另一只手随意的摆了摆，“你把内存卡里的东西导出来，我再把摄像机偷偷放回去。” “读卡器……” 崔眠：“这种型号的我也有，嗯，应该可以用，回头给你。” 穆火火看着他。 崔眠：“哎哟，别这样看着我，你该不会哭了吧？” 他盯着穆火火的眼睛，似有千言万语，却因为傅饮冰在这里，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崔眠眼神温柔，低声道：“还有一件事，沈士祯偷听你们说话的时候，我和王笳笳也在，手里还有摄像机，他就偷偷录下来了一些，刚刚沈士祯将那台摄像机拿走了，我怀疑他要上传视频到网上，需要阻拦他吗？” “又或者，你可以自己放视频，提前引导一下舆论。” 穆火火看了看手里的摄像机，摇了摇头，“没事，放吧，反正……” 她看向傅饮冰。 傅饮冰平静道：“我没有意见，我也觉得他需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崔眠：“那好吧。” 他看向穆火火，“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跟我说。” 穆火火叹了口气，“之前为了给沈士祯拉起一个团队，我……真是麻烦你了，我能做的也就到这里了，你也到这里吧。” 她看向崔眠的眼睛，暗示道：“我没有办法给你什么。” 崔眠低笑一声，声音沙哑低沉，“以我在圈子里的地位，我想要什么没有？你不必担忧这个，我所作所为皆出于自愿。” “现在这样就挺好，不过，这次这个纪录片弄完后，我是真的要放个大假了。” “之后，记得常联系。” 他的手比量在耳朵处，做出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穆火火莞尔一笑，认真地点了点头。 崔眠转过身，拍了一下傅饮冰的肩膀，笑道：“我真的很羡慕你，可是，谁让你等了十年呢？” 傅饮冰看着他，认真道：“不是因为我等了十年，而是因为她爱我。” 崔眠嘴角一僵。 他无声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傅饮冰的肩膀，这才转身离开。 穆火火看着他无声离开的背影，心道：其实自己的男人运也不是那么差，不应该为了那两个渣渣打翻一船人。 …… 很快，网上便被上传了一个视频。 穆火火看了一眼，上面正是她和傅饮冰与宋祁对峙的过程，镜头主要在宋祁的身上，将他令人作呕的嘴脸拍了个明明白白。 视频评论中还有关于这些事情的科普。 宋祁在圈子里外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 这个视频是率先传在外网上，而后才传进国内，国内舆论纷纷谴责宋祁。 尤其是他在偷了论文第一作者的名头后，就转头移民国外的行为举动实在让人愤慨。 很快，网民们便扒出这次事件的另外两个主人公。 无论是自由摄影师穆火火，还是坚守南极十年的科学家傅饮冰，他们两人在圈子里的名声都不错，为了自己所钟爱的事业吃苦耐劳，也取得了很多荣誉。 网民们称“这才是现实中的佳偶，那宋祁算哪门子的葱”。 又因为傅饮冰在学术圈中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更是被网友直呼“好看的男人都上交给国家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沈士祯在南极大陆南边的拍摄也告一段落。 穆火火便带着傅饮冰与他告别。 沈士祯：“姐……” 穆火火冷淡道：“路总要自己走，我又不能跟你一辈子。” 童言：“是啊，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你还留他们做什么？” 沈士祯万语千言在口，却说不出。 他知道他们两个的亲密关系结束了。 穆火火带着傅饮冰离开，他却只能望着她的背影。 同样的，王笳笳和崔眠也无限怅惋地凝视着她离开的方向。 李六夏捂着自己的额头，简直对这群失恋的男人无语了。 不过，她还是要和这些“没用的男人们”继续开始工作。 退出摄制组后，穆火火反倒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做什么了。 傅饮冰牵着她的手，低声道：“有一个地方，我想要和你一起去。” 穆火火看着他。 他笑了一下。 穆火火刹那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欺骗岛？” 傅饮冰认真点头。 “我们从那里结束的话，就再从那里开始吧。” 穆火火握紧他的手，“好。” 欺骗岛的事情都是他们两人心里的结。 他们想要打开这个结，永远走下去。 …… 要到达欺骗岛的港口，首先要乘船穿越一道海峡，这里狂风呼啸，“风箱”和地狱大门。 海峡是由火山墙组成的，似的欺骗岛上有一座活火山，随时都有可能喷发。 穆火火和傅饮冰乘坐的船只到达欺骗岛的港口。 他们踏上黑色的沙滩，沙滩上笼罩着带有硫磺味儿的白雾。 两人并肩走着。 傅饮冰将她引向自己曾经和她约定好的地方。 穆火火脑袋疼的厉害，像是有一个萌芽一直在她脑壳里钻来钻去，想要找个地方破壳而出。 -- 第98页 她脑中不停地闪过零碎的画面。 通知相见的时间…… 她兴奋地到来，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她捡到了有她名字缩写的戒指…… 她收到来自傅饮冰的短信，说两个人就此断了…… 穆火火猛地抬头，直勾勾盯着傅饮冰。 傅饮冰疑惑地看向她。 穆火火：“你跟我约定的时间是几月几日？” 即便过了十年，傅饮冰却仍旧清楚地记着那个伤心的日子。 他开口说出。 穆火火皱紧眉头，“可我收到的不是这个日子，不对，应该是之前第一条短信是这个日子，后来你又改了。” 傅饮冰一惊，随即想到了什么。 他咬牙道：“宋祁……” 穆火火：“我还收到你说要我们两个断绝关系的短信。” 傅饮冰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他攥紧她的手，“我怎么可能能放下你……” 穆火火苦笑，“原来我们两个都被他耍了，他还真是见不得别人好。” 她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很快，她的手上就覆盖上了另一只手，帮助她轻揉太阳穴。 “好在我们之间的误会解开了。” 穆火火愤愤不平道：“却浪费了我们十年的时间。” “我也希望我们之间的时间不再被浪费，那么，穆小姐，你准备好了吗？” 穆火火一愣。 接着，她想到了傅饮冰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如果对自己求婚的话，会先征求她的意见。 所以，现在就是…… 穆火火小心翼翼吞咽了一下，看着傅饮冰轻声道：“你……确定吗？” 傅饮冰认真点头，“我很确定，或者说，我已经迫不及待，但我仍想要征求你的意见。” “你别急，慢慢考虑。” 为了不影响到她，他甚至慢慢撒开了手。 穆火火却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可以。” 傅饮冰看着他，慢慢半跪于地。 他的膝盖碰触到黑色的沙滩，然后，掏出一张信封，双手递给她。 穆火火笑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求婚不送戒指和花，却送信的。 她接过信，打开。 里面居然是一张证书，上面写着因为傅饮冰发现一颗人类从未发现的星星，所以，他拥有对这颗星星的命名权，而他将这颗星星命名为“穆火火”。 她吃了一惊，“你……你……你送给我一颗星星？” 傅饮冰抿了一下唇，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正儿八经地解释：“不是星星，是星星的命名权，我将它命名为你的名字，这样以后我在观星的时候，每次看到这颗星，便会想起你。” 傅饮冰从兜里掏出一枚小盒子，“而我真正要送给你的星星，是这一颗。” 他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枚星星形状的钻石戒指。 “小火，我当年就想在这里跟你求婚，因为我当时觉得你就是我的火山，是我所有的激情，十年过去，我仍旧是这样觉得。” “我还希望你能做我以后生命中的启明星，我的生命需要你来点亮，我的人生需要你的星光陪伴。” “穆火火，我们在一起吧。” 他仰着头，目光明亮动人，清澈的眼底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朴实的话语，真挚的情感，以及无数昼夜的等待。 穆火火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眉宇。 人生还有多少个十年。 她捧起他的脸，倾下身，郑重又温柔地吻在他的眉心。 她含笑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如果我是星星的话，那你便是我的极夜。” “因为你，我才成为你眼中的星星。” 傅饮冰按着她的手，摇头道：“明明因为你是星星，我才成为你的极夜，因为那样你才更加闪耀，我愿意一辈子成为背景。” 他拿出戒指，轻轻圈进她的手指上，与那只素戒带在一根手指上。 两枚戒指交相辉映，就好像十年前与十年后的重叠回响。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两枚戒指，直到将自己的温度浸染到戒指上去。 他心中安稳，幸福。 他对她是一见钟情。 对她一见钟情大概是他人生中最浪漫的事情了。 以后的每一天，每一个清晨，每一个睁开眼的瞬间，他都会再次对她一见钟情，无论岁月……无论年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