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外人》 第一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一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一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br这篇是我酝酿了很久的文，动笔却还是觉得吃力，纯粹的练笔了。 卢熹微比贾宝玉大两岁，应该是跟薛宝钗同岁。 名字有个错误——裕字是衣部旁，但是不想改了，就把它当成示部旁吧…… 顶锅盖爬走……修改了错误……hr size=1 / 卢熹微迷迷糊糊的醒来，此时刚刚清晨，守夜的丹阙忙叫了门外的锦绣等进来，好服侍卢熹微穿戴整齐洗漱打扮。此时正是初夏小满时节，今天依着日程是休沐日，卢熹微却提早醒了。早起却不敢去给父亲卢有涯请安，父亲也是苦夏的身体，每日睡熟不易，早上总要补一觉才适宜，总要等到平日里的时辰才好去请安。早饭摆在卢熹微的居所“储秀阁”的餐厅，因为就卢熹微一个人菜肴多了未免铺张，卢熹微特意嘱咐绿烟就几个平日里喜欢常吃的吃食。 吃好东西，绿烟帮着丹阙给卢熹微换了身衣裳，这是准备着串门的。今天休沐，卢熹微定了今天去宁国公贾府看姐姐，一行人未免浩浩荡荡，卢熹微就带了两个大丫头丹阙、绿烟，两个使唤丫头，以及使唤婆子几个。卢熹微房中的三等使唤丫鬟夏荷夏芷在门外守着，看差不多妥当了，掀起了软罗纱帘。二门上的媳妇子就抬着软轿上前来，卢熹微上了软轿便启程，到了大门口改乘出门用的大轿子。一行人到了宁荣街，好不气派的门口可不就是荣宁二国公府上，这个时候夏荷夏芷就上前去通报。门房看见两个小丫头想来是极熟识的，两个人马上开了大门出来迎着，另遣了一个去给里面报信。 门口正是周瑞家的出来迎卢熹微，上前先是请安，卢熹微忙叫：“使不得。”周瑞家的说：“今天姑娘来的正巧呢，咱们府里面今儿可热闹，南边来亲戚了。” 卢熹微本就算着日子，合该是这几日了，听了周瑞家的回的话也不惊讶，她本因着手心不爽利，常年攥着西边进贡的冰丝手绢，将手绢递给了丹阙，冲着周瑞家的笑了笑。 她这一笑，可把周瑞家的看傻了眼，周瑞家的心想这回可知道什么叫倾城一笑了，平日里看着府里边的太太、、小姐们就够美的了，今天这才知道什么是小巫见大巫，愣了片刻也就带着卢熹微上了贾府的小车。旁边夏荷夏芷看着挺体面的周瑞家的见了自家小姐倾城一笑也是一幅呆相，不免得意，却也不敢造次，只得老老实实跟在车后面步行。 好容易来到了贾母的花厅，就见一屋子的莺莺燕燕，环肥燕瘦。上首自然是贾母，老太太看见卢熹微来了眉开眼笑的说：“可把你盼来了，往日里就数你最可我的心思，快来看看你这个妹妹比你如何！” 卢熹微浅笑道：“老太太可别打趣我，这个妹妹如此了不得的模样，我怎么比得过！听闻是南边来的，可是这位妹妹？” 贾母笑道：“都说凤丫头会说话，今儿卢丫头嘴巴也好似抹了蜜的！你们姐妹几个要多亲近亲近，黛玉啊，你刚来不知道这个卢丫头的厉害，以后你见了她势必不能放松，定要给外祖母争回脸面来，你姐姐嫂子几个人都没她厉害。” 卢熹微听了这话不依，忙拉住黛玉说：“快别听老祖宗说这话，远的大姐姐不说，单单论女红我不如裁表姐，论理家我不如琏二嫂子，论棋艺我不如迎春姐姐，论书画我不如三妹妹四妹妹，你倒是说说这脸面是在老祖宗那里还是在我这里！” 黛玉初来乍到并不了解此中详情，只用帕子掩了嘴巴笑并不说话。 贾母嬉笑了一会也恹恹的，就打发邢夫人领了黛玉去见舅舅，其间把自己的丫头鹦哥给了黛玉，转向卢熹微则交待了李纨和王熙凤去陪伴。 一时无语，却说黛玉拜见了贾政后来到了自己的住所，对贾府的人自然是亲戚里道无需过问什么，只拉住改了名叫紫鹃的鹦哥问：“卢姐姐是府里的什么人？” 紫鹃忙放下手里的茶盅，对黛玉说：“卢二姑娘是二老爷的同窗卢有涯卢老爷的二姑娘。” 黛玉虽然是女儿身，林如海却是当男孩子一般教养的，自然知道卢有涯是开国功臣之后，卢氏一族承蒙皇恩六代，祖上连出了太祖、太宗和世宗的三位皇后。林黛玉听了紫鹃的话心中有了些计较，也不言语只是点点头表明听了进去。 紫鹃接着说：“她亲姐姐卢大姑娘就是东府的蓉大，咱们府里珠大是卢姑娘母亲的内侄女，因为卢大人跟二老爷是多年好友，所以自小就跟府里的小姐一般，与宝二爷关系也是顶好的。姑娘暂歇一下，等会老太太就要来接过去吃晚饭了。” 再说李纨陪着卢熹微刚刚到了东府，李氏房里的丫环碧月就来找李氏只道是贾兰闹着肚子疼，李纨不肯耽搁忙跟着碧月回屋去了，留下卢氏两姐妹谈心。 卢熹微的姐姐卢幽微，三月里刚刚嫁给贾蓉为妻，本来卢熹微是不同意姐姐嫁给那么一个放荡人的，但是怎么禁得住贾家为了攀这门亲，竟然找到里，由贵人指了婚。卢熹微也没有办法，少不了进的时候跟交好的三皇子涂成裕和四皇子涂成礼抱怨抱怨。可叹时逢太子与贾家交好，涂成裕他们虽在中也是自身难保，对于卢幽微的不幸也不敢到皇帝那里去触贾家的霉头。 涂成裕和涂成礼是一母同胞，他们的母妃萧淑妃年轻时宠冠一时，但为人却不恃宠而骄，绝不肯轻易开罪了什么人，如今虽然不十分得宠，中也没人会看轻了育有两位皇子的四大皇妃之一。萧淑妃父母早亡，有一长兄袭了寿松侯的爵位，年纪轻轻就死了，只留下孤儿寡妇守着祖宅，萧妃抛了脸面到皇上面前终求得让稚子萧颀袭了爵位。结果前些年，淑妃的寡嫂也死了，淑妃求到皇后那里将萧颀接入中抚养，萧颀便入成了四皇子的伴读。皇后方氏，乃翰林院大学士之女，卢有涯的表妹，并无子嗣，平日里就常常把卢氏姐妹接进中，对待其他庶子也很亲近，见了萧颀也喜欢得不得了，所以卢熹微打小就跟赵氏兄弟、萧颀和其他中子弟关系颇好。 卢熹微和卢幽微闲谈也不过是问问日常，以及贾珍、贾蓉的细琐事情。 “你婆婆可像南安老郡王妃那般凶？”卢熹微问。 “他不是蓉哥的亲娘，并不好管太多，公公如今把家交由我也因她不过是小门小户出身，并不能够理家罢了。”卢幽微从小就子弱，不知被妹妹说了几何，如今却要管这么大一家，到底力不从心的多。卢熹微到底是她妹妹，了解姐姐的脾气禀，也就不想多问这些个，只是觉得聊了半天，左右伺候乃至上茶与点心之人都不是熟悉的，便开口问道：“姐姐，你身边的陪嫁丫环呢？怎么没见到她们四个？”卢幽微眼眶一红。卢熹微见姐姐只知道哭，便有些气恼，说道：“姐姐，你倒是说话呀，出什么事儿了？” 卢幽微晓得妹妹的脾气不耐烦这些个，说道：“前几天我见红，你姐夫酒后就收了冬忍、冬青两姐妹。”卢熹微见姐姐半天不说话，也料想到是这样，顿时心里就隐隐的冒火气，接着问：“那春芽和春芳呢？”卢幽微喏喏地说：“公公房里前天来了客，席上缺执爵的妇人，把她们叫去，就再也没回来。后来，昨儿公公赔了我两个丫鬟，就是外面屋里的瑞珠、宝珠。” “糊涂！你就任他们这么欺负你？你男人弄到他房里了也不过开了脸做个通房，就像琏二嫂子房里的平儿一般，还是你的人，人呢？怎的公公房里缺人还要来你这里要你的陪嫁丫鬟？你！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卢幽微见妹妹生了真气，忙上前赔不是，说：“妹妹别恼我了，我也是没有办法，总不好跟他们撕破了脸面。”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 卢熹微叹了口气，打小儿这个姐姐就是水做的骨，说：“姐姐，莫要哭坏了眼睛，我今儿回去就给你送人来，月钱我们卢家自己出，把什么瑞啊宝啊通通送回去，不是打小服侍的人你也敢用！” 卢幽微看看强势的妹妹，什么也讲不出了，到底谁才是妹妹。 “我晚饭不在这吃了，气也被气饱了。我去找老太太去，然后就回去了。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可警醒着点，这贾家跟我们家的过节不是你嫁过来了就真的是亲家不是冤家对头了！这儿可没什么人是干干净净的！” 卢熹微回了老太太就回府了，马上从药房随叶茂学医的丫头那儿挑了两个，又从家生丫鬟那儿挑了两个会武功的，连夜叫卢府管事卢植的儿子卢随荣送到了贾府卢幽微那里。四个丫头都知道是要保护大小姐，个个十分警醒，自是护得卢幽微身边妥妥当当。 贾府知晓了卢幽微身边加了人也无人能管得了什么，毕竟一来不用贾府发月钱，二来本就是贾珍父子理亏在先。却说，临近傍晚卢熹微回了卢府，贾宝玉却从庙里还愿回了家，见了林黛玉，那抛玉一节自然闹得人仰马翻，还见问了为什么不留卢姐姐家里住，因说卢姑娘要家去读书，家里面还有父亲独自在家怎么好滞留，这才止住了宝玉的胡闹。这厢宝玉又仔细的看了林黛玉，觉得林妹妹也好看的紧，可是总归见不到卢姐姐可惜。 一夜无语。 第一章在线阅读 第一章 肉文屋 / 第一章 第一章 第二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br原创人物居多…… 改文中，写的不好，请多包涵……hr size=1 /　　贾府的事情，卢熹微不放心，卢有涯也不放心，实实在在的派了两个高手暗中保护大女儿。 卢熹微幼年便入中教养，方皇后无儿无女很是疼惜卢熹微，所以卢熹微的衣食住行一应用度都是按照郡主位，连女史都是有份的，身边的陈瑞莹和曹清辉，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身边有两名伴读，都是由方氏亲自挑选的女孩子，都来自方氏的祖籍姑苏，一个是苏州望族梁氏独女慧娘，另一个是梁慧娘推荐的女孩子邢岫烟。这邢岫烟不是别人，正是贾赦续弦邢夫人的内侄女，昨儿去贾府本是想让梁慧娘和邢岫烟一道去的，奈何一来梁慧娘为人清淡不喜贾府的作风，二来因为邢夫人势力得很，邢岫烟家贫不是很来往，也就不勉强她们一同。 今天是上国学，先生是国子监派来上课的老博士。原本先生被派来教几个女娃娃十分不耐，谁想竟然是上好的璞玉之才欢喜得不得了。卢幽微底子好但是并不喜欢读书，如今嫁了人老博士也不觉得可惜。至于卢二小姐子懒散，诗词歌赋浅尝辄止，也喜欢淡淡的读些历史读点游历。蔡博士的主要功夫，都花在梁慧娘和邢岫烟身上了，但是今日明显梁慧娘也不用功。 她们几个已经学完了《妇诫》、《女训》、《孝经》一类，开始通读《论语》。 今天教的是《为学》，极容易的，不过多讲些道理在里面。梁慧娘最不耐这个，却把《心经》带来看。邢岫烟喜欢读书，倒是学得很认真。 蔡博士本想着抽空多教一些《声韵启蒙》，最好再背诵整本的白居易诗集，梁慧娘今日却不耐烦那个，对先生恭敬有余而热情欠缺。 好容易下了学，绿烟在湖心楼摆了饭，一桌子好菜并上一桌子的妙人一起吃饭。自小梁慧娘就自重的很，总不肯对人轻易说笑，跟卢熹微相处了几年，梁慧娘和邢岫烟那样闲云野鹤的子都活泼强势起来了。 “慧娘，怎么好端端的今日又把佛经读起来了，瑕光，你要多劝劝你们小姐。” 一旁唤作瑕光的大丫鬟上前应了：“卢姑娘是晓得的，前几年为了小姐的病，我们府里送过好几个替身出家的丫鬟了，这两年因在京城，家里面也是年年往几个大庵堂送银钱，可就是这样我们姑娘的身子还是弱的风也能刮跑了。昨儿就把《心经》翻出来念了半个晚上，卢姑娘可劝解劝解我们姑娘吧。” “慧娘，你总是劳心劳力的为那般啊，这身体可是自己的。出家就能避灾避难了？怕不见得吧，要不然里的皇帝都去当和尚算了，还吃什么仙丹啊！”说这个的时候，卢熹微不赞同的看着梁慧娘。 邢岫烟听卢熹微说着说着就讲到皇家辛秘，着实是捏了一把汗：“熹微又胡说了，里的贵人岂是我们能随意评论的！” “罪过罪过，我们吃茶。”卢熹微端起茶盏，算是认错。 梁慧娘不理她们，对着湖心楼外的风景讲：“这儿好花不常开，今年的景儿不知明年还看得到吗？” 卢熹微听了这话，顿时理解了为什么林黛玉跟妙玉会那么投缘了，如今虽说梁慧娘还没有出家，可是捐了一个法号就叫妙玉，再加上她所说的话里面已经连带禅机，卢熹微担保如果林黛玉听见一定会引为知己。 吃过一餐饭，梁慧娘和邢岫烟一道在北苑里面纳凉。 卢府的随园是太祖年间御赐的府邸，分东南西北四苑。南苑，顾名思义修于南面，匾额谓之“眷春”，是整个随园采光最好的院子。亭台水榭，尽皆向阳而修，冬日居住于此最是暖和，加之卢家与皇室的关系，当年修缮皇之时顺道也引了温泉水到南苑，所以称之为“四季如春”是一点不为过。 北苑与南苑相对，是避暑的去处。周围遍植高大的乔木，郁郁葱葱。又有一活水的荷塘，风吹来，自是一派风凉。湖心楼自在荷塘正中，四面风景这个时节最美。 东西两苑，西苑为客房，庭院之中种了不少花卉，春夏秋冬开的花都有，争奇斗艳。东苑是卢有涯的办事所在，书房客厅皆在此处。整个卢府，追求的是“虽由人作，宛若天开”的风格，与贾府决然不同，随园也是因此而得名的。 作为皇家御赐的园子，天花彩画画的都是些团龙、二龙戏珠、西番莲、六字真言、牡丹、四合云、灵仙竹寿、宝相瑞草等图案。这也就罢了，偏偏太宗时为了迎娶太宗皇后又大修过随园，在主厅和南苑的房子上都加了和玺彩画，主厅绘的是卢家的图腾汉传雏凤，南苑有太宗皇后的绣楼，上面绘了不少花草。这么招摇的园子，真真是除了皇内院别无仅有的奢华。 昨日虽说是休沐，可是卢有涯也不得空闲。今日大朝会卢有涯回家之后也不得闲，卢家家大业大的有不少事情并不在朝堂。 卢家当年从龙有功，也是马上得了军功封爵的，但是太祖皇后深明大义自是推辞了皇帝封王的大恩典，只接受了金帛和随园。卢家家训中注明，凡卢家子孙不得以卢家之名为祸朝堂动乱地方，而大齐开国的卢家家主深知朝野两处都需经营，卢家在朝是皇亲国戚，在野则有专事收集消息的“江湖夜雨堂”，专替百姓看病的“缘寿堂”，以及经商为要的“濯缨山庄”。屹立大齐六朝而不倒的卢氏一族，在许多人眼中，在大齐的地位仅仅是一人之下罢了。 卢熹微从小厨房命丫鬟提了凤纹漆食盒，来到了卢有涯的书房。 书房在东苑的西首，早前原是卢有涯读书的地方，后来卢有涯当家作主之后也没有搬到正中的“曜文堂”去，这个书房比起卢熹微的小书房，看着还要小些，本来没有名字，后来扩了园子，为了方便卢家上下称其为“书园”。 自卢熹微懂事儿之后，卢有涯曾亲自在“书园”为其启蒙，卢熹微便说了天上管理天帝藏书的仙女名叫“嫏嬛”，不如这“书园”就叫“嫏嬛书园”。 卢有涯觉得有理，便亲自题了匾额“嫏嬛仙府”。 门口守着的书童是童儿晓月和映泉，见到了卢熹微便恭敬的开了门，通传道：“老爷，小姐来了。” 卢有涯这是抬头，放下手中的湖笔，书房的门一开，卢熹微自己提着食盒进来了。那道夕阳的余光透着蔷薇色打在卢熹微的身上，年方十岁的卢熹微脸上已经很有美人的样子，举手投足隐隐透出大家闺秀的端庄，自身的那种七彩光晕更衬得她明眸流盼、朱唇皓齿，略带些圆润的脸雪肤如玉，虽梳着女孩子普普通通的双丫髻，但是卢有涯还是看得呆住了。 卢熹微轻轻唤了一声：“爹。” 回过神来的卢有涯微微一笑，说道：“熹微来了。昨天去看你姐姐了？” “昨天去了趟贾府，正赶上他们家南边来了亲戚。”卢熹微故意在父亲面前耍宝，在下人面前端架子，其实自己不过是怕被人抛弃，努力迎合别人想要看到的她。 “哦？是薛家的人还是甄家的人？” 卢熹微巧笑倩兮：“这回爹爹可猜错了，都不是，是南边扬州来的林姑娘。” 卢有涯有些惊诧，但是瞬间又恢复冷静：“林……莫非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家的闺女？” “爹爹又知道了，没趣得紧，女儿还想绕几个弯再告诉爹呢。听爹爹的口气，可是跟他们家相熟？”卢熹微顽皮的撅起小嘴，不依不饶的用小手抢了她爹的湖笔。 “顽皮妮子。”卢有涯虽然这么说，但是面上却看得出乐得自家女儿胡闹，“确实相熟，他家还在京的时候，正经是我的好友，与贾政和如今的礼部尚书沈迎，我们四人乃是同窗好友。可惜了，这都有七八年没见面了。倒是年年他家还都有礼来，你去年的生辰你林叔父还送了一对脂玉观音瓶，一对白玉富贵如意并上用锦缎。你倒好，竟不知人家女儿了！” “我记起来了，是那对白玉质的瓶子我用来腊梅还被爹爹骂呢！那云锦，女儿也好生喜欢。”故意揪着父亲的手臂撒娇，然后卢熹微嘟起嘴巴可爱的问，“咦？怎的如今却要把女儿送到贾家里来了？” “你林叔父的妻子，乃是贾家老太君的独女，今年过世了。他跟妻子膝下只有一女，这厢妻子去了，他的心也就冷了，这女儿想必是贾家催着送到老太太面前教养的。贾家竟然已经走到这一步田地了，开始图谋人家的家业了。” “那女孩子也就六七岁的年纪，好生可怜。贾家那些人，明面上和善，其实心里面算盘打得响呢，竟算计人家小小年纪，这跟强抢别人家女儿有什么区别啊。”卢熹微为林黛玉鸣不平，她从来都不喜欢贾府。 卢有涯摇头不语，他不知道怎么让女儿明白，就算是贾家真的强抢了林黛玉，林如海还要感恩戴德的交上所有的家产。这个世界，弱强权到黑白颠倒，上位者可以以悲天悯人的姿态做着“以万物为刍狗”的事情。 “爹，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看着小女儿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卢有涯声音中透着无奈：“你还小，这世上很多事情爹爹都没有能力改变，也许等你长大了，我的小熹微可以改变！” 看着爹爹又陷入自己的回忆，卢熹微懊恼今日多说了这些许多，她退出了书房，叮嘱守在门口的童儿好生照顾卢有涯，卢熹微原路回储秀阁休息去了。 守夜的绿烟默默地为卢熹微铺好床，金丝楠木雕花拔步床上的卢熹微琢磨着怎么才能让林黛玉过的好一些，她是真心喜欢这么小姑娘呢。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块七彩水晶，卢熹微仔细端详着，自己重生在红楼梦的世界里，前世不过是个孤儿的她，没有什么大报复，最爱看的书就是这部红楼梦。 重生在红楼中的许多年，很多前世的记忆都忘光了，她不想被别人当成异类，努力让身边的人重视自己，那种作为孤儿被抛弃的感觉，像刻在骨子里的自卑一样，无法除。她感谢自己能来到这个世界，拥有父亲和家人，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上天给予的礼物，不再孤孤单单就好。 其实本来卢熹微也没有意识到这里是红楼梦，她的亲娘方氏，正是皇后方氏的嫡亲姐姐。 听闻当年方氏两姐妹均以美貌著称，世人为了区分，便称嫁入卢家的姐姐为大方氏，嫁给了太子的妹妹为小方氏。自从，大方氏十三岁以艳冠京城，小方氏年十二以才情名震京师，至今三十年卢熹微仍旧能从卢府里面的老嬷嬷嘴里听到当年的只言片语。 原来那卢幽微的母亲李氏，乃是卢有涯的平妻。卢有涯和大方氏婚后恩爱，但是三年仍未有孕，皇家不是何故竟然下了圣旨，将李氏赐给卢有涯为平妻。圣旨已下绝无返还余地，卢家只能吹吹打打迎接二太太。 哪知道那李氏刚一入门，大方氏便有了身孕，八个月后生下来一个男孩。 李氏知书达理是个温顺的可人儿，为人极是恭谦有礼，对大方氏可以说是谦卑有度，最为让人满意的是李氏从不主动接近卢有涯。 而卢有涯更是发誓绝对不会对不起发妻，自李氏入门一直对其回避，李氏自己主动表示愿意抚养一个孤女，于是卢有涯从育婴堂领回一个刚出生的女婴，便是卢幽微。 那个男孩出生后一直身体欠佳，熬了十几年终是夭折了。 皇后小方氏接了姐姐入安慰，在中经御医诊脉才发现竟然又有了身孕，充满喜悦的大方氏想回府待产，却被留在皇之中，七个月后因生产而亡，卢熹微便被放在平妻李氏那里教养。 李氏在卢熹微三岁上病死了，卢有涯自此后没有再娶。 这些年看着爹爹，因为自己的脸而发呆，卢熹微知道自己一定长得很像娘亲，而她爹爹一定很爱她娘，为此多年都是孑然一身。之后她的表姐李纨嫁给了贾家，卢熹微才注意到这里有四王八公，有贾府有甄家，突如其来的这些，让卢熹微适应了好久，比接受穿越还要久。但是该来的总会来，她总是对不能抗争的东西很好的接受，就像她总是小心的讨好皇里的皇后姨妈和皇帝姨丈，就像她总是努力在家里表现的更大家闺秀一点，虽然她骨子里面真的不适应，但是她希望身边的人不要抛弃她，接受她，甚至能喜欢她。 卢熹微将自己的那块贴身的水晶放在枕头底下，枕在自己的茶叶香枕上，睡着了。 第二章在线阅读 第二章 肉文屋 / 第二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章 卢熹微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坚持早起锻炼身体，不过是围着储秀阁走一圈，却很有成效，自己身体生病的次数明显减少。对这个效果卢熹微十分满意，这个年代，虽说自己家里就有一间大药堂，可是苦汤汁实在不好下咽。 绿烟的手艺非常好，早饭看起来也是色香味俱全，卢熹微就着新鲜瓜果都吃了一碗麦仁粥。 此时邢岫烟和梁慧娘也起来用餐，之后几人一同看书写字，好不快活之时，二等丫鬟紫苏进来通传：“小姐，中传皇后娘娘懿旨来了！宣小姐入。” “知道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这么急着宣我。丹阙，陪我回去更衣。” 储秀阁中，丹阙挑了件浅红的装，这是上回里面江南织造新出的锦缎，统共做只够裁三件成衣，皇后将这件赏给了卢熹微。 “不要这件，太扎眼了，换那件鹅黄的吧。也不要披帛了，热得很呢。” “小姐，虽然苦着夏天，可是里用冰多，穿着披帛吧！” 卢熹微看着不肯退缩的丹阙，只得穿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后，又披上了披帛，夏天真热啊。 这边大家伙正忙活着，卢熹微的一个大丫头叫随心的进了内屋，对卢熹微说：“姑娘，老爷的小厮映泉来传话，递了一张纸来。” “拿来我看看。” 卢熹微看了纸上写的东西之后，示意丹阙烧了，对着墙上全身水晶穿衣镜自己又整理了一下，便示意大家伙可以走了。 坐着里的马车，从贞顺门入下车，换上女所抬的软轿，经景福到了皇后所在的永和。 中的软轿都是按这位分来置办的，而卢熹微这顶却是当朝康德皇帝特赐的，普通的嫔妃也是无法比肩的。后凡嫔位以上嫔妃可配软轿，不过是太监抬着省些力气罢了。卢熹微这个却是上等的檀香木座椅，上面铺了软软一层垫子不说还用白狐皮包边，四个女抬轿子不说，个个长得标志衣着也鲜亮。 普通的丫鬟入极难，陪着卢熹微的乃是有女史名分的曹清辉。 来到永和，门口等着的太监总管和管事嬷嬷都小心翼翼，卢熹微使了眼色，清辉上前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回姑娘的话，镇南苏大将军在南诏地界上没了，发妻殉情了，他的独生女儿正在娘娘殿里面呢，是皇上亲自送来的。” 卢熹微听了这话，心里面开始算计，苏清远是爹爹的好友，发妻体弱多病水一样的人儿，俩人感情要好只得了一个女儿，皇帝将她叫进来这是什么意思？刚刚父亲给的那张纸上，叫自己认下这个妹妹，又是怎么回事儿？ 虽说是亲姨妈的，卢熹微不敢马虎的依着规矩请安问好，皇后方氏却是自己个儿亲自将卢熹微扶起来，眼睛红红肿肿的，带着重重的鼻音说道：“好孩子，你来了。” 今日皇后穿着赤红十二尾金凤的朝服，头戴凤凰展翅的大朝冠，双鬓戴着东珠绕金的钗子，眉眼间透着哀伤。身旁坐着一个小姑娘，七八岁的样子，模样生的虽好，却像小猫儿一样有些怕生，看见卢熹微进来便站了起来。 皇后亲自扶起卢熹微，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然后又让小姑娘坐下说话。 卢熹微笑着坐了，说：“上个休沐日回家去之后，本想着让姨妈松快半个月的，要不早进来讨姨妈的吃食了！” “就你逗着我笑笑，这是你苏妹妹，今儿才得的消息，镇武将军为国捐躯了，夫人又殉情了，这孩子天可怜见啊。”方皇后一手抓着一个，没说两句话眼眶又红了，“小荷，这是你卢姐姐，以后你们俩要好好相处！” “姐姐今儿来的急，并不知道能见着妹妹，这个手串是前儿娘娘赏的东西，我刚得了看着也好，你就收下。”卢熹微见苏荷要推辞，“不准不要，权且当我们姐妹的信物了，打今儿起，你就是我的亲妹子！” 苏荷眼睛也是红红的，唯唯诺诺的看看皇后，见皇后点点头，说了一声：“姐姐。” “哎，好妹妹，姨妈，这妹妹我可认下了。”卢熹微先向着方皇后施了一个万福，又拉着苏荷说，“我啊，得把你接回家里去，姨妈不能跟我抢妹子！” 方皇后被逗笑了：“瞧瞧这个样子，是真欢喜这个妹妹了，家里着实冷清了些，多个妹妹也好。原来皇上的意思就是放在里养，里面规矩大，孩子还小，接你进来也是为了这个，你自己要接回家更好，我和皇上省了一大笔银子！” “不成不成！姨妈偏心，我虽说要妹妹了，姨妈也得帮衬着！妹妹，你说是吧！” 卢熹微是真的看苏荷投了自己的缘了，因为这苏荷竟跟自己前世有些像，年少丧亲孤苦无依，跟自己七八岁时多像啊。自己是记事儿没多久就到了孤儿院，院长妈妈将自己从警察局领回来的时候，可不就是这样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吗？ 方皇后用手绢轻擦莫须有的眼泪，卢熹微拉着苏荷的手：“不要再叫娘娘了，以后就随着我叫，来叫姨妈！” 卢熹微看着唯唯诺诺的苏荷，着她的头，哄着她叫了声姨妈。 方皇后亲热的拉着她，揉着她的双环发髻，对着卢熹微说：“熹微，你今儿就领了小荷适应适应吧，早日让孩子熟悉新的环境也好。孩子，以后就跟着你这个姐姐，不要伤心了，都会好的。” 卢熹微抹了自己脸上的冷泪，趴在方皇后的怀里说：“姨妈对人可好了，小荷以后会知道的！” 卢熹微亲亲热热的拉着苏荷的手，两人一同行了个半蹲礼，由着里的嬷嬷送出永和。 方皇后目送她们出去，心中有块地方很是温情，纵使不能给予更多，但是多年的相处自己还是挺喜欢这孩子的，转而想到皇上又不免自嘲，把卢熹微当眼珠子一样护着的皇帝怎么会让这孩子受什么委屈？方皇后由着女服侍着到偏殿更衣去了，皇帝还在乾元等着皇后复旨。 卢熹微拉着苏荷的手，一路由着一个嬷嬷领到了永和门口，此时正是景阳下学的时辰，卢熹微想避却是来不及了。正巧是四皇子与伴读萧颀结伴而行，两人见了永和门前那顶奢华的软轿，已然知道是何人，自是上前招呼着。 卢熹微见来人是相熟的，大大方方的施礼，鹅黄色对襟宽袖袍裙，简单的双环髻，头上只有一只嫩黄的花，却是妩媚之色尽显。 “给四哥请安了，这是故去的苏大将军的女儿，如今是我的妹妹了。”按照来人身份，卢熹微给皇四子请安，但是口中亲近的称呼让来人脸上不至于寒冷，“妹妹，这一位是四皇子，快给四皇子请安。” 旁边的苏荷穿了一身素色的童女袍裙，头上虽没带白花，却也是只有一对银钗，更显得头发乌黑如墨，皮肤皓雪如脂，正是明眸皓齿的美人胚子。苏荷懦懦的上前一声：“四皇子吉祥。” 两个少年登时眼前一亮，一一上前见礼。 “苏姑娘快快请起吧，还请节哀。这位是我的伴读萧颀，想来以后在中也会常见，不妨也认识认识。” 接着又是两厢见礼，四皇子自然是一派谦谦君子之风，进退有度之间兼之温润广阔，几句安慰也尽入得耳，苏荷自是低头称是。 萧颀在旁却是不开口的，一个云淡风轻的样子，看得卢熹微心中不满，却也不得不说，阖里的女，有哪个不喜往淑妃娘娘的咸安讨好，又有哪个不想到萧公子面前露脸？这个男子生就一副好样貌，又是个素有才名的公子哥，身上袭着寿松侯的爵位，是个拿得出手的纨绔子弟翩翩浊世佳公子！ 这厢萧颀目光锁定了卢熹微，从她的细微表情中隐隐知道对方不快，却开口对卢熹微说：“熹微妹妹，多日不见，还望代为向老师请安，昨儿递了一本帖给老师，是不才写的还请老师评判，也望能到府上探望老师！” 萧颀今日身着蓝底银绣速锻湘绣外袍，头上一白玉簪子，腰上一条镶玉的湛蓝织锦玉带，别着一个猫眼石的彩条络子，好一副花团锦绣。 卢熹微知道萧颀是父亲的嫡传弟子，只得点头应下了，告了罪才得以乘着轿子走了。 留下一身月白色雪缎苏绣镶边长袍的四皇子，玉色一般的手抚着额望着伊人远去。 萧颀一脸的惋惜，对四皇子说道：“你就那么喜欢这‘卢郡主’？” “颀哥儿，我只将她当做亲妹妹，父皇……父皇好玄清之术，我总觉得，只有她进的日子，这皇才有些人气儿。” 两人谈到皇辛秘俱是无奈一叹。 卢熹微带着苏荷坐在软轿上出了门，在贞顺门旁早有苏荷的娘并两个丫鬟等在那里，一道回卢府。 府中还没有得到大将军阵亡的消息，但是一见到守在门口的夏芷，卢熹微便让她传话回府治丧。等卢熹微并苏荷到家的时候，府上已经去掉了大红尽是素色，溱妈妈亲自等在二门口告诉卢熹微，卢有涯在北苑正心厅等着卢熹微她们俩。 这“正心厅”专事奉茶，今日肃穆非常上得是庐山云雾茶。 卢熹微依然带着苏荷换过衣服，两人俱是浅色双襟苏绣褙子，只在内里的素锦衣襟上绣以有不同花以区分，卢熹微的是梅花，苏荷的则为荷花。 两人上前给卢有涯见礼，卢有涯面色苍白，眼睛里面透着苍凉。 卢熹微知道父亲必定不肯先开口，便说：“小荷，这是父亲，快跪下磕头。” 绿烟已端了茶盏上来，丹阙摆好蒲席垫子，苏荷跪下磕了三个头，捧了茶给卢有涯，叫了一声义父。 卢有涯大感宽慰，此女虽年小懦弱，却善在恭顺听话。 卢熹微扶起苏荷，冲着溱妈妈对苏荷说：“荷姐儿，这位妈妈是我的娘，最是心善的人，你且与她下去。” 溱妈妈送了苏荷下去，卢熹微自己亲献了茶和点心，对父亲说：“爹爹，南诏叛了。” 听着女儿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的语气，卢有涯叹了口气：“你苏二伯与北边的费大伯皆是为父的兄长，但也略有不同。镇北将军费清扬人前何等风光，谁人又知背井离乡何等凄凉，塞北之地又是何等清苦。镇南将军苏清远，南蛮之地岂是易处？到底还是留了命，他们俩是师兄弟，如今这般下场不知道费大哥将如何伤心。” 卢熹微抬头，看着父亲身染霜华，突然明白卢有涯下面的话，上前一拜：“爹爹，卢家不能倒，这浑水不能趟！女儿再不要入去了，爹爹要多为女儿着想！” 卢有涯怜爱女儿，着留了头了银钗的小脑袋：“熹微，爹爹不会与皇家谋什么，只盼能护你周全，至于其他事情都不重要了。” 见自己的话有些效果，卢熹微便引开话题：“爹爹，今日女儿遇着四皇子和萧大哥了，萧大哥不日想来拜访，说是昨儿写了帖呢。” “他倒是有心了，那《曹娥碑》写的也算是不俗了。想起颀哥儿，一晃眼竟然也十五六岁了，为父果然老了。”卢有涯抖抖自己的袖子，站于窗边。 卢熹微讨巧的说：“爹爹若老了，这世上还有绝世容颜吗？” “顽皮妮子，你与颀哥儿倒也相熟，那年月初见时他还顽劣只知捣蛋，见了为父还要把墨到我脸上，却被萧娘娘打了一顿，姑侄俩都大病一场，病好了他却是变了一副样子。这些年，颀哥儿倒也是除了曹昀、童峻之外，为父的得意弟子了。” “爹爹，明年春闱的答辩，曹大哥定能为爹爹增光，拿个状元回来！” 卢有涯但笑不语，轻抿一口茶水。 卢熹微翻看自己的手帕，突然就觉得父亲太过喜欢那萧颀了，心中不甚开心：“曹大哥和童哥哥善书卫夫人小楷，爹爹，你看萧大哥的字，若是我跟他同书卫夫人小楷，是我的好，还是他的好？” “你向来偏爱赵体，书卫夫人颇有不便，又不是个肯钻研的子，心又大，尚不及颀哥儿三分。” 卢熹微大叫偏心，上前不依：“爹爹，人家那里子不好？你说啊！你说啊！” “熹微，你是个心大的，偏爱赵体不过为了赵孟頫出身好上几分，便一心写了下去，这点日后千万要改！” 卢熹微虚心受教，明白父亲对自己的严格要求，保证今后更加勤勉。 卢有涯看着因衣着衬得小脸惨白的女儿，叹息说道：“你这子教你娘还倔上三分，到底女儿家要温顺些将来才招人疼！” “爹爹，女儿真有那么不好吗？”其实卢熹微心底里面还有一句，“温顺，姐姐不够温顺吗？可是也不见得她有多开心！”，到底没敢露出来。 “罢了罢了，有我在，以后便是卢府招赘，我儿自有好日子过！” “爹爹，女儿要一辈子服侍爹爹，女儿不要嫁人。”卢熹微撒娇撒憨，她自见过林黛玉后，越发觉得自家父亲跟林如海十分相像，都是不曾续弦，可是这样唯恐情深不寿，早打定主意，于是劝道，“爹爹，过了今年就是娘去了的第十年了，满了十年，您就是另娶一房夫人吧。” “熹微，你虽不喜诗词，可是也听过曾经沧海之句，你娘就在为父的心里面，一刻也不曾离开。” 卢熹微断断续续从娘和嬷嬷口中知道一些父母的事情，他们是两小无猜时相识，青梅竹马的长大，母亲及笄便行了嫁娶，相亲相爱十几年夫妻，果真是得神仙眷侣，娘亲在最美丽的年纪去世，留给卢有涯一生最美也最遗憾的回忆。 “熹微，为父忘不了你娘。” “若是哥哥还在，女儿也不说什么，可是如今常清县还有卢氏四房，必是想尽办法要过继子侄什么的，爹如今不过四十有九，若是能有一个儿子，也是卢家的福气。” “你这子，一时骄纵，连皇帝也不怕，一时又贤惠，连给爹爹纳妾也想得出来。我儿啊，你如今也才虚十三岁，怎么要心如此之多？是为父的不是，累了你了。你且去休息吧，为父写幅回帖给颀哥儿。” 卢熹微知道今日的话有些伤卢有涯的心，默默地退出了正心厅，心下有些后怕，怕父亲跟自己离了心，可是有想到父亲伤怀的样子，不禁想流泪。 等卢熹微傍晚吃过饭回到储秀阁，换好衣服的当口，溱妈妈就来到了。 绿烟和丹阙在卢熹微的屋里也算是大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见了溱妈妈便像那鼠儿见了猫，两个难得规矩的又是让座又是倒水。 溱妈妈怕是有事才来，卢熹微便先开口问道：“妈妈这儿时候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溱妈妈喝了绿烟巴巴儿地奉上的仙霞化龙，只抿一口便知是御赐的茶，颔首笑着对卢熹微说：“二姐儿，今儿安排荷姐儿在南苑住下了，以后的吃穿用度的什么都比照小姐的份例，只现在荷姐儿还小，我瞅着她那娘田氏不是个周全护主的人品，可是拨几个府里的教养嬷嬷看顾着？” “她还是个孩子，冷不丁的失了家人，我听着那苏将军虽是个世家出身，可是他的夫人着实不是个会管家的主母，府里规矩什么也不严谨，要不然也不会失了丈夫便抹了脖子。荷姐儿如今刚来就换掉身边人，怕是愈加的心头难安了，还是拨几个丫头就算了，嬷嬷什么的就先不要提了。” “二姐儿说的是，还有一件事儿也要跟二姐儿报备一下，”溱妈妈看看左右，卢熹微示意丫鬟婆子都自下去，溱妈妈又说道，“昨儿晚上已经挺晚了，二门上的媳妇子来回我，说是贾府大姑***小丫头跑回来了，我唬了一大跳，寻思着怕不是大姑娘出了什么事。哎，真真作孽啊。” 卢熹微一听是姐姐的事儿，也竖起耳朵来，忙道：“可是姐姐出事儿了？溱妈妈你快讲啊！” “姑娘别急，这事儿倒不大就是怪气人的，大姑娘把前儿从药房拨给她的丫鬟都给大姑爷做了贴身丫鬟，哎，那跑回来的小丫头是其中一个叫桃昭的丫鬟的使唤丫头，桃昭的本事已经出师了，原是留着给姑娘的，端午之前定给了南苑的总管之子，府里尚不是人人都知道，叶茂是个不留心的，就把她给指到贾府大姑那儿去了。现下听那小丫头说，桃昭跟大姑娘讲了自己有了出处，大姑娘竟然还是要把她开脸，哎，这事儿原也不该跟二姐儿讲，但是我知道二姐儿是个知道事儿的，太太不在了，我如果还不教你，以后也做出这样糊涂的事儿来，我可没有脸面去见太太！” 卢熹微听了这话，心中却是难以开口：“哎，妈妈，我想这事儿还是姑母去教教姐姐吧，我实是难开这个口，毕竟不是我该管的事情。哎，姐姐怎么这么不醒事儿呢，这贾蓉哪里是个好的，妈妈，姐姐这个怎么是好？万万不能这么罢休的，不如去理国公府给姑妈去个信儿，让她有空教教姐姐。” “姑娘说的是，这事儿还是姑太太说话才好，安排两个嬷嬷进贾府也使得，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姑娘今儿还是早些安置吧，也累了吧？” 卢熹微由着溱妈妈着她的头发，撒娇的对溱妈妈讲：“妈妈，还是你疼熹微多些，那明儿就不要让熹微学那些针线了吧！” 溱妈妈笑着掐了卢熹微的脸蛋，笑着说：“我的姑娘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般撒娇？这针线还是要学的，就算不是很进，也要多少会些，我的姑娘啊，你这样的模样真真像尽了太太，连着不喜针线都是一般的样子！”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卢熹微做出困乏的样子，溱妈妈就离开了。 第三章在线阅读 第三章 肉文屋 / 第三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四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四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四章 时间过得飞快，一个月的光景中夹杂卢熹微入和苏大将军的葬礼。 皇家承办了苏大将军的葬礼事宜，苏大将军生前的义子许铭，承接了镇南将军的官位，而且派人将苏府变卖换了银钱交到卢府苏荷手上。 苏荷入府之后，理国公柳芳的夫人卢有清是卢熹微的嫡亲姑姑，听闻苏荷入了随园，便派人送了认亲礼给苏荷。里乾元的尚膳奉茶姑姑卢有洁，是卢有涯的庶出妹妹，也送了认亲礼回卢府。之后卢家的各路亲戚也都各自送了薄礼。其中唯有贾府的蓉大卢幽微送了三年四季全套的白玉、骨白银和沉香木的头面，雪缎制的四季成衣和素色的妆奁绣屏等屋内摆设算是重礼。 这贵族之间也分个三六九等，便是俗话说的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 卢氏家族从盛唐便是贵族，卢有涯为人风雅，衣食住行无一不，卢熹微自小受他的教诲，自然也是百般细。苏荷虽也是大家出身，可毕竟将军府里莽撞事儿多，苏荷的母亲又是个软和脾，早让下人们拿捏惯了，如今苏荷失了双亲，底下的嬷嬷丫鬟更是欺她年少，来到卢家也就更是谨小慎微。 卢熹微的生活因为府中又多了一人的缘故，正大步朝向管家婆的方向发展。 每日卯时开始随园之内就由着溱妈妈带领着开始料理家事，辰时卢熹微就要起身，辰时二刻就要带着一众女眷吃饭，然后开始准备这个月月中荷姐儿的生辰。 坐在绣凳上慢慢绣着一个素色荷包的锦绣是卢熹微身边管着针线的大丫鬟，此时听着屋里面自家姑娘条条在理的主理家务，抬头对管首饰钗环的随心说：“咱们姑娘是越发的明能干了呢！” 丹阙、绿烟和锦绣都是在卢熹微五岁上由溱妈妈做主买进府里来的，而随心却是卢府的家生子，她老子娘是南苑的总管，哥哥是东苑的买办，自是倍受恩宠的。 随心撇撇嘴，心里面压下反驳锦绣的话，说道：“我们姑娘是卢府正正经经的当家小姐！你是什么出身，怕是没听过卢家的名声吧？我们卢府可是出过三位皇后的正经外戚世家，哪一位姑娘闺中不是这样，理国公府里的姑太太，那可是四九城里面最有名望的太太，不管是府里还是外头可是有口皆碑的好名声！” 锦绣对着随心笑了一下，用针头划了划头顶，不再理随心。 绿烟端了药进门的时候，正看见随心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绿烟心中气急却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说不出话来，狠狠地瞪了随心一眼，快走了几步，进内屋将清心凉金散放在紫檀罗汉床下的茶几上。 卢熹微穿着冰丝缎姚黄绣边的裙子，头上绾了一个斜斜的丫髻，了一支白、粉、桃红三晕色的牡丹绢花。 管事娘子们都走了，内屋里面只有丹阙服侍着卢熹微净脸擦手，卢熹微对丹阙说：“今儿府中可还有槐花？” “姑娘念着那槐花饼呢？府中的厨娘都晓得姑娘爱着这个，府中必定是有的，晚上就传了这个吃吧！”丹阙帮着卢熹微又戴上紫玉镯，对绿烟说，“你这脸色又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淘气惹了你？” 卢熹微看看绿烟的脸色，惨白的脸儿笑笑，对绿烟说：“可是有人怎么你了？我替你出气，你说吧。” 丹阙看绿烟不说话，便对卢熹微讲：“姑娘歇歇，我出去问她。” 卢熹微点点头，复又躺下了。 丹阙拉着绿烟来到耳房，问她：“可是有哪个小蹄子气你？” “姐姐，我是气不过随心那蹄子，偷懒就算了，还整日里要捻尖出头，好似她就是主子似的！姐姐，我就是气不过，谁不是好人家养的，日子不好过才卖身成了奴才，她做什么成日里……成日里欺负锦绣！” 丹阙右手捏了捏绿烟的脸蛋儿，怒其不争的说：“走，我给你出气，这事儿不能惊了姑娘，她身子骨禁不住。你和锦绣怎么就由着那小蹄子这样作践？前儿我看见锦绣在哭，我当她想她娘了，今儿看来也是那小蹄子作祟，我骂她，你去锤她一顿，也不用你嘴皮子了！” 屋外吵吵闹闹了一阵儿，有媳妇子叫溱妈妈过来了，溱妈妈好好的训了她们三个一顿，锦绣为丹阙、绿烟求情，字字在理，溱妈妈便罚了她们一个月的月钱，进屋来瞧瞧卢熹微。 这间堂屋，是储秀阁的前厅。 一溜十六扇象牙绘采茶、采莲、摘菊、折梅画屏将门堂挡开。 堂屋正中一座十二扇**枝木座青玉雕汉传雏凤屏风，屏风前一张紫檀木嵌云母万字攒围罗汉床，左右各立琉璃盏灯。罗汉床左右各摆了两张紫檀木的玫瑰椅，铺着半新不旧的青缎绣白鹤样儿的椅靠坐垫。 那罗汉床上正躺着一个少女，双眼微阖，一只手将冰帕子又拿到了手上。 “姑娘可好些了？” 卢熹微睁开眼睛，看是溱妈妈来了，忙坐起身子：“妈妈来了，外面热着呢，快来这儿坐。” 溱妈妈坐在下面玫瑰椅上，对卢熹微说：“姑娘，荷姐儿初十的生日，我觉着还是应该请些外人来。” “按理，今年是她十岁的整生日，又是进府来的头一遭是该大办一场，可毕竟失了双亲，就摆上一桌，家里乐呵乐呵，接了大姐回来吧。免不了要见一见人的。” 丹阙绿烟受了罚自去反省着，上茶的是内院的二等丫头随缘并上端了点心来的二等丫头随喜，放了茶盅点心便拿着托盘退下了。 溱妈妈危坐在玫瑰椅上，对卢熹微说：“姑娘说得对，头一个贾家就是要请的，纵使贾家太夫人不能来，也要请那珠大、琏二同来。” 卢熹微轻轻抿一口茶：“贾家的几位姑娘也是要请的，过了热孝其实也就没有这么多讲究了，哪个府里一年没有两个红白事儿，不过就是给个小姑娘过整生日。” 溱妈妈点头出去处理别的事儿，在门口对丹阙绿烟警告了几句，等丹阙绿烟进来服侍卢熹微的时候眼角都是红红的。 “可是被骂了？”卢熹微摇摇头，“你们怎么闹腾的，叫人告了状，下回就算是要教训人也要半夜黑天，没听说过什么叫月黑风高杀人夜！” 两个丫头被卢熹微的样子逗笑了，一人一个蹲礼：“我的好姑娘，你可教坏我们了，真该让溱妈妈瞧瞧您的样子，就不罚我们了！” “罚了你们什么？你们四个这样闹啊，要都像你们这样，卢府里面也就热闹了，我不说你们，是知道你们有分寸，下回啊，可不要在这样了！等会丹阙去给随心陪个不是，对了外面有人来回荷姐儿的事儿吗？” 因为要见管家婆子，所以今儿卢熹微是套了绿摺纱琵琶襟长衫的，衬着肌肤雪一样的晶莹。 丹阙上前又递了一块帕子让卢熹微擦手，说道：“姑娘如今是真疼荷姐儿，贾府姑打发人来了，说她身子不好初十就不来了，但是西府里面几位姑娘都来，还说好歹让苏姑娘过府里一趟呢。” “使人回了，就说不打扰了姐姐休息，荷姐儿也身体虚呢，让人礼数周全也就是了。” 丹阙应声退下了。 锦绣进门来送刚绣好的荷包，卢熹微见她进来了，问：“天可真热啊，姑娘我受不住了，那葛纱的衣服得了吗？” 将荷包别到卢熹微的衣摆上，锦绣说：“早得了，姑娘现下换上？” 卢熹微眼神一亮：“快拿来我瞧瞧，里面用冰丝缎子，绣暗纹太伤眼睛，就只用素色，碧青色好了，赶紧着让府里凉快凉快！” 锦绣道声知道了，便退下去交代绣娘了，掀开帘子一个小丫头端了冰碗进来，绿烟摆了冰碗冰□并上冰镇的瓜果，对卢熹微说：“好姑娘，好歹注意着肠胃，吃两口缓缓就罢了。门外苏姑娘的小丫鬟来回，说姑娘不太肯吃青菜。” 卢熹微也不抬头，就着好吃的冰激凌，对绿烟说：“这事儿好办，你叫厨娘子把几样青菜都绞了馅儿，包成馄饨还是饺子都成，再让她房里的妈妈仔细盯着，已经守孝茹素了，还不吃带绿叶的，难不成喝风啊？” 绿烟抿嘴一笑，夺了卢熹微的冰碗就出去了，丹阙从外面进来，对着卢熹微说：“姑娘，姑苏梁家来人了，说是梁姑娘她爹爹病重，叫接了家去。” 卢熹微一时没缓过神来，轻声又问了一句：“哪家来信儿了？” “姑苏梁家，梁大姑娘家里来信儿了，说是梁老爷病重，人都来到西苑了，梁姑娘已经知道了，正收拾东西呢！” 卢熹微脚下一虚，被丹阙扶到了床上，栽歪着身子跟丹阙说：“叫随荣拿了我的印给溱妈妈，叫府里面斟酌斟酌仔细打点一二，你瞧我也不过白嘱咐你，溱妈妈肯定办得妥妥当当。丹阙，你去另备下缘寿堂的印信，嘱咐姑苏那边的大管事好生医治，药材要什么给什么，一定要尽心。” 丹阙平日里跟梁慧娘关系也是顶好的，这时眼睛不禁也红了一个圈：“姑娘自己也要保重，刚吃了一剂清心凉金散，这时可仔细别吐了。” 卢熹微心中感慨，这只是梁慧娘不幸命运的开端，想来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梁家不会派人来接回家去。 卢熹微口中喃喃：“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 帘子外面守门的小丫头夏菡报了一声：“梁姑娘到，邢姑娘到！” 那小丫头本名夏荷，因为重了苏荷的名，所以改了名叫夏菡。此时夏菡卷了帘子，让两位姑娘进屋。梁慧娘一进门，见卢熹微竟然歪着身子，自己坐在了床边的绣墩上。 卢熹微微微欠着身子，拉着梁慧娘的手，说：“原是我们姐妹一场，你要家去，我是不舍得的，但父母为重，你且宽心，姑苏缘寿堂的老供奉也是里出来的太医，你父亲是姑苏知府，他不敢怠慢一定会好生治疗。” 梁慧娘红着眼圈，却淡然道：“原是命定，这两年却也是我最欢快的日子，再回来不知何年月，岫烟就托给你了，我们相处一场，你也不需惦念，权当我们没有相识。” 卢熹微松开了她的手，气得身体一阵昏软：“慧娘，你这是说什么话？岫烟，我下不了地，你替我撕她的嘴！” 邢岫烟一直站在床边，抹着眼泪，见她们俩这副样子开口劝道：“都少说两句，慧娘！她还病着，你也心里难受，何苦大伙儿都不痛快！你娘舅既然来接你，到了家自然有他来帮衬。熹微，她是家中独女，若是爹爹走了，怕是家里也容不下她了。有道是北姑南舅，这南边舅大，还有个娘舅可以依靠，但是心里苦啊，你若有办法好歹想着帮一帮吧。” 感人又伤己，梁慧娘和邢岫烟便对着掉了几滴眼泪。 卢熹微实是不忍心，头昏沉沉的支撑着拉过梁慧娘的手，说：“皇后娘娘指派了你们来我这儿，扰了你这些年，又不让你承欢膝下，我只道这女史的身份能庇护你一时，怎料到……是我的不对，你安心收拾，后天的船，自有我打点。我叫随荣的父亲卢植随你一道回去，他会办事，也是极有体面的管事，一定能帮上忙。” “熹微，你好好休息，这两年一处吃一处玩，我也不是那玉雕的冷人，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们的！岫烟识大体，比你更守规矩，她留下看着你我也更放心。”梁慧娘自嘲一笑，“这女史的名分自是好的，只是于我怕不顶用，但对于岫烟将来怕是有大用场。我能不能回得来，也未可知，回来时又是个什么光景呢？只盼你们为我保重！” 梁慧娘说完竟然夺门而出，丢下邢岫烟立在床边，着急的脸都红了：“她这样的容貌，这样的脾气，怕是要吃大亏。” “岫烟，你虽担心她，却未必比她看得通透。她原就是一副七窍玲珑的心肝，这世上本就是傻人有傻福，你越伶俐越是多磨难。这大概就是‘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只盼望慧娘吉人天相逢凶化吉。” 邢岫烟低头不语，细细思量。卢熹微头痛欲睡，丹阙、锦绣不管邢岫烟，上前服侍卢熹微睡下。 第四章在线阅读 第四章 肉文屋 / 第四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五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五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五章 这一睡过了午后的余热才算醒过来，身上只穿了小衣披着层罩衫，绿烟倒了一碗凉茶，卢熹微饮了方觉着舒缓了。待吃了香薷饮解暑汤，卢熹微起身对丹阙说：“扶我起来，换衣服，去给老爷请安，荷姐儿起来了吗？” 丹阙回答：“绿衣堂来人说，荷姐儿在堂里抄金刚经呢，午后丫头们劝着睡了一会儿，现下还在抄经。” “难为她了，这父母亲在天上倒也不心。”卢熹微瞧不起一激动就抹脖子上吊的，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卢熹微的眼睛里不免自嘲，这个时代的贞洁烈妇，卢熹微都做不成，先不说守节，光三从四德这些个也做不到。男子的天堂，却是女子的地狱。这样想着，卢熹微不禁心中一暖，父亲卢有涯是个好的，可是毕竟亡妻多年，晚年实是不忍心看着他凄凉孤老。“荷姐儿来了，就一道去请安吧。” 丹阙应了一声，便和锦绣一起服侍着卢熹微穿戴起来。卢熹微先就着锦绣送来的热水抹了身子，换上浅荷色锦缎中衣，外套了藕荷色莲叶绣边褙子，长长的赤金项链上挂着一枚雕琢成玫瑰花样式的鸽子血宝石，头上重新梳定了双环丫髻，簪了两副鲜荷做的头花。 刚换好衣服，就听见外面有人通报说三姑娘来了。 苏荷身上穿了素色云纹锦衫，杭白缎银边绣裙，头上只带了一支骨白银镶东珠的珠花，进门来便是一福：“姐姐纳福，听说是躺了一天，妹妹不敢打扰，在绿衣堂诵经，为姐姐和义父祈福。” 她身后跟着娘田氏，想来这话必定是田氏教的，但卢熹微知道苏荷也是真心为他们好，嘴上不显，心下却欢快，说道：“来了，你累了一天，经也不是一天念得完抄得完的，我此刻也好了，咱们一道去给老爷请安。” 外面一个小丫头进来，在丹阙耳边说了几句，丹阙对卢熹微说：“姑娘，表少爷和萧侯爷来了。老爷正在待客，听闻是表少爷得了一幅名画，拿来给老爷看看。晌午就来了，一直呆在书房。” “荷姐儿，你就不要避讳了，原就该你见见表哥的，萧大哥你见过了，就是四皇子的伴读，他是老爷的嫡传弟子，不是外人。我们这就过去吧，老爷可是有留饭的意思？” 丹阙一边帮着整理卢熹微的裙摆，一边说：“是，听说是喜欢极了，已经开始准备临摹。” 卢熹微点点头，转而对苏荷讲：“荷姐儿可喜欢吃江浙菜？” 苏荷本无反应，身后的田氏揪了她的衣摆一下，苏荷竟然伶俐的回道：“姐姐说的菜，妹妹想尝一尝。” 卢熹微装作没看到吩咐绿烟：“让府中请了三江楼的外疱来做杭菜，绿烟，你下厨做几个表哥爱吃的点心来。” 大丫鬟随心手中捧着紫金丹凤香炉为卢熹微熏香，话道：“姑娘，萧侯爷是辽北人，这杭菜他吃得惯吗？” 卢熹微不介意的回她：“小妮子，就你事儿多，荷姐儿，这个也是要解释一下的，咱们表哥是理国公府的大爷，柳家世代书香，又是南边杭州人，京城最好的杭菜厨子都在三江楼。至于萧侯爷，那也是北辽的世家子弟，什么场面没见过，杭菜也是使得的，只要备上上好的酒。再有，表哥是主客，哪里有不分主次的道理？” 苏荷轻轻道：“妹妹受教了。” “这才入伏几天，就热成这样，早该穿葛纱了。” 远远的，卢熹微就听见萧颀在抱厦的声音，那是少年老成夹杂着才子风流，别有一番风味的声音。 萧颀身上一件毫州轻罗纱袍，手中一把折扇是上好的冰丝绸子上绣了与袍子上同色的白瓣红蕊木槿花，头上只了紫檀香木的簪子。 门口的小童给卢熹微和苏荷请安后，通报进来，萧颀自是与卢苏二人见礼，便领着二人来到内书房。 柳灵慧与卢有涯在神木案前端详着一副海棠图，见卢熹微来了，便一同来到饭厅用餐。 一桌子没外人，卢家规矩原就是姑娘当公子哥教养，倒是一桌有说有笑，不时萧颀妙语连珠一番，惹得苏荷也放松不少。 柳灵慧，乃是卢熹微嫡亲姑母卢有清的儿子，敕封四王八公之中理国公柳府的长子嫡孙，打小身体极差竟是个佛爷一样寄生在庙里长大的人物，却是卢有涯唯一的外甥，故时常来卢府走动，与卢熹微关系也是顶好的。柳灵慧头束玉麟髻，发墨如漆，面如美玉，一双眼睛清澈见底，宛若夜空里的明星，一袭云纹白裳，手腕上竟还挂着一串百乐圣檀念珠，淡淡泛着绿光转而又有深深浅浅的紫色透出来，想来是见天戴着的。 饭毕，宾主皆欢，坐在花厅用茶。 本有专人奉茶，然而今日卢熹微幸甚之至，亲手煮起茶汤来。 卢有涯与柳灵慧谈起画作来，并没有关注卢熹微，萧颀却是盯着卢熹微的动作的。只见卢熹微用银子打的小刀将人参切成薄片，又命丫鬟丹阙将胡桃连皮捣碎，卢熹微拿起一个白玉岫纹茶盏，将生姜片儿并上处理好的人参、胡桃置于茶盏中，用沸水冲泡，约莫过了一刻钟，卢熹微将白玉岫纹茶盏中的水倒进早已烫好的碧玉茶壶之中。 由丹阙、绿烟手捧托盘，每个托盘放了两只小巧玲珑的碧玉茶杯，由卢熹微亲自捧了碧玉茶壶上前斟茶。 “这茶是我跟叶茂学来的古方，对表哥的气喘症最是合适，老爷与萧大哥且略尝尝，我还准备了一壶仙霞化龙。”卢熹微笑吟吟的上茶，苏荷忙起身帮着拿起茶杯。 柳灵慧是客，却也是卢有涯的小辈，自然不能越过卢有涯先喝，却也闻见一股子清香扑鼻，说道：“表妹这是拿了什么好东西给我，定要好好品味品味。” 萧颀也笑道：“我是沾了柳家大爷的福气了，有口福尝尝熹微的茶汤，我在这里给柳大爷作揖！” 卢有涯开怀一笑，先饮一杯，言道：“此乃人参胡桃茶，出自《济生方》，最是温补肺肾，纳气定喘。《本草》有云‘补气养血，润燥化痰，益命门，利三焦，温肺润肠。治虚寒喘咳，腰脚重痛，心腹疝痛，血痢肠风。’听闻一人患疾病，以胡桃3颗、生姜3片卧时嚼服，并饮汤两三口，又嚼桃、姜如前数，静卧至次日晨，而痰消嗽止；一幼儿病痰喘，用人参胡桃汤灌之，喘即定。但是熹微莫要喝了，此物热痰喘证忌用。” 卢熹微一个万福，道：“女儿晓得，这个只适合你们尝尝，一会儿我包些弄好的叫表哥带家去，我和荷姐儿还是只喝淡茶的好。” 卢有涯点点头，心中甚慰，面上淡笑。 卢熹微看着爹爹轻松的样子，心中以前那些对萧颀的不满淡了几分，难得见到爹爹如此欢快，便亲手捧了茶给在座。 萧颀把玩手中的茶杯，开口：“这茶杯好生奇特，怕不是市井俗物。” “这是世宗时御赐的‘雏凤盏’，只你是个对茶有讲究的才巴巴儿的拿出来的。”卢熹微心道你还有点眼色，“表哥，你尝尝看着紫砂雏凤壶泡出来的仙霞化龙味道如何。” 柳灵慧半是玩笑半是戏虐的说：“果然有好东西就要到舅舅这儿来讨教，一般人家哪里知道这般妙法，竟是将好茶生生糟蹋了！” “灵慧说的是，世家大族，先不说卢家是本朝开国功勋，这范阳卢自东汉就是钟食鼎盛之家，论这器物上的风雅有谁越得过举国皆知‘书画双绝’的先生！” 卢有涯大笑：“我这儿的好东西可都让你们兄弟几个搜刮的差不多了，在没有东西了，你这马屁拍的再响，老夫也没有东西给你了。我还要留着给熹微当嫁妆呢！” 吃了茶也就没卢熹微什么事儿了，她一看扯到了自己身上，马上羞红了脸，上了撒娇不依道：“是女儿不对！巴巴儿的拿来臭显摆！到招来了惦记的人！如今老爷还拿女儿来打趣！丹阙，记下了，以后谁来都不准用呢，一个两个都只会欺负我！” 说完，卢熹微竟然还撒娇的一甩帕子，对着爹爹和表哥施了一个万福，便扭头出了花厅。 卢有涯笑着摇摇头，对萧颀说：“女儿被我惯坏了，竟然娇纵成这个样子！让你们笑话，好歹不是外人，咱们回书房看画去吧！” 三个人但笑不语，往书房走去。 第二天，卢有涯交代蔡博士好生教导几个女孩，陶冶情最为重要。 何为陶冶情？蔡博士理解中音律是最好的媒介，好不容易抓到机会传授自己的得意之技，再加上卢有涯授意卢熹微等琴技必须好好学习，蔡博士开始自己的长篇大论：“凡音者，生于人心者也；乐者，通伦理者也。是故知声而不知音者，禽兽是也；知音而不知乐者，众庶是也。唯君子为能知乐。是故审声以知音，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而治道备矣！是故不知声者不可与言音，不知音者不可与言乐，知乐则几于礼矣！礼乐皆得谓之有德。德者，得也。是故乐之隆，非极音也；食飨之礼，非致味也。” 先生一味的之乎者也，下面却是各怀心事。 邢岫烟几个心中记挂着梁慧娘，琴音自然颇有杂念，卢熹微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心里面正烦恼着养家糊口的大事儿。 原来啊，这卢家有个庄子，专事粮食买卖，占地颇大，在山东长清县内，名叫“濯缨山庄”。今年早春之时干旱，卢家心善，偷偷地减免地租，没想到入伏之后竟然暴雨连连，临清境内堤坝失修，两岸死伤无数，卖儿卖女易子而食者众多。卢熹微今早听管事婆子讲了之后，心里面很是不安，想收留这些个人，可是又怕被有心人参一个“收买民心”之罪。 濯缨，取自《孟子》，“有孺子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孔子曰：‘小子听之！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 卢家世代簪缨，便是有意取“君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之意。 卢熹微是个穿越女，却是穿越女里面比较没用的那种，大本事没有，让她变身大神指点江山只怕也没有机会，只是想着让自己的庄子多出些出息。一来流民增多当地势必盗匪横行，卢家的基在长清，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心，一伙两伙的小偷倒是不怕，左右写个帖子县老爷就能收拾他们。可要是千日防贼，未免劳民伤财了些。二来，濯缨山庄兼做了生意，多是纺纱织布，比不了松江县全民劳作，但也是山东往北以来最好的棉纱了。庄子里面的人，毕竟有限，让他们不事农活而手艺，他们纵使有心也是不肯的多，让那些没有地的人来做活最是合适。 所以她便想着买些贱卖的女孩子，给她们个机会，看看她们的造化。 中饭过后，卢熹微在房间内休息，曹清辉来到储秀阁看她。 一双丹凤眼一挑，曹清辉就知道卢熹微为什么而烦，便说：“你一直便说自己是个爽利人，怎么事到如今反而缩不前了？” 四足玉麒麟香炉里面飘散着静心醒脑的白荷扶桑香，卢熹微闭着眼睛，眼球却滴溜滴溜转着：“清辉，你说的对，我管那么多劳什子做什么，天塌下来，有皇帝顶着！丹阙！” “在，可是要找随荣来？” 曹清辉扑哧笑了：“丹阙可真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烦了这么久，丹阙怕是这句话就憋了这么久。丹阙，你也太小心了，怎么就等着我来劝她，你说了又怕什么的？” 丹阙不说话，自己悄悄出去了，卢熹微才睁开眼睛：“你竟忘了，丹阙她们不就是那年永定河发水，才被爹娘买到了卢府。这事儿，她开不了口。” 曹清辉和卢熹微各自沉默了。 第五章在线阅读 第五章 肉文屋 / 第五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六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六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br恩啊恩啊，握拳，卢熹微不是为了补充林黛玉的不足而生的…… 她也不是翻版林黛玉，多愁多病……这个……苦夏也算病吧，我们一家子都苦夏，北方人生活在南方很辛苦啊…… 至于愁，我想说，这孩子绝对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以后你们会知道的……hr size=1 /　　六月初十，苏荷的生辰。 卢熹微下了贴，请了贾府卢氏、李氏、王氏并上三春和林黛玉，以及与卢家交好的大臣家中的女眷，如詹事府卫家的嫡女卫若玉、齐国公陈府旁支现任工部尚书的孙女陈瑞莹等。大家相互认识了一下，吃了席面，玩笑了一会儿就讨论了一下读书、绣花一类，天稍稍黑的时候也就散了。 其他的人走的差不多了，贾府的女眷算是姻亲，卢熹微让苏荷留她们叙叙话。本来卢幽微身子不爽利不打算来了，两日前倒是觉得好了些，一道来热闹热闹。 卢府随园，正是大齐除了皇内院最好的园子，此时一众年轻女子正守着个素衣妙人。 “林妹妹，上回在老太太那里打了个照面，回府之后我家老爷嘱咐我，令尊乃是老爷的世交，你的空就多来玩玩，我们一处，见了你才知道天下美人真真是姑苏数第一！”卢熹微拉住林黛玉的手，笑着说。 凤辣子听了这话，第一个不干了：“卢妹妹这话可叫我们这起子丑姐姐丑妹妹快投胎到姑苏河里喝水去了！” 卢熹微见王熙凤也开口，便看出来她料定林黛玉必要冷场，自然也附和的嬉笑道：“凤姐姐最是说话不饶人的！大姐，表姐，你们还不帮我撕她的嘴，当着我这些妹妹乱说话，我去拿针线，缝起来才好！今天可是荷姐儿的正日子，荷姐儿，你快来给凤姐姐作揖，问你琏二给你什么寿礼，这礼要是少了或者不合意了，今儿就不让她家去了！扣下来这个会捞银钱的凤辣子，给你赚脂粉钱！” 一众姐妹嘻嘻哈哈笑着，王熙凤讨饶：“我的好妹妹，是我的不是了，平儿，把咱们给荷姐儿的寿礼拿来，让钻进钱眼里的卢二姑娘好好瞧瞧！” 平儿俏生生的笑着端了一个托盘上来，正是一对瑞脑金兽香炉，两串红麝珠串，粒粒佛珠都有小拇指大。 王熙凤亲手拿起一串给苏荷戴上，对着卢熹微讲：“我听馒头庵的圆音讲，荷姐儿每日为父母抄经念佛，就送了这个寺里请来的，只盼保佑我们荷姐儿平平安安！” 说起这个来苏荷的眼圈红了，林黛玉的眼圈也红了。 卢熹微听着王熙凤讲到馒头庵的圆音已是不快活了，三姑六婆的那起子人，多是骗钱的女光棍，卢家轻易不让她们进门的，如今因为家中有个守孝的，前两天便请了人在馒头庵做了两天超度，不过是让比丘尼进出了两回，如今可闹得满城都是苏家小姐纯孝，苏家小姐俊美的胡话。 于是卢熹微说：“讨打！又惹哭了我两位妹妹，好妹妹，我们罚她，可别哭了，这天底下要哭也要加上我，把我惹哭了永定河也要改道了！可要为苍生积福，莫要惹了我这龙王庙里的爱哭鬼！” 卢熹微逗着众人，这下席上到都笑了，又说了几句话，李纨悄声开口说：“熹微，怎的没请史大姑娘来，她来了才叫热闹呢！” “请是请了的，侯爷府二太太说病了，没的过了病气，在家养着没有出来。”卢熹微悄悄在李纨耳边说，“她婶娘那人势利得很，跟我姑母交恶，定是不会让她出来的。” 卢幽微就在李纨边上，听了便说道：“老太太昨儿还说要接了史大姑娘家去，也罢，明儿我们府里出席面，就去抬了史大姑娘便是。” 坐上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一时无人说话，王熙凤自然还是充当救场的角色，但是大家都再无气氛，匆匆散了。 临走的时候，卢熹微悄悄叫住三春姐妹：“二姐姐，我昨儿得来一副寒玉棋盘，正想着你合用，司棋你去跟着随心拿着吧。还有一只端砚是给三妹妹的，月初表哥得了一幅名画，我家老爷临摹了三幅，惜春妹妹可想要？” 三春皆面上大喜，只探春心思细腻：“卢姐姐，前两日你惦记着林姑娘，顺带着竟然还给我们姐妹备了礼，今日这礼……” “我们认识了这样久，我竟然今儿才知道我们探春已经会管家了。放心吧，有你们，也有她们的。过两日你们府里的事儿多，我有的能去有的不能去，你们身边的事儿，上面还是有老祖宗的，且不用挂心别的，只记住了我们好一回就是了。” 迎春眼睛含泪，好容易憋出一句话来：“可是梁姐姐的出事儿了？” 卢熹微愣了一下，笑笑抹了迎春的泪：“她没事儿，家去了，倒也是因为着她走了，我今日才格外觉得咱们这些个姐妹一场实在是不容易。” 四个人未免离着李纨等人太远，便加快了两步赶上快到二门的李纨、王熙凤等，卢熹微对李纨讲：“表姐，天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你们了，轿子在二门候着，众姐妹早归，莫让老太太担心。” 李纨、卢幽微和王熙凤自然又对着卢熹微说了很多场面话，便就着丫鬟的手被扶上了轿子走了，轿子下面跟着丫鬟。丹阙、锦绣手中拿着荷包往今日跟来的贾府丫头手中一人塞了一个，送了走了她们，卢熹微怔怔的看着她们离开二门，不知对着谁开口道：“这世上，没有娘的孩子，只能自己可怜自己了。” 周贵妃的承乾中，今日甚是繁忙，早上皇上从承乾的侧殿刘贵人处起驾上朝后，刘贵人急忙忙来到周贵妃处请安。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周贵妃看着那将头沉得低低的刘贵人，心底里面一片淡然，不过又是一个眉眼有些艳丽的可怜人，有什么好吃醋的，这般怕自己不过是因为她曾经是自己的婢女。 “起来吧，皇上起身了？” “回贵妃娘娘，皇上卯正就上朝了，嫔妾不敢有任何马虎，一切起居住行皆是由皇上贴身的四执库□姑姑侍奉，嫔妾不敢上前。” “可以了，你随同我一同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就是了，这些个话留着跟皇后娘娘交代吧。” 周贵妃不屑与这婢女多做多余的解释，这一年中因着或眉毛或眼睛或嘴巴的，少说也得封个十个八个的贵人，这个刘贵人也是个不醒事儿的，这般急着撇清自己做什么。 两人虽是一路往永和去，但是周贵妃是乘着贵妃软轿，那刘贵人却是步行。昨夜承恩刘贵人自然身娇体弱，这承乾离着永和有着几步路程，自有□搀扶着刘贵人一路慢行。 永和中此时来人不少，妃嫔自是环肥燕瘦，好一派莺莺燕燕。 今儿是卢熹微进的日子，自是少不了要带着苏荷，此时正是两个眉目俊俏的少女，一左一右陪同方皇后一同从内殿走出来。 方皇后发堆叠云，戴凤凰展翅发钗，凤凰嘴里还叼着红宝石坠，鬓旁着珍珠牡丹，身上穿着一件赤凤朝袍上面缀着珍珠，银月般的面庞，眼角眉梢不怒自威，端庄娴雅，雍容华贵。身旁的卢熹微和苏荷穿着同款的素色褙子，头上戴着同款的白玉兰玉簪，当真是两个豆蔻年华的美人。 不过是例行公事般的朝拜，然后方皇后象征意义的说两句交代的话，大家也就散了。倒是平日里就跟皇后交好的萧淑妃今日留下了，硕大的正殿四周袅袅的沉水香飘散，萧淑妃的桃花星眸亮闪闪的，柔和的声音说：“熹微出落得越发整齐了，一晃眼竟然过去了这些年，连当年牙牙学语的孩子都如此标致了，岁月不饶人。” “快快打住，淑妃可是比本还小五岁，你这话接下去就该打！是不是熹微，叫你淑妃娘娘拿好东西来，不然今日咱们就办她个所言不实之罪！” 卢熹微眨眨眼对皇后说：“姨妈说的对，我怎么看姨妈都国色天香，说您是我的姨妈我自己都快不相信了，阖里的人，谁不以为我是姨妈的妹妹，在过几年啊，没准大家就以为我是姨妈的姐姐了！” “这小猴子说什么胡话呢！” 萧淑妃笑笑对皇后说：“皇上整日里都夸熹微这好那好，今日果然是见到了，您看看，臣妾怎么就没有这么个女儿，真真是贴心小棉袄啊。臣妾也是个有福气的了，如今什么都好，只是有一件让臣妾寝食难安啊。” 方皇后端正问道：“我就知道你是有话的，快说说，哪个给你不痛快了？” “娘娘，熹微比着颀哥儿还小个三岁，您说说，这孩子还住在北五所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这事儿，还是得你这个做姑母的替他着想，虽然大家都侯爷侯爷的叫，毕竟还是没发明旨，这要是你去跟皇上讲好了，发了明旨他也好名正言顺的住在侯府了呀。” 萧淑妃叹口气说：“谁说不是呢，可是娘娘也是知道的，臣妾一年也是见不了皇上几面的，这事儿……” 方皇后轻轻一笑：“你也是个不醒事儿的，我不过是个银样蜡枪头，你啊，拜错菩萨了。今日我也乏了，你回去吧。” 萧淑妃惶恐的跪下：“臣妾告退。” 看着萧淑妃匆匆离开的背影，卢熹微心中暗暗摇头，面上却跟苏荷两个，极力将皇后的注意力，转移到针线上人新送来的花样子上。 第六章在线阅读 第六章 肉文屋 / 第六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七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七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七章 七月十五日，是中元地官节。中元赦罪清虚大帝的诞辰，帝都老少都要河边放河灯。 从七月五日起，专门替卢熹微跑腿办事儿的小厮随荣就拿了各色河灯让小姐们挑，剩下的则让嬷嬷、大丫头挑，务必做到卢府上下至少人手一灯。 夏芷、夏菡等小丫头一人手中捧了两只河灯让卢熹微来挑，卢熹微在地上来回走了两圈，左右看看道：“比去年的花样多了一层彩纸，多了一层锡纸，晚上能更好看一些。丹阙，你挑上二十个，是你们四个的。我房里二等丫头每人三个，三等每人两个。我与荷姐儿的，就用去年目连救母的百莲普渡河灯，另送一个给贾府林姑娘。姐姐那里，刚刚有了身子，不能触这个霉头，就算了。” 丹阙默默记下，又问：“府中曹姑娘还按旧例？” 卢熹微并不马上回答，拿起一只河灯，坐在紫檀木罗汉床上，问：“陈姑娘还在家？” “陈家来人说过了八月节，准备着跟姑娘一同入。” “陈瑞莹是躲着选秀还是躲着我呢？清辉就按旧例，用八宝灯，再送上十个彩画鲜果品的，十个金银纸普渡莲花灯。邢姑娘处用五花祈福灯。”卢熹微将那彩绘的普渡莲花灯交到随心手里，对丹阙说，“都谁来下了帖子？” “溱妈妈将沈、卫、柳府都推了，唯独北静王爷说，今年是小家宴，老王妃想请姑娘去看看。老王妃是姑娘的姑祖母又是姨姥姥，溱妈妈的意思是荷姐儿就在家放灯，老爷要单祭太太，姑娘不如去老王妃处，也算全了礼数。” 卢熹微点点头：“拿了老爷的帖子，就说我申正到，请老王妃不要担心。” 贾府听得卢姑娘送河灯来了，都来看，只道再没见过这般巧的玩意儿了，竟比一般的河灯大了十倍有余，连成片放，竟是百莲齐放一只不少。王熙凤毕竟见识多一点，指出：“这是外东城扎纸店张手艺做的，要从正月上元节结束就开始订，咱们这样的人家也只得了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并上宝兄弟和林姑娘的，东府也不过七八盏罢了，卢家这只一出手就是百盏有余，果然是不同的。” 旁边还有丫头叽叽喳喳开口讲，蓉大嫁进来，嫁妆用了一百二十八抬，从卢府随园一路抬至荣宁街，竟是第一抬开始进府，最后一抬还没出卢家的门。 旁边又有一个说，卢二姑娘每回来府上，可都是上下皆赏，银钱不稀罕，却每人只要见了面就是制的绢花，戴上是又体面又长脸。 另一个知道的更多，说，蓉大身边丫头的例钱比老太太身边的还多，仍旧是卢府开销，没花共中一分银子。 王熙凤心中的火被撩了起来，道：“来人啊，拿几两银子叫妈妈喝酒，别在姑娘面前聒噪！” 李纨不禁抿嘴一笑，心中得意，自己的这门亲戚长脸，终于打了这个第一得意的一个响亮的嘴巴。 林黛玉听了这些心中联想到自己，不禁又红了眼圈，却看宝玉全没注意只管看灯，一跺脚回了房中。 此时卢熹微并不知道已经被林黛玉记下一过，仍在教习嬷嬷的教导下一针一线的绣着准备给卢有涯的寿礼。 八月十五是卢有涯的五十整寿，卢熹微不常拿针线，想亲自做一件秋衣。选了蜀锦蓝底暗团云纹的衣料，想做长衫，里衣是雪缎的窄袖衫，腰带是碧玺黑底包金的，袖子上想着绣个新花样，跟锦绣商量了许久，才选定了四海奔流的海波配吉祥云纹，正是海天同寿。 储秀阁在南苑，内堂里屋一个四十不到的嬷嬷正拿着衣服问锦绣：“锦绣姑娘，你来瞧瞧，这领口还成吗？” 锦绣放下手中的鞋面，拿来看了：“李嬷嬷不愧是皇后娘娘推荐来的针线上人，在皇后娘娘身边得用的老人了，我们姑娘定然要上好的谢礼，答谢妈妈肯倾囊相授！” “锦绣姑娘客气了，姑娘那是皇后娘娘心尖尖上的人，当眼珠子一样护着长大了，老身定然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力。”李嬷嬷不愧是在皇中混出来的人了，说话极有分寸，“只是，锦绣姑娘，你要知晓，裁衣不是一朝一夕能做的好的，这衣服得穿的话，怕是你要亲手改了的。” 锦绣轻轻抖抖衣料子，全不在意的说：“这我知道，我们姑娘的手是提笔弹琴用的多些，嬷嬷只管用心教姑娘呢。我们姑娘不会因自己怪罪你的！” 李嬷嬷放了心，坐在绣凳上的卢熹微只当没听见，继续绣着那团祥云，直到绿烟端着茶点果盘进来，卢熹微才抬头，还没开始吃，曹清辉就掐着点来蹭吃蹭喝了。 曹清辉着了一身紫色烟罗墨色青衫，容长的玉白色脸上烟眉如黛，细长上挑的凤眼，掩不住的一段哀而不伤的风流，高鼻红唇，配上男子的紫金冠束发，一时间雌雄莫辩。 卢熹微一看曹清辉就知道是个来抢美味的，不客气的开口：“清辉，这身衣服又是偷你哥的吧？啧啧，当真是你穿上更俊！你看那门外，可是小丫头小媳妇都红了脸了？快叫龙大哥娶家去吧，没的都叫你勾了魂去！” “你这嘴啊！”曹清辉凤目一扫卢熹微，“我是来问你，中元节时我和邢岫烟也要去北静王府上吗？” “自是与我一道，打从慧娘走了，岫烟那样的子竟然也念起佛来，唬得我拿了爹爹的山川游历图给她看，这才让她转移了视线。这要是家里再多个念经的，也别叫什么随园了，叫随庵算了吧！” 曹清辉听了笑道：“叫她也去，你好歹拿了鲜艳的衣裳给她呀，她把份例里的织锦缎子都给家里拿去了！” 卢熹微用帕子擦了嘴，抿了口茶，道：“还是给成衣吧，岫烟的家里实是扶不起。那样的家里怪不得出了一个邢夫人，却稀奇的出了个邢岫烟！” 卢熹微叹了口气，起身从书柜下的黄梨木匣子里取出了一叠衣服样子，拿给曹清辉看：“选一个你明儿穿，我明儿穿那套紫绡织金遍地花开的襦裙，丹阙，你叫人把邢姑娘叫来！” 清辉晓得最近卢熹微都在研究制衣，却没想到她一下子画了这些个新鲜的成衣样子，都是从前没见过的漂亮款式，一下子看花了眼，凤眼一时眯一时睁，笑靥如花。 卢熹微满意的看着曹清辉的反应，说：“连你这爱穿男人衣服的见了都是这样，看来这成衣铺子定然开得成了！” 清辉闻弦音知琴意，说道：“你这是要在北静王府上打牌子？” “总要给你们几个多挣些脂粉零花！到时候好添妆！”卢熹微话刚说完，曹清辉便上前呵她的痒痒，“哈哈，不敢啦，别呵了！” 卢熹微在曹清辉的呵痒下讨饶，这时邢岫烟来了，三人闹成一团，最后连丫头也不放过，丹阙、绿烟、锦绣等纷纷入伙，只把一旁的嬷嬷们也笑得没了老成的样子。 第七章在线阅读 第七章 肉文屋 / 第七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八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八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八章 正经的中元节自然是七月十五，但是正经过节只是阖家而已，这北静王府上小家宴却是把时间定在了七月十四。七月十四这天，准备妥当的卢熹微累得气喘嘘嘘。 头上的假髻簪了渤海国进贡的东珠并青玉凤凰，在夜幕之下光彩熠熠。身上一件看起来单薄的紫绡织锦襦裙，实则是内里一层织锦外三层纱绡的短襦，素锦抹上绣了卢家的图腾——汉传雏凤纹，下裙是绛紫丝织长裙，四角缀十二铃。这一身齐短襦装，加上披肩和裙腰上的绢条彩绣，又在腰上坠了暖玉玉佩，颇有大唐盛世之风。 曹清辉则反其道而行之，款式是正时兴的褙子，却是平时不会穿的宽袖褙子。水银红色的衣襟上绣了绵白色的山茶花，天气还余着夏末的炎热，她这套轻罗薄纱褙子类似披风，长至席地却胜在别有风味，内里一件雪缎绣边的长衫，却又穿了一双凤尾红流苏高底鞋。头上未用假髻，只用了平时的蝴蝶髻，倒是簪了一对不知如何得来的正红色山茶花，另有两对金镶玉蝶恋花步摇，并簪于后髻上。 邢岫烟平日里尽是素衣褙子，今日一袭桃红色缀梨花的席地绢纱深衣长裙，古香古色却以艳而夺目，腰束是桃色缎带上缀了五色彩绣荷包，银裹面的络子下一块上好羊脂白玉梨花玉佩。头上更是简朴，长发束于脑后只以一桃红色的缎带束着，发带两头各有一枚光彩夺目的宝石，更衬得乌黑的长发妩媚动人。 三个女子一路从二门走来，让各位王府中见惯世面的丫鬟婆子都是一呆，带到老王妃见了卢熹微一通“心肝宝贝”之后，更是喜得她老人家左一圈右一圈地，让三个人转了足足五圈才坐下。 这老王妃年轻时极奢华爱美，除了守孝时节勉强戴过银制骨白玉、沉香木的头簪，穿过素色棉布的长裙，年已六十，仍喜湛华贵的艳丽头簪金步摇，衣必织金裙必华服。 今日老王妃卢氏正是一条遍地花开织锦缎裙，万字不到头的绣凤褙子，衣襟上是寿字纹五色彩绣。抓着明艳的卢熹微，对着坐下的儿媳妇孙媳妇说：“瞧瞧，你们平时里都以为老太太我艳的没边儿，看见我这孙侄女儿没？这才是我年轻时的样子！什么叫‘云鬓花颜金步摇’，什么叫‘眉黛夺得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我的儿啊，快坐下让你表舅母看看！” 北静王妃笑着拉卢熹微坐下，对老王妃说：“娘娘本就是绝色，偏没有让我们瞧见，今儿来了一个当真是有娘娘年轻是的风韵，这般颜色，难怪我进时连贵妃姐姐也要夸的！” 北静王妃权氏正是周贵妃的表妹，平时里在禁中也是常客，卢熹微在中与之也是碰过面的。 此时外间的席面上已经开始依依呀呀的唱起曲儿来，权氏对老王妃说：“娘娘，外面已经上戏了，您看咱们是不是也叫上两出儿？” 老王妃抓住卢熹微的手，欢喜得很，笑着交代道：“你忙你的，拜过了祖宗这时间就该乐呵乐呵，正理虽如此，但也不能冲撞了什么，叫小的们放了河灯，弹弹琴唱两声就好了。” 权氏马上招了一旁的嬷嬷来交代事儿，说了几句让嬷嬷走了，一旁的丫鬟端了果盘来，自然少不了中元节的重头戏——毛豆，权氏亲手摆在老王妃手边拿得到的地方。 卢熹微念着老王妃的好，对老王妃说：“姑祖母，我前儿往相国寺送香火钱，听说您捐了三千两给寺里，让老方丈救助附近遭了灾的百姓，老方丈感念您的慈悲心呢。熹微也学姑祖母，捐的不多，也是为老爷太太祈福。” “我的儿，理该就是这样，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不就是为了给自己积福吗？你做的好。”老王妃乐呵呵，又对着权氏说，“你也坐下吧，没得累坏了你了，等会儿啊你去交代她们，今儿要把平时伺候爷们儿的本事拿出来，不然老太太我可不依。” 十几个妾穿的绫罗绸缎，前后围着权氏，但凡权氏能亲手做绝对不让那些妾凑到老王妃身前，便道：“媳妇亲自去督着她们，娘娘先看放河灯吧，回来的时候再听曲儿！” 老王妃对自己媳妇的殷勤很是满意，在卢熹微及孙女的拥簇下去放了河灯，有两盏扎的活灵活现的锦鲤，竟在水中还会摆尾，倒叫卢熹微也是也是一惊。此时卢熹微心里想着，自己的服饰明日定然会被北静王府上宣扬出去，称为京都贵妇贵女之间的热谈，为自己马上开张的成衣铺子高兴得不得了。 回到内堂的戏园子，十全十美的大席面已经换成了茶点一类，两个绝美艳丽的少女已经抱着弦子琴蓄势待发。 待老王妃坐定，一曲靡靡之音的念郎曲唱了起来，几个庄重的女儿先红了脸，老王妃啐了一个玉杯：“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儿唱这种污言秽语！来啊，拖下去打死作数！” 卢熹微皱着眉头，给老王妃顺气儿：“姑祖母莫气，今儿是中原普度节，没得杀生犯了冲，不如压下去算了，明日打发出府就是了。好歹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卢熹微起身一福，“孙侄女这儿觉得正有一曲，如此皓月当空，没的就生气了！” 王妃权氏冷汗也下来了，没料到交待好的《中元节百花宴》和《目连救母》怎么就变成了词艳句了？ 卢熹微坐下，那裙边的十二铃叮叮作韵，倒是吊足了一众女眷的胃口，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于卢熹微，全然不见两个戏子被拖出去。卢熹微因为跟蔡博士学了多日的琴，闲暇与清辉改了几个调子，曹清辉闻弦音而知琴艺，便替卢熹微吩咐了乐师们伴奏，便听见一曲《望海潮》的变奏。 王妃权氏暗恨有下贱人使坏，便让家中时常跟自己顶嘴的一个小妾去唱，那妾本事个小唱出身，北静王不顾香的臭的抬进了门，她自然使尽了全身解数，往日权氏对她面上和善心里恨不得扒了皮扔出去，奈何王爷这两日爱她，今日一并收拾了她。 纵使那隔着庭院的外间男人们的席面也安静聆听，等到最后“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注：宋代柳永《望海潮》），正是听者无不沉醉恨不得一日下江南，游遍西湖人不还。 等一曲完了，众人还在那娇声慢曲之中，只听一个清冷的男声：“好曲好词好妙音，此曲当真绕梁三日，使我等席间再无憾事！本王此处有一上联为此曲助兴，拿纸笔。” 中间一屏风拿开，摆上一张红木包银的案桌，一男子挥笔写下：“望海潮，盖天旗，苍梧谣持苏武节，节节高！”（注：对联来自网络） 写好之后，等待众人，余下人等，不等旁人催促，纷纷写下下联。 男子看了之后都只是摇头，没有评价，众人哄着北静王将上联传于内闱。 老王妃无可无不可，自然是凑个热闹，便让身边的女孩子们试试。 权氏的亲生女儿提了一联：“思佳客，踏青游，芭蕉雨中听踏步，步步娇。” 卢熹微知道推脱不得只好写下一联：“忆江南，遍地锦，醉花里卖花声，声声慢。” 一个小丫头将此下联拿给那男子，男子品味一番后对众人道：“对比了之后，才知王府女儿实是巾帼不让须眉，实是心中有丘壑。来而不往非礼也，小王就唱上一曲《满庭芳》，助兴大家！” 卢熹微心中却有些嘀咕，涂成裕这是在帮自己解围还是给自己添麻烦？ 一曲完了卢熹微也为关注，知道是“山抹微云”（注：宋代秦观《满庭芳》），涂成裕什么时候竟然有这样的兴致了？席面未结束，老王妃毕竟年岁大了，累了，女眷这边就散了。 卢熹微告辞之后，坐着小车过了二门，一个小丫头突然跑来对卢熹微讲：“卢姑娘，三王爷有请！” 卢熹微只得安排了曹清辉和邢岫烟先行，在马车上等待，自己提着裙子与丹阙、绿烟跟着小丫头走了。 北静王府的一处梧桐小院，正房云母罗汉床上坐着一个正喝鲜藕醒酒汤的男子，正是皇三子宣王爷涂成裕。 “王爷纳福。”卢熹微只施了一个万福。 涂成裕一时还有些醉，抚着额又喝了一口酸辣味极重的鲜藕汤，扮相才开口：“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家，你怎么敢这样招摇！” 卢熹微本来是打算出个小风头，只是为了那两件衣衫罢了，谁能料想后来竟然扶起琴来，如今正是懊悔的时候，偏被涂成裕叫来了，不然早就回家“闭门思过”了。 涂成裕今日喝多了几杯，正为了户部的混乱账目头痛，来北静王府也是为了北静王门下有两名便是户部员外郎，此时一口酒气压在中越来越重，身体乏力，肢体困重起来。 卢熹微本来低着头，此时听见涂成裕声响不对，抬头见他脸色一时惨白一时潮红，知他有心悸的毛病，怕是此时犯了，连忙对丹阙说：“你扶住王爷，绿烟去取麝香保心丸，门外是谁？” 门外是涂成裕的贴身太监戴权答：“奴婢戴权！” “快进来，你主子不舒服，可待了药出来？”卢熹微一边吩咐戴权，一边又跟绿烟说，“绿烟，再拿碗木耳佛手苡米羹来给王爷。” 戴权接过绿烟手里的麝香保心丸，又拿了一个玉瓶倒出一粒绿豆粒大小的丸药，空气里边散着一股子参味。 等到戴权让涂成裕把麝香保心丸吞了下去，又服侍涂成裕将绿豆样子的丸药含在嘴里，绿烟麻利的端着木耳佛手薏米羹进门来了，对卢熹微说：“多亏了今晚王府准备的齐全，连这味汤在内一共准备了十五种醒酒的汤羹！要不然哪里来得及炖好。” 卢熹微看涂成裕脸色好一点了，松了一口气说：“我守着，这儿有丹阙、绿烟服侍呢，戴权，你去通知你们府里来接吧，。” 戴权一出门，涂成裕想是缓过劲来了，对卢熹微说：“刚才的话，也是为了你好，今儿我若是不在这儿，水家的子弟把话学到里面去，你还要不要名誉了！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卢熹微叹口气，终于坐到了罗汉床下首的玫瑰椅上，叹道：“三哥！你就是心也多心你自己，还有你的衙门吧！我几时说过我要嫁人了！” 涂成裕就着丹阙的手，慢慢坐起来，说：“不是你想不想要不要，你姐姐可曾想过嫁给贾家？还不是因为贾家走的是那位的门路，你又有几个脑袋敢抗旨？父皇再宠着你，也越不过那位开口要了你去！” 卢熹微听着这话不禁红了眼睛，姐姐虽然不是亲生却相处十年，幼年失母，正是长姐与她互相扶持，嫁进那样的虎狼之家实在是不幸中的不幸！ “熹微，你若觉得你四哥不错，不若让母妃去永和向皇后娘娘讨恩典。” “三哥，我和四哥没什么的，我还不想考虑那么远的问题，但是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总叫那位如愿的！”卢熹微这话说得几乎咬牙切齿。 涂成裕面色越发的好了：“如果卢大人有办法是最好的，你还是不明事理，回去多向你姑母讨教一二，别以为这世上真没人管得了你了！” 涂成裕说的姑母就是理国公府的当家太太卢有清，为人是四九城中响当当的有口皆碑，理国公府上二十年未有一件八卦为外人知可知其手段，卢熹微对她敬重倒是多些，亲近却是不足。 卢熹微刚刚替涂成裕着急了一下，此时汗也黏在身上，不想再说什么，拿手绢擦了擦汗，说：“三哥，你的话熹微受教了，只是今日你也醉了，还是早点回府的好。” 之前碍着规矩，卢熹微并未上前扶着涂成裕，此时门外戴权已经带了人来抬涂成裕。 见外面候着伺候涂成裕的人，卢熹微告退了。 回到卢府，一路上都没说话的曹清辉和邢岫烟自行回房了，卢熹微却来到父亲所居住的“烟波平澜”外的静室。宋玉作诗《绿衣》来悼念亡妻，大方氏死后，卢有涯在南苑建了一处衣冠冢，与绿衣堂相依而立，和北苑卢有涯的居所“烟波平澜”相对而望，一年中凡亡妻大方氏生辰、祭日、清明、中元、寒衣，卢有涯都在这个静室枯坐一夜悼念亡妻，过去九年年年如此。 门口守着两个小童，正是卢有涯的书童晓月和映泉，耳房里面水开的嘶嘶响，卢熹微走进耳房倒了两杯参茶，自己端着对小童讲：“你们一个去睡下吧，留一个守夜，丹阙，你们也回去吧。” 卢熹微推门进入这间挂满母亲肖像的屋子，各种姿势，各种表情神态，有丹青素描，也有工笔细腻的上色。 卢有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中拿着一条旧丝绢手帕。 月光透过玻璃窗，打在这个年已五十两鬓斑白的男子身上，却透出一股子谪仙的味道。明月千里寄相思，不知阳永隔能否传递。 月白色的长衫，袖口是当年的银线所绣，早已看不出颜色只知道是大方氏最喜欢的海棠花。卢熹微猜那手绢上必定也只绣了褪了色的海棠花，想必也是大方氏亲手所绣的旧物，十年的旧物想必连那脂粉的味道也消散了，却散不尽卢有涯的深情。 卢熹微虽不忍心打扰，踌躇着要不要开口，只见卢有涯抬头望着身着华服的卢熹微，竟喃喃的念了一句：“蕊娘，你来接我了吗？” 卢熹微竟然眼泪止不住的掉入其中一杯中，只得将托盘放于八仙桌上说：“爹爹，女儿回来了，喝杯参茶吧，天气转凉了，千万别着凉了。” 将那杯干净的参茶双手端给卢有涯，自己喝下那杯味苦又掺杂了咸味的参茶，一时千言万语汇于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卢有涯也说不出话来，只轻叹一声。伴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声叹息。 第八章在线阅读 第八章 肉文屋 / 第八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九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九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九章 自中元北静王宴会后，三四天后卢熹微三人的衣着便成为了京都贵女们的话题，一家成衣坊此时向各府发帖子言，正是为卢熹微提供衣服的店家，便是城东女儿街上的“绰约衣坊”。 说起这女儿街是三年前建起来的，不知是哪家主子门下奴才的大手笔，竟然自立了一条街，且街上只卖女子的东西。从钗环首饰、胭脂水粉到衣料鞋面、绣花样子，从大齐朝的本帮物件到海上的舶来品，是应有尽有。 一大清早，专卖舶来的西洋香水、脂粉、镜子的“镜花水月”开了门，一个丫头拉了块牌子立于门口：今日特价——椰香沐浴露。 几个丫头穿着一样的杏黄色比甲石榴长裙，正在打扫屋子，今日很是用心，只因今日是大老板齐公子来的日子。 一辆青尼马车孤单单的行在晨间的女儿街上，一个眉目轮廓很清晰地小厮驾着马车，到了“镜花水月”旁的“淑慎雅叙”门前伫停，小厮拿了板凳，一个青衫男子下了车。 门前早有一名年三十许德妇人等在那儿，见了男子便请安道：“这个月可把公子盼来了，请公子快进来，大早上的进门喝杯清茶吧，蓉儿做了公子最爱的点心。” 齐公子轻笑不语走进名为“雅叙”的茶楼，这里是女儿街上专门给小姐贵妇逛累了歇歇脚的地方，齐公子走进去后，一路走到专门为男客留的院落，到了专为他空着的“留香阁”。 待齐公子坐定，晨曦照在那青衫上，推门而入的蓉儿一晃眼如同看见了公子所说的神之子，那上好的雪缎，缎面碧青色细线一路绣上了碧叶纹路。 “公子，你尝尝看这道蚕豆泥味道如何。” “蓉儿，这点心吃在口中只是一种卖点，名字与卖相也是重点。”放下茶杯，玉箸轻夹了一块放入口中，“味道咸香却不是清淡，蓉儿，再想个好名字吧。” 这蓉儿众多被齐公子从拐子手中救出的女孩之一，避免了她们陷落秦楼楚馆的悲剧，齐公子一直教导，为了让她们能有一技之长用正经手段养活自己，三年前齐公子便在这东城商埠集中之地用重金打造了这条女儿街。 蓉儿轻笑为齐公子倒茶：“这是公子上回说的，可以一喝的那个‘敬亭绿雪’。” 细嫩的绿茶叶子飘于玻璃壶中，蓉儿又说：“公子此壶晶莹剔透，又可观茶色茶汤，不愧其‘雪莹壶’的美名。这蚕豆泥，其形如璧，其色翠绿，不若叫‘绿意翡翠’。” 齐公子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笑了笑，蓉儿只觉可夺天地之光韵，此时那在门口迎齐公子的夫人进门来，蓉儿便自动自觉的出去了，齐公子点头，说道：“梧桐，这个月的账目我都看过了，没有问题，今儿就只看看‘镜花水月’、‘凝香斋’和‘雅叙’好了。” 梧桐是齐公子名下产业的大管家，也是唯一知道齐公子真正身份的人，此人受过齐公子父母的大恩。齐公子让梧桐坐下，梧桐只坐了一半的凳子，说：“公子，‘绰约衣坊’的生意愈发不错了，那个当家主事儿的是卢家的一个管事。” 齐公子自然知道梧桐的能力，如此开口必定是事出有因：“梧桐，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昨儿他们过来传话，这期的货衣料要云锦与冰蚕丝缎，云锦乃是江宁织造专供大内，我们如要进货需与江南甄家联手。虽说这‘绰约衣坊’自建成便盈利许多，可是于我们分得的利并不多，，还要担上许多的风险，我们为何要与他们合作？” 齐公子桃花眼一挑：“云锦纹路众多，皇家有‘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的十二章纹，最出名的莫过于小团龙；帝都贵族多喜‘祥禽、瑞兽、如意云霞’的妆花、库锦、库缎。世上四大锦，唯有江宁云锦和姑苏缂丝，能入得了卢家二姐儿的眼，梧桐，不妨多给甄家些好处，咱们若是能借着甄家的势在泉州和广州出海，就不在乎这一点蝇头小利了。风险？萧家乃北降之臣，做什么没有风险？萧家塞北十二旧部又何尝不是风险，当年如果不是卢先生为萧家说话，争了个塞北河套的圈地回来，萧家孤儿寡母如何立足？” 梧桐行了一个蹲礼，言：“奴婢知道了，还有一事。” “讲吧。” “卢家姑娘想见公子，说是有要事要谈。” “胡闹！她又想折腾什么。帝都还有什么事儿是她不敢手的？女人！”齐公子见梧桐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叹息，“梧桐，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齐公子严肃的问道，梧桐想了想，恍然大悟般说：“怕是卢家二姐儿来‘水晶’定下卢府的玻璃窗是，看见公子在水晶中的题字了，就是那幅左手书卫夫人小楷的‘水晶赋’。” 梧桐小心翼翼的说，公子面对卢家的事儿没了冷静。 “知道了，明日在无双楼，下帖子。” “是。” 第九章在线阅读 第九章 肉文屋 / 第九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章 卢府，储秀阁。 丹阙一边帮卢熹微换男装，一边嗔怪她：“哪里有你们这样的大家闺秀，你和曹姑娘出门去逛了，这叫我怎么向老爷交待啊？” “你乖乖的跟锦绣一起，将我的那件衣服改好了，爹爹一高兴，就不会怪罪我了，你们也就没事儿了！对了，你说梁姑娘到哪里了呢？”穿着男装的卢熹微问道。 丹阙被卢熹微的话弄得不想说话了，锦绣看着一脸无可奈何的丹阙，只好接下话茬：“姑娘放心，这才多长时间，梁姑娘贵，路上走得慢点也是有的，想来现在还在路上。” “算了，植管事是个能让人放心的，我也就不瞎这份心了。” “姑娘，今儿去外面，还是叫我们陪着一起吧，好歹我们能放心些。” “你们还是留下帮我挡着，明儿要去贾府贺寿，你先准备着，我只要与曹清辉去就可以了。放心，我身边什么时候少了看护的人了？” “那好吧。” 锦绣和丹阙只好作罢，目送卢熹微出门。 坐着马车来到无双楼，门口有青衣小二上前，问车夫和小厮要无双楼的请帖。 曹清辉拿出玉匣子中的玉牌，上书“帝都无双，青云六层”。 小二接了玉牌收了玉匣，带着两人来到一个木栏边上说：“请两位贵客上雅梯，往六层青云阁。” 卢熹微扑哧一声就笑了，对曹清辉说：“今儿是来对了，早听说无双楼里的东西都是世上绝无仅有的，这齐公子果然面子大，能订到这六层的雅间。” 曹清辉还没有接话，那青衣小二听卢熹微讲到是那齐公子宴请，眼睛瞪得溜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两位是我们公子的贵客，这无双楼本就是齐公子的名下产业！” 卢熹微暗自点头，七年前建成的无双楼，和三年前建成的女儿街，果然都是齐公子的手笔，心里的疑问种子犹如发了芽直直地矗立成参天大树。 三个人已经走进木栏，“雅梯”开始徐徐上升，卢熹微对曹清辉说：“清辉，这齐公子了不得，门下连个小二都能说会道！” 曹清辉扮作个书生样子，将荷包里的二钱碎银赏给了他：“拿着，这是我们公子赏你巧嘴能言，今日好生招呼，多说说无双楼，我们头次来，我们公子觉得新鲜！” “小的谢谢公子打赏，这无双楼里，只有四、五、六楼能用雅梯。公子没见过这雅梯吧？这可是我们齐公子发明的，地下楼上的用机关连接着，全大齐朝也就我们无双楼有！一楼、二楼是大家都能来吃的，三楼是雅间隔断。在饭口时二楼三楼是无双楼特有的自助餐，人个人一两银子吃到撑，其他时间就是普通的大堂了。四楼风雅颂，是四间单间，分别是‘风花雪月’，可以听唱观舞。五楼秦关汉月，是两大间房，景观布置那是四九城里最雅致的酒楼，合家吃饭宴请友人都够用了，还能观帝都风景，春赏兰、夏观荷、秋望月，冬数飘雪！这六楼青云阁，便是全楼最好的房间了，这青云阁如何，还请您自己个儿慢慢看！两位公子，青云直上六层到了！” 卢熹微与曹清辉对视一眼，心中暗叹这无双楼的小二嘴皮子真利索，便相伴走入青云阁中，掀开雅梯外轻罗纱做的帘子，内里布置依稀能从层层轻罗帘子间窥见，奢华，却不是金玉满堂的俗气，而是只见低调内敛的贵气。 里面有三个人，卢熹微看得清楚，那是两个俊俏的男童于一个年少的公子在下棋。那公子背对着她，让卢熹微看不清他的面庞，只一个背影却能感受到此人绝非池中之物。两个男童身着华丽，卢熹微从身段上看出，那分明是两个少女！ 一女下棋，一女服侍公子品尝鲜果。 少年公子知卢熹微来了，也不停手，卢熹微仔细打量着那三个人，满眼里掩不住的好奇，心里已经百转千回却不露声色。 少女约莫跟卢熹微一个年纪，已经能够看出清丽，卢熹微不禁想到这个世界男子多有的重欲，皱了皱眉头，心里对找到穿越同伴的喜悦淡了两分。 齐公子不请她进去，卢熹微与曹清辉便立于青云阁的轻罗帘子外，那毫州轻罗极薄，若隐若现的让卢熹微的心思亦是忽明忽暗。曹清辉凤眸一挑，知这是齐公子给卢熹微难看，只得上前说道：“我家卢公子前来，抱着极大的诚意，敢问齐公子难道就是这样待客？” 齐公子一摆手，两个男装少女退至门帘，其中一个瓜子脸的上前对曹清辉说：“请这位公子随奴婢来，我们公子此间只宴卢公子一人。” 卢熹微也正有此意，对曹清辉点点头，曹清辉无法只能随她们出去，临下楼对卢熹微说道：“当心。” 齐公子听清这句，一声嗤笑便入了卢熹微的耳中，卢熹微气极却知道有求于他只能按耐子不语。齐公子站起来，转过身，来到卢熹微面前，掀了帘子。 卢熹微一霎那慌了神，只见一个面色如玉的少年，头戴一支青玉簪，身上穿着杭白缎的秋衫，玉带子在腰上，还挂着冷玉佩并上一个松鹤长寿的冰蝉丝荷包，这样一个桃花眼的如玉少年不是萧颀是谁！ 萧颀开口道：“我昨儿送到府上的冰片、麝香，正合适现在制丸药，或是拿到凝香斋去做了调香的料儿，也是极便宜的。先生的病好一点了没？” 卢熹微呆愣住不知如何回答，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与她一样的穿越人士竟然是萧颀，接着萧颀的话茬：“爹爹现在吃着天麻钩藤饮，巩固巩固药效而已。” 萧颀看卢熹微的反应有些奇怪，说道：“怎么卢妹妹没想到见到的是我不成？还是说卢妹妹对我不满意？” 卢熹微抬手将一缕头发别在耳后，她不知该不该告诉他，心中一乱竟然连萧颀口气里的暧昧都没有听出来。 只听有一男子的声音从背后的楼梯响起：“什么卢公子！爷是太子的表弟，贵妃娘娘的外甥！把这无双楼拆了也没人敢管！你这小子也不打听打听你权爷爷的名字！” 一个熟悉的人，太子侍中，贵妃的外甥权鉴钦，在中就时常横行霸道的外戚。 这无双楼因为特立独行专招待达官显贵，所以平时倒也没有人上门惹事，今日萧颀难得自己来一次，竟然就撞见滋事之人，还是一个自己平时就讨厌，看不上眼的无赖。 “我道是谁！原来是萧侯爷，怎么，几时不见就换了口味找了个俊俏的哥儿？什么时候爷带你去晶菊馆，那的小倌倌最是乖巧！”权鉴钦一脸的坏笑，轻蔑的看着萧颀。 “权兄说笑了，今日是小弟宴请卢公子，权兄可是要事在身，颀不敢打扰，改日在跟权兄喝酒。” 卢熹微气得暗自握拳，面上却努力平静，尽量低头。 权鉴钦大笑一声，走上前来：“萧老弟不够意思啊，如此美人儿怎能独享！卢家的？抬起头来让爷看看比起卢家的那个‘假郡主’，不知道姿色如何？” 卢熹微纵使泥人尚有三分土，更何况本就情刚烈，抬头怒目而视。 “长得还真像。” 权鉴钦想用手卢熹微的脸，萧颀却身形一闪挡在前面：“权兄还请自重，这位小兄弟是家师卢有涯先生的族侄！” “哼，萧颀，别以为你能在爷面前吐两句酸词，叫我一声兄台，爷就真的把你当人了！要不是看在你好歹是两位王爷的表亲份上，也才不会跟你废话，还抬出卢家来了！卢有涯不过现在就是个闲赋在家的翰林学士，无权无职，中那个假郡主不过仗着皇上多看两眼，才十三岁的黄毛丫头，再美再得宠能越过我姨妈贵妃娘娘吗？爷才不怕卢家！爷就算在你面前享用了这个小倌，你还能怎么样爷？” 卢熹微忍耐怒火，将身子躲在萧颀背后，深呼吸对自己将不能出手，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暴露。 萧颀抱拳向权鉴钦说：“权兄也不要大意，这里不是东，由不得你放肆！” 就像是配合萧颀一样，无双楼的掌柜上前一拱手：“权大爷，今儿太子爷的门下大管事来传过话，说是晚上要用无双楼宴请户部吴天佑吴大人，还望权大爷手下留情。” 掌柜的见权鉴钦还是顾全大局的，便对萧颀说：“侯爷，敢问还满意青云阁吗？耳房两位还候着呢！” 在卢熹微听来，掌柜的口气竟似要挟了，但是卢熹微看得出来掌柜是在保护萧颀，不禁松了口气。 “哼，算你走运，不过你也别得意，千万别让爷爷抓着什么！”恶狠狠一通威胁，权鉴钦就走下楼梯，掌柜施了一个礼也消失而去。 萧颀这才回过头来，抓着他衣襟不放的手还因气愤而僵着，只得轻声安慰：“没事儿了，人走了！吓坏了吧？还好没吃亏，胆子怎么这样大？看你下回还敢不敢一个人出来！” 卢熹微突然发现在自己的手被抓在一双温暖而手心干燥的大手中，脸一下子就红了，再听这话却又嘟起嘴来。 “卢公子，我们还是到里面坐下说话吧！”萧颀暗自生恼，怎么会心中莫名怜爱起这个麻烦的女人，放开卢熹微的手先走进青云阁，坐在那张放了矮几的**枝木罗汉床上。 卢熹微见他进了去，便从怀揣里的银铃摇了三下，知道暗中看护自己的青龙队离开了，坐下开口：“萧大哥大手笔，居然就是这无双楼的大老板，女儿街的齐公子！” “众人抬爱，不过赚些家用！我还是叫你熹微吧，你怎么撤了暗卫？有什么事儿连老师也不能知道？要不要我清空了无双楼？” “你！萧大哥，我不过是想赚些银钱买花买粉，你那女儿街里样样东西都不便宜！” 萧颀浅笑：“那这样好了，你要什么，每月萧某按时送至府上，女孩子家的就不要抛头露面了。” “萧大哥！我与你的‘绰约衣坊’还有合同在，莫不是想要我毁约？我爱做的事儿不多，你就当让我能做几样排遣一下吧！况且，萧大哥，我打听过了，女儿街想要开到南边去，我今日正是为此而来，”卢熹微掏出一个折子，递给萧颀看，“这是我卢家濯缨山庄在江南的生意分布，多是进了广州泉州的海上舶来品到两湖山东去卖，赚个差价，但胜在濯缨山庄是本地户路子熟，所以所赚倒也颇丰厚，不知萧大哥有没有什么想法？” 萧颀听着卢熹微的话，看着本来因怒气而发着恨意的杏眼，慢慢因兴奋喜悦而泛着亮色，心中一软，多想这闪若星辰的杏眼星眸，永远都对着自己这么明亮。 卢熹微见萧颀不讲话，心中晃了一下，她原本的设想很好，大家都是穿越来的一起赚钱有百利而无一害，千算万算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萧颀，万一他跟父亲讲了怎么办，万一他不同意怎么办？ “萧大哥，你不要考虑看看？” “长清县濯缨山庄已经是你来打理了？” “是，从年前就已经是由我来管了，”卢熹微想告诉萧颀，山庄里面的纺丝技术已经改革，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山庄里面的布是极好的，大管家说与女儿街有生意往来，布项上是最多的。” “熹微很喜欢女红吧？布匹锦缎上懂得也很多，做出来的衣服也很好看啊！” 萧颀平时见了卢熹微多是不会如此多话，今日的萧颀让卢熹微很有好感，听萧颀这么直白的夸奖自己，卢熹微脸上一红：“这没什么，不是什么大手笔，真正动手上我并不行，多是动口不动手罢了。” “熹微，其实想做生意这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口风要严，以后那种在宴会上大出风头来做噱头的事儿，就不要再做了。你可知道这翻动作，与你是毁多于誉？搞得不好连老师也会受累。” 卢熹微听了这话，眼泪在眼里打转，北静王宴会风波被有心人绘声绘色讲于禁之中，皇后命教习嬷嬷训导卢熹微重读《女训》，闺誉之事卢有涯很少说卢熹微，却也使她禁足在家，直到昨天才允许自己出门。卢熹微又这样一想，热泪便顺着雪白的面庞留下来。 萧颀不忍看她流泪，拿了锦帕递给她：“别哭了，再哭眼睛一红，就该不好看了。你这样要是让四爷看见了，他该骂我了！我可不想跟着你吃瓜捞！” “你怎么会被四哥骂！四哥不受你的气就阿弥陀佛了！” “可别这么讲，他最疼你了，纵使别处肯吃了亏还不做声，只要与你这菩萨有关，他呀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厉害着呢！” 卢熹微停下来不哭了，皱了皱鼻子，说：“我不信，要说三哥发火我信，四哥那样的子，万万是不会骂人的！更何况是因为我而骂你！” 谁人不知道四皇子涂成礼与伴读萧颀感情甚好，卢熹微才不信涂成礼会冲萧颀发火呢。 “你啊，”萧颀叹了一声，涂成礼你情路漫漫啊，这小妮子还没开窍呢，“算了，你不哭就好了，这买卖我做下了，以后这面上的事儿你就看看帐画画花样，外面的事儿就别再管了，知道吗？” 卢熹微点头。 “那吃饭吧，捡你没吃过的点，”萧颀边说边递了做的美的丝绸绣的菜单，一首摇了桌边练到耳房的铃，“我让曹姑娘上来了，你们一道吃，我就先走了。” 卢熹微心里面怪怪的，这个萧颀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口上却说：“谢谢你，萧大哥。” “熹微，无论从老师那里论，还是四皇子和柳兄那里论起来，我们都不需要这么见外，以后有事的话，你就开口吧。”萧颀心里面想的却是，你来找我，我就去找涂成礼。 卢熹微笑着答：“知道了。” 明媚的笑容，让萧颀觉得竟然是无法忘怀的，心中升起一个感觉，虽然以后要做苦力了，却也是值得的。 第十章在线阅读 第十章 肉文屋 / 第十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一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一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一章 八月初三是贾母的生辰，于情于理卢有涯都应亲自去贺。 卢有涯一向不太过问送什么贺礼，这日特递过问，叮嘱卢熹微：“贾老太太是你姐姐同宗太祖婆婆，还是你表姐的太婆婆，你姐姐在他们家，这个寿辰为父怎么也要亲自去看看。” 卢熹微立于卢有涯的太师椅旁，为他倒了汤药，吹了浮沫，说：“爹爹请放心，溱妈妈指导着给贾老太太备下的礼单，万万不会出错的。您不信我，还不信溱妈妈吗？” 卢有涯接过了碗，干脆的喝了个见底，点头道：“不是不信你，只是今年开始，你也差不多该接手管管家了，为父怕你以后有个什么，家里又没什么人商量，只能你自己拿主意，历练的多了才好。” 卢熹微放下药碗，拿了清水给卢有涯漱口，又将一个小凳子挪到卢有涯旁边，坐下说：“爹爹，今儿初三，女儿啊，不仅将要送到贾家的礼备好了，连今年中秋的礼也都备下了。只是，女儿有些疑惑，荷姐儿住在咱们家，真的妥当吗？” “熹微长大了，如此懂事，连思量都比以往更深了些。”卢有涯怜爱的她的头，“按照以往，像苏荷这样的孤女自然是养在里，可是南诏叛的蹊跷，苏荷又是苏二哥的独女，于公于私，住在咱们家也算是一种庇护。” “说起来，荷姐儿也算是个好的，相处了这些日子，也没有叫我们过什么心，而且这回中秋的礼单，溱妈妈还特意嘱咐着让荷姐儿也帮着弄。”卢熹微从茶几的点心盘子里拿起一块南瓜点心，递给卢有涯吃。 “我记得咱们家中有许多的珊瑚物件，你姐姐有了身孕，从库中挑几样让她摆着，添些喜气也好。” “女儿知道了，给贾老太太的礼中也有一对四尺的珊瑚。” 卢熹微是对贾家没什么好感的，红楼梦中秦可卿的判词中有“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卢熹微到现在也拿不准姐姐卢幽微，是不是就是育婴堂中，那个本来该叫做秦可卿的“蓉大”。大概是中元节刚过没多久，宁国府贾家就传出消息，说蓉大这一胎不稳。卢家派去的人回来说，大姑娘没事儿就是有些神不济。后来打听出来的消息，气得卢熹微差点摔了个官窑的茶盏。 从地位上来说，宁国府实际上是高于荣国府的，只因为荣国府中还有一个比众人辈分高的史老太君活着，所以才显得分量重了起来。卢幽微嫁给了三代单传的贾蓉，从卢幽微的身份来看其实也不算委屈了她，不知道宁国府的龌龊也就罢了，但是偏偏卢熹微什么都知道，所以才不齿这一家子的行为。而如今更是不堪了，前面姐姐卢幽微才报出喜讯有了身孕，后面贾家居然想要娶营缮司主事秦业的养女为二房。一个小小的营缮郎的养女，在贾家的眼中，竟然可以跟被皇上亲自指婚、怀有身孕的卢家大小姐平起平坐。这着实让卢家的人愤慨非常，甚至有些跟卢家交好的御史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参他一本。 但是卢有涯和卢熹微想得更多的，却是贾家背后的目的，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对一个营缮司主事这么关注。就算秦业跟贾家有些渊源，那也是五十来年的旧事，为什么贾珍会甘冒风险，也要聘了他家的养女？ 卢有涯身体时好时坏，病症在卢熹微看来，与后世的高血压十分相像，也就不敢让卢有涯过分劳，这些日子卢熹微时时处处引着卢有涯散心。今日这宴会是早就答应了的不说，也因为卢有涯有心去会一会贾珍，所以才非去不可。 “也罢，贾家那样的人家也不缺什么，为父早年画了一幅松鹤贺寿图，再从书房捡了那幅高宗时的百寿图来加上。” “女儿这还有一幅字，是想着当庭画下来的，这是我打的草稿。”卢熹微从丹阙手中拿过一幅字，展开给卢有涯看。 卢有涯瞧了：“难得为父上次与你所说入了你的心了，这字是果然有了长进的。” 卢熹微看着卢有涯有些神了的脸色，端过绿烟托盘里的薄荷牛粥：“能得爹爹的夸奖，定然是拿的出手了的，不枉我禁足在家日日练字了！爹爹将这粥喝了吧，今日无论多高兴千万爱惜自己，别贪杯！” 卢有涯笑呵呵的接过了粥，说：“罢了罢了，为父到累了你处处着想！” “爹爹！女儿不过多说几句您就嫌我烦了是不是？” “为父怎么会，你是爹爹的小棉袄，又贴心又舒服！” 卢熹微呵呵一笑，说：“爹爹什么时候会说这些市井俚语，真是稀奇！有您这句话，那您可好歹听话，今儿我可是让曹大哥、童哥哥和叶茂都看着你，回来让我知道了什么，您地窖里的那些秋爽白啊、莲花白啊和五花酒什么的，就别再想见着了！” 卢有涯看着凶成小老虎一样的女儿，满脸的笑意，暖的指导新低，再说不出话只用力点头，喝下了小半碗粥。 荣国府门口车水马龙，卢熹微却是走了梨香院外门进来的，进来后被周瑞家的亲迎进了王夫人的院子。 “周大姐姐，我们家小姐到了！”夏芷是专管外出的丫鬟，与各府专司外出迎来的管事娘子都是非常熟悉的。 周瑞家的上前：“今儿人多，我们太太交待说对不住二姑娘了，让我来这儿接姑娘，蓉大在我们太太房里歇着呢！” 卢熹微见不得别人做小伏低的样子，说起来王夫人对李纨和卢幽微还是不错的，便脸上挂了笑进了屋子。进了院子，卢幽微身边的大丫头桃昭从里屋出来请卢熹微进屋去，对着卢熹微一个万福，说道：“二姑娘，请您进屋。” 曹清辉一身葱心绿的劲装，凤目一扫很是无奈，心知她们姐妹俩肯定有话要说，便拉着邢岫烟，说道：“熹微，上回迎春跟我们说了想学苏绣，我和岫烟去找她，你们聊吧。” 跟在曹清辉身后的一个穿着褐色比甲的丫头，明显松了口气与主子一道走了，另一个团团脸儿的小丫头也跟着走了。 卢熹微自己进了屋，见卢幽微躺在贵妃榻上休息，心疼的问：“姐，你没事儿吧？” 屋里面伺候的丫鬟，除了桃昭都跪在地上，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我没事儿，这不是好好的？” 卢熹微皱了下眉，明明还是那个人，感觉着却不一样了，面前的卢幽微变了，这让卢熹微心里很不好受，对地上跪着的人说：“你们自己记下这回，戴罪立功吧，再出一丝纰漏，都滚到慎刑嬷嬷那里去，不要再让我瞧见！记得你们大姑娘为你们求了情，照顾好你们未来小主子！都滚到门外跪着去！” 丫鬟们都退了出去，连绿烟看着发了火的卢熹微都想退下去，丹阙瞪了绿烟一眼，她们俩都留了下来，跟桃昭一起安静的站在卢熹微后身，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自己变成壁画才好。 门外立着卢熹微带来的二等丫鬟巧芯、随喜、紫苏和良辰，不知道哪个这个时候竟然悄声说了一句：“还是随巧命好被她逃了，姑娘脾气越发大了。” 卢熹微心里一腔火气，竟然还有人这样自找没脸，在外面还敢这么放肆，说道：“绿烟，你去领了她们回去，全体去领了十板子。哪个不服的直接撵了出去！” 跟着卢熹微出来的嬷嬷中，有一个是卢家有些体面的，在门外说：“姑娘且消消气，让老身来教训她们。” 那嬷嬷转向四个丫头，说道：“卢府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光了，老爷、姑娘虽是待下宽厚，也没有白养闲人的，成天介只想着如何躲懒！” 绿烟是个没嘴的葫芦，最是不会说话的，急得脸通红不知该怎么办，丹阙连忙上前道：“姑娘快别气坏了，是谁没事人似的皮痒了？绿烟，你去，撵了她们回府，跟嬷嬷讲就说板子打好了，不拘是哪个都不用回储秀阁碍眼了！” 绿烟得了命出去，卢幽微叹了一口气：“妹妹，算了吧，别再生气了，权当为了我这块吧！” 门外的嬷嬷拽了丫头们出去，王夫人的院子比邻梨香院，卢熹微她们现在是在东院的三间正房，院子外的人轻易是听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的，但也耐不住有心人的打探。卢熹微她们不知道，打从卢幽微被王夫人安排进了这个院子，赵姨娘便在院子外离着她院子近的墙角偷听状况呢。被她意外的听到了这些个乱出，自然是笑的赵姨娘天花乱坠，心里想着卢府有体面的大家小姐竟然被个丫鬟气成这样，还在别人家的院子里面教训奴才，可是个大新闻，不论告诉了哪一个，都能扯半天的老婆舌！ 就在卢幽微和卢熹微都默默不语的时候，院子门口来人了，一个小丫头进来通传：“珠大来了！” 见有人来了，卢熹微忙不迭的掀过了刚才那一场，起身站起来：“大表姐来了。” “熹微到了？姨丈身体可好？”李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大丫鬟抱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尾巴，正是粉团一样正太年纪可爱得不得了的贾兰。 卢幽微也起身施了一礼：“表姐来了。” “你快坐下，站着做什么。”李纨劝解卢幽微，“这是老太太命我拿来的，是我们太太的哥哥送来的鹿胎胶，我是没见过这个的，我们太太得了之后，想着府里没人配吃这个，就给你送来了。阿弥陀佛，我可是开了眼界了，竟然有鹿胎还要配着人参鹿茸熬成胶，吃的时候还要用温黄酒化了，真真不是一般人家想用的了得。说句僭越的话，怕是只有那里的贵人才吃得！” 卢熹微并不是没见过鹿胎胶，听说渤海国进贡过鹿胎膏，太医说是女人保养的补品，大齐只有皇后、太后才能享用的。可是方皇后嫌这个太伤天和，多是赏人。 “表姐没听说过，我却是听说过的。”卢熹微慢慢回忆在哪里看到过这个，“上回在皇后娘娘中曾经听说过，渤海国的人最是喜欢捕鹿，有时猎到了妊娠后期的母鹿，便得了鹿胎，他们那儿啊梅花鹿多得是，就研究着怎么吃鹿胎，大概就做成了鹿胎膏了。我可是知道的，东北的人参鹿茸多的就像咱们的稻子谷子一样！” “乖乖，竟是个蛮夷的物件，啧啧。” 卢幽微听了这些话，笑着对李纨说：“想来是个稀罕物才拿到咱们府中来的，你们舅公这是给太太长脸呢，我可得去给老太太、太太道谢。” 李纨笑了：“正是老太太想你了呢，快跟我去给老太太请安吧。” 卢熹微正逗弄着贾兰，说：“忙什么，兰哥儿来了，让小姨抱抱！我们等会再去，难得让我见见兰哥儿，上回我来就没见着，这是又胖了！” 说起自家儿子，李纨难得的舒展眉目，说：“可不是又胖了，明年就该上学堂了，我们兰哥儿什么都好，就是子孤了些。” 贾兰已经听得懂话，见众人围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往看自己的丫鬟怀里钻。 卢幽微着自己的肚子，也开始逗弄贾兰，说：“表姐还是有福气，咱们兰哥儿这么端正的孩子，以后表姐有享不尽的清福！” 贾兰一时害羞一时贪玩，被卢熹微用个荷包逗得探出身子，咯咯的笑了几声，叫了两声“姨姨”。 三个人也不说别的了，就那样逗弄着小贾兰。 第十一章在线阅读 第十一章 肉文屋 /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二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二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br慧纹，很让人联想到“露香园顾绣”，所以我本来很想让梁慧娘姓顾，但是既然曹公连顾绣的出处也改为在姑苏城，所以还是不要姓顾比较好…… 话说，顾绣，真的是巧夺天工啊…… 补全了~修改了一下~~~hr size=1 /　　荣国府中，翻新过的大花厅内，众人欢笑中，贾母问鸳鸯道：“不是叫你珠大去请蓉哥儿媳妇了吗？怎么还没过来啊？” 王夫人坐在下首，没等鸳鸯回话，便说道：“是媳妇打发了蓉儿媳妇到我屋里休息休息，她是个好的，如今有了身子就不叫她来立规矩了。才刚刚听人说卢二姑娘来了，姐妹两个总有些话说，已经打发了彩霞去请了。” 贾母听了王夫人的话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对这个儿媳妇还是满意的，转而又看了看大儿媳妇，邢夫人今日知道内侄女来贾府贺寿，摆足了夫人的款，却不见侄女有多巴结，心里正不好受，脸上自然有些不善，贾母微皱着眉说道：“正是该让她们姐妹闹闹，让蓉哥儿媳妇发散发散是真，蓉儿还年轻，不知道疼惜人啊，这回竟然差点好好的一胎滑了。” 尤氏本来就坐在那里胆颤心惊，偏偏贾母问到了这个，想着自己丈夫的吩咐，尤氏默不作声。 贾母见尤氏不接话茬，又和颜悦色的说道：“珍儿媳妇，好好教导着你儿子和媳妇，有了身子可不许这般胡闹！没的让你们亲家寒了心！” 尤氏心中含怨，她本就不是他的亲娘，连重话也不肯生受的糊涂小子，闹着上不了台面的事儿，面上却是恭顺的说：“我晓得，老太太放心。” 贾母得了这么个保证，对王夫人说：“今儿请了什么戏班子？” “媳妇不知，不如叫了凤丫头来。” 邢夫人听了心中不喜，明明是自己的儿媳妇，怎么就让她们使唤着，顺口说：“依媳妇看，左右不过是京里面的四喜班五福班什么的，外班有什么看头！” 贾母不喜这个儿媳妇，面上不好看了些，鸳鸯忙开口道：“宝二爷上回，还闹着要去外面的什么长春班呢，我生的晚了竟不知道还有咱们府里还有家班。想来啊，当年咱们府里的才是好的，真真宝二爷知道了也会想看的。” 王夫人和尤氏也一起说起宝玉的好来，忙不迭引着贾母往宝玉身上想，贾母欢笑了一阵说：“我的两个玉儿啊，真真是又贴心又讨喜，不是我老太婆夸我带过的孙子孙女，这两个谁人不夸啊！你是他娘，平日里不要拘了他的子，如今他还小，可是啊，你也需留心了，一转眼就该像蓉哥儿一样，都有媳妇了！” 王夫人自然是一副受教了的样子，贾母满意了，又对尤氏说：“当初你们巴巴儿地求来了，本以为是当神仙一样的供着的，现下又想着找好人家的姑娘做二房，这不是打人家的脸吗？叫你当家的今天好好给人家赔罪！” “老太太息怒，我们老爷实在是有苦衷的，这……” “算了，你不用说了，你也是个做磨心的，快叫了宝玉他们来！” 随着贾母的吩咐，王熙凤东张罗西张罗的，一大家子好不热闹啊！大家吃了乐了，贾母让邢夫人、王夫人和尤氏自己去玩去，只留下了几个年轻的姑娘少爷。贾母在鸳鸯的服侍下喝了茶。 王熙凤瞧着场面有些放不开，便暖场一样的说：“鸳鸯啊，今儿乐呵着呢，快报一下今儿收的礼给我们开开眼界，看看老太太私藏了多少好东西！” 鸳鸯最会逗乐凑趣的，说道：“今儿可不一般，收礼里都收到手软，那最最金贵的，可巧，是老太太最喜欢的！” 贾母自己也还没看过礼单，此时乐了，便问道：“是什么啊？” “回老太太，是一副十六扇的‘慧纹’璎珞！这可是老太太最欢喜的！” “快！快抬上来我看看！” 一色皆是紫檀透雕，嵌着大红纱透绣花卉并草字诗词的璎珞（注：红楼原文第五十四回），乐得老太太亲自下地用手了又，说道：“可巧的手啊，怎么就这么好呢，你们也快看看吧！” 众女子伴着小丫鬟上前，李纨最是喜欢这个，说：“真真是个宝贝，唐诗宋词绣了上来不足为奇，这个慧纹屏，这画绣果真是好看！” 卢熹微看着她们或欢喜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心中越发觉得梁慧娘那样清高孤傲的子，方才能有如此技艺，她坚决不肯泄露与外人知道，也是一种对自己的保护。这绣花，本就讲究一个闲情雅致才好看，对于绣花的人，想要绣出这样的画来，必须也是一个才情颇高的，慧娘果真是当世奇女子。 这边卢熹微在神游太空，林黛玉悄声说：“老太太叫你呢！” “老太太，我今儿被这喜庆吸引住了，这会儿什么神啊魂啊，都闪了一边自个儿玩去了，您刚才说了什么啊？” 贾母笑得合不拢嘴，王熙凤代着贾母回了：“真真是一张巧嘴，让我们老祖宗都不舍得打你！先罚你一杯酒，叫你吃个够！” “凤姐姐，使不得使不得，熹微不才，今儿可是准备了礼物来吃酒的，如今，这礼物还没送，怎么敢吃酒呢？熹微想现在送与老祖宗！” 众人允了她送礼，画案摆上了，卢熹微取了朱砂和桃花做的颜料，调了颜色，双手同时握笔在场众女皆吃了一惊。 等到一副梅花小篆写完，探春胆大，已经走上前去拿起来给老太太看完，众人才看了。 王熙凤笑着说：“这会子卢老爷在前院诗大发，人人都说‘书画双绝’应改为‘书画诗三绝’，刚刚政老爷和大老爷都笑着陪诗，这后院里卢二姐儿也是大放光彩！” 李纨就着探春的手看了这字儿，跟着王熙凤和卢幽微一起下了场，跪在老太太面前磕头的蒲团上，齐声道：“恭祝老太太‘萱茂华堂辉生锦帽，桂开月殿曲奏霓裳’”（注：来自网络） 卢熹微又与三春姐妹、黛玉和宝玉一同拜上：“恭祝老太太，福如东海，日月昌明。松鹤长春，春秋不老！” “快起来，快起来！都是好孩子啊！” 一旁的丫鬟媳妇忙扶起主子们，王熙凤又笑着拜上：“我的礼与别个也是不同的！” “你这金陵有名的破落户，到底卖什么关子？”李纨调笑一句。 “明年送上曾孙儿一个，老太太收是不收啊？”王熙凤笑得越发张狂了。 卢熹微听了王熙凤的话，不禁惊讶的看向姐姐，卢幽微比凤姐儿晚一年嫁进贾家，如今早她有孕，此番又因着凤姐儿的公公保媒而差点流产，这其中凤姐儿与贾赦又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贾母兴奋异常，如果说她因卢氏怀孕而高兴是因为喜欢卢氏，那么凤姐儿就比卢氏更亲近一重了：“凤辣子有了好消息？要给我老婆子做寿礼？这礼我收下了，你以后可不能要回去了！” 李纨含笑端庄正坐，卢熹微却从她眼中看出一丝不悦，旁边的卢幽微一脸隐隐的痛后，又走上前对贾母和凤姐恭维道：“婶子有了喜，侄儿媳妇在这里给婶子道喜！老太太可见是个偏心个！我这肚子里的宝贝正闹呢，也要老太太疼！婶子也得看顾侄儿媳妇些呢！” “两只比猴儿还的娘，不知道要生出两个什么样的孩子呢！”贾母抱着已经靠在她怀里的宝玉，笑着说。 “哎呦呦！我们蓉大这是吃醋了！不瞒老祖宗，我这儿也醋着呢！老太太这儿有了宝玉和黛玉两个，就再也不想着我这个可怜人了，我每日里想着法儿的哄着敬着，老祖宗可怜可怜我人小，今儿就多偏疼我些吧！” 卢幽微笑着说：“老太太，二那我当借口，将这一肚子的醋都打翻了！” 众人都笑了，只宝玉开口说：“老祖宗，蓉哥儿媳妇跟凤姐姐都是极好的！” 王熙凤凭的笑了，对贾母说：“果真我们宝玉如宝似玉的人儿！听听这嘴儿甜的，老太太每日里都被他灌了蜜了！” 花厅里面一众都在笑闹，忽听见外头一个小丫头来传，说北静王府送礼来了，老太太便又起身去谢礼，李纨则带着身上沾了朱砂的卢熹微去换衣裳。 两人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许多丫鬟和婆子，李纨示意自己身后的丫鬟帮着压住旁人的脚步，卢熹微回头看看表姐，只见李纨的眉头因总淡淡皱着而早早有了细纹。 卢熹微便小声地说：“表姐想开些吧，表姐夫天上保佑着呢，兰哥儿也是争气的人！以后定能给表姐争个诰命回来！可笑的是我们家，这贾家扣了我卢家的人，我今儿送了寿礼，过几天是八月节，再送一份来。万幸有表姐在，我还能放下那一百二十个心！今儿送来的那个装着沉木簪子的盒子里面，是二百两的银票，不多，就是让表姐方便赏人用的，再就是给兰哥儿买糖吃，我这做小姨的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儿。表姐，卢家正逢多事之秋，还望表姐多与姐姐通气，我们同气连枝，互相担待一二才好。” 卢熹微这厢便要一拜，李纨抓着卢熹微的手，小心的说：“妹妹，你这是折杀姐姐了，我当不得的。快起来，你这是打我的脸，我哪里是那起子眼皮子浅，只看今朝有吃酒喝的，你姐姐这回这事儿，是大老爷横一脚不错，却还是东府里珍大爷的计谋，只怕我人小做不得什么，哪里就当得起你这礼了！” 满园的银桂，飘着淡香的喜气，也止不住卢熹微的心灰：“皇家有命，我等不过草芥。” 卢熹微自嘲一笑，倒叫李纨看的心神一滞，想起了自家父亲的话来，不禁对卢熹微说：“妹妹，前几日我家婶娘来看我，说是她娘家的一个亲戚是太子家奴的奴才，近日听了个闲话，只道逗我乐一乐。说是太子爷得了一幅卢老爷所画的美人，日日挂着焚香礼拜，想请那画上的美人下来叙话。虽说只是闲话，但我父亲让人传来给我听，怕就不那么简单了。我父亲礼部的闲职也不耐烦了，今年说不得就告老还乡去了。” 风雨欲来之感压抑的卢熹微喘不过气来，对李纨说：“多谢表姐，今时今日的恩情，熹微必不会忘记。” 两人找了这么个开阔的地方聊了两句，便讪讪的去换衣服了，走到了李纨的院子里。内堂正厅挂着一幅画，是一株梅花，旁边有一首诗，正是：不受尘埃半点侵，竹篱茅舍自甘心。只因误识林和靖，惹得风流说到今。 待她们走远了，桂花树后面一个少年才探出头来，此人便是那卢有涯的学生萧颀，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手中一把玉折扇，几句话听进他耳中也入了他的心里。 太子与卢家，孰重孰轻？望着那个穿着牡丹褙子的少女已经看不见的背影，萧颀第一次感到穿越到红楼之中也许没有自己想的那般无聊。 萧颀手中折扇一张一合之间，通身气度竟然有些片叶不沾身，只管看戏的样子。 自那连接外院花厅的月门之中走入一个人，看到萧颀走过来，说：“萧兄好风雅，立于此处赏桂！倒叫弟弟好找！” “卫若兰，你不在前面跟冯紫英拼酒，找我做甚？” “你还说呢，明明就是你借尿遁了，怎的不许我来找你！冯紫英那个不要命的，上好的莲花白也只当白水，硬是要动那辣死人不偿命的玉蒸酒，还使人从无双楼巴巴儿的买了来，我作死也不能与他拼酒！与你在这园里凉亭稍坐，赏赏桂花、夜色、美人，不是更好？” “又乱讲了！你小心，坏了人家的名节！” “我说的是你！你也不想想，满京城谁不知道萧家侯爷的美名？貌赛潘安，才过宋玉！”卫若兰说着手竟然想要去萧颀的脸。 萧颀也不生气，只挑衅的口气说：“满嘴里没好话是吧？在里没见你当着五皇子也这么能说啊？” 卫若兰气恼的放下手，说：“别提那茬行不行？要不是姑母有命，父亲强逼，我怎么会沦落到给那么个东西做伴读！哎，不是人人都像四皇子那样。哎，我躲避尚唯恐不及，哪里有冲上前去讨好的道理！” 两个人想起里那些关于五皇子的传言，不禁没有话说了，毕竟一个好龙阳的皇子也是皇子。 卫若兰轻叹之后，问道：“那柳家小子是怎么回事儿？” “理国公府旁支庶子罢了。” “你就会卖关子！”卫若兰不想说这茬儿，白了萧颀一眼，扫了眼园子，“贾家果然不如当年了，这园子竟然如此松懈，若是有了歹人，这家女眷如何是好？” “怜香惜玉了？真真是公子多情啊！柳灵慧要是有你一半开窍，柳家上下就烧香拜佛去了！” 卫若兰立马好奇起来，柳家治家严谨，京城难有他家的八卦，问道：“柳家大公子怎么了？” “你马上就知道了，不急！莫急莫慌，心急喝不了汤！”萧颀手里掂量着扇子，竟是先行一步往外院去了。 卫若兰也想起身离开，只因喝了几杯上了头，竟然有了几分睡意，倒在亭中。 远远的来了一个男装小公子，粉雕玉砌，却是西贝公子史湘云，见有个男子睡在这里，大胆上前，几枚桂花飘在卫若兰头发上，史湘云想摘又羞于这样，一跺脚，摘了就跑。心中小鹿乱跳，这世上竟然有比二哥哥还英俊的少年。 等到卢熹微再回到大花厅时，席间已经行起了酒令，最简单的击鼓传花，鸳鸯打鼓，老太太、太太们都在，老太太从头上摘下一朵牡丹红绢花，说：“拿这支花传吧，扎得怪好看的，谁行的好就赏了谁！不拘是哪个丫头小姐的。” 上前一个丫头领了花，递给贾母坐席下首的王夫人处，王夫人的大丫头彩霞领了。 鸳鸯宣令：“今儿是老太太的寿宴，老祖宗最是个爱花的人，这诗句必要与那花儿相关！诗经为首，七言一句押后，然后抽了赏罚签子，再饮一杯！” 这离着贾母最近的一席，桌上是宝玉、黛玉、三春、卢熹微、史湘云、曹清辉和邢岫烟，边上就是行令官在击鼓。 黛玉见史湘云面色绯红，揪了宝玉衣袖一下，努努嘴，宝玉一直盯着鸳鸯，不知道史湘云何时回到席间，见了史湘云便问：“湘云这是怎么了？没喝酒脸就这么红，怕不是醉了？” 卢熹微一偏头看见史湘云果然是脸色颇红，想着不是遇见什么了？便开口：“史大妹妹这是高兴的，老太太的寿筵，乐一乐原就是应该的，宝玉，你看不见自己脸上也是晕了胭脂一样，快让你林妹妹帮你抹抹脸吧！” 宝玉得了这个话，就开始跟黛玉闹，史湘云对卢熹微投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鸳鸯已经开始了，一枝花就这么传啊传啊，最后掉进了迎春怀里。 迎春想了半响，终于开口：“春日迟迟，风吹柳花满店香。” 她身后的司棋捧了签子来，迎春抽了一支，司棋大声念了：“年过双十着陪饮一杯，以贺春华！” 老太太、太太陪着一起喝了一杯，鸳鸯说了两句吉祥话，便又开始传花。 这回簪花传至卢熹微手中：“山有佳卉，暗香浮动月黄昏！” 也抽了一支签子，丹阙刚要念出来，卢熹微已开口道：“岁末独饮，敬寒冬腊月。” 后来轮到黛玉了，黛玉斟酌的开口：“焉得谖草，霜陨芦花泪湿衣。” 正要抽签子，已被贾母拦住，抱在怀里：“我的儿，我的心肝啊！” 两人抱成一处，泪湿双襟，宝玉代为抽了一支：“春满人间花满园，同饮一杯！林妹妹的那杯我喝了吧！” 没人理他，他一个人也悻悻的，王熙凤见天色已晚，便说：“今儿乐得热闹，老祖宗不如留了卢二姑娘家住吧！” 卢熹微不耐，暗恨王熙凤每每拿自己做筏子：“老太太的寿筵，本应该最后才走，只是前面父亲醉的厉害，还需照顾，今儿便先行告辞了！” 贾母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只把怀里的黛玉搂得更紧，说道：“难为你如此孝心，蓉儿媳妇，珠儿媳妇，凤丫头，你们送送她吧。” “使不得，姐姐和凤姐姐都是金贵人，就让表姐送我吧！老太太恕罪，太太恕罪！” 卢熹微便走了，席间曹清辉和迎春说了几句也离开了，倒是邢岫烟给邢夫人端正的施礼后才走。 第十二章在线阅读 第十二章 肉文屋 /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三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三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br简单交代一下关系好了，我看到有的亲不太理解卢家的地位呢…… 开国一百多年了，曹公书中暗示了一些，按照清朝的时代推算，应该是第五位皇帝在位了。 卢家开国的时候，可能类似于长孙无忌一家那样的存在，但是历经五朝，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到了卢有涯的这一代，卢有涯只是一个科举之后挂了一个名的翰林编修，如今还闲赋在家。 皇家对卢家应该是忌惮的，毕竟是老牌子的外戚家族了，所以打压到这样的地步。稍微的有些动作，朝廷中就会有人跳出来，讲卢家的是非了。所以，这就是卢熹微在看似“万千宠爱”的时候，仍旧不能放开手脚的原因。 皇帝对卢熹微的喜爱，只能说是一种对于美好的向往，如果卢熹微犯了什么大错，比如什么枉顾封建统治，或者是小白到宣扬什么人人平等，估计就会被烧死了。 贾府，在文中的地位，是按照曹公原著的描写。 贾母并不是皇帝的娘，她有可能年轻的时候在中做过女史。 四王八公家的女儿，是不会像曹家（曹寅的母亲孙氏是康熙的教养嬷嬷，并非是娘，而是类似于现在的保姆一样的存在，担当着很重要的教养教习的作用，孙家是内务府包衣）的包衣之女一样，进当女的…… 连薛宝钗，皇商出身，也动过念头去做公主的伴读。所以在红楼的文中，她们的地位不再是包衣奴才，比起其他王侯，也是很尊贵的一群人。 卢家没有王爵，也没有侯爵，卢熹微虽然生活上很多地方有中的教习安排，但是并不是真的郡主。 所以，很多看不上卢家，看不上卢熹微的人，会叫卢熹微是“假郡主”。 谢谢留言的亲们，你的留言是我写文最大的动力~~~~谢谢你们！！！ 我很激动的，我的文有人给意见了，留言里面的话，我都有好好看！！！ 请继续支持啊~~~~ 么么~~~谢谢大家~~~~~~鞠躬~~~握爪~~~~打滚~~~~~hr size=1 /　　八月节之前，卢熹微终于将给卢有涯的衣服制好了，兴奋的来到北苑父亲所居住的 “烟波平澜”。 门口守抱厦的丫鬟上前一个万福，道：“小姐，老爷刚刚到东苑‘至斋’见客去了，交待奴婢请小姐略等一等，要是没有别的事儿，就去‘七泽堂’看书，老爷说完事儿了去找小姐。” 卢熹微听到七泽堂的名号，眉毛轻轻皱了一下，说：“那正好，丹阙，我们去找找《华氏谱》，荷姐儿不是想学琵琶吗？” 说完这话，卢熹微就往北苑的七泽堂走去，心里有些纳闷，至斋是东苑第二大的书房，只见贵客，不知今日何人来访，于是卢熹微便问身边的随心：“知道是谁来了吗？” 随心的消息最是灵通的，于是说道：“奴婢去打听打听。” “不用了，若是你这百晓生都不知道，看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来了。” 卢熹微打趣随心的话，随心是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得意的回嘴：“姑娘这话说的，奴婢就是姑娘的一双眼睛，留我在姑娘身边，不就是为了这个！奴婢晓得清楚自己的作用呢，这府里面谁不留一双眼睛在身边啊！” 卢熹微笑了笑，自己身边的四个大丫头，可不就是溱妈妈一个一个用心调*教的吗？既不让她们抱成一团，欺侮了自己，又不能让她们太过矛盾，怠慢了自己。 七泽堂在北苑和东苑的交界处，本来是个医堂，后来改成了书斋，如果只是这样卢熹微并不会多么关注这个地方。熟悉起七泽堂，是因为卢熹微小时候把随园当成大型游乐场躲猫猫，发现了不少密道，其中一条就是七泽堂到至斋的，卢家祖先甚至还利用传声工具，在密道中听至斋的声响，竟然清晰地就像耳语一样。 想来今天卢有涯叫卢熹微到七泽堂，是去听墙角了。 卢熹微穿过厅堂，将丹阙、随心两个留在门口，自己来到书房中最矮的那个书架子前，把一盏琉璃灯拿在手里，用力推动一个架子，果然有一条密道出现。钻进了密道，里面不见潮湿，倒是一条挺宽敞的小路，只是琉璃灯忽明忽暗，让卢熹微很是害怕。 走了一段路之后，终于听见两个男人在说话，其中一个是卢有涯，声音比较中正，卢熹微一听就认出来了。 另一个声音，让卢熹微很熟悉，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听过的，只听他说道：“卢大人，不才此番冒天下之大不韪，只为向大人表达王爷的诚意！还望卢大人能应允下王爷与令嫒的婚事！” 卢熹微一听心也漏跳一下，他是谁的人？ “当不起二皇子的抬爱，小女蒲柳之姿，情顽劣，不堪为王爷之妻！二皇子天人之姿，人中龙凤，日后不可限量，小女更不堪大任了！” “卢大人，太子戾，无甚大才。天下兵马三分，王爷十八掌兵，如今已经七年，戍北兵将尽是归心于王爷。卢大人，卢家当年从龙的荣耀，难道大人没有想过吗？” “我卢家世代忠于皇上，二皇子的心，未免大了些。” “一动不如一静，如果只需静观其变呢？” “恕老夫无礼，还请阁下离开。” “这是王爷门下的玄青，以后可以负责传信之用，这面玄字令就溜于府上吧。风云际会之际，还请卢大人考量一下！告辞。” “这就免了吧，想必多事之秋，阁下也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卢熹微跳动不已的心，由着卢有涯的话而心安，听着那人走得远了，卢有涯开口：“出来吧。” 房间里面有两个小童摆上了茶点水果，正是卢有涯的书童映泉和晓月，两个小孩点点头对卢熹微问好，便出门守着去了。 卢熹微走下来吃了一口石榴，喝了一口茶，等着卢有涯开口。 卢有涯了卢熹微的头，带着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口气说：“放心，二皇子实非良配，我怎么舍得你去那等苦寒之地受苦。明儿就是十四了，入去看看你姨妈是正经。” “爹爹，女儿想在家陪你。” 看着撒娇的女儿，卢有涯满脸的柔情，说：“不用，为父只想与你娘说说话。” 卢熹微心中不十分好受，装作小儿女样子说：“爹爹，女儿做了件长衫，是贺寿之礼，爹爹试一试吧！哎呀，我怎么忘了长衫还在七泽堂丹阙手里呢！都怪那涂成禧没事儿添什么乱！” 卢熹微一想起来，起身便从密道返回了七泽堂去了。 卢有涯只是摇了摇头，竟自喝茶。 卢熹微出了七泽堂，丹阙、随心立于门口，见她出来了，随心上前说：“姑娘，今儿来的是兵部知事孙绍勇，拿了他叔叔的更贴来拜访老爷。” “知道了，丹阙跟我拿了衣服去至斋见老爷，随心，你去叫绿烟将饭摆在烟波平澜，另外叫随荣明儿送牌子入，曹大姐儿在做什么啊？” “曹姑娘在给曹大爷制衣，还做了几个新的鲛纱帕子，绣了花草，说是要与给龙公子的衣服一并送去大理给龙家。” “千里送手绢？连曹清辉曹大姐儿都这么矫情了？” 不满自家小姐的打趣，丹阙为曹清辉说话：“曹姑娘这是一片真心，姑娘真是的！” “走了走了，给爹爹看看衣服，早点吃了饭，去找岫烟练字去，你家小姐我的芊芊十指，都快成了筛子了！哎，女红厨艺果然难学！” 跟在丹阙身后的一个小丫头突然说了句：“谁说的，明明是姑娘自己学的不经心罢了，琴棋书画才难学！” 卢熹微耳边听见一声，转头一看是自己的二等丫鬟随喜，平时自己对身边的人一向很少拘束，不想前儿溱妈妈回报的时候，自己才知道，南苑自从自己开始管家之后，规矩竟然是每况愈下，这几日隐隐前院的人，也能知道二门里姑娘们的事儿了。 卢熹微在内院换了二门的媳妇子，前院才消停了些，没几天日子，随喜这样说话没遮没栏，卢熹微心下有些不喜便说道：“我记得了，上回在大姐那里，也是你多嘴的，打量我不会教训你！管事的女儿就不用守规矩吗？” 随喜跪下来，讨饶：“小姐饶了我吧，饶了我这回吧，再不敢了！” 看着想要给她求情的人，卢熹微只嘱咐丹阙一个：“我一直觉得储秀阁是个干净利落的地方，随喜，平时我是喜欢你子跳脱，也不会拘着你们的子，但是也没有允了你们不守规矩，更没有允了你可以仗着老子娘的脸面生事，平日里你懒散娇惯一点也就罢了，却日日在府里嚼舌子！前儿想把你领出来，想着让你长长记也就罢了，不曾想你却跟你娘告了丹阙一状，再不治你，怕你连我也要告黑状了吧？” “奴婢不敢，奴婢再也不敢了！” “叫二门上的媳妇子领家去吧，你们都做了警醒，谁再将内眷的事儿透露到前院去，也不用回我了，打发出去卖了！” 说完了，卢熹微也不理跪在那里哭的随喜，只领着丹阙等往至斋去了。 吃中饭时，烟波平澜的大圆桌子上，卢有涯父女、曹氏兄妹、苏荷都在一处吃饭。卢家吃饭，卢熹微最是耐不住的人，桌上总是笑声连连。 卢有涯已经换上了卢熹微新制的秋衣长衫，而曹昀也穿着妹妹做的新衣，师徒两个相对一笑极是温暖自豪。 溱妈妈打小带着卢熹微和曹清辉长大，如今虽说苏荷有娘田氏，多多少少也算是受着溱妈妈的照顾。所以三个人在溱妈妈面前，或多或少是做小辈状的。 溱妈妈是个能干的人，以前也是家业殷实的人家出身，不知怎的家败了被卖到大方氏家中做了丫鬟。以至后来大方氏将她许给一个秀才为妻，那秀才却是个短命的，溱妈妈便带着儿子又回到了大方氏的身边，成为了卢熹微的保姆嬷嬷。 饭后，众人端着汝窑的粉青茶盏喝了青茶，苏荷低头摆弄手中的丝帕，这手绢是今日曹大姐儿送的，溱妈妈自苏荷来到卢家之后，便悉心教导仔细看护，看见苏荷低头不语，怕是又想起了伤心事，马上就是中秋了，卢熹微是要入的，苏荷身上有孝，入怕是不妥，得仔细安排了。 溱妈妈对卢有涯说：“老爷，今年的寿辰是五十的整寿，府里合该热热闹闹一场，只荷姐儿身上有孝，不如提前往相国寺寄些香油钱，也算是尽尽孝心。” “你拿主意就好，荷姐儿的一应照顾都是极好才行，方才对的起苏二哥的在天之灵。”卢有涯说着看向苏荷，“荷姐儿，你可有什么觉得住不惯之处，只管与你溱妈妈讲！” 苏荷在田氏的管教下，每日里听田氏讲自己孤苦无依，要多多讨好卢氏父女，又怜自己无父无母，越发胆小懦弱，听了卢有涯与溱妈妈这话，惊吓的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不讨人喜欢的事儿，连忙道：“义父，我住的十分好，百分好，不用为了我特意安排什么的。府中用度比起我在家中时，已经是天翻地覆的不同了！田妈妈作证，我在家中不过每季两身衣裳，在这儿姐姐每季叫人给我裁了六套衣裳，逢节又有新的节礼，我过得很好！田妈妈，你快与义父讲，说我很好！” 卢氏父女听了一愣，这是怎么回事？苏荷年纪小，在将军府是唯一的嫡女，也应是宠惯着长大的，怎么好似过的极差？怎么又养得格如此急躁懦弱，这娘又是怎么待小姐的？ 卢熹微听不下去了，此时屋里还有曹氏兄妹，曹昀是男子不细心，却也联想到自己与妹妹也是孤儿寄居卢府，得到的种种的好，心生感激。曹清辉想得更多，苏荷的日子恐怕还不如她，心生怜爱，她自己还有哥哥，身上还有与龙家的婚约，龙大哥与自己小时候常在一处，也算不得盲婚哑嫁，可怜苏荷还这么小，失牯失持，这娘也不是个好的，被教唆的不成样子。 这些年溱妈妈知道自己小姐和曹大姐儿日后归宿必定都是大家族，时常教导些理家之事，曹清辉知道这娘欺负幼主的事情不在少数。 溱妈妈知道事有蹊跷，但是卢有涯和卢熹微都在，自己不好先开口。 只听卢熹微说：“老爷与曹大哥下午还要用功，大家便散了吧。荷姐儿中午就到我那儿去休个午觉，清辉，你不是还要绣帕子？我下午本来要去邢岫烟那里，你与她一道画也好绣也好，别忘了将那紫流苏的霞帔给我弄出来！” 众人都有了事儿做，卢熹微带着苏荷回到了储秀阁，身后跟着溱妈妈和田嬷嬷，以及一众婆子媳妇丫鬟。 丫鬟们上了果子茶点，个个不敢言语立于一旁，卢熹微本来想着教训田嬷嬷一番，但是看着苏荷怯懦的揪住田嬷嬷的衣服，便口气软了下来：“荷姐儿，这几日也不来我这儿玩，都忙了什么啊？” 田氏抢先回道：“我们荷姐儿给老爷和二姐儿绣了鞋面！” “荷姐儿今年也十岁上了，我怜你失了依仗，便没叫嬷嬷教你什么大规矩，打明儿起你便跟着溱妈妈学学如何？”卢熹微是半眼也没看田氏，“溱妈妈，教导些人情世故也就罢了，只规矩上多用些心力吧！” 卢熹微打发走了苏荷，溱妈妈却立在一旁不语。 “妈妈有话说？”卢熹微看溱妈妈立在那里，便问道。 “二姐儿，老身一直也是觉得不用太教条的把东西教给姐儿，可是今天二姐儿做的事，老身不得不说了。” 难得溱妈妈一板一眼的说教卢熹微，卢熹微心里很是惊讶，思量着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好了，说：“妈妈只管说我，可是我做的什么不妥当了？” “老身去年起，将储秀阁和整个南苑的事儿，教给二姐儿。诸多规矩二姐儿废了立了的，老身觉得应该的有，不应该的也有，想看看二姐儿能不能自己悟到。可惜今日，二姐儿让老身失望了。” “妈妈！” 卢熹微此时才觉得不对，溱妈妈果然是在考量自己的能力，看来自己真的让她失望了。 “你子好，虽任些，但是很多时候是听话的。可是，你平日里娇惯着奴才，纵着奴才们子养的疯野了，你倒拿起了主子的威风。二姐儿，恩威并施的道理，不是这样用的。老身给了姐儿很长时间，来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外面讲内院的闲话，二姐儿真的觉得是随喜那个丫头吗？” 卢熹微低头不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做错了，是她让自己院子里本来安分的丫鬟变得不安分了起来。 “管教丫鬟，在院子里面立规矩，这里面的学问，老身一点一点的教着，只一条二姐儿要记住，只有主子安分了，丫鬟们才能安分了。” 卢熹微点点头，谨记溱妈妈的话，谁料到溱妈妈的下一句话，让卢熹微如坠冰窖。 “随喜觉得没了脸面，已经跳了海子。” 卢熹微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就那么昏了过去。 第十三章在线阅读 第十三章 肉文屋 /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四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四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四章 坐在软轿上的卢熹微，脸色稍微已经比昨天好很多了。 随喜被人从海子里捞了上来，被打发到庄子上去了，卢熹微进前匆匆看过她一眼，也许是激动劲儿过去了，整个人蔫蔫的却不再有轻生的念头了。此事算是掀过去了，但是卢熹微心中却有个疙瘩，丹阙劝了很久，她还是觉得亏欠了随喜，于是送了不少东西给随喜她老子娘，不是为了收买人心，只是求得一个心安。之后溱嬷嬷有警告了随喜一家一番，这样折腾的事儿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中秋节，本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对于卢熹微来讲，却不是一个轻松的节日。入陪伴姨妈方皇后，看似风光无限，却是步步如履薄冰，唯恐行错一步，招致满门大祸。 如今中由周贵妃协理内闱，太和殿百官的中秋赐宴不过是走个过场，不归后管，真正的中秋宴是在御花园的。皇帝要在中秋之时，在御花园之北的钦安殿道场中参拜一番，然后在御花园与后佳丽，皇子皇孙大开宴席。 皇后小方氏见外甥女入，自然是欢喜的，又见卢熹微的气色不好，心疼的不得了，一应好的赏赐都先可着卢熹微挑。 皇帝平日里除了初一十五，很少出现在皇后的永和中，今日得知卢熹微来了，由乾元信步而来。 卢熹微神色恹恹的，规矩倒是做足了，皇帝只是安慰了几句，便让她下去休息。 帝后二人的对话，无聊得紧，不过就是皇帝交代皇后答应，这几日正赶上安华公主生了个女儿，卢熹微入来，让皇帝想起来那个苏将军的孤女，心中对苏将军早亡充满了感慨，对南疆失守的怨气也消了不少，旁边皇后也劝着，于是一道下旨封了安华公主的女儿做南贤郡主，苏荷被封为南平郡主。 今年是大选之年，后佳丽甚多，卢熹微想起端午节时众多人家送礼，想讨张卢有涯亲自画的肖像，以备入时给贵人参看。她心中不免气闷，又想起李纨所说太子的荒唐，更是恼火。打量卢家不知道太子心中的龌龊，那些不可回还的事儿已经深埋在卢有涯和卢熹微的骨子里，这么多年让周家和太子逍遥度日，只是因为没有万全把握罢了，如今南疆动乱，辽东崛起，正是卢家的时机，太子安分守己也许还能安稳个几年，要是他自己穷折腾，卢熹微倒也乐得他早点倒霉。 太子早年立了侧妃，正是表妹权氏，但太子不甚宠爱，倒是太子中有位良媛甄氏，生有一女，比起权妃，这位良媛子和顺样貌甜美，更讨人喜欢。江南甄家一向与贾家交好，贾家又一心讨好太子，自然是主子奴才两厢得意。卢幽微的赐婚旨意，正是太子涂成祯向皇帝讨来的恩旨。 卢熹微旁观者清，多少年在中早已看清，皇帝心中只有一个儿子，便是太子，其他人不过是闲来的玩物，徒增一乐。在里太子惹不起，卢熹微便决定夹起尾巴做人，正所谓惹不起躲得起。 卢熹微换好了衣裳，给方皇后请安之后，便往萧淑妃的咸福去。 在咸福中，卢熹微将新制好的华服彩凤裙拿出来，连淑妃这样曾经盛宠的女子眼睛也圆了起来。 萧氏一手抚着云锦的外衫，顺着五尾彩凤着上面缀着的五色宝石，对身边的女官贾元春说：“果然与众不同，我穿了这些年的衣裳，再没见过这么华彩夺目的。元春，合该你这个年纪穿，让我这个老婆子穿了可惜。” 元春面上带笑，手中端着一只水黄杨木的匣子，说：“娘娘说笑，中谁人不说，淑妃娘娘容貌无双，这等美的衣裳不让娘娘这等气度的人穿才叫浪费！” 卢熹微抿嘴一笑，上前打开贾元春手上的匣子，里面的丝绒缎上躺着一套紫碧玺的头面，中间的流速上市穿了蓝宝石的坠子。 卢熹微说：“这一身衣裳可是我让她们照着娘娘来做的，只有娘娘才合适穿！娘娘要是不穿，那我只能扔了，白费了一场功夫！” 贾元春和卢熹微相视一笑，一同伺候着萧淑妃换了衣裳，中得宠的妃子都换了西洋水晶镜子，萧淑妃俏丽的立在镜子前，于那镜中的美人相互辉映，一颦一笑迷得人天花乱坠好不绚目。 “娘娘这一身果真如九天玄女下凡，保管一应人等都惊为天人！”贾元春笑语。 卢熹微趁势说：“娘娘好身段，这腰上再缀上几颗宝石才能显出腰身，可把我和贾姐姐都比下去喽！” “你们两个今儿可着劲儿给我灌迷汤，上回小熹这么灌我，是看上了老四的一套寒玉棋盘，说说这回是看上什么了？” “娘娘，您跟皇后姨妈都是打小看顾我的不是？”卢熹微笑得格外明媚，狗腿兮兮的说，“这萧大哥还是我爹爹的得意门生，娘娘也知道，他们这起子男人，但凡有了一些本事，长了一点儿年岁，便要出去闯荡一番。前儿，萧大哥说，他想到广州、泉州去走一番。我爹爹便骂他，你舍了你老子娘就罢了，你怎么舍得你姑妈在里替你担惊受怕！骂的他只得来求我，让我好好劝劝爹爹。” “这事儿，颀哥儿跟我讲过，我是不同意的。”萧淑妃桃花眼一扫，单手扶着自己的飞天髻，“他还没袭爵呢，本怎么舍得他吃苦？” 贾元春一边帮萧淑妃戴上头面，一边说：“娘娘这话差了，如果不是皇上怜惜娘娘护侄之心，怎么会让萧侯爷留于内闱，可是如今毕竟是长大了，这禁之中万一冲撞到什么，徒增他人话柄！不如娘娘早日主动开口，求皇上下旨才好。” 卢熹微对贾元春点点头：“正是贾姐姐的话在理，皇上怕是日理万机，不如娘娘替皇上分忧。” “本总不能让颀哥儿授人以柄，只是这广州泉州离着帝都有千里之遥，本怎么舍得啊。” “娘娘护侄心切，萧大哥委实身世可怜，可是爹爹见天的夸他好，日后必定锦绣前程，爹爹可都没这么夸过别人。” 贾元春打趣卢熹微道：“哟，咱们卢二姐儿也吃味儿了不成，娘娘快看，满屋子都是卢二姑娘的醋味！” “长不大了你，连这醋也吃，我替你教训颀哥儿，谁叫他分了你爹爹的神！哈哈！”萧淑妃这一笑，一双桃花眼闪闪生辉，直晃得卢熹微以为迷了眼。 出了咸福，卢熹微也想不明白这贾元春何时从毓庆调到了咸福，难道贾家另有打算了？不知道这个贾元春所谋是什么，但不得不说，贾元春是史老太君一手调*教出来的人，人情世故可一点不比那没出场的薛宝钗差，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卖了卢熹微和萧颀一个人情，让萧颀那个小气鬼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出了咸福的门，等在墙边的曹清辉迎了上来，今日她穿着正五品女史的官服，一派宝相，一双凤眼一挑，又颇带风情。 “可是提了萧大哥的事儿？” 卢熹微点点头，说：“提了，他难得让我办点事儿，要是办不好，年底怕是他会扣咱们的工钱！” “你这捉狭的铁公**，卢家的银钱都够你用上几辈子的了，不知道你弄出这些做什么。” “濯缨山庄里有两百多孤女等着吃饭！我一个人能用多少，你不也觉得他们可怜吗？” “可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这样靠一个山庄能帮几个人？” 卢熹微扭着手绢，心里面将这个时代问候了一遍，说：“能帮几个帮几个吧，现下她们缝缝补补的，纺纺纱织织布，还有每季在女儿街上的玩具店卖卖布娃娃，已经比单纯种地好多了！她们能求什么，不过是不饿死，还有活儿做，她们也只有这样的要求罢了。” 曹清辉想起小时丧父丧母之时，被卢有涯从南边接到帝都，一路上黄泛区卖儿卖女者众，只是巴望着能让儿女讨口饭吃，活得下去罢了，不禁点点头：“对，能帮几个帮几个。” 卢熹微知道自己见不得那些女孩们被卖是有些圣母，但是如果她办得到，还是想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让惨剧不要发生。比起那些易子而食的天伦悲剧，什么金玉良缘的悲剧，都是吃饱了撑的。 “上回龙家来信不是说她们家新添了个小妹妹吗？这回你送东西去龙家，不如也做两个娃娃，你那几个小姑子也会欢喜的。” “你这嘴！天生下来就是欺负人的！我偏不怕你，小姑子就小姑子，龙大哥就龙大哥，哼！偏不如你的意，想笑话我？没门！” “曹大姐儿原谅则个！小妹不敢了！” 卢熹微一脸嬉皮笑脸，曹清辉也就不念她了，只道：“你可千万别以后叫我知道了什么新闻！到时候不叫我编排个够，我决不饶你！” 卢熹微一再作揖，两人才一路笑着往永和回去了，自然没看见从永巷往咸福去的涂成礼和萧颀。 涂成礼仍旧是玉冠白衫，脸上看向卢熹微的去向带笑。 萧颀则穿了一身绛红色缎子长衫，头上的紫玉簪与腰上的紫玉带互相辉映，更衬得一双桃花眼分外潇洒。 “三哥说上回在北静王府，熹微又闯祸了，叫我以后不许惯着她。”涂成礼轻声漫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可是我看见她笑，便觉得亲切，宠着她，便觉得自然。” 萧颀听了心中大叫没天理，也就你涂成礼把她那野丫头当成宝，自己自从被她黏住，每个月辛辛苦苦为她当牛做马！ “就是因为你这样的子，她才无法无天！老师宠着她，皇上宠着她，你也宠她！你啊，在不醒悟，小心一辈子翻不了身！今儿晚宴，你可得小心，别给自己弄个侧妃什么的！” 涂成礼脸上不自然的红了，没法子回嘴，只是一转头，叫了一声“三哥”。 萧颀以为是涂成裕来了，连忙正衣冠，复才发现被涂成礼耍了：“好呀，你这老实人都学坏了！可见卢熹微把你带坏了！” “还不是因为你只怕三哥！别说别人坏话，明明你在我身边时间比谁都长，要学坏肯定也是你带坏的！” 两兄弟有说有笑一边进了咸福。 第十四章在线阅读 第十四章 肉文屋 /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五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五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五章 明月当空，永和中卢熹微亲手帮皇后小方氏穿上了正红九凤装，头上一副皇后朝冠的东珠熠熠生辉。方皇后又选了一串珊瑚挂珠，一串南珠链子，对卢熹微说：“今儿是正日子，你穿的素了，不如带上这两串珠子，没得叫让人挑了毛病。” 卢熹微接过珠串，知道是姨妈的一片好心，便不推辞自己戴上照了镜子，果然人又多了三分俏丽，便转头对方皇后一个小蹲礼，说：“还是姨妈会打扮，要不是姨妈，熹微又要出丑了！” “你这小猴子，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咱们早些出去，顺便在太池看看风景，回来的时候就晚了就没什么好看了。” 两个人出了门，后面跟着十六个女各司其职，并上女官尚，浩浩荡荡的往太池去了。 一池的残荷本无甚可看，难得的却是御花园中的金银桂花，也有花匠心培育出来到中秋还不凋谢的品种，争奇斗艳的好不热闹。 卢熹微与方皇后要游御花园，早先就命人清了场，可是这个时候御花园中居然有人在。此人卢熹微不认识，但见她姣好的俊容与卢熹微三分相似，举手投足自是一股娇弱风流，卢熹微脑海里显出一句话来，正是“回首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那女子看见了卢熹微和皇后，盈盈一拜弱柳扶风般地说：“芊芊给皇后娘娘请安。” 方皇后面对不改色，但是心中升起一阵厌恶，却柔和的说：“郡主起来吧，你身子弱，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吹风？来人，送郡主回房！” 卢熹微看出来了，这个就是方皇后说过的郡主了，忠顺王涂崇桂的女儿，是个没有封号的郡主。自小养在深闺，身体极差，母亲是岭南的一个歌伶，是当年忠顺王代天巡游时带回来的侧妃，皇后不喜欢她娘故作清高，又因为这侧妃长得与皇后极像，从不被召入，这个女儿自然也就不在人前路面。这回不知道怎么投了皇帝的眼缘，前两日被皇上点名入教养。卢熹微自然是不想跟她有什么瓜葛的，也就施了一个万福，并没有开口。 “皇后娘娘，芊芊见这花开得太好，不忍离去，但求娘娘让芊芊多看几眼，待到明年此时，不知赏花人是谁。”涂芊芊只当自己没有看到卢熹微，仍旧一副深情款款的苦情样对皇后盈盈一拜。 方皇后忍住厌恶，对卢熹微说：“想来时间不早了，我们入座吧。” 也不理那个涂芊芊了，皇后先一步走了，卢熹微一个蹲礼：“郡主慢慢赏花，熹微告退。” 等到方皇后和卢熹微走远了，涂芊芊一脚踩扁了一直掉在地上的海棠，愤恨的说：“回！” 中秋宴，奢华旖旎。四周用锦缎拦风，红绸灯高挂，亮如白昼。高台之上，帝后并座。皇帝下首是太子，皇后下手则是卢熹微。 台下是贵妃、淑妃、庄妃等有子女的妃嫔，几位年长的皇子皇女，还有几位特招入的世家子弟离着上首尊位则更远了一些。 卢熹微看着台下密压压的人头，一直拍到她连脸都看不清的位置，心中对自己这风尖浪头的位置越发的心中忐忑。这满目的歌舞升平，让卢熹微想到家中孤单的悼念亡妻的父亲，那个用尽一生的爱来回忆亡妻的痴心男子。同那个坐于上位，左拥右抱尚不知足的皇帝比，卢有涯让卢熹微的心温暖着。 旁边的皇后见卢熹微愣神了，便叫她：“熹微，想什么呢？” 卢熹微摇摇头，说：“没什么，这个舞蹈很别致啊。” 皇帝正端着酒杯欣赏美人跳舞，听到了卢熹微的话，说道：“熹微，这几个舞伶是忠顺王府送入的，挑的是南边彝族的缎铃舞，你喜欢不如朕把这几个人送你。” 卢熹微一挑眉毛，心里揣测皇帝的用心，他还嫌自己不够显眼吗？这样大咧咧的把忠顺王送给皇帝的无间道美人，送给自己，自己又不是男人，要来做什么！却是知道这个皇帝姨丈就算看不顺眼的，也是自己的爹爹，对于自己也许真的心存善意，便说道：“不要，我家哪里有那么多米来养闲人，养在中多好啊，皇上姨丈有空叫臣女进瞧瞧便好了。” “哈哈，你这妮子，也罢，成祯，你卢妹妹以后就到你那里去看吧，这几个人就养在太子里好了。” 涂成祯一脸恭顺：“儿臣遵旨。” 卢熹微看见涂成祯望着自己那有许多深意的眼神，一个寒战，不是卢熹微矫情，太子长得与皇帝有七八分的相似，这也是皇帝对他宠爱的主要原因，但是卢熹微就是觉得同一张脸，长在皇帝身上可以称之为方正，长在太子身上却只能说是霾。 晚宴菜色不错，可在好吃的东西，让卢熹微对着太子都吃不下去，一个劲儿低头自怨自艾，对身后服侍的绿烟一个眼色，绿烟就会意回永和做饭去了。 众人酒酣微醉之间，皇帝来了兴致要对对子，坐于台下的庄妃卫氏抬头望着皇帝说：“皇上，这对对子可有彩头？” 正巧皇帝也看着庄妃，这些年庄妃的荣宠一直不衰，中年纪小的皇子都是庄妃所出，皇帝面对庄妃时总是温柔的。皇帝看庄妃的眼神，就像是又回到年少轻狂时，飞鸾翔凤风度翩翩，正是郎情妾意两相浓，声音带着与别人说话不同的温柔说：“巧了，朕新得了陇西进贡的金麒麟和玉飞马，今日就作为彩头如何？这样，不如爱妃出个上联如何？” 庄妃卫氏是中极富盛名的才女，当下便开口：“臣妾遵旨，今日是中秋夜宴，臣妾思量着天圆地不圆。对子的上联就是‘千重远山万重水，十分相思百分念’。” 一旁当即有司墨女官，当场写下，传于殿上殿外。 庄妃自饮一杯后，外殿就有人和道：“三秋桂子十里荷，一轮明月两地心。” 庄妃听了点头，皇帝笑问：“是谁对的？”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道：“正是名满江南的江浙才子舟山陈也俊。” 皇帝听了大笑：“爱妃，你以千山万水为上联，他以江南风景为下联，可还应景？” “果真是江南出才子，臣妾也听过舟山陈氏，臣妾的母亲正是象山李氏，与舟山陈氏是通家之好，也想起了小时西湖明月之美，我大齐江山福祚绵长！” 卫氏起身盈盈一拜，众人也一起贺道：“吾皇万岁，大齐福祚绵长！” 卢熹微心中一叹，独享圣眷十几年不衰，这卫氏除了长得美，更是聪明得紧。 卫氏又说：“臣妾抛砖引玉，就请皇上出一上联吧！” 皇帝一笑：“朕自太池边而来，那荷花开时明艳，花落有藕。这上联便是：荷花藕莲蓬台。” 一时女子莺莺燕燕，却听北静王世子水溶说道：“芙蓉芍药蕊芬芳！臣自饮一杯以酬花神！” 皇帝也笑着饮了一杯，这时太子听了皱了皱眉，对皇帝讲：“父皇，水溶对花神真可谓一片痴心，儿臣听闻今年的秀女之中有一女子，百姓都说她是花神转世。听说是个识百花知花语的。” 皇帝大感兴趣：“传这女子上来说话。” 皇后对卢熹微使了一个眼色，说：“臣妾听说太子为了甄良媛和小郡主，命中专门用百花香油来沐浴呢，今日听太子一言，刚知道太子对花，也是一片痴心，倒不如将那女子接入太子中。” 皇帝心中并无什么异议，转而问太子：“成祯，跟父皇说说，朕的小孙女最近怎么样？” “敏儿最近更活泼了些，甄氏担心儿臣宠坏了她，以后怕是更加淘气。” “活泼也不错，你中统共就这一个女儿，什么时候能让为父抱个孙子啊！” 台上是一副父慈子孝，卢熹微轻声对皇帝讲：“皇上姨丈，你瞧，那位花神来了！” 卢熹微盯着那女子看，不免有些失望，美则美矣，如兰馨芳蕊，但是奈何这些年卢熹微别的没看到多少，就是美人看得多，本身又长得颜色太好了。 女子施施然跪下，轻启朱唇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太子千岁。” 皇帝不甚在意的回了一句平身，女子只是起来，头还是看着地面。 皇后觉得这个女子气质倒也温婉，便说：“抬起头来回话，你叫什么？” 显然是一个家教尚好的女子，抬头的角度掌握的很好，规矩学的也好，只说道：“民女曲氏欣悦。” 皇后今日眼见太子对卢熹微的眼神不善，心中十分焦急，一想到卢熹微今年虚十三岁了，又是大选之年，太子既然提到了这个曲氏，皇后便想做个筏子让卢熹微脱身，于是皇后又问：“何以帝都竟传你为花神转世？细细的讲与我们听！” 曲氏听了皇后的话，又跪拜道：“民女惶恐，这只是家乡百姓愚钝，民女善养花卉，便以为民女是花神转世了。” 皇帝听了，觉得不过尔尔，卢熹微与皇后对视一眼，台下淑妃萧氏起身上前一拜：“臣妾有话奏请。” 皇帝总念着两位年长的皇子，还肯卖萧淑妃一个面子：“爱妃讲来。” “此女是塞北之人，听闻生下此女之时，室有异香，臣妾是知道她的，听说从小就会养花调香之道，且是无师自通！” 皇帝大感兴趣，问道：“哦？有这回事儿？曲氏，你无师自通善于花道，还有什么奇闻异事，你且讲来听听，不用害怕。” 皇后也温和的说道：“熹微，去把淑妃娘娘和曲氏扶起来，慢慢讲来，这果然是天下少有的奇事呢！” 淑妃拉着卢熹微和曲欣悦的手，对皇帝皇后讲：“这孩子面皮薄，还是让臣妾来讲吧！这孩子生于军旅世家，其父其母皆能披甲上阵，单单这个女儿，生来便是细皮嫩不说，熹微，你问问看，是不是身有异香！” 卢熹微仔细的闻了一下，点头道：“有股子栀子花的香味。” “正是这股子异香，又于花道，在那塞北苦寒之地着实委屈了这个好孩子，这才巴巴儿地求了大选的名额，打发了孩子进京来。万岁爷，皇后娘娘，不如让这个孩子陪陪臣妾，留在咸福吧。” 皇上对淑妃是有感情的，又是两位皇子之母，便有心成全：“难得爱妃喜欢，皇后啊，你便将她留了牌子吧。” “是，别说淑妃妹妹喜欢，臣妾也看着欢喜呢。曲氏，你便先入咸福做了女秀才吧。” 淑妃作势拉着曲欣悦又是一拜，口说：“谢皇上成全，谢皇后成全。” 皇上皇后点头免礼，淑妃拉着曲氏自回到了座位上，台下的那些个妃嫔不住的那眼神瞟着曲氏，心里面都在盘算着淑妃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皇后见一时冷了场面，便举起了酒杯：“皇上出了一联，那臣妾也出一联吧，祝祝酒兴！臣妾这上联有了：乌鸦飞入鹭鸶群，雪里送炭！” 太子刚刚默不作声，盯着那曲氏看了半响，又盯着卢熹微看了一会儿，此时方饮了一杯酒，玉杯放于案上便道：“凤凰立于鸳鸯畔，锦上添花！” 皇帝听得太子的下联，大声称赞：“好，朕陪饮一杯，熹微怎么也没声音了，也跟着喝了这一杯吧！来人赏太子！” 台下众人也都陪着皇帝太子饮了一杯，太子便出了一题：“月照纱窗，竹格孔明竹格亮。” 一时大家都在琢磨这句上联，半响一个清亮亮的声音道：“雪落梅岭，白了香山白了天。” 此人正是萧颀，一派的才子风流，引得在座未婚的公主三四个都红了脸面，卢熹微暗道一声妖孽，便举杯饮了。 皇上听了这一联十分高兴，说道：“赏了，并赐蟒袍玉带各两件。萧颀，今年十几了？” “回陛下，臣今年已是虚十六了！” “萧家的好儿郎，才学也好，恩，可有字了？” 萧颀听了一愣，随即回到：“臣还未加冠，未曾有字。” “今日朕便赐你一字如何？” “臣，谢主隆恩！” “哈哈，萧颀，《齐风》有云：猗嗟昌兮，颀而长兮。不若，你便字昌瑞吧。” 萧淑妃听了心中一喜，也上前谢恩。 众人吃酒作乐，晚宴自帝后同归永和为止，卢熹微跟着回自己的房间。一进屋自是开始大吃大喝，边吃还边对绿烟说：“绿烟，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今儿晚上好在提前吃了些点心垫吧垫吧，里的厨子真是太糊弄人了。咦？怎么不见了曹姐儿？” 丹阙拿了杯白水给卢熹微顺顺，说：“曹大姑娘溜到咸福看那个曲姑娘去了。” 卢熹微听着丹阙声音中透着担心，便说：“哦，别担心，没事儿，其实我也好奇的紧，今儿很想细细看看那个曲氏，很不一样的人啊。丹阙，你说她父母与她真有那么大的不同吗？” 一时间丹阙也不好回答，室内便悄无声响，卢熹微吃了便洗洗睡下了。 第十五章在线阅读 第十五章 肉文屋 /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六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六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六章 一大早，卢熹微就起身，几乎是迷迷糊糊之中，让丹阙将自己穿衣打扮好，随心很是担心自己姑娘半路睡着，让卢熹微灌了一口荷蕊莲心茶，苦得卢熹微霎时就醒了睡意。 来到皇后主殿之外，见到王嬷嬷，上前一个蹲礼：“嬷嬷好，皇后娘娘可起来了？” 王嬷嬷不苟言笑，端庄的答：“皇后娘娘命老身在此恭候卢二姑娘，还请随老身入内殿，服侍娘娘梳妆。” 卢熹微知道这个嬷嬷是方皇后心腹之一，最是端庄不过，也不在意，跟着进去了。 内殿里面，羊角灯还亮着，四足鎏金瑞兽香炉里面点着方皇后最喜欢的朱槿醉芙蓉香膏。 卓氏正帮着皇后更衣，衬上大礼服才让瘦弱的身躯看上去丰满了一点。卓氏是永和中的选侍，本来是皇后的女，对皇后也算得上是一心一意。 卢熹微不手衣物，只捧着钗环盒子让方皇后挑选，皇后见了她一笑，说：“起来了，还是穿着嫩黄色好看，皇上赐的衣服，你偶尔穿穿他也高兴。” 其实卢熹微也喜欢黄色的衣服，可是只有天家才能着黄，她衣柜里面的黄色衣料都是皇帝的赏赐。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是有意显摆，或是在讨好皇帝。卢熹微对卓氏一笑，接过梳子，说：“姨妈，帮您梳个飞天髻吧，配上那个绢制西府海棠的流苏，一定好看极了。” 方皇后笑了，没有从钗环盒子里面捡那串海棠流苏，却拿了一对玉石的步摇：“我不爱那个，还是这对玉珠串吧。” 卢熹微帮皇后弄妥当一切，陪着方皇后来到前殿，接受众妃的礼拜，看着身居高位母仪天下，皇帝敬爱群妃恭维的小方氏，这气闷的皇让卢熹微恨不得马上逃离。卢熹微对卓氏说自己去花园逛逛，便出了永和。 还没走进自己的房间，丹阙神色慌张的来找卢熹微：“姑娘，曹大姑娘昨夜没有回来，刚刚我和绿烟到咸福问过了，曹姑娘昨夜就没去过。” 卢熹微感觉有些不好，没去咸福清辉能去了哪里，就算去了咸福也不会一个晚上没回来啊，于是折返到内殿去找皇后。周贵妃等人坐在玫瑰椅上说说笑笑，大家倒都是一派和乐，周贵妃一向跟卢熹微是不甚亲近的，倒是一旁的卫氏看到了卢熹微笑着说道：“哎呀呀，怪不得臣妾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卢姑娘刚刚没在这儿，我们刚刚可是再说呢，小熹微越发的出息了！” 皇是个什么地界？慢说那安分守己的会被啃得骨头也不剩，没有眼色的自然也不会活得长久，每个人都有不止一张面具，口中说着亲热的话，背地里面就能捅你刀子。卢熹微自然不相信这个圣眷优渥手握后大权的贵妃的什么好话，只是心里面着实担心着曹清辉的安危，便想着早些向皇后说上话，只得耐着小心陪笑着对着一众不怀好意的妃嫔。 好不容易等妃嫔三三两两的走了，方皇后觉察卢熹微有话要说，便打发了女太监都出去候着。 卢熹微向方皇后端正的跪了：“姨妈，曹姐儿昨晚上好奇那个曲氏，便想着离老远的瞧上一眼，不成想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打发了人去问咸福，她们说曹姐儿就没去过。都是我的不是，我只当她瞧上一眼不会有事儿，求姨妈帮我寻她。” 王嬷嬷最是知道方皇后的心意的，此时只有她一个还留在皇后身边服侍，皇后没有想扶起卢熹微，王嬷嬷最是知道皇后心意的，想来是这个事儿皇后娘娘早就知道了。 方皇后轻轻拢了下头上的玉珠串步摇，又抿了一口将将要冷的茶：“熹微，姨妈不说你什么，你回去什么时候真想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什么时候再来见我吧。” 小方氏跟卢熹微亲近不假，但是卢熹微身边的人跟她可不亲近，在里面行差一步旁的人救也是白救，到底还是要自己知道错在哪里了，以后明白了不犯了才是真。 王嬷嬷终是扶起了她，卢熹微自己浑浑噩噩的走出了内殿，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自己关在屋里，卢熹微狠狠地在心中骂着自己，多少年的小儿生活，真真让重生之前的年岁都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这里到底是什么什么样的地方，看着琼楼玉宇一派富丽堂皇，实则是举步维艰都是血雨腥风。 昨晚实在是大意了，萧淑妃说是跟自己亲厚，可是大选年里面哪里有干净人，更何况是一看就别有用心的曲氏。 掌灯的时候，外面的嬷嬷丫鬟终于有了动静，随心跟皇后身边的姑姑关系最好，依然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进了卢熹微的房间。 绿烟端来的饭菜，一口没动过的摆在桌子上，随心上前讲：“姑娘要是吃了饭，奴婢便讲两件事儿给姑娘听。” 卢熹微急得眼睛又红又肿，却不想让随心她们看出来，装作迷了眼的样子，用帕子轻轻捂了：“你可是打听到了什么，曹姐儿有消息了？” “好歹喝口粥，这个是绿烟做的，不用奴婢说，姑娘也知道必然是好吃的。赏个脸吧，哪怕吃两口。” 看着随心那副你不吃我不说的样子，卢熹微端起碗细细的喝了：“你说，我吃就是了。” “里有人再传，说是寿松小侯爷误闯了太子姬妾的房间，被太子鞭笞了。后来被人扔到那毓庆门口了，怕是曹姑娘路经那里，被太子的人扣住了。” “又是涂成祯！现在曹清辉怎么样了？” “被送回来了，有些吓着了，平时胆子那样大的人，现在惨白着脸，丹阙陪着她呢。姑娘，现在可是都在说萧侯爷的不是，但是老爷已经派人来将萧侯爷接回随园了，看来老爷这回是真的动了气了。” “除了萧侯爷的事儿，还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卢熹微知道卢有涯的气度，“家里有事儿？” 随心知道这个姑娘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索说了：“两广守军，节节败退，如今说是……” “说了什么？” “说是龙家也败了，满门一百一十口都被灭了。” 卢熹微吓了一跳，往常大概已经丢了粥碗，如今脸上白的吓人，手脚也冷了起来，却逼得自己冷静下来：“曹姑娘知道了吗？” “瞒着她呢，就怕这个事儿太大，瞒不了几日。” 随心的话卢熹微何尝不明白，但是绝对不能让她现在就知道了，还有不到半年了，过了八月节曹清辉就该启程去南边完婚了。现在，龙家没了，曹清辉怎么办。 “萧侯爷本来在西厢的院子是现成的，倒是不用担心什么，我去看看清辉。” 卢熹微腿脚有些麻木，只得被随心和绿烟扶着到了曹清辉的房间，卢熹微不过白安慰几句，曹清辉喝了安神汤，一会儿就睡着了。 出了曹清辉的门，华灯初上的永和美得让人移不开眼，月明星稀，卢熹微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大方氏。方皇后厌恶海棠，因为那是大方氏最喜欢的花，后有十几年没人戴过海棠。因为皇帝不允许别的人玷污海棠，因为皇后不喜欢海棠，也因为太子爱杀了海棠。 涂芊芊是戴着海棠花入的，身上的衣衫也尽是海棠，太子喜欢她穿，皇帝也默许她穿。涂芊芊的背后站着忠顺王涂崇桂，太子要的是身穿海棠的涂芊芊，也是掌握了两湖兵力的忠顺王。 南诏居心叵测，一时叛一时降，反反复复已将近五十几年，却也没有能多占两广多少土地。多是今儿占了，抢劫一番，明儿便撤走了。如此烧杀抢掠，乃至灭门的惨剧，还是头一回。 太子中，到处莺声燕语，大有酒林池的姿态。 端坐上首的太子却面色不虞，太子的表弟权鉴钦端了酒杯，上前：“太子爷，萧家的那个杂种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冲撞了那房里的那位小嫂子了，爷心里不爽利也是有的，就该好好整治他一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北辽杂种。” 权鉴钦说的欢实，却没有看到他没说一句太子的脸就黑上一分，大口喝了一口酒，搂着身边的一个俊俏舞娘说：“那日，臣在无双楼见到萧家小子，旁边到跟了个小倌，那模样长得真是没话说了，偏说是卢家的旁系，呸，凭他卢家怎么样，倒是真长得跟那个假郡主有几分相似！” 太子眼含光，嘴角微翘，他容不下一个长得像那人的人，除了像那人一样收做禁脔，那样一张脸容不得别人相像。 十三年前还只有十六岁的涂成祯，亲眼见到了那个绝代风华的女子，眼神单纯不似作伪，亮过天上繁星点点，不顾一切的接近，不顾一切的得到。 太子喝了杯中酒，斜了斜嘴角，说：“你想要他？” “爷，您要觉得好，我就去要来，量他萧颀不敢不给！” 太子微笑，郁的眼神闪过一丝冷：“你下去吧，自己回府里你父亲那儿领二十板子，到庄子上养上几个月，以后就挂在户部仓廪场子去吧。” 权鉴钦对了酒杯跪下来大呼：“太子爷，奴才错了！别赶奴才走呀！” “你可知道你做的手段并不高明，因你一时私愤，要爷折损对萧氏几年来的拉拢，让父皇心中不快，还要与后交恶。表弟，你这子若不改一下，下回就没有下回了！”一时太子恨不得下脚踹出权鉴钦这个混账东西去，“那屋里住的可不是你什么小嫂子！亲生妹妹都能摆你一道，要不要爷让权爱妃回家省省亲？” 太子说完自顾自拂袖而去，留下权鉴钦屁滚尿流的赶回家中去了。 第十六章在线阅读 第十六章 肉文屋 /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七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七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七章 卢熹微终于来到方皇后的内殿的时候，方皇后正在往一个素色的玉莲花纹荷包里面塞香料，空气里淡淡的有沉水香与苏合香的味道。给方皇后端了自己煮来的莲子羹，卢熹微与方皇后聊了许久，多是陈年旧事，每一件都像是一个典故一样，讲的格外漫长。最后卢熹微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只荷包，秋香色的荷包背面是“戒躁用忍”四个端正的字。 第二日卢熹微来的时候，方皇后已经用了膳食，正眯着，皇后身边得力的大女悄悄对卢熹微说：“皇上刚来过，娘娘心情不好，姑娘说话小心些。” 卢熹微谢了她，进了内屋，一进屋看见伺候在方皇后身边的人不是别人，居然是姑姑卢有洁。 “熹微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娘娘金安。” “起来吧，你今儿要回去了吧？” 卢熹微本来想问卢有洁从乾元来永和干嘛，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些话，生生把话吞回肚子里：“回娘娘，老爷一个人留在家中，臣女着实担心。便想着早些回去吧，可惜不能多在中陪娘娘几日。” “熹微啊，你这孩子，见了你姑姑怎么也不叫人，她可是巴巴儿地从乾元来等你的。”方皇后虚扶了卢熹微，见了还跪在自己脚底下的糊涂东西，便说道。 “姑姑纳福，难得在中见到，可是今日轮休？” 皇后没叫起，卢有洁便自跪在那里，看到卢熹微进来，也不过是眉眼淡淡的，没什么表示，听了卢熹微的话，反而一副极委屈的样子：“熹微，府中可好？你爹爹可好？” “府中好，只爹爹每日还是老样子，姑姑莫要挂怀。” 卢有洁对着皇后磕了一个头，再叩首之后才抬头说道：“皇后娘娘，皇上从周贵妃的承乾回来，便碎了个茶盏，旁的事儿奴婢便是一概不知了。” 卢熹微皱了皱眉，这样看上去倒像是皇后逼问皇上身边的女皇上的私密，这样大咧咧的说出来，怕是被人知道只能打死了事了。太子的生母周贵妃手段了得，凤印虽然在皇后手中，但是贵妃挂着协理后的名头，万事皇后都要跟她有商有量。方皇后不是个会逼问皇上隐秘的人，这个一沾一包泪的姑姑，怕是又惹得皇后心烦了。 卢有洁的茶艺在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入十年，若非因为卢家还有些基，皇后给了些体面，再加上这个手艺，怕是早就骨头渣都不剩了。如今是乾元的尚膳奉茶姑姑，位比女尚书，只在御书房伺候，在中尚有些脸面。 皇后见了卢熹微，就不耐烦跟卢有洁多说什么：“你跪安吧。” 卢有洁走了出去，似是有些话不得说出口，只得躬身退了出去。 “别说有请讨厌她，连我都厌了她那子，好好的话不能说，非得哭哭啼啼。幽微像足她，果然是扶不起的。” 卢熹微也不大喜欢这样的女子，不开口不要紧，一张嘴就是丧气话，只是这样的话不是她能说的，便将话题扯到别处：“听说娘娘已经用了膳，可见是不疼熹微了。熹微拿了玫瑰豆沙饼来讨好娘娘，知道娘娘不喜甜腻，只加了半勺甘蔗糖，姨妈尝尝？” 皇后就着手吃了一口：“有什么喜不喜欢的，中的吃食，注意的不是口味！昨儿淑妃来过，哭得泪人一样，又不敢声张，今儿还受了好一顿奚落。” 皇帝是个耳子软的人不差，但是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什么事儿可以做什么事儿做了还要不承认，君主论这种东西他可是门儿清。昨儿的事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就算不是太子的授意，也肯定事关太子声誉，哪怕皇帝觉得对不住萧颀，这个黑锅也要萧颀来背了。 “姨妈，这几日秋风燥得很，晚上却凉，姨妈还是不要心忧太过，免得心口又会疼了。今日不如让熹微做几道菜来吃，药补不如食补嘛！” “也好，咱们两个吃没意思，不如叫了淑妃来一道吃，多个人也热闹些呢。”皇后算是想明白了，有自己一日护着些这个外甥女吧，她也大了，该为她以后想想了，合适的世家子弟，太得宠的家里不一定搁得下她，那没品没级的怕委屈了她，只那个萧颀，不仅跟卢有涯有师徒的名分，还与卢熹微从小就认识，身上的爵位是不会跑的，上没有公婆管制，是个顶顶好的女婿人选。想通了这点，方皇后便对萧淑妃比平时好上了三分。 兰花烧羊心，最是养心护脉，配上几道素食水果等就上了桌。王嬷嬷冷眼看了，又吩咐自己身边的女往御膳房又加了几道菜，卢熹微见了暗道姜还是老的辣，每每规矩上的纰漏要多斟酌斟酌，要是不合规的事儿传到贵妃处，又是一起麻烦，多少眼睛盯着皇后这。 等到淑妃来了，刚好是晚膳时，皇后和淑妃客套了几句，门外的小太监高声唱：皇上驾到。 众人跪着接驾，一番皇家做派，卢熹微半天水米未进，累的脚也虚软了。 那皇帝有意拿萧颀的事做文章，但也知道镇压南诏和两广的叛乱到底还要依靠萧家军，便作势安慰了萧淑妃几句，下了旨，让萧颀正式袭了爵位。 几个人边吃饭还得边谢恩，很是一番做作，到底皇帝嗔怪萧淑妃教导不严，语气中竟是责怪萧颀被卢有涯接回府中。萧淑妃本就担惊受怕，刚刚得了爵位乐上一乐，如今一股气闷在里，还要脸上陪着笑，不免有些记恨卢家多事。 皇帝对萧淑妃的伏低做小很是满意，打发了她回咸福，自己留在皇后处，皇后打发了卢熹微身边的人，好生服侍她回随园。眼见得卢熹微是一天比一天大了，皇帝问道：“熹微也有十来岁了吧？” 皇后笑得温婉：“可不是吗！腊月的生辰，如今都虚十二了。” 皇上点点头：“梓潼为朕想着，腊月里封宗室的时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顶多过上两年，熹微也可以定亲了。” “虽说现在熹微平日里的份例、赏赐、身边的人都可以位比公主郡主的，但是这婚姻大事……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梓潼放心，封个把个郡主，朕还是不用看人脸色的，想来朕这个皇帝真是窝囊，当年太祖太宗之时，有谁会在金銮大殿上被个御史逼得跳脚！” “皇上息怒，保重身体，那些御史大夫，多也是为了皇上为了江山社稷。臣妾本不该多言朝堂上的事儿，但是有句话还是要说的，皇上要多保重自己，不可为了旁的事儿动气。” “罢了，这些事儿本就不该跟你说，只有一件，你去跟贵妃商量，太子也该选妃了，其实朕看熹微就很好。” 皇后吓了一跳，没想到皇帝竟然安了这份心，那太子和生母周氏是卢熹微的什么人啊，那是杀母仇人，只得小心的讲：“皇上愿意抬举她，本来是她的福气，这里泼天大的福分，就怕她实在是禁受不起，这孩子原就不是个身子好的。” 皇上被皇后的话头堵了一句，不免心下不太舒服，只好又赏赐了些东西，随便找个由头回崇政殿批折子去了。 天还有些昏亮的时候，卢熹微就到了家，二门上溱妈妈见卢熹微穿得单薄，又给她套上了一个披风。卢熹微看了不免问了两句家常，便一路进了储秀阁梳洗了。 卢熹微在中吃的不多，此时正是饿了，合着时间刚好是卢府的晚饭时间，烟波平澜院里挂了几个应景的嫦娥奔月琉璃灯盏。 卢熹微坐在苏荷的旁边，替她整理着衣着，对苏荷身后的田氏说：“我上回让锦绣照顾着荷姐儿，原是想着嬷嬷一个人照顾未免辛苦，现如今荷姐儿是皇上亲封的南平郡主，是个有封号的郡主，身份自是与以往不同了，怕是过两日中就要来接了，溱妈妈特特挑出了两个出挑的丫头，为人也好，品女红都是上好的，就让她们陪着荷姐儿入，嬷嬷也该在咱们府中享享清福了。说句不该说的话，中规矩实在不是我们生受得了的。” 田氏自打知道了自己过的小姐成了郡主，在卢府就说一不二了起来，这样让她离了小姐，她怎么会干，细眉一挑：“二姐儿这是抬举妾身了，我们姐儿还小，二姐儿身边使唤就好了，我们怎么能高攀呢。” 卢熹微笑了笑，也不对田氏说什么了，转向苏荷：“荷姐儿，你是敕封的南平郡主了，爵同郡王，我身边的李嬷嬷和张嬷嬷，原是皇后身边得用的，一个是针线上的，一位是规矩上的。难得的是两位嬷嬷都是规矩又好脾气又好的。按着皇后娘娘的意思，怕是要给你安排教养嬷嬷的，她们都是已经认识你的，你觉得那位投缘，便跟着哪位先学学规矩。如今不同了，位份高了盯着的眼睛就多了，你身边但凡有一点儿不合规矩，就有人马上报告给皇后娘娘了，到时候不仅你，连身边的人也要受罚的。” 荷姐儿一脸的受教，只是有些放不开手脚，怕自己出错挨罚。那田氏听卢熹微说的话有板有眼，也知道自己跟去了铁定是要挨打的，便歇了跟进的心思，拿了卢府的几十两银子，被卢府管事远远的打发走了。 两姐妹说了一会话，便各自休息了，只是卢熹微心中担心着曹清辉，便有些睡不着来到卢有涯的小书房转转。 正巧的是，卢有涯并未睡下，手中拿着一封书信，丰神如玉的中年男子，眼眸子亮闪闪的。 “熹微来了，睡不着？” “正是，爹爹这是怎么了，穿的这么单薄，还坐在窗边，仔细明儿要吃汤药的。” 卢有涯怔怔的望着卢熹微，单手揉了揉太阳，道：“南边来的消息，龙家倒了。” “昨儿女儿就知道了，此是还瞒着清辉呢，龙家真的一个都没剩下？” “刚到的消息，八月初的事儿，说是有个忠仆拼死护下了龙家的一个女孩，只是这个女儿极小怕是也不知是真是假。赶着上帝都来，如今病在路上，正是打算投奔曹家兄妹。” 曹龙两家是旧交，十年前曹家在大理为官时的相识，如今曹家凋敝，龙家竟是灭族之祸，果然是造化弄人。 卢熹微心里很为曹清辉难过：“清辉的未婚夫也死了？” 卢有涯叹了一声，有些事情不好叫女儿知晓，那龙家小子被叛军捉住献给了南诏女王的小女儿，怕是九死一生了。 “南诏真是欺我朝中无将！”卢熹微嘴巴上这么讲，心中却连自己也觉得真的没有什么名将。 卢有涯也不说什么了，只是挥笔在纸上写就：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卢熹微替爹爹研磨，见了这句话便说：“爹爹好字，只是过于苍凉。” 卢有涯笑笑，另取了一纸书写，落笔自有神，也不言语。 那头一句“慨然抚长剑，济世岂邀名。”，很有一番风骨，待到书写完，卢熹微才知是李世民的《还陕述怀》，力透纸背。 “恭喜爹爹，此幅字比之前朝‘苏黄米蔡’也不遑多让！” “熹微，为父有一句话要教你，有道是浑水好鱼。如今朝中兵力大半在南边，太子一党今日在朝中呼应，要让那‘塞北十二部’萧家军往南边去打仗。自古北军战南军，大败居多，那曹八十万雄师，也不过败走而已，何况萧家军三十万中还有十来万的老弱病残。” “爹爹，我有一事不明，那南诏穷山恶水之地，为何今年如此猖狂！” “此乃国祸，熹微啊，等过了年，你便到南边别院去住着吧。京中局势混乱，江南安稳得多。此时时辰未到，终有一日，我要太子为你娘祭奠，周家满门为你娘平冤！” 卢熹微点点头，父女俩各怀心事。 第十七章在线阅读 第十七章 肉文屋 /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番外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番外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番外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番外 这间屋子没有窗，细细碎碎的有一个女人的呻吟声从漫漫床帐中着一个小黄门，头上不住的掉汗。 “小向子，里面那位怕是不中用了，快去回了主子吧。好歹问一句，是保大的还是保小的！”一个满手是血，年纪并不大的嬷嬷从里屋出来，跟那小黄门说道。 “秋姑姑说笑话了，这一位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咱们都是要没命的！” 看着小黄门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的脑袋，秋姑姑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糊涂，你师父教了你行事要看主子，可是要仔细你的眼色，看清楚了现在是哪一位说了算，你脑袋不想要，要给你师父当球踢吗？” 小黄门心中有一把算盘，这个神仙似的夫人，太子爷是当仙女一样供着的人，可惜了了贵妃娘娘嫌她碍眼，这是要拔钉子呢，便说：“秋姑姑息怒，奴才是让猪油蒙了心了，自然是姑姑说什么就是什么，奴才去回爷，就说人不中用了。” 却说那小黄门出去了，那秋姑姑也不回内屋，小□端了盆来给她净手，用丝绢擦了手，端起茶来喝，并不管屋里面那个出气多进气少的女子。 半盏茶的功夫，依依然两位嬷嬷扶住了一个绛朱色状花装的丽人，前面后面拥着十六位□掌灯踏雪而来，那丽人看了端坐一旁喝茶的秋姑姑，脸上就像外面的天气，鹅毛大雪也抵不上的风寒：“将她锁住了，不准她逃了，王嬷嬷进去看看姐姐。” “是。” 那王嬷嬷进去时，床上的女子突然有了力气，拼着一口气用力拽着王嬷嬷的手说道：“保住孩子，妈妈，交给妹妹，交给老爷！啊！” “大小姐！用力啊！看见头了！为了孩子，用力！” “啊！” 一旁的那个稳婆，急得头上身上都是汗，三九寒冬也是一身的热汗，小声的跟王嬷嬷讲：“奴婢是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奴婢什么都没做！” 王嬷嬷回手一个耳光，打得稳婆嘴角也破了，道：“闭嘴，好好看着夫人，要是夫人真有个好歹，娘娘饶不了你！” 里面的情况外面听得清楚，装的丽人，抹了抹眼泪，吩咐一个□：“等会你就带着孩子出去，一路出去，门外自有人接你们，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那□二十几岁，跪下磕了个头，庄重的又磕了一个。 屋里那稳婆大喊：“孩子不会哭，怕是活不了了！” 王嬷嬷接过孩子，啪啪打了两下屁股，孩子口中吐出一颗晶莹剔透的东西，呜呜的哭了两声。王嬷嬷见孩子哭了，给孩子洗洗包好了就抱了出来。 那稳婆看见了个稀罕物刚要报喜，被王嬷嬷瞪了一眼，讪讪的捡起来，巴巴儿地送到了太子妃的面前：“给娘娘道喜，这个小姐怕是有些来头，这可是个稀罕物！” 一室的璀璨，不用那稳婆居功也知道是个有来历的，太子妃小方氏不问孩子，也不看那孩子并那稀罕物一眼，只对王嬷嬷问姐姐如何。 王嬷嬷不言语，那稳婆道：“母子倒是平安，此时夫人怕是已经睡了。” “我去看看姐姐吧，别拦着我！” 进了内屋，那个曾经艳冠京城的大方氏，已经吞金而亡。 大□将孩子藏在一个凤纹漆食盒内，上面摆着几样中的点心，因那孩子本来就是个出气多进气少的，倒也不曾哭闹，门外自由人接应他们。 稀松平常的马车，里面为了挡风细细的铺了一层毛毡子，大□怀抱婴儿，轻轻叹气，那稳婆只怕是已经灭口了吧。婴儿脖颈上缀着一个红线穿的七彩琉璃样的东西，就是那个从口中吐出来的玩意，大□好东西见的多了倒也不觉得稀奇，对这个生而丧母的孩子多是怜惜的，动作自然也算轻柔。 一路行了四五个时辰，因为没有娘跟着，只能稍稍给孩子些水喝，已然孩子有些吃不消了，那驾车的把式和护卫对车内人示意到了。 车停在庄子的二门外，一个娘样的人抱住了孩子，自是去喂，二房太太李氏对那□扶了扶，两人一道去了内书房。 卢有涯此时已经全无京城才子的样子，胡子拉茬不说，头发披散着，神因多日饮酒，有些恍惚。隔着老远看见两个丽人，后面拥着丫鬟婆子的，开口说：“阿蕊回来？” 仔细看了才发现不是，自己个儿举起鎏金嵌猫眼的细颈酒壶，往两个琥珀色的玉杯里面倒酒，喃喃说：“还没有消息吧？” 李氏上前夺了杯子：“老爷，姐姐已是去了，如今我生了小女儿，你可愿看上一眼？ 卢有涯双目含泪，愣了一晌才明白过来，抓住李氏的手，道：“让我看看她。 娘抱着孩子上前，众人都道是李夫人生了二小姐，母子平安。 只卢有涯呆呆的抱着女儿，见小女儿梦中含笑，不禁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抱她，李氏上前换了手，抱着孩子说：“老爷，万事看在孩子份上吧。” 等众人出了内书房，卢有涯一宿不眠，画了一夜的海棠美人。 李氏抱着小女儿来看大女儿，只见那刚缠了脚的女儿呜呜的在哭，自己心里舍不得，也只能安慰，让女儿来看看妹妹。 卢府众人自方氏去了，一家避祸在郊外的庄子，李氏如今生了女儿，大家也知道主母不甚张扬，因李氏是个治家有些呆板的人，却待下人宽厚，阖府倒是她管得较多，大方氏是个不问俗世的人，少了她卢家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李氏每日里管家时，都带着小女儿，女儿的事儿多是亲力亲为，阖府都知道二小姐是老爷太太的心头。 两岁上卢熹微被人换了孝服，抓着保姆嬷嬷叫妈妈，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儿，溱妈妈不知道怎么跟个孩子解释，只得哄她吃糕。 卢有涯过来时，让大女儿哄着小女儿，两个女儿都是粉雕玉砌，大女儿圆润可爱，小女儿娇俏玲珑，一时亡妻大方氏与李氏具现眼前，自己个回了内书房，自揣对不起大方氏，也辜负了李氏。与方氏少年夫妻，本以为是鹣鲽情深，不过是几载匆匆赴离别，再回首竟是天人永隔。那李氏贤良淑德，累得她三十未到便香魂永逝。 自此卢有涯为妻守义，只挂在翰林院做了个闲差，每日里便是教教学生而已。 因心中存着一份愧疚，对李氏嫁人，倒是慷慨大方，几来几往之间，李氏家中的女孩跟卢家的两个女儿也算是亲姐妹一般了。 番外在线阅读 番外 肉文屋 / 番外 番外 第十八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八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八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八章 西苑萧颀住着“仙鹤迎宾”，敞亮亮十几间大房，身边丫鬟婆子小厮，都挤在一处，紧张兮兮的等着萧颀被太医诊治。 只那萧颀疼得龇牙咧嘴，这一咧不好就扯到脸上的伤口，心中郁愤，虽然知道自己伤的不重，却说不得要配合着叫上两声。 这几声叫唤都叫卢熹微她们听见了，今日起个大早，正愁曹清辉的事儿，此时捂了耳朵对绿烟说：“好绿烟，今儿咱们不吃猪了，吃素！” 谁曾想邢岫烟也起得早了，与那曹清辉竟是同时到了卢熹微的房内，两个女孩子嗔怪她道：“熹微太过刻薄了！” 卢熹微轻笑着对邢岫烟说：“你也学会了教训我呢，今儿吃全素席，可是开心？” 邢岫烟拿她无法：“你就知道欺负老实人，清辉，都是你，平日里面由着她子跳脱不说，嘴巴也刁钻！看看讲来哪家的小姑子来撕你的嘴！” 陈瑞莹此时来了，上前拉住要走的邢岫烟，笑道：“不止小姑子，就叫她摊上个恶婆婆！” 卢熹微笑着拉住她们俩：“哎呦！好不害臊的两个，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婆婆！” 曹清辉看不下去了：“别再胡说八道了，姑娘家的，不知羞。绿烟，今儿就随她吃些素。我哥哥使人过来说有事教我，如今时间尚早，我今儿就不跟你们打络子了。” 卢熹微点头，就由着曹清辉走了，陈瑞莹和邢岫烟见卢熹微像是有心事，就各自打络子不说话、 按理这个事儿就是只能她哥哥跟她讲，卢熹微这儿是半句话也不敢透的，只等曹昀跟清辉讲。 自那日后，两三天曹清辉都没有出过房门，半个储秀阁气压都是低低的，到底是曹清辉自己束了头发穿了男人的道袍出来，凤目斜斜的又红又肿，却自刚强的犹如男儿，跑到曹昀那儿，兄妹俩商量去了。 等曹清辉回房，就见卢熹微带着丹阙随心等几个，在廊上跟随巧说话。 “我只问你，你家姑娘眼前怎么连个人都没有半个！若是她少了什么缺了什么，你预备怎么办？” 跟着曹清辉的随巧是家生子，最是知道姑娘底细的，明白这是二姑娘拿着她们劝曹姑娘呢，自是上前卖个乖：“二姐儿怪到是个关心我们姐儿的，我们哪里敢惹了姐儿不顺心，个个都是极细心极小心的！我们姑娘要是有一星儿半点的缺手了，二姐儿只管打了我再逐了出去！” 卢熹微心中倒是觉得随巧是好的，只是别的人未免不上心，都以为那曹家倒了这两兄妹不过是寄人篱下的主儿，都是不省心的，今日听了随巧的话，面上笑了，口里说道：“我是极放心你的，你们曹大姑娘是好儿的，比不得我，我是个烈的，又面酸口狠，跟着我的人未免受累。今日生受你了，我可巧给姑娘们赔礼了。丹阙，随心，受我一礼！” 丹阙自然不敢受地 ，此刻随心竟是红了眼圈，旁边曹清辉此时见了，不好不说话了：“熹微，你今儿在我这儿惹她们做什么！” 曹清辉托了卢熹微的手，袖子管里面有一只手绢，卢熹微给曹清辉擦了脸：“我说哭了她们，不与你相干的，你倒是说，你要不要在作践自己了！” 一起的人到都笑了，外院说道有人来贴说曹大爷来请，有事儿跟曹姑娘说话，卢熹微就自回屋去了。 几天后曹清辉方才真正的好了，又跟往常一样大家一处说话了，这一日曹清辉已是换了素装，卢熹微无事两人坐在涵碧池边绣花。 “清辉，你这白猫扑蝶的手帕绣的真好看。” 曹清辉不抬头，只说：“好好将你手里的绣好，一枝茉莉你都绣了小半个月了，指望你帮我做点什么看来是没戏唱，这是看我的帕子好了？不是绣给你的！想也别想。” 卢熹微撒娇道：“好清辉，曹家大姐儿！你也知道我绣的不好，你这猫又团又白，我用茉莉花跟你换！” “熹微！”曹清辉只得抬头，“你呀！龙小妹过些日子来，我想着亲手做了鞋面帕子给她，过年之前再多做几身新衣服，也算是我的心。” 曹清辉看在卢熹微努力讨她开心的份上，答应另绣一块手帕给她，两人说了一会子话，曹清辉便到庵堂去给龙家抄经了，她与哥哥商量过了，她要为龙家上下守三年的孝。 卢熹微对于清辉的事儿有些灰心，望门寡也是寡，清辉的哥哥要出仕，她的寡就守定了。自己不是原装的，觉得没有成亲就没事儿，可是对于曹清辉来说，这几日似乎已经平静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换上了素服每日守孝。 年复一年，一天天大了，小时候不能管的事情，如今能见识一下了。自家里面还好，待丫鬟也好，对下人也好，别的地方却全不是这样的。丫鬟婆子的体面不过就是面上的衣衫，私下里面还是不当她们是人。 其实卢熹微想想对自己也是一个自嘲，这里有多少人把女人当人看了，自己的爹爹也许觉得女子也不妨事，可是别的人都觉得卢家无人了，便可欺了！ 可笑的是他们都不知道，卢家明面上的财产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本家长清县已经按耐不住了。 今日是算账的日子，长清县每一季拢一遍帐，自有管事儿的往帝都走货带了帐来，自前年起，只布项上的盈利就够养活一庄子的人。这回来送货的卢槐是长清县本家的老人，他难得自己亲自来的，管事们见大管事亲自来了，都道是有正经事烦老爷，亲自送进了东苑。 同来的还有一个董家嫂子是内管事的娘子，进来给卢熹微请安，几个村妇拥着一个绸面长裙的妇人进来，守门的媳妇子笑她村，却也给她拉了帘子请了进门。 只董嫂子进了门，给卢熹微行了礼，小丫头良辰，喜滋滋的给董嫂子搬了一个小凳子。 “远道辛苦，”卢熹微本在粘鞋面选花样，知道有人来换了衣服，“早想问你们好的，这可是有半年没见了。” 这个董嫂子原来是随园里面出去的，大家都肯卖个面子，她笑脸上有一两分得意，想到来意却透出一两分不自在：“姑娘不像年前那样病了，像是大好了，阿弥陀佛，三灾九难都过了，以后健健康康，如今这脸上也有几分了！” 一众丫头都笑了，卢熹微也笑了：“拿我取笑呢，可见是我胖了。丹阙，拿好东西给董家大嫂看看，我是给你留得呢。” 原来是上好的一小荷包棉花籽，董嫂子懂农事，看着倒不像是普通的，问道：“这个棉籽长得不太一样呢！” 随心笑了，端了茶给她吃，道：“是从西边来的，如今那里遍地都是这个，跟乡下的棉比起来是又软又厚，还白上三分呢。” 董嫂子一下子就看紧了这个小荷包，说道：“跟咱们定了布匹的人，要是见了这个棉，明年西边的布来了，咱们的布就被比下去了，让俺带了回去，种着试试。” 随心最是个快人快语：“使得使得，你快拿走了，姑娘想拔了小院子里面的花，种这个呢！吓得收拾花草的良辰脸都白了，如今知道是给你种的，你瞧她笑得！” 一屋子里面都乐了，说了两句董嫂子便出来了，一路倒是赶着给溱嬷嬷来说话。 原来今日董嫂子来实在是有大事的，她是溱嬷嬷一手带出来的丫鬟，许了濯缨山庄的管事做娘子，一有什么大事儿倒是想着帝都这边多些。本家四房今年也是遭了灾的，因为长清附近的地，差不多的都是卢家的，卢家的地租便宜，本就没什么出息，他们很不乐意。今年这样的收成，卢家又减了租，他们越发的觉得连汤都喝不上了。偏偏二小姐叫买了许多个小姑娘回来，让她们做活，就有那有些人传说这些个小姑娘是挑出来进贡的。到底外面人觉得卢家是四五辈子的外戚，于是济南府里过得去的过不去的人家，竟然都想着往山庄里面塞姑娘。就连本家都挑了两个卢姓的来，别人还能不收，这两个是不能不收的，说是家里养不得了，只能捡了回来。 溱嬷嬷听了，觉得这些事儿不能叫卢熹微知道了，原就不是姑娘家该管的事儿。她便自己个吩咐董嫂子行事，将差不多大的拉出去配人，管事媳妇子一个都不能叫她们得了，那不出头的老实本分的留下，小一百人左右就够山庄使唤了。 “那两位姑娘呢？”董嫂子是个实诚人，拉不下那个脸，“妈妈给讨个主意吧。” “她们俩是亲姐妹吗？” “倒不是，一个是三房里庶子的庶女，咱们不收下，就叫三房里吃喝嫖赌的爷们卖进那里去了！”董嫂子倒是不忍心，觉得这个还是个好的，没的毁了一辈子，“另一个是搬进府里的五老爷家的，读过书也识字。” 看着董嫂子撇了嘴，溱嬷嬷知道她看不上这个，看来是个娇娇的小姐，巴巴儿地送了来想过好日子。 “一个好的你留下来当半个主子，以后难免开了例就都跑了来了，不如这样，你一个给十两银子，就说咱们买的是奴才，不好叫小姐们进来，打发她们走吧。若真是想留下来，那就不管是主子小姐还是什么，统统要签了卖身契的，钱粮货款随她挑，但是要当面数清了。” 本家这几房人，没事儿也能搅得天翻地覆，给他们些脸面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溱嬷嬷实在是不想理他们。董嫂子跟她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自己去住下了。 第十八章在线阅读 第十八章 肉文屋 /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九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九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九章 南诏国犯边毁约，原镇南大将军苏清远战前阵亡，后镇南大将军许铭不敌强兵，向朝廷求援。皇帝不肯将京中防务降低，从塞北调了二十万的萧家军，兵分两路支援南诏边境。这二十万萧家军原是北辽的降军，也就是北辽萧家的旧部，人称“塞北十二部”，将领名唤李责。两军交战最忌临战换将，所以李责被任命为平南将军。 此刻的萧颀，心中正惦念着萧家的立足之本“塞北十二部”，喝下了白瓷碗里的苦汁，被一个年纪约二十岁的丫鬟托着，又轻轻的平放于床上，丫鬟做得很细心有很体贴，放下药碗又开始帮萧颀擦嘴，最后放了一块苹果软糖在萧颀的口中。 萧颀苦笑道：“索娅，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就不用吃糖了吧。” 那又从五斗柜中拿了一双丝被出来的索娅，快步走回来，将丝被铺好，才开口：“我的好侯爷，长到十五岁了，了不起了，奴婢管不了了，你那满肚子的委屈，索娅也听不懂了！” 这女子样貌轮廓颇有异国风情，深邃的眼睛，棕黄色如琥珀样的眸子，能滴出水来的风情，皮肤皙白不似常人，朱唇不点而红，身段婀娜风姿摇曳，一颦一笑皆动人。 “索娅，都讲过了，我真不是有意受伤的！” “你师父在外领兵，也没个人能管得了你了，为了一个区区些小的拉拢，你就自断两条肋骨，卢先生教导的圣贤书，你都读到哪里去了！就知道让我们这起子奴婢担心！” 这时自抱厦走进来两个男童装扮的丫鬟，正是苏眉和路眉，两个人都行了蹲膝礼：“索娅姐姐，李将军来信了！” 索娅本来恼着萧颀，已经气了好几天了，看萧颀日日陪着小心也就不那么气恼了，如今未婚夫来信，眼波中已是有了情谊，她接过了信，见信封上写着“少主亲启”，还用红漆封了口，不敢私拆，将信递到萧颀跟前，得了萧颀的首肯，她才拆了信。 萧颀读了信之后，脸色忽明忽暗。 “少主，可是李先生？” “不要乱猜，姐姐就绣好嫁妆等着师父回来吧，他好着呢。如今师父是平南大将军，姐姐等着做将军夫人吧！” “少主！哼！”索娅见萧颀还有心情打趣她，也就放下心来了，出门看看中饭给萧颀吃什么，走到门口说，“我去端鸽子汤，你少多喝一些吧。” 一时间房里面安静的让萧颀心烦，门口守着的苏眉说道：“卢先生来了！” 萧颀挣扎着起来了，卢有涯进来时佯装生气：“断了骨头还不好好的躺着！” “先生这会儿来，是知道了南诏的事儿？” “龙家没了，李将军路上救了一个龙家的姑娘，你也是才看了信吧。”卢有涯坐下来抿一口茶，“别担心，李将军善战，定能安稳返京。” 萧颀想想征战在外的恩师，又看看先生卢有涯，有些头痛的说：“朝中有人反水，皇上又欲陷我萧家十二部于不义！这一仗怎么打？” “三军未到粮草先行。” “这回跟去的三万粮草军，对于南边供粮的那套怕是要吃亏的，就怕南诏得了两广之地。” “不怕是南诏人，倒是怕叛军扮作摆夷人来劫粮车。” 萧颀不怒反笑，问卢有涯道：“先生，你看这石榴树上的果子，哪一颗好？” 卢有涯玉面上沾染了霜华的双鬓看起来很惹眼，安抚似的对萧颀缓缓地说：“那个位子，是我祖上，为那位雄才伟略的太祖谋划的，只因为他家出身太低，我卢家连出了三位皇后给涂家。现在只开国五世而已，太祖太宗的底子已经快给北边的柔然和南边的摆夷消耗尽了，只因高宗光宗在位只图安稳，无半点开疆拓土的勇气，守着先祖的基业好逸恶劳，说道居安思危更是忘之脑后。” 萧颀收起给外人看的虚弱，以及那一瞬间表现给卢有涯看的颓废，用回忆的口气说：“我父亲萧玉璋，为北辽上柱国大将军，母亲是北辽的公主，而我，有一半的柔然血统。父亲没有怨过父亲一句，而大齐对萧家也还算公道。萧家是前朝的世家，再早也曾是陈国的皇族，一心向汉，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柔然被汉学影响了十几代，在已经没有草原上的习气，如今雄起东北的渤海国才是大齐的心腹之患。二皇子勾结渤海国已久，太子也暗中交好渤海国，三皇子过于心急了，子又偏激，四皇子……涂成礼，也是守成之君罢了。” 卢有涯接着说道：“五皇子狼子野心，做着坐收渔人之利的春秋大梦，六皇子以下还是黄口小儿。” 萧颀微挑的眉峰配合桃花眼闪出一个迷人的轻笑，道：“先生，您的眼光向来准，赝品绝对是赝品，仿得再真也入不得眼。” 两人打着哑谜，不外乎就是几位皇子的子都不堪大用。 卢有涯坐于八仙桌旁的凳子上，品着澄清的琉璃盏中的茶汤：“颀哥儿，渤海国的封地，你觉得如何？比之塞北河套呢？” 萧颀脑中开始盘算河套平原之于东北平原，点头道：“无论地域还是土壤的肥沃，塞北都无法与之相比。先生，渤海金家不易夺取吧？” 卢有涯笑了，风华之于萧颀十六岁的青涩更显绝代，说道：“顽皮，将皮球踢还给为师这儿，用河套换渤海国？这笔帐并不划算，你就不怕被涂成禧当枪使了，塞北十二部有个什么事儿，看你怎么交代！不若任由涂成禧行事，等待时机一举歼灭，塞北的圈地任其休养生息，开拓渤海之地，于子孙后代也是大有益处！” 萧颀此时也笑了出来，略略有些开朗的声音：“先生，李将军回来后，还请先生代为交代一二。此次只要稳住帝都，南诏不足为患！” 卢有涯点头答应：“你也万万要他小心，摆夷蛊苗世家虽然隐世不出，但只要南诏女王有命，两军对战输赢难定！叫李将军万不要逼得过急，他的子过于刚毅，你多多规劝！” “倒是先生想的周全，此次倒是仇先生也想到蛊苗之事，他略懂一些，跟着同去了，定能劝住师父。” 卢有涯像是还有话说，终是觉得这个学生跟自己，虽不如曹昀贴心，却是更像自己的子侄，便多说了一句：“颀哥儿，这回的事儿为师不骂你了，但是你也大了，有些事躲是躲不了的，你身上有身为萧氏一族的责任。” 萧颀低着头，道：“先生，哪怕多么不喜朝堂，还是为了责任为官，是吧？” 卢有涯没有回话，只是微不可见的点头，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他后悔过吗？慢慢走出西厢，卢有涯自己也不知道想走到哪里，漫步而行，徐徐而游。 自萧颀来到卢府，柳灵慧便过来陪住，今日来到西厢看萧颀，左手上一串佛珠因长年的诵念已有了些许光晕，身上罩了件银鼠坎肩配着紫色长衫，整个人处在一种祥和的光环中。 柳灵慧推门而入时，见萧颀还在吃排骨汤，有些奇怪：“昌瑞，怎么这时吃起饭来了？” 萧颀接过苏眉递过来的手绢，擦了嘴，对苏眉说：“撤了吧，我也饱了，你们自去吃饭吧。” 苏眉路眉施了礼就出去了，萧颀对柳灵慧说：“如今我坐起来不易，一顿饭就吃了大半个时辰，不怪你奇怪了，我自小便比人饿得快些，我身边的人跟我处久了便跟我一样吃三顿了。你这和尚念完经来看我了？” 柳灵慧的长相算不上出众，比起妖娆的桃花眼萧颀，柳灵慧的气质更出尘，长期研读经书使他更具灵和海纳百川的气度，真评价他的相貌，只能用清俊形容。萧颀长期以使柳灵慧平淡的气场裂为乐，对比涂成礼俊美的谦谦君子之风，萧颀觉得更看破红尘的柳灵慧，明显更难以逗弄，当然得逞的乐趣也更大。 柳灵慧不理他的打趣，自己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来喝：“你什么时候会好？” “最迟再过十天，我就会离开卢府，怎么？和尚想家了？” 柳灵慧微笑：“今儿我使人回家去请安，你道是谁回来了？” “让你这样开心的人，想来是你家那冷郎君族兄？” “正是冷二哥回来了，想着九月初三就是他的生辰，自然想着让你帮着热闹热闹呢！” 萧颀大笑起来，肋骨旁疼得他脸有些挣扎，坐起来说话：“你个和尚，倒是跟那冷二爷好，这个热闹我定来，只是他天生是个风流的，可别把那些人招去！” 柳灵慧皱皱眉：“卫若兰要来也就算了，别的人就没了！说起来，这回你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可算是离了里。” “这倒是，卫家在中那位，可真不是吃素的啊。东边那位估计正跳脚呢！板上钉钉，这太子妃算是花落卫家了！” “你姑妈说什么了？卫家的人？啧啧，真佩服她的手段，里自五皇子以下，哪一位还有皇子的体面？” “有什么好佩服的，皇上最上心的儿子还是东边那位！” 柳灵慧点头不语。 “柳大人是坐定两不相帮了吧？”萧颀也不管柳灵慧的反应，“有时真羡慕你，柳家在朝堂之上多为聋哑，真真深谙为官之道。” 柳灵慧与萧颀同时回忆起那句“万言万当，不如一默”，不偏不倚，只当纯臣直臣，永远不会被皇帝所弃，比起那些不得善终的宠臣，柳家平平淡淡的渡过百年，也不失为一种能力。 柳灵慧从怀里拿出一只锦盒，递给萧颀：“上回你和表妹在说东珠，我母亲房里多了这一盒，今日送了来，你拿去吧。正好哄哄表妹她们，这几日都不大开心的样子。” 萧颀点头，柳灵慧就自己回去了。 承乾。 庄妃卫氏正在贵妃周氏面前讨巧，今年是选秀年，太子的婚事已经拖了太久了，卫氏的外甥女儿已经入了皇后的眼，如今只要贵妃点头，这太子妃的位子就十拿九稳了。 这几日因为中秋宴上淑妃和曲氏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后来太子又鞭笞了萧颀，周氏心中不是一般的烦躁，虽然今日卫氏马屁一句接一句，心里多少还是不太高兴。 “贵妃姐姐和太子都是有福之人！太子办事出落，外面都在夸呢，姐姐有这样的好儿子，福气是再大不过了的！” 周氏浅笑：“再大也大不不过皇后娘娘去！” 卫氏心中更是打起神来：“说句僭越的话，百年之后谁有姐姐来的尊贵？如今太子府中也有了几位侧妃，可这小郡主虽好，到底不如好孙儿来得实在不是？定下太子妃来，也好在皇上面前出彩不是。到时太子妃生了麟儿，可是普天同庆的大事，姐姐还有什么好烦心的呢？” 周氏脸上喜气不少，拨了拨自己的镂空金指甲套，饮了茶：“妹妹的外甥女儿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我也极喜欢。但太子妃的位子，总要皇上拿主意，我们这儿说的再热闹，也抵不过圣裁。依我看，妹妹不妨多往崇政殿送送茶点，到乾元走动走动。” 卫氏心思九转，知道这是周氏敲打自己，也就不再多言，跪安出了承乾。 世间女子，为女则弱，为母则强。卫氏心中不好受，但想想为了自己个的亲子，什么手段不能用呢？太子也好，贵妃也好，卫氏都没放在眼中，以皇上对自己的宠爱，步步为营而已。 第十九章在线阅读 第十九章 肉文屋 /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章 日子又是过了十来天，卢熹微因为萧颀在府中的缘故，每日里只能在自己的储秀阁和去给卢有涯请安的烟波平澜之间行走，今日卢有涯的书房里面，写意山水一番之后，卢熹微进来请安。 父女俩聊了几句，卢有涯随口说：“东安王妃这几日天天送吃食来，穆楠可是来找过你了？” “王妃新寻了一个南边的厨子，送了些点心来，我也让绿烟送了些府中常吃的，他一个小王爷怎么会来找我。爹爹这话可奇怪了！” 卢有涯笑笑，也不点破女儿的害羞，倒是拿了一叠书信给卢熹微。 卢熹微抬头看着爹爹不知其意，只得看信件，越看越是心惊：“江南官场已经糜烂至此了吗？” 卢有涯俊美的脸上透着寒色：“何止江南，太祖寒门出身，本朝俸禄极低，五品以下养家都难，岂能不贪？只不过江南富庶贪的厉害些。” 卢熹微心跳得厉害，一个知府一年过手的银子居然高达三百万两，这是朝廷一年赋税的三分之一了！ “苏南是重税区，朝廷七分之一的税收都来源于此，只想不到竟然差了这么多……梁家是保不住了。” 卢熹微一听，心定了定才开口：“慧娘在哪里？” “她如今在苏州光福玄墓山，盘龙寺。” “弃车保帅，江南不能乱，所以拿梁家顶缸！梁家是几代的望族了，贪了补回去也不难，想来是上面的那几位厌弃她家了。”卢熹微顺顺气，觉得口有些闷，又说道，“她回家去时，绣了一幅四屏栀子图给邢岫烟留下，又交代种种，大有出尘之相，要保全她一个，出家是最容易的，怪不得这么长时日了连信也没有一封。” “等过了年，你就与东安王府中人一起往江南别院去吧，江南拔了这么些人，之于卢家并非一件坏事。最起码把你放到江南去，能让为父放心不少。” 卢熹微知道爹爹决定了的事情，自己很难撼动：“女儿留下只能成为掣肘，只是女儿实在担心，只盼望爹爹时时念着女儿……” 卢有涯女儿的头，嘴角柔和地说：“那等从龙之功，为父不稀罕，潜邸之臣的名头爹爹当了这么些年，还有什么是看不透的，你姐姐……她也毕竟是我的女儿。” 卢熹微并不想谈论关于贾府的事儿，于是岔开了话题：“爹爹，可是有别人与我同行？是表哥还是颀哥儿？” “是萧颀，四皇子终究是长大了。” “既然明年春天走，女儿去相国寺接回娘的寄生海棠吧，年节少不得又要一家一家的说道说道……” 看着女儿一点一点兴奋起来的笑脸，卢有涯忍住那些说教。 卢熹微眼睛亮晶晶的，那种重见江南的热情，让卢熹微冲淡了对无法掌控的未来的恐慌。 当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见丹阙在绣一只新枕套，上面是金蕊菊并上玉楼菊花什么的。 丹阙起身放下手中的枕套，跟随心一起服侍着卢熹微更衣，换上雪缎的内衫睡裙。 等绿烟回来上了茶点，卢熹微拿起丰水梨刚想入口，酒杯丹阙夺了下来：“我的祖宗，这刚才好了一点，绿烟！怎么端上生梨来了？” 绿烟委屈的说：“姑娘就爱吃这一口，石榴倒有，偏她说想吃丰水梨，又一个典故一个故事的，叫我说不出话来，姑娘！” 卢熹微可怜兮兮地望着随心，随心也不帮她，只好对丹阙说：“好丹阙，我爱这个呢，这几日来天气转了凉，但我穿得多，不碍的。再说，丰水梨最是润肺，姐姐给我吃吧。你那枕套啊，怕是绣好了，江南的桃花都开了！” 丹阙也不管她，只细细的切了两半丰水梨给卢熹微，就着卢熹微刚刚洗完的水净了手，说：“姑娘，可是要去江南？” “老爷放下话叫我们到苏州找慧娘去，去叫夏芷跟随荣讲一下，过几日去看看姑母。” 锦绣听了这个信儿倒是比旁人更兴奋：“姑娘可是说真的？奴婢还没出过京城呢！比不得丹阙姐姐每年还能往庄子上瞧一瞧，随心也是常能出府瞧瞧的，绿烟你说是不是，咱们也有机会瞧瞧外面了！” 旁边几分小丫头也都唧唧喳喳的说开话来，过了一盏茶，守外面的夏菡进来给丹阙回话。 丹阙听了后眉毛也皱到一起去了：“你们消停些吧，都散了吧！” 等旁的人出了屋子，丹阙才对卢熹微讲：“曹大姑娘在绿衣堂抄经，好歹姑娘去瞧瞧吧！” “不是已经缓过劲儿了？怎么又这样了？” 丹阙拿了件藕荷色月季花纹织金缎的窄袖便服给卢熹微罩上，绿烟准备了一盒子曹清辉爱吃的金丝芙蓉糕，与丹阙两个提着玻璃罩子的灯，后面跟着两个嬷嬷一起往绿衣堂去。 绿衣堂离着南苑很近，没几步就到了，门口是曹清辉的丫鬟随巧守着。 丹阙跟她相熟，便问她：“你们姑娘在里面吗？我们姑娘过来看她了。” “二姑娘纳福，我们姑娘这会子正绣桔图呢，奴婢点了四盏玻璃罩子的灯都觉得暗，姑娘快进去劝劝吧，没的坏了眼睛。” 卢熹微点点头，推门而入，正看见曹清辉在绣百桔图：“你做这个样子给谁看？上回好劝歹劝你不是答应了不再弄伤自己？” 曹清辉左臂露了半截在外面，右手拿了只匕首正待往左臂上已有两道伤口的地方再招呼一刀，被卢熹微的声音一刺激，下意识的丢了匕首。 “你！”卢熹微心痛的替她包扎，丹阙等找药的找药拿绷带的拿绷带，“你这是何苦！你！” 曹清辉听到卢熹微的声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卢熹微大哭起来，待哭累了便睡着了，竟是一个字也不肯说。 随巧等服侍着曹清辉睡安稳了，卢熹微在书桌前看着用血写成的《奕括》，旁边是将将绣好的桔中棋仙图，打了璇玑络子的围。 卢熹微的眼泪就没停下来，她与曹清辉自小相处，与别个不同，曹清辉是卢熹微第一交心之人，一样是打小没了父母，却跟史湘云开朗至极的憨纯不同，曹清辉极是通情理，年长卢熹微三岁。明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就嫁做龙家妇了！ 丹阙递了帕子来，卢熹微轻声问随巧：“这又是为什么变成这样？前而不是还好好的，昨天说是乏了不叫我来找她，怎么又这样了？” 随巧为难道：“奴婢也是不知道的，我们姑娘昨天去书房找大爷商量做法事的事儿，预备是给龙家在相国寺做法事的。姑娘就开始抄经了，要奴婢讲，那金刚经地藏经的，抄了不止百遍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两餐都是奴婢送进来，也是原样送出去的。” “今天她没出去过？” 随巧想了一下，摇摇头：“除了姑娘要新制的墨，奴婢就没离开姑娘，奴婢去拿墨块，也就一盏茶不到的功夫。” “你啊！她两餐都不吃，你就不知道来找我了？或是回了你们大爷也好啊！总好过她现在这样，怎么这时候，你还不多多机灵一点！” “我们大爷要温书，姑娘不叫我们打扰他，傍晚上见姑娘实在是不自在了，就叫人回了丹阙姐姐。” 卢熹微见她确实也是为难的样子，看丹阙也是一脸的这事不能怪她，便说道：“你去好好照顾你家姑娘吧，我回去了，明儿一早再来，夜里有什么事，你就直接叫你家大爷！” 一行人除了绿衣堂，卢熹微左思右想，总归还是觉得龙家的事儿怕是不简单，现在龙家只有一个襁褓中的小女儿，此时必要问爹爹，但是若是爹爹不想叫她知道，必定有他的理由，护送龙家小妹的是萧家军，也许西苑萧颀知道些什么。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就往“仙鹤迎宾”的方向走，眼看着来到了西苑外面。 门口几只灯笼，映得通亮。 一个双丫鬟的小姑娘，明眸皓齿，正拿着一团毛线逗弄一只白猫，边逗还边笑说：“雪里梅，跳呀跳呀！” 只见那名叫雪里梅的猫儿，通身雪白只在额上有一簇红色的毛，果然是雪里梅。这猫儿好似知晓有人靠近，便朝着卢熹微的位置扑来，吓得卢熹微只得往丹阙绿烟的身后躲。 “快来人啊，捉住这畜生！姑娘不能碰猫！ 几个小丫头、婆子，七手八脚登时乱作一团，上前汉娜往来不得有，又有几个胆小帮倒忙的，这猫儿被人一吓更加迅猛起来，上蹿下跳的，这“仙鹤迎宾”乱作不成样子。 索娅听见屋外吵闹，编出来看看情况，先声夺人：“大胆，你们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丫鬟婆子乱糟糟一团，索娅一个双燕回环，用轻功拎起了那只闯祸的“雪里梅”。 因晚上光线实在是暗，索娅本没见到卢熹微等人过来了，怀里抱着雪里梅，问道：“是哪个照看雪里梅的？” 丹阙上前解释了一番，索娅上前给卢熹微见礼：“请卢姑娘安，刚刚不知哪个冲撞了姑娘，让姑娘受惊了，奴婢代我家公子赔礼，还请恕罪。这雪里梅是仙逝夫人的爱宠，这几年难免越发骄纵，以后定会好生管教。” 卢熹微惊魂未定之于打量起索娅来，早知道萧家来自塞外，这西域美人果真好看，在联想到之前见到的侍女，这萧颀难不成喜欢收集美女？心中有些不舒服起来，但仍温和说道：“我没事儿了，也怪我一时兴起来并未通传，你家主子身体如何了？我这是来看看韩嬷嬷和杨嬷嬷，两位老嬷嬷呢？” 索娅听出这不过是托词，一个姑娘家总不能直接说来看客人，两位嬷嬷是中的老嬷嬷了，卢家姑娘来看看也算是礼数周全，便说道：“奴家索娅，两位嬷嬷在东厢打理，还请姑娘到暖阁上坐坐。” 卢熹微应了，一行人来到暖阁，两位嬷嬷端庄而立，行了礼便立于罗汉床下首等着卢熹微问话。 卢熹微与她们也没有话说，东一句西一句的问候了几句，萧颀便来了。 柳灵慧此时正是晚课诵经时，便没有来，萧颀步履已不复沉重，卢熹微见了点头想是已经好了。 “萧大哥，熹微冒然打扰，还请见谅。” 萧颀受了卢熹微的半礼，嘴角隐隐上翘说：“无事，正巧我活动活动，今儿可是有什么事儿？” 卢熹微抽出手绢暗自擦手，对着两位嬷嬷说：“妈妈，天也晚了，还请早些休息吧。” 等到暖阁里面只剩下心腹事，卢熹微才开口：“龙家小妹何日到京？” 萧颀桃花眼一挑，喝了口茶：“不日到京。” 卢熹微看不上种马男桃花眼萧颀淡然的表情，气鼓鼓的包子脸一嘟：“路上也没出什么事儿？” “这事儿到没有，路上虽然远些，小姑娘身子弱些，行的慢也是正常，并未出什么事儿。现下应该过了剑南郡了，熹微不用担心，我身体也大好了，明日就告辞了，已经跟先生讲好了，这几日叨扰你了。索娅，你去取那份包袱来，这包里面是江南五个贸易行的管事资料，以后让你的管事儿与之联系就方便了。” 卢熹微想起一件正事，正色道：“扬州的女儿街建的如何了？” “放心，我会安排好的，你只需派一二账房，二三管事即可。” “萧大哥办事儿，小妹极是放心，只有一件，我山庄人虽不多，但是能做的伙计却多，能否到女儿街上讨生活？”卢熹微怕萧颀不高兴，连忙解释，“她们都是经过教导的，知道规矩，针织女红，灶上堂里，管事儿还是小二都做得了。” 萧颀对这个很感兴趣，说道：“你将她们都交给嬷嬷教导了？” 卢熹微听他口气没有不高兴，笑了说道：“哪里有那么多嬷嬷啊，规矩上过得去就好，只问她们想做什么，分门别类教些什么罢了。” “都开了什么课？” “女红，算学，厨艺和管家，管家又分采办和人事。” “一批教多少学生？” “一个班十五人，出来做事或到别家做丫头，随她们挑。都不是心大的，只图个温饱而已。” “熹微，不如这样，我将新收的人都交给你们教导，如何？” “让我们教？” “以往倒是收留些孤女或者买进来的，教几天规矩也只能到柜上去，可是年纪大了的，就不好再呆在柜上了，不如学些本事，想离开嫁人或是留下管事都做得。” “萧大哥，那就这么办吧，我先回去了。” 卢熹微走得有些匆忙，留下丈二和尚不着头脑的萧颀。其实不过是每每与萧颀说话，卢熹微都免不了脸红心跳一番，所以，还是早早回去睡觉安稳一些。那些经商的事情，不过是自己的一时兴起，想要证明自己，其实想想都知道，哪里有那么容易，不过都是萧颀背后支持罢了。真正的那些困难，绝非常人能够应对，女人在封建社会本就没有地位可言，女人经商，更是难上加难，况且她并不是什么天纵英才，她所能做的就是依从命运的安排，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活下去。 第二十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章 肉文屋 /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一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一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一章 萧颀回到寿松侯府之后，南疆传来的消息就更加棘手了。果然不出卢有涯所料，南疆出事儿后，北辽和渤海郡国都活动开了，皇帝更加心慌，东北派了两员大将，又派了一名太监监军。 帝都三皇子府。 身上一件松绿色的蜀锦褂子，外面套了一件银鼠领子的月白色披风，进了屋脱了披风，自有丫鬟拿了汤婆子来暖手，涂成礼接过来就坐在涂成裕的身边，哥俩一起守着暖炉说话。 “本想着大不了大冷天去渤海走一遭，谁知道东边那位竟然玩了这么一手。”涂成裕喝了一口茶，苦涩之感从口中传到心里，太子果然是太子，他这一手釜底抽薪不得不承认玩得漂亮，“萧颀跟你通气了没有？李责那里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涂成礼举着功夫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说：“哥，你还不知道他，半句不肯多说。平时嘻嘻哈哈，这种话他是不会乱讲的。” “难道真的失踪了？那可是三十万萧家军！塞北十二部所有的壮丁了，这些年可都圈在河套，他怎么舍得？”涂成裕心里没底，这可是萧颀保命的本钱，也是他们兄弟立足朝堂的本，“母妃知道吗？” 涂成礼笑了笑，心里面清楚他这个哥哥担心萧家的原因，可是有些话是连亲兄弟也不能说的：“母妃这两日都忙着给你找媳妇呢！没关心这些，再说了，母妃本来就不大懂这些。” “你身边的人缺人手吗？怎么我听说，这两日你的人总在咸福晃荡？”涂成裕又喝了口茶，心里对弟弟的调侃很不以为然。 涂成礼听出来哥哥的点拨，连忙解释道：“这可别说当弟弟的不向着亲哥哥，这几日母妃听人讲兵部员外郎许铭琼之女是个好的，你可想提前见见未来泰山？” “胡闹！这是哪个对母妃乱讲？皇子结交兵部权臣？哼，还有哪个，定然是那个贾氏！”气不打一处来的涂成裕反倒冷静了下来。 涂成礼知道哥哥厌烦贾家奢侈无度，对于一心算计的女人也没有好感，便说道：“你别说，这个贾氏自从到了咸福，却比在毓庆老实多了，只是这回却功亏一篑了，我还以为她转子了呢。” 涂成裕开始分析贾家的行为，对弟弟讲到：“贾家不在兵部也有三十几年了，虽然自贾代化之后，贾家再无孝子贤孙，但是兵部不同于其他地界，多是故交世家，孙家和许家，跟贾家可都是世交。” “人走茶凉啊，兵部也不见得多有人情味！孙绍祖是荫封的官儿，如今虽还是笔帖仕，但是眼看着就是考评了吧？” 涂成裕见弟弟装糊涂，白了他一眼：“你是明白人，总跟哥哥装糊涂，他可是卢家门下出来的，如今投在我府里，他的姻亲是周家。他的位子，那可是一个最好的位子。” “还有一位忠顺王呢！”涂成礼在哥哥这儿也不在乎那些禁忌了。 “涂崇桂那老匹夫，怎么就生出涂芊芊那么个毒的人？”涂成裕皱眉不已，“□内闱，她这样的人，真叫人开了眼界！” 想起那个风一吹就倒的美人郡主，涂成礼也皱了眉：“太子这算不算沟里翻船？以为得了三分兵权，却失去了圣心。” 涂成裕将自己的弟弟看了一眼，才缓缓说道：“圣心？四弟，这天下都可以讲圣心和父子之情，唯有天家无父子，什么叫圣心？太子的手伸得太长了，父皇从来只有一个儿子，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涂成礼心里不太舒服，他没有什么野心，却不是一个笨蛋，很多事情他看在眼里，却实在狠不下心肠。之前萧颀曾对他讲过老豹子调理小豹子的故事，不过当个故事来听，今天想想，这天家父子之间，不就应了那个故事吗？什么父子之情，全然不如手中权力来的实际，除了自己兄弟二人之间，其他的兄弟，有什么兄弟之谊？ 涂成裕见弟弟不言语，喝了几口茶，又再说道：“最可笑的还是二哥，一个奴才秧子出身的皇子，十八岁就打发到东北的郡王爷，大齐建国也未曾有过。” 想到二哥涂成禧的境地，涂成礼心里稍微不忍，却也恼怒这个不长眼的二哥，将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哥，明年我也要出建府了，少不得哥哥还要帮衬着。今年过年事儿肯定少不了，我就不替母妃添乱了，还请哥哥多娶几位小嫂嫂！” 说完了涂成礼还真的给涂成裕作揖，弄得涂成裕闹也不是笑也不是：“好说，亲兄弟明算账，你可把话说明了，你可是惦记着卢熹微？若不是看在卢先生的份上，我是不同意的。” “我若真如此，就该多看颀哥儿几趟了。”萧颀住在卢有涯府上，他不是不想去看萧颀，就是因为怕惹皇上多心，他除了帮母妃送补品去过一回，再也没去过卢府一回。 “你那点儿小心眼，别跟哥哥我转了，什么时候跟萧颀学的不跟我说实话了？” “你这可是冤枉了萧颀也冤枉了我，被他听见不定怎么埋怨我呢。我只觉得她是妹妹，别的想法，也由不得我想。”涂成礼的口气怎么听都有些哀怨。 涂成裕右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要记住一句话，卢家的女儿，宗室倒还娶得，皇子……” 涂成礼微微一笑。 寒衣节时卢有涯就添了虚症，所以一进了十月就往汤山庄子上去了。 冬天里的日子不难过，东家串门西家拜访。 十一月初一是卢有清的生辰，柳家上下都敬重她，妯娌都要给她做寿。卢有涯就这么一个嫡亲妹妹，自然想着要接她回娘家住几天，过过姑***消停日子才好。 娇客回门，庄园内一派热闹。 因为曹昀准备春闱的事儿留在了随园，曹清辉自然也留下来，她们兄妹不在，梁慧娘也不在，邢岫烟和陈瑞莹的爹娘接了她们回家，卢熹微只能跟苏荷一起研究研究吃喝。在庄子里面规矩什么的自然宽泛些，卢熹微乐得偷懒，每日里躲在屋里，今儿想个新点心，明儿想个新菜品的，小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跟在随园一样，卢熹微的屋子在庄子的南边，也叫南苑。屋里烧着噼啪作响的银丝碳炉，炉子上还摆了一盆水，隐隐能看到有蒸汽，水盆里面放了一个莲花座的汤壶。 溱妈妈一进来的时候，就见卢熹微和苏荷两姐妹在暖炕上吃柿子，两个白白净净的人，手上脸上都沾了柿子汁，一下子没屏住就笑了出来。 卢熹微见溱妈妈笑话，索更吃的欢了，溱妈妈一把夺了下来：“我的好二姐儿，可别吃了，这东西凉，吃多了闹肚子。” 接着丹阙就端了水来让卢熹微洗手，锦绣也将苏荷的柿子取走了，用帕子给苏荷擦脸。 溱妈妈见两人干净了说道：“南苑此时最暖和，景致也雅，姑太太来了住在南苑是最好的。” 卢熹微点点头，将怀里的汤婆子递给了丹阙，在身边的针线篓里扒拉出来一个卧兔，又从一个匣子里面挑宝石一个个的配色：“姑母明日就来了，这卧兔明日也肯定好了。” 苏荷姐儿手中抱着一个香枕，锦绣和随心各端了绣线过来。 随心见卢熹微挑花了眼，就提议说：“姑娘，这卧兔雪貂毛围，上回萧侯爷送来了一盒子海蓝宝，配上可不好看？” “那是留着给老爷串腰带的，也不是他单送给我的，我拿来用了，老爷怎么办。”想着那一盒子明洁无瑕、浓艳的艳蓝至淡蓝色的海蓝宝，卢熹微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萧颀的桃花眼，脸上有些微红。 随心笑着上前打趣：“姑娘要是喜欢啊，再叫萧侯爷送来就成了，我看啊，他必定欢喜，来汤山庄子都快一个月了，姑娘不是闷了吗？” 听出来是随心故意打趣自己，卢熹微作势要撕她的嘴，被溱妈妈抱在了怀里：“我们二姐儿长大了，以后是当家太太了，可别再毛毛躁躁的了。随心，这些个话，出去不准乱说，明儿姑太太来了，叫姑太太听见，没你的好果子吃。你娘可是伺候过姑太太的，别说到时候没人替你求情！” “奴婢可不敢了，咱们姑娘都害羞了！” 几个丫鬟说说笑笑，到底还是记下了溱嬷嬷的话，都知道姑太太的脾气，那是眼睛里从不揉沙子，七八辈子的脸面可不能就这么丢了。苏荷姐儿揉了揉眼睛，就告罪去午睡了。 卢熹微倒在溱妈妈怀里：“妈妈，过了年童大哥就要外放了吧？” “可不是吗，在国子监熬了三年了，选了南边的一个地方。”溱嬷嬷的话里带着自豪，也带着无奈。 “妈妈以后就是官太太了，我舍不得妈妈。”卢熹微糯糯的声音。 “傻孩子，妈妈又不走，以后也一直陪着二姐儿，我哪儿也不去，峻哥儿自有他的好前程，你却是我放不下的呀。”溱妈妈顺着二姐儿的头发，“给她订门亲事，赶着腊月把亲事办了，我也就放心了。” 卢熹微是溱嬷嬷一手带大的，两人虽有主仆之名，却有母女之情。对于自己的兄童峻，卢熹微是知道他的，为人方正肯吃苦，卢有涯一直很满意这个弟子，只是童峻却是有些迂的，不肯受卢有涯的推荐，只肯在国子监里面熬出身。 “没听妈妈说起，可是已经有了人选？” “这个，我是没问过峻哥儿不敢做主的，他主意大着呢。” 想说的话，卢熹微又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像是给人做媒：“我有些话，不太好说，妈妈就听一下，具体的还是问问童大哥的好。” “是不是他跟你说过什么，没有外人，二姐儿就说吧。” “妈妈觉得陈家小姐怎么样？” 溱嬷嬷本来担心是童峻看上了二姐儿身边的丫鬟，没想到竟然是看上了陈家小姐：“陈小姐，自然是好的，你们也相熟，她们家出身高，怕是看不上峻哥儿吧？” “妈妈哪里的话，童大哥是您的儿子，自然就千好万好了。有道是莫欺少年穷，他又是个好的，心气儿又高，能力不是我说，那可是爹爹讲的，日后必有出息。陈家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女婿去啊！” “你这孩子！妈妈说不过你，说不得我就去舍了老脸求老爷做个媒人，只要两个孩子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就往“寿和堂”吃饭去了，撤了晚饭，卢有涯早早睡下了，卢熹微脱了外衫钻进了被子里，绿烟却红着眼睛气喘无助的跪在卢熹微床下：“姑娘救救我！求姑娘救救我吧！” 卢熹微坐了起来，冷风灌得她打了一个冷颤：“出了什么事儿？绿烟你快起来，丹阙你扶她起来！” “姑娘！我爹爹要死了，求姑娘救救他！求姑娘了！”绿烟也不起来，跪下就是磕头，丹阙扶她也不起来。 “出了什么事儿，你说话啊，别磕头，能救的我一定救，我这儿不兴磕头！” 丹阙也急了：“快说怎么了，平平气，慢慢说呀！” “我弟弟病了，我爹向人借了银子，说好月初一我发了工钱就还，结果去还的时候才知道是加了利，利滚利二两银子变成了十四两，我爹一着急，就向他们讨个说法，结果被打个半死！刚刚门房上的人来告诉我，我弟弟求了一个婆子坐车来告诉我，怕是……怕是我爹爹就着一两日了！” 丹阙看着绿烟哭的不成声，自己眼泪也下来了：“这是印子钱啊，没了钱你问我借一些也使得，问姑娘要也使得，怎么能去借那个沾血的钱！” “他们还说，我爹要死也要先还钱，房子抵了也不够，要抓了我弟弟卖进……卖进那种不是人的地方！”绿烟说完了又开始磕头，“求姑娘救救我弟弟，他是我娘拼死生下来的，他才九岁啊！” 卢熹微看着绿眼一阵心疼：“丹阙，叫缘寿堂的叶茂去看看，将银子给了，把画了押的借契拿回来，再给她弟弟看看，这病怕是没好，又被这样一吓，不知道怎么样呢。再拿十两银子给绿烟，绿烟，你拿了银子就留下照顾着吧，在安排两个婆子陪着你。千万要保重，看在你弟弟的份上，你振作一些。” 看着丹阙扶着绿烟出去，卢熹微觉得这一夜很多人睡不着了。 第二十一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一章 肉文屋 /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二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二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二章 寅正，卢熹微起床时，见丹阙眼睛红红的：“你下去休息吧，这儿有随心她们，折腾了一夜你也乏了。” 丹阙心里受了姑娘的好意，口上却回：“我不打紧，今儿刚刚跟绿烟去了的巧芯回来了，说是人不中用了，已是回光返照，绿烟怕是这热孝中都回不来了。” 卢熹微心中可怜绿烟，卢家待人宽厚允了她回家也是自然，就说：“难为她了，你从我的小库房里取一件石青色妆花缎子给她，再让跟着的嬷嬷帮着料理料理，等她缓过来再回来也不迟。” 平时随心与丹阙三人争吵也是有的，但是心里面觉得她们都是卢府的人，就算给人欺负了，也是只有她欺负得别人欺负不得的，于是道：“姑娘，这群放印子钱的都是些挨千刀的吸血鬼，千万不能轻易饶了他们！” 丹阙听了随心这样义愤的言语，平日里对她的不喜就都消散了，抱着盆也说道：“随心讲得对，这世上还是要讲王法的，不能叫他们这么轻松！” 卢熹微心里面也有了成算，可是不好明说，只一边洗脸一边说：“叫咱们府上赶着去管这些事儿是不应该的，自有苦主去告，官府去管。姑母就快到了，你们赶快也准备准备吧，今儿都打起神来。” 吃了早饭，整理了一番之后，快正午的时候，女眷们守在二门上等着姑太太回门，卢熹微领着苏荷带着一众丫鬟，溱妈妈带着有头有脸的管家媳妇子。 庄子门口远远的能看见车队，那头一辆马车是一品诰命的装扮，后面还有两辆皂色普通马车，旁的仆役都跟着一辆装满了箱子的平板车走在后面。 眼看着马车就走到庄子门口，前面的马车上的人下来，坐上媳妇子拉的小车往内院走，其他的人就各自搬东西的搬东西，拿行李的拿行李，安排的有条有理。 一个秀丽端庄的妇人，就着一个嬷嬷的手下车，身后跟着一个六七岁的俏丽女孩。 “给姑太太请安，给表小姐请安。” 丫鬟婆子们请了安，卢有清见了卢熹微，说道：“熹微比八月节的时候还要高了，别立在这儿了，咱们进去吧。” 旁边立马有婆子上来夸表小姐聪慧漂亮的，卢有清一眼瞪上去：“溱大姐姐，叫她们没事儿就散了吧，个人都有个人的活计，规矩不可废。” 这话听在溱妈妈耳朵里已经很重了，吩咐众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自己陪着卢有清往寿和堂看卢有涯。 兄妹俩又是一番叙话，因为卢有清一路颠簸，没说几句就去洗漱了。 卢熹微忙活着接风的饭食，几个小菜都是亲力亲为的，对于这个姑母她十分的敬重。在小厨房忙里忙外，夏菡一时进来找她，卢熹微就与她单独来到一处僻静处。 “可是得了什么消息？” 昨天晚上绿烟家出了事，卢熹微便想着叫丹阙去找大管家，查查是什么人放的印子钱，转念一想，卢府的大管家毕竟太显眼了些，卢府有自己豢养的江湖人，便叫平时跟他们打交道的夏菡去问问。 夏菡悄声在卢熹微耳边回了一些话，卢熹微听了眉头皱了一下，没说什么让夏菡出去了，然后回到小厨房继续忙活去了。 饭食都是庄子上的野味和山里面的特产，宾主尽欢，只是那柳家的小女儿名叫柳昙的，对同龄的苏荷颇是好奇，一味的跟苏荷聊天，但是苏荷生有些腼腆，十句话能回两句就算好的。 一时柳昙觉得无趣，一旁卢有清见了，便对哥哥卢有涯叹息道：“昙姐儿在家太孤了，身边连个姐妹说话的都没有。” 柳家的内闱干净，柳芳也颇敬重妻子，相敬如宾之外，也相互扶持，于是府中竟然只有一对嫡子嫡女。 卢有涯从当年自己母亲的郁郁寡欢中，体悟颇多，女子善妒，他不希望那些龌龊事在自己的家中出现，能做的不过就是不纳妾，与自己情投意合的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论皇帝赏赐的平妻，还是发妻的早逝，卢有涯都没有能够了却心愿。两位妻子相继离世后，他在绿衣堂提了一副字，“千与千寻千般苦，一生一世一双人”。 兄妹两个打算说些话，让卢熹微照顾两个妹妹，他们俩便来到了暖阁。此时夕阳西下，阳光倒还充足，两人坐在暖阁的玫瑰椅上说话。 卢有清从身上的荷包里面拿了一点香膏，添到那鎏金银竹节高柄博山炉中，满室都是白茶花的香味。 “听说前几天北静王府里面出事儿了？”卢有涯饮了一口银杏茶问道。 “我看那水溶是个不错的小子，虽说他娘是权家的，但他不是个糊涂的。”卢有清没喝过银杏茶，突然被入口的苦味涩到，皱了下眉，“他老子也就这么一两天了。” “去打猎还能把一位王爷给闹没了？”卢有涯知道这个北静王能闹腾，却没想到他最后居然是被自己给闹腾没的。 “这位北静王爷，向来自揣风流，这回是闹着与那个朝鲜来的世子交好，两人一处吃喝，结果被朝鲜的逆党伤了，倒叫那些渤海人捡了个大便宜。我出门的时候，我们老爷还在叹息呢，呵呵，倒是难得见他这么说一个人。” 卢有涯见妹妹笑了出来，自己也笑了：“我倒是能猜到他说什么，是不是那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卢有涯学得极像，卢有清一时笑得厉害，拿了手绢遮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你如今这样才好，回到娘家，就该向当姑娘是一样，说说笑笑。你当年知道劝你嫂子，怎么不知道自己放宽心呢。”卢有涯看着妹妹的笑颜，不禁想到妹妹也是当家主母，这些年难得展颜。 “哥，你当人人都是你这样的呢，男子本就重欲，喜新厌旧是最正常不过了。”觉得自己刚刚不庄重的卢有清，板起脸来端庄的又抿了一口茶，此时倒觉得，这份苦多像女人的苦，只能往肚子里面吞。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但是气氛总是沉闷的，卢有清身体也累坏了，便散了休息去了。卢熹微那边的柳昙自然也是乏了，本来就是小孩子，乐得早早休息去了。 苏荷送走了柳昙放松了一口气，卢熹微见她这个样子，无奈一笑：“你也别闷着，说说话多好，她在家也是极难得这样的，你们俩玩玩闹闹才好呢。” “姐姐，往南边去，能带上我吗？”苏荷低着头，好半天才问了这么一句。 “本来也想着春天能跟你一处去散散心，可是如今你有了那么一个身份，进了腊月说不得就要入了。”卢熹微皱了皱眉。 苏荷懦懦的说：“我晓得了。” 看着子本来就内向的苏荷失望的小脸，卢熹微说不出来的心疼。她对这个妹妹还是很疼惜的，苏荷乖巧听话，虽然子有些软，可是长得冰雪可爱，由不得人不爱她，如今她要进去，跟卢熹微偶尔去看看皇后娘娘不同，那是要放在中教养，将来想出来只有大婚一条路。这样一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她们身为女子，有太多太多的无奈。 此时正是泡汤的好日子，每日带着柳昙和苏荷同玩，也是热热闹闹的。此时的柿子是极好的，卢熹微就让人拣上好的往贾府姐妹处，顺道打听一些事，听说长安知府打了告状的绿烟等苦哈哈，把那些放印子钱的贾府忠仆们好好褒奖了一番。 汤山的庄子连着庄子，这一日有人拿了帖子来请，说是一户乡绅家中的外孙女儿及笄，因与卢府有旧，所以冒昧来请，庄子里的王婆子说了几句好话。那婆子是个老人了，说道，两家祖上是世交不假，那张金哥也是个极好的，那张家不过是个大财主，却生出这么个女儿来，正所谓“老鸦窝里出凤凰”，只是家中女长辈多已不在，想请姑太太来主持及笄。如此一来倒也合规矩，卢有清闲着无事便带着三个小辈去了，这张金哥果然长得俏丽，为人又极端静守礼，几日相处下来卢有清十分喜欢，连柳昙也极喜欢，投了卢有清的眼缘便认了干女儿。 过了几天的功夫，柳家匆忙来人，道那北静王果然去了，卢有清便回理国公府去了，离别时自然泪眼婆娑，这样清闲的日子是卢有清一年中最轻松的几天。 卢有涯也带着卢熹微和苏荷回到了随园，往来、拜谒、祭奠自不必说。 北静王是皇帝的肱骨之臣，如今去了，到让那忠顺亲王炙手可热了，连带着与之交好的各府各派都弹冠相庆起来，一时风云涌起。 卢有涯闭门不出之时，皇帝却下旨升了卢有涯为户部尚书。户部原是北静王管辖，如今成了众矢之的，皇帝抬出了卢家平息争端，却也无形之中使卢家有了一个翻身的契机。 贾府在腊月十二卢熹微生日之时送了大礼，因为卢幽微身子不好到没有来，卢熹微也没有请客，只陈瑞莹、卫若玉、李纨送了礼来。 年前卢熹微进讲了要往江南别院的事，方皇后又是赏赐了不少东西下来，而苏荷正式以郡主之名养在中。 除夕时，卢家充满了温馨的气氛，围在一处吃吃喝喝。大管家卢榕在门外徘徊了几次，才开口：“老爷，贾家来信说大小姐早产了，情况怕是不大好了。” 卢有涯和卢熹微好不伤心，父女俩连夜赶到贾府去了。 第二十二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二章 肉文屋 /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三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三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三章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透过窗子照进来的月光，把一切照的有些光晕，两岸的桃花也开了，这样伴着月影的美景，只让卢熹微觉得凄凄惨惨。 丹阙端药进来的时候，便见到自家姑娘对着窗子发呆，明知道她又想大小姐了，可是却不能宽慰她什么，离大小姐血崩而亡，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丹阙默默地把窗帘拉好，将药递到卢熹微手边，绿烟拿了腊梅泡的茶进来。 “后面萧侯爷的船上送来的腊梅茶，说是能让姑娘的嗓子好受些。”丹阙将药碗收了，把茶放在小几上。 卢熹微不想说话，嗓子早就好了，就是不想多说话而已。对已知的悲剧的巨大恐慌，和未来的不可探知，就像一张无形的压力网，让她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她就是一个懦弱的人，她害怕死亡惧怕危险，面对这个时代带着恐慌而不允许自己过多的投入感情，趋吉避害就是一种本能，但是真正面对消失的生命，她无时无刻不在自责。但是她有隐隐的有些自私的想，跟贾府的关系因为姐姐的关系切断了，是不是意味着抄家灭族的噩梦，不会降临在卢家。 她自问力量弱小，徒有世家贵女之名，也不过最基本的愿望是保护自己的家人，而这么多年一步一步的与这些人的交往，保护她身边的人，已经变成一种支持她活下去的动力。 也许卢熹微此时还没发现，她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世界，接受了用这个世界的法则和规定活下去。 那天卢有涯和卢熹微赶到贾府，才知道原来姐姐已经折腾了一天一夜还没把孩子生下来，贴身伺候的四个丫鬟都被贾府扣在柴房，不能回卢府报信。 卢有涯怒极反笑，笑颜如春风，却能让人感觉入坠冰窟。 被放出来跪在堂上的桃昭，是懂医的丫鬟，脸上反是一片平静，对比其他三个丫鬟，她知道得更多。 卢熹微不想这样僵着，便问了一句：“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桃昭挽着头发，是开了脸给了贾蓉的样子，此时她这个最最贴身的人却并不回话。 卢熹微脑海中转了一遍发生的事情，看着桃昭怔怔的，右手抬起来指着她，却无法开口。 卢有涯也看出来不妥，让其他的人，将大女儿最近吃过的补药说了一遍。 “鹿胎胶？”卢熹微突然说道，“是鹿胎胶对不对？渤海人进贡的玩意，王家巴巴的送到姐姐那儿，本来身体就不好，之后就一直用这个调养，为什么突然就不好了？怎么就没有人讲出来？” 桃昭磕了一个头，嘴角挂着笑，说：“是奴婢对不起大小姐。” 卢熹微不再想管桃昭说什么，一心担心姐姐，那房间里的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偶尔传来一声低低的叫喊。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这事儿恐怕贾家一个也逃不掉，桃昭充其量不过将计就计了。 贾蓉守在外屋门口，一脸焦急，看看自家泰山和小姨子，眼睛湿润，一副情深款款的模样，卢有涯也不好再说他，只能安慰一下。毕竟贾蓉眼睛中的感情不似作假，年纪轻轻又是第一次做父亲，卢熹微和卢有涯都不相信他也下了毒手。 里屋一个稳婆大叫一声：“不好了，大血崩了！” 尤氏冲进了屋里：“来人叫大夫！” 那个稳婆端了一盆血水出来，里面一个死了的女婴，手脚倒也看得出来，却是满身血污面目可憎。 叶茂是缘寿堂最好的大夫，家里又是卢家家生子，诊治了卢幽微对卢有涯讲：“大小姐吃了过多大热大补活血的东西，已经回天乏术了，准备后事吧。” 用过早饭，知道船已经入了山东境内，卢熹微拿了账本看起账来。 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卢妹妹睡了吗？” 丹阙将门口的帘子掀了起来，是东安王世子穆楠的堂妹穆槿和贴身丫鬟来了。 穆槿一直长在金陵的老宅，因为去年的选秀年特地回来等指婚，果然就被指给了北静王世子水溶，结果老王爷去世，婚期便拖后三年。穆槿心心念念江南的父亲母亲，正好卢有涯便将女儿送来与她同行。 她们一路，还有萧颀的船队保护，萧颀终于能够去广州完成自己的梦想，去迎接他的大航海时代，对于男子的自由是卢熹微羡慕不来。 穆槿第一回见卢熹微是在中过年的时候，奢华的宴之前，穆槿与伯娘一起拜见皇后娘娘，远远看了一眼来请安的卢熹微。当时的卢熹微跟现在还是不太一样的，眼睛里面流光溢彩，并无此刻的荒凉。 两人一开始还是淡淡的交谈，后来慢慢熟络了，也一起绣绣花品品茶练练字，穿上的日子无聊的紧。丹阙她们巴不得有人能开导开导卢熹微，自然多多的与穆槿身边的人交好，于是一有时间不是穆槿的丫鬟来送东西，就是卢熹微的丫鬟带着东西回访。她们俩倒也是脾气相合的人，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卢熹微倒也喜欢这个口直心快的姑娘。 “大老远的就能听见妹妹的算盘打得响，倒是一副当家姑娘的样子，今日神好多了。”穆槿是不笑不开口的人，梨涡妍妍。 “姐姐坐，我没事看看账目，到了临清说不得要有些人情来往，总要知道个大概才好。”卢熹微起身拉起穆槿的手，两人一起坐在矮墩上。 “卢妹妹，到了临清，咱们去逛逛吧，圈在船上快小半月了，整天绣花的，我可是闷得慌了。”穆槿在南边长大，平日里能比京城规矩松一些，时常都出去逛逛园子什么的，她又是个爱热闹的，还有三年的好日子，自然希望不要委屈了自己。 “正要跟姐姐商量呢，我们府上本家正是在山东，到了临清是要好好休整一番的。”卢熹微心中盘算了许久，萧颀交代的事情，自己也要抓紧，将那山庄里面的事情好好安排一番。 穆槿听了这话很是高兴，见卢熹微还有帐要查，就带着丫鬟会自己的房间去了。 随心从外面的甲板进来，拿着一封信件：“姑娘，刚刚随荣交给我的，说是峻哥儿从南边的来信。” 卢熹微听了很是欣喜了一番，冬月里面跟陈家订了亲，正月里面就成了亲，如今的陈瑞莹已经是童家了，跟着童峻去了任上。 “可别叫他峻哥儿了，都是当官老爷的人了，以后就叫一声童大人也比叫他峻哥儿来的尊敬。”卢熹微笑笑说，“肯定是瑞莹来的消息，她倒是比咱们先到了。” 见自家小姐交代了，随心几个都笑了，倒是随心又笑着说：“这陈家小姐的名讳如今也不好叫了吧，该叫她童大了！” 丫鬟小姐的都笑了出来，一时房间里面倒是轻松了许多。 信中讲了许多江宁的习俗，也有些姐妹间的悄悄话说，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新婚的喜悦，冲淡了卢熹微心里面的悲戚。 “等咱们到了南边，就去看看咱们的童大吧，叫她好好招待咱们，这信里面可把她家老爷的江宁夸了个遍呢！”卢熹微对着随心讲，眉眼间开朗了许多。 绿烟将几色点心摆整齐了，跟丹阙两个一左一右的站在卢熹微身后，丹阙嘱咐道：“姑娘可别忘了老爷的交代，咱们到了江南，身边的人就不太能尽信了，这要去江宁的事情啊，还需好好安排一番。” “我记着呢，不会忘了。”卢熹微想起爹爹临走时的交代，想到临走时的场景，有些许的失神。 那日在烟波平澜院，爹爹细细交代着江南别院里面的安排，几位老管家和老嬷嬷的来历，以及江南的一些卢家的产业。 最后卢有涯见面上的事儿都交代齐了，便跟女儿说起了知心话。 “水至清则无鱼，然俗语有云浑水鱼。”卢有涯一派风流，语气却有些萧索，可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自容光焕发了起来，“若是众人都在污泥里，那一两个清白人不只是扎眼，还衬得大家越发污浊。清白人越是百折不屈，人家越是看他不惯。可是我卢家的行事作风，与世风不合之处甚多，你的作为姿态，也多不似那些人，我们只对得起自己便是了，为什么要极力讨好别人。你总是希望大家都欢喜你，才越使得她们跟你离了心。” 这话原是想留着些的，但是卢有涯看着年幼的女儿，想着不知能否再见，就都露出来。 卢熹微心底里面越发知道这一路的凶险，父亲在帝都不知道要冒着怎样的风险，行事若是成了，自然是爹爹多年心愿达到，若是不成，这大概就是他们最后一面了。想着卢熹微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却被她生生逼了回去。 “爹爹放心，女儿一路上有人保护，到了江南也会与爹爹报平安。只盼爹爹也能保重自己。”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爹爹的太师椅旁，将自己做的衣衫鞋帽尽数招呼到爹爹的身上。 父女俩的一番告别，终是在无言中结束。 她上前拜了一拜爹爹，又去拜溱嬷嬷，被溱嬷嬷一把抱进了怀里，默默的流下眼泪。 第二十三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三章 肉文屋 /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四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四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四章 临清的街道没有帝都的干净，也没有帝都的热闹，明明是已经春暖花开的季节，码头上来接的婆子们还是寒着一张张脸。 一番人情来往，与那些顶多年节上见一两面的亲戚互诉两番衷肠，闹得个人仰马翻之后，傍晚时分才等到逛了一天的穆槿回客栈。第二天，大队人马又起航走了。 卢熹微跟随心丹阙一起拢帐，平时有溱嬷嬷和曹清辉帮着看看，如今自己动手便觉得烦闷，而且这个一个功夫活，没有个十年八年功力，里面的猫腻本看不出来。 随心觉得气闷，将窗子开了一条缝儿。 “关上吧，姑娘刚好些，别又见了风着凉了。”丹阙忙嘱咐着。 卢熹微活动活动脖子，说：“还是开着吧，实在是太闷了。” “整个庄子的开销，竟然还比不上几位老爷的姨娘们……”随心咋舌道，“啧啧，这种事儿还真没听说过。” “是啊，濯缨山庄也就面上好看些了，底子都快被他们掏空了。”卢熹微皱皱眉头，“那大管事还是爹爹的亲信呢，还有董嬷嬷在，这两个人总不会在账上糊弄我，看来本家的几位爷是真的没出路了。” “小姐你没看到吗，昨儿的席上，那四夫人和五夫人，一个劲儿的推荐自家的儿子，一个是文武双全，一个是玉树临风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响了，个个都盯着随园呢，个个都把咱们当砧板上的肥了。” “随心，你这话太恶心了，我都不想吃饭了！”卢熹微心里也这么觉得，口上打趣一句，心里却暗暗灰心，爹爹在帝都小心谨慎，却在老家养着这么一群白眼狼。 “小姐，奴婢说句心里话，这事儿啊，还要早作打算，老爷就您一个女儿了，说不得，明年就会指婚，到时候，随园到底是谁的，还是得听老爷的。” 丹阙不说话，这种话果然还是家生子比较好开口，她们这些买回来的，即使是想到什么，也不能直接开口。 “算了，天也暗了，咱们吃饭吧，明儿再说。”卢熹微左眼皮一直在跳，心慌慌的，不知道是不是出事儿了。 喝着薏仁小米粥，筷子不时夹着四品小菜，香油拌芥菜丝，椒盐小黄鱼，荠菜豆腐和螺。 跟卢熹微坐在一旁吃饭的邢岫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食不下咽。明明鲜香美味的一餐，吃到后面连一旁刚刚端了药进来的丹阙，都看出不对劲来了。 “岫烟，你这是怎么了？”卢熹微放下粥碗，暗暗心道近日里也没有事儿能让邢岫烟心烦啊。 “我爹爹叫我回家去。” 卢熹微听出不对劲儿来了：“可是什么人说了什么？” “想来只有我那姑母了，她原看不起我们，结果这两年，我好容易在你这儿过了几天好日子，她就惦记起来了，愈发容不得我们好，如果不叫我家去了，就让姑苏老家的人，将我爹爹赶出去。”邢岫烟眼神锐利，难掩悲伤说，“如此想来，还是我家去的好，一来慧娘已经回去了，我也该回去。二来，受你照拂多时，我又帮不上忙，何苦还拖累你。” 卢熹微当然知道邢岫烟的家里情况，她一个人实在是做不了主，邢夫人心太小，肯定容不得她有好出路。 “那你跟家里面商量过吗？” 邢岫烟透出为难的表情，这几日瘦了许多，倒是一副人比纸薄的样子：“我们这些人里，依我看还是瑞莹的命最好。” 陈瑞莹跟童峻算是彼此熟悉，知知底的，结了婚也和和美美的。怪不得邢岫烟会羡慕她，连卢熹微都觉得这是天作之合：“她是个有福的人呢，可是你也不能就这么认命，她这样做难道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邢夫人此人虽然见不得别人好，也实在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要是没有好处，她不会积极地鼓动邢岫烟回家。 路上行行走走，又过了几日才到了扬州城外，顺水路船分两路，穆槿自是回家去了，卢熹微也到了卢家的江南别院。 这几日累得人仰马翻的众人休整过来了，于是该拜访的就拜访去了。临出来时，卢有涯捎了一封信给林海，让萧颀带着，到了扬州再派人去。萧颀到了扬州自然是到自家老师的老同窗家中暂住，于是林府里住了一位寿松侯，倒是每日里宴请苏浙的达官显贵乡绅财主。 朝中动荡，无暇顾及江南，甄家趁机势大，太子的人到了江南比起真正的钦差还要吃香。林如海身居要职，免不了要设宴一类的，萧颀难免作陪。而这太子派来的人，不是别的人正是跟萧颀过节不浅的权鉴钦，他在兵部熬资历，在这种跟南诏交战，与渤海焦灼的敏感时期，他的到来，让萧颀不得不做他想。 萧家此时趁机在江南布局，萧家军徐徐而行，便衣散布江南，以环卫之势包围几个大战场，这个时候，跟朝廷的关系已经是功成名就还是一败涂地的关键。 而经由卢家传出来的消息，萧颀在小书房里面，叹息不止：“江山易主，天下之祸，百姓之苦……” 萧壹一脸不屑的撇撇嘴，对涂家的爷儿们他们萧家人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未必就会过得不好，唐太宗还是经了玄武之变呢！太子是什么人啊，还真就非他不可了吗？” 看着也就十五六的萧壹摆出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萧颀笑了：“人小鬼大，让你做的事儿都做完了？” “回侯爷，五十篇大字，一个字不少！”萧壹打了个千，“别玉园那边儿来信说，过两天要去镇江金山寺。” 别玉园就是卢家的江南别院，萧壹跟卢随荣联络有常，方便萧颀关注卢熹微。 “出去走走，好过她在家里乱想，林大人今日有什么安排？”萧颀边翻着手中李责将军的信件边说道。 “明儿是汪家请客，听说也有甄家的人。” 萧颀摆摆手知道了，书房又恢复成只有他一个人，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小字，装入信鸽腿上的袋子里，放走它，独自站在窗前。 别玉园中这几日人马不断，从贾家打听出来的消息，那邢夫人趁着年下时，甄家进京献鲜的机会，与甄家有所联系，打着把邢岫烟嫁给甄家几位爷的美梦。 甄家深受皇恩，圣眷优渥，邢家不过是一没落的官宦之家，如何能当得起，正所谓齐大非偶，邢岫烟知了这个消息，跟卢熹微商量着如何劝自己的爹娘不要做梦了。 “那甄家几位爷们，原不是我们该一处说的人物，只是那二爷，却是与咱们沾亲带故的。”随心给邢岫烟和卢熹微斟茶，说道。 “这倒是我第一回听说，你快说说怎么个，沾亲带故法？”卢熹微可没听过这么一节，好奇的问道。 “他比贾家那位二爷大上一些，跟卢家倒是没有联系，可却是咱们夫人那边的亲戚。论起辈分，跟姑娘倒是表兄妹了，只是这几年咱们家与他们总不联系，这几年生分不少。” 随心笑了笑，立在卢熹微身后，像是对着卢熹微说，其实话都是说给邢岫烟听的。 “是亲戚啊，到了他们的地界，再不来往，倒显着咱们小气，不如联络联络。我那位表姨妈，身体如何？”卢熹微眼睛滴溜一转，一个主意上来。 邢岫烟只喝茶不说话，听到卢熹微这句，看了她一眼：“他家现下正是繁花似锦，你这样巴巴儿的凑上去，反而不美。” “岫烟可知道这回甄家从贾家拿了多少银子回来？”卢熹微顾左右而言他。 邢岫烟摇摇头，她又如何知道这种辛秘之事，不过是卢熹微想告诉她。 “五万两，成色上好的五万两官银，顺着他们家北上的穿运回来的压船银。贾家这样的人家，巴结他家做什么，还不是看重跟里面的联系。王夫人能送银子，你姑母能送什么？巴巴儿的遣你回来，你还看不出来？”看着邢岫烟都快将手里的手绢拧成麻花了，卢熹微不在说话了。 丹阙进了屋，她身后跟着两个嬷嬷抬着一架小围屏进来了。 “姑娘，这个是从库房里面清出来的炕屏，看着可合适？”丹阙身上有些灰，自己却不在意的说。 卢熹微看着难得有些“灰头土脸”的丹阙，笑了出来：“让我看看，泥金福寿图，祈福用正好，就这个好了。带着一起走，就交给你看着了。” 邢岫烟看了看这个屏，想起了梁慧娘，不禁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慧娘如何了。” “就知道你是想她，你可猜猜看，这回去祈福还有谁？”卢熹微也是想梁慧娘的，此次去镇江，当然是有惊喜的。 “慧娘也去？”邢岫烟不免欢喜，“她也能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有好事就是了，不过，你先说说，这炕屏上的泥金图怎么样？” 邢岫烟倒是没直接说到围屏上去，而说到：“你说你学了那么多东西，哪儿一样是的？都是学一点懂了就不怎么动了。” “我学它们又不是要考状元，只不过希望以后碰到什么事儿，不求能够骗人但求不被人骗罢了。”卢熹微想当心安理得的说，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惹得众人憋着笑意。 第二十四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四章 肉文屋 /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五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五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五章 先是坐船后又坐车，浩浩荡荡两三车人到了镇江。 两位嬷嬷押车似的坐在卢熹微和邢岫烟的车里，生怕两位姑娘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儿，惹人非议。 “姑娘，这儿就是南巡的时候皇上题字的地方了。”一位面上严肃的嬷嬷说道，“那光景真真是见过了一辈子都不委屈了，老身有幸当时陪在老爷太太身边，姑娘也应在此下车了。” 就着嬷嬷的手，被摇的头昏脑胀的卢熹微下了车，入了山门，穿过天王殿，来到大雄宝殿。 此行是专门为了拜药师佛，也算是虔诚了一番之后，走出大殿，来到一间厢房。 里面隐隐还能听见木鱼声，开了门，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见门开了，看向门口，眼泪竟然掉了下来，开口说道：“卢小姐，邢小姐！” 本还在诵念的梁慧娘抬头，竟也是泪眼汪汪，邢岫烟快步上前，拉了梁慧娘的手。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多时的担忧终于新落到了地上，邢岫烟是喜极而泣的，复又眉头一皱怨怼的说，“哪怕一封信呢，连一封信都没有！慧娘，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 “是我的不是，我给你赔罪，不过啊，你也不能放过她！”梁慧娘指着卢熹微说，“你不知道也罢了，熹微是知道的，所以啊，让她做东，给你赔不是！” 卢熹微笑了，也上前拉住梁慧娘的手：“一会儿有好吃的，算是我给岫烟赔罪，不过，慧娘是不是应该把这几个月的事情，都跟我们说说！” 梁慧娘拉着两个人坐下，果然开始娓娓道来。 她回到家中的时候，梁家已经乱了方寸，每日里都有人偷了财物逃跑，父母都卧床不起，她是独女，只得拖着单薄的身体支撑。可是孤木难支，积重难返的梁家，哪怕有卢家的人去帮忙，也只能做做面上功夫了。 到最后，抄家之前梁慧娘早被送入苏州光福玄墓山的盘龙寺中，带发出家也算是方外之人，连累不到她了。最后又是卢家帮忙，将她父母赎了出来，只是银钱方面所剩不多了。 她们三人聊得差不多了，丹阙便立在旁边提醒该下去了，于是来到了山脚下的宜月轩。 “这儿的素斋不错，在这一带很有名，这个是熏香素**，这个是蜜汁双球，还有这个，慧娘一定喜欢，是卷筒素蟹粉。” 由着卢熹微一一介绍，邢岫烟和梁慧娘都笑着一一尝试，一餐饭和和乐乐。饭饱之后，有下人将茶点送至房外，瑕光和绿烟端了进来。 卢熹微见了那玻璃茶壶里面漂浮若绿牡丹的茶团，很是好奇：“这茶倒是新奇，我没见过，观茶色似是东至云尖，色泽翠绿。” “呵呵，你还以为这是千两珠兰茶不成？”梁慧娘说了这么一句，就见卢熹微嘴角一扁，于是笑了，“难得见你吃瘪的样子，这可不是东至产的，这是去年底种的新茶，还没取名字。它是将杀青、揉捻后的茶条整理成束，用线扎紧，摊开芽叶后压平烘干的。” “怪不得形如名菊。”邢岫烟赞了一句。 “既然还没有名字，不如今日取一个。”卢熹微呷了一口，皱了皱眉，“可惜香味俗了些。” 梁慧娘也叹了一声：“就是味道上差些，所以才扎成这样，博个好彩头，讨喜些也好买个价格。” 邢岫烟和卢熹微对视一眼，邢岫烟说：“你真是慧娘吗？” “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也觉得不是自己了，这样的话远不是我们闺阁中应该有的话，但是今时今日不同往时往日。”梁慧娘先是眼神一黯，却笑从中来的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此时的我们都不是以前的我们了，就像我们喝的水，从来都不再是昨日的流水。” “快别说这个了，什么流水落花的，我还是跟你们说说那两分干股吧。”卢熹微笑着引着梁慧娘说起了别的。 “什么干股啊？”邢岫烟并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卢熹微从随心的手里接过一个荷包：“天润泓稷。” 梁慧娘笑了，她与卢熹微之间是有些不用言表的理解，她的处境好像总是能被卢熹微知道，然后得到帮助。 “这个茶楼算是咱们的私产，算上清辉和瑞莹，你们每人都是两分干股。楼下也卖茶叶，楼上就是普通的茶楼，现在才是刚刚建起来，就在扬州。”这算是计划中的，卢熹微早早跟梁慧娘讲过这个，让她发挥特长也算是弥补她家欠下的银子。而对于邢岫烟来讲，赚一份私产是梦寐以求的。 果然邢岫烟眼中激动，双唇微张而不知道说什么。 卢熹微右手在邢岫烟面前晃晃，对梁慧娘说：“怕是喜坏了她了，快快回神，这新茶还指望着你来起名字呢！” “我，我真是太意外了，你们……”邢岫烟自幼就因为父亲的不上进而饱受饥寒交迫，如今衣食无忧，还能得一份私产，已经不能言语了。 梁慧娘知道她有些激动，于是说道：“这壶是那年女儿街买来的，配着茶煞是好看，这一壶是扎成绿牡丹的，还有些别的样式的。” 拿出几个花样子的图纸，三人写写画画，于是定下了新茶名：绿牡丹、海贝吐珠、锦上添花、花好月圆、龙凤戏珠和观音献宝。 这几色花样写好，梁慧娘和邢岫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卢熹微拿出另一套荷包：“这里面是青白玉的蝴蝶玉扣，算是咱们的信物，每年年前对账之后分银子！在账面上签了字之后，盖上玉扣上的花纹，这样哪怕以后多支银子也使得！” 一套七件蝴蝶玉扣，花纹相连，极好辨认。大丫头们将这玉扣收好了，梁慧娘的大丫头瑕光又拿了一套藕荷色的琼花样子的褙子。 “这是我年前新做的，原本是想给大姐姐的，等会咱们一起烧了吧。”梁慧娘只比卢幽微小一岁，两人平时虽不多话，也能一起绣绣花样，年前知道有了孩子，亲自绣了套成衣，裁了几件小孩子的肚兜。如今只把这成衣拿出来，想着今天也算是捎给了她，全了多年的情分。 “大姐走了，清辉又是那个样子，荷姐儿进了，瑞莹嫁人了，只剩咱们三个了。”卢熹微恨不得将那茶水变作酒水，“清明时节雨，你说，咱们又会怎么样呢？” 邢岫烟和梁慧娘都不肯多说话，陪着一起落了两滴眼泪，倒是丹阙上前说了句什么，卢熹微眼中悲愤之情稍缓，站起来说道：“你们猜猜是谁来了？” “我哪里知道什么，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梁慧娘擦了眼泪，知道卢熹微一定还安排了什么。 “刚刚没说到呢，贾府的邢夫人想为岫烟安排一门亲事，来人正是关键人物，甄家三夫人。”卢熹微可是特特安排今日来，一来祭奠姐姐二来见见慧娘，三来便是为岫烟的事，“她算是甄家的当家夫人，跟姑姑是亲两姨姐妹，前儿姑姑来信说两家多走动走动，如今咱们在南边了，再不见一面也说不过去了。人家可是允了见咱们，也是买慧娘的面子，走了走了。” 第二十五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五章 肉文屋 /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六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六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六章 卢熹微等人刚走出雅间没几步，便有嬷嬷上前纳福，开口抑扬顿挫条理分明全不似一般的妇人，行了礼便给卢熹微等人带路。 刚踏入房内，一股暖香扑鼻而来，浓而不腻，清幽别致，萦绕在鼻端，让人心旷神怡。卢熹微想来，这个宜月轩怕是甄家自己的产业了，这间房间大概也是这位夫人常来的。 邢岫烟悄悄环顾，屋内陈设富丽堂皇，浅青色刻纹格子瓷砖铺着地面，并立两排数张黄花梨木包金环臂的座椅，上面随意地搁放着绿松石颜色的靠垫，绿色的流苏迤逦到地上，西洋的金摆钟在一侧滴答轻响。 正对门口是一扇八页的黑色**枝木座屏风，软软的孔雀绿羊绒地毯从屏风下穿过延伸到门边，那个带路的嬷嬷领着众人绕过屏风，便是内堂暖阁，一个盛装华服的美貌妇人正懒洋洋地斜倚在罗汉床上。 那美妇人穿着绛红色绣金的锦裙，青丝绾做华髻，簪了长长的坠珠流苏凤钗，斜两只攒珠蝶翼金步摇，面相生地甚美，白玉面庞杏核眼。她正拿着一只金质的簪子，闲闲地挑弄着身侧梅子青香炉里的沉香屑，香炉里袅袅地轻烟弥合开散，衬得她眉宇朦胧莫测，隐隐带着不怒自威地气度。 听见门口嬷嬷轻声的请安声音，美妇人才抬头，便听到几个少女依依然的问安声。 “快起来吧，我身子不好，梅香去把她们扶起来。”美妇人开口，正如她的外貌之美，声音也是一派风流。 卢熹微心中对这位甄宝玉的生母是有抵触的，贾府王夫人是个狠角儿，这个陈夫人也必定不是一个好相与的，恭恭敬敬的施礼：“请表姨妈恭安，姑母在外甥女临行前数次交代，千万要来请安，今日相见，外甥女心中欢喜。” 陈夫人是象山陈氏的嫡出女儿，嫁给甄应嘉后生了衔玉而出的儿子，小名宝玉。本身是世家出身，又有嫡子傍身，当起家来自然是当仁不让。 她起身之后，罗汉床东边绣百花的帘子拉了起来，一个翩翩少女拖着鹅黄色绣百柳的湖丝，由着两个丫鬟慢慢的扶着出来了。 “快快来我这儿，这个是你李妹妹，咱们甄府的表小姐，也算是你表妹吧。”陈夫人坐起身来，指着在她身边由丫鬟扶起来的小姐说，“香玉，这个就是昨儿跟你说的表姐，卢熹微。” 因为又见到一个年龄仿若的女孩子，看着又是多愁多病身的样子，卢熹微暗暗叹一口气，还是将身边的邢岫烟和梁慧娘一一介绍，几个少女轻巧的说几句话，跟陈夫人诉了几句热肠，也就告退了。 看着她们推出去，陈夫人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条檀香木手串，慢慢在手中念数。她对邢岫烟自是看不上的，她象山陈氏世代簪缨书香门第，甄家又是江南望族，怎么会配个落魄潦倒人家的女儿，那只是邢夫人的春秋大梦，但是见了三个女孩之后，她倒是看上了梁慧娘，可是想想自家那个孽障，便歇了那些个心思。 那李香玉倒是记住了这么个表姐，回到甄府与那甄宝玉说了一番，这里面引出的故事倒是后话了。 回别玉园的路上，卢熹微在车里给邢岫烟和梁慧娘讲陈家和李家的关系。 “那个李香玉是甄家的表小姐，舟山李氏的嫡出小姐，他们家里跟皇里庄妃娘娘是姻亲。甄家跟他们家好，也是做这个想法的。”卢熹微一边吃着枇杷，一边跟她们讲故事，“今儿看到她我倒真是吓了一跳，跟那林姑娘倒是有些像呢。” “就是你说的那个林妹妹？”梁慧娘对林黛玉的事儿有些印象，“听那些嬷嬷说，那个甄宝玉和贾宝玉也有些像，他们两家又是旧交，倒是有意思的紧。” “阿弥陀佛，别的我不管，今儿见了那陈夫人，我的心也算定了，好歹不用日日担心了。”邢岫烟对那些世家之事不感兴趣，只对自家的安身立命担心不已。 “呵呵，这回放心了吧，你那姑妈是吓你的，看看人家今日这做派气度，绝没有强拉你回家做小的！”卢熹微说完又哈哈的笑了。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邢岫烟恼羞了，佯怒去与卢熹微打闹。 梁慧娘笑了：“岫烟我帮你！” 三人在宽敞的车里嬉戏，随心和丹阙在一旁对视一眼，安心的微微翘起嘴角看戏。 车行至西津渡，镇江唐代又名金陵，这里是附近有名的繁华闹市，唐风宋韵，到处是文人骚客的题字留匾。 她们仨闹够了，也就整理整理仪表，卢熹微笑着说：“现在放心了，咱们也能看看这古渡口了。” 梁慧娘和邢岫烟两人，闺阁气质中带着难得的洒脱，也都知道卢熹微多年来的梦想就是能游历大江南北，如今得了机会，也就乐得让她见识见识。三个人戴了围遮，下了车步行，一会儿便各看各的喜好去了。 卢熹微看到一家古玩店，便想进去瞧瞧，这家店铺看着小巧，进了门才发现倒是有些好东西的。那架子上摆的竟是刚刚见过的南宋梅子青香炉，墙上挂的是吴门四家的画，连桌子上的茶壶都是北宋官窑的莲花杯。这样的布置勾起了卢熹微的好奇，特别是那个梅子青香炉，雅致而特别，她比较中意如果价钱合适，就买下来。 那边是卢熹微打量人家店铺，这店里的内堂，萧伍也在打量她们一行。他受主子爷的安排，保护卢熹微她们，跟着跟着来到刚刚开不久的自己店铺也是意外的，看来他们几个人私下说的没错，主子爷跟这卢郡主还真有点事儿，要不怎么俩人总是往一块凑，说不是故意安排的，谁信啊！反正他萧伍不信！ 这边卢熹微跟掌柜的说了几句话，话头引到梅子青香炉上，一会儿这个掌柜扯到定窑，一会儿扯到越窑，卢熹微摇摇头，咬定价格不松口。 一时门里什么人恼了，嘱咐一个小厮让掌柜的卖给她就是了，这才让卢熹微称心如意了。 等看着卢熹微欢喜的让随心提了锦盒，两个人出了古玩店的门，门里萧颀问萧伍道：“让你跟着呢，还不快去。” “主子爷，奴才情愿去南诏打仗！” 萧伍撅起嘴，说完便跪地不起来了。 “你们一个一个都不听话了？打仗也是你想打我就让你去的？”萧颀被萧伍给气乐了，“快去跟着，这趟你回来，让萧壹去换你，自有你的好去处！” “是！”萧伍听了立马起来，笑了，觉得不好意思又说，“谢谢侯爷！” 萧颀真的被他弄得没脾气了，这样变换的称呼，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来这里了。摇摇头，自顾自的品茶，想起卢熹微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她的眼光倒是不错，净挑好东西要。 却说梁慧娘和邢岫烟走得累了，又怕绣鞋上真沾上脏东西，出了一家绣庄便坐在马车里等卢熹微，三个人碰了头，来到码头乘船回去。 船倒是不小，卢熹微稳稳的将梅子青香炉拿出来，显摆似的讨巧：“怎么样，比着刚才陈夫人的摆设，是不是不差分毫？” 梁慧娘打量了一下，便笑了：“原来你是看上人家香炉，又回去打劫了？” 邢岫烟一口茶没喝稳当，扑哧喷了，拿起手绢捂了嘴。 “想笑就笑，我不在意，嘿嘿。”得了这么个喜欢的东西，卢熹微不介意被笑两下，“你们猜我多少钱买来的？” “猜不出来，不过，我那儿有一个汝窑的蔡京炉，倒是费了不少银钱。”梁慧娘细细看了一会儿，放下说道，“你这个，我倒是看不出来。” “我花白菜价买来的！”卢熹微笑眯眯的说，“真正白菜价，刚够咱们在宜月轩吃一餐饭！” 这下不仅邢岫烟，连梁慧娘都笑喷了，便用帕子擦嘴便说：“至于吗你，就因为这个，你眼睛都快眯缝住了！快快出去，我们不认识你！” 三个人乐得玩闹了一会，各自拿起书看了起来，渐渐江上暗了，也就到家了。可惜到家之后，卢熹微便得到一个让她说不出来奇怪的消息，那个在乾元的姑姑卢有洁，年满二十五了，已经坐上南下的船投奔外甥女，而同行的居然是林黛玉。 第二十六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六章 肉文屋 /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七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七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七章 躺在黄梨木架子床上做白日梦的卢熹微，到现在还不太相信现实，她已经有四十二天没有接到任何从帝都传来的消息了。可以说，整个帝都直属的地区都被封闭了，南边的消息倒是偶尔能听到只言片语，无外乎是李大将军打了胜仗，不日准备班师回朝。可惜，这个“不日”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扬州维持着表面的歌舞升平，一派安乐，卢熹微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几日嘴巴上的泡就没消下去过。 随心进来的时候，手上是莲蓉粽子，锦绣拿着几个小香囊，她们俩看着躺在床上的卢熹微，对视一眼。随心说道：“姑娘起来，这是新包的的粽子，要是味道好，等会送一些去林府上。” “我嘴巴里面没味，你们吃着好就送一些，等姑姑来了，少不得还要多谢谢人家照顾。”卢熹微没心情吃东西，撇撇嘴。 “姑娘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还是吃一口，是这么个日子，应应景也好。”锦绣上前扶起卢熹微，“这个小香囊系在手腕上正好，保平安呢。” “保平安，是吗？”卢熹微坐起来开始系，“帝都……” 别玉园不算大，前院有些吵，门外已经嫁给家中侍卫长卢枫的夏菡，匆匆跑进来：“姑娘，不好了，前院有人来把别院给围了，后院还能逃走，姑娘赶快收拾一下，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随心吓了一跳，忙问道：“卢枫家的，到底是怎么了？” 夏菡一向是个胆大的，可是如今面色苍白六神无主的，手微微有些抖，说：“我也是不清楚的，大概就是有一队人马来了，要围府抄家，姑娘不走怕是会被抓起来！” 卢熹微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抄家？抄咱们家？你当家的可说了是谁带的人？” “是钦差权大人，带的是江南已经效忠太子的人，说是来颁圣旨的！”夏菡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明明是假传圣旨来了，这个时候，帝都连只鸽子都飞不进去，他们哪里来的圣旨？”卢熹微大怒，之前果然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庆幸自己做了一些准备，“你们赶快让能逃的人从暗门走，随心跟着我，其他人万不要逞强。” 锦绣眼泪也出来了，上前道：“奴婢哪里也不去，姑娘快走才是真的，萧侯爷离开的时候不是也嘱咐过的吗？” “他……”卢熹微想到萧颀的话，微微有些难过，强自镇定的说，“什么都不要，咱们快走，去林府。” 锦绣被卢熹微命令去带着能走的人走，随心是个主意大的，跟夏菡两个打定了主意，拉着卢熹微来到后门，身边围着几个会些功夫的侍女。 卢熹微紧皱着眉，此时怕是已经走不了了。 果然此时后门也围了人，暗门已经不能走了，她们刚到临江边的花园，慌不择路时，随心拉着卢熹微到了一处两层高的水榭楼台。 南下卢熹微没带多少人，侍卫此时都被抓住，正是符合那些传奇小说中，越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越是会狗血雷同英雄救美。 卢熹微在众人推推嚷嚷之间，又正好站在围栏旁边，被挤下了楼。本以为这回死定了，却发现身体没有疼痛，睁开闭得死死的眼睛，看见萧颀疼的呲牙咧嘴。 “你没事儿吧？”卢熹微腿上殷红了一片，疼起来皱着眉。 萧颀眉毛一挑，笑笑说：“还好，不疼，就是你太沉了。” “怎么不摔死你！”卢熹微气炸了，一脚踹过去，腿上的伤倒是不觉得疼。 萧颀知道不是时候，说道：“好了，不闹了，咱们快走。” 两个人飞奔到马厩想偷两匹快马，卢熹微才意识到自己本不会骑马，萧颀瞪大了眼睛说道：“上马，不然我一个人可打不过他们一群！” 形势所逼也没了那么多顾忌，卢熹微上了萧颀的马，面色如常就是身体僵硬，不敢乱动。 萧颀将她固在怀里，牵动缰绳，一个“得儿驾”，两人冲过来追捕的官兵，冲出了的大门，只留闻讯赶来的权鉴钦在后面气得骂娘。 林府上下忙而不乱，照顾着卢熹微的是林如海的小妾沈姨娘，等在前厅的萧颀和林如海茶不离手，却也不知其味。 房间里一个小丫鬟出来说：“卢姑娘醒了。” 萧颀这才放心下来，几天的风餐露宿，让他看起来格外的落魄，此时知道卢熹微没事儿了，便下去梳洗，向林如海致歉离去。 沈姨娘向卢熹微解释了一下，交代了几句，便出去向林如海交待详情。 林如海不想打扰，便移步书房，等待萧颀。 “林伯父，如今可还有朝中消息？”萧颀换了一身青衫，“权鉴钦这是糊弄住了谁家支持？” 林如海放下手中紫毫笔，细细看着那份弹劾权鉴钦的折子，说：“不外乎是那起子人，贤侄此次南行收获颇丰吧？” 萧颀笑了，桃花眼陪着星眸一闪一闪的，拿起茶杯自斟自饮：“南诏降了，如今南方稳定，只需挥师北上，到时候便又是另一番光景。” “升斗小民莫谈国事。”林如海可是不松口的，自家姻亲是个什么东西，他清楚的很，只等黛玉回来，他这把老骨头就可以歇歇了。 “小可忘形了，伯父勿怪，说起来，家师的信也快到了。”萧颀放下杯子，一本正经了起来，“还请伯父保重身体，家师常言林伯父是个奇人，每每羡慕不已，又都是家中仅有独女，还望伯父珍重。” 林如海这病说来并不凶险，只是郁结于，又起了轻生的念头，所以拖了半年掏空了身子，如今越发虚了。 “怕是我命不由我。” 萧颀郁闷了一下，恢复嘻嘻哈哈：“伯父玩笑了，倒是我经常喜欢的一句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卢姑娘的腿，骨折了。”像是见不得萧颀的玩世不恭，林如海淡淡的交代了一声。 萧颀当时就看着她的腿怕是伤了，没想到，真的骨折，要是让他老师知道了，他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第二十七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七章 肉文屋 /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八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八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八章 朦朦胧胧间卢熹微自个儿醒了，嗓子有些干，发不得声，一个小丫鬟坐在绣墩上打哈欠，见得她醒了，连忙出去叫人，竟不晓得给她喂点水喝。 卢熹微怕得很，不是又穿越了吧？看看自己个儿的手，和手腕上的镯子，确定是自己戴上去的那副，心下稍安，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立马就想下床。梁慧娘和邢岫烟早就被送到观音山上，这次逃得凶险，说不得卢熹微也要去拜拜菩萨了。 沈姨娘听得丫鬟说卢姑娘醒来了，便匆匆来了，见她想要下地，忙上前说：“使不得，姑娘的腿伤了，还是在床上将养，莫要下地。” “这里是？”卢熹微看来人是个年过四十的夫人，容貌有几分端庄，开口问道。她没见过沈姨娘，与林府往来因为没有女主人，也就是下人们送送东西。 “这里是林府，萧公子送姑娘来的。妾身姓沈，府上都唤我做沈姨娘，我们老爷请了大夫来，现下让他来看看吧。”沈姨娘眉眼尽是温柔，她是个没福气的，年纪比林如海只小一岁，早早就在他身边伺候，可惜连个孩子也没有，所以待人极是温柔，特别对小辈都是力求无微不至。 卢熹微点头，知道这是那里，心也放下来了，有萧颀在她就格外的放心，对他的信任超乎常人，好似有他在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大夫来了不过号个脉，叮嘱一番不要乱动，卢熹微点头应了，知道自己是骨折，暗道好险。这伤筋动骨一百天的，自己要受罪了，又是大夏天的，心中虽然万幸没有出大事儿，还是有些郁郁。 “沈姨娘可知道别玉园怎么样了？” “姑娘放心，萧侯爷都安排着呢，你是昏过去了不知道，萧侯爷跟着南征大军进的城，如今别玉园好好的，只是姑娘的腿现下动不得，好歹在府里将养几天。”沈姨娘吩咐丫鬟去煎药，自己坐在架子床外的绣凳上说，“我们老爷时常说起你家大人，每每忆起少时京城之事，总是唏嘘不已，如今你住在府里，若有一点儿不顺意，尽管跟妾身讲，再过一会姑娘的丫鬟就能来了。” 卢熹微点点头，对林如海的印象仅停留在爹爹的好友上，如今看来两人还是时常联络的，便也对沈姨娘生出一些亲切来。 不多时药煎好了，送了来，丹阙、绿烟她们也来了，跟着来的还有自家的洒扫丫头使嬷嬷等，又拿了自己平日用惯的东西。卢熹微只勉强能抓住她们的袖子，问道：“你们可有受苦？” 不过半天没见，丹阙和绿烟还好些，倒是平时最是俏丽的随心、锦绣面色最是苍白，到底丹阙年纪最大，强颜笑着说：“我们自然是好好的，倒是姑娘果真摔了腿，这要是让溱嬷嬷跟老爷知道了，我们就是千好万好，也赔不起啊！” 她们在别玉园不过是卢熹微还在时有些受惊，后来被关在一个厢房里，外面吵得不行，过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外面倒是安静了，这下倒是将素来胆大的随心也吓着了，口中念念“不要放火。”，让其他人更是心惊胆颤。 好容易有人过来了，还是几个兵，衣服却穿得不跟前一伙人一样，着一口蹩脚的官话叫她们出来。 之后一个银袍将军领着几个小兵过来了，那银袍将军认出了丹阙四个，点了出来，她们才知道那伙假传圣旨的人已经就地正法了，她们家姑娘受了伤，如今在林府。 再然后就是急急忙忙收拾东西，换下那身早就被汗水侵透的衣衫，坐上马车来到林府，四个人见到了卢熹微，才将心头最深重的那份惶恐，放了下来。 “你们没事就好，我一个人出来了，着实担心你们。”卢熹微跟最小随心都有三年的朝夕相处，丹阙、绿烟更是从她刚到这个世界就在一起的人了，心中不担心那才真叫没良心。 随心手有些微颤，还是有些怕的样子，锦绣看不过了，拉了她的手，对卢熹微说：“这回真的要谢谢萧侯爷了，没有他带着兵来，我们几个怕是再也见不到姑娘了。” 卢熹微见不得锦绣红红的眼睛，连忙说起自己的腿，指望打个岔能让锦绣别哭，丹阙自然更关心卢熹微的伤势，便吩咐绿烟和锦绣去厨房，自己照看卢熹微，她们都看出来随心有些不好，便让她去休息。 到了上灯的时候，锦绣回屋发现随心果然发起热来，又让那大夫过来瞧，吃了一副猛药才将热毒逼出了。 林如海跟萧颀一道吃完了饭，变回了自己的院子，抱厦中沈姨娘和谢姨娘都在等他。 一身雪青色袍裙的沈姨娘，手中攥着手绢，慢慢宽慰着谢姨娘几句，不过是平时常说的几句，保重身体，为了老爷什么的。谢姨娘就是那个长到三岁夭折孩子的生母，从去年起就身体不太好，一直守在自己的屋里，今日出来倒是新鲜的。 “给老爷请安。”谢姨娘先看到了林如海。 沈姨娘一转头也施了一礼，林如海看到谢姨娘也是有些惊讶的，便说道：“你怎么也出来了，暑气重，进屋说话吧。” 那谢姨娘一身藕色琵琶衫，很是憔悴娇弱的样子，应了一声便跟着林如海走进房间，林如海坐下之后，沈姨娘先服侍他喝茶，立在下首。 “你也坐，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林如海是探花出身，仪表堂堂，喝起茶来也是一派风流，“你们大小姐也快回来，你也总是上心的人，我也就不用嘱咐什么了。” “是，老爷。”沈姨娘有一个纳福，“卢姑娘的人都来了，可是还是需要些人手的，又想着大小姐快回来了，最近外面又不方便，不知什么时候能让庄子上挑些人来才好。” 谢姨娘也是为了这个来的：“沈姐姐说的是，奴家想着能为大小姐做些什么，所以才特特来见老爷的。” “你有心了，身体不好就好好将养才是，这些事，你们自己决定就好，至于人，庄子上的人挑一些，若是不够灵，还是从人牙子那里买些吧。”黛玉也大了，林如海是列侯出身，他自己没有姐妹，但是也是见过自己姑母的，女子身边怎么能没有些心腹之人，失了娘亲的孩子，自己果然还是多心一些的好。 “是。”沈姨娘又是应了一声。 谢姨娘知道自己也说的不算，便告退了，等她离开了，沈姨娘也没有独自留下来。 出了林如海的院子，谢姨娘等在一处假山旁，坐在石凳上，明显是在等沈姨娘。 “谢妹妹这是在等我？”沈姨娘很是惊讶，她就觉得今天谢姨娘有话还没说出来。 “沈姐姐，奴家想求姐姐件事儿。”谢姨娘满脸的胆小，“这事儿之于姐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既是这样，妹妹便讲来我听。” “我屋里的人，都到了年纪，姐姐原知我是不管事儿的人，可是人家好孩子跟着我这么个病人，熬了这些年，奴家知道大小姐回来总是要添些人的，不如将一些岁数大的放了出去，添些小人进来。” 沈姨娘浅浅一笑：“我当是什么事儿，妹妹虽是这么说，心疼自己的丫鬟也是有的，但是万一新人服侍的不好，冲撞了你，你身子原就不好，老爷也会怪罪的。这事儿还是莫要提了。” 说完沈姨娘便跟自己的丫鬟离开了，留下谢姨娘一脸的泪水。沈姨娘是家生子出身，帮衬自然多，谢姨娘却是买来的，当年贾敏特意为林如海挑的屋里人，后来命好生了个哥儿，抬举成了姨娘，确实有过得意的时候，可惜后来儿子死了，太太也死了，她的得意便成了沈姨娘心里的刺。她身边的人，早就过了二十岁了，要是这回趁着林黛玉回来，能放出去，还能捞个管事娘子做，错过这个机会，怕是以后也只是跑腿的媳妇子，要是再狠些就只能拉到庄子上去了。 谢姨娘回自己屋里又哭了一场，身边的丫鬟也都为自己的将来担心，不免哭声一时震天，惊动了不远的客院里面卢熹微等人。 可惜别人府里的事儿，卢熹微可没兴趣去管，她担心爹爹还来不及，在林府里面，萧颀轻易是见不到了，要不然她真想揪住萧颀的领子，问问自家父亲到底好不好。 要说帝都里面的情况，卢熹微还真没冤枉萧颀是个吝啬鬼，卢有涯奔波劳苦，果然是让萧颀捡了许多便宜，这是后话了。 沈姨娘上灯之后又来看卢熹微的时候，卢熹微的脸色果然好了许多，身边的人也面色红润了些。 第二十八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八章 肉文屋 /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九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九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二十九章 卢熹微在林府心急如焚的度过了半个多月，每日里听不到一丝风声，只能绣花裁衣度日，手上速度竟然是以往的数倍，半个月来已经从头到脚为父亲制了一身行头。 林府将卢熹微安排在后院临河的一个独立小院中，生活起居皆是卢熹微带过来的，小厨房日日煎药炖补品时，每每不忘给沈姨娘送去些燕窝雪蛤之类的，沈姨娘的绣功相当了得，每日也愿意来卢熹微那儿坐着绣绣花聊聊天。 说起来，萧颀领着萧家军班师北上也有些日子了，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萧颀临走之前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卢熹微难免猜测他所谓的军队最有威慑力的时候，怕就是驻扎在帝都的护城河外，既不进攻也不撤退。 住在林府中也有一些好处，便是沈姨娘总会说一些林如海的话给卢熹微听，也算是安安她的心吧。 就这样，一直到了仲夏之时，山东的庄子上来了消息，来人是大管事的娘子董氏，将其他各房哄抢庄子，上山避难，却在山中被歹人所害的事儿，一一交待，卢熹微哼哼哈哈的答应着，却也没有入心，如今爹爹困在帝都没了消息，她管那起子背信弃义没担当的作甚。 好容易又熬了十天不到，那被林如海千盼万盼的女儿林黛玉，终于到了扬州。同行的自然还有贾琏和卢有洁，所以已经可以下地走动的卢熹微自然要去迎一下。 前面自有林如海招待送人而来的贾琏，后面沈姨娘迎进卢有洁和林黛玉，跨进了大花厅，才见到坐在椅子上，手里攥着手绢的卢熹微。 “小姑姑，林妹妹。盼了你们这许久，终于是到了。”卢熹微由着人扶着，给卢有洁施礼。 卢有洁不知道她受伤，只道是身子娇弱，忙上前扶。林黛玉却是对自家中多出这么个人心里疑问，她开始与卢有洁不过客气几句，有时一块讨论茶之一道，倒也赞她一声果然是“书画双绝”的妹妹，于茶一道也算一绝，两人又多是感怀颇多的人，不免也聊上几句。 如今父亲安好，也没有什么木石之盟的定情，回了家既没有了那种寄人篱下的痛楚，子也更活泼了起来。一直以来，溱嬷嬷对卢熹微的教导中，多多少少有说过手帕交的重要，做朋友不能只与心地纯善的人，还要那些有些小坏的朋友相交，那些奸而不诈、坏而不滑的女孩子，如果自身能力足够，与这样的人交往，可以时刻保持警惕，也算是对残酷现实的一种磨砺。见到贾府的众人之后，卢熹微没有什么刻意相交，可是慢慢也觉出她们问题所在，哪有大家小姐真的不见外人的。虽然女儿外交在古代没有夫人外交那么重要，不过有些事情也没有那么绝对，看到林黛玉她们的纯善不知世事，卢熹微突然觉得薛宝钗也许就是她们那种考验能力的朋友。 卢有洁跟卢熹微说了几句话，便客套的说：“林姑娘也累了，不如先休整一番？” “路上随时间长，却并不累，爹爹呢？”林黛玉这句话却是问沈姨娘的，她也是见过沈姨娘的，不过那时没有留心，看着她在二门接自己，林黛玉心下有些不痛快。 沈姨娘自然交待一番，几人又下去各自梳洗不提。 林黛玉自然是回到她自己的闺房，卢有洁却是跟着卢熹微来到独立的小院落中，进到屋里卢熹微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腿伤，所以在林府暂住，小姑姑若是觉得不方便，咱们最迟明日就回别玉园。” 卢有洁并没有如在中一般，每时每刻眼里面总像含着眼泪似地，反倒是爽朗而轻快的说：“这有什么的，不过就是在他家暂住罢了，倒是你怎么会伤了腿？” 那些有的没的，卢熹微也不高兴将，只是捡了一些不关紧要的日常说了些，卢有洁没再多问，只是从一旁一个鹅蛋脸的丫鬟的包袱里面拿出一封信。 “这是哥哥给你的，帝都的消息怕是应该比我们早到了吧？” 说起这个来，卢熹微脸上笑容也活泛起来：“可不是吗！大前天就到了，普天同庆的抵报我是没法看到，但是明晃晃的皇榜可就贴在城门口呢。” 帝都风波终于平息了，圣旨下到扬州的时候，倒还真让包括卢熹微之内的许多人犯起了嘀咕。皇三子宣郡王涂成裕即位，明年改了叫宣庆元年。太上皇因为太子的过世身体不好，到皇家的北苑去休养了。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等卢熹微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信，果然里面说的又是一个版本。 太子眼看皇帝身体健康，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继承大统，便由着身边的人窜等着想要逼。选秀之后，趁着指婚把二皇子给骗了回来大婚，之后自然是暴毙了。周家和权家，两大外戚合谋，把持了朝政，局势凶险之际，南诏、北辽和渤海先后发难。本就民心不稳，更是雪上加霜了，卢有涯与萧颀，联合了不少人，在春闱时发动了另一场变，让卢熹微意外的是，那个里应外合的人，居然是平时与爹爹貌似不甚亲近的三皇子。 又是经过了一番休整，如今的帝都早已不是昨日模样。 太子自缢，宣庆帝倒也慷慨，封了一个忠义亲王来恶心还活着的人。周家到得一个彻底，周贵妃是个明眼人，太子逼她居然先抹了脖子，被太上皇死封了一个忠献皇后。权家的人，树倒猴孙散不说，连累北静王老王妃一气之下咳血而亡。方皇后成了方太后，萧淑妃成了萧太后，卫庄妃变成了庄太妃，后换了女主人，但是皇却没变。 其实除了换皇帝，只要卢有涯没事，那些消息对卢熹微来讲都无足轻重。想到这些她倒是轻快了起来，有父亲果然一切都能迎刃而解，或许还要记上萧颀一功，卢熹微在心里对自己说。 然后自然是提笔给父亲写信，一封不够，一口气她还给柳家的姑母，贾府的表姐，观音山上的梁慧娘和邢岫烟，各写了一封。一旁给她研磨的随心，噗嗤功破的笑了出来，卢熹微也不恼。 “你笑什么，好不容易大难已除，跟别玉园的嬷嬷讲，咱们明儿就回府去，还要把慧娘和岫烟都接回来。” 随心不敢在笑话她，只说：“姑娘还少写了几封，不如给那萧侯爷也写一封，谢谢人家救了你！” 卢熹微知道她笑话自己，一时羞红了脸，将那毛笔往随心脸上画去，随心一躲，撞到了往笔洗里添水的锦绣，卢熹微看着也在憋笑的锦绣，便往她的脸上画，一时小小的屋子，乱作一团。卢熹微穿着纱袍子，袖子不免有些宽大，三个人倒是把一间好好的屋子弄得水一滩墨一滩的，丹阙进来也不免哄笑。 再说梁慧娘在观音山上，终日饮茶、绣花、赶棋谱，日子过得不可谓不逍遥自在。 这一日两人在凉亭里面品茶，观音山说是山，倒也不高，却有些朦朦胧胧大有出尘之感。所以一座观音山，倒是有大大小小三四处庙宇，梁慧娘所在的刚好是一处尼姑的禅院，而绕过这处净地，不远处有一间香火鼎盛的寺庙。 那庙中今日来了贵人，是扬州当地有名的书香世家，如今是新任定海县的知县陈大人，带了妻弟宋亮同来。这宋亮倒也是个人物，扬州附近无人不知的富贵闲人，一门四子三位进士，只这宋亮考中举人之后便不再读书，一门心思倒扑在经商上。 他今日陪姐夫来还愿，走至后禅院的时候，远方隐隐能看见高处有一亭，亭中做了数人，远远而望正如云雾缭绕处有仙子品茗。不觉自己呆立，久久不肯离去，等到仙子都离开了，宋亮还觉得自己犹如梦中。 回家之后，他也没对别人讲过此番奇遇，倒是写了一副上联，置于书桌之上：山间清风，小院深幽，偶品香茗澄杂虑。 他姐夫见了之后，挥笔写了下联：江上雄风，神州奋发，共挥彩笔绘宏图。 宋亮自觉对比之后，果然姐夫恢宏大气，自己却是仍对那仙子念念不忘。这事儿被他姐姐察觉之后，问了跟着宋亮的小厮，只道自家弟弟终于开窍了，于是开始心心念念打听那亭中人到底是谁。 只是那时梁慧娘已经先卢熹微一步乘船往帝都，去寻那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去了。至于邢岫烟，自然是跟着来接她的人，一起回了别玉园。 第二十九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九章 肉文屋 /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章 卢熹微在别玉园中度过了一轮四季，而这一年，对于帝都中的人，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都是不容易的。 曹昀中了进士又考中了庶吉士，这份喜悦却远远没有得知曹清辉的未婚夫还活着来的激动，他不仅活着，而且在去岁与南诏的交战中立了大功，使得萧家军可以直取南诏的都城。可惜了龙家上下竟然最后只得留下来一双小儿女，为了守孝，曹清辉的婚事自然是拖到了她二十岁的时候。于是在卢熹微殷殷期盼中，曹清辉也到了扬州，随他而来的，竟然还有本该忙得不可开交的涂成礼。 那个温润如玉的四皇子，如今是敕封的淳亲王了，却仍旧是月白色长衫、青玉簪的样子。那样浩浩荡荡的大队伍，自然没有卢熹微什么事，她是来接曹清辉的，两个人在软轿中不知道该说什么。 曹清辉比起卢熹微离开帝都的时候，着实看上去让人放心了许多，拔高了许多的她如今是鹅蛋脸，丹凤眼上挑的时候，不自觉的带着风情。 就像曹清辉自己说的那样，她以为一辈子的眼泪都已经流尽了，却原来还是能够喜极而泣的。好容易她们回到了别玉园的屋里，两人开始聊天，那擦泪的帕子到后来竟有些水汽了。 “明明就是该高兴才是，都是我不好，惹你哭一场，可让我好好看看。”卢熹微抹了眼泪，尽量笑着说，“你以后可要当将军夫人的人，这样哭的惨兮兮的样子，叫我那未来姐夫知道了，还不得给我排头吃，这可不行！” “熹微！”曹清辉作势生气，只等卢熹微来哄，两人又是说有是笑的，将两人大半年的见闻通了一气。 “你和慧娘倒是不巧，一个来一个走的，等会啊岫烟过来了，我们俩定然要好好给你洗尘，咱们且喝一杯！”卢熹微笑着捏了捏有了感的曹清辉的脸。 “好好好，都随你们！”说着说着，曹清辉也大笑起来。 晚上的席面其实不过是小姐们的菜品加在一起了，加了个烩鱼面给曹清辉尝鲜，她们三个倒是也学那些个人举杯唱起词来，又说又笑的疯到了半夜，各自回房睡下。 扬州的春天竟是除了烟雨蒙蒙四字，曹清辉再想不起还有什么能更好的形容她的美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层层的树荫洒落在一池碧波，粉嫩的新荷初出水面，泛着盈盈欲滴的露珠，绿嫩的叶子似睡眼未开，偶尔有几只鱼儿跃出水面，泛起了细细的涟漪。 卢熹微今儿晨起，被曹清辉拉着做了一些擒拿手之类的运动，粉白的小脸上，透着青春的朝气。 “这套拳，是龙大哥教我的，说是能强身健体，你的身子忒弱，之前不是想着锻炼吗？我特意学来就是为了教你的，你若是不用心，仔细我再不理你了！”看着在亭子里面捶胳臂的卢熹微，曹清辉虎着一张脸说。 “我的好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怎么会不用心，我定然用一千个心一万个心来学！” 可惜的是，说来容易做来难，卢熹微属于天生运动少筋的人，别人十遍能会个囫囵，她都已经五十遍了，还看起来不伦不类。 自然不能急，于是下去换衣服吃饭要紧，举着酸痛的胳膊吃饭时，卢熹微那张皱巴巴的脸儿，着实娱乐了邢岫烟和卢有洁。而邢岫烟颇是坏心的提议今儿悬腕练字，写字帖才算不辜负这好春光。 今日的卢有洁看起来十分的有活力，她已经快三十岁了，属于老姑娘中的老姑娘了，平时总是要么死气沉沉，要么哀怨不已。 “吃过饭，咱们到亭子里去闹闹，如今那儿想来好看。” 匆匆撂下这么句话，卢熹微和曹清辉面面相觑，邢岫烟也看了一眼离去的卢有洁，三个人有些不着头脑，却也照做了。 这座湖亭建于运河旁，那运河远远看像足了大泡小泡的泪珠，很是妙，两岸楼榭亭台鳞次栉比，多是石头基础隐于水底，石台半露水面。离开小码头几阶小阶，一座巧的穿水台式的小亭便坐落在那里，卢熹微拎着裙角，她的教习嬷嬷见了，怕是会罚她做一百遍正确的行姿。亭底几乎浮在水面，四侧扶栏围成菱形，两侧空沿可以凭水而坐，看上去十分的雅致。 此时亭上青纱已经挽起，阳光将亭上倚着的几人耀出光晕，连岫烟常穿的杏色褙子，看上去都有了几分神采。洒扫丫鬟们想是怕扰了主子们的清静，只是远远伺候。 绿烟提了茶点盒子，后面跟着两个捧着茶壶和开水的小丫头，然后卢有洁便开始沁茶。 等一套金木水火土做好，茶喝到了嘴里，卢熹微觉得味道甘畅无比，美得她连眼睛都眯起来了，可惜之后听到的事情，让她差点把喝下去的茶都吐出来。 什么叫做皇上下了圣旨指婚？ 什么叫做卢有涯都同意了？ 指婚给谁啊？ 浑浑噩噩的好容易走回了房间，掐了自己一下，卢熹微才确定耳朵没有幻听过，便开口叫丹阙：“老爷的信到了吗？” “拿来了，昨儿到的太晚了，早上又没得空，姑娘现在要看？” 卢熹微也没说话，点点头，拿手绢擦了擦手上的汗，身上的衣服刚换上就有些沾身子了，坚持到午睡就可以换上轻薄一点的衣服了，从桌子上拿起那杯云雾茶，便喝了。 随心轻轻的给她端来了一个果盘，立在卢熹微身后，给她打扇。 这信中卢有涯果真谆谆教导，开篇便是如今卢府和林府的危机，言之凿凿称林府必有大难。想那林海本是太上皇的心腹之臣，又处在盐道这个敏感的位子上，果真是步步小心如履薄冰了。自古便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老皇上的宠臣小皇帝势必看不顺眼，唯今之计便只有林海主动向新皇投诚。这个事儿，早在去岁恢复了帝都与外界的联系，林海便已经做过了，于是便有了这道赐婚旨意，也算是对这个臣子的施恩。 对于林如海这个人，卢熹微知之不深，却明白若他还是年少时，怕是一个探花郎的名头就够尚公主的资格了，也轮不到年纪不轻的卢有洁了。自家的小姑姑，也算是个有福之人吧，虽是庶出，还是个老姑娘了，但是给林如海做续弦，却也是个不错的出路了，总归比真的去做个供奉嬷嬷来的好。只是这样一来，卢家便是跟林如海绑在了一道，若是林家出事，也逃不了这次从龙有功的卢有涯，想到这处，卢熹微不禁怀疑这是涂成裕想玩卸磨杀驴的把戏。 信中另外一件事情，却是让卢熹微头更大的事情。一个新皇帝，大概做得最多的事情，其一是施恩天下，其二便是广征后。 如今皇帝后新立，因着南诏、北辽和渤海先后发难的前车之鉴，新皇帝便想出了联姻一事。如今南诏败了，已经将她们的大公主送进帝都，做了贵妃。 看到这个的时候，卢熹微不禁想起南诏国好似是女人当家，遵循的是一夫一妻制，这个公主倒是大义凌然，牺牲自己成全国家啊。 北辽皇族受汉文化熏陶多年，开国也有个一二百年，几番讨价还价之后，竟是想着让他们的公主做皇后。皇后一事可大可小，若是像方太后那样的，决不干涉前朝之事，倒也不算什么。可是谁能保证北辽已失南下之心，更何况新皇帝自己的母亲便是当年的北归降将之后，说不得已经混了北辽的血统，而这次另一大功臣萧颀，其母是北辽嫡出公主。朝中为这样的事情，已经起了争执，到底萧颀算半个外族人，于是这回大封群臣也没他什么事儿，只是实在的好处也捞到不少。 至于那渤海，地处辽东，原就是少数民族部落，如今建了政权在大齐那帮子食古不化的老头子眼中，也算不得什么皇族，赏个妃子之位便罢了。 只是这样的朝堂局势，对于家中有女儿的人家，不得不开始算计，特别是像林如海和卢有涯这样的。当然了，凭着卢有涯疼女儿的程度，万万是不会让女儿受那份苦的，已经求得一份免选的圣旨。信中仅仅交待女儿，最近的日子，一定要低调，万不要让人抓住把柄。 如此，卢熹微便放下心来，安心下来之后，叫了内院的管事娘子来，小姑姑的指婚圣旨还没有明发下来，倒是接旨事宜也要安排，更何况还有比之更麻烦的婚礼。 来宣旨的人，竟然是还在扬州修行的淳亲王涂成礼，一番忙活之后，林如海与卢家约定了三月初六过聘，五月初八毕姻。 这些日子涂成礼在扬州，因为别玉园不见外客，卢熹微竟是一回也没见过他，今日见了，看着却有些憔悴，不免宽慰几句。 两人少时亲密，如今在花厅叙话，便也没有那许多规矩，倒是有说有笑，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待到涂成礼走了，在外面立着的良辰才来报，说是淳亲王送了好些东西来。卢熹微一一打开小匣子，便见那些宝石和器物，无一不是自小自己就喜欢的物件，难为他竟然都记得。 第三十章在线阅读 第三十章 肉文屋 /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一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一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一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一章 林府此时算是捅了马蜂窝了，乱作一团，倒是平日规矩严没有出了什么错处，只是上下都觉有些措手不及。虽然林如海跟沈姨娘已经商议过此时，倒是一切准备的都还算妥当，都说什么主子带什么样奴才，跟着几个主子的人都还算稳重，只是那些个婆子不免嘴碎起来，对待林黛玉也有些怠慢。 林黛玉在贾府时，生敏锐，对这样的怠慢自然心中不安，父亲再娶，她的心里面就像是揣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不说，还有些心烦气乱。 既然在家中没法知道的更多，林黛玉便觉得到别玉园去看卢熹微也许是个不错的注意。 到了别人家的园子，沈姨娘劝着林黛玉多走走，她自己早上便有些乏，歇在一处暖阁，卢有洁陪着说说话。她们有些什么话，自然不好叫女儿家知道。 别玉园小巧致，处处明明秀秀，又恰逢今年闰二月，阳春三月已是十分暖和，卢熹微带着林黛玉兜兜转转，竟将一个后花园兜了一个圈。 走到卢熹微特意安排在花房外的小书房，两人终是累了，后面跟着的小丫头也松了一口气，主子们不过拿个手绢徐徐而行，她们手中可是提着靠垫、茶壶、点心一堆东西，这要是再不停下，怕是那几个年纪小的也撑不住了。 算算日子，林黛玉已然除服，今日虽暖，她却是通身的桃花绣面夹袄，料子看着颇为厚实。自有那丫鬟婆子，伺候着摆了茶，几样花色的点心都是小巧特别的，黛玉本就喜欢口味清淡的，这茶是松萝她便有些不喜，点心又是按着卢熹微喜好的甜腻预备的，她更是只动了一口，便放下了。 正巧这时，那沈姨娘跟卢有洁也到了这处花房，四人便一道在这处歇脚喝茶，顺便赏花，透出那八宝格子窗，玻璃花房看着格外的惹眼，里面明明艳艳煞是好看。 “这黄杨木的镇纸倒也别致。”林黛玉从进了别玉园，就有些淡淡的，表情举止都有些不上心，进了这间小书房，因是卢熹微平日用的，多少布置上有些特别之处，林黛玉倒是略走了走看了看，难得开了口。 卢有洁马上接话，口吻上不免带着些巴结：“林姑娘若是喜欢，我这儿倒有一对荷花宝蟾的，最是雅致了。” 她说完了，又似怕林黛玉不喜欢，巴巴儿看了卢熹微一眼，想着要她说些好话似地。 “谁家还缺这个？我不过一说，你也不过一听。”林黛玉本来就血色不足的脸，倒像是有些赌气似地发了白，气得抿起嘴来不说话，到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卢有洁。 卢有洁脸上自然讪讪的不好看，那沈姨娘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两个人便扯起外面的花儿蝶儿的，说了两句，卢熹微笑着让她们不如到那花房里面去看看。她们倒也真的就着坡儿便走了，连那刚沁好的茶，也没有押上一口。 卢熹微这两日饭吃得好，心情也好，身体自然更好了，瞧了眼林黛玉病恹恹的脸，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却也没有说话。 这边林黛玉感到卢熹微看了她一眼，却见她没有说话，变红了眼圈。 卢熹微叹了一口气，放下茶盏，只得说道：“林妹妹，你今日是做什么来的？” “我……”林黛玉自顾自擦了眼泪，半天没说什么。 “我那小姑姑，你也在南回路上相处了那许久，她是个软和人，任你揉圆了还是搓扁了，她都绝没有两句话。”卢熹微本想再喝口茶，奈何茶竟有些凉了，便掂了口小金橘放在口中，酸涩还带着清甜，“你身边跟着的连位有脸面的嬷嬷都没有，这是为什么你又不是那糊涂的，怎么会不明白。别的也许我不敢说，若是我小姑姑在，你也决计吃不了亏的。” 看着林黛玉抹掉了眼泪，卢熹微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将自己的手绢递给了她，那上面是刚刚绣好的桃花骨朵，卢熹微复又说道：“咱们本是世交，自是应该多多相处才好，以后咱们比起旁人自是更亲近了。我比你大上几岁，说句做姐姐的话，以后就不要回帝都去了，跟着我小姑姑吧。容我张狂，不管日后怎么样，你这份家业都够几辈子了。” 无论今日林黛玉怎么想，卢熹微都把话说开了，其实私底下，卢熹微很喜欢黛玉，她是很不错的女孩，善良，真实，为人坦诚。但是今日，说不上来是怎么了，看着林黛玉和卢有洁，卢熹微的心还是偏着卢有洁多些，毕竟是自己的亲姑姑。也不是说林黛玉不对，这个年代父亲续弦，子女本就没有多嘴的余地，今日的林黛玉不过是过不去心里面自己那一关，希望她能想明白，跟卢有洁不要闹得太过。卢熹微觉得林黛玉是个能看出别人真心的人，日久见人心，如果她是个男孩，卢熹微也不敢保证，可是她是个女孩，卢有洁是绝不会害她的，反而会对她很好。她们将来是一家人，早点解除尴尬那是最好不过了。 过了晌午，沈姨娘和林黛玉就回去了，卢熹微拿了些从帝都才买得到的香粉泡花水出来，林黛玉多了两瓶兰花味的洗发水，沈姨娘多了一瓶玫瑰味香水，其他两位没来的姨娘都是只有两瓶泡花水。 清明时林府三年来第一回不再冷清而小心翼翼，众人忙着新太太的事儿，只有林如海烧了几篇诗文给贾氏，林黛玉写了百遍的经文。 可惜别玉园中卢熹微又生了一场病，倒也不是大病，每日里不过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哼哼唧唧。 “防风，木香，酸枣仁，炙甘草，制远志，茯神，当归，黄芪，白术，党参。”卢熹微看着那碗药，脸上表情都抽抽了，“这药其实也不用吃了，我不过躺两天就好了，喝了这个也没用。” 本来自己的毛病就很羞于启齿，你换个人经历两回这事儿试试，好不容易当初熬到成年，这病既然还能跟着穿越，卢熹微是不太喜欢喝药汤的，她现在就只想着能不吃苦汤就好。 曹清辉晓得她不爱吃药的毛病，小时候不知道往那花盆里倒了多少药汤，于是上前捏了捏她的脸，哄孩子似地说：“好二姐儿，你喝了药吧，丹阙亲自熬的，怎么样，看在你家丹阙的真心份上，看在我求你的份上了！” 卢熹微一皱眉头，捏着鼻子喝了。 绿烟熟练的将那冰糖杨梅放在她嘴里，又给她喝了好多水，几个人坐下来陪卢熹微说说话。 “我都喝了药了，你还盯着我做什么？”卢熹微对着曹清辉苦笑，“怎么不去陪着我姑姑绣花啊？” 曹清辉坐在绣凳上，眼见着卢熹微屋里原来摆着的糖白玉人间仙境不见了，想来不是收起来了就是充了卢有洁的嫁妆单子。 “你别想打趣我，今儿是来送家具的日子，那等金丝楠木，从蜀中运得来，加了几倍的利钱在里面，又让那熟手打成时兴的样式，可是扎眼的紧，我不信你不知道。”曹清辉从来不肯让卢熹微的小心思达成，凤眼一挑，衬着今儿穿的烟绿色儒裙格外的明媚。 “我又哪句话惹了曹家大姐儿了？”卢熹微完全不看曹清辉，只对着身边的人说，“随心你说说，准备了姑姑的那份，难道就没准备她的那份儿？” “有你也被我打趣的一天，我可是扒着指头等着呢！哼！”曹清辉说完，微笑着摔了袖子，出去了，身后那跟着的小丫鬟随巧也脸上露着笑意。 第三十一章在线阅读 第三十一章 肉文屋 /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二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二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二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二章 扬州城端午热闹的很，她们几个姑娘家凑在一起，将那艾草味熏得满屋子都是，几个带着她们的妈妈怕她们闲，带了一个扬州婆子来教她们包粽子，几样以前没见过的馅儿，倒是让她们新鲜，连着四五天别玉园都是吃粽子的。 五月初八毕姻，那等出阁的场面不是姑娘家该看的，卢熹微乐得出门去避避，别玉园人多事多的她也帮不上什么。街面上吹吹打打的人头攒动，卢熹微坐在新建成的女儿街茶楼临窗悄悄的看了一眼，比起卢幽微当年的婚礼，少了份愁绪，多了份祝福。林黛玉心就多了份不同，又矛盾又安慰，卢氏对她尚比嫡亲的母亲多了三分讨好，比贾府众人多了几分真情。人心都是长的，黛玉几个月的相处，也多了几分好脸色给卢有洁。 好似是扬州风气的关系，对女儿家反而不如北方那么死板，她们俩今日在家中反而碍事，不如出来躲个清净。 “给你尝尝这个茶，我觉得味道倒是一般，不过颜色好看。”卢熹微放下茶杯，收回眼神，对林黛玉说，“这三朵叫雪中情，配上山楂干和枸杞各六粒，清心润肝，提神明目。” 林黛玉抿着小嘴笑了，说道：“这味道是没加过冰糖和蜂蜜的，你吃着嫌淡也是正常，我吃着到合适。” “好你个挤兑我的林妹妹，最是嘴巴不饶人，我不过是到你房里吃了几回糖，看把你心疼的！”卢熹微乐得逗弄林黛玉，瞧她坐在那儿气定神闲的样子，抓了她的手，小声问，“你可是听说什么了？” 她这一问不好，倒把林黛玉问得小脸蒙上一层红晕，吱吱呜呜不说话了。 卢熹微叹口气，自顾自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今年说不得就得回帝都了，虽然是求了恩旨免选，可是你也知道，我的岁数不小了，老爷的意思是叫我早点回去，还有个太后姨妈可以撑腰。南边呆的久了才觉出来好，天高皇帝远的日子，既没有长辈约束，也没有那些个烦心事儿。” 黛玉举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听着不言语，倒像是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你爹爹也是疼你，如今也是十三了，可是也求了恩旨？”这下可算说到点子上了，卢熹微七兜八转的说话，不过就是为了问问这个。 “父亲倒是没提过，想来没有准备回去，应该是免了吧？”林黛玉其实有听自家的丫鬟提过这个，贾家就有一个早年入的贾元春，家中另一个姨娘谢氏委实不是一个省事儿的，总是哭闹不止，下人婆子听了传过几句闲话，不过是泼天大的福分，皇家的富贵云云。林黛玉自己其实没什么注意，有父亲在家中才是最好的，皇内院那是想也没有想过。 卢熹微自是知道黛玉的情况，两人点到即止，又说开了别的。 扬州当地的茶不算好，却是为了尝鲜总归要试试，便点了两碗龙珠兰来吃吃，上了一笼翡翠烧卖两只大汤包，还有两碗虾仁炜面。 卢熹微喜欢吃刚出来的热食，端起汤包一口嘬下去，刚到嘴里便烫了舌头，呼呼的只能大喘气了，疼的眼泪也在眼睛里面打转。 林黛玉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她好不快活，当下一口茶吃进去，倒是呛着了。 俩人就这样互相嬉笑着，到底是吃了晌午饭食才离开。 日子飞快的过，从别玉园的小楼已经能隐隐约约看见矗立的行，想来再过不久涂成礼就要离开了。卢熹微身边上下，无不对这个淳亲王赞誉有加，今日果真又让她们盼来了，巴巴儿的送了几柄贡扇来。 林家那个是官家的院子，前面办公后院便显得有些狭窄，别玉园自家园子里面那几湾好水，林黛玉是怎么也看不够的，正好林家住不下，便图个清闲日日过来。 房间里面气闷的很，方吃过早点，卢熹微和林黛玉便到那琴楼上去纳凉。卢熹微磨合子，多是绣手帕之类的，一晃两三年过去了，如今也能绣个帘子帐子了，那琴楼上右间门上的帘子绣的是桃花图，连林黛玉见了也要道声巧艳。 黛玉身边的小丫头雪雁，是个手巧的，便拉着卢熹微身边的锦绣去学那个针法了，只留下林黛玉一个。 卢熹微轻轻摇头，说：“承你一声赞，我骨头也轻三两，那帘子是今儿刚挂上去的，我还绣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早晨特意让随心送过去的，你没看着？” “想来是走岔了道，我出来的急了，还没到我手里呢。”林黛玉心下转了一下，没接着说，换了一个话题，“我可是有脸面的人，你还特意送了帘子给我？” “谁说不是呢，咱们家林妹妹可是九天仙女下凡来！” 林黛玉作势要呵卢熹微的痒痒，两个人一处玩闹。 却听得见外面传来癞头和尚的声音，似在卢熹微的耳边一样，吓得她惨白的脸儿蹲在地上，随心和林黛玉扶她起来，随心大声道：“这是哪里来的和尚？还不快快赶走了，好生晦气！快走快走！” 卢熹微总觉得那对僧道不是好人，他们不来不出事儿，一来准坏事儿，她好不容易日子越过越顺溜，他们偏偏要来捣乱了。 赶走他们卢熹微也没心思再招待林黛玉说话了，躺在架子床上愣愣的不说话。 锦绣也吓白了脸，她不敢在姑娘面前在胡说八道，跑到后面跟绿烟说话：“我娘那年没了的时候，家中也来了那么个和尚化缘，我哥和我嫂子不肯予，我得了姑娘的好，便舍了一口袋小米与他，就是这个和尚的声音。他道，我是善心结善缘，锦鲤跃龙门。” 绿烟没回她，拿眼睛狠狠的瞪了她，转身出去了。丹阙来端压惊的汤药，没好气的对锦绣说：“小蹄子，哪个龙门是我们能越的？” 看她也是啐了一口不再说话，锦绣见她们出去了，才低低的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是啊，不过是叨一叨，有个盼头罢了。” 临从帝都出来的时候，苏荷入只带了一个小丫头，将照顾自己的锦绣又还给了卢熹微，但她心中念着锦绣对自己的好，便把几只母亲留下原来被娘克扣的钗，给了锦绣留作念想。对于锦绣来说，自己唯几能算得上善心的事儿，便是对苏荷的好，她这样的人，又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不管自己纠结自己的锦绣，在卢熹微的闺房里面，丹阙急得团团转，想着最好叫个会医的丫鬟再来看看，便叫小丫头去叫人，虽吃了压惊药，可是卢熹微还是隐隐的发起热，身上却出了冷汗，样子像是中了暑气。 这样一病，竟然到了半晚说起胡话来了，园子里面除了卢熹微数最大的就是曹清辉，她做主去请大夫来，这个事儿不知怎么的，让淳亲王知道了，竟然亲自带了大夫上门。 卢熹微浑浑噩噩也知道很多话不能说，便用手使劲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惜竟连鼻子一起捂住，一屋子人吓得了不得，屋外有个婆子就说怕是让什么给冲撞到了，于是又是翻又是找，终于让她们找到一个神仙来供，这时淳亲王送来的大夫开的药也好了，卢熹微让她们喂着吃了小半碗，慢慢的消停下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三十二章在线阅读 第三十二章 肉文屋 /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三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三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三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三章 自那日病了，卢熹微便未曾出过房门，整理收拾，作好回京的准备。 “将这些不用的和那个新送来的镂空圆盖香薰炉，一块送到林府去，”也许是房间里放了冰盆的缘故，卢熹微气色不太好看，拣出来不带回帝都的东西，大多数都送去林府，有的是给卢有洁，有的则直接送给林黛玉。 “姑娘费心费力的拾到这些做什么，刚好了没几日呢，到时要是回了船上，别又病了。” “好了，我的随心嘴上都能挂油瓶了，小管家婆，快让丹阙治治你吧，你家小姐我好着呢。”卢熹微说话快了一些，没想到呛了口风，反而咳嗽起来了，这下连丹阙都抱怨她不爱惜自己。 又折腾着吃了药，歇了晌午觉后，锦绣进来叫起谁的朦胧的卢熹微，林府里面早定了下午要过来的。 好似是有病了一场耗费了太多的气力，卢熹微对什么都恹恹的，尤其是对待淳亲王涂成礼，脸面上的情面都不顾了，越发的躲他躲得紧。每天都躲懒，不免就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起来的气色就好了许多，用了些汤药，勉勉强强梳妆打扮起来。 如今这身上的衣衫为了衬卢熹微的脸色，多是丁香色和牡丹色的，头上不过一对镶珊瑚银钗，显得人越发的高挑，可是也透着不足的样子。看了一眼水银镜里面的自己，卢熹微扭头不待见自己起来。 门口的小丫鬟报了一声名，说道小姑太太来了。 卢熹微打起神，由着人扶着给卢有洁施礼，被卢有洁亲自托起来，卢有洁见侄女脸上果然还是气血不足的样子，暗叹一口气。 “好好的又要折腾什么，好好坐下，昨儿说是好些了，我得了哥哥的信儿，叮嘱我看牢了你吃药呢。可是又把药倒进花盆里了？我见门口那株茶花都不像样子了。” 玫瑰色亮缎有粉紫镶边，配上翠绿水滴耳环，头上是同心髻簪了一支点翠嵌宝石花果头花，愈发衬得卢有洁华贵雍容，眼底却有些泛青。 “姑妈莫要笑话我，我不善莳花之道，那株茶花怕是跟我脾气不和，可不是我苛待了她！” 卢有洁笑了笑，了卢熹微的头，说道：“好孩子，待天气凉些了，再到那观音山去拜拜菩萨才好。” 卢熹微瞧着卢有洁的气色也说不上好，想来林家那两个有本事的姨娘给她气受了，亲自斟茶给她喝，说道：“姑妈，我出了京城这么久，很是担心父亲和在京大姑母，姑妈得空不妨多写信跟大姑母联络联络，咱们家人本就不多，生分了就不好了。” “我不念叨你，你反倒念起我来了。”卢有洁知道卢熹微这是提醒自己家里有帮手呢，不免笑了，“好孩子，我们家黛玉也是受了暑气，这几日都不能来看你了，京中又不忙，别急着回去，将养将养，免得哥哥见你路上颠簸心疼。” 其实卢熹微何尝不想在江南无限期的待下去呢，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多好啊，可是那一僧一道两个倒霉催的，将卢熹微一腔的懵懂无知的欢喜都折腾光了。这里到底是个神神叨叨的世界，只想着回去陪着爹爹，好容易这新皇旧皇的忐忑日子过完了，该陪着父亲过两天消停日子。 她心底里面总想装着别人的好，可是有些人不是你着意附会就能讨好得了的，有些事和矛盾，不不是你努力去做就一定能按照你所希望的方式解决的。这个道理，卢熹微花了很久很久才明白。 卢有洁见卢熹微是打定主意回帝都的，使了眼色让伺候的人都出去了，跟卢熹微悄声说：“你就算回了帝都，千万莫要再进去。我这么些年眼见了多少人命，才知道什么叫吃人不吐骨头，天家的富贵咱们不稀罕，卢家该有的都有了，你是个好孩子，说句诛心的话，除了对你的那份心，如今的这位方太后可不是个良善的主。” 见卢有洁说的直白，卢熹微被卢有洁攥在手中的小手又出了些手汗，小嘴微抿。 她何尝不知道这些，那么个吃人的地方呢，方太后要真是个良善的主，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还能平平安安的在先头那位贵妃手里走了二十年，最后稳稳当当的做皇太后？说到底卢熹微没有真的经历杀母之仇，这里面有多少猫腻，她也没兴趣知道个底朝天的，人和人相处再是演戏的，也不能十几年下来一点感情都没有，更何况小方氏也是真的疼她，事事也都想着她，不管她安在卢有涯身上的到底是什么心，这份对卢熹微的情，她领了。 至于卢有洁，她也毕竟是卢家人一场，不会傻到去害自家的内侄女，之前那些是非曲折，不过是嫡庶之争，都是明白人，掀过去也就算了。 “熹微自问没那个福分，安安生生的守着爹爹过日子罢了，小姑姑果真是当人娘亲的人了，越发的啰嗦了！” 卢有洁知道有些话，过了卢熹微的脑子，也就不再多言，只挑那些衣服首饰鞋帽礼品的与卢熹微说话，将许多东西都交代了一番。 “在过年就是及笄了，可真快，你都这样大了。”交代完了事儿，卢有洁仔仔细细的把卢熹微瞧了个遍，开始闲话家常，口气中淡淡的有些惆怅。 卢熹微知道这个小姑姑说话就是喜欢这样，顺着话不依道：“熹微吃亏呢，明明才十三，硬生生比别人虚长了一岁。” “果真是孩子话了，生辰八字都是天定的，有什么吃亏不吃亏呢。我们家的黛玉，年纪比你小，看着虽然单薄，可是要论起来，比你可听话多了，昨儿巴巴儿的做了双鞋给我。” 卢熹微听着耳朵里面的话，不敢相信了，林黛玉是会讨好继母的人吗？不像啊，难道有高人支招？还是她真的接受了卢有洁？跟卢有洁搞好关系，对林黛玉只有好的，别的不说，光规矩和礼仪上面，沉浸廷十年的卢有洁，绝对可以教导出一个跟原书中爱使小不同的林姑娘。 “恭喜姑妈了，林妹妹果然是好的，姑妈有福气了。” 哪个人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卢有洁脸上稍微好看了点，笑着说：“你是溱嬷嬷带出来的，说话跟她最像，不笑不开口，脸上又跟大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卢熹微脸上不显，心里面却叹了口气，溱嬷嬷是大方氏的陪嫁，行事作风都是方家□出来的。 卢有洁却接着说：“但是小嫂子就不同了，跟姐姐一样的最是不爱言笑的人，却得了府里上上下下的尊敬。我那时还小，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那年得了小嫂子的偏疼，头一回齐整的去跟世家小姐打交道，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有人能将规矩用好了，得到交口称赞的。” “母亲自是贤良淑德，女子典范。”卢熹微口中的母亲却不是大方氏了，而是真正教养过她的李氏，“小姑姑这是打算效仿母亲？” 卢有洁脑海里面过了什么心思，卢熹微不知道，但是明显眼睛亮了许多，只是大概不愿意多讲了，忙扯开了话题。 “瞧我，光顾着说话了，你打开这个看看。” 卢有洁一进门的时候手里就拿了个小木盒子，此时递给了卢熹微。 一打开盒子，卢熹微不禁眼前一亮。 一盒十二支琉璃鎏金钗，蜻蜓、蝴蝶不稀奇，还有梅花鹿、小兔子，真真巧夺天工了。 “谢谢小姑姑了，真是漂亮！”哪有女孩子不喜欢漂亮东西的，何况这样的玩意送人是极有面子的，卢熹微欢喜的紧。 “拿回去自己戴或是送人都行，黛玉也是极喜欢，我就知道你也一定喜欢。没有单偏着你的道理，你身边的那些钗环什么的，我比着全套的减了两三样，配了四五套，你也留着送人吧。” 卢熹微拿着帕子擦了手心，对卢有洁十分恭敬的施了礼，说：“小姑姑的心意，侄女儿焉敢不受。” 卢有洁笑了，托着卢熹微的手，说道：“可还记得东安王府家的三姑娘吧？” “可是记得的，她跟熹微是一条船同往江南的，可是她家来人了？”卢熹微自然记得东安王家的穆槿，相处了一路，她们颇有些小交情。 “正是穆槿，她姑母也在南边，原是我的手帕交了，来了信说月底穆姑娘要过生辰了，想着我们好了一场，请我一趟过去呢。我想着你闲着也闷，不如跟我一道去江宁看看。” 卢有洁说得卢熹微动心不已，且不说可以去逛逛江宁，童峻正在江宁做官，可以去瞧瞧他和陈瑞莹。卢熹微满口子的答应了，还将曹清辉、邢岫烟一道捎上。 送走了卢有洁，卢熹微在垂花门处就有些吃不消，脚下有些虚。 曹清辉和邢岫烟这些日子被卢熹微折腾的够呛，卢熹微自己实是不好意思的很，曹清辉倒也罢了，她本来就是姐姐，累得邢岫烟却是让卢熹微有些不好意思。 丹阙轻笑的帮卢熹微打扇，听着曹清辉数落卢熹微，一众的丫鬟被打发到屋子外面去了，卢熹微倒也不怕丢人。 “你骂我好了，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你不去也得去。”卢熹微无赖兮兮的说，“哎呦！你打我！龙大哥啊，管管你家的清辉啊！” “越发的没脸没皮了！看我不教训你！” 曹清辉被缠得没法，虽说之前小女儿情态跟陈瑞莹吵过也闹过，还是答应了一同到应天府去参加穆槿的生日宴。 第三十三章在线阅读 第三十三章 肉文屋 /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四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四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四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四章 滚滚长江东逝水。 “你成天闷在舱里看书，不怕昏了头啊？”卢熹微笑着对林黛玉说。 两人坐在舱内，纱帘清扬，外人见不得，内里看得见，十几柄团扇在案上，都是贡品级的，绢制得好，竹柄也好。 “外面晒得很，不耐烦出去，你透过窗子看看不就得了。”林黛玉抬头看了眼卢熹微，见她额头有些汗水，努努嘴，递了把团扇给她，“这几把川扇做得极好，你倒是舍得，这些都是四王爷送来的，你却全拿来做人情了。” 卢熹微笑了，这是涂成礼临走前送来的团扇，她正好拿来做礼送给穆槿过生辰，她心里对涂成礼有些过意不去的地方，只对黛玉说：“好妹妹，那柄湘妃竹的团扇，可是进了你的腰包，其他几柄就让她们随了穆槿吧，都叫你讨了去可不行。” “讨打，你个嘴巴嘴不饶人的，哪里是我要你的扇子了！” “林妹妹饶我！”卢熹微笑着闹着，忙摆手求饶。 舟行得快，不日她们便站在了穆槿家的花园子里，这里不是穆家祖宅，卢熹微觉得倒像是个避夏的园子，处处流水明明艳艳。 那穆槿是个快人快语的，离着还有几步，见到了卢熹微便说道：“盼了你几日，可算见着了！” 卢熹微自然亲亲热热的上前去见了礼，两人都笑了：“总算是不枉姐姐的一片心，得了信，我就紧赶慢赶的来了，叫你等了几日了？可见阿槿姐姐确实是想着我！” 穆槿捂着手绢笑开怀了，眼睛看了看林黛玉，指了一个婆子说道：“妈妈去通知李家表妹过来吧，大家出来见一见。” 又对着卢熹微说道：“这个妹妹长得可真是好看，自打在帝都见了你，我是逢人便夸你长得好，如今看了这个妹妹，啧啧，你也不怎么样嘛！还不快替我引荐引荐，这个天仙似的妹妹！” “这就是我小姑姑的女儿，林黛玉，听闻你的生辰，这才来的！”卢熹微笑着拉过林妹妹介绍给穆槿。 “我可是有福啊，见了这么个妹妹，好的很，我啊，也介绍个姐妹给你认识！”穆槿乐得眼睛弯成一弯月，“你们也累了，休整休整是真，我们等着饭时慢慢聊吧！” “自是客随主便！” 休整过后一众人笑模笑样的来到饭厅，吃罢，开始聊天。 “都是大家姐妹，近日里咱们也都是闷得狠了的，不如结个社吧！”坐在穆槿旁边的是她的堂妹，长得一张团脸儿，笑着对她说道。 穆槿眉间一皱，顿时如夷光捧心一颦，哀哀怨怨的说：“你们都是会这些个，我是个不通的，倒时候我那盒子里的体己都跟了你们走了。” “就是就是，咱们啊，可得体谅体谅她！寿星君都发话了，众美人得令！” 穆槿上前要捏卢熹微的脸，笑着说：“真是个会说话的！” “哪里是她会讲话了，她啊！在船上就开始念叨你家的好酒好菜了！”林妹妹抿嘴揶揄卢熹微。 穆槿乐得看卢熹微吃瘪，呵呵的笑着说：“你这吃货，可算是有人能撕了你这张嘴了！” 卢熹微不依了，轻轻捶穆槿道：“妹妹说我也就罢了，我刚帮了你，好啊，你到跟着妹妹笑话我，看我不捶得你求饶！” 那边穆槿的表妹李香玉，笑着劝穆槿：“姐姐快上茶吧！” “对对对，上了茶来，我再不与你闹了！”因着笑闹，穆槿本就桃花一般鲜艳的面容，都成了绯红色了。 卢熹微点点头，却对林黛玉说道：“仔细吃茶伤胃。” 穆槿见了不依，对卢熹微言道：“有什么好话，对我也说说！” “这吃茶本是为了解荤腻，今儿你为了省钱，多是些素炒藕片、米香茄子、夹豆菜花一类，可有荤腻可解？” “哎呦呦！真真你这张嘴啊！咱们卢姑娘这是一门的钻进了钱眼里！” 卢熹微反倒是得意洋洋的笑着说：“我乐意！” 此时正是江南风景如画的时候，卢熹微吃着各色的小吃，看着林黛玉作诗作画，别有一番风味。 穆家花园是金陵一绝，东边是京师的遗老聚居之所，西邻紫微公薛家的长房，府后街亦是大户人家的老宅。 因是住在穆槿处的缘故，卢熹微和林黛玉轻易不下绣楼，这日天气实在是好，更衬得穆家花园如人间仙境一般，她俩技痒便一同来到凉亭作画。 好好的青天白日，突然后街有老奴厉声传来，有些好事的丫鬟便去打探，自有人来告知跟在卢熹微身边的随心。原来是有人在这富贵街上，当街打死了人，那冤死之人的老奴不服，处处宣扬。这种事情不能对小姐们将，随心便眼观鼻的只做不知。 稍稍过了吵闹声，卢熹微借换衣服的空挡，悄悄问随心打听，只是因为好奇，当听闻闹到金陵街头巷尾都知晓，只是因那薛蟠自仗着财大气放话金陵谁敢告他。今儿居然在穆家府中都能听见嘶喊，当下卢熹微只有心中暗暗道，这薛蟠够蠢，比猪都蠢。 因为丹阙和绿烟年纪都不小了，这一年随心和紫苏隐隐在卢熹微屋里把了头筹。在扬州时卢有洁买丫鬟时给卢熹微送来两个，叫半夏和藿香的，丹阙正手把手的□，因着她已经许给了南边铺子的二掌柜，以后就不能跟着卢熹微了。绿烟有一手好厨艺，自然还是留在灶上，也许了人家，不过是家生子以后还能在府中。 紫苏带着一个嬷嬷来到凉亭的时候，林黛玉刚刚画好一朵琼花，卢熹微看了惊呼：“人都道扬州琼花甲天下，我家林妹妹笔下的琼花看来也是扬州产的！” 林黛玉瞧她一眼，知道她们有话要说，便笑着跟丫鬟换衣服去了。 那婆子给两位姑娘请安之后，将陈瑞莹的信交给卢熹微，卢熹微看完信，知道陈瑞莹定然是报喜不报忧，问道：“你家太太身体可好？” “太太万事都好，命老婆子来给姑娘请安，我们太太已经清了园子，姑娘看什么时候合适去园子里逛逛！”婆子弓着身子，眼睛却提溜提溜的转。 “将这信给你家太太，让她好生保养，过了八月十五我准去看她！”卢熹微提笔写了几个字，又对随心说道，“把姑姑送来的官燕都给童太太送去，我那个五福临门的木匣子也给她送去。” 随心笑着一福，表示一定误不了，也不吩咐小丫头去做，自己去取那木匣子去了。 来到穆家不过三天，帝都中卢有涯的信也到了，来送信的小厮却是卢有涯的心腹之人，于是连随心都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必定不凡。 其实卢有涯给卢熹微的信很短，不过几句话，交代了近况，又加了一句太后要给萧颀指婚，已经跟他通过气了，过两天懿旨下来好有个准备。 卢熹微原本心中对萧颀的那一点点好感，被无数的担心取代了。 想到帝都老少咸闻寿松侯府里那些高鼻凹眼的异族美女，想到萧颀身边那两个样貌不输于自己的少女，想到那些在女儿街上讨生活对齐公子芳心暗许的女人们…… 卢熹微摇摇头，不想继续想下去了，既然父亲都答应了，而且还是一桩本没有反悔余地的婚事。 望着那张浣花笺纸，卢熹微又笑了，事在人为嘛，嫁什么人都是嫁，人道是“做生不如做熟”，同理嫁给萧颀最起码知知底。 然后就该干嘛干嘛了，卢熹微想着能在回信的时候把新裁的衣服一块带给卢有涯，还差一个袖子边没绣好呢，于是带着针线好的锦绣、紫苏开始做活计。 林黛玉跟穆槿来看卢熹微的时候，正好是收针。 “你倒是勤快，这才上秋，就做起了冬衣。”穆槿没怎么在帝都带过，瞥了一眼那件看起来很厚很重的冬衣。 卢熹微笑了笑，没有拎起衣服给她看，先让锦绣把衣服收起来，丹阙倒了茶，卢熹微让了让穆槿，才开了口：“你是没在北方呆过的，上了秋的帝都，冷风就有些刺骨了，老爷身体没有穆大人那么强健，只得在衣服上穿得厚一些。” “有你这么想着念着，府上定然安康。”穆槿于是便撂下了衣服的话头，“我刚才跟林妹妹说话，可巧我外家送了中秋礼，咱们一道去尝尝，比府里做得好。” “好，我也去见识见识。”卢熹微便拉了林黛玉，跟着穆槿往花园子里面去，一道赏花吃点心。 穆家自有繁花似锦，虽还未及八月十五日玩月夜，却也有一轮皎洁挂在天边，自来女子拜月，卢熹微让绿烟也做了几样点心，三人对月同桌，卢熹微沁了茶给林、穆。 “你总爱吃这么甜得东西，腻得紧呢。”穆槿身上的纱衣是帝都技艺最好的绣娘耗费数月巧手而制，这件衣服够一户中福人家活上一年，卢熹微知道是北静王送来的，不由多看几眼却什么都没说。 穆槿端起茶抿了一口，放下了杯子，手了头上的玉兔簪子，说道：“你送的这只钗真是好玩，我可没有这么漂亮会给你呢，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我叫她们寻了来！” 看着穆槿叫丫头把小瓷坛打开，鲜嫩欲滴的杨梅样子喜人，卢熹微笑着对穆槿说：“你可解了我的忧了，正无处寻它，可是瞌睡送枕头，倒不是我爱吃这个，少不得借你这尊大佛献花了！” “咦？这是怎么了？”林黛玉好奇的问。 卢熹微欢欢喜喜的命人将小瓷坛好生收好，对林黛玉和穆槿笑着说：“我跟你们讲过的，我的好友陈瑞莹，前年嫁给了我爹的一个学生，如今也在江宁做官，我前儿得了信，说是有喜了，我想着明后天去看她，听闻杨梅最能止孕妇呕吐，可惜过了季节，寻不着了，可巧你就送了来。” 穆槿的婚期已近，听了“嫁人”、“有喜”这样的字眼，脸一红，倒是林黛玉对卢熹微说的人更感兴趣：“不知这位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卢熹微想了想陈瑞莹的样子，倒是不好形容，却说起童年的趣事来：“刀子嘴豆腐心，最最可亲可爱的人。小时我调皮捣蛋，总少不了有她作陪，你们没瞧见曹清辉这两天不大自在吗？她俩一见面就掐，打了这么些年，闹了这么些年，谁也没服过谁。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这样了。” 林黛玉本就是个多思多想的子，听了卢熹微的话，不禁想起昔日宝玉总说，女儿嫁了人之后如明珠蒙尘，上好的珍珠也渐渐变成了鱼目。 瞧见林黛玉的脸色不霁，卢熹微有一瞬间心中也产生一些不快，觉得好没道理，穆槿见她们这样，忙将话题转向绣花样子和打络子上，三人都慢慢不语，最后各自回房了。 第三十四章在线阅读 第三十四章 肉文屋 /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五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五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五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五章 因为是穆槿在娘家的最后一个生辰，又是嫁给北静王为正妃，到了穆槿生辰的那日，原本宽阔的富贵街上竟也马车拥塞，吵闹之声在垂花门仍不绝于耳。 穆槿自然随着她母亲长辈等应酬去了，留下卢熹微、林黛玉、曹清辉、邢岫烟与穆槿的表妹李香玉一道，在浮花亭中饮茶聊天，她们五人自是坐在庭中石凳上，倒有一个眼睛灵秀的丫鬟，立于听众对着姑娘们转述宴席上的境况。 那丫鬟原是个包打听，今儿得了陪姑娘们说笑的美差自然表演的活灵活现，说起话来也格外的生动，讲到后面言语中透出大家府邸里面对外人的不屑：“几位姑娘是没有看见，金陵大小官员的夫人小姐，那些有身份有脸面的还好些，有些个想着攀附上我家小姐的人，真真叫吓人！” 见这丫鬟有些得意忘形，候在一旁的两个嬷嬷便向众位姑娘说天凉了，于是加衣服的加衣服，加垫子的加垫子，那丫鬟便也被众人遗忘了。 曹清辉和邢岫烟见了穆家的家风，格外的喜欢，她们本来就不是喜欢深究生事的脾气，自然乐得掀过尴尬。 卢熹微和林黛玉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不耐，她们在扬州的时候，陪着卢有洁交往过几次那些夫人小姐，自然知道其中滋味，不约而同的对穆槿有些同情。 那身着了淡雪青色琵琶襟夏衫的李香玉，竟好奇的问道：“都是怎么回事？” 回答的人却不是那个小丫鬟，而是被丫鬟扶着进来的穆槿，一脸难掩的疲倦，脸都有些笑僵了：“快别问了，哎，我辈女流，家教不严，连累亲眷。不说这个了，我大老远的就看见你们乐呵呵的，香玉，你们刚刚在讲什么呢？” 李香玉便是卢熹微上次在甄家二夫人陈氏身边见到的少女，她是穆槿娘舅的独女，如今寄养在甄家，格倒是有些诗情画意颇有林妹妹的特色，也是一个锦口绣心的，指着卢熹微说道：“还不是熹微，讲了几个笑话，我和黛玉都笑得不行。还是曹姐姐被说得急了要捶她，我们才没有被笑死。” “小熹微讲来我也乐呵乐呵，什么话叫曹大官人都动恼了？” 曹清辉英气飒爽，又爱穿男装，穆槿便戏称她为曹大官人，这一叫曹清辉不许了，直说是卢熹微把穆槿带坏了，几个人又笑了一会儿便各自散了。 回到住的地方，林黛玉卸了妆扮，与卢熹微坐在一道，轻声问：“今儿穆槿那是怎么了？” 卢熹微不敢再喝茶水，轻抿了一口红枣茶，让随心带着紫鹃等人都下去了，才一挑眉对林黛玉说：“你可知道今儿在席面上穆家差点赶走一位大家闺秀？” 林黛玉吃惊的小嘴不知闭合，猛眨着眼睛，表情实在是可爱至极，灵动的小脸让卢熹微不禁想要捏上去，结果就是林黛玉慌忙一躲，整个人差点掉到椅子下面。 “你没事儿吧？”卢熹微有些不好意思，见林黛玉小脸微红的摇摇头，卢熹微又说道，“你可还记得为你启蒙的先生？” 林黛玉点点头，说：“自然记得，可是跟贾先生有关？” “他如今是金陵知府了，却是因了你的缘故，走了贾家的路子。” “这……又跟今日有什么关系？” “说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可巧今日出了状况的人，跟贾家也是有些关系的，便是王夫人亲妹妹的女儿，薛氏。” 卢熹微不喜欢薛宝钗，一个人可以古灵怪可以聪慧敏捷，但是不能坏。如果心坏了，那就真的没救了。今日她来穆槿的生辰上来搅和，卢熹微就觉得她是没安好心。 “我原是听说过她的，她家出事儿了？”林黛玉自然在贾府中听说过王夫人的妹妹一家，所以有些印象。 “哎，正是应了穆槿今日的话啊，她父亲早逝，兄长不贤，如今竟然招惹了人命官司，今日就不该出现在穆槿的生辰上，惹人白眼不说，还带累了穆槿。” 这些年来，因着那薛蟠的行事颇为不堪，金陵城内的一些世交也是越发与薛家疏远了，这薛宝钗能在如此的家风中，闯出了自己的贤名，也算是极有本事的了。 林黛玉自从回到家中，受了很多家风名声的教育，卢有洁又是重新让林黛玉学了规矩，把那贾家的痕迹了去，如此林黛玉倒是假作困顿止住了话头：“原来是这样啊，夜深了，咱们还是休息吧，你明日还要去访友呢。” 卢熹微不过是对于薛宝钗有些过去执着了，当下听明了林黛玉的意思笑了笑，说：“是了，明日我要去见陈瑞莹呢，安置吧。” 陈瑞莹手下绣的是童峻的蝴蝶落花鞋，当下最流行的花色，她的千般心思都落在了丈夫的身上，思及此，放下针线，右手轻轻安抚自己的小腹，那里还是平坦的，却生命澎湃的孕育着一个孩子，一个她期盼许久的孩子。 门外小丫鬟突然通报说是老爷来了。 只见一个藏青色海涛纹对襟夏衫的青年男子，手中携了一个匣子走了进来，见到陈瑞莹微微一皱眉，轻声责备道：“怎么还在做鞋？伤了眼睛怎么办？你们就是这样照顾太太的？也不拦着点！” 几个丫鬟自然告罪，陈瑞莹心头一暖，却在瞥见那个同样跪下来的妾时，心中一阵酸涩，说道：“老爷来了，就差几针了，配好了红绒线后面的我就不管了。” “刚刚从外面回来，得了这么个东西，听方大人说是女人家爱得东西，就给你带来了。”童峻将匣子交给丫鬟，“你今日怎么样？可多进了饭食？” “比着前几天好了许多，多谢老爷了，多亏了在帝都的老夫人了，那缸子酱菜确实好吃。” 童峻本来是个清秀的书生，当了官之后，每每亲自下去勘察，几年下来脸晒得有些黑了，黑脸一笑却是更俊了些，说道：“娘的手艺确实不错，小时候我也是极爱吃的，今儿晚上咱们就一起吃酱菜，熬点儿细细的粥来。” 夫妻俩简单的絮叨些家常，吃过饭，谈及明日卢熹微将至，没说几句，陈瑞莹便困的睡着了，童峻轻手轻脚的将她抱上床，脱了衣服，自己也歇下，临睡前帮陈瑞莹将脸庞上得碎发一一整理。 童峻喜竹，上秋之后每每傍晚微风习习，落在一侧窗外数十株龙公竹里，渐渐生出几分龙吟细细，凤尾森森之感来。 被丫鬟婆子扶着的陈瑞莹，接了喜滋滋的卢熹微和笑得不太自然的曹清辉进了花厅，几人略略坐了坐。 “我本来是不想来的，怕扰了你，现在看着你倒是比之前还要好呢。” 本是捉狭的一句，让陈瑞莹想笑，微微翘起嘴角：“你果然还是这样，我说你不过。” 曹清辉眼见着陈瑞莹一派当家太太的样子，兀自的笑出来，拉着卢熹微的手，俩人都笑吟吟。 这下陈瑞莹不干了，自己也绷不住了，也笑了，打发了丫鬟婆子下去，只留下三人的贴身之人。 江宁是金陵的中心，秦淮逶迤，卢熹微和曹清辉一路上马车走走停停，早就知道今夜是社戏，便想着能乐呵乐呵。 “我是出不去的，你们也难得来一趟，不如你们换身衣服，让老爷带着你们去戏台看看。”看着卢熹微和曹清辉忽闪忽闪的眼睛，陈瑞莹只好如此提议。 卢熹微自然喜不迭的答应下来，跟着丫鬟去换了平常的样式，也见到了许久不见的童峻。 见到童峻，卢熹微并不上前热切，刚刚在陈瑞莹的身边见了童峻的那个妾，是个明丽的小脸女人总透着几分楚楚可怜，让卢熹微格外的厌恶，于是半含讽刺的对童峻说道：“哥哥大喜，有妻有妾。” 童峻是溱嬷嬷唯一的儿子，对卢熹微从小只有迁就，听了这话也不恼，对着妻子笑笑，表情不算自然领着一众女子来到一处看社戏的水台，留下女眷交代了什么时辰来接，便走了。这里是单独留下给官员亲眷的，足够二十几人落座，除去卢熹微等人还有别的女眷，众人笑笑闹闹的过足了戏瘾便回到了童宅。 童家院子狭小，只是布置美，有一股子文人的雅致。 第二日在童家院子里面，三个幼时玩伴自然又是对饮了一通，少时，卢熹微便有些醉了，笑嘻嘻的对陈瑞莹说：“你熬出头了，今年的考评，童大哥必定是优，你又有了孩子，双喜临门！” 陈瑞莹是不能饮酒的，笑着劝她别喝了，那笑里竟然是藏泪的。 卢熹微见了心下叹气，由着紫苏和随心扶着下去休息，曹清辉还坐在石凳上，轻轻的将酒送入口，她也知道童峻收了一个妾，心下不忍，放下酒杯让丫鬟随巧递了一个包袱给陈瑞莹：“给小外甥的，可不是给你的。” 觉得说得不甚委婉，曹清辉又忙忙地加了一句：“别太委屈自己，其实也许他……总之你别勉强自己。” 陈瑞莹感激的笑了，接了包袱，悄悄的抹了眼泪，说道：“嗯，我知道。” 第三十五章在线阅读 第三十五章 肉文屋 /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六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六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六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六章 告别了陈瑞莹之后，舟船返回扬州。 卢有洁此时已经在林家站住了脚，前脚卢熹微和林黛玉去了金陵，她这边便检查出有了身孕，而那谢姨娘已经被打发走了，卢熹微听了这些对传闻中林如海对贾敏的伉俪情深，心生怀疑却也没心思多想。又因为要赶在冬月冰封之前回到帝都，只是简简单单跟林黛玉告了别。 期间丹阙嫁给了江南铺子的二掌柜，出嫁之后便不能留在卢熹微身边，她们相处了九年，自是感情深厚，林林总总不一而述，真正启程的时候已经过了重阳。 这样路上紧赶慢满终于在十月底，赶到了帝都，而北风早已为帝都添上了一件银装素裹的外衣。 书房当中放着一张黄花梨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的笔如树林一般。设着铜鎏金珐琅嵌宝石西洋式座钟和一只铜雕诗词兰草香薰盒。案边上是一溜的多宝格，最醒目的莫过于俏雕神牛麒麟摆件和神蟾戏珠玉摆件。 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山水画题曰《九华胜景》，画的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卢有涯所录，其词云：凌空瘦骨寒如削，照水清光翠且重。 墙左边紫檀缠枝莲半圆桌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紫檀罗锅帐桌上是一只天蓝地开光镂空粉彩转心瓶，里面了几枝绢制腊梅。 卢有涯在书房等着卢熹微，那把老黄梨木椅子摆放在刚好一进门就能看见的位置。他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如今执笔都有些抖，寒风乍一灌进书房，吹动了卢熹微临走时用绢花扎的腊梅，隐约中卢有涯仿若真的闻到了梅花的清香。 卢熹微一进书房见到的，便是自己的老父亲手抖得将一滴墨晕在了刚写好的纸上，心中一阵心酸，眼圈也红了，嘴角却是上扬的笑道：“爹爹，女儿回来了！” 卢有涯嘴角微微翘起，放下笔来，想要去迎卢熹微。卢熹微却赶在他之前，飞身扑向了老父，趴在他怀中嘤嘤的哭了起来。 “不哭，不哭。顽皮妮子，多大个人了，哭鼻子作甚。” 卢熹微渐渐不好意思起来，自己拿了手绢擦脸，还是旁人看不过端了水来，她净了脸才算是平静下来。 她开始余光看着父亲，匆匆一别竟然快三年没见面了，父亲越发的苍老，不复往日的儒生风流。 卢有涯也知自己的面色不见得好看，于是撵了旁的人，轻声问女儿：“熹微，昌瑞他如今被关在牢中，此事你是如何作想的？” “女儿不知。” 卢有涯却不继续说下去，只是打量了女儿一眼，将一幅少女春衫图从众多卷轴中取出来，展看画作，对卢熹微说：“这画做你的生辰礼可好？” 卢熹微本来心中有百般焦急，见父亲如此淡然处之，便也心生安定，一只手执起画，面色微微动容，说道：“这画甚好，是我走时的模样呢！” 卢有涯笑了，指着墙上的山水图说道：“那幅也是你走之后画的，连上这幅春衫图，算是为父毕生最满意之作。” 两个人对着画作讲起卢有涯年轻时登九华山的事情来，末了，卢有涯话锋一转，笑言道：“可知道萧颀为什么获罪？今年金秋时节北辽和渤海皆来朝贡，萧颀为五城兵马司，渤海国丢了贡品，北辽丢了公主，皇帝自然会下罪于他。” 卢熹微眼睛一转想到个中关键，脱口而出：“渤海之人可恶。” 卢有涯笑得更深，抚着女儿的头，说道：“吾儿长大了，你可知道萧家的来历？” 卢熹微想了想，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卢有涯点点头，捋了捋三寸长须，道：“知道为什么萧家降臣的名声那么响吗？” 卢熹微摇摇头，将自己和卢有涯的茶杯都倒满了，又抿了一口，等着卢有涯继续说。 “萧家再早也曾做过皇室，后来中原纷争豪强世家纷纷立国，萧家三代都是降臣，最后前朝末代时，太后临朝称制，大肆排除异己，萧家叛出关外又降了北辽。”卢有涯淡然的坐下，自己也喝了口茶，“直到先皇还是皇子的时候，萧颀的父亲带着萧家十三部，又回到了中原。” “他们家……” “对，萧家其实一直没有忠心于谁，但是，他们保住了萧家。你再看看泱泱数百年，还有哪个世家于乱世之后还能像萧家一样？” 卢熹微点点头，萧家是挺厉害的，从北辽降回来，萧颀的父亲居然还能把妹妹嫁给太子，最后这个太子的侧妃，居然一步一步的当了皇太后。还有那萧家的塞北十三部，说是朝廷的军队，皇帝本指挥不动。 “所以他们家最招人嫉恨，之前萧颀一直是个纨绔的样子，皇上倒还是看重他的，可是从南诏回来之后，萧颀的日子就一直不好过。”卢有涯知道女儿像是想要验证一眼，看了看女儿的表情，“你担心吗？” 卢熹微的脸上还带着对父亲上一句话的意外和了然。担心吗？她自己问自己，说道：“我不知道。” “不是被人掐住了脖子，那位是不会火中取栗的，这一回要是真的整垮了萧家也就罢了，如若萧家缓过了气……” 卢熹微觉得平时父亲不会对自己讲这些，但是很感激父亲能把萧家的事情都告诉自己，她慢慢的跪坐在罗汉床的脚蹬上，给父亲捶腿，一边说道：“爹爹放心，我能守住我的心，真的。” 女儿的头，卢有涯笑了，说：“我将卢家分成三份，你带到江南去的是一份，还有一份是你的嫁妆，最后一份留给山东长清的族里。” 思及此，卢有涯暗叹，真应了老话：生女莫养大，养女莫出嫁。十五年掌珠护，一朝嫁为他人妇，生死在别家，纵有箱笼数百，金银万两并托，奈若何？而卢有涯在女儿还没嫁人时，心中已是担忧不已。 卢熹微眼泪止不住的流，眼见着卢有涯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她本就拉不回来，只得小声说：“我想去绿衣堂看看母亲，爹爹，你要不要去看看？” 卢有涯知道她说的是李氏，摇摇头，他愧对李氏，守着大方氏也罢。 卢熹微擦干泪痕，离开了书房，门外肃静极了，如今正是寒冬腊月，后院的树木早已凋落，只留下孤零零的枯杈，一时间孤寂零落之感，冲撞得卢熹微脚步慌乱。 绿衣堂离着卢有涯的小书房实在是太近，由不得她伤感许久便到了，曹清辉指挥着几个丫鬟把那些莲花座灯台都擦拭了一遍。 卢有涯是不会来看李氏的，溱嬷嬷算是各为其主也不会尽心，所以绿衣堂自从卢熹微离开后，绿衣堂都是由曹清辉照看，如今她也离京半年多了，这里不免荒废。 卢熹微自己拿起一个布子也开始擦灯台，想着鬼节的时候必定没有好好地祭拜，她自己是经历过之后对神鬼之说格外注意的，虽然路上偷偷的烧了纸钱，还是决定为两位母亲抄写一些经文，这么一想，却想起远在扬州的黛玉来。 要说今年林如海的任期已满，开了春势必是要回帝都的，两人就又可以见面了，可是贾家那边如今风头正盛，林妹妹怕是刚回帝都便要入那虎狼之窝。那贾家的理由也是通人理的，卢有洁新妇有孕，势必对这个便宜女儿的关注有所降低，外家来接，有哪个能拒绝呢？ 说来卢熹微爱心的毛病又犯了，想起曹清辉的嫁期和梁慧娘不肯归家之事，后天又要去见姑妈和姨妈，左思右想总觉着还有些事，回到房中之后也还是强撑着想事儿，到了后半夜着实是舟车劳顿才堪堪睡着。 第三十六章在线阅读 第三十六章 肉文屋 /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七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七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七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七章 涂成裕登基之前，后里面小方氏说话比萧淑妃硬气，如今却是调过来，萧太后在后说一不二，今日入见太后，必定是要递牌子与萧太后在先，卢熹微准备的东西也是萧太后比着方太后的稍微贵重一些，但是方太后的则更加贴心，是卢熹微自己做的“昭君套”和手绢。 萧太后还是貌美俏丽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太后的肃穆，只是气势果然不同了，话里话外对卢熹微关心有加，透露出几分和颜悦色，可惜眉眼间还是有些担忧，估计跟萧颀还在牢里有关。 方太后就直接多了，她问得多是及笄礼的事情，又赏了许多中的锦缎一类的，还有一匣子上好的珍珠，让卢熹微穿着玩吧。 出了太后寝，卢熹微没有乘轿子，那地上的薄雪，浸透了葱花绿缎子面绣花鞋，从袜子一直将寒气和湿气传给脚，她抬头看了看金碧辉煌的室，她相信这个皇，再也不会像第一次入时那么森恐怖了。 因为穿了大毛的衣服，走了几步倒有些出汗了，由女带着进了回廊，卢熹微脚下就有些软。领头的女极有眼色，慢慢放缓了步子，让卢熹微有些感激，两人一前一后徐徐而行。 眼前这些室卢熹微清晰地记得每一间密室和每一处巧，这里本来是太宗皇帝修建给女儿们的室，只是自高宗之后多是空闲。 被女们带到一间书房，那墙上的《□仙源图》让卢熹微着实吃了一惊。几年前，身为宠妃的庄妃卫氏，曾向太上皇讨要都未能如愿，如今居然在苏荷的书房墙上挂着。 脱了披风，身着一身杏黄鸾纹织金裳，脖子上还围着白狐狸的暖毛，头上不过两朵绢制的茶花，耳朵上是红宝石攒成的梅花状坠子，手上戴了一串粉黄相间的碧玺、一串烟蓝色的蓝水晶。 女端了一套糖白瓷的茶盏给卢熹微奉了茶，她喝了一口，自然知道是仙霞化龙，苏荷果然还记得几分情谊，正想着苏荷已经来了。 再见到苏荷，她果然已经历练的相当好，不过也才十二三岁的年纪，处世为人样样拿得起来。淡淡的几句话，说的让几个平日里拿大的女也不得不折腰。苏荷毕竟年纪小，没有家族助力，在中踩低捧高处处都有，在此时此刻，来自卢家的支持她还是很看重。北辽公主和亲而来，失踪之事对苏荷来讲是个好消息，平日低调的她也有些眉飞色舞，不过对比那起子张狂不已弹冠相庆的还是好很多。 突然卢熹微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苏荷，那个她以为自己知道的苏荷，也许从来都是苏荷想让自己看到的样子。年幼痛失怙恃，命若浮寄，处处示弱待人，都是众人想看到的样子。保姆嬷嬷强势贪财，略施手段，自有人替她撵走了田氏。这样想起来，对比如今这样的苏荷，没来由的卢熹微不自信起来。 苏荷穿着一件淡雪青色绣葡萄的圆领短袄，腰上扎了一条包秋香色边的腰带，下身配了一条郁金香染的黄色六幅裙，走起路来玉环绶在腰间丝毫不乱。苏荷亲亲热热施了礼，对卢熹微说：“妹妹好些年没见着姐姐了，今日终于又见了，欢喜得紧。” 凭着苏荷如今在里的地位，再加上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卢熹微也不敢托大，施了礼，两人亲亲热热的坐在一起。 苏荷眉眼间已经长开了许多，不用细细端详也知道将来是个美人。女人，长得漂亮是优势，活得漂亮才是本事。卢熹微想着当初那个懦懦的小姑娘，着实觉得有些想当然了，微微皱了眉，却是笑道：“许久未见了，自从你入了，我去了扬州，这一别有三年没见了。” “姐姐说的是，我在中日日都念着姐姐，太后娘娘也是经常说起姐姐，好在姐姐的信还算勤快。” 两个人先是一诉离别之苦，卢熹微又挑着在江南时的趣事说了几个，见苏荷一碗茶快见底，便脸上端着个更好看的笑容说道：“这么多年，我从来都知道你是个锦口绣心的，这回的事儿，前朝上是个什么风向，我暂且不管，但凡能帮他一把，都是在所不辞的。” “我是个什么人，别的人或者看不清的有，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但凭姐姐一句话，我岂有不帮着的道理。说到底，咱们是一家人。” 听着这样的话，卢熹微盯着苏荷的眼睛看，笑了笑。苏荷没有亲族支持，真正算起来，也就卢家还比较亲厚，她又算是卢有涯名义上的义女，得了卢家的支持，在前朝也能递得上话了，自古后不离前朝，卢熹微在懵懂还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苏荷再次端起了茶盏，抿了一口，放下说道：“姐姐得空了，一定要多进来看看妹妹。” 苏荷的头上今儿梳了极好看的蝴蝶髻发尾并未全然梳起来，而是留了两绺头发，如那蝴蝶的翅膀一样，看着倒真是玉人一般。 卢熹微微微点头，从广袖中捧出本小书，说道：“这本是用簪花小楷誊录的，听闻妹妹喜欢簪花小楷，今日拿来权作一番心意。” 一本是《女训》，一本《女则》。前者是父亲教导女儿的话语，后者是长孙皇后采择“古夫人善事”撰成。对于一个注定要成为妃的人来说，这样的礼物，再合适不过了，其实卢熹微还送了一盒宝石珠花，在里好东西见得多了，怕苏荷嫌弃，这才选了这样两本书。 苏荷果然比较看重这两本书，不动如山的收下了，两人携手出了内殿。 出了殿的时候，卢熹微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这样满目的繁华果然不适合自己，等到萧颀没事了，自己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哪怕他娶小老婆自己都不会怕了，因为自己没什么可以被别人惦记的了，因为以后她的一切就只有三个字了——萧卢氏。 又想起苏荷来，卢熹微叹了口气，一回到家就跟溱嬷嬷聊了几句。早年她身边的嬷嬷都是李氏留下来的，李氏去了没两年，溱嬷嬷就打发走了，后来跟在她身边的人都是小方氏和溱嬷嬷的人，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现在又要买丫鬟，才察觉出溱嬷嬷在卢家未免一家独大了。她是有一个官儿子的官太太了，再留在卢家对童峻也有些不好，商量了几句，两个人都落了眼泪，到底还是儿子的前程重要，溱嬷嬷便决定过了腊月十五，就搬到童峻在帝都置办下的小宅子去。 卢熹微放下所有惴惴不安，让管着库房的媳妇子和管着钥匙的随心，去取了仇十洲的《汉春晓图》，反复看了又看，最后放入一个紫檀木的匣子。 这是送给贾贵妃的，贾元春赐居凤藻加封贤德妃，后风头一时无两，那等溜须拍马之人，渐渐从内流传出“元妃”的称呼。这等于是宣称她必为后，其中竟多含了皇帝的纵容，女太监们都是极有眼色的人，此时正是凤藻炙手可热，连之前颇为受宠的吴贵妃也要避其锋芒。 正月初一是贾贵妃的生辰，这个画就是贺礼。卢熹微的姐姐卢幽微在世时，卢熹微去过贾家，也调查过一些事儿，知道贾家史太君最爱之物一为慧纹，另一个便是仇十洲的画作。这个贾元春听闻是自小被史太君教养的，自然在行为举止、喜爱嗜好上与史太君相似，她也是爱极这两样事物。既然要讨好她，投其所好在所难免。 随心看着自家姑娘的样子，不像是舍不得怎么就看了这么久呢？ 察觉到随心的想法，卢熹微笑了，说道：“你家姑娘不是舍不得，就是觉得以前都没怎么好好看过，如今要送人了，怎么也得再看一眼不是，我的小管家婆，你家姑娘累了。” “是是是，姑娘等等就能洗澡睡觉了，也不知道紫苏怎么回事，洗澡水怎么还没弄好，良辰，你去催催紫苏。” 正说着紫苏就掀起来自进来了，脸上带着喜色，跟卢熹微说到：“姑娘，梁姑娘回府了！” 卢熹微喜不自禁的拍起手来，问道：“真的假的？慧娘回来了？快去告诉邢姑娘和曹大姐儿，我去看她。” 原来这个梁慧娘的师傅过世之后，慧娘坚持为她念了一年的经文，又研究了许久的碑文，家中来信催着回去她不耐烦，只得说去卢府里面住着，梁家这才消停。只是她还不知道，卢熹微已经跟梁家商量好了，探探她的口风，如果这事儿有谱，最迟明年慧娘的生辰宋家就想定亲。 身着烟蓝色不开衩的单长袍，外罩天蓝色及膝无袖比甲的少女，头上梳着未出阁女儿家的发髻，上饰银镶蓝玉的蝴蝶扁钗，一派宝象的面容，就是梁慧娘了。 卢熹微和邢岫烟都是暗自放松了一口气，就怕她是穿着海青来的，若是还想着出家就麻烦了，可见她还是明白人，一身装束让人挑不出理来。 迎着梁慧娘回到房间，独留邢岫烟跟她聊上几句，问问她怎么想的。卢熹微实在是困了，便回去睡了，只等着明日邢岫烟跟她讲个大概。 这边邢岫烟跟梁慧娘也没聊上几句，就被赶了出来，想着有许多话无处说，便去找曹清辉了。 邢岫烟比着曹清辉小一岁，曹清辉马上要出嫁了，可是邢岫烟还不知道自己的归宿，想着梁慧娘还有人求娶，表情更加落寞。 曹清辉难得有空唠唠闲话，今儿梁慧娘回来她也感慨颇多：“我小时候便羡煞了瑞莹，父母和爱，有家族可依，后来又嫁了童大人，成了官太太。可是亲眼见过她的日子，我却并不那么羡慕了。” 邢岫烟自然知道她心中多年的结，可是耳中听来却觉得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不过如此，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不成，便问道：“那你想要什么样日子？” 曹清辉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噙着笑：“便如绿衣堂上得那幅绯衣女像上所书。” 邢岫烟回想那像上的话，脱口而出：“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本来就心思通透，听来的只言片语也能配凑个大概，终是明了，心中却觉得曹清辉竟然也是个痴人，怎么会叫人真的如愿呢？却不再开口，只是将手中的绢丝卷了几个圈。 “慧娘说了什么？” 邢岫烟回神，似是不敢开口，又想着卢熹微的子，大概只有曹清辉能压得住，便说道：“你可还记得扬州的观音山？” “自然记得，从那之后，慧娘便不肯回家，可是出了什么事儿？熹微只说是好事，我却不知晓到底怎么了。” “我与慧娘当初受圆音大师庇护，避难山上庵堂，碰见两个怪人。”邢岫烟面色不变，口气却多了少女的羞恼之态，“总是山上送东西，还说是专门供奉给圆音大师及徒弟的，出手阔气的很。后来随舟回帝都，一路上也多有照顾。” “这不是登徒子吗？怎容他们如此荒唐，你们应该马上报官抓他们……是了，当时人都不知明日了，哪里有人理这等事。后来呢？” 邢岫烟微微叹气：“也是想过办法的，梁家使人去说过的，姑子们也去打发了，可是他们一不上山，二不求见，东西都是婆子用夫人的名义递进来求福用的。帮我们也都是婆子丫鬟们远远的搭把手，来回路上打尖住店时，把好房间让给我们罢了。后来梁家来人说，其中一个是宋家的小少爷，他姐姐跟梁家的一个夫人相熟，托人来打听慧娘。” “这个就是熹微这么积极的原因吧？你们都瞒着我！真真太不像话了！” 邢岫烟忙解释：“你别急啊，这不是你忙着准备，我们又着实不敢谈论这个，只是梁家那边派人打听了许久，熹微也是担心，才让我去问问慧娘，慧娘如今也是明白这层意思，估计是答应了，才回来的吧？” 曹清辉气得有些鼓鼓的脸，心中转念想着梁慧娘的子有些迂，家中出了大事之后，又有些过于冷淡，好在却是通了实务的。也不好再生气，她手头上事儿多也杂乱，虽然问卢家借了好些个嬷嬷媳妇子，但是她哥哥自己现在也有了宅子，不好事事都用卢家的人，又要准备龙家的事儿，现在正生着卢熹微的气，没有细想，想着既然邢岫烟闲着，就开始吩咐事情：“扬州的那个铺子上得掌柜是熹微挑的，又把丹阙嫁给他了，跟咱们前后脚送了账簿来，你既然得空，就学着查查帐吧，还有慧娘的事儿和南苑的一应年前的扫撒事宜，我都托付给你了。” 邢岫烟知道她忙，也知道她气，所以不敢推辞，只得亲自捧了账本回去，慢慢查看不表。 第三十七章在线阅读 第三十七章 肉文屋 /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八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八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八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八章 “真真没想到，会是栽在这么两个东西手里。”说是囚禁，不过以萧家的本事，倒也打通了一条渠道，好叫萧颀不至于成为瞎子聋子，“好本事，都以为贾家出废物，没想到那个看着不言不语的元妃，还能玩出这么一手。” “王家的手笔不小，南边大半都叫他们家收了去，可是这背后到底是谁？” 看了眼月白色衣衫的某人，萧颀怒气下压，轻笑道：“脱不开只有你家的几位了，纵使不是你的人，也该是五爷、六爷的人。” 涂成礼眉头紧锁，脚下却是稳重，声音有些重：“你疑我？也罢，此事蹊跷，果真是连我也要被牵连的，只是时至今日，我方知道，原来连你我都要如此这般讲话。” 也许是唯几看重的人吧，对于涂成礼，萧颀从来都是包容的，也是亲密的，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心底怨气似乎没那么重了：“你能来看我，已经是好的了，哪怕这事儿真有你的份，也是我行事不周之故。说半分怨气没有，那铁定是骗你的，可是我反而在此处，才真真正正明白心里要什么。” 涂成礼一直盯着萧颀的眼睛，那双桃花眼没有像往日一样闪烁，因为人瘦了的缘故，越发显得清明起来。涂成礼有些不明所以，想着还有好些话没说，便口气放松下来：“母后昨儿见了熹微，说是她去找了苏妹妹说话，皇兄心里的闷气估计消了大半，你这准备准备吧，估计是要出去了。” “放心，我一定装好弱不禁风，倒是你，看着不用装，风一吹就倒。” 见他又能说笑，涂成礼放下心，把自己袖子里的香囊递给萧颀，叹息道：“枉我做了恶人，你们俩果真想到一起去了，这个是她给的。” 萧颀知道这个她是卢熹微，一挑眉一瞪眼，有些诧异这个从来对自己没好气的卢熹微怎么会递东西进来，打开香囊见到是两颗药丸，闻闻气味也没什么特别，就问：“这是什么？” “她说是让你弱不禁风的药。” 做皇帝的人都有个毛病，但凡最听不得一个“不”字。 不说到底是新受封的贾贵妃的本事，还是别人下了黑手，萧颀从天牢里面捞出来的时候，果真是应了不死脱层皮的老话，虽然只打了二十大板，但是形式重于实质，这是硬生生的打脸。 结果白天才挨了打，晚膳时间还没到，中就赏赐了药物和吃食下来，让众人跌破眼镜。 萧颀得了新鲜的鹿，知道卢熹微好吃烧烤之物，便送了一些给卢家。 卢熹微得了，边吃边暗自叹道：“咦？皇家惯用的手法，真真是一个巴掌换一个甜枣。” 腊月里面喜事多，“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的说法无论是官宦人家还是低门小户都是相信的。于是赶在腊月初八之前，一个宣旨太监奉了两太后懿旨，为卢熹微和萧颀指了婚。 卢熹微等人自然没有这份超凡脱俗的审美观，一向都不喜欢水田衣，只是这一日萧太后派人送了一件极其奢华水田衣来。本着独乐了不如众乐乐的想法，便叫了大家伙一块来欣赏这件衣服。水田衣，以各色零碎锦料拼合缝制而成，形似僧人所穿的袈裟。因整件服装织料色彩互相交错形如水田而得名。水田衣也叫百衲衣，据说在唐代就有人用这种方法拼制衣服，王维诗中就有“裁衣学水田”的描述。水田衣的制作，在开始时还比较注意匀称，各种锦缎料都事先裁成长方形，然后再有规律地编排缝制成衣。到了后来就不再那样拘泥，织锦料子大小不一，参差不齐，形状也各不相同。 许多贵胄人家女眷为了做一件中意别致的水田衣常不惜裁破一匹完整的锦缎，只为了一小块衣料而已。这件水田衣不仅料子华贵，而且肩上的配饰等物都是极为华丽的鸟禽羽毛，整件衣服极具观赏。连见惯了好东西的梁慧娘也不禁有些惊讶，毕竟自唐朝严禁制作百鸟袍之后，如此华丽的衣服，只有番邦进贡才得以一见。 曹清辉来的晚了，没听见太监宣旨，也不知道料子如何，只不由的赞叹：“这必定是番邦进贡的品了，难得竟然做成了水田衣，你们瞧，这小小的绿色，大概是翠鸟吧？” “不对不对，我看一定是野鸭！”邢岫烟说道，“野鸭的羽毛更加艳丽一些，况且没有这么大得翠鸟吧？” 梁慧娘却是不同意，她更加仔细的看了看，笃定地说道：“是鸳鸯羽。” “好东西当然要给识货的人，这件裙子我是穿不得，还是给了慧娘吧，华服配美人。”卢熹微本来就不喜欢水田衣，只是这袍子着实太多美艳，才会多瞧几眼，太后的赏赐也没说不让送人吧。 “太艳了，不耐烦这个，再说，百衲衣有什么稀罕的？” 卢熹微这回是真的服了梁慧娘，能将这么件衣服，真的当做平常的百衲衣，果然还是只有梁慧娘做得到，她看了看旁人的脸色，跟自己有的一比，心里通畅了，命人将衣服收了起来。 这样，腊月十二就变成了卢熹微的笄礼，谢了众位长辈的赏赐，卢熹微又送了回礼，给两太后都是自己绣的缀了珠玉的鸦青色鞋面，给两位姑姑送了一式两色的遮眉勒。 当天为卢熹微行礼的是姑姑卢有清，她有儿有女最是福气，及笄的第一支簪也是卢有清为卢熹微准备的。卢有清梳狄髻，穿了命妇服交领短袄缀补子，下穿马面襕裙，在盥中净了手。 溱嬷嬷执水黄杨木梳，将卢熹微乌黑乌黑的头发梳的顺畅，放下木梳，迎卢有清，接着卢有清执桃木梳，将卢熹微的头发高高盘起又上了假髻，鬓蓬松而髻光润，髻后施双绺发尾，成了一个牡丹花的样子。然后帮卢熹微戴上一支白玉凤嘴簪，旁边另有代表方太后的嬷嬷帮她簪了一支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代表萧太后的嬷嬷簪了一支镂空兰花珠钗。 拜见过父亲之后就算礼成，及笄是不请男客的，就是一家人闭门吃了顿饭，又因为曹清辉第二日就要出嫁，她早早的回了哥哥曹昀的宅子去。 等人都离开了，卢有涯将一个雕海棠花的檀木匣子交给了卢熹微，匣子里是六只钗，其中一支赤金凤羽钗大概年代久远已经有些发乌，另一支雨打芭蕉的金钗看起来也是原来经常佩戴的。 “这是你母亲的旧物了，以后就有你收着吧。”大概是梳了高髻的缘故，卢熹微长得跟大方氏越发的相像，卢有涯思及亡妻爱女，眼神在暗淡与欣慰间徘徊。 “女儿长大了，爹爹还有什么发愁的事，就等着以后女儿孝顺爹爹吧。” “呵呵，好，为父等你孝顺。”卢有涯笑了笑，有些浮肿的眼睛瞬间神了许多，“不用等了，为父现在想喝梨花白，你若是孝顺，便让人抬了来吧！” “爹爹要爱惜自己的身体，都说不能喝酒了，换一样吧，女儿给爹爹煮了黄芪猴头汤，尝尝看吧，女儿的手艺有进步噢！” 看着女儿写满了夸夸我的小脸，卢有涯发自内心的笑了，两鬓的银丝也遮不住他的欢愉。 之后的日子卢熹微过得苦巴巴的，溱嬷嬷隔三岔五的来看着卢熹微跟买来的京菜灶上的学厨艺，卢有清索将自己用了二十年的灶上嬷嬷送了来，开春之后从扬州回来的卢有洁也送了一个淮扬菜做得极好的灶上丫头，再加上本来就是灶上娘子的绿烟，光灶上的陪嫁卢熹微就带了四个。 厨房里的事儿本来就繁复，学识米就让卢熹微头疼了好几日，连做梦都在数胭脂米、碧粳米一类的，光是认识还不行，从主子到奴才吃的各种食物的价格，卢熹微都要一一熟悉起来。卢有洁不想让林黛玉被接回贾家，看着卢熹微这里在学理家，便让人将林黛玉送了来一起学，溱嬷嬷还嫌卢熹微学的不够多，又把缘寿堂教出来药材丫鬟送来，学了最简单几样药膳。 梁慧娘回家的时候，邢岫烟跟着一起走了，路上作伴，如今她们俩满脑子里都是经济实务的想法，正想着大刀破斧的回姑苏把南边的茶铺生意做好，当然卢熹微没告诉她们梁家把花轿都给梁慧娘备好了。 等到甄家抄家的消息传到卢有涯这儿的时候，卢有涯正跟卢熹微下棋。 “做官如同做人，蝇营狗苟之辈，终归不会长久。”卢有涯笑了，他不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都来算计他，自此明白老父亲辞官的痛楚，连做官的心也淡了，却开始学会了算计别人，如此一辈子过去，闲下来想想看，也算不亏了。 卢熹微好容易忙里偷闲一回，不耐烦这个，撇撇嘴说：“抄家就抄吧，老爷，落手无悔！” 卢有涯这才发现不知不觉走错了一步，满盘都进了死路，无奈丢了棋子，闹起了小孩子脾气：“不跟你下了，臭棋篓子，为父去找灵慧下棋去，鹭鸶！去看看门外是不是有人找你们小姐！” 鹭鸶是大书房的丫鬟，抿着嘴不敢笑，看着卢熹微皱成一团的脸，忍着笑去寻随心她们来接卢熹微。 卢熹微自然知道自己棋艺有多差，好不容易看着爹爹走神，能赢上一会，自然不会放过，谁知忘了不能惹下棋的卢有涯这一茬，叹了口气接着去学理家去了。 正巧卢有清也来了，手把手教导卢熹微和林黛玉打理庄子上送来的东西，卢熹微偷偷瞥见卢有清看着林黛玉点头，心中想着自家表哥跟林黛玉挺般配的。柳灵慧是卢有涯的嫡亲外甥，音容笑貌无一不肖，又是自幼承其风骨，人如其名聪敏灵慧，家世优良，无不良嗜好，堪称当世少男楷模了。 正笑着就被姑姑抓了现行，晚上要多做一道小菜，顿时卢熹微有种泪奔的冲动。 第三十八章在线阅读 第三十八章 肉文屋 /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九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九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九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九章 一大清早四品恭人童陈氏到上房来给婆婆请安，进了门见婆婆正收拾小孩子的衣服，忙不迭的上前问安：“给老太太请安，媳妇这是来晚了？” “起来起来，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早叫你不要这么早来。我这是老了，睡不着了，你好好养着才是，怎么自己折腾自己呢！” “媳妇可不敢拿乔，总是老太太不怪罪，老爷也是要怪罪的呢！老爷对老太太的心，其实媳妇能比的，别说我肚子里的这个没有出来呢，就是出来了，也是要早早的来给老太太请安的！” “好好，我知道，你是个好的！” 陈瑞莹抿着笑说：“老太太将那起子衣服藏起来做什么，可是百家衣？” 这童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卢熹微的保姆嬷嬷溱嬷嬷，如今已是四品老爷的亲娘了，在府里也是想着清福的老祖宗。 “还不是为了我那个孩子！” 陈瑞莹心知说的必是卢熹微，她跟卢熹微有一场友谊，也是盼望她好的，就说：“老太太不要担心，他们成婚也才几年罢了，咱们家春哥儿也是成婚第三年才有的呢。” 溱嬷嬷听了儿媳妇的话，心中虽然还是担忧，面上却好受了许多：“你说的有理，这不，你们当初给春哥儿的衣服，我拿出来蒸了三遍，打算送到寿松侯府去，你给我出个主意，咱们想个名头让二姐儿来咱们府里住两日，让春哥、冬哥给她带来点儿孙气儿！” “老太太叫二姐儿来，哪里还要找什么名头，不提咱们老爷和侯爷好，二姐儿又是您亲手带大的，如今侯爷府里面不是还要月月来回您老的话。” 溱嬷嬷拉着媳妇的手：“你是个省心的，不比那个猴，哎，她要是有你一半的省心，我就算现下闭了眼也高兴啊。” “老太太这话说得媳妇不依了，媳妇也是个不省心的，老太太块多疼疼我！” 婆媳俩说笑了一会儿，陈氏见老太太乏了，便离开了上房，临抬脚跟伺候老太太的丫鬟嘱咐了几句。 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松快的衣服，半躺在罗汉床上，陈氏嘴角轻笑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 这几年日子过的越来越舒心了，当年的那个妾不过是长官放在家里的眼线，童峻本没在意过，之后调离了江南便寻了名目卖了。如今自己已经生了两个儿子，肚子里面又有了一个乖巧的孩子，夫妻和睦、婆媳顺心，自己生活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晚间过了饭时，陈氏的儿子春哥领着弟弟来给母亲省安，春哥已经五岁，启蒙会读几句论语了，母子逗弄着才两岁的冬哥。 才几句话的功夫，童峻便过来了，让人将两个儿子领走了，看自己妻子叠着春哥穿过的小衣服，放下手中的书，微微皱眉说：“瑞莹，娘她是急得乱投医，你就别跟着参合了，萧颀为将在辽东呆了三年，夫妻聚少离多，这没有子嗣也实属正常。” 童峻执起妻子的手，略带责备的说：“你自己身体又不是铁打的，理家已是吃力，揽这些活计，吃力不讨好的。” 其实没有童峻说的那么严重，溱嬷嬷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但也不是一个难讨好的人，恭敬守礼即可，虽不如亲母女贴心，但已是难得的好相处了。只是在一些琐事上，偶尔几句拌嘴，溱嬷嬷是个讲理的，陈瑞莹也是个讲理的，他们家的日子从没有像别人家那么热闹过。 陈瑞莹笑了笑，给丈夫倒了一杯茶：“娘是好意，我尽一份心力也是应该，若是我不做，你又该怪我不疼她了。” “她那让人头疼的子，嫁了人更是变本加厉的难相处，你就别去触她那个霉头了。”喝一口茶，倒是满口的余香，心情也放松下来，揶揄起卢熹微是一点儿都不口软。 “还说她呢，老爷怎么也轻狂起来了。”口吻嗔怪的陈瑞莹，倒像是少女时一样，轻快的瞥了他一眼。好些年的手帕交，卢熹微好不好相处陈瑞莹怎么会不知道，就是一聊到孩子的问题上，她就转换话题，每次还都让她打岔过去了，气闷死人。 “其实，这个问题极好解决的，你就去跟娘说，萧侯爷马上就回帝都了，让他们多聚聚才是真，就别这个时候去扰他们了。” “是是是，都听老爷的！” 夫妻俩对视一笑，都明白对方的含义，拥被而眠。 彼时卢熹微正整理着自己的私藏，看着霁蓝釉菊瓣形花壶，珐琅彩杏林春燕图盌，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喃喃自语：“定是那个坏人正在念我！也不是，说不定是表哥和黛玉念我，也说不定是慧娘、岫烟在念我，保不齐是曹大姐儿和瑞莹她们。阿嚏！” 陪着卢熹微的管家娘子萧伍家的给她加了一件外衫，颇为无奈的劝着：“我的姑啊，夜凉着呢，总是这么不小心的。” “紫苏啊，你看看，这嫁了人的就是不一样了，有了当家***样子了！”卢熹微说完这话自己也笑了，指着账本上一套镶宝石的头面和一对极难得的鸽子血耳坠说，“就把这个送了贾家，明儿的添妆咱们就不去了。” 紫苏命小丫头将宝石头面用匣子收了，一躬身道：“夫人，这二姑娘许给了一个七品编修，也算是门喜事，为何不亲自送上添妆礼？” “你们还不晓得她那个厉害的嫂子，我若去了，又必定会碰上东府里面的人，我姐姐刚去了没半年，就没羞没臊的娶了秦氏，我去惹那个闲气做什么。大表姐早就自立门户了，改日让她帮我再送些小玩意，也就全了多年的姐妹情分。你们看着吧，黛玉也一定不会去，那个贾宝玉总是痴痴狂狂的，还有一个总是对人亲亲热热背地里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的二，不过好在她有个厉害婆婆做理由。” “咱们夫人真是厉害，贾家人在外面如何厉害，到了夫人嘴巴底下都成了没了爪牙的猫了。”这个答话的丫鬟是之前伺候萧颀的路眉，萧颀去了辽东之后她和苏眉就留在卢熹微身边了。 虽然路眉站在外屋里，但是内堂听得一清二楚，紫苏、随心都不搭话，两人只顾着跟卢熹微收拾东西，随心边收拾边说：“夫人的这些东西，总是要时时看看，就怕什么人惦记着呢。” 路眉当然知道随心的话什么意思，自己的心思在明显不过了，本来想吵，但是看着卢熹微在场，路眉不敢，苏眉又上前狠狠的瞪了她，她就更不敢吵闹，只好说自己去厨房看看汤，离开了上房。 卢熹微也不理她，心中盘算着腊月放出去的名单加上路眉，十六岁也不小了，暗叹自己果然变坏了，跟什么人学什么样啊！ 冬至是三大节之一，趁着萧颀还没回来，卢熹微不想去里站着遭罪，但也总要赶在前面入去给太后请安。递了牌子之后有小黄门来传，到了太后的仁寿，满满当当一屋子的环肥燕瘦。 苏荷身着立领短襦琵琶袖的皇后常服，下身马面襕裙，头戴金丝梳狄髻，面容平静雍容，气度比身边一身大红大紫的吴贵妃和周贵人都成熟。 不知道之前皇后身边的人讲了什么，萧太后喜气洋洋的命人，将两座八尺高的珊瑚搬到皇后中，卢熹微来的稍晚，但也猜出缘由，跪地恭贺皇后早日诞下皇子。两太后都是面带喜色，各位嫔妃自然在她们面前讨好逗笑，好不容易萧太后有些乏了，众人散去。 方太后跟卢熹微独处时，想着连年岁还小的苏荷都有了身孕，小方氏有些担忧的让人又送了许多养身的药材给卢熹微，闲话几句，句句都不离夫妻和顺一类的，听得卢熹微只得含笑点头。 刚出皇就听说萧颀回来了，只是被皇帝留下赐宴，嘱咐卢熹微早点回家去。卢熹微顺道又回了趟随园，看过了卢有涯才又回到寿松侯府。 萧颀真正回到府中时，已经很晚了，卢熹微没等他就睡了，早上卢熹微起来，问了随心一句萧颀在哪儿睡得，知道是在书房后，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 从正房的窗子望出去，透过玻璃，正好看见梅林深处，萧颀执剑而立。动作行云流水，舞剑器划端的是气宇轩昂，伴着梅瓣飘扬，有种特别美妙切合的自然之美，就好像梅花恰为此刻而绽放。卢熹微注视着萧颀，看着他的举动，突然了悟为什么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了。 萧颀练了多久，卢熹微就看了多久，等萧颀过来一起吃早饭，他头上戴了一统江山网巾，身上穿了淡烟罗色的曳撒，套了银鼠毛边的无袖对襟罩甲，腰上别着一个银穿心金裹面，脚上一双大红羊皮金云头鞋儿，卢熹微从上打下的打量了一番，噗嗤笑了。 “你笑什么？”萧颀无奈了，他好像每次见到她，总是这样被打量一番，然后偷偷笑话他。 “你怎么穿了一双女人的鞋？” 这话张狂的很，卢熹微说出口来就后悔了，说这个做什么？懊恼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末了见萧颀装作没听见，打个哈哈开始跟萧颀别的事：“这回能待多久？” “我若说我不走了，你是会高兴呢，还是会恼我呢？” 卢熹微自己也不知道，说高兴，自然是有的，说懊恼，也许吧。 萧颀却不许她走神，一手扳过她的脸让她看着他的眼睛，一派深情款款的说自己不走了。 他们的感情没有那么波澜壮阔，多是一点一滴相处得来的，如今做足样子的鹣鲽情深，让卢熹微有些吃不消。 卢熹微张嘴就想喊，但是好在这回管住了嘴没说出来，要不然又要尴尬。 “等过了年，我带你去辽东吧。” 萧颀的话，说的极其平淡，就好似再说桌面上的粥是白色的一样。可是听在卢熹微耳朵里面，却如平地惊雷一般的震撼。成亲之后她一开始没把他当成家人，就当自己找了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有空还可以回回娘家看爹爹。可是萧颀对她算是极好的，从来不勉强她，她对他平淡，他却对她关爱照顾。府中卢熹微说了算，萧颀也没有别的女人，没有长辈自然没人敢给她排头吃，除了隔三岔五的去里请个安，小媳妇的日子倒是比做姑娘的时候还要舒坦。 卢熹微只得点点头，控制幅度，别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他要带她去辽东，那里他经营了三年，终于要带她去了，那等于是把他最后的底牌合盘托出，他如此相信自己。 吃过饭萧颀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随着卢熹微一起去了书房，那书房是成亲之后按照卢熹微的喜好布置的，西墙上面是一副少女春衫图，画中得正是卢熹微自己。 两个人在长案上各自练起了字，半晌萧颀停笔，说道：“你本来是写赵体的，那年突然临起了柳体，如今也见了风骨，可见也是下了功夫的。” “不如你，右手书柳体，左手却是簪花小楷。” 他二人将刚刚写好的一幅字同时拎起来，字迹竟然是一模一样，如同刻了模板。 萧颀有些意外，就算是同门师兄妹，字迹也不会如此相似，想来是她临了自己的字。 一心总是长的，日子久了，总是会心贴心的。卢熹微笑了，指出自己的那副字里面的几个略微不同的字，说：“这几个字没见你写过，其他的字，可都是你水晶赋里面的字，怎么样？” 虽然成亲之后聚少离多，但是一起生活之后总有些蛛丝马迹，今日卢熹微感触很深，话语中不免露初端倪，萧颀虽然早就知道卢熹微的来历，但是今日如此露骨的点明了，却是桃花眼带了笑意，将卢熹微搂在怀里说：“咱们也算是先结婚后恋爱了！跟我去辽东吧，倒时候我教你骑马，咱们就可以自由自在放马草原，那里景色很美，自有一番天似穹庐的开阔，让你看看真正的古代蓝天，比四方块里面的天好看许多，咱们可以去草原看星星，夜空也是极美的。” “好。” 没有多余的话，在这个原本孤单的世界，有家人、有朋友、有彼此，该有的都有了。 第三十九章在线阅读 第三十九章 肉文屋 /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