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的恶毒女配说她喜欢我[娱乐圈]》 第1页 [GL百合] 《笔下的恶毒女配说她喜欢我[娱乐圈]》 作者:谦虚豌豆【完结】 文案: 岳烟用一本复仇虐渣的娱乐圈爽文封神,结果刚刚暴富就熬夜猝死。 不想死后一朝穿书,成为自己笔下的女主角。女主本是一朵单纯白莲花,被男友和女配联手坑害之后觉醒,手撕渣男贱女,一路成长为色艺双绝的绝代影后,名利双收。 穿过来以后,岳烟这个爆脾气就觉得窝囊:泻药,人已经独美了。不用你们坑害,老娘自己就能觉醒走向人生巅峰! 凭借绝顶的小脑袋瓜,她让渣男倾家荡产,让对家被全网封杀,让自己身家暴涨……只剩最后一步,那就是上门面对面手撕与男友劈腿的恶毒女配。 然而当她找上门,却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个温温柔柔的大美人是谁?这个给她做饭哄她睡觉的大姐姐是谁?这个卑微地求她怜爱的小可怜是谁? 是她是她就是她,我们的恶毒女配鹿青崖。 躺在恶毒女配的柔情怀抱里,岳烟真香了。 封后的颁奖典礼上,岳烟在粉丝的死亡凝视下,从作为颁奖嘉宾的对家手里接过奖杯,然后挑起对家的下巴: “比起让你送给我一座奖杯,我更想让你送给我一只戒指。” 更让粉丝窒息的是,对家咬着她的耳朵说道:“干脆我把自己送给你,不准不要。” 【贪财好色娱乐圈新晋影后】×【深情多金白切黑大佬前辈】 内容标签: 娱乐圈 重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岳烟,鹿青崖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恶毒女配在线求女主亲亲 立意:社会主义女性的新风貌 第1章 岳烟死得很突然。 短暂的二十五年里,从一个小写手熬成金榜大神,终于凭借《影后黑化计划》一书封神。正当她摩拳擦掌地准备迎接月入百万的生活时,她被命运女神按在地上日了个爽。 常年熬夜导致头秃,头秃导致头凉,头凉导致寒气入体,寒气入体导致五内郁结,导致她在稿费到账的刹那当场去世。 简称猝死。 她以为自己已经死得梆硬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她又醒了过来。不仅醒了过来,而且醒在一张非常舒服的病床上,身侧鲜花围绕,贺卡琳琅,上头写满了“祝我家岳岳子早日康复”的祝福。 好家伙,这花篮比我葬礼上的花圈还多。岳烟感慨道,不明所以地环顾四周。正想爬起来,却被自己手臂上的疤痕吓了一跳。 缝了针的伤痕足有三寸来长,从左腕沿着小臂蜿蜒而下,而且从角度来看,想必是身体的主人自己割开的。 这不是我的身体!岳烟忽然冒出这个念头。她岳烟是谁啊,那可是在哪跌倒就在哪趴着的老懒癌了。就算自杀,也懒得把伤口割这么长,顶多割个短的意思意思得了。 这个念头虽然大胆,但还是有那么几分可能。为了进一步求证,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照了照,果然在屏幕上照见一张陌生的脸。 一双勾人的桃花眸子,罥烟眉娇软舒展,映衬着不点而朱的唇瓣,美得让人看一眼就能酥了骨头。 看到自己的脸时,她莫名其妙地想起这段文字,然后蓦然意识到: 这他妈明明是《影后黑化计划》里,我描写女主美貌的文字。 难道说……我穿书了? 岳烟的手一时有点颤,是那种激动的颤。身为作者,她太知道女主日后会有多发达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亲自创作的命运之子竟然成了自己! 大腿竟是我自己! 她赶紧打开手机求证。点开微博,热度最高的一条热搜就是岳烟自杀。 想起来了。现在应该是剧情的初期,身为初入影视圈的新人,女主已经积攒了一点人气,而且在上部剧中遇到了现任男友朴一升,两人如胶似漆。 还处在单纯阶段的女主很容易满足,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幸福了。正打算淡圈与朴一升结婚的时候,却惊闻朴一升劈腿圈内大佬鹿青崖。 这对狗男女合起伙来,打算动用鹿青崖的资源打压女主,借此给朴一升立人设,逼女主退圈后两人双宿双飞。这件事被女主知道,还是小白兔的她一时心灰意冷,选择了割腕自杀。 接下来的剧情,是朴一升装出可怜的模样求女主宽恕,单纯善良的女主宽恕了他却又遭背叛,被虐得死去活来后,这才觉醒出黑化的一面,开始逆袭。 想到这里,岳烟冷冷一笑:女主已经不是那个傻白甜了,不用你们虐,老子现在就想办法收拾了你们这对渣男贱女。 说曹操曹操就到,岳烟正盘算着怎样让这俩人死无全尸,护士姐姐就说有人来探望她。果不其然,和原书里一模一样,死渣男朴一升来立贞洁牌坊了。 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走了进来,手中提着温热的瓦罐,满脸心疼地看着病床上的岳烟。 朴一升没想到,岳烟对自己深情至此,居然宁肯割腕自杀。一时间舆论超出了掌控范围,他必须先用温情牌稳住岳烟,然后再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所以他今天装出一副憔悴的样子,带着亲手熬的鸡汤来探病。洗白的通稿他早就买好了,单等探病的消息被狗崽曝出后,就用席卷八荒的水军带起节奏。 -- 第2页 他自诩一切周密无瑕,只需要哄骗一下这个很好骗的蠢女人,就能平息这场风波。 亲爱的烟烟,你一定要让我心疼才肯罢休吗?如果我这副憔悴的样子能让你心里好受,那我甘心为你憔悴下去。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为什么你不肯信任我,依然觉得我和那个鹿青崖不干不净呢?烟烟,难道我们过往的深情,只是一场错付吗? 多么完美的说辞!朴一升得意地想道,已经想象到岳烟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样子了。脸上武装起恰到好处的忧心,他来到病床前,开始了表演: “亲爱的……” “没错我就是你亲爱的父亲大人你个龟儿子。” 岳烟抄着手臂骂道。她是作者,知道朴一升这次来没带录音笔什么的,所以大可骂个痛快。 朴一升愣住了,要不是岳烟那双杀人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他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岳烟说的。岳烟这个傻姑娘,说话的语气从来都甜甜糯糯,别说脏话了,连生硬的措辞都不敢用。 可能是还在生气,一时失态吧。朴一升心有余悸地琢磨着,继续装出深情款款的样子: “烟烟,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生气对伤口不好的,来,趁热把鸡汤喝了吧……” 话音未落,瓦罐已经劈头盖脸地朝他砸过来。平时柔柔弱弱的姑娘一把薅住他的领子,骂他个狗血喷头: “老子确实在生气,气我怎么生出你这个没py的东西,我没你这混账儿子!你的良心被你自己就着大米饭吃了吧?还敢来求我原谅?” 朴一升嘴角抽搐,被这突如其来的狗血喷懵了。等他反应过来,那副柔情假象已经收了起来,干脆冷笑着说道: “怎么着啊岳烟,你这是打算和我分手?” 岳烟一脚踹在他肚子上:“除非你被车撞死了,否则我不想再听见你的任何消息!滚!” 朴一升被她生生踹到门外,接着她把门一锁,摔门时还故意夹到了他的手指。 趁着事情刚发生,她赶紧把摔碎的瓦罐照下来,又用碎片在指尖割了个小口。把碎瓦罐和伤口的照片都po到微博上,外加一张情侣合照,最后配了行文字: 【就算是你变心在前,我也希望我们好聚好散,希望你前途似锦。可你为什么要苦苦相逼……】 正是话题热度飙升的时候,这条微博一发,立刻激起一片同情之声: 【岳岳子那个渣男不会是打你了吧?】 【纯路人,只是想说把女友逼上绝路,还跟她打架的劈腿男星是屑】 偶尔冒出朴一升粉丝的言论,但很快也被舆论镇压下去。看着形势一片大好的评论区,岳烟心中暗爽,顺道也去逛了逛渣男和贱女的微博。 朴一升的评论区已经关闭了,鹿青崖的倒还开着,而且是骂声一片。 这个女人自出道以来,一直是清冷的天才型选手形象。凭着玉女气质和实力演技,不到三十岁就封后戛纳,现如今已经是半归隐状态,保持着低产出高品质的世外高人状态。 不过如今,这个所谓的玉女已经被全网群嘲: 【什么又纯又欲,明明就是又当又立】 【给人当小三,还欺压后辈,这种劣迹艺人建议广电直接封杀】 【宁就是当代潘金莲?祝你们婊|子配渣狗,天长又地久】 鹿青崖的粉丝也毫不示弱,挨条评论还击。奈何正主并没出来澄清这件事,而且路人也站在岳烟这边,鹿青崖粉丝的声音还是式微起来。 岳烟恨不得立刻注册个小号,给每条评论都点个赞。但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她还得把这一切坐实,不仅让奸情彻底实锤,也得把舆论完全拉拢到自己这一边,让狗男女永无翻身之日。 她换了身衣服,先回家里翻出一些朴一升留下的衣物,然后打车直奔鹿青崖的住处。 到时候进了别墅,她尽量找机会,把这些衣服和鹿青崖的住处放一块照几张照片。照片po到微博上,再利用话术营造出捉奸现场的氛围,这场复仇大剧也就差不多要到高潮了。 手撕渣男贱女,然后去享受我的名利双收之路。岳烟靠在后座上,感觉前途一片光明。 虽然岳烟是小说的作者,鹿青崖的外貌是由她亲手描绘的,可那些毕竟只是文字。她记得创作的时候,鹿青崖也是个大美人来着,不知道真人长成什么样子。 按捺不住好奇,她打开手机搜了一下。 然后当场从后座上弹了起来。 这张脸,是他妈的凡人能长出来的吗? 一张剧照,湿身的鹿青崖青丝半绾,狭长的凤眸眼睫晶莹,微微氤氲着雾气。沁着水珠的天鹅颈下,衬衫的扣子松了,松垮地滑落到肩头之下,露出白皙的直角肩。 其实岳烟描写的时候,只是用了两个简单的形容词:清冷,禁欲。 没想到鹿青崖本人如此争气,把这两个词与美感极致结合,长成了堪称天下第一的尤物。 这个瞬间,岳烟忽然很嫉妒朴一升。 这么个尤物,凭什么让你个死渣男吃干抹净?朴一升,既然你在我面前劈腿,那我就反手送你一顶绿帽吧,这叫礼尚往来。 谁让你的共犯是个这么馋人的家伙。 等下了车,我先把鹿青崖咚在墙上这样这样这样,再按在床上那样那样那样,嗯。 -- 第3页 岳烟打定了主意,下车后再次检查了自己的口罩和墨镜,整装待发地靠近别墅。按照小说里设定的门牌号,她蹑手蹑脚地靠近。锁定了鹿青崖的别墅后,耐心地守在门外。 鹿青崖比她高一点,而且还有规律健身的设定。岳烟怕自己不能一招制敌,打算埋伏在暗处,当鹿青崖出门时出其不意地把人咚在墙上,先强吻一顿再说。 按照剧情,鹿青崖今天是有个活动的,她肯定会出门。掐准了时间,岳烟前腿弓后腿绷,就等着门一开,立马冲上去实施行动。 还有半分钟。 二十秒。 十秒。 五,四,三,二,一…… 房门在预计的时刻打开。 就在同一个瞬间,岳烟敏捷地冲上去,把人抱住抵在墙壁上,然后狠狠地吻了下去。不顾那人的呜咽,她只是贪婪地亲吻着,恨不得把此人吃干抹净。 亲着亲着,她觉得身边好像有人在围观。正在兴头上,她没好气地说道: “看什么看,没见过搞对象的……” 看清状况的刹那,剩下的话变成了刀子,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站在身边围观的那个人,好像是鹿青崖。 而被岳烟咚在墙上强吻的,却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这位阿姨满脸娇羞,耳朵通红地捂住了脸。 鹿青崖看了看岳烟,本来想问“你是谁”,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非常真诚的疑问: “你……喜欢我家保洁阿姨?” 第2章 岳烟看看鹿青崖,又看看怀里的阿姨。 多年来一直隐忍内心的保洁阿姨,在岳烟的甜蜜暴击之下,终于直面了心中的性向,勇敢地选择去追求爱情。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现在先说岳烟和鹿青崖的事。 岳烟当时只写了鹿青崖这个点出门,谁会把对于恶毒女配的描写精确到锁门、送客这些细节呢? 她仍然强作神情地望着保洁阿姨,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鹿青崖。 可能是她演技太好了,鹿青崖差点真要以为,这个从天而降的小美人是保洁阿姨的追求者。就在此时,岳烟的六十四核大脑终于运转过来,自动选择了最佳选项。 最佳选项就是,假装晕倒。 要清醒着面对这样的局面,岳烟死的心都有。 方才拉扯之间,本来伤疤就有点牵扯,丝丝地渗出了血。她借着伤口开裂发炎的理由,一下子晕倒。 她想得很好,趁这俩人报警的时候赶紧跑路,以后再也不来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没倒在地上,而是倒进一个温软的怀抱里。 见她身体晃了一下,鹿青崖赶紧上前抱住了她,蹙着眉轻声问道: “小朋友,你怎么样?这伤口,啧……” 岳烟没敢睁眼睛,但鹿青崖身上的温度和体香,却一刻不停地搔弄着她的鼻尖。说实话,这个小三身上没有一点狐狸的骚味,只有茉莉香烟的气息,在衬衫领口和耳垂下方淡淡弥散。 鹿青崖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衬衫,根本隔不住这女人的体温。暖热的温度与岳烟肌肤相贴,直接让她这个原配在小三怀里红了脸,连耳朵尖也泛起嫣红。 “秋姨,这丫头的伤口好像有点发炎,得处理一下,”鹿青崖向保洁阿姨说道,“您去一趟最近的诊所,请平时替我看病的宋大夫来给她打点消炎药,我先扶她进去休息。” 她看起来很瘦削,却不知哪来的气力,居然将手臂放在岳烟腿弯下,把整个人抱了起来。 来之前,岳烟设想了无数种杀进小三家里的方式。没想到最后,她是被小三打横抱进家里的。岳烟脸红筋胀地用手扒着门,在心中大哭:不是的,这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鹿青崖哪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柔声安慰怀中的小美人: “小朋友你别怕,姐姐叫鹿青崖,也算是个公众人物,不是坏人。你这伤口撕坏了,再不处理,炎症就要严重了。” 老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看来是没办法脱身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岳烟无可奈何地被她抱进屋里,双手捂着脸无颜见人。 透过手指的缝隙,岳烟看见鹿青崖的侧颜。她本人比照片里还好看,午后的阳光柔和了面部轮廓,疏离冷淡的眉目也温暖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岳烟的伤。 她可真美。 岳烟不由得想到,赶紧又晃晃脑袋,把这个念头晃出去。 别忘了这是她自己写出来的恶毒女配!这个女人后来还授意手下,在片场割断了女主的威亚呢!说不定她和朴一升一样,只是故意做出的伪善。 鹿青崖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弯弯绕,只是在沙发上把她放下。不愧是影后级别的前辈,鹿青崖别墅里的摆设个个考究,连岳烟身下的沙发也弹弹软软,舒服得像是躺在云彩里。 好你个小三,一边勾搭着我的男朋友,一边还过着这么爽的日子。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正好,现在我是一副病弱的样子,让鹿青崖掉以轻心后,找个机会把她嗯嗯啊啊了。反正这女人不是骚吗?不是饥渴吗?不是连有妇之夫都饥不择食吗?今天就让她付出代价。 更重要的是,岳烟又想出了骚主意。她不止要用照片引导舆论,还要拍些照片要挟朴一升那个死渣男,不把渣男的鼻子气歪誓不罢休。 -- 第4页 岳烟在心里盘算着复仇大计,正要笑出声来的时候,忽然被一缕缱绻的声音打断思绪: “小朋友,我帮你清理一下污血。” 鹿青崖的音色很特别,微有些烟酒嗓的磨砂感,透着恰到好处的成熟。 老骚货,连声音都这么撩人。待会儿就把你办踏实了,省得你继续祸害别人的姻缘。 温柔如水的骚狐狸坐在沙发外侧,轻轻揽住她的肩。岳烟装作无力,乖巧地抬着手臂,任由她用药水擦拭着开裂的伤口。鹿青崖的动作那样轻柔,好像岳烟是一团云雾,她生怕把岳烟碰坏了似的。 不多时,秋姨请了大夫回来。给岳烟开了几瓶消炎的吊水,针扎进来以后,大夫就走了。岳烟看见鹿青崖把秋姨送到门口,接着秋姨也走了。 整栋别墅里,就剩他们两个人。 本来岳烟是来手撕小三的,然而她此时躺在小三的沙发上,身上裹着小三的毯子,一动不动地打着吊瓶。而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小三,正认认真真地托着她的手,怕她乱动滚了针。 岳烟,你可真硬气啊。她在心里骂着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 鹿青崖问道,连说话时的呼吸都谨小慎微,生怕手也跟着晃动。 岳烟心里有气,这女人一直小朋友小朋友地喊着自己,自己跟她很熟吗?但她得装出人畜无害的软弱样,才能让鹿青崖放松警惕,于是软软地嗫嚅道: “我叫……”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不对。鹿青崖和朴一升那点破事传得沸沸扬扬,连鹿青崖的微博都炸了,鹿青崖却不认识这个被她气到自杀的受害者?虽说鹿青崖的微博很少营业,但也不至于闭塞如此吧? 见岳烟怔怔的,鹿青崖以为她是不想说,只是浅浅地笑了笑: “不说算了。诶,你的手好冷,是不是药水有点凉?” 鹿青崖这么一说岳烟才有感觉。冰凉的吊水顺着针头,一点点输入皮下的血管,整只手都冷了下来。她想蜷缩起受凉的指尖,却又怕碰到了针。正难受的时候,鹿青崖温热的掌心忽然覆了上来。 “还冷吗?”她轻声问道,“我小时候打吊瓶,总觉得嘴里苦苦的。你呢,嘴里苦不苦?” 问我嘴巴里的味道吗……机会来了。岳烟继续伪装,趁势哭唧唧地说道: “大姐姐,我嘴里好苦,我想吃甜甜的软软的东西……” 一边说着,一边还含泪轻喘,往鹿青崖的怀里钻。她对女主的美貌有自信,顶着这张花瓣似的脸撒娇,谁都不会拒绝的。 果然,鹿青崖红着脸咬住下唇,却没推开她。这个会勾引男人的骚狐狸居然害羞了,悄悄别过脸去,白皙的纤颈上浮起甜软的潮红。岳烟一路向上侵略,唇吻直往她的嘴巴上逼近。 甜甜的软软的东西,可不就是美人的唇么。 话说回来,这小三可真是个诱惑男人的极品。就说眼前这双唇吧,饱满地透着樱色,几痕浅淡的唇纹像肌肤的纹理,更添性感。 岳烟本来就没多直,更何况眼前这个尤物本来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 唇一寸寸地凑近。吻上去的时候,她察觉到鹿青崖浑身一悸。 没打针的那只手攥住鹿青崖的领口,往自己这边一拽,鹿青崖就很配合地俯下身来。一双蝴蝶骨露在岳烟眼前,随呼吸急促地起伏着。 “岳、岳烟,姐姐我好歹算你的前辈,给我留点面子……” 鹿青崖难为情地闭上眼睛说道。 能叫出我的名字,她果然是认识我的,岳烟思忖道。 毕竟是我自己亲手塑造出来的恶毒女配,肯定坏的很有层次。这女人刚开始装不认识我,现在狗急跳墙,终于摊牌不装了。她以为她在第三层,但其实我已经到了第五层。 “既然你认出了我,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岳烟拈住她的下巴,“除非你答应我,以后滚出我的生活,否则……” 颀长的手握住手机,镜头对准鹿青崖狼狈的神情。岳烟挑了挑眉威胁道: “否则,全网都会看见,我亲手把你和朴一升的奸|情实锤,然后断送你的演艺生涯。” 鹿青崖的凤眸清冷不起来了,里头氤氲着桃色的水光,雾蒙蒙地望着她。正在岳烟坐等小三哀求自己的时候,鹿青崖绵软地嗫嚅道: “你是要拍我的照片么?” 岳烟无语。不然我举着手机是要干嘛,现场贴膜吗? 接下来就是她期待已久的哀求环节。然而鹿青崖哀求的内容,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姐姐让你拍,你拍什么都行,只、只要你……再亲姐姐一下……” 啊? 岳烟觉得这个剧情发展有点奇怪。虽然原设定里馋女主身子的人很多,但这里不包括鹿青崖。鹿青崖明明是个包养小狼狗的富婆,是个直得戳肺管子的那种直女。 果然,鹿青崖又哀求道: “抱歉,姐姐没跟女孩子吻过,可能技术不太行,你凑合一下好不好……” 她生硬的面部轮廓柔和下来,原本冷淡的眉眼逐渐软糯,跪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像一只渴望被狂撸的猫。 事出反常必有妖。岳烟觉得不太对劲,本来还在犹豫,直到这只饥渴的猫扭动腰肢爬过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她立刻下定决心A了上去。 -- 第5页 鹿青崖说: “为什么不肯吻姐姐?难道……我的吻技比秋姨还差?” 别他妈再提这件事了!我亲,我亲还不行吗? 第3章 猝然被扑进沙发里,鹿青崖小小地慌了一下,很快就被岳烟制服在软垫上。 与其说是制服,不如说是她根本没反抗。 白衬衫的扣子松了,下摆被卷到腰腹以上。岳烟撑着身子,腰带无意间擦过她裸|露的细腰和马甲线。腰是鹿青崖的敏感部位,她难受地扯松了领带,将面孔扭到一旁,正好露出纤白的脖颈。 “我吻了?” 岳烟稍稍迟疑地问道,见鹿青崖使劲儿点点头,这才低头吻上她的颈。 好滑嫩的美人,岳烟惊异地慨叹道。 她没用太大的力气,但松开双唇以后,鹿青崖娇嫩的皮肤上还是落下一个吻痕。晶莹的薄汗还凝在吻痕里,像一颗汁水淋漓的牛奶草莓。 不过话说回来,岳烟原本是来手撕小三的,可现在小三却好像很爽的样子,她觉得自己有点不爽了。 鹿青崖想拉起衣领,挡一挡露骨的吻痕,却被她按住了双手。 “不许动,还没拍照呢,”岳烟冷着脸说道,又有些讥诮地问,“朴一升的吻技肯定比我好吧?你求他的时候,比现在这个样子还贱吗?” 鹿青崖咬着唇没回答,任由岳烟把自己摆弄成各种姿势。最后岳烟在她屁股上一拍,说了句“好了”,鹿青崖这才爬起身来,指尖发烫地系上衬衫扣子。 没管小三那边在干嘛,岳烟只是喜滋滋地打算开溜,回去找渣男对线。然而刚站起身来,就被一只柔软的手抓住了衣角。 鹿青崖哀怨地望着她,好像在埋怨她的拔嘴无情: “这就要走么?” 岳烟那双美艳绝伦的眼珠子疯狂震颤: “那……还要干什么?” 鹿青崖垂下眸子,松开她的衣角,用抱枕把自己埋起来,淡淡地说道: “没事,你走吧。反正这个点儿,秋姨也快回来了,不会让我一个人呆太久。你要是在路上碰见了秋姨,就自己和她解释解释,我是帮不上你了……” 岳烟坐下了。在现实世界里号称金枪不倒的岳烟,被自己笔下的保洁阿姨吓软了。 一想到保洁阿姨那个娇羞而渴望的小眼神儿,她觉得那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解释明白的。 只有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说“男人是洪水猛兽”;像岳烟这种经得多见得广的,就知道“保洁阿姨也他娘的是洪水猛兽”。 “你要给朴一升发消息吗?”鹿青崖柔声问道,“没事,我不会打扰你的。” 岳烟瞅了瞅她,默默挪到角落里,用外套把自己整个人都裹住,躲在里头发微信。 又发了一连串的照片给朴一升。这些照片都截掉了鹿青崖的脸,只有颈上的草莓和折成各种姿态的腰。如果不是对鹿青崖的身体特别熟悉,甚至根本认不出来照片里的是鹿青崖。 岳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等待渣男回话的时候,她听见有人问自己: “喝咖啡还是奶茶?” 岳烟血液里流淌着的珍珠沸腾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回答道: “奶茶。” “嗯,我想也是奶茶,”鹿青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打完吊瓶嘴里苦苦的,喝奶茶会舒服一点。” 说罢,将左手的马克杯放到岳烟面前的茶几上。 岳烟忽然反应过来。 这女的还泡了奶茶?她到底打算留我坐多久啊? 见岳烟发怔,鹿青崖把马克杯转了个面,点着杯口的半环唇痕: “放心吧,我喝过了,里头没有不干净的东西。” 谁说没有不干净的东西?有个骚狐狸碰过它,它不干净了。岳烟在心里说道,恰好微信的提示音响起,让她暂时放弃了对奶茶的关注。 是朴一升的回复。那些照片就像是扔进粪坑的石头,在朴一升的心里荡起轩然大波。 没有说渣男的心是粪坑的意思。 朴一升:【?】 回复简短明了,但言简意丰。符号中包含用典和象征的手法,问号上半段象征着伊甸园里的蛇,下面圆满的点是禁果的化身,禁果引诱着蛇来吞食,就像岳烟此刻正布下陷阱,只等渣男吞下饵料,步入网罗。 以上就是岳烟从这条回复里读出来的信息量。别问,问就是高考语文149分,阅读理解一分没扣,谁见了不夸一句:“妈的神经病。” 岳烟想了想,直接打了个微信电话,一开口就是: “这是你和鹿青崖睡觉的照片吗?” 说着又发了几张鹿青崖身上的吻痕,还有一张模糊的人影,穿着朴一升的衣服。那是在岳烟的摆布之下,鹿青崖穿着那些衣服摆拍的。 虽说只是些模棱两可的照片,但朴一升劈腿的事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之前只有网友从各个活动中,捕风捉影剪出来的证据。要是这波照片发到网上,奸|情的实锤力度怕是要成倍增大。 岳烟的意思很复杂,总结一下就是要封口费。死渣男,你那些资产都是跟我炒cp后挣来的,现在给老子吐出来点吧。 然而朴一升却好像根本不在乎,云淡风轻地回答: “我连鹿青崖的房子都没去过,这个别墅区门口的监控就能证明。而且,你的手段太低级了,这些照片连脸都看不到,根本证明不了就是鹿青崖。” -- 第6页 然后还嘲讽了一句:“你还不如说,这是你和鹿青崖的照片,可能会更劲爆。” 死渣男,我又不像你是个属黄鼠狼的,专门挑鸡吃……骂着骂着,岳烟忽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不是因为他不在乎的态度,这也是岳烟计划中的一部分,而是因为他的第一句。 朴一升和鹿青崖没上过床?不可能,朴一升明明是鹿青崖新包养的奶狗,总是来鹿青崖的别墅里为爱鼓掌,这可是她亲笔写下来的啊? 稳了稳心神,岳烟拉回思绪,决定先解决渣男的遗产分配问题。 岳烟:“可是我拍到了。” 朴一升:“你有话直说,这种问题我们好好说明白,对双方都有好处。” 岳烟:“没什么,就是拍到了,希望你给我个说法。” 似乎是察觉到岳烟在耍他,朴一升挂断了电话。可岳烟仍在发消息,把键盘上的每一个字符颠来倒去地发给他,完全就是在发毫无意义的骚扰信息。 终于,朴一升烦了。或者说是,他想出解决岳烟的办法了。 他知道岳烟是想敲诈钱财,可这些证据又完全不值得他掏钱。最后他忽然想到,干嘛要值得呢?这可是犯罪,既然岳烟非要干,那他就顺着给钱。回头再去警察局,告岳烟一个敲诈勒索。 要给就多给,最好给岳烟判一个数额特别巨大,彻底搞垮这女的。 所以,岳烟这头手机一响,银行卡转账就到了。 五十万。 岳烟心安理得地收下,并且把聊天记录和通话录音统统保存下来。估摸着朴一升要和警方联系了,根据小说设定中朴一升的住址,岳烟检索到那一片区域内负责的公安局,把聊天记录和通话录音一起发到公安局的邮箱里。 发完之后,又给死渣男去了个电话: “敲诈勒索的前提是你相信了我的恐吓,并且由此产生恐惧而不得不给钱。你根本没对我的照片产生恐惧,所以就不构成敲诈勒索,这些钱属于你自愿给我的。有搞破鞋的时间,多上b站听听法律小讲堂吧。” 最后,撂下掷地有声的两个字: “傻逼。” 挂电话。 解决了渣男的遗产分配问题,岳烟一身轻松。她打算好好留着这笔钱,等朴一升什么时候不小心被车撞死了,她好拿这些钱雇全东北最好的秧歌队,去死渣男的葬礼上跳《酒醉的蝴蝶》。 不过……他刚才说的,从来没跟鹿青崖上过床,是什么意思? 一方面,朴一升既然说得出让她去查监控这种话,就说明监控里肯定没录到他进出别墅区;另一方面,她当年确实是写了,朴一升和鹿青崖主要搞破鞋的区域,就是鹿青崖的别墅。 岳烟隐隐地察觉到,似乎凡是有关鹿青崖的事,都和小说中的原设定有点对不上号。难道说,在现在的世界里,鹿青崖真的没和朴一升…… 她忽然有点泄气。指尖在屏幕上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删除了鹿青崖的那些照片。 管他呢,反正手撕渣男贱女这页算是翻过去了。从此以后,各人走各人的道路,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要不趁现在开溜吧?岳烟试探着抬起头,一眼撞见灯光下的鹿青崖。 这女人捧了杯热咖啡,热汽在眼睫上凝成一片晶莹。精致而高挺的鼻尖本来是白皙的,此时微微泛红,浅樱色的唇紧抿,沾了点褐色的糖渍。 大概是亲吻后有些慌乱,白衬衫领口的扣子扣错了,领带也松松垮垮,搭在心口处随呼吸起伏。完美的腰腹曲线从下摆露出来,无处安放的长腿搭在茶几上,露出光洁的双脚。 好美的女人。 “要走了么?”美人抬眸问道,声音轻柔,“再留一会儿吧?” 不知道为何,岳烟有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想到原剧情里出现了bug,或许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岳烟挠了挠头,心中琢磨: 要不……给她道个歉? 没等她做出决定,房门忽然被叩响。鹿青崖去开门,见是秋姨把小狗从宠物店接回来了。 鹿青崖今天本来的活动,就是去宠物店接剪完了毛的小狗。没想到一出门,就碰见了岳烟。 “岳烟,你回来啦?快让妈妈看看。” 鹿青崖把活蹦乱跳的小狗抱过来。岳烟怀疑,这女人给狗取了个和自己同音的名字,然后她的想法就被实锤了。 鹿青崖笑看着满屋撒欢的小狗: “岳烟,别舔我的拖鞋!” “岳烟,别碰我的内衣!” “岳烟,别在我床上撒尿!” 看够了,才回过头来,笑眯眯地问两只脚的岳烟: “你刚才想说什么?” 看着鹿青崖的笑容,岳烟瞬间觉得,刚才那个想要道歉的自己真是贱骨头。 她真的应该在鹿青崖床上撒尿,以解心头之恨。 第4章 岳烟走的时候,鹿青崖就抱着同名的小狗站着,淡定地听她和自己告别。 这小姑娘说的什么?大概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从此以后两不相欠”,这一类天涯诀别的话语,说完就撒开脚丫子溜了。跑得那叫一个快,兔子都是她孙子。 人家都无影无踪了,鹿青崖这才回过神来,问身边的秋姨: “秋姨,那个小妹妹刚才说什么?” -- 第7页 秋姨赶紧回答道:“人家说再也不见你啦!鹿丫头,你可长点心吧,我一眼没照顾到,你就把人家气成这样。就算你自己不在乎,是不是也得考虑一下阿姨我的幸福啊……” 鹿青崖俯身放下小狗,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颈上的吻痕,垂着眸子说道: “秋姨,就她这个力道,您的腰可能受不了。” “咳,阿姨这不是开玩笑吗?我肯定是受不了,但阿姨看你还行,”秋姨一边说着,一边替她整理着被岳烟压皱的衣服,“其实我早就抱狗回来啦,听你俩在里头挺热闹的,就没进来。” 鹿青崖浅浅地笑起来,没说话。察觉到秋姨要帮自己遮吻痕,她轻轻按住秋姨的手: “露着吧,挺好看的。” 夜里梦到了岳烟,第二天早上就起得有点晚。打理好衣衫,她将帽檐压低了些,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似乎有些迟了。果然,才出了别墅区不远,就有电话打进来: “鹿姐,你什么时候到公司呀?” “马上到公司大门口了。” 鹿青崖回答道,捂住手机的听筒,防止被小助理听见遥控车钥匙开锁的提示音。可惜掌纹间的间隙还是漏了些声响,被电话那边的小助理捕捉到了。 小助理知道鹿青崖的秉性,除了无奈地劝她快点,多说也无益。 演艺圈里代代新人换旧人,影后虽然金贵,但也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荣耀。鹿青崖这个人,和其他影后一样骄傲、聪慧、懂得把握市场;也有和其他影后不一样的地方,最鲜明的就是她那股明知要弯腰却死也不肯弯腰的劲头。 刚从戏校毕业的时候,鹿青崖和大部分庸碌的演员一样,给人跑龙套、当替身,打拼了多年才抓住机遇,凭借《媚骨天成》中权倾朝野的妖媚郡主一炮走红。 当时不少人都认为她只是碰到了适合自己的角色,凑巧超常发挥罢了。哪知议论越是风起云涌,她越是迎风而上,三年斩获两个影后,去年新出的影片被送到戛纳参与评选,也获得了最佳女演员的提名,成为唯一入围的亚裔演员。 因为是从尘埃里走出来的巨星,她生来就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与其说是傲气,不如说是是韧劲,只要心中有向往,谁都别想让她低头。 这一点,既是她最吸引粉丝的一点,也是她最让公司上层头疼的一点。虽说明非影视早就看出她不是家禽,所以放养式地把她踢出去单独开工作室了,但各位可怜的领导仍然不可避免地要承受这位鹿影后的煎熬,比如这次小三事件。 明非影视的柳总早就说让她到公司一趟,可她偏偏不着急,还说要等某个人来了以后再说。好不容易请动了她,她又在小助理的催促下踩着点来,好像事儿根本没出在她身上似的。 赶到办公室的时候,还没进屋,就被小助理先拦了下来: “鹿姐,柳总说让您先拿号排队,这是您的号牌。” 话音未落,一张号码已经塞进鹿青崖手里。她看着手中皱巴巴的“4号”,又抬头看看排在办公室门外的三个猛男。 三个大帅哥,五官都是最俊的,庄严肃穆地排着队列。 望着猛男们发达的胸肌,鹿青崖自卑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默默排到队伍后头去。 小助理颠颠儿地跑进办公室,和柳总说了几句话,又出门对猛男们说道: “柳总说她赶时间和鹿姐谈话,叫你们一起进去。” 猛男们排排队地进去了,十五分钟后又排排队出来了。他们走后,才轮到鹿青崖进屋。 一进屋,就看见一个女人卧在沙发上,两条长腿越过沙发扶手,整个人瘫在沙发软垫里。她身上穿着件基础款式的衬衫,但行家一看就知道是名牌货。价格高达四位数的衣服也不值得她怜惜,被她扭得和鹿青崖的号码牌一样皱。 “兰因,你能不能有个总裁的样子?” 鹿青崖微微颦蹙,伸手想将四仰八叉的柳兰因拉起来。柳兰因却不领情,煞有介事地闭起眼睛: “嘘,我在工作。我正在回忆方才面试那几个新人时的快乐时光。” “原来你的办公室在你自己的脑子里。” 鹿青崖淡淡地回答道。看见公司老总有起床困难症,作为全公司最善解人意的下属,她正在体贴地考虑用多少度的水把老总浇醒。 闭着眼睛的柳兰因还没察觉到下属的体贴,还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 “没错,我的办公室就是我自己的脑海。青崖,此时此刻,你是我脑海中唯一的身影……怎么样,是不是很浪漫?” “嗯,浪漫,”鹿青崖俯下身子,染着茉莉香烟气味的唇吻贴在她耳畔,“正好,我可以钻到你的脑子里,亲口告诉你——” “你家公司要黄了,柳总。” 柳兰因像是掸了凉水的萝卜缨子,一下子支棱起来。 明非影视曾经是娱乐圈中的清流,当年柳老爷子创立企业时,就在发布会上放出了震惊圈内的豪言壮语:“明非影视是电影人的净土,我们会用艺术征服市场,而非用市场驱动艺术。” 从此,明非影视就成了文艺人心中的白月光。在柳老爷子的运作下,明非影视的片子一直以高质著称,即使有些片子刚上映时票房惨淡,也会随着岁月的沉淀,逐渐被观众发现其中的艺术价值。 -- 第8页 一切都很美好,直到柳老爷子去世,柳兰因这个二世祖接班。 更新换代的时候,企业内部有人趁乱搞幺蛾子,一系列的资产蒸发事件差点导致明非崩溃。柳兰因虽然力挽狂澜,但在接班后彻底改变了方针: 明非的存在不为别的,就为了赚钱。 只有赚钱才能活着,不活着,还谈什么净土,谈什么艺术。 过度的商业化也带来口碑的急转直下。这个时候,柳兰因遇见了鹿青崖。 那年,鹿青崖的个人工作室以明非下属机构的身份成立。在签约之前,两个人进行了一场透彻的谈话,最终达成共识: 鹿青崖负责艺术,柳兰因负责赚钱。 因此,鹿青崖可以说是明非影视的精神传承。明非旗下的那帮小生花旦再火都没用,想产出评分在八分以上的作品,几乎全靠鹿青崖的工作室。 而就在不久之前,明非的灵魂人物鹿青崖身陷丑闻,涉嫌与有妇之夫通奸,还逼得人家原配小姑娘自杀。 鹿青崖凉了,明非的产业就算倒了一半。 然而事实上,柳兰因和鹿青崖都不急于发声澄清这件事。 “你说你本来就是个不怎么营业的,微博都快落灰了,这个时候突然活跃起来,不是越描越黑吗?”柳兰因抱怨着起身,及时劝阻了鹿青崖的泼水关怀,“这种破烂事儿,娱乐圈里的人谁没有啊?互联网没有记忆,任由这件事慢慢淡了,风头过去也就完事了。” 她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董事会那帮老家伙接受不了,非要让她找鹿青崖谈谈。 鹿青崖默默地啜着纸杯里的水,等着她的下文。 果然,柳兰因又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狗样,凑到她眼前说道: “不过我还是反思了一下。我觉得吧,你这次被人泼脏水,就是因为你太干净了。咱们这个圈子脏得很,你非要做出超越尘俗的姿态,只会‘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朴一升那孙子就是看准了你的玉女形象,才朝着痛处泼你脏水的。” “你有话直说嘛。” 见她兜兜转转,鹿青崖都替她累得慌,于是微笑着说道。柳兰因就等这句话,屁股往她旁边的沙发上一砸: “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啊,我打算找个男的和你炒cp,不仅可以让你私生活方面的争议减少,还能在丑闻缠身的时候,让cp粉帮你和水军撕……” 撕逼的“逼”还在嘴里,柳兰因就撞见她颈上吻痕,不由得一怔。 “那个……青崖,我这话是不是说晚了?” 鹿青崖平静地摸了摸岳烟留下的小痕迹,浅声说道: “我倒是想和她炒cp,人家也得愿意呀。” “那你去问人家呀,就你这咖位,谁不是上赶着和你炒cp?” 柳兰因殷切地劝道。 鹿青崖仍是那副淡定的样子:“我总得尊重她的意见。这件事我会处理的,至于口碑的挽回,我有计划了。” 她站起身来,借柳兰因的镜子,一边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对镜中的柳兰因说道: “我很欣赏的一个演员正在创作剧本。那个本子质量很高,以我看来是能拿大奖的水平。我想参与制作。” 柳兰因一拍大腿: “能让你看上的演员一定很不错!回头记得把本子给我看一眼,我好帮你配备其它资源。” 鹿青崖转过身来,两腿交叉着背靠办公桌: “本子目前不在我手里。” 柳兰因疑惑地歪了脑袋: “那在什么地方?” 鹿青崖看了眼手机里的新消息,回答道: “垃圾桶。” 相比于明非影视,岳烟所在的芳华娱乐简直小得没有牌面。除了挑大梁的那几个吸粉能力还可以的小流量明星,哪怕是岳烟这种演技过硬的演员,也只配拥有二线或是三线的资源。 所以,当鹿青崖空降写字楼的时候,芳华娱乐的人都表示既哇塞,又卧槽。 哇塞的是,没想到鹿青崖这个世外高人会光顾自己这个小山谷;卧槽的是,想到岳烟和朴一升那点事儿,他们怕鹿青崖是来找麻烦的。 芳华娱乐就算再发展十年,也未必斗得过树大根深的明非影视。 在这里打工的社畜和公司旗下的娱乐圈新人们面面相觑,看着鹿青崖像是看着下凡的神仙,既高高在上,又和自己不属于一个世界。 神仙来到他们面前,友好地询问道: “请问岳烟小姐有固定的工位么?” 有热衷于吃瓜的人给她指了个位置,表示岳烟没有固定工位,但刚才来公司时临时用了那个办公桌的电脑。 于是,新手村的人们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个满级前辈曼丽一笑,高跟鞋踩得步步生莲,婀娜曼妙摇曳生姿地走到那个工位面前,姿态优美地款款俯下身子,十二分认真地开始…… 翻工位旁边的垃圾桶。 岳烟就是在这个微妙的时刻,提着奶茶外卖回到公司的。 第5章 岳烟一大早上就赶到公司,准备和上层们谈那笔让自己功成名就的大生意了。 在原小说里,芳华娱乐给女主的资源奇烂。好不容易涨起点热度,又随着一部部烂片的上线,在网友的群嘲中跌回谷底。快要把剩余价值消耗殆尽的时候,女主终于靠着自己创作的剧本辛辛苦苦地拿到了职业生涯第一个奖项提名。 -- 第9页 岳烟决定绕过那些烂片,从鹿青崖家逃出来之后,赶紧找出剧本的底稿。剧情她再熟悉不过,那就是她另外一本小说的剧情。连夜修改润色出成品来,凌晨时把电子稿发到了公司邮箱,今天早上就带着纸质版的剧本带到了公司。 芳华娱乐的水平一般,只有艺人经纪部的云若还算一流水平,是芳华娱乐的老总重金从明非影视挖来的。学到了明非影视柳兰因的商业运作精髓,在他的推手之下,芳华娱乐旗下的几个小演员在两年内就成为二线,能够帮公司流水似的赚钞票了。 作为新来到云若手下的艺人,岳烟先把剧本交给他看一眼。敲响办公室的门时,云若正在和手下正当红的小花江凝佳谈着什么。 “云先生,剧本我先放这了,你有空的时候看一下。” 见他忙,岳烟于是这样说道,放下剧本就出去了。关上门的时刻,似乎听见江凝佳向云若抱怨道: “一个不入流的小演员,还耍恶性炒作这种手段,真以为能靠这个上位呢?” 恶性炒作?岳烟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心说我这恶性炒作的代价也太大了。 娱乐圈本就是名利场,管你有多深情呢,只要抢了别人的热度,恶意揣度就在所难免。 一出门,就被人撞了个踉跄。她站稳了脚步,见江凝佳的助理司纯戴着耳机,手机摔在地上。司纯的表情异常僵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手机里的声音抢了先: “那个通稿还差一点,你再把岳烟和鹿青崖的照片发给我一些,就完事了……喂?你在听吗?” 一字一句,全让岳烟听进了耳朵里,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浪费。 司纯捡起手机就想走,却被岳烟扯住了衣袖: “你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身后的门被猛然推开,江凝佳倚门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江凝佳下午有发布会要参加,一身黑色修身礼服,化了淡妆的杏眸透着几分不屑: “只是想把真相公之于众而已,让大家都看看你的险恶用心。” “险恶用心?” 岳烟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江凝佳却阴冷一笑,比岳烟自己还懂她的诡计: “你煞有介事地做出一个假伤口,再联合鹿青崖给朴一升泼脏水,自己还立了个手撕渣男独立女性的人设,真当我不知道呢?” 有人说,冤枉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枉。岳烟谈恋爱时,江凝佳这些同公司的人都看到了她对朴一升有多深情,但既然涉及到钱和热度,江凝佳也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来揣度她。 “我知道我占了你新剧上线的热搜,但我并没有炒作,”岳烟认真地解释道,“用刀割开动脉后我就没了意识,等我醒过来就已经这样了。” “这话你骗骗粉丝就算了,都是圈子里的,你骗谁啊?” 江凝佳嗤笑一声,接着说道: “那今天我就来看看,你这伤口到底是用什么化的……” 说着,竟狠狠抓住岳烟的手腕,指尖往她的伤口上撕过去。 岳烟也不躲闪,任由她满脸得意地将指甲刺进伤口,再满脸尴尬地把染血的指甲拽出来。 江凝佳以为自己抓住了岳烟的把柄,没想到这伤口是真的。嘴角的肌肉抽搐一下,她正想着如何挽回局面,岳烟已经把嘲笑的脸怼到她面前,非常体贴地安慰道: “没关系啊凝佳,这次没抓住,还有下次嘛!诶,对了,我听说你上次因为体重没达标被导演刷下去了?没事,你减肥难受,我替你舒服舒服。” 有一部IP还算不小的剧找江凝佳演主角,因为角色是冷宫弃妃,所以要求她一个月内减重二十斤。江凝佳自己娇气任性,觉得就算自己减不下去导演也不会换人,不想最后真的换了别人演,就这样眼睁睁地丢了个主角的资源。 岳烟抓住了这点,疯狂反击,还掏出手机开始点外卖: “买杯奶茶吧,要……全糖,加糖渍红豆,加巧克力……反正我也不用减肥。凝佳你放心,待会儿我肯定在你面前喝,不会让你看不见的哈哈哈哈哈哈——” 一边嘲笑着一边悠哉游哉地走开,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赶紧给商家备注: 【无糖,不要红豆,巧克力过敏改成蜜桃的,谢谢】 江凝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仗着脸和身材生得好,在这个流量至上的年代,只需要卖卖笑就能收获粉丝一票,因此事业一直顺风顺水,哪受过这样的委屈。望着岳烟的背影,她正要上前一步,却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腕。 是云若。 看了看江凝佳的脸色,云若故意抬高声音,免得岳烟听不到: “我这里有个剧本,叫《月落有声》,质量还不错。凝佳,我帮你争取到主角了。” 岳烟的脚步猝然挺住。 《月落有声》?那是我刚交上去的剧本!岳烟心里咯噔一下,回头一看,果然见云蕊手中剧本的封面就是自己的那本。她强忍怒火,保持着礼貌的语气说道: “云先生,不是说好了这个剧本……” “哎,烟烟你也在呀,”云若一副刚看见她的样子,微微一笑,“正好,我看这个剧本不错,打算给你争取一下女四号的位置。” “可是这个剧本是我的心血……” -- 第10页 “烟烟你放心,这剧本咱们公司的编剧们一起创作的,选演员肯定是公司内部优先的。我一定给你多争取点戏份,你别担心。” 云若仍挂着那副温润如玉的笑容,相当耐心地安慰着岳烟。 岳烟上辈子身为写手,抢她的戏份,她可以忍。但抢她的著作权,这就是赤|裸裸的践踏。 看着江凝佳的得意之相,岳烟气得浑身发抖。此时手机响起来,江凝佳陪笑着劝道: “烟烟,你快取外卖去吧,别让外卖小哥久等了。” 岳烟怔了片刻,劈手从云若手里夺过剧本撕得粉碎,往垃圾桶里一扔: “我就是撕了也不给你个没演技的演!” 说罢,转身就走。 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助理过来找云若: “明非影视的鹿青崖来了,还打听岳烟的事儿呢。” 云若一愣,旋即又恢复了笑容,从容地回答道:“无妨,我去看看。” 还没到办公室,就听见前头喧嚣的热闹。这帮没出息的正众星捧月地围着鹿青崖,花痴般的尖叫此起彼伏: “真的是小鹿神我见到真人了啊啊啊!” “比照片上还美!这气质也太绝了吧?” “鹿神你新出的那部《终身误》我已经二十七刷了!” 鹿青崖站在人群里,精致的眉眼中没有半分慌乱,缱绻地笑着谢过他们的爱戴。一个小姑娘好不容易从人群外边挤进来,一见到鹿青崖,又把想好的话全忘了,只知道咧嘴笑。 鹿青崖也被她逗得一笑,忽然轻声说了句“别动”,然后将指尖温柔地放到姑娘耳畔,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 “鹿神帮我别头发了我再也不洗头了!” 小姑娘差点窒息。 正吵闹间,一个生硬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来: “上班时间这么胡闹,你们的工作都做完了?” 众人纷纷转过头去,见云若站在人群外,冷漠的神情不怒自威。 不等云若开口,鹿青崖先清浅一笑: “这不是云若先生吗?好久不见。看起来,从明非偷走的资源让你在芳华娱乐混得不错嘛。” 一见面就说出这样的话,云若的笑容一僵,马上又调整好表情管理: “鹿青崖来我们公司,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贵干,就是想干……啊,抱歉,我不该说这样粗鲁的话,”鹿青崖笑吟吟地说道,“就是想问一下,岳烟有固定工位么?” 这是来找岳烟麻烦的啊。江凝佳一听,立刻殷勤地指出岳烟用过的电脑,生怕鹿青崖不去。 然后,鹿青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扒垃圾桶。 岳烟强忍着哭意,哭叽叽地把奶茶取回来之后,就看见众人星星眼地瞅着她家小三在扒垃圾桶。 “……你干嘛呢?” 她懵逼地问道。 鹿青崖满脸无辜地抬起头: “在找你的剧本啊。” “你找剧本……找……”岳烟气得语无伦次,想一把将人拉起来,撞见鹿青崖明澈的眸子,还是泄气地把人轻轻扶起来,“有话私下说好不好,别在这大庭广众的。” 她拉着鹿青崖进了洗手间,把门一锁,才把馋鹿青崖身子的色批们挡在外头。 “你撕得好碎啊,”鹿青崖可怜兮兮地捧着碎纸片子,心心念念想拼起来,“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谁欺负你了?” 岳烟本来快被剧本的事气哭了,正在抽抽嗒嗒,却忽然嗅见一阵暧昧的馨香。 鹿青崖将小鹿似的鼻尖凑到她唇边,耸着鼻头轻嗅: “小朋友唇齿间净是蜜桃味,你喜欢这个口味的奶茶?” 她有种落魄的时候遇见仇家的尴尬,把脸一扭: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来看我的笑话?昨天走的时候我说过,不会再见你了。” 而且,方才取奶茶的时候,查别墅区监控的结果也出来了。朴一升真的没像她笔下写的那样,与鹿青崖在别墅里幽会。 见她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鹿青崖更觉得有趣: “你说了吗?姐姐没听见,就当你没说过。” “你……” 她气得鼻头发红,鹿青崖赶紧摸摸她炸起的毛,柔声说道: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月落有声》的质量很高,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参与制作,请你当主演。” 岳烟微微一怔:“你开玩笑的吧?” “我只会骗人,不会骗小狗,”鹿青崖笑眯眯的,“《月落有声》是你的绘梦之作,电影人就是帮人圆梦的,不是么?” 岳烟瞅着眼前的女人,这人明明是她亲笔写下的,此时却有些看不透了。 鹿青崖从她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上前附耳说道: “不过,姐姐也有一件事想求你。” 岳烟迟疑片刻,还是回答:“你说。” 白皙的指尖拈着衣领,露出颈上的褪成淡色的吻痕。鹿青崖低眉浅笑,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虎狼的话语: “帮姐姐把吻痕续上,好不好?” 第6章 比吻痕还粉嫩的指尖点在肌肤上,鹿青崖的目光像一泓月色,清明光亮,又柔和得怕惊了岳烟。 “帮姐姐续上,好么?”她微微歪头,细软的碎发从耳畔垂落,“姐姐看你上次吻得挺享受的。” -- 第11页 岳烟只觉得唇齿间泛起一缕甜,浑身一悸,不知为何想夹紧双腿。嘴唇发软,说起话来却还是在嘴硬: “我我我才不享受呢!回家以后我把碰过你的牙都敲掉了,现在都是假牙!” 鹿青崖掩唇笑起来: “干嘛对姐姐这么凶,有人惹你生气了?看你眼底都湿了……” 说着,抬手往她眼下拭去。岳烟下意识一躲,脸颊蹭到她的指尖,忽见她蹙眉轻吸一口凉气。 白润的指尖上,不知何时刮了道口子,挂着一颗玲珑的血珠。血珠晶莹圆润,摇摇欲坠,像是被岳烟取消订单的糖渍红豆。 岳烟拒绝了奶茶的糖渍红豆,却忍不住不看她指尖的红豆。 见岳烟盯着自己的手看,她赶紧想要遮掩起来,却忽然被一只手抓住了手指。沿着骨节分明的手向上看,是岳烟小狗似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她想将手收回来:“没事儿的,只是被垃圾桶里的订书钉刮到了……” “没事儿什么?我看你是有点虎。” 岳烟打断她的话,心说这女的怎么混到影后的,不知道容易留下伤疤吗?有了疤还怎么演戏?岳烟可不想让自己觉得,她是因为翻自己的垃圾桶才留下疤痕的。 见鹿青崖仍是一副想掩饰伤口的样子,岳烟更感觉血往头上涌,一气之下居然抬指在她肩头一戳: “点穴了,不许动!” 鹿青崖扑哧一下笑出声:“小朋友,你还会这个?” “在下煊赫门头牌杀手,点穴手法称霸江湖!”岳烟一本正经地念出上部戏的台词,“别再乱动了,虎不虎啊你,不知道自己出血了?” 我该夸你入戏还是说你中二?鹿青崖无语地摇了摇头,见她拿出随身的创可贴,帮自己裹住指尖的伤。 鹿青崖的唇动了动,想说这么点小伤无所谓的。当年拍《媚骨天成》时,威亚断裂导致她半月板粉碎性骨折;在大漠里取景时,脸颊被风沙刮烂了皮肉;饰演异域圣女时,骑的马忽然受惊,让她摔断了肌腱…… 无数次带伤苦苦支撑着将戏拍完,没人骂过她:“虎不虎啊你,不知道自己受伤了?” 他们只是说,你是影后,你得把剧组的责任扛起来,那么多人指着你赚钱呢。 她真的不乱动了,乖得岳烟有点意外。 “你都多大了还玩点穴这套,”鹿青崖无奈一笑,轻声催促道,“包扎好了吧?快帮姐姐解穴。” 岳烟高傲地哼了一声,在她肩头的穴位上戳了一下。不料收回指头时,忽然被暖热的掌心攥住了手腕。稍稍错愕,岳烟抬起眸子,见鹿青崖盈然地望向自己: “其实……你也不是很讨厌姐姐,对么?” 岳烟发现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能说什么?总不能说,你是我写出来的恶毒女配,我知道你有多坏;总不能说,你和我写的不一样,我觉得你不对劲但我不知道为什么。 她不回答,鹿青崖一向淡然含笑的眸中有些动容: “没关系的,就算你不想吻我,我也会参与影片制作。” 说罢,手上稍一用力,将两人拉近了些,香软的唇凑在岳烟耳畔: “姐姐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威胁你。” 不知是话语还是呼息撩弄的,岳烟的耳朵尖儿微微泛红,咬着牙死不承认这个恶毒女配真的是有点甜美。 鹿青崖离得很近,但又不是紧紧贴住。咫尺的距离,岳烟的睫羽正好能扫到她耳后脂玉似的肌肤。大概是被岳烟的呼息烫到,她终于稍微拉开些距离,望向岳烟的眼神中透着些许期待。 “我……我可以吻你,大不了再换一副假牙,”岳烟勉为其难地说道,“但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 这次她倒是很坦诚: “只要这个吻痕还在,我的上司就不会轻易地把我扔给某个男人,让我跟他炒cp。” 大概是怕岳烟不信,她又补充道: “我不想炒cp,我不喜欢那一套。” 她的指尖小心地碰了碰岳烟的腰带,见岳烟没有躲闪,试探着勾着腰带将人拉近了些。岳烟挽住她伸过来的手,将唇探进她的颈窝。 双唇轻吮,鹿青崖皮肉间的清甜连带着她脉搏轻微的悸动,丝丝缕缕地涌入齿缝。她不自知地嘤咛一声,似乎很享受,又似乎为这种享受感到羞耻。嘤咛的声音像寒冰下的暗流,与平日里清冷的声线不同,透着些隐秘的暧昧。 每次亲吻,岳烟都要被这女人的口感惊艳一下。如果她不是自己亲手塑造的恶毒女配,岳烟怕是早就露出登徒子的本色了。 颈上的唇齿点到为止地松开,鹿青崖腰肢发软,不小心将下巴搭在岳烟肩头,微微粗重地气喘着。岳烟将人倚着洗手台立住,迟疑了片刻,把脸一扭小声问道: “你……你没事吧?” 鹿青崖也不喘了,轻轻一笑:“小朋友在关心姐姐吗?” “谁关心你了?”岳烟下意识地反驳道,“我我我是怕你死在我这儿,晦气。” 耳畔传来一缕很开心的笑声,她回过头来,见鹿青崖掩唇笑得眉眼弯弯,被她发现后稍微收敛了一下,紧抿的唇线中却仍泄出一丝笑意。 我很好笑吗?岳烟很想质问她,只是没料到,这女人笑起来这么好看,让人不忍心打扰。 鹿青崖伸出手,在岳烟发怔的眼前晃了晃,摸着自己的吻痕说道: -- 第12页 “谢谢你啊丫头,那姐姐不打扰你了。回头把剧本的电子稿发到这个邮箱里,放心,版权的问题,会有人和云若协调的。” 说罢,将明非影视的名片放进她心口处的衣袋。收好了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剧本,她莞尔一笑,转身走开。 她一出去,岳烟就听见门外又激起一阵鸡叫声。等鸡叫声逐渐远去,她才开门出来。路过鹿青崖翻过的垃圾桶,往里头看了一眼。 垃圾桶里空空的,根本没有能刮伤人手指的订书钉。 推开门的片刻,鹿青崖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只在唇角保留一丝毫无感情的弧度。 江凝佳一直守在门外没走,从岳烟将人拉进洗手间,她就等着看鹿影后手撕岳烟这个不入流小演员的热闹。一看鹿青崖这副淡漠的表情,她不仅心中暗笑,已经想象到岳烟吃瘪的狼狈之相了。 其实不止是她,被岳烟自杀的热搜抢了热度的同事们都在留心,等着看岳烟是如何被鹿青崖这个咖位的神仙算后账的。 没想到,鹿青崖本来一直冷着脸往外走,路过江凝佳时却停住脚步。 江凝佳正想陪笑着搭话,鹿青崖倒先非常友好地询问道: “上次酒会,你们芳华娱乐的郑总搂着的女伴,就是你吧?” 她瞬间笑容一僵,鹿青崖却好似没有看见,笑吟吟地夸奖道: “你挑香水的品味不错,好像和郑总是情侣款吧?比郑总夫人的好闻多了。” 说罢,也不管江凝佳的脸色有多难看,自顾自地走出大门,躬身钻进别人帮自己打开的车门。 小助理圆圆爬上驾驶位,问副驾驶上的大明星: “鹿姐,咱去哪儿呀?” “去柳兰因家,”鹿青崖松开袖口的扣子,有些放松地单手撑在车窗上,“走有泡芙店的那条路,我记得你前几天说想吃来着。” 圆圆快活地嗯了一声。汽车发动,鹿青崖懒懒地长舒一口气,开始翻看微博上的消息。 自己的微博就不必看了,乌烟瘴气的,任由他们去。搜索了一下岳烟词条,见最新的微博内容十分劲爆: 【鹿青崖现身芳华娱乐,疑与岳烟私下交往】 配图的照片,无非就是她被岳烟拉进洗手间时,手挽手的特写。其实当时岳烟只是拉住了她的腕子,是她提前抹了大量的护手霜,才让岳烟的手从腕子滑至掌心。 评论区已经化作修罗场,双方粉丝掐个不停,恨不得捋着网线冲过去扇对方大耳刮子: 【无良营销号,碰瓷我家烟烟!】 【同意楼上的姐妹,肯定是鹿青崖花钱买通稿炒作的】 【lqy和pys一对渣男贱女怎么阴魂不散,岳岳子还在养伤能不能别去烦她了】 鹿青崖的粉丝也有所回击: 【我家鹿神的目标是国际影后,怎么可能跟yy这种十八线野鸡艺人纠缠不清】 【某岳姓女星的粉丝把正主抬太高了吧,靠花边新闻有了点热度还真以为自己火了】 鹿青崖一条条翻着,也没生气,下意识地将指尖搭在吻痕上,感受着岳烟唇齿间的余温。不多时,微信的提示音响起,是柳兰因发来的消息: 【我收到《月落有声》的电子稿了,质量完全OK】 【我就说吧】 鹿青崖回复道。她知道自己不用回复很多内容,柳兰因是一个成熟的总裁了,已经学会自己叭叭叭地烘托霸总氛围了。 果然,柳兰因的消息一条接一条: 【我看这是双女主的戏啊,你要接另一个主角吗】 【这个小女孩的角色还挺适合岳烟的,我看过她的戏,青涩但不稚嫩,形象上正好】 【我会联系个导演界的大佬,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岳烟能过导演那关】 【就算不过,岳烟也会是剧本的第一作者,你放心】 见柳兰因叭叭得差不多了,鹿青崖才回复: 【我不演,我只出资,担任指导也可以】 柳兰因:【!!!为什么!!!】 鹿青崖:【我俩关系尴尬,怕影响到她的发挥】 柳兰因:【你要是不演,那可就得按照我的商业模式来运作了】 鹿青崖:【随意,捧一捧她也不错】 啧啧啧,好大度的鹿青崖,这又不是你以前和我据理力争的时候了。柳兰因瘫在床上,歪在猛男的胸大肌里,慵懒地打出几个字: 【那我一定会让两个女主的演员炒cp,到时候你别拦着】 鹿青崖眸中的光霍然一跳,转瞬又恢复平静。刚打了几个字“你怎么这么热衷炒cp”,删除后又换成“我说了我当指导,又不是不在片场”,想了想又删除了,只是简洁地回复: 【……】 见鹿青崖扶着额头,提着泡芙盒子的圆圆紧走两步打开车门: “怎么了鹿姐,不舒服吗?” 鹿青崖调整好神色,若无其事地笑道: “没事,刷微博刷到了智障发言,有点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 柳兰因:智障竟是我自己。 第7章 今天也是岳烟为自己苦痛的命运哐哐撞大墙的一天。 因为突如其来的热度,云若临时帮岳烟接了个串戏的角色。毕竟是中途空降的角色,节外生枝的戏份不宜过多,所以到了岳烟这里,只有差不多两个镜头。 -- 第13页 一是她跪在地上乞讨,二是她乞讨挡了反派的路被踢死了。 这个角色用来体现反派的心狠手辣,因此最主要的就是突出一个惨字。到了剧组,导演就告诉岳烟,被反派一脚踢在身上后就摔下山坡,一路滚过各种粗粝的碎石和野草,最后停在一滩泥水里咽气。 岳烟本来都听傻了,等云若告诉她片酬的价格后,她认真地举着没几行的剧本发誓:放心吧我肯定好好拍! 女主可是岳烟最爱的女鹅,当年她辛辛苦苦用键盘敲出来的敬业人设,可不能在自己这里崩塌了。虽然剧本薄得可怜,但她仍然翻来覆去地在嘴里念叨着,一边在场地外打量着里头的布景,头脑中演示着自己的站位以及滚落的路线。 正在角落里背台词,忽然听见身后有人打招呼: “这不是岳烟么?云先生说给我找个配戏的演员,没想到是你。” 这个声音……岳烟心里咯噔一下,回过头去,见到一张完全不想看到的脸。 那个把她一脚踢死的反派,是江凝佳饰演的。 虽然是反派,但江凝佳饰演的魔尊是个蛇蝎美人,人设的魅力与主角不相上下。如果岳烟是个足够八卦的人,她就会在搜到剧组官微后看见魔尊这个角色的呼声有多么高。 眼前的江凝佳穿着戏服,一身黑红暗金的霓裳,青丝半绾,眼角斜飞,暗红的唇色衬出杀伐决断的狠厉,只是似乎在气质上仍稍显不自然。 “岳烟,准备得怎么样了?”或许是她的错觉,江凝佳的表情相当亲切友善,“放心,我知道你的戏很辛苦,待会儿我一定好好配合,争取一条就过。” 岳烟赶紧当场商业互捧,生怕这人又给自己下什么套: “岂敢岂敢,明明是我给江前辈搭戏,相信以江前辈的实力一定能……” 她话没说完,一抬头,江凝佳早就走了。 终于到了开拍的时候。为了效果逼真,岳烟拦住要给自己绑固定绳的副导演: “没事,我可以真摔。” 副导演一愣:“可是那个坡还挺陡的。” 岳烟早就看好了坡的高度,还可以吧,如果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可能会嫌弃,像她这种上辈子连暴富都赶不上趟的贫下中农,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见她执意不肯,绳索最终还是没拴。一声“Action”之后,就正式开拍了。 如今的天地人三界已被魔尊翻覆得风雨不宁。魔尊一步一步行走在这片寸草不生的苍凉土地,用脚步丈量着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威。洪灾初褪的地界尸横遍野,死亡腐朽的气息悄然蔓延,似乎要将空气都染成血红色。 正在此时,她看到一具“尸体”动了动,还有一口生气儿。奄奄一息的女孩从爹娘的尸体里抬起头来,正对上魔尊猩红的瞳孔。 魔尊也看到了女孩。这张脸,隐约觉得有点面熟。想了一会儿,好像自己当初还没成为三界霸主时,被名门正派追杀,失血过多昏死过去。醒来的时候,是这女孩一家救了自己,还杀了家里唯一的鸡给她补身子。 没有他们,就没有如今让万物俯首称臣的魔尊。 可惜洪水是不念救恩的,不会因为这点事就饶过这家人的性命。 岳烟抹了把脸上的泥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虚弱地哀求道: “你是……乔儿姐姐……救救我,我好饿,好冷……” 濒死的颤抖与求生的坚强,眼中的惊愕与语气的卑怯,一切拿捏得恰到好处,看得人心肝直颤。 导演看着取景器里的表演,不由得赞叹这孩子是个好苗子。 从前的魔尊身陷泥泞,紧攥一棵草芥才得以爬出来。而今她已经攀上高峰,这根野草对她没有任何价值。 魔尊冷笑一声,将碍事的女孩一脚踢开。 岳烟顺着之前的路线一路滚落,碎石和草木上的刺将身体刮得血痕如鳞,最后栽倒在泥水中断了气。为了展现角色对生的留恋,她选择了睁眼的死相。污浊的泥水溅入眼瞳,疼得两眼发红,却还是强忍住整整三分钟没眨眼。 然而当她好不容易爬起来,导演却告诉她:“再拍一条。” 因为江凝佳的角度没有找好,岳烟是真摔,她却是假踢,从镜头里看就是软绵绵的一脚,根本没有魔尊的杀气。 岳烟无奈,又陪着拍了一条,这次连衣服都刮破了,导演还是不太满意。 又拍了一条。 第四条。 五条。 …… 最后岳烟干脆向导演建议道:“让江前辈直接踢到我肋骨上吧。” 导演迟疑了一下,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还是答应了。 这次,江凝佳直接踹在她的左肋。 她疼得一下子大脑空白,全靠肌肉记忆往设计好的路线上滚,每次左肋着地都痛得无法呼吸。肋骨牵动着筋肉,筋肉牵动着半个身子都在发麻。 这次终于过了。 她跌在泥水里站不起来,还是主演的助理帮了忙,把她搀起来的。 演主角的卓弄影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拍上部戏时和岳烟搭过对手戏。好心帮她卷起衣服,一下子被她的伤吓到了。 左肋上胀起一片骇人的青紫,肿得像个大茄子,按起来水囊囊的。 “我没事的,你快去做妆造吧,”她拍了拍卓弄影的手,“下一场不就是你的戏吗?” -- 第14页 劝走了卓弄影,岳烟小心地在椅子上坐了。待会儿还有女孩和魔尊的回忆杀要拍,她尚且不能走。闲着也是闲着,她打开手机,开始搜索鹿青崖的相关信息。 她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让鹿青崖的恶毒女配人设崩塌的。 五年前的娱乐小报里,鹿青崖还和她设计的性格一样,高傲,冷漠,发脾气时还透着任性的骄纵。 那年的颁奖晚会上,实力为流量让路,把最佳表演奖颁给了一个没有演技的流量小花。别人都没说破,评委组的一个大咖还给小花的演技鼓掌,偏偏鹿青崖站起来冷笑道: “就你这表演,狗看了都想鼓掌。” 然而从那之后,鹿青崖就性情大变,不仅学会了收敛锋芒,还从严苛的新人杀手变成了和蔼可亲的老前辈。红毯上帮女星系紧松动的裙带,把自己的平底鞋借给磨坏了脚的小姑娘,给剧组工作人员家的小孩带玩偶…… 关于这个转变的节点,却没有任何相关资料。 好家伙,恶毒女配直接变成神仙圣女啊。岳烟抱着手机感慨道。 如今,这位神仙圣女,正端坐在电脑屏幕前,旁边是气成了窜天猴的柳兰因。 鹿青崖戴了只有办公时才会戴的金丝眼镜,像是月亮垂下的金色涟漪,在凤眼旁勾出一线细光。她的目光钉在屏幕上,玉琢似的指尖敲着桌面,神情凝重地在进行重大抉择。 良久,在柳兰因的逼视之下,她选中二饼后点击了“出牌”。 “你有病啊这什么打法!”柳兰因咬牙切齿,“你下家听牌了不知道吗?这张牌肯定给人家点炮!” 果然,游戏音效一响,下家胡了个清一色。 “游戏而已嘛,开心就好。” 鹿青崖波澜不惊,含笑着端起水杯呷了一口。柳兰因恨不得一个窝心脚踹死这个满脸笑容的家伙: “你先把我的号退了再说这话。” 不到一个下午,明非雀圣柳兰因的积分都被鹿青崖输没了,那可是她新男朋友新充的新积分。 鹿青崖倒是一脸无辜,好像柳兰因对不起她似的: “你都让岳烟和别人炒cp了,送我点积分还不行。” 就因为这个?柳兰因翻了个白眼,见鹿青崖已经站起身来,忍不住问道: “这就要走?” “你积分没了,我没有玩的了,”鹿青崖摘下眼镜,掸了掸压皱的裙摆,“明天记得签到啊,签到有积分拿,到时候我再来。” 揣摩着她的上一句话,不知怎么,柳兰因竟品出一丝醋味。联想起她颈上的吻痕,柳兰因忽然一副开了窍的模样: “听说云若给那人找了个活,她现在应该在《孽海游》片场呢。” 鹿青崖的背影微微一滞,低声道: “我又不想去找岳烟。” “我没说那人是岳烟啊,你心虚什么?” 柳兰因笑道。 鹿青崖没回答,一言不发地走了。 下午,《孽海游》片场,东北方向某角落。 岳烟实在疼得难受,反正还没到自己的戏份,于是先四处走走,看看活动起来能不能让淤血消下去一些。溜达到角落时,忽然听见头顶有人喊自己: “小朋友……” 她抬头一看,当即“卧槽”一声。 鹿青崖不知踩着什么东西爬上来,上半身艰难地搭在栏杆上,摇摇欲坠地就要往下跳。她穿了件裙子,裙摆落在栏杆顶端,正好描出栏杆上头的尖刺。 “你这是干什么?”岳烟无语,却又忍不住笑岔了气,“我叫他们来围观一下吧,要不要收门票?到时候咱俩分钱。” 鹿青崖委屈得像头坠入陷阱的小鹿,咬着下唇瞅着她,脸上有点红: “别笑话姐姐了……我就是不想被别人看见,所以才……” 岳烟强忍着笑意,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那现在怎么办?我打119把你抬下来吧?” “别……”幻想着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消防员解救,鹿青崖尴尬得额发都湿了,“那个……烟烟,你能不能……接姐姐一下呀……” 岳烟抄着手:“我才不呢,你自己爬的,有本事你自己下来。” 她以为这样说,鹿青崖就会知难而退,而不是莫名其妙地非要像个奇行种一样入侵片场。 鹿青崖无助地挂在栏杆上,眼巴巴地到处瞅了瞅,实在是没有落脚之处。最后,居然将眼睛一闭,真的跳了下来。 “卧槽你真跳啊你……别乱动!” 短暂的风声从耳边划过,混乱中,她听见岳烟吓到大脑短路的话语。 接着,就落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睁开眼,一下就撞进岳烟慌乱的眼眸中。这双妩媚的桃花眼如今兵荒马乱,对鹿青崖乱来的不满,以及猝然牵动淤青的疼痛,都让岳烟想要破口大骂。 鹿青崖粉嫩的小脸儿窝在她臂弯里,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紧张的潮红把呼息都染成桃色,随着额前毛绒绒的碎发颤悠颤悠的。 岳烟怔住了,半晌,才惊怔地说道: “你真好看……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会接着你?我要是不接你呢?” 不知不觉的,语气就重了些。鹿青崖抱着她的臂膀,生怕她把自己丢下去,低垂着脑袋轻声道: “姐姐只是……想不到别的办法……” -- 第15页 “算了算了,我先放你下来,”岳烟现在不想掰扯,左肋上的淤青实在是疼得她受不了,“那个……栏杆上的小鹿还看着咱俩呢。” 她这么一说,鹿青崖才觉得屁股有点凉。 栏杆上挂着个彩布缝的小鹿,那是鹿青崖缝在内裤上的补丁。今天穿了裙子,内裤没有□□挡着,就被栏杆的尖刺勾了下来。 非常迪士尼画风的小鹿脑袋,睁着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着地上相拥的两个人。 鹿青崖没想到,第一次被岳烟拥抱,是在内裤补丁的凝视之下。 第8章 风吹进来,带来一丝凉意。鹿青崖羞赧地轻轻拢住裙子,忽然被一阵暖热覆住了指尖。 岳烟抬起她的手,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系在她的腰上。 外套上还残存着岳烟的体温和气息,就这样拢在鹿青崖的腰腹。薄薄的衣衫隔不住这种触感,倒像是被岳烟搂住了腰似的。 鹿青崖的腰线非常好看,像是新抽芽的嫩柳,一攥就能攥出汁水来。 岳烟想忍住不看,可是任何正常的人恐怕都无法拒绝这样的腰身。发怔的时候,忽听鹿青崖蹙眉问道: “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外套一脱,她身上就只剩褴褛破烂的戏服。乞丐的衣服自然是破得上下透风,残碎的布条缝隙里,左肋上那片青紫就露了出来。 刚被踢的时候还没完全肿胀,时间一长,加上抱鹿青崖时牵动了伤势,眼下更严重了些。岳烟只觉得呼吸的时候,肿起来的血肉压迫肋骨,喘气都不畅快。 正想大咧咧地说没事,就是拍戏需要而已,却被鹿青崖的指尖抵住了唇。 她能感觉到,滑腻弹软的皮肉就在唇边,茉莉花烟的气息以及淡淡的柑橘香水的味道,清澈如泉的甘甜在唇上流溢,还不老实地往齿缝里钻,想要将口腔都占据。 没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鹿青崖一边懊悔着自己怎么没有随身带冰袋的习惯,一边将冰凉的手柔柔地覆在岳烟的淤青上,用掌心帮她冷敷。 不过话说回来,谁他妈出门随身带冰袋。 鹿青崖却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己也是从底层一部部爬上来的,就该知道没出名的演员有多难,应该想到岳烟在剧组的待遇。所以,她不仅得随身带冰袋,甚至还得随身带着换洗衣服、跌打肿痛膏、热水杯、带风扇,要是能带着锅碗瓢盆开小灶就更好了…… 别说是鹿,生产队的驴都不敢扛这么多东西。 鹿青崖小心地拿捏着力度,尽量能把淤血揉开,又确保不会弄疼了岳烟。望着她认真的眉眼,岳烟的嗓音有点发涩: “那个……鹿青崖,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岳烟以为,自己本应该拒绝她的。但她的手敷上来的那一刻,岳烟忽然明白了,什么叫作被人呵护。 上辈子,岳烟就是长辈口中那种没出息的孩子。长相、成绩、脾气,不管是哪方面都平庸无奇。不过是喜欢看小说,自己也试着开始写。没有天赋,没有贵人提携,只有无数个把头发都薅秃的失眠之夜。 她一直是一株泯然众人的草芥,湮灭在无数与自己差不多面目的人群中,没人会特意地看向她,看见她的梦想、她的坚持、她的喜怒哀乐。 不过鹿青崖做到了。这个不管是才华还是地位都出尘绝世的女人,此刻正微俯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帮她揉着淤伤。不仅揉,还轻声说道: “想问什么?姐姐听着呢。” 私心作祟,岳烟不想推开她,只是想问: “想问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鹿青崖只是笑了笑,纤长的睫羽随之轻颤: “也没什么的,只不过是上次我受伤时被人心疼了。那种被心疼的感觉,很好。所以我想让你也体会一下。” 见岳烟还怔怔的,她勾起唇角: “没什么,就是手指被订书钉扎了。幸好一位大侠路过替我点穴,还帮我包扎起来,才及时止住了血。” 她说那次吗……岳烟的脸忽然爆红,气鼓鼓地顶嘴: “我没心疼你!” 鹿青崖眨巴眨巴眼睛: “我只说是位大侠,又没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刚从柳兰因那里学来的招数,现学现卖,她连自己吃过的瘪都想拿来给岳烟也尝尝。 岳烟被她顶的没话说,没等想好说什么,副导演已经喊她去拍戏了。 声音响起的刹那,鹿青崖条件反射似地将帽檐压低了些。副导演乜了眼这个看不出来是谁的家伙,转头向岳烟不耐烦地吩咐道: “到处乱走什么?开拍了不知道吗?” 岳烟多识时务的一个人,赶紧道过歉就往拍摄场地跑去。大概是鹿青崖的打扮太反常,副导演又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道: “你是哪个部门的?” 见岳烟已经走远了,鹿青崖凤眸半眯,掀起黑色的帽檐。 副导演倒吸一口凉气,正要调整好脸上的笑容,却被鹿青崖的问话打断。 “岳烟拍的是什么戏?” 鹿青崖笑着问道。面对副导演这副前倨后恭的样子,她唇角的弧度很机械,看起来有些凉薄。 副导演很为难,不想对这个与岳烟有过节,而且是剧组之外的人透露剧情。 她倒是没有继续发难,而是索性朝着岳烟的方向走去,浅浅一笑: -- 第16页 “那我就自己去看看好了。” 前脚一走,后脚就听见副导演小声问道: “鹿老师……栏杆上的小鹿是您落下的吗?要不要我帮你取下来?” 她没说话,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这次拍摄场地的布景,比上一场要美好多了。三界还没进入混乱期,和平静谧,三两间竹篱茅舍,鸡鸭无忧无虑地唱着野调,牧童吹着村笛,卧在草地里偷闲。 这一场拍的是魔尊为女孩一家所救时的情景。魔尊从昏迷中醒转,见自己身上的污血都被擦拭干净,泥泞的华裳换成麻衣,虽然粗糙,但干爽洁净。 她枕在女孩的膝头,听女孩哼唱着安神的小调。眼睫一动,女孩的歌声戛然而止: “美人姐姐,你醒啦?” 江凝佳努力演出一种刚刚醒来的迷离,一睁眼,就对上岳烟明澈的眼神。 与此同时,场地之外的鹿青崖手上青筋一迸。 她管她叫姐姐?明知是戏,鹿青崖仍有些不满。 下一个镜头,让鹿青崖手上的青筋更加明显,像一条蜿蜒的小蛇。 女孩甜甜地笑道: “姐姐还发烧吗?捡到你的时候,你身上热得吓人。” 笑就笑吧,还笑得那么甜。甜就甜吧,居然还…… 还用唇去探魔尊额头的温度! 鹿青崖冷哼一声,把脸转了过去。 岳烟看见她了,拍摄中不能分神,只是余光无意间瞥到,也不敢多看。见她似乎一副不太爱看自己的样子,岳烟心中产生了疑问: 是不是我演得不够好?鹿青崖毕竟是影后,也许太一般的表演不能入她的眼? 那我就更卖力些好了。 想到这里,岳烟的笑容更甜几分。她是专业的演员,即使这个姿势江凝佳正好压在淤青上,也能完全进入角色,十二分地关心怀中的伤者。 她端起家里的碗,碗口有些残破,特意把没有裂纹的那一边递给魔尊,生怕割到了美人姐姐的嘴巴。就这样,亲手喂江凝佳喝水。 江凝佳不动还好,一动,就压得她淤青狠狠作痛,眉心不自知地搐动一下。 看着取景器,导演不太满意地皱起眉头,抬手喊道: “停!岳烟你怎么回事?” “抱歉导演,实在是这里太疼了……” 岳烟捂着左肋,疼得脸颊都鼓了起来。 见她这个样子,江凝佳嗤笑一声,小声说道:“不会演就是不会演,找什么借口啊。” 岳烟懒得理她这些风凉话,只是向导演道歉道: “我调整好了,麻烦再拍一条吧。” 可是一旦江凝佳的身子碰到那片淤青,她立刻疼得脸色煞白,连成句的台词都念不出来。 本就纤瘦的身形缩成一团,像颗会皱眉的牛奶大福,被淤青疼得一颤悠一颤悠的。 接着,就听见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傲然踱步而来,像是一只昂首走路的仙鹿。 鹿青崖没多说什么,只是站在岳烟身前,轻轻唤了声“周导”。 周导听这音色一愣,第一眼看见鹿青崖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这部剧也不是什么大制作,怎么会招来鹿神这种人物?一个劲儿地用眼色询问身边的副导演怎么不吱声,副导演无奈地一摊手:她不让我说我有什么办法。 “周导,很抱歉打扰到你们剧组的进度,”鹿青崖低眉说道,“我很快的,不会耽误你们太久。” 说着,俯身将岳烟扶起来,低声说道: “走,跟姐姐吃好吃的去。” 岳烟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她却敛下眉眼,转头向江凝佳低声冷笑道: “当年,我也曾处在你如今的位置,也曾有过你的脾气。但是你永远不可能赶上我——” 即使是小鹿,也终归是野生的品种,血液中还有野性的余温。她温热的吐纳扑在江凝佳的眼睫,话语却似乎要将江凝佳冻住: “你可以得罪别人,但也要有让讨厌你的人容得下的本事。这本事,你没有。” 江凝佳气得咬牙切齿,又不好公开和她顶嘴,只能眼睁睁看着鹿青崖这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温温柔柔地向岳烟道: “咱们先去医院。” “可、可是戏还没拍完……” 岳烟吞吞吐吐地说道。 鹿青崖温婉一笑,本想说这部戏岳烟不拍了,她来交违约金;转念一想,既然岳烟带伤也那么卖力地拍戏,肯定是想接这部戏的,于是改口对周导说道: “我替岳烟告个假,等她把伤养好了,再拍后面的戏。” 说罢,扶着岳烟就往片场外走。 岳烟挣扎了一下:“我还没换衣服呢!” “车上有礼服,我帮你带的,”鹿青崖拉住她的手,防止她又扯到左肋的伤,“我今天来本来就是想通知你,晚上柳兰因安排了场酒会,约了几个人谈谈《月落有声》制作的事,我们想你也该参加一下。” 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岳烟炸毛小猫似的耳朵,忍不住在耳朵尖上捏了一把,低声笑道: “姐姐不会看你换衣服的,你放心好了。” 第9章 19:00,杏州市香格里拉酒店。 岳烟描写过这种上流社会的酒会活动,但当她真正身临其境,才发现原来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 医生给她的瘀伤开了药,她穿不了鹿青崖准备的那套露腰的礼服,临时换了身西装,将腰上挡得严严实实。自己虽然穿得像个贞洁烈女,奈何满场的女宾都花枝招展,衣香鬓影晃得她眼睛快瞎了。 -- 第17页 鹿青崖穿了件裙子,品牌是一串岳烟不认识的英文。 修身的黑色鱼尾裙不需要任何花纹,完美腰臀线就是最好的修饰。黑天鹅般的身影立于灯下,她不是“美”或是“漂亮”,她就是欲望本身。 岳烟的目光无意间瞥见她,之后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她跟谁说话呢?笑得好温柔啊。 岳烟猛灌了一口香槟,见鹿青崖正与一个男人交谈着,唇角的笑容比月色还清柔。那男人一身高档西装,带着礼貌的笑容,似乎与鹿青崖交谈甚欢。 相比于岳烟这种第一次来高档酒会的泥腿子,他显得自然多了,高贵的气质从内到外,与鹿青崖融入骨肉的仙气堪堪相衬,倒像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似的。 果然,对于鹿青崖这种人物,温柔只是一种习惯性的涵养,而不是对谁的特例。 岳烟把余下的香槟一饮而尽,气鼓鼓地含在嘴里,像只粉红色的河豚指冒酒泡儿。她以为那俩人不会注意到自己,就这样一边冒泡泡一边盯着他俩。 那边,鹿青崖扑哧一笑,赶紧把脸转过去。 她知道有个小朋友在偷看,不过她不想撞破,想看就看吧。 男人以为是自己的话逗笑了这位美人,忍不住又讲了两个笑话。从前的鹿青崖或许会笑得很开心,但如今的她只是配合着笑了笑,就岔开话题: “祁先生,您方才说的那款香水,后调是什么来着?” LT香水的执行总监祁泠温润一笑: “是广藿香加干茉莉,还加入了我们公司最新调制的一味荆棘草。” “荆棘草?” 鹿青崖饶有兴致地问道。 “对,是一种很有野生气息的味道,”祁泠耐心地解释道,“这款香水的主题是林间小鹿,既有小鹿的灵俏,也有野生森林的原始野性。” 鹿青崖翘起唇角,眉眼弯成月牙: “你们觉得这款香水很适合我?” 祁泠很绅士地微微俯身,举杯与她手中的白俄罗斯轻碰一下: “当然,所以我才想邀请鹿小姐作为代言人。” 鹿青崖装作无意地向后退了半分: “这件事,我会考虑的。” LT香水的某位总监之前被报道过有炼铜嫌疑,合作企业里有这样的人渣,鹿青崖觉得膈应。 岳烟看见他俩离得很近,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失落。虽然告诉自己这种失落不应该,可仍然抑制不住。 她又拿一杯香槟,咕嘟咕嘟灌到一半,听见一个欠了吧唧的声音在耳边念叨: “啧啧啧啧啧,看看姓祁那小子,真殷勤。” 柳兰因嘴里含着冰块,口齿不清地吐槽道。见岳烟看自己的眼神像看神经病,很自觉地自我介绍道: “明非影视,柳兰因。” 岳烟恍然。原来你就是柳兰因,那你再欠也不奇怪。 毕竟我给你的人设就是个欠揍的纨绔子弟。 她笔下的这位小刺儿头还在嘟囔: “明明是我把他请来的,祁泠那家伙居然直奔鹿青崖。” 岳烟抬了抬眉:“你吃醋啊?” “我不吃醋,就是觉得他小气,”柳兰因嘎巴一声咬碎冰块,“我不就是跟他爸谈过几次恋爱吗?他爸都离婚了,我又不犯法!” 岳烟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我笔下人物的自由发挥有点过于精彩了吧?鹿青崖自己长成了绝世美颜,柳兰因自己混成了高端品牌继承人的小妈……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好不容易咽下一口酒,岳烟语重心长地劝道: “你想当祁泠的新娘,就不要还想着当他的新娘。” 柳兰因怔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拍着她的肩说道: “你说话可真有意思,写小说的吧你是?” 岳烟心虚地笑了笑,与柳兰因碰了个杯。 柳兰因是主办方,忙着招待各路宾客,没说几句话就被人叫走了。剩下岳烟仍蹲在旮旯里,看鹿青崖和祁泠说说笑笑。 祁泠很正常地小口小口地品着酒,鹿青崖看着娇娇弱弱,酒瘾倒不小,一口喝下大半杯白俄罗斯。 按照这个喝法不到三十岁她就可以告别酒桌了,岳烟暗自想道。果然,一杯还没饮尽,就看见鹿青崖的身形软软一晃,似乎是有些头晕。 岳烟微微蹙眉,挺直了腰身留神那边的动静。 鹿青崖好像真得醉了,祁泠小心地扶着她,问了几句什么。鹿青崖点了点头,就在祁泠的搀扶下进了电梯,大概是找房间休息去了。 回想起方才鹿青崖喝酒的方式,岳烟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她踩着高跟鞋溜过去,端起鹿青崖喝过的半杯白俄罗斯,放在鼻下一嗅。 这根本不是白俄罗斯,而是AD钙奶。 鹿青崖不会喝酒,酒会一开始,就把鸡尾酒偷偷倒掉,换成了AD钙奶。 岳烟心中暗道不好,见祁泠已经扶着鹿青崖进了电梯,电梯厢里就他们两个人。见显示屏上电梯停在第三层,岳烟赶紧冲进旁边的电梯,按亮第三层的按钮。 电梯门一开,正赶上祁泠将鹿青崖抱进走廊尽头的房间。鹿青崖的面色不太好,有些难受地咬着唇,想说什么,忽然被祁泠捂住了嘴巴。 岳烟脱下高跟鞋在手里提着,蹑手蹑脚地靠近房门。 祁泠腾不出手来锁门,一时先将门虚掩住,将鹿青崖放在床上。鹿青崖似乎也察觉到异常,努力想看清目前的处境,眼神却因药效迷离不堪。她下意识地想推开祁泠,却被他一把掐住了手腕。 -- 第18页 白皙的肌肤上立刻被扼出几道红痕。她眼前喝头脑中皆是一片混沌,无力地挣扎起来,紧接着一个耳光重重打在脸颊。 “别乱动,我就是现在杀了你也没人知道。” 她吃痛地呻|吟一声,凤眸中漾着盈然的泪光,像是脆弱而幽美的山雾。染着酒红色口脂的唇轻轻开合,祁泠侧耳去听,见她虚弱地念着: “岳烟……救我……” 女人都是这么不知死活吗?祁泠冷冷一笑,单膝压在她的小腹上,一手掐住她的咽喉,一手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 “来,臭婊.子,你可以表现得更骚一点。” 药效被灼烫的体温蒸腾,扩散得越来越快。别说是反抗,鹿青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竭力想别过脸去不看镜头,又被祁泠捏住下巴,逼她整张脸都怼在手机上。 鹿青崖的肌肤本就滑腻,出了汗更显光滑,祁泠稍微用力,就将礼服的肩带扯了下来。她狼狈地想要掩住胸口,却又挨了一巴掌。 一颗泪珠顺着脸颊划过,她沉沉地哭了声:“岳烟……” 祁泠不管她喊的是谁,录着像笑问道: “鹿小姐,你现在很难受吧?” 鹿青崖低着头不回答,被祁泠压住头发,被迫昂起面孔。他俯身压下来,低声威胁道: “求我。” “求你什么……” 她唇齿酥软地问道。 祁泠挑起眉梢,看着录像下的女人: “求我干你啊。” “我求你回家干你家老母猪啊你个畜生别用脏手碰她!” 突如其来的脏话把祁泠骂得一愣,没等他反应过来,岳烟已经扬起鞋跟狠狠在他脑后一砸。 他捂着脑袋跌倒在地,岳烟赶忙扯起被子,先把衣衫不整地鹿青崖挡住,又回头一脚踹在祁泠身上: “我已经告诉鹿青崖的助理报警了,你等死吧你!” 祁泠不怕反笑,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岳烟小姐说什么呢?我与鹿小姐是你情我愿的。这种酒会,鹿小姐穿得如此性感,不就是勾引给男人看的吗?” “放你妈的屁,”岳烟将鹿青崖用被子裹好,嘴里也不闲着,“这样说来,你这么贱不就是引诱我来打你的吗?” 祁泠站起身来,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悠哉地说道: “岳烟小姐,你有没有想过,报警会给她带来什么?本来只是件无所谓的小事,被你这么一闹,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曾经被人扒了衣服拍照。” 见岳烟没说话,祁泠继续添油加醋:“到时候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呢?你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岳烟小姐。” 《月落有声》的剧作版权明非影视还没完全拿到,因此这场酒会只是小规模的活动,没有惊动太多人。如果封锁不住消息,这场事件就会闹大,鹿青崖本就身陷丑闻…… 岳烟急速权衡着,思忖半晌,最后还是发出了理智的声音: 干他! 都他妈2021年还有这种理论呢?受害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有做错了事的人才见不得人!花言巧语就想逃避法律制裁,祁泠,是你傻还是我傻? 她抬起眸子,见祁泠已经跑出酒店房间。岳烟也不慌张,冷静地举起剩下的一只高跟鞋,瞄准祁泠的脑袋猛然扔过去。 正中靶心。 见祁泠倒地不起,岳烟赶紧回去看看鹿青崖的情况。谁知堪堪踏入房门,就听见一阵娇软的呻|吟: “我好热……” 这句旖旎的话语比祁泠还吓人。岳烟以为鹿青崖还有意识,生怕她尴尬,慌不择路地躲进淋浴室。这个套房里的浴室虽然是玻璃房,但贴了遮光膜,还是能挡住视线的。 但她失算了,这不是遮光膜,而是咖色玻璃。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进里头。 岳烟仍然无法逃开视线中的鹿青崖,鹿青崖却不知道屋里有人,只觉得燥热难耐。 她剥掉衣裙肩带,隐约泻出几分春光似的脂肉。岳烟掐住快要流血的鼻子,正在想怎么避免见面时的尴尬,却见鹿青崖忽然迎面往眼前的玻璃上一贴,衣衫半掩的身体与岳烟只隔一层薄薄的透明。 鹿青崖却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甜甜糯糯地笑着呢喃一句: “这里凉快……” 岳烟上头了。 第10章 墨色的轻纱垂在肩下,连带着领口也往下落,露出雪玉似的肩头。鹿青崖紧贴在玻璃那段,薄汗将右肩脂肉间的纹路印在玻璃上,像一片细密纵横的花枝。 岳烟本来不想看的,惊愕的瞳孔骤然收缩,竟将她的身影锁在目光之中,毫无逃离的余地。 心中野鹿乱撞,眼前的小鹿也在乱撞,轻轻吐着樱粉色的舌尖: “热……好热……” 小鹿脚步一乱,柔若无骨地跌倒在床边。岳烟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外边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撞到了床角。 她怕鹿青崖再闹出什么事情,只好出来看看。 一出浴室,就瞧见药效上头的鹿青崖。这女人瘫软在床下,莹白的手臂搂着被子,双颊嫣然地埋进雪白的冰丝被褥里。 鹿青崖笑眯眯的,弯弯的眉眼比月牙还勾人: “岳烟,姐姐抱住你啦……” 她抱着被子说道,脸颊在被窝里蹭来蹭去。 明明已经对着被子说胡话了,可看见岳烟的刹那,迷离的凤眼又定定地不再移动,半晌,又傻乎乎地笑起来: -- 第19页 “是幻觉,是梦,我知道……” 这女人浑身都散发着媚药的味道,岳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揽住她春泥般颓软的腰肢,将人一把掀上床去。 滚烫的身子陷在冰凉的蚕丝被里,却还是无法降温。 本来还艰难支撑的一线理智,在看见岳烟的刹那也轰然崩塌。鹿青崖只觉得一种不可名状的酥痒淹没了身心,原本只是逢场作戏的引诱,此时却成了真心实意的委屈: “丫头,你好狠的心,只肯到姐姐的梦里来,却不肯真的来救我……” 眼前阵阵迷离,整个人像是沉入深渊,声色光影皆隔水而来,随水波飘忽荡漾。她认定现在是梦境,岳烟也只是梦的一角。再加上药效催化,居然一把搂住眼前人的腰肢,脑袋一个劲儿地往岳烟颈窝里蹭,委委屈屈地撒娇道: “丫头,亲亲姐姐好不好?” 像个被大人冤枉偷吃糖果的小孩,很想生气,却又怕大人从此不理自己,只好撒娇讨饶。 蹭得我好痒!这只鹿掉不掉毛啊?岳烟想躲,却拉不开她,被这个本就比自己高的家伙锁在床边,直不起腰。 鹿青崖的礼服更乱几分,被香汗浸湿了,淋漓地贴在身上。腰腹的马甲线无力地柔软下来,腹肌变成一块块筋道的棉花糖,绵绵软软,戳下去还能很快回弹。 奇怪的欲望占据脑海,她艰难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唇吻靠近岳烟的耳垂: “现实中也就罢了。在我的梦里,还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 “你、你发烧了!我去给你拧个湿毛巾来!” 岳烟的脑子里兵荒马乱,轰然一下快要炸开。 鹿青崖哪里会放开她,湿漉漉的手掌挽住西装领带,使她不仅不能离得远些,反而必须俯下身来,与鹿青崖鼻尖对着鼻尖。 “是,我是有点发烧,”眼睫上凝着水珠,鹿青崖的眉眼晶莹地轻颤,“烟烟,帮姐姐测测体温好不好?” 本来就是绝色,如今被媚药熏染成一块融化了的软糖,这张面孔更可口几分。岳烟咽喉处的骨节没出息地动了一下,逼自己冷静下来,用手掌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甜嫩的软糖挡住岳烟的手,语气中透着乞求的意味: “你能不能……亲亲我的额头?我记得小时候弟弟发烧,妈妈就是这样帮他测体温的……” 岳烟微怔:“那你呢?” 颀长的手紧攥被角,手背上凸起纤匀的骨节。鹿青崖迷迷糊糊地阖着眸子,无力地摇了摇头: “我是女孩子,妈妈不喜欢我,从来没吻过我……” 岳烟的双眸有些躲闪。 鹿青崖的童年不算幸福。原生家庭经济水平一般,父母又一门心思想要个儿子,自然在各个方面都亏欠这个大女儿很多。她身材纤瘦,因为从小很少吃饱饭;她成绩优异,因为不靠自己就没有出路;她被同学嘲笑,因为身上穿着弟弟淘汰的小号男装…… 这些设定,全都拜岳烟所赐。岳烟发誓,她只是想给鹿青崖的恶毒设计个原因,绝没想到真的会有一个鲜活的生命承受这些不幸。 她心底一软,放轻了语气哄道: “等你醒了,你会后悔现在的决定的。” “不会的,”鹿青崖认定了这是梦,坚定地说道,“就算你是真的岳烟,我也不会后悔的。”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更希望这是一场梦。反正眼前的岳烟是幻觉,无论她再怎样撒娇任性,也不会让自己一心想树立的成熟人设在岳烟心中崩塌。 等清醒之后,岳烟不会知道,她还有这样一副面孔的。 她闭着眼睛,等待岳烟做出抉择。 望着眼前的女人,岳烟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愧疚。她纠结地碰了碰鹿青崖的手,却被鹿青崖反手覆住了手背。 思忖良久,她终于酝酿好一口温存,俯身朝鹿青崖的额头吻下去…… 不料触碰到的不是滚烫的肌肤,而是同样温存的一双唇。 鹿青崖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她吻下来的那一刻,抬起唇瓣迎上她的吻。 岳烟猛然一惊,下意识地想抬起上身,却被鹿青崖的手臂缠住。唇间的甘甜回味无穷,饱满弹软的鹿肉像陷阱中的诱饵,把岳烟心灵深处的困兽勾引出来,与她的舌尖一样步步逼近。 她深切地吻着鹿青崖的唇,鹿青崖也极具诱饵的职业素养,相当配合地让她不忍离开。 身后的房门忽然传来一声闷响,两个人谁都没留心,沉湎在亲吻中无法自拔。 直到鹿青崖快要窒息了,岳烟才放开唇吻,然后就看见了满屋子的人。 接到岳烟让她报警的消息后,鹿青崖的助理顾圆圆给警方带路,来到了这个房间。她俩方才太投入了,大家面面相觑,谁都没说话,沉默着等她俩完事。 所以,以顾圆圆为首,整个小队的警察叔叔把房间围个水泄不通。警察叔叔们的职业道德很高,经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多尴尬都不会表现出尴尬,只会板着严肃的面孔围观岳烟的作案全过程。 遭受了暴击的单身小警员咬牙切齿地问队长: “队长,我能不能以袭警的名义逮捕她俩?” 岳烟不想活了。 上次强吻保洁阿姨的时候,至少没有这么一大帮人围观,更没有人扛着高像素的相机等着拍照片。 -- 第20页 对不起,警察叔叔,我给社会添麻烦了。 还没清醒的鹿青崖倒是不在意,仍然紧紧贴在岳烟身上,搂着她的肩颈不肯松手。 刑警队长表示有问题要问,几位警官上前询问,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受害人粘在证人身上了,抠不下来。” 队长:我面对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既然受害人目前状况不稳定,就先送到医院去,”队长头疼地摸了把胡子茬,“反正主谋和那个服务员共犯都控制起来了,人赃俱获,先让受害人稳定一下吧。” 一直到岳烟帮忙把人抬上救护车,鹿青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到了医院,为了看看她胃里除了不干净的酒水外是否还有异物,医生给她安排了一场全麻胃镜。 “您就是报案人说的岳烟小姐?”队长来到医院长廊,一眼就看见正在等候的岳烟,“非常感谢你的见义勇为,否则受害人的损失可就大了。” 岳烟赶紧从长椅上站起来:“我只是恰巧碰上了而已,我该替鹿青崖谢谢你们才是。祁泠已经控制住了是么?听说……他还有同伙?” 队长面色一沉: “是,之前LT香水高管爆出的事件,其实祁泠也卷入其中,只不过当时没有查出来。这次他买通了酒店服务员,在受害人的酒杯内壁涂抹了药物,还提前关闭了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现在已经从他身上搜出药物,那个服务员也被传话了。” 又做了些例行的询问,队长就赶回警局处理案子去了。 岳烟孤身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有一点后怕。如果自己当时没发现鹿青崖的异常,她现在说不定已经……岳烟蹙眉想象着,被设想的结果吓了一跳。 快到晚上的时候,鹿青崖才被护士推了出来。做胃镜时折腾得够呛,好在她胃里并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把药物洗干净就好了。 “如果你担心她的话,现在就可以探视了。” 护士姐姐很贴心地说道。岳烟下意识地咬了咬唇,忽然尝到唇上残留的甜味,立刻羞赧地放开下唇,心中叫道:谁担心她啊! 一边羞赧,一边往病房门口挪。 纠结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叩门的时候,柳兰因猝然从里头冲了出来,表情中四分嫌弃三分恐惧两份惊愕一分想笑,十分精彩。 一看是岳烟,柳兰因拉住她的袖口: “非常感谢你救了青崖,但是……这个青崖我不想要了现在。” 岳烟懵了:“怎么了?” 柳兰因心有余悸:“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11章 岳烟从房门外探出脑袋,看着病床上的鹿青崖。 她正倚在床头上小憩,墨色长发倾泻而下,肌肤被洁白的灯光映出几分明澈,像一块睡着了的嫩豆腐。 看起来挺正常的啊?岳烟暗自疑惑。柳兰因戳了戳她,低声说道: “你去和她说话。” 岳烟挠了挠头,正巧鹿青崖慵懒地睁开一线睡眼,徐徐吐出一口幽兰似的气息: “烟烟。” 被抓包的岳烟藏不住了,只好走到她近前。 药效褪去,鹿青崖身体和话语里的温度都冷却下来。软糖重新凝固,不再黏黏得粘手,回归了那种含蓄清浅的甜度。 病房的窗户还开着,各种小报记者和报社的探子乱得像苍蝇,让床上的小鹿不满地蹙了蹙眉。岳烟将窗子掩好,病房里这才稍稍安静,好歹能让病人好生休息。 “那什么……你还难受吗?要不要吃点啥?” 岳烟感觉自己的嘴有点烫,尤其是被鹿青崖咬过的地方。 那个时候她真的以为,我只是她的一个幻觉?岳烟思忖着。人总是在虚拟的空间中露出真面目,网络,梦境,幻象……都是能够倾吐最真实的诉求,并且不需要承受后果的地方。 这样一来,岳烟更觉得邪门了:所以,鹿青崖的诉求是我的亲亲? 她连头疼的功夫都没有,就看见鹿青崖正呆呆地瞅着自己。试探着唤了几声,鹿青崖大概是麻药劲儿还没过,有点卡顿地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 “丫头,姐姐渴了。” “我给你拿水……” 岳烟赶紧接过话茬,省的自己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床头柜的抽屉里有鹿青崖喝过的矿泉水,她没有拧开瓶盖的力气,岳烟非常细心地拧开后才递给她。 然而鹿青崖小脸一垮: “你怎么把它杀了?” 怎么递个水还递出故意杀人罪来了?岳烟原本想疑惑地挠头,却发现自己摸不着头脑。 鹿青崖整个人软在床头,望着矿泉水瓶口认真地说道: “你把它的头拧掉了。” 我把它的头……我……头……日。 岳烟感觉这女人是在耍自己。如果不是,她愿意给鹿青崖再挂个脑科查一查,甚至表示可以支付治疗费用。 这影后傻了,再写一个吧。 回头看了看,柳兰因那家伙还有公司会议要开,早就跑了。病床上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的女人还在哭泣,为矿泉水瓶的横死而心痛,岳烟有一种傻娘们儿砸手里的错觉。 正好赶上医生查房,她惨兮兮地抓着人家的衣角: “大夫,她这是什么情况?” “哦,就是全麻的药效还没退,神经还没完全苏醒,”医生一副见过大风大浪的样子,淡定地解释道,“用过麻醉剂的患者都会经历这样的阶段。没啥事儿,哄着点她,等药效退了就好了。” -- 第21页 岳烟哽咽:“还得哄着点?那要是不哄呢?” 医生写罢了凤舞龙飞的表格,往床尾一贴,潇洒地收笔说道: “会有生命危险,她容易把自己作死。” 啊?不就是脑子不太灵光吗,不至于吧?就在岳烟觉得医生骇人听闻的时候,鹿青崖敲了敲她的手背: “你快救救它呀,把人家脑袋拧掉就不管了?” 想起医嘱,岳烟还是配合地把瓶子接过来,重新拧好了盖子。 这次鹿青崖果然没再说瓶子死了,乖巧地开始喝水,一把将瓶口塞到嘴里。嘬了半天,眼巴巴地看向岳烟: “我好像喝不到。” 那他妈能喝到就奇了怪了,鹿大傻子。岳烟无语,把瓶盖拧开她还哭,不拧瓶盖她还喝不到。 果然人傻起来是有生命危险的,比如鹿青崖就容易傻到把自己渴死。两人关于喝水的问题又缠斗了几个回合,气急败坏的岳烟干脆把水倒进掌心里,掬起手掌怼到鹿青崖的嘴唇上: “喝吧!这回没有矿泉水瓶的无头尸体了吧?” 没想到的是,鹿青崖真的俯首去舐她的手心。 岳烟一下子僵住了,这只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从这个角度,正好看见鹿青崖青丝垂落的后颈。纤细的颈被乌发衬出几分丰腴的玉白色,像黑云半掩着皎洁的月。 细软的舌尖让岳烟微微悸动,口舌有点发干。伏在掌心喝水的女人,让她想起从前去动物园里玩耍,那些刚冒出角的小鹿也是这样吃她投喂的草。 这个舌尖的柔软,岳烟是亲口尝过的。湿湿软软的小小一团,从指腹舐到掌纹,连肌肤纹理中的水珠也舐得干干净净。 人一旦变傻,就容易对某些事情特别较真。鹿青崖这辈子都没如此专注地喝过水,岳烟有心捉弄她,将手拿远些,又稍稍凑近些,她就随着岳烟的手晃悠脑袋。 喝饱了,小鹿扬起脑袋,朝天打了个水嗝。 岳烟默默将手擦干,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我俩到底谁写的谁啊?怎么鹿青崖一可爱起来,我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倒好像是我在她的掌控之下似的。 “丫头,眼镜。” 鹿青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傻乎乎,仍是一身业界精英的状态。接过岳烟递来的金丝眼镜,眸中的温度被镜片过滤掉,显出几分聪明劲儿来。 按照她的吩咐,岳烟替她别起碎发,一边捋着头发一边问道: “你打扮得这么利索干嘛?你是真的在养病,又不是在拍戏。” “我要见人。” 她抱着手机说道,在岳烟的提醒下把拿倒了的屏幕正过来。 岳烟觉得好笑:“就你现在这样,想见谁啊你?” 轻轻抬起唇角,鹿青崖笑得胸有成竹,将手机扬了扬: “我已经约了你们芳华娱乐的郑总,还有云若。” 你现在约竞争对手见面干啥?给他们表演脑神经短路的小鹿怎么喝水吗?岳烟掐着头绳的手微微颤抖,心想要不趁现在用头绳勒死她算了,省的她又作出什么祸来。想到这里,岳烟下意识地喊道: “不行!” “我就见,”鹿青崖声音不大,语气却特别坚定,坚定得直戳岳烟肺管子,“我就要问问,他们是怎么带孩子的。手下的小朋友身上都长茄子了,也不知道替孩子出头!” 身上长茄子……岳烟琢磨半天,才想明白,她指的是自己身上那快茄子色的淤青。 这个鹿青崖,被人下了迷药,又经历了麻醉的降智打击,居然还记得这件事。 岳烟心中莫名被触动一下,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无奈地说道: “我那叫淤青。” 鹿青崖高冷地撇了撇嘴:“就是茄子。我最喜欢吃茄子了,怎么会不认识?” 虽然知道跟这个麻醉降智的家伙讲不清道理,但岳烟还是争辩了一下: “茄子能吃,我这个能吃吗?” “也能吃,”鹿青崖点点头,又严谨地补充了一句,“就是不知道让不让吃。” 算了随你吧,反正暂时我是不会让你吃的,岳烟腹诽道。堪堪帮她将长发绾成一个松散的髻,就看见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接起电话,岳烟就听见对面那个熟悉的声音。 是云若的声音。 自古学生怕老师,下属怕领导,都是写进DNA里的,所以岳烟一听就听了出来。 大概是提前报过病房号,简单说了几句后鹿青崖就挂断了电话。拢了拢松垮的病号服,她对岳烟说道: “要是不想被他们看见,你可以躲到卫生间里,以防他们觉得是你先叛变了公司,与我暗通款曲。” “你到底想和他们说什么?”岳烟听着这话好像不太对头,“你……你别乱来啊。” 鹿青崖只是微微一笑:“不会的。” 被她赶进卫生间,岳烟透过门缝瞄着外头的动静。或许是她的错觉,似乎只要她不在场,鹿青崖就清醒得像个正常人,根本没有傻气。 不多时,就瞧见云若帮郑总打开门,接着走进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鹿青崖倚在榻上恭候已久,眉眼中满是狩猎者的冷静和自信。只要她不动,就没人能看出她的智商被满减了。 郑总毕竟是生意人,看人下菜碟的功夫炉火纯青。面对影后级别的小鹿神,他弯下啤酒肚,搓着手陪笑道: -- 第22页 “鹿老师约我过来,说是有交易要谈?” 都是□□湖了,鹿青崖知道谈生意不能急,只是摆弄着指尖,漫不经心地回答: “嗯,想跟你们芳华要个人。” 一提这个,云若就心中有数,轻轻笑道: “岳烟确实是个很有实力的演员,但是说实话,她的商业价值并不大。” “是吗?”鹿青崖笑得温婉,话却尖锐,“是她商业价值不大,还是你们有眼无珠?又或许……是她自己的视力不好,对某些潜规则视若无睹,所以才拿不到资源?” 郑总的胖脸上仍堆着笑,而且是真正的皮笑肉不笑: “鹿老师这话,说得可不太老实啊。” “我是鹿,但不是动物园里圈养的鹿,而是野鹿。野生动物嘛,哪有老实的。” 鹿青崖报以相同的神情,笑容中更多几分底气十足的高傲。 反正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索性就挑明了事。她从柜子里拿出之前与柳兰因拟出的合约,点着指尖推到他俩面前。 她含笑的凤眸暗藏锋芒,目光犀利得仿佛指下不是合同,而是一张兵符,她随时能够驱策千军万马吞并一个小小的芳华娱乐。 郑总自然知道她身后的明非有多硬,喉结僵硬地滑动一下,还是假笑着接过合约。 由着他俩慢慢看,鹿青崖拧开瓶盖含了一口水,想起方才那丫头被自己气到的模样,忍不住垂眸一笑。麻药劲儿是有的,但只是头有点晕而已,并没有那么大的药性,不过是觉得气小丫头很有趣。 敛起笑容,她悠悠地咽下口中的水,抬眸问郑总和云若: “二位觉得这条件如何?” 明非想要的人,他们强留也留不住,只要榨干岳烟在芳华的最后一点价值就行了。云若思忖片刻,缓缓说道: “违约金这里,还有商榷的必要。” 鹿青崖唔了一声,药效麻得她有点困倦,懒懒地问道: “那就请云先生开个价?” 云若与郑总对视一眼,掏出笔来,在金额附近写下一个数字。 接过修改过的合同,她锋利的目光紧紧钉在这个价格上,几乎要将纸洞穿。沉淀多年的气场在此时无意地流溢而出,将整个房间的气压都压低了大半。 受到这种气场的感染,郑总,云若,乃至于卫生间里的岳烟,都不自知地不敢大声喘气,屏息凝神地注视着鹿青崖,看不透这个女人高深莫测的心思。 只有鹿青崖自己知道,她只是困得大脑迟钝,数不明白价格后头有几个零而已。 第12章 “小朋友,你的卖身契在姐姐手上哦。” 回家的路上,鹿青崖傻兮兮地笑着,扬起手里的合同。 十分钟前,岳烟还在卫生间里听着她与芳华娱乐谈判。谈判的结果就是芳华娱乐把岳烟卖了,卖给对家公司一个撬了岳烟男朋友的绝美影后。 虽说撬男朋友那事儿多半不是真的,但岳烟还是觉得,她是有气节的。 当她被鹿青崖唤过来,一张合同怼到眼前的时候。不屑地乜着合同上明非给出的金钱诱惑,岳烟非常硬气地说道: “不要用利益来挑战我做人的底线,重新调整底线是很麻烦的好不好?” 然后低头在合同上签了字。 不是她不争气,可明非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张合同,被麻醉降智版鹿青崖称作卖身契。送岳烟回家的整段车程上,鹿青崖都宝贝似的捧着这张纸,连碰都不给岳烟碰一下。 方才与芳华娱乐谈判时,她的话岳烟都听见了,明明清醒得很。 她是真傻还是假傻?岳烟心中犯起嘀咕,转过头一眼撞见身侧的女人,吓了一跳。 只见鹿青崖坐在车后座,把合同往脑门上一拍,口中念念有词。 想起医生的嘱托,岳烟其实不太想和这个病号较真,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念啥呢?” “嘘,”她非常严肃地瞪了岳烟一眼,点着脑门上符咒似的合同,“我在召唤一个叫岳烟的神兽。” 我他妈早晚被你气死。岳烟噎得说不出话,几次颤抖着嘴唇想开口,最后还是换了个话题: “你用什么把合同粘脑门上了?” “口水啊,怎么了?” 鹿青崖睁着比小鹿还无辜的眼睛,非常自然地反问道。 傻的,真是傻的。 岳烟开始掐人中了。 口水……这合同会招苍蝇的吧?明非老总还要吗?如果我有罪,法律会制裁我,而不是让我因为合同沾了口水而被新公司嫌弃,最后成为一个貌美如花的街溜子。 芳华那边的违约金,是鹿青崖垫付的。岳烟本想说把钱还给她,可看目前的架势,这女人连句人话都说不明白。 临下车时,岳烟偷偷向开车的顾圆圆询问卡号,想直接把钱打给鹿青崖,顾圆圆却笑着回答道: “鹿姐说过,这些钱她以后会亲自跟您结算的。” 然后就在低智鹿青崖的胡搅蛮缠之下,将岳烟扔在家门口后,开车扬长而去。 岳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鹿青崖揭下额头的合同,为自己方才的举动轻轻一笑。勾人的凤眸清澈见底,哪有半分痴傻的浑浊。 “圆圆,把火给我。” 她淡淡地请求道,拈着一支女式香烟,花香型的烟草将指尖也熏成茉莉香。接过打火机,红豆似的小火光霍然一跳,燃着茉莉香烟,袅娜的暗香溢满整个车内空间。 -- 第23页 车子一直开到别墅门口。下车后将她合同交给圆圆,交代这孩子转交给柳兰因。一切交割完毕,她踩着华尔兹的步点,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拧开门锁。 秋姨回老家探亲去了,别墅里只剩她一人,还有那只也叫岳烟的小狗狗。她完全放松下来,理了理微鬈的长发,换上居家的便装。 不过是一件平平无奇的白衬衫。没成名时就买了,这么多年已经洗垮了版型,下摆能盖过屁股。她没穿裤子,就把这件当睡裙。 今天面对岳烟,她依靠装傻大获全胜。有些得意地吐出一口烟,她摸出抽屉里的小本本。翻开一页,上头已经写了几行,现在又添上一行: 4.其实很容易害羞,被人舔舔掌心就会脉搏加速。 然后合上了这本名为《论如何诱惑岳烟》的学术著作,享受完一支烟后便洗漱上床,搂着狗狗睡觉。 柳兰因准了她在家办公,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是她久违的清闲日子。虽说明非一直在联手她工作室里的编剧,打磨岳烟《月落有声》的剧本,但她只要通过电话让声音在场就可以。 工作室的圆桌旁摆着一张张椅子,依次坐着编剧,岳烟,柳兰因,和岳烟的手机,手机里开着语音通话,底下压着鹿青崖的照片。 这就算她参会了。 鉴于目前的版本是降智版鹿青崖,主管这个项目的柳兰因也没指望她说什么干货,跟着点进度就得了。所以,他们这边对着剧本大眼瞪小眼,鹿青崖在家里快乐刷剧。 其实也没多快乐。她只是在看岳烟以前演过的剧,但打开岳烟的主页后,这些剧目的名字已经让她感到害怕。 什么《梁山伯大战伏地魔》,《夜闯黑寡妇村》,《人鱼传之大马哈公主》…… 芳华的资源可以烂成这样,但没必要。 勉强打开一部《霸道总裁不怎么爱上我》,随便找一集开始看,开屏就是男演员把岳烟咚在墙上,邪魅一笑: “女人,你用自己抵债吧。” 鹿青崖嘴角微抽。 原来是无脑恋爱剧啊,我还以为……是以功能不太行的总裁为主角的三级片呢,好歹能看看小丫头的绝美姿色。 她放着这部剧的声音,在语音通话里打掩护,实则从书架中取下一本书来。书的封皮花里胡哨,是本网络小说出版的实体书,书名叫作《影后黑化计划》,作者傲慢香菇。 那就是岳烟穿过来之前用的笔名。 鹿青崖曾经做过许多坏事。 很久以前,她是娱乐圈这个藏污纳垢的臭水沟中最黑的一汪水。多年熬不出头来,为了改变命运,她陪导演喝酒,陷害与自己竞争同一角色的演员,暗中派人绊倒红毯上与自己争艳的对手…… 相比于她做出的其他事情,害得岳烟崩溃自杀这都算小事。 她经常与助理调侃:我就是小说中那种恶毒女配吧? 她也尽力争取过,不愿去做那些连她自己也不齿的事情,却总是事与愿违。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股力量驾驭着她的行为。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只要她没有做出那些恶毒的抉择,这股力量就会占据她的身体,操作傀儡一样让她完成那些事情。事后,又暗自退去,留下清醒的她独自面对恶果。 她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却也查不出什么病症。黑粉煽动路人,说她是装抑郁症博取同情,这个说法也在网络上流行了好多年。 直到岳烟成名后,为了报当年之仇,将她这些年做过的恶全都扒出来曝光。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她趁力量不注意,吞下大把安眠药自尽。 只是没想到,她又活了过来。猛然睁开眼,她躺在自家别墅的床上,日历上的时间很早,别提她自杀的日期了,比她知道岳烟手上有痣的日期还早好几年。那种奇怪的压迫感消失了,她有一种灵魂重新占据身体的感觉。 不仅复活,手边还凭空多一本书。 《影后黑化计划》,by傲慢香菇。 她连夜看完这本书,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颠倒了。 书里的主角就是岳烟,讲述的是岳烟成名的道路。而她鹿青崖,则是恶毒女配一个,处处给岳烟下绊子。 这些都是她上辈子的真实经历。那股无名的力量逼她做出的行为,全是书中记述的情节。她分不清到底是这本书描写了自己的生活,还是自己就活在这本书里。 但无论如何,既然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她拼死也得把握住。上辈子她没得选,这辈子,她想做个好人。 作为一个恶毒女配,她把这个人设发挥到再好也是没有出路的。演习多年,她深知戏路要自己开拓。既然岳烟是女主剧本,她就要亲手推倒自己的人设,把岳烟勾搭到手里。 只要女主爱我,就不会有女主手撕恶毒女配的桥段。 这才是她的出路。 只是被岳烟从祁泠手下救出之后,她心中的某个角落暖融融地划开。岳烟的怀抱那样坚实,唇吻那样温柔,用鞋跟暴揍败类时也那样帅气。 虽然她自己尚未意识到这些意味着什么,但她也感觉到,自己变得喜欢看岳烟的笑容了。 翻了几页小说,她给柳兰因发了微信: 【岳烟的转签进度怎么样了?】 柳兰因回复:【差不多完成了,刚录入身份信息,我转给你看看】 -- 第24页 一份详细的信息立刻发过来。戳了戳那张稍显呆萌的证件照,她往下划着,岳烟的工作经历、血型、出生日期全都清清楚楚。 诶,离小朋友的生日没有几天了啊。她在沙发上坐下,抱着狗狗思忖道。 电视里正演到总裁给岳烟过生日。 霸总偷偷准备了大蛋糕,放在一进门就能看见的位置。不明所以的岳烟进屋,一眼就看见了蛋糕。她忘记了自己的生日,看见蛋糕上写着“祝岳烟生日快乐”,感动得直傻笑。此时,霸总悄然现身,按动简易的小装置。桌角忽然弹起一面镜子,正好照出岳烟的笑容,镜面上写着: 这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 感觉……有点浪漫?鹿青崖琢磨着,最后决定要不就参考这个方案,给岳烟过生日。 她定了蛋糕,准备了镜子,镜子上写好了字。计划在岳烟生日那天的零点,把岳烟骗到自己家里,上演这一出霸总气息的生日惊喜。 万事俱备,她甚至都想象到岳烟和剧里一样傻笑的样子了。只是,万万没想到…… 家里这只也叫岳烟的狗狗,会把两条腿的真岳烟坑成那样。 这他妈绝对是岳烟最难忘的一次生日。 第13章 生日的前一天,岳烟在工作室里修了一上午剧本,下午又赶到《孽海游》剧组把剩下的镜头拍完。从早上折腾到半夜,哪还记得什么生日不生日的,回家草草卸了个妆,倒头就睡。 到家的时候就是十一点多。在床上迷糊了不到两个小时,又被催命似的手机铃声吵醒。 睡不好觉会不长个头的好不好?你不睡别连累我一起秃头,上辈子我就是这么死的!岳烟在心里把打电话的人薅着头发打了一顿,百般不情愿地拿起手机。 来电显示是鹿青崖。 她没好气地接起电话,一句话还没说,那边倒先哭上了: “岳烟!姐姐没有未来了……” 岳烟有点懵: “啊?不是……你说清楚,咋回事?” “我今天去测血型了,”鹿青崖抽抽噎噎,像个不太好意思哭却又忍不住的大孩子,“我是B,我是B……” 你说清楚,是B型血好吧?岳烟扶额无语,打个哈欠说道: “B怎么了?” 鹿青崖呜呜地咬着被角: “人的血型是ABO,ABO也是这三个字母。那对应一下,我岂不是只能做一个平平无奇的Beta了?” 不是脑神经被麻醉了吗?怎么还能想这么多烂七八糟的东西?岳烟懒懒地闭着眼睛说道: “怎么着,难道你还想当O,天天被人……” 天天被人c。这句话她说不出口,含在唇齿间弥漫着奇怪的气息。想起鹿青崖舌尖的软糯,以及潮红着脸喘|息求吻的模样,她蓦然睁开眸子,有点心虚地怦然心跳。 电话那边委屈的抽噎将她的思绪拽回来。鹿青崖的烟酒嗓像是淋了蜂蜜的甜酒,清甜绵软地透过话筒,紧贴在她的耳垂上。她无可奈何,又怕这个傻子真的出什么事,只好坐起身来,打算认认真真地哄一下: “别哭啦,明天早上眼圈会肿的。为这点事儿变丑了,多不值得。” 鹿青崖:“呜呜呜呜呜我是Beta……” 岳烟:“不是,你不能这么算啊?我妈A型我爸O型,这么说来我还是我爸生的呢。” 鹿青崖:“呜呜呜呜呜……” 岳烟:“你再哭,我这个Alpha就深更半夜去收拾了你。” 鹿青崖从抽噎转为嚎啕大哭。 所以你心里就是期待这个,是吧?岳烟被她气得牙痒痒,一怒之下掀开被窝,简单换了衣服就往外冲。 你胡搅蛮缠,我就对你说到做到。 大半夜的没有公交,打车还又贵又不安全。岳烟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屁股差点被冰凉的车椅冻裂,脚蹬子骑得哇哇直冒火星子。在阳台望风的路人看见她,赶紧双掌合十许愿: 妈妈,我看见流星了! 风尘仆仆地赶到鹿青崖家的别墅,望着熟悉的门廊,她心里忽然有点打怵。 不知道上次那个阿姨还在不在……她尴尬地强颜欢笑,故作镇定叩响房门。 房门没锁,一碰就开了,门缝中泻出一道暖融融的光。她微微怔住,轻轻推门进去。堪堪进门,就撞见客厅的桌子上,摆放着那个双层水果大蛋糕。 蛋糕直径足足十二寸,抹茶口味的浅绿色葱葱郁郁,看着就觉得欣喜。顶层洒了厚厚的巧克力碎,樱桃、草莓、菠萝……丰厚的各色果品快把奶油压得漾出来,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 她疑惑地盯着蛋糕,见确实没什么陷阱后才靠近。走到跟前,见蛋糕抹面上用奶油写着: 岳小丫头生日快乐。 今天……是原小说女主的生日!岳烟猛然想起来,望着眼前的蛋糕,居然有点不知所措。 庆贺生日,表示你的生命值得祝贺。有人记得你的生日,用最精美的蛋糕祝你生日快乐,那么大概说明在这个人眼里,你的存在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她下意识地用指节掩住了唇,镇静片刻,向屋里唤道: “鹿青崖?” 没人回应。 她将声音提高了些:“鹿青崖!” 身后忽然传来细细簌簌的动静,在凝滞的寂静中格外刺耳。她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然而没等她回过身去,一切都晚了…… -- 第25页 随着清脆的一声“汪”,肉垫软乎乎的小脚已经扑在她的膝盖窝。 岳烟被这么一撞,失重的身子往前一个踉跄,登时就倒了下去。电光火石之间,她什么都没看清,只听得一阵混乱的碰撞声,接着就脸上发凉,整个蛋糕都拍在脸上。 那只也叫岳烟的小狗丝毫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摇头尾巴晃地直往她身上冲。被狗爪子乱踩了一顿,她这才艰难地从血肉模糊的蛋糕中爬起来,脸上的奶油都快拉丝了。 奶油是抹茶味的,糊了她一脸青翠欲滴的绿色,再加上巧克力碎这些黑色的小点点……得亏是蛋糕上的水果不会思考,不然就得寻思这切片猕猴桃都成精了,怎么我还在这儿当水果呢? 她定着这张绿油油还带着黑籽的脸,坐在地上不知所措。此时,机关被她的屁股压开,一张镜子砰地弹出来,照出她这张猕猴桃片似的大脸,镜面上写着几个大字: 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 活了二十多年,她竟然被一面镜子嘲讽了。她觉得镜子上面的话少了点什么,要是在“这”字后面加上“他妈的”就表意准确了。 这他妈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猕猴桃精。 她心脏骤停了几秒钟,好不容易恢复大脑供血,她任由小狗在怀里上蹿下跳,咬牙切齿地喊道: “鹿青崖!我跟你多大仇啊?” 小狗忽然蹦跶着溜了。她顺着狗东西的步伐,见鹿青崖站在卧室门口,怀中抱着殷勤舔手的舔狗。 鹿青崖看了看地上的猕猴桃,嘴里的烟都掉了。怔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下次的蛋糕上应该摆猕猴桃?” 不是,我只是在明示我现在想弄死你。岳烟顶着猕猴桃脸站起来,非常想骂几句脏话,一看见鹿青崖那张战战兢兢的脸,又颤抖着逼自己平静下来,低沉着声音问道: “你家洗手间在哪?” “那里。” 鹿青崖指着手边的门。 岳烟抹了把眼前的奶油,不至于糊得双眼失明撞到门上: “我去洗脸。” “那个……你身上都脏了,”鹿青崖弱弱地说道,“要不在我家洗个澡吧?” 在你家洗澡,你是指我在你家脱得光光的,还要和你共用洗发露、沐浴液,用在你肌肤上流转过无数次的浴球擦身子?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想想就不能答应吧?岳烟腹诽道,低头瞅着自己满身的狼藉…… 鹿青崖的洗发露是青柠味的,甜中透着淡淡的酸,是初恋的味道。 蒸腾的水雾在玻璃上描出岳烟的身影,娇俏袅娜,像是月光潭水中倒映身姿的花枝。 臂弯里搭着干净衣服,鹿青崖有些出神。飘摇的湿气吹动一缕奶香,那是岳烟生来自带的诱人天赋。这味道有点上头,鹿青崖使劲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放弃了趴在门缝去嗅这香气的想法。 磨砂玻璃后的身影犹如清云遮月,越是朦胧不清,越容易引起旖旎的幻想。 这种如梦似幻的感觉,让她想起自己被祁泠下药的那个晚上。当时虽然脑子里一片混沌,但她还是多多少少意识到,眼前的岳烟应该是真的。 她只是想借着药劲儿的名号,求一个从未感受过的吻罢了。只是岳烟真的给了,这是她没想到的。 水汽蒸腾,岳烟的身影愈发柔软,云烟似的荡漾在温热的湿气里。这女孩似乎抬起了手臂,纤细匀称的线条宛若昂头的天鹅。 在这盯着终归不好,鹿青崖正想走,却听里头敲了敲玻璃: “那个……鹿青崖,你家有没有刮胡刀?” 鹿青崖:??? 单身独居老寡王鹿青崖: “没有。你……要刮什么?” “不、不刮什么,就是唇毛有点重,没有就算了。” 岳烟扯谎说道。她总不能告诉鹿青崖,自己手欠把腋毛打了个结,现在解不开了。 好不容易扯开了死结,岳烟从浴室里赤脚出来,湿漉漉地挂着水珠。奶白的皮肤太过光洁,连水珠都站不住脚,颗颗饱满地滑落。其中一颗坠在耳垂下,像是坠在枝头的果实,让人很想尝尝这份甘甜。 妩媚上扬的桃花眼上凝着晶莹,仿佛被碾碎的星光。 她用毛巾擦着湿发,手肘一抬,就碰到了架子上搭着的衣服。那是一件睡裙,粉红色的,长长的,画满草莓。 好家伙,堂堂的影后家里睡裙就长这样。她吐槽道,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鹿青崖这是让我在她家睡? 果然,这个想法刚冒出来,鹿青崖就敲了敲卫生间的门问道: “烟烟,洗好没有?” “正在擦头发。” 她回答道。 鹿青崖的声音微微低下去,似乎是咬着唇在说话: “已经很晚了……要不,你在我家凑合一晚吧?” 岳烟还没想好怎么回复,鹿青崖又试着解释道: “本来就是我缠着要你来的,这么晚了,要是你在路上碰见什么危险,我会自责死的……” 她说得恳恳切切,而且确实已经快三点钟,岳烟犹豫半晌,还是答应下来: “好吧。我看你家沙发挺宽的,我睡沙发就行。” “不要……”鹿青崖的声音透过门缝,细细软软地搔在岳烟没穿衣服的肌肤上,“你陪我一起在床上睡好不好?” -- 第26页 第14章 “我……我跟你睡床?” 岳烟信不过鹿青崖现在的脑子,又确认性地重复了一遍。 从灯影来看,鹿青崖就守在门外等她的答复,在恰到好处的时候肯定了她的问询: “嗯。” 发丝间还留着青柠的余香。这缕气息很熟悉,鹿青崖的发梢往往染着淡烟味,烟味之下就是这个味道。 明明是自己的头发,却漾着鹿青崖的香气。湿凉柔软的长发在肩头一点,岳烟差点以为被鹿青崖的发丝蹭了。 把持住,岳烟,你可正处在事业上升期呢,不能和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纠缠不清,虽然这个女人……很好。 她这样说服自己,转念却又想到,自己正身处在人家的别墅里。某娱乐圈小花深夜潜入影后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不管到底有没有事,想说三道四的人终究还是会说的。 上次躺在鹿青崖的沙发上,她就在心里感慨,这女人真会享受生活,连沙发都软得让人犯懒。一个沙发尚且如此,那鹿青崖的床……肯定更舒服。 斟酌半晌,她得出结论:不睡白不睡。 她把脏衣服泡在盆里,泡透了以后更好洗一些。套上鹿青崖拿来的草莓小裙裙,半干的头发用毛巾裹起来。鹿青崖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洁癖,毛巾不是白色就是接近白色的浅色,岳烟头戴毛巾,看身子是甜妹,看脑袋是偷地|雷的汉奸。 一出门,鹿青崖果然在门边乖乖站着。清浅的眸子里透着几分呆怔,不知道是麻醉剂的残留药效,还是单纯困得发傻。 呆呆地瞅了瞅岳烟的扮相,鹿青崖开口道: “对不起让你白来一趟,我家没有地|雷可以偷。” 好家伙,先让她家镜子嘲讽了,现在直接被她嘲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物似主人型?岳烟没想和她掰扯,折腾了一天零半宿,也没力气和她掰扯,直截了当地问道: “可以睡觉了吗?三点了。” “哦……好,上楼吧。” 或许是岳烟的错觉,鹿青崖回答的时候,好像有点羞涩。 不愧是大户人家,像岳烟这种窜一窜才能够到中产阶级水平线的人,一般都说“进屋睡觉”。鹿青崖可倒好,住在市中心的二层别墅,睡个觉还得爬楼梯。 别墅的旋转楼梯坐落在东北角,形成夹角的两面墙设计成玻璃的,上楼时能开阔地赏见都市夜景。上了二楼,路过健身室、书房以及鹿青崖自己布置的戏剧排练室,才是睡觉的卧室。 大户人家,真是大户人家。岳烟在心中感慨着,听见卧室门被推开的声音,忍不住伸头往里头看—— 不是,你家这么大的地方,买张一米八的床能挤死你吗? 望着眼前一米二的单人床,她发出感慨。 不是她吹,床旁边的狗窝看着都比这宽敞。 见岳烟的注意力全在床上,鹿青崖敛起眼神里的痴呆,竭力憋着笑意。 眼前这个房间是秋姨的卧室,身为一个几乎没有消遣娱乐的无趣工作狂,她自己的大宽床在书房里,没有单独的卧室。 只够一个人睡的单人床,狗子还非要占据一席之地,让本就狭窄的空间雪上加霜。鹿青崖非常自觉地爬到里面去,枕着狗子打开被子,一脸躺在床上等岳烟的样子。 岳烟眨巴眨巴发干的眼睛,无奈道: “我还是去楼下睡沙发吧。” 鹿青崖没回答,就只是趴在枕头上,小脸儿堆在交叠的手臂里。凤眸的线条柔软下来,有点软趴趴地瞅着她。 这小眼神儿,看得岳烟差点以为自己是个无情渣男,欠了眼前人什么情债似的。 算了算了……她认输地妥协,在床边坐下,以尽量不会紧挨鹿青崖的力度一步步往里头挪。好不容易躺下,她困得什么心思都没有,伸手按在床头灯的开关上问道: “关灯了?” “我看会儿书再睡,你先别关……” 鹿青崖面孔埋在被子里,闷闷地说道。 都三点多了,床头灯还这么暗,你看哪门子的书?岳烟忍不住暗中吐槽道。见她整个人都藏进被窝里,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不会是怕黑吧?” 鹿青崖白皙的面孔上浮起一道桃色,软糯的双唇还在嘴硬: “我……不怕。” 一看就是怕黑,话都说不利索了。岳烟心中憋笑,听她这样说,故意反问道: “那我真的关了?” 鹿青崖看向她的目光似乎有点隐忍,又有点委屈,委屈她为何非要戳破,就不能给当姐姐的留点面子吗?见她似乎执意要关,纠结地咬了咬下唇,将整个人包括脑袋在内都藏进被窝里: “关吧。” 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非要我自己承认怕黑这一点吗?鹿青崖躲在被窝深处,本就疏淡的眼眸更添几分失落。这岳烟,枉我还给她过生日。 早年间跑龙套时,明明是主演耍大牌耽误进度,导演却只拿她开刀,把她骂的浑身全是毛病。或许是逆反心理作祟,即使如今功成名就,她也从不肯承认自己有什么小毛病,哪怕是怕黑这种再细微不过的事。 窝在被子里头无心地摆弄着指尖,她听见一声脆响,被子外蒙蒙的光骤然离去,只留无边无际的黑暗。将面孔死死掩在枕头里,只要她藏得够深,黑暗就找不到她。 -- 第27页 但是终究有人能找到,比如躺在她枕边的那位。 “鹿青崖,你今年多大?” 岳烟的声音把夜色撬开一道缝,缓缓渗进她的耳朵。她背对岳烟侧躺着,尽量平静地说道: “过年就三十一岁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身后轻微发颤的笑声。岳烟用手捂着嘴,妄图将笑意全都含在嘴里,却还是不小心从指缝里泻出一丝。 鹿青崖心中有气,拿出前辈兼影后的身份,颇为威严地咳了一声。岳烟没想真的惹她生气,尽力将笑意忍下去,低声问道: “都这个岁数了还怕黑?” 三十一岁,在别的行业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在娱乐圈,却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钟的太阳了。每年从戏校毕业的小姑娘数以万计,清澈的眼神中毫无名利的污浊,面容姣好,精力充沛。跟人家拼青春,永远是自取其辱。 三十一岁的老女人抿了抿嘴巴,说起话来有点别扭: “满减了不行吗?……满三十减二十七。” “行行行,随便你吧,”岳烟伸了伸腰,打着哈欠说道,“过来,好好睡觉了。” “睡吧……过来什么?” 鹿青崖品出她话语中的意思,微微诧异地反问。 都是同性,她很自然地往身边挪了挪,胳膊搭在鹿青崖的腰上: “过来让我抱着啊,你不是怕黑吗。医生说让我哄着你点,我看也是,要不然你关灯睡个觉都得被吓死。” 腰间猝然袭上的温软让鹿青崖心底一乱,很快又逼着自己淡定下来。岳烟的手臂揽住她的腰,睡觉时习惯性地蜷起身体。岳烟毕竟年纪小些,脸上的肉还很弹,软乎乎地抵在她的后颈上。 这样一来,鹿青崖的手臂倒有点无处安放。僵持了半晌,耳听着身后的人都快要睡着了,她小声问道: “我把手放在你胳膊上了。” 岳烟懒懒地深呼吸一口,无所谓地回答,连眼睛都没睁开: “你放呗,要是害怕的话,掐我都没问题。” 鹿青崖的身体松弛下来,没有推开她的意思。枕畔的呼吸逐渐均匀平稳,绵软地逐渐拉长。 岳烟似乎是睡着了,鹿青崖眼睫轻颤,低眉顺眼地沉声说道: “生日快乐……虽然有点糟糕。” 岳烟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窗外的阳光还不算太亮,水蓝色的天光映得她懒得睁眼。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床头的手机还在疯狂吵闹。铃声不是她的,估计是鹿青崖的手机。 摸了摸凉透了的枕畔,她想喊鹿青崖来接电话,却被一点温软沾上了嘴唇。 “别闹……别闹,你手机都响半天了,快接电话去……” 她在半梦半醒间皱了皱眉,企图将人推开。那人却得寸进尺地黏在她身上,甚至用毛茸茸的碎发去蹭她的脸颊。不多时,岳烟左边的脸颊甚至有点湿哒哒的。 搞什么?鹿睡了一觉变成狗了?她起床气上头,不耐烦地就想扒拉开身上的挂件,手上的力气不小心重了些,就听见耳畔传来一声清脆的: “汪!” 岳烟猛然睁眼,看见那只狗东西压在心口上,伸着粉舌头哈哈地喘着气。 我他妈还以为是……算了,是我思想太危险了。她头疼地爬起身来,把狗东西从身上抱下去,松垮的袖口滑落下来,露出一截手臂。 第一眼看见自己的手臂时,岳烟是懵的。贤者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昨天晚上说过的话: 要是害怕的话,掐我都没问题。 鹿青崖真听话。整整一只手,从手腕到手肘,规律地排列着一个个红色的小印子。如果是掐的倒也罢了,凑近一看,痕迹里透着粉色的牙痕。 鹿青崖,你家狗都没你会当狗。 厨房里传来咔哒的关火声。戴着围裙的鹿青崖半个身子探进卧室的门,目光似乎是在搜索手机。 她看手机,鹿青崖看她,非常窒息地看着她。 光着身子戴围裙,你到底怕不怕崩上油?上半身怕下半身不怕是吧? 天色描摹着鹿青崖的身形,她只穿了内衣,下半身被围裙挡住了,不知道穿内裤没有。 不管岳烟的目光,她满脸“我平时在家就是这样穿衣服”的表情,拿走手机就回厨房去了,留岳烟一个人在床上心有余悸地回味。 手机被她取走时,岳烟的余光瞥到来电显示,那个人似乎叫…… 鹿文? 和鹿青崖同姓啊。她趿拉着鞋下床,还没走出房门,就听见鹿青崖的声音从门缝透过来: “喂?爸爸……” 第15章 鹿青崖在走廊上就接起了电话,只是心不在焉地用肩与耳朵夹着,回厨房去继续煎鸡蛋。 耳边的男声来自她至亲之人,这声音她听了三十年,却还是觉得刺耳,还没有锅里迸出来能把人烫伤的油声好听。 “昨天你妈在电视上看见你,想你想得都快哭了,你啥时候回老家看看我们?” 年近六十的中年男人在听筒中絮叨着。 鹿青崖将煎鸡蛋装进盘中,又淋好了酱油,要不是因为不会,她还能再用胡萝卜雕一朵花。折腾了半天,对面的人话都说累了,她微微皱起眉头,小声回答道: “你就直接说吧,这次又要多少钱?” 电话那端的鹿文讪笑一下。只听这个笑声,她就能想象出他苍蝇似的搓手动作。从前每次回老家,家里人向她要钱时都是这副神态。 -- 第28页 她老家在乡下,已经好多年没回去了。 当年填报志愿的时候,父母说她是个女孩子,不用读那么多的书,十八九岁正是最能生儿子的年纪,因此将她锁在屋里不叫她碰电脑。最后还是她自己翻出高墙,被杂草灌木将小腿划得血肉模糊,这才得以跑到镇子上,用网吧的电脑报了志愿。 大学第一年放假回家,父亲躺在炕上沉默吸烟,母亲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好好的媳妇不当,非出去当戏子。 后来虽然还有联系,但再也没回去过那间老屋。直到她主演《媚骨天成》一夜成名,才鼓起勇气又回去了一趟。这次,还没进村子就听见鞭炮声,父母领着亲戚们迎接,笑着说这孩子从小就有出息。 饭菜还没摆上桌,二姨四婶已经围上来,想让她给自家孩子在城里找份工作。 杂乱的片段走马灯似的掠过,她头疼地轻咳一声,听见父亲说道: “那什么……就是你小弟该上高中了,我和你妈妈琢磨着,应该让他到镇上读书。我想找人托托关系,还得到镇上租房,但是今年秋天粮食歉收,咱家现在……你在听吗,娇花?” 贫穷落后的山村里,老鹿家第五代街溜子鹿文怎么可能起得出“鹿青崖”这种名字。无论是身份证还是户口本,抑或是初入大城市的她,都叫做鹿娇花。 当然现在不叫了。 父亲这点子心思她怎么能不知道,唤她原来的名字,一口一个你小弟、你妈妈,无非是借着血缘攀亲近罢了。 要送他们的儿子去镇上读书啊……鹿青崖想起自己大腿上的疤痕。填报志愿时木刺刮出来的伤,留下一道不到十厘米的伤,导致她初进影坛时很难找到戏拍,甚至夏天里连短裙短裤也不能穿。 这笔钱,她不想出。 但毕竟是亲生的父母,她并不想做没有爹娘的野孩子,因此决绝的拒绝仍有些说不出口。没有办法,只能沉默以对。 “娇花,你妈和我养大你小弟不容易啊,你说我俩都快六十岁了,就这么一个念想……” 父亲还在十分动情地说着,配上音乐就能上艺术人生收获一大把鼻涕眼泪。 她双唇紧抿,只是将手机退出通话页面,转移注意力地去看公司发来的微信。 虽然柳兰因不赞成她刻意去解释和朴一升的事,但董事会里的其他成员却不这么想。 要在节目里洗白一件事,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在自家主场的节目里。所以公司挑了一档综艺通告给她,估计最迟下午就要开始录制了。 接综艺的事,她没跟岳烟说。 装傻讹岳烟哄自己是件很好玩的事,她正在兴头上。要是被岳烟知道她接综艺,她的把戏岂不是翻车了? 微信里还在发一些注意事项,她一条条读着,耳畔父亲的声音还在回响。 正想找个话口结束通话,却忽然感觉肩上一疼—— “嘶……烟烟?” 她慌忙下意识挂断电话,捂着肩头回眸望去。 岳烟咬了她肩头一口,河豚似的气鼓鼓地站在她身后。不等她说什么,岳烟将在床尾找到的衣服往她怀里一扔说道: “好好穿衣服。” 鹿青崖调动影后级别的表演,立刻恢复了麻药未退的降智状态,呆呆地回答道: “我有好好穿衣服,不该露的都没露呀。” “你该露的一样也没少露啊。” 岳烟无奈道。眼前的女人系着围裙,似乎是个贤妻良母,然而上半身只有一件内衣,马甲线的腰身与光洁的肩颈皆裸露在外,饱满白皙,让人联想起弹牙的口感。 鹿青崖只好套上衬衫,一边将鸡蛋和牛奶端到桌子上,一边委屈兮兮地小声问道: “你咬我干嘛……” 岳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自己手臂上的牙痕。 被咬成这样,她气得有点无语,却又拿这个降智的女人无可奈何。方才数了一下,居然整整十二个牙印,合着你在我胳膊上召唤神兽呢? 见她快要炸毛了,鹿青崖咬唇垂眸嗫嚅道: “我这不是害怕么……” 语气像是糯米胶吹起来的泡泡,软软的小小的,脆弱得一戳就破。 岳烟承认自己有被萌到,窜到一米八的怒气瞬间被打灭大半。怔怔地瞅了瞅她轻颤的眼睫,眼下积攒许久的硬气,悻悻地说道: “下次不许了。” 话落,只见鹿青崖翘起鼻尖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 “下次你还要搂着我睡?” 上了这傻子的话套!岳烟这才反应过来。话都说出去了,该认还得认,只能窝囊地在鼻子里“哼”了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方才只咬了鹿青崖一下,她居然到现在仍唇齿留香。 不是身体乳的味道,大概是被茉莉香型的女士香烟浸染久了,从脂肉之下溢出的浅淡花香。 怪不得这女人如此软嫩,原来皮囊之下是一团香气在撑着。 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鹿青崖在电话里说的什么ABO。如果鹿青崖真是个Omega,就她身上这股曼妙的味道,发情的时候功能正常的Alpha都会克制不住的吧。 身为A型血的岳烟嗅到一丝涩情的气息,赶紧闭上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她不想鹿青崖望窗口里一看,屋里全是黄色废料。 她庆幸了,庆幸自己当初没把小说写成ABO。 -- 第29页 要不然,若真是撞上鹿青崖这种Omega,别说搞事业了,她的身子都得搭进去。 小女孩在神游呢,鹿青崖装作无意地瞥她一眼,不由得心中好笑。一晃神的功夫,玻璃杯里的牛奶不小心漾出来一滴,落在瓷白的桌面上。 素白的指尖将牛奶抹去,还没来得及收回来,蓦然间竟落入一双温热的唇…… 鹿青崖愣住了,看着岳烟。 岳烟也愣住了,看着鹿青崖。 嘴里还叼着鹿青崖的半分指尖。 她有点失去克制,变得主动了呢,鹿青崖在心底笑道。面上故作娇羞地轻咳一声,偷眼瞧着岳烟慌张地松开嘴巴,眼神若无其事地四处飘荡,实际已经红了耳朵尖。 不坦诚的小孩,还怪可爱的。 岳烟像是被口水呛到了似的,欲盖弥彰地疯狂咳嗽了一阵,妄图免于开口说话的尴尬。咳得脸上涨红,她逃跑似的趿拉上鞋子,系着外衣扣子说道: “我、我走了,公司还叫我去一趟呢……” 身后传来鹿青崖的声音: “吃了早饭再走呀?特意给你热的牛奶,你还没喝呢!” 咂摸着从鹿青崖指上吮来的奶香,岳烟差点又被呛到,迭声喊道: “喝过了已经喝过了!” 疯狗似的跑下别墅楼,刚转过楼角,就瞧见鹿青崖伏在二楼阳台上,笑眯眯地说道: “原来你喜欢这样喝牛奶呀。下次再来,姐姐用指尖沾着喂你啊。” 憋了半天,岳烟回了句“多谢款待”,一溜烟似的跑了。 望着她的身影,鹿青崖浅浅一笑,将她碰过的指尖放在唇上。 很甜的奶香,但那杯牛奶没加糖,不会这么甜。 岳烟不是借故逃脱,她今天真的有事。一跑出别墅区,她就联系了助理,让助理开车来接她,直接去赶通告。 以芳华娱乐的人力资源来说,她这种级别的艺人是不会有专属助理的。明非影视则财大气粗,她一来就着手处理助理的事。柳兰因说给她找了个办事老练的,今天第一天碰面。 车牌号对应的车在岳烟面前停下,车窗摇下来,是个挺有少年气的男人。 “岳烟小姐,我是明非的萧衡,”他亮出自己的工作证,“柳总说,从此以后,就由我来负责您的商业事务。” 萧衡……岳烟眼前一亮,在小说原来的设定里,就是萧衡帮女主将档期通告安排得井井有条,女主没有后顾之忧,才得以大展身手。 本来以为剧情走向改变之后,不会再遇上他了,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坐在副驾驶上,听着萧衡沉稳地汇报着日程安排,她忽然想问一个问题。 原小说里,萧衡决定与女主共事,是因为女主对艺术的热爱和勤奋打动了他。 岳烟想问问眼前的萧衡,为何决意给自己当助理。 换句话说,她想听彩虹屁。 听了她的疑问,萧衡硬朗的唇线抿了一下,沉声说道: “岳烟小姐要去录制的综艺,叫《戏游江山》。” 这好像有点答非所问哦,她等着萧衡的下文。果然,他眼神闪烁一下,语气诡异地回答道: “那个综艺的何导……很帅,很强壮。” 好了,你不用说了。 岳烟讪讪地摸出手机,打算和别人聊天结束这个话题。刚打开屏幕,微信的提示音就响了一下。 是鹿青崖给她发了张图片,照的是泛着油光的光盘子,还有沾着牛奶残余的玻璃杯。 接着是一条文字: 【今天也有乖乖吃饭】 三十岁的女人,卖起萌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当时看着鹿青崖染着鲜奶的指尖,鬼使神差地就想尝尝味道。那个时候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只顾着尴尬了。现在回想起来,亲都亲过了,还不如多尝几口。 毕竟浸着鹿青崖体香的牛奶……太他娘的香了。 想起早上那通电话,岳烟发微信问道: 【谁那么早给你打电话?是家里有什么要紧事吗】 鹿青崖:【对,我爸叫我回老家一趟,下午就走】 岳烟:【那你注意安全,就你现在这样,让顾圆圆陪着你吧】 鹿青崖发了个小鹿点头的表情包。 到了综艺录制现场,工作人员都在忙着,总导演何思渺坐镇指挥,没空来迎接岳烟,派了个副导演过来。 寒暄几句后,岳烟从副导演手里拿到了剧本。 《戏游江山》,是一档演艺竞技类综艺节目。主要内容就是邀请已经有些名气的演员,分组参演知名剧目,并根据最后的展演效果打分,定期淘汰和补位。 既然是真人秀,那除了表面的竞技线之外,必然还有暗箱的剧本线。 岳烟的剧本还算讨喜。勇敢踹掉渣男之后,她自立自强,不做小女人,自力更生闯荡戏剧江湖。并且在这档节目中,她与“小三”有了交流的机会,相互理解…… 不对,等会儿,原配为啥要理解小三? 她心说这啥狗血女德剧本,正吐槽着,又猛然想起这个“小三”…… 忙着指挥调度的何思邈忽然眼神一定,挤出人群,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 岳烟也忍不住向那边看。 只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场外,车门打开,何思邈很绅士地将车上的人扶下来,微笑着说道: -- 第30页 “鹿老师,好久不见。” 鹿青崖笑了一下,抬起的视线无意间撞见岳烟,笑容逐渐凝在脸上。 第16章 岳烟又不傻,她当然知道,一个被麻醉降智的人是没办法接通告的。 除非这个人是装的。 鹿青崖没有与她继续对视,而是很快移开视线,与何思邈礼貌地交谈起来。她看见鹿青崖虽然谈笑自若,暗中却悄然握紧了手心,被掌纹的凉汗出卖了心虚。 等鹿青崖偷眼往这边瞧,岳烟早就不见了踪影。 “岳小姐,你怎么了?” 萧衡本来想多看几眼何导,见岳烟满脸阴沉地走到片场另一端,只好也跟了过来。 岳烟烦躁地揉了把头发,气得恨不得把自己鼓起来的婴儿肥戳破,才能让一肚子有个出口。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袖口又就势滑落下来,露出一胳膊樱花似的牙痕。 萧衡吓了一跳: “岳小姐,你是属蛋糕的吗?” “我不是,”岳烟没好气地还嘴道,“但是有人是属狗的,特别狗!” 本来也没什么,她想咬就任她咬吧。岳烟无法忍受的是,这个女人居然装傻捉弄自己,亏她还遵守医生的嘱咐,一直哄着这个她以为需要照顾的人。 或许是她的错觉,始终有一缕灼热的目光在身上流转,她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直到抬起头才知道不是错觉,鹿青崖坐在嘉宾席的休闲区域里,撑着下巴遥遥地望着她,眼中的光快要溢出来,似乎要哭了。 不管她,她爱看谁看谁,岳烟赌气地想道。 岳烟不止是气,更觉得有点失望。她明明那么信任鹿青崖,别墅区里的监控录像没有拍下证据,而且她觉得鹿青崖人还不错,就相信了鹿青崖没有与朴一升搞在一起。 其实到现在想来,这件事的证据相当单薄。如果他们没在别墅区,而是出去约会呢?如果朴一升和鹿青崖在说谎呢,就像现在这样? 越想越来气,气得她想哭。窝在座椅上缩成一小团,背心的肩带都掉了下来,也没心思扶,就这么当啷着。 昨晚急着去鹿青崖家里哄人,大半夜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往她家赶。萧衡带来了录制时的服装,岳烟现在还得在片场里紧急换衣服。 想到这点就更气了,眼睛一热,居然没出息地冒出一泓水汪汪。她紧紧抿着唇,脸和眼睛都鼓鼓溜溜的,河豚似的抱着服装,准备去临时搭起来的更衣点换衣服。 还低垂着脑袋,就听见萧衡唤了一声: “鹿老师好——” “别让她过来!” 岳烟反应相当激烈,下意识地双手掩住面孔,不让鹿青崖看见自己的狼狈相。 然而她的话还是说晚了。面孔堪堪埋进臂弯,就察觉到一只温软的手放在头顶,哄小孩似的揉着她脑瓜顶的发旋儿。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气哭……”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悄悄传来,伴着甜暖的呼息,软风似的吹拂在她耳畔。她不肯抬头,只是摇了摇脑袋使劲喊道: “我没哭……呜!” 她没忍住,抽噎了一下,抽噎时还打了个小小的哭嗝。 鹿青崖想笑,却被心底的悔意压住,怎么也笑不出来。她真的不过是想逗逗岳烟,没想到这孩子气成这样。那能怎么办呐,自己作出来的祸,自己哄呗。 “萧衡,烟烟是不是要去换衣服?”她柔声问道,见萧衡点头,又俯身对岳烟说道,“职工们都在简易更衣室里换衣服,很拥挤的,你到姐姐车上去换好不好?” “不好!不去!谁要你装好人!” 岳烟胡乱地推开她,却被反手握住了手腕。 她的手心泛着白玉般的温凉,掌纹与岳烟肌肤的纹理贴合在一起,倒是严丝合缝的。 想起这只手抚摸自己头顶时的温暖,还有为自己揉淤青时的轻柔,岳烟只觉得以后再也体会不到这样的感受了。以后再没人关心她的伤,在她被欺负时替她出气,刚从病中醒来就毅然决然签下她,只为了给她更好的资源。 岳烟小嘴一扁,终于忍不住流出一颗眼泪。 这就一发不可收拾。饱满莹润的泪珠大颗大颗往下落,她又死活不肯哭出声,死咬着唇整个人一抽一抽的,连带着额前的胎毛都随之颤悠。 鹿青崖心下小小的一慌,赶紧又调整好语气,轻声哄道: “别哭啦……就这么讨厌姐姐,那姐姐走好不好?只要你不哭……姐姐就此消失都可以。” “不许走!”这句话脱口而出后,岳烟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低垂下眼眸,别别扭扭地说道,“还没哄好就想走啊。” 小女孩什么时候能学会坦诚一点呢?鹿青崖无奈一笑。见她满脸泪痕,转念一想,只是装傻这件事至于把她气成这样么? 正盘算着,忽然见副导演过来督促道: “鹿老师,岳老师,导演喊你们就位呢,快要开机了。” 副导演走后,鹿青崖在她头顶一拍: “好啦,快换服装吧。” 岳烟鼓囊着嘴巴:“我去更衣室换。” “那边都是人,得排多久的队呀,”鹿青崖细眉微蹙,鲜润莹白的指尖叩在衣领的扣子上,俯身低声说道,“来,在姐姐这里换——” 话音未落,岳烟就被眼前的景色晃了眼。 -- 第31页 粉琢玉砌的指尖款款解开衣扣,每解一颗,就泻出几分雪峰似的肌肤。鹿青崖手腕与手指灵巧配合,岳烟脸色一红的功夫,就已解开了衬衫,双襟的缝隙中露出肉色蕾丝的内衣。 岳烟连哭都忘了,满眼尽是无边春色,呆呆得像一条撞到了鱼缸壁的金鱼。 小脸儿鼓鼓的,好呆,好可爱,鹿青崖在心底认真地思忖道。她是文艺片出身,久在风月场中浸淫惯了,以情入骨,以色入境,腰肢一露就是万种风情。 圆润的肚脐下面有一枚水滴状的香槟色脐钉,圣女的眼泪一般婀娜轻晃。 鹿青崖双手撑起衣服的两襟,挡住岳烟的身子,就着墙角将她囚在两臂之间的小空间里。岳烟无处可逃,双颊比怒放的桃花更显嫣红,恼羞地想说“你这什么骚操作”,张了张嘴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她忽然好渴。 岳烟摇了摇头,想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刚刚起了点作用,又因为鹿青崖附耳的一句低语功亏一篑: “换衣服吧,姐姐帮你挡着。” 哼!我在生气呢,别以为为我牺牲美色我会服软吗……岳烟暗中提醒自己,一眼也不多看,大义凛然地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萧衡拿来的服装。 如此一来,她见过鹿青崖的肌肤,鹿青崖也见过她只穿内衣的样子。 可惜她们在精神上并没做到这样坦诚相见,岳烟伤心地暗叹道。 换好了衣服,岳烟的脸色仍然没有好转,只是默默随着剧组工作人员的引导,去找自己的站位。 这是一档演员竞技类节目,她是参赛选手,鹿青崖这种级别的则是导师。虽然有观众投票环节,但导师的手中握有大量票数,也是可以决定选手生死的。 与鹿青崖共同担任导师的另外两位演员也都是影帝影后级别,世外高人一般话都不多,除非关系特别好。 比如鹿青崖与右手边那位顾青窈。 顾青窈是鹿青崖的师妹,比她低两届,出道以后也特别崇拜鹿青崖。两人合作过几部戏,鹿青崖对这位小妹在演戏和生活上都多有照顾。最后不光将顾青窈培养成了小影后,还几乎成了她的粉头子。 成名之后,顾青窈忙碌起来,两个人倒是好久没这样面对面地说话了。 何导那边吩咐各工作组赶快就位,这几位大咖级的评委就轻声闲聊着。顾青窈年纪小,因此尤以她的话最密。 “鹿姐鹿姐,那个小美人就是从祁泠手下救了你的岳烟?”顾青窈将脑袋凑过来,盯着候场的岳烟小声道,“啧,果然是只油光水滑的小狐狸。” 媒体不知道那场事件中也有岳烟,这是闲聊的时候,鹿青崖向她说起的。 灯光下的岳烟眉眼曼妙,一头墨染的长发披在肩上,更衬得肤白胜雪。 鹿青崖忍俊不禁。油光水滑的小狐狸?这个比喻倒是新奇,她从来没想到过。 顾青窈将岳烟上下打量一番,更压低了声音: “怪不得朴一升那种新晋流量也要追她,看着挺有气质,抢手也是正常的。” 说到这儿,顾青窈又想起那个令人气愤的话题。 网上曝出朴一升与鹿青崖纠缠不清时,她就一个电话打过来,问鹿青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鹿青崖有些沉默,只是哑着嗓子说道: “是假的,我有证据,不用担心我。” 然而直到事件热度都快过去了,也没等到鹿青崖正面出来澄清。 她确实有证据,只不过这个证据不好拿出来。 那个时候朴一升来找她,其实就是一场权色交易。朴一升给她当狗,她给朴一升资源,并解决掉原配岳烟。 上辈子,鹿青崖被不知名的力量操控,答应了朴一升的请求。这辈子,她提前备下了录音设备,将自己与朴一升的对话录了下来。 当时,鹿青崖随性地软倒在咖啡馆的卡座,端着烫金的白瓷杯笑道: “如果我不答应,朴先生也会去找其他答应你的人,直到计划成功,是不是?” 朴一升没吭声,算是默认。不久之前,鹿青崖倾心制作的新片上映,他却暗中花了钱,把#岳烟走红毯大秀小蛮腰#这样一条热搜顶到第一位,压过了鹿青崖。他以为,这足以让岳烟成为鹿青崖的眼中钉。 然而鹿青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鹿青崖了。 “罢了,省得朴先生费事,我就答应了吧,”鹿青崖慵懒地抿一口咖啡,“不过丑话可说在前头,你只能借我的名头行事。至于真正去害岳烟,我不做,也绝对不会让你做。” 只是没想到,岳烟对朴一升情深至此,居然割脉自尽。 鹿青崖以为,若是她不答应下来,朴一升转而去找了个真正想害岳烟的人,事情就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到那个时候,就算是想保护岳烟,只怕也鞭长莫及。 录音清楚地记下了这段话。但她在公众眼里就是个小三,万一这段录音是渣男贱女联手起来演的戏呢?否则如何解释鹿青崖提前安排录音,这不就是摆拍么? 所以,到底在什么时机拿出证据,她还未想好。 见她面沉似水,顾青窈也就不再继续,转而聊些轻松的话题,听得她不时掩唇轻笑。 岳烟在远处看着,见她与其他人说说笑笑,更加觉得自己无足轻重。不由得垂下眸子,微红的鼻尖抽嗒起来。 -- 第32页 开始录制之前,《戏游江山》节目组接到指令,要帮鹿青崖洗白。但这毕竟是综艺节目,需要爆炸的流量。对于岳烟与鹿青崖这种“原配见小三”的情节,怎么可能不抓紧机会做些文章。何况原本应该占理的原配是选手,命运反而掌握在小三手里,这设定更刺激了。 有镜头捕捉到岳烟红着眸子,泫然垂泪的场景。拍下照片后,节目组官微发了条微博,配上文字:仙女落泪。 看似是在夸岳烟的美貌,然而背景却“无心”地照到轻松说笑的鹿青崖。 原配委屈落泪,小三高高在上,谈笑风生。 果然,这条微博一出,评论区立刻炸开…… 第17章 #岳烟鹿青崖同框#的热搜很快顶到了前面,流量蹭蹭地往上涨,评论区已经混乱得杀红了眼。 最先暴起的岳烟的粉丝,本来对鹿青崖就满腔敌火,现在又看到自家正主疑似被鹿青崖气哭,恨不得撕碎了鹿青崖蘸酱吃。 【鹿青崖必糊】傻逼节目组不得好死,居然让小三当评委评审原配?鹿二奶有什么资格评审烟烟?祝她早日去世别脏观众眼睛好吗?[微笑] 【烟烟钦定男朋友】烟烟子流泪绝美!但是我宁愿看不到这张美貌,因为不想烟烟子难过呜呜呜…… 【岳色如烟】节目组傻逼+1。这节目评委的门槛真低,敢情现在当小三还是当评委的条件之一呗?(没有冒犯青窈姐姐和姜辰的意思,只是单纯diss某三罢了) 【岳烟岳烟貌美如仙】鹿青崖还腆着脸笑呢,丑死了,烟烟哭都比她笑好看一万倍。 粉丝们越骂越来劲,以至于群情激愤,甚至开始集资打投,发誓只要是鹿青崖和岳烟都在的榜,必须要让岳烟压过鹿青崖一头。 鹿青崖的粉丝多是事业粉,这次这帮人在鹿青崖的节目下骂开,耽误了鹿青崖搞事业,更点燃了他们积聚已久的怒火,疯狂还击。 【且放白鹿青崖间】小鹿神怎么没资格了?连续三届金奖影后,被首都卫视点名表扬,作为唯一一位国内演员出席雅斯维克电影节,为国争光,是你一个流量花瓶能比的? 【今天也是想在鹿神腰上跳舞的一天】神就是神,某些人的粉丝别想碰瓷。出轨事件虽说没有澄清证据,但那些所谓的实锤也是捕风捉影啊?yy的粉丝怕不都是小学生哦,疑罪从无都不懂。 【骑鹿访名山】某些人急了,自家正主事业不争气,就自戳双目瞎踩别人颜值,人身攻击只能暴露你的无知。 微博上的战争如火如荼,两位当事人却毫不知情。为了保证拍摄期间不被打扰,节目组早就把人员的手机收起来了。 鹿青崖百无聊赖地看着台上菜鸡新人们的自我展示,不知道为啥轻轻打了个喷嚏。 拍摄第一期的上半场,选手们正在挨个上台做自我介绍,余下的选手则坐在后台的房间里,从屏幕中观看台上的情况。 节目组请了十二位演员,岳烟一个娱乐圈新人,跟他们不怎么熟络,只是坐在角落里想自己的事。 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穿进小说以后,她有所接触的人其实只有鹿青崖这个欢喜冤家。本以为只是一个过客,没想到却是她世界的全部。 她刚上了妆,不敢揉眼睛,含泪的眸子还像两颗宝石般泛着清澈的红,像是刚被人抢了玩具的小女孩,再戳一下就能哭出声来。 “诶,那不是岳烟吗?被鹿青崖抢了男朋友,还让人家品头论足的,换我我都没脸来。” 一个声音悄悄议论道,却还是被她听见了些。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妖娆的女声嗤笑一声,压低了嗓子回道: “也不知道节目组怎么想的,居然让我当选手,鹿青崖做导师。我当选手也就罢了,对手还是她这样不上档次的小演员,好像故意给我掉价似的。” 说话的声音虽轻,言语间不屑的傲气却流溢出来,让人听了不舒服。 谁说话这么嚣张?岳烟忍不住偷眼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抬眸就瞧见一个精致的侧颜。 这女人生得一张线条细软的面孔,小鼻子尖尖的,灵俏地微微翘起,一双薄唇染了梅红色的口脂,更衬得人面桃花,清丽隽秀。就这张脸,即使放在美女如云的影视圈,姿色也是数一数二的。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靠脸吃饭的流量小花,名叫白珂,由她主演的一部古装偶像剧最近正在上线,收视率一直霸居榜首。 要论演技,她的水平有些捉襟见肘。不过是去年有一项网民投票的奖项,她的粉丝没日没夜地打投,帮她拿了个金奖,其余奖项也没拿什么。 她的运营团队倒是很努力,微博上用美颜照片和各种美妆视频圈粉,帮她接了无数偶像剧,连台词都不用背,后期配音就可以了。粉丝们又不管这些,只需要在她露出脸来的时候舔屏就好。 她也出道许多年了,但还是没有转型,演技和奖项都不及鹿青崖。不过值得骄傲的是,她的身价和片酬都比鹿青崖高出许多。只要片子里有她的名字,自然有一大帮死忠的粉丝乖乖买单,有一人开小号充好几个会员的,也有疯狂胁迫亲友一起追剧的,总之就是战斗力非常强。别说岳烟的粉丝,就是鹿青崖的粉丝也望尘莫及。 论起年龄,白珂比鹿青崖只小一两岁。在这个流量之上的时代,她自认资历不比鹿青崖浅,又比鹿青崖更会圈钱,所以理所当然地觉得节目组该请自己当导师才是。 -- 第33页 至于岳烟,一个还没她成名时年纪大的黄毛丫头,稍微有点小粉丝团体罢了。跟这种人同台竞技,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掉价么? 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屏幕上,只有岳烟听见了与自己相关的话题,因此格外敏感些,隔着人群遥遥地望着她。白珂大概以为自己的话没人察觉,接着与身旁的演员交谈道: “岳烟也是个没本事的,鹿青崖这种人都能抢走她男朋友。但愿她初赛别遇上我,不然第一轮就把她淘汰了,倒好像我欺负新人似的。” 旁边的演员也笑着附和道:“遇上了又怎么样?技不如人就得认输嘛。” “也对,技不如人就活该淘汰,”白珂掩唇笑了笑,“比赛时的票数大比率都是现场观众投票,到时候让鹿青崖见识见识,谁才是顶流。” 岳烟本来也没当一回事,娱乐圈中人嘛,勾心斗角本就稀松平常,气也气不过来。直到听见白珂质疑鹿青崖的实力,心中霍然腾起一股火气。 鹿青崖的人品暂且不论,她写小说的时候又没给鹿青崖立什么人美心善的人设。但鹿青崖是妥妥的演技天花板,一滴泪就能看哭整个影院的观众,这可是她花尽心血塑造的设定,居然有人不信? 宁信渣男不嫖|妓,不信鹿青崖不会演戏。 她忍不住又往那边瞧了一眼,这次一只手轻轻按住她,小声劝道: “烟烟,别听她们乱嚼舌根,不理她们就是了。” 说话的是卓弄影,就是上次《孽海游》的女主演。被江凝佳踢到泥浆里站不起来的时候,还是卓弄影和助理一起将她扶出来的。 “唉,白珂虽然嚣张了点,但人家真的有底气,”卓弄影低声轻叹道,“希望别真的碰上她,要不然就算赢了,也要被她的粉丝骂死了。” 那又怎么样?不是她自己说的,技不如人就活该输掉么?岳烟冷笑一声,还没说话,就看见屏幕中的前台上,演员的展示还在继续,不过副导演正附耳对何思邈说着什么。 何思邈的脸色有点难看,不时地还看一眼鹿青崖,似乎正在犹豫。 “诶,出事了么?” 卓弄影也好奇地看着屏幕左下角的导演。只见何思邈眉头一皱,忽然上台喊了cut,然而这边还没安顿下来,那边就已经传来一阵暴动般的喧嚷。 岳烟紧张得连眼睛也不敢眨,只见一伙人推搡开前来阻止的保安,气势汹汹地就朝鹿青崖奔来,口中还骂着不干不净的话: “给我家烟烟一个说法!” “害得我家烟烟那么伤心,还好意思在这里坐着?” “贱人!小三!二奶!” 顾圆圆想过来护住鹿青崖,奈何这群人实在是太过疯狂,她怎么也挤不进人群里。 前台乱作一团,屏幕前的其他选手们有的忧心,有的已经被这阵仗吓到了,更多的则是看戏。鹿青崖这种级别的演员,有的是人惦记着她的位置,想将她拽下来取而代之。 “烟烟,好像是你的粉丝来找鹿青崖算账……诶,烟烟?” 卓弄影说着,一回头,才发现岳烟早就冲出了房间。 被岳烟的粉丝们包围的刹那,鹿青崖反而冷静下来。 她自己很会管教粉丝,从不包容粉丝做出格的事情。像岳烟这种初入影坛的小孩子,大概还没学会粉丝管理,因此义愤填膺的粉丝直接撕到现场,当面找鹿青崖出气。 一帮疯狂的年轻人推搡着、挤压着,口中叫骂着不堪入耳的话语,甚至诅咒她出门就被车撞死。她听见保安和助理维持秩序的声音,却察觉不到一丝安全感。有拳头落在肩上和头上,麻木的身体没有感受到疼痛,而是想起上次被祁泠迷倒,被岳烟抱住时的触觉。 那时她真的觉得自己快完了,凶手的笑容在眼前弯成死神的镰刀,时刻悬在咽喉之上。直到一只手撕开混沌的眼帘,从黑暗边缘将她拉了回来。 那孩子明明骂祁泠的时候凶得要死,抱住自己肩膀的那双手却柔若无骨,身体的温暖透过肌肤缓缓传来。她本来冰得像一只冻死的小鹿,就这样被少女暖回了人间。 鹿青崖忽然非常自责,自责上辈子做过的事。虽然她也是被莫名的力量操控着,但最终受到伤害的,毕竟是岳烟。 赎罪,都是罪有应得的赎罪……岳烟生自己的气,被她的粉丝打骂,就当是赎罪好了……鹿青崖逃不脱人群的围殴,就像她上辈子逃不脱命运的掌控。她缩在椅子里,双手掩住面孔,感受着侮辱与碎石一起砸在身上。 “坏女人!就是你差点害死烟烟!” “还有脸出来恰烂钱?怎么不去死啊你!” “我们今天就是来替烟烟报仇的!” 恶毒的嘈杂中忽然响起一阵纷扰,一个熟悉的声音怒喝道: “都给我住手!” 周遭的声音瞬间寂静。下一秒,被惊了一跳的粉丝们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花痴地鸡叫着: “我见到烟烟子本尊了啊啊啊——” 鹿青崖没敢挪开双手,只知道一点潮湿顺着掌纹,冰冷地浸透了手心。 第18章 岳烟听见耳边为自己响起的花痴呐喊,像是被下凡时被万物夹道欢迎的谪仙,站在一片耀眼的花团锦簇之中。 有了她的出现,遭到唾弃的鹿青崖才得以脱身,衣衫凌乱地被顾圆圆扶出人群。心头犹恨的粉丝们并不想这样放过她,居然将她和顾圆圆拦住。 -- 第34页 “这就想走啊你,想什么便宜事呢?” 一个女孩子尖声叫道,登时又引发一阵小骚动。 被躁动的人们围堵住出路,顾圆圆毕竟是小女生,生怕这些人又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乍着胆子喊道: “有完没完了?你们是粉丝还是……” 你们是粉丝还是土匪?顾圆圆本来想这么说来着,念在他们是岳烟的粉丝,还是没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这群人哪会听她的话,闹起来不分你我,连岳烟也被搡得扭了下脚踝。 岳烟又没什么偶像包袱,见镇压不住粉丝们,将导师席的玻璃桌板拍得震天响,终于让粉丝们的注意力暂且从鹿青崖身上挪开。 何思邈这才带着保安控制住现场,将几个带头闹得最欢的制服住,扭着手腕压在桌子上。这几位还心有不甘地骂骂咧咧,甚至朝她开火: “正主不应该包容粉丝吗?哪有你这种带头欺负粉丝的,真让人心寒!” 岳烟直接一巴掌抽在为首的年轻男子屁股上,比他还骂骂咧咧: “给你个大嘴巴子,让你学会什么叫闭嘴!” 她直接在屁股上扇出一个印子。 他追星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回见到比粉丝脾气还大的明星。 明星都靠着他这种粉头子割韭菜呢,谁不哄着点他?偏偏岳烟不吃这一套,这种违法乱纪的东西别说是保留粉籍了,没把他开除人籍都算好的。 见耍横不管用,他终于忍气吞声地消停下来,人群的情绪也逐渐冷却。 顾青窈和另一位导师姜辰已经在节目组的安排下安全退场了,忧心地往这边观望。 现场稍微有序下来,粉丝、何思邈甚至是保安都下意识地盯着岳烟,盯着这场闹剧的核心人物。只有鹿青崖没看她,被垂落的鬓发遮住了侧颜,指尖轻颤地倚在顾圆圆的肩上。 猛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岳烟倒有点不自在。但事到如今,她必须控得住场子,这才是个有担当的艺人该做的,否则事态只会越闹越大。 表面上异常威严的小明星悄悄搓着掌心,方才拍桌子的时候手都拍红了,现在正是疼的时候。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严肃,给萧衡递个眼神,让他帮顾圆圆搀扶着鹿青崖。随后自己忍着脚踝的伤痛,将步伐一横,纤细的腰身挡在鹿青崖面前。 “烟烟……” 鹿青崖吃力地抬起头来,看向她背影的眸中有水光流溢,随即又疲软地垂下头去。 这一声呼唤,岳烟听见了。但自己现在正和鹿青崖闹别扭呢,所以她就偏装听不见,气死小鹿气死小鹿。 但不得不承认,这一声软糯的鹿鸣在心中响彻,听得她一阵心软。 如果鹿青崖是一只从捕猎中侥幸逃出的负伤小鹿,那岳烟就是半路截胡的斑虎,挡住闻着血味追击的狼群。 粉丝们看起来年龄都不算大,至多是大学生吧。很难想象,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因为一个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戾气横生,用最无知的嘴脸伤害别人。 “我是演员,既然你们说是我的粉丝,那就应该盯着我的作品,这才是对我最大的尊重,”岳烟沉着脸,扫视着眼前这帮半大的孩子,“喜欢我,多给我的戏提点建议就是了,何必在这些有的没的事情上花心思?”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小姑娘涨红了脸,撅着嘴巴说道: “可是粉丝就是应该爱护正主呀,否则你受了那么多委屈,谁替你出头呢?” 岳烟心中忍不住好笑: “你们觉得伤害别人、用父母的钱给我打投,还有浪费时间在网上和别人对骂,这些事就是爱护我?” 小姑娘想了想,没什么好反驳的,还有几个粉丝也跟着点头。 岳烟眉头一皱:“谁告诉你们的?” 小姑娘指了指被她抽过嘴巴子的那个男人:“是溪溪哥哥跟我们说的,他是后援会的会长呢。幸亏有他,否则我们都不知道去哪里给烟烟打投。” “溪溪哥哥?”岳烟饶有兴致地问道,“全名叫什么?” 小姑娘回答道:“他叫苟冬溪,就是冬日的溪水。烟烟,这个名字是不是很美呀?” 美?叫个狗东西就美了?那要是叫个王八蛋他不得活活美死啊? 岳烟微微咋舌,抄着双臂悠哉地踱到他身边。 苟冬溪还被人按在桌子上,高撅着屁股,想跑都跑不了。 她使一个眼色,萧衡立刻会意,将他的手机搜了出来,交到她手上。 “你们这是抢劫!我、我要报警!” 苟冬溪好像被人抓住了什么弱点,忽然恼羞成怒地大喊道。 岳烟不屑地乜他一眼,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 “报警?别急,待会儿我帮你报。只不过到时候被抓走的人,可不是我呢。” 他整个脖子通红,挺挺地暴起青筋。被岳烟掰着手指解开屏幕锁的时候,他简直像头发疯的牯牛,幸亏是有人按着,否则整个片场都得让他撞塌了不可。 岳烟欣赏着他的无能狂怒。她都看见了,方才围殴鹿青崖的时候,就是这家伙打得最欢,还伸着一双手等着借势揩油。 败类,什么后援会前援会的?我为了写《影后黑化计划》,查得资料比厕所里的卷纸还厚,能不知道你们这种人用什么手段牟利?岳烟心中暗想。要不是现在是法治社会,脑瓜子都给你削放屁咯。 -- 第35页 “哦,找到了,”她盯着苟冬溪手机里的微博界面,点着置顶的那条微博,“不久之前,你号召我家这帮小妹妹给我打投来着?还说什么……把钱都交给你,一部分作为后援会的运营费用,另一部分专门用来买票数,一定要把我顶到榜单第一位?” 苟冬溪脸色一白,变脸的速度堪比国家一级川剧演员,立刻堆起满脸笑容: “是是是,烟烟,你看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 “哦,为了我好,所以把钱都转到自己账户里了,是吗?” 他浑身的血都僵住了,却还在满口跑火车地忽悠: “没、没有啊,那些钱都是我自己的,真的……” “什么?说人话,我听不懂狗叫,”岳烟满脸和善地说道,咔嚓咔嚓地截着转账的图,“待会儿你到警察局去说吧,那儿有警犬,专门和你交流。” 岳烟悠然地点开他的微信,见这家伙把钱私吞了还不算,还得转到零钱通里,每天坐收将近一万块钱的利息。 好家伙,这点财富密码都让你想绝了。像你这种人,出门捡不着钱就算丢吧?岳烟腹诽着,随手将手机扔给萧衡,两只眼睛笑得特别纯良: “快给苟先生安排一辆专车,还有旁边这几只,都送去警察局给警察叔叔参观参观。” 苟冬溪本来以为她不会做得这么绝,大不了以后和她分账嘛,以前追别的明星都是这么干的。见高大威猛的保安们真的拖起自己就走,一想到要进局子,当时就吓得两腿发软: “我知道错了,放开我,放开我……烟烟你放过我吧,我给鹿青崖磕头!对不起!救命啊,我不要去坐牢……” 带头的那几个闹事的被哭爹喊娘地送走了。 岳烟回过头来,看着剩下的这群比自己还小点儿的小粉丝们。 这帮孩子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几乎吓傻了,方才对鹿青崖重拳出击的气势全没了,唯唯诺诺地瞅着岳烟。 岳烟居高临下地质问道:“鹿青崖那件事,你们要有自己的判断。网上的言论多了,你们句句都要信吗?” “不信了不信了……” 粉丝们赶紧摇头。 岳烟伸手,在前面的姑娘头上拍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那还不去给鹿青崖道歉?” 有了苟冬溪的前车之鉴,粉丝们前呼后拥地围到鹿青崖身边去,生怕自己落下了。 “鹿老师我们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吧……” 鹿青崖虽还有点怕,但她时刻得端着影后应有的涵养,任何时候都不能失态,尽力保持着最宽容平和的笑容: “没关系的,知错就改,都是好孩子。” 这个女人,倒是大度……岳烟在旁边冷眼看着,目光捕捉到她指尖的轻颤,心头也随之蓦然一颤。 她也是个柔水做成的女人啊,也是会怕、会疼、会生气的,但她不能。不仅不能像岳烟一样,让欺到自己头上的人付出代价,反而还得做出包容的姿态。 像含了粒沙石的河蚌,痛苦的情绪没有出口,在柔软的心绪来回磨砺,心底磨得鲜血淋漓也不曾皱眉,面上仍是那个坚硬得没有弱点的河蚌。 就因为她是影后,是被圈内人公认为神的人,所以就得舍弃正常人都有的心思,永远以最完美的姿态对待世界。 做小鹿神这么多年,不觉得累么? 岳烟望着她的指尖,忽然有点结巴地跟粉丝们说道: “问问鹿老师刚才哪里挨打了,还疼不疼。” 明明就在身旁,粉丝们还是老老实实地给她当传话筒。 听了粉丝们的话,鹿青崖轻柔一笑,低声回答: “告诉你们家那位姐姐,我没事,不要担心。” 被点破了心思的岳烟脸颊一热,装作满脸嫌弃的样子地招呼粉丝们: “好了好了。你们也看到了,苟冬溪真是个狗东西,你们以后别信那些话了。想支持我,就多给我的戏提提建议,帮我搞事业。对了……” 她一眼瞄到人群中,一个女孩子外衣下隐隐露出的校服衣摆,于是问道: “你们还是学生?” 这帮翘课来闹事的学生立刻垂下脑袋,一个个噤若寒蝉。 向节目组要来了手机,岳烟在手机里挑挑拣拣,将自己日常拍的一些生活小视频打包发给他们,说话的语气像个搞促销的售货员: “这里都是我的自拍呀,自己哼的歌呀,自己做饭的视频什么的。你们想看的话,就保存一下。” “想想想想想!” 粉丝们点头如小鸡啄米,没过多久就有人疑惑地问道: “解压需要密码,这个密码……” “是图中这道微积分运算的答案哦。” 岳烟的笑容再次和善起来,笑得诸位粉丝不寒而栗。果然,她又添了一句话: “我记住你们是哪个学校的了。要是三天之内没解开,我给你们校长打电话哦。” 打发走被教训得哭唧唧的小粉丝们,岳烟赶忙找到何思邈,深深鞠了一躬,低着头对片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道过歉,并且保证会赔偿粉丝暴动造成的损失。 “咳,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何思邈解围道,笑着拍拍她的肩,“其实你最该道歉的人在那儿呢……” -- 第36页 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正瞧见鹿青崖玉琢似的侧颜。 鹿青崖微微一笑: “算了吧何导,让她现在给我道歉,岳小姐会气哭的。以后啊,会有机会的。” 最后这句话好诡异啊!岳烟在心里呐喊道。 鹿青崖又与何思邈聊了两句什么,她没听清,只听见一声嗤笑。 是白珂在嗤笑。方才出事,她一直在旁边围观。原以为那帮人能把鹿青崖打进医院呢,没想到,让她失望了。 尽管鹿青崖一直承诺自己的状态没问题,何导还是决定等一切调整好之后,再补拍剩下的演员自我展示镜头。毕竟也没剩几个人了,而且还有岳烟见鹿青崖的场次,这场可得好好设计设计,以后补拍再剪辑也不迟。 为了不耽误进度,接下来先拍摄些不太需要设计剧情的镜头。挑选剧目是抽签决定,演员两两一组进行搭戏,抽到相同剧目的两组进行竞演。因为是抽签,所以拍摄自然反应为主就好。 岳烟选择了还算熟悉的卓弄影同组,抽到卡片之后就回到座位上。所有演员抽签完毕,大家一起揭晓卡片上的剧目。 岳烟和卓弄影两颗脑袋凑到一起,见卡片上写着:《红楼梦·狱神庙·王熙凤之死》。 岳烟一怔。居然是《红楼梦》的戏,这可不好演……正琢磨着,五颜六色的灯光一闪,节目组公布了另一个抽到这场戏的小组—— 是白珂那一组。 第19章 凌晨一点半,练习室的灯还亮着。岳烟和卓弄影捧着台词本,对着镜子中的倒影凑成四个人,正好是一桌麻将的人数。 但她们不能打麻将,她们在排剧本,排不完就淘汰的那种。 按照节目的规则,剧本确定下来以后,组内两个演员自行决定自己的角色,角色定位完毕后就要开始排演了。 竞演的选手大多是电视电影演员,然而表演形式却是现场话剧,不仅要求演员们完成自己的表演,还要设计舞台,以求达到最佳效果打动观众,在现场投票环节能够超过对手的得分,顺利晋级。 熬了整整一天,直到深夜,岳烟清灵的眸下也漾起些血色。卓弄影也好不到哪里去,眼下都青了,还对着镜子练台词。 只不过练习台词的场面相当残暴,未成年人建议在家长陪同下观看。 卓弄影一手端着剧本,一边调动起脸上所有的肌肉,叉着腰跳脚骂道: “没良心的种子,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整日家调三窝四,干出这没脸面没王法、败家破业的营生!” “放你娘的屁!满嘴胡话,可仔细你的皮要紧!” “什么多姑娘少姑娘,脏姑娘烂姑娘,还有伙嫖的粉头、聚麇的小老婆,都指着娘娘的名义要钱,真当我不知道呢?有钱换这几根骚毛,就没钱打点太监了?” “带上你相好的娼妇的骚毛!有本事,再伙着东府的爷俩弄个娼窝子,带着你的小老婆滚去吧!” …… 她的角色,不过是平平无奇的王·祖安加特林·熙凤罢了。 饰演林·瑟瑟发抖·红玉的岳烟在旁边表示不敢说话。 抽到的剧目是《红楼梦》中王熙凤横死狱神庙的片段,本来剧本只有薄薄几页,但既然能够自由发挥,这俩人改着改着就把剧本改到了两倍厚。 王熙凤之死,是朱门沉闭的最后一声叹息,是凤凰落入荆棘后流尽的最后一滴血,也是大厦倾颓后,激荡起的无数尘埃中的一粒而已。 听说身死之时,一生往事都会浮光掠影地经过脑海。作为钟鸣鼎食的最后一缕余音,王熙凤会想些什么?想她当年用红颜换贾瑞一身枯骨,还是沦为阶下之囚任人凌贱?想她当年三言两语扼断尤物之性命,还是身负恶名惨被休弃?想她仗着己身傲骨不信神佛,还是最后为了唯一的骨血祈告上苍? 王熙凤的一生,就是凤凰尾巴的一根翎毛,掠过鲜花盛开的全景,最后在烧毁繁华的狱火中化作一抿尘灰。 改剧本的时候,岳烟想写出这缕将死斜阳的苍凉。所以不仅要演她的毁灭,更要演出她的鲜活。 除了原有的临死时的戏份,她和卓弄影商量着,将王熙凤从前的无限风光穿插于其间。展现出怒放的生命被倾覆,才是彻头彻尾的可悲可叹。 岳烟毕竟是笔杆子出身,不到一个小时就修好了新剧本。卓弄影被她的效率惊呆了,满眼星星地瞅着她,却见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说道: “你来演王熙凤,我给你演配角。” 卓弄影愕然:“为什么?” “你看你这张脸呀,”岳烟对着镜子说道,“你的面部线条比我硬朗许多,既有媚气也有英气,这才是‘脂粉队里的英雄’呢。我长得多少有点软,不像凤姐的。” 自己话是这么说,却还是不服气地鼓起小脸,努力做出生气的样子,但仍然以软媚为态,只像一只被人偷走了兔子的狐狸。 所以就有了卓弄影饰演暴躁凤姐在线收拾贱人的排练场面。 “烟烟,你看我练得怎么样?” 精疲力竭的卓弄影在地板上坐下来。她有点苦恼,王熙凤的气势倒是出来了,可总觉得差点什么。 “表演是有层次的,你差了点韧劲儿。” 岳烟说道。为了写小说,她可是翻了不少理论著作,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妥妥的嘴炮表演艺术家。 -- 第37页 王熙凤这个角色,虽有张扬暴烈的一面,但必须放在她整体的人生经验来表现这份张扬。说到底是大家闺秀、豪门贵妇,就算是骂街,也不能像个泼妇似的浑身使劲儿。 见卓弄影还是懵懵的,岳烟拿起了剧本: “我给你示范一下。” 说罢就开始念这些把人骂个狗血喷头的台词。念着念着,岳烟觉得自己脑浆子都快沸腾了,甚至因为输出太猛一度陷入贤者模式。 卓弄影瞪大了眼睛望着她:“……你怎么了?” 后知后觉的岳烟:“我在后悔,当时骂苟冬溪的时候,我怎么没想到这些话呢。要是能重骂一次就好了。” 她像条金鱼似的呆呆地望着镜子,想到苟冬溪打骂鹿青崖时的架势,不知为何更觉得憋屈了。 明明已经和自己说好了,要和鹿青崖冷战的。没想到鹿青崖还没说什么,她心底就已经摇起了小白旗。 看着她的样子,卓弄影扑哧一声笑出来: “烟烟,你不会是喜欢鹿青崖吧?” “谁喜欢她谁喜欢她?”岳烟一下子从呆头金鱼变成了炸毛小鸡,“再胡言乱语,可仔细着你的皮!” 少女的肌肤太过细嫩,心头一个悸动,耳尖儿和颈上的潮红就将心思出卖得干干净净,像是白云藏不住心中旖旎的烟霞。 卓弄影本来只是打趣,如此一来更坚定了内心的猜想。她可是圈子里有名的嗑学家,当初她看中的男女最后都公布恋情了,看中女女这还是头一次。 虽然是两个女孩子,不过烟烟为了鹿老师,连自己粉丝都怒怼不留情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嗑到真的了。 不行,有我嗑学家在,就不能让这对真cp沦为be。卓弄影暗中下定决心,站起身来打着哈哈说道: “那什么……我去一趟洗手间。” 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岳烟:“你去呗,跟我报备啥。” 卓弄影若无其事地出了练习室,一出门,就从散漫的脚步变成小跑。一溜烟地来到大楼一层的奶茶店,她冲进去对老板说道: “点一杯无糖去冰的巧克力啵啵。” 老板笑着应了一声,一边调饮料一边问道: “在这儿喝还是带走?” “能不能请老板打包一下,装成外卖员放在这里的样子?” 卓弄影趴在台子上反问道。 没明白她要整什么幺蛾子,但老板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卓弄影点着小票上备注的一栏说道: “这里写点字。就写……‘巧克力啵啵,不要冰不要糖不要巧克力,只要啵啵’。然后署名就画个小鹿脑袋。” 她亲手画了个小鹿,在一切都打包好后抱着奶茶上楼。她都打算好了,就说这是鹿老师点给烟烟的,烟烟说不定就不生气了呢。 还没上到练习室所在的第三层,就在楼梯口处遇见了岳烟。一看到她,岳烟的眉眼松弛下来: “上个洗手间怎么这么久?我等你半天,想了想还是出来找找你吧。这走廊拐来拐去的,怕你迷路。” “啊……没、没有,”卓弄影随口敷衍过去,举起手中的袋子,“烟烟,你点的奶茶到了。” 岳烟一怔:“我没点奶茶啊?” 卓弄影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惊讶道: “咦?我也没点呀。外卖小哥把这个放在楼下了,工作人员说地址写的是咱们练习室的房间号。” 说罢,还一脸神秘兮兮地问: “烟烟,你是不是偷偷谈了对象?这是你家里那位给你点的吧?” 屁,我上哪找对象去……岳烟无语扶额,正想说话,忽然见卓弄影面色一僵,盯着她身后磕磕巴巴: “鹿鹿鹿鹿老师……好……” 鹿青崖来了?就站在我身后?岳烟的思绪飞速运转,一把将奶茶接过来,干脆利落地插上笑道: “是啊,我是谈恋爱了。我一个劲儿地说不让他破费,他非说我排练辛苦,心疼我,一定要给我点奶茶……” 然后抱着奶茶猛嘬一口,因为不太喜欢巧克力的味道,还险些被呛到咳嗽。 当着鹿青崖的面,卓弄影傻了。 鹿青崖也怔住了,随即很快又调整好神情,双眸含笑地望着她。 这个女人到底在笑什么啊?岳烟被她笑得发毛,握着奶茶的手摸到杯子上贴的小票。 只见小票上写着一句“只要啵啵”的土味情话,署名是一头小鹿。 “咳,烟烟,”鹿青崖用指节抵住了唇,轻咳一声掩饰笑意,“你爱人姓鹿?” 岳烟被一颗珍珠卡住了嗓子,差点让奶茶从鼻子里喷出来。她端着奶茶,喝也不是走也不是,干瞪了半天,满脸通红地小声说道: “鹿青崖,我有话跟你说。” “好呀,我最喜欢听小女孩的悄悄话了。” 鹿青崖笑道,指尖勾住她的腰带,将她引到手边一个无人的空房间里去。根本没给卓弄影作出反应的时间,房间门已经“啪”地一声关上。 这把卓大嗑学家激动的,比cp本p还激动,小心翼翼地往门缝凑过去,支棱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只听鹿青崖的声音绵绵软软,像是刚上初中的海妖在和心上人表白,明明听起来很清纯,却不小心让骨子里的诱惑流溢出来,勾了听者的魂魄。 她似乎离岳烟很近,咬唇低声说道: -- 第38页 “这奶茶真软。” 第20章 后背贴在墙上的那一刻,岳烟就感觉到鹿青崖的气息霍然逼近。 鹿青崖还穿着录制时的酒红长裙,唇色与裙摆不差毫厘。温热的体温蒸腾了茉莉花香,从这女人蓬松微鬈的长发间,以及每一寸脂肉上渗透出来,像是发情的小鹿摇晃着诱人的腺体,用毛绒绒的尾巴去搔弄一只被逼进死角的狐狸。 “烟烟,那只小鹿画的不合格哦,”鹿青崖伏在她左肩,下巴抵在她的锁骨窝里,“姐姐都给你看过内裤上的鹿了,怎么还不会画同款呢?” 说罢,柔软若云的指尖覆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挪到自己的腰迹,稍微向下就能摸到内裤的边边。 小鹿的笑容中透着肉食动物才有的狡黠: “要不然,姐姐让你照着描一下?” “鹿青崖,”岳烟压低了声音,从唇齿间挤出这三个字,“弄影还在外头呢。” 没想到鹿青崖不仅不收敛,反而得寸进尺。香软的唇口渴似的微张着,露出净如白玉的牙齿。红唇一动,靠近岳烟耳下的坠子,一口含住圆润饱满的珍珠。 像是孩童含住了糖果,她舒服地吟哦一声,整个人软在岳烟怀里。 细密的酥痒从耳垂袭来。岳烟察觉到她假借着品尝珍珠的名义,偷偷用舌尖舔舐着自己的耳垂。 于是,从她口中辗转而出的话语也透过舌尖,酥麻地在肌肤上蔓延开来: “所以啊,烟烟可别挣扎得太激烈,不然会被她听到的。” 一说到这个岳烟可就不软了。她腰腹一挺,咬牙切齿地反问道: “我挣扎?谁让谁挣扎还不一定呢。” 到底是年轻,自带激将法百分百概率会心一击的buff。 鹿青崖垂下漆黑晶亮的眼睫,红唇轻动,用山雾般的气声笑问道: “是么?你自导自演,装作无意地将我说成是你的爱人,不就是想引我上钩?” “鹿青崖……你别以为我真不敢弄哭你。” 岳烟的喘息有些急促,连自己都感觉到脸颊的灼烫。 或许是她的错觉,鹿青崖狭长的凤眸中居然荡漾着一丝兴奋。风情万种的女人就像初春怒放的红杏,只不过花蕊间喷薄的芬芳是雌性荷尔蒙的气息。 “可是姐姐好久没哭过了,”花红的双唇微翘,似有几分钓人上钩的嘲弄,“姐姐真怕你不行,然后不小心反而把自己气哭呢。” 谁不行?你说谁不行?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岳烟别的时候没什么志气,但在这种方面往往好胜心极强。 鹿青崖唇边的余音还没散,就被岳烟的呼息打乱了阵脚。 一瞬间,极具侵略性的吻压了下来。有几分泄愤的意味,也为给这张说自己不行的嘴一点厉害尝尝。 鹿青崖身子不稳,险些跌倒在坚硬的地板上,所幸被岳烟及时拦住了腰肢。纤白的手臂似一段柔韧的枷锁,将她死死地锁在怀里,不给她闪转的余地。 鲜嫩的鹿肉是一块诱饵,小狐狸还在凶狠地捕猎,不知不觉间已被温柔刀勾住了唇,再也放不开了。 “鹿青崖,你不是还自称姐姐么,嗯?就被当妹妹的弄成这样?” 岳烟的唇吻还贴在她的嘴巴上,以猎食者的姿态沉声问道。 不知道是不能逃开还是舍不得逃开,她任由岳烟揉搓,哪怕秀发散乱,花红的唇彩在雪润的肌肤上蹭出一枝红梅。 甜酒似的潮红在眉梢腮畔流潋,她娇软地抿唇喘着气,见岳烟停止了亲吻,竟还缠绵地凑上去,颦蹙着黛眉求她施舍: “怎么停了?我还没哭呢。” “差不多得了,门外还有人呢,”经历过无数次社死的岳烟不敢再放肆,“不过是让你尝尝,那杯所谓我对象点的奶茶的味道。” 像个偷偷吃醉了酒的小孩子,鹿青崖软软地蹭了蹭,轻巧地衔住她的下唇: “这奶茶味道真软。” 为防止这女人又不老实地拉扯话题,岳烟在她唇上狠狠一啄,然后才缓缓说道: “那是我最讨厌的巧克力味。如果真的是我对象点的,怎么会点这个味道呢。不过……” 拽着她衣领的手稍微一滞,鹿青崖小鹿似的歪着脑袋,轻声中透着浅浅的磨砂感: “不过什么?” “不过我想气你是真的。” 说着,又用力在她颈后咬了一口。 鹿青崖微微出了些汗,糖蜜似的露汁在岳烟唇齿间流转,加上耳边若即若离的娇息,岳烟只觉得但凡是个正常的能动情的生物,都禁不住这家伙的勾引。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不怕引来危险吗?真当我没长獠牙,不会把她吃干抹净? 上次偷咬她的指尖被发现后,岳烟心中满是后悔:亲都亲了咬都咬了,连同一张床都睡过了,还扭扭捏捏害羞个屁!人生在世,该硬就得硬。花开堪折直须折,铁杵磨成绣花针。 岳烟发现自己像个臭流氓,正在调戏一位有钱有颜的良家妇女。 而且这位良家妇女非常之乐意。 鹿青崖的唇动了动,还没发出声音,就听门外传来卓弄影的疑问: “那个……鹿老师,烟烟,你俩没事吧?” “没事,我给烟烟讲一下戏,”她温软一笑,款款的声音根本无法让人与衣衫凌乱的形象产生联想,“弄影你别急,给烟烟讲完,我也给你讲讲。” -- 第39页 门外的卓弄影头发吓得都快站起来了:怎么给我讲?像你俩一样把门弄得砰砰响这样讲吗? 话音未落,就被岳烟在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她浑身一悸,被一双手臂箍住了肩。 岳烟的唇吻覆住她的眉眼,她阖着眸子看不见画面,只能感受到巧克力醇厚的甜意,以及岳烟唇间喑哑的低语: “有我一个还不够?” 她低眉轻笑:“小朋友吃醋啦?” “……哼。” 岳烟没回答,只是冷哼一声。 鹿青崖与她额头相抵,轻抚过她柔顺的长发,精心地哄问道: “因为我骗你那件事,还在生姐姐的气?” “唔,”岳烟呜咽一声,不想被屋外听见,一团委屈都窝在鼻腔里,“还有别的。” 小鹿般精致的鼻尖凑进她的发丝间,温柔的声音也在发丝间蔓延开来: “别的?是什么事呢,跟姐姐说说。” 之前鹿青崖与顾青窈说笑时的笑颜又闯入心头。岳烟觉得自己也太矫情了,人俩是多年的姐妹,自己又算什么东西,有资格吃这份飞醋?于是醋意像淤血般沉在心底,无处排解,最后凝成一道酸楚的痕,硌得浑身都跟着难受。 “你不说,姐姐就一件一件地猜吧,”鹿青崖双手伏在她肩上,下巴垫在手背,“从头开始猜的话……难道是你强吻我家保洁的秋姨时,我表现得不够吃醋?” 闭嘴,女人。 岳烟纠结地咬了咬唇,还是垂眸小声说了句: “顾青窈……你和她说话的时候,好开心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么?鹿青崖眉眼中有些许动容,见她很难过的样子,用鬓间的碎发蹭了蹭她的耳垂,双唇抵在珍珠耳坠上柔声解释道: “乖,因为她在夸你好看啊。” 她说不出话来,似乎即使心结已经消了,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还是不高兴?” 鹿青崖问道。 将半张小脸儿埋进柔软的毛衣高领里,她发出一声麻薯似的“嗯”,又抿起嘴巴不肯再说话。 用指尖将衣领按下半分,鹿青崖试探着问道: “那……你从此就讨厌姐姐了吗?” 不是……岳烟忽然明白了还未被剔除的那根刺是什么。就是她一直没想明白的,以后该怎样维持与鹿青崖的关系。这道题好难,难得她甚至有些不愿意面对。 嘴上的死皮快要被她咬得直叫唤。温吞片刻,她终于黏软地回答: “我、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讨厌你呢。” “好吧,那姐姐等着你的答案,”鹿青崖的指尖顺着发丝滑落,揉捏着她软乎乎的耳垂,“不过……也许你可以告诉姐姐,在你找到答案之前,我可以做点什么呢?” 面对鹿青崖的服软,岳烟几乎全无招架之力,心猿意马不知该如何回应。然而面子上总是不能输的,她倔强地梗着脖子,像一只小狐狸昂首挺胸地端坐着,蓬起胸前那团白毛满脸傲娇。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应,但鹿青崖从这只幼狐的肢体语言中读出两个明确的大字: 撸我! 此时,卓弄影正蹲在门外长廊里,与奶茶杯子上的小鹿头面面相觑,大眼瞪大眼。 也不知道烟烟和鹿老师在里头折腾什么呢,好期待……不是,好担心烟烟呀,鹿老师不会为难她吧? 卓弄影发挥着嗑学家应该有的想象力,听着几声撞门的闷响就能胡思乱想。 像她这一代的演员,念大学的时候几乎都看过鹿青崖的电影。原因很简单,鹿青崖工作室自己制作的电影从脚本、镜头再到演技,都是教科书级别。 包括最初的那部《媚骨天成》,虽然这部电影不是鹿青崖工作室制作的。 借一直瞧不上女流之辈的丞相之手,将政敌车裂而死之后,鹿青崖饰演的长公主又造出许多假证据,上奏皇上说政敌其实无罪,皆是丞相栽赃诽谤之过。皇帝登时震怒,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只有长公主对垂垂欲死的老丞相回眸一笑,用唇形无声说道: “你上当了。” 这个镜头成为了标准范例,每次讲到这一节,都要将这个镜头慢放好几遍,一帧一帧地观看长公主红唇上怒放的恶之花。 如今圈内新晋的戏骨,不少都是照着鹿青崖的表演练习出来的。除了顾青窈这种名门正派的师妹,还有前年金猪蹄子奖的最佳男主角,去年金烧鸡奖的最佳女主角,以及前几个月金狗头奖的最佳女配角……当记者问起他们最崇拜的业界前辈,这些实力演员们举着奖杯两眼放光: “不到三十岁就拿到金屁吃奖的鹿青崖老师,是我在演艺行业的启明星。” 联想到鹿青崖在银幕上的万种风华,在加上那俩人在房间里莫名其妙的撞门声,卓弄影觉得自己已经兴奋了。 脑子里正纷纷扰扰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串皮鞋发出的脚步声,沿着冰冷的地板步步逼近。 她唬得激灵一下,猛然弹起来,见走廊拐角处的墙上映着两缕缱绻的身影,依稀间还伴着奇奇怪怪的拍打声。 什么东西?她瑟缩地往那边看着,正犹豫着要不要敲敲房门,给屋里的俩人说一声,不料墙角的人影霍然转过来,露给她一个后背。 是总导演何思邈的后背。 何思邈平时看起来挺高大一男的,然而此时,一双筋线分明的手臂紧紧锁住他的腰,让他没有半分反抗的能力。他看起来好像被榨干了,冰凉的汗打湿衣背,喘息中夹杂着无能的暴躁: -- 第40页 “萧、萧衡,你个狗|日的混蛋……” 我好像又听见付费内容了,卓弄影整个人都混乱起来。如果被何导发现自己正看着这一切会怎么样?以何导的咖位来说,自己会被整个导演圈子封杀的吧? 眼看着何大导演和那个男人就快过来了,她慌不择路地躲到墙后,打算先逃过这一劫再说。可是怕岳烟和鹿青崖突然出来撞见这一幕,又放心不下地探头往这边看。 她知道萧衡是岳烟的助理,只是此前从未留意过。眼下,何思邈被萧衡的怀抱与啃咬所裹挟,步步溃败地往房门的方向靠近,而且似乎…… 似乎还想进到那个房间里去。 果然,何思邈在粗重的呼吸间支离破碎地说道: “喂,狗|日的……赶紧给老子找个房间再搞……别、别被拍到……” 萧衡低沉地笑了几声,搂着爱人一脚踢开门。 完了。 卓弄影大脑里一片空白,傻子似的张大了嘴,瞳孔地震到快要从眼眶子里头咕噜出来。 光是想象着岳烟撞见何导和自己助理深度交流的场面,卓弄影就已经头皮发麻了。如果岳烟还恰好在和鹿青崖做点什么能弄响门板的事情…… 她急得快要跳脚了,却只能在心底默默说道:烟烟,我为你默哀。 何思邈正忙着与萧衡热火朝天,哪里还顾得上房间里若有若无的女人气息。被萧衡用力一吻,上半身就倒在桌子上直不起腰来。 这个房间其实是节目组给鹿青崖准备的,专门用来休息和研究剧本的办公室。当时鹿青崖读剧本读累了,出房间活动活动筋骨,没想到一出门,就撞见了岳烟和卓弄影在那里狗狗祟祟。 满屋的剧本与稿纸飞舞,像是生着红蓝纹样的白蝴蝶,围绕着热情拥吻的两个人翩翩起舞。纷乱的人体将纸张揉皱时,暗暗的嘈杂细碎如涟漪间的月影,低语着不知在密谋什么勾魂的诡计。 “我是狗|日的,那你又是什么下贱货,嗯?”萧衡低声问道,“我原本以为你挺强壮的,没想到也是个腰软嘴硬的东西。” 何思邈哪能说得出话来,脸红筋胀地还能维持呼吸就算不错。 与此同时,卓弄影死死捂着耳朵,胆战心惊地悄悄靠近。趴在门口,她尽量不去看进行激烈切磋的两个男人,只是拼命在房间里搜寻岳烟和鹿青崖的身影。 她惊了。 别说是两个女人了,她连半个女人的影子都没看到。要不是之前亲眼见证了鹿青崖将岳烟引进房间,她根本无法说服自己这个房间之前是有人的。 怎么会这样?那俩人当场升华了? 录制节目的大厦消防设施很好,她和岳烟的练习室里就有通往消防通道的暗门,或许这个房间里也有,那俩人顺着消防通道走了? 趁何思邈和萧衡尚未发现自己,卓弄影悄咪咪地往墙角之后藏去。确定自己藏好了,这才掏出节目组给选手们配备的老年机,准备给岳烟报个信,让她俩一时半会儿的不要出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干脆在里头造个娃娃再出来也不迟。 幸好她已经将岳烟的手机号码背了下来。 1、3、8、2、5、0……她浸着冷汗的手几乎在战栗,一个一个地按着号码。 终于拨通了。 但是还没等她说话,就察觉到好像有那么一丝丝不对劲。 她好像听到了有电话铃声在响,而且声音还不远。 更可怕的是,何思邈与萧衡动作一停,显然也是听见了。碎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的萧衡昂起面孔,鹰视狼顾地用目光搜索着声音的来源。 何思邈肾虚一样地软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臂膀咬牙问道: “有人?不应该啊。这里安保很好,狗仔队进不来的。” “难道你没听出来?这是你们给选手配发的老年机的铃声,”萧衡的眼神逐渐锁定了靠墙的那个大衣柜,“只怕是哪个坏了良心的演员想抓你的弱点,作为威胁暗箱操作。” 萧衡你这么说自家艺人岳烟知道吗!卓弄影早就绝望地挂断了电话,然而已经晚了。萧衡已经认定了,那个妄图走后门的混蛋就藏在衣柜里。 除非经历过给一点电都没有的手机充了一整夜的电,结果第二天临出门的时候发现插线板没开手机啥都没充进去的绝望,否则就无法体会卓弄影现在的心情。 谢邀,已经在联系风水先生帮岳烟看阴宅了。 只见萧衡眼中透着刺客般的杀气,猎狼似的收起利爪,利用肉垫悄无声息地逼近衣柜的门。屏息凝气地将手搭在柜门把手上,并在拉开柜门的刹那恢复了恶狼的狰狞模样—— 卓弄影闭上了眼睛。 半秒钟之后,一声打在皮肉上的闷响轰然传来,紧接着就传来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但不是岳烟的女声,而是萧衡的男声。 卓弄影惊诧地偷眼看去,见屋里的所有人都好像被暂停了时间,僵滞在原地。 萧衡左手拉着柜门,攥成拳头的右手停在半空。何思邈与衣柜里的鹿青崖面面相觑,俩人都下意识地按着自己的衣服以防走光。岳烟挡在鹿青崖与萧衡之间,因为长得太好看,连脸上的痛苦面具都优雅得像是限量款香奈儿高定。 接着,岳烟鼻子里淌出来的两股血告诉卓弄影,时间还在流逝。 那个声音确实是萧衡发出来的,在他看见自己一拳打在自家岳烟的鼻子上,差点把这张盛世美颜打成伏地魔之后;在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骂的人也是自家岳烟之后。 -- 第41页 在他发现这俩人衣衫不整,偷摸地在衣柜里抠抠搜搜,只是为了掀起鹿青崖的裙摆,让岳烟用纸和铅笔描着学画小鹿脑袋的时候。 他内心长叹:自家艺人不争气啊!要是抓住这次机会,那得少奋斗多少年? 还是何大导演吃过见过,表示这都是小场面,马上就能稳住局面。他若无其事地彬彬微笑着,看着满脸懵逼的岳烟,对鹿青崖说道: “没想到这么晚了,鹿老师还在学习,果然成功的人都是自律的。看来鹿老师学到了‘不管男人女人,能捉到小鹿就是好人’这一节了,想必一定收获颇多吧?” 鹿青崖也十分客气,看着他腰上被萧衡双手抓出来的两道痕,温温润润地寒暄道: “哪里哪里。看看何导已经学到‘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这一节了,我还是得加快进度,追上何导的脚步才是。” “岂敢岂敢。” “哪里哪里。” “岂敢岂敢。” …… 都这种时候了就别艹什么爱学习的人设了吧!旁观的岳烟腹诽道,抹了把鼻血在心底敢怒不敢言。 因为衣柜里的空间太过逼仄,岳烟不得不扭曲腰肢,有些屈辱地将上半身完全伏在鹿青崖的屁股上。饶是如此,她仍手握着纸和笔,煞有介事地描画着鹿青崖内裤上的小鹿,大有柳下惠坐怀不乱之风。 甚至是萧衡尴尬地问她在干嘛的时候,她也强撑着颜面大言不惭地回答道: “在学画画呀,艺人就是该多才多艺嘛,怎么了?” 萧衡:这个我信了,你再编一个。 方才吻得正起兴的时候,她的听觉就敏锐地捕捉到门外有人要进来。手忙脚乱地不知该如何收场,鹿青崖倒是比她镇静得多,随手卷起一张稿纸塞给她,在耳畔叮嘱道: “要是被人发现,你就装作在学画我的小鹿logo。” 这他妈的是什么破主意,傻子才会信吧?岳烟差点破口大骂,然而门外的脚步声已经快要踏进来了,她实在是没有别的出路可以走。 重要的不是信不信,而是有台阶可下,心照不宣的部分就没办法了。 被鹿青崖拽进衣柜,她被迫跪坐着搂住鹿青崖的腰肢,忽然想起一个语法层面的问题。 要是“被人发现”,就装作在画小鹿。 那没被人发现的时候呢? 鹿青崖凑过来的唇吻很快给了她答复。棉花糖似的一双唇含住她的耳垂,用舌尖一点一点地丈量着她耳朵的尺寸,并在耳蜗处低声耳语: “没被发现的时候,当然不用画小鹿了。” “那……应该干嘛?” 岳烟品尝到一丝坏水的气息,但没有躲开身子。既因为衣柜里太拥挤,鹿青崖本人加上那些衣服的气息将她团团围住,也因为鹿青崖那神奇的诱惑力。 鹿青崖用牙齿轻咬着耳垂的嫩肉,说话时的咬字黏黏软软: “不画小鹿,可以学着驯服小鹿嘛。” “这可是你说的,”岳烟不服软地低声说道,“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承认自己被我欺负到哭了,我就原谅你。” 当岳烟以双唇红肿为代价,差一点就要将小鹿驯服到哭的时候,柜门被倏忽一下猝然打开。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替鹿青崖挡了一着,顺着鼻孔哇哇呲血。 萧衡的声音仍沉沉的,却能明显地听出一丝慌张。他认准了衣柜里藏得不是什么好人,方才那一拳相当结实,要不是岳烟头铁,只怕脑瓜子都被他削放屁了。 于是望着岳烟的鼻血,他非常沉痛地向鹿青崖表示歉意: “非常抱歉啊鹿老师,我家岳小姐把您的裙子弄脏了。作为助理,我清楚您所受到的经济损失大概就是一个岳小姐的价位。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方可以把岳小姐赔给您。” 岳烟:我看你小子是不想干了。 鹿青崖微微一笑: “成交。” 岳烟:??? 鹿青崖人五人六的笑容让岳烟想说“她生前也是个体面人,大家啐一口再走吧”。她淡定地将被□□得凌乱不堪的长发理顺,体面地微笑道: “既然已经得到了赔偿,我们就不打扰二位了,这就离开。” 说罢,伸出洁白而布满压痕的手臂将柜门关上。也没跟岳烟提前打声招呼,居然就这样单手扣住她的衣扣,指节一动,就解开一粒锁住春光的扣子。 “你还要干什么!” 岳烟几乎是低吼着问道。薄薄的木板子门外,萧衡和何思邈近在咫尺。她觉得哪怕自己的头再铁,也禁不住再来一次社死了。 鹿青崖反倒是满脸无辜,毛绒绒的小脑袋哧溜一下从她的下衣摆钻进去,非要与她穿一件衣服。 她瞬间羞恼得无地自容。身上的衣服虽然是宽松款,但要容纳两个人也属实是费劲。要是不想将衣服撑爆,鹿青崖必须严丝合缝地与她贴合在一起,连肌肤间的纹理都互相嵌入,就像鹿青崖现在的状态。 脂肉的芬芳与温度丝丝入扣,几乎是透过肌肤渗入岳烟的身体里。岳烟只觉得一股血直往上涌,混沌间听见鹿青崖如香烟般曼丽的声线在耳畔笑道: “他把你赔给我,作为弄脏衣服的补偿,那你不就是姐姐的衣服么?” 放、放屁……她想这么骂鹿青崖,想了想又觉得没有这么香的屁,还是悻悻地作罢。 -- 第42页 她随手抓起一件鹿青崖的大衣,将两个人都裹在厚实的毛呢里,这才跌跌撞撞地闯出了衣柜,当着萧衡与何思邈的面。 简称当面出柜。 终于逃到空无一人的走廊上,连周遭的空气也冷却下来,岳烟这才觉得自己的脑子稍稍清醒。 人一清醒,就容易被尴尬的片段占据脑海,一遍又一遍地回味处刑。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她简直头皮发麻,以后再也无颜面对身为这个节目总导演的何思邈,更别提还要跟着自己打天下的萧衡了。 心口上柔软的触觉还在,是鹿青崖非常依赖地靠在她的心窝里,双手揽着她的肩颈。四顾无人,她找个角落站好,这才轻轻地将鹿青崖放下。 依依不舍地在她颈窝里蹭了蹭,鹿青崖还不肯松手,纤细的腰腹紧紧贴在她身上,等她解开了衣服扣子才像头小鹿似的被放出来。 “去吧,好好排练,”鹿青崖唇角的弧度温婉如月,“姐姐期待着你的表现呢,嗯?” 说着,见方才忙乱间把笔墨蹭到了手指上,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去擦,随手在岳烟的小鼻头上蹭了蹭,将指尖的黑墨蹭干净。 当岳烟回到练习室,对着墙上的大镜子把鼻头擦干净时,卓弄影已经在地板上坐着了。名义上手拿着剧本,其实心里慌得一批。 因为岳烟回来的时候发丝散乱,衣衫不整,双唇红肿,鼻头黢黑,总而言之就是非常狼狈,满脸写着“我无颜苟活了”。更主要的是,卓弄影可太知道是谁把她弄成这个样子的了。 还不是因为那杯奶茶,还有那通电话,概括起来就是因为卓弄影。 岳烟又不知道她目睹了出柜的全过程,还以为她在自己和鹿青崖嘴对嘴交流时就溜走了,于是好歹还能保留一点尊严,轻咳了一声就岔开话题: “那啥……咱们继续排练吧。” “啊……好,”卓弄影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一些,“对了,我刚才看见白珂她们那组,好像请了姜辰去指导表演。回来的时候路过她们练习室,我都听见姜辰在一字一句教白珂念台词了。” 岳烟眉眼一动,有些诧异。姜辰和鹿青崖一样,也是三位导师中的一位。节目组明明有规定,除非是安排的节目环节,其他的时间里为了竞争的公平性,竞演选手是不允许私自向导师请教表演方面的问题的。 否则这个节目比的就不是演员自身能力,而是哪个演员在圈内人缘好,更能说动大咖来帮自己过关了。 “咱们要不要和节目组的人说一下?” 卓弄影问道。 岳烟思忖片刻,马上拦住她: “去说什么?姜辰去找白珂,一定是指导表演吗?他俩以前合作过影片,白珂如果说姜辰只是来和她叙旧的,你又有什么证据反驳呢?” 这倒也是,只是卓弄影咽不下这口气。现在这个版本的剧本是岳烟熬红了眼才改出来的精品,不能输给一个走后门的演员。 “没关系,再诡谲的歪门邪道也比不过用心二字,”岳烟心中也有点打鼓,但还是宽慰她道,“只要我们拿出诚意来,观众一定会看到的。” 但愿如此吧,卓弄影摆弄着指尖,垂下眸子暗想道。 练习室排练阶段完毕,就是上台彩排了。根据每组演员的舞台设计,提前调试灯光布景等等。 进度一下子快得令人紧张,为了时刻能够进入工作状态,岳烟很少回到节目组安排的房间休息。平日里在剧场随便找个道具箱或是椅子,裹着外套往角落里一窝就算是睡觉。打个盹后稍微精神了一些,立刻又排戏、走台、打磨剧本。 感觉上辈子高考的时候都没这么肝。 要说是想赢吧,好像又不完全是因为这个。不知怎么,每次夜里做梦,她总是梦回那夜鹿青崖伏在耳边吐出的柔软: “姐姐期待着你的表现呢。” 可能是既然肩负了期待,就不想让人失望吧。 经过一遍遍的观摩修改,第二十四次彩排时,岳烟忽然明白了这台表演还差在什么地方。 在王熙凤死后,会有一段回忆杀,卓弄影继续饰演全盛时期的王熙凤,以此衬托死后的凄凉。现在回忆的繁华是有了,繁华后的余音却还差些苍凉劲儿。 换句话说,就是对于王熙凤之死的表现张力还不够,对比的力度还不到位。 “弄影,我想改一下舞台设计。” 她蹙着眉头说道。卓弄影一怔,剧本都快翻烂了,正式演出也堪堪在即,还能怎么改? “我想……让回忆杀和凤姐落幕的戏份同时上演,这样在视觉上的冲击感更强,”她思索着徐徐说道,抬眸瞅着天花板上能够吊威亚的地方,“那里的威亚是能用的吧?” 卓弄影没明白她的意思: “凤姐又不是上吊自杀的。” 卷起剧本,她在卓弄影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解释道: “凤姐生前无限风光,死后却只是用一张破草席子卷了,扔到荒山里头去。凤姐的尸体在雪地上拖行的那一段,我想让威亚将‘尸体’吊起来,缓缓上升,配合灯光和布景营造出拖尸的氛围。” 卓弄影挠了挠头: “可是我不能同时演这两场戏呀。” “所以由我来演啊。” 岳烟说道。她的角色林红玉只是陪凤姐到最后的婢女,后面的戏份就不多了。红玉杀青后,用草席将她裹起来,吊着威亚配合卓弄影的演出,这样就可行了。 -- 第43页 原来是这样……卓弄影答应了,第二十五次走台的时候就将这个想法付诸于实践。岳烟的脚踝上绑着威亚,整个人都闷在粗糙的草席里,被一点一点倒吊到半空中去,模拟出尸体被狱卒拖行的感觉。 配乐声,念台词的声音,以及离地好几米高的距离,都成为透明的屏障,阻隔了细碎的杂音。只有岳烟自己能听到,脚踝处的骨头在硌硌作响,尤其是上次被扭到了的地方。明明已经没什么事了,这样一吊,伤势立刻复发起来。 好疼。她庆幸自己不会露脸,否则一定会被观众看见自己皱眉的,这可不是一具尸体该做的事。 被完全倒吊着,连呼吸都不顺畅,胸口闷闷得只想干呕。脚踝的筋骨时刻叫嚣着要罢工,最后还是在她默然的坚持下讪讪闭了嘴。 听着卓弄影一句句地念着台词,终于捱到演出结束,她被人从空中放了下来,脸上苍白得没有血色。 然而双脚沾地之后,除了问问演出效果,她一句话也没多说。 “演出效果很好,我感觉会爆呢。只是……” 卓弄影不无担忧地欲言又止。 岳烟倒很平静,坚定地说道:“既然效果好,那就这样演吧。” 正式演出前加紧排练,连续三天下来,她的脚腕已经肿起一圈水囊囊的皮肉,上头还翘着被磨破的皮茧子,连穿鞋都费劲。皮肉之下的骨头也好不到哪里去,摸着似乎有错位的骨节凸出来,走起路来像是上岸的小美人鱼,一步一疼。 幸好别的戏份她还能演下来,不至于站都站不稳。 等演完这场就去做正骨,他妈的疼死了,她摸着脚腕忿忿地想道。 上次让她疼成这样,还是拍《孽海游》的时候被人踹到“身上长茄子”。 那个时候,鹿青崖还会帮她揉伤。 为了保证正式竞演时的节目效果,三位导师已经被节目组安排到别的地方,绝对不会在彩排时提前看见选手们的演出。也就是说,她已经好几天没看见鹿青崖了。 鹿青崖也绝不会知道,她的脚被摧残成这副模样。 今天下午就是正式竞演的录制时间,只是上午还需要补拍前面漏下的镜头,就是后面这几位演员的自我介绍环节。 安排站位的时候,岳烟腿脚不利索,自然很快被身边镜头感十足的选手们挤到了后排去。 目光吃力地透过狭窄的人缝,本想忍着疼痛,努力挤出一抹可以上镜的笑容。 没想到堪堪望过人群,就撞见鹿青崖也透过这道缝隙,双眸含笑地就等着她看过来。 这笑容时刻都保持着最佳状态,像是奋力盛开的花朵,希冀赏花人来时自己还带着未晞的露水,将最明艳的瞬间映入赏花人的眸子。 什么呀,这女人……她居然有点春心荡漾的感觉,枯槁多年的少女心似乎有复苏的危险。 主持人循循地cue着流程。到了岳烟出场的环节,全场的长|枪短炮一下子全对准了她。 按照站位,她须得往前面挪几步。双脚的疼痛让她有些踉跄,堪堪走出人群的刹那,忽然觉得一道目光阴冷地刺在背上。 她没来得及回头,只在余光瞥见白珂意味深长的冷笑。紧接着身子一晃,本就疼痛的脚踝被生生崴了一下。 钻心的疼抽离了浑身的气力,她控制不住脚步,居然整个人就这样往舞台下跌去——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之后的内容真的是付费才能看的了……赶字数赶到这里,凑巧了…… 第21章 作为人类,摔一下跤没什么,尤其是当这个人类是一位美人的时候。 美人摔跤甚或坠崖,往往伴随着凄婉而美丽的传说。在跌下去的一刻,仙姿暂留,像光明留给世间的最后一缕晚霞,虽然终将飘然散去,但仍在看客心中留下一抹唏嘘的红。 岳烟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无法体会这种美轮美奂的落幕,然而今天她有幸体会到了。 白珂看出她脚踝骨的伤势,为了影响她下午的舞台剧表演,居然暗中使绊子,借力打力地将她往前狠狠一推。她刚说了句“大家好,我叫……” 然后身子就一个不稳,就跌下了整整三米高的舞台。 墨影似的柔发随衣袂飘扬,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坠入凡尘的仙女。仙女那张花露似的面孔惊慌无措,恰到好处地激起人的保护欲。 一切都唯美得如同玻璃花瓶,让人不忍心打碎。 这氛围,太完美了,要是坠落的仙女碰巧今天出门没带嘴,那就更完美了。 只见仙女岳烟一边下落,一边无能狂怒地下意识喊道: “真他妈的日了史努比了哪个贱人推老子……” 那个瞬间,何思邈忽然想起自己骂萧衡是“狗日的”。想到萧衡与岳烟的关系,他恍然大悟。 怪不得萧衡给她当助理,原来是因为这俩人性|癖都这么奇怪啊,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何导觉得自己发现了大秘密。 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就三米高的舞台,根本来不及将防护的软垫拖到岳烟坠落的位置。身为总导演,何思邈救场的反应几乎写在DNA里,当即一个箭步上去打算用手臂接住岳烟。 可是他来晚了一步。 不是因为岳烟已经吧唧一声摔烂在地上,而是因为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伸开双臂将岳烟揽进怀里。 -- 第44页 事起肘腋之间,没等在场的人们反应过来,就听见一阵刺耳的嘈杂。几台灯架被碰倒了,哗啦哗啦地又牵动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线缆,闹了足有五秒钟才算罢休。 尘埃落定之后,已然蒙蔽的人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收场。半晌,还是何思邈先反应过来,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丢人了,丢了整整两个!” 鹿青崖和岳烟都不见了踪影,明明刚才还一个在导师席一个在半空中。何思邈这么一说,现场的工作人员立刻行动起来,一面维持余下人群的秩序,一面赶紧去找那两个人。 不多时,一个副导演蹲在倒下的灯架旁高声叫道: “在这儿呢!快来几个人搭把手!” 其余的人们赶忙围过来,三五人合起伙来才将又高又沉的金属灯架重新抬起。挪开了杂物,这才看见被砸在地下的两个人。 鹿青崖侧躺着,任由岳烟枕着自己的臂膀,抬手用胳膊护住了岳烟的脑袋,半个身子都挡在她与灯架之间。没有了灯架的重压,她这才得以腾出了手,轻轻地拍着岳烟的后脑勺。 岳烟这位小美人也分不清谁是谁了,逮着个怀抱就疯狂往里头钻,希望寻求庇护。受到惊吓的美人花容失色,依偎在鹿青崖怀里十二分娇弱地哭诉道: “卧槽吓特么死老子了呜呜呜……” 鹿青崖任由她蹭来蹭去,也不怕她蹭掉了毛挂在衣服上,但也只是允许她蹭而已。她哭得语无伦次的这段时间里,鹿青崖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甚至连神色都冷峻得不带温度。 就好像上次咬着她嘴唇求吻的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被灯架砸出几痕淤青的手臂轻抚着岳烟的后背,像个保护淑女的绅士一样,礼貌且文质彬彬地询问道: “岳烟小姐,您没事吧?” 很多时候,礼貌的反义词并不是粗鲁,而是随意和亲昵。 她和我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像陌生人? 岳烟飞扬的心神莫名被这声询问坠住,沉沉地往冰冷阴暗的缝隙里坠落。自从认识鹿青崖这个人,她就没听过鹿青崖用这样疏离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她一直以为,自己这种人的心里是没有柔软之处的,不会有什么东西直指心底的柔软,让她感受到心痛的滋味。眼下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并非铁石心肠。 而是最柔软的地方被一种旖旎的心思护住了,今日这心思消散,心软处便毫无庇护地暴露出来,随便一句话就能直戳痛处。 上次鹿青崖问她的那个问题,恍惚之间似乎也有了答案。 当时,一心哄自家小孩开心的鹿青崖抚摸着她的锁骨,低缓地笑着问她: “那……你从此就讨厌姐姐了吗?” 岳烟泪眼婆娑地抬眸瞅着鹿青崖,还真像一只落入陷阱的小狐狸望着猎人。 猎人冷着脸不说话,暗暗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在小狐狸的尾巴根儿上碰了一下。 小狐狸这才反应过来,现场虽然因为坠落事故而乱糟糟的,但摄像机一直是开着的,甚至还有摄影师专门提着机器,就在她们的不远处拍摄。 这女人……是想在公众面前和我保持距离吗?岳烟心中暗自揣摩着,灵俏的狐狸眸子偷偷抬眼瞧着鹿青崖,却无法从这双沉潭般的眸子中看出任何马脚。她此时才发现,在娱乐圈里混到如今这个地位的鹿青崖,绝对不是能够轻易看透的。 从前她觉得鹿青崖的心思好猜,不过是因为鹿青崖对她毫无防备罢了。 节目还在录制,镜头就罩在头顶上。 鹿青崖的表情非常官方,微笑着将她扶起来,笑容的尺度简直像是用标尺一寸寸量出来的,绝对不会越界: “岳烟小姐,抱歉让您受惊了。” 这语气,再冷一点就能冻上了。 她是因为录制节目有人看着,所以才和我保持距离的对吧?对吧?是这样的吧?岳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反应这样大,反正就是很抓狂。心头砰砰直跳,连血液都是躁动着,浑身上下每一寸脂肉都叫嚣着想把鹿青崖压在身下,逼问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岳烟双眸水汪汪地瞅着她,她就冷冰冰地瞅回来。何思邈蹲在旁边,指挥摄像机: “就拍这个对视,再靠近点。” 他原本头秃了好几个晚上,为了给这俩人设计一场惊世骇俗的见面。没想到这俩人还真争气,这个见面方式比剧本能写出来的劲爆多了。 等等……岳烟心里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如果把刚才那段剪辑出来,那她的自我介绍岂不成了…… “大家好,我叫‘真他妈的日了史努比了’。” 绝了,这自我介绍绝了。 何大导演好像很满意的样子,在拍够了对视后终于喊了cut。 镜头的剪辑就是后面的事了,中午稍事休息,下午就要正式开始比赛了。到开拍的时候,会有节目组请来的观众现场观看节目,并且和导师一起为每组表演投票,当时就能分出胜负。 没有太多时间乱想了,岳烟必须调整好最佳状态,以面对比赛时的对手。 中午休息时,岳烟坐在椅子上直吸凉气。萧衡帮她拿来冰袋,将裤腿挽起来以后,见整个左脚踝都肿胀起来,里面的骨头肯定是错位了,硬硌硌地顶在皮肉之下,恨不得将皮肉顶破了支棱出来。 -- 第45页 这已经不是冰袋能解决的了。萧衡手握着药剂摇了摇,将凉丝丝的雾气喷到有伤的地方,疼痛才微微有些缓解。 见卓弄影皱着眉头俯察她的伤势,岳烟无所谓地笑了笑: “没事,我会尽力的,绝对不给你的表演拖后腿。”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卓弄影赶紧解释道,“我是怕你实在太疼,而且容易留下病根呢……” 正说着,忽然见一缕阴影投下来。 “鹿青……” 岳烟下意识地唤道,霍然昂起眸子,脸上瞬间一僵。 不是鹿青崖,而是白珂。 白珂好像真以为她背地里那些手脚没人发现似的。见岳烟坐在这里疼得够呛,还假模假样地拿了药膏过来,满脸心疼地关切道: “唉,小烟,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前几天刚受的伤,这下又要加重了。” 岳烟尽量做出尊重的样子,没有回避她假惺惺的表情,强挤出笑意回答道: “这没什么的,我歇会儿就好了。” “诶呀,年纪轻轻的不觉得有事,年纪大了就该找上来了,”白珂拿出了比戏里好几百倍的演技,看得岳烟差点就信了,“萧衡,我这有支药膏,治跌打肿痛特别好用,帮你们家小烟敷上吧。” 一边关切着,一边又嘟囔道:“你刚进咱们这个圈子,但也该留点心眼儿才是。你说你把鹿青崖得罪得透透的,她肯定会对你做些什么啊。你看你现在,被她坑成这样……” 呵,女人。岳烟在心中冷笑道。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接白珂递来的药膏,却见萧衡满脸冷淡地回绝道: “谢谢白老师的好意,不过岳烟小姐皮肤敏感,一般的药不能用。” 被凭空加了个“皮肤敏感”tag的岳烟没有反驳,正想说萧衡拒绝得好,这理由找的挑不出毛病。然而还没高兴多久,又听萧衡说道: “岳烟小姐能用的药,刚才鹿青崖老师已经送过来了。” 岳烟:……我怎么不知道? 白珂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却仍在艰难地支撑着客套的笑容。岳烟立刻装出一副疼得不行的样子,趁机送客: “诶呀……萧衡,快帮我多喷点,可疼死我了呜呜呜……” 说着说着,又是一脸快要疼哭的表情。 她都疼成这样了,萧衡和卓弄影自然忙着照顾她,哪还有功夫理会白珂呢。就这样,白珂生生被三个人晾在那里,孤零零地杵在原地,像一根秃了光叽的电线杆子,手里还举着一瓶人家不要的药膏。 忿忿地瞪了一眼抱着卓弄影喊疼的岳烟,白珂冷哼一声,悻悻抽身离开。 她一走,岳烟立刻不哭了,甚至还在心底有些好笑。 不自量力的东西,还来挑拨我和鹿青崖。我俩吵架归吵架,那是我俩的事,轮得着你插手? 不过,那支药剂…… “是刚才顾圆圆偷偷送来的。说鹿老师以前拍戏时总受伤,所以随身带着这个。” 萧衡解释道。 岳烟心中一个恍惚:怪不得,这药剂喷出来的雾里透着淡淡的茉莉香。还以为是药剂本身的味道,原来…… 原来是那女人残留的温存。 曾经渗入鹿青崖肌肤的雾气,如今正亲昵地贴在她的脂肉上,温温柔柔。想到这里,她倒有些羞恼了,连嗅入鼻腔的茉莉花香都带着点搔弄的意味,在她敏感的嗅觉中搔首弄姿,在勾引撩拨的边缘大鹏展翅。 “顾圆圆来送药的时候,还特意叮嘱我,”萧衡手里喷着药,继续说道,“鹿青崖老师说,录制节目和私下里不一样。你脾气爆,有什么事我帮你拦一下,回头告诉她。” 这女的真是烦死了……岳烟整张小脸儿挤成了包子,接过鹿青崖曾经握在掌心里的药剂,亲手往脚踝处喷着。 下午的比赛如期开始。 不到两点钟,全场三百名观众已经全部入场。后台的化妆间里,岳烟正对着镜子,由化妆师为自己扮上小红在狱中的妆容。 天生而来的一双媚眼,连安稳不动时也散发着灵气。花鬓生香,冰肌玉骨,奈何尘埃扰扰,病痛缠身。满脸脏兮兮的血污与尘泥,更衬得双眸清亮如松间明月。 连萧衡在旁边看了,也忍不住暗叹一句:好美的姑娘。 饰演王熙凤的卓弄影比她紧张多了,一双白手指尖泛红,还轻轻地打着战栗。正心中打鼓的时候,一副手掌温暖而有力地握住卓弄影的指尖,沉声安慰道: “别紧张,咱们有底气。” “嗯。” 卓弄影点点头,感激地望她一眼。 坐在候场区,能清楚地听见前面一组一组的表演,以及主持人cue流程的声音。很快,就听到台上传来她们的名字。 该上场了。 阴暗漆黑中,先是一阵凄厉的北风呼啸。风雪漫卷,撕碎了女人言语间的傲气,只余下一丝生气得以苟延残喘: “小红,冷……” 惨白的灯光逐渐亮起,孤零零的一束,映出两个相依为命的女人。王熙凤望着阴云似的囚牢,脚底似乎还沾着繁华盛开时的泥土,也不知怎么,竟走到了这般田地。 当年烈火烹油,高朋满座。如今,身边只剩下这一个人,连亲生骨肉也不知所踪。 “二奶奶,您醒了?” -- 第46页 一直窝在角落里守着主子的小红惊喜地叫道,拂去脸上的泥水和枯草,一下子跪坐在她身侧,高兴得声音发颤。 嗯,这满是碎星的眼神,很有灵气。台下的鹿青崖脸上毫无波动,笔下却欣然地在“岳烟”的名字旁画了个小鹿脑袋。 不愧是我鹿青崖看中的女孩。 台上则是另外一个世界。在听说巧姐儿被亲舅父卖掉之后,王熙凤心中最后的那根弦也断掉了。从来不信神佛的强者,为了亲生的女儿,也开始在神佛面前将自己低进尘埃里,对着阴鸷沉暗的神像絮絮祈祷。 鹿青崖戴上了办公时才戴的金丝眼镜,黑金细链随呼吸轻轻荡漾着,晕出一缕浅金色的光。为了掩饰眼底的柔和,她推了推眼镜,煞有介事、面沉似水、严肃认真地提起笔。 在“卓弄影岳烟”一栏里画个圆圆的小脸。 然后在之前上台的第一组,也就是白珂组下面画了个呕吐小人。 相比于这俩人的表演,白珂作为一个入行多年的老人儿,其表演居然那样浮夸、层次单一。鹿青崖看了,心说这还不如我跑龙套时的水平。 不过眼前这俩孩子还不错,内敛而富有韧劲儿。 咦?我才走神不一会儿,就演到小红的哭戏了?趁镜头没对准自己,鹿青崖咬着水笔的屁股,单手托腮望向台上。 烟烟哭得好美,说她的眼泪能凝成水晶我都信。鹿青崖暗自感慨着,听见身后有观众小声议论: “那就是最近总上热搜的岳烟吗?” “是!她好美啊,尤其是哭起来的时候!” “对啊对啊,而且哭得好让人心疼,看得我都想哭了。” “呜呜呜姐姐别哭,眼泪是珍珠!” 鹿青崖没有回身,仍一心一意地盯着台上的岳烟。只是唇角悄然翘起的笑意,暴露了她内心那点小心思。 这算什么?你们没见过她真哭的样子呢,也没见过她求亲亲时的样子,那才真叫可爱。鹿青崖竟然有点小骄傲,又想起这女孩哭泣的样子。从台上摔下来,她一定吓坏了吧?可惜,自己并不能像往常一样,将她抱过来好好哄一哄。 现在的一举一动,全都在公众视野里,而且节目后期剪辑还有搞事的隐患。如果不想伤害到身边的人,一言一行都必须严谨。 大雪纷飞,摧折美人的性命。小红哭得肝肠寸断,趟风冒雪地送她家二奶奶最后一程。然而这个被她捧在心上的二奶奶,被狱卒们用破席子草草一裹,像扔一条死狗似的扔到了荒郊野岭。 《聪明累》的bgm响起,视角逐渐转向对于王熙凤这一生的回顾。一边,是封建家族中的玩弄金钱与权力的美人;另一边,是被人拖行在荒野中的尸体。 由岳烟饰演的尸体被威亚倒吊着,缓缓升到半空中,最后距离地面将近六米高。鹿青崖咬牙望着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听见了踝骨断裂的声音。 傻不傻呀?一个比赛而已,这么拼命干什么?就算你这次输了,难道明非和我还养不起你? 鹿青崖心中不忍,不由得发起牢骚来。 她不知道的是,倒吊在半空中的人儿也在偷眼望着她,心中暗道: 我今天的表现……应该没给你丢脸吧。你签下我是值得的,是不是? 悲戚的背景音乐逐渐淡去,再华美的挽歌也终于走向穷途末路。戏剧落幕,繁华散场。 工作人员小心地将岳烟放下来。帷幕后,伴着台前经久不息的掌声,岳烟被人从草席里解放出来。 耳畔的掌声和叫好她一点也听不到,只能听见一阵混乱。脚踝处锥心的伤痛,以及将近十分钟的倒吊经历,让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服的,整个人都快要报废了。怔怔地盯着卓弄影,她胸口一热,忽然弯腰呕出一口酸水。 “诶!烟烟,你怎么样,要不去医院吧?” 卓弄影赶紧扶住她,见她面色苍白,连呼吸都透着颤抖。 “没、没事……不能耽误了节目录制,”这是她的真心话,不是因为有摄像机在一旁才这样说的,“要到投票环节了吧?快上台了,你也抓紧时间卸妆吧,别管我了。” 胡乱地卸去舞台妆,又补了点腮红,岳烟的脸色才看起来有点像活人该有的脸色。听见主持人cue到投票环节,她忙收拾好神情中的憔悴,挽着卓弄影的手臂一起上了舞台。 闪耀的聚光灯下,她与卓弄影站在一侧,白珂与合作演员宋轻凡站在另一侧,中间是激情澎湃的主持人。 “现在,请各位观众拿起手中的投票器,为您心中钟意的那组演员投上宝贵的一票。” 快节奏的背景音乐下,鹿青崖却心如止水。看着舞台左侧的两个小姑娘,她一眼就看出卓弄影很紧张。至于烟烟,倒好像平静许多,还悄悄用指腹轻抚着卓弄影的手背,安慰自己的小伙伴。 小朋友心态倒是不错,鹿青崖轻轻笑道。她不怎么担心结果,毕竟不仅是从表演本身的艺术性来看,还是观众对表演的反应来看,岳烟她们这组必然是稳赢了。 “好,投票时间结束。从目前的结果来看呢,这两个票数一个是192,一个是108。” 主持人故意卖关子来煽动气氛,将全场的热度又引向新的高潮。 “谁将获得今晚的高票数呢?让我们倒数五个数——” -- 第47页 “五、四、三、二、一——” “获得一百九十二票的一组是——” “白珂,宋轻凡!让我们掌声恭喜她们!”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本菜咕三次元最近比较忙啦,更新频率大概是日更加隔日更,隔日更的话我尽量多更一点~反正是会更下去的啦~谢谢小可爱们的一路支持~ 第22章 获胜者是……白珂,宋轻凡…… 输了? 话音重重地落在地上,岳烟觉得自己的脊梁都快被砸塌了,忍着希望被碾碎成绝望的疼痛,形销骨立地硬撑在台上。 耀眼的灯光聚在白珂灿烂的笑容上,掌声都是她们的,岳烟的头顶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热烈的欢呼声中,她听见身侧传来一声小小的啜泣。明明自己也难受得快要哭出来,却还是强笑着握住卓弄影的手,低声安慰道: “没关系,不就是输了这一场嘛,还有复活赛呢。” “可、可是……你为这部戏付出了这么多……” 卓弄影不想面对镜头哭丧着脸,背过脸去才抽抽噎噎地说道。 为了让自己还能笑出来配合录制,岳烟几乎将后槽牙咬得硌硌作响。她轻抚着卓弄影颤抖的肩,忽然见一支麦克风怼到脸上来。 “烟烟,你有什么想对白珂老师说的吗?” 主持人满面春风地问道。 摄像机的镜头擦得锃亮,把岳烟本就发际线堪忧的额头映得快要反光了。她知道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却还是不忍心把这个任务扔给卓弄影,自己接过了话筒。 其实并不用对表演有多么内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岳烟这一组比白珂她们强得多了,何况是姜辰和顾青窈这两个影帝影后级别的人物呢。 不过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自然深谙综艺节目的作妖之道,因此谁也没出声。见主持人还特意把话语权交给岳烟这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就知道节目组又要整活,在这儿煽风点火打算拍没有硝烟的战场呢。 顾青窈本想和鹿青崖吐槽一下,一回头,却见鹿青崖眉头深锁。 鹿青崖那副表情,就如同看见自己小孩被幼儿园小朋友抢了玩具。又心疼自家孩子,又碍着大人的身份,不好直接下场手撕对方。 她做人的风格一贯如此。顾青窈想起来,当年自己初入影坛,跟着她学眉眼高低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教导自己的: “公众人物,最重要的就是学会隐忍,要藏得住情绪。” 因此,顾青窈没再留意她的动作,反正她这种时候跟一头呆鹿也差不太多。将目光重新投回台上,顾青窈倒还真有点期待岳烟会说什么。 她看出岳烟的脸色很难看。这很正常,新人嘛,都是浑身棱角的。受了委屈控制不住情绪,酸两句,发一点脾气,甚至给公司惹出点麻烦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岳烟尚且能面对镜头,只是卓弄影好像已经转过脸去哭了啊……顾青窈思忖道,岳烟一开口,又被拉回了思绪。 “白珂老师是业界前辈,资历和经验都不是我们这些后辈能够比肩的,”岳烟忍着满心酸楚,却并未像她期待的那样口冒酸水,反而一副很大度的样子,“能够与白老师同台竞技,我们已经很荣幸了。比赛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向各位老师们学习。” 岳姓小朋友在台上越大度,鹿姓家长在台下眉头就蹙得越深。 指尖停止了在桌面上规律的敲击动作,鹿青崖细白的手默默攥起,小蛇似的青筋苍劲地蜿蜒在手背。 她向来是走文艺高端路线,几乎从未上过综艺节目,自然不习惯这其中的套路。她那双小鹿似的眼睛只是看见,自家小狐狸受了委屈,而且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真正尊重艺术的演员,怎么会输给资本流水线上的一件商品? 趁着镜头的焦点不在自己身上,她一把拉住身边的工作人员,语气和面孔肃杀得像西伯利亚的低气压: “把手机给我。” “啊,可是何导说……” “他那边我去说,不会给你添麻烦的,”鹿青崖的口风放缓了些,语气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却半分都未曾减退,“请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好么?” 说着,居然还放出了绝杀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将目光也沾上些湿凉,比阴雨天的云雾还要软,伏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瞅着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我拿还不行吗?别这样看着我了,鼻血都快呲出来了。 拿到了手机的鹿青崖,就像找到了大人的小孩,立刻开启了告状模式。 她直接将岳烟轻颤着发言的镜头拍了下来,发给柳兰因兴师问罪: 【明非的艺人已经沦落到要参加有黑幕的节目了吗?】 酒会期间正在洗手间补妆的柳兰因满脸懵逼,一边扑着散粉,一边读着鹿青崖飞速发来的信息。 手机不停地因为新消息震动,她心说这小鹿的蹄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灵活,明明以前的打字效率跟用老人机的老太太也差不了太多的。 在微信里,鹿青崖给她描述了岳烟输掉比赛的全过程,语言生动而详细,就差直接在岳烟的大腿上写个“惨”字了。 看了这几条微信,柳兰因这种商界老油条的心中自然也就有了数,这就是节目组的搞事操作嘛。她对镜补着口红,随手回消息道: -- 第48页 【这一看就是节目组帮岳烟虐粉呢,不用管】 鹿青崖眉头一蹙:【虐粉?】 柳兰因用纸擦拭着抹到牙上的口红,单手打字: 【对啊。岳烟这组这么优秀,却被白珂给压过一头。你觉得委屈,粉丝和路人更觉得委屈了。他们一旦对岳烟产生了同情,就算是上了节目组的圈套】 鹿青崖:【所以说……这是在利用同情和正义感,让更多的人站到岳烟这边来】 柳兰因:【真是聪明的小鹿】 说罢,又发来一张表情包。表情包上画了只小鹿,底下配着文字写道: 【我是一只小鹿,你可以给我草吗】 什么无聊的表情……鹿青崖正准备无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明澈白皙的肌肤下浮起流岚似的红晕,连双手的打字幅度都变小了,好像手指都羞赧了起来似的: 【柳总,请你有点领导的样子,马上撤回这种非礼勿视的东西】 柳兰因已经笑到哆嗦,牙也白擦了,手一抖又把口红怼到门牙上了。她好不容易忍住笑,稳住了手道貌岸然地反问道: 【就是一张小鹿向游客要青草吃的表情包啊,怎么了?有什么非礼勿视的?】 你……鹿青崖被她反噎了一下,居然无从反驳,只能无情地回复道: 【……】 然后默默保存表情包,添加到“烟烟聊天专用”的分组。 笑够了,柳兰因又提醒道: 【除非是艺人自己不争气,否则谁敢给明非脸色看?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就去后台看一下真实数据嘛。你要是想看,我跟何思邈打声招呼】 看是肯定要看的,至于打招呼嘛……鹿青崖回复道: 【没事,我自己去说就好。他有事求着我呢,不会不给我看的】 哦,那就更方便了,你自己折腾去嘛,柳兰因想道。关了手机屏,正要出洗手间,又想起那句话中的猫腻: 何思邈有事求着鹿青崖?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有了柳兰因的提点,录制一结束,鹿青崖就直奔整理数据的办公室。轻轻叩开了门,没想到开门的竟是何思邈。 也罢,正好省得我再和他请示。鹿青崖扶了扶金丝眼镜,文质彬彬地说出最咄咄逼人的话: “岳烟的真实票数,其实并不是一百零八票吧?” 面对这样的质问,何思邈也不坦露真实的情绪,只是笑眯眯地和她打太极拳: “鹿老师是导师,当然是该关心选手的。不过我们节目组一直力求让参与录制的人都能轻松一点,所以分工很明确,清点票数这种事情有专门的人员去做,就不劳烦鹿老师了。” 翻译一下就是,谁得了多少票这是节目组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鹿青崖当然听懂了,但她不想让步。没有后退的意思,索性就将何思邈堵在门口,也不和他面红耳赤地理论,只是温柔地笑道: “何导,前几天我接到软烟罗丝坊的pr礼盒。里头是一件真丝的睡裙,衣领很大,特别显胸肌,如果你想要的话……” 语气一顿,凑到他耳边缱绻低声道: “我可以借您穿几夜。” 整个办公室的社畜们内心都颤了一下,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去看何大导演,只能战战兢兢地憋着震惊。 何思邈的眉头有一丝动容。鹿青崖捕捉到这个细节,接着引诱道: “上次我借何导的那套蕾丝浴衣,何导还没还呢。要是你喜欢,我多借你几日也无妨啊。” 技术人员:我们他妈的明天就会被灭口吧? 然而何思邈根本没在意他们的目光,只是极其认真地权衡了一下,然后问道: “你还能借我几天?” 技术人员:真的开始讨价还价了啊! 鹿青崖曼丽一笑:“借到何导穿厌了为止。” 快乐达成交易的两个人,根本没意识到办公室里的气氛有多么令人窒息。直到统计数据的总负责人被鹿青崖在肩头敲了敲,柔声询问道: “小妹妹,帮我调一下后台的投票数据,好么?” 技术员妹子一抬头,蓦地撞见那张恃美行凶的脸。鹿青崖将身段放得很低,俯下身子与她平视着,害得她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一个不小心吹化了眼前这张美人面。 刚想说“我再问问何导”,却见她家何导已经冒着粉红泡泡去鹿青崖房间找衣服了。 “……好的。” 她面色僵硬地答应下来。 调出了真实的票数,果然和鹿青崖设想的一样。节目组将两组的票数对调了,岳烟她们组的才应该是一百九十二票。 按照后面的安排,这轮输掉的演员还会有一组复活赛。节目组一直渲染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氛围,复活赛搞得相当隆重,甚至还要在网站上全程直播,所有观看节目的会员都能参与投票。 果然,这票数是在给岳烟造势啊,鹿青崖暗想道。虽然如此,但还是觉得,自家小朋友实在是太委屈了。 她颦蹙着眉头若有所思,连技术员妹子唤她的声音都没听到。最后还是顾圆圆呼哧带喘地来到门外,这才将她的神思唤回来。 “啊……圆圆,你刚才说什么?” 她有些歉意地问道。 顾圆圆的语气相当焦急: “那边在拍选手的团建,有人一个劲儿地给岳小姐劝酒。可是岳小姐已经醉了,再喝下去身体肯定要出问题的!鹿姐你快去看看吧。” -- 第49页 作者有话要说:小鹿神!我把岳烟写醉了,你快A上去啊! 第23章 就在鹿青崖赶到的上一刻,岳烟还是一副在酒桌上脱缰的状态,连卓弄影都拦不住。坐在她对面的白珂优雅地笑语吟吟,拈着酒杯劝道: “小烟,喝不动就别喝了嘛。有些事是看天赋的,顺其自然就好了,也别太难为了自己。” 说话间的呼吸引着胸前别着的小徽章一起一伏。那是作为优胜者的记号,像岳烟这种输掉了比赛的人是不会有的。 按照节目组的安排,虽然是有骚操作,可也总得来点所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主题升华嘛。在台上恨不得你抠了我的鼻子我怼了你的眼,下了台其乐融融一起吃火锅,波澜起伏的节目才有看点。 活动刚开始的时候,岳烟只是打定了心思安分守己,绝对不去抢镜头。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最好不要出什么风头,否则若是一个没忍住,在镜头对准自己时哭了出来,那就不好了。 她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了,自然没那么脆弱,可是卓弄影和她不一样。毕竟是个脸皮儿薄薄的小姑娘,卓弄影的脸色当时就不好看起来,惹得另一个竞演小组的孟清河都拉了拉岳烟的衣袖,偷偷说道: “你跟弄影说说,别太难过了,控制好情绪。摄像机还在拍摄呢,要是被抓住了空子恶意剪辑就不好了。” 岳烟知道她是好心,勉强地笑了笑,转头给卓弄影倒了一点红酒,低声劝道: “这是比赛嘛,自然有输有赢的。这场输了,不是还有下一场嘛。” “可、可是……我总觉得对不起你,”卓弄影擦了擦眼角,鼓着嘴巴嘟囔道,“为了这部戏,你的脚都快穿不进去鞋子了。” 岳烟饮了一口自己杯中的红酒,借着甜腻的酒劲儿,无所谓地笑着宽慰道: “这有什么的?你也很努力了啊。” 卓弄影感激地望她一眼,在桌子下面握了握她的手。她正想反手也将卓弄影的手握住,却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烟烟,该你了哦。” 与孟清河同组的林芷温温柔柔地说道。 岳烟激灵一下,在孟清河的提醒之下,才知道节目组让林芷cue流程来着。按照节目组的安排,林芷提出要行酒令,骰子摇到了谁,谁就要根据现场的情况即兴表演一段台词,还要和自己的代表作有关。若是说不上来,就要自罚一杯酒。 她刚才正出神呢,没注意到酒桌上如火如荼的局面。从摇骰子的人开始数出对应的点数,正好停在她这里。 一时没有准备,但毕竟也是专业的演员,稍微稳了稳心神就有了主意。台词正要出口,却听坐在对面的白珂说道: “诶,我觉得这样玩没有意思,我想加一条规则。” 林芷微微一怔,余光瞄了眼在旁边看着监视器的副导演,见副导演没有制止的意思,于是活泼地笑道: “好呀,白姐你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我的意思呢,在座的各位都是成熟的演员了,即兴发挥一点都没有挑战性,”白珂摇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我想啊,要是被别人摇到也就罢了,要是输家被赢家摇到,不如就由赢家来命题,怎么样?” 话音未落,旁边的宋轻凡立刻附和道: “对啊,反正咱们这个节目就是为了大家都能够提升自我。这样一来呢,正好也可以教导一下表演经验,成长得更快嘛。” 白珂浅尝一口红酒,软媚的双眸含笑地望着岳烟,好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似的。 岳烟一时之间没有回答。这种操作,让她感觉自己像是大街上撂地艺人手里的猴,别人让她作揖她就得作个揖,别人让她翻跟头她就得翻个跟头。 大概也是察觉到了酒桌上的尴尬气氛,林芷赶紧打圆场道: “欸欸欸,开始的时候不是说了,咱们就是为了玩,怎么还谈工作学习什么的,头都要疼……” “我不演。” 一个生硬而低沉的声音传来,打断她的话。林芷怔怔地寻找着声音的出处,见岳烟攥着酒杯的手上骨节分明,沉郁而不失礼貌地望着白珂,平静地说道: “无论你出什么题目,我都不会演的。” 她不是故意抬杠,只是身为明非的艺人,而且是被鹿青崖破格签进明非的,在节目里被别家公司像耍猴一样支配,明非的面子上不好看,鹿青崖的面子上更不好看。 想到那个名字,她喉头一哽,喝了口酒以掩饰神情上的失态。 “不演就不演吧,毕竟小烟还是新人呢,经验不足,一时想不出怎么演也是可以理解的,”白珂非常大度地笑了笑,“不过既然不演了,酒肯定是要罚的咯。” 岳烟眉梢一挑,二话没说,抄起酒瓶就往自己杯子里倒。 倒红酒向来都是三分满就够了,她却好像故意要彰显自罚的诚意,足足倒满了一整杯,端起来时还在往出溢。然后顶着白珂异样的目光一饮而尽,并且淡定地向同桌的人亮了亮杯底。 她本就生得一副明艳的眉眼,酒光声色映在清澈的桃花眸子之中,媚眼如丝,饮酒时却又透着不可摧移的坚毅。行云流水地饮罢停盏,竟潇洒如古时酒剑为伴的游侠。 站在那里主持活动的林芷看得最清楚,差点咬着手帕嚎一句“姐姐好飒!” -- 第50页 看见岳烟饮酒的刹那,白珂眼中有光一闪而过,很快又收敛下去,给宋轻凡递了个眼色。宋轻凡会意,斟了一大杯酒举到岳烟的唇边: “小烟酒量不错啊,再陪姐姐喝一杯?” 见岳烟没有干脆地接过去,宋轻凡接着煽风点火: “白珂姐姐的酒你都喝了,我的酒你不喝?怎么,小烟,不给姐姐面子呀?” 岳烟一眼就洞穿了她眼底的不怀好意,却还是接过了酒杯。也没什么复杂的理由,不过就是觉得,既然演戏已经输给她们了,难道连喝酒也要输? 老子是鹿青崖签下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地就服了软?岳烟心中冷笑一声,仰头喝尽了杯中酒。就连缀在雪肌上的那粒红酒珠儿也被指尖一抿,放到舌尖上吮了下去。 这样一来,似乎开启了什么不得了的闸门,旁人也学着样子来劝酒。岳烟既然已经喝了前两个人的,要是不喝他们的,就是驳了他们的面子。 一杯接着一杯,饶是这酒度数不算高,也架不住这种喝法。见她的双颊已浮起潮红,卓弄影赶忙小小地拉住她的衣襟,蹙着眉劝阻道: “烟烟,别喝了吧?” 一阵晕眩袭上头脑,岳烟努力地想看清眼前的世界,然而万物都重重叠叠地模糊着。她难受地倒在椅子里,恍惚间碰洒了一杯递过来的酒。 见她快要支撑不住了,白珂嗤笑一声劝道: “小烟,喝不动就别喝了嘛。有些事是看天赋的,顺其自然就好了,也别太难为了自己。” 她冷冷地看着白珂,以为自己气场全开,其实和一只软趴趴的醉猫也差不了多少。最后一点傲气迫使她竭力抬起手,将最后一杯酒接了过来。 杯口尚未沾唇,忽然嘤咛一声,整个人都软倒在地上。 腥红的葡萄甜香顺着肌肤流淌,染红了半分唇角,比血液嗅起来更诱人些。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她伏在冰凉的地板上,听见人声的吵闹浮沉飘渺,仿佛隔水而来。 吃力地想起身,腰肢却比想象中娇软许多。她堂堂一代猛女,居然腰肢无力到只能翘起屁股,然后就没了气力,趴在那里急促地喘息。 “烟烟,我扶你起来!” “岳小姐,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还以为多大酒量呢,原来就这点本事。” …… “好热闹,大家在玩什么呢?” 一缕笑语轻轻落地,却激得岳烟心中一震。 是鹿青崖的声音。 鹿青崖倚在门口,微笑着看向屋里闹哄哄的场面。高挺的眉骨下,那双凤眸明明是笑着的,却被玻璃镜片滤掉了温度,冷冰冰地落在众人身上。 “鹿……” 岳烟艰难地想开口,唇齿却没出息地软绵绵下来。 她衬衫的扣子都扭开了,泛着桃红的锁骨裸|露在外,隐隐有轻汗沁在肌肤上,嫣红的皮肉更添几分剔透,像颗一吮就会化的果冻。尤其是她翘起的臀部,呼吸一重还颤悠悠地弹几下,更像果冻了。 整个人都醉得天地不分了,哪还顾得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当她察觉到有人抱住了自己,第一个念头不是想自己有多狼狈,而是被激发出醉猫的本能,耍赖似的往那个怀抱里钻: “唔……胃疼,揉揉……” 鹿青崖被小小地唬了一下。她本来酒量就不好,眼下岳烟呼息间的酒精浓度堪比加了二锅头的加湿器,更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烟烟,别闹。” 她附在岳烟耳畔低声道。 醉鬼哪还顾得上这些,骨节与青筋峻挺的手臂攀上她的身子,指尖搭在她的领口上,借此发力往她脸上去够: “我胃疼……脚疼……鹿青崖,我难受……” 滚烫的体温更让酒气高了几个度数。鹿青崖没喝酒,心跳却与她几乎是同一频率,强自镇定地严肃道: “你醉了。” 说罢,也不顾众人的脸色,让岳烟的头搭在自己肩上,扶着岳烟的腰说道: “她不舒服,别扫了各位的兴,大家接着玩吧,我先带她休息去了。” 走廊上,阴凉的风也无法让岳烟清醒,整个人像块融化了的软糖,黏黏腻腻地贴在鹿青崖身上。扶着她回到她自己的房间,鹿青崖刚把人扶到床上躺好,门还没关,就被一双手臂从后环住了腰。 “诶……” 鹿青崖来不及挣扎,已经陷进了绵软的床铺里。不给她反抗的机会,一团醇厚的甜酒香袭上了腰身,将她压在床上一动也动不得。 两只手也被岳烟十指相扣地按在耳侧的床榻之上,掌心的温热相互贴合,只要不分开就不会变冷。 “烟烟?岳烟!”她咬着牙低声唤道,再严厉的神情也掩饰不了心底的慌乱,“你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就撞见岳烟红宝石似的双眸。岳烟骑在她的腰上,像一头逮住了猎物又舍不得吃的小兽。软乎乎的鼻头一耸一耸的,呼出和吸入的都是委屈。 岳烟的眉头尖尖蹙起,眼中盈然地泛着水光,将她死死囚在身下质问道: “鹿青崖,你是不是……是不是讨厌我?” 作者有话要说:鹿青崖:好热闹,大家在玩什么呢? 我:他们玩你老公呢。 第24章 听见小朋友提问的瞬间,鹿青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连挣扎也缓了一缓,面红耳赤地咬了咬唇: -- 第51页 “你为什么觉得姐姐会讨厌你?” 话音未落,忽然察觉到一缕温热滴落在眉骨上,顺着肌肤缓缓流淌,最后从她的眼窝中流走。明明是岳烟在啜泣,倒好像是她哭了似的。 岳烟那双桃花瓣似的眸子在颤抖,连带着晶莹的眼睫,仿佛坠入尘埃的蝴蝶不甘心地妄图重振翅翼,最终还是软塌塌地继续陷落。 鹿青崖心疼地蹙着眉头,心里却怎么也想不通。之前明明一直都是这位小朋友在生自己的气,她还在担心岳烟会不会从此讨厌自己。怎么今时今日,上下之位没有颠倒,这质问的方向倒是颠倒过来了。 “鹿青崖,我知道你讨厌我,你是讨厌我的对吧!”岳烟逐渐激动起来,连与她交扣的手都使劲地攥紧,体温几乎要将她脂玉似的掌心握化了,“我、我知道……第一次见面,就是我在欺负你……” 说着说着,好不容易硬挺起来的语气又软下去,像一支晒化了的雪糕,丝丝点点的软甜滴在鹿青崖耳畔,连成一道道易碎却又缠绵的语丝。 “你别讨厌我,别讨厌我好不好……我活了二十多年,你是第一个会照顾我的人……” 岳烟看上去比受伤的小狐狸还要脆弱,哭红了的眸子晶莹剔透,能倒映出鹿青崖被揉皱的衣领。她卑微地伏下身子,像是信徒亲吻神明的脚面一样虔诚,将唇吻放在鹿青崖的锁骨上。 燎燎的酒气冲得鹿青崖一阵晕眩,眼前的世界似乎万物都在娇艳盛放,尤其是眼前醉酒的小美人,比双眼可见之物皆明丽动人。 也不知喝醉的到底是谁,鹿青崖苦涩地想道,苦苦支撑着最后那一寸琉璃丝似的理性。 上次亲吻是在自己的房间,屋里有没有监控,站在走廊上能看到哪里,会不会有人偷拍,她都一清二楚,所以才敢肆无忌惮。这次却不一样,谁知道节目组为了物料,有没有在选手的房间里搞什么幺蛾子?岳烟这个涉世未深的,到底有没有根除被偷拍的隐患? 何况鹿青崖待会儿还有导师专访要拍,总不能满脸被□□的样子去录制吧? 不行,不能是现在,也不能是这里。当务之急,是稳住这头发了情似的小兽。 想到这里,鹿青崖用下巴轻轻蹭着她的额头,低声劝哄道: “好岳烟,先放开姐姐,姐姐哄你睡觉好不好?” 岳烟仍紧扣着她的手,垂眸颤声嚷道: “不好不好不好!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 感受到岳烟衣裤在自己腰腹上的磨蹭,鹿青崖微微皱眉,脸上却仍笑着问道。 十指交扣的手终于放轻了些,岳烟似乎被醉意融化了几分气力,骑在她的腰上,糯糯地垂下脑袋: “我要你给我一个回答,说你到底有没有讨厌我……” 这孩子到底为什么如此执着这个问题!鹿青崖拿她没办法,只好回答道: “姐姐怎么会讨……唔!” 余下的话尚未出口,就被岳烟全然吞咽入喉。她松开了锁住鹿青崖的双手,像是小狐狸将指甲拢起来,只用肉垫搂住小鹿的脖子。 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年幼,狐狸的獠牙也显得很稚嫩,软软的,滑腻腻的。朝着小鹿的唇吻凶狠地吻下去时,才现出几分肉食动物的本性来。 鹿青崖软嫩的唇被她咬合在齿间,说不清到底是亲吻还是舐咬,反正只要是能将眼前这个人拿捏在自己口中的动作,岳烟都愿意试上一试。 唇上的疼痛很轻,但不知为何也很锥心。鹿青崖的手臂线条本就很好看,如今双手紧紧抓着床单,绷起的筋肉线更加峻挺。 指尖和鼻尖都泛起粉红,衬着洁白的床单与肌肤,像是奶油上一块蜜桃。 她说不出话来,更别提在力气上胜过这个醉鬼。 我就知道假酒害人,真酒更害人!她咬着牙,被岳烟的脸蹭来蹭去,眼镜已经被岳烟的鼻尖顶了下去,水纹涟漪似的金色细链却仍挂在脸上,像抹了一道蜂蜜似的透着甘甜。 “鹿青崖,鹿青崖……” 吻着她的唇,岳烟在醉意中含混地唤着她的名字。 很平常的一个名字,一个代号,在岳烟的唇齿间温热地滚动吞吐,好像将代号后的灵魂也含在口中,吮尽了所有的甜,才缓缓吹拂过她的耳畔。 “乖,烟烟,”鹿青崖半推半就地让她蹭着,腰腹一停,好不容易从床上挣扎起来,“咱们先把门关上好不好……” 她一面言语抚慰着,一面跌跌撞撞地向房门那边挪过去。设想得到很好,把岳烟关在离面,让顾圆圆来照顾,顺便再检查检查屋里有没有摄像设备。她不是不想照顾,只是醉了酒的岳烟实在是太猛了。 被岳烟蹭花的口红还染在脸上,从脸颊到脖颈,嫣然开出一片夺目的红。 不料堪堪捧到门把手,就嗅见一团甜甜的酒气从后背逼近。 她瞬间一惊,一把抓住了门,然而已经晚了—— 连一声惊呼都没透出来,一片温热已紧密地贴在后心上。岳烟苍劲的两臂环住她的腰肢,半个身子恨不得与她揉到一起。 她站不稳,背靠着房门,整个人软趴趴地跌在门板上。呼吸逐渐升温至滚烫,与岳烟心口相贴,能感受到沉重有力的心脏律动。 原本慌乱的心跳被岳烟的心跳所俘虏,逐渐驯服到同一频率。 -- 第52页 就因为她这一靠,她眼睁睁地看着房门砰得一声关上了。 “岳烟,你到底想干嘛?” 她真的有点恼了,连语气中也隐隐透着棱角。 没想到的是,岳烟比她更恼,言语与眸中的水光一起颤抖着: “我想干嘛?不如先说说你想干嘛!鹿青崖,你想逃走是不是?” 那个瞬间,她看不出岳烟的眼中到底是愤怒还是失望。这孩子的目光一向很单纯得,今日却忽然变得看不透了。 她不知该作何回应,岳烟也根本没给她回应的机会。下一秒钟,她就被岳烟推搡着拉进了浴室,接着失去重心向后一跌,重重地摔进了浴缸里。后背靠着墙,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被岳烟分开了,膝盖窝搭在浴缸壁上,中间挤进来岳烟的腰。 本来以为这一下会摔得很疼,没想到后脑虽然撞了墙,却软绵绵的不知道疼。等岳烟紧紧抱住了她,才反应过来,是岳烟将手垫在了那里。 “你不许走……不许走!我不要你走……” 酒气混着血液直冲脑门,一道激动的红在岳烟的脸与颈上蔓延开来,随之蔓延的是头脑中膨胀的冲动。望着眼前被自己逼进浴缸里的女人,她的心怦怦直跳。 就是这个女人,给她安慰,却又夺走了她生命中唯一的安慰。现在,这女人居然想从她身边逃走。 不可以,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手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决定。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她已经解下了鹿青崖的腰带,在鹿青崖无力的反抗声将这双柔荑般的手死死困在调节水温的开关上。 脑子里被酒气搅弄得相当混沌,眼神倒还算清明。她看见鹿青崖白嫩的肌肤上被自己摧残出来的红痕,看见鹿青崖被捆绑的双手,也看见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鹿青崖怀中倒去。 “岳烟,你是疯了!赶紧给我松开!” 粗粝的腰带摩擦着皮肤,怎么也挣脱不开。鹿青崖被迫将双手举过头顶,柔软的颈窝与腋窝皆暴露在岳烟面前,和狐狸爪下一头待宰的小鹿也没什么差别。 她别过脸去,躲过醉鬼野兽似的求吻方式。生怕屋里的动静太大招来其他人,又只能抿着唇默默忍受,连声音都不能发出来。 这种逃避显然引起了岳烟的不满。拈起鹿青崖的下巴,岳烟伏在她身上,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脖颈,醉醺醺的面孔凑到她脸边说道: “我、我没疯,我只是想要你留下来……” “上次骗你,确实是我错了,”鹿青崖微喘着红了脸,“可我真的只是想逗逗你而已,又没不是真的要耍你,更没想过要离开你,从来都没想过!” 岳烟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双臂缠绵地挂在她的颈上,狠狠咬住了她的耳朵: “你没想过离开我,嗯?我脚腕受伤的时候,你知道吗?我被吊在半空中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痛吗?我输的时候,我听着他们给白珂鼓掌的时候……” 晃晃悠悠的身体碰到了开关,花洒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和温热的水汽在浴室里氤氲,瞬间打湿了两道缠绵的人影。 为了躲避流水,鹿青崖的身子挣了一下,没留神竟碰倒了放眉刀的盒子。 寒亮的刀锋霍然掉落,岳烟被酒精迷醉的头脑来不及回转,手已经条件反射地伸了过去,护住了鹿青崖的脸颊。 锋利的刃割破她的手背,皮开肉绽,红红白白地翻开一道口子。 殷殷的血浆顺着温水流淌,染红大片衣衫。 本就单薄的衬衫被浸湿了贴在身上,描出锁骨和腰身的线条。殷红色的血汁透着黏软的腥甜,在岳烟抹了把眼睛上的水后,将眉眼睫毛悉数染成了暗红,随着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烟烟……” 鹿青崖心疼地轻声唤道。 小醉猫吃了痛,软趴趴热乎乎地趴在她心口上,蒸腾着甜酒的热气从唇齿间吐出来,顺着衣领往里钻。 “我从来没生你的气,你哄我一下,我就没事了……你哄哄我,哪怕只是问问我疼不疼……可是你没有,非要我把自己作践成这个样子才肯来找我……” 身在一个身价千万的影后旁边,岳烟想要的,只是让她哄一哄自己。 不知道体内那点酒精浓度,是否足以让岳烟失去对痛的感知。为了得到这一点哄慰,她捏住了刀片,在雪白的掌心里轻轻划着,割开一道一道的血痕。放到唇上尝了一口,她攥紧了手心,望着滴下来的血珠对鹿青崖笑道: “是血,我受伤流血了……鹿青崖,这样够不够让你哄我一下?” “岳烟你真是疯了!”鹿青崖眼睁睁看着她自我摧残,却因为被她亲自捆住了双手而无能为力,“不管怎么样,先把刀放下!” 黏稠的血浆滴在鹿青崖的睫毛上,沉重地将睫毛坠出一道弧线,在末端垂成一粒晶亮的红豆。 岳烟举起受伤的手,让鲜血顺着指缝掌纹倾落,染红了鹿青崖大半张面容。 你我皆被血色染就,是不是也算情侣装啊?岳烟快活地想着,轻软的舌尖凑到她的眼窝处,糯糯地吸了一下鼻子: “别这么凶嘛……我来告诉你什么叫柔软,好不好?” 鹿青崖无处躲闪,被她逼进浴缸一角。 濡热的舌尖堪堪触到肌肤,忽然听见外头一阵杂音。 -- 第53页 “烟烟,你在里面吗?” 房间门忽然被叩响,有人在门外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求审核老爷给过,下辈子当牛做马结草衔环。 第25章 岳烟一下子很乖巧,乖巧得有些安静,肉乎乎的小脸儿贴在鹿青崖的锁骨上,蹙眉吮着大拇指尖。 鹿青崖留神着外头的动静,周身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同样警惕着没有说话。 一瞬间,两个人倒同时安静下来,只有流水声耳语似的浠沥作响。这样一来,清脆的叩门声就愈发刺耳: “烟烟,你还好吗?今天在酒桌上是我没照顾好你,让你喝了那么多酒。” 这是……白珂的声音?鹿青崖颦蹙着忖度道。这女人什么时候这样好心了,居然还来主动问候?正想着如何回应,忽然察觉趴在心口上的小狐狸似乎不太对劲。 岳烟两只手都攥成了小馒头,紧紧窝在她的心口处。这还不算,毛绒绒的脑袋散着葡萄酒浆的甜意,与血液的腥甜氤氲成一缕暗香,随着岳烟拼命往她怀里缩的动作而不断流溢。 这孩子怎么了,在害怕吗?可是又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鹿青崖微微疑惑,听着门外的问话,恍惚间好像有点明白了,于是干脆没有回答。 装作屋里没人的样子,她缓缓垂下了头,用下巴亲昵地蹭着岳烟战战兢兢的脑瓜顶,低声说道: “别怕,姐姐不会走的。” “可、可是……那个人是不是来找你的?”岳烟从她的心头昂起面孔,不知是浴水还是泪痕,一双眸子像是沾了晨露的桃花瓣,“你别出声……我、我想把你藏起来,你一出声,我就藏不住了……” 花洒淋下来的明明是热水,鹿青崖却感觉有冰碴流入了胸腔,扎得体内冰凉生疼。 见岳烟还在发抖,她思忖片刻轻声说道: “乖,你吻姐姐一下,姐姐肯定不出声。” 烛火似的光在岳烟眸中点燃,亮晶晶的,但也脆弱得一碰就灭。望着她的神情,岳烟怔怔地小声问道: “……真的吗?” “真的,我从来不骗小动物,”鹿青崖唇角含着温润的笑,翘起唇来碰了碰岳烟滚烫的耳朵,“但是你要轻轻的,否则姐姐会生气的。” “嗯嗯嗯……” 醉酒的小狐狸赶紧点点头,放低了姿态,小心翼翼地往她的唇边凑。她也很配合,微微俯下脑袋,两人的唇纹就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处。 果然,轻柔的吻最适合用来抚慰小孩子的坏脾气。名叫岳烟的小孩子吃到了糖果,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没有了胆战心惊的样子。 即使屋外的叫门声仍在,也能安心地享受姐姐的吻,不会被打搅得心神不宁。 岳烟依赖地不肯挪开唇,贴在她的嘴巴上。尝到她唇纹里茉莉香烟的味道,忍不住用舌尖轻轻舐了一下。 鹿青崖的脸又红了。 白珂又在外头叩了叩门,相当温柔地关切道: “喝多了挺难受的吧?我给你冲了杯蜂蜜水,待会儿让助理帮你送进去吧?” 为了表示自己不会出声的决心,鹿青崖小小地咬住了岳烟的耳朵尖儿。等门外的声音不见了,这才悄然松口。 “怎么样,姐姐没跟人家走,是不是?” 鹿青崖轻声问道,听得岳烟的耳朵一耸一耸的。 “是……鹿、鹿青崖,”岳烟抬起了头,睫毛上还凝着水汽,目光在她被血浸透的眉眼和衣衫之间流转,“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我帮你擦干净……” 见岳烟像只受惊飞机耳的小动物,她又是心头一软,正想说没事的,却忽然感觉到眼眶上传来的湿软。 她浑身一颤,心头的悸动被岳烟含在口中。 岳烟的舌尖湿湿软软的,像是酒渍的桂花糖糕,拿捏着分寸和力度舐在她被血沾湿的眼眶上。不仅如此,这家伙还得寸进尺,湿热逐渐下移,一路攻城掠地,以锁骨处的衣衫为目的地移动着。 “岳烟,你……!” 她这辈子都没体会过这样的耻辱感。如果说耻辱感来自于对岳烟舌尖的抗拒,那倒也还罢了。偏偏这种耻辱感来自于她对岳烟舌尖的接受,对这种湿软触觉的接受。 小狐狸的舌头天生是肉食系的舌头,不仅湿湿的,软软的,隐隐还带着点细小的倒刺。倒好像是小狐狸拼命想敛起锋芒,用最柔软的肉垫来抚摸她,然而还是藏不住心底燎燎的猎食性。 一寸寸地在肌肤上挪动,吮去挂在肌理中的血珠。 鹿青崖的呼吸很艰难。她企图咬疼下唇逼自己清醒,却因此想起了岳烟咬住自己时的感觉,因此反倒是起了些反作用。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的,但事实确实如此。小狐狸的舔舐真切地让她感受到了何谓柔软,并且为这口偷腥尝来的柔软而倾倒,甚至有点上瘾。 明明知道屋里还没彻底排查过眼线,明明知道现在正在录节目,说不定一出门就会被各种型号的摄像头逮个正着,明明知道隔壁两侧都住满了人,此时此刻说不定正有人从门口路过。 可就是不想抗拒,放任了岳烟从脸颊舔舐到锁骨,替她一粒一粒地清理掉血珠。 我、我是公众人物,我应该光明磊落,不该有这种隐秘的想望的……她绝望地闭起了双眼,不仅羞耻,而且又添了几分负罪感。 -- 第54页 活了三十多年,从家庭的地狱跳进名利场的高压里,她一直是负重前行。哪怕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她也谨遵公众人物应当喜怒不形于色的信条,除了偶尔抽烟外没有任何宣泄的嗜好。 烟瘾很小,也没有酒瘾,更不会打牌蹦迪,今日却破了例,沾上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瘾。 不行,这是错的,我不能……鹿青崖悔恨得连呼吸也粗重了些,喉咙干涩,双唇颤抖着发不出声音。没等她忏悔自己的过错,始作俑者沾满血腥的唇已经堵住了她的言语。 丝丝入扣的亲吻,一点一点地蚕食掉她最后的理智。 她忽然发现,这种感觉真的非常令自己舒服。想脱身吗?晚了。 谁说小猫咪没有坏心眼的?眼前这只醉猫怕是连屁|眼都是坏的吧? 舌尖继续在锁骨窝里缠绵悱恻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挪开。 而鹿青崖已经红得像一只满身野莓汁的小鹿,两只耳朵耷拉着,有气无力地挺着圆滚滚的鹿角。良久,才有力气弱弱地说道: “乖,帮姐姐解开……” 岳烟的双眸波光粼粼地望着她,好像她要丢下自己而去似的。 “你帮姐姐解开,我跟圆圆说一声,让弄影今晚到我房里去睡,”她轻叹一声解释道,“今天我不参与录制了,留下来陪你。” 在她肩头咬了一口,岳烟下巴搭在她肩上,眼巴巴地威胁道: “不许骗我,否则我吃了你!” 鹿青崖微微一笑:“放心吧。” 终于说服了这家伙帮自己解开捆缚住手腕的腰带,她轻叹一声,活动着略微麻木的手肘,终于得以从浴缸里爬出来,顺手将花洒也关上了。 她没有第一时间去给顾圆圆打电话,而是先在房间内部看了一圈。仔细地检查了容易被人安插摄像头的角落后,见没有监视器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从大衣口袋里翻出手机,她蹭了蹭指尖的水珠,给顾圆圆打过去。 “圆圆,告诉卓弄影一声,让她去我房里休息,”望了一眼趴在那里啃浴缸边边的小狐狸,她又压低了声音补充道,“顺便再拿点蜂蜜过来。” 挂断了电话,想起方才白珂的话,不由得蹙了蹙眉。 打开房门,见门口的推车上确实放着一杯蜂蜜水。她端起来闻了闻,没闻出什么异常,还是将水倒进了下水道,将杯子还给了工作人员。 将一切都处理妥当了,她才回到浴缸边上,揽着岳烟的肩膀哄道: “乖,别啃了,出来换身干净衣服。” 岳烟摇头晃脑地不肯松口,被她在脑门戳了一下,不小心硌到了牙,这才吃痛地皱着小脸儿张开嘴。 好歹算是把小醉鬼拖到了床上,她轻轻拨开岳烟勾住自己小指的手,拍了拍岳烟的手背,去衣柜里找衣服。 打开衣柜,她才想起来:这衣柜是卓弄影和岳烟共用的,里头有两件睡衣,分不出来哪件是岳烟的。 站在衣柜前想了想,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给岳烟拿了套自己的睡衣。临走时正要锁门,目光忽然透过门缝,看见桌子上摆着的那本红色烫金封面的书。 那本《影后黑化计划》。 稍微迟疑了一下,她将书包在衣服里一并拿走了。 还没回屋,就先听见一声闷响。她唬了一跳,赶紧推门进去,见胡乱翻身的岳烟摔到了地上,却傻乎乎地不知道疼,伸着两只颤抖的手四处摸索着: “鹿青崖……” “在呢在呢。” 鹿青崖赶紧心疼地迎上去,让她能够碰到自己的脸。蹲下身子的瞬间太过忙乱,连衣服和书都掉落在脚边,也没心思去捡。 正想将岳烟扶到床上去,却见这家伙迷离的眼神定在了红色的书皮上。 也许是鹿青崖的错觉,岳烟的眼中似乎露出一丝决绝地心痛。 呼吸停顿了几秒钟,岳烟像是刚从僵硬中醒转似的,忽然变了一个人,用力地抱住她的臂弯,颤声哀求道: “妈,别撕我的小说,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鹿青崖微怔:“……你的小说?” 岳烟双手更用力几分: “是,是我的小说……你别撕,求求你了……” 第26章 鹿青崖跪坐在地板上,任由小醉鬼窝在自己怀里,揽着她的颈苦苦哀求。不知是残留的水渍还是新添的泪痕,总之一缕软软的冰凉打湿了颈窝处的肌肤。 对此,岳烟还浑然不知,双臂从她的颈部滑落至双肩,紧紧搂住了,小脑袋从她心口窝里昂起来: “妈,别撕我的小说……我就这么一个爱好,我以后不写了还不行吗……” 迎面而来的信息量体量巨大,一时之间,鹿青崖有点消化不来。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脑子仿佛被大卡车撞了还碾了然后被车轮卷出一个七百二十度的托马斯全旋。 望着岳烟水光粼粼的眸子,她咬了咬唇,迟疑着试探道: “你……还写过小说?” 然而酒精的麻醉加上激烈的悲怆,岳烟已经很难再做出什么清醒的决断。无论她问什么,岳烟都只知道哭唧唧地流泪,窝在她的臂弯中哭得一抽一抽的。 鹿青崖没再说什么。不点而朱的唇瓣轻轻抿了抿,先将岳烟扶到床上去再说。 但是有些事情就像柴火堆里的火星,现在没有点燃,不代表以后不会引火烧身。 -- 第55页 “别怕,我不撕它,”鹿青崖轻轻抚摸着岳烟额前的碎发,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腰肢,将她架到床上去,“乖,咱们换衣服。” 岳烟这才稍微安静下来,大概也是折腾了太久有些疲软,毛绒绒的脑瓜靠在她肩上,由着她将自己放到床上去。 解开第一颗衣扣时,岳烟还在半梦半醒间皱了皱眉。 鹿青崖用指尖抵在她紧皱的眉头,缓缓揉开了眉心的结。 在这之后,红酒的后劲儿才逐渐发作,涌入岳烟的身心,将她整个人都浸在葡萄味的倦意之中。等鹿青崖脱下她的衬衫,她已经倒在枕榻上睡得不省人事。 ……这个家伙。鹿青崖无奈,将衬衫卷起来,又面临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内衣要不要脱呢。 岳烟虽然也白得像一捧雪,但又绝对不属于那种所谓的“白幼瘦”。正相反,她白得稍显丰腴,藏青色的内衣拥起两团凝脂,随着不稳定的呼吸颤颤悠悠的。细腻的肌肤从描画出匀称的腰线,延伸至牛仔裤腰线之下还有点紧绷绷的。 鹿青崖的手就悬在这团尤物上方两寸处,微有些颤抖,久久难以抉择。 要不……还是别脱了吧?可是内衣也湿透了,总不能任由湿衣服贴在身上啊,肯定会生病的。 站在进退维谷的断崖上,她无意间瞥见岳烟内衣上沿儿之下露出的半痕字影,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微微一滞。 咦,是刺青吗?看着也不是什么社会人,居然还有这种东西?鹿青崖疑惑地微微眯起眼睛,本就狭长的凤眸更加纤细上扬。 她的好奇心像是烧红了的炭火,稍微有一丝风儿吹动,就燎燎地燃烧起来难以熄灭。 偷腥,偷看,究其本质大概都是一种刺激。 真的很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字,能让岳烟决心要将其永远铭刻在血肉之间,与生命同始同终。 反正也是要换衣服的嘛……都是女人,也没什么吧?小时候去公共澡堂里洗浴,不也是大家光着身子在一起冲水吗?再说抱也抱了,亲也亲了。 说起来好笑,最开始的时候,明明是鹿青崖先勾引她的。怎么事到如今,羞怯着不敢踏入领域的却是猎手? 鹿青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伪君子。 没能抵挡住好奇心的诱惑,她还是轻颤着指尖,替岳烟脱掉了内衣。这下,沿着左侧锁骨刺下的那句话相当坦诚地暴露在眼前。 那句话是: 平凡地活着,平凡地伟大。 岳烟做了个梦,一个很遥远也很可怕的梦。她梦见高中的某一天,自己刚从学校放学回来。 那天与平常没什么不同。唯一的一点异样,也不过就是她不小心将日记本落在家里了。但每次睡前她都会将本子藏得好好的,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然而还没进家门,就听见门缝中挣扎而出的争吵声。 “我平时不在家,你就把孩子带成这样?你看看她每天在学校都在干什么!”许久没听过的父亲的声音,此时爆裂地炸响在门板之后,“要是这样下去,岳烟迟早完蛋!秋荷,你要是把我们老岳家的孩子给养坏了,你就等着我跟你算账吧!” 话音未落,身为丈夫的男人瞪着战战兢兢的妻子,扬手就要打。然而还没等巴掌落下,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上来,把女人护在身后。 书包还没放下,岳烟冲过来护住母亲,双眼通红地望着父亲,期期艾艾地说道: “爸,别打妈妈,妈本来就身体不好……” 发怒的男人像一头牯牛,根本不给她询问的机会,干脆一巴掌扇在她脸上骂道: “你还好意思说话?都是你妈惯的你!” 一种不详的预感从心底生气,岳烟隐隐地意识到了些什么,却好像不愿意承认似的,还是忍着脸颊的肿痛,小心地问道: “我、我怎么了……” “你自己看!” 父亲怒吼一声,随着怒气一起落下的,还有她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个本子—— 她的日记本,现在裂成几瓣了,扔在她脚下。 她连呼吸都忘了,心跳干脆停了一刻。 你怎么把它弄坏了?没权利看我的日记……质问冲到了唇边,却还是止步于此,没能问出口。 她颤抖着跪下去,试图将散落的纸页捡起来,却忽然察觉后颈一阵压迫感。父亲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把她的脑袋按到摊开的那一页上。 “你看看你在学校都在干嘛,嗯?”男人嘶吼着问道,“老子赚钱让你上学,不是让你在学校写小说的!” 在这一页日记上,她兴高采烈地记录道自己终于找到了真正的爱好。接在下面的,就是她趁着课间写下的小说开头。 那天真的是她最开心的一天,所以忍不住写在日记里。没想到今天,竟然成为父亲指控她不务正业的罪证。 “我、我没占用学习时间,我都是下课和放学以后才写的,”岳烟试图解释道,“而且我只写了一点点,真的……”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 父亲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不顾她的死活,生生将她的书包扯下来,里头所有的东西都倒在地上。 各类书本摔在地上,笔盒直接摔碎了盖子,铅笔水笔掉了一地。 踩在残碎的本子上,父亲粗鲁地翻找着她是否还有其他罪证,最后将那几张纸扔在她脸上: -- 第56页 “你以为你装作会写小说,我们就会让你学文了?告诉你,我是学计算机的,你也必须在这个行业戴着,必须学理科!” 说着又话锋一转,冷笑着嘲讽道: “就你这个成绩,以后还想靠自己出人头地?要是没有我给你铺路,你以后就什么都不是,知道吗?” 见岳烟虽然跌在地上,但仍毫不示弱地不肯回话,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怒从心头起,又揎拳掳袖地上来就要打。 岳烟的牛脾气上了头,抹了把鼻血,梗着脖子正要喊着说“你把我打死算了”,却见母亲在父亲身后跪了下来,抱着他的腰哀求道: “她知道错了,别打她了吧……” “滚!女人家懂个屁!” 父亲推开母亲,眼看着就要将岳烟逼进死路,忽然听见身后嘶啦一声脆响。 母亲撕碎了她写小说的那张纸,捧着满手碎片,谄媚地向他说道: “她决心以后不写了,真的!你看她的小说已经被我撕了是不是?她真的不写了!别生气啦。” 面红耳赤的男人讪讪作罢,作为结束了这场争吵的功臣,母亲也一天云彩散地洗手做饭去,只有岳烟。 她跪在地板上,把地板缝里的碎纸片一片片地抠出来。 膝盖的剧痛很真切,让她一度分不开梦境和现实。 压得她无法呼吸的绝望感在心间兴风作浪。她想逃离,却被浪潮卷入漩涡,层层地堕入深海。 谁来……救救我……她拼死挣扎,却被梦魇锁住了咽喉。快要窒息的刹那,听见耳畔叮咚一声。 恍然惊醒,浑身冷汗。 那个救命稻草般的声音,来自于对面床上的手机。看到第一眼时她怔了怔,那不是自己的手机。 浅色的手机壳上系着流苏穗子,好眼熟……哦对,是鹿青崖的手机啊。 不对,这是我的房间,鹿青崖怎么会在这里? 她喝得人事不省,企图回忆拼酒之后发生了什么,却只唤起一阵晕眩的头痛。 似乎是有人给鹿青崖发消息,连发几条没回,最后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岳烟看了眼来电显示,居然是……萧衡? 他有事应该联系我啊,给鹿青崖打什么电话?而且鹿青崖去哪了,就这样把手机放在我身边,还真是放心我啊。 想把手机给鹿青崖送过去,没想到堪堪从床上挣扎起身,又酸软无力,一下子摔在地上。 这一声可比手机铃声管用多了。还没抬起头,就听见一串糯糯的脚步声,那缕熟悉的音色焦急地关切道: “烟烟,你睡醒了?” 抬起眸子,一下子就撞见鹿青崖忧心的眼神。 岳烟趴在地上,倒吸一口凉气: “你在洗澡?” 鹿青崖歪了歪小鹿脑袋: “你怎么知道的?” “废话,你没穿衣服啊!” 岳烟瞅着她光不出溜的身子说道。 鹿青崖这才局促地反应过来: “抱歉,是我失礼了……听见你有动静,有点着急,就、就忘了……” 岳烟想自己本来应该挪开视线的,谁知居然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 我没馋,我没馋,我不看了…… 就在岳烟下定决心要闭眼时,忽然被鹿青崖肌肤上的牙痕与唇印钉住了目光。 深深浅浅的绯红像是暮色里的樱花,云间星子似的散落在鹿青崖的肩颈上,那是岳烟亲口赠予她的春暖花开。 岳烟哪记得这些,但还是下意识地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 面面相觑良久,才幽幽地开口道: “那个……请问你需不需要一个酒后乱/性的色批对你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考完试了,就不用天天复习了呜呜呜!会努力给大家日更的,爱你们!嘤!冲! 第27章 捉奸(上) “小家伙,你觉得你做了什么?” 鹿青崖笑眯眯地问道,用毛巾擦拭着发梢的水渍。莹润的水露沿着肌肤滑落,放大了透着暗香的肌理。 岳烟腾的一下子脸颊通红,像个蒸汽火车头似的从头顶冒热气: “我我我我不知道!那个你有没有干呕,我陪你去医院?不对啊去个屁的医院我又没那个设备和功能……” 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差点把舌头都咬下来。等她含着舌尖吸着凉气的时候,才看见鹿青崖掩着唇笑得花枝乱颤。 一滴水珠坠在小鹿的鼻尖上,随着笑意摇摇欲堕,看得人口中干咳,恨不得将那滴甘露吮下来。 岳烟意识到,这个人在耍自己。 “那你身上那些印记……” 说来或许不应该,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之后,她并没有觉得安心,反而生出一种禁果被人偷咬的愤怒。 并不急着去接那个催命似的电话,鹿青崖将通话按掉,随意地将浴巾围在身上,潦草地遮住几分春光,昂着湿漉漉的笑眼反问: “怎么,我就不能有朋友?” 岳烟搭在被子上的手霍然一攥,骨节分明: “朋友?男的女的?是人是狗?有我好看吗?” 鹿青崖的浴巾微微滑落,露出象牙雕琢般的直角肩。 明知道这副样子很诱惑,她却装作不知道似的,还故意用指尖拭着露珠,一边挑眉回答: -- 第57页 “是条小狐狸,牙口很好的那种。” 说到小狐狸三个字,绵软的唇还半开半合地咬字,将普通的一只狐狸念出了千年狐狸精的味道。 声音很糯,传到岳烟耳朵里,却有些挑衅的意味。 “你家小狐狸在哪?我有个朋友想见见。” 她的咬肌轻轻动了动,透过软媚的桃花眸和唇瓣,能想象到她咬牙切齿的样子。 腰上的肉被人袭击一下,鹿青崖身形一晃,就势竟坐在了她的腿上。 岳烟起初也心底一慌,瞥见鹿青崖颈上的印记时,莫名其妙的妒意又占据了上风,所以终究是没有放开手。 观赏着岳烟那双桃眼中的碎光,鹿青崖轻轻地呼出一缕缱绻的气息,歪头瞧着她: “小朋友在吃醋么?你放心,她只是吻了我,没干别的。” “谁吃醋了?我、我从来都只吃辣子不吃醋,”岳烟没好气地说道,两腮气得鼓了起来,“不给看就不看嘛,那是你自己私藏起来的小狐狸,是你的掌心宠心头肉,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话音未落,一道轻软的甜抵在唇上。 她微微一怔,见鹿青崖眸中有些许动容,伸出修长的一指挡住她的话语。 这家伙,还说不爱吃醋,结果连自己的醋都吃得这样认真……看着被逗弄得团团转的小狐狸,鹿青崖收起了指尖,款款问道: “你说那只小狐狸是什么?” 岳烟双眸骤扩了一下,见她似乎很喜欢听自己对那只小狐狸的形容,心头的气更足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说道: “她是你的掌心宠心头肉,是你的心肝宝贝,是你的……唔!” 下一个词还未冒出来,唇齿中就填满了一口甜软的脂肉。岳烟猛地一下子呆住了,热腾腾的血疯狂往脑袋上冲,将理智冲得支离破碎。 心里的小鹿咚咚乱撞,眼前的小鹿则一把揽住了她,胴|体状态下的肩头正好撞入她的唇。她不敢咬,偏偏脑子里又一片空白,连怎么松口都忘了,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咬了满口柔软。 最关键的是,她的上下齿,严丝合缝地与鹿青崖肩头的牙痕贴合在一起。像是某种痕迹鉴定,当场宣判了她的罪名。 我……我都做了什么?她猝然升温的呼息快要将鹿青崖的冰肌玉骨给吹化了,咽喉处的骨节颤抖着上下滑动了一下,被鹿青崖的身子一蹭,立刻就酥软到不知何处。 “姐姐已经告诉你那只小狐狸是谁了,”鹿青崖的两只眸子笑得像上弦月,“现在,你那个朋友还想见小狐狸么?” 岳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明明又被她捉弄了一次,却怎么也无法像上次被骗那样恼羞成怒。正相反,心底不知道是哪个角落,酥痒地泛起一阵温暖。 哪怕这种感受让她羞赧,甚至让她有些尴尬,但她也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一种沁人心脾的温暖。 光滑湿凉的玉臂勾着她的脖子,鹿青崖调笑着说道: “怎么啦,难道你那个朋友不想见见我的掌心宠心头肉,我的心肝宝贝……” “闭、闭嘴!” 岳烟剧烈地喘息着,被自己脖子和脸上的温度吓了一跳,赶紧用唇堵住了鹿青崖的嘲笑。没等鹿青崖的呼息升温至沸点,她已松开了唇,在鹿青崖腰上掐了一把低声喝道: “别废话了,穿衣服去!” “不说废话,那咱们就说点有用的,”鹿青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连手心的掌纹都是温热的,“你不是一直想和我谈谈你和原公司的违约金吗?” 这个话题本来很正常,但在这个情形下谈,就吓得岳烟瞳孔地震。 醉了一场断片儿酒之后醒来,发现某个美人浑身都是你留下的暧昧痕迹,还用你的花洒和浴缸洗澡。然后这个美人身上只围一件浴巾,坐在你的大腿上,要和你谈你卖身的价钱。 这也就是岳烟,换个心理素质不行的早就带鹿青崖去医院验孕了好吧? 鹿青崖的唇齿间弥散着淡淡的茉莉香烟味,吐息拂过她的耳侧,像花田间的晨风送来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小朋友,你连卖身契都在姐姐手上,还说要对我负责?你拿什么对我负责?” 本就干渴的咽喉此刻几乎要燃烧起来。岳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又听鹿青崖继续说道: “既然你什么都没有,不如……把你自己许给我?” 岳烟微怔:“什么意思?” 小鹿的唇咬在狐狸的耳朵上,声音浅浅: “你之前不是从朴一升那里拿了五十万?带上你这点家私,以及你自己,入股《月落有声》的拍摄项目。” 她来录制节目,《月落有声》的剧本打磨工作一直是柳兰因带着明非的人在进行。想来柳兰因不愧是家族企业的继承人,工作效率还挺高,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 “拍摄计划正在筹备,相关的技术组也找得差不多了,”鹿青崖补充道,“总导演的人选,柳兰因选了几个,只是还没定下来。” 岳烟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与鹿青崖幽邃的眸子对视片刻,才微有些动容地小声说了句: “谢谢你。” 鹿青崖唇角一翘:“别谢我,是你的剧本好。回头我让柳总把合同发到萧衡手上。” 说罢,这才将肩头的浴巾拢了拢,拾起旁边床上的手机笑道: -- 第58页 “小朋友以后要好好对姐姐负责哦,我先去处理大人的事情了,你乖乖的。” 拿着手机躲进浴室里,鹿青崖一手揉着水淋淋的头发,一手点开微信,找到萧衡发来的消息: 【鹿姐,我刚才打电话你没接】 【你的事情何导跟我转达了,烟烟以前没有写小说的履历,从大学毕业以后她就进入影坛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亲自问问她不就好了,她对你难道还有所隐瞒吗】 像是被文字烫到了眼睛,她将屏幕一关,倚着橱柜有些出神。 刚才在岳烟怀里的时候,有关小说的事情她一句也没提,甚至有些不想提。 如果岳烟真的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瞒着她,她又能怎么办?如果岳烟与《影后黑化计划》有关系,乃至于与她上辈子的命运有关系…… 她不敢细想,不敢直面答案,所以只是先摸索了一下。 以前与何思邈合作过不少次,私交也还好,否则这个节目也请不动她。因此她先与何思邈联系了一下,让他帮自己和萧衡说说,留意着岳烟的动作。 希望最后的答案别让自己失望吧。她从衣服口袋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也没点燃,就这样咬着心中也能冷静不少。 堪堪咬住了,手机又嗡然一响。她点开来看,透过文字就能看见何思邈邀功的“嘴脸”: 【萧衡帮你查过了?我可是费了好多口舌功夫才说动他的】 口舌功夫?哪方面的口舌功夫?鹿青崖心中笑了笑,回复道: 【想要什么?说吧】 【我今晚和他住,上次你说的那个真丝睡衣,你看……】 【就在我休息室里,你去拿吧】 身为总导演,多安排一个房间的权力肯定是有的。早在节目录制没多久,何思邈就以萧衡和岳烟男女有别为由,给萧衡另外安排了房间。 眼下,何思邈枕着萧衡的手臂翻了个身,拍了拍枕边人的胸大肌说道: “诶,我去拿鹿青崖的的睡衣。” “拿呗,穿上鹿青崖的衣服也赢了不了,”萧衡闭目养神着说道,“你看鹿青崖都被我家岳小姐治成什么德行了。” “放屁,你看老子今晚怎么反攻。” 何思邈挺着翘屁走出总导演休息室,在鹿青崖的房间里找到睡衣,他看这衣服的尺码看起来不大,还穿上试了试,将镜子里的自己拍下来发给鹿青崖: 【是这一件?】 【是。你穿着还挺翘】 【那当然啦,我们女装癖者就是这样的啦】 何思邈臭屁地回复道,见走廊上没人,就溜回去找萧衡。 他走后,走廊拐角的墙后有个工作人员打扮的人收回了视线,压低帽檐,找了个僻静地方处发消息: 【白姐,鹿青崖穿着睡衣进了萧衡的房间。】 收到消息的白珂得意一笑,又确认道: 【你确定看见的是鹿青崖?】 眼线:【肯定是,那人穿着鹿青崖的睡衣呢,我看见了】 我就说鹿青崖怎么对喝醉的岳烟那么关切,原来是趁岳烟睡觉自己行好事呢。白珂确信自己抓住了鹿青崖的把柄,兴致勃勃地回复道: 【在那里等我,提前和那几个营销号知会一声,就说有个猛料要爆出来了】 姓鹿的,你也有栽到我手里的一天啊。白珂微微一笑,在心中嘲讽道,自信满满地捉奸去了。 第28章 捉奸(下) “仇导,这么晚还忙着呢?” 正在监督剪辑工作的仇青听见有人唤自己,从电脑前抬起头来,见是白珂一扭一晃地走了过来,忙推了推眼镜笑着迎上去: “这不是白老师吗?怎么今天这么有空,想起来看我了?” 仇青是被何思邈发现后才介绍到副导演的行业里来的,在此之前,他一直在一家时尚杂志社做摄影师。因为参与过几组白珂写真的拍摄,所以两人也算是旧相识。 见他身边还有剪辑组的工作人员,白珂悄然使了个眼色。仇青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就会意地轻轻点头,跟工作人员吩咐了几句,就随着她来到隔壁的洗手间,这里不会有监控摄像头。 白珂已经等在这里了,从镜子里看见他进来,她倚着洗手台妩媚一笑,款款地说道: “仇导,我觉得咱们节目组好像没能保证节目的公平公正啊。” 听了这话,仇青一时有些诧异: “白老师这话什么意思?” “是你们工作人员没眼力,张导还反过来问我?”白珂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实则该说的话一句不落,“仇导,要是有选手派自己的助理□□导师,想在下次的比赛中多拿点这个导师的票,应该怎么处理?” 啊……有这种事?这可是情节相当恶劣的大事儿啊。何况是被选手发现了,要是白珂联合本家公司闹起来,那节目的风评就大打折扣了。 想到这里,仇青的神情严肃起来,认真地追问: “白老师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吗?” “是我的助理无意间撞见的,他刚入职没多久,就看见那种大人物做出这么脏的事儿,把他都给吓坏了,也不知道该和谁说。” 按照提前设想好的话术,白珂循循善诱,井井有条地渲染着氛围。 仇青果然被她的话语勾引住,眉头一皱,忍不住打听道: -- 第59页 “到底是哪位大人物?” 白珂故作高深地不肯直说,勾勾指尖让他过来,附耳低声说出一个名字,听得仇青当场震惊: “鹿青崖?她看着也不像那样的人啊。” “怎么,难道偷人的人还会把罪行写到脸上?”白珂冷笑着说道,“岳烟让自己的助理萧衡去和她发生关系,这样在下一场的复活赛中,鹿青崖听了萧衡的枕边风,肯定会把手里的票都投给岳烟。” 这番话倒说得有理有据的,而且她又一口咬定助理亲眼看见了,穿着睡衣的鹿青崖进了萧衡的房间。如此一来,仇青倒有点动摇了,忖度着说道: “那……我去跟何导打个报告?” 一听这话,白珂忽然抬眼直视着他,言语间透露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跟他打报告,那你不久什么好处都捞不着了?” 仇青一开始没听懂她的意思,正想疑惑地反问什么好处,转念一想就悟到了: 鹿青崖能进组当导师,是当时何思邈向出品方推荐的。现在鹿青崖在节目组里干出这样的事,那在出品方看来,就是何思邈举荐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搞淫|乱。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不光鹿青崖和萧衡一定会出事,连何思邈也难逃干系。 而此时要是他仇青先发现了问题,到时候人赃俱获地直接交给出品方,那他仇青就是节目组的功臣。再加上何思邈犯错在先,出品方必定会对何思邈有意见,对他另眼相待…… “怎么样啊仇导,想明白没有?” 白珂继续地问道。 仇青的心中已经动摇了大半,谨慎起见,最后又求证地问了一遍: “你确定你的助理看清楚了?” “肯定看清楚了啊,他亲眼看见的,”白珂心说这么一个大男人还婆婆妈妈的,赶紧说出来让他铁了心,“当时鹿青崖就穿着那件真丝睡衣,谁不知道那是今年新款,唯一一个pr礼盒是寄给鹿青崖的?” “那……白老师现在有什么计划吗?” 仇青彻底沦陷于这件事带来的好处,决定上了她的贼船。 见他被拉拢到自己这边,白珂立刻来了劲头,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我的助理刚刚看见,现在鹿青崖就在萧衡的房间里。你应该认识一些媒体朋友吧?就说叫几个人来给导师们做采访,然后带着摄像机和录音设备冲进萧衡的房间,直接把他俩堵在床上,连照片带录音,人赃俱获。” 此着虽然激进,可一旦得手,那鹿青崖就一点洗白的余地也没有,何思邈更无从辩解了。因此再三斟酌,最终还是达成了协议。 “那我这就给飞扬日报的人打电话。” 仇青摆弄着手机说道。 飞扬日报是个专门报道娱乐圈大小杂事的报刊,而且向来文笔狗血,噱头夸张,甚至还买通私生饭来报道明星的隐私。但无论怎样,飞扬日报也是有登记有注册的正规报社,只要有正规的记者证,录制棚的保安还是不好直接把人拦在外面的。 在沟通的同时,仇青还去探了探何思邈的动静。接连好几个电话,何思邈都没接,正中了他和白珂的下怀。 报社的人没让他失望,听他说有猛料可爆,带了乌央乌央的一行人马过来,长|枪短炮的各类设备一样也没落下。 “你的助理怎么说,他们还在房间里呢?” 仇青问白珂道。 白珂点了点头:“是,助理没看到有人出来。他们在三楼呢,也不可能从窗户出去。” 以做采访的名义将记者领进片场之后,仇青嘱咐了几句,就带着人马悄然上了三楼。 时间已经很晚了,走廊里没有人,似乎也没人在门口盯着,给鹿青崖和萧衡通风报信。仇青和白珂交换了一下眼神,给记者们指明了萧衡的门牌号。 “是先敲门试探一下,还是直接把门撞开?” 为首的记者低声问道。 白珂想了想,压低声音回答道:“直接撞门好了,要是试探反而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别到时候又有什么变故。” 这话有理。白珂和仇青站远了些,稍微回避一下,记者们则开始撬锁。飞扬日报为了挖掘私料几乎没有底线,有的人说是记者,其实不是大学里相关专业毕业的,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狗仔私生。这些人嗅觉灵敏,“神通广大”,最会找明星的隐私,区区一个开锁当然也不在话下。 为了这一刻,白珂兴奋好久了。这么多人当场把鹿青崖堵在床上,还有各种镜头在这里拍摄,到时候看她怎么收场。 想着鹿青崖脸上写着“淫|妇”两个打字并被公开处刑,白珂都快要乐出声了。 □□已经探进了锁孔,没等那个记者展开下一步操作,就隐约听见一阵脚步声。他想将工具收起来,但已经晚了,身后传来女人笑着打趣的声音: “这萧衡真是的,居然不来开门,难道就让仇导和白珂小姐在这里等着?” 白珂只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尚未意识到其他的什么。隔着人群,她看不见来者是谁,之后只听仇青声线有些颤抖地问了声好: “鹿老师好……” 白珂:!!! 她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惊愕到眼珠子都快要骨碌出来,心中还在疯狂挣扎: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线人亲眼看见的,这个女人现在应该在屋里等着被捉奸呢,怎么会在这里! -- 第60页 现场的气氛一下变得很微妙。鹿青崖在读空气方面向来不怎么在行,走过人群自动让出来的小路。 眼睁睁地看着这人已经来到面前了,白珂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偏偏鹿青崖还要往她的痛处上戳: “怎么,白珂小姐不想看到我吗?” “怎、怎么会呢,”白珂话都快说不利索了,表情僵硬得几乎咔咔作响,“鹿鹿鹿鹿老师好啊……” 鹿青崖淡定自若地笑了笑,算是对她的回复,随后就将目光聚焦到房间门上,问身边的人: “你们这是要采访萧衡吗?” 见白珂脸色铁青,记者中有一个带头的赶紧上来解释道: “是是是,我们是想采访一下萧衡来着。但既然他没开门,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这就走……” 话音未落,就听房门吱呀一响,门板被人向里面拉开—— “请问你们是……?” 萧衡应声出现在门口,穿着日常休息时的长袖睡衣,手中举着半杯咖啡。在他的身后,何思邈坐在会客的小桌子上,用长柄勺搅动着白瓷杯里的热咖啡,悠然地看向门外的一群人。 鹿青崖的笑容仍是那样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让白珂忍不住一个激灵: “你们不是说,萧先生不给你们开门吗?” “这……我们……” “你们怎么,嗯?说来听听。” 何思邈发话道,声音沉磁有力,透着身为一把手与生自来的气场。 仇青和白珂嗓子里都像是堵了棉花,原本打算捕捉鹿青崖丑态的摄像机全都熄了火,只能反映出他们快要憋成绛紫色的脸。 “看诸位这架势,是想采访?”何思邈翘着二郎腿,也不看这帮牛鬼蛇神,低头啜了一口咖啡,“抱歉啊,我下个项目与明非影视有合作。恰好萧衡在节目组,明非的柳总就派他和我接洽一下,所以他暂时不能接受采访了。” 这个理由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谁都说不出二话来。 仇青面如土色,还没怎么回复,何思邈已经点到了他的头上: “小仇啊,你不在那儿好好盯着剪辑,倒领着这几位业余的记者朋友们来拍我?明天上午到我办公室,好好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说罢,又话锋一转,看向了白珂: “白小姐,看来你平日里空闲时间很多嘛。既然如此,不如……我给白小姐找点活干?” 作者有话要说:何导:wdnmd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因为今天这章总觉得写得不好,所以修了很多版本,让很抱歉让大家等这么久呜呜呜呜!爱你们! 第29章 私生(上) “白小姐,这里是录制节目的拍摄重地,也是各位演员们的隐私之地。你也是圈里的老人了,怎么连这些事情还没学到啊?” 话是说给白珂听的,何思邈的双眼却是观赏着窗外的风景,手中的长柄勺不紧不慢,将咖啡搅动出一个褐色的漩涡。 “是啊白老师,”萧衡顺势接过话头,在何思邈对面坐下,“说起来你比我们岳烟入行可早多,可是在一些规矩上,你还不如她呢。” 看看这俩人的装束,以及他俩脸上那个恨不得能生吞大象的表情,鹿青崖就知道白珂今天触到霉头了。那次岳烟吻她被敲门声打断的时候,她都难受得舌尖直颤,何况这俩人是……不对,我怎么想到这儿了?鹿青崖无奈地咬了下后槽牙,腰肌微微动了动,面子上仍然不动声色。 不仅不动声色,还加入了群嘲的阵容,配合着问道: “岳烟很懂规矩吗?” 提到自己的艺人,萧衡有点小骄傲地点点头: “那当然,岳烟见到何导这种前辈很恭敬的,每次都行三叩九拜大礼,然后亲吻何导的脚面。白老师,你听见吗?” 白珂:……我怀疑你在借岳烟之名占我的便宜。 何思邈接着说道:“岳烟每次见到男人穿着睡衣,都会脸红着退出去,然后非常客气地说:对不起是我多余,我这就滚,连一眼都不敢多看。” 白珂:你俩的意思是,我应该先亲吻何导的脚,然后自行滚蛋? 鹿青崖:“烟烟的唇很水润很弹软的,不像白小姐,都起皮了。” 白珂:不是吧这也能卷?这种东西就别攀比吧?诶,不对,等等…… “你怎么知道她嘴唇很软的?” 她诧异地问道。 话音一落,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到鹿青崖身上。只见鹿青崖淡然一笑,非常平静地回答道: “萧衡不是说过,她会亲吻前辈的脚面么?怎么,白小姐觉得我不算是前辈?” 事已至此,白珂哪还敢跟她对着干,赶紧附声道: “不敢不敢不敢,鹿老师就是前辈……” 萧衡:“那就是白小姐的听力不好,或者是记忆力稍微差些。不过看白小姐还在这里站着,大概是眼力也不大好吧?” 何思邈:“我知道一家医院,治疗疑难杂症很有一套的,回头推给白小姐。” 鹿青崖温柔一笑,彬彬有礼地嘲讽道: “我认识一位卖海鲜的老板,白小姐有没有考虑过,去她那里当澳龙?” 低情商:又聋又瞎,你有毛病吗? 高情商:建议及时就医。 鹿青崖:有没有考虑过去海鲜市场当龙虾? -- 第61页 白珂已经被围怼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何思邈摸了摸自己刚洗完澡的大腿,还是觉得一口恶气尚未出净。思忖片刻,咬着勺子说道: “白小姐应该空闲时间挺多的,否则也没办法找来这么多的苍蝇。既然如此,白小姐,我给你安排点事情做嘛。” 本来已经想偷摸溜走的白珂失去了机会,只好尬笑着询问道: “何导打算给我什么事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白小姐别紧张,”他有点狡黠地微笑起来,“下次复活赛,岳烟需要个对手,你去和她PK吧。” 上次比赛她获胜,但她也知道岳烟的表演比自己这组强太多,节目组让她赢必定是看在背后的公司面子上。 何况这是复活赛,是决定谁会晋级的比赛。要是岳烟真的赢了,那她白珂不就成小演员晋升的垫脚石? 白珂僵笑着想说什么,何思邈却没给她机会,站起来扶住门把手说道: “白小姐,我和萧衡先生要谈正事儿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说罢,就毫不留情面地用门板把白珂拍到了外面,差点把立体的脸给拍成平面的。 鹿青崖隔岸观火地看着白珂的背影,友好地拍拍她的肩膀: “白小姐加油哦。” 然后潇洒离去,留白珂一个人在空气里尴尬。 回到岳烟的房间时,见自己走后这家伙连门都没关,就这么虚掩了一道缝。 一推开门,就看见床上那人手忙脚乱地把什么东西藏到枕头下面,有点炸毛地问道: “你这人走路怎么没声呢?” 话落又想起是自己理亏了,就算鹿青崖走路没声,那推开门的时候门还有声呢。要怪就只能怪自己,是她看得太入迷。 见心中有鬼的小家伙脸上变颜变色的,鹿青崖心里倒起了些好奇,忍不住笑眯眯地问道: “看什么呢?见不得人似的。” “没没没没啥,啥也没有,真的!” 岳烟在台上的演技很好,在这种事情上却演技相当拙劣,一看就知道有鬼。 那双按在身后枕头上的,白白嫩嫩的小手吸引鹿青崖的注意。 岳烟局促起来就满脸桃色,泛红的小鼻头上挂着汗,一层细白的绒毛湿乎乎的,真的像狐狸或是小狗的湿鼻子。 她越可爱,鹿青崖逗弄她的心思就越多。看着她躲躲藏藏的手,鹿青崖继续说道: “拿给我看看,不然我就要抢咯?” “你敢!我会咬你的!喂……” 没等岳烟反应过来,鹿青崖的指尖已经在她的痒处碰了一下,痒得她缩成一团。 鹿青崖趁机把枕头下的东西拿了出来,刚看一眼,就双颊滚烫。 那是一本杂志,名字叫…… 《亚洲猛男写真合集》。 封面上就印着各种各样光着上半身的猛男,搔首弄姿,里头香艳可见一斑。 何思邈对岳烟的评价,在鹿青崖的脑海中悄然浮现: 岳烟每次见到男人穿着睡衣,都会脸红着退出去,连一眼都不敢多看。 隔壁萧衡的房间里,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何思邈霍然爬起来,抡圆往萧衡胸上一锤。 萧衡:“姓何的你有毛病?” 何思邈一愣:“我感觉有人打在我脸上,不是你吗?” 萧衡火冒三丈,揎拳掳袖地把他压在床上:“傻逼吧你?我看你是欠治了!” …… “你、你……你看这种东西干什么?” 鹿青崖刚才还镇定自若,现在却连耳朵尖儿都红得滴血,像颗淌着果浆的小草莓。 见她害羞着说不出话,岳烟反倒腰杆子硬了起来,理不直气也壮: “你不是要抢吗?我给你,你拿走吧。” 鹿青崖乜她一眼,一把将杂志扔回她怀里。 岳烟也不是有意要看的,只不过有的酒店会提供这种服务,激情大片免费观看什么的,没忍住好奇随手翻了起来。 既然是看这种东西,她本来也想锁门的。谁知道经过酒后那番大动作的折腾,脚踝的扭伤越来越严重,一沾地就疼,最后还是放弃。 “那个……你的脚,怎么样了?” 鹿青崖羞赧地抬眸问道,见她把杂志收了起来,才抬起视线与她平视。 看着自己红肿出一个圈的脚,岳烟没回答,试探着戳了一下,疼得呲牙咧嘴。 我也没想到有这么疼啊!她扁着小嘴呜呜直叫,直到被一只温凉柔软的手覆住了脚踝。 “知道疼还碰,你是小傻子吗?”鹿青崖颦蹙着眉头嗔怪道,“你不要碰了,我帮你上药。”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挪开她的手,将药膏盒拧开盖子。 方才她就是因为去拿跌打药膏,才路过萧衡的房间,撞见那一幕大戏。 这款药膏和市面上常见的不一样,是鹿青崖的粉丝带给她的家乡特产。不仅对跌打扭伤特别有效,味道也很好闻,透着淡淡的花草香。 浅淡的芬芳在房间里弥漫,岳烟的精神也随之逐渐松弛下来。 不料鹿青崖上药的指尖堪堪碰到伤处,她又疼得脑里一白,从枕头上弹起身来,胡乱地不知道往哪里咬了一口。 还没从疼痛中清醒过来,她咬着口中的肉感微微泛喘,直到听见耳畔咫尺之间有人轻咳一声。 -- 第62页 她懵逼了,睁眼一看,口中咬的是鹿青崖的肩头。 她咬得太用力,缓缓挪开唇齿,鹿青崖的肩头已落下一双弯月,月痕里还泛着星星点灯的银光。 这是岳烟送给鹿青崖的第一双月亮。 “呃,我……” 岳烟眼珠乱颤,正想说话,又被鹿青崖伸指抵住唇。 这次,鹿青崖本就轻柔的手更放轻些,十二分认真地替她上药。 凝视的眼睫漆黑晶亮,像夜空星子。 岳烟望着鹿青崖的侧颜,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按照《戏游江山》这个节目的本意,是要每期节目都到一个新的地方,根据当地的风土历史选择相关表演剧目。 所以随着下一场竞演的到来,节目组也半赶路半旅行地出了城市,来到一个名叫杏县的乡下。 杏县的城镇不大,但自然风景优美,还有全国闻名的温泉,也是一处灵秀之地。节目组特意避开节假日先行进驻,游人很少,正是游览的好时节。 还没下车的时候,卓弄影就兴奋地看着窗外,一会儿说“烟烟你看那只鸟”,一会儿又喊道“那里的水好清啊”,像个春游的幼儿园大班学员。 岳烟也凑在车窗边往外看,不料看着看着,就被车窗上倒映的鹿青崖吸引目光。 鹿青崖本就瘦削纤细,此时兴致缺缺地围着毛毯,在车座角落里缩成一团假寐,更显得整个人被埋起来,疲惫得似乎有点憔悴。 她不开心吗? 岳烟迟疑着起身回头看去,却听顾青窈给她传话道: “青崖说她没事,让你好好玩,别被她毁兴致。” 岳烟仍觉得奇怪,听了这话,也只好暂时移开目光,接着和卓弄影赏景去。 一下车,在酒店安顿好住处,何思邈索性给大家放了半天假。 组里的人三三两两地出去逛,连鹿青崖也被顾青窈拽了出去。只有岳烟脚伤未愈,而且前几日也累坏了,干脆在房间里补觉。 半梦半醒间,隐约地似乎听见鹿青崖的声音。她想回应,却发不出声,只看见鹿青崖脸色苍白地站在眼前,颤声哭道: “烟烟,救救我……” 什么情况?岳烟心中骤然一紧,拼命想往鹿青崖身边奔去,身子却好像灌满了铅,沉重地半分也动弹不得。 “救救我,救救我……” 鹿青崖浑身湿透,似乎害怕极。 岳烟急得快要发疯,拼命挣扎开那股莫名的力量,浑身霍然解脱。 惯性使她往鹿青崖的方向疯狂跑去。然而还未等她碰到鹿青崖,就看见无数只手抓住了鹿青崖,有的扼住她的咽喉,有的死死捂住她的嘴巴,更多的则是抓住她的四肢和身体,将她往黑暗深处拖去…… “鹿青崖,鹿青崖!” 岳烟是被自己的呼喊惊醒的,这才发现原来是场噩梦,冷汗湿透了衣襟。 还好是梦……她心有余悸地发了会儿呆,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先给鹿青崖发条消息: 【你在哪里?】 不多时,鹿青崖回复道: 【在泡温泉】 岳烟:【你一个人吗?】 鹿青崖:【嗯,我想自己安静一下】 哦,好……没事就好。岳烟正想躺下,却见手机屏幕又是一亮,鹿青崖发来消息: 【烟烟,这里好像有人……那个人,我不认识】 第30章 私生(下) 节目组给人员配备的手机里只能拨打内部人员的号码,手机里没设定的就拨不出去,别人也打不进来。 鹿青崖不算是没有安全意识的人,平时也不会孤身一人到这种僻静的地方。 不过自从来到杏县,鹿青崖心里就烦躁得很。顾青窈劝她出来散散心,她才决定自己来温泉这边安静一下。 她只用浴巾从腋下绕过,将身子裹了起来。柔软的温热浸润了发丝和肌肤,心中的低沉似乎也随之轻松不少。想用毛巾擦擦头发的时候,她瞥见雾气中那道人影。 自然地理加上人工布景,这里差不多是三面环山,不太可能是有闲人路过。她一下子警惕起来,想到自己身上只穿了浴巾,没有贸然起身,仍浸在水里悄悄观察。 本来以为也许是自己花了眼,但这一次,她确定自己肯定是看见了人。就在三面环山唯一的出口方向,有个人从那里溜了进来。 看上去是个男人,但组里的男人并不多见。而且何思邈和萧衡的身影她都认得,这个却很陌生。 是什么人?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节目组给人员配备的手机里只能拨打内部人员的号码,手机里没设定的就拨不出去,别人也打不进来。 躲在温泉池子的假石后面,轻颤着手给岳烟发了条消息。 岳烟大概是还在看手机,很快就回复道: 【别怕,别和他正面接触,我这就来】 鹿青崖摁灭了手机屏幕,小鹿似的双眸水淋淋的,小心地往岸上望过去。 一片浓重的水雾,将视线遮掩得朦朦胧胧。方才是看见了一道人影,现在是看什么都像人影,连树木的枝杈摇摆看上去也那样可怖,像是要把她撕碎的利爪。 别慌,烟烟很快就会来的……鹿青崖在心中强自镇定地劝自己,因为恐惧,面朝着刚才看见人影的方向,缓缓向后退去。 -- 第63页 一步,两步…… 第五步的时候,脚底踩到了一块溜滑的东西,差点摔倒。 她心底一颤。 那好像是一只人的脚。有人站在她身后。 凝滞的空气中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急促而粗重,像是掉入陷阱垂死挣扎的小鹿。死死咬住下唇,她壮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 “小鹿神,我终于找到你啦……” 身后那个公鸡头的男青年呲牙笑道,露出一嘴黄澄澄的大牙。 “救命……烟烟!” 她下意识地就往岸上逃去,可是水里的阻力那么大,根本就迈不开步子。她力气又小,公鸡头三两步就追上了她,挣扎间抓住了她的浴巾。 “小鹿神,你别喊!”他死死攥着不肯松手,将笑脸往她脸边上贴去,“我是你的真爱粉,你每场发布会我都亲自去追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啊?” 鹿青崖一时挣脱不开,心头突突乱跳,只好暂且强笑着应付道: “先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现在不是我的工作时间,如果你想谈谈的话,可以和我的助理先预约一下……” “小鹿神你好无情啊,我这么喜欢你,居然还得预约才能和你说话?” 公鸡满脸委屈的样子,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身子往自己这边扳: “我就说一句话,小鹿神,因为你我到现在都没结婚,我看我身边那帮娘们儿没一个比得上你的!你跟我走吧?房我都开好了!” 油腻腻的手臂放在肩膀上,鹿青崖只觉得自己恶心得快要呕了出来,连半分笑容也挤不出来了,拼命地挣脱他的拥抱: “先生你冷静一下,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这话显然刺激到了公鸡头,他手上的力度更重几分,扯着嗓子喊道: “鹿青崖,我昨天晚上梦到你了!我梦到你趴在我的床上,跟我说你想要!我知道我们肯定是心有灵犀,我肯定让你舒舒服服的,你放心……” 湿透了的浴巾本来就沉,他又抓着不放,原本打结的地方逐渐松动了。她急着挣扎上岸,竟然被扯松了浴巾,只能用手拽住浴巾把自己胡乱一裹。 公鸡头就堵在出口的方向上,她绝望地四处张望,耳边忽然又听到那个声音: “反正女人早晚是要嫁人的,给了我又不丢人。” 她浑身一激灵,慌不择路地就往前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身在何处,赤着脚在石子路狂奔,被草叶的边缘划伤了脚底也不知道疼。 “鹿神你别害羞啊,我知道像我这么痴情的人,你对我也是有好感的!快出来,让我好好抱抱你!” 鹿青崖极力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相反的方向跑去。险些走投无路的时候,迷雾中摸到一扇门,也分不清是哪里就躲了进去。 进去之后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更衣室。没等她缓口气,就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缓缓逼近。那个公鸡头似乎锁定了这扇门,正步步朝这边靠过来: “鹿神,我看到你了哦。” 更衣室的空间相当逼仄,算是退无可退的境地。 她强压住肩头的颤抖,逼自己冷静下来,抓过之前放在更衣室里的腰带当做门闩,将门从里面拴了起来。 她动作还算快,堪堪系紧了结,门已经开始剧烈闷响。公鸡头猛烈地撞着门,巨响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震耳欲聋。 鹿青崖无助地向后退,没几步后背就抵住了墙。 “鹿神,反正你也没地方去了,给我开门吧!” 公鸡头还在满脸横肉地笑着。鹿青崖却什么都没听见,只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响。 “我到温泉这里了,你在哪儿?我看不到你!” 手机里传来岳烟焦急的声音。鹿青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对着手机颤声回答: “我、我在更衣室里……门外有人,你小心自己的安全……” “你别担心我了,先保护好自己!”岳烟跑进温泉场,示意身后的萧衡,“东南角的那个更衣室是吧?我马上就到,你等我!” 然而话音未落,就听见电话里惊叫一声。 “鹿青崖!” 岳烟头脑中一片空白,怎么喊都没人回应。 上辈子作为一个肥宅,她回家爬个三楼的楼梯都累得气喘吁吁。此时却像是被摧了命,萧衡一个大男人都跑不过她,被她拽着手腕往更衣室的方向一路狂奔。 雾气弥漫,虽然老远就听见了嘈杂,可奔到更衣室门口时,才看清门外的那个男人。 公鸡头撞不开门,已经放弃了这条路,转而蹲下身躯。 更衣室的门离地面有一定距离,公鸡头就从这里把手伸进去,去抓鹿青崖光滑的脚腕。 “我□□妈个老瘪犊子!” 话音未落,不给公鸡头反应的机会,岳烟已经抬起脚猛地往他手脖子上一踩,登时就激起一声鸡叫。 “她是你能碰的吗?你他妈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岳烟一脚踹开他的手,随手不知道抓住了什么就往他身上砸。 公鸡头被她抽得呲牙咧嘴,门牙都快从鼻子眼里喷出来了,抱着头满地打滚地求饶。 萧衡没见过她这个样子,怔了几秒才拉住了她: “烟烟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这种人间油物难道还留着炒菜吗?炒菜我都嫌他的油臭!” -- 第64页 岳烟铁打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脸红筋胀地不肯罢休,被萧衡一说才醒过神来: “那个……烟烟,你打死他我没意见,但是你拿的是我的腰带……” 她怔了怔,看看手里的腰带,又看看狼狈地提着裤腰的萧衡。 “算你走运!” 岳烟咬牙切齿地骂道,把裤腰带还给萧衡。 她一个眼神,萧衡就上前扭住了公鸡头的胳膊,疼得他脸上的五官都挤在一起。 不理会身后那个杀猪似的惨叫,岳烟直奔更衣室,敲了敲门轻声问道: “鹿青崖,是我,你可以给我开下门吗?” 迟了几秒钟,里面的人怯怯地反问: “是烟烟?” 声线颤抖如风中蝉翼,听得岳烟心尖儿也在轻颤。 “是我,是我,我来晚了,”岳烟赶紧回答道,“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没、没有……你先别开门,我没穿衣服……” “啊?” 岳烟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鹿青崖当时正在泡温泉呢。她忙让萧衡把那个公鸡头押出去,这才回头低声告诉鹿青崖: “好了,那个败类不在这里了。” 里头微微传来一阵窸窣,不多时,鹿青崖解开了锁门的腰带。 门一开,没等岳烟看清,就察觉一团湿软撞入自己的怀抱: “烟烟,我……” 害怕两个字还在口中,鹿青崖就哽咽住了,再也发不出声音。 看着她这个样子,岳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睡个屁的觉啊,要是陪着她来不就没这些事了?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刚才一直忙着应付眼前的困境,此时鹿青崖才后知后觉地产生了哭的冲动。 她意识到,那个时候自己没被吓疯,完全是因为知道岳烟肯定会来。 察觉到她想将脑袋靠在自己怀里,却还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岳烟一把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又脱下外衣,将人紧紧裹住。 “会把你的衣服弄湿的。” 鹿青崖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才犹豫着没敢靠就是顾忌这个。此时的她是一头出水的受惊小鹿,清澈的眸中满是温柔的惊恐,最能引发人的保护欲。 何止是衣服啊,我裤衩都湿了,就是你不知道罢了,岳烟呆呆地望着她想道。 “没事,你没事就好了,”岳烟用毛巾擦拭着她的长发,尽量放轻语气问道,“我现在要去看看那个臭吊子,你和我一起去吗?你要是不想见他,我就先送你回去。” 已经吓成这样了,还叫她去见那个公鸡头或许有点残忍,但她也有处置那东西的权利啊……岳烟本以为会得到一个拒绝的回答,没想到鹿青崖悄然握了握她的手,小声道: “有你在的话,我可以。” 岳烟感觉到,心田最柔软处似乎有朵小花悄悄开放。捏了捏鹿青崖的手,她柔声回答道: “放心,我一定陪着你。” 公鸡头已经被萧衡制服住,一脸不服地在那儿等候发落。他刚才一下子挨了暴揍,没反应过来,只顾得上求饶了。现在岳烟停了手,他抬眼睛一看,又觉得自己得了理: “诶,你不是那个岳烟吗?大明星还打人,我要去网上挂你……操!” 像是故意要挑战他的威胁似的,确保自己挡在了他和鹿青崖之间后,岳烟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实力进行物理打脸。 “这位先生,你想挂我?好啊,尽管去挂,”岳烟的凶狠忽然内化成眼中的阴鸷,恶狠狠地笑道,“今天这个地方,没有监控,也没有其他的见证人。你知不知道,没有证据地空口挂一个明星会有什么后果?” 根本没打算让他说话,岳烟继续冷笑着说: “首先我的粉丝就会冲上来撕了你。其次呢,你涉嫌诽谤我,明非会找人控告你,用合理合法的手段把你送进监狱。” “你们明星这一套我可不怕,有、有种你就试试!” 公鸡头兀自嘴硬地喊道,其实已经萎成一滩烂泥了。 被岳烟用皮带抽过的脸青一道红一道的,黏稠的鼻血哇哇直冒。 岳烟用身子护着鹿青崖,转头对他嗤笑一声: “没关系啊,我也没打算用这套流程款待你。今天要是不让警察把你铐走,那可真是太便宜你了。” “你……”公鸡头忽然笑了,“之前可是你自己说的,这里没有监控,你没证据!” “是没有监控。不过人赃俱获,还有证人作证,也不需要什么监控了。” 说罢,只见岳烟和鹿青崖咬耳说了几句,鹿青崖就将小指上的戒指摘下来,放在她的掌心。 岳烟把戒指在公鸡头手里滚了一圈,然后塞进他的上衣口袋,厉声骂道: “你个败类!抢劫鹿青崖的财物就够恶劣了,居然还想要对她做出那种事!两个罪名叠在一起,你的犯罪性质极其恶劣你知道吗?” 缓了口气又接着骂: “这个戒指是限定款,价值三百多万,这段抢劫罪里的数额特别巨大,再加上性质恶劣,你都摸着死刑的边了!” “我们赶到的时候,你正在行凶,我们都亲眼看见了,”萧衡适时地加了把火,“到时候我和岳烟会出庭作证。在外界看来,岳烟和鹿老师可是对家,是不会合起伙来栽赃一个素人的。” -- 第65页 没有监控,那可不就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嘛! 这算什么?钓鱼执法加叠buff?岳烟这套连招快把鹿青崖看懵了。看着公鸡头吓到尿裤的样子,鹿青崖没忍住,躲在岳烟身后噗嗤一笑。 岳烟一声令下,萧衡就要拖着公鸡头去报警。他吓得屁滚尿流,连爹妈老天爷都喊出来了,最后忽然想起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尖声叫道: “我告诉你们是谁让我来的,你们饶了我!” 居然是有人指使的?!岳烟蓦然错愕,假意让萧衡先别拖他走,心说等他说完再送他去警察局。 公鸡头气喘吁吁地瘫在地上,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才在岳烟的催促下说道: “是镇子北边那户的朱翠金婶子告诉我的。她知道我馋鹿青崖,就收了我一笔钱,说鹿青崖就在这儿。我在这蹲了几天,真的碰到了……我都告诉你了,你们可得放了我!” 懒得理他的央告,岳烟烦躁地踢了一脚,回头与鹿青崖合计道: “朱翠金……你认识这人吗?” 这么土的名字,怎么也不像是会与国际影后有瓜葛啊。岳烟琢磨着,半晌,听见鹿青崖嗓音喑哑地回答道: “认识。” 岳烟忍不住好奇:“她是谁啊?” “是……我娘。” 鹿青崖低垂着眼眸回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在水课上把这章写出来啦!耶! 第31章 任性 岳烟惊得—下子说不出话,怔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 是了,杏县是鹿青崖的老家。—定是故地引起了些不好的回忆,鹿青崖才闷闷不乐的。 她早该察觉到的。 觑着鹿青崖眸中破碎的光,她故意对那个公鸡头厉声喝道: “你瞎说什么呢,挑拨母女关系是不是!” “我他妈的对天发誓,我—句谎话都没说!”事已至此,公鸡头声嘶力竭地自证道,“真的是朱大婶儿……不是,朱、朱翠金告诉我地址,让我来的!她还收了我两万块钱。我嫌贵,她还说、说……” 见他磨磨唧唧的,岳烟嫌恶地踹了—脚,催促道:“说啥? “说……说‘两万块钱看—眼大姑娘洗澡,你还嫌贵啊?” ……他妈的。 岳烟气得浑身发抖,嘴巴是闭上了,却仍觉得有火顺着鼻子耳朵冒出来。 鹿青崖习惯了将情绪沉在心底,只是在呼吸的轻颤间暴露出—丝真实的情绪。 还没说什么,却见岳烟猛然抬手开始抽自己大嘴巴子,左右开弓上下其手的那种大嘴巴子。 “烟烟!你干什么?” 鹿青崖忙拉住了她,不防竟然被她反手抱住。 她的颈窝搭在鹿青崖的肩头,鹿青崖察觉到她咽喉的骨节酥酥地动了—下,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却涩住了嗓子,说不出来。 卡在嗓子里的那句话,是“对不起”。 写书的时候,岳烟满心满脑都是如何把鹿青崖写得更加不堪,以此衬托出女主的伟光正。 她没想到鹿青崖也是个有血气有柔情的人,更没想到对鹿青崖家庭的描写只是—笔带过,人心的暗处就杂草般肆意生长,将整片土壤都染作荒芜。 想要将鹿青崖拖进地狱的枷锁,居然是她—手造成的。 她紧紧抱着鹿青崖,心口的暖热将鹿青崖湿冷的身子也温暖过来。 “你没事吧?”鹿青崖被她小小地唬了—下,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又没怪你,你这是干什么呀?” “我……” 已经想好了的话语像是—截荆棘,在唇间滚了几番,将口腔里剐得鲜血淋漓。 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 “我没事……就是怕你害怕,真的。” 说罢,在鹿青崖不甚放心的目光中收拾好表情,回眸瞪了—眼公鸡头,吩咐萧衡: “和警方联系,送这玩意去吃牢饭。” 公鸡头—听就涨红了脸,徒劳地踢蹬着腿挣扎道: “我都把人供出来了,你他妈的说话不算话!” 岳烟冷冷—笑: “我只对人说话算话,你也配当人?” 萧衡被何思邈锻炼得身材精壮,提溜这么—只公鸡简直是手拿把掐。公鸡头的惨叫声逐渐远去后,岳烟揽住鹿青崖微微打颤的肩头,低声说道: “我们先回去休息—下,好不好?” 鹿青崖垂眸点了点头,忽然抬眸问道: “你说……我们?” 短短—个词像是香烟掸下来的火星,在岳烟的唇上烫了—下,让她改了口: “啊?那……我扶你回去休息……” “不,没事,”鹿青崖的眸子很柔软,眼睫上凝着晶莹,“就说我们吧,这个词好听些。” 这次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替鹿青崖将衣衫裹得更严实,—起回到酒店。 鹿青崖坚持说自己没事,不想再麻烦她陪着,—个劲儿地劝她回去休息,却被她狠狠地咬住了唇威胁道: “别再劝我了,还想再被我咬—次?” 好不容易将鹿青崖劝到床上坐好,她从衣柜里找到那件当睡裙穿的长衬衫。 鹿青崖换好了干净衣服,—边用毛巾擦拭着湿软的长发,—边听岳烟在电话里骂何思邈: “何导,节目组的信息管理工作是怎么做的?鹿青崖的行踪怎么会暴露给这种人?” -- 第66页 “我也没想到啊,我就是按照拍摄计划,提前联系了—下鹿老师的家人而已,谁能想到她母亲是那样的人,”何思邈也被这个消息惊住了,愕然片刻才解释道,“这期节目在杏县录制嘛,上头的意思是安排—段鹿老师和家人相处的温馨日常,所以我才去联系的。” 还真他妈的温馨!岳烟腹诽道。 鹿青崖贸然从水里出来,岳烟生怕她受凉发烧,—边用手背探着她额头的温度,—边对电话里道: “从我个人看来,这个环节还是得再考虑考虑,不管是从青崖的角度来说,还是从她家人的本性来说……” 话音未落,就被—点温软覆住了手。 岳烟坐在床边,鹿青崖就半伏在她的肩头,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低声说道: “如果是为了节目效果的话,我都可以的。” 可以什么?为了节目组要求的所谓的噱头,和家里那帮子吸血的混蛋面对面坐下,演出—副母慈子孝的样子,自己在原生家庭中得到的苦难就这样被粉饰过去,甚至被消费掉,还要笑着听网络上夸些什么“小鹿神的妈妈好可爱呀”? 这也就是鹿青崖,要是换了其他同等咖位的艺人,只怕宁可付双倍的违约金也要闹脾气的吧?那点违约金对这些人来说又算不得什么。 岳烟的犟脾气忽然上来了。鹿青崖说可以,她觉得不行。 正要对电话那边的何思邈说话,双唇却被—阵甜甜的细腻封住了。 鹿青崖大概看破了她的意图,先行—步,用唇吻将她生硬的话语在口中含软了,然后糯糯地吞下去。岳烟无奈地暗叹—声,没忍心推开她,几乎是有些乖巧地配合着她。 等话筒里的何思邈发出吃饱了狗粮的狗叫时,鹿青崖才缓缓挪开了唇吻,纤细地腰肢伏在她怀中说道: “真的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有分寸的。” 低垂着眼睫思忖片刻,又抬眸补充道: “烟烟,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次上综艺,对不对?留给观众的第—印象很重要的,如果因为我的原因而导致节目效果不好,我会觉得对不起你。” 无论是宽容地表示理解那些刁难自己的粉丝,还是在岳烟排练最苦时不能来探望,鹿青崖生命运行过程中所信奉的准则,都是那套她曾经坚定不移的“涵养”。 她自认自己不能像普通人—样,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想直言袒护自己喜欢的人就当场发作,她以为把自己修炼成—个永远保持完美、永远没有波动的仙人,才是对周围人的需求的最佳满足。 直到岳烟的脚踝伤成那个样子,却还是输掉比赛,在白珂那里受了委屈。 鹿青崖才发现,自己所谓的这套修为,其实谁也保护不了。 回想起来,反而是岳烟,这个年轻得有些莽撞的小家伙保护她的次数多—些。 她能做的,不过就是尽力给岳烟提供最好的。 望着她弱水似的双眸,岳烟适时地沉默了。 二人相对无言。半晌,岳烟才想起—句打破僵局的话: “警方说,稍晚—点会派人来给你做笔录。” 啊……待会儿要见人吗?鹿青崖忙从她身上挺起来,趿拉着拖鞋,到镜子前面打理着自己的头发。梳罢了发梢,又恨不得举着放大镜在脸上挑错。 自己这副样子可怎么见人嘛?被吓到的疲态还没褪去,鼻尖也红红的,脸部还有点水肿……这种状态可不符合她对自己的要求啊。 正着急间,忽觉—只手臂揽住了自己的腰身。岳烟的面孔出现在镜中,并且将下巴轻搭在她肩上,小声问道: “鹿青崖,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病?” 鹿青崖微微—怔:“什么病?” “完美,病态的完美,”岳烟沉声说道,低沉的声音撞在耳垂上,酥酥痒痒,“你可以完美,但不能时时刻刻都强迫自己如此,否则你会很累的。” 被点破了心思的鹿青崖倒有些羞赧,强自挤出—抹泰然的笑容: “没有啊,我没强迫自己,我本来就……” “你撒谎。” 话音未落,岳烟已拈起她的下巴,使她转过头来直视自己的双眸。岳烟那双春意盎然的桃花眼中,此时透出—种夏末流火的灼热之感。像是夜晚苍茫江面上的—豆渔火,或许很小,但足够亮,足够让江水中快要淹死的人看到希望。 “你很累,我看得出来,”岳烟坚定地说道,“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小女孩怕到想哭是很正常的。但是为了在人前保持完美,你连哭都不敢,因为你怕会变丑。” “我……” 鹿青崖的笑容逐渐僵滞住,脆弱得如同在冬天冻碎了的玻璃。 最终,玻璃沿着经年的裂纹轰然崩碎。 她将面孔沉沉地埋在岳烟的心口,既不想背着岳烟,却也不愿直接让岳烟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可是……我不敢。如果被别人看见我这个样子,他们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岳烟纤长而有力的手抚过她的脑袋,任由她把自己当作大玩具熊似的搂着。 “我不知道,”岳烟坦诚地回答道,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但是我知道,我第—次见你时,我就够狼狈的了。所以无论你在我面前怎样,我没资格嫌弃你。” 岳烟的掌心柔柔地滑落,敏感地察觉到她肩头从无到有的轻微颤动。 -- 第67页 心头有泪水浸润。 岳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不会说“这是我的心在流泪”这种酸话。 她只会说,鹿青崖在我怀里哭了。并且我的怀抱,是允许鹿青崖随意哭泣的领域。 作者有话要说:小鹿老师太娇了呜呜呜呜…… 岳烟,你他妈终于开窍了哈。 第32章 衬衫夹 直到与警方见面的上一刻,鹿青崖还在有些微后悔地拽着岳烟的衣襟,连连地小声问道: “我这个样子真的没关系吗?” 她没有化妆,连头发也是半干不干的。因为刚刚扑在岳烟怀中大哭了一场,原本白皙莹润的面孔变得有些浮肿,眼袋也似乎深了几分。那双漂亮的凤眸中隐约能看见血丝,像是连续熬了几个通宵似的。 身为影后的鹿青崖从未以这个面目示人过。 “没事的,谁都有累的时候,”岳烟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热逐渐暖化了她的指尖,“你别担心,谁敢笑话你,我就把谁脑瓜子削出屁来。” 鹿青崖被这话逗得扑哧一笑。见她笑了,岳烟心中稍微松弛了些,望着她带笑的侧颜有些发怔。 警方的提问都是些常规问话,将信息了解清楚后也就没什么了。反正从目前的证据看,那个公鸡头必然是要进去吃牢饭的。至于朱翠金涉嫌的出卖他人信息…… “警察同志,我有一个想法。” 岳烟礼貌地接过话头,见负责做问讯的警员用眼神示意,这才继续说道: “我想……可不可以让鹿青崖亲自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做过这件事。” 鹿青崖清泉似的眸中漾起一丝涟漪,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被她覆住手悄然攥紧。 其实也没有多复杂的想法,岳烟只是觉得,那个公鸡头和朱翠金并没有留下什么聊天记录,一笔收款的记录也说明不了什么。再加上这人要是再叫起冤来,如果真的以警方的手段去调查,不仅有可能查不出什么,还可能转移公众视野,给嫌疑人以可乘之机。 倒不如在让她以为鹿青崖没有报警的情况下,亲口去问问她。不管怎么说,终归是亲生母女,谈出结果的可能性还是大一些的。 而且也算是为解开鹿青崖的心结做出一些努力吧。 在双方的协商之下,警方同意了岳烟的想法。但这不代表警方就完全退出了这起案件,一旦朱翠金有所暴露,警方会立刻将她捉拿归案。 大概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状态,鹿青崖始终有意无意地低垂着面孔,直到问讯结束送客时,才努力抬起了脸。 将警察同志送到门口,临走时,一个年纪不大的小警员还悄悄拉住了她: “那啥……小鹿神,您和我合张影行吗?” 鹿青崖下意识地有些退却:“啊……可是我现在很丑……” “谁说的?您就是不化妆也好看,真的,”小警员非常严肃地说道,“再说我是您的事业粉,主要是欣赏……哦不,喜欢您的电影艺术!” 真的是很直又很官方的告白了。岳烟听得直乐,把鹿青崖往那边稍微推了推: “我说什么来着?真正喜欢你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而且……” 下面显然还有话要说,看了看小警员殷切的目光,岳烟心中却忽然像是吞了一口醋似的,抿唇停住了言语。 鹿青崖看出她的异样,垂着眸没说什么。陪警员照完了照片,确保房间门锁好了,才揽住了她的臂弯问道: “而且什么?” 岳烟的目光在她揽住自己的手臂处流转。虽然已经拭去了水珠,但刚出水的肌肤还是泛着美玉似的光泽,弹弹软软地贴合在自己的身体上。像果冻,却又多几分肉感。 没等鹿青崖反应过来,已经被欺身压在床榻之上,双手被岳烟十指交扣地按在耳侧。 扑面而来的呼吸吹得她忍不住想笑,正欲侧过脸去躲开,却被岳烟一口咬在肩头。咬住自己的这只小狐狸显然没有用力,用尖尖的牙齿轻轻衔着,不疼,但有点痒。 口中含着她的脂肉,岳烟没舍得松口,就这样在她肌肤上说道: “而且,你值得夸奖的又不是只有美貌。” 那还有什么,还有我的口感吗?这个疑问骤然在心间升起,又因为她羞恼得体温升高,被烫化在口腔里,没有问出来。 小小地啐了声“呸”,她用脸颊蹭了蹭岳烟绒乎乎的碎发,低声问道: “何思邈回话了吗,我回家见父母那一场的拍摄时间定下来没有?” “回了,只是刚才警察同志们还在,我就没提,”总是撑在她身上,岳烟觉得双臂发酸,索性就将身子一栽歪,在她身边躺下,“何导说了,本来是安排在下周。但既然现在形势有变,就提前到后天拍摄了。” 后天啊……鹿青崖思忖着,无心地咬住了软糯的下唇。 自从回到杏县,童年时那些回忆就如影随形地缠住了她,勒得她快要窒息。她心里也明白,要是不想一辈子都活在阴影之下,有些事情是迟早都要面对的。只是真到了这么一天,她多少有些胆怯。 胆怯那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家小院,胆怯亲生父母口中能喷射毒液的獠牙。 她像一只被蛇咬过的小鹿,可以凭借灵巧和机智从豺狼虎豹的口中逃脱,却畏惧匍匐在草丛中伺机捕食的毒蛇。 -- 第68页 眼看着梦魇又要袭上心头,耳侧忽然传来一阵清亮的声音,打断了噩梦: “你别怕,我跟何导说过了,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从自己的思绪中恍然惊醒,就蓦然撞见岳烟那双浅澈的桃花眸子。 见她看过来,岳烟立刻又收敛起少有的正经,调笑着说道: “这样一来,即使你又被欺负了,至少可以躲进我怀里哭嘛。” 这张嘴啊……鹿青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作为随意开玩笑的惩罚。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见门外有侍应生说道: “鹿青崖女士,何思邈先生让我把这些服装送过来,说是您后天拍摄要穿的,让您提前试一下,有不合适的及时调换。” 鹿青崖忙应了一声,将那个小不正经的家伙留在床上,开门将服装拿进来。 按照节目组的设计,衣锦还乡就该有成功人士的样子,最好是西装领带大皮鞋,鞋头还擦得锃光瓦亮的那种。何思邈当然没有那么暴发户的审美,纵然是选了西装,也选的是不落俗套的款式。 衣裤都是纯黑的,没有任何花纹,但藏在外衣之下的领带上,却印了白色的合欢花蕾,藏骚于内。 “好漂亮的西装,快穿上试试。诶,这是啥?” 岳烟帮她提着衣架子,在柔软的触感间摸到一丝不和谐的冷硬。提溜出来之后,就更疑惑了。 这是个用黑色皮革制成的东西,一道道的皮带交叠在一起,织成类似于内裤似的东西。泛着冷光的钩环是可以锁住的,咔哒一声,就捆成了一个闭环。 不知道为什么,这玩意的外表让她想起一些不对劲的东西。 当鹿青崖神态自若地接过去摆弄了几下以后,岳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我不对劲。 偏偏鹿青崖还装作没看见她目光中的异常,向她发出邀请: “来帮姐姐穿衬衫夹吗?” 衬衫……衬衫夹?不是吧,做成这种造型,居然就是个用来扽衬衫的?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不过话说回来,我为啥要脱裤子呢…… 岳烟咽喉处的骨节不自然地滑动一下,眼看着鹿青崖将这玩意塞进她手里,然后坐在梳妆台上,后背倚靠着镜子,分开双腿等着她给自己穿。 “这、这东西咋穿的?” 面对着一个不对劲的玩意儿,岳烟怎么也想不出一种对劲的穿法来。 鹿青崖的裤子已经脱了,露出一双光洁柔腻的白腿。见岳烟弄不明白,她笑了笑,轻声说道: “你过来,我教你。” “哦、哦……” 岳烟提溜着衬衫夹靠近。 这个高度,她的腰正好卡在鹿青崖的双腿之间。按照鹿青崖的吩咐,她俯下身去,见鹿青崖已经配合地抬起一双柔荑似的玉足,耐心地教导道: “就像是穿内裤那样,帮我套上来。” 鹿青崖的脚踝光滑得像是小银鱼儿,而且岳烟掌心有汗,好不容易才稳稳地逮住了小鱼,将衬衫夹套进来。 顺着大腿往上提,提到膝盖处的时候,头顶传来一声娇软的嘤咛: “唔……有点紧,调松一扣吧。” 岳烟听得两腿之间直发麻,暗中夹紧了双腿,将扣子往外挪了一格。接着往上提,才看见衬衫夹路过的肌肤被擦出一道红痕。大概是皮革材质的缘故,这道痕莫名像是皮带抽过留下的鞭痕。 “把衬衫下摆卷起来,”扶着她的双肩,鹿青崖温顺地低眉说道,“然后把钩子挂到衬衫下摆,就好了。” “可是,卷起来的话,就……” 就会看到真的内裤了!岳烟在心中呐喊道。 她的眼神向来很好读,鹿青崖看破了她的心思,低声细语地解释道: “没关系,都是女人嘛。” 也对,都是女人嘛。岳烟啊岳烟,是你自己想得太多了。她润了润干渴的下唇,颤抖着手卷起衬衫下摆,第一眼注意到的却不是什么内裤眼色这种问题,而是那道不合时宜的疤。 一道小蛇似的疤痕,很深,也很丑,落在羊脂玉似的大腿肌肤上。虽然已经被痂尘封住伤口,却仍能让观者联想起受伤时的痛楚。 一定是非人的痛苦,才会留下这样丑陋的疤痕。 “这、这怎么回事?” 岳烟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心头怦怦直跳,被鹿青崖柔柔地握住了手腕才稍微平复。 作为当事人,鹿青崖反而很平静。她就势揽住岳烟的颈,靠在她肩头细声说道: “今晚留下来陪我吧。我哄你睡觉,给你讲个疤痕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我愿意给你看我最丑陋的地方。 第33章 见父母 “你很对这个很好奇吗?” 见她眉头深锁,鹿青崖微微歪着头问道。 岳烟伸出狐狸长着肉垫似的小手,指尖轻颤着下意识地想捧一捧。堪堪触到她冰凉的肌肤时,又猝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触电似的收回了手。 “没关系的,是你说的,叫我别时时刻刻都逼自己完美,”鹿青崖抚着她额前的碎发,整个上半身都软倒在她怀里,“今天碰水后又受了风,伤疤有点痒。” 有点痒……挺寻常的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在鹿青崖温热的唇间滚了一圈后说出来,就带着几分暧昧的甜暖。 -- 第69页 伤疤有点长,从右腿根部斜劈过来。岳烟试探着抬起一指,用指腹在伤疤上来回轻蹭。 “好点了吗?” 她问枕在自己肩头的人。 鹿青崖下巴放在她的左肩,一只手有些紧张地握住她的肩臂,另一只手咬在齿间。随着岳烟伸指的每一次摩蹭,眉尖与牙齿就用力几分,在岳烟的手指抬起后才稍微放松。 平日里没个正形的岳烟此时倒挺正经,小心翼翼地拿捏着分寸,只在大腿根部行动,半分不曾越界。相比于大腿根部的细腻,指腹的皮肤稍显粗粝,力度正好地解开旧伤的痒,酥酥的倒很舒服。 她的问话久久没有答复,正以为这句话会石沉大海时,却忽然有了回应。 鹿青崖的眉眼都埋在她的肩上,攥着她衣袖的手上挺起几根细挺的青筋,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她明显地察觉到怀中人在颤栗,不知该作何安慰,却听鹿青崖隐忍着嗫嚅道: “烟烟,你真好……” 说着,又习惯性地将快要决堤的眼泪忍了回去,抽嗒一下鼻尖笑道: “从小到大,没人像你一样细致地照顾过我。” “是吗?我想我知道原因了,”岳烟调笑着说道,摸了摸她脑后的软毛,“因为你是个记性不好的笨小孩。” 见她抬着一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眸子,有点懵懵地望着自己,岳烟在她唇上咬了一下,紧贴着她的唇吻低声道: “我说过的,在我这里你想哭就哭,不用硬逼着自己笑出来,这就忘了?” 鹿青崖被她戏谑的语气逗得下意识一笑,随即又被酸楚占据了心间,终于忍不住抱着她的颈,放声大哭。 要不是忽然穿成了这个什么女明星,岳烟一辈子都活在庸庸碌碌的平凡里。平庸的生活,平庸的职业,甚至连情感也是平庸的,没什么撕心裂肺的痛,也没什么心花怒放的喜。有的时候,竟然分不清是幸还是不幸。 她从未听过这样汹涌的哭声。鹿青崖像是要把三十二年的委屈都哭尽,还要把灵魂也掏出来,放在泪水中洗到透明。 一边哭,一边还紧攥着她的衣袖抽噎着道: “对不起,我没想把这么多垃圾情绪都倒在你这里的,我只是没忍住……” “别,别道歉!”岳烟拥住了她,低声但坚定地说道,“没关系的,我说过没关系的!” 她哭,岳烟就陪着,随意她倾倒自己的情绪。 眼泪将两个人的前襟都湿透的时候,快要闭过气去的鹿青崖才有能力调整呼吸,将最后一点泪水的余孽流尽。 见她用手擦拭着眼泪,岳烟索性掩起袖口替她将泪擦了。 “哭累了?” 岳烟声音沉沉地问道。 鹿青崖点点头:“嗯。” “上床吧?” “嗯!” 替鹿青崖将衬衫夹换下来,岳烟低头一看,才发现拖鞋已经在缠绵的时候踢到好远了。眼看着鹿青崖居然要赤着脚从妆台上跳下来,岳烟忙伸手去接—— 她是哭傻了吗?地上多凉啊? 没等鹿青崖娇嫩的裸足碰到地板,她的人已经完全被岳烟抱在臂弯之间,就这样直接被岳烟直接放到床上。 她已经哭没了力气,像柳树刚抽出来的树芽一样软,水淋淋又软乎乎地把自己埋进被窝里,还是岳烟给何思邈发消息,说那些服装已经试过了,尺寸挺合适的。 “困了吧,”岳烟把她的手机放在她能够到的地方,歪着脑袋问道,“那我就不打扰了?” “啊……你去哪儿?” 软趴趴的小树芽一下子支棱起来,伸手拉住她的袖口,有点可怜地问道。 岳烟也微微一怔:“……你真要留我在这儿睡啊?” 明明以前也不是没睡过一张床。可是自从上次酒醒后,发现鹿青崖满身都是自己留下来的爱|欲痕迹,说起同床共枕这件事,岳烟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开始不对起来。 再磨叽的迟疑,也终究在鹿青崖的一句质问面前败下阵来。 “为什么不呢,难道你讨厌姐姐吗?” 鹿青崖半个身子窝在被子里,歪着一颗小鹿脑袋问道。 “没有没有没有……” 急于表忠心的岳烟赶紧钻进被窝,在她的枕边躺了下来。 上次在别墅里睡觉,鹿青崖对她说自己怕黑,其实也只是麻醉玩笑中的一个谎言罢了。一个小孩,若是有人疼,倒还有几分资格养成怕黑这种矫情的毛病,鹿青崖哪里有这种资格呢? 啪的一声熄灭了灯,按照之前的承诺,鹿青崖开始讲述这道疤痕的由来。她是怎样从家里逃出来的,怎样掉入灌木丛,填报完志愿之后又是怎样鲜血淋漓地回家的……一幕幕,以黑夜为幕布,娓娓的讲述为灯影,电影似的上演了一遍。 岳烟没应声,只是偶尔嗯几下,表示自己在听。 黑暗中,她只看见一个轮廓。但从声音听来,隐隐能感觉到鹿青崖是背对着自己。 “诶,”她戳了戳鹿青崖的肩头,“都把我留下来了,怎么还只用背影招待我啊?” 片刻,鹿青崖柔软的腰肢扭了扭,微有些懊丧地转过来面对她: “我真是个没出息的人。” 堂堂影后说自己没出息,这可真是俗世奇闻了。岳烟撑着头靠在枕榻上,饶有兴致地问道: -- 第70页 “怎么呢?” “明明是我先要诱惑你的,怎么哭的反倒是我?” 鹿青崖自嘲地轻轻一笑,话落就被人拉进了怀里。 时间不早了,岳烟有心让她别总是瞎想这些,想要引着她睡觉。因而自己先打了个哈欠,阖眸搂着鹿青崖,充满困意地笑道: “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建议你下次再诱惑之前,先把腰练得硬一点,省得把自己给搭进去。” 鹿青崖本来也困倦地闭上了眼,迷糊了片刻,霍然后知后觉地品出一分虎狼的气息。蹙眉推了她一下,小声骂道“小混蛋”。奈何被她锁住了腰身,实在挣脱不开,还是在她怀里睡了。 夜很深了,枕边人的呼吸逐渐舒缓均匀,听上去是睡着了。睡意正浓的时间段,鹿青崖却缓缓睁开了眸子。 她睡不着,因为惦记着后天的拍摄,因为心里横着一句话。 “烟烟,如果我家人真的做了那种事,我就真成了没家的孩子了。” …… 再怎么不愿面对,录制还是如期而至了。为了节目效果,剧本写得很粗略,时先也没有排练过,拍的差不多都是临场的真实反应。 岳烟也跟着鹿青崖到了现场,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鹿青崖的父母,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 这对夫妇看上去还都是挺老实的庄稼人,要不是知道他们做过什么,岳烟差点被自己的眼睛骗过去了。 正式开始录制之前,在车上,岳烟低声向鹿青崖确认道: “录音笔带好了?” “嗯,在我身上,但衣服遮得很严,他们不会发现的。” 鹿青崖回答道。因为有点紧张,连带着呼吸也重了些。 她们在路上商量好了,今天要亲口质问朱翠金关于出卖信息的事,并且把语音完整地录下来。一旦朱翠金露出了马脚,立刻就把录音上交给警方处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了,岳烟总觉得,鹿文和朱翠金夫妇的眼睛总往自己这边扫。 可能是他们以前在电视上见过自己,觉得眼熟所以才多看几眼吧?岳烟暗自思忖着,对鹿青崖却不表露这些,只是笑着握住她的手: “别紧张,何导同意了,待会儿我和你一起进去。” “……好。” 鹿青崖眸中露出一抹感激的笑意。 没有特意安排别的场地,拍摄现场就安排在鹿青崖老家的院子里。第一场,就是鹿青崖走进阔别已久的小院子,年迈的父母迎出来,双方拥抱着热泪盈眶。 听过这个安排的岳烟表示:谢邀,人已经哕了。 拍完这一场,可得把孩子委屈完了。岳烟表示无语,你们少欺负她,要不然到最后还不都是我哄。 一切机器设备准备就绪,各工作组就位,鹿青崖也和岳烟在门外站好了,只听一声action,拍摄开始。 随行的工作人员引导着推开门,满脸热情地介绍道: “大爷大娘,您闺女回来看你们来啦!” 然而没想到的是,话音落下的刹那,一盆冷水也随之而来,居然泼在岳烟身上。 岳烟整个人都懵逼了,接着就听见这对男女跳着脚叫骂,甚至还想拉住她的衣襟上来打: “你就是岳烟?小贱人,就是你造谣我家娇花是小三是吧?打你给娇花出口恶气!”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被渣男耍了的原配还活该挨打吗?岳烟一肚子气,向后躲了几步。 工作人员想要拉开这对夫妻,他们却忽然起了护犊子的心,怎么也拉不开。 一边薅岳烟的衣领子,一边转头去看鹿青崖的反应,满脸邀功请赏的表情:我们都帮你出气了,看我们多爱你啊。 朱翠金一直坚信女儿的资质一般,至少没有儿子好,所以自己这套操作肯定能把女儿感动得一塌糊涂的。 没想到,一眼瞥向鹿青崖,却见她这个不肖女儿居然毫不动容,只是满脸微笑地看着他们吵闹。 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太对的朱翠金有点想要缩手,却听鹿青崖笑眯眯地说道: “打呀,接着打。今天她要是在这里掉了一根头发,你们以后就一分钱都别想跟我要。” 一听这话,朱翠金赶紧拽住了鹿文,讪讪地朝鹿青崖笑道: “不打了不打了,都是误会,误会!” 说罢,转脸就换了张殷勤的笑脸,给岳烟赔笑道: “姑娘啊,刚才是阿姨误会了,阿姨老糊涂了,分不清好坏的,你别在意哈。衣服都湿了吧?快进屋吧,阿姨给你煮热汤面……” 人生的大起大落来得太快,迎头把岳烟直接打傻了。刚才还扬言要打自己的人,一转眼就能十二分亲切地邀请她进屋做客。 岳烟:弱小,可怜,又懵逼。 她求助似的望向鹿青崖,却见鹿青崖悄然一笑,小声说道: “我妈别的都很差劲,但煮得热汤面还是很香的。” 岳烟:弱小,可怜,又懵逼,但能吃。 终于进了小屋,一帮人围着火炉坐下。在节目组的渲染之下,还真有几分阖家团圆的味道。 根本没留心他们那边在说什么,岳烟只是留心着屋里的摆设。 很平常的一个农家小院,窗口挂着成串的辣椒,土炕上鸳鸯大红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贴着暖墙那边放着。 -- 第71页 厨房门口除了摆了些葱姜蒜,墙上的钉子上还挂了把菜刀。 是那种老式的菜刀。很大,刀身黑漆漆的,只有刀刃磨得相当锋利,看一眼就能把目光切断的那种。 不知道他们聊到了哪里,但岳烟听见好像有人提到了自己。 “家里的,刚才不是说要给人家煮面吗?”鹿文叼着旱烟袋子狠狠抽了一口,“快领人家闺女去厨房吧。” 岳烟听出来这句话的话外之音,肯定是他们要和鹿青崖谈有关钱的事情,不想有外人在场。 她多识趣啊,主动站起来说道: “没事没事,我自己去厨房了,你们慢慢聊吧。” 察觉到鹿青崖攥住了自己的衣角,她轻轻拍了拍鹿青崖的手: “别怕,我有办法。” 鹿青崖没听明白,她所说的办法是什么意思,直到爹妈又谈起送弟弟上学的事。 知道今天有人录像,朱翠金没有涂脂抹粉,也没抹头油,做出一副被岁月摧残的疲态。见岳烟走了,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向女儿哭诉道: “娇花,咱家生儿子生得晚,本来就让邻居们笑话了。要是你弟弟以后再没出息,我和你爸这张老脸可真是没地方搁了。” 所以说先出生的我,是家里的耻辱对吧? 其实心里早就意识到这件事了,但听母亲亲口说出来,鹿青崖心中仍免不了地痛了一下。 “我们岁数大了,看村里别的年纪差不多的人,都被子女接到城里享福去了,”鹿文嘬了口烟,“我和你妈也不求进城,就想让你把你弟弟送个好学校。我俩岁数大了,没精力管他,你是他亲姐姐,得尽责任。” 敢情说来说去,倒成了鹿青崖不负责任在先了。 看着自己的亲生父母,鹿青崖却莫名感到一阵可怖的恶寒。下意识地想去攥岳烟的手,才想起来岳烟并不在身边。 她像是孤零零一棵枯枝,独自支撑着眼前的局面。 “你们到底要多少钱?” 她沉声问道,眼睫无力地垂下去。 两口子对视一眼,朱翠金满脸堆笑地说道: “连给你弟弟办入学,再带着在学校附近买个房,还得给他雇个保姆照顾生活……你先给三百万吧,怎么样?二百五十万也行……嘶!” 话音未落,就听见厨房里传来一声扎破耳膜的磨刀声。 鹿青崖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岳烟故意弄出来的。 岳烟不会磨刀,倒正好营造氛围。这么难听的磨刀声,世界上肯定找不到第二个。 难听得像是在人的耳朵里来回剐蹭恨不得把听者的心房内壁刮下一层血来,简直难听得像是地狱之音。 朱翠金一提钱的事,那边磨刀声就开始响。她闭了嘴,磨刀声也停下来。 朱翠金:“就二百多万,对你也不算……” 岳烟:“刺啦刺啦刺啦——” 朱·心烦意乱·翠金:“你要是一时拿不出来,分期也……” 岳·心如止水·烟:“刺啦刺啦刺啦——” 朱·贼心不死·翠金:“他可是你亲弟弟,你就这么忍心……” 这次,并没有响起磨刀声,但朱翠金却戛然地闭上了嘴。 不仅她闭了嘴,这两口子都面色苍白地盯着鹿青崖身后,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我身后怎么了?不就是厨房门吗?鹿青崖觉得奇怪,回头一看,差点也傻了—— 岳烟提着那把跟脑袋一样大的菜刀,凶神恶煞地守在她身后,盯着眼前瑟缩成一坨的两口子。 她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小演员,哪有那么多的顾忌?何况她的脾气向来如此。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举起菜刀指着朱翠金: “我都提醒你了,还搁这要钱呢?非得砍到你身上才知道疼是吧?” 谁能想到当今娱乐圈还有这么混蛋的人!朱翠金也没想到,半天才理顺了心情,乍着胆子说道: “我们说的都、都是好话!不听老人言……” 岳烟把鹿青崖拉到身后,瞪着眼睛接话道: “不听老人言,开心好几年!” “我是她妈!” “我是鹿青崖御用一级哄睡大师!” 朱翠金被她噎得七窍生烟,干脆耍起无赖:“你就是嘴硬的能耐,你敢真的砍我吗!” 岳烟心说我教你对个对子:上联班门弄斧,下联烟门耍赖,横批——不!自!量!力! “你看我敢不敢?” 岳烟一刀砍断手边的木板,梗着脖子怒吼道,当场就把鹿家夫妇吓得安静如鸡。 鹿青崖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这副样子,有点慌张地拽了拽她的衣袖,却见她微微偏过头来低声道: “没事,这种人得拿出点真东西来才镇得住。你想问什么,趁现在问出来。” 紧紧攥着她的手,鹿青崖像是从她身上借来几分胆气似的,努力沉着地质问道: “如果我不给,你们会用什么办法筹这笔钱?” 大概是心中有鬼,所以很容易听出她话外有话。朱翠金底气有点虚,面上却仍理直气壮: “难道我们还能去偷?去抢?” “当然不能,但是你们可以卖东西,”鹿青崖说道,后槽牙微微咬紧,“你们可以出卖的信息……甚至是我的人身安全。” 在场的副导演一看形势不对,正想上前拦住,却被何思邈的眼神阻止。 -- 第72页 “摄像机先出去。” 何思邈低声吩咐道。 没了外人,鹿家两口子暗中一合计,居然大大方方地承让了: “是,我们是卖了,那又怎么样?今天就把话挑明了吧,你不给钱,我们有的是方式用你赚钱。” 他们早就听说了,同村有人和子女发生矛盾,警察来了之后也很难处理这种家务事,只能调解了事,因此才敢肆无忌惮。 看着鹿青崖眼底细碎的水光在颤抖,岳烟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快碎了。 “烟烟,我……对不起,我又失态了……” 鹿青崖的嗓子哽咽住,说不出话,也流不出泪。 苍啷一声,很突然,连鹿青崖也吓了一跳。 岳烟将刀一把插在桌子上,当场将鹿青崖抱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她现在和你们断绝关系了,明天就去公安局办手续,我陪着她去!你们就抱着自己那点念想,等着在监狱里过后半生吧!” 什么狗屁的吸血鬼父母,不伺候了!这个人你们不爱护,有的是人爱护! 将怀中人紧紧搂住,岳烟始终没有松手,直到将鹿青崖塞进轿车,才气喘吁吁地松开手臂。 不是累的,是气的。 鹿青崖抱膝缩成一小团,再抬起眸子时,双眼红得滴血。 她不说话,岳烟也不说话,默默陪在一旁。 良久,她终于喑哑地发出一缕低幽的声音: “烟烟,从此以后,我的户口本上是不是只有我自己了?” 幽微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自嘲,笑话自己的孤家寡人。 岳烟目光滚烫,灼然地说道: “只要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去陪你啊。” 第34章 然后 再帮你擦擦花瓶。 轿车后座上的空间不算宽敞,逼仄的狭窄使得岳烟只能与鹿青崖挤在同一块软垫上。 天气转暖,已经有了几分入夏的意味。岳烟穿了条薄绸的西裤,单薄的触感根本隔不断体温和肤软。 她的双腿本就被迫搭在鹿青崖的腿上,鹿青崖的膝头正好抵在她的膝盖窝里。这样一来,她膝盖窝中贲张的脉搏律动自然就鲁莽地撞在鹿青崖的腿上,好似她的心跳顺着细软薄滑的肌肤,蔓延到鹿青崖的腿部,又酥酥地爬遍全身。 “岳烟……烟烟,”鹿青崖的眸子连红起来也是通透的,像一双晶莹剔透的红玻璃,“烟烟,我不想开玩笑,你别再逗我了……” 说罢,整个人已经无力地倒在岳烟的心口,紧攥着她的衣衫颤抖。 岳烟手足无措地慌忙接住她,只觉得一道上头的血热直往脑门上冲,像是喝醉了酒,理智被感性碾压得裂纹交错,并在鹿青崖倒下来的那一刻轰然倒塌。 用文字的形式记录思绪的创作者,永远都绕不开社会的丛林中滋生的那些毒草与蛇虫。曾经做写手的时候,岳烟也不可避免地要为那些难过的事情发声。 比如吸血鬼父母的问题;比如重男轻女的夫妻年迈了仍要生儿子,生下来无力抚养,就用所谓孝道或是其他什么鬼话把责任推给大女儿。这些事情,都是岳烟生活的世界中切实发生着的,是新闻会报道的,是无数人痛恨却怎么也扼杀不了的。 岳烟曾经以为,自己身边的人没有这种烦恼,那么这件事离自己就是遥远的。 直到她的怀中真切地抱着一位受害者。 “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真的。” 岳烟说话间的呼吸逐渐加重,将鹿青崖紧紧锁在臂弯之内,捧着她的脸颊让她抬起头来,直视自己的眼睛。 鹿青崖挤出一抹比黄连还苦的笑容: “可是……可是,连我亲生父母都不把我当人看,连他们都不想要我……” 话落,岳烟暖热的掌心已按在她的肩头。生着桃花眸子的面孔俯下来,隔着额角的碎发吻着她的额头,一边低声说道: “他们自己不是人,当然也不把别人当人看。” 察觉到她攥着自己衣服的手在战栗,岳烟轻轻将她的手拿在手心里,十指交扣地紧紧握住,像是优雅的绅士将自己的华尔兹舞伴邀入舞池。空间是闷热的车后座,服装是被揉皱的普通衣裤,但此时此刻,鹿青崖就是她在宫廷舞会上邀请共舞的公主。 小鹿似的眼眸霍然抬起。鹿青崖下巴抵在岳烟心头,昂着一张小脸儿,似哭非哭地倾诉道: “我这辈子,因为怕别人嫌弃,很少给别人送礼物。” 接着又话锋一转,揽着岳烟的颈向上够,几乎是唇吻贴着唇吻质问道: “岳烟,如果我送你一件礼物作为回报,你会毫不嫌弃地收下吗?” 一种奇妙的律动在心头乱跳,将胸骨都撞得生疼。别人的心动是小鹿乱撞,岳烟的却是尚未被驯服的野马在笼子里发疯,充满了野性、征服,和被身体困囿住的叛逆反抗。 “我会。” 看着眼前人,岳烟字字分明地吐出这两个字。 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心,鹿青崖一口糯米细牙咬得紧紧的,努力克制住升温至灼烫的呼息,小声对岳烟说道: “后、后备箱有只花瓶,送给你了。” 按照她说的位置,岳烟越过后座的靠背将手伸过去,就摸到了一个还未拆封的礼盒。还以为是谁送给鹿青崖的礼物,却听她自己解释道: -- 第73页 “这是我自己买的,还没来得及拆。既然如此,今天就送给你了。” 打开包装,见里头躺着一只白釉瓷瓶。瓶身没有什么装饰,只是这身剥壳蛋白似的细白色就足够美丽了。瓶口有点窄,脖颈长长的,像是美人素白的玉颈,接下来就是舞女腰线般流畅的曲线瓶身。 唯一一点惹眼之处,就是翻过来后在瓶身上看见的裂纹。有点难以想象,用料这样考究的一件工艺品,制作者居然会在烧制的过程中犯这样粗心的错误。 不过因为瓷瓶太美,这道疤痕没有成为缺点,反而成为将它与其他瓶子区分开来的特点。 “时间有点久,里面可能脏了,”鹿青崖伏在岳烟怀里,咬着下唇嗫嚅道,“礼盒里有清洁布,你擦一擦。” 瓶口和瓶颈都很细,只能容得一根手指栖身。因此,岳烟将狐狸皮的绒布裹在指尖,又看了一眼鹿青崖涨得通红的脸,垂眸沉声确认道: “我伸进去了?” 鹿青崖用力地点点头,想答一声“嗯”,却发现嗓子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被狐狸皮裹住的手指像一只狡黠而灵活的小狐狸,腰身一转,就从瓶口钻进去半分,细腻的软毛轻轻擦过花瓶内壁。 这只花瓶烧制的工艺很讲究,这一点从声音中就能鉴别出来。坚硬的指甲尖端不小心碰到细颈的内壁,就能激起一阵透澈的清音,悠扬、绵软而淡雅,随着指甲碰触的频率荡漾成一首匠人心曲。 大概是因为厚度的缘故,花瓶的口和颈比看起来的样子更窄一些,岳烟需要旋转着手指,才能缓缓地向里深入。 瓶身薄脆而洁白无瑕,她生怕给弄坏了,毕竟以鹿青崖的消费水平来说,她肯定赔偿不起这只花瓶,因此下手也格外小心些。 看着她青涩得有些粗鲁的手法,鹿青崖也提心吊胆地呼吸着。作为花瓶的主人,鹿青崖当然更了解花瓶的构造,知道哪些地方的底料薄弱,经不起大力擦拭,所以紧盯着岳烟的指尖提醒道: “那里……轻一点……” “没事,你别紧张,”岳烟伏在她耳畔说道,时刻注意着手下的力度,累得气喘吁吁,微黏的薄汗顺着肌肤的纹路透出来,“我、我一定不会碰坏的……” 固定着瓶身的指尖触到那道疤痕,细腻莹润的触感中,只有这一处粗糙,倒好像是精致栽培的鹿尾百合插在陶土罐子里一样,多了几分别致的野趣。 沿着口径内壁向内又探了几分,一下子没拿捏好,就碰到了瓶子的最薄弱处。鹿青崖满眼水光晶莹,心疼地“嘶”了一声,嗔怪地在岳烟肩头咬了一口: “能不能小心一点,这是我的瓶子!” 说话间不自知地语气就重了些。岳烟有点慌了,只好单臂搂住她的腰肢,忙不迭地低声安慰道: “抱歉,抱歉……我放轻些……” 一边柔声说道,一边用软乎乎的耳朵尖儿轻轻蹭着她的额发,感受着怀中人的身子从紧绷到松弛,最后像块高温融化的软糖似的化在自己怀里。 瓶颈又长又窄,指尖向内又攀越了几寸,方才豁然开朗。瓶身的空间要宽敞得多了,至少能容得下两个指尖交叠着挑动。 以前看过一些资料片,岳烟听说清理这种高档工艺品的手法也是有讲究的。轻拢慢捻,勾指折花,将薄得有些娇气的内壁拂去尘埃。她的指法还不是很熟练,每次不小心剐蹭到薄弱处,都激起白瓷之间细密的共鸣声。 上好的瓷连吟哦起来的声音都清越得如同泉水轻唱,嫩得似乎能漾出汁水来。 又似稚气的小鹿隐在茉莉花丛之中,被顽皮的小狐狸崽玩弄着,一会儿咬住了尾巴,一会儿又被舔了脚掌。柔软的鹿鸣从开满茉莉的花枝之间透出来,连呦呦之音也沾染上几分茉莉清香。 偶尔碰到了花枝,引得茉莉花的吐息也随之有节奏地悸动。 “瓶、瓶口,当心些,别挤坏了……” 鹿青崖紧张得被汗水弄疼了眼,两个人靠得太近,也不知到底是谁的汗水浸入了谁的肌肤。 听见她提醒,岳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手收回几分。为了上镜,她的手上是新做的美甲,尤其是食指上,新贴的水钻还没被磨平棱角。刚才没注意到,眼下才看见瓶口被刮出一道浅浅的痕。 “啊……怎么办,”岳烟无措地攥紧了手心,慌乱的情绪加上狐狸皮绒布的保暖作用,指尖已经浮起一层轻汗,水淋淋的,“它会痛的吧?怎么办怎么办……” 一直没开封的瓷瓶,刚到了岳烟手里就弄出了一点痕迹。作为瓷瓶的所有者,鹿青崖倒没有怎么责备她,只是有些疲惫地靠在她肩头,低垂着轻颤的眼睫说道: “没关系,你哄哄它就好了。” 岳烟心怀歉意地揽住鹿青崖,下巴搭在她的肩颈窝里,一动一动地问道: “那……怎、怎么哄?” “用你最柔软的地方哄一哄就好了。” 鹿青崖轻轻地说道,指尖在岳烟滑软的下巴划过。她没想到这孩子的脸如此奇妙,大概是滚烫的体温软化了肌肤,再加上从内到外漾出的淋漓汗水,这样摸了一下,居然就觉得自己的指尖已沾上一层滑腻的玉脂。 见小家伙还怔怔地望着自己,鹿青崖伸出指尖,在她唇上一点,才点破了她的心思。 -- 第74页 岳烟轻喘一声,俯下身去,沿着温凉的瓶口缓缓地亲吻着。被热血涌得灼烫的唇吻,像是安慰与群落走散了的小羊羔,又像是俘获在猎人陷阱中受了伤的孤狼,将泛着凉意的白瓷也染上自己的体温。 她的体香平日里并不明显,但此刻身体的温度一升高,热气腾腾地氤氲着脂肉之间的气息,与生俱来的那股淡奶油似的气味也蒸腾起来。那是少女降生之后,还没被人间俗尘遮掩的乳香。 奶津津的,甜丝丝的。在黏嗒嗒的空气里,与茉莉香烟的气息相互碰撞纠缠。 “擦干净了吧?”鹿青崖吻了吻她被汗浸湿后,黏在额角的碎发,“烟烟,我累了,我想睡觉。” “睡。” 岳烟也没剩下多少力气,瘫软在椅背上,揉着鹿青崖脑瓜顶上的软发说道。见她嘴上说着要睡觉,双眸沉沉地却怎么也不肯闭眼,岳烟低下头轻声问道: “怎么了?” 望着被岳烟手指交扣住的那只手,鹿青崖吸了一下鼻子,小脸儿在她肩臂之间拱了拱: “总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如果我睡醒之后起来,发现你不在了怎么办?” “傻不傻?怎么问这种问题,”岳烟轻笑一声,搂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往上挪了几寸,“来,咬着——” 迷迷糊糊之间,鹿青崖一张口,还没说出话来,就察觉到一点软嫩挤进了唇齿之间,不由得她不咬。 是岳烟的耳朵尖儿。 这就算是岳烟被她咬住了,只要她不先松口,岳烟就一定不会离开。 嗅着鼻尖上奶甜奶甜的气味,鹿青崖的心底像是忽然有了着落,安安稳稳地沉沉睡去。 …… 节目组的人差不多都以为,何思邈和萧衡俩人串了供。 副导演问何思邈:“何导,鹿老师呢?” 何思邈一个眼刀扫过去:“别找她,她在体会商纣王的快乐。” 副导演:? 化妆师问萧衡:“岳烟小姐呢?” 萧衡:“你去找鹿青崖就好了。” 化妆师:“可是何导说鹿老师在体会商纣王的快乐,不让我们找她。” 萧衡想了想,放下手里的活儿,转头认真地跟化妆师说道: “那你去问问何导,就说商纣王会被狐狸日得呦呦叫么?” 化妆师:??? 听到何思邈从拍摄现场传达来的消息,说岳烟抱着鹿青崖钻进了轿车,萧衡就了然了,转头就给鹿青崖在心中默默上了一炷香: 自求多福吧,鹿老师,我觉得烟烟身体还算不错。 没想到这俩人擦个小花瓶居然还擦了这么长时间,看来还是年纪小啊,年轻真好。萧衡在心中感慨道,心说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给岳烟发了条消息过去。 轿车后座上,湿漉漉的两道人影缠绵在一处。手机铃声响起时,才悠悠地浅叹一声,懒倦地伸展一下腰肢。 “唔……烟烟……” 鹿青崖身子缩成一团,紧紧地抱着岳烟的腰,深埋在她腰腹软肉间的面孔蹭了蹭。 岳烟强睁开惺忪的睡眼,先摸着鹿青崖的头安抚了一句“我还在呢”,然后才去够被自己踹到座椅下面的手机。碰到冰凉的手机壳的那一瞬,她清醒了。 她发现自己躺在后座上,鹿青崖枕在自己的膝头,身体滚烫的余温凝成水汽,像清晨的露珠似的坠在肌肤的纹理之间。衬衫夹只能保证下摆不乱,上襟的衣扣接连崩开几颗,被汗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隐约透出几分淡淡的粉色。 我……我是禽兽!岳烟在心中叫喊道。她看见鹿青崖在睡梦中仍不时地微微蹙眉,心想一定是自己擦瓶子的手法太粗鲁,让瓶子的主人心疼了! 岳烟啊岳烟,不就是一个白得像牛奶一样的瓶子吗?你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啊?不讲武德! 不过既然鹿青崖已经说了,要将瓶子送给她,无论如何她都要小心地珍藏起来。从此以后,再也不让这只瓷瓶受到任何一点损伤。 车子里头闷热,她放轻动作,稍微打开一点车窗,让新鲜空气透进来。回过头来,见仍然熟睡着的鹿青崖浑身汗津津的,怕这个人吹风散了汗,又脱下自己的外衣,将毛绒绒的小鹿全部裹进来。 安顿好一切,岳烟才按亮了手机屏幕,见是萧衡发来的消息: 【你和鹿老师在一起呢(le)?】 好家伙,发个消息还搁这套娃呢?岳烟无语。既然他是用一句话问的,她也用一句话回答: 【嗯】 萧衡回复得倒快,好像是就端着手机等着似的: 【好了吗】 岳烟:【好了】 萧衡:【好吗】 岳烟:【好!特别妙!这辈子连同上辈子都没这么好过!】 萧衡:【还好吗】 岳烟:【我还好,她有点累】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萧衡被自己手下的艺人激发出一点自豪感,接着回复道: 【没事,就是看看你俩怎么样了。节目组已经放完饭了,你俩要是饿,正好可以去外面开小灶】 简单地回了一句知道了,岳烟还没放下手机,就察觉到膝盖上有脸颊蹭了蹭。鹿青崖抬起盈盈的眸子,嗓音尚有些嘶哑地小声问道: “怎么了吗?” “没事,萧衡问咱俩在哪,”岳烟说着,用手在鹿青崖平坦的小腹上摸了摸,“你饿不饿?要是太累了,咱俩就叫外卖吃。” -- 第75页 “好。” 鹿青崖乖顺地回答道,说话间还带着软趴趴的鼻音。 岳烟点开炸鸡外卖,一边选着口味一边笑道: “我请你吃,但是你得亲我一口。” 鹿青崖脸色一羞,垂着眸子嗫嚅道:“你叫外卖吧,叫完我就亲你。” 她越羞涩,就越可爱;越是可爱,岳烟就越是想逗逗她,于是调笑着问道: “那我叫了?” 鹿青崖还没反应过来,“你叫呀,你想叫就叫呀。” 岳烟:“我真叫了啊?” 刚吃完饭出来遛弯的卓弄影路过,听见这段对话,卓弄影表示:? 我怎么老是听见这种收费内容? 第35章 吸烟 “陈警官刚才告诉我说,录音他们收到了,我爹妈……也都控制起来了。” 拍摄的间隙,鹿青崖坐在景点的长椅上,在岳烟路过时拉住她的衣袖,垂着眼眸悄声说道。 不管怎么说,朱翠金和鹿文都是她的亲生父母,骤然让她接受自己亲手把父母送进局子的事实,多少还是难以承受的。 不过幸好岳烟捏了捏她的手,趁别人都没看见时,俯身将唇贴在她耳垂上说道: “没事,你还有我。” 自从上次擦完花瓶之后,岳烟觉得自己可能染上了什么奇怪的病症,比如“鹿青崖饥渴症”、“小鹿肉成瘾综合征”一类的。虽然暂时没有花瓶给她擦了,但每天只要碰碰鹿青崖的身体,哪怕是捏捏肚子上罕见的小肉肉,她的心情就会开朗许多。 有些人很多的场合,比如现在这种时候,她就只能偷偷碰一下鹿青崖的手,然后马上松开。 今天大概是节目组人员聚得最齐的一天。按照计划,今天他们要游览杏县附近的古迹,各位演员根据相关历史事件编排剧目进行竞演。像岳烟这种等待复活赛的演员,这次的竞演就是她唯一的翻盘机会。 而且,听何思邈的意思,这次与选手们合作的配角演员很特别。 “这次三位导师会加入复活赛选手的竞演,给你们当绿叶,”乘坐观光车前往景点的路上,何思邈用一种非常挑事儿的语气笑着说道,“每位导师到底会加入哪个竞演组,会在之后抽签决定。” 说罢,熟络地拉起姜辰和顾青窈的手,向副驾驶位置之后的各位选手们说道: “所以各位小可爱们如果想勾搭大佬的话,就要努力排出更加优质的戏哦,说不定你们就能有机会,与我们的神仙姜先生或者顾小仙女一起留名影史了呢。” 他只提到了姜辰和顾青窈,偏偏避开了鹿青崖。 旁人知道他和鹿青崖私交甚好,这些外在的小细节不需要特别留心,因此也没人说什么。 倒是独自坐在最后一排的鹿青崖,以及和卓弄影等人挤在一起的岳烟,听到他这处纰漏之后,不约而同地微微心悸。 目光越过攒动的人群,岳烟情不自禁地想看鹿青崖一眼,却在看见的瞬间发现鹿青崖也在看自己。 视线交错的刹那,两人又异常默契地同时移开眼神,倒好像是被对方的眼神烫到了似的。 杏县也算得上是历史文化名城了,光靠旅游业就足以让镇子上的人过上富足的生活。按照事先安排的路线,他们眼下前往的一座古刹。 这座寺庙已然荒芜了,但历史上曾经相当辉煌。按照当地县志记载,为了完成《史记》的书写,司马迁就曾在此处借宿。所以据此推断,至少在汉武帝时期,这座庙宇就已经香火旺盛。 越是厚重的建筑往往越是沉寂。古刹的举架很高,因此在没人的时候更加显出空寂的意味。蒙尘的神佛们泰然自若地镇着一方风土,松柏清凉的影摇曳生姿,将阳光撕碎,淋漓地洒满过路人的肩头。 从外地来的节目组人员们像一群无知的小鸭子,颠颠儿地跟在导游身后,听导游讲解哪处是司马迁休憩过的床榻,哪个是李白歌咏过的香炉,哪里是归有光散文中记载的放生池。 复活赛的剧目关系着自己的生死存亡,岳烟竭力想让自己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导游身上,却实在是控制不住纷乱的思绪,掩藏不了时而偷看鹿青崖的眼神。 她怎么不跟着导游啊?也对,她是本地人,刚才看见有本地的小孩在山门前玩耍,她肯定也对这一带非常熟悉了。只是……她到底在看什么? 岳烟注意到,鹿青崖十分在意院墙角落里的一株杏树。 相比于无生命的永恒,这棵早晚会死去的小生命显得太微不足道了些。何况这树杏花开得实在是没什么意思,正是杏花应该怒放的时节,这棵树上却只有星点几朵小小的白。而且花瓣与蕊芯都默哀似的低垂着,再配上纯白的花色,甚至显得有点不吉利。 “诶,烟烟,这里真的好厉害啊,”卓弄影的话打断她的思绪,“在这里,咱们居然可以和司马迁李白这些人走过同一条路,想想真得好神奇。” “是啊……对了弄影,你想好选哪个点排剧本了吗?” 岳烟随口问道,只是因为没认真听导游的话,所以想岔开话题罢了,结果话落才反应过来这么问不合适。 卓弄影也是要参加复活赛的,这么一问,倒好像是她在打探什么。 幸好卓弄影没往这方面琢磨,灿然笑着回答道: “可能是那座香炉吧。诶,烟烟,你想得怎么样了?” -- 第76页 “我……还没决定,”岳烟歉意地笑了笑,马上又补充一句,“等我决定了就告诉你。” 中途休息的时候,大家各自在树荫下找地方坐了。摄像机暂时关闭,这些人方才敢放松一些,岳烟也趁机溜到鹿青崖身边,有机会跟她说两句话。 安慰过关于她父母的事情以后,见她的情绪状态还算尚可,岳烟才迟疑着开口问道: “青崖,刚才你在看什么?” 似是没想到岳烟竟在留心自己的动向,她疏淡的凤眸中恍然有光闪过,望了一眼岳烟后趴在椅背上说道: “在看那株杏花,就是被阴影挡住的那株。” 还真是在看那个啊。果然,岳烟本来没觉得那株杏花有什么特别之处,经过她这么一提醒,才看出来…… 还是啥也没看出来。岳烟觉得自己笨兮兮的,只能求助聪明得像个花瓶的鹿青崖: “那株杏花怎么了嘛?” “你问就问嘛,怎么还撒上娇了?倒好像姐姐不肯告诉你似的,”被岳烟的狗狗眼看得心软,鹿青崖在她眉心轻轻一戳,无奈地笑道,“听说那株杏花,是生长在一位美人的尸骨之上的。” 诶?这个说法瞬间开始有趣起来。岳烟从小一上历史课就困,但一听到什么稗官野史,两只眼睛就又亮得跟大灯泡似的了。 听她说起这个,岳烟哪会放过听故事的机会,赶紧摇着她的臂弯让她讲讲,直到鹿青崖清浅笑道“这就给你讲”,才巴巴儿地松开了手。 “汉武帝刘彻的第一任皇后,名唤陈阿娇。” 到底是影后级别的演员,讲起故事来声调抑扬顿挫。嗓音一出,就将岳烟的思绪引向千百年前的某个寒冬。 寒怨深锁的未央宫中,与夫君恩爱结发的少女再次抬眸。在这一眼望尽的时光里,已经成为女人的她正卧在榻上,淡然地听着宫人的汇报,说是刘彻又留宿在卫子夫处。 陈阿娇才从地上抬起身来,接过这千钧中的一张薄帛。 公元前140年,与刘彻青梅竹马的陈阿娇被立为皇后,亦即后世记载的孝武陈皇后。故事的开始总是琴瑟和鸣的,然而当卫子夫诞下皇嗣,一切都变了。 陈阿娇宫殿的门槛逐渐蒙上了一层灰尘,日久无人踏足,自然如此。慢慢的,她习惯了这种与空寂相伴度日、消磨残生的枯槁青春。 不就是一个女人的生命吗?在这里,这又算得了什么呢?陈阿娇笑着想道,唇角翘起的弧度中透出日暮般的苍凉。 每天都在有人活,有人死。只说这幽深的汉宫里,就埋葬了多少有罪或无辜的性命呢。他们切切实实地存活过,却连一抹呼吸都留不下。草芥尚能绵延几里、传袭几世,有些时候,人真是连草芥都不如。 上次起风时,有尘土顺着耳畔擦过,陈阿娇确信自己当时听见了尘埃的哭声。 她以为这辈子就是如此了,唯一能做的,无非是在浑噩的黑暗中等待死亡。若是上天垂怜,或许还能让她死得早些。 然而,她在灰色中看到了一道色彩。 鲜活,又扎眼。 一位名为楚服的巫女来到她身边,告诉她自己有办法让她重获恩宠。 眼前的黄毛丫头一脸的信誓旦旦,然而连双鞋都没混上,本该婴儿肥的小脸儿凹陷下去,一看就是常年挨饿。毫无血色的面孔上,只有一双眼眸格外晶亮。 在看到陈主子命人端来的饭菜之后,这双眼睛就更亮了。 所以阿娇越发肯定,这是个混饭吃的小骗子。 “啊……可是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出来骗饭吃,也是够可怜的了。” 听到这里,岳烟忍不住感慨道。 鹿青崖点了点头:“陈阿娇也是被这个念头钻了空子,否则,就不会把后半生全搭进去了。” 罢了罢了,也怪可怜的,给她顿饱饭吃也算是行善积德了。阿娇苦笑着想道,亲手把小家伙领进门,帮她洗净那双瘦骨伶仃的脏爪子。 “姐姐,你的手好软,一看是被人捧在手里的那种贵人。” 小骗子有点傻地呲牙笑道,左手举着鸡腿,右手直接抱着盆喝汤,噎得脖子一梗一梗的,像只小王八。 陈阿娇单纯地觉得这孩子吃饭看起来很香,观赏性极强,就是留着下饭也是好的。 吃饱喝足了,她把嘴上的油一抹,倒在软垫里打了个饱嗝后才说道: “吃了姐姐的饭,我就是姐姐的人了,自当为姐姐排忧解难。” 没抱什么希望的陈阿娇纵容一笑,索性顺着她的话问道: “小家伙,你有什么办法?” “我可以作法,把自己的魂灵与皇帝老儿结在一起。这样一来,等我爱上了姐姐,皇帝老儿也会爱上姐姐了。” “这也行啊?”岳烟错愕地问道,“那后来生效了吗?” 鹿青崖在她鼻尖点了一下,笑着问道:“楚服是小孩子,难道你也是小孩子?” 因为幼稚被嘲笑的岳烟小嘴一扁,听她接着往下讲。 这本是市俗乡野间常见的骗人把戏,只是陈阿娇自幼久在深闺,听着自然觉得新鲜,忍不住掩唇笑倒在桌子上。 “罢了罢了,”陈阿娇在小骗子脑瓜顶上揉了一把,“你这孩子着实有趣,就留下来陪我解闷吧。” 从来没人这样抚摸过我……打小就活得像条流浪狗的小骗子呆呆地想着,又听见眼前柔情似水的人问自己道: -- 第77页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楚……楚服” 她想把自己所有的真实讯息都告诉眼前的这个人。 “从此以后,按照史书记载,楚服每日都是男子打扮,与陈阿娇出入成双,俨然是夫妇。” 鹿青崖讲话的声音总是温温柔柔的,连带着那样一段苦寒的生活也变得温暖起来。 本来连自己都已经打算废弃都生命,忽然从废墟之中开出一朵小花来,或许这算是一幕人间喜剧。 岳烟不禁追问道: “真好……那她们后来怎么样了?” 鹿青崖眸中的光一闪,悄悄握住岳烟的指尖,似乎是在求她借一点勇气,让自己能够讲完后面的故事。 “后来一朝事发,陈后遭到废弃,废居长门宫,楚服……”鹿青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枭首。” 这里是楚服的故乡,听说她的尸体后来被同乡领了回来。因为是这座庙宇的僧人帮忙超度的,又没有家人,索性就埋在了庙宇的空地之下。 为了她的灵魂能够安歇,僧人在此种了一棵杏树。 听罢这个故事,岳烟良久说不出话来。 见她面色不太好,鹿青崖意识到自己的话题太沉重了,忙又点了点她的脸颊,好像逗弄一条小狗: “在知道事态不虞之后,她们还能相互拥抱的最后一个夜晚里,楚服窝在陈阿娇的怀中,对阿娇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岳烟赶忙好奇地问道,然而那边何思邈宣布拍摄继续,鹿青崖已经放开了她的手,并将她往远处轻轻一推。 被迫分开之后,游览仍在继续,鹿青崖留下的故事尾巴却始终萦绕在岳烟心尖,让她怎么也不能集中精神观赏景色。 游览结束,就要拍摄竞演选手分组的片段了。和上一场次的流程差不多,只不过这次是在三位导师也入组完毕之后,各位选手依据组内人员情况,自行编排剧目。 每个剧目能够获得哪位导师的加盟,是由抽签决定的。当灯光聚焦在岳烟身上,主持人开始用很能带动气氛的语气cue流程: “那么现在,请我们美丽的烟烟上前一步。” 岳烟忙提起裙摆,垫着高跟鞋小碎步地上前。 她和鹿青崖的关系始终是节目的爆点之一,主持人抓住这个机会问道: “请问烟烟,你希望抽到与鹿老师一组吗?” 不需要鹿青崖眼神提醒,岳烟知道主持人在下套,于是非常谨慎地微笑道: “鹿老师是优秀的业界前辈,我当然希望有机会与她合作。” 小家伙还挺上道的嘛。鹿青崖暗中紧绷的肌肉稍微松弛下来。没想到,还没等她安然地喝完一口水,就差点被这口水呛死—— 当主持人问到“如果能够与鹿老师一组,你希望排演什么剧目”的时候,岳烟这个家伙居然说: “我希望可以和鹿老师编演陈阿娇与楚服的故事。” 主持人拿着话筒的手微微一滞,心说楚服是谁?导游好像没讲过啊。我能问吗?会不会显得我很无知啊,这算主持事故吧?还是别问了吧? 他不知道的是,在场的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全场人都表示:? 只有鹿青崖:……诶呀,羞羞。 主持人赶紧又挑起另外的话头:“那如果鹿老师不喜欢这部剧呢?” 这个话题可是戳到肺管子上了,像岳烟这种有气节的人,当然是铁骨铮铮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地回答: “那我就跪下来狠狠地求她。” “哈哈哈哈……草!” 顾青窈在台下小声说道,差点被岳烟浑身的浩然正气给笑死。笑着笑着,就被鹿青崖在膝盖上拍了一下。 “笑什么呀!” 鹿青崖羞赧地低声说道,呼吸有点急促。 “不笑了不笑了,快看台上……” 顾青窈努力地忍住了笑,让她去看岳烟。 只见岳烟的手已经深入抽签箱,只等她将手一抬,就能揭晓两个人的命运。 “好,烟烟已经抽出卡片了,”主持人故作玄虚地将卡面背对着台下,“现在让我们来揭晓,与岳烟合作的导师是—— “鹿青崖!恭喜鹿老师与烟烟牵手成功!” 这什么破词呀?鹿青崖心中哭笑不得,在当天晚上,是选手们赛前唯一还能好好休息的一个夜晚。等这晚过去,就要正式开始排练了。 夏夜的星月清光顺着窗台流淌,泛着凉丝丝的甜意。岳烟就盘腿坐在靠窗的榻榻米上,战战兢兢地在尝试吸一支烟。 这是下午说话的时候,她从鹿青崖屁股口袋里偷出来的一支茉莉细烟。 有些人听故事的时候很认真,有些人却沿着故事的走向心猿意马,典型代表比如岳烟。 当鹿青崖说起陈阿娇颓唐的废后生涯时,她盯着眼前人,莫名就开始联想。 鹿青崖颓废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她会抽烟,那个时候说不定会窝在沙发里,穿着那件被当做睡衣的衬衫,衣领滑到右肩之下。 很好看的一双纤手,一手揉乱了微鬈的长发,一手夹着茉莉香烟,懒怠地吞云吐雾。 不敢想,根本不敢细想这种画面。 尤其是在擦过花瓶之后。 岳烟终究是没忍住,偷了她一支香烟,像是偷偷吸食她的体香一样,自己学着接受这种东西。 -- 第78页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对不准烟头的打火机。 是这么点的吗?明明每次看别人点的很轻松啊……别人是点烟,女人,你却是在玩火!她在心中感慨道。 第一次偷着玩火的女孩大概都有同一个毛病,就是不敢按打火机,一使劲就发抖。 岳烟的手就抖得厉害。 直到她的手被另一双手覆住。 这下,手是不抖了,心却抖得厉害。 根本不用回头,她就知道身后的人是鹿青崖,这缕茉莉暗香一闻就是鹿青崖。 这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小鹿般轻盈的步伐走起路来没有声音,轻轻巧巧地来到她身后。 鹿青崖比她要高一些,臂展自然也稍微长点。站在她身后,鹿青崖暖热的心口窝紧密地贴在她后心处,伸开双臂拥住她,手把手地教她怎样使用打火机。 火光一闪,安安稳稳地点燃了烟,干茉莉花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 “小家伙,敢偷姐姐的东西了?” 鹿青崖将下巴放在岳烟的肩头,轻轻地酥声说道。 岳烟有些窘迫地抿了抿唇,望着时明时暗的火光,听见鹿青崖在耳边问: “会抽吗?” “不会,”岳烟老老实实地回答,又转过头来问道,“你教我?” 贴得太近,她的睫毛将鹿青崖扫得发痒。 鹿青崖熟稔地将烟放在唇间,吐出一口袅娜的烟气。 岳烟伸着狐狸似的小湿鼻尖,一耸一耸地凑到团团的烟气里,嗅见的不知是烟味还是鹿青崖的味道。 “好闻吗?” 故意将烟气吐到她的眉心,鹿青崖笑眯眯地问道。 “好闻,想多闻几口。” 岳烟的唇齿缠绵起来,软软地吻在她的唇上,将丝丝缕缕的烟气全都含在口中。 身子一个不稳,鹿青崖就被她推倒在床上,指尖仍悠然地衔着烟卷,两个臂弯却已被岳烟死死压住,沦为了狐狸爪牙下的困兽。 “再吐一点给我,快……” 岳烟像是成瘾了似的,将鹿青崖唇纹间的甜都吮在口中。 说来有点奇妙,明明是很呛人的烟味,在鹿青崖口中却得到了软化。由此再送入岳烟的口中,像一团轻软的云,吻过岳烟的齿尖后就无声散开。 在通往大人的路上,鹿青崖帮她启蒙着打开了许多道大门。 直到鹿青崖屁股口袋里的烟盒已经揉扁了,湿润的口红被蹭成唇角的一丛杜鹃花,岳烟才稍肯罢休,定定地望着鹿青崖的眼瞳。 “青崖,”她唤着她的名字,“你还没告诉我,分别之前的那个夜晚,楚服对陈阿娇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楚服和陈阿娇的恋情是野史哈,这章也有一些历史私设,反正就是我瞎写的呜呜呜 第36章 将香烟举到唇边,鹿青崖深深地吸了一口,说话时烟气就在唇边袅娜: “楚服对陈阿娇说……” “姐姐,其实我真的是个骗子,我根本就不会什么巫术,”最后一次拥住亲爱的姐姐,楚服将稚软的额头抵在陈阿娇的肩头,“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让你开心罢了。” 楚服不是巫女,也从未对外宣称过自己是巫女,这不过是接近阿娇的过程中编造的谎言罢了。举报之人口中所谓的有人在阿娇宫中作法,她也从未做过。 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恰好这个罪名又落到了楚服头上罢了。 “所以,其实有的时候,真爱也是有所隐瞒的吧。” 鹿青崖本是漫不经心地随口感慨着,还能腾出心思品尝口中香烟的滋味。然而话音未落,唇边的烟气就蓦然一滞。 真爱也是有所隐瞒的,比如楚服对陈阿娇,比如……岳烟对我? 上次岳烟酒醉之后,抱着《影后黑化计划》哭着求她别撕的那件事,像头脱了缰的牯牛似的,凶狠地撞击在心脏上。 不会的,不会的……肯定是我多心了,烟烟根本没写过小说……她在心中极力挣扎起来,忽然被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吞没。一无所有的独行之人,既然已经将全部的家当交给了明月,无论是由月光引路还是被黑夜吞没,都没有了退缩的余地。 汹涌的浪潮中,慌乱地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赶紧死死地攥住。 “青崖,怎么突然抓得这样紧?”岳烟有点慌张地关切道,赶紧反手也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嘶……你的手好凉,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没有,我……烟烟……” 鹿青崖骤然语无伦次起来,心里慌得厉害,险些将还在燃烧的烟卷掉落到床上。她这个样子,将岳烟着实唬了一跳,忙接过她的香烟,将人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后心。 “烟烟,你说,说你绝对不会骗我,”她浑身颤抖着挤进岳烟的怀抱,好像生怕岳烟会猝然推开自己似的,“我别无所求,只想听你亲口说给我,好不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骗过她什么吗?岳烟头脑直发懵,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哪里不对。不过现在也不是打听的时候,她连忙抚摸着鹿青崖脑后的软发,放轻声音说道: “我不会骗你的,绝对不会。” “……真的吗?” 抽嗒了一下鼻尖,鹿青崖抬起湿漉漉的眼眸望向她。 被这个眼神看得心里直疼,她迭声发誓道: -- 第79页 “真的真的,骗你我是小狗!” 有了这句话,鹿青崖才稍稍平静了些,只有剧烈心跳后的余震仍在作祟,情绪已经平复大半了,至少能做到冷汗涔涔地搂住岳烟的颈,就这样怔怔地与她对视。 有点低度近视的凤眸微微眯起,这是近视患者仔细看一件东西时才会有的神态。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鹿青崖这个样子,岳烟就知道她没憋什么好屁。 果然,只听这个女人小声说道: “可你本来就是小狗啊。” “嘶……” 岳烟往她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这一口下去,只见她像个碰瓷的似的,连脑袋带腰身都软软地倒在岳烟身上,任由岳烟怎么摇晃她也不回应。 “怎么了?”岳烟无可奈何地笑着问道,“在生我的气?怪我咬疼了?” 精致的鼻尖在岳烟的皮肉上呼出一口气,软乎乎的贴着锁骨流过。鹿青崖拱了拱小脸儿,故意有些冷淡地反问: “没有,就是想靠了,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随便靠,反正我又不会走。” 岳烟嬉笑着说道,把纤瘦的美人放倒在枕榻上,脸颊不安分地蹭来蹭去。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狗薄荷这种东西,那她这个小东西就是第一例狗薄荷上头患者。 鹿青崖就是第一株狗薄荷本荷。 “好啦好啦,别蹭啦,真的有点痒……你不走就不走,我可要走了。” 最后到底是她先败下阵来,浅笑着认输道。说罢,当真翻身起来,去找方才被踢掉的鞋子。然而鞋子还没找到,就先被岳烟抓住了袖口。 “你今晚不留在我这儿啊……” 小狗东西睁着一双大大的狗狗眼,巴巴儿地说道,语气分不清是询问还是哀求。这么晚来到自己的房间,她还以为鹿青崖会留下来呢。 鹿青崖心中登时一软,却还是没办法地叹了口气,毕竟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陈阿娇的个人年表我还没有捋顺,还有楚服的人物考据,我搜集了十几篇论文,都得在正式排练之前看完呢,到时候就可以直接给你看我整理过的重点了。” 头一次和小家伙合作,舞台又是对小家伙日后发展举足轻重的复活赛,她必须将高标准贯彻到极致。光是这些,就听得岳烟直咂舌。 现在是夜里十点了,到明天早上八点之前完成这些工作量……这就是影后吗?爱了爱了! 眼见着鹿青崖已经走到了门口,向来对学习头昏脑胀的岳烟破天荒地提出: “那个……要不我帮你看几篇吧?” 见她双颊上浮起不好意思的红晕,鹿青崖抿唇一笑: “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这只是我的个人习惯而已,你好好休息就成了,不需要迁就我。没必要过分在意他人的目光,做好自己的那一套就好,这个道理难道不是你教给我的?” 岳烟哑口无言。 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鹿青崖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唤自己的名字。未及回头,就被温软的唇在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我一定好好休息,努力睡觉,争取不梦见帮你擦花瓶!” 小家伙严肃认真地发誓道,却把她听得哭笑不得。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岳烟忍不住叹了口气。哪有什么营销号里吹捧的“天赋型影后”,她只是在寂寥的夜晚中也不放弃摸索前路而已。 就好像没有天生就能长出珍珠的河蚌,只有默默将石子的磨砺内化成财富的忍耐,鹿青崖或许就是这样的一个河蚌。 哦,青崖,你超蚌。岳烟在心中夸奖道,并且表示我这就带着谐音梗的破包袱滚蛋。 将鹿青崖送出了门,她却没信守承诺乖乖睡觉。 刚才鹿青崖的状态实在是太反常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怀揣着这个疑点,她根本不可能睡着,满脑子都在盘算应该以何处为突破口进行调查。 鹿青崖的助理顾圆圆肯定不行,那个女娃实诚得跟木头似的,只要鹿青崖不让她说就一定不会开口。鹿青崖身边的人不行,那自己身边的人呢?卓弄影,萧衡…… 诶,我可以去问何思邈嘛!岳烟豁然开朗,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她用萧衡下半生依然做攻的权利对天发誓,自己一定能从何思邈口中问出点什么。 所以,当何思邈听到岳烟在电话里的语气时,他差点吓疯了。 “何导,最近身体怎么样呀?人家真的很担心您的老寒腰诶。” 他听到这句话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我要被鹿青崖追杀了。无礼挂断岳烟的电话显然只会加快自己的死亡速度,他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 “我挺好的……那啥,烟烟,你有事儿啊?” “不愧是何大导演,这看透人心的功力真是太哇塞了,”岳烟脸不红心不跳地吹着彩虹屁,“我还真有事儿想跟您打听打听。” “烟烟,你想问啥可以直说哈,这语气听得我心里拔凉拔凉的。” 何思邈僵硬地笑道。 岳烟的尴尬战术大获全胜,赶忙乘胜追击: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您,最近鹿老师有没有打听过有关我的事情呀?” 敢情儿是上我这打听情报来了。何思邈表示,像我这种高级知识分子是很有节操的。我们经受过严格的训练,鹿青崖不允许我和萧衡往外说,我就绝对不会说出去。 -- 第80页 除非对方开出的条件是:“何导,只要您告诉我,我就克扣萧衡的工资,以此要挟他在doi的时候学狗叫给你听。” 何思邈:“成交。” 岳烟顺利地获得了自己喝醉那天的聊天记录,却在收到截图的瞬间不淡定了—— 怎么办!我现在上百度上搜索“自己小说里的角色好像察觉到小说的存在了”还来得及吗?鹿青崖到底看到了什么啊,她是不是已经察觉到,把她刻画成恶毒女配的那个人就是我了? 救命啊! 别慌别慌别慌,小场面……小场面个屁啊?不出意外的话,我的马甲已经危险得像是逛青楼的死太监——再怎么努力也支棱不起来了啊! 她竭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差拿把□□逼着自己别紧张了。既然鹿青崖还没点破,萧衡也没查到什么,那事情就一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对了,鹿青崖肯定是先发现了小说的存在,然后因为我在酒后露出了什么端倪,她才会把我和小说联系到一起,只不过没有进一步的实锤罢了。 反正她已经怀疑我在写小说了,那我干脆就真的开一个账号。但是在这个账号之下,她只会搜到一堆垃圾短篇,根本不会有《影后黑化计划》这本书。这样一来,我不就和原小说脱离关系了么? 对对对,等节目录制结束我就注册账号……岳烟好不容易给自己找到后路,心有余悸地躺在床上,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湿透了,比擦花瓶的出汗量都大。 当天晚上,岳烟又做梦了,梦见一只小鹿啃着自己的耳朵。当她抚摸小鹿的脑袋时,小鹿忽然在怀中幻化成香香软软的美人,蜂腰翘臀,双腿白嫩,温香软玉般地缠绵在她怀中,向她咬耳朵说道: “小家伙,你出息了,敢骗姐姐了啊,嗯?” 整个人如同港式电影中拍的那种吸人精气的美艳女鬼,大有只要岳烟不老老实实的,她就把岳烟彻底榨干的意味。 卧槽……岳烟一下子惊醒,在被榨干之前逃出生天。只是这场梦的后劲儿实在是太大,大到她刷牙的时候居然控制不住自己,硬生生把牙刷毛给咬秃了。 这可是剧组给提供的牙刷啊……算了,先拍戏要紧,今天可是复活赛剧目正式开始排练的日子。她麻利地把自己收拾利索,出门去找鹿青崖。 她们是一个竞演组的,这下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给鹿青崖表演传统艺能——狐狸挠门。 “青……鹿老师,您起床了吗?” 在公众的眼皮子底下,她仔细地拿捏着后辈该有的语气跟鹿青崖说话。敲了几下门,里头没有人回应,倒把她晾在这儿了。走廊上逐渐人来人往,她只好有些尴尬地又敲几下: “鹿老师?” 这次才敲到一半,就听见身后有人笑道: “人家鹿老师是大腕儿,烟烟你就这么上门,太没礼貌了吧?” 哪个嘴欠的又在这里嚼舌根,我们俩人的事儿你管得着吗?岳烟心中腹诽道,她发现凡是事情沾上了鹿青崖,自己就很容易暴躁。 回头一看,又是白珂。白珂本不用在复活赛阶段参赛的,只是上次作死被何思邈逮了个正着,因此才不得不继续下场。 她抽到了和姜辰一组,此时姜辰正非常绅士地挽着她的手臂,俩人手挽手去练习室排练。所以当她看见岳烟被鹿青崖拒之门外时,她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岳烟满心满眼都是鹿青崖,哪有心思和她纠缠。见岳烟不说话,她就开始得寸进尺: “烟烟啊,你看鹿老师休息室的门上写着什么呢?‘私人空间,闲人免进’,看来呀你在鹿老师心中就是个与她无关的闲人罢了。” 嘶……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岳烟正想回头给她一句,房间门却无声地开了,同时从门里传来鹿青崖的声音: “这话可就说错了,岳烟和你们可不一样,她是甜人,不是咸人。” 鹿青崖不急不躁地说道,偷眼瞧了一下岳烟,在她也看过来时又默默移开视线。 白珂被这话噎得哽了一下,脸上尬住的笑容还没褪,又听鹿青崖悠悠淡淡地继续开口了。 “诶,这不是白小姐吗?”她演得跟真的似的,好像当真才看见是白珂在这儿站着,“这场比赛白小姐要加油啊,我看过你的戏,早期那些三级片演得真不错。” 这话一出,白珂的脸上瞬间红一阵白一阵,比迪厅里闪耀的灯球还要精彩。 刚出道的时候,她想走捷径,跟好几个导演都睡过觉,还拿到了不少艳情资源,希望能先爆红起来再说。现在她也算有点名气了,这些事就变成了黑历史,当初公关的时候还没少花钱呢。 她气得连表情管理都失败了,盯着鹿青崖咬牙切齿,气急败坏的言语不过脑子,直接脱口而出: “你血口喷人,谁演过那种色|情片子啊!” 鹿青崖却仍神色如常。别人是人淡如菊,她是人淡如菊花茶,不仅淡,还非常茶: “姜辰老师,你的搭档好像生气了呢。我也没说什么呀,就是说白小姐之前演过的一部只有三集的电视剧很好看,她怎么就激动起来了呢?” 这句话损就损在白珂确实演过一部只有三集的迷你单元剧,鹿青崖口中的“三级片”其实是“三集片”。而她因为心虚,下意识地辩解说自己没演过色|情电影,居然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 第81页 白珂的脸不红了,这下子直接紫了。 岳烟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姜辰不知道她们之间的龃龉,也以为白珂不至于反应这么激动,也半开玩笑地说道: “就是啊白小姐,你不要想太多,鹿老师是咱们圈子里的‘世外高人’,老前辈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小鹿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小鹿连屁|眼都是坏的。 连姜辰都不向着自己说话,白珂彻底气到宕机,把胳膊一甩就跑了。望着她的背影,鹿青崖还要摆出长辈的派头,向姜辰摇头叹道: “唉,现在的新生代演员就是太娇气,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高了。” 把这俩人打发走了,岳烟才像个小鹿尾巴似的跟着进了房间。 她坐在椅子上看向鹿青崖,心中有点心虚地颤了一下。 鹿青崖熬了一整夜,杯子里还剩着半杯凉透了的美式咖啡,人也显得有些精神不足。一双漂亮的凤眸中透着颓软的疲惫,长长的鬈发有点乱蓬蓬的。黑发散落在脸侧,更衬得肤白如雪,颈洁如玉。骨线颀长的指尖拈着茉莉细烟,烟嘴那边咬出月牙似的牙痕。 这副样子,与岳烟想象中美人颓唐的样子一模一样。 上次这副图景出现在头脑中的时候,她慌得赶紧下令让脑子里的小电影禁止上映。可是这一次,脑海中的想象直接从画面里走了出来。 鹿青崖刚刚锁好房门,还没回转过身子来,就被一双手臂从背后搂住了腰肢。 她的耳根瞬间羞热起来: “干嘛呀?大清早的,别胡闹。” “不干嘛,就是想问个问题,”岳烟的桃花眸子因为笑意翘起来,把手放在鹿青崖腰间的痒肉上以示威胁,“一夜不见,小鹿怎么偷偷长出了獠牙来,还学会怼人了?” 鹿青崖被她的指尖碰得直发笑,不禁软在她怀里,忍不住笑着说道: “唉,也不知道是为了哪只被欺负了的小笨狐狸,向来吃素的小鹿还得学着去咬人。完了人家还不领情,还要挠小鹿的痒痒……” “你还胡言乱语!” 岳烟笑倒在床上,将她也压在床上搔弄痒处。 她躲闪不开,只能眸中含水地求岳烟放过自己。大概是昨晚熬夜熬得太狠了,这样运动一剧烈,她头脑中供血不足,一时间有点晕,不由得蹙了下眉。 “诶呀……看我,没深没浅的,明明知道你没休息好还欺负你……” 岳烟赶紧放开了她,把手臂借给她枕着,一动不敢动。 “别担心,姐姐没事。哎,桌子上有个笔记本,你帮我拿过来。” 鹿青崖戳了戳岳烟的膝盖,柔声说道。 像是被主人下令去叼拖鞋的大金毛似的,岳烟赶紧乖乖地到桌子上找到她描述的那个本子。 这个笔记本足有三寸厚,干脆说是块板砖也不为过,不仅能写字,估计还能敲钉子,当凶器也是不错的。不仅如此,里头还夹着各种颜色的便签剪报。 岳烟恭敬地双手捧着这块板砖,进贡一样托到鹿青崖手边来。 鹿青崖接过去一翻,里面都是她过往演戏时做的功课。有的是角色原型考据,还有她自己写的人物小传以及剧情分析,字迹隽秀,认认真真。 楚服年纪小,应该是岳烟的角色,她自己则是陈阿娇。想到这一层,她的资料都是按照人物分类的。 她将枕头立起来,两个人一起靠在床头坐着,看着鹿青崖放在腿上的笔记本。翻到昨天晚上做的那沓笔记,鹿青崖向岳烟分板块介绍道: “这些,是楚服人物考据,我把相关要点都列出来了。下面是其他影视作品中对这两个人的影视形象,时间有点紧,我只能看有代表性的那二十多个。还有……还有这个,是我自己写的对她俩的心理分析,只是我一家之言而已,你也可以写……看哪里呢,认真听讲!” 上课偷看老师的学生被当场抓包,还被老师在鼻头上拧了一把。 岳烟理亏地捂着自己红彤彤的鼻子,不敢再不安分,老老实实地听她讲自己做过的功课。 工作状态的鹿青崖攻击性比较强,见岳烟委屈巴巴地瞅着自己,又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太凶了。想找补几句,又无从开口。 “抱歉,”她思忖良久才说道,“要是拧疼了你,你就……你就咬我吧,我可以和你一起疼。” “……哼。” 岳烟掰着她的手,在沾染了茉莉花渍的指尖上啃了一口,然后自己也真的安分下来,认真地跟着她的思路走,不再滑水偷看了。 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眼看着明明还有一段资料没讲呢,鹿青崖却不知怎的宣布了下课,抱着合起来的本子说道:“好了,就这些……” “我都看见了,后面还有呢!” 岳烟伸出狗爪子去扒拉她,她却羞红了脸死活不放。折腾了好一番,终于在岳烟的挠痒下败下阵来,被抢走了本子。 打开最后一页,岳烟看见,她不肯讲解的那个板块是个统计图表,彩色的扇形图下有一行小字注释: 统计表明,百分之八十的相关影视作品中,都有陈阿娇与楚服的床|戏片段。 第37章 比赛前夕 这个是怎么注册的?好想挺简单的……笔名?想个笔名吧…… 岳烟抱着手机撅在练习室的旮旯里。 -- 第82页 她又把萧衡卖给了何思邈一次,从而获得了拿回自己的智能手机的权利。一上午和鹿青崖在练习室排了好久的戏,现在鹿青崖临时出去了一下,她就开始琢磨注册作者账号的问题。 正聚精会神地给自己的小马甲起笔名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唤了声:“烟烟?” “啊?我我我没偷着玩手机我看手心里的小抄呢真的……” 一连串逻辑崩坏的字眼从她嘴里机关枪似的扫射出来,舌头都差点打结,出了冷汗的掌心抓手机比抓鱼还滑。 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回头一看,鹿青崖正小鹿似的歪着脑袋望向自己: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没啥,没啥……” 岳烟满脸堆笑地说道,一把将手机塞进后屁股兜里。这个口袋正好在屁股尖儿上,她手机屏幕又大,这样一来,仿佛是在最鼓最有弹性的地方硬装了一块钢板。 鹿青崖其实早就看见她在摆弄手机了。毕竟一个人低头对着□□皱眉,□□里面还白花花地发亮,这种情况除了玩手机外没有第二种可能。 又不是什么抓学生早恋的班主任老师,鹿青崖对她偷摸玩手机不感兴趣,只是觉得她这副样子很逗,忍不住就想接着逗弄她。 往休憩的小沙发上一坐,鹿青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满脸友善地邀请她: “刚才排练了半天了,有点累了吧?来坐一会儿。” 屁股上插着钢板的岳烟强颜欢笑,非常客气地推脱道: “不了不了,有鹿前辈在这里,我怎么敢坐呢……” 不敢坐,确实不敢坐。只不过不是怕鹿青崖,而是怕屁股兜里的手机。本来牛仔裤就紧绷绷的,这样往下一坐,恐怕手机的小身板就要轰然折腰了吧? 到时候屏幕的碎玻璃扎进屁股里,她还得满腚呲血地跟鹿青崖强行解释,自己真的没带手机。 不行。尴尬,太尴尬了,还是站着吧。 知道她心急如焚,鹿青崖偏偏还就要吊着她,将眼眸中的光芒一敛,故作失落地垂眸说道: “唉,有些人昨天晚上还口口声声地海誓山盟,到了第二天中午,就连和我并排坐着都嫌讨厌了。” 一边说着,一边连声音都颤抖起来,感觉这音色一掐就能掐出眼泪来。 岳烟局促地捂着屁股,心中大叫:鹿青崖,不过是谈个恋爱而已,不需要调动你那个国际影后级别的演技啊! 我知道当影后很忙,虽然你是鹿,但还是请你偶尔抽空做个人吧! 之前没发现鹿青崖还有这么坏的小心思。只见她说不哭就不哭,款款地站起身来,故意往她身后踱步绕去,岳烟就只能转圈与她对峙。 小家伙还挺奸哦,鹿青崖在心中暗自琢磨道,可惜再狡猾的狐狸也是有弱点的。 光滑的玉白双臂搂住岳烟的颈,鹿青崖下巴抵在她的心尖尖上,双眸微微透出暧昧的笑意: “反正现在没有其他人,你亲亲姐姐。” 这个瞬间,岳烟承认自己麻了。 美人的呼息在耳畔拂过的刹那,她就浑身软酥酥的,然后鹿青崖小手一勾,就将她的手机抢了去。 看来鹿果然就是鹿啊,离狐狸屁股那么近,居然抢个手机就完事了。 一看手机被发现,岳烟下意识地想夺回来,却被鹿青崖身高压制,就差那么半寸怎么也够不着。看着小鹿计谋得逞的得意样,岳烟真的拿她没办法,只能苍白地解释道: “真的没什么,你相信我。” “既然没什么,我看看又能怎么样嘛。” 鹿青崖点开了屏幕,一看还有指纹锁,心说那就点到为止吧,反正也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自家小狐狸这么没出息,被人查手机了,居然怂怂地主动把拇指往屏幕上一贴,给她解锁。 岳烟自认手速还行,刚才已经退出了注册账号的界面,只是搜索引擎里小说网站的搜索记录还没删。这应该没什么的,就说自己平时会上网看小说,也就糊弄过去了。 然而手机一到了鹿青崖的手里,居然开始响起铃声,有电话打了进来。鹿青崖不会用她这个型号的手机,不知碰到了哪个快捷键,竟一下子给接通了。 听筒里面传来一声:“喂,烟烟?” 是朴一升的声音!鹿青崖心中一惊,忙不迭的立马就给挂断了,就给了他“喂”一声机会。 这次倒轮到岳烟好奇了:“谁给我打电话?” 鹿青崖怔怔地回答:“是朴一……” 三个字的名字只听了三分之二,岳烟就拿过手机,打开通话界面输入:110。 “别别别,先别冲动,”这个号码可不是随便打的,鹿青崖赶紧拦住她,“他只是……” “那我现在就带人去撕了他。” 岳烟热血上头地说道。还没腾出手来跟他算账呢,他倒先找上门来了,竟然还让鹿青崖听见了他的声音?她决定了,今晚亲自给鹿青崖掏耳朵,并且开始上网搜索: 用八四给耳朵消毒会伤害听力吗? 这只狐狸看着不大,发起脾气来还怪凶的。鹿青崖哭笑不得,努力想在岳烟的暴脾气之下说清事实: “他只说了半句‘喂,烟烟’,然后就被我挂断了!真的!” 这下,在她的角度看来,岳烟终于冷静了,至少好像是放弃了拿刀把朴一升剁碎包饺子的想法。 -- 第83页 只见岳烟像是被转轮甩出来的仓鼠,贤者模式似的呆怔了几秒钟,又后知后觉地在通话界面输入:120。 鹿青崖表示疑惑: “你叫救护车干什么?” 岳烟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地接受事实: “给你重金求一副没听过他说话的耳朵。” 不是吧不是吧,自家小鹿不仅听到了渣男的声音,还听了整整三个字!这是仙女应该承受的吗? 鹿青崖被她的反应逗得掩唇直笑,一边笑着一边按住她的手,弯腰笑道: “不至于,烟烟不至于……” 笑得肚子上直抽筋,鹿青崖一下子跌在沙发里,轻轻揉着肚子上疼的位置。 岳烟见状,忙在她身边一起坐了,帮她揉着抽筋的地方。 小家伙的面孔凑得很近,鹿青崖从自己的角度低下头去,正好能看见她认真到有点紧张的眼睫。 到底是年纪轻啊,脸上还有细细的绒毛和婴儿肥。鹿青崖暗中感慨,被她目光中的柔焦感化,整个人都安稳下来。 在鼻子里软趴趴地轻哼了一声,她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烟烟,你难道就从来都没怀疑过,我和朴一升其实……” “不怀疑。” 岳烟不能说出写书和传书的内情,但这三个字还是说的掷地有声。 清脆的字眼在心中激起一圈涟漪,鹿青崖有点出神地望着她,呆了良久,才笑着说道: “你好容易相信别人啊。” 岳烟的注意力全在她的肚子上,抬眸瞅了一眼她的眼睛,很快又低下头去,用一种很平常的语气说道: “那有怎么样呢,你又不是什么‘别人‘。” 心弦骤然被人敲击一下,发出激荡的金石裂帛之音。鹿青崖的唇有点发干,一时间竟有些语塞,尝试了几次启唇后,才强笑着颤声问道: “……真的?” “骗你的话下次就擦我的花瓶。” 岳烟说道。 “那……烟烟,”鹿青崖握住她的手,“我有东西要给你。” 其实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心头一闪而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与岳烟对视的那一刻,她就忍不住说了出来。 说罢,见岳烟不明就里地等自己揭开真相,就咬唇将心一横,把手机里之前与朴一升交谈时的录音放给她听。 鹿青崖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需要接受岳烟对录音的质问,甚至是对她和朴一升关系的质问。与其让她轰轰烈烈地造一场大势,在万全的准备下全副武装地迎接这一天,还不如就这样故作平淡地过去。 否则,她害怕自己会承受不住。 只有五分钟的录音,岳烟听得无数次暗暗皱眉,然后抬眼望她一下。每一次,都引得她心弦紧绷到快要断掉,在岳烟神色恢复后又稍微松弛。 她怕岳烟怀疑自己,为什么第一次见朴一升就会想到要留下录音,更怕岳烟直接质问自己,这段录音是不是她伪造出来故意洗白的。 凝望着岳烟欲语还休的唇,她紧张得手脚发凉,像是在等待什么审判。 良久,岳烟的眸子才蓦然亮起,抬头对她说道: “把这段录音发给我。” 鹿青崖微微一怔。 这样就相信了?这就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信任?她没忍住,冰凉的手一下子紧紧攥住岳烟的衣摆。在柔软的唇吻凑过来时,神经才从僵硬缓缓恢复如常。 “怎么了?你最近好像有点怪怪的。” 岳烟低声问道。虽然是个疑问句,却好像并没有太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只是专心于抚慰受惊的小鹿,在她紧蹙的眉尖上轻轻一吻。 “没、没事……我传给你,”鹿青崖仍有些心悸地松开了手,把录音发过去之后,忍不住又问道,“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就发给她,鹿青崖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这也算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别担心,我早晚用这个录音让他透心凉。” 岳烟咬牙切齿地冷笑道。 这一点,她和鹿青崖想到一处去了。录音里记载的内容足以暴露朴一升就是个人渣,只是需要在正确的时机把录音发出来,才能达到会心一击的效果。 至于鹿青崖录音的动机,她反而还没想那么多。 她只是觉得鹿青崖既然能够从自己的设定里跳出来,那就肯定是有自我意识的嘛,说不定是在此之前就对朴一升的不良居心有所察觉呢。 将录音妥善保存好,她又在鹿青崖脸上亲了一下,亮着一双大眼睛拍胸脯保证道: “以后这些事情都有我处理,你别理那个东西。” 鹿青崖在少女的明眸中看见自己局促的模样,忍不住付之一笑,轻轻将头靠在她的肩上: “嗯,有你在就好。” 两个人都是满腔的纷乱心绪,但其实复活赛的排练日程相当紧张,倒没有什么心思想别的了。 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到练习室里来,一练就练到后半夜快日出的时候。久而久之,为了方便磨合,岳烟索性就背着节目组到鹿青崖房中借宿,而且是从来不还的那种借。 鹿青崖是导师嘛,床又大又软,两个人又何必去挤岳烟那个选手等级的小硬板床呢。 不过大也有大的坏处。至少岳烟不能借机凑到鹿青崖身边,去呼吸那种烟味淡染的气息。 -- 第84页 简直就是咫尺天涯的距离,堪称最疏远的同床人,难受啊。 每天夜里,岳烟将面孔深埋在凉丝丝的蚕丝被子里,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果然擦花瓶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然而这种感受是不能硬忍的,否则只会愈演愈烈。尤其是煎熬到了排练期的最后一晚,岳烟恨不得把自己送到警察叔叔面前自首。 呜呜,我可能真的是禽兽……她委屈兮兮地咬着被角,目光落在鹿青崖的后颈上就挪不开。 她的枕边人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背对着她安静地卧着。从呼吸的频率听来,应该是已经睡熟了。 鹿青崖香香软软的黑发自然散落,露出一截白里透红的后颈。 睡着后身体热乎乎的,暖出一缕粉嫩的潮红色,清浅地在后颈的肌肤之下浮现。 姓岳的你别看了!明天就比赛了,快点好好睡觉啊! 正在岳烟在做自我检讨的时候,眼前的黑发忽然一落,将满目春光遮住了。 然后,就看见惹得她意马心猿的罪魁祸首转过身来,轻轻取下她嘴里咬着的被子。 “我就在这儿,你咬被子干什么?” 鹿青崖的语气中还带着惺忪的睡意,懒懒地半开玩笑道。 反正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思已经被戳破了,岳烟索性破罐子破摔,像条耍赖的小狗似的蹭歪着凑近一些: “那我又不能咬你……” 说着说着,她又把被角放进嘴里。就像是戒烟的人习惯在嘴巴里嚼点什么,她也得让痒酥酥的唇齿忙起来,才能让心中燎燎的冲动得以缓解,不至于总是想着鹿青崖那迷人的口感。 “哦?小家伙,你就因为这个睡不着呀,”温软的香气压下来,鹿青崖星月似的眉眼也在夜色中款款靠近,“过来。” 岳烟乖乖地把脑袋靠过去。堪堪与鹿青崖一起枕在同一个枕头上,就被玉琢似的指尖按住了下唇。 她眨巴眨巴眼睛,见鹿青崖没有捉弄自己的意思,才垂下了脑袋。正要咬下去,忽然又瑟缩着抿住了嘴巴,把脸扭过去后说道: “不要。” “为什么?” 鹿青崖问道。 岳烟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别别扭扭的。明天就是复活赛了,她不老老实实地琢磨比赛的事,还总想这些东西,就有一种还没饱暖就思淫|欲的感觉。 要是她真被淘汰了,想想鹿青崖和柳兰因被自己丢掉的脸,她还有什么脸面在这儿卿卿我我。 听罢小家伙的心思,鹿青崖垂眸一笑,搂着她的颈把自己贴过去: “人总是会为没发生的事情紧张,其实这完全是没必要的,对不对?何况还有我陪你一起闯这一关呢。” 岳烟心头怦怦乱跳,在甜暖的呼息里翻过身来,反手揽住主动贴上来的鹿青崖,将面孔埋进她的发丝间,说起话来声音闷闷的: “可是我怕让明非失望,也、也怕……你的作品向来都口碑那么好,要是在我这里被拖累了……” 接下来的话没有顺利地说出口,而是被鹿青崖糯糯地吞进了嘴巴。替她把负面情绪消化掉之后,鹿青崖与她额头相抵,轻轻浅浅地笑着问道: “你是不相信自己的水平,还是不相信我的水平?” “啊?没有没有没有,我我我……” 一下子遇到这种送命题,岳烟当时就麻了爪,一堆字符疯狂地从脑子里往嘴边撞,就是不知道应该先说哪个。 本来就存心逗她的鹿青崖忍俊不禁,见她是真的慌了,赶紧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等她满脸哭唧唧地不再言语,才稍微正色道: “你是觉得自己曾经输给过白珂,所以才这么紧张的吧。” 内心深处确实潜伏着这样的一种心思,只是岳烟自己没有意识到,被鹿青崖说出来后才发现。 不管上次比赛中,她表现得比白珂优秀了几个维度,节目组票数作假的操作又有多么生硬,败给白珂毕竟是既定的事实,无论如何都会在心中留下痕迹的。 说是节目组为了虐粉才让她输掉的,可是这一次会不会又有别的原因呢?如果又发生了什么意外呢? 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了,她的心思,鹿青崖自然是明白的,也明白苍白的安慰并不能打消她的紧张。稍稍思忖片刻,鹿青崖想好了之后才缓缓开口: “你知道为什么,白珂总是针对我么?” 岳烟摇了摇头。这她还真不知道,她没写。 “因为我曾经输给过她,”说起这种灰暗的过往战绩,鹿青崖的语气倒挺轻松的,在岳烟诧异的目光中从容地说道,“那是我出道的第三年。那届的金屁吃奖最佳女配角,我和她白珂都入围了。最后获奖的是她,我不过是个提名陪跑的。” 没想到鹿青崖还有被人压过一头的时候,岳烟生怕她回忆起这样的事情,也像自己现在这样容易难过,于是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指尖。 她却早就释然了,继续娓娓地讲述道: “结果第二年呢,她又入围了最佳女配角,不过这一次嘛——” 说到一半还故意卖关子。被身边的好奇宝宝戳了戳,才笑着揭晓: “这一次,我就跑去入围最佳女主角了,还一举获了奖,并且连续拿了三年最佳女主角。而她呢,自从和我抢过一回最佳女配角之后,就再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每年只能蹭蹭红毯,然后看全场的聚光灯都落在我身上,为我加冕。” -- 第85页 怪不得白珂那家伙一直看鹿青崖不顺眼,敢情她的脸早就被鹿青崖打肿了。 岳烟忍不住笑了出来,又听鹿青崖在耳畔软语说道: “所以啊,输一次没什么的,只不过是你还在上升期罢了。而你的对手呢,说不定唯一赢得那一次,就已经是她的巅峰了。” 果然,能在一个领域里登峰造极的肯定都是厉害人物,三言两语就把焦虑打消得干干净净。岳烟心中暗自松弛下来,也不觉得那么难以入睡了。 扑在眉梢的呼息逐渐平稳,鹿青崖笑了笑,将手指抬到她唇边: “想咬就咬吧。赢了就当是奖励,输了就当是安慰,没什么大不了的。” 岳烟像只没牙的小狐狸似的,有点笨拙地啃了啃她的指尖,方才安然睡去。 看着她笨拙得有点可爱的样子,鹿青崖轻声笑道: “别急,明天好好比赛,以后还会有的。” 接连排练了好几天,岳烟早就累了,心情安定后很快就睡着了。鹿青崖却没睡,听着枕畔的呼吸声,确认她睡得很熟之后,才背过身去,点开了手机屏幕。 手机里还停留在微信界面上,半行没打完的字停在消息栏里。 【人呢?怎么聊着聊着就没了?】 柳兰因不解地发消息道。鹿青崖赶紧打字回复: 【没事,刚才哄了一下小孩】 噫,耍流氓就说耍流氓,用个这么肉麻的说法干嘛。柳兰因撇了撇嘴,接着发道: 【我以前劝你那么久,让你在明非当个副总裁啥的,哪怕只是挂个名呢,你都一脸不食人间烟火地把我拒绝了。怎么现在又忽然想起来了?】 鹿青崖下意识地想解释,想了想身后的岳烟,还是把打好的字都删除掉,换成了: 【……】 柳兰因:【算了算了,我也不问,反正早就想让你当了。太晚了,等明天上了班,我把聘书发给你哈】 得到了柳兰因的承诺,鹿青崖才把手机收了起来,安心地准备睡觉。 财富,权力,都是说得好听,说白了也不过就是收拾人的工具。从前她只管艺术,从来不插手圈子里那些破事。只是明天的场合有点不同。 白珂要是肯安分地比赛,不耍幺蛾子,那就算白珂命大。 要是再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出什么妖来,那她鹿青崖就真的要收拾人了。 小鹿是素食的动物,可野鹿毕竟是野鹿。 作者有话要说:鹿青崖的手指头,跟我也咬一口呗QAQ 擦花瓶的事情,大家不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反正我只能说到这了[贱笑] 第38章 复活赛 无论再怎么担心,复活赛终究还是如期而至。所谓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反正早晚都跑不掉,还不如表现得比困难还勇,拿着菜刀追着它砍。 离正式开始录制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各个工作组都在忙着最后一次检查各处是否妥当。现场忙成一片,化妆间里也折腾得跟打仗似的。鹿青崖是导师,自然不和选手们挤一个化妆间,早早就做好了妆造在门外等岳烟。 都进去有一会儿了,怎么还不出来呢?她神情安定依旧,但是不是看一眼表的动作还是出卖了内心。她们的剧目是第三组就要上场的,误场可是大忌。 再等等,毕竟是古装扮相,可能比较耗费时间吧。鹿青崖劝自己冷静下来,心中还在嘲笑自己:原来城府挺深的一个人,怎么在认识了岳烟之后,居然也被那家伙带的不稳重起来了。 又在门外等了十五分钟,她一支烟都快抽完了,岳烟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她忍不住靠近了些,在正好能够隐隐听到里头动静的距离站住了脚。 上下唇齿来回磋磨着烟卷,她微微蹙起眉头,听见里面传来小岳烟炸毛的声音: “我们在她之前上场,按照顺序也应该先给我上妆吧,凭什么让她插队?” 化妆师似乎有些难为情,唯唯诺诺地半天不敢说什么准话,倒是白珂先笑着接过了话头: “诶哟,烟烟,姐姐我也不是故意想插队的嘛。但是你看我的角色是后妃,造型那么精致繁琐,肯定上妆的时间长嘛。你演的就是个小乞丐,随便抹两把就完事了。” 什么叫随便抹两把?这是舞台上的艺术形象,也是需要设计的好不好?再加上她阴阳怪气的语调,岳烟觉得自己好像被嘲讽了。 白珂知道自己技不如人,所以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乱响。上次她故意推了岳烟,让岳烟带伤上台,最终输给了自己;这次没法在伤势上做文章,她就故意拖延时间,打乱岳烟的阵脚。 门外的鹿青崖缓缓吐出一口烟气,翻看着手机里白珂的履历,心中暗道: 找死。 青崖电影工作室与白珂的公司有过几单合作,况且白珂所在的公司正处于低谷期,资产连年萎缩,已经快要缩成一副空架子了。鹿青崖几乎能够比肩他们公司的金主,公司的挺大一部分收益都来自于承接工作室和明非的项目。 只要鹿青崖一句话,公司老总就把白珂所有的资料发到了她手上,精确到白珂在几岁时当过班长的那种。 有些人还在外头耀武扬威,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查了个底儿掉。 屋里头的明争暗斗还在继续,一声清脆的响动传来,岳烟今天要用的那瓶粉底液已经摔了个粉碎。 -- 第86页 明明就是白珂碰掉的,她还装作无意地惊讶道: “诶呀诶呀,我真的没看到这里还有东西,一不小心就碰掉了。抱歉呀,姐姐把我的粉底液借给你用吧?不过姐姐这个粉底液挺贵的,你可得省着用哦。” 看着她递来的象牙白色号的粉底液,岳烟气得差点血液倒流。明知道她是乞丐扮相,还想拿这种嫩白嫩白的粉底给她上妆,这不是存心添乱吗? 最恶心的还是最后那句话,白珂还故意拿了个比她粉底液的品牌高出好几个档次的,一时间竟分不清是炫耀还是嘲讽,亦或是二者皆有。 正被白珂气得直发抖的时候,岳烟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缕熟悉的声音: “烟烟?” 不回头就知道,鹿青崖正倚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友善地同化妆师点头问过好,她纤细的眉尖一蹙,淡漠的语气间透着一丝埋怨的意味: “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不知道咱们上场很早么?” 岳烟满肚子委屈,偏偏这句噎人的话又突如其来,差点当场落下眼泪。 这些细节自然不会逃过鹿青崖的眼睛。她都看见了,却不急着哄,只是优雅地来到白珂身边,俯身看了眼她手中的粉底液。 让白珂没看懂的是,她轻轻地啧了一声。 随后,鹿青崖将一侧长发别到耳后,回眸向岳烟轻声嗔怪道: “原来你是想用白珂小姐的粉底液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一个月影的限量款粉底液而已,就把你的脚步给绊住了?” 话音未落,白珂也顾不上疑惑了,岳烟也顾不上委屈了,连化妆师也顾不上吃瓜了,仨人头一次如此团结默契,都齐刷刷地看向鹿青崖。 拜托,这粉底液的品牌可是月影诶,价钱至少五位数起步吧。再加上限量款的头衔加成,恐怕价钱还得往上翻。 所以当鹿青崖说出“而已”两个字的时候,屋里的仨人都傻了。 鹿青崖却好像没看见似的,仍旁若无人地抱怨着已经傻掉的岳烟: “怎么啦,你在怨我没给你买?那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呀,上次吃饭非要多点一份牛排,把我给你的零花钱用光了。要是不点那份牛排,现在是不是把几个色号都买回来了?” 说罢,还屈指在岳烟脑瓜顶敲了一下: “等我把下个月的零花钱给你再买吧。” 然后就拉起岳烟往外走,丝毫不顾白珂脸上精彩异常的神情。白珂还一副大小姐派头地坐在椅子上,却比被逐出家门的丫鬟还惨,一张尬笑得脸都快要裂开了。 更加暴击的是,那俩人出去的时候,她听见鹿青崖开门时随口跟岳烟说: “我说过别出这么白的色号,谁能用得上嘛,结果他们根本不听,后来果然被销量打脸了。” 没出屋的时候,有白珂在那儿看着呢,岳烟不好当场表露出什么。直到被鹿青崖领到了走廊上,才把憋得发胀的笑意扑哧一下倾泻出来。 一想到刚才白珂满脸凡尔赛地跟她炫耀粉底液,后来却被鹿青崖打脸响得跟过年放鞭炮似的,岳烟就笑得直不起腰来。 “小鹿现在不仅学会怼人了,还学会生气了,”她悄悄戳了戳鹿青崖的腰窝,压着声音玩笑道,“你没回头看白珂的表情,把她气得都快要有丝分裂了。” 话音一落,鹿青崖才蓦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是会生气了。 从前若是遇到这种事情,别说那人是欺负到别人身上,就是欺负到她自己身上,只怕她也会顾虑着所谓的涵养,故作大度地遮掩过去。 想到这一点,她恍惚竟有些不好意思,双颊泛红地将脸一板,小声嗔道: “谁为你生气了?我、我就是……” “就是什么?” 见她局促起来,岳烟更笑着地追问道。 “我……我就是不喜欢听她跟你自称姐姐,”鹿青崖咬着唇,小小地瞥她一眼就扭过脸去,“她凭什么做你的姐姐?” “原来是因为这……唔!” 岳烟还想说什么,却被她在开门的时候,用门板狠狠地拍了一下鼻子,这才老实地闭上了嘴。 这时候,岳烟才注意到她把自己领到了哪里。 是导师专用的化妆间。 与选手的化妆间相差甚远,导师的化妆间的档次直接高了好几层。打开大门,里面还有一个个雅致的单间,宽敞明亮。 鹿青崖的房间在最里面。岳烟像个鹿尾巴似的乖乖跟着她,路过顾青窈房间的门口时,她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 她留着神屏息静听,听见里面居然有人求饶: “你还是导师呢,怎么这样呀?饶了我吧,待会儿我还上台呢……” 什么情况?她一下子下意识地停住了脚,却被鹿青崖拽了拽衣襟,低声催促道: “快走,别管闲事。” “可是……” 岳烟迟疑着说道,话音未落,只听门板上一声闷响,那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好吧……不过只能亲一下,可别把我的妆弄花了。” 接着,就从门缝里飘出一缕岳烟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一缕很暧昧的拥吻声。 她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鹿青崖的耳朵尖儿也红得滴血,赶紧推着她走开: “乖,咱们不听。” -- 第87页 鹿青崖当然知道顾青窈在里头折腾些什么,所以更急着让岳烟离开这里。 否则要是又把岳烟给整上头了,遭罪的肯定还是她。 终于驯服了自家小狐狸,把小狐狸推进自己的化妆间里。她按着岳烟的肩头,让岳烟对着镜子坐下。 “姐姐,你是要亲自给我上妆吗?” 岳烟眨巴着眼睛问道。 “是啊,怎么……你叫我什么?” 她本来很平常地去翻自己的化妆品,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 “我叫你姐姐呀,不可以吗?”岳烟故作无辜地说道,“白珂是个什么东西,我只有你这一个姐姐,难道不是吗?” 平时,鹿青崖确实喜欢对岳烟自称姐姐。只是如今这个称呼从岳烟的唇齿之间漾出来,居然就带了几分葡萄酒的甜香,听得她醉醺醺的。 她抬眸看了岳烟一眼,再次垂下双眸时,一双眼睫羞赧得软糯糯的,抿了下唇后才说道: “你喜欢这么叫,那就这么叫好了。” 上妆的全过程中,“姐姐”这个名号好像粘在了岳烟的唇上,一会儿一句: “姐姐,你上妆的手法好温柔啊。” “姐姐,你的手好软,有没有考虑过去甜品店里当草莓大福啊?” “姐姐,你穿一尺几的裤子?腰看起来好细呀。” “姐姐……” …… 抹唇彩的时候,鹿青崖指尖一抖,涂到了唇线之外。 她有点头疼地闭上眼睛,像个刚下山就撞见了狐狸精的小和尚,强迫着自己不要动摇心性。 岳烟心中偷笑,对镜看着鹿青崖亲手为自己上好的妆面。 她眼眉原是有些上挑的,为了看起来不那么媚起外露,鹿青崖将她的眼尾画低了些,看上去倒是楚楚可怜。 粉底是很黯淡的那种颜色,唇彩也不鲜艳,特意做出一种气色不好的效果。一切都恰到好处,只是有一点蹭到了下巴上。 用纸巾抹着下巴,她偷偷抬眼看着鹿青崖。 这女人坐在梳妆台上,贝齿轻轻咬着软嫩的下唇,漆黑的眼眸让岳烟想起从前去动物园的时候,被自己用饲料捉弄的小鹿。 隔壁的声音穿透了墙体,又顺着空气飘进她的耳朵。她听见顾青窈在急促的喘息中说道: “还不老实是吧?是我咬得还不够狠?” 这一句话,莫名地将她的视线也引到鹿青崖的唇瓣上。 陈阿娇是皇后,自然是粉黛精致,满头珠翠。失宠失势,五内郁结,这满身的荣光倒更像是枷锁,锁住一个本该鲜活的枯寂魂灵。 鹿青崖本就纤瘦,妆容设计为了贴合人物,更让她显出几分病美人的袅娜。 苍白的面孔像是冰雪雕琢而成的,酒红色的唇是雪光中一枝血梅花。 鹿青崖的唇很弹软,饱满得几乎看不见唇纹,像是一团泉水凝成的。随着呼吸,唇瓣也香香软软地微微起伏。 “姐姐……” 岳烟情不自禁,怔怔地唤了一声。 鹿青崖昂起眸子看向她,有点疑惑。 “姐姐,你不觉得你的唇妆,和妆面整体有点不搭配么?” 她的语速缓缓的,目光仍无法从鹿青崖的唇瓣上挪开。 我的唇妆?鹿青崖被这个话题吸引了注意,不小心忽视了她眼眸深处燎燎的光热。 扭过腰去面朝着镜子,鹿青崖看着自己的唇,觉得似乎确实有些不搭配。 她饰演的是一位有名无实的皇后,是深宫中血腥争斗的牺牲品。 皇后梳妆打扮得仔细些,这是对的。但陈阿娇当时的精神状态已经相当萎靡,很多事做起来都是力不从心的。 就像上妆这件事。她明明知道,自己想要获得欣赏的那个人永远不会踏足了,却还是要依照皇后的礼制,为自己画一张华丽却爬满虱子的皮。 在这样的情况下,鹿青崖的唇妆就显得太常规了些,不能把陈阿娇内心的挣扎展现出来。 那……应该怎么改呢?鹿青崖正望着镜中的自己出神,不防一团软糖似的东西霍然撞在腰间,直接将她背靠在镜子上。 她坐在梳妆台上,后背紧贴着镜子。镜子将凉意浸入后背,面前则是软乎乎的温热。 “烟烟,你又疯魔了……” 她有些无措地躲开眼神的对视,却又忍不住想去看岳烟的眸子。 在暖色镜前灯的照耀下,岳烟的眼瞳真得很像犬系动物,尤其像是那种被遗弃的狗崽。 说起来有些讽刺,这副纯良无害的眼睛是鹿青崖亲手化出来的。然后岳烟就顶着这副无辜的假象,危险毕露地将她压在梳妆台上。 “姐姐,我觉得花掉的唇妆其实挺符合你的人物的,”岳烟的唇吻凑得很近很近,剪水的双眸灵动地抬起来,“你说呢?” …… #鹿青崖岳烟珠联璧合# #鹿青崖妆容惊艳# #岳烟好A# 复活赛采取的是现场直播,她们两个还没从台上下来呢,这几条热搜的热度就往上飙升了十好几名,直直地顶到了最上面。 节目组也适时地po了几组高清大图出来,引得评论区里一堆打鸣声。 照片中,鹿青崖美得惊为天人。精致的妆容微有些花乱,憔悴得点到为止,像一块易碎的冰晶,让人想含在嘴里却又怕她化了。 -- 第88页 一双眸子中泛着淋漓的水光,揉碎了万种风情。尤其是唇上那抹惊心动魄的红,如同坠入水中的一滴血,淡淡地渲染开来。 实时弹幕里无数粉丝疯狂表白: 【啊啊啊好想□□小鹿神啊她好娇!!!】 这俩人同台,当然免不了粉丝之间的互掐,节目组本来也是想通过这一点引流的。但是当岳烟饰演的楚服以男装造型上台时,弹幕居然有了长达一分钟的和谐。 英气的少女扮作少年郎,剑眉星目,鹤势螂形。颓废的陈阿娇卧在榻上饮酒,楚服就将自己的膝盖让给她枕着,用唇将合欢酒送入她口中。 弹幕沉默了,然后炸了。 【我忏悔,我是烟烟粉丝,但我觉得鹿青崖和烟烟好配】 【每个人都性.癖都是自由的,比如我一个鹿神的粉丝,居然想看岳烟把鹿神欺负到哭】 【艹我好想嗑她俩,快来个人打醒我】 粉丝们不知道的是,鹿青崖那为人称道的唇妆,正是来自于岳烟的手笔——或者说是岳烟的“吻”笔。 正式演出之前,还有不少营销号发文章阴阳怪气,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鹿青崖肯定会艳压岳烟。 然而看台上这意思,应该说是“楚服强压陈阿娇”。 直到最后的光束落在鹿青崖寂寞的身影上,一滴泪珠随着光芒逐渐落下,这部戏终于在山呼海啸似的掌声与欢呼中谢幕了。 向观众鞠躬时,岳烟还偷眼去看白珂的脸色,见她正强挤出满脸笑容陪着鼓掌。 “昨晚还把你紧张得够呛,现在呢?”下了台,鹿青崖轻轻握住她的指尖,趁无人注意时咬耳笑道,“看着吧,待会儿就全网直播她的败相。” 可能是从前,鹿青崖把“大人风度”这四个字诠释得太好了,导致岳烟一度以为她当真是一个很淡漠的人。不过现在看来,或许再成熟的女人心中都有一个坏丫头的形象。 竞演的两组演员都卸了妆,重新来到舞台上。主持人已经在台上恭迎着她们了,让白珂站在左侧,又把岳烟让到右边。姜辰和鹿青崖重回导师的位置,但他们无权给这一场表演投票。 因此,唯一有投票权的就只有顾青窈。鹿青崖看向她时,却发现这人正盯着选手席上看,聚精会神得几乎有点傻。 “青窈,怎么了?” 鹿青崖低声问道。顾青窈像是被惊醒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紧迭声回答没什么。 怎么可能?抑制不住好奇,鹿青崖还是往她看的方向找过去,见那里坐了一个小姑娘。那姑娘也是选手,和岳烟关系还挺不错的,叫卓……卓什么来着? 没等她想起来,主持人的声音就将她的思绪急速拉回来: “下面我们将开通投票通道,请在场的以及屏幕前的各位观众们,点击链接进入投票界面,为心仪的一组选手投票吧。” 按照何思邈的意思,把这一场弄成现场直播,就是想将一切过程都透明出来。因此不像上次那样,在投票结束后才揭晓结果;而是直接在后面的大屏幕上实时显示动态,票数谁低谁高一清二楚。 白珂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岳烟的票数超过自己,高过自己一头,高过自己一半,最后竟然领先了将近一倍。 顾青窈倒是挺会做人的,把自己手里的票数平均给了两组选手。这样一来,白珂就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了。 眼见着岳烟有些激动,鹿青崖只是浅浅一笑,示意她在台上要注意自己的言行。相比于她而言,鹿青崖倒没有那么激动。 毕竟这个结果没什么可意外的,她早就知道,自家小狐狸在台上吊打白珂。 白珂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随着岳烟的票数逐渐飙高,用面如死灰来形容她也不为过。 眼看着一切尘埃落定,就等着投票时间结束,导师为岳烟颁发徽章了。当主持人在bgm中要用台词煽动氛围的时候,旁边的白珂忽然先开口道: “不需要投票啦,这场比赛,我让了。” 全场的注意瞬间都被她吸引过去,连同台的主持人也愣住了,很快又反应过来,笑着打圆场道: “白老师向来大度,这咱们圈内的朋友们都知道的是吧?可是……” “我是这么想的,”白珂倒好像不太需要他圆场的样子,抢过话头说道,“我是出道十年的老演员了,和烟烟这样的小姑娘在一起比赛,本来对她也不太公平。” 忽然被cue的岳烟听得嘴角抽搐。要是真的大度,这种话应该赢家说吧?这奖又不是她白珂的,轮得着她说什么让不让的? 明显就是眼看着自己要输了,又觉得输给一个后生没面子,才整这一出的吧? 观众里也有明白人,况且岳烟刚才的表演又圈了一大波粉,出了这个状况,弹幕立刻就炸了: 【白珂怎么回事,装绿茶?装大度?】 【倚老卖老也不是这么卖的呀姐姐】 【本来对白珂印象不错,没想到她这么狭隘】 然而无论舆论如何,这话毕竟是白珂自己说出口的。主持人当着面,只能委婉地劝说道: “白老师,虽说呢咱们是友谊第一,但咱们大小是个比赛对不对?” 没想到,白珂直接说道: “那我退赛好了。” 全场又是一阵哗然。当初宣布比赛规则的时候,谁能想到这种情况,还真没说什么时候禁止退赛。 -- 第89页 何思邈在台下气得直跺脚,一个劲儿地给上面打电话,询问现在是否能对比赛规则进行修改。 岳烟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地疼。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自己赢了呀,怎么还是感觉被人当着全网的面羞辱了……她满腔的血被一盆冷水浇透了,又没什么插话的余地,只能看着台上的局面僵在那里。 何思邈那边一时半会儿定不下来,白珂就还能在台上蹦跶。 她以为,自己的公司也是主办方的其中之一,无论怎么说都不会让她吃亏的。反正自己也要淘汰了,在结果下来之前先宣布退赛,又不会落得个被人打败的口实,左右都是自己不亏。 正想得好好的,导师席里却传出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生硬地刺破了她幻想的泡沫。 “抱歉,我不同意白珂小姐的退出。” 她顺着声音低下头去,一眼就撞见鹿青崖冰冷得有些阴鸷的眼神。 这眼神看得白珂不寒而栗,只能硬着头皮还嘴道: “比赛规则是由主办方制定的,难道鹿老师也是主办方?” 鹿青崖和善一笑,抱着双臂往后一靠: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呢?” 作者有话要说:营销号:鹿青崖艳压岳烟 床上:岳烟强压鹿青崖 第39章 打脸 一听这话,白珂先是怔了一下,接着很快又清醒过来,眉眼中透出些许不屑: “鹿老师这样说话,我听不懂。” 话里话外的,白珂无非就是想说,鹿青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名下的青崖工作室又没给节目出资,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这家伙肯定是因为参与了岳烟的演出,觉得自己退赛的话就扫了她的面子罢了。,以为吓唬吓唬她,她就会被唬住,放弃退赛的说法。 “我知道白珂小姐在想什么,”鹿青崖忽然开口笑道,眸子弯成一双新月,“你不过就是觉得,我是出于袒护岳烟这组的私心,故意在这儿恫吓你。” 说着,长腿一跨就从坐席中走下来。她身材高挑,踏着高跟鞋走到舞台边上来,婀娜的腰身有几分仙鹤的神采。 仙鹤下凡,来吃虫子了。 虽然说因为这么一出,直播间的流量瞬间飙升,但这毕竟是直播,现场不能再出乱子了。有工作人员拦住她,委婉地不让她上台。 她倒很平静,淡然地看了眼何思邈。 何思邈刚开始也在迟疑,怕事态进一步恶化。后来急匆匆地接了个电话,也不知道那边和他说了什么,他终于拿出了总导演的威严,向工作人员轻咳一声: “让鹿老师上去,她有处理的权力。” 鹿青崖潇洒地把长发一撩,款款地三两步来到白珂面前。 她的表情明明是在笑,白珂却看得头皮发麻,稳了稳心神,才克制住想要后退的念头。 我怕她干什么?她再有钱,手下也只有个工作室罢了,谁也管不了。听说这次节目的出品方中也有岳烟所在的明非影视,明非都没出来说话,她跳出来干嘛? 白珂在心中这样劝自己道,又有了些底气。 身为入侵者,鹿青崖带着天生的从容。也不急着说话,只是先看了一眼垂耳狐狸似的岳烟,方才向白珂缓缓笑道: “白小姐一定是以为,我不过就是个工作室的创始人罢了,怎么有资格插手节目组的规则呢。” 她双臂抱在胸前,围着白珂随性地踱着步子,像是猛兽进攻之前打量猎物似的,声音却悠悠然然,听不出任何攻击性: “我确实是没资格,但是明非有资格;青崖工作室的创始人不能,但是——” 说着,凌厉的凤眸微微眯起,像一双飞扬的柳叶刀,锋利地将浑浊的喧嚣劈开一道裂隙,让白珂清清楚楚地听见她的话: “但是,明非影视的副总裁鹿青崖,有资格。” 这句话出口,仿佛鹿青崖在舞台上打了一套七十二路军体拳,不仅把全场人都看傻了,还把白珂打傻了。 明非影视……副、副总裁?当今娱乐圈一霸的柳氏家族的亲信,在影视圈的半壁江山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不可能吧?就她? 白珂被这一拳直接砸在脸上,别说嘴角,满脸都快抽筋了,张着嘴巴半天发不出声音来。 “鹿老师,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 白珂连尬笑都挤不出来了,脸上的表情僵硬得嘎巴嘎巴直响,就差把“我裂开了”这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屏幕上的弹幕也随之骤增,先是最后那些守在白珂阵营的脑残粉们发表言论道: 【xswl,某鹿姓女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 【建议鹿青崖出一本企业管理手册,展开讲讲,怎么动一动嘴巴就给自己扣上副总裁的帽子】 相比于这种戾气极重的弹幕,鹿青崖粉丝就要成熟的多了。只是看着这帮人张牙舞爪的,心中肯定还是气不过。 再加上岳烟的粉丝也对白珂一腔敌火,三路人马就这样混战起来。 这些纷扰,鹿青崖早就想到了。从业这么多年,这个行业里的路子她摸得一清二楚。 她想要的正是这种效果。 估摸着战况已经差不多到了白热化阶段,她从容不迫地在手机上打开明非的官网,直接把置顶页面中硕大的通知怼到镜头之前: -- 第90页 “在座的各位都看清楚了,就在昨晚,明非影视聘请鹿青崖出任公司副总裁,聘书合同一应俱全。” 话音未落,她站在舞台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台下的镜头: “我知道,这消息怪突然的,有人怀疑也属正常。不过,你们只在心里怀疑一下就好了,可千万别说出来,否则……” 她蓦然回眸盯着白珂,向前逼近半步,淡漠的眉眼似笑非笑: “否则,就别怪我以诽谤的罪名控告你们。” 这下,场内场外的局面当场反转,连弹幕的风向都变了。为了共同的利益,鹿青崖和岳烟的粉丝居然破天荒地携起手来,把白珂那边按在地上摩擦: 【你们接着放屁啊?怎么不说话了,怕坐牢?】 【建议记下刚才那些弹幕的IP地址查一查】 【不知道为啥,总觉得小鹿神维护岳烟的样子……有点好嗑,我肯定是疯了】 迎面而来的气场把白珂打回原形,像是照妖镜一样,照出她跳梁小丑的本来面目。 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鹿青崖那双眼瞳,她就忍不住地想逃。 然而已经晚了,鹿青崖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攥住了她的手腕,温温柔柔地问道: “白小姐是不服我吗?你是不服我副总裁的位置,还是不服我为明非贡献票房、创作的剧本以及吸引而来的人才?” 岳烟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看着白珂被鹿青崖逼进死角后那双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岳烟心里明白:她麻了她麻了她麻了。 局面蓦然一下反转到如今这样,岳烟只觉得掌心有些发热,不知道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胜利,还是为了某个为自己挺身而出的人。 眼见着白珂的唇颤了颤,鹿青崖却选择性地忽视了她的慌张,继续笑着追问道: “白小姐,现在我代表明非影视,拒绝你的退赛申请,请问你有意见吗?” 她怎么敢有!难道她还能当场和明非的负责人吵起来吗?除非她真的不想干了。 鹿青崖和蔼地笑着,向台下以及主机位的镜头说道: “既然白小姐不回答,想必是没有意见咯。” “我、我……” 白珂一个劲儿地想用话往回找补,鹿青崖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背对镜头回国脸来,她柔情似水的凤眸骤然犀利起来,刀子似的,恨不得将白珂的一双招子都给剜下来: “既然终究是要认输的,何必钻那么一下空子?白小姐,违背比赛规则需要交违约金,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并没有规则说不能退赛啊!” 白珂绝望地喊道。 鹿青崖则淡笑着回道: “我刚才新加的,不可以吗?” 她一直走的是流量小花路线,公司早就让她转型,她却嫌演技流辛苦还赚钱慢,一直不肯,对此公司已经和她有过几次谈话了。 现在又给公司带来一笔违约金,直接造成了经济和名誉影响,连最基本都契约精神都遭到怀疑。 她的公司虽然比不上明非风光,却也是不少新人挤破脑袋想进的。 有的是比她年轻、比她优秀的人可以担任公司的赚钱工具。像她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艺人,公司不冷藏起来,难道还留着过年杀了吃肉不成。 主持人宣布票数之后,绚丽的灯光将岳烟的眉睫都映成了彩色的。 在烈火烹油的欢庆中,鹿青崖点着白珂的肩头,轻轻摇头笑道: “白小姐,你输了,输得好惨啊。” …… “姐姐?姐姐!” 岳烟连声唤道,星月的清辉透过窗户,在眼角眉梢流溢成一道银河。 今晚的庆功宴开到好晚,鹿青崖不喜欢那种场合,索性就出去透透气,找了个开阔的绿地大声朗读喜欢的剧本。 没想到一回来,就看见那家伙在走廊里,好像等了自己好久了。 “这么晚还不休息,在这儿等着吃月亮呢?” 鹿青崖笑着问道,将剧本卷起来,在她脑袋上一敲。 酒桌上确实有人劝酒来着,只是想起上次的惨痛教训,岳烟只是浅尝辄止。 她身上稍有些酒气,捂着被敲过的脑瓜,笑出一口小白牙: “要睡了,但是想和姐姐说声晚安,要不然睡不踏实。” 鹿青崖没接她的话茬,而是反问道: “你今天喝了多少?” “三、三瓶啤酒。” 她赶紧如实招来,不小心打了个酒嗝,赶紧捂住了嘴巴,怕熏到鹿青崖。 “这个量正好,以后都按这个量喝吧,”鹿青崖一面往里走,一面玩笑着说道,“醉到这个程度,正好傻乎乎怪可爱的,再醉就要烦人了。” 看见鹿青崖笑,岳烟也笑起来,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笑啥。 知道她累了一天,鹿青崖揉了揉她的后脑,轻声说道: “好啦,不是想和我说晚安么?说吧,说完赶紧睡觉去。” “嗯嗯,姐姐晚安!” 岳烟点头说道,灿烂得像个小太阳。说罢,目光却落在鹿青崖身后不动了。 我身后有人吗?鹿青崖疑惑道。回头一看,见是白珂尴尬地站在那里。 被淘汰的选手就不能住在节目组了,今天太晚,明天一早她就要收拾东西滚蛋了。鹿青崖只是不知道,她在这呆着干什么? -- 第91页 “蒂娅时尚非要这个时间找我,说是写真拍摄的细节要和我对一下,”白珂竭力维持着最后一点尊严,“唉,也不知道他们急什么,都这么晚了。” 半个月前,走奢侈高档的蒂娅时尚预约和她拍一套写真。 她知道自己前途堪忧,但刚才负责人忽然联系她,说有事宜要协商,她心底就又有了希望,至少自己还有一笔写真的钱可以赚。 鹿青崖懒得和她费口舌,正要拉着岳烟离开,却见蒂娅时尚的编辑站在门口。 白珂立刻骄傲地乜了她俩一眼,却听那编辑遥遥地唤了声: “前面的是岳烟老师吗?” 这话一落地,白珂的脸都青了,眼睁睁地看着编辑跑到岳烟面前,对岳烟说道: “您好,我是蒂娅时尚的编辑,本来就是来找您的,没想到在这碰上了。” 岳烟醉得有点困,软趴趴地疑惑道: “找我?” “是,我们想邀请您拍摄下一期的封面。” 编辑推了推眼镜,余光瞥见被晾在角落里的白珂,赶紧又转过去向她赔笑道: “白老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只是我们杂志协商之后觉得,您的那组写真计划可能还有待商榷,所以来通知您一声。” 看着白珂当场心梗的神情,鹿青崖没忍住,悄悄抿唇一笑。 故意把她当空气冷落着,鹿青崖扶住醉乎乎的岳烟,替岳烟问那编辑: “你们下期是什么主题?” “是婚纱。” 编辑回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555今天课太多了,抱歉只能更三千了…… 今天上课看到一句话:审美与艺术的独立,具有抗衡资本主义生产—生活方式的现代性背景。 我觉得这句话好浪漫,尤其是对我这种打工韭菜来说(bushi) 第40章 吃醋(上) 蒂娅时尚?找我?岳烟趴在鹿青崖的肩膀上,震惊得打了个酒嗝。 她记得这个杂志,当时写小说的时候,为了扯一堆鹿青崖有多牛逼,就特意设计出蒂娅时尚这个国际尖端的时尚杂志来,然后说鹿青崖是他们的常驻嘉宾。 因为上辈子穷惯了,岳烟对“富贵”二字还停留在皇帝用金锄头犁地的阶段,写起有钱就写得相当浮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鹿青崖能住上那么奢侈的别墅,还是拜她的贫穷所赐。 用这种视角写出来的所谓“国际尖端”的时尚杂志,肯定也是尖端到浮夸,恨不得把华尔街盘下来当作街拍背景的那种。 虽然自从她穿进来以后,小说世界中许多不太合常理的地方已经有了修改,但基调却仍是那般,所以蒂娅再怎么着也是个她在现实中绝对高攀不起的品牌。 所以,当编辑说出请她去拍下一期的封面时,她呆呆地看了鹿青崖一眼。 鹿青崖被她逗得掩唇直笑,在她眉头上戳了一下: “怎么了,乐傻了?” 本来就有点酒精上头,被这个惊喜的消息一激,再加上鹿青崖身上那缕令人神魂颠倒的暗香。 岳烟非常严肃地看了看周遭的人,然后把脑袋一歪—— 很光荣地吐了。 “诶?烟、烟烟?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鹿青崖吓得脸都白了。 作为一个被尖端杂志青眼相加的明星,却在人家杂志的编辑面前吐了出来,直接形象幻灭。 其实这倒还是其次的,主要是她向来都虎得一批,忽然这个样子,鹿青崖差点以为她害了什么大病。 一旁的白珂见了,以为岳烟在蒂娅的人面前毁了形象,自己肯定又有机会了。正想上前和编辑搭话,却见编辑尴尬地笑了笑,推推眼镜说道: “既然岳老师今天累了,那我就回头把相关事宜发到邮箱里,请岳老师尽快抽时间回话。两位老师,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说着文质彬彬地微微欠身,扭过头去就走了。自始至终,连一个正眼都没给白珂。 没啥说的,就是尴尬,替她尴尬得慌。鹿青崖甚至有点怜悯地看向她。 说实话,鹿青崖一直都是潜心做艺的,连这次上综艺都是演艺生涯头一次,何况是参与圈子里的这些勾心斗角呢。 要不是白珂一个劲儿地在岳烟身边蹦跶,让岳烟好几次委屈得那么难受,鹿青崖是不会将她逼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白珂小姐,你还是早点回去收拾东西吧,别误了明早的飞机。” 最后回了白珂一个含笑的眼神,鹿青崖扶着岳烟的小腰,往她的房间走去。 “姐姐,姐姐……” 小狐狸迷迷糊糊的还不老实,扭股糖似的往她身上黏,幸好岳烟没有毛绒绒,否则一定会蹭她一身小细毛的。 “好了好了,别闹了,嗯?”鹿青崖点着她的小脸儿,又轻轻拍了拍,想让她稍微清醒一点,“刚才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吐了?现在还难受吗?” 鹿青崖觉得奇怪,招资酒会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岳烟的酒量还算不错,除非是像上次那样故意猛灌,否则应该不怎么喝醉的。 而且靠在怀中的这家伙只有眼神迷离了些,脸上的温度倒还照常,怎么也不像是醉倒了的样子。 然后,当她将岳烟在床上放好,又转过身去关门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猜的果然不错。 -- 第92页 但是已经晚了。 岳烟的脸不热,只是呼息有一点烫。从背后抱住她的时候,灼热的吐息就软酥酥地拂过她的耳后,惹得她像小鹿似的耸了耸耳朵尖儿。 岳烟的酒后行为已经快让她PTSD了,所以这次她小小地慌了一下,又很快镇定下来,拍了拍岳烟环住自己腰腹的手: “干嘛呀,大半夜的?” “没事,就是跟姐姐说句话,”身为主动入侵的一方,岳烟反倒有点撒娇地将下巴搭在她的肩头,唇就势贴在她的耳后,说话时的酥颤就顺着唇吻渗入她的肌肤,“姐姐不是问我还难不难受了么?我不难受了。” “不难受就早点睡吧。” 鹿青崖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安抚道。 岳烟却不肯轻易放手,将面孔伏在她光洁白腻的后颈上,有点闷闷地说道: “可是我怕姐姐不开心。” 鹿青崖一怔,有些疑惑地笑道: “我有什么不开心的?烟烟,你要火了,我恐怕比你还开心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怕她以为自己是在说她眼红,岳烟赶忙解释道,肉乎乎的小鼻尖在她后颈蹭了蹭,“我是说,那个婚纱照……” 说着说着,醺热的酒气就在鹿青崖的肌肤纹理间淡淡晕染开来。她本来就不胜酒力,又被这家伙黏住了腰身,妥协着半倚到枕榻上去。 岳烟兀自撑在她的腰上,非常认真地凝望着她的眼瞳: “姐姐,给婚纱拍写真,他们肯定会给我安排一个男伴的。可是……可是我不想和别人拍这种照片。” 岳烟知道,眼前的这只绝色小鹿,已经把能给的都给了自己。 她们之间的关系复杂,又何况明星本来就不能像素人一样随意地公开恋情。这段情感或许永远都要隐秘地活在地下,但不公开已经是岳烟的底线。 让她再去和别人有什么疑似炒cp的操作,她就觉得心里别扭得慌。 在娱乐圈这种逢场作戏的名利场中浸染久了,鹿青崖自然比她看得透彻些,只是懒懒地揽住她的颈,歪头笑着说道: “没关系的呀,拍写真嘛。” 岳烟想到的,鹿青崖都想到了。 而且鹿青崖还想到,蒂娅这种级别的杂志能请来的男人,肯定是粉丝基础巨大的国民男神。 她家烟烟这么美的脸,这么好的路人缘,到时候一定会有人说他们是金童玉女,嗑他们的cp,甚至半开玩笑地祝他们百年好合…… 嫉妒吗? 嫉妒,相当嫉妒。接受这些祝福的时候,站在岳烟身边的本该是她才对。 但是她在克制。登上蒂娅杂志的封面,对岳烟这种级别的艺人来说,简直就是直通天空的云梯。 拍一张照片就能直接拉高好几个咖位,比拍几部好片子还管用,而且还能给岳烟带来更多更好的资源。 鹿青崖知道,一个艺人光靠演戏想要熬出头会有多苦,所以她更不想岳烟也遭这些罪。 没关系的,烟烟不会在见识过声色犬马后就厌倦了我的,她值得更好的…… 鹿青崖生怕自己的自私耽误了岳烟的前程,又不想让心思从眸中流露出来,只好默默地垂下眸子。 “姐姐,看着我,是不是又忘了我说的话了?”岳烟索性就趴在她身上,像是搂着一只大布偶熊似的,“我说过的,在我这里你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说。有话想说就不要委屈自己,好不好?” “我……” 鹿青崖迟疑了一下,像是怕她离开似的,蓦然攥住她的衣领,微微恍惚后又逐渐松手。 没等指尖完全离开衣领,已经被岳烟温热的掌心覆住。岳烟握着她的手,将她手上的指节抵在自己的唇上,低声说道: “姐姐,没关系的,你要是不想让我去,那我就不去了……” “说什么傻话?” 鹿青崖赶紧打断她的话,想到她这句话背后的心绪,心底忍不住就柔软起来,不禁低眉细语: “给蒂娅拍封面是多好的机会呢,你不去我才要生气了。” “那、那……诶,我知道了。” 岳烟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双眸一亮,在她好奇的凝视之下笑道: “到时候你去现场看我拍摄嘛。这样我和拍摄的男伴干了什么,你都能看见。要是不高兴呢,给我一个眼神儿,我当场就把那人一脚踹开。” “油嘴滑舌的,净说这些没谱的事。” 鹿青崖锤了下她的心口,还是被她逗笑了。 …… 萧衡很快整理好蒂娅那边发来的文件,并且把相关资料交到明非上层报备。给蒂娅拍封面这种事,明非根本不可能拒绝,因此通告很快就发到了岳烟手里。 左右《戏游江山》近期要拍摄别的组的物料,岳烟这边的镜头并不多,按照柳兰因的意思是趁着前段时间直播的热度,早点去把通告做了。 双方一交接,到了第三天的上午八点钟,岳烟已经来到摄影棚里,准备换上服装了。只是没想到的是,之前一直说主题是婚纱,可是到了现场,给她提供的服装却是一套西服。 这西服是纯黑的,隐约有些暗纹的花印,款式考究,面料也上档次,只是怎么看也不像是婚纱吧? “主题确实是婚纱,衣服也没搞错,这就是您的,”负责妆造的小姐姐笑道,“我们这次拍摄的是同性之恋,您是穿西服的一方,穿婚纱的一方也是女性,只是还没到。” -- 第93页 小姐姐接着又解释道,正是因为综艺里岳烟的男装楚服太惊艳,所以才给了设计师灵感,将这次婚纱主题的西服模特改为女性。 岳烟这才明白了。试了试西服,她本来就是衣服架子,这套又好看,将长发束成高马尾后更是帅到了可以引起一条街的鸡叫,谁见了不说一句“姐姐给个姬会”。 上妆上到一半,就听见摄影棚门口一阵打招呼和说笑的声音。她正上妆呢,回不了头,就察觉到一个人很自来熟地按住她的肩膀,对镜中的她笑着招呼道: “这不是小狐狸吗?好巧啊。” 声音有点熟,她赶紧抬头一看,这不是顾青窈么。 “诶?顾老师?” 她正要站起身来握手,顾青窈却不要她这些虚礼,按着她的肩让她坐好。 “别那么客气啊,弄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顾青窈故意打趣道,“否则你家里养的那只小鹿可要咬我了。” 被顾青窈揶揄得脸色一红,她不知道怎么回答,顾青窈倒是没继续玩笑,笑着在她旁边的化妆台前坐下了。 她忍不住偷眼去看,见化妆师正在给顾青窈上一个新娘妆的妆面。 婚纱虽是西式的,妆容却参考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概念,有几分国风的柔美。 秋瞳剪水,桃花人面,眼角眉梢风情万种。 好好看,岳烟暗想道。如果坐在这里的是鹿青崖,那就更美了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往身后的摄影棚看去,去看鹿青崖来了没有。 人群中并没有那道熟悉的影子。 “岳老师,请您不要乱动。” 化妆师提醒道。岳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赶紧回过头来坐好。 见她好像是有点不自在似的,顾青窈以为她是第一次跟这么高档的杂志合作,多少有点紧张,于是笑着和她搭话: “怎么了烟烟,我跟你拍这个还不行,一定要你鹿姐姐和你拍了?” 岳烟本来上完了妆,都站起来了,一听这话差点腿一软又坐下: “没有没有,我和鹿老师什么都没有……” 说罢又恨铁不成钢,乜着镜中的自己暗道就他妈你叫做贼心虚不打自招啊? 顾青窈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身边来。 等她过来了,顾青窈指尖勾住她的袖口笑道: “烟烟,你跟我这么生分,待会儿可怎么拍婚纱照啊?” 顾青窈这话说得有点奇怪,却也是事实。正式拍摄的时候,两个人连摆了几个姿势,摄影师却总是有点不满意。 “岳老师,您放轻松,”摄影师循循地引导着,“对对对,再往顾老师那边靠近些,注意表情……” 岳烟努力想做出亲昵的样子,却怎么都差那么一丝味道。 看出了她的为难,顾青窈索性自己主动一点。微微一笑,挽住她的领带往前一拉,她一个不稳,整个人都扑在顾青窈身上。 “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顾青窈活像一只小妖精,撑着下巴笑道,岳烟的呼息都扑到鼻尖了也不害羞,只是妩媚地调笑着。 一抹慌乱的绯红从耳朵尖儿蔓延,像一枝桃花悄悄绽放在岳烟的面孔上。 她下意识地想起身,却听摄影师满意地迭声说道: “好好好,这个姿势好,两位老师保持住哦。” 她只好保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顾青窈的唇就在眉眼上方低悬着,她被红唇撩拨出来的小慌张,正好被镜头抓拍下来。 好不容易拍完了这一组,她正要起身,顾青窈却不松手,只是低声笑道: “这么急着走呀,下组镜头还想拍得这么费劲吗?” 岳烟嗅到一丝不对劲的意味,像只警惕的小狐狸似的问道: “顾老师的意思是?” 顾青窈一把将她的上半身拉得更近些,启唇曼声说道: “小烟烟,不打算和我培养培养感情吗?” …… “鹿姐,快下车了,您清醒一下。” 顾圆圆掌着方向盘,望着后视镜里的鹿青崖提醒道。 软在后座上的鹿青崖先是纤腰曼展,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才缓缓地睁开眼。 昨晚与何思邈谈了下一期的拍摄内容,柳兰因还半夜发来了《月落有声》的修改稿,忙得鹿青崖一整夜都没睡,只在车上小憩了这一会儿。 还是觉得困,她抽出一支烟来在唇间衔着,吸了两口才觉得精神了一点。 抬手看一眼腕表,心说真是辛苦那个小家伙了,一大清早就去工作,听萧衡说她连早饭都没吃呢。 饶是觉得岳烟的说法离谱,她还是来探班了。给那家伙打电话也不接,应该是在忙吧。 怕自己熬完夜的样子太丑,她对镜整妆了半晌,以确保不会给小家伙丢人。 车子又行驶了不到五分钟,就来到了蒂娅拍摄场地的大门。 有工作人员来拦车,在看见顾圆圆亮出的嘉宾证件以后就放行了。 鹿青崖与蒂娅长期有合作,蒂娅为了方便她办事,特意给她办了这么个证件。 轻车熟路地找到摄影棚,鹿青崖将长裙撩起,款款地下了车,又吩咐顾圆圆把保温饭盒带着,里面是她自己看着熬的鸡丝粥。 “鹿老师来啦?” “鹿姐姐好!” “早上好啊鹿老师。” -- 第94页 棚里的工作人员热情地打招呼,她笑着点头示意过,轻声问道: “请问岳烟在吗?” “在的,她和顾青窈老师在化妆间,”一个小职员回答道,“顾青窈老师在指导岳老师的拍照动作呢。” 顾青窈这家伙搞什么,指导拍照动作还得进屋?鹿青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往工作人员指给她的方向走去。 来到化妆间门口,见房门虚掩着,被穿堂风带起一道窄窄的门缝。 正要准备抬手敲门,却听里面传来顾青窈娇软的声音: “怎么样啊小烟烟,喜欢吗?” 敲门的手猝然停在半空中。 不知道为什么,鹿青崖的心忽然慌了起来,指尖有一丝轻颤。 她努力压住心中不祥的预感,强自镇定,从门缝里往里看了一眼—— 她看见摄影师站在旁边指导,岳烟坐在椅子上,顾青窈则背对着门,骑在岳烟的腰上,紧紧搂住岳烟的脖子。 这个角度看不清两人到底在干嘛,但顾青窈的唇一定离岳烟很近很近,看起来像是在咬小狐狸的耳朵。 两人的服装还没换,宛若一对新婚夫妇。 鹿青崖没忍住后退了一步,双手死死掩住了唇,只觉得心中某处被猝然打翻了,汹涌的心绪将整个人卷了进去。 最高端的食醋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 作者有话要说:岳烟你看着办吧! 第41章 吃醋(中) “对的,就是这个状态,岳老师您放轻松……” 摄影师游刃有余地教导着,他给这俩人安排的姿势太骚了,以至于岳烟一度怀疑他拍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软曼的白纱裙摆顺着顾青窈的大腿滑落,迷离地遮住岳烟的盈然细腰。顾青窈就这样骑在她腰上,被她的双手环住了腰,死死锁在怀抱之中。 上半身伏在她的肩头,顾青窈像是被欺负得眼圈发红似的,蹙眉别过脸去,下巴被她轻轻拈起。 这个状态……太桃色了,岳烟腹诽道。因为眼前人不是鹿青崖,她心中始终存着几分芥蒂,摄影师引导了半天才让她稍微放松下来。 见她这样紧张,摄影师忍不住打趣道: “岳老师,您好像那种不敢随便碰其他女人的妻管严。” 啊?岳烟怔怔地瞅着他,像个羞涩的呆头鹅似的,等看见顾青窈掩唇偷笑时才反应过来,赶紧卜楞着脑袋否认道: “没没没,我没有妻,哪来的妻管严……” 一边说着,一边满脑子的旖旎回忆,想起了鹿青崖勾着自己脖子轻声叫疼似的模样,还有鹿青崖香汗淋漓时紧蹙的罥烟眉黛。 一时间,两腿之间居然有点酥酥麻麻的,连带着脸也红了起来。 蒂娅看中了岳烟来女扮男装,就是因为楚服男装的造型又美又飒。岳烟还真有点适合男装,脱下古装换上西服,衬衫将隐约的腹肌线柔和了几分,勾勒出恰到好处的线条;削肩窄腰,肩颈匀称,好似恃美行凶的西装暴徒。 然而此时,一提到这种话题,又美又飒的暴徒就比小金鱼还呆,鼓着小脸儿满面茫然。 还挺可爱的哈,顾青窈笑道。 顾青窈是这行里的老人儿了,又没有鹿青崖那样感性,从来都是把人和戏分得清清楚楚。即使是为了拍写真而故作暧昧,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逢场作戏嘛。 因此,她比岳烟主动的多了。看见岳烟这副娇憨的模样,她向摄影师建议道: “穿裙子的未必会被穿裤子的调戏嘛。既然烟烟放不开,干脆就拍新郎被新娘调戏的娇态,也未尝不可嘛。” 摄影师想了想,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就让她自己与岳烟磨合磨合,看看怎样找姿势。 岳烟知道自己不如顾青窈经验丰富,正虚心地等着她指教,却见顾青窈狡黠一笑,温吞的吐息忽然凑到耳边来: “烟烟,让我们看看西装暴徒害羞的样子嘛……” 诧异地倒吸一口凉气,岳烟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顾青窈的唇已经咬在了耳朵上。 几乎就是同一瞬间,身边传来一个迅捷的快门声。 摄影师赶忙抓拍下这个时刻,岳烟恰到好处的羞恼,顾青窈若即若离的勾引,全都记录了下来。 “哇,两位老师快来看看,这张拍得多好!” 摄影师兴致勃勃地将相机拿给她俩看,顾青窈含笑地欣赏着,岳烟却没有这个心思。她的心思,全在方才快门响起时,耳朵捕捉到的异音上头。 刚才的快门声很响,但也很急促。她非常肯定,自己在快门结束后听见了一缕绵软的声音。 虽然听不出是谁发出来的,甚至听不出那是什么声音,但她隐隐地就是觉得,那个声音对自己很重要。 趁着顾青窈和摄影师交流的时候,她从房间里溜出来,一眼就撞见在外厅沙发上候着的顾圆圆。 顾圆圆怀里还抱着保温饭盒,一见她出来,赶紧起身迎上来说道: “烟烟,这是鹿老师给你熬的鸡丝粥,她让我嘱咐你赶紧趁热喝呢。” 早上来得太急,喝了两口水就开始拍摄了。忙活了一上午,岳烟也想不起来饿。没想到一看见鹿青崖送来的饭,肚子立刻非常给鹿青崖面子地小叫了几声。 “啊……帮我谢谢她,也谢谢你替我送过来,”岳烟忙接了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她在干什么,没有过来吗?” -- 第95页 虽然上次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但果然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她能来的吧…… 岳烟忽然被自己戳破了心思,一苞花露似的心绪四散开来,在心间滋润地躁动着。 这个问题对于顾圆圆来说,颇有点难以回答。 刚来的时候,她知道鹿青崖和岳烟说话时自己是不需要在场的,因此下车就和工作人员聊天去了。没想到鹿青崖只在化妆间门口看了一眼,之后面色就忽然不对了,把饭盒交给她之后转身就走。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面对岳烟的疑问,顾圆圆只好应付道: “啊……是,她忙着拍下一期的镜头呢。” 打量着顾圆圆的神色,岳烟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也不好多问。 顾圆圆走后,她趁拍摄中场休息的空当,找个角落坐下。一打开保温饭盒,尚且温热的鸡丝肉粥立刻咸香四溢。满心期待地舀了一口,差点好吃到上天。 好不容易扑腾着小翅膀从天上下来,她咬着勺子,飞速地给鹿青崖打字道: 【呜呜呜鸡丝粥好香!姐姐也好香!】 本以为鹿青崖会像往常一样,片刻之后就给她回复。没想到和手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直到休息快结束了,鹿青崖才简洁地回了一个: 【嗯】 尚未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岳烟只是感觉奇怪,耳听着那边摄影师喊上工了,抓紧时间又打了一串字: 【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心情不好?我拍完就去找你吧,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带】 这次,鹿青崖干脆不回复了。 此处无声胜有声,蹊跷的沉默透过手机,棒槌似的在岳烟头顶重重地砸了一下。 姐姐到底怎么了?没给她反思自己的机会,那边已经开工了,她也只好放下手机赶过去。 下半场的拍摄还算顺利,她也终于学会拿捏动作和神色了。但蒂娅的目标总是精益求精,饶是如此,还是拍摄到将近半夜才结束。 好不容易忙完了这一阵,岳烟整个人都累透了,放工后第一个念头却不是去休息,而是赶紧看看鹿青崖回信没有。 好消息是,鹿青崖回信了。 坏消息是,鹿青崖的回话是: 【嗯,病了,怎么?】 …… 打出这一行字的时候,鹿青崖只穿着睡裙,懒倦地软在被窝里,抱着一只尺寸足以媲美岳烟的玩偶狗子。 而顾圆圆正坐在床边,苦口婆心地给她讲小孩子不能撒谎的道理。 “我没撒谎,我就是病了嘛。我都发烧了,”玩偶的质地很柔软,鹿青崖抱着它,半张面孔都陷进狗子的脑瓜,只剩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在外面,“人体最低温度36.3℃,我的体温足足高了0.3℃呢。” 顾圆圆被她噎得无语,头疼地看着她扁着嘴巴把狗抱过来,眼圈泛红地小口咬着狗子的耳朵。 给她当助理这么多年了,顾圆圆可不知道她这么娇贵。 拍摄成名作《媚骨天成》的时候,取景地在大西北,锋利的风沙把脸上的皮肉都刮烂了,也没听她说半个疼字。 如今的鹿青崖若说和那时有什么不同,大概只是那会儿她还没有玩偶,这次却有了一只玩偶小狗。 或者说是玩偶狐狸,可能更恰当些吧。 虚假的影后:为了拍电影,哪怕伤得都快留疤了也不喊疼。 真实的影后:为了引起某人的注意,哪怕只是咳嗽一声,也能用自己过硬的演技把病演绎成绝症,绝到当场就能同意捐献的那种。 悟了,顾圆圆悟了。 “那怎么办,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 顾圆圆就着她的话问道。还没等鹿青崖答话,手机就响了起来。 见是岳烟打来的,鹿青崖还只是咬着指尖,思忖着接不接。顾圆圆比她还着急,直接帮她按了接通键。 电话一接通,岳烟焦急的语气就从听筒里冒了出来: “姐姐,你生病了吗?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严重,不要去医院,也不要你关心。鹿青崖不说话,抿着唇在心中说道。你去忙工作吧,我自己挺着就行。 但这些话她没说出来,她只是觉得自己很讨厌。明明知道岳烟是在拍写真,却还是忍不住吃醋,甚至还要对岳烟表现出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自私。 这么差劲的自己,真的配得上烟烟么?她咬着狗子的大耳朵,抽嗒了一下鼻尖。 满腔难过,不想说话。简略地说了句“没事,你忙”,就把电话挂断了。 没想到岳烟这家伙倒越挫越勇,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姐姐,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你说出来,你骂我、打我,怎么着都行!” 电话这端,岳烟一边说着,一边疯狂回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得罪她的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挨个事情蒙一遍: “是不是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没跟你打招呼?” “是不是我今天袜子穿反了你看着闹心?” “是不是我出门的时候先迈出去的是右脚而不是左脚?” 鹿青崖不回答,她就一直猜。 她看不见,自然不知道这边的鹿青崖已经被她逗笑了,只是仍在置气。虽然不知道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岳烟的气,总之就是板着脸不肯笑。 -- 第96页 “我知道了,姐姐,是不是因为我今天一天都没给你打电话,”岳烟像个挖到宝的小孩子,赶紧举到姐姐面前,问姐姐喜欢不喜欢,“姐姐对不起!你还生气吗,我登门给你道歉可以吗?” 鹿青崖终于忍不住嗔道: “谁要你登门道歉?我要睡了,才不想见你呢。” 话音未落,岳烟倒还没说什么,顾圆圆先拉住了她小声道: “别这么说吧,烟烟听了多伤心呀?” 接着,果然就听见岳烟的声音里有几分失落: “可、可是……我现在就在姐姐房间门口。” 鹿青崖捂住了话筒,戳了戳顾圆圆: “去给她开门。” 顾圆圆表示疑惑:“你刚不是还说,不想见她来着?” 水淋淋的眸子灵光一动,鹿青崖搂着狗子缩起来,小声嗫嚅道: “要不是看在外面下雨的份上,我可怜她,否则我才不让她进来呢。” 行吧,看来女人上了年纪果然是容易心软的。顾圆圆刚一起身,就被鹿青崖抓住了衣角,小声地嘱咐了一句,听得顾圆圆只咂舌。 打开门后,顾圆圆见岳烟就守在门口,浑身的衣服都是干的,手里也没拿伞。 再往走廊的窗外一看,哇,晴空万里。 顾圆圆:好一个“外面下雨”,好你个鹿青崖。 “烟烟,鹿老师在里面呢,你进去找她吧。” 她引着蔫头耷拉脑的岳烟往里走,轻轻推开卧室的门,就看见鹿青崖背对着她们,侧躺在床上,腰臀线条被睡裙流畅地勾画出来。 岳烟忙低声问道: “姐姐睡着了?” 按照鹿青崖的嘱咐,顾圆圆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鹿老师说,按照童话里的说法,睡美人只有让王子亲亲才能醒。” 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肉麻,没想到岳烟却什么不良反应都没有,反而软软地凑了上去。 顾圆圆心说恋爱的事情我果然不懂,我该走了。 看着鹿青崖偶尔轻颤的眼睫,岳烟想开口问问她病得怎么样了,却又怕吵到了她,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岳烟撑在她背后的枕榻上,从她肩颈上探过脑袋。这个角度,正好看见鹿青崖精巧的鼻尖和水润的唇瓣。 她好像是刚哭过,眼眸周遭泛起一圈桃花瓣似的嫣红。也不知梦到了什么,莹润的牙尖轻轻咬着下唇,将饱满的下唇压得快要从齿缝里弹出来,像是要爆出汁水的蜜桃。 想起顾圆圆的话,岳烟垂下眸子,想吻一下她的唇。靠近的刹那,她却嘤咛一声,把半张小脸儿全埋进了枕头。 岳烟心里怦怦直跳,她觉得鹿青崖肯定是不高兴了,但又不知道是为什么,更不知道鹿青崖为什么不跟她说。 “姐姐,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将下巴放在鹿青崖的肩颈窝里,软着嘴巴撒娇道。 暖热的呼息细细地拂过肌肤,鹿青崖有点痒,拱了拱脑袋,仍阖着睡眼低声说道: “没,没不高兴。” 岳烟一下子泄了气,手足无措地呆了半晌,心说鹿青崖虽然不肯说,但至少肯定有人会知道的吧? 把心中的人选想了一遍,顾圆圆应该不知道,否则早就告诉我了;何思邈萧衡那俩男人也够呛能知道。那还有谁呢…… 诶,顾青窈老师是她的学妹兼闺蜜,说不定会知道的吧? 想到这里,岳烟赶紧掏出手机,给顾青窈发微信。 没想到打完字一抬头,就看见鹿青崖伏在自己的腰上,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自己。 这一次,鹿青崖终于没忍住,略带些哭腔地质问道: “你很喜欢和青窈合作是不是?下了班也还要联系她?”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是岳烟哄媳妇现场,实不相瞒,我想…… 第42章 吃醋(下) 本来是想知道鹿青崖的烦心事的,没想到自己反而让她更烦了。岳烟紧张得连手机都掉了,双臂环住了她的腰肢,紧紧抱住她小声央告道: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问问顾青窈老师,知不知道你的烦心事……” 岳烟的唇拱在她的颈窝里,她就感觉到委委屈屈的小动静从咽喉处蔓延,把脸颊搔弄得有点发烫。 与玩偶狗子相比,这家伙抱起来的触感差不多,也是软乎乎的,但比玩偶更知道她哪里需要抚慰。 小情绪上头的鹿青崖这才稍微冷静下来,知道自己错怪这个小孩儿了。精神一松弛,就嗅见空气中与平时不同的清香。 岳烟忙了一整天,方才赶过来的时候,连紧张带奔波劳碌,身上就累出了一层薄汗。 雪白的肌肤上浮起一抹燥热的浅红,花露般晶莹的汗珠从肌理间沁出来,摇摇欲坠地挂在雪玉似的身子上。 被体温一蒸,少女才有的甜香就随之飘然逸散。岳烟本人并没干什么,身体的气息却不停地搔着鹿青崖的鼻尖,惹得她心中阵阵悸动,甚至有种被勾引了的慌张。 “浑身是汗,还不洗澡去?洗干净了再来和我说话。” 鹿青崖咬唇嗔怪了一句,往床里头一栽,又背对着岳烟躺下了。 岳烟伸出爪子戳了她一下,被她晃了晃肩头表示拒绝。 没有办法,岳烟只好乖乖地去了浴室,见水的温度都已经调好了。 -- 第97页 把小家伙赶去洗澡,鹿青崖远离了这个“过敏原”,心头小兔子似的乱跳才逐渐平复下来。 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相似的心路历程,一想起岳烟与顾青窈的姿势就醋意大发,醋着醋着又觉得岳烟累了一天,不该与这家伙置气,又责备起自己来。 唉,当时装什么大人风度,口口声声说不吃醋,结果现在呢?她在枕头上用力地蹭了几下,像是用折磨枕头来发泄情绪似的。发泄完了,她下定决心地蓦然起身,坚定地暗想道: 我不管什么成熟不成熟的了,等她洗完澡,我就要和她吵架,要她哄我。 做好决定之后,她就开始着手准备。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岳烟那家伙好像没吃晚饭呢,不知道有没有力气和我吵架。 想罢,她立刻趿拉着拖鞋进了厨房,一边烧水煮挂面,一边在心中狠狠地想着: 把岳烟喂得饱饱的,省得这家伙到时候用奇奇怪怪的声音和我顶嘴,比如肚子咕咕叫一类的。 哼! 正在切葱花的时候,她听见屋里传来手机的震动声。 以为是何思邈找自己,她擦了擦手就进来找手机,没想到却是岳烟的手机在响,是有微信进来了。 本来不想打开看的,没想到岳烟的手机根本没设锁屏,最新消息就明晃晃地挂在屏幕上。她乜了一眼,就有些发怔地驻足在那儿。 是顾青窈发来的。岳烟向她打听情况,顾青窈就回复道: 【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接着就发了一张图,正是摄像师抓拍的那张,顾青窈骑在岳烟腰上咬耳朵的照片。 鹿青崖觉得自己可能忍不到岳烟洗完再吵架了。 …… 这间浴室还挺高级的,鹅卵石铺成的台子上,剔透的玻璃中夹着桃花枝,掩映在浴缸之外。柔软的衣物顺着身子滑落,露出洁白的腰身与小腿,款款地迈入热水里。 头一次用这么高档的浴缸,岳烟有点战战兢兢的。幸好水温调得很合适,浸泡了一会儿,身心就都放松下来。 到底是因为什么呀,难道说……嘶,木头竟是我自己! 本来毫无头绪,但是把早上送粥的事、自己听见的那点声音以及鹿青崖现在的反应联系在一起,她蓦地一下从水中坐起身来。 完了完了完了,鹿青崖肯定是撞见了,甚至是误会我和顾青窈做了什么事了!岳烟忽然觉得屁股下面坐的不是浴缸,而是刀子。要不是没穿衣服,她就要被扎得当场蹦起来。 正在爆炸的思绪里拼命寻找哄人的方法,没等她想明白呢,现实先给了她一个大耳雷子—— 一把葱花忽然落进了浴缸里,随着水波荡漾在温热的水面上。 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岳烟使劲睁大了眼睛,发现确实是葱花,翠绿翠绿的那种。 顺着撒葱花的手,她看见鹿青崖提着一把菜刀,气鼓鼓地堵在浴缸旁边。 我是不是要走着进来,抬着出去了? 看见鹿青崖的那一刻,岳烟开始思索这个哲学问题。 “那啥……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她问的是浴缸里的葱花。 鹿青崖反倒冷静下来几分,找个地方把刀放好,一边慢悠悠地把水温调高了,一边缓缓说道: “就是要把你炖了的意思。” 姐姐冷静!岳烟赶紧扒着浴缸边沿凑过来,赔罪地笑道: “姐姐姐姐,我想明白了,你听我解释!我和顾青窈什么都没做,那只是摄影师在给我俩设计拍照的姿势,真的!” 鹿青崖紧紧咬着下唇,一句在自己看来都有些无理取闹的话忽然冲进脑海中,不假思索地就脱口而出: “我知道,但我就是吃醋,我醋那张照片上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说罢,一丝后悔就从心底翻涌而来。 她以前总是习惯性地将别人拒之门外,即使有人示好,也只是用礼貌的疏远来回答。见到那些在恋爱中耍小脾气的女孩子,她也曾经羡慕过,羡慕那些女孩子的爱人会包容她们的情绪。 可是直到她也这样发起脾气来,却开始担心岳烟会不会包容自己,更担心这句话会不会伤害岳烟。 怎么说话不能像发消息那样,两分钟以内就能撤回呢?她懊恼地想着,将脸别过去,眼睫低垂。 没想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背后将她紧紧拥住,软趴趴的小鼻尖放在她的右肩上,说起话来鼻尖也随着酥痒地共振: “对不起,姐姐,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下次我就……” 岳烟低眉顺眼地说道。她计划得很好,先抱住鹿青崖,防止鹿青崖离开自己,再小心谨慎地组织语言。 两具身体紧密贴合,况且岳烟什么都没穿,光裸的身子上只有摇摇欲坠的水珠。暖热的体温和心跳贴在鹿青崖的后心,几乎要将鹿青崖折服在怀抱里。 用冰凉的手背轻轻抵住了唇,鹿青崖惊喜得有些酸楚。 活了三十二年,她从来不敢耍这种小性子。就连七岁时饿得前胸贴后背,却眼睁睁地看着妈妈把唯一的烤红薯给了弟弟时,她也不敢说话。 她觉得别人喜欢她的唯一一点,就是她的脾气还不算太糟糕。如果连这一点也没了,大概就没人会亲近她了吧。 这是她第一次任性,没想到还真成功了。 -- 第98页 方才满腔要吵架的心思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改变了主意,只要岳烟再说一句软话,她马上就可以停止自己的闹别扭行为。 所以,她就接着岳烟的话问道: “下次你就怎样?” 上辈子为了写文,岳烟几乎是天天把自己窝在家里,连接触一些老朋友都觉得紧张。 好久没有安慰过人了,她正在拼尽全力措辞,不防遭到了鹿青崖的突然提问,脑子里一乱居然回答道: “下次我不让你看见就好了。” 话音一落,鹿青崖就回过头来。两人视线交错的刹那,岳烟知道自己死定了。 一个浴巾扔到她脑袋上,隔着浴巾,鹿青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你走!” “诶,不是不是,话把我说错了……不是不是,你不是故意惹我生气的……也不对……”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道,用浴巾胡乱把自己围起来,没等看前鹿青崖那张红一阵白一阵的脸,就被推搡了出去,浴室的门啪地一声摔在脸上。 他妈的这张嘴我不要也罢!她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赶忙敲门唤道: “姐姐,我错了,我是想说那我下次再也不拍这种姿势了!”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 岳烟真的急了,拍门拍到手掌生疼。要是就因为她自己一时的嘴笨,把鹿青崖气得再也不理她,只怕她用一辈子来后悔都不够。 “姐姐,青崖,鹿青崖,”她凑在门缝说道,迫切地希望自己的声音能更清楚地传进去,“和顾青窈拍照片的时候,我满心想的都是你!我想象着你穿婚纱的样子,想你咬我吻我时的触感,想你睡觉时的样子……” 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下: “姐姐,你睡觉时特别可爱,小脸儿会鼓起来,有时还会软软地嘟囔梦话,你知道吗?” 屋子里还是没有回答,甚至连一点动静都听不见。 岳烟的心头突突直跳,猛烈地撞在胸骨上。也不管鹿青崖有没有回应,反正她知道,鹿青崖是在听自己说话的,于是就将心口里堵着的话全都倾泻出来: “姐姐,你特别好,你是应该被人捧在手心上的……我是第一次谈恋爱,不会玩什么浪漫,嘴也笨,连哄人都不会……” 说到这里,她霍然昂起失落的面孔,满眼都是细碎的光: “但是我可以学!为了你,我学着去做什么都可以!所以姐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姐姐,你别生我的气,我、我知道错了……” 说着说着,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委屈,居然鼻头一酸。 抹了把眼睛,手背蹭上了一道湿漉漉的凉。 她孤零零地站在门口,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刚开始还是泪珠,后来就缀成了两抹水痕,在抽泣声中轰然决堤。 这下,里头的人有点慌了: “烟烟,你哭了?” 以为鹿青崖不喜欢自己哭哭啼啼的,岳烟赶紧死命地憋了回去,哽咽着说道: “没、没有……” 话音未落,忽见眼前的门猝然打开。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被拽进浴室。身后的门啪嗒一声关上,她后背抵着门,一团温软一下子撞进怀里。 “鼻子都红了,还说没哭。再这样说谎,我下次可不饶你了。” 鹿青崖揽着她的颈,眉尖蹙起心疼的弧度,抬起袖口去拭她脸上的泪痕。 “明明比我小那么多,却总是让我拿你没办法,”两个人挨得那样近,鹿青崖只需要轻声低语,像是背着全世界跟她说悄悄话似的,“好了好了,刚才嘴倒利索了,说了那么一大串,哄我的时候怎么那么笨?” 重新感受到鹿青崖的体温,岳烟失而复得地将她紧紧抱住,乖顺地垂下脑袋: “我错了,以后我改。” 鹿青崖任由她在脸上蹭来蹭去,有点舒服地从鼻子里轻哼一声: “嗯。” “那……我这里还有些话,你要听么?” 岳烟贴着她的脸颊,感受着她柔软的触感,唇吻也不自知地滑落至她的耳后。比她的回应先到达的,是被她覆住双唇的甜软。 鹿青崖的唇缠绵过来,轻轻吻住了她: “不太想听,但是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说罢,灵巧的舌尖在岳烟唇上点了一下。 岳烟哪里受得了她这样挑逗,锁着她的腰肢将人拉近了,低头与她绵软地拥吻着。 后背靠着的就是冰冷的门,两人的动作一剧烈,就将门锁碰得簌簌直响。鹿青崖捧着她的面孔,在缠绵的间隙微喘着问道: “我们出去吧?到床上去。” 岳烟“唔”了一声,一边吻着她,一边想要打开浴室的门。没想到门锁竟卡住了,半天也没拧开。 “没、没事,可能是年久失修了,橱柜里有□□。” 鹿青崖面色已有几分潮红,说起话来气息不稳。 打开橱柜,一眼就看见备用的□□躺在里头。这工具还挺别致,竟是用橡胶制成的,颇有几分韧性和弹性。 岳烟仍揽着她的腰,额头抵在她软糯的颈窝里,有些喘息地请示道: “我把□□插进去了?” “唔嗯……” 鹿青崖觉得亲口批准这件事有点羞耻,只是含糊地吟哦一声。 □□朝着锁孔插去。浴室里的灯光不甚明亮,加上方才的洗澡时的水汽,愈发朦朦胧胧。橡胶一时间没找准位置,在锁孔附近磨蹭了几下,蹭出几声金属碰撞的声响,清脆如叶底黄鹂的婉转吟鸣。 -- 第99页 “你的嘴怎么在这种时候也这么笨?” 鹿青崖看得难受,眉头微微蹙起,口中却无奈地笑道。 她越是这样说,岳烟开锁的动作就越是紧张。 弹软的橡胶在锁孔周围的金属面上又蹭了一会儿,终于准确地找到了锁孔,一下子就伸了进去。岳烟在开锁这方面确实很笨,锁孔要是有感觉,方才只怕都被碰得都发痒,忍不住在橡胶□□上蹭蹭解痒了。 □□插进去之后,她就知道为什么这个门锁会卡住了。大概是年头太长,给钥匙留的通道有些走形了。不能一插到底,就只能轻微调整着角度试探。 力度没拿捏好,不小心重重地在锁孔里戳了一下。 一声金属的脆响之后,鹿青崖“嘶”了一声,抱住她双肩的手用力一扣,指甲在她的肩头印下弯弯的浅痕: “能不能小心点……把锁弄坏了是要赔的……” “抱歉抱歉,我这就轻点……” 岳烟暂停了开锁的动作,腾出嘴巴安抚道。 察觉到肩上的手逐渐放松,从扣在肉里转为搭在上面,她这才继续开锁。 水汽逐渐在锁孔上凝成一缕湿润,像是从锁孔里漾出来的似的。大概是因为鹿青崖离得太近,岳烟嗅见这层湿润中透着茉莉香烟的味道,与鹿青崖的体香相去不远。 “有、有水,有点滑……”岳烟迟疑地低声问道,“要不要等会儿再继续?” “没事,这是正常的,等会儿就好了。” 鹿青崖柔声安慰着犯错等待被教训的小孩子。 岳烟这才整顿旗鼓,重新将□□伸入锁孔。 这种的□□很少见,是橡胶头的,软而富有弹性,如同小狐狸的舌尖。相比之下,锁孔虽然被室内的温度熏热了,却还是硬邦邦的,让岳烟想起夜里板着冷脸开放的茉莉花。 用□□开锁,就有如小狐狸好奇地去尝茉莉花的花心。茉莉一开始不愿意配合小狐狸,耷拉着白嫩的花瓣,不让小狐狸的舌尖进来。 可实在是架不住小狐狸锲而不舍,濡湿的舌尖不住地在花苞表面打转,将花苞舐得浑身都酥了,终于放下抵抗,无力地放开一道缝隙。 花蕊间的蜜露就从这道缝隙里流淌出来,小狐狸忙伸舌去品尝,嘴吻还在花苞上搭着呢,就咂摸着回味花露的甘甜。 茉莉花一时有些羞赧,艰难地想要重新闭合起来。然而此时只听一声清音,门锁被打开了。 “开了就好,”鹿青崖显然是松了一口气,整个后背的衣服都湿了,双臂环在岳烟的脖子上,“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了,今晚就留在这儿睡吧,省得折腾。” 岳烟舍不得松开她,吻着她的耳后答应一声“好”。 光顾着眼前了,没留心自己的步伐。鹿青崖的上衣挂在门后,岳烟脚步一乱,竟把鹿青崖的上衣碰掉了。 “那件衣服很贵的,别揉皱了。” 鹿青崖蹙眉嗔怪道,有些抗拒地想要将上衣拾起来。 岳烟却只顾缠绵,根本不管她的要求。挂着的衣服一落,就露出门上两颗圆圆的挂钩。 小时候常听说,冬天里的金属不能舔,否则会把舌头粘在上面。岳烟没有尝试过,今天看见这对挂钩是金属的,而且还凝着浴室的水汽,不由得起了好奇心,回头问鹿青崖: “姐姐,我可以舔一下这个挂钩么?” 鹿青崖被浴室闷得双颊发烫,哭笑不得地回答道: “这是用来挂衣服的,最脏了,不许舔。” 岳烟一时起了小孩子脾气,故意说道:“我就舔!” “嘶,你这孩子……我说了不许舔!” 鹿青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制止道。 向来乖巧的好奇宝宝此时却不肯听她的话,一定要舔。 多大的人了,还干这么幼稚的事!鹿青崖替她臊得慌,耻辱地闭上眼睛,将脸扭到一边去。然而唇舌落在挂钩上时,那漾着水润的吮舐声,还是让她的身子忍不住阵阵轻颤。 这孩子太不像话了,以后必须好好管教……她满脸滚烫地想着,浑身却疲惫得难以动弹,连腰肢都有些酸软。 虽然没像想象中那样,舌头被粘在金属上,但岳烟莫名还挺喜欢这对挂钩的口感。 金属特有的凉意甜丝丝的,因为挂过鹿青崖的衣服,还浸染着鹿青崖的温度和气息,让口感更多了几分层次。 “烟烟,算姐姐求你,别、别舔了……” 鹿青崖几乎是呜咽着央求道,随着岳烟舌尖角度的变换,心头不时地耸嫉,该死的满足感和羞耻心激烈碰撞,擦出的火花将体内的火焰瞬间点燃。 感受到她身体里燎燎的火,岳烟忙吻着她的脸颊低声哄道: “好好好,我不舔了,我们上床睡觉了。” 说罢,将鹿青崖抱到床上,自己也将浴巾一扯,钻入了被窝。 …… 翌日清晨,疲惫的岳烟还睡得沉沉的,就被枕畔手机的提示音惊醒。 什么急事呀?这大清早的……她不耐烦地将手机推远了,继续蒙头大睡。奈何这手机还没完没了,居然一个劲儿地响。 怕鹿青崖也被吵醒,她只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把屏幕按亮了。 原来是微博上有人艾特自己。她一看,是蒂娅时尚的官微。 昨天拍摄的写真正片还没出来,蒂娅在为正品做宣发,先发出了几张拍摄过程中的花絮图造势。高清大图九宫格的正中间,就是摄影师抓拍的那张,她被顾青窈骑腰调戏的照片。 -- 第100页 果然,这张照片一石激起千层浪,评论区里纷纷表示: 【天哪这俩人太配了】 【烟烟男装还是这么帅!窈窈勾引人的样子也好欲555】 【就是嘛,宁可炒cp,烟烟也得和顾青窈这种德艺双馨的艺人一起炒】 【楼上你直接报某个小三影后的身份证号得了】 上万条评论,有给她和顾青窈组cp的,有舔她俩颜的,也有把这组照片和那出舞台剧放在一起比较,然后拉踩鹿青崖的。 嗑cp我还能理解,拉踩干什么?岳烟心中不爽,更怕鹿青崖看见这些。 正在拼命想办法不让她看见,手机屏幕还停在评论界面,就听见身后的人不知何时醒了,拖着软糯的睡音问道: “烟烟,你看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咱不能老擦花瓶啊! 第43章 酒局 听见鹿青崖问自己,岳烟下意识地把手机往心口上一扣,迭声说道: “没什么,刷微博而已。” 鹿青崖睡意正浓,只是被她的动静吵醒了罢了,也没疑心她刷个微博还慌成这样。 含糊地用鼻尖“唔”了一声,撒娇似的往她怀里拱了拱,额前毛绒绒的碎发顶在她心头。一动弹,就漾起茉莉香型的洗发露味道。 “才五点多,还早着呢,”她心有余悸地将手机放下,将鹿青崖搂在怀里,安抚性地揉了揉脑袋,“再睡一会儿吧,昨晚累坏了。” 怀中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规律的轻响对助眠很有几分作用。听着听着,岳烟自己的眼皮也打起架来,不由得迷迷糊糊睡过去。 没等岳烟完全睡熟,就听见耳畔的手机响起铃声。这不是自己的手机,她的手机已经调成震动了。 果然,鹿青崖从被窝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把吵闹的手机按到耳朵上: “喂,秋姨?” 被窝里好暖和,还有岳烟软软的怀抱,鹿青崖并不想到冰凉的被窝之外去接电话。 看了眼仍在睡着的岳烟,她压低了声音,对电话那边轻声问道: “您刚才说什么,您要回来了是吗?” 她家雇的这位保洁阿姨之前告了假,说要回家看看女儿女婿。最近事情多,鹿青崖已经忘了秋姨之前说的销假日期了。 请假这种事情,鹿青崖本来也没卡得太死。她知道秋姨家里的日子好像不太好过,向来是有假就给,而且带薪。 这次休得久了点,秋姨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在电话里抱歉到: “对不起啊小鹿,阿姨没想到一回家就耽搁了这么多天。我明天就回去了,寻思着这个月的工资要不就别给我发了……” “阿姨您这是怎么话说的,”鹿青崖有点惊讶地翻了个身,听着那边的动静,忍不住问道:“您在什么地方,怎么这样吵?” “姥姥我想吃这个包子……” 一缕稚嫩的童声从听筒里传来,秋姨赶紧暂时停止了跟鹿青崖的对话,去哄那个小女孩子: “好好好,姥姥给你买。再来杯豆浆吧?” 鹿青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很快又明白过来,唇角也随着童声轻轻翘起: “小团团也跟您回来了?” 秋姨就一个女儿,团团是她唯一的外孙女。 鹿青崖以前见过,挺可爱的一个小娃娃,嫩豆腐似的。算起来,那孩子今年也有七八岁了,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 听得她问,秋姨的语气中好像又些许无奈: “咳,这不是她妈妈……算了,没什么的,我带她到城里转转。” 身侧的岳烟伸了个懒腰,鹿青崖以为她要醒了,对秋姨说道:“等我忙完了这阵,就带团团去海洋馆吧。”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什么事情?谁家小孩?你闺女吗?” 岳烟迷迷瞪瞪地听了几耳朵,没太搞懂是怎么回事,满脸茫然地问道。 我的小孩?什么跟什么啊……鹿青崖忽然脸上一红,在她眉心戳了一下: “睡迷糊了你,我哪来的小孩?” “人家听岔了嘛,戳我干嘛,”岳烟鼓着小脸儿嘟囔道,“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呗,脸红什么呀?” 她睁着惺忪的眸子,见鹿青崖满面绯红,煞是可爱,转念就明白了一点,促狭地打趣道: “怎么,你是怕昨晚太激烈了,你会怀……” “去去去,胡说些什么!” 鹿青崖一个枕头扔在她身上,打断了她的玩笑。 枕头搭在身上,岳烟也懒得扒拉下去。两人都腰酸背痛,在床上面面相觑,先是鹿青崖开口道: “该起床了。” 岳烟:“嗯。” 然后俩人谁起不来床,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鹿青崖温柔地在她眉心吻了一下,才慢吞吞地爬起身来。 第三期的拍摄进程昨天就已经开始了。鹿青崖昨日无事,把镜头拍了些,倒是岳烟昨天忙着拍写真,今天得抓紧把落下的进度补上。 跟何思邈说了一声,鹿青崖直接让顾圆圆开车,载她去了拍摄现场。 看见车子艰难地行在闹市区,岳烟不由得好奇: “以前不都是在什么景点拍摄么,这次怎么在市里?” “是去一个学校的图书馆取景拍摄,”放下手中的平板,鹿青崖解释道,“那座大学历史悠久,图书馆在民国时期就修建了。” -- 第101页 “这样啊……” 岳烟了然地点了点头。 何思邈对建筑的审美水平还不错,凛川大学的图书馆是民国时期的教堂改的,典型的哥特式建筑,优雅肃穆地端坐在校园东北角。 特意挑的假期闭馆时间来拍摄,图书馆里没有人,倒是拍摄场外围了一群好奇的吃瓜群众。 岳烟在萧衡的护送下进了场地,回头一瞥,见人群中居然有不少小孩子,看起来顶多是中学生的年纪。 “那是附属小学和中学的学生,一听说有明星,这帮孩子兴奋得跟什么似的。” 萧衡解释道。 岳烟朝他们回眸一笑,立刻就激起一阵又尖又嫩的欢呼,然后这帮小豆丁子又互相打听: “那个漂亮姐姐是谁啊?” 岳烟:……不认识我还叫得那么欢。 正要跟萧衡继续往里走,却听人群里忽然响起一个委屈巴巴的哭声。 她回过头去,见几个保安大叔束手无策地站在那儿,中间围着个圆乎乎的小女孩。 这丫头片子肉肉的小手捂着更肉肉的脸,一个劲儿地抹着眼泪。 “这是谁家的孩子,快领回去!” 保安大声说道。他本来也没想凶这个孩子,只是声音太粗,嗓门又大。小孩一害怕,哭得就更凶了: “我要找我姥姥!姥姥,我要回家,呜……” 本来就拥挤,经过这么一闹,现场更混乱了。岳烟怕伤到那孩子,跟萧衡低声说了句什么,萧衡过去与保安交涉了一番,就俯下身去,牵着小手将孩子领了过来。 “乖乖乖,不哭了不哭了,来让姐姐抱抱……” 岳烟头一次孤身对付人类幼崽,手忙脚乱地把孩子接过来。 正想抱抱她,奈何她实在是太软了,简直像个加热过的麻薯,怎么抱怎么别扭。她就和这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缠缠绵绵”,引得人群中的粉丝疯狂叫嚷: “呜呜呜让我魂穿那个小孩吧!” 放弃了抱孩子的念头,岳烟只好蹲下去拉起她的手,温柔着声线问道: “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明明是第一次见,可能是岳烟长得比较柔和,这孩子对她倒挺亲近,乖乖地抽噎着回答道: “我、我叫团团……” “来,小团团,”岳烟尽量轻声地唤道,生怕吓着她,“姐姐带你找个地方坐着,然后联系你姥姥好不好?” 小团团低垂着脑瓜,点了点头。 早起的时候天亮,现在日头已经升起来,晒着还怪热的。岳烟想帮她把外套脱了,不料刚碰到她的衣扣,小团团就抗拒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行不行不行,姥姥说我不能在外人面前脱这个!” 可是她显然已经有点热了,小脸通红,再加上刚才闹了那么一阵,满脸细细的绒毛上都挂着汗。岳烟听说小孩子宁可冻着也不能热着,只好耐心地劝道: “乖团团,你看你都热成这样了。姐姐带你找个安静的地方,除了姐姐,没有别人看你里面的衣服,好不好?” 还以为是她里面穿了什么自己不喜欢的衣服,所以不想露出来,岳烟才这样说道。 团团的眼睛晶莹一亮,戳着两个手指尖嘟囔道: “那……姐姐看见以后也不能笑话我。” 岳烟赶紧拿出十二分的认真发誓道:“一定一定,咱俩拉钩。” 给小团团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呆着,拉过勾后,终于哄着她把外套脱了下来。里面的短袖将她的胳膊露了出来,这一下,岳烟就意识到事情不太对—— 这孩子藕段似的胳膊上,怎么全是伤痕? …… 将岳烟送到了地方,顾圆圆问车后座的鹿青崖: “鹿姐,你没跟岳小姐说饭局的事吗?” “……没有,我自己去就行了。” 提起这个,鹿青崖似乎微有些不快,蹙眉望着窗外说道。 顾圆圆觉得有点不妥当: “可是郁总的意思不是想亲自见见她吗?” “岳烟是他想见就见的吗?”鹿青崖的声音仍是淡淡的,说出的话却非常生硬,“我是岳烟所属公司的副总裁,这种公司间的交际,本来就该由高层出面谈话。” 顾圆圆只好闭上了嘴巴,掉转车头。半个小时后,车子在一家酒店门口的台阶前停下。 立刻就有侍应生迎上来,将鹿青崖引了进去。一进包厢,就看见柳兰因已经在席上坐了,还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几人正聊着客套话。 柳兰因特别擅长这种场合,把话题聊得龙飞凤舞的时候,一抬头见到鹿青崖,赶紧笑着招呼道: “青崖,在哪绊住了脚,来得这么晚?快坐下吧,就等你了。” 鹿青崖敛了敛披在肩上的黑色外衣,向桌上的各位老总含笑欠了欠身,就在预留的位置上坐下了。有第一次和她吃饭的,还故意说道: “鹿老师来晚了,可得自罚一杯!” 说罢,斟好的酒已经推到她面前。饶是如此,鹿青崖仍然没接,只是疏淡地笑着回答: “抱歉,我不会喝酒。” 劝酒的男子一时间有点尴尬,柳兰因见状,忙过来圆场道: “青崖,这是语柔娱乐的刘总,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鹿青崖向来滴酒不沾,主要是酒精过敏,而且也颇为讨厌一些酒桌上的习惯。这种正常的社交她还是比较精通的,很柔和地与他握了握手,解除尴尬: -- 第102页 “您好。” 语柔娱乐,就是白珂所在的公司。刘总这次把人约出来,其实是想和岳烟谈谈,言语之间还有几分拉拢之意。 鹿青崖知道他的意思,反而把柳兰因等明非的人都叫上了,偏偏就没叫岳烟。 见刘总的面色有些疑惑,鹿青崖故作无意地解释道: “岳烟今天有工作,等她忙完了我再联系她。” 主角不在,这顿饭倒有点索然无味了,鹿青崖暗中看着刘总吃瘪的表情,心中竟有点得意的小开心。 敢挖明非的墙角?我看你长得像墙角。 鹿青崖的意思,刘总也猜出了□□分,只是两个人都没点破。大家相视一笑,刘总只好改变了对策: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先谈谈《月落有声》的制作吧。” 语柔娱乐虽然规模也不算小,但毕竟不是明非这样的娱乐圈一霸,当家花旦白珂又路人缘败坏,口碑一度降到冰点。为了挽救折损的元气,刘总看中了《月落有声》的本子,意思是想要参与制作,最好是能有本公司的演员在里面饰演角色。 毕竟《月落有声》是双女主的剧本,其中一个角色多半是岳烟了,而另一个还没定下来,甚至连个候选人员都没有。 刘总的小算盘打得不错,涉及到这个剧本,鹿青崖肯定是没理由再拦着岳烟了。果然,柳兰因当时就提出来: “这个问题,总得问问剧作者本人嘛。” 话音未落,就察觉到脖子上一阵寒光斩了过来。她瑟缩了一下,与鹿青崖冰冷的目光对视。 啥情况啊?我就是把她俩在一个节目组里放了一段时间,怎么感觉发生了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柳兰因讪讪地笑着,心中疯狂琢磨,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鹿青崖一下子兴致淡淡,又陪着他们喝了一会儿,独自走出来透透气。刚走到廊下,就看见岳烟高跟鞋提在手里,光脚从红色地毯上跑过来。 “这像什么话,连鞋子也不好好穿?”她蹙着眉埋怨道,忙握住了岳烟的手腕,“以后要是真走红毯了,你也这么毛躁?” 岳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见她面色不虞,赶紧把鞋放下来,飞速穿好。 鹿青崖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不禁偏着头问道: “你来干什么,谁叫你来的?” “是柳总叫我来的,说是有很重要的事儿呢。” 岳烟老实地回答道。镜头补拍得差不多了,她就让萧衡继续带团团联系家长,自己在接到柳兰因的消息后赶了过来。 在心中把柳兰因胖揍了一顿,鹿青崖脸上仍面不改色,轻轻“嗯”了一声,就让她进去了。 不想听刘总和岳烟的对话,鹿青崖就在窗口边透气,随手摸出手机来。 好久没看微博的推送了,本来这次也打算忽略的,却在热搜上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好奇地点了进去,见是蒂娅时尚发布的一组照片,评论区里全是嗑岳烟和顾青窈cp的。至于那些拉踩自己的,也毫不委婉地看了满眼…… 岳烟进到包厢里的时候,刘总的酒气已经有几分上脸了。一见她进来,立马热情地招呼她坐下。 趁岳烟不注意,他往走廊上偷着看了一眼。 鹿青崖还在走廊上呢,刚才却没拦着岳烟,看来岳烟对这个副总裁也不是那么言听计从嘛。早就听说她俩为了一个男人发生过矛盾,那天拍写真的时候,还听蒂娅的人说鹿青崖和岳烟见面后,铁青着脸就走了。看来,这俩人多有不和啊。 刘总越琢磨越觉得自己是对的,于是跟岳烟试探道: “岳小姐,我看过你在节目里的表演,你的楚服实在是太传神了。” 岳烟不知道他什么路数,忙笑着谦虚道: “哪里哪里,谢谢刘总抬爱。” 听她说这话,也不像是对我很抗拒嘛。刘总思忖道,蓦然觉得自己懂了。 鹿青崖肯定是故意压着岳烟,不打算给她好资源,也不能让她脱离控制,所以才不让岳烟投到自己公司来。说不定啊,是鹿青崖没告诉岳烟,其实岳烟巴不得想离开她,到我们公司来呢。 想到这里,他决定给岳烟一个跟自己套近乎的机会。再加上酒精上头,他有些醉醺醺的,忽然在她肩头一拍,笑着说道: “岳烟小姐,你演楚服时跳给陈阿娇的舞可真不错,现在给我们几位老总再跳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运动会检阅的彩排了,我的工作居然是扮演领导……明天开运动会,被抓壮丁去参加袋鼠跳,第一次参加项目好紧张QAQ 第44章 搔痒 鹿青崖一页一页地翻着微博的评论区,心情倒比想象中的平静多了。 他们嗑岳烟和顾青窈的cp又怎样,人前人后,陪着岳烟出席酒局的不还是自己么? 满是戾气的文字不那么扎眼了,她被礼裙勾勒出的腰身靠在窗前,心平气和地看着水军和键盘侠把自己喷得体无完肤。 没想到的是,看着看着,顾青窈就发来了消息: 【网上那些评论你都看见了吧?我承认,我的团队确实是用我和岳烟的cp炒热度了,但我真的没想到会有人拉踩你】 【放心,我们已经在采取措施了,很快就把恶评压下去】 鹿青崖倒挺释然: 【随便吧,你们那边尽心就好了,反正我问心无愧】 -- 第103页 转念一想,又问道: 【干嘛呢,这么闲,还有空给我发消息?】 这次顾青窈挺长一段时间都没回复。鹿青崖正要按灭手机屏幕时,那边忽然发来一段视频,是卓弄影对镜练习台词的录像。 顾青窈发来文字: 【看我老婆演戏呢】 包厢里,刘总的手还搭在岳烟身上。 她第一次见这人,见他与鹿青崖柳兰因一起吃饭,还以为刘总与她们关系不错。心中十分抗拒,脸上却还是陪着客气的笑: “刘总玩笑了,这场合不太合适吧?” 她今天穿了短裤和高跟鞋,别说跳舞了,走路都不敢把步子迈大。 刘总却好像没看见似的,甚至将手往下挪了挪。 他见过的女演员多了,对于公司老总的这种行为,她们求还求不来呢,为了以后前途更好,就差上赶着配合了。 因此,即使岳烟已经很礼貌地向后退了几分,他也只是觉得岳烟是欲擒故纵,故作矜持罢了,毕竟小女孩脸皮薄嘛。 “诶呀,小岳,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其他几个看上去是高层的人也跟着笑道,“表演嘛,我们就是纯艺术地欣赏欣赏。” 我已经说了不跳,这帮人是听不懂话吗?拿我当什么呢,跳舞给他们下酒,给不给钱啊?岳烟脸上还在强行微笑,心中的妈卖批已经溢出了脑子。 柳兰因也讨厌他们这副不知好歹的样子,奈何自己也是一个公司的老总,又不好撕破脸。 岳烟想更明确一点地回绝,正要斟酌着开口,却听见一个声音冷冷地说道: “各位老总的眼睛是刚治好么,以前都没见过女人跳舞吗?” 她心中一惊,心说我是不是把话说出来了,刚才好像听见一个和我心中一模一样的声音? 沿着众人的目光一看,见鹿青崖站在门口,双眸像是刚解冻的雪川,盈盈地泛着寒光。 方才那句话,就是鹿青崖说的。 刘总还在满脸堆笑: “鹿老师又开玩笑了。” “我的语气很像开玩笑?”鹿青崖又露出收拾白珂时的同款和善笑容,“各位的母亲都是女人,要是想看女人跳舞,大可回家去看母亲跳广场舞。在这里让别的女人跳舞,是家里没有母亲吗?” 刘总怀疑她在骂娘,但是好像又没有证据。 场面一时僵住了,没人再提让岳烟跳舞的事。连岳烟本人都微微发怔,她没想到,鹿青崖会为自己说这些话。 敛了下黑色暗金的披肩,鹿青崖来到坐在她身边的老总的身后,也不说话,就凌然地默默看着他。 老总知趣地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让鹿青崖挨着岳烟坐下。 柳兰因心中暗爽,趁机解围道: “她们文化人说话就是幽默,来来来,咱们就不接她的玩笑,再喝一杯!” 一桌人又把酒言欢起来。鹿青崖还是没碰酒杯,低声与岳烟咬耳道: “他们还说让你做什么了吗?” “你还想他们说什么呀?姐姐再不来,我都被他们欺负死了。” 岳烟有点撒娇地说道,金鱼似的鼓着小脸儿。 鹿青崖无语地瞥了她一眼,很快又转过头去小声道: “你呀。” 满屋子的酒气熏得她难受,最重要的是她稍微有些酒精过敏。平时还好,被酒气一诱,身上就有些发痒。 尤其是大腿根部的那道疤痕,怎么坐怎么难受,细细麻麻的酥痒沿着肤下蔓延,小虫子似的在皮肤与脂肉之间百爪抓挠。 岳烟正陪笑着和桌上的人寒暄,忽然觉得一只浸着凉汗的掌心放在了膝上。 “你怎么了?” 她紧张地盯着鹿青崖的侧颜,见鹿青崖双眸低垂,眼睫轻颤。 那边柳兰因还在招呼着客人喝酒,趁着嘈杂,鹿青崖银牙紧咬,一双凤眸湿漉漉的: “伤疤……痒……” 一听说伤疤,岳烟就顺着她的腿看去。 她穿了件金丝绒的酒红色长裙,将洁白的双腿全都覆盖住。 此刻,酒红的丝绒之下,两道纤细的影正紧紧挤在一起,上下轻微地磋磨着,试图用磨蹭缓解伤疤的痒。 “呜……” 再怎么蹭也只是隔靴搔痒而已。徒劳地挣扎了一会儿,她身心都瘙痒难耐,将微热的面颊搭在岳烟肩头,难受地别过脸去。 正在思考怎么安慰她,岳烟身边的人举起杯来,岳烟只好先转头应付道: “谢谢抬爱,我先干为敬。” 半句多余的话也不说,在那男人夸自己豪爽的笑声里转过头来,低声问鹿青崖: “那怎么办,你有什么药膏可以涂吗?” “没有……”鹿青崖贴在她的肩颈窝里,说起话来有点哭唧唧的,“你、你帮我挠挠……” 恰好此时柳兰因不知讲了个什么笑话,一阵哄笑声将鹿青崖的话遮得只剩口型。岳烟听不清她说什么,她连说了几句,都被吵闹声打散了。 最后,鹿青崖眉头一蹙,直接握住岳烟的手腕,将她的手伸进裙摆,贴在自己大腿根部的伤疤上。 大庭广众之下,不过是挡了张磨砂面的桌子,居然就敢做这个动作。岳烟唬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将手抽出来,鹿青崖微烫的面孔就贴了过来,泪眼汪汪的样子倒让她不忍心了。 -- 第104页 “岳小姐,鹿老师,二位怎么不说话,”同桌的另一个男人笑道,“来再喝一杯嘛。” “鹿老师不喝酒,我替她挡了,老总可别见怪啊。” 岳烟笑眯眯地回答道,一连喝了两杯。 这酒劲儿还挺大,喝到第二杯的时候,她就微有些蹙眉了。见她神色有异,柳兰因还以为她是不喜欢被劝酒,就帮忙转移话题道: “烟烟你别光喝酒,对胃不好。尝尝这道菜,这是这里的招牌呢。” 说罢,脖子上又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凉意。 岳烟看向她的目光有四分无奈三分愤怒二分悲伤一分凉薄,简而言之就是:她右手正夹在鹿青崖两腿之间呢,根本腾不出来,又不会左手使筷子。 在满桌高层领导、大资本家的注视下,食物链底层的岳烟带着名为假笑的痛苦面具,给大家表演了一个右撇子用左手使筷子夹鹌鹑蛋。 同桌的男人许久才缓过神来,钦佩地望向她: “没想到岳小姐年纪轻轻的,还对杂耍有所涉猎。” 我他妈看你长得像杂耍,岳烟在痛苦面具之下腹诽道。 右手被鹿青崖的双腿夹住,内侧软嫩的肉在指尖到处乱滚,像是握不住的果冻。因为痒得难受,一层细密的汗沁出肌肤,将她的指尖也浸湿了,濡湿温热地搭在伤口上。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这帮酒色之徒,岳烟低声问鹿青崖道: “舒服一些了吗?” 也不知道鹿青崖听到自己的话没有。酒精过敏,这家伙看上去有些精神恍惚,连双颊都是潮红的。酒桌上很吵,岳烟没听见她的回答,只听刘总又打探道: “不知道《月落有声》的选角定下来没有,鹿老师,作为表演指导,您有什么想法吗?” 岳烟知道,他这是动了主演的心思了。柳兰因是个油嘴滑舌的老狐狸,岳烟自己又是个不太能拍板做决定的小狐狸崽,他自然就想从鹿青崖这里打开突破口。 可是从鹿青崖目前的状态来看,她也不太像能正常回答问题的人。岳烟正想拦一下,却听鹿青崖有点绵软地发出一声: “嗯嗯……” 岳烟的指尖挠得正和她意,痒意解开了些,她根本没听刘总的话,只是舒服地吟哦一下。 刘总却以为她的“嗯”就是肯定,接着兴致勃勃地追问道: “不知道鹿老师属意的是谁,也是贵公司旗下的艺人吗?” 正挠到痒处,鹿青崖软在岳烟身上,半阖着眸子又“嗯”了一声。 每句话都能得到非常准确的回答,刘总兴头更盛了,继续旁敲侧击: “能让鹿老师青眼相加的人,肯定是和鹿老师水平不相上下的艺术家吧?” 他这是在缩小范围,毕竟整个圈子里和鹿青崖的名气和艺术搏一搏的人并不多。 没理会他的话,鹿青崖仍在岳烟身上腻着,挠痒挠得正爽,不由得发出一声舒缓的: “嗯——” 这下听起来更像是那种边点头边表示肯定的声音了,却让刘总一度陷入了沉思。 一开始,他的心凉了半截,毕竟有鹿青崖这个咖位的人在,自己旗下的演员就很难竞争成功了。可是仔细一想,这种人本来就不多,还和鹿青崖同在明非旗下,那…… 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嘛!他差不多把知道的艺人都想了一遍,连一个符合条件的都没有。最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鹿老师,您说的这个人,不会就是您自己吧?” “嗯嗯!” 疤痕的痒终于没那么揪心了,鹿青崖稍微伸展了一下肢体,惬意地哼道。 刘总傻了。 柳兰因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啊,《月落有声》的主演有选角了,我咋不知道? 啊,鹿青崖还有能瞧得上眼的人,我咋不知道? 啊,这位神仙戏骨还在我的公司里,我咋不知道? 啊,神仙戏骨竟是鹿青崖本人,我咋不知道? 啊,我咋啥都不知道? 最后,还是岳烟偷偷将左手指尖沾湿了,在鹿青崖滚热的额头一碰,才让她清醒了些。 面对满桌疑惑的目光,鹿青崖不愧是影后,心理素质极强,淡定地将碎发捋到耳后去,然后不紧不慢地问刘总: “抱歉,您刚才问的什么?” 刘总傻了:你都不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就在那儿“嗯”来“嗯”去的? 见局面很尴尬,岳烟赶紧解释道: “鹿老师,刘总问您《月落有声》的主角有选角了没。” 一涉及到艺术,鹿青崖的态度就严肃起来。常听人说什么认真的男人最帅,在岳烟看来,认真起来的女人也是帅得没边,比如搞艺术时的鹿青崖。 只见这位美人细眉微蹙,丹唇轻抿,在玻璃杯口啜了一下。仕女玉雕似的手将玻璃杯款款放下,用纸巾的一脚拭去唇角的水渍,然后认认真真地问刘总: “我刚才说的是什么来着?” 美吗?脑子换的。 “您刚才说……说《月落有声》的主角之一将由您来饰演,”这下倒把刘总整懵了,不禁确认道,“所以……您到底是不是主演呢?” 鹿青崖先是一怔,随后又镇定地啜了口柠檬水,曼声回答: “可以是。” 好家伙,问了就可以是,不问就不是呗?刘总悟到了这一次,差点没当场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怪自己嘴欠,瞎问什么。 -- 第105页 鹿青崖倒没想这些,既然提到了《月落有声》,语柔娱乐的老总也在这儿,于是就说道: “我记得你们公司除了白珂,还有一位姓卓的小姑娘?” “您说的是卓弄影吧?” 刘总赶紧笑着回答。他能说出卓弄影的名字,但对于这个艺人,其实也没太深的印象。语柔最近只爱捧白珂那种粉丝盘巨大、吸金能力强的,在演技和艺术打磨这方面,比起明非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虽说明非也是商业化的运作模式,但这两者比起来,就有如挥金如土的暴发户和祖传龙脉的皇室宗亲。 所以卓弄影这种家里没背景,只能自己一部部戏熬出来的小演员,并不能算是语柔的中坚力量。本来这次参加节目,语柔就是安排她给白珂陪跑的,没想到她比白珂还争气,居然和岳烟一起杀进了决赛圈。 “对,就是她,”鹿青崖点了点头,“那孩子看着挺不错的,有个重要配角和她的气质相符,我想让她试试。” …… 酒席散场的返程中,岳烟坐在车后座,看着发丝有些凌乱的鹿青崖: “姐姐今天怎么突然想起弄影了?” 鹿青崖理着搔痒时弄乱的头发,在她脑瓜上拍了下反问道: “怎么啦,有小朋友吃她的醋?” “谁是小朋友?我都大学毕业好几年了,”岳烟有点气地说道,幼稚得像只鼓起来的河豚,让她前面那句话都白说了,“没吃醋,就是有点好奇。” “没什么的,就是看了她演的一些东西,觉得挺有灵气。” 鹿青崖回答道。不知道顾青窈对感情是什么态度,也没把她发视频的事抖落出来。 岳烟也累了,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忽然又想起来: “姐姐,你真的肯和我一起演《月落有声》?” 鹿青崖觉得好笑: “我骗你干什么?快睡吧,眼睛都困红了。” 饶是如此,岳烟仍强睁着眼睛,努力清醒地说道: “那我睡了,姐姐可不许在我一觉之后变卦。” 掌心轻轻覆住她的双眸,感受着睫羽在手心里轻轻闭合,鹿青崖微微一笑: “不会的,我从来不骗小狗。” 路途远又加上堵车,车子开了近两个小时才回到酒店。 本来以为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岳烟从鹿青崖怀里支棱起来,满面倦意地往回走。不料一进大厅,就听见一把嫩嫩的小童音儿冲过来,不是朝她,而是朝着她身后哭道: “青崖阿姨——”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都鼓励,我这个运动废咕终于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运动会的项目QAQ。 第45章 带孩子(上) 堪堪打开了酒店的玻璃大门,两脚还没站稳呢,就看见一个圆滚滚的小影子冲了过来,弹性极强地往鹿青崖怀里撞了进去。 她那把小细腰哪里经得住这种小肉丸的冲击,轻轻“哎呦”了一声,不由得折腰俯下身去。 岳烟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等这个圆滚滚抱着鹿青崖的腰,把小脑袋靠在她身上哭的时候,岳烟才意识到,这还是今天上午捡回来的那个团团小朋友。 不过,这孩子刚才管鹿青崖叫什么? 青崖……阿姨? 第一个冲进岳烟脑海的疑问是:这孩子居然认识鹿青崖? 然后就是:团团管我叫姐姐,管她叫阿姨,合着我还比鹿青崖小了一辈儿? 想到这里,她不禁下意识地朝鹿青崖那边看了一眼。 鹿青崖又不知道团团管她叫什么,自然也想不到这一层,只是清浅地笑着安慰腰上的小挂件: “好啦好啦,有阿姨在这儿呢,不用害怕啦。” 趁着鹿青崖上任幼师的时候,岳烟偷偷将萧衡拉过来低声问道: “这孩子怎么到处乱跑,不会把鹿青崖的腰撞坏吧?” “姓岳的,恕我直言,”萧衡乜了她一眼,“鹿老师身体挺好的,还总健身呢。她的腰不会那么容易就坏的,除非……” 说到关键处,萧衡故弄玄虚地在这儿停了一下,惹得岳烟在他腰上怼了一下: “从实招来!谁能把鹿青崖的腰弄坏,我现在就去把她脑瓜子削放屁咯!” 有了岳烟的这句“承诺”,萧衡才缓缓地露出一抹笑意: “除非遇见你。” “噗~” 本来想好的话在岳烟嘴边悬崖勒马,最后变成一个脑瓜子放屁的拟声词。 恨恨地盯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萧衡,她面目狰狞地“嘶”了一声,去找那位姓鹿的哄孩子专家了。 看见鹿青崖和团团的相处模式之后,岳烟不禁在心中感慨,鹿青崖要是有小孩,一定是特别称职的那种。 小团团的情绪稳定多了,鹿青崖正半蹲坐着她面前,任由她搂着自己的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道: “团团乖,怎么和姥姥走散啦,是不是没听姥姥的话?” 圆溜溜的小脸抽噎着,小团团哭哭啼啼地回答道: “今天早上,姥姥给我买、买包子,可是等姥姥的时候,有个人人忽然把我抱走了……我怕怕,喊姥姥,姥姥没听见……跑过一个有好多人人的地方,太挤了,我就掉下去了……” 之后就是她怎么被保安发现,又是怎么被某个名为岳烟的“漂亮姐姐”捡回来的。漂亮姐姐让强壮哥哥帮她找姥姥,但是她记不住姥姥的电话号码。天色很晚了,强壮哥哥就把她带到了这里。 -- 第106页 强壮哥哥……我不想要漂亮姐姐的称号,我也想被叫作强壮姐姐,岳烟腹诽道,走到鹿青崖身边去。 “烟烟,没想到这孩子居然会遇见你,不过话说回来,幸好遇见的是你,”鹿青崖心有余悸地站起身来,还有几分心安后的庆幸,“谢谢你呀,烟烟。” 忽然被她这样客气地道谢,岳烟倒不好意思起来,挠着脑袋迭声说道: “这有什么的,你还跟我说这个。孩子没事就好,只是联系不上她的家长。” 鹿青崖拿出手机,翻通讯录的间隙瞥了眼弯腰哄孩子的岳烟,连语气都温柔了几分: “没关系,我知道她姥姥的联系方式。” 也对哦,刚才看这个小崽崽和鹿青崖还挺熟稔的,岳烟暗自想道。或许也是哪个影帝影后家的娃娃?可是那样人家的孩子肯定是整天一大堆人跟着吧,不说别的,就是绑架也得防一防啊?要说她是哪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又怎么会和鹿青崖那么熟…… 她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正疑惑着,忽然听见鹿青崖拨通了电话,对电话那边说道: “秋姨?嗯嗯,是的,我知道……您别急,小团团在我这里呢,她很好,什么事都没有……今天太晚了,要不然就在我这儿睡一晚,明天再给您送过去……” 秋姨?这个称呼撞进耳朵里,岳烟先是怔怔地眨巴眨巴眼睛,然后看向鹿青崖,在得到鹿青崖的回应之后眼珠子疯狂震颤。 鹿青崖只是浅浅地吐出两个字: “强吻。” 啊……是那个女人! 不就是鹿青崖家的那位保洁阿姨吗!还被我当着鹿青崖的面嗯嗯啊啊的那位! 日! 看着眼前的小团团,尤其是小团团眉眼之间与秋姨像的地方,岳烟只觉得被她的五官给无情嘲笑了。 见岳烟当时就窘得不行,鹿青崖强忍住心中的笑意,还故作淡定地感慨道: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喝忒!岳烟吃瘪地直起腰来,本想吻住她的嘴巴让她强行住口,奈何还有个啥也不懂的小家伙在地上瞅着呢,只好作罢了,睁着大眼睛瞪她。 鹿青崖倒不很忌讳,轻轻在她河豚似的小脸儿上亲了一下,小声笑着说道: “好啦好啦,小朋友看在小小朋友的面子上,就饶了姐姐这一次吧?” “……哼。” 岳烟伸出手在她腰上一戳,才算作罢。 想低头去牵团团的小手,却发现这孩子瑟缩着不敢抬手,只是垂着脑瓜摆弄手指,岳烟瞬间想起团团方才讲给鹿青崖的话: 有个人忽然把她抱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被人贩子盯上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抢孩子?” 岳烟疑惑地问道。 大概是比较相熟的原故,团团对鹿青崖不怎么抗拒,乖乖地让她领着。鹿青崖牵着小娃娃,一边往房间走,一边思忖着蹙眉道: “那是个露天的早市,附近都是摊贩没有门店,很难找到监控录像。而且现在只有小团团的回忆,估计是很难再找到那个人了,只能以后再多小心点。不过,那个地段治安还算不错的,怎么突然就闹起人贩子来?” 岳烟也说不清楚,心思全在小团团身上流转,转而又想起另一个问题: “我记得她的身上好像有伤?” 她本来以为鹿青崖和小团团一家这么熟,肯定会知道什么内情。没想到的是,鹿青崖好像头一次听说这件事似的,连脚步都迟缓了一拍,双眸下意识地睁大了些: “哪来的伤?” “那我怎么知道呀?我还以为你会知道呢,”岳烟忙将团团外套的衣袖挽起来,露出布满淤青和红痕的手臂,“你看看这些伤,不像是不小心摔的,倒像是人为的。” 鹿青崖看起来相当震惊,很快又冷静下来,替团团将衣服整理好,抚摸着她的小脑袋瓜问道: “好团团,告诉阿姨,这是怎么弄的?” 虽然和鹿青崖还算亲近,可是问到这个问题,她却怎么都不肯回答。 鹿青崖没办法,只好先领着她回了房间,心想等明天见面了,当面问问秋姨也好。 回到套房,鹿青崖让岳烟抱着团团,又把岳烟安置在沙发上,这才去换睡衣。还没换好呢,就听见外头的两个小朋友呜嗷直叫,赶紧将睡裙一套就跑了出来。 她刚一出来,就看见岳烟战战兢兢地在地上站着,小团团此刻真的缩成了一个团子,抱着自己窝在沙发角落,呜呜地只是哭。 感受到鹿青崖望向自己的眼神,岳烟把两手一摊,慌忙解释道: “我没欺负她,我就是想喂她喝点牛奶的,真的!” 这时候也没必要追究这些个,鹿青崖赶紧在团团身边伏下身去,把哭闹的小孩搂在怀中,有节奏地拍着她的后背,轻声抚慰道: “没事了没事了,有阿姨在这儿呢,啊。” 嗅到鹿青崖的气味之后,团团的情绪才平复了些,却还是抽抽噎噎的。岳烟抽出一张纸巾来,替她把脸上的泪擦干净,这次她倒没有再哭。 “她不是讨厌你,哭应该是因为别的。” 见岳烟有点尴尬,哄好小团团之后,鹿青崖又来哄她。岳烟倒不用鹿青崖哄,她就是有点奇怪,忍不住指着刚才喂水的玻璃杯问道: -- 第107页 “难道你是害怕这个?” 一见玻璃杯,团团又把小脑袋塞进鹿青崖怀里,语无伦次地哭道: “呜呜呜……玻璃杯,妈妈……妈妈!” 这又跟妈妈有什么关系?岳烟越来越懵,但也不能再问了,赶紧配合鹿青崖把小孩哄好。说起来,这孩子明明已经七岁了,却还是像学龄前的孩子那样黏人,长得也比同龄的孩子小。 好不容易哄好了小孩,鹿青崖这才问团团: “饿不饿,阿姨给你煮点面条吃吧?” 团团的肚子叫了一下,肯定是饿了,却只是咬着手指不好意思点头。鹿青崖把她的手拍掉,轻声道: “那阿姨去煮面。” 那边鹿青崖进了厨房,这边岳烟意识到,偌大的房间里又只剩她和这个小娃娃了。这次她学尖了,找个纸杯给团团倒水喝。果然,这次团团就很乖,窝在她怀里喝光了一整杯水。 自己被小孩弄得手足无措,鹿青崖又得低声下气地哄着这个崽,岳烟忽然有点感慨。管你什么新晋花旦还是老牌影后,要是有了孩子,都被拿捏得死死的。 厨房里飘出面汤的香气。她在酒桌上没吃什么,净陪那帮人喝酒了,本来胃里就不太舒服。现在一闻这个热乎乎的香味,肚子里又有了世俗的欲望。 闻着好香啊,话说我只吃过鹿青崖的煎蛋,还没尝过她正经做饭是什么味道呢?况且上次她落荒而逃,根本没好好品尝滋味。 岳烟心中想着,逐渐克制不住,向厨房里喊了一句: “给我也煮一碗嘛!” 这一遍鹿青崖没听清,把火调小之后又问了句“什么”。岳烟正要回答,小团团却抢先她一步喊道: “漂亮姐姐让青崖阿姨给她也煮一碗!” “对……对什么对?” 岳烟霍然把团团抱起来,见这孩子呲着一口小白牙朝她笑,语气情不自禁地就软了下来,只得无奈地问道: “你管她叫阿姨,管我叫姐姐?” 团团理直气壮: “对呀。” “为啥?我怎么就非得比她矮一辈儿?” 岳烟把孩子放下,抄着手臂质问道。 团团学着她的样子,抄着手臂挺胸回应: “嗯……因为姐姐年轻漂亮。” 好家伙,小嘴还挺能叭叭。岳烟暂且放下了心里的气,语重心长地劝道: “以后别这么叫了,知道吗?” 这次轮到团团不解,把小脑袋一歪:“为什么?” 岳烟也不好跟她解释为什么。 这不是简单的称呼问题,这简直就是伦理问题。好家伙,一个是阿姨一个是姐姐,本来我俩正常恋爱,愣让你给叫成小妈文学了。 好在团团不是什么死缠烂打的熊孩子,也没再接着问,而是歪着脑瓜琢磨道: “那……那我以后不叫姐姐了,叫……姨父?” “乖宝宝真聪明,以后想要啥就跟姨父说,我啥都给你买。” 岳烟乐得仿佛地主家的傻儿子,拍着团团的小脑袋笑道。想了想,又忍不住问她: “你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团团抠着脑壳冥思苦想,最后明显是没想明白,所以放弃了挣扎,直接解释道: “就是总和阿姨在一起的人嘛。” 岳烟愈发笑得猖狂。见她笑,团团也跟着笑,俩人一想停下来的时候,互相看一眼就又笑了,谁也不知道这话咋就这么可乐。 终于,鹿青崖喊岳烟去拿碗筷。团团抓住了机会,赶紧殷勤地传话道: “姨父,阿姨叫你去拿碗碗和筷子。” 恰巧此时鹿青崖端了面条出来,一听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 “岳烟,你乱教她什么?” 说罢将面碗在茶几上一放,有些嗔怪地转身进了厨房,不再理她。 团团见状,忙拉了拉岳烟的衣袖: “姨父,阿姨生气了。” 小孩子懂什么,这不叫生气,这叫小情侣间的情趣。岳烟暗想道,嘴上还得顺着团团: “是呀,那团团说姨父应该怎么办?” 团团圆乎乎的小脸儿一下子认真起来,拽起她就往厨房里走。她被迫弯着腰,也没看见前面有啥,蓦然撞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上。 一抬头,就看见被顶了皮肤的鹿青崖正满脸问号地看着她。 小团团,你们家祖传的克我是不是?岳烟僵硬地笑了一下,正要狡辩,却见小团团颠颠儿地跑过去牵起鹿青崖的手,软趴趴的唇在鹿青崖指节上咬了一下,然后双眼水汪汪地望着鹿青崖: “老婆,请你原谅我的罪行,你永远是我最高贵的公主。” 小东西说起话来还门牙漏风,反正就是胜在态度端正。 岳烟忏悔,她错了,小孩子不仅懂,而且比她还懂好吗! 被团团牵手的时候,鹿青崖刚开始还怔怔的,等明白过来,很快就忍不住笑了。瞥一眼旁边呆雁似的岳烟,她又故意将笑藏了起来,装作还在生气的样子背过脸去。 不多时,就察觉到熟悉的触感握住了自己的手。她还不肯回头看,然后就感觉…… 岳烟在自己手上咬了一口? 这正常吗?一般的狗都干不出这事吧? 她气鼓鼓地看向岳烟,岳烟还满脸无辜: “我是跟团团学的嘛……” -- 第108页 人家团团是不会亲吻,你呢?你吻技不是挺好的吗?鹿青崖哭笑不得,这些话又不好当着团团的面讲,只好在她鼻子上掐了一把。 岳烟腆着脸把那句肉麻的话说完了,鹿青崖这才连笑带羞地将她推了出去,连声催促道: “快去吃面条吧,待会儿都坨了。” 好不容易哄走了这两个满肚子坏水的幼稚鬼,鹿青崖正打算将厨房简单收拾一下,自己也跟着出去,没想到却接到了秋姨的电话。 以为秋姨是不放心自己这个唯一的外孙女,鹿青崖耐心地安慰道: “您放心吧,她挺喜欢我的,也不闹,我肯定照顾好她。” “咳,我当然知道你是好孩子,我不是担心这个……”秋姨说起话来有些吞吞吐吐,最后还是坦白说了,“是那孩子最近有点不太对劲,我怕给你添麻烦。” 这倒是真的,鹿青崖想道。以前的团团虽然也黏着她,但并不爱哭鼻子,是挺开朗的一个小孩,身上也没有那些伤。 秋姨继续解释道: “团团的生父不是牺牲了嘛……唉,我家闺女年轻,又找了一个,前几天领证了。我这次回去,就是在闺女的新家住几天。结果没想到啊,这个男的对团团,那真是……”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但肯定是对团团很不好,让这个疼孩子的老人难受到说不下去。 她没想到的是,鹿青崖没来由地忽然问了一句: “秋姨,我红姐今年多大来着?” 秋姨一怔,还是回答道:“三十三岁,怎么了?” 鹿青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滞。 三十三岁?可是我记得上辈子,秋姨家的闺女快四十了才找第任丈夫,那个时候团团都大了。 上辈子我的脾气骄纵,出门都得好几个人伺候,秋姨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常叫她闺女红姐来帮忙。听她老人家说,红姐因为太忙了,想再找个人过日子却一直没时间。这辈子她脾气改了,也不用那么麻烦了,大概红姐就有了搞对象的时间? 细细想来,鹿青崖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难道说因为重生,有些事情正在悄悄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岳烟:团团你会说话就多说点。 第46章 带孩子(下) “姐姐,你想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骤然在门口响起,鹿青崖从思绪中惊醒过来,一抬眼,就瞧见岳烟从厨房门外探进个脑袋,底下则是团团的脑袋,俩人就这么瞅着她。 “姐姐,干嘛呢,怎么傻傻的?”见她还在发怔,岳烟笑着走了过来,“快走吧,和我们坐一会儿。” 她还在兀自出神,双眸望着虚空,怔怔地回答道: “没事,我把厨房收拾一下……” “好姐姐,待会儿我帮你收拾好不好?” 岳烟笑得像个小太阳似的凑到她身边,看出她的神色似乎有几分不对,却又猜不出来是因为什么,只好笑得更卖力气。 团团也颠颠儿地跑过来,拽了拽鹿青崖的衣角,眼巴巴地说道: “青崖阿姨,你快看看姨父吧,她笑得好努力呀。” 被这么两个幼稚兮兮的家伙缠住,任凭是谁也没有办法。鹿青崖无奈,在岳烟眉间戳了一下,就被岳烟揽进了怀里,推着她就往外走。 大概是因为手臂上的伤,团团捏筷子的时候,那只手一直不停地轻抖。才这么点岁数的一个孩子,吃起饭来还小心翼翼的,饿得肚子咕咕叫了也不狼吞虎咽。 她手抖得厉害,不小心洒了滴面汤在桌子上,居然立刻将碗放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就泛起了水光,缩着小脖子看向鹿青崖: “对不起……青崖阿姨,我不是故意的……” 这副样子直接把岳烟看懵了,心说虽说自己的爹妈也不咋样,但自己从小也没卑怯到这个地步,也不知所措地停下了筷子。 “这有什么的,烫到手没有?” 来不及细想是因为什么,鹿青崖赶紧先去哄孩子。拍着团团的脑袋,等她呼哧呼哧的呼吸平复下来之后,才重新端起面碗,亲手夹起一筷子面条,吹到不烫嘴的时候,喂给团团吃。 团团好像觉得自己闯了天大的祸事似的,失魂落魄地垂着脑袋瓜,摇了摇头道: “阿姨,我自己吃就行了。” “团团,你别这么害怕,你青崖阿姨也不是外人,对不对?” 岳烟就近将小团团抱在怀里。她发现团团其实和大人还是很亲的,相处了这么一会儿,就肯坐在她膝头,还双手搂着她的颈了。只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总是殷切地想讨好大人,也特别害怕被大人讨厌。 就像是……被抛弃过的那种孩子。 鹿青崖瞥了她一眼,手中的筷子稍微低了些,抬眉轻声问道: “我不是外人,那你算不算外人呀?” “才不算呢,团团都觉得我不是外人,搂得紧着呢,是不是呀小团团?”岳烟故意挠了下团团的痒肉,逗得小女孩在怀里笑成一团,又向鹿青崖挑了挑眉,“再说了,我是青崖阿姨的内人,怎么能算外人呢?” “当着孩子的面,你还说这些不正经的话。” 鹿青崖双颊泛起微红,嗔怪地瞥了岳烟一眼,见小团团也满脸新奇,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更觉得不好意思了。将面碗一放,也不知道是凶团团还是凶岳烟: -- 第109页 “好好吃饭!” 疏淡的眉眼不仅没有因为生气而硬挺,反而更柔软了些,软趴趴地蕴着点儿怒气。看上去毫无威慑力,甚至有点奶凶奶凶的。 因此,没脸没皮的岳烟更加蹬鼻子上脸,用纸巾将桌子上那点面汤擦干净,抱着小团团说道: “阿姨不喂咱们吃饭,姨父来喂,啊,张嘴……” 偏偏团团还特别给面子,配合地张嘴等她把面条喂进嘴里,然后睁着一双大圆眼睛,十二分认真地嚼,连腮帮子都鼓起来。 拿她们两个没办法,鹿青崖无可奈何,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嘛,你多笑笑,不要总是那么愁眉苦脸的,小心长皱纹,”岳烟一脸过来人的样子,语重心长地劝说道,又反手在团团脑袋上一敲,“你也多笑笑,小孩子就该无忧无虑的嘛。” 鹿青崖微微一怔。 原来是因为我刚才看起来不开心吗?这个家伙……鹿青崖心中霍然一暖,看见小团团安心地靠在她怀中吃面的样子,连无奈的神情也温柔起来。 不料岳烟这家伙又起幺蛾子。吃着吃着,岳烟忽然把脑袋一抬,支棱着耳朵问道: “你说什么?” 团团咀嚼的小圆脸儿一停: “我什么都没说呀。” 岳烟圆润的眉头皱在一块儿: “我明明听见了。诶,姐姐,你听见没有?” 她本来也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只是听见了一点细碎的响动,没想到鹿青崖却猝然涨红了脸,英勇就义似的把脸一扭,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没有。” 这样一来,岳烟反倒心中有了点谱。 今晚那桌酒席纯属应酬,除了柳兰因那几个在酒桌上长袖善舞的,她和鹿青崖谁也没吃好,饿是当然的。刚才那一声动静,就是鹿青崖的肚子在不甘心地小声抗议。 鹿青崖这个人,脸皮又薄,淑女包袱又重,肯定下意识地就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声音呀。岳烟思忖着,心中忽然有了计谋,于是清了清嗓子。 鹿青崖一听就知道她没憋什么好屁,静静地看着她表演,并且下定了决心,不论她说什么混账话都不认真生气。 明明是岳烟这家伙嘴碎,自己才不跟她较真呢,否则岂不是上了她的套? 果然,岳烟凑在团团软乎乎的小耳朵旁,小声说道: “团团,你要有小妹妹了。” 鹿青崖:我决定了,不生气,我好了。 一秒钟后:我好了,我装的。 她发现岳烟这东西真的是非常擅长在雷区边缘大鹏展翅。 偏偏团团还不知道岳烟的叵测居心,支棱着耳朵听得认认真真,还追问道: “啊?姨父是怎么知道的呀?” “刚才呀,我听见你阿姨肚子里有动静,”岳烟一边咬耳朵说悄悄话,一边满眼含笑地看向鹿青崖,“那就是她肚子里的小孩在踹她呢……啊!” 狗言狗语的岳烟忽然惨叫一声,被鹿青崖在肩上一锤。 其实鹿青崖这一拳很温柔的,就算是恼羞成怒起来,她也只会咬唇喘息,湿漉漉的双眸中泛起一点水光,和动物园里被游人戏耍的小鹿没有什么差别。 甚至比小鹿还要乖顺一点。小鹿好歹还会竖尾巴呢,她连尾巴都没有。 岳烟就是故意作戏而已,就势往团团身后一躲,满脸委屈地恶人先告状: “团团你看,你阿姨欺负我!” “团团你别看,转过去把眼睛捂住,”鹿青崖羞愤难当地说道,“今天阿姨就教你怎么教训臭流氓!” 岳烟就知道,这半路来的小闺女就是靠不住,关键时刻就倒向鹿青崖了。只听鹿青崖的话音一落,团团就从她肩头滚了下去,在旁边看着鹿青崖将岳烟扑倒在沙发上。 这次,轮到岳烟学着鹿青崖的语气,一本正经地教训道: “有小孩子在呢,净干这些个不正经的。” 说罢,又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一点都不露给团团,只说给鹿青崖听: “不过干我没关系,姐姐,我可正经了。” 鹿青崖脸上蓦然爆红,捏住了她尚有婴儿肥的脸揉搓着嗔怪道: “再瞎说,我可就要撕你的嘴了!” “姐姐,我没有瞎说呀,我可诚实了,”岳烟耷拉着眉眼,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像是一条流浪的小狗,“我就是听见你肚子叫了嘛。除非……” 正担心着自己下手是不是重了些,鹿青崖手上稍微放松了些,嘴上的语气却还是强硬: “除非什么?” “除非你说清楚,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嘛。” 岳烟也和她是一个模式,双手挡在脸上,防止她再拧自己的脸,面上怂了,说起话来却还是欠儿欠儿的。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却让鹿青崖抿着唇“哼”了一声。 不明所以的团团也好奇心作祟,趴在岳烟身上吃吃地笑着: “阿姨说嘛。” 离得这样近,岳烟清楚地看见,鹿青崖脸上白晶晶的细绒毛轻轻颤着,能想象到她银牙紧咬的样子。 不就是承认一个肚子叫了么,对她来说,这件事这么为难么……岳烟暗自皱眉,正在想自己的玩笑是不是有点残忍,却见鹿青崖终于在她脸上掐了一把,妥协地直起身来: “是我肚子叫,行了吧?” -- 第110页 鹿青崖挺起了身子,纤瘦的腰肢倚在沙发扶手上,碎发有点失落地垂下来,遮住半张面孔。 非要我承认干什么?我又不能吃饭。鹿青崖垂眸摆弄着指尖,为了保持身材,她无论多晚睡都不会吃东西。刚开始的那几年不适应,为了追求更完美的上镜效果,时常在夜里饿得抓心挠肝,一整宿都睡不着觉,第二天还要一大早去赶通告。 胃病就是从那个时候落下的。这几年调养得好了一些,却还是落下了病根。 眼眸低垂着轻颤的时候,一双柔软的臂膀揽住了她的肩,将她塞进怀里。 “真是的,让你承认自己饿,就那么困难?”岳烟将下巴搭在她肩头,歪着脑瓜轻轻笑道,“饿了就吃一点嘛,别把自己饿坏了。” “不要……会胖的。我本来就不好看,胖起来更丑了……唔?” 鹿青崖扭着脸说道,话音未落,就被一缕温软咬住了唇,将剩下的话语都含在口中,一句都没泄露出来。 团团还看着呢!她脸红筋胀地想要推开岳烟,岳烟却死皮赖脸地不肯松开。被推倒在沙发上的时候,她瞥见旁边的小团团,见这孩子正在鼓掌看热闹: “好欸好欸!” 这丫头片子! 被岳烟吻得浑身酥软,只能趴在她怀里娇软轻喘的时候,岳烟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唇吻。 鹿青崖不由得锤了下她的肩: “干嘛呀你?” “不干嘛,只不过是阻止仙女的傻话罢了,”这一次,岳烟真的满脸严肃,不是为了戏弄她装出来的,“谁说你丑的?他们说你就信啊?” “我……” 鹿青崖一时有些语塞。 没有人真的说过她丑,就像除了自带滤镜的粉丝,很少有人切切实实地夸她一样。她好像习惯了,被上司要求再完美一点,被各路营销号说差劲,被同行好不走心地虚假客套…… 似乎所有的人都在逼她再往上爬,无论是演技、做人还是形象。 只有岳烟,认真地凝视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已经很好了,别对自己那么苛刻。” 鹿青崖眸中一闪,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 “……真的吗?可是、可是我的手腕好粗,眼间距也有点宽,还想着明年去做个微调什么的……” 岳烟都有点着急了,奋力地想证明这一点: “别调!别信那群人攻击你的话,这些点长在他们身上才叫缺点,长在你身上叫特点好不好?” “我……” 鹿青崖说不出话来。 岳烟急了,无能狂怒的状态下先是将人按在角落里一阵乱亲,亲到鹿青崖发丝凌乱、双眼盈然的时候,才揉着她脑后柔软的青丝,唇吻贴在她的脸颊上,沉声念出一句: “以后每年我都给你过生日,但你可以只过生日,不用长大。” 这句话没头没尾,鹿青崖却听得懂。这是她在电影《生日快乐》里的台词。 察觉到鹿青崖心思的悸动,岳烟舐了舐发干的下唇,继续念道: “此生欢喜,皆付与你。” 这是鹿青崖在武侠片《烟雨客》里的台词。 她在里头演了个男主的备胎,一个心狠手辣的恶毒女配,可以说只有这么一句台词像句人话,没想到岳烟就记住了。 将她搂得更紧些,岳烟又轻声颂道: “只要我们互相拥抱着,天黑了又能怎样?” 这是她成名作《媚骨天成》里的名场面。 没想到岳烟会弄这么一出,鹿青崖忍不住轻轻一笑,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反手抱住了岳烟,说话的声音小小的,可能是想忍住哭意: “你没少看我的电影嘛。” 岳烟没正面回答,只是说道: “所以说,你的成绩已经很多了,别再这样否定自己,好吗?” 因为她不想说谎。她哪里看过这些电影,不过是写小说的时候,这些台词都是她写给鹿青崖的戏中戏罢了。 但她真的很希望鹿青崖认识到自己很好,也希望鹿青崖的节食要适当,别再饿着自己了。 毕竟在原小说里,鹿青崖最终死于抑郁症患者的绝望自尽,而长期的胃病折磨也是抑郁症的病因之一。 “所以,吃点东西吧,嗯?” 岳烟低声询问道。 鹿青崖看着她的眼睛,最终还是只喝了口面汤,毕竟要彻底改变饮食习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吃完了饭,鹿青崖在里面哄孩子、给团团上药,岳烟在厨房刷碗。刷完了碗,俩人一起陪团团玩了一会儿就上床睡觉。 岳烟在左,她在右,团团在中间,一边伸一只小脚丫。 枕边的两个家伙都睡着了,鹿青崖却仍在辗转反侧。她望着岳烟熟睡的侧颜,一个念头忽然闯入脑海: 要是就这么做一对烟火夫妻也不错。 接着又很快地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烟烟值得被更多人看见,她可是以后的大明星呀。 …… 岳烟醒来的时候,团团睡得翻跟头打把势,脚丫子压在自己胸脯上,脑袋还使劲往这边拱,整个孩子都不是一个“扭曲”就能概括得了的。 明明记得昨晚睡得挺挤的,不算大的床上挤了二点五个人,哪来这么大地方给这孩子折腾?岳烟疑惑着揉了揉眼睛,一眼就瞧见枕畔是空的。 -- 第111页 “姐姐……姐姐?” 惺忪的睡眼还没睁开,她就赖在床上喊鹿青崖。 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看来是鹿青崖听见屋里的家伙在闹觉了。 果然,房门一推,她就看见鹿青崖进到屋里来,一边走还一边打着电话: “嗯嗯,思邈你说,我还在听,”鹿青崖声音很轻,紧蹙的眉头却暴露了内心的不安,“什么?朴一升……让他进组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又晚了555……主要是这阵子白天忙,只能晚上回来码字,又不想在质和量上亏待大家,就一直码到这个时候了QAQ,反正就谢谢大家的包容555 第47章 偷拍 为了避免团团被那个名字脏了耳朵,岳烟把她的耳朵一捂,差点把睡梦中的孩子拍懵了,然后才问鹿青崖: “是那个狗比东西吗?” “就是他……”鹿青崖攥着手机的手上微微凸起青筋,“我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 其实何思邈说得很清楚,这次拍摄的场地是在大学里,朴一升就是这所大学的校友,也算是校友中比较有名气的了。 而且,朴一升的公司意图也很明确,公司给节目组钱,节目组帮朴一升洗白一下。 也不能叫洗白吧,本来是白的给洗干净才叫洗白。他这样的,只能叫漂白。 所以其实,鹿青崖不是不知道他来干什么,而是不知道他有什么可来漂白的。 岳烟也一个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垮起个小狐狸批脸嘟嘟囔囔: “这家伙怎么还贼心不死啊?他叫嫖一生,那就是被白嫖一辈子的命,他倒还挺不认命的……” 话音未落,鹿青崖的眉眼忽然落入视野之中,疑惑地看着她: “烟烟,你刚才说他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我说,他叫嫖一生,就该被白嫖一辈子。” 岳烟正在过嘴瘾,碎碎叨叨地就说了出来。话落才反应过来,这是写小说的时候,她给朴一升起名的含义,现在说出来,不会暴露什么吧? 鹿青崖看上去倒没有多想,只是颇为好奇的惊讶道: “还真的是啊……烟烟,你说他父母当年找谁给他起的这个名字,朴一升,嫖一生,这不是明摆着骂他吗?也不知道起名的人是不是有点傻呀,多半是脑子不太好使……” 话音未落,就被岳烟捂住了嘴巴。 “唔?” 她诧异地望着岳烟,心说小家伙不是很讨厌那个男人吗,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被“傻”和“脑子不太好使”两个标签插得透心凉,岳烟捂着她的嘴,卑微地说道: “姐姐别骂了……” 话说回来,朴一升非要进组的话,哪怕是鹿青崖也拦不住,何况是岳烟这个小选手呢。 “管他呢,反正只要咱们两个在一起,他就是嫖两生、甚至嫖八辈子,都没什么的。” 岳烟枕在她膝头,一边摆弄着她的手指一边说道。 鹿青崖却若有所思,有些出神地不知望向何处,轻轻地“嗯”了一声。 等团团醒来以后,岳烟本来打算帮她穿衣服的,没想到这孩子自己穿得特别利索,甚至还有点着急。 “团团,你不用这么急的,咱们又不赶时间。” 岳烟忍不住说道,牙刷还咬在嘴里,说起话来直冒白色泡泡。 团团扣扣子的小手稍微一停,好像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在鹿青崖这里似的,穿衣服的动作慢了一点。 这孩子家教很严吗,不至于严到这个程度吧?岳烟在心中暗暗生疑。 昨晚已经和秋姨约好了,在片场见面,直接把小团团给领回去。到了拍摄场地,见那座本就极具历史感的图书馆又被加了些装饰,比民国建筑还民国建筑,看着就让人联想起那段浑浊的岁月。 领着小团团下了车,鹿青崖还没抬头,就见团团往自己腿后一躲,小脸儿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委屈,皱巴巴地缩成一团。 “鹿老师,好久不见。” 这个声音……鹿青崖不由得蹙了蹙眉,抬头一看,果然看见朴一升微笑着和她打招呼。身为近几年流量还不错的小生,朴一升此行尚算节俭,只带了一位助理过来,估计是特意放低姿态,让节目组配合着漂白的。 毕竟就目前社会对出轨的态度来看,男方总比女方更容易得到群众的包容。 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面对这个上辈子让自己身败名裂的人,鹿青崖第一个念头是用目光去找岳烟。 然而朴一升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上前一步笑道: “没想到鹿老师也在这个组里,真是太巧了。以往那些事情,还请鹿老师别放在心上,不要耽误了节目的拍摄进度。”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以往出轨的那件事情,鹿青崖你可一定给我记住了,不然让我在这个节目里抖搂出来,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鹿青崖只是淡然一笑,毕竟她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上一次,她被朴一升那些甜言蜜语哄得团团转,甚至有时明知道他是在骗自己也无法反抗,整个就是一只人傻钱多还坏心眼的羔羊,就差高喊着让朴一升来宰了。 可是这次她不同了。等把团团好好地送回去,再回来处理圈子里这些脏烂事儿。 低头一看,这孩子仍在自己身后躲着,怯怯地咬着拇指,小声唤了句: -- 第112页 “青崖阿姨……” “怎么了小团团?” 她忍不住问道。 团团还没有回答,跟在朴一升身后的那个小助理竟弯下腰来招呼她: “团团,你怎么在鹿老师这里?快到爸爸这儿来,别给鹿老师添麻烦!” 鹿青崖顿时多看了这小助理一眼。 印象中,这个助理跟了朴一升挺长时间,应该是叫佟暮来着。佟暮看起来也是三十来岁,人长得瘦瘦白白,看起来挺斯文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薄片眼镜。 团团的生父是一位刑警,在团团很小的时候就因公殉职了,怎么凭空又多出这么个爸爸来?转念又想起秋姨昨晚在电话里说的,团团的妈又找了个男朋友…… 蹲下身去去将团团抱在怀里,她轻声问小团团: “这是你爸爸?” 团团把脸缩在她怀里,一听她问,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瞥了眼佟暮又赶紧点了点头。 见团团的反应反常,又想到这孩子身上的伤痕,不由得将团团抱得更紧了些,礼貌地向佟暮说道: “抱歉,如果可以的话,请您联系一下这孩子的母亲,让她妈妈来和我说吧。” 佟暮一时间有些尴尬,正要解释些什么,却听见那边一阵嘈杂,接着秋姨就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挽着岳烟。 岳烟脸上的表情很好形容,一个“生不如死”就能概括。 “诶呀小岳呀,阿姨可好久没看见你了,怎么好像瘦了呢?是不是小鹿丫头欺负你啊?” 秋姨挽着她的手臂嘘寒问暖,却在看见佟暮的瞬间脸色一冷。 不知道的还以为,岳烟才是秋姨的女婿呢。 看见了秋姨,团团终于亲亲热热地喊了声“姥姥”,放开鹿青崖跑过去。 可能是因为秋姨的神色,现场的氛围一时有点僵滞,最后还是佟暮先绷不住了,陪着笑脸唤了声: “妈……” “可别叫我妈,我家闺女可高攀不上你,”秋姨冷哼一声,说起话来还有点阴阳怪气的,“走,团团,跟姥姥回家。” 说罢,只跟鹿青崖点头示意了一下,拉起团团就走了,临走时还不忘拍拍岳烟: “好孩子,回头上家里坐坐,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想起自己把初吻送到秋姨脸上的情景,岳烟就尴尬得笑不出来。嘴里说着一定去,心中却想着好吃的就不必了,阿姨您别把我吃了就行。 回过头来,她一眼就瞧见朴一升站在鹿青崖身边,似乎还试探着想说什么。 这一下可勾起了她心里的火,双眸敏锐地捕捉到鹿青崖眼神中的抗拒,立刻一步冲上去,抓住鹿青崖的手腕说道: “鹿老师,何导找您半天了,快跟我过去吧。” 说着,故意不去看朴一升,直接把他当成空气。 朴一升却好像没看见她的态度似的,仍笑眯眯地和她搭讪,毫不尴尬: “烟烟,你可真够狠心的。这么长时间,也不说主动联系我一下,我真的好想你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满脸真诚,一边出轨一边立牌坊。 要不是鹿青崖做的早饭很香,岳烟舍不得,否则她可能真的要被恶心得吐出来了。 我以后写小说再也不写这种人了好吧?真是难为鹿青崖和原主了,怎么和他共处这么久都? 岳烟越来越觉得自己亏欠了鹿青崖好多。 本来不想理他的,没想到他继续说道: “烟烟,我知道我们以前有些误会,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不为别的,就为鹿老师这么个好人,不要被咱俩的感情纠葛带累坏了名誉,对不对?” 他以为听过这段话,岳烟肯定会心软下来,并且对鹿青崖表示歉意的。 毕竟他自认自己可太了解岳烟了,这个蠢女人就是个恋爱脑,对男朋友的话深信不疑。 没想到,话音未落,岳烟的眼刀就先砍了过来: “朴老师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什么叫误会,什么又叫感情纠葛?咱俩有感情吗?” “就是嘛岳烟,这样才乖……啊?” 朴一升本来正按照自己的节奏套路,没想到猝然被怼了个跟头,噎得脸都红了。 一度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岳烟脸上的那种不屑,只会印证他刚才听见的东西。 这还不算,岳烟继续用言语扇他大嘴巴子: “朴老师,麻烦你认清自己的位置。你呢,是个快三十岁还没从小鲜肉转型出来的流量明星,并且身陷丑闻无法自拔——” 说到这里又顿了顿,潇洒地将长发扬到身后: “可是我呢,一个大众同情的受害者,演技和创作能力俱佳的实力小花,事业蒸蒸日上。” 然后,在朴一升心口一指: “姐是女王,你是小丑。天壤之别,哪来的感情?” 说完就和鹿青崖一起找何思邈去,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真女人也不回头看狗屎。 岳烟没有说谎,何思邈是真的找鹿青崖有事。 第三期的正式拍摄就要开始了,需要用到图书馆作为场地。这个图书馆宝贵得很,学校同意节目组来拍摄,但也提出了条件。 条件就是,让戏剧成就最高的鹿青崖面向学校里的学生,在图书馆里做一场讲座。 上次岳烟去拍写真,鹿青崖随节目组来的时候,何思邈就说过这件事了。 -- 第113页 这对鹿青崖不是难事,她已经把从前的讲义整理了一下,再根据这次节目中涉及到的一些经典剧目写了一篇新讲稿。 到休息室的时候,顾圆圆就把打印出来的纸质稿给她送了过来,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件旗袍。 藏青色的缎子,绣着青白细密的花纹,像是把江面上云的倒影穿在了身上,复古又优雅,和图书馆建筑的气质很像。 衣服好看,人更好看。岳烟和顾圆圆睁着星星眼,鼓掌欢迎鹿青崖换衣服。 然而在更衣室外等了一会儿,等来的不是旗袍美人,而是…… “烟烟,我好像把衣服撑坏了……” “啊?你那么瘦,怎么也会撑坏衣服啊?” 岳烟十分不解。说实话,但凡是见过鹿青崖身材的,都会自动把这句话过滤成玩笑。 鹿青崖的语气却认真到有些焦急: “真的真的,后面这里裂开了一道大口子!” 顾圆圆是助理,本就是负责这些事情的,因此也焦急起来: “不会吧?我记得我特意把鹿姐你三围的精准数据给妆造了,怎么会这样?” 鹿青崖紧咬着唇出来。岳烟和顾圆圆一看,果然旗袍的肩窄了一些。背后有一道缝合线,就是沿着这道线,裂开了一条口子。 离讲座开始还有半个小时,鹿青崖马上就要去候场了。就算有相同风格的衣服,也都放在了酒店里,哪有时间再去换? 岳烟皱着眉思忖片刻,忽然脱下自己的外衣,替她披在肩上,将裂口遮住了大部分,几乎看不见。 这件外衣只是个短款的外搭,用纯白色的麻布缝制,简简单单,没有多余的点缀,和旗袍一起穿倒还挺搭配的。 “这……可以吗,烟烟?” 鹿青崖有点不太好意思,毕竟岳烟里面只穿了件吊带背心,没了外衣,整个肩头都露在外面。 何导派人来催了几次,岳烟将她往报告厅推,笑着说道: “我再找件外套就得了,你快去吧。” 等亲眼看着鹿青崖站到了讲台上,并且在全场欢迎的掌声中鞠过躬之后,岳烟才从角落中走开。 讲座正式开始了,座位里仍有人举着手机在拍照。最后一排的一个人特意将镜头拉到最近,一寸一寸地拍着鹿青崖的身体。 终于被他拍到了一点东西。 外衣的衣襟处,绣着“YY”两个字母简写。 偷拍的人立刻收起手机,将照片私发给营销号的私信: 【拍到了,管她是谁的简写呢,就说是岳烟的,反正有文章可做不就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得早了一点,嘻嘻。顺便在这里给大家推一篇很好看的文文,也是娱乐圈的,感兴趣的可以去康康哇~ 第48章 演出事故 找了个灯架后面的黑暗角落,岳烟悄悄地坐下,看着台上的鹿青崖在做讲座。洁白的灯光顺着鹿青崖发丝倾落,让岳烟想起新娘子的白色头纱。 本来以为自己不会被人发现,在这里偷偷感慨鹿青崖的颜值就行了,没想到居然还是有人找到了这里。 岳烟一回头,就瞧见一位看上去很温柔的女人朝自己这边走过来。这女人看起来比鹿青崖年长几岁,一头柔软的齐肩发垂落,撩起一边别在耳后,露出的侧颜线条不算是棱角分明的那种。 很有亲和力。岳烟第一眼感觉,她是位老师,还是教小班的那种。 果然,她朝岳烟微微欠了欠身,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的: “您好,我是凛大附小的班主任,我姓叶。我可以叫您岳老师吧?第一次和您这个圈子打交道,不是很懂。” 岳烟赶紧站起身来,握住她伸过来的手: “没事没事,您才是真正的老师,叫我烟烟或者小岳都好。” 叶老师整个人都柔柔弱弱的,手上却有坚硬的茧子。这种位置的茧子,岳烟在鹿青崖的手上也摸到过,是经常写字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茧子。 因为有鹿青崖在这里,报告厅里入内的人都是有记录的,萧衡和顾圆圆也在门口盯着。既然能进来,那就肯定是节目组允许的。 既如此,岳烟也没抱有太大的警惕心,直接将人引到后廊上,开口问道: “叶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是这样的,”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和明星说话,叶老师颇有点紧张,捋了捋碎发说道,“附小最近有活动,想要领学生们排练话剧。可在这方面我也不是很懂行,能不能请您去帮忙指导一下?” 她平时不追星,但对娱乐圈里的事情也略有耳闻。 听说明星每天的日程都很满,而且露面的场合也要精挑细选,生怕在细微之处崩了人设。她本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但是跟门口的一位萧先生说了,萧先生还真的给她指路找人,因此就又升起了一丝念想。 看着岳烟的神色,她正想开口说如果很为难的话就算了,没想到岳烟一开口,并没有将她的希望全部打灭: “我这边没什么问题,反正这个节目快到尾声了,拍摄间隙我也可以去帮忙。只是我头一次带小孩,也是头一次教别人演戏,就怕效果不好。” 叶老师赶紧说道: “没关系的,只要您能去就好了!而且我们班上有好几个孩子都看过您的戏,都特别喜欢您,管您叫漂亮姐姐呢,我今天一见您果然比电视上还漂亮……不是,我随口一说的,没有点评您外貌的意思……” -- 第114页 因为非常希望岳烟能去,生怕自己笨嘴拙舌的交际才能打破了孩子们的幻想,她越说越觉得紧张。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懊恼起来,人家说能力不行,可能就是委婉的拒绝呢?自己还这么咄咄逼人的。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这副局促到舌头打结的样子反而把岳烟逗笑了。 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岳烟笑着问道: “您对这些小孩子真的很上心啊,还特意来找他们喜欢的演员?” 以为岳烟是误会自己蹭她的名气,就为了到时候说出去好听,她忙解释道: “是这样的,我们班上有一个新入学的小朋友。我做过几次家访,发现她的家庭生活好像不是很幸福,而且这孩子平时也挺自卑的……她还那么小,以后的路还长,总得让她学着开朗起来。我看见她在笔盒里贴您的海报剪纸,所以才想来问问您的。” 是这样啊……岳烟微微动容,思忖片刻,还是说道: “既然你们不嫌弃我,那我一定去。刚才门口给您指路的那个姓萧的男人,是我的助理,您和他沟通一下,您回头把排练的时间表发到他邮箱里。” 岳烟深知自己也不是什么天之骄子,要是没有这次穿书的经历,自己也是个在泥泞中挣扎、偶尔仰望艺术星空的普通人。 因此听了叶老师的情况,岳烟倒有点感慨。自己当初要是也碰上这么一位老师,说不定也不会那么讨厌上学读书了。 叶老师相当感激,赶紧朝岳烟鞠了个躬。岳烟觉得自己受不起,赶紧又回了个鞠躬,俩人在灯架后面你来我往地鞠了好几个,连讲台上的鹿青崖都看见了这俩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鹿青崖翻PPT的手稍微停滞,心说岳烟跟谁在后面夫妻对拜呢?一个激动,就在分析样本时添了一句: “比如说当我想要刻画一个人是傻子的时候,我也许会在剧本里设计,让她在听讲座的时候和别人夫妻对拜……” 满座的学生表示迷惑,岳烟表示震惊且求生欲爆棚。 为了防止再打扰到鹿青崖的讲座,叶老师正打算从后门悄悄出去,却在临走时脚步一滞。 “那几个人……看着不像是学校里的。” 叶老师轻声对岳烟提醒道。顺着她的目光,岳烟看见观众席一角好像多了几个人,没有了位置,他们就自带小马扎在那儿坐着,手里也没带笔记本什么的。 可是有节目组的人在门口把关,估计也不会放进来乱七八糟的人的吧?岳烟心下稍疑,就在这个时候,鹿青崖的讲座差不多结束,正站在台子上问底下的人: “各位同学还有什么问题吗?不要紧张,现在就可以问我了。” 习惯了在公众面前摆清冷人设,她已经放轻了语气,但抬起眼镜的动作还是让人想起,当年晚自习在后窗窥视的班主任脸。 幸好有明星光环在,学生们还是很激动的,有几个学生正跃跃欲试地要起身提问,却忽然被一个马扎上的后来者抢了先。 更没想到的是,这人开口问出来的问题是: “鹿老师,请问你和岳烟的关系怎么样?” 鹿青崖先是下意识地一慌,接着很快冷静下来,不卑不亢地笑着回答道: “这个问题似乎和刚才的讲座内容并没有关系。” “你没有直接回答,你是在逃避这个问题吗?”这人不依不饶,甚至还往台上走近了几步,“鹿老师,你的衣服上为什么绣着岳烟的简写,你们两个之间私交很好吗?” 这话一出,全场的人都往鹿青崖的衣服上看。不知道是谁低声说了句“衣服上绣了YY两个字母”,然后几乎所有人都开始交头接耳,就当着鹿青崖的面越传越离谱: “她们是不是一起换过衣服,所以穿错了?” “有什么机会一起换衣服啊?难道一起洗过澡吗?” “洗过澡还算轻的,万一是一起……” “啊?别是同性恋吧,好恶心啊?” …… 议论声像是柴草下的一点火星,逐渐烧成了一把焚天的火,压都压不住。 对自己的谩骂,从鹿青崖踏入影坛的那天就没有停止过。但是被人当着面这样疯狂议论,这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她向后退了半步,发现自己无路可退。那几个后进来的人几乎算是围追堵截,还在接连地问着那些问题: “你怎么看同性恋?” “听说同性恋得传染病的概率很高,你不觉得脏吗?” “如果女人都和女人在一起,而不是和男人生孩子,那人类还怎么繁衍?同性恋的女人也太自私了吧?”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大学生,对于这几个带节奏的人的话不赞同,当场就和这帮人吵了起来,场面一时乱作一团,攒动的人群很快就湮灭了鹿青崖的身影。 只要还能看见鹿青崖,岳烟就觉得自己还能镇定下来面对现在的场面,哪怕只是看着鹿青崖被吓得苍白的面孔,她也能勇敢地劝自己想出办法来。 然而此刻,鹿青崖被暴躁的人们遮挡得严严实实,甚至连一丝声音也透不过来。 岳烟脑海中的理智轰然决堤,疯了似的往人群中鹿青崖的方向挤过去。毫无秩序的混乱却让她身上添了好几处撞伤,并且让她离鹿青崖越来越远。 头上不知被谁挥舞的手臂打了一下,砸得头晕眼花,踉跄一下险些摔在地上。她强自支撑住,仍是往鹿青崖那边挤,又被马扎在后心狠狠一砸,砸得咽喉中一阵腥甜。 -- 第115页 怎么还没有人来维持秩序?外面不是有助理和保安吗?岳烟急得直跺脚,只恨自己没早点从叶老师的提醒中听出危机的意味。 此时此刻,她把口罩和眼镜从脸上扯下来,疯狂拍打着栏杆拼命喊道: “我就是岳烟,你们有什么问题冲我来!” 可是人群已经不关心她的声音了,孤身一人的叫嚷很快淹没在滔天的嘈杂之中。 她还想再尝试一下,从人群中挤过去,而且还留了后手,让叶老师从后门出去叫保安过来。 “叶老师,求您去……” 话说到一半,她的神情就僵硬在那里。 后门不知何时被人趁乱锁住了,而此时,一个面孔被口罩和帽檐遮住的人勒住了叶老师的脖子,命令岳烟道: “不许动!” 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阴谋! 岳烟心头蓦然一震,站在原地放弃了挪动的步子,藏在身后的手却偷偷拨通了打给萧衡的电话。 “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岳烟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什么实力派演员、什么新星花旦的名号全都他妈的是虚屁,关键时刻,连自己爱的人都救不了。 那人勒住叶老师的手臂又重了几分。见叶老师脸色不好,她不敢乱动,听见那人命令自己: “往后退,不许过来!” 一边说着,一边向她逼近。她只好后退几步,腰身抵住了冰冷的栏杆,正想说已经退不了了,却惊觉栏杆晃动了一下。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米高的栏杆已经松动着倒塌掉。整个身体彻底失重,从高台上摔了下去…… 这里不算太高,不到三米的距离,但足够让她的后脑在观众席的椅背上沉沉一撞,然后无声无息地湮灭在戾气的嘈杂之中。 …… 被人群堵在台子上的那一刻,鹿青崖承认自己慌了,慌得手脚冰凉,双唇抑制不住地发颤。 往日里做活动,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失序的意外事件,可是平时早就有保安冲上来维持秩序了,顾圆圆也会立刻过来将她带离。就连节目刚开播的那次,也有岳烟将她护在怀里。 可是这一次,就好像所有人都将她抛弃了,任由她被漩涡拖向不知何处的深渊。 耳边似乎听见了岳烟的声音,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着回应道: “烟烟?你在哪里,我看不见!” 但没人回答她。现场太过吵闹,甚至连她自己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快要被逼进死角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口有人举着麦克风喊道: “都在原地不许动!否则报警了!” 这声音全场都听见了,人群虽然仍然骚动,却比之前少了几分底气。话音刚落,马上有保安冲了进来,将台子上下的人隔开一段安全距离。 鹿青崖的手还在抖,低垂着眼眸,忽然看见一双掌心覆住了自己轻颤的指尖。 “抱歉,鹿老师,我来晚了。” 她呼吸一沉,抬眸望去,见朴一升双眼含笑地看着自己。 她听见人群中有个女生嚎了一句: “哇,英雄救美!”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炮灰掉这个狗登西。 第49章 苏醒 说来奇怪,后脑撞在座椅上的那一刻,岳烟并没觉得有多疼,反而只是恍惚了一下,就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居然看见自己坐在鹿青崖家的地毯上,怀中抱着小团团,面前还摆着小团团的玩具。 “姨父姨父,来和我一起拼嘛!” 团团嘟着肉乎乎的小嘴巴,拽着她的衣袖撒娇道。 她在团团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握着团团的小手去拿地上的拼图,口中哄道: “好好好,姨父帮你拼。” 拈起一块积木,才发现这拼图哪里是给小孩玩的,这细碎程度分明就是地狱难度。有四分之一已经拼出来了,拼成完整的左上角,隐约能看出来,图案应该是张美人的面孔。 好不容易又拼出另一个角,看着拼图,岳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拼图的图案,是鹿青崖的脸。 望着熟悉的眉目,她险些哭出声音来。等一点湿凉落在团团的肩上,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难过。 姐姐,是我没保护好你,姐姐…… 小团团的声音却打断了她的思绪: “姨父,你这里拼错啦!” 小手奋力地拍了拍她的膝头,将她刚刚放上去的一块拼图拆下来,与另一块调换了位置。这样一换,连瞎子都能看出来团团拼的是错的,可是这孩子仍然坚持说道: “这才是对的,就是这样拼的!” 岳烟不是那种和小孩子较真的人,要是换了别的图案,肯定就任由着团团拼了,她开心就好。但这是鹿青崖,岳烟不想有一丝一毫的错处。 因此,岳烟努力哄着团团,想让她把正确的拼回来: “乖团团,你这样拼出来的就不是你青崖阿姨了哦。” “怎么不是呀,青崖阿姨就是这样的!”团团有点委屈地鼓起小脸儿,“明明就是这样的,姨父才拼错了呢,连自己媳妇的脸都能拼错,呜……” 这个罪名太大了,岳烟可担待不起。只是她实在是想不通,团团为什么会觉得这样才是对的。 那块拼图放在那里,她怎么看怎么别扭。 -- 第116页 努力调动回忆,虽然头痛得很,却还是依稀能想起讲座上的混乱,以及掉下高台时的感觉…… 她霍然醒悟过来,固执地将错位的拼图摆正,哪怕团团哭闹也不管。 对不起了呀小团团,让你在我梦里哭得这么难受,等姨父醒了,一定给你买好吃的。望着在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团团,她颇为愧疚地想道。 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拼图一块接着一块,团团没拼的地方,她亲手拼上;团团拼错了的地方,她不厌其烦地一块块修正过来。 最后一块拼图归位的刹那,她看见鹿青崖在对自己笑。 “姐姐!” 她心痛地唤了一声,接着整个人又是一片混沌。竭力穿过这片混沌,一线光明撕裂灰暗而来…… 病房外,抢救的红色灯牌还血淋淋地亮着,腥红的光洒了鹿青崖满肩。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整个人都在打着寒战,低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倒是送她过来的朴一升相当镇静,不仅抚慰着她的情绪,还能腾出手来处理刚才的事故。在警察来的时候,井井有条地讲明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当然,和警察打交道很容易,不容易打交道的是那些娱乐记者。就像是岳烟的血引来的苍蝇,这帮人嗅着八卦的味道结群而至,在医院里也嗡嗡作响。 鹿青崖整个人都憔悴起来,像是一块濒临碎裂的玻璃,脆弱又纯净。披着顾圆圆临时取来的毛呢大衣,她还是克制不住地发颤,在长椅上缩成一团。 见她这个状态,顾圆圆只好应付那群记者道: “抱歉,鹿老师现在不便回答问题,各位请回吧。” 恰好此时,刚与医生谈过的萧衡从病房里面出来。 鹿青崖赶紧抬起低垂的眉眼,用目光去询问他,得到的却只是萧衡的沉沉一叹。 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悉簌地响了一声,撕裂开来。 岳烟脱给她的外衣,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被她死死抱在怀里。布料很柔软,却比不上岳烟双手的万分之一。 用衣服埋住面孔,她躲在八卦镜头难以拍到的死角里,竭力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悲伤,却还是被颤抖的肩头出卖了内心。 记者们很快就闻着味道,把萧衡团团围住。 讲座上那几个后来进去的闲杂人员,就是不知道谁放进去的小报记者。事情就因为这帮人而起,萧衡即使再有职业素养,此时此刻,也很难对这些记者笑脸相迎。 在他冷着脸说出一句“无可奉告”的时候,就听人群之外传来一个礼貌微笑着的声音: “萧衡先生正在操心岳烟的治疗,各位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来问我吧。” 声音的源头就是朴一升。 记者们立刻追过去,恨不得将话筒怼到他脸上: “警方怎么说,岳烟是被人故意退下去的吗?” “你和岳烟目前是什么关系,鹿青崖到底是不是你们之间的插足者?” “岳烟为什么会在讲座上?鹿青崖身上的衣服到底是不是岳烟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各位对我和烟烟的感情很好奇,”朴一升笑得非常温润,公关形象简直完美,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既然如此,正好我也就这次机会,做一个澄清吧。” 这话一出,鹿青崖和萧衡都不由自主地凝神静听。 清了清嗓子,朴一升开始讲述道: “网传的鹿老师插足事件完全是个误会——” 这句话听起来还像是人话,接下来的转折却让人猝不及防: “其实,我早就和烟烟分手了,然后才和鹿老师认识,并且确定恋爱关系的。” 在一片惊呼声和相机的拍照声里,朴一升把自己都快感动了,擦了擦并不湿润的眼角: “虽然是我的前任,但烟烟真的是个非常好的姑娘。我也没想到,她因为嫉妒鹿老师,故意买通小报来做鹿老师的文章,肯定是有人挑唆的……操!” 话音未落,他的鼻子上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当场就流了血。 助理佟暮忙过来想要拉开他,萧衡却早就拽住了他的领口,紧接着又给了一拳,才被迫松开了手。 “你就仗着造谣不折寿,要不然你早就夭折了你!”萧衡忍不住骂道,很快又阴阳怪气起来,“我还以为,朴老师这么绅士的人是不会骂脏话的,没想到也有原形毕露的时候啊,嗯?” 大概是助理随正主,岳烟的那点嘴上功夫他一点都没糟蹋,损起朴一升来都不带卡壳的。 自家艺人的秉性他再了解不过了,当着他的面给岳烟泼污水,他的男人血性全然沸腾起来,根本忍不了。 听见身后的相机还腆着脸咔嚓作响,他猛然将最近的相机劈手夺过来,没好气地叫道: “拍什么拍,有什么好拍的?” 记者们怔了一下,那个被抢了相机的记者正要就势撒泼,却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抢了白: “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走吧。” 穿过混乱的人群,有人看见长椅上的鹿青崖款款站起身来,纤挺的身姿如同浊尘中站起的一只仙鹤。 无数话筒和镜头潮水似的往她这边涌。她一个眼神过去,迎面而来的喧嚷就被萧衡生生隔开。 见自己的相机还在萧衡那里,那个记者趁机尖声高叫起来: -- 第117页 “你们明非仗着自己家大业大,就可以欺负记者,抢我们的东西吗?” 明明只有他最过分,将镜头怼到脸上去拍才被萧衡抢了相机,却非要在“我”后面加个“们”字,似乎萧衡是对整个记者群体有什么偏见似的。 小鹿的嗅觉那么敏感,自然能捕捉到这层话外之意。 “鹿姐你别去和他们正面交涉,我去就行了。” 顾圆圆揽着她劝道。鹿青崖只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淡然一笑,还是朝人群走去,在激烈的闪光灯下站定。 当着众人的面,鹿青崖亮出副总裁的身份,对萧衡说话的语气官方到有些冷淡: “萧衡,把相机还给这位先生。” “鹿……鹿老师!” 萧衡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冷冰冰的女人,平时和岳烟在一起时她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这种时候如果不给这些记者一点颜色,任由他们编排岳烟,岳烟以后的名声可怎么办? 鹿青崖的眸中像是结了一层冰,虽然冻着一痕笑意,却看不透寒冰之下的暗潮涌动。她转过脸去,向那个记者笑道: “先生,因为我不希望这里的情况被公开,所以萧衡抢了你的相机,这是我们明非的不对,我向你道歉。但是——” 笑容还是那个笑容,口中的话语却锋芒一转: “但是翻看你相机里的内容,这就是他的个人行为了,请勿上升明非全体。” 话音未落,萧衡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飞速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果然翻到了不少通过不合法的手段拍摄到的隐私照。鹿青崖和岳烟的没有,全是这记者以前拍的其他明星。 那记者一下子脸色刷白,眼看着自己那些龌龊被翻出来却无法阻止,转而开始煽动人群: “难道明星就可以随便翻记者的相机吗?咱们都是当记者的,他们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像是石头砸入水面,立刻就掀起一阵浪花。人声鼎沸的人群疯了似的往前涌,那架势像是要生吞了鹿青崖。 这一次,鹿青崖没有后退。她知道此时此刻,岳烟需要一个人来支撑局面。 这个人除了自己,再没有别人。 她一言不发,冷眼看着这帮人闹事。不出她所料,这些人就是嚷嚷的能耐,谁也不敢真的上来和她面对面。 “来啊,刚才不是还像想吃了我似的,各位先生怎么不敢上前来了?”她偏头微笑着,将碎发捋到耳后去,优雅而从容,“我倒要看看,我要是在这里出了事,你们谁担待得起。” 答案就是谁也担待不起。 别说她粉丝带动的压倒性的社会舆论了,光是经济赔偿就担待不起。像鹿青崖这种不世出的美人,有传闻说她连头发都上了保险,现在一看,这个传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帮人本来就是乌合之众,现在更成了一堆无头苍蝇。 鹿青崖和善地微笑着,继续柔声说道: “这台相机,明非会移交给警方的。还有哪位先生想体验明非的警局对接服务?没关系的,想要就提出来,我们明非的福利向来是雨露均沾。” 话音未落,苍蝇们已经忙不迭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见相机的主人也想趁机溜走,萧衡立刻冲上去将人按在长椅上,然后听见鹿青崖冷冷地命令道: “交给警方。” 人都走了,像是海潮退去就暴露了沙滩上哪些人没穿裤子,现在就只剩被打懵了的朴一升还坐在那儿,怔怔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鹿青崖温柔地递过去一张纸巾,示意他擦擦脸上的血,然后笑着关心道: “朴老师的伤怎么样,同意捐献了吗?” 什么就同意捐献,这女人从哪里学来的这副刻薄嘴脸?她怎么和我记忆中的样子不太一样了?朴一升不可置信,总以为鹿青崖还和原来一样,是个被自己甜言蜜语哄得团团转的蠢女人,因此调整一下表情,宠溺地说道: “青崖,你也别太难过了,烟烟也不是那么恶毒的人,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只是我看她现在这个状况,可能已经不太乐观了……” 劝完了鹿青崖,又回头对萧衡语重心长地劝道: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们还是抓紧准备吧,省得到时候仓促着下葬,委屈了烟……” “伤员的姐姐是哪位?” 正说着,一位护士姐姐匆忙跑出来,在走廊上喊道。几个人的目光赶紧转过去,鹿青崖忙起身回答道: “我就是。” “麻烦您赶紧跟我进来一下,”护士姐姐急忙解释道,“伤员的情况忽然就稳定了下来,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了。虽然还没苏醒,但是一直在喊您。” 怔怔地听着她的声音,鹿青崖只觉得自己是一个下沉的溺水者,所有声音都是隔水而来,带着沉浮的隔阂。心头的悸动突突直跳,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鹿老师,您快进去吧,外面的事有我呢。” 萧衡说道。她这才回过神来,刚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 她深情款款地走向朴一升,朴一升也举着带血的纸巾,痴痴地看着她。 然后被她笑着抽了个响亮的耳光。 “打脸疼吗,朴先生?” 鹿青崖问道,连懵逼的时间都不留给他,转身就随着护士进入病房。 堪堪踏入房门,就看见那个大梦初醒的小家伙软趴趴地卧在病床上,面孔和双唇都没有一丝血色。只有在看见她进来的时候,苍白的脸上才泛起一丝红润。 -- 第118页 “姐姐……” 见到鹿青崖的刹那,岳烟不自知地就咧嘴一笑,只是说起话来还有气无力的。 她还没怎么样,却见鹿青崖呜咽一声,冲过来抱住了自己。 姐姐的脑袋毛绒绒的,贴在心口上有一点痒。她疲惫地笑着安慰鹿青崖,说自己已经没事了。鹿青崖深埋着的脑袋点了点头,也说不出话来。 不过片刻,岳烟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襟被冰凉打湿了一大片。 作者有话要说:写梦境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悬疑了起来(暴言 第50章 谈话(上) “女士,伤员有伤势在身,您和伤员都不宜过于激动。” 护士姐姐好心地劝道。 鹿青崖却还是软在岳烟怀中,抽噎着根本爬不起身来。岳烟拿出并不娴熟的哄小孩的语气,轻抚着她的肩头连声安慰了许久,她才终于强撑着起身,却仍用指节掩着双唇,单薄的双肩还在微微打颤。 她的妆都哭花了,在白皙明澈的肌肤上淡淡地晕染出一片彩痕。晶莹的眼睫末梢凝着泪珠,像一枝摇摇欲坠的冰花。几绺乌黑的碎发被汗和泪水粘在额角,更显得人憔悴几分。 见她脆弱成这个样子,岳烟觉得自己真他妈的不是东西,居然让她伤心到这个程度。 岳烟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吹化了心尖上的人。 像是失而复得,又像是久别重逢,两人相对着凝视片刻,低垂着眉眼几乎同时说道: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对方的唇形差不多和自己完全贴合。鹿青崖忍不住扑哧一笑,揽着岳烟的颈,伏在她心口含着泪笑道: “刚醒过来就欺负我,抢我台词,也不让着我点。” 岳烟的目光在鹿青崖眉眼间流转,见她清白的眼底泛着血丝,眼下也是红肿的,不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哭了多久。 昏迷的时候倒也罢了,现在岳烟已经醒了过来,哪里还舍得再让她哭呢。 有心想逗她笑,岳烟用指尖缠着她柔顺的发梢,笑起来时有点坏坏的: “本来我都不想醒过来的,可是一想到欺负你还没欺负够呢,就赶紧醒了。” 她皱了皱眉,点着岳烟的鼻尖轻斥了一句: “幼稚。” 被医生命令必须老老实实地待在床上,岳烟不能随着她起来,只能恋恋不舍地勾着她的指尖,一双眸子像是被遗弃的小狗: “姐姐,叶老师怎么样了?她肯定吓坏了。” “她是受到了惊吓,不过那个劫匪并没有伤害她,”鹿青崖搭着床边坐下,轻声娓娓地解释道,“放心吧,警方调查过她的情况之后,就送她回家了,这几天也会有人保护她的。” 说着,又稍微顿了顿: “不过,那个人到底是谁,那几个故意挑事的背后有没有人唆使,还没调查清楚。” 那几个在讲座后引战的人都是学校里的临时工,虽然叶老师看着面生,但也是有学校的证件的,当然能进入报告厅。只是闻讯的时候,这些人都说那些问题是他们自己想问的,没有人指示他们闹事。 “唔……我知道了……” 岳烟不舍得松开她的手,用指甲在她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她向来拿淘气的小家伙没有办法,可岳烟现在一身没有能力反抗的病弱之态,当姐姐的又不能欺负这家伙,鹿青崖只好低垂着眼眸小声道: “别闹。” “姐姐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岳烟也小声说道。 鹿青崖没办法,只好俯下身去,耳朵与她柔软的唇贴得很近很近。 莹润的耳垂颤巍巍的,就在岳烟的唇边晃动,鹿青崖泪水间的茉莉花香也扑面而来。岳烟一时间有点痴痴的,很快意识到旁边还有好多医生和护士,就在鹿青崖耳边低声问道: “我怀疑和他有关。” 鹿青崖一开始没听懂,立刻又反应过来: “我也……只是没什么证据。” 岳烟也没有证据,只不过是把原小说的剧情回忆了一边,记得在这个阶段,没有什么反派来找原主的茬。 不过话说回来,因为原女主并没有加入明非影视,所以根本也没参加这么个综艺节目。 现在在这里硬想写想不出什么。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了,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有结果,大不了等伤养好了,再亲自去调查一番。 想着,岳烟紧绷的精神松弛了些,抱着鹿青崖的手缩在被窝里,忽然又想起了重要的事: “现在几点了?节目那边几点开始拍摄?” 本来就差点让鹿青崖丧偶,要是再耽误了她的事业,岳烟觉得自己简直罪无可恕。 “那边下午才开始呢,上午我就在这儿陪你,”鹿青崖浅浅地笑起来,轻声说道,“萧衡忙着处理你的事,还是个男人,陪护又不方便。” 这倒也是。既然如此,岳烟就也大胆地享受着依赖她的感觉,没再说什么。 自从成名之后,鹿青崖一直都是众星捧月里的那轮明月,到哪都是一群人帮她安排生活起居,哪有她照顾别人的份儿? 因此说是陪护,岳烟也不舍得让她干什么。她说要去打点温水来,或是给岳烟削个苹果,都被岳烟撒娇似的制止了: “姐姐,你就在这儿陪着我就好。” -- 第119页 反而是鹿青崖有点不好意思: “哪有我这么照顾病号的呀?陪护的比病人还金贵。” 她的脸一红,花瓣似的脸就又好看几分,名为娇花实则人比花娇。 别人不知道,反正岳烟每次都被她这个样子勾起世俗的欲望。 有心想宽慰她,岳烟故意逞强地坐起身来: “我本来也没伤得多重嘛,你看,我现在已经……” “好了”两个字还没出口,就昏天黑地得一阵晕眩。 岳烟心说不好,混沌中也不知道扶住了什么,僵在那里静了好长时间,才算恢复了一点清明的意识。 等清醒过来,才看见自己趴在鹿青崖怀里。 鹿青崖吓坏了,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兮兮地抱着她。 “大夫都嘱咐了,伤员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护士姐姐忍不住责备道。检查了一下岳烟的状态,见没出什么问题,这才配合着鹿青崖,将岳烟缓缓地扶到枕榻上躺好。 要不是我去做那个讲座,烟烟现在也不用受这些罪了。想到这里,鹿青崖的心里就堵得慌。 心里一堵,就下意识地想吸烟。本能的拿烟动作已经把烟卷放到唇间了,摸打火机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是医院。 看见她打火的手一滞,岳烟知道她的烟瘾正不上不下的,于是戳了戳她的膝头: “姐姐,你去洗手间抽完再回来吧。” “没事没事,我不抽了。” 鹿青崖赶紧说道,一边将烟盒和打火机都收了起来,心说不如就趁此机会把烟戒了,反正岳烟老是吸二手烟也不好。 将打火机放进衣服口袋,她心头一动,低垂的双眸亮了一下。 岳烟还窝在被子里打瞌睡,然后就察觉到,一点染着体温的凉意塞进了手心。 “唔……这是?” 虽然不知道手里的打火机是什么意思,岳烟还是疑惑着攥紧了。 再抬眼去看鹿青崖时,见鹿青崖软嫩的唇上咬出一环青白,像是一弯月亮。 似乎是有什么千钧重的心思酝酿在口中,鹿青崖的唇瓣在轻轻颤抖。 良久,却将这样庄重的神情了然一放,故作轻松地笑道: “没事,这是我常用的打火机。以后就教给你保管吧,你好好监督姐姐,让我早点把烟戒了。” 岳烟心头一阵酥软,没立刻就说什么,端详着掌中的打火机。 打火机是纯黑色的,磨砂的壳子,样式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也不是什么名牌,边边角角甚至被磨损得有些破旧。 一看就是鹿青崖没成名的时候,就开始用的东西。说不定,这打火机比岳烟陪她的时间还长。 握着这个打火机,不知为什么,总能清晰地想象出一个初入城市的小姑娘因为找不到工作,在凌晨的街头放声大哭,然后逐渐学会了用香烟来排解眼泪。 现在,她把自己的过去交到了岳烟手上。 岳烟会心一笑,将打火机小心翼翼地收好,又开玩笑似的问道: “定情信物也给了,什么时候连人一起嫁过来?” 定情,这就是鹿青崖刚才没说出来,反而欲盖弥彰的词。 这次事件带来的重大的不安全感,直接催促着她想把重要的东西交给岳烟,好像这样就能将人拴住似的。 被岳烟一下子戳破了,她有些局促地轻啐一声: “谁跟你定情?就知道说便宜话欺负我。打火机还给我,不给你了。” “别别别,姐姐我错了,”岳烟忙笑着认错道,“姐姐别生气,你过来,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鹿青崖小小地哼了一声,嗫嚅道“谁要你道歉”,然后俯下身去,将耳朵凑到她唇边。 然而等来的并不是一句道歉,而是一个柔柔的吻,落在耳根近处的脸颊上。 滚烫的血一下子都涌到了脸上,尤其是岳烟吻过的地方。 她唬了一跳,惶恐地觉得自己理应直起身来,却私心作祟,不想离开岳烟吐息的吹拂。 “谢谢姐姐,打火机我会好好收着的。” 岳烟笑道,声音放得很低。世界上那么多人,但这句话只说给鹿青崖听。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鹿青崖舍不得离开她,就着这个动作将电话接起来,尽量小声地说话。 “鹿姐,拍摄计划提前了一点,你一个小时之内能到吗?” 顾圆圆有点为难地问道。她知道鹿青崖在陪护,但节目组赶进度,她也没办法。 本来想和岳烟吃过午饭再走的,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鹿青崖有点失落,迟疑着还没回答,岳烟倒先说道: “姐姐你去吧,我这里有护士呢。” “可是……护士还要照顾其他人呢,还是有人陪护的好,”鹿青崖本想说给她找个护工,转念又想起来,“你的父母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急坏了吧?” 这话一出,父母急不急不知道,反正岳烟表示: 我急了。 写原小说的时候,她一心要写女主打脸上位搞事业,连爱情线都很少,更别提亲情了。因为女主爸妈对剧情没什么作用,所以她…… 根本就没写! 人造孤儿竟是我自己! 可是但凡是个正常的人类,都是会有父母的。岳烟又不能直接跟她说,对不起姐姐我忘了给自己安排父母了。 -- 第120页 对着鹿青崖殷切的眼神,岳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 “啊……那啥,萧、萧衡已经帮我联、联系他们了,他们下午就来照、照顾我,真的真的……” 鹿青崖又惊异又羞赧,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你父母下午就要来?他们怎么过来,远不远,我找人去接他们吧?” 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手机的反光整理着头发,脸上泛着晶莹的红: “老人家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样的后辈?我晚上尽量早点出来,陪他们在这边逛逛……你行动不方便,我帮你迎接他们好吧?” “啊……这……我……” 岳烟觉得自己可能脸都快憋紫了,一个激动,脑内的血块作祟,整个人又差点晕过去,吓得鹿青崖不敢再说了。 稳了稳心神,岳烟尽量镇定下来,打算先把眼下应付过去再说: “没事没事,等他们到了我再联系你,你安心录节目,别总是操心我这边……” “那到时候一定给我打电话呀,发微信我怕看不到。最好早点告诉我,我好去准备准备。” 鹿青崖碎碎叨叨地交代了半天才走,倒好像不是她见岳烟的父母,而是她领着岳烟回家似的。 好不容易哄走了鹿青崖,岳烟瘫在床上欲哭无泪。 看得出来,鹿青崖对这件事是相当上心了,一下午派顾圆圆来了好几个电话。 岳烟表示心惊胆战,连鹿青崖叫的花胶鸡套餐都食之无味。 想了半天,还用另一个手机号注册了新微信,把新微信号打造成老年人专属画风,然后和自己伪装出了一段聊天记录。 最后一次是鹿青崖亲自来的电话,岳烟眼看着都快要晚上了,知道敷衍不过去,只好回答道: “我妈来微信说,他们火车晚点了,今天恐怕到不了。” 然后还煞有介事地把假记录截图发给鹿青崖,等待回复的时候,她心虚得手心直冒汗。 鹿青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遗憾: “那好吧……明天等他们两位到了,你一定得通知我!” “嗯嗯嗯一定一定……” 岳烟觉得自己好似一个敷衍小鱼的海王。 第二天一早,鹿青崖哭唧唧地来电话说节目组要加班,可能晚点才能过来。岳烟嘴上安慰着,心中却一阵狂喜。 然而没等她松一口气,上午十一点刚过,就在病房窗外看见了鹿青崖的车。 当精心打扮过的鹿青崖出现在眼前,岳烟觉得自己窒息了。 鹿青崖本来就美,一打扮就美得让人窒息。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 岳烟更窒息的是,鹿青崖期待而羞怯,像个小媳妇似的问道: “烟烟,叔叔阿姨到了吗?” “那个……呃,他们上午来了一趟,现在已经、已经走了……” 口中说着,双眼却不敢去直视鹿青崖。也不知道是怕被看破谎言,还是怕在鹿青崖眼底看见失落。 没想到的是,鹿青崖却只是怔了怔,随即就笑着说道: “好吧,听你的安排,我怎么着都好。” 没生气吧?岳烟偷眼乜着鹿青崖,见鹿青崖好好的,没什么不高兴的样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在这儿陪到下半场的拍摄开始,鹿青崖才离开。 为了给岳烟的父母留个好印象,她今天特意穿了件西装衬衫款式的上衣,袖口的口子和眼镜搭配,都是金丝的。 腰带将西裤别得板板正正,裤腿那里熨了好久,一点褶皱都没有。 出了医院,才发现原来下起了小雨。 一个不小心,浑身的心意就被泥泞沾污了,在裤脚留下一个脏兮兮的点。 上了车,顾圆圆坐在副驾驶上,问后视镜中鹿青崖的倒影: “其实离拍摄还有一会儿呢,鹿姐你不用这么急着走的……诶,鹿姐,你怎么了啊?” 她看见鹿青崖的金丝眼镜上蒙起一层雾气,接着,白皙的指尖将眼镜摘掉,轻轻掩住双眸。 顾圆圆不明白,也不敢问,只好默默开车。良久,才听见鹿青崖在后面微微哽咽: “烟烟是不是不想让我见她的父母呀?” …… 岳烟的身体状况不能再继续比赛,只好中途退赛了。 按照何思邈的意思,是给她安排一个“最佳表演奖”什么的,她想了一下,还是没要。 虽然没有机会参与决赛的角逐,但岳烟的微博粉丝数已经翻了好几倍,还有不少代言和剧本找上门来,萧衡每天筛选通告都要熬到深夜。 就连她的路人缘也改观了不少,影视评论区里的路人粉一抓一大把。 最重要的是,没有这次节目,她的生命就不会与鹿青崖交错得这样深。两条生命线交汇,在缠绵中系成一个同心结。 萧衡还是会跟她更新节目组的进度,听说最后获奖的是卓弄影,还听说,最后闭幕式的时候鹿青崖需要表演一段台词的念诵。 但是这条微信发来的时候,岳烟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看见。当时,她正在接受警方的谈话。 “岳小姐,要挟叶老师的劫匪已经抓到了,是附近的一个无业游民,有精神病史。按照他的说法,是把叶老师错认成借他钱不还的老赖了。” 警察向她解释道。 她有点意外,本来以为这人肯定和朴一升有关,没想到只是个发病的精神病人。 -- 第121页 岳烟试着问道: “先生,可以麻烦你们把那个人的信息给我看一下吗?我以后也好小心一些。” 这次来和她沟通的警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小哥哥跟上级请示了一下,将一些可以给她看的资料发了过来。 连声道过谢,将小哥哥送走之后,岳烟翻看着这男人的照片,总觉得有点眼熟。 …… 最后一期节目,在颁奖典礼之后,几位导师也有表演环节。鹿青崖拿到的台词,是一部民国题材电影的选段。 这意味着,她又得穿旗袍了。 一想到上次旗袍裂开之后,岳烟外衣引出来的风波,她就对旗袍存了些心理阴影。 说起来,她好久没去医院了。岳烟不想让自己见父母那件事压在心底,像是河蚌里的石子,一想起来就磨得难受。 她这段时间一直没提过岳烟,惹得顾青窈等人都不习惯了,但她自己执意如此,也没人非要凑上去逼问。 开始量尺寸做旗袍后,鹿青崖吸取上次的教训,直接告诉顾圆圆: “我这几天吃减肥餐就好,晚上不吃了,你陪我出去跑步去。” 看着她顶多一尺七的小腰儿,顾圆圆的眼珠子都快惊掉了: “姐你还减肥啊?” 鹿青崖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旗袍这种衣服本来就考验身材,上次肯定是我太胖了,才把衣服撑裂开的。” “不会的,肯定是衣服的问题!鹿姐你不能再瘦了!” 然而无论顾圆圆怎样抗议,鹿青崖都坚信是自己身材的缘故。 肯定是我还不够好,才穿不进旗袍,才……见不了岳烟的爸妈。 知道岳烟在养伤,这次减肥计划几乎是瞒着岳烟进行的。 鹿青崖在片场里一排练就是一天,早上五点就要爬起来。本来就吃不饱饭,却还要饿着肚子夜跑。尽管秋姨这几天会来帮忙照顾她的起居,却还是得折腾到半夜才回酒店休息。 第六天的时候,鹿青崖正在舞台边上等着排练,顺手就翻了翻最近的热搜。 没想到一开屏,就看见一条名为#鹿青崖暗害岳烟#的热搜热度飙升。 她有点懵了,点开一看,是个自称节目组内部工作人员的用户发了篇文章。 这文章相当详细地讲述了鹿青崖怎样策划动乱,又是怎样买通劫匪,把岳烟逼下高台,然后自己装作动乱的受害者,以无辜的弱者面目蒙骗大众。 文字那样生动,要不是鹿青崖就是当事人,她只怕也要相信了。 这个热搜……烟烟知道了吗?她表态过没有?怎么不来告诉我一声? 莫名的不安和紧张吞噬了她,加上接连几日的虚弱疲惫,她忽觉一阵疲软的晕眩涌了上来。 她听见有人在喊“鹿老师”,张开嘴吧却发不出回应。整个人一个踉跄,就昏倒过去,几乎失去了意识。 秋姨和顾圆圆赶紧上去扶住她,心里都明白,这就是饿得低血糖了。 秋姨比她亲妈还着急,抱着她连声问道: “小鹿丫头?你怎么样了,别吓唬阿姨,啊?” “秋姨……饿……” 鹿青崖没有气力地垂着脑袋,除了饿不会说别的。 “那能不饿吗?天天都不好好吃饭,减哪门子的肥呀?” 听她还能说话,秋姨勉强放心了些,有点责备地关切道。反正她轻飘飘的,秋姨自己就把她扶到了下面的椅子上。 正要去找葡萄糖水,却听她窝在椅子上,紧闭双眼,颦蹙着呢喃道: “烟烟……” 是在叫岳烟那孩子吧?秋姨琢磨着,寻思让顾圆圆给岳烟打电话,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顾圆圆不知道正在和谁通电话。 “圆圆,给岳烟打个电话吧,小鹿想她了。” 秋姨说道。 顾圆圆条件反射似的一下把电话挂断,反应了片刻,才恢复了神色: “已经打过了,岳老师说她忙,暂时来不了。” “就这么忙,小鹿都这样了,想见她一面都不行,真是大忙人……” 秋姨年纪大了,碎碎叨叨地念叨着,取葡萄糖水去了。 然而另一边,岳烟接到的却不是顾圆圆的电话,而是…… “朴一升,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 她冷笑着说道。 朴一升倒是很平静,从容地笑道: “烟烟,别这么见外嘛。我这里可是有鹿青崖的照片呢,你不想看看吗?” 他倒不知道岳烟和鹿青崖的关系,不过就是觉得,岳烟应该很关心鹿青崖的事。 岳烟的后槽牙都咬紧了,片刻,才尽量心平气和地和他对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朴一升仍是微笑着说道: “有时间的话,来和我谈谈吧?你自己来,我也只是自己去,保证不带外人。” 接着,语气逐渐阴鸷: “反正,看看现在的热搜,你也很想知道上次讲座是怎么回事吧?” 岳烟心头霍然一跳。她这几天没太关注网络,这时候打开一看,才看见各种言论满天飞,也看见了带节奏的人对鹿青崖的恶言恶语。 可恶!姐姐这几天没来看我,我还以为是她太忙了,没想到是……她怎么自己承受这些,也不告诉我一声? 没给岳烟说话的机会,朴一升已经恢复了那副绅士的口吻: -- 第122页 “烟烟,我等你。” 第51章 谈话(下) “烟烟,你可以不去的。本来就应该是他做贼心虚,咱们没必要被他牵着鼻子走啊?” 听了岳烟说的话,萧衡忍不住劝道。 一大早上,岳烟就将他叫到医院里来。还以为是可怜兮兮的小伤员嘴馋了,想让他帮忙买过来,没想到居然是有这么……可怕的事情要说。 萧衡觉得岳烟根本没必要和朴一升扯这些,有罪无罪的,自然有警察去调查。这个姓朴的故意说有什么鹿青崖的照片,还让岳烟一个人去,这不是明摆着下套吗? 然而岳烟倒是冷静得多,甚至将萧衡吓了一跳。 “我没有问你的意见,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养伤的这段时间让她削瘦了几分,原本肉乎乎的婴儿肥褪得差不多了,看起来更像一只会眯眼笑的狐狸,“我和他已经约好时间地点,今天下午就去赴约。” “岳烟我看你是……!” 我看你是有点彪!萧衡恨恨地说道,说到一半却打住了,看了看病房窗外。确认门已经锁好了,才折回到病床前,压低声音却咬牙切齿地问道: “朴一升的用心你不是不知道,要是你出了事怎么办?” 不安地踱了几步,轻咳一声调整好神色,他尽量平静下来后又说道: “岳烟小姐,我不是以明非拍给你的经纪人的身份在说话,我只是以你的朋友萧衡的身份告诉你,你是个很好的人,我不希望你出事。” 他严肃得像一块毫无纹饰的铁板,岳烟却偏偏上来了那股玩世不恭的劲儿。 那边萧衡急得直冒烟,她却不慌不忙地把玩着玻璃杯。笑着说话的时候,玻璃折射的朝阳就映在眼眸里: “萧衡,你很了解我吗?” “废话,”萧衡没好气地说道,“要不是我不需要陪床,一天当中,我比鹿青崖陪你的时间还长。” 被他的话戳了笑穴,岳烟笑得脑袋里的血块直晃悠。笑够了,才反问他道: “那你就应该知道,我这个人虽然善良美丽机灵大方冰雪聪明举世无双,但是在某些方面,我还是很坏的。” 在地板上来回踱步的皮鞋稍微停了一下,萧衡眉头霍然一跳,迟疑着问道: “你还有什么打算?” 岳烟肚子里的坏水在咕噜噜地荡漾。她趿拉着拖鞋,颠颠儿地来到萧衡身边,勾了勾指尖。萧衡眉头紧锁,还是弯下了腰。 踮起脚尖,岳烟凑在他耳边狗狗祟祟地小声说道: “你还想不想再打他一次了?” 萧衡表示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立刻眼睛一亮。岳烟赶紧趁热打铁,嘀嘀咕咕地和他说了一通。 …… 墨丘利酒店。 这是岳烟主动和朴一升约的地方,甚至连酒店的房间都是她亲自预约的,特意给酒店打电话报上了一串房门号码。 朴一升没懂她的怎么这样主动地送上门来,也就乐得让她安排了。前往酒店的路上,萧衡也问过她怎么就非那个房间不可,她没解释,只是笑得高深莫测。 在原小说中,她写过类似的情节。那是在朴一升和鹿青崖的所谓“奸情”被撞破之后,朴一升约谈原女主,定的就是这个房间。 当时,为了抓住原女主的把柄,朴一升事先踩点过这个房间的布局,在隐秘之处安装了录音设备。等原女主到来之后,朴一升话里话外处处给她下套,又把录下的音频一顿剪辑操作,最后传在网上,还给原女主带来了不小的风波。 所以岳烟才特意挑选这个房间。这里面的布局是她一字一句写出来的,哪里能藏录音笔、哪里能安摄像头,她全都一清二楚。 毕竟是她笔下的一个人物,朴一升这货什么性格她太清楚了,这次也肯定会偷偷录音的。只要房间的布局不变,他安插设备的地方肯定也是不变的。 岳烟并不想自己去做那个录音的人。杀人的最高境界是让人社会性死亡,她就是要以受害者的无辜嘴脸,把朴一升的这些下作手段都揭露出来。 可笑朴一升迎接她的时候,还绅士款款地扶她下车,自以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这波他觉得自己在第五层,实际却在地下层。 “萧衡,我和朴先生进去谈话,你就不用进来了。” 萧衡乜了眼朴一升势在必得的神色,默默地退了下去。 这是一套奢侈到能把狗眼亮瞎的那种总统套房,当然这还归功于岳烟作为一个穷人,对“豪华”两个字的极端理解。 尽管已经经历过几次这种事情的洗礼,但是当岳烟看见满屋子纯金的墙壁时,她还是傻住了。 我他妈下次再也不在小说里瞎吹了。岳烟强睁着被晃瞎的狗眼,优雅地随朴一升走进套房。 她前脚刚进来,还没转过身去,就听见门锁喀拉作响。 朴一升将门反锁得牢牢靠靠。 为了伪装出原女主的小白兔形象,岳烟故作软弱地微微后退,一双桃花眸子还煞有介事地含着眼泪。 果然,朴一升被她的表象所蒙蔽,一心以为她还是那个又笨又痴情的蠢女人,老情人的几句甜言蜜语就能把她哄得团团转。 见她一副有些害怕的样子,朴一升一个箭步冲上来,就势揽住她的腰: “烟烟别怕,我这么爱你,怎么会伤害……什么东西!” -- 第123页 碰到岳烟腰肢的刹那,他的手立刻就弹开了,像个刚杀的猪蹄子似的哇哇呲血。一根很短的缝衣针,几乎一小半都扎进了手里。 “诶呀,都怪那个萧衡!我说男人缝衣服不行,他非要干,结果粗心到把枕都落在裤腰里了……” 岳烟满脸无辜的样子,一边心中冷笑说姑奶奶的腰也是你能碰的?你一脱裤子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早就想到你会有这不要脸的动作,我都准备好了等着呢。 一边又像个软萌女友似的关切地贴上去,非常担心地举着他的手,眉头蹙得尖尖的: “你怎么样,我去帮你包扎吧?” 说罢兔子一样殷勤地就要去拿医疗箱。 朴一升疼得脸都快裂开了,一听她这么说,却急急地拉住了她,强颜欢笑道: “没事没事,小伤而已,不用医疗箱的……” 虽说墨丘利酒店配套设施相当齐备,连医疗箱里的物件都是顶配的,但是住在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一个个金躯玉体的,很少会牵扯到受伤这种事,因此医疗箱几乎不怎么有人动过。 就是因为这个,医疗箱后壁与墙形成的角落里,藏着朴一升的监听设备。他当然不可能放岳烟去拿箱子,否则自己的计划不就败露了? 所以,即使手上的血被脉搏泵得都能浇花了,他也满脸僵硬地笑道: “是小伤,真的,不打紧。” 这就叫做活该。岳烟心里憋笑,口中却还忧心地说道: “那好吧……一升,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还有你之前说有鹿青崖的照片,那又是怎么回事?” 朴一升尽量保持着严肃正经的形象,勉强算是把手上的血洗干净了,这才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几张照片亮给她: “烟烟你看,这是我以前和鹿青崖合作的时候,我的助理佟暮无意间拍到的。” 鹿青崖能有什么照片落在他手里?这点岳烟还真不知道。将照片接过来一看,不由得心头一跳。 这镜头的角度显然就是有心偷拍的,连头发丝儿都照得根根分明,所谓“无意间拍到”压根就是句没味儿的屁话。 这几张照片是连拍。照片里,鹿青崖挽着一个人在外面走,帽檐压得低低的,还戴了口罩。即使捂得这么严实,而且只拍到了侧颜,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笑得很开心。 被她挽着的那个人只拍到了背影,长发披肩,肯定是个女人。 而且是个非常漂亮的大美人。无论看没看到脸,岳烟都会这么说的。 道理很简单,因为这个背影就是她自己。 这是她和鹿青崖某次一起走去片场,两人不是没有警惕心,快到拍摄场地的时候就松手了。没想到还是被人盯上,隔着这么远就开始偷拍。 不过看朴一升这个状态……好像并不知道鹿青崖挽着的人是谁? 岳烟仍是那副淡定的样子,心说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就看看再动。 因此,她单纯懵懂地发出了疑问: “一升,这是什么意思呀?” “唉,傻丫头,”朴一升无限爱怜地说道,“你还怀疑我和鹿青崖有染,但是你看看,她分明就是个病态的女同性恋,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呢?” “病态的女同性恋”几个字冰碴似的扎进岳烟的耳朵里,谢邀,拳头已经硬了。 你等着吧,待会儿就让你看看“病态的女同性恋”的真面目。岳烟仍然温和地微笑着,并且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嗯,一升哥哥肯定是最爱我的啦!” 朴一升摸着她的脑袋,甜嘴甜舌地说道: “所以以后别再怀疑哥哥了,哥哥会伤心的,好么?” “好呢。” 岳烟在心中哕了千百遍,然后口中甜甜地应答道。继续伪装着这副恋爱中的乖乖女形象,她忍着恶心撒娇道: “那以后哥哥给我缝衣服吧,你看我那个助理,什么都干不好,连衣服都缝不好。” 朴一升哪里知道她憋着什么坏水,只当她又是那个被自己征服的小女朋友了,于是宠溺地笑着说道: “好啊,哥哥为烟烟做什么都可以。” 见他上当了,岳烟更加卖力的表演,念出了一句精心准备已久的台词: “我觉得明非的助理好像都不太会弄服装呢,上次讲座,顾圆圆把鹿青崖的衣服都弄坏了呢……” 为了夯实自己在她心中的伟岸形象,朴一升赶紧顺着她的话说道: “就是就是,那个顾圆圆笨手笨脚的,居然弄出那么长一道口子!还得是咱们烟烟聪明,把衣服借给鹿青崖,才好歹没出演出事故。” 说着说着,两人甜腻腻地靠在一起。岳烟比他想象中沦陷得更快,竟然忸忸怩怩地将唇吻凑了上来。 他也不客气,闭着眼睛,嘴巴迎了上去…… 然后,就被岳烟啐了满脸。 “你……!” 气急败坏的瞬间,朴一升破了防,方才那副绅士之态烟消云散,气得脸红筋胀,凶神恶煞的甚是骇人。 岳烟就抓住了这瞬间的破绽,退后冷笑一声: “当时你又不在场,怎么知道有‘那么长一道口子’,又是怎么知道我把衣服给了鹿青崖的?” 朴一升没想到被她抓住了话柄,仍在强自支撑,僵笑着解释道: -- 第124页 “烟烟,那个衣服上有你名字的缩写,网上有媒体这么说,所以我才知道那时你脱给她的。” “我脱给她的?”岳烟脸上的笑容越发和善,“那个外套就不能是我从酒店现取来的吗?要不是知道内情,你怎么能知道那是我当场脱给她的?” 这下,朴一升的脸直接僵硬了。 没给岳烟反应的时间,眼前的男人已经完全放弃了伪装,恶相毕露。什么绅士,什么公众人物,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被识破了阴谋、急于封口的卑鄙小人。 房门被锁死了,打开也需要一段时间。岳烟不算矮,但相比于朴一升这样的男人,力气上终究是占弱势。当恼羞成怒的朴一升扑过来,死死扣住她的手腕的时候,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但她压根就没想过反抗。 他急了他急了,她悠然地盘算着。当朴一升狠狠抓住了她,并把她扔到床上的时候,只听不知道是床还是她,竟然想起一个高亢刺耳的尖声。 那时岳烟塞在裤子里的尖叫鸡。她本来就翘臀,塞进来个这东西不过看起来更翘而已。 遭受到了挤压,尖叫鸡引吭高歌,直接唱响了朴一升的丧歌。 早上的时候,她伏在萧衡的耳边,小声嘱咐道: “到时候,你就到隔壁房间去。我们以尖叫鸡为号,一听见鸡叫,你就依计行事。” 这一声鸡叫让朴一升愣了几秒,就是这个空当,只听轰然一声,房间门被猛地撞开。 没等他看清闯进来的是谁,已经被一个虎拳给擂倒了。然后就听见萧衡这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地,怨妇似的冲向岳烟,抱着她就哭道: “烟烟,你怎么样了?幸好我来得早,否则,你就被他……” “等会儿等会儿,你来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呢!” 岳烟压低声音说道。 萧衡立刻暂停了表演,等她吃下口袋里提前带来的安眠药,这才恢复了继续播放: “否则,你就被他用安眠药迷|奸了!呜呜呜……” “谁他妈给她下安眠药了,你又是谁啊……” 朴一升暴躁地弹起来,嘴里的话还没骂完,就愣住了。 他愣住,不是因为看见那个曾经暴揍自己的萧衡又出现在眼前。 而是因为,客房门外。 堵着一大群举着长|枪短炮麦克风的记者。 作者有话要说:渣男完蛋了,喜大普奔。 第52章 偶遇 萧衡抱着岳烟一顿乱哭,不仅把朴一升和外面的媒体都哭懵了,岳烟要是醒着的话,估计也被他哭懵了: 好家伙,哭得好像我出殡似的。 岳烟是丰腴型的美人,可是被萧衡这个人高马大的家伙抱在怀里,就瘦小得像只小鸡崽子。 提溜着这只小鸡崽子,萧衡嚎啕大哭: “烟烟!你就是太相信这个男人了,你这么纯情的姑娘,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是他背叛了你的信任,是他对不起你!” 看了半天,朴一升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双眼死死盯着萧衡: “你别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害的她?明明是她不洁身自爱,想要勾引我!我是被她给害了!” 说罢,还故作绅士,回头向那些媒体喊道: “都别拍了,烟烟是女孩子,她也不希望自己这个样子被曝光的……” 话音未落,就听萧衡粗暴地抢白道: “放屁!就拍就拍,明明是你给她下药了!要是她想害你,怎么会给自己下药!” 一边说着,一边还摇晃着岳烟的身体,岳烟的脑袋都快被他摇掉了: “烟烟,你看你都被他害成什么样了!瞅瞅你这小脸儿,蜡黄蜡黄的!” 此时,吃了安眠药的岳烟正窝在他怀里,睡得脸上白里透红,一边打着呼噜,一边张着个大嘴直淌哈喇子。 但萧衡不管这些,反正把事情闹大就是了。 各路媒体,尤其是娱乐小报的记者们平时没事还得编出事儿来呢,哪里肯放过这次机会,围着现场就是一顿闪光灯。 朴一升的助理此时才冲进来,但是显然已经不济什么事了,两个人被现场的记者和摄影师们推推搡搡,连跑都跑不掉。 这帮媒体都是他事先叫来的,不过是联系几家稍微大一点的报社,神秘兮兮地说有重要新闻给他们写,没想到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的队伍居然这么壮阔。 看着他们的惨状,萧衡不禁感慨着烟烟真是太坏了,等下次一定让她给自己出主意,看看应该怎么对付前任。 按照岳烟提供给自己的计划,估摸着照片也拍得差不多了,萧衡扔下岳烟,站起身来去找她之前说过的那几个地方。 果然,在几处角落里都摸到了监听器。他把监听器都扣下来,偷偷藏好,然后回来将岳烟抱起来,向媒体们哭道: “朋友们,能不能麻烦各位帮个忙,让我把烟烟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这帮人都异常积极地表示乐意帮助,好像这样就能显得他们有多正义似的。 最后是一家稍微正规点的报社将岳烟接了过去,让她和萧衡一起上了报社的车。至于朴一升和助理什么时候能走,那就得问那帮媒体什么时候罢休了。 明知道岳烟根本就没什么危险,萧衡就以抓紧时间就近检查的借口,在附近一家高档次的私人诊所下了车,把岳烟抱了进去。 -- 第125页 “大夫,大夫!快看看我家烟烟呜呜呜……” 见诊所里没有什么人,萧衡就煞有介事地哀嚎起来,反正先把感情牌打出个王炸来再说。 他抱着个女的在前面跑,后面一大群人扛着摄像机跟着,场面一度相当壮观。大夫哪见过这种世面,先是被他给弄懵了,看清患者的状态之后,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严肃道: “不要吵闹,有病人在输液!” 啊……萧衡怔了一下。进来之前,他特意环顾了整个诊所,见没有其他病人才敢嚎的。听大夫说完,他也没看见到底哪里有病人,不过还是放轻了声音: “大夫大夫,我家女孩被人下药了,您能不能帮我们做个检查?” “下药?女孩子家怎么这样不小心?”大夫赶忙上前搭把手,把岳烟放到床上去,“我看看我看看,没出什么事吧?” “幸亏是我去得早,要不然她就被……“ 萧衡又抹起眼泪来。 岳烟睡得特别香,一看就知道没什么症状,顶多是吃了安眠药。大夫一看这就是睡着了,简单做个化验,确实也只有安眠药的成分,就只说让她在这里休息就好了。 伴着岳烟的呼噜和磨牙声,萧衡像个怨妇似的回答着医生的问题。 “病人的姓名,年龄。” 医生举着小本本问道。 萧衡:“岳烟,二十五岁。” 又问了几项基本信息之后,医生收起凤舞龙飞的笔,开启了长辈的说教模式: “你说你们这些小年轻的,你一个大小伙子,连女朋友都保护不好?她这肯定是去酒吧啥的了吧?女孩子家家的,长得还这么漂亮,你就那么放心?” 一听这话,就轮到萧衡懵了,赶紧摆手澄清道: “不是不是不是,我就是她的朋友,不是男朋友……” 当经纪人这么多年了,他长得又帅,随别的女明星出行的时候也有媒体谣传他是女明星的男友,毕竟是在娱乐圈里,这种事他早就习惯了。大众的舆论他不怕,怕的就是岳烟家里那位。 要是这帮媒体听信了大夫的话乱写,又不幸被鹿青崖看到了……那他以后在明非的处境,估计和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一样凶险。 大夫有点不满地推了推眼镜,正想说你这个小伙子怎么还不负责任呢,却被小助手打断了思绪。年轻的实习小姑娘怯怯地瞥了眼这一大帮人,对大夫附耳小声说了句什么。 接着,大夫居然向萧衡说道: “诊所里那位病人想见你,她现在就在后面的VIP休息区。” 萧衡有点不可置信: “啊?见过?那位病人认识我?” 想了想那位病人的身份和家产,又看了看这个男人的健壮和姿色,大夫的眼神开始意味深长起来: “反正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萧衡不解地挠了挠头,求大夫将岳烟的病房门关好,别让媒体溜进去了,这才随着助手来到VIP休息区。 一进到这里,萧衡就知道这位病人一定身份不凡。从前随明星出入各种场合,他也陪自家艺人去过诊所。这种又是高清投屏又是香熏软椅,病房比会所还舒服的诊所,接待的人肯定是影帝影后级的人物。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就在小助手的引荐之下来到里间,还没开门,就听见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是萧衡吧?进来呀,这么客气干嘛。” 这声音是……! 果然,门一开,就看见鹿青崖裹着条毛毯,窝在沙发里看电影。 流动的光影落在她的眉眼之间。她显然是病了,苍白的脸上连双唇都没有血色,本就削瘦的身体缩成一小团,只有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搭在沙发扶手上,手背上扎着输液的针头。 看见在原地傻成一头呆鹅的萧衡,她不禁吸嗒着鼻子笑了笑: “怎么,岳烟不想见我,你好像也不是很想见我?” “没有没有没有……”萧衡睁大了眼睛望着她,“鹿老师,您怎么会在这里?” 抽出一张面巾纸来擦了擦鼻子,鹿青崖不慌不忙地将纸团扔进纸篓里,才回过头来慢声回答道: “我怕去医院会被拍到,所以才投资建得这家诊所。我感冒了,来这里输液,不行吗?” 她没有说谎。本来身子就弱,前段时间还极端减肥饿到低血糖,体质就更差了,风一吹就染上了感冒。又因为节目组的拍摄进度,拖了好几天才腾出时间来看病,本来只是伤寒,这下直接发烧了。 看着她病弱的样子,萧衡还是有点错愕。 嫌医院人多所以自己建个诊所,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见多识广的萧衡也有点被震惊到,震惊之余,职业性的敏感又上线了,从鹿青崖的话里品出一点异样的味道: “鹿老师……您说烟烟不想见您,那是什么意思?” 生了病的鹿青崖没有气力,软趴趴地伏在沙发扶手上,像只等待主人来撸的睡猫。她轻轻闭着眸子,低声说道: “顾圆圆给她打了那么多电话,她都不来看我。” 上次低血糖休克,还有这次发烧来输液,她都让顾圆圆知会岳烟一声。没想到每次顾圆圆的回话都是,岳烟说自己太忙了,来不了,让鹿青崖自己照顾好自己。 再想到岳烟不让自己见父母,鹿青崖更觉得心里冰凉凉的: -- 第126页 小家伙出名了,看不上姐姐了。 萧衡听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沉沉的,就留心着去看她的眼睛。见这双美艳的小鹿眸子失了神采,糯糯地低垂着,眼圈还泛起淡淡的红。 他小心地靠近了些,试图解释道: “鹿老师,烟烟没有接到顾圆圆的电话,一通都没有。” 话音刚落,见鹿青崖的眸子抬起来望着自己,又坚定地加了一句: “真的。” 鹿青崖软乎乎的小脸儿窝在沙发里,眉尖不由得蹙起来: “可是,可是……” 见她动容,萧衡赶紧趁热打铁: “真的,我哪敢骗您呐!而且她最近呀……出事了,就挺忙的。” 说到这里,偏偏又卖起关子来。非要等鹿青崖焦急地询问,才故作无所谓地说道: “也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自己去见了朴一升,然后还被朴一升下了药……诶咱们有话好好说,您别掐我呀!” 话还没说完,鹿青崖就情不自禁地扣住了他的手腕,焦灼地逼问道: “去见朴一升?就她自己一个人,还被朴一升下了药?” “对呀对呀,要不我怎么在这儿呢,她现在在隔壁休息呢,”萧衡腹诽着鹿老师哪来这么大的劲,忍着疼继续在她雷区蹦迪,“不过反正您觉得她不想见您,估计您也不太想见她,我说这个也没用。” 鹿青崖用有点堵塞的鼻尖“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道: “我确实不想见她。” 然后就把萧衡请了出去,把小助手换了进来问道: “小妹妹,我这组输液还有几瓶?” 小助手头一次见她这么大的腕儿,有点小紧张地回答道: “还、还有两瓶……” 鹿青崖轻咳了一声,低声说道: “那两瓶等我回来再打。我有事,帮我拔针吧。” 作者有话要说:鹿老师就是嘴硬,让烟烟亲软了就好了。 第53章 翻身 岳烟做梦了,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狐狸,正在穿山越岭地追捕落单的小鹿。 林间浅绿色的风呼啸而过。小鹿亡命地奔逃着,仿佛四蹄生风。 正当狐狸以为自己追不上她的时候,没想到小鹿居然忽然转过毛绒绒的头,朝自己这边颠颠儿地跑来。 本来是一场你死我活的逃杀,最后却成了一场…… 双向奔赴? 这也太离奇了。当小鹿用脑袋去蹭狐狸的颈窝时,岳烟一个激灵惊醒。惊醒之后,很快又打了第二个激灵。 她真的看见一只小鹿站在窗边,一双狭长的眸子幽邃地盯着自己。 这只小鹿,很软,很美,很可爱。 当然,如果小鹿不是一脸要把狐狸生吃了的杀气,那就更可爱了。 哈喇子还没擦,岳烟整个人瘫在床上,傻乎乎地咧嘴一笑: “姐姐,你看我睡得香不?” 话音未落,就被偌大的枕头迎面给了一下子,中间夹着鹿青崖怒气暗敛的骂: “香?你差点就睡不醒了,你知不知道?” 没太听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甚至都没想明白她怎么会在这里。被骂懵了的岳烟求助似的看向萧衡,见萧衡正在杀鸡抹脖子似的递眼色。 大概的意思就是,鹿青崖知道她独自去见朴一升的事了。 岳烟头脑一震:这件事她确实没有事先跟鹿青崖商量,既怕鹿青崖不同意,又怕让鹿青崖担心。本来打算一切都办完后再说的,没想到鹿青崖先找上门来了。 “那啥……姐姐,你听我解释!” 她慌忙从床上弹起来,还没碰到鹿青崖,就被鹿青崖轻盈地闪身避开。 鹿青崖看上去面色不太好,轻薄的白衬衫被汗打湿了,贴在细弱的腰和后身上。这样一副单薄的身体,此时正因为极度的后怕、担心和自责,轻轻地打着颤栗。 岳烟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个混蛋。 素白的双手捂着面孔,鹿青崖缓缓地在床尾坐下来,手背上还带着针眼留下的青痕。从萧衡口中得知这件事后,她就意识到,自己有的时候真的很没用。 刚才在走廊上,就是因为怕她多心,萧衡才多解释了好几遍: “烟烟不是故意瞒着你,她真的是怕你担心!” 一想到岳烟孤身和一个明知居心叵测的人见面,还替自己操了那么多的心,一面费尽心思让对手身败名裂,一面还要照顾着她的情绪,生怕她在这件事里受到什么惊吓。 而她除了现在的“无能狂怒”,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怪不得,怪不得烟烟要嫌弃自己呢。她苦笑着想道,忽然很疲惫,无力地倚在床尾的栏杆上。 然后一缕温软就覆上了后背。 岳烟俯下身来,从后面紧紧地抱住她。湿凉的小鼻尖狐狸似的耸着,凑在鹿青崖的颈窝侧面,一点一点地嗅她伤心时的味道。 “你干什么呀……” 这里是诊所,萧衡和医护人员还在外头呢,鹿青崖被她弄得双颊通红,不由得羞赧地嗔怪道。 岳烟却偏不老实,衔起她的一缕发丝,委屈兮兮地小声嗫嚅道: “我事先没和姐姐说一声,现在我知道错了。姐姐,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否则我就……” 鹿青崖没回头,低垂着眼眸问道: -- 第127页 “否则你就怎么样?” 话落,一双嫩得像乳牙似的牙齿在她肩头轻轻咬了一口。抬起唇齿,岳烟将下巴搭在她的肩头,威胁的语气像只呲牙咧嘴的狐狸幼崽: “否则我就吃了你,像狐狸吃掉小鹿那样。” “可把我吓死了。” 鹿青崖无奈地笑道,回过头来,没想到岳烟离得这样近,唇一下子就碰到了她的眉骨之上。轻轻吻着她的眉骨,鹿青崖没有挪开,就这样低声问道: “对不起,姐姐不该生你的气。” “没关系的,姐姐想怎么样对我都好。对了姐姐,讲座时的那件旗袍,就是朴一升做的手脚,不怪别人。” 想到朴一升那个东西马上就凉凉了,岳烟心里就一阵豁亮,忍不住抱得更紧了些。正想问她怎么在这里,却不禁眉头一皱: “几天不见,姐姐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我……”迟疑了一下,鹿青崖还是实话实说,“我觉得自己太胖了,前段时间一直在减肥。” 岳烟震惊。 她觉得鹿青崖的腰都快赶上自己胳膊细了,怎么这种赵飞燕再世的身材也需要减肥啊?想到减肥时挨饿的那种痛苦,她心疼地把鹿青崖整个人都塞进怀里: “这是干嘛呀?姐姐不用减肥的,你看看,减肥都减到诊所里了,肯定是减出毛病了吧?” 鹿青崖昨天烧了一天一夜,输完液才稍微降下来些温度。此时被她抱着,也没有气力挣脱,就势将头靠在她的肩上。 抱起来手感都变了,这得是瘦了多少?岳烟心中暗道,忽然察觉到几滴冰凉落在手背,慌忙侧过头来看鹿青崖的侧颜: “姐姐,你是不是在哭?” “没有……”鹿青崖颤着声音说了一句,很快就哽住了,“抱歉烟烟,让你自己去做这些事,我却什么都帮不上,还……还生你的气……” “姐姐,你说什么呢?” 岳烟一下子慌了神,闪到她面前蹲下,趴在她的膝头,伸出手用袖口去给她擦眼泪。 见这样哄不好鹿青崖,她想了想,自己也开始哭。这一哭,倒把鹿青崖弄得不懂了: “你哭什么?” 岳烟抽抽噎噎: “我、我不哭什么,就是陪姐姐哭。” 鹿青崖把脸一转: “我不哭了。” 岳烟立马又嬉皮笑脸地凑过来: “那我也不哭了。” 鹿青崖羞恼地说道。明明烧已经退了,冰凉的手背覆在脸颊,却还是有点发热。 笑够了,岳烟又正经了些,握着她的手在她身边坐下: “姐姐,你才不是没用呢,你是功臣,是和我并肩作战的战友。” 被握在掌心的指尖轻轻一颤,鹿青崖低垂下眼睫: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 “谁说的?姐姐,咱们接下来一步的关键证据,就是你亲自取到的,”将她的手握得很紧很紧,岳烟耸着鼻尖贴过去,“姐姐,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朴一升的时候,留下的录音吗?” 记得是记得,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用? 一个小小的仪器放到她的手上。那是萧衡从墙壁上抠下来的监听器,里面还存着刚才谈话的时候,岳烟和朴一升交谈的全过程。 翻找着手机里存储的,之前鹿青崖发来的录音,岳烟笑得有点小得意: “如果是咱们主动录的音,倒显得是咱们给他下套似的,不过若是他录的音,那就顺理成章了……” 鹿青崖蹙着眉想了想,忽然领悟到她的意思: 就说这个录音,是在朴一升的监听设备里发现的。这次见面中录下来的谈话,足以证明朴一升居心叵测,所以要是说他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留录音证据,这就没什么说不过去的了。 悟到了这一层,鹿青崖忍不住看向她: “烟烟,你好坏。” 话音未落,就被这家伙十指交扣地压倒在床上。吻着鹿青崖的眉目,岳烟笑着低声问道: “对姐姐,我还能更坏。” …… 在萧衡和岳烟的配合之下,柳兰因听到了一个妙龄少女惨遭欺骗,随机应变绝地逃生的故事。 因此,柳兰因没怎么过问岳烟擅自行动的事,反而拍着桌子怒道: “他朴一升都欺负到明非头上了?谁给他的胆子,他怎么敢的!” 勤政的二世祖柳兰因立刻从猛男窝里爬出来,满身大汉地指定团队给岳烟做公关。 根本不用宣传引流,这件事在网络上已经炒得沸沸扬扬。岳烟“被害”时的照片,让朴一升在镜头前的一切狡辩都显得苍白。 尽管朴一升那边很快就发布了声明,铺天盖地的骂声却还是快要把他骂化了: 【之前pys还口口声声说对岳烟是真爱,真爱就是迷-奸是吗?纯路人,已经哕了】 【这不是道德问题了,这该坐牢的吧?建议枪毙五分钟好吗[/:微笑]】 【死渣男离烟烟远点,别污染了烟烟的空气谢谢】 看见全网都在骂朴一升,岳烟就放心了。 翻着翻着,就看见了朴一升雇来的水军扰乱视听。反正他家主子已经凉了,临死前能咬死一个是一个。 【鹿青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朴一升联手害人】 【笑死,主动和男人出去开房,yy作为女人的贞洁呢?被下药了也是活该】 -- 第128页 骂鹿青崖的评论中有几条点赞挺高的,岳烟把这几个账号的IP地址记了下来,然后看着萧衡把声明文章和整理好了的录音一起po到网上。 她心里清楚,这条微博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上辈子写文的时候天天崩心态,这次肯定也遭不住网上那些议论,所以直接跟萧衡说: “我就不在这儿盯着了。正好青崖最近身体不好,我去看看她。” 赶到鹿青崖家里的时候还是下午,没想到秋姨告诉她说: “小鹿丫头已经上床睡了,你脚步稍微轻点儿。” “哦哦哦……” 她连声答应着,赶紧放轻了步子。来到卧室门外,果然看见满屋的静谧,和暖的风吹动纱帘,软曼地拂过鹿青崖舒展的腰身。 鹿青崖睡得很安逸,细嫩的脸庞窝在枕头里,呼息间透着浅淡的茉莉香,仿佛是眠在茉莉花丛里。 醉眼芳树下,半被落花埋。 岳烟像是狐狸踩着肉垫儿,悄咪咪地爬上她的床。见她的眼珠在轻动,因此试探着唤道: “睡了吗?” 迷迷糊糊地在鼻尖里哼唧一声,鹿青崖的小脸儿在枕头上蹭了蹭: “唔……我不吃,我要睡觉……” “姐姐,你要吃什么?” 岳烟不解地问道。 鹿青崖这才缓缓睁开眼,看见是她,先是怔了一下,确定不是做梦后才笑道: “刚才秋姨说给我炖了汤,我不想吃,干脆就说我要睡觉。” 仍是躺在枕榻上,鹿青崖抬手揽住她的颈。她双手撑在鹿青崖肩膀旁边,皱着眉头问道: “为什么不吃?之前不是因为减肥都饿出病来了吗?” “可是我胖起来真得很丑。” 鹿青崖低声说道,双臂缠绵地勾着岳烟,像个害怕被大人遗弃的小姑娘。 一听这话,岳烟就炸开了毛: “丑?谁说你丑?你根本就不胖,就算胖了也不丑!” 见她这样维护自己,一张小脸儿涨得通红,鹿青崖只觉得可爱,抬头与她蹭了蹭额头,说话时的吐息暖暖地拂过眉骨: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见你的父母?” 说罢,鹿青崖自己也是微微一怔。双唇动了动,还想找补几句,最终还是放弃了。 鹿青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着说的,声音很低,却实实地传进岳烟的耳朵。 这句话她忍了好久,而且在脑海中演练过,试图找个最委婉的问法。没想到看着岳烟的眼睛时,一切精心的设计都不攻自破。 真实,坦诚,但也很直接。 生怕看见岳烟眼神中有什么异常,她垂下眼睫不去看那双眼睛。 直到岳烟吻住了她的唇。 其实岳烟心里非常茫然,一直在思索,我到底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不过想明白之前得先稳住女朋友的情绪。 吻了半天,她想明白了。估计是住院的时候,自己撒谎说父母已经走了,鹿青崖以为她是故意让父母避开自己的。 姐姐怎么会想这么多,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一想到这里,岳烟蓦然心疼起来,将人拥在怀里一顿猛亲。 “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缺少安全感,以后我一定改了,”她像条回掉毛的狐狸崽子似的拱来拱去,恨不得蹭鹿青崖一身毛,“我不是不让你见,而是……” 她想了想,很快就编出一个理由来: “而是因为……因为我和我父母的感情也不好。我就想应付应付他们,不想让他们介入我现在的生活了。” 这一点鹿青崖也感同身受,所以一定会理解的。只是岳烟忽然觉得自己好卑鄙,用爱人最脆弱的伤口来撒谎。 换了口气,她又补充道: “因为他们不支持我来演戏,他们觉得女孩子不该抛头露面,所以对我也不好,真的。” 鹿青崖果然被触动了,因为知道这种事情有多伤人,也没再接着问,反而还安慰性地揉了揉岳烟的后脑。 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岳烟转念说道: “所以快起来喝汤吧。你得好好吃饭,否则会得胃病的。” 说到这里,秋姨就忍不住来唠叨了: “人家烟烟说的对!小鹿啊,你都快成胃药的药罐子了,怎么还不长记性呀?” 被双重夹击的鹿青崖无从争辩,竟然耍起小任性来,用被子把自己一卷: “不要嘛……我困了,不先吃饭。” 她真的困了,生病本来就是件很费精力的事。何况胃里又不舒服,也没什么食欲。 秋姨还想再劝,岳烟在她耳畔说道: “阿姨,麻烦您把鸡汤端过来,我喂她吃。” 鹿青崖吸了下鼻尖,小小地嘟囔道: “我没穿裤子,没法下地吃饭嘛。” 没想到岳烟在床边坐下,故意笑着堵死她的退路: “没事,我就在床上喂你。” “你……” 鹿青崖脸颊红得很明澈,气鼓鼓地咬住了唇,把白皙细嫩的裸腿往里收了收。 秋姨端来了鸡汤和米饭。知道她胃不好,岳烟将米饭拨出来一点,泡到黄澄澄的鸡汤里。又把脱骨的鸡肉用勺子碾碎了,和米饭拌在一起。 舀得满满的勺子抵在鹿青崖的唇上,而这位三十来岁的影后像是学龄前儿童闹觉,倔强地把脸一扭。 -- 第129页 “就不吃。” 岳烟没办法,只好学着平时见到的那些哄小孩吃饭的大人,殷切地举着勺子去追她的嘴: “吃饭饭,长大个!来,乖乖张嘴,啊——” 一边哄着,一边引导着她张嘴,喂饭的比吃饭的还卖力。 鹿青崖很少耍脾气,仅有的几次也都是在岳烟面前,想让她哄哄自己而已。 见她这么卖力,鹿青崖忍俊不禁,用被子掩着半张面孔吃吃直笑。 岳烟不擅长哄小孩,知道自己现在笨手笨脚的,倒被她笑得局促起来。 等岳烟被自己捉弄够了,鹿青崖这才乖巧下来,探过头去将勺子含在嘴里。 她向来是小猫似的饭量,吃了几口就嚷嚷着吃饱了,又想躲进被窝里,却被岳烟一把拎住后颈: “不行!再吃点!” “不吃不吃!肚子撑!” “你不撑!你老攻觉得你不撑!” 岳烟据理力争道。 被这句“老攻”逗得心花怒放,鹿青崖噗嗤一笑,就被岳烟顺着嘴巴又攮进来一勺米饭。 连哄带骗地吃完了一小碗饭,终于算是大功告成了。 岳烟几乎快被掏空了,有点怨念地瞅着鹿青崖: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话说回来,一提到这个问题,她忽然想起来,其实鹿青崖是个没当过小孩子的人。 鹿青崖那个家庭,哪里容得下她像其他小孩子那样任性撒娇呢? 她本人却好像没想这么多,碰了碰岳烟的指尖,伏在岳烟膝头幸福地说道: “我那点亏欠的童年,你都帮我补上了。” 岳烟越发觉得心中一空,连鼻子里也是酸酸的,没有说话。 堪堪握住了鹿青崖的手,手机却又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是萧衡打来的电话。 “我不是说了,我不想看那些评论。” 岳烟有点失落地说道。 “别别别你别挂,”萧衡赶紧解释道,“你去看看评论区,就看一眼!肯定是你想看到的!” 在萧衡的劝阻之下,她敷衍地打开微博看了一眼,没想到评论区的画风直接让她垂死病中惊坐起: 【所以说鹿青崖是为了保护岳烟主动挨骂的?】 【高岭之花为了小妹妹隐忍承担,小妹妹不顾一切双向奔赴,妈的我磕到了】 【所以陈阿娇和楚服szd!!!】 鹿青崖的名声终于一朝清白,就算还有尬黑的喷子,也会被粉丝、路人甚至是岳烟的粉丝群起攻之。 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岳烟想把这个消息告诉鹿青崖。 忸怩了半天不知怎样开口,最后在鹿青崖的凝视下,她一下子大脑脱缰,居然问道: “姐姐,我们把恋情公开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推一篇小说,好好看哇! 【《长公主的小白脸驸马》 文案】 ——穿越了怎么办? ——当然是去泡长公主了! 永和三年,护国大将军之子郑允诺战死于疆场,自此元华长公主再无驸马。 同年,21世纪女大学生江之初车祸穿越被江夫人所救,为报恩情女扮男装入朝为官,她也就此落入他人的阴谋阳谋之中,连她都不曾知晓自己竟与当年死去的护国大将军之子容貌异常相似。 阴谋、阳谋、背叛、战争,面前是扭曲的人性、背后是暗藏的野心...... 当魏昭瑾放下芥蒂与她在一起时却不想意外连连,故人重逢她又该如何选择? 只有经历过死亡才会知道“生离”远痛于“死别”。她将爱理解为成全,她将爱理解为占有...... 我早就想推开你了,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走进我心里,我们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你是我的救赎,我是你的梦想。 小剧场: 江之初:“你为什么喜欢我呀?” 魏昭瑾眸色一亮,捧过她的小脸蛋就是吧唧一口。“本宫就是喜欢呆子。” 结局he,本文架空历史,作者非历史专业人士,介意勿进 魏昭瑾是一点一点爱上江之初,江之初是见色起意而后才爱上的,1v1放心磕。 第54章 排练 听了这话,鹿青崖一下子怔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公开恋情好不好?” 岳烟放低了膝盖,让鹿青崖枕在自己膝头,勾着她的头发说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岳烟的一双眸子里都是水光,明明在唇边漾起两个小梨涡,嗓音里却含着湿漉漉的哽咽: “我们公开,让全世界都知道,让他们知道我爱你,知道岳烟会永远陪在鹿青崖身边,让他们知道……” 她一时间词穷,想了想,忽然豁然开朗,满脸坚定地说道: “让他们知道,如果他们欺负你,立刻就会有一条小狗从你身后窜出来,狠狠地咬他们的鼻子。” 鹿青崖本来满心忧虑,却又没忍住被她逗笑了,咬着指尖吃吃地笑,像是大人听了小孩的胡言乱语似的。 笑着笑着,就察觉到一双灼灼的视线落在身上。 一抬眸,见岳烟狗狗似的眼睛正望着自己,下唇紧咬地等着一个答复。 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鹿青崖伸出冰凉的手,轻轻掩住她的双眸,然后又安抚性地将唇凑了上去。 -- 第130页 像是神灵剥夺了信徒的光明,却又赐下一吻,让信徒知道她仍在神灵的庇护之下。 “抱歉,烟烟,”不舍地移开了唇,鹿青崖垂眸轻声说道,“姐姐知道你的心,但是……这不可以。” “可是……” 岳烟焦急地握住她的手,话还没说完,就被纤细的指节抵住了唇吻。 鹿青崖双眸柔得像水,表面沉静而深处暗流涌动: “烟烟,你不懂这个圈子有多脏。公开我们的关系,只会让我们背负更多可怕的东西。” 这些话岳烟不是没想到过,只是有自己打算。因此,一听鹿青崖这么说,她就忍不住说道: “没关系呀,我只是想让你正大光明地站到属于你的位置上!不就是挨点骂什么的,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后少出来演戏就是了!” “不行!” 鹿青崖的声音竟然有些嘶哑。 岳烟没想到她这么激动,甚至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一时间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往岳烟怀里躲,岳烟也下意识地抱住她。 “对、对不起,烟烟,我……” 明明岳烟也是一片好心,鹿青崖没想凶她的。 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岳烟低言细语地哄道: “没关系,姐姐你说。” 鹿青崖在她怀中抬起头来: “烟烟,姐姐不要你给我什么,我只想要你好好的。” 手臂支在她的膝头,鹿青崖撑起半个身子,吻住了她反驳的话语。 这朵幽香清浅的茉莉花罕见地热烈起来,柔暖的甜在岳烟唇齿间荡漾,在潮湿的暧昧中凝成银丝。 生硬的反驳完全被软化了。亲吻的间隙,岳烟微微喘息着说道: “姐姐,我本来就觉得很对不起你了……” 鹿青崖自然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情,满心温柔地揽住她的肩,两副胸膛贴合在一起: “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把你自己的生活过得好好的,让更多的人欣赏你,就是对得起我了。” 岳烟就势躺下,鹿青崖也顺着她的身体倾倒,一身细嫩的软肉都覆在她身上。 堪堪倒下,就被岳烟咬住了耳朵: “可是姐姐,我现在满心都是激动,这可怎么办呢?” …… 朴一升彻底凉了。 有消息说他转到幕后去了,也有人说他去了国外,总而言之,除了一条#远离渣男#的热搜,江湖中再也不会有他的任何消息。 就连这条热搜也很快就被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条: #岳烟原创电影开机# 在知情人群当中,其实岳烟本人才是最晚知道这件事的。 因为伤情,她早就退赛了。已经发过一条视频动态,告诉大众自己的现状稳定,让粉丝们不要担心,所以继续在节目组里跟着折腾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柳兰因打来电话说,《月落有声》的开机就在这几天了,节目组有什么好待的,不如回自家剧组待着。 只是之前还和叶老师约了,说要去指导她班上的孩子排练话剧。因此和柳兰因那边说定了,等岳烟忙完这边,立刻就坐飞机赶过去。 鹿青崖还有最后的闭幕仪式要拍,只能再在节目组里待一段时间。 搬出节目组的那天,岳烟去敲她房间门的时候,她正在屋里和柳兰因通电话。 “《月落》的宣发我不打算太早发力,过度宣传对岳烟也不太好。” 柳兰因在电话里说道。 她毕竟是商人,说话办事都是利益至上的习气。话是这么说,其中的意思大概就是,她不想把太多的筹码一次性押到岳烟身上。 毕竟岳烟是娱乐圈的新人,以前的作品还是以影视剧为主,本身并不具有太大的票房保证。 有才华和能赚钱毕竟是两码事,柳兰因不能倾尽全力去支持一个未知量。 鹿青崖当然懂她的举棋不定,指尖在桌子上敲了记下,靠在椅背的身子稍微挺直了些: “柳总可以只负责电影的拍摄嘛,至于宣发方面,不如交给你们公司的鹿副总来负责,你觉得呢?” 柳兰因没想到她用这个语气和自己说话,也就揶揄地就着这语气说道: “那鹿副总有什么高见,说给我听听?” 明知道她在开玩笑,鹿青崖还是非常认真地回答道: “你们鹿副总说,她可以拿自己的钱买热搜。” 柳兰因表示疑惑: “你们鹿副总真是商业奇才,把自己卖了还给别人数钱的那种。” “谢谢柳总夸奖,”鹿青崖装作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淡淡地笑道,“不过鹿副总并没有把她自己卖掉,她只是卖了一辆车而已。” 柳兰因:? 此时,岳烟的敲门声响起来,鹿青崖就挂断了电话,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小家伙,待会儿你去学校,能不能麻烦你接一下团团?秋姨老寒腿复发,看病去了。” 进了房间,鹿青崖一边整理着椅子上的东西,一边向她说道。 她没让鹿青崖继续忙活,自己在鹿青崖刚坐过的地方坐了,反手揽住鹿青崖的腰,将人直接放到自己膝上坐着。 “知道啦,这有什么麻烦的,”用鼻尖拱着鹿青崖的耳后,她小声笑着说道,“那回头我把团团送到你家里去。” -- 第131页 并没有去确定门有没有关好,鹿青崖羞赧地轻哼一声,半推半就地让她嗅着自己的味道,脸颊微红: “嗯。待会儿我把她学校的位置给你,应该离我家不远。” 微信里,鹿青崖发来一个位置,叶老师也发来一个位置,两个位置一重合,原来是竟是同一个学校。 果然,当岳烟从后门进到学校礼堂的时候,叶老师带领的那群小鸡仔里,有一只小鸡仔兴奋地叫了声: “姨夫!” 岳烟赶紧将指尖抵在唇吻前,示意她噤声。小团团还满脸懵懂地瞅着她,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叶老师已经迎了过来: “岳老师,您好您好,辛苦你节目结束还要来跑一趟。” 从衣服里摸出一颗糖果,一把塞进团团还想喊姨夫的嘴巴,岳烟才心有余悸地笑道: “没事没事,那啥,赶紧开始排练吧。” 叶老师有点疑惑地看了眼被糖果收买的团团,忍不住问道: “您认识这孩子?” “不不不认识,”岳烟赶紧把小团团塞到身后去,打着哈哈回答道,“那什么……叶老师,咱们的剧目是什么?” 叶老师一笑,领着她往舞台上去。 一帮小学生能排什么戏,不过就是找点简单的故事,让孩子们趁机感受一下乐趣就是了。 知道岳烟不能太招风,叶老师特意把排练安排在放学之后,整个礼堂里也没有多少人。舞台上的布景都是些花花草草,一看就是在排童话故事。 孩子们都是第一次穿戏服,兴奋得跟什么似的,一帮小豆丁子满台乱串。 站在孩子群中间,叶老师笑得很开心,偶尔被撞到也不生气。 她长得肯定是没有明星那么好看,但是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别有一番风情。 “叶老师,您好温柔,”岳烟看着她的笑颜,想了想又补充道,“和我姐姐一样温柔。” 叶老师偏头一笑: “您家里还有兄弟姐妹是吗?” 迟疑了一下,岳烟还是回答道: “呃……对,还有一个比我大七岁的姐姐。” “大七岁?那你们相差得还挺大的,”叶老师随口问道,“不会有代沟吗?” 岳烟顺着她的话,尽量岔开话题: “还好,毕竟那时家里一般都有好几个孩子。哪像现在,这帮娃娃都是家里的独苗。” 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叶老师望着孩子们,轻声向岳烟道: “也是。我们学校也算是市里比较好的小学,家长们都很重视孩子的教育,这是孩子们的福气。” 想到自己给鹿青崖安排的童年,还有鹿青崖连任性起来都小心翼翼的样子,岳烟更觉得心中一悸。 在叶老师的引导下大概看了下场地,回到排练的地方,正想和孩子们说要开始排练了,却听角落里传来一阵喧闹。 “就你也想和我们一起演出?我们不和野孩子一起玩!” “只有人人都喜欢的小孩才能演公主呢,连你爸妈都不喜欢你,还想演公主呀?” “就是就是,你爸妈都不喜欢你,羞羞!” 岳烟和叶老师都焦急地看过去,见团团被几个孩子围在角落,嘲笑戏弄的声音一阵高似一阵。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妈妈来看我了,码字慢了点,让大家久等惹QAQ 第55章 邂逅 本来就觉得团团身子弱,现在一对比就更明显了。围住团团的那几个孩子,才是小学一年级应该有的身量。至于被堵在墙角的小团团,简直被他们对比得像是吃不饱饭的小兽。 没察觉到大人过来,为首的一个女孩子扬着公主裙的裙摆,还在向团团叫嚣着: “你也想当公主?你看你那张脸,瘦得都尖了!我爸妈说没福气的才长这样呢!” 团团不知所措地抱着膝盖,瘦小的肩头不停地颤抖: “我、我只是想试一下这套裙子,它看起来好漂亮,我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裙子……” 周围的几个女孩儿立刻发出不屑的嗤笑: “切,连漂亮的裙子都没有,真是野孩子。” “青青,安安,你们怎么能这样说话?” 身后忽然传来温柔但严肃的斥责声,几个孩子打了个激灵,一回头,就撞见叶老师横眉冷对的模样。 叶老师平时看着温温柔柔,这种时候拉下脸来训人,看上去倒也挺让人紧张的。 为首的几个男孩女孩面面相觑,做了个鬼脸,嬉笑着回答: “老师,我们在和团团闹着玩呢?” “闹着玩?我什么时候教过你们这样的游戏?”叶老师知道,一味地问他们,他们也只会扯皮着不承认,因此转头去问团团,“团团,他们欺负你没有?” 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都聚焦在这个又瘦又小的孩子身上。见她局促地低着头摆弄衣角,岳烟心疼地蹙了蹙眉,正要上前告诉她,无论怎样都有姨父给她撑腰,没想到团团小声嗫嚅道: “没、没有,他们和我玩呢……” 几个孩子立即暗松一口气,以为没事了,正要嬉皮笑脸地跑开,却被叶老师一手几个提溜起来,严厉地说道: “谁都不准走!” 上辈子身为一个学渣,岳烟天生怕老师,当听见叶老师这句话的时候,居然下意识地也脚步一僵。 -- 第132页 “岳老师,我没说您哈。” 叶老师表示有被疑惑道,但还是笑着向她解释道,然后又飞速变脸,去问那几个欺负团团的学生: “你们那些话是从哪听来的,现在就告诉我!” 果然当老师的都是国家一级川剧演员,精通变脸戏法。岳烟吐了吐舌尖,在那些孩子不甘的目光下大大方方地走向团团,亲昵地将团团抱起来: “团团饿不饿?我这里有巧克力,先垫一垫,放学带你去吃烤肉好不好?”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写满外语的进口巧克力,剥开糖纸以后,连巧克力的形状都是一只精致的小鹿。 上次在鹿青崖家里玩的时候,岳烟随手拿糖果逗她,见她似乎很喜欢吃的样子,就想她大概和别的小孩一样,都喜欢吃甜的。 来的路上,路过进口食品商店,就买了些糖果进口精装巧克力带来。 团团还不太懂这些,但这块巧克力一看就很贵,因此一看岳烟要把巧克力给自己吃,赶紧摆了摆小手推开: “没事没事,姨父,我不饿。” “你不饿个……” 岳烟正想说不饿个屁,一想到这话太粗俗了,就住了口。 余光瞥见那几个欺负人的小孩正往这边看,而且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巧克力,岳烟直接把团团举了起来,打电话似的放在耳边,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说道: “我都听见你的肚子说饿了!没关系,饿就吃吧,我那里还有好多呢,团团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然后一把将巧克力塞入团团的嘴巴。趁团团小心翼翼地品尝着甜丝丝的滋味时,岳烟一个眼刀砍过去,眼中的意思很明确:羡慕吗?偏不给你们吃。直接瞪得那几个小娃娃不敢再看,齐刷刷地把脑袋转了过去。 叶老师不愧是老师,先是严肃地讲道理,又是柔声连哄带劝,把学生哄得团团转。看着道理教得差不多了,她轻轻笑着问道: “现在告诉老师,那些话是你们自己想的,还是从哪里听来的?” 几个孩子都沉默了,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有话却不知道怎么说似的。互相瞅了半天,最后,一个身材高一些的男孩子小声说道: “是、是团团的爸爸,教给我们说的……” 叶老师猝然一惊。连那边哄孩子的岳烟都吓了一跳,怕被团团听见,赶紧把她往远处抱了一些,让她坐在那儿乖乖吃巧克力,然后忍不住朝叶老师这边赶过来。 她走来的时候,正听见那个男孩子在讲述事情的经过: “那天放学,团团的爸爸说团团是个坏孩子,不能演公主。还给了我们糖吃,让我们一听见团团要演公主,就一起欺负她,让她不再想演了……” 怪不得团团那孩子有自卑倾向,原来家里有个这么操蛋的爹吗!光是想象一下,岳烟就觉得拳头已经硬了,何况团团每天都在真切地面对一个这样的父亲呢? 叶老师从事教学有几年了,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父亲,一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无奈。 和岳烟对视一眼,她缓缓站起身来,又被那个男孩小小地抓住了衣角,小心地问道: “老师,您不会说是我们说的吧?” 叶老师连声表示自己肯定会替他们保守秘密,这帮孩子们才稍微放心了些,小声嘀咕着四散跑开。 本来早就想开始排练了,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一件意外。事情大概平息了,肯定得抓紧时间排练,把耽误的时间给补上。 孩子们纷纷去换自己的服装。他们排得是《白雪公主》,有的孩子穿着王子公主的衣服,也有扮成侍卫骑士的,只有团团仍然坐在那里,双手紧紧地揪着膝头的裤子,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同学们忙来忙去,目光中不自知地就流露出艳羡的色彩。 岳烟本来正在帮孩子们换衣服,在人群中没找到团团,就用眼神四处寻找。见团团那副样子,她不由得皱着眉从孩子堆里抽出身,朝团团走了过来。 “团团,你怎么不去换戏服呀?” 她笑着问道,挨着团团也坐下来。 团团咬着发干的下唇,整张小脸儿都鼓起来。圆溜溜的小脸涨得红红的,犹豫了一会儿,团团才把半张脸埋在拱起的膝盖之间,小嘴巴软乎乎地嘟囔道: “姨父,我当公主角色的替补就好了……” “啊?为什么?”岳烟本来就大的眼睛惊得更大了,“你长得很好看啊,眼神也很灵,声音又不难听。这么好的条件,演个正式的角色不好吗?” “可是、可是……我肯定会紧张到忘词的,我会拖累大家的……” 团团一双眸子水淋淋的,有点激动地说道。 话音未落,嘴里就又被岳烟塞进了一块巧克力,堵住了后面的话。 看着团团鼓鼓溜溜的腮帮子,岳烟心中不由得感慨:这孩子跟她鹿青崖阿姨一个德行,要是鹿青崖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我肯定又要亲她了。 说起来,不知道姐姐在干什么。唉……这好像还是我们第一次分开呢,不能时时看着姐姐,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似的。 为了防止排练的时候被打扰,岳烟把手机关上了,就只能在脑子里想想。按着泛刺挠的手心,心说等排练一结束就去和姐姐打电话。 此时,见团团不敢去争取角色,她直接把团团扛了起来。也不管这孩子怎么踢蹬,她径直地就往舞台中间走,将团团一把杵到最亮的聚光灯下面。 -- 第133页 不明就里的团团害怕她把自己扔了,死死搂着她的脖子不松手,却被她扳着肩膀逼迫着站直了。白亮亮的灯光将柔软的长发照得闪闪发亮,像是在团团的脑瓜上披了一层星光。 或许是聚光灯的缘故,团团的眼眸中烁烁地闪着光,。无数光晕聚集在这副小小的身体里,好像她的生命第一次被点亮了。 岳烟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团团,你是好孩子。别人我不知道,但在你鹿青崖阿姨和姨父我这里,你就是最好的宝贝,我们说你行,就没人能说你不行,知道吗?” “姨、姨父……” 团团小小的鼻尖抽了一下,抱着她的脖颈就抽嗒起来。 软白的光线下,岳烟轻轻拍着团团的后背,低声笑着哄道: “团团,记住你头上的这顶聚光灯,记住你值得被它照耀。只要你想,就去争取吧,我和你鹿青崖阿姨都会永远支持你。” 这次,岳烟见过这孩子笑起来的样子,却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笑得这样灿烂,像是从幼软的心底开出一朵花来。 “好啦,快去吧。” 拍了拍她的脑瓜,岳烟释然地笑了。 团团鼓起勇气,颠颠儿地跑去找叶老师。岳烟看见叶老师蹲下来和团团说了几句话,然后握着团团的小手点了点头。 说完了话,团团又颠颠儿地跑回来,对着手指尖跟岳烟汇报道: “我、我和叶老师说想演公主,叶老师说让我试试。” 看着团团眼底的光,岳烟也跟着高兴: “好啊,团团加油!” 团团红着脸点了点头,正要去找公主的服装,没想到跑过人群的时候,竟不知被谁推了一把。舞台上没有铺地毯,本来就滑,这下,她直接在地上摔了一跤。 这一跤像是石头投入湖水,立刻就激起一圈嘲笑的涟漪。其中有一个细细的声音不忿道: “丑小鸭还像演公主,真是的。” 岳烟只觉得一股火冲到了脑门上,差点一个箭步冲进人群,把那个嘲讽的女孩给揪出来。 知道自己这个设想是冲动之举,她好不容易逼自己冷静下来。没等叶老师说什么,她拍着手掌走上台来,满脸和善地笑道: “好啊,有野心是好事。” 无数双眼睛都往自己身上看,岳烟不慌不忙地环顾了一下,一眼就从眼神中分辨出谁是方才使坏的小孩。 这还是刚才把团团堵在角落里的孩子之一。岳烟款款地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温柔地牵起她的一只手: “只是呀,阿姨得教给你一个道理。小宝贝,既然有野心,就必须得有配得上野心的实力呢。” 女孩被她这一套一套的说得不知所措,茫然地盯着她,又听她继续说道: “没关系,你要是也想演公主,咱们就公平竞争好不好?大家各自回去准备,下次排练的时候,你和团团比赛,好吗?” 这孩子自幼在家娇生惯养,谁都让着她,从来没吃过亏。一听岳烟这么说,自然仍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何况团团根本不需要让她放在眼里。 叶老师本来还紧张着,不知道岳烟要和自己的学生说什么,见岳烟出的这个主意倒也还好,也就没说什么。 公主还没有定下来,那就先排别的场次。忙活了大半天,主要是叶老师在哄这帮小豆丁,岳烟就是教教他们不要怯场等等一些事情,也累得够呛。叶老师还怪过意不去的,觉得自己太麻烦人家大明星了。 “岳老师,我请您吃饭去吧,这附近有家川菜很好的。” 放学的时候,叶老师邀请道。 没想到这么个水似的女人,居然也喜欢川菜这口。岳烟友善地笑了笑,牵起小团团的手,婉拒了叶老师: “下次吧,家里做了饭,催我和团团回去吃呢。” 叶老师只好寒暄着和她告别了。分道扬镳后,岳烟带着团团上了车,没开出多远,副驾驶上被安全带绑住的团团就转动着小脑袋,翘首问道: “姨父,咱们不去鹿阿姨家吗?” “小人儿不大,记路还挺清楚的,”岳烟笑道,等红灯的时候,指尖在方向盘上敲着,“刚才排练的时候,听见你的肚子又叫了几声,姨父领你吃好吃的去。” 团团的两只眼睛像是通了电的灯泡,一下子亮起来: “哇,吃什么?” 岳烟故意卖个关子,直接把车开到一家韩式烤肉门口。 这里是她当明星后才知道的地方,听说还挺上流的,看着这环境也雅致。瞅着院子里的假山流水,团团又有点怂: “姨父,这里是不是好贵呀……” “团团,小孩就该无忧无虑的,姨父既然带你来,你就放开胃口吃,不用考虑那么多。” 岳烟拍着她的脑瓜哄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坐下来开始点菜的时候,问起团团想吃什么,这孩子还是怯怯地不敢点菜。 最后还是岳烟骗她,说这里是自助餐,多吃才能吃回本,小娃娃才又点了几样菜。 等餐的时候,岳烟终于打开了尘封许久的手机。果然不出她所料,一会儿不开机,各种消息就挤爆了提示栏。 其中最扎眼的,就是萧衡的未接来电和微信: 【烟烟,快去看热搜!】 【啊啊啊烟烟你要火了,你要飞升了!】 -- 第134页 什么消息,让一个大男人激动成这样?岳烟满心不解地点开微博,然后和萧衡爆发出一样的想法: 我上热搜第一了!我要火了! 有关《月落有声》的热搜明晃晃地挂在最高处,每次刷新点击量都会翻个番儿。 强忍住内心的激动,她抑制住指尖的颤抖,第一个念头就是给鹿青崖报喜: 【姐姐姐姐,我出息了!!!】 【姐姐姐姐快去看热搜啊啊啊啊】 【姐姐姐姐!】 她一股脑地把鹿青崖的微信刷了屏,可是烤肉都上了几盘,鹿青崖却始终没有回信。 说来奇怪,哪怕有再高兴的消息,若是没得到鹿青崖的夸奖,就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又等了好半天,鹿青崖还是没回复。岳烟有点失落地放下手机,听团团说道: “姨父,我想上厕所。” “好,姨父带你去。” 牵着团团去找洗手间的路上,她还在盯着手机看。 路过一条玻璃长廊,透过全玻璃的视野,能看见院子里的花丛和喷泉。听见流水声,她忍不住向外看了一眼,却蓦然撞见对面那个雅间里,鹿青崖居然坐在那里。 鹿青崖穿了一身礼裙,精致的淡妆把人衬得更美了,还戴了钻石耳坠。她看起来很开心,时而轻掩着唇眯眼微笑,似乎是被逗乐的。 她就坐在那里,和对面的那个陌生男人谈笑风生。 第56章 生气 “姨夫,你看那是小姨耶!” 见岳烟呆呆地僵在那里,团团不停地摇着她的手唤道。 团团心里还疑惑,姨夫怎么一下成了个傻子,见到阿姨也不知道上前去。 她哪里知道岳烟在想什么,只能察觉到岳烟的指尖蓦然勾得很紧。 那个男人和姐姐说了什么,姐姐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笑起来的时候端着酒杯的手也在轻颤,半杯酒浆在玻璃中拍打荡漾,惊涛骇浪一般。 搞什么,姐姐不是不会喝酒吗? 岳烟的指节咯咯作响,只能告诫自己:姐姐是大明星,肯定需要和各种人打交道的,只是普通的应酬罢了。 “团团,走,咱们先去……” 拍着团团的小脑袋瓜,岳烟正想说咱们先去洗手间,不管他们。 可是话到嘴边,还是一不小心地就拐了弯: “我们去找你鹿阿姨。” 不知道为啥,牵着团团往那边走的时候,岳烟总觉得这副图景有点熟悉。 就很像狗血小说里面那种,渣男抛妻弃子出走十载,事业有成后抛弃糟糠之妻,原配领着孩子找上门来……这种桥段。 鹿青崖没有看见她们两个,还在和那个男人谈笑。 醋兮兮的原配还没走到雅间门口,就遇到了顾圆圆。 “诶,圆圆姐你也在呀,”岳烟忙叫住她,抓紧机会打听情况,“和鹿姐姐一起吃饭的那位是何方大佬?” 顾圆圆的眼神刚开始有些躲闪,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像是要说什么小秘密似的,她往雅间里乜了一眼,然后神秘兮兮地朝岳烟勾了勾手指。 岳烟也神秘兮兮地凑过耳朵来,接着就听见顾圆圆在自己耳边说了个炸弹似的词语。 “相亲?谁给她安排的,柳总吗?” 她忍不住连声问道,连语气都颤抖了。 顾圆圆赶紧将指尖抵在唇上,示意她小点声。 也是怕雅间里的鹿青崖听见,岳烟捂住了嘴巴点点头。 见她这样,顾圆圆才放心地继续解释道: “是……对,是柳总安排的。柳总说以后想让鹿姐和那位老师炒cp,所以让他俩先磨合磨合。” 哦,这样啊……没关系,这种事对明星来说不是很正常的嘛。岳烟强自劝自己镇静,然而当她想对着顾圆圆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时,她发现自己还是失败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失落,顾圆圆往前凑了凑,有点迟疑地又补了一句: “烟烟,鹿姐不是忘了告诉你,她就是怕你知道以后生气。她还特意嘱咐了,叫我在这里等着,要是你来了,就让我带你走开。” 好家伙,不是忘了我,而是故意瞒着我是吧?一股要命的酸胀涌入心头,岳烟连呼吸都急促了些,下唇紧咬的面孔呈现出苍白色。 回味着顾圆圆刚才的话,岳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眸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恢复了如常笑眯眯的样子: “知道了圆圆姐,那我就不在这里多耽搁了。” 说着,继续牵起团团的小手说道: “团团,咱们不在这里继续叨扰鹿阿姨了,先上洗手间去吧。” 团团不懂大人之间的这些事情,就知道还没跟鹿阿姨打招呼呢,却也只能三步一回头地跟着岳烟走了。 见岳烟走远了,顾圆圆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等完全看不见的时候,顾圆圆才放心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把那些话给她说了,她应该是信了……看样子,她好像对鹿姐很失望……好,我知道了。” 好像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题,草草说了几句,她就挂断了电话。幸好挂得果断,这边刚撂下电话,屋里的鹿青崖就唤道: “圆圆,你在外面吗?” “在在在,鹿姐我来了!” -- 第135页 她忙迭声答应着,推门进去。 这是整座餐厅里景致最好的雅间,拥有一整面的无框玻璃落地窗,将院落里的全部景致尽收眼底。再加上金丝楠的桌椅和高档控温空调,一眼就能看出来,能预订到这个雅间不仅需要钱,还需要一定的身份。 鹿青崖也是沾了对面这位男士的光。 他看上去和鹿青崖差不多大,戴着细框眼镜,说起话来斯斯文文的。 并不像顾圆圆说的那样,柳兰因要他和鹿青崖炒什么cp。今天在这里吃饭,不过是因为一些寻常的应酬罢了。鹿青崖托他办了件事,然后请他吃饭。 就这么简单。 顾圆圆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正在给鹿青崖斟酒。打量了一下这俩人,顾圆圆向鹿青崖说道: “鹿姐,我把药取来了。” 没等鹿青崖说话,那位男士微微疑惑: “药?鹿老师,您身体不舒服吗?” 鹿青崖用手背探了探因酒气发热的脸颊,略有些歉意的笑道: “没有,只是不胜酒力。今天喝多了几杯,就觉得头有点晕,麻烦圆圆帮我带点醒酒的药过来。” “咳,鹿老师您不早说,”他赶紧停下了斟酒的动作,连声道歉,“抱歉抱歉,鹿老师,我不知道您不会喝酒。” “要是换了别人,我倒也罢了。不过是我先麻烦了周总办事的,我可不敢不喝呀。” 鹿青崖故作骄矜地玩笑道。 知道她没事,周总这才放松了些,顺着她的话笑道: “鹿老师哪里话,那点小事举手之劳而已。” 话音未落,鹿青崖已经再次抬起杯来。周总不想让她觉得自己不给面子,所以还是举杯与她碰了一下。 只是轻轻抿了一小口,鹿青崖就稍微收敛起玩笑的神色,正色说道: “周总,我也知道您的工作就是平衡各种信息的曝光程度。岳烟这条热搜,我也不求能挂多久,就让热度自然淡下去就好了。” 周总笑道: “这件事,鹿老师您就放心好了。毕竟上次您主动配合我们的慈善活动,还少收了那么多的酬金。岳小姐的热搜,我会尽自己所能的。” 这个话题点到为止。从顾圆圆的手里接过解酒药,鹿青崖吃了一粒,脸色缓和了些,又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周总,我想跟您打听一个人。” 周总点了点头: “鹿老师您说。” “叫佟暮,是个男的,以前给朴一升当经纪人,”鹿青崖细眉颦蹙,“听说朴一升事发之后他就离职了,然后……好像是去了您手下的一个分部工作?” 一提到这个名字,周总就想起来了: “我知道这个人,能力还不错,就是听说……” 迟疑了一下,不小心对上了鹿青崖柔和但坚定的目光,他还是说道: “咳,他是新到任的嘛,同事们难免八卦一点。说什么,他因为朴一升的事业绩受损,挺长一段时间赚不到钱,所以去找了个挺有钱的女朋友,还总花人家的钱什么的。” 毕竟是自己手下的员工,周总也不好跟鹿青崖再透露些什么。 鹿青崖心中会意,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时间不早,酒局也就散了。 顾圆圆开车送她到家门口,见她下车时身子晃了晃,赶忙殷勤地扶住她: “鹿姐,我送您进去吧?” 红酒的度数不算高,可是今晚稍微喝得多了些,鹿青崖还是觉得头晕。没等她回答顾圆圆的话,无意间一抬眸,居然看见那抹人影蹲在家门口,而且看上去还有些委屈巴巴的。 顺着她的目光,顾圆圆也看过去,一眼就看见岳烟蹲在别墅门口。 “时候不早了,圆圆你回家吧,我自己走就行。” 鹿青崖拍了拍顾圆圆的肩说道。 团团在别墅的指纹锁里有指纹录入,回家的时候踮着脚尖把指头一摁,门就开了。 进到别墅里面之后,岳烟就和团团在沙发上叽叽喳喳商量了好一会儿。最后两个坏水精敲定了一个方案,团团就乖乖地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岳烟则来践行这个方案。 所以,估摸着鹿青崖快回来了,她就披着单薄的外衣在门口一蹲,整个人都缩成个颤颤巍巍的团子。像是陷阱中的饵料,就等着半醉的迷糊小鹿上钩。 听着高跟鞋的声音逐渐近了,岳烟就开始了表演。果然,很快地,一双站着的鞋尖就出现在眼前。 “烟烟,怎么不进屋?” 鹿青崖心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一想到鹿青崖嫣红的醉脸,岳烟就忍不住想去亲亲。 强行抑制住心里世俗的欲望,岳烟扁着小嘴,一副天下人都对不起自己的语气: “怕姐姐不愿意让我进去呢。” 鹿青崖懵了,将眼前的碎发三两下捋开,急急地俯下身去: “烟烟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混蛋话?天多凉呀,快进屋去。” 见她急了,岳烟演得更投入了。假意的演戏,再加上看见她和男人吃饭时真情实感的醋意,岳烟鼻头一酸,居然当时就哭了出来: “呜呜呜姐姐你别不要我……” 这次鹿青崖不是懵了,而是直接傻了,那点酒精都吓到了九霄云外去。她忙把岳烟抱起来,抚着岳烟的后背连连地柔声哄道: -- 第136页 “烟烟不哭,到底怎么了?你告诉姐姐,可别吓唬我呀。” 其实不是因为她和男人吃饭那件事,虽然岳烟确实有被醋到,而是因为别的。 但岳烟就是故意不说,只是委屈地抽嗒着鼻子,直把鹿青崖吓得手足无措。看了看腕表,已经九点多了,夜晚温度又凉,她急着把岳烟先领到屋子里再说,只好说道: “你是不是生姐姐的气了?唉……团团还在屋里,咱们别当着孩子的面闹矛盾。等把她哄睡了,姐姐再跟你赔罪好不好?” 岳烟只好答应了,仍然假意地哭哭啼啼的,还做出一副为了不让团团看见,强行忍住哭意的模样。 正站在旁边等着鹿青崖开门,却忽然被一缕温软握住了手。 鹿青崖将她的右手食指尖放在指纹锁上,等响起一声“指纹录入成功”,才放开了她的手,轻声说道: “以后你随时都可以进来。你的爸妈对你不好,那也没关系的,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这句话在心尖霍然一敲,岳烟差点破防,双眸动容地望向她。怕被她看到眼中的破绽,只好尽量避开视线,低垂着脑袋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完了,烟烟真的生我的气了,连话都不和我说了。鹿青崖心中叫苦,却又不知道这股气从何而来。 “鹿阿姨你回来啦!” 团团笑眼弯弯地说道。 好久没看到这孩子这么阳光的样子了,鹿青崖不由得也随她一笑,揉着她的脑瓜说道: “把电视关了,进屋睡觉吧。” 看了眼岳烟,团团立刻乖乖地跳下沙发就去洗漱。 她在那边洗漱,鹿青崖也在一旁卸妆。小牙刷在嘴里漫不经心地捅来捅去,她一面刷着牙,一面偷眼觑着鹿青崖在用手机搜索着什么。 等鹿青崖似乎有些察觉的时候,警觉的小脑袋马上甩开,一本正经地对着镜子刷牙。 飞速洗漱完,团团换好睡衣,抢先一步钻进被窝,偷偷对床边的岳烟汇报道: “姨父,鹿阿姨在查‘对象生气了怎么办’。” 揉了揉团团的脸,作为对于这条情报的奖赏,岳烟了然地点点头。 一听见鹿青崖的脚步声,岳烟和团团俩人都赶忙各归其位,团团乖乖躺着,岳烟认真生气。 知道鹿青崖走进了卧室,岳烟也不理她,只是抽出一本故事书: “来,团团,姨父给你念故事。” 然后清了清嗓子,真得开始念了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肤白如雪的公主……” 然后念着念着,就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身后传来一缕软软甜甜的体香,茉莉香烟的余温与淡淡的红酒甜味缠绵交错,像是舞女妩媚的指尖,不停地在鼻尖搔弄着。 这个味道,好涩。 岳烟的咽喉不由得一干,强忍着不回头。 她不回头不要紧,鹿青崖有的是办法让她看到自己。 团团脚下的被子下一动,鹿青崖扭着水蛇似的细腰,从被角钻到了枕头上,和团团一起乖乖地躺着,听岳烟讲故事。 “这、这位白雪公主有一个后妈,特别嫉妒她的美貌……” 看着眼前的人,岳烟的舌头有点打结。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鹿青崖今天没有穿那件垮垮的睡衣,而是换了一件丝绒的修身软群。鲜嫩的绿色贴在腰身上,柔软的吊带滑下肩头,隐约泻出寸寸的春光。 这样一个尤物,身子因为酒精微微地发着热,春光半露地伏在被窝里,双眸含春,面含娇嗔。 岳烟觉得自己的血脉都快要炸开了。偏偏她必须做出一副专心哄团团的样子,不能破功。 何况团团还在这里看着呢,总不能让人家孩子觉得,自家姨父是个禽兽吧? 作茧自缚,这就是作茧自缚啊!岳烟急得百爪挠心,却还得禁欲地哄孩子。 鹿青崖越发抓住了她的弱点,居然将手肘撑在她的膝头。无意间垂落的发丝隔着薄薄的裤子,发梢在岳烟的腿上来回地搔弄着。 这还不算。灵俏的小鹿还要钻进她的怀中,贴着她的心口,点着童话书上的公主,语气俏皮地问道: “烟烟,故事读到哪里了?” 心中的火全都被勾起来了。 岳烟的呼吸把自己都烫到了,给了团团一个眼神,团团立刻就闭上眼睛睡过去。 小孩已经睡了,现在是大人的夜生活时间。 鹿青崖勾着岳烟的发梢,双眸含笑地问道: “烟烟,还在生姐姐的气吗?” 话音未落,岳烟的指尖已经落在她的领口上,一把将人搂到眼前来: “本来没那么生气的,现在越想越气了。” 揽着岳烟的脖颈,她狭长的眸子纤媚一笑,歪着头问道: “那姐姐只好任你摆布,让你好好撒气咯?” 第57章 撒娇 “鹿青崖,团团还在这儿呢。” 岳烟牙关紧咬,低声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鹿青崖比往日都要主动,清冷的茉莉体香暖作暧昧的酒甜,伏在她的肩头笑道: “那我们到楼下去。“ 岳烟本来赞同地点了点头,可是转念又一想: 楼下哪有能坐着的地方啊,只有一个沙发而已。沙发那么窄,要是想两个人一起躺着,可不就得交交叠叠地压在一起吗! -- 第137页 她本来觉得,今晚的节奏完全是拿在自己手里的,没想到鹿青崖深谙抓捕小狐狸的方法。尤其是抓捕她这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小狐狸,简直是信手拈来,几招就让她败下阵来。 这还不算,鹿青崖继续得寸进尺地攀上她的脖颈,柔软的唇和吐息轻轻扫在她的耳朵尖儿上: “好烟烟,姐姐喝醉了酒,走不动路,你抱我下去好不好?” 连声音里都漾着甜腻的酒香,听得人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吮上一口。 岳烟觉得自己真的是作茧自缚的天才,居然能给自己写出来这么个鲜嫩多汁的女朋友。就像是平日里站在神庙里的女神下了班,拖去圣洁的白衣后去酒吧里滚了一圈,然后才回家。 不怕女神圣洁,就怕女神不想圣洁的时候比恶魔还摄人心魄。 鹿青崖的肌肤本来就又细又滑,此时酒酣耳热,身上沁出了点汗,抱起来的手感更是香滑弹软。岳烟抱着她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摔了她。 款款地下了旋转楼梯,岳烟将她放在轻软的沙发上。软垫被压得陷下去几分,更加勾勒出鹿青崖柔曼的腰身。 双眸含着喝醉了的水光,鹿青崖小小地咬着手指尖,弯起一双笑眼望着岳烟: “烟烟,你到底为什么生姐姐的气?” 话音未落,一道充满侵略性的气息已经迎面狠狠地压了下来。鹿青崖稍显惊慌地唔了一声,接着就察觉到领口上逐渐浸润了一点暧昧的濡湿。 岳烟将她欺身压在沙发上,接着就低头含住了她胸口上的蝴蝶结。 “烟烟!” 鹿青崖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喘。 岳烟却不理会,仿佛是要报仇似的,吸吮着绳结中浸染的体香。然后就舌尖灵巧一动,居然就半咬着解开了她胸前的蝴蝶结。 没有了绳结的拉紧,睡裙的领口骤然松垮下来,一下子顺着肩头滑落到下面去。 鹿青崖手忙脚乱地想要扶住滑落的领子,奈何岳烟比她更快,不仅双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而且迅速且精确地吻住了她的唇,连一声呻.吟都透不出来。 “烟烟,烟烟!姐、姐姐错了,你饶了我吧,”亲吻的间隙,鹿青崖艰难地别过脸去,气喘吁吁地说道,“你好歹告诉我,今天到底为什么不理我,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姐姐又说胡话,什么死呀活呀的。” 岳烟没想到她把话说得这么严重,同时也感受到,身子底下的人儿心头怦怦乱跳。连忙把她搂在怀里,岳烟安抚性地抚着她的背,赶紧解释道: “我不过就是不想再看见姐姐喝酒罢了,哪有这么严重。” 岳烟自己承认,看见鹿青崖喝酒的时候确实心中有一股火。 姐姐自己的酒量不大,胃病又没治好,喝完伤口还不舒服,这些事情她自己都不记得的吗?还强撑着和人家应酬这些酒局。 本来想让自己显得生气一点,这样鹿青崖一旦害怕自己生气,以后再喝酒之前都得寻思寻思。 结果没想到鹿青崖这么认真。 一个是假装生气,一个却是掏心掏肺地去哄。 紧紧地抱着岳烟的脖子,像是生怕她一眨眼就不见了似的,鹿青崖将鼻尖和唇吻都埋在她的肩颈窝里,脆弱地呜咽着: “原来是因为喝酒吗……姐姐错了,姐姐以后不喝了,你别生姐姐的气。” “没有没有没有,姐姐,我真没生气,”岳烟半跪在沙发上,为了给鹿青崖安全感,双臂紧紧地环住她的腰肢,“姐姐,我就是想劝你少喝点酒,真的!” “……真的吗?” 鹿青崖双眸亮晶晶地低声问道,见岳烟使劲儿点了点头,不由得被她这副狗子似的样子逗笑了,才稍微放心下来。 在沙发上没躺多一会儿,鹿青崖又蹙着眉爬坐起来: “对了,你怎么看见我喝酒了?” 今天和周总喝酒的事情,自己又没告诉岳烟,岳烟怎么会知道的?热搜的事情是她给岳烟的惊喜,她生怕自己的精心准备被岳烟撞破,那可就没有意思了。 岳烟像只渴望被撸的大狗狗,依赖地窝在她怀里: “我今天领着团团去那家人间烟火吃饭了,透过玻璃窗户看见你了呗。” 透过玻璃窗户,那就说明有玻璃隔着,应该听不到说话的。鹿青崖这才心安,接着就感觉岳烟在自己膝头咬了一下,然后爬到自己耳边说道: “姐姐,你要当心身边的人,尤其是顾圆圆。” 鹿青崖一怔: “什么意思?” 岳烟清了清嗓子,将今天在雅间之外被顾圆圆拦下来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姐姐,你发现没有,她有点不对劲。” 鹿青崖也意识到了: “我又不知道你会去吃饭,更不会知道你会来雅间找我,怎么安排她在那里拦着你,还特意让她说什么不让你进之类的话?”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其实仔细一想,上次旗袍事件也有蹊跷。顾圆圆当助理那么多年了,替鹿青崖检查过无数件登台用的服装,怎么就看不出来这件衣服有裂痕呢? 除非……是她看出来了,但却故意没有说。 可是她跟朴一升又没有什么交集,干嘛帮着朴一升找鹿青崖的麻烦? 这些虽然重要,但都不是最要紧的事。岳烟最担心的,是顾圆圆跟了鹿青崖这么多年,而且贴身大小事务都是她在打理,这样的人要是心里藏奸,那可就不好办了。 -- 第138页 鹿青崖也想到了这一层,只是不想让岳烟替自己担惊受怕,因此在她皱成一团的眉头上一点,笑着说道: “我心里有数了。这件事情,我回去查的。” “姐姐,你可千万保护好自己,”岳烟轻叹一声说道,“这件事不能光靠你一个人,我也得帮你做点什么。” 可其实仔细一想,无论是在明非的职权,还是在娱乐圈里的影响力,她连鹿青崖的一个零头都比不上,又能怎么帮忙呢?因此想着想着就有点失落,软趴趴地往沙发扶手边一缩,把自己团成一个小团子。 “没事的,我自己能应付得来,”鹿青崖轻轻笑道,“谢谢我家烟烟,还帮我盯着这些事。” 被她这么一夸,岳烟倒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却还是放心不下,又追着问道: “你真的能行吗?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一定得告诉我!” “好,姐姐知道的。时候不早了,上去睡觉吧。” 鹿青崖在她鼻尖掐了一下,掐得她扮了个鬼脸。 下来的时候,鹿青崖是被她抱下来的,因此也没穿拖鞋。岳烟不让她光脚走在冰凉的地板上,索性又把她抱上了楼梯。 “姐姐,今天我虽然不是真生气,但是……”趁着她被自己抱在怀里,岳烟拱着她的耳朵说道,“但你以后要是再因为喝酒不回我微信,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鹿青崖被她蹭得发痒,无奈地别过脸去笑道: “你给我发微信了?有什么事吗?” 一提到这个,岳烟可就来了精神头: “当然有事啦,而且还是件大事!” 见她这副样子,鹿青崖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却还是笑眯眯地装作不知道: “是吗?是不是我家烟烟又高光时刻了?” 岳烟的心思就和向大人炫耀满分试卷的小孩子似的,都不用别人追着打听,她自己就憋不住,必须得说出来: “我上了热搜第一!” 看着她这副样子,鹿青崖也忍不住高兴: “真的呀?我都好久没看微博了,怎么现在才知道!” 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鹿青崖还是配合地把岳烟一顿乱夸,直把岳烟夸得飘飘然了,到了卧室门口还不肯放下,抱着她亲了一大口。 “好啦好啦,快放姐姐下来,别被团团看见了。” 鹿青崖笑着压低声音说道。 岳烟倒不甚在意: “那孩子已经睡了,看不见的。” 嘴里这样说着,手上也不放人,用肩头顶开门后就抱抱着鹿青崖进屋去。鹿青崖也不敢太放肆地挣扎,怕惊醒了团团不好收场,只好任由她抱着自己。 然后,俩人一进屋,就和团团大眼瞪小眼地对上了目光。 团团亲眼看见,阿姨被衣服抱在怀里,满脸都是娇羞,睡衣还不怎么齐整,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雪肌玉骨。 没啥说的,就是尴尬。 团团是年纪小,又不是傻,幼稚的小脸上立马摆起一副很懂的表情。 你懂个屁,小屁孩不要乱想啊!岳烟在心中呐喊道,赶紧把鹿青崖放下来,抓紧一切机会岔开话题。 目光落在团团手里的童话书上,岳烟干干巴巴地笑道: “团、团团,这么晚了还在用功呢?” “没有啦,就是怕明天抢不到公主的角色,”团团乖巧地回答道,眼睛里还有点小失落,“姨夫,我真的能演好公主吗?” 一边说着话,小小的手指头还一边在白雪公主的插图上戳来戳去。 鹿青崖在床里面躺下了,岳烟就在床外侧躺下,俩人把团团夹在中间。看着挤进鹿青崖怀里的团团,岳烟胸有成竹地拍板道: “团团别怕,有姨夫在,你就是世界上最高贵的公主!早点休息,明天上午姨夫亲自教你演戏。” “啊?可是鹿阿姨说姨夫演技很烂诶。” 团团眨巴着大眼睛,无比无辜地说道。 岳烟立马不可置信地去看鹿青崖,见鹿青崖心虚地垂下了头。 之前在家里看岳烟以前的霸道总裁肥皂剧的时候,鹿青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还跟秋姨吐槽过,所以团团才知道。 不过说实话,自从参加了这个综艺,岳烟的演技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直接就质的飞跃。 算了无所谓了,反正以前的戏也不是我演的。岳烟想着,继续对团团说道: “姨夫不行,还有你鹿阿姨呢!再说了,我有绝招,绝对能让你赢,放心地睡觉吧。” 团团心思多单纯的一个小孩,有了这个承诺,立马放心地睡觉了。 灯光暗下来,夜色中,两个大人大眼瞪大眼。 沉默了一会儿,估摸着团团睡着了,鹿青崖忍不住问道: “烟烟,你到底有什么绝招?” 岳烟一副很自信的样子: “明天你们就知道啦。” 作者有话要说:岳烟一张嘴我就知道她没憋好屁。 第58章 许愿 平时都是岳烟比鹿青崖贪睡,大概是因为昨晚喝醉了酒,鹿青崖倒起得晚了。 岳烟和团团偷摸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时候,鹿青崖只是在睡梦中蹙了蹙眉,伸展腰肢翻过身去,就又睡着了。 “鹿阿姨……” 团团小小地唤了一声,就被岳烟拉住了: -- 第139页 “咱们轻轻的,别打扰她,让她睡去吧。” 既然姨夫都这么说了,团团也就乖乖地下床去,不再打扰鹿青崖。 岳烟说让她轻轻的,她倒记住了这句嘱咐。洗脸时无意间照见镜中的自己之后,强忍住惊叫,小嘴紧闭地颠颠儿跑出来,使劲儿摇着岳烟的胳膊: “呜呜呜呜呜呜……” 刚开始被她吓了一跳,等看清了是她之后,才又好笑又无奈地扑哧了一声: “团团,我说轻轻的,是指咱们小声说话就行了,不是不让你说话。” “哦……” 团团这才放心地张了张嘴巴,憋得通红的小脸儿也松弛下来。点着自己的眉间,她急促地低声道: “姨夫姨夫,快看我脸上!” 岳烟低头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作为始作俑者,岳烟忍着笑意,故作惊讶地蹲下身来,与团团平视着惊奇道: “团团,你的脸上怎么长出花来了?” 团团也被这件事惊得语无伦次: “我、我也不知道,刚才去洗脸的时候,对着镜子一下子就看见了,我都没舍得洗脸,怕给洗掉了……” 白嫩嫩的额头上,一双眉毛之间,有一朵怒放的小茉莉花。花瓣是青白渐变的,花蕊也是黄灿灿的,看着就觉得闻到了馨香。 这是昨天晚上,趁着团团和鹿青崖都睡着了,岳烟偷偷用眼影画上去的。 到了她表演的时间了,岳烟一脸欣喜地揽着团团的肩膀,念出准备已久的台词: “团团,我听说只有上辈子是公主的人,才能在脸上长出花来呢。” 团团的大眼睛本来就圆,一惊讶就显得更大了: “真的吗?姨夫,我上辈子是公主吗?” 岳烟捏着下巴,非常认真地思索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从这朵花来看,应该是这样的了。” 小孩子演话剧还谈不上表演技巧什么的,无非就是展现得阳光一点、自信一点,看起来可爱罢了。 团团缺的恰恰就是这股劲儿。这孩子一直觉得自己很差劲似的,遇到事情,第一个念头总是怀疑自己做不好。 岳烟这招也算是对镜下药了。 果然,听说了这个说法,团团整个孩子都亮了起来。 踩着凳子刷牙的时候,团团主动跟旁边不踩凳子刷牙的岳烟说道: “姨夫,待会儿你陪我背台词好不好呀?” 因此,当鹿青崖起床的时候,就看见有两个心理年龄都不大的家伙在隔壁房间里,嘁嘁喳喳地说着些她听不懂的东西: “哦,我尊贵的公主,你怎么如此美丽?” 烟烟这是什么鬼腔调?像是那种夸张的译制片。 鹿青崖忍着笑,从门缝往里看,就瞧见团团站在岳烟对面,用更翻译腔的声音说道: “猎人哥哥,是我那恶毒的继母派你来杀我的吗?” 算了,团团开心就好。 鹿青崖任由她俩在里头折腾,自己来到卫生间里洗漱。然而一照镜子,她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脸上这几个大字是谁写的! 从耳后到脖颈,一大片的肌肤,写了一长串的字: 这是岳烟的爱人,闲人勿动。 这里是用黑色写的,可能是眼线笔。旁边又蘸着红色眼影做了个批注: 她咬人可疼了,勿动勿动。 下面又画了几个重点号。 都不用问,鹿青崖就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瞬间哭笑不得。 昨晚岳烟想着要“报仇”,在给团团画花的时候顺手写了这些字作为报复。 所以,团团还在背台词的时候,就看见一缕香风旋转着就刮了进来,一下子捏住了姨夫的耳朵。 “诶诶诶,姐姐别急姐姐别急……” 一对上鹿青崖的目光,岳烟就笑得喘不过气来,赶紧求饶道。 “团团你背你的,”温柔地安抚过团团后,鹿青崖又羞恼地转过头来,“世上的坏心眼都让你长尽了!” 话是这么说,团团却背不下去了: “鹿阿姨为什么这么说呀?” 气急败坏的鹿青崖把头发一撩: “团团你看你姨夫这个坏东西,在我脖子上写的这是什么?” 说罢,一眼就看见了团团的眉心上也画了东西,忽然就后悔起来。 看着团团的那朵茉莉花,她就意识到,岳烟那家伙肯定是给团团编了什么神话,为了让团团相信,还画了这朵花来配合。 要是自己此时揭穿了,这些字样其实是岳烟写上去的,那团团岂不是也要受伤了? 她在这边盘算着,那边团团却没想这么多,正在非常认真地读着她脖子上的字。 团团认字有限,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 “这是……岳烟的……受人……” 不认识爱字,就给念成受字。 岳烟一听这个读法,笑得差点肚皮抽筋。没想到这还不算,团团后面还有大招: “她口.交人可疼了……” “好了好了团团你别念了……” 鹿青崖放下了长发,讪讪地说道。 看看鹿阿姨奇怪的神色,再去看看姨夫快要笑抽过去的样子,团团更奇怪了,去拽岳烟的袖口: “姨夫,脸上有花说明上辈子是公主,那脸上有这些字说明什么?” -- 第140页 岳烟眼珠子一转,狗狗祟祟地趴在团团耳朵上说道: “说明呀……她上辈子是只小鹿,但是被狐狸打过。” 团团没太听懂: “被狐狸打过?” “对呀,就是打屁股,啪啪的那种,”岳烟绘声绘色地讲道,“然后呀,她还被狐狸按住了,根本就跑不掉,只能呜呜地叫。” 鹿青崖看见团团忽然看向自己,眼神里充满同情。 这个岳烟……鹿青崖无可奈何,只能把团团拉到自己这边来: “团团过来,阿姨教你演戏,别跟她学坏了。” 陪着团团把整个剧本都捋了几遍,又教了她几处台词怎么拿捏节奏,也就差不多了。 毕竟不是每个孩子都有影后指导,教得太多,反而不公平了。 出门吃饭之前,岳烟却钻进了驾驶位,神秘兮兮地对身后俩人说道: “我领你们去个地方。” 鹿青崖万万没想到,她口中这个所谓的“地方”,居然是寺庙? 好久没来过人这么多的地方了,鹿青崖一时竟有点紧张。 岳烟准备得倒齐全,口罩墨镜鸭舌帽一应俱全,把鹿青崖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还是有点犹豫着不敢下车,被岳烟一把拉出来,扣上一顶大檐的鸭舌帽: “来呀,这可是烟火气的快乐。” 被岳烟护在怀里,她安心了些,紧紧攥着团团的手在人群之间穿行。 进山门之前的街上全是小摊,夹着道一家挨一家,烈火烹油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山门像是一道闸,把人间烟火都堵在了这一条小巷里。 岳烟身先士卒地帮她俩在人群里挤出路来,不时地回头问她俩想吃什么,得到回应后就到摊子前面去排队。 鹿青崖就抱着团团在队伍之外等着她。不一会儿,就看见岳烟被人挤得发丝凌乱,拎着热腾腾的小吃兴高采烈地蹦跶过来。 真好,像是寻常的夫妻一样。当岳烟将糯米糕塞进她口中的时候,鹿青崖忍不住在心里想道。 一路上路过各种摊子,卖什么的都有,岳烟的脑袋四处张望着,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烟烟,你到底要买什么?” 鹿青崖捂着口罩,压低了声音问道。 岳烟没回答,只是把目光落在一个卖衣服的摊子上。让她领着团团在旁边等着,然后就挤了进去。 没多久,又拎着一件衣服挤了出来。 只看了一眼这件衣服,鹿青崖就觉得哭笑不得: “这是什么,慈航寺的周边吗?” 费了这么大劲,岳烟却只是买了一件很普通的黑色T恤,看尺寸应该是给团团买的。 整件衣服都是黑的,除了后背上印了个很朋克的菩萨画像,其余的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了。 “烟烟,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殷勤地给团团换衣服的岳烟,以及乖巧地配合换衣服的团团,鹿青崖越发迷惑了。 拉直了衣摆,岳烟对着团团背后的观音菩萨双手合十,然后非常霸气地说道: “团团别怕,咱们背后有人!这人后台老硬了,肯定能保佑你拿到角色!” 鹿青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脑子有泡的是自己还是岳烟。 本来以为岳烟的幺蛾子差不多了,没想到路过山门的时候,岳烟还是走了进去。 鹿青崖只得也跟进去,一进门,就看见满树的红光被树枝撕碎,淋淋漓漓地染了岳烟一身。 抬眸时,见一株古槐树守在庙门口,上面系满了红鲜鲜的飘带,每根带子上都写着一个心愿。 “姐姐,我想去烧柱香。” 岳烟说道。 鹿青崖倒没有这种习惯,只说那你去吧,忽然又想起来: “你有火吗?” “我有呢,”岳烟有点小得意地亮出她给的那只打火机,“看,我保存得多好。” 鹿青崖本打算在原地等着,转念又一想,来都来了,就算不烧香,那许个愿也是好的,反正就是随手的事。 因此就买了两根带子,自己和团团一人一根。 提起笔的时候,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写什么。 团团也在旁边冥思苦想,最后连拼音带汉字的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鹿青崖比她高,视线稍微一偏就不小心看见了。她也不瞒着鹿青崖,没怎么遮挡。 只见她写着: 要是姨夫和阿姨是我的爸爸妈妈就好了。 这孩子……鹿青崖心里有些复杂,忽然脸上一红,将红绸捂得严严实实,偷偷写下了心愿。 堪堪落笔,就被人在肩上拍了一下: “姐姐,写得什么?” 岳烟嬉皮笑脸地凑过来。 鹿青崖下意识地抢过绸子护在怀里: “说破就不灵了……你怎么了?” 敏锐地捕捉到她眉尖稍蹙了一下,鹿青崖赶忙问道。 岳烟只是将袖口向下拉了拉: “没事儿,就是刚才上香人太多了,拥挤的时候不小心烫了一下。” “啊?不要紧吧?” 鹿青崖焦心地问道。 趁着人多拥挤,岳烟和她蹭了蹭脸颊,小声笑道: “真没事的。姐姐,我帮你把绸子系上去吧?” “我自己来吧。” 鹿青崖还是不放心她的伤,时不时地用眼睛瞄着,小声说道。 -- 第141页 岳烟只好撒开了手,没想到双手才放下,忽然被一缕柔软握住了左手腕。 烫伤的左手被鹿青崖举到眼前,见上面已经起了几个小小的燎泡。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鹿青崖不由得责备地看了她一眼。 见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垂下脑袋,鹿青崖又心软了。无奈一叹,竟将红绸系到这只手腕上。 岳烟惊道: “姐姐,你干嘛呀?” “反正我的愿望跟你有关,不如系在伤口旁边,保佑你这个笨笨早点痊愈,”鹿青崖点了下她的鼻尖嗔道,“再说了,有你在,我什么愿望实现不了啊?” “对对对,有我在,姐姐有什么愿望我都帮姐姐实现!” 岳烟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口白牙贴了上来,趁机在鹿青崖脸颊“啵”地亲了一大口。 “这么多人呢!” 鹿青崖羞赧道,故意不再理这个轻薄的小笨蛋,等团□□好了红绸,牵起团团就走。 岳烟就在后面巴巴地跟着。 这次鹿青崖说什么都不让她开车了,从柜子里取出一管药膏,递给后座的她: “快点把伤口处理一下,要是感染了可不准哭啊。” 岳烟只好乖乖地抹药。 她今天穿的衣服袖子很松,为了不让衣服碰到药膏和伤口,一路上都举着手走路。到了学校礼堂的时候,老师差点以为她要发言。 不过说来奇怪,今天负责排练的老师居然不是叶老师,而是一个戴着眼镜、总是铁青着脸的妇女。 “团团,你认识她吗?” 岳烟小声问道。 团团迟疑着点点头: “好、好像是……我们年级的……主人?” 想了想,岳烟反问道: “应该叫主任吧?” “嗯嗯嗯!”团团霍然开朗地点头称是,又拉住了岳烟的衣摆,“姨夫,她好凶的,我害怕。” 安慰了团团几句,岳烟就看见鹿青崖已经走了上去,很温柔地跟那个老师打了个招呼: “您好,请问这个班的班主任叶老师今天有事吗?” 大概是刚才去寺庙的时候,鹿青崖把自己捂得太严实了,一般人很难认出来,主任就把她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学生家长。 尤其是看到她家的小孩是团团的时候,主任的语气越发趾高气昂起来: “叶颂英出事了,以后这个班都是我来管了。” 岳烟不禁吃了一惊: “叶老师出了什么事?” 也不知道叶老师到底做了什么让人不齿的事,主任轻蔑地嗤笑一声。 还没解释,目光无意中落在团团身上,主任把戴着大钻戒的手指头一指: “还不是跟这个倒霉孩子有关!” 第59章 这人说话什么毛病,又臭又损,一点都没有叶老师的风范好吗? 岳烟腹诽道,把团团往自己身后一藏,横眉冷对地瞪着这个什么主任: “身为一个教育工作者,你就是这么说话的吗?什么叫倒霉孩子?” 这女的是团团这个年纪新上任的教导主任,管着所有的教学活动。更何况最近正在进行校园戏剧节,大家都想让自家孩子有个机会,因此有的是人巴结她。 这段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像岳烟这么说话,当场给她下不来台。 因此,她登时被噎得哽了一下,有气撒不出地和岳烟对瞪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还嘴道: “这位家长,我是学校的主任,你不能这么跟我说话!” “嗬,那团团还是我家孩子呢,我允许你和她这么说话了吗?” 上学时期被学校欺压的岳烟第一次尝到怼主任的快感,越发上了头,就差跺脚骂街了。 要不是鹿青崖及时拦住了她,只怕她这会儿已经飞起来咬人了。 “主任,您先别生气,”鹿青崖的脾气倒好,默默地将双方隔开,不卑不亢地礼貌一笑,“我记得一直是叶老师负责这个班的,怎么戏剧节的排练还没结束,就忽然换成您了?” 这个女的说话好歹还是人的语气。主任心中暗想道,暂且放弃和岳烟的对啄,翻了个白眼回答道: “叶颂英个人作风有问题,被学校给撤了。” 个人作风?叶老师那么个温温柔柔干干净净的人,怎么会有这种问题呢?连和叶老师接触不多都鹿青崖也觉得奇怪。 余光瞥见岳烟又要发作,鹿青崖款款地勾了下她的手臂,先她一步向主任问道: “您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这个作风问题到底是指什么呢?” 一提到这个,主任就不屑地嗤笑一声,目光钉在怯生生的团团身上: “还不是因为她!叶颂英说什么她家里人有矛盾,非要亲自去调解,结果呢?哼!” 主任在鼻腔里冷冷一哼,继续说道: “要不是被我亲自抓到,那女人还要嘴硬呢!” 听到这里,岳烟和鹿青崖还在猜测,没想到团团忽然从岳烟身后蹿了出来,乍着胆子颤声追问: “叶老师在我家怎么了吗?” “说出来都怕你恶心!”主任龇牙咧嘴地厉声说道,好像当时就要被恶心得吐出来似的,“她和你妈谈恋爱!两个女的你侬我侬,真是恶心死了。你妈妈也不是什么好人,怪不得教育出你这个野孩子!” -- 第142页 她刚说头一句话的时候,岳烟就察觉到不对劲。 正想把团团领走,结果后面的话居然就这么直直白白地说了出来,刀子似的捅进团团的耳朵。 果然,团团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 想哭,却连怎么哭都忘了,就这么傻呆呆的站在原地。 其实不只是团团,就连鹿青崖和岳烟也都怔住了。 叶老师和团团的妈妈……谈恋爱? 救命,信息量好大。 不知道为什么,主任看起来越发得意了,好像她自己立了什么大功似的: “不信你们去看看,她现在正在办公室里挨□□呢,哭得可惨了。” “你是坏人,不准你害叶老师,不准你害我妈妈!” 团团忍不住哭了起来,居然一下子扑过去,扬着一双小粉拳就要捶她,被岳烟赶忙拉到怀里,拍着脑瓜轻轻安抚。 鹿青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 她迅速理着目前的局势,意识到这教导主任口风不对,哪有给小孩子说这些话的,何况这事又怨不到团团身上。 除非,主任是有意为之,故意把这些话告诉团团,就像让团团伤心。 一个小孩子而已,何至于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对付她?鹿青崖愈发奇怪,一个猜测蓦然撞入脑海。 思忖片刻,为了证明这种猜想,她笑着迎上去说道: “叶老师出了问题,怎么处理是学校的事,我们也不多插手。” 说着,打量着主任的神色,又口风一转: “只是现在不是戏剧节嘛,本来和叶老师说好了的,让团团和同学这个时候竞争角色。现在叶老师不在,可怎么进行呢?” 主任好像早就料到了她有这一问,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这里的事情都由我管,待会儿正常竞选角色,也由我来主持。” 没等鹿青崖说什么,就看见那个要和团团争夺角色的小女孩跑了过来,举着裙子上的带子,跟主任奶声奶气地撒娇道: “奶奶,帮我系一下蝴蝶结嘛。” 主任立刻变了面孔,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撑开了,蹲下身去给她系带子: “好,奶奶给你系,乖啊。” 果然,鹿青崖狭长的眼眸微眯,这和她的猜测差不多吻合。 怎么的,又要搞黑幕?黑幕都黑到小学里面了?一听这个,饱受黑幕之苦的岳烟就炸开了毛。 气都堵到心口了,一眼看见鹿青崖递过来的眼神,又调整了语气说道: “你也是学校的老师嘛,由你负责也是应该的。不过昨天叶老师说了,最后评选的方式是由同学们投票,那今天也得按照这个规则进行。” 怪不得这主任负责排练以后这么高兴,敢情儿是有裙带关系,一门心思要把自己孙女“裙”成主角呢。 果不其然,一说要投票,主任的脸色就变了一下,很快又调整过来,还是那么自信地说道: “那当然,这样最公平了。” 这次竞选公主的角色,是团团好不容易突破自己才迈出的一步,而且为此付出了努力。 何况叶老师和团团妈妈的事还不清楚底细呢,只听过主任的一面之词而已,不能让别有用心人的几句话就破坏了团团的自信。 见团团还在满脸泪水地抽噎,岳烟赶紧蹲下来替她擦干眼泪,贴着她的耳朵小声哄道: “别理这个满嘴嚼蛆的东西,好好演戏,你妈妈和叶老师那边肯定没什么大事,别听她胡说。” 事及自己的妈妈和对自己很好的老师,团团一下子哭得喘不过气来,拉着岳烟的袖口,艰难地说道: “姨、姨夫,我妈妈和叶老师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学校让她们被罚站了?姨夫你帮我和学校说说,我可以罚抄一百遍,别再罚她们了……” 话音未落,岳烟已经在她脑瓜上拍了一下,低声制止道: “不许这么说,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乖,别难过了,姨夫这就帮你去看看,好不好?” 好说歹说,团团终于止住了一些哽咽,小小地点了点头,抽抽搭搭地换服装去了。 岳烟站起身来,和鹿青崖嘀咕了几句。 听了几句,鹿青崖就蹙起了眉: “你去处理?烟烟你可以吗?” “诶,姐姐,这话就不地道了,”岳烟笑着去点她的眉心,“我可不可以,你还不知道吗?” “油嘴滑舌!” 鹿青崖嗔怪道,但也不再怀疑这个问题,任由她去了。 沿着走廊一路找到办公室,还没进门,岳烟就听见门里头传来一个低柔却坚定的声音: “我就是喜欢她,怎么了?” …… 角色的竞选开始得很顺利,毕竟就算是要黑幕,该有的程序还是要有的。何况鹿青崖又没走,就坐在观众席里盯着台上的动静。 “那个女的是谁,和团团的妈也不怎么像啊,难道是她舅妈什么的?” 孩子们表演得时候,主任就幕后问助教,双眼一直盯着台下的鹿青崖。 今天只是来送小孩的,鹿青崖穿得很简单,纯色T恤加牛仔裤,帽子和口罩遮住了大半张面孔。 助教也没看出来她是谁,见主任疑惑,就无所谓地说道: “她是谁又能怎么样啊?主任,您哥哥是副校长,在这里你怕谁呀?” -- 第143页 也对,她这个位置就是副校长哥哥给的。以前没有过什么成绩,被人走后门推到这个位置上,她急着做出实绩来服众,所以就联手她哥哥,硬生生地把叶老师挤了下去。 毕竟叶老师带的班级成绩好,学生素质高,她自己又是个年轻的新教师。在主任看来,不挤她挤谁啊? 舞台上的表演还在进行着。 团团真的很争气,悟性也好,演得自然又可爱。下台之后,就连和她竞争的那个女孩子也拉着她的手说道: “你演得好好呀,应该让你演公主的。” 第一次被同学夸了,团团的脸涨得像个小番茄,除了羞赧地笑外什么都不会。 “好啦好啦,孩子们快来投票啦。” 表演结束后,主任站出来主持道。她让学生们把支持的名字写在纸条上,然后扔进投票箱,最后数票数。 小孩子们排排队,把票投进箱子里后,就由助教统计票数。 鹿青崖也不干预,坐在台下目光灼灼地看着。 统计票数的时候,她看见助教的眉头一皱,回头和主任交换了一下眼色。接着,公布票数的时候,助教就高声说道: “青青比团团多两票,最后胜出的是青青!” 然而,周围并没有响起意料之中的掌声。落在主任身上的,反而是一个个童稚又奇怪的眼神。 然后就是小小的议论声。主任拿出班主任的官威,厉声喝了声安静之后,议论声才算有所收敛。 其实她已经有些心虚了,没想到这帮孩子这么不好糊弄。 更可怕的是,台下那个女人的眼眸好生犀利,简直像是一把刀。 她看见鹿青崖缓缓地站起身来,踏着白马般优雅的步伐来到台上,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助教。 然后一脚踢翻了投票箱。 第60章 谁都没想到,这个连脸都不露出来的女人,居然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一时间竟都怔住了,甚至包括团团也怔住了。 只有鹿青崖自己,逍遥闲适地在台上信步踱了一圈。一张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但要是想秒杀全场,她靠这双眼睛就够了,根本不需要露出整张美貌。 狭长的凤眸中透着天生的傲骨,站在舞台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藏在后台角落的教导主任。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这个眼神,教导主任总感觉自己好像惹了什么麻烦。 然而此时此刻,罪魁祸首却相当悠然。 只见鹿青崖收回眼神,将长发潇洒一捋,蹲下身子就开始翻被踢开了的投票箱。她的动作很娴熟,毕竟干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当年岳烟还在芳华娱乐的时候,鹿青崖就翻过她的垃圾桶。两次的动作不说毫不相干,至少也是一模一样了。 翻着箱子里的选票,鹿青崖耐心地把字条一张张地展开,然后按照人名分成整整齐齐的两堆,连个褶子都不带错位的。 这人也太有耐心了吧?别是以前在居委会给大妈剥过瓜子吧?教导主任都迷惑了,正要上前,却见团团已经爬上了舞台。 “鹿、鹿阿姨,输了就输了吧,我没什么的。” 团团在她旁边蹲下,抱着一双又小又圆的膝盖,戳着两个手指头小声说道。 鹿青崖将身子挪开一点,让出些地方让她凑过来,眼神却没有随着挪到她身上,还是十二分认真地数着票数。一边在心里记着数目,一边垂眸说道: “傻孩子,该是你的东西,你就得自己争取,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团团有点诧异地抬起脑瓜: “啊,可是已经……” “没什么可是的,这个结果我不信,我要亲自数一数,”鹿青崖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团团你记住,你护不住自己的东西也不要紧——”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盈然的双眸如水般温柔地落在团团身上,轻声说道: “反正只要我和你姨父还在,该是你的东西,我们一定都不让别人抢走。” 说罢,也不再看团团的眼神,只是低头将两摞纸片整理起来。她站起身来,傲然地挺起纤长的颈,回眸向主任递去一道凌厉的目光: “主任,选票我都整理好了,大家一起来数数?” 教导主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团团确实比自家孙女演得好多了,而且助教刚才根本就没有细查票数,发现团团的票数比较多之后,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就瞎报了个数目。 此时,面对鹿青崖刀子似的眼神,教导主任几乎要心虚地低下头去,还是腆着脸冷笑道: “这位家长,学校的助教刚才已经核查过票数了,你还要再数一遍,未免有点太较真了吧?不过就是小孩子们的事儿,值得吗?” 鹿青崖连个正眼也不给她,将票往桌子上一放,语气也凌厉起来: “什么叫‘不过’?事关我家小孩的公平和荣誉,那就是天大的事!” 舞台的打光,将一片天鹅绒毛似的冷辉披在她肩上。团团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剪影,忽然捂住了嘴巴,暗中小嘴一扁,忍不住呜咽起来。 一个软软的指头戳了戳她。 和她争夺公主的青青站在她身边,有点傲然地撅着嘴巴: “哭什么呀,赢了还不开心?快点去看你妈妈数票。” “她、她不是……”团团正想下意识地反驳,这不是她妈妈,最后还是住了口,转念问道,“青青,如果真的是我票数更多,你不会生气吧?” -- 第144页 青青的小脸儿气鼓鼓的,提溜着裙摆看了一会儿鹿青崖的背影,把脑袋一扬: “哼,反正你演得那么好,就算输给了你,也不证明我就演得差。” 相比于团团,青青显然要光鲜得多了。她家庭条件好,父母管得严也宠得紧,皮肤白白嫩嫩的,也不像团团那么瘦小。其实光从外形来说,谁都会认为她更像公主的。 但当站在舞台上进入戏中世界,团团那股生来的灵气又是谁也比不了的。 看着她精致的侧颜,团团的眼睛黯淡了一下: “可是青青……明明是你更漂亮,真的像公主似的。” 话音未落,居然被青青在头上拍了一下。 团团捂着脑瓜,一抬起眸子,就撞见青青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说什么呐?怪不得别人说你是傻孩子,女孩子做公主和漂亮不漂亮有什么关系,想做就做呀!” 见团团还是有点怯生生的,青青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和她走到舞台中央去: “嘶,怎么的,还非得让贝儿公主封你当白雪公主,你才能承认自己是公主是不是?” “啊?我我我……没有……” 团团语无伦次地挠着脑壳,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贝儿公主是谁?” 青青一脸的小骄傲: “是我自封的。现在,我也封你当白雪公主。以前是我错怪你了,总听他们说乱七八糟的,我还以为你是个坏孩子。” 团团先是怔了片刻,见她的眼神那样认真,居然没有一点戏耍自己的样子,然后才逐渐露出了一点柔暖的笑容: “嗯!” 青青向她伸出了一只手,她羞赧地抿了一下唇,抬手去握住那只手。 然而堪堪碰到指尖,青青就被人气急败坏地拉走了。同时,团团被狠狠地推了一下,跌在地上摔到了屁股,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瞪着她哭泣的样子,主任像是嫌弃她脏似的,将青青拉到自己身后,厌恶地说道: “别碰我家乖孙孙,你妈不干净,你不要再把我们青青都碰脏了!” 还没等鹿青崖过来说话,青青就已经从主任身后跑出来,拉着团团的手据理力争: “奶奶,她不脏,她也是小公主!” 自家小宝贝居然主动帮这个野孩子说话,主任气得顺着耳朵眼儿喷热气,只有助教还狗腿子地在旁边安慰道: “主任主任,别气坏了身子!” 这边闹得不可开交、一团混乱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冷静而干脆的“咔嚓”声。 教导主任一回头,就被手机镜头上的闪光灯晃了眼睛,一时间就暴跳如雷: “学校礼堂不许拍照!这位家长,我要向学校举报你!” “举报啊,放胆去!你要是没时间,我帮你去,”鹿青崖收起手机,翻看着刚才的录像和照片,走过来俯身抱起团团,找个地方款款地坐下来,“你就说,这个抱不平,我鹿青崖打定了。” 桌子上整齐地排开了那些选票,每一张都打开了摆在那里,有眼睛的都能数出来,团团的票数是压倒性的胜利。 这些票当然被鹿青崖照了下来,包括刚才团团被推倒、教导主任的丑态以及青青的反应,她也全都录进了手机里。 只是没有让青青的脸完全入镜。毕竟她看得出来,青青是个好孩子,这也算是对青青的保护了。 教导主任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仅她哥哥是学校的副校长,她家里还有好多人在省的教育部门工作。因此,她满不在乎地乜了鹿青崖一眼: “告诉你,我家里有的是人!你就是闹得再大,我家里人也能压下来!” 可是她身边的助教却面色煞白,连手都打颤了,战战兢兢地凑到她耳边说道: “主、主任,她要真是鹿青崖的话,那那那可就谁都压不下来了……” …… 敲门的手在空中悬置了一下,岳烟没有急着进门,而是先听听里头的动静。 里面有点混乱,有几个她不认识的声音,应该是学校的领导。叶老师平时温温柔柔的,此时的语气却很沉着,有条不紊地娓娓讲道: “我是比佟暮更先认识阮红的。那段时间,阮红工作很忙,我有时会帮她照顾小团团,也照顾她的生活,一来二去就熟了。结果后来,她的上司给她安排了一门相亲,就是和那个叫佟暮的男人。” 提到这个名字,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佟暮原来给一个男明星当经纪人,不过后来那个明星身败名裂,他的业绩也受了影响。他还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因此就欠下了债。他和阮红交往,就是为了拿阮红的钱还债。 “他一直跟阮红说,自己是个没结过婚的,阮红却是有孩子的二手货。他愿意跟阮红谈恋爱,完全是因为他善良。” “团团的亲生父亲去世得早,阮红一直觉得对团团有愧,没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她本来就自卑,再加上佟暮的各种手段,心情就越发抑郁起来。至于佟暮的那些话,我这里有聊天截图,需要的话现在就可以拿出来。” 今天叫她来对峙的那位副校长,就是教导主任的哥哥。其他校领导都说叶老师人很好,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内情,应该问清楚再说。但这位副校长急着挤走她,一门心思地就把叶老师拉过来批.斗。 -- 第145页 说到这里,眼看着叶老师居然成了善良的那一方,这副校长可忍不了了,赶紧厉声打断她的话: “叶老师,你也是个女人,同性照顾同性,你自己不觉得变态吗?” 叶老师柔弱的眸中闪出一点冷毅的光,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一股火涌到了嘴边。可是她平日里并不泼辣,家教又好,一时间竟然想不出话来回怼。 这个时候,却听见耳边有人冷笑了一声: “叶老师这是爱惜,是呵护,怎么就变态了?也难怪,小吊子看见个女人就会产生龌龊的思想,自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所以才能放出这种没味儿的屁吧?” 是谁?不止是叶老师,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惊异地抬眼去找声音的来源,却见一个看上去有点面生的女人站在门口,眼睛里满是讥笑。 这女人戴着口罩,但是只从露出的一双眼睛来看,就知道是个大美人。 一屋子的人都没认出来这是谁,只有叶老师恍惚了一下,蓦然想起来:这不是岳烟吗?顾及到岳烟是个公众人物,强压住念头没有跟她打招呼,只是满怀感激地望了她一眼。 谁是校领导一眼就能看出来,那身官僚气息是洗不掉的。除了这人之外,就是沙发上的叶老师和另外一名女子。 岳烟不认识这个人,但是看见叶老师悄悄给她递纸巾让她擦泪,心中明白,这大概就是叶老师说的那个阮红了。 也就是秋姨的女儿,团团的母亲。 面对岳烟这个不速之客,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一指她: “你是什么人?保安,把这位小姐请出去!” 看来这个就是教导主任说的副校长。岳烟不怒反笑,抄着手嘲笑道: “抱歉啊这位先生,要是动我一下,只怕你担不起责任呢。” 保安被她这副气势唬住了,因为不认识她,还真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再说了,敢这么直接闯校长室,说不定真是哪个领导家的人呢?因此一时之间,竟然真的没人敢动她。 她傲然地嗤笑一声,身子挡在叶老师面前,回头说道: “叶老师,不用怕这帮人,有什么就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岳烟在这边给叶老师主持正义,鹿青崖那边也很忙。两个人谁都没有看手机。 一条#鹿青崖带小孩#的热搜,以及一条#岳烟力挺同性恋#的热搜,已经一起轰轰烈烈地往上爬了好几个位次,并且不断地顶撞相碰。 这两条热搜堆在一起,网友刚开始只是分开讨论,直到有个人发了一条评论: 【那啥……今天的热搜不会是说,岳烟和鹿青崖有了个孩子吧?】 第61章 这条评论一出,网络上立马炸开了锅。纷纷表示这话虽然毫无道理,但和今天的热搜联系起来,还真是没法反驳。 【自从上次朴一升那件事我就发现了,绝代影后为保护爱人忍辱做三,新晋小花为爱人正名勇斗渣男,这他妈是什么绝世爱情】 【她俩不会真在一起了吧?我看那个照片里的小孩是女孩,听说现在女女是可以生子的,但是只能生女孩子】 【惊!新入坑的岳烟粉表示,考古的时候翻到了烟烟在剧组跑龙套的剧照,结果你们猜我看见了谁/#吃瓜】 接着就po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在岳烟穿过来之后拍得第一部 戏《孽海游》的片场。扮成农家女的岳烟正抱着被自己救下的主角,用手去探主角额头的温度。 照片的角落,有一道身影不合时宜地入了镜。 灯光很暗,看不清此人的眉目,但能看见盈然一握的腰线和瘦削的直角肩。双臂抄在胸前,紧扣着的指尖似乎暴露了她心中的不满。 有朴一升或者别家的脑残粉千里迢迢地赶过来,故意阴阳怪气道: 【这别是岳烟的姘.头吧?一边勾搭着鹿青崖一边还找别人,岳某人脚踏两只船,也不怕一朝扯了□□】 鹿青崖的美很有辨识度,看过她几部电影的,几乎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鹿青崖的剪影,无可否认。 因此,都不用岳烟的粉丝过来撕,鹿青崖的拥趸们已经风风火火地闹开了: 【嘴巴放干净点好吧?什么姘头不姘头的,我们鹿神清清白白,不用你在这儿空口鉴娼的】 【那个什么一升有你的空间我看了,关注的全是pys那个死渣男相关的。五年老鹿粉今天就告诉你,就算我家鹿神真跟岳烟在一起,岳烟也比你家那位好太多了】 因为朴一升粉丝的加入,评论区的方向逐渐发生了转变,岳烟和鹿青崖双方的粉丝纷纷以相同的姿态朝敌方开炮: 【朴狗妄想的两个女人一个都没得到,人家不仅正眼都不给你,她俩还在一起了,朴狗气不气气不气?】 回想起来,好像次次都是这样。双方的粉丝互看不顺眼,都以对家自诩,结果撕着撕着就撕到一块儿去了。 两位当事人还没看见这场因自己而起的热闹,只是又惊动了柳兰因,又得骂骂咧咧地从猛男的怀抱里爬起来。 “这俩人想谈就谈,能不能别老打扰我,”刚从男色中醒转的柳兰因揉了揉太阳穴,坐在床边打开笔记本电脑,“老天哪,我又没阻拦她们两个真爱,为啥非要这么惩罚我呢?” 身边的猛男满脸因公殉职的正气,好像献身给公司总裁是为民除害似的。见她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不由得问道: -- 第146页 “柳总,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读着评论区中那些歪曲事实的污言秽语,柳兰因噼里啪啦地打着字,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没啥大事,就是我养动物的方式错了。我不小心把两只发情的猫放一块了。” 猛男还以为她这话指的是两只真猫,也就放松了下来。 “我还以为是怎么了呢,”见她把电脑一合,还匆匆忙忙地去换衣服,他皱着眉又问道,“不就是两只猫吗?你干嘛去?” “猫是没啥事,就是有几条疯狗咬到我家身上了,得处理一下。” 柳兰因把腰带扣一系,披上大衣就出门了,一边拨通鹿青崖的电话: “青崖,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团团的学校,怎么了?” 鹿青崖以前就有时会送团团上个学什么的,她以为柳兰因不会过问什么,哪知道柳兰因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 “怎么,现在岳烟负责在外面挣钱,你负责在家带孩子是不是?” 本来学校礼堂里的气氛冷得都快凝固了。在听说了鹿青崖的身份之后,教导主任就知道自己惹上了麻烦,满脸写着惊恐。 没想到此时,这位为了团团杀疯了的冷美人,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脸颊爆红,咬着软嘟嘟的下唇,捂着手机羞恼地嗔怒道: “兰因,你说什么呢呀?” “啧啧啧,你说什么呢呀~”柳兰因夸张地学着她的话,继续打趣道,“你和岳烟俩人,是不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呢?” 鹿青崖心里咯噔一下。这件事情,她没想故意告诉任何人,即使是顾圆圆也只是自己感觉出来的,鹿青崖从来没有明确地提过这件事。 因此今天,柳兰因忽然说出来,鹿青崖的眉头不自知地跳了一下: “兰因,是我先勾引她在先的,她一个新人,不知道规矩。要是违反了公司的规定,罚我一个人就好。” 柳兰因本来觉得没什么,此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吃饱了,吃的是狗粮拌柠檬。 “青崖青崖,你看你这是怎么个话说的,我也没说不让啊。” 她赶紧解释道。要不然就看鹿青崖这一片深情,要是知道了网上现在的言论,她真怕鹿青崖受情伤。 鹿青崖像头小鹿似的歪了下脑袋: “那你是想说什么?” 把免提打开,柳兰因一面和她说着话,一面在等红灯的时候继续刷微博。 不得不说,网友的力量真是强大。就这么一会儿,居然就诞生了岳烟和鹿青崖的第一张板绘同人图。 还是一张涩图。 画的是一个圆脸狐狸眼的小女生,把一朵鬈发纤颈的高岭之花咚在墙上,还十指相扣地将娇花的双手也按在墙壁上,并且举过了头顶。这样一来,高岭之花露出了一截腹肌,连双腋的痒肉也毫无保护,暴露无意。 小狐狸坏笑着靠近高岭之花,嗅着娇花滚烫的呼息,轻声问道: “鹿老师,男人有什么好玩的?要玩就玩我吧。” 柳兰因差点就不行了,连跟鹿青崖说话的声音都软了: “我、我是想说,谢谢你俩赐给我的商机。我正愁岳烟新电影没有免费宣传呢,现在我想到办法了。” …… 一遇到这种渣男造成的情感纠纷,岳烟就像沾了凉水的公鸡,抖擞着羽毛和人家对线得不亦乐乎。 副校长当然是不希望叶老师有机会辩白的,奈何这个公鸡似的岳烟护在叶老师面前,斗鸡似的给叶老师撑腰: “叶老师,咱们不怕他!有我在,你把真实情况全都说出来!” 这女的到底什么来头啊?副校长彻底头疼了,不敢贸然让保安拉走她,却还是不甘地威胁了一句: “叶颂英你可想好了,你是老师,不能违背师德!” 叶老师的内心大概也非常矛盾。岳烟看见她垂下了眸子,单薄的肩头一直在颤抖。 一只坚实的手放在了叶老师的肩。她抬头一看,一眼撞见岳烟坚定的神情。 “叶老师,你是个非常好的人,谢谢你对团团那么好,”岳烟俯下身来,凝视着她的眼瞳,“不过叶老师,你要记住,真爱不是违背师德的可耻行为,无论你爱的是男是女。” 一点淋漓的光在叶老师眼底跃动。副校长有一丝不详的预感,正想索性就鱼死网破,让保安把这女人拉走,却已经晚了—— “是那个叫佟暮的男人pua了阮红,我爱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深渊。” 叶老师昂起头来,毫不退缩地宣告道。 坐在她身边的阮红浑身颤了一下,好像被什么重物猛然地敲击了,随即又回归了颓唐的模样,只知道窝在角落里拭泪。 对上岳烟的眼神,叶老师像是从中汲取到了勇气,霍然站起身来: “自从认识了阮红,佟暮就一直对她说什么女人二婚就是不干净,是被人用过的二手货。还说阮红一个女人,还带着个孩子,早晚是得找个依靠的。他自己不嫌弃阮红脏,主动让她依靠,这是恩赐,阮红得感恩戴德。” 每一句话落地,阮红的啜泣就更甚几分。叶老师柔软得像水,此时为了保护爱人,言语也变得坚硬起来: “佟暮被自己带的艺人影响,业绩受损,欠下了好多债,甚至……甚至还想要把团团卖掉还债!” -- 第147页 这句话一出,连岳烟都震惊了。 叶老师利落地找到手机里聊天记录的照片,凛然地亮给在座的所有人: “我确实干了些小偷才干的事情,比如翻佟暮的手机,我接受应有的谴责。但现在,请大家先看看我找到的证据!” 这些照片记录了佟暮和一个混混勾结,看准了秋姨身体不好,于是决定在秋姨领着团团逛早市的时候下手,所以才有了之前那一幕。 后来鹿青崖讲座时,那个混混也是为了这件事趁乱靠近叶老师,想要逼问出团团当时的下落,没想到岳烟的在场打破了计划。警察调查的时候,这人却拿出精神病的证明,就这样含混了过去。 现在真相大白,证据确凿。岳烟心中一阵释然的欣慰,看着副校长哑口无言的样子,居然还有点小小的得意,然而没有想到…… 竟然有人站了出来,否认这一切。 而且,这个人竟然是阮红。 “颂、叶颂英说的是……是假的。佟暮对我很好,叶颂英是第三者,她在扰乱视听……” 这人……这人是疯了吧?岳烟一阵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被叶老师捧在心尖上的人。 比她更震惊的是叶老师。 那个刹那,叶老师面无血色,颤抖的唇形似乎是想唤一声阮红的名字。最后出口的,却是一声低沉的呜咽: “你……” 阮红不敢看她,也不敢看其他人,说完了话,干脆就把脸别了过去。 岳烟偷眼看着副校长缓和的脸色,心中就明白了七八分。 这个小学并不好入学,肯定是副校长以团团学籍的事要挟了阮红。为了女儿,阮红就这样背叛了叶老师。 果然,副校长自认局面一下子反转了,悠然地踱步到岳烟身边: “这位女士,现在众说纷纭的,也不是个办法。依我看呐,咱们还是请那位佟暮先生现场来对峙,怎么样?” 他听说过,阮红的那个男朋友佟暮是个当红明星的经纪人。这种级别的人,肯定不是说请就能请来得嘛。就算来了,肯定也能三两句话就摆平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叶颂英的罪名算是坐实了,副校长甚至开心得想吹口哨。 然而,他眼中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却冷笑一声,毫无难色。没等他说什么,就看见一个女生跑进来,跟那个女人说道: “烟烟,鹿老师把佟暮带来了,就在楼下,要让他上来吗?” 第62章 副校长已经被这个打击轰傻了,没等他说什么,尚未看见人影,先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冷笑: “这样的男人还要什么脸皮?就该让大众看看,让天下的女孩子们都擦亮眼睛!” 话音渐落,脚步声却逐渐迫近。这个声音在岳烟心中撩起一阵波动,蓦然欣喜地回过头去,就见鹿青崖倚在门口。 姐姐!岳烟差点脱口而出,想到还有不少外人在场,只好小脸儿通红的强自忍住了。 萧衡把佟暮拎进来的时候,岳烟趁机悄悄溜到鹿青崖身边去,指尖小小地戳了戳她的胳膊。 鹿青崖知道她黏人,也没有挪开,无可奈何地低声笑道: “有人呢,戳戳就得了,不能干别的。” 鹿青崖的嘴唇越来越好看了,不点而朱,唇纹也很少见,还透着干茉莉花的馨香。岳烟踮着脚尖,偷偷举着小鼻子凑近嗅了几下。 乜着她耸动的鼻头,鹿青崖蹙着眉笑了一下,只是微微别过脸去。虽然没有离她太近,但到底不至于离开她的嗅觉范围。 恋恋不舍地吸完了鹿,岳烟的瘾有所缓解,终于能好好地去那边围观形势了。 佟暮的领子上有些褶皱,联想到萧衡的手劲儿,岳烟甚至忍不住同情其佟暮来。 毕竟萧衡的手到底多有劲,看看何思邈的惨状就知道了。那段时间,每天晚上何思邈都叫得很惨。 直到现在,萧衡已经松开了手,佟暮还是忍不住呲牙咧嘴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子,还不忘瞪萧衡一眼,最终却被叶老师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佟暮,你对阮红做过的那些事,敢不敢一一说出来让大家知道?” 正活动着的手腕停了下来,佟暮抬眼瞧着她,还很斯文地推了推眼镜,和方才的狼狈之相全然不同。 “我说鹿老师这么急着请我来,原来是为了这点事,”他环顾了一圈,本来想和鹿青崖对视来着,却在对视的刹那不禁打了个寒噤,只好又转向叶老师,“这是我和阮红的家事,大概不用折腾这么多人吧?” 岳烟已经从叶老师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貌,一听这话,鹿青崖还没怎么的,她的火气就先窜了上来: “佟暮!你这是赤|裸裸的pua行为,不仅给阮红造成了困扰,还伤害到了团团!” 说到伤害团团,其实岳烟想说的是和他混混串通起来,当街抢孩子的那件事,没想到他的回答直接刷新了岳烟的认知: “伤害到团团?那孩子我可没打过,都是她妈妈打的,因为她不听话嘛。” 这下可算是知道,团团身上那些伤是从哪来的了。 被佟暮云淡风轻的语气顶了一下,岳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下意识地向阮红投去目光,希望团团的亲生母亲能够否认这个说法。 然而阮红只是心虚地垂下了头,谁也不看。 -- 第148页 见此,鹿青崖将跟着自己过来的团团交给萧衡,小声吩咐道: “带团团吃好吃的去吧,我们给你发微信了再回来。” 萧衡应了一声,轻轻抹掉团团若有若无的泪光,哄着团团出去了。 大概是团团不在场,顾虑少了一些,叶老师的目光忽然灼热起来,烧干了眸中的水雾,定定地望向阮红: “阮红,别的事情我问不清楚,也不指望能从你这里得到答案。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终归还是有旧情,听她说得这么决绝,阮红不禁抬起头来,对上她血红的双眼。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叶老师紧攥住阮红的手,殷切的祈求从眼底溢出来: “红红,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是想要给我个机会?” 房间里的空气一时凝滞了,没人说话,更没有人动。连那个一心煽风点火的副校长也呆在旁边,和所有人一样,像是待宰的一头羊,在等待屠刀落下。 而这把屠刀,就是阮红的回答。 死寂良久,一缕透骨的凉薄从阮红口中涌出来: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纠葛,只是普通朋友。” 屠刀落下的瞬间,要不是岳烟冲过去抱住了叶老师,叶老师恐怕真得会倒到地上去。 叶老师好像什么力气也没有了,连呼吸都是竭尽全力地在维持。心碎的喘息片刻,她阖着眸子,向岳烟轻声说道: “岳老师,我没关系的,你松手吧。” 就她现在这个状态,岳烟哪敢松手啊。岳烟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跌入尘埃里,然后同样化作一片灰尘随风消散。 看见阮红朝佟暮谄媚地笑了一下,义愤之余,岳烟忽然就明白过来: 估计以阮红现在的心境来看,她已经不在乎团团这个女儿怎么样了。在佟暮来之前忽然改口,或许不是因为团团的学籍问题,而是为了她自己的职称。 以前听鹿青崖提起过,阮红工作的单位很传统。要是阮红承认了自己和同性有纠葛,肯定会在单位里引起麻烦。 原来自始至终,愿意为了对方牺牲一切的,只有叶老师自己而已。 岳烟只觉得唇齿之间一阵苦涩,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阮红倒没这么崩溃,颠颠儿地过去挽住了佟暮的手臂,俩人嘀嘀咕咕地听不清在说什么。 然后,这阵嘀咕就被鹿青崖打断了。 清浅的一声轻咳。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鹿青崖身上,见她白皙的指节轻按在唇上,眼波流转,像个满腹愁绪的闺房怨女。 只有岳烟知道,不能被鹿青崖这种柔美的样子给骗了。这人看起来越是柔弱,说出来的话就越狠。 果然,鹿青崖水纹似的眼眸在人群中流转片刻,最后落在佟暮身上,曼声轻笑道: “佟先生,您和阮红对叶颂英老师做出的事情,我已经连带着证据和文字一起整理好了。明非正在运作,估计还有……” 她抬腕看了下表,然后歉意地笑了笑: “哦,已经发布了。” “你……你这是侵犯人权!我要告你,鹿青崖,我要和你打官司!” 佟暮像个跳脚鸡似的窜起来,气急败坏地吼道,连门板都被唬得颤抖了几下。 鹿青崖却岿然不动,淡然地看着他: “哦。” 岳烟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佟暮肯定是没有她这种闲心了,张牙舞爪地好像想冲上去揍鹿青崖似的,结果被萧衡在旁边一吓唬,下意识地又怂了。 鹿青崖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低眉笑道: “佟先生要生气也好,打官司也罢,我就不打扰您了。” 说罢,一脸“你忙你的”的表情,路过他的身边,拉起叶老师就往外走。 叶老师有点懵,岳烟也没明白鹿青崖到底想干什么。堪堪追上去,只见鹿青崖又停住了脚步,回头向那个副校长说道: “叶老师的辞职信明天就会送来的,你们不要她,有的是地方要。” “不是,鹿老师,您什么意思……” 叶颂英半推半就地被她拉出办公室,终于忍不住要问个明确。 走廊上没什么人,鹿青崖的脚步自然也放缓了些,回眸轻声笑道: “反正这个学校,叶老师以后肯定是待不下去了。诶,不知道您听说过利华高中没有?” 叶颂英怔了一下。教育界的人,谁没听说过利华高中啊?作为一个新建立的高中,利华却比一些老牌学校还猛,年年高考成绩都和省重点对着刚。 而且,利华是一所私立学校,给老师的薪酬比公立学校高得多。 “您……” 叶颂英有点不可置信。 “对,那是我朋友开的,”鹿青崖柔柔一笑,“一会儿回去我就写推荐信,你去他们那边看看吧。” 望着眼前的鹿青崖,叶颂英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太真实。 这就是被网暴了将近一年的那个影后,什么花瓶,什么小三,各种难听的话都脏水似的肆意地泼在这个人身上。 但是这个人好像永远不会生气似的。就算脏水再多,也只是抹一把眼睛,然后对身边的人说:“没关系的,我这个样子挺逗的吧?哪怕能让你们笑笑也是好的。” “哇,叶老师,你以后发达了可得想着我!” -- 第149页 岳烟颠颠儿地赶过来,半开玩笑地说道。 叶老师显然是觉得难为情了,非亲非故的,先是让人家岳烟卷到自己的这点烂事里,然后又领了鹿青崖这么大个人情。 正想开口推脱,却被鹿青崖拦了下来: “叶老师,您是个非常好的老师,这是您应得的待遇。真想感谢我的话,就多帮几个孩子上更好的大学,就是对得起我了。” 叶老师的眼镜上蒙起一层薄薄的雾,岳烟凑在鹿青崖的肩头,悄声笑道: “姐姐你看,叶老师不好意思咯。” “我、我……”被她笑得有点局促,叶颂英不知该说什么,索性就朝鹿青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鹿老师,我一定不会辜负您。” 鹿青崖点了点岳烟的鼻子,作为对她油嘴滑舌的惩戒。然后亲密地挽过叶颂英的手臂,蹙眉问道: “我没什么的,就是你。我推荐你去利华,也是想让你能换个工作环境,把这些不好的过往给忘掉。我就怕你陷在阮红的事情里,走不出来。” 轻轻叹了一声,即使被伤害过,谈起这件事,叶老师的口吻还是柔和得像水: “刚才她亲口说没喜欢过我,我的心就已经死了。这件事……就过去吧。她有她的生活,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叶老师倒是豁达,岳烟在心底感慨道。 几个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又听叶老师问鹿青崖: “鹿老师,您这么好的人,低谷的时候一定也有很多人帮你吧?就像您帮我一样。” 鹿青崖的低谷……一提到这个,岳烟就又想起自己给鹿青崖写的那些烂剧情。想到鹿青崖在原书中的剧情,是烂事缠身不堪其扰,最后抑郁自杀的时候,就觉得满心不是滋味。 鹿青崖比她想象中淡定得多。微微垂眸思忖片刻,鹿青崖抬眸一笑,眼梢的光有意无意地在岳烟身上掠过,随后若无其事地对叶老师说道: “没人帮我。不过我养了一只小狐狸,所以没那么难熬。” 小、小狐狸?岳烟感觉有被内涵到。 叶老师很惊讶:“狐狸?这是能当宠物养的东西吗?” 鹿青崖煞有介事地想了一会儿,认真地回答道: “可以养,就是有点臭臭的,而且发情期很长。” 大概是察觉到身后的寒光,她又笑着说道: “不过很可爱,很黏人,而且很漂亮。” 这还差不多嘛,姐姐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坏了?趁鹿青崖暂时没有接着说什么,岳烟赶紧横在她和叶老师之间,打断了这个话题,向叶老师问道: “您一会儿去哪呀,回家吗?坐我们的车回去吧!” 没想到,叶老师摇了摇头,还给出了一个让岳烟震惊的回答: “谢谢你们,我自己去酒吧就好了。” 酒吧?她刚才是说酒吧吗?岳烟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怎么也看不出,这个连衬衫扣子都扣到最上面的人民教师,业余消遣居然也会去酒吧。 似乎是误解了岳烟的意思,叶老师试图找补道: “我……我平时也很少去,不过是今天经历了事情,想去散散心。” “不是,我没别的意思,女孩子去酒吧喝酒也很正常嘛,”岳烟赶紧解释道,“我就是没想到,您看着斯斯文文的,原来也会去这么热闹的地方。那个……叶老师,我们的车就在楼下,送您过去吧?” 叶老师温润一笑: “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们了,正好我也想自己走走。” 岳烟还想邀请,却被鹿青崖拦了下来: “她现在心情肯定不好受,让她自己待会儿也好。” 也是。因此,到了校门口,她们就和叶老师道别了。 明非派来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岳烟先是为鹿青崖打开后座的车门,等鹿青崖坐好了,自己才坐进来。 一上车,就听见驾驶位上的人问道: “诶,那个妹子就是你说的那个……团团的班主任?” “是啊,怎么了……柳总?” 岳烟先是顺口回答道,然后就察觉到不对劲……堂堂明非老总柳兰因,居然亲自开车过来?况且她今天在学校的事儿也没让公司知道啊? 这下子,岳烟倒有点慌了: “那、那啥,柳总,今天这些事都是我干的,和青崖没有关系……” 话音未落,就被柳兰因意味深长地笑着打断了: “你和青崖还真是夫妻相啊,连说得话都差不多。” 夫妻相……岳烟险些从车座子上蹦起来,一下子就碰到了头: “连这事儿您也知道了?!” “不是岳烟你什么意思,”柳兰因不满地回过头来,“你俩没请我喝喜酒也就罢了,连让我知道都不行?” “我我我这不是……” 我这不是怂嘛。岳烟委屈巴巴地戳着手指尖,求助似的看向鹿青崖。 鹿青崖浅浅地笑了一下,体贴地解围道: “烟烟,柳总知道咱们的事了,不过没关系,而且今天这一出就是柳总策划的。” 策划,她策划啥了?岳烟傻傻地看着鹿青崖,只听鹿青崖吩咐道: “你看看微博。” 满腹狐疑地打开微博,一看就傻了眼。 果真如鹿青崖所言,阮红和佟暮那点事被完完整整地梳理了出来,随便找了个小号伪装路人发了出来。 -- 第150页 为了不让佟暮抓到把柄,文章里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因为描述得很详实,因此以网友的神通肯定很快就能查到他的真实身份。 更关键的是,这个文章自始至终都在貌似无意地提着: 岳烟和鹿青崖主动介入此事,帮素人逃离渣男贱女。 所以,评论区里除了撕逼的,还有一大片对她们两个的表白: 【哇靠,神仙眷侣下凡,扫尽人间不平事,我他妈真的磕到了啊啊啊啊!!!】 【我宣布月牙cp就是坠吊的呜呜呜!!!】 月牙cp?这是什么东西?岳烟点进相关超话,才发现这月牙两个字就是从自己和鹿青崖的名字里摘出来的。 超话创立的时间不长,但已经相当热闹了。瞥了眼点赞最多的那条,岳烟像是被烫了眼睛似的,猛然把手机屏幕往心口上一扣,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鹿青崖不解: “看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柳兰因却明白,她肯定是看见那张同人图了。 只不过,柳兰因当时看了脸红,是因为这张图太生猛了;而岳烟的心理活动则是: 卧槽怎么画得这么生动,别是看见过吧? 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柳兰因提醒道: “烟烟,你们俩的事情现在不能公开。” “为什么?” 岳烟错愕地问道。她本来以为,现在的舆论风向对自己这么友善,自己终于有机会和鹿青崖拥有一个名分了。 “因为这些炒作只是为你的新电影造势,”谈论起生意,柳兰因的口吻就精明得有点冷酷,“只有若即若离的暧昧,才能最大化地吸引公众的注意,知道吗?” 被她的语气顶了一下,岳烟不得不承认,下属怕上司真是刻在DNA里的。 局促地蹭了蹭两只手,岳烟不敢说话。鹿青崖大概是看出来了,竟主动依偎过来,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这还不算。鹿青崖还得一边咬着她的唇,一边向前面的柳兰因笑眯眯地说道: “在公众面前不行,在这里总可以吧?” 柳兰因:早晚有一天我得养只狗,替我吃这份狗粮,老子一个人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开车将这两个货送到鹿青崖家,鹿青崖邀请她进去坐坐,柳兰因只是摇头说道: “还有一场应酬等着我呢,你们两位闲散大仙儿慢慢做吧。” “哦,那好……等等,我们做什么?” 鹿青崖的笑容凝在脸上。 “做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抛下这句话,柳兰因扬长而去。 这个家伙,还是这么不着调,鹿青崖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然后才揽着岳烟进了别墅。 一回到家,才知道团团也在这里。岳烟用眼神询问萧衡,萧衡只好无奈道: “我哪会哄孩子啊,这丫头就会哭闹,一直吵着说要来鹿阿姨家,我只好去找秋姨取钥匙,再把她送过来,可折腾了我一大圈呢。” “萧衡辛苦了,留下来吃饭吧?” 鹿青崖说道,听得萧衡连连摆手: “可不敢可不敢,我再也不接这哄孩子的差事了,比吃了药的何思邈还难对付。你们一家三口团聚吧,我和老何有约呢。” 一边说一边穿鞋,好像这个别墅他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鹿青崖没办法,只好送走了他。家里就剩下她和岳烟,因此将腰带一解。束缚了一天,终于能放松一会儿了。 解开了外衣的扣子,鹿青崖活动一下腰肢,向岳烟说道: “烟烟,你陪团团玩会儿,我去冲个凉。” “哦哦,好。” 岳烟赶紧答应下来。 团团缠着她非要听故事,岳烟都多少年不看童话故事了,口中应付着,心里正搜肠刮肚地回忆呢,却见团团往自己手里塞了一本书。 “这是鹿阿姨的书,但是有的字我不认识,”团团趴在她的膝头,像只摇尾巴的小狗,“姨父给我念好不好?” 这倒省事了,岳烟笑着说了句好,然而尾音还没落地,整个人就僵在原地。 团团在鹿青崖家里找到的这本书,叫作《影后黑化计划》。 内容就是岳烟写的那本小说,连一个字都不带错的。 她呆住了,没注意到一个小薄册子从书页里滑落出来。 册子上写着一行字: 《论如何诱惑岳烟》。 第63章 岳烟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了,好像眼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似的。但书的封面那冰凉又厚实的手感,又确确实实地落在掌心里,不能自欺欺人地忽视掉。 书里的文字她太熟悉不过了,夹在字里行间的批注就很陌生。鹿青崖读得好认真,想到这里,岳烟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也是,好不容易有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能不认真吗? 那本《论如何诱惑岳烟》的册子很薄,里头的字迹还是一如既往的工整。一条条分得很清晰,先是记录岳烟的各种弱点,结果一页未满,字迹霍然停止。 翻过书页来,见这一页用红笔标示着: 勿要动情,切记切记! 结果再下一页的开头就写着: 我不行了,她好可爱。 感觉心头被一只小鹿懵懂地撞了一下,岳烟强压住微妙的悸动,一时间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 第151页 呆怔半晌,还是团团的话才把她的魂给勾回来: “姨父姨父,给我讲故事嘛!” “哦哦,好,那姨父给你换一本故事书好不好?”岳烟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不是那么勉强,“乖团团,把这本书放回原处去,啊。” 这本《影后黑化计划》还在手心里,尚且没被团团接过去,就听见浴室里的那个人在唤自己: “烟烟!烟烟救我!” 啪的一声,书直接吓落在地上。 “姨父你这么怕老婆的嘛?” 团团稍微有些鄙夷地说道。岳烟顾不上这么多了,索性就让书在那儿扔着,条件反射似的心虚地站起来。 鹿青崖的语气好像不太对,还喊她救命,岳烟根本来不及再想其他的,三两步就冲进了浴室: “姐姐,怎么了……诶?” 堪堪拉开浴室的门,一抹湿漉漉的温软就撞入了自己的怀抱。 岳烟也真是服了自己了,第一反应居然是反手抱住闯入怀中的人,而且还抱得紧紧的,一边抱一边安慰说“没事没事,我来了”。 然后,她才看清怀中的景象。 鹿青崖的身子本来就弹弹软软,此时刚在温香的浴水里浸泡过,晶莹的水珠顺着莹润的肌肤滑落。 她用手背半掩着面孔,像是被恶作剧吓到的小孩子,神情间透露着天真可爱的惊恐。 当然,要是她肯穿上点衣服的话,就更天真可爱了。 刚从水里出来,她浑身都赤|裸裸的,软软嫩嫩一身白肉,颤巍巍地躲在岳烟的怀里。 她自己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一点,还无比认真地盯着浴缸底部那只小蜘蛛,整个人都如临大敌。 “烟烟,有虫子,呜呜呜……” 她揪着岳烟的衣领,害怕还非要看,蜘蛛每次动弹一下,她也跟着颤抖一下。 “没、没事的姐姐,我我我这不是来了吗……” 被温香软玉撞了个满怀,岳烟的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抓过一条浴巾给她披上。 鹿青崖战战兢兢地裹着自己的小浴巾,亲眼看见岳烟俯下身去,徒手将蜘蛛拈进手心,然后顺着窗口放到花丛的枝蔓上,目送着小蜘蛛离开才关上窗户。 处理好了这边,岳烟一回头,就对上鹿青崖奇异的目光。 姐姐这什么眼神?是在看我吗?我脸上有东西吗?岳烟挪个地方,鹿青崖的眼神就跟着挪个地方,然后岳烟就确信,姐姐确实是在用这种看奇行种的目光看我。 她疑惑地挠了挠脑袋: “怎么了,姐姐?” 怔怔地看了半晌,鹿青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道: “烟烟,你是女人吗?居然不怕蜘蛛?” 岳烟:我他妈直接震惊。 “姐姐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她一个没忍住,当场就揽住了鹿青崖的腰往墙上一抵,言语间非常激动,“姐姐,你可以怀疑我的智商和演技,但你不能怀疑我是男人!这是对我的侮辱!” 鹿青崖显然是被她的激动唬到了,丝毫不知道她这么激动完全是来自于心虚。 来自于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被鹿青崖知道,从而失去鹿青崖的恐惧。 凝视着眼前这双自己亲手描写出来的凤眸,岳烟忽然鼻子一酸,像只狐狸似的两只毛绒绒的大耳朵一耷拉,竟然没出息地哭鼻子了。 怔了好久,鹿青崖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搂着她哄道: “诶呀诶呀,姐姐也不是有意的。咱家烟烟是公主,才不是什么臭男人呢,乖啊……姐姐以后不问了,再也不问了。” 岳烟委屈兮兮地抬起眸子,紧紧盯着鹿青崖的眼睛。鹿青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替她拭去眼泪,柔声哄道: “乖烟烟,不哭了哦。待会儿姐姐洗完澡,带着团团,咱们出去吃火锅好不好?” “嗯。” 岳烟做出一副被火锅哄开心了的样子,使劲儿地点了点头,其实心绪全然不在这里。 望着鹿青崖白皙的手,以及这双手的指尖上,还湿着的自己的泪痕,岳烟就忍不住心酸。 姐姐真好,姐姐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我不想失去鹿青崖,也不能失去鹿青崖。 从浴室出来之后,岳烟蹙眉思忖片刻,到沙发上去揉了揉团团的头说道: “团团,把那本书放回原处好不好?姨父再给你讲别的故事。” 团团有点不解,但架不住姨父说话有分量,还是颠颠儿地放书去了。岳烟赶紧上网搜童话故事,待会儿才好应对团团。 一边搜,一边暗自琢磨着。鹿青崖大概是发现自己是个小说人物了,而且是恶毒女配,命运都是被安排好的,所以才想做出改变。 不过从目前来看,姐姐好像并没意识到我就是写小说的人,只是把我当作原小说的女主而已。 要是被姐姐知道,她的一切痛苦都来源于我……不行不行。岳烟赶紧晃了晃脑袋,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脑壳。 看来有必要启动那个方案了……岳烟搜着搜着,就关了童话故事的界面,随便下了个app,开始注册写手账号。 …… 柳兰因没说谎,她是真的有个应酬要参加。只不过不是什么商业应酬,而是老同学聚会。 说是老同学聚会,但她的身份和交际圈摆在那里,不如叫“酒色之徒纨绔二世祖喝酒大会”比较妥帖。 -- 第152页 她们这帮人,就是社会上被仇富群体狙得最狠的那帮人。仗着父母留下的几个臭钱,天天吃喝玩乐泡酒吧,这是实情。 但是年纪轻轻就接管了家里的企业,想做画家、钢琴家的也被家人薅回来经商,自己还是个孩子,却要扛起家族荣誉、面对一众居心叵测的商界老狐狸,连个真情实感不涉及利益的恋爱都谈不了,这些也是实情。 尤其是在最后一点上,对于柳兰因朋友圈里这帮又优秀又漂亮的年轻美人来说,简直是个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话题。 柳兰因自己倒是挺清醒: “所以干脆就不谈了嘛,又不能动情,又有各种麻烦。像我这样花钱买点笑,人家还哄着你,绝对不带吵架拌嘴的,多好。” 说罢,将一整杯烈酒都干了,火辣辣的灼热顺着咽喉流进胃里。 同桌的几个小姐妹有点喝上了头,扶着她的肩膀哭道: “兰因你给评评理,我对我男朋友不好吗?他和我在一起,竟然就是为了骗我的钱!还有辞柔,她比我更惨,她男朋友就是看准了她雅思考得高,和她谈恋爱就是为了学英语……”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柳兰因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喝大了的女同学披上。 这帮人的酒量都没有她好,奈何人菜瘾还大,没喝多一会儿就全倒了。柳兰因像个寂寥的高手,立在酒桌之巅,和这帮醉鬼面面相觑。 麻烦啊,待会儿还得把她们一个个送回去。都是些小姑娘,总不能让她们喝醉了还自己回去吧? 想到这里,她要给司机打个电话。酒吧里太吵了,只好走到安全通道里,找个安静的地方打电话。 没想到,这么个僻静的地方,居然还有别人在这里躲清静。 偌大的安全通道里就这么两个人,柳兰因忍不住多看了那人几眼。 那是个女人,眉眼的氛围有点像鹿青崖,是那种淡如水墨留白的长相。但是比起鹿青崖那股清峻风骨的意味,这女人要温柔得多了,像是被社会毒打……哦不,被社会磨平了棱角的鹿青崖。 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像柳兰因这种大忙人,想不起来的当然就不想了,否则不就是浪费时间吗。 刚点开通话界面,还没找到司机的电话,就听见那个女人也在打电话: “您好,我约辆车,大概一个小时后到华奢酒吧……” 话音未落,一张脸就凑到她旁边来,唬得她一下子按住了话筒问道: “什么人?” “小姐姐不是胆子很大吗?怎么这就被我吓到了,”柳兰因嬉皮笑脸地说道,“怎么,我长得很丑吗?” 见同样是个女人,她的警惕心稍微放松了些,却还是后退了几步,盯着柳兰因反问: “你又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我胆子很大?” “拜托,你都喝多了,还敢坐陌生人的网约车,这还不算胆子大?” 柳兰因给点阳光就能灿烂,满脸笑容地说道。 女人微微蹙了蹙眉,连生气的样子也不凶: “油嘴滑舌。” 柳兰因趁机又靠近了些: “我是油嘴滑舌,但我人不坏嘛。小姐姐,反正都是坐车,不如坐我的车回去?” 时代进步了,连调戏妇女的流氓都不用这么低级的手段了,这家伙怎么还傻里傻气的?女人用余光扫了她一眼,语重心长地劝道: “看你年纪也不大,一表人才的,找个工作好好干,别在这种地方虚度时光。” 你不也在这儿喝酒呢吗,还说我?柳兰因觉得好笑: “小姐姐,你这么喜欢说教,别是个老师吧?” 可能是她的错觉,提到老师这两个字的时候,女人的肩头似乎轻颤了一下。 不过柳兰因没有太留意这些细节。她的酒精也有些上头了,所谓酒壮怂人胆,喝多了难免就死皮赖脸起来: “不过你这样挺好的,温温柔柔地说教。要是早有人规劝我,我也不会走那么多弯路了。” 说罢就扶着栏杆干呕了一下。女人本来都打算走了,听见她干呕,竟然又折回来,抚了抚她的背。 听她这样说,女人似乎轻叹了一声,低声问道: “怎么,你父母不管你吗?” 柳兰因脸上发热,就把脸贴在了冰凉的金属栏杆上,整个人以一种很神奇的姿势扭曲着回答道: “他们管我个屁!我亲妈人老珠黄了,我爸不喜欢她,也不喜欢我,就喜欢那个小狐狸精和她生得崽子……呕……要不是那个狐狸精就会花钱,不会经营公司,我还能有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机会?呕……艹,喝多了,难受死了。” “好了好了,别发牢骚了,回家睡觉去吧。” 女人无奈地说道。 柳兰因却理直气壮地支棱了起来: “我家司机去送我那帮朋友了,没有人接我。” 女人一怔:“那你怎么办?” 柳兰因:“我和你坐网约车呀!” 女人被她气乐了: “刚才不还嘲笑我,说这样不安全吗?怎么现在要和我一起坐了?” 始作俑者却大言不惭,把袖子一撸,底气十足地说道: “你傻啊,自己一个人坐当然不安全了。有我在,我能保护你啊……呕……” 刚说完,又趴在栏杆上干呕。 -- 第153页 女人抚着她的背,心说你先照顾好自己再说吧。 网约车来的时候,柳兰因真的蹭歪蹭歪地跟着她上了车。她也没把柳兰因扔下去,只是轻声问了地址,又和司机交代,先把这玩意送回家,再送自己就好。 没想到的是,路过一家商城的时候,浑身酒气的家伙忽然转过头来问道: “小姐姐,看不看电影?我请你。” 即使喝醉了,柳兰因也知道自己这个邀请很冒犯。但她只是忍不住心中的冲动,莫名想和这个喜欢说教的女人多待一会儿。 或许是她脸上的表情非常真挚,大有一种你要是拒绝我我就跳车自杀的决心,所以女人居然答应了。 “你说得对,我确实胆子很大。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居然敢赌上自己的一切,”电梯里,女人忽然说道,“现在,又要和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去看电影了。” 时间这么晚了,哪有什么好电影。唯一一个好片子《媚骨天成》还是重映的,场次很少,最后一场已经开始五分钟了。 见女人有些踌躇,柳兰因胸有成竹地说道: “没事,咱有人,肯定有位置看电影。” 然后,女人就看见她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就有服务员恭恭敬敬地将她俩领了进去。 “这家影院是我朋友开的。”柳兰因解释道,趁机靠近了些。 这场的票都卖光了,女人正疑惑着还有什么空位,没想到影院给安排的地方居然是放映室。 她和柳兰因一边一个地坐下,投影的光从两人之间透过,绚烂地变换着色彩,将半空中的尘埃都染成了彩色。 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电影上。她偷眼看着身边那个醉鬼,见这个人看上去比自己小,说话还老不着调的,但安静的时候,那种久在职场的老练还是遮不住地透出眉眼。 现在,这人好像有什么生意上的事情,一直在切换微信界面。 柳兰因真的在忙生意。秘书告诉她,网络上岳烟和鹿青崖的月牙cp热度越发发酵。为了适时地再添一把火,她得多采取几个措施。 然后,她就下令找人给月牙cp产出同人。毕竟有炒作的意味在里面,她要求秘书筛选那种文笔或者画功不错,但是名气不大、入坑不久的号来交易。 刚才秘书已经把名单发过来了。她随便地翻着,看见有一个账号名字起得非常清奇,莫名符合自己的口味,就顶着小号戳了进去: 【太太在吗?想约个稿】 对面应该是正好在网上冲浪,回复得很快: 【什么稿?】 柳兰因:【月牙cp您知道不?想约一篇同人文】 收到这条消息的岳烟: ? 正在她旁边看电影的鹿青崖忍不住问道: “有什么事吗?” “没没没……” 岳烟赶紧回答道,又打字发过去: 【月牙cp,是岳烟和鹿青崖吗】 柳兰因心说这人太闭塞了,连这都不知道,回复道: 【是呀是呀,太太也嗑这对吗?】 第64章 银幕上的画面还在光影闪烁,绚丽的光泼了鹿青崖满头满脸。她抱着团团腾不出手来,想让岳烟帮忙把可乐端给自己,就唤了声: “烟烟,可乐给我。” “哦……” 岳烟忙着在手机里和约稿的人对线,头也不抬地就端起可乐递过去。 然后可乐的吸管就差点怼进鹿青崖的鼻子。 没抬头的岳烟对此丝毫不知,还摆弄着手机问道: “喝完了吗姐姐?” “烟烟!” 鹿青崖哭笑不得地唤了声她的名字,她才激灵一下回过神来,瞅了瞅差点把鹿青崖杵死的吸管,赶紧收回了手。 今天晚上带团团出来吃牛排,没想到一出饭店,就看见附近的影院贴出海报,是《媚骨天成》的重映上线了。 《媚骨天成》,这可是鹿青崖的成名之作。岳烟当时就来了兴致,一定要拉着鹿青崖来看电影。 不是说好了陪我出来看电影,怎么还心不在焉的……大概是工作忙吧,忙点好,我不也是希望她能走到更高的位置上嘛。鹿青崖劝诫着自己,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默默无语地窝在座位上,撸兔子似的揉了揉团团的脑袋。 心底还存着一丝希望:烟烟看到我失落了没?会来安慰我的吧?然而等了半晌还是毫无动静。偷眼去看,见岳烟仍全神贯注地在手机上激情打字。 鹿青崖逐渐变得气鼓鼓的。 再这样我就要收拾收拾,准备开始生气了。鹿青崖暗中下定决心,并且偷偷在网上搜索: 怎么和女朋友闹脾气。 对于鹿青崖这一大圈坎坷的心路历程,岳烟不能说是猜中三分,只能说是一概不知。这条莫名其妙的约稿太让她紧张了,她一度以为,自己的马甲才刚套上就掉马了。 对面开出的条件真得很高,估计一般的写手都会同意的。岳烟很想拒绝,但又想不出太合适的理由,怕拒绝得唐突,反而引起对方的怀疑。 这可怎么办呢……岳烟将手机屏幕扣在心口处,冥思苦想了半晌,终于想出一个应该能混得过去的办法: 我可以把这个约稿接下来,然后写一篇毫无逻辑文笔又差的稿子,到时候对方嫌弃我水平不行,不就不会采用我的稿子了吗? -- 第154页 有道理,我可真聪明。 于是,她安安稳稳地回复了消息,同意了对方的约稿。 这边的问题终于解决了,她才有心思去看电影。然而目光还没移到电影上,就先瞥见在座椅里窝成一只小睡鹿的鹿青崖。 “姐姐姐姐,怎么啦?” 借着电影院里昏暗的光线,岳烟戳了戳鹿青崖的胳膊。 鹿青崖却没理她,只是暗戳戳地挪开了手臂: “你忙你的吧,我没事的。” 这叫什么语气?她很少听见鹿青崖以这样的口吻说话,一时间有些陌生,但还是从字里行间读出了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 阴阳怪气。 姐姐在阴阳我?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岳烟脑海中飞速地回想着自己做过的事,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件,立马抓住鹿青崖的手说道: “姐姐,是不是因为我把那只蜘蛛放走了,没有当场揍它一顿给你报仇?” 鹿青崖有点疑惑: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幼稚的人吗? 见鹿青崖的面色没有缓和,岳烟持续头脑风暴起来: “是不是因为我今天穿了两只不一样的袜子?” “因为我内衣上的花纹是小熊而不是小鹿?” 鹿青崖蓦然回过头来: “你内衣上还有小鹿花纹吗?” “对啊,这样我就能时时刻刻都把姐姐放心口上了,”岳烟顺理成章地回答道,继续皱眉思索,“姐姐都不知道这件事,看来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 阴暗的光线中,她并没有注意到鹿青崖脸色一红。 什么时时刻刻把姐姐放心口上……肉麻死了,土味死了,鹿青崖腹诽道。用余光偷偷地瞥一眼身边的土味情话达人,在电影转场银幕一黑的时候,趁机将唇凑了过去。 “难道是因为我右脚先迈进的电影院……唔?!” 岳烟还在胡乱猜测,猝不及防地被唇上的甜软打断。 趁着团团完全被电影吸引,凝神地盯着银幕的时候,鹿青崖在她嘴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吻罢了,唇却没有移开,就这样与她的双唇紧密贴合。 身边的座位上都是人,连个空座都没有,而且自家孩子也在场呢。岳烟的脸腾得一下子涨红了,却又恋恋不舍,不想别过脸去。 两个人就这样双唇相贴,鹿青崖说话时的口型从柔软敏感的唇部传来,清晰又梦幻: “烟烟,别猜了。” 岳烟有些微喘,轻轻说道: “可是姐姐在生气呢。” “没有,姐姐没生气,”鹿青崖低眉说道,“乖,好好看电影吧,别猜了。” 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这个约会还心不在焉的家伙抗争到底的。奈何一看见岳烟搜肠刮肚地猜自己的心思,鹿青崖又忍不住心软了。 正要挺起腰身,将唇吻收回去,不防这家伙竟一把揽住了自己的脖子,在她的鼻尖上轻轻咬了一口。 鹿青崖心头一颤,不禁低低软软地“唔”了一声。岳烟却不放手,甜蜜的吻再次压倒性地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正在低头看手机的柳兰因震悚了一下。 她和叶老师没坐在放映厅里,而是坐在投影的这个房间,并不代表她们看不见放映厅里的动静。正相反,从这个窗口居高临下地看放映厅,里面的一举一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听一点奇怪的响动,她和叶老师都下意识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结果就看见整个放映厅的正中央,有两道纤细的人影缠绵悱恻。 这俩人大概都以为没人会看到,接着黑暗的遮蔽,亲吻得格外忘我。事实也确实如此,除了投影室里的人,谁都没注意到这个隐秘的热吻。 换句话说,尴尬的只有柳兰因和叶老师两个人而已。 尤其是在借着暗沉沉的光,看清拥吻者的半分眉眼之后。 “那个……现在的年轻人玩得就是开哈,两个女人也就罢了,还大庭广众之下这个样子……” 柳兰因瘦硬的手撑在膝头,试图强笑着和叶老师寻找话题。 她倒不觉得伤风败俗,甚至还觉得这俩人真有勇气,但这话不能当着叶老师的面说出来,不然叶老师被她当成色批可怎么好? 不对,应该说是,不然叶老师看透了她的色批本质可怎么好? 叶老师也认了出来,这俩人就是岳烟和鹿青崖,情不自禁地轻轻吐出一句: “果然。” 柳兰因没听懂:“啊?果然什么?” 果然这俩人之间有猫腻,之前看她俩就亲密得很,原来是这样的,叶老师暗想道。只是无意间又想起阮红来,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楚,心想情投意合可真好啊。 她小小地抿了一口饮料,轻声回答道: “没事。” 说罢,端起饮料就出了投影室。 冷风吹过脸颊的时候,才觉得脑子里清醒了些,那些鬼魅似的旧梦有所淡去,却仍不甘心地袭扰着身心,难受得她几乎想要干呕出来。 情绪憋到了极点,她忍无可忍地一把攥住了什么东西,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哭腔: “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啊,我就这么不值得吗?凭什么啊……” 然后猛地往旁边一扎,钻进了一个不知是谁的怀抱就开始哭。可能是被眼镜影响了发挥,她哭起来也不是歇斯底里的,只是泪痕晶莹,泉水似的默默流淌。 -- 第155页 哭着哭着,才想起来要看看自己是趴在谁的怀里。 然后一抬眸子,就撞上了柳兰因手足无措的样子。 柳兰因的双手还战战兢兢地搂着她,刚才她一头钻进来,柳兰因推开也不是,抱紧也不是,只能这样松松垮垮地揽着她的腰。 等她哭够了,泪水婆娑的面孔昂起来,柳兰因脑子里就轰然地爆炸了一下。 叶老师有点不好意思,直起身来,抬起眼镜抹了把眼睛: “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我、我这也是没有经验……要不你再来一次,这次我肯定比刚才熟练。” 柳兰因讪讪地笑道。她哪会哄女孩子啊,以前谈的都是男朋友,而且是壮汉款的,一个个都跟英勇就义似的,哪有人哭啊? 被她这句话先是惹得一怔,叶老师看着她的神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吓到你了?” 柳兰因赶紧否认: “没有没有没有,叶老师哭起来梨花带雨芙蓉泣露,我爱还来不及,怎么会怕呢?” “真会说话,以前谈过不少吧?” 叶老师随口问道。 “是,得有个几车吧,”柳兰因也随口回答,话落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赶紧妄图找补一下,“但是像你腰这么细的,还是头一个。” 说完还无辜滴眨巴眨巴眼睛,满脸写着“小姐姐你看我多清纯”。 叶老师无奈,扭头就往街上走,柳兰因也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正是换季的时候,晚风已经有些凉了,但还不算冷,吹一吹还是很舒服的。叶老师不说话,柳兰因就跟在她后面,陪她不说话。 走了一段路,叶老师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柳兰因没来得及刹车,差点一头撞上去,眼看着就贴上叶老师的唇了。 危急关头,一缕淡淡的肥皂香抵住了她的嘴巴,将她轻轻推开。 那是叶老师手上的味道。 柳兰因以为,像自己这种阅遍天下心中无码的人,应该不会再像鹿青崖那个没出息的家伙一样,别人一出手就脸红了。 但是今天被叶老师凉凉软软的手一碰,柳兰因发现自己错了。 叶老师却没注意到她眼神的变化,用老师的口吻说教道: “女孩子要学会自爱,不要把自己的价值都系在另一半身上。” 柳兰因垂着脑袋听她训示,还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 见柳兰因一脸听进去了的样子,叶老师DNA里的职业病动了: “不要总是想着恋爱,女孩子自己也可以好好学习,以后立一番事业。” “是,您说得对。” “好多女生来咨询我报考,说想报个理科学校的文科专业,就为了以后好找对象。她们怎么就不明白,女孩子不是男人的附加价值?” “诶,您说得太好了。” 说着说着,叶老师才想起来,自己对着这么个陌生人说教什么?见柳兰因还恭敬地站在旁边等她垂训,她不由得将语气缓了一下: “抱歉,我不是故意教训你的。” 一阵风吹过,她将衣领往紧敛了敛,见柳兰因的外衣还大敞四开的,顺手替柳兰因也将衣襟敛好了,随后柔柔一笑: “谢谢你今晚的请客,我心情好多了。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家去吧。” “啊?你这就要走了?” 连柳兰因自己也没想到,她居然会一个箭步窜上来,紧紧地攥住叶老师的手。 这个动作很唐突,但她忘了松开,叶老师也只是怔了怔,不解地问道: “还有什么事吗?” 拉手手算什么唐突啊,更唐突的在后面。 柳兰因脑子一抽,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但是一想到自此以后,下次见到这个萍水相逢的路人还不知是何时何地,就脱口而出: “您能亲我一下吗?这样当我舔到下唇的时候,就会记得曾经还有您这样一个人,苦口婆心地劝我学好。” 这他妈是什么狗屁理由?柳兰因自己都觉得离谱,但这确实是真实的想法。正想说是自己冒犯了,打算落荒而逃的时候,一点温软就落在了唇上。 叶老师踮起脚尖,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柳兰因的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没等她反应过来,叶老师已经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从吉光片羽的剪影里,她看见叶老师似乎脸红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啊。 心底像是被抽走了一块,柳兰因怅然若失地站了许久,等司机来接的时候,才发现腿已经站麻了。 接下来的几天,明非的员工之间议论纷纷,说是柳总姨妈期间的生理反应忽然加重了。以前来姨妈都没什么反应,这几天却忽然添了各种毛病: 脾气暴躁,食欲不振,独自一个人的时候还伤春悲秋。 当时秘书去送文件,敲了门里面也没动静,悄悄推开一道门缝,就看见他们的柳总对着桌上的小盆栽说话,嘤嘤之态仿佛流泪猫猫头。 可是柳总哪怕再怎么反常,他们这些当员工的也帮不上什么。直到这次鹿青崖来公司办事,秘书才抓住了一线希望,把最近柳兰因的状态给她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鹿青崖听得直迷糊: “柳兰因那家伙,还会跟花花草草的说话,还流泪?” -- 第156页 秘书无比肯定: “真的,简直就是流泪猫猫头的翻版,流泪兰因头。” 鹿青崖试图代入了一下,然后发现代入不了。 算了,亲自去看看吧。她来到总裁办公室,见房门虚掩着,敲了几下就推门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柳兰因丧气地趴在办公桌上,对着那盆快养死了的多肉说话: “你说我还能再见到她了么?我平时给你浇水施肥松土的,你保佑我再见她一面好不好?” 哪怕是看见了鹿青崖,也只是懒懒地翻了个身,有气无力地问道: “有事?” 鹿青崖震惊: “你被男朋友掏空了,还是男朋友骗了你的感情卷钱跑了?” 柳兰因懒得接这个话茬,把外衣往身上一披,就打算趴着睡觉。 鹿青崖哪会让她睡,手背往她额头上一贴,心说这也不烧啊。 知道鹿青崖想问什么,但是这件事跟谁都说不着,只能自己憋着。因此柳兰因只是说道: “没生病,没事。” “……算了,反正我也问不出来,但你要是真遇到了麻烦,记得跟我和岳烟说啊,我俩肯定能帮就帮。” 鹿青崖知道自己撬不开这家伙的嘴,只好这样说道。 柳兰因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强打起一点精神: “找我有事吧?肯定不光是来关心我的。” “不是什么工作上的事,是私事,”鹿青崖笑道,“明天团团班里开家长会,我和岳烟忙着新电影的事呢,秋姨身体又不好,你替我去呗?” 搞笑,堂堂的明非总裁去给小学生开家长会?柳兰因很有骨气地想道,又忆起那天遇到的那位小姐姐。 那个小姐姐也是当老师的吧? 见她沉思着没有拒绝,鹿青崖摆弄着手机说道: “我把通知和老师的微信都转发给你,回头请你吃饭哈。” “……嘁。” 柳兰因还是收下了这份请求,又多问了一句: “老师叫什么,备注应该怎么存?” 鹿青崖想了想,回答道: “她姓叶,你就存叶老师吧。” 作者有话要说:虚假的总裁:花钱包养,霸气发言,风流倜傥。 真实的总裁:呜呜呜我好想见我家小姐姐。 这对副cp写完了,以后还是月牙俩人的情情爱爱了,毕竟岳烟那边还有个棘手的问题没处理呢(嘻嘻) 第65章 岳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都成大明星了,居然又过起了码农的生活,大清早的就起床码字。 这项任务必定是背着鹿青崖悄悄进行的,幸好鹿青崖也是一大早就出去了,她不需要躲在被窝里偷摸用手机码字,直接打开电脑开干就行了。 毕竟是当过码字机的人,而且已经决定了要写一篇质量很水的烂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码了两千多字。 看着成品,她还是相当满意的。 这篇“同人”小说讲得就是一个荒诞,追求的就是要读情,就忍不住满脸疑惑地吐槽“这什么鬼剧情”的效果。 因此,她把自己和鹿青崖见面的真实经历加工了一下。写岳烟为了报复“小三”,打算强吻鹿青崖,没想到见面时居然一个箭步,把鹿青崖家里的保洁阿姨壁咚了…… 连和读者评论对线的说辞她都想好了。如果到时候有人说她在侮辱岳烟,她就说: 我没有侮辱岳烟,我只是把她干的事情写了一遍。 …… 妈的,小丑竟是我自己。岳烟无奈地想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篇同人文必定没有见到天日的可能,毕竟那个约稿人肯定是不会喜欢这个故事的。 因此,把文件发过去以后,岳烟整个人都轻松下来,觉得自己应该是安全了。 抬头看了眼别墅里的欧式大挂钟,才九点多。 早上鹿青崖出门的时候,她还缩在被窝里。记得当时鹿青崖吻了吻她的额头,说自己中午才能回来呢。 时间还早,补个觉应该不为过吧? 把毯子裹在胸前,岳烟像只睡猫儿似的在办公桌上拱了拱,就准备入睡了。 迷迷糊糊的,刚睡了没一会儿,岳烟明显感觉到自己还没睡着呢,却感觉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浮浮沉沉,像是隔着水传来一样。 窗外车子经过的声音和路人的私语,全都虚浮得不甚真切。她有点奇怪,而且也嫌外面的动静很吵,想起身去把窗子关起来。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不是没有力气的那种动不了,而是说,整个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大脑根本支配不了四肢。 这种感觉让她非常恐惧。就好像活了这么多年,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是个木偶、傀儡,被人操控着一切行为,台下全是观看木偶戏的看客。 姐姐救我!这个念头下意识地就冒了出来,可是她却连开口唤出“鹿青崖”这三个字都做不到。 越是想奋力抗争,那股控制着身体的无名力量就越是强烈,猛兽似的与她争夺着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几乎要把她生生撕裂成两半。 痛苦。这种感觉就叫作痛苦。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血液贲张流动的声音,能明确地感知到自己还活着,可就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成为傀儡,提线掌握在一个连影子都看不到的事物手中。 -- 第157页 这种痛苦最强烈的时候,她听见了一串轻盈的脚步声。 一定是姐姐回来了,姐姐救我!她从绝望中爆发出一丝希望,拼命地在心中祈求道。 然而事实证明,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书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门后显现的那张脸却不是鹿青崖…… 而是一张她很熟悉的面孔。 这副面孔,她最熟悉不过了。但同时,这张面孔也是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因为她看见,推门走进来的那个人,和自己一模一样。 来者是自己,或者说,是岳烟。但不知道是哪个岳烟。 她错愕得连心跳都忘记了一拍,无声地张大了嘴巴,却仍然发不出疑问的声音。 反倒是眼前的“岳烟”相当气定神闲,款款地踱步到她身边来,蓦地将一本红色封皮的书拍在她的耳侧。她伏在桌子上,自然看得见那本书的名字是: 《影后黑化计划》。 “别这样凶巴巴地看着我,这不是你自己造下的孽吗?” “岳烟”笑眯眯地迎上她的凝视,像是屠夫看着被捆好了的羔羊。不顾她快要把人心刺穿的眼神,“岳烟”俯下身来,轻轻衔住了她的耳垂,像是鹿青崖平时那样。 但是鹿青崖的噬咬透着让她心软的温柔,眼前这个不明生物却只会让她感到厌恶。 “烟烟,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干嘛这么嫌弃你自己呢?”“岳烟”含着她的耳垂笑道,“你本来早就该死,却获得了再活一次的机会,而且还是这么光鲜亮丽地活着,你就没想过是为什么?” 岳烟怔住了。 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想过。 毕竟刚刚穿过来的时候,她只想着谁他妈会经历这么离奇的事情啊,而且开局就社死,还要处理鹿青崖这个位高权重的“对手”……那时,她只觉得这是倒霉。 哪想到后来,她居然能够得心应手地当明星,而且还遇到了用几辈子福气修来的爱人。 确实,这一切本来不该属于她的。 尤其是鹿青崖……人家一个货真价实的影后,一朵被天使亲吻过的百合花,居然会把满腔的温柔都赠与她。而且,她还是给鹿青崖带来苦难的始作俑者。 即使目光已经在拼命掩饰了,“岳烟”却似乎也看透了她眼底的疑虑,于是慷慨地解惑道: “那是因为这个世界错位了,需要你这个原作者来修复。” 见她还是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岳烟”的唇角微微一翘,在她额头点了一下,继续提点道: “比如说,鹿青崖。” “放你妈的屁!” 岳烟下意识地喊道,话落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能说话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一朝回复了对身体的支配权,她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蛮力,登时就把眼前这个冒牌的东西掀翻在桌子上。双手死死扣住“岳烟”的咽喉,眼瞳充血,凶狠的样子比起猎食的狐狸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管这个。但如果你的幺蛾子作到鹿青崖身上,我发誓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都被人扼住命运的咽喉了,“岳烟”却没有丝毫的慌乱,看向她的眼神中居然还有几分怜悯: “哟,鹿青崖给你下了什么蛊啊,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 “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她厉声喝道,随手抓过一只笔来,尖锐的笔尖正对着“岳烟”的眼睛。 不过说实话,要把一个和自己完全一致的人弄瞎,这种感觉还是非常奇妙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诡异。 表面上不动声色,掌心里已经渗出汗来。 大概是察觉到了这点,“岳烟”仍是那副笑语盈盈的样子: “你杀了我也没用,反正世界错位带来灾难是早晚的事。” 紧攥着笔尖的手颤了一颤。事情涉及到鹿青崖,岳烟不敢鲁莽,双眼微眯地凝视着她: “说清楚。” “已经很清楚了啊,鹿青崖就该去当恶毒女配,”她吃吃地笑起来,“你也应该当你的女主,手撕恶毒女配。” “痴心妄想。” 岳烟冷笑着说道。 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随你的便咯。等以后事发的时候,可别呜呜地哭着来求我哈……” 事发?什么事?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要对鹿青崖做什么?然而不等岳烟问,眼前的人身形一淡,似乎就要凭空消失掉。 “你别走,给我说清楚!” 岳烟只觉得一股热血涌到头顶,涨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手中的笔也狠厉地应声而落,却听见一道清软的颤声: “烟烟……” 是……姐姐!岳烟赶忙掉转笔锋,尖锐的笔头刺在了桌面上,离鹿青崖的脸只有一寸远。 岳烟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人,但无论她怎么看,被自己压在桌子上的人确实是鹿青崖。 而不是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岳烟的神情那样恶狠狠的,笔尖也差一点就刺到自己脸上,鹿青崖吓得面色苍白,紧张地攥着岳烟的双臂。 哪怕让她恐惧的就是岳烟本身,她也要紧紧地抓住岳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烟烟,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鹿青崖问道,湿漉漉的双眸像是被狐狸欺负哭了的小鹿。 -- 第158页 然而这头小鹿并不完全是因为害怕才含泪,说来奇妙,她是在担心这只差点吃了自己的狐狸。 话说回来,谁家他妈的噩梦做成这样,梦游都没这可怕吧? 意识到自己险些伤害到鹿青崖之后,岳烟先是一怔,紧接着鼻头一酸,软趴趴地钻进鹿青崖怀里: “姐姐,我害怕……” “乖,有姐姐在呢,什么事都不会有的,”鹿青崖忙将她抱在心口上,“你们这都是怎么了,柳兰因也是,反常得很。” 岳烟哪有心思管柳兰因怎么样了,只是与鹿青崖紧紧地贴在一起,大口地嗅着她的体温与气息,好像生怕她会消失似的。 书房里的空气染着清淡的书香气,还有一丝细微的烟味,两个人暧昧而灼痛的温度显得格格不入。 当岳烟的鼻尖耸到鹿青崖耳畔的时候,鹿青崖终于面红耳赤地推开她: “别闹了烟烟,出去吃饭了。” 哪知道自己的手往外这么一推,然后就缩不回来了。 岳烟掌纹相扣地攥住她的手,红红的眼圈幼稚得像小孩子,眼神里却透着成熟的坚定: “姐姐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 鹿青崖被自家哭鼻子小孩的这句话逗乐了,本就狭长的凤眸笑得像弯月,点了点她的鼻头: “好,我家烟烟最厉害了。” 岳烟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影,严肃得简直如同刀刻: “我是认真的,姐姐。” 隐隐约约的,鹿青崖意识到今天的岳烟不太对劲。但既然岳烟没有说透,她也没多问,只是捏了捏岳烟软软的手掌,以示信任。 眼看着岳烟又要哭鼻子,她忙笑着揉了揉自家小孩的头: “没想到一场噩梦还勾起你的情话来了,姐姐脸都红了。” 岳烟眉头一软: “那我以后天天做噩梦,天天跟姐姐说。” “那还是算了,”鹿青崖将她拉近了些,在她耳畔说道,“小孩还是该睡眠质量高些,天天睡不好觉会耽误长个儿的。” 岳烟挤了挤鼻子,办了个鬼脸,被鹿青崖点着面颊笑道: “别闹了,出来吃饭。” 岳烟乖乖趿拉一下拖鞋跟儿,一边跟着她出来一边问道: “姐姐,你去找柳兰因干嘛呀?” “把《月落有声》最新的文件给她,顺便让她去帮团团开家长会,”鹿青崖帮她拉出餐桌前的椅子,“对了烟烟,微博上新出的超话你看了没?” 啊?不会是月牙cp的超话吧?岳烟唇角一抽,下意识地否认道: “没没没有!” 说话都结巴了。 话落又反应过来,这个超话最近热度飙升,还和她俩有关,自己这么否认岂不是太明显了? 正在心中把蠢笨的自己揍了一顿,又听鹿青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 “就是那个……月牙cp,里面还有咱们的各种……同人……” 最后两个字声音几乎小不可闻。一提到这个,岳烟也想起来了那张同人图。 姐姐,男人有什么好玩的,玩我吧? 靠,现在的年轻人,世风日下!岳烟暗中批.斗道,丝毫想不起自己也是个刚写完同人文的人。 鹿青崖把超话点开了,坐下来和她一起看。 两个人的脸颊都红得发烫,却还忍不住想往下翻。 直到翻到一篇同人文。目光触到标题的瞬间,岳烟就心中一颤,强撑着笑意想故作镇定地划过去。 鹿青崖却兴致很高,又给划了回来: “看看这个嘛,这个写手叫……轻浮柿饼?好搞笑的名字啊。” 搞笑的是这个名字吗?搞笑的是我本人啊!岳烟手上攥得青筋暴起,却还是阻挡不了鹿青崖的脚步。 她眼睁睁地看着鹿青崖点开了这篇同人文。 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文字落入鹿青崖的视线。 眼睁睁地看着,鹿青崖的眉头逐渐皱起,轻声不知是在问谁: “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烟烟吻过秋姨啊?”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快要完结了嘤嘤嘤 第66章 岳烟只觉得脑子里“嗡”地晃了一下,一时间被思绪涨得头疼,根本捋不出一个头续来。 怎么回事?这篇怎么会被录用?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应该…… 直到鹿青崖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她才蓦然回过神来。 “烟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鹿青崖的话语像是晚风吹过茉莉花丛,颤颤巍巍,透着着令人心颤的脆弱。 岳烟头脑中的弦猛然绷断了,如梦初醒地一把抱住她,语气很坚定,目光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姐姐,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呀……” 一个已经逐渐淡去的可怕猜想再次恶魔般缠上来。上次岳烟喝醉时,抱着小说祈求自己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里。 鹿青崖像只迷途的小路,依偎在岳烟的臂弯里,连脸也深深地埋进去,好像在逃避什么。 就算觉得奇怪,姐姐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啊? 丝毫猜不到鹿青崖想法的岳烟只觉得奇怪,下意识地将鹿青崖抱得紧紧的,连团团从房间里跑出来的时候也没有放开。 “阿姨,你和姨夫吵架了吗?” 团团昂着疑惑的大圆眼睛问道。 -- 第159页 好像是被这对称呼唤醒了意识,鹿青崖先是窝在臂弯里小声嗫嚅道: “不,没有,我们好好的……” 然后蓦地抬起头来,水淋淋的眸子定定地望向岳烟: “烟烟,你告诉姐姐,你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你亲口说给我听好不好?” 鹿青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之如今回头一看,除了这个亲手救自己出泥潭的岳烟,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 所以她才害怕。如果岳烟的身上也藏着什么她解不开的结,她真得怀疑自己的灵魂会随着岳烟,被撕裂开一部分。 鹿青崖本来就瘦得单薄,此时伶仃的肩头抵在岳烟心尖上,惹怜的脆弱渗透过薄软的肌肤,在岳烟心头融成一泓酸楚的柔软。 她下意识地将鹿青崖抱得紧紧的: “姐姐,你说的是什么事?我听不懂,岳烟永远是鹿青崖的岳烟……” 话落,就感觉到臂弯里浸了一片冷香的濡湿。 她没有胆量看鹿青崖的眼睛,只听见团团皱着小脸凑过来: “鹿阿姨怎么哭了?不哭不哭,团团给阿姨擦眼泪!” 说着就将肉乎乎的小手伸过来,艰难地挤进鹿青崖和岳烟之间的缝隙里。 姐姐哭了?岳烟双唇有点发软,正在想怎么安慰,鹿青崖却先低声说道: “我就知道,当初我娘骂我的那些话都是对的。那次爹喝多了,把我训了一顿……” 都过去了,姐姐还提那个糟烂的原生家庭干嘛? 在原小说里,鹿青崖的父亲这次酒疯事件,就是使得鹿青崖性情转变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酒桌上谈天的时候,鹿青崖的父亲因为家里只有一个儿子,在儿子多的同乡面前颇为抬不起头来,回家后就把气都撒在鹿青崖身上,还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 骂鹿青崖是晦气的东西,不该降生在这个家里,扰乱了自己注定有好几个儿子的命数。 岳烟明白,鹿青崖父母的话都是她心里的刺。一心想要拔出这些刺,岳烟搂着她的脖颈柔声说道: “姐姐,别听不爱你的人胡说。 你是最该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你是上天赐给这个世界的礼物。” 然而,鹿青崖望向她的眼神居然逐渐冷了下去,带着玻璃般易碎的绝望。 更可怕的是,一直被岳烟紧紧抱在怀里的那只手抽了回去。 接着,鹿青崖整个人都慢慢地离开了她。 “姐姐,你到底怎么了,别离开我……” 岳烟恨不得把自己的姿态低到尘埃里,就为了能挽住鹿青崖的一只手。 鹿青崖却收回了指尖,苦涩地强笑了一下: “烟烟,你怎么知道那天我爹妈是怎么骂我的?” 尽管她并不想相信,但是眼前的岳烟显然知道自己并没有说过的一些事情。加上那次岳烟抱着《影后黑化计划》时的祈求: “别撕我的书……” “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攥住岳烟手腕的指尖冰凉地颤栗着,暴露了鹿青崖心底濒临崩溃的痛苦。 岳烟自知失言,没法回答。 搭在手腕上的手慢慢垂落下去。 显然是察觉到了房间里的氛围相当异常,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团团还是被她俩这副架势给吓哭了,软乎乎地钻进岳烟怀里,又吸着小鼻子去拉鹿青崖的手: “阿姨别生姨父的气……” “我、我不生气,团团,阿姨没生气……”鹿青崖确实不像生气的样子,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疲惫,“烟烟,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 早晚有这么一天。面对自己已经无法挽回的颓势,岳烟无力地在心中安慰道。 她并不担心鹿青崖相不相信自己穿书的经历,她只是害怕鹿青崖知道,自己就是造成她一生苦难的罪魁祸首。 半晌,她缓缓抬起了眸子。这双意气风发的桃花眸子现在却涨得血红,像是一双晶莹的红玻璃石。 鹿青崖的心猝然一软,甚至有点后悔起来,自己不该把她逼到这个地步的。 “烟烟,其实……” “姐姐,鹿青崖,”好久没有以这三个字称呼眼前人了,最熟悉的名字在唇齿间滚了一遍,岳烟却感觉到陌生的生硬感,“对不起。” 说罢,又是一阵语塞。 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鹿青崖似乎忽然释然了,或者说是破罐子破摔了。她在沙发对面的餐椅上坐下,也不看岳烟,双眸涣散着不知望向何处。 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久,鹿青崖才哑着声音说道: “你……知道那本书的存在。” “嗯。” 岳烟从鼻子里发出窝窝囊囊的声音。不用明说,俩人都知道指的是哪本书。 鹿青崖的身子僵了一下,继续说道: “你知道我们都是书中的人物,也知道我本来的样子。” 鹿青崖本来的样子,自然是说那个阴险恶毒的形象。 岳烟有气无力地: “嗯。” “我……我只是想不明白,”鹿青崖的手心握紧,小蛇似的青筋爬上手背,“既然你知道自己是女主角,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就该按照原来的剧情把我踩在脚下,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 说到后来,她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支离破碎的情绪险些轰然坍塌。 -- 第160页 “姐姐……对不起,姐姐,我就是这本书的……” 岳烟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在崩溃痛哭的间隙竭力吐出这几个字。见鹿青崖给自己施舍了几分目光,她拼命挤出最后两个字: “作者。” 说罢,就绝望地垂下头去,等待暴风雨的降临。 鹿青崖骂她、打她,哪怕是当场让她自杀,她都会毫不犹豫地从窗口跳下去。 然而可怕的是,鹿青崖偏偏只是沉默。这种沉默像一片柔软的空白,却足以绘成岳烟最恐惧的地狱。 好像过了好久好久,鹿青崖忽然轻轻嗤笑一声: “所以我对你来说,本来只是一个恶毒的工具人,用完就扔掉的那种。” “不是的,我……” 岳烟恨不得把心肝都挖出来捧给她看,可是即使这样做了,恐怕也是毫无意义。毕竟如今审视一下那个小说,鹿青崖确实就是这样的一个“工具人”。 写这本书的时候,岳烟哪里知道,遭到自己笔尖刻画的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她敲下的每一个字,都左右着一个人的命运。 鹿青崖的背影一下子枯槁了好几岁。 还想试探着再唤一声姐姐,岳烟看着她沉默的侧颜,很快就意识到:这件从前看来平平无奇的小事,现在对她来说也是奢望了。 真是可笑。要是有人对自己做出了这些事,而且还奢求自己的原谅,岳烟一定会高调嘲讽那个人的愚蠢的。但是现在,愚蠢的是她自己。 “姐姐……”岳烟艰难地站起身来,“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见我,不用你赶我,我自己走。” “姨父你去哪里呀?不许走,姨父不许不要阿姨和团团呜呜呜……” 团团忙拽着自己姨父的手哭喊道,换来的却只是姨父蹲下身来,揉着自己的脑袋嘱托道: “团团,好好陪着你鹿阿姨,别惹她生气。” 接着,姨父的身影就消失在房门之后,可能是她的腿太短了,怎么追也追不上。她急得直跳脚,赶紧又回来拽鹿青崖: “鹿阿姨,你怎么不说让姨父留下来,姨父不要我们了……” 说着说着,眼看着又要哭鼻子,最终却吓得没有哭出来。 因为鹿青崖这个当阿姨的居然先她一步哭了出来。 看来爹妈说得对,我真的是个不该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茫茫人海中,连一个能立足的地方都没有。一伤心起来,鹿青崖还是会习惯性地用目光去寻找岳烟,找了半晌,才呆滞地回想起来: 自己也不过是岳烟笔下众多炮灰里的一员而已。 她默默无语地呆坐着,团团也不敢出声,咬着指尖哭唧唧地抽气,紧紧地挨着她坐,好像怕她也像岳烟那样离开似的。 察觉到小家伙的不安,鹿青崖竭力挤出一丝温柔的笑: “团团别怕,来,阿姨哄你睡一觉。睡醒起来,一切就都过去了。” 软趴趴的小脑袋枕在她的膝头,让她想起岳烟枕着自己膝盖撒娇似的样子。她竭力克制着指尖的颤抖,点开了岳烟的微信。 按下一个选项后,弹出了提示: 【是否删除好友岳小笨笨】 岳小笨笨,这还是上次在慈航寺祈福时,她给岳烟起得绰号。 泪水模糊了视线,连岳烟的微信头像都看不清了。 指尖悬在【确定】与【取消】两个选项上,迟迟没有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别慌,岳狗子别的不行,哄小鹿的能力一个顶仨。 本来假条都挂出来了,但还是生死时速地写完了这一章,真的是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喜欢,想好好写个令人满意的结局QAQ再加上最近忙,所以码字就慢了呜呜呜…… 第67章 指尖在屏幕上悬了良久,鹿青崖忽然看见,【岳小笨笨】的昵称忽然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好像岳烟的手指是在她心上敲字似的,鹿青崖心尖颤了一下,暂时放弃了那个艰难的抉择。 许久,才看见微信那边发来一条消息: 【姐姐,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昵称和【正在输入中……】来回切换了好几遭,才又发过来一条: 【姐姐你可以不回复我,但千万别删我好不好?我只求还能给你发发消息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亲眼看见,她还是从字里行间读出了那家伙软糯委屈的眉眼。 只求能给我发发消息……鹿青崖感觉自己与岳烟的关系骤然变得薄弱起来,只靠一段细弱如蛛丝的网络连结着,似乎随时都能够断掉。 如果连这最后一段蛛丝也断掉了呢?如果真的和烟烟决裂,如果……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小家伙…… 不,不行!一阵冷汗猝然沁出肌肤,看着堪堪躲过劫难的微信好友,鹿青崖的眼瞳心有余悸地颤抖着,连抱着团团的手臂也不自知地收紧了些。 只是心里的那一关实在是很难跨过去。 她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文字,眼睁睁地看着文字被一颗晶莹的水珠打湿了。 “我来哄鹿阿姨,阿姨不要哭,”团团藕断似的小胳膊搂住她的脖子,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姨父跟我说过,要我好好陪着阿姨的。” “乖,阿姨没哭……” 鹿青崖挤出一丝比泪水还酸楚的笑容,生硬地克制着自己的泪水,险些将下唇都咬出血来。 -- 第161页 看得出来,团团被自己这副样子吓到了。她竭力表现得平和一点,揉了揉团团的脑袋,低声嘱咐了一句,团团就乖乖地从她膝头跳下来,往厨房里去了。 望着空荡荡的客厅,鹿青崖出了一会儿神,艰难地抬起手将泪痕擦去几分,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圆圆,你现在来我家一趟。” …… 此时,岳烟正颓废地坐在自家公寓门口,抱着手机等待姐姐的回复。 她难过得双手发颤,连给鹿青崖打字都是聚精会神才能完成的高难度任务。一直没有等来鹿青崖的消息,她压根也没有心思纠结别的,就这么一屁股坐在了门外。 姐姐不说话,连一次【正在输入中】的迟疑都没有。 她按灭了手机,将屏幕紧紧地扣在心口上,祈祷似的虔诚地闭上了眼睛,等待消息进来时的震动从心头传递过来。 然而她等来的并不是鹿青崖的回复,而是…… “孩子,你是这家的业主吗?可算回来了啊你!” 这声音她不认识。 疑惑地睁开眼,就看见一个和声音同样陌生的老婆婆站在眼前。岳烟急忙站起来,听老婆婆接着念叨道: “我家住你家楼下。你可算是回来了,家里漏水了都不知道!我家可是天天顺着天花板滴水,那地板呐都泡起皮了……” 上了年纪的人本来就爱唠叨一些,何况是家里出了这么烦心的事情。 我家水管漏了?岳烟好久没回家了,对此毫不知情,只能赶忙给婆婆鞠躬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最近……我最近出差了,今天刚回来。那个……您先下去吧,我肯定会尽快修理的。” 抬起头时正好对上视线,还把婆婆小小地唬了一下: “嚯,丫头,是不是我说话太凶吓着你了?你看看你这眼睛,都红成这样了……” 我眼睛很红吗?岳烟下意识地抹了把眼圈,才知道自己的脸上全是泪水。 好说歹说地劝走了婆婆,她这才掏钥匙开门。好不容易将钥匙插进锁孔,然而堪堪将门拉开一道缝,汹涌的湿凉就扑面而来—— “我去……” 岳烟顶着喷溅的水流逆流而上,趟过满屋子的汪洋,强自半睁着眼睛摸索到浴室,终于将阀门关上了。肆意作恶的水这才消停下来,安静得如同一张湖面,倒映出她狼狈的样子,像是在无声地嘲讽她。 这套公寓的设施还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上了年头,难免有年久失修的地方,所以租金才没有高到离谱。 当年的岳烟,也就只能住得起这样的房子。 大部分家具的腿和脚寸余深的水淹没了。岳烟无助地站在水里,浑身湿透,头发和衣服被刚才的水呲得乱作一团,剧组里演难民的群演都比她现在体面些。 怎么会有人这么倒霉啊……看着水中的自己,岳烟在心中苦笑着,下意识地就打开手机,想和那个人吐槽自己的奇遇。 然而当指尖落在熟悉的头像上,她的动作僵滞住了。心脏不知被谁攥了一下,疼得滴血。 向鹿青崖坦白的时候,她没有哭;选择离开鹿青崖的家的时候,她也没有哭。甚至是交代团团要好好陪着鹿青崖的时候,她都是很有出息地笑着说的。 可是现在,一切情绪却汹涌如接连涨水的江河,瞬间冲垮了堤坝,雷雨般地崩溃了所有防线。 岳烟蹲下身子抱着膝盖,绝望地嚎啕大哭。 并且她清楚地意识到,以后无论自己哭得有多心碎,都再也不会有人温柔地替她拭掉眼泪,像哄小孩一样亲吻着安慰她了。 鹿青崖曾经的身败名裂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有什么资格奢求原谅? 她原本只是个庸碌的平凡人,本该在尘埃的角落里默默腐烂着老去。直到鹿青崖让她看见,原来自己的生命也能开出花来。 现在,这朵花却被她亲手扼杀了。其实仔细想来,或许这朵花本就不属于她,凋落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烟烟?你还真在这里……诶,你家这是怎么了?” 一阵很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努力止住了哭,却见萧衡用肩头抵住防盗门,艰难地趟水进来。 刚才急着进来关阀门,因此门并没有锁。她还是缩成一个小团蹲在地上,萧衡走过来时也不抬头,只是盯着萧衡挽起的裤脚,吸了一下软趴趴的鼻尖: “你怎么找到我的?” “是鹿……是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影后告诉我的,”萧衡围着她看了看,见她没受伤,才放心地将她拉起来,“你在这儿练习养鱼当海王吗?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看岳烟脸色不对,故意说这些话来逗她。然而跟往常不同的是,岳烟并没有搭理他的话,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家里水管子漏了。” 完了,都不和我斗嘴了,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萧衡心中的念头一动,忽然正对上她的眸子,也给吓了一跳: “怎么哭成这样啊,是不是跟鹿老师吵架了?诶呀,小两口吵架不是正常的嘛,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俩肯定明天就好了。” 岳烟却仍像一枝枯萎的花似的,僵立在冰凉的水里,晃脑袋的时候两缕碎发也晃来晃去,比花瓣还柔软: “不可能,姐姐一定不会再要我了。” -- 第162页 “谁说的啊,鹿老师不要谁都可能,就是不可能不要你啊,”萧衡觉得好笑,挑着水浅的地方,把她领到沙发上去,“再说了,她要是不要你,怎么可能还让我来帮你收拾东西,明天送你去机场……” “是姐姐让你来的?萧衡,是姐姐让你来找我的?” 像是一点火星落在枯槁的树枝上,哪怕是燃烧自己,岳烟的眸中也透出一点希望的光来。 鹿老师明明叮嘱过,不然我说的……萧衡不小心说秃噜了,只好含糊地遮掩过去: “啊……那个,明天的机票我买好了,上午十点的飞机,到时候咱俩一起去。” 岳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机票?去哪里的?” 萧衡笑了: “去《月落有声》的取景地啊,马上就要开拍了。烟烟,怎么连你自己的电影都忘了?” “我……” 岳烟面色一僵,心中却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哦对,我还有部戏要和姐姐一起拍。而且是那种姬里姬气的双女主戏。 下一秒钟,萧衡就看见她像只用尾巴裹住自己的狐狸,委屈巴巴地缩成团子哭道: “天哪,我该怎么面对姐姐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得有一丢少,因为明天要考试QAQ。还在复习,好紧张QAQ 第68章 水管子里爆出来的水冰凉,岳烟昨天在水里站了那么久,结果第二天居然赶上来月事,然后就光明正大顺理成章地痛经了。 整个下半身都像是麻木了一样,只有生硬的血块在小腹里扭曲着胀痛。 她蜷缩在候机室的座椅上,有些婴儿肥的脸皱成了一个包子,委屈巴巴的,好像被肚子欺负了似的。 “烟烟,我刚冲的红糖,小心烫啊。” 萧衡端着水杯过来,小心地给她递到手边上。 她有气无力地道了声谢,正想喝,却一阵阵地泛起恶心来。 本来就喝不惯红糖这股味道,而且现在经期反应很严重,根本喝不下去,只能把杯子抱在怀里,好歹能取暖。 小小的身子缩成小团子,一双桃花眸子水淋淋的,软糯地低垂着。 看着她这副样子,萧衡忽然想到:鹿老师的快乐我想象到了。 知道女孩子的痛经很难熬,可是萧衡也没什么办法,正想出声安慰她两句,却忽然看见这家伙精神百倍地抬起头,两眼放光: “我闻到了姐姐的味道!” 问味儿就能认出来?还真是狐狸呀你?萧衡无语,没想到下一秒钟,果然听见顾圆圆的声音: “烟烟,你们在这儿呢,我绕着候机室找了一大圈。” 一看鹿青崖的人过来,岳烟肚子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一口气能上五层楼。 “是我姐姐让你来找我的吗?她说什么?” 岳烟像只看到了肉骨头的狗子,端端正正地坐着问道,萧衡都怀疑她要是有尾巴,此时一定摇得像螺旋桨一样了。 顾圆圆笑了笑,把包里的保温杯递给她: “这是鹿老师给您的,锡兰红茶冲的进口红糖,味道绵绵的,不像别的红糖味道那么冲。” 这里鹿青崖平时喝水用的杯子,到哪里都带着,岳烟再眼熟不过了。 她迟疑了一下,回过神来马上就接过来。 “你不是喝不惯红糖……吗?” 萧衡问道,结果眼睁睁地看着她拧开杯子,拿出梁山好汉喝酒的劲头,把红糖水一饮而尽。 顾圆圆也惊了,心说这可是热水啊。 然而岳烟本人却沉迷于水杯中残留的茉莉香烟味,心底被触动了一阵柔软,又想起鹿青崖的温柔来。 见岳烟沉默不语,顾圆圆笑着说道: “其实你不用着急的,鹿老师说,这个杯子先留在这儿,等她用的时候再自己来取。” 岳烟蓦然动容: “她自己来取?” 顾圆圆的语气很认真,不像是在逗她的样子: “对啊。” 岳烟一下子像个八爪鱼似的,把杯子紧紧搂在怀里,歪了一下脑袋又问道: “对了……姐姐怎么知道我来月事了?” “鹿老师那边都有记录呢,有一次她还和我说,烟烟的经期推迟了,要不要安排一次体检,”顾圆圆说道,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鹿老师那边还等我呢。” 岳烟的脸一下子涨红成一颗小西红柿,双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道了声再见。 她想问鹿青崖现在在哪里,想想却还是没问。要是鹿青崖真的想她来找自己,顾圆圆刚才就会告诉她的,怎么还会等到现在呢。 人家顾圆圆都走了,她还宝贝似的搂着杯子,好像萧衡会跟她抢似的。搂就搂吧,一边搂,还得一边抽泣: “这是姐姐给我冲的,以后这都是喝一口就少一口的东西了呜呜呜……” 萧衡:我他妈还以为你抱的是骨灰盒呢。 岳烟嘴上不问鹿青崖的踪迹,不代表心里不惦记。她从臂弯里悄悄抬起目光,追随着顾圆圆的去向。 果然,她看见顾圆圆在高级候机室的一个座位旁停下,跟椅背之后的人说着什么,然后在旁边找位置坐了。 “鹿姐,你记得好清楚,烟烟真的来月事了,”顾圆圆惊奇道,回忆了一下刚才岳烟的脸色,又说,“她好像痛得很厉害呢,鹿姐你不去看看她吗?” -- 第163页 鹿青崖仍然盯着膝盖上的电脑,头都没抬,只是用余光瞥了顾圆圆一眼: “你很关心我俩的事情?” 顾圆圆怔了一下,赶紧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这是你俩的事,我不打听。” 鹿青崖没再多说什么,示意她在身侧坐了。 电脑里开着视频电话,屏幕上是柳兰因一张贴着屏幕的大脸。 “你能不能离远点,我都看见你鼻尖的汗珠了。” 鹿青崖无奈地笑了,对着耳机上的麦小声嫌弃道。 那边的太阳很毒,柳兰因却丝毫不觉得热似的,兴致勃勃地说道: “我和小英在慈航寺门外这条小吃街呢,小英看上去那么温吞吞的一个人,竟然还挺能吃辣的。” 鹿青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小英?” “啊,就是叶老师,团团的班主任,”柳兰因倒是不介意,大大咧咧的啥都往外说,“看我这个手链,上面刻的就是她的名字!” 说着将手腕一抬,向她炫耀着自己的手链。手链是用几股红绳编起来的,脉搏处坠着一个桃木的小牌子,上面刻着“叶颂英”三个字。 鹿青崖想起来,上次去慈航寺还是和岳烟一起的,两个人带着团团,像是一对人间烟火里的小夫妻。 双眸不禁有些酸楚。 竭力克制住眼中的潮湿,她忽然看见柳兰因手上的痕,于是岔开了话题: “你手背怎么了?” 就是戴手链的这只手,边缘处点染了一块刺眼的伤痕,看起来像是烫伤。 提到这个,柳兰因更来了劲头: “慈航寺这个宗讲求虔心和苦修,把血肉献给神佛,就能得偿所愿,称心如意。” 鹿青崖皱了皱眉: “什么叫‘把血肉献给神佛’?” 柳兰因本来挺暴躁个人,现在却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意思,认认真真地给她解释道: “比如我这个,我想给小英求个仕途顺遂,就留一个小英的信物在庙里,然后让大师帮我用檀香在手上烙一个信痕,天天对着这个信痕祈祷,就算是为她祈福了。” 她说得很起劲,没有注意到鹿青崖的面色越发苍白。说着说着,又蓦然被鹿青崖勾起了记忆: “诶,青崖,你是不是也去过慈航寺?” 鹿青崖心中还惦记着岳烟的事,被她这么一点,下意识地震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的?” 柳兰因终于热了,喝了一大口水,还没完全咽下去就说道: “我在供奉信物的地方看见你的打火机了,就是你常用的那个。怎么,你换新的了?” 我的……打火机……鹿青崖的神思骤然恍惚起来,甚至有一种身在慈航寺的错觉。 喧嚷的繁华擦肩而过,她茫然地站在人海中找不到方向。唯一的灯塔,就是眼前那个少女的笑容。 “姐姐,我想去烧柱香。” “姐姐的打火机,我保存得可好啦!” “没事,就是人太多了,不小心烫到了手。” 那个时候,她还说“不小心”烫到了手的岳烟是笨笨。 根本不是岳烟小心不小心的事,岳烟的心就是鹿青崖。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柳兰因还在打趣: “别是哪个暗恋你的人偷了你的打火机,偷偷给你祈福吧?” 鹿青崖忽然心虚起来,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企图狡辩道: “那……那是我让顾圆圆去的,让她帮我求个财运亨通的签!” “啊,是吗,”柳兰因满脸写着不信,“那她怎么把打火机供在平安喜乐堂了?” 鹿青崖:…… “有我在,姐姐有什么愿望我都帮姐姐实现!” 鹿青崖像是被人抽干了气力,一下子颓软在椅子里。 挂断了电话,这件事却始终萦绕在心头,怎么也赶不开。 顾圆圆劝她补一会儿觉,她尝试了一下,发现怎么也睡不着,也就罢了。 “圆圆,把剧本给我,我再看看。” 她淡漠地说道。 顾圆圆掏出笔记和剧本递过去,忍不住说道: “笔记都做了半本儿了,还看呀?” 鹿青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翻看着剧本。之前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已经圈出来了,大部分也都修改完毕,只有几个后面的镜头还没想出好的修改办法。 “这里……” 鹿青崖用笔尖点着其中一处,暗自思忖道。 还没想好,就被来电打断了思绪。看了眼来电提示,居然是顾青窈。 “怎么样师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柳总联系我来当《月落有声》的导演。” 顾青窈笑嘻嘻地说道。 这倒真的在鹿青崖的意料之外。 虽然还没进组,但是剧组人员的名单柳兰因已经给她看过了。总导演的位置有候选人,但一直都没定,没想到现在居然定了顾青窈。 “具体的等进组再说吧,师姐,我可好久没看见你了,”顾青窈还是那副青春活力的语气,“我现在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修改方案,商量好了,待会儿我在车上就能改剧本了。” “好,要改哪里,你说。” 鹿青崖已经做好了翻页的准备,没想到顾青窈提到的那一处,正是她笔下按着的这处。 -- 第164页 顾青窈讲解道: “我觉得这里转折得太平淡了,明明是个承接两个大剧情的点,应该更有力一些。” “那就是加强冲突感,”鹿青崖一边思索,一遍缓缓说道,“但是这段剧情的内在冲突并不明显,想要加强的话,就得从外力着手……” 电话两端都陷入沉默,二人都在想修改的方案。片刻,鹿青崖灵光一现: “我知道了,加一个恶毒男配不就好了?那种嫉妒主角的红眼……” 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恶毒的配角……我刚才是不是提议,要在这里加个恶毒配角? 想到这里,她眸中一暗: “会不会显得太套路了?这种纯炮灰的平面人物,没什么意思吧?” 没想到顾青窈却不这么认为: “没有啊,师姐我觉得你这就是神来之笔!炮灰怎么了,小说、电影、电视剧……哪部作品里没个恶毒配角啊,这不是很正常吗?” 确实。 鹿青崖这边一直没有动静,顾青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正想唤一声师姐,却听见她忽然低声说道: “我不该那样对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追夫小娇妻鹿青崖上线ing 第69章 岳烟的身体一向壮得跟牛犊子一样,从来不晕车晕机的。只是这一次,大概是生理期反应太严重,居然在飞机起飞和降落的时候一阵阵地泛恶心,难受得几乎想死,只会窝在座椅里哽哽叽叽。 现在她非常虔诚地认为,自己这条命都是鹿青崖那杯红糖水帮忙续上的。要是没有鹿青崖,她估计第二天自己肯定上新闻头条,标题就叫《新晋女明星飞机上怒开窗户把自己扔了出去》。 “呜呜呜萧衡我这条狗命都是我姐姐给的呜呜呜……” 她扯着萧衡的衣服哭道,实在是太难受了,也顾不上什么面子,惹得附近座位的人总往这边瞧。 一直到下飞机取行李的时候,她还拽着萧衡的衣襟鼻涕一把泪一把,不明真相的机场群众甚至以为这俩人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已经脑补出了一场狗血大戏。 萧衡略有些尴尬,只能嘱咐她把口罩戴严实些,领她到更里面的位置去等着托运的行李传送过来。 然而他忘了一点,鹿青崖也要彼人耳目,因此也在最里面的角落里等着。等萧衡听见顾圆圆小声招呼自己,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但是已经晚了。身后那个委屈兮兮的垂尾巴狗子已经看见了鹿青崖,并且抬起了湿嗒嗒的大眼睛。 鹿青崖今天穿得很简单,一件纯棉的白衬衫,下摆放在裤腰里面,正好用最素朴的笔触勾勒出腰线的优美与流畅。 她显然也察觉到了那束落在自己身上的滚烫目光,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来。 一时间,二人目光交错。 鹿青崖意外而深情地看着岳烟,岳烟深情而意外地望着鹿青崖。那个瞬间,多余出来的萧衡甚至有一种冲动,想给她俩当场放一段《一剪梅》的BGM。 姐姐,她还愿意再见到我吗?要不我现在就自己滚吧,省得姐姐赶我,让姐姐省点力气……岳烟在心中咬着手帕盘算道,一心想劝自己离开,可双脚却像是被镣铐锁住了,半分也移动不了。 鹿青崖也是心中一怔,本以为自己昨天那么过分,让这个小家伙那么伤心,她一定不愿意理自己了。没想到正在等行李的空当搜索怎么哄女朋友,就好巧不巧地遇见了她。 互相凝视的场面颇为深情。鹿青崖一辈子没演过狗血言情剧,没想到第一次演,居然是在现实生活中。 “姐姐!” 岳烟微微颤抖地试着唤道。 鹿青崖眸中动容,低声回应道: “烟烟……” 她上前了一步。她也上前一步。 岳烟深情款款地伸出了手,鹿青崖深情款款地将手搭了上去。 然后,在指尖还没碰到的那个刹那,岳烟十二分认真地望着鹿青崖的脸的时候…… 岳烟忽然脸色一白,把脸别过去,口罩往下一拉,当场哕了出来。 鹿青崖用口罩和墨镜把脸掩得严严实实,现场的群众看不见她的脸,但已经纷纷开始猜测: 这姐姐得长成啥样啊,把她对面那个妹妹都看吐了。 只有岳烟知道,自己只是被飞机整得上了头。在飞机上使劲憋着没吐出来,现在精神放松了,反而脑子一晕就呕了。 幸好她没吃什么东西,只能哕出几口酸水来,否则丢人可就丢大了。 不仅丢她的人,主要是丢鹿青崖的人。 就在萧衡要把自家艺人拖走的时候,却听见人群外围一阵骚动。没等他看清是怎么回事,已经有一队浩浩汤汤的人马艰难地挤了进来,一边高喊着“月牙cp是真的”、“月牙月牙,生根发芽”等口号,一边举着大大的灯牌往这边挤。 这帮粉丝的消息还挺灵通,听说《月落有声》要开机了,还听说公司给鹿青崖和岳烟订的是同一趟飞机,因此就有大量的cp粉闻着味儿赶过来。 “大家快来啊,真的是岳烟!” 为首的几个大粉头子兴奋地喊道,一帮人立刻更加躁动。 费了好大的劲把半死得岳烟和粉丝分离开来,萧衡挡在她身前,挥舞着手臂高声维持着秩序,想让这帮狂热的家伙冷静一点,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 第165页 行李转盘处一时间比菜市场还热闹,嗑cp的和不嗑cp的都围过来吃瓜,大有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派头。 岳烟精神不振,出门连妆都没画,还因为晕机更添几分狼狈。身为经纪人,萧衡是肯定不会同意粉丝们拍这样的生图的。何况炒cp本来就是公司的暗中操作,粉丝们的提问他又不能正面回答,只能想办法尽快脱身。 “烟烟,你和鹿青崖相恋多久了?” “你私底下会叫鹿老师‘小甜心’什么的吗?你们会跟朋友说对方自己的老婆吗?” “烟烟祝福我一下吧!我明天就要去和暗恋的女生表白了,想蹭蹭你和小鹿神的运气!” 岳烟一言不发,萧衡则牵着她的手腕竭力往外闯,无论粉丝们问什么都只是冷声回应道: “抱歉,岳烟目前身体不适,不接受任何采访。” 为了在机场堵到月牙cp或是她们两个的其中一个,这些人已经站了将近一整天。现在却什么劲爆的料都套不出来,粉丝们逐渐有些不满。而且这里面还有混进来的娱乐记者,更不可能善罢甘休,直接开始带节奏: “你们明非的明星架子都这么大?一个靠花边舆论出名的艺人,现在连媒体的问题都不回答了?” “还没拿过什么奖呢,就这么大的派头啊,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影后视后呢?” 故意带节奏的声音和真情实感的呼喊搅合在一起,岳烟本来就难受,现在更是被吵得头都大了,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萧衡知道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正想索性就硬闯出去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传来一缕坚定而温柔的声音: “你们有什么问题就来问我吧。” 混乱的现场居然稍微安静了一下,然后才有人悄声跟同伴说了句: “那好像是鹿青崖?” 连岳烟也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鹿青崖从容不迫地摘掉口罩和眼镜,像是一朵缓缓绽放的茉莉花,逐渐露出绝色的花芯来。她淡然地走到附近的一个粉丝面前,在粉丝呆呆的注视下微微一笑,替粉丝扶正了被挤歪了的帽子。 “帽子要留心些,这里人多,别被挤掉了。” 她轻声笑道。 这个戴帽子的粉丝已经傻了,愣了足足有几秒钟,然后才如梦初醒地大叫道: “真的是小鹿神啊啊啊啊——小鹿神碰过我的脑袋了我再也不洗头了啊啊啊——” 这一着吸引火力的效果果然拔群,粉丝们被更好说话、积极营业的鹿青崖吸引过去,岳烟这边的人就少了一大半。趁着这个机会,萧衡终于得以拖着岳烟逃出人群,并且把她团成一团塞进了车里。 “可是姐姐她……” 岳烟有气无力地担心道。 萧衡打断她的话: “鹿老师那边不用担心。应付这种场面,她可比你有经验得多了。” 这倒也是。刚才折腾了那么一番,痛经更明显了些,自身难保的岳烟只能抱住自己,时刻关注着手机里的消息。 一直到车子都停在片场了,鹿青崖那边还没有新消息,只有顾圆圆一句简单的报平安。萧衡劝岳烟别着急,先去把进组的程序都走了,这边他替她守着消息。 也只好这样了。岳烟去见过了导演顾青窈,还有和顾青窈一起的卓弄影,连摄影组和后勤部门都见过了,转了一大圈回来却还是没有鹿青崖的消息。 “怎么办呀,我姐姐不会被他们欺负吧?” 回到酒店房间,她捂着肚子哭唧唧地说道。 萧衡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能安慰她再耐心些。不知过了多久,萧衡看见岳烟趴在床上,以为她已经累得睡过去了,却在门铃响了一下之后看见这家伙卜楞一下窜起来。 好家伙,医学奇迹。 萧衡赶紧去开门,见门后虽然不是鹿青崖,但却是顾圆圆,而且顾圆圆的脸色中并没有半分惊慌。正相反,她还笑眯眯地送来一个保温饭盒。 “鹿姐三言两语就打发了那些人,只不过到这儿以后一直在找能做饭的地方,所以耽搁了一会儿,”顾圆圆把饭盒递给萧衡,“这是鹿姐亲自炖的鱼。她说那天在家里,烟烟没吃上炖鱼就走了,所以特意补偿一下。” 估摸着岳烟现在应该没什么胃口,萧衡正打算替她接过来,却见岳烟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一把抢过饭盒。 萧衡小小地无语了一下,礼貌地送走顾圆圆之后,就看见岳烟已经在桌子上开始干饭了。一边用勺子往嘴里塞,一边抽抽嗒嗒地哭: “这都是吃一口少一口的东西啊!” 又来了……萧衡不忍吐槽。等岳烟吃完了饭,就把饭盒收拾收拾,准备见到鹿青崖的时候还回去。正在走廊上走,却察觉到手机震了一下。点开一看,竟然是鹿青崖的微信: 【我送的饭,她吃了吗?】 萧衡自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他打字回复道: 【吃了,好吃得把她都感动哭了】 本来以为这么浮夸的说法一定会遭到鹿青崖嫌弃,虽然事实如此。然而鹿青崖不仅没嫌弃,反而好像还放下了心来: 【那就好】 很快又发来一条: 【她现在在干嘛?】 萧衡明白了,这小两口子闹别扭,鹿青崖大概以为岳烟还在生自己的气呢,所以到他这里来旁敲侧击打听情况,因此就回答道: -- 第166页 【她的房间是A3519】 屏幕上方变成了【正在输入中】,挣扎了几番之后,鹿青崖问道: 【……什么意思】 萧衡:【你自己去看嘛】 接下来一段时间,鹿青崖并没有回复,大概是在纠结。过了一会儿,才发来消息: 【你先帮我去看看情况,万一她正在偷摸骂我呢】 就算母猪都学会上树了,岳烟也不会骂鹿青崖的。萧衡腹诽道,但为了让鹿青崖放心,还是折了回去。 身为经纪人,他也有一张能刷开岳烟房门的卡。刷开了门之后,见外面静悄悄的。进了里屋,才看见岳烟缩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晶莹的眼睫偶尔轻颤一下。 给鹿青崖拍了张照片,萧衡说道: 【看,她没骂你吧】 鹿青崖把照片转发了回来,还用红线圈起了岳烟的小肚子: 【她的小肚子怎么鼓鼓的?】 萧衡:【狗的肚子为什么鼓,这得问铲屎官给她喂了什么】 毕竟他可是眼睁睁地看着,岳烟把鹿青崖送来的那一大盆饭和鱼汤都干进去了。 鹿青崖:【……好了我知道了】 不到三分钟的功夫,萧衡刚走到房门,就看见鹿青崖赶了过来。给鹿青崖指了路,萧衡就走了,只留鹿青崖和一只昏睡的小狗在房间里。 其实鹿青崖来,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事。不过是看见岳烟睡觉时没有盖住小肚子,想让萧衡帮她盖上,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萧衡帮她盖被子就有点吃味。 烟烟又不管他叫姐姐,凭什么他给烟烟盖被子。 所以就自己赶了过来。 轻蹑地来到床边,见这家伙果然睡得很沉,一张小脸儿也休息出几分血色来。 鹿青崖爱怜地笑了一下,展开床边的被子,替岳烟把小肚子盖好。不料堪堪将被子覆上,就被一只软乎乎的手轻轻地捏住了指尖。 她微微一怔,往岳烟脸上看去,见岳烟并没有醒,只是在睡梦中皱眉,有点鼻塞地嘟囔道: “姐姐,你别不要我……” 作者有话要说:岳狗子娇气起来也挺娇的哦。 第70章 观星 鹿青崖只觉得心肝都颤了一下,微微一怔,等恍然间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岳烟的手已经被自己反手握住。 睡梦中,岳烟似乎是梦到了她,不仅没有被这个动作弄醒,反而还紧紧地与她十指相扣。 “烟烟,你别说这样的话……” 鹿青崖的情绪离决堤只有一线之隔。可是仔细想想,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让岳烟不要说这种话呢?怎么事到如今,自己还表现得像个受害者一样,只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自责,就能腆着脸去求岳烟少说这种话? 她很疲惫地床边坐下,忽然意识到,在这件事情中,自己其实一直都表现得很糟糕。 知道真相之后,第一个闹情绪的是她;事后还顾忌着体面,瞻前顾后的是她;现在不想自责,反而去要求岳烟的也是她。 她以为岳烟已经把自己带离了过去所有的泥沼,她以为自己是个值得被拯救的人。 但其实,人格的劣性或许是在血缘中一脉相传的。即使她再怎么不想面对,也不得不承认,原生家庭性格中的那些缺点一直在她的血液中来回滚动。 每次一遇到事情,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感受,丝毫不顾这件事情其实岳烟并没有什么错误。难道岳烟就有义务承受自己的坏脾气,就因为她爱自己? 自己这个样子,和一心要吸血养儿子的父母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没有,一点也没有。 快要淹死在沼泽里的人,被路过的英雄救了上来,对英雄的回报却是用自己的泥淖把英雄也给染污了。 这样的人,不值得被拯救。 眼睛有点酸楚,呆坐半晌,一滴湿凉落在膝盖上。 鹿青崖并不想抬手去擦眼泪,然而却被另一只手搂住了脖颈,温软的唇凑过来,替她将眼窝里的泪吻干净。 岳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在枕头上躺久了,一头柔顺的长发此时也乱糟糟的。发型有点桀骜不驯,人却和以往一样,乖乖地趴在她的肩膀上。 月色从窗口施舍了一点光亮,将岳烟的面孔映出几分皎洁的光来。 鹿青崖愈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撑在膝盖上,浑身颤抖。即使用力闭上了眼睛,泪水依然决堤般地落下来。 “姐姐,你别哭好不好,我给你讲笑话。” 岳烟小声说道,用额头蹭了蹭她发红的耳朵尖。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鹿青崖简直要崩溃了:在这段关系里,哪次不是自己先仗着没安全感、从小缺爱等等各种理由,或者说是借口,稍有一点不顺心的地方就要闹情绪。也就是岳烟,每次都低声下气地过来哄。 爱情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吗,怎么一直是岳烟在负责经营和修补,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岳烟又有什么错,一个作家写出几个恶毒的配角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就算她真的因为这个因素受了很多苦,也怨不到岳烟的身上啊。 察觉到她好像特别难过,岳烟也没说话,只是静默地陪在一旁,等她自己开口。 鹿青崖很想用力地抱住岳烟,哭着告诉她自己错了,求她原谅自己这些劣根性,自己以后一定改。 -- 第167页 可是这副姿态,她自己觉得有一点恶心。钉子钉在木板上,就算拔了出来,也总是会在木板上留下伤痕。 自己这样做,不就是用示弱来绑架岳烟,逼对方原谅自己吗? 以前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怀疑自己是家庭里多余的人,是不该降临到世界上的人。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错的。 她许久没有说话,岳烟就陪了她许久。积攒了好长时间的勇气,她才哑着嗓音低声道: “烟烟,对不起……” 即使夜色深重,她也能看见岳烟眸中有光一闪而过。 岳烟的气息又近了些,软糯的呼息扑在耳廓,像是能吹开乌云的晚风。 “姐姐,我明白,我都明白,”可能是因为久睡刚醒,岳烟的嗓音也是哑哑的,像是翻砂的西瓜瓤,“我知道你只是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一切,我、我只是怕……” 一双手臂缠绵地揽住了她的颈,小狐狸的鼻子软趴趴的,还有点冰,贪婪地嗅着她发肤间的气味: “我只是怕在这段时间里,你会被别人骗走,再也不来我这里了。” 刚才还勉强能控制情绪的鹿青崖再也忍受不了,一下子趴在她怀里,为了强行克制自己那恼人的哭声,用力咬着她的衣领小声道: “烟烟,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次一定会做得更好的……” 黑暗中看不清岳烟的神色,但她死死箍住鹿青崖腰肢的手臂还是暴露了心绪。 像是赎罪的信徒亲吻神像的脚趾,鹿青崖虔诚地吻着她的眉骨,眼泪蹭湿了她半张面孔也不自知,只是抽噎着哀求道: “我再也不乱发脾气了,我也不无理取闹了,我……你想要什么,我全都给你。” 岳烟没说什么。鹿青崖听不见她的声音,只能感受到落在手背上温柔的吻。 既然是自己给岳烟留下伤痕的,现在她有义务承受岳烟的任何报复: “烟烟,我也可以留下痕迹,任何痕迹都可以,只、只要你……” 话音未落,她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岳烟覆在自己手背上的唇吻稍微迟疑了一下,接着抬起一双黑曜石似的眸子,在夜色中灼灼地闪着光。 她望着鹿青崖的眼睛。 “烟烟,”鹿青崖也望着她,“你还要我吗?” “姐姐,明星这个词的含义是你教给我的,我第一个综艺是咱俩一起上的,第一次演戏是你教的,”岳烟的唇落在她的指节上,“这些还不够作为你的嫁妆吗?” 鹿青崖的双眸发涩,半晌,嗓音也同样艰涩地说道: “烟烟,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姐姐,我也是。” 窗外的渺渺星汉里,一个向月亮朝圣的星星正在虔诚地向月亮靠近。星星摘下戴在头上的光芒,脱去穿在身上的软云,赤|裸着白花花的星光,等待月亮用吻来品味自己的味道。 月亮的光很柔和,轻柔地吻过星星身体上的每一寸光芒。软曼的烟云半遮住星星的腰肢,云朵之下,星星的体温逐渐烧成暧昧的温度,将半张夜幕都染成甜暖的桃色。 星光有些融化了,淌下两缕纤细白皙的涟漪,沿着月亮的纹理缓缓流淌,连空气里也透着粘腻。乌云漫卷,隐约地半露出两道缠绵交错的光影。 “姐姐,你看窗外的星星好美啊。” 岳烟的额头抵在鹿青崖肩上,沉沉地说道。 鹿青崖脸颊涨得通红,一边被人观星,一边还要亲口承认星星真的很美,这显然有点羞耻。可是岳烟好像打定了主意要听她的回答,于是侵略性地咬住了她的耳朵: “姐姐~” “嗯……” 鹿青崖心中叫苦不迭,只能在鼻子里含混地呻|吟了一声。 月亮的光围绕着星星,让星辰毫无退路可言。随着月光的刺入,纤弱的星光颤抖着闪烁了一下,伴着树枝上鸟雀婉转的娇啼,越发地潮湿起来。 幽深的天幕锁住了星光中的水分,月光的攻势温柔但锲而不舍,婀娜地从幕布缝隙中渗入而来。 每次渗入一滴月光,就漾起一阵玲珑的鸟鸣,像是对月光感到抗拒,又像是尝到了月光的甜头,妥协于口渴的欲望,想要喝饱了月光后再唱起夜曲。 月光将天幕顶开一道裂隙。鸟儿的鸣叫愈发激烈,昭示着变天的前奏。 果然,缝隙愈来愈大,接着就有雨水从夜幕中落下来,湿软绵密,打湿了月牙的一角。 鹿青崖紧紧搂着岳烟的颈,娇息点点地哀求道: “烟烟,外面下雨了,我们把窗户关上好不好……唔!” 后面的话被岳烟的唇齿融化了,温存地吞了下去。鹿青崖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她的拥吻风雨般降临。 雨越下越大,湿透了万物生长的温床,被风吹进了窗户,连窗口边上的床单也不能幸免,浸染了一大片粘腻的湿凉。 这个时候,岳烟才恋恋不舍地将窗户关了起来。鹿青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被含住了耳朵尖儿。 岳烟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道: “姐姐,我给你讲个童话故事。” 从前,有一只馋嘴的小狐狸。它偷偷溜进了人类的世界,想要寻找一些好吃的。找了大半天,最终锁定了一个大姐姐家里的蛋糕。 -- 第168页 这是大姐姐亲手烤的蛋糕,蛋糕坯和上面抹的奶油都白嫩嫩的,一挪盘子就会来回晃悠。白色的奶油上点缀着鲜嫩的樱桃,只有两粒,但足够作为画龙点睛的妙笔。 小狐狸跳上餐桌,耸着小鼻尖去嗅蛋糕的甜香。它已经踩着肉垫小心翼翼的了,却还是惊动了蛋糕的主人。 “不要……别、别碰那个!” 大姐姐惊慌地叫道。 狐狸当然听不懂人话了,满脸无辜地看着她,然后一抬爪子,就伸进了蛋糕里。在大姐姐心疼的呜咽声中,小狐狸的唇悬在蛋糕上,琢磨着如何下口…… 讲到这里,岳烟忽然停了,哄小孩似的问鹿青崖: “姐姐,你猜小狐狸会先吃哪里?” 凉爽的夜风在鹿青崖心口掠过,只有抱紧岳烟的时候她才不会冷。听见岳烟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她第一个念头是说小狐狸什么都不吃,直接乖乖睡觉。 然而顺着岳烟的目光,她的脸红热滚烫,咬牙切齿地说道: “小狐狸……先吃……樱桃……” 岳烟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姐姐猜对啦,真棒。” 小狐狸嗅着味道,找到了整个蛋糕上最甜的红樱桃。 两粒樱桃,泛着诱人的淡红色,可能是因为吹了夜风,此时已经有些僵硬了。小狐狸却不管这些,一口含住其中一个。 亲眼见证了这一切的大姐姐心疼地吟哦了一声。 口腔里的湿热很快就软化了樱桃,从一颗硬硬的小球,变成在舌尖上乱滚的软嫩果肉。甜蜜的果糖随着果汁刹那盛放,在小狐狸的唇齿间芳香四溢。 鹿青崖想推开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 不妙的是……这个故事真的很精彩,让她前所未有的爱听。 舔去了樱桃上的奶油,小狐狸又顺着蛋糕往下,直到将整个蛋糕都吃干抹净。 讲到这里,岳烟换了个姿势躺着,不小心碰到了鹿青崖的右肩,却听她不自觉地吸了一口凉气。 “姐姐,你怎么了?” 岳烟赶忙关切道。 鹿青崖没回答,只是自己揉了揉右肩的淤青,贴着岳烟躺好。 那是下午对付那帮粉丝的时候伤到的。那些人实在是太过狂热,推搡之间弄伤了好几处。 即使已经从机场脱身了,鹿青崖还是没有亲自来找岳烟,正是因为她要去处理这些淤青和红肿。下午用药油推了半天,大部分都好了,只有这处被相机砸出来的伤还没完全褪去。 她不说,岳烟也猜到了七八分,也就小心地不敢再放肆了。 两个人今天赶了大半天的路,都疲倦得不行,衣服也没换,就这样在床上挤着睡着了。 浑浑噩噩之中,鹿青崖听见床边有脚步声,霍然睁眼,却看见一个和岳烟一模一样的人站在床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鹿青崖第一眼就觉得这只是个“和岳烟一模一样的人”,而不是岳烟。 “你是谁?”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错愕地发现自己那些淡去的淤肿又严重起来,疼得她浑身没有力气。 “岳烟”倒很体贴,直接在她床边坐下了,不用她吃痛地来够。 “姐姐别急嘛,我是你的烟烟啊,”“岳烟”笑着说道,“岳烟让你伤心了吧?连真实的身份都不告诉你。我和她可不一样,我今天来,就是想和姐姐说实话的。” 鹿青崖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梦,又动弹不得,只能充满敌意地盯着她: “你是什么东西,轮不着你来议论她。” “哎呀呀,是姐姐的伤还不够痛吗?” “岳烟”笑眯眯的表情更加和善了,打了个响指,鹿青崖身上的痛就严重了十几倍。右肩的那处淤青本来只是个扭伤,现在却疼得仿佛骨折,好像有人生生地将她右臂拧了下来似的。 她双唇发颤,连神情也恍惚起来,模糊的视线勉强看见“岳烟”的面孔压了下来。 “姐姐,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痛苦吗?”“岳烟”和善地笑着问道,“因为你做了不该做的事。你要知道,你自己是有生命轨迹的。超出了这条轨道,无论这辆车奔向何处,都只会……” “岳烟”的声音越来越近,附耳向她低语道: “只会把你的目的地撞成一处废墟。” 鹿青崖双眼睁大了,竭力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岳烟”很满意地欣赏着她徒劳的样子,欣赏够了,才仰天笑道“你好自为之吧”,然后款款地离去。 身影消失的刹那,鹿青崖身上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霍然睁开眼,见自己还安然地躺在床上,只是冷汗浸透了整面枕头。 岳烟也还安稳地睡着,嘟嘟囔囔地梦呓了几句,往她这边蹭了蹭。 她心有余悸地怔怔地望着岳烟的侧颜,悄悄握住了岳烟的手,将岳烟拉进自己怀里,互相依偎着闭上眼睛。 烟烟,姐姐知道自己以前很糟糕。 但是从今以后,姐姐再也不会让你失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评论我都看啦,首先感谢鸽鸽、犬森森、冥河、uglazy以及闻冰语等等几位小宝贝子一如既往的支持,还有三年级、sk两位朋友的倾情长评,所有评论的小伙伴我都心领啦! 我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故事,想尽量做到最好,但毕竟水平摆在那里,在这次转折的处理上难免有生涩的成分,已经在努力地调整啦! -- 第169页 想让大家看到最好的文,也想给岳烟和鹿青崖最好的结局,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我以后一定会更努力地安排剧情,不让大家失望! 第71章 岳烟一辈子都没这么累过,向来早睡早起,今天却在鹿青崖定的闹钟响起后才睁开眼,还黏黏乎乎地在鹿青崖怀里蹭了蹭。 “姐姐,不想起……” 她咬着下唇撒娇道,抬着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鹿青崖,像是一只渴望被撸的金毛狗子。 鹿青崖心疼又怜爱地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揉了揉她脑袋上软塌塌的发丝,低声笑道: “乖,今天开机仪式。” “唔嗯,姐姐包养我吧,我不想工作……”岳烟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暖热的婴儿肥贴在鹿青崖的肩颈窝里,“姐姐……咦,姐姐的眼睛好红。” 余光瞥见鹿青崖的眸子,她忽然定定地停住了视线。 鹿青崖两个眼圈都是红肿的,眼白里面也不干净,铺满细密的血丝。 姐姐肯定是昨晚哭得太凶了……唉,都怪我贪心,听见姐姐求饶也不放手,岳烟自责地想道。今天就要拍第一幕戏了,偏偏姐姐还被我弄成这个样子。 然而这次鹿青崖并没有等着她来哄,而是先搂住了岳烟,笑容里满是对她昨夜行为的纵容: “是我先说的,你想留下什么痕迹都可以。” “姐姐……” 岳烟没忍住,又在这副只会说软话的唇上啄了一下。鹿青崖被她亲倒在枕榻之间,痒得直发笑,实在止不住笑意的时候才求饶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亲了不亲了,换衣服拍戏去,岳烟在心里说道。 两个人都只穿着小背心就爬下了床,肩并肩地在镜子前面洗漱。等岳烟乖乖地收拾好了,鹿青崖还赠与了她一个温软的吻。 “姐姐,那你的眼睛怎么办?” 看着鹿青崖泛着淡红色的眼圈,岳烟不禁担忧地问道。 鹿青崖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揉了揉眼睛说道: “我去看看有没有冰袋吧……” 啊……那姐姐不就要顶着这样一双眼睛出门了?岳烟觉得有点不妥,歪着脑瓜想了片刻,一把打开水龙头。 鹿青崖有点疑惑: “烟烟,你在干嘛?” 岳烟将一双手都在凉水里打湿了,然后扎煞着湿哒哒的手靠过来: “姐姐,把眼睛靠过来。” “哦……嗯?” 没等鹿青崖反应过来,岳烟已经绕到她身后,两只湿凉且软的小狗爪子吧唧一下按在她的眼窝上。 这家伙还体贴得很,特意把两只手圈成了圈儿,不耽误鹿青崖看路。 “姐姐,这不比冰袋方便吗?” 金毛小狗摇着尾巴说道。 鹿青崖瞬间哭笑不得,但看见小家伙满脸的虔诚,心中还在慨叹这孩子是不是傻,嘴上却没说什么,也就由着她去了。 然后整个上午,鹿青崖都背着岳烟这个人形可移动冰眼镜到处走。还不如顶着一双红肿眼圈出来呢,本来只是被别人关心一下的事,这下可好了,直接成了片场一道奇观。 在酒店门口碰见萧衡,萧衡还一本正经地问她是不是被鬼缠身了,怎么还有个背缚灵跟在屁股后面。 无论谁问,鹿青崖都只是浅浅地笑着说道: “抱歉,家里孩子调皮,让您见笑了。” 吃早饭的时候,卓弄影还用胳膊肘怼了怼顾青窈: “你看人家岳烟,不光能把鹿老师的嘴弄肿,连眼睛也不放过。啧啧啧,太猛了。” 顾青窈低头干饭,喝粥换气的间隙回答道: “你想的话,今天晚上我擂你两拳,明天你也能这么出门。” 卓弄影: “……那还是不劳烦顾导了。” 一直到开机仪式结束,岳烟都这么忠实地跟在鹿青崖身后。鹿青崖好几次劝她把手拿下来歇歇,她只是拨浪鼓似的摇晃着脑袋。 事实证明,小狗爪子终归是比冰袋那种彻骨的透心凉要舒服的。冷敷了这么久,红肿居然也消得七七八八了。 等要拍摄第一个镜头的时候,岳烟才恋恋不舍地挪开了手。 顾青窈和鹿青崖差不多是师出同门,拍起戏来是一个德行,都是传统文艺片的忠实拥护者。因此拍摄起来也没有把时间线剪得太碎,差不多就是按照剧本时间顺序来拍摄的。 《月落有声》讲述的是一个小女奴在濒临饿死之时,被当朝长公主捡了回去。长公主自幼养尊处优,看她就像看一只小宠物,不过是玩玩而已。 然而没想到,朝中一朝政变,长公主沦为了阶下囚,往日上赶着逢迎谄媚的人此时全都落井下石,还对她图谋不轨。此时,只有她昔日的小玩具还不离不弃地守在她身边。 最终长公主作为前朝的遗毒被人开刀问斩,女奴挺身而出,替她受刑。虽然最后被人识破,但也给长公主挣得了逃跑的机会。在得到长公主平安脱身的消息之后,小女奴服毒自尽,心满意足地死在了囚禁过长公主的大狱里。 和《影后黑化计划》一样,这也是岳烟一本小说的剧情,只不过在这里联动了一下。 按照顾青窈的拍摄习惯,自然是从头开始拍。第一幕,就是小女奴任人欺凌,在病重之时被原来的买家扔到了雪地里,即将冻饿而死。 -- 第170页 长公主由鹿青崖扮演,岳烟的角色就是这个小女奴,她得马上去上妆了。 临走的时候,鹿青崖看出她不舍得,在她每间轻轻一吻: “我知道,这部小说也是你的心血。姐姐永远支持你的梦想,一定配合你把这些剧情好好展现出来。” 岳烟没有想到,自己和家里抗争了二十多年的事业,居然在鹿青崖这里得到了理解和支持。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后才动容地笑着“嗯”了一声。 暂时还没到鹿青崖的戏份。目送着岳烟离开之后,她就去找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把自己的有关戏份再熟悉一下。人物小传的后半部分还没写好,剧本的结尾还得重点读一下。 刚才明非那边要一个文件,这种事情一般都是顾圆圆帮忙处理的,因此现在笔记本电脑也在她那边。 等鹿青崖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抱着电脑满脸疑惑: “鹿姐,你是不是修改邮箱密码了?” 鹿青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动声色的微光,随即又笑道: “啊……是的,上次团团要玩我的电脑,防止她乱动文件什么的,我就又加了一道锁。” 说罢,为了打消顾圆圆的疑虑,还温柔地说道: “回头我把那道锁解开就好了。” “哦哦。” 顾圆圆点了点头,将电脑还给她以后也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鹿青崖轻轻地眯了眯眼睛。 发文件这件事都派给你多久了,现在才看见邮箱打不开吗?鹿青崖狐疑地挑起右眉,打开电脑邮箱,果然见文件已经发过去了。 看来是发完了文件,无意间发现我改了密码却没告诉她,鹿青崖暗自琢磨道。 上次岳烟和自己说过之后,她就从明非调了顾圆圆的档案过来看。然而顾圆圆的档案清清白白,一毕业就进了明非工作,之前跟的几个明星也不是什么对家。正相反,那几个明星还都和自己交情不错。 就算疑心,但也始终没有找到什么确切的证据,鹿青崖也不敢忽然就让明非把她调走。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谁知道她手里都掌握了什么,要是惊动了她,只怕事情更不好收拾了。 今天这次也是,她早就把电脑里改整理的东西挪到柳兰因那边了,才把发文件的事情派给顾圆圆。 在文件夹里找到剧本打开了,见顾青窈圈出的剧情是后面岳烟饰演的小女奴跳崖的一段剧情。 长公主一直身处政治斗争的漩涡当中,一个女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为手握重权的朝臣,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危险的人不该有软肋,但长公主有。她的软肋就是小女奴。在那次的党争之中,小女奴被对手扣押在手里,作为逼她就范的筹码。 小女奴知道那些人是利用自己,逼迫长公主做坏事,所以居然在对峙的时候从悬崖上跳了下去,跃入了涛涛的江水。长公主因此大开杀戒,并且倾尽全力将奄奄一息的小女奴救了起来。自此之后,长公主对女奴的情感就彻底转向了。 跳崖的情节啊……说来奇妙,虽然只是演戏,虽然只是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岳烟为自己的角色跳崖的场景,鹿青崖就觉得心底一阵酸楚的柔软。她还挺期待拍这场戏的。 然而当人物小传开始分析这段剧情的时候,她又犹豫地停住了笔。 跳崖……那到时候应该怎么拍呢,是用特效来做出跳崖的效果,还是让岳烟吊着威亚往下跳呢?不会真的是后者吧? 联想到昨天晚上的那场梦,她垂着眸迟疑片刻,还是给顾青窈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顾青窈显然并不知道她到底在担心什么,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姐你放心吧,咱们影片注重质感。特效那种东西,做不好就容易显得廉价,我肯定会让岳烟真跳的。” “不行!” 鹿青崖霍然说道,等话完全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激动的情绪有多突兀。 小声道了句抱歉,她强自稳定心神,试图弥补道: “青窈,我、我是说,这段剧情让小女奴来跳崖不太好……” 顾青窈洗耳恭听:“姐你打算怎么改,说出来听听?” 咬着下唇思忖了片刻,鹿青崖低沉而坚定地说道: “修改成长公主跳崖吧,到时候我去吊威亚。” 第72章 顾青窈听了一怔,没想到她把剧情改得这么彻底。 鹿青崖却是铁了心要换,不等那边问,就主动耐心地解释起来: “小女奴一直是个艰难求生的小人物形象,这个时候还没彻底动心呢,跳崖太突兀了。而长公主这个角色本来就有厌世倾向,跳崖之后看见小女奴对自己忠心耿耿,还能加速情感的转变。” 倒也言之有理,顾青窈就依着她改了。 因为前期准备充足,《月落有声》的拍摄进展相当顺利。只是苦了岳烟,又是主演又是剧本主笔,白天忙着奔波拍戏,夜晚还不得好好休息,熬夜挑灯和顾青窈研究剧本,力求完美。 拍摄进度完成了大半,她人也瘦了一大圈。本来天天看着也看不出来什么,直到有天早上,鹿青崖帮她系腰带。 “烟烟,怎么瘦了这么多?” 手中的腰带顺着岳烟的腰围了一圈,居然往里缩了两个格。 -- 第171页 鹿青崖站在她身后,俯身环住她半个腰身。抬起头来,正好从斜后方看见她的脸颊。这家伙原本的婴儿肥褪去了大半,甚至还微微有些凹陷下去。 小小年纪,也是苦了她了,鹿青崖心疼地想着,唇吻贴着她的耳垂轻声道: “中午别在剧组吃盒饭,姐姐给你炖鸡汤喝。” 说完仍觉得不够解心疼,又在她的耳后吻了一下。 自从上次闹别扭之后,鹿青崖总觉得对不起她,一直在想办法改变自己,让自己更温柔一点,更体贴一点。 更能配得上岳烟一点。 这段时间确实累,看着镜中姐姐紧蹙的眉尖,岳烟只是轻松地笑了笑: “姐姐别担心我,我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不是小孩子?在鹿青崖看来,只要岳烟比自己小,那她就是小孩子。包括小孩子最典型的特点,比如幼稚的嘴硬,岳烟同样也有。 还说不是小孩呢? 鹿青崖觉得好笑,心中的思绪还没断,因而继续问道: “你今天下午拍哪场?” “我想想,嗯……上午拍我被绑架那场戏,”岳烟回忆着拍摄安排,想事情的时候,习惯性地揉着鹿青崖的指尖,“对,下午就是长公主跳崖的那场戏。” 话落,却在镜中看见鹿青崖的表情,不禁哭笑不得地问道: “咦,姐姐你怎么了?” 鹿青崖的表情看起来好奇怪,明明这是她的重头戏,她却像是第一次听见自己还得吊威亚似的,脸上满是奇怪的错愕。 她只是想起了自己对这场戏的担忧。正是因为这种担忧,她才执意把小女奴跳崖改为了长公主跳崖。 不知道为什么,联想起那夜奇怪的噩梦,她总是对这场戏有种不详的预感。 种种原因她都想过了。如果真是自己多心的话,那谁来吊这个威亚都无所谓。如果真的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事…… 那就更不能让岳烟来吊威亚了。 也不能让替身来,这会把无辜的外人卷进来的。 思来想去,鹿青崖还是决定自己来。 心绪不禁五味杂陈。见她发怔,岳烟用热乎乎的鼻尖在她鬓边蹭了蹭: “姐姐在害怕吗?” 就算安全措施做得好,可毕竟是拴着绳子从高处跳下来,或多或少也会害怕的吧? 岳烟以为她是怕高,因此悄悄攥住了她的指尖: “姐姐,下午没有我的戏拍,我去现场陪着你。” 说罢,又缠绵地咬住了她的耳垂玩笑道: “大不了,到时候我在底下接着你。” “你又骗我,油嘴滑舌的,你又不能真得在下面接我,”鹿青崖也忍不住笑道,“既然你没戏,正好帮我个忙。我正需要回一趟家里,可是我这边又抽不开身。” 后一句话有些突兀。明明俩人天天在一起,岳烟却没听她念叨过家里有什么事情,不由得微微一怔。 想起秋姨年纪大了,似乎身体又不太好,岳烟忍不住猜测道: “不会是秋姨得了什么急病吧?” 鹿青崖本来是放心不下下午的情况,心说干脆将岳烟支走算了。还没想好应该用什么理由,听见岳烟这样问,倒正中了她的下怀: “嗯。” 她故作深沉,连脸色也凝重起来。 果然,岳烟被她这副样子唬住了,信以为真地追问道: “啊?什么病啊,严重吗?谁在医院里照顾她呢?” 鹿青崖越编越真,有鼻子有眼的,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她……嗯,她脑溢血,对对对,现在已经住院了。她女儿在外地工作,团团又那么小,你赶紧帮我回去看看吧。” 脑溢血,这可是急症啊,弄不好会出人命的,岳烟不禁惊愕道: “啊,是脑溢血?” 鹿青崖肯定地点点头: “可以是。” 鹿青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岳烟也只能答应她回去一趟了。 顾青窈那边请过假,临时定了机票,今天下午走,每天一大早再回来。在角落里激烈地拥吻一阵之后,两个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收到岳烟消息的时候,鹿青崖已经做好了妆造,正在听顾青窈讲解站位。 手机轻轻一震,先是进来一个小狗子的表情包,然后才是文字: 【姐姐姐姐我到啦我到啦】 要不是了解岳烟起腻时的语气,鹿青崖简直要以为这条消息卡出残影了。 忍俊不禁地抿了抿唇,趁着讲戏的间隙打字回复道: 【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岳烟发来一个疑惑的表情包,问道: 【姐姐,我照顾自己干嘛,重点不应该是照顾好秋姨吗】 糟了,忘了自己说过的谎了,鹿青崖心中暗道不好,忙打了个马虎眼糊弄过去。幸好这时正好要正式开拍了,她可以借机脱身。 岳烟还在千里之外给她加油打气: 【姐姐加油!拍完了这场戏,我给姐姐带个礼物回去】 小家伙长大了,还知道给姐姐买礼物了?鹿青崖温暖一笑,好奇地问道: 【是什么礼物呢】 岳烟捂得倒紧: 【这是惊喜,不能提前透露!】 好好好都依你,鹿青崖抿唇一笑,最后和小家伙道了别,转头拍戏去了。 -- 第172页 这个时候,还在甜甜地跟姐姐说拜拜的岳烟,并没有意识到这次告别意味着什么。 …… 没打通秋姨的电话,鹿青崖也没告诉她秋姨在哪里住院,岳烟估摸着团团应该还在家里待着,只好去一趟鹿青崖的别墅。 轻车熟路地来到房门口,用指纹开了锁,还没看清屋里的情况,就撞见一坨白花花的东西往自己脸上扑来—— “姐姐这里有鬼啊!” 岳烟下意识地惊叫道,心惊肉跳地往后连退几步,才看清这坨小东西的样子。 原来是一只小狗。此时,这只小白狗正坐在她的面前,一个劲儿地摇尾巴,连屁股都快摇起来了。 这是……对,姐姐家里是有一只小狗来着,就是害我生日的时候糊了一脸蛋糕的那个臭东西。岳烟忿忿地回忆着,后来好像是团团想养小狗,当时团团还在乡下老家,这只小狗也就被秋姨带回老家去了。 现在团团在城里上学,自然也把小狗从乡下接了过来。 不过,岳烟记得这只狗的名字好像不太妙…… 果然,屋里传来团团奶声奶气的声音: “烟烟别乱咬人!” 对,这只狗和自己同名来着,岳烟无奈地想道。 等团团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大小岳烟大眼瞪小眼地堵在门口。 一见岳烟,团团的小眼神儿跟灯泡通了电似的,立马亮了起来,扑上去搂着岳烟的腰: “姨父姨父,团团都想你啦!” “乖,姨父也想你,”岳烟揉了揉她的脑瓜,把小人儿和小狗都领进门来,心说这丫头也不像是姥姥生病的反应啊,不禁问道,“秋姨……她还好吧?” 秋姨确实不在家,估计是去医院了。 听姨父这么问,团团咬着手指歪脑瓜反问道: “姨父要找我姥姥吗?” 岳烟把她放在嘴里的手扒拉下来,无比严肃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 “团团,你放心,无论出了什么事,我和你鹿阿姨都会好好地照顾你的。” 团团好像有点懵,岳烟以为她是被最近的事情打击到了,又拉过她的小手安慰道: “别怕,只要我和你鹿阿姨在,你就永远都有家。” 这次,团团实在忍不住了,犹豫着问道: “姨父……你是不是生了什么大病?” 倒霉孩子怎么说话呢?岳烟腹诽道,现在一回想起来,刚才那些话确实说得跟交代后事似的,不由得自觉好笑。 有心想跟团团打听秋姨的事,可是又怕吓到了孩子,正想着怎么委婉地问,却听团团说道: “姨父你要是想找我姥姥的话,就陪我看一会儿动画片吧,姥姥五点就回来了。” 岳烟惊了:什么脑溢血还能自己健步如飞地外出呢? 见岳烟疑惑,团团很是不懂她为什么疑惑: “姥姥去跳广场舞了,晚上还要给我做好吃的呢。” 跳广场舞? 秋姨压根儿没生病,是姐姐在骗我? 岳烟整个人都傻了,而且根本想不明白鹿青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想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却发现根本没人接。 拍戏期间不接电话,这也是正常的。 岳烟只能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忽然瞥见一片狼藉的地板,回头问团团: “这是怎么回事?” 无数张照片的碎片零落在地板上,还有的已经卡在了地板缝里。从破碎的影像来看,这些照片里的人应该都是鹿青崖。 提到这个,团团就有点心虚,抱着狗子低头道: “姨、姨父,我跟你说,你别告诉鹿阿姨……” 在岳烟打了保票之后,团团才难为情地说道: “今天我和烟烟玩儿,结果一个没看住,它就把鹿阿姨桌子上的照片咬碎了……我正想把照片拼起来,还没拼好呢,你就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不就是几张照片,而且这些照片多半还有电子版留存,这也不算什么大祸。岳烟知道,团团无非是怕鹿青崖难过而已。 小小年纪,还怪懂事的。想到这里,岳烟蹲下身子,拾起碎片笑道: “好,那姨父就和你一起,咱们俩把这些照片都拼起来。” 团团欣喜地望着她,小小地“嗯”了一声。 小狗围着客厅团团乱转,大孩子和小孩子就坐在地板上,把修复照片当作玩拼图。团团已经拼出来了一小半,两个人再一合作,很快就拼好了大半部分。 随着碎片一个个地归位,鹿青崖的面目也逐渐被修复起来。 望着眼前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岳烟只觉得特别熟悉。有关于梦境的回忆涌上心头,她的头脑忽然钝钝地发痛。 …… “鹿老师辛苦了,小心啊。” 绑上威亚的时候,现场的工作人员忍不住提醒道。 鹿青崖不是没吊过威亚,那是很久以前了,她还在给别的演员做替身。虽然技艺已经生疏了,但好歹也不算太陌生。 朝工作人员感激地笑了一下,她步步爬上了布景里的山崖。 “在下的命又值多少钱呢,值得各位这样追杀在下,”她入了戏,化作长公主笑吟吟地说道,“为了天下大义,屈屈性命何足挂齿。” 说罢,没等杀手们反应过来,长公主已经纵身跃下悬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 第173页 顾青窈紧张地盯着监视器,见威亚吊着鹿青崖,在空中划过视线规划好的弧度,按照拍摄计划向下落。 然而,落到半空中的时候,她看见威亚的绳索一卡,鹿青崖整个人都悬在半空中,离地面整整有十米高,上不去也下不来。 “道具组道具组,去检查威亚,快!” 顾青窈有种不好的感觉,手心里沁得都是汗。现场的工作人员立刻忙碌起来,准备搭□□把鹿青崖接下来。 还没等□□搭好,现场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目睹了,鹿青崖身上的绳扣一个秃噜。 紧接着,粗壮的威亚居然断了。 不过就是刹那的功夫,鹿青崖想一片孤立无援的枯叶,从十米的高空直直地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岳狗子快回来救老婆! 第73章 既然秋姨的身体还好好的,岳烟也不揪心了,蹲下身子向团团笑道: “姨父带你去吃小吃吧?” 一听到吃,团团的两只圆眼睛立刻亮起来,抱着岳烟的脖子撒娇。她笑着揉了揉团团的脑瓜,领着她去打了辆车。 慈航寺山门外的一条街就是小吃街,还有各种工艺品和小玩意儿,最受小孩子的欢迎了。一到节假日,好多父母都领着自家小孩去这里玩。 今天不是周末,人不算多,却也时常能看见爸爸妈妈牵着小孩子的手,一家人说说笑笑地逛街。 “团团,我们去买个糖画好不好?” 见糖画摊子边上围着好几个孩子,岳烟心想自己家小女孩可能也喜欢,就俯下身去问团团。 团团正要点头,手指在嘴唇下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 岳烟很疑惑,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就明白了。 糖画摊子旁的孩子都是爸爸妈妈领着,一家一家团团圆圆的。对于团团这种亲生父亲早逝、母亲又极其不负责任的孩子来说,这种画面简直残忍。 这孩子……岳烟心疼地皱了下眉。思索了片刻,她直接蹲下将团团抱了起来。 可能是太久没被人这么抱过了,团团第一反应是拒绝。可姨父的怀抱实在是又软又暖和,她抿了抿肉乎乎的唇,还是试探着去搂住了岳烟的脖颈。 脑瓜被岳烟往怀里轻轻按了按,她扁着小嘴巴羞赧一笑,终于将小脸儿贴在了岳烟的颈窝里。 “团团乖,”岳烟蹭了蹭她的脸,“我和你鹿阿姨会永远爱你的,你要记住这一点。” 团团昂起眸子: “姨父和阿姨会一直陪着我吗?” 岳烟柔柔一笑,仿佛人间小太阳:“当然啦。” “那阿姨呢,阿姨也会吗?” 团团歪着小脑袋问道。 岳烟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轻声安慰道: “会的,她也会的。” 这次岳烟抱着她来到糖画摊子面前,团团终于和其他孩子一样,接过糖画的时候兴奋得小脸通红。 又给团团买了些吃的,岳烟才领着团团进了慈航寺的山门。和鹿青崖分别的时候,她说好了要给姐姐一个惊喜。 这个惊喜就是之前供在慈航寺里的打火机。 自从学会抽烟之后,鹿青崖一直用着这个打火机,直到把它作为信物送给岳烟。岳烟知道这个东西对姐姐很重要,所以并没有打算长期地占有它。 她找店铺把外壳重新漆了一下,修复了一下装置的灵活度,还在上面刻了“青崖吾爱”四个字。她都计划好了,等这边祈福的天数够了,就取回来送给鹿青崖。 从法物处领会打火机后,她欣喜地想象着鹿青崖收到礼物时的神情。 姐姐一定会很高兴的吧?她想道。 然而没想到的是,她在网上看到了热搜第一: #鹿青崖片场威亚断裂# “姨父,姨父你怎么啦?” 团团看着忽然面若死灰的岳烟,惊讶地连声问道。 像是被人在心头狠狠地砸了一下,岳烟花了好久的时间才缓过神来,干涩着咽喉颤声道: “团团,我得走了。” 大概是在忙着处理现场的情况,萧衡一直没有接电话,连消息也没有时间回。 飞机起飞的前一刻,岳烟还在疯狂地刷着各路报道。虽然剧组官方一直声称鹿青崖只是受了伤,然而各家小报的氛围已经逐渐不对了。大部分都说鹿青崖人在ICU生死未卜,甚至有的营销号宣称她已经抢救无效了。 这些报道还都配上了鹿青崖受伤的照片。照片中的鹿青崖倒在担架上,双眼紧闭,着地那侧的面孔血肉模糊。她摔落的角度很险恶,身上也有几处挫伤。 放在以往,岳烟绝对不会相信这种乱七八糟的营销号文章。现在她意识到,自己只是没有像现在这样病急乱投医。 眼睛与心一样酸胀,只是难受,却哭不出一滴眼泪,好像她连怎么哭都忘了。 打火机还在离心口很近的口袋里放着,姐姐却已经…… 更让人感觉到无力的是,小报们简直就像是约好了似的,争相报导各种所谓的“黑料”。什么某影后深夜陪酒煤老板啊,鹿青崖脚踏两只船啊,金屁吃最佳表演奖掺水啊等等,说得绘声绘色。 更有甚者,说《月落有声》是鹿青崖把岳烟潜规则之后,才出资制作的电影。 评论区里一片兵荒马乱,而且很明显,有几个水军在带节奏: -- 第174页 【鹿青崖的演技本来就差啊,粉丝在洗什么,她那届影后最水了好吧?】 【yysy,鹿青崖演技还行,就是人品emmm……好多人都说她在片场欺负新人】 【恕我直言,喜欢鹿青崖的肯定初中都没毕业】 也不讲什么道理,上来就是人身攻击,被路人和粉丝围堵了就换个评论区接着舞。 “女士,请您将电子设备调成飞行模式,飞机快要起飞了。” 空姐笑着提醒的时候,岳烟才回过神来,僵硬地点了点头。 姐姐,你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 摔下来的时候,连鹿青崖自己也很奇怪,奇怪自己居然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甚至连一点死亡带来的绝望也没有感受到。 当时,她的第一个念头是欣慰。 这段跳崖的戏本来是烟烟来拍的,我改了剧本以后才变成我来替她跳。要是真让她亲眼看见我摔了下来,她那么善良的孩子,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鹿青崖下意识地笑了笑,下一秒钟,就重重地跌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像是困极了的人忽然沾到枕头,她只感觉到一阵浑浑噩噩,虚浮得仿佛脱离了□□。隐约听见别人的惊叫和哭喊声,这些声音却像催眠曲一样,催着她快快地睡过去。 好安适的一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才勉强有些睁开眼睛的气力。她企图从病床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并不在医院里。 这是哪里?她强忍住浑身撕裂般的酸痛,整个人软得像糖稀一样,下床的刹那就身子一软。幸好用手肘挎住了床,否则又要摔倒了。 等她站起了身子,才发现伤痕的疼痛只是个开头而已。 每走一步,双脚都痛得好像刚上岸的小美人鱼,仿佛踩在了钉子上。 这到底是哪里?烟烟呢?我要找烟烟……在第四次摔倒之后,她终于一个忍不住,蹲坐在地上抱膝抽噎起来,像个被偷了糖的小孩子似的。 此时,却听见耳畔有人唤道: “鹿老师?” 她抬眸一看,居然是卓弄影。 好歹是个自己认识的人,她赶紧忍住哽咽问道: “这时候什么地方,烟烟呢?” 卓弄影纯良一笑,牵起她的手: “鹿老师您别怕,我带你去找烟烟。” 一边说着,一边带她往门口走去。房间门并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然而只是开了一道缝的时候,鹿青崖就意识到事情不太对。 那个瞬间,无数刺眼的闪光灯和恶毒的咒骂从缝隙刺进来,好像怪物从门缝里伸进来的爪子,掏着躲在屋子里的小孩,准备抓出去吃掉。 “弄影……” 她话还没说完,身子就猛然地失了重。 卓弄影还是那样笑着,手却将她狠狠一推。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洪水般的人潮席卷进漩涡之中。 鼎沸的人声里,数不清的麦克风将她围堵得无路可逃。摄像机就这样拍还不够,还有记者直接抓住了她的肩膀和双手,将她的衣服卷到心口的位置,将镜头伸进去拍。 “你们是谁?你们疯了吗?烟烟!” 鹿青崖没想到,自己也有没出息地哭鼻子的一天。然而她的呼喊出口之后,很快就淹没在嘈杂之中,连她自己也听不清。 记者们的围追堵截愈演愈烈: “鹿老师,网络上说您拍过三级片的传闻是真的吗?” “陪煤老板睡觉爽吗,鹿影后?” “多少钱能买一个最佳女演员的头衔,可以给我们透露下市场价吗?” 我没有,我没做过这些事……她恐惧而绝望地步步后退,眼前的人仿佛一群流着涎水的狼,想要用湿黏黏的舌头将她舔个遍。 “烟烟救我……” 她拼尽全力喊道。 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居然真的让她看见了岳烟。 沿着在人群自动让开的道路看去,道路的尽头停着一辆洁白的劳斯莱斯,岳烟正在躬身上车。 她手里拿着《月落有声》带给她的最佳女主角奖杯,一堆的助理和保镖簇拥着她。 而站在她身边的,是个名气同样很大的男演员。两个人有说有笑,岳烟抬手的时候,鹿青崖还看到了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烟、烟烟……她很想奔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却半点也移不动脚步。就连咽喉也是干涩的,唤不出岳烟的名字。 岳烟似乎注意到了她,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个男演员扶着岳烟的肩膀,岳烟就毫无波澜地将头转了回去,朝未婚夫一笑,两个人甜甜蜜蜜地上了车。 这个瞬间,鹿青崖想自己应该是死了,此时正在地狱里受苦。 “鹿影后现在心里不好受吧?” 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她警惕地蓦然回头,果然又看见了那个和岳烟一模一样的东西。 连命都豁出去了,还怕这么个东西么?想到这里,鹿青崖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气势: “这是怎么回事,我在哪里,为什么会看到这些?” “岳烟”温柔地笑了笑,鹿青崖眨个眼的功夫,她已经在鹿青崖的身后出现了,并且轻轻地从后环住鹿青崖的腰: “姐姐,你该走了。” 鹿青崖心头一颤: “……走?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 第175页 “姐姐这么聪明的人,当然能理解正确啦,”“岳烟”甜甜地夸奖道,将下巴搭在她的肩上,“别这么僵硬嘛。姐姐,放松一点,我和那个岳烟不一样的。” “你胡说,那个、那个根本不是……” 鹿青崖含着泪争辩道。她很想说那根本不是岳烟,却发现这只是自欺欺人而已。与这个“岳烟”不同,她明显地感觉到,刚才看见的岳烟就是真的。 腰肢一酸,她被“岳烟”压倒在床上,手腕也紧紧地锁住。 她错愕了。这种熟悉的触感,和小家伙温存的时候如出一辙。 “岳烟”的神情越发温软,简直与真正的岳烟一模一样,连鹿青崖也有刹那的恍惚了。这东西俯下身来,在她耳边低声道: “姐姐,其实你已经死了。刚才你看到的,就是你死之后,人间的样子。” 说着,双唇更近了些,吐息软软地拂过耳廓: “你看,根本没人在乎你,是不是?你能像那个男人一样,正大光明地站在岳烟身边,说你们之间是恋人关系吗?” “你不能。” “但是岳烟给不了你的,我可以给你。” 当真是温柔刀,让人觉得死在这样的风情之下,做鬼也值得。“岳烟”噙着笑容,见鹿青崖的眼神已经迷离起来,于是问出最后一句: “所以啊姐姐,别回去了,跟我走吧。” 第74章 “你痴心妄想……” 鹿青崖咬牙切齿地怒道,却惊觉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弱,连气力也在一丝丝地从身子抽离出来。 眼前的“岳烟”好像颇有些得意,点着她的脸颊,怜悯地笑道: “姐姐,现在不是你跟不跟我走的问题,而是你根本留不下来啊。” 冰凉的指尖顺着脸颊滑过,察觉到鹿青崖在自己指尖下轻轻一颤,“岳烟”的声音越发迫近: “我早就警告过你们的,不要和命运作对,现在呢?非要亲眼看着岳烟和别人订婚,心里才舒服?非要亲眼看着她投入……” 鹿青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硬撑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你不要白费功夫,我不会再因为任何事情怀疑她了。”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打断我的话?” “岳烟”的笑容里居然有一丝悲悯,一转眼的功夫,又化为了不可置疑的凶狠。 鹿青崖被她压在床上,挣扎不得,只能任由她贴在自己耳朵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你不敢听。你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你只是不敢承认。” 像是控制住了一只猎物,她能感受到鹿青崖隐忍克制的呼吸,以及这个女人胸腔里煎熬滚烫的心脏,并且乐于欣赏这一切细微的感触。 然而下一秒钟,猎物居然不恐慌了。她以为是自己的听觉迟钝,没有捕捉到鹿青崖剧烈的心跳轰鸣。然而抬起头来,竟看见鹿青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笑意很清浅,但也很坚定。 鹿青崖那双漂亮的凤眸此刻死死盯住了她,眼神中透着锋利的笑容: “就算在未来,陪她走到最后的不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岳烟”在这个女人身上品出了一丝护犊子的气息。就像是被猎手捉住的母鹿,明明挺柔软的一条生命,此时居然也凶狠地呲起牙来。 鹿青崖盯着她的眼睛,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 “那我也要亲手把她护送到下一段幸福里,亲眼看着她幸福地笑了,才能罢休呢。” “鹿青崖你不要不识好歹!” 面对这个软硬不吃的东西,“岳烟”瞬间怒不可遏。 …… 飞机场外免不了又围堵了一群娱记媒体,仿佛是嗅着鹿青崖的血味而来的苍蝇,怎么赶也赶不走。 岳烟从这阵该死的兵荒马乱中杀出重围,终于看见萧衡的车停在外面。一见到她,萧衡急忙下车护住她,在媒体们的穷追不舍之下将她塞进了车。 “今天一直忙着鹿老师那边的善后问题,刚刚才看见你发的消息,”驾驶位上,萧衡一脚踩下了油门,对后座的岳烟说道,“鹿老师现在还在医院,我带你去。” 听到这些话,岳烟只觉得心底的一根弦忽然崩了。原来那些营销号说得都是真的。 多余的话,萧衡也没有跟她说。毕竟等她到了医院,一切就都知道了。 赶到医院的时候,急救室的灯还亮着。 走廊里没看到顾青窈,大概身为总导演,她需要去调度这些善后的事情。 卓弄影倒是在这儿守着,而且身边还跟了几个岳烟不认识的男人。这几个男人皆西装革履,对卓弄影却是毕恭毕敬的,看起来比萧衡对岳烟还客气。 “我姐姐她到底怎么样?” 岳烟费了好大的劲,才没让这句话被自己的哭意打断。她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是软的,幸好卓弄影及时扶住了她,否则她肯定会直接摔在地上。 见她这样,卓弄影脸色苍白,连忙说道: “还在抢救呢,医生也没下什么不好的结论,烟烟你先别着急!” 话是这么说,但卓弄影心里能理解。要是现在躺在里面的人是顾青窈,她只怕也会忍不住崩溃掉的。 岳烟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尽力理清了思路,现在姐姐最需要的就是她,她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 -- 第176页 想到这里,她目光涣散地在长椅上缓缓地坐了。 萧衡想说什么,看了看她的状态,还是决定打住了。 良久,她低垂的眸子仍有些轻颤,声音终于沉着了许多: “现场断掉的那根威亚调查过了吗?” “调查过了,是产品的质量不行,做工有薄弱的地方,所以造成了断裂,”卓弄影陪着顾青窈在现场看了很久,因此回答道,“已经去找制作厂商了。” 这个答案显然没有让岳烟满意。思忖片刻,又沉声问道: “萧衡,那些给姐姐爆黑料的营销号都统计了没有,有多少,大V占比很大吗?” 她是怀疑有人故意伤害鹿青崖。知道她迟早有这么一问,萧衡也做了这方面的工作,此时的回答却有些失望: “太多了,而且几乎各个领域的营销号都有所涉及。” 这样大规模的行动,要是没有个幕后推手,岳烟才不信这帮人就这么团结一心。 想要知道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就得顺着规律找到源头才行。然而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规律可循。 “不会的……只要是人做的,肯定会留下痕迹,”岳烟蓦然昂起面孔,目光无比坚定地望向萧衡,“我的电脑带了没有?我要一条一条,亲自把那些谣言都看一遍。” 一听她这样说,卓弄影也表示: “我帮烟烟一起看,这样肯定会快一些!” 话音刚落,卓弄影身边的那些秘书似的人就慌了,连忙劝阻道: “大小姐,老爷就是怕您在这件事里掺合得太深了,才特意派我们过来的。你这么做,外面跟老爷可没法交代啊……” 卓弄影不愧被他们称为“大小姐”,果然有点大小姐的脾气,颇为不悦地说道: “他什么事都管着我,难道连伸张正义这种事情也不让我做吗?” 卓氏集团到了这一辈,只有卓弄影这么一根独苗,卓老爷子不愿意她搅合到别人的浑水里头也属正常。 大小姐的犟脾气上来,那几个秘书又一脸不敢动她的样子,岳烟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感激地朝卓弄影笑了笑,岳烟轻声道: “谢谢你,我和姐姐都会记得有你这么一位朋友的。这件事情是我们自家的事,我自己处理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卓弄影还是颇为不放心,握着她的手目光灼灼: “鹿老师还教过我演戏呢,她是个特别好的前辈,我知道。要是有什么处理不来的地方,大可来找我。大不了我去找我爸爸撒个娇,他一定会帮我们的。” 果然是象牙塔里的小公主,人情世故哪有那么简单呢?但岳烟知道她的心是好的,所以还是诚恳地说了句: “谢谢。” 拿到电脑之后,岳烟第一时间就是点开里面的一个加密文档,见里面的内容还都在,于是才松了一口气。 这里面记录的,是她曾经记下来的几个水军的ID。每次鹿青崖有什么风波,都是这几个ID冲锋陷阵,不厌其烦地给鹿青崖泼脏水。 对着屏幕思忖片刻,岳烟忽然问萧衡: “顾圆圆去哪了?” “顾圆圆回明非了,公司那边也得有个人在才行,”萧衡回答道,眉心霍然一跳,“你在怀疑她?” “怀疑不怀疑的,得看她自己怎么做了。” 岳烟说道,接着就给顾圆圆去了个电话。在萧衡惊讶的注视之下,她对顾圆圆说道: “圆圆姐,我想出资找一批水军给鹿姐姐洗白,但是我没有路子,你能不能帮帮我?” 电话还没挂断,萧衡只能用唇形无声地质问道:你疯了? 岳烟示意他噤声,只听电话那边的顾圆圆回答道: “……烟烟,我这里确实有几个这样的人。你需要的话,我这边直接安排就行了。” 既然已经怀疑到她了,干嘛还让她安排这些事?萧衡实在看不懂岳烟的操作,却见岳烟答应了顾圆圆的提议,甚至还在电话里对她道了谢。 “你到底要干什么?” 挂断电话之后,萧衡终于忍不住问道。 岳烟倒还挺淡定的: “待会儿就知道了。” 萧衡没办法,只能跟着她在电脑前面等。不多时,果然看见闹得最凶的几个营销号文章下面,一些账号开始发表与风向不同的言论: 【现在的红眼病都这样了,连鹿青崖的演技都能怀疑?】 【质疑鹿青崖的都是小孩吧?人家确实好啊。再说那些事情都是私生活的,人家公众人物不能有私生活吗?】 【yysy,一直都有人在带节奏。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让营销号拿出确凿证据吗?现在都流行空口鉴人品了?】 “来了来了。萧衡,查一下这些账号的ID。” 岳烟蹙着眉说道。 萧衡连忙把ID一个个地调出来,交给岳烟之后,只见岳烟将这两份ID列表一条条地放在一起比对。 结果显而易见,大部分都是重合的。 “顾圆圆,她居然是……为什么?” 萧衡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问道。 岳烟比他冷静得多了,没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带着两份单子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萧衡叫住她: “烟烟你干什么去?” “去明非,面对面地问问顾圆圆。” -- 第177页 岳烟低声回答道,后槽牙咬得紧紧的。 第75章 风风火火地从医院出来,萧衡以为岳烟会直奔明非取顾圆圆项上人头,车门都帮她打开了,连同事都动用起来去监视顾圆圆的动作了,没想到她眉头一蹙,扶着车门说道: “我先悄悄地去见柳兰因。” “你自己肚子里那点坏水就够用了,不用再扯上柳总。” 萧衡小声说道。岳烟怀疑他在内涵上次合作的尖叫鸡事件,但她没有证据。 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岳烟真的是悄悄地去见了柳兰因。顾圆圆不知道这件事,连在明非工作的员工们也不知道。 甚至于因为她把自己的脸遮得太严实了,连柳兰因也不知道。 看着这个宣称要见自己的人,柳兰因差点叫保安把她赶出去,直到岳烟拦住了她,并且赶紧把脸上的墨镜和口罩摘下来。 “你被吸血鬼咬了?生怕被阳光晒死是不是?” 柳兰因没好气地吐槽道,却被岳烟伸手抵住了唇。 冰凉的指尖按在唇上的瞬间,柳兰因真的闭上了嘴。 岳烟还在关注周围的动静,把头转回来的时候,才惊觉顶头上司柳总正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 片刻,柳兰因才后知后觉地把她的手指一推,用力擦着嘴巴上残留的余香: “没事,就是……鹿青崖的快乐我想象到了。” 岳烟这才想起来,这个以前以满身大汉为乐的女人,现在也是一个出入成双的小姬崽了。想到这里,岳烟忽然觉得自己找到了切入点。 “柳总,配合我演一场戏,”岳烟认真地说道,“我姐姐的名声就在此一举了。” 柳兰因疑惑了一下: “什么戏?” “帮我敲诈一下顾圆圆。” 岳烟解释道,并且将两张ID列表交给了她。 柳兰因颇为震悚,连着将两张列表看了好几遍。 顾圆圆是传媒大学毕业的,妥妥的高材生。当年进明非的时候,还拿着顾青窈亲笔写的推荐信。她一进明非跟的就是鹿青崖,从原来一个边缘的小助理到现在成为总助兼经纪人,鹿青崖对这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也颇为照拂。 这样一个人,居然会背叛鹿青崖?柳兰因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她是商人,这件事情太离奇,她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说服自己。 岳烟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附耳说道: “这个简单,我们这样……” 顾圆圆最终是被柳兰因以总裁的名义叫去办公室的。 看来她在路上揣摩了柳兰因的心思,一进办公室就主动汇报道: “柳总,鹿老师那边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虽然还没有苏醒,但医生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躲在后门处偷听的岳烟心头一松,终于放下心来。小小地高兴了一下,赶紧又屏息静听办公室里面的动静。 “好,”柳兰因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很平静,“你先坐下。” 顾圆圆没说什么,大概和岳烟一样,都在等着听柳兰因的后话。 虽然已经和柳兰因商议过大体的步骤,但当听见柳兰因问顾圆圆问题的时候,岳烟还是有点懵。 柳兰因的语气有点漠然,像个无情的提问机器: “出生日期。” 顾圆圆显然也怔了一下,随即还是报上了一串数字。一阵唰唰的写字声过后,柳兰因又问道: “身份证号。” 这次,顾圆圆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下: “柳总,您在干什么?” “在写开除你的报告,”柳兰因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继续问,“入职时间。” 突然来这么一着,顾圆圆就是心理素质再好也遭不住了,面色下意识地僵硬了一下。别说顾圆圆,就是岳烟也没想到柳兰因这么会吓唬人,躲在后面差点笑出来。 顾圆圆的嘴角抽了抽,强挤出些笑容问道: “柳总,我犯了什么错误,您就要开除我?” 终于来到正题了。柳兰因双眼微微一眯,没有拿岳烟带来的两份水军名单说事,而是蓦然从办公椅上站起来,冷笑着说道: “那些污蔑鹿青崖的文章,是你指使营销号写的吧?” 如果这件事不是顾圆圆干的,经过这么一问,她多半会懵一会儿,然后赶紧捶胸顿足地争辩说不是自己。 然而柳兰因的眼力很好,敏锐地捕捉到顾圆圆目光中刹那的警惕和凶光。 就在顾圆圆打算继续表演,开始哭泣着说不是自己的时候,柳兰因已经将一纸信件按在桌子上,指尖漫不经心地点着: “我知道,这种事情要是没有回报,你也不会干的。只不过,你必须记住一个事实……” 柳兰因缓缓地俯下身来,盯着僵在椅子上的顾圆圆说道: “我们柳家的明非集团在业界不说一手遮天,至少也是半壁江山。要是我亲手把这一条放在你的档案里,你不仅抹不去,而且也不会再有公司敢要你的。” 说罢,又直起身来,轻蔑地笑道: “那个给你好处的公司能有多好啊?比明非还厉害吗?一个只敢在背后阴人的小家伙,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岳烟在后面听得直呼好家伙,柳兰因才是最适合当演员的人吧? 良久,顾圆圆都没有回答。 -- 第178页 房间里一时很安静,连时间步步流逝的声音都听得见。成败在此一举,岳烟连大气都不敢喘,紧张地等着顾圆圆的回应。 终于,败下阵来的顾圆圆开口道: “你要怎么样?” “我也不要太多,只要你和这些营销号谈交易时的截图,证明他们是被人指使污蔑鹿青崖的,”柳兰因的声音里透着笑意,“至于你的头像和信息,我一定会码住的,并且把这件事安到别人头上去。” 大概是看出了顾圆圆眼中半信半疑的意味,为了打消她的疑虑,柳兰因趁热打铁地说道: “毕竟,我现在的目的只是给鹿青崖正名。堂堂的公司老总,你别把我想象得太闲了,我可没时间跟你怄气。” 思忖片刻,顾圆圆却忽然笑了,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柳总,听您这意思,是掌握了我指使营销号的证据了?没有证据就给我记档,传出去了,对您和明非的信誉也不好吧?” 小丫头片子,事到如今还想反杀呢?也不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谁。柳兰因心中好笑,款款地回应道: “那不如你自己去看看那两张单子。” 顾圆圆不知道她在耍什么花招,但还是小心地取了桌子上的水军名单,瞬间脸色一白。 “还有啊,警方那边我已经联系了,估计现在正调查取证呢。那几个为首的营销号叫啥来着……算了记不住了,估计现在已经被约谈了吧?” 柳兰因又在她身后幽幽地补充道。 说完,将手在顾圆圆肩上轻轻一拍,居然吓得顾圆圆激灵一下。 她还真做了那些事?柳兰因不禁在心中感慨道,这是何必呢,鹿青崖对她那么好。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柳兰因也不跟她打太极拳了,直接地质问道: “说吧。你主动说出来,我还能算你是坦白从宽,不然的话——” 看得出来,顾圆圆的心理防线已经几近于崩溃了。为了这最后一击,柳兰因用手敲了敲电脑前的键盘,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然等我给你记上了档案,你的未来可就都毁了。” “我……” 顾圆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开口道,似乎是出了声音之后才意识到是自己在说话。 躲在暗处的岳烟几乎提心吊胆起来,终于来到了这一步,一切诡计都将被揭开了。 迟疑了许久,顾圆圆的嗓音都有些嘶哑了,才低低地说道: “是我指使那些营销号去给鹿青崖泼脏水的,我可以把聊天记录截图给你们,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们有什么用?你这句对不起应该说给我姐姐听!岳烟在后面听着,愤然地攥起了拳头,连呼吸都粗重了些。 可恨的是,托你的福,我姐姐现在根本听不见你的道歉了,她连我的声音也未必听得到了。岳烟越想越气,差点就要冲到前面去,将顾圆圆暴揍一顿。 然而接下来的对话却超过了她的预想。 柳兰因沉声追问道: “拍摄现场的威亚也是你做的手脚吧?为了伪装成意外,还特意没有用利器割断,而是生生磨断的。” 没想到的是,顾圆圆居然辩驳道: “这是杀人的行为,我没有做过这种事!” 不是你做的?柳兰因的目光怀疑地扫向她,却见她脸上涨得通红,还真不像是说谎。 因此,柳兰因做了最后的逼问。她招呼门外的秘书进来,毫无感情地说道: “去把顾圆圆的档案调过来,我要以明非集团的名义在里面记上一笔。” 秘书的那声“是”似乎在顾圆圆心尖猛然一敲。没等秘书抬脚,她已经急迫地喊道: “柳总,威亚的事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 柳兰因趁机问道:“那是谁?” “是……”这个字一出口,顾圆圆就意识到自己上了柳兰因的话套,却也无可奈何了,只好说道,“抱歉,那个人的名字我不能说……我、我只能提醒你们。” 柳兰因拦住了正要去办事的秘书,冷冷地盯着她: “说下去。” “你们要小心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些本来就在剧组里的人,”顾圆圆很努力地说出这句话,“我只能说到这里了。”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再问的了。柳兰因什么都没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等亲眼目送着顾圆圆消失在门后,柳兰因才对后面的岳烟说道: “烟烟,出来吧。” 岳烟从后面走出来,就看见柳兰因颇为疲惫地倚在办公桌前,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慨叹道: “还真的是她,就因为一点好处,这是何必呢。” 岳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和柳兰因二人相对着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问道: “公司会怎么处理顾圆圆?” “开除,”柳兰因说道,“然后就用不着我们来处理了。” 岳烟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我已经吩咐秘书,在她的档案里记一笔黑历史了。” 柳兰因接了杯水,口舌干燥得很,却没有心思喝,只是端在手里。 背叛明非的人,她是不会让这种叛徒有好下场的。 后续就是柳兰因的事情了,岳烟现在能做的,无非就是作为剧组的一员与顾青窈好好协商,把《月落有声》继续拍下去。 -- 第179页 去医院看了一趟鹿青崖,医生说的情况与顾圆圆口中一致,她也只能趴在窗子上遥遥地看一眼鹿青崖。 鹿青崖的双手紧紧抓着床单,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岳烟不敢再看了,越看越觉得心疼得快碎了。赶回剧组的时候,才知道顾青窈已经等了她一会儿。 “烟烟你终于回来了,”顾青窈主动将她迎过来,“你是编剧,这个问题我得和你商议一下。” 岳烟疑惑道:“什么问题?” “长公主这个角色的重新选角问题。” 顾青窈回答道。 这确实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长公主是主角之一,几乎全剧的剧情都是围绕着她为主线的,不能因为鹿青崖出了意外就让她强行下线,只能重新选角,重新开始拍摄。 在处理这种事情上,岳烟没有什么经验,于是先问道: “顾导你有什么想法?” 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顾青窈也不跟她客气了,坦白说道: “我现在打算,从剧组现有演员里找一个熟悉剧本、外形上又符合的配角来顶上,这样省的再花费时间培养主演。至于缺出来的那个配角位置,本来就是个配角,不那么重要,比长公主好找些,遇上合适的招进组来也就是了。” 这确实是目前最合适的办法,岳烟也认同了,又听顾青窈为难道: “只是目前,我还没找到这个能够顶缺的配角……” 思忖片刻,岳烟试着提议道: “要不……让弄影来演。” “卓弄影……”提到自己家那位,顾青窈倒有点犹豫了,“她那么年轻,能演好吗?” 岳烟笑着宽慰道: “顾导,你不用避嫌。而且我觉得她演技真的很好,对剧本领悟得也透彻,你再一教,肯定效果特别好。” 这个年龄段的剧组成员里,也确实就是卓弄影最合适了。顾青窈想了一段时间,还是同意了这个提案。 哪怕岳烟再难过,戏还是要拍的。甚至因为之前耽误了时间,进度需要加倍地补回来,整个剧组几乎都是在连着轴转。 小女奴的角色是最后一个杀青的。杀青那天,岳烟从杀青宴上脱身了,悄悄去了趟医院。 医院里到处都是静静的,白白的,很难让人联想起鲜活的生命力。因此,岳烟特意带了一束很鲜艳的花,虽然明知姐姐看不见。 把花插进瓶子里,又请护士姐姐帮忙在晚上把花挪出去,白天再挪过来。安排好一切后,岳烟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看着床上的鹿青崖。 姐姐的脸色还是那样苍白,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维持生命的管子。 刚陷入昏迷的时候,医生还说至少脱离了生命危险。可是人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即使医生不说,岳烟也知道她醒来的几率日益渺茫。 紧紧地攥着姐姐的手,岳烟想不明白,怎么一下午没见的功夫,就成了两个世界里的人呢。 她很想哭,特别特别想哭,但在姐姐面前还是忍住了。 她固执地觉得姐姐是能看见的,至少是能感受到自己的伤心的,她不能让姐姐担心。 医生说,多和病人说话,增强病人回忆的刺激都有助于恢复。因此,岳烟今天特意带了些照片来,都是特意从电脑导进手机里的。 “姐姐你看,这是我在活动上偷拍的你,你看你这副被迫营业的样子。” 岳烟举着照片笑道。或许是错觉使然,她觉得姐姐的眉头似乎也舒展了些。 划到下一张,她继续介绍道: “这是咱们两个在楚服家乡的那棵树下,还穿着戏服呢,像两个人戏不分的傻子。” 现在只剩一个傻子了。 想到这里,岳烟心头一阵酸楚。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透着沙哑的颤抖: “还有这张,这、这是我陪团团在玩拼图……” 她说不下去了。 团团不止一次地给她打电话,还问鹿阿姨怎么不接电话,每次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姐姐,我不会哄小孩,一点也不会,”岳烟将鹿青崖的手攥得紧紧的,浑身都在颤抖,“姐姐,你教教我,你教我哄团团好不好……” “姐姐,你不在,这些事我都做不好……” 她终于克制不住,眼前的照片在泪水中逐渐模糊。 无意中,她又看见团团手里的拼图。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那次做的梦。 梦中,团团在拼一张鹿青崖的照片,有一块明显是错位的,团团却非要那么拼。 碎片,拼图,错位…… 岳烟蓦然抬眸,像是在黑暗中看见一丝若有若无的光亮。 她猛地站起身来,来到停在楼下的车里,跟车里的萧衡报了一串地址。 萧衡问这是哪里,她却急得直拍座椅: “先过去再说,快!” 姐姐,我好像想到带你逃离噩梦的办法了。 第76章 岳烟说得这个地址,萧衡听都没听说过。他也不能听说过,因为确切地来说,这个地址跟他完全是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要不是岳烟,他们之间不可能又任何交错。 因为这个地址,是岳烟现实生活中的老家地址,就是那个她和父母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在工作后终于逃离的家庭。 其实她也不能确定,现实世界的地址在书中会不会有,毕竟她当时并没有写这个地点。但是事到如今,要是想把鹿青崖和碎片拼图联系起来,她也只能想到这里了。 -- 第180页 萧衡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尝试着把地址输入到导航里,还真检索到一个名字差不多的。 车子逐渐启动起来。岳烟坐在后座,望着向后飞驰的整座城市,好像自己是在和整个世界赛跑,要在时间把鹿青崖带走之前追上她。 好不容易捱到了车子停下,望着眼前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老旧居民楼,岳烟浑身颤抖地掩着下半张面孔,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这个小区和现实中一样破败不堪。领着孙子孙女在楼下侃大山的大爷大妈三三两两,大概是岳烟的车太招风,引得他们不时侧目。 一个女明星怎么会和这种地方有关系?萧衡想不明白,岳烟也没心思解释,只告诉他: “在车上等着。” “烟烟,你别冲动,”萧衡叮嘱道,“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情况先给我打电话!” 岳烟答应着,独自上了楼。 一步步摸索到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门牌号,她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敲门的时候不断在心里排练,把开门后应该对主人家说得话排练了一遍又一遍。 您好,我想看一下您家的地板缝; 您好,请问我可以把您家地板扒开看看吗? 您好,请问您需不需要地板清洁服务,我亲自趴在地上看地板里有没有碎纸片的那种? …… 好像哪种都不太行,太尬了。岳烟无语地腹诽道。 还没等她在各种尴尬的说法中找到相对不那么尴尬的说法,眼前的门已经吱呀一声打开,而她第一眼没有看到人。 ……闹鬼了?门自己开的?岳烟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与此同时,她听见了一个小小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你不是电视里的那个大姐姐吗?” 她顺着声音往下看,这才看见一个比自己腰部高不多的小女孩站在门口,正一脸阳光灿烂地望着自己。 岳烟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第一次写小说的时候,她和面前的这位小姑娘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字还写得歪歪扭扭就开始编故事。第一次编出的那个故事很幼稚,但人物设定和主体脉络依然保留了很多年。 甚至在她笔力成熟之后,又把这个故事拿出来重新写了一次。最终成型的作品,就是后来的《影后黑化计划》。 当时,自己在草稿纸上草草地记下这些故事,还被父母翻了出来撕碎,说是她玩物丧志、耽误学习。 然后她自己一个人哭着跪在地上,把地板缝里的小说碎片一片一片地捡出来,放在一个小盒子里珍藏好了。等她长大之后,才把这些已经支离破碎的大纲和人设重新组织起来,写成了《影后黑化计划》。 她忽然意识到那里不对。 那些草稿纸已经被撕得稀碎了,有些人物的名字和自己的故事是分开的,甚至有些人连名字也是分开的,还有的人故事被撕成了好几块,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人物和故事一一对应。 这样说来,她记得岳烟和鹿青崖的名字都源于同一个出处。只不过一个取自诗歌开篇的“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另一个出自诗歌的末尾“且放白鹿青崖间”。 主角和恶毒女炮灰的名字,怎么会出在同一首诗里? 后来写《影后黑化计划》的时候,她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当时没有在意,毕竟只是个名字而已。 现在想来,却觉得微妙异常。 思绪复杂地绕了一大圈,她终于试探着蹲下来对这女孩子柔声道: “小妹妹,你认得我?” 小女孩使劲儿点了点头: “姐姐姐姐,我看过你的节目,你好漂亮呀!” “谢谢你,”岳烟真心实意地感谢道,又努力拿捏着语气问道,“小妹妹,请问你父母在家吗?” 大概是看见了在电视里很喜欢的美女姐姐,女孩不是很怕她,大大方方地回答道: “我爸爸不在家里住,妈妈出去打麻将了,要晚上才能回来。” 这样啊……如果只有一个小孩在家里,说不定能更好说话一点?想到这里,岳烟继续试探: “那……姐姐可不可以问问,你有没有在你家地板里发现残留的碎纸片?” 本来以为需要花很大的功夫解释一番,没想到一说这个,小女孩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知道的?我找到了好多,还能拼起来呢!” “能借我看看吗?” 岳烟激动地请求道,还双手合十地撒娇: “求你啦小妹妹~” 小孩子的戒备心还是比大人要轻不少,被岳烟这么一央告就答应了。被小女孩带进了屋子,岳烟还不忘叮嘱一下她: “以后不要给别的陌生人开门,知道吗?” 小女孩真的不怕生,至少不怕她,乖乖巧巧地点头答应道: “知道啦!” 真乖,岳烟正想说,忽然又冒出一个很奇异的想法: “小妹妹,你姓什么?” “姐姐我姓陆。” 还好还好,不姓岳。岳烟放下心来,穿进自己的小说里就够诡异了,要是再遇见小时候的自己,那就更诡异了。 小陆似乎很喜欢画画,挪开一盒盒蜡笔和草纸,才露出压在桌板底下的那些碎纸片。 真的是自己当年的那些纸片。 -- 第181页 征得小陆的同意之后,她将纸片取了出来,按照撕碎的线条拼接。 “鹿青崖”,这个名字和名字下面的故事分开了,她几乎是一句一句地找。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写小说的时候真的拼错了几条。当时没有很用心,鹿青崖名下的好多故事和设定都是乱的,纸片的形状看起来能拼合,但仔细起来,就能发现其实并不是完全严丝合缝。 而与鹿青崖的故事错位最多的,是…… 卓弄影? 怎么回是她? 岳烟眉头一皱,暂时先按下这件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经过这几次做梦,无论是梦见和团团玩拼图还是梦见那个和自己一样的东西,都让岳烟有所猜测,猜测梦境是连接两个世界的结点,所以书中世界之外的意志才能进到这里指指点点。 姐姐出意外估计也和这个世界之外的意志有关,毕竟那个东西说什么要让恶毒女配回到该有的位置上去。 当务之急,是要切断这个结点。 想到这里,岳烟请问小陆这些纸片能不能交给自己处理。小陆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但从这潦草的程度上看,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就答应了。 得到所有权的转让之后,岳烟当场就拿出本打算送给姐姐的打火机,将这些纸片烧成了一把灰烬。 现实世界在这里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在火光中翻飞成红热的蝴蝶,最后散作一缕逐渐黯淡的碎星。 岳烟注意到小陆很有画画的天赋,但家境似乎不是很好。为了感谢这个小家伙的配合,临走的时候,她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了下来: “以后如果走艺术需要钱的话,就给姐姐打电话。” “啊?可、可是我妈妈不让我学这些……” 话虽这样说,小陆眼里还是充溢着不可置信的惊喜。 自己当年不也是这个样子么,面对家庭的压力还是挺过来了。因此,岳烟揉了揉她的头,柔声鼓励道: “做你自己喜欢的事,遇到了困难尽管来找我。” 赶回医院的时候,岳烟和萧衡还没走到鹿青崖的病房门口,就撞见一个欢快得像小兔子似的护士姐姐。 一见到他们,护士姐姐赶紧说道: “岳烟小姐,我们正要去联系您呢,病人已经苏醒了,现在主治医生正在询问她的情况。”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刻,岳烟只觉得心跳漏了几拍,耳边尽是自己轰然的心跳声。怔了片刻,才干涩着咽喉确认道: “姐姐……醒了?” 护士姐姐一点头,她立刻疯了似的冲向病房。 站在门口,就看见病床上的姐姐半倚在床头,朝自己虚弱而温柔地笑了一下。 …… 反正《月落有声》已经杀青了,岳烟有大把的时间守在医院里,照顾鹿青崖养病,或是扶着她到外面去晒晒太阳。 她把打火机拿给姐姐看了,果然不出所料,鹿青崖喜欢得不得了。但在鹿青崖想要接过来的时候,她又把打火机收了回来。 “养病期间不能抽烟!打火机放在我这儿,我监督你。” 她有理有据地说道。 鹿青崖坐在阳光下的花坛边,笑眯眯地点头:“好,都听烟烟的。” 每当到了这种晒太阳的空闲时刻,岳烟就像是放学后和妈妈分享生活的小孩子,兴冲冲地把鹿青崖错过的剧组故事事无巨细地讲给她听。 鹿青崖就安静地听着,哪怕有些事情岳烟已经讲过了一遍也不提醒,而是欢喜地看着她迫不及待想和自己分享快乐的样子。 有时候岳烟自己说着说着发现了,就窘迫地脸红起来,挠着头小声嘟囔: “姐姐怎么不提醒我?” “你说什么我都爱听,”鹿青崖缓缓地笑道,“烟烟,你真好,我好幸运。” 干嘛忽然说这么肉麻的话啦……岳烟越发不好意思了,趁着前后左右没人,猝然在鹿青崖脸上亲了一口,皱着眉威胁道: “不许再说了,不然咬你。” 鹿青崖就吃吃地笑,被岳烟在大庭广众之下吻了下唇,才因为怕被人看见才乖巧地求饶。 除了旧事之外,偶尔也会带来些新的消息,比如电影上线后的票房又创新高什么的。今天,岳烟就悄悄跟她传话: “柳总说,今年的金屁吃奖《月落有声》预定了好几个奖项,而且最佳女演员也可能从我和卓弄影之间挑一个。” 岳烟和卓弄影年纪都不大,这个岁数就稳定金屁吃影后,虽然没有鹿青崖当年拿奖的时候年轻,但也算是金屁吃史上年纪比较小的了。 “好棒,我家烟烟好厉害,”鹿青崖浅浅地笑道,头枕在她的肩上,点着她的心口道,“成片我看过了,据我估计,这个奖项多半是你的。” 话落,却看见小家伙并没有像她意料中那样开心。正相反,岳烟竟然还有点兴致缺缺。 “怎么了?” 鹿青崖柔声问道。 用指尖在她手背上戳来戳去,岳烟扁着嘴巴低声道: “这个奖项既不是我的也不是卓弄影的。” 鹿青崖不禁好笑: “主演就是你们两个,难道还能跑到别的剧组去?” “不是!我是说……”岳烟的目光灼热地闪了一下,“这个奖项,本来应该是姐姐的。” -- 第182页 鹿青崖的演技她当然清楚,如果说自己和卓弄影这种水平也能在同期里胜出一筹,那鹿青崖一出手肯定稳稳地能拿下这个奖。 但是因为那场意外,鹿青崖被迫退出了这次影后的竞争。 岳烟觉得这不公平。 鹿青崖没料到她会这么想,一时间不知该感动还是该说她犯傻气,连到手的影后名分都不要。 正思忖着该如何回应,岳烟那边却忽然来了电话。 “去接电话吧。” 鹿青崖轻声说道。 看到是萧衡打来的,岳烟来到花坛之后才接起来。一接通,就听见萧衡在那边感慨道: “烟烟,你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卓弄影不对劲?” 烧纸片那件事她没跟萧衡说,只是让萧衡盯着点卓弄影。这件事也没法解释,她不接萧衡的话茬,只是问道: “她有动作了?” “她跟那个生产威亚的厂商见面了,私下里见面的,”萧衡正色道,“我把地址发给你,你抓紧时间过来。” “这就到。” 岳烟干净利落地说道。 第77章 【正文完结】 岳烟来到萧衡所说的商场,按照地图找到那条消防通道的时候,果然听见卓弄影不知在对谁说话: “那根威亚处理得怎么样了?” 在卓弄影的对面,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回答道: “警方检查过了,但也没什么的,因为那根确实是当初出厂的时候没做好,后期又没做手脚,本来也查不出什么。而且我们有保险,也损失不了多少经济利益。” 一想到这场差点要了姐姐的命的事故竟然是人为的阴谋,岳烟的指节就攥得硌硌作响。她屏息凝气,又听见卓弄影说道: “好,我今天就是来和你对一对话头,咱们俩的说法别不一样。” 中年男人点点头: “好的,您说。” 深吸了一口气,卓弄影环顾了一下四周,才缓缓地说道: “开拍前一天,青窈本该自己去检查现场的设施的,但是她忙得脱不开身,所以就派了我去。我检查得不够严密,所以没检查出来威亚的问题。” 看来威亚断裂不是她切的,而是她检查的时候发现这跟威亚根本承受不住人体的重量,却没有说出来,在明知道会出人命的情况下眼睁睁地看着鹿青崖跳了下去。 卓弄影,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们本来可以做朋友的……岳烟心痛,无力地砸了一下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您和顾青窈老师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们两个啊……”卓弄影轻叹了一声,“等这次金屁吃奖揭晓吧。要是我能拿到最佳女演员奖,就多了个和我父亲谈判的筹码。就算不获奖,至少也有个提名。迟早我会说服他,让他同意我和青窈的。” 原来是这样……卓弄影的家世很显赫,属于不好好演戏就得被迫回去继承家业的那种,岳烟知道这一点。 而站在卓弄影的父亲卓老爷子的角度,肯定不会同一家族里唯一的继承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和一个毫无利益相关的同性在一起。 所以说,为了抗住卓老爷子的压力,卓弄影自己必须强大起来。她需要资格,需要资本,去和家庭抗衡。 顾圆圆是顾青窈家的亲戚,多半也这一层有关。 岳烟理解卓弄影的动机,但并不想原谅她,也没有决定原谅她的权力。 你是为了你的爱人,那我的爱人难道就活该为你们的爱情铺路?任何事情都不是伤害别人的权力,既然做出了这种事,就不要再想着得到受害者的宽恕。 心里是这么想着,岳烟倒没有当场发作,而是把这些对话全都录了下来。 * “都说了让你好好养病,你非要陪着我来,累着了吧?” 从更衣室里出来,岳烟一眼就看见鹿青崖坐在软凳上休息,天气不算热,额头却覆着一层薄薄的汗。 “走多了是有点累,不过一想到是陪你来挑礼服,也不觉得累了,”鹿青崖强撑着站起身来,无所谓地笑着催促道,“快去照照镜子,我觉得这身不错。” 鹿青崖的身子还处在复健阶段,医生说可以走,但不能走太多了。 眼看着金屁吃奖的颁奖典礼将近,这可是自家小家伙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必须得挑最适合她的礼服。因此鹿青崖执意要和她一起到店里来,一来是自己在这种事情上有经验,可以帮着搭配;二来自己是这家店的老主顾,有自己在这儿,给岳烟的服务肯定更到位些。 最重要的是,岳烟这个傻孩子,居然说这个奖项本来应该是姐姐的,她属于鸠占鹊巢,推诿着不想来挑礼服。这一下才算是彻底激起了鹿青崖的斗志,哪怕是拖着也要让她来挑礼服。 “乖乖地去领奖,这就是你应得的奖!” 出发之前,鹿青崖还这样叮嘱道。 现在穿在岳烟身上这件,是一件做工相当上乘的鱼尾裙,钻石都是匠人一颗一颗缝上去,流苏的质感也没得说,算是礼服里的质感天花板了。 岳烟对着镜子侧了侧腰肢,鹿青崖站在旁边欣赏着,笑眯眯地问道: “怎么样,喜欢吗?” 导购小姐也在旁边夸赞道: “岳小姐身材比例好,很适合这种显臀型的的裙子。” -- 第183页 还行吧,没有姐姐的翘,你们是不知道姐姐晚上的时候有多翘……岳烟忍不住在心里反驳道,但这些话又不能说出来,只能憋着笑强忍。 不过话说回来,身上这件礼服好看是好看,但总觉得不够特色。 鹿青崖也看出了这一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滤镜使然,她总觉得岳烟和一般的女星气质是不同的,穿了这种常规的传统礼服,这种特殊的气质反而被同质化了。 岳烟已经试了好几套了,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店,本来就诚惶诚恐的,现在想换还不太好意思开口。还是鹿青崖很坦然地向导购小姐说道: “你们店里有没有小众一点的款式?” 导购小姐又不厌其烦地介绍了几款。正挑选的时候,鹿青崖的目光却忽然落在西装的橱柜上: “烟烟,你想不想试试裤子?” 对呀,岳烟这种柔中带刚的气质,就应该穿西装嘛,她终于知道别的礼服款式差在哪里了。 果然,挑了一套西装上身,鹿青崖又给配了一副带金色细链的镜框。袖口拉到手肘处扣上扣子,露出半截匀称的小臂,镜中的岳烟简直就是西装暴徒美颜天花板。 “姐姐姐姐,这款好看,”岳烟兴奋地说道,“就是肩这里好像有点宽?” 导购小姐解释道: “这款本来是男款,岳小姐要是想穿,我们按照您的尺寸改一下就好了。” 说到男款,她又加了一句: “您真有眼光,这套西装当年可是‘袅娜一梦’的男款呢。” 岳烟不知道“袅娜一梦”是什么意思,鹿青崖却忍不住抿起下唇,垂眸笑了笑。 这套西装和另外一条礼裙是成套的,鹿青崖第一次走红毯的时候,穿的就是套装里的女款礼服。 当年的她太年轻了,却力压许多所谓的前辈问鼎那次颁奖典礼,难免招来眼红的人。高跟鞋不知被谁做了手脚,在全程直播的镜头之下,鞋跟居然忽然一下断了。 正在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窘态的时候,却见这个初露锋芒的姑娘嫣然一笑,直接脱掉了鞋,抱着奖杯跳下了舞台,像一只在森林里撒欢的小鹿。 自此,这就成了金屁吃奖历史上的名场面。这套礼服本来没有名字的,后来因为网友盛赞鹿青崖姿态的袅娜,美得宛如一场梦境,“袅娜一梦”逐渐也就成了这套礼服的代指。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兜兜转转,配套的衣服还是穿到了配套的人身上。 “那……” 趁着导购小姐去收衣服的时候,岳烟笑着想打趣,只说了头一个字就想起来上次说要公开的时候,姐姐反对自己的样子,于是压低了声音悄悄凑到鹿青崖耳边: “那我岂不是和姐姐穿情侣装了?” 话音未落,就被鹿青崖的指尖在鼻头刮了一下,无奈地笑道: “现在贫嘴贫舌的,等上台领奖又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 岳烟吐了一下舌尖,小小地哼了一声。导购小姐回来的时候,她才停止了黏在姐姐身上的行为,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问道: “姐姐,你不挑一件礼服吗?” 下个月就是金屁吃奖的颁奖典礼了,鹿青崖已经拿到了主办方的邀请函,请她去做颁奖嘉宾。而她颁的奖项,就是与岳烟最相关的最佳女演员奖。 手上帮岳烟整理着衣摆,鹿青崖浅浅一笑说道: “我有好几件礼裙呢,选一件穿就好了。” 这种场面鹿青崖不知道见过多少,该准备的东西早就一应俱全。而且看着岳烟身上这款西装,她已经想好自己要穿什么了。 * 金屁吃奖颁奖典礼当天,热度爆表的第一条热搜居然不是什么最佳男演员花落谁家,或是谁又在红毯上艳压了谁这种消息,而是…… #鹿青崖再穿袅娜一梦# 顶流就是顶流,即使是不费任何心思地复刻一个名场面,也能随手就上个热搜,让无数费尽心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同台女星气得干瞪眼。 鹿青崖这种级别的人来颁奖,本来就会吸引一大波热度。况且之前威亚断裂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媒体们也嗅到了她与影后失之交臂的味道,此时都冲过来想要抢占最爆炸的头条,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扔过来: “鹿老师,那次受伤有没有留下后遗症,是不是有人故意害你?” “如果不是突发意外,您这次肯定还能问鼎影后吧?您有没有不甘心?” 大部分都是一些带节奏的引战问题,经验丰富的鹿青崖和他们打了一阵太极拳,且战且退,正准备抽身离开了,又听见有个人问道: “是什么让你再次穿起这件礼裙了,这是炒冷饭吧?” 鹿青崖确实很多年都没穿过这件裙子了,毕竟成名之后,有的是礼服上赶着和她合作,不管是单纯的审美需要还是商业合作,她都有更好看的裙子可以换着穿。 但她这次穿了,而且还挺突然。 娉娉婷婷的身影忽然驻足,她拢了拢黑云似的长发,回眸对着镜头嫣然一笑: “我没有炒冷饭,我在炒甜饭,很甜很甜的那种。” 这话一出,媒体们先是愣了片刻,随后就有人咂摸出来其中的味道,前呼后拥地追过去继续打探情报,然而现场的工作人员已经将他们与鹿青崖隔开了。 -- 第184页 与鹿青崖相比,岳烟这边就显得冷清些。无论是明非那边的要求还是她自己的考量,她都没有和鹿青崖走得太近,甚至还保持着一段欲盖弥彰的距离。 这也算是幸事吧,至少不会被人追着问自己和鹿青崖的关系。她没想到,一向反对公开关系的姐姐居然会穿那件裙子。不过幸好自己这套西装还没人穿过,因此一时间倒也没被发现这其中的小九九。 为了典礼和直播的现场效果,主办方把奖项的谜底都捂得死死的,谁都不能事先知道。就连鹿青崖他们这些颁奖嘉宾,彩排的时候也只是排练到念完提名的名单而已。反正都是身经百战的人了,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因此,每年猜测奖项花落谁家都是个重大的娱乐项目,全社会都参与的那种。尤其是各家媒体,他们猜测的是谁,就意味着要在典礼之前的红毯阶段拍够那个人的料,好抓紧时间赶上热度。 其实这一次典礼之前,或许是有资本操控的成分,网络上的舆论都偏向卓弄影,媒体们自然也受这种导向的影响,一窝蜂地去围堵卓弄影,岳烟这边就清净了不少。 正好,反正围在我这也是耽误我办事,岳烟暗自琢磨道,低声问身边的萧衡: “音频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放心吧,”萧衡也低声回应道,“等时机到了,我就按照你的计划行事。” 两个人特务似的接头完毕,岳烟就到典礼现场去落座了。找到写着自己名牌的座位,堪堪坐下,就收到了姐姐发来的消息: 【媒体都是看热度说话的,但金屁吃奖的评委很有水平,都是看实力的】 【别被媒体误导了,我觉得你这次很稳】 原来姐姐一直都看在眼里呢。岳烟垂眸笑了,背着镜头悄悄打字回复道: 【谢谢姐姐】 现场的场面热闹得有点混乱,但快到典礼开始的时候也都落座得七七八八了。 时钟敲响,典礼正式开始,主持人宣布之后,就是一场接着一场的颁奖。先是最佳化妆、最佳剪辑、最佳美工等等,之后就是牵动许多人心思的最佳表演奖。 最佳配角的奖项先公布,一通很常规的获奖感言之后,全场的灯光逐渐变得绚烂起来。 下一个奖项就是最佳女主角。 不知道为什么,事到临头,岳烟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尤其是看到鹿青崖披着灿烂灯火婀娜上台的刹那。 这一亮相,台下的欢呼和掌声比前面几个获奖的演员都多。不少新人都是看着鹿青崖的戏学习的表演,这回第一次见到真人,简直就是大型粉丝见面会现场。 鹿青崖在台上连鞠了三四个躬,才将现场的气氛压下来。她手中拿着鲜红的名单,里面写着一个谁都没有事先看过的名字。 在麦克风前面清了清嗓子,全场立即又被引起一点余热来。她却不急,茫茫人海之中与岳烟交错了一下眼神,才缓缓地在麦前笑道: “大家晚上好。” 与她一起颁奖的男演员也是个业内的前辈,很绅士地替她将麦调到合适的高度,见场面有点乱,于是主动引了个话题: “不怪记者朋友们太热情,要怪就怪鹿老师今天太美了。您知不知道,当年您就是穿着这条裙子,成为好多人的梦中情人的?” “姜先生过奖,我都不好意思了,”鹿青崖优雅一笑,脸颊上浮着两抹少女的红晕,“说到裙子,今天还有记者朋友问我是不是在炒冷饭。当时,我说我在炒一碗甜甜的饭,估计许多朋友不懂我的意思。” 与男演员交换一下眼神,她继续引着话头道: “等颁了这个奖项,也许大家就会明白了。” 男演员就知道她会把话题引到正轨上来,于是接着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有请鹿老师为我们宣布,此次获得最佳女主演奖项的是——” 鹿青崖打开了名册,看见上面写着的那个两个字的姓名…… 此时,后台已经是一锅井井有条的粥,虽然忙得团团转,但大家都守着各自的岗位。所以萧衡赶过来的时候,显得非常不合时宜。 “抱、抱歉!岳烟的那段个人VCR有问题,得换成我现在手里的这个!” 萧衡冲到负责人的操控台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你们明非怎么回事,鹿青崖都上台了,要临时替换VCR,”负责放视频的工作人员暴躁了,“你知不知道岳烟就是获奖演员,马上就要放这段VCR了?” 原来真的是烟烟获奖啊,萧衡心中想着,赶紧鞠躬道歉: “是是是,对不起对不起……就是因为这样,才需要替换掉有问题的VCR。是我们检查不周,没看出来压制后的视频有问题,我带了新的过来,这次的肯定没问题!” 这件事虽气人,可眼看着就要播放了,还真不能不让他换。颁奖典礼是全程直播的,要是真出了问题,谁都负不了这个责任。 工作人员没办法,只能将他U盘里的视频拷了进来,萧衡一直连声道谢。 幸好工作人员的动作还算快,视频刚安排好,那边台上的鹿青崖已经念出了“岳烟”两个字。 奖项宣布的刹那,全场都爆发出激动的掌声,岳烟在鲜花着锦中站起身来,甚至有些诚惶诚恐。 而且她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更劲爆的环节呢。 -- 第185页 按照正常的流程,此时的大屏幕上要播放一段她获奖作品的个人剪辑,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屏幕却蓦然一黑…… 全场先是安静了下来,随后就议论声悄然滋长。 屏幕里播放的不是视频,而是一段音频。 就是岳烟录下来的,卓弄影和威亚厂商对话的那段音频。 她想过了,卓弄影没有故意对威亚做手脚,现场必然找不到什么证据。能够揭露罪行的,只有这一段录音。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找到警方,也很难有什么实质的结果。 既然如此,她就走其他的途径好了。 现场虽然黑暗,她却也能看见不远处卓弄影苍白如纸的神情。 这下,当时卓弄影对威亚厂商说的话被一字一句地暴露在公众面前。所有人都知道了,鹿青崖的险些丧命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这是有人蓄谋的阴谋。 听着卓弄影颤抖的呼吸声,岳烟的心境反而沉着下来,一言不发地从台下绕到台上。 这段音频其实并不长,等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岳烟已经走到台上了。 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岳烟朝着观众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没人鼓掌,不是不想鼓,实在是忘了。 就连鹿青崖也被这一幕震撼到了,怔怔地望着岳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岳烟就是金屁吃影史上自助获奖第一人。根本没等着两位颁奖嘉宾给自己奖杯,她直接将奖杯拿了过来。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跟大家见面,但是这件事我不得不做,”奖杯沉甸甸的,岳烟却只是单手拿着它,仿佛这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一场意外,其实不然,那是一场阴谋,一场差点有人因此丧命的阴谋。” 说着,将手里的奖杯高高地举了起来: “包括这个奖项。曾经有人告诉我,这是我应得的,但我并不这么想。”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望向鹿青崖时,双眼柔柔地覆着水光: “鹿老师,我知道你为这个剧本付出的努力,也知道你的实力配得上所有的赞誉。如果不是这次意外,这个奖项现在一定是在你的手里。我能获奖,不是因为我比你好,而是因为我比你幸运。” “姐姐,这对你不公平。” 话语轻轻柔柔的,鹿青崖的身形却恍惚一下,险些没有站稳。好不容易扶住了台子站定,人们都看见她掩着面孔,不知道哭了没有。 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奖杯,岳烟的双眸漠然一眯,冷声说道: “所以,这个奖项——” “我不要。” 随着话音一起落下的,还有她手里那个金灿灿的奖杯。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中碎成一片碎金,倒映出台下各种各样的脸色。岳烟丝毫不管这些,正要离去的时候,却忽然在碎金中看见一点晶莹的光。 她怔了怔,俯身拾起来。 居然是一枚钻戒。 她愕然地回头看向鹿青崖。 事到如今,鹿青崖的眸子盈然片刻,最终却只是苦笑了一下: “其实奖杯下面有个口,就算不打碎,也能从那里把戒指倒出来。” 不是啊姐姐,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啊!我想问的是…… 你怎么比我还勇啊?这大庭广众的,不好吧? 刚才自己搞事的时候还一脸淡定的岳烟,此时却满脸爆红,颤颤巍巍地将戒指捡了起来。 鹿青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烟烟,上次你说想公开我们的关系,被我拒绝了。因为当时我很害怕,我怕我们因为这件事受到攻击,受到冷眼和非议。” “但是我现在知道了。烟烟,你也值得,值得被我光明正大地称为爱人,值得被全世界看到你最可爱的一面。” “而不是偷偷摸摸的,永远隐藏在黑暗之中。”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岳烟: “烟烟,我们要得到全世界的祝福,是不是?” “姐姐……” 这下轮到岳烟说不出话来了。 全场的人都盯着她们两个,岳烟已经感受到了背上刺来的目光,所以决定只看着鹿青崖。 没有人说话,包括台上的另外一个颁奖嘉宾也不敢吱声。虽无人说话却各有算盘,对家正咬牙切齿地琢磨怎么才能营销出和这一样高的热度,媒体们忙着研究怎么写才能尽显狗血之本色。 只有屏幕外的cp粉们仿佛听说孙悟空回到花果山的小猴子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喜极而泣: “他妈的我嗑到真的了呜呜呜……” 望着岳烟手里的戒指,鹿青崖孩子似的歪了歪脑袋: “烟烟,如果你愿意的话,或许可以把戒指戴我到我的手上?” 岳烟这才回过神来,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轻轻捧起鹿青崖柔荑般的手。 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自己买戒指还自己要回去,什么影后,抠门死了。” 岳烟抹了把眼泪笑着说道。 话落,就被鹿青崖牵住了手。没等她回过神来,情侣款对戒里的另一只就戴在了她的手上。 戴戒指的时候,两个人的面孔凑得很近很近,鹿青崖在她耳畔柔声说道: “以后连我都是你的了,还差这一个戒指?” “不差了,我的鹿姐姐。” -- 第186页 岳烟在哽咽中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仿佛阳光一般,将两个人生命中过去的黑暗悉数驱散。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岳烟将鹿青崖揽在怀里,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 【正文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