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茫茫》 第1页 [现代情感] 《芝芝茫茫》作者：叶沉霄【完结+番外】 文案： 1.迎芝高中的时候由于过敏戴了一段时间的口罩，关于年级第一是个丑八怪的传闻甚嚣尘上。 后来她取下口罩，一跃成为一中的校花，吸引了无数男生的目光。 路茫追她最难的时候，朋友们都劝他：路哥，世界上美人这么多，何必吊在在一棵树上。 路茫嗤笑：老子就死磕在她身上了。 2.某天，老师在班上说早恋的危害，路茫敲下她的脑袋，说：“听见没？不能早恋。” 迎芝：…… 后来某一天，也是路茫对她说：“同学，谈恋爱不？” 迎芝认真：“你说的，不能早恋。” 路茫一本正经：“早恋不行，但和我可以。” “我这样的人，出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错过我得后悔一辈子。” 有些人错过就是一辈子，但她错过的人会主动回来。 校园文 一句话简介：总有人山高路远为你而来 立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发奋图强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迎芝、路茫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瞎子？ 九月，清晨的空气中有着清淡的桂花香味，阳光还只带着一点温热，金灿灿的看上去挺招人喜爱，天空被映衬得格外蓝，显出一种清透的高而远。 在迎芝眼中，这并不是个好天气。 她戴着口罩，想着天气预报说的，今天温度最高36℃，有些喘不过气。 只是戴着口罩可以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就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认识她了，她喜欢这样的错觉。 “路茫，我们都在一起两周了……”拐弯处,一道甜美的女生传来，语气中蕴含的小心翼翼，听起来像是在告白。 “然后呢？”相比女生，男生好像显得过于随意了，慵懒的语调很容易让人猜测到他现在的神情。 迎芝停下脚步，她专门挑了一条人少的小路，就是不想碰见太多的人，没成想会碰见这一幕。 女生没被这难接话的反问句吓住，反而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声音柔美：“我想……” 来不及收回目光的迎芝刚好看见这一幕：女生微红着脸，似乎是想要亲吻，而站在女生面前的男生，无动于衷，连低头的动作都不曾有，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寡味。 男生一头蓝色的头发太耀眼，是那种见一面就不会忘的人，勾起了迎芝某些不好的回忆。 她连忙低下头，转身欲走—— “谁在那里？” 迎芝心猛然一跳，猜想应该是男生看见了她，她加快脚步。 只是身后的脚步声很快接近，肩膀被一双手牢牢按住，力气很大，迎芝手扶着树干才没摔倒。 “你谁？” 路茫有些火大，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 初中时，他和表姐一起的照片被发在了学校的论坛上，上面信誓旦旦说着他有女朋友了，他还贴心地为女朋友买了一瓶矿泉水。 查了IP才知道，原来那张照片是一个男生发上去的，偶然碰见了路茫和女生走在一起，便拍了照片发到了论坛上，原因是男生喜欢的女生喜欢路茫，男生便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女生死心。 这件事被路茫的朋友们知道了，一个个大笑盛赞他是当代的蓝颜祸水。 即使路茫把男生狠狠教训了一顿，也没有消除路茫不愉快的记忆，他不喜欢私生活被曝光。 路茫会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怀好意也是有道理的。 眼前这个人，背对着他，手扶着树干，看上去很瘦小，却戴着一副不合时宜的墨镜，脸上还戴着黑色的口罩，怎么看怎么奇怪。 更何况在他问了之后，这个人保持着沉默，一句话不说。 路茫不耐烦，又问了一句：“你谁，在这干什么？” 迎芝本来就是一个不喜欢和人发生冲突的性格，她肩膀轻轻动了下，被人按住的地方很疼。 谁知道那只手完全没松开，反而随着她的动作更用力一点。 迎芝眉头轻皱，不得已才开口：“我只是路过。” 她的声音有些哑，再加上声音很轻，路茫没听清楚：“你说啥？”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是路过。”她加大音量，又加了一句话。 一双手伸到她面前，手掌很大，指节清晰：“手机拿出来。” 迎芝愣了一下。 “听不懂人话吗？” 面对突然提高的音量，她被吓了一跳，眼前这个人比她高很多，脾气也好差，看起来好凶。 迎芝默默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手机，递到这个很凶的人面前。 她的手很白，指甲很短，中指的指节处微微凸出，指腹透出微微的粉，没有涂过指甲油的痕迹。 路茫看着她手中那个老年机，眉头一拧：“这是你手机？” 她嗯了一声，举在半空中的手微颤，胆子很小的样子。 路茫拿过手机，连密码都不需要就直接打开了，他第一次用这种老年机，还有些不熟练，找到相册后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低下头打量着这个鬼鬼祟祟的人。 像是为了打消他的顾虑，那个人又添了一句，依然是沙哑的声音：“我看不见的。” -- 第2页 路茫盯了她两秒，忽然伸出手摘掉了她的墨镜。 眼睛骤然接触到耀眼的光线，迎芝有些不适，却强撑着没有眨眼。 她有一双美丽的眼睛，黑色的瞳仁清亮，扇子般的睫毛像是给清透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浅淡的雾，只是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一点。 路茫手上转着墨镜，垂下眼打量她，低垂的睫毛让他看上去有些冷淡：“看不见？” “嗯。” “瞎子？” “嗯。” 墨镜被重新驾到她鼻梁上，男生的手擦过她的脸，带来的热度让她攥紧了小拳头才能压住那股不适。 手机被重新装回口袋，迎芝听到那道声音，跟某种赏赐似的。 “你走吧。” 迎芝没忘记自己现在的盲人人设，她手扶着树干，下脚前都有着试探，慢吞吞的朝前移动。 她能感受到男生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她手捏得紧紧，不喜欢这样带着锋利刀刃般的注视。 “路茫，你盯着她看做什么？”舒云菲走到他身边，轻咬下嘴唇，声音带着明显的醋意。 那人的背影已经消失，路茫收回视线，手抄在裤子口袋里，随意道：“没什么。” 舒云菲懊恼刚才的事情被人打断。路茫走的时候她还闭着眼，等着吻上恋人的唇，却差点失重摔倒，此时小心地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不敢让他看见。 眼看路茫没有继续的意思，舒云菲也只能骂了一句刚才那个人太奇怪。 “我们，已经在一起两周了……” 她长得漂亮，这样微红着脸仰起头看人的姿势最让人心动，难以拒绝。 然而路茫只是眉梢微挑：“怎么？嫌两周时间太长了？” 舒云菲脸微白：“我没有……” “走吧，该去学校了。” 舒云菲只能咬着牙跟上他，他腿长一步又迈得大，舒云菲艰难地跟上。 要她放弃她也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才追到路茫。 路茫是谁，宏升集团的唯一继承人，陵安市首富的儿子，更不论他还有一张招桃花的脸。 有的人生来便是别人几辈子都追不上，路茫便是这些人中的翘楚。她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追上路茫，两人在一起两周，却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容易把路茫约出来，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坏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上。 舒云菲脑海中浮现出刚才路茫看着那人的样子，她咬紧了腮帮子。 * 到达一中时，迎芝才松了一口气。 她原来来过一中，是在中考之后，一中的教导主任带着她来的，一边给她介绍着一中的环境，一边说会给她一学期多少多少的奖金，许诺着她会在最好的班级读书，班主任是某某某，是陵安市的优秀班主任…… 最后是她妈魏清柔一语敲定，她便来了一中。 迎芝脑海中浮现出魏清柔对她说话的样子。 “芝芝，你就去一中读吧，你爸爸要是知道也不会怪你的，他肯定希望你去更好的学校。” “芝芝，在新的学校要好好学习，成绩不要下滑了，不要结交那些不好的朋友，不要和同学发生矛盾，要好好听老师的话，妈妈只有你了，妈妈爱你。” …… 办公室里，老师们正在准备着开学事宜，迎芝敲了敲门，喊了声报告。 靠门边的一位三十来岁的老师看向她，冲她温和地笑：“你就是迎芝吧。” 迎芝点点头，她从小到大都深受老师喜爱，但还是学生骨子里对老师都有一种敬畏，她有些紧张，轻嗯了一声：“赵老师好。” 赵老师问：“你过敏好些没有？” 迎芝说：“医生说要防晒，还要过一阵子才能好，谢谢老师。” 赵老师点点头：“那你自己先去班上找个位置坐着，等会发书。” 走出办公室，迎芝听到办公室里老师讨论的声音隐隐传来： “这就是那个数学物理满分的市状元？” “赵君你可拿到个好苗子啊。” …… 她低下头，快速朝班级走去。 高一（一）班，时间还比较早，班上来的学生不多，几几成团，正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 “听说路茫也被分到了一班。” “那是谁呀？” “一中校草啊，原来在一中读初中的时候就是校草，听说一中的男生都等着他高中去其他学校读呢，结果他可好，不给别人留活路。” “真有这么帅吗？” “等你见到就知道了。” 这个年龄段的女生最喜欢讨论异性之类的话题，是一个拉近彼此距离的好话题。只是迎芝对此丝毫不感兴趣，她所有的兴趣被人局限在学习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不能做两件事，不可以做这，不可以做那，不可以让爸爸失望，不可以让妈妈难过。 迎芝带着口罩和墨镜，安静地走进教室坐在第二排中间的位置。 教室里的氛围有片刻的凝滞，她看起来太格格不入，像个怪人，初来到新班级的每个人都是新奇而谨慎的，没有人会和她这样看起来很奇怪的人打招呼。 迎芝也不介意，第二排中间，向来是每个老师会安排她坐的位置。 教室里泾渭分明，热闹的人成群结队坐在一起，而迎芝像是正处于风暴眼，以她为原点，半径一米之内没有其他人。 -- 第3页 他们谈论的话题千差万别，说自己的初中，说自己现在住的宿舍。 就算迎芝想也很难插话进去，她在陵安市一个不知名的中学读的初中，高中不住校。 十点过的时候，赵君来到了班上，她衣着干练，□□势就把这群刚进高中的新生崽给震住了。 学号是按照中考成绩排的，迎芝是第一个。 从头点到了四十号，无一人缺席，只是最后一个名字，始终无人答道。 赵君连点了两次：“四十一号路茫，路茫！” “老师，他还没来呢。”有道男生答道，只是语气里带着点看好戏般的幸灾乐祸。 赵君面色微沉，嗯了一声：“你们现在都是高一的学生了，我希望你们有点时间观念，十点半发新书，晚自习六点半开始。” 赵君简单地排了下位置，迎芝果然坐在第二排中间的位置，旁边被安排给了另一个女生坐。 女生友好地冲她笑笑，迎芝张了张嘴想回应什么，可那瞬间她脑海中充斥着魏清柔的怒吼，跟你说了不要乱交朋友，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没得到她的回应，女生已经转过头去，迎芝默默低下头。 抱书的几名男生回来了，还嘿咻嘿咻地喘着气，赵君让一些学生上来帮忙发书。 “迎芝，你来。” 迎芝愣了一下，大概是老师想让她参与进集体。 她唇微抿，把墨镜取了下来，在教室里也没有防晒的必要了，只是脸上还有过敏留下的印记，她没有取下。 她走到赵君面前，赵君似乎都放柔了一点声音：“你发语文书。” “嗯。”她外套有些大，书本压在手臂上，显出细瘦的轮廓。 她做事向来很认真，发书也是这样，别人可能会重手一点就摔在桌上，她是轻拿起再放。 正发到一半，教室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伴随着一声懒洋洋的声音：“报告。” 全班的目光顿时被吸引到了一块，迎芝的也不例外，只是她刚看清男生的模样，就愣住了，像只被强光照住的青蛙，呆呆的。 男生目光逡巡一圈，最终落在了她身上，目光从寡淡变成了玩味。 “你叫什么名字？”迎芝听见了赵君的声音，明知故问，想给迟到的学生一个下马威。 那人却盯着她，像一只盯住了老鼠的猫，目光如刀，唇角微扬，启唇：“路茫。” “啪嗒”一声，迎芝拿在手上的书掉在了地上。 第2章 好玩的事情多了去，她算什…… 刚巧要被发到书的女生小小的“啊”了一声，小声埋怨：“怎么把我的书弄掉了。” 迎芝收回目光，捡起那本书，换了一本崭新的放在女生桌上：“对不起。” 女生没再说什么。 他们这一点小动静惊扰不了其他人的视线。路茫背光而站，立在教室门口，个子高挑，早吸引了全班同学的目光。 他看上去就和他们这一群乖乖的新生崽不一样，他身上张扬着一种名为不驯的气质，一头雾蓝色的头发看上去张扬得很。 “你那头发什么颜色？”赵君转头，一看见这头耀眼的头发，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赶紧把它染黑！” “行啊。”路茫倒是答应得爽快，只是那态度怎么看怎么没有一点当学生的自觉。 他站了两秒，又问：“老师我可以进来了吗？” 赵君瞪了他一眼：“进来，没有下一次了。” 随后让他先找位置坐下。 路茫看着迎芝，直直朝她走来，他目光太过直白，毫不遮掩。 迎芝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参加音乐会的普通群众，万众瞩目的光点走过她身边，聚光灯便把呆如木鸡的她也一并给扫了进去，她快步想走开。 路茫坐在她面前，伸出脚拦住她：“同学，你还没发我的书，总不能因为我迟到就特殊对待吧。” 他这句话成功让迎芝成为了同学们目光的聚焦点，迎芝不喜欢被这么多人注视，只想赶紧把书给他就走人，放书的时候也不免重了点。 轻轻的一声“砰” 路茫的脚却仍然没有收回，他脚长，把这条窄窄的道给挡得严严实实。 “你是真的对我有意见啊。”他说。 迎芝紧抿着唇，看着他。 “路茫，别欺负同学！”赵君并不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迎芝在那停顿了几秒，便出声替她撑腰。 “老师，我这是在和新同学联络感情，想尽快加入班集体啊。”他终于把脚收回了。 迎芝松了一口气，迈大步子。 身后传来男生幽幽的声音：“小瞎子，你不是看不见吗？” 迎芝脚步微顿，没答，很快走了。 语文书发给了全班同学，她自己留了那本不小心掉在地上的书，上面就沾了一点灰尘，她用纸擦干净，便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同桌经过刚才的示好没被回应后，也不跟她说话了。 迎芝默默地坐在座位上，翻开书本检查有无错页。这样反倒更好，她也不想再交朋友了。 发完书到上晚自习还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这是留给住校生打扫寝室卫生的，教室卫生学校请人来打扫过了。 陵安市有三所排名不分上下的中学，形成了强有力的竞争，在争夺生源这方面尤甚。 -- 第4页 高中部的竞争是其他中学插不进来的，初中倒偶尔会蹦出一两匹黑马，只是谁也没想到这年的市中考状元会来自一个不甚有名气的中学。 一中是最先来找到迎芝的，给出的条件也很好，迎芝便来了一中。 她对自己会在哪里读书并没有太在意，魏清柔习惯性地给她做出了各种选择。 芝芝，妈妈是为你好，你现在还小，等长大了就知道妈妈的苦心了。 魏清柔确实对她很好，母女俩原来住在陵安的北边，为了她上学现在搬来了南边。 魏清柔在离一中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房子，房子很旧，租金却不便宜，这附近住的都是陪读的父母。 迎芝想，她并不需要魏清柔陪读，这么多年来，学习已经成了她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可是魏清柔做决定从来不会征求她的意见。 迎芝到达家时，门紧锁着，他们刚搬过来，魏清柔还没来得及把钥匙给她，迎芝敲了敲门，没人应答。 她拿出那个老旧的手机，拨通了魏清柔的电话。 无人接听。 她便没有再打，拿着手机坐在门前的矮凳上，便轻易地想起了路茫，他拿她手机做了什么？她手机里也没有什么东西。 只是想到他那个凶巴巴的长相和身高，又染着一头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蓝色头发，说话声音也不小，又不会为别人考虑，他好能吸引人目光。迎芝觉得有些头疼。 当时迎芝自称眼睛看不见，纯属是因为不想惹事，她也没料想到这么巧，居然和路茫一个班。 迎芝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高中生活一定不会过得太愉快。其实原来也没想过愉快，平平淡淡度过就好了，可现在好像连平淡都做不到了。 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也没人回来，迎芝便决定去学校吃午饭了。 一中占地面积在中学里算广的，迎芝这也只是第二次来一中，对里面的环境还没有很熟，还不大能找到食堂，她也不想去问别人，只能凭着记忆慢慢找。 好不容易才找到，已经十二点半了，食堂里的人比较少，迎芝随便找了个窗口打饭。 食堂阿姨按了刷卡机几下，说：“同学，你饭卡里面余额不够。” 迎芝脸微红，不过戴着口罩看不出来，她说：“打素菜就可以了。” 食堂阿姨又按了一边金额，这下迎芝也听见了余额不足的提示音了。 她看了一眼，饭卡上还有五元钱。 “不好意思阿姨，不用打了——” “滴”的一声，一只手从她脑后伸过来，饭卡贴在了感应机上，她听见熟悉的男声：“给她打那个，那个还有那个。” 他手指了几道菜，食堂阿姨爽快答应了一声，打饭刷卡行云流水。 迎芝一怔，抬头瞧了一眼，刚好对上路茫一双眼，眼瞳极黑，眉毛又黑又浓，她被吓了一跳，连退两步被墙壁挡住，一个酿跄差点摔倒。 路茫看着她一系列慌张的动作，脸上的神情很是耐人寻味：“我有这么吓人吗？” 迎芝没答。 他又说：“喏，等着我帮你拿饭？” 迎芝赶忙端起饭盒，想从旁边走过。路茫伸出手把她拦住：“你懂不懂礼貌？我帮你刷了卡连声谢谢都没有？” 迎芝好窘迫，她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谢谢。”她几乎是从喉咙里逼出这两个字的，声音很小。 “你不会大声点说话吗？” 迎芝闭了闭眼：“谢谢！” 她听见从头上传来一声轻笑，她往左迈了一步，大步离开，总算没再被阻拦。 好倒霉，怎么会又遇上了路茫，早知道…… 早知道她宁愿饿一顿。 路茫看到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两个朋友把这一幕完全收入眼底，看到路茫回来。 叶宿说：“路大菩萨回来了。” 陈非鸣说：“怎么改口味了？” 路茫漫不经心：“就觉得她挺好玩的，每次看到我都跟看到杀人犯似的。” 陈非鸣笑道：“难得啊，没被路哥的帅脸欺骗，透过现象看本质，有一双慧眼。” 路茫斜睨了他一眼：“滚。” “不过，”叶宿对路茫道，“舒云菲和别人一起看电影可是被人看见了，你这个绿帽子准备戴多久啊？” 路茫脸色微冷：“真他妈晦气。” * 迎芝吃了胆颤心惊的一顿饭，虽然知道路茫就在这个食堂里，但她也不敢东张西望，就专注着自己饭盒里的食物，拿出了平时吃饭速度的两倍，还差点哽住。 吃完后走出食堂都是大步离开的，好在这一路没有遇到什么的阻碍。 原本迎芝还打算熟悉一下校园环境，现在也不敢到处走了，她怕遇到路茫，自己找到图书馆就在里面看书。 也不知道中午那顿饭花了多少钱，她想早点把钱还给路茫，她不喜欢欠人东西，只是走出食堂的时候太匆忙了，连价格都没来得及看。 迎芝掏出自己身上的钱，只有十五块零两毛，那两毛钱还是在超市买东西补的两个硬币。 二十块应该够了吧，初中食堂两个荤菜才八块钱呢。 在图书馆待到了快上晚自习，迎芝在超市里买了个小面包吃。 到教室时还没上晚自习，只是人已经来了大半，迎芝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拿出新课本翻看，早在暑假她便预习过高一整年的课本知识，看着里面熟悉的知识点也不觉得难。 -- 第5页 赵君在离上课还有一分钟的时候进了教室，老师的威力是巨大的，原本还闹哄哄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赵君目光巡视了一圈教室，上课铃声刚好打响。 路茫踩着铃声走进了教室，他看了一眼站在讲台上的赵君：“老师，我这可没迟到。” 说罢不疾不徐走进了教室，铃声停下的时候，他刚好坐在座位上。 堪称踩点模范。 是没迟到，可这样的踩点极度让老师不舒服。 “不是让你把头发染黑？怎么还顶着这头蓝毛？”赵君咆哮道。 路茫说：“没找到合适的理发店，要不老师你给我介绍一个呗。” 班上开始传出小声的笑声，赵君吼了一声：“安静。” 不再看路茫，怕自己会被气出病来。 “我简单调下位置。” 迎芝的同桌一直没来，她虽然不打算交朋友，可是想着女生冲她友好微笑的脸，还是有些担心。 赵君点了几个名字：“汪晴和丘艾思坐。” 汪晴便是她新同桌的名字，迎芝有些错愕，从她刚来到教室，她旁边就一直没人坐。 他们班上学生人数是单数，注定有一个人落单，原本是丘艾思一个人坐，现在单独坐的人换成了迎芝。 赵君已经把位置换完了，然后说：“你们自己看书，迎芝跟我出来下。” 迎芝走了，教室里有着压抑的窃窃私语。 “她怎么一个人坐了？” “这得问汪晴和丘艾思了。” “她看样子也是个奇葩，这么热的天还戴着口罩和墨镜。” “赵老师不是说她过敏了才戴的口罩嘛。” “那会传染吗？那我坐她后面不是很危险吗？” …… 叶宿推了推趴在桌上睡觉的路茫，压低声音道：“你的小兔子被排挤了，你不打算去帮帮她，跟她一起坐？” 路茫掀起眼皮：“我看上去真有那么像活菩萨？” “你不是觉得她好玩吗？” 路茫：“好玩的事情多了去，她算什么？” 第3章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上课去了，只有赵君在。 迎芝站在她面前，姿态略有些拘谨。 赵君心里轻叹了一口气，放软了声音：“迎芝，你就先一个人坐吧，老师相信你自制力，不需要同桌督促也可以学得很好。” 迎芝轻点了下头：“嗯。” 赵君到底没把实话说出来，是刚才上课前，迎芝的同桌汪晴和丘艾思一起来办公室，请求老师换座位的。 汪晴说她和迎芝处不下去，想换同桌，丘艾思也一定保证她们坐一起一定会好好学习。 赵君当一班的班主任肩负着巨大的压力，班上学生成绩都是数一数二的，家庭背景大多也不容小觑，换位置这样的要求合理，她不能拒绝。 赵君劝了几句，说同学之间要和睦相处。 丘艾思便一脸可怜地说，她英语成绩不太好，汪晴的英语好，两个人一起坐可以提高成绩。 赵君便不好再说什么了，高中的第一要务是学习。 位置换了，有人心满意足，但是赵君看着眼前少女垂下头的样子，乖乖站着的样子，心生怜悯，又拐着弯提点了一句：“虽然学习很重要，但和同学的关系也不要闹僵了，毕竟每个人都只能读一次高中，以后回首这段时光时，才不会后悔。” 迎芝应了一声：“我知道了，谢谢赵老师。” “你下去吧。” 迎芝安静地走出了办公室。 天边的云霞灿烂，霞光映在教学楼的玻璃上美得很温柔，老师说话的声音从旁边的班级里传来，俗世的冷清和热闹交织着又各自分裂着。 随着迎芝走进教室，原本还有些细碎声音的空间顿时安静下来。 不一会后，赵君也走了进来。她讲了下班级规则，作息时间以及对学生未来的期许，最后让他们拿出一张纸，写一写这学期的目标，等期末的时候会发下来，看看当初自己定下的目标是否实现。 初初步入高中的学生们都一副打了鸡血般的模样，撕下一张纸，便开始冥思苦想，还要小心遮掩着，不让同桌看见。 迎芝没有这样的苦恼，但她也不知道该写什么。 只是她向来是个听老师话的孩子，老师布置的任务一定会完成，最后她在纸上写上： “语文考130分。” 语文是她最差的科目，基础可以拿满分，阅读也不差，只是作文写出来老师评价是平平无奇，挑不出哪里有错，但也挑不出哪里出彩，不易得高分。 这点初中语文老师就专门辅导过她，可惜结果不如人意。 写好之后，赵君说：“迎芝你收下你们那组的目标单。” 赵君想让她尽可能多地参与进班集体中，原来迎芝的初中班主任也是这样想的。 迎芝也听话，老师让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可惜就是很难融入其中，后来老师也放弃了，算了，还是学生，成绩好就行了。 同学交给迎芝的目标单都是折好的，这是个人的小秘密，路茫刚好坐在他们这一组最后，迎芝还是有点怵他。 路茫手拿着一张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迎芝硬着头皮接过那张纸，结果在接过的瞬间，路茫忽然翻起来，有字的一面朝上。 -- 第6页 迎芝便看见那张干净的纸上写着路茫两个字，龙飞凤舞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路茫扬扬手中的纸，冲她懒懒地笑：“想看我的目标就直说啊，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脾性再好的人，接二连三遇见不快的事情，也难以保持冷静。 她难得有脾气的，用了点力气，拿过那张纸，翻了个面放好，走上讲台交给了赵君，从始至终没有搭理路茫一下。 把一切尽收眼底的叶宿百思不得其解：“你是不是欠啊，人家都不乐意搭理你。” 路茫轻哼了一声：“这才有意思。” 迎芝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手摸到了衣服口袋里的二十元钱，她想，得尽快把饭钱还给路茫，尽快撇清关系。 下课的时候迎芝偷偷朝路茫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他那里围了好几个男生，周围女生的目光更是时不时朝那儿扫去。 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路茫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时不时说两句，众人中隐隐以他为主。 开学第一天，他就吸引了班上绝大部分人的目光。 这个年纪的男生还有些中二，最崇拜那些与众不同的同性。 这个年纪的女生知慕少艾，喜欢的人无非长得帅成绩好，当然长得帅可以完完全全把成绩好给掩盖过去。 路茫这样的人，注定是要受人瞩目的，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自带光亮。 迎芝不想让自己也成为焦点，现在便不能过去。 九点，放学铃声一打响，众人便陆陆续续出了教室。 迎芝等着路茫一走，就悄悄跟在他身后，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心虚且胆战心惊着。 周围的人一直不少，迎芝耐心地跟着，听着路茫和叶宿还有陈非鸣说话。 大部分时间是陈非鸣在说，他和路茫不在一个班，尽听他吐槽老师了。 他话好多…… 好不容易，人少了，而这一段路，有一盏路灯坏了，形成了一个良好的黑暗躲避空间。 迎芝躲在大树旁，手中捏着钱，准备冲上去，却有人比她更快。 “路茫！” 女生跑到路茫面前，想拉他手，路茫一侧身，避开了，他手抄在裤子口袋里，脸上的表情冷淡。 陈非鸣和叶宿对视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说：“我们先走了。” 路茫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女生便是舒云菲，此时一头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眼圈有些红，声音也哽咽的：“路茫，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我在操场上等了你好久，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没看见对吗？” “看见了。”路茫说，“不想来。” 舒云菲呜咽了一声，眼泪便流了出来：“为什么啊，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迎芝觉得今晚肯定不是个还钱的好时机，她准备悄悄离开—— 忽然，那盏原本熄灭的路灯亮了起来，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迎芝飞快地把迈出去的脚收回来，身子紧挨着树干，努力缩着不让人看见。 这盏灯怎么回事，故意跟人作对吗？ 显然，这盏忽然亮起的灯也惊到了舒云菲，她轻呼了一声，路茫却没有那个心思做戏，提步准备离开。 舒云菲抓住他手臂，声音哽咽着，也依旧甜美：“你不要走，我不会同意和你分手的。” 路茫手一甩，挣开。 迎芝看见舒云菲一个酿跄差点摔倒，她赶紧闭上眼，觉得这一幕不是自己能看的。 路茫力气有多大她领教过，现在被他按过的肩膀还酸疼着。 “不需要你同意，我只是告知你。” “可是我们在一起在两周……” “嗯，所以你两周都挨不过，忙着和别人一起去看电影。” ……………… 舒云菲：“你听我解释，我和他只是朋友，你一点都不在乎我，我只是想让你吃醋……” “敢做不敢认？舒云菲你这样求人恶不恶心？我都替你臊得慌。” 这句话杀伤力实在有够强，舒云菲哭了一声，跑开了。 脚步声渐渐消失，迎芝紧闭的眼缓缓睁开—— “啊——”她惊呼一声，手撑着树干才没摔倒，然而一张脸已经煞白。 路、路茫…… 路茫什么时候走到了她面前 她撑住树干的手微微颤抖着。 路茫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 他居高临下地瞧着她，背着光，个子又高，影子完全把她笼盖住，他的目光带着某些冰冷的打量。 “我，我闭着眼的，我什么都没看见。”她颤颤巍巍地说，“你，你别打人，我不，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被吓得好惨，低着头不敢看人，哆哆嗦嗦的。 路茫原本有些不快的情绪奇异地被抚平了，他笑了一声，逗她：“不会把什么告诉别人？” 迎芝小心翼翼地措辞：“你女朋友对你不好的事。” 她努力地把话往好听的方向说，怕惹怒路茫，让自己也不好过，可惜这个话题无论用怎样温和的语言都不太会动听。 路茫觉得自己也跟着她犯蠢了，居然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偏偏她还小声地问他：“我，我可以走了吗？” 路茫没让她走，扯住她衣领：“走什么走，你三番四次在无人的地方碰到我，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 -- 第7页 “没有！”她回答得飞快。 又重复一遍：“真的没有。” “我刚才真的没看见，我闭着眼的。” 路茫仔细地看了她一眼，她整个人都是躲避抵抗他的姿势。 她看起来胆子好小，搞得他好像真的是杀人犯一样。 路茫抬起手把她墨镜取下，果然她眼睛紧闭着，睫毛都在颤抖。 路茫来了点兴致，目光在她眉眼间逡巡，慢吞吞地问：“你没说谎？” “没有。” 路茫轻哼一声：“你今天才骗了我，说你是瞎子。” 迎芝紧抿着唇，无法反驳。 她很少骗人，当时纯属是怕的，也是为了少生事端，可谁知道会引发出后面的事来，她就怕路茫提起这件事…… “你是瞎子吗？”他明知故问，摆明了是在逗弄她。 迎芝脸都红了：“……不是。” “可我刚才真的闭眼了。”她无力地申诉。 “要我相信你也可以。”路茫摸摸下巴，“你用什么做抵押？” 迎芝一怔：“抵押？” 路茫点了点头：“空口无凭。” 迎芝沉默着，想了许久，慢慢地从口袋里摸出那二十元钱。 “给你。” 路茫看着这张土黄色的人民币，罕见地愣住了。 迎芝见他没动作，以为是他嫌少，可她身上没有再没有钱了…… 不是…… 她又摸进口袋，掏呀掏，拿出那两枚硬币，凭着感觉递高 “我只有这些了。” 那两枚银色的硬币折射出清冷的光，路茫差点以为是自己眼瞎了 “你他妈，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第4章 我一根手指都没碰她，哪没…… 他语气好凶，声音好大。 迎芝紧张道：“不是，我不是，我真的只有这么多钱了。” 路茫脸黑了：“把眼睛睁开。” 迎芝不敢，她自欺欺人，就好像看不见他就不存在一样。 “把眼睛睁开！”他手掐住她的脸，迫使着她睁开眼。 迎芝睫毛颤动得厉害，终于慢慢地睁开，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地垂下。 “老子看起来很缺钱？很像个敲诈勒索的？” 她慌忙地摇头：“没，没有。” “那你给我二十块什么意思？” 哦说错了，是二十块零两毛。 路茫长这么大，还真没被人这么打发过。 迎芝吞了吞口水，才敢开口：“午餐钱。” 又想起了什么，她提高音量补充道：“谢谢你。” 她没忘中午路茫说她没礼貌的事情。 路茫这才明白：“你还我的钱？” 她点点头。 不知想到了什么，路茫轻笑了一声，松开手，接过钱。 “钱我收下了。” 迎芝松了一口气。 “那你用什么来做抵押？” 迎芝一口气又提起，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是的，倒霉，迎芝很少这种情绪，她对任何除学习外的事情没有放太多的注意，就算被同学孤立，也慢慢习惯，也从未觉得倒霉。 可是面对路茫，她是真觉得倒霉，这一天发生的意外已经比她往常几个月还多，而且还是那种避无可避的，她从来不擅长于解决这类问题。 路茫也不逼她，等她想了好一会，他才说：“明天给我。” “不然的话……” 既然她总拿一副对杀人犯的战战兢兢来面对他，他也不介意让她更怕一点。 迎芝果然被唬住了，她低低地应了一声。 路茫手中拿着二十块零两毛，心情颇为不错地走开了。 迎芝这才慢慢把墨镜带上，蹭着树干的手心有些红，背上都冒出了冷汗。 她刚真以为路茫要动手打人，她肯定打不过他的，也跑不过，她体育成绩不好。 但是她现在又有些苦恼，她有什么能做抵押的？ 其实她是不想给的，但她现在和路茫一个班，低头不见抬头见，路茫那个人不是个好打发的，而且他可以做到完全不在乎老师同学的目光，她不行。 从学校到家步行大概十来分钟，迎芝这段时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魏清柔租的房子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里，小区仅有几栋房子，且都没有电梯，门卫几近于无，已经工作很多年的路灯尽职尽责地守卫着，可惜岁月不饶人，努力散发的光芒只称得上昏暗，大约能照亮脚下的一小块土地。 迎芝抬起头，看见三楼的窗户发出的莹莹灯光，便知道魏清柔已经回家了。 心情朝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奔涌而去，那些困扰她一路的问题在此时被赶到一旁。 她轻敲了敲门。 门很快打开，魏清柔站在门口，声音也是温柔的：“芝芝，你回来了。” 魏清柔已经不再年轻，眼角有细细的皱纹，只是从姣好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和有致的身材可以看出，她年轻时是个美人。 迎芝点了点头。 魏清柔便问她：“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啊？妈妈今天工作太忙了没有送你去学校，你不要生妈妈的气。” 迎芝说没有。 魏清柔在陵安北门的一家商场里做导购，她工作的地方离她们现在住的地方太远了，通勤时间都得一个多小时。 -- 第8页 迎芝怎么会生气，她只是觉得魏清柔为她做了太多太多，她好像无论做什么都还不完，只能选择听魏清柔的话，完全地听话。 魏清柔又说：“要不妈妈把工作辞了，在附近再找一份，芝芝你现在读高中压力肯定更大了，妈妈要在身边陪着你，陪你读书。” 迎芝摇头：“妈妈，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她说：“班上的同学都很好，老师也很好，我和他们都相处的很好，我会把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妈妈你不要担心。” 听她这样说，魏清柔才稍微放下心来，笑着道：“芝芝真乖，你先去洗个澡，妈妈给你做点夜宵，待会看书的时候才不会饿。” “谢谢妈妈。” 迎芝拿起睡衣，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落下来，她想，妈妈应该不会再想辞职了吧，她应该劝住妈妈了吧。 其实这些事情一开始就有最优解，她可以在一中住校，周末再回家。魏清柔仍然可以住在北门，离商场也不过两个地铁站的路程。她确定自己可以独立生活。 这些所有的，迎芝都想过，可这些话刚起了个头就被魏清柔全盘否决。 “芝芝，你现在还小，妈妈要陪着你，在妈妈心中，你才是最重要的。你是不是嫌妈妈太烦了？” 她便不敢再提了。 魏清柔为她煮了一碗粥，然后便坐在一旁安静地陪她看书做练习题。 气氛十分安静，只听得见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响。 很多人不喜欢有人看自己做作业，但常年累月，迎芝已经习惯。 可她今天有些不一样，半个小时后，她抬起头对魏清柔说：“妈妈，你先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做题的，你忙了一天，也很累了。” 她其实很少违背魏清柔的话，因为在第一次提出时，就会被魏清柔拒绝，再以爱作为理由，让她听话。 迎芝一直都做得很好，虽然在很多很多的时候，她会觉得累，像被巨石压得快喘不过气的累。 魏清柔问：“是妈妈打扰你学习了吗？” 迎芝说：“没有。” 魏清柔便道：“没事，妈妈不累，妈妈想陪着你学习，芝芝你专心学习就好，不用管妈妈，只要你听话就是对妈妈最大的报答了。” 于是迎芝不再说话了，这样的结果她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有预料到。 十一点半，这一天的学习结束。 魏清柔这才想起什么，问她：“你今天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那时候我在上班没看见，后面想着你在上课，不想打扰你。” 迎芝摇了摇头：“没事。” 魏清柔又说：“对了芝芝，家里的钥匙在你洗澡的时候，我给你放进书包里了。” “谢谢妈妈。” 时间已经不早，迎芝进了自己的房间，门轻轻掩上，想了想，她把房门反锁住。 然后开始蹑手蹑脚地找东西，没办法，她还要找明天给路茫的抵押物。 她房间里最多的是从小到大获得的各种证书奖杯，除此之外，女生房间应该有的布娃娃，漂亮的小玩意之类的，统统没有。 魏清柔说，她还小，这些东西容易让人玩物丧志，还是别有得好。 最适合做抵押物的就是身份证了，可迎芝还没傻到那地步，她想给路茫一个看上去贵重，实际对她没有太大作用的。 找了许久，迎芝终于找到了…… 她心满意足地把东西放进书包里，然后把房门的反锁打开。 关于房间门反锁这件事，在她初中的时候做过，被魏清柔发觉了。 魏清柔问她，你有什么事不能告诉妈妈，有什么事需要瞒着妈妈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能是那个年龄段，产生的一种突出的领地意识，希望有一点私人空间。 被魏清柔这样一说后，迎芝便没有再把房间门反锁过。 迎芝的睡眠状况一直算不上太好，这天晚上梦里频繁出现一个人，她梦到路茫打人，她就在旁边看着，想跑也跑不掉，最后她眼睁睁看着路茫走到她面前，凶狠地问她：“你怎么又跟着我？” 迎芝拼命地摇头，说她没有。 再然后迎芝就被吓醒了，路茫对人的影响还真强大，梦里都躲不过。 不过那些困扰她好多年的梦在今晚没有再来找她，大概是路茫太凶，连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都被吓跑了。 * 第二天的气温有升无减，迎芝很早来到教室，她第一眼就看向路茫的位置，他人没来。 直到早自习上课铃声打响，他才迈着悠哉的步伐走进来，依然是那头耀眼的蓝发，是根本没把赵老师的话放在心上。 迎芝赶紧把头低下，生怕路茫注意到自己。 但余光中，她瞥到路茫正朝她这边走来，这根本不是他座位所在的方向。 手使劲捏住书边，那双脚在她面前停下，她宛如鹌鹑，动都不动，然后她听见从头上传来一声轻笑，而后慢慢走开，好似放她一马。 路茫绕了个圈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他旁边的叶宿轻啧了一声：“你该不是逗人逗上瘾了？” 路茫敲起嘴角：“你不觉得她很好玩？” “我没你那样的慧眼。”叶宿说，“人可是好学生，你注意点分寸。” 路茫说：“我一根手指都没碰她，哪没注意分寸？” -- 第9页 …… 路茫的异性缘好得出奇，下课的时候，迎芝去上厕所，看见路茫站在走廊上和一个漂亮的女生在说话。 女生脸微红，而他态度散漫随意，两个人就站在那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谁不说一句郎才女貌。 迎芝为了避让，特意下了一层楼去上的厕所。 这一上午，除了早上路茫特意走过她桌旁，再没其他的动作，迎芝侥幸地想，会不会路茫忘了昨晚的事，毕竟他看起来好忙的样子，找他的人好多。 下午第一节 是体育课，由于迎芝过敏要注意防晒，便没有去操场上上体育课。 她坐在教室做作业，没开空调，有风通过窗户送进来，头发被吹得挡住了视线，她把散发别在耳后，继续看题。 迎芝做事情向来是很专心的，也没注意到什么时候有人走到了她身边，直到桌面被人敲了两下。 “咚咚” 她顺着手指往上看，路茫站在她面前，他穿黑色的球衣，脸上还有着汗，隔得近了，能清晰地闻到气息，十分迫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了？小瞎子。” 第5章 这哪能让你破费呢 迎芝握在手里的笔“啪嗒”一声落下。 她不敢先去捡，连连摇头：“我没忘，我马上给你。” 她拿出书包，在找的时候听到路茫在说：“既然没忘，还等着我主动来找你？” 迎芝拿出了最快的速度，几秒就把证书拿出来了，递在他面前，问：“这行吗？” 路茫剩下的话被堵在喉咙里，他看着眼前这本红色的证书，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接过，翻看便看见里面的字 “XX省中学生学科奥林匹克竞赛获奖证书，迎芝同学……” 路茫是真的难得的愣了一下，他一时没弄清楚迎芝这是不是在嘲讽他，要换个人，他指不定要这样想，可是迎芝…… 他低头看，她一双眼清亮干净，能照出他的身影。 而目光颇有些紧张，似乎怕他不满意。 路茫没忍住，笑了一声。 看见他笑，迎芝便没有那么怕了。 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凶，眉毛又黑又浓，脸部轮廓线条锋利，还染着一头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蓝色头发，简直让人退避三舍。 可是笑的时候，那些很凶的气质便被柔和了一点，俊朗非常。她好像也能明白一点，为什么他的异性缘总是那么好。 路茫把证书拿在手上，轻敲了两下。 迎芝立刻说：“是真的，上面有编号可以在网上查。” 她这表情挺可爱，一双眼睁得圆圆的，似乎怕他不信。 路茫一手撑在她后面的桌上，弯下腰看她，这样离的很近，他可以看清楚她额上有一根头发在微风中摇摇摆摆，看上去有点蠢。 他问：“真的给我？不怕我给你丢了？” 迎芝不习惯这么近的距离，她目光只要稍微一挪动就可以看见他横在她身侧的手臂，肌肉结实紧实，线条流畅，打人也应该很疼。 她动作幅度很小地往后挪了一点：“真的。” 没关系，她还有好多呢。 而且证书掉了还可以补办，她回头就去补一个。 路茫手有些痒，便伸出手，食指弯成半圈，在她额头上划过，他站起来，说：“那我就收下了。” 迎芝轻吐出一口气，觉得他们俩这次算是两清了吧。 她都不在乎他刚才给她取外号了，虽然这样很不礼貌，但他们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纠葛了吧。 只是额头被他手指划过的地方，像留下了什么痕迹，她克制住想用手去摸的冲动，乖乖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路茫把证书往抽屉里一放，刚要走出教室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不去上体育课？” 迎芝说：“我过敏还没好，要注意防晒，不能去上，我已经和老师请过假了。” 路茫盯着她看了几秒钟。迎芝生怕他又有什么奇思妙想，手悄悄按在了口罩上。 看见她的动作，路茫嘴角弯了一下，抬步走了。 操场上，叶宿正在喝水，看到路茫过来了，便问：“你手机呢？” 路茫：“操，我搞忘了。” 叶宿噗嗤笑了：“你回教室不就是拿手机，这都能忘？” 路茫没接话，他回教室就看到迎芝在写作业，忽然就想起了她还欠他个东西，便去找她要了。 结果东西是拿到了，他却把事忘了。 “不回去了。”路茫接过从队友手中穿过来的球，抬起手，用力一投，球进了。 场外观赛的女生欢呼声传来，他侧头，目光轻扫过场边，饶是平静无波也令人耳热心跳。 篮球又弹了回来，他接住，另一只手擦了下额上的汗水，忽然想起了什么，刚才也是这只手擦过迎芝的额头。 * 体育课快要下课的时候，几个女生先回了教室，仿佛没看见迎芝一般，径直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她们就坐在迎芝身后，一坐下就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刚才和我们一起上体育课的是六班的吧，舒云菲长得真好看。” “她是我们学校新评选出的校花呢，听说她在和路茫谈恋爱……” “怪不得刚才路茫打篮球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 -- 第10页 “昨天我表妹还问我是不是和路茫一个班，想要路茫的联系方式。” “你给了吗？” “我哪有啊，路茫连班群都没加。” “不过和他一个班也很好，至少每天看得见真人。” …… 虽然迎芝很不想听见，但她们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当她不存在一样。 她也才知道，原来他们有班群的，不仅路茫没加，她也没加。 原来路茫的人气比她想的还要更旺一些，虽然她一点都不明白，她们怎么都不怕看上去那么凶的路茫…… 直到下课铃声打响，几人的讨论才停下来。 同学们陆续地进了教室，第一件事就是把空调打开，迎芝有些怕冷，默默地穿上校服外套。 路茫进来的时候，迎芝把头往下低了一点，这次终于没发生路茫绕路走的情况了。 迎芝也不用跟随着承受那些若有实质的目光了，她觉得真好。 一天相安无事地过了，迎芝的心渐渐落到了实处。 晚自习铃声打响的时候，她怕落单，匆匆收拾了书包和大部队一起出了教室，混在人群中，就好像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了。 只是刚出了校门两分钟，迎芝才忽然想起她把校牌忘在抽屉里了，一中对这块管得比较严，每天早上必须凭校牌才能入校，不然就只能打电话给班主任来领。 迎芝最怕麻烦人，此时只能原地掉头回教室。 虽然离晚自习下课不久，但学校里走动的人明显少了很多，三三两两出去的，迎芝与他们背道而行。 教学楼里的灯大多都关闭了，只剩下高三那栋灯火通明，还有许多学生在看书。 迎芝走了条近道，需要跨过操场。 操场上有一盏明亮的大灯，把整个地方都照得亮堂堂，只是有些边角顾及不到。 和身旁的三两同学擦肩而过，走过明亮与昏暗交界处时，她发现走过的同学都有意避让着一处地方，脚步也明显加快。 迎芝不喜欢和人挨太近，便朝昏暗的地方靠近了一些，这里立着一些单杠、双杠，早晨在这块运动的人不少。 她嗅觉灵敏，一靠近便闻到了一股清淡的烟味。 略一思考便知道是什么事了，迎芝不想惹事，低着头快步想走开，怪不得刚才路过的学生都避开这走的。 “喂，小瞎子你跑什么？” 不料才走几步就被人叫住，声音还那么熟悉又张狂。 本来刚才迎芝没跑的，这下真忍不住跑了。 看她这没出息的样子，路茫笑了一声，单手撑住单杠跳了下来，他步子迈得大，几步就走到她身后，扯住她衣领：“你跑什么？” 他咬着烟，话说得有些含糊。 迎芝宛如一只人捏住后颈的猫，动弹不得：“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句话她昨天才说过，今天又要重复，她脑子里想着，家里的证书还有很多，要不明天再拿一张过来做抵押吧。 路茫说：“你又不是真瞎，哪能没看见呢？” 迎芝说：“我没抬头，就没看见。” 路茫走到她面前，手夹着烟，说：“那你现在看见了。” 这样还不够似的，把她墨镜也给摘了下来，这样的事做过两次，现在已经是得心应手了。 却发现她紧闭着眼的，还真是自欺欺人，路茫没忍住笑：“自己睁开啊，别让我动手。” 迎芝的睫毛颤啊颤，终于慢慢掀开眼皮。 “抬头。” 迎芝硬着头皮抬起头看他，这里的位置很巧妙，灯光落在他脸上，一半阴影一半明亮，鼻梁挺直，看上去像会摄人心魄的妖怪。 路茫手指夹着烟，在她面前晃了晃，又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烟雾丝丝缕缕，飘在了她脸上。 虽然戴着口罩，但迎芝也没能忍住咳了两声。 路茫说：“这么娇气啊？” 她没回答。 路茫把烟按熄，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这会你总看见了吧？”他问的时候语气挺柔，也不那么让人害怕了。 于是迎芝便装鹌鹑，不说话。 “闻到了吧？” 她仍旧是不言不语。 “你这是不仅瞎还哑巴吗？” 迎芝被逼无奈，只能嗯了一声，她不想应声，好像只要发出了声音就上了贼船。但贼太凶恶，她没能抵抗住。 “我明天再给你带一样东西做抵押行吗？我不会告诉别人的。”那种语气，好像给大妖怪进献食物的小妖怪。 路茫眉梢一扬：“不用，这哪能让你破费呢。” 迎芝疑惑，看了他一眼。 他嘴角的笑有点不怀好意的味道：“你这是拿住了我的把柄，应该我求你别说出去才对啊。” 迎芝连说：“不用不用。” 路茫十分客气：“不，这应该的，改天我也给你带样东西。” 第6章 你安心受着就行 迎芝被他这大尾巴狼似的语气吓到了，连连摇头。 路茫说：“你不接受是打算把这件事说出去？” 迎芝哪敢啊。一双杏仁眼都睁圆了：“我没有。” 路茫又道：“没有就好，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你安心受着就行。” 迎芝觉得她这颗心安不下来。 “还不走吗？等着我送你一段？” -- 第11页 她站在他面前，像在等着他吩咐的样子实在太傻。 听他一说完，迎芝立马转过身跑了，那样的速度是体测时才有的。 路茫看着她慌乱的背影，闷笑了一声。 陈非鸣走了过来：“路哥你跟她说什么呢？看她那胆子也不像敢告状的。” 路茫斜睨了他一眼：“有你这样一个心大的儿子，作为爸爸的我可不得多费点心，万一哪天你被处分了，还得我来捞。” 陈非鸣：“喂，你说什么呢？这爸爸是张嘴就来的？” 路茫说：“不然呢，还要给你点零花钱？” 陈非鸣笑得十分暧昧：“那倒也不用，把你那辆摩托接我开几天就行。” 叶宿轻嘶了一声：“陈非鸣你可真不要脸，为了辆车就肯认爸爸。” 路茫说：“你就真是我儿子，也别想碰它。” 路茫有一辆ICONSheene的摩托车，价格十分昂贵不说，现在世面上已经买不到了，陈非鸣眼馋好久，可惜连摸一摸的机会都没有。 陈非鸣常说，那辆摩托车就是路茫的女朋友，旁人见不得摸不得。不过路茫对女朋友也没对那辆车那么上心。 * 路茫的话是就这样说完了，但迎芝却始终没放下心，这直接导致了她拿了校牌出去时都没敢走操场。 她哪里需要路茫给她什么东西，她避让都来不及，只恨不得时光倒流到开学那一天，她一定不会为了避开人流而选择走小路。 无论心里再如何波澜起伏，回到家时都收拾好了所有情绪。 魏清柔详细问了她今天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然后就是常年如一日的陪她看书做题。 期间迎芝劝过魏清柔一次，让她早点休息，并表示自己可以独立学习，但魏清柔还是不放心，坚持要陪她。 迎芝不知道别人遇到这种事会怎么样，可她只是想让妈妈别为了她付出这么多，她很心疼，可她什么都做不了。魏清柔不会听她的劝告，只会问她，是不是觉得妈妈烦人了。 迎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才会让妈妈误解，她只能闭上嘴，默默地加快了做题速度。 只是在对答案时，她发现自己有道题做错了。 这样的情况比较少出现，迎芝认真地检查着，但无论如何都算不出参考答案上的数字。 她心里有些着急了，橡皮擦擦过算式时，一用力把纸给擦破了。 她手上动作一顿，转过头看了魏清柔一眼，发现魏清柔正看着她。 “芝芝，怎么了？” 迎芝很快地调整了下情绪，轻声说：“没事，做错了一道题。” 魏清柔说：“还是要多练习，要是出现在考场上做错了就得失分了。” 霎那间，迎芝心里的那团气倾泻而出，拿着橡皮擦的手一下变得很无力，她低着头：“我知道了，妈妈。” “你改过来了吗？” “改了。” …… 十一点半时，母女俩准备睡觉，迎芝把错的那道题装进了书包，准备明天去学校问问老师。 只是这晚却好像很难真切地入睡，半梦半醒时，她有一种漂浮在空中的失重感，肩膀上传来一阵隐隐的酸疼，把她拉回了人世间，让她意识到她现在正躺在新家的床上。 她轻轻侧过身，不碰到还有些疼的肩膀，那是路茫弄出来的。 她洗澡的时候便看到了那层青色的淤痕，路茫的手劲太大，这都第二天了那道痕迹看上去还是明显。 只是这样的疼痛居然也有好处的时候，譬如刚才，它把她拉回了现实。 窗外偶尔传来车子行驶过的声音，分贝不大，不会影响人睡眠。 只是迎芝的睡眠状况算不上好，有一点声响她就很容易醒，像惊弓之鸟一般，每次迷糊醒来她都会很快再次入睡，仿佛潜意识中也要听话，如果晚上睡眠时间不够很容易影响第二天上课的状态。 迎芝静静躺在床上，想着今天那道错题，想着妈妈说多联系对学习好，最后想着路茫说要带个好东西给她，她也终于在这样的乱七八糟的想法中入睡。 没有做梦，也没有中途再次醒来的一晚。 天气预报说，明天多云，气温会相比前两天降一些。迎芝清晨起床看见湛蓝的天空，伴随着清凉的风吹来，只觉得心情也跟着敞亮了许多。 就像是很多不好的事情之后，运气总会好上那么一会。 路茫照样是踩着铃声走进教室，依然顶着那头耀眼的蓝色头发，赵君已经放弃了，也不再说他，眼不见心为净，连朝他那边看的次数都少了许多，俨然一副懒得管的姿态。 于是路茫变成一班最特殊的存在，这样的特殊让他很多时候都承受着许多人的注视，但他居然能够在这些视线中坦然入睡。 迎芝觉得这么高的睡眠质量可真好。 她也不知道路茫到底有没有把他昨晚说的事情放在心上，他好像挺喜欢说这些话的，根本不在意这些话会在他人心里留下怎样的阴影。 下课后，迎芝拿着昨晚做错的那道物理题去找了老师。 老师最喜欢这样勤奋好问的学生，听了迎芝的疑惑，又仔细算了那道题，最后得出了结论。 “是答案给错了，迎芝你很棒啊，能发现答案的纰漏。” 面对老师的赞扬，迎芝有些不好意思：“谢谢老师。” -- 第12页 老师又说：“不过这是高二下期的知识，现在对于你们来说太难了，学习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老师知道你成绩好，不过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慢慢来就行了，。” 在妈妈那儿没有听到的话，在老师这儿被补上。 可能有些东西不是不会来，而是它只是会通过另外的渠道悄悄到来。 迎芝觉得心里很暖，她说：“谢谢老师。” 不仅天气好了起来，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她要的本来就很少很少。第四节 课下课之后，迎芝在教室里等了一会才走，那时候刚好错过食堂午餐高峰期，人也会少很多。 一中有好几个食堂，开学那天迎芝去的是一中最贵的食堂。她那时候对学校还不熟悉，不认路，所以才会碰到路茫。 后来她就再没去过了，她不担心在除一食堂以外的会遇到路茫，路茫本身就很少在学校吃饭。 但她不知道今天路茫是专门来逮她的，说专门也不是特别恰当，是上午第四节 下课她出教室的时候，路茫刚好醒了，晃了一眼她的背影，便有了打算。 他没和陈非鸣叶宿一起出去吃，直接跟在了迎芝后面。 别人吃饭都是用跑的，只有她走得慢吞吞。 路茫遥遥地跟着，直到她进了食堂。 他太能吸引人目光了，食堂里剩下不多的人视线落在他身上，路茫仿若不觉。他一眼就看见了迎芝，她正在打饭。 嘴角微挑，他朝着她那边走去，却被半路被人拦住了。 “路茫，你怎么在这呀？” 拦住他的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笑容很漂亮，看上去很惊喜的模样。 路茫眯着眼打量了她一秒：“你谁？” 女生灿烂的笑容僵了一秒：“我叫巫雨梦，是舒云菲的朋友。” 路茫哦了一声，没有接话。 巫雨梦看上去也有些尴尬，但还没放弃搭话的打算，她继续道：“你怎么在这呀？云菲就在二食堂，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呀？” 她尾音上扬，显得俏皮又可爱。 路茫说：“我和你们有关系吗？为什么要和你们吃饭？” 他这句话透出的不善太明显，巫雨梦都愣住了，故作可爱的表情消失了：“云菲不是你的女朋友吗？陪女朋友吃饭不是每个男生都应该做的吗？” 路茫嘴角懒懒地扯了下：“是吗？” “她早不是了。你拦着我，又算个什么意思？” 说完，路茫从巫雨梦旁边走过，对于自己扔下的炸弹仿若不觉。 他和别人谈话的功夫，迎芝已经打到饭了，正端着饭盒朝食堂的角落走去。 路茫也跟着她，坐到她对面。 那时迎芝正准备取下口罩，她脸上过敏产生的红肿还没消失，她不喜欢在很多人面前暴露缺点，便总是比较晚来食堂，再选个最角落的位置，这时候食堂的人不多，在还有空位的情况下，没人会选择和一个陌生人拼桌。 因此注意到自己对面坐了人，迎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那张极其熟悉的脸便映入眼帘，声音极其随意：“同学，介意拼下桌吗？” 然后十分敷衍地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原来是你啊，小瞎子，好巧。” 迎芝不觉得巧，她安静地站起身端起饭盒准备换个位置。 但手被人拉住了，被拉住的地方仿佛有什么东西咬住一般，迎芝想挣扎，还要顾忌着饭盒。 路茫抬起眼看她，话说得冠冕堂皇：“走什么走啊？好歹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怎么你没点友爱精神？” 迎芝没答话，他这样的看上去是缺友爱的人吗？ “你把手松开。”她嗓子沙哑的情况好了一些，只是听上去仍和动听扯不上关系。 路茫倒好说话：“你不走我就松。” 他好无赖，迎芝没有对付无赖的经验，只能重新坐下。 路茫见她坐下后就没了动作，问：“你不吃饭？” 她肯定要吃，只是不想在外人面前取下口罩。 路茫恍然大悟般，说：“你把口罩取下呗，难不成准备戴着过年？” 第7章 再丑我也不嫌弃 迎芝没动。 路茫说：“再丑我也不嫌弃。” 被他强留下来，迎芝心里本来就有点气未平，此时又听他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她长什么样关他什么事呀？ 气性短暂地战胜了害怕，她大着胆子瞪了他一眼。 路茫却乐了：“我还真当你没脾气，原来还会瞪人。” “真不敢见人？”他看着她的眼睛。 那里盛着一汪清秀的水，总是柔波动人，他不觉得有这么一双眼的人会丑到哪里去，纯属是看她这样想逗她。 迎芝说：“我过敏还没好。” “所以是不能见人了？”他说，“那需要我回避一下？” 迎芝很认真地点点头：“嗯。” 路茫站起身：“那行吧。” 做出一副欲走的姿势，迎芝倒觉得有点奇怪了，和路茫的几次不愉快的相遇，她不觉得路茫是个好打发的人。 “你舍不得我啊？” 她被吓得一缩脖子，用行动完美诠释了自己的回答：“没有。” 路茫真走了，迎芝等了好一会才确定他不会忽然回来，这才放心地把口罩取下。她坐在角落，面对着墙，吃了平时以来最快的一顿饭，仅用时五分钟。 -- 第13页 路茫回来的时候没看到人，那张她刚才坐过的桌子，桌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四周看了一圈，便在放餐盘处看到了迎芝，径直走了过去。 “你吃饭用倒的吗？” 骤然响起在耳边的声音，迎芝惊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 “再不回来你就跑了。” 迎芝绕开他走：“我要回班上了。” 路茫把手中饮料递到她面前：“给你。” 迎芝有些讶然：“这是什么？” 路茫说：“抵押品啊。” “本来打算陪你吃顿饭的，谁知道你不愿意。” 他这句话好欠啊，搞得她没跟他吃饭是她多大损失一样，迎芝觉得自己一点不需要这样的抵押。 她摇头：“我不要。” 路茫说：“那你是什么意思？吃饭不要，东西也不要，是准备去告状？” 他这句话中包含的威胁意义让迎芝一颤，差点忘了路茫是个多可怕的人，她原来看过他打人，太凶了，她后来悄悄报了警，害怕警察让自己去录口供，被路茫记住报复。 不过在那之后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好久不敢去绿小巷那边。 再后来，她在开学那天碰到了路茫和女生的事，那头雾蓝色头发让她一眼就认出这是那个打人的人，她怕了好久。 不过后几次和路茫的接触让她的恐惧慢慢减少，毕竟是一个班的同学，路茫在班上也没和谁动过手，只是对她脾气有点怪，但没动手就不那么让人怕。 但他这样一威胁，迎芝便觉得有点怯，她伸手接住那瓶饮料，又听他说：“尝尝看。” 她捏着瓶盖，用力拧，手掌都有些红也没拧开。 路茫看见了嗤笑了一声，抽过瓶子，轻而易举拧开了：“力气怎么这么小啊你。” 第一次有男生帮她拧开瓶盖，男女生的力气差异真的挺大，她有对此有了深刻的认知。 她手中拿着被拧开的水，看着路茫，路茫下巴微抬，示意着什么。 迎芝转过身，取下口罩，喝了一小口又立刻把口罩带上。 路茫没看她。 味道有点冲，她皱着眉头，不过回味是甜的，又不是纯甜，微酸，是葡萄的味道，还蛮好喝的。 “喜欢吗？” 她诚实地轻嗯了一声。 路茫伸出手：“我帮你拧紧，你那蚂蚁力气拧紧都难。” 迎芝把瓶子给他，心说蚂蚁可是自然界的大力士，真没文化。 路茫拧紧后给她，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拧开了，对她说：“你自己拧，我合计着我给你拧紧了你自己也拧不开啊。” 真不知道他哪有这么多奇思妙想，迎芝把水接过拧紧了瓶盖，也不是一件难事。 “行了，喝了我的水就得替我保密了。”路茫轻敲了下她的头。 “我知道的。”她就没想过跟老师说，他抽他的烟，除了自己又伤害不到别人，她才不会告状。 路茫走了，他这次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迎芝看着手里这瓶饮料，在是否扔垃圾桶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取下口罩又喝了一口。 饮料是无辜的，况且还好喝。魏清柔没给她买过这种饮料，她自己也没买过。 第一口呛鼻，回味却很好。 她不喜欢在教室喝水，趁着附近也没人，索性一下子喝完了。 味道真的好，她小小的打了个隔，嘴里全是清甜的气息。 瓶子上面写的气泡水，桃子味。 她把这个名字暗暗记下，等以后她自己来买。 只是迎芝没想到，喝了这瓶水直接导致了一个午自习都在打嗝，每次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桃子味的，这瓶气泡水的影响还真是大。 * 相比于迎芝，巫雨梦的心情就不太美妙了。 她相貌也不俗，加上和舒云菲又是好朋友，平时被那些男生捧得挺高，只是那些男生哪里比得上路茫，当她得知舒云菲成了路茫的女友时还有些嫉妒…… 路茫和舒云菲是什么时候分手的？怎么舒云菲都没有告诉她？ 而且，在对她出言不留情面之后，又坐在了另一个女生对面。 巫雨梦盯着那个女生看了好几秒，那个女生戴的口罩也没取下，这种天气还戴口罩不是有病就是丑得捡不了人。 她怎么甘心被这样的人比下去。 回到二食堂，舒云菲抬起头问她：“雨梦你不是去买水了吗？” 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巫雨梦眼珠子骨碌一转，说：“我刚才碰到路茫了。” 舒云菲脸色微变，没说话。 巫雨梦小心地问：“路茫说你们分手了，是真的吗？” “是不是有别人插足呀？我刚才看见路茫和另外一个女生在一起吃饭。” “哪个女生？”舒云菲立马问，她实在意难平，和路茫在一起两周，可路茫从没陪她吃过一次饭，她虽然成了他的女朋友，但跟其他女的也没什么区别。 而且他们这才分手两天，路茫就和另外的女生在一起，这让舒云菲觉得自己是被三了。 巫雨梦说：“我也没看清楚，那个女生戴着口罩。” 说起戴口罩，舒云菲忽然想起了开学那天，要不是那个鬼鬼祟祟人忽然出现，她说不定能和路茫有进一步的发展，也不至于落个分手的局面。 -- 第14页 这二者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路茫的异性缘有多好舒云菲是知道的，在初中的时候，路茫就在学校出了名，他前女友很多，各种类型的都有，于是谁都想上去试试，给他写情书的人络绎不绝。 舒云菲咬着牙齿，恨恨地想着，她总会知道那个戴口罩的女生是谁。 这很好打听，九月份的天气还热，每天空气质量都是优，没有谁会无缘无故戴个口罩，只有迎芝。 不仅打听到了迎芝的班级，还顺便连迎芝初中的事情也一并得知了。 在一个不知名中学读的初中，性格高傲不合群，三年几乎没有朋友。 得知这些消息的舒云菲不由得冷笑，这样的人居然插足她的感情，主动去接近路茫，她怎么敢的啊？ * 有些时候迎芝觉得自己的高中生活和初中并没有什么不同，她照样是班上不受欢迎的那个人，没有朋友，没有同桌，老师是班级里最关心她的人了。 可是在中学生眼中，老师的过度关心反倒会招致相反的作用。 不过，也还是有不同的。 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一声怒吼：“路茫！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路茫慢吞吞站起来，理不直气也壮：“我不会。” “不会你就认真听课！你不听难道知识会主动跑到你脑子里去吗？” 面对老师的气急败坏，路茫一句话没应。 要换个人，指不定是被吓得不敢吭声了，但迎芝知道路茫肯定不是。 老师一骂人，班上的同学就纷纷转过头去看路茫。但迎芝向来是不喜欢凑这种热闹的，只是那人是路茫…… 她轻轻的瞥过头，很快地看了他一眼，正巧对上路茫散漫的目光，似有所无的，正看着她，一点没有接受批评的自觉。 迎芝赶紧回过头，面色无波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她就知道路茫不是会听老师话的那种人。 “你给我出去！” 这下路茫很听话的走了出去，步履称得上悠闲。 课堂纪律恢复了，只是隔了几分钟，老师出了门，好像准备把路茫喊回来上课，结果人没跟着进来，老师的脸先黑了。 下课后，迎芝听到班上同学在讨论。 “听说老师准备把他喊进来时，连他人都没看到，气惨了。” “路茫胆子可真大。” 这语气中不乏艳羡，他们最羡慕这样打破规矩的人，因为他们不敢。 迎芝在他们的讨论声中拿着水杯出了教室，接水处的人蛮多的，她正排着队，便听见有人叫她。 是一个女生：“迎芝，张老师让你去艺术楼找她有事。” 张老师是他们的音乐老师，办公室便是在艺术楼那边，离他们教学楼有一段距离。 “张老师说很急，你快点过去。”女生催促道。 迎芝应了一声好，连水也没来得及接，把保温杯放回教室就朝艺术楼跑去。 音乐课只在高一上期开设，一周一节，美其名曰为了陶冶学生情操，在紧张的课程之余可以放松一点，但大家都默认音乐课就是休息课，上音乐课就做作业。 迎芝不同，她是那种无论是上什么课都会很认真的学生，只是不知道张老师现在叫她去艺术楼有什么事。 音乐办公室的门关着，迎芝敲了几下，没有回应。 清洁阿姨拿着拿着拖把从后面走过，问她：“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迎芝说：“我找张老师。” 清洁阿姨说：“今天下午音乐组教研啊，学校的音乐老师都不在，你换个时间再来吧。” 那一瞬间迎芝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朝清洁阿姨道了谢，转身跑下了楼，刚到拐角处，上课铃声忽然打响。 第8章 你既然不负责，下次就别帮…… 等跑到教室门口时，老师已经在上课了，这节课是赵君的语文课。 迎芝一边喘气，一边喊了报告。 赵君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进来。” 语文课上课迟到是要当众背诵一篇课文，赵君让迎芝随便选一篇背。 迎芝早对高中语文要背的篇目耳熟能详，只是她不习惯在太多人面前背诵。 她选的是《劝学》 “学不可以已……” 她刚从艺术楼跑回来，还微带着喘息，嗓子粗哑的情况好像更严重了，才背第一句，她便听见讲台下传来一声没压出的笑声。 赵君吼了一声：“安静！” 然后给迎芝使了个眼色，让她背完。 迎芝垂在身侧的手攥成小拳头，她坚持着用这样粗哑的声音流利地背完了整篇课文。 坐在位置上时，听见赵君说：“大家能相聚到一个班都是缘分，要珍惜这三年的时光，和同学友好相处。同学发言的时候认真倾听，不要发出其他声音。” 迎芝知道，赵君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在帮她，可感觉到身旁人若有若无投向她的目光，迎芝很不习惯。 她没把为什么迟到的事情告诉给赵君，那个女生她也不认识，很难找到切实的证据。 想到开学那天，赵君跟她说的，要和班上的同学好好相处，可她不知道怎样才算和睦相处，也不知道该如何和人和睦相处。 她原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初中的同学都是疏远她，可也没有谁会故意陷害人。 -- 第15页 可能也怪她太蠢，明明都不认识那个女生，还要相信女生的话。 下课后发数学作业本的时候，没发到迎芝的。 她去找课代表，课代表说：“我不知道啊，都发完了，你去问下老师吧。” 迎芝没来得及去找老师就上课了。 数学课，老师先评讲错题，让同学们把作业本拿出来的时候，只有迎芝桌上没有。 老师自然也发现了，一般这种时候都是让同学之间忽然看一看的，只是迎芝没有同桌。 “童扬你坐过去和迎芝一起看。”童扬是他们班的班长，和迎芝隔了一条走廊。 童扬坐到她身边，迎芝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童扬朝她笑，说：“不客气。” 迎芝很少和人挨得这么近过，有些不习惯，但她知道老师和童扬是好心，于是安静地听着课，拿出自己的草稿本，需要演算时就在草稿本上算。 最后老师评讲完作业时，她鼓起勇气，想再说句谢谢，可是童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时候老师才评讲完，还没发话。 迎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有一种叫难过的情绪，在她心里慢慢地浸染。 迎芝没有找到的作业本在晚自习上课前主动出现在了她的抽屉里，只是原来完整无缺的本子成了碎片，死都死得不体面。 她把碎片扔到了垃圾桶，在新的作业本上写上自己名字，平静得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在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她把一些重要的书籍都装在了书包里带回家。 * 路茫是在第二天上课才来的学校，自从被老师叫出去之后，他那一天就没再回来。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只是一个个都竖起大拇指，说路哥真强。 此时他们口中的路哥正懒洋洋的倚在凳子靠背上。 “昨天感冒了啊，让医生开了张请假条。” “是啊，我今天带病上学。” “没办法啊，就是爱学习。”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样子，哪有半点身体不适的模样，请假条都不知道怎么来的。 上午第四节 课下课，迎芝走得晚，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看书的时候，便有女生偷偷来到一班教室门口，似乎没预料到教室里还有人，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问她：“同学，请问你可以帮我把这个放在路茫桌上吗？” 迎芝一点都不想和路茫扯上关系，她摇头：“你自己去放吧。” 女生便直奔路茫座位，把东西放在了他桌上。 迎芝便知道，女生根本是有备而来，问她那句根本就是客套一下，她不帮忙更好。 “同学，要是路茫问是谁送的，请麻烦你告诉他一下哦，我是六班的金雯。”女生说完似乎有些害羞，急匆匆地跑走了。 迎芝连拒绝的话都没说出口，她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看了一眼路茫的座位，女生的放的药品还在上面，那似乎是一个青春期女孩最直白的好感。 迎芝想了想，在便利贴上写上女生的名字和班级，走到路茫桌旁把便利贴贴在了女生送来的药品上，正准备离开教室门便被人推开。 “你在干什么？” 一道女声响起，声音很大。 迎芝回过头便看见舒云菲站在门口，面露不善地看着她。 舒云菲不是一班的，迎芝没搭理她，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舒云菲恼了，大步走到路茫的座位上，看见了上面放着的感冒药，脸色更难看了，那天巫雨梦说路茫和迎芝一起吃饭，她还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迎芝的外表看上去实在很难让人产生危机感，她只是小小的教训了迎芝一下，没想到迎芝居然还敢给路茫送东西。 “啪”的一声，舒云菲把感冒药扔到了垃圾桶，再回过头挑衅地看向迎芝。 只是教室里已经没有了迎芝的踪影，霎那间舒云菲的脸色更难看了。 那张迎芝没有贴紧的便利贴，在舒云菲提起袋子时，飘飘摇摇落在桌上，又被舒云菲的感冒冲剂压在下面。 * 迎芝是真觉得，任何事和路茫扯上关系就成了坏事，他随口一说的感冒，就让她在教室里多安静待会的时间都没有了。 午自习上课，路茫自然看见了舒云菲送来的感冒冲剂。 他面色没有变化，只是眸光中透出写不耐烦。 叶宿也看见那张便利贴了，疑惑非常：“怎么，你和舒云菲还没结束啊？” 路茫没说话，拿起那盒冲剂就扔到了垃圾桶里，用实际行动为自己正名。 “欸。”叶宿捡起落在路茫课桌上的便利贴，“还落下一个东西。” 他翻个面，便看见上面写着“六班金雯”四个字。 他看了几眼，说：“你不觉得这几个字有点眼熟？” 路茫随意看了一眼：“不觉得。” “这字迹怎么像迎芝的。” 路茫来了点精神，拿过那张便利贴，在叶宿面前晃了两下：“像吗？” 叶宿说：“迎芝的作业不是经常被拿去展示吗，你没注意？” 迎芝字迹工整漂亮，堪称标准答案，老师每次说到班上谁作业完成得好，必然有迎芝的名字。 路茫还真没注意，不过他看着手上的便利贴，站起了身。 -- 第16页 一中的晚自习是留给学生自己做题，有针对性练习的，老师偶尔会来班上晃悠几下，如果课没上完，就用来评讲作业，不过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能来一中读书的学生成绩没有差的，晚自习静悄悄的。 路茫拿着便利贴，大大咧咧地走向迎芝，坐在了她旁边的空位上，把那张便利贴拍到了她桌上。 迎芝侧过脸便看见了路茫，他正瞧着她，一双眼在酝酿着什么主意一般。 迎芝心猛然一跳，压低了声音说：“你，你干什么？” 路茫说：“你把这东西放我桌上什么意思？” 他说话也没点顾忌，在安静环境里特别明显。 迎芝能够感受到别人投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她手紧紧地捏住衣摆，脸都红了：“你小声点。” 路茫微愣，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小，不过她战战兢兢的样子看起来好可怜，他大发慈悲般，放低了声音，抬起下巴看了眼那张便利贴：“不解释一下？” 迎芝不知道路茫为什么会认出那是她写的，她小声地说：“别人送你的东西，她让我告诉你她的班级名字。” 听她这样说，路茫心里有点不爽：“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是蠢吗？” 迎芝心说也差不多了，她就不应该帮那个女生留纸条，不仅碰到了舒云菲，还让自己落入了这样难堪的局面。 她不说话，路茫也不见得能舒服到哪里去，他声音跟带着刺似的，继续问：“那东西呢？” “什么东西？” “你帮别人送东西，连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 迎芝好茫然，不知道路茫怎么这么理直气壮地偷换概念，她说：“我没有帮送，我只是写了个名字。” 路茫说：“那东西不见了，你得负责。” 迎芝好冤，她只看了个大概，连那个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怎么负责。 她摇头，很认真很小声地反驳他：“我不用负责。” “你既然不负责，下次就别帮人做这种蠢事。” 迎芝咬着唇，不知道路茫这会在她这发什么疯。 刚好，赵君推门而进，一眼就看到了路茫。 “路茫你座位在哪？回自己位置上去！” 路茫看了一眼迎芝，站起身，身上那股不愉的情绪慢慢消失。 “老师我就来问一道题，还不允许人勤奋好学吗。” 赵君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要问什么来办公室，老师都在。” 路茫回了自己的位置，迎芝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 虽然老师在，但那些好奇的、探索的目光仍然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迎芝咬着腮帮子想，路茫可真是个祸害。 这个祸害丝毫不知道他的一个举动给迎芝带来了多大麻烦，下课后他率先走了。 迎芝很快地收拾完书包，跟着人群出了教室，她今天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只是快走到校门口时，便被人叫住。 是个陌生的女生，对她说：“迎芝，地理老师找你有事，你赶紧回去吧。” 这时再回办公室，恐怕老师都走了吧。 迎芝奇怪地看了女生一眼，这人是不是觉得她真的是傻子啊，同一个坑会栽进去两遍？ 她从女生旁边走过，对女生的话视若罔闻。 第9章 我觉得迎芝比她好 那天晚自习路茫擅自坐在她旁边这个小小的举动在班级里掀起了大大的波澜。 班群里有许多人在，倒没人说什么，只是女生寝室里今晚的谈资便丰富了。 【路茫怎么会坐在迎芝旁边啊？难道真的是为了学习吗？好魔幻啊】 【你们坐迎芝后面的有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啊？】 【我只听见了路茫说的，好像迎芝给了他什么东西】 【是情书吗！！！】 【不过路茫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啊，脾气古怪又高傲，除了成绩好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路茫可是有女朋友的，舒云菲你们知道吧。】 【迎芝真不要脸！明知路茫有女朋友还凑上去】 【谁看得上她？就说路茫原来的女朋友吧，都特漂亮，她整天戴着个口罩，阴森森的】 【是啊，怪不得没人愿意当她同桌，丘艾思说的，迎芝性格差得很】 …… 从开学到现在，迎芝和班上同学的交流很少，在一班里和她说话最多的人恐怕是路茫。 迎芝不知道别人对她的评价，她只是在想，要怎样才能离路茫远一点。 这样的想法持续到第二天，课间休息的时候，迎芝碰到了金雯，那个昨天送感冒药给路茫，却让她告诉路茫个人信息的女生。 金雯一看到迎芝还比较激动，忙问：“同学，你告诉路茫我的名字了吗？” 迎芝盯着这个金雯看了两秒，语气平静地说：“如果你还要送路茫东西，你可以自己告诉他，别人没有帮忙的义务。” 金雯一怔，然后嘟起嘴埋怨道：“就顺口帮个忙有这么难吗？” 迎芝仍旧是那句话：“我没有这样的义务，你可以自己告诉他。” 说完她就走了，迎芝想以后应该不会有人再让她帮忙了。她讨厌麻烦别人，也讨厌别人来麻烦她，更何况这件事和路茫有关，她远离都来不及。 金雯的同伴走到她身边，问：“雯雯怎么了？” -- 第17页 金雯没好气地回答：“遇到个小气鬼，真倒霉。” “谁呀？” “一班那个戴口罩的女生呗。” “那是迎芝吧，我听说她喜欢路茫。” 金雯啊了一声，跺了跺脚，很是后悔自己昨天让迎芝转达信息，她暗自骂一句：“人丑心里还阴暗。” * 路茫抽屉里被人塞了情书。他难得准备把课本拿出来，课本没找到，先看到了那封情书。 粉红色的，上面还画着桃花。 路茫看都没看一眼，准备顺手扔进垃圾桶，坐路茫前排的男生艾麟却一眼瞟到了，经过几天的相处，艾麟自认为已经和路茫是朋友了，此时大声的哟了一声。 “路哥，又收到情书了？” 路茫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拆开看一看呗，让我们也长长眼。”艾麟油腔滑调的，语气又带着点讨好。 路茫瞥了他一眼：“你吃饱了没事干？” 艾麟还没看明白路茫现在心情不太好，继续用着那种强调问：“路哥你喜欢哪样的女生啊？” 艾麟这句话问到了好多人心坎上，周围的女生安静了一秒。 路茫眼神微冷，正准备说什么，余光却瞟到迎芝正走进教室，他心思一转，便说：“长得漂亮的啊。” “长得漂亮就行了？” 路茫说：“成绩还得好。” 艾麟哟了一声，发出了暧昧的笑声：“路哥你这说得不就是你女朋友吗？” 早在开学的时候，舒云菲在和路茫谈恋爱这件事就在学生中传开了。 路茫嘴角仍然是微弯的，只是眼中神色有些漠然，反问：“我有女朋友？” 艾麟说：“路哥你可别开玩笑了，你女朋友不是舒云菲吗？” 路茫轻嗤了一声，表情十分冷淡：“我怎么连我有女朋友的事都不知道，还得你来告诉我。” 艾麟一听，愣了，路茫的表情看起来挺真，难道那真的是谣言？ 他期期艾艾开口：“那路哥你说的长得漂亮成绩又好的人不就是舒云菲吗？“ 路茫反问：“她长得漂亮？” “当然，人家可是校花呢！” “成绩好？” 艾麟下意识就要点头，然后又想到了什么：“那当然比不上迎芝，可是……”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迎芝哪里比得上舒云菲。舒云菲家世好，成绩好，人又漂亮，还跳得一手好舞蹈，说是全校男生的梦中女神也不为过。 路茫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的说：“是吗？我觉得迎芝比她好。” 此话一出，周围立刻安静，落针可闻，偏偏当事人还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丝毫不知道自己扔下了怎样爆炸性的新闻。 艾麟觉得自己舌头都快捋不直了：“路，路哥你在开玩笑吧。” 那可是舒云菲啊，怎么在路茫口中这样一文不值？ 迎芝？除了成绩好还有什么能看的？ 路茫似笑非笑：“我不喜欢开玩笑。” 上课铃声及时打响，拯救了这教室角落这骤然安静得诡异的气氛。 迎芝坐在前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节课是物理课，迎芝的物理尤其好，拿过不少奖，物理老师也特别关照她，上课时别人回答不上的问题，都让迎芝来回答，而每次迎芝都能给出最优的答案。 这次也同样如此，只是在物理老师叫出迎芝名字的时候，迎芝能够感觉到有好多目光唰唰唰落在了她身上，她不明所以，只回答了问题。 她不知道在她站起来的时候，班上那群八卦传输机已经知道了下课发生的一切，正用着眼神讨论。 难道路茫真看上了迎芝？ 不会吧，路茫目光不至于这么差啊。 难道迎芝只是戴着口罩，其实长得很漂亮？ 众人猜测纷纷。 这件事很快地传到了舒云菲耳中。 刚开学的时候，大家都知道舒云菲在和路茫谈恋爱，只是两人平时在学校几乎没有交流，虽然有疑惑的人，但也想着现在还在读书大概是要低调一点。 但两人在学校的名气都不小，自然有很多人注意，这下澄清的话从当事人之一的路茫口中说出，相比于谣言真实了许多。 和路茫在一起的事情是舒云菲让人传出的，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路茫的关系，只是分手得太快，她碍于面子根本不想澄清，只是没想到被打脸得这么快，而且还是路茫亲自动手的。 听到这消息时，舒云菲都快被气哭了。 巫雨梦一边给她递纸巾一边安慰她：“别哭了，云菲。” 然后恨恨道：“这一定跟迎芝有关，真没想到看上去不声不响的，手段居然这么龌蹉！” 路茫那两句话从一班传出来，传播速度快，传播范围广。 “我有女朋友吗？我怎么不知道。” “舒云菲，她还比不上迎芝。” 舒云菲漂亮张扬，背地里早有人看不惯她了，这两句话传播得这么快也不乏其功劳。 只要一想到会有很多人在背后议论她，说她比不上迎芝，舒云菲就气得眼通红。 她想起了开学那天和路茫在一起被人打断，想起昨天给路茫送东西却发现有人比她更先，迎芝不过是仗着近水楼台先得月。 舒云菲咬紧了腮帮子，目光中透出一丝恨意。 -- 第18页 * 路茫的那句话还没传到迎芝耳里，她消息十分闭塞，也不喜欢打听八卦，不过她对别人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特别敏感。 她只能把这些窃窃探索的目光归咎于昨晚路茫发疯般的坐在了她旁边，她实在不喜这样的目光。 就连在食堂里仿佛也有那些无孔不入的视线打扰，迎芝拿着餐盘，快步朝角落走去，却不小心在狭小的过道“撞”上一个人。 “砰”的一声，那人手中端着的饭菜撞在她肩膀上，洒在了她身上。 饭菜混合在一起，温度还有些烫，汤不小心溅在了她眼睛里，立刻引起一阵火辣的疼意，味道扑鼻而来，让人十分不适，口罩也被打湿了，她脸上的过敏还没有好，只感觉刺痛。 校服也被汤浸湿了一团，白色的衣服上一块红一块白的，看上去甚是难看。 “啊！”撞到她的女生尖叫一声，“对不起啊，你没事吧？” 然后一边说着，一边碰上了她的肩：“你快把口罩取下来，都打湿了。” 迎芝不喜欢别人碰自己，往旁边一躲：“不用了。” 她眼睛被呛得很难受，睁都睁不开，只想立刻用清水清洗一下，但女生却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另一只手试图强行取下她的口罩，女生比她高一点，迎芝费力地躲避，提高音量：“不用了！” 她们这里发生的不小事故已经引起了食堂里还在吃饭的学生的关注，眼看着人渐渐多了，女生倒打一耙，大声道：“你怎么走路都不看着点，把我的饭给撞倒了。” 迎芝眼睛轻轻动一下就火辣辣的疼，手臂也被人掐得紧，周围人的声音闹哄哄的，她看不见，心里有些害怕，下意识想逃。 挣扎间，口罩不知道被谁扒下，绳子划过耳朵，扑面而来的冷空气让迎芝捂住自己的脸。 在家里上药的时候，她看过自己还没好的脸，过敏留下的红肿很难看。 现在暴露在这么多人视野里，她不知道别人会怎样说她，只觉得难堪，想离开这儿，但那双捏住她手臂的手好紧，女生声音骤然提高：“你撞倒我的饭菜不赔偿吗？人丑就算了，心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仿佛把迎芝的口罩去撸下来就是女生的目的，一开始还虚伪地跟她道歉，目的达到了就开始倒打一耙了。 “我没有撞到你。”迎芝辩驳，她走路都很小心的，看到人就主动避让，可是这个人她没避让开，反倒更像是女生主动撞上来的。 周围学生议论声纷纷，把她的话淹没在了闹哄哄的声音中，迎芝努力睁开眼才看清一点。 好多人啊，他们都看着她，更有甚者慢慢围了上来，他们指指点点，他们看着她的脸不知道在笑什么。 迎芝手捂住自己的脸，可脸上那些痕迹还是暴露在大众视野里，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她又想起了魏清柔说过的话：“芝芝乖，在学校要听话。” 那时候她还不大，问妈妈：“别人欺负我怎么办呀？” 在幼儿园里，其他小朋友被欺负了，会还手，他们会奶声奶气地说，爸爸说别人欺负我就要打回去。 可是妈妈没那样告诉她，妈妈只是说：“你离他们远点就行了，芝芝在学校是要认真学习的，你不理那些坏孩子，他们就不会来招惹你了。” 大人总信奉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也这样传输给了自己女儿。 后来迎芝把妈妈的话践行得很好，可是怎么高中就不一样了，她没去招惹什么人，可这些坏事主动来找到她了。 她立在原地，被人抓住，周围闹哄哄，仿佛都在指责她，迎芝手足无措，她鲜少和人直白的发生冲突。 如果换个环境，如果围观的人不是那么多，如果她的处境不是那么难堪，她是可以正常和人沟通，可以说不是自己的错，可以说清楚，是女生先撞上她的。 可是现在，她只想逃，只想离开。 但手被人拉住，她无法挣脱，眼眶慢慢的染红，或许是被汤呛的，迎芝觉得自己好像被暴露在聚光灯下的小丑。 “你们围在那看戏呢？”远处，一道响亮的男声响起。 围在迎芝周围的人不自觉让出一条路。 第10章 下一句就大概率是告白了 路茫走到了她身边，那个女生原本紧紧掐住她胳膊的手也松开了。 挣脱束缚的迎芝立刻想逃，却被另一个人拦住，他张开手一揽，把她肩膀拥了过去，好似一点不在乎她身上的油和脏乱。 他语气还算平静，只是目光有些冷：“怎么回事？” 那个女生一看见路茫就怂了，还强撑着回答：“她撞到我了还没赔偿。” 迎芝轻轻摇头：“我没有。” “听到了吧。”路茫说，“她没有。” 女生愣了，然后大声嚷嚷：“路茫你怎么能听她一面之词，不讲理呢？” 路茫笑了：“合着你还认识我啊，你觉得我像那种讲理的人吗？” “你不是要赔偿吗？我来。”语罢，路茫随手端起旁边餐盒里剩下的饭菜，迎头朝女生浇了下去，做这样事的时候，偏偏他还是笑着的，语气也是不疾不徐的：“这样的赔偿够了吗？” 食堂里静默了一秒。 一秒后，女生尖叫出声，噔噔噔跑开了。 周围原来默不作声看戏的学生被吓得不轻，纷纷不由自主往后让了一步。 -- 第19页 路茫视若无睹，拉住迎芝的手，走出了食堂。 他步子很大，迎芝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眼睛还疼没能睁开，视线里模模糊糊的一片。 “砰”的一声撞到了桌子，脚步一滞，她轻声痛呼了一声。 路茫停下，转过身看她，他不知何时而起的一团怒气染在眉梢，原本看上去就凶狠的神情更显冷酷，还好迎芝看不太清楚才没因为害怕缩回手，手腕仍然被他牢牢握住。 “你怎么走路的？大白天的都能撞到？”他恶声恶气地问。 迎芝小声地说：“你走太快了。” 路茫的气正没地方出，此时劈头盖脸地朝她砸去：“现在会说话了，刚才怎么哑巴了？被人欺负了只会呆站着？” 迎芝咬着唇没说话。 她这副样子实在有够可怜，身上还有油汤，发梢也溅上了些许，一只手还不忘捂住自己的脸，跟只落汤猫差不多。 她惯是会忍气吞声的，路茫好像也知道，她面对他是就总这副样子，他那时候还觉得有意思，可她面对别人也这样，路茫就生气了。 “行了，跟我走。”路茫放慢了一点脚步。 他把迎芝带到了学校的洗手池旁，对她说：“去清洗一下。” “谢谢。” 迎芝没想过会有人来帮她，所以当路茫出现把她带走时，她还有些恍惚。 直到站在了水池边，一切才有了真实感，她轻吐出一口气，先把脸洗干净，然后用手接着水小心地打湿了一块衣裳，费力地搓洗了一下，水慢慢浸湿，可油渍没怎么消失。 今天天气热，她穿着一件短袖，下摆打湿了，贴在身上，湿答答的。 迎芝揉了揉眼睛，还有些疼，但已经能睁开了。 她悄悄看向一旁坐在石凳上的路茫，心中的胆怯也少了些许：“请问，你有纸吗？” 路茫不知在想些什么，面上神情还有些凶恶，回过头看她的时候也还没来得及收回：“什么？” 迎芝抿了抿唇，再次问：“你有纸吗？” “谁随身携带那玩意？”他心情不好，语气也不好，但是看着迎芝湿漉漉的脸和头发，终于良心发现般，站起身，“你等着。” 路茫大步走开了。 迎芝安静地洗着手，站在一旁等他。 她是个聪明的人，只是刚才在食堂发生的事情太快，人在紧急的情况下很容易失去应有的理智。 而现在再来看，迎芝便知道这几次发生的坏事是连在一起有预谋的，从被人骗去艺术楼到本子被撕烂再到刚才被人浇了一身饭菜。 可是她也没和人结过仇，如果非要说，那只能是舒云菲了。 那天她放便利贴在路茫桌上的时候被舒云菲看见了，还被误以为感冒药是她放的。 迎芝要的很简单，平静地过了高中这三年，是她的愿望，也是妈妈对她的要求。 她在想些什么，很是纠结，双手缠绕在一起，食指不安的打着圈，她很少碰到这样烦恼的事情。 路茫很快回来了，他手中拿着一包纸巾，递给她。 迎芝接过才发现连上面的取纸口都撕开了，她抽出一张纸把脸上头发上的水擦干净。 “等等。”路茫喊道，一下抽了好几张纸出来，“你肩膀没擦。” 快速用力地给她擦了擦，她衣领不堪重任往下滑，白色的肩带露了出来。 路茫手顿住了，看着那条白色的带子，顿时生出一种难言的情绪。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 手提住她衣领给拉了回去，只是目光落到某一点，微凝住。 “你肩膀怎么了？” 迎芝飞快地把被他大力弄开的衣领给扯了回去：“没怎么。” 她极其快速而小声地回答，耳朵都红透了。 路茫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举动和话有多暧昧，顿时更烦躁了。 “我他妈，不是那意思。” 迎芝没说话，又是那样安安静静，好像可以任人欺负的样子。 路茫捋了捋，然后开口：“你肩膀怎么青了一块？”难不成也是刚才那个女生打的？ 迎芝抬起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把路茫给弄暴躁了：“你看我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弄的？” 迎芝没骨气的嗯了一声。 “欸，是我？”路茫奇了怪，觉得自己是被污蔑了，“我什么时候碰你了？” 迎芝说：“开学那天，你拿我手机那天。” 路茫想起了，可那不是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他看了眼迎芝，她那胆子也不想敢说谎。 路茫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了，合着施暴者是他自个？ 可天知道，他知道她没拍照后就没想过怎么样她。 她胳膊上被女生使劲捏过的地方也开始慢慢的变青，印在白皙的皮肤上，连手指印都特别明显。 “没关系，已经不疼了。”迎芝说，她想今天路茫帮了她，是不是刚好可以抵消那天冤枉她。 只是得到她大度原谅的路茫脸色仍旧不太好看：“我送你回寝室换衣服。” 迎芝摇头：“我没住寝室。” “那送你回家。” “不用了。” 路茫看着她：“你要顶着这造型继续回教室上课？” 迎芝轻摇了摇头。 -- 第20页 “行了，跟我走。”路茫干脆地替她做了决定，走在了她前面，是往校门口的方向。 身后，迎芝也屈服了，只是声音弱弱的：“我们还没开请假条。” 路茫挑起眉：“你事怎么这么多？能出去不就行了？” 她摇头，好有原则的一个人：“要向老师请假。” 路茫小声骂了句事逼，然后任劳任怨地带着她去向老师写了请假条。 赵君得知迎芝和人相撞，把衣服弄脏之后，十分迅速地给她写了假条，还说不要着急，赶不上下午的课也没事。 路茫在一旁懒懒的说：“赵老师把我的名字添上呗，我送她回家。” 赵君瞪了他一眼：“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路茫一脸的大义凛然说：“我关心同学啊，迎芝同学刚才还摔着了，回家路上要出什么事咋办？” 迎芝想开口，就被路茫一个凶狠的眼神给拦了下来。 赵君一听果然更担心，把路茫名字添上，嘱咐他要好好照顾同学。路茫满口答应。 两人一起出了学校，迎芝想了一下，对路茫说：“谢谢你，我自己可以回家的。” 路茫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说：“过河拆桥啊你。” “不是，我是怕耽误你。”她想路茫刚才要赵君开假条可能是想出来玩，别人才帮了她，她也不好直白地拆穿。 她话没说完，但路茫明白了其中含义，他说：“合着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一个不关心同学的人？” 迎芝没法开口。 路茫说：“行了，赶紧走，你要校门口呆着过年吗？” 现在妈妈应该不在家，更何况她也决定和路茫讲清楚一些事情，她说：“谢谢你。” 路茫笑了：“现在挺懂礼貌了。” 这话是个人都没法接。 迎芝默默走在前面，路茫隔着一步的距离跟着她。 穿过小巷，迎芝停在一栋房子的门口，对路茫说：“我到了。” 路茫轻啧了一声：“从这里到学校也不用经过小路啊，你那天怎么会碰上我？” 没等她回答，他就自己给出了答案：“该不会是为了遇见我？” 迎芝：“……不是。” “只是走那里比较近。” 路茫闷笑了一声，无论他说什么，她回答的时候都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所以他总是逗她，这也不能只怪他一个人。 “行了，你上去吧，我在底下等你。” “麻烦你了。”自从被他说了不懂礼貌之后，她真的变得好讲礼。 路茫看着她，眼中含着明明灭灭的笑意，他扬起下巴轻哼了一声，让她赶紧上去。 迎芝在家换上了干净的校服，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了洗衣机，走进房间，抽出衣柜下面的小箱子，伸手往里摸了摸。 拿出一根棒棒糖，是不二家的葡萄味棒棒糖。 这是她读初中时老师发的，每次月考之后，老师都会给班上前五名和有进步的同学发奖品。 奖品有很多，但每次迎芝都选的棒棒糖。 她喜欢吃，不过魏清柔很少给她买，小时候是因为吃多了糖会蛀牙，长大后便觉得这是小孩子才喜欢的，其实她好像都没有什么童年，所以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她读初中的时候仍然很喜欢。 老师有满满的一桶糖，她每个味道的都吃过，最后觉得葡萄味的最好吃，此后每次奖品都选的它。 不过迎芝不太敢让魏清柔知道，要么在学校吃完，要么藏在家里，这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秘密是她初中时唯一的叛逆了。 不过她也不太敢放太多在家里，这是最后一支了，她似乎有些不舍，最终还是把糖往裤子口袋里一塞，很快跑了下去。 路茫就在门口等她，百无聊赖的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手机。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目光和以前没有不同。 迎芝想到，他今天看见她脸上过敏留下的痕迹，好像也是如此，没有同情没有恶心，就好像她跟戴着口罩没两样。 迎芝心中有些难言又奇怪的情绪，清清楚楚地表露在了眼神中。 她戴着口罩，一双眼便更加突出，她眼中的情绪也如此明显，朝他跑过来，路茫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跑这么快干嘛？想早点见到我？” 他照例随口一说，不料迎芝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下不淡定的人换成了路茫，不是没碰上耿直的人，可迎芝很明显和这两个字扯不上关系，所以她点头得如此洒脱，反倒让他有点不习惯。 “这个给你。”迎芝把棒棒糖给他，表情认真，“谢谢你。” 路茫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糖，头一回觉得有点棘手。 只是迎芝倔强地举着手，一双明亮的眼中透出的真诚让人动容。 路茫思索了几秒，接下了糖，居然破天荒地回了她一句：“不客气。” 看他接受，迎芝笑了，眼睛也弯成了一道浅浅的月牙，眼中似乎流淌着清澈的秋水。 “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她软声细语地说。 路茫警惕了一下，一般女生说出这样的话，下一句就大概率是告白了。 他觉得他现在对迎芝应该还没有那种心思，只是觉得她好玩，就像自己东西被人欺负了，怎么也会为她找回场子。 路茫觉得有点难办，他才接受了她的糖…… -- 第21页 “首先谢谢你今天帮了我，这颗糖味道很好，希望你喜欢。”她顿了顿，继续说，“第一次你拿我手机也没关系了。” “以后能不能请你不要再忽然坐在我的旁边？这个请求可能有些过分了，我知道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班上是大家学习的场所。所以我此时是在请求你，如果可以的话，在班上你可以不要和我说话，不要和我有什么交流，可以吗？” 第11章 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彼时，路茫正一只手拿着她给的棒棒糖，一只手提着刚去药店买的膏药，那是活血化瘀的药物。 听迎芝说完，他都怀疑是自己幻听了，下意识反问：“你说什么？” 迎芝有些胆怯，不敢看他，但又鼓起勇气，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样的请求有些过分，但我想请你，以后在班上可以装作不认识我吗？” 路茫只觉得晴天霹雳。 装作不认识？ 不认识？ 头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别人都是捧着他都是恨不得和他做朋友的，还从来没有人说，能不能请你假装不认识我？ 一股怒气从心里迅速升起，不可遏制，席卷而来把整颗心都给包裹住，路茫气得眉梢都快飞起：“你他妈再说一遍！” 迎芝有些怕，她睫毛微颤：“对不起……” 路茫看她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道什么歉啊。” 在食堂被人欺负的时候唯唯诺诺，在他面前胆子就跟上天一样，居然还敢对他说假装不认识？ 他冷笑一声，压抑着怒气反问：“我们认识吗？” “不就是随手帮个忙，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谁了？就是大街上看见有狗被人打，老子也会过去弄人。” “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放心，老子以后在班上给了你一个眼神算我输！” 他转身欲走，才觉得两只手上拿着的东西特讽刺。他看到她手臂上的青紫，居然还想着去买药，有谁能得到他这样的对待？ 那个人还偏偏不知好歹，他用力一扔发泄着怒气。 “啪嗒”一声，棒棒糖被狠狠砸在了墙壁上，那细碎的声音像极了呜咽。 药物落在地上，滚到了迎芝脚下。 路茫大步往前走去。 “傻.逼。”他低声咒骂一句，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说谁。 迎芝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她把棒棒糖捡起来。 刚才不知道路茫用了多大的力气，糖已经碎了，她觉得有些难过，她都跟路茫说了，这个棒棒糖味道很好。 酸酸甜甜的，但甜味更多，这是最后一个，她没有其他零食，她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给了他，就是想让他不那么生气，可是好像失败了。 迎芝把糖纸撕下来，糖便开始往下掉，她用手接住，喂到了嘴里。 味道还是很好啊，可是她并不快乐。 脚下是刚才路茫扔的东西，她捡起来，才发现里面是一瓶药，上面写着“麝香舒活精” 本品用于运动损伤，急、慢性软组织损伤……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嘴里葡萄味的糖好像变苦了一点，她咽下去的时候，连带着心也微微泛起苦涩的滋味。 这个世界上，单纯对她好的人很少很少。 妈妈的好要用听话才能得到，老师的好要用学习成绩好才能得到。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两件事情上了，所以就没有时间去做其他的事情了，所以同学不喜欢她，她也没有朋友。 原来路茫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有些麻烦的同学，可他今天帮了她。 她想，她也没有给路茫什么啊，路茫为什么会帮她。 面对别人给予的一点好意，她都珍惜，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很多时候这样的呆住在别人眼中就是不好接近，就是性格奇怪，就是高傲。 路茫像是一个巨大的发光源，离他稍微近一点都会被他照亮，她不想要被照亮，不想承受那么多人的目光，所以想要离发光源远一点。 本来应该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她早就想和路茫撇清关系。 如果不是他今天帮了她，如果不是他在她什么都没给他的情况下，就赐予她好意，那她不用那么纠结的。 可是现在，看到路茫扔到她脚下的药，她更难过了。 她亲手把一个对她好的人给推远了，就像原来把温梁桃推远一样。 温梁桃说，迎芝你真像个怪物。 她本来就是个怪物，没有人会喜欢怪物。 * 迎芝回到班上时，正在上午自习，赵君在评讲作业。 随着一声“报告”几乎全班的视线都聚集在了她身上。好似中午食堂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一样，尤其是班上喜欢喜欢八卦的女生，正用着一种极其好奇探索的目光看着她。 迎芝第一反应却是往路茫座位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没人。 随着老师的一声“进来。”迎芝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那些目光仍然时不时扫在她身上，而迎芝却在想着，路茫怎么还没回来上课。 下课后，迎芝便被赵君叫去了办公室。 赵君知道她性格，怕她被人欺负，详细地问她今天和人撞到的事情。 迎芝说：“就是不小心和另一个同学撞到了。” -- 第22页 赵君放柔了声音：“发生了什么事要给老师说，老师可以替你做主的。” 迎芝点了点头：“谢谢老师。” 赵君拿出一张试卷说：“你们这次的考试改出来了，你其他科都考得很好，语文也不错，只是作文要注意点，你看这次作文是要求写事，这种作业最看真情实感，如果编造就少了一些真实感。” 迎芝脸微红，她的经历太乏善可陈，根本写不出那样有感情的作文。 赵君详细地给她分析了一遍试卷，迎芝用心地听着。 最后赵君问她：“路茫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吗？他怎么还没回来？” 迎芝沉默了一秒：“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 赵君也深知路茫性格，不再问，挥了挥手让迎芝先下去。 这一天路茫都没来学校。 这一天，也没有人再来欺负迎芝。 这应该就是她想象中的高中生活，平平静静，平平淡淡，但迎芝却已经好几次想起下午的事情，她没想象中的快乐。 回到家的时候，魏清柔已经回来了，正在晾她的校服。 “芝芝，你今天中途回了家吗？有没有耽搁学习啊？虽然家离学校近，但回来也挺浪费时间的。” 迎芝把书包放下，说：“我校服弄脏了，回来换了一下，没有耽误学习。” 魏清柔问：“怎么会把校服弄脏呢？” 迎芝说：“我在食堂和同学撞到，衣服沾到了饭菜。” 然后，她又小声的加了一句：“妈妈，我有点难过。” 魏清柔说：“这有什么好难过的呢？下次仔细点就好了。妈妈原来不是跟你说过别和同学发生矛盾吗？你看你就是撞一下就难过了，多影响心情影响学习呀。” “芝芝，你现在第一要务是学习知道吗？其他事都不重要，就算校服洗不干净也没关系，妈妈再给你买一套。”魏清柔语重心长道，“好了，现在快去看书，不要因为这点事难过了。” 迎芝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在做题的时候，魏清柔似乎还想关心下她情绪，便问道：“芝芝，你在班上有没有交到朋友啊？” 迎芝摇摇头。 魏清柔说：“不要着急，大家都喜欢和成绩好的学生做朋友，以后会有的，只是要注意筛选，不要乱交朋友知道吗？” 因为交朋友这件事，她们之间发生过一次不小的争吵，可能连争吵也算不上，是迎芝单方面被责骂。 过去之后，魏清柔似乎也觉得对她太凶了，没有再提起，而现在大概是想到过去这么久了，隔阂已经消失。 迎芝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又有些无力地点了点头。 魏清柔又问：“你们班上有没有坏学生？” 魏清柔对坏学生的定义很简单，成绩不行，不听老师话，不遵守学校规章制度。 而这些路茫样样踩中。 迎芝却摇了摇头：“没有。” 魏清柔发出感慨：“一中就是不一样，芝芝，在这样的氛围里你更要好好学习，不然第一就很难保住了。” “要是你爸爸还在，也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芝芝，你不要辜负爸爸妈妈的期望啊，妈妈为了陪你读书，都把家搬到这里来了，你要努力知道吗？” 压在肩上的石头又增添了重量，让她没法去想今天下午的事情，她低声说：“我知道的。” 迎芝经常做梦，只是梦境的内容第二天早上醒来就记不清楚了。 光怪陆离的，是一个个逃不出的幻境。 这一天，路茫来了班上。 照样是踩着铃声，只是有些目光却悄然落在了迎芝身上，在探索着什么似的。 路茫直直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一切好像又都平静下来，像是碧波微漾的海面，没人知道底下是怎样的暗流涌动。 路茫果然没再给她一个眼神，他还是原来的样子，下课和同学一起插科打诨。 还是有人先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大着胆子问路茫：“路哥，听说你昨天在食堂英雄救美了，怎么回事啊？” 那时候迎芝刚好拿着接了水的保温杯走回教室，她走在门口，听见了路茫的回答。 “就随手帮了一下班上的同学，这就叫英雄救美了？” 有其他同学起哄：“对啊，你好好捋一捋英雄救美这几个字，好歹也算个美吧，她算什么，一脸疹子。” “路哥这才是顶顶的乐于助人啊，不贪美色不图名利。” 他们又说了什么，一阵哄笑。路茫没再说一句话，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有少年的清朗，偏语气每次都是懒散的，像没睡醒似的。 他把昨天她说的话履行得很好，不是假装不认识，是真的不认识。 班上的女同学在确认路茫和迎芝没有什么关系之后，也不再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迎芝。 舒云菲也没有来招惹她了，迎芝的生活骤然平静下来，和原来一样，一潭死水。 和她完全不同，路茫照样是那个光芒四射的人。 迎芝的英语成绩很好，只是上课的时候有些尴尬，英语老师很喜欢让同桌之间练习对话。 迎芝没有同桌，两次都是英语老师来陪她练习。 但这次，英语老师一上课就说：“同学们，这一周我们英语学科的活动是给电影配音，四个同学一组。” -- 第23页 立刻有同学举手问：“老师我们可以自由组队吗？” 英语老师特别开明：“当然可以，下节课上课前王昕把分组名单给我。我们班上一个四十一名同学，有一个组可以五名同学。” 英语老师考虑得很周全，可是实际情况却不那么美妙。 一下课教室里就热闹起来，各自找着好朋友，凑齐四个人就去找课代表报名字。 路茫的行情特好，很多人想和他一个组，他那边热热闹闹，迎芝周围冷冷清清，对比十分强烈，她没有同桌没有朋友，让她主动去找人她也没法说出口。 好像孤单久了，就没法和人正常交流了。 下午的时候，英语课代表王昕来找她：“迎芝，你和谁一组啊，我们班上的同学都分好组了，只剩下你了。” 迎芝说：“我可以自己一个组吗？” 王昕愣了一下：“行吧，我先报上去了。” 她一个人也可以，她英语成绩也很好，口语也不差，她可以念一人独白。 只是英语老师上课的时候看见他们的分组，说：“怎么还有一个人一组的呢？迎芝，你找个组加进去吧，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别不好意思。” 英语老师才毕业，她从国外留学回来，学历很高，讲一口流利的英语，丝毫没有口音，专业知识十分扎实，但教学经验就有所缺乏。再加上她教两个班，又是才开学，对班上的同学都不太了解，便觉得随便哪个组多加一个人没关系，如果落单了可能只是不好意思。 但是教室里骤然的安静显得有些奇怪，迎芝手紧紧握住笔，低着头一言不发。 英语老师也发觉了什么，便道：“王昕，你们那个组加一个人。” 王昕一脸为难地说：“老师，我们已经选好了配音的电影，刚好是四个人。” 教室里陷入了令人难堪的尴尬氛围中，英语老师再迟钝也知道了班上的问题，便说：“迎芝你一个人……” “老师。”有人举起手，“我们组可以加一个。” 第12章 怎么，你看上她了？…… 此话一出，老师的语气似乎都轻松了许多，看向举手的同学：“你是哪个组的，我把名字添上。” “叶宿。” 英语老师说：“下课之后大家找组员多练习一下，下周我们用两节课的时间来展示，第一名的组可以有一次免做作业权哦。” 此话一出，全班欢呼。 只剩下路茫横了叶宿一眼：“你有病？” 叶宿啧了一声：“我这不是为了你？你上周还说她有趣呢。” 路茫：“现在没趣了。” 叶宿说：“你不是号称乐于助人吗，帮助一下同学怎么了？” 路茫瞥了他一眼：“事逼。” 叶宿也没有戳穿，也不知道谁前几天心情暴躁得很，拉着他和陈非鸣去喝酒。 叶宿对生活观察十分细致，简直有一双发现所有美好的眼睛。他发觉在路茫心情不好的同时，对迎芝这个名字提都不提，原来可不是这样。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英语老师便没有再讲课了，让同学们去联系一下自己的组员，商量一下配音的事情。 教室里顿时沸腾起来，迎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还有些局促。 叶宿和路茫一个组，而她才得罪了路茫。 英语老师走了过来，鼓励道：“迎芝快去找你的组员吧，不要害羞。” 迎芝站起身，手拘束地放在身体两侧，短短的路程，她却废了好大力气。 路茫和是前排的同学成为的一组，迎芝走过来时，他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还是叶宿笑着说：“学霸来了，我们这一组有救了。” 其他两位组员也在叶宿的带头下，展示了自己的善意。 迎芝才不那么紧张，说：“谢谢你们让我加入。” 路茫冷不丁来一句：“你谢他们就行了，我和你不熟。” 此话一出，几人都安静了几秒。 然后是叶宿打破沉默：“都一个班，以后就熟了，路茫你不是还说一个班的同学还互相帮助？” 其余两个男生也跟着打哈哈：“是啊，路哥可喜欢帮助人了。” “下个月乐于助人之星没他我不看。” 几人越说越离谱，但好歹气氛是和谐了下来，路茫翻了个白眼，没再搭理人。 迎芝也没有作声，她知道路茫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那是她说过的话，而他践行得很好。 王益说：“不如我们加个Q.Q吧，有合适的电影就在QQ上说。” 叶宿说：“行啊。”随即拿出了手机，当面建群。 “密码是四个八，都加进来了吗？” 迎芝忐忑地说：“我手机没法加群。” 她把自己的老年机拿出来，几人看着都沉默了，只是路茫没忍住轻声闷笑了一下，很轻，一闪而过，转眼又是那副懒散的样子，根本没人注意。 王益嘶了一声，开玩笑道：“都什么年代了啊，竟然还有人用这手机？” 迎芝没说话。 叶宿说：“行了，我拉你进来。” 迎芝：“我没有QQ。” ……………… 王益说：“那你申请一个行吗？” 迎芝咬了咬唇：“我不会。” 终究还是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你是从石器时代穿越过来的吗？” -- 第24页 当然笑的那人不是路茫，他只是靠在椅背上，一副万事与我无关的样子。 最终是叶宿一步一步教迎芝申请了扣扣号，只是几人刚加进群，下课铃声便打响了。 路茫第一个起身离开，走得利落洒脱。 叶宿说：“好了，有事群里交流。” 走廊上，路茫手撑在栏杆上，正有个女生走向他，笑靥如花，路茫说了什么，表情冷淡，女生的笑容顿时消失了，默默走开了。 叶宿手搭上他的肩，说：“没看出来迎芝这么单纯啊，连个QQ都没有。” 路茫斜睨了他一眼，把他的手甩开。 是单纯，说话气人的时候也单纯。 叶宿又说：“她看上去挺傲，没想到底下是这个样子，还挺有意思。” 迎芝在班上名声不太好，不知是从哪里传来，她恃才傲物高傲得很，再加上她平时在班上几乎不和同学说话，这样的名声便愈加响亮了。 路茫说：“怎么，你看上她了？” 叶宿笑了：“不是你先说的吗？怎么推到我头上了。” 路茫没忍住：“就是个白眼狼。” 叶宿忍住笑说：“这个词居然还能从你口中听到，难得。” 白眼狼，百度上说多用来形容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恩将仇报的人。合着是路茫给了人家恩，人却没接受还恩将仇报了。 叶宿一想到路茫前几天的愤怒，便有了很好的解释了。 他说：“那不是更好，现在一个组，你想怎么报仇就怎么报仇。“ 路茫斜了他一眼，冷冷的：“幼稚。” 合着刚才说“我们不熟”这句话的人，不叫幼稚？ * 迎芝利用下课时间在网上找着合适的电影，能加入一个组她就很感激了，便想多做一点事。 只可惜她平时的空闲时间都留给了做题练习，看电影等休闲活动平时做的少之又少。 一下课迎芝就拿出了手机查找，一中不禁学生带手机来学校，这时班上也有同学拿出手机在查找的，只是迎芝特别认真。 刚好明天的周六，迎芝想今天确定电影，明天可以在家多练习，她不想当拖后腿的那个人。 夜黑得深沉，路灯像位老人，尽力燃烧着最后的光和热，只是光芒仍旧昏暗，周围偶有车鸣声惊扰这一片寂静。 黑暗的房屋中，只有电脑屏幕发出莹莹的光，照出迎芝一张专心致志的脸，她正在兢兢业业地看着电影。 电脑是迎芝读初中时买的，她那会参加一个培训班，有很多学习视频要在网上看，魏清柔便给她买了电脑，只是一开始魏清柔并不放心，还会时不时推门进来看她是不是在用电脑学习。 每次迎芝都没做其他事，魏清柔便渐渐放心了，也不搞突袭了。 只是家里的隔音效果不太好，迎芝塞着耳机，轻敲击着键盘，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镜头。 时间大致有十来分钟，每个人都有台词。她记下起止时间，又看了两遍，最后确定，然后发在群里。 迎芝：我找到一段视频，不知道合不合适。 说着她把电影名和时间截点发到了群里。 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但没睡的夜猫子还很多，迎芝的消息一发出去，立刻有人回复。 王益：可以，当然可以！ 王益：我要小卷毛的角色，他说的话最少，嘿嘿 之后叶宿和另一个男生也领了台词相应少的角色，还剩下一个台词最多的男性角色。 叶宿：那个角色就留给路茫，让他在我们组发光发热 王益发了两个竖起大拇指的角色。 下面又是一连串鼓掌的。 王益：学霸你这么晚不睡，该不会就是在找电影吧 迎芝打字比他们更慢一点：我马上睡了。 叶宿：行，那我们明天上午十点在市图书馆门口见，一起练练台词。 大家纷纷赞同。 迎芝把手机关掉，准备睡觉，她很少熬夜，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只是想着，今晚路茫一句话没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 * 路茫是在第二天早晨才看到了群里面的消息，那时八点过，外面乌云密布，看上去好像要下雨了。 他看了一眼给自己留下的角色，十分钟的时间，有五分钟都是他在说，跟念经似的。 他们几个根本没把英语小组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想到迎芝加入了，把他们一个个的都带上了高速，路茫压根没想到这么快就选定了电影，他昨晚玩游戏玩到半夜，最后键盘一放就去睡觉，谁知道给自己留了个坑。 九点过，天空乌云集结，风开始呼啸。 路茫拿出手机，果然群里已经在说： 【今天下雨，改天出来吧】 一个个全在回复收到。 路茫看了一下，只有迎芝没回复。 他想了下，私聊叶宿：你通知迎芝今天不去没？ 叶宿说：群里不是发了吗，还需要单独通知？ 叶宿：我又没她号码 叶宿：你不是和她不熟吗？还关心她？ 叶宿：怪不得说人家白眼狼，你自己要给人机会。 路茫：…… 他嘴唇微动，无声骂了句傻.逼，看了一眼外面天气，还是出了门。 迎芝的手机出了点故障，开不了机。 -- 第25页 这手机她用了三年，是魏清柔给她买的，当时她还在读初中，魏清柔怕她沉迷电子设备，就给她买了个老年机。 迎芝平时除了魏清柔也没有其他人要联系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 直到昨天，她才发觉她和班上的同学同龄，在学习成绩上她比他们好一点，但在其他方面好像落伍了。 九点十分的时候，迎芝就出门赴约了。从她家到市图书馆要坐半个小时地铁，她喜欢早到一点。 她戴着手表，到市图书馆时才九点四十，人一个都没到。 她回忆起昨晚背的台词，脑海中过了几遍，只是有几处地方拿不准到底是哪个单词，只想着待会等大家到了再练习。 今天的风很大，地上的落叶都被卷在半空打了好几个圈。 迎芝出门的时候还穿了件外套，只是冷风从袖口灌进来，仍然觉得有些冷。 她也不敢进图书馆，怕待会他们来了找不到人，毕竟她今天手机坏了，没法联系人。 等到九点五十的时候，天空开始下雨。 起初是小雨，豆子般大小，疏疏地落了下来。 迎芝躲在图书馆屋檐下，仍然有几滴雨落在了她白色的鞋子上，浅浅地晕染上一层水渍。 几分钟后，雨便大了，密密麻麻地打下来。落在地上，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响。 一场秋雨一场寒，风裹夹着雨雾吹来，带来阵阵冷意，迎芝抱紧手臂，身上都被雨水溅湿，她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点了，但一个人都还没来。 迎芝没想过他们会骗她，只是觉得他们可能会迟到一会，只是今天真不是个好天气。 图书馆门卫大爷看她一个人抱着胳膊站在那，热心肠喊道：“小姑娘，你进来躲躲雨啊。” 迎芝摇了摇头：“谢谢，我在等人。” 大爷说：“这么大的雨，你等的人估计不会来了，你打个电话问问。” 迎芝说：“我再等等吧。” 她看着外面连成一片的雨幕，低下头心情也不免低落了一点，雨也大，风也冷，但她还想再等等。 十点过，图书馆外停下一辆车，一把黑色的雨伞撑开，有人冒雨而来，一脚踩下去水便溅开。 伞抬高，那人也抬起眼。 眉眼如点墨，仿佛都被水晕染过，只是一张好看的脸上表情却挺难看。 第13章 要不你把衣服脱给我？…… 路茫大步走到她面前，语气有点凶：“你在这干嘛？” 他挨她近，身上裹夹着清冷雨雾的气息格外明显，他身材又高大，给人特别大的压迫感。 迎芝微怔了一下，表情有些呆：“我在等你们。” 路茫看上去更生气了：“你不会进去等吗？” “我手机坏了，我怕你们来了找不到我。” 一滴水顺着伞滑落，刚好掉在她脖子上，有些冷，她缩了下脖子。 路茫把伞收起：“进去。” 他大步往里走去，迎芝小跑着跟着他身后。 门卫大爷看见她进来，还笑呵呵地问：“小姑娘你等的人来啊。” 迎芝看了一眼路茫：“他来了。” 图书馆里暖和了一点，只是迎芝的衣服被雨水沾染过，外表有点湿润。 路茫脾气不太好，一进来就训斥她：“你都不看手机？老子要不过来，你是不是得在这等到过年？” 迎芝被他劈头盖脸训了一顿，表情无辜而茫然：“我手机坏了，没看到消息。” 而且她不是刚才说过手机坏了吗？怎么他还骂人啊。 路茫似乎也反应过来，撇开脸：“尽会瞎闯。” 这句话也不知道在说谁，不过迎芝很和气的，轻声说：“对不起呀，害你跑了一趟。” 路茫冷漠道：“我不是为了你。” 迎芝嗯了一声：“还是谢谢你。” 她声音好了，不再沙哑，声线有少女的清越，当声音放轻时，又有一种橙子的清甜，不会腻人，又不至于酸涩。 “行了你在这待着吧，我回去了。” 路茫好像是专门过来通知她这件事的，外面的雨这会更大了，伞根本遮挡不住。 迎芝拉着他的衣摆，轻轻一扯。 路茫回过头看她，他瞳孔漆黑，不笑的时候显得有点凶，像是在瞪人。 迎芝手飞快松开，放在背后，她小声地说：“等雨停了再回去吧，不然会被淋湿。” 路茫盯了她两秒，开口：“你不是说让我装作不认识你？怎么这会就变卦了？不怕被人看见了？” 迎芝知道是自己做得不对，他在食堂帮了她，还让她加入了他们的英语小组，今天还冒雨来通知她改期的事情。 她说：“对不起呀，是我做得不好，你不要生气。” 路茫心中像是有一群蚂蚁爬过，酥酥痒痒的，好像真的把那些憋屈抚平。 他轻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 迎芝一笑，眼睛微弯。 路茫看她露出这样的笑，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说她蠢吧有些时候又还挺聪明，当初信誓旦旦说让他离她远点，偏偏道歉又如此快，还笑着让人没法生气。说她不蠢吧，下着雨还在图书馆门口等人，都不知道打个电话问问。 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迎芝还傻站在那，扬起下巴：“你站那看门呢？” -- 第26页 迎芝看着他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坐到了他斜对面。 路茫说：“你坐那么远干啥？我有那么吓人？” 他这不苟言笑的样子是有点唬人，迎芝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路茫又说：“不是要对台词吗？赶紧对。” 路茫拿出手机，调出电影片段，迎芝惊奇地发现原本两个小时的电影已经成了十分钟的片段，刚好是他们要配音的那一段。 她眼睛瞪得微圆，语气诧异：“这怎么弄的呀？” 路茫说：“叶宿剪辑的。”又看了一眼她满眼的惊奇，轻嗤了一声，“土包子。” 迎芝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她已经发觉，路茫并不是一个喜欢动手打人的人，虽然有些时候说话挺难听。 “你带耳机了吗？”迎芝说，“在图书馆里不要外放。” 虽然他们在一楼大厅，周围也有在说话的人，但迎芝还是特别遵守规矩，隔壁坐的一桌人闹哄哄的，她每次说话都轻声细语。 路茫瞧了她一眼：“麻烦。”但还是乖乖地把耳机拿了出来，递了一只给迎芝。 耳机里传来电影人物的对话，迎芝听得很认真，眼睛看着屏幕眨也不眨，微翘的睫毛下是一双明亮的眼睛。 路茫看了她一眼，一缕头发从她耳旁垂落，她头发没染过，颜色看上去很顺眼，她也没注意，仍然盯着屏幕。 路茫不是一个有强迫症的人，但此时看到她这缕头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推了下迎芝肩膀：“你头发掉下来了。” 迎芝以为是自己有一根头发掉了，女生的头发好像比较容易掉，浴室里洗手台上，经常有几根。 她低下头去找，还觉得挺不好意思。 路茫看她这蠢样子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这里。” 迎芝轻哦了一声，耳朵有点红，她在额头上摸了几下，才把那缕头发别在耳后，也总算知道了路茫那句头发掉了是什么意思。 路茫撇开眼：“笨手笨脚。” 视频看完了，迎芝问：“你看完了吗？我们来对一对台词吧。” “才看一遍你就记住了？” 迎芝说：“我昨晚看了两遍，已经记住了。” 路茫说：“那你背一遍给我听，我看你有没有错。” 迎芝的台词大约有三分钟，她配音的角色语速比较快，怎么也有六百个单词的样子，看三遍就能记住六百个单词，路茫还觉得挺神奇，当然不太信。 迎芝真以为路茫是好心，还心怀感激，冲他道谢：“谢谢。” 她脑海中回想了一遍，开始念台词。 她所配音的角色这时候处于情绪比较激动的时候，迎芝尽力模仿着。 只是她没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她不喜欢和人争论，性格也内向，和人长篇大论的机会几乎没有，一天中说最多的话，应该是在课堂上回答老师问题。 从小到大她遇到的老师都很好，他们一开始总希望她能融入集体，上课也经常抽她回答问题，希望能锻炼下她的胆量，可到了后面，老师就知道这是无用的了，不过每个孩子都每个孩子的性格，便就随她去了。 她发音挺标准，没有太大的口音，声音也挺好听。 路茫一开始还是一副懒散的样子，听到后面，渐渐坐直了，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和他听到的声音竟然一词不错，只是迎芝的速度慢了一两秒。 他目光渐渐透出些惊异来，看着迎芝。 她眼睛中的神采和平时很不相同，平时是静默无声的，甚至还带了些怯弱，但这时却流露出别样的瑰丽色彩。 仿佛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经过打磨竟露出一点翡翠绿，而这颗石头平时静静躺在河边，和其他的无异，甚至还有着一身不甚好看，不惹人注目的花纹。 迎芝背完了台词，还微喘着，配音时的语速也要跟原本的角色一样，她说话通常是轻声细语还有点慢。 忽然变得这样快，还要注意要把单词读清楚，她有点把握不准自己是不是跟上了。 她抬眼看向路茫，路茫目光正落在她脸上。 这样被人盯着迎芝不太习惯，她小声地问：“是不是我读错了？” 路茫回过神来：“没有。” 他甚至破天荒地夸了一句人：“你背得挺好。” 迎芝露出了浅浅的笑容：“那我们要不要现在对一下？” 路茫看着她清亮的眸子，说：“也行。” 只是迎芝是背的台词，而他是照着读的，路茫觉得有些不爽。这不爽实在来得莫名其妙，他向来不在意自己的成绩好坏。 路茫低下头，打出了十二分的精力，看着手机屏幕，一边听一边看字幕，很努力在记。 他经常去国外玩，说就一口流利的英语，这些台词不在话下，只是看了两遍，要一字不漏的背下来还挺难。 迎芝忽然打了个喷嚏，她后知后觉的有点冷。 “你怎么了？”路茫问。 迎芝揉了揉鼻子：“不知道，嗓子有点痒。” 她的衣服被雨水润湿，微微变色，看上去挺明显。 “等着。”路茫站起身。 不一会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个一次性纸杯。 他把纸杯放在放在迎芝面前，说：“喝点热水。” -- 第27页 迎芝挺感动，没想到路茫还是一个这么好心的人：“谢谢。” 她端起纸杯，背过身取下口罩，轻抿了一口。 唔—— 她身体打了下颤，连忙把杯子放在桌上，连口罩都来不及戴上，一张脸都皱起，双手无措地揪着衣摆。 忍了两秒，闭了闭眼，她终于把水吞了下去。 只是没忍住张开嘴，用手做扇，扇了两下。 怎么会这么烫，她就抿了一小口都被烫得受不了。 路茫问：“你怎么了？” 迎芝抬头看他，手捂住嘴巴，声音有些含糊：“水好烫。” 路茫脸上露出了罕见不自在的神色，他想起了，他刚才接的是开水。 “你没事吧？”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这附近好像有个医院。” “我打个电话，让我家的医生来看看。” 迎芝连忙说：“不用不用。” 她吸了一口气，外面的空气湿冷，缓解了被烫的疼痛，她说话也更清楚了：“我没事。” 路茫不太信：“真的？让我看看。” 迎芝怎么可能会让他看，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一双杏仁眼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是惊恐。 路茫拿住她的手，非要掰开。 迎芝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就是不松手。 “你们那在干什们？这是公共场所！”一声令喝。 迎芝使劲一推，把路茫给推坐在了沙发上。 她手捂住自己的脸，连眼睛都闭得紧紧的，真没脸见人了，怎么每次和路茫在一起就会碰到这种事。 路茫被推倒在沙发上，也后知后觉的体验到了尴尬。这是很难得的体验，因为他脸皮厚，经常是让人尴尬的，他奉行的是，我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 他轻咳了一声，端起纸杯想喝一口，等到了嘴边才意识到这是迎芝刚才喝过的，他顿了下，又把纸杯放下，看了看迎芝，她整个人都缩在沙发里，脖子都微红着。 路茫抬头看了眼天花板，然后低头看她：“那个，我不是那意思。” 迎芝没说话，保持着那个动作。 路茫又说：“要不你喝点水冷静一下？” 迎芝手一僵，想起了那烫得可怕的开水，身体都跟着一颤。 路茫才发觉他似乎也提起了不太好的事，这哪是他平时的作风。 真他妈邪门。 他站起身：“我给你接点冷水。” “不用了——” 路茫已经走了。 没有了另一个人，迎芝这才慢慢睁开眼，把手拿下，然后飞快戴上口罩，这像是她的面具，戴上之后就多了一层保护罩，就会大胆一些。 她保持着不动的姿势，悄悄地瞟了几眼周围的人。 周围的人好像都没有看她，反而目光朝着另一个方向看去，迎芝也顺着瞧去—— 角落里，一对情侣面红耳赤地坐在一起。 迎芝明白了什么，刚才管理员说的人应该不是她和路茫。 迎芝松了一口气，而路茫的水也接了回来。 他把纸杯放在她面前：“喝水。” 杯里的水轻轻一漾。 迎芝手捧着杯子，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热气，她小声说：“刚才管理员说的不是我们。” 她是好心，她以为路茫也会很尴尬，这样一说至少他不会那么尴尬了。 但她不知道，路茫就算尴尬，那情绪也持续不到两秒，此时的路茫又是那个啥话都能说得出口的了。 路茫轻瞥了她一眼，语气甚为平静地说：“怎么，你还挺遗憾？” 迎芝一怔，原本刚降下温的脸蛋又热了：“我没有。” 这样子，好像又跟原来没两样。 路茫背靠着沙发，眼中含着笑似的：“你要觉得遗憾我们也可以试试。” 迎芝默默别开脸。 路茫若有似无的视线一直往她身上瞟，她有点坐不住，站起身说：“我去看看书。” “别走远了。” “知道了。” 迎芝就在二楼挑了些书看，她看书很容易入迷，等发觉腿有点酸时，看了眼手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她一惊，记起了今天来图书馆的目的，赶忙把书放回原位，走向一楼。 她刚才只是想躲一躲，现在情绪也回归到了原点，外面的雨像瓢泼一样，淋在窗户上，成了一块透明幕布。 迎芝走到一楼，往刚才他们坐过的地方望去。 那里现在空无一人，迎芝微怔，座位上什么东西都没留，一次性纸杯也不见了，就像没人坐过一样。 她以为路茫换位置了，朝四周看了一眼，没有找到他。 难道路茫回去了吗？ 他其实是来通知她今天的排练取消的，结果没练习过几次，她就跑到二楼去看书，把他留在了这里，如果路茫不高兴了，也是应该的。 迎芝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雨，等雨停了她也回去吧。 “你怎么坐我的位置？”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迎芝抬起头，看见路茫手提着一包东西，站在她面前。 他应该刚从外面回来，塑料袋上还有几颗雨珠，而他就穿着短袖，好像一点不觉得冷。 迎芝下意识要站起：“你坐。” 路茫按住她肩膀，把她压了下去，他坐在了她对面。 -- 第28页 迎芝有点坐立不安：“要不我们换个位置？” 路茫眉梢微扬：“你怎么这么麻烦，有什么好换的？” 她说：“是我坐错了位置。” 路茫没忍住笑了一声：“你上辈子是车轮吗？这么轴？还是你原来那位置坐起来更舒服？” “没有。”迎芝默默地闭嘴了，明明是路茫先说的。但她知道自己是说不过路茫的，他说话百无禁忌的，只管自己舒服。 路茫把塑料袋放在桌上，然后拿了一包还没拆封的浴巾出来。 他扔给她：“自己裹着。” “你怎么会有浴巾？” “刚让跑腿买的。”说完，路茫又拿出一个保温杯，放在她面前，“自己喝。” 然后又想起了什么，拿过保温杯，把盖子拧开，眼中带笑的，看了她一眼。 迎芝自然也想起了上次他帮她拧瓶盖，她想说保温杯她拧得开，是上次那瓶盖太紧了，她没这么柔弱。 保温杯里装的是冲好的感冒冲剂，还冒着热气。 迎芝在要与不要之间犹豫了一秒，然后默默裹紧了浴巾，她怕冷，并且着凉就容易感冒，一旦感冒很不容易好，通常要两周的时间，这期间通常是每天晚上吃很苦的药，还要每天被魏清柔提醒，吃了药上课不要睡着了，要好好学习。 浴巾的包装袋里还有一块小毛巾，应该是赠送的，她看了一眼路茫。 他穿着一件短袖，手臂上还沾着几滴水，但他表情适然，看上去一点不怕冷。迎芝把毛巾拿出来，递到他面前：“你擦一下身上的水吧。”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白露节气勿露身。” 路茫抬起眼看她，笑着问：“什么意思啊小学霸，你说得文邹邹的，我听不懂。” 迎芝说：“白露一个节气，在每年的九月初，这时候早晚温差大，要穿长衣长裤，注意保暖，避免着凉。” “这样啊。”路茫接过她手中的毛巾，随便擦了两下，然后就扔在一旁，毛巾都还裹成一团，“那我今天没穿长衣怎么办？” “要不你把衣服脱给我？” 第14章 我相信你啊小学霸 “啊？”迎芝都愣住了，一双眼都睁圆了许多。 路茫眉眼间酝酿着浅淡的笑意，就这样看着她。 迎芝把默默地浴巾取了下来：“你围着浴巾吧，我衣服你穿不下。” 路茫不仅笑出了声，笑声还有些大。 迎芝一脸紧张地望着他：“你小声点，这是图书馆。” 路茫闭了了嘴，只是眼中还留有灿烂余晖，他问：“你真给我啊，那你怎么办？” 迎芝抱紧了肩膀说：“我不冷，这本来就是你买的。” 路茫差点又没忍住笑，拿过浴巾，一把扔盖在了她头上：“你怎么这么蠢啊，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迎芝把头扒拉出来，头发有点乱：“你不是冷吗？” 路茫轻哼一声，看着她：“我没这么弱鸡，你好好裹着。” 迎芝明白了，路茫刚在是在逗她玩，只是这浴巾的确挺保暖，她把自己裹得像一只冬眠的仓鼠，只露出一张脸，手捧着保温杯，正准备喝一口，余光扫到了路茫。 路茫正塞着耳机看着手机，好像在记台词，注意到她目光，他抬起眼：“有事？” 迎芝说：“你要不要也喝一点冲剂水，这样不容易感冒。” 路茫看了她手中的保温杯一眼：“你喝过的给我？” 迎芝连忙摇头：“我还没喝。” 路茫似笑非笑地说：“你的意思是，我喝一口，你再接着喝？” 他此时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迎芝脸红了，忙说：“我用纸杯就行了。” 路茫盯着她几秒，迎芝都不知道手该放哪了，他才心满意足般出声：“行了，你自己喝，你以为感冒这么容易得？” 迎芝垂下眼，默默地喝着冲剂水，手紧紧握住杯身。 等到路茫看了几遍视频后，把耳机取下来。 迎芝问他：“这些多少钱呀，我给你。” 路茫说：“这么客气啊。” “应该的。”她不喜欢欠人东西。 “五百六。” 迎芝惊讶地张着嘴巴：“这、这么贵吗？” 她一周的生活费和零花钱合起来才一百，这些东西居然就要五百六？ 她掏出自己的钱包，今天出门以防万一她还带了一百块零钱，现在看是远远不够的。 路茫说：“不给也行，你帮我做件事。” 迎芝背过身从书包里掏出笔：“我给你写一张借条吧。” 她拿着本子和笔，低下头动笔。 路茫大爷般坐着，觉得这一幕十分好笑。 “欸，你真不考虑下帮我做件事？又不难，保准你很快就能做好。”只是做什么事，他还没想好。 迎芝摇了摇头，把借条给他：“你看着这样行吗？” 借条 借款人迎芝于X年X月X日向出借人路茫借款人名币（大写）伍佰圆整，小写500元…… 借款人：迎芝 身份证号：…… 日期：…… 借条上还有着未干的墨水，笔迹干净工整，看上去眉清目秀。 路茫都诧异了，没料想到她居然真写了一张借条，而且看上去还挺规范。 迎芝看他没动，想起了什么，从自己钱包里拿了六十块出来，还认认真真地数了两遍：“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钱，这六十块先给你，剩下的钱我会尽快给你的，这张借条你收着，我不会赖账的。” -- 第29页 钱有些旧，她手掌莹白，乖乖地伸在他面前，一双眼睛认真地看着他，眼中的倒影只有他。 路茫伸出手，然后拍了下她的手。 有点疼，迎芝立马收了回去，目光中有些责怪，有些不解。 路茫说：“我看上去有这么穷，几百块的事还至于写个借条？” 迎芝说：“这不一样的。” “行了，把钱收回去。”路茫抢过她手中的借条，几下撕成了碎片。 迎芝呆住了：“你怎么撕了？” 路茫懒懒地瞧了她一眼，嘴角微扬：“我相信你啊小学霸。” 迎芝一时没说出话。 路茫又道：“行了，来排练下，我记住台词了。” 他话题转得太快，迎芝愣愣地“哦”了一声。 被他拍过的手，悄悄把缩进了衣服口袋里。 路茫如此生硬的转移话题，她也能跟得上，很快地进入了排练的状态。 这段视频中，路茫要说的台词接近四分钟，是最多的。 他一开口，声音清朗，仿佛真是电影中的少年，吐出的句子口音醇正，连电影中主角的语气都拿捏得十分准确。迎芝觉得路茫的口语和英语老师不分上下，要知道能来一中教书的老师，都是在其专业内的翘楚。 迎芝记的时候不仅记了自己的台词，连其他人的也有个大概印象。 而她现在听路茫说出口，竟然也是一个错误都没有。 排练结束，路茫扬起眉梢问她：“怎么样？” 迎芝说：“很好。” 然后又说：“超级棒。” 初中老师对他们就是这样夸奖的，有些时候像对付小学生一样，你真棒，你超级棒。 而他们都十几岁了，偏偏很吃这一套。 迎芝觉得刚才那一刻的路茫，像一个希望得到老师夸奖的小孩子。 路茫笑了：“你幼不幼稚啊？” “这也不难啊。” 他刚才不过是在迎芝去看书的时候，自己也就记了个七□□十遍吧。 外面的雨，慢慢的小了。 这一场来得很快，停得也很快。路上低洼处还有这积水，天空明净，太阳悠悠闲闲了出来了。 不多时，天空中挂上了一道彩虹，只是并不明显，颜色有些浅淡，但那确实是彩虹。 那时迎芝正朝着地铁站走去，路茫非要送一下她，他们俩并肩走着，大部分时候是路茫在说话。 快到地铁站时，忽然听见旁边有行人说：“有彩虹。” 迎芝侧过头便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孩用手机拍下照片，然后发给了手机中的某个联系人，声音兴高采烈。 “我们这出现彩虹了，听说看到彩虹运气很好，把我的运气也分享一点给你呀。” 迎芝停下脚步，抬头看去，便找到了天空中那道若隐若现的彩虹，太阳光太温柔，所以彩虹也浅淡。 迎芝眼中露出些惊喜的神色，下意识看向身边唯一认识的人：“真的有彩虹。” 路茫没见过她这样子，笑了一声：“这很稀奇吗？” 迎芝说：“是呀，秋天空气干燥，即使下雨后，空气中的水滴量也不太足以能形成彩虹，所以能在秋天看到彩虹很难得呢。” “你原来没看到过？” 迎芝想了想，说：“没在秋天看到过。” “那你知道为什么今天能看见吗？” 迎芝脑子里出现许多关于光学现象的知识点，她说：“因为光线的折射和反射。” 路茫没想到她想法居然这么新奇，只说：“你听见刚才别人说的没有？看见彩虹是好运。” “你看，跟我在一起才能看见彩虹，这题换算你会吧。” 迎芝当然会，所以她默默地闭了嘴，没答，然后说：“我去坐地铁了，再见。” 有点像是落荒而逃，只是当她走进地铁站的时候，回过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彩虹仍在，只是形状更浅淡了一些，目光下移，她看见路茫。 他站彩虹下，蓝发白衣黑裤，少年意气风扬，冲她挥了挥手。 迎芝心忽然剧烈地跳了一下，赶忙上了电梯。 周六没能排练的配音，几人周日又聚了一下。 大头的话都让路茫和迎芝说了，其他人就没几句了，只是排练的时候还说得有点磕磕绊绊。 路茫在一旁听得皱起眉头：“你们行不行啊？” 王益说：“路哥，平时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也是一枚隐形学霸。” 叶宿说：“你可别给他戴高帽子了，也不知道这回抽了什么风。”居然把台词背得这么好。 路茫说：“滚，老子天赋异禀不行？” 王益笑得十分猥琐：“是哪方面天赋异禀啊？” 迎芝虽然听不太懂他们说的什么，但王益那笑十分太猥琐，她默默离开一步。 路茫说：“你嘴巴放干净点，这还有女孩子。” 王益双手作揖：“啊，大学霸不好意思，我闭嘴！”说着，又做了个把嘴缝上的动作。 他们有说有笑，但排练也没落下，最后都背得熟练了才各回各家。 叶宿和路茫一路，他早就发现路茫的不对劲了，路茫哪里是那样绅士的人，还顾忌着什么有女孩子。 “你怎么一下子对迎芝这么上心了？” 路茫瞥了他一眼：“有吗？” -- 第30页 “你这肯定有情况！”叶宿斩钉截铁道，路茫这个人口上没闸门，要平常搁这事，指不定还给得他插科打诨两句，哪会轻飘飘地问他有吗。 “关你屁事。”路茫斜了他一眼，走了。 叶宿追上去：“跟我说说呗，路大公子真动那颗凡心了？” …… 周一，早自习铃声刚打响，路茫走进了教室。 他穿着校服外套，衣服是敞开的，样式老套的校服穿他身上都像高定，他个子高身材好穿什么都挺好看。 他往常都是一件T恤了事，今天居然破天荒地穿上了秋季校服。 路茫直直地朝迎芝这边走来，然后把手中的东西搁在她桌上：“治过敏的药。” 他没有多纠缠，放下这句话就走，跟个乐于助人的同学没两样。 迎芝默默地把药放在了抽屉里，她听见周围女生因路茫这一举动而发起的讨论声，借着早读声的掩盖，肆无忌惮。 迎芝努力忽视着这些视线，她也没法再跟路茫说一次保持距离之类的话了，只是也不会和他亲近。 舒云菲在一班有眼线，这件事一下课就有人告诉给了舒云菲。 舒云菲气得想摔东西，但这在学校，还有顾忌众人的视线，她只能趴在桌上生闷气。 巫雨梦悄悄问她：“云菲，怎么了？” 舒云菲咬牙说：“还不是迎芝。” 她们上次让人故意在食堂整了迎芝，还取下了迎芝的口罩，经过一番大肆宣扬，很多人都知道迎芝相貌丑陋了。但就这样，路茫居然还和迎芝走得这么近。舒云菲就是不服气，凭什么路茫跟她分手后居然和一个丑八卦搅和在了一起。无论她怎么求复合，路茫都不为所动还对她冷眼相加。 巫雨梦提议道：“再找人教训一下她？” “还能找谁啊？”上次在食堂被路茫碰上了，之后那个女生都胆战心惊了许久，生怕路茫会找上她麻烦。舒云菲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她当然不会自己动手。 巫雨梦说：“我听说职高那群女的成立了个路茫的粉丝团。” 舒云菲当然知道，当时她和路茫在一起时，就被职高那群女的威胁过，不过舒云菲找了个庇护势力，才安然无恙。 巫雨梦说：“她们做这些事是做习惯了。” 舒云菲想了想，点了头。 * 迎芝回到家之后，才取下口罩，她用清水洗了个脸。 镜子里的女孩，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一双眼清凌凌的，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丽。 她的过敏已经好了，只是凑近了认真看，还有一点点痕迹，不戴口罩完全可以了，只是迎芝仍然戴着，在很多时候口罩成了保护罩一般的存在。 譬如今天，当周围人在小声讨论着她的时候，她戴着口罩便好像可以阻绝那些视线。 她厌恶改变，不喜因为改变而招致来旁人的指指点点。 路茫给的药被她放在书包里，准备明天趁没人的时候还给他。 客厅里，却忽然传来魏清柔的声音：“芝芝，你书包里怎么装了瓶新的搽脸药？你又过敏了吗？” 第15章 你离他远点 迎芝一怔, 慌忙跑出去。 便看见魏清柔正拿着那瓶治过敏外用药在看，而她的书包敞开，刚发生了什么事毫无疑问。 迎芝脸上的皮肤白皙, 一看就知道过敏已经好了并且没有复发, 魏清柔问她：“医生没给你开这瓶药啊, 你什么时候买的？” 迎芝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她试图让自己表现得跟平常一样：“我听说这药治过敏很好，前几天才买的。” 她很少撒谎，话一说出完便感觉背心都仿佛在冒冷汗。 魏清柔信了，说：“还是找医生比较好, 自己买的不妥当。” 迎芝点了点头。 魏清柔说：“我看见你书包放沙发上，想帮你整理一下。” 魏清柔又拿出一张语文试卷，是帮她整理书包的时候找到的：“这次语文怎么才考一百二啊，芝芝这样可不行，妈妈为了你都把家搬过来了，就想的是你能专心学习, 你看你手机一坏, 妈妈立刻就给你买了新的。是不是在新环境不太习惯，妈妈待会打个电话给赵老师，交流一下情况。” 迎芝说：“不用打电话给赵老师, 我下次会考好一点的。” 其实真的不怪她, 迎芝语文向来是比其他科更弱一点，更何况这次的语文作文是她最不拿手的，满分60分的作文，她只拿了46分，其他题也没出什么错。 魏清柔说：“那妈妈这次就相信你，下次考试可不能这样了。” “芝芝, 你是我们整个家的希望，你刚出生的时候，你爸爸就说他女儿肯定聪明。”说到迎芝爸爸，魏清柔脸上便露出了温柔而梦幻的笑，“你爸爸很爱你，那时候他还指望你能做他没做到的事呢。” “芝芝，你要好好读书知道吗，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只有读书才有出路的，以后你还要替你爸爸实现梦想呢。” 魏清柔又把这句话拿出来说了，当每次迎芝的成绩有一点波动时，她便会如此告诉迎芝。 她多重要呀，她是全家人的希望，她要努力要勤奋，一旦松懈了就会前功尽弃。 为了她，魏清柔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她不能辜负一点点。 迎芝说：“我知道了妈妈。” -- 第31页 她每次都是这样答的，头微微低垂，声音柔软乖巧，整个人都显得太过软弱听话的。 魏清柔面色和善地说：“那今晚做一张语文试卷吧，妈妈陪你。” …… 那瓶药被魏清柔发现了，便不能再还给路茫了。 夜深了，迎芝躺在床上，拿出新手机，新手机比原来那个老年机更智能一点，只是不能玩游戏。 魏清柔给她买手机的时候便说：“芝芝，你已经读高中了，妈妈相信你更加自律了，这次就换个手机吧。” 面对魏清柔的话，迎芝都是听从。 登上原来的扣扣号，页面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群。 迎芝没加路茫，她这个扣扣号里只有他们英语小组的群，不过上次叶宿教她申请扣扣号时也给她说了一些如何使用扣扣的知识，包括从群里加好友。 她按下了添加好友按键，便放下手机准备睡觉。 但不到一分钟，枕头下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迎芝打开一看，发现是路茫通过了好友申请，还有一条消息：有事？ 迎芝连忙回复：谢谢你送给我的药，请问多少钱呀？我还钱的时候一起给你。 她打字速度不快，毕竟很少使用手机，但对比出路茫的手速那就是飞快，就一眨眼的功夫。 一百二 你准备什么时候还我钱？ 我原来说的话还算数，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迎芝略一思索便知道了他原来说的是什么，他让她做件事，但还没想好，那时候他说话的语气就挺轻挑，现在通过文字，仿佛都能看见他在手机另一头的样子。 迎芝回复：不用了，谢谢你，我会还你的。 最后想了想，还发了个再见的表情符号。她看群里王益经常发这个表情，便学会了。 路茫看着手机屏幕上黄色的小人面带微笑地挥舞着双手，嘴角勾了一下，打字：行呗，随你 那头没再回复，只是路茫仍然时不时地看两眼手机。 他哪遇到过这种事，路大公子和别的女生聊天，经常是他回一句，别人就接连发好几句，他还觉得无聊，经常忘。 哪有他等着别人回消息的时候，虽然他自己大概也知道，他那句话没什么可回了，但她就不会自己找个话吗？ 比如总有女的，喜欢每天晚上给他发晚安。 电脑上的小人又倒下死了，屏幕暗了下去。 陈非鸣开麦嘲笑他：“路哥你今天不行啊，死好几次了。” 路茫说：“在跟人聊天。” “哟，谁这么大面子啊，能让您在百忙之中回消息。” 路茫说：“你管得倒挺宽。” 这时叶宿幽幽来了一句：“是她吧。” 他没指名道姓，但路茫按住鼠标的手却一顿。 陈非鸣顿时来了精神：“谁啊谁啊，让我听听呗，路哥又有新女朋友了？” 路茫手飞快按着键盘，丝血反杀对手，伴随着游戏提示音响起，路茫说：“你别听叶宿那狗瞎几把吹。” * 迎芝又做噩梦了，她经常记不清噩梦的内容，但记得那种深入骨髓的疲累。 醒来之后，窗外已经微亮，窗帘单薄的一层，不遮光，但她其实是一个有明显光亮很难入睡的人，这件事迎芝没跟魏清柔说。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温梁桃所说的怪物，她用属于自己的反抗方式抵抗，虽然最终受伤害最严重的人是她自己，可这样心里会更好受一点。 就算妈妈对她无微不至，可还有地方妈妈没发现了，好像只有这样，迎芝才能给自己一点喘息空间。 她索性不睡了，拿出手机准备看一眼时间，却发现在昨晚路茫还给她发了消息。 迎芝打开一看，是凌晨发来的。 路茫：早啊。 迎芝觉得有些莫名，不过凌晨就是第二天了，好像没什么不对，只是看起来不太对，她也不知道该回什么，索性没管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找出了自己存钱罐。 迎芝性子节俭，平时没花完的钱都放在存钱罐里，存钱罐就放在床头柜里，迎芝不知道魏清柔有没有发现，但魏清柔没有提过。 迎芝从里面拿出了六百二，仔细数了数，放进校服口袋里。 只是这钱等到了晚自习下课才给路茫，那时班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迎芝磨磨蹭蹭挨到了最后，她走到路茫桌前。 路茫正拿着手机在玩游戏，浓黑的眉毛轻皱起，看起来很凶，迎芝没敢打扰他。 反倒是路茫先放下手机，抬起眼看她，透露着些不耐烦：“有事？” 迎芝嗯了一声，连忙把钱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双手递到路茫面前：“还你的钱。” 路茫没动，只看她，分明是仰望的姿态，他却依然趾高气昂着：“你还会吭声啊。” 迎芝知道路茫现在心情不太好，她嗯了一声，见他不收，把钱放在他桌上便准备走。她奉行的是躲避原则。 “跑什么跑啊，我看上去会吃人？”她刚走出没一步，就被路茫拽住书包，给拉了回来。 迎芝说：“我要回家了。” 路茫站起身，把桌上的钱随意抓起往兜里一塞：“走啊。” 迎芝：“啊？” 路茫说：“我也要回家。” 不知怎地就走在了一起，虽然从教学楼到校门口有好多条路，但路茫就手抄在裤子口袋里，不慢不紧地走在她身边。 -- 第32页 迎芝大气都不敢出，好不容易快到校门口了，她加快了步伐，路茫说：“你没看消息？” “什么消息呀？” 路茫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老子昨晚给你发的。” 迎芝便想起了她今早看见的那句早啊，她诚实地说：“看见了。” 路茫更气了：“看见了不回复？” 迎芝一个激灵，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连忙说：“早早早！” 她手紧紧握住书包带子，路茫看她这副呆样子，气也消的差不多了，轻嗤了一声：“傻子。” “以后记得看到消息要回，这是为人的礼貌懂不懂？” 他说得冠冕堂皇，他自己不回人消息的时候多了去。 迎芝点头：“懂了。” 路茫说：“行，你回去吧。” 路茫朝学校旁的停车场走去，迎芝手握紧了书包带，准备回家。 这时已经过了放学高峰期，人流少了，她刚走一段，便听见有人在叫她。 “迎芝。”是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一个身着校服的女生走了过来，女生化着妆，五官秾丽，头发微卷。校服敞开着，里面穿的是黑色吊带。 迎芝有些不敢看她：“桃桃。” 她声音太过温吞，自然没人知道那下面藏着怎样的紧张。 温梁桃看了一眼路茫离开的方向，问：“那是路茫？” 迎芝嗯了一声。 “你离他远点。” 迎芝依然乖觉地嗯了一声。 温梁桃轻哼：“你妈不是把你管得很紧吗，怎么你和路茫一路她不说你？” 迎芝说：“我妈不知道。” 她此时像是任人揉搓的软团子，乖顺得不像话。 温梁桃看她这样子，嘲讽的话都在喉咙口了，又给咽了下去。 “行了，我今天来找你就告诉你，有人想找你麻烦，你这几天最好别单独在外面。” 迎芝沉默了几秒，然后嗯了一声：“谢谢你，桃桃。” 温梁桃说：“谢我多管闲事吗？“ 迎芝没说话，她有些时候就这样，看上去不声不响的，宛如一团棉花糖，再大的气扔在里面都能给吞没个一干二净。 “你现在找个人跟你一起回家。” 迎芝没动。 温梁桃又问：“你还是没朋友？” 她嗯了一声。 温梁桃嘲讽道：“迎芝你说你自己怎么到哪都交不到朋友？你想没想过，这不光跟你妈那德行有关，你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迎芝说：“我知道，我是个怪物。” 怪物这两个字太熟悉，温梁桃有些不自在，说：“行了，今晚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 “你放心，肯定不让你妈看见。” 迎芝便没再说话。 她们在一起静静地走着，温梁桃走路喜欢踢脚下的石子，一下踢得老远，她是那种闲不下来的性子。 时光仿佛一朝倒流，读初中的时候，她们也会这样一起走，温梁桃喜欢跟她说学校的八卦。在他们那所不大的初中，温梁桃熟知所有八卦，哪个老师和校长有暧昧啦，哪个学生和校外的人在谈恋爱啦。 迎芝对这些八卦倒不在意，她喜欢听温梁桃说话，那时候温梁桃是她唯一的朋友。 只是后来，她们之间发生了很大的矛盾，在那之后每次相见都像仇人。 后来初中毕业，她来到了一中，温梁桃去了职高，再无联系。 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迎芝说：“我家快到了，谢谢你。” 温梁桃看了一眼，说：“你妈不是护你得紧吗，还为你搬家了，明天让她来一中接你啊。” 迎芝说：“我知道了。” 温梁桃转身利索地走了，迎芝很想叫住她，想问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但没开得了口，她已经连累温梁桃很多了。 温梁桃的话，迎芝自然有放在心上，只是她不打算让魏清柔来接，一是魏清柔下班时间晚，二是一旦魏清柔知道，就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到时候再牵扯到温梁桃身上，她就真的罪孽深重了，本来魏清柔对温梁桃的态度就十分恶劣。 第二天的晚自习下课，迎芝跟随着人流一起出了校门，只是大家去往的地方都不同，才过了一条街，迎芝便是一个人走，她走得很快，直到被人气急败坏的叫住。 第16章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抱…… 温梁桃今天的校服里穿了件紧身的T恤, 噔噔噔就走到了迎芝面前，她眉头皱起，声音很大：“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一个人回去你听不懂吗？你妈看你这么紧怎么这会不来接你了？” 迎芝说：“我没告诉我妈妈, 她下班很晚。” 温梁桃阴阳怪气地说：“你就孝顺吧, 今天我最后一次送你回去, 明天发生什么事我可不管了，反正我能来提醒你，都是仁至义尽了。” 依旧沉默的一段路，但温梁桃心情很不好。 迎芝会看人脸色体会他人心情，很大程度上是从温梁桃身上学到的, 所以她也就安静地走着，不说话不去招惹她。 到达昨天的位置，温梁桃就站定了。迎芝说：“谢谢你桃桃。” 迎芝还是没克制住自己，问了那句话：“你在职高过得怎样呢？”像是高声说话就会引爆什么，她把声音放得很轻，软软绵绵的, 最没有攻击力。 -- 第33页 但温梁桃还是被戳中了, 她阴阳怪气的说：“关你什么事，你不是都要和我绝交吗？” 说完这句话，温梁桃转身就走, 脚步声有些重, 像是在赌气。 迎芝站在原地，心情一下跌到了谷底。 温梁桃刚走没一段路就被人拦住了，拦住她的是一群女生，身上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 为首的女生染着一头黄色的头发，画着浓重的眼影，睫毛弄得跟苍蝇腿似的, 口气很大，说：“温桃子，你眼睛瞎了吗，明知道我们要收拾的人，还天天跟她一家走？” 温梁桃气性也不小：“关你屁事！” 女生一听怒不可遏上来就要打人，后面的女生赶紧把她拉住：“佳佳，我们都一个学校的，惹她干啥？” “她欠打啊。” 温梁桃手抱胸站在原地：“你有本事来啊。” 拉住人的一个女生说：“桃子，我们都一个学校，井水不犯河水，你和一中的迎芝有什么关系呢？非要护着她？” 温梁桃说：“她是我的朋友。” “你还有一中的朋友啊？”后面的女生都笑了，他们职高的都是些成绩烂得一比，打架斗殴事情不断，一中那都是些成绩好的，眼睛长在天上，哪会和她们做朋友。 温梁桃不为所动，仍然保持着那个冷艳的姿势：“你们管得着吗？” “她真是你朋友？” “是啊。” 女生考虑了一下，和其他人说了些什么，很小声。最后为首的女生说：“行，看在你的面上这次我们就不找她麻烦，让她离路茫远点，不然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温梁桃说：“我早跟她说了。” 一场硝烟还没起火就已熄灭。 温梁桃挺直了背走了，走远了才小声骂道：“一群花痴。”好的不学给人当私生饭，恶心巴拉的。 一群女生站在那很是显眼，其中一个女生问：“佳佳，我们真的不去教训下迎芝了？” 潘佳抖了抖校服，说：“老子说话算话，不去了！” “佳佳你干嘛怕温桃子啊？” 潘佳说：“我那是怕吗？咱们好歹是一个学校的，一致对外懂不懂？反正只要迎芝不去招惹路茫就行了。” “听说路茫这周在省体育馆有一场篮球赛，我们去看看。” “好啊好啊，上次他打架的时候可太帅了！” “长得帅还能打，真牛逼！” …… 这边的相安无事了，舒云菲知道却牙都快咬碎了。 舒云菲等不及问潘佳怎么一直没动静时，潘佳就说了一句，“老子不愿给你当枪使了，我不说，你还真觉得我是傻子啊。” 职高的女生不好惹，舒云菲只能愤愤然挂了电话，她觉得这事真邪门，在旁边听得巫雨梦心情也很不好。 舒云菲没好气问：“这下怎么办？潘佳也不肯动手了。” 巫雨梦冥思苦想了一会，忽然眼珠子骨碌一转，凑近舒云菲耳边…… * 英语配音比赛的时间很快到了，英语老师专门找班主任换了一节课，用两节的连堂来进行这项活动。 本以为是一场小活动，谁知道居然有小组专门换上了剧中人同款服装。 原本大家都穿着校服还看不出什么，结果一上课，校服一脱，各有特色。看上去还真有点意思，氛围一下就起来了。 王益看到之后，阴阳怪气的啧了好几声：“好的不学，尽在歪门左道上下功夫。” 谁让他们没想到这么周全。 同组的另一男生说：“别怕，我们实力在这摆着，更何况我们组还有两大杀器。” “铛铛铛。”男生用手做着姿势，看向迎芝，“班级学霸！” 然后又冲着路茫：“颜值担当！” 叶宿说：“别管名次如何，今晚我们一起去天街玩，这一周大家都不容易。” 此话一出，立刻受到了两名男生的热烈掌声拥护，用行动表示着极大的支持。 迎芝不想去，不过如果在上场之前就这样说，很容易灭自己威风，他们这一周也算是刻苦练习了，她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的不识趣拖累到别人。 他们小组的表演在第四个，看着前面上场的同学，王益小声点评。 “穿了衣服又怎么样，也一般般啊，哪比得上我们。” “嘿，你瞧那个人，话都说不清楚。” 那是一个平时在班上不显眼的男生，此时明显是有些紧张，一双眼到处看，导致话说的有点磕磕绊绊，不过总算把话说完了。 男生脸都红了，额上也渗出了汗水，但他的紧张却没有得到组员的谅解。 表演结束之后，迎芝注意到，组员纷纷在指责男生，而男生缩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起来如此可怜。 迎芝眉心也轻蹙起，之所以会注意到男生，是因为她差不多也是这样一个人，不喜欢被众人注视，只是迎芝的紧张不会表现在面上。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台词，听到英语老师喊：“第四组准备。” 迎芝心一跳。如果这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那她不会太紧张，像原来每次考试，无论考好考差承受结果的都只有她一人，但她从来没考差过。无论在哪一位老师心中，她都是稳的代名词。 但如果她不是一个人，而是在集体中，她就怕连累他人。 -- 第34页 迎芝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讲台上表演的同学，感觉到自己的校服被人一扯，她回过头，路茫正看着她：“你很紧张啊？” 迎芝谨慎地说：“只有一点点。” 路茫轻扯嘴角：“有什么好紧张的，你记住了，待会谁嘲笑了你，你给我说，我让他这学期都笑不出来。” 他语气霸道，一副老子最大的样子。 迎芝的紧张被冲淡了一许多，她说：“谢谢你。” “第四组！”英语老师的声音传来。 五人一起上台的时候，迎芝听到路茫压低的声音：“看人。” 她的紧张便不剩多少了。 到了实地表演配音的时候，十分钟的时间过得很快，好像已经被训练出了本能，背景音乐一提醒，那些熟练的话便自然而然从口中说出。 一切都太过顺遂，视频结束的时候，班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英语老师也称赞了一句“Fantastic！” 王益一下来就忍不住脸上的喜色了：“我们这铁定是第一吧，我的老天爷，我还没想过我王益居然也能有得第一的一天。” “谢谢妈妈爸爸给了我生命，谢谢老师教会我知识，谢谢我的组员对我不离不弃……” “今晚我们一定要去嗨一把！”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确切的结果，不过显然几人都对刚才的表现挺满意。 迎芝笑点奇低，看见王益这夸张的表演，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 路茫拽她校服，等她转过头来时，眼中都还有未消的笑意。他心也跟着一动，问她：“刚才有没有人笑你？” 迎芝说：“没有。”其实她是根本没注意，心思全放在对话上了。 “今晚一起来玩？” 迎芝想着已经表演结束了，便摇头拒绝：“我要回家。” 路茫说：“给点面子行不行啊？” 迎芝态度很坚决：“我要回家学习。” 什么回家学习之类的话在路茫听来就是假的不能再假，毕竟他身边就没有爱学习的人，用这个理由来扯谎就是不动脑子。 他脸上笑容还在，但语气已经平了下来：“随便你。” 迎芝知道，这大少爷是又生气了，怎么这么爱生气啊，迎芝觉得他真像只河豚，被人用手戳一戳，就能自己把肚子给气鼓。 不过她是真的不能出去玩，一方面是魏清柔在这方面管得很严，每天晚上放学必须回家，她说女孩子一个人晚上在外不安全，也怕她学坏。另一方面则是温梁桃告诉她了，离路茫远一点，现在英语配音表演结束了，他们以后应该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英语配音活动的名次当场就出来了，英语老师取了前三名。 “第三名是第八组，恭喜……” 王益在下面瞪着一双充满期待的大眼睛，口中小声念到：“第一第一第一！” “第二名第四组！” 哦豁。 迎芝看向王益，却发现一心陷在第一眼里的王益听到这个消息居然也笑得合不拢嘴。 王益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感谢……老天爷啊，居然我也有得第二的一天，真是苍天见怜。” 他好像也不是那么看中名次，而是有一个名次就高兴得上了天？ 而其他同学，例如叶宿，例如路茫，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第四组的同学心态真的好。 英语老师说：“这才在选第一名和第二名的时候，我犹豫了很久，相信同学们都看到了，这两组的同学都非常优秀，背得非常熟练并且语速刚刚好，不过第六组的同学准备很充分，还带了服装。” 说到这里，老师听了一下，吊足了同学们胃口，才继续道：“但第二组的同学选取的电影题材很好，符合高中生活，相信也是废了苦心的，所以我决定。” “第二名，第四组和第六组。第一名也是第四组和第六组，两组同学并列第一，都拥有一次英语作业免做权利！” 第四组心态超级好的同学情绪骤然直转，欢呼声快把屋顶给掀开。 路茫吹了声口哨，嘴角上扬，叶宿捶了一下另一男生的肩，笑容灿烂，王益更是发出了欢呼，张开双手一把抱住了路茫。 “路哥欸，我们居然有这么一天！” 还没等路茫反应过来，又去抱了叶宿：“不容易啊不容易。” …… 最后居然想抱一下迎芝，路茫拽住他衣领，给扯了回来：“行了啊，人是你能随便抱的吗？” 他看着迎芝睁着一双清亮的大眼睛，眼中笑意璀璨，却在看到王益动作的时候，敏捷往后退了一步，像极其了某种机敏的动物。 他手有点痒，伸出，最后却只敲了下她的头：“恭喜啊小学霸。” 迎芝说：“同喜同喜。”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抱她的。 晚自习下课，王益先找到了迎芝：“学霸，我们今晚去天街玩，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我不去。”她摇了摇头，然后思索一秒，又添了一句，“祝你们玩得开心。” 王益说：“行，下次有机会再一起。”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最后还是他们一起出了门，王益笑着说：“我们四组还挺有缘分的。” 本来迎芝准备走快点和他们拉开距离的，听到这句话又不由得放慢了脚步，随着几人一起出去。 -- 第35页 走到校门口时，迎芝准备和他们告别，却被路茫拦住了：“你跟我来。” 迎芝有些懵，往后退了一步：“干什么？” 路茫没答，拉着她的胳膊过了马路，他对人就是这样霸道，向来不管别人愿不愿意。 学校对面是一条小吃街，路茫拽着她走到了一家奶茶店门口，然后说：“你自己选一样。” 放学时，学校对面的奶茶店门口就排着队，都是来买奶茶的女生，迎芝看到过，但她从来没买过，此时只是不解地看着路茫。 路茫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声，说：“看我干什么？他们让我请你喝点东西，好歹是一个组的，你别不知好歹啊。” 只不过路茫向来不是那么好心的人，但这次却一口答应了，他其实从没带女生买过奶茶。 迎芝连连摆手说：“不用了，你们能让我加入就很好了。” 路茫看了她一眼，没理，然后随便点了一杯，上面写着“hot”字样的奶茶。 服务员速度很快，没等两分钟，就把奶茶递给了他。 路茫拿给迎芝，他的的姿势都透露出一种不容拒绝。迎芝只能接过：“谢谢。” 路茫手抄在裤子口袋里，说：“走吧，我送去回家。” 迎芝却还惦记着什么，只摇头：“不用了，我要等一个人。” 路茫警觉：“谁？哪个男生？”他只想着，平时在班上也没见她和谁走得比较近啊。 迎芝想了想说：“曾经的朋友。” 然后又催促路茫：“你去天街吧。” 路茫站着不动了，他仔细瞧了一眼迎芝，说：“不急。”然后慢悠悠地随她走到了校门口，貌似悠哉悠哉地陪她等。 迎芝没法，只能默默地往旁边迈了一小步，离路茫远一点，没办法，她总不能让路茫别站在这。 而路茫低头看着手机，只是时不时抬起眼，用一种不太友善的目光打量着路过的人。 他人高马大的，虽然穿着校服，但一身的痞气也掩盖不太住，特别是目光还不善，周围的学生匆匆走过，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迎芝手捧着奶茶一直没动，她想把东西留给温梁桃，虽然不知道她会不会要，但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了。 迎芝等了十几分钟，也没看见温梁桃。心里有些失落，虽然温梁桃说了不会再管她，但她今天放学后还是想再等等。 眼看着人越来越少，路茫说：“你等的人呢？” 迎芝说：“她可能不会来了。”温梁桃昨晚说过，明天不会再管她了，但她却想等等。 一听这话，路茫轻嗤了一声：“你等人的时候也分一下那人值不值得你等。” 他颇有些志得意满，大发慈悲般开口：“行了，我今儿就勉强送你一次。” 迎芝想起温梁桃说的让她不要单独回家的话，有些纠结，最终还是答应了。 她好像很难离路茫远一点啊，事情的发展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她说：“谢谢你。” 是因为喝了奶茶吧，路茫想，不然怎么她此时声音怎么这么甜。 第17章 宛如救世主一般出现 在离迎芝家还有一段短短的距离时, 迎芝便让路茫回去了。 路茫今晚心情似乎颇为美妙，大手一挥：“你走吧。” 迎芝想待会妈妈得回来了，匆匆向他说了声再见就走。 走到楼下时, 她心有所感般, 转过头看向小路的尽头, 昏暗的路灯下，路茫刚好转过身离开。 温梁桃说话算话，今晚没来。迎芝想，她们可能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只是她都没来得及跟她说声谢谢。 对不起之类的话原来说过很多, 她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和温梁桃了断绝了所有联系。 迎芝脸上因过敏留下的红痕已经完全消失了，戴了两周的口罩，几乎没有见过阳光的皮肤白皙细腻，只是过敏好了，口罩却还取不下来。 这天又有一节体育课, 迎芝像往常一样待在教室里做作业, 中途去上厕所的时候，在女厕所门口发现了两个女生。 女生穿着一中的校服，但身上透露出一种很玄妙的气质。 迎芝警惕地离她们远了一点, 下午的课程多是艺体类学科, 这一层楼只有最角落的一个班在上课，厕所周围显得有些静。 女生就堵在厕所门口看着她，迎芝略作思考便决定去二楼的厕所，只是刚迈开步子，就被两个女生抓住了。 迎芝被吓了一大跳，提高声音：你们干什么？” 但周围没有学生, 也根本没人听见她的喊声。 “把她口罩摘下来。” 另一个女生直接上手，用力一扯，绳子绊在耳朵上有些疼，迎芝下意识低下头，两侧的短发垂落，挡住了她的脸。 她奋力挣扎了，但完全不抵两个女生的力气，两个女生推攘着，把她塞进了最近了一个卫生间里。 外面传来一个女生阴阳怪气的声音：“天气凉快了，有的人心还燥热得很，尽想着去勾搭人，给她洗洗冷水澡，让她清醒一下。” 话音一落，一盆水便从上迎头浇了下来。 迎芝捂住嘴鼻，手奋力敲着卫生间的门，却纹丝不动，不知道用了什么抵住。 “叫人没？” “早叫了。” “行了，等她自己待在这吧。” -- 第36页 * 舒云菲这节课也是体育课，她在班上的人缘很好，长得漂亮成绩不错，平时也戴着一副伪善的面具。 她们一群女生站在树荫下看着篮球场。 阳光下，少年们挥汗如雨，进一个球就能得到一阵欢呼。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路茫了，才高一就已经有一米八了，一头雾蓝色的头发更是显眼。 中场休息，路茫在一旁喝水，仰起头大口灌下，水珠顺着下巴喉结滑落，最终没入衣领。 看到这一幕的舒云菲只觉得愈加愤然，如果她还路茫还没分手，现在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上去为他送一瓶水，在他打篮球的时候帮他拿衣服。 迎芝到底有什么好的，路茫居然会主动帮她。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舒云菲拿出来一看，是一个没有名字的人发来的信息：“搞定了，上来。” 她嘴角小幅度上扬，似乎已经料想到了待会的局面，舒云菲说：“我想去上厕所，有人要一起的吗？” 女生们上厕所往往是成群结队的，舒云菲此话一出，立刻有女生附和道：“我也要。” * 一瓶水灌下，路茫手撑着篮球架站起身。 陈非鸣自从和他们不在一个班后，便觉得上课都无趣了许多，此时看见路茫的动作就追在他后面问：“路哥你去哪？” “厕所，你去不去？” 陈非鸣愣了一下：“我肾功能好，不去。” 路茫懒得理他，大步走开了。 叶宿笑着拍了下陈非鸣的肩：“你怎么跟路茫妈似的，他走一步都要问。” 陈非鸣说：“嗐！还不是太久没一起打球了。” 路茫走路快。 教学楼一楼的厕所静悄悄的一个人没有，他正准备进去，忽然听到从女厕所传来声音。 他向来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人，只是这声音太耳熟。 “有没有人啊？” 又一声，更清晰的声音传来。 是迎芝。 路茫没多想，转身冲了进去。 一看到里面的场景路茫脸色便变了，水漫了一地，最外面的隔间门被一根木棍死死抵住，门里传来女生已经有些沙哑的声音。 “有人来了吗？”她声音充满了不确定，拍了一下隔间门，发出沉闷的声音。 “同学，可以帮我把门打开一下吗，谢谢。”又咳了两声，声音沙哑着，仿佛把所有的期许都放在了门外人的身上。 “我，被人锁在里面了……” 迎芝缩在角落，身上已经湿透，她手紧抱在身体两侧，头发狼狈地贴在脸侧，唇色已经被冻得有些苍白。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待了多久，手机在书包里，甚至连叫老师都办不到。从一开始大声喊人奋力拍打着门，但后面体力不知，声音也哑了。一直没人来，她的情绪跌落到了谷底。 直到这时听到外面传来的细微声音，迎芝精神微振，试探性地喊了几句，但没得到回复。 迎芝头有些晕，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身上好像更冷了，她抱紧了一点，又咳了两声，那种令人难受的情绪好像快要溢出。这节课怎么这么长啊，她低下头，喉咙有些疼，已经喊不出声了，她不奢望有人会专门来救她，只求下课铃声早点打响，会有人发现她被关在了厕所里。 “嘎吱”一声轻响，迎芝没有反应过来。 紧闭的门打开，光倾泻而进，她才觉得有些刺眼，手捂住片刻，睫毛颤了颤，原来，她没有幻听，真的有人来了。 她抬起头—— 只看见一个人站在她面前，身材高大，背光而立，仿佛救世主一般出现。 她看了几秒，眼睛适应了略刺眼的光线，才认出，这人是路茫。 迎芝嘴角努力往上扬，想起他说的要懂礼貌：“路茫，谢谢你啊，又是你来帮了我。” 食堂是一次，现在又是一次。要远离路茫这句话像句假话。 迎芝手撑着门板想要站起，只是蹲了太久，刚站起眼前便一暗—— 有人拉住了她，手握住她胳膊，另一只手臂横在她身后，火热的温度几乎快把人灼伤。 厕所里阴冷，不见阳光直射，她浑身湿透为了保暖只能蹲下自己抱住自己，可还是能感觉到身体温度的慢慢降低。 明明今天是个艳阳天，可她觉得好冷。 路茫身上好暖和，迎芝情不自禁想往他身上靠，又想起了什么，离他稍微远了一点：“我身上湿的。” 头晕的状况已经好了一些，只是脚有些麻，踩在地上跟细针扎一般。 路茫没松开，反而收紧了手臂，他牙齿紧紧咬住，声音像是从喉咙里逼出来的一样：“我带你回教室。” 迎芝身上没力气，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 她脑袋有些迷糊，却依然能感受到路茫身上压抑的蓬勃怒气，比上次她给他糖，说他们假装不认识时还要生气百倍。 她瑟缩了一下，细瘦的腰肢被人搂紧。 他手臂像是钢筋，只是僵硬的控制着力度，想更紧一点却又怕伤害到她。 路茫刚走出厕所门，便和一群言笑晏晏的女生狭路相逢。舒云菲走在最前面，看见他们，脸色忽然变了。 “路，路茫你怎么在这？”她故作镇定，却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路茫看了她一眼，没答，拉着迎芝离开了。 -- 第37页 舒云菲平地都快站不稳，刚才路茫那个目光太可怕，只一眼便让人心惊胆颤，是警告，还夹着令人恐惧的愤怒。 路茫怎么会出现在这？他刚在怀里揽着的女生是谁？ 后面的女生没看到路茫可怕的目光，还仿若不觉，叽叽喳喳的讨论。 “路茫抱的是谁啊？” “刚才我看了两眼，那女生好漂亮，脸好小。” “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不然我肯定知道。” …… 舒云菲冲进了女厕所，只见一地的水，还有一根躺在地上的木棍。 霎那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可是那人怎么可能是迎芝？迎芝不是满脸红疹子吗？迎芝不是个丑八怪吗？那人怎么可能是迎芝！ 她喊这么多人一起上来，就是想让大家都看见迎芝狼狈丑陋的一幕，手机照相机都打开的，准备随时拍照，可现在小丑竟然是她？ 身后的女生还在讨论着刚才被路茫抱在怀里的女生是谁。 舒云菲太阳穴直跳：“闭嘴啊！” 她在众人面前向来是知书达礼的，这般大吼大叫，连眼珠子都透露出一种可怖的气息。 众人闭了嘴，看向巫雨梦： 你和她玩得最好，这是怎么了啊？ 舒云菲能想到的，巫雨梦自然也能想到，她脸上十分难看，但比巫雨梦能控制情绪，强扯出一个笑，走上前挽住舒云菲的胳膊，轻声细语的：“云菲，冷静一点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舒云菲脸色苍白，虚弱地对众人一笑：“不好意思啊，我看这里太乱了有点生气。” …… 路茫把迎芝带回了教室，平时无用的校服在这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迎芝身上的校服都湿透了，路茫把自己的校服从抽屉里扯出来，动作太慌，带出了一本书掉在地上，他没捡，把自己的校服扔给了迎芝。 迎芝紧紧围住，脸被冻得苍白，牙齿似乎都在轻轻发抖。 “我带你回家。”路茫拉起她胳膊。 迎芝声音有点发抖：“还没给老师请假。” “请个屁，老子能带你出去就行了。”他被惹出了脏话，在她面前蹲下身，“上来，我背你回去。” 迎芝摇头，声音轻轻的：“我自己走。” “上来，不然我就抱你了。”他没转过头，只是声音里充满了威胁。 这是他能干出的事情，迎芝有些犹豫地趴在了他背上。 他身上好暖，背宽而硬，给人一种坚实的永远可以依靠的错觉。 迎芝把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谢谢你。” 路茫没背过人，所以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女生都像她这样轻而软，跟没什么重量似的，身上也软，他没什么想象力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白云，浮现出了校门口卖的棉花糖。 他脑海中才迟迟回忆起刚看到她的场景。 躲在角落里小小的一只，像落水的猫，轻轻的叫了一声，声音都沙哑了。 她脸上的口罩没有了，脸上的红疹子也没有了，原来竟然是这样一张脸，他贫瘠的词库里很难找出恰当的词来形容，只是在那一瞬间仿佛看见了出云的皎月看见了幽深森林中的精灵。 震惊只一秒，之后便被愤怒覆盖，在愤怒的之中又夹着心慌。 她朝他笑的时候，他脑中紧绷的弦断掉了，仿佛还得意洋洋地说，你心乱了吧。 早乱了 路茫背着她从校门口冲了出去，门卫大爷看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都被吓住了，而后连大门遥控器都被人夺去，门打开刚能过一个人，路茫就跑了出去。 门卫在后面大喊：“你们哪个班的，还没登机！” 迎芝小声地说：“我们还没向赵老师请假。” 路茫跑起来的速度很快，也搂她很稳。 他的声音消逝在风中：“后面来补，别怕要出事了往我身上推。” 由于颠簸，迎芝只能紧紧圈住路茫的脖子：“你慢点，累不累？”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胸膛微颤了一下：“我体力没那么差。” 平时十分钟的路程缩短到了三分钟。 “我到了。” 路茫把她放下来时，还在喘息。 迎芝说：“你先回学校吧。” 路茫说：“我等你。” 迎芝想了想，说：“你能不能在这里等我？” 他点头：“赶紧上去。” 迎芝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不礼貌，路茫背着她跑回来，她应该请路茫去家里坐一下，再倒一杯水给他喝。 但她很怕家里露出一点蹊跷，温梁桃唯一那次来她家里，便被魏清柔发现了…… 迎芝快速地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想了想，还是把换下来的衣服塞进了洗衣机。 虽然妈妈回来又会说她，但她总不能把校服扔了。 被毛巾擦过的头发还湿润着，她顾不得再吹干，她去到自己房间，找到了一颗糖。 路茫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他背部的球服已经湿透，贴在身上。 风吹来，阳光落下，慢慢晾干。 他目光落在墙边的一簇野草上。路两旁陈旧的墙壁已经斑驳，铺了很多年的地砖多出已经翘起，如果在下雨天，一不留神就会被溅上一脚的脏水，路灯的灯柱上还有小孩子写的名字，某某某是猪 -- 第38页 这的一切都让路茫感到陌生，他住在离学校两公里外的的高档小区。 那是他爸妈考虑到他高中读书，专门在附近买的房子，平时就他一个人在，做饭的阿姨就晚上来做了饭就走，他打着学习的名义干的全不是学习的事儿。 可他现在看这地方，又莫名的有些可爱。 墙边顽强生长的野草，灯柱上简笔画的猪头，甚至地上的小石子。 天上的云遮住太阳的半张脸，阳光也温柔缠绻，迎芝下来了。 路茫觉得自己好像等了很久，又像只等了一分钟。 迎芝走到了他面前，她没戴口罩，露出一张白皙漂亮的脸，小得一只手便可以盖住。 她头发有些湿，走得近了，能闻到洗发水的味。路茫想，他待会铁定得问问她，用的什么洗发水啊，怎么这么好闻。 她好像有点紧张，声音柔柔的：“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路茫说：“也还好。” 迎芝嘴角抿出一个浅浅的笑，她说：“谢谢你呀，路茫。” 路茫有点飘飘然，他想怎么她叫他名字的时候，他觉得他名字还真他妈的有一点好听。 她伸出手，白皙的掌心放着一颗旺仔牛奶糖：“给你。” 路茫看到这颗糖，顿时傻了，身体僵直没动。他心想，靠，又是这玩意？ 该不会又让老子装作不认识她？有毒啊。 上一次他还放出狠话，说不认识就不认识。 但是现在，他怎么说？ 靠，迎芝这他妈是在玩他吧！ 迎芝抬起头看他，一双明亮的眼仿佛会说话，声音甜得像加过蜂蜜，轻轻柔柔地问他：“你不要吗？” 路茫没忍住，伸手，拿了。 他心想，痛快来一刀吧，赶紧说。 老子不答应不就行了，老子不答应你还能逼我不成？ 他哼了一声，觉得无所畏惧。 然而迎芝没说其他话，她眉眼弯弯的笑得很纯：“很甜的。” 好像只是单纯的因为甜所以想给他糖啊。 路茫伸手，按住胸膛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嘴唇动了下 你他妈跳个锤子。 慢点行不行啊？ 第18章 她长这么漂亮 那颗糖被路茫握在手心, 他好久才拿出平时说话水平的半分。 “那你现在要不要回学校了？” 迎芝点了点头，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忘记戴口罩了。” 路茫说：“你脸都好了，还戴什么口罩？不嫌碍事吗？” 有些时候是挺碍事的, 只是骤然取下, 她还有些不习惯, 她摸了下自己的脸，像是做下什么艰难而重大的决定：“那走吧，我们回学校。” 入秋之后的阳光没有那么热烈，有风吹来，把迎芝的头发吹得半干。她习惯了一个人走这条路, 当身边多了一个人时，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今天怎么回事啊？”路茫问她。 迎芝想起了被关在厕所里时，那两个女生说的话。 那或许和路茫有关吧，但却根本不关路茫的事，他们之间交集寥寥，同一个英语小组的配音, 她是被全班抛弃却被他们收留, 路茫送她回家也是她同意之后的。 她分得清好坏，也不会迁怒别人。 她低着头，声音有些轻：“我也不知道。” 路茫说：“别怕, 这件事我给你解决。”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脑海中不知道在想什么，解决两个字说得像要去杀人。 迎芝被吓了，说：“你别违反学校规定。” 路茫便忽然笑了一下：“别人都违反学校规定欺负你了，你怎么还这么老实？” ……迎芝不知道该怎么答，他说的是事实。 路茫看了下她纠结的脸，她有什么心情就表现在脸庞上, 皱起眉头苦恼的样子也有些可爱。 她是个听话的好学生，所以涉及到一点规则之外的事情都会苦恼。路茫难得体谅了人一次，他说：“那你去告诉老师。”至于老师不能解决的，就由他来。 迎芝却有些犹豫地问：“如果我跟赵老师说了，我妈会知道吗？” 路茫随意道：“你让老师别告诉你父母就行了。” 又看了她一眼，路茫补充道：“别怕我陪你去办公室给你做人证。” 她胆子小，可能说话都说不清楚，路茫还真有点不放心。 迎芝说：“谢谢你。” 她对老师总抱有一种敬畏的情绪，单独面对老师时还容易有点紧张，如果是因为这样不好的事，那可能还有点害怕。 这也是迎芝第一次去找老师告状，她很感谢路茫说的要陪她。 路茫说：“你别这么客气。”从学校到这会，说了多少个谢谢了？ 迎芝嘴角轻抿出了一淡淡的笑，声音有些羞涩：“你说过的，人要懂礼貌。” 路茫：…… 合着他又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行呗，那你只说句谢谢就行了？” 迎芝愣了一下，她说：“我刚才给你糖了呀。” 好了，现在知道了，原来这颗糖是谢礼啊。 路茫捏了一下握在手心的糖，手心温度高，有点软了，他赶紧松开了一点。 “一颗糖就行了？” 没办法，怎么一看到她那样认真又有点傻的样子，就想逗她，想多和她说点话。 -- 第39页 “那……”迎芝抬起头看他，剪水双瞳映着他的身影，她试图和他商量，“两颗行不行呀？” 路茫笑出了声，他看着她纠结的样子，觉得自己像个奸商。 “两颗也太少了吧，至少十颗。” 迎芝思考了两秒，说：“可以。” “听清楚了，还有要求的，每天一颗，给够十天。” “行吧。”她声音听上去有点勉强。 路茫没忍住，敲了下她的脑袋：“你怎么这么……”想说傻，话到嘴边又换成了另一个词。 “怎么这么乖啊。”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得寸进尺了，她还在傻傻往后退，不知拒绝。 大概心中的某个情绪到达了顶点之后，就会忍不住用动作表示，其实他更想动手揉揉她的脑袋，最后却换成了轻轻一敲。 * 到达学校，两人先去了办公室。 一进到办公室，迎芝还没说话，路茫先开口了：“赵老师，你可得给迎芝做主啊。” 迎芝愣了看向路茫。 路茫还是那副有点懒散的表情，表情都没变，但把告状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几下就把下午体育课发生的事情讲清楚了，其中不乏添油加醋。 迎芝都有点震惊了，她真没见过路茫这面。 赵君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看向迎芝，这个她一直很看重的好学生，问：“迎芝，事情是这样的吗？” 迎芝能做的就是点点头了。 赵君又问：“欺负你的是几班的人，你认识吗？” 迎芝摇头。 “你和她们发生过什么冲突没有？”就算是老师心头肉，赵君也要把事情问清楚，很多时候学生之间的矛盾往往不是一方的责任。 迎芝看了下路茫，最后轻声的把那两个女生说过的话告诉给了赵老师。 她内心是很相信老师的，所以绝无隐瞒，只是路茫在听到那句尽想着去勾搭人时，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说完后，迎芝赶紧补充：“赵老师，我没有那样做，她们胡说的。” 她手紧紧攥成小拳头，很紧张地看着赵君，生怕对方不信。 赵君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放心，老师相信你的，这件事老师也不会告诉你父母，这件事我会上报给学校的，按照校规应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现在学生越来越早熟，因为什么情啊爱啊欺负人的事也不少，赵君为迎芝着想，不会把事情起因宣扬。 只是这样欺负同学就是校园暴力了，所有学校明面上对此都是零容忍，轻一点是留校察看，重一点就是直接开除了。 现在学校和学校之间交流密切，一中又是陵安最好的三所高中之一，被一中开除的学生，没有哪个好的学校会收。对于学生来说是很残忍了，所以高中时期很少开除学生。 不过赵君想，迎芝性格内向，这次该受了多大的欺负才来告诉老师。作为老师，当然要为她的学生撑腰，她在学校工作十来年，也有几分薄面，到时候就算去校长办公室闹一闹，也要施行校园暴力的学生付出应有的代价。 迎芝说：“谢谢您赵老师。” 赵君说：“你和我去门卫室看下监控，找到那两个女生。” 教学楼走廊上安有监控，而厕所在监控的另一头，迎芝和赵君还有路茫一起去门卫室。 路茫本应该回教室上课的，但他非要去，赵君管不住他，她知道路茫家世，反正这样的学生以后的出路多得很，也不在意学习这条路。 门卫大叔一看见路茫就认出来了，指着他说：“你就是那个闯校门的学生！好啊，还敢来这，你班主任是谁？” 赵君颇有些尴尬地站出来：“陈哥，他是我班上的学生，为了帮同学才闯校门的，我刚已经教育过他了。” 说完又瞪了一眼路茫。 路茫表情变都没变下，假装听不见。 迎芝不禁十分佩服，她不行啊，她要被老师批评一下，能不自在好久。 看了一会，监控里便出现了两个穿校服的女生，她们在走廊上嬉戏打闹，态度嚣张。迎芝一眼就认了出来，被女生推攘进厕所的恐惧再次席来，她身体微僵。 背在身后的手忽然被人轻握了一下，很暖的温度，她被吓得缩了回来。 惊惧地回头看路茫，路茫冲她笑，无声地做了个口音：“别怕。” 还好门卫和赵老师都在专注地看监控，没注意到他们的举动。 虽然他的举动很冒昧，可真的把她从那些恐惧中拉了出来，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还有很多人在身边陪着她。迎芝把手缩到了衣服口袋里，她说：“是她们。” 画面停在两个女生抬头的时候，清晰地把她们的模样照了出来，这大概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赵君说：“好了，你们先回去上课吧，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迎芝说：“谢谢您赵老师。” 走出门卫室，阳光倾泻而下，毫无遮挡，仿佛把一切的恶意清清楚楚照亮在光明中无所遁形。 迎芝的手紧紧地贴着口袋不敢拿出来，被路茫握过的地方好像被火灼过，让人不容忽视。 而路茫神态自若：“你还怕吗？” 迎芝摇摇头，越加佩服他面不改色的心理素质。 路茫说：“以后也别怕，有我罩着你。” -- 第40页 迎芝说：“赵老师说了会帮我解决。” 路茫嘴角微翘：“你怎么还过河拆桥？” 迎芝一脸无辜：“我没有呀。” 路茫说：“你要相信，在这方面，我比你那个赵老师强。” 迎芝想起第一次看见他的场景，觉得他说的那几句话都有点像□□，她认真地说：“路茫，你还是学生，不要违背学校规定。不然后果很严重，要是被开除了就没书读了。” 没人敢给他说这种话，路茫看她这一副活脱脱小老师的样子也乐呵得很，他开玩笑般回答：“没书读就去搬砖呗，我还挺喜欢在工地打工。” 迎芝说：“还是不要吧。你努力读书以后可以做包工头，能赚更多钱。” …… 迎芝和路茫一起回到班上时正在上数学课，数学老师兢兢业业，要了一节美术课来评讲试卷。 学生们纷纷感动得晕头转向，阳光又暖，一个个的眼皮子困得快合上。 一声“报告”让大家的精神都好了许多。 是路茫来了吧，他今下午好像又没来上课，这下不知道会和数学老师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大家朝门口看去…… 数学老师也朝门口看去，看见路茫，明白了，习惯性迟到的人，语气平静道：“进来吧。” “来，我们看第三题——” 迎芝跟着路茫一起进去，刚走到讲台边便被老师叫住—— “你哪个班的学生？怎么也跟着进来了？”数学老师把迎芝给揪出来了，他看向路茫，下意识觉得是路茫带来的。毕竟老师们也是很八卦的，尤其是高中的老师，在办公室可不少讨论班上谁谁谁收到了情书，谁谁谁和谁谁谁在谈恋爱，可没有学生想象的那么消息闭塞。 路茫这行情，自从来了一中后，老师们就已经注意到他了。 如果这个学生爱学习，他们还得时时喊他来办公室叮嘱不要早恋。但他分明不爱，再加上那家世，老师们就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会闭眼并不代表老师眼瞎啊，怎么能上课还带女朋友来教室呢？讲不讲规矩？ 因此，数学老师把这语气放得特别重，这声音也略作了提高。 迎芝一个激灵，她有些茫然又无助地望向数学老师，不明白这个一向对自己和颜悦色的老师怎么一下变凶了。 她有点委屈：“李老师，我是迎芝啊。” 全班哗然—— 不止数学老师不信，班上就没一个信的。 这说谎也要打下草稿吧。 除了声音有点像还有什么像的？也不是，发型和身材都挺像。 只是迎芝的脸长什么样他们又不是不知道，那天食堂发生的事情被有心人传播，当场见到的，添油加醋，没见到的，道听途说。 迎芝满脸的红疹子、麻子，会戴口罩就是因为丑，怎么可能长这样？ 她站在路茫身边也毫不逊色，皮肤莹白得像是能发光，五官更是精致美丽，找不出一点不足。舒云菲是一中的校花，但相比她也缺了点意思。 李老师轻咳了一声，虽然他不信，但老师毕竟是老师，不会把话说在明面上，李老师悠然开口：“那好，迎芝，你来讲一下第三题。” 黑板上投影着试卷，迎芝看了一遍，这是他们做过的，脑袋里立刻浮现出解题思路。 她口齿清晰，一点一点把这道题讲得清楚明白。 最后看向老师：“李老师，我讲完了。” 迎芝回答问题很有特色，从解题思路就可以看出她这个人的性格，细心谨慎，每一步都按老师说的来，每一步都详细，每一步都保证有分可得。老师最喜欢这样细致的学生。 所以，虽然觉得很奇妙，数学老师的视线在迎芝身上巡视了个遍，但还是稳重地说：“哦，是迎芝啊，你摘下口罩老师一时还没认出来，快回自己座位吧。” 轰—— 数学老师这一盖章，全班仿佛陷入了无声的喧哗。 真的是迎芝？ 她长这么漂亮？ 不是说一脸红疹子？ 怎么和传闻根本不一样？！ 迎芝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把试卷拿出来，背打得很直，专心听课。 同学们好像也渐渐接受了，毕竟迎芝原来就是这样听课的，好像任何时候不会打瞌睡，就算成绩再好也认真努力。 第19章 他做出的事可真不要脸…… 路茫坐到了自己位置, 他把那颗糖拿在手上把玩着，目光落在那个大头娃娃上。 嘴角若有若无地扬起。 叶宿自打他进来就在关注他了，看他这副荡漾的模样, 实在没忍住嘲笑。 “你看什么呢？” 路茫把糖收起, 握在手心, 斜了叶宿一眼：“关你什么事？听你的课。” 叶宿说：“路哥你这样我哪有心思听课？” 路茫坐直了身子，问他：“我哪样了？” “我也想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叶宿故意拉长声音，“才变得一副思春的样子。” 路茫笑骂了一句：“滚开，瞎几把说。” 叶宿问：“迎芝怎么变了？” 路茫一下警惕了：“你问她干什么？老子看上的人。” 叶宿哟了一声：“现在就说看上了啊，原来不是还说什么我们不熟吗？” -- 第41页 路茫说：“以后就熟了。” 叶宿想起了什么, 没忍住笑了一声，顾及到还在上课，只能把头埋在胳膊肘里，笑得身体都在发抖。 路茫看他这样，略有些嫌弃：“老毛病犯了？” 叶宿一边笑一边压低声音问他：“路茫，你还记得不, 你当初说, 她算个什么？现在算什么呢？”说到最后，还轻哼了一声，讽刺味满满。 熟知路茫面不改色, 他说：“我说过吗？怎么不记得了？” “靠, 路茫你不要脸啊。” 路茫没搭理他。 下课的时候，路茫还拿着那颗糖在那转悠。 这节课带给班上同学的震撼十分巨大，王益立马转过头来，准备问路茫，毕竟路茫和迎芝一块进来，肯定知道内情吧。 “路哥, 迎芝怎么一下变这么好看了？” 刚叶宿问过一次，这下又被人再问一次，路茫心情有点不好了。 “你管得到宽，不如去看看你的书，现在这些是你该考虑的吗？” 王益被他这严肃的语气给震撼到了，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路哥，你怎么……”怎么一下变得有班主任赵君的风范了。 不过转眼，王益就看见了路茫的那颗糖，他把玩的姿势像是百无聊赖。 王益立马说：“还是路哥想得周到，我现在嘴巴苦，正想吃点有味的东西，这颗糖就给我吧。” 路茫都给震惊了，真他妈不要脸啊：“你做什么青白白日梦？” 他手一合拢，把这颗糖给攥在手心。 王益还觉得挺委屈：“路哥你也不爱吃糖啊？干嘛不给我？” 路茫说：“谁说我不爱吃？” 王益振振有词：“前几天那些女生给你送的巧克力你都给我了，你还说你不太喜欢……” 路茫把糖给喂在了嘴里，扬起下巴看他，似乎用行动展示着什么。 王益那句“吃甜”最终只能无声地淹没在了喉咙口。 在一旁围观的叶宿笑得好大声，还肆意嘲讽：“路茫你怎么这么小气啊，就一颗糖怎么了？” 王益觉得有人撑腰，也跟着嘟囔了一句：“是啊，就一颗糖怎么了？” 路茫懒得理他们。 他把糖塞进嘴里的时候都忘记自己不爱吃甜了，可舌头尝到那种味道，却觉得真他么好 不愧是迎芝给的糖。 迎芝觉得有点烦，下课后好像看她的人更多了，窃窃私语着，细碎的声音让人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这种感觉很不好。 校服背上好像都被他们的目光戳出了几个洞，迎芝拿着水杯，逃也似的出了教室。 一层楼有两个接水处，下课接水的人不多，毕竟一中有钱的学生多的是，大多去买水喝了。 一出来，迎芝就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走廊上，其他班的男生靠在栏杆上说话，她硬着头皮走过，听见身后几声口哨声传来，迎芝不禁加快了脚步。 等回到了教室，迎芝是再也不想出去了，只是她不知道，光露了会面的功夫，就已经掀起了波澜。 这年纪的学生们对异性之类的事情特别关注，光看路茫在学校的人气便可以看出。 常乐是二班的文娱委员，和一班挨得很近，她邻居汪晴就在一班读书，平时两人都是一起回家，回家路上的话题很多，大多是班上发生的有趣事情。 今天常乐一看见汪晴就问她：“你们班上长得特漂亮那女生是谁啊，怎么原来没见过，今天从我们班门前走过，好几个男生都在打听她。” 汪晴说：“王昕？” 常乐摇头：“不是她，王昕我见过的。” 王昕也就还凑合，哪有这么漂亮。常乐说：“就短头发，脸小小的，皮肤特白。” 汪晴一下就明白王昕说的是谁了，她说：“是迎芝。” 常乐惊了：“是她？” “你原来不是她同桌吗？她人怎么样啊？” 汪晴心里滋味挺复杂，她说：“我也只和她当了一天的同桌，她那会挺不好相处的，我跟她说话她也不理我，又整天戴着口罩，别人都说她阴森森的，我也没和她处太久，不清楚她为人。” 常乐说：“真没想到是她，不是说她挺丑吗，原来长这样。” “对了，你有她扣扣号吗？有人托我问问。”常乐在班上异性缘挺好，和前排男生以兄弟相称，那些男生知道她和一班的人关系好，今天特意嘱咐她的。 汪晴摇头：“她没有加我们班群，我不知道。” 常乐啊了一声：“怎么会没加呢？当时我们班建班群，我们班长是挨个来问的。” “迎芝在我们班人缘不太好。” 常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喔，我记得你说过你们班有几个女生挺八婆的。” 汪晴嗯了一声。 一班的女生分成了好多个小团体，其中有成绩不错的，老师也挺喜欢他们，王昕便在其中，她们挺看不惯迎芝，大概因为学生在老师心中的重要程度也分了一个一二三。还有喜欢八卦的，在学习之余就讨论同学，丘艾思便在其中。 其他还有很多大概以寝室为范围划分的，但寝室里还有小团体…… 出头的人很少，随波逐流的人一大堆，谁在班上不受欢迎，也不会有谁主动跟她说话。所以汪晴在才到高中的时候，很希望找到个好朋友，同桌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是迎芝没理她，然后丘艾思说想和她一起坐。那时候汪晴还窃喜，一开学就交到了朋友，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发觉自己当初的决定并不是那么好。 -- 第42页 * 没有戴口罩上学的一天，迎芝有些不习惯，但不戴口罩也有好处，呼吸都畅快了许多。 魏清柔回到家之后，迎芝已经把洗好的校服晾了起来，并且把澡都洗了，正在灯光下看书。 魏清柔看了一眼，便问：“芝芝，今天放学比较早吗？” 迎芝说：“我跑回来的。” 她真的是跑回来的，觉得别人总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很烦人，也担心魏清柔看见她放洗衣机里的校服又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魏清柔笑了一下：“傻孩子，下次别这么急，如果想早点回家，妈妈给你买辆自行车。” 迎芝摇头：“不用了妈妈，我走回来也很近。” 魏清柔说：“为了我女儿的学习，妈妈一切都支持的。” “真的不用了，妈妈。”她的语气已经隐隐藏了些无奈。 魏清柔说：“好吧，需要再给妈妈说。妈妈给你带了点吃的回来，待会给你收拾下房间。” 迎芝手紧紧握住笔：“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你看书吧，妈妈做这些就顺手，你小时候妈妈帮你收拾房间的次数还少吗，那时候连衣服都是我亲手给你洗的。” 像是每次面对魏清柔的话她都无法拒绝，现在也是，迎芝只能说：“谢谢妈妈。” 魏清柔走进了她的房间，迎芝坐在桌前，背挺得直直，她看着自己的影子，觉得有点透不过气。 没过多久，魏清柔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轻轻“砰”的一声，那个粉色小猪的存钱罐被放在了桌上。 “芝芝，你存钱罐里的钱怎么少了六百？”魏清柔目光紧盯着她，似乎在辨析她是不是要说谎。 迎芝握住笔的手似乎因为太过用力有些泛白，手背上的青色脉络都显得如此清晰，她说：“妈妈，这是我自己存的钱。” 她语气透露出一种深切的无助，目光仍然落在书上的某一点上，身体僵直。 魏清柔说：“你存的钱难道不是我给你的吗？” “芝芝，妈妈只是担心你。你现在还小，不知道外面的坏人有好多，妈妈只是不想你受骗，钱是小事，影响了学习怎么办？” 迎芝说：“我没有被骗，我出去的时候碰巧下雨了，我买了一些东西。” 说着，她走到房间里，把浴巾拿了出来，保温杯放在了学校里，她轻声说：“我明天把保温杯带回来给您看。” 魏清柔仔细看了她一眼，柔声说：“芝芝你不要骗妈妈，你老实告诉妈妈，你是不是早恋了？” 迎芝的脸好了，没有戴口罩了。魏清柔自然知道这有多招人，就像她读书时一样。外界诱惑太大。 迎芝紧握住笔的手有些发抖，像是心中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她说：“我没有早恋。” 她音量高了点，就连声音都有轻微的沙哑，像是被逼迫后的绝望反击。 魏清柔连忙说：“好好好。妈妈相信你，我只是太担心你了。你看书吧芝芝，我不打扰你了。” 魏清柔走了。 迎芝低下头，一滴水忽然落在本子上，一个小圆圈把清秀的字晕染成一团。 她深吸了一口气，挺直的背微弯，像是强装的坚强终于松懈，轰然倒塌。 她原来真的以为自己存的钱谁也不知道，那是她的一个小秘密，她把它放在衣柜的角落，原来并不是，她的秘密早已经在这个不大的家里昭然。 *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第二天早上魏清柔仍然是用温柔地口吻告诉她，早饭给她做好了。 魏清柔十点才上班，根本不用这么早起床。一开始迎芝说过，她可以在学校外面的早餐店吃，这样妈妈就可以多睡一会。 但魏清柔拒绝了，她说外面的食物没自己做的安心。 迎芝总是没办法的，她无法拒绝魏清柔正是因为如此，魏清柔为她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并且时时刻刻提醒她，妈妈都是为了你，你要听话。 只是昨晚的事情让迎芝很无力难过，她觉得自己在家里没有一点隐私，所有的一切妈妈都知道，她其实也想有个自己的秘密空间。 在戴与不戴口罩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迎芝还是没戴，她总不能戴一辈子，早晚得习惯的。 只是刚走入校门，声音便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迎芝早啊。” 迎芝转过头，她和班上的同学接触不多，还不能认完人，只知道这个男生是同班的，她有点紧张：“早。” 毕竟在学校里，这是第一次有班上的同学主动和她打招呼。 男生挺高兴：“我刚看你从那边走过来，你家住哪里呀？” 迎芝委婉说：“离学校不远。” “那你没住校吗？” “没有。” …… 她其实不太会和人聊天，但好像也不需要她怎么聊，光回答问题就行了，碰到不太想回答的就含糊过去。男生笑声爽朗，看上去挺开心，最后快到教室男生说：“迎芝，你一点都不像传闻里那样高冷啊。” 甚至还好可爱，说话声音也好听，语气也好认真。 迎芝一怔：“高冷吗？” 男生笑道：“是啊，你不知道吗？他们都这样说。” “对了，我叫任晨灏，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名字？” 迎芝有点不好意思：“现在知道了。” -- 第43页 高中生活的每一天都很繁忙，数学李老师好像经过昨天一事后就更喜欢抽迎芝起来回答问题了。 这次是附加题的最后一题，老师常说数学试卷最后一题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全对的那都是给清华北大准备的。 这道题班上只有迎芝一人得了满分，老师便让迎芝来讲讲自己的解题思路。 她思路很清晰，讲得也很通透。 李老师说：“嗯，不错，我听懂了，同学们也听懂了吧，好这道题我们就不讲了，有不明白的下课来问我或者借迎芝试卷看看就行了。” 反正老师们的心态超好，一个班上的同学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考top2。 李老师也不是第一次让迎芝来讲题了，但下课后却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来找迎芝借试卷。 是个女生，迎芝知道她叫严彤静，因为她也是上课会被老师抽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 迎芝把试卷给了她，严彤静看上去还有点惊讶，然后说了句谢谢。 只是没过一会，严彤静又来问她：“迎芝，请问这一步是什么意思，我没看太懂。” 迎芝说了之后，严彤静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谢谢啊。” 只是这道题确实不容易解答，严彤静又来问了她两次，迎芝一一作答。严彤静最后把试卷还给迎芝的时候，说：“你好温柔啊迎芝，一点都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这句话今天迎芝是第二次听到了，她原来在班上不怎么和人交流，自然不知道别人对她的看法，而现在好像有所感知。 她一双杏仁眼里清澈，严彤静仿佛为了感谢她的解答，压低声音跟她说：“你要小心点丘艾思，她最喜欢八卦了。” 其实一个班上哪里有那么多坏人，一两个散播谣言的，再有一两个带头仇视的，剩下的学生便自然而然会远离那个人，逐大流的人总是最多的。 严彤静原来也是大流中的一员，别人没有损害到她的利益她便不会站出来说话，就算被害者报仇也算不到她头上，她只是没有伸手帮忙，她只是做了许多“无辜”雪花中的一片。只是今天受了被人恩惠，便想有所报答，那便拿信息来交换就好。 这应该是在说别人坏话吧，迎芝原来听温梁桃说过，一开始迎芝还会说，“不要在背后议论人，这样不好。”但被温梁桃狠狠批评了一顿，当时温梁桃说的是，“我是怕你受骗，我才把别人真面目扒给你看的，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说这样的话来寒我的心，崽，我对你太失望了！” 以后的迎芝便知道了，默默听就好。 所以此时她很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严彤静把试卷还给她，似乎是满意地走了。 迎芝发觉好像一切都有点不太一样了，可她具体说不上来，但她能感觉到正在朝好的方面发展。 “小学霸，也给我讲讲题呗。”她刚拿到手的试卷被人抢过拿走，那人还啧了一声，“了不起啊，满分。” 迎芝有点耳热：“还给我！” 路茫幼稚地试卷扬起，迎芝还坐在凳子上，她就算站起来也够不着，路茫笑了：“小学霸，你怎么光长脑子不长身高啊？” 迎芝觉得他好烦，这还在教室，他能做出的事可真不要脸啊，但她不行啊。 她赌气般坐下，那张试卷都不要了，当没看见他一样。 但偏偏是他，又把试卷放在她桌上，懒洋洋地说：“让你给我讲道题这么不乐意啊？” 迎芝没觉得他想听。 “迎芝，赵老师让你去趟她办公室。”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学生的声音。 路茫先开口：“走，我跟你一起过去。” 迎芝仰起头看他：“赵老师没叫你呀。” 路茫嘴角一勾：“我这不是陪你吗？” 赵君坐在办公室，面色有些凝重，看到路茫和迎芝一起进来也没说什么。 “迎芝，经过学校的调查，上次在女生厕所欺负你的人不是我们学校的。” 第20章 出来，我在你家楼下…… 赵君在这件事上是花费了很多时间, 一开始是让学校德育主任处理，没找到人，她又亲自去了高中部的办公室, 问了所有班主任, 经过这一系列事情之后, 才确定那两个女生根本不是一中的，只是穿着一中的校服。 这件事还引起了学校领导的重视，说在学校进校的时候要进行更严格检查。 赵君没把自己做的事告诉给迎芝，她只是说：“老师知道这次你受委屈了，学校在校园暴力这块也会加大管理力度的, 以后一旦出现苗头就来告诉老师知道吗？老师会为你做主的。” 迎芝说：“谢谢赵老师。”她并没有什么怨怼情绪，只是平静的接受了，赵君看起来好像更内疚了。 出了办公室，路茫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迎芝默默走在他身后，也不去招惹他。 只是走到楼梯口, 路茫忽然对她说：“你自己回教室。” 迎芝愣了一下问他：“你要去哪里？马上上课了。” “门卫室。” 门卫还记得路茫, 听路茫说来看看监控，便给他看了。 一边看门卫还在一点唠叨：“我来一中好几年了，也没有出现什么校园暴力的事情啊, 一定得把那两个人找出来了, 害群之马不能留！” -- 第44页 路茫眼睛紧盯着屏幕，跟没听见似的，只是在出现两个女生正脸镜头时，他拿出手机拍下了照片。 路茫认识的人多，找人也方便。 消息发出去不到一小时，便有人说, 这两个女生是职高的。 他第一次拿着照片找女生，还有人打趣问他是不是看上谁了，路茫只回应，他眼睛还没瞎。 陵安职高混乱，光女生就分成了好多个“派系”而这两个女生就跟潘佳玩得好，更绝的是，别人告诉路茫的消息。 路茫听见都觉得不敢置信，反问：“我粉丝团？” “是啊，路哥你还不知道吗？你每次在省体育馆打篮球她们都去看过。” 路茫骂了句傻.逼，他暑假在陵安的时候，闲得无聊就和叶宿他们一起去省体育馆，至于里面女生多不多，他根本没注意到。 他对这之类的事情都不太关注，更别提什么粉丝团之类的了，现在一听，只觉得浑身不适，非常烦躁。 “她们要知道你亲自来问了，估计得兴奋好一阵。” 路茫冷笑：“我让她们兴奋个够。” * 周末，潘佳早打听好了路茫的行踪，和几个女生一起到了体育馆。 入秋之后，天气渐冷，几个女生穿着紧身T恤和短裙，化着妆凑在一团，看上去就不好惹，她们占据了视线最好的位置，旁边也无人坐。 只是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人，有人坐不住了：“佳佳，今天路茫到底来不来啊？” 潘佳直接掏出手机给那个女生看：“上面说的是这个时候啊。” 就在这时，手机来电铃声忽然响起，上面是一连串陌生的数字，潘佳接起，久等之后的语气不太好：“喂？” 电话那头的人口气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直接问她：“你是潘佳？” “是啊，你哪个？” “路茫。” 潘佳傻了，握住手机往旁边走了两步，嗓门很响亮：“你他妈再说一遍？” “你耳聋了？” 这熟悉的声音，这熟悉的语调，潘佳确定了这就是路茫！她当这私生粉也有段时间了，居然没第一时间认出路茫的声音，实在不应该。 “啊，是路茫啊。”她态度变化迅速，语气很熟稔，“你怎么换手机号了？我一时还没听出来，实在对不住啊。” 路茫打断她：“你在哪？我找你有事。” 潘佳赶紧报出地名，然后还想说点什么，电话那头就挂断来了，只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其他女生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七嘴八舌地问潘佳：“佳佳，路茫今天到底来不来啊？” 潘佳说：“今天路茫不来打球了。” “真他妈郁闷。” “回去了回去了。” “欸，你们等等啊！”潘佳刚想说，他虽然不来打球了，但要来找她，直面偶像的机会多少啊，她可还想着姐妹们，这就是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 可她后面的话还没说，人就跑得差不多了，喊也喊不回来了。 潘佳心想，那可真不能怪她，心急还吃不了热豆腐呢，一个个慌里慌张跟赶去投胎差不多。 可惜她妹今天不在，实在可惜。 潘佳没在体育馆等多久，路茫就来了。他惯是吸引人目光的，打从进门，体育馆里寥寥无几的女孩子都看了他好几眼。潘佳凶神恶煞瞪回去：“看毛线啊看！” 几个女孩子默默收回了视线。 潘佳得嘴角咧得越来越开，站起身朝他挥手：“路茫，在这！” 潘佳还想着让路茫给她签几个名，她也不能忘记粉丝团的姐妹们啊，成立这么久了，至少得搞点福利。谁知道路茫走到她面前，直接拿出了手机，问：“听说这是你的人？” 潘佳低头一看，一中校服，下意识否认，仔细一瞧，嘿这脸挺熟，她说：“是啊。” 路茫目光带着刺，潘佳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你问她们干啥？” …… 听路茫说完，潘佳手猛然一拍凳子：“这不可能！虽然你们一中是有人说迎芝和你走得近，我们也想过去教训下她，但我们没动手啊。” 看着两个女生穿的一中校服，潘佳说：“这绝对有阴谋。你放心我铁定把这件事给查清楚了！” 潘佳没想到啊，她们粉丝团日益壮大，平时有些小摩擦但没发生过这种事，潘佳又惊又怒，誓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路茫把手机收起，手抄在裤子口袋里，说：“还有，我还头次听说我还有个粉丝团的？” “你们是不是闲得慌？要没事做要不要我给你们找点事？瞎搞些东西特招人烦懂不？” 潘佳立即解释：“我们是有组织的队伍——” “马上解散，你们要搞事别打着我的名义，别整得人以为我是个智障。”路茫说，“至于那两个人，既然能做出那种事，代价也要敢承担。” 路茫说完走了，潘佳留在原地，脑袋有点混乱，她妹不是说路茫又帅有能打还特照顾女孩子？怎么刚才说话那么难听？ * 迎芝独自在家里做作业的时候，接到了路茫的电话。 迎芝的电话很少响起，几乎是魏清柔给她打电话，所以看到不熟悉的号码时，她第一次没接，不过几秒后又响起了，迎芝记忆力好，认出了两次来电都是同一个电话，才按下通话键。 -- 第45页 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男生不悦的声音：“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这声音太耳熟，迎芝一下认出是路茫，她握紧了手机：“有什么事吗路茫？” 不知她说的哪点戳中了他，路茫笑了一下，他问：“没事不能找你吗？” 迎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出来，我在你家楼下。” 迎芝都惊了，站起身小跑到了窗户旁，探出头往下看，果然看见了路茫的身影。 他穿了件深紫色和黑色相间的外套，站在小花坛旁低着头似乎在百无聊赖踢着石子，忽有所感般的，抬起头。 目光相撞，他嘴角微扬，冲她招了下手，声音很大：“下来。” 迎芝被吓得身体僵直了一瞬，握住手机的手也一抖，手机差点掉下，她声音里难得带了些生气：“我不会下去，你赶紧回家。” 说完，她把窗户关上，窗帘一拉，挡住了他的视线。 而电话那头，路茫好像生气了。 “你不下来我就上去找你了。”他语气仿佛是平静的，语言却透出威胁之意。 迎芝知道她干得出这种事，她又慌又乱，赶紧阻拦：“你别乱来。” “一分钟，下来。”他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迎芝欲哭无泪，她甚至连作业都来不及收，换了双鞋子就赶紧出门。 她生怕走慢了一点，路茫就直接上来了，要是被邻居看到说给妈妈听，她就真的有理说不清了。 年老的居民楼，楼梯也并不平滑，走到一楼时，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石头，失重的瞬间，迎芝手按住了墙壁，只是墙壁太粗糙，细嫩的手心滑过便磨破了皮。 一瞬间，迎芝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她强忍住，只是眼眶有些红。 一路小跑出去，便看见了路茫，他低头看着手机，嘴角紧抿，心情很差的样子。 迎芝深吸了一口气，喊他的名字：“路茫。” 路茫抬头，目光仍然是微冷淡的，只是在看见她微红的眼眶时，忽然便慌了神。 “你哭什么？” 迎芝把手藏在背后，她仰起头看他：“你让我下来干什么？” “你到底哭什么？谁欺负你了？”路茫问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想去碰下她微红的眼角让她别哭，又从心中生出一些难言的烦躁，这股烦躁让他无法思考，只想发泄。 迎芝心中轻叹了一口气，除了他在欺负人还能有谁。但她知道路茫是不得答案不会罢休，她也不想在这停留太长时间，只说：“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 “哪里？” 迎芝伸出手，才发现手掌已经一片红。 路茫脸色顿时变了，拿起她的手。 迎芝手一抖，立刻就要缩回。路茫说：“别动。” 迎芝不自在，另一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她轻声说：“没事的。” “我带你去医院。” 迎芝赶忙摇头：“不用了。” 路茫拉着她手腕不放。 迎芝只能退而求其次，软声求道：“外面有个诊所，去上点药就好了，真的不用去医院。” 路茫垂下眼，看了她擦红的手掌一眼，点了点头。 诊所医生说没什么事，然后简单给她上了一层碘伏，连钱都没收。路茫不放心：“还是去医院看看。” 迎芝立即摇头：“真的没事。” 路茫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心中那团萦绕的烦躁，她眼眶已经不红了，但他还留有那一瞬的惊悸，他说：“你下来别跑这么快。” 迎芝没好气地答：“你说的，一分钟。” 她本来就不太高兴，慌里慌张的才出了一连串的事情，本来渐渐平息的情绪，因为他的话又升起。 路茫沉默片刻，然后说：“对不起。” 他很少道歉很少说对不起很少产生这样的思绪，这三个字说出口竟也不难。 倒是迎芝听了后，有些奇怪地看了路茫一眼，说：“没关系。” 其实她根本没想过会得到路茫的道歉，就好像凶手向来是很少自首的。 涂过碘伏的手有轻微的刺痛，只是伤的是右手有点麻烦，做作业就更难了。 迎芝说：“你下次不要随便到我家来了。” 这句话好像有点冒犯，究其原因路茫会知道她家的住址都是因为帮她。 迎芝又说：“如果让我妈妈看见了，会很不好。” 她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要消逝在风中：“你不要生气。” 路茫说：“我不会生气。” 顿了一会，他才接着说：“欺负你的那两个女生找到了，她们想向你道歉。” 当时只是觉得愤怒难堪，他费力气帮她找出欺负她的人，让人当着她面道歉。 他怀着一腔热情而来，却不想遭到一盆冰水给浇个透心凉，他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对待。一心为了他人，对方却不领情，还生气叫他回去。 愤怒会燃烧理智，让他忘了他来的目的，其实是让这件事有个对迎芝来讲最好的结局。 包括他的心情也掺杂着歉疚，路茫从不知道这是自己的缘故，他想要给她温柔对待，却弄成了这样。 第21章 你和路茫现在什么关系…… 迎芝没想过还能找到那两个女生, 在赵老师告诉她，不是本校的学生之后，她便没报什么希望了, 只想以后的学习生活能平平静静的就好。 -- 第46页 此时听到路茫这句话, 略微思索便知道人应该是路茫找到的。再想起她接电话时不太好的语气, 觉得有些抱歉，她声音柔柔的：“对不起呀，我刚才不应该对你生气的。” 路茫表情微不自在，他没纠结于这个话题，直接说：“现在跟我走。” 迎芝想了想, 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等她们道了歉就回来。” 迎芝点了头：“好，我们一起走。” 魏清柔周末要上班，她是一个月轮休六天，通常在工作日休息，按照往常得时间，她应该晚上才回来, 现在时间还早, 只要赶在她回来之前到家就好。 遭遇了那些不好的事情，迎芝也想得到一个道歉。 路茫带她去了陵安著名美食街，那是一条老街, 路两旁的房屋都是单层的楼房, 有的上面还盖着青瓦，正是饭点，美食街里人潮来来往往，四处弥漫着食物的香味。 街上人多得很，路茫走在她前面，他个子高高的, 开辟出一条窄小的道来，迎芝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实在是离远了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流冲散。 就算这样，也很容易走散。前面不小心插进一个人，没走两步两人就隔了几人距离了，迎芝努力挤过去，却眼看着被越挤越远。 “路茫。”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只是混在嘈杂的声音中并不突显。 但路茫却转过头来，一片黑压压的人脑袋，他偏偏在其中一眼看见了迎芝，逆着人流大步朝她走过来。 迎芝脸微红，不知是被热的还是怎样，她说：“你走慢点。” 路茫却伸手牵住她的手：“拉稳了，不要走散。” 迎芝手下意识挣扎，脸上温度好像更烫了，声音又急又臊：“你松开。”她没被男生牵过手，碰到的一瞬便一颤。 路茫看她这样，笑了一下，然后拉着她手腕，打着商量：“你看这样行不行？不然走散了我待会还得回来找你。” 迎芝红着脸说：“快走吧。” 拉手腕好像会好一点，只是触感还是那么明显，男生的手大，力气也不小，牵得很稳就好像再大的人流也不会冲散。 终于走到了一家串串香店门口，店里生意很好，客人已经坐满，连路边都摆上了桌子。路茫拉着她往里面走，迎芝跟着他脚步。原来路茫走路很快，他腿长，迈得步子也大，今天却仿佛特地在等她，把步子都放缓了。 有个女生冲他们挥手，迎芝看到了熟悉的背影，只是不太敢确定。 等走近了，听见女生说：“等你们好久了，可算来了，想吃什么自己点啊，这家店生意可好，要不是我们提前到了，现在都没座位。” 而熟悉的背影转过头来，迎芝立刻挣脱被路茫握住的手腕，把手紧紧背在身后，像做了坏事被老师发现一样，她有点紧张，喊人：“桃桃。” 温梁桃一看见迎芝，手撑着桌子，一下站了起来，表情震惊：“你怎么来了！” 路茫眉梢一扬。 潘佳扯了扯温梁桃衣摆，开口道：“桃子，今天我是请你来吃饭的，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啊。” 温梁桃想起潘佳请她吃饭的时候说的，“桃子，我请你吃顿饭，你帮我个忙。” 温梁桃才不干。 潘佳又说：“我们好歹是一个学校的，我得罪了个人，刚好是你朋友，你就安静当个中间人就好，我们好歹是一个学校的，就当我欠你个人情。” 温梁桃朋友众多，都是些酒肉朋友，当回中间人这件事，她朋友也做过，衡量之下，温梁桃就答应了。 现在一看这架势，她顿时明白了潘佳口中的朋友是谁，她看向潘佳：“这顿饭我不想吃了。” 潘佳面色尴尬，有点想发火但又强按捺住了：“桃子，你好歹在职高还有姓名，都答应我的事怎么能反悔。” 迎芝看了一眼温梁桃，很快垂下眼，她不知道温梁桃是不是不想见自己。 温梁桃想了想，坐了下来：“我不管事，我只吃饭。” 潘佳把菜单扔给她：“吃你的吧。” 潘佳会把温梁桃叫来就是因为温梁桃说过她是迎芝的朋友，这种场面有个认识的朋友调节就会好很多了。 说了不管事的温梁桃把迎芝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你坐这。” 几人围坐在桌旁，潘佳开口道：“迎芝啊，很对不起，这次的事情还有点复杂，我让她俩给你解释清楚。” 潘佳招了下手，两个女生便你挤我攘着走了过来，目光有些闪躲，脚步也凌乱着。 走到面前，都商量好的，两个女生一齐说：“迎芝，对不起。” 迎芝目光轻扫过她们，唇微抿紧，还没说话手便被人握住，很暖的温度，她看向温梁桃。 温梁桃盯着两个女生：“什么事自己说清楚，道个歉谁不会，一点诚意都没有。” 其中一个女生嗫喏着开口，丝毫不见当日的嚣张：“真的不管我们的事啊，是一中一个叫舒云菲的女的让我们做的。” 温梁桃十分暴躁的打断：“她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让你们吃屎你们去不去啊？” 两个女生被堵得没话说，怎么可能是别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们也想教训一下迎芝，恰好舒云菲提供了物质条件。 另一个女生说：“舒云菲给了我们两套一中的校服，带我们混进一中的，要不是她我们也进不去。” -- 第47页 不过这时候“债主”都找上门了，肯定全部往被人身上推，尽量把自己摘干净了。 温梁桃重重哼了一声：“合着你们就是一清二白的白莲花呗，什么事都是别人做的。” 潘佳踢了温梁桃一脚，给她使眼色：你怎么回事啊，让你来做中间人的，怎么还当起雷峰了？ 不过事情也交代清楚了，潘佳说：“你们快滚，别搁这碍眼。” 两个女生待在这也胆颤心惊的，得了潘佳这句话赶紧跑了。 刚好，服务员把烫好的串串端了上来，潘佳招呼着：“赶紧吃啊。” 迎芝眉头微拧，没动筷。 路茫问她：“你不能吃辣吗？” 温梁桃像做抢答题一般，飞快说：“她对芝麻过敏。” 而这家串串香店就喜欢在菜上面撒一层芝麻。 路茫挑起一串肉片，说：“那我把芝麻夹出来。” 此话一出，三人震惊。 迎芝连忙摇头：“不用了。” 潘佳眼睛瞪得老大，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还是那个对人对啥好话，骨子里傲上天的路茫吗？这好像跟她妹说的有一点人设重合了。 温梁桃手拿着筷子夹着菜，手一抖，菜给掉到了桌上。 而路茫丝毫不觉，他是那种一点不在意别人目光的人，拿起筷子还夹得特认真，一边还问迎芝：“你前阵子过敏就是因为吃了芝麻？” 迎芝低着头，脸微红，轻嗯了一声。 路茫低头夹出芝麻的样子就跟迎芝在做数学题一样认真，只是这认真没持续到两秒，他就不耐地把筷子一甩，然后叫服务员上了一份不带芝麻的。 迎芝有点难为情：“不用这么麻烦，我马上要回家了。” 温梁桃噗嗤一笑，但什么都没说，埋头吃她的菜，免费的东西不吃白不吃。 路茫一意孤行，服务员速度也很快。菜都上来了，执意要回家好像太不礼貌，更何况现在还很早。 这家店的味道是真不错，麻辣鲜香，最重要还不觉得油腻，迎芝不太能吃辣，只能要了个放清水的碗，要清洗一遍才吃。 路茫笑她：“这么一点辣就受不了？” 迎芝小小地张着嘴巴，露出鲜红的小舌头，她用手轻轻扇了两下，声音有些含糊：“有一点辣。” 路茫盯着她的唇看了两秒，然后猛然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凉水，他别开眼，但脑海中还是她刚才的模样。 唇红得像血一般，鼻尖上盈出了一点汗水，一张脸都透出粉嫩来。特别是微张的唇，小蛇一般的舌尖，伸出又很快缩回，他在那一瞬间很想亲上去，想尝一尝那张鲜红的唇是什么味道。 是像她给的糖一般甜还是其他。 迎芝不知道他的想法，她只觉得这家店的食物真好吃，魏清柔做饭口味清淡，她也跟着吃清淡，再加上过敏了一段时间，也不能吃辣，素了这么久再次尝到辣味，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鲜活起来。 她平时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但谁能抵挡美食的诱惑。 饭点之后，美食街的人少了一点。路茫说要送她回家，却被温梁桃拦截，她看向迎芝，语气中似乎蕴含着挑衅：“你说要谁送你回去？” 那胸有成竹的样子，真叫牙痒痒。 迎芝看向路茫，没有一点犹豫地说：“就不麻烦你了，我和桃桃一起回去就好。” 路茫轻磨了下牙，皮笑肉不笑地说：“行啊。” 迎芝觉得他这笑容有点可怕，却被温梁桃揽住了肩膀，温梁桃笑得十分张扬：“走吧。” 潘佳压低声音问路茫：“路茫，你是不是喜欢迎芝啊？” 路茫轻瞥了她一眼，没答，走了。 潘佳想，不过就是长得漂亮成绩不错，胆子那么小，一股小家子气一点都没有气概！还不能吃辣，哪比得上她这样的，能喝酒能吃肉能去酒吧蹦迪能去学校打架的。 * 温梁桃比迎芝高一点，手便轻易搭在迎芝肩膀上。 只是刚走出了美食街，温梁桃的手就放了下来，迎芝手规规矩矩放在身侧，她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心中有点失落。 温梁桃问她：“你和路茫现在什么关系？” 迎芝愣了一下，然后说：“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 “就只是同学？”温梁桃摆明不信。 迎芝想了想，然后谨慎地说：“他比较乐于助人。” 温梁桃噗嗤一声笑了，真不知道路茫在一中原来是个活菩萨啊，大概这句话除了迎芝这样的傻子也没人说得出口了。 “我不是让你离他远一点吗？” 迎芝有点纠结：“在一个班难免有一点交集的。”她一开始是这样想的，可事与愿违。 温梁桃说：“他可比我还混啊，你妈当初知道你和我玩得好都来学校大闹，要知道你和路茫的事估计隔天就得安排你转学。” 这件事总是迎芝理亏，她声音很轻很轻，语气却又那么认真：“桃桃，对不起。” 温梁桃摆摆手：“你总说对不起干什么？我算是想明白了，你未必不是不想和我做朋友，只是不敢反抗你妈？” 迎芝唇微动，她想说些什么，可她知道温梁桃说的都是实话。 温梁桃又说：“行了，你也别觉得抱歉，作为曾经的朋友，我也不能为你做点什么，不过你放心欺负你那两个婊.子别想在职高混了。” -- 第48页 迎芝有些紧张：“桃桃，你别违反学校规定。” 温梁桃无所谓地说：“你以为职高有什么规定？老师也不会管。” 迎芝心里有些难过，她不知道是时间太久了，她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什么，温梁桃和初中时不一样了。 “桃桃，你原来说想考大学的。” 温梁桃微怔，然后说：“我说什么你就信？我还想去做美国总统呢。” 迎芝看着她没有说话。 温梁桃停下脚步：“行了，你家快到了自己回去，免得被你妈看见。” 迎芝说：“桃桃，我信的。” 那时候温梁桃成绩不是很好，但她曾经说过，芝芝我真羡慕你啊，我怎么学都学不好，我也想考大学。 她知道那时候温梁桃说的不是假话。 第22章 我赌你一周肯定能拿下 周一早晨的早会上, 学校通报了对舒云菲的处理，处分是留校察看。 高一年级都沸腾了，舒云菲可是学校里风云人物, 怎么一下就因为对同学施加校园暴力得了处分。 在学校公告栏里, 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写着事情经过, 只是为了保护受害者，公告里没出现迎芝的名字。 赵君又把迎芝叫去了办公室，在说了这件事后，又语重心长地说：“迎芝，老师知道你学习很努力, 但也被太累了，该放松的时候就放松，也同学们多交流一下。” 迎芝知道赵君忧虑自己的人际交往，可她在感情中一向被动，最怕欠人什么东西，和她这样的人做朋友或许就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但为了不让老师担心, 她仍然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赵老师。” 走出办公室，迎芝撞上了舒云菲，舒云菲身后还跟着一对中年夫妻。 舒云菲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眼眶很红。 “云菲, 你们老师在哪个办公室？” 看样子，是舒云菲的父母。 迎芝没理舒云菲，与她擦肩而过，至于舒云菲说了什么，她也不想去关注。一事起一事毕，舒云菲犯了错也付出了代价, 迎芝不打算原谅谁也不打算认识谁。 教室里几个喜欢八卦的女生围坐在一起，讨论着早会上的事，汪晴的座位也被人霸占了，她只能站在一旁，努力想融入进去。 下节课是自习课，迎芝把作业做完，拿出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张纸，准备写什么。 提笔，开头刚把路茫两个字写下，便不知道该再写点什么，脑海中翻来覆去也只有谢谢你几个字，她不是个会煽情的人。 迎芝知道，如果这次不是路茫，这件事就应该这样过去了，她得不到应有的道歉，坏人也不会遭到惩罚。迎芝最不喜欢欠人东西，她应该跟路茫说些谢谢，只是说起来好像太轻飘飘，写在纸上才更有分量。 想了好久，才在纸上写上了两排字。 赵老师说，语文作文无论你写得多糟糕，字数肯定要达标，字再写好看一点，只要不偏题，就不会得太少分。迎芝每次都是如此践行的，于是此时在写这封“感谢信”时，也运用了写作文时的知识。 迎芝硬着头皮继续写，写完后自己都不想再看，但还是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错别字了才把信纸折好夹在书里，准备趁教室没人的时候，偷偷把纸塞到路茫抽屉里。 “迎芝。”有人叫她，“请问，你可以给我讲下这道题吗？” 迎芝抬头，看了下来人，“嗯”了一声。童洋便坐在了她旁边的空位上。 自从上次严彤静来找迎芝问了题之后，便好像开始破冰，不止一人来问迎芝题。迎芝态度温和，讲得十分清楚，老师办公室人总是很多，排队都要排好一会，在她这里方便了许多。 迎芝看了题一眼，然后开口，她喜欢一边讲一边在自己草稿本上演练步骤，这样更加清晰一点。 她侧脸线条柔和，皮肤白皙，一双眼更是干净，睫毛如鸦羽，鼻子挺翘，楚楚动人，童洋的目光渐渐移到了她脸上，完全被她所吸引，一道题讲完了，他都没听明白。 迎芝抬起头看他：“我讲明白了吗？” 童洋有点尴尬地说：“可以麻烦你再讲一遍吗？” 迎芝握住笔的手微顿：“那你要认真听哦。”她没有丝毫不耐烦，因为这样的题她做过很多遍，她不也讨厌给人讲题，讲解会让自己对知识点的掌握更加透彻，她也不是神童，不是那种题做一遍便永远不会错的人，她成绩好是因为足够努力，而天赋也不欠缺。 再次讲完最后，童洋感激地说：“谢谢你，迎芝。” 回到自己座位，童洋有点后悔，当时迎芝还是一个人坐的时候，赵老师问过他要不要做迎芝的同桌，他是班长，应该为班上的同学做点事。 只是那时候关于迎芝性格古怪高傲的传闻在班上流行，童洋不想因为同桌影响自己的学习，便拒绝了。可是现在迎芝取下了口罩，用美若天仙来形容也不为过，而且她成绩好性格又温柔，和迎芝做同桌应该会很好吧。 迎芝脸好之后便可以上体育课了，体育老师原来没见过她，还有些吃惊。 大概漂亮女生体育不行已经成为了一个刻板印象，所以在跑步时，体育老师说：“迎芝你要不能跑就在旁边歇着。” 旁边已经歇了因为生病不能剧烈运动的学生，迎芝摇摇头：“老师，我可以的。” -- 第49页 迎芝体育算不上好，但还不至于用一些理由来逃避跑步。 操场是三百米一圈，每次体育课跑两圈。 跑第一圈的时候迎芝已经有些累了，她太久没运动了，不过咬着牙在坚持，跑第二圈的时候便感觉有点腿软了，她努力调整着呼吸。 “跑不动了？”恰巧这时，有人跑在她身边，语气称得上打趣，说话声音都不带喘。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路茫，她没搭理他，继续调整呼吸跑步，毕竟跑步时说话是件很费力气还容易打乱节奏的事情。 但路茫并不这样觉得，还能开玩笑般问她：“要不要我扶着你跑啊？” 迎芝懒得理他，跑到旁边的跑道上去，想甩开他。但路茫也跟着她挪了过来：“你跑外面干什么？不知道里面一条道路程最短吗？” “真不用我扶？我看你快倒下了。” 迎芝紧闭着嘴，不说话。 路茫也保持着这个速度跟着她，他看起来悠哉悠哉的，而迎芝已经费尽力气，这样一对比迎芝便觉得他有点招人烦了。 怎么有这样的人，他自己跑不行吗？还专门跑她旁边来炫耀？ 她骨子里也有种不服输的精神，本来觉得已经精疲力尽，在这样另类的“鼓动”下，居然一鼓作气，跑到了终点。 停下时迎芝只觉得心脏直跳，她腿有点软，手撑着膝盖停了几秒，一双黑色的运动鞋出现在她脚下，同时声音出现在她头顶：“小学霸，光成绩好可不行，你这身子骨太弱了点吧。” 一双手出现在她眼前，阳光灼灼之下，指节嶙峋，疏朗从容，叫人联想到起伏的山峦。 “要不要我扶你？” 迎芝直起身，声音略沙哑：“不要了。” “喝点水？”路茫又问她。 迎芝嘴巴很干，路茫手中的矿泉水还剩一半多，她摇头：“你喝过的。” 路茫笑了：“操这么嫌弃我啊？要不我给你买瓶新的？” 迎芝说：“我保温杯里有水，我自己去拿。” 她自己回了教室。 叶宿蹭了上来，笑得暧昧：“路哥，我也口渴，给我喝点水吧。” 路茫把矿泉水拿开，冷若冰霜：“你没长手自己不会买？” 叶宿阴阳怪气：“哦，别人不要你还送上门，我要自己来拿你都不给。” 路茫说：“喊声爸爸就给你。” 叶宿：“……儿咂。” 有人朝他们走了过来，脸上堆着笑，问路茫：“路哥，来打球不？” 路茫侧头看了一眼，艾麟已经走了过来，他向来是捧着路茫的。原来两人坐得近还能和路茫说两句话，后来被换了下位置，就离远了，等到上体育课，艾麟就会主动来邀请路茫一起玩。 “路哥，你也看上迎芝了啊？”艾麟挤眉弄眼地说着，只是用力过度看上去有些滑稽。 路茫手抱着胸，懒洋洋地看着他：“什么叫也？” 艾麟说：“现在迎芝变得这么漂亮，想追她的人可不少，我有个朋友在八班，他们班上就有人想追迎芝，还打赌一个月内肯定能追上。” 路茫说：“是吗？我打赌他追不上。” 艾麟赶紧道：“路哥你要去，我赌你一周肯定能拿下。” 路茫脸色微冷，说：“你既然这么喜欢打赌澳门赌场打个地铺，保管每天都能赌。” 他说话冲人，艾麟知道他生气了，却不知道哪儿点燃了他的爆点，只能强装笑道：“路哥，我就开个玩笑。” 路茫说：“我和你还没熟到能开玩笑的地步。” 说完转身就走，去拿了球，叶宿也跟了上去：“你这么生气啊？” 路茫说：“我还不至于为个没教养的傻逼玩意儿生气。” 叶宿知道他性格，长着一张花心的脸，平时也混，但打赌追人欺骗人感情的事，他是真没做过，也瞧不起这类人。 * 迎芝回到教室的时候，却发现教室里不止她一人。汪晴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头埋在胳膊肘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迎芝放轻脚步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她不想打扰到别人。 保温杯里的水有点烫，她倒在盖子里轻轻吹了吹才喝下，只是一会儿功夫，汪晴已经站了起来，板凳拖动在地摩擦发出声响。 汪晴走到她桌旁，声音很小：“迎芝，对不起。” 迎芝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她：“为什么要给我说对不起？” 汪晴眼眶有点红：“我换了位置，害你只能一个人坐。” 迎芝心中早已释然：“我没有怪你，想和谁坐是你的自由。” 她的温柔谅解好像给了汪晴莫大的勇气，汪晴声音哽了一下：“那会丘艾思说想和我做朋友，让我和她一起坐，她陪着我一起去跟赵老师说的。” 只是当丘艾思问她，迎芝人怎么样时，她说迎芝有点难相处。后来关于迎芝不好的流言在班上宣扬，汪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那句话，因为那时她才发现丘艾思管不住嘴巴，最喜欢和人说八卦。但她太懦弱，也不敢去阻止。 早该知道的，一个在新班级和她没有任何交集的人，主动找她说想和她做朋友，让她换位置的人，大概也不是出于什么单纯的朋友心思。丘艾思只是不想单独坐，成为别人的谈资。 渐渐混熟之后，丘艾思也找到了其他朋友，丘艾思喜欢说话，上课也是，很打扰汪晴学习，下课汪晴一出教室再回来，她的位置大多数时候就被人占了，丘艾思的两个好朋友下课就喜欢找她聊八卦。 -- 第50页 汪晴越来越烦丘艾思，却一直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找赵老师换位置。 “迎芝。”汪晴吞吞吐吐地，脸都快憋红了，“我能和你做同桌吗？” 她每次看到有人去问迎芝题，便越加后悔，如果当时没找赵老师换座位就好了。 这次教室里只有她和迎芝两个人，汪晴才敢问出这句话。 她沉默几秒，从来不擅长拒绝，轻声道：“可以，但这件事你要跟赵老师说。” 第23章 那以后就多多指教了，同…… 听迎芝这样说, 汪晴几乎是破涕为笑：“谢谢你迎芝，我会去找赵老师说的。” 迎芝轻嗯了一声，保温杯盖子里的水已经凉了许多, 她喝下, 像抚平了心里乍起的情绪。 一个人坐也没差, 只是别人异样的目光有点让人不适，不过人类是一种适应性强的生物，这么久过去她也慢慢习惯了。 只是汪晴泪眼汪汪看着她的样子，让她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拒绝，两个人一起坐也没关系。 上课的时候, 赵君来宣告了一个好消息，下周学校将阻止全校同学一起去秋山赏红叶，高一年级去秋山的时间是下周一。 此话一出，全班欢呼。 不是没去过秋山。秋山在陵安城边上，在一中读书的很多都是本地人，早去过百八回了, 只是学生便是如此, 只要不读书就高兴，就算学校说明天全校一起大扫除，估计兴奋的人也一大群。 赵君做了个手势：“好了, 安静一下, 既然大家这么高兴我就说个让你们更高兴的事，回来后写一篇游记作文。” 有人哀嚎：“赵老师，这种出去玩回来写作文的事都是小学才干的，我们现在都高中了。” 赵君说：“那你们应该写得更得心应手才是，到时四十八分以下的作文重新写。” 顿时，全班哀嚎, 就连一向不理世事的迎芝手都轻微一颤，四十八分，她作文一般情况也就能得这个分数，要差一点就四十六。她不讨厌写作业，但挺头疼写作文。 赵君满意地看着大家一脸的痛苦，脸上还带着和蔼的笑：“好，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把练习册拿出来，我简单评讲下。” 痛苦来得快收得也快，虽然心里很不乐意，但还得听课。 叶宿问路茫：“下周一准备去哪玩？” 他们从来没参加过学校组织的什么秋游春游之类的活动，学校也不强制参与的，碰到这种时候几个玩得好的基本都是自己选地方去嗨。 路茫轻扫了他一眼，说：“你刚没听见，去秋山。” 叶宿不敢置信：“你讲真？” “真的啊。” “你原来不是说学校组织的活动无聊得很吗？” 路茫说：“我现在觉得挺有趣的。”说话间，他抬起眼朝前面看了一眼，不知看到了什么，睡意阑珊的眼中添了点光彩。 叶宿顺着他目光看去，顿悟了。想嘲讽下人，又听见他说：“叶宿，跟你说件事，以后你就自个坐啊，爷要去其他地方了。” 叶宿泼冷水：“你觉得别人会欢迎你吗？” 路茫挺有自信：“会啊，怎么不会。” 叶宿恨不得鼓掌累：“行，你去吧。” 于是第二天语文课快要下课之时，赵君便在班上轻飘飘地扔下了一个重磅消息。 “路茫你下课后搬去迎芝旁边坐。” 老师给学生换座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对教室里的学生来讲，就太刺激了。 路茫从开学到现在就坐最后一排，班上的位置每两周轮换一次，但他从来就没动过，赵老师也什么都没说。 大家都以为路茫要一直坐那，直到他们换教室，可没想到赵老师今天居然给路茫换了位置，还换到了迎芝旁边。 迎芝成绩多好啊，难不成赵老师是想让路茫受一点正面影响，让迎芝辅导下路茫功课？也很好理解，毕竟班上的位置大多是这样排的。 同学们大多投以迎芝同情的目光，路茫肯定不会干的啊，指不定迎芝还要被迁怒。 下课铃声刚打响，路茫拿起书本站起身，扬眉而笑：“赵老师，谢谢您啊。” 然后大步走到了迎芝旁边：“同学，你坐里面还是外面啊？” 迎芝手紧紧地握住笔，手背苍白暗蓝的经脉都小小的凸起，她根本没想到赵老师会忽然换位置，还让路茫坐在了她旁边。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应该汪晴找赵老师说的吗？ 她没动，路茫也没生气，把书放在了她桌上，“砰”的一声。 “你倒是说句话啊？” 迎芝几乎是僵直着身体站起来，她把自己的板凳放在课桌下：“你坐里面。” 路茫扬唇一笑：“那以后就多多指教了，同桌。” 他从她身边走过，敞开的校服擦和她肩膀擦过，把书放进里面一张桌子，又继续去拿其他的东西。 他身上带着强烈的侵袭气息，不容忽视席卷而来，直到把她周围全部填满。迎芝不知所措，手放在哪里好像都不对劲，她就站在一旁，看着路茫两三次就把东西全部搬了过来。 按理说，她应该帮新同桌搬一下书籍，可她那是头脑是一片空白，就傻傻地站在那。 她和路茫也有过这么多次交集，应该是比较熟了，但迎芝从来没想过和路茫做同桌，况且昨天汪晴才和她说过，要搬回来的。 -- 第51页 怎么一切都变了？ 班上大部分同学安静如鸡地看着路茫换了座位，还有点恍惚。 路茫摆明是那种不会因老师一句话就乖乖去做的好学生，再想到原来迎芝还戴着口罩时，路茫就坐过她旁边一次，不过很短暂就是了。 现在…… 每个人心头都有着不同的答案。 只有迎芝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同桌，还是她根本没想过的人。 路茫就这样大摇大摆坐在了她旁边，他手撑着脑袋看她：“同桌，你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迎芝低着头看书，没搭理他。 路茫懒懒地笑：“我可是为了提高学习成绩专门换过来的，你怎么一点不友爱同学啊？” 迎芝唇微动，声音低低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她一点不相信路茫说的话。 他张嘴就来，回答得那叫个流畅：“为了学习啊，你怎么还不信？” 迎芝决定不理他了，但路茫拍了拍她的手臂。她手一抖，跟面对个什么怪兽似的。 路茫闷声一笑：“你既然让我坐里面就得让一下啊，我要出去。” 迎芝默默站起身，他从她旁边走过，窄窄的距离，他衣服擦过她的头发，很轻像风一般。 等他走了，迎芝坐在位置上，觉得有点头疼，她或许应该让路茫坐外面的，毕竟她不常出去，只是他们现在坐在靠窗边的位置，要让她坐里面，感觉有点奇怪。 旁边的空桌上摆着几本书，板凳也没放整齐，这一切都昭示着她向往的平静生活没那么容易来到了。 上课的时候，老师首先注意到了路茫换了位置，还专门问了句：“谁换的位置啊？” 班长说：“赵老师换的。” 老师还咂摸一会赵君的用意，让倒数第一跟正数第一坐，能拯救一点成绩吗？不过迎芝是不用人担心的，她有一种无论身处何地都能一秒进入学习状态的能力。 迎芝把自己的凳子往外挪了挪，一只手拿着笔另一只压着书规规矩矩地放在桌上，她还认真听着课，只是注意别让自己超过了两张桌子中间的那条线。 高中每个人桌上都放在厚厚的一叠书，只有路茫那里零落着放了几本，上课后那几本都被放在了抽屉里，桌面上干干净净的，特别适合睡觉。 一开始路茫还强撑着听了一会，只是没过几分钟，就故态复萌，手撑着脑袋半阖着眼。 做笔记的时候，迎芝手都很注意没有伸过去，把自己缩在边上的一角，中间仿佛隔着一条暗河。 她对同桌的要求几近于无，不要打扰她就好，路茫应该是超额完成了这个目标，他上课就安静得不像话，刚才还手撑着脑袋的，这些就直接趴在了桌上。迎芝往常一个人坐，和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只是路茫桌上还留着这堂课的课本，趴下去的时候，课本也跟着滑了过来，刚好占据了迎芝边上的一点课桌。 老师让做题的时候，迎芝很快就做好了，然后目光落在了那本书上。 一个角伸了过来，在那看起来特别碍眼，迎芝看了一眼路茫，他眼睛闭着，雾蓝色的头发有点长，盖住了眉尾部分，他皮肤白，怎么也晒不黑那种，体育课的时候还出着大太阳，就在篮球场上打球。 迎芝想，他应该睡得挺熟。 所以就大着胆子伸出手轻轻地轻轻地把那本超出界限的书往他那边推，只是纹丝不动。 书被路茫压着的，迎芝有点苦恼，又看了一眼路茫，他睫毛都稳稳当当地停着。于是胆子更大了一点，用了一点力推那个书角。 一点点推动了，她心里也产生了微妙的成就感。又是一点点，终于那个超出界限的书角让她完全给推了回去。 她桌上整整齐齐的，看上去赏心悦目。 迎芝收回手，还有人在做题，她目光随意略过左手边，忽然停住—— 路茫头枕在手臂上，一双眼睁着，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迎芝身体一僵，赶紧收回视线，与此同时老师说：“都做完了吧，迎芝来说说你的答案。” 从左边传来的视线如此强烈，让人如芒在背。迎芝站起身，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她声音刚落，忽然从旁边传来几声响亮的掌声，众人侧目。 老师都惊了，问：“路茫你鼓什么掌啊？” 路茫扬唇一笑：“称赞她说得好啊。” 迎芝头皮发麻，有一瞬间很想把他嘴给塞住。 老师皱眉一想，有点奇怪，但好像也没错，便说：“迎芝回答得很好，大家用掌声鼓励下啊。” 于是，班上响起了如雷鸣般的掌声。 迎芝低着头，脸热得能煎鸡蛋，她还听见路茫压低的笑声，夹在掌声中好刺耳。 老师，您真的没觉得这是小学老师鼓励学生的手段吗？ 第24章 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迎芝坐下时, 都还面红耳赤着，掌声虽然停下了，但她脑海中还在回荡, 尴尬得手心都冒出了汗。 路茫胳膊肘撑在桌上看她, 她头发挡住了侧脸, 从这个那个角度只能看见秀挺的鼻尖，背也挺得直直，只是一只手握成了小拳头，死死地抵在课桌上。 路茫凑上去压低声音问她：“怎么样，我这带头还不错吧？” 迎芝跟没听见似的, 只睫毛微颤了一下。 -- 第52页 路茫又笑着说：“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企图？上课还来碰我书？” “下次别碰书了，直接给我说，人都给你碰。” 他用笔戳了下她手臂，语气张扬：“说句话呀同桌。” 迎芝又急又气没忍住转过头，声音恶狠狠地：“你别说话了。” 像只没呲牙咧嘴的猫，一点杀伤力没有。 路茫笑了一声, 声音很轻像只小虫子钻在迎芝耳朵里, 她觉得这人好烦啊。 下课迎芝去接水的时候，汪晴找到了她。 汪晴小声地说：“对不起迎芝，我还没来得及跟赵老师说, 赵老师就让路茫做了你同桌。” 迎芝说：“没关系。” 汪晴眼睛红红地, 声音都夹着哭音，问她：“迎芝，你能不能和赵老师说一下，和我做同桌呀？我一定比路茫更好的，不会打扰你学习。” 迎芝惊讶地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都该说什么。 汪晴好像已经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你成绩好, 你跟赵老师说，赵老师一定会答应的。” 汪晴拉住她的衣服哀声请求。迎芝浑身不自在，努力想挣脱：“你想换座位就跟赵老师说……”为什么要找她？她也不愿意去赵老师。 汪晴拉她衣服挺紧，迎芝好不容易才挣脱，匆匆忙忙跑回教室，手里还拿着保温杯的，都忘记累接水。 路茫不在座位上，他又坐到了最后一排的空位上，和其他人聊着天。上课铃声打响的时候又回来了，看着她还有点喘的样子，问她：“你下课去哪里了？跑这么快？” 有对比才有差距，迎芝现在觉得路茫好像也不错，他至少不会呼朋唤友着，让别人来占据她的位置，也不会用那种快哭了的表情勉强她做不喜欢的事。 当然，迎芝也无法想象路茫这样的人会哭。他看起来凶狠又刚强，天生就和这个字扯不上边的，只有惹别人哭的份。 上课的时候迎芝便口渴了，保温杯里只剩下一点水了，她倒在盖子里也只有一半，喝下去也不解渴，迎芝努力抖了抖保温杯，最后几滴水也倒了出来，她轻舔了下嘴唇，忍住。 一瓶水却放在了她桌上，路茫说：“给你了。” 迎芝还想忍到下课，但那瓶水放在那里就是一个诱惑，而且还是气泡水，原来路茫买过一瓶给她，味道很不错。 迎芝小声地说了句“谢谢”，伸手拿起水拧开瓶盖把水倒在了盖子里。 她喝了一小口，有些冲鼻，和上次她喝的味道不太一样。瓶子上写着柠檬味几个小字，迎芝觉得还是桃子的好喝一点。 路茫闷笑了一声，就喝个水她小表情还挺丰富。 下课之后，路茫拿出一本练习册，随便翻了一页，对迎芝说：“同桌，也给我讲讲题呗。” 原来还有人来问迎芝题，可自从路茫成了她同桌后，那些人也不敢来了，足以证明被路茫吓住的不止迎芝一人。 迎芝翻开的练习题看了一眼，诧异地看着路茫：“这一页的作业老师不是评讲过了吗？你怎么还是空白？” 路茫一点不觉得羞愧：“我不会啊。” 迎芝：…… “你给我讲讲呗。” 他看上去就不像一个爱学习的，但都专门问她了，况且上课时还拿了水给她喝，迎芝只能说：“你哪道题不会呢？” 路茫随手指了几道：“这题这题还有这题，好像都不会。” 迎芝心里轻叹了一口气，从第一题开始说起。她声音温和，带着一股子茉莉花似的清甜，很好听。 路茫没看题，在看她。 她目光专注，睫毛在眼下落下细碎的阴影，黑色的头发，雪白的皮肤，粉嫩的唇形成了娇艳鲜活的画面，他目光也毫不掩饰，直勾勾的能望进人眼底。 迎芝就算再认真也不免受了影响，她轻轻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转过来：“听懂了吗？” 路茫大言不惭：“懂了。” 迎芝才不信，但她语气同样温柔：“那你讲一遍。” 路茫轻笑了一声：“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迎芝把笔放下，克制住想逃避的心理看向他，目光澄净：“路茫，你既然想学习，就要用心呀。” 路茫看着她一脸认真劝告的表情，说：“好，你再讲一遍。” 可他不想学习，就想听她说话。 * 迎芝有很多练习册，有一些是魏清柔给她买的，有一些是老师给的。 在路茫第二次问她题的时候，迎芝对他说：“如果你真的想提高成绩，我可以给你一些练习题。” 路茫：“……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他目前还没有那个想法，一丁点儿都没有。 被路茫拒绝了，迎芝也没有难过，她回家找出了自己所有的全新的习题册，挨个翻开，选了几本比较简单的出来放在书包里。 迎芝的笔记做得很完善，笔记本也放在了书柜里，她找到初三那年的笔记，把它和那几本习题册放在了一起。 周五放学之后，迎芝去了职高。 职高和一中隔得不远，坐地铁二十分钟就到了。 职高也处于放学高峰期，迎芝背着书包站在校门外，一中东西校服以白色为主体，肩膀上有蓝色的条纹，背后陵安一中蓝色的字体简单飘逸。不过正是这样一件朴素的校服，穿着走在街上，都是同龄人所羡慕的。 -- 第53页 陵安市最出名的三所中学之一，里面的学生皆是百里挑一的。 而职高里的学生各种各样，校服就没正儿八经地穿过，迎芝站在那里，留着一头齐下巴的短头发，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透出一股涉世未深的纯净气质，和从职高校门里出来的学生完全不同。 职高里的学生走出来都不免多看她好几眼，迎芝不大喜欢这样的视线，她背过身，拿出手机继续打温梁桃的电话。 在刚上地铁时她就打过一次，但无人接听，她想早点把东西给温梁桃，就直接过来了。 好在这次，铃声响过两次就被接起。 “喂？” 迎芝说：“桃桃，我是迎芝，我在你们学校门口，你什么时候出来呀？” 温梁桃的声音陡然提高：“你在我们学校外面？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等着，我马上出来！” 电话被匆匆挂断，挂断前一秒迎芝似乎都听到了从那头传来的风声。 迎芝斜对着校门而站，就好像不看别人，别人也不会注意到她，但她时不时又转过头去看一样，怕错过了温梁桃。 直到肩膀被人一拍。 “你来找我干什么？”温梁桃是跑出来的，还在喘息。 迎芝赶紧把那些习题册和笔记本拿给她：“我找了些题，你空的时候可以做一下。” 温梁桃没接：“你给我这东西干什么，我不需要，你自己拿回去吧。” 迎芝也没收回手：“桃桃，职高也可以参加高考的，现在才高一，还有三年的时间，平时你多做一些题，我也会帮你的，我们一起考大学好吗？” 温梁桃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书籍：“你妈不是不让你和我做朋友吗？你现在怎么敢来找我了？” 迎芝垂下眼眸，她曾经是这样想的。在魏清柔发现她和温梁桃是朋友，去学校找老师要求换位置换班级，又找到温梁桃，让温梁桃别来祸害她之后。迎芝和魏清柔大吵了一架，最终以迎芝的服软告终。 迎芝那时候真的害怕了，她不想因为自己让朋友受到伤害，可她偏偏无法劝住妈妈，只能和温梁桃分开。可她又想温梁桃，温梁桃是她唯一的朋友，她知道温梁桃是个怎样的人，不是妈妈说的那样是个会祸害到她的坏学生。 在她遇到不好的事情时，温梁桃会来帮她，即使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她也想尽自己的力量帮一帮温梁桃。至于魏清柔那儿，她没想好要怎样应对。 温梁桃看她沉默，自己脑补了一圈，睁大眼睛问：“你该不会是想瞒着你妈吧？” 这启发了迎芝，她目光微亮，点了点头，用一种希冀的眼神看着温梁桃，把那几本书重新递给她：“可以吗？桃桃。” 可以个锤子。 温梁桃想，她勉强也称得上职高一姐吧，和人做朋友还得暗地里进行，哪有这么磕碜人的。 可是迎芝眼巴巴地看着她，一双清澈的眼里都写满了恳求期待，像极了原来初中时。 那时她们之间也会发生小矛盾，大概就是迎芝想让她好好学习，她大部分时候是静不下心的，就想去玩，迎芝就用这种目光看着她，她长得乖巧，用这样的目光看人根本很难令人拒绝。 温梁桃每每都是暴躁地拿出书：“学学学，最后还不是考个三百多分。” 迎芝便甜甜地笑：“桃桃，学习是一个积累的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坚持下去等中考的时候你就能考得很好了。” 但她们还没等到中考就被迫分开了。温梁桃也知道不能全怪迎芝，可她讨厌迎芝的软弱，于是口出恶言，出口伤人。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和好见面了。 温梁桃看着这几本书想着，迎芝也算有进步了，放原来哪敢还来找她。 唉，算了吧。 温梁桃接过那几本书，内心都在哀鸣，在职高里谁看书啊，谁看书谁傻逼，还要被人嘲笑说装模作样，她这个职高一姐的位置感觉快坐不稳了，但都接受了，她只能对迎芝说：“行了，你可以回去了。” “以后别来职高了。” 迎芝问她：“那我去哪里找你呢？” 温梁桃想了想，还觉得有点憋屈，开口道：“到时候再说吧。” 迎芝深谙到时候就是无期的意思，她说：“那以后我们就去市里的图书馆行吗？我有了扣扣号，我们可以加个好友。” 温梁桃问：“你怎么会有扣扣，谁教你申请的？” 迎芝说：“我们班上的同学。”然后把英语小组配音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温梁桃却从中听到了关键词：“你和路茫怎么回事啊？一个班就算了，还这么多事，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迎芝瞪圆了眼睛：“怎么会呢！” 第25章 她好像靠在了路茫身上 迎芝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桃桃你想多了。” 她只要想想那种场景就觉得吓人，觉得根本不可能。 温梁桃就是一个脑补帝，在初中就已经初现端倪, 迎芝斩钉截铁地, 再次道：“真的不会！” 温梁桃也清楚自己的属性, 只是面带疑惑地打量了迎芝几眼，然后说：“好吧，是我多想了。” 迎芝觉得轻松了许多。 温梁桃拿出手机，兴奋说：“我们来加好友吧。” 迎芝的扣扣头像就是最简单的系统头像，温梁桃作为一个时尚girl, 十分看不下去，亲手帮她换了个可爱动漫头像，这才顺眼了许多，然后还叮嘱道：“别让你妈知道了。” -- 第54页 迎芝点点头，眼睛弯成月牙形：“我知道的。” “以后别来职高了，有事手机上说。” 职高多乱, 各种人都有, 迎芝又单纯，温梁桃觉得她就是那种最容易上当受骗的，这世上坏心眼的人可多。她们和好后, 温梁桃决定一定要好好教育下迎芝。 在成绩方面迎芝没话说, 可在混社会上，温梁桃觉得她比迎芝厉害。 “走吧，我送你回去。” 几个女生结伴着走出校门，远远地喊道：“桃子，今晚去天街玩啊。” 温梁桃摇摇手：“不去了，我回家有事。” 迎芝说：“你家里有事就赶紧回家吧, 我自己回去。” 温梁桃说：“你怎么这么傻啊，我骗她们的。” …… “桃桃，我们下周一要去秋山赏红叶。” “真的吗？听说秋山寺里许愿很灵，你去的时候帮我拜拜吧。” “好呀。” …… 那天的秋风都温柔了几分，天空成了桃子汽水味，闻到的气息都是甘甜的。 * 由于周一要去秋山看红叶，周日的时候迎芝就在家里收拾东西。 魏清柔有些担心她，让迎芝保持手机开机的状态，有事就打电话给她，中途发两条短信给报下平安。 迎芝说：“妈妈，我们是全班一起去的，不危险。” 魏清柔说：“还是小心点好，你爸爸……”后面的话淹没在了沉默中，气氛一时寂静。 迎芝轻声道：“我知道的，妈妈，我会小心的。” 魏清柔没再说什么，每当提到迎芝爸爸的事情时，家里就会出现这样的沉默，像是一道经久难以愈合的伤口，每当快要结疤时，又被撕开，便永远也好不了。 上学时间和平时的一致，只是到班上时，才发觉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老师说今天可以不用穿校服，于是女生们纷纷穿上了裙子，男生就普通许多了，不过当路茫进来时，就给全班的男生挣回了面子。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棒球服，肩膀处的白色条纹横贯了手臂，下身是黑色的工装裤，明明是普通的装扮，但因为那张脸，整个人看上去都耀眼至极。 他连书包都没背，直直地走来坐在了迎芝旁边。 看她桌上摆着的习题册，路茫扬眉，问：“你今天还看书？” 迎芝认真地说：“每天都要学习。” 路茫手撑着脑袋，问她：“你今天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迎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试探性地：“早上好？” 路茫：…… 明明今早陈非鸣看见他时，都吹了声口哨说，路哥好帅，你班上那群女生估计得疯。 路茫摸着下巴想，难不成男女欣赏水平真有那么大差异？ 八点整，高一年级的学生排队上了大巴。 路茫先上去，坐在了最后一排，叶宿上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他，朝他走去，准备坐他旁边时，路茫说：“你跟王益坐去，别在这儿挤。” 叶宿说：“这么宝贝，给谁留着呢？” 路茫腿横在过道上，挡得严严实实：“你太平洋警察吗？” 叶宿轻哼笑了一声，走了。 人慢慢上来，路茫瞧了迎芝，她上了车，正在找位置，他冲她招手，迎芝看见了，有些犹豫地朝他走来。路茫说：“坐这。” 他腿收回来，座位之前的空间窄，他腿长，有些委屈地放着。 迎芝说：“你自己坐吧，还有空位。” 路茫眉梢一扬，张口就来：“老师说按座位来坐，你是我同桌你还想坐哪？” 果然拿老师来压人，对迎芝十分有效，她往周围看了一眼，然后问：“那我坐外面吗？” 路茫说：“你来得晚还想坐外面，去里面。” 路茫站起，迎芝擦着他身体走进去坐在了里面。 位置逼仄，旁边还做了个虎视眈眈的人，迎芝努力把自己缩在角落。路茫看她这可怜样，靠着玻璃，紧紧地搂住怀里的书包，跟只胆小的仓鼠似的，头悠然开口：“你坐那么里面干啥？中间隔着条道能过人了。” 迎芝没动：“我这样挺好的。”她转过头把目光投向窗外，学生都上了差不多了，老师们在清点人数。 迎芝心情有点激动，她都好多年没有参加过秋游活动了，小学时有过几次，初中学校里又没有这传统。 从学校开车到秋山车程将近一个小时，一开始迎芝的心情还挺愉快，只是路上有一截车况不是很好，车走走停停，迎芝便觉得有点头晕了。 她头靠着玻璃窗，眉头轻皱起，揉了揉太阳穴。 正在玩游戏的路茫发觉了她动作，再看她皱眉的模样，问：“你怎么了？” 迎芝说：“我也不知道，就有点头晕。” 路茫把手机放下：“你晕车吗？” 晕车？ 迎芝摇摇头：“原来没有过。” 路茫肯定地说：“那就是了，你别看外面了，有什么好看的，现在睡一会。” 迎芝没有过应对的经验，身边也只有个路茫在出主意，她便相信了他，听话地把眼睛闭上，头靠着椅背，微微朝玻璃窗那边倾斜。 闭上眼睛睡觉好像确实好了一点，几分钟后车子终于驶过堵车路段，摇摇晃晃中，迎芝也快睡着。 -- 第55页 路茫没看手机了，他在看迎芝。 她睡觉的时候很乖，手还紧紧搂住书包，头发也乖顺地搭在耳后，露出一张莹白的脸。 她应该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太好，眉心微蹙，车子驶过弯道，她也随之倾斜，不过是往玻璃窗那边，头也跟着斜了过去，眼看着就要磕上窗户。 路茫伸出手去，掌心贴着她的脑袋，又是一个弯道，他手轻轻一拨，她便朝他这边靠来，好巧不巧正好倚在他身上，头也随着靠了过来。 馨香柔软扑面而来。 路茫那只手还悬在半空，一下便僵住了，握成拳缓慢地放在了她椅背上。他低头看了一眼，只看见乌黑的脑袋和一个小巧的发旋。 时间在那一瞬间无限延长，耳机里的游戏的提示音都寂静。 他回过神来之时，手悄悄缩了回来，把她的脑袋轻轻抬起，让她靠在他肩膀上。 路茫在脑袋快混乱中找回了理智，要是待会迎芝醒来，看见他这只手搭在她椅子上不好解释，毕竟也不是她主动靠过来的，是他使用了人力给拨过来的。 这样就好了，路茫又看了她一眼，她乖觉地靠在他肩膀上睡觉，浑然不觉。 路茫拿着手机，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打开了相机，从他看的这个角度拍了一张照片。他相册里很少照片，他也没拍照的习惯。 屏幕上女生枕着他肩膀安静地睡觉，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乖得不像话。路茫满意了，那只被她靠住的手没动，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单手刷着信息。 在车上睡觉向来是睡不了太久的，迎芝被车的摇晃给摇醒了，眼睛慢慢睁开，顿时觉得不太对。 她好像靠在了路茫身上…… 大脑传输出这条信息，迎芝身体僵住了，动都不敢动。鼻间充盈的全部是他身上的气息，霸道的让人避无可避，周遭也全被侵袭。他肩膀也很硬，枕久的脖子有点酸疼，迎芝努力克制着想揉一揉的想法，身体保持着这个姿势，只有眼珠子悄悄地往左边瞟去。 路茫仿若不觉在玩着手机，只是被她枕住的右手没动过。 迎芝又把眼睛合上，紧闭着，恨不得自己没醒来过，她明明记得睡过去前她是靠着窗户那边的啊，怎么睡了一觉就变了方向。 车子的轻微摇晃。迎芝试图借着这股力道，慢慢地坐回原位，动作轻轻，努力让对方不发觉。 “你醒了？” 只是她才挪动了一点，头顶便传来男生清朗的声音。 迎芝紧闭的眼，睫毛都忍不住轻颤，应不应该回答啊，她心里都快纠结死了。 一只手落在她头顶，揉了下她头发，声音又响起：“还没醒吗？你睡挺久了。” 迎芝脸慢慢变热了，她试图克制那种羞耻尴尬感，声音很小地“嗯”的一声。 “醒了就起来呗，我肩膀都麻了。” 迎芝咻的一声往窗边闪去，缩在角落，可怜兮兮地，又不敢看他，像一只鸵鸟受怕后战战兢兢地把头藏进稻草里，整个身体还露在外面都没知觉。 “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偏偏路茫还在笑：“你躲那么快干嘛？我当了免费枕头这么久都没说什么。”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脸红得没法，尴尬得没脸见人。 “过来帮我揉一下肩，我现在没力气。”路茫颐指气使地使唤人。 迎芝自觉没理，犹豫着，还自我挣扎了一下：“我不会。” 路茫靠在椅背上，坐在那里像个大爷：“随便揉揉就行我又不嫌弃。” 迎芝都快哭了，白生生的手搭在他肩膀上，试探性地按了一下，希冀地看着他：“这样行吗？” 路茫只觉得肩膀被她碰过的地方升起莫名的燥热，本来是想逗一下她，但难受的那个人好像是他。 她手很白，有些时候阳光穿进来落在她手上，便会显出一种透明，在教室里经常是握住笔写作业，小小的一个，他更想把那只手放在手心，应该是一只手就能全部包住握紧。 这样的想法让路茫手也有点热，他说：“行了，不用揉了。” 迎芝收回手，又抱着自己的书包，脖子有点酸疼，她轻轻地揉了下。她脖子比他肩膀更软一点，刚才她使了好大的力气才按了下去。 这下迎芝再也不敢睡觉了，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安安稳稳地坐着，好在也没有晕车。 把心底的那阵难以排遣的燥热压下去，路茫看她正经端坐的样子便问：“你不睡了？” 迎芝哪还敢啊，刚才已经让人窘迫到极点了，她连摇了摇头：“我不困了。” 正巧，大巴停下了，老师说：“秋山到了。” 第26章 同心结红绳 大巴停在停车场里, 到秋山还要走一段路。 同学们一个接一个下了车，成群结队，你说我笑的, 欢声笑语盈满在这方天空中。 迎芝在班上没有朋友, 不过自从舒云菲一事后, 她的生活就好过了许多，再也没有人来找她麻烦，和班上同学的相处可以用相敬如宾来形容吧。这样就挺好的。 好像很久没看见舒云菲了，这也不值得让迎芝多花费什么心思。只是这时身旁一群女生的讨论声传来： “你们知道舒云菲转去哪个学校了吗？” “不知道呀，不过七中和实验都不会要在一中被处分过的学生吧。”一、七和实验是陵安市最好的三所高中, 平时竞争就十分激烈。 -- 第56页 “欸，被舒云菲欺负那人到底是谁啊？” “我不知道啊，不过巫雨梦肯定知道。” “谁还敢和巫雨梦说话啊，舒云菲走的时候和巫雨梦大吵了一架，闹得可凶，听说就是巫雨梦出的主意。” …… 处处都不缺八卦的人, 特别又是现在, 不在学校里，所有人都是久居笼中突然被放飞的鸟。 迎芝耳朵灵，就算不是刻意去听, 这些话都使劲往她耳朵里灌。 哦, 原来那天舒云菲家长带她来学校可能是为了转学事情，原来舒云菲的好朋友也参与到了这件事。只是这些现在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路茫走在她前面，她不知道路茫听见没，只是他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她：“你怎么走这么慢？” 那几个女生听见了路茫的声音，朝这边一看, 就闭了嘴。 迎芝背着书包，走得比较慢。 路茫转过身，几步就走到她身边，然后伸出手提起她书包带子：“你背的东西还不少啊，要不要我帮你拿？” 迎芝把自己书包给抢回来，紧紧抱在怀里：“不用，我自己能背。” 她小心护着，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有什么不轨的行为，路茫轻声笑了一下：“真装着什么宝贝呢？”话是这样说，但也没再碰她的书包。 到达秋山景区门口时，几个班在这里集合，赵君提高音量说：“进去的时候要有序别乱跑，不要给一中给我们一班丢脸。下午一点的时候到门口集合，下午有体育活动，大家中午吃饱一点。” 众人欢呼，还有在问：“赵老师，下午什么活动给我们透露一下呗。” 赵君面带微笑：“下午就知道了，你们肯定会喜欢的。” 于是，一片哀嚎，老师说一定会喜欢的绝对是学生一定不会喜欢的。 不过现在才九点过，还有这么久的时间可以玩，大家便都打起精神，兴高采烈地走进了大门。 一进去便看见一片枫林，层层渲染，红的似火，黄的如金，大部分是从底部到树尖上颜色渐渐变黄，末梢那一点更是金黄。由于是工作日，秋山上的游客还不是很多，几名游客在枫林下照相，大妈们手拿着丝巾摆着各种各样的造型。 秋山门口便有一张平铺地图，虽以红叶闻名，但里面不仅仅只有枫树，还分外了几个园区。 迎芝正在认真地看，她方向感不是很好，便在识记路线，让脑海中有个大概印象才不会迷路，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你要去哪？” 是路茫。 迎芝说：“我想想去菊花园看看。” “我带你去。” 他手抄在裤子口袋里，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迎芝说：“这里有地图。”她说话挺含蓄的，是拒绝也是提醒。 路茫说：“我来过这，有活地图在你不跟，非要去看那张图？” 迎芝仰起头问他：“那你也要去菊花园吗？” 路茫笑：“可以啊。” 迎芝觉得他有点奇怪，明明是他要带她去的，最后回答的却像她求着他带去的，迎芝说：“谢谢你。” 她走在路茫旁边，目光总是容易被两侧的景物吸引。山上露重，空气湿润清新，水泥道不宽，两个人并排着走，中间还能留一条道。 路茫看了迎芝一眼，她走在边上，离他挺远，好像他身上有什么病毒似的。他忽然就觉得这条路修得有点宽。 迎芝其实压根没这么想，她只是不习惯和人挨太近了，再加上路两边种着各异的花草，她目光便被吸引了，也没注意脚下的青苔，一脚踏上去下便一滑，身子也跟着一斜。 胳膊瞬间被人拉住，同时一股力道把她往另一个方向一拉。 迎芝便扑在了路茫怀里，只觉得一股热气迎面扑来，她立马反应过来，脸先红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挣扎着想站直，胳膊却被人拉住没放，脸还贴在路茫胸膛之上，只感觉从里传来的轻颤，他声音也含着笑意：“你走个路还能摔啊？” 迎芝努力想克制从心底传来的羞赧：“你先放开我。” 路茫没松手，用那种吊儿郎当的口吻回答：“你又摔了怎么办？我俩可是一起走的，到时候老师问我要人，我拿什么给她啊？” 眼看着他越说越没谱，迎芝脸通红，声音又急又低：“不会摔了，真的不会。” 胳膊上的桎梏消失，迎芝赶紧站直，头也低着。 路茫朝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她，她这下就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了，原本白皙的脸蛋红扑扑的，抬起一双杏眼看他，接触到他的目光，又飞快低下头去，眼眸清澈，跟山间胆小的小鹿没什么区别。 路茫哼笑了一声，慢悠悠地问她：“你第一次来秋山？” 她轻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 “我第一次给人当导游，你待会准备那点什么东西回报我啊？” 她有点苦恼地想了想，试探性地问：“请你吃午饭行不行呀？” “行啊。” 路茫这个导游当得还算称职，他方向感挺好，走过一遍的路都能记得。迎芝只用说自己想去哪就行了，他会带她去。 “你找得到秋山寺吗？” 路茫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她，迎芝差点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她连忙补充：“找不到就算了，我去看看地图。” -- 第57页 路茫却开口：“找得到啊，你想去？” 迎芝点了点头。 “你知道秋山寺是干什么的吗？” 迎芝有点茫然地说：“寺庙除了去拜拜还能干什么吗？我听说这里许愿很准。” 路茫便笑了：“行啊，我带你去。” 秋山寺在另一边，他们走过去花了二十多，寺庙外的香炉里插了许多香，烟雾缭绕。 旁边居然还有一棵树，树上挂满了长长的红绸，红绸上似乎还写着字，迎芝好奇地走上去，看见有人在僧侣处说着什么，僧侣用毛笔在红绸上写字。 她转过头看路茫，发现路茫也正看着那，她压低声音，怕打扰了别人。 “路茫，你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吗？”她有点好奇，毕竟是第一次来寺庙。 “你不知道？” 她有点不好意思：“嗯。” 路茫说：“那待会我们也去写个名字。” 迎芝便明白了，虽然原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但她也猜到了一点，跟红色有关，跟名字有关，很好猜的。 她摇头：“我不去。”然后目光落在香炉旁桌上的香上，她走了过去，拿起三炷香，学着别人的样子烧香，然后再插在香炉中。 路茫走在她身后，还在试图诱哄她：“去玩玩呗，还挺有意思的。” 迎芝转过头紧张地看着他，手竖在唇前，小声说：“菩萨面前，别说这样的话。” 路茫笑她：“你还挺迷信啊，上思品课是不是没认真听？” 迎芝还惦记着要给温梁桃许愿，都说心诚则灵，她此刻的心是无比地诚恳的，认真地说：“路茫，你别进去了。” 她是很诚心的，但路茫一脸散漫，他们又是走一块的，要是菩萨觉得他们是一伙的就不好了。毕竟她还要给温梁桃许愿呢。 路茫说：“行了，我不说话总可以了吧。” 他天生的唯物主义者，不信佛不信神，此刻看她这副认真样，觉得可爱又好笑。 迎芝闭着眼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认真地祈祷。 希望温梁桃能考上大学。 至于她自己的愿望都没说出口，她好像也没有什么愿望。 把寺庙里的菩萨都拜了个遍，愿望从始而终就只有那一个。出了寺庙大门，路茫问她：“你许的什么愿？” 迎芝很小心地说：“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路茫漫不经心地说：“每天来寺庙的人这么多，菩萨能听见你许愿吗？就算你许了，天下同名人这么多，谁知道是你啊。” 迎芝本来没想这么多的，听他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她有些苦恼地问他：“那要怎么办呢？” 路茫勾唇一笑：“你跟我说，指不定就实现了。” 迎芝闭了嘴，他就想知道她的愿望。 “我说真的，给我说比给菩萨说灵验。” 迎芝没搭理他，内心想着，信你才有鬼了。 外面有摆摊卖各种物件，小贩吆喝着，说是给寺庙的大师开过光的。迎芝意动，走了过去，卖东西的大婶声音响亮：“小姑娘来买个御守啊，健康学业财运都有。” 迎芝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指着其中一个说：“我要一个学业御守。” “二十块！”大婶利落地把东西包给了她。 然后看了看两人，地对路茫说：“帅哥来买两条同心结绳啊，秋山寺的姻缘最灵了，好多人在我这买同心结呢。你和你女朋友多般配啊，买了我这的红绳戴着，包准一辈子不分手，长长久久。” 第27章 你脾气怎么这么坏啊 “不用了！” “行, 来两条。” 两人同时出声。 大婶只管同意的，迅速地拿出两条同心结红绳装好，还一边说：“小姑娘, 这红绳又不贵, 你男朋友都买了你就别不好意思了。” 迎芝脸都涨红了,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又无比羞赧，声音小得很：“我们不是……” 路茫手搭在她肩膀上，声音里都像含着笑：“听见没，别不好意思了。” 他爽快地付了钱, 接过红绳，搂着她走了。 一走开，迎芝就使劲推开他，她脸通红，又羞又气说不出话来。 路茫把一条红绳递在她面前：“给你。” 迎芝把手放在身后：“我不要。” 路茫想把她手给捉回来，强制给她戴上, 这样的事他又不是做不出来。但看她低着头一副恨不得把手给缩到看不见的可怜样, 他又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 要真的给她戴上了，她会哭吧。 就像上次他在她家楼下，她眼眶红红的下来, 还摔了一跤。他心里也不好受, 跟堵着什么一样。 他难得的为他人着想一次，把红绳收了回去，又觉得有点不对味，故意去逗弄她：“你让我带你来秋山寺不就是为这个吗？来秋山寺求姻缘的人最多。” 迎芝连忙摇头：“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路茫看她着急撇清的样子，心里又有点不爽：“你不知道还专门来一趟？” 迎芝有点纠结，但最终还是告诉了他：“我是帮我朋友求的, 她说秋山寺许愿很准。” “男的女的？” 他管得有点宽，但迎芝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女的。” 这下路茫心里舒坦了，像被人抚平毛发的猫。 -- 第58页 快到十二点了，迎芝说：“我请你吃午饭吧。”她还记得自己的承诺。 路茫点了下头：“行啊，你准备请我吃什么？” 恰巧，旁边有石桌石凳，迎芝说：“我带了一些吃的。” 说着，她把书包取下来，从里面拿出了面包，水还有一些小零食，她准备得齐全，就跟小学生春游似的。路茫出去玩向来是只带钱，其他东西他带着嫌麻烦，因此看到迎芝一样一样把东西拿出来时，觉得挺有意思。 食物放在石桌上，迎芝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有没有你喜欢吃的呀？” 路茫不太喜欢吃零食，但此时看她的样子，又来了兴趣：“你介绍一下。” “我也不太了解，都是昨天去超市买的。”妈妈给了钱给她，让她自己去准备，迎芝也很少吃零食的机会，从小魏清柔就告诫她少吃垃圾食品，在大人眼中，零食之类的大多是垃圾食品，迎芝也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 昨天买的时候，她挑了些看上去好看的。回家装进书包里还觉得很满足，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迎芝买了两瓶水，都是桃子味的气泡水，路茫记性还不错，一看就记起，他买过一瓶一样的水给她，瓶盖都还是他给拧开的，他问：“你现在能拧开瓶盖了？” 迎芝拿出一张纸巾，盖在瓶盖上，一使劲拧开了，她还笑：“这样就可以啦，用纸巾增加摩擦力，很容易就可以拧开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像只小狐狸。 可能是这次轻而易举的拧开，让她有被激励到，又可能是路茫的目光让她想起了上次路茫帮她的事情，她说：“我还可以帮你拧开。” 然后一边把纸巾覆盖在了另一瓶的瓶盖上，照样拧开了，都没给路茫拒绝的机会。 她把水放在他面前：“呐，喝吧。” 路茫没忍住，笑了一声：“你挺厉害的啊。” 被人这样直白的夸奖，迎芝还有点不好意思，脸微红了一下，谦虚道：“还好还好。” 拿起瓶子，轻抿了一口水，味道和上次喝的无差别，她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有这么喜欢吗？” 迎芝点了点头：“好喝。” 路茫虽然觉得气泡水也还行，但远远不到她表现出的那样，他仰头喝了一口，桃子味偏甜，他原来喝过还觉得有点腻歪，可现在好像真的挺不错。 “对吧？”她眨着眼睛看着他，好像想得到他的肯定。 路茫嗯了一声：“是还不错。” 她便又喝了一口，被水润湿过的唇粉嫩，似乎在这周围一个熟人没有，就连游客也是稀稀落落的，她没有平时在学校的拘谨，手撑在石凳上，声音悠悠：“你给我喝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好喝。” “那是你第一次喝？” “是呀，谢谢你。” 山中的鸟叫清越，行人的说话声三两句，凡尘的秋季。 她坐在那里轻轻说话的样子像山中的精灵，路茫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很久很久。 还是迎芝说：“你不要光喝水呀，吃点东西吧。” 她自己撕开了一个面包的包装袋，一点一点撕下来吃，斯文极了。 “好吃吗？”路茫问。 迎芝点点头：“好吃。” 好像在她那里什么东西都是好吃的，路茫说：“也给我尝尝。” 迎芝想说桌上还有，他便伸过手，在她手中撕过一块。 她愣了一下，看见路茫嘴巴动了动，咽了下去，他说：“是挺好吃的。”然后伸手又在她手里撕过一块。 他吃东西的速度快，迎芝手中拿着的面包本来就不大，被他撕了两块，没剩下多少了。迎芝连忙说：“你拿个新的吧。” 但路茫却说：“这样就挺好。”然后继续拿她手里的东西。 一块面包眼看着就吃完了，迎芝呆了一下，拿起一块新的给他：“给你。” 路茫倒也不客气，只是吃了一口，他就说：“不好吃。不信你尝尝。” 迎芝从另一边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她感觉跟刚才那个面包也没两样啊，再仔细一看，连包装都是一样的，但路茫偏要那样说，她觉得路茫真怪。 不过路茫也是撕下来吃的，也不脏，她性格节省，不喜浪费，便说：“你不喜欢就算了，给我吧。” 只是迎芝才吃了两口，路茫又继续了刚才了动作，拿她手里的东西来吃。 迎芝疑惑地看向他：“你不是说不好吃吗？” 怎么还撕这么大一块？而且他们面对面坐着，他来拿她手中的东西，还得伸长了手，真不嫌麻烦啊？ 路茫扬了扬唇：“现在就好吃了。” 迎芝哪能还不明白他那是什么意思，她默默转过身，背对着他，不搭理人。 路茫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小口进食的样子，眼中有明明灭灭的笑意：“这么小气啊，说的请我吃饭，结果连块面包都舍不得？” 迎芝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桌上这么多，你自己拿呀。” “拿你手里的不行？” 她脸红了，小声嘟囔：“爱吃不吃。” “迎芝，你脾气怎么这么坏啊？” 迎芝觉得好冤枉，他还能倒打一耙的，明明是他脾气怪，偏要从她手上拿东西吃。 “我这白给你当了一上午的导游，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 第59页 他真的好能诡辩，迎芝放弃了，把面包举起：“吃吧。” 路茫笑了一下：“真乖。” 迎芝一个人吃不完的东西，两个人刚好合适，最后还剩下一包草莓味饼干。路茫说：“留给你了。” 迎芝把饼干装进书包，书包一下轻了许多。也快到一点了，两人便朝游客集散中心走去，各自手中都拿着一瓶一样的水。 到集散点时，还没到一点，人已经到了不少，看来大家对赵老师口中的活动项目都挺感兴趣。 路茫一到，陈非鸣就冲他招了招手：“路哥，在这。” 路茫朝那边走了过去，迎芝站在荫凉的地方，还能听见陈非鸣的大嗓门：“路哥，你一上午去哪了啊，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迎芝不由得提起了心，认真地听，但只听见路茫的声音，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明明是不热的天气，陈非鸣背后的T恤都快湿透：“路哥你这次怎么想起要参加学校的活动啊，真他妈无聊。” 叶宿凉凉地说：“为了某个人呗，真痴情啊，不知谁原来说秋山就几片红叶有什么好看的。” 陈非鸣立马来了精神：“谁啊谁啊？” 路茫抬起手想揍人，陈非鸣立刻瞧见了他手中的水，伸手想去拿：“刚好我嘴干得不行，路哥水给我喝一口。” 路茫把水换了一只手拿：“自己去买。” 陈非鸣：“路哥真小气。” 路茫气笑了：“我给钱行了吧。” 陈非鸣笑开了花：“路哥真大方。”然后屁颠屁颠去买水了。 叶宿靠近路茫，笑得很不怀好意：“谁给的水啊，这么宝贵？该不会是我们班学霸吧。” 路茫偏头看他：“叶宿没看出来你这么八卦啊。” 他拧开瓶盖，仰起头喝了一口，然后笑了。 叶宿说：“你没救了。” 没救了吗，反正他也没想过自救。 * 赵老师准时到了集散点：“同学们都吃饭了吧，吃了饭咱们来讲一讲下午的活动。” 简单的说，就是一个年级的比赛，体育老师在山顶等他们，看哪个班的学生能第一个到达山顶，拿到他手中的旗帜。 不过赵老师的话说得十分有感染力：“同学们，你们的对手是一个年级其他班的同学，这次拿到旗帜的班级会在月度班级考核中加分，这是一个班的荣誉，要靠全班同学的努力，大家有没有信心超过其他班的同学？” “有……” 赵老师：“你们的信心就这么一点吗？你们现在就认输了吗？” “有！” 赵老师满意地笑了：“好，一点半正式开始，大家先做做好准备运动吧，体育委员上来领一下。” 路茫对这样的活动兴致缺缺，他站在最后一排，能看到迎芝做得特别卖力，看上去是被赵老师给鼓动了。 他有点想笑，迎芝好像特别听老师的话，就像被欺负了要回家，都惦记着要向老师请假。 刚才赵老师又是一番士气激昂的讲话，她能听进去好像再正常不过。 一点半，赵老师一挥小红旗，大家便各自奔去，去山顶的路有很多条，大家选了自己心目中距离最短的。 迎芝第一次来秋山，她虽然心里很想拿到早点旗帜，但十分理智地看着地图，试图找到一条最近的路。 “你想去山顶啊？” 路茫又悠然地走到了她身边。迎芝只顾着看地图，头都没抬，只“嗯”了一声。 “要不要我带你去啊，我知道一条小路，特近。” 迎芝抬起头看他：“真的？” “难道今天上午我带你走了个遍，还不值得你信任？” 迎芝还有点犹豫，路茫就朝前走去了，回过头看她：“赶紧跟上。” 第28章 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啊 迎芝还是跟上了, 想要拿到旗帜的想法占了上风。 一开始路茫带她走的是上午走过的路，迎芝记得这条路是通往秋山寺的，她谨慎地问：“没有走错吧。” “你这么不信我啊？” “不是。”迎芝小声辩解, “我怕你记错了。” 路茫走上一条小道, 说：“我记性没这么差。” 迎芝闭上了嘴, 乖乖跟在他身后。 从来近道都是这样，路比较难走。一条长长的，由青石板铺成的石阶，朝上延伸到丛林深处，显得寂静而幽深, 前方只有几个游客在漫步，相比于热闹的大道显得分外冷清。 青石板路比较窄，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路茫走在前面，他走路向来是比较快的。右脚刚踏上一阶石板时，忽然转过身看了迎芝一眼。 她一边喘着气一边努力地爬着台阶, 看得出来她体力比较差, 但走了这么长一截路也没听见她说一句累，山间清风吹来，她黑色的发梢轻轻扬起, 脸上浮出一层运动之后的酡红, 她总是很乖的样子，话很少，但很听话。路茫停下了脚步，等她。 离得很近时，迎芝抬起头看他，她额上浮出了细密的汗水, 声音里也带着喘息：“快走呀，不然我们拿不到优胜旗了。” “你要不要歇一会？” 迎芝摇头：“我好可以坚持。” 路茫轻哼了一声：“那行吧。” 枉他还想着走慢点等她，结果她一心就想拿优胜旗，他走了两步，又忽然缓了一点，就那样不远不近地走在她前面。 -- 第60页 迎芝体力不太好，她平时跑步跑个十来分钟就已经累得不行了，爬台阶也跟跑步没太大区别了，坚持了二十多分钟，她只听得见自己大口喘气的声音，脚都有点软了。 而路茫，还保持着那种速度走着，连背都没弯一下。 “路茫。”迎芝喊他，因为体力不支，声音有些小，“离山顶还要走多久呀？” 路茫看着她，嘴角微弯：“照你这样的速度，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吧。” 半个小时啊……迎芝手撑着一旁的大石头，一边深呼吸着，努力调整着呼吸节奏，然后慢慢地说：“要不你先走吧，去拿红旗。” 路茫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阳光稀稀落落地洒在他身上，辨不清神色，只是语气有些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不太好意思，本来是不想拖累他，但她实在是太累了：“我想休息一会，你先走行吗？” 路茫朝她这边走了两步，站在她身旁，盯着她酡红的脸：“不行。” “累了跟我说啊。”他朝她伸出手，“我带你上去。” 看着眼前的手，迎芝愣了一下，不太能明白他什么意思，一双清亮的眸子里写满了疑惑。 “抓住我啊，我带你上去。” 迎芝手抓住衣摆，轻摇了下头：“不用了。” 被她拒绝，那只手也没收回，路茫说：“你让我带你走近道，现在又让我先走，过河拆桥啊你。” 迎芝一口气堵在胸口，过河拆桥哪里是这样用的。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不累了，我们走吧。” 路茫没动：“不再休息一会？” “不用了。”她几步走在前面，然后回过头看路茫，“我们赶紧走吧。” 没走几步，她的书包被人提起，她转过头问路茫：“你做什么？” “把书包给我。” 迎芝手抓住书包带子：“不用了，不重。”里面就一瓶水还有一点仅剩的零食。 “不然你就这样走？”他还没松手，语气中威胁意味明显。 书包被人提起之后，后背不那么热了，微风吹来，驱散了一点身体的疲累。迎芝慢慢松开手，把书包给他，轻声说：“谢谢你。” 路茫轻笑了一声没说话。她个子小小的，脾气又那么倔，不让他牵手，也不休息了，一个劲往前冲，就连把书包给他，都得人威胁。 路茫跟在她身后，一手拿着她书包，看她发梢一甩一甩的，要她真因为体力不支摔下来，他在后面还能接住。 迎芝全凭着一口气爬到了山顶，一眼便看见了体育老师，手中拿着优胜旗站在那。 憋在心里的一口气倾然而泻，身体的疲累骤然觉醒，迎芝脚一软差点摔倒，一只手牢牢抓住了她胳膊，把她提了起来。 “你怎么了？” 迎芝一心只有旗帜，语速很快：“路茫你快去拿旗不然会被别人抢先了。” 她说话向来是不疾不徐的，这下是真着急了。 “你快去呀我们好不容易才爬上来。” 路茫服了，旁边刚好有石凳，他把她扶坐在凳子上，然后转身朝体育老师走去。 迎芝心都砰砰跳，不知是因为运动过量还是因为马上要拿到旗帜了。赵老师说的拿到旗帜的班级月度考核会加分，上个月的星班级是五班，赵老师和班上的同学都挺不高兴，一班是高一年级成绩最好的一个班，结果在平时考核上落了一大截。 一个班级里可能有一些不和谐的因素，但对外是一致的，大概这就是班级荣誉感。 秋山的山顶有一些小商店和小摊贩，有卖西瓜的有卖菠萝的有卖甘蔗的，登顶的游客也不少，散落在各处，要么拍着照片，要么在小摊前买着水果。 体育老师是个高个子的年轻人，路茫站在他身旁，两人差不多高。 他们在说些什么，然后体育老师朝迎芝这边看了一眼。隔得比较远，周围声音嘈杂，迎芝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是随着体育老师的目光，心也紧张了一下。 路茫怎么没有接过旗呢？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虽然现在还没有其他班的同学上来，但迎芝好怕下一秒旗就被人抢了。 体育老师朝她这边走了过来，迎芝赶紧手撑着石凳站了起来，心也跟着提起。 体育老师几步就走到了她面前，把旗递给了她，说：“同学，能登顶很不容易，这面旗就交给你了。” 迎芝眼睛都瞪圆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不是路茫去领旗了吗？路茫刚才和老师说了什么？ 只是面对着老师，她小心地接过旗帜，布料冰凉丝滑，上面还印着有优胜旗字样和图案。 “谢谢老师。” 体育老师笑眯眯的：“这次活动的主要目的就是锻炼你们的身体，高中学习很重要，但身体是基础保障，以后要好好锻炼哟。” 迎芝脸红了，使劲点了下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能在一个小时内爬上来很不容易，老师请你们吃西瓜。” 山顶的西瓜很贵，山下卖八元一盒，山顶卖二十元一盒。体育老师大手一挥，买了三盒，然后说迎芝看上去挺柔弱但身体素质还真不错。 迎芝都没好意思说，她在中途都累得不行只想休息了，还是路茫…… 她看向路茫，正对上路茫的目光，他嘴角微弯，在笑。 -- 第61页 休息了一会，其他班也有同学也上来了，得知优胜旗被拿了之后，一片哀嚎，然后看向在一旁吃西瓜的迎芝和路茫。 迎芝赶紧的把最后一块西瓜吃下去，对路茫说：“我们先下去吧。” “还是走小路吧。” 走小路更快一点，而且也不容易碰到学校的同学。 熟悉的路，但已经没了登山时的累，所有的疲倦好像都被拿到优胜旗这事给洗刷一空，迎芝心情轻快，话也多了许多。 “待会赵老师看见我们拿到了优胜旗一定会很开心吧。” 路茫看她，她衣摆轻摇，像只快乐的鸟，说话都像在唱歌。他也被感染了，眉梢微扬：“这么高兴啊？” “是啊。”她说，“路茫，谢谢你呀。” 然后乐极生悲，脚下没注意踢到块石头，踉跄了两步，还好没摔倒。 “你怎么了？”路茫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她，一把拉住她胳膊。 迎芝觉得有点丢脸，声音小小的：“没事。” 然后试探性地走了两步，脚腕处传来一阵疼，她十分窘迫：“有点疼。” 路茫说：“我背你。” 迎芝一怔，慌忙摇头：“不用了，只是有一点疼，我可以走下去的。” 路茫站在她面前，似乎有点不耐烦：“快点上来，脚都崴了还怎么走？” 他背对着她微蹲下，背部坚实，在等她，又催促：“快点啊。” 迎芝最终还是轻轻伏了上去。 他背很硬，宽厚得让人很容易产生一种可靠之感，他背着她站起来也轻轻松松，一步一台阶朝下走去，也不颠簸。 迎芝觉得无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清晰地感觉到从他背上传来的热度，雾蓝色的头发近看很漂亮，他身上有着清淡的汗味，爬了这么久的山，迎芝也早出了一身汗，但他身上的并不难闻。 “你手别乱碰。” 迎芝原本就无处安放的手顿时僵住了，她刚才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下他脖子。 他又说：“放在我肩膀上。”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乖乖把手搭在他肩上。 下山的路人更少了一点，偌大的林中，偶尔只有他们两个人，只听得见唧哩哩的鸟鸣和两人的呼吸声，路茫的比较重一点。 迎芝小声问：“路茫，你累不累？” 他说：“你安心待着，我体力没这么差。” 迎芝便不说话了，只是过了一会又说：“我脚好像不那么疼了，你放我下来吧。” 他掌心贴住的腿弯处被轻拍了一下，然后握得更紧，他声音传来：“迎芝，你怎么这么倔啊，你放心就算我把你背回学校都不会累。” 迎芝只觉得被他拍过的地方很烫，他手心也烫，她不自在，轻轻动了一下。然后腿就被握得更紧：“你别乱动。” 迎芝不敢乱动了。 路茫背着她走着，他心想着男女的差异真的好大，路茫平时跟叶宿他们勾肩搭背，男的身上都挺硬，一身汗味。 而迎芝趴在他背上，身体是软的，让人想起冬天盖在身上的被子，轻轻柔柔的，贴合得紧密。她呼吸的气息就扑在他脖子上，一点一点的，像被羽毛挠过。 路茫也不是什么好人，读书时也朋友一起看过片，但他对那些没什么兴趣，看了几眼就觉得还没打篮球好玩。 但是现在，他脑海中怎么浮现的全是一些零落的画面，呼吸也跟着重了几分，少年人的心性，热血沸腾，想把她抱在怀里狠狠地欺负。 那，她眼眶肯定又会红了，说不定还会掉两滴眼泪。 他也就想想…… 微风拂过她的头发，送来一阵好闻的气味。 “迎芝。”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也那么甜。 “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啊？” 第29章 以后就对我好点 迎芝脸腾的一下红了。 路茫还问着刚才那句话：“怎么这么香啊。” 迎芝的手不自觉用了点力气, 按住他肩膀，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我，我也不知道。” 路茫又问：“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啊？” “我不知道, 我妈妈买回来的。”不是主流的那几个洗发水品牌, 她也没怎么注意, 她顿了下，小声地说，“路茫，你放我下来吧。” “你怎么还在提这事，老子体力好着呢。”他说, 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坏笑了一下，“不信你可以试试。” 迎芝不太懂他的意思，但他语气里藏着坏心眼太明白了，她脸红扑扑的，有点像是娇嗔：“你别说话了。” 路茫笑了, 一点没抑制, 身体微颤，他拍了拍她的腿弯：“那你也别说什么要下来之类的话了。” 迎芝身体轻微动了一下，声音中压抑着什么似的, 低低的：“你别拍了, 有点痒。” “你怕痒啊？”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尾音拉得长长的，然后又拍了一下她的腿弯。 迎芝这下没忍住，笑了一声，然后不好意思般，克制住了, 故作严肃道：“路茫你别碰了。”只是声音里还留有浅淡的笑意，话语却又硬气，“我要生气了。” 路茫笑了一下：“行，你别生气，我不碰你了。” 说了，还真的就没再碰了。 只是他的手一直牢牢握住她的腿弯，这无可厚非，背人都是这样的。但迎芝更不自在了，他手心的热量透过薄薄的一层布料传到她肌肤上，再慢慢的晕染开，连带着脸也热了起来，难以消退。 -- 第62页 两人不说话的时候便一片寂静，时间在这样的静中走得很慢。 迎芝上一次被人背是在很久以前了，那是小时候，她晚上发烧了妈妈背着她去医院，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还记得妈妈那时很着急，她趴在背上都是一颠一颠的。 路茫完全不同了，他走得很稳。迎芝静静地趴在他背上，半晌后才开口轻声说：“路茫，谢谢你。” 路茫轻嗯了一声，有点像个孩子：“要真想谢我，以后就对我好点。” 迎芝有点懵：“我原来对你不好吗？”她也没对路茫做过什么啊，更何况路茫平时就挺凶，她也不能欺负了路茫。 路茫说：“要更好。” 迎芝轻抿了下唇，软声开口：“好吧。”虽然她现在也不清楚要做什么才算对他好。 “你拿到优胜旗高兴不？”路茫一边走一边问她。 一提到放在书包里的旗帜，迎芝明显高兴了一些，偏过头靠近他耳边问他：“你跟体育老师说了什么呀，他怎么就把优胜旗给我了。” 路茫慢悠悠地说：“说你爬上来很不容易啊，没力气再走两步了，他就主动来找你了。” 她小小的“啊”了一声，有点忐忑：“那老师听你这样说，会不会觉得我体力很不好啊？” “没有，他觉得你能爬上来都挺不容易了。” 他说话都这样，语气没什么起伏，但迎芝有被安慰到。真的，当体育老师把优胜旗给她时，她心怦怦直跳，虽然爬山时有摘下旗帜的想法，但她对自己的认识也挺深刻，知道自己大概就是个陪跑的，没想到在路茫的帮助下，真的能亲手从老师手里领过这面旗。 就像伸手妄图摘星，明知不可能，却偏偏触碰到了那点星光明亮。 她嘴角弯弯的，眼中仿佛都透出细碎的光：“赵老师要知道我们拿到了优胜旗，一定会很高兴吧。” 他被她话中的我们所取悦，嘴角一勾：“肯定会啊，你怎么这么听老师话啊？” 她说：“学生应该听老师话的，赵老师很好。” 这样的心态，跟个小学生似的。他们这个年龄，狗都嫌弃，平时爱玩闹，还喜欢给老师取外号，只有她这么乖，简直把尊师重道几个字记在了心里。 大概是由于氛围太好，又说到了老师，迎芝大着胆子开口：“路茫，你平时也不要总是逃课呀，老师们都很担心你的。” 路茫轻嗤了一声：“你怎么还管到我头上了，拿什么身份管我啊？” 她像只蜗牛，大着胆子探出脑袋，被人一碰又给缩了回去，小声说：“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要不要我给你个身份？” 迎芝摇头：“不要。”她总觉得今天路茫说话怪怪的，里面透出的含义让人很难招架，她除了拒绝都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路茫说：“刚才答应了要对我好，你就是这样做的？” 迎芝一本正经：“让你好好学习就是对你好了。” 他没忍住笑了一声：“这样的好我可不认。”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时间竟然一下过得很快，下山比上山轻松了还多倍。 到达山脚时，迎芝说：“你把我放下来吧。” 路茫没多问，依言做了。 迎芝刚才崴到的脚已经好了许多，走路轻垫一下，也不怎么疼。只是她看路茫才发现，他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T恤的衣领也湿了一圈。 这一路虽然是下坡，但背着一个人也很累，这一路，路茫却从没说过类似的话，他和她聊天，平时看上去挺凶的一人，竟然也有温柔的一面。 她柔声开口：“辛苦你了。” 犹豫了一下，然后问他：“路茫，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她一双眼有些疑惑，就这样看着他，似乎能将人溺毙。 路茫喉结微动，想说什么，却笑了一下：“这样就叫好了啊？迎芝你是不是没被人好好对待过？” 迎芝唇轻抿，没有回答，她和路茫认识也不过一个多月，同桌也不过一周，可他今天对她的帮助已经超过了界限。 至于他问的。 有啊，只是对她好的人，相应的都对她都有所需求，她不知道路茫的需求是什么。 路茫轻敲了下她的头：“学会了吧，对人好是这样，以后你这样对我就行。” 啊……迎芝有点苦恼，她打量下路茫，眉心微蹙：“可是我也背不动你啊。” 路茫笑：“傻啊你。” * 迎芝把优胜旗交给赵君时，赵君脸上浮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然后迎芝就把路茫带她走近道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省略了路茫背她下来的事情，那太亲密了，可能会永远是一个秘密。 她不是一个会独吞功劳的人，还特别在赵老师面前为路茫美言了几句。 赵君听了，更不敢相信了，但迎芝不会骗人。于是赵君在想，是不是她对路茫认知有误，毕竟路茫第一次上课就迟到，还违反班规染头发，导致赵君对他第一印象很差。或许现在路茫改了呢？毕竟这么有班级荣誉感的人，怎么也不会是一个坏学生。 赵君决定，回去就给路茫家长打个电话，好好做下家校工作，争取不辜负每个孩子。 * 回到学校已经七点过了，考虑到学生们运动了一天，便没有再上晚自习。 -- 第63页 迎芝立刻打了电话给温梁桃，她想早点把学业御守送个给她，如果今天不给，那就只有周五了。 温梁桃本来不想让她来的，但迎芝再三保证一定注意安全，平时把自己的迫切心情说得十分诚恳，温梁桃只能答应了。 职高也有晚自习，只是管得一点都不严，学生逃课是常事，温梁桃又是个中高手了，她先到在门口等了几分钟，就看到了迎芝。 迎芝不止带了学业御守，还带了自己这一个月上课的笔记本。 “桃桃，我帮你许愿了，菩萨一定会保佑你的，这个御守你记得挂在床头哦，卖东西的人说很有效果的。”迎芝仔细的叮嘱。 温梁桃接过说：“知道了，我回去就挂上。” “这个笔记本给你，你一定要看哦，不明白的在网上问我就好。”迎芝又问，“上次我给你的习题册你做完没有呢？不会的题我们周末一起去图书馆我给你说吧。” 温梁桃有点头大：“这才过去多久啊，怎么可能做得完。” 迎芝笑眼弯弯的：“没关系，只要在做就好。你快进去上晚自习吧。” 温梁桃还想和她说说话，便随口说：“没事，我们晚自习没人管，我逃课出来的，玩多久都没关系。” 迎芝一脸的不赞同：“你快回去上课吧，我先走了，拜拜。” 说完朝她挥了挥手就走，好像生怕温梁桃因为她的缘故逃课时间久一点。 她都做到这份上了，温梁桃觉得自己不回去上课就是罪人，结果一转过身就看见躲在校门口的潘佳。 潘佳主动走了出来，非常好奇地问她：“桃子，迎芝给你什么东西啊？” 温梁桃有种微妙的想炫耀的心理，随意道：“没什么啊，就一中今天不是去秋山了吗？迎芝帮我求了个御守，然后把她笔记本给我了，让我好好学习，不懂的地方问问她。” 潘佳知道，越是成绩好的学生，越是不愿意把自己的笔记分享给别人，她妹妹班上就是这样，据说是避免给自己树立过多的竞争对手，而且高中的时间多宝贵啊，讲题多浪费时间。 特别是她们在职高，一中的好学生哪看得上她们，职高的学生都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因此，潘佳十分惊讶：“你们还真的是朋友啊？” 温梁桃不高兴了：“不然呢？” 潘佳说：“迎芝和一中那些人还挺不一样。“ 温梁桃哼了一声，特别傲娇：“那当然，她可是我朋友。” “桃子，你出去玩不？” 温梁桃摆摆手：“不去了，回去看书。” 第30章 她肯定是喜欢你 由于前一天的剧烈运动, 第二天早上迎芝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疼，特别是脚，一沾地就发软。 这是爬山留下的后遗症, 不过昨晚一个梦都没做, 太累了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怪不得有这样一种说法，运动可以缓解失眠。 去到学校迎芝才发现，不止是她一个人有后遗症，全班同学都有，不过身体的疲累也影响不了心情的激动, 班上的同学几乎都在讨论昨天的爬山。 还有人专门过来对迎芝说：“迎芝你好厉害啊，为我们班拿到了优胜旗。” 迎芝有些羞涩的抿着唇，说：“我只是走了近道。” “真的呀？上秋山还有近道，可以给我说说嘛，我下次也带朋友去玩。” 迎芝记得大概方向，拿出草稿本, 在上面简单地画了几条线路, 然后说：“从游客集散中心进去，右转往秋山寺的方向，在半路有一条青石板小路, 沿着小路上去就行了, 只是小路上人比较少，要注意安全。” 女生眼中似乎闪着崇拜的光芒：“迎芝你好厉害呀。” 迎芝蛮不好意思的解释：“也是别人带我上去的。” 早自习铃声打响，女生问她要了那张简单的路线图便匆匆回了位置，迎芝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要是女生接着问是谁带她上去的，她还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时候路茫也来了, 书包一甩，坐在她身边，他可能刚才听到了什么，这时问她：“别人是谁啊？我的名字很拗口吗？” 迎芝立刻解释：“我跟赵老师说了是你带我上去的。” “赵老师？” 迎芝一点没占据他的功劳：“赵老师听了还很高兴呢。” 路茫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想通了什么，咬着后槽牙问她：“你跟赵老师怎么说的？” 迎芝老老实实地把昨天的事告诉了路茫，路茫听完后脸都快黑了，低声骂了一句。迎芝听见了，小声嘟囔：“你怎么还骂人？” 她垂下眼，不理他，把书翻开，开始读英语课文。 路茫刚想说什么，赵君便出现在了教室门口，然后一眼看向了他：“路茫，你出来一下。” 路茫看了迎芝一眼，她低着头看书根本没瞧他一眼，一副不想和你说话的样子。只是默不作声把板凳往前挪了一大截，足够一个人过去。 过了一会，路茫回来了，只是好像不太高兴，把书摔在桌上，发出一声响。迎芝假装没听见，继续读课文。 但是下一刻，书就被人拿走了。 她生气地看向路茫。路茫一手按着她书，脸色不大好看，说：“你不问我赵老师叫我出去干什么？” 迎芝猜不到，毕竟平时班上的老师表现出对路茫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怎么还会叫他出去。只是路茫语气很凶，看上去很生气，迎芝只能顺着他问：“赵老师叫去出去干什么呢？” -- 第64页 路茫冷笑一声：“你做的好事自己还猜不到？” 迎芝一脸迷惑地看着他，觉得路茫可能现在脑子不太清醒，明明是他让她问的。她说：“我猜不到，你把书还给我。” 路茫伸手抓起书扬起，那姿势很像要打人，迎芝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用手护住头。 路茫被气笑了：“你捂住头干什么？” 她没动，声音低低的：“你别打人。” 路茫把书放在她桌上，说：“我看上去这么喜欢打人吗？” 凶器没了，迎芝把手放了下来。路茫靠近她，像是有点苦恼：“你怎么还怕我？” 路茫知道，一开始迎芝就是有点怕他的，可这都过去多久了，他寻思着他也没在她面前动过手啊，而且他自认为他们相处得还不错，她怎么还这么胆小？ 迎芝没看他，说：“没怕了。” 她在说谎，路茫知道，正冥思苦想着要怎么跟她说清楚，他真没什么暴力爱好。 赵老师又出现在教室门口，这下把迎芝叫出去了。 迎芝有点紧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会不会和刚才路茫被叫出去有关。 赵老师很温和，先问了她最近的学习情况，然后说：“迎芝，你和路茫也做同桌这么久了，同桌之间要互相帮助，老师刚才和路茫沟通过，他也愿意好好学习，以后你在学习上多帮助他一下可以吗？” 迎芝惊讶地睁圆了眼睛，原来刚才赵老师和路茫说的是这件事，怪不得路茫回来这么不高兴，可他怎么说是她做的好事呢？她以前也没跟赵老师说过啊。 不过老师说的话，迎芝向来都会听的，她点点头：“我会帮助他的，老师。” 回了教室，迎芝有点忐忑地把这件事给路茫说了。路茫看上去不太像好学的样子，不过刚才赵老师说他答应了，那他应该会接受吧。 路茫听了后，反问道：“让你帮助我学习？” 迎芝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脑海中想了些什么，欣然接受了：“行啊，那以后就麻烦你了，同桌。” 迎芝舒了口气，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便说：“你有不会做的题可以问我。” 他懒洋洋地说：“好啊。” 既然这样，就很好让人接受了。刚才赵君让他去办公室，就跟他说了两件事。 一、她和路茫家长沟通过了，家长深明大义，表明很重视孩子学习，无论老师说什么做什么一定全力支持。 二、让路茫在学校好好学习，期中考试争取考到班上前三十名，不然就打电话给他爸。 第一件事让路茫知道了他爸昨晚打电话回来骂人是怎么回事了。他就说，原来没哪个老师敢告他状，而他父母对他又采取的全面放养政策，自然不清楚他在学校的事情。现在好了，昨晚他爸中气十足地说，再不好好学习，以后每个月不给生活费，让他自生自灭去。 第二件事让路茫十分不爽，他最讨厌被人威胁，当时他是考进一中的，不过来到一班是塞了钱的，路茫学习成绩算不上差，只是不想学。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迎芝，大概是昨天她和赵君的话，让赵君觉得他还有药可救，便打了电话给路茫他爸。 要换个人，路茫指不定得怎么做，这不多管闲事吗？ 可那人是迎芝，他就说了两句，也根本没想过动手，她就一副胆小害怕的样子，最后不好受的人还是他。 赵老师怎么那会不给他说清楚呢，要他早点知道，赵老师指定了迎芝来帮助他学习，他也不至于这样抗拒啊。 “同桌，给我讲下这道题呗。”下课时，路茫对她这样说，态度看上去挺积极的，但语气挺散漫。 迎芝牢记赵老师给自己布置的任务，看了下路茫手指的那道题，耐心地讲了。 路茫压根没怎么听，一只手撑着脑袋看她：“再讲一遍吧，我都没听懂。” “这类型的题老师上节课才讲过，你是不是没有听啊？” 路茫回答得理所当然：“是啊。” 迎芝：“……那我再讲一遍吧。” 他笑了一下：“你这么这么软啊。” 跟个面团子似的，没什么脾气，总温温和和的。 迎芝有些无奈：“那你上课认真听一下行不行呀？” “行啊。” 路茫惯是这样，口中的话答应得漂亮。但这次好像翻车了，上课时迎芝很认真在监督他，毕竟是同桌，无论他做点什么，她都可以清楚地看到。 用笔头轻轻戳了下他的手臂，然后把纸条悄悄放在他桌上。 路茫低头一看，上面写着清秀的几个字：你别睡着了。 除了父母还有谁这么光明正大的管着他，当然他父母也没怎么管他，路茫还觉得挺新奇，在纸条上面写下两个字：好啊。然后把纸条还给她。 迎芝小幅度地低头看了一眼，然后飞快瞄了一他一眼，抬起眼继续听课，手悄悄地把纸条收了回去。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完成得非常快，老师也察觉不了，目睹这一切路茫嘴角弯了一下，难得地把目光投向了黑板。 午自习向来是学生做作业的时候，高中作业比较多，常常是一个午自习也休息不到十分钟。路茫原来就没有午自习做作业的习惯，他才趴在桌上，胳膊就被人轻轻戳了一下，伴随着一个压低的声音：“路茫，你今天的数学作业写完了吗？” -- 第65页 路茫换了个方向，脸朝向她，半阖着眼，仍然是枕在手臂上，声音懒懒的：“现在是睡觉时间。” 他回答得理直气壮。迎芝说：“下午就要交作业了，现在不做就没时间了。” 她又细声细气地说：“路茫，你别睡了，起来做作业吧。” 一双杏眼中也有着浅淡的祈求，认真地看着他，很难让人拒绝。 “路茫……” 路茫抹了把脸，十分不耐烦地把作业本拿了出来，却问：“什么作业？” 迎芝赶紧把自己的抄作业本给他，练习册第二十页的内容。 这一天路茫过得无比充实，上次这么充实是在初三了，他爸给他找了好几个家庭教师，每天辅导他作业，那样的日子光想想就觉得暗无天日。 但他那时候还能发脾气表达自己的不满，现在不行了，迎芝总是用那种的眼神看着他，他觉得无奈，只能去做。谁能把老师的话落实得这么好啊，也就这个傻子了。 到了晚自习，路茫随便找个理由溜出去，临走时那傻子还说：“你要早点回来。” 平心而论，如果换个场景，路茫估计还挺高兴，但现在他也高兴不起来。 结果刚在好厕所碰到了陈非鸣，彼时陈非鸣正躲在厕所旁的走廊角落抽烟，这里环境隐蔽，一片漆黑，晚上风也大，吹一会就没烟味了。 正是晚自习，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陈非鸣一看见他就乐得很，压低声音招呼他：“路哥，来一根？” 路茫也有点心烦，他散漫惯了，没人能管住，本来打算阳奉阴违的一件事，却因为迎芝被迫落实得很好。她总是让他无从招架的。 路茫接过陈非鸣递来的烟，借着他手里的火点燃了，咬住烟嘴，表情有种漫不经心的好看。 “今天怎么都没在游戏上看见你？”他们平时闲得无聊，就一起玩游戏，原来路茫可是常客，但今天破天荒的没上线。 路茫手指夹着烟，轻抖落一层烟灰：“我在学习。” 陈非鸣愣了一秒，然后笑了，笑得前仰后合，但顾忌着还在上课没敢太出声，说话都有点不清楚：“你你开什么玩笑呢？” 路茫也觉得有点郁闷，吐出一口烟：“我没开玩笑。” “不是吧。”陈非鸣手搭在他肩上，“路哥你改性了？” 路茫说：“贱得慌。” 对，就是这样，一边觉得做作业真他妈烦，一边又觉得迎芝跟他说话的时候声音真好听，管他的时候那小模样也真好看。 他哪能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但也不是这么回事啊，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还没有，他怎么就这么听她话了？以后怎么得了。 陈非鸣拍拍他的肩膀，说：“路哥你也不必这样，想学就学嘛。” 路茫没多解释，闷着头吸了两口烟。 陈非鸣又说：“对了，路哥你们班上是不是有个叫迎芝的啊？” 路茫倏地抬起头看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陈非鸣说：“我们班上一人看了她一眼，就惊为天人说要去追她，我这不好奇吗？” 迎芝完全可以用“宅”这个字来形容了，如非必要，很少参加什么学校活动，也不爱出去闲逛。 路茫斜睨了他一眼：“别好奇，没你们的份。” 陈非鸣一咂摸，回过味来，想起叶宿前几次提示，一脸八卦地看着路茫：“路哥，这就是你那感兴趣的人？” 路茫“嗯”了一声。 陈非鸣立刻来了兴致，一个劲追问：“长得怎么样啊？” 路茫想了一下，她今天看到他写作业眼中含着清浅笑意的样子，不觉嘴角也轻勾起：“好看。” “路哥你们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路茫手撑在栏杆上：“她老管着我。” 也不能说老吧，但今天一天就够人印象深刻了。 陈非鸣一拍大腿：“不愧是你啊路哥，这女生一旦管着一个人，肯定喜欢他啊，谁会花费力气去做这吃力不好的事。” 陈非鸣斩钉截铁：“路哥她绝对喜欢你！” 虽然陈非鸣理解有误了那么一点，但路茫听起来心里高兴啊，抽了两口烟都觉得快活。 陈非鸣又问：“路哥什么时候带着嫂子和我们一起玩啊？” 路茫把烟摁熄，精准扔到了垃圾桶里，说：“再说吧，我先回去写作业了。” 陈非鸣看着路茫的背影，心里竖起了大拇指，瞧瞧，多爱学习一个人啊。 路茫在外面吹了一会风，等到没味了才进了教室。 教室里安静，只听得见笔摩擦在纸上的沙沙声，路茫才坐到位置上，迎芝便闻到了什么，鼻尖微动，朝他这边微靠过来，有些迷惑地看着他，小声问道：“路茫，你出去抽烟了？” 路茫一怔，不该啊，他回来的时候还闻了下自己的衣服，没味道啊。 于是路茫表现出镇定的样子，说：“没有，厕所里烟味，可能给染上了。” 迎芝看了他一眼，信了，然后说：“今天物理作业你写完了吗？” 路茫轻抓了下头发：“没有。” “那好，你现在就开始写吧。” 路茫觉得这真不应该是这么回事，就算他喜欢她吧，她也不能总管着他啊，这样显得他一点没有男人气概。他轻咳了一声，决定跟迎芝说点什么。 -- 第66页 但转过头，看见她水汪汪的眼睛，一切的话语又都消散了。 * 迎芝真没想过路茫会这么听话，这个词用来形容他好像不太合适。本来迎芝以为，就算赵老师跟路茫说过了，他也不会照着做，她第一次提醒他上课别睡觉时，都有点怯，最终写了张纸条给他，但路茫就听了。 这件事给了迎芝极大的勇气，让她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路茫，而路茫真的就配合了。 长此以往，迎芝相信路茫在学习上肯定会有很大进步的，同时她也做到了她承诺过的话，对路茫好，让他成绩变好就是对他好了。 她并没有好为人师的品行，只是高兴看到路茫的进步。 第二天迎芝去到教室时，发现自己的桌上放着一盒纯牛奶，她今天来得稍微迟了一点，教室里已经来了十几个人，迎芝往周围看了一眼，各人在做各人的事，她也不好意思大声问是谁的东西放错了。 刚坐下把书拿了出来，准备把牛奶放在教室的失物招领处，路茫就来了。 迎芝惊讶地看向他，路茫唇勾了一下，她不说，他也知道她那表情是什么意思，他说：“还不许我来早一点了？” 迎芝连忙摇头：“没有，早一点更好。” 路茫注意到她手上拿的牛奶，问：“你还没吃早餐？” 和她做同桌也有一些时间了，迎芝从来不带早餐来教室吃。 迎芝说：“不是，不知道谁放错了，放在我桌上。” 不知道哪个字眼戳中了路茫，他目光一闪：“给我看看。”然后拿过她手中的牛奶，翻个面，便看见牛奶的背面写着：迎芝，希望这盒热牛奶能在这个清冷的早晨带给你一点温暖。 纸条很有心机的用透明胶粘在牛奶盒上的，路茫看着，冷笑了一声，手捏紧了，牛奶盒都变形了。 迎芝赶忙说：“给我吧，我去放在后面。” 路茫站起身：“不用，已经过期，我帮你看过了。” 迎芝哑然：“可也是别人的东西。” “我去放。”说着路茫大步走开了。 教室最后面，那是班上的失物招领处，和垃圾堆也挨得不远。 路茫一扔，牛奶精准地被扔进了垃圾桶。 第31章 你喜欢我吧 路茫真没想到, 昨晚陈非鸣才跟他说了，他班上有人想追迎芝，结果今天早上一来, 就已经有行动了？ 他得去问问陈非鸣那人是谁, 哪来的胆子跟他抢东西？ 路茫行动利索, 立刻就打了电话给陈非鸣，开门见山地问：“你们班上谁想追迎芝？” 陈非鸣有点摸不着头脑，把名字说了之后便问：“出什么事了吗？路哥。” 路茫压抑着怒气，说：“今早有人给迎芝送牛奶。”名字都没写，整个灰姑娘呢, 真他妈有心机。 陈非鸣一听笑得不可抑制。 路茫太阳穴直跳，准备挂电话，陈非鸣终于一边笑一边说：“路哥，我估计不是我们班的，昨晚我给他说了，他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笑话, 路茫看上的人谁还去争啊。 路茫问：“那是谁？” 陈非鸣说：“这我哪知道呢, 不过嫂子人气可真旺。” “哥诶，你和嫂子早点确定关系吧，不然别人来追嫂子, 你都没啥立场去找人。”陈非鸣说, “男人嘛，主动点，嫂子都管你学习了，肯定是喜欢你啊。” 路茫觉得有点烦：“行了我知道了先挂了。” 但他还是清楚的，迎芝会管他学习大概纯粹是因为赵老师给布置的任务。只是陈非鸣说的话也挺有道理，得找个机会。 机会没到, 赵老师先到了，上课后，赵老师没有先上课，反而讲了一下班级常规。 “冬天快到了，我们班上好多同学的心却热起来了，我听说我们班上有些男女同学走得太近了，老师也不是让你们不和异性交往，只是这个度要注意，你们现在还是学生，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什么感情啊不是你们现在的任务，等你们毕业了，老师随便你们和谁谈恋爱，但现在不行。” 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少年，对感情之类的事最关注的时候，赵老师这番话一出，教室里安静了一下，班上也有暗地里谈恋爱的同学，大家都以为老师不知道，目光就不自觉往他们那瞟了两眼。 路茫这时就想起了今天早上迎芝收到的牛奶，她像块玉石，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她的美好，虽然路茫觉得没人比得过他，但他还是要提醒一下。 他压低声音对迎芝说：“听见刚才赵老师说的话没？不能早恋！” 迎芝有些莫名地看向他，表情疑惑，她说：“我不会早恋的。” 路茫翘起嘴角：“你知道就好。”她这么听老师的话，胆子又小，肯定也不敢，就算有人觊觎着这块宝石，也没人能拥有。 只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的弧度僵住。 他手抵住唇轻咳了一声：“也不是不能早恋……” 迎芝看向他的目光奇怪。 路茫装作看不见，继续说：“得看人知道吧，遇到了对的人，什么时候都可以在一起。” 迎芝想起了路茫的前一段恋情，她一时不知道该回答，可路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无奈开口：“嗯。把书翻开吧，上课了。” 得到她回答，路茫才松了一口气，他还觉得挺险，刚才说得太快，一不小心把自己坑进去了。 -- 第67页 她不能和别人谈恋爱，只能和他谈。 * 第二天早晨，当迎芝到学校时，路茫已经在座位上了。 她感到惊讶，不过别人来到教室是在看书补作业，而他是在睡觉，不过也这太不可思议了，往常路茫都是踩点进教室的。而现在…… 迎芝看了一眼表，距离早自习还有十几分钟。 她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欣慰，觉得路茫是有了紧迫感，想要好好学习了。她刚坐下，路茫就睁开了眼睛，盯着她。 她心跳快了一下，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路茫说，“就看看你有没有听老师的话。” 她觉得莫名，但好在路茫盯了她几秒后，像确认了什么，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迎芝收拾了下抽屉，找出一点纸屑，把这些扔在了垃圾桶里。不过扔下去的时候才发现，垃圾桶里有一盒包装完好的牛奶，盒子还有点眼熟，跟昨天放她桌上的很像。 只是午自习，迎芝就推翻了自己早上的想法。 路茫一个午自习都不在教室，她原本还以为路茫是想认真学习了，结果…… 下午第一节 课时，路茫才回来。迎芝问他：“你午自习去哪里了？今天作业很多。” 路茫看上去挺高兴：“去门卫室了，看了下监控。” “行了，我现在做作业。”可能是心情好了，他变得很好讲话，甚至把练习册给找了出来。 迎芝无奈说：“现在该上课了，你别做了。” 那天后，迎芝桌上便没再出现牛奶了，她一点没察觉，还以为上一次是别人把东西放错在了她桌上。 时间一下到了周五，迎芝和温梁桃约好了明天去图书馆看书。 周五放学时间比较早，也没有晚自习，迎芝在教室多待了一会，窗外霞光满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等她把周末的作业完成时，教室里已经没人了。 老师布置的周末家庭作业不少，但都是提前布置的，迎芝便趁着下课和自习课的时间完成作业，她写作业的速度很快。 教学楼一片寂静，橙色的光落在玻璃上，熠熠生辉。迎芝走到教室外，却碰到了一个男生。 男生大概是站在他们班教室外的走廊上，听见脚步声，立刻转过头来，喊她：“迎芝。” 迎芝面露疑惑地看着他。 男生有些紧张地走到她面前，离她还有一米多距离的时候停下了，然后拿出一朵玫瑰花给她。看得出来玫瑰是被精心呵护的，但被握得太久，根茎处已经变得光滑。 “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迎芝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手紧紧地抓住书包带子，一双眼睛紧张地看着男生。 男生手死死地抓住玫瑰，动都不敢动一下，看见她往后退的样子，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迎芝，你别怕，我就是……我、我很，很喜欢你。” “你们在干什么！”不远处楼梯处，传来男生一声暴喝。 迎芝被吓得身体一颤。 男生更是手一抖，玫瑰花都掉在了地上，他俯身捡起来，脸上挤出尴尬的笑。 路茫已经大步走到了他们面前，他站在迎芝前面，把她挡了个严严实实，目露凶光地看着手拿着玫瑰花还有点哆嗦的男生：“你在这干什么？哪个班的？什么名字？” 男生的身高在同龄人中也算中等了，但只到路茫的脖子处，两个人的身高差异让男生显得可怜兮兮的。 男生大着胆子回答：“我是哪个班的关你什么事，现在都放学了。” 路茫扯了下嘴角，把长袖给挽了上去，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臂：“不关我的事？你都来老子地盘送花了，真以为老子脾气好啊！” 迎芝本来躲在他身后，看见他扬起手的姿势，心猛然一跳，抓住他的衣摆：“路茫，你别打人。” 而本来还战战兢兢准备迎战的男生在听到迎芝的话之后，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像被一盆冰水给浇灭了，抬头哆嗦着看了一眼路茫。 “对，对不起，我，我马上就走。”男生话一说完，转身就走，刚开始两步可能还顾忌着面子，走得很快，快到楼梯间了，大步跑了。 咚咚咚的回声传来，霞光笼盖下的教学楼，恢复了寂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迎芝抿着唇，抬起头看路茫。 她看上去不太高兴，路茫心中未熄的怒火烧得更旺：“你这样看我干什么？我帮了你你不感谢就算了，还生气？你有什么好气的？” 现在最生气的人是他吧，专门上来找她，却碰到了这一幕。 迎芝直视着他，面对怒火中烧的路茫，她虽然心有怯意，但想起刚才男生可怜的样子，还有路茫盛气凌人要揍人的样子，便克制住了：“你讲不讲点道理？怎么能随便用暴力手段来威胁人？” 路茫快气死了：“什么叫暴力手段，老子刚才动手了吗？” “迎芝你怎么这么护着他，是不是我不来你就打算答应他了？” 路茫知道迎芝性子，她想来胆小，今天却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责怪他。 哦，不，可能不是素不相识，万一迎芝认识他呢？ 想到这，路茫更气了，他自己都还在酝酿，怎么能给别人抢先，他说：“你不能喜欢他！” 迎芝快被路茫打败了，他怎么一下跨度这么大，什么喜欢不喜欢，她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人，只是她不喜欢路茫刚才想打人的动作，那个男生胆颤心惊的样子让她好像看到了第一次见到路茫时的自己。 -- 第68页 她转过身就走，不想搭理路茫。 路茫却厚着脸皮跟在她身边，他的怒气似乎也灭了。 “迎芝，你真不能喜欢他。” “你那眼光也太差了吧，我才说几句话，他就吓跑了，这样胆小的人以后怎么保护你？” 迎芝恼怒着开口：“你能不能别说话了！” 路茫此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只想着找个好时机，没想到还有人想插队的。 “你换个人喜欢吧，多看看你身边，比刚才那人好的多的是。” 迎芝只觉得他聒噪，步子迈得更快了，但那对路茫来说简直不是事。 他跟上，说：“你喜欢我吧，我肯定比刚才那个男生好，谁要敢来阻止，我让他有得来没得回。” 迎芝脚步顿了一下：“你乱说什么。” 路茫说：“你喜欢我吧。” “正巧，我也挺喜欢你。” 第32章 那你喜欢哪种类型的 迎芝眼睛蓦地睁大, 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路茫索性一口气全说了出来：“迎芝我喜欢你，你别喜欢其他人，你就喜欢我, 和我在一起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他其实也没怎么想好要说什么, 只是都到这份上了, 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也免得心里总惦记。 迎芝慌乱地别开脸，错开他直勾勾的视线：“你是在开玩笑吧，路茫。”尾音几不可闻。 路茫眉梢一扬：“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他才不会不好意思, 一句话重复说好几遍：“迎芝我喜欢你，你听清楚了吗？我喜欢你迎芝！” 迎芝脸上的热度渐渐上来了：“你别说了！” 她很快地转身跑开，背影透露出惊惶。 路茫没去追，想着刚才迎芝脸红扑扑的样子，他嘴角也上扬。 脸红，害羞, 有戏, 他现在心里是这样想的。 * 迎芝心怦怦直跳，她太慌乱了，跑得很快, 生怕路茫会追上来, 快到家时才停下脚步。 把门锁住背靠着门，这一片封闭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终于平静，她脸上的红晕才慢慢的消退，轻咬住下嘴唇，心里一片茫然。 迎芝从前没被人当面告白过, 她读初中时脸上有些婴儿肥，魏清柔管得严，有给她写情书的，但她都是很快的销毁，怕被发现。 可路茫就当着她面说，还来来回回说了好多次，她脸红是因为害臊，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跑开了躲开了，原来那些情书被她销毁后，也没人来找她，她便觉得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她和路茫在一个班，现在还是同桌，想到这些，迎芝的脸渐渐变得苍白。 她拧着眉头思索了好久，最后决定问问温梁桃，打开手机登上QQ，上面却有着一条消息，是路茫发来的。 “到家给我说一声，你跑这么快干嘛。” 迎芝手抖了一下，没回他，而是给温梁桃发了信息：桃子，如果有人跟你表白，但你不喜欢他怎么办？ 几秒后，手机震动，温梁桃打来了电话。 一接起，就传来温梁桃兴奋的声音：“芝芝，有人给你表白了？谁啊？不喜欢就拒绝啊，怕什么。” 迎芝垂下眼眸，她总是不太会当面拒绝人，现在想来，当时应该是最好的机会吧，但她因为胆小错过了。 她“嗯”了一声。 温梁桃继续追问：“谁啊谁啊？” 迎芝沉默了几秒才小声开口：“路茫。” 那头传来砰的一声，温梁桃的声音在两秒后响起：“靠，竟然是他！”然后接连说了好几个靠字，还念念有词，“我早该想到的，芝芝我跟你说啊，你不能和他扯上关系，你不喜欢他对吧，不喜欢就拒绝啊。” “不不，等等，如果是路茫我再想想。”路茫多凶啊，拒绝得太不留情面以后迎芝在班上多难做。 温梁桃思索片刻后说：“你就跟他说，你不喜欢他这类型的，以后还是做同学吧。”这多好，不是不喜欢他，是不喜欢这类型的人，多委婉多善解人意啊。 迎芝说：“好。” 温梁桃又问：“他怎么给你表白的啊，什么时候表白的？” 迎芝有点难为情：“今天放学后，当面说的。”如果不是当面，她也不至于会被吓跑。 温梁桃又靠了好几声，然后说：“芝芝你别想了，明天我们见面再说，有什么事直接打我电话啊。” 迎芝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她有些无神地看着手机屏幕，心里乱成了一团，路茫那条消息像是洪水猛兽，她拿着手机又放下，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对不起路茫，我不喜欢你，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以后我们还是做同学吧。” 她打出这一行字，犹豫片刻，把最后半句删去，点了发送。 点完她就紧闭上眼睛，把手机放在一旁，以一种逃避的姿势面对。 手机不停地在震动，她的心也跟着在颤，终于平静下来，她才敢慢吞吞地睁开眼，屏幕上显示着好多条消息，全来自路茫一个人。 ？？？ 不喜欢我？？ 你是不是有其他喜欢的人？ 是不是有谁逼你发这句话的？ 你真的不喜欢我？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你跟我说，我指不定也可以做那类型的 -- 第69页 你说句话 你他妈回我消息！ 行，我来找你 最后这句话是在两分钟前发送的，迎芝一惊，赶紧打字：你别过来了 只是再多的话她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其实没有喜欢的类型，但她也不喜欢路茫。她拿着手机，盼望着路茫能够回她条消息。 别过来了 路茫一直没有回复，迎芝躲在家里，头脑里一片茫然，怎么会弄成这样？要是她在学校直接拒绝他就好了，就不会惹出这么多事端。 她心里升起一种自我厌弃，这样的的情绪在和温梁桃决裂后也有，如果没被妈妈发现就好了，温梁桃也不会遭到谩骂。 她在这些事情上，好像总是很难找到最合适的那条道，她总是走错路，过后才后悔。 独自待了好一会，迎芝站起身，把手机拿上走出了家门。她总该去面对，去处理因为她一时躲避带来的后果。 迎芝在楼下站着，她在等路茫过来。 天边渐渐被黑幕遮上，迎芝听见一阵机车的轰鸣声，一阵风掠过，一辆黑色的摩托车裹夹着强大的气势停在她前面。 路茫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腿一跨，从摩托车上下来。 他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戾气，一眼就看到了她，径直朝她走来，步子很大，几秒就站在她面前，离得很近，他身上带着强烈的压迫气势，压抑着愤怒问：“迎芝，你什么意思？” 只是总有些怒火星冒出来，落在人身上，仿佛能烙出个小小的印记。 迎芝不敢抬头，她只说，她很努力把音量提高，想让自己别再胆怯躲避，只是那好像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仍然是低声的：“对不起。” 下巴被人掐住，跟着随不容抗拒的力道，她抬起头，被迫仰视着路茫。 瞳孔漆黑带着毫无掩饰的愤怒，说话的气息仿佛都被火撩过，滚烫。 “你逗我玩呢？在学校的时候不说，现在跟我说不喜欢？” 迎芝睫毛微颤，仍然是那句话：“对不起。” 路茫气笑了：“你他妈说对不起有屁用！” 她垂在身侧的手死死地揪住裤子的一点布料，手上的汗已经把那一小块湿润。 两人对峙，路茫眼睛都要冒火盯着她，她只会躲避他目光，就算下巴被掐住，眼眸却垂下，身体已经僵直，用着这样的方式消极抵抗。 最终还是路茫先松开手。天已经黑下来了，在树木的掩盖下，周围的一切都只觉得荒凉，他也觉得荒凉，并不只是环境。 他开口，声音里有着不可闻的涩然：“迎芝，你……” “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路茫好像终于冷静下来了，可是一颗心却酸涩难当。 他以为迎芝是喜欢他的，回到家正和叶宿他们炫耀着这件事，就忽然收到了她的消息，路茫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怎么会？明明在学校还好好的，他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猜想，最后熬不过骑车过来了，也管不了有多远，也想不到明明可以打电话。 那一刹那，就被握在她手上了，一句话就能让他到达天堂或地狱。 她很难地“嗯”了一声，手紧攥成拳。 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了，就算原先有人逼她现在也该说实话了，可他竟然还问：“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她又“嗯”了一声。 路茫太阳穴跳了几下，他几乎是心生恶意地想吼她，你他妈能不能开口说句话，不要总是嗯。 但按捺住了，待那股突然袭上脑门的冲动消散，他才开口：“那你喜欢哪种类型的，给我说一下呗，指不定我也能做到。” 用惯常的口吻，才能说出这句话。 迎芝鼓起勇气，她是为了打消他的想法，温梁桃说的对，不喜欢就要拒绝，她不能因为胆小逃避。 故意说了和他完全相反的性格。 “学习好的，遵守学校纪律的，温柔的。” 路茫嗤笑了一声：“反正就完全和我不同的是不是？” 迎芝没有回答他，只是说：“路茫，你回去吧。” 他站着没动：“迎芝，你是不是在逗我玩呢？” 她摇头：“你回去吧。” “你催什么？”他说，“我在这碍你眼了是不是？” 她抬起头，很慌忙地看着他一眼，又垂下睫毛，声音里夹着气音：“路茫，你回去吧。” 只是一瞬，但路茫已经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眶，他盯着她的乌黑的头顶，几秒后，狼狈地撇开脸。 “迎芝，你行。” 他腿一跨，上了车，几声轰鸣之后，只有低空散落的灰尘。 * 下巴处仿佛还留有温热，迎芝想着，如果淤青了，要怎么和妈妈解释。 只是也不用解释，直到魏清柔回家，她下巴也没有出现淤青。 时间不会以人的意志停留，再大的事情也会过去。 第二天是周六，迎芝去了图书馆，刚到没一会，温梁桃就来了。 温梁桃一看到她就问：“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都有黑眼圈了。” 迎芝含糊道：“有一点，桃桃你先把习题册拿出来吧，我帮你看看。” 温梁桃迅速地把书放在了桌上，然后压低声音问她：“你跟路茫说清楚没？” 迎芝轻点了下头。 温梁桃又问：“那他怎么说？” -- 第70页 “他没说什么。”迎芝撒谎了，不想让温梁桃担心。 温梁桃轻啧了一声：“路茫可花心了，这种人要离他远点。”迎芝点了下头，没说话，只是她和路茫交情浅薄，她并没有感觉到他的花心。 温梁桃看出迎芝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心里一想也是，迎芝向来是不喜欢这样的麻烦事，于是便主动说：“别想了，帮我看下这道题，我没弄懂。” 温梁桃这周过得也不轻松，她都好久没做过作业了，这下一拿起笔才觉得处处都难。现在听迎芝讲解，也觉得头有点大。她可能真不是读书那块料，但迎芝都这么努力，她也不好意思再颓废。 中途休息的时候，温梁桃去了厕所。迎芝正低头看书，对面却坐下一个人。 “喂，迎芝。” 迎芝抬起头，有些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人。 潘佳似乎也觉得挺难为情，这算怎么回事啊，怎么平时一个个的爱玩的，周末都往图书馆跑，她做作地咳了一声，说：“你和路茫是不是挺熟的？” 迎芝眼皮一跳，她自然想起了潘佳，她们一起吃过饭，是路茫带她去的，去之前他们还发生了一场争执，最后是路茫先低头了。 迎芝目光有些闪躲：“不是很熟。” 潘佳跟没听到她的回答似的，问：“你能给他说一声不，我们一起吃个饭。” 迎芝唇微抿，她不知道怎么在哪都能听见路茫这个名字，无处不在似的。 潘佳说：“我就跟你说实话了吧。” “我妹妹五年级的时候被人勒索过，路茫把那群小混混打了一顿，我妹就一直惦记她。”潘佳抓了下有些毛躁的黄色头发，颇有些苦恼的样子，“我这个做姐的想满足下她心愿，但我又和路茫不熟。” 岂止是不熟啊，自从被路茫发现职高有他的粉丝团后，还冷声让她们解散，这下好了，还跟仇人差不多了。 至于迎芝，潘佳觉得她跟路茫关系一定挺好，不然路茫哪会找到她让她跟迎芝道歉啊。再加上迎芝跟温梁桃关系好，潘佳觉得迎芝人应该还不错，所以才会主动来找她，不然要被人知道职高一姐居然偷偷摸摸搞学习，多尴尬啊。 对于迎芝的回答，潘佳全当好学生的不好意思了。 迎芝有些惊讶：“你妹妹？” 一提到这个，潘佳的话顿时多了起来，语气带着炫耀：“是啊，我妹妹成绩可好了，今年六年级了，按她的成绩能上一中，就是胆子小，一点不像我。” “她勒索就在长平路那边，你知道吧，那段路特冷清，那会刚好是冬至。”说到这件事潘佳一脸愤然，“那群小崽子居然欺负到我妹妹头上了，真不想活了。” 说完，潘佳又冲迎芝一笑：“所以，你看你跟路茫说一下怎么样？” 潘佳不可否认，有用这件事来打动迎芝的想法，好学生嘛可能就吃这套，潘佳也不是什么蠢人。 但迎芝却因为她一句话想起了一些事情。 冬天傍晚时分，寒意萧瑟，她回家时，路过长平路，看见蓝发少年挥出拳头，动作狠厉，她自然是怕的，躲在一旁哆哆嗦嗦报了警，悄悄离开。 后来再次见面就成了一个班的同学，她怕他好一阵，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第33章 不熟 潘佳着急, 飞快地说：“你看可以不？这饭钱自然是我来出，就满足一下我妹的心愿。” 迎芝放在桌上的手虚握成一个拳，她还是不擅长拒绝人, 只是胆小逃避的后果她已经深刻领略过很多次了, 她是想要改变。 沉默好几秒后, 她才低声歉然道：“不好意思，这件事你还是直接跟路茫说会比较好。” 潘佳“啊”了一声，要她直接跟路茫说有用，她就不会来找迎芝。 正准备再劝两句，温梁桃从厕所回来了, 一看到潘佳，惊了：“靠，潘佳你来这干什么？” 潘佳也有点尴尬，本打算趁着温梁桃不在才来的，结果被人逮到了，跟小偷正在行动被主人家逮到也没两样了。 温梁桃警惕地看着潘佳, 语速极快：“你找迎芝干什么？”然后看向迎芝, “她有没有欺负你？” 潘佳脸色立马变了，打断她：“我可没有你瞎说什么可别冤枉我。” 温梁桃才不会相信她，只看着迎芝：“芝芝你说。” 两道不可忽视的目光投来, 迎芝摇摇头：“没有。” 温梁桃放心了, 坐在迎芝身边，手搭在她肩膀上，抬起下巴问潘佳：“那你来干什么？” 潘佳其实是想和温梁桃处好关系的，但她此时看温梁桃的姿势，莫名觉得有点不爽，她总感觉温梁桃在炫耀着什么。 啊, 懂了。就是那种我有好朋友你没有瞎看什么还想挖墙脚的微妙感。 潘佳不答反问，带着讥笑：“桃子你来图书馆干什么啊？该不会是来学习的吧。” 温梁桃反唇相讥：“关你屁事，我来陪芝芝学习的，倒是你没看出来还这么爱学习啊，周末还来图书馆。” 潘佳笑了：“巧了，我也是。”她站起身，朝后面走了几步，跟倒数第三桌的女生说了什么，然后领着人一起走过来了。 “介绍一下，我妹妹，我来陪她的。”然后同样的，以一种微妙的目光看向温梁桃。 搞得好像谁来图书馆没人陪一样。 -- 第71页 潘佳妹妹和潘佳长得挺像，只是一头黑色的头发，梳起马尾。她说：“我叫潘雪，姐姐们好。”然后看向潘佳，“姐姐，既然你的同学在这，我们就一起坐吧。” 于是，四个人非常具有戏剧性地坐在了一起。 温梁桃阴阳怪气地说：“潘佳，你妹妹可比你有礼貌多了。”然后用同样语气对潘雪说，“你姐姐平时在家也是这样吗？” 迎芝有点头疼，轻扯了扯温梁桃的衣袖：“桃桃你不是要做作业吗？” 潘佳抬了抬眉毛：“哟，桃子没想到你在学校不做作业结果在图书馆暗自努力啊。” 潘雪说：“姐姐，你不是答应过我今天陪我学习吗？” 两人哑声，只是互相看对方有点不顺眼，没办法，自打来到职高就差不多敌对着，虽然现在想和平相处了，但总有些火药味。 四个人坐之后，温梁桃就不怎么问迎芝问题了，自己闷头写。迎芝了解她性格，主动帮她检查，不对的也温声细语解释清楚。 潘雪眼睛亮晶晶的：“迎芝姐姐你好厉害呀。” 温梁桃与有荣焉：“我们读初中的时候，芝芝一直是年级第一呢。” 潘雪眼睛都瞪圆了：“好厉害！” 温梁桃说：“现在芝芝在一中读书呢，成绩可好了。”迎芝觉得有点脸热了，温梁桃这话中的骄傲意味太明显，是魏清柔都不曾在她面前说过的，心脏像骤然间里挤出些酸涩的汁水，慢慢地流过四肢百骸，当时和温梁桃决裂，难过的不止她一人吧。 潘雪却像听到了什么大消息，迫不及待地问迎芝：“迎芝姐姐你在一中读书吗？那你认识路茫吗？” 话音一落，其余三人中就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 温梁桃赶紧岔开话题：“我们还是来学习吧。” 迎芝说：“不熟。” 潘雪有点失望，但也没有多问，顺着温梁桃的话说下去：“我有不会的可以问迎芝姐姐吗？” 迎芝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这是不是一个魔咒？好像自从和路茫一个班后，她身边总会出现他的名字，避无可避。 离开图书馆的时候，潘雪不舍，说：“下次我们也一起来图书馆好不好？” 潘雪比她姐姐招人喜欢，温梁桃就爱看曾经的对手吃瘪，十分乐意答应了。 四人两两结对，朝不同方向走去。潘雪脸上有着向往：“迎芝姐姐可真温柔呀。”正是青春最热闹的年龄，周边人都是闹腾腾活泼至极的，温柔的人好少好少，一个美丽成绩优异性格又温和的少女，更难得。 潘佳也不好意思再去请迎芝帮忙了，虽然只相处了半天的时间，但她对迎芝很有好感。 潘佳想，可能她跟路茫真的不熟。 * 周末过去得很快，迎芝没再收到路茫的消息，这是好事，或许路茫也不介意了。但一想到周一要去面对，而且他们现在还是同桌…… 是去早点还是去晚点？ 万一路茫又早到了，他们是不是要相处更长时间了？如果晚点，在路上碰见了路茫是不是更尴尬？ 家里还有一些口罩，要不要戴上去学校？ …… 她脑海中浮现出许多问题，到了那个时间，依然是和往常一样出门。 不要逃避不要退缩。 迎芝到达班上时还很早，她的座位旁空无一人，路茫还没来，她放松了些许。像往常一样，把作业整理好，交到小组长那。 七点十五，离早自习还有五分钟，教室里的人差不多来齐了。路茫背着书包，走进教室。 在迎芝余光中，路茫离她还有一米远的时候，她立刻站起身，把自己的凳子推进去。路茫坐在里面的位置。 她全程一句话没说，身体却紧绷着。路茫从她身旁擦过，蓝白色的校服映入眼帘。 今天，路茫穿了校服。 “谢了，同桌。”他的声音飘来，语气和往常无异，那天傍晚的一场不愉快的对话，最后路茫愤怒离开，都像是一场幻境。 迎芝唇抿了下，下巴处似乎又浮现了那种被人掐住的错觉，也奇怪。第一次路茫按住她肩膀时，青了好几天，她皮肤白，一点小磕绊就容易淤青，并且不容易消散。但这次她下巴却没有出现淤痕，也没有疼意。 她忍着没有去看路茫，虽然觉得他今天的举止有点奇怪。 比如几乎不穿校服的人，今天穿上了，虽然裤子还是自己的。 比如因为她起身让座就说了句谢谢。 一瓶鲜牛奶放在她桌上，同时从旁边传来了路茫的声音：“热的，给你喝。” 迎芝微怔，看着那瓶牛奶半晌才缓过神来：“谢谢，我不要。” “你不要就拿去扔了。” 迎芝没有扔掉，只是也没有去碰那瓶牛奶。它就放在她桌的右上角，孤零零的。 她有点不明白路茫的举动心思，只能小心地不去招惹他。 上物理课的时候，老师说有个中学生物理竞赛，近期会在学校里选拔学生，感兴趣的可以去他那里报名。老师大力鼓励学生多参加此类活动，预赛题是由省物理学会组织的，还是很有价值的。 一班的学霸多，虽然没有专门的竞赛生，但也想去试试，便在小声讨论着。 路茫偏过头问她：“你去不去？” -- 第72页 隔得有点近了，说话都像耳语，迎芝往后撤了一点，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发生之后，尴尬的只有她一个人，路茫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她点了下头。 路茫便笑了一声：“那提前预祝你取得好成绩了。” 这也未免太提前了，预赛之后还有复赛决赛。但她还是轻声说：“谢谢。” 迎芝下课后去办公室找物理老师时，遇见了赵君，报了名之后，她犹豫再三，还是走向了赵君的办公桌。 “赵老师您现在有空吗？” 迎芝很少来办公室找老师，赵君还有点惊讶：“有空，迎芝你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想换个同桌可以吗？” 赵君立马问：“路茫欺负你了？” 她慌忙摇头：“没有，只是……我更喜欢一个人坐。”说到最后，头也低垂下去。 赵君说：“迎芝，虽然高中的第一任务是学习，但是你也要多和同学聊聊天，融入到班集体当中来。” 高中学生心理出问题的案件比比皆是，赵君一直觉得老师不仅只是教书，更重要的是让学生有个健康的心理，正是出于这样的想法，当时才会同意路茫的换座位请求，性子内向的学生给她安排个活泼的同桌也会有所带动。 迎芝手揪住衣服，仍然小声的，是那句话，语气中充满着恳求。 赵君轻叹了一口气，迎芝看上去软和，有些时候却又有一股子倔脾气，她说：“老师知道了，你先回去上课吧。” “谢谢老师。” 老师答应了，这件事也拉下帷幕了吧。 路茫可以当成无事发生，她却不行。 路茫上课没睡觉了，只是也谈不上认真，他总是坐不住，目光一下落在黑板上，一下落在周围，最后落在了迎芝身上。 她鼻子挺翘，嘴唇粉嫩，她好像很喜欢喝水，那个保温杯还是上次在图书馆他买的。听课也认真，脸很白，摸上去也滑滑的，他手指轻摩挲了下，回忆起了那样的触感。 似乎注意到他在看她了，那一双玻璃似的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下，却不敢偏过头真真切切地看他一眼，睫毛颤了颤，又低下头做笔记。 操，有点可爱，路茫笑了一下。 第34章 想她生气又怕她生气 下课后路茫被赵君叫去了办公室, 自从上次赵君指定迎芝帮助他学习后，路茫就觉得赵君还不错，这次指不定又有什么好事。 他去的时候还挺开心, 回来的时候脸上阴云遍布, 黑沉沉的快要落下雨来。 那时正在上体育课, 跑完步之后迎芝一个人坐在操场上的观众区休息，她体力相比于以前好了一点点，但还是挺弱的。 她深呼吸着平息着刚运动后跳动得过快的心脏，操场上有人在踢足球，女生们慢悠悠地在外圈散步, 看着踢球的少年，偶尔发出一两声笑声。 真热闹。 迎芝看着操场，余光中，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转过头。 路茫径直朝她走来，已经是秋天, 天气渐冷, 他就穿着一件T恤，下身一条黑色的牛仔裤，看上去腿长得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他步子又大, 很快就走到她这边。 迎芝刚刚平息下的心脏又很快地跳了几下。 路茫已经站在了她面前，迎芝抬起头，从这个角度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有些凶。 要换以前，迎芝肯定很怕, 但听说了潘雪那件事后，她心里对路茫的惧意好像就慢慢消失的，只是还是紧张地，眨了眨眼，声音莫名有些软：“有什么事吗？” “跟我走。” 她没动，依然是有些软的声音：“要去哪里？” 路茫嘴角微扯，只是并不像是高兴：“你想在这里给我解释为什么找老师换座位？” 迎芝站起来，抿紧了唇，语气弱气，声音也小了很多：“那走吧。” 路茫快气笑了，好好跟她说话从来没用的，从来都是威胁，他也挺烦，换位思考下，要有人敢威胁他，都不知道挨了多少次揍了。 这是个死循环了。她明明多数时候是软和的，像个糯米团子，可有些时候又犟，只能威胁。但路茫扪心自问，他也就说说而已吧，他没动过手吧，怎么她心就这么狠。 到达没人的地方，迎芝先开口：“我们不适合再坐一起了。” “什么叫不适合？”路茫说，“你凡事能不能问问我的意见？我好歹也是个人吧。” 他又问：“就因为我喜欢你就不能坐一起了？” 迎芝脸有点热，实在不太能坦然接受路茫总是把喜欢这两个字挂在口中：“你能不能别说了？” 尾音轻扬，像跟小勾子似的，路茫本来心里挺气，但看到她低着头从头发中露出的耳朵尖都通红的样子，又觉得她可爱。 气人又可爱。 “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他的心情云开雾散，轻哼了一声，像是在笑，“你这样子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迎芝表情有些波动，张了张嘴，飞快地说了一句话，是在澄清：“我不喜欢你。” 仿佛一声尖锐的鸣笛，刺进了耳膜，连带着心脏都有了酸涩的疼意。 上一刻他还觉得她脸红的模样真可爱，可她能脸红着说出不喜欢他的话。是他亲手把刀送到了她手上，怨不得别人。 -- 第73页 路茫手指微颤，半晌后嘴角才扯出一个笑来，一瞬即逝：“我知道啊，你喜欢那种三好学生嘛，你看我今天表现怎么样，还能过关吗？” 他试图用那种惯常的漫不经心的口吻说话：“我穿了校服，有点热刚放教室里了。” “我今天上课也没睡觉了，虽然那课是真的挺无聊。” 他抓了下头发：“头发我上周刚染过，等再过几天我去染回来行不行？” 语气有点无奈：“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吧。” “这样总该是你喜欢的类型了吧，好学生。”虽然他真没觉得这类型有什么好的，但没办法啊，试一试吧。 迎芝似不敢置信般，抬起头看他。 她眼瞳带着一点茶色，像琉璃珠一般，清澈明净，脸上的表情惊愕哑然。 嗓子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思绪有一瞬间的空白。 要说点什么，要做点什么，只是全部停住了，像一台运作良好的机器忽然被树枝卡住，齿轮动也不能动。 他就这样轻飘飘扔下了这些话。 迎芝手心冒出了细汗，她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好像都不是自己的。 “对不起……” 路茫笑了一声，这下比较真切了：“你对不起什么，就这么喜欢道歉啊？你也别觉得有压力，这是我自己乐意做的。”他不乐意做的事，谁也不能勉强。 他自己又琢磨了一下那句话，都觉得圣母，要开玩笑说句，你要觉得对不起就做我女朋友得了，也不是不行。 只是她是真的觉得抱歉吧，虽然路茫不能理解，但他敞敞亮亮，要的东西也是正大光明。 迎芝沉默着，她想着，路茫和其他人好像不一样，别人总是说为她付出了多少，要她做些什么事。可他是说，他乐意，让她别有压力。 又听见他的声音，懒懒的：“你说句话啊。” 她唇抿得紧紧，眉头也皱起，松开后仿佛做下了什么决定，手紧紧攥成拳，掌心被汗水润湿：“我也不喜欢三好学生，路茫对不起，我没有喜欢的人，我也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以真诚换真诚，或许说谎能让表面上看上去更圆满漂亮，但她不想说了。 路茫磨了磨牙：“合着你那天是在骗我？” 虽然有点难回答，但她还是嗯了一声。 “行吧，你认错得这么快，我就原谅你了。”他说，“既然你没喜欢的人，那你试着喜欢我一下呗。” 她摇了摇头。 路茫低着脑袋，打量着她，从头顶的那个浅浅的旋，到握紧的小拳头，他说：“你知道老师跟我说换位置，我怎么回答的吗？” “我拒绝了。” “你不喜欢我没事啊，你总不能连我追求你的权力都剥夺啊。” 迎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像一只探头探脑的蜗牛。 但那一瞬间眼神中透出的惊讶还是很容易让人捕捉道，路茫手抄在裤子口袋里，问：“牛奶你喝了吗？” 迎芝不摇头不点头，仿佛没听见。 路茫也不在意，继续问：“明天给你换样东西？你不是挺喜欢喝气泡水的？” 他轻笑了一声：“还是想吃糖？”她给过他两次糖了，还挺甜的。 “你别说了。”她飞快地打断他的话，“我不会要的。” 转身跑了，像只兔子，背影都透出了几分惊慌失措。 路茫笑了一声，眉眼间像被一刹的火光点亮，灼灼生辉，现在就等她跑吧，未来还长得很。 迎芝不知道路茫到底怎么跟赵老师说的，赵老师后来把她叫去办公室，跟她说了很多，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再和路茫做段时间的同桌吧。 至于这个一段时间，具体是多久谁也不知道。 迎芝挺胆战心惊的，怕路茫又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说出什么惊人的话，但她好像多虑了。和以前没有两样，只是路茫没有上课总睡觉了，赵老师上课还特别关注他，似乎很满意看到他的进步。 她把那瓶牛奶偷偷放进了路茫的抽屉里。 路茫看见她桌上的东西不见了，还压低声音笑着问她：“好不好喝啊？” 迎芝背挺得笔直，装作没听见。 路茫一摸抽屉，没碰到手机却碰到个圆柱形的物品，一看，赫然是那瓶牛奶，完好无损的，甚至连瓶盖都没打开。 他舌尖轻顶了下上颚，偏过头问她：“你翻我抽屉干什么？有什么想看的直接给我说啊，我又不会不给。” 迎芝眼睛都睁圆了：“你说什么？” “合着你把我牛奶放进抽屉没多看两眼？” “当然没有！” “是吗？”他眉梢微扬，“我不信。” “我真没有。” “那你打开我抽屉干什么？都走进屋了还没多看两眼？” 她只是想把牛奶还给他而已，但要直接还，她又拿不出手，才想到了这个办法，她发誓当时真的是把牛奶放进去就没做其他的了，眼睛都乖乖的没看其他地方。 路茫又问：“那你看到了什么吗？有没有什么情书礼物的？” 迎芝知道他抽屉里经常会出现这两类事物，不过路茫从没看过一眼，那些东西的归属从来都是垃圾桶一日游。 他仿佛有些惊奇地问：“今天怎么一样都没有了。” 然后笑着看她：“迎芝，是不是你拿走了啊？吃醋了？” -- 第74页 迎芝面红耳赤：“没有没有，你闭嘴！” 她鲜少出现这样的激动情绪，然后就不理他了，任凭他怎么说。 “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没有。”他声音很轻，像在说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是我扔的。” 早就扔了，全部偷偷扔进了垃圾桶，还特意选了个避开她视线的时机。 她听见他的话了，只是没回应。唇珠小巧，两唇间形成了一道优美的弓形弧度，仿佛在撒娇。 路茫克制住那种蠢蠢欲动想去亲吻她的冲动。 他喜欢看她脸红的模样，最好是因为他而露出的，如果能够生气好像也还不错，她一直都是那种温温柔柔的，但对除了学习之外的其他食物都不太感兴趣的样子。但真看她生气他又要去哄，怕她真生气了。 路茫手指轻轻摩挲，无声的笑了一下，拿出手机，便看见游戏群里陈非鸣发的消息。 【@路茫路哥今天追到人了吗？】 叶宿替他回的【路茫：没有】 陈非鸣发了个一整屏幕的哈哈哈哈，特吵眼睛。 路茫打字，发出。 路茫【快了】 虽然不知道快不快，但没说不允许人吹牛吧。 第35章 别人家的小孩都有人接…… 那天周五路茫是真的挺生气的, 没有人拒绝过他，也没说大话。路茫从来没追过女生，向来都是女生主动找上他的。 他第一次跟人表白, 以为妥了, 结果人家转头就给拒绝了。 冲动之下赶去她家, 还被打击得更惨。 这丢脸的事都不好意思说，但睡了一觉起来，心里头还是惦记。他很快想开了，然后去问了陈非鸣，怎么追女孩。 喜欢就去追, 追人的权利每人都有。这是陈非鸣曾经说过的，他在他们三个中感情经历最丰富。 但听他说了之后，陈非鸣顿时惊了，问：“路哥你有喜欢的人了？” 路茫嗯了一声。 那边的卧槽顿时不绝从电话那头传来。路茫拿出从来没有过的好脾气，等他卧槽完。 最后陈非鸣给他出了好多主意，路茫全部听了, 然后选择性做了。 陈非鸣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叶宿, 那天晚上，兄弟二人连夜来到路茫家，带着一颗八卦的心而来, 脸上暧昧且带着点猥琐的笑容从开始就没停下。 路茫真觉得他们闲出个鸟了。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只是有点尴尬。 陈非鸣在肆意笑过之后，给予了他充分的肯定，并且保证会给他提供足够的技术支持。 “路哥勇敢飞，非鸣永相随！” 路茫真觉得他有病。 * 天气似乎是一夜之中变得冷了起来，头一天还是二十度的天气，穿着秋季校服刚刚好, 结果一觉醒来，觉得室内室外都是凉气。 一看天气预报，8~13度，迎芝穿上了羽绒服，她怕冷，只是校服还得穿，在羽绒服外又套了校服，虽然她瘦，但这样一穿看上去也圆乎乎的，一张小脸陷在其中，透出一种精致小巧的美丽。 去到学校迎芝才发现，好像只有她穿得比较厚，穿羽绒服的人寥寥无几，迎芝纳闷，他们不觉得冷吗？ 教室里冬天不能开空调，据说是有一年冬天，因为很多教室开了空调，导致学校断电了，那天一中提前了好几个小时放学，从那以后冬天就不能开空调了。 窗户开了一条小缝，这是老师要求的，时刻通风，只是冷风从缝里灌进来，吹得教室里也冷，迎芝刚好坐在当风口，她默默地把自己的校服拉链拉高了，挡住脖子。 路茫来到教室，一看见迎芝就笑了：“你怎么穿这么厚啊？”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冲锋衣，显得五官有种锋利的英俊，只是他一笑，那种冷峻感就没有了。 他坐在她身边，那些冷风就被挡住了许多，没有那么冷了。 “这么怕冷啊？” 迎芝轻嗯了一声，放在桌上的手冷不丁被人握了一下，温暖的触感一瞬间袭来，停留不过一秒，便很快松开。 路茫说：“要不要让我给你暖暖，我热。” 被握过的手不自觉的蜷缩起来，手背仿佛被火轻燎过，一点都不觉得冷了，她飞快把手藏在口袋里，脸也有点热：“不要。” 路茫勾唇一笑，跟没听见她的话一样：“你刚感觉到没有，我身上真挺热，你要不要过来？” 迎芝眉头轻轻蹙起，有点烦恼：“路茫你别这样了，不然我真的会找赵老师换同桌的。” 路茫笑收敛了一些。 “你也就会用这个来威胁我了，迎芝。”他语气淡淡的，辨不清喜怒，只是没有再来招惹她了。 迎芝唇抿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其实也不太敢去找赵老师说，因为赵老师已经拒绝过她一次了。但如果路茫真的让她无法忍受了，她想她还是会鼓足勇气去办公室的。 由于骤然降温，接热水处的学生多了很多，而学校的热水机是放前面的比较烫，后面的就越来越冷了。老师拖了堂，等迎芝去接热水的时候，已经排了很多人，她接到保温杯的水就只有一点温温热了。 喝了一口，到嘴里都觉得有点凉，迎芝皱了下眉，勉强喝了。 老师让她去抱下作业，等发完作业本时，差不多快到上课时间了，这节课看来是喝不成热水了。迎芝拧开杯盖，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她一时愣神。 -- 第75页 她明明记得刚才还是温凉的，就抱个作业发下去的功夫，这水怎么就变热了，保温杯也没有加热的功能啊。 转过头，却刚好对上路茫的目光，一刹那仿佛明白了什么。 路茫率先别开脸。 “是你给我接的水吗？” 他没说话。 “谢谢。” 他轻哼了一声，很小声，也没回应。 迎芝喝了一小口水，暖意缓缓流经四肢百骸，暖和了一点。她拿着沉甸甸的保温杯，路茫是这样的，在一些很小的地方对她也很好。 这样的关心迎芝小时候从魏清柔身上得到过，不过魏清柔的关心伴随着身边每一寸的管束。路茫的不是，他是敞亮明朗的。 * 周六的时候，迎芝参加了物理竞赛预赛，预赛的考区之一是一中，迎芝刚好抽到在本校考试。 题比考试的要难许多，但迎芝也做了出来，这些题对于她来说，不在于能不能解出来，而是在于解出来的时间是多久。 考完后走出教室，迎面而来的空气寒冷而干燥，校园里的银杏树上挂着几片黄，看上去孤独零落。即使是如此寒冷的天气，校门口依然等着有许多家长。 她听见细碎的平常至极的谈话，无外乎是家长对孩子的关心，只是那些关心没有伴随着厚重的期望，显得轻松而愉悦。 外面围了一圈人，但没有人等她。 沙沙沙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同时还有一阵板栗的清香，迎芝侧过脸，便看见学校旁卖糖炒板栗的大叔翻炒着板栗，旁边已经站了许多人。她准备也去买一点。 刚走了两步，便有人买了板栗转过身来，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迎芝呆住了。 有点傻地伫立在寒风中，挡风用的口罩还放在口袋里都没来得几拿出来，直到那个人走到她面前，把板栗递在她面前。 “吃点东西。” “你，你怎么在这？”失去的声音终于找回来。 路茫看着她这副略有些呆傻的样子，嘴角微勾，说：“等你啊。” “等我？” “是啊。”路茫说，“别人家的小孩都有人接，我总不能让我家的小孩孤零零的。” 扑通，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迎芝偷偷瞟了路茫一眼，怕他听见了响声，声音实在太大了。 他手心放着一颗剥好的板栗，还冒着热气，送到她面前。 迎芝试探性的，慢慢地伸出手，冰冷的指尖触碰到他的手心，那颗板栗和他的手一样，都很暖。 板栗软糯又甜，她嘴角弯出一个很浅的弧度，什么都听不见似的，跟着他走。 原来她也是有人接的小孩。 路茫带她去了一家火锅店，一进门，热气就扑面而来。 迎芝看着他点了滋补的锅底和一些菜。 “你要吃什么？” 埋在心底的小叛逆蠢蠢欲动：“我们可以点鸳鸯锅吗？” 平时家里的饭菜多清淡，魏清柔说这样对身体好一些，学校里的饭菜自然不可能太辣，但其实她挺喜欢吃辣的， 路茫笑了一声：“行啊。” 他改了菜单，然后看她：“还真没看出来啊，你喜欢吃辣。” 迎芝有一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假装研究着菜单。 点了餐她就乖乖地坐在那，也不玩手机，眼睛看着桌面。 她今天穿了一件高领的毛衣，毛绒绒的，一张脸也分外温暖可爱。 路茫的手机就放在一旁，也没去看它，他在看她，久了迎芝也察觉到了，但她就是有当鸵鸟的本领，低着头动都不动。 路茫笑了一声：“你今天怎么这么乖啊？” 乖乖地接过板栗，乖乖地跟他来火锅店，乖乖地任他看，要是能一直这么乖就好了，有些时候叛逆得让他头疼，反正就是他做什么，她就非对着干，偏偏表情还是无辜的，像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 路茫每次都咬牙切齿的忍下了，要搁两个月之前，他还真不知道他脾气能这么好。 迎芝听到他的话了，但她没答，只是脸微微红。 锅底和菜品上来之后，两人都特专一地只往红汤里放菜品，清汤锅里飘着原本就有的番茄葱段，独自沸腾，无人问津。 火锅真是一样好东西，就算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一起吃，也能有热热闹闹的氛围。 迎芝中场休息的时候，一边喝水一边问他：“你既然不喜欢吃清汤为什么一开始要点清汤呀？” 路茫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我以为你不能吃辣。” 烧开的锅底升起水汽，她脸上也蒙上了一层浅淡的雾，朦朦胧胧，只是唇如朱砂，齿白如贝。 路茫觉得就像春雨之后枝头的桃花，娇俏犹带露水。 她说：“能吃一点。”然后眯着眼，伸出手，食指和拇指比出了一点点的距离。 可爱得不行。 路茫手撑着脑袋，他觉得好像有点晕。 怎么回事啊，火锅也会醉人？ 第36章 迎芝，你别哭，我错了 物理竞赛预赛的成绩在一周后下来, 满分一百分，迎芝拿了九十六分，进入了复赛。 复赛在两周后举行, 一中进入复赛的学生有十多名, 高一年级只有迎芝一人, 物理老师特别高兴，上课在班上宣布了这个好消息之后，下课就把迎芝叫去了办公室。 -- 第76页 说的事情也很简单，学校对物理竞赛很重视，学生免费在学校参加培训, 每天晚上迟40分钟放学。 迎芝答应了。 回到教室，路茫冲她道喜：“恭喜你啊，同桌。” 他唇微翘起，眉眼间含着极淡的笑意。 她说：“谢谢。” 那天的事情后来也没人提起了，迎芝也没问过他，怎么知道那天是预赛时间, 怎么知道她在一中考试。有些事情, 不需要知道答案，也该清楚答案。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路茫问她：“你还不走？” 迎芝说：“张老师让我留下来补课。” 路茫把书包又甩在桌上：“那要不要我等你？” 她摇头, 拒绝得很利落：“不用了。” “你还真是, 过河拆桥。”他看上去不像生气，最后四个字故意拖得很长。 补课地点在办公室，有老师辅导效果更好一点。 但结束后，张老师看看手机，然后摸摸自己没剩几根头发的脑袋，却说：“迎芝啊, 你明天去高三一班教室里补课，那都是进入了复赛的学生，这些竞赛题我做起来都废头发，到时候有不会的就问同学，别怕啊，刚才我和其他复赛学生的物理老师都商量好了。” 迎芝嗯了一声：“谢谢老师。” 走出办公室，高一教学楼已经一片安静，除了这一间办公室发出的灯光，其余一片黑暗，像一只巨大的兽张开大口，看上去挺吓人。 外面安着声控灯，脚落在地板上发出声响，灯就亮了，明亮驱散了一点害怕。 迎芝一鼓作气跑到了校门口，看见门卫大叔守在那，才安心许多。 学校门口，还有几个小贩，不过买东西的人只有寥寥几个，现在十点十分。 一路上还有零星的几个行人和飞驰而过的车辆，迎芝朝家的方向走着，眼神落在左侧，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地上一个影子，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她心里打了个突，忽然走快了，那道影子也快了起来，她转弯，影子也跟着。 迎芝毛骨悚然，手紧握成拳，背后都冒出细细的冷汗，路上人少了，还有车。她脑海中浮现出许多不好的想法，自己都快被吓得腿软。 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巷子外，人会更少，她心怦怦跳，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瞟向那个影子，又十分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去看，一边是克制不住一边是胆颤心惊。 快到巷子时，她突然飞快地跑了起来。 身后立马传来同样脚踏在地上的声响。 她差点要控制不住叫起来，身后忽然传来熟悉至极的声音：“迎芝，你跑什么啊？” 迎芝一下脚软了，手撑在墙壁上才没有倒下。 那个人已经走到了她前面，背着光而站，低下头看她：“你跑什么啊？” 她心里还又惊又怕，所有的负面情绪顿时间倾泻而出，冲他吼了出来：“你跟着我干什么！” 只是因为恐惧还没缓过神，那吼声显得弱声弱气的，一点没有气势，她大口地呼吸着，手指蜷缩，身体仿佛还残留着害怕的情绪。 路茫也有点不高兴：“还不是你不让我等你。” “老子还不是担心你，你还骂我。” 迎芝手收回，放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门口朝前走着。 路茫不甘心，又走到她前面，拦住她，低下头，却不小心瞥到她微红的眼尾，她很快别开脸，没让他看。 但他已经慌了。 “喂，你怎么回事啊？” “你哭什么啊。” “我明天不跟你了行吗？” “我真的就只是担心你，你看都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家多危险。” “我又没什么坏心眼。” “唉，迎芝，你别哭，我错了。” “我没哭。”迎芝开口，一出声才发觉嗓子有些哑，“我只是有点害怕。” 可能不止是有点，是很是非常。 路茫抓了抓头发，有些不知所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要怕的话，以后我就送你回家行吗？” 她摇头。 “那你要我怎么做，你说啊。” “我妈会看见。” 他就忽然笑了一下：“那我就远远跟着你行吗，就算你妈看见了也肯定不知道。” 她沉默了一会，才说：“我要回家了。” “你回吧，我跟着你，别怕了。” 她慢慢走着，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敲碎了这一路的寂静，她便不再怕了。 到达楼下门口时，迎芝站立了几秒，然后回过头。 一眼看见了路茫，他站在一棵树下，离她十几米远，正冲她笑。 心猛然一跳，她转过身，飞快地跑上了楼。 咚咚咚，是脚步声也是她的心跳声。 接下来的两周，路茫便都是这样。每天晚上迎芝补习完走出教室便能看见他，也没有很多的话，他远远地跟在她身后，像另类的跟踪。 谁也没有多说话，仿佛约定俗成一般。 复赛地点是在陵安市的一所大学，得知考区的那天，路茫对她说：“这周末我带你去理工大学踩踩点？” 迎芝有点犹豫，老师是有告诉过她，可以提前去理工大学里看看，适应环境，考试的时候才不会那么紧张。她准备自己去的，在学习这方面，她从来没马虎过。 -- 第77页 但就在沉默的当口，路茫已经替她做了决定：“这周六我来你家接你。” 迎芝立刻摇头：“不行。” “那，”他语气微顿，貌似退了一步，“早上九点校门口见。” 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她点了点头。 抬眸，看见路茫嘴角稍纵即逝的笑，像是得逞之后的狡猾。 迎芝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时间转眼到了周六，早上九点地铁上的人不多，还能找到位置，只是换乘到最拥堵的二号线之后，人一下多了起来。 是挤进地铁的，在人潮中，迎芝显得格外弱小，她穿上鞋也只有一米六的个子，又比较瘦，混在人群中就很难前进了。 路茫和她完全不同，他好似比地铁中绝大部分人都高了个头，凭着个子就轻松地挤进去了。 迎芝还在艰难地找一个比较好站立的地方，手腕忽然被人握住，同时把她往一个方向拉。 她错愕地抬起头，便看见路茫站在车厢边上的三角处，旁边站在乌泱泱的人，他是最醒目的一抹亮色。 有人拉着果然会好走一些，迎芝挤到他身边，便被他轻轻一拉，两人换了个位置，她站在三角处，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路茫站在她面前，一手撑在她肩旁，仿佛一堵墙把周围拥挤的人群和她隔开。 眼睛能看到的是他黑色的外套，鼻嗅到的是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周围熙熙攘攘，她独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中。 迎芝眨了眨眼，路茫便猝不及防地朝她这边扑来，鼻尖轻碰到他外套，他便很快站起身。 “别人挤的。”他说。 迎芝耳朵有点热，把视线移开，轻轻地“哦”了一声：“那你要不要站在我旁边，靠着墙壁会好一点。” 路茫眉梢微挑：“不用，不挤我就该挤到你了。” 她手不自觉地虚握住，手心有点润，别开脸：“我，没关系的。” “是吗？”他轻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但也没有让开，只是那只手依然牢牢地撑在她左肩旁，分明还隔着二十多厘米的距离，却让她手足无措。 她也挤过早高峰的地铁，戴着口罩，人和人之间都挨得很紧密，社交距离几乎没有，却从来一次没有像现在这样。 怎么会呢，明明周围有那么多人。她试着努力把视线放在应该放的位置，不是一味的逃避，只是才触及到他的眼，又缩了回来。 迎芝自暴自弃地想，算了，反正…… 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路线图，理工大学站点下显示出一个小小的⑩ 反正也只有十分钟了。 “理工大学站，到了……”语音播报响起，迎芝的手腕又被人握住。 路茫嘴角微弯：“别被人挤进去了。” 真不愧是传说中的魔鬼线路，上车和下车的人都不少，她走在路茫身后，他开辟出一条道她只用跟着就好。 出了地铁，路茫还没放开她的手，迎芝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待他看她时，她说：“你放开呀。” 路茫看着她绯红的耳尖，笑了：“迎芝，你是觉得不好意思吗？” “你看，周围牵着手的人多了，我们也不特别，和他们没两样。” 在这个站点下车的人大多是理工大学里的学生，如果有情侣，那便是手牵着手的，是没什么特别的，可那也不是没两样的。 迎芝挣了一下，这次路茫没握紧，她手一收回就赶紧缩到了衣服口袋里，藏得严严实实的。她朝前快速走了几步，路茫愣了一下才大步追上去，走到她身边，便忍不住笑了：“迎芝，你这个过河拆桥这招玩得真好。” 迎芝假装没听见。 大学里和高中完全不一样，穿着各式服装的，染着各样潮色头发的，路上还有踩着电滑轮车的…… “你想先去哪？”路茫问她。 迎芝虽然在网上看过地图，但实际没来过，对周围的一切完全陌生，听到只用一种惊讶地口吻他：“你对这里很熟悉吗？” 路茫说：“看过图解就够了。” 她其实方向感一般，挺不好意思的，分明是她的事，路茫却做了这么多：“先去物理实验室吧。” 去实验室的时候路过一片开阔的场地，角落的音响里放出激荡的快节奏音乐，外面围了一圈人，大多是女生，迎芝看过去只能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细缝看见里面模糊的人影。 路茫瞧了一眼，似乎明白了，对她说：“我们过去看看。” 迎芝想了下，点了头。总不能让路茫一直陪她，如果路茫有想玩的，她也会等他。 走近了才发现里面是一群玩轮滑的男生，踩在滑板上，从高处跃下，滑板落在地上颤了两下，男生又稳稳地踩在了滑板上，炫技至极。 围观的男生吹了声口哨：“厉害！” 女生则在小声讨论：“滑板社的男生真酷。” “等下次招新我们也去。” “这快闪活动就是为了吸引你这样人傻不缺钱的人，社费50一人，交了之后一次不参加活动，有屁用。” …… 迎芝明白了什么，只跟着他们一起看着。 不一会儿，玩滑板的男生门停了下来，开始给围观的人分发社团简介，迎芝也拿了一张。 把单子给她的是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生，就是他刚才玩得最好。 -- 第78页 鸭舌帽男生本来是完成任务一般发着传单，剧烈运动之后没什么精神，只是听到女生软软的“谢谢”时，抬起头看了一下。 然后目光便在迎芝脸上停了几秒，嘴角勾起胸有成竹的笑，问：“你对滑板感兴趣吗？” 迎芝呐呐地嗯了一声。 “那你要不要来加入我们滑板社？”男生问，故意压低了声音，微微靠近她，“我可以给你申请一下免社团费哦。” 她还没说话，肩膀处便被一只手给握住，牢牢的。 路茫以一种绝对性保护的姿态对着男生，声音更夹着刺一般：“她没兴趣，不加入。” 男生只笑了一下，仍然看着迎芝：“兄弟，这也要听听小姐姐的心里话啊？” 迎芝有些无措地看向路茫，还没来得及说话，路茫就替她作答了：“这就是她心里话。”然后轻嗤了一声，“你玩得那么菜能提起人兴趣？” 迎芝紧张地扯了扯路茫的衣摆，怎么还在别人的地盘，他说话就那么狂妄。 鸭舌帽男生果然被激怒了，说：“是吗？那你要不要来试试？我很想看看你玩得有多好。” 第37章 他哪个学院的，好狂…… “试试就试试啊。”路茫回答得漫不经心, 跟男生黑下脸的表情比起来，完全是相反的两个人。 路茫问其他人借了个滑板，他把外套脱下, 拿给迎芝：“帮我拿着。” 他里面就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袖, 冷风吹来, 迎芝缩了下脖子，没伸手去接，只是说：“天气冷，你穿上衣服吧。” 路茫笑了一下，眉眼间都充斥着少年的意气风扬：“我又不冷, 我要让这个人输得心服口服。” 迎芝抿了抿唇，接过他的外套，既然他坚持，她也不会再三阻拦。 路茫的外套很暖，拿在手上，手心贴在里层, 都像握住了一个暖手蛋, 她看向场内。 路茫身姿轻盈，每一次跃动都如鱼得水般，每一次俯身背部弓起, 像一把坚韧的弓, 柔韧又带着冰冷的锋利，风从他的下摆里灌进，像装进了几只振翅欲飞的白鸽。 而鸭舌帽男生玩的滑板更像纯粹呆滞的炫技，原本看起来还不错，但在路茫身边却逊色太多。 鸭舌帽炫技，路茫比他炫得更厉害,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称得上是接近完美。 一场表演结束，响起比刚才热烈好多倍的掌声。 路茫把滑板还给男生，然后走到迎芝面前。 他还在微微喘息，额上的汗水顺着脸侧滑落，经过微起伏的喉结没入了衣领中。 迎芝看着他，不自觉地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手把他的外套抱得更紧，一双眼盯着他，仿佛有些紧张。 周围人多，路茫没注意到她微小的举动，几步就走到了她面前，嘴角一翘：“怎么样？” 他长得实在够好，无论是从脸还是身材来看，特别又是这样一副沾了汗意，勾唇一笑的样子。旁边传来几声小小的吸气声。 迎芝没回答，旁边的女生却开口了：“帅哥，有女朋友吗？加个微信？” 路茫手一揽住迎芝的肩，说：“有了。” 低下头看她，声音中仿佛都含着笑：“女朋友，说句话呗。” 迎芝的脸登时红了，手紧紧地抓住他衣服，一下塞给他：“你衣服。” “你帮我拿一下，我现在正热。” 于是，她又只能把那件衣服收回来，脑袋里那时候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只能跟着他的话来做了。 鸭舌帽男生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走了过来：“兄弟，你玩得不错。” “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轮滑社？” 路茫说：“不好意思啊，没兴趣。” 说完，揽着迎芝的肩走了，身后议论纷纷，有人在问： 他哪个学院的，好狂。 帅哥都挺狂的。 ...... 等走过了，迎芝仿佛才能思考，有点紧张地问他：“我们就这样走了会不会不太好？” 路茫说：“有什么不好，难不成以后你准备在理工读书？” 理工就是本省的一个一本学校，连211都算不上，迎芝成绩那么好，以后能去的肯定是更好的大学。 迎芝想了一下，虽然觉得路茫说得有道理，但她性格平和向来很少和人正面发生矛盾，刚才还这么多人在，而且他们两人面对的是一个社团。 她认真地说：“路茫，我觉得人还是要谦虚一点。” 路茫饶有兴致地问：“怎么说？” “就像刚才，你可以委婉拒绝的。”而不是用那种懒散的语气说着不好意思，然后冷酷拒绝。 “行啊。”他答应得爽快，“以后你都跟着我，监督我。” 迎芝才没有上当：“你要自己学会克制。” 他哼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而且你刚才也说错了。”迎芝头微低，脸莫名有点热，轻声说，“我不是你女朋友。” “就那顺口一说了。”路茫打着哈哈，及时转移话题，“你想考哪所大学？” 迎芝没有立刻回答，片刻后才说：“我还没想好。” 魏清柔早给她说了，要努力考上好大学，魏清柔口中的那所大学是全国排名很靠前的，按她现在的成绩能考上。只是路茫问的是，你想考哪所，问的是她的想法，而她很少想过，她知道，她的想法并不能扭转过妈妈的。 -- 第79页 大学里随处可见情侣，手牵着手散步的，女孩坐在自行车后座脸上带笑的，草坪上挨着坐的…… 就算在一中里，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做这些事，可他唯一想要的人肯定不愿意，她太乖，听老师的话，遵守校规校纪。 如果在大学里，那这些表层上的将不再是阻碍。 看着这些，路茫忽然盼望起了和她一起上大学，但又想想他们现在的成绩差异，好像很艰难。生平第一次，路茫自发地为自己的成绩发起了愁。 * 提前去熟悉了考区真的有作用，复赛前夕，迎芝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 只是魏清柔回来之后，给她熬了一锅汤，细细地嘱咐迎芝：“芝芝，今晚别看书太晚了，明天考试的时候要细心一点知道吗？” “妈妈今天专门请了假，早点回来给你煮了汤，喝了就去睡觉吧，我女儿一定会考得很好的。” 汤微甜，上面浮着一层透明的油，迎芝在魏清柔的目光下喝完了这碗汤，她胃口不大，喝完后便觉得有些胀了，直到躺在了床上也很难入睡。 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天花板，窗外的亮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进来，隐隐约约的。手机却忽然震动，迎芝呆了两秒才拿起。 是路茫发过来的信息。 【别紧张，好好休息。】 和魏清柔截然不同的话语，迎芝慢慢打字【谢谢】 点击发送，刚发过去，那边很快回了过来。 【还没睡觉？】 【快去睡觉】 【你是不是很紧张？】 接连三条，迎芝回复【不紧张】 原本不紧张的，魏清柔说了那些话之后，又有点了，但看到这几条信息之后，又消散了许多。 路茫【要不要，我给你唱首歌，据说听歌就不那么紧张了】 迎芝被吓到了，打字速度都快了【不用，我不紧张】 房间不隔音，要被妈妈发现就惨了。 路茫【那行吧，你早点睡】 迎芝【好的】 她把手机放在一边，闭上眼睛，睡意满满地袭来。 只是晚上做了个梦，梦中有人一直在给她唱歌，歌声不算优美，还有点跑调，但曲子很欢快，她听得也很开心。 第二天醒来，迎芝把昨晚的梦归咎为一个难得的好梦，没有那些光怪陆离让人压抑得看不清的事物的梦，都是好梦。 复赛分为实验和理论两个部分，理论部分的几道题，迎芝还是觉得有些难。 考完后出了学校，迎芝便一眼看见了路茫。 他站在一棵银杏树下，冲她挥了挥手，银杏树上掉下最后的几片叶子，落在他们之间。 路茫没问她考得怎么样，只是拉着她手腕就朝另一个方向走，步子很大，却又刻意放慢等着她：“考试辛苦了，我订了位置，带你去吃东西。” “是不是很贵啊？”她有点怕自己付不起AA的那份钱。 路茫笑了一声：“不贵。” 是在一家商场里的普通餐厅，迎芝放下心，看上去应该不贵，她今天带了钱，也可以请路茫吃饭呢。 餐厅外面还有排队的，怪不得要提前定位置。 “这家餐厅生意——” “芝芝！”忽然一道女声穿破略显嘈杂的声音，打断了路茫还没说完的话，直直穿来。 迎芝转过头—— 温梁桃快速地向她奔来，几步就跑到了她面前，看了一眼路茫，面色十分不善：“你来这干什么？” 这句话非常有意思，没主语，不知道在问谁，但温梁桃和路茫不熟，肯定是在问她了，迎芝勇敢地上前一步，说：“桃桃，我们在这吃饭。” 温梁桃的目光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但她对路茫也有几分忌惮，不好说得太直白，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是吗，真巧我也来这吃饭，我们一起吧！” “好啊。” “不行！” 温梁桃心头冷笑了一声，心想正好，一脸抱歉地说：“芝芝，既然你同学不想和我一起吃。”她尾音拖得老长，显得有几分委屈，“那就我们俩一起吧，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这两周迎芝都在学校参加集训，便没有和温梁桃一起去图书馆，听温梁桃这样说，也觉得抱歉，便看向路茫，让他回去的话很难说出口，但她又想和温梁桃一起。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路茫也知道她那点小心思。 没败在男人手上，反倒在一个女性朋友上栽了跟头。 “那就一起吃啊。”路茫说，“正好，我把叶宿他们一起叫过来，大家一起聚聚。” 反正谁不让他痛快，他也想让那人不痛快，待会让叶宿和陈非鸣把这女的给带开玩，还真当他没主意了。 温梁桃右眼皮一跳，不甘示弱：“好啊，大家一起啊。” 三人一起进了餐厅，坐在预订好的位置，温梁桃拿着菜单二话不说点了一大堆菜。 迎芝小声组织：“桃桃，我们吃不完这么多。” 温梁桃却故意大声道：“不会吧芝芝，你和路茫一起来，还要你给钱吗？” “我给。”路茫回答得爽快，甚至眉眼间还有藏着几分笑。 温梁桃觉得有点奇怪，她是想让路茫难堪的，但他怎么还有点高兴？ 路茫翘着二郎腿倚在沙发上说：“多点一些啊。” -- 第80页 原来迎芝和他一起吃饭，饭后一定要把自己的那份钱给他，他接受得很不爽，没成想这下还有人帮忙了。 他巴不得迎芝多欠他一些，最好永远还不清。 第38章 删我？ 温梁桃说出的话, 迎芝不好立马否定，只是心里依然想着，等温梁桃走了, 她再把自己和温梁桃的饭钱给路茫。 于是只能在温梁桃继续点菜时, 暗地里阻止, 但并没有用。 温梁桃看到迎芝这行为，以为迎芝想替路茫省钱，顿时更气了，简直是恨铁不成钢的那种气。 这才多久啊，怎么就发展到这地步了？ 她不是都跟迎芝说过离路茫远一点吗！迎芝不是都答应了吗！迎芝这么乖, 一定是路茫诱惑她的。温梁桃很肯定，路茫那能铺成路的感情史，迎芝又是个感情白痴。 温梁桃好气啊，气愤之余又加了几道菜。 迎芝捂住额头，觉得好头疼，她刚才看了一眼菜单, 菜品不算贵, 但架不住点了这么多，她今天没有带那么多钱。 菜刚点好，便有人喊着路茫的名字, 朝他们这边走来。 陈非鸣十分自来熟地跟迎芝和温梁桃打招呼：“哟, 大学霸也在，还有这位美女你好啊。” 温梁桃十分看不上这类巧舌如簧的，心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只敷衍地给了个笑脸。 “来这么快？”路茫问。 “我和陈非鸣就在这边玩游戏。”叶宿说。 两人一起坐下，位置便挤了一些。 温梁桃心情不太好，抬起头看了一眼路茫的两个朋友。 到达某一点时, 目光却微停。 路茫一心落在迎芝身上，也是可有可无的介绍：“我朋友，陈非鸣，叶宿。” 陈非鸣嬉皮笑脸地说：“新朋友啊。” 叶宿把杯子放在他面前：“喝水。” 陈非鸣一边喝水还一边说话，半点不得空闲。 叶宿知道他那自来熟的性格，但很明显现在人家新朋友挺嫌弃他。 “喝水还堵不上你嘴？” 毕竟路茫现在在追迎芝，总不能让他这边的朋友在迎芝朋友面前落了下风吧。 然后温和地对温梁桃说：“他比较吵。”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朋友到底是自己的，虽然语言上骂了陈非鸣两句，但心里总维护着。 温梁桃手落下，不小心擦过杯子，里面的水微漾，但没溢出来，她说：“没事。” 菜上来之后，迎芝发现温梁桃的话少了许多，看起来也有点心不在焉，一点也没刚才和路茫暗地里针锋相对的气势。 她小声地问：“桃桃，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些菜？” “喜欢啊，我自己点的怎么不喜欢。”只是筷子在碗里戳了几下，温梁桃忽然站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洗了手出来却撞见了叶宿，他站在通风口抽烟，风撩起烟雾，又在半空中打了个旋。 温梁桃脚步微顿，叶宿便转过身来，手指间还夹着烧了一半的烟，看见是她，打了个招呼，扬了下手上的烟，说：“介意吗？” 温梁桃看了一眼烟，摇头，问：“什么牌子的，味道还挺好闻。” 叶宿摸出烟盒：“要来一支？” 温梁桃拒绝：“不用。” 叶宿笑了一下，把烟按熄在一旁垃圾桶的烟灰缸上。 “你烟瘾很大吗？”温梁桃问，“吃个饭的功夫都得出来抽烟？” 两个问句语气有点逼人，超过了刚认识的朋友的界限，叶宿唔了一声：“还好吧。” “迎芝她闻不得烟味，很容易咳嗽。”温梁桃解释了一下。 叶宿背靠着栏杆，说：“那我只好在这吹吹风再进去了。” 温梁桃也没走，她想了下，说：“我初中在怀湾三中读的。” 她这句话实在来得有点莫名其妙，但叶宿看了她一眼，语气却平淡，说：“好巧，我也在那读过一年。” 温梁桃说：“我原来是二班的，你几班的？” “好像是五班吧，差不多忘了。” 不是五班，是六班的，这个都能忘，温梁桃觉得不可思议，只是也没表现出来。 “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叶宿叫住她，“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玩游戏？” 他是想起了路茫叫他们来的目的，可不仅是吃饭。 温梁桃犹豫了一下，说：“我要跟迎芝一起回去。” “加个微信吧，下次一起玩。” 叶宿看了她一眼，眼中掠过丝玩味的笑：“行啊。” 直到这顿饭吃完，温梁桃还是和迎芝待在一块，还挽着迎芝的手说：“我和芝芝一起回去了，谢谢招待。” 路茫咬着牙，在迎芝恳请的目光中，十分憋屈地点了头。 她们两人走了，路茫问刚吃饱喝足的两个人：“我叫你们过来是为了吃饭吗？” 陈非鸣赶紧喊冤：“路哥这真不能怪我们啊，我也想为你和嫂子创造机会，温梁桃不给啊。” “这比狗看屋还看得紧。” “你这什么瞎比喻？”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还一并把迎芝给埋汰了。 陈非鸣委委屈屈地低下头，虽然被骂了，但刚才的饭菜是真好吃，要再有下一次，他还来。 叶宿手搭在路茫肩上，轻松道：“下次我们还来帮你，肯定把人给带走。“ -- 第81页 陈非鸣立马说：“让叶宿使用美人计去勾引人！” 叶宿：“你语文体育老师教的吗？学会两个字就瞎用。” 不过他也算有点，胸有成竹。 * 温梁桃送迎芝回去的路上把关于路茫的事情问得清清楚楚。 “他说喜欢你？？？”温梁桃瞪大眼睛。 迎芝点了点头，其实她不想说的，但那人如果是温梁桃，也可以克服羞耻说出来，毕竟是温梁桃是她唯一的朋友。 “你可千万别信！”温梁桃说，“你知道他女朋友有多少吗？骗你这样的感情小白肯定是手到擒来！你要拒绝他，拒绝知道吗！” “我拒绝了……” 可路茫不听她的。 温梁桃靠了一声：“真不要脸，芝芝啊，你要坚定自己的立场便，别信他的鬼话。” “可是。”迎芝有点纠结，“其实他人有些时候还挺好的。” 温梁桃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迎芝，你在说什么，你被他洗脑了！” “桃桃，我知道你的考虑，但我和他相处了大半学期，我能感受到的……”她很努力表达自己的感受，这是很少有过的，在妈妈面前是不敢，和其他人也没有过多的交流。 温梁桃很认真地听她说完，也咂摸出了那几分意思，只是路茫的名声太坏，绯闻女友都好多好多个，就职高里，还有个以潘佳为主的粉丝团，虽然现在那粉丝团看起来快要垮了。 据潘佳说，是路茫不允许她们搞。 可能路茫这次是真心的，但谁有知道这真心能持续多久，温梁桃说：“芝芝，反正你要保护好自己，别让他占便宜了，有什么事就告诉我知道吗？” 迎芝点了点头。 温梁桃照样是送她快到家时，便离开了，手机震动，温梁桃打开一看，是叶宿发来的消息。 【送到没？】 温梁桃【刚到】 叶宿【路茫人挺好的】 温梁桃【？】 叶宿【明天有空吗？】？ 这句话后面跟了个问号，同时屏幕上显示出一句话： “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 叶宿愣了一下，他就帮路茫说了一句话。 就这？ …… 几天后，叶宿多了个好友申请，眼熟的头像和名字，附上两个字“删我？？？” 还真以为他记性不好啊。 * 天气愈加冷了，班上流行起了织围巾。 起初是其他班的同学在织，然而一班有一个女生开始了，过了几天就变成了好几个人，一下课就拿着粗粗的毛线针在那戳。 要么织给男朋友，要么织起来自己戴。 说起来还很美好，自己织的围巾更暖和，最重要的是心意。 这几天放学，温梁桃都专门过来等迎芝，为了不让自己养的这颗白菜被拱，真是煞费苦心。迎芝拒绝无果，这天回去的路上，便说起班上织围巾的事情。 一起回家的时候变多后，迎芝的话都多了许多。 温梁桃说：“你们班上的女生真闲得无聊。”然后又打趣问迎芝，“有没有人给你送围巾啊？” 迎芝连连摇头：“没有。” 温梁桃从包里拿出一条围巾，说：“那我送你吧。” 说着，就给她围上了：“随便买的，挡风还可以。” 脖子处传来的温暖，迎芝弯唇一笑：“谢谢你桃桃。” “不要那么客气。” 第二天去班上，迎芝就戴的是这条围巾，并且一直没取下来过。 路茫觉得有点奇怪，原来迎芝说过，戴围巾做作业脖子像被捆住了，她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脸蛋也红扑扑的，比喻也可爱极了。 路茫问她：“怎么戴围巾了？” 迎芝眉眼弯弯，透出几分羞涩：“桃桃送给我的。” 一提到温梁桃，路茫就觉得心情直线下落，自从上次一别，温梁桃就把迎芝看得十分紧，就防备着他。 路茫真是打死都没想到，他的“情敌”不是男性，居然是迎芝的好朋友。 看着她戴在脖子上那条围巾，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又不能直接让她取下来，迎芝肯定不会做。 想起最近班上盛行的织围巾风，路茫在群里问了下【你们谁知道哪有毛线店】 陈非鸣【毛线，路哥你买毛线干什么？】 叶宿【难不成想自己动手织毛衣？】 陈非鸣【？？？？？叶宿你他妈在逗我？】 路茫额头青筋一跳【滚滚滚！老子就问问，瞎猜个几把】 陈非鸣还是那么傻，傻傻地回复：【我们班女生估计知道，好家伙，最近一个班的都在织围巾，我都怀疑我进了工厂，待会我帮你问问啊路哥】 叶宿则意味深长地了个哦字【就问问啊……】 路茫转过头，透过乌泱泱的脑袋，直对上叶宿的视线，叶宿冲他笑了下，同样意味深长。 路茫觉得他有病。 “你这毛线花色好好看，在哪买的呀？” 冷不丁从后面传来女生小声的讨论，路茫耳朵微动。 “在青江路那边，不过我去买的时候已经没有这花色了，你在网上看看。” 靠…… 路茫觉得自己刚真犯了个蠢，明明是互联网+的时代，还偏要记挂着实业。他用手掩住额头，觉得刚才是被迎芝戴着那条温梁桃送的围巾的宝贝样给气到了。 -- 第82页 他在X宝上搜索，选了个同城的，选了最好的一种毛线，对15元的运费视而不见，提交订单。 手机屏幕上方，忽然出现群里陈非鸣艾特他的消息 【卧槽！路哥我刚反应过来，你该不会真的是想自己织吧？？？？？】 该蠢的时候不蠢，路茫戳戳戳打字【老子没那么娘！】 然后，手指划过屏幕，调出X宝页面，叮咚一声。 支付成功~ 第39章 快乐是他们的 一班的女生织围巾看起来都挺简单, 几卷毛线，两个针，穿插几下便成了。 路茫当然不可能去问人, 他在网上看了些视频, 觉得也不过如此。 只是等线团回来后, 他自己实地操作起来才发现还真不是那么回事，就一个步骤一个步骤跟着视频中来做的，出来的成品却歪曲八扭的。 围巾没织好，人却被气得不太好了。 扔掉线团，打开电脑玩了两局游戏, 不出意外赢了，他心情略微舒坦，看了眼旁边的线团，目光微闪，默了良久，最终认命般拿了起来, 继续对着视频学习。 这直接导致了路茫的心情不太好, 这样的不好在第二天早上看见迎芝认认真真捋着那条新围巾尾巴上的绒毛时，达到了顶峰。 他盯着迎芝，目光太有穿透性, 跟小刀一般。 迎芝余光瞟到, 见他一直盯着她围巾，便把手放在衣服口袋里，轻歪过头问他：“你是不是冷啊？” 路茫冷哼了一声，说：“是啊，那你要不要把围巾给我？” 迎芝瞪圆了眼睛，脖子一缩, 把头转正，装作没听见。 只是过了一会，又小心地用手把围巾往脖子里掖了下，生怕他抢了似的。 路茫气笑了，不过是条围巾，就这么宝贝？等再过几天，他也能送她一条。 最近温梁桃都是每天晚上从职高来一中，和迎芝一起回家，防谁自然是不必说。 又到了晚自习下课的时候，迎芝已经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怕被妈妈发现，到现在心静如水，魏清柔到家的时间和迎芝下课的时间有时间差。 温梁桃最近心情都很好，连周末和迎芝一起去图书馆都积极了许多，好像终于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了。 踩着枯黄的落叶，听着沙沙沙的声响。 温梁桃忽然问迎芝：“你觉得现在谈恋爱怎么样？” 迎芝眼睛都瞪大了，连连摇头：“不行，这是早恋，不行的。” “你怎么这么死板啊，我们学校里到处都是谈恋爱的。” 迎芝面色纠结：“桃桃，这很影响你的学习。” 温梁桃摇头，语气肯定：“不会，他学习很好。” “但是……”迎芝轻拧着眉头，想说服温梁桃，但很明显，在口才这方面，她不太行，最终温梁桃一锤定音，“放心，我心里有数！” 低着头走了两步，迎芝停下，声音有些弱：“那‘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温梁桃眼睛微眯着笑，口中蹦出了几个形容词：“高，帅，成绩好，玩游戏厉害。” 迎芝忽然想到了什么：“桃桃，你该不会是在网恋吧？” 温梁桃噗嗤一声笑了：“你脑瓜子每天在想什么呢，真人，我早就见过他。” “我认识吗？” “你不是认识，我在原来初中认识的。” 迎芝哦了一声，可怜巴巴地看着温梁桃：“那你不要耽误学习了。” “放心！”温梁桃挽住她胳膊，“肯定不会！” “快到了，芝芝，你回去吧。” 迎芝走到楼梯处时，转过头，看见温梁桃拿着手机在和谁打电话，脸上的笑容明媚。 迎芝想，只要温梁桃开心，不会耽误学习就好。 其实她也挺开心的，她没得到的东西，她的好朋友得到了。 她抬起手，抚了下围巾上微翘起的绒毛。 另一边，路茫还在家努力地学织围巾。真有毒，他看着已经学了好几天，但只歪歪扭扭地织出了一截的围巾，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叮铃~”门铃响了。 路茫心烦意乱，又听见外面咚咚咚的敲门声，他把围巾放在一边，有点火大地去开门。 “路哥，你窝在家干什么啊，这几天游戏也不打了，我和叶宿快被锤爆了！” 叶宿迅速补上：“不要把我带上，被锤爆的只有你一个人！”然后转向路茫，耸耸肩，“没法，我一个人带不动这坑货。” 陈非鸣跟看不见路茫不好看的脸色一般，从路茫身侧挤进去，熟门熟路地走过玄关，听到什么声音，目光一下定在了正在播放着视频的ipad上。 “哟，在听什——” “别乱碰我东西！”说那迟那时快，路茫以风一般的速度从陈非鸣面前拿过iPad，迅速关上。 顿时，一片安静。 陈非鸣愣了下，然后笑了，十分猥琐：“在看什么啊，哪位‘老师’的片子？”老师两个字被咬得特别重，意味深长得很。 路茫无语斜了他一眼，口中蹦出两个字：“傻逼。” 陈非鸣看向叶宿，告状：“他骂我。” 叶宿怜爱地拍拍他的肩：“乖儿子，你爸爸他心情不好，体谅一下。” 陈非鸣：…… 陈非鸣只能憋屈地靠在沙发上，拿起遥控打开电视，看了两眼，又觉得无聊：“路哥我们出去玩呗。” -- 第83页 他随手按在了沙发靠枕上，身体也随着斜了下去，却觉得有点咯手，把靠枕拿起一看—— 两根毛线针！！！！ 陈非鸣的瞳孔慢慢慢慢地变大—— 忽然，那两根毛线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眼前飞过，伴随着一抹粉色一闪而过。 抬头，正对上路茫怒瞪的双眼。 同时怒吼的声音响起：“你他妈乱翻什么！” 小可怜陈非鸣弱兮兮地解释：“我就是想躺一下……” 路茫宛如一只愤怒的公牛，拿着沙发上那东西，气冲冲地冲到了房间里，“砰”的一声巨响，房间门狠狠扇上。 陈非鸣抬眼看向叶宿：“叶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宿控制不住地大笑，“陈非鸣你可真是个人才！” 陈非鸣觉得自己好无辜，他真的只是想躺一下，路茫家里的沙发软，他每次来了就想躺一下，这次不过是发现了两根毛线针罢了 等等！毛线针！ 刚才诧异到失语却又中途被路茫暴怒的情绪打断的思绪渐渐涌上头脑 陈非鸣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靠，他发现了什么！ 路茫！！看起来总牛逼哄哄的！！还说织毛衣娘的人！！ 今天居然在织毛衣！！！！！ 陈非鸣笑了，比叶宿笑得更夸张，一下躺在沙发上笑到打滚，笑到捶沙发，一边笑一边擦着眼泪，声音含糊：“靠，不行了，我笑得肚子疼……” 然后挣扎着站起来，手扶着墙壁，一边走一边笑，疯狂敲着房间门。 “路哥你出来啊，你有本事织毛衣没本事开门吗？” “你出来啊！” “砰！”房间门开了，路茫脸黑的像包青天。 陈非鸣一时不察，身体顺势向前扑去，酿跄了几步，稳住了，眼尾都笑得有些红：“路哥，给我看看你织的毛衣呗。” 路茫额上的青筋跳了几下，看着跟喝醉一样的陈非鸣，终究没忍住 弯腰，扛起，把人给扔出了门 “砰”一声，门关上，空气中跳动着几粒尘埃。 耳畔还传来压抑的笑声，路茫颇为克制地看向叶宿。 叶宿一个激灵，闭了嘴，只是脸还有些红，看来今天的事让两个人都快乐了，只是不快乐的只有路茫一个人。 叶宿立马说：“我懂了，我现在就走！” 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打开门，闪身出去，还贴心地把门关上。 室内仿佛恢复了安静，只是仔细听还能从外面传来陈非鸣笑到锤墙的声音。 路茫唇微动，傻逼二字忍不住。 快乐是他们的。 门外，陈非鸣擦擦眼泪，问：“你知道那毛衣是路哥织给谁的？” 叶宿斜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靠！”陈非鸣说，“路哥这次玩真的啊？你和他一个班，他最近有没有新的对象？” 叶宿：“你觉得呢？” “靠靠靠！真的栽了？” “你觉得呢？” “叶宿你他妈的复读机吧。” 叶宿威胁地看着他：“你觉得呢？” “我觉得……没看出来路哥居然还有当痴情种的潜质。” 痴情种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了，很努力才能克制住想出去把陈非鸣揍一顿的想法，为了克制，他走进房间，把那半截围巾拿在手上，打开iPad，看着视频教学。 拿着围巾，又戳了两下。 陈非鸣眼睛有毛病吧，这明明是围巾，哪里像毛衣！ * 天气渐冷，也挡不住同学们想学习那颗火热的心。 高一下期开始分班，高一上期的期末考试成绩便尤为重要，大家都打起了精神，准备考个好成绩，连织围巾的女生都不再织了。 物理老师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迎芝获得了省二等奖。 老师站在讲台上口若悬河，说竞赛题怎么怎么难了，学校高三有两名竞赛生获得了一等奖，不过那是高三的，而且打定主意走竞赛这条路了，其中一人更是进入了省队，将去参加全国决赛。 不过总体说来就一个意思，迎芝很厉害。 “啪”下面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掌声，一秒后，同学们纷纷醒悟过来，卖力鼓着掌。 物理老师抬抬眼镜，看向第一个鼓掌的同学，语气十分和蔼：“路茫要好好向你同桌学习啊。” 路茫转过头，看了一眼迎芝，眼中似带着笑：“老师，我正在学。” 然后微微倾过身，压低声音：“同桌，你也要帮一帮我啊。” 迎芝脸微热，没看他：“你好好上课吧。” 获奖证书老师没给她，说是等周会时，校长会在主席台为他们颁奖，只是物理老师太开心，打听到消息就立刻来告诉他们了。 下午的时候，迎芝收到了温梁桃发来的短信：芝芝，我今天就不来一中啦，你自己回家可以吗 这几次回去，温梁桃都略提过她的感情，她总是很开心。与此同时，温梁桃的学习激情也在上扬，据温梁桃自己说，是不想让自己和那人差得太远。 原来迎芝跟温梁桃说过不用送她回家了，温梁桃不干，现在温梁桃可能也有自己的事要去做了，迎芝最近抿出个浅浅的笑，回复道：我可以。 然后又调皮地加了一句：桃桃，玩得开心哦！ -- 第84页 温梁桃没来的第一天，路茫在下晚自习后走在她身边：“我送你回家啊，小学霸。” 迎芝觉得有点奇怪，因为路茫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她走一起了，他总能看见温梁桃来接她，也不自讨没趣，但现在还没出教学楼呢。 “桃桃会送我回去。”迎芝决定说个小谎，只是没怎么说过，有点紧张，说完后嘴巴就闭得紧紧，怕被人看出来。 路茫嘴角微弯，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只是可有可无地说：“这样啊。” 迎芝埋头走得飞快，路茫慢条斯理地跟着，到校门口时，他抬眼看了一下四周，语气正儿八经的：“咦，温梁桃呢？她不是要送你回去吗？” 第40章 她怎么能这么坏 迎芝的脸红了。 路茫还贴心地问：“是不是她来晚了？要不要我陪你等等？” 说着, 还真就拉着她书包，站在原地，说：“你也等等。” 迎芝知道这是等不来的, 她也没想到骗人这么容易, 她站了一会, 风吹得有些冷，小声地说：“桃桃跟我说了，今天不来，我忘了。” 路茫看着她圆圆的头顶，眼中似有明灭的笑意, 他拉长声音“哦”了一声：“这样啊，那我可以送你回去了？” 迎芝这下就不好拒绝了，谎话都说两次了。 这是和温梁桃一起回家截然不同的感受，迎芝保持着沉默走着，路茫罕见地也没怎么说话。 快到时，他停下, 说：“我就送你到这了。” 迎芝点点头, 朝前走，书包又被人拉住。 “你着什么急呢，我话还没说完。” 迎芝抬起头看他, 目光疑惑。却见路茫顿了两秒, 又轻咳了一声才开口：“明天我送你样东西，就当作省二等奖的奖品。” 然后又飞快加了一句：“你不准不收！” 态度语气都十分坚决，仿佛可预见她会拒绝。 迎芝委婉地说：“学校会发奖品的。” 路茫下巴微抬：“那不一样，学校的，不能和我的，相提并论。” 又威胁地看着她：“你到底要不要？”势有她今天不答应, 他就不走的威胁架势。 迎芝只能点头。 他这才高兴了，大发慈悲：“你回去吧。” 迎芝转过身，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带了莫名的温柔似的： “晚安，迎芝。” 她手握紧书包带，快速地走了几步，很小声地回应：“晚安。” 在家里看书的时候，迎芝发了一会呆。路茫说的奖品，会是什么，千万不要是那种很贵的，她还不起。 “嘎吱”门开了。 “芝芝，竞赛成绩出来没有？”魏清柔把门轻掩上，问她。 这几天，魏清柔回来都会问迎芝关于竞赛成绩的事。 虽然证书还没给她，但今天已经知道了成绩，迎芝点了下头：“出来了。” 地上黑色的影子头也低着，看起来沉默固执，只是片刻后抬起，语气很轻：“妈妈，我得了省二等奖。” 灯光下，迎芝静静地看着魏清柔，目光中似乎有着几许几不可察的期待。 魏清柔把钥匙放在一旁，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声。 “怎么才得了二等奖呢？” 迎芝脸上有丝错愕，两秒后，她低下头，声音很小，费力辩解：“这次的题很难。” “题难也不是借口，水涨船高的道理妈妈也知道。”魏清柔走在她身边，刚才的语气有些冲，此时便放柔了，和蔼地问她，“芝芝，是不是才上高中不习惯？” 迎芝摇摇头，她原本放在桌上的手悄悄拿了下去，无措地揪住衣服下摆。 “是不是和老师同学不熟悉？还是高中课程太难了，要不要妈妈给你报个班补习一下？” 迎芝低着头没说话，背脊弯了下去，地上的影子也形成了一种抗拒的姿势。 魏清柔还在轻声细语地说着：“芝芝，我们这种家庭除了读书没有第二条路。你知道你爸爸还在的时候对你多好吗，他希望他女儿能完成他的心愿，你爸爸他最喜欢你了，那边的人都重男轻女，但你爸爸说，他这辈子就要你这一个孩子。” “芝芝，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在哪读书我们就搬到哪里，为了你妈妈什么都能做，你要努力一点知道吗？” …… “你怎么不说话了？” 迎芝手死死地攥住衣角，手心已是惨白一片，喉咙堵塞，声音都是逼出来的。 短短的一个“嗯”说出来仿佛已经花了所有的力气。 听到声音，魏清柔满意了：“好了，这次妈妈也不说你了，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下次别拿二等奖了，你原来几乎都是拿一等奖的啊，读书可不能越来越往下走。” “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点夜宵。” “不用了。”她声音很小，头也低垂着。 “你这孩子，妈妈说你两句，你还跟妈妈生气了吗？” 她摇头，很艰难地摇头。 “芝芝，妈妈是为你好，你长大就懂了……” 迎芝头低着，眼睛酸涩得快要模糊，耳朵里却还听得见魏清柔的声音。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但嘴巴被堵住，身体被捆绑，她说不出一句话，就连躲避的动作都很难做到。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全国性的竞赛，题很难。 -- 第85页 老师说她很棒，同学们也真心实意地鼓了掌，路茫说要送她一样奖品。 所有的夸赞却抵不过刚才妈妈的一句话，原来她做得并不好，可她明明很努力很努力了。 从小到大，从始至终，从未间断。 时间静默着，过了多久呢？迎芝想，或许有人告诉她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她也会相信，可能还会高兴。 当晚光怪陆离地梦境再次侵袭，迎芝在梦境中被困于茫茫然的海中，水碧绿到深蓝，她努力挣扎逃脱，却碍于水的阻力，无能反抗。 醒来时天蒙蒙亮，零星的几枚看不清的星，远处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整个世界看上去灰败陈旧。 梦中的挣扎让她额上的绒发被汗水润湿，迎芝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房间中只瞧得见大概形状的物品，室内几度的天气，她浑然不觉。 今天早上魏清柔没给她做早餐，桌上只放了五块钱和一张便利贴。 迎芝去早餐店买了一个馒头，她整个人怏怏的，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刚蒸好的馒头绵软还冒着热气，迎芝撕下一点，吃了后却再无胃口，扔了又觉得浪费，便装在书包去了学校。 还很早，教室里寥寥几人，她脸色看上去可能实在不好，班长童洋走过来，关心问道：“迎芝，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迎芝摇摇头：“谢谢班长。”只是话一说出口，才发觉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童洋吓住了：“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迎芝摇头，很抗拒：“不用了。” “你们干什么呢？”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路茫大步朝他们走过来，他浓黑的眉微皱，几步就走到桌前，看着童洋，语气冷冷：“走开。” 童洋不敢惹他，悻悻然走了，只是还有点放心不下迎芝，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恰好对上路茫的视线，又被吓了回去。 路茫把书包甩在桌上：“他刚才跟你说什么？” 迎芝没说话，她声音哑了，也不想开口。 路茫没等到回答，有些气，站起身：“那我去问他！” 迎芝不想连累别人，只能拉住他衣摆，声音很小：“别去。” 只是也掩盖不了沙哑的声线，路茫很快转过身，看着她，问：“你声音怎么了？” “感冒了吗？” “你穿这么厚还能感冒啊。”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迎芝挣脱出他的手，她没什么力气，心情却越发烦躁：“你能不能别管我，你好烦人。” 路茫难得发怔，片刻后方才问：“我烦？” “我他妈为了谁啊？” 她最讨厌听到这句话，双手捂住耳朵，头埋下，看都不看他一眼。 “行，迎芝你行！” “砰”的一声，可怜的凳子被踢回到了桌下，路茫走了。 耳边平静下来，迎芝放开捂住耳朵的手，把被路茫踢歪的凳子扶起来，又坐直，拿着书发呆。 她很少发呆，但今天注意力却总也集中不起来。 她把对妈妈不敢说的话，说给了路茫，她很讨厌听到那句，我都是为了你好。 她觉得自己很糟糕，成绩不够好，把脾气发给其他人，面对妈妈她又胆小得什么都不敢说，昨晚不敢说她尽力了，以前不敢说她想和温梁桃做朋友。 她怎么这么糟糕啊，怎么什么事都做不好。就因为路茫对她好，并且不用这些好来威胁她做什么事，她就对他不好。 她怎么能这么坏。 眼睛酸涩得不像话，她眨眨眼，鼻尖很轻地抽了一声，不敢让谁发现。 身边空落落的，路茫刚才被她气走了。教室里人越来越多，离早自习时间越来越近，路茫可能不会回来了。 迎芝低下头，笔在草稿本上画着凌乱的图案。 铃声打响，周围读书声响起。 “嘎吱”旁边凳子被人挪开，有人坐了下来，身上还带着热气，不知道刚才去了哪儿。 迎芝动作僵了一秒，然后轻轻把手缩回。 赵老师进来的那刻，班上早读的声音骤然响亮，她似乎听见从旁边传来的声音，模糊得听不清。 “你是不是感冒了？”片刻后，稍微大一点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清晰地提示着，刚才并不是她幻听。 不敢置信般，迎芝很小幅度地转头，看了路茫一眼，正对上他的目光。 明明是她乱发脾气…… 迎芝轻摇了摇头。 赵老师只进来走了一圈又出去了。 “你别生气。”犹豫了一会，又仿佛有些难为情，“我就担心你来着。” 迎芝低下头，声音很轻：“是我不好。” 路茫这一上午没有再多和她说话，迎芝显得沉默了许多，比往常更刻苦，她总是静默地做着自己的事，写练习题，陷入自己的世界。 她是班上成绩最好的，也是最努力的，经常被老师称赞。 下午体育课，往常路茫都是一下课就出教室，这次却颇不寻常。 换了位置后，迎芝坐在靠墙的位置，他不让，她也出不去。 直到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人了，路茫才出声：“你还生气啊？” 迎芝有些茫然。 路茫挠了挠头发，有些烦躁：“我今早都跟你道歉了。” 迎芝说：“我没有。” -- 第86页 她语气挺平和。但路茫还不太放心：“那你怎么一上午不说话？” 大概是平时都是路茫跟她说话，她话一向不多的，只是想起清早的事，她说：“我没生气。” “行吧。”路茫也没一直揪着这点不放，“我有东西给你。” 她疑惑地看着他。 “我昨晚不是跟你说了？”他咬着牙提醒，“奖品！” 记忆仿佛都选择性过滤到不愉快的事情，昨晚路茫的话连同妈妈的话一起被潜意识蒙蔽，只要不想就不会难过。 只是现在……迎芝摇摇头：“我不要。” 路茫瞪她，没压抑的声音挺高：“你现在不要？你昨晚没拒绝，现在说不要就不要，我跟你讲没这种好事！” 他一肚子的鬼火没地方发，高高兴兴的结果一大早被人骂，最后还得好言把人劝着，最后给东西都还得威胁着给。 就哄祖宗也没这样的吧。 面对他的怒火，迎芝睫毛微颤，她避开他的视线，说：“我不配。” “你说什么？！” 她反问：“你觉得我配拥有奖品吗？” “就不过是个二等奖，能拿到的人这么多，大概跟安慰奖差不多吧，还配拿到什么奖品吗？” 像是一种自虐，把自己贬到低地，又生出一种压抑的快感。 妈妈说得对，她成绩落后了，连比赛都拿了个见不得人的名次，她自己说出口了，她就是这样的人，无可救药了。 “迎芝，你他妈在说什么？”那道骤然提高的声音把她的话打断。 原本路茫以为她只是拒绝他，可他知道了，她就是那样想的。 他一口气冲到胸口，急又闷，说话语速都快了许多：“什么叫不配？老子专门为你准备的，没人比你更配！你那说的叫人话吗？合着在你心里什么都是安慰奖，那报了个名的人是不是都得发个奖安慰一下？你用脑子想想，要是安慰奖那教物理的会这么高兴？还在周会上颁奖？你觉得我们都是傻逼分不清什么叫安慰奖？” “你读书给读傻了了？这还好你这话跟我说的，要跟别人说的，指不定隔天就传出年级第一爱装逼你信不？” 劈头盖脸的一顿，迎芝懵了一下，肩膀上一重，一只手搭在上面，他的语气很费解：“迎芝，你这奇奇怪怪的想法哪来的啊？” 迎芝抬起头，看他。 他唇形很漂亮，说话的声音脸上表情很生动，眉飞色舞的，他身上永远涌动着夏天般的热烈。 她还有些不自信般，问：“你真的觉得——” “当然！”那人轻咳了一声，眉梢扬起的弧度也很生动，“不然老子怎么喜欢你！” 有什么情绪后知后觉地涌上，迎芝脸发热：“你别说了。” 路茫轻笑了一声，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不经意般轻扫过她的头发：“你每天在想些什么啊？” 她有些仓促地，想站起身，身子刚起，又被按下。 “跑什么，我东西还没给你。” 另一只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送在她面前，意气风扬的模样：“给你。” 迎芝伸出手，她手指莹白，轻轻蜷缩着，指尖还微颤着，她接过，不重。 在她接过的刹那，路茫就站起身，声音很大：“不许还给我！” 转身，大步朝教室门口走去，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迎芝拿着那个盒子，看了好久，直至上面的图案都被记于心间，她终于打开，里面放着一条粉色的围巾。 围巾看上去做工不是很好，有些地方还有线头。 她有些胆怯似的触碰，出乎意料的柔软。 她嘴角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她可能也不是那么糟糕，有人特意为她准备了奖品。 第41章 最后还是要在一起 迎芝戴上了那条粉色的围巾, 她这天穿了件黑色的衣服，跟围巾一点都不搭。 只是试戴了一下，脖子处传来毛绒绒的温暖触感, 她轻轻抚了一下, 又小心取下, 仔细地放在了盒子里。 那一刻，她觉得路茫是个很好的人。 晚上回家的时候，迎芝走进了学校旁饰品店，她很少在饰品店买东西，店主问她要买什么东西时, 她说：“我想买个保温杯。”然后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男生用的。” 店主脸上浮出善意的笑，给她介绍了几款。 迎芝认真地挑选着，最后选择了一个蓝色的保温杯，上面还印着一个卡通老虎的图案，和路茫有点像, 凶萌凶萌的。 只是保温杯有点贵, 她偷偷存的钱一下花完了。 保温杯挺重的，店主说这款保温效果很好，迎芝又觉得物有所值。 三九天气, 她每次看路茫都喝冷水, 那多冷啊。保温杯是个最好的礼物了吧。 路茫送了她围巾，她也想送他一点东西。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走到家楼下，妈妈还没回来，黑漆漆的窗户仿佛像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能将人吞没。 迎芝站在原地好一会，直到脸颊发冷, 才抬起脚步。 “咚咚咚”楼梯间的感应灯随之而亮，脚步声空旷，她觉得自己不是归家而是走入了深渊。 魏清柔回来以后，和往常差不多，陪她看书做作业，十一点半迎芝准备去睡觉时。 魏清柔说：“芝芝，今天在学校学得怎么样？” -- 第87页 迎芝说：“挺好的。” 魏清柔说：“有什么事要跟妈妈说，妈妈永远是最爱你的。” 她轻轻点了下头：“知道了。” 走进房间，没有被阻拦，她得到了夹缝中的一点喘息。 迎芝把书包打开，把围巾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放在枕头边，明天就戴这条围巾吧。好鲜嫩的粉色，很容易弄脏，她明天可一定要小心一点。 * 路茫看了她好几次，特别明显，嘴角上扬的弧度压也压不下去，最后终于问她：“你是不是很喜欢这条围巾啊？” 迎芝点了点头说：“谢谢你。”然后又道，“我也有东西想送给你。” 路茫愣了一下，像不敢相信，又迫不及待地问：“什么东西啊？” 迎芝拿出那个保温杯，店主人很好，还用着精美的图纸包装。 路茫收到过很多类似的礼物，都用着这样的包装纸，有些还放在袋子里，只是从没有哪一个能够像现在这样，让他挪不开眼。 从来张扬不羁的人，第一次犹犹豫豫：“给我的？” “嗯。” 路茫接过，脸上的表情像是受宠若惊。 迎芝笑得眼睛弯弯：“希望你喜欢。” “喜欢喜欢。”就算还没看，他也肯定喜欢。 她转过脸去，侧脸的弧度美好柔和。路茫心跳如雷，他很想让它别跳那么快，那么大声生怕谁听不见似的。 下课之后，迎芝被赵君叫去了办公室。 赵君先是用十分柔和的语气跟她聊了聊天，问了她最近的生活情况，迎芝有些疑惑，依然回答了，只说好。 赵君似乎轻松了一口气，说：“迎芝你已经很优秀了，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迎芝迟疑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赵老师。” 赵君又和她谈了谈心，大意都是围绕着这句话来说的，要上课的才让她回去，迎芝有些奇怪，不明白赵老师跟她说这个做什么，她在学校生活得很好，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好。 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碰见了陈非鸣。 陈非鸣一看见她，就兴致勃勃地跟她打了个招呼，脸上的笑灿烂得能开出花。 迎芝礼貌地回了下。 陈非鸣却忽然瞳孔地震般，盯着她，动都不动。 她还是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几步走进了教室。 陈非鸣方才如梦初醒般，看向叶宿：“她，她脖子上戴的东西怎么跟我那天在路哥……” “是，不用怀疑，就是它！”叶宿语气十分肯定。 “……路哥栽了。” 叶宿凉凉道：“你才知道？” 陈非鸣说：“我早知道，可我没想到……他能这么真……” 回到教室后，迎芝好心地提醒了路茫一句：“你朋友在教室外面。” 路茫跟没听见似的，反倒抬眼看了下立在桌上的保温杯，问她：“好看不？” 她随之望过去，便看见了那个蓝色的保温杯，上面的卡通老虎正对着她。她说：“好看。” 路茫喜上眉梢：“是吧，我也觉得，还不错。”说完，他笑了一声。 虽然刚才陈非鸣来找他，看见这个保温杯还嘲笑他幼稚，但路茫觉得是陈非鸣眼瞎，多可爱的小东西，就他能逼逼，就他眼神不行。 * 直到晚上回家，迎芝才知道赵老师为什么会把她喊去办公室说那些话。 魏清柔说：“芝芝，妈妈给你报了个补习班，你周末就去上课。” 迎芝有些错愕：“妈妈，你都没跟我说过……” 魏清柔温声道：“妈妈昨天跟赵老师打电话了，觉得还是给你报个补习班比较好。” 被老师莫名叫去办公室的疑惑有了解答。 迎芝有种在被阳光照得无所遁形的难堪，仿佛无论她在哪里都躲不开妈妈的视线，学校也不是避风港。 她是很喜欢赵老师，妈妈到底和老师说了什么…… 一股虚弱的火蔓延到脑中，细细的火灼烧着，是一种难耐的折磨，她的脸惨白，唇轻动了动：“我不去。” 声音太小，魏清柔没听清，还自顾自说着：“赵老师说你在学校表现挺好的，但还有进步空间，妈妈才给你报的补习班，现在的学生哪个不补习？学习没有止境，芝芝你不能松懈……” “我不去。”稍微大一点的声音，唇微颤着，手攥成拳，手背上的脉络明显。 “你说什么？”魏清柔吃惊，又苦口婆心地说，“芝芝，你原来这么听话的，怎么一上高中就叛逆了？妈妈赚钱这么不容易还想着让你补习，妈妈都是为你好。” 又是这句话，又是为她好。 打电话给赵老师是为了她，偷偷报补习班是为了她，赚钱搬家也是为了她…… 可是妈妈从来没问过她，到底需不需要这些。 “我不去。”她攥紧的手泛白，却依然倔强地说着这句话。 魏清柔拧起眉：“芝芝，你怎么不听话了。” 她没有回答，母女间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许久之后，魏清柔才仿佛退了一步说：“你不去补习也可以，但平时要更努力学习知道吗？” “我同事问我你考得怎么样，我都不好意思跟她们说，芝芝你是爸爸妈妈的骄傲啊，你不能退后，知道吗？” 半晌后，迎芝轻阖上眼。 -- 第88页 “我知道的。”声音飘渺，像是就快要消失。 她的生活不仅是一个人的，还背负了去世的爸爸的，背负着为了一个家努力赚钱的妈妈的。 妈妈说她叛逆，其实她好想叛逆一次。 去做那些妈妈不允许的事。 周一的周会上，校长给此次物理竞赛的同学颁了奖，还做了一番勉励。 路茫站在台下，遥遥看着。他视力不错，一眼便望到迎芝，她那天穿了件嫩黄色的羽绒服，看起来像只毛绒绒的小黄鸡，脸嫩生生的，手捧着证书看着前面。 他心中惦记着什么，直到她目光落在这边，才好受了些。 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只是迎芝看上去没有什么高兴的表情，直到走入班级所在的方队，面对周围人小声的祝福和艳羡的目光，也只是轻轻点头以作回应。 她，心情不大好。 主席台上，是此次唯一一个进入省队的高三学生在做国旗下演讲，语气激昂，仿佛做好了准备随时加入战斗中去。 路茫站在她身旁，唇微掀：“恭喜啊。” 迎芝手握紧获奖证书，没看他，装作没听见。 赵君就站在旁边，轻咳了一声。 路茫看她胆子小得跟老鼠差不多，嗤笑了一声，也没难为她。 只是解散后，又挨到她身边：“得了奖还不开心啊？” 迎芝心里是有些郁郁的，不过她还戴着路茫送的围巾，他也对她好，虽然现在不太想说话，但也回他：“没有。” 说完，挤进了人潮。她怕自己又控制不了情绪，对无辜的人发脾气。 她总是想起妈妈的话，处于一种被监视的错觉之中。 所有人都跟她说恭喜，只有路茫发现了她的难过，可她又不想让人发现。 路茫其实能追上她，但看她竭力想逃跑的样子，又收回了手。他们现在是同桌，就算在外相距甚远，最后还是要在一起。 第42章 别不快乐 离期末考的时间越近, 班上的同学越加努力。 毕竟高一下期分班，这次考试对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 晚自习，教室里一片安静, 只听得见笔尖划过纸的沙沙声和翻书的声音。 迎芝在做题的时候, 轻咳了一声, 她脸色有些白，唇色很浅。 只是轻皱了下眉，拿起保温杯打开轻抿了一口水，她喝了一小口便觉得有偏冷，也不再动。 直到胳膊被人用笔戳了戳, 听到声音：“你感冒了？” 迎芝摇了摇头，又继续看着书。 “你最近怎么回事啊，迎芝。” 迎芝知道他这句话的含义，她最近对什么事都很冷淡，原本就不多的话更少得可怜了，她对每个人都是这样, 包括路茫。 但她只是顿了下, 说：“没事。” “我是不是哪儿惹你了？跟你说句话怎么这么难？” 迎芝没言语，不是他的问题，是她的。 只是这样的静默在路茫眼中又是另一种含义。 他是有什么话就说的性格, 最看不上扭扭捏捏的人, 可谁让他偏偏喜欢上了这样的一个人。 要搁以往，他要么二话不说离开，要么不顾所谓说个清楚，也好过现在顾头顾尾。 这人还真是贱得慌。 冬天里教室门窗紧闭着，空气仿佛都是凝滞的状态。路茫站起身，推开了教室后门。 冷风袭来, 门又阖上。 迎芝握在手中的笔一顿，身边空荡荡的位置提醒着什么，她好像退化了，越来越不会与人交流。自我学业要求的压力，每晚回家妈妈说的话编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她是那只被粘在网上无力挣扎的飞虫。 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能将人溺毙，她忽然觉得很难过，无力感袭来，将人彻底打败。 肚子隐隐作痛，迎芝用手轻抵住。她最近胃口都不太好，今晚更是什么都没有吃，现在饥饿感才迟迟来临。 迎芝一只手放放在桌上，头靠上去，另一只手按住腹部，很用力，似乎想通过疼痛来转移另一种疼痛。 她侧过脸，便看见路茫放在桌上的那个保温杯，上面的Q版老虎呲着牙齿看上去却可爱。 身体好像更难受了，她仓促地收回目光，头埋在臂弯处，身体因为疼痛在瑟瑟抖着，却不发出任何声响，抵在腹部的手更加用力，像是自我折磨。 额头上渐渐有冷汗浸出，耳畔的声音从安静到热闹，似乎是下课了，大家难得出教室门放风，怎么这世界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开心，只是都与她无关。 为什么是她，她很多次都这样想过，为什么偏偏是她。 爸爸早年去世，妈妈对她要求甚高，她所有的一切都全部在妈妈的监督下，已经很努力却并不能让妈妈满意，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是她。 意识好像渐渐消散，直到肩膀被人轻碰了下，有人喊着她的名字。 迎芝微抬起头，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有些迷蒙。 “你怎么了？”那声音有些慌张。 “我……我没吃晚饭……” 在所有的委屈中挑了一个不那么委屈的说出来，可好像都足够难过，让人眼眶变得微红。 “我带你去吃。” 迎芝又把脸埋在胳膊处，眼角使劲往衣服上蹭了蹭，手撑在桌上，微用力，没站起来。 -- 第89页 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手便被人抬起来，同时身体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被人抱着跑的时候，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跟赵老师请个假，迎芝生病了，我带她去医务室看看。” 夜风把他的话送到她耳边，又很快消逝。 周围人的反应迎芝也注意不到了，周遭的冷意在霎那间全部消失，她仿佛陷在柔软温暖的大床上。 路茫穿的比她少，身上却比她暖和。 说着假话也一本正经。 冬天的夜晚很冷，南方的路灯下总有些轻盈的几近透明的薄雾，这天并没有下雨。 她心里却落下一场淅沥沥的小雨，洗去了雾蒙蒙的尘埃，一切慢慢地变得清明起来。 她永远难以忘记。 她不要烂在原地，她无法自救，有人朝她伸出了手。 路茫抱着她也跑得飞快，很快到了学校医务室，医生正在追着最近热播的电视剧，看见他们，大吃一惊：“怎么了？这位同学怎么了？” 路茫把她放在床上，说：“她身体不舒服。” 医生一看迎芝苍白的脸色，连忙询问，最后才知道原来是没吃晚饭。 “同学虽然现在要期末了，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不能为了学习连饭都不吃啊，你们现在年纪还小不知道饮食不规律对身体的伤害多大，长此以往得了胃病可有你受的……” 医生的唠叨功力强大，迎芝低着头不好意思极了又不敢打断她。 眼角瞥到站在一旁的路茫，她悄悄伸出手拽了拽他衣摆，待他看下时，她眨眨眼睛，求救似的看着他。 路茫却说：“你别乱动，认真听医生说。” 医生立马看向迎芝。 迎芝的手“咻”的一下缩了回来。 路茫他怎么这样啊…… 迎芝从来没被老师批评过，医生这样带着不赞同语气唠叨的话，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局促地不停端起热水喝，耳朵尖都红了，只希望这时间能快点过去。 好不容易，医生停下了，对他们说：“去买点好消化的食物来吃，以后一定要记得按时吃饭！” 迎芝小鸡啄米般点头。 终于出了医务室，她记起刚才的事，有些埋怨地对路茫说：“你刚怎么都不帮我呀？” 路茫轻哼了一声：“医生说的不是挺有道理，省得你不理人还不吃饭。” 迎芝大步朝前走了两步，胳膊被人拽住。 “你没听清楚刚才医生说的什么，让你去吃点东西。” “我现在就去超市。” 路茫走到她身边，低下头离她耳朵很近，他的声音也低：“那有什么好吃的啊，我带你出去。” 迎芝瞪圆了眼睛：“现在不能出去！”现在还没下晚自习呢，学校大门都关着的。 路茫笑了一下：“谁说的。” 他拉着她往操场方向走去，到达一棵树下，松开手，轻而易举地爬了上去。 披着浅淡的月光，身姿矫健，然后冲她伸出手：“上来。” 迎芝飞快地摇头。 “别怕，我拉你。” 迎芝仍然摇头，她从来没做过这种事，而且翻墙出校门在她心中不是学生能做的事。 “你别这么乖啊，我们准时回来，谁也不知道。” “迎芝，你试试做不一样的事，别总待在教室里。” “别不快乐。” 路茫的话仿佛一滴水，悄悄落在了她心中那条窄窄的裂缝中。 做点不一样的事，别不快乐。 她其实一直都不怎么快乐。 路茫的身影陷落在月光下的稀散树影中，他的手还执着地伸在她眼前。 迎芝手微颤，慢慢抬起，直到搭在他手上，瞬间，被人紧握住。 她心重重地一跳。 “别怕，我在这。” 顺着那力道爬上墙，好像做一件从来没做过的事，一件以为很艰难的事，原来一点都不难。 她坐在墙上，风吹过来的时候，她似乎也变得轻盈，那些像石头般压在她心里身上的东西被风吹跑了。 路茫率先跳下去，然后冲她张开手：“下来，我接住你。” 踏出第一步后，后面的就很简单了。 她跳下去，如一只乳燕，被人稳稳接住。 耳畔有轻微的颤动，是路茫的笑。 “是不是很爽？” 她使劲地，嗯了一声。 “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便跟着他走了，那时候可能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跟着他走。 但也并不是什么好吃的，迎芝不是那么喜欢喝粥。 路茫点了一锅养生粥，对她说：“粥好消化。” 粥是热腾腾的，喝下去之后肚子也暖了起来，她喝的时候，路茫便看着她，自己什么也不做。 迎芝有点不好意思，拿起勺子，抬起眼问：“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路茫说：“好啊。”然后拉过她的手，就着她的勺子把那勺粥吞了下去。 气氛停滞了一秒。 迎芝瞪圆了一双眼，脸微红，有些结巴：“我，我的。” 路茫嘴角微翘：“不是你让我吃的？” 顿时，她脸更红，磕磕绊绊的：“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路茫挑眉：“那你什么意思，是想让我和你吃一碗？” -- 第90页 她连连摇头，脸红得快滴血：“不，不是。” 路茫佯装生气地，轻哼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小气啊，迎芝，喝你一点粥你都不给。” 迎芝低下头，露出一小截雪白的后颈，仿佛都透出羞涩的粉意。在说话这块她就是抵不过路茫，没办法，她要脸。 为了平息激荡的情绪，她下意识地舀了一勺粥喝下，等勺子到嘴里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顿时僵住。 一秒后，她装作镇定地拿出勺子，咽下粥，掩耳盗铃般把勺子给换了。 对面忽然传来笑声，路茫的语气好张扬：“粥好喝吗？” 她好想打死他啊。 只是克制着，一个字没说，安静地喝粥。 等到心情终于平复，迎芝拿出一个碗，盛了满满一碗粥，就算路茫目光朝她看来，她也努力地避开。 然后把盛满粥的碗放在路茫面前。 路茫疑惑：“你做什么？” 迎芝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回答，直视着他眼睛：“你不是想喝粥吗？” “这里够吗？” “不够锅里还有。” 路茫被噎了一秒：“迎芝，你幼不幼稚啊？” 迎芝觉得他好双标，先幼稚的那个人不是他吗？ 不过她心里居然升起一股奇妙的愉悦感，很奇怪。她想了下，大概原来路茫欺负她的时候，也是这般感受。 坏人。 第43章 路哥，要不你及时止损吧…… “迎芝, 你准备学文还是理？”路茫问她。 “理科。”这是她从小就定下的，妈妈帮她定下的，可能归究其原因也很简单, 为了实现爸爸的愿望。 她爸爸是一个中学的物理老师。 小时候被逼着学物理的感受现在想起心中依然有些不适, 她不是传说中的天才, 好的成绩大多靠努力还有一两分天赋。但小小年纪就被关在家里看书，在补习班听着那些总也听不懂的问题，曾经煎熬过好一阵子。 不过后来就习惯了，现在，她也不讨厌。 “那你要留在一班。” 一中分班都是理科班在前, 文科班在后。分班后，一班都是重点班。 迎芝显然对这也有过了解，她点了点头。 路茫便说：“以后我们还坐一起。” 迎芝迟疑着点了点头：“但是……” “你答应就行。”路茫说得爽快，“其他事不用你操心。” 想起以前同学们的讨论，迎芝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轻咬了下嘴唇, 说：“你也要努力, 总是靠家里，不好。” 路茫笑了一声，用着吊儿郎当的语气开口：“这都还不是我女朋友, 就管我这么严啊。” 迎芝手一紧：“你别瞎说。” 路茫耸了下肩。 “不过, ”他舌尖顶了下上颚，看着她，“合着在你心里我就只会靠家里？” “我没有。” “迎芝，你信不信，凭我自己，我也能和你在一起。” 明明只是坐在一起, 把一个字省略了，又那么暧昧。 迎芝微恼：“你赶紧吃饭吧！” 这是迎芝第一次逃课，胆战心惊的同时心里仿佛又放下了什么，只是回去又是个难题了。 出来的时候好歹还有棵树能让人爬上去，路茫却说不用担心。 看着对方嘴角弯出的一抹笑，迎芝心跳得有点快，她觉得那是被吓的。 到校门口时，路茫让迎芝躲在一边，他自己进了保安室。 伸缩大门露出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缝，在路茫和保安说话的时候，迎芝弯着腰悄悄且快步地跑进了校园，融入了树下的阴影中。 她心怦怦直跳，刚才只听见路茫大声地跟保安说着什么，具体的内容却没听清，现在隔得远了，更是只听得见隐隐约约的几个词。 路茫让她先回教室，但她做不到，内心焦灼不安着，怕路茫和保安发生什么冲突最后受处分。 时间滴滴答答，过得很慢。 等少年踩着月光走出保安室的时候，雾霭蓝的色头发布上了一层银辉，原来迎芝一直觉得他这头发是对学校纪律的藐视，心里还有些抵触，但现在抛去其他的，她觉得这颜色真的很美。 他手还抄在裤子口袋里，散漫的模样，抬眸，倏地看见了她，嘴角微扬，大步朝她走来：“还在啊？” 她担心地问：“你和保安大叔没发生什么冲突吧？” 路茫笑了：“当然没有啊，要发生了我还能这样走出来。” 但迎芝还是不太放心：“你刚才和他说什么？” 路茫：“想知道啊？” 迎芝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他嘴角翘起的弧度加深，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迎芝脸顿时涨红，又羞又恼，转过身朝前走去，小步子迈得很快。 身后脚步声跟上，男生的声音含着明明灭灭的笑意：“别生气啊，我只说说又没动手。” 迎芝咬着腮帮子，觉得他好烦！ 刚回教室不久，赵君就怒气冲冲地来到班上。 “路茫，你跟我出来！” 彼时迎芝正在做作业，一听到这话，心又提上，担忧地看向路茫。 等到下课路茫还没回来，班上的同学却凑到她桌前，问她怎么了。 -- 第91页 迎芝有些不好意思，只说是饮食不规律引起的胃疼，已经没事了。 她和班上同学的关系已经进了很大一步，除却那些以前有过不愉快交往经历的，大家都是关系尚可的同学。 路茫是在打了上课铃之后才回来，晚自习一般没有老师守在教室，他的回来引发了好多人的视线跟随。 待到平复下来，迎芝才敢问他：“赵老师叫你出去是不是因为我们出校门的事啊？” 路茫说：“不是。” 迎芝狐疑地看着他：“你没骗我吧？” 他说：“我哪敢啊。” * 一班的老师都有所察觉，路茫这个班上唯一的刺头居然开始认真学习了。 老师们大为惊奇，纷纷向赵君反应，询问她是如何能把教育工作者的职责施行得如此完美。 赵君只说，孩子长大了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了。其实她心里也纳闷，上次喊路茫来办公室，批评他进学校和保安瞎扯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路茫哪是那么好的性子，她说什么他都一一答应。 不过赵君哪会放过这一次机会，趁机就把平时看不惯路茫的种种行为给一一说了出来。 最后路茫问她的问题让她有些深思，我做了这些分班就能留在一班了？ 赵君心里都一惊，到底是班上的学习气氛太浓厚还是自己带领有方，居然感染了路茫。 不过她还是不忍打击学生的自信心，昧着良心说，你是聪明孩子只要努力一切都有可能。 路茫不知听到哪个字，也笑了，说，那就谢谢老师了。 真是奇了怪了。 同样的疑惑也发生在了陈非鸣身上。当陈非鸣周末兴致冲冲地来到路茫家，找他一起打游戏时，遭到了对方的爽快拒绝。 陈非鸣也很纳闷：“叶宿谈恋爱不玩游戏也就罢了，你也没谈啊。” 不知被哪个词戳中了，路茫脸色不太好看：“玩个几把，马上期末了你再不看书等着考零分吧。” 陈非鸣大惊失色：“路哥这好好的日子你说起这话诚心不让人好好玩了是吧。” 此时陈非鸣终于注意到书桌上摆放着翻开的几本书，微颤的睫毛下一双眼死死盯着，微颤的手指着，微颤的唇吐出一个字：“靠……” “路哥你清醒一下！” 路茫睨了他一眼：“我很清醒。” 陈非鸣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你居然在看书！” 路茫手抱着胸，懒懒的：“是啊。” 陈非鸣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委委屈屈道：“路哥，你变了……” 路茫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回答：“马上期末考了，涉及到文理分班，应该重视。” 陈非鸣忍了忍，没忍住，小声嘟囔：“路哥你该不会又是为了迎芝吧……” “是啊。” 陈非鸣倏地抬起头看他，良久之后终于说：“路哥，你觉不觉得……” 陈非鸣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些烦躁：“这都一学期了吧，人家校花还是学霸，路哥要不你及时止损吧？” 路茫微微笑开，脸上有种势在必得的神情：“在她身上，不算亏损。” 陈非鸣更烦躁了，但他又不好意思太过打击自己兄弟。 他们班上也有不少人喜欢迎芝，但告白的事谁也不敢去做，人总是对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才会付诸努力。迎芝长得太好看，成绩有那么优秀，追求这样的人实在超出了一般人的能力范围。 虽然在陈非鸣心中，路茫很厉害，但路茫和迎芝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迎芝那样的好学生不会喜欢他们。 陈非鸣还想再劝劝：“二中的袁韵不是喜欢你吗，她长得也漂亮，路哥你换个人喜欢。” 路茫看了他一眼，眸色有些冷淡，吐出两个字：“傻逼。” 然后又想起什么，问陈非鸣：“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理发店吗？” 陈非鸣觉得路茫还有救，立马问：“路哥你是想换个发色？” 路茫嗯了一声。 陈非鸣兴奋地问：“什么色？” “黑色。” ？？？？？ “路哥你没开玩笑吧？”【工 仲 呺：nmbooks】 路茫无语地斜了他一眼：“……” 陈非鸣讪讪地：“该不会又是为了迎芝？” “不是。”路茫说，“为了学习。” 陈非鸣倒吸一口冷气，直呼好家伙，这根本目标压根没变。 看他意思坚决，陈非鸣告诉他之后还是没忍住说：“路哥你要不再考虑一下其他人？” 路茫懒得理他，站起身走到书桌前坐下，头也不回：“我要看书了，你可以走了。” 陈非鸣走了，他觉得路茫中毒了，谁也救不了。 * 当迎芝再一次见到路茫时，瞳孔显而易见地睁大了。 不止是她一人，班上同学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往他们这边看来，只不过碍于路茫在外的凶残名声，没敢光明正大的打量。 当叶宿来到教室，看到路茫的时候，嘶了好长一声，虽然早从陈非鸣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但也比不上实景来得让人震惊。 路过路茫身边的时候，叶宿拍拍他的肩，用着一种极度惋惜的口吻说着截然相反的话：“兄弟，新发型不错。” -- 第92页 路茫眉梢一扬，客气道：“还行。” 但看样子是很满意的。 叶宿想说点什么，最后目光只是在迎芝和路茫之间逡巡了几遍，隐隐有些别样的神色，但最后也一句话没说便回了自己座位。 路茫便转过头去看迎芝，刚好对上她疑惑的视线。 对视不过0.1秒，迎芝就用最快的速度收回了目光，手无意识的微微蜷缩。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却十分心虚，仿佛偷看路茫是一件让人羞赧的事。 耳畔传来男生的压抑的轻笑声。 迎芝咬咬腮帮子，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表现得这么心虚。 她努力转过头，直视着路茫，试着用一种正常同桌对话的口吻问他：“你怎么染头发了？” 他眉梢一挑，眉目间别样绚烂的神采：“怎么？你不喜欢啊？” 第44章 不许忘记我 迎芝收回目光, 有些磕磕绊绊的回答：“这关我什么事呀。” 她低垂的睫毛翘起，微颤的模样，可怜又可爱。 路茫心跳得很快, 伸过脖子看她：“迎芝, 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 “我才没有！”她很快的反驳, 声音却有些小。 他闷笑了一声，也没反驳。 * 陵安常年不下雪，最冷的时候落下了一场雨夹雪，雪水落在地上不多时便消散，很难堆出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不过这对生活在陵安的学生来说, 已经足够让人惊喜。 下课的时候有好多学生朝操场狂奔，更有甚者仰起头张大嘴巴接雪，惹得周围人竞相模仿，周围人哈哈大笑。 一片热热闹闹的世界。 迎芝是很怕冷的，她虽然也喜欢雪，但从来不会去碰, 最多就是站在走廊上看看在。 路茫站在她身边, 看着她静美的侧脸，说：“这有什么好看的，你要喜欢看雪我带你去雾春。” 迎芝在地理课上听过这名字, 老师说那是国内雪景最美的地方, 引得班上的同学垂涎。 想着地理老师展示过的图片，迎芝有些心动：“你去过那里吗？” “没有啊。”路茫说，“这不是在等你和我一起去。” 他惯是这模样，说话吊儿郎当。 迎芝决定不理他了，她抬眼看向外面，一片小小的雪花悄然落在她头发上, 停留在那还没化开。 路茫抬起手，摘下那片雪花，没惊动任何人。 雪花在指尖融化，一点点冰冷，传达到心里，却又烧得火热。 这一片灼热的雪。 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冬雪后，期末悄然来临，班上愁云惨淡。 路茫那几天的心情都不太好，叶宿问他考试得怎么样。 路茫黑着个脸回答：“考个屁。” 好歹他当时也是正儿八经考上一中的啊，就一学期没学，最后抱佛脚都真他妈难，就那种俗称的看的一个没考，考得没几个会。 叶宿手搭上他肩：“没事，你还可以去找你爸。” 路茫的脸更黑了，没说话。 叶宿又说：好不容易考完，今晚一起去嗨？” “行啊。” 叶宿哟了一声：“这回不去跟着迎芝了？” 路茫咬着牙：“你他妈今天话好多。” 他哪有脸啊，当时说得信誓旦旦，结果考试完一盆凉水咣当浇了下来，真叫人清醒。 就路茫这么厚脸皮的人，也不好意思在这会再去跟着她了。 路茫自己心里不舒服，也不想让别人舒服，斜睨了叶宿一眼，问：“你不是在谈恋爱，这下有空了？” 叶宿笑得无所谓：“女人哪比得上兄弟啊，就玩玩而已。” 三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陈非鸣向来玩得比较疯，点了一整箱啤酒。 路茫是他们中酒量最好的，看见陈非鸣这举动也说了句：“你不怕喝死啊？” 陈非鸣说：“今儿高兴，路哥你再来点一些？” 路茫说：“我不用。” 陈非鸣啧啧两声：“真转性了。”说起，就喝起酒来。 叶宿在一旁打字聊天。 耳旁是陈非鸣鬼哭狼嚎般的唱歌声，包间里灯光闪烁，路茫有些兴致缺缺，拿出手机。 陈非鸣嚎完一首，终于把目光投在了路茫这边，一看路茫在玩手机，就赶紧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路哥你在玩——” “这这这、这是什么？”太过惊讶，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路茫语气极为平静还透出一分嫌弃：“英语单词啊，你不认字？” 陈非鸣无语望天花板：“我的哥欸……” 年级第一也没他这么努力吧，都考完试了，还看书。 这还是在KTV，都能拿出手机背单词。 路茫忽然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家里还有一整套练习题没做，他今晚出来本是想放松一下，期末考试是没指望了，还得想其他办法才能和迎芝在同一个班。 但出来后又哪哪都不对味，还是回家做题吧。 陈非鸣：“啊？” 路茫收起手机说：“你们玩好。” 恰巧叶宿也说：“我有个朋友也在这，我把她接过来。” 陈非鸣问：“该不会是你女朋友吧？”天杀的，他不想大冬天的吃狗粮。 叶宿笑了一下：“不是。” 便和路茫一起走了出去。 -- 第93页 走廊上的灯光迷离，仿若魔幻的梦境。 作为一个班的，叶宿最清楚路茫做的事，热闹也看过了，现在看路茫这势头，只劝阻了：“量力而行。” 话刚说完，便听到有人喊他，叶宿便冲路茫挥挥手，朝另一边走去。 路茫偏过头看了一眼，一个陌生的女生站在叶宿身边。 他可有可无地收回视线，对叶宿那句话视若罔闻，他还是多背两个单词吧。 * 期末考试成绩很快下来，拿通知书那天，迎芝早早地到了学校。 班上的同学聚在一块，讨论着成绩和分班。 有人朝她打招呼，问她一些期末考试题，正和同学说着话，不小心瞥见了路茫。 他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紧绷的嘴角透出些许凌厉感。 迎芝只朝他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她也懊恼，怎么就不小心看了一眼，都能正好对上路茫的目光。 从期末考试结束，他们便没见过面，但此时再见也没有丝毫生疏，一个目光便可以拉回到原来。 九点，赵君来到了教室，手里还拿着一叠通知单。 同学们正襟危坐着，紧张地盯着赵君手里的成绩单。 一个一个名字被叫出，同学们上去领了自己的成绩，或喜或忧。在这样的环境下，每个人都捏了一把汗。 迎芝领了成绩下来，下一个刚好是路茫。 她有些好奇，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样，路茫沉着张脸，把自己的成绩单塞进了课桌里，他看上去不太高兴。迎芝猜想他可能考得不太好，但期末这段时间，路茫的努力她是清楚见到的。 但他是大半学期没学，要在两周内赶上来很难很难。 迎芝拿出便利贴，在上面写了一行字，撕下，悄悄地递给他。 路茫一愣，低头便看见自己面前桌上放着的纸条，上面眉清目秀的正楷字体。 “你已经很努力了，别难过。” 嘴角咧开，路茫侧过头看她，她端坐着，仿佛刚才做这个小动作的人不是她。 他压低声音：“你担心我吗？” 迎芝没说话。 刚好成绩单分发完了，赵君说：“现在开始念分班名单。” “一班，迎芝。”名字是按成绩划分的，迎芝在第一个，这毫无悬念。 念到名字的同学都松了一口气，没念到的战战兢兢。 迎芝这时却想起路茫说的，要和她在一个班。 “路茫。下面是二班的同学……” 他当时说的话，现在成了真。 留在一班的人大约只有四分之一，有些同学选了文科，还有些同学去了其他班级。 流程结束，大家各去找分在同一个班的同学。迎芝坐着没动，路茫嘴角微弯，说：“好巧啊，我们还是同学。” 他还想说什么，手机却收到消息，拿起一看，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低声骂了个草。 “我先回家了。”低头，看见她清亮的眸子，心神动漾，强忍住想抱一抱她她冲动。 “不许忘记我。”丢下这霸道威胁的话。 迎芝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只觉得今天的路茫好像有点奇怪。 * 迎芝放假之后的生活乏善可陈，由于魏清柔工作性质，平时都是轮休，就算春节也不放假，只是春节那几天下班时间比较早。 这天便刚好收到了温梁桃的信息，约她出去玩。 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期末比较忙再加上温梁桃又谈恋爱了，就更没时间。 自从逃课之后，迎芝的胆子就渐渐大了起来，分外出格的事做了一件之后，再做其他的也没有心理压力了。 趁魏清柔去上班，迎芝也出了门。 今天出了太阳，但阳光照在人身上却还是冷，迎芝围上一条毛绒绒的围巾，戴上一顶帽子，手放在衣服口袋里，全副武装这才出了门。 一到楼下便看见了温梁桃，她站在一棵大树下，躲在树后面，冲她招了招手。 迎芝小跑着迎上去：“桃桃，你期末考试成绩下来了吗？” “啊，怎么一见面就说这件事啊，能不能讲点开心的事？”温梁桃揉揉她帽子上的毛团，臭着张脸。 迎芝以为她考得不好，连忙略过这个话题：“那我们今天去哪呀？” 温梁桃看她紧张的模样，就笑了：“芝芝你硬气一点啊，你再问问我考得怎么样。” 迎芝也明白了什么，笑弯了眼：“恭喜你呀。” 温梁桃又薅了一把她帽子上的毛绒团，笑嘻嘻地说：“这次的题特简单，我觉得我能考第一。” 虽然在职高班上的第一算不上什么，毕竟大家都没学，只有她一个人暗地里被一中的第一名补课了。 迎芝打心眼里为她高兴。 温梁桃说：“我带你去吃火锅。”又想起什么，问道，“你妈妈不会这么早回来吧？” 迎芝说：“她要晚上才回家。” 温梁桃豪气地说：“那就好，让姐带你去吃顿好的。” 火锅店里人很多，从锅里冒出热气腾腾的烟雾，人声嘈杂。 温梁桃给迎芝夹了好多肉，迎芝面前的小碟子都快放不下了。 吃饭的时候，温梁桃问她：“叶宿平时在你们班上怎么样啊？” 迎芝呆呆地回答：“挺好的呀，他学习比较认真，成绩也比较好。” -- 第94页 “你很担心他吗？” 温梁桃轻哼了一声，傲娇地说：“我才不呢，男人就这样，我要给他足够的空间，装作不在意他，他才会在意我。这里面学问可多了，芝芝你以后谈恋爱有问题全可以找我。” 温梁桃拍拍胸脯：“这方面我知道得可不少。” 想了想又说：“还是算了，你可不能早恋，你要认真学习考上好大学知道吗？” 迎芝有些茫然地点点头，其实她听不太懂，但看温梁桃说得头头是道，根本不需要她什么应和。 吃了饭后，温梁桃送迎芝回家，迎芝说：“桃桃，明天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吧。” 学习不能松懈，温梁桃成绩有进步就要趁热打铁。 温梁桃这次答应得很爽快：“好呀。” 接连几天，迎芝和温梁桃一起去了图书馆，每天赶在魏清柔下班前回家，这些小动作也没被发现。 原来重复单调的生活增添了美好，人是群居动物，迎芝也需要朋友的。 直到某次下了雨，魏清柔打开门，手中拿着一把伞，问她：“芝芝你今天去哪了，怎么把伞晾在外面？” 第45章 就算死去也好过现在 迎芝一怔, 下意识撒谎：“我出门买了点东西。” 魏清柔又问：“买了什么？” 迎芝的手指蜷缩，垂下睫毛：“一点零食。” 魏清柔说：“那些吃了对身体不好，芝芝你都这么大了别吃那些垃圾食品。” “我知道了, 妈妈。” 全世界没有一个完美的避风港, 在家里也要做到面面俱到, 不能出一点小差错，不能有一点小马虎。 大年三十，魏清柔仍然在上班，迎芝去买了一些菜回家做。 这天灰蒙蒙的，晚上七点,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魏清柔回到家时，迎芝刚把晚饭做好。 看着桌上摆着的饭菜，魏清柔说：“芝芝你不要做这些事，妈妈回来会做饭的。”又问道，“你今天学习得怎么样？” 迎芝平静地回答：“下学期的数学我已经预习完了, 妈妈, 新年快乐。” 电视里放着新闻联播，都是有关春节的话题，家家户户挂上了红灯笼, 换上了新春联, 一盏黄色的灯火下，母女俩一起吃着饭，这样的春节已经过了十几年。 春晚开始了，迎芝慢吞吞地吃着饭，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光。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妈妈就坐在她身旁, 迎芝没去管它。 等吃完饭收拾碗筷的时候，她才趁魏清柔进厨房拿出来看一眼，是温梁桃发过来的信息，问她吃饭没有，又吐槽今年的春晚真难看。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温梁桃嫌弃的表情，仿佛这才有了一点过年的气息，迎芝嘴角微弯，回复她：新年快乐。 魏清柔在厨房里喊她：“芝芝把碗拿进来一下。” 迎芝应了一声，把手机放好。 外面传来几声鞭炮声，室内电视里营造出欢乐的节日气氛。 今年的春节和往常的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好像又有什么悄然改变。 快到十点的时候，迎芝去洗澡。她穿着毛绒绒的睡衣，踩着一双毛拖鞋。额前的碎发被润湿，乖顺地搭在额前，一双眼清亮。 “妈妈，你去洗澡吧。”她看向魏清柔，却在目光接触到魏清柔的刹那凝住。 魏清柔拿着她的手机，手机屏幕发出的光芒映衬着一张冷凝的脸更显得严肃。 魏清柔抬头看她，声音中饱含着质问：“芝芝，你怎么还在和温梁桃联系？” 哐当，耳旁似有惊雷响起，巨响之后万籁俱静。 她的秘密被妈妈知道了 迎芝站在原地，手紧攥成拳。 她看着魏清柔站起，朝她走来，却不能有任何动作。 魏清柔努力压抑着脾气，但里面的愤怒还是不难听出：“读初中时你不是答应妈妈不会和温梁桃做朋友了吗？是不是她又来找你了？” 说到这里，魏清柔的表情越加厌恶：“她不学好也想把你拉下水，芝芝，你现在还小不知道这种朋友是多么恶毒，你赶紧和她分开，我看你还在和她聊天，和这种人有什么好聊的，现在赶紧把她删了！” 命令的语气，手机被递到迎芝面前，她面前似乎只有一条路，按照妈妈说的做。 上一次，是在学校，魏清柔来到办公室要求班主任换位置，办公室所有老师的目光全部聚集在她身上，她无地自容，只想着赶紧结束那一切。 她一直都是这样，顺应着魏清柔给的路走下去。 就算很想和温梁桃做朋友也分开了，就算明明很努力了，但还是因为没有取得够好的成绩而自卑而更加努力。 可是这次，她不想再这样了，她也想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她是一个人啊，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一个有喜欢想做的事的人。 她固执地站着，拿过手机紧攥在手心，却没有任何行动，用无声的动作抵抗着。 魏清柔盯着她，这是迎芝第一次不听话。 “你愣着干什么？”语气上扬，充满了训斥。 迎芝努力地张了张嘴，她试图用和平一点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期末考语文试卷阅读题是关于母爱的，里面有一句话，天下没有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她看书，知礼，想着或许可能通过一种温和的方式解决，虽然她原来尝试过，但并没有效果，但此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 第95页 她试着用平静的语气陈述事实：“妈妈，温梁桃她人很好的，她没有做什么坏事。” 没有欺负她，没有冷落她，还主动和她做朋友帮助她。 只是因为她成绩不好，在职高念书就是坏孩子吗？ 迎芝想告诉魏清柔很多，一个人的品性是很重要的，温梁桃一点都不坏。 魏清柔却厉声打断她的话，看着这冥顽不灵的女儿，语气更加愤怒：“温梁桃那种人只会拖累你学习你知不知道！我是不知道你到底每天在想些什么！” “芝芝，妈妈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为你搬家到这里，什么事都不让你做，怕影响你学习。你知道妈妈每天去上班多么辛苦吗？我这么累是为了谁？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迎芝头更加低垂，睫毛轻颤着，又是这样，为什么总是这样 什么都是为了她，她真的好累啊，不知道怎样才能报答妈妈，要她这条命都可以，又为什么偏偏要她明明白白地活着去做那些她讨厌的事。 迎芝轻轻摇了摇头，她没说话，但却用动作表示，她这次不想再退让了，那是她的朋友，被她弄丢又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朋友。 魏清柔愤怒到了极点，不知道一向听话的女儿怎么在这件事上顽固不堪。 这直接戳中了她隐藏的伤痕，伸出手，厉声道：“好，你不说我来说，把手机给我！” 迎芝把手藏在背后，避开魏清柔。 可她只能避开，不敢动手，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绳子束缚住了。 手机还是被魏清柔拿到，迎芝慌了。魏清柔说话有多难听她知道，明明妈妈一向是温柔的，为什么能对温梁桃说出那样难听的话。 “妈妈，不要打给她。”眼泪掉了下来，她泣声哀求着。 魏清柔不为所动，电话拨通的时候，迎芝咬着嘴唇，想去抢过手机。 没拿稳，一下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本身质量不太好的手机屏幕彻底黑了下来，让人心慌的嘟嘟嘟声也平息。 电视里还放着春晚，相声演员引起众人哄笑。 魏清柔不敢相信地看着迎芝，手指着她，气得发颤：“迎芝！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迎芝以沉默做抵抗。 手机坏了，妈妈也联系不上温梁桃了，至少不会再对温梁桃说些难听至极的话了。 她没想过自己会遭来怎样的责骂，这是第一次正面和妈妈发生冲突，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魏清柔还在说什么，但她好像都听不见了，她在某一刻，产生过极端的想法。 直到魏清柔推攘着她，把门打开，冷风呼呼灌进来，魏清柔的声音被割裂：“你太让我失望！我真宁愿没你这样的女儿，我每天累死累活把你养大是为了什么！” “砰”的一声，门被甩上。 迎芝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什么。 走廊上风声呼呼，睡衣不抵寒，周围鞭炮声响起，热闹团圆的大年夜，她被赶出来了。 她试着敲敲门，低声喊：“妈妈。” 没人应答，只听得见从里面隐约传来电视机里的人声，提醒在屋内有人在。 她又敲敲门，被抛弃的意识涌上，声音夹着低泣：“妈妈……” 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就算逼她做了很多事，她也没想过不要妈妈。 可是现在是妈妈不要她了，因为她不听话，坚持和温梁桃做朋友。 看过的每一本书都告诉她，亲情是世间最宝贵的情感，血缘割舍不断，妈妈说过很多次爱她，可这爱竟也有条件，一旦她不满足就会被踢出。 手落在冰冷的铁门上冻红了一块，她不知道敲了多久，声音都哑了，那扇门却依然紧锁。 家家户户都在欢度春节，远处夜空还盛放这烟花，明明是一年中最好的日子。 迎芝朝楼下走去。 脚步声沉重，拖着厚重的尾音。 “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宁愿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你太不听话了” …… 那些话能将人割裂，她想就算死去也好过现在。 楼间一盏灯随着声音亮起，她茫茫然地走着，却听见好像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迎芝。” 她抬起头，看见路茫大步朝她走来。 他身后是呼啸的寒风是微弱的灯光，朝她走来的步伐却快速坚定。 她恍然地想着，原来她还渴望着有个人能穿过这萧瑟冷漠的冬天，来拯救她。 第46章 我给你一个家 路茫庆幸自己的开的车来, 还有个暂时的落脚之处。 他把迎芝带上车，迎芝也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往的警惕全都不见, 仿佛一只对人类丧失了所有警惕心的可怜猫咪, 却不知道此时帮助她的人, 初初看见她这模样后有怎样的坏心思涌上过心头。 路茫把暖气打开，车上渐渐的暖和起来。 迎芝却打了个冷颤。 骤然到了温暖的环境，才迟迟察觉身体的冷意，她抱紧自己，肩上却猝不及防被披上一件还带着温度的外套。 “穿上。” 她转过头, 看见路茫只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 衣服上还有男生的体温，盖在肩上驱散了不少寒意，迎芝揪住衣服的一角：“谢谢你。” -- 第96页 一出声才发觉声音沙哑，她抿紧了唇，紧张地看了他一眼，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路茫瞧了她几秒, 只看见她脑袋垂下, 乌黑的头发，头顶一个小小的发旋。 他目光下移，落在她露出来的脚踝上, 脚踝已经被冻得有一块乌青。 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 她羞赧地把脚往后缩了缩。 路茫却弯下腰捉住她的脚。 迎芝一颤，冰冷的皮肤接触到了手心炙热的温度，她慌张至极，身体急忙往后撤，想挣开桎梏，却抵住车门, 退无可退，只能抬起头无助地看着路茫。 她脚生得也漂亮，白皙小巧。 他一手握住脚踝还绰绰有余，指腹轻轻摩挲，把她的脚放在了自己小腹处，用身体温暖。 迎芝呆住了，傻傻地看着他。 她眼中沾了些薄雾般的湿润，表情是一种天然的无辜，清纯又惹人怜惜。 睡衣领口一颗扣子没扣稳，悄然松开，一片雪白的肌肤藏在里面，莹白得能发光。 路茫喉咙微紧，小腹处，她脚不小心踢了他一下，点燃起一片火。 “别动。”他低声道，声音里也不免夹了一些火意。 迎芝低低了“哦”了一声，垂下睫毛，鸦羽般，在眼下落在一小片阴影。 路茫看她这样子，又觉得烦躁。 “我没凶你。” 她胆子小，似乎大声点说话就能把人吓着。她原来也说过好几次，他好凶。 迎芝没说话了，车里只听得见暖气送出的微微风声和两人的呼吸声。 一道清浅，一道沉重。 一道平缓，一道急促。 许久，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也渐渐平静下来。 迎芝自己小心翼翼地收回脚，把脚藏在衣服之下，声音也小小的：“我不冷了。” 她看起来还是有点可怜，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 她是很怕冷的，可刚才却只穿着睡衣，赤脚踩着拖鞋就走在深夜的风中。 路茫想起方才刚看到她的样子，眉头皱起，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迎芝低下头，手指缠绕在一起，睫毛微颤，却没有说话。 直到头顶被人抚过。 他不太会安慰人，其实力气有点大，却无比宣示出存在感：“有什么事老子帮你解决。” 被骂也没事，被凶也没事，可偏偏是这句话让人委屈难过。她鼻子像被堵住，酸涩难当，眼泪又快流下来。 迎芝努力忍住，只是声音却含着难掩的泣声： “我妈妈不要我了。” “路茫，我没有家了……” 她泣音和肩膀抽动的模样，仿佛细针。一瞬间，路茫心尖传来尖锐的疼痛，他皱起眉头，倾过身抱住她： “我要你！” “我给你一个家！” 路茫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心痛，可当此刻，紧抱着她，还能感到她的颤抖难过，他恨不得难受的那个人是他。 也好过此刻，她靠在他怀里，无助流泪，抽泣不能自已。 低头，轻吻过她头发。 路茫说：“我带你回家！” 他语气确定，就现在就很想带她回去，想让她别难过，永远别难过。 黑色的车在深夜中如流水般驶了出去。 路茫到底还存着理智，没把迎芝带回城南的家。 他父母都在，要是猛然带了个女孩子回去得掀起轩然大波，更重要的是 他看了一眼迎芝，对方正在发呆。 她这样子，茫然脆弱，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 路茫觉得挺好笑，他什么还真成了个正人君子。 树梢上的雨水落在地面，滴答。 窗外又绽放出盛大的烟花，砰然。 在后来的无数个日子里，路茫庆幸他在那一年的大年夜，背着父母溜到城市的另一端，在寒风中等了一个多小时，只看着灯光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等到了一只被赶出家的可怜小兔子，并顺利把小兔子诱拐回家。 怪不得宋人守株待兔。 * 路茫带迎芝回的是他在一中附近的房子，那里是他平时放学的落脚点。 打开门，里面东西放得整齐，路茫庆幸在放假前请了个钟点工收拾了下屋子。 迎芝随着路茫坐在沙发上，身上还披着路茫的外套，她看起来惴惴不安着，对他说：“我能借你手机发条信息吗？” 路茫把手机给了她。 迎芝还记得手机被摔烂前，妈妈拨通了温梁桃的电话，就算到了这境地，她也记得不要让温梁桃担心。 只说不小心按到了她的电话，再祝她节日快乐。内容平和看上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把手机还给路茫，迎芝手放在身侧，乖乖地坐在那里。 看见她这副惹人喜爱的模样，路茫心微动，伸出手，碰了下她发顶一小撮不听话翘起的头发，她抬起头看他，目光很清亮，好像已经不再难过。 路茫收回手，说：“你先去洗个澡，不然容易感冒。” 迎芝听话地站起身，犹豫了一下，问他：“浴室在哪呀？” “我带你过去。” 路茫觉得他莫不是傻子吧，把人给带回家后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可她好乖，就坐在那里便能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他就什么都不知道。 想去碰碰她，最好能拥抱最好能…… -- 第97页 他目光落在她唇上，粉嫩的，轻闭着，起伏的弧度都美丽…… “路茫，你怎么了？” 路茫回过神，眼前离他大约一厘米的地方是浴室的门。 ………… 路茫把浴室门推开：“你赶紧去洗澡！” 她还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进了浴室，把门关上。 一声轻响。 路茫低声骂了个靠。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艹，他刚才是不是很蠢啊。 没眼看了。 浴室里传来水声，路茫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浴室。 这水声仿佛不是落在浴室的地面，而是渗入了他心里，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浴室门。 磨砂门里隐约可见身影，他脑海中的画面顿时不受控制。 路茫慌张地收回视线，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随手拿过沙发上的靠枕放在身上，掩饰某处的变化，唇微动，低声骂了个操。 水声响了多久，他就保持那个姿势做了多久，身体都因维持同一个姿势太久有些僵硬。水声停下，过了一会，浴室门打开，迎芝穿着来时的睡衣，脸蛋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 铺了地暖，室内暖洋洋的，那股令人生怯的冷意散去。迎芝说：“路茫，你要不要也洗个澡？” 路茫说：“不用。” 他抱着个抱枕，看着春晚。 迎芝有些奇怪，原来路茫喜欢毛绒绒的东西吗？看电视还抱着抱枕。 她想了想，坐在他身旁。路茫看了她一眼，没动，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 时间已经不早了，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外面燃放出千朵万朵的烟火，伴随着炸裂的鞭炮声，城市的夜空染成了绚丽的颜色。 “新年快乐，路茫。”她轻声说，眼中似乎也映衬着外面的火树银花，灿灿夺目。 “迎芝，新年快乐。” 迎芝觉得好奇妙，她从来没想过，今年的春节会是这样过的，被妈妈赶了出来，又被路茫收留。 “你去睡觉吧，卧室在那边。”路茫朝着一方向，轻抬了下下巴。 迎芝问：“你呢？” 路茫说：“我看会电视。” 春晚已经落下帷幕，电视里播放着广告。 迎芝说：“谢谢。”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也早点睡。” 路茫觉得他这晚可能睡不着了。 刚才给他爸发了条信息，说晚上不回去了，便把手机关机，有什么后果他现在也考虑不到那里去了。 等迎芝一走，路茫把抱枕一扔，火急火燎地进了浴室。 下.身的昂扬让他走路姿势奇怪，不过现在也顾不了太多。 外面几度的天气，他打开了冷水。 浴室里仿佛还残留着沐浴露的气息，这是刚才迎芝用过的，镜子也曾照出过她的模样，这密闭空间中的一切都和她有关…… * 窗帘的遮光性很好，室内一片漆黑，迎芝却睡不着，窗外传来鞭炮的声音，但客厅里却毫无动静，寂寞在这一刻渲染开，热闹的世界仿佛只有她是孤身一人。 她侧过身，静静地躺着，不知过了多久，睡意消散直至全无，她才把灯打开，走下床，轻轻把门打开。 却不想看见客厅里，路茫还没睡觉，沙发上手机发出莹莹的光亮，一片寂静，他躺在沙发上开着静音玩游戏。 听见声音，路茫侧过头，看见站在门口的迎芝，差点以为是幻觉。 把灯按开，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他眯着眼。 迎芝朝他走来：“路茫，你怎么还不睡觉啊？” 路茫说：“我不困啊。” 她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凹出一块痕迹：“那我们聊聊□□吗？” 路茫靠在沙发上，转动着手机把玩着，看着她，忽然懒散的笑开：“跟我聊天可是很贵的，一般人不行。” 迎芝有些好奇：“那要怎么样？” “做我女朋友啊。”他弯唇一笑，眉目间风流傥然，“当我女朋友可以无限期聊天。” 迎芝看了他两秒，然后轻声问：“这就是代价吗？” “什么？”他没听清楚。 迎芝却弯了弯嘴角，说：“好，我做你女朋友。” 路茫原本半阖上的眼睛顿时睁开，立马站了起来，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 而她不逃避他的视线，只用着平和清亮的眸子与他对视。 最后落败的人是路茫，狼狈地避开视线。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路茫根本想不到她竟然会有这样的回答。 他受不了硬的发疼又不敢让她知道，只能在大冬天去冲冷水，就连声音都得压制怕被她发现。 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不过是想让她赶紧回去睡觉，别在这招惹他。 招惹了又不负责。 可她竟然、竟然会答应 不是幻听，路茫骤然反应过来：“我听见了，你不能反悔。” 君子只能做一次。 她答应了，就算反悔也不作数。 第47章 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迎芝说：“我不会反悔。” 路茫沿着沙发来回走了两遍, 看起来颇为紧张，然后站在她身边，咽了下口水, 问：“那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迎芝差点咬住舌头, 眼睛都瞪得微圆。 那些若有若无的孤独离她远去, 此刻她身边只有路茫，还有一颗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的心。 -- 第98页 她还没说话，路茫又自言自语：“是不是发展太快了？” 他皱起眉：“按照流程，现在是不是可以牵手？” 还没等她回答，他就自作主张弯下腰, 握住她的手。 迎芝微惊，根本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后一缩，却被握得更紧。 路茫执起她的手：“光明正大。” 仿佛在炫耀什么。 这个春节便不会再寂寞，再孤独了。 “你想聊什么？”坐在沙发上，路茫握住她的手, 这样问她。 迎芝歪着头想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只是一个人的感觉太不好了。 “你在玩什么游戏，可以教教我吗？” 路茫拿起手机, 手机屏幕已经黑了, 路茫说：“我先帮你申请个账号，你手机呢？” 迎芝抿了下唇，声音低低的：“没了。” 随即脸颊被轻轻捏了一下，她抬起头，看见路茫笑着：“那用我的。” 再次上线，路茫便收到了陈非鸣的邀请组队。 他立即点了拒绝, 但没过两秒，陈非鸣又发来申请。 迎芝有些疑惑地看着屏幕，路茫熟练地点了拒绝并屏蔽对方邀请请求，丝毫不受影响，说：“你看想玩那个模式，我教你。” 迎芝手微微缩了下，两人握住的手已经冒出了细汗，他却仍然握得紧紧。迎芝小声地说：“你可以松开手吗？好热。” 闻言，路茫倾过身扯了两张纸巾，把手心的汗擦干，又包住她手掌，一本正经地说：“这游戏太难，我得手把手教你。” 真是手把手在教。 迎芝聪明，对游戏上手也比较快，虽然对英雄技能还有些不熟练，但已经玩得有模有样，在路茫的教导下，更是大杀四方。 她也逐渐琢磨出这游戏的好玩之处了，这是她第一次玩游戏。在第五次游戏胜利后，她眼睛亮晶晶地说：“好玩。” 路茫把手机拿过，关掉：“好玩也要睡觉了。” 时间赫然是凌晨两点了。 迎芝很乖地答应了，从沙发上爬起。 手却还被人牵住的，她疑惑地看着他，目光单纯又明亮。 路茫克制住很想亲吻她的冲动，只是狠狠地抱了一下她，馨香柔软拥在怀中，又很快松开。 遵循恋爱的步骤，不要吓到她了，他努力把语气放软，听上去不那么重欲： “晚安芝芝。” 松开手，手心还有汗水。 她脸有些红，也乖乖地跟他说：“晚安。” 然后小步子迈得很快地跑进了房间。 路茫看着紧闭的房门，忽然笑了一声。 他拿出手机，打开QQ，在群里发个红包。 最先，金额输入两百，然后顿了顿，删了两个零。 红包发出，不到三秒被抢光。 陈非鸣：？？？ 就三毛，逗我呢？ 叶宿：？？？ 五毛，比你多一点。 抢了一块二，身为运气王的路茫，颇为大方：拿去买喜糖吧。 陈非鸣：三毛钱能买啥？？？ 叶宿：大半夜的做啥梦呢？ 路茫：我和迎芝在一起了 考虑到未来我的钱要给女朋友花，今天就少发点。 陈非鸣：路哥你是做梦了吗？ 叶宿：怪可怜，大过年的做白日梦 路茫走到阳台 群里顿时显示出语音通话。 他的声音清朗，含着笑意：“我今儿就得给你们讲清楚了……” * 迎芝醒得很早，只是仍然困，她走出房间，发现路茫躺在沙发上睡觉。 她轻轻摇了摇路茫的肩。 路茫才睡下不久，正困，他又有不小的起床气，皱着眉头：“别碰我。” 几秒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睁开眼，看见迎芝，顿时有些慌乱。 他抓了抓头发，说：“我不是凶你，你别怕……” “你是不是饿了，我给你买早餐。” 迎芝说：“我要回家了，路茫。” 路茫愣了一下，才迟迟反应过来，这儿不是她家，他说：“那我送你回去。你把衣服穿上。” 同一条路，昨晚他载她走过时，路程萧瑟，而现在，天微亮，灯笼还亮着，城市的清晨冷清，但路程却不再冰冷。 快到迎芝家时，迎芝忽然开口，她声音有些小：“路茫，能不能别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别人？” 路茫一怔，踩下刹车，停靠在路边，他转过头看她：“你后悔了？” 他眼眸很黑，大有她敢后悔，就别想下车的凶狠架势。 迎芝摇头：“我不会后悔。” 只是这一路上思考颇多，最终做下这个决定。 路茫咬了下腮帮子：“行。” 只要不是后悔，一切都可以。 他好没底线。 到达迎芝家时，迎芝把外套脱下，里面仍旧穿着自己的睡衣，说：“谢谢你。” 路茫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迎芝知道她刚才的要求有些过分，但路茫还是答应了。她以为路茫不会答应得，都在脑海中设想过要他不答应怎么办，他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但他在一些时候总是出乎她的意料。 迎芝倾过身，克制住羞涩，很快地抱了他一下：“我走了。” 打开车门，冷气一瞬间进入，又迅速被掩上。 -- 第99页 路茫看见她跑进楼道的身影，车内还有她留下的馨香，肩膀处还有她刚才抱过他的柔软。 他嘴角翘起，地下恋情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拿出手机，在群里说：别把我和迎芝的事情告诉别人 他又加了句：她胆子小。 * 走到家门口时，迎芝深呼吸了一口气。 昨晚一边哭着一边敲门，却始终无人应答的画面让她有些胆怯。 最终还是举起手—— “咚咚咚”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霎那间，门就开了 魏清柔站在门口，头发有些乱，眼眶通红，一看见迎芝，就把她抱在怀里—— “芝芝，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好担心你，妈妈找了你一晚上，到处都没找到你，你去哪儿了啊！妈妈以后再也不赶你出去了……” 魏清柔的语言有些混乱，声音也含着泣声，把迎芝抱得很紧。 迎芝心中有些酸涩，轻轻抱住妈妈，没有说话。 魏清柔的情绪起伏巨大，在经历过惧怕后，仔仔细细问她：“芝芝你昨晚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妈妈好担心你。” 迎芝说：“我去我同学家了。” 魏清柔立马问：“是温梁桃吗？” 迎芝摇头：“是另一个女同学。” 要放平时，魏清柔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可能还要打电话去问问她那位同学，可现在可能是失而复得的浓烈情绪，让她只来回念叨：“回来就好，芝芝你不要和妈妈闹情绪了，妈妈昨晚开门看见你不在把我吓死了，要是你出事了，我也不想活了，芝芝，妈妈只有你了啊。” 迎芝轻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可昨晚，分明是妈妈把她赶出门的，她在外面敲门敲了那么久也无人应答。 魏清柔握住她的手，说：“芝芝，咱们母女俩以后别再因为温梁桃的事情产生矛盾了好吗？你要交朋友妈妈也同意，可你的朋友不能是那种人啊，她会教坏你的。” “芝芝，你现在还小，你不知道，这世界上之后父母不会骗你，朋友什么的都是一时的。妈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被这样的朋友骗过，妈妈现在后悔啊，那时候没有好好学习，妈妈不想让你长大后也后悔。” 就算经过了这样的事情，魏清柔在这件事上仍然不退步。 迎芝说：“我知道了，妈妈。” 每次退步的人都是她，迎芝想，或许妈妈有她自己的理由，可是她也能分清楚谁对她好。 当天，魏清柔就带迎芝去买了个新手机。 仿佛是为了补偿，选了个贵一点的手机，迎芝拒绝无果，魏清柔决定的事情，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买了新手机后，仍然是用的原来的电话号码。 迎芝还不太熟悉新手机的功能，下午登上QQ后，页面便跳出好多条消息。 无一例外都是路茫发来的。 她打字回复【我换了新手机】 像是时刻拿着手机，她消息一发出，立马得到回复【怎样的，给我看看】 迎芝觉得有点难办，她就一个手机，怎么给他看呀？ 又一条信息发过来【我好想你】 【我们分开了八个小时零三分钟了】 迎芝嘴角弯了一下，看了下日历，回复【离开学还有十三天九个小时五十七分钟】 等到开学就可以见面了 * 第二天魏清柔去上班了，迎芝在家看书，手机发出震动，她拿起一看，眼睛却瞪大了 下意识站起身伸长脖子朝楼下看，陈旧的街道上，有人冲她招手，周围近远景中唯一一抹亮色。 迎芝心很快地多跳了一拍，她很快地跑下去 直到站在路茫面前，被他使劲抱住—— 路茫低下头，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使劲闻了下她身上的味道，好香 “迎芝，老子好想你。” 迎芝脸红，用力推他：“你松开。” 虽然周围没有人，但这是在外面。 “我不松。”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埋怨，像大狗狗往人身上又蹭又蹦的撒娇，“都一天没见，你就不想我吗？” 她手抵在他胸膛上，声音又羞又急：“路茫，有人会看到的。” 路茫终于松开手，手抄在口袋里，低着头看她，轻哼了一声。 “迎芝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我女朋友啊，怎么一点女朋友的自觉都没有？” “那我要怎么做呢？”她也有点苦恼，毕竟是第一次做女朋友。 路茫说：“这还要我教你吗？” “这样，你先叫两句哥哥来听。” 她脸涨红了，低着头闭着嘴装作听不见。 路茫又说：“我教你你又不学，迎芝有你这样的吗？” “快点啊，我等着你叫。” 她被逼得出声，声音很小：“路茫你要点脸啊。” 路茫笑了：“谈恋爱还要脸，谁告诉你的啊？” 迎芝别过脸，反正她不叫。 她羞涩的样子很可爱，耳朵尖都红了。 路茫忍不住笑：“迎芝，老子想亲你。” 她顿时慌了，捂住自己的嘴，一双眼慌乱地看过他，拼命摇头。 路茫伸手，使劲揉了揉她的脑袋：“行不行啊，我好不容易过来一趟。” 说着，他看了一眼表：“靠，马上又要回去了。” -- 第100页 他开始吐槽：“我爸简直不是人，请了一个家教团，我把试卷做完才好不容易逃出来。” 结果现在快到下一场教学辅导的时间了，要是老师来到家没见到他人，铁定告状。 在分班时，为了和迎芝一个班，路茫和他爸签订了极度不平等的条约，这个寒假的补习课给安排得满满的，也正因如此，春节前他才一直没时间来找迎芝。 大年三十当天才空出一天时间，从家里面逃出来找她。 从他家到迎芝家光路上就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可他忍不住来找她，就算见一面都好。 迎芝目光诧异，捂住嘴小声地说：“现在就要回去了吗？” 路茫说：“是啊，感动了吗？感动就赶紧叫哥哥。” 迎芝：…… 她说：“那你赶快回去吧，天气很冷，你别这么远过来了。” 路茫说：“迎芝，你没良心啊。” 他又看了一眼时间，真得走了。 可还是舍不得她，真想把她也带回家。 抵抗住心里极度不舍，他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每天都要想我！” 松开手，准备离开，手却被人拉住。 身后响起女孩子羞涩动听的声音：“哥哥，再见。” 第48章 嫂子可能没有那么喜欢你…… 第二天早上醒来, 迎芝收到路茫发来的很多条链接。 【情人节应该怎样给男朋友惊喜？】 【情侣之间必做的一百件小事】 【必看！做了这些事让男朋友对你欲罢不能！】 …… 信息是昨晚很晚才发来的，那时候迎芝已经睡了。 最后一句是【要看完】 迎芝点开对话框，字打了又删, 最后只能装作没看见。 * 自从过了春节, 时间便一下过得很快了, 离开学的越来越近。 开学和放假对迎芝来说差别不大，她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是如此的乏味。 可今年，她在日历本上划去一天一天的日期, 也盼望起开学来。 开学那天天气难得很好，陵安冬季常常阴雨连绵，这天气却罕见的出了太阳，冬季的阳光并不热，只是穿得厚了，稍一运动便会出一点毛毛汗。 班级依然是原来的班级, 赵君依然是一班的班主任, 只是同学换了一大半。 迎芝来得早，班上的人还不多，便被赵君叫去一起搬书了。 大部分是男生在搬, 她搬起一叠本子, 本子的重量压在胳膊上，蓬松的羽绒服都被压实了。 只是刚搬起，门口便传来一阵喧哗声。 迎芝抬起头一看，便看到了路茫。 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衣服，衬得人很白，笑起来又露出洁白的牙齿, 阳光都仿佛偏心一般，在他周边多洒下了一些。 他转过脸，一眼就看见了迎芝，立刻迈开步子朝她走过来。 周围都是搬书的人，教室里人潮拥挤，他目的很明确地朝她走来。 迎芝心怦怦直跳，眼睁睁看着他走到她面前，一只手便拿过她手上的本子。 旁边有人在起哄：“路哥真怜香惜玉啊。” 迎芝心紧了一拍，生怕他会说出什么出格的话。要知道，开学前一天，她还在QQ上提醒过他，不要暴露他们的关系了。 可路茫随性散漫，她真怕他随口说了出来。 但路茫只是轻瞟过她，又拿了一叠书放上，随意地说：“这些重活是应该男生做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又惹得周围人起哄，他是有那样的本领，在一处地方就吸引大部分人的目光。 随着他拿着书直接了当地走出去，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仅此而已 * 这次开学跟高一上期有很大的不同，刚把书发完，赵君便开始微调了位置。 高中基本都是女生和女生，男生和男生一起做同桌，这次没有了路茫的阻挠，迎芝便和一名叫宋玥的女生成了同桌。 迎芝也有了改变，虽然依然不太会和陌生人交流，但至少在被人示好的时候，懂得回一个微笑。 宋玥眼睛都直了：“迎芝，你好漂亮啊。” 迎芝很少这样直白地受到被人的称赞，她有些脸红，轻声说：“谢谢。” 宋玥嘿嘿一笑：“我最喜欢和美女做朋友了。” 窗外树叶轻轻摇晃，阳光如金子般洒落，好像预示着未来的日子会很美好。 开学第一天，数学老师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在课都没上的情况下，居然就先考试了，考试的内容还是高一下期的内容。老师站在讲台上，笑眼眯眯，显得十分和善：“相信大家寒假都预习过这学期的知识吧，我们先来考试，检查下大家的预习情况。” 顿时，班上哀声遍野。 老师充耳不闻，依次发下试卷。 晚自习便这样过去了，一班的学生一个个考头晕眼花，对新班级再没有了任何新奇。老师又保持着微笑仿若好心地提示：“明天其他老师还有考试哦，他们不让我说，我偷偷告诉你们的。” “老师我宁愿你没告诉我！” “叫我今晚如何还能睡好觉！” “老师你是故意的吧！” 面对着一句句怀疑，老师拿着卷子，微微一笑，不作任何辩解，潇洒地离开教室。 -- 第101页 宋玥趴在桌上，恹恹的：“迎芝你居然把试卷写完了，你是不是人啊，这么难的试卷……” 迎芝说：“我假期在家里看了一下这学期的书。” 宋玥哽了下，掩面道：“原来竟然真的有人会在假期看书。” 不过转眼，宋玥又雄赳赳气昂昂的挥着手臂：“我今晚回去一定看书！” 放学铃声打响，宋玥迅速收拾好书包，在带与不带课本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了把语文书装进书包，冲迎芝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 迎芝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等到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人时，她才准备关上电灯，只是刚伸出手，便有人快她一步把灯按熄。 顿时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与此同时，身体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我等你好久了。”男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迎芝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先放松了下来，只是眼睛还没习惯骤然黑暗的环境，眨了眨。 被抱得有些紧，她轻轻挣扎了一下：“路茫，我们还在学校里。” 路茫仗着黑暗的掩饰，一点没松手：“人都走完了，别人看不见。” 又把下巴放在她头顶，轻轻磨蹭，语气却不太高兴：“你今天都没看我。” 迎芝整个人被抱住，她小声地辩解：“因为在教室里呀。” 他们说好的，不要被别人发现。 路茫没说什么，只是轻哼了一声，看上去还是挺不高兴的模样。 迎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地任他抱着。 一会，他的声音才在黑暗中响起：“迎芝，老子为你牺牲这么大，你不能辜负我。”【工 仲 呺：nmbooks】 迎芝微窘：“我不会。” 他这才刚刚满意了一些，松开胳膊，又拉住她的手：“我送你回家。” 教学楼里已经空无一人，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教室里空荡荡黑黢黢的，迎芝看了一眼，有点怕，往路茫身边靠了一点。 路茫顿住脚步，低下头问她：“你害怕啊？” 迎芝胆子比较小，她小声说：“好黑。” 然后缩着肩膀，又往路茫那侧靠过一点。 路茫闷笑了一声，只感觉迎芝似乎在说出好黑的时候，更用力地拉住他的手。 路茫忽然说：“你知道吗，据说学校都是建在乱葬岗上的，所以每到晚上——” “你别说！”迎芝迅速打断他的话，她脑中天然的探恐怖小雷达立刻给出了明确信息，她知道路茫说这话肯定不怀好意。 路茫嘴角微微翘起，假装没听见，继续说：“所以每到晚上，学校里就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多出一阶楼梯，比如灯忽然打开——” “你闭嘴啊！”她飞快踮起脚捂住他的嘴，却转瞬被人搂住腰塞进怀里。 她耳边传来男生闷声的笑，胸膛在在微颤：“芝芝，你胆子好小啊。” 她又羞又窘：“我都让你别说了，你还说——” “你怕什么，有我在。” 话音刚落，前方便“啪嗒”一声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迎芝被吓得一颤，双手紧紧搂住路茫的胳膊。 前方声控灯也同时亮起。 路茫眯起眼睛，看见一个人从转弯处走了出来，还越看越眼熟 陈非鸣捡起手机，满脸尴尬：“那个，路哥，我回来拿下手机……” 他真的好冤，拿了手机出来就撞见他们，陈非鸣本来不想打扰他们的，结果手机没拿稳，这下好了，多尴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给故意在搞破坏。 听见声音，迎芝悄悄才松手，看向陈非鸣—— 陈非鸣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看向迎芝，就立刻抬手就敬了个队礼，声音无比干脆响亮，在空挡的教学楼里回荡：“嫂子好！” 迎芝无措地看向路茫，想解释：“不，不是……” 路茫脸立马黑了，冲陈非鸣说：“赶紧滚！” 陈非鸣十分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那你们慢慢玩，我走了。” 话音一落，转身就跑，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迎芝眉头轻皱着，犹豫着问：“他，会不会告诉别人？” 路茫说：“不会，我早跟他说了。” 迎芝低低了“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的情绪似乎因此低落了一些，随着路茫走到教学楼下，她才轻声开口说：“路茫，以后不要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别人了好不好？” 路茫一愣，而后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他有点气，下意识想说点什么，但又反应过来，这还真他妈是他亲口说的，他顿时郁闷至极，闷头走了两步，才说：“你答应我那天晚上我没忍住告诉了陈非鸣和叶宿。” “你不用担心，陈非鸣不会告诉别人。” 迎芝又“哦”了一声。 她好像说错话了，路茫不太高兴，她能够察觉 她犹豫好久，思索再三说出来的话也不够动听。是她的问题吧，分明都在一起了，却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路茫仍然静静地走在她身边，直至快到她家。 他说：“你回去吧。” 迎芝嗯了一声，只是走进楼道时，转过头却发现路茫还站在那里看着她。 她忽然有些难过，明明该是一个美好的夜晚，是被她一句话弄糟了。 -- 第102页 低下头，匆匆走上楼梯。 直到看见漆黑的房屋亮起灯，路茫才转过身，他拿出手机给陈非鸣打电话，却先被陈非鸣叫去玩。 他心情不好，也就答应下来。 * 陈非鸣在吃夜宵，一看见路茫就赶紧冲他招手。 “路哥随便点，当作我赔罪了。” 路茫也没客气，点了几道菜。 “你别把这事告诉别人。”他说。 陈非鸣拍拍胸脯，说：“你放心，我记着呢。” “只是……”陈非鸣有点难开口，最后拿起杯子，猛灌一口水，才勇敢开口，“路哥，你觉不觉得，嫂子可能没有那么喜欢你。” 第49章 他们打赌说要追你 陈非鸣尽力委婉, 一个语文成绩差得要死的人努力连用了好几个修饰词。 只是这话不说出来他心里又难受，路茫当时说他和迎芝在一起时，那高兴劲是他是耳闻目睹的。 结果一觉起来他就被告知, 要保密。 当时陈非鸣就觉得有点不对了, 都什么年代了, 还玩地下恋情啊。按照路茫那性格肯定不会是他提出的。 到今天，陈非鸣愈加肯定自己看法，他和路哥的关系这么铁，喊个嫂子，迎芝还在推辞拒绝, 他便觉得不对味了。 “路哥，我知道嫂子她长得漂亮成绩又好，是个人都喜欢——” 路茫仿佛被戳中了，斜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啥意思？” 陈非鸣一个激灵，赶紧开口：“重点在后面！” “感情主要是双方你来我往啊, 单方面多累啊,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天涯何处无芳草——” 路茫打断他，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连我和迎芝的感情都这么清楚？” 陈非鸣讪讪的：“这我不是还有眼睛吗？” 路茫面不改色的说：“她对我可好, 天天说喜欢我, 她只是胆子比较小。” 陈非鸣疑惑：“真的？” “真的。” 陈非鸣也把握不准是路茫死鸭子嘴硬，还是他自己真的欠缺了一双看透情感的慧眼，举起杯子说：“来喝！” 路茫说：“不用了，我回去看书。” 陈非鸣：“啊？” 路茫说：“你自个吃吧。” 他见到陈非鸣就烦，一听他说那些话更烦，假话能骗别人, 但他自己最清楚。 * 迎芝在睡觉前收到了路茫发来的信息。 【早点睡觉，别看书了】 原来迎芝有跟他说过，她晚上经常是十一点半之后才睡觉，在那之前都在看书。 后来路茫每天到时间就提醒她该睡觉了。 她本以为今天收不到路茫的信息的，他们分开的时候并不愉快，但现在看来他们和以前好像没什么不同。 迎芝回复：马上睡觉了，晚安。 一些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话，却抚平了她心里的一些折痕。 她缺乏和人沟通的经验，生活中和她有最多往来的人就是妈妈了。 曾经她惹妈妈生气，她们之间便陷入过一段时间的冷战，她不知道怎么破冰，就连每次找妈妈说话都是期期艾艾，无措的。 她以为她和路茫之间可能也会这样。迎芝知道是她的问题，她还在想着要怎样主动找他说话，她真的很讨厌很讨厌冷战，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最好。 但好像不用她处理，这条消息带来的信号是，他们之间还和以前一样。 这样就很好了。 迎芝把手机放在枕头边，轻闭上眼，她希望今晚能做个好梦。 * 虽然事情看上去已经处理好了，但第二天在教室里的时候，迎芝还是免不了多看了路茫几眼。 她坐在前排，而路茫个子高被安排在了最后，每次她看他都得转过头去，迎芝又不想让自己的行为太过明显，只能每次随着老师在教室里转悠的时候，假装看向老师，悄悄转过头，目光却悄然落在了路茫身上。 只是很不巧，每一次她看路茫都会恰好撞上路茫的目光。 她慌乱地避开，像做了什么坏事被当场发现戳破，但下一次又悄悄地掀起眼皮，用余光瞥两眼。 最后才模模糊糊地确定，路茫好像是真的不生气。 因为每次碰到他的目光，他看她时，都是在笑的。 下午有体育课，每次上完体育课都很口渴，而那时候接水处的人正多，迎芝一般都是提前接好，只是这次回教室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了。 路茫把她堵在走廊上，靠墙边的位置，三角区形成了一个很好的隐秘场所。 路茫问她：“你上课总是看我干嘛？” 迎芝紧紧拿着杯子，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亲密，但现在大白天的又是在学校，被他堵在角落，她仍然有些紧张：“我，我没看你。” 路茫笑了一声，戳穿她：“都被我逮好几次了还说谎啊？” 她往后退了一步，试着拉开距离，让自己不那么被压迫，只是背紧贴着墙，退无可退，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恰好，上课铃响了，迎芝松了口气，说：“上课了。” 路茫站在她面前没动，十分执着：“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啊。” “我们能不能先去上课啊？”她很努力地试着打商量。 “不能。” 迎芝低着头，紧握住杯子的手似乎冒出了细汗，闭了闭眼，狠下心飞快开口：“我怕你生气。” -- 第103页 路茫纳闷：“你又做什么事惹我生气了？” “昨晚你很不高兴……” “这样啊……” 她一直低着头，跟鸵鸟一样。 路茫觉得好笑，弯下腰，低下头，直视着她眼睛，说：“别怕，我对你，永远不会生气。” 她脸顿时更红了，闭着眼睛，睫毛颤抖得好快。 他在这一刻忍不住想亲她。 只是，最终却往后退了一步。 他看见站在他面前的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路茫慢悠悠地开口：“以后别偷看我了，光明正大的看。” * 迎芝到操场的时候，体育老师已经在整队了，迎芝喊了声报告，体育老师看了她一眼，说：“都上课了，怎么才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就被后面的人抢先—— “老师，迎芝同学给我讲了两道题，所以来晚了。” 体育老师说：“你们没听见上课铃声吗？” 路茫说：“我学习得太入迷，没听见。” 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体育老师说：“身体可是学习的基本保证，既然这么爱学习，先去跑十圈锻炼下身体吧。” 班上传来小声的起哄。 路茫跟没听见似的，笑得灿烂：“谢谢您嘞。” 他把外套一脱，洒脱地扔给站在旁边的叶宿，转身跑在跑道上。 路茫这一行动完全吸引了班上人的注意力，迎芝安静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便没引起人的注意了。 体育老师吹了声口哨，说：“好，现在全班跑两圈热身。” 班上的同学便排着整齐的队伍，慢腾腾地跑了起来。 路茫从他们身边跑过，立马就把他们甩在了后面。 他里面就穿了件白色的圆领卫衣，黑色长裤包裹下的腿敏捷有力，跑步的姿势很潇洒。 班上大部分男生跑步都是懒散软绵绵的，对比之下，更是鲜明。 宋玥看着路茫的身影，眼睛很亮，戳了戳迎芝的肩，说：“你看，好帅。” 迎芝调整着呼吸，只唔了一声，没应答，她体育比较差，跑步不能说话，会更费力。 宋玥没得到回应，偏过头看她：“你不觉得吗？” 迎芝想了想，谨慎地说：“还好。” 她考虑到在学校要隐瞒恋情，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了，表情十分平静。 宋玥竖起大拇指：“不为色动，这才是学霸应该具有的品质。” 这真是个误会，不过迎芝不准备解释。 围着操场跑两圈，他们跑了近十分钟才稀稀落落地跑完，一开始还是整整齐齐的，到后面队伍就开始散了，还有人中途去上了个厕所。 好不容易到了终点，一个个弯着腰，手撑在膝盖上喘气，体育老师看了直摇头：“你们这身体太虚了。” “老师，我跑完了。”这时，路茫微喘着气，站在人群前面。 他脸上已经出了汗，顺着下颌滑入衣服中，只是看起来精神比他们才跑了两圈的还好。 体育老师刚才有在数着圈数，虽然一开始看路茫不太顺眼，抱着惩罚的心思，但现在也不禁升起这是个好苗子的自豪，勉为其难地赞赏一句：“嗯，还不错。” 然后转头又训起他们来：“你们看看，人家跑十圈用时和你们跑两圈的差不多，你们不觉得羞愧吗？” 迎芝觉得羞愧，她体力不太好，悄悄地看向路茫。 对方正看着她的，笑得很好看，隐约露出洁白的牙齿。 她心多跳了一拍，又后知后觉地想，路茫看得这么明显，会不会被其他同学看出来呀？ * 开学后的时间过得很快，据说是当事情很多时，时间消逝的速度会加倍。 首先是作业变多了，其次是上课老师说的内容难了，仅有的下课十分钟被老师占去两分钟，再完成下课间作业，连去上厕所都得跑着去。 迎芝却喜欢这样的生活，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好。 在其他人眼中，她和路茫没有任何关系，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什么时候会牵手拥抱。 自从分班后，迎芝也没和原来一班的同学有过交流，那些记忆算不上美好，她也不会回忆。 只是她没想到童洋会来找她，童洋成绩也很好，只是他选了文科，迎芝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他是原一班班长。 “有什么事吗？童洋。”她问。 童洋显得有些局促，犹豫了几秒，才问：“迎芝，路茫是不是在追你啊？” 迎芝眼睛睁圆，下意识说：“没有。” 童洋松了一口气，面对着迎芝的注视，他脸有些红，说话也有点不利索：“那就好，我其实是想提醒你，原来路茫他们打赌说要追你，你现在又和路茫在一起班，我怕你受到伤害。” “原来我们在一个班的时候，我还能看着点，毕竟我是班长嘛，应该照顾好班上每位同学。”童洋说，“现在我就很担心你，你太单纯，容易被骗。” “迎芝，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虽然我们现在不在同一个班了，但我很喜欢我们原来班上的每一位同学。要不我们加个QQ吧，以免以后失了联系。” 第50章 很喜欢一个人才想亲她…… 迎芝藏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揪住里面短短的一个线头, 死命的揪住，她说：“不用了，谢谢你。” -- 第104页 童洋看起来有些失落：“好吧, 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事, 可以找我, 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上的，我都很乐意。我这次来找你主要是担心你被骗。” 迎芝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的拒绝太明显，童洋只能说：“那我先走了，我在十六班，你有空可以来找我。” 童洋走后, 迎芝才把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她指腹上有一道明显红痕，一截线头粘在指腹上。 她洗了个手，水还是冰冷的，落在手上，迎芝打了个寒颤。 她想起刚才童洋说的话, 担心她被骗。 如果是骗, 她现在也该被骗到了。 可她不相信那是骗。 下课后，迎芝拿出手机给路茫发了一条消息【今天晚上放学等我好不好？】 她虽然带了手机来学校，但无论上课还是下课都不会拿出来, 这还是第一次在学校使用。 路茫看到这条消息时, 差点以为是有人把名字改成了迎芝的，在恶作剧。 可他还是抬头看向迎芝。 她朝他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很快地回过头，仿佛是在等他一般。 路茫立马飘飘然了。 叶宿好奇地谈过脑袋，问：“你看片了，怎么表情不太正常？” 路茫推开他, 心情依旧美滋滋：“去你的，老子要去约会了。” 迎芝第一次约他啊，虽然不用她说，他也会等他，像往常，像每天。 * 晚自习下课后，迎芝还在做着练习题。 班上空无一人，可转眼间，有人站在她桌前，投下一片阴影：“让我等你有什么事？” 迎芝抬起头，便看见路茫微翘起的嘴角。而他注意到她的目光，又把那扬起弧度的嘴角给强压了下去，表现得平平无常的样子。 迎芝拿出已经收拾好的书包，再把习题册放进抽屉，看了下周围，教室里空无一人，可在这里说话好没有安全感，她说：“我们先出去吧。” 路茫说：“好。” 随着教室的灯被关掉，最后一瞬，迎芝似乎看见了路茫在同手同脚走路。 她奇怪地侧过头看他，灯刚好熄灭。 等到走廊上时，声控灯亮起，她再看他，发现他的手已经放在了裤子口袋，正懒洋洋地走着，和平时没有两样。 学校门口的奶茶店还开着，刚走出校门，路茫就说：“我去给你买奶茶。” 她都来不及说不要，路茫就迅速走了过去。 已经过了放学的高峰期，奶茶店门口没有排队的人。迎芝就看着他走过去，和店员说话，看不见路茫的神情，只看得见店员小姐姐笑得很开心。 迎芝低下头，轻轻踢了踢脚下的两颗石子。 石子碰撞到地面发出轻微的“咚咚”声，她看着石子发呆。她今天看上去都很正常，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有浸出汗水的手知道，只有一颗不安分跳动的心知道。 她其实很不安。 “只有芋泥奶茶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路茫拿着奶茶回来了，他就站在她面前。 迎芝看见，奶茶杯子上面的图案很可爱。 他有些紧张的表情也是。 迎芝接过，刚好手印在他刚才握住的地方，手心很暖，也不知道是染上了路茫手上的温度还是奶茶本身的温度。 路茫说：“我给你插上吸管。” 他便把什么事都帮她做好了。 迎芝轻含住吸管，奶茶是甜的，芋泥软糯。 她说：“谢谢，很好喝。” “路茫。”迎芝叫他的名字，“我有事想跟你说。” 路茫一下子就有点紧张，她好像很少这样直接叫他名字。他飞快回忆起前几次，好像都是他惹她不高兴的时候。 难道他这会又让她不高兴了？ 路茫回忆起自己的行为。 他也没做什么啊。 悠悠的夜空下，她的声音随着风飘来，也是轻柔的：“今天有人告诉我，你是在打赌追我。” “啊？”路茫一下懵了，他下意识反驳，“我不是，我没有，谁说的？” 他也不走了，就站在原地，按住迎芝的肩，说：“芝芝，你得相信我，我真没有。” 迎芝抬起头看他，她的眼睛很漂亮，认真地看着他，里面是一汪秋水，说话的时候漾起轻轻的波纹：“路茫，我可以相信你吗？” 路茫顿时炸了：“你肯定得相信我啊！我真没做那种没品的事，我怎么可能骗你！”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咳了一声：“那个，我喜欢你，一定不会骗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别开眼，就一秒，又很快转回来，直视着她清亮的眼瞳，认真地说：“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骗你。” 他很少这样说话，平时懒懒散散的人，一旦认真起来，格外动人，一双眼眸漆黑，能够表现的一切似乎都在诉说他的真挚。 迎芝看见他眼中映出的她的影子，那里面全是她一个人。 她唇微张，一字一句的很柔：“我相信你，路茫。” 月光很温柔，风很轻，她的声音很小但很清晰，一个字一个字的，全部跑到了他的耳朵里，往里钻着。 路茫觉得自己耳朵有些热，他看着她粉嫩的唇，大概因为喝过奶茶，唇是湿润的，看上去好像很甜。 他向来不喜欢甜不拉唧的东西，觉得那东西太娘，可他现在很想尝尝奶茶的味道。 -- 第105页 喉结微动，他说：“我可以亲你吗？” 迎芝一怔，她是那种偏圆的眼睛，怔忡的时候有点像猫。 路茫嘴一张，那些话便自己跑了出来：“你看我们在一起也有这么长时间了，按照流程也该可以了。你刚才说奶茶很甜，我还没试过，你要不要让我也试试？有科学依据表明，接吻时两个人的菌群会传播，所以和长得帅的人接吻也会变帅，我努力不让你吃亏行不行？” 她脸红了，打断他：“你好烦啊。” 能不能别说了！他的话怎么能这么多，而且什么变帅啊，她需要吗？路茫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语言都颠三倒四的。 她又羞又恼，只想让他赶紧闭嘴。 路茫闭上了嘴，在这一刻，他很神奇地明白了。 他嘴角压抑不住上扬：“我不说了。” 低头，亲上她的唇。 唇接触的第一秒，迎芝有些害怕，往后微微一退，腰肢却被人揽住，往反方向拥去。 不用做什么，就这样贴着好像就是世界上最愉快的事。 她的睫毛颤得很快，手紧紧攥住路茫的衣摆，她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就维持着这个动作，直到唇被人轻咬了一下。 迎芝吓得手一颤，下意识把他衣服往下扯。 她听见路茫笑了一声，又咬了下她的唇，比刚才更重。 她睫毛拼命地颤，手也抖得很，但还维持着这个姿势，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唇被他咬了好几下，有轻有重。 迎芝再好的脾性也忍不住手抵住他胸膛，使劲推开他。 路茫这才放开她。 她脸很红，唇也很红，手拿着奶茶，低着头不敢看他，乖得不像话。 路茫回味着刚才的感觉，声音中含着明显的笑意：“你好软。” 她头发下露出一点耳垂，如血一般。 像只兔子，又乖又可爱，可他骨子里流淌着恶劣的血液，忍不住想欺负她。 “下次你站高点行不行？”他说，“我腰酸。” 她抬起头，飞快地瞪了他一眼，看起来很凶但实际并没有什么效果，她迈开步子朝前走去，声音很果断：“没有下一次了！” 路茫追上去：“你想知道奶茶是什么味道吗？” 迎芝不理他。 路茫继续说：“很甜，但是……” 故意拉长的声音：“没你甜。” “你还软。” 她脸红得快滴血：“路茫你能不能闭嘴啊？” “可以啊。”他说，“你让我再亲一次。” 她走得更快，不理人。 路茫想，她怎么总是这样啊，遇到难回答的问题就不理人，哪来的小脾气。可他又追上去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想亲你吗？” …… “因为我喜欢你。” “很喜欢一个人才想亲她。” 她知道了，路茫很喜欢她。 在这个世界上，有个人很喜欢她。 * 迎芝的心绪在这晚过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旅程，导致她到家时还微喘着气，难以平复，所以也就没发现门没有反锁，没有发现本应该黑黢黢的房屋居然是明亮的。 她用钥匙打开，一室的光倾泻而来，她有些恍惚。 魏清柔坐在沙发上削水果，听见声音转过头来，说：“芝芝你今天怎么回来得晚了一些？” 魏清柔站起身，看清迎芝的模样，接连问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你干什么去了？” 第51章 就不喜欢你呗 迎芝一怔, 下意识把奶茶往身后藏。 不过一秒，又意识到什么，手轻垂下：“我去买了一杯奶茶, 所以回来晚了。” 魏清柔不赞同地说：“你要吃什么跟妈妈说就行, 妈妈给你做, 外面卖的东西不卫生，吃了对你身体不好。” “喝完没有？没喝完赶紧扔了，多不干净啊。” 迎芝手握紧杯身。 她仍然不知道如拒绝妈妈的话，但她至少知道如何正确表达自己的想法。 “妈妈，我想把它喝完。” 魏清柔看了她三秒, 见她不退让，才勉为其难地说：“以后不能去买垃圾食品了，知不知道？” 迎芝点了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把奶茶放在书桌上，其实不喝也没有太大关系，可她想起路茫买了奶茶回来, 给她时的样子, 她便舍不得。 舍不得辜负旁人的真心。 更何况，那是一个说喜欢她的人。 * 路茫回到家时，嘴角弯起的弧度也没平复下。 他闭上眼睛, 眼前就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喉结微动, 他去接了一大杯冷水，灌下，喝得太急，有几滴顺着下颌低落，他随手一擦。坐在沙发上，又觉得哪哪都不对味, 回忆起刚才的亲吻，他再□□思，觉得自己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拿出手机，在三人群里问【你们接过吻吗？】 几秒后，陈非鸣回复【路哥你是看不起谁呢？】 【路茫：有什么教程不？给我看看】 【陈非鸣：这还需要学？不是与生俱来的？】 屁才是与生俱来，如果是，他那会怎么好几秒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自己身上长出来的手，搁哪都觉得不对劲。 -- 第106页 路茫越想越觉得陈非鸣真是个棒槌。把软件往上一划，他打开了某著名的搜索APP 打出“接吻流程”，点击搜索 屏幕上立马就出现了许多链接。 路茫轻啧了一声，这可比陈非鸣有用多了。 第一次不会情有可原，第二次还没技巧就说不过去了。 路茫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来学习。 只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直到临睡前，路茫才忽然想起，操，他忘记问迎芝是谁在挑拨离间了！ 连打赌这样的谎话都能编出来，典型的不安好心，他没了睡意。 到底是谁？ 当第二天路茫这样问迎芝时，迎芝有点慌乱，眼珠子往下瞟了一下，然后说：“你别问了。” 她怕路茫去找童洋的麻烦，童洋对她说出这件事的时候，是说的为她好，并且也没有要求她做什么。她对人总是报以好意的。 路茫哪肯罢休，追问了好几次。 迎芝平时性格绵软，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但这件事上却没有吐露出关于那个人的丝毫信息，她只说：“我已经相信你说的话了，你别问了好吗？” 她抬起头，目光很柔软，还带着一点祈求。 路茫最受不了她这样的目光。 心里骂了个操，服软了，退步了：“行，我不问行了吧。” 她嘴角弯出一个很浅淡的笑，眼眸很清澈：“谢谢。” 路茫别开眼一秒，小声地说了句：“瞎客气。” 然后想到了什么，忽然瞧着她，说：“你的谢谢就口头说说？” 迎芝有些讶然，有点傻地问：“那还要做什么吗？” “至少得付出点行动吧。”他嘴角扬起撩人的弧度，“比如亲我一下吧。” 迎芝：“……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想着这些事啊。” 她克制住羞赧，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有点烦恼的模样。 明明都这么久了啊，她怎么还是没办法用平常的心绪去面对路茫时不时说出口的情话，说这话的人都没有一丁点不好意思，每次脸红得快说不出话的人却是她。 这次，迎芝终于奋起一次了。 她鼓起勇气，看着路茫：“你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行不行？” 路茫说：“不行啊，食色乃人之本性，你学习好应该明白吧。” 迎芝败了，她心跳得飞快，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憋出一句：：“你别说了！” 路茫嗤的一声笑了：“你怎么每次都只会说这句话？” “要不要我教教你怎么骂人？” “不用。”谁会教人别人怎么骂自己啊，迎芝觉得他没安好心。 路茫就跟没听到她拒绝似的，说：“你应该说，你要点脸行不？死皮赖脸的样子多难看。” 迎芝忽然抬起头：“我不想这样说。” “你也别这样说了。” 她被语言伤害过，便知道语言对人的伤害有多大，比利刃有过之而无不及。 路茫一愣，然后在她澄澈的眼中，笑得越来越大声。 直到笑得背微弓起，他伸出手抱住迎芝，说：“那你怎么我会怎么回答吗？” 然后不等她回答，便说：“谁谈恋爱还要脸啊，我要脸的话就追不到你了。” * 虽然路茫没有再问迎芝那个挑拨离间的人是谁，但他还是想知道。 这就跟个不定时炸.弹似的。 这还真让他发现了。 童洋在十六班，和一班教室相隔两层楼，他出现在这里就比较显眼。 第一次路茫还没发现，毕竟他不是个喜欢把目光投注在无关人身上的性子，但两三次，况且童洋还总是有意无意偷瞄迎芝。 原来是一个班的，路茫对童洋也有点印象，这样一联系起来，好像什么都能说通了。 于是，童洋在回十六班的路上被堵住了。 路茫站在他面前，比他高半个头，直截了当地警告他：“你别在迎芝面前乱说话！” 他就是随口一诈，只是他本身就凶名在外，说话的时候皱着眉头，看起来跟要动手了差不多。 童洋被吓得往后一退，梗着脖子说：“我说的是实话，别以为你和艾麟他们说，打赌要追迎芝的事没人知道。” 还真是他。 路茫轻嗤了一声：“关你屁事，你再多管闲事，信不信明天就在一中待不下去？” 童洋脖子一缩，说：“你别以为大家都怕你……” “都上课了，你们还在那干什么？哪个班的？”楼上，忽然传来老师的声音。 童洋看了一眼，顿时吓住了：“老师我马上回去。”说完转身就跑。 路茫看他跑得飞快的背影，鼻子里轻哼了一口气，没出息。 就这样还敢来挑拨离间？ 就被他一句话给吓住了，老师来了都不敢出声告状。 “你还呆在那干啥？赶紧回去上课！”老师又吼了出来。 路茫悠哉悠哉地走下台阶：“老师，我上体育课。” 只是走到半途时忽然想起，原来在一班的时候，好像是有个人说过这句话，什么打赌追人。 路茫觉得这事特没品，从来想都不屑想，更别提去做了。至于提出这个话题的人，他都忘记叫什么名字了，那还能记住这件事。 -- 第107页 只是没想到，他这个当事人都忘得差不多了，偏偏还有人记得。 有那个挑拨的胆子，却跟他说句话就吓得不行，路茫觉得挺搞笑。 还好迎芝相信他，不然这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都说信任是基石，路茫越想心情越畅快，刚好这节体育课撞上了陈非鸣他们班上的，看到陈非鸣，路茫就想起陈非鸣上次说迎芝没那么喜欢他的话。 还真他妈让人挺难受。 不过这次，路茫脸上扬起春风得意般的笑容，走到陈非鸣面前，恰好叶宿也在。 路茫用一种极其平常的口吻开口：“我最近遇到点感情问题，能请教你们一下吗？” 大概是他语言太有礼貌，搞得陈非鸣一脸懵：“路哥你有话好好说，别太文明。” “就我觉得迎芝太信任我了，我有点烦恼，她这么容易相信人怎么行啊，多容易上当受骗。“ 陈非鸣：？？？ 叶宿：…… “路茫你什么时候改姓凡了？”叶宿深受其害，忍无可忍。 他和路茫一个班，路茫平时最喜欢有意无意秀恩爱，叶宿真受够了，在班上路茫说说也就行了，他妈都上体育课了还逃不开？ 路茫懒得搭理叶宿，继续用一种貌似苦恼的口吻说：“这不是有人在挑拨我和迎芝关系吗，说我是打赌才去追她的。然后迎芝就直接告诉我了，还说相信我，多傻啊。” 陈非鸣：“………………” 就他妈无语！ 叶宿冷笑一声：“就不喜欢你呗，喜欢一个人哪能这么大度。” 陈非鸣立马点头：“路哥你看我说的是对的吧，连叶宿都赞同！” 第52章 我将永远爱你 路茫忍不住想打人。 “你们不会说话就闭嘴。” 叶宿轻呵一声：“忠言逆耳。” 陈非鸣紧随其上：“良药苦口！” 路茫觉得他是有病才来找陈非鸣和叶宿。 “路哥, 来打球啊！”碰巧，同班的男生叫他打球。 路茫脱下外套，往周围看了一眼, 并没看见迎芝。 有女生小步跑上来, 脸微红对他说：“路茫, 我帮你拿衣服吧。” 路茫还因为刚才叶宿的话耿耿于怀，脸色臭得不行，直接拒绝：“不用。” 他把衣服随手一甩，挂在一侧的单杠上。 他心情不好，便把这些郁闷全发泄栽了篮球场上, 他们这一队的球几乎是他一个人进的，揽了几乎所有观赛女生的目光。 引起阵阵欢呼、掌声。 对方球员也注意到了路茫，球场上便好几个人一起防守着他。 路茫只是想发泄一下，对于吸引人目光这点并不看重，更何况他唯一想吸引的人都不在现场，既然被人特意防守, 他就把球传给队友。 好在队友也不拖垮, 这样也进了球，只是更艰难罢了。 立春之后天气渐渐暖和，风也没了冬天的刺骨, 温柔了许多。 宋玥拉着迎芝转操场：“迎芝你得多出来走走, 今天风多凉快啊。” 迎芝嗯了一声，随着她慢悠悠地走。 路茫他们在球场内，外面还围了一圈人，路茫本应该是看不见在悠闲散步的迎芝的，但好像他在她身上安了雷达似的，一到范围之内, 便有感应。 路茫抬起头，便看见了她。 球刚好传到路茫手中，彼时他还在球场的另一边，周围两个对方球员，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准备抢球。 路茫嘴角一弯，带出些势在必得，拿着球，抬高手，就往篮筐投去。 球进了！ 一直留意着球场赛况的宋玥顿时拼命地拉着迎芝的胳膊，一脸兴奋：“我靠，电视剧都不敢这样演啊！” 迎芝没反应过来：“啊？” 宋玥兴奋得难以自已，直呼牛逼：“太帅了，路茫太帅了！靠，牛啊！” “你看刚才的球没，就这样进了，隔一篮球场呢！” 迎芝抬眼望去，便看见人群中的路茫，同队的男生手搭在他肩上大声说着什么，笑得肆意张扬，周围围观的学生也激动得不行。 迎芝想，路茫他一直是个被很多人喜欢着的人。 过后，路茫找到迎芝。 把她堵在没人的角落。 他看上去才洗了脸，额前的头发都湿润了，往下滴着水。 他身上的气息是初春的微冷和运动后的热，完全相反的气息在他身上融合。 他眉梢微扬，声音清朗：“怎么样，老子刚才那个球打得不错吧。” 迎芝微微笑着，轻轻的：“嗯。” 似乎没想到她回答得这么直接，路茫愣了一下，然后随手抓了一下头发，轻哼一声说：“那群人都弱爆了。” “你要喜欢看，我周末带你去省体育馆。” “周末我要和桃桃去图书馆看书。”她说，有些抱歉的语气，“下次可以吗？” “可以。”她一笑，他就什么都忘记了。 忘记了，本来是想和她约会的，他们好歹在一起几个月了。 * 周末刚好是个好天气，迎芝到图书馆时才发现温梁桃早到了。 有些奇怪，温梁桃向来都是要迟到一会的。 温梁桃一看到她就赶紧把她拉到了外面，走路都火急火燎的。 到了外面可以大声说话，但温梁桃的声音很压抑，直接问迎芝：“你和路茫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 第108页 迎芝有些错愕，支支吾吾的：“也，也没多久。” 温梁桃瞪大了眼睛，气势逼人几连问：“没多久是多久？到底什么时候？你上次不是还跟我说不喜欢他吗？” 迎芝有点招架不住，只能坦白：“就是寒假过年的时候，他来我家找我，然后就……” “是不是他威胁你了？” 迎芝赶紧摇头：“没有。” 她抿紧了唇，声音很小却很清楚：“我是自愿的。” 温梁桃顿时痛心疾首：“芝芝你怎么就被他骗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 “对不起，桃桃。” 没有告诉温梁桃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毕竟牵扯出来，还因为她们春节的那条消息，后来发生的事迎芝不想再回忆。 温梁桃叹了口气，摆摆手：“你这哪里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自己！路茫哪是个好人！” 迎芝说：“他人挺好的，真的，桃桃你相信我。” 温梁桃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来自娘家人的气：“你这样说，搞得我像棒打鸳鸯。” 她着重强调：“我是怕你被骗。” 温梁桃的态度缓和下来，迎芝看着她，朝她浅浅一笑：“不会的，他没有骗我。” 温梁桃说：“芝芝你真该找面镜子照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你完全被他骗住了。” 迎芝微窘。 温梁桃又说：“算了，以后你们有什么事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你没有经验，我有，我会帮你的！” 迎芝笑弯了腰，挽住温梁桃的胳膊：“桃桃你最好了。” 她声音柔柔的，又很甜，笑起来乖得不行。 温梁桃忽然转过头看她：“你千万别这样对路茫撒娇。” 迎芝茫然不解。 温梁桃一本正经：“我怕他会吃定你。” 迎芝脸微红。 两人正准备走进图书馆，温梁桃开口说：“我忽然有点吃醋了。” “你对路茫这么上心还会跟我说好话，原来说和我分开就分开了。” 迎芝说：“原来我也有过。” “有过就好，芝芝，我们可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迎芝很用力地点点头：“嗯。” 为了友情，她原来就争取过，可那时她太无能为力又胆小，可她现在知道了，对于自己喜欢的事物，都要努力去争取。 在图书馆的一天过得很快，将要分别的时候，迎芝才慢半拍的发觉，今天温梁桃好像都没说起叶宿。 原来她们一起时，温梁桃都会问两句叶宿在一中的情况。 迎芝以为是温梁桃忘了，便主动说起：“我们这次的月考，叶宿考得还不错。” 没料到，叶宿的名字一说出口，温梁桃的脸色就变了。 “别说他了，我现在都不想听到他名字。” 迎芝惊讶：“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温梁桃不太想提起：“就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起来就烦，我们别说了。” 迎芝对感情也不太了解，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说：“如果我能帮你，你就告诉我。” 温梁桃咧开嘴角：“知道了，你给我讲作业就很好了。” * 分了班后，虽然学习的课程更少了，但学习的压力不减反增。 赵君让迎芝帮忙整理下班上同学的资料：“多了解下班上的同学，多和大家交流一下。” 迎芝知道老师的好意，把资料带回家整理。 很巧第一页就是路茫的，上面还有路茫的寸照，他有些不耐地看着镜头，眼神很凶，五官深刻，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样子。 迎芝盯着他的照片看了好几秒，又想起现在的路茫，他们的差距好大。 她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照片上人的头发，嘴角弯出一个浅浅的笑。 目光下移，落在出生年月一栏。 八月二日。 是在暑假，那时候天气正热，好像和路茫很配。 后面再整理的资料，她都没怎么在意个人信息。只是路茫的信息看了几眼，便牢牢记住了。 第二天把整理好的资料交给老师时，赵君还夸她心细，又问她新班级还能适应吗？ 严格说来也算不上新，有部分老师都是上期教过他们的，同学也有认识的，更何况还有路茫。好像所有的不幸已经渐渐离她远去了。 迎芝说：“谢谢老师，我很喜欢现在的班级。”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她身边有好朋友，有喜欢她的人。 最近一次的考试，路茫英语考得不是很好。 他不在意成绩，但迎芝在意，路茫憋屈的解释：“这英语考试太变态了，就让外国人来做肯定也不行。” 他听力接近满分，但阅读不怎么样。 迎芝说：“那你多练习一下阅读题呀。” 路茫闭嘴了。 半晌后，他开口：“我一看到这么多字就头疼。” “那你要怎样才不会头疼？” 路茫说：“比如我做对一道题你就亲我一口。” “你每天都在想什么啊！” * 周末迎芝去了书店，高中教辅区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习题册，迎芝认真地挑选着，她很仔细地翻开样书，好久之后才找到一本。 保持同一个姿势站了太久，一抬脚，小腿处有些麻，她赶紧扶住书架，好一会后才缓过来。 -- 第109页 老板看她选了这么久，只拿了一本，问她：“小姑娘只买这一本吗？” 迎芝羞涩的笑了下：“嗯，这本里有些故事很好。” 老板骄傲地说：“我女儿在读高三，她让我进这些。” 迎芝在周一的时候把这本阅读题给了路茫。 虽然很不想做题，但书是迎芝给的，路茫也只有收下。 迎芝说：“这里面有一个故事很有趣，你要认真做知道吗？” 路茫顿时来了精神：“是哪篇，你告诉我，我先做。” 她摇摇头：“这是秘密。” 路茫挥了挥手里的书：“我一定认真做。” 从小到大，对老师路茫都没这么认真说过话。 只是迎芝没想到，仅两天路茫就把做完的阅读题给了她，拿到的时候，她都不太敢相信。 路茫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眼下有些青色：“熬了两天夜，做完了。” 迎芝愣了好几秒后才缓缓开口：“我没有让你做这么快。” 路茫说：“我哪儿忍得住。” 他恨不得马上就看到她说的故事，想知道她通过这本书告诉他什么。 “我不会让你失望，不会让你难过。”路茫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说，“你要相信我。” 那篇文章是在第九十页。 一篇关于科普的文章：人在恋爱的时候会产生一种愉悦的激素——苯基乙胺，但苯基乙胺的浓度高峰一般只可持续六个月到四年，这是一次恋爱的时间。 最后一道题是，根据科学依据，爱能持续多久？ 从A到D，答案不一。 但路茫选了E。 黑色的笔迹在最后的答案上添了一句： E.I will love forever and ever. 我将永远爱你。 她相信科学，让他选择，但他给了一个与科学违背的答案，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答案上的答案。 第53章 写在纸上的语句，不过抵…… 风渐渐吹热了天空, 直到蔚蓝的天空变得旷亮无比，连一丝云也无。校园里的树从枯枝长成了繁茂。 时间一下过得好快，从寒假到暑假, 数起来上百个日子, 过起来又是如此短暂, 属于高一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同学欢呼着假期快乐。 路茫原来每年暑假都要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但今年却没有。 陈非鸣问起只得到路茫一句，“老子现在有女朋友。” 陈非鸣怂恿道：“那让嫂子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呗。” 路茫说：“你想得美。” 陈非鸣怂恿失败，毫不气馁, 继续问：“路哥下个月你生日准备怎么过？” 路茫说：“到时候再说吧。” 陈非鸣嘿嘿两声：“嫂子给你准备的什么礼物啊？” 路茫心情顿时垮下脸：“你管得真宽。” 事实上，迎芝连他生日在哪天都不知道，他没主动告诉她。 * 暑假之后，迎芝便很少出门，她怕冷又怕热，只是路茫会在太阳下山之后来找她, 那时候慢慢走着, 天会慢慢变黑。 夏天的夜风都带了一丝闷热，蚊虫到处乱飞，迎芝特意穿了一条长裤, 只是露出来的胳膊上有两个红点, 路茫去买防蚊喷雾。 便利店里人少，刚买了喷雾，出门却碰见了宋玥。 宋玥一看到迎芝就挥着手，打招呼：“迎芝，你怎么在这啊？” 迎芝惊讶又紧张，说话都有些不自然：“我过来, 买点东西。” “你看这味道行不？”刚好，路茫从另一边走来，手里还拿着一支喷雾。 宋玥眼睛都瞪大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在路茫和迎芝之间来回好几遍，最后看向迎芝，不确定地问：“你们，一起的啊？” 迎芝心一紧，连摇头否认：“不是。” 路茫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直直走向了收银台，就着手里的喷雾付账。 最后走出了便利店，除却最开始的那句话，后面的表现好像就是他们不认识，就像连同学都算不上那种不认识。 迎芝心中有些涩，她说的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这对路茫来说，一点都不公平。 他们之间，好像都是他在将就她。 宋玥看了一眼路茫的背影，对迎芝说：“你怎么跑这么远来买东西啊？” 迎芝回过神：“散着步就过来了。” 宋玥说：“下次你叫下我啊，我陪你散步。” “谢谢你，不过我现在要回去了。” 宋玥说：“那下次再见，我们一起玩。” 迎芝点点头，宋玥是现在班上和她关系最好的同性，她们是同桌，平时交流也比较多，只是她性格使然，很难和人建立亲密关系。 和宋玥告别之后，迎芝拿出手机，准备联系路茫，刚发出消息，便听见了不远处“叮”的一声。 她转过头，看见树的黑影下，有手机发出的莹莹光亮，照出了一张不太明晰的脸。 他从阴影下走了出来，来到她面前，没说话，先把喷雾打开，在她周边喷了几下。 味道有些冲鼻，迎芝打了个喷嚏。 路茫没说话，等着防蚊喷雾的味道渐渐消散。 “我送你回家。”他说。 迎芝有些怯怯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他目视着前方，面色很平静，看不出不高兴，可是迎芝知道，他不高兴了。 -- 第110页 迎芝跟在他身边，走得不快。路茫原来走路很快，发现她跟不上后，便刻意放慢，一直到现在，就算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忘记。 迎芝停下脚步，手轻轻拉了拉他衣袖。 “你别生气了。” 她声音很小，在夏夜的风中一会就吹散。 路茫停了半晌，才说：“我哪有资格生气。” 迎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仰起头看他。 路茫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她有些无措又有些可怜地看着他，再多的生气也该平息，但他不是生气，他是憋屈。 “你别看我了，我又不是打火机说没气就没气了。”他有些烦躁，“你别管我了，我自己的问题。” 她做的没问题，她说了别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可是他就是不爽，这不爽没法用理智压下去。 迎芝低低的“哦”了一声。 她低下头，看见路茫紧握住瓶身的手，手背上苍蓝色的脉络清晰可见。 她踢了下脚下的小石子。 快到她家时，路茫拉住她胳膊，倾身抱住她。 迎芝一怔，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闷闷的：“晚安芝芝。” 迎芝呐呐地：“晚安。” 路茫总是让她觉得，她做的太不好了。 回到家了，家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迎芝站在窗户边，躲在窗帘后朝外看去，路茫已经回去了，可是她知道他刚才在那盏灯下站了好一会。 迎芝心里很难受，她坐在书桌前愣了一会，才拉开抽屉，拿出一叠卡纸，选了一张，工整地放在桌上，她一笔一划在上面写上“路茫，请你不要生气。” 又在右下角画了个小小的心，用红色的笔涂上颜色。 字迹娟秀，但那颗心却有些别扭，她画画不太好，却每次都努力地画好一颗小小的心。 往纸上轻轻吹了几口气，等字迹干了以后，借着台灯的光，迎芝回忆起上次的步骤，慢慢地折出了一个千纸鹤。 千纸鹤瘦小，迎芝把千纸鹤的翅膀捋了下，使它更平整。 她拿在手上看了好久，最后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个比手掌大一些的玻璃罐，把千纸鹤小心翼翼地放进去。 玻璃罐里已经装了不少千纸鹤了，那是她每次有想对路茫说话时，却又不知如何正确表达时，便写在纸上，把小小的卡纸折成一只千纸鹤，放进玻璃罐里。 她手不够巧，第一次折的时候，废掉了好几张纸，最后才折出一只。 她想通过这样做来提醒自己别总让路茫不高兴，他是个很好的人。 可她总是做得不好，但路茫每次都是如此，尽量不让他的情绪影响到她。他有一项特殊的本领，把话说得很明白，从来不会让不好的情绪过夜，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对她都无差。 迎芝是很羡慕他的，她好像有很多话，在心里，却说不出口。这些写在纸上的语句，不过抵千百分之一。 * 路茫的生日很快到了，陈非鸣和叶宿他们本想为他庆生，被路茫拒绝了。 “我和迎芝单独过，不用你们了。” 陈非鸣直呼他有了老婆忘了兄弟，路茫充耳不闻，“等你有了女朋友就知道了。” 陈非鸣表示，他曾经有过，可没有这样。 路茫已经纠结过了，打算就在生日前一天，告诉迎芝就行了。生日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每个人都有，他知道迎芝的生日，打从知道那一天就在想要给她准备什么礼物。 只是路茫没想到，迎芝会在他告诉她之前，对他说，“路茫，明天你生日，我们出来见面好吗？” 路茫只觉得头晕目眩，被这句话砸得有点分不清方向，有点傻地看向迎芝：“你怎么知道我明天生日？” 迎芝嘴角弯出浅浅的弧度，笑着看向他：“我就是知道呀。” 路茫傻笑着说：“好，明天我们早点见面，你看八点怎么样？我来你家接你。” 他又拧着眉头：“会不会太晚了，要不七点？我们早点见面，别浪费时间。” 要是有可能，他更想现在带她回家，最好别分开。 迎芝说：“七点太早了。” 路茫严肃地说：“那就八点，不能再晚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路茫根本没想过，他原来和叶宿他们一起出门，通常都是下午，上午那是睡觉的时间。 迎芝点点头：“好。” 路茫还有点缓不过神，问她：“到底是谁告诉你的啊？” 他特好奇。 迎芝说：“我说了，是我自己知道了，没人告诉我。” 路茫抿唇想了一下，接着笑出了声，他是真的很开心：“我很期待。” “特别期待。” * 晚一点的时候，迎芝自己又偷偷溜了出来，去到附近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一到门口，她朝里喊了一声：“方阿姨在吗？” 一个慈眉善目的五十多岁的阿姨从里间走出来，看到她便说：“小姑娘来了，我今天去庙里专门请师父帮你开过光了。” 迎芝连忙鞠躬：“谢谢您。” 方阿姨摆摆手：“不客气，你这东西给谁的啊？这么精细。” 迎芝脸微红：“给我朋友的。” 方阿姨笑道：“拿了就赶紧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迎芝双手接过，把钱付过，又再次道谢，小心翼翼地捧着出了门。 -- 第111页 回家的路上，她拿起手中的平安符，借着路灯仔细地看了一眼，上面绣着“平安喜乐”几个字，仔细闻还能嗅到上面的香火气息。 迎芝是从网上看到，说附近有家小店的老板在寺庙里做佛事，可以从她那里买平安符，让她帮拿去寺庙里给大师开光，这样的符十分灵验。 她看到之后便鼓起勇气去了那家小店，可惜前面去了好多次店里都没人，后来才之后老板方阿姨是只有在晚上六点之后才会开一会。 方阿姨说可以买平安符，但如果亲手绣的，菩萨会听得见心意，更加灵验。 从来没做过这样事的迎芝便买回了一些材料，第一次完全不会，差点把手指给扎了，第二次第三次就渐渐了摸到了一点门道。 她学习能力很强，也绣了出来，只是不太满意，又修修改改好多次。 再加上寺庙里的大师前阵子不在，所以今天才拿到平安符。 迎芝仔细地抚平线上一丝小小的褶皱，放进口袋里。 路茫收到这份礼物会喜欢吗？ 她想着，拿出钥匙插进锁里，还没拧钥匙，门先打开了。 第54章 路茫生日快乐 魏清柔手握住门把手, 问她：“芝芝你去哪儿了？” 迎芝手微握紧，说：“出去散步了，妈妈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魏清柔说：“我明天调休, 今天就早点下班回来陪我女儿了。” “芝芝现在天气热了, 你在家就开开空调, 不要这么节省，这气温一高学习就没法学进去。” 迎芝“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明天妈妈休息，在家，可她答应了路茫要和他一起出去，那是他生日, 她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更不想让路茫不开心。 手隔着布料轻握住平安符，几秒后，她鼓起勇气才敢开口：“妈妈，我同学明天生日，我要去参加他的生日聚会。” 魏清柔一怔：“你同学？男的女的？” 迎芝按捺住跳得飞快的心脏, 试着用平常的语气回答：“女的。” 她很少向魏清柔提出要求, 这是第一次。 魏清柔有些犹豫，想问是不是和温梁桃有关，但想到上次的事情, 还心有余悸, 这似乎已经成了她们母女间的禁词，他只能说：“那什么时候回来？” “不会很晚。” 魏清柔说：“那行吧，芝芝你自己出去要注意安全，做什么事都小心一点。” 迎芝点了点头，她虚虚握住口袋里的平安符。还好这次，她不会食言。 回到房间, 迎芝给路茫发消息，告诉他明天不用来接她了，她去找他。 第二天迎芝出门的时候，魏清柔又是一番仔细的叮嘱，迎芝一一应过后，魏清柔还有些不放心，问她：“芝芝，你同学在哪举办生日聚会啊？” 迎芝说了一个名字，是本地一个家中档正规的餐厅。 迎芝离开后，魏清柔还有些不放心，站在窗边上看了看着她离开，犹豫了一下，打开门跟上了迎芝。 她的女儿太乖太听话，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呢。她原来也没有过出去参加聚会，也没有和哪个同学走得很近，魏清柔很是担心，便一路跟着迎芝。 从家出发，到上地铁，只是地铁上的人太多，今天又是工作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没看见人了，全部淹进了人山人海中。 魏清柔急得不行，记得迎芝说的餐厅，应该在下一站转乘另一条。 魏清柔早早地下了车，这一站转乘的人不算多，她等在外面，但等到地铁关上，也没看见迎芝。 魏清柔在地铁站里找了个遍也没看见，她是偷偷跟着迎芝的，也不敢直接问她，只能在地铁站里等了十几分钟，才打电话问迎芝：“芝芝你到餐厅没有？” “我刚刚下地铁。” 魏清柔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舒了口气：“有什么事就给妈妈打电话，做事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的，妈妈。” 听见那边传来的嘟嘟声，迎芝才把手机放进包里，抬头看向路茫：“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呢？” 路茫戴了副墨镜，看起来特别酷，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去游乐园。” “今天太阳挺大，你热吗？”他问。 迎芝说：“我带了伞。” 路茫却把眼镜取下，弯腰，替她戴上，说：“保护眼睛。” 对于迎芝来说，墨镜有点大了，她往上推了推，但戴了墨镜，阳光一下便柔和了。 路茫骑了那辆ICONSheene的摩托车，造型很酷，他腿一跨，便坐上了车，偏过头看她：“上来。” 阳光耀眼的刚刚好，他偏过头时，一半阴影一半明亮。 迎芝有些迟疑：“路茫，你成年了吗？有驾照吗？” 路茫弯了下嘴角说：“你信我，我技术挺好。” 她说：“我们要遵守交通规则。” 一板一眼，认认真真的。 路茫噗嗤笑了：“行，依你。” 他腿一迈，下车，站在她面前离她很近，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你个机会，把我摩托骑回去，钥匙我给你放游戏厅前台。”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极响亮的声音，迎芝都能隐约听见。 “是……那辆吗，靠！我马上来！” 挂掉电话，路茫说：“是陈非鸣。” -- 第112页 他把钥匙放在最近游戏厅的前台，简单解释：“原来我们经常在这打游戏。” * 目的地游戏乐园在城郊，占地面积五十多万平方米，里面的游乐设施多种多样，迎芝原来听过，却没来玩过，她小时候连游乐园都没去过。 魏清柔工作比较忙，又觉得游乐园危险得很。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去。小时候听同学说起，还有些羡慕，现在也有人带她去了，虽然她已经长大了，但原来缺失的东西在很多年后也补上。 游乐园门口有卖饰品的，路茫看着那猫耳朵发箍蠢蠢欲动：“你要不要戴？” 迎芝小声拒绝：“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路茫却跟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向小摊，买了一个发箍，然后戴在迎芝头上，笑得特灿烂：“你在我这永远算个小孩。” 迎芝羞涩，转过身掩饰，岔开话题：“我们赶紧进去吧。” 路茫早有预谋，带着她直奔鬼屋，还说着：“我们先玩点刺激的。” 迎芝好奇：“是什么？” 等到了鬼屋门口，迎芝一看到装饰，都觉得怕得不行，还小小往后退了一步：“这个不行的。” 路茫通过学习知道了吊桥效应，此时还不太想放弃，鼓动道：“别怕我就在你身边。” 迎芝仍然低着脑袋摇头，她挺怕这类的东西的，沾上一点，晚上睡觉时都总会想起。 路茫看她这抗拒模样，也只能放弃：“那去玩其他的。” 迎芝抬起头看他，他有些失望的模样。 她不想退让的那个人总是路茫，她小声地说：“你要很想玩我会陪你。” 路茫一怔，低下头看她，她怯生生的模样，死死地抓住他的手，睫毛都在颤抖，一副怕得不行，却又勇敢说陪他。 他心一下软烂得不像话，摸摸她头发，声音少见的柔：“也不是很想。” 他想了想，昧着良心开口：“我更想玩旋转木马。”要被陈非鸣听见这句话指不定得笑掉大牙，路茫向来喜欢刺激的事情，旋转木马在他嘴里一向是幼儿园小朋友才玩的。 但是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个小朋友，他要陪小朋友。 迎芝果然讶然地看向他，不确定地：“真的吗？” 她瞳孔是浅淡的茶色，在阳光剔透，白皙的肌肤也发着光。一下子，不真也变成真的了。 路茫回答得很干脆：“当然。” 旋转木马处排队的人不多，不多时就坐上了，两人一前一后。 一开始迎芝还有些拘谨，手握住前面的杆子，旋转木马慢慢转动，速度不快，风也吹得舒适，她也可以渐渐松开手，试着张开双臂，音乐声响起得刚刚好，在这里好像只剩下快乐了。 迎芝回过头看路茫，她眼睛笑得弯弯的，唇挽起娟秀的弧度，声音少见的添加了些许生动活泼：“路茫，我们好像飞起来了。” 路茫笑，说：“那你别飞太高，不然我追不上你。” 她转过身，笑声很清脆，那是在学校中几乎不曾有过的。 她有些时候很幼稚可爱，天真得像个孩子。 他真想让她永远都这样快乐。 旋转木马游戏时间是五分钟，停下之后，迎芝还有些恋恋不舍，路茫拉着她说：“我们别下去，再坐一会。” 迎芝睁大眼睛，犹豫地说：“这样不太好吧……” “别怕。” 迎芝坐在旋转木马上，随着工作人员走近，紧张得心怦怦直跳，但工作人员只是检查了一下他们是否系好安全绳，便走了。 迎芝惊讶，看向路茫。路茫冲她眨了眨眼，笑得像只狐狸。 等旋转木马再次动起来，迎芝才发觉，这一次连人都没坐满，怪不得工作人员当作没看见他们。 坐了两次旋转木马，快乐也变成了双倍。 迎芝转过头冲路茫笑：“真好玩呀。” 她笑得很明媚，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很灿烂很可爱。 路茫瞬间被击中，觉得他真应该带个相机，把这一幕拍下来。但就算没有相机他也能记住，记住在脑海中。 旋转木马转得慢悠悠的，平和极了，路茫想这游戏好像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蠢。 时间在游戏乐园里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太阳西垂时，所有的景物都笼盖上了一层轻纱，整个世界像童话一般美好。 路茫给她买了个风车，一路走着，风车随着风转动。 迎芝眼睛亮晶晶的，将要走出乐园门口时，她轻声开口：“路茫，我想如果有种魔力，能把快乐积攒就好了。” 路茫不解：“这算什么魔力？” 风轻轻把她话送到他耳中：“这样等不快乐的时候，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她明明是笑着的，温柔又好看，但说出的话却又是悲观。 路茫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他声音很坚定：“不需要这种魔力，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快乐的时候，我保证。” 迎芝抬头看他，她手中的风车哗啦啦地转。 “好，我会等着。” 迎芝也恋恋不舍，人总是希望留住美好的时光，可关键时刻是理智占了上风，妈妈还在家，她不能太晚回家。 路茫送她回去，路上的霞光都变得如此温柔。将要分别的时候，迎芝慢慢地停下脚步，站定身看向路茫。 -- 第113页 “怎么了？”路茫问。 迎芝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唇慢慢张开，她的声音有些小，但一字一顿很清楚：“路茫，生日快乐呀。” 她胆怯，说这句话送礼物都只敢在分别的时候。 今天明明是路茫的生日，但他带她玩了一天，她是很快乐的人。 迎芝小心翼翼地从包里取出平安符，递到他面前。 她目光澄净，小心又认真地捧着礼物，仿佛捧上的是一颗真心：“生日礼物。” 路茫瞳孔微微放大，手不自然地落在身侧，松了又紧：“给我的？” 他好像也蛮紧张。 迎芝便微微笑了：“是的。” 他接过时，手指碰到了她手心，很热很热。 他拿在手里，只觉得轻拿也不对，握紧也不对，想了好几秒憋出个：“谢谢。” “还有一样。”迎芝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笔盒，很真诚地说，“祝你学业进步。” 路茫被这接连的惊喜给砸得有点晕，双手接过：“谢谢。” 他礼貌得像个得到三好学生奖状的小学生，和平时差距好大。 人就是这么奇怪，本来迎芝是很紧张的，但看到路茫的模样，她没忍住噗嗤笑了，那句话要说出口也不是这么难了。 “路茫生日快乐！” “今天我很开心，希望你比我更开心一点。” 第55章 他得到了心爱女孩的喜欢…… 回到家, 迎芝的心还在怦怦直跳。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说完那句话就跑，什么都管不了。 还好现在妈妈不在家, 不然她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风车, 解释她的面红耳赤。 她是用尽了今天所有积攒的勇气, 她性格内敛，和朋友在一起，还能平常相处，可面对路茫，他是男生, 是她喜欢的人，便很难用平常心面对。 把风车插在了窗台边上的瓷瓶中，窗户打开，风车便转动，发出的声音那是快乐吧。 这好像是她生命中过得最快乐的一个夏天了。 其他人的夏天会怎么样迎芝不知道，但她的夏天里有很多美好的事物, 她把和路茫有关的美好写在纸上折成千纸鹤放进玻璃罐盖好, 就好像把所有美好都留住。 * 暑假结束，开学后的第一周就迎来了考试，这似乎成了一班的传统了, 开学必考试。 放了近两个月的假后, 班上同学一个个的都还乐不思蜀，完全没在学习状态。骤然迎接这考试，一个个考完后都如午后的娇花都晒得垂头丧气。 这次老师似乎是刻意想打击一下他们，试卷题目很难。在所有科目考完后，迎芝都有些闷闷的。 晚自习下课后，走在幽暗的小路, 路边小贩的叫卖声隔着繁茂的树叶传来，隐隐约约。 迎芝看着脚下的背影，她的和路茫的在前方的某一点交汇，她呆呆地注视着那一点，思绪有些放空。 很久之后，她忽然开口，声音显得有些不太真切：“这次的考试好难。” “你想要什么呢？” 路茫微怔，不甚明了地“啊？”了一声。 她这两个问题八杆子打不到一块，路茫都觉得懵。 迎芝却好似瞬间受到了鼓舞，她站定，直直地看向他，说：“我能给你什么呢？” 路茫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慢悠悠地开口：“你能做很多啊，比如多喜欢我一点啊，多和我说说话，每天的早安晚安不能少吧，在学校里别总想着离我远点，在家多想我，周末多约我出来。” 他大言不惭地说：“我也挺害羞的啊，你主动一些我就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迎芝一开始还听得很认真，虽然他说的话很露骨很直白，但她还是努力听进去。 只是到后面就越来越没谱了。 她疑惑地看向路茫，看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便开始有些自我怀疑。 路茫一口气说了不少，最后看向迎芝，眉梢微挑，特不正经：“怎么样，能做到吗？” 迎芝有些难以启齿，她怕伤到路茫自尊，好像男孩子都不想承认自己的弱点，她试着用一种很柔和的语气问：“你真的会害羞吗？” 她看向他的时候，眼睛很干净，像只小鹿。 可胆子小得可怜的麋鹿还怕伤害打扰到猎人。 路茫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当然是，假的啊。” 她呆呆地看着他，似乎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么大的反差，样子又呆又萌。 路茫没忍住，伸手轻掐了一把她的脸颊，有点肉，软软的：“你怎么这么容易被骗啊。” 迎芝反应过来了，打掉他的手，转过身就走。 “你好讨厌！” 她差一点真以为路茫说的是真的。 路茫追上，从背后抱住她，哄她：“别生气，我就是没忍住。” 没忍住逗弄她，没忍住笑。 好似面对着迎芝，他很多事都忍不住。 “你不需要给我什么，你接受我给的东西就好。” 是他先喜欢上她的，就连他们在一起，都源于一个契机。 他的声音很好听，伴随着幽幽夜色，落在迎芝耳中。 夜风吹散，但却在她耳边回响。 不需要给什么。 迎芝呆住了。 她这次考试可能考得不会很好，有些题很难。可能妈妈会生气，可能老师也会找她谈话。迎芝都能预测到。 -- 第114页 妈妈爱她，是因为她是个乖女儿，虽然她现在已经不是乖了，她偷偷做了很多妈妈不允许的事。 和温梁桃重归于好，对妈妈撒谎，和路茫谈恋爱…… 老师喜欢她，是因为她是个好学生，可成绩如果不好那还算得上好学生吗？ 这世间的种种，他人的喜欢，都逃不过需求二字。真的有人只是单纯地喜欢她，不要求她做什么，没想过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吗？ 她傻傻地问路茫：“真的吗？” 头顶被人摸了摸，故意惹她注意般，力气很大。 她听见男生的声音比这夏夜的风，比这莹白的月色，还温柔。 “你做你喜欢的事就好，无论你的什么，我都很喜欢。” 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仿佛永远也不会分开。 迎芝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她原来一直有些疑惑，怎么区别别人说的假话实话。直到此刻终于明白，能让人有疑惑的，大约都不那么真实。 原来真心，一定能够被分辨。 * 一中的老师改试卷很快，考完试的第二天，除了语文其他科的考试成绩都下来了。 课代表抱着一叠试卷来到班上，刚准备发就被人拦截了。 路茫站在他面前，伸着手：“给我。” 用着祈使句的话说着肯定句的语气，他虽然现在好像变好了，但高一留下的威名还在，课代表战战兢兢地把试卷给路茫。 又弱弱地补充了一句：“下节课老师要评讲。” 路茫可有可无地答：“知道了。” 他从那一叠试卷中找了找，拿了一张试卷出来，看见上面鲜红的99分，嘴角微翘起，拿了准备走，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随便从那一叠试卷中抽出几张来。 “我帮你发几张。” 他还心情颇好地冲课代表笑：“我这是乐于助人啊。” 课代表一脸懵，看着路茫分发试卷的动作，觉得脑袋有点混乱。 路茫把最后一张试卷给了迎芝，用一种老师式的表扬语气：“考得挺好的。” 然后把试卷拍在她桌上，转身离开，再没有多余的话。 这样的动作照理说是很显眼的，但路茫一连发了好几张试卷，迎芝的混在其中，便也像个巧合。 迎芝的心怦怦怦地跳，她没跟路茫有对话。他们就像是最普通的同学。 宋玥看见她分数，瞪圆了眼睛：“迎芝你好厉害啊，这么难的题居然都能得99分。” 她又偏过头，压低声音用一种很八卦的语气问：“你和路茫是不是很熟啊，你们高一上期是一个班的吧。” 迎芝紧张：“不熟，就是同学。” 宋玥说：“这样啊，我其他班的朋友还让我帮她给路茫送礼物，我可不敢。” 迎芝“哦”了一声。 宋玥又说：“你知不知道，路茫在我们学校可受欢迎了，我原来班上的同学都挺羡慕我和他一个班的。”宋玥笑了一声，“看你就不知道，你一心都扑在学习上去啦。” 其实迎芝一直都知道，路茫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 一个很受欢迎的人喜欢上了一个不那么受欢迎的人。 晚自习下课后，迎芝被路茫堵在了教室。 教室的灯被关掉了，只有月光洒进来。 迎芝坐在靠墙边的座位，现在只能背靠着墙壁，被堵得一动不能动。 “你今天说和我不熟。”路茫低下头看她，他的目光直勾勾的，声音却带了些委屈，像个孩子。 他今天把试卷给迎芝后，还没走完，就听见了迎芝句话，不熟。 虽然知道不能让别人知道，可他心里就是不爽，这不爽越压抑越蹦哒，到现在已经快要触底反弹了。 “你是我女朋友，我们哪里不熟？” 虽然不爽，但当时也只能压住，只能等到现在，秋后算账，把她堵在角落，看着她乖乖的模样，心里恶意地想，什么叫不熟，不熟的话能把她这样圈在怀里，能离她这么近，能牵她手吗？ 迎芝抬起头看他，她目光很抱歉又温柔：“对不起呀路茫，让你受委屈了。” 路茫顿时像一只被主人摸了摸头的愤怒哈士奇，轻哼了一声，表现得挺傲娇，但估计有尾巴，已经快摇起来了。 只是没等他反应过来，嘴角处便有温暖柔软的唇落在上面，片刻后移开。 同时，女生的声音传来：“你能别生气了吗？” 甜得能滴出蜜。 路茫完全愣住了，他甚至有些傻地用手碰了下自己的嘴角，然后不敢置信地掐了自己一下。 痛的。 能别生气了吗？ 能！！！当然能！！！ 这是迎芝第一次亲他！ 路茫笑了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的笑声有点憨，他很快闭嘴。 “我们，我们回家吧。”他另起话题，但发现自己居然有点磕巴，让人难以接受。 路茫弯下腰很快把几本书给装进了迎芝书包，顺手提在手上：“去你家还是我家？” 迎芝：“啊？” “不好意思，我口误。”他拧着眉头，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好几次，不就是个吻吗！ 不，那连吻都算不上，就贴了一下，他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悄悄深呼吸了几口气。 好，正常了。 -- 第115页 迎芝有些疑惑的声音响起：“路茫你走路怎么同手同脚啊。” 路茫：…… 后来，再问起路茫当晚的事。 当事人只有后悔！非常后悔！ 他应该对迎芝说，这一个亲吻不够，至少再来几次。 骗迎芝多亲他几次。 他怎么就那么不沉稳！ 不过这遗憾在后来的日子里补齐了。 他吻过迎芝好多次，在无人的教室，在回家路上树荫遮盖下的隐秘角落，在很多个周末艳阳天的日子里…… 他得到了心爱女孩的喜欢，这大概是说一生也不会说厌烦的事。 第56章 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如果童洋不来找迎芝, 她差不多都快忘记他了。 直到童洋说：“迎芝，我不是跟你说过路茫追你只是打赌吗？你怎么还跟他在一起？” 提起这，迎芝才想起, 她不太高兴, 但没怎么表现出来：“谢谢你的提醒, 我们没在一起。” 她相信路茫。也不会把他们的事情告诉其他无关的人。 童洋情绪有些激动：“你别骗我了，我上个周末都在书店看见你们了。” “迎芝，我是为了你好。你要想谈恋爱也别找路茫啊，他成绩那么差……” 迎芝心里一跳，童洋上周是在哪个书店见到他们的？ 她有点不安, 但听见童洋对路茫的诋毁，心里也不舒服，只说：“他现在学习挺好。” 可能算不上很好，跟以前相比，完全不一样了。 童洋看上去很激动：“我没想到你跟其他女生一样肤浅。” 只是童洋的话还没说完，学校铃声就响起。 该上课了。童洋立马转身朝楼下跑去, 他的班级在一楼。 下楼的时候, 童洋是逆着人群，他靠着墙下去，却刚好碰到了路茫。 路茫刚打了球, 不热的天气, 别人都穿着外套，只有他露着臂膀，肌肉结实又不过分强壮，线条充满了力量感。 路茫一看见童洋，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拦住他, 把他带到了边上。 路茫手上随意拿着件外套，居高临下地看着童洋：“你来三楼干什么？” 童洋怕他，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怂：“我来找老师。” “你们老师不在三楼吧。”路茫下巴微抬，目光下移，可有可无地打量着他，说，“我不管你来做什么，离迎芝远一点。” 童洋挺起胸膛，想说点什么，但看到路茫手臂上的肌肉，又缩了回去。 路茫看他这怂样，轻嗤了一声，走了。 由于被路茫拦了下来，童洋回到班上时迟到了。老师正在分发试卷。这次考试他们考得很不理想，老师心中的火正在冒，看到居然还有上课迟到的学生，不分青红皂白就骂去。 “你干什么去了，上课还能迟到？没有一点时间观念，你们马上就高三了，有点高三的样子吗？看看人家一班的学生，这次考试平均分甩了你们近二十分！你们这样将来有什么出息！” 童洋被老师一阵痛斥，班上的同学也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老师训斥了五六分钟才停下，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童洋：“赶紧进来！” “你让全班同学都浪费了五分钟，这合起来就是两百多分钟！你怎么赔得起！” 童洋看着自己卷面上八十多分的数字，心中越加不平衡，分班考试的时候他考差了，沦落到了现在的班级，还没到两年，和那些在实验班上课的同学相比，差别居然就这么大了。 路茫原来在一班的时候成绩那么差，还不是多亏了有一个好爸才能留在一班。 凭什么这样的人能够和迎芝谈恋爱，还能留在一中。 他今天都跟迎芝说了路茫不是好人，迎芝居然还不信他，他分明就是为她好！童洋发誓，要让迎芝看清楚路茫的真面目。 他知道路茫家有权有势，就算他跑去揭露分班的事情，也会不了了之，可现在学校对早恋查得严，迎芝成绩又那么好，老师一定不会让她早恋的。 童洋写了一封匿名信给赵君，偷偷放到赵君办公桌上时，童洋还坚信自己做的是对的，早恋没有好结果，特别是和路茫早恋。 他只是为了迎芝好。 * 赵君看到这封匿名举报信时愣住了，其实作为老师，班上有谁在谈恋爱她心里是门清。 她一点谁的名字起来回答问题，其他同学就会把目光投向另一个人，脸上还有那种八卦的笑容。 真当老师没有过青春啊，真当老师不上网啊？ 但不影响学习的话，赵君一般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不过还是经常性地在班会上提，不要早恋不要早恋，毕竟这是班主任工作。 但是信上说的，迎芝和路茫在谈恋爱？ 这，赵君是真没看出来，迎芝是她心中的好学生，她很喜欢迎芝，再加上小姑娘性格比较内向又长得漂亮，赵君平时很关注她。 路茫自从分班后变化特别大，赵君怕他只是一时兴起，所以平时也特别关注他。 都这样了，愣是没看出来她在和路茫谈恋爱。 收到匿名信后，上课中，赵君又特别注意了一下，特意让迎芝和路茫起来回答了问题。 其他同学没异常反应，两位当事人也没反应。赵君放下心来，把那封匿名信给扔进了垃圾桶，只当是别人胡说的。 -- 第116页 只是赵君没想到，一周后，学校负责德育的主任专门为了这件事来找她。 是关于匿名举报信，内容都跟赵君收到的大差不差，仔细一看，连笔迹都很像，可惜赵君把信扔掉了，不然还能比较一番。 不过这次给德育主任的不仅是信，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赵君可太熟了，她特别关注的两名学生，还觉得他们没关系，而照片上的他们正牵着手。 主任说：“赵老师，你处理这些事有经验，我就把信和照片交给你了。学生在高中阶段是一定不能谈恋爱的！” 赵君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主任。” 回到办公室，赵君拿出照片看了又看，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事实摆在这，她这么多年的班主任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而且迎芝谈恋爱也丝毫没有影响学习，赵君思前想后，先叫迎芝来了办公室。 赵君开门见山地说：“迎芝，有同学说你在和路茫谈恋爱。” 迎芝脸一下白了，牙齿咬住下嘴唇，手轻抖了一下，低下头没说话。 赵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也觉得挺难办，迎芝怎么会和路茫谈恋爱呢，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两个人。 “赵老师，对不起。”女孩声线有些抖，看上去楚楚可怜，“您能不能别告诉我妈妈。” 赵君叹了口气，说：“迎芝，老师以为你很懂事的，你们现在还很小，首先任务是学习，不要让其他的事占据了你的心思。” 迎芝低着头说：“对不起赵老师。” 她看起来快哭了，赵君也不想多为难她，但这件事毕竟都到了德育主任那，也该有所处理，她摆摆手：“你自己下去多想想吧，把路茫叫过来。” “赵老师，能不能别告诉我妈妈。”迎芝声音中带了泣声。 赵君柔下声音：“我先不告诉你妈妈，你也不要影响到学习了。” 迎芝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她有些恍惚，走出办公室背心的衣服已经半湿，手掌上留下了痕迹深深的指甲印。 明明艳阳天，她却觉得冷。 后面的一切变得无知觉，迎芝不敢想象要是妈妈知道会怎么做，她和温梁桃做朋友，妈妈就在大年夜把她赶出了家。 那现在呢，她做了比那严重一百倍的事。 浑浑噩噩地想着许多，她发现每一种结果都是她很难承受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被人拉出教室，在走廊的隐蔽处，有人把她圈在角落，声音懊恼烦闷：“我不知道怎么会被人发现，我们已经很小心了。” 迎芝抬起头，看着眼前路茫的脸，向来张扬不羁的少年正小心翼翼地盯着她，手在半空，似乎想碰她，又落下。 他眉头皱得很紧，眉眼间萦绕得都是烦躁的气息，却很小心的，像大声说话就会碰坏她似的，声音很低，祈求一般开口：“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迎芝眼眶慢慢红了，她强忍着没流泪，只是这样看着路茫。 路茫在她的目光中越来越慌乱，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仿佛一根针刺进了她心中，泛起难言的疼痛。 她做了什么事啊，初见时路茫骄傲桀骜，现在却变得这样患得患失。她怎么能让喜欢她的人变成这样。 她扑过去，搂住他的腰，手颤抖着，却搂得很紧，声音也在发颤：“我们不会分手。” 就算妈妈逼她，再次把她赶出家门，她也不分手。 她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什么坏事也没做。 “路茫，我们不会分手，我不会后悔。” 她不想再辜负她喜欢的人了，在路茫喜欢她的时候，她正也喜欢他啊，她怎么能一直伤害这样的人。 从办公室到教室短短的一路，路茫想了很多，他头一回感到了不可控制的事态发展，感到了紧张慌乱恐惧。 在拉迎芝出来的那一刻他甚至想到了私奔，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肆意拥抱亲吻也无人知道。 迎芝没说过她的家庭，她小心地维护，路茫也小心地每次越过这话题不去问。 可他知道，她应该过得不太好，所以她很怕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如果换个时候，他想立刻把她娶回家，好好宠着，不让她有一点难过。 可他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他好希望能早点把她带回家。 * 这件事仿佛就这样平静下来，赵君最终还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师也不是非要棒打鸳鸯，只是高中阶段，学生的心理还没有十分成熟，这时候谈起的恋爱百分之九十未来都会后悔。 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是每个阶段的任务，不能提前不能推后，这或许是生活给人的礼物。 迎芝和路茫这件事，迎芝的学习没有后退，还带起了后进生路茫，赵君决定平时看严点，其他的就随他们去吧，毕竟如果能顾全本分，再有些感情，或许对迎芝性格转变也有益。 迎芝战战兢兢的，以为逃过一劫。 最近路茫学习很努力，仿佛想通过这让赵君看到他的价值。 好像一切都有惊无险，直到某一天回到家，迎芝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魏清柔。 屋里一片漆黑，她开门时差点以为没人，直到打开灯，看见了正襟危坐的魏清柔。 迎芝先喊了一声：“妈妈。” -- 第117页 魏清柔没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迎芝，她手中拿着一封信，上面没有署名。 第57章 祈求神明，能够听到她的…… 和路茫在一起后, 迎芝就设想过，如果被妈妈发现了他们在谈恋爱怎么办。 妈妈肯定会阻止，会骂她会打她, 可能又会把她赶出家。 她很怕, 所以小心地掩藏着和路茫的关系。 只是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终究有暴露的那一天, 她一直战战兢兢，胆小至极，可她从没想过和路茫分开，这分明是最好的一条路。 可现在的情形和迎芝设想中的很不一样，魏清柔没有对她大吼大叫, 只是平静地问她，是不是早恋了。 迎芝没有回答，她看见了放在桌上的照片，她在不久前在赵老师办公桌上见过。 所有的辩解都无用，她选择沉默，默认了。 魏清柔胸口起伏不定, 平静的语气下掩藏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和他分手, 不要再联系了，妈妈明天请假了不去上班，我带你去学校转学。” 迎芝没想到, 妈妈竟然已经替她做好了所有决定, 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我不想转学。”迎芝说，她拿出了平生最大的勇气，在此刻抵制妈妈的决定，“我也不想和他分手。” 在此刻说这句话很不恰当，迎芝知道，可她想让妈妈知道她的决心, 她不想总是退步了。 “啪！” 迎芝脸颊一疼，被打得头狠狠一偏。 脸颊处升起麻麻的感觉，顿时变得又热又烫，迎芝甚至来不及有反应，便听见魏清柔的大叫声。 魏清柔似乎彻底崩溃了，平时挺要面子一个人，不管不顾地大吼：“迎芝你怎么总是忤逆我！我是为你好啊，你现在早恋以后想考个什么大学嫁个什么人你这一辈子就毁了你知道吗！” 魏清柔初始的平静似乎全部是伪装，而迎芝那句话成了导火线，一经点燃，彻底爆发，无可抵制。 “你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我经历过你这些，你知道我现在多后悔吗！芝芝妈妈不想你再步我后尘，我给你的都是最好的，你怎么就要违背！” “我现在不管你你以后一定后悔的！一定会的！” 魏清柔双眼赤红，仿佛已经陷入了往事，嘴里念叨着这几句话，忽然转过头看向迎芝：“芝芝你听妈妈话，妈妈是为了你好！” 魏清柔不停地强调着这一句，几秒后，她有了动作，拽着迎芝的手臂，把她往房间的方向拉，迎芝跌跌撞撞，差点摔倒，直到被妈妈推攘进了房间。 “砰”的一声，房间门被狠狠关上，同时门锁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响，最后归于平静。 迎芝脑袋里都是空白的，怔怔地看着房门的方向，好一会后她才反应过来，奔到门边，使劲扭了扭门把手，纹丝不动。 脑海里就回荡着几个字，妈妈把她关起来了。 她背靠在墙壁上，阴冷的气息穿过夏日单薄的衣服布料，传染到她背上。 不仅是背上，整个人，连指尖都冷了下来。 她只是喜欢一个人，她只是想和一个人在一起，有什么错吗？ 她做好了自己的本分，她努力学习，她在其他方面都很听长辈的话，可是她也是一个人啊，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做不到什么都按妈妈心意长大。 迎芝抬起头看向天花板，透过朦胧的月色瞧见一点图案，她被锁在了窄窄一方天地里，周围是熟悉的床和书桌，但她书包在外面，手机在外面，于是便联系不上所有的人了，除了妈妈谁也不会知道她被锁在里面，迎芝陷入了恐慌。 她还能和路茫见面吗？ 谁能知道呢，今晚路茫送她回家时，替她拂去头发上的一片落叶，少年眉眼都温和下来，说的是，“明天见。” 在地板上靠着墙壁坐了太久，最后窗外一片漆黑，连月亮都不见了踪影。 夜深露重，迎芝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一片漆黑中，她手扶着墙壁试着站起身，只是脚刚一动，立刻传来一阵酥麻，无力的让她再次瘫倒在地上。 迎芝觉得很冷，她这间卧室夏天比较凉快，家里没有空调，魏清柔为了让她能睡个好觉专门把这件屋子作为她的卧室。 迎芝揉了揉脚，强撑着扶着墙壁站起来，每走一步，脚下都仿佛踩在刀尖上，很疼。 她咬着牙忍着，慢慢挪向床边，却在漆黑中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胫骨一疼，让她差点再次摔倒。 在这一刻，她完全忘了开灯。 只是借着黑暗的掩饰，眼眶慢慢变红。终于到了床边，她躺在床上，拉开被子把自己裹紧，不能生病，生病了明天就不能去上学了。 恍惚中，她又想起了魏清柔的话。妈妈会让她去上学吗？ 这一夜过得好漫长，睡梦中迎芝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砰砰砰”的，有点像是装修，但她太累了，眼皮很重很重，根本睁不开。 醒来时，迎芝眼前还有些模糊，她不知道时间，只是偏过头朝窗边看去时，看见窗边的几块木板时，愣住了，后知后觉般，身体被一阵阵冷意袭来，她也分不清到底是感冒引起的，还是看见这被封闭的窗户引起的。 木板贴在窗户上，露出的空间是一个人钻不出去的宽度。 妈妈，怎么会做到这种地步。 -- 第118页 连窗户上都钉上了木板，迎芝想起了睡梦中的声音。 妈妈，怎么会这么做啊！ 她不像是她的女儿，像是犯人。 书桌上放着一盒牛奶和一带面包，迎芝不敢吃。 她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崩盘，那是迎芝十八年的生命力，最绝望的时刻，仿佛所有的一切美好都离开了。 头疼欲裂，身体酸软，仿佛马上就要死掉。 可她不想。 迎芝跌跌撞撞地拉开抽屉，找出那个玻璃罐，里面的千纸鹤已经快满了，她手轻颤着打开了玻璃罐盖子，这里面装满了她想对路茫说的话，装满了他们在一起的美好。她此刻只能借这来度过了。 迎芝从中拿出一只千纸鹤，轻轻拆开，纸的折痕很重了，可上面写的字清晰可见： “路茫带我吃了冰激凌，有点冷，但很甜。” 这句话把迎芝的记忆拉得很远，他们有很好很好的时刻，她手颤抖地捧着拆开的千纸鹤，祈祷绝望能快点过去，她能等到天亮的吧，会变好的吧。 他们一起度过很多时刻，现在她借着这些星火，才不至于崩溃。 迎芝如何也想不到，妈妈会做的这么绝。原来虽然妈妈对她很严格，可她一直觉得妈妈是爱她的，不过这爱有条件，可现在，好像妈妈没有那么爱她，妈妈只是习惯掌控她的生活。 在房间内，时间的流逝仅靠外面的阳光。 迎芝不知道她等了多久，她头很疼，写字的时候手也在颤。 她折不好千纸鹤了，她还有好多想说的话不能跟路茫说了，她低着头，一边流泪一边在纸上写下： “路茫，我喜欢你。” 好喜欢好喜欢，从来没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可她从来没告诉过路茫。 眼泪把字迹泅湿，变得模糊不堪，迎芝用手使劲擦了擦，可字也擦得看不清楚了。 她拿起另一张纸，继续写，手在颤抖，泪不停掉。 曾经她以为他们会有机会，还有长远的未来，可是这几根木板让她知道，妈妈有多坚决，她不要他们在一起，好像他们就永远不能在一起。 从前的世界是妈妈给她撑起，她太弱小了。 妈妈这一天都没有回来，迎芝没有吃任何东西，唇干裂了，她只是轻舔了舔，坐在角落，紧抱着玻璃瓶，她看着那盒牛奶，如洪水猛兽。 她只想保留最后一点自尊。 傍晚的时候，太阳光消失了，外面阴沉沉的，闪电忽降，雷声渐起。 迎芝向来是怕打雷的，她蜷缩在床上，紧紧抱着玻璃罐，仿佛这是她唯一能拥有的东西。 肚子很饿，脑袋很困，身体很重，好想睡觉。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思绪在片刻停滞，又被外面的雷声惊醒，心跳如雷。 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好几次，这天快点过去吧，她忍受不了了。 她不是一个很喜欢流泪的人，但这晚却忍不住了，祈求神明，能够听到她的愿望。 放她出去吧放她出去吧放她出去吧。 这样的夜太难熬了，除了雷声，再没有其他声音，仿佛世界上都只剩她一人。 迎芝想，她太累了，她只想轻轻睡一觉，她不想死去了，她在这世上找到了一颗宝石，她要好好的，好好的和路茫在一起。 多久过去了啊，时间都变得数不清，好像有人喊着她的名字，声音很熟悉，是谁，她想睁开眼睛，想说话，可是眼皮好重。 周围似乎很亮，温度很高。 雨停歇了吗？第二天了吗？神明听到她的愿望了吗？她在高烧中的偶尔短暂思绪中迷迷瞪瞪想。 她被人抱起，迎芝紧紧搂住怀里的玻璃罐，不能把它落下，她会把玻璃罐给路茫，告诉他，她很喜欢他。 风声吹过，身体重重一震，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救护车的声音遥遥，迎芝最后一丝意识也消失。 * 迎芝再次睁开眼时，只看见白色的天花板，然后看见妈妈朝她扑过来，声音沙哑充满悔恨爱怜，说：“芝芝你终于醒了，哪里不舒服跟妈妈说，你什么怎么样啊，还难受吗？” 迎芝张开嘴，试着发出声，可声音很小很小，也很沙哑。 妈妈阻止她：“有什么待会告诉妈妈，我去叫医生。” 她伸出手牵住了妈妈的衣角，说得很慢很慢：“妈妈，我想去上学。” 去学校就好了，就能见到路茫了。 魏清柔流着泪看着她，点了点头：“好。” 迎芝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她要早点好起来。 那时候，她以为未来会很好。 她想告诉路茫，就算妈妈把她关起来，她也没放弃他们的未来。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他们马上就能见面，和以前一样，未来可期，一切尚好。 第58章 你当时分手不是说得挺狠…… 迎芝住院了, 她听医生说是因为她发了高烧，要输液观察。 但迎芝发现自己膝盖和胳膊肘上有些擦伤的痕迹，但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疤, 关于那晚的记忆她没留下什么, 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医院。 妈妈说, 是回家后发现她发烧了，把她送来医院的。 迎芝拿到了自己的手机，妈妈还在，她不敢明目张胆给路茫打电话，只能偷偷地给他发了几条短信, 丝毫不提自己被妈妈关起来的事，只说她因为感冒所以请假没去学校。 -- 第119页 但是没有收到路茫的回信，迎芝有些疑惑，差点以为是手机坏了。 当天下午，温梁桃来看她了。 温梁桃一进来就问她发生什么事了，然后十分奇怪地说：“芝芝, 你知道吗？是你妈把我叫过来的。你妈怎么了？” 迎芝也很懵：“我不知道啊。” 自从她醒来后, 魏清柔对她就很不一样了。可是被关起来的恐惧，那几根钉在窗上的木板注定会成为她永久的梦魇。 她原来怕妈妈，也爱妈妈, 可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魏清柔进来了, 手里还拿着水果盘，盛着水果，招呼着温梁桃吃，温梁桃都惊了，连忙站起来说：“谢谢阿姨我不用了。” 等魏清柔走后，温梁桃才开始疯狂追问：“你和你妈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迎芝不想回忆那天的事, 也不想让温梁桃担心，便说：“可能我妈妈想通了吧。” 温梁桃说：“也是好事，以后我来找你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你要早点好起来，我最近发现了一家馆子特好吃，等你好了带你去吃。” 迎芝说：“好。” 第二天迎芝的烧完全退了，医生也说可以出院了，魏清柔便带迎芝回家，迎芝对那个家有点阴影，但魏清柔带她去了另一个小区，并解释道：“我们搬家了。” 迎芝想了想，还是说：“妈妈，我不转学。” 魏清柔叹了口气，说：“芝芝，妈妈会尊重你的意见，妈妈真的是为了你好。” 迎芝拧起眉，她对这句话已经产生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魏清柔第一次对女儿提起往事：“芝芝，你别怪妈妈，妈妈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做错过很多事情，因为早恋连高考都没参加，为了私奔从家里的窗户跳下去。后来妈妈后悔了很后悔，我很幸运遇到了你爸爸，才能有现在，芝芝，妈妈只是不想你步我后尘。” 迎芝听了有点心酸，她拉住妈妈的手，像往常一样答：“我知道的。” 可是她很难在像以前一样依赖妈妈了，隔阂就算被人刻意遮挡，但还在。 新的家离学校比原来远一点，迎芝把玻璃罐放在自己身边，只是玻璃罐上有一点黑色痕迹，像是烟雾熏燎过后留下的，她用帕子擦了好几遍也没擦掉。 迎芝想，也没关系了。她把玻璃罐装进书包，想立刻给路茫，她现在想好了，她要勇敢一些，不要等，机会容易在时间中被磋磨。 出院后的下午迎芝就去了学校，赵君很关心她，还问了她的身体情况，迎芝一一作答，回到教室却发现路茫仍然不在，他桌面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昨天发出去的消息仍然没人回，迎芝等不及，主动去办公室问了赵君。 赵君听到她的问题后，眼中闪过怜悯，柔下声音答：“路茫已经退学了。” 迎芝怔怔地看着她，还没反应过来。 赵君拍拍她的肩膀，说：“迎芝，你现在还在读书，考个好大学，等你到了你会发现身边有更多好男孩。” 赵老师似乎误会了什么，她可能想是路茫抛弃她了。 但怎么可能呢，迎芝说：“谢谢老师。” 电话无人接听，路茫不在学校，迎芝主动去找了叶宿。 可叶宿的态度很冷漠，语气也很冷淡：“我不知道。” 迎芝虽然不太擅长与人沟通，可是却能感知到对方情绪，她不知道叶宿怎么变化这么大，只能回教室。 迎芝只能按捺住焦急的心，继续等，她想路茫没跟她提过这件事，他应该很快会来找她的。 可第二天他仍旧没来，迎芝没有办法，只能从旁侧敲，问了宋玥，宋玥在班上的消息一向很灵通。 宋玥有些疑惑她怎么打听路茫了，但也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老师说他退学了，学校的讨论也挺多呢，有说他去国外留学了，有说他搞大了女生的肚子出去避难了，还有说他和人私奔了，谁也不清楚。” 迎芝轻拧起眉：“都在瞎说。” 路茫不是谣言中那样的人。 宋玥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在瞎说？” “不过这一年多的同学，路茫看上去确实不像。” “我就遗憾我们学校少了个超级大帅哥。” 没有确切的消息，迎芝鼓起了勇气去找陈非鸣，她昨天在叶宿那儿碰了壁，再去找人时都有些胆怯，刚好在走廊上看见了陈非鸣，她刚想迎上去，不料陈非鸣一看见她，转身就逃。 他动作太快，迎芝追不上。 她知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无人可问。 迎芝曾经被路茫带回过家，那是某一年的大年夜，她还记得路。放学后，迎芝去了路茫的家，她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她等了几秒，又敲了敲。 这样的动作持续好一阵，直到邻居回家，看见她，好心说了一句：“姑娘你找人啊？” 迎芝答：“我是他朋友，他好几天没来学校了。” 邻居说：“这好几天没来人了，你要联系下他父母。” 迎芝道了声谢，可是她不知道路茫的其他信息了。 迎芝没办法，只能回家，当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里路茫跟她告别，她伸手拉住他，央求他不要走，可是留不住。 醒来时，脸上还有泪水。 迎芝再次去找叶宿，她是鼓足了勇气，面对叶宿的冷淡。她压根找不到陈非鸣，没有其他办法了。 -- 第120页 “叶宿，你知道路茫发生什么事了吗？他现在在哪里，你能告诉我吗？” 叶宿说：“我不知道。没看出来你还挺关心路茫的，你不是不喜欢他吗？还吊着他干嘛，现在多好，他也不会烦你了。” 迎芝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颤：“我，我没有。” “反正他现在不想见你，你别问我了，我也不知道。” 迎芝怔怔地愣在原地，她怎么会不喜欢路茫呢，在她贫瘠的生命中，她最喜欢他。 从医院中醒来，得到妈妈的允许，迎芝以为一切都已雨过天明。难道这时才是长夜将至吗？ 从叶宿这里得不到答案，迎芝终于堵到了陈非鸣。 陈非鸣躲避她的视线，语气像在求饶：“你别问我，问就是不知道。” “叶宿的答案就是我的。” 趁她不备，陈非鸣跑了。 迎芝有些恍然地想，原来在陈非鸣和叶宿的眼中，她不喜欢路茫。是了，她不会说话不会表达，从来没有光明正大地对路茫说过一句我喜欢你，她不让他们的关系被其他人知道，隐瞒得严严实实。 直到现在，路茫不在，也无人知晓他们曾经那么好。 迎芝怕路茫来找她，发现她搬了家找不到她，便回到了原来的住址，走到熟悉的地方时，她抬头看去，只见窗户处有烧灼的痕迹。 遇到原来的邻居，邻居关心地问迎芝：“小姑娘你身体好了吗？” 迎芝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邻居便感叹道：“那天火可不小，119都来了。这老房子就是容易电线短路失火，还好人没事！”“对了，那个和你一起的小伙子怎么样了？” 迎芝心跳一滞，忙问：“哪个人？” 邻居也说不清楚：“好像是和你一起被火烧了的吧，你们一起上的救护车。” 迎芝对邻居口中的另一个人很好奇，她自己都讲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邻居不清楚，迎芝便去问妈妈。 魏清柔的目光似乎有些闪躲：“就是我们楼上那家人，他们也被火殃及了。” 迎芝知道，楼上那家人家里也有小孩在读书，火灾之后，大家都搬家了，找人也找不到了。 她莫名的难过。 魏清柔说：“芝芝，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原来不敢告诉你失火的事，你平安健康就好，这世界上只有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了。” * 迎芝仍然时不时回到原来的家，仍然会给路茫发信息，可她从来没看见到他，从没收到他的回信。 路茫就这样消失了，迎芝看上去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她依然是老师眼中的乖学生，直到一次淋了雨回家发了烧。 温梁桃来看她，那时迎芝烧得迷迷糊糊，眼泪大颗大颗从眼角滚落，就算闭着眼也能感知到她的伤心。 她似乎在做梦，声音含糊不清，但嘴里吐出的人名，温梁桃十分耳熟。 路茫消失后，迎芝告诉过她。 温梁桃对他们的感情挺清楚，但现在也不确定了，只能安慰迎芝。 迎芝好像并没有收太大的影响，只是她的情绪很低落，可现在温梁桃知道，迎芝是很喜欢路茫的，比迎芝告诉过她的，更喜欢。 可迎芝自小就没受过好的表达感情教育，她总是有些口拙。 温梁桃握住迎芝的说，小声却坚定地说：“我会帮你的，芝芝。” 温梁桃和叶宿分手后，第一次去找叶宿。 她对他很了解，知道他喜欢去哪里玩，温梁桃和那里的老板混得挺熟，还加了微信，后来每次叶宿去那里玩，老板都会告诉她。 后来他们分手，温梁桃屏蔽了老板的消息，却没删除，现在又发出消息。 【鑫哥，今晚叶宿在你那玩吗？】 那边立刻回了：【在啊，你这么久没找我，我还以为你对叶宿不感兴趣了】 温梁桃收下手机，打车去了那地方。 温梁桃原来也是个爱玩的，对这些地方十分熟悉，她直接推门进了包间。 屏幕里放着歌，女生的歌声带着故作的甜腻。 听见开门声，叶宿抬起头—— 与此同时，温梁桃也看清了包间里的场景，叶宿身边坐着一个穿着百褶裙的女生，手里拿着话筒，挨叶宿很近，乖乖依赖他的模样。 叶宿旁边的女生看看她，十分有危机感的，凑近叶宿耳朵边，小声而亲昵地问：“她是谁呀？” 叶宿似笑非笑地看着温梁桃，说：“前女友啊。” 温梁桃冷冷地别过脸，直接问：“你知道路茫现在在哪里吗？” 叶宿说：“不知道。” 温梁桃直视他的眼睛，迷幻的光线，一切都如此光怪陆离：“你知道！他连个分手都不说就玩消失算什么东西？” “那你今天是来打抱不平的？”叶宿说。 他手抬起，搭在身后的靠背上，像搂住了坐他旁边的女生，目光微冷，说：“你当时分手不是说得挺狠，永远别见面？” 叶宿嘴角弯起嘲弄的笑：“那你是来问路茫消息的，还是来找我的？” “温梁桃，你贱不贱啊。” 第59章 轻易地跨越了时间的河流…… 温梁桃回到医院时, 迎芝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看书。 现在高三，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很珍贵。 -- 第121页 她的侧脸恬静美好, 看不出睡梦中的难过, 听见脚步声, 抬起头看到温梁桃，她还冲温梁桃笑，问她：“桃桃你最近学习怎么样？高考要加油哦。” 温梁桃心中酸涩，她走到迎芝身边，说：“你别想路茫了, 等高考后我带你出去玩，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我们都别想他们了，人生总该有些别的追求。 迎芝愣了一小下，然后说：“好啊，桃桃你要努力学习哦，我们一起上大学。” 她们的成绩相差太大, 上不了一所学校, 但如果能挨近一些也很好。 时间像风一般，轻飘飘的，让人很难察觉到流逝, 回过神来时才发觉原来已经过了很久。 迎芝养成了一个不为人知的习惯, 她总是在放学后去路茫家看一看，她没有再敲门，也没有再见到路茫。那间房门始终紧锁着，到后来，门上已经落下了一层尘埃，久无人居住。 温梁桃让她别再想路茫, 可她做不到，生命中出现那样一个人，便是一世难忘的。但她会假装，就像小时候被妈妈逼着学物理，她根本不喜欢，但为了妈妈的爱也能去学，现在她也能假装成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在等，等路茫回来给她一个结局。 他们之间的事情，就算讲了千万遍，别人怎会明了。就算别人都告诉她，路茫不要她了，她也不会相信。 高考如期到来，语文科目考试时，迎芝把作文写完后还剩下十多分钟，她检查完试卷，在阅读题中忽然瞥见了熟悉的两个字。 并没有挨在一起，一个在句前，一个在段尾。她笔尖动了，在这两个字的下面轻落下个黑点。 “路茫。”她无声地念这个名字。 他现在会在哪里？也在参加高考吗？是否也刚好写完试卷。 她在此地遥祝他学业有成，有个光明盛大的未来。 高考完，温梁桃就带迎芝去旅游了。迎芝没出过远门，温梁桃做好了攻略，登山下海压马路，仿佛所有的悲伤情绪都能在祖国的大好河山中治愈。 旅行中，还认识了一位T大的学生，告别之时，男生想加迎芝的微信，迎芝有些犹豫。 温梁桃鼓动道：“你不是想去T大吗，以后在学校里就多了个熟人了。” 这才加上，此后温梁桃便时常问起他们的聊天了，迎芝有些窘，其实没聊什么，她不会聊天也不喜欢，全靠男生孜孜不倦地找话题。 七月，迎芝收到了T大的录取通知书，她以市状元的成绩考入可T大的物理系，女生学物理比较少见。她一开始并不喜欢物理，那时年龄尚小，被妈妈逼着学，这门科目又不简单。可是后来，慢慢的就习惯了。 温梁桃是职高中考得最好的，但也只上了一所普通的本科学院，但她们在一座城市上学，也很好。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迎芝给路茫发了条消息。路茫离开她的时间太久，她也慢慢接受了，不会收到回复，她只是想把自己生命中的重要时刻都和他分享。 上一次给路茫发短信，那是在一个月前了，她和温梁桃出去旅游，收集了一整个夏天的快乐。 她仍然不太会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受，但她从来没有想过忘记他。 那个装满了千纸鹤的玻璃罐被迎芝一直带着，她要等到路茫回来那天，把这些千纸鹤给他，告诉他，她所有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九月的时候，新生开学，迎芝和温梁桃一起踏上了去B市的火车。 一下火车，便在接站口看到了乌优斌，他便是迎芝在旅途中认识的T大学生。 新生报道当天，火车站里有各个学校接新生服务点，迎芝和温梁桃分别后，便坐上了去T大的专车。 一路上乌优斌帮她拿行李，迎芝的行李不多，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推拒道：“我自己可以拿，谢谢你。” 乌优斌当然没放手，说：“你现在是我的学妹，照顾学妹是学长的职责。” 乌优斌是学生会的，很负责带她去报名。 报名分系院，统一设在了体育馆里，迎芝一进来，便吸引了好多人的注意。 她穿了一条齐小腿的裙子，露出小巧的脚踝，嫩生生的，腰肢掐得纤细，看起来亭亭玉立，她脸白皙干净，一双眼清澈带着对周围的好奇，走进来便成了别人眼中的美好风景。 “这么漂亮的学妹，估计是文学院的吧。”物理系的男生有点眼馋，来物理的基本都是男生，没意思。 只是眼看着女生朝他们这边走来，停在他们面前，抬头看了看招牌，问道：“请问这是物理系的报名点吗？” “是，是的。”物理系的男生说话都有点结巴，不仅人长得美，说话声音还好听，他们在物理系待久了，什么都是公的，好久没和妹子说过话。 迎芝礼貌性地一笑：“我来报名。” 靠！！！ 他没听错吧！居然是他们物理系的新生！ 男生心里已经在流泪了，这次运动会物理系举院牌的女生终于有了，终于不用被其他学院嘲笑是和尚院了。 男生十分积极：“学妹报了名我送你去寝室，T大里路可绕，你别迷路。“ 乌优斌很有危机感，站在迎芝身边，大声道：“同学，你们这儿忙，我送她去就行了，我们是朋友。” 哦豁，好不容易有个漂亮妹子，结果是有主的。 -- 第122页 迎芝对T大的一切都不熟悉，多亏了乌优斌，她很感激，中午请他吃饭。 食堂里人头躜动，好不容易找到个位置，乌优斌在吃饭的时候问她：“迎芝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迎芝微怔，片刻后，她点点头，说：“有。” 读高中的时候，她小心地遮掩他们的关系，不敢让谁发现。 现在，她终于敢让这段感情重见天日，可惜路茫不在身边。 乌优斌愣住了：“哦，这样啊，怎么今天没看到他送你来学校啊。” 迎芝说：“他最近不在我身边。” 乌优斌便以为是异地恋了，不过异地恋往往分手最快，况且迎芝又长得漂亮，迟早得分手。乌优斌不太想放弃，便说：“我送你回寝室吧，学校里路绕容易走错。” 迎芝婉拒道：“不用了，我记得路。” 新的学校里，迎芝有了室友，她原来上学都是住的家里，这是第一次住校，其余的三个女生都很友善。 晚上魏清柔打电话来关心她，迎芝乖巧的应答。 魏清柔对她还是有管束，但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不会跟着她来B市。 在新的城市中，迎芝仿佛得到了新生。 学校的社团开始招生，迎芝加入了一个小型的互助社团，里面都是觉得自己有社交障碍，希望认识新朋友的人。 迎芝会加入单纯是因为她想改变，她不想等以后路茫回来了，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笨拙，不会表达。 虽然他们分开已经快一年。 只是没想到乌优斌也在这个社团里，社团里面的活动很多，有时是分享一本书，有时是分享自己的一个故事。 迎芝参加完第一次活动后，乌优斌对她热情了许多，还时不时跟她说异地恋的坏处，就只差清楚表明要追她了，迎芝觉得有些烦，但对方没表明态度，她只能选择避开并且强调自己有男朋友的事实。 乌优斌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直到乌优斌某一天找上迎芝，对她说：“你那个男朋友太凶了，有家暴的潜质，你最好马上和他分手。” 迎芝拧起眉：“你瞎说什么？” 乌优斌说：“昨天晚上我被他威胁了，他还差点动手，迎芝，我跟你说这样的人不能要。” 迎芝忍无可忍，直接走掉。 只是回到寝室才蓦地反应，男生口中那个人……会不会是路茫？ 她小心地观察着自己的身边的变化，发现好像总是有人跟在她身后。 晚自习下课后，迎芝回寝室，身后树影浮动，掩盖着什么。 她走得很慢，忽然回过头去时，身后却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没有熟悉的人。 迎芝怀疑自己是魔怔了。 直到走到寝室楼下，身后传来不大的声音，和以前那个总是喜欢大声喊她名字，像在宣誓主权的声音相比，这次弱了很多。 “迎芝。” 迎芝回过头，便看见站在树影中的人，他走出阴影，霎那间，所有的光仿佛都汇聚在他身上。 中间隔了很久的时光，可当他朝她走来时，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以前。 路茫轻易地跨越了时间的河流。 他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表情都是张扬不羁，手却紧按住裤侧，声音提高了一些，语气却稍显弱： “听说你有男朋友了。” “你要不要弃暗投明，我肯定比他强。” “你跟我在一起吧，我比任何人对你都好！” 他不说以往，只管现在，只看未来。 迎芝眼眶慢慢红了，她看着眼前表现得张扬却难掩紧张的少年，嘴角弯了下，说：“我们从来没有分手呀，路茫。” 第60章 他爱的少女也从未将他忘…… 番外.分开的那一年 应该从哪天说起, 路茫想，大概是那天迎芝没来上学，赵君说是迎芝生病了。 路茫便开始坐不住了, 他发了几条信息给迎芝没得到回复, 他性子急, 如果不是顾忌着迎芝常挂在口中那句，“好好学习，不能逃课。”他估计早就找她去了。 但路茫没想到，就迟了这么一点时间，会间接导致他们分开十一个月零五天。 分开的日子他记得太清楚, 刻进了骨子里。 那天快要上晚自习的时候，下起了雨，雨下的很大，风吹得树枝东倒西歪，雨点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 这场雨到下晚自习时才慢慢停歇，高三后晚自习下课时间由原来的九点半延长到了十点半, 晚自习一下课路茫就往迎芝家奔去。 迎芝妈妈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回家, 迎芝不敢让别人知道他们的感情，路茫也只能顺着她，虽然他已经想过很多遍, 以后要怎么把他们的感情歌颂, 最好写成书留存下来，想跟谁炫耀时，把书给他，随便看，哪一页都很精彩。 路茫不知来过迎芝家楼下多少次，有些时候迎芝知道, 有些时候她不知道。 少年人精力旺盛，每次想她时，就忍不住来找她，但到了，又有点怕打扰，因为那时他们才分开没多久，只能拿出手机来发信息。 看着那一扇明亮的窗，也能想象到她的动作。 路茫又拿出手机看了眼，上午他发给迎芝的信息仍然没得到回复。抬头看一眼窗，也是漆黑一片。 她生病是不是挺严重没看见？路茫心里跟有猫爪在挠似的，上去不是回去也不是。 -- 第123页 最后只能站在这儿等了，夏天晚上树荫下蚊子挺多，但他不是招蚊子的体质，招蚊子的人是迎芝。 从来不用驱蚊水的人在看见迎芝手臂上被叮了两个小红点后，专门上网查了哪家驱蚊水效果好，还买了一些回来试验，恨不得蚊子叮的人是自己。 这一晃悠，就到了凌晨，周围安静下来，路茫正准备回去时，转过身却忽然停了下来，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 但周围很安静，像是他的幻听。 他抬起头向上看去，便看到了他此生难以忘记的一幕。 熟悉的窗户上，有火蔓延开来。 这火来得陡然。 路茫迅速跑进楼道，直奔上楼。这是他第一次进这栋楼，往常他都是看迎芝进去。 才发现这栋楼外表看还能称得上勉强，里面已经破旧。楼梯陡峭，地面不平，声控灯还不太灵敏，他都跑上了一层楼，下一层的灯才缓缓亮起。 “砰砰砰！” 路茫大力敲着门：“开门！” 喊了几声无人应答，他的心仿佛也在经受火烧，最后直接跑到一楼，徒手攀到了三楼窗户。 老式的楼房，还没有安装防护栏，但手扒住被火烤得滚烫的栏杆时，剧痛让他轻颤了一下，但很快握紧。 只是路茫没想到迎芝房间的窗户上居然还钉着几块木板，但经过火烧，已经脆弱，脚一踢便断，他弓着腰爬进来。 第一次来到迎芝房间，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火光照亮房间，灼热皮肤，路茫一眼就看见蜷缩在床上的少女。 她眉头皱得很紧，眼角还有泪痕。 他的心瞬间被尖锐的针刺中，奔过去，抱起她。 很轻。 她多胆小又害羞一个人，从来没有像这般乖巧安静地靠在他怀里。 房间门是从外面被反锁的，路茫使劲掰弄了几下，门没动。 火势越来越大，不给人思考的时间。他抱起迎芝，跑到窗户边—— 从三楼到一楼的时间最短多少，大概只有那么一秒，但已经足够路茫把迎芝抱紧，用身体护住她，最后先着地的是他的身体。 剧痛袭来，路茫眼前一黑，差点痛晕过去。 他强撑着意识，就算手臂渐渐失去了力气，也依然紧紧抱着迎芝，不让他的女孩受一点伤害。 火灾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路茫意识没有消退，却也没有力气再说什么，再做什么。 他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看见自己和迎芝同时被送上救护车。 警察通知了路茫父母，虽然父母对路茫是放养政策，但他是唯一的孩子，父母不可能不在意。 家里向来开明，路茫第一次感受到了父母的恶势力镇压，他被强制送出了国接受治疗。 路母说：“路茫，你年纪还小，为了感情冲动我们都明白，但你应该明白无论什么情况下你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现在你该好好冷静一下。” 路茫自然不干，叫嚣着要回去。 路母说：“你怎么回去？你知道你的脚，粉碎性骨折，很大概率这一辈子都好不了了，你要怎么回去？坐着轮椅被人推回去？” 路母的眼眶慢慢红了。 她是个女强人，在家说一不二，连路父也被安排的妥妥当当。 路茫沉默了，他那瞬间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迎芝知道。 于是，他说：“妈，我可以打个电话吗？我给叶宿他们打。” 叶宿和陈非鸣知道他那天晚上去找迎芝的事，火灾这样的事只要有心便很好查，他告诉叶宿，别让迎芝知道他救了她，最后让他的朋友们保重。 至始至终，他都没提自己现在的情况。 他那时候想的很简单，他只是不想让更多的人难过，不想迎芝难过。 他喜欢的女孩太善良干净，要是知道他现在的处境，该有多难过。他现在回不去了，他选了一条不那么难走的路。 后来，手术尚算成功，复健的日子最难熬。 每次下来都是汗水浸湿了整件衣服。 他觉得他没法以这副样貌去见迎芝，他甚至有些时候都会自我厌弃。 那是路茫近二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自卑，他喜欢的女孩美丽聪慧，他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甚至不能扔掉工具独立行走。 要是他一辈子好不了，他要怎么去见迎芝。 “砰”的一声，镜子被人打碎。 破碎的镜片中照出少年冷漠的脸，和流着血的手背。 那一年的时间，他靠着手机里偶尔发来的信息熬过。 可却一条都不敢回。 他恢复得不错，但粉碎性骨折无法完美修复，回国那天，路茫看见手机上迎芝发来的信息，上一条已经是两个月前。 他是紧张慌乱的，不知道等见到迎芝时，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厚着脸皮说我想你，然后把她抱在怀里。 他知道，迎芝高考成绩很好，去了T大，去了T大，看到了她。 上了大学的迎芝比以前更美好，她美丽可爱，性格单纯，她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 她和一个男生走得挺近，嫉妒快要将他撕碎。 理智仿佛在狠狠嘲笑—— 在国外时，他复健到瓶颈期，难以独自站立，他流着汗想，他不能这样去到迎芝身边，他不能成为迎芝的累赘。 -- 第124页 如果站不起来，最好放弃她。 汗顺着脸颊流下，味道微咸。 他不知道那究竟是汗还是泪。 现在看到迎芝，路茫才知道他那时的想法有多愚蠢天真，只要看到她，他就想拥有她。 他不耻地威胁了那个男生，得知，原来迎芝在谈恋爱。 他快疯了，他不愿相信，错过的一年会变成一生。 他想到过的未来的日子里，从没有哪一种可能是迎芝不在的。 那时候，路茫想的是，就算当小三，就算不要脸，他也得把她抢回来。 可好像，他昨晚在网上搜的，关于怎么挖墙脚的知识没派上用场。 当迎芝向他奔来，当他抱她时，他手在发颤，表情空白，喉咙差点失声。 他想念这个拥抱已经想念了一整年。 还好清风不曾忘，明月予归期。 他爱的少女也从未将他忘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