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酒味的她》 第1页 [现代情感] 《甜酒味的她》作者:咿芽【完结】 文案: 桑念从大一到大四这三年,陪伴她的不止有写不完的考级试卷,背不完的四六级单词,还有一个三年来坚持不懈在微博在游戏跟她抬杠扯皮的傻逼网友。 但是从某天开始,形势忽然变了。 那个傻逼网友仿佛被雷劈了脑袋,突然就对她放起了生硬中带着一丝狗腿的彩虹屁…… 纪砚白,一个披着矜贵尔雅校草皮的嘴强王者,于某日意外地发现那个跟他对骂三年的游戏黑洞竟然真的是个女的,还跟他暗恋了三年不敢表白的高冷女神——中文系现任系花桑念是同一个人? ……简直了。 * 如愿当上了桑念房东的纪砚白坐在沙发,看看微博私信里正火冒三丈隐晦问候着他户口本的“网友”,又抬头看看坐在餐桌前一边喝牛奶一边臭着脸重重打字的桑念, 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怎么办?请问现在改口做个舔狗还来得及吗?? 或者说,他还有机会洗白吗…… 假高冷真社交障碍头脑风暴吐槽精vs假矜贵真清冷散漫嘲讽力爆表骚话怪 嗳,你听说了吗,纪校草跟那个女生缘差到南极洲,众投票选出来和他最不配的桑系花在一起了! 双向暗恋,1v1, ps:有少量网游内容,游戏纯属虚构 男女主阴阳怪气祖安大师,不适勿入 一句话简介:杠精杠到暗恋对象怎么破? 立意:真爱不惧跋山涉水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桑念纪砚白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废物点心小可爱 桑念和“白驹过隙”又在梦仙游官博最新发布的一条微博的评论区吵起来了。 念念不忘:【你有毒吧?月仙的奶技能已经很捉襟见肘了!三个持续挂上去跳不了半管血,不该强化吗?!你在这跟我玩儿什么杠上开花!】 白驹过隙:【弟弟,我这是实话实说,比起剑仙脆皮伤害最大化困难,大半技能全靠读条,瞬发的月仙已经碾压了,再增强一波血皮厚度,怎么,您还真打算胸一甩奶四海?】 月仙和剑仙分别是梦仙游里最强奶职业和最强单体输出职业。 桑念玩的就是月仙,腰细腿长美御姐,操作要求低,自保能力强,是公认最受女玩家欢迎的职业。 至于剑仙,虽然单体输出伤害爆炸,但是操作难度非常高,打不出连招的话伤害还不如普攻,所以玩的非常少。 而白驹过隙,就是这少数人中的人上人。 单挑榜第一,dps总输出排行榜第一,论剑台雕像区常驻玩家,pk榜从未掉下榜首宝座,全服玩家追捧的对象。 除去桑念。 她只恨不能将这个死杠精锤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念念不忘:【剑仙伤害都爆炸成那样了还最大化困难?你干脆直接往你剑刃上造颗游戏□□挥舞一下就能震惊你妈一万年!逮谁炸谁!没常识就滚去论剑台看看!】 白驹过隙:【朋友,提醒一句,你进论剑台大神区看见的第一个雕塑就是我。说句不夸张的,我一天打的竞技赛估计比你一个月在野外采灵芝杀的野猪还多。】 念念不忘:【哈哈我笑了,打得多就了不起?你整天追着我放屁我也没觉得你嘴巴有多厉害啊!】 白驹过隙:【不好意思确实也就是了不起,我见过的会玩儿的月仙,装备齐平的情况下剑仙打她们非常费力,半血到满血只是一个瞬发的事。】 白驹过隙:【所以纠正一下,你说的弱势不是月仙,是‘你的’月仙,通俗点来讲就是,你,太,菜~】 白驹过隙:【/乖巧微笑】 敲!!! 什么玩意儿? 自己不一样在这儿哭剑仙太弱,到底哪儿来的脸说她菜?! 桑念快被气死了,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指尖上下飞舞,键盘敲得啪啪响。 念念不忘:【放你喵的狗屁!双标不承认还反咬一口,论不要脸无脸男都得向你磕头下跪,边哭边骂怎么会有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念念不忘:【既然你这么强,都无人能敌了,还鬼叫什么加强剑仙!】 念念不忘:【到底是个什么脑瘫牌子的饲料养出来的傻逼!说话前先回家拿杠铃把你脑袋里进的工业棉花掏出来!傻狗给爷爬!】 白驹过隙:【宝贝儿,我可没说要求加强剑仙,我只是客观合理地在反对持续加强月仙。】 白驹过隙:【论剑台上菜是原罪,腥风血雨的江湖不适合你这种小可爱,乖,诚恳建议你还是找个地图挖灵芝玩儿去吧。】 白驹过隙:【采药一个f键搞定所有,省事不用动脑不说,放按键精灵还能解放双手,很适合你这种干啥啥不行嘴炮第一名的废物点心小可爱。】 白驹过隙:【另外,我无敌是事实,而且这里是官博不是你的主页,你可没有权利让我爬~】 ...... 不过十多分钟,两个人的楼就盖了快五六十层,吃瓜群众闻讯赶来,在楼里各自找到位置乖巧落座。 美了美了:【一看见官博发博我就知道这俩战争又要打响了,飞奔而来抢个前排,视野就很棒。】 -- 第2页 哎呀宝贝儿:【同上,另外前排兜售瓜果板凳,价格好商量哦。】 嘶哈嘶哈:【前排瓜里下毒。】 十月十号去表白:【瓜里塞屎夹奶油。】 饼饼超可爱:【我透,前面几个好恶心。】 不想穿裤裤:【有一说一,从大三起我就看着两人不对付了,怎么我现在毕业工作了,这两人还在吵?】 不想穿内衣:【年轻人胜负心就是这么旺盛,心理承受能力是真的强,要是换我来,估计一天不到我就能被气到心肌梗塞原地去世。】 不想穿内衣:【哈哈哈哈哈哈裤裤兄弟,咱俩看起来挺般配啊。】 唧唧复唧唧:【我也是,从初中就看他们俩吵,现在我高中了,他们竟然还没有在一起,我妈震惊两万年!】 千山鸟飞绝:【不懂,念念不忘每天把自己气个半死,为什么还不拉黑白驹过隙?】 不想穿内衣:【看出来了,楼上你是真不懂,江湖规矩,网上冲浪就要敢骂敢听,骂完就拉黑算什么好汉,我一定要怼到你心服口服,谁先拉黑算谁输。】 不得不说这位内衣女士在某种程度上发现华点了。 桑念这姑娘头铁得很,一个牛角尖能钻到死。 既然你来杠我,那我就一定要怼回去,无亲无故我为什么要让着你?你敢一直杠我就敢一直怼,拉黑那都是弱者的逃避行为。 反正她时间多的是,咱俩慢,慢,耗。 啪! 梳子砸在桌面一声脆响。 桑念正指尖芭蕾舞到飞起,床位斜对面正打着电话的女生突然发作,吊着嗓子声音尖锐:“有病吧键盘敲那么大声?显摆长了两只手?” 阴阳怪气,没事找事。 桑念从桌面放着的镜子里瞥了她一眼,拿出耳机戴上继续敲,职业养出的手速被发挥到最高水平,音量不减反增。 打电话的女生紧接着破口骂了一句什么,臭着脸起身去了阳台,门甩得震天响,可惜桑念听不见。 呵,敲键盘还能吵着打电话,真是闻所未闻。 事儿逼。 桑念懒得费功夫搭理她,注意力全在跟白驹过隙隔空掐架上。 随着两个人的嘴炮战争进入白热化阶段,围观群众也越来越多。 桑念憋着火气又噼里啪啦一连敲下好几段回复,再刷新一看,意外发现对方竟然不吱声了。 哦哟,这就原地去世了? 不相信这狗逼歇菜今天这么快,桑念皱着鼻子又接连刷了好几遍,愣是没再刷出哪怕一条白驹过隙的新增回复。 看看时间,从对骂开始到现在不过十三分钟,比以往最短的记录还要短上二十多分钟。 本来已经做好骂到晚饭时间的桑念不禁陷入自我怀疑 ——她今天真有这么厉害? 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发现战争中止立刻哄哄然闹开。 不想穿裤裤:【结束了???救命我情绪才刚上来啊?!】 唧唧复唧唧:【就这??就这???我他妈直接就这??】 哎呀宝贝儿:【别啊!@念念不忘@白驹过隙 你们快回来,我瓜还没卖完呢!隔夜会烂的!!】 饼饼超可爱:【我来宣布结果:今日@白驹过隙 战斗机低下到令人发指,恭喜@念念不忘大获全胜!】 嘶哈嘶哈:【白驹过隙今天怎么回事?打字掉粪坑里啦?一脸懵逼。】 别说这位嘶哈兄了,大获全胜的桑念本人也很懵逼。 不过这都不重要,反正只要是胜利,无论轻重,都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大事。 桑念满腔怒火转眼散尽,心情一下飞扬了,比外头的蓝天白云还要明朗三分。 没有杠精没有傻逼的世界美妙到不可思议。 心满意足退出电脑端微博转而打开文档刚准备将今日剩下的2000字任务完成,叮一声轻响—— 放在一旁被冷落已久的手机羞涩地亮了个屏。 解锁一看,是蔻烟发来了消息,问她今天更新章写完了没有,晚饭要不要一起市中心吃顿丰盛的。 桑念颇为惆怅地抬头看眼文档里可怜巴巴的一千多字... 在心头碎碎骂了两句白驹过隙耽误老娘时间,正打算拒绝,蔻烟那个急性子在她耽误的这会儿功夫里又接连发来两条消息: 豆蔻烟烟:【就我之前不是在我哥公司实习过一段时间么,是一位师兄一直在带我教我,人特别好特别耐心,所以我就想趁着今天周五请他吃顿饭。】 豆蔻烟烟:【我那师兄和他大学室友在一块儿,所以我打算一起请,念念老婆~你也一起去好不好呀?我请你吃sss级好吃的日料!】 桑念继续打字:我这边没写完,还有两千字,就不—— 豆蔻烟烟:【对了,我师兄那个室友你应该也知道,就是去年才从计算机系毕业的前任校草纪砚白。】 随意扫了一眼。 哦,纪砚白...... 等等,纪砚白?!! 纪砚白何许人也? 蓉大软件开发专业高材生,目前全国最大科技有限公司捷讯的小公子,以及蓉大所有学子公认的最帅前任校草。 至于为什么是前任,不是因为宝座被抢,而是因为他已经在今年六月以当届最优秀研究生的身份光荣毕业,回家继承父业家产。 大家再也没有机会借着蹭课的借口围观校草神颜,蓉大上下齐齐扼腕。 -- 第3页 当然这些都只是表象的点缀,他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 ——桑念两年前在滂沱大学浇灌的教学楼下一见钟情,偷摸摸一直喜欢到今天的暗恋对象。 所以几乎是看见名字的瞬间,桑念腾地一下坐直了。 杏眼圆睁盯着着三个字,头脑风暴迅雷不及掩耳席卷天灵盖。 纪砚白也要来?! 她要和纪砚白一起吃晚饭?!! 她可以和她暗恋了两年的男神一起吃晚饭了?!!! 要死! 老天鹅!! 救命!!! 可恶!早知道把那条白裙子买下来了啊啊啊!!!! 满脑子持续鸡飞狗跳久久不能平复。 手指耐心等了一会儿便失去耐心,兀自懂事地将打好的拒绝词干干净净删掉。 一句话最终缩减为干净利落四个字: 【校门口见!】 第2章 疯成山顶洞人的傻逼…… 计划到达现实有点微小的变数,两人最后的集合地点从校门口改到了宿舍楼下。 “哇!” 蔻烟远远看见桑念,就背着她装满画具的粉色小书包蹦哒到桑念面前。 上下一通打量将人看的心里没底后展开双臂欢快一把把人抱住: “老婆你穿这件裙子好看呀!像个只喝露水不吃炸鸡的仙女~” 桑念默默松了半口气。 吓死她,还以为是花半个钟头挑出来的裙子有什么问题。 “不过念念,” 蔻烟往后推了一些,好奇问:“你之前不是总说这件裙子裙摆太短穿着不自在,还显得你白得跟个假娃娃似的,一直不愿意穿吗?” 桑念淡定哦了一声,昧着良心道:“你消息来得太晚,我衣服都扔了洗衣机,只剩这件了。” “这样啊。” 蔻烟不疑有他,嘻嘻笑着:“正好,裙子不短的,才膝盖往上五厘米而已,老婆腿又长又白,捂着干什么,露出来才好看~” 桑念:“你别说得这么流氓。” 蔻烟:“哪有,我真情实感。” 桑念身高168,蔻烟比她矮四厘米,走路总喜欢抱着她的手臂,蹦蹦哒哒像只小白兔。 两人转身往校门口走,蔻烟想起今天在画室发生的一件趣事,正想跟桑念分享,余光里就看见一个花枝招展的身影从身边走过。 眼熟哦。 瘪着嘴定睛扭头细看,果不其然,正是她们那位打电话都能被键盘声吵着的金贵事儿逼室友,庄晓梦。 路就这么一条,对方从后面来,显然也看见她们了,却装得没看见,冷哼一声甩着手大步拉开距离,高跟鞋在暗红地砖上踩出趾高气扬的声调。 蔻烟皱了皱鼻子,小声问桑念:“你们今天在宿舍是不是又吵过?” 桑念寻思了一下,认真摇头:“没有。” 蔻烟:“那她干嘛——” 桑念:“只是她单方面冲我狗叫,我没搭理她。” 蔻烟:“......” 无语又好笑之际,蔻烟放弃了分享快乐,改提起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对了念念,你房子找得怎么样了啊?最近有看中合适的吗?” 这事说到就是糟心,桑念丧气摇摇头:“还没有,托了个中介,说这两天帮我留意着,有合适的会通知我。” 蔻烟皱了皱眉:“要不然就......不搬了?我听说学校附近的租房条件都不怎么样的,还不如宿舍住着舒服。” “不行,必须搬。” 桑念在这件事上态度很坚定:“舒不舒服是其次,只要没毒瘤在里面就成,她的时间不值钱,可我没那么多闲工夫跟她浪费。” 桑念口中的“她”就是庄晓梦。 如蔻烟所说,学校附近租房条件不算好,甚至很多还不如宿舍住着舒服,更没有宿舍方便,但是她有个非搬不可的直接诱因,那就是庄晓梦。 桑念是蓉大中文系大四在校生,也是一名网文作者,从大一签约至今算得上小有所成。 虽然在文学创作的路上卡文熬夜写到凌晨三四点是常事,好在大学生活课余时间多,一切都挺顺利。 直到大三下学期,同班不同舍的庄晓梦因为宿舍调动安排填上了她们宿舍最后一个空位,一切就变得不顺利起来。 每个人都有一个微妙的东西,叫气场。 气场与气场之间每当相撞,就会产生更加微妙的火花。 有的能炸成绚烂烟火,有的麻烦无用不说,火星子还能烫得你满手起泡。 前者是她和蔻烟,后者是她和庄晓梦。 大概这就是天生的气场不合吧,初当室友的时候桑念还想着好好相处,可惜想象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 庄晓梦这人说得客气点,是活得精致有仪式感,说得不客气点,那就是没有公主命还犯一身公主病。 桑念从来没见过想庄晓梦这么会来事儿的人。 她睡觉别人不能说话不能走动,别人睡觉她恨不得在宿舍发射人造卫星。 她讲电话别人不能发出丁点声,别人讲电话她就拉大音乐音量原地开幕演唱会。 她穿红色别人就得全部避开,别人穿红色她就故意挑出一条大红裙不压人一头不罢休。 诸如此类例子说不完,以及上述例型中最后一条的“别人”,特指桑念。 -- 第4页 没错,庄晓梦一直对桑念抱有敌意,桑念却不知道她这个敌意到底起源于何处。 蔻烟对此给出两个字的大胆猜测:嫉妒。 毕竟当初票选系花时,庄晓梦就是被桑念压了一头屈居第二,才无缘系花宝座。 不过猜测终归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并且桑念也不在乎原因,她只知道一点: 没人能够有这个资格骑到她脸上来装逼。 从第一次发生矛盾撕破脸开始,桑念就没怵过庄晓梦,庄晓梦几乎每次找事儿都是以碰个满头包失败告终。 不客气自夸一句,论撕逼,就没人撕得过她桑念。 当然,白驹过隙得单个儿拎出来。 他不算。 按理来说此等形势甚好,她也没有搬出去的必要,但烦就烦在庄晓梦太懂得如何招人恶心了,什么事大小都能踩上一脚来找她麻烦。 因为上个学期学业繁重,桑念暂停了几个月的写作认真学习,庄晓梦影响不到她。 但是这个学期不一样,她开文了。 思考情节原本就烧脑,庄晓梦还不停找事,一天比三餐还准的阴阳怪气不说,好几次大半夜还扯着嗓子对着她发疯。 不顾另外两人已经入睡,冲下床想要抢桑念的电脑,误打误撞删了她好不容易写出的两千字稿子,同样也是那个破原因,她敲键盘影响了她跟男朋友煲电话粥。 呵呵,真的有意思。 笔记本自带的键盘能敲出多大动静?怎么她的键盘底下是塞了三十六只南阳大花鼓吗? 于是桑念转手砸了她骚气的水晶台灯,理由,夜里亮着恶心。 尽管桑念从不会让自己吃亏,但是长期这样也烦了,她的文要继续写,总不能任由庄晓梦这只死耗子破坏她整锅汤。 所以搬出宿舍,迫在眉睫。 不是因为惹不起选择躲避,只是单纯不想把生命浪费给一只随时可能疯成未进化山顶洞人的傻逼。 蔻烟叹了口气,为好姐妹发愁:“要是可以,我也好想跟你一起找房子搬出去,可是我们专业这个学期太忙,我的毕设也在赶进度,每天要在画室呆很晚,搬出去就不方便了。” 蔻烟是她们宿舍唯一一个不属于中文系的人员,她是美术生,毕设完成前,画室就是她另一个家。 “算了吧。” 桑念心累道:“找房子太折磨人了,你好好住在宿舍就行,别来遭这份罪。” 现实总是最严厉又最能激励人的老师,她决定了,毕业就买房,谁再租房谁是狗。 蓉大在二环,两人赶到市中心时时间还不到六点半。 从上出租车到下出租车,庄晓梦填的堵已经被即将见到男神的紧张压到底下十八层。 桑念持续上升的心跳频率在推开门餐厅门往里走时达顶点,几乎下一秒就能蹦出喉咙。 她要和纪砚白吃饭了。 她要和纪砚白一起吃晚饭了。 她要和暗恋了两年直到对方毕业一年都没敢主动搭一句话的纪砚白吃晚饭了! 几句话被大脑无限复制粘贴在大脑皮层以下3D环绕,桑念紧张到无一复加。 真的。 她高考在教室门口进行电子物品检测,因为检测仪从头响到尾,被怀疑是披皮铁人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无比认真想好开场白,想好微笑时嘴角需要上扬的弧度,想好眼神要安放在哪里最妥当,想好自己侧脸时那个角度最好看...... 然后—— 她就发现订好的卡座里只有一个膀大腰圆,后脑勺都写着憨厚敦实的壮汉。 “......” “.........” “............” 什么鬼?! 白学长这一年里经历了什么? 社会给予的压力真这么大么?? 老爸公司的伙食就这么好么??? 一声霹雳直冲脑门,荡漾无边一颗心登时拔凉成一片,凉风还在呼啦啦往里灌。 以至于行尸走肉般迈动大长腿跟着蔻烟绕过去坐下看见大汉的正脸都没回过神。 心如死灰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蔻烟雀跃开口:“师兄!好久不见,最近在公司还好吗?” 看着大汉憨憨笑起来,点头说起近况,丢了魂的桑念楞了一秒,终于慢好多拍地反应过来。 精神一震—— 敲?!她在想什么! 眼前的壮汉就不是纪砚白,而是今天这顿晚餐的主角,蔻烟口中那位照顾她的师兄! 死灰宣布复燃。 猛松一口气的同时,桑念恍恍惚惚差点没在心里把自己骂到钻地。 绝了,敢不敢再离谱一点?! 这都能认错,她是被汽车尾气糊了脑子吗? 没救了,该埋了。 “诶,白学长呢?” 蔻烟跟陈思年寒暄结束,终于想起这顿聚餐还有一个人没到场,四下寻了一圈,疑惑道:“他没来吗?” 正在暴风式自我吐槽的桑念几乎在立刻精准捕捉到重点关注词。 保持着端庄坐姿,耳朵却不自觉竖起和蔻烟一同等待答案。 “没,他停车去了,马上就来。” 刚说完,陈思年看向桑念身后的目光忽地一亮,扬着笑脸抬起手示意: “砚白,这儿!” 第3章 一口花露水一口风油精 -- 第5页 这两个字就像是专门对付桑念的万能定身符。 随着小陈师兄一声招呼,她整个肩膀背脊到手臂都绷紧僵硬了。 一眨不眨盯着面前满了半盏茶水的杯子,不敢回头,却拿出全部的听觉去寻找背后渐近的脚步声。 等到来人进入视野,余光光荣接班,一直目送对方路过自己身侧,在对面的空位矮身入座,才硬着脖子一鼓作气抬头—— 世事就是这么凑巧。 不过慢了这弯腰的一瞬,桑念错过了对方在第一眼看见她时表现出的局促和手足无措,却精准捕捉到了他眼中残留的一抹错愕。 眨下眼睛再一看,连同那抹错愕也消失不见,一双出奇好看的眸子里只剩一片澄澈温润的光。 “......” 仿佛被一束无形无声的惊雷劈中了天灵盖,她整个人崩盘了。 桑念这姑娘吧,有个奇妙的特点。 因为她有些社交障碍,还慢热,所以在陌生场合面对陌生的人或者过于在意的人时,就会非常非常紧张,非常非常不安,以至于四肢僵硬,手都不知道该该往哪放。 然而这一切融合之后表现出来的状态就是,高冷。 没错,在陌生环境下,在紧张的情绪中,桑念整个人呈现的姿态就是高冷。 而且是越紧张越高冷。 中文系系花桑同学“清酒系美人”的名号正是由此得名。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外在表现出来的永远是最客观的铁证。 受第一印象限制,在几乎所有人眼中,冰美人已经是桑念的固有标签。 然而谁也想不到某些人表面高冷不好接近,实际在暗地里已经紧张到小手绢都快咬烂。 比如现在。 表面看着面若霜雪一派平静,心里早就已经是狂风巨浪卷海啸: 他在愕然?! 因为看见她也在,惊到了?! 为什么?!为什么?! 小陈师兄没有告诉他烟烟也要带室友来吗?! 可是他分明是坐下看见她才惊讶的啊! 他们又不认识,为什么要惊讶?! 难道纪学长不喜欢她?! 是不是因为不想跟她坐在一起吃饭?! 纪学长讨厌她?! 不对不对,他们又不认识,纪学长为什么会讨厌她? 可是如果不讨厌,他为什么要惊讶?! 为什么??! 她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天崩地裂之后再次开始心如死灰地怀疑人生。 整桌奇妙地短暂安静了一会儿,被小陈学长开口打破。 刚才蔻烟已经跟他介绍过桑念,现在该轮到他了。 “砚白。” 他做了个手势:“这就是之前跟你提过的我那位同系师妹,也是我们大老板的妹妹蔻烟,这位是我师妹的室友,中文系的——” “我认识。” 小陈师兄的介绍被内敛清和的声音打断。 纪砚白含着清雅淡笑看向桑念,嘴角扬着恰到好处的和煦弧度:“是桑念桑学妹对吧?” 桑念...... 桑学妹...... 好称呼。 简简单单几个字从纪砚白嘴里吐出来就像是被加诸了某种神奇的魔力,将桑念瞬间从死胡同里解救出来,转而落入另一场更剧烈的头脑风暴。 哦,学长认识她...... 学长居然认识她! 学长不仅叫了她的名字,还连着姓叫她学妹! 为什么学长叫她的名字都叫得这么好听? 救命! 想掐人中。 “对,我是桑念。” 桑学妹声音和眼神一样的高冷,且不带半点情绪。 “啊,这么巧啊。” 陈思年憨憨笑起来,转而指着纪砚白对蔻烟道:“行吧,那么学妹,这位是——” “我也认识。” 桑念表面极其镇静地以纪砚白同款句式高贵冷艳接话:“纪砚白纪学长,对吧?” 老天鹅! 她桑念出息了!! 她终于当面叫出这声纪学长了!!! 纪砚白忍不住轻笑一声,语气轻松带着点儿玩笑:“学妹竟然知道我,纪某受宠若惊。” 短促一声低笑,学妹大脑直接暴力眩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为什么笑得这么好听!! 这人中她不要了! 掐破一了百了! “言重了。” 开口依旧语调清冷:“学长声名赫赫,我想整个蓉大不会有人不知学长大名吧,能被学长记住,我才是受宠若惊。” 纪砚白:“学妹太过奖。” 桑念:“彼此。” “我说,你们校草系花之间都是这么交流的吗?” 陈思年看乐了:“要不是熟人,我都要以为我是在跟哪两位武林高手吃饭了。” “是呀,大家都是校友就别这么生疏了,快点餐吧,我今天午饭才吃了两口,都要饿死了。” 蔻烟抬手招来服务生:“你好,麻烦给我们拿两份菜单。” 服务生很快拿了菜单过来交到最近的纪砚白手上,纪砚白将一份递给蔻烟,剩下一份递往桑念:“女士优先。” 能得校草称谓,纪砚白的长相自是毋庸置疑。 浓眉下压,鼻梁高挺,唇瓣不厚却因为极温柔的唇形而不会让人觉得刻薄,五官极精致,拼凑在一起成就了一种浑然天成的清隽矜贵。 -- 第6页 而在这样一张脸上,最出彩的还是莫过于那双眼睛。 因为深邃的眼窝越加显得幽深沉静,睫毛纤长,双眼皮一直延伸到眼尾,定定看着一个人时,仿佛含着化不开的万千温柔。 就是这样一双似乎总是深情款款的眼睛却因为眉宇间的冷漠染上了几分疏离,一下将他与周遭的距离拉开,又歪打正着让与之对视的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而此时此刻,这双举世无双的眼睛正弯着漂亮的弧度在对她笑,眸子里都是清晰可见的她的倒影。 仿佛此刻的纪砚白,满心满眼都只有她桑念一个。 桑念心跳要骤停了。 高冷姿态更上一层楼 简直,冷若冰霜。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她只知道这个菜单她不能接。 她太少吃日料了,万一点砸了,万一上的餐纪砚白不喜欢吃,万一他有吃了会过敏的食材...... “不用。” 桑念抬手,极有女神架子地将落在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你们点喜欢的就行,我随意。” “好。”纪砚白没有坚持,收回手温柔好脾气道:“那就我来点了。” “嗯。” 点完将两分菜单交给服务员,蔻烟小声跟陈思年交流着毕设的事情。 纪砚白礼貌冲桑念点了下头,随后垂首拿起手机看了会儿,眉尾一挑,开始动手打字。 桑念直接被这一挑眉暴击到了。 两只耳尖逐渐升温,升温...... 抿了抿嘴角欲盖弥彰跟着拿起手机,打开微博—— 白驹过隙:【小弟弟,你还真是字体清秀思路清奇,我直接被你这个逻辑清新到了啊,如果我没猜错,你打小应该就是被你妈妈一口花露水一口风油精喂大的吧?】 白驹过隙:【菜可以理解,毕竟不是所有玩家都有游戏天赋,但是玩得又菜态度又不好就不太好理解了,能采访一下你们这类玩家都是什么心路历程吗?我纯好奇。】 白驹过隙:【奶就好好练奶手法,毕竟上论剑台三秒都撑不过秒挂的月仙是没有发言资格的,不过看你这水平估计也没怎么上过论剑台,所以我觉得比起加强奶心法,你不如呼吁官方加强输出心法,这样你以后采灵芝杀野猪也方便,你说呢?】 桑念表情一派平静。 说什么? 说你坟头长草屏蔽信号所以要拉上5G网线以防电力摩擦一不小心在你墓碑上炸出五彩大烟花?! 艹!! 第4章 寿比樱岛火山 她和白驹过隙的恩怨要从三年前的某天说起。 那日她回大伯家吃饭,那个重男轻女到登峰造极的奶奶也在。 就因为弟弟说了一句以后的房子要和姐姐一人一半,就黑着脸骂骂咧咧半天,期间一直阴阳怪气含沙射影地讽刺桑念,致使桑念那一顿晚饭吃的极度恶心憋屈。 顾着大伯大伯娘在,桑念忍着没发火,回到宿舍时还揣着一肚子火,打开微博第一眼看见梦仙游出了新的技改消息,还无极限在新赛季削弱的月仙,更是气上加气,直接在评论激昂发声: 【费这么大功夫,您游干脆直接删了月仙得了!】 本来在一众不忿技改的评论中并不打眼,但是有人就是这么会挑拣,在几千评论中就杠上了她这一条,直直往火星喷发的枪口上撞。 这个人,就是白驹过隙。 桑念本就心情极差,逮着这么一个老可爱,不唠两句过得去? 于是两人就这么在评论区开战了。 只是桑念自认嘴炮无敌手,谁知这回撞上了铁板。 她的每一句“好言善语”无论切入点多么奇特都能被白驹过隙轻描淡写接上,再轻飘飘以翻倍的威力再怼回来。 桑念几次险败,差点没气得原地厥过去。 骂战持续两天一夜,两人棋逢对手互不相让,谁忙了就暂时搁下去忙,忙完了再接着回来无缝开战。 言辞之犀利,句式之刁钻,简直让吃瓜全中目瞪狗呆,叹为观止。 最后白热化到官博都不得不出面删评调和。 然后两人就默契将战场从评论区转移到了私信区。 并且顺便互了个关。 起初战争只停留在微博,但世界就是如此小而奇妙。 不久后的某天,一个顶着“念念不忘”ID的月仙和一个顶着“白驹过隙”剑仙在某个浪漫的花海地图狭路相逢了。 俊男靓女在灿烂花海中“深情款款”对视了许久,许久... 直到白驹过隙的脑袋上试探地缓缓冒出一行白字: 【精神向五十年重症脑血栓?】 “......” 就这样,暗号对上了。 两人客气地加了个好友,新的战争在全新的战场拉开序幕。 梦仙游这个游戏有一个很脑残的设置,私聊每天限1000条,近聊500条,世界频道100条,其他门派阵营帮会都是三百条。 对一般人来说这是够够的了,但是对桑念和白驹过隙来说,远,远,不,够。 两人私聊怼完近聊怼,近聊怼完地图怼,地图怼完世界怼...... 为了增加发言次数,他们甚至加入了同一个阵营,同一个帮会。 久而久之,两人在整个梦仙游出名了。 甚至还有好些其他服务器的玩家慕名斥巨资转服过来,只为围观他们二位这场震惊全服全区的世纪持久战。 -- 第7页 这场持久战是真的持久,至少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持久。 三年过去了,两个人关系半点儿没缓和,游戏微博无缝切换,两人就像两只磨了嘴的鸡,见面不啄过不去。 而且白驹过隙每次语气都特别随意特别漫不经心,以至于桑念有无数次产生一种他就是闲得慌没事干无聊了就拿自己逗着玩儿的错觉。 这就更让人生气了! 比如现在,这种似乎信口拈来却又极具“人格侮辱”性的措辞看得桑念满脑袋鬼火冒。 念念不忘:【您脑子要是不好使可以给火锅店当下酒菜,怎么着菜还不能玩游戏,这游戏公司您家开张的是吧?你这么能怎么不干脆让梦仙游给剑仙也整个奶心法让你三法三修自给自足搞一出雌雄同体皆大欢喜呢?】 念念不忘:【我态度确实没您好,您那态度都好得恨不得带上剑仙全门派去梦仙游总部大门前剑仙雕像下面排队给人跳千手观音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儿敢跟您比是不?!】 念念不忘:【玩个游戏还给你玩出优越感来了,我就是喜欢采灵芝怎么了,我就是喜欢杀野猪怎么了?你蹦跶这么欢腾是因为我杀野猪杀到你剑仙大队头上了?你报个坐标你老巢在哪,我大发慈悲下次换地儿!】 桑念压着火气噼里啪啦敲出一段发过去,对方却像是正捧着一本《阴阳怪气速成大法》照抄一般几乎秒回复: 白驹过隙:【小朋友,羡慕我脑瓜子好用不用这么拐弯抹角拿火锅店当幌子,毕竟脑子给你你也不一定适配,就算适配了,你可爱的小猪蹄应该也跟不上,白搭。】 白驹过隙:【千手观音不敢当,没这本事,不过要是你愿意,我倒是很乐意花他一两天来练个福星祝寿在你建号五周年生日当天赶过去送你的月仙一个福如加勒比海,寿比樱岛火山。】 白驹过隙:【哦抱歉,三年前你建号五周年,现在应该已经八周年了吧?实在是不好意思,忘了不是所有人在长身体的同时脑子也会跟着长,至于你在哪儿杀野猪,那都是你的自由,毕竟像你这种冒犯门派祖辈的事情,我也不方便过问太多。】 “......” 桑念现在的心情:想要原地去世灵魂出窍钻进手机顺着网线爬到对面半路顺便抄只平底锅以便一锅将白驹过隙拍进水泥地抠都抠不出来。 默默酝酿着如何反击才能一举将对出气出脑溢血歇战五百年,恰好服务员端菜上来,桑念咬紧后槽牙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隔着服务员的手臂,不偏不倚撞上那双澄澈温和的眸子。 “这里的生鱼片味道不错。” 他极有风度地将那一份摆在他面前的生鱼片换到桑念面前,笑道:“希望学妹会喜欢。” 纪学长,亲自,给她,端菜? 还说,希望,她会喜欢? 桑念脑袋嗡地一声,迅雷不及掩耳上演了一出野蜂飞舞。 满脑子只能下一句在天灵盖3D环绕: 学长的笑不是笑,是夺命三郎的弯刀。 一口气慢慢又被吐出来了,顺便带走了满腔一点既炸的愤怒。 眨眼功夫,什么火气都消了个干净。 冷淡客气地道了一声“谢谢”,桑念干净利落回了一个【滚】,随后淡定自若放下手机,将白驹过隙无情扔在一旁。 腰背挺直略微低头的同时,发丝滑落,正好遮住红到快要滴血的耳尖。 夹起一片生鱼片放进嘴里,用生硬到只有自己知道的动作细嚼慢咽咀嚼着。 她想,同样都是胎生动物,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为什么世界上像白驹过隙那种小垃圾不能少一些,像纪学长这样矜贵温柔的人不能多一些呢? 另一边,蔻烟和陈思年的毕业话题总算宣布告一段落。 不过她灵光一闪又想起另一件,双眼一亮:“对了师兄!你是不是有朋友在中介公司上班?” “之前是有,不过他现在已经辞职了。”陈思年问:“怎么了吗?” “啊。”蔻烟皱了皱鼻子:“我还想说摆脱师兄的朋友帮忙找一下学校附近条件环境比较好的出租房。” 陈思年:“你要租房?” “不是。”蔻烟摇头:“是念念,她最近要搬出去了,可是房子一直没照好。” 陈思年作思索状:“这样啊,我这边好像没有朋友在中介工作了......” 蔻烟眼珠转了转,不死心地试图继续帮好姐妹谋路子:“那师兄有住在学校附近的好朋友房子空着的吗,有意向出租吗?” 陈思年:“住在附近的好朋友?好像没——” 当啷一声脆响。 三人下意识往声源望去,纪砚白抱歉一笑:“不好意思,一时手滑。” 说着,闲闲抬手示意服务员重新拿一副筷子。 桑念跟陈思年不熟,不想让人为难。 正想说没有也没关系,陈思年却像是受了提醒,恍然大悟想起来: “有啊!” “我没记错的话,砚白不就有套房子在学校附近么?” 第5章 网恋被渣999次 陈思年扭头拍了拍纪砚白肩膀,向他确认:“砚白,是有的吧?好像前年还是大前年老四生日我们喝醉酒就是去你家过夜的。” 蔻烟表情蹭地亮了。 纪砚白一直名声在外,公认的尔雅矜贵人品好,要是他能当念念的房东,她能放一百二十个心 -- 第8页 “真的嘛?!” 蔻烟眨眨眼,迫不及待求证:“学长真的有房子在学校附近?!” 纪砚白接过服务员送来的一双干净筷子,清声笑道:“嗯,是真的,我在学校附近确实有套房子。” 说着,看向桑念主动道:“就在蓉锦湾,环境不错,我一个人住一个平层,有几个空房间,学妹不嫌弃的话,可以考虑一下。” 实在是客套的说辞,蓉锦湾是出了名的高档小区,环境岂止还不错,说句优上优也不为过。 不过无所谓,毕竟另一位当事人关注点完全不在此。 桑念在陈思年说出纪砚白在学校附近有房的时候就下意识提了一口气,纪砚白这一番话再出来,简直就是当头一棒连环轰炸。 学妹险些灵魂出窍,原地窒息。 一个人住一个平层。 那意思就是学长现在一个人住。 她要是搬过去,就是他们两个人住。 一男一女住一起...... 那不就是,变相同居? 天! 今天只是普普通通一天, 她只是普普通通出来蹭一顿饭, 怎么就运气爆棚蹭出一个世纪大烟花!!! 要答应吗? 可是别人才提一句她就马上答应,会不会显得她很上赶着要跟他同居?! 不答应? 她有不答应的理由吗??? 怎么办? 怎么办?! 她现在要怎么办?!! 谁来救救她!!! “不用了。” 冰雪女神扬起高贵的下颌:“我已经托了中介帮忙找房子,这两天就会有消息,不必麻烦学长。” 有的人就是说话不经大脑,不受自控,纯属条件反射。 比如桑念。 上述内容说完,她自己都惊呆了。 面无表情在心里碎碎念一万次:再问一遍再问一遍再问一遍求你了再问一遍求你了啊啊啊啊...... 纪砚白:“真的不用么?这个时间段想找到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房子还是挺困难的。” 桑念:“不用。” 桑念:“......” 桑念:“.........” 麻了。 晚餐结束,纪砚白主动送两个姑娘回学校。 蔻烟是个话痨,一路上都在和陈思年聊着实习的事,让行程不至于太尴尬。 纪砚白被拒绝了两次,没有再提房子的事,只有在陈思年提到他的时候礼貌应两句,没说几句话。 桑念则是干脆化身千年冰雕,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物,从上车到下车,除了冷调一声“麻烦学长了”,再没放出过第二个屁。 挥挥手目送两个姑娘走进校门,陈思年拉开车门回到副驾,忽然被叫了声名字。 “怎么了?”他扭头问。 纪砚白两手随意搭在方向盘,指尖无意识敲着,眉头微挑,表情看着有些不解:“问个问题,我看起来很像坏人?” 陈思年茫然摇头:“不像啊。” 纪砚白啧了一声。 不像。 嗯他也觉得不像。 那为什么女神还会不愿意租他的房子? 还拒绝得那么干脆??? 难得见这位大少爷露出这种苦恼的表情,陈思年稀罕道:“怎么,有人说你是坏人了?” “没。”纪砚白转动方向盘,踩下油门驶入车流。 没被人说是坏人。 只是好像,被当做了坏人。 嘶—— 不妙。 可是这么难得的机会...... 看来他得另外想个办法,曲线救国了。 ... “念念,你为什么不答应呀?” 庄晓梦和赵玥还没有回来,宿舍里就她们两个。 蔻烟碍着纪砚白和陈思年在,憋了一路没开口,现在可算能问了:“蓉锦湾环境好,学长人也好,他做你房东我一百二十个放心的,多好的机会,错过太可惜了呀!” 桑念垂头丧气一张脸站在衣柜前拿衣服准备去洗澡。 闻言恹恹道:“没事啊,本来就是嫌麻烦了中介的,半路鸽了人家多不好。” “......就因为这个?”蔻烟震惊脸。 桑念闷声:“嗯。” 蔻烟:“谢谢你用行动教会了我什么叫名副其实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蔻烟:“可能最后还捡不到什么好芝麻。” “......” 别骂了别骂了。 她已经快要自闭了。 抱着衣服进浴室的瞬间,桑念整张脸霎时垮下来。 苦哈哈掀起眼皮,镜子里跟她对视的姑娘杏眼桃腮,薄唇细眉,脸小肤白,长卷发直垂腰际,是极致清雅的长相。 瞳仁是极浅的琥珀色,眼睛很大,双眼皮延伸到眼尾处微微上翘,又为整张脸平添了几分天真的稚气。 原本应该是清丽温和的主调却被女孩儿眉宇间惯常的高冷压住五分,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和了白雪红梅捏造的精致瓷娃娃,极漂亮,又极不好亲近。 只是现在的她眉间全被无尽的后悔填满,高冷不见多少,更像只落了汤长毛的狮子犬。 也能只能强撑面子嘴上说句无所谓,心里早哭成狗。 为什么不答应。 她也很崩溃,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啊! 可是谁让她在过度紧张时就管不住自己一张嘴,说出去的话又不能一键撤回,能怎么办? -- 第9页 有空去大慈寺找个得道老师父给她这嘴开个光得了。 不然直接锯了也行。 打开莲蓬头,喷洒下来的水就是她心里现在瓢泼直下三千尺的眼泪。 一个澡洗得悲悲戚戚。 不断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拒绝了也好,免得住一起了不慎暴露心思徒生尴尬。 而且纪学长家世那么优渥,怎么可能会想要租房,多半也只是碍于人际关系随口提出一句客套话。 虽然学长人很好不像是会做这种面子工程的人,虽然学长当时语气很真诚,虽然学长连着问了两遍...... 呜呜淦! 她找不到借口了。 她就是很后悔,很难过,很想仰天长啸为什么她就长了一张有自己思想的破嘴,除了好看,屁用没有! 洗完出来,蔻烟无缝接档进了浴室。 桑念闷头吹干头发打开下午没有写完的文档干坐了一会儿,完全集中不了精神,鼓着腮帮还是决定先爬上游戏买几件时装再花里胡哨去采个灵芝让自己冷静一下。 登录游戏熟练打开商城界面,挑选,充值,购买,一气呵成。 nice。 这浩大江湖又多了一名花里胡哨闪闪发金光的金贵菜鸡。 瞄一眼好友列表,白驹过隙那只鬼不在线。 桑念心气稍稍顺了些。 打开世界地图精心挑选一番,选中三生谷后利落点击传送。 然而过完图的下一秒,桑念的表情忽地僵在了脸上—— 就在月仙落地瞬间,距她一步之遥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一个身穿道袍,清瘦高挑,手持长剑,白发飘飘的剑仙道长。 写着“网恋被渣999次”的建模脸丰神俊朗,待机动作一个回眸,惊艳万千星光。 一阵风过,莹光笼罩下的三生谷中绿叶窸窣,藤花摇曳。 月仙舞娘身姿卓绝,长腿细腰。 剑仙道长长身玉立,修容俊貌。 俊男靓女配美景,如斯朦胧梦幻,直教万千少男少女沉醉其中,情意萌动无法自拔...... 除了此刻面无表情桑念。 不能说情意萌动,只能说毫无波动。 甚至有点想捅穿屏幕一扇子削掉那位道长一头白毛顺便抢了他那把风骚到发光的大宝剑将他叉了升起碳火满心虔诚默念七七四十九遍金刚经后将他送上烧烤架。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位仙风道骨的剑仙看着人模人样,却顶了一个狗模狗样的名字: 【白驹过隙】 第6章 掀你个头盖骨 对视有整整三秒。 三秒后,白驹过隙脑袋顶缓缓冒出一声招呼:【晚上好,小学鸡。】 桑念:【好你妈。】 白驹过隙优雅地稍稍转了一下面向,月光更好地照到了他那张死鱼建模脸上,立体好看得不似真人。 虽然本来也不是真人。 他是狗。 游戏内外都是。 白驹过隙:【我妈也好,谢谢慰问。】 桑念:【谢你妈。】 白驹过隙:【嗯,我替我妈说不用谢。】 桑念:【......】 狗币。 桑念心情不好,看见他之后变得更坏了。 默念十遍“我还要采灵芝我还要码字没时间跟他浪费滚一边儿呆着凉快去”,无视他径直挪动鼠标操纵人物往前走。 就在经过白驹过隙身边时,一面高过人头的旗子插在他面前。 【白驹过隙想与你切磋】 切你妈。 桑念脚步都不带停顿一下继续走。 三秒钟后—— 【你已切至治疗心法】 【你已接受白驹过隙的切磋邀请】 【3】 【2】 【1】 倒数完毕,月仙头顶响起附近出现红名的“铛铛”提示音。 念念不忘帅气进战掏出扇子起手开爆发,在白驹过隙出手之前手速飞快给自己挂了两个持续治疗。 精神集中,表情严肃盯着白驹过隙,在他起势举剑的瞬间迅速给自己甩了两个瞬发奶量大冷却时间长的治疗技—— 结果对方只是做了一个......待机动作? 白驹过隙:【不好意思,刚刚接了个电话。】 桑念:【......】 hello???? 白驹过隙头顶白字还没有消失,下一秒忽然举起长剑一刀劈过来,蓝色剑气从月仙头顶落下,一剑直接去了她半管血。 自建号就没上过几次论剑台没跟人切磋过几回的桑念被吓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她的瞬发技能都没好啊! 手忙脚乱将所有亮着的,可以躲技能的按键全部按了一遍,还是躲不过白驹过隙几乎绕着她技能连招无缝衔接的穷追猛打。 几个眨眼的功夫,桑念甚至没有等到那几个被自己糟蹋掉的瞬发大招冷却结束。 技能倒计时只剩一秒的时候,月仙宣布血槽全空。 切磋结束,红名消失,两个人头顶缓缓冒出一行系统白字: 白驹过隙:【承让。】 念念不忘:【方才我喝了一杯茶。】 喝个鸡毛的茶! 她就不该跟你这个狗币切磋! 白衣白发的道长负剑站在那里就是一派绝顶之姿。 偏偏桑念越看越来气。 尤其是在发现这个狗币顶着的这张建模脸竟然跟纪学长意外的有两分相似更生气了! -- 第10页 带着愤怒的指尖在键盘噼里啪啦敲出一阵脆响。 念念不忘:【您要脸?先骗了我的瞬发再出手,赢了就不觉得心肝发颤面上无光,不觉得愧对你们剑仙劈了两万只野猪建立门户的祖师爷,连着八辈子栽进同一条臭水沟才收了你这么个损色!】 白驹过隙:【/微笑不觉得,我脸在我这儿呆得挺好,暂时不准备离家出走。说话讲良心啊小朋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的瞬发?玩游戏别太惊弓之鸟,一个待机动作就能吓得技能全交,我也是生平头回见,多谢你给我开了眼界。】 念念不忘:【哈,脸皮厚还真是赚大发了,做什么都有优越感,那么巧就接电话,骗鬼还是当我傻的?!素质极差人品更差,也就只能顶着张假脸在网络游戏里招摇撞骗!】 白驹过隙:【过奖,我没那个闲工夫招摇撞骗,不过如果你坚持这么觉得的话,也行吧。你高兴就好,我全当发发善心安慰安慰被一个待机动作吓得两手在键盘抓鸡的小菜比了。】 白驹过隙:【啧,对了,本想给你留个颜面,不过周围也没外人,就斗胆直说了吧。你是真的菜,菜到离谱我有理由怀疑你刚刚那一通操作是脸滚键盘按出来的,正常一个有手的人真想玩都玩不出你这个非人哉水平,看来我就是有心放你三十六个键盘全是瞬发,你也不见得打得过我。】 白驹过隙:【另外,假脸不敢当,我照着自己脸捏个游戏模型还不行了?咱们得讲点理弟弟,别把这个社会想得太黑暗,不是人都喜欢上游戏先来个性转,却保留着一身恶俗审美改不过来,硬是把长腿美女玩儿成活生生一人妖。】 白驹过隙:【补充,没点名没说你,不过你要是非要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 ......这还不是说她?是不是就差一步直接把她的名字贴在公屏了?! 他mua的到底是谁散播的“人妖必穿一身粉”? 她就喜欢就爱穿怎么了?就是喜欢把所有粉色东西都往身上堆怎么了?现实做不到游戏撒欢一下怎么了?不喜欢上YY不喜欢跟陌生人语音怎么了?!! 至于就因为这些把“全服第一人妖”的帽子扣她头上这么久?! 桑念要气成河豚了。 而且这一刻的愤慨不止于又被当成“人妖”言语攻击,更是因为这个傻狗货色居然说他的脸型是照着自己脸捏的?! 滚吧! 谁也不能碰瓷她的男神! 人不行,狗更不行! 念念不忘:【到底吃了多少癞□□才能有做这种天鹅梦的勇气?躲在电脑后面的臭□□丝还大言不惭鬼话连篇,说你傻逼都是拉低了整个傻逼阶层的档次!】 念念不忘:【撒谎之前先打个草稿,看看有些谎撒出来了会不会折寿!空口就来谁不会?长得不好看不是罪,但是你来网络找存在感,就是对我这个至尊VIP游戏体验最恶劣的重度污染!】 念念不忘:【你才是人妖,你全家都是人妖!懂不懂什么叫人身尊重,就算我是人妖又怎么样,关你溜溜球的事,我有钱没地花就爱搞变性,你管得着吗,轮得到你在这里跟我鬼叫?】 白驹过隙:【啧啧——跳这么高,我这是不小心戳到你痛处了?】 白驹过隙:【那大胆猜想一下,你是不是就是传说中那个三百斤胖到走不动,终日只能坐在电脑前靠游戏虚度光阴的肥宅小哥?】 白驹过隙:【好兄弟,既然咱们有缘详相遇,不如你给我解答一个存在已久的疑惑,你上厕所的时候,真得先一层层把你可爱的肥嘟嘟的肚皮肉掀起来?没有冒犯的意思,纯粹求知,增加冷知识覆盖面。】 念念不忘:【掀你个头盖骨!这么爱求知,滚回你的10G网线遍布大坟头慢慢去求知!!!!!】 ...... 两个人就着喝茶的近聊频道持续键盘输出,将三生谷从鬼影不见硬生生对骂到以他们两个为圆心放射状的人满为患。 美了美了:【这两位,怎么在这么风花雪月的地方吵起来了?】 哎呀宝贝儿:【对他们来说,估计只要有对方在的地方就是屎壳郎推粪球也不像经过的万年粪坑,风花雪月,不存在的~】 斯哈斯哈:【念念不忘冲!我们人妖之光!长脸!】 十月十号去表白:【开始了开始!掏出我十丈厚的笔记本,这下应该不会这么快用完了吧嘿嘿。】 不想穿内衣:【白驹过隙好帅,连骂人都这么帅,我说句全服最帅道长没人有意见吧?】 长风万里:【这年头,喷子也有人喜欢了?】 不想穿内衣:【@长风万里管好你自己,死酸鸡金针菇男!】 唧唧复唧唧:【还真是......粉随正主233333】 饼饼超可爱:【每日一问,他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 桑念全然忘了自己还是一个堆着2000稿子没有完成的发粮人,脑袋里持续迸发的灵感全是关于怎样用键盘直接将白驹过隙这个狗币送回他那个砂石遍地拉个屎刨个坑都能硌得他狗叫的黄土高坡金狗窝。 ——直到她看见一个一身红衣头顶簪花,手持长鞭身姿妖娆的艳鬼,头顶俏丽四个大字: 【今我来思】 以及她前面刚插下的可以将所有帮众拉到身边的高大物件:聚义旗。 理智宣布重新回归大脑。 -- 第11页 一群煞笔。 老娘正事在身,没闲工夫跟你们瞎耗。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上一秒还是头冒白字持续输出的月仙在下一秒猝不及防原地消失。 系统:【好友 念念不忘下线了。】 正在兴头上的围观群众:“......” 今我来思:【......】 被今我来思一个大旗拉过来刚落地的几个帮众:“......” 三生谷中晚风习习,三生树下数脸懵逼。 关了游戏,桑念咕咚灌了几口凉水,还没打开文档,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是他拜托的那个中介发来的,说是找到了两个符合她要求的房子问她这个国庆放假方不方便跟他一起去看一下。 桑念一个“好”字打出来,她大伯的电话也打进来了。 回头看一眼已经马不停蹄在奋斗毕设设计稿的蔻烟和刚回来又继续埋头苦学的赵玥,拿上手机起身去了阳台。 “喂,大伯。” “念念啊。”桑易宽厚的声音从听筒传出:“马上国庆了吧,你多久回来呀,是在学校留两天还是放假就回,定个时间大伯好过去接你。” 桑念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雨了。 小雨,淅淅沥沥落在这个时间还在楼下说着情话的小情侣的伞面上。 可惜太远了,桑念听不到声音。 她只能感觉到从半空略过的带着水汽的寒风吹过,坏心眼地直往人领口里面钻,冻得她浑身发冷。 秋天真的到了啊。 “不用了大伯。” 桑念徒劳用手捂住领口,声音低低的,险险没有被风吹散:“我这个国庆,应该不回去。” 桑易啊了一声:“学校有事忙吗?” 桑念支吾着:“嗯,有点。” 大学生,又是大四了,放国庆还有什么可忙的呢? 桑易话音顿了半晌,试探着轻声问:“念念,你不乐意回来,是不是因为你奶奶她......” “不是。” 有雨飘到睫毛上了。 桑念不舒服地眨眨眼睛,否认道:“大伯,我是真的有事,不过不是学校的事情,是我和我舍友约好了国庆要去古镇玩,来回加上玩的时间大概就要五六天。” “是这样?” “嗯。” 既然这样,桑易也不坚持了:“既然这样,那你跟你舍友好好玩,国庆假期出门人多,千万注意安全,有什么事要立刻给大伯打电话。” “好,我知道了大伯。” 挂掉电话,又是一阵冷风灌来。 桑念打了个寒战。 沉沉呼出一口气,朝楼下已经道别了十分钟也没有道别成功的小情侣瞄了一眼,捂紧单薄的衣领转身回了宿舍。 第7章 跨种族阶级矛盾 事情太多了,糟心的烦心的都堆在一起,映衬到桑念身上最明显的效果就是卡文。 两千字写写停停一直卡到大半夜。 还好明天周五她没课,一觉睡到十一点,脑袋是饱足了,肚子早饿得空城计都唱了三圈。 睁眼躺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爬下床洗漱。 洗了脸才发现昨夜拎回来的衣服忘记凉了,回到宿舍从衣柜拿出衣架回到阳台一件件将衣服晾上。 晾到最后少了一个衣架,正好赵玥和庄晓梦选修下课一前一后回来,桑念直接跳过庄晓梦,顺口问了赵玥一句:“小玥,有多余的衣架吗?能不能借我一个?” 赵玥将书放在桌上,闻言飞快回头瞥了庄晓梦一眼,短暂犹豫后扭头对桑念道:“我,我没有多余的衣架了,你不够用的话,就等蔻烟回来吧。” 明显躲避的反应让桑念眉头皱了皱。 怎么回事,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 “嗤!” 赵玥话音刚落,对边就传来一声嘲讽十足的轻笑。 庄晓梦靠在桌边欣赏自己的指甲,阴阳怪气开口:“有些人啊,自己人缘如何真是一点儿逼数没有,动不动求人帮忙,被拒绝下不来台了,啧啧,真是活该~” 桑念没急着搭理她。 自顾自从衣柜已经挂好的衣服堆里腾出一个衣架去阳台晾好了最后一件衣服,才施施然走到庄晓梦面前抱臂站定:“嗯,说得没错,我确实人缘差。” 庄晓梦悠闲捣鼓着一只存货不多的空香水瓶。 闻言掀了掀眼皮,扯动嘴角正想说什么,桑念没给她机会,兀自补充道:“可惜还是比不得某些人行情差。” 她看着庄晓梦,嘴角翘着淡淡弧度:“最近一位是你倒贴的第几个男生了?看这夜夜归宿的架势,又没攀上吧?要不要反省一下是不是平时没注意不小心暴露了什么,让人发现了玩的太开见不得人的黑历史?” “哦,当然,也不排除模样不达标还狮子大开口,以为除了自己以外人人都是大傻子。” “你说什么!”庄晓梦倏地抬高音量。 “我点名了?”桑念皮笑肉不笑呵了一声:“这么上赶着对号入座,看你来也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 砰! 造型精致的香水瓶被用力掷到地上,笨重滚了几圈匿于书桌底下。 庄晓梦被戳到痛楚,站直身子咬牙切齿瞪着桑念,眼神憎恶得恨不得能撕下她一块肉:“别他妈以为有几个男的捧着你了就整天一副趾高气扬架子!整天摆个死人脸给谁看!” -- 第12页 巨响落在脚边,桑念连眼睛也不曾眨一下:“真是不巧,你连几个捧着你的都没有。” “庄晓梦,你代表不了任何人,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心思不纯,一颗心思永远系在怎么勾搭男生身上。” “砸地上干什么,能吓唬得了谁?” 她盯着庄晓梦几乎要喷火的一双眼睛,面无表情指着自己的脸:“要真有本事,就往我脸上砸啊。” 庄晓梦胸口急促起伏着,被桑念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在口角上,她从来不是桑念的对手。 “怂逼,没本事就藏好不要出来秀智商丢人现眼。” “别蠢得回回上赶着送人头。” 心情又被傻逼作死地糟践一回,桑念臭着脸拿上饭卡下了楼,正好收到蔻烟发来的消息,问她起床没有,要不要帮她带饭回来。 桑念直接约了蔻烟三食堂门口见。 “所以你们又吵架了?” 蔻烟端着餐盘在桑念对面坐下:“我记得她今天就上午一节选修,上完就要直接回家的啊,怎么一会儿工夫也能吵得起来?” “谁知道,脑神经感染癫痫病毒变异了吧。” 桑念将红烧牛肉里面的胡萝卜仔细挑到一边:“还有,请不要把我跟她的口角称之为吵架,双方都是人才能叫吵架,一人一狗顶多算是跨种族阶级矛盾。” “......” 蔻烟默默比出一个大拇指:“老婆真损,我喜欢。对了,你今天不是没课吗,相当于国庆放八天诶,不回家?” 桑念摇摇头:“不回,我想趁这个假期把房子定好搬了,国庆之后得到元旦才有假期,我怕没时间。” “那岂不是放假都不能好好玩了?” 蔻烟皱了皱鼻子,心疼她的念念老婆:“要不我今天也不回去了,留两天帮你找房子吧!” “你确定?你哥哥今天下午要过来接你吧?你敢跟他开口说节假不回去?” 是哦。 她怎么把这个忘了? 有点纠结地皱起眉头,犹豫着道:“我可以说我的作业还没有画完,需要多留一点点点点时间......” “算了吧。”桑念将自己餐盘里最大一颗肉丸夹给她:“回家玩儿去,整天闷在画室我都怕你闷傻。” “房子的事我自己来就行,昨晚中介已经跟我发过消息,找到了两个合适的房源,顺利的话应该可以定下。” 蔻烟愧疚点点头:“那好吧,不过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你老婆你要记得随时找我哦,我会第一时间飞奔到你面前!” “没问题的,放心吧。” 大学课程参差不齐,假期前最后一个上课日,从早上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人拉着行李箱离校,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整个蓉大空了大半。 桑念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个了。 趁着这会儿安静飞快码完两天的章节,暂时没有更新压力让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退出文档打开游戏,照常先瞄一眼好友列表确定狗币不在线,飞回月仙门派地图做完门派日常,才回到三生谷开始勤勤恳恳挖灵芝。 梦仙游这个游戏有很多玩法,除了PVP(阵营),PVE(副本),更多的是咸鱼成就党。 练着一个生活技能一边赚金币一边摸宠物或者逢闲做成就,每天最纠结的一件事就是今天穿哪件时装,和去哪个地图瞎转悠。 桑念练的生活技能是药师,日常就是采灵芝,搓小药,挂寄卖行,升级生活技能,然后菜更多灵芝,搓更多小药,挂寄卖行,在升级生活技能...... 如果循环,中间穿插的唯一活动就是杀野猪。 因为作为红名野怪,野怪会主动攻击进入攻击范围的玩家,受到攻击采灵芝的读条会被打断,所以在采灵芝之前必须先把附近的野猪杀光。 灵芝会刷新,野猪也会,所以顺序就是杀一波,采一波,再杀一波,再采一波...... 又是一通循环往复。 咸鱼的游戏生活就是这么无聊且枯燥。 但是今天的桑咸鱼似乎格外红。 才第三颗灵芝,就被她挖出了一只隐藏怪。 梦仙游里除了PVP任务,任何活动都有可能触发隐藏,有大有小,有的奖励丰厚,有的只会出一两件鸡肋装备,不过不管什么隐藏,只要做完,都能获得一个成就。 作为一个成就党,这就是最好的奖励。 桑念眼睛一下亮了。 立刻换上最硬的输出装开始单挑隐藏BOSS大猿猴。 为了降低玩家挑战难度,隐藏BOSS的战斗力都很低,就是最弱鸡的奶妈也能磨死,但是因为血皮很厚,所以就是磨得快与慢的区别了。 不过桑念不在乎,反正她现在闲得很,磨上一个钟头也无所谓。 好在她为了杀野猪更方便拾掇过输出装,钱砸得多了,装备等级也不错,不到二十分钟,大猿猴就只剩最后一层血皮了。 眼看一个成就就要到手,桑念一颗琉璃小心脏都插上翅膀飞到半空—— 突然,一根长鞭从身后甩出来。 闪着爆发的红光一鞭子抽下,大猿猴伟岸的身体轰然倒地,与此同时世界频道刷出一条成就播报: 系统:【恭喜玩家凉浅心击败凶猛的泰山猿,成功获得成就勇猛的训猴人。】 ......艹? 大猿猴衬托下的月仙格外纤细娇小,徒劳打了一阵成就被抢,孤零零站在那里,无端有几分可怜巴巴的味道。 -- 第13页 桑念眉头都皱紧了。 操纵月仙转过面向,两个艳骨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正好在大猿猴攻击范围内,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守着抢她的成就。 两个艳骨顶着两个名字,一个叫【凉浅心】,另一个叫【今我来思】。 对,就是昨晚在三生树下拉大旗的那个【今我来思。】 桑念没吱声,凉浅心等了一会儿,率先憋不住了,开始在近聊频道打字嘲讽: 凉浅心:【哟,人妖运气还挺好挖个灵芝都能挖出隐藏。】 凉浅心:【不过真是对不住,我的手它有自己的主意,一时不慎就抢了你的成就,不好意思咯。】 没错,和桑念真正有纠葛的并不是今我来思,而是这位凉浅心。 今我来思是凉浅心的好姐妹,昨晚那番举动也只是想要拉人过来为好姐妹出气。 至于桑念和凉浅心的恩怨,大概要从一年前一个名叫水榭行宫的新副本问世的当天说起。 水榭行宫是和很特别的副本,别的BOSS可以忽略不计,重点是它最后一个BOSS凌月。 凌月有一个很狗很复杂的隐藏触发机制,而一旦触发,就有百分之零点一的概率掉落凌月同款月宫仙子外观套装。 凌月造型是费了一番心思的,所以原画刚出就引得全服女玩家为之疯狂,开本第一天就涌入大批玩家直奔凌月开隐藏。 开隐藏有多复杂多少支队伍失败就不说了,就算开出隐藏,外观掉落也仅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几率。 而且水榭行宫是25人副本,一周只能打一次,无形中更加大了月宫仙子外观的获取概率。 于是开本首周,全服宣布全军覆没。 桑念是在第二周去的。 抱着试试运气的心态随便找了一个散人团,招募信息说好出外观公平摇骰子,桑念觉得可行,就进去了。 即便有教程,从进本到成功开出凌月隐藏也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团长分配好站位,嘱咐大家嗑好小药正要倒数开怪,队伍里一个艳骨突然原地种下一颗摇钱树,大方散了十万游戏金币。 红包元宝金灿灿掉落满地,差点没有闪瞎全团狗眼。 这个艳骨不是别人,正是凉浅心。 【团队】凉浅心:【给大家的苦劳费,辛苦各位。】 【团队】凉浅心:【这是一点心意,就当我包团的工资吧,一会儿如果出了外观麻烦点一下不要,没出也不用退还,全当我为下一次攒人品了。】 【团队】凉浅心:【谢谢各位啦/可爱/可爱】 仿佛自带茶味的文字看得桑念头皮发麻。 什么鬼? 不是说好公平摇骰子? 怎么又整出个包团? 公愤就是这来的,不只是桑念,有几个暴脾气的玩家直接团队频道打出问号对凉浅心骂起来。 凉浅心沉默了一会儿,果断砸下第二棵摇钱树。 【团队】凉浅心:【大家不要生气QAQ如果觉得不够,我可以再给,这里是二十万游戏币,麻烦大家了。】 公屏安静了许久无人发声。 桑念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心情,反正她是日了狗后懒得说话了。 红包掉落一地没一个人捡,团长直接无视了凉浅心的发言倒计时宣布开怪。 十分钟后,BOSS空了血槽缓缓倒下。 所有人默契跳过结尾动画,团长上前摸一把BOSS尸体—— 【世界公告】系统:【玩家战乱长安带领众侠士成功击败凌月[隐藏],掉落稀世外装[神.月宫仙子],可喜可贺!】 此条公告一出,世界沸腾。 全服第一件月宫仙子外装宣布问世。 团队频道直接被感叹号刷屏。 团长啧啧感叹一番自己的小红手,将分配模式改为自由,所有人都可以点击【我要】这个选项,最终落入谁手看运气。 凉浅心不停在卖萌打字哭唧唧,桑念瞄了一眼,果断点击【我要】,下一秒: 系统:【玩家念念不忘获得[神.月宫仙子]】 可以啊,这运气,逆天了。 团队频道一片哀嚎,柠檬精们的恭喜看得桑念在电脑前险些笑出声。 正想打字小小凡尔赛一波,私聊提示音响了。 【私聊】凉浅心:【姐姐,你把这件衣服让给我好不好QAQ,我真的特别喜欢这件衣服。】 【私聊】凉浅心:【我可以买,姐姐多少钱可以让?1000RMB够吗?或者1500?】 【私聊】凉浅心:【姐姐?hello?】 别吧,谁是你姐姐? 桑念嘴角一抽,直接将衣服套在了身上,化身凌月2.0。 众所周知,梦仙游里无论什么装备外观,一旦上身就默认绑定,不可再进行交易。 【私聊】凉浅心:【......】 【私聊】凉浅心:【.........】 【私聊】凉浅心:【呵呵。】 【玩家凉浅心退出团队】 【玩家凉浅心对玩家念念不忘开启仇杀】 【3】 【2】 【1】 同时,桑念屏幕中央跳出一个方框: 【玩家凉浅心已对您开启仇杀,是否将她加入仇人列表?】 桑念骂了一句傻逼,果断点击确认。 两个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从那天开始,凉浅心就一直明里暗里对桑念指桑骂槐冷嘲热讽,后来找了个帮主做情缘,更煽动整个帮派针对桑念,时不时带人去堵桑念,游戏霸凌玩得不亦乐乎。 -- 第14页 可惜主城区是安全区,阵营打不开,仇杀杀人会被抓进监狱。 大多数时间凉浅心都只能带着她的好姐妹今我来思对常驻主城区的桑念进行嘴炮攻击,或者明着暗着恶心一把。 结果谁胜谁负,自然是毫无悬念。 比如现在。 桑念没急着还嘴,而是打开外观预设默默将那套凉浅心至今未能获得的月宫仙子外观换上,原地跳了一段外观特效舞蹈。 衣袂翻飞,翩翩惊鸿,不管看多少次都足以令人惊艳。 跳完了,方才慢悠悠打出近聊: 念念不忘:【好看吗?丑逼/微笑】 第8章 那啥配狗天长地久 就算只是一个游戏人物,桑念依旧能够透过这位身姿妖娆的艳骨看到凉浅心此时此刻铁青脸色。 被抢了成就的不忿瞬时消散。 一个训猴人罢了,不算多稀罕的成就,多挖几回灵芝就能挖到。 但[月宫仙子]不一样,双重难关,百分之零点一的掉率,到现在全服全区获得外装的人也没超过十个,不比什么训猴人香? “看清楚了么姐妹。” 桑念继续气死人不偿命地打字道:“要是没看看清,我可以再跳一遍,反正这衣服特效CD短,你也难得能看见一次,我就当攒攒人品,做做善事了。” 说着,还真大方地移动鼠标重复点击了特效按钮,身着华丽长裙的月仙再次展开双臂,原地翩然起舞。 凉浅心:“......” 今我来思:“......” 艹!!! 桑念没有猜错,她现在确实是面色铁青,并且何止是面色铁青,简直气得快要呕血。 在那次摇钱树收买失败之后,凉浅心几乎每周都会跟团去赌隐藏,但是无论收买成功与否,她再也没有看见过哪怕一次外观掉落,次数越多越灰心,对桑念的仇念也就越大。 凉浅心:【你得意什么?!就算你有外观又怎么样,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让人恶心的死人妖!】 念念不忘:【人妖又怎如何?我有外观,你没有。】 凉浅心:【傻逼!现实也不知道是多不如意才会来游戏找存在感,一身婊里婊气的德行!跟你在一个服简直拉低老娘的游戏体验!】 念念不忘:【过奖,比你游戏里也不如意要好上一点,毕竟我有外观,你没有。】 凉浅心:【你他吗有外观又如何?!野鸡戴一身孔雀毛就觉得自己是凤凰了?[月宫仙子]穿在你身上简直就是侮辱!再好看又何如,是你穿就让人反胃!】 念念不忘:【你非要反胃我也没办法,谁让我有外观,你没有呢~】 ...... 不管凉浅心疯狂输出什么,桑念总能用最直白又最扎心的一句“我有你没有”堵回去。 打蛇打七寸,一言胜百语,凉浅心气得双手发抖,打字都不利索。 桑念故意气她,不换地图也不下线,悠悠闲闲站在原地,她骂一句,她就轻飘飘怼回去,语末永远不忘加一句“谁让我有你没有”,化被动为主动,话不多,却巧妙地占尽上风。 凉浅心也是蠢得可以,竟没看出来她在故意捉弄她玩儿,随便一激就上套,单蠢得桑念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撑着下巴啧啧感叹两声智商捉急,玩儿也玩够了,正想礼貌打最后一声“招呼”就下线,对方却忽然安静不说话了。 近聊频道字幕停住不再滚动,桑念哟了一声,自言自语:“傻妞终于反应过来不上套了?” 话音刚落,铛铛两声红名提示音响起。 同时,一道青光从月仙头顶横刀劈下,念念不忘瞬间掉了三分之一的血条。 为杀野猪方便,桑念现在切的是输出心法,对PVP手法熟练度还停留在杀野猪上。 面对对方熟练灵活的走位和高爆发的伤害完全没有还手余地,没两分钟便凄凄惨惨横尸在地。 裙摆随主人,死了也要漂亮地铺成一朵花,看得某人两眼发红。 【帮派】念念不忘:【我在三生谷被心劫残忍地杀害了。】 桑念没有点回营地,就着死亡动作躺地上盯着【心劫】这个无比眼熟的冥思半天,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 这不就是凉浅心那位帮主情缘么? 念念不忘:【好家伙,原来知道骂不过就要摇人的啊。】 念念不忘:【还行,看来不算太笨,智商还有抢救的余地。】 凉浅心:【死了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 今我来思:【就是,死菜逼人妖。】 念念不忘:【是的。】 念念不忘:【来,看看我裙子,死得好看吗?/可爱/可爱】 凉浅心:【......】 今我来思:【......】 凉浅心:【呵呵,真他妈不要脸,死人妖垃圾,我老公一个手指头就能弄死你,在这里跟我臭拽什么?】 今我来思:【就是!死垃圾人妖!】 念念不忘:【哇偶,我好怕,你老公居然厉害到一根手指就能弄死一个数据堆出来的虚拟人物,真得牛逼,要是不出意外,明天就能统治世界,一个电话让全球经济崩盘倒退三百年吧?】 念念不忘:【不过你老公这么棒,也不能把我的裙子从我的尸体上扒下来给你呢~真遗憾。】 凉浅心不说话了。 -- 第15页 桑念猜测她正在给心劫吹“枕边风”,因为下一秒,就换心劫在近聊打字说话了。 心劫:【@念念不忘,你抢了浅浅的衣服就收敛些吧,就算是在网络上也应该讲点廉耻,你这样死皮赖脸的算什么?】 念念不忘:【稀罕呀,我自己ROLL到的衣服在您这儿成抢她的了?你俩还真是那啥配狗,天长地久。】 心劫:【不会说人话?】 念念不忘:【咱们都跨物种交流了,我说人话你们听得懂?】 心劫:【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措辞,浅浅她有人护着,敢再这么跟她说话,信不信我直接杀到你退服,我说到做到。】 哟呵,这哪儿来的退休霸道总裁。 桑念被这一句尬得脚趾扣地,敲动键盘正要打字,界面忽然弹出一个选择框阻止了她的动作: 【白驹过隙对你使用了复活草,是否接受?】 “......” “???!!!” 桑念一看见这个名字,手指就被愤怒操控得用力敲了一下回车。 “是”的按钮被阴差阳错点亮,上一秒还在优雅躺尸月仙在下一秒便顶着不到一格的皮血原地复活。 桑念:“......” 桑念:“.........” 草了。 没有选择原地打坐回血,因为她知道自己活不过两秒。 果不其然,月仙才刚做完站立动作,顶着【心劫】二字的侠客再次出刀,一个瞬发闪过,月仙再次盛装优雅倒地。 绝,真绝。 桑念呵呵冷笑两声,调转视角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白衣道长,几乎咬碎一口后槽牙。 这人故意的吧? 明明看见她被一群红名傻逼包围还要在这个时候上赶着拉她? 狗币!居心叵测! 心劫往前一步:【@白驹过隙,现在是我们和念念不忘算账的时间,麻烦理解一下,看着就好,不要插队。】 白驹过隙:【哦。】 说着,还真听话地往后退了一步。 桑念:“......” 深吸一口,算了。 今天日子不好,她也对被人围观躺尸和旁听总裁语录没有丝毫兴趣,不打算陪这群傻逼继续玩了。 点开设置正要下线—— 心劫:【@白驹过隙,你什么意思?!】 凉浅心:【@白驹过隙???】 今我来思:【???】 桑念也:“???” 什么情况? 他们这是背着她拉了个讨论组? 不是,这还能游戏内拉讨论组??? 没等她疑惑出怎么回事,那边白驹过隙已经不客气地提剑出手,以最快的速度结果了同样菜鸡无操作水平的凉浅心和今我来思,最后剑锋转向面前有点反抗余地的心劫。 是的,也就一点。 在绝对的装备碾压和手法碾压下,心劫完全不是白驹过隙的对手。 不消片刻,躺尸数量就从一具变成了四具。 隔壁三具尸体很碎嘴子,从倒地开始就叭叭叭个不停。 尤其是心劫。 大概觉得在自己情缘面前被这么吊打太丢面子,又是说装备不对等又是说要约时间去论剑台单独PK,可惜白驹过隙根本不鸟他。 桑念傻眼看着隔壁“邻居”,再看看衣袂飘飘的白驹道长,忽然间福至心灵。 所以刚刚,这狗币是在挨个加他们仇杀? .........糟糕,有那么一点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并且这种罕见的小感动在白驹过隙再次对他使用了复活草后又小小膨胀了一圈。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狗币居然转性了? 正认真思考的要不要象征性道了一声谢谢,对方突然咣啷一只旗插在她脚下,打破一切带有色彩的幻想: 【白驹过隙想与你切磋,是否同意?】 一切感动烟消云散。 ......艹! 就知道这个狗币不会安什么好心! 吃一堑长一智,桑念毫不犹豫点了拒绝,并且甩出上次没能甩出的一句亲切问候: 念念不忘:【切你妈。】 白驹过徐:【这个不行哦,不过你可以切我。】 说着,脱下身上两件分数最高的装备,高阶武器换成普通破剑,血量瞬间少了四分之一。 白驹过隙:【今天让你两件装备加两个爆发技能,扛过三分钟就算你赢,切一把?】 念念不忘:【嗤,看不起谁?】 白驹过隙:【不敢?】 念念不忘:【......】 系统:【你已切至治疗心法】 【你已接受白驹过隙的切磋邀请】 【3】 【2】 【1】 【切磋开始】 桑念这回学乖了,只给自己套了两个持续,确定白驹过隙是提剑起势不是待机动作,剑气劈过来的瞬间眼疾手快给自己甩了一个瞬发大招,掉下一层的皮血瞬间奶满。 桑念在屏幕前得意地鼓起腮帮。 白驹过隙:【可以啊,进步了。】 念念不忘:【正常水平而已。】 白驹过隙:【行,保持住你的正常水平,继续加油。】 念念不忘:【不用你废话。】 半分钟后—— 白驹过隙:【承让。】 念念不忘:【方才我喝了一杯茶。】 -- 第16页 “......” 喝个螺旋爆炸连环无间溜溜球的茶啊! 这人绝壁开挂了吧?! 桑念愤愤抿紧嘴角,忽听头顶又是一阵铛铛的红名提示音。 迅速转过视角,原来心劫在他们切磋的时候已经悄悄原地复活了,旁边插着一把聚义旗,旗下站着三四个满身土豪金光的玩家,ID长短不一,【义薄云天】的帮会名倒是整齐划一。 可以啊。 闷声搞大事,悄悄诈尸拉大旗? 桑念刚切磋完,现在血条还没恢复,脆皮得要命,随便谁一个普攻都能拿下她的人头。 躺平不打算反抗了,反抗也反抗不过。 反正今天这灵芝是没法采了,正好死回安全区方便下线。 然而就在她脱光了全身装备准备等死的时候,白驹过隙送给了她今晚的第二个“惊喜大礼”。 系统:【帮会[长生劫]管理员@白驹过隙 已对帮会[义薄云天]发起帮战,为期12个小时,谁胜谁负,我们拭目以待!】 帮会:【白驹过隙 在三生谷成功击杀 心劫!】 帮会:【白驹过隙 在三生谷成功击杀 凉浅心!】 帮会:【白驹过隙 在三生谷成功击杀 今我来思!】 帮会:【白驹过隙 在三生谷成功击杀 红豆生南国!】 ...... 第9章 大脑萎缩小脑发育不全 什么叫逆天,什么叫游戏天花板,这就是了。 白驹过隙不知何时已经把脱下的两件装备重新穿上,武器也换了回去。 一人之力干翻对面连DPS带奶妈一共七个,趔趄都不带打一下,对面齐刷刷陈尸在地时,他愣是还满打满剩了大半管血。 桑念都看傻了。 甚至全然忘记自己跟他在一个阵营一个帮,这种集体荣誉时刻,完全可以暂时冰释前嫌既往不咎给他挂上两个持续补上一口血皮......... 当然,纯粹也是对方根本不需要她的奶。 但凡白驹过隙血量能稍微危险一下,她也不至于像个老年痴呆一样从头傻眼到尾。 另一边,尸体横陈在地摇了人还被团灭的心劫已经出离愤怒了。 心劫:【?????】 心劫:【艹!!!】 心劫:【@白驹过隙,你他妈开挂???!!】 心劫:【这是正常玩家能打出来的连招?合着你技能没CD无限使用的是吧?】 心劫:【有没有竞技精神,游戏不公平还玩个屁!】 心劫:【你完了,我已经截图了,今晚就举报你,等着被封号吧!】 说实话,心劫说出了桑念的心声。 她也很想仰天一声长啸,这货绝壁开了挂的吧? 谁都知道剑仙是出了名的单挑王者群攻弱鸡,像这样的情况想要以一敌七根本没有任何胜算,他却做到了。 真是明目张胆得让人想不怀疑都难。 然而没等她思量太多,白驹过隙又一次开了尊口。 凭实力打破一切开挂谣言的同时,轻飘飘将桑念气了个七窍生烟。 白驹过隙:【起手傲雪控制,接普攻可以进行范围内剑气破防,再使用随意一个减速瞬发,拉缓敌人行动的同时读长技能打出爆发伤害,在接上一个瞬发补刀,这就是一个连招。】 白驹过隙:【平均三个连招可以灭掉一个十万血的满级玩家,刚刚这几个除了心劫,另外几个都弱得跟你有的一拼,两个连招并发就能全灭。】 白驹过隙:【心劫手法还行,所以我用了二点五个。】 白驹过隙:【剑仙是单挑弱于群攻,但是如果速度够快,一个一个解决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参数,那就是对手得够菜,毫无疑云今天的我很幸运/可爱】 说的什么鬼玩意儿。 除了最后一句对手太菜,桑念一个字也没看懂。 不过直觉他说的应该是对的,因为在他说完之后,逼逼赖赖不停的心劫乖乖闭上了嘴,举报开挂封号什么的一句也没再提。 于是紧接着,白驹过隙叭叭对象就变成了桑念。 白驹过隙:【@念念不忘,看清我刚刚的操作了吗?】 白驹过隙:【刚刚我所有的连招套路都是特意挑选的打你时候的套路,一次没变,你也是头铁,那么多次没一次躲过去的,真不怪我怀疑你是不是天生大脑萎缩小脑发育不全。】 白驹过隙:【虽然@凉浅心@今我来思这二位的手法估摸起来比你还要次些,但头回被我揍,没经验,可以理解。你就不一样了,回锅肉都吃了这么多回愣是记不住味道,有个疑惑,你是每次上游戏之前都会先把脑袋摘了放在一边当观众吗?】 桑念看着“芬芳不断”近聊频道框,缓缓露出一个高贵冷艳的女神微笑。 念念不忘:【观你妈!】 念念不忘:【你脑袋才是被拴在裤腰带上走路晃太猛大脑小脑晃成浆混在一起发生化学反应直接融成化粪池了吧!】 念念不忘:【是啊,我玩游戏时摘了脑袋当观众,那你呢?你玩游戏时是不是直接拔了小唧唧杵在回车键上为你摇旗呐喊欢呼助威?!】 有的人之间的气场就是这样,无论绕多大的弯子,无论中间经历怎样的高光和坎坷,结局永远都会在命运的指引下绕回原路。 比如桑念和白驹过隙。 -- 第17页 无论杀了多少个心劫凉浅心今我来思,还是屠了多少个【义薄云天】的帮众,受奇妙的命运的指引,他们两个人只要同屏出现,骂战可能会迟到,却永远不会缺席。 气场一炸,两人又一次对接成功开骂了。 期间心劫和【义薄云天】另外几个被灭得心气不顺的男玩家几次诈尸起来试图再次以多欺少杀了他,可惜无一例外都被白驹过隙灵活熟练一套连招抽翻在地。 顺便还拿他们当现场素材,持续对桑念宛若母鸡跳大神一般的操作手法进行攻击教育输出。 直到把人逼得下线的下线,传图的传图,估计那伙人已经对三生谷灵芝圣地有了阴影,有生之年再也不会过来了。 一句话能把两边都气得人仰马翻,偏偏还手法超群谁拿他也没办法的,全服除了这位白驹过隙,再找不出第二个。 桑念真是一口血卡在喉咙咳不出来咽不下去。 偏偏无论她骂得多古怪刁钻,对方都能轻飘飘接上,再语气悠闲地怼回来,不说骂得内容几何,光是这逗弄的态度就足以气得人原地升天。 几个钟头过去,桑念觉得自己□□连着灵魂都快升华了。 紧咬着后槽牙字句用力地敲下回复: 念念不忘:【你特么闲得吧?要没事干,能不能滚去找个厂子纳鞋底去!】 白驹过隙:【诶,你还真猜对了,我就是闲的。】 白驹过隙:【工作做完了,晚饭吃完了,电视没什么看头,养的乌龟也缩壳了不搭理我,没办法,只能找兄弟你聊聊天了/可爱】 白驹过隙:【我这人金贵,不会纳鞋底,不过你要愿意,我倒是考虑可以收了你当个QQ宠物/可爱】 “......” 敲! 这狗币玩意儿,还真拿她当陪聊了! 桑念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啪叽拍了一把键盘,眼冒火光光速原地下线。 滚吧狗东西,老娘就是闲得吃屁也不会给你当陪聊! 可就算这样,时间也已经翻过了凌晨一点。 桑念揣着未散的火气钻进被窝进入梦乡,梦里都在跟白驹过隙掐架,早上被电话吵醒时才睡了不到六个钟头。 磨磨蹭蹭一直到收拾好出了校门,整个人还处于半梦半醒的迷蒙状态。 “您就是桑小姐是吧?” 中介穿着规矩的西装领带,手里像模像样地抱着一只透明文件袋,一眼能看到的楼盘设计图让桑念有理由怀疑里面装的其实就是一沓售楼传单。 果不其然,在她点头之后,对方第一时间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售楼传单: “恒小星星湾,百亿缔造独特魅力,到过星星湾的人都知道,只有恒小建筑才会如此用心且别具匠小,超大阳台,超赞格局,超多绿化——” “不好意思。” 桑念面无表情打断他:“请问我们可以去看房了吗,我赶时间。” “好吧。” 中介先生有些遗憾地收住了烂熟于心的广告词:“看来桑小姐暂时没有购房的意愿,那就只能等待下次更好更赞的楼盘开盘了。” “......” 什么鬼。 没记错的话,她今天的目的是租房不是买房吧? 头顶艳阳,脚踩水泥,桑念在中间迎着热风原地凌乱。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今天这趟看房之旅,似乎可能大概应该不会太顺利。 中介话多且密,桑念几次打断不成,干脆随他去了。 忍着叨逼叨的烦躁步行近二十分钟来到第一个房源楼下时,桑念已经有点不爽了,但顾忌中介整天在外面奔波不易,加上她不习惯也不喜欢跟陌生人交流太多,还是忍了下来。 可是当她跟着中介爬楼梯爬了整整六楼,敲开门却发现原来里面的租户还住得好好的没有退租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趟绝壁是白跑了。 女人的直觉什么的,果然准得一匹。 “你要不要先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桑念皮笑肉不笑盯着中介:“我要的是步行十分钟以内,不带电梯的话楼层不能超过三层的房子,你找的这个似乎不太合适吧?” 中介:“十分钟二十分钟也差不了多少嘛,六楼其实还好的啦,每天上下还能锻炼身体,而且桑小姐您发现没,这里特别的安静,至少这一点非常符合您的需求!” “......” 桑念深吸一口,最后一丝礼貌的假笑逐渐消失。 现实不比网络,某桑姓社交障碍患者默默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措辞,结果没等她开口,里面两个被打扰的租客已经连珠炮发射,跟中介大吵起来。 “......” 桑念看着被两个女人骂得狗血淋头的中介,拒绝去看下一个房源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无奈只能当做节假活动,认命跟着去了下一个房源。 意外的是另一个房源竟然出奇的符合要求。 距离合适,楼层合适,环境合适,里面也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租客,一切都显出恰如其分的美妙。 桑念心情一下从地狱升到了天堂—— 接着,她就不小心在鞋柜里面抽出了一个老鼠窝。 “......” “.........” “......啊!!!!!” 女高音划破长空,经久不散。 -- 第18页 一窝耗子蹿得飞快,眨眼便没了去向,只知道分散在房子各个角落,具体是哪谁也不知道。 桑念白着脸惊魂未定站在门外一米远的地方不敢再迈进去一步。 中介在一旁苦口婆心劝她:“房子许久没人气就是这样的啦,小问题,只要住前让保洁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就OK啦。” “这个房子真的不错,各个条件都挺好,就是不隔音,外加周围爱光顾的动物比较多,平时有点过于生机勃勃,但是邻里都很和谐啦,大家时长都会互相帮助......” 桑念也知道这个条件的不好找了,但是那一窝老鼠实在给她留下的阴影不小。 愁眉苦脸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订下,中介中途忽然接了个电话,接完了,扭头对她遗憾道:“不好意思啊桑小姐,刚刚我同事打来电话,说这个房子已经有人订下了,一分钟前才交的定金。” 桑念:“......” 好家伙。 连耗子窝也有人跟她抢了。 两趟都是白搭,中介也觉得抱歉,想要临时再给她找几个房源出来一起看了,但桑念懒得再跑,加上清楚临时找的条件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干脆拒绝了,给出万能客套术语:“下次再说吧。” 中介离开前认真保证一定会继续物色,努力在国庆假期内帮她找到满意的房源,桑念没什么信心地点头加摆手,焉头耷脑跟他say good bye。 找房子真的太累了,照这个情况看,多半国庆结束她还是找不到房子搬出去。 现实啊,怎么就这么难呢? 桑念站在一颗行道树树荫底下丧气地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一脸倦意,一身疲惫。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正是盛时,站在阳光底下走一截都能被晒得头顶冒烟。 桑念出来得迷糊没带伞,虽然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但她还是疲惫的不想顶着能把人烤焦的太阳走回去。 主要是心累,咸鱼失去了方向,原地自闭。 焉头耷脑踢着地上的碎石,她恹恹在想之后应该怎么办?是把对房子的要求降低些,还是继续坚持现在的要求延长寻找时间? 延长时间她等不起,可是降低要求......她的要求已经很低了啊,再降低,她不如直接搭个帐篷在校门口绿化带里住得了。 惆怅着,不免又想到了纪学长抛出的那支橄榄枝。 可惜被她拒绝了。 真是当时不觉得,越想越后悔。 怎么就那么楞给拒绝了呢? 要是她那个时候点了头,现在估计也不会这么悲惨地站在大马路边上吃着汽车尾气思考人生了吧? 好烦好烦好烦啊。 为什么她的这张嘴会这么讨人嫌? 肠子都要悔青了,要是老天爷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肯定不会再那么没出息,一定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桑念?”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打断她乱糟糟的思绪。 音色清润,仿佛能够驱散这炎炎灼烫的热风:“你怎么在这儿?” 桑念脑袋霎时一空。 动作僵硬地抬头,恰好撞进纪砚白一双澈亮带着星点笑意的眸子: “学,学长?” 第10章 让她死吧!原地去世!…… 被她难得呆愣的神色逗笑,纪砚白弯着唇角应了一声,用同样方式回她:“学妹,中午好。” “......中午好。” 桑念几乎是大脑麻痹地重复了这句问候。 她最近是解锁了什么特异功能吗?为什么总能“心想事成”? 桑念干巴巴打完招呼就局促地闭紧了嘴巴,估计知道要她主动开口是不可能的事,纪砚白好脾气地笑了笑,问她:“假期不回家么?” 桑念木着一张脸极其高冷地“嗯”了声。 ——心里已经掀起龙卷风暴! 老天爷!!! 如来佛祖观音大湿托塔天王赤脚大仙!!! 你们显灵要不要这么随心所欲! 为什么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也能碰上?! 是缘分吗?! 还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怎么办? 她现在要说点什么才能显得自己不这么呆? 可是她好紧张好紧张,说多了会结巴的吧? 而且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啊! 问他吃饭了没? 他会不会误会是我想约他啊啊啊啊! ...... 一阵风过,被树枝切碎的阳光从青年额间轻快跳过,这一刻的时间被奇迹般拉慢了进度条。 紧张得不可开交的姑娘一下子被迷了双眼。 凌乱成麻的思绪倏地被抽空了,呼吸也跟着悄悄放慢了半个节拍。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 她恍惚这想到,仅仅只是看着,就让人胃里像是挤满了五彩斑斓的肥皂气泡,轻飘飘得可以载着她飞上云端。 “是出来看房的么?” 纪砚白主动找着话题,语气温和从容,似乎一点也不嫌弃她的沉默无趣。 桑念刚扑棱到云朵的思绪则是被这句话倏地拉回地面。 僵着肩膀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屏住一口呼吸借着欲盖弥彰的别头发的姿势侧过脑袋往旁边商店的玻璃橱窗里飞快瞥了一眼 ——瞥完了,就差当场倒地去世。 橱窗倒映出的纪学长整洁的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身姿挺拔欣长,最简单的穿着也遮不住他一身温润矜贵的气质。 -- 第19页 天上清白月,人间小王子。 反观我们桑学妹。 出门时随手套的一件白T恤,牛仔短裤,下摆还皱巴巴的,一头长发随意扎成马尾垂在脑后,因为奔波太久加上天气炎热出了汗,已经变得松垮又凌乱。 组合起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工地搬砖王气质。 “......” “......” 搬砖王大脑短暂空白了一瞬 下一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艹艹艹艹艹!!! 让她死吧!!! 什么时候偶遇不好!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为什么出门没有好好收拾一下?! 为什么看完房子不赶紧滚回学校要在这里瞎转悠! 苍天土地公! 他好好看呜呜她丑爆了! 这特喵是哪里逃难来的穷苦乞丐! 为什么会喘气,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碍别人的眼! 让她死吧!原地去世! 就现在!! 立刻!! 马上!! 让她死!!! 纪砚白不知道眼前的姑娘一脸视死如归地在想什么,接连叫了几声学妹也没能把人叫回神,无奈只能再次连名带姓:“桑念。” “啊?” 桑念条件反射般立刻扭头,表情在悲愤操控下变得无比严肃:“怎么了,你刚刚说什么?” 视线对上时,纪砚白眼神有点怂地闪烁了一下。 也仅仅只有一下,快到与他面对面的桑念也不曾发现。 欲盖弥彰清了清嗓子,温声从容道:“我是想问你下午有事么,现在着不着急回学校?要是不急——” “急!” 怎么不急,桑念都快急疯了。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消失赶紧消失在纪学长对她现在级有辨识度又极度不美好的模样产生固态印象之前赶紧消失! 没有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什么逻辑什么潜台词,考虑“要是不急”后面应该接上什么才最为恰当,只是听到一个“急着回学校”就跟被捅了背脊开关一样,绷紧的脑神经都被用力弹了一下。 “我很急。” 她一脸高傲地强调:“学校还有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很抱歉,时间紧迫,就不陪学长多聊了。” 纪砚白表情一滞。 察觉到自己表情可能不对,飞快眨了下眼睛,迅速又变了那个从容不迫的蓉大校草。 “这样啊。”他笑了笑,语气有些遗憾:“那确实挺不凑巧。” “嗯。” 是不凑巧。 她长这么大没遇见过这么不凑巧的事! 不凑巧到让她想要挖个洞把自己从头到脚就地埋了! 今天诸事不顺,就不该出门! 背脊由于过度的紧张而绷得端正笔直,配上她高贵冷艳表情,整个人都透着南极刚迁徙过来带的一身寒冰没来得及融化,冷冰冰拒人千里的味道,看起来难相处极了。 语气同样清冷寒调:“先回去了,学长再见。” 说完,干净利落转身,想要光速离开的迫切肉眼可见,看起来倒真有了几分“有急事”的匆忙模样。 心跳咚咚咚奇快,忍着不去看橱窗里的倒影,一想到纪砚白可能还在看她,她就淡定不下来,走路步伐都僵硬得跟刚学走路一样。 险些同手同脚的步伐才迈出几步,身后一道清声传来:“学妹,等等。” 这个称呼从他嘴里喊出来,不管多少次都足以让她晕乎目眩好一阵。 桑念咬牙很努力地把这没出息的晕眩憋回去。 扭头正想问“学长还有什么事”,一把伞被递到她面前。 于是,“学”字半个音节刚出口,便忽地没了声。 第11章 他像个救世主 桑念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纪砚白的呢? 可以具体到某一天某一个时间,就是两年前盛夏里还没有开学的一个下午,甚至地点也可以很清晰的具体出来,在中文系的三教大楼。 其实说是一见钟情吧,也不太准确。 因为纪砚白在学校很有名,桑念听说过,也远远地看见过,除了觉得确实好看,再没有什么别的念头。 但缘分很奇妙,她觉得一见钟情这个词很好,能够很清楚明白地表达出她热情的情感来得有猝不及防。 因为确确实实,她也就是在某一个瞬间某一个节点,因为纪砚白的一个眼神,彻底的喜欢上了。 那时候距离正式开学还有两三天,夏天的尾巴也热得人心火冒。 桑念因为要忙着填助学金申请表,要打印,要确认格式,要老师盖章,要导员盖章,还要交上去给校领导审核...... 各种杂事,整整提前了一个星期回学校。 公家的钱不好拿,不到两千块钱能支使得人跑断腿。 可是没办法,她那时候写作收入还很微薄,暑假兼职的钱被拖欠,以至于原本就拮据的经济计划完全被打乱。 如果不能尽快获得一笔收入,开学扣了学费之后头个月的生活费没了着落,她就只能开口向大伯借钱了。 可是她不想。 所以第一次,她申请了助学金的名额,在老师和所有班委都能看见的申请表父母信息一栏填上了已故。 过程很繁琐,好在一切都还算顺利。 -- 第20页 然而就在开学不久,她最后一次将定下的信息表和申请书上交,在账本上认真规划着开学后助学金下来的使用计划时,辅导员忽然把她叫到办公室。 桑念直觉不是好消息。 果然一到办公室,导员就说接到通知原定的助学金名额被裁减了一位,经过他们几个老师和班委商讨,她的情况跟其他同学比较起来要好些,所以把她给抹了。 导员会做人,漂亮话说了一箩筐,但都没什么实际意义。 名额丢了就是丢了,钱没了就是没了,再中肯的安慰也掩盖不了她们就这么草率抹掉她名额的事实。 好些? 什么好些? 他们班就没有困难的人,从第一次助学金开始申请时就商量好了一年轮换一批,钱每个人都能拿到一次。 桑念因为信息表的缘故本不想申请,这次也是事出突然被逼无奈,谁料到就出了裁减名额的事? 其实也能理解,谁让她性格不讨喜,跟导员跟班委关系都说不上好。 在这种拼人脉的时候,她永远只会是那个输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桑念不知道班里同学是从哪儿得到的第一手消息,从她离开办公室重新回到教室,就有不少人偷偷瞄她,瞄完了再撇回去跟身边人小声说话。 大家只是没交集,平时无仇无怨的,所以不见得就是什么坏话,但是这样或同情或看热闹的态度终归让人不舒服。 桑念回座位坐下,那个没有做完的助学金安排计划也不用再做了,胡乱划掉刚打好的表格,她盯着乱糟糟的页面开始发呆。 开始想要怎么跟大伯大伯母开这个口,想他们会不会把这事告诉奶奶,想奶奶会在下一次一起吃饭时阴阳怪气骂她什么,或者干脆又像之前几次一样让她别读了,一个爹妈都没了的姑娘浪费那么多钱上学做什么...... 是的,就算是借,就算会还,那位重男轻女到了极致的老人依旧会很不高兴。 好像她就不配花钱,不配活着。 桑念不想跟她掰扯这些,很烦,还很恶心。 桑念心情糟糕透了。 一身的冰霜又厚了能有十丈,同学看她这样子更不敢招她了,谁都躲着她走,一个上午愣是没一个人跟她说一句话。 临到下课下起了暴雨,带了伞的洋洋得意呼朋唤友欢迎白嫖,没带伞的可可怜怜卖惨求人伞蹭。 只有桑念没有伞可用,也没有人可蹭。 人陆陆续续都走光了,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教学楼外面看着瓢泼大雨将绿化带里的大树树枝打得上下摇晃。 雨声很吵,吵得耳朵边全是大颗大颗密集的水滴砸在地上的哗哗声。 雨声又很安静,至少比上课老师让自由讨论时教室里叽叽喳喳的窃聊声安静。 水汽压住了夏末的炎热,桑念心也跟着凉了。 肩膀垮下来,挫败地垂着脑袋看着湿漉的台阶,她想反正也这样了,就多等一会儿吧,等雨停了她再走。 或者如果停不了,就小一些,小到打伞走路不会被雨水溅湿脚背的程度,她就可以让烟烟来接她。 回去的路上也可以跟烟烟说她今天这两节课上得很难过很难过,感觉世界被乌云笼罩得密不透风,路也被荒草荆棘挡住了,她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同学。” 一声轻唤打断了桑念的不着边际的神游。 扭头时,面前被递上一把规整的黑色折叠伞。 握着伞的手手指细长骨节分明,被黑伞衬得冷白,白到可以清晰看见薄薄一层皮肤下面脉络明显的青色血管。 简单一个递伞的动作被做得赏心悦目。 桑念眨了下眼睛,顺着这只手抬头看向伞主人。 入目是更赏心悦目的一张脸,双眸深邃温润,嘴角弧度清浅柔和,见她看过来,笑意更矜雅柔和一层。 “忘了带伞是吗?” 大雨哗啦的声音被隔绝开,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鼓动着她的耳膜:“我正好有多一把,借给你用吧。” “女孩子娇贵,最好不要淋雨。” 他的话音和暴雨一齐落下,桑念本以为已经凉透的心脏猛地一跳。 随后便是持续的加速跳动。 扑通——扑通——扑通—— 快到几乎跃出喉咙,大声到她都怀疑纪砚白是不是也能听见。 没错,这个男生就是纪砚白。 清隽到已经成为标志,足以让人一眼难忘的一张脸,几乎是在看见的瞬间,桑念便认出了对方。 世事就是如此妙不可言。 她之前明明是见过他的,在校门口,在图书馆前,在明德广场,在实验楼,在公开课教室...... 但是从来没有一次,让她产生现在这样难以言喻,微妙而冲动的心思。 他像是救世主。 她呆呆地在脑海冒出这个书面到夸张,却出奇贴合现实的想法。 在她摔了个大跟头,被所有人抛弃的时候在她面前蹲下来,他笑着给了她一颗糖。 还笑得那么好看,好看到在她灰蒙蒙的世界照进了一缕阳光。 突如其来的情绪陌生而热烈,热烈到桑念第一次被大脑的凝滞阻断了下意识要脱口而出的拒绝。 尊崇着“女孩子的不拒绝就是默许”原则,纪砚白应该是赶时间,将伞递到她手里,温声简单说了两句话便撑着伞转身离开了。 -- 第21页 桑念像丢了魂,握着伞傻傻站在原地。 直到伞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完全散去,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神太厉害,以至纪砚白离开前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生活千变万化,很多事情都是难以预料的。 就像她猜不到自己辛苦奔波那么久甚至不惜吐露家庭信息申请到的助学金名额最终会泡汤,她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这么突然地,只一眼便长久惦念上了一个人。 并且一惦念就是整整两年。 两年,二十四个月,七百二十天。 对一个记性不算太好的人来说,许多琐碎的事情都应该忘光了,或者模糊了。 桑念理所当然地忘了自己是怎么开口跟大伯借的钱,有没有回家吃饭,有没有跟烟烟吐槽官腔打得圆润的导员,甚至有没有把伞还回去...... 但她却清楚地记得纪砚白笑时嘴角扬起的弧度和眼里深邃的光。 记得纪砚白背影消失的方向。 记得大雨落在纪砚白伞面上敲出的叮琅响。 所以在纪砚白将伞递过来时,桑念觉得自己一下被拉到了那个大雨天。 同样的功败落魄,同样糟糕的天气,同样的人,同样递过来的一把伞...... 情绪如果是个小孩,那一定是最不乖的那一个。 它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上一秒可能还在地面爬行,下一秒就要闹上房梁掀翻屋顶。 桑念跟着中介爬上六楼听他和租户们吵架的时候觉得很无力,看见满室老鼠的时候觉得很害怕,听见房子被抢了觉得很失落。 所有这些负面情绪杂糅在一起也只是觉得丧气,觉得心口有点堵,除此之外没什么了。 因为她好像一直很倒霉,一直事事不顺,如果忽然变得没有挫折很顺利,才应该觉得不合常理。 但是当纪砚白将伞递过来的瞬间,“坏小孩”闹开了。 所有的不顺利被数以百倍地放大,委屈被迅速催生膨胀,湿润酸楚紧随其后漫上眼眶。 原本已经被慌乱和紧张挤到角落的事情又被拾掇回来。 桑念忽然觉得好累啊。 回家好累,在学校好累,找房子也好累,她想要偷懒走个捷径了。 想要在偷偷喜欢的人面前任性一次。 想要鼓起勇气主动提起上次自己拒绝的那件事。 想要问他上次的话还算不算数,如果她现在反悔想要租他的房子了,他还愿不愿意租给她! 理智被冲动撞得人仰马翻,桑念接过伞用力攥在手心,抬头对上纪砚白的视线: “学长,我想问你件事!” 第12章 妈的狗东西! “嗡————” 嚣张一声蝉鸣从头顶划过,尖锐又刺耳,将桑念的声音埋得干干净净。 “......” 敲!该死的夏天! 该死的蝉! 她错了,今天的天气和两年前比起来,糟糕了不止一百倍。 她讨厌夏天,更讨厌夏天的大晴天! 纪砚白只看见桑念动了嘴唇,隐约听到一声学长,后面一个字没听清:“你说什么?”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桑念刚上头的情绪被可恶的蝉全给打散,气球泄了气,理智回暖压制住感性,有些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没。”她摇摇头,挫败和丧气兜头罩下,欲盖弥彰地清了下嗓子:“没什么,就是想跟学长说声谢谢。” “谢谢你的伞。” 顶着满身阴霾回去的路上,桑念握紧了伞,不止一遍地想着等下一次。 如果下一次还能遇到,那么她一定要把今天没有问出口的话问出来。 她为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的下一次认真加油打气,回到宿舍起手推开门的瞬间被穿堂风拂了一脸,带着盛夏的温度,却吹得她心口都凉了。 得了,别逞能了,承认吧。 其实心里清楚着呢,哪儿有什么下一次。 就算真的侥幸遇上,说不出口就是说不出口,可能她天生注定了就是劳碌命,注定走不了捷径,注定要希望落空。 算了。 本来也不是个多讨人喜欢的姑娘。 别总抱太多奢望。 他太好了,她......也不见得配得上的。 算了吧。 ... 假期七天,桑念白日几乎没歇过,见天跟着不同的中介看房子,可看来看去看到国庆结束,也没把住处定下来。 租房真的太难了。 她想过会坎坷,但是没想过会这么坎坷,更没想过这些中介找到的房子条件会差成那样。 基本没有普通住宅出租,都是中介公司收了房后装修出来的出租房,隔断严重,房间不止狭窄还破旧,合租真的环境糟糕透了。 最后一天看房结束,依旧没有着落。 桑念对中介道了谢,喝光今天里第三瓶苏打水,扔掉空瓶,拖着一身疲惫恹恹返回学校。 蔻烟发来消息说正在回来的路上了,让桑念再等她一会儿,她们可以一起吃晚饭。 桑念答应了,说会在宿舍等她。 在楼下小卖部买了包纸巾,桑念回到宿舍时,庄晓梦已经在座位上捣鼓她那些花里胡哨的化妆品了。 赵玥位置还空着,也不见行李,估计还没回来。 推门的动静传来,庄晓梦转头瞥了一眼。 -- 第22页 桑念当她不存在,将纸巾撒开口放在桌上,再自顾自拉开凳子坐下准备开电脑。 “喂,桑念。” 庄晓梦忽然开口叫她,声音有些傲气,态度也很无所谓:“放在洗漱台那瓶蓝色的护肤水是你的?” 桑念不咸不淡嗯了一声,点开文档。 庄晓梦继续往嘴唇上试口红:“哦,那跟你说一声,我刚刚洗脸的时候不小心给你打碎了,多少钱,你发我一下。” 说完,轻笑了一声又道:“不过我看里面也就剩小半了,大家既是同学又是室友,桑系花应该不会跟我计较这种小钱吧?” 啪。 电脑被合上。 桑念冷着脸起身走到阳台,果然见早上放在阳台的水不见了,地上躺了好些玻璃碎片,带着淡香味的夜里淌了一地也没人收拾。 庄晓梦从镜子里瞧她的背影,嗤了一声,嘴角翘出讥讽的弧度。 只是笑容还没维持过半分钟,那道背影已经转身走到她旁边,视线在她瓶瓶罐罐摆满的桌上扫视过去,准确挑中其中一瓶外形精致的香水,果断伸手拿过干脆利落她脚下全力一砸—— 嘭! 玻璃碎掉满地的轻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庄晓梦愣了一秒。 下一秒尖叫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桑念你傻逼吧!他妈的发什么疯!” 桑念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看着她:“扯平了,我现在不会跟你计较了。” “扯平?你他妈有脸!” 庄晓梦气得手发抖,声音尖锐得像睡美人里发了癫的老巫婆:“你知道我的香水多少钱吗?!” “两千二,还是两千三?” 桑念一字一句:“庄晓梦,就算我的水只剩半瓶,也比你的破香水值钱,你该庆幸你桌上没有比这瓶香水更值钱的东西,不然现在碎的,就不是这瓶香水了。” 庄晓梦不依不饶:“桑念你贱不贱?!你说扯平就扯平?你说多少钱就多少钱,你以为你是谁!” 桑念扯了扯嘴角:“你说不计较就不计较,你又以为你是谁?我要是没猜错,这瓶香水花的也不是你的钱吧?不就是再陪人睡一觉的事么?反正你也习以为常了。” “你他妈嘴里不干不净说什么!” “干不干净的也得你先做出来我才能说出来,我贱不贱不知道,反正你是够贱的,倒贴还做这么得心应手,在我认识的人里你是头一个。” “你他妈给我闭嘴!!!” 蔻烟拖着行李箱在走廊就听见宿舍里的刺耳的尖叫。 认出是谁的声音,连忙加快步伐冲进去,还是吃迟了一步,里面两个女生已经扭打起来,互相扯着头发谁也不松手。 “我去,你们干嘛啊!” 蔻烟直接瞳孔地震,怕桑念吃亏,扔下行李箱冲上去拉架,反被疯起来六亲不认的庄晓梦一指甲划拉在脸上,留下一条细长明显的红痕,很快顺着伤肿了起来。 短促一声痛呼,蔻烟疼得捂住脸,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桑念见状,火气更盛。 顾不上会不会被庄晓梦胡乱挥动的手臂误伤,抓着她后脑勺的头发用力往下扯逼得她抬起头,不客气地赏了她两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用力不轻,庄晓梦直接被打蒙了,几时被桑念推开的都不知道。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一双眼睛能喷出火星,尖叫着想要冲上来报仇。 “庄晓梦,烟烟哥哥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 桑念扶着蔻烟冷冷盯着她:“她哥哥要是知道你把烟烟脸抓伤成这样,你觉得你的日子能好过到哪里?” 一句话成了庄晓梦的定身符。 飞快瞥了一眼蔻烟的脸,叫嚣着否认:“关我什么事!是她自己要冲上来的!” 嘴上犟着,脚步却怂且诚实地后退了半步。 桑念:“不是你抓的?” 蔻烟很配合地陪着桑念瞎编:“你完了,我哥哥很护短的,你再敢动手,回头我就跟我哥告状,你在蓉大可能就待不下去了。” 庄晓梦:“抬什么劲!我自己考进来的,他再大的本事还能直接让校领导把我赶出去吗?!” 桑念:“有没有本事的,你大可试试。” 蔻烟用力点点:“是啊,试试?” 对峙半晌,庄晓梦到底还是没那个胆子。 低声恨恨骂了句什么,用力扒拉两下头发拎上抱快步离开了宿舍,门摔得震天响。 战斗在两个姑娘一唱一和的狐假虎威下结束了。 桑念同样挂了彩,和蔻烟对称的另一边脸也多了条红痕,这下真成了难兄难弟。 好在桑念最后给的两巴掌解气,算起来她们也没吃亏。 原计划的丰盛晚餐泡了汤,只能选择最方便的外卖。 互相处理伤口时被酒精浸疼得龇牙咧嘴,蔻烟只能找话题来转移注意力:“怎么就打起来了,好歹你也是个女神呀,这像话吗?” 桑念臭着一张脸:“她摔了我的护肤水。” “啊?”蔻烟手一抖:“蓝色那个?” “嗯。” “真是,她怎么这样啊,所以你们打起来是因为她摔了你的水不愿意赔?” “不是。”桑念条理清晰:“她确实不愿意赔,所以我摔了她还没拆封那瓶香水,这才是我们打起来的原因。” -- 第23页 蔻烟:“......” 是她老婆能干出来事没错了。 不愉快的话题三两句跳过,蔻烟问起房子的事,桑念扫了眼还被放在桌上因为找不到归还机会而暂时搁置在手里的伞,眼帘随着肩膀一起塌下了:“没找到,假期里跑了很久看了很多,都白费功夫了。” 原本打算的国庆期间就搬出去的计划还是泡了汤,她真的是个倒霉蛋。 “这么难啊。”蔻烟苦着脸说:“念念,实在找不到要不就不搬了吧,真的,天天这么跑太累了。” 桑念紧抿着嘴角没说话,耷拉着眼皮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蔻烟知道自己又废话了,心情沉重叹了口气没再劝,只是暗自思衬着有没有可能找江邃帮一帮忙。 江邃就是她们用来吓庄晓梦的那个便宜哥哥。 但不确定行不行得通,还是先不说吧,免得到头又叫人空欢喜一场。 庄晓梦当晚没回来。 赵玥回得晚,跟平时一样一声不吭洗漱完就上了床,几乎没有存在感。 蔻烟原本打算把毕设再搞搞,但是她实在太困了,还没到熄灯时间就挺不住爬床钻了被窝,底下很快就剩桑念一个。 盯着贫瘠几百个字的文档,事情都堆在一起了,桑念心里难受得要命,一个小时连两百字也没憋出来。 其实在下午回来的路上,她也想过放弃的。 实在找不到就不找了,不搬了,继续住在宿舍。庄晓梦烦人,大不了她不搭理她当她不存在,开口就当她在狗叫。 只可惜这个念头还没持续过半小时就被无情打破,“热热闹闹”一架打完,想要搬出去的心更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了。 她想不通,为什么在别人那里顺顺当当就能完成的事到她这里就会这么折磨人。 无论是和室友同学相处,和家人相处,还是找房子,看房子,亦或是面对喜欢的人慷慨抛出的橄榄枝...... 她真的把一切都搞得乱七八糟。 可能她就是俗称注孤生的典范了吧,注定要一直孤零零一个人。 写不下去,干脆拿起手机漫无目的地划着。 从微博到微信,打开微信朋友圈,最新一条就是大伯母发的动态。 九张图里每张都有丰盛的晚餐,面相喜乐的老人,亲切和善的中年夫妻,和一个笑容灿烂的小男孩。 那是桑念正在念小学五年级的堂弟,她大伯大伯母唯一的儿子,她奶奶疼到骨子里的唯一的孙子。 配字只有简单三个字:一家人。 桑念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很久,入了定发了呆,盯得眼睛都酸了,最上方弹出来一条消息: 桑槐:【姐姐,你放假怎么没有回家啊?我在学校门口买了好多糖好吃的糖想给你吃的。】 吧嗒。 一滴泪珠毫无预兆跌落在屏幕。 桑念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深吸了口气迅速睁大眼睛,动作飞快地抹掉含在眼眶还没来得及掉下的眼泪。 咽下猝然漫上喉咙的酸楚,憋红一双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退回微信回复桑槐: 桑念:【姐姐学校有事,下次放下再回来。】 桑念:【都几点啦,明天还上不上学了?快放下手机睡觉,小孩子不可以熬夜。】 桑槐:【那姐姐为什么还不睡?大学生才总是熬夜,姐姐你别熬夜,会变不好看的。】 桑槐:【下次放假要等元旦了诶,好久,还有几十天。】 桑槐:【那糖我就先吃掉了,继续攒着零花钱,等姐姐回来了我再重新给姐姐买!】 今晚的桑念似乎格外脆弱。 看着桑槐发过来的消息,刚忍下去的泪意再次翻涌上眼眶,视线迅速被雾气模糊成一片...... 叮—— 屏幕上方忽然弹出一条微博私信: 白驹过隙:【/图片弟弟,好消息,你的月仙被削了,意味着你往后采灵芝的道路上跟野猪互啃的时间就要变得更漫长了,为你默哀/蜡烛/蜡烛】 “......” “.........” 满腔悲戚转眼间烟消云散。 桑念瞪着消息框消失的地方,用力将后槽牙磨得碎响。 艹!!! 妈的狗东西!!!! 第13章 你他吗真是出息了! 桑念看见【白驹过隙】四个字就烦,这种时候看见更是烦上加烦。 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喷嚏马上就要打出来时又被人往嘴巴拍了一巴掌囫囵吞了回去,整个人都不好了。 用力抹了两把眼睛当即暴脾气发作骂回去,怒火聚集在指尖,敲得屏幕啪啪响,连房屋中介发来的信息也没顾得上搭理,直到第二天早上睁眼了,迷迷糊糊翻微信醒神才看见中介又给她找了两个最新房源。 说是租客刚退租空出来的,让她有时间就赶紧去看看,免得晚了又被人抢先。 桑念戳开图片看了两眼。 房子很一般,房间逼仄采光也不好,而且因为是刚刚退租还没来得及打扫,乱糟糟的陈设更让人心生抵触。 桑念有些烦躁一把拉起被子将脸整个蒙住,半晌,重重呼出一口气,面无表情拿起手机回了个“好,半小时后校门口见”,扔开手机爬下床。 她现在迫切要搬出去,房子小点就小点吧,图片最不可信,万一去了之后有惊喜呢。 -- 第24页 虽然可能性真的很小。 蔻烟颜料快用光了,拖延症犯了几天也没去买,眼看“余粮”就要断尽,一听桑念要出去看房,立刻来了精神:“老婆老婆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路过文具店的时候顺便买颜料!” 桑念答应了。 两个姑娘很随意地拾掇一阵下楼,刚走出校门口,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停在他们面前。 驾驶座下来的男人西装革履,面容冷峻,手里拎着一只跟他气场极其不合的五彩包装袋。 桑念愣了一瞬。 在男人停在她们面前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直到蔻烟细声细气叫了声“哥”才恍然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就是被她们当枪使了一回的那位“牛逼轰轰到可以把人赶出学校”的哥哥。 江邃把纸袋递到蔻烟面前:“你的颜料。” 蔻烟比桑念好不到哪儿去,甚至比她还懵逼:“哥,你怎么知道我颜料没了?” “前两天你在家时提了——” 说到一边看见蔻烟脸上的伤,江邃眼神蓦地沉下,话锋一转:“脸怎么回事?” 蔻烟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眼神晃晃悠悠开始乱转,怂相毕现。 桑念见状,很识趣地退开一步:“烟烟,中介还在那边等我,我就先走了。” 蔻烟的陪跑计划泡汤,有些抱歉:“对不起啊念念,不能陪你了。” “没事,晚上见。” 目送桑念走远,蔻烟回首对上江邃不冷不热的目光,怂得又缩了下脖子,老老实实交代:“是跟舍友打架打的。” 怕江邃多想,说完又迅速补充:“但是我们打赢了哦,大获全胜,一点没吃亏!” “......” 江邃看着她脸上明晃晃的伤痕,扯了扯嘴角,显然不能理解这个大获全胜的逻辑从何处来。 “早饭吃了么?” “还没。” “上车。” “啊?”蔻烟茫然眨眨眼睛:“哥你不要去上班吗?” 江邃掀起眼皮看她。 蔻烟立刻改口,弯起一双大眼睛脆生生道:“谢谢哥哥!您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 中介真是没让桑念失望。 两个房子毫无惊喜,前者甚至糟糕到了一个全新的程度。 “桑小姐,蓉大附近的出租房我几乎已经带您跑遍了,这恐怕是最后两个选择啦,你要还是不满意,大概率就是租不到房了。” 下楼时,中介苦口婆心劝她:“其实房子还好的,就是小了点儿,采光差了点儿,离你学校远了点儿,墙壁脏了点儿,但胜在价格便宜啦,比起别处都快对半折了,要不再好好考虑一下?” 这些桑念心里也清楚,所以她才没有在看完房子后立刻回绝。 但是回想一下实在很难让人满意的室内条件,又实在狠不下心答应。 “我考虑一下吧。” 她给出一个折中的回复:“今晚之前我会回复你。” “行!”中介说:“那桑小姐好好考虑,我等你回复,这房子一时半会儿应该租不出去,多考虑下也没关系哈。” “......好的。” 中介一走,桑念肩膀立时垮了下来。 虽然本来也没抱希望,但是真的得到结果还是不免会失望。 见天的跑房子真的快把她精力耗光了,整个人从内到外透着一股子疲惫的丧气。 撑着伞慢吞吞往外,心不在焉走了好长一段,被吵杂的汽车鸣笛声吵得抬头才发现周围建筑有些陌生。 这不是她回学校的路,方向走反了。 真是昏了头。 烦躁地揉了下眼睛准备掉头,却又在不经意扫到不远处一栋高楼建筑时停住了动作。 那是,风讯的分公司。 纪学长家的公司。 桑念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又看看自己手里的伞。 既然这么巧,要不就......顺便进去把伞还了? 别人好心借伞给她用,一直扣着不还算是怎么回事?而且还伞这个理由很正当,可以借机再见见他...... 絮絮犹豫,步伐已经不经大脑控制地往风讯大楼门口走去。 就在只有几步之遥时,恰好看见一个风讯员工从出租车上下来抱着电脑包紧赶慢赶跑到大门,手忙脚乱掏出员工证给门口保安看过了才被顺利放行进去。 桑念脚步一顿,脸上浮出懊恼的神色。 她真是傻逼了,她又不是员工,像风讯这种大公司怎么可能是想进就进的? 而且退一步说,就算进去了,这只是一个分公司,纪砚白不一定就在的。 小心思幻灭,桑念更丧了,甚至有些说不出口的难堪。 抿紧嘴角转身就走,在最近的路口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去。 报完地址,眼神恍惚地盯着外面倒退的大楼看,胡乱想着宿舍,房子,讨人烦的室友...... 在车子被第一个红绿灯逼停时仿佛终于下了什么决定,掏出手机刚打开微信找到中介,刚准备打字,来电界面猝不及防跳出来,是串没有备注的未知号码,地点显示蓉锦市。 诈骗电话? 桑念拧了下眉头,犹豫着接起:“喂,哪位?” “是桑学妹吗?” 纪砚白的声音传来的瞬间,桑念还以为自己太阳晒太久产生了幻觉:“纪学长?” -- 第25页 “嗯,是我。”纪砚白似乎笑了一下,声音震得桑念脑袋发懵:“没打错就好。” 低笑声让桑念掌心有些发麻,将手机换了一边,空出来的手用力攥了一下,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冷静些:“学长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纪砚白:“你之前是参加过一阵学生会对吗?我就托朋友问了一下,希望不会打扰。” “不会。” 心上人的声音第一次在这样近的距离响在耳边,桑念睫毛颤得没节奏,心跳奇快:“不会打扰,学长找我有什么事?” 纪砚白:“之前不是听你说打算搬出宿舍么,所以我想问一下,你的房子找好了吗?” 桑念默了一瞬,指尖无意识缠上一缕发丝,声音有些闷闷的:“还没有。” “那就好。” 对面尤似松了口气的语调让桑念怔了下:“......学长?” “抱歉,不是幸灾乐祸。”纪砚白很快解释道:“只是我这里有个挺棘手的小麻烦,不知道能不能请学妹帮帮忙?” 桑念:“什么忙?” “是这样。”纪砚白说:“蓉锦湾1栋3001急招一个女室友,住房条件优渥,房租低,环境好,离校近,宠物只有一只不会掉毛活动范围仅限鱼缸的乌龟,房东研究生刚毕业一年,长相人品都不错,工作也还算体面,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室友提供任何帮助,会修电脑会换灯泡会通下水道,桑学妹要不要考虑一下?” 说着停顿了一下,在桑念开口前悉心补充道:“但有一个条件,这位室友偶尔需要装一装房东的女朋友,帮助房东在家里人过来视察时蒙混过关,可以吗?” 可以吗? 可以吗...... 桑学妹不知道。 桑学妹已经双目呆滞了。 她都已经准备要定下刚刚看的那套房子,结果惊喜来得太突然,打了她一个当头棒喝措手不及。 在听见前面一大段的时候就已经隐隐有所察觉,后面一句“女朋友”更是直接让她原地破防。 脑瓜整个嗡地一声—— 直到被后面车辆响亮一声喇叭声唤回神智。 躲开后视镜里司机疑惑打量的视线,咕咚咽下一口唾沫,桑念用力按着狂跳不止的心脏:“我能问问,那位房东是谁吗?” “我表达得真的这么不明显吗?” 纪砚白声音带着笑,还有束手无策的无奈:“好吧,我摊牌了,房东其实就是我。” “主要是我家里人最近催我催得太紧,还一直在给我安排相亲,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了。” “不过你放心,不用做太多,只需要再我妈他们偶尔过来时装装样子就好,我会注意把握分寸,保证不会让你为难。不知道这个忙,学妹愿不愿意帮?” 信息量太大,桑念的小脑瓜有点缓不过来,混乱唯一能想到的问题是:“那个......我能问问为什么是我吗?” 因为她正好在找房? 因为她性别正好为女?? 那如果她没有要搬出去,他是不是也会去请别的随便一个女生帮忙,让别的女生假装他的女朋友??? 桑念脑海闪过各种理由,各种猜想,各种可能,甚至一度差点让自己陷入死机的绝境。 可是她没想到对方给出的是一个最意想不到的回答,并且没有缓冲地,直接帮她整个大脑关了机—— 纪砚白:“因为据我对我妈的了解,你会是她最满意的儿媳妇。” 你会是我妈最满意的儿媳妇...... 最满意的儿媳妇...... 儿媳妇...... 桑念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就好像脑袋里突然被塞满棉花糖,挤到不留一点缝隙,然后一根火柴被扔进来,棉花带直接在她脑袋里炸成烟花,四溅的火星散落满地铺了厚厚一层,又甜又烫。 纪砚白这句话成了精似的在她头顶打着圈儿地来回绕,绕得她大脑宕机完全失去正常思考的能力,以至于对电话那头紧接着抛出的两个有十足蓄意卖惨嫌疑的问题连想也没想便无意识以重复末尾词的方式给出了答案。 直到下车,直到电话挂断,傻傻站在路边被汽车尾气扫了一脸的姑娘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大事: “我这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学妹,看在我们是校友的份上,赏脸帮个忙可以吗?” “可以。” “多谢,不过我最近太忙了,只有明天有时间,我明天早上过来接你去看房,方便吗?” “方便。” “......” “.........” 她答应了...... 她答应了?! 她答应了!!! 她真的要搬过去跟纪学长一起住了!!!! 在人来人往的路口呆立半晌,桑念忽然捂着发烫的脸原地蹲下,在心底无声发出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叫船到桥头自然直! 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 桑念!! 你他吗真的是出息了!!! 风讯总公司高层办公室。 纪砚白放下手机,看着掌心因为过度紧张渗出的一层薄汗,哑然失笑。 桌面摆着一张星星点点打了许多墨疤修改痕迹严重的小抄,纪砚白敲着纸面思索了一下,还是将它收起来暂时不扔,以免之后忘记设定露出马脚。 -- 第26页 万幸他没猜错,女神吃软不吃硬,求助式的邀请比起普通的抛橄榄枝果然更不容易被拒绝。 就是时间,好像还是放得太宽裕了点儿? 从现在到明早还有十几个小时,足够出现太多变故,万一女神想通了中途反悔...... 有些焦虑地啧了一声,早知道就说今天下午了。 第14章 大家都是第一次 纪砚白第二天不到九点便发来消息说马上就到校门口。 “怎么这么早?” 蔻烟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耷拉在床沿嘀咕:“这才八点半啊,纪学长这么着急是怕你反悔吗?” “怎么可能,学长是房东,怕对方反悔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桑念咬着腮帮纠结着该穿哪件裙子:“而且八点半很早么?我还觉得有点晚了来着。” 事实上她早上六点就醒了,紧张得一直不睡觉,就算纪砚白来得再早一些,让她七点出发她也完全没有问题。 “念念你变了,你以前上午没课都恨不得能睡死在床上。”蔻烟嘀咕说:“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捏,我亲爱的老婆。” “什么啊。”桑念眼神不自然地闪了一下,欲盖弥彰胡乱道:“哪有变,我终于找到房子了开心一下不是很正常么?” “唔,也是。” 蔻烟没多想,打着哈欠又倒了回去:“我不开心,我的毕设又被圈了好多需要修改的地方出来,我要用睡眠暂时麻痹一下自己,老婆一路小心。” “嗯。”桑念换好衣服挎上包:“我走了,要吃什么发信息告诉我,回来给你带。” “好的老婆!”蔻烟高举起手比了个爱心:“感恩有你~” 出了校门口,桑念一眼就看见了等在停车区的纪砚白。 他今天开了一辆黑色越野车,车身帅气,靠在车门边的车主更帅气,打眼得几乎每个来往的人都会朝他瞄一眼,男生看车,女生看人。 有两个大一的新生已经来回走了好几圈了,终于鼓起勇气准备上前,结果刚走两步还没靠多近,一直懒洋洋无甚表情的青年忽然展颜笑起来,抬手冲对面的方向示意一般抬了下手。 两个姑娘被这个笑容砸得晕头转向—— 然后就看见一个身材窈窕容貌出挑的姑娘步伐摇曳走上前,就着矜贵尔雅的青年绅士打开的车门弯腰坐上副驾。 青年淡笑着说了句什么后从车前绕到另一边上了驾驶座,没了遮挡,她们可以清楚地看见副驾上长相精致的女孩儿表情一派拒人千里冷若冰霜。 “......” “......” 原来已经名草有主,打扰了。 车里放着的车载音乐,音量不高不低,清澈悠扬的钢琴曲纯音乐有着神奇的舒缓情绪的作用。 可惜舒缓不了桑念。 她面无表情坐在副驾,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建筑,放在膝盖上的手紧张地揪着一块裙摆布料,用力到恨不得能揪出一朵花来。 好安静! 好安静! 要说点什么吗?! 可是她不会找话题,不知道该说什么啊? 不行!不行不行! 就算不知道说什么也要说! 桑念,你支棱一点! 别让男神觉得你就是个锯嘴葫芦好吗?! 快放屁!随便什么都行!! 桑念自己把自己逼得火急火燎眼珠乱转,视线瞄到后视镜里倒映出的车身时忽然灵光一闪。 女神有模有样地清了清嗓子:“学长上车开的车似乎不是这辆。” 没料到她会主动开口,正转着脑筋思考用什么话题开场才比较好的纪砚白愣了一瞬,很快笑着接话:“确实不是,之前上班都是随便开的,只是今天心情好,所以想开一下最喜欢的这辆。” 桑念:“最喜欢?” 纪砚白嗯了一声:“这是我所有车里面,最喜欢的一辆。” 哦。 桑念迅速又瞄了车身一眼,抿了抿嘴,认真思索着夸车应该夸什么,颜色好看,线条流畅,还是跑的飞快? 没等她想出来,纪砚白已经在红灯路口踩下刹车,悠悠补充下一句:“因为这辆车开得少,基本没载过人,所以之前从来没有人坐过副驾。” 他转头看向桑念,语气带着一点玩笑:“今天是第一次。” 桑念表情一滞。 最喜欢的一辆...... 开得少...... 没人坐过副驾...... 今天是第一次...... 概括一下就是:她是第一个坐上纪学长最喜欢的车的副驾的人。 ...... 桑念!你冷静点!! 别多想!!!! 只是一个副驾而已! 没什么特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很正常! “哦。”桑念淡定撇开目光:“我也是第一次坐别人副驾,大家都是第一次,没什么好紧张的。”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在说什么啊!!! 为什么要乱放屁!!! 救命!!! 能不能撤回? 不能。 那能不能假装刚刚说话的不是她?!! 现在跳车还行得通吗!!! 纪砚白难得愕然了一瞬,很快低笑出声。 恰好绿灯亮起,目视前方松开刹车踩下油门:“嗯,学妹说得对,大家都是第一次,很公平。” -- 第27页 “......” 桑念红着耳朵生无可恋望向窗外,满目惆怅。 还是算了吧。 她不适合说话。 ——或许她就不该长这张嘴。 蓉锦湾的开发商是有名的高档小区开发商,蓉锦湾堪称其牌面,在整个蓉锦市范围内也排得上名号。 环境自是不必多说,户型都是一层一户的大平层,室内宽敞,装修低调却又极其奢侈,采光上佳,最大的阳台面积甚至可以当一个小别墅的后花园。 桑念跟在纪砚白身后走进玄关,目光飞快且不着痕迹将能看见的地方都扫了一遍 ——原地震惊一万年。 她想过纪学长的房子会很大,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大。 或者说没能根据纪学长给她开出的房租大胆估量到这种程度。 看看客厅繁复金贵的水晶灯,看看楠木的隔断柜架上摆放的贵重摆件,再看看“空中花园”阳台上翻着肚皮晒太阳的小乌龟...... 越看越手软,越看越觉得...六百块的房租有点付不出手。 这跟白送她住有什么两样? 纪砚白将一双崭新的粉色女士拖鞋放在她面前:“这是之前我妈她们来时准备的,只穿了一次。” 桑念飘飘忽忽将目光从小乌龟身上收回:“谢谢。” 换好鞋,纪砚白领着她往里走:“学妹喜欢什么样的房间?” 桑念握着六百块无欲无求:“采光好一些就行。” “只有这么简单吗?”纪砚白笑道:“那我先带你都看一遍,等都看完了你再挑。” “嗯,麻烦学长了。” “应该的。” 纪房东尽职尽责带她从最近的房间一一看过去,附带详细介绍:“每个房间都有阳台,不过有大有小,全看你喜欢,因为楼层高,采光也都不错,不过有的是落地窗,有的是榻榻米飘窗,你可以对比一下,看更喜欢哪一种......” 桑念从看第一个房间就开始恍惚不安了,根本没仔细听纪砚白在说什么。 直到第一个,第三个...... 她悲愤地觉得自己用六百块钱的房租来挑选它们完全是一种侮辱。 “这间就是落地窗设计,窗帘后面几乎整面墙都是窗户......” “学长。”桑念终于忍不住打断他。 纪砚白低头:“怎么了,是不满意吗?后面还有一个房间。” “不是不满意。”桑念一字一句认真道:“学长,我觉得你应该给我涨一点房租。” “?”纪砚白略微挑眉表示不解。 桑念:“六百太少了,建议价可以二千起底再往上。” 纪砚白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外和诧异。 不过两秒,忽而垂目笑起来,双眼弯成好看的月牙状,笑声低沉悦耳。 桑念被他笑得耳朵发烫,有些无措:“是不是还是低了?” 纪砚白忍笑摇头:“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主动跟房东提涨房租并提供建议价的租客。” 桑念眼神不自在地飘了一下,清咳一声:“我只是觉得六百太少了。” 白捡的一样,她住着会心虚。 “不少。”纪砚白敛了唇畔的笑,眼底依旧星光摇晃。 他倚在门边看着桑念,同样神色认真:“求人帮忙的是我,跟我那个不像话的请求对比一下,学妹你才是吃亏的那个,我已经占尽便宜了,怎么还好意思给你涨房租?” 桑念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像话的请求?” 纪砚白:“是啊,无故让学妹勉强假扮我的女朋友,可不就是不像话么?” 隔着网线和亲耳听见果然有着本质的差别。 那三个字从纪砚白嘴里说出来就如同专门针对桑念的指向性杀伤武器,某些人面上看不出动静,藏在长发下的耳垂已经滚烫发红得快要滴血, 不像话吗? 她揣着飞快跳动的小心脏恍惚想,还好,挺像话的。 一点也不勉强。 而且不知是她中毒太深,还是真的是纪学长语气有异,每次“女朋友”三个字出口,桑念总有一种是纪砚白在叫她的错觉。 真是要了命了。 “举手之劳而已,学长太自谦了。” “那么我也是举手之劳,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学妹搬来了还能添点人气。”纪砚白半真半假叹了口气:“不瞒学妹你说,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太空了,有时候夜里还是觉得挺虚的。” 桑念有些诧异:“学长一个人住也会害怕?” 纪砚白“坦诚”得毫无心理负担:“是啊,我这人怕鬼,半夜起床喝水都得把整个房子灯全打开,挺麻烦的,学妹住进来了正好还能给我壮壮胆,至少让我知道家里不只有我一个人了。” 话说得跟背了八百遍稿子似的,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害怕的情绪,也就桑念对他滤镜厚重,愣是品不出半分不对劲。 甚至觉得这样的纪学长有点可怜。 顺便想象了一下夜半三更睡眼朦胧的学长将整个房子的灯挨个打开走去厨房喝了杯水再回头挨个关上..... 敲! 好可爱!!! 桑念被自己的脑补萌出一脸血。 默默移开目光:“哦,那学长往后再夜里起床喝水时可以少开两盏灯了。” 纪砚白仗着身高优势垂眸将她飞快颤动的睫毛收入眼底,嘴角微扬:“那我可以请求不涨房租了吗?” -- 第28页 略带玩笑讨好的语气让桑念呼吸都险些岔了口气。 赶紧用力掐一把手心,强装淡定:“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主动请求不涨房租的房东。” “嗯。” 纪砚白从善如流搬出刚学到的一招:“大家都是第一次,我们又扯平了。” “......” 几乎是兵荒马乱地绕过纪砚白,语速和步伐齐快:“不是还有一个房间吗?我们先去看吧。” 最后一个房间比之前三个都要让桑念满意。 不是说更宽敞,面积和隔壁落地窗那间其实相差无几,房间内部的装修也是大同小异,但无论是墙壁和窗帘的配色还是一些家具的陈设都莫名戳中桑念的点。 几乎第一眼看见就毫不犹豫做出抉择:“我想要这间。”桑念抬头征求房东的同意:“可以吗?” 纪砚白略一挑眉:“确定?” 桑念肯定点头:“嗯,我喜欢这间。” 纪砚白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好。” “那我收拾收拾,今晚就搬出去。” 第15章 比全自动太阳能还能!…… 看完房,纪砚白妥帖地驱车将桑念送回学校。 一路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搬家和房子的事,定下日期,桑念下车道了句“明天见”,转身刚走没两步又被叫住,转身看见纪砚白对她晃了晃手机。 “可以加个微信吗?”纪砚白绅士询问:“以后就是室友了,方便联系。” 桑念自小到大被无数男生要过联系方式,却没有一次像这样心跳加快,无所适从过。 纪学长在跟她要微信...... 她喜欢的人正在跟他要微信...... 老天! 即便知道纪砚白只是为求方便,她还是幸福得快要晕过去。 难以置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妙的字眼! 用力攥紧发麻的掌心,桑念表面淡定点头:“好,我的微信是——” “是你的电话对吗?” 桑念表情一愣,点完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是啊,纪学长有她电话的,又怎么会搜不到他的微信? 看出她的疑惑,纪砚白笑道:“本来昨天就想加来着,但又怕太唐突,毕竟不经允许从第三方拿到你的电话已经是我的越矩,不敢再造次了。” 桑念眼神飘了一下,干巴巴哦了一声:“不会,学长加我就好。” “嗯。”纪砚白对她挥挥手:“那就明天见了。” “明天见。” 桑念转身,努力忽视背后可能存在的那道视线,从校门外到进门拐角不过几十米的距离用不怎么协调的步伐走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界。 直到进入门外车辆的视线盲区,方才肩膀一松,慢半拍地想到什么,忙不迭打开微信,果然有一个新朋友的红标提示。 点进去,申请人名字是简单一个句号,头像是一只翻着肚皮在晒太阳的乌龟,附带消息只有简短五个字: 我是纪砚白。 桑念定在了原地。 盯着这五个字看了半天,收起手机继续往前走。 ——三步之后,再次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在“通过申请”的绿色选项上郑重点下。 返回主页,默默将最新加上的乌□□像联系人置顶。 用力闭上眼睛,忽然低头将额头砸在屏幕,被垂落的发丝遮住的一双耳朵色彩堪比夕阳红。 纪学长,欢迎来到我的好友列表! 车里。 看着几乎在通过瞬间就被自己置顶的猫咪头像联系人,纪砚白很有一种梦想成真的复杂泪目感。 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是加上了。 有心想要说点什么,却因为念及这个两人第一次互发微信莫名格外紧张,思想想去好像都不是很合适,皱眉斟酌许久,最后还是放弃。 先去公司吧,他的助理最近好像谈恋爱了,正好让他取取经学习一下,顺便拐点表情包。 女孩子,好像都很喜欢可爱的表情包。 收起手机,出发前又忍不住往副驾的位置看了一眼。 只有桑念坐过的...... 怎么办,他有点想在上面贴个“桑念专属”的标签了。 可惜名不正言不顺。 啧。 隔日一早,桑念收拾好东西时,纪砚白已经和他带来帮忙搬东西的临时工等在宿舍楼下。 桑念不好意思让他久等,很快下来征得宿管的同意带他们上去将东西一一搬下来。 到了蓉锦湾将东西搬上楼又费了好些时间。 就在桑念犹豫到底是选择落地窗还是榻榻米时,纪砚白已经主动帮她拖过最沉的行李箱进了最后一个房间。 桑念连忙跟过,发现那个她胆大包大声称“最喜欢”的房间真的被空出来了! “学长...”她有点吐词艰难:“怎么,真的搬出来了?” “学妹不是喜欢这间么?” 纪砚白笑笑,觉得这事理所应该,并无有什么不妥:“我承诺过的,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你全部的要求,再困难我也会尽力完成,何况只是一个房间。” 当一个人对你说会尽做大努力满足你左右要求时,没有人会不感动,即便这个人是你的房东。 何况他还有另一重身份,桑念暗恋的对象。 堪比表白的一句杀伤力达到不可估量。 -- 第29页 桑念几乎没有抵抗的余地,他前一秒说完,后一秒她就已经丢盔卸甲,心跳如雷。 纪学长说要满足她一切需求... 再困难也会帮她办到... 老天爷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 他为什么这么好! 救命这副对女朋友郑重承诺的语气是要闹哪样! 嫌她命太长系列吗?! 什么都满足,那她缺个姓纪的男朋友也可以被满足吗...... 啊啊啊桑念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别做梦! 冷静,冷静,他不是在跟你说话,他只是再跟他的租客说话! 你清醒一点! “不用学长,其实别的房间我也很满意。” “我昨天辛苦半天才搬出来,你是想我再辛苦一遍搬进去吗?” 纪砚白声音带着笑意,桑念紧张过度愣是没听出来。 还以为他是在责怪自己事多,急忙抬头想要解释,恰巧看见纪砚白做了个抬手的动作又顿在半空中,接着很自然地调转方向在自己脸上挠了一下。 “我睡哪里都一样,起初选这间也是随手一指,学妹就住这里吧,不需要有心理负担,你能喜欢我的房间,是我的荣幸。” “......哦,好的,谢谢。” “不客气。” 桑念在纪砚白的帮助下灵魂出窍行尸走肉一般将所有行李都搬进房间。 等到人出去了带上门,房间里只余下她一个人时,桑念盯着干净陌生的房间看了整整能有五分钟。 随后猛地一个下蹲,整张脸埋进臂弯,心里无声尖叫。 天! 她竟然真的把纪学长“赶”了出去,自己住进他的卧室了!!! 桑念怎么就这么能! 全自动太阳能都没你能! 而且刚刚在门口,学长抬手的那个动作,为什么总让她觉得她好像是想要,给她个,摸摸头......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书房里。 纪砚白上扬的嘴角根本压不下去。 捂着额头来回转悠了好几圈,才终于能安分在电脑前坐下,打开电脑,很正式地用四人账号给正在忙碌加班的发小吴子义发了一封加急邮件: 【分享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现在是我女神的房东了/微笑。】 两分钟后,邮箱收到一封最新邮件回复: 【......你特么是不是有猫饼?】 纪砚白盛着满眼笑飞快敲着键盘回复: 【你羡慕?】 吴子义真是服了他了: 【羡慕你个螺旋臭屁溜溜球,我忙成狗了,没时间跟你瞎扯皮!你要是没事干就把我上次的文件拍照发我,我要用!】 【还有,你特么微信是涉黄被封了吗?发邮件很好玩儿???】 纪砚白欠揍地回了一句特别好玩,拉开抽屉去找吴子义要的文件,放到桌面时不慎带出一张草稿纸,轻飘飘落在地上。 弯腰捡起来,因为存放的时间有些久,纸张已经虽然不至于发黄,但已经受潮发软了。 细看能发现其实只是一张草稿纸,写满了各种数学符号。 最上面的对版整齐,字迹清晰,能看出这个时候写字人的心态还是很稳的,但是越往下就越潦草越鬼画连篇,到最后直接被暴躁画圈涂黑一大片,底下还留了力透纸背的三个大字: 烦死了! 纪砚白看着,不管看了多少遍,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这是桑念的草稿。 那会儿他已经偷偷喜欢了桑念许久,变着法地拿到她的课表找时间去蹭了好几次课。 其中有一次是高数,他坐在桑念后排,看见前面一直关注着的姑娘因为算不出答案而逐渐暴躁的笔头轨迹,被萌了一脸血,下课就将桑念没有带走的草稿收了起来,一存就存到今年。 所以说情人眼里的滤镜厚过城墙,即便已经过去两年多,现在再看,依旧能被草稿纸上乱七八糟的字迹可爱到心尖发软。 纪砚白对桑念那是扎扎实实的一见钟情。 彼时他刚上研二,又要顾着论文进度又要忙着公司事务,每天两头来回的跑,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偶尔听爱八卦的同学提起过中文系那位冰美人一般的系花也是一笑置之,笑完继续投身论文,始终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那一天。 他在公司忙完了工作在下午放学前赶到学校上交论文一稿,打算回趟宿舍所以抄了教学楼后面的绿化带的青石板小径。 小径才走过一半,险些和一个抱着裙摆慌慌张张迎面跑来的女孩儿撞个正着。 纪砚白清楚记得那天天气很好,已经下午了灿烂的阳光还未散,被摇曳的枝桠切碎了稀稀拉拉落在女孩儿薄纱堆叠轻盈似仙的裙摆上。 透白的皮肤也被染成暖色,仰头的一瞬间露出小巧而五官精致一张脸,梳盘精致的长发别着冷绿的仿真花,看过来的一双眼睛干净澄澈到极致,含着远山化不开的细雪,冷调的摄人心神。 有一瞬间,纪砚白恍惚以为自己走运撞上了草木孕育的精灵。 几乎是不受大脑控制地叫住擦肩而过的女孩儿,将地上掉落的一朵花捡起地递还给她。 时隔不到半分钟,两人目光再次短暂地交汇了半秒。 捕捉到心头猛地一跳,纪砚白就知道自己完了。 -- 第30页 姑娘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太有辨识度,几乎很轻易便从小道消息灵通的同学口中问出了女孩儿的身份,顺便打听到当天傍晚中文系在学生活动中心有一场话剧表演。 对这种活动向来没有丝毫兴趣的纪大校草第一次踏进了在蓉大呆了五年从未涉足的学生活动中心,看完了一整场无甚营养不知演了个啥的奇妙话剧。 不对,堂堂蓉大中文系编排的话剧怎么可能没有营养。 只是纪砚白从头到尾的注意力都只停留在从头到尾站在一边一声不吭扮演着成精花瓶的桑念身上。 那颗心脏长他胸口二十四年了,从来没有这样热切激烈地蹦跶过,仿佛恨不得能一跃从喉咙跳出去,以靠近那个让他一眼便久久挂念上的女孩儿。 现在通信多发达,按理来说要跟一个陌生人认识,交换一下联系方式是再简单容易不过的事情,何况两人还是校友,他还是举校皆知的纪砚白。 但有的人的对待某些事时就是会因为过于的重视谨慎到患得患失,比如纪砚白喜欢桑念这件事。 怕被拒绝,怕草率了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怕唐突吓到她,怕自己太过紧张说不出话....... 过于瞻前顾后让他兜了好大的圈子。 又是假装偶遇,又是假装公开课撞在一起,甚至在看见天气预报有百分之三十下雨概率的时候怕她忘记带伞而提前一个小时冒着寒气到教学楼下等着。 只为防一个万一,只为不让她淋雨,只为想要给她送一把伞。 后来觉得时机成熟,也终于攒够了勇气准备找个借口要微信时,不偏不倚又让他撞上了意外的一出,将他已经到了嘴边的请求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第16章 你家小姑娘真俊俏 那是他第不知道多少次逃了自己的选修跑去蹭大二年级的高数, 但第一次顾着勇气坐到了桑念身边。 大学都是两课连堂,中间休息十分钟。 纪砚白上半节课屁事没干,一直在认真费劲思考该找什么理由跟桑念搭上话, 以便水到渠成要到微信,搭讪得自然大方不显突兀不会引起对方反感。 思来想去到短暂的课间快要结束,最终还是定下虽老土但保险的搭讪古方——借书。 既可以借口加个联系方式方便归还,顺便还能为下一次的见面做好铺垫。 很好,很完美。 纪大校草深吸一口气, 扬起矜贵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且略显僵硬的笑容, 偏过头温声启口:“同学, 能不能——” “那个......桑念!” 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男同学打断纪砚白在心里默默练习了快八百遍的土鳖借口,握着一个信封满面忐忑地站在桑念旁边的过道。 男生没纪砚白那个本事能在喜欢的人面前藏住心思, 太露于表面了,眼神飘忽满脸通红,手还在不住发抖, 看起来紧张到下一秒就能原地休克。 纪砚白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还在搭讪阶段, 人家已经准备告白了, 虽然大家的方式都很老土, 但他还是猝不及防被一口老血卡在喉咙。 怎么办? 女神会不会答应?? 这个男生看起来有点母, 还有点矮,但长得确实不错啊,女神会喜欢这款吗??? 应该不会吧? ......不会吗?! 万一呢?!! 艹! 他还搭什么讪, 直接原地告白算了,大家都是追求者, 是男人就正面刚! 再拖他连搭讪的机会都要没,直接越级成为挖墙脚了! 正当他准备横插一脚时,桑念开口了。 音色清冽, 语调清冷:“抱歉,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男生情书还被递出去就被拒绝了,脸色白了一层,想想又觉得不甘心:“桑念,你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好吗,我......” “不好。”桑念干脆利落且果断:“在学业完成之前我不希望有人用这种事耽误我的时间。” “......” 男生一脸菜色地离开了。 刚刚还因为桑念一句抱歉松了口气的纪砚白默默在心里一脸菜色地收回了试图搭讪的爪爪。 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学业完成之前...... 不希望有人用这种事耽误我的时间...... 好险! 他差点就成为耽误女神时间的毒瘤一员了! 但是完成学业...女神现在大二,本科都还有两年多,如果再考个研...... 纪砚白很想原地掐人中。 “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桑念没忘记还有他这个人。 纪砚白挤出笑容,笑容都在表面,心里在悲切淌眼泪:“我是想问一下现在几点了,我手机刚刚没电,关机了。” 就这样,纪大校草的追求计划直接被推后两年,怕耽误女神学习让女神反感,愣是不敢再造次。 谁能想到深受众人追捧的大校草偷偷喜欢一个人许久连话也不敢搭一句,一个微信更是点击了三年才获批拿到,这要是说出来,估计都没人信。 但他纪砚白就是做到了。 身体力行证明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有些人表面看着光鲜亮丽,一旦怂起来,能惊破你的三观。 好在兜兜转转这么些年,总算苦尽甘来。 大四马上就要结束了,他现在出手,应该不算耽误学业了吧? -- 第31页 ... 桑念收拾完房间,时间正好翻过正午十二点。 门被礼貌敲响,桑念抬头,看见纪砚白换了一身衣服站在门口。 休闲白衬衫配上宽松的牛仔裤让他看起来学生气重了不少,不像已经毕业工作的社会人士,更像个在校大学生了。 小鹿蹦跶了一下,鹿角轻轻撞在心尖。 “想吃什么吗?”纪砚白问她:“出去或者在家都可以,我请客,恭喜学妹乔迁。” 桑念早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在家吃吧,我来做。” 她自认手艺还不错,既然学长不愿意涨房租,她只能换一种方式表达谢意了。 纪砚白久久没应声。 桑念疑惑歪了歪头,犹豫道:“还是说学长更想去外面吃?” “不。”纪砚白迅速对她的猜测予以否认:“我觉得在家吃就很好。” 想起厨房空荡荡的冰箱,生怕她会反悔一般接着补充:“我马上出去买菜。” 桑念一愣:“学长去?” 纪砚白:“嗯,我开车很方便。” “我的意思是学长知道要买哪些菜么?”桑念说:“不然还是我去吧,挑菜也方便。” 纪砚白默了一瞬:“要不,我们一起去?” 两个人,一起,逛超市? 明明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桑念还是没出息地心跳加速了。 “哦。”她说:“好啊,这样也挺方便。” “嗯,那我去门口等你。” “好。” 桑念眼神乱飞不知道在看哪儿,错过了某人转身离开时凌乱且略显飘忽的步伐。 还是那辆纪砚白最喜欢的黑色越野车。 桑念红着耳朵坐在副驾低头系安全带时,纪砚白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你爹吴子义:【?】 。:【/微笑/玫瑰】 你爹吴子义:【我的文件呢???】 。:【我刚刚给你找文件的时候,不小心翻到了我女神的亲笔手稿。】 你爹吴子义:【然后?】 。:【然后就不可避免陷入了和女神初见的回忆。】 你爹吴子义:【所以这跟我的文件有什么关系?】 。:【回忆太美好,把你忘了。】 你爹吴子义:【.........你妈的。】 。:【我女神要给我做饭,我们正在一起去超市的路上,文件回去给你发/微笑。】 你爹吴子义:【不用把前因后果交代这么明确!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炫耀吗!】 。:【我只是担心你看不出来。】 你爹吴子义:【爬!】 俊男美女不管在哪里都是最引人注目的搭配,自两人跨进超市,就引得好些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 桑念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边从一进超市就化身好奇宝宝似乎看一切都新鲜的纪三岁身上。 “这个行吗?”他拿起一颗圆滚滚:“这个土豆好大,味道是不是跟普通土豆不一样。” 桑念:“......是的,因为它是山药。” “这个竹笋不错,眉清目秀,我们买点?” 虽然但是:“学长,那是茭白。” “原来超市这么贴心,肉都提前切好了摆出来,加人工价么?” “......” 好的好的,知道大少爷您没来过超市了。 桑念有些无言以对,更多是觉得好笑,原来和男神一起逛超市是这种感觉,怎么像带了个发现新世界的小朋友? 也不知道刚刚在家是哪儿来的自信说要一个人出门买菜。 “学长有没有想吃的?”她问。 推个推车跟在她后面左看右看的纪砚白一秒安分,好脾气好说话且好打发:“都可以,学妹做什么我吃什么。” 桑念低头默默装了几根胡萝卜放进购物车,假淡定道:“学长可以叫我的名字。” 学妹太多了,但是桑念只有一个。 “好。”纪砚白笑意更深,从善如流改了称呼:“桑念。” “......” 桑念背过身飞快捂了一下心口,手足无措遮掩一般又装了半袋子胡萝卜。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就应该礼尚往来也纠正一下对方的称呼了,但是纪砚白没有。 就当他一点私心了,他喜欢听桑念叫他学长。 三个字的名字太吃亏,他不想听桑念这样连名带姓叫他,隔阂感太重,不带姓倒是完美,可惜没名没分...... 啧,纪大校草又惆怅了。 周末的超市人很多,纪砚白在了解到那边一长串的队伍是在等待打价后自告奋勇推着车去排队。 高大俊朗的青年在一众奶奶阿姨间格外扎眼,桑念远远望过去,看见他正笑着跟旁边一位面容和蔼的老奶奶讲话,微微弯腰的动作温柔而诚恳。 像是察觉她的目光,纪砚白忽然抬眼看过来。 桑念偷看被抓,眼皮一跳,连忙装作不经意地移开目光,撩了一下垂下的耳发调转方向脚步飞快去了调料区。 “你家小姑娘长得真是俊俏,跟你很般配。”老奶奶笑呵呵道:“现在很少看见有年轻的小夫妻一起出来逛超市买菜了。” 纪砚白收回目光,笑着解释:“奶奶误会了,我们没有结婚。” 老奶奶:“那就是小情侣?感情真好。” -- 第32页 纪砚白嗯了一声,眼神柔和:“我确实,非常喜欢她。” 桑念估摸着可以做个水煮牛肉,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嫩肉粉,保险起见还是决定拿一罐,以后总用得到。 就是嫩肉粉放得太高了,在货架最上层。 桑念伸手够半天没够到,收手想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小凳子,旁边忽然一人主动开口:“小姐,需要帮忙吗?” 桑念扭头,对方是个年轻男人,不过看起来比她大,可能比纪砚白都要年长些。 “是要那个吗?”他指了指上层。 对方靠的有点近了,桑念社恐症犯,皱了皱眉头不自在地后退了半步,正想开口拒绝—— “谢谢,不过还是我来吧。” 纪砚白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抬起手臂轻轻松松将绿色包装的罐子取下,低头去问她:“是要这个么?” 桑念点头:“嗯,是这个。” “一罐够么,还是需要再拿一罐?” “不用,够的。” “好。”纪砚白将罐子放进自己推着的购物车里:“那等用完了我们再来买。” 无论是动作还是语句都明晃晃昭示着两个人的关系。 男人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了一眼,了然后冲纪砚白抱歉一笑,转身离开。 接下来,纪砚白始终跟在桑念身后,像个心甘情愿做苦力的小跟班,高的重的都会主动接下工作,桑念除了挑菜选菜,愣是没动过一下手。 路过零食区,阿姨在极力推销新上市的巧克力口味,纪砚白对这种甜味过度的食物没什么兴趣,不过看阿姨太热情,还是接下了两盒一并放进购物车。 他做得太自然,仿佛这就是他认定的礼节,是再普通不过且理所当然的事,以至于桑念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拒绝,只好接受,顺便默默在心里添上一笔: 今天的纪学长又让她更喜欢了! “一共四百二十八块三毛,请问需要袋子吗?” “要。” “好的,袋子五毛。” 收银员将他们买的东西一一装进塑料袋,最后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一盒东西同小票一起装进去。 “今天有活动,消费满299随即赠送一件赠礼物品,谢谢惠顾。” “麻烦了。” 将东西放上车返程回家。 拎进厨房时纪砚白没忘记把不属于蔬菜范围的巧克力拿出来,抽手时没注意,将赠品的小盒子带到了地上。 弯腰去捡,听见桑念好奇发问:“这是送的什么?” “不知道,不过收银台那边...应该是口香糖吧。”纪砚白靠包装颜色随意猜了一个答案,捡了小盒子翻面一看—— 忽然猛地直起身,将东西完全攥紧掌心,连个边角都没露出来。 桑念都准备转身去厨房了,又被他突兀的动静吸引住目光,蹙眉疑惑:“怎么了?”说着,下意识朝他手看去。 纪砚白飞快将小盒子转手揣进裤兜,温声淡定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来有事忘了处理,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加班。” “这样么。”桑念不疑有他:“那学长先去忙吧,饭做好了我会叫你。” “嗯,好。” 桑念转身进了厨房,纪砚白笑容一收,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 搓搓发红的耳尖快步回到房间掏出小盒子,心情复杂地扫了一眼包装上“天然乳橡胶,超薄精致”九个大字,拉开床头抽屉扔烫手山芋一样丢了进去。 往门口走了两步,然而很快又停住了。 抬手将掌根用力抵住额头,啧了一声,干脆利落回身再次拉开抽屉,拿出小盒子果断扔进了垃圾桶。 桑念刚洗好土豆,声称很忙要加班的纪砚白溜溜达达进来了,自信询问有没有他可以帮忙打下手的地方。 “学长不是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是我记错了,刚去书房看了一眼,昨天已经都处理完了。”纪砚白扯犊子不打草稿,并且很会给自己找事干,指着她手里的土豆主动道:“这个我来削吧。” 不怪桑念恋爱脑,厨房分工这种事真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新婚里蜜里调油的小夫妻。 妻子做饭,丈夫打下手...... 啊啊啊啊停啊!!! 打住!!! 桑念不准乱想!!! 你现在就是个租客,不可以对房东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别忘了你做饭是为了感谢人家,怎么还能让人家动手! 桑念,眼界给我放开阔一点! 自!己!削! “哦。”她将洗好的土豆放进容器,又将容器递到纪砚白面前:“麻烦学长了。” 纪砚白从容一笑:“不麻烦。” 桑念红着脖子面无表情嗯了一声,转身洗葱。 为什么就是抵抗不住这种跟心上人呆在一个空间的诱惑? 可恶! 然而美好维持不过三分钟。 当一个被削了皮后直接瘦身三分之二的土豆被递到面前时,桑念后悔了。 “......” 她怎么就忘了,大少爷连超市都没逛过,怎么可能会削土豆? “是这样的吧?”纪砚白浑身都是自信。 看着小巧白净的土豆,他觉得自己的初次尝试非常成功,成功到足以刷新桑念对他的认知上限。 -- 第33页 事实上却是也刷新了。 “学长。”桑念接过比鸽子蛋大不了几寸的人工迷你削土豆,语气复杂而诚恳:“你还是去忙工作吧,需要端菜了我再叫你。” 纪砚白就这样功不成名不就地被赶出了自家厨房。 站在门口品味了一下桑念语气深处的嫌弃,某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挺高兴。 喜滋滋回到客厅坐下,看着厨房隐约晃动的窈窕身影,好像心里有个无底洞被填上了,满足得他想要昭告全世界。 纪大校草向来是最不惮烦人的,他想炫耀,下一秒就会立刻付诸行动。 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吴子义,很凡尔赛地编辑了一条信息,点击发送: 。:【兄弟,我刚刚被我女神从厨房赶出来了,她嫌我碍手碍脚,不配给她打下手,所以我只能可怜巴巴出来等着吃软饭了/叹气】 你爹吴子义:【......】 你爹吴子义:【老子真是受不了你了!】 你爹吴子义:【来,你再发一条试试。】 纪砚白很好说话: 。:【没问题】 【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的好友......】 哦。 看着对话框后面打眼醒目的红色感叹号,纪砚白无奈耸耸肩,退出聊天框依次打开大学宿舍群,研究生宿舍群,发小群,家族同辈单身兄弟姐妹群...... 不厌其烦地将上述内容复制粘贴挨个发进去。 不出意料收获了满屏的微笑,怒骂,和长到足够刷屏的省略号。 纪砚白笑眯眯照单全收,挨个回复一个足够将怒气值拉满的可爱笑脸,接着打开微博登录两百年没用过的微博,同样粘贴发出了一条最新动态。 他还真是把能昭告的地方都昭告了一遍。 昭告完了,略有些空虚地放下手机,视线不经意落到茶几上放着的两盒巧克力上,短暂停顿。 白雾腾起,炖菜的香味弥满整个厨房。 桑念用勺子搅动着锅里的香气四溢的汤,正想尝尝味道是否合适,倒是有一只手捏着块小小的圆滚滚的巧克力先一步伸到她面前。 “?” 桑念扭头,纪砚白闲闲倚在料理台边笑眼看着她,另一只手拿着撕了口子的整盒巧克力。 “我洗过手了。”他说:“要尝一颗么,我刚刚试了下,味道似乎还不错。” 纪砚白皮肤白,手也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暗色的巧克力衬得他一截指尖格外好看。 锅里热气蒸腾得人有点晕乎了。 她觉得他的指尖也捻在了她的心脏一点边缘上。 目光在巧克力上停顿两秒,桑念略微扬起下巴:“学长知道饭前吃这种东西很容易影响胃口么?” 纪砚白笑容僵了一瞬。 眼中闪过一丝挫败,很快又被不着痕迹敛藏起来,好脾气笑道:“也是,是我考虑欠缺。” 说着正想收回手,指尖却忽然一空。 桑念低头叼走了那块巧克力。 球形在舌尖化开,甜味从唇齿一直延伸到喉咙。 “不过没关系。”她咽下一口浓甜,从容淡定:“影响不了我。” 第17章 老废物和小垃圾 桑念说完就发现纪砚白愣住了。 然后桑念看见也愣住了。 原因是......她发现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 学长递过来巧克力的动作好像并不是想要喂她, 只是单纯的想要递给她,然后她接下,自己塞进嘴里。 一切误会只源于两人的身高差...... 吧唧! 汤匙掉进掉进锅里, 砸出一声响。 桑念在这一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灭顶的尴尬! 她用嘴叼了学长递过来的,巧!克!力! 学长被迫喂了她一颗,巧!克!力! 她刚刚好像,还不小心碰到了学长的指尖...... 啊啊啊啊啊啊!!! 艹艹艹!! 杀了她吧!!! 她到底在干嘛?!! 她在对学长耍流氓??! 啊啊啊啊啊死吧!!毁灭吧!!求求地球带着她原地爆炸!!! 桑念满心悲愤几欲以头抢地,却不知另一个当事人比她这个罪魁祸首还要恍惚。 纪砚白看看自己的指尖, 再看看面色冷漠苦大仇深捞汤匙的桑念, 再看看自己的指尖。 那一抹柔软的触觉似乎还缭绕未曾散去, 化作一根无形柔软的羽毛,往他心脏最脆弱的地方划一下, 又划一下。 僵硬收回手,纪大校草唇角一弯:“我先出去,不在这里给你添麻烦了。” 说罢从容转身走出厨房。 ——然后在桑念视线盲区的拐角原地停下。 盯宝贝似的盯着指尖认真瞅。 瞅完了又心跳飞快地捏捏耳垂, 挠挠脖子, 捻捻手指, 熟练打开家族单身兄弟姐妹群...... 桑念做饭的手艺不说超绝, 保守也是个中上水平, 加上纪砚白自带滤镜,一顿下来赞不绝口,听得桑念满心里都鼓满了彩虹气泡, 轻飘飘能带她飞到天上。 “还好。” 如愿投喂到男神的桑美人扑闪着睫毛给自己夹了一块山药,表情淡定, 就是眼神晃得太厉害,死活不敢跟人对视。 “这是我第一次做给家里人以外的人做饭,不清楚学长的口味, 只能做点最简单的,学长喜欢就好。” -- 第34页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 纪砚白淡定捡起自己不慎掉落的筷子:“手滑,我去换双新的。” 一进一出不到半分钟的路程被他走出了三分钟,更让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里面偷偷养鱼。 回到座位方才淡笑着接下桑念的话:“我很荣幸,而且我也是第一次有家里人以外的人给我做饭,味道很棒,我很喜欢。” 桑念眼神晃得更厉害:“哦。” 怎么又是第一次? 她头脑发烫地想,这都第多少个第一次了? 说的她对他来说好像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一样...... 如果有一天桑念因为心率过快大脑供血不足原地休克,那一定没有一个纪砚白是无辜的。 这个人,一举一动一字一句,简直就是在她绷紧的神经上嚣张地跳橡皮筋。 迟早有天会被绷得啪啦断开。 同居后的第一顿饭两人各怀小心思地吃药了,虽然后半场桑念觉得有点食不知味。 可能是许久没有拿锅铲手艺生疏了。 她自顾自把责任推卸到手生上,心想等下一次,下次不是第一次了,她一定可以做得更好吃。 学长夹了很多次水煮牛肉,糖醋排骨夹得少一些,应该是喜欢吃辣不喜欢吃甜?那下次改做红烧排骨好了,她也很拿手...... “我来吧。” 纪砚白从心不在焉企图收拾桌面的她手里接过空碗:“你先去休息。” 桑念的神游被打断了。 想到对方把土豆削成鸽子蛋的手艺,怕这几个碗保不住,下意识给自己揽活:“还是我来吧。” “女孩子可以洗碗吗?”纪砚白认真反问。 桑念被他这个一本正经又理所当然的语气问倒了:“女孩子......不可以洗碗吗?” 纪砚白说:“我没看过我妈洗碗,偶尔阿姨不在家,都会是我爸来洗。我小姨家也是,我姐家也是。” 他由此得出总结:“看来女孩子都不能洗碗,还是我来吧。” 纪砚白的爸爸,那不就是风迅的创始人,日进斗金的国民爸爸? 国名爸爸也洗碗??? 桑念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看桑念似乎还在纠结,纪砚白坦然扔出一句:“你就当这是我们家的家规吧,在我们纪家,洗碗这种事女孩儿就是不能做,得让男孩儿来。” 纪砚白端起碗筷微微一笑:“桑念,今天忙了大半天一定很累,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好。” 桑念大脑还绕在家规那里转不过来。 家规... 家规... 那不是对一家人才能生效的规矩么... 一家人... 他们... “哦。”她面无表情转身:“那就麻烦学长了。” “应该的。” 少女脚下踩着云朵,飘也似的回到房间。 咔嚓关上门,飘到床边将自己甩上去,脸埋在被子里无声尖叫。 桑念! 你何德何能可以让纪学长为你“动用”家规! 厨房里,纪砚白将碗放进被桑念自动忽略的洗碗机,撑着料理台略微思考了一下,随后在洗碗机工作的同时拿起手机飞快下单了一整套的《中华料理大全》。 其实他话只说了一半。 在他们家,男人不仅要洗碗,还得做饭,毕竟研究表情了长时间接触厨房油烟会加入女孩儿皮肤的老化。 他爸常挂在嘴边念叨,爱小白就不能让小白进厨房,纪砚白自小耳濡目染,早就深受影响。 可惜之前太忙,一直没想起这茬,只能期盼于做饭这事别难过编程,不然被他爸知道他居然让喜欢的女孩子一直下厨做饭,指不定会怎么笑话他。 桑念在房间收拾完小物顺便写起了最新一章。 新环境就是自在,她不用再挂心会不会有人突然暴起嫌她的键盘吵耳朵,更不会有叮叮当当瓶罐碰撞的声音和某位“中华好室友”掐着嗓子讲电话的动静干扰她。 最最最重要的,是同一个屋檐下,不仅没了最讨厌的人,还多了个最喜欢的人...... 快乐! 果然好心情就是创作的灵感源泉,今天写得格外顺利,一口气写完两章,愣是没卡一下。 新人刚来不懂,请问这是天堂吗? 午饭吃得丰盛,还吃得晚,晚饭就吃得简单许多。 桑念回房间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无意往床上瞄了一眼,忽然后知后觉想到什么,猛地定住。 纪学长的家,纪学长的房间,纪学长的床...... 喝水都有了间接接吻一说,那......睡觉呢? ...... .........!!! 啊啊打住!! 桑念!!停!! 想什么呢!你是优雅矜持的姑娘,不是变态!!! 脸上温度持续升温。 桑念拿起手机熟练打开微博找到白驹过隙扔了一句“傻逼”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下。 发完又偷偷瞄一眼床的方向。 ——完蛋,没用。 今晚可怎么睡呀! 搓搓发烫的脸,干脆坐到电脑前打开游戏。 万能的采灵芝大法啊,保佑她今晚可以顺利安稳地入睡吧! 万籁俱静的三生谷,桑念的大胸御姐和另一个顶着萌萌哒id,看来是在升级庖丁技艺的小萝莉和平地一个杀野猪一个采草药,配合默契,事半功倍。 -- 第35页 桑念听着笛声悠扬的背景音乐,看看星空,看看月亮,看看伟岸的三生树,看看绿茵遍布的大草地,看看来往散步的小野猪,看看一刀一只小野猪的可爱萝莉。 桑念觉得自己心灵都被净化了,无欲无求,心如止水 ——然后她就收到了纪砚白送来的一杯刚泡好的热牛奶。 “睡前喝一杯,有助睡眠。” 桑念接牛奶的手有点麻:“谢谢学长。” 学长笑得温文尔雅:“不客气,举手之劳。” 纪砚白离开,桑念捧着转身回到桌前坐下。 白忙活一场,刚降温不久的脸又有了升温的迹象。 原来租房还有能受到房东这么好的待遇,又是让房间又是亲手泡牛奶。 早知道,早知道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就答应了。 衣袂飘飘的月仙已经站在原地很久没动了。 桑念左看右看舍不得动口,红着脸掏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 同一时间,窝在画室还没回宿舍的蔻烟收到了一条图片信息——一杯热牛奶。 豆蔻烟烟:【???】 豆蔻烟烟:【hello老婆,你被盗号了吗?】 桑念:【存个图~】 豆蔻烟烟:【牛奶图?】 桑念:【昂!】 豆蔻烟烟:【看来老婆对新家很满意,已经有点神智不清了。】 桑念默默点头。 是的,很满意,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 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桑念捧着牛奶小口小口珍而重之地嘬,甚至已经做好了喝下这杯助眠的热牛奶就钻进被窝彻夜失眠的准备。 可就是有那么一两个见不得人开心的搅屎棍,阴魂不散。 游戏叮咚响了一声。 是私聊的提示音。 因为桑念挂机有点久,提示音连续响了两声,一声是有人戳她,一声是她的自动回复。 桑念动了下鼠标,屏幕亮起,私聊界面挂着醒目两句话: 白驹过隙:【晚上好,小垃圾。】 念念不忘:【你好,我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儿回来给你回复消息。】 呵呵。 桑念皮笑肉不笑放下牛奶。 念念不忘:【晚上好,老废物。】 白驹过隙:【/微笑/微笑/玫瑰】 白驹过隙:【乖。】 ......乖你妹的鸡窝头。 桑念今天高兴,不想因为这个狗东西坏了好心情,难得好言好语: 念念不忘:【有事就说,没事快滚。】 白驹过隙:【今天不找麻烦,单纯想要跟你分享一下快乐。】 念念不忘:【你白天走路掉粪坑了?】 白驹过隙:【让你失望了。】 念念不忘:【喝水呛出支气管了?捡钱包捡出腰间盘突出了?上厕所卫生纸掉坑里了?蚂蚁庄园的鸡被人揍死了?】 对方回了一个十足好脾气的可爱表情,看来不是没事找陪聊,他今晚心情是真不错。 白驹过隙:【很抱歉都不是。】 白驹过隙:【现在揭晓谜底,我今天跟我女神单独吃饭了~/小鸡打call/小鸡打call】 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哦。】 合着不是闲得无聊,是来炫耀来了。 什么没眼力见的毛头小子,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吃个饭就有胆子到她跟前炫耀? 桑念一声冷笑,开始不留情面反击。 念念不忘:【不好意思,今天我也跟我男神单独吃饭了,两次。】 念念不忘:【在男神家/微笑】 白驹过隙:【你有男神?】 念念不忘:【屁话,你都有女神我为什么不可以有男神?】 白驹过隙:【虽然但是,小兄弟,你男神知道你对他有意思么?】 念念不忘:【?】 白驹过隙:【如果我的男性朋友忽然表现出对我有意思,我会很惊恐。】 白驹过隙:【当然如果你男神也是gay那我们另说,但如果不是,你居心叵测这么明显他都没发现,还把你带回家吃饭,他是不是不太聪明?】 不太聪明。 真是个委婉的说法。 不过问题不大。 桑念在面对白驹过隙时脑子里会自动腾出一块高效率的地方做语言组织和翻译。 比如现在,这句“你男神不太聪明”就直接被翻译成了更直接直白的:你男神似乎脑有病? 你他妈才脑有病! 桑念后拔牙磨得碎响,很想顺着网线爬过去揍他一顿,一定子把他头都打掉。 念念不忘:【呵呵,面对你都能吃得下饭,你女神胃口还真是不错。】 念念不忘:【不对,能答应跟你一起吃饭,你女神怕不是个瞎的吧?】 白驹过隙:【纠正一下,我女神不瞎,她的眼睛世界第一漂亮/微笑。】 念念不忘:【那我也纠正一下,我男神脑子好得很,他全世界第一聪明,不是你这种傻狗可以在背后随便议论的!】 白驹过隙:【是么?可是能把你带回家吃饭,我还是觉得这个说法有待考究,你男神也是个初中生,班里大队长?】 念念不忘:【......你的说法才有待考究!你女神才是初中生!不对,你女神幼稚园刚毕业!上学要哭鼻子,上厕所还得叫老师!】 -- 第36页 白驹过隙:【过奖,我女神确实非常青春。作为过来人,我真诚建议你放过你男神,不是所有东西都是只要执着和努力就能获得最终成功,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比如性别,你输在出发点了,弟弟。】 念念不忘:【你才应该放过你女神!被你这种看见了就要触霉头的人在一起我都担心她以后会提前脑萎缩!】 白驹过隙:【好吧,既然这样,那么你男神要是真跟你在一起,怕是智商会被拉低到全球平均线以下,走路磕脚趾,吃饭塞进鼻孔。】 念念不忘:【你特么的!!!】 桑念快要气死了。 旁边一只忙着杀野猪的小萝莉看她半天没动,还以为她还在挂机,就试着戳了一句: 【附近】糖不甜:【小姐姐我差不多了,准备走了哦,你还采吗?】 发完发现并没有自动回复,惊奇原来月仙没有挂机,正想再打个招呼,忽见传送点人影一闪,长身玉立的剑仙道长凭空出现。 小萝莉是新人,对这浩大江湖的恩怨了解得还不够透彻。 念念不忘的id单看时只觉得眼熟,现在多了白驹过隙,两个id同屏出现,小萝莉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眼熟了。 这不就是师父上次和她科普的全部第一怨侣吗?! 好家伙,今天竟然让她赶上直播了! 吃瓜人吃瓜魂,小萝莉毫不犹豫当即原地坐下,一边期待着新一轮世纪骂战的开始,一边截图扔进师门扣扣群呼唤众人齐来围观。 就是出了点小意外。 与预期不符的是,两人刚见面还一句话没说,月仙忽然就拔剑闷头冲了上了去,照着原地站立不动的剑仙一通猛劈。 神奇的事还真给她劈死了。 这就是全服全区第一高手? 小萝莉惊呆。 桑念也惊呆了。 果然愤怒使人爆发潜力,她已经能这么容易地neng死白驹过隙了? 可惜美好的幻想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便轰然倒塌。 正在桑念思索如何对这个狗逼进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鞭尸时,白发道长原地复活,穿好装备后顶着不到四分之一的血皮迅速拔剑出招。 不过三五个技能,挺尸的和鞭尸的就调了个个。 桑念不大安详地躺在地上,发现今夜三生谷的月亮真是丑绝了。 白驹过隙:【抱歉接了个电话/微笑】 白驹过隙:【刚刚忘了穿装备,应该没有给你造成什么自己支棱起来了变成了绝世英雄的误会吧?】 念念不忘:【傻.逼。】 念念不忘:【你女神真惨,被你这种傻.逼瞧上。】 白驹过隙:【你男神也不赖/微笑】 念念不忘:【笑你妈。】 白驹过隙:【/可爱】 念念不忘:【可爱你妈。】 白驹过隙:【/玫瑰/微笑/可爱】 【附近】糖不甜:【那个,二位大佬,我插一句。】 一直安静的小萝莉头上缓缓冒出一串白字:【你们还在一个帮派耶......】 【附近】糖不甜:【一个帮派互相仇杀的话,就算是在野外不在主城,也是会被捕快抓进监狱的哦~】 白驹.护女神心切.过隙:【......】 念念.为男神出头.不忘:【......】 小萝莉的师门闻讯满面喜色匆匆赶来。 结果轻功还没落地,就看见底下更快地蹿出两个黑衣捕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逮捕了两个人,然后原地消失。 “......” “......” “......” 桑念没进过监狱,所以她很疑惑。 为什么大唐监狱不分男女,要这么随意地把她跟这个狗逼关在一起 ——整整六个小时!还不能算下线时间!!! 吃屁吧什么辣鸡策划! 桑念太生气了,被怒气蒙蔽了双眼,以至于都没有发现除了男女混关,这个监狱还有一个特别之处——装修别致。 同样是牢房的模样,但多了好几条醒目的红绸布,最中间靠墙的桌上还有两根红色蜡烛,火焰生机勃勃在跳动。 白驹过隙发现了。 晃悠过去对着蜡烛按了下互动键,紧接着跳出来一段对话框: 【任务:落难鸳鸯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你我遭遇大难,我不愿意做那各自飞的无义之人,夫妻一体,我势必与君(卿)患难与共! 任务描述:双方玩家需要依靠系统道具进行交互动作,包括[拜堂][共饮交杯酒][相依相偎][携手共舞][额上轻吻]。 任务奖励:每完成一轮,关押时间减少三十分钟。】 “......” 有意思。 原来这就是有名的梦仙游主题牢房文化,百闻不如一见。 策划真是,好脑力。 第18章 成年人的互相尊重 白驹过隙在案台前傻站半天一声不吭, 不知道是在挂机还是在发呆。 桑念狐疑地看看他,再看看案台,然而走过去习惯性按了一下互动键—— “敲!” 电脑前的少女一时没忍住吐出一句优美的中国画。 什么智障设定?策划脑子进豆腐渣了吧? 拜堂, 拜什么堂? 让他跟这个狗逼玩意儿拜堂,还不如直接整个上坟,大家干净利落。 -- 第37页 咬着后槽牙关掉系统对话框,恰好看见一行白字从狗逼道长脑门上晃晃悠悠飘出来。 白驹过隙:【弟弟,你也看见了吗/微笑/可爱】 桑念真的好暴躁。 念念不忘:【微笑你妈!可爱你爸!再发这个恶心吧啦的表情, 信不信老娘顺着网线爬过去刨了你的远古巨坟!】 白驹过隙:【第一, 这个表情一点也不恶心, 第二:你爬不过来,除非你能原地去世化身贞子且高压电绝缘, 第三:我不揍未成年,人妖也算。】 念念不忘:【你才未成年!你全家未成年!当我稀罕吗?!就你那破坟头一共敛起来都没二两土干巴得寸草不生没装wifi都没人愿意去!】 白驹过隙:【弟弟,大家都是吃牢饭了的人就别这么暴躁了, 再复杂的措辞也掩饰不了你朴素的智商, 有时间在这里跟我秀智力下限不如省点时间早做完任务早出去。】 念念不忘:【谁要跟你做任务?我就是闲得去找我初中政治班主任相顾无言对坐共饮绿茶毛尖也不想跟你这坨人间粪球拜这该死得破铜烂堂!】 白驹过隙:【兄弟, 你脸是不是大得大象撒泡尿都照不全才会觉得我很乐意跟一个人妖在这里穿红戴绿拜天地?】 念念不忘:【你又知道我乐意了?】 白驹过隙:【/微笑果然说你“像”个傻子都是在降低你智障程度。】 白驹过隙:【你不拜, 那咱们就只有在这里面四目相对八个钟头, 拜了,咱们忍一时恶心好聚好散,出了监狱还是两条好汉, 你自己掂量。】 念念不忘:【掂你妈。】 白驹过隙:【/微笑傻子。】 念念不忘:【你,妈, 的!】 ——五分钟后 电脑前的桑念被眼前情景刺激得火冒三丈甚至想拿鼠标直接砸到狗模狗样的白发道长脸上。 为什么接受了任务还会自动换装?! 为什么她亲闺女要和这个臭傻逼这么正地穿嫁衣拜堂?! 这个破监狱破策划还能不能再变态在低级趣味一点?! 然后系统就用实际行动给出答复:能。 【附近】白驹过隙:【一拜天地传佳话。】 【附近】念念不忘:【一拜天地传佳话。】 【附近】白驹过隙:【二拜高堂两情长。】 【附近】念念不忘:【二拜高堂两情长。】 【附近】白驹过隙:【夫妻对拜永相守。】 【附近】念念不忘:【夫妻对拜永相守。】 【附近】白驹过隙:【送入洞房恩爱忙。】 【附近】念念不忘:【送入洞房恩爱忙。】 桑念:“......” 桑念:“.........” 到底是什么垃圾策划? 敢不敢再恶心人一点? 微博叫什么,她马上上线用最优美的中国话给他一场震撼心灵的八百字叙事抒情双结合的文学体私信问候! 还洞房,洞个鸡毛房, 怎么不再来个交杯酒先助个兴?! 【附近】白驹过隙:【夫人,饮了这杯合卺酒,你我情谊至此天长地久。】 【附近】念念不忘:【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 桑念还是控制不住拔剑了。 然后,她就因为怨念buff缠身血皮骤减,被同样忍到极点忍无可忍的白驹过隙更快一步一剑劈死在了地上了。 白驹过隙:【不好意思,恶心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实在是没忍住/微笑】 念念不忘:【你坟断网了/可爱】 系统:【大唐监狱不是法外之地!尔等竟敢在官家眼皮下行此等斗殴凶残之事,士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经上级裁定,予以将 @念念不忘@白驹过隙 二人关押时间延长至十四小时作为惩罚! 注:原定减少关押时间的方法仍旧有效。】 念念不忘:【......】 白驹过隙:【......】 桑念木着一张脸直接将游戏界面甩进后台程序,眼不见心不烦。 14小时是吧? 行,就当点卡喂了狗。 她就是从现在起不关电脑挂机14小时,也绝对不会再跟白驹过隙那个狗东西拜一下堂! 拍拍胸口压下满腔憋屈愤怒,习惯性拿起杯子才发现牛奶喝光了,她决定去客厅倒杯水冷静一下。 猜测纪砚白应该是睡了,桑念怕吵到他,脚步放得很轻,可当站在饮水机面前时却犯了难。 怎么用来着! 这个饮水机高档到跟她从前见过的所有饮水机都不一样,她不敢随便乱碰,只能认真研究半天该从哪里打开。 好像应该要按这个键水就可以被抽到水壶里......? 不对,万一按错了水直接喷出来怎么办?可是这上面只有这个键看起来靠谱...... “是这里。” 身侧一道声音温和响起的同时,一只手伸过来按下了她犹豫半天不敢按下的开关, 专心致志研究饮水机完全没听见脚步声的桑念被吓了一跳,慌忙抬头对上纪砚白的目光。 或许是因为夜色太浓厚,将他的眼神也染得比白日更加温柔,很容易便能叫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桑念心跳漏了一拍。 纪砚白似乎没有察觉她的异样,服务周到地将接好水的水杯递过来:“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 第38页 桑念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昏暗的灯光完美藏住了她四处乱飘的视线:“还好,没有。” 纪砚白笑了笑,又道:“是我疏忽,白天时忘了给你介绍怎么用。这个饮水机是我妈选的,功能有点复杂,一开始我也不会用,还想着要不要买个简单的换上,不过后来用习惯了也觉得还行,索性就将就着继续用了。” 桑念双手抱着水杯抿了两口。 这样昏暗环境下的单独相处最容易催生出暧昧的气氛,她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 “其实还是挺方便的,不算麻烦。” 纪砚白微微笑着嗯了一声:“你觉得不麻烦就好,不然它可能明天就要被迫搬家了。” 被迫搬家...... 意思是她用不习惯,他就要特意为她换个新的吗? 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吧...... 不是吗? 是吗??? 桑念深吸了一口气,她现在确信自己就是心跳加快了。 夜晚,果然是个邪恶的东西。 “学长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睡?”她开始没话找话。 “工作上有点烦心事,得处理一下。” “还没有处理完么?” “差不多了。”纪砚白温声道:“现在只需要等时间就行。” “哦。”桑念飞快瞥了一眼青年弧度上的嘴角,红着耳朵又抿了一口水。 真好看啊。 她想,为什么都是地球人,都是性别男,白驹过隙就那么讨人厌,纪学长就这么讨人喜欢呢?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纪砚白往墙上挂钟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记得你明天上午还有课对吧?早些休息,女孩子别熬夜。” “嗯。”桑念点点头:“学长也是,早点休息。” “嗯,晚安。” “晚安。” 桑念抱着水杯几乎是飘回卧室。 路过穿衣镜几步后忽然脚步一顿,随即后退两步,转身看着镜子里的姑娘。 长发及腰素面朝天,姣好的身材都被完备隐藏在宽松的白色纯棉睡裙之下。 可爱有余。 但是可爱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 咬了咬腮帮,这件睡衣好像穿了挺久了,是该换了。 想起从前路过睡衣店看到的那些真丝短裙睡袍,露肩小吊带,性感蕾丝花边...... 桑念止不住老脸一红。 别多想别多想。 这才不是勾引,也不是心怀鬼胎,这只是成年人之间的互相尊重。 对,没错,就是这样。 尊重! 第19章 不表白,故事怎么开始?…… 第二天早上醒来, 看着不熟悉的环境,桑念还有点懵,坐在床上双眼无神缓了好久才勉强醒神。 没忘记早上还有课, 她晕乎乎爬下床,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想起游戏还没下。 晃到桌前戳开电脑看一眼,念念不忘还在红绸布布置的案台前呆立不动,白驹过隙在她面前不远处也站着没动静, 估计跟她一样人不在, 挂着机在烧点卡。 十四小时已经过去七个小时, 还剩七个小时。 跟讨厌的人呆在一起,时间果然就会化身老太太的裹脚布, 又臭又长。 桑念无比嫌弃翻个白眼,扭头去洗漱。 洗漱完站在衣柜前又犯了难。 其实出去也不一定能碰上纪砚白,这个点, 他可能都去上班了。 ......可是万一呢? 女孩子的心思一但仔细起来, 能缜密到意想不到的程度。 她以前从来不会为穿什么而烦恼, 觉得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做无用功, 莫名其妙还很烦心。 终于她还是成为了自己最看不过去的一类人。 甚至觉得这完全就是甜蜜的烦恼。 果然, 恋爱使人降智,暗恋则纯属自己在摩擦自己的智商,还摩擦得津津有味, 乐在其中。 没救了。 精挑细选换好裙子,将一句不知道能不能用上的“早安”在心里默默演练了八百遍。 有些忐忑地拉开房门, 就听见隔壁房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房门虚掩着,看不见里面的模样。 这是, 还在洗澡,没出门? 桑念吸了口气,紧张感一下更强烈了。 低头迅速将自己一身检查一遍,甚至差点掉头回房间再照一遍镜子。 不过最终还是被仅存的理智一把拉住。 捂着心口放轻脚步走到厨房开始轻车熟路准备早餐。 不知道纪砚白早上习惯吃什么,桑念思索一阵,做了最万金油的三明治,在牛奶和咖啡之间犹豫半晌,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成年人,成年人。 牢记,牢记。 她起得有些晚了,时间赶来不及坐下吃,只能打包好带走。 将另一份端出来时正好纪砚白洗完澡从房间出来,顶着一头半干不湿的头发,看见了她放在桌上的早餐,还几不可见愣了一下。 可惜桑念没发现。 因为她自己也有点手抖。 才发现,趁着同居室友早上洗澡时帮他做好早餐还周到地端上餐桌什么的...... 有点莫名羞耻。 还有她的心思会不会太明显了一点? 会被发现吗?! 餐盘放在桌上咔嗒一声轻响,女孩儿挺直背脊,一脸淡定:“看学长还没出门,我做早餐的时候就顺手多做了一份,学长如果不嫌弃可以尝尝。” -- 第39页 纪砚白将目光从餐桌移到她脸上,扬唇施施然一笑,眼神被水汽蒸腾得湿漉温柔:“谢谢,麻烦了。” 说着,提步从容走到餐桌前坐下。 他换好了白衬衫,没有打领带,领口两颗扣子没有扣。 近了,就能叫人闻见他身上干净清爽的沐浴乳香味,半干的头发乖巧伏在额前,整个人看起来柔和内敛又稳重。 桑念呼吸有些乱了。 “还好,反正我自己也要做,顺手而已。” 看似目不斜视,自顾自往房间去拿包准备出门,却将余光偷偷落在纪砚白身上,发现他从坐下就开始摆弄手机发消息,似乎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不喜欢吃三明治吗? 还是觉得她做得不好吃,看着没胃口? 还是......都有? 桑念抿直了嘴角,有点忐忑和挫败,眼角都耷拉下来,拿上包恍恍惚惚飘出门,才想起那句“早安”还没说出口。 算了,留到明天吧。 正好还能有时间多练几遍。 关门声响起,纪砚白抬头往桑念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忽然垂下眼帘,掌根抵着额头无声笑起来。 怎么办? 女神亲手给他做的早餐,有点舍不得吃啊。 欢喜又惆怅地看了好半晌。 干脆打开相机全方位无死角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故技重施,依次打开吴子义的微信,本科宿舍群,研究生宿舍群,家族同辈单身兄弟姐妹群...... ... “昨晚庄晓梦又哭了好久哦。” 蔻烟跟桑念难得有同一节选修课,这会儿正凑一起坐在角落位置躲着讲课讲得慷慨激昂的老教授说悄悄话。 “估计是又被男朋友甩了,你说她图什么呢?每次被甩要哭,哭完又要上赶着去找下一家,谈一段时间接着哭,这不是耽误时间么?” 桑念想了想,中肯道:“可是如果不找下一家,她的应季衣服包包谁买呢?最新款手机谁送么?穿戴花枝招展去高级酒店喝下午茶的账单谁负呢?” 由此总结得出结论:“所以她找下一家还是很有必要的,要想不哭,除非能找到一个肯一直一直做冤大头心甘情愿当她自动提款机的傻帽。” 蔻烟赞同地点点头:“可是现在这个社会大家都很聪明的,千里马常有,傻帽不常有。” “那就只能不停换了,她跟那些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也管不着。” 这样想来还有点惨,不是在被甩,就是正在被甩的路上。不过既然当事人都乐在其中,她也乐得幸灾乐祸。 对仇人怜悯就是对自己残酷,她心中很狭隘的,还记仇,才没那么高尚。 “算了不说她了。” 桑念拿出手机打开某宝,趴在桌上让前桌同学的脑袋挡住她的小动作,问蔻烟:“我想买件睡衣,有店铺推荐吗?” 蔻烟直接将书本立起来:“有的哦,你想要什么风格的?” 形容词有点难以启齿,桑念果断换了一种比较贴近的描述方式:“我有个远房表姐,刚谈恋爱,准备跟男朋友同居,我想送给她当礼物。” “哦!”成年人蔻同学秒懂:“等着!” 掏出手机却发现没有网络,打不开网页:“这是信号被屏蔽了么?” 蔻烟皱眉嘀咕:“老婆你的网还能用吗?” 桑念看着上一秒还好好的现在崩到刷新都刷新不了的页面:“......如果我没猜错,系主任又在作妖了。” “成年人的话题连聊都不能聊了么?”蔻烟很失望:“看来只能等下课了。” “没事,不急,等网络好了你直接把店铺分享给我就行。” 蔻烟哦了一声,眼珠滴溜溜转两圈,终于将话题转到桑念新家上:“对了老婆,你在纪学长那儿住得还习惯吗?” 桑念眼神一闪:“才一个晚上而已,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也是。” 蔻烟附和一句,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打趣道:“念念,我听说好多好多女生想尽办法也没能在纪学长毕业前跟他搭上一句话,你却不费吹灰之力直接住进了纪学长家里,要是被大家知道,肯定要嫉妒死你。” 桑念睫毛颤了颤。 实不相瞒,这事一想起来,其实她自己都有点嫉妒自己。 怎么这样天大的馅儿饼就砸在她头上了呢。 但是到现在为止,她也不确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一边开心着可以离喜欢的人这么近,一边又担心着哪天会不甚暴露蛛丝马迹。 像学长那样的人,因为喜欢他的人太多,或多或少都会觉得麻烦。 如果被知道招来的本以为不熟悉的室友也存着那样的心思,一定会不高兴的吧? “老婆,你怎么了?” 不知不觉走了神,直到手臂被轻轻戳了一下,桑念转头对上蔻烟疑惑的目光:“想什么呢,怎么满脸写着不高兴?” “没什么。” 桑念摇摇头,忽又停住,抿了抿嘴角低声试探道:“烟烟,问你个问题。” “什么呀!” “如果,我是说如果哦。” 桑念再三强调试图将自己撇清出来:“你突然和你你喜欢的人离得特别特别近了,你会怎么办?” 蔻烟不疑有他,认真带入回答:“他知道我喜欢他吗?” -- 第40页 桑念摇头:“他不知道。” 蔻烟如实道:“那我就表白吧!” “......?”桑念惊了:“这么草率?” “草率吗?”蔻烟不解:“可是如果不表白,不让他知道我喜欢他,故事怎么开始,靠意念吗?” “......不能表白。” “为什么?” 桑念悻悻道:“因为你喜欢的人说暂时不准备谈恋爱。” “啊?” 桑念很苦逼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又是一个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故事了。 喜欢就要表白,这是众所周知的常识,蔻烟知道,桑念也知道。 所以在最开始的暗恋阶段,她无数次想过表白,甚至连表白稿都修修改改不下50次,都快倒背如流了。 可是当她真正鼓足勇气准备上的时候,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他们又撞上了同一节选修课。 桑念整堂课什么内容也没听进去,在心底默背了三遍告白文案,一下课就开始偷瞄纪砚白。 看见他起身去走廊外面打电话了,坐在原位给自己做了好几遍心理暗示,才满怀紧张跟上去。 走廊尽头的小阳台安安静静没什么人,桑念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不成功都没天理。 就是可惜抱着这样念头的姑娘不止她一个,在她还在拐角犹豫开场白要怎么说的时候,有人已经硬着头皮上了。 被截胡的桑念一脸懵逼。 而让她更懵逼的是纪砚白拒绝那个女生的理由。 “抱歉。” 低沉带着疏离的声音顺着阳台拂进来的风一字不漏灌进桑念耳朵:“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为什么?”女生有些急了:“学长不是马上毕业了么?” “确实,所以我得忙着工作了。” 他似乎想到什么,声音带着很淡的笑,但拒绝得依旧干脆:“在事业有成之前,我不想在这种事情上面浪费时间,所以,抱歉了。” 第20章 没错,我们确实是情侣 一句话断了桑念所有念想。 事业有成...... 怎么样才算事业有成呢? 学长还有半年不到就毕业了, 到时候一个校内一个校外,连见面都成了难事。 唯一可以庆幸的,大概就是自己动作慢了一步, 没能成为这只出头鸟。 要是当时表白被拒的是自己,估计现在也轮不到她住进纪学长的房子了吧? 她抿着唇角,又问蔻烟:“烟烟,你觉得纪学长现在,算是事业有成吗?” “事业有成?” 蔻烟认真思索:“可是对纪学长来说, 难道不是一出生就已经事业有成了么?” 她掰着手指头跟桑念算:“你看, 含着金汤匙呱呱坠地, 生下来就有现成的公司和家产等着他继承,毕了业就回家里公司学习历练, 为今后做真正的掌权人做准备,这不一直在成功的康庄大道上畅通无阻么?” “当然这其中但凡出一个小意外也不会这么顺利,比如纪学长花天酒地不务正业, 或者智力低下不爱学习, 可是偏偏一个都没有......” “好了。”桑念忽然打断蔻烟, 眼角抽搐:“你说得很有道理, 无法反驳。” 再说下去, 她真的要给自己贴上癞蛤蟆标签扯不下来了。 事业有成,事业有成。 所以现在到底算不算事业有成啊? 唉。 临到下课,蔻烟还要赶着去画室, 见老教授没有再点一次名的打算,抱上包从后门悄悄溜了。 下课时桑念收到一张赵玥发的试卷, 说是今天没有专业课,老师只能让早上恰巧去过办公室的她帮大家带一带。 “下周一要交,你记得做。” “谢谢。”桑念接了试卷收进包里。 “不用。”赵玥小声说完, 低头转身很快离开了教室。 有的人就是这样,相处的时间再长也不可能变成朋友。 就像她和赵玥,两个人做了三年多的同学兼室友,关系也始终都是不冷不热,跟陌生人没两样。 对次桑念倒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对本身就有些社交障碍的她来说,朋友从来都是在精不在多。 要是真让她和赵玥做好朋友,她估计还觉得别扭难受。 现在这样正好。 中午吃完饭回了一趟,十四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念念不忘被自动传送出监狱,在附近一个小山坡上做着舞扇子的待机动作。 旁边站着同样被传送出来负手而立的白发道长。 两人是被同时传出来的,坐标默认重叠,偶尔道长整理袖口的动作和月仙舞扇同时进行,看起来就像是她被白驹过隙抱在怀里一样。 ......真晦气。 桑念面无表情传送回三生谷,然后原地下线。 下午还有课,桑念睡了个午觉又赶回学校补了两节选修,秋困犯了,睡了午觉下午也在蝉鸣中提不起精神。 放学时收到了桑槐的信息,问她这个周末回不回来,爸爸妈妈要带他去一家很有名的店吃火锅,他想桑念回来了,他们就能一起去了。 桑念叹了口气,出了教学楼边走边回复:【上次姐姐不是说了要等下次放假才会回来吗?最近没有假期,姐姐没时间回来的。】 桑槐:【可是我问过老师了,老师说大学生不怎么忙,如果离得近,是可以经常回家的。】 -- 第41页 桑槐:【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奶奶不想看见奶奶所以才总是不回来?】 桑槐:【那姐姐你回来,我跟你说话,我们一起玩,不要跟奶奶说话就好了。】 教学楼后面的银杏叶黄了,地上晃晃悠悠落了几片,抬眼满目金黄。 桑念盯着桑槐发来的几句话,觉得心里头的叶子也跟着泛黄了。 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打开桑槐玩儿的那个游戏充钱给他送了好几个新皮肤,关上时正好听见有人在背后叫她的名字。 扭头一看,高高瘦瘦一个男生,穿着应季的黑色外套,长相白净,高鼻梁,桃花眼,是现下女生大多都喜欢的那种长相。 而且眼熟。 桑念不大记人,隐约想起对方好像是前段时间才众投选出来的中文系系草,至于叫什么,她实在是没印象。 男生往她面前一步远的位置一站,那种面对陌生人的不自在又来了。 不着痕迹又退了小半步:“同学,有事?” 男生点点头,对上桑念没什么情绪的一双眼睛,紧张更甚。 “我是一班的孙景,跟你一起上过很多次公开课,你记得吗?” 哦,系草叫孙景。 桑念了然嗯了一声,女神,就是从不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主动说话。 孙景眼神飘忽得厉害:“就是,我想问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有的话,我们一起吃顿饭?” 桑念不解:“我们又不熟,为什么要一声吃饭?” 孙景:“......” 他有点吐词艰难了,挠挠头:“就是不熟,才要一起吃饭熟悉一下嘛。” “为什么我们要熟——” 皱着眉头话说一半,桑念看着孙景红起来的脸颊,忽然明白了什么,直女言论说到一半硬生生又给咽了回去。 “哦。”她语气干巴巴,眼神也干巴巴。 孙景不懂这个“哦”是什么意思:“你,答应跟我一起吃饭了吗?” “没有。”桑念直说:“我不想跟你一起吃晚饭。” 孙景眼神有些受伤:“为什么。” 桑念:“因为跟你不熟。” “......” 话题莫名其妙又被绕了回去,气氛变得诡异而尴尬。 正在桑念犹豫要不要直接扭头走时,耳边传来一阵克制的低呼。 疑惑顺着几个满面红光的女孩儿的目光转头一看,纪砚白正闲闲站在不远处一颗银杏下,手机随意在手里转着,表情显得漫不经心。 “......学长?”桑念表情一愣。 孙景跟着递去视线,后知后觉也认出了纪砚白。 纪砚白丝毫没有偷听被抓的赧然,见自己终于被发现了,淡定从容收起手机走上前,礼貌对孙景笑了笑,才看向桑念,好脾气好语气:“说完了吗?” 桑念愣愣点头:“说完了。” 纪砚白笑意更浓:“那我们回家?” “好。” 桑念有点懵,见纪砚白转身,下意识跟着抬步,并肩走了一程,才想起问他:“学长怎么会在学校?是有工作吗?” “不是。”纪砚白摇头:“只是路过,顺便进来看看,正好遇见你,就想着正好接你一起回家。” ...... 接你,一起,回家。 接你,回家。 回家。 !!! 桑念,淡定! 纪学长的意思是回他的家! 他的家不是你们的家,你只是个租客! 冷静,冷静...... 啊啊啊啊啊她冷静不了啊! 学长上辈子怕不是个狐狸精! 为什么清清白白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么暧昧! 她快自燃了! 余光里的姑娘忽然抬手捧住了脸。 长发顺着肩膀滑下,明明什么也没有做,纪砚白就是莫名被可爱到了。 飞快眨了两下眼睛,保持语调正常:“怎么了?” “没什么。”桑念淡定放下手:“只是在想晚饭吃什么。” 纪砚白微微一哂:“想到了吗?” 桑念:“没有,学长有想吃的么?” 纪砚白做思索状:“倒是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不过来的路上看见了一家新开的泰式餐厅在做活动,看样子还不错,要不要试试?” “我都行。” “好,那我们现在过去,应该还有位子。” 桑念跟着纪砚白一路走出校门上了车,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想了想愣是没想起来。 算了,还是吃饭要紧。 学校里,孙景傻傻站在银杏树下,看着面前两个人若无旁人地交谈,转身,离开,走远,直到完全看不见。 他这是,被遗忘了吗...... 还有,回家??! 桑念和纪砚白???! 什么情况?! ... 桑念在车上收到蔻烟的消息,说睡衣已经帮她买好了,拍胸脯保证绝对奈斯,不行她单手倒立喝板蓝根乌鸡汤! 豆蔻烟烟:【本来我是想直接发你链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某宝好像出了问题,分享链接一直发不出来。】 豆蔻烟烟:【所以我想了想,反正以你良家妇女的眼光也挑不出让你表姐满意的,还是我上吧,保准表姐看了心花怒放!】 真的......吗? 桑念有点不放心,甚至担心蔻烟误会太过,给她搞来一件情侣的,犹豫要不要解释一下,纪砚白忽然开口,状似随意叫了她的名字。 -- 第42页 “桑念。” 桑念心尖一麻,立刻放下手机:“怎么了?” “我刚刚,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他目视前方:“在学校的时候。” “没有。”桑念立刻否认:“没有打扰,我跟孙景本来也不认识。” “可是他似乎还有话没说完。” “他说完了。” “嗯?” “他说完了。”桑念无比肯定地又重复了一遍:“没什么大事,之后应该也不会再来找我了。” “这样。” 纪砚白从后视镜飞快看了副驾上的小姑娘一眼,嘴角弧度扬起,很快又克制地压下。 到了吃饭的地方,纪砚白停好车,跟着桑念一起往餐厅门口走去。 越走,桑念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打眼看过去,来来往往都是情侣? 没等她疑惑太久,餐厅门口花里胡哨的广告版很快告诉了她答案。 【情侣周开启啦! 从即日起,凡是情侣到店用餐,即可享受八折优惠,用餐结束还送抽奖名额,奖品有限,先到先得。 带上你最爱的她(他)一起来享受美食环绕的美好时光吧!】 桑念深吸一口气,眼睛有点发直。 显然纪砚白也看见了,脚步渐渐放慢,停在广告牌不远处。 “原来是这个活动,之前离得远,我路过没看清,还以为只是单纯的周末活动。” 他有些抱歉地看向桑念:“不然我们换一家?” 桑念没想好怎么回答,纪砚白又道:“不过这个点大家都下班了,其他地方估计很难停车,买菜回去自己做倒也行,就是现在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再去超市的话......” “那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吃吧。”桑念脱口而出。 “可是这样,你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桑念眼神飘到一边:“它又没说只能情侣才能进入吃饭,大不了我们不要优惠就是了。” “可是它不只有优惠。”纪砚白指着广告牌认真说:“还有抽奖,奖品有绝版盲盒套装。” 他说绝版盲盒套装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莫名让桑念联想到桑槐曾经一本正经对她说世界上真的有奥特曼存在的时候,两者的眼神有这么一瞬间出奇的相似。 成熟与稚气的反差让桑念一下被击中了心脏,砰砰直跳。 “噢。”她抿了抿嘴角,说:“那我们,我们假装是情侣就好了,他们又不知道是真是假。” “可以吗?”纪砚白眼睛似乎更亮了些。 桑念最后一点犹豫的念头也被粉碎了:“可以。” 反正她也早就答应过要在纪砚白家里人面前假装他的女朋友的,就当是提前演练了。 “谢谢。”纪砚白笑道:“不过我演技不大好,希望不会露馅。” 两人并肩走到餐厅门口,服务员笑眯眯弯腰说了一句欢迎观临,在排座时例行公事问他们:“请问二位是情侣吗?” 纪砚白下意识想摇头,动作到一半忽又想起什么,硬生生变成点头:“是的,我们是情侣。” 看着从善如流,实际“我在瞎说”四个大字就差贴上脑门了。 桑念:“......” 看来那句演技不大好还真不是自谦。 服务员小姐姐怀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眉宇间闪过纠结,正要说话—— “没错,我们确实是情侣。” 桑念忽然抬手挽上纪砚白的手臂,亲昵地靠过去:“不过我刚刚才答应我男朋友的告白,他可能一时还没适应过来。” 第21章 亲一下,奖品就归你们了…… 青年高大英俊, 姑娘纤细漂亮,两个人并肩亲亲密密靠在一起,没有人能昧着良心说一句不般配。 尤其是男人在被挽住时低头的一眼, 满眼的喜欢藏不住到几乎溢出来。 店员很快笑起来,是为男生的告白成功感到高兴,也笑自己的怀疑来得莫名其妙:“二位很般配,位置排好了,请跟我来。” “好。” 桑念面带倨傲, 实则背脊都僵硬成了快弯不下腰的木头。 啊啊啊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 她居然主动挽了纪学长的手! 救命! 好紧张好紧张! 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心率过快会不会猝死啊? 等等! 学长会不会觉得她太主动? 不会不会, 是学长演技太差, 她只是配合,只是非常单纯的配合! 可是万一学长不高兴怎么办...... 快放手啊! 还没挽够吗?! 带路的店员都没看你们了! 桑念从入口的大理石壁砖上偷瞄了下两人的倒影, 空气被吸入肺里停留了半天才吐出来。 调整好呼吸,准备抽手,没想动作才起势, 就被轻轻握住手腕阻止了动作。 “?” 桑念一愣, 转过头。 纪砚白示意了下周围来来往往的服务员, 飞快冲他眨了眨眼睛。 艹!好可爱! 桑念忍住了捂胸口的动作, 面无表情扭过脑袋, 手却没有再抽回,连带刚调整好的呼吸也全乱了。 直到服务员将他们带到座位面对面坐下。 点好菜,桑念借口去了一趟洗手间, 又是凉水洗手又是捂住耳朵,才好不容易将热度降下来。 -- 第43页 再回到座位时发现菜已经上好了, 色香味俱全,一看都让人食欲大增。 桑念不着痕迹摸了摸肚子,好吧她确实是饿了。 “看着还不错。” 纪砚白将菜更多地放到她面前:“希望味道不会让人失望。” 桑念道了一句“谢谢”, 那点儿少女娇羞还没有完全褪去,不敢多看他,低垂着眼睛转专心致志开始吃东西。 倒是提议要来这里吃饭的人动筷很少。 纪砚白一点儿不为自己精打细算的心思感到愧疚,臂弯里的触觉还残留着没有完全散去,只是看着对面姑娘认真吃东西的模样都觉得特别心满意足。 真神奇啊。 他想,怎么会有小姑娘连吃饭都这么可爱? 然后,他就目睹吃饭都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捂住嘴巴眯起眼睛小小打了个喷嚏。 ......艹。 要命了,怎么会这么可爱! 纪砚白心头一颤。 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暴露,只能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落到隔着人工绿化搁板的旁桌上。 旁桌坐的也是一对小情侣。 一看就在热恋中,男生舀了一勺冰淇淋,满脸爱意地伸手递到女生面前,女生红着脸娇羞低了低头,张嘴吃下,两人相视一笑,满眼浓情蜜意。 纪砚白眉头微挑。 大庭广众的,需要这么腻歪? 他看看自己面前的冰淇淋,又看看那对深情对望的小情侣,再看看自己面前的冰淇淋...... “桑念。” 忽然被叫了名字,桑念下意识抬头,一勺截痕漂亮裱花完整的冰淇淋被递到面前。 茫然对上一双带着浅浅笑意的眼睛,对方不着痕迹往她斜后方站立的服务员示意了一下,提示她有人正在看他们。 “尝一尝吗?勺子的新的,我没有用过。” 后面半句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 “......” 桑念愣愣看看他,又看看被递到面前的冰淇淋,领会到他意思的瞬间,两只耳朵迅速升温,烫得可以热鸡蛋。 这就是......演技不行,加戏来凑吗? 上次是巧克力,这次又是冰淇淋,到底要闹哪样啊! 不对,上次是误会,这次绝对不是,学长是真的要喂她吃冰淇淋。 在大庭广众下,亲手为她吃冰淇淋! 桑念似乎冻住了。 然后又溶解,慢吞吞靠近,就着纪砚白的手吃掉了那口漂亮的冰淇淋。 是甜的。 又冰又甜,好像是香草味,带一点点脆脆的巧克力,表面还有香草酱,好像还有一小片薄荷叶...... 一口而已,她把什么味道都尝出来了。 而之后再继续吃东西,用一句食不知味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不管什么东西,恍恍惚惚放进嘴里都是香草夹着巧克力夹着薄荷的味道。 吃完了,外面天色也黑下来。 总算是到了抽奖的步骤,服务员笑眯眯抱过来一个箱子:“大奖都在里面了哦,拼手气的时候到了,二位,谁来?” 纪砚白做了个示意的动作:“给我女朋友吧。” 说着,又笑着看向桑念:“念念,我的盲盒大奖就看你了。” 桑念尚且单纯地以为纪砚白是真的想要那个什么绝版盲盒,一听要让她来抽,扛着男神全部希望的她莫名好紧张。 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从对方嘴里吐出的过于亲昵的称呼。 “我来吗?” 她不大自信:“万一抽到谢谢惠顾怎么办?” 服务员笑起来:“放心吧小姐,没有谢谢惠顾,最小也是有光顾小礼品的。” 桑念还是好紧张,她一直运气都不大好,微博转发抽奖从来没有中奖过,连喝水都没中过再来一瓶,最怕这种碰运气的场合,简直是对她的公开处刑。 “没事的。”纪砚白安慰她:“不管你抽到什么,我都喜欢。” “好吧。”桑念攥了攥手心:“我尽力。”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看重一个餐后的小小抽奖,纪砚白有些想笑,屈指抵住上翘的嘴角:“嗯,加油!” 桑念忐忑伸手进去。 里面装满了大小形状手感都相同的小纸条,桑念很慎重地瞎摸了一张拿出来,一字一句读出上面的字:“活动,特别奖?” 茫然看向店员:“就是参与奖吗?” “哇哦!”店员小小一声惊呼:“恭喜你,小姐,你抽中我们的特别大奖了!” 说完扭头冲柜台喊了一声:“49号桌特别奖,取一下!” “来啦!” “特别大奖?”桑念不敢置信自己会有这么好运的一天:“是绝版盲盒套装吗?” 店员笑着点点头,接过同事递过来的盒子:“绝版森林童话盲盒,恭喜!” 真是意料之外! 桑念难得没绷住露出笑容,转头去看纪砚白,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学长,我抽到你想要的盲盒了!” 欣喜的语气不加掩饰,像个终于达成目标的小孩儿,全心全意期待着大人的夸奖。 纪砚白心头一动。 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她会这么紧张,这么看重一个小小的,无关紧要的抽奖。 因为他说很喜欢,所以她想帮他抽到。 女孩儿清澈的眸子里装着最干净单纯的念头。 -- 第44页 纪砚白看着,觉得心脏好像被裹上了一层糖霜,甜得发软。 手指动了动,忽然很想抱抱她。 将她揉进怀里好好夸一遍,再摸摸她的脑袋,分享她所有的快乐。 “我们念念真厉害。” 可惜名不正言不顺,除了一句夸张,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 什么时候才抱一下呢。 纪砚白默默叹息。 不知道是不是他丧得太惨,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下一分钟就给他送上了一份惊喜大礼。 店员在桑念伸手想去接盒子时忽然收回手推后了半步:“先生,小姐,我们的特别大奖可不是这么好拿的哦。” 桑念:“可是我已经抽到了啊。” 店员:“抽到是一个,不过还要完成指定任务,我们才能让您带走奖品。” “什么任务?”桑念问:“很难吗?” “不难的,很简单。”店员笑容灿烂:“只要二位亲一下,奖品就归你们了。” 从桑念抽中大奖开始,周围就有不少人怀着好奇和艳羡在往这边看,闻言也跟着善意起哄,亲一个的呼声不绝于耳。 亲一个。 谁亲谁? 她亲纪学长,还是纪学长亲她?? !!! 好像不管前者还是后者,都在挑战她心脏承受能力的极限! 桑念小腿肚都软了。 缓慢扭头,和同样一脸愕然的纪砚白对上视线。 “......” “......” 吃瓜群众们看热闹不嫌事大: “亲一个呀,都是情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 “你们不来我们来,那奖品就是我们的了哦?” “芜湖~快亲一个,是男人就主动点,扭扭捏捏想什么话?” “姐妹!你男朋友这么帅都不好意思亲吗,换我能给亲秃噜皮!” “宝贝,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帅?” “单看还行,就是禁不起比较啊。” “......嘤。” 桑念又冻住了。 明年冰封三千尺,内心火山大爆发。 怎么办! 怎么办!! 不亲吗?可是不亲奖品就没了!她好不容易才有的运气就要这么浪费吗?! 可是亲,谁亲谁?怎么亲?? 而且就算她不介意,纪学长呢?!学长也不会介意就为一个盲盒去亲一个刚住在一起没几天还没有很熟悉的姑娘吗?! 不对...... 学长一定不愿意,说不定心里已经在因为大家的起哄不高兴了。 要不直接走,奖品不要了? 可是那样他们假扮情侣不就暴露了吗? 账都结了,八折结的。 那两折需要补上吗...... 桑念胡乱想着,一秒钟被拉到能有一万年那么长。 还没想出个头绪,周围欢呼声忽然又上了一个台阶,抬眼一看,纪砚白不知何时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了她面前。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看不出半点不悦,此时低头看她的眼神温柔到险些让她真的以为自己是他深深喜欢着人。 桑念下意识放慢了呼吸。 “学长......” “嗯。”纪砚白轻声应下,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桑念微微睁大双眼,像是被施了定身符,除了落在头顶的温热触感,什么感觉不到了。 纪砚白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灌进她的耳朵:“我女朋友比较害羞,亲脸可以吗?” “谢谢。” 桑念没有听到店员说了什么。 甚至在纪砚白倾身过来的时候,连周围欢呼的人声都听不见了。 能感觉到的只有对方的双手,一只轻轻握着她的肩膀,一只笼在她的脑后。 被清冽气息包围的瞬间,桑念整个僵住,大脑嗡地一声乱成一锅粥。 她屏住了呼吸,感受到心上人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耳侧,她忍不住抬起手勾住了他手臂的衣料—— 意料之中的吻并没有落下。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纪砚白的吻落在了自己的拇指指背。 桑念感受到耳垂一点温热触觉,那是对方鼻尖不甚擦过时带起的过电一般的痒意。 “别怕,他们看不见。” 低沉温和的声音落在耳边,夹杂着保护的安抚,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 第22章 普通人难以承受的可爱 最后奖品顺利到手了, 桑念却连一路是怎么出门怎么上车怎么下车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 到了最后回房间才想起来盲盒还在她怀里抱着,想还给纪砚白,对方却笑着说不用:“就放在你那里吧, 左右最后也是要摆在你房间里面的。” “噢。”桑念几乎是用意念应了这一声。 回房间恍恍惚惚洗了个澡,出来盯着放在桌上的盒子看半天,才犹豫着拆开。 她对盲盒没什么研究,也不感兴趣,绝不绝版的在她眼里就是几个比小学生黏土精致比手办粗糙的几个简约小人偶, 拆开了就摆在房间里专用来摆放一些小玩意儿的架子上。 架子是定制的, 占了大半面抢, 雕刻花纹都漂亮,上面都是纪砚白平时收集的各种手办, 几个Q版的盲盒小人放上去有些违和的可爱。 桑念眼里看着盲盒,脑袋里浮现的却是在餐厅里纪砚白结尾吻她的画面。 -- 第45页 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她可以清晰地回忆起纪砚白握着她肩膀的力道, 放在她脸侧的掌心的温度, 靠近时轻轻喷洒在耳根的鼻息, 还有擦过耳垂的鼻尖带起的羽毛挠过似的痒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桑念用力闭上眼睛, 抬手紧紧捂住耳朵无声尖叫。 尖叫完了再睁开眼迅速将几个盲盒一捧全敛进抽屉, 万恶之源,还是不看见得好,不看见得好。 多看两次多想两回, 她的小心脏就要超负荷运行了! 可是看不见了,好像也并不影响她心跳加速半夜失眠。 “......”白搭。 熬夜爆更两万字的后果就是隔天梦游似的上完一上午的课, 孤魂一样回到家倒进沙发眼睛一闭就睁不开了。 稀里糊涂睡了大半个下午,最后被蔻烟接二连三的微信刷屏吵醒,桑念半梦半醒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抓过手机打开。 豆蔻烟烟:【念念,帮你买的睡衣到了哟。】 豆蔻烟烟:【买的匆忙只记得改地址忘了改电话,短信刚刚发到我这里来了。】 豆蔻烟烟:【取货码转发给你啦,保管超过二十四小时是要收费的,记得早点去取。】 豆蔻烟烟:【表姐收到礼物后记得把感想传达给我一下,嘻嘻~】 豆蔻烟烟:【如果不喜欢,我还有很多备选!】 睡衣? 桑念刚睡醒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坐着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自己亲口拜托出去的事。 好吧,临到头了莫名还有点紧张。 看看时间,下午快三点了。 她睡觉没开空调,还穿着外套,觉得好像是出了点汗不舒服,就先回房间洗了个澡随便换了一件居家穿的裙子,领口是有系带的那种,随便系了个蝴蝶结后又打着哈欠回到客厅。 拖延症晚期没救,加上觉没睡饱,明明心里想着要下楼取快递,动作上却一点也不着急,甚至缩进沙发没事找事依次点进朋友圈,QQ空间,微博,蚂蚁庄园...... ——揍完三只鸡,成功又把自己无聊到睡着。 外面天渐阴沉,很快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秋雨绵绵颤颤,下不大,但是胜在能赖,客厅阳台的窗户留了一扇没有关,能听见外面雨滴打在建筑物上沙啦沙啦的轻响。 和着雨声,桑念这一觉睡得比上一觉还要沉。 没有听见开门关门的动静,也没有听见从玄关到客厅的细碎脚步声,但是她能感觉到身上忽然变得暖和了些。 有道阴影遮住了光线,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明显感受到视线变暗了。 睫毛无意识颤了颤,费力将沉重的眼皮半睁开。 刚睡醒的眼睛里装的全是睡意朦胧的迷茫,带着困倦茫然的雾气,不偏不倚,撞上另一双垂眸时总是写满极致温柔和深情的澄亮目光。 桑念更懵了。 又闭了闭眼再睁开,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仍旧在做梦。 “还困么,昨晚没有睡好?” 她听见这双眼睛的主人在问她,似乎怕吓着她,声音放得很轻,洋洋洒洒漂浮着不易察觉的纵容溺爱。 果然是做梦,她想。 “困啊,困死了。”某个姑娘仗着做梦为所欲为,黏软的声音放得慢慢悠悠,像小猫撒娇。 纪砚白嘴角不觉勾起,眼神更柔了,语气迁就得简直像在哄小孩子:“那再睡会儿?不过下雨了客厅冷,要不要回房间睡?” 小孩儿双手拉着身上薄毯的边缘盖住半张脸又半醒着眯了几秒,才很乖地嗯了一声说好,撑着沙发背努力坐起来。 纪砚白默默将这难得一见的画面收入眼底,心里已经不止是软一块那么简单,简直堪比暴雨过后山体滑坡泥石流塌方。 艹。 这是普通人类可以承受的可爱吗? 外面雨声忽然大起来。 隔着一堵墙一扇窗,外面越是吵闹,就显得屋里越是安静。 于是,纪砚白的狗胆在安静气氛中逐渐膨胀。 桑念成功坐起来了,毯子顺势滑到腿上。 看见纪砚白倾身过来想要抱她,不禁歪了一下脑袋,正要伸手,忽觉肩膀一凉。 带着雨汽的凉风从没有关的窗户缝狡猾挤进来,嚣张卷过正对窗户的沙发上的人,随后躲藏一般飞快融进屋子里的空气,坏心眼地将整个客厅的温度又降低了一分。 桑念皱起鼻子打了个冷噤,清醒大半。 似乎是听到了一声细细的抽气声,她下意识看向对方,却并没有从那张清隽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 然后才是绵软的布料擦过肩膀的触觉。 桑念眨了眨眼睛,偏过头,正好看见一侧滑下的布料被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拉上,重新遮挡住女孩儿小巧圆润的肩头。 纪砚白语气依旧温和,就是比方才多了两分低哑:“好像降温了,小心些,别感冒。” 桑念大脑空白地点了点脑袋。 点完了,才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 “......” 瞳孔骤缩,上一秒吸入的一口气在肺里暴风呼啸了半天也没能吐出来。 艹...... 艹艹艹!!! 不是梦,不是梦。 她在干嘛啊啊啊啊啊啊啊! 差点就抱上了...就差一点... -- 第46页 啊啊啊桑念你在想什么啊! 这是重点吗?! 完了完了,纪学长会不会误会我在勾引他? 救命,为什么又是想死的一天! 对视的时间慢到离谱。 好像是忘了,又好像是傻了,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对方,谁也没有移开视线。 直到桑念终于将那口气吐出来。 她面无表情哦了一声,在纪砚白绅士后退小半时又干巴巴哦了一声,淡定低头穿上鞋站起来,嘴巴有它自己的意识,完全可以脱离大脑控制:“还没有到五点吧,学长这么早就下班了么?” 纪砚白说:“今天工作不多。” 桑念又哦了一声:“我先回房洗把脸,学长回见。” 纪砚白好脾气地笑:“回见。” “嗯。” 淡定的背影和淡定的步伐只维持到走进房间。 房门一关上,桑念表情霎时从麻木转变为一言难尽。 原地呆立两秒钟后快步冲进浴室,盯着镜子里的女孩用力咽下一口唾沫,缓慢尝试着重现了一下放在在客厅的场景——将不知何时松开的衣领缓缓拉下。 镜子里的人长发有些凌乱,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水痕,双眼湿漉,肌肤雪白,细腻的皮肤因为垮下的衣领露出大片...... 嘶—— 一言难尽收回目光,桑念默默将衣服拉上,打开水龙头,徒劳捧起一捧凉水用力泼在脸上,试图将不断上涨的温度降下。 这就是传说中的社死现场吗? 体会到了。 啊,就,好他吗想换个星球生活啊!!! 客厅里,纪砚白目送桑念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笑容渐敛。 低头盯着自己右手多看了好多眼,情绪膨胀得飞快,仅存的冷静理智维持不到回房了,啧了一声闭上眼睛,抵住额头原地蹲下。 过了半晌,又挪了地方用力捂住鼻子。 一双耳朵和从指缝暴露的脸颊一片通红。 桑念没脸出房间了,洗完脸就晃到电脑前坐下开始怀疑人生。 怀疑着怀疑着又觉得这样浪费时间不太好,有这个功夫追悔莫及,不如努力工作转移一下注意力。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后悔也没有用。 难不成她还能冲到纪学长面前义正言辞告诉他刚刚差一点所以没抱到要不我们再来一次......吗? 不对! 啊啊啊为什么她在想这个啊! 果然闲的发慌就是孕育魔鬼的温床,为了不让自己继续被魔鬼控制,桑念迅速打开电脑登入密码打开文档准备一口气码他个二十万字跟冲动的魔鬼正面对抗。 可惜祸不单行。 文档里聊聊多出二百五十个字时,电脑黑屏了。 “......” 强制重启不管用,猛敲键盘也不管用,桑念两眼放空盯着漆黑一片的屏幕,总觉得最后显示的字数统计是在嘲笑她。 人类对突发事件的反应往往是从第一时间的懵逼为圆心开始向四下扩散,具体表现为意识到突发事件带来的难以承受的糟糕后果而渐渐觉醒。 比如此刻的桑念。 在用尽办法也没办法让电脑重新开机后,想到里面还存着的未发表的十万字存稿,她真情实感地慌了。 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抱着电脑慌慌张张敲开书房的门,向万能的房东先生求助:“我的电脑好像坏了,开不了机。” 一想到辛辛苦苦攒出来的十万存稿可能打水漂,桑念急得完全不能控制情绪,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学长,你可不可以帮我看看?” 第23章 布料遮大头,蕾丝遮小头…… 事实证明家里有个电脑修理工真的是非常方便的一件事。 纪砚白二话不说撸起袖子接过电脑放在办公桌上开始仔细研究。 桑念不关心电脑, 只关心自己那十万稿子,紧张兮兮跟着凑过去,看不懂也要紧紧盯着不放。 “学长, 修不好也没关系的。”她提心吊胆的,给他最大发挥空间:“只要能让它回光返照一下,让我导出文件就行。” 纪砚白被她逗笑了:“你的电脑应该还没到成精的地步,要办到回光返照可能有点困难。” 桑念误会了他的意思,啊了一声, 还以为自己电脑不能好了, 日日夜夜苦熬攒下来的稿子眼看要丢, 眼睛一下红了:“真的没办法了吗?” 纪砚白动作顿住。 抬头对上小姑娘泫然欲泣一双眼睛,鼻头也是红红的, 仿佛下一秒泪珠子就能冲破闸口滚出来。 纪砚白又是无奈又是心软,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安慰:“乖啊, 没事, 没说不能好了。” 桑念吸了吸鼻子, 救稿心切:“那还有救吗?” “有。”纪砚白跟她保证:“答应了要帮你修好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要是做不到, 我这信誉值岂不是要跌到谷底了?” 他低头又仔细摸索了一下:“可能是内存条松了,我先拔出来清理一下,看看能不能行。” 有的人就是这样, 天生自带让人信服的奇妙能力,好像什么困难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有他挡在前面,总会让人无比安心。 桑念悬在半空的心因为纪砚白三言两语的承诺便稳稳放下了,没来由的信任, 她就是觉得他亲口说出的话,就一定可以做到。 紧张的情绪缓和了,才觉得自己刚刚差点哭出来有点丢脸。 -- 第47页 有点别扭地“嗯”了一声,抬手飞快抹了下眼睛,将眼角渗出的湿漉迅速拭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接过手刚放下,更后知后觉想起来一件事——学长刚刚,摸了她的脑袋了? 她被摸头杀了?! 咕咚咽了一口口水,桑念用尽意念才忍住了没有抬手将纪砚白摸过的头顶再摸一遍,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在那双灵活修长的手上。 学长的手比她的大好多啊,她紧紧抿住嘴角,开始不着边际地想些有的没的。 记得听人说过,学长好像是会弹钢琴,这么好看的一双手,在黑白琴键上飞舞的时候又是什么模样呢? 一定会漂亮得让人挪不开双眼。 从这双手向下倾泻出的旋律也一定是最为动听。 被这双手牵着,也一定会是十足的安全感吧? 她能有这么幸运吗...... “好了。”纪砚白圆满完成任务,将电脑调转放到她面前:“确实是内存条松动的问题,现在已经可以开机了,你看看有没有文件丢失的情况。” “噢,好。”桑念想要强迫自己将视线收回,可中途又飘到了岔路上。 纪砚白保持着倾身的姿势,双手撑在桌面,微微弯着腰,没有扣上纽扣的衬衫领口因为刚刚修理时的动作有些歪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清晰地看见隐藏在领口之下一小截白皙嶙峋的锁骨。 桑念觉得那一瞬间她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或者误把从火锅店偷出的脑花装进了脑子,才会不打一声招呼伸手过去帮他拉上,顺便还把衣领整理妥帖。 “......” “......” 蝉鸣飘过,万籁俱寂。 woc! 她在干嘛?!! 桑念真情实感被自己的骚操作震慑到了!!! 以至于卡壳僵硬地缩回手,目光跟纪砚白对上,都没能从自己的狗胆包天中完全回神。 ——直到嘴巴又一次脱离大脑控制:“学长帮了我一次,我也帮学长一次,礼尚往来。” “......” “.........” 眼睁睁看着纪砚白的神色从茫然转为愕然,终于回魂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什么的桑念直接原地爆炸。 艹艹艹艹艹! 老天,她在干什么?! 她在干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你这个脑仁小过核桃的傻逼! 色迷心窍动手动脚就算了! 为什么还要胡说八道?! 生怕刚刚客厅的事情过不去是不是,非要提一提才高兴?! 完蛋了完蛋了,学长肯定会以为她在勾引他,还是这么拙劣低俗又媚俗的伎俩! 印象分没了! 她的形象彻底不保了!!! 桑念一张小脸冷得快要结冰,眼神甚至有些凶巴巴。 “麻烦学长了,我还有东西没写完,就不多打扰学长,先出去了。” 说完没得纪砚白反应,抱上电脑径直离开了书房,脚步迈得飞快,但凡是个有心人,都能发现她写了满背的落荒而逃。 除了纪砚白。 他看着桑念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又摸了摸自己的领口,耳朵有点烫,心情有点小复杂。 好像有点太刻意了。 女神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故意色诱她?会不会对他降低印象分? 但是转念再想,又实在忍不住低笑出声。 怎么连这个也要礼尚往来,他喜欢的小姑娘真是傻的可爱,怎么总是在便宜他啊。 再捻捻手掌心,细软的触觉似乎还残留未散。 发丝真软。 唉,就是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摸到了。 ... 吃过晚饭,桑念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快递没拿。 带上钥匙出门进电梯,看见倒影里面清晰的人影,她不自觉纠结端详了一阵,又开始惆怅了。 也没有很轻浮的样子吧? 她咬着指节想,得赶紧把形象挽回来才行,一定要再规矩一点,再良家妇女一点,才能曲线救国,让纪学长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巧合。 纯属巧合。 这么打算着,她甚至都想不去取那件睡衣了,就让它安详躺在快递柜里呆几天,然后该回哪儿去回哪儿去。 但是考虑到付款人不是她而是蔻烟,斟酌一阵,还是不得不放弃了这个不负责任的念头。 算了,取吧取吧。 大不了她不穿到纪砚白面前就是。 事情至此,桑念还没有意识到“凡事留一线”的危险程度。 现实世界这样奇妙,不“斩草除根”,“万一”就随时都有可能突然造访。 有的事情就是这么巧,你越是躲着不想让它发生,那么它发生的几率,就会越大。 桑念取了睡衣都没打算拆它,回到房间就给扔进了小角落吃灰。 电脑修好了,但经此一事桑念已经不敢将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就怕哪天电脑又罢工,带着她的十万稿子浪迹天涯。 火速将文件备份上传云端,顺便给自己手机里也发了一份,做齐三手准备才算安心了些。 无所事事码了两千稿,蔻烟发现消息追问她衣服收到了没有,什么感想?表姐看到了吗,有没有超级满意? 桑念瞄了一眼角落里胶带都没撕的快递盒,敷衍又心虚地回复:【我给表姐发了照片,表姐说很满意。】 -- 第48页 蔻烟:【真的嘛!那你也给我看看实物!我想对比一下跟网上的模特图是不是一样,有没有滤镜诈骗。】 桑念:“......” 持续心虚:【还好吧,我觉得肯定没有诈骗,摸起来就感觉质量很不错。】 发完为了增加真实性,又画蛇添足补了一句:【除了有点透,其他都还好。】 蔻烟:【啊??有点透?!】 蔻烟:【客服再三跟我保证了不透的呀?太过分了居然骗我,我这就去找他们问清楚!】 完蛋,言多必失,她好像弄巧成拙了。 接下来不管桑念怎么狡辩,正义少女蔻烟都坚持要去找客服要一个说法。 桑念没办法,只能拆了快递拍照发过去,以证明什么有点透都是自己眼花,其实实物一点也不透。 蔻烟满意地原地循走继续赶稿。 桑念看着手里柔软的白色绸缎布料,哇哦,就很惊讶,竟然不是她想象中那种****的情趣睡衣? 好吧,是她思想不纯洁了。 这样看来似乎还算正常,也不是不能穿,而且看这个包装,吊牌,设计,都能轻易判断出这件睡衣不便宜。 就这么扔进角落吃灰属实有点浪费。 桑念飞快盘算了一下,本着爱惜金钱的选择,诚实脱掉了身上的纯棉小白裙。 ——然后她就发现,她根本没有想多! 睡衣确实不透,就是裙摆短,很短,领口低,很低,吊带细得仿佛一扯就能断不说,尺寸还过分贴身。 全身加起来也没遮住多少,还是布料遮大头,蕾丝遮小头,短到穿上就不敢走路,一走路就等于走光,事业线还在细蕾丝花边中若隐若现...... 就知道这种跟男友同居背景下的睡衣礼物不可能正常到哪里去! 这种欲语还休将露未露,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穿着效果比那些透明的效果更上头。 卧......勒个......槽...... 出生二十一载,桑念第一次自己看自己看到脸红。 看不下去了。 桑念反手去拉背后的拉链想要脱掉,却发现拉链貌似卡住了,怎么用力也拉不下去,强行来了一手还把自己扯得头皮发麻。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是卡着头发了。 这怎么玩? 桑念努力回头,眼睛都斜酸了也看不见。 不然干脆用钻的?可是这么贴身......管他呢试试再说,她脑袋小,万一呢。 别扭地将一只手从细肩带抽出来,按住身前下滑的布料正要如法炮制换另一只,忽然门口传来把手扭动的咔嚓声。 桑念心头一跳,缩着肩膀猛一回头。 刚洗完澡头发尚且半干,满面困意的纪砚白从外面推开了房门。 第24章 花无百日红人与狗不同…… 纪砚白纯属困懵走错房间才会误闯进来。 白天积了点儿工作, 晚饭后在书房处理得头昏眼花,几次险些睡着,结束时莫名有种已经睡了很多次但越睡越困的错觉。 迷迷蒙蒙洗完澡, 头发偷懒只吹到了半干,一时忘记家里已经不只有他一个人,更忘了自己的卧室已经让出去了,全靠多年的肌肉记忆找到房间。 未曾想推开门,就撞见了这堪称香艳的一幕。 男人只短暂愣住一瞬。 眼中迷蒙困意霎时散尽, 他淡定将目光绅士而克制地挪到女孩儿脚踩的那块地板上, 冷静礼貌地道了一声抱歉:“一时走错了。” 看来对所见并无半点心思, 没有分毫越矩,面色镇定从容, 好像这突发的意外除了无意的冒犯,再没有其他特殊之处。 桑念大脑一片空白。 听见纪砚白的解释,她无意识就觉得自己也应该解释回去才礼貌:“我想换下来着, 拉链卡住头发了, 解不开。” “卡住头发了?” 正要退出的纪砚白停下脚步, 视线重新落回她脸上, 主动询问:“需要帮忙吗?” 桑念傻傻点了点头。 点完了才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 顿时觉得有一道惊雷从头顶猛地劈下,炸得她外焦里嫩。 woc...... wocwocwoc!!! 帮她什么!!! 帮她接拉链吗!!! 啊啊啊啊啊啊桑念你是傻逼吗?! 现在这种情况也是能让人随便帮忙的吗?!!! 她抖着舌头正想反悔,可惜为时已晚, 拢共也不过几步的距离,纪砚白已经来到她面前。 余光飞快瞥了一眼镜子里那位衣衫极度不整, 肩带都落了一边,全靠手动控制布料不下滑的姑娘 ——有股强烈的扭头冲进衣柜把自己藏起来的冲动! 可是身上这片布料根本不允许她靠自己发生任何位移,因为走动即走光...... 桑念要崩溃了。 跟她比起来, 纪砚白显得格外处变不惊。 自觉绕到桑念身后,试着撩开披散的长发,背后大片白皙的肌肤随着撩拨的动作撞进他的视线。 手顿了一下,很快若无其事将撩开的发丝隔至一边身前:“嗯,看到了,确实是缠住了头发,你先别动,我帮你解开。” 桑念“哦”了一声,没有灵魂。 她的大脑神经已经在极度的混乱紧张下陷入自我麻痹,包裹整个人,僵硬堪比一块木头,保持着捂住衣领的姿势一动不动。 -- 第49页 纪砚白动作很轻,并且一直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自始至终没有弄疼她,手指也没有碰到她哪怕一下。 “好了。” 解开纠缠的发丝和拉链,纪砚白立刻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并且在退后前将过程中不可避免拉下一段距离的拉链重新拉上。 “解开了,下次记得小心些。” 桑念:“哦。” 依旧空洞高冷,没有灵魂。 纪砚白功成身退,温声道了一句“晚安”,目不斜视转身离开,顺便带上房门。 时间被杂糅成一颗玻璃弹珠,每一秒都是一声清脆的弹跳,残忍无情提醒着房间里仅剩的一位木头人时间的流逝。 一秒,两秒,三秒...... 最后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少秒,木头人终于活过来了。 掌心生麻小腿发软,桑念两眼失焦地转身走到床边把自己甩到床上。 面朝下又安静数秒,忽然抱住被子滚了两圈,迅速把自己变成了一直不能见光的蚕蛹。 啊啊啊啊啊啊!! 完蛋了! 大型社死现场!!! 她能不能马不停蹄换一个星球生活啊啊啊!!! 破裙子破头发破拉链! 为什么要卡住! 良家少女名声尽毁!她以后在学长眼里就是个会在房间偷偷摸摸穿性感内衣的小风骚怪了! 救命,想死! 为什么她都到这一步了,学长为什么还能那么淡定! 是她真的毫无吸引力吗? 还是学长根本就是个现实版柳下惠,坐怀不乱,心性超脱??! 桑念快把自己弄得人格分裂了,殊不知她以为坐怀不乱心性超脱的柳下惠飘出门后因为精神恍惚走错路差点又回一次厕所。 脚步凌乱折返回到房间,结果关上门不到两秒又再次打开。 这次步伐匆忙不少,几乎是兵荒马乱冲进卫生间,期间一手死死捂着鼻子,竭力阻止鼻腔内的红色液体淌到地上。 ... 桑念失眠了。 换回了她可爱由于性感不足的睡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半夜,脑袋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越想越精神,越想越睡不着。 好吧,她又想挖灵芝了。 哼哧哼哧爬下床打开电脑登入游戏,粉衣翩翩的月仙浑身碎光一闪,再次降落三生谷。 习惯性看了一眼好友列表,白驹过隙在线,但是隐藏了当前位置,不知道在哪里晃荡。 桑念今天心情很复杂,只想安安静静挖挖灵芝,不想跟他吵。 鉴于前几次两人总是在三生谷狭路相逢,所以她决定离开这个危险地图,打开世界地图琢磨了一下,飞了雁回湖。 但造化就这么的热衷于捉弄人。 桑念刚落地,一眼就看了距离传送点不远的地方有个人白衣白发的背影蹲在地上勤勤恳恳着挖灵芝。 头顶四字ID:白驹过隙。 “......” 真晦气。 桑念面无表情,转身就想大轻功飞走,对方却已经在附近好友提示下看见了她,一个密聊甩过来: 白驹过隙:【我都躲这儿来了还能被你找到,弟弟,牛逼啊。】 桑念即刻停下了起飞的手势。 念念不忘:【呵呵。】 白驹过隙:【打个商量,今天休战,不吵架,我晚上失眠了,现在就想好好挖会儿灵芝平复一下心情。】 桑念觉得这人有病:【你一个pvp平复心情不滚去论剑台大开杀戒,跑来挖灵芝?】 白驹过隙:【江湖纷争掺和太久就没劲了,我偶尔也想试试你们小菜鸡的玩法放松一下。】 念念不忘:【......】 确定这人今晚上是想休战吗? 桑念满腔洪荒之力隐约有爆发的趋势,最后还是被强行压下。 算了,不想跟他吵。 地图也不换了,飞出几十米远距离隔绝开那个讨人厌的身影,桑念掏出她的小金铲开始熟练勤恳地挖灵芝。 十分钟后。 白驹过隙:【小老弟,我还是平静不下来。】 白驹过隙:【我怀疑可能是心率过快失血过多的缘故。】 桑念本不想搭理他,但看见第二句,眉心皱起。 念念不忘:【你要死了?】 白驹过隙:【没有啊。】 念念不忘:【那你什么失血过多?】 白驹过隙:【鼻血。】 念念不忘:【爬!】 桑念臭着脸打算将他暂时拉进黑名单求个清净,对方像是察觉她的意图,又扔过来一个炸弹消息。 白驹过隙:【弟弟,我昨天晚上差点吻到我女神了。】 念念不忘:【......】 桑念脑袋里自动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肥头大耳的死肥宅借着捡东西的理由无限靠近一个满脸嫌恶的漂亮姑娘。 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对比一下绅士到骨子里的纪砚白—— 靠。 念念不忘:【你吗的敢不敢再猥琐一点?别跟我说话,我都怕被你猥琐的气息传染!】 白驹过隙似乎是被她这句话打击到了,隔了半天才回复:【......真的很猥琐吗?】 念念不忘:【屁话。】 白驹过隙:【QAQ】 念念不忘:【别打颜文字,更猥琐了,甚至有一丝油腻。】 -- 第50页 念念不忘:【劝你趁早放过你女神,别耽误人家时间,招人家姑娘眼烦。】 白驹过隙:【你是不是嫉妒我?】 念念不忘:【呵呵,你在开什么电光雷母的玩笑,我男神昨晚才送了我礼物好吗,限!量!版!】 白驹过隙:【你就没想过也有可能是打发费?让你收礼物从今往后就别再缠着他?】 白驹过隙:【所以我中肯建议,放过你男神吧,他只是个孩子,承受不住你这样的大惊喜/微笑】 桑念恨得牙痒痒。 就知道这只傻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念念不忘:【你才收的打发费!残废脑细胞上头了建议你去洗个开水澡冷静一下,要打发也是你女神打发你!赶紧滚出人姑娘视线,别把人恶心吐了回头还舍不得掏腰包给人补偿个精神损失费!】 白驹过隙:【果然花无百日红人与狗不同,你种族跟我不一样我好像没办法跟你正常交流,相信你男神也一样,建议连夜打个飞的回汪星外太空,放你男神一条生路。】 念念不忘:【种族不同是吧?有本事你现在顺着网线爬过来,我一定不吝啬抡着你的头打太极最后甩到昆仑山天池挂上最高树梢陪着水怪彻夜赏月亮!】 白驹过隙:【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你脖子以上长的其实是个良性肿瘤吧?既然这样那么礼尚往来,你要是能顺着网线爬过来,我即刻买船买票伙食全包送你上大西洋来个品种狗环海漂流记。】 念念不忘:【漂流你妹!】 白驹过隙:【过奖,我没有妹妹,只有乌龟/微笑】 啪! 桑念咬牙切齿锤了一把键盘,怒火中烧。 她受不了了! 这个傻逼,不赶紧来个了结,她寿命都要减少三十年! 念念不忘:【傻逼!跟老娘杠上了是不是,一天不顶撞两句你家是不是就会原地大爆炸!】 白驹过隙:【我也很无赖,不然你说个办法,咱们直接做个了断?】 念念不忘:【攻防日删号战,谁不来谁是狗!】 “......” 靠! 桑念真是气上头了,一时冲动打完发出去才发现自己说了个什么蠢办法,她哪里打得过白驹过隙?这不是上赶着送人头吗? 见鬼了。 咬紧腮帮眉头紧皱,烦躁甩了甩手腕认真思索要不要假装掉线,或者是被盗号...... 白驹过隙:【行啊。】 白驹过隙:【鉴于你手法奇差,为表公平,我换上赛季的装备跟你打,限时三分钟,三分钟内你要不死就算我输。】 梦仙游会不断更新赛季,每更新一次就会出品质更好的新装备。 上赛季的旧装备跟新装备比起来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都差了不止一个等级,用过季装备跟最新装备打,在某个程度上等同以卵击石。 而且撑过三分钟就算她赢,就算对方是白驹过隙,她也有至少百分之五十的胜算。 桑念将白驹过隙这段话认真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有语句漏洞没有炸后,立刻放弃了假装掉线被盗号的打算。 天赐的好机会,谁不答应谁傻逼。 念念不忘:【好,说话算话。】 念念不忘:【一周后攻防日,咱们论剑台见!】 第25章 仙女和她男朋友 论坛上的传闻桑念是在几天之后看见的。 不知道是谁拍了那天纪砚白来学校接她的照片, 拍了好几张,除了在银杏树下说话的,还有并肩往外走和纪砚白帮她拉开副驾车门的。 滤镜打得很暧昧, 并且很少女心地在他们脑袋顶上P了几颗粉色大爱心。 桑念看见第一反应就是孙景,毕竟当时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孙景是距离最近的,也是唯一能听清他们谈话内容的人。 不过这个猜想很快就被推翻了。 因为论坛这篇帖子全文都是处在一个猜想的角度,没有提及他们任何的谈话内容, 而且看这个P图手法和磕CP的态度, 一看就知必定是出自女生之手。 桑念觉得这样背着另一位当事人磕自己和他CP的行为有点不地道, 但是她实在是没忍住,红着脖子咬着指尖不断往下拉。 楼主描写的小细节特别详细, 连周围的景色都被她三言两语烘托出了暧昧的气息。 桑念一开始看见那句“她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他,仿佛他就是她的全世界,是她世界里唯一的光彩, 嘴巴可以骗人, 但是眼神不行, 她的眼里装得分明是对他满满当当的喜欢”时还被吓得心里一咯噔。 以为自己的小心翼翼藏了这两年心思还是被发现了, 心脏止不住地狂跳。可是当看到下一句时, 狂跳的小心脏又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了下来。 “爱是相互的,她在脉脉时,他也同样用眼神向她传递着自己满腔无处宣泄的爱意, 他的世界很大,大到装得下万象万物, 他的世界又很小,小到只容的下她的闯入......” 呃......整挺好。 两边心理活动都照顾到了,一碗水端得平平的, 一滴没撒。 搞明白这位看似神通广大实则全靠脑洞走天下的楼主纯粹在看图编故事,她就安心了,喜滋滋放心大胆接着往下看。 怪这位楼主洗脑能力太过强大,所谓的“锤”找出许多,看到后面她差点都要以为真是图片上那回事。 -- 第51页 冷静冷静,你只是在看同名故事会。 另一位主角回来的时候桑念正红着脖子看到纪砚白向她表白的情节,闻声一个虚心手机没拿稳,咚地从沙发滚到地上。 纪砚白抬眼看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桑念故作镇定清了清嗓子,默默捡起手机:“手滑。” 页面还停留在纪砚白摆满了一整个顶楼天台的玫瑰花向她真诚告白的地方,但“告白人”如今就坐在对面,桑念看不下去了。 她很心虚,还很愧疚,胡乱在屏幕上刷了一阵,最后还是向良心屈服了。 “学长。” “嗯?”纪砚白正闲闲在翻看带回来的几张文件,闻言抬眼看他,眼神清澈:“有事?” 桑念点点头,在心里飞快斟酌一下措辞:“我刚刚没事干,顺手逛了一下学校论坛。” 纪砚白很单纯:“是看到什么有意思的帖子了吗?” 是的呢,桑念在心里默默肯定,的确很有意思。 “有人拍了我和你的照片,发上论坛。” “嗯?”纪砚白疑惑转头:“你和我的照片?” 桑念再次戳开那个帖子将手机朝纪砚白递过去:“就是这个。” 纪砚白接过手机,桑念面上装得云淡风轻无所谓,实则一直紧张关注着他的脸色,见他眉头渐渐皱起,心也跟着悬到了半空。 完蛋,生气了吗? “我只看了照片,后面好像都是楼主在胡说八道,我就没看了。” 桑念心道不妙,欲盖弥彰地试图挽回局面,顺便把自己摘出去以证清白:“确实有些离谱,学长如果觉得有困扰,我回头会试着联系一下这位楼主,让她删掉——” “这个照片是用座机拍的么?”纪砚白真诚发出疑惑:“除了第一张能看,后面几张怎么都这么糊?” “啊?”桑念一下被带跑偏了:“很糊吗?”她刚刚看的时候都没注意。 “是啊,很糊。”纪砚白作势指给她看:“这张,这张,还有这张,糊得连我们的脸都看不清,不过角度不错,配上风景还算赏心悦目。” 桑念凑过去跟他一起看:“确实有点糊了,可能是离得太远吧,主要是银杏好看......诶?” 这个话题走向似乎不大对劲? 她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学长,你,不生气吗?” 纪砚白眉尾微挑,反问:“为什么要生气?” 他看过来时桑念觉得眼前都亮了一下,才发现两人现在的距离过于近了,不过咫尺的距离,她甚至可以数清他的睫毛。 慌忙退回原位,眼神躲闪:“就是他们胡乱写这些,很容易让学校其他人误会。” “我已经毕业了,他们误会不误会对我并没有任何影响。”纪砚白将手机还给她,好脾气道:“倒是你,如果觉得有困扰,我可以直接黑掉这篇帖子,如果想利用一下,能帮到你,我荣幸至极。” 利用? 桑念没明白这个词在这句话里所表达的含义:“学长的意思是?” 纪砚白:“桑念,对你来说,像那天那样的情况应该不少吧?被完全不喜欢的人表白,却不知道应该怎么拒绝。” 桑念愣愣看着他,好像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怀着一点私心,没有指出最后一句话的严重错误。 纪砚白继续道:“所以,如果你没有害怕会误会的人,可以拿我做挡箭牌。” 拿他做挡箭牌的意思......就是默认这篇帖子,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纪砚白的女朋友,纪砚白是她男朋友......吗? 那不就等于变相的官宣......吗? 桑念手麻了一下,差点又没拿稳手机。 在纪砚白耐心等待回复的眼神中,桑念挺直了僵硬的背脊,很高冷小公主范儿地哦了一声:“学长说得没错,既然这样,那就留着帖子吧。” 纪砚白弯了弯眼:“好。” 眼角的弧度透着若有若无的纵容,像是小小的钩子,径直勾住她的心尖,不痛,痒痒麻麻的。 “谢谢。” “小事而已,不用客气。” “那个,天气有点热,我先回房洗把脸。” 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理由的纪砚白笑意加深:“好。” 桑念脚底发软飘进卧室,背靠在门上用力搓了一把脸,然后打开手机进入论坛切换自己ID为一串乱码的小号,第三次点开那个名为《校草系花不可言说的二三事》的帖子: sdfghjkl:【是的,他们确实在一起了。】 ... 隔天是周末,不过因为桑念有个专业小测,起了个大早。 隔壁房门紧闭,估计还在睡觉,桑念做早餐时习惯性多做了一份,顺便用便利贴留了张字条。 写得时候又不好意思了。 不是内容多羞耻,主要这个行为实在像极了有事出门的妻子给放假在家的丈夫留言记得吃早餐...... 好吧,不得不承认在暗恋这件事上,她总是会控制不住脑补过头,可是没办法,因为实在太喜欢了,她总是控制不住。 只能悄悄把这些不可言说的小心思都藏住,都是她珍贵的宝藏。 小测内容不多,而且对桑念来说很简单,所以她在其他人还在奋笔疾书时提前了十几分交卷。 巧的是刚出教学楼大门,又和孙景偶遇了。 -- 第52页 对方行色匆匆在赶时间,不小心撞了下桑念的肩膀,抱着的几本专业书掉了一地。 “抱歉。”孙景第一时间弯腰捡起书,交还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撞到的人是桑念。 表情肉眼可见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只是低低又说了一声不好意思。 “没关系。”桑念面无异色,接了书继续往外走。 看来是没把那天告白的事情放在心上,或者还要更糟糕一点,她可能都不记得他是谁了吧? 孙景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进入教学楼。 巧合般的一幕正好落入某位有心人眼中。 桑念下了台阶才发现庄晓梦不知什么时候也交卷出来了,就站在台阶底下不远处抱臂看着桑念,面色不屑。 “看不出来啊。” 见桑念下来,庄晓梦扯着嘴角嘲讽:“这才多久,又是勾引在校系草,又是勾搭毕业校草的,真是看不出来啊,你还挺能。” 桑念没理她,脚步都没停一下。 庄晓梦见状,语调抬高,更显阴阳怪气:“某些人真是恶心,又当又立,表面故作高冷,背地里恬不知耻私下勾搭,真是又当又立,不要脸至极。” 声音尖得刺耳。 桑念还是停下了,扭头瞥她,语气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有些被跳梁小丑逗乐的好笑:“怎么,你羡慕?” 庄晓梦一声冷笑:“我羡慕你?做什么春秋大梦!” “哦。”桑念点点头:“那好吧,不过我还挺羡慕你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能体验到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 庄晓梦脸色一黑:“桑念,你——” 桑念:“你应该已经贴过不少了吧?叫你一声鼻祖真的不过分,实在令人敬佩,往后也要继续加油哦。” 庄晓梦被堵到面如锅底说不出话的模样是真的有意思。 桑念出了学校又乐了好一程路,直到打开论坛,被里新冒出了几个刺目回复打断,好心情瞬间蒸发。 绵绵爱吃糖:【不是吧?你们还真是什么CP都吃得下,这两人从哪里看出来般配了?】 瓶装水:【服了,拉郎配也不是这么玩儿的,就桑念那个臭脾气也配得上纪学长?别逗了,我会被笑死。】 长空浩荡:【笑死,看脸真的够了,两人性格一点也不搭吧?我倒是觉得纪学长跟外国语学院那位姓张的系花更配一些,两人站在一起简直郎才女貌。】 苏打:【张薇,请上大号说话/微笑】 ...... 桑念眯了眯眼睛。 跟她不配,跟外国语学院系花更配? 呵呵,我可去你妹的吧! sdfghjkl:【是吃了多少斤黑三角小龙虾才会瞎到觉得纪砚白和桑念不配?他们天造地设郎才女貌,分明就是天仙配!】 sdfghjkl:【你要觉得不配你Po个照片上来看看,我看看你多配?!连把钥匙都配不起的人也有脸在这里说别人不配?】 sdfghjkl:【别跟我扯什么性格,你小学老师没教过你什么叫互补吗,这么会还念什么大学,早点去摆个摊给人算命多好,还能多赚两块钱多买两块豆腐糊住你那一共加起来也没二两脑髓的豆腐脑!】 话里话外挑衅的火药味快要溢出屏幕,几个对号入座的立刻不干了。 绵绵爱吃糖:【你谁?我们就事论事关你屁事,怎么桑念还有你这种脑残粉吗?呵呵笑死。】 sdfghjkl:【你又是谁?怎么这论坛你是买下了吗,就准一个人撅个嘴胡乱放屁?呵呵笑死。】 瓶装水:【绝了,老子就随便发个言都能遇上杠精,你杠你马呢?我说的难道不对?】 sdfghjkl:【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傻逼觉得自己杠不是杠,别人随便敲两个字就是杠了吧?大清早亡了,你又是从哪个裹脚布里穿越过来的臭虫?】 长空浩荡:【@sdfghjkl 讲道理,纪砚白跟桑念不配难道不是众所周知?而且一看就知道桑念不可能是纪砚白喜欢的类型,你们脑补的都歇歇吧,纪砚白根本不可能看得上桑念。】 桑念后槽牙磨得直响。 你他吗的! 这人是真的把她惹毛了,今天是你作死要撞进键盘一姐手里,就别怪她不客气! 在一颗枝繁叶茂的行道树底停下脚步,桑念两眼喷火,全拼键盘敲得哒哒响。 连珠炮的最新桑式刁钻语录眼看就要横空出世,忽然有个最新回复忽然跳了出来,打乱了她所有节奏。 super.白:【@长空浩荡你在说什么狗屁呢兄弟,纪砚白不喜欢桑念难道喜欢你?白日梦别做得太明目张胆,小心老天爷看不下去一道闪电送你原地上西天给他老人家三跪九叩行赎罪大礼。】 super.白:【楼里说般配不般配的,真有意思啊,怎么,别人恩恩爱爱一对小情侣在一起还要经过你们合八字同意才行?】 super.白:【仗着论坛匿名在这儿比脸大是吧?要是实在无聊就自己滚回老家养母鸡,养活了能吃两个蛋,养死了还能杀了炖汤补补你们那可有可无的脑子。】 super.白:【外国语学院那位校花就别提了,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你当我磕CP不带脑子也好,未卜先知预言家也罢,纪砚白他就是喜欢桑念,而且只会喜欢桑念,你要服气那我们就是好兄弟,你要是不服气,就给我好好憋着,仙女和她男朋友的事情,轮不到傻逼来插嘴!】 -- 第53页 第26章 她怕生,下次吧 桑念没想到居然能在这样的帖子里遇到志同道合的友军, 两个人期间没什么过多的交流,但是硬是合力将这个帖子顶成了HOT。 被怼的几个人战力实在是不行,很快灰溜溜离场, 桑念心满意足,完了还和super.白加了个好友,得知对方是纪砚白的粉丝,就把自己一串乱码也改成了super.念,扬言自己是桑念的粉丝。 为偶像发言下场撕逼, 合情合理。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 一拍即合, 并且约好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一定继续并肩作战,杀那些死杠精一个片甲不留! 胜利的感觉过于美妙, 桑念的心情又好起来,回家赶了一下午的稿子,到了晚上就想放松一下找个电影看, 翻遍了视频网站硬是找不到一部感兴趣的。 忍不住吐槽两句影视圈发展有待提升, 干脆放弃了看电影的计划, 改为去书房借本书看。 纪砚白说过的, 他的书房没那么多讲究, 随时可以进,想看什么也可以随便看。 敲了两下门推开,纪砚白正带着蓝牙耳机坐在电脑桌前翻看文件, 见她进来,抬头望向她, 映照着电脑光线的瞳孔晶亮,眼神比夜色中的月色还要温柔。 桑念被他看了恍惚了一下。 是工作上的事情太顺利吗?她有些晕乎地想。 “学长晚上好,我想借本书看。”她小声解释自己此行的目的, 怕会打扰他:“可以吗?” 见纪砚白点头了,才放轻脚步走进去。 书房很大,整整两面墙都是书架,一个是在靠门右侧的一面墙,一个是在纪砚白背后。 桑念在靠门右侧的书架上寻了一阵,发现都是经济学和应用程序相关的专业书,只能悻悻放弃,转而选择纪砚白身后的书架。 这里的书就要有意思多了。 甚至找到了一本格林童话新编,兴致盎然踮脚拿下来,转身时正好看见纪砚白抬手将电脑往下盖了一下。 他一手按着蓝耳耳机,音量不高不低,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正好可以让桑念听得清楚: “嗯,她怕生,等下次准备好吧。” 桑念:“???” 谁怕生? 纪学长是在跟她说话吗?应该不是吧,是在打电话? 不知是不是猜到了她心中的疑惑,纪砚白回头看向她,解释道:“我在跟我家里人视频。” 哦,不是打电话,是视频。 ......视频?!!! 桑念瞬间惊得瞪大眼,指着自己,她刚刚是不是入镜了?! 纪砚白默默点头,表示肯定。 “我妈说想跟你说说话。”纪砚白指了指电脑,笑问:“念念,你愿意吗?” 桑念被这亲昵的一声“念念”喊得晕头转向,忽然就福至心灵明白了刚刚在门口时看见的那个温柔目光是怎么回事。 在纪学长父母面前,她现在的身份是纪学长的女朋友来着。 可是这么突然吗? 女孩儿抱着书,神情是难得一见的无措。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做,情侣的话得表现得很亲密吧,可是她没谈过恋爱,根本不会,万一露馅儿怎么办? 好在纪砚白并没让她为难多久:“确实有些突然了对吧?还是下次准备好比较妥当,你觉得呢,念念?” 念念很僵硬地点了点头,顺便僵硬地飘出了书房。 是的,没错,她的确很怕生。 纪砚白知道自己这样打着光面堂皇的旗号以满足自己的私心叫女神小名的行为很很不齿,但是没办法,他就是忍不住。 只好以后再慢慢道歉了。 如果可以,他愿意女神为了泄愤叫回来,当着多少人的面叫多少声他也没有任何意见。 重新打开电脑,视频里面面容和蔼的夫人笑眯眯看着他:“过了这么久,总算是看见我儿子心心念念的姑娘了,真好,一看就是个好女孩儿。” 纪砚白笑得无奈:“妈,您都没看见人家正面吧?” 纪夫人老神在在:“这合不合主要是看气场,而不是看长相,总之我就是一眼看着喜欢,好好追啊,表现好点,对人家体贴点,不然人那么好的姑娘怎么看得上你?” 纪砚白觉得他们家的人果然眼光都统一,他对桑念也是一眼看着就喜欢。 好吧,或许最大原因还是桑念这姑娘过于讨人喜欢了。 “放心吧妈。”纪砚白指尖一下下点着鼠标,不知想到什么,嘴角一勾:“我一定加油。” “那就抓紧啊,我给儿媳妇的见面礼可都准备好了。” 桑念回到房间,第一时间放下书跑到镜子前将自己从头到尾的打量。 还是那件白色睡裙,头发因为码字时手痒揉得有些乱了,长时间看电脑让眼神没什么神采,整个人就跟刚睡醒一样,恹恹的一点都不精神。 她居然这副样子被纪学长的妈妈看见了! 完蛋,学长妈妈会不会觉得她不修边幅?长辈都喜欢素面朝天高马尾的精神小妹来着,所以阿姨对她第一印象差到南极洲区? 怎么办怎么办?! 阿姨会不会因为这个觉得她配不上纪学长? 会不会反对她跟纪学长在一起? 会不会找机会见面甩她一千万让她离开纪学长? 要是真的这样,那她要怎么办?是收了一千万伤心地搬出去,还是拒收以表她对纪学长的心意日月可—— -- 第54页 不对,她跟纪学长本来也没在一起。 桑念表情一滞。 哦,对啊,他们本来也没在一起。 满腔悲愤的鸡血瞬间凉了。 鸡能不能下蛋还是个问题,她就已经在纠结是煮着吃还是蒸着吃了。 真扎心。 面无表情再次晃悠到电脑前坐下,在看《格林童话新编》和再码他六千字平复一下心情之间犹豫着,扣门声响,纪砚白隔着门在问她睡了吗。 桑念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演技太差学长来商量“解约”的事情了,没想开门后纪砚白说的并不是放在书房里的事,而是认真问她:“桑念,你法语好吗?” 桑念选修的第二语言是法语,自认学得还不错,就折中答了句还行:“怎么了吗?” 纪砚白似乎松了口气:“那太好了,我过几天有个项目需要去法国出差,但是因为时间太紧来不及调翻译,你可不可以做我几天的临时翻译,工资我会按照最高时薪来付。” 重点太多,桑念一时有点懵:“学长的意思是,让我和你一起出差,去法国?” 纪砚白点头:“是这样没错,可以吗?” 两个人,单独出差,去浪漫之都法国...... 哪里是可以不可以的问题,桑念简直疯狂心动。 但是感性是感性,理性是理性。 桑念第一次后悔自己在法语分类选择的时候没有选商务法语:“谈项目应该会有很多专业名词吗?我可能不太行。” “放心,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纪砚白说:“也不会有很多专业性名词,等过两天计划表和谈判内容表出来,我带回来给你看一看,你就知道了。” 桑念对这种正式场合其实不太自信,但是又实在心动,加上纪砚白信誓旦旦的保证,犹豫一番,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好吧,那我试试。” 纪砚白眼中飞快闪过带着深意的笑:“万分感谢。”转身回到书房,纪砚白立刻给吴子义发了条消息。 。:【上次你做好却因为临时被甩没派上用场的法国蜜月行计划表呢?发我一份。】 你爹吴子义:【......】 你爹吴子义:【特么的你直接说要计划表不就行了!定语这么长是他妈几个意思?!!!】 ... 桑念这两天很忙。 忙着码字,以及疯狂恶补常用商务法语,最夸张的时候连梦里都是一长串的发语词句在绕着她打转。 以至于在某天回家发现客厅站着以为穿着旗袍雍容华贵的夫人时,第一反应居然是法语单词成精来找她了。 还一脸单纯地抬起爪爪漂亮夫人打了个招呼:“Bonjour!”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漂亮夫人笑弯了腰。 “桑念对吧?”漂亮夫人和蔼又亲切,主动牵上她的手带到客厅坐下:“我是砚白的妈妈,中国人,不大听得懂外语,你是在对我说‘你好’吗?” 第27章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哦, 不是单词成精。 哦,原来是学长的妈妈。 哦,真好, 她这个假女友跟学长妈妈单独见面了呢。 呵呵,呵呵呵...... 挤破脑袋的法语单词没了,没有实战经验甚至连理论知识都没有预习过的桑念现在满脑子都是一千万一千万一千万。 无限复制粘贴。 怎么办?!!!! 万一阿姨真的甩出一千万,她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接受的话是不是有骗钱嫌疑,她又不是学长正牌女朋友。 可是不接受的话按照流程是不是要说一长段感人肺腑的真爱念白? 那种念白好像都很长, 还得真情实感, 字句铿锵, 声泪俱下。 救命!她不会啊!!! “真好。”纪夫人慈爱的目光在桑念脸上久久停留:“砚砚总算出息一会了,竟然能有念念这么好的姑娘看上他。” 早知道就提前问问学长这种情况该怎么应付了! 她随机应变的能力真的很差啊完蛋!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要说点什么才好?! 纪夫人:“之前总担心他脾气太差长得太丑工作太忙没人要, 现在你们在一起,我心里头这块大石头总算能放下了。” 她现在表情是不是很糟糕??? 可是莫得办法她一紧张就控制不住啊! 要死要死要死,阿姨肯定觉得她高冷脾气怪又不好相处! 纪夫人:“砚砚平时经常陪你吗, 有没有总是忙着工作忽视你?要是有念念你千万不要忍着, 一定告诉阿姨, 阿姨肯定会帮你好好教训他。” 要不要找借口上厕所偷偷给学长发消息等学长再说? 可是从学长公司赶回来也要时间, 她要怎么—— 诶??? 等等! 桑念终于从无休止的头脑风暴中艰难接收到外界信息。 眼底浮出茫然:“阿姨, 您......说什么?” 怎么好像跟她想象中不大一样? 纪夫人笑眯眯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又补充道:“砚砚就是这样,他也嘴笨不会说话逗你开心吧?怪我们从小对他教育不够全面, 他都研究生毕业了,在你之前还从来没谈过恋爱, 你忍忍,回头我就让他赶紧学去。” 是什么家庭教育要全面到谈恋爱也要囊括到...... 桑念人都傻了,却还清楚记得自己的使命, 既然一千万的情节被跳过了,她就要支棱起来,不能辜负学长的期望。 -- 第55页 “阿姨您误会了,学长他对我很好,也没有因为工作忽视我,不忙的时候所有时间都在陪我,我喜欢什么想做什么都很支持我......” 桑念掏空心思地去想这个时候可以用上的彩虹屁台词,电光火石间又反应过来什么,两眼微微睁大:“阿姨,您说学长之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是呀。”纪夫人也惊讶:“你们都在一起了,他居然没有告诉过你吗?啧,真是不懂事。” “没有没有!”桑念按捺住满心窃喜,护犊子的架势拿出了十成十:“我想起来了,学长有说过的,只是我记性太差忘记了。” “我儿子什么德行我最清楚,愣头青一个,念念你就别帮他说话了。”纪夫人说着,又想到什么:“怎么念念你还叫砚砚学长呢,这是不是太见外了,还是小情侣的情趣?” “......” 不止于至于。 情趣什么的,真是太过奖了。 桑念飞快眨了两下眼睛:“没有,我就第一次见到阿姨,有些紧张,其实平时我和学......和砚砚在一起时,也是叫小名的。” 两个字在舌尖绕了几圈才吐出来,桑念真是心尖尖都在发抖。 心虚。 纪夫人闻言笑容更深,拍拍她的手背:“是砚砚告诉你这是他的小名的吗?” 桑念硬着头皮点头:“是呀,呵呵。” “臭小子,还知道给自己补面子。” 纪夫人笑呵呵道:“念念,阿姨偷偷告诉你,其实砚砚第一个小名可不是砚砚,在他五岁之前,家里人可都是叫他纪姑娘的。” “啊?”桑念实在无法把这娇滴滴三个字套在纪砚白身上:“纪姑娘?” “现在是肯定不合适了,不过那个时候砚砚小,长得又漂亮,带着花小帽谁谁看都得认成姑娘,叫一声纪姑娘可再合适不过了......” 纪夫人太和蔼可亲了,无论是一身的气质还是笑容都让人忍不住想要放松亲近。 在这样有意思的拉家常谈话中,桑念渐渐也不紧张了,听纪夫人抖儿子幼年趣事听得入神,代入感太强,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桑念都以为自己真的就是纪砚白的女朋友。 以至于当纪砚白赶回来走近客厅时,桑念出戏不及,就着翘起的嘴角扭头就叫了一声“砚砚”。 “......” “......” 看见对方微愣的表情,才迅速反应过来。 砚砚,砚砚...... woc!!! 可惜为时已晚,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桑念笑容顿收,腾起从沙发站起来面目紧张瞪着纪砚白,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鹿。 好在纪砚白反应快,很快扬起笑,走过来极其自然地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带着很明显的安抚的意味,同时一脸无奈看向纪夫人:“妈,您怎么搞突袭,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纪夫人:“我来看念念的,又不是找你的,干嘛跟你打招呼?不过现在不是还没到五点么,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公司没事?” “念念她怕生,你们第一次见面,我不得回来陪着?万一念念被您吓到,那我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算你有眼力见,还知道宝贝媳妇儿。” “好不容易才追到的,能不宝贝么?” 桑念:“......” 学长就是学长,跟她果然不在一个level。 桑念觉得自己不能多听,再听就真的要自燃了,明明知道是假的还是按捺不住怦怦直跳的小心脏,只能找借口溜去厨房,留他们母子俩在客厅慢慢聊。 “妈,您怎么突然过来了。”桑念离场,纪砚白再次看向纪夫人:“亏得我姐给我打电话,您也真是稳得住。” “我觉得你靠不住,不亲自过来帮帮你,谁知道你这要追到哪年哪月去?” 纪夫人来了一趟见了真人,更喜欢了:“你动作是不是太慢了,我都恨不得明天就能帮你把人娶到手。” “妈,欲速则不达。”纪砚白拿他妈没辙:“你儿子现在还在单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娶也得别人愿意嫁啊。” “所以说你没用,这么久还单恋,你爸跟你一样大的时候都已经会整天蹬个二八自行车抱着玫瑰花在我家楼底下鬼叫了。” “......”纪砚白词穷。 纪夫人拐了他一下,往厨房抬了抬下巴:“你还让人家姑娘给你做饭?有脸?” “......” 在学了在学了,这不是没有天赋么。 纪夫人白眼一翻,很想优雅地踹他一脚:“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进去帮忙啊。” 桑念自己做的时候井井有条,纪砚白忽然主动说要来帮忙她反而不知道要交给他点儿什么。 鉴于某人上次进厨房帮倒忙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桑念认真斟酌后挑了一个出错概率最低的任务——洗土豆。 还是不大放心。 每过几秒钟就扭头瞟一眼,几次过后纪砚白都被她防熊孩子的架势逗笑了,举起洗干净的一颗土豆扬了扬:“这样可以吗?没问题的话我就要继续洗下一个了哦?” 桑念听出他语气里的玩笑,虽然有些讪讪,嘴角还是忍不住轻轻勾起来:“可以了,学长还挺有洗土豆的天赋。” “老师教得好。” 天性使然,她笑的时候很少,大多时候都表现得像是高傲的小天鹅,虽然也很可爱,但是远不如笑起来这般给人的冲击力强。 -- 第56页 纪砚白短时间内有幸见了两次,还有那一声让他当即就想上蓉锦三环绕城跑三圈的“砚砚”,第一次觉得他家太后娘娘这一趟来得过于优秀。 “我妈没有吓到你吧?” 桑念摇头,真心道:“阿姨很好,一点也不吓人。” “因为她很喜欢你。”纪砚白笑道:“我在她眼里浑身都是缺点,难得夸我一句都是说‘能娶到念念这样的姑娘是你最大的幸运’。” “如果学长这样还是浑身缺点,那我们岂不是连或者都是罪过了?”桑念一本正经礼尚往来:“我倒是觉得能嫁给学长才是最大的幸运。” “这么说,那我们岂不是又撞了?” “嗯?”桑念疑惑回头:“什么撞了?” “娶你很幸运,嫁我也很幸运,我们加起来岂不就是幸上加幸?”纪砚白地将洗干净的土豆捞出来,水滴落得轻快:“这样看来,好像还挺般配,是么?” 桑念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囫囵唔了一声转身继续忙自己的,就是动作忽然乱了,睫毛颤动也失去了节奏。 阿姨是真的谦虚。 这也叫不会说好听的吗? 那她可能真的是个哑巴吧。 纪阿姨没有留太久,吃了晚饭很快离开了。 纪砚白虽然回来得匆忙,也没忘记带上出差需要的文件,收拾好厨房后就叫上桑念一起进了书房,给她看自己带回来的那些法语工作文件。 确实没有桑念想象中那么难。 常用词句居多,桑念大概看了一遍,翻一下来并不困难。 “到时候可能会有文件以外的谈论内容出现,但是也不会很多,我相信你可以胜任。” 拿到文件,桑念心里也有了底。 出差在即,她就趁这个时间把文件迅速过了一遍,看到一半时墙上时钟指针恰好翻过十一点。 桑念一不小心歪楼了,不知怎么就想起来下午做饭时在厨房无意发现的几本菜谱,抬头偷偷看了正在发邮件的纪砚白两眼,有点想问,又不太好意思问。 第三眼就被逮了个正着。 “是文件有哪里有问题么?”纪砚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不是。”桑念定了定神:“就是我下午时在厨房看见了几本菜谱,是学长想吃的新菜色吗?” 她顺手翻了几下,大多都是家常的,做起来也不难。 纪砚白有些愕然她会这样以为,很快失笑,摇头解释:“不不,那些是给我自己准备的,想学学怎么做菜,就是书上看着简单,没想到真的实践起来时那么难。” “学长,想学做菜?”桑念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心情有点复杂:“为什么会忽然有这样的想法,要不学长再好好考虑一下?” 她有预感,如果放纪砚白一个人在厨房呆几个小时,结果很可能是她不能承受的糟糕。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纪家家训吗?”纪砚白坦诚道:“其实在我们家,男人不止得会洗碗还得做饭。”他叹口气,一摊手:“像我这样已经拖了后腿了。” 桑念:“......” 这样子,吗? “冒昧问一句,那纪家的女孩儿都应该干些什么呢?” 纪砚白嘶了一声:“应该就我妈平时干的那些吧?” 他认真回想,耐着性子一个个数:“和小姐妹逛街,买衣服,买珠宝,旅游,看电影,偶尔无聊了跟我爸撒撒娇逗他,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在骂我爸解闷。” 啊,这...... 好像很无聊,但是又莫名令人向往是怎么回事? 纪砚白看她眼睛发亮,勾起唇角意味不明问:“或许你想体验一下吗?我脾气遗传我爸,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玩笑的语气,却莫名似乎夹杂着一点认真。 第28章 梦仙游真好玩 后半部分的文件, 桑念几乎是一个词一个词过完的,速度堪比蜗牛爬葡萄树。 对纪砚白那句玩笑话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妥当,只能做出不在意的模样笑笑, 故作淡定低头避开。 想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工作上,视线却又不受控制地朝书房里另一个人身上偷偷瞟啊瞟,努力收回,不过两秒又飘了过去,再努力收回...... 纪砚白发现书房安静太久而抬头时, 桑念已经睡着了。 侧着脑袋枕在臂弯, 呼吸悠长缓慢, 一只手手指还做着翻动文件的姿势,纸页压在指尖, 挡住了大半。 怎么这么呆? 困了也不知道去睡觉,非要对着无聊透顶的文件捱到睡着。 纪砚白忍不住翘起嘴角,仗着对方现在不能发现, 肆无忌惮蓄起满眼的喜欢和纵容。 怎么呆得这么可爱? 放下鼠标轻手轻脚站起来绕到桑念身边, 将散落的耳发撩开, 小心翼翼把人打横抱起来。 女孩儿很瘦, 很轻, 缩在怀里小小的一团,额头无意识抵在他心口,纪砚白眨眨眼, 呼吸放得缓慢,生怕自己的心跳声会吵醒她。 只是无论他再小心, 把人放进被窝的时候桑念还是不可避免醒了。 半梦半醒睁开眼睛,满脸的困意,眼底都是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 纪砚白被她这么看着, 心都要化了。 “乖。”他安抚揉揉她的脑袋:“夜很深了,睡吧。” 桑念很乖地又闭上眼睛。 -- 第57页 纪砚白恋恋不舍收回手,帮她盖好被子,起身离开房间。 本想去洗把脸再回去睡觉,临到浴室门口时又停下,低头看看自己左手,再看看右手,嘴角一抿两手一揣,美滋滋转身溜达回了房间。 算了,明天再洗。 房间里,关门声响后不久,原本应该沉沉睡着的人忽然睁开圆溜溜一双大眼睛。 盯着天花板发呆不知不久,猛地拉起被子将自己整个蒙头盖住。 ... 失眠一整晚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上飞机眼皮就开始止不住地打架。 一开始还能强撑着不睡,等到纪砚白叫空乘拿来一条毯子后,桑念彻底绷不住了,脑袋一歪干脆利落睡了过去。 纪砚白默默往右手边挪了些,在桑念脑袋歪向右边时伸出两指轻轻一拨,重量便稳稳落在肩膀上。 心满意足。 不由自主勾起唇角,算了算时间,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和念念不忘的最近私信时间还停留在前天下午。 最后一句由念念不忘铿锵一句“滚蛋!”结尾,之后他因为突然的工作安排没有回复,念念不忘也没有继续挑衅。 好像昨天都挺忙,竟然短暂休战了一天。 纪砚白算了算时间,距离他们约好的删号战就在今晚了,换算到法国时间正好是晚上十点,三分钟解决了他还能带桑念出去吃个宵夜。 未免对方忘记,他于是特意发了两条私信提醒: 白驹过隙:【弟弟,没忘记时间吧?】 白驹过隙:【别迟到,晚上我还有安排,不能耽误,耍赖不来也提前吱一声,当癞皮狗不丢脸,反正你应该也当惯了/微笑】 发完等了两分钟,对方没有回复,估计是在忙。 纪砚白不在意地放下手机,他太清楚念念不忘的脾气,等他什么时候看见了,自然就回复了。 路程很长,桑念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睡了好久,一问距离才过一半。 “还有几个小时,困的话可以继续睡。” “没,不困了。” 桑念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僵硬地将脑袋从纪砚白肩上挪开,缓缓坐直。 她怎么睡到人肩膀上去了? 偷偷瞟了纪砚白两眼,应该,没有枕麻吧? 毯子盖在膝盖上,藏在毯子底下的脚忍不住来回动。 这种时候睡着了过得很快,一道醒来就会变得极度极度极度慢。 尤其纪砚白坐在她身边。 桑念手机没电了,想找点儿事做打发时间分散一下注意力,只能把主意打到电脑上。 刚开机,旁边一个脑袋靠过来,指着她桌面上上显眼的梦仙游游戏标志,于是惊讶:“你也玩这个么?” “偶尔吧。”桑念问:“学长也玩过?” 连自然界的鸟在面对喜欢的异性时都知道要展现出最好看的羽毛,网瘾青年在心上人面前当然也不会承认自己是个网瘾青年。 “本科时玩过。”他保守地退了一步,又在下句拉拢距离:“挺久没玩了,或许可以找个时间上去看看。” “好啊。”桑念不疑有他:“有机会可以一起玩。” 纪砚白就等她这句了,笑眯眯:“好。” 桑念本来打算上游戏挖个灵芝打发时间,但是现在知道纪砚白也会这个游戏后她就立马放弃了计划。 开玩笑,一挖灵芝,她的咸鱼属性岂不是就完全暴露了? 还是换一个换一个。 于是转而习惯性打开微博。 结果一眼就看见了角落跳动的私信标志。 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号,用膝盖想都知道私信她的会是谁,除了微博官方推送,也就只剩白驹过隙那个讨人嫌的了! 还没点开就觉得怒气值在蹭蹭往上涨。 鼠标挪过去刚想点开,突然想起旁边还坐着一个人,手指猛地顿住。 不行! 这一点开那些“不堪入目”的对话被学长看见怎么办?! 不行不行不行。 不能让学长发现她其实就是个嘴炮精,她的形象不能倒! 咚—— 抬手离开鼠标的同时,旁边却传来噼里啪啦兵荒马乱的一阵动静。 桑念看过去,纪砚白正低头去捡东西,脑袋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么了?”桑念连忙挪开腿怕挡着他。 “没什么,就是手机掉了。” 短短一个捡手机的动作被无限拉长,就在桑念以为手机是不是掉进了缝隙里,想弯腰帮他找找时,纪砚白终于直起身。 “是不是卡住了?”桑念看向手机:“没摔坏吧?” “啊,没有。” 纪砚白看起来脸色不太对劲。 嘴角抿得笔直,眉头紧锁,手上无意识转着手机,看得桑念都担心他会又给弄丢。 苦大仇深瞄一眼电脑又跟被什么烫了眼睛似的迅速挪开,再低头看看手机。 白日见鬼,怀疑人生。 “woc......” “巧合吧......” “什么鬼.........” 低声咕哝了好几句,桑念一句没听清:“学长,你说什么?” “我说,梦仙游真好玩......” “啊?” 纪砚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挺久没有上游戏了,听说后来画面优化了是吧?你能登上去我看看吗?” -- 第58页 “可以啊。”只要别让她挖灵芝,或者上论剑台跳大神,都行。 桑念点开游戏,在登陆界面时停下手,问纪砚白:“学长要登自己的号么?” 纪砚白迅速摇头,继续微笑:“我想不起密码了,登你的吧,我只看一眼就好。” “好。” 桑念熟练输入密码,点击登录。 登录成功。 画面跳转至角色界面。 顶着【念念不忘】四个字的月仙飘散落地的瞬间,旁边又是噼里啪啦一阵响动。 某人手机不负众望,又掉了。 第29章 非常心爱的姑娘 桑念怀疑他的手机上是不是长了刺扎手拿不稳, 所以才会一直掉。 而且这回好像真的掉进凳子里卡住了。 盯着纪砚白久久抬不起来的后脑勺,桑念犹豫着再次出声关切:“捡的出来吗,要不要让空乘来帮忙?” 纪砚白不是捡不到手机, 他是想把自己脑袋也抻进缝隙里夹一下。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这种比白日见鬼概率还低的事情怎么就被他碰上了? 崩溃地捂住额头,抬头的动作缓慢艰难而悠长。 “没事。”他觉得自己的表情应该还算绷得住:“没有卡住,捡得到。” 桑念目光落在他脸上,眼中闪过忧色:“学长你还好吧,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难看?” 自以为完全ojbk的纪砚白:“......” “有点晕机。”他默默转过脸看着窗外:“我缓一下。” “......喔, 好。” 窗外云层朦胧, 纪砚白精神恍惚。 他现在一安静, 脑袋里蹦出的就是两人在网上这两年“亲切友好进行交流”的过往画面。 人妖,垃圾, 彩笔,弟弟,删号战...... 想逃离现实。 想死! 到底是谁传出的“穿一身粉必定是人妖”的?!很想把人拎出来暴揍一顿。 这么可爱的颜色小姑娘喜欢, 多穿穿怎么了?! 真希望一切只是一场梦。 醒了也不会很感动...... 纪砚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看得桑念以为他是真的晕机难受。 正犹豫是不是要把毯子给他让他再睡会儿, 还是先让空乘送杯水来, 对方冷不丁转头一脸认真地问了个问题:“这个游戏是不是有个职业叫剑仙?” 这话题真是跳跃。 桑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梦仙游:“对, 是有剑仙这个职业。” 纪砚白:“你觉得剑仙这个职业怎么样?” “还好吧。”提示这个职业桑念就不免想到某个傻逼,内心皱了皱:“我不是很喜欢。” “为什么?”纪砚白提着一口气:“我记得这个职业还不错,单挑强, 外形也好看,不少女生都喜欢。” “我不是讨厌剑仙。”桑念皱眉说:“只是有个挺讨厌的人玩了剑仙, 就不大喜欢了。” 这个讨厌的人是谁,即便桑念不说,大家也心照不宣。 即便她说得克制隐晦, 纪砚白还是敏锐抓住了她在提到自己时脸上飞快闪过的一丝咬牙切齿。 “......” “有多讨厌?”他不死心地试图为自己寻求一线生机。 “非常,非常。” 桑念无比严肃:“非常讨厌,是正常人无法想象的讨厌,学长,如果你认识他你就会发现,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奇妙,大家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就是有人长不成人样。” “......” 快乐走到尽头,保持不了微笑。 他完了。 纪砚白可能是真的晕机眼中,脸色很差,从下机到酒店一直没有说话。 接应的人把他们送到酒店就离开了,纪砚白让桑念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再一起出去吃晚饭。 桑念也想他快休息一下,点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洗了个澡跳进沙发,她不困,就打开电视仰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点开微博私信就看到白驹过隙骂她癞皮狗的消息。 微笑jpg. 手机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她今天就好好好跟他交流交流什么叫癞皮狗! 没想在她字打一半的时候,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在吗?】 短短两个字,充满了小心翼翼试探的意味。 桑念看不出来,她只觉得他又要作妖了。 念念不忘:【叫你爹干嘛。】 白驹过隙:【我改变想法了,我现在觉得你说得很对,剑仙确实该削,月仙确实该加强!/大拇指】 念念不忘:【?】 她果然没猜错,这人又在鼓捣幺蛾子! 念念不忘:【你食品中毒毒脑子了吗?】 白驹过隙:【我幡然醒悟了,绝对一片真心!】 白驹过隙:【图片】 白驹过隙:【你看,我刚刚还去梦仙游官博底下呼吁了!】 桑念狐疑地点开图片,果然最新评论一顺溜都是白驹过隙刷屏的【强烈呼吁加强月仙,削弱剑仙,月仙永远的神!】 “......” 什么玩意儿? 怎么感觉这么诡异呢? 桑念确认了一下时间,今天不是清明节也不是七月半,应该不会鬼上身吧? 念念不忘:【您食屎了?】 某些人滤镜厚起来六亲不认。 -- 第59页 一墙之隔的纪砚白看着这条消息,想象了一下这句话被桑念傲娇着一张小脸说出这句话,瞬间被萌一脸。 白驹过隙:“我要为之前杀你的事情道歉,其实你的技术很棒,一点都不菜,我菜,能杀了你纯属我那几天喝多了上头,绝对不是因为你菜!” 怎么好像不管怎么听都不是什么好话。 算了,今天的白驹过隙有病,桑念觉得她还是先撤退的好,等什么时候白驹过隙回复正常了,她再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现在,睡觉。 另一半纪砚白抱着手机等啊等,等成了望夫石也没等到回应。 这是......生气了? 他又说错话了吗? 嘶——苦大仇深把刚刚的聊天记录翻了一遍。 好像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这么看着确实像说大话,看来得来点真正有诚意的才行了。 ... 晚上出去吃饭,原本只有他们两个,中间出了个小意外,他们这次谈判的合作对象也来了,二人时光变成了三人晚餐。 对方是个法国人,名字叫伊万,金发碧眼高个子,浑身散发着优雅浪漫的法国细胞,刚见面就笑眯眯要跟桑念来个贴面礼,被纪砚白皮笑肉不笑地岔开。 伊万对时间分配很严格,休息时间绝口不提工作,都是在扯皮闲聊。 一会儿夸夸中国的食物,一会儿说说巴黎值得去玩的地方,谈吐优雅,脸上始终挂着友好真诚的微笑。 桑念作为此次出行纪砚白的翻译,不管有营养没营养,都兢兢业业将伊万的每一句话精准传达给纪砚白。 “伊万先生问学长这次过来有打算抛开工作玩几天吗?” “伊万先生问学长你有没有兴趣尝尝市中心餐厅的鹅肝,他能保证那将会是你品尝过最美味的鹅肝。” “伊万先生问我们对巴黎的夜色还满意吗,吃晚饭要不要顺便一起走走,好好欣赏一下。” “伊万先生问这位美丽的——” ??? 桑念话音猛地顿住,不确定地用法语又问了伊万一遍:“伊万先生刚刚说什么!” 伊万两手虚拢放在桌上,面带微笑:“这位美丽的小姐,你的法语很棒,更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中国姑娘,冒昧请问可以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我的通讯录里需要你这样一朵娇艳的蔷薇花。” 桑念还是不习惯这样的说话方式,听得她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抱歉。”她毫不犹豫拒绝伊万:“不方便。” “是我的借口用得不对吗?” 伊万面上显出几分苦恼,想了想:“那么我换一种身份,作为你老板未来的合作人,我可以拥有一个你的联系方式,方便之后进行工作交流吗?” ......还真是明目张胆的借口。 却合情合理得让桑念没办法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伊万先生,我......” “怎么了吗?”纪砚白忽然开口打断:“伊万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有点尴尬,桑念吞吞吐吐想蒙混过去:“他说这个汤用木勺喝会更合适,问学长你要不要试试。” “这样么?” 纪砚白点点头:“那我试试吧,不过哪里有木勺?” 桑念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回应伊万,正好逮到机会,腾地站起来:“刚刚进门时我好像看到了,我去问问服务员。” 桑念没有给纪砚白拒绝的理由,很快转身离开了。 没了翻译,伊万沉默下来,冲跟他有语言障碍的纪砚白笑了笑,低头慢悠悠继续吃东西。 “伊万先生。” “嗯?”伊万惊讶抬头:“纪先生会法语?” 纪砚白点头:“会一点,见笑。” “纪先生太客气了,很标准!”伊万表情很夸张,说完又问:“纪先生法语讲得这样好,为什么还要带翻译?” “她还没有毕业。”纪砚白从容解释:“这个机会很好,我想带她出来练习一下口语,顺便旅游。” 伊万听出了话外音,眉头一挑:“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纪先生的意思是......” “伊万先生口中的蔷薇小姐,是我非常心爱的姑娘。” “她有些怕生,不太擅长跟人交流,希望您可以收敛一点,不要太过打扰她了。” 第30章 你杀自己一万遍算了 不知道是不是委婉拒绝的行为太明显, 等桑念拿了勺子回来,伊万已经不执着于于要她的联系方式了。 话题重新聊回法国的风土人情,尺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既让人感受到健谈热情,又不至于让人觉得有被冒犯。 果然是法国人。 桑念只当伊万是个有眼力见的,没深想太多,因为她此刻所有的心思都系在另一件拿勺子时突然想起的事身上。 她今晚十点约了白驹过隙删号战的! 约时一时冲动,现在冷静下来又忍不住埋怨自己做事不过脑子, 就算是差了一个赛季的装备, 她也不一定能在白驹过隙手底下安稳扛过三分钟。 自己答应的事绝对不会反悔, 这是桑念的人生信条。 癞皮狗是当不成的,就是多少在心疼她的账号。 那个号她花了好多钱好多精力养起来的, 玩儿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换过号,对【念念不忘】都有感情了,突然要删, 还真有点接受困难。 -- 第60页 不然删号战前再挖个灵芝吧。 今夜过后删了号, 她可能再也没有心情挖灵芝了, 不对, 可能连玩游戏的心思也会被一并带走。 从练一个号的艰难她不想尝试, 更不能接受买号——把别人养了好久的“女儿”买来当自己女儿养,还不知道是被转手了多少次的,她有点膈应。 所以桑念在回到酒店第一时间打开游戏想登录, 结果天不遂人愿,服务器居然在临时维护。 只能随手打开一个视频边看边等, 约的十点删号战,一直等到九点五十五才开服。 好家伙,连游戏官方都跟她做对。 第一次觉得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可爱, 怀着沉重又愤愤的心情登进,没时间挖灵芝了,打开地图直接飞论剑台。 梦仙游的论剑台分两种,一种是自由匹配,甚至可以跨服匹配到其他区服的玩家,一种则是组队参加,队伍中两人或者四人互为对手。 桑念和白驹过隙这种情况,妥妥的后者。 等了不到一分钟,桑念都没来得及打开手机去微博催人,系统就提示【你的好友 白驹过隙 上线了。】 看来也跟她一样守着开服。 桑念撇撇嘴,第一时间发去组队请求。 【白驹过隙 谢绝了你的组队邀请。】 ???几个意思? 桑念头顶冒出大大的问号,又发了一次组队邀请,又一次被拒绝。 “......”有病吧? 桑念因为删号的事本来就心情不佳,现在白驹过隙又跟他搞这出,不知道想作什么妖,心情更差,并且隐隐又向暴躁进发的趋势。 用力敲了两下鼠标点开私聊: 念念不忘:【你又想干什么?】 念念不忘:【难不成是想做癞皮狗??】 第二句刚发出去,屏幕忽然变亮。 桑念抬头,正好看见大朵大朵的粉色蔷薇花从念念不忘脚底下铺开,逐渐蔓延成一个爱心。 藤蔓从两边迅速生长,绕过月仙的脑袋交缠在一起成为一个花架,开出的金色蔷薇在下一秒炸成星光,洋洋洒洒落下。 这是梦仙游最贵的烟花,情比金坚,九百九十九元宝一个,换算成软妹币就是九十九块九。 桑念是最看不起这种转瞬即逝的无价值用品的,一百块干什么不香,要在游戏里买个只能维持十分钟的“电子烟花”? 而现在,她最讨厌的人对她砸了这么个电子烟花。 还不是一朵。 整个论剑台被【情比金坚】铺满时,近聊频道地图频道世界频道已经疯狂炸锅。 【附近】爱吃草莓屁屁:【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附近】美了美了:【三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手动点烟】 【地图】哎呀宝贝儿:【什么情况?!这个江湖快报是不是系统bug了?白驹过隙给念念不忘炸情比金坚?】 【地图】嘶哈嘶哈:【兄弟,作为现场观众,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不是bug,白驹过隙正在为念念不忘火烧论剑台。】 【地图】十月十号去表白:【我已经二十连跪这么苦了,为什么还要在这种时候塞我一嘴狗粮!!!呜呜含泪吃下。】 【世界】饼饼超可爱:【江湖快报啊啊啊啊啊!大家赶紧来论剑台看梦仙游第一奇观!!!】 【世界】千山鸟飞绝:【难怪白驹过隙那么厉害也没见身边有一个妹子,绑定奶都没有,合着口味这么清奇,喜欢人妖?】 【世界】唧唧复唧唧:【楼上大可不必,世界上每一种爱都值得被尊重!】 【世界】不想穿绿裤:【啊啊啊啊啊啊活久见系列!有生之年我终于等到了!!奶奶!!您追的cp有进展了!!!】 ...... 游戏世界的吃瓜群众一片沸腾,现实世界的主角之一一脸见鬼。 什么破玩意儿? 白驹过隙脑袋是真被驴踢了吧? 桑念私戳白驹过隙一句问他到底想干嘛,白驹过隙没在私聊频道回她,而是直接在近聊打字,所有人可见。 【附近】白驹过隙:【@念念不忘之前是我错了,我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惹你生气,也不应该每天说瞎话气你,作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已经清楚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附近】白驹过隙:【我今天在这里郑重且诚心诚意向你道歉,今后一定不会再惹你生气,保证唯@念念不忘你马首是瞻,你说往东我绝对不往西,你说屠猪我绝对不去杀鸡。】 【附近】白驹过隙:【我知道我罪大恶极,几个情比金坚根本不能赎罪,所以请你一定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弥补之前犯下的错误。】 【附近】白驹过隙:【可以吗....../大眼睛/大眼睛】 “......” 感觉有点儿恶心是怎么回事? 跟桑念潜意识里把白驹过隙想象成拉垮肥宅不同,在除去桑念以外所有梦仙游玩家眼里,白驹过隙是绝对的男神楷模。 全服第一男神对全服第一人妖这一番“真情告白”让众人沸腾了。 【附近】不想穿裤裤:【!!!男神你怎么了?如果你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附近】乖乖:【念白不撕了,爷青结。】 【附近】三月重影:【呜呜呜好感动,代入感好强,我已经原谅他了。】 -- 第61页 【附近】饼饼超可爱:【啊啊啊啊啊答应他答应他!亲一个亲一个!!!】 【附近】月上柳梢头:【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别做梦了,白驹过隙怎么可能看上念念不忘这个死人妖。】 【附近】懒懒:【就是有些人有毒吧?什么毒cp都敢乱磕,也不怕一嘴下去磕到屎。】 ...... 桑念拧着眉头又私戳了白驹过隙几条信息,语气逐渐刁钻暴躁,结果对方只是把近聊的消息又复制了一遍发给他,加了几个语气词,更让人无语了。 有病。 念念不忘:【你还打不打?】 白驹过隙:【不打/可怜】 念念不忘:【癞皮狗?】 白驹过隙:【汪!/可怜】 念念不忘:【......】 桑念受不了了,满地的烟花越看越辣眼睛,干脆扔下白驹过隙和一圈吃瓜群众飞回了三生谷。 不打算了,不打她继续挖灵芝。 至于白驹过隙这个傻逼,大概率是的走路小心冲进了粪坑被糊了脑子吧? 她不喜欢脑子有问题的人交流,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只是她完全低估了某人死皮赖脸的程度不过只是换个地图的事,跟过来简直易如反掌。 桑念发现今天的采灵芝之旅格外顺利。 守在三颗之间边采边刷新,完全没有阻碍,快满三格背包才恍然想起来是什么回事——今天没有野猪来打扰她。 今天野猪都灭绝了? 可是远处周围走来走去的是什么?? 桑念疑惑调整了一下食疗,操纵月仙回了个头,就看见提着长剑白发飘飘的道长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一个待机挥剑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脚底下还躺着几只刚被杀掉尸体来不及消失的野猪。 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你如果闲的没事,能不能自己找个厂子去纳鞋底?】 白驹过隙:【我不闲,保护你就是正经事,我说了我要赎罪的,言而有信是做人的基本道德/大拇指】 念念不忘:【约好的删号战说反悔就反悔,你现在在这里跟我提言而有信?】 白驹过隙:【汪!】 念念不忘:【......】 白驹过隙:【不采了吗?/微笑】 白驹过隙:【你可以继续,你采多久我就帮你杀多久的野猪,绝对不会让它们骚扰你一下。】 念念不忘:【你到底想干嘛?】 白驹过隙:【不想干嘛啊,你对我可以有信心一点吗,我是真的在悔过,你原谅我行吗?只要能让我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我干什么都行!】 说话间,手起剑落又结果了几只野猪, 念念不忘:【那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混蛋,从我眼前消失,再也不要出现!】 白驹过隙:【除了这个......可以吗/可怜/可怜】 念念不忘:【那你说个屁。】 桑念转头直接下线。 爱杀野猪是吧!行,那就自己慢慢杀,她不奉陪了! “......” 看着月仙消失的地方,纪砚白默默拧开手边矿泉水瓶盖,猛灌了一大口凉水。 亡羊补牢真难啊。 他想,死皮赖脸这招好像不管用,收效甚微,不但不能求得原谅,还让女神更讨厌他了。 怎么办呢...... 好愁。 旁边人影一晃,两个人正好路过,看来也是准备来挖个灵芝。 纪砚白视线扫过去,在他们头顶id上停留了一会儿,两眼一眯,一秒拔剑—— 【附近】月上柳梢头:【???】 【附近】懒懒:【???白驹你干嘛???杀错人了?】 【附近】白驹过隙:【没错,杀的就是你们。】 【附近】月上柳梢头:【?我们招惹你了?这是你的地盘!】 【附近】白驹过隙:【我记得id,你们是不是骂过念念不忘。】 【附近】月上柳梢头:【......】 【附近】懒懒:【......】 【附近】白驹过隙:【别不承认,我记性还不错,以后要是再让我发现你们骂她,见一回杀一回。】 【附近】月上柳梢头:【你别说得好像你没骂过一样!全服尽知,骂得最凶的不就是你吗?!】 【附近】懒懒:【就是,要这样说,你先把自己杀一万遍算了。】 嘶——是啊。 好像确实是这样。 纪砚白惆怅地摸摸下巴,在月上柳梢头和懒懒原地复活时动了动鼠标又一次把两个人利落劈死。 自杀一万次肯定是不现实的。 要不,干脆删号算了? 不存在,那就是没发生。 完美! 第31章 不敢宣之于口的宝贝…… 谈判正式开始之前, 桑念想过自己会出错,会跟不上节奏,甚至是遇到对方说法国方言会翻不出来...... 但就是没想过他们使用的语言根本不是法语, 而是英语。 纪砚白的英语非常好,根本就用不着她这个翻译。 桑念于是全程就当了一个花瓶,坐在旁边从翻译沦为了给纪砚白递文件的小助手。 虽然有些遗憾,不过也好,她毕竟不是专攻法语, 经验不足, 这样正式的场合难免出错, 纪砚白经验丰富,无论是语言能力还是工作能力都极强, 由他自己来最为妥当。 -- 第62页 而且不得不承认,西装革履认真工作的纪学长真的是,太过吸引人了! 桑念一开始也想通过听听他们的谈话内容了解了解纪砚白的工作, 但因为是软件开发方向的合作谈判, 专业词汇真的太多了, 她越听越懵, 注意力渐渐就跑偏到了别的地方。 不敢在这种场合大张旗鼓地看, 可余光一旦粘上就没了挪开的力气。 标准的英式发音在他唇齿间流利辗转,脸上始终挂着从容不迫胸有成竹的笑,伊万方的步步紧逼和抛出的不对等条件在他这里得不到任何让步。 桑念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意识到, 她喜欢的人是真的非常优秀,无论是在学校, 还是在商场,他的锋芒都不会被掩盖,他可以在所有他涉及的领域之中发光发热。 谈判结果比预期的更好。 伊万他们尝试过用竞争威胁的方式争取利益最大化, 可惜纪砚白并不吃他们这套。 风迅有最先进的网络技术,最优秀的程序设计人才,最丰富的项目经验,和最大的软件开发人才技术供应链,所以他们有底气。 伊万对风迅来说不是唯一选择,而风迅对伊万来说则是最优选择,两者不对劲的关系决定了风汛不可能让步,伊万也不可能不答应合作。 “纪先生果然是年轻有为。”伊万在签署条约时想起方才的经过,不禁失笑,自嘲道:“果然在商场之中,实力胜于一切。” “伊万先生过奖,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希望没有冒犯。” “当然没有。”伊万将文件递回,伸手握住纪砚白:“我有预感,接下来和纪先生的合作会非常愉快,我很期待。” “我也是。” 伊万弯唇,视线从低头整理文件的蔷薇小姐面上扫过,又看向纪砚白。 工作结束便恢复了随意的模样,为他新的合作伙伴送出祝福:“这个季节的香榭丽舍大街非常迷人,也祝纪先生和心上人有一个美好的法国之旅。” 桑念在走神,恍惚听见一句“your sweetheat”,慢半拍地抬头,纪砚白和伊万已经松开手,挂着笑容互相道别。 心上人...... 谁是谁的心上人? 还是说只是她听错了? 一个小插曲,桑念却一不小心挂了心,只是没想好要不要找机会问问,就被纪砚白打断了思绪,遗忘在脑后。 “感觉还适应吗?” 纪砚白离开公司便脱了外套搭在臂弯,这种不同于工作时的随性模样让桑念莫名觉得自己在他这里已经可以算作一个亲近的人。 只有在对待亲近的人时,才能拿出这样随意的模样不是吗? “学长带上我多余了。”桑念有些赧然,实话实说:“我什么忙也没能帮上。” “你不是陪我来了吗?” “啊?” “这么远的路,要是我一个人过来,多惨。”纪砚白笑着看她:“这样算来,还是你帮我更多。” 如果她不来,那么应该也会有助理跟来吧? 明知这才是标准答案,桑念却还是忍不住为纪砚白的话控制不住心跳。 就好像,他只需要她陪着一样...... 啊啊啊! 桑念低下脑袋使劲闭了闭眼睛。 桑念!能不能不要这么恋爱脑! 别人只是客套一样,难不成真要实话实说带你来就是屁用没有白费功夫吗? 耳朵也隐隐有发烫的迹象,桑念赶紧抬手扇了扇,企图物理降温。 “很热?”纪砚白问她。 桑念顺势征用了这个借口:“是,是有点,不过——” “刚刚伊万告诉我,现在这个时间,埃菲尔铁塔下会有最温柔的风。” 桑念一愣,转头对上纪砚白的眼睛,听见他温声邀请她:“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说有风,其实哪个时间段没有风呢? 但桑念就是相信了,并且在被塔下的风拂过脸颊时,她耳朵不但没有降温,而且在持续升温。 怎么真的这么像情侣出游? 学长从前出差的时候,也会像这样,带着助理四处去玩吗? 桑念正仰头认真去找塔尖,忽然耳边传来咔嚓一声,扭头一看,纪砚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搞来一台相机,正笑眯眯在拍她。 “学长带了相机?”她很惊讶,刚刚明明还没有的。 “是租的。”纪砚白扬着嘴角回头指了一个方向:“那儿,等我们拍完了还回去,还可以免费帮我们把照片洗出来。” “这么好?” “是吧,我也觉得不错。”纪砚白低头捣鼓着,但是不太会用,手势笨拙:“诶,我刚刚拍的照片呢?” 难得看到他也会被难到,桑念有些想笑,主动走过去教他:“是这里,要往后点一下,照片都存在这儿......” “哦,会了会了。” 纪砚白喜滋滋拿近端祥一阵,忽然叫了一声:“桑念。” “嗯?” 桑念下意识看向他,茫然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已经被相机完美记录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纪砚白完全化身桑念的小跟班,走到哪里拍到哪里,走路的,回头的,背影的,害羞的,入镜永远只有桑念一个人。 一开始桑念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不自在,但因为相信了纪砚白说的“想要学习一下怎么拍照”的鬼话,很快也就习惯了。 -- 第63页 偶尔看见没有见过的东西时还会主动回头叫上纪砚白一起看,眼睛总是亮晶晶的,连笑容都比平时多了不少。 纪砚白正大光明从相机里将她一颦一笑尽数收入眼中,记录下每一个瞬间。 这是他放在心上都怕疼不够的姑娘,她眼里的光每亮一下,他的世界都灿烂了。 两人慢悠悠逛到广场,纪砚白主动提出要去买水,将相机交给桑念让她原地等他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旁边是正在拉小提琴的街头艺人,悠扬的音乐随着巴黎午后的风灌入周遭零星围观者的耳中,阳光行走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桑念看着艺人陶醉于音乐的模样,忍不住举起相机拍下,衣摆忽然被轻轻拉住,桑念低头,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姑娘笑容灿烂地向她递上一朵红艳的玫瑰。 “嗯?”桑念歪了歪头,用法语礼貌问她:“有事吗?” “是姐姐男朋友送给姐姐的花。”除了递上的一朵,小姑娘手里还拎了一个篮子,里面装的都是玫瑰。 是个卖花的小女孩儿。 “男朋友?”桑念疑惑,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哪儿来的男朋友? “是呀。”小姑娘点点头:“是一个穿着白衬衫非常帅气的先生哦。”说完把花塞进她手里便拎着蓬蓬裙摆蹦跳着离开了。 桑念拿着花,抬头看见正踩着一地阳光向她走来的纪砚白,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被踩碎的阳光落进了她心坎上。 “喜欢吗?”纪砚白低头看她:“这个花看上去很新鲜。” 桑念不动声色将花握得更紧:“是学长送给我的么?” 纪砚白坦然点头:“希望你喜欢。” 桑念眨眨眼睛:“可是卖花的小姑娘,她好像不会说英语。” “是啊。”纪砚白无奈摊手:“所以我们交流困难,她说了什么我都听不懂,她也只能看懂我指向你的手势,不过放心,在你收到花之前,我付钱了。” 果然。 看来那句男朋友也是小姑娘自作主张加的了。 桑念已经猜到了,却一点不觉得失望,看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还是很高兴。 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心血来潮,纪学长第一次主动送她花,这本身就是一件天大的开心事呀。 “喜欢听小提琴?” “嗯。”桑念压不下嘴角的弧度,索性由着它去,随着纪砚白一同转向老艺人,语调轻快:“每个音符都很浪漫,不是吗?” “听别人拉好像的确是这样。” 纪砚白摸摸下巴:“不过因为我刚学的时候被邻居敲了很多次家门,委婉建议不要让小孩子在家里拉棉花线,我对它的观感总是浪漫不起来。” “学长还会小提琴?” “一点点。”纪砚白思索一下,有些稚气地比划出食指的一截:“如果你想听,等回家了,我可以拉给你听。” 咔嚓。 这会愣神的轮到纪砚白了。 桑念拿下相机,眼角微微弯起,带着难得一见的狡黠:“总是学长在拍我,礼尚往来,我也应该给学长拍一拍了。” “我,拍着不好看。” 纪砚白说话居然卡了下壳,桑念在帮他拍照这个认知让他有点语言组织无能了。 连忙清咳了两声调整过来,半开玩笑半认真:“我妈的原话,所以她都不爱给我拍照,说我太丑,放进相册会影响她的美貌。” “阿姨是说反话吧。”桑念低头调出刚刚的照片仔细看:“学长很好看。” 不管是真人还是照片,都好看。 “而且这是证据。”她扬扬相机,风将长发拂过脸颊,有些得意的小表情变得异常鲜活:“在这里,学长答应了会拉小提琴给我听,不能反悔。” “嗯!” 纪砚白抿了抿唇角,很快跟着笑起来。 将已经不烫的咖啡递到她面前,承诺一般认真点头,如今心里眼里都装满了她的模样:“答应你了,不反悔。” 我偷偷喜欢着的,不敢宣之于口的宝贝啊。 只是是你想要的,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 第32章 做鬼都不会瞑目 国外的人文景色总是新鲜有趣的。 他们在周遭逛了一下午, 最后由桑念自告奋勇去还相机。 那位拉小提琴的老艺人也准备拉完最后一首曲子就离开了。 很意外,那首曲子是纪砚白从来没有听过的旋律,空寂悠长, 热烈,又包含着无尽悲壮。 这很特别。 于是他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在最靠近演奏的地方将曲子后半段完整录了下来。 桑念在照相馆,店主老先生让她挑挑哪一些是语言打印出来的照片,桑念认真翻了一会儿, 哪张也舍不得放弃。 舍不得放弃纪砚白帮她拍的每一张, 也舍不得自己拍下他的每一张。 到最后只能很不好意思地请求:“可以全部洗出来吗?我付钱。” 老先生笑起来, 冲她摆摆手:“不需要的,客人的要求我们都会满足, 何况这并不过分,也是我份内的事,并不需要额外的费用。” 都洗出来需要些时间, 老先生的妻子——一位银发蓝眼的老太太端着切好的水果走出来与他们分享。 放大的照片在电脑上一张一张慢慢闪过, 老妇人和蔼笑着欣赏了一会儿, 看向桑念:“姑娘, 这位青年是你的爱人吗?你们看上去真的非常般配。” -- 第64页 爱人。 真是一个浪漫过头的称谓。 桑念有些赧然地摇了摇头:“不是爱人。” 老妇人哦了一声, 恍然大悟一般:“那么应该是兄妹?确实,你们都一样好看,这很合理。” 桑念被这位太太的奇妙逻辑逗笑了, 弯着唇角再次摇头:“您误会了,他也不是我的哥哥。”在老太太给出更多猜测前主动解释:“他是我的心上人。” “我确实很期盼, 在有朝一日,他能够成为我的爱人。” 提着装照片的小袋子出来时,老艺人表演的地方已经散场了, 熟悉的背影尚且站在原地,低着头应该是在摆弄手机。 在人来人往中等待的场面总是最让人心头微漾,抑或是想起曾经无数次在电影院的大荧幕出现的情节。 无论是短暂的等待还是久别的重逢,转身对视的下一步,都应该是最热忱的拥抱。 老太太那句“爱人”还真是有神奇魔力,竟然让桑念不禁产生了如果她在此刻叫他一声,然后在他转身时脚步轻快跑过去,或许他也会像电影里面那样对她张开双臂,拥她入怀。 于是脚步逐渐加快,一声轻呼险险漫出喉咙—— “你好,先生。” 以法语作母语的姑娘音色里也含着多情与浪漫,女人笑眼看着转头过来的青年,主动递上一只手:“我们可以认识一下么?” 纪砚白目光从法国姑娘脸上落到她手上,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客套而疏离:“抱歉,我想应该没有这个必要。” “为什么呢?” 法国姑娘露出不解的表情,双手抱在胸前歪了歪头:“是我不够美丽吗?还是先生已经有了放在心上的姑娘?但是亚洲到法国路途遥远,先生又为何孤身前来......” 她的话音渐小,到最后完全消失。 因为忽然闯入视线的一位皮肤白皙容貌佚丽的亚洲姑娘,无声停在了男人身边。 她听不懂中文,只能看见那位亚洲姑娘一语不发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了一眼男人,随后抬手,熟稔地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 看来是她话说得太早了,这位先生并不是只身前来。 法国姑娘大大方方扬起笑容,洒脱地留下一句“抱歉,你们看起来非常般配”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纪砚白低头看着桑念,眉梢微微上挑,眼里有疑惑,更多的是偷偷藏起的笑意:“怎么了,我衣服乱了么?” 桑念强装淡定地嗯了一声,从容收回手:“刚刚有些,现在好了。” 天啊她在干嘛?! 脑子吹风太多着凉了吗?! 别人搭讪你凑什么热闹?! 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那点小心思吗?! 反正学长又听不懂法语! 就算听懂了也不一定会答应啊! 人家还没表态你凑什么热闹?! 桑念啊你什么身份就横插一脚!挡人桃花不挡这么明显就会死掉吗?! 她快把自己骂死了。 可是无济于事,已经做出的事情撤回不了,追悔莫及之下也只能安慰自己幸好那个姑娘及时出现打破了她电影后遗症的幻想。 以及,期望着纪砚白反应能够迟钝一些再迟钝一些,千万别看出什么! 求求了!!! “喔,谢谢。”纪砚白礼貌跟她道了声谢,像是真的一无所觉,又苦恼地问:“刚刚那位小姐说了什么吗?我一直没有回答是不是不太礼貌?” “不会。”桑念仗着他听不懂,睁眼说瞎话:“她问我们是不是从韩国来的,她说她在韩国呆过几年,也有一些韩国朋友。” “......” 纪砚白有一瞬间的失语。 幸而很快反应过来,十分配合道:“这样啊,那你告诉她我们不是了么?” 桑念:“说了,她说她正在考虑去中国,顺便祝福了我们旅程愉快。” 在异国他乡欺骗语言不通的人真的很心虚,桑念没底气在这个话题停留太久,胡乱扯了些别的:“好像快要下雨了,我们没有带伞,还是快点回酒店吧。” 纪砚白果然没有再提,随着他的话接道:“这里离酒店还有些远,我们打车吧。” “都可以。” “嗯,那我们回酒店再吃晚饭。” “好。” 车行至一半,果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雨水落在窗户上,很快将窗外的景色模糊成一片,不过不至于完全阻碍视线,这样望出去,反而让这座浪漫之都有了别样的味道。 纪砚白翘着嘴角,将视线从认真看雨的桑念背影收回,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是吴子义的最新回复。 你爹吴子义:【虽然你是高富帅,但是能不能别这么自恋?别人不就是帮你整理个领带么,你就觉得人姑娘喜欢你,见你被搭讪吃醋了,所以悄咪咪宣示主权?扯呢吧!】 。:【首先,我的衣领并没有乱,而且她还说那个法国女孩儿在问我们是不是中国人,但是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她是在要我的联系方式。】 他觉得自己的判断有理有据,很难让人不心生愉悦。 。:【不是自恋,我觉得我的女神或许也有一点喜欢我。】 你爹吴子义:【我觉得你在想屁吃,】 你爹吴子义:【你要真这么觉得,行,那就勇敢点为爱向前冲,现在立刻马上跟她表白,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 -- 第65页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尊重一些,叫她姑奶奶。】 。:【朋友,不要觉得我不敢,再百分百有把握的情况下,即兴三千字的表白腹稿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三分钟的事。】 你爹吴子义:【所以你现在有多少把握?】 。:【百分之三十/微笑】 你爹吴子义:【......】 你爹吴子义:【那你他妈的在这里跟我扯半天说个溜溜球!】 。:【分享好心情,获得双倍快乐,把握翻倍,现在是百分之六十。】 你爹吴子义:【......神经病!】 纪砚白一直很明白,人和人之间的情绪并不能共通,他感到欣喜若狂的事,在别人听来一般都是无关痛痒。 所以他不怪吴子义,一点也不。 因为他知道,在吴子义那里,无关痛痒都很难存在,一般只有无语,嫉妒,以及万分迫切的,想抽他。 纪砚白表示理解。 他同样也很清楚,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他这么幸运,能成为女神的房东,能带女神公费出国旅游,能为女神一路跟拍记录,能被女神吃醋整理衬衫衣领。 从前总有人说男孩儿普遍盲目自信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纪砚白都是当笑话听,但现在他相信了。 因为只心上人一个简单整理的动作,他已经快要把自己成功催眠,连往后桑念的婚纱该订在哪家工作室都想好了。 百分之六十,四舍五入也能进到百分之百,纪砚白被爱情感染的细胞膨胀上头,不自量力蠢蠢欲动想要将表白提上日程了。 他想,或许他还可以更慎重,准备更万全一些,表白词可以先来一次初稿,二稿三稿确定后再定稿,场地应该要便于昭告所有人,或者做到二人世界里极致的浪漫—— “学长,那里有个喷泉!” 女孩儿明显带着高昂兴致的音色打断了他所有实际或不实际的遐想:“雕塑很漂亮,很像我在电视机看到的那些许愿池。” 毛头小子被百分之六十可能性的两情相悦冲昏了头脑,现在满肠柔情在心头,听见她的声音都忍不住满心的喜欢。 顺着她说的方向看过去,肯定了她的联想:“不是像,那的确是许愿地,只需要往里面投一个硬币,就可以许愿。” “好想过去看看。”桑念眼中升起向往:“如果没有下雨就好了。” “你喜欢?” “只是觉得有些好奇,想要试试看如果许了愿,是不是真的能够实现。” 有些稚气的表达听在纪砚白耳朵里就是和所有人都有差别的可爱。 “有想要许的愿望吗?”他满心喜爱地问。 桑念犹豫了一下,点头:“算是有吧。” “是很困难的愿望?” “嗯。”桑念看着雨幕中逐渐远去的许愿池,又从车窗的倒影里去看纪砚白的模样:“关乎到另一个人的意愿,我不知道他是不是......” 后面半句话隐没在唇齿间,即便只是模糊的措辞,到底也没有那个勇气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纪砚白想着怎么打探到她的心愿,也好竭力帮她实现,刷了这波好感,辅一听到“另一个人的意愿”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司机在拥堵路段按了一下喇叭。 一声惊醒梦中人。 另一个人的意愿...... 是啊! 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念念不忘是有男神的! 桑念,她是有喜欢的人的啊! 短暂的快乐甚至撑不到回酒店。 不过眨眼,满腔柔情就瞬间被冰冻,所有窃喜如同万虫过境被洗劫一空。 纪砚白人坐在车里,灵魂却像是被抽出身体扔出窗外,淋了透心凉。 大雨会惊扰判断。 桑念未曾注意到在她说完那句话后沉默得有些诡异的纪砚白,回到酒店吃完晚饭洗完澡,打开手机便是白驹过隙那充满狗腿意味的私信: 白驹过隙:【你今天开心吗?/微笑】 桑念躺进沙发,盯着这条消息来回打量,总觉得这人话里有话。 念念不忘:【关你屁事。】 白驹过隙:【我没有恶意,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想要问候一下远方的朋友,分享快乐可以让快乐翻倍,朋友,你不想吗?】 念念不忘:【想也不是跟你。】 白驹过隙:【我最近出国旅游了,旅程很愉快,又不是很愉快,该你了。】 念念不忘:【......我有答应要跟你互相分享?】 白驹过隙:【/可爱】 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我也出国旅游了,旅程很愉快,并且在得知你不是很愉快之后变得更愉快了,满意了吗/微笑】 白驹过隙:【你愉快就好/微笑,不过你玩得这么开心,已经乐不思蜀忘记你的男神了吗?】 念念不忘:【你说这个干嘛?】 白驹过隙:【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在你玩儿得开心时,说不定你男神正在和别的姑娘游山玩水,畅谈人生。】 念念不忘:【?】 白驹过隙:【是不是听起来感觉很渣,很不可靠?不然你听我一句劝,别喜欢那个什么男神了?好看的男人都靠不住,当然,我是个例外。】 念念不忘:【滚蛋!你才渣你才不可靠!】 念念不忘:【我就知道你大献殷勤没安好心,告诉你,我男神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你跟他比起来就是个小渣渣,滚一边儿推你的粪球去!别影响我的好心情!】 -- 第66页 纪砚白看完这段文字,血压直线飙升。 什么男神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 艹了,到底是哪位程咬金半路插队还插这么隐蔽,他居然一点儿没发现?! 白驹过隙:【我很中肯/可怜】 念念不忘:【中肯你个头!】 念念不忘:【我今天不想跟你多说话,请你圆润地滚开,不要来打扰我!】 发过誓要在今后对她有求必应的白驹过隙不敢出尔反尔,又乖又委屈地滚了。 男神,男神。 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被她这样维护?! 纪砚白酸得都快长柠檬了。 扔下手机用力拍了一下额头,仰面倒在床上。 看来删号计划要中止了。 要是不把这个什么所谓的比他好千倍万倍的男神旁敲侧击挖出来,他做鬼都不会瞑目! 第33章 他全世界最好看 桑念刚上游戏, 落地还没来得及打开好友列表,就有一个人光速飞到他面前原地站定,一声不吭。 第一眼太眼生, 没认出这个头顶白毛脱光了全身装备光着膀子只寒酸地穿了一条麻布裤衩的认识谁,直到看到对方脑袋上过分眼熟的id。 念念不忘:【你脑有病?】 白驹过隙:【/呲牙笑】 念念不忘:【有屁快放。】 白驹过隙:【你杀了我吧。】 念念不忘:【?????】 不穿衣服的道长在原地转个圈,配上他现在一身的装扮,莫名好笑。 白驹过隙:【我真的是很有诚意在向你道歉,之前我杀了你多少次, 我现在给你杀回来, 不对, 只要你能答应跟我和解,你想杀我多少次就杀多少次, 我给你杀到满意为止,绝对不还手。】 脱光了装备给她杀? 还杀满意为止? 桑念咂咂嘴巴,不得不承有点心动了。 念念不忘:【多少次都行?】 白驹过隙:【多少次都行!】 这句说完, 桑念就看到他头顶上的帮派名称消失了, 同时系统频道跳出一条提示: 【帮会】系统:【玩家白驹过隙 退出了帮会, 从此江湖路远, 各自珍重。】 不是在同一个帮会, 并且不在安全区域和强制关阵营的区域,杀人就纯属江湖恩怨,大唐捕快管不着, 也不会抓他们进监狱。 果然是诚意满满。 桑念眯起眼睛。 既然他都已经把姿态放低到这一步,那么她再不接受, 还真有点端过头的味道了。 何况俗话说了,原来宜解不宜结,挪到他俩这里恰到好处。 念念不忘:【行, 我答应你了。】 念念不忘:【不过你自己说的,让我杀到满意为止,别做癞皮狗哦。】 白驹过隙:【放心,我说话算话。】 爽快。 桑念果断切回输出心法,从背包里掏出精炼满级杀伤力最强的dps武器扬手一扇。 只见画面中月仙翩然起势,一道蓝光从她手中飞速跃出,精准朝白驹过隙兜头劈下,只一招,就叫这位蝉联pk榜首位的大神玩家血条骤空,轰然倒地。 同时帮会频道跳出击杀喊话: 【帮会】念念不忘:【我在三生谷成功击杀了白驹过隙。】 再配上后面一串帮众刷出的排排问号,场面不可谓不帅翻天。 虽然是占了装备碾压的便宜,但不得不说桑念真的爽到了。 浑身每根曾经受过憋屈的毛孔全部张开,居高临下的俯视角度简直让人身心舒畅。 某人躺尸在地还不忘拍马屁:【怎么忘,手感还好吗/大眼】 念念不忘:【还行。】 白驹过隙:【你满意就好,那我起了啊。】 桑念高冷发了个“嗯”,等着他从地上爬起来,顶着不到三分之二的血条原地打坐,状态回满的那一刻又是一扇子甩过去,睥睨全服的第一玩家再次成为了桑念扇子下的一具尸体。 白驹过隙:【解气吗/大眼】 念念不忘:【才两次,你说呢?】 白驹过隙:【好嘞!我又起了!】 接下来就是循环往复的步骤,白驹过隙起,打坐,被杀,躺尸,再起,再打坐,再被杀,再躺尸,再再起...... 如此循环往复十几个回,硬是没喊一句停,将自己许下的承诺兑现到底,仿佛只要桑念不喊停,他可以一直被杀到天荒地老。 果然是一片诚心,日月可鉴。 只是他有被杀到底的毅力,桑念没有。 最开始风水轮流转大仇得报的劲头过去,很快就觉得没意思了,甚至觉得这样重复的流水线工作过于无聊,简直就是在浪费点卡。 想算了吧,又觉得才这么会儿就停手显得她多心软多好哄似的,于是忍着无聊又杀了几回,一直到余光里出现了另一个老熟人的身影,才为自己找到了不得不停手的正当理由。 念念不忘:【今我来思过来了。】 白驹过隙:【杀吗/微笑】 念念不忘:【?】 白驹过隙:【你们不是不对付么,只要你一句话,我就立刻杀到她满地找牙爬不起来/微笑】 念念不忘:【......】 这种“家有恶犬可以随时随地放出去咬人”的奇怪感觉是什么回事? 桑念赶紧摇摇头,把这个诡异的想法抛到脑后。 -- 第67页 念念不忘:【别说得好像我跟你很对付一样。】 白驹过隙:【我们不是说好杀过瘾了就握手言和吗/大哭/大哭】 念念不忘:【你一个六百斤的大男人天天发这种网骗表情恶心不恶心?】 白驹过隙:【我可爱一点,你就会对我心软一点/可爱】 桑念:“......” 她真是要yue了。 念念不忘:【服了你了,快点把衣服穿上,辣眼睛。】 白驹过隙:【不杀了吗?】 念念不忘:【不杀了。】 白驹过隙:【那说好的那什么....../大眼/期待】 念念不忘:【知道知道,一笔勾销行了吧!我走了,别跟过来,也别让今我来思跟过来,放我眼睛清净一会儿。】 白驹过隙:【好的哦/可爱】 念念不忘:【你再发这种表情,咱们的恩怨就可以考虑从头清算一下了/微笑】 白驹过隙:【......不发了!】 桑念飞回门派,落地就是门派任务接取点,于是顺手做了个门派任务,才摸到郊外野灵芝的刷新地点开始采集。 还没清净两分钟,密聊又响了。 白驹过隙:【我帮你摁住今我来思了,你放心地让眼睛清净吧,我保证绝对不会放她过去打扰你/可爱】 白驹过隙:【去掉可爱,纯属手滑。】 念念不忘:【哦。】 白驹过隙:【所以咱们现在能聊聊天吗?】 念念不忘:【我为什么要跟你聊天?】 白驹过隙:【咱们不是都握手言和了吗,好朋友一起聊个天多正常呀。】 念念不忘:【希望你搞清楚,我跟你不是握手言和,只是往日一笔勾销,所以我们并不是朋友,懂?】 白驹过隙:【......啊。】 与桑念一墙之隔的纪砚白啧了一声,眉头都皱紧了。 怎么绕了这么一大圈还不是朋友? 他也太难了吧! 算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往日里有多得意,今天就有多悲剧。 都是自找的。 好歹没有剑拔弩张了,这是好事,至于印象分什么的,慢慢来,总会有刷满的一天。 不就是死皮赖脸么,他完全可以靠天赋胜任! 拔剑将复活倒计时结束刚爬起来的今我来思第五次劈成尸体,纪砚白继续打字: 白驹过隙:【但是我现在心情很低落,急需一个人陪我说说话。】 念念不忘:【还有这种好事?】 白驹过隙:【......】 怎么感觉一笔勾销了寂寞。 白驹过隙:【就是我的女神,我跟你说过,你记得的吧?】 桑念开了个按键精灵解放双手自动采摘,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方才不紧不慢回复:【记得,然后呢?她谈恋爱了,对象不是你?】 白驹过隙:【......也八九不离十。】 白驹过隙:【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她是有喜欢的人的,而且看情况,好像还喜欢得不轻,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啊?】 念念不忘:【退出,再祝福你女神和她喜欢的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白驹过隙:【......】 念念不忘:【不然你想怎么样,勇敢去当第三者?】 纪砚白小心翼翼:【他们还没有在一起,我女神也没有跟那个男的告白,我应该,不算第三者吧?】 念念不忘:【明知道别人有喜欢的人还去插一手,就算不是第三者,那也是个挖墙脚的吧。】 白驹过隙:【你是......这样想的吗?那如果换做是你,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人很讨厌?】 念念不忘:【不知道,反正听起来没有观感很好。】 纪砚白:“......” 或许他就不该选择这个话题作为切入点! 咬着腮帮果断切回重点。 白驹过隙:【对了,你呢,你跟你男神怎么样了啊?】 念念不忘:【没怎么样,就那样吧。】 就那样是哪样? 纪砚白惆怅地摸摸下巴,顺便又给了今我来思一刀。 今我来思:【......】 白驹过隙:【你喜欢的人,一定长得很好看吧?】 念念不忘:【那当然,他全世界最好看。】 纪砚白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似的,盯着这句话来回看了三四遍,酸得嘴角抽搐,拳头都硬了。 可是没办法,还是只能咬牙忍下来。 白驹过隙:【能给我说说怎么个好看法吗?我也想感受一下全世界最好看到底有多好看。】 念念不忘:【这有什么好感受的,怎么,你在收集整容模板?】 白驹过隙:【......】 好酸好嫉妒,可是还是要保持微笑。 白驹过隙:【当然不是,纯属好奇,能说说吗?】 念念不忘:【不!能!】 念念不忘:【不想吵架就安分点,别老是打我男神主意。】 桑念嘴巴太紧了,纪砚白旁敲侧击半天,除了“我男神超好看,我超喜欢他”之外什么有用信息都打探不出来。 还硬生生把自己酸成了一坛八千年老陈醋,就差没呕出一口老血了。 满心发堵地敲了敲好友。 。:【我完了。】 你爹吴子义:【干嘛?】 。:【我女神有喜欢的人了。】 -- 第68页 你爹吴子义:【就这?】 。:【什么叫就这,谢谢,我都要疯了!】 你爹吴子义:【这有什么好疯的,没在一起就是一切皆有可能啊。】 你爹吴子义:【知道什么叫截胡吗,知道什么叫挖墙脚吗?知道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吗?你要是不知道,那你就是傻逼。】 。:【挖墙脚可耻,我女神不喜欢/默默流泪】 你爹吴子义:【你不告诉她不就行了?到时候你就说你不知道她有喜欢的人,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挖了个墙角,不就万事大吉?】 。:【?】 你爹吴子义:【平时属你屁事最多,到了这种时候就怂?】 你爹吴子义:【你现在不是就跟你女神住一起么,你在暗她在明,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不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么?】 你爹吴子义:【反正你女神还没给她喜欢的人告白,你自己找机会从中作点儿无伤大雅的小梗,让她告白失败,顺便刷个好感度,不就万事大吉?】 你爹吴子义:【傻逼,作为过来人我给你个忠告,谈恋爱是需要动脑子的,别玩儿正大光明无私奉献那套,最后哭的还不是你自己。】 第34章 去他妈的公平竞争 两人把周边有名的地点都去了一次, 最后一天,纪砚白带桑念去了香榭丽舍大街。 他们从凯旋门出发,慢慢行往协和广场, 穿过杜乐花园,在卢浮宫门口更放慢了几分步伐,一路走到塞纳河边才停下。 河边人不多,共通点是都很悠闲,慢慢走慢慢看, 身后暂时没有可担忧的事, 对前方怀着淡淡的期待。 阳光灿烂, 临到地面却被排排梧桐树切割成碎片,只能从枝桠缝隙可怜巴巴挤落在地面。 他们踏着阳光和灰尘铺好的路一路往前。 偶尔有风过, 光点摇晃,桑念兴起地去踩它们,偶尔回头看一眼, 方才行过的好些风景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纪砚白问她:“是不是跟想象里有些出入?” “还好吧, 学长为什么这么问?”桑念听出他话里的潜台词, 反问道:“难道这里让学长觉得失望了吗?” “多少有一点吧。”纪砚白笑了笑。 没有工作时候他总是喜欢穿得舒服随意, 浅色T恤随便套了件薄薄的白色外套, 跟西装革履时完全两个模样,像个还没毕业的在校大学生。 “总是听说香榭丽舍大街很漂亮,有生之年一定要走一次才会不留遗憾, 这样的话听多了,不免期望也会升高。” 纪砚白抬头往对面看了一眼, 林立的建筑和来往的车辆与一般街道并无不同:“没想到现在一看,和我想象中的香榭丽舍完全不一样。” “期望可以无限膨胀,想象总是大过现实, 学长会感到失望也很正常。” “你一点也不失望吗?” “还好吧。”桑念说:“因为我知道这里只是一条商业街,不是旅游景点也不是星级公园,就不会对它抱很大的期待。” “如果用平常心拿它跟一般的街道的对比,就会发现其实它还是很漂亮的,至少它的梧桐,每一株都很茂盛。” 纪砚白顺着她的话扭头去看梧桐树。 怪他没什么艺术细胞,树就是树,看不出什么好与歹,甚至觉得它们还不如蓉锦的蓝花楹。 唯一值得他记住的,大概只有从西一路过来始终走在他身边的桑念了。 他想,如果往后也能和她一直这么走下去,他可以破例给这条平平无奇的街道打个五星。 “纪念品的店铺在对面。” 桑念眼睛一亮,指着红绿灯方向:“学长,我们在前面那个路口过马路吧。” “好。” 嗯,或许还可以再加一颗星星。 她好像很喜欢这里,自从来到这儿,她情绪外露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这让他很高兴。 纪念品店铺里卖的东西都千奇百怪,大到手鼓,小到口哨,什么都有,总让人觉得小小一个店铺就能逛一天。 桑念看中了一个树叶脉络的发卡。 可惜对着镜子试了一下,并不适合她,有些遗憾地准备取下来放回去,夹子尾部却不知怎么勾住了发丝,动作大些就扯得头皮生疼。 “怎么了?”纪砚白听见桑念抽气的声音,连忙放下一个面包吊坠回头去看。 “夹子好像被头发勾住了,取不下来。”桑念有些急躁地又试了几下,无济于事。 “你别动,我来。” 纪砚白看着被她暴力扯断的几根头发丝都心疼得要命。 小心翼翼将缠绕住的地方解开,动作放得很轻,生怕会弄疼她。 “要让老板包起来吗?”纪砚白拿着解下来的夹子问她:“不过这个看起来不好戴,脉络太多了,很容易再挂着头发,不然换一个?” 桑念也这么想,赞同地点点头。 吃一堑长一智,一片会吃头发的树叶发卡她是不敢再碰了。 纪砚白把它扔回小竹篮,挑挑捡捡几下,最后选出一个星星形状的边夹,越看越觉得好看,献宝一样摊在手心递到桑念面前:“你看,这个怎么样?” “好看。”桑念伸手想去拿,可摸了摸自己披散的长发,又犹豫了:“但是这个不好戴,直接夹上去很容易会滑掉。” 纪砚白仔细观察了一下发夹背面固定的地方,又看看桑念顺滑的长发,摸摸下巴:“好像是这样。” -- 第69页 不过他很快想到解决办法,比划了一下:“如果编起来再戴会不会好一些?” “啊?应该吧,可是我不太......” 桑念话说一半没了声。 因为纪砚白已经自顾自绕到她后面,敛过她的长发拢在手心慢慢整理。 桑念看不到背后,只能通过余光去看镜子里倒映的画面。 纪砚白动作熟练,编得慢条斯理,也没有扯疼她,低着头表情认真,好像在做什么了不得的不能分心的大事。 就算只是发丝被触碰,她也能感受到他倾注了全部耐心的温柔。 纪学长,在亲手帮她编头发...... 没有了长发披散的遮掩,泛起粉红的脖颈和耳尖暴露无遗。 桑念摁不住心跳,挡不住脖子和耳朵,还舍不得将余光从镜子里挪开,一时间手足无措,眼睛忽闪个不停,只能靠言语来给自己打掩护。 “学长竟然还会编头发么。” “是啊,以前被我姐逼着给她编了好多次。” “学长有姐姐?” “嗯,同父同母,比我大五岁,不过已经结婚七年了。” 想来他和他姐姐的关系很好,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起来:“我姐从小爱漂亮,最喜欢捣鼓头发,自己捣鼓不够,还用爱让我帮她一起捣鼓,久而久之我竟然也学会了好些简单的样式。” 最后用皮筋扎紧收尾,纪砚白握着桑念肩膀转过身面向镜子,微微倾身跟她一起看:“怎么样,还算入得了眼吧?” 辫子在背后桑念当然看不见,但她依旧毫不犹豫点了头:“学长过谦了,很好看。” 这是他亲手帮她编的,不管什么样子,她都觉得好看。 全世界最好看! 纪砚白不禁夸,一夸就笑弯了眼:“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再帮你编。” 承诺虽小,却正中心坎。 桑念激动之下一声“喜欢”差点儿就要脆生生脱口而出,好在及时被理智拉住了缰绳。 可是又担心沉默不说话会让纪砚白误以为她在拒绝,两相纠结,最后还是感性碾压了理性,克制地用点头的动作代替那句险险未曾出口的“喜欢”。 去他mua的矜持! 她就是要纪学长帮她编头发,最好能编一辈子,编到她头发花白,满头银丝! 那颗星星別上去正好,俏皮可爱,衬得她整个人都多了三分俏皮的朝气。 纪砚白后悔那么早将相机还回去了。 应该多租个两三天的,他还有太多想记录的时刻没有记录。 比如现在,他就很想把桑念对着镜子里的他抿嘴笑的模样拍下来,足够他看十年都不嫌腻。 失策。 桑念被镜子里自己双耳通红的模样惊到,害怕被发现异样,赶紧扭头去看其他的商品。 只是手总也忍不住,时不时就想摸摸辫子,摸摸小星星,借着低头动作偷偷上扬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付账的时候,店主一直冲着他们在笑,把桑念挑的小玩意儿装进袋子递过去,温柔地送上一句夸张:“先生夫人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桑念被这一句夫人砸成了大舌头。 磕绊地说了声谢谢,好不容易才降温成功的耳尖又有了反复的迹象。 跟在纪砚白身后走出店门,刚下台阶就有一阵凉风吹过,梧桐树叶互相刮蹭,沙沙作响。 桑念远远眺望街道,目光由远及近,最终还是落在青年挺拔的背影上。 怎么会失望呢? 香榭丽舍,分明美极了。 是她迄今为止最喜欢的街道,没有之一。 纪砚白回头时,桑念正在看从他们旁边经过的一对小情侣。 和他们一样也是游客模样,看来正在热恋期,紧紧牵着手,走路说话都要粘在一起,眼里除了彼此,谁也看不见。 或许是她看得太认真,认真到纪砚白对她的注视产生误会:“是认识的人么?” “不是。”桑念摇摇头,轻声道:“只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之前我也一直想着要跟喜欢的人像这样,在异国他乡的充满新鲜感的街道上慢慢散步,总觉得那样子一定会很美好,很让人难忘。” 现在实现了,才发现原来真的有现实是高于理想的。 她如愿和喜欢的人在法国最有名的街道散步了,真实的感觉比想象中好一万倍,她甚至希望这条路可以长一些,再长一些,可以让她和他一直并肩走下去。 当然,后面这些话她没有说出来,没办法,勇气不够,只敢偷偷藏在心里作自己一个人的窃喜。 却不知道因为她短短几句话,直接将上一秒还心情美妙的某人直接打击到原地自闭。 问:当你跟你的女神走在一起,你的女神心里想的却是与你无关的另一个人男人时,你是什么感觉? 答:想跳塞纳河,立刻,马上,头朝下。 总而言之,纪砚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桑念再次被奇特的室内装修勾引着拐进一家店铺时,自闭大儿童默默掏出手机打开微博给她发了一条私信。 白驹过隙:【有个问题,我跟我女神在一起,她却一直在想别人,这要怎么办?急,在线等!】 本是想吐露一下抑郁,没想到消息刚发出去不到两分钟,他就收到了回复。 -- 第70页 念念不忘:【想谁,她男神?】 纪砚白抬头看了眼一手拿手机一首挑选商品的桑念,捂着胸口心塞地回了句:【是的,你猜对了。】 念念不忘:【放弃吧。】 白驹过隙:【?】 念念不忘:【没听说过吗?最无私的爱情是放手,看见她得到幸福才是你最大的幸福,即使她最后扑进的并不是你的怀抱/微笑】 白驹过隙:【.........】 桑念高高兴兴拿着两个蕾丝手巾过来征求意见,看见纪砚白正站在一盒橡胶球前边面捏啊捏。 神色略显复杂,说面无表情可以,说苦大仇深好像也行得通。 “?”桑念疑惑走近,就见装橡胶球的小盒子上贴着标签:解压球。 “......”桑念一言难尽咬了咬腮帮:“学长要买这个吗?” “要。” “可是这个是解压球,不是球球玩具。”虽然也能当球球玩具使就是了。 “我知道。” 纪砚白抬眸看了桑念一眼,又很快收回。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桑念总有种莫名从他眼神里品出了几分哀怨的味道的感觉的。 “我压力大。” 纪砚白用力又捏了一下解压球:“我压力可太大了。” ... 桑念买了好些小纪念品,给自己的,给桑槐的,给蔻烟的,以及挑选最认真的,给纪砚白的。 但是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又不知道该怎么送出去才不会显得突兀。 于是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寻求一下外援最妥当,毕竟男人才最了解男人,多做一手准备,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而她认识的,能说得上话的,还知道她有个男神的,除了白驹过隙,没有第二个人选。 嗯......反正他也总是拿他女神的事情跑来找她,现在轮到他礼尚往来了,不算过分吧? 念念不忘:【在吗?】 白驹过隙:【只要你有需要,我就一直在。】 念念不忘:【你好好说话,我有事问你。】 白驹过隙:【你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握拳】 念念不忘:【就是,假如有一个一直话少又高冷的女孩儿突然对你热情起来,具体表现为送礼物的话,你会怎么样?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很诡异?】 白驹过隙:【......你想干什么?】 念念不忘:【啊?】 白驹过隙:【你是不是想给你男神送礼物?】 念念不忘:【昂。】 白驹过隙:【......】 念念不忘:【?】 白驹过隙:【.........】 念念不忘:【???】 纪砚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种强烈的,想要一口吞掉手机的冲动。 为什么他的命运会这么悲惨,喜欢的人心有所属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拿这种膈应死人不偿命的问题来讨教他? 纪砚白嫉妒死了,疯狂嫉妒那个即将要收到女神礼物的狗男人! 感性告诉他最好的回答是告诉她“是,非常诡异,比白日见鬼还要诡异,建议不要送,一送准完蛋”,但是理性又说不可以这么做,大男人光明磊落,怎么可以在背后做这种小人做派? ——他要精神分裂了。 念念不忘:【人呢?】 念念不忘:【不是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 纪砚白咬着腮帮直吸凉气。 隔过两秒,破罐子破摔回了句:【不知道。】 既然不想帮那个狗男人说好话,又不想做背后搞小动作的小人,那就折中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大家公平竞争,大男人怎么可能连这点胸襟都没有? 他还就不信了,他好歹公认的蓉大校草,又近水楼台跟桑念住在一起,会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狗屁男神都争不过! 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回答。 桑念对这位肥宅网友是失望,放下手机,看看搁在桌上包装精致的小礼物,持续犯难。 这可怎么送呢? 真让人头大。 第二天上午的飞机回蓉锦市。 行李由纪砚白一个人送去托运,桑念两手空空跟在他后面,无意间注意到有个女人好像一直在往他们这边看,或者说是一直在往纪砚白看。 桑念最开始以为是纪砚白的老朋友,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那个女人上前来跟纪砚白打招呼。 难道是认错人了? 默默挂念着上了飞机,找到位置坐下,桑念犹豫要不要把那个女人的事告诉纪砚白,又见过道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个女人竟然很巧的跟他们搭乘同一班飞机。 这下不用桑念继续犹豫了,因为那个女人突然果断起来,像是生怕错过这次就没下次一样,在上飞机后看见纪砚白的第一时间主动叫了他的名字。 “好巧,砚白,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碰见你。”她笑眯眯站在纪砚白面前,伸出手:“咱们能有好多年没见了吧?” 纪砚白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是谁,用点头代替握手,生疏地问了句你好:“请问你是?” 女人没想到他会完全忘了自己,表情僵了一瞬,再笑起来时也不见尴尬,反而多了几分游刃有余的自嘲:“你不记得我了,那总该记得当初我在校园广播站厚着脸皮给你念的那八百字情书吧?” -- 第71页 虽然是玩笑的语气,但其中夹杂的认真让人完全没有理由去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桑念听得一怔。 所以这位是,纪学长学生时代的风流债??? 纪砚白经过提醒,勉强想起她是谁:“嗯,是挺巧,从高中毕业到现在,有七八年了吧。” “你也知道这么久了啊。” 女人抿了抿唇,兀自在语气添上了两分熟稔的嗔怪:“期间那么多次同学聚会你一次都不来,果然是一毕业,感情就淡了。” “学业忙,实在抽不出时间。”纪砚白眉眼疏离。 女人却好像完全看不出他刻意拉开距离想要结束对话的意图,拿出手机对他扬了扬:“老同学,加个微信常联络?” “不巧,我手机没电了。” “那留个电话?你说,我可以先存着,等你什么时候充上电了,我给你打过去。” “还是不麻烦了。” “不会啊,顺手的——” “老公,我有点冷。”桑念忽然拉住纪砚白的胳膊,轻声道:“可以让空乘给我拿条毯子吗?” 纪砚白愣住了。 要电话的女人也愣住了。 微微睁着双眼看看桑念,再看看纪砚白:“你,结婚了?怎么可能?”不可置信都写在脑门,好像纪砚白就活该孤家寡人过活一生。 桑念心里毛毛的,原本自作主张只是想帮纪砚白解围,顺便借口小小满足一下私心,没想跟女人搭话,结果对方此话一出,无名火窜上脑门,桑念一下就按捺不住了。 眉头紧皱极度不悦地盯着她:“这位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还不能结婚了?” 女人脸色也不好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已经结婚了。” “所以按照你的意思,如果没有结婚,只是情侣,你就可以随便来搭讪我老公了?”桑念紧紧抱着纪砚白的胳膊,宣誓主权的意味很重:“姑娘,你可真有意思。” “你误会了,怎么会......”女人咬着下唇,底气不足。 纪砚白终于从天上掉馅饼杂砸中脑袋的晕眩中回过神来。 清咳一声,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抬手招呼空乘拿个毛毯过来,又看向面如菜色的女人,从善如流:“抱歉,我家教严,夫人一向不喜欢我加太多陌生人,所以留电话的事,还是算了吧。” 女人青着脸点点头,强颜欢笑说了声再见,飞快离开了。 桑念无名火因她而起,她走了,桑念火气也没了,只剩下忐忑,懊悔,和心虚。 天! 好没出息。 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怎么连这个都忍不了? 完蛋了,学长会不会生气,气她自作主张,觉得她蛮不讲理? “对不起学长,我不是故意要那样说你同学,我只是看你好像不想给她联系方式......” 她是真心想要道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话说出来就总觉得茶里茶里,于是没说完的后半句就堵在了喉咙,只好又诚恳十足地说了句:“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纪砚白眼里都是笑意,哪有一点生气的模样:“我确实不想给她联系方式,你帮了我,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桑念眼帘几颤,眼底有小小的光彩忽闪:“学长真的不生气吗?”她试探着确认:“可是,她是你的高中同学。” “不是所有同学都是朋友,何况我跟她本就不熟。” 空乘拿了毯子过来,纪砚白接过,周到地帮桑念盖在膝盖:“你做得特别好,真的,辛苦帮我解决一个麻烦了,等回去了,我得用一顿大餐好好感谢你。” 桑念飞快眨眨眼:“哦,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学长不用客气。” 借着整理毯子的动作低头,藏起不断上翘的嘴角。 她一点也不辛苦。 而且,还偷偷占了个大便宜。 用力握了握五指,那一声老公叫得心颤,一直到现在手掌心还在发麻。 飞机起飞了。 纪砚白退后坐好,在桑念不曾注意到的地方,抬手捏了捏久久发烫不能降温的耳垂,悄悄深吸一口气。 他反悔了。 反悔要跟那个不知名的男人公平竞争的决定了。 一想到桑念有可能在未来因为他的竞争失败而挽着别的男人的手臂,开口对着别的男人叫老公,他就呕得想要毁灭地球。 所以去他妈的打大度,去他妈的公平竞争,去他妈的大男人的胸襟! 截胡就截胡,挖墙脚就挖墙脚,天大地大,追不到老婆什么都是空话。 他这个小人,他纪砚白当定了! 第35章 男人都是贱骨头 桑念在下飞机时又收到了白驹过隙的消息。 念念不忘:【干嘛?你刚刚不是说不知道吗?怎么现在又知道了?你不会是又想了什么鬼点子逗我呢吧?】 白驹过隙:【怎么会?我之前是真不知道, 所以我去求教了一下我经验丰富的朋友,这可是我从国家级恋爱大师那里取来的真经,好好参悟吧。】 念念不忘:【先说来听听。】 白驹过隙:【你不是想知道要怎么把礼物送出去吗?我朋友说了, 男人啊都是贱骨头,他们不喜欢粘人的,也不喜欢的主动的,就喜欢高贵冷艳的。】 念念不忘:【你才是贱骨头。】 -- 第72页 白驹过隙:【......】 纪砚白默默咽下一口老血,忍一时海阔天空。 白驹过隙:【是的我是男人, 所以我也是贱骨头, 全世界就你男神是好骨头。】 桑念满意了。 念念不忘:【你继续。】 白驹过隙:【所以总结一下, 比起满怀爱意的赠送,施舍, 更能打动男人的心。】 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这个什么破方法?】 白驹过隙:【怎么会是破方法,都说了这是我朋友的恋爱真经,万分宝贵, 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 桑念咬着下唇半信半疑。 施舍......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不都说对男人, 欲擒故纵是最有效的方法么? 可是又感觉有点扯是怎么回事? 念念不忘:【你认真的?】 白驹过隙:【千真万确, 我可以人头担保, 而且我朋友亲测过太多遍,绝对立竿见影。】 他说得这么真,桑念原本五分的疑虑被打消到一分。 她决定采用这个方法了, 但嘴硬不承认。 念念不忘:【太扯了,一听就是假的。】 纪砚白心头一紧。 这就忽悠失败了吗? 白驹过隙:【真的, 你如果不信,等于损失一个亿。】 念念不忘:【行了,再说吧。】 再说吧......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纪砚白眉头紧锁, 苦大仇深。 是他说得太扯了吗? 开门黑,看来下次使绊子之前得好好斟酌一下了。 一想到要送礼物,桑念从上车就开始紧张。 临到下车,把礼物拿在手里磨磨蹭蹭走在后面,进电梯故作如无其事地背着手,其实手掌心都起了一层汗。 好在纪学长好像在烦恼什么工作的事,一直眉头轻蹙盯着手机,不曾发现她的异常。 原本打算到家就自然把礼物递出去,可是进到玄关又犹豫了。 想起白驹过隙反复强调的“施舍”二字,她把礼物又带回了房间,盯着精致用心的外包装思衬一番,干脆利落撕掉了包装,只剩一个光秃秃的钥匙挂坠。 虽然造型别致,但是这么拿在手上是真一点也看不出它是经过精心挑选漂洋过海带回来的,更像在外面挂件摊上随手买的。 这下好了。 桑念越看越满意,握着挂坠脚步轻快出了房间。 书房门被敲响,纪砚白做贼心虚,即刻关掉了和吴子义的聊天界面:“进来吧。” 门被应声推开,桑念走进来。 “有事吗?”纪砚白扬起一贯具有欺骗性的温润笑容。 桑念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用力攥了攥手里,深吸一口气,从容淡定地走到他面前,抬手将一个竖琴样式的钥匙挂坠放在桌上。 “?”纪砚白茫然。 桑念微微扬起下巴:“刚刚收拾带回来的东西时发现买多了一个,我留着没什么用,就送给学长吧。” “......” “.........” 桑念说完那句话,书房就骤然安静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能有十秒,然后她就敏锐地发现纪砚白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她的小心脏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完了,完了...... 是不是演得有点过头,学长不高兴了? 心里打鼓,气势瞬间弱下来,伸手想去拿吊坠:“如果学长不喜欢,那就算——” “挺好的,很漂亮。”纪砚白先一步拿起吊坠,冲她笑笑:“谢谢。” 桑念手滞在半空,僵硬收回。 “哦,好的,学长喜欢就好,那我就不打扰学长工作了,先出去了。” 转身回到房间,肩膀立时垮下来,懊悔地捂住脸。 完蛋了,学长看起来根本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连笑都笑得那么勉强。 白驹过隙那只臭猪,就不该相信他的鬼话! 书房里。 纪砚白看着竖琴挂坠,心都在滴血。 他下车时看见桑念给他男神准备的礼物了,包装精致漂亮,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心思的,到他这里不但连个透明塑料袋都没有,还是买多了没地方用顺手送给他的。 人比人气死人。 对待男神那么满腔热忱,到他这里就冷冷淡淡。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纪砚白惆怅烦躁都写在脸上,看看小挂坠,还是小心翼翼珍而重之收进抽屉。 就算只是顺手的,就算看着就有点心塞,这也是桑念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舍不得用,舍不得磨损,还是仔细收起来得好。 满腔苦楚无处发泄,正想继续跟吴子义吐吐苦水,抬头一看,微博里桑念又给他发来了私信: 念念不忘:【你个傻逼!】 纪砚白:“......” 为什么突然又要骂他? 苦上加苦。 白驹过隙:【怎么了?】 念念不忘:【你说的那个方法根本不管用!一点用也没有,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在耍我?!】 白驹过隙:【???】 纪砚白茫然两秒,忽然双眼一亮。 白驹过隙:【你用我告诉你的方法了?】 念念不忘:【没有!是我朋友用了,她说她想先试试,结果她做完之后,那个男生不仅没有该有的反应,而且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你就是个害虫!】 -- 第73页 给朋友用了啊。 纪砚白啧了一声,失望了。 不过转念一想,事情看来也没他想象中那么糟糕。 至少桑念对他的“建议”不是完全抵触的,他还有机会,可以再接再厉。 脑瓜子转一圈,坏点子就来了。 白驹过隙:【我问你,你说你朋友照做之后,她喜欢的人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对不对?】 念念不忘:【废话。】 白驹过隙:【那我告诉你,其实这就是起效了。】 念念不忘:【?】 白驹过隙:【男人最爱面子,不可能把所有的情绪都摆在脸上,很多时候是反着来的。】 念念不忘:【什么意思?】 白驹过隙:【意思就是他只是看起来不高兴,实际心里很高兴,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已经对你朋友产生兴趣了。】 什么鬼? 桑念看得牙疼。 念念不忘:【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白驹过隙:【我就问你,你朋友送出去的礼物,那个男的收了没?】 念念不忘:【收是收了,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白驹过隙:【那如果换做是你,你不喜欢的人用那种态度送你东西,你会不会收?】 念念不忘:【当然不会!】 纪砚白知道自己赌对了,笑意更深。 白驹过隙:【这不就得了?同理,如果那个男的不是也对你朋友有意思,会收下礼物?】 这么说......也很有道理啊。 桑念被说服了,连带愤怒值也降低不少,犹豫了一下,别扭地问: 念念不忘:【那依你的意思,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白驹过隙:【放长线钓大鱼。】 念念不忘:【?】 纪砚白迅速浏览了一遍吴子义发过来的“如何让男生知道女生对他完全没意思最高效排行榜”,克制地选中第五条: 白驹过隙:【拒绝他,不论他提出什么要求,都拒绝。】 白驹过隙:【男人的劣性根,对会拒绝他的女人,最没有抵抗力了。】 第36章 你这是被劈腿了吧? 拒绝? 先不说这个法子可不可靠, 首先纪学长就没邀请她干什么,她上哪儿这个拒绝的机会? 桑念有点愁。 没想到她最近运气格外的好,颇有心想事成的意味, 头天还在愁该怎么办,第二天就有了一个天赐的机会送上门。 课上到一半,她收到了一条来自纪砚白的消息,问她有没有时间陪他参加一个酒会,时间就在今晚, 保证会很快结束, 不会占用她多少时间。 顺便贴心发来定位, 是酒会的地址。 这不就是渴了有人送茶,困了正好递过来一只枕头? 桑念太感动了, 几乎热泪盈眶,将诸天神佛认真感谢了一遍后,拒绝纪砚白。 桑念:【抱歉学长, 我晚上已经有安排了。】 风讯总部。 纪砚白坐在办公室, 看着刚收到的回复, 嘶地抽了一口气。 怎么就有安排呢? 他明明看了她的课表, 今晚是没有课的啊。 ......难道是跟男神约会?! 念头一起, 顿时眉头紧皱。 纪砚白:【是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桑念:【不用,只是学习上的事,我在图书馆多留些时间就能解决。】 哦, 图书馆啊。 纪砚白放心了,只是抬头看看办公桌上的粉蓝色盒子, 还是很遗憾。 精心挑选了好久的礼服,看来只能下次再找机会送了。 抬手揉揉太阳穴,惆怅地叹口气再次点微信。 纪砚白:【姐, 今晚有时间吗,帮我个忙?】 ... 拒是拒绝了,但是桑念一整天都过得特别忐忑。 时不时就会拿出手机看一眼,看看纪砚白有没有再发来消息,有没有再坚持邀请她。 其实拒绝完她就有点后悔了。 那种酒会,都是需要单独带一个女伴的吧?如果她答应了,岂不也是一个好机会? 但是没办法,说出去的话收不回,她也厚不起那个脸皮再去找纪砚白反水,只能抱着一点期望,希望白驹过隙教的方法真的有效,不然她这回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为了增加借口真实性,下午放学她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像对纪砚白说的那样抱着书去了图书馆。 离考试还有一段时间,图书馆没什么人,桑念找了个人最少的靠墙的位置坐下,拿出论文开始修改。 其实不急这一天,也没几处好修改的地方,她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不然越想越后悔,时间过得特别煎熬。 期间蔻烟给她发了消息,问她要不要等下一起吃宵夜,桑念想着回去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跟蔻烟约好了九点在侧门见。 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半小时后,她就发现还是高估自己了,心里揣着事情,挂挂念念根本没有办法专心集中注意力。 时不时就要看看时间,控制不住去想纪砚白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酒会现场,如果她答应了,她现在是不是就站在他身边,在一片觥筹交错中挽着他的臂弯...... 这是越想越后悔,越想越气! 都怪白驹过隙那个傻逼,出的什么馊主意,一点都不立竿见影,不对,明明是屁用没有! -- 第74页 愤然掏出手机想要骂他一顿泄愤,抬头发现她对面不远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对情侣。 他们背对着她,桑念看见女孩儿亲密地靠在男生肩膀上,面前摆着以一台笔记本电脑,正在播放电影,男生则是低着头在认真写着什么,偶尔侧头跟女孩儿说两句话,或者摸摸她的头。 显然女孩儿只是来陪男生的,画面一派温馨。 但是桑念没时间羡慕。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想到了一直被她忽略的一件事。 纪砚白邀请她做他的女伴,被她拒绝了,可是他不可能独身一人去那种场合啊。 他可以邀请她,说明他也可以邀请别的女生,她把位置拱手让出去了,说不定现在就有一个陌生的姑娘正挽着纪砚白的手,陪着他在酒会现场四处应酬! 艹! 她不淡定了。 越想越膈应,顾不上骂白驹过隙,给蔻烟发了条宵夜咕咕的消息后迅速收起手机电脑起身就走。 在校门口拦了辆车,打开上午纪砚白发给她的地址一路赶到就会地点。 出租车稳稳停在大门口,桑念付了钱正要推门下车,就看见许多打扮精致正式的男女从里面出来,三三两两上了停在路边的车陆续离开。 酒会结束了。 桑念拧着眉头,犹豫还要不要下车,视线触及对面男人熟悉的身影时忽地顿住。 男人不是一个人出来的,有位一身黑裙气质出众的女人陪在他身边,一手拎包一手挽着男人的臂弯。 男人时不时会低头跟女人说话,两人脸上都挂着笑容,看起来熟悉又亲昵。 原来......他真的有了别的女伴。 而且看起来,他们关系真的很好,也好般配...... 学长看起来好温柔,那个一定是他喜欢的姑娘吧? 司机师傅一直等不到后座的人下车的动静,不由催促:“姑娘,你还下不下去了?还是要改地址?我这儿还赶着接下一单呢。” 姑娘没动静。 司机师傅啧了一声回头去看,这一看可把他吓得不轻:“我去,小姑娘,你这是咋了?!” 刚刚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哭成了个泪人??? 桑念也不想,明知道是她自己作的,可就是控制不住,视线都模糊了,还盯着不远处两个身影不放。 司机师傅顺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姑娘,你这是被劈腿了吧?!” “唉,现在的小男生,就是这样,一点也靠不住,姑娘你别难过,早点认清也好,早分早解脱!” “对了,看你这么年轻,应该还没跟他结婚吧?没结就好,不过结了也没事,离婚的时候千万多剐他点,渣男崽子,就应该让他净身出户!” 司机师傅义愤填膺,二话不说先逮着纪砚白骂了一顿,桑念想要解释,可一张口眼泪就直掉。 她难过的要死了。 她暗恋了那么久的人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觉得整个世界都黯淡无光了。 “我,我不下车了” 她使劲擦着眼睛,抽噎着断断续续说:“我要回蓉锦湾,不下车了。” ... “姐,谢了,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纪砚白将纪清雪送到小别墅,绕到副驾帮她拉开门,挥手说再见。 “请吃饭就不用了。”纪清雪笑道:“你有空就过来坐坐,甜宝天天念叨着你,你这个做舅舅的也不过来陪陪她。” “这不是工作忙嘛,有空一定来。” “到底是工作忙,还追女孩子忙?”纪清雪打趣他:“我可是听妈说了,你追了这么久愣是没点进展,任重道远啊。” “我也很急啊。”纪砚白无奈摸摸鼻子:“可是没办法,这种事情又不是我急就能快的。” “你要实在没辙,就跟你姐夫取取经,当初他追我时候用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花样让他教教你,或者我帮你问也行。” “不用了姐,我自己有数,夜里风大,你赶紧进去吧。” “真不用?” “真不用。”纪砚白再三保证。 “那好吧。”纪清雪不再坚持:“你自己赶紧,希望下次你再来我家的时候,能把人姑娘也一起带过来。” “我尽量。” 纪砚白到家的时候发现客厅的壁灯亮着。 走进玄关,就看见将长发虚虚拢在一侧的女孩儿正背对他在倒水。 这种回家不再是一个人,房子也不是一片漆黑的感觉太好,所以即便桑念不是专门在等他,他也觉得无比高兴。 眼中泛起柔色,张口正要说话,女孩儿听见动静先一步转身过来,远远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回了卧室,一言不发。 纪砚白的话被堵在喉咙,怔愣站在原地。 是他眼花看错了吗?为什么她眼睛那么红,就像,刚刚大哭过一场? 桑念知道自己这样不好。 明明是她拒绝在前,才给了他机会另找女伴。 而且他们除了房东和租客关系,别的什么关系也没有,她不是他的谁,没有任何资格去管他和谁在一起,又或者喜欢谁。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一想到他有了喜欢的姑娘,她就觉得有人在拿刀子剜她的心脏,疼得呼吸都难受。 -- 第75页 她不敢看他,不敢跟他说句话,就怕多看一眼,多说一句话,眼泪就会不受控制掉下来。 或许她不能再继续住下去了。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椅子上,心想,学长原来有喜欢的人,她继续住下去不合适,万一她的心思被发现,最后的颜面也保不住了。 或者退一步说,就算不会被发现,她日日对着一个已经不可能的人,又何尝不是骄傲? 不如搬回学校,也比这来的强...... 咚咚咚。 门被敲响,打断了她的神游。 犹豫了一下,起身走过去拉开门,纪砚白握着一杯牛奶站在门口,见她出来,便将牛奶递过去,微微笑道:“已经热好了,喝一杯夜里好睡觉。” 淡淡的白雾从被子里冒出来,模糊了纪砚白的脸。 桑念愣愣接过杯子,发现视线被白雾笼罩得越来越模糊,无论怎么睁大眼也没有办法看清纪砚白,终于忍不住眨了下眼睛—— 滴答。 一滴泪水掉进杯子,砸出低低一声轻响。 原来阻碍视线的不是雾气,是她搞错了。 慌忙吸了吸鼻子垂下眼帘,哑着嗓子飞快道了一声谢,端着牛奶退回房间迅速关上门。 看吧,她说什么来着? 真遗憾,果然是没办法继续住下去了吧。 一门之隔,纪砚白笑容顿消。 整个人仿佛被贴了定身符,又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僵硬地站在门口半天没挪动一步。 满脑子都是桑念红肿的眼眶,还有猝然落下的那滴眼泪, 气得要命,更心疼得要命。 怎么回事啊? 他宝贝到连句喜欢都藏着掖着不敢说,生怕会吓着的人,谁欺负她了?! 第37章 舅妈好好看 纪砚白很急, 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万幸他还有一个知心网友的身份,可以旁敲侧击一下到底是怎么了。 结果消息刚发出去, 差点没被聊天框前面红色醒目的感叹号刺瞎双眼。 桑念把他微博拉黑了。 从前明明吵得最厉害的时候都没有拉黑他的。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纪砚白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 一个小时前还信誓旦旦对纪清雪说他有数,一个小时后走投无路的电话就打过去了。 “哭了?你给人弄哭的?” “不是,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刚刚我一回来就变成这这样了。”纪砚白握着手机在书房来回踱步:“可能是学校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可是我不好问, 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这就有点棘手了。”纪清雪想了想:“要不你先让她自己冷静两天, 再看看情况?说不定就好了呢。” “两天太久了。” 纪砚白皱眉:“万一是有什么麻烦事, 耽误了怎么办?尽早知道,我还可以帮帮她。” 何况他也舍不得让她一个人难受那么久。 “说得也是。”纪清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问他:“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纪砚白:“姐,要不你明天抽空过来一趟吧,女孩子的事你们女孩子最了解, 你帮我探探到底怎么了, 顺便, 顺便帮我安慰一下她。” 事关家里这颗小铁树的终身大事, 纪清雪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好, 正好我明天早上带甜宝去打疫苗,打完就过去。” 纪砚白吐出一口气:“姐,谢了。” “这么客气干嘛?”纪清雪笑道:“谢谢太虚了, 你要真感谢我,不如寒假帮我带一个月小孩儿, 让我跟你姐夫好好出去度个婚后蜜月?” “......”电话那头沉默了。 纪清雪啧了一声:“看来你这个道谢不诚心啊,那看来我要重新考虑一下明天要不要过去帮你了。” “诚心,特别诚心。” 纪砚白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分得清孰轻孰重:“一个月算什么, 一年都没问题,不为别的,我就是喜欢带小孩儿。” “真心的,不勉强?” “一点儿也不,乐意至极。” 不就是带小孩儿么,只要能哄好桑念,就是让他吃小孩儿,说不定都能考虑一下。 ... 第二天上午没课,桑念窝在房间恹恹收拾行李,她昨夜失眠了,眼底青黑一片,整个人都没精神。 准备搬走的事还没有跟纪砚白说,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特别害怕纪砚白问他为什么要走的时候会绷不住情绪,要真那样,就连最后的体面都没了。 她想了很多,想了纪砚白给她送伞的时候,想了他们第一次说话的时候,想了偷偷藏了这两年的心思最终付诸东流,想了她这个冒牌女友的位置还没坐热乎,正牌女友就出现了。 其实没什么好遗憾的吧? 就算她现在不走,等学长和那个女生正式在一起了,她还是得走,现在她自己主动离开,多少还能保存一点颜面。 不舍得不甘心肯定是有的,但也庆幸,庆幸没有孤注一掷莽莽撞撞就告白,庆幸将一片心思藏得很好没有被发现。 这样的话,至少等以后遇到了,她还可以坦然问一句好久不见。 不对。 她马上就要毕业了。 搬出去之后,从学校离开,他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这段感情注定没有见光之日,注定无疾而终...... “舅妈!” -- 第76页 独属于小孩子脆生生的嗓音在门口响起。 桑念兀自沉浸的思绪被打断,红着眼睛茫然抬头,一个扎着羊角辫咬着棒棒糖的陌生小女孩儿正站在门边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看她。 哪里来的小朋友? 怎么进来的? 桑念愣住,沉浸在悲伤的大脑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小妹妹你是谁?什么舅妈?” “我是甜宝呀。”小女孩儿奶声奶气,扭头指了指外面:“舅妈是妈妈教甜宝叫的。” “妈妈?” 桑念皱了皱眉,立刻放下行李起身出去。 一位穿着优雅的女士背对着她站在客厅,甜宝叫了一声妈妈,女士缓缓转过身来。 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桑念当场表情凝滞。 脑袋里飞快闪过无数念头,只是没等她抓住其中任何一条,对方已经微微一笑,主动开口:“你就是念念吧?” 她走到桑念面前,伸手:“我是砚白的姐姐,我叫纪清雪,你跟着砚白叫我姐姐就好,很高兴见到你。” 桑念下意识握住她的手:“你好,姐姐。” 纪清雪笑容更深。 桑念跟着动了一下嘴角。 “......” 等等。 姐姐...... 姐姐??? 姐姐!!!!! 桑念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姐姐?!” ... 叮~ 纪砚白收到了来自他亲姐的消息。 纪清雪:【你可没告诉我人姑娘长得这么标志啊,臭小子,自己说是不是念念见色起意?】 纪砚白瞄一眼,立刻放下手里的事。 纪砚白:【姐,你到了?】 纪清雪:【嗯,到了。】 事关桑念,纪砚白没心情跟她玩笑,立刻切入正题。 纪砚白:【怎么样,问出来怎么了吗?】 纪清雪:【急什么,哪有这么快?】 纪砚白:【那你怎么还有空给我发消息,你们不在一起?】 纪清雪:【念念说有沙子掉眼睛里了,先去了卫生间。】 嗯?沙子? 他们家里有沙子? 纪砚白:【先不说这些,念念看起来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心情好点?】 纪清雪:【还好啊,看着不像是难过的样子。】 纪清雪:【就是我好像来得太突然,有点吓到她,说话的看起来呆呆的,迷糊糊的,可爱极了!】 眼睛进沙子的可爱小姑娘正独自在卫生间怀疑人生。 桑念盯着镜子,盯着自己眼睛底下两团乌青,忽然不知道自己昨晚失眠一夜哭到半夜的意义何在。 像个傻逼。 她盯着镜子看了半晌,鼓起腮帮地藏不住逐渐上翘的嘴角。 原来是学长的姐姐,不是女朋友呀。 那么意思就是他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不着急搬出去了? 还好!还好她动作慢没有连夜打车离开,不然岂不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身心舒畅地呼出一口气,弯起眼睛,低头掬了一捧水泼在脸上,擦干准备回去。 她现在的身份可是纪清雪的准弟媳,怎么能一直把姐姐晾在客厅。 转身刚搭上门把手忽又想起什么,揉揉鼻子,脸倏地一红,飞快传遍耳尖和脖根。 舅妈...... 嗳,小孩子什么的,也太可爱吧! 纪清雪没有留太久。 跟桑念聊的都是些寻常的话题,态度亲切,就是一直会用一种慈爱的眼神笑眯眯看着她,而且不止纪清雪,就连乖巧坐在一边舔棒棒糖的甜宝地从头到尾好奇地盯着她。 母女俩好几次盯得桑念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才合适。 好在她是有经验的,对装纪砚白女朋友这件事已经一回生二回熟了,表情可圈可点,自认没有露出半点马脚。 母女俩准备离开时,桑念懂事地送她们到门口。 纪清雪低头换鞋,桑念对上甜宝还在盯着她的大眼睛,心头一软,正想说话,甜宝忽然飞快眨眨眼:“舅妈,你好好看呀,比照片上还要好看好多好多,像个仙女姐姐!” 小孩子夸人直白,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最喜人不过。 桑念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弯下腰摸摸她的脑袋:“甜宝也好可爱,是我见过最最最可爱的小朋友了,不过甜宝是在哪里看到我的照片的呀?” “在舅舅手机里!” 甜宝抬着小下巴,得意洋洋:“好久好久之前甜宝玩舅舅手机的时候看见的,就记住了,这么久也没有忘记,舅妈,甜宝是不是超级厉害——唔!” 最后一个字没来得及吐出来,嘴巴就被她妈妈捂了个严实。 第38章 本人好事将近 下班之前, 纪砚白收到纪清雪的消息。 纪清雪:【我旁敲侧击也问不出到底是怎么了,不过在我观察,念念并没有你说的心情不好的样子, 反而挺高兴的,你是不是误会了?】 昨晚上哭得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是误会? 纪砚白:【应该不是。】 纪砚白:【姐,念念怕生,她跟你不熟, 当然不可能在你面前流露情绪, 你看不出来正常。】 纪清雪:【好吧, 这么说也有道理。】 纪清雪:【那我就没办法了,出马都没帮上忙, 不过人心情一糟糕一个人呆着就容易胡思乱想,你多抽出时间陪陪念念,时间已久, 也许就好了。】 -- 第77页 纪砚白觉得这大概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回了纪清雪一声谢谢, 看了眼时间, 雷厉风行就要准备下班回家, 纪清雪又发来消息。 纪清雪:【还有件事。】 纪砚白在穿外套的空隙里回复:【?】 纪清雪:【甜宝嘴瓢了, 是我的锅,我一下没留心,你的秘密就被暴露了。】 纪砚白:【???】 ... 钥匙插进锁眼, 剩下的晃了一下,撞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桑念拎着一个小袋子推开门, 里面装的是几个电池,她的无线鼠标没电了,去超市买了一板, 又逛了一圈顺便添了一支洗面奶。 厨房里传来动静,脚步声走到门口,纪砚白探出一个脑袋:“回来啦?可以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桑念看着他身上蕾丝花边围裙,那还是她精挑细选买回来的:“学长,你......做饭了?” “是啊。”纪砚白回了厨房,很快端出一锅山药排骨汤,香味很快弥散到客厅每一角:“头一回,你尝尝味儿吧,希望没有失败。” 说完又进去将剩下几个菜都端了出来。 桑念太惊讶,连添饭都忘了,还要麻烦纪砚白不厌其烦跑几趟厨房,幸好劳累不减殷勤。 “来吧,验收一下我这段时间纸上谈兵的撑过。” 他周到地把筷子递到桑念面前:“那几本食谱都快被我翻烂了,这几道是我能挑出来最简单不容易出错的,应该还能下咽。” 桑念受宠若惊。 她可还记得那只被纪砚白削得只剩一个芯的土豆,对比如今桌上的“满汉全席”,岂止玄幻二字可以概括。 她在几道菜里纠结了,最后夹了离她最近的鱼香肉丝放进嘴里,虽然盐放得差了点分量,但香味到了,作为一个初学者,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值得表扬。 “味道怎么样?”纪砚白目露期待。 桑念不吝称赞:“很好吃。” “没有更多意见了吗?”纪砚白嘴里谦虚,脸上止不住的笑。 他给她盛了一碗山药排骨汤:“还有这个。” 桑念一一都尝了点,无一例外除了盐放得有点轻,别什么别的大问题。 桑念在中肯给出意见和鼓励到底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纪砚白有点飘飘然了,直到自己尝了了一口。 “是不是盐有点少了?”他他拧起眉头。 “只是一点点而已,而且我喜欢吃味道清淡的。”桑念睁着眼睛说瞎话,别说只是盐放少了,纪砚白亲手给她做的,就是忘记放盐,她也觉得好吃。 “你再夸下去,我真的要以为自己是个做饭的天才了。” “学长确实很有天赋啊。”桑念今天势必要将鼓励政策进行到底:“我第一次做饭的时候远不如学长。” 纪砚白弯着嘴角笑。 “既然你对我这么有信心,那我下次再给你做,一定记得改进,多放些盐。” 桑念本意不是这个,不过既然这样。 “学长下次一定可以做得更好。”她一本正经认真道。 “其实不是第一次。”纪砚白坦白道:“我之前已经在家偷偷试了好几次,真正的第一次完全不能看,今天是最好的一次。” “哎,本来是打算再练几天的。” 桑念动作慢下来,看他:“那学长为什么今天突然......” “心血来潮。”纪砚白笑道,理由一听就是随口胡扯的,没有一点可以信任的价值。 桑念红着耳尖喔了一声,低头小口小口喝着汤,排骨混着山药的香味从喉咙溜进胃里,她还藏着一个问题想问,却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 吃晚饭,桑念自觉想要收拾洗碗,又被纪砚白抢了先。 “这不是我的任务么?”纪砚白护着碗筷不让她动,挑眉道:“你怎么跟我抢活?” “可是今天是学长做的饭啊。”桑念不解,一个做饭一个洗碗,这不是传统惯例吗? 纪砚白微微一笑:“不好意思,纪家家规,不受传统惯例约束。” “......”行吧。 桑念摸摸微微发烫的耳朵,不懂为什么纪家家规她也要遵守,明明,明明她又不姓纪。 纪砚白今天兴致好像很高,做了饭,洗了碗,还要邀请他一起打游戏,把书房装备齐全的台式电脑让给她,自己坐在她对面打开笔记本。 “学长什么时候下载了游戏?”桑念点开游戏图标。 “上次从法国回来。”纪砚白说:“一直就想再试试,不过因为工作忙,才拖到今天。” 桑念登录上去,立刻受到一条好友请求,点开资料看一眼,是个未满级的侠客职业,穿着新手装,带着斗笠,ID叫【石见】 很容易辨别出是谁,桑念通过了申请。 “学长是新号?” “之前的忘记密码了,申诉太麻烦。”纪砚白抬头看她一眼,撒谎撒得一点儿不心虚:“大神,不要嫌弃我菜。” 这声大神叫得真叫人没底气,桑念睫毛颤了颤,摇头说不会,想带他去升级,纪砚白却说不急:“升级太麻烦了,我把号扔给代练就好。” “那现在做什么?”桑念打开日常任务列表看一眼:“好像没有什么是未满级可以做的。” “你可以带我熟悉一下游戏吗?” 纪砚白早想好了:“我太久没玩,游戏已经更新了好几个版本,出了好些新地图,现在我是个彻头彻底的梦仙游小白了,比如现在这个地图,我就没见过。” -- 第78页 他又抛出那个称呼,含着笑意:“大神,带带我?” 桑念又摸摸耳朵,熟练用轻功带起新手侠客飞到他们所在地图最漂亮的地方的——蝴蝶谷。 “那就从看风景开始吧。”桑念做起了她平时最不屑,觉得除了白白烧点卡以外毫无意义的事情,第一回 觉得原来梦仙游的风景做得不错,真的挺有看头。 以及,破破烂烂的新手装原来这么帅。 她算了算纪砚白退游的时间,那个时候还没有出双人轻功,还没有野怪快速击杀系统,更没有水上跳跃功能,她就耐着性子挨个教他,很快发现一个神奇的现象——纪学长似乎不禁夸。 教他轻功带人,刚夸完他飞得好,下一秒【念念不忘】就被被天外来客残忍杀害,教他野怪击杀系统,刚夸完他使得熟练,下一秒【石见】就被野猪原地拱死,教他水上跳跃,刚夸完他跳得不错,下一秒他就狡猾失误溺水而亡...... 桑念又是无语又是好笑:“学长,你是夸不得吗,看来下次的晚餐我要好好做下心理准备了。” 纪砚白也不知道原来装小白这么累,装一轮下来,比上论剑台一口气拿下三十个人头还疲惫。 不过看着桑念眼底盛满的笑意:“现在心情好些了?” 他活动一下因为限制过度发酸的手指,试探着问她。 桑念眨眨眼,忽然明白了他今天做这一切的目的。 让姐姐过来陪她说话,下班回来给她做饭,陪她玩游戏,在每张地图无数次离奇诡异的死亡,原来都是为了逗她开心。 因为昨晚的乌龙,他以为她还在心情不好,一直在哄她。 像胃里蒸腾了满满的苏打水,暖暖的,又酸又涩,一直往上只蹿,到鼻梁,到眼眶。 他怎么这么好啊,她又想哭了。 赶紧低头使劲眨眨眼,将冲动憋回去。 “好了,特别好。” 憋不回去,干脆躲在电脑后面偷偷抹了一把眼睛,突然又羡慕又嫉妒,也不知以后到底是谁能够这么好运能够跟纪学长走在一起。 会是她吗?又或许是别的半路出现的陌生姑娘? 她没有追人的天赋,就算背后有军师在,也总是在做无用功。 她以为可以慢慢来,慢慢进展,但是此刻突然觉得等不及了,就怕她到最后也不能如愿,疯狂酸着那个未来可以穿着婚纱走向纪砚白的姑娘。 “学长。”理智被冲动控制,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的问题就这么毫无铺垫冲出牙关:“甜宝今天说曾经在你的手机里看过我的照片,学长的手机里为什么会有我的照片?” 她紧紧盯着纪砚白的眼睛,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 他看起来一点也没有惊慌的模样,只是愣了一瞬,似乎在思索她口中的照片是什么,很快道:“是三年前中文系的新生汇演吧?” 桑念咬着下唇点点头,他平静的反应让她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莽撞了。 纪砚白解释:“我有个朋友是负责校园论坛主题帖的,那年他负责写汇演宣传贴,照片太多怕混淆,就存了些在我这里,甜宝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的吧。” 原来是这样。 头脑热褪去,桑念连失望都不敢流露一点,更遑论问他那些照片现在还在不在他手机里。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明明现在住在一起都无事发生,三年前,那么久远的时间,难道她还能奢望纪砚白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关注她么? 低下头,抿着唇角,她想她可以开始思考纪砚白问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时候该怎么解释了。 谁曾想纪砚白根本没有问,而是说:“其实那场汇演我也去看了,看完了。” 桑念辅一抬头。 纪砚白两手交叠,边回忆边说:“是保护环境的主题对吧?不过当时我室友一直在跟我发消息吐槽他看的无厘头电影,我没有仔细看,只记得穿着绿纱裙,头上别着花朵站在旁边的女孩子很漂亮,像个仙女。” 他语气放得很缓慢,夸赞里有八分真心,两分点到为止的客套,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却恰到好处让桑念那颗险险就要跌进谷底的玻璃心又一次腾空。 那年的舞台上,只有她穿了绿纱裙。 “后来我朋友给我发的照片里十张有七张都是你,看来大家对美的认知的都是共通的,如非必要,我没有删照片的习惯,那些照片应该都还在,你如果想要收个纪念,随时可以找我要。” 纪砚白藏着掌心因为紧张渗出的薄汗,偏头,玩笑道:“小仙女,我可是从那个时候就单方面认识你了。” 只是一眼的时间,就叫他一直记挂到今天,时间能带走的不包括他偷藏起来的真心,埋得越久,越是醇香。 原来学长真的三年前就知道她了。 而且,到现在还留着他的照片。 还夸她像个仙女!!! 仙女......应该没有人不喜欢吧? 桑念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心跳再次活泛起来。 甜味的气泡在肚子里不断上升,爆炸,桑念嘴上不服输道:“可是我在刚进校的时候就听说过学长了,这样算起来,比学长知道我还要早一些。” 纪砚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可不算。” 桑念:“可是我看过照片!” -- 第79页 纪砚白难得较真:“可是我认识的是真人。” 桑念不服:“我也认识真人!” 纪砚白:“我不仅认识,还看了你的演出。” 桑念:“我也不只是认识,我还——” 我还暗恋你满打满算整整两年! 争得上头了,一手王炸差点脱口而出,幸好理智及时回笼刹住了车。 纪砚白话听一半,一口气提到一半,突然没了下文,眉梢微动:“还什么?” 桑念诚恳:“我还久仰学长你的大名。” 纪砚白:“.......” 行吧,他略有些遗憾地想,久仰就久仰吧,再争下去,他说不准就要把三年苦恋扔出来抢个冠军杯了。 两个人最后落在三生谷。 高大的侠客站在树下,月仙趁他看地图介绍不注意,悄悄往他身边靠一点,再靠一点,再再靠一点...... 果断暗下截图的瞬间,眼前几道蓝光闪过,一声低吟,月仙血皮宣告落空,倒在地上变成一具美丽的尸体。 以及一具寒酸男尸。 心劫:【抱歉了,我老婆说你们挡了光。】 凉浅心:【/亲亲谢谢老公】 今我来思:【现在是什么人都能收徒弟了?】 念念不忘:【......】 石见:【?】 “怎么回事?”纪砚白抬头疑惑问:“他们是谁,为什么杀我们?” 桑念光速下线,叫纪砚白也赶紧下线,她手法稀烂打不过他们,丢什么也不能在纪砚白面前丢人。 “他们是我们服出了名的恶人帮,手很欠,见了人就想杀,你现在号还小,不能被杀太多次,不然身上有了怨鬼buff,后续升级很难。” “这么霸道?”纪砚白说:“你脾气真好,竟然就这么放过他们。” “学长误会了,我脾气一点也不好,恨不得把他们杀了喂一百颗截元丹,让他们躺尸半个月爬不起来。” 桑念微笑:“不过你的号比较重要,大仇我们下次再报。” 看看时间,也挺晚了,桑念还打算回去好好消化一下“小仙女”这个美名,关了电脑道了晚安飘飘忽忽回了房间。 纪砚白终于接收到可用信息了。 轻车熟路退出小号登上大号,落地先去了一趟交易行,然后直飞三生谷。 今我来思已经走了,三生谷只留下心劫和凉浅心在树下你侬我侬炸烟花,突然从天而降一个白发道长,长剑兜头劈下,凉浅心应声倒地,被塞了一嘴截元丹。 白驹过隙动作太快,等到心劫反应过来想要大轻功逃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眨眼地上多了两具尸体,头叠着头,像对大脑连体婴。 纪砚白将剩下一百颗截元丹塞心劫嘴里,笑眯眯:【今晚月色不错,躺着看更有氛围。】 心劫,凉浅心:【......】 截元丹是梦仙游特有的守尸神道具,一颗能够延长尸体三分钟的复活时间,而且更关监狱的时长一样,下线时间不会计入时长。 但是因为价格昂贵,很少有人购买,遑论这样两百颗两百颗地搞批发。 一颗是三分钟,心劫和凉浅心各被喂了一百颗,也就是说他们两个得在这里躺五个小时。 心劫,凉浅心:【......】 沉默只是暂时的,心劫很快忍不住破口大骂:【白驹过隙你是不是有病?我们招你惹你了?】 白驹过隙:【抱歉了,我老婆说想让你们尝尝截元丹什么味道。】 凉浅心:【老婆?你哪儿来的老婆?】 刚说完,画面弹出一条好友请求: 【白驹过隙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电脑前的凉浅心一下心跳加快。 捂着胸口看向白发道长,又看看地上的心劫,两相争斗,天平逐渐向前者缓缓倾斜—— 心劫:【你加我好友干什么!】 凉浅心:“......”艹。 白驹过隙:【看我签名。】 心劫愤愤打开好友列表扫一眼: 自今日起,胆敢冒犯念念不忘者,虽远必诛。 白驹过隙:【都看完了?】 没等心劫和凉浅心说话,又迅速将他们踢出好友列表。 心劫气得快吐血,辱骂的字眼越来越难听。 纪砚白随手点了个客服跟踪举报,然后截图两个人躺尸的图片,准备打开微博发上去,期望桑念还会来他微博逛逛,可以不经意看见,没想到发现了另一个惊喜。 桑念不但把他放出了黑名单,还发来了私信。 纪砚白几乎喜极而泣,点开私信: 念念不忘:【这次是我的错,我误会你了,不好意思拉黑了你,我给你道歉,你要是气不过,我可以让你拉黑回来。】 纪砚白怎么舍得拉黑她。 何况只是被拉黑一次而已,就是拉黑一百次,只要她开心他都毫无怨言,只一点,记得最后放出来就好。 白驹过隙:【没事没事/微笑,不过你误会了什么?】 念念不忘:【一言难尽,还是不说了。】 念念不忘:【不过有一说一,你追人的方法真的很垃圾,毫无卵用,真是心疼你女神。】 知道她说的是他给出的那些糟糕建议,但是纪砚白还是很苟同这个说法,他确实有点垃圾了,暗戳戳追了这么久了还是毫无进展。 挫败地叹口气。 -- 第80页 满腔欢喜无处宣泄,只能披着马甲吐露一二。 白驹过隙:【可我是真的很喜欢我女神。】 白驹过隙:【我喜欢她三年了,从见到她第一眼开始一直到今天,但是我不敢告诉她,怕耽误她学习,只敢远远看着,偶尔找个借口靠近一点就觉得特别满足。】 白驹过隙:【我女神真的很好,很优秀,虽然别人都说她不好相处,但是我知道她不是那样,她其实很可爱,只是不擅长表达感情,不擅长跟人交流。】 白驹过隙:【有时候我会庆幸她性格如此,我不用很担心有太多人跟她表白,因为他们都不敢,可是有时候我又很心疼,我希望大家都知道她的好,我希望她可以有更多的朋友,有更多的人喜欢她。】 白驹过隙:【我确实不会追人,我想告诉她我好喜欢她,又怕会吓着她,怕被拒绝,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不告诉她,又怕被别人捷足先登,怕别人对她不好,不能把她捧在手掌心当宝贝。】 白驹过隙:【你是对的,我怎么这么垃圾。】 房间里,桑念看着白驹过隙这一段剖白,并不华丽,或者说朴素至极,却最直白地表达着他此刻的心情。 喜欢无法宣之于口,坦白是错,不坦白也是错,桑念太懂这种感觉了。 直到此刻,她才有了跟白驹过隙同病相怜的感觉,心疼他,也心疼自己。 或许白驹过隙的对的,只要还没有在一起,怎么能算是挖墙脚? 爱情要分先来后到,但是白驹过隙那位女神的男神不是还没来么,这么算起来,白驹过隙才是先到的那个吧? 念念不忘:【你之前帮了我,虽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礼尚往来,我也给你支个招吧。】 念念不忘:【女孩子都心软,很好追的,你只要在她高兴时陪着她,在她难过时安慰他,在她有想要或者想做的事情是无条件满足她,纵容她,找准时机抱抱她,夸夸她,信我,只要你不是奇丑无比,或者人品有缺陷,不出一星期,她一定会动摇。】 这样么...... 纪砚白盯着这段话来回反复看了十多遍,犹如醍醐灌顶。 白驹过隙:【我知道了!谢谢,等我好消息!】 心情愉悦准备下线时瞄一眼游戏界面,心劫和凉浅心还在骂。纪砚白想了想,飞回主城又飞回来,往两人嘴里各自又喂了100颗截元丹。 白驹过隙:【本人好事将近,没什么好招待的,这些截元丹就当是我请你们的喜糖了。】 白驹过隙:【不用太感谢/微笑】 第39章 狠狠撩了一把 蔻烟的毕业设计终于搞完, 已经进她哥哥的公司实习了。 接到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给他们的合作公司风讯一个新开发的App设计开屏图片和logo。 原本她是真的想要做好这第一份工作,但是没想到甲方比她最难缠的指导老师还要难缠,一个logo盖了二十八版还过不了。 对方总是大体对了, 还差一点味儿,到底差什么味儿他说不出来,就叫蔻烟一遍又一遍地改。 改到第二十八遍的时候,蔻烟实在受不了了。 暗戳戳找到桑念让他帮忙探探纪砚白的口风,或者说求个情, 再或者给个准头到底想要什么样子的, 再这么改下去她真的要疯了。 桑念:【可是烟烟, 关于工作上的事,我也不确定我能不能帮上忙。】 豆蔻烟烟:【只要帮我打探打探消息就好!风讯跟我对接的那个负责人太鸡婆了, 要是上头满意直接定稿,我就不用继续遭受苦难了,老婆帮帮我呜呜呜呜】 打探消息, 不算干涉工作, 应该还好吧......? 桑念决定为姐妹两肋插刀一把, 答应了。 当天晚上匆匆码完一章放上, 拉开房间门, 隔壁开着门黑灯瞎火,书房的门虚掩着,有灯光从门缝透出来。 桑念进厨房, 在咖啡和牛奶之间犹豫了一下,不清楚纪砚白是快下班了还是加班到半夜, 最后选择了最保守的白开水,倒一杯端着去往书房。 生平头一回产生了一种赶着去吹枕边风的感觉,有点赧然, 还有点紧张。 敲了两下门,听见里面传出一声“进来吧”,才推门走进去。 “学长还在加班吗?” 她看着坐在电脑前的纪砚白,开场问了一句废话。 “嗯。还有一点工作没做完。”纪砚白一手搭在鼠标上,抬眼好脾气地问她:“怎么了,有事?” 桑念把水放在他手边,站在斜对面试探道:“有一点小事,不过学长如果很忙的话就算了,我明天再说也可以。” “还好,快结束了。”纪砚白道:“你说。” 桑念斟酌着措辞:“就是想问一下,学长的公司最近是不是正委托合作公司设计一个logo,设计师的名字,应该叫蔻烟?” 纪砚白眉梢微挑,看来是有印象:“好像是有,怎么了吗?” 桑念说:“这个设计师是我很好的朋友,她昨天告诉我她的设计稿已经改了快三十次了还有没过稿,负责人又说不出具体想要什么样子的,就想托我帮她问一下,额......问一下现在最新的版本能不能过?” 措辞好像组织失败了。 桑念在心里狠狠敲了下自己的脑袋,飞快转着眼珠想改口,纪砚白已经在键盘上敲打一番,点击鼠标打开一份文件:“应该是这个吧?” -- 第81页 他指着屏幕示意桑念一起过来看。 打开的文件里是大同小异的二十多个logo图标,桑念不是专业的,就是觉得这些看起来都差不多,简洁大气,都很顺眼。 水印上面有蔻烟的名字,想来这些就是之前被打回的那些废稿。 “学长就是跟烟烟对接的那个负责人吗?”桑念想到昨天自己还跟蔻烟一起吐槽甲方难伺候,讪讪问道。 好在纪砚白否认了:“不是,不过这个App是我主研的,负责人和我在同一团队。” 桑念松了口气:“那学长觉得这些logo怎么样?究竟是欠缺了什么,具体有哪里需要更改吗?” 纪砚白反问她:“你的意见呢?” 桑念老老实实道:“我不懂这些,我觉得都差不多,一眼看过去没有差别。” 纪砚白赞同道:“我也这样觉得。” 桑念:“那学长的意思是?” 纪砚白没急着回答,打开最新一版,放大:“这是最新的,你看怎么样?” 术业有专攻,桑念实在不能从专业角度去给出评判,又不想暴露自己的短板,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好看。” “行。”纪砚白拍板:“那就定这个了。” “......” 桑念咕咚咽了一口唾沫,这么随意的吗? 所以之前改了二十七遍意义何在? “不用跟负责人商量一下吗?”她有些不安,这算不算“后宫干政”啊。 “不用。”纪砚白笑道:“他确实有点事多,学美术的都这样,总喜欢在鸡毛蒜皮的事情上精益求精。” 末了停顿半晌,补充道:“你觉得好看就行了。” 你觉得好看就行了... 你觉得好就行... 呜这么纵容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哦,那好吧,我替我朋友谢谢学长了。” 桑念超额完成任务,顺便被狠狠撩了一把,大脑空花,脚步飘忽地回房间复命去了。 纪砚白目送人离开,翘着嘴角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重新打开视频会议界面:“休息时间结束,可以继续了。” 众人:“......” 爱在鸡毛蒜皮上较真的负责人咬牙切齿:“......老大,你够狠。” 纪砚白耸耸肩,毫无心理压力:“一个稿子审二十多遍挺辛苦的吧,我帮你减轻一下负担。” “不用太感谢。” 桑念把好消息告诉蔻烟,蔻烟乐得在电话那头打滚,嚷嚷着要请桑念吃一顿大餐庆祝。 “老婆你都不知道我哥有多吓人,要是稿子再不定下,我觉得我哥都要让我收拾包袱走人了。” 桑念念及上次意外放了蔻烟鸽子,心里也愧疚,就不犹豫答应下来,只是没想这回是被桑槐截了胡。 电话里,桑槐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又带着无尽期待“姐姐,你都好久没回来了,我一年就一回生日,我想要一家人都在。” 桑念疼桑槐,被这么可怜巴巴地央求,狠不下心肠拒绝,最后还是应了。 左右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吃了快快离开就是。 礼物是早就已经买好的,只是送货方式从原本的邮寄变成了亲自送达。 从蓉锦到邻市打车不过一个小时,下午出门时纪砚白问了她今晚回不回来,得知她不会在家过夜之后又问用不用去接她。 “我不确定什么时候结束,而且那边打车很方便的,学长不用这么麻烦为我特意跑一趟。”桑念拒绝道。 “不麻烦。” 纪砚白早就想好了理由:“你一个女孩子晚上打车不安全,而且我也正好在那边有点事,不算特意跑吧,很顺便。” “学长也要过去?”桑念问:“可是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纪砚白醍醐灌顶:“对哦,现在都已经下午了,过不了多久就到晚上了。” 桑念:“那还是不——” 纪砚白拎上钥匙,甩的叮铃响:“看来我不止能管接,还能包送,走吧。” 桑念:“......” 为什么总有种学长上班工作都很随心所欲的感觉,是她的错觉吗? 既然是顺便,那桑念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由着纪砚白将他送到大伯家楼下,约定好结束会给他打电话,桑念带着礼物上楼了。 跟从前没两样,从进门开始老太太的眼神就不对劲,一直厌恶不善地瞟她,不像看孙女,更像是看仇人。 从前觉得愤怒,现在看多了,只觉得可笑。 “姐!” 桑槐看见桑念的第一时间高兴地冲过来扑进她怀里,抱够了才把注意力分给她手里的盒子:“是给我的礼物吗?” “当然了。”桑念把礼物给他:“是你一直想要的高达模型,拿去玩儿吧。” 桑槐笑得嘴角快要咧到耳根,虽然很喜欢,但是眼下还是姐姐最重要,所以毅然放下礼物拉着桑念去餐桌边坐下:“先吃饭,吃了饭我再玩!” 曾玉英端了菜出来,见状笑骂桑槐:“总是这么黏姐姐,小心姐姐嫌你烦。” “我姐才不会嫌我烦。”桑槐嚷嚷:“而且我一点也不烦!” “我看你现在就很烦。” 桑易也出来了,脱了围裙擦手:“嗓门小点,吵得耳朵疼。”训完桑槐,又对桑念道:“今晚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多吃点,慢慢吃,你挺长时间没回来了,自从上了大学,都难得能尝到大伯手艺了。” -- 第82页 桑念点头:“辛苦大伯了。” 桑易笑笑,正要说话,老太太走过来在桑槐旁边坐下,用苍老的声音道:“长辈还没入席自己就已经坐好等自来食了,知道辛苦又怎么样,没规矩,没教养。” 桑易面色一僵:“妈,一家人不讲究这些。” 桑槐也不爽了:“是我拉着我姐坐的,那我更没规矩!” 桑念全当没听见,看也没看她一眼。 人齐了,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饭,桑槐小寿星兴致一如既往高,一直跟桑念叨叨自己在学校的事,大到月考周考,小到老师上课随口一说的笑话,都能扯出来一通好说。 曾玉英和桑易也笑,却一直不敢完全放松下来,不住往老太太看,偶尔听她冒出一句微词也第一时间压下去,小心维持了平衡,渴求一家人能安稳吃了顿好饭。 但是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管得住? 餐过一半,听见桑易跟桑念说起毕业工作的事情,还是忍不住了。 “她都这么大了,早该自己赚钱养自己了,还花家里的钱攀家里的关系,像什么样子,你是她大伯不是他爸!” “妈!”桑易低喝住老太太:“念念现在花的钱都是她自己的,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你别乱说。” “她一个学生,哪儿来的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私底下偷偷给她塞钱。”老人知识面狭隘,只知道女孩子注定挣不到什么大钱,何况还没毕业。 “你也是。”她看向桑念,经历年岁磨砺的和蔼在她脸上看不见半分:“这么大了还跟你大伯要钱,连工作都要你大伯帮忙,怎么还准备赖着你大伯到死是吗?槐槐还小,钱得留着他长大用,你自己想办法,别跟个拍不死的蚊子一样咬着了就不放。” 桑念面无表情夹了一块排骨放进碗里,看似平静,握着筷子的手却已经用力到指节泛白。 今天桑槐生日,她不想闹得难看。 “妈!”桑易头疼:“您别说了。” 曾玉英焦急解释:“妈,念念很厉害,她已经可以自己赚钱让自己过得很好了,工作也不用我们操心,您真的误会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年轻时候的刻薄带到老也没有消退:“她说你们就信?一个女孩家能赚什么大钱?就算现在没花钱,那以前了,初中高中的时候那些钱呢,那张不是你们塞的?” “妈,你——” “能不能别总是吵啊!”桑槐大嗓门突然吼了一声,忍无可忍:“奶奶你干嘛,就因为你总是这样,姐姐都不愿意回来了,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把姐姐喊回来的!” 老太太最疼这个唯一的孙子,对着他时语气一下软和了,话却依旧不饶人:“槐槐你还小,不懂,你爸妈的钱那都是你的,你姐花一点你以后能拿到的就少一点,你们是堂姐弟不是亲姐弟啊小傻子,她一个姑娘,钱花在她身上就是打水漂,那就是浪费!” “什么堂不堂的,我姐就是我亲姐!” 桑槐呼吸急促,瞪着老太太:“长大了我会自己赚钱,爸妈如果非要给,那我就跟我一人一半!” “你还小,别乱说!”老太太吓到了,拉住桑槐胳膊:“什么一人一半,别被骗了槐槐,那是你们家的钱,给她一个赔钱货作甚?!” “妈!” 啪! 桑念忍无可忍搁下筷子,打断这场可笑的争吵。 第40章 白日见鬼还吃了人 “我没有花大伯的钱。” 她直视前方, 话是对老太太说的,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她怕看了会恶心想吐, 影响她组织语言。 “从前念书花的钱我都会一分不少的还给大伯,不是因为你,更不是因为赌气,只是因为我觉得应该这样做。” “至于家产,不用你说, 我很清楚自己该不该要, 我不该要, 也不需要,那是槐槐的, 我一分钱都不会要。” “我赚钱还是赔钱,都跟你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我今天回来吃饭, 完全是看在槐槐的面子上, 是看在大伯大伯母的面子上, 否则就凭你在, 我一步也不想跨进这个家门。” “你是长辈, 也没什么文化,话说多说少你都不见得听得懂,所以我就不奉劝你什么了, 只送你一句,半截身子都进土里了还这么恶毒, 小心以后将恶报带进棺材。” “你说什么?!” 老太太怒极,气得手发抖:“我是你奶奶,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还有没有一点教养!” 桑念没再理他, 起身转向桑易夫妻:“饭我吃过了,谢谢大伯大伯母款待,味道很好,我很喜欢。” 又低头摸摸桑槐的头:“送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不过不能耽误学习,下次考试考好了,姐姐再给你买新的。” “槐槐,生日快乐,我先走了。” 说罢,拿上包转身离开,将老太太刺耳的哭天抢地并着桑易疲惫的叹息和桑槐带着哭腔的小声一句“姐姐再见”都抛在身后。 硬撑了走到楼下,肩膀还是垮了下来。 视线被水汽模糊得不成样子,她用力吸吸鼻子,蹲在路边想要缓缓,等这阵酸涩缓过去了再给纪砚白打电话。 一阵灯光晃过,黑色轿车稳稳停在他面前。 桑念愣愣看着驾驶座的人下车绕过车头走过来,在她面前跟她一样蹲下,平视她的眼睛。 -- 第83页 “怎么了?”纪砚白摸摸她的头顶,声音温和:“跟家里人闹不愉快了吗?” 桑念紧紧咬下下唇,深吸一口气,自以为藏住了所有哭腔:“学长不是有工作吗?” “做完了,就先过来等你了。” “等多久了?”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他。 “没有多久。”纪砚白说:“不到三首歌的时间。” 桑念吸了下鼻子,水汽眼看就要兜不住了。 纪砚白叹了口气,站起身的同时把桑念一并拉起来,擅自拥进怀抱:“想哭就哭吧,哭完了心里好受些。” “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 直到这个时候,眼泪才像是得到了允许,裹着数不尽的委屈肆无忌惮涌出,打湿了纪砚白肩膀的衣料。 纪砚白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只是如他所说的那般安静陪着她,等她哭累了,温柔抱上车带回家,再抱下车送回房间,周到得不可思议。 甚至在桑念洗完澡钻进被窝后带着一本书敲门进来,在距离她不远不近的距离外一本正经解释自己明天有个英语演讲,想要提前在她这里练习一下。 桑念情绪低落,到现在为止没有半分睡意,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等到纪砚白开口念出第一句,她就意识到那根本不是什么演讲稿,而是英文版的小王子。 纪砚白的英语是纯正的英式发音,嗓音略显低沉,在灯光昏暗的安静室内有种神奇的安抚情绪,让人放松的魔力。 桑念不傻,怎么可能这样还不明白纪砚白的用意。 酸涩又一次漫上眼眶,只是和刚才不一样,没了委屈,满心的暖胀感满得快要溢出来。 他怎么这么好啊? 桑念飞快眨了下眼睛,拉起被子遮挡住半张脸,目不转睛盯着纪砚白,忽然瓮声瓮气叫了他一声:“学长。” “嗯?”纪砚白停下,抬头看她:“怎么了?” “我觉得......” 桑念囫囵说了句话,小声又模糊,纪砚白除了打头三个字,什么也没听清:“你觉得什么?” 桑念用力攥着被角,半晌,小声道:“我觉得你的口音很好听,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比专业老师的还要好听。” 原来是在夸他。 纪砚白弯唇笑起来,眼里映着暖调的光,照得桑念心尖发烫。 偷偷闭上眼睛,捕捉飘入耳膜的每一个音调。 我觉得,我好像比昨天又更喜欢你了。 ... 纪砚白隔日上班起了个大早,逗了会儿乌龟,做好两份早餐,一份摆好放在餐桌,一份打包带去公司。 到办公室第一时间看时间,估摸着平时这个时候人应该醒了,打开微博试探着发去一条私信: 白驹过隙:【嗨?】 念念不忘:【?】 收到白驹过隙消息时桑念正好从床上做起来。 扒拉两下乱糟糟的头发,问他:【大清早的什么事?】 白驹过隙:【没事啊,就是想跟你问个早,以及今天心情怎么样?】 念念不忘:【谢谢关心,我心情非常好。】 白驹过隙:【真的假的,怎么听着像气话?】 念念不忘:【骗你干嘛?】 桑念说的是实话,她心情是真的很好。 一夜过去,她早就想通了,为什么要让讨厌的人影响心情呢?比起恶心人的老太婆,体贴又温柔的纪学长难道不重要百倍千倍? 体贴又温柔...... 思及此,桑念不可避免想起昨晚那个拥抱,还有房间里持续到深夜的睡前故事,拉起被子迅速捂住脸。 啊啊啊啊啊啊!!! 学长主动抱她! 还给她读小王子哄她! 一直陪她到深夜! ......啊啊啊啊啊啊啊! 桑念持续颅内尖叫,记忆不停歇,尖叫无休止。 魂不守舍摸去卫生间洗漱,镜子里的姑娘从头到尾嘴角就没放平过,这份欣喜持续到她走出房间走到客厅,看见桌上的早餐,快乐翻倍。 去他的死老太婆! 生活这么美好这么充满希望,才不要被一个老不死影响。 快乐就要分享,桑念喜滋滋打开微博,给白驹过隙发了一个企鹅转圈表情包。 风讯大楼,纪砚白正在认真斟酌桑念这句“心情很好”的真实性,看见这张洋溢着欢快的表情包,骤然松了口气。 看来是真的好了。 那就好。 只是没等他安稳两分钟,又被对方扔过来一颗炸弹炸得头昏眼花,血压上升。 念念不忘:【我昨天差一点就给我男神表白了。】 念念不忘:【我觉得,他好像也有一点点喜欢我......】 “......” “.........” 纪砚白啪地放下手机抬头盯天花板。 过了会儿重新拿起手机。 艹,居然不是眼花! 不对啊,怎么会这样? 纪砚白眉头严重打结,昨天除了桑念的晚饭时间,他们几乎一直待在一起,这个差点表白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那个狗男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在他眼皮子底下接近桑念的?! 见鬼了吧? 纪砚白深吸一口气,稳住,先打探打探情况,不能自乱正经,冷静冷静。 -- 第84页 白驹过隙:【那怎么又没有表白?】 念念不忘:【我有点害怕,万一是我想太多,他不喜欢我,我怕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念念不忘:【我不确定......】 白驹过隙:【这个简单,你先试探一下不就行了?】 念念不忘:【怎么试探?我不会。】 白驹过隙:【你要还信得过我,给你支两招?】 念念不忘:【你先说。】 纪砚白指尖在办公桌上敲出有节奏的轻响。 咔哒咔哒咔哒—— 忽然两眼一眯,有了。 白驹过隙:【你试试一星期不理他。】 白驹过隙:【记得我说过的吧,男人都是贱骨头,你突然不理他,他要是喜欢你一定是会慌,以为你移情别恋,然后屁颠屁颠过来找你,到那时候,喜欢还是不喜欢,一看便知。】 念念不忘:【......莫名其妙的冷战?】 白驹过隙:【还没在一起,怎么能叫冷战?】 桑念寻思了一下,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可是...... 念念不忘:【可是我跟我男神住得很近,一直不说话是不是不太好啊?】 白驹过隙:【那就爱答不理,别跟他呆在一个空间,见面就躲,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念念不忘:【这真的行得通吗?怎么听起来这么不靠谱?】 念念不忘:【我看我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纪砚白呼出一口气,放下手机。 比起前几次的果断拒绝,这次答应考虑一下已经是质的飞跃,说明已经动摇了。 果不其然,总结会议开到一半,他就收到了桑念发来的消息: 念念不忘:【我想了想,你说的还算有道理,我决定试一试了。】 纪砚白满意一笑,指尖划动: 白驹过隙:【OK,那我等你好消息。】 “纪总,该您了。” 述职完毕的员工对纪砚白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在他走上来时将文件递给他,略略一鞠躬转身回座位。 纪砚白心情好,连带笑容也是春风满面。 浏览文件时手机又响了一下,顺手点开扫了一眼,又扫一眼—— 表情逐渐凝固,笑容逐渐消失。 咚一声,手机掉在地上砸出的动静吸引了会议室众人的注意力。 抬头一看,他们老大长身玉立站在投影前,一脸“白日见鬼还吃了人”的诡异状态。 眼角并着嘴角微微抽搐,要哭不哭要笑不笑,表情似悲似喜,隐隐有崩溃的迹象。 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尚未熄灭,私信页面白底黑字清晰显示着两段最新消息: 念念不忘:【我摊牌了,你别笑话我。其实就是我男神昨晚在楼下等了我好久,看我心情不好,还主动抱了我。】 念念不忘:【因为我男神是我房东,我们住在一起,回家之后他还来我房间了,给我念着好久的小王子哄我睡觉。】 念念不忘:【所以......我觉得他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也算是有迹可循的,对吧?】 第41章 你男神绝对喜欢你!…… 纪砚白人傻了。 拥抱, 小王子,哄睡,住一起...... 就差报他身份证号了。 所以桑念的男神就是他?! 所以桑念一直喜欢却不敢表白的人就是他?! 可是怎么会呢? 明明桑念之前——不对, 不是完全无迹可寻。 桑念说过他男神送了她礼物,是餐厅抽奖抽到手办的那天;桑念说和男神住得很近,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不近?桑念“施舍”给他的那条项链其实是精挑细选的,桑念拒绝陪他去就会,也是因为他自己坑自己出的那个馊主意...... woc, 这么一看, 他还真是个贱骨头! 自己把自己耍得团团转可还行? 桑念的男神就是他! 桑念喜欢他! 桑念也喜欢他! 桑念曾经夸过她男神全世界最优秀, 全世界最好看,所有男人都是贱骨头, 就她男神不是。 那不就是在夸他么? 兜头砸下来的一块馅饼快要把他砸懵。 一脑袋的烟花炸得他头晕目眩。 然常言道,福兮祸所伏。 纪砚白没能乐得找不着北,全因为在半个钟头下, 他还亲口给自己下了个绊子。 不出意外, 未来一个星期他都要“被冷战”了。 惆怅和狂喜各占一半, 不是没想过立马滚回家坦白一切或者干脆单刀直入告白算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 不行不行, 就这表白的话太突然太随便了。 到时候解释不清楚,还有被抓马甲的风险。 白驹过隙惹了太多祸,这个身份得捂死了, 绝对绝对不能被发现。 那该怎么办呢? 怎么才能把她男神也超级喜欢她这件事情不着痕迹透露出去呢...... 助理进来送会议记录的时候就看见他们老大坐在位置上双手撑着额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叫一声, 抬头一张俊脸喜忧参半。 “老大,是今天会议有什么问题吗?”助理小心翼翼问:“还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纪砚白说没有,正烦着, 摆摆手让他离开。 助理哦了一声扭头出去,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住:“等等。” “老大还有什么吩咐吗?” -- 第85页 纪砚白:“没吩咐,就想问你个问题。” 助理:“老大您说。” 纪砚白:“要是你使了点儿小手段想坑一个人,结果兜兜转转发现那个人是你,你会怎么办?” “?”助理面露茫然:“自己坑自己,我这是闲的没事干嘛?” “......是的,可不就是闲的没事干么。” 助理想了想:“坑得严重吗?会损失多少钱?” 纪砚白:“就,坑了点儿时间吧,目前来看不算很严重,谈不上钱。” “哦,这样就还好了。” 助理认真寻思一番:“那就等时间过去?或者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将计就计,变坑为宝?老大,这不还是你教给我们的么?” 助理走了,贴心帮忙关上门。 将计就计...... 纪砚白无意识敲着桌面,想着这句话,忽然灵光一闪! 是啊,将计就计。 不是说了喜欢就撑不过冷战么,他只要在冷战期间装作受不了,借机向她告白不就好了?! 理由正当,表面看着他还被动,还能做主动表白的那个,一切都如此完美。 纪砚白又神采飞扬了,拿过会议记录放在面前开始专心工作,就是那个嘴角,翘了一整天压不下去。 回去意料之中地没有被搭理,桑念原本坐在沙发上抱着平板查资料,见他回来,招呼都没打一声,只是掀了掀眼皮便抱着平板回了房间。 纪砚白表面装得一副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无辜茫然样,心里乐开了花。 可以,效果和预期完全符合。 白驹过隙给出的期限是一个星期,他自认熬不了那么久,选了个这种偏少的日期——三天。 只要三天一过,他就立刻去表白,马不停蹄往房产证是加名字,顺便通知家里今年年夜饭假座。 计划完美。 但他千算万算漏算了桑念的毅力。 “冷战”才不过半天,隔日早上他从房间出来,就看见桌上完整一份早餐。 “......” 心情复杂地看向端着牛奶从厨房出来的桑念,无比期盼她能说一句不是给你的不是给你的不是给你的...... 桑念:“这份是学长的,学长吃完再去上班吧。” 纪砚白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谢谢。” 桑念抿着微微上扬的嘴角,留下一句不客气,转头飘回了房间。 刚打开电脑,就收到了来自远方某位好心网友的慰问消息: 白驹过隙:【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桑念悻悻回复:【进行到了十四分之一。】 白驹过隙:【?】 电脑前面,桑念心虚地眨巴着眼睛。 念念不忘:【然后夭折了。】 白驹过隙:【不是,为什么啊?】 念念不忘:【我憋不住啊,要换你跟你女神抬头不见低头见,我让你一星期不搭理你女神,你办得到。】 不是假话,她是真有想好好执行冷战计划的,可是有些事情理论说起来简单,投入实践难上加难。 昨晚上她就差点破功,全赖跑得快,结果今天早上起床做早餐时还是没忍住,手痒地多做了一份。 莫名其妙的跟喜欢的人冷战的真的太难太难了。 她一看见他就心情飞扬,胃里嘴里都在泛着甜味,要把眼神从他身上挪开都困难,遑论一个星期不理他? 有没有效果暂且不论,她只知道继续冷下去,她一定是最先破功的那个。 白驹过隙:【......】 客厅里,同样计划夭折的纪砚白端起杯子,一杯牛奶喝出了一嘴酸甜。 悲喜交加的苦,他这两天都尝尽了。 白驹过隙:【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念念不忘:【是吧,所以我认真想了想,要不还是算了吧。】 白驹过隙:【???什么算了。】 念念不忘:【就是试探他喜不喜欢我的事,还是算了吧。】 念念不忘:【我想过了,什么喜欢不喜欢都只是我单方面的猜测,完全第六感在作祟。如果真的喜欢,总有一天会知道,如果不喜欢,试探出来不是空欢喜一场徒增烦恼么,所以我觉得还是算了吧,就这样挺好的。】 白驹过隙:【好什么好,不行!】 白驹过隙:【明明可以用来谈恋爱的时间为什么要白白浪费掉?】 白驹过隙:【不会空欢喜,你相信我,一定会有你想要的结果!】 这信誓旦旦的语气把桑念都看懵了。 念念不忘:【你这一副急不可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念念不忘:【而且干嘛这么肯定,怎么你昨晚上躲在我男神床底下听见他说梦话了?】 纪砚白嘶了一声,冲动了,稳住稳住。 白驹过隙:【......】 白驹过隙:【我只是从你的描述里得出的判断,你男神绝对喜欢你,没跑。】 桑念不信,这人一向不靠谱。 念念不忘:【你之前怎么不说?】 白驹过隙:【这不是刚想通么,相信我,男人最了解男人,我说你男神喜欢你他就一定喜欢你!】 桑念原本已经坚定不移决心放弃试探了,可现在又忍不住动摇。明知这个人不可靠,却还是没经受住蛊惑,犹豫了一阵,最终妥协。 -- 第86页 没办法,诱饵太香,把持不住。 念念不忘:【可是我已经结束冷战了。】 白驹过隙:【小问题,一计不通,那就换一计。】 念念不忘:【还有什么办法,你说说?】 鱼儿上钩了。 纪砚白喝光最后一口牛奶,放下杯子,开始努力转动脑筋思索有什么办法...... 白驹过隙:【有了,众所周知,电影院是约会的最佳去处,也是最好的营造氛围感的地方。】 白驹过隙:【你买一部合适的电影请你男神一起去看,最好是那种青春恋爱,悲剧结尾,能引起人共鸣的影片。】 白驹过隙:【这样等看完电影,你男神一定感触良多,你再推波助澜讨论一下电影结局,情绪到了氛围到了,他一定一定会跟你表白!】 ......表白??? 桑念心头猛地一跳。 他们难道不是在讨论试探的问题吗?怎么一跃都跳到表白这里了? 念念不忘:【这......不是我接受能力差,我就想说你这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白驹过隙:【不草率,一点也不。】 白驹过隙:【朋友,我这辈子没这么自信过,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了,要是看完了电影你男神没给你表白,我直播给你表演吃鼠标蘸芥末!】 白驹过隙:【还加葱。】 第42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眼巴巴等了三天, 纪砚白终于收到了桑念的电影邀请。 看名字是一部文艺片没跑了,纪砚白心中大石头终于落下,下午早早下班回家接了桑念直奔电影院。 一路上脑瓜子没闲着, 将这几天里打好腹稿的表白词又默默背了十来遍,顺便脑内演示了一下怎么才能不刻意不做作地表现出是受到电影感触才突发奇想进行表白。 来回几遍,本来是不紧张的,愣是把自己演习得紧张兮兮,惴惴不安, 等红绿灯时指尖无意识在方向盘上不断敲出有节奏的哒哒响, 弄的副驾上的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桑念其实对白驹过隙保证持怀疑态度。 喜不喜欢还是个问号, 就算喜欢,一起住了这么久, 表白的机会数不胜数,都没有说,怎么看一场电影就能掏心掏肺了? 而且白驹过隙越是信誓旦旦, 她就越没信心, 越觉得他是在鬼扯。 这种心情在下午出门的时候膨胀到顶点, 桑念已经决心把这次电影院之行当做普通活动了, 对表白什么的不抱任何希望。 只不免还是会被纪砚白的状态轻易影响。 一路上她已经偷偷瞄了纪砚白好多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第六感出了错,总觉得他看起来隐隐有种说不出的紧张和焦躁,也许, 还有一点欢喜? 很诡异,她宁愿相信是自己看错了。 但当低而轻快的指尖敲打的声音传来, 她总会紧张,会胡思乱想。 想难道今晚真的会被白驹过隙言重?想是不是纪砚白工作过于顺利签下了很好的合作?或者欢喜都是她的错觉,其实是因为工作没有完成, 所以心情急躁,想要赶时间? 纷繁的念头挥之不去,持续到他们到达电影院,检票进场,坐下,电影开始。 电影是桑念挑的,名字叫《我在桥头等你》,标准文艺片的起名,夹杂在一堆机甲末世和无厘头电影里面异常扎眼,桑念只瞄一眼,就毫不犹豫选了他。 白驹过隙叮嘱过的,要文艺,最好是个悲剧结局,温情也可,最主要是能引起共鸣。 完美践行。 一开始也确实是文艺开头,但是随着进度条推移,事情变得不对劲起来。 桑念心里渐渐没底。 同样没底的,还有她身边因为担心无法入戏而从跨进影院就努力酝酿感情的纪先生。 纪砚白看着大荧幕上颜色诡异的滤镜,听着音响里逐渐沉闷的配乐,心里开始打鼓,外加背脊蹿凉。 放映厅里灯光暗淡,照亮所有观众脸庞的大屏幕正在播放一段明国时期的情节画面。 一群身着旗袍,打着油纸伞的妙龄女子面无表情从镜头前排排走过,长时间没有出现一句台词,滤镜昏暗成暗黄色,画面安静,气氛压抑。 所以这其实是一部恐怖片?! 我在桥头等你,什么桥,奈何桥? 纪砚白盯着这群女人一步三摇进了大院,总觉得镜头会突然拉近,出现一个吊死在房梁上的姑娘,又或者一直染了血迹的绣花鞋。 ......行吧。 他想,文艺片变恐怖片也是可以的,当时候桑念被吓到了,害怕了,他可以把人及时带出去,趁她胆怯缩在他怀里的时候表个白转移一下注意力。 好像也不错。 就是计划可能得改改,稿子也是,过渡变了,再死命煽情不合适,太突兀。 他思衬的新方案,顺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免那个被吓到花容失色钻进别人怀里的人变成自己。 没料到追人一波三折,连看个电影也是。 恐怖的桥段拢共就那么点儿,像是导演一不小心歪了下楼又重新拉回原位,电影很快又恢复了文艺风,诡异阴森的画面再没出现过。 纪砚白悄咪咪松了口气,看起来这座桥不是奈何桥。 他以为可以重新启用最初方案了,可看着看着,电影又不对劲起来。 没有出现想象中男女主缠绵悱恻久别重逢的情节,两人从相遇到相爱到结婚就没分开过,电影才过小半就已经结婚生子,而后面的大头变成了女主角和她母亲的主场。 -- 第87页 吵闹,离别,重逢,病逝...... 听着周围抽噎的动静,纪砚白彻底懂了。 文艺片是真,就是文艺错了方向,这......这是亲情篇啊! 这让他怎么搞??? 还不如恐怖片呢。 桑念也没料到自己买的居然是亲情文艺片。 尽管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但这出入实在太大了,她瞪着眼睛傻了好一会儿,借口上厕所带上手机出去了。 凉水洗了个手,掏出手机。 念念不忘:【完蛋,事情搞砸了。】 白驹过隙跟守着一样,消息才发出去,对方即刻秒回:【怎么了?】 念念不忘:【我买错电影了。】 放映厅里,纪砚白将屏幕亮度调到最低,看着这句话,万般无奈叹了口气。 白驹过隙:【怎么说?】 念念不忘:【你不是说让我买文艺片吗?我看只有这一场是文艺片,就买了,可是这部讲的是亲情,跟我的初衷完全搭不上边。】 念念不忘:【我是不是没了?】 纪砚白心说没了不至于,我这儿还憋着呢? 就是时间又要延后了。 白驹过隙:【没事,既然买错了,那就当是提前预习一下约会流程了,认真看完吧。】 念念不忘:【那个,还有一件事。】 白驹过隙:【?】 念念不忘:【我看这个片子好像挺感人的,周围人都哭了,可我没认真看,也没哭,我男神会不会觉得我铁石心肠没同情心啊?】 念念不忘:【我要不要滴两滴眼药水再回去?】 纪砚白忍不住扶额低笑出声。 旁边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叼着可乐吸管皱眉看过来,是责怪的表情,屏幕上忽然画面一转,光线变亮,照出纪砚白清隽一张脸。 男人带着歉意对她笑了笑,女生一愣,眼神忽闪几番,迅速扭头瞪着屏幕不做声响。 白驹过隙:【不用了,今天一定化了漂亮的妆面吧,别弄花了眼线。】 桑念转头照镜子,确实,还是眼线比较重要。 拍拍脸,收拾收拾心情回去继续看电影。票都买了,错过了前半段,后半段总要认真看完。 大团圆结局。 桥头打伞的母亲最终等到了归来的女儿。 场内灯光骤亮,桑念半眯着眼睛适应两秒,同纪砚白走在人流最后离开的放映厅。 跨出电影院大门,一阵风吹过,裹挟着深秋入夜的寒凉,桑念穿得单薄了些,低头缩了缩肩膀。 “先生!” 有女孩儿在后面高声喊道,桑念好奇回头,同时肩头一热,过度不合身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将她拢入温暖,隔绝寒风。 这一幕也落在了后边叫人的女孩儿眼中。 纪砚白顾好桑念,扭头过去,凭借那顶颜色奇特的鸭舌帽认出了对方是方才看电影时坐在他身边的那位,礼貌点点头:“有事?” 女孩儿哑然。 目光在他和桑念之间来回转了一圈,泄气一般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垂着脑袋扭头离开了。 司空见惯的场景,桑念如何还能猜不到其中的九曲十八弯,眉梢微动,将外套拢紧了些,对纪砚白玩笑道:“学长又搅乱人一池春水了。” 纪砚白狡辩:“也许她只是想提醒我往后看电影注意不要喧哗。” 没了外套,他只剩里面一件白衬衫了。 偷懒没带领带,袖口挽至肘间,领口纽扣散了两颗,不长不短的头发也被风吹动,眉眼含着温驯,笑容清澈胜过这一刻的微风。 桑念心尖软了一下,开始温柔塌陷。 所有的失落懊恼都被奇迹般治愈,买错了电影票,没有等到想要的,都被一个笑容抵消,都值当了。 “走吧,学长。” 她让嘴角和他弯起般配的弧度:“风有些湿,好像快要下雨了。” “好。”纪砚白跟她一起走下台阶。 “冬天快到了啊。” “嗯,快了,怕冷吗?” “只有一点。” “没关系,家里有地暖......” 声音被风吹散在夜里,吹不散的是西装外套下裹住肩头暖意。 真好啊,这个冬天她能有人陪着一起过了。 还是,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 一而再再再而三的失败,桑念是真的想放弃了。 念念不忘:【也许有些事情真的不适合强求,顺其自然吧。】 白驹过隙:【!!!】 白驹过隙:【别顺其自然啊,多浪费时间!也许你男神已经迫不及待想跟你表白了,就是找不到那个机会呢?】 念念不忘:【你又知道了。】 念念不忘:【你的葱香芥末鼠标还没吃。】 白驹过隙:【......电影票买错了还让我吃啊?】 念念不忘:【开个玩笑。不过前面是认真的,算了吧。】 白驹过隙:【就差这临门一脚你放弃,对得起我绞尽脑汁帮你想的各种计划吗?】 念念不忘:【你的计划一次也没成功过。】 白驹过隙:【得好好配合嘛,唉。】 白驹过隙:【真的,你相信我,坚持就是胜利,万一就成功了呢!】 桑念看白驹过隙这个语气是越看越奇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 第88页 念念不忘:【怎么好像你比我还着急?】 念念不忘:【你天天在这里跟我打转,不管你女神了?】 念念不忘:【哦!我知道了!】 纪砚白心头一紧,知道什么了?他露出什么马脚了? 白驹过隙:【你别误会,我就是单纯想帮你,有缘千里来相逢,咱们能在茫茫互联网中成为朋友,多大的缘分!】 白驹过隙:【你别多想啊,真别多想,更不要联想!】 桑念看他这个反应,更确定心中猜测: 念念不忘:【你心虚什么?】 白驹过隙:【我没!我对天发誓!】 念念不忘:【你果然就是拿我当试验品,看你那些乱七八糟能不能行得通,然后再用现成的去追你女神是不是?】 白驹过隙:【......】 白驹过隙:【.........】 念念不忘:【太鸡贼了你!】 纪砚白端起电脑旁的杯子默默灌下一大口凉开水,安抚一趟过山车坐下来久久不能平静的小心脏。 白驹过隙:【是的,你猜对了,我就是这个想法。】 白驹过隙:【我真的没辙了,女神太难追,我害怕失败,只能想出这种下下策,你就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帮我最后一次吧,未来我和我女神的婚礼,我一定邀请你参加,不用给份子钱,我倒给你贴红包,大红包。】 念念不忘:【谁稀罕你的大红包。】 念念不忘:【那你说吧,最后一次是什么办法,我考虑一下要不要帮你。】 白驹过隙:【最后这个特别简单,你直接问他喜不喜欢你。】 念念不忘:【......】 桑念一口牛奶差点没喷在屏幕上。 念念不忘:【你逗我呢?】 念念不忘:【回头问完了,你女神有了,我男神没了,狗贼,你安的什么心?!】 白驹过隙:【我认真的,这招绝对有效,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白驹过隙:【你会觉得你男神喜欢你,是不是因为他无意间会对你做出一些流露暧昧的举动?】 念念不忘:【算,是吧,然后呢?】 白驹过隙:【男人是很现实的生物,还很笔直,如果不是对喜欢的人,他们绝对不会做出那样让人误会的举动,所以他很可以就是在试探你,或者再直接一点,他在勾引你。】 白驹过隙:【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一个台阶,让他可以顺其自然地告诉你,是,他喜欢你。】 白驹过隙:【只要在下一次他再对你做出足以让你心跳加速的暧昧举动时,你就直接这么问他,你都有脸勾引你了,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直接问的对不对?】 又是这种听起来很有道理仔细一想哪儿哪儿都不对的歪理。 桑念咬着食指骨节,犹豫,又有点蠢蠢欲动。 念念不忘:【那万一他说是我误会了,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呢?】 白驹过隙:【没有万一!】 念念不忘:【?】 白驹过隙:【我的意思是,如果他真的这么回答,那么中央空调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白驹过隙:【你觉得怎么样?】 念念不忘:【不怎么样,你说的这种暧昧举动碰巧出现的概率真的很低。】 白驹过隙:【万一呢?】 念念不忘:【你刚刚还说没有万一。】 白驹过隙:【我刚刚就放了个屁。】 桑念认真斟酌一番: 念念不忘:【我考虑一下。】 白驹过隙:【考虑多久啊?十分钟够吗?】 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行!我答应行了吧!但是如果没遇上机会别怪我。】 纪砚白得逞一笑: 白驹过隙:【OK】 遇不到机会,我直接自宫谢罪。 白驹过隙的话实在太有蛊惑性,导致桑念夜里睡觉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幸好早上起来忘了干净。 收拾好厨房间,扑面而来的香味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纪砚白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见了她,笑眯眯打招呼:“早上好,可以准备吃早餐了。” 桑念摸摸脑袋拉开凳子坐下:“学长今天不上班吗?” “上午不忙,事情助理会解决,去晚一些没关系。” 桑念哦了一声,拉过盘子准备开吃。 “等等。”纪砚白叫住她。 桑念抬头,面前的盘子被趁机调换一下,纪砚白单手撑在桌面,冲她莞尔一笑:“这一份才是你的。” 桑念低头,看着盘子里被煎成爱心的鸡蛋,咕咚咽了一口口水,不是馋的,是震惊的。 ......woc。 wocwocwoc!!! 白驹过隙......是先知吧? 所以这算是所谓的机会吗? 她看看鸡蛋,看看纪砚白,看看鸡蛋,再看看纪砚白。 “怎么了?”纪砚白明知故问。 桑念:“这,鸡蛋......” “嗯?”纪砚白眼神隐隐含着鼓励 桑念一咬牙:“造型挺别致的,看着就有食欲,谢谢学长。” 纪砚白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缝。 云淡风轻眨眨眼,拉开凳子在她对面坐下:“喜欢就好。” 桑念吃得索然无味,不是不好吃,只是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一不小心错过一个亿。 -- 第89页 偷偷瞟一眼对方餐盘,是正常的煎蛋形状。 怎么给她的就是一份爱心的呢? 难道白驹过隙猜对了,纪学长真的是在勾引她? 那么如果她方才问了,是不是就...... 嘶—— 赶紧甩甩脑袋。 不一定的不一定的。 一个巧合不能印证什么,如果是真的,那么巧合一定会接二连三,不差这一个。 对,就是这样! 桑念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无旁骛继续吃饭。 对方神奇地保持了和她一样的速度,她吃完时纪砚白正好也搁了刀叉。 “我送你去学校吧。”纪砚白从门口衣架上捞起外套:“正好顺路。” 桑念点点头,低头换鞋,起身时忽见纪砚白伸手过来,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学,学长?” “这里有些乱了。”纪砚白温和道,熟稔帮她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收回手是,指背有意无意从她耳垂轻轻擦过。 小姑娘倏地睁大眼睛,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怎么了?”他故作不解。 “没,没什么......”桑念喉咙有点发干,她特别想摸摸耳朵,又觉得现在做这样的动作太刻意,硬生生忍下来。 第二次了! 一个早上第二次了! 这样还是巧合吗?! 不是吧...... 不是吗?? 是吗??? 桑念坐在副驾盯着窗外,满脑袋一团糟。 要问吗? 可是白驹过隙说的是出现苗头后立马问才会不显得突兀,这都过了快十分钟了,她再问是不是就显得太刻意了,好像她背地里纠结了很久一样。 虽然这是事实。 可是不问,她已经感觉错过两个亿了! 都怪白驹过隙,说得那么入木三分,她肠子都痒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边看似一派淡定的纪学长肠子比她还痒,舌尖抵着腮帮第一百零一次在心里发出疑惑——她为什么还不问他? 车稳稳停在蓉大校门口。 桑念带上包下车,关门时动作停顿了一下,用力咬了咬下唇,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学长!” 纪砚白扬眉,眼里光芒一闪而过,掩饰得完美无缺:“怎么了,还有事?” 桑念攥紧包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纪砚白眼神更加温和:“好。” 桑念:“你是不是,是不是......” 纪砚白眼神透着鼓励,桑念一咬牙:“你是不是忘记把车载香水的盖子打开了?” “......” “......” 桑念坐在教室里,趴在桌上,满身充斥着一股子丧气。 她怎么这么没用啊! 一想到当时纪砚白愕然的神情,她就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纪学长会不会也这么觉得? 啊啊啊啊还不如不问呢! 都怪白驹过隙,老是出这种馊主意让他出丑! 愤愤掏出手机,一条来自二十分钟前的私信静静躺在私信列表里: 白驹过隙:【怎么样?还顺利吗?】 桑念像只被戳破的气球,立刻泄气了。 关人家什么事呢?是她自己畏首畏尾,简单一个问题都问不出口。 念念不忘:【一点也不顺利。】 念念不忘:【我太不争气,机会是有了,可是我就是没胆子问出口,我不敢。】 消息已经发送,远在城市另一端的某人总算松了口气。 纪砚白已经自我检讨半个多小时了,怀疑是不是他做得太不明显,太不直白,桑念get不到,所以才一直没有问。 看来他做得还是没问题的。 白驹过隙:【没关系,越喜欢越胆怯,我能理解。】 白驹过隙:【你可以不用着急,再等等,慢慢观察他的表现,我相信你的眼光,既然是你喜欢的人,那么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桑念答应了,但对自己也是实在没信心。 勉强集中精力上完课,最后一节课结束前十分钟,收到纪砚白的信息,说马上下班了,顺路过来接她一起回家。 桑念不想让他等,一下课便迅速收拾书包小跑着离开。 出了校门口在约定的地方环视一圈,人还没到,她拿出手机想跟纪砚白说一声自己已经到了,背后有人叫了她一声:“桑念。” 回头一看,孙景拿着一本书脚步轻快朝她走来。 “这个还给你。”他递过来一本书,桑念接过,是崭新的《环岛记》。 桑念是记得上学期有借出去一本《环岛记》,但绝对不是崭新的:“你是不是弄错了,这本不是我的,我的没有这么新。” “没弄错,这本是我新买的。”孙景诚实道:“我用这个跟你换,你的那本,我就不还了,可以吗?” 桑念一愣:“为什么?” “快毕业了,想要留个纪念。”孙景笑得坦然:“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了,我也不是要破坏什么,只是大学四年,我花了三年去偷偷喜欢一个女孩儿,我也想好好给我的喜欢画个句号。” 桑念默默接过那本《环岛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哦了一声,应了他那句“留个纪念”。 孙景终于将书交到她手上,长舒一口气:“行,总算是送出去了。” -- 第90页 “其实告白的腹稿我还背了蛮久的。”他的眼神里有释然,也有遗憾:“不过上次不巧被你男朋友撞见,我就知道我是没机会再说出口了,有点遗憾,不过也幸好没说出来,不然我可能会被你男朋友当众爆头。” “他不会打人。”桑念下意识帮纪砚白说话。 孙景无奈:“这个时候就不要在我这个失败者面前秀恩爱了吧?” 桑念:“......抱歉,我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开个玩笑。”孙景挠挠脖子,用再寻常不过的语气问她:“不回去吗?” 桑念:“我等我男朋友。” 孙景点点头,坦然后退一步,冲她挥挥手:“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孙景离开的步伐有些匆忙,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桑念多看了两眼,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在想自己到最后会不会也和孙景一样,一腔喜欢付诸东流,到头来只能以一句“再见”画上句号。 甚至,连一句喜欢都没机会说出口。 无声叹了口气,转身,意外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桑念微微睁大眼:“学长,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一会儿。”纪砚白走到他面前,朝孙景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拉得笔直:“你同学找你有事?” 桑念含糊嗯了一声,扯开话题:“我们回去吧,哦对了,冰箱里菜没有了,要不要先去一趟超市?” “他是上次在银杏树下想跟你告白的那个男生吧?”纪砚白难得没有依着她的意思揭过,表现得有些过于执着。 那个男生离开之前满面的笑容让他很不安。 桑念有点尴尬:“学长还记得?” “我记性不错。”纪砚白说:“他长得也挺帅,不大好忘。” 桑念不知接什么,只能点头附和:“确实。” “......”纪砚白笑容更敛了几分。 “他找你什么事啊?”想用最寻常的,不经意的口气问,却不自觉掺杂了点儿不该显露的情绪:“又是表白?” 桑念不免觉出不对劲:“学长?” 纪砚白皱了皱眉头:“现在的小男生是不是太不负责了,自己都没踏出校园,没有经济基础和稳定的经济来源,就敢对人姑娘胡乱做承诺?” “你别答应他,没有定性的喜欢变得最快,轻飘飘的喜欢谁不会说,心意最没有价值,除了哄女孩儿,没一点实际用处。” 桑念眨巴眨巴眼睛,怎么这么大一股酸味? “学长,似乎对我同学有很大敌意?”她试探着问:“怎么了吗?” 纪砚白眼神闪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迅速收拾安顿好,摆出一贯从容的笑容:“当然不是,只是有感而发,抱歉。” 桑念:“哦。”是这样? “走吧,回家。” 纪砚白转身用力闭了闭眼。 啧!怎么会连这点儿气都沉不住。 桑念跟在纪砚白身后,看他帮她拉开副驾门,正想上去,座位上一只粉蓝色盒子跃入眼帘。 “这是?”她指着盒子睁大眼睛看向纪砚白。 “其实是上次酒会就挑好了想送给你的,可惜没有送出去。”纪砚白温声:“放在办公室很久了,一直找不到机会,我想了想,礼物拖太久就没诚意了,还是送了得好。” “是我挑了很久的一条裙子,希望你能喜欢。” 纪砚白说完笑笑,转身准备绕过车头回到驾驶座。 桑念掌心放上盒子,如同触碰到录音盒的开关: ——男人是很现实的生物,如果不是对喜欢的人,他们绝对不会做出那样让人误会的举动。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一个台阶,让他可以顺其自然地告诉你,是,他喜欢你。 ——快毕业了,我想要留个纪念。 ——我花了三年去偷偷喜欢一个女孩儿,我也想好好给我的喜欢画个句号。 ——又是表白?你别答应他。 ——心意最没有价值,除了哄女孩儿,没一点实际用处。 ——是我挑了很久的一条裙子,希望你能喜欢。 “学长!” 她猛地抬头,叫住纪砚白。 在对方回头望来的同时,终于将忍了一天的问题脱口而出: “你是不是喜欢我?” 纪砚白愣在原地,定定看着她,眼神难得显出一点呆愣。 桑念问完了,整个人都空下来。 她扶着盒子,嘴皮碰了碰,几乎是无意识地重复:“学长,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 鬼使神差,她重复完了,才骤然回神。 后知后觉的紧张忐忑将她淹没,勇气用光了,只剩胆怯。 无措蜷起手指,眼神惶惶移到了盒子上:“不对,我,我就是随口问问,一时口快,学长可以不用——” “我等你问这个问题等得快要魔怔了。” 纪砚白几次握紧拳头又松开,干脆单手捂住眼睛:“总算是......” 他低下头笑得几乎抑制不住,嘴角上扬起的弧度是桑念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浓烈欢喜。 明明是他一早设计好的,明明知道会被这一问,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做足了准备就能从容应对。 -- 第91页 为她牵动的情绪从来不会循规蹈矩,随着计划亦步亦趋。 桑念僵住了。 心跳紧跟着漏了一拍。 从未如此强烈地意识到什么,继而以剧烈到离谱的速度飞快跳动。 “是。” 一句确认,终于落成一捶不轻不重砸在她心口。 酸涩犹如平进湖面荡开的涟漪,缓慢传遍四肢百骸。 纪砚白放下手,露出有些泛红的眼眶,顺着这个盼天盼地终于盼来的台阶一口气走到底:“桑念,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从三年前就喜欢了,喜欢到了骨子里,喜欢到就快要藏不住。” “我之所以忍着不告诉你,是我胆小没出息,我怕你讨厌我,烦我,怕你觉得我耽误你学习,怕会吓到你,怕你连叫我一声学长都觉得膈应。” “但是现在我忍不住了,你太讨人喜欢,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总会有人将目光停留在你身上。” “我怕你会喜欢上别人,会别被人追走,会为别人停留,那样我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说不定会郁闷到想炸了蓉大。” “或许现在说出来同样不合时宜,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时宜到底什么时候会出现,更不确定继续拖沓下去会不会出现不可挽回的意外,我只能孤注一掷,侥幸盼着你也能有一点和我一样的心意。” “那么,你的意思呢?” 他抛出最后的问题,声音又几不可察的颤抖:“我现在告诉你,你会不会被我吓到?会不会觉得太突然,会不会依旧愿意,和我一起回家?” “一般人表白之后最期待的难道不是回复么。” 桑念忽然扬起下巴。 竭力压着嘴角的弧度,带着浓浓的鼻音骄矜道:“怎么到了学长这里,变成了问对方害不害怕?难道学长是会吃人的怪物?” 纪砚白遥遥望着她。 默契微妙得不可言说,他唇角忽地一弯,眼底的光彩满得几乎溢出来。 他学着她的语气,轻松道:“那么请问这位学妹,可以告诉我你的回复是什么吗?” “看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桑学妹飞快闪动两下被湿润浸透的睫毛,吸吸鼻子,背在身后的手掌心湿漉。 用力掐掉那点不真实,明面却表现得极大方,甚至是恃宠而骄: “所以,要不要抱抱我?” 第43章 她的暗恋成真了 回去的路上, 桑念耳朵的温度就没降过,恍惚盯着窗外发呆,连纪砚白几次差点开错路都没发现。 她就这么告白成功了? 这么轻松?? 这科学吗, 这合理吗??? 不对不对,严格说起来她根本都没有告白,只是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后面的剧情发展就变成了她控制不住的走势。 是纪砚白在对她告白。 他说他喜欢他,很喜欢她, 超级喜欢她, 暗恋好久了, 同居是他因为自己的私心几次三番谋来的机会,为的就是可以近水楼台追求她。 她暗恋的人也在暗恋她, 还暗戳戳耍小心机只为能跟她在一起,这真是不是做梦吗? 偷偷掐了自己一下,痛感传来, 说明她没有做梦, 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纪砚白也喜欢她! 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 救命这到底是什么人间大幸事! 这真的是她这个从小倒霉到大的倒霉蛋可以肖想的吗? 啊啊啊她好想哭啊! 鼻腔冒起的酸涩差点压不下去。 她赶紧眨眨眼睛, 深吸一口气憋回去。 不行不行, 忍住啊桑念!这个时候哭也太没出息了, 马上到家了,等回房间随你怎么哭,现在千万忍住, 忍住啊! 一路上安静得出奇,刚在车下抱完的两个人愣是谁也没吱一声, 没说一句话,沉默着回了家。 在玄关处,桑念低头换鞋, 发现纪砚白换好后停在原地没动,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自己,桑念背脊都僵硬了。 剩下的动作变得缓慢而机械,等她抬头去看,对方的视线果然还停留在她身上,眼神很亮,一如既往带着温润的光,只是眼底一点按捺不住的希冀和紧张暴露了他现在的情绪。 像只努力想要装得平静却忍不住尾巴乱摇的大型犬,他在等一个允许的手势,踮着脚跃跃欲试,随着可以忍不住冲过来扑她满怀。 看着这样的纪砚白,桑念的紧张散了大半,甚至忍不住想笑,嘴角缓缓翘起一个小幅度而齁甜的弧度。 “怎么了?”她手背身后,语气微扬。 纪砚白也笑,那种根本忍不住的开心,一看见对方就欢喜得找不着北的开心,压抑之后也浓醇得在空气里面无限蔓延。 “我能申请再抱一抱吗?”他说:“刚刚在外面人太多,没抱够。” 桑念嘴角扬得更高,哦了一声,往前走一步摊开手:“抱吧。” 大狗狗终于等到他要的手势了,摇着尾巴跑过来一把抱住,比刚刚更用力,喜欢得不得了。 他都忍了一路了,又要顾着开车,又控制不住想去看她,什么都想说,挤到嘴边不知道该先吐露哪一句,最后愣是一句没说出来。 它们憋在肚子里膨胀,爆炸成烟火,落下的也不是火花,是零零星星的糖果,化了了糖水甜得胃都快化了。 “念念。”他终于可以厚着脸皮正大光明喊出这个称呼,千言万语汇聚成最生涩质朴的一句话:“我头回谈恋爱,可能经验不足,对步骤也不熟悉,不过我会努力学,要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可能要辛苦你忍耐一下,我会立刻改,也会尽我所能对你好,你看可以吗?” -- 第92页 桑念咽下一口唾沫,让发干的喉咙的到缓解:“好巧,我也是头一次。” 头一次喜欢一个人,头一次被喜欢的人喜欢,头一次被喜欢的人表白,头一回谈恋爱。 “我也经验不足,比你好不到哪里去,要是做不好的地方也要辛苦你忍耐了。”她在他看不见地方嘴角快咧到耳根:“很荣幸可以有机会和学长一起学习,我们可以一起进步。” 谈个恋爱被他们两个说得跟新岗位任职发表就职演讲一样,不过仔细想想,这可不就是新岗位就职么,不过就是岗位特殊一点而已。 纪砚白想着,忍不住在她耳边低低笑开。 他问她:“所以我这算是上岗了吗?” 桑念眨眨眼:“什么上岗?” “当然男朋友的岗啊。”纪砚白抬头,勾唇看着尚且茫然的桑念:“女朋友?” 轰地一声,桑念脑袋里的火山爆发,岩浆飞快随着血液传输至四肢百骸,烫得她腰都要软了。 难得害羞从不上脸的她感觉到脸颊都开始有了升温发烫的迹象。 真的藏不住了。 用力闭上眼睛一头埋进纪砚白肩膀,小鸵鸟一样把自己快冒热气的五官藏得严严实实。 “算。” 她抱着他的腰身,瓮声瓮气:“你上岗了。” 她也上岗了。 两个生手终于碰头走到一起,以后要互相多多指教了。 原来只是简单的拥抱也会上瘾,两个人被困在玄关半天挪不动一步,最后还是桑念出声提醒纪砚白该工作了,后者才恋恋不舍松开他。 “我得先去洗个澡冷静一下。”纪砚白摸摸鼻尖:“不然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我女朋友,可能会把文件错签成你的名字。” 桑念脑壳顶都开始冒热气了。 她想,可能她也需要洗个澡冷静一下。 在车上还矫情地想哭,现在倒是一滴眼泪也憋不出来。 白雾氤氲的浴室里,桑念盯着镜子里那个神采飞扬,抿嘴笑得根本停不下来的姑娘,捂着心脏跳动的地方默默重复着今天的日期。 十一月十四日,一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 她的暗恋成真了。 半小时后,桑念一身清爽从浴室出来,脚踩在地上有种奇妙的不真实。 扑进被窝卷着被子滚了一圈,撒欢够了才摸过手机打开微信,她要立刻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蔻烟!。 一句“我脱单了”打出来,点击发送的时候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又犹豫了。 差点忘记,她暗恋纪砚白的事情蔻烟不知道。 她要跟蔻烟分享脱单的好消息,势必就要把原委都讲一遍,这个原委太长了,得一直从两年前开始讲起,而她现在心情还没完全平复,打字都透着一股兴奋劲,这梦幻离奇的故事她根本讲不清楚。 还是算了吧。 啪啪删掉一行字,放下手机脑袋砸进柔软的被子,让她多冷静两天,恢复一下语言组织能力,再把跟男朋友神奇的同居发展史分享给好友吧。 男朋友,男朋友...... 嗷嗷嗷嗷嗷! 睡什么睡,今晚不睡算了,她要从现在开始睁眼数羊到天亮! ——十分钟后,主卧的门被打开一条缝。 扬言要数一夜羊的姑娘抱着平板电脑脚步轻轻从门缝里挤出来。 身为女朋友,睡不着的时候去陪男朋友一起工作顺便窝在他身边追个剧,不算过分吧? 迈进走廊正转向书房,书房的门忽然也被拉开了,已经洗完澡换上睡衣的纪砚白看见站在几步开外的桑念,一愣。 他看看桑念,又看看她怀里的平板:“要去客厅么?” 桑念勇气哗啦碎了一地,目的地被强制更改,含泪点头:“嗯,有点睡不着,想去沙发看个剧。”说完又问:“学长工作都完成了吗?” 纪砚白说没有,含糊了一下:“出来倒个水。” “哦。”桑念可怜巴巴抱着平板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客厅的空调没开。”纪砚白忽然道:“现在的天气,呆久了可能有点冷。” 桑念在心里比出一个哭脸,正想说那我还是回房间看吧,又听纪砚白真诚建议:“不过书房开了,你要进来看吗?” 什么叫船到桥头自然直,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就,是! 桑念脚步虚浮跟着纪砚白飘进书房,绕了一圈弯路最终目的达成,都没顾得上去注意说是出去倒水的人只是在门口绕了一圈就掉头回去了,以及书桌电脑旁边放着的水杯里冒着热气的水还有大半杯。 剧也看不进去,二十分钟过去了,桑念仍旧不明白女主角和她妈到底在吵什么,但是她清楚知道在过去的这二十分钟里,纪砚白喝了三次睡,敲键盘的动作停顿了九次,指尖在鼠标上点了三十而下...... 没救了。 几不可闻地呜咽一声捂住脸,救命啊救命,新上岗的男朋友的吸引力太大了,她根本没那个出息把注意力从他身上挪开。 “剧情这么精彩吗?” 纪砚白余光扫到她的动作,探头过来跟她一起看:“他们怎么还没有吵完,女主角的母亲刚刚不是已经答应她跟她男朋友结婚了么?” “啊?”桑念一脸茫然。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剧里在演什么,她更意外的是纪砚白居然知道:“学长看过?” -- 第93页 刚刚分心瞄她顺便瞄到平板看完大半集的纪砚白:“嗯,前两天正好看过一点。” 原来真的,会有男孩子喜欢看这种家庭道德伦理剧......? 桑念男友滤镜太厚了,喜欢看这种比裹脚布还长拖沓的电视剧的纪砚白变得更可爱了几分,她暗戳戳想着,见纪砚白还盯着屏幕,不觉问:“我在这里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纪砚白将视线从平板移到她身上,诚实点了个头:“是有点影响。” 桑念老脸一红,立刻站起来:“那我回房间去,不打扰学长——” “你冷吗?”纪砚白忽然叫住她问。 桑念摇头:“不冷啊。” 纪砚白:“我怎么觉得有点冷。” “那要把空调温度再调高一点么?” 桑念低头去找空调遥控器。 看见了,正想伸手去拿,手腕忽然被攥住一拉,短促一声低呼出口,她身子一歪,踉跄着倒进纪砚白怀里。 “???” 什么情况? 肩膀撞在对方胸膛,她懵逼地仰头去看,纪砚白笑眯眯的,轻车熟路用一个舒服的姿势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不用空调,这样就好了。” 桑念大脑只空白了一秒就立刻炸成一锅粥。 不是,这怎么? 艹艹艹!!!!! 这是什么要命的姿势!!! 她从血肉之躯眨眼变成了钢筋混凝土制成的假人,僵硬得动都不敢动一下,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磕磕绊绊吱声:“你刚刚不是我会让你分心不能好好工作......怎么,怎么突然......” “是啊。”纪砚白理直气壮:“存在感这么强的女朋友坐在我旁边我是会分心。” “我总是忍不住想起看你,看你在干什么,看你是不是一个人呆得无聊,看你有没有又跟上次看到一半睡着。” “不过现在好了。” 他顺手回了助理一封邮件,手臂把她圈在怀里,语气轻快,颇有些喜滋滋的味道:“我踏实了,可以专心工作了。” 第44章 要个晚安吻不过分吧?…… 他是踏实了, 桑念扛不住了。 心跳奇快到她都生怕纪砚白听见,眼睛盯着平板,意识早已魂飞天外, 说句不好听但是很形象的,她觉得坐在纪砚白腿上的屁股都在发烫。 怎么,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她头冒热气地想,别人谈恋爱也都这么快吗?才过不到十个小时,牵手拥抱坐大腿都齐活了, 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 亲...... 啊啊啊啊打住打住!!! 桑念闷闷呜了一声一下捂住脸。 脑袋被揉了一下:“怎么啦?”纪砚白问她, 右手尚未离开键盘。 桑念瓮声瓮气的声音从指缝里溜出来:“女主发现男主要离开了,我不忍心看!” “这么悲惨?” “是的。”桑念放下手, 故作镇静整理了一下头发:“太悲惨了,我得冷静一下。” “要不跟我聊聊天?”纪砚白真诚建议。 桑念啊了一声,扭头:“你工作都做完了吗?一边聊天一边工作会不会分心?” 纪砚白挑起眉尾:“女朋友都坐怀里了, 我还能不分心?” “?”桑念微微睁大眼, 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你刚刚还说这样你就踏实了。” 纪砚白对自己隔不过三分钟的变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抱歉, 判断错误。” “......” 好吧。 反正她也看不进去, 翘着嘴角问他:“那请问一下我男朋友要跟我聊什么?” 纪砚白学她的口气:“我想请问一下我的女朋友,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问这个问题时他专心致志盯着她,眼睛的光熠熠生辉,在桑念看来, 又是一次大型犬附体,尾巴开始晃呀晃。 在喜欢的人面前数暗恋史还真挺羞耻的, 桑念有一秒钟产生了临阵脱逃的想法,但是再想想啊,提问的某人的暗恋史可比她还要长, 瞬间安慰了。 “你还记得两年前一个下雨天吗?” 桑念说:“我那天特别惨,先是丢了助学金,后来是下雨忘记带伞,当时心情很差,都准备直接冒雨回宿舍了,然后你刚好出现,给了我一把伞。” 缘分这种事说来真的很奇妙:“真的是很巧,如果你不是在那天给我递伞,或者换一天,换一个场景我们产生交集,也许我都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感觉。” 这位中文系的大才女,第一次找不到形容词去准确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就像是......大夏天里猛灌了大半瓶橘子柠檬混青柠混合的汽水,连气泡都是彩色的!” “我对学长可是一见钟情。” 她只知道纪砚白眼睛很亮,却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眼神更灿若繁星。 “是在教学楼下那次吗?”纪砚白唇角上扬。 桑念肯定点头:“是呀。” “那可不是刚好。”纪砚白把桑念两年的误解纠正:“为了能够送你拿把伞,我在楼下等了一节课的时间。” 真应了那句话,你以为的巧合不过都是另一个人的蓄谋已久。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下课,不知道你身上有没带伞,但雨那么大,我就想万一呢,你带了伞最好,没有带那我就帮你带,反正不能让你淋雨。” “看来我那一趟去对了。” -- 第94页 桑念是真没想到事实是这样。 惊讶过后,向来不善表达情绪的她也没能控制住一双眼睛弯成月牙。 “那学长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三年前。”纪砚白说出这个日期的带着莫名的自豪:“你刚入学的时候参加新生表演,穿着裙子跑过林荫小径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还掉了头花,你还记得吗?” 桑念努力回忆:“有一点印象,我撞到的人是你吗?” 纪砚白:“是我啊。” “撞完你就跑了,我就在原地傻站了好久,确定自己不是做梦不是精神恍惚看见了仙女之后暗戳戳摸到你们的迎新晚会看完了你整场演出。” “演的什么我也不知道,光顾着看你了。”他笑起来:“甜宝说的照片其实就是那个时候拍的,我哪有经营论坛的同学,那都是我胡编出来的理由。” “谁不是一见钟情呢,怎么算起来,我的一见钟情可比起还要早。” 桑念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甜到心坎。 她又感性地想哭了,好在被翻涌的愧疚及时压下去:“对不起啊,我忘记了,当时太赶,我差点迟到,撞了人也没注意。” 纪砚白跟她开玩笑:“那要是注意到了会怎么样?” 桑念认真道:“那我一定跟你一起一见钟情!” 从那个时候开始跟你一起悄悄喜欢对方,在偌大的蓉大,蓉锦市,一心一意牵挂对方,揣着少年少年怀春的心思,和你一起尝暗恋的酸甜苦辣。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得到的答案却让纪砚白控制不住产生了憧憬,也第一次有了后悔的心思。 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发呆,能追上去问一问她的名字,再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叮嘱她一定要记住,事情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 好在兜兜转转,如今他们还在一起了。 他要感谢那天晒得让人想方设法抄近路的阳光,感谢那朵掉落的头花,感谢那场大雨,以及感谢他的女朋友,在雨天忘了带伞。 但是一码归一码,桑念没忘那之后在走廊尽头发生的事:“可是你不是说在事业有成之前不想谈恋爱吗?” 纪砚白目露迷茫:“我说过这话?” 桑念肯定点头:“你说过。” “就在中文系教学楼,一个女生在走廊跟你表白,你亲口说的,说在事业有有成之前不谈恋爱,希望她不要浪费你的时间。” 纪砚白想起来了:“因为那个女生我不认识,也不喜欢啊,要当时换做是你对我表白,点头慢一秒都算我输。” “......” 桑念呆愣愣看着他,咕咚咽了一口口水:“我当时就是想跟你表白来着,只是被那个女生插队,满了一步......” 纪砚白:“......” 他也傻眼了:“可是你不是说,学业有成之前谈恋爱都是浪费时间吗?” 迷茫的变成桑念了:“我说过吗?” 纪砚白:“你说过,就在教室里,一个男生对你告白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告诉他的,当时我就坐在你旁边,正想跟你要联系方式,听见你这么说,就没敢。” “拒绝那个女生的话就是我突发奇想,跟你学的......” 桑念想起来了,艰难道:“可是那也是因为表白的人不是你啊,而且你就坐在旁边,我太紧张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 “......” 桑念:“所以你频繁出现在我的课上不是因为有选修?” 纪砚白:“我一个研究生,怎么可能有本科选修?” “......” “......” 两个人内心五味陈杂的人默然对视长久,纪砚白终于没绷住,抱着桑念,额头抵在她肩头无声笑起来。 桑念也笑,手背遮住的唇角扬得老高。 可真是绕了一个大乌龙了。 好在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他们最后还是走在了一起。 恋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一点琐碎的事情也能分享得津津有味,他们絮絮叨叨地聊着,在夜里暖黄的灯光下靠着说话,空调带走冷意,呼出的暖气将所有的不真实尽数驱散。 直到这时候,桑念才有了最踏实的感觉。 她和纪砚白,是真的在一起了。 电视剧渐渐播放到尾声,纪砚白拖沓进行的工作也终于告一段落。桑念以为自己今晚会失眠到天亮,却没想到最后在纪砚白怀里打起瞌睡。 “困了?”纪砚白低头小声问。 桑念点头都办不到,从鼻腔里闷闷嗯了一声,像在冲他撒娇。 纪砚白胃里那杯橘子柠檬混着青柠的汽水气泡咕噜得更厉害了,语气放得更轻:“抱你回房间睡好不好?” 桑念这回嗯都不嗯了,直接搂住他的脖子。 纪砚白将她抱起来走到房间,桑念伏在他肩膀上打了个哈欠,揉了下眼睛,倒是把自己弄清醒了两分。 被放在床上时鬼使神差没有松开手。 纪砚白撑在她上方看她,闻声询问:“怎么了吗?” “我们从今天开始谈恋爱了对吧?”桑念问。 纪砚白挑眉:“当然,你现在就是反悔我也不认了。” “不反悔。”桑念小声说:“就是我们都谈恋爱了,牵过手了,也抱过了,循序渐进到这一步,我要一个晚安吻不过分吧?” -- 第95页 她嘴上没说,实际都偷摸摸惦记一晚上了。 看纪砚白愣着没反应,她仗着脑袋不清醒,一鼓作气勾紧纪砚白的脖子往下拉,没胆量直击目标,克制着心尖发颤吻在他唇角。 很轻,像一片羽毛扫过,短暂触碰之后就离开了。 桑念在自己彻底清醒过来七窍冒热气之前拉起被子遮住自己大半张脸,只留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 “男朋友,晚安。” “晚安。”纪砚白帮仔细掖好被角,转身离开。 门咔嚓被关上,桑念用力闭上眼睛,整个人都以十倍慢速度缩进被子,直到彻底蒙住整个脑袋,翻身一裹,又变成了一只蚕蛹。 啊啊啊她亲到了! 桑念! 牛逼!!! 而在门外,看似淡定的纪砚白出门就傻在了原地一时忘记了自己要去哪儿。 站了半天才想起来他是该睡觉了。 抬手摸摸被亲过的地方,眼角一弯嘴角一扬,调转脚步又回了书房。 看来睡觉是不用想了,他还是把后天需要的文件提前处理了,好好冷静一下吧。 第45章 你不会还害羞吧 桑念终于组织好语言, 能把她神奇又曲着的恋爱史全须全尾讲给蔻烟听了。 后者听完沉默三分钟,尖叫三分钟,最后只剩下一句:“能把我情敌的微信推给我吗!下一次的设计方案如果再被毙掉超过二十次, 我想直接跟上级沟通呜呜QAQ” 桑念欣然同意。 快乐跟一个人分享是双倍快乐,跟两个分享就是三倍快乐了!她快得没边了还妄图翻倍再翻倍。 可惜她能说话的人实在少之又少,桑槐年纪又太小不适合跟他聊这种话题,怕带坏小孩子,所以她就只剩下一个备选人——白驹过隙。 虽然他总是给她出些馊主意凭一己之力大大增加她的恋爱难度, 但出发点总是好的, 而且最后她能一发入魂不也要托他的福么? 面对她的振奋, 白驹过隙表现得非常捧场,程度甚至有点过头的趋势, 好像谈恋爱的不是她而是他似的。 桑念品出几分不对劲: 念念不忘:【你在开心什么?】 白驹过隙:【替你开心啊,你不是终于和男神在一起了吗,我感动, 我激动, 我喜大普奔!/打call/打call】 念念不忘:【你喜大普奔太过分了,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家里买房了?】 白驹过隙:【确实有喜事, 不过不是买房, 结合一下你自己猜猜看?】 结合一下她? 桑念摸着下巴认真想,忽然灵光一闪: 念念不忘:【你追到你女神了?】 白驹过隙:【聪明!】 念念不忘:【厉害呀!那咱们这是不是算双喜临门!】 白驹过隙:【当然。】 桑念的快乐果真又多了。 她思衬着他俩关系也算不错了,老用微博私信唠嗑也不是长久之计。 念念不忘:【冒昧一下, 要不咱俩交换个微信?聊天也方便。】 白驹过隙:【不行!!!】 那头拒绝得过于果断,要不是深谙这狗东西的秉性, 桑念差点就要以为自己唐突哪位纯情小可爱了。 念念不忘:【你不会还害羞吧?】 念念不忘:【震惊我全家一万年。】 白驹过隙:【我还没开好微信小号!】 白驹过隙撤回一条消息。 对面秒发秒撤,估计是手滑,抱着手机等回复的桑念没有错过这条消息, 一个字都没有漏。 念念不忘:【我看见了。】 念念不忘:【/微笑/微笑】 念念不忘:【行吧,不加就不加,不然你得两个号换着来,也挺累的。】 纪砚白用力呼噜一把头发,很想仰天长啸来一声天要亡我,怎么这么不敬业这都能发错? 白驹过隙:【......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驹过隙:【有点不方便就是。】 桑念眼角一挑,调侃他:【不会是怕你女神生气吧?】 纪砚白苦哈哈一张脸:【是的,你居然猜对了,我不能让她发现,不然我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这么夸张,列表里面是一个女孩子都不能有吗? 看来这位女神的控制欲很强啊。 桑念本想回一句【你真惨】,打好字一看莫名透着一股茶气,赶紧又删了。 白驹过隙之前说过他有多喜欢他女神,被这么管着应该甘之如饴吧? 要换成是纪砚白让她删掉列表里全部男生,可能她也不会拒绝,何况她列表里本来也没几个人,异性更是屈指可数,从加上到现在谁也没放过一个屁。 也不对。 纪砚白那么好,才不会提这么没分寸的要求。 可能是感觉气氛有点尴尬,白驹过隙不着痕迹转移话题:【对了,最近游戏里更新了新玩法,你知道吗?我看你最近好像都没怎么上游戏。】 桑念还真不知道。 念念不忘:【什么新玩法?】 白驹过隙:【师徒系统的玩法,官博发了你可以去看看,挺有意思的。】 桑念甩了个【OK】,退出私聊界面找到梦仙游官博,确实出了个新的师徒任务。 步骤对老玩家来说不算难,奖励是一把刻有双方名字的扇子挂件,还挺好看,唯一的要求就是参加活动的徒弟必须也是满级状态。 -- 第96页 桑念习惯性点开评论,愿意只想瞧瞧大家什么想法,没想到一眼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美了美了:【不能围观念念不忘和白驹过隙嘴炮大战的第六十三天,寂寞。】 哎呀宝儿:【楼上好精准!】 斯哈斯哈:【我赌一双臭袜子,她绝对是随口胡说的哈哈哈哈!】 十月十号去表白:【真的好久了,我没记错的话,自从上次白驹过隙刷屏支持月仙加强,他们就再也没有吵过了吧?】 饼饼超可爱:【似的,你没记错。】 唧唧复唧唧:【握手言和了?!!太戏剧了吧?念念不忘作为梦仙游第一人妖怎么可以那么心软!】 千山鸟飞绝:【......】 叁叁肆还:【他们在一起了!他们一定偷偷在一起了!!!】 吼吼吼:【我磕的西皮也有成真的一天吗!我不管!他们一定是在一起了!!@念念不忘@白驹过隙 出来官宣!!出来发喜糖!敬喜酒!】 呜啦啦黑暗之神:【要是真在一起了,我看不起白驹过隙。】 美了美了:【要你看得起,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哇?】 西瓜籽:【yue了,你们还真是不挑食,什么都吞的下。】 ... 说实话桑念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有人对她敌意这么大,大家隔着一层互联网,也不认识也不交流,他们甚至连她的真实性别都不知道,就肆无忌惮网络攻击。 难道就因为她游戏的人物穿了一身昂贵的粉? 不过算了,反正看了这么久她也早就习惯,无视就好,就是一部分网友把她和白驹过隙强行拉郎配这个是不是有点过头? 白驹过隙那位女神感觉占有欲还挺强的,要是被她发现,白驹过隙岂不是会死得很惨? 桑念想解释,又顾忌自己一开口会被这群人追着赶着不放,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时间跟白驹过隙商量一下再说,今天就假装看不见吧。 她最近还挺忙的,更的文接近尾声了,学校又把优秀学生演讲的计划提前了一个多月,她还要准备演讲稿,演讲彩排,不出意外近期会学校住几日。 梦仙游的师徒活动时间只持续一周不到,怕时间拖久了来不及,桑念在回学校的前一天晚上抱着笔记本去了书房,拉着纪砚白上线做师徒任务。 “为什么是师徒任务?” 纪砚白打开电脑一边登录游戏一边面露不解:“我们不是应该做七夕任务或者情人节任务吗?扇子可以有,不过我更希望上面刻的字是‘永结同心’,而不是师徒情深。” “纪先生。”桑念拖长了嗓子:“距离七夕节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而且不说现在离情人节还有三个多月,这是个古风游戏,按照里面的日历,是不过西方节日的。”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去哪儿给他搞个恋爱活动出来? 纪砚白啧啧两声:“真可惜。”可惜完顿了一下,忽然抬眼:“念念,你刚刚叫我什么?能不能再叫一遍?” 桑念敲密码的指尖停顿了一下,回忆了一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试探着重复:“纪先生?” 纪砚白笑容一灿烂,嘴角扬出的弧度差点闪瞎桑念一双狗眼:“哎,你好,纪太太~” “......怎么就纪太太了,不应该是桑小姐么?”桑念嘀咕着默默缩回脑袋,努力压下嘴角,耳朵好烫。 太犯规了,这位男朋友怎么可以笑得这么好看?! 纪砚白把号扔给了代练,结果代练不敬业,上线发现离满级还差好大一大截,他无语了,桑念也无语了。 “这怎么办?”纪砚白问:“做任务吗?” 桑念说:“最后一级升级最慢,做任务要做好久,不做了,我带你去做跳山的师徒任务,那个给的经验很多,做完了再传个功应该就差不多了。” 桑念话说一半,跳山的师徒任务之所以会给那么高的经验值,是因为那个任务是所有梦仙游玩家公认的最难任务。 跳山跳的是一座几乎垂直于地面的悬崖,中间要操控任务抓藤蔓,踩突出的石头,必要时候还需要抓着路过的飞鹰翅膀带一程...... 总而言之对手法熟练度的要求很高。 不过难归难,多试几次掌握了方法成功率也非常高,桑念是个佛系闲散玩家,平时采完灵芝没事干就会过来跳着磨磨时间,久而久之也就会了。 她想好了,先让纪砚白自己试一试,实在不行她可以帮他跳,反正他们人都在一起了,便宜方法不用白不用。 但她是真没想到纪砚白游戏天赋这么高,第一次上手这么困难的任务居然连个失误都没有,半分钟不到就已经顺利跳上三分之二,比桑念这个熟手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怎么这么厉害?”桑念愤愤不平,遥想她第一次跳的时候三个小时跳不上五分之一,练了好久才有今天的熟练,人跟人果然是不一样的! “厉害吗,我觉得还好。”纪砚白从容操控一身破烂的侠客往上蹦跶,掏出他早就准备好的理由:“其实我之前跳过,可能是肌肉记忆还在吧。” 桑念:“你是说你以前玩的时候跳过吗?” 纪砚白点头。 桑念蹙眉默默心算了一下时间,疑惑道:“可是那个时候还没出这个任务啊?” “......” 纪砚白身形一僵,心里一咯噔! -- 第97页 woc完蛋,他怎么忘了这茬了! 百密一疏,原本只想快点完成任务满级去拿刻字的扇子,忽略了时间线出现了矛盾,这可怎么办? 硬着头皮死不认账:“啊,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时间了,其实我AFK的时间还要再晚一点,好像是在这个任务出了之后......” “这样啊。”桑念不疑有他,跟着继续往上爬。 手背忽然样了一下,桑念下意识一个手抖,人物操作失误,粉裙飘飘的月仙眼看就要一头栽下去—— “哎小心!” 纪砚白眼疾手快拉住她,往上一提,将月仙稳稳带回攀爬的原位:“好险,掉下去可就要重来了。” 后者没有应声。 沉默让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纪砚白察觉到什么,抬头问桑念:“怎么了?” 桑念看看纪砚白,看看电脑,再看看纪砚白,再看看电脑,面露深深疑惑:“奇怪这个救人的动作是一个月之前才出的,你怎么会?还这么熟练?我记得我好像没有教过你啊?” 第46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啊?” 纪砚白眼神有些呆滞。 桑念眯了眯眼, 狐疑地打量他:“你还说你很久没有玩了。” 纪砚白紧张得脑神经都绷紧了。 不会吧不会吧,大风大浪都过去了,居然会在这条小阴沟里帆船吗? “不是, ”他试着解释,向来口齿伶俐的人竟然意外打了磕巴。 桑念凑近,意味深长:“干嘛这么心虚,嗯?” “没啊。”纪砚白硬着头皮:“没心虚。” 桑念哼哼两声,双手撑住下巴, 摆出一副“我已经看穿一切”的表情:“所以你骗我对不对?” 纪砚白额头一滴冷汗缓缓冒出:“不是念念, 你先听我解释......” 桑念:“不用解释, 我都知道了。” 这就都知道了???! 纪砚白小心脏猛地一跳,惊恐睁大眼:“!!!不是, 你——” 桑念:“你是不是趁着代练帮你升级的时候自己偷偷又建了一个小号上游戏练习了?” “——啊?”纪砚白经历一番刺激的过山车起落,一时间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什么?” 桑念:“你肯定是自己偷偷练习了,不然第一次玩不可能玩得这么好, 对不对?” 纪砚白表情再次变得呆滞:“......啊。” “被我拆穿了吧。”桑念得意地笑:“纪先生心虚得话都不会说了?” 纪砚白看看游戏里两个还悬揪揪挂在悬崖上的游戏人物, 脑袋飞速转动, 终于理清了桑念的思路。 所以她只是以为他自己趁着代练上号偷偷又用小号练习了?他还没有被发现是白驹过隙, 还没有掉马? 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四海龙王保佑, 观音菩萨保佑,西天佛祖保佑! 他纪砚白捡回一条命了! “是的。”他抬起手从容擦掉那滴冷汗,做出无奈的表情:“这都被你发现了, 本来还想立个游戏小天才的人设,没想到倒得这么快。” “没关系。”桑念弯着眼睛安慰他:“游戏方面不能当天才, 还可以在别的方面发展发展。” 纪砚白顺势转移话题:“比如?” 桑念做思考状:“比如学术方面,比如工作方面,比如...讨人喜欢方面。” 纪砚白稀罕道:“原来讨人喜欢也算天才吗?” 桑念老神在在点头:“算的呀。” 纪砚白寻思片刻:“那算了, 我想了想,也不是很想当这方面的天才。” “为什么?” “太讨人喜欢可不是好事,讨喜欢的人多了,事情就麻烦了。”纪砚白慢条斯理:“如果可以,我只要做讨桑系花喜欢的天才就足够了。” 桑念抿着嘴角瞪他。 隔了快有一分钟才哦了一声,缩回电脑后面把整张脸藏起来。 半晌又慢吞吞探出半个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忽闪:“纠正一下,你不是只是讨桑系花喜欢的天才,还是说情话天才,花言巧语最拿手。” 纪砚白从善如流:“那我这天赋算是优点还是缺点?” 桑念:“看情况。” 纪砚白:“那我也来纠正一下,我这是定向天赋,只对你一个人才发挥得出来,何况真情实感的发言怎么能叫花言巧语,我都是发自肺腑。” 桑念红着脸朝他皱了一下鼻子,傲娇压下不自觉想要上翘的嘴角:“行,那就勉强算你个优点吧。” 师徒任务完成得很顺利,纪砚白的侠客小号顺利满级了。 桑念看了一下微博的活动任务攻略,带着纪砚白飞去任务地点,按照任务指示的步骤一步一步来,比跳山的难度容易了不止一星半点。 “我看看......最后一步了,要在主城旁边活动NPC的面前炸个桃李满天下的烟花,去年活动我攒了两个没用,你等我一下,我回仓库去拿。” 桑念飞回仓库取了桃李满天下,回到原地交易给纪砚白一个:“我们互相炸一个,就可以拿到挂件啦。” 桑念先给纪砚白炸了,桃花从青草地盛开,蔓延成一个爱心的形状将二人围在正中间,花瓣飘飘,纱裙翻飞的月仙和一身寒酸新手装的侠客面对面对望,场面一度违和。 “快呀。”桑念拍拍键盘催纪砚白:“你是不是忘记要怎么炸眼花了?先选中我——” -- 第98页 话说一半,一个与桃花爱心截然不同的玫瑰烟花在她脚下炸开,藤蔓往空中生长攀爬,交织成花帘形状再次绽放,绚烂程度比桃李满天下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是商城直售的定情烟花:一诺情长。 桑念一愣:“你炸错了诶,不是这个,这个炸了也拿不到奖励的。” “我知道啊。”纪砚白笑眯眯又接连朝她脚下扔了三四个一诺情长,最后才慢悠悠炸出桃李满天下:“仪式感。” 桑念一阵无言,又觉得好笑,甜滋滋换着角度截了好几张图,正准备去交任务拿挂件,密聊声叮铃铃接连响起来,桑念打开密聊频道,是世界频道有人@她了。 还不止一个。 旺旺雪饼哦:【@念念不忘!!夭寿了!!念白be了吗呜呜,这个@石见野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QAQ】 不想穿裤衩:【不对也,白驹过隙没在线。】 梦为心囚:【@念念不忘你偷偷给白驹过隙戴绿帽子?!哇哦哇哦!好刺激!!!】 画画的大宝贝:【我要告密!我要捍卫男神的尊严!】 别再掉头发了:【......等等,冒昧问一下你们在说什么?念念不忘和白驹过隙什么时候在一起了?他们难道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吗?】 旺旺雪饼哦:【@别再掉头发了姐妹你不懂,这就叫相爱相杀,而且你没发现他们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相杀了吗?】 嗨呀你们这群狗:【srds,为什么念念不忘会看上这么寒酸的小号?一点也不般配,还是白驹过隙好。】 嘿咻咻嘿咻咻:【太突然了太突然了,上午我还在跟我姐妹说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念白同屏,我一定要合影一百张留念!怎么会这么突然就be了呢!我不相信!!】 好白的卫生纸:【所以@石见是谁??我看了一下装备,是刚满级的新手诶!牛逼啊,念念不忘口味也太轻了,全服男神不要,要这个小菜鸡。】 哎呀呀:【他们在做师徒活动任务,说不定只是人念念不忘收的小徒弟呢,你们别瞎猜(兴奋)】 发蓝林卡:【师徒任务我懂,炸烟花我也懂,但是我不懂为什么别人家是炸桃李满天下,到他们就变成一诺情长了?】 小居居:【小徒弟心思不纯呀咦嘻嘻,我承认我邪恶了!菜鸡土地为抢师父苦练手法三百年只为打败全服全区第一高手赢得美人归!带感!】 独钓寒江雪:【弱弱一句,这个@石见会不会是白驹过隙小号啊。】 ... 桑念无语了。 这群人,她还以为只是在微博上跳跳,没想到歪风邪气也蹦跶到游戏里来了。 和往常无数次一样无视掉,交掉任务拿到挂件正想用给纪砚白看,电光火石间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那些人还艾特他了! 他肯定也看到了! 完蛋完蛋,他不会误会她是那种在游戏里四处勾搭搞对象的交际小白花吧?! 桑念心脏都快蹿到嗓子眼。 她盯着纪砚白低垂的脑袋,抱着一点他可能没发现的幻想小心翼翼问:“你在看什么啊?” 纪砚白津津有味:“在看世界频道的聊天。” 幻想破灭。 桑念脸都皱起来了,她觉得那些人好烦,怎么老是乱说话,乱说话就算了,还艾特人!不知道说人坏话不能给当事人听见吗? “你别听他们乱说。” 桑念努力组织语言想解释清楚:“白驹过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很烦人的那个剑仙,我们之前闹过点全服皆知的不愉快,不过现在我们已经握手言和了,我们就是单纯的朋友,而且白驹过隙他有女朋友的......” “我知道。”纪砚白笑着抬头:“我相信你,这些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我早就见识过了。” “真的吗?” “当然,我为什么要听信一群陌生人的话去怀疑我女朋友。” 纪砚白才不会傻到去吃自己的醋,并且为了在女朋友面前表现出自己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大度,道:“何况游戏都是虚拟的,都当不得真。” 桑念指尖缓缓落在键盘上。 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就算真的发生过也无所谓吗? 她抿了抿嘴角,扫一眼还八卦得热火朝天的世界频道,小声问:“要解释一下吗?” “不用。”纪砚白势要大度到底,毫不在意道:“随他们吧,等闹过了很快就会忘记的,我们要是现在去解释,说不定还会被他们抓着不放,闹得更凶。” 桑念飞快看了纪砚白一眼,闷闷哦了一声。 窗户是不是忘记开了,怎么胸口这么憋得慌。 纪砚白也去交了任务,拿着扇子第一时间用给桑念看,还朗朗将上面师徒情深的一段刻字念出来,深眸星目,眉眼弯弯,笑得能迷花人眼。 桑念兴致却落了下来。 将扇子扔进背包便径直下线。 “怎么了?”纪砚白看见队伍里她的头像变黑,抬头问:“不想玩了么?” 桑念点点头:“有点困,明早还要早起回学校,我先回去睡了。” “也是。”纪砚白以为她的焉头耷脑只是因为困了,不疑有他,跟着也下线关了电脑:“那就早点休息吧,明早我送你回学校,晚安。” 桑念点点头,垂着脑袋转身回了房间。 -- 第99页 第47章 某人不仅怂,还土…… “所以你是觉得纪学长他不喜欢你?你们这才刚在一起几天, 就出现这么大的感情裂缝了?” “不是不喜欢。” 桑念纠正蔻烟:“是不够喜欢,不然的话为什么他看见我和另一个男生被拉郎配一点吃醋的样子都没有?” 她皱着眉头说:“不都说恋爱的男生最小心眼吗?即便白驹过隙只是一个没见过面的网友,但那也是实实在在一个男性吧, 他怎么可以没半点反应?” 最惨淡的是纪砚白没有患上恋爱小心眼综合征,她的两岸敏感综合征已经进入膏肓期。 “也不是所有男生都这样吧?什么事情都分个典型和特例,万一纪学长就是那个特例,他就是特别大度呢?” 蔻烟没谈过恋爱,也不清楚这些, 不过小说电视剧她看过不少, 理论知识能讲得头头是道:“你可以换个角度思考, 其实吃醋不一定就是好事,难道你真喜欢那种不让你跟其他男生说话不让你好友列表出现异性的男朋友吗?” “安啦少女, 学长大度不计较这些琐碎的小事情,不仅说明你们以后不会因为这种事争吵,还可以保证你婚后有充足的私人空间了。” “可是也不用大度成这样吧?” 桑念闷闷的:“而且明明在一起之前他看见孙景跟我表白还不高兴来着, 怎么在一起了就这样子了, 难道真是男人的通病,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这都什么呀, 念念你别胡思乱想, 纪学长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要真是,他也不可能有毅力暗恋你三年了。” 话是这么说, 道理桑念也都懂,但她就是觉得有点难受。 要换成是她听见纪砚白跟别的姑娘大肆传谣言, 她肯定是受不了的,要真发生那样的事,纪砚白会不会还觉得她是无理取闹? 唉, 原来谈恋爱不都是甜甜蜜蜜,烦心事也这么多。 好难啊。 “乖啊,别叹气了,要真在意,你就直接问学长,这不比你在这里猜来猜去来得简洁明了么?情侣之间最怕有误会了,越早说清楚越好。” 蔻烟慈祥摸摸他的头,讲台上正在演讲彩排的同学已经在念结尾词了:“下一个就该你了吧,好好准备,其他暂时搁在一边别想了。” 桑念点点头,整理好稿子和U盘,在掌声响起时起身走上去。 把U盘插进多媒体播放器,桑念熟练打开文件找到演讲PPT所在的文件夹,里面原本只有一个文件,就是她熬了几个晚上做好的PPT,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又多出了一个,晃眼过去名字里也有桑念的名字。 什么时候不小心复制了吗? 她没多想,随手点开一个,直起身拿起演讲稿清嗓。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各位同学,大家下午好,我是中文系四年级的桑念——” 开场白还没读完,台下忽然起了一阵哄闹。 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个个两眼放光,嘴巴张大发出惊叹,有几个甚至手舞足蹈起来,指着她身后嗷嗷叫唤。 她做的PPT真的有这么精彩吗...... 桑念不明就里转身,看见投屏上的画面的第一眼,愣在原地。 那不是她的PPT,是一段时长未知的代码小视频,一颗种子模样的黑点落在屏幕中央,荡开一圈数字波纹。 随后无数代码堆叠的花朵从中心开始络绎绽放,以缓慢的速度渐渐往周围铺开,依稀可以看出轮廓是一个女生的模样。 桑念盯着这个越来越眼熟的人像,察觉到了什么,心跳加快,一时间甚至忘记了去关闭PPT。 果不其然,随着画面完全铺开,无数绚烂的花朵叠成了她的模样——是三年前她在晚会上穿着绿色纱裙表演的照片。 画面只维持了三秒,花朵陆续炸成烟花,花火涌向屏幕中间星星点点组合成她的名字:桑念。 剩下的星光慢悠悠继续在画面中游动,补齐后面很有礼貌的一句话:你好,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 落款随着星光消失,逐字出现在右下角:纪砚白 18年9月25日。 起哄声越加热烈,桑念听见有人大笑着叫学长牛逼,猛地回过神来。 眼见PPT还有继续演变的趋势,迅速扭头抓起鼠标,手忙脚乱中一个叉愣是点了几次才关掉。 听见台下此起彼伏失望的叹气声,桑念脖子红得快要滴血。 要命了!!! 这,这是什么时候导进去的啊?! 面对下面无数双带着善意笑容的看热闹的眼睛,桑念硬着头皮摆出云淡风景的架势,端着十成十高冷学姐的架子打开正确的PPT文件,从容拿起演讲稿:“抱歉,开错文件耽误各位时间了,我的演讲重新开始。” 范儿是有了,如果忽略那份越拿越高,快要把她整张脸全遮住的演讲稿的话。 无比庆幸今天只是彩排,要是正式演讲,那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她可以考虑连夜搬去另一个星球生活了。 以及......太出人意料了。 没想到某人不仅怂,品味还出乎意料的土。 一个表白视频三年前就做好却不敢给她看不说,还挑了个这么花花绿绿的调调,要不是那张张片,她差点都要以为这是哪个土味表情包的制作过程纪实。 女生吐词清晰,澄澈好听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两分难以察觉的甜蜜笑意,语调从清冷不着痕迹过度到温柔。 -- 第100页 行吧,看在土味表白视频的分上,某人不吃醋的毛病,她决定原谅了~ 真的是绝了,还天才呢,这满满一股藏不住的陈年傻气是怎么回事? “高兴啦?” “还行。” “嘴角都快飞天上去了,这叫还行?那高兴该是什么样,整个人上天?” 蔻烟调侃了一路,从教学楼一直到宿舍楼,叭叭不停:“你都不知道看见那个PPT的时候我人都傻了,差点以为你是特意跑过来秀恩爱呢。” “教室里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快疯了,蓉大男神诶,居然三年前就做好视频跟你表白了,那股透出屏幕的眼巴巴的劲儿,念念,你知道吗,你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诶!” “哪有那么夸张。”闪闪发光,赤赤发红还差不多,她都快七窍冒烟了。 “没有故意要秀恩爱,我也不知道那个文件是他什么时候弄进去的,我以为是我的PPT才点开的。” “好羡慕啊!”蔻烟歪过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满眼向往:“小情侣可真甜蜜呀,看得我都想谈恋爱了。” “别羡慕了,有这个空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吧。” “吃泰国菜!”蔻烟早就想好了:“南门新开的一家月桂厨房特别好吃,我去过一次,真的味道一绝,早就想带你去尝尝了!” 桑念点点头:“好,那就吃泰国菜。” 两人回到宿舍,赵玥带着耳机在看书,轻飘飘瞥了她们一眼又转回去,没打招呼。 庄晓梦也在,端着镜子对着夕阳正在画口红,听见声了,从镜子里往后看一眼,阴阳怪气冷哼了一声:“稀客,竟然回来了。” 桑念径直回到她的位置放下电脑和稿子,没搭理她。 蔻烟拉着脸:“干嘛这么说啊,这里也是念念的宿舍,她想回来就回来,你管得着吗?” 庄晓梦拖长了嗓子:“我说了要管吗?关我屁事。” “走吧烟烟,出去吃饭。”桑念转身挽上蔻烟:“别为无关紧张的人浪费时间。” “哼。”蔻烟朝庄晓梦背景愤愤吐了下舌头,转身和桑念一起离开了。 关门声响,已然妆容精致了的庄晓梦沉着脸放下镜子,扭头看着门口的方向,攥紧手掌,眼睛都是不甘心。 南门离她们宿舍楼不近,好在时间早,慢慢散步过去也来得及。 “对了念念,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 蔻烟想起来:“孙系草给你表白还被拒绝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年纪了。” “?” 桑念拧眉头:“谁传的?” “不知道,可能是哪个热心校友吧,反正论坛上都已经讨论过好几回合了。”蔻烟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也才知道,原来庄晓梦喜欢孙系草。” “她喜欢孙景?” “嗯啊,千真万确。” “大家都当了快四年同学了她怎么突然来这样一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算突然,她老早就喜欢孙系草了。” “老早是多早?”桑念不懂:“她和上一任男朋友分手之后?” “她上周才和男朋友分手耶,而上上个男朋友和上个男朋友的接当期才不到三天。” “?” “好像是从入学开始不久吧,她就已经在对孙系草示好了,可惜孙系草不喜欢她这类的,一直没接受。” 桑念疑惑更重:“能这样吗?一边喜欢这个,一边还能和另一个谈恋爱?” “我们不能,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能。”蔻烟老神在在拍拍桑念肩膀:“少女,你对这个世界的想象力还是不够大胆。” “......”桑念半晌无语:“算了,也跟我没关系,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诶,可不能算完全没关系哦。” 蔻烟掰着手指跟她算逻辑:“庄晓梦喜欢孙系草,孙系草喜欢你,还表白失败,你又有了纪学长那么优秀的男朋友,她本来就嫉妒你比她好看,现在这个情况,你觉得庄晓梦她心里能好受吗?” “所以呢?”桑念不懂:“她想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就是觉得她可能会找你麻烦,或者故意对你使绊子。”蔻烟如是说。 “随便她。”桑念实在是烦她庄晓梦:“反正我只在学校住三天,三天就走了,除了半夜打电话,或者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蔻烟想了想:“也是,行!那就不管她了,先吃饭。” 事实证明坏心眼的人潜力总是无限的,桑念低估了庄晓梦的恶,蔻烟也不例外。 两个人吃完晚饭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八点,赵玥的学习地点从床下换到了床上,床帘拉得严实,只能看见里面白亮的台灯灯光。 庄晓梦不在。 桑念洗漱完了本想直接上床休息,给手机充电时忽然眼尖地发现她的电脑被人动过了,原本完全被电脑压住的演讲稿露出了三分之二。 直觉不对劲,桑念皱起眉头,飞快打开电脑,演讲文件大喇喇在桌面菜单最后一排第一位,点开,里面空白一片,演讲PPT和纪砚白的告白PPT都不见了。 桑念立刻退出转而打开回收站,没有,什么也没有。 她的电子演讲资料被人干干净净全删掉了。 第48章 不怕有我在 桑念啪地合上电脑, 正喝水的蔻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水灌进鼻子里:“念念,怎么了?” -- 第101页 桑念面无表情转身看向上铺赵玥:“我们走之后庄晓梦是不是动过我的电脑?” 窗帘里面的人没吱声。 桑念忍着脾气又问了一遍:“赵玥, 我问你,刚刚庄晓梦是不是动我电脑了?你看见了对不对?” “我不知道。”赵玥的声音传出来:“你们走了我就上床了,我没看见,也没听见。”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蔻烟赶紧放下水杯走过来:“电脑怎么了?” “演讲的PPT被人删掉了。” “删掉了?!”蔻烟惊道:“我们才出去一会儿啊?!” 桑念冷着脸:“删个文件能需要多长时间, 一顿饭下来, 别说一个, 一百个一千个都能删干净了。” “电脑没有设密码吗?” “电脑刚从家里带出来,没来得及。” 还是她高估了庄晓梦的人品, 没想到这么下三滥的事情她也干得出来。 蔻烟:“是庄晓梦干的吧?” 桑念攥着手心没说话。 蔻烟往赵玥的方向瞥了一眼,坐到桑念桌前打开电脑凑近去嗅键盘,很容易辨别出一股沾染在键盘上的香味。 “就是庄晓梦干的, 她每次出门都会在手上喷好多香水, 我闻到过, 确实是这个味道!” “还能恢复吗?” 她对电脑的了解程度比桑念多到哪里去, 打开回收站没看见就束手无策了:“念念, 不然带回去让你家纪学长看看吧,男生都比较精通这些。” 桑念嗯了一声,偏过头去看庄晓梦的座位, 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不明。 蔻烟以为她在愁文件能不能恢复的事, 正想去拉她,就见桑念忽然转身去了阳台,打开水龙头在洗漱池接满水, 然后回到宿舍径直走到庄晓梦位置,拿起电脑掉头就走。 与此同时门锁插进锁眼扭动的声音传来,庄晓梦从外推开门,带着一身混着酒气的香味走进来。 ——修罗场来得太突然了! 蔻烟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事发之前迅速掏出手机,给刚加上不久还没机会聊上一句半句的纪砚白发了一条附带宿舍门牌号的消息: 纪学长,十万火急!你快来救你老婆! 庄晓梦看看蔻烟用一副白日见鬼的表情盯着她,皱了下眉头:“看什么看,有毛病?” 蔻烟说:“我没有在看你。” 庄晓梦:“你当我——” 蔻烟:“我是在看一个又蠢又坏的倒霉蛋。” 庄晓梦顿时黑了脸,横眉一竖正想反击,忽听阳台传来扑通一声重物落水的动静,隔过两秒,桑念走进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冷冷看着她。 庄晓梦见状,下意识瞥了一眼桑念桌子,电脑从闭合的状态变成打开,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回收站的界面。 嘴角几不可见扬起弧度,难得大度地没再跟蔻烟计较,心情甚好地转向桑念:“咱们才不过几个小时没见吧,有必要一个两个轮流给我行注目礼么。” “庄晓梦,不用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桑念一字一句:“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也不是第一次找我麻烦,哪次讨得了好?明知如此还要三番四次撞上来,你说你是不是贱得慌?” 庄晓梦故作茫然:“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什么都没干,现在到底是谁在找谁麻烦。” 桑念没心情陪她装模作样,沉默转身开始收拾东西。 她图方便回来住两天这个决定就是个错误,自投垃圾场,算她倒霉。 蔻烟估摸着时间,这么久应该足够泡水的电脑进水报废了。 想想都身心舒畅,眼睛也跟着弯起来,笑眯眯继续盯着庄晓梦,也不提醒,就想看她什么时候能发现。 顺便拖延时间。 这个时候,纪学长应该出发了吧? ... 收到短信的时候,纪砚白正在做删号前最后的充分利用——单手屠杀凉浅心以及同她一起合伙欺负过桑念的一众帮凶。 他仔细想过了,白驹过隙的事情要想瞒天过海,第一就是必须把所有能够证明他就是白驹过隙的痕迹全部抹掉,微博已经在注销中,下一步就是游戏删号。 要说玩了这么多年,打下了壮阔一片江山,有了深厚的绝色情谊......都是不存在的。 左右不过一堆数据,哪儿能跟女朋友相比? 心劫的复活时间到了,摇摇晃晃从尸体堆里站起来,被无聊守尸的纪砚白瞧见,手起剑落又成了一具尸体。 心劫怒了。 【附近】心劫:【白驹你发什么疯?我们招你惹你了?】 【附近】今我来思:【就是,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吧?怎么PK榜第一就可以这么欺负人吗?!】 【附近】凉浅心:【大神,我们跟你无冤无仇,有必要这么堵我们?】 纪砚白慢悠悠打字: 【附近】白驹过隙:【嗯,没惹,我就是单纯想杀你们而已。】 【附近】心劫:【你有病?】 【附近】白驹过隙:【可能有点,不过应该没你严重,你都快脑瘫了,哪儿敢跟你比。】 【附近】今我来思:【你不会是因为念念不忘吧?我们已经很久没找她麻烦了,难不成她跟你告假状?呵呵。】 【附近】白驹过隙:【行了别呵了,杀你们还需要理由?】 -- 第102页 【附近】今我来思:【......】 【附近】凉浅心:【白驹,我必须澄清我们真的已经很久没有找过念念不忘,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她的名字都是在世界频道,她新收的徒弟给她炸了好几个一诺情长,公告出来我们才看见的。】 【附近】白驹过隙:【哦。】 【附近】今我来思:【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念念不忘趁你不在的时候跟他徒弟你侬我侬的秀恩爱全服都看见了,就你被蒙在鼓里,你还这么帮他出气,说不定人私底下就当你是个傻瓜工具人。】 【附近】心劫:【兄弟,劝你一句,这种人真不值得你为他这么耗时耗力,图什么?】 【附近】凉浅心:【我也建议你先去找他谈谈把事情说清楚,你在这里杀我们根本毫无价值。】 纪砚白看着地上三具尸体有条有理唱三簧,说得跟真的一样,觉得他们蠢得好笑。 【附近】白驹过隙:【谁说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个徒弟是叫石见吧?那是我和念念共同收的徒弟,活动那天也是我上号帮忙做任务顺便放的烟花,你们挑拨离间都不用事先调查一下真相?】 【附近】心劫:【......】 【附近】凉浅心:【......】 【附近】今我来思:【......】 纪砚白气死人不偿命,继续不疾不徐打字: 【附近】白驹过隙:【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念念那么好,多几个人和我一起照顾她呵护她也是理所应当,如果她愿意,我还可以主动帮她物色,你们管得着?】 【附近】心劫:【......】 【附近】今我来思:【白驹过隙,一个人妖值当你这样死心塌地?】 【附近】凉浅心:【大神,我们只是不希望你一片真心付诸东流,不过一个游戏人物,她真的不值得你这样。】 【附近】白驹过隙:【值不值得在我,不是你们说了算,她在我这里值得全世界最好。】 【附近】白驹过隙:【别再让我看见‘人妖’这个词,否则后果自负。】 几具尸体被堵得胸闷气短,不说话了。 纪砚白也没了兴趣跟他们继续耗着,将号上剩下所有的元宝买了截元丹平分喂给他们,返回角色选择界面点击删除角色。 输正确验证码,提示角色将在七天后被删除,纪砚白指尖点着鼠标,寻思着都有什么方法能迅速让小号变大号,把一身寒酸气的【石见】养起来。 微信提示有新消息,他放下鼠标摸手机一看,消息音容跃入眼帘,纪砚白面色一沉,不在管游戏的事,倏地起身拿上外套快步走出书房。 蓉锦湾本就离蓉大不远,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她已经将车子开进校园,停在距离桑念宿舍楼不远的小树林停车区。 循着蔻烟发来的位置一路找过去,蔻烟下来接的人,路上把来龙去脉迅速讲了一遍,刚到宿舍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震耳欲聋的一声尖叫。 蔻烟捂了下耳朵,不仅哇哦一声感叹:“我这时间也抓得太好了,不多不少正合适啊。” 准备卸妆洗脸的庄晓梦终于发现了,尖叫着把电脑从洗漱池里抓出来,看见键盘里面湿淋淋淌出水,叫声越烈:“桑念!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凭什么动我电脑!!!” 桑念充耳不闻,兀自合上行李箱。 庄晓梦怒极,直接让电脑粗鲁扔到洗漱台上,叫骂着大步冲进宿舍就要去推桑念。 后者余光扫见,立刻就要反手推回去,却有人先一步一把拽住庄晓梦的手腕往后掷,庄晓梦力气敌不过对方,踉跄着连连后退好几步,背后撞上墙壁才被迫停下。 纪砚白将桑念带起来半拥着护进怀里,掌心环在她肩头:“没事了,我来了。” 他出现得太突然,桑念一下反应不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蔻烟给我发了信息,我就赶过来了。”他安慰地摸摸桑念的脑袋,带着低哄的语气:“事情我都知道了,没事,都交给我。” 关心真的可以助长脆弱,明明刚刚还很平静的桑念因为纪砚白一句“不怕都交给我”一下红了眼眶,她知道这样显得好矫情,可就是忍不住。 “我的演讲文件被她全删了。” “我知道,我们把电脑带回去,我帮你恢复。” “还能恢复吗?” “当然,别小瞧了你男朋友。” 两人若无旁人说起话,这一幕直接让本就怒火攻心的庄晓梦脾气更上一层楼:“有男朋友又怎么样?!就可以随便动别人电脑了?!别以为我会怕你们,桑念,这件事我不会算了,我要告诉年级上你随意毁坏他人贵重财物,你就等着赔偿吃处分吧?!” “庄晓梦,你要不要脸?”蔻烟直接跑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明明是你先删念念文件的,就你这素质居然也能上大学,我真是服了。” 庄晓梦两眼冒火拍开她的手:“你们有什么证据,凭什么就说是我删了她的文件,谁看见了?谁有监控录像?” “那你又凭什么说是念念动的你的电脑?”纪砚白嘴角掀起嘲讽的弧度,眼底泛凉:“证据?” “我亲眼看见她从阳台进来,不是她还能有谁?!” “逻辑模糊的一面之词也算证据?” “你——” “庄晓梦是吧?”纪砚白打断她,连同嘲讽的笑也消失了,面无表情看着她:“既然大家都没有证据,那就报警,把两台电脑一起送去警察局查指纹,这样最公平不过,你觉得呢?” -- 第103页 第49章 纪先生的奖励 纪砚白直接带桑念回了家。 书房里, 纪砚白捣鼓电脑,桑念就趴在旁边看屏幕,她对见到操作以外的技巧可以说一窍不通, 也看不懂他在做什么,只知道一顿复杂操作下来,被删除的文件也没能恢复。 “是没办法了吗?”她闷闷问。 “有一点棘手。”纪砚白斟酌着程度说。 桑念:“如果实在没办法就算了吧,我现在重新再赶一份,明天之前应该能赶出来。” 纪砚白:“打算熬个通宵明天顶着黑圆圈在全校毕业生面前进行演讲么?” 桑念:“没别的办法了, 怪我太掉以轻心, 连设密码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记。” “你有信心, 我还担心我的女朋友会在演讲台上讲到睡着。”纪砚白亲昵地捏捏她的脸颊:“别做这种受害者发言,更别用在自己身上, 放心吧,这个交给我,我来解决。” “那我呢?”桑念问:“我需要做什么?” 纪砚白站起来, 拥着她走到门口:“已经不早了, 你需要做的就是马上去睡觉, 明天早上以最好的状态去进行演讲。” 说完, 握着肩膀轻轻往前一推:“乖, 早点休息。” “可是你——” “我明天上午没有工作,放心好了,不会耽误。” 确实她呆在这里没帮不上什么忙, 犹豫了一下也只能答应,点点头转身回房。 纪砚白目送桑念消失在视线, 笑了笑,转身回到书房重新坐下,挨个关掉电脑上让人眼花缭乱的窗口, 转而打开PPT软件。 桑念心里记挂着事,睡觉就睡不安稳,阖眼后断断续续做了好几个零碎的梦。 有梦见宿舍里她和庄晓梦打了起来,互相把对方的头发挠成了鸡窝,有梦见在演讲台上,掌声结束后打开文件却发现是空白一片,只能手足无措站在台上,听着台下同学窃窃私语,时不时将嘲讽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桑念被吓醒了。 额头出了薄薄一层冷汗,睡意顿消。 她又想骂庄晓梦了。 抱着被子在床上心烦意乱坐了一会儿,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想要去客厅倒杯水,拉开门却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光从最底下门缝里透出来。 还没有睡吗? 她抱着水杯停下脚步,随即调转方向,轻手轻脚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 纪砚白看见她有些惊讶:“念念,怎么没有睡?” 桑念刚醒,声音有些低落的哑:“睡了,做了个梦又醒了。” 纪砚白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桑念含糊嗯了一声走到他身边,电脑上是一份正在制作中的PPT,和她丢失的那份大同小异,连文字都对上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桑念第一个念头是他把文件找回来了,然而很快又反应过来找回来的话文件不会是这个样子,这一份明显是依靠记忆力新制作的,跟她那份很像,又不完全一样。 “你,重新帮我做了一个?” 所以他不让她熬夜重做,说自己有办法,这就是所谓的办法? 纪砚白见瞒不住,只好点头:“之前看过两遍你那份,我勉强循着记忆做出来,只做展示的话足够用了。” 见桑念不说话,他以为是PPT出了问题:“是跟原本差太多么?或许做完了我还能再改——” 桑念在他话没说完时就放下杯子,闷头拉开他的手臂钻进他怀里坐下,搂着他的脖颈埋着脑袋一言不发。 纪砚白只愣了一秒,很快笑开。 环住她的腰身帮她调整到一个最舒服的坐姿:“大半夜不睡觉跑过来撒娇?请问我女朋友是个粘人精吗?” “你是我的人,我喜欢黏着就黏着。” 感觉到搂在脖子上的手臂更收紧了些,纪砚白笑意更深:“嗯,我是你的人,你想什么黏就怎么黏。” PPT还差一点就完成了。 桑念窝在纪砚白怀里,看他放进最后一张插图,小声问:“纪先生,你怎么这么好啊?” “纠正一下,我只对桑小姐一个人这么好。”他腾出一只手揉揉她的后脑勺:“怎么,不好意思了?” 桑念:“嗯,愧疚。” 纪砚白想了想,为了缓解女朋友的愧疚,挑眉道:“那要不要给你纪先生一点奖励?” 桑念仰起脸看他,似乎在无声询问他想要什么奖励。 纪砚白说:“一顿晚餐?或者一场电影?” 他在两者之间认真犹豫,斟酌哪一个的性价比更高,唇角忽地一热,他的思路也由此被摁下暂停。 “我觉得两个都可以有。” 桑念耳朵红了,藏在披散的头发底下看不出来:“但是明天太迟了,我现在就想奖励你,很急,等不了。” 说完,又凑上去亲了一下,依旧是同一个位置,只是停留的时间多了两秒。 其实是有一点耍赖的,因为分不清这个奖励到底算是给他的还是给她的。 拉开距离,眼神亮亮看着他:“明天晚上,等我演讲结束了,我们一起吃晚饭,吃完就去看电影好不好?” 纪砚白喉结滚动了一下,说:“好。” 桑念莫名觉得他的眼神在发烫,烫得她都快不敢多看了,目光飘忽着刚落在自己带进来的空杯子上,忽然下颌被捏住,被迫再次对上那双滚烫的视线。 -- 第104页 “等不及的奖励只有这样吗?”纪砚白问她,鼻尖似有似无在蹭过她的,彼此都是微凉。 桑念紧张起来,囫囵嗯了一声,小声问他:“或者......你还想要什么吗?”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可以。”桑念攥紧他胸前的衣料,羞赧却肯定:“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 如果说桑念的吻是小猫表达亲昵的磨蹭,那纪砚白的吻就是夹杂着彩虹味道的狂风骤雨,急切,贪婪,温柔,又很矛盾地带着难以克制的一分粗暴。 从更深的触碰开始,桑念就懵得彻头彻尾,连捏在她下颌的手什么时候转移到后轻捏的都不知道。 手底下的衣料被她造得皱巴巴,她的掌心却渐渐变得又麻又软。 上颌被逗弄一般扫过的时候,她没忍住整个人轻轻抖了一下,半声喘息从唇缝泄出,另一半因为速度满了一拍,被委屈巴巴堵了回去。 晕乎乎地还想着要给出回应,试探着迎合,迎接她的却是更加急切的进攻,她的回应还没开始就节节败退,落叶被卷入旋涡,除了任其吞噬,别无他法。 这个奖励结束在桑念缺氧挣扎的前一秒。 也没有完全结束,主要是某人耍赖,退出去了也磨蹭在嘴角不肯走,一下又一下细细啄吻,学桑念亲他的样子,小情侣的温存温暖又亲昵。 小姑娘太难得露出这样迷茫的模样了。 被亲得两眼湿漉漉,大脑宕机还没缓过来,直愣愣盯着他,眨眼的动作都温吞得可爱。 于是下一个吻就吧唧落在红通通的眼角。 “念念。”他小声喊她,像是怕吓着她。 桑念小小眨了一下眼睛。 纪砚白低低笑起来,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两下,像只粘人的大狗狗:“上次那件白色的睡衣好看,能不能再穿一次给我看?” 桑念花了整整十秒钟才想起来他口中白色的睡衣是哪一件。 脸唰地红了个彻底,迅速钻进他怀里整个藏住,后脑勺都是害羞。 纪砚白以为她不愿意,有些遗憾,不过也没关系,正要说话,小拇指忽然被勾住,怀里的人说话瓮声瓮气,带着一点鼻音:“好。” “下次,下次穿给你看。” ... 第二天到学校,蔻烟请假跑来看她演讲,两人在校门口准时碰头。 “老婆老婆!!有个好消息和一个更好的消息,你想听哪个?”蔻烟兴奋道。 桑念心情也很好,跟今天的天气一样明媚,不介意再来一点好消息锦上添花:“先听好消息。” 蔻烟说:“好消息就是庄晓梦没敢把事情捅出去,这回她算是吃了个大闷亏,你都没看见昨天你们走之后她那个表情,想撒火撒不出来,笑死我了,怎么她老是在自己搞自己?” “活该。”桑念一点也不同情这种人:“脑子不好使还总往坏处转,她不倒霉谁倒霉?” “非常赞同!”蔻烟嘻嘻笑着竖起大拇指。 桑念问:“那更好的消息是什么?” “更好的消息就是她今天搬出去了。”蔻烟一想到宿舍里从今天开始不会再有这号人就快乐得不行:“毕业之前你可随时回来住了!” 说完想到什么,狡黠一笑:“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应该还是男朋友比较香对吧?” 桑念斜眼看她:“对你来说不也是个超级好消息吗?” “也是,嘿嘿!”蔻烟眼尖地发现桑念手里的U盘跟昨天的不一样:“换新的了吗?没旧的好看。” “小纪的。”桑念笑眯眯摊开给她看:“直男的审美,就别指望好看不好看了。” 昨晚纪砚白重做了PPT之后就顺手拖进他的U盘,桑念图方便没换过来,反正纪砚白也不用,她就暂时霸占了。 “小纪~”蔻烟学着桑念的称呼,甜齁一嗓子:“小情侣真好呀,今天穿这么漂亮,是打算演讲结束去约会?” “猜这么准?” “不是我猜得准,是你太浮于表面了。”蔻烟打趣她:“你有问你家小纪那个表白PPT是怎么回事吗?” 桑念恍然:“对哦,我忘记了。” “这也能忘?” “昨天......事太多了。”桑念不知道想到什么,抬手搓搓耳朵,欲盖弥彰拉着蔻烟加快脚步:“赶紧吧,快没时间了。” 正式演讲地点在学校大礼堂,几乎整个大四年级的学生都会过来,乌泱泱一片,比昨天彩排时场面不知恢弘多少。 顺序是早就定下的,一共有六位进行演讲的优秀学生,桑念是第四个,排在中间,一开始还有些紧张的情绪,随着时间推移减缓不少,到最后上台竟也称得上从容不迫。 从她上台开始,台下掌声就异常热烈,甚至能发现好些人偷偷摸出手机在拍照。 桑念没管,自顾自做着准备齐整的演讲,一切都很顺利,随着最后一句演讲词落下和演示PPT的结束,礼堂又一次响起此起彼伏的响亮掌声。 主持人上台念承启词,桑念往下深鞠一躬,退出电脑准备拔掉U盘的时候不小心扫到一个名叫“白驹”的文件。 白驹? 白驹...... 耳熟,什么文件会叫这个名字? 桑念觉得有些奇怪,但碍于投屏还在,加上下一位演讲者即将登台,没有立刻点开文件,而是在回到台下座位之后,借用了一下蔻烟的手机。 -- 第105页 “你要看什么?”蔻烟把手机解锁递给她。 桑念插上U盘,循着刚刚的位置找到那个名叫“白驹”的文件:“不知道,得看看。” 要点开的时候又犹豫了。 这不是她的U盘,也不是她的文件,这么偷偷看别人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可转念一想,要真有见不得人的东西,纪砚白又怎么可能这么放心把U盘交给她? 她就是好奇一下,就看一眼,要是什么商业机密,她就立马关掉,绝不多看! 嗯! 桑念成功为自己找到了理由,不再犹豫,干脆地点开文件。 意料之外的是文件里不是什么商业机密,更不是什么工作文件,而是满满当当排列整齐的游戏截图,画面风格她再熟悉不过,除了梦仙游别无他选。 打开大图,一张一张翻过去,看清每张图里白发飘飘长身而立的道长,桑念微微上扬的嘴角逐渐放平,表情慢慢僵在脸上。 第50章 耍我很好玩是吗 桑念发来微博私信的时候, 纪砚白正在办公室电脑上摸鱼挑电影。 他知道桑念喜欢看喜剧,不大喜欢看煽情累,斟酌几番, 在泰国喜剧和华语喜剧之间选择了前者。 他之前看过这位泰国导演的作品,喜剧很有一套,元素也新奇,这是他们确定关系后第一次正式约会,不对, 半天的话只能算半个, 他希望桑念看完可以有个好心情。 电影院他特意挑了离家最近的那个, 看完了可以一路散步走回去,就像他们在塞纳河畔时一样, 今天天气很好,明天也是,晚上大概率可以看见星星...... 消息提示音响起, 他翘着嘴角随手拿过手机解锁: 念念不忘:【在吗?】 纪砚白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四点二十九, 演讲应该差不多就要结束了, 不过为什么是他这个网友先收到消息, 而不是身为男朋友的纪砚白? 莫名其妙又吃了一记飞醋, 好笑地啧了一声,回复道: 白驹过隙:【在啊,你别问了, 我什么时候都在,找我干什么,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念念不忘:【你不忙么?】 白驹过隙:【不忙啊,为什么这么问?】 念念不忘:【这个时间,你应该还在工作吧, 在公司?】 纪砚白下意识回了个【是】,想想又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在上班而不是在上学?】 念念不忘:【/微笑所以你不是在工作吗?】 白驹过隙:【好吧你猜对了,我确实在工作/呲牙笑】 念念不忘:【/微笑】 怎么怪怪的? 纪砚白心里有些怪异感觉,又形容不出所以然。 白驹过隙:【心情不好?】 念念不忘:【大概是吧。】 纪砚白又想吃飞醋了。 怎么心情不好也不来找男朋友,要去找网友? 他有这么不可靠吗,有什么问题是他不能解决的?还是说——等等,还是说心情不好就是因为他??? 不能够吧??! 纪砚白为自己这个恐怖的想法牙疼地咬住腮帮,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而且他今天没惹事啊。 白驹过隙:【为什么心情不好?不然找你男神陪陪你,跟你说说话?】 念念不忘:【他工作忙,没时间。】 白驹过隙:【......】 念念不忘:【你很忙?我打扰到你了?还是你怕跟我聊天你女朋友会吃醋?】 纪砚白:“......” 不用了,他们谈个恋爱,真的没必要轮流自己跟自己吃醋。 白驹过隙:【不忙也不打扰,你说,我都听着。】 念念不忘:【嗯,那我想问你个问题。】 白驹过隙:【ok。】 念念不忘:【假如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男朋友其实就是个骗子,他一直在骗我,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白驹过隙:【......】 白驹过隙:【?】 白驹过隙:【???!】 ......什么鬼??? 纪砚白花了整整两秒钟理解桑念这句话的意思。 第三秒懵逼,直到第四秒,双眼蓦地睁大。 心脏猛然沉入谷底。 他的第一反应是桑念发现他的马甲了。 解释的话在脑袋里乱作一团,可还没组织好一句话忽又想到什么,眼神定住,眼中兵荒马乱浮起一丝侥幸。 不对,如果真的是马甲被发现了,她不可能还会跑来找白驹过隙,应该不是这个,应该不是...... 可如果不是这个,那又会是什么? 难道桑念发现了假装女朋友的事都是他传统家里人在哄她? 也不对,这事除了他就只有他爸妈和姐知道,桑念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不可能会发现。 那到底是什么? 纪砚白一时慌得不行。 沉着脸把所有可能的原因飞快过了一遍,包括刚在一起那天晚上,他想出去找她见她让她来书房陪陪自己,却骗她说只是出门接个水。 好像都不对。 像这种小事情应该是没有生气的必要的......吧?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他姐说过的,恋爱的女孩子会变得格外敏感,需要好好爱护好好照顾着情绪,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完蛋,他掉以轻心了。 -- 第106页 纪砚白用力握了下手掌,他得给自己说点好话挽救一下。 白驹过隙:【你们不是刚刚在一起吗?他应该不会骗你吧?而且我觉得你男朋友那么喜欢你,就算可能骗过你,那一定也是因为太喜欢你太在乎你,你觉得呢?】 念念不忘:【你怎么知道他很喜欢我,骗我也是因为在乎我?】 白驹过隙:【我,我根据你平时给我的转述推断出来的,呵呵,男人最了解男人,你相信我不会有错。】 白驹过隙:【所以你是在生气?】 念念不忘:【没有,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好生气的。】 白驹过隙:【那就好。】 白驹过隙:【所以能不呢问一下,你男朋友究竟骗你什么了,很严重吗?】 念念不忘:【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没说他骗我。】 随便问问? 但是看语气好像也不是很随便的样子。 纪砚白有些拿不准,试探着问:【你不是说心情不好么?】 桑念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如果我刚刚说我在生气,你会怎么办?劝我和我男朋友分手?】 【不!谁说的?!】 纪砚白被触到神经敏感点,这两个字他真是听见就忍不住心肝发颤:【劝分不劝和那是人干的事么?】 念念不忘:【?】 白驹过隙:【我觉得你应该试着原谅他,毕竟没犯什么大错,而且他出发点都是好的,对吧?】 白驹过隙:【要是实在生气,不如就揍他一顿出出气?相信我,他那么喜欢你,肯定不会还手】 纪砚白忐忑地等着桑念的回复,可惜对方已经不再搭理白驹过隙了,她给纪砚白发了一条微信消息:【演讲快要结束了,你过来接我吧。】 纪砚白把这句话来回看了三遍,没看出什么有效情绪。 约会照常进行了,应该是没事的吧? 可能就真是随便问问? 他拿不定主意,干脆先放下所有,带上钥匙和外套起身出去。 不管怎么样,见了面就知道了。 订的餐厅离学校不远,位置靠窗,他们面对面坐下,扭头就可以看见窗外河岸边的景色。 很美,并且随着时间推移,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灯光排排亮起,会更美。 桑念兴致不高,从见面起就一直没怎么开口,纪砚白几次想要挑起话题逗她开心都以失败告终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他们默契地吃得很慢。 夜色逐渐替换黄昏,周围用餐的人也变得多起来,窗外河岸边的灯都亮了,照亮穿过城区的整个河道。 他们旁侧一桌客人起身离开时,桑念放下餐具,终于抬头看向纪砚白。 “我想跟你说件挺有意思的事,你要听吗?” 纪砚白终于等到桑念主动跟他说话了,简直想要喜极而泣,怎么可能不愿意听:“好,你说。” 桑念看着纪砚白的眼睛,语速放慢:“我有一个网友,认识挺久了,刚开始我们闹得不愉快,每天争锋相对,不是他怼我就是我骂他,谁也不肯认输。” “他真的特别讨厌,每次都要气的我半死,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么吵下去,可谁知忽然有一天他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开始不跟我吵了,处处讨好我,奉承我,知道我有个很喜欢的人,还帮我出主意去追他。” “后来我追上喜欢的人了,他也告诉我他和他喜欢的女生在一起了,好像我们的生活轨迹莫名都在同步,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同时也发生在他身上。” “说来真的很巧,我那个网友叫白驹过隙,跟你一样名字里面都有一个‘白’字。” 桑念顿了一下,继而轻声问:“你认识他吗?” 暖色灯光笼罩下,纪砚白脸色显得有些难看。 “念念,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什么。 桑念好像发现了,又好像没有。 她看起来那么淡定随意,好像只是突发奇想想要跟他分享一下自己觉得有趣的事。 或许这个时候顺势坦白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他不敢。 他还是抱着侥幸,万一桑念不知道,万一她只是随口一说,万一他还是可以将这件事情全须全尾瞒过去... “不认识。”思绪几转有了决断,他扬起一贯的温润笑容:“应该只是巧合吧,名字里面带有‘白’太多,不会只有我有一个。” “真的么?” “嗯,真的。” 桑念定定看了他良久。 随即收回目光,撑着桌面站起来:“我吃好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纪砚白表情一顿:“不是说想看电影吗?” “忽然不想看了。”她低声说:“我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回去的路上同样伴着沉默。 桑念坐在副驾往窗外看,路灯的灯光随着行车进度飞快倒退着从她脸上扫过,她好像在看夜色,又好像什么也没看。 纪砚白将方向盘握得很紧,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视线一直不受控制往后视镜飘,又飘回来,嘴角抿得笔直,几次想要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情似乎在马不停蹄往不可挽回的方向奔去。 停车,下车,进电梯,再开门走近玄关,纪砚白心绪越来越乱,越来越不安,甚至差点穿错鞋。 -- 第107页 皱着眉头放回去,桑念忽然叫了他一声:“学长。” 她语气淡淡,好像只是随口提起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我想了下,还是应该回答你,我不喜欢揍人,所以你的建议,我应该没办法采用。” 纪砚白一怔。 意识到什么,血色迅速褪去,脸色变得煞白。 果然还是。 桑念看见他这样,扯了扯嘴角发现笑不出来,索性放弃了,弯腰把鞋子摆正,起身往房间走。 “念念!” 手臂忽然被拉住,她回头去看他。 “我......对不起。” 纪砚白的手指在发抖,张了张嘴,最终只能艰难挤出这徒劳的一句:“对不起念念,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不是有意的,是故意的?” “不是!念念,我——”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还是拿枪指着你,逼着你骗我了?” 纪砚白说不出话,因为在这一瞬间,他看见冷静了一路的桑念骤然红了眼睛。 “纪砚白,耍我很好玩是吗?” “在你出差那次的飞机上,你就已经发现了对吧?” 桑念努力压下喉间的哽咽:“所以明知道念念不忘就是我,明知道我喜欢你想追你,还隐瞒不说,故意几次三番出那些主意看我在你面前出丑,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是吗?” “我没有要耍你...” 纪砚白见不得她难受,简直跟被凌迟一样,自己喉咙干涩得越加厉害:“念念,你听我解释好吗?” “解释什么?” 桑念不愿意像个泼妇一样把一切闹得难看,即便是质问也保持着平静的语调,只是声音依旧止不住在发颤:“解释你其实不知道念念不忘是我,解释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想追的是你,还是解释那些乱七八糟的主意不是你故意想出来告诉我,想要看我笑话的?” “不是这样,念念,我不是想要看你笑话——” “所以其他的你都承认了是吗?” “......” 纪砚白无话可说。 他第一次尝到什么到有口难言,自作自受。 “算了吧。” 桑念深吸一口气,飞快眨了两下眼睛:“既然没什么好解释的,那就别试图解释了,听着真让人挺心烦的。” “算我自作多情,我活该,你也不用太内疚,谁让我没出息喜欢了,厚着脸皮跟在你屁股后面跑呢。” 她将手从她掌心抽出来:“我明天就会搬出去,很抱歉这些天一直住在这里。” “打扰了。” 第51章 不喜欢多管闲事 桑念说话算话, 隔日一大早便收拾东西回了学校。 离开的时候纪砚白就站在旁边,眼里全是红血丝,桑念拖着行李箱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没忍住想拦, 被桑念冷着脸盯了一眼便委屈巴巴收了手。 她往外走,他就跟在屁股后面和她一起出去,站在电梯门口想进去不敢进去,可怜兮兮叫了一声“念念”,桑念垂着眼帘看着地面, 电梯门合上, 两人被隔绝开彼此视线。 电梯下行时, 桑念终于抬头直视镜子里自己的模样,眼眶还肿着, 头发也散得随意,脸色苍白两眼无神,她看一眼就默默收回目光不想再看第二眼。 打车回学校的路上坐在后座盯着窗外发呆一路。 大概是看她脸色实在难看, 又拎着行李一大箱, 司机师傅在帮她搬行李的时候好心道:“小姑娘, 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就算被渣男骗了也别想不开, 拜拜就拜拜, 下一个更乖哈。” “......”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纪砚白第二次被渣男了吧? 不管如何别人也是好心,桑念无言接过行李箱, 闷闷回了句谢谢。 从南门回宿舍,明德广场是必经之路。 桑念老远就看见广场上聚集着一小堆人, 几个女生在正中央吵吵嚷嚷说着什么,隐约只能听见“第三者”“半夜”“语音”之类的字眼。 桑念不爱凑热闹,随意瞄了一眼就要继续往前, 忽然有一张极熟悉的脸挤进视线,半眯着眼睛仔细看,被人群围在中间的人不是赵玥又是谁? 堵着她的女生桑念看着眼熟,却叫不出名字,估摸是同个专业其他年级的学生,在一栋楼里见过。 赵玥被对方指着鼻头说教,想走走不了,无措和难堪都写在脸上。 很难得能在她脸上看见这么丰富的表情,挺稀罕,从来不管闲事一心只顾好自己的人竟然也会有遇到麻烦的一天。 视线隔着遥远的距离对上,桑念看见赵玥眼里放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光彩。 她在向她求助。 然而桑念只是将前行的步伐放慢了两步又恢复正常速度,仿如没有看见她,径直行过广场。 回到宿舍时间还早。 今天上午没课,下午有一节可去可不去的选修。 桑念过去从来没有缺席过一堂选修,哪怕老师不点名,但是今天她状态太差,也太累了,实在没有心情。 几乎是在宿舍呆了一天,所有时间都躺在床上,行李也没拿出来,整个箱子都放在桌子旁边,没心情收拾。 昨天晚上几乎失眠到半夜,今天眼睛又胀又涩,难受得她觉得自己一定闭上眼睛就能立马睡着,结果还是预估错误。 -- 第108页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身体疲惫,大脑清醒,勉强眯着了也是半梦半醒,梦里全是纪砚白的模样。 虚度了一天的光阴。 傍晚蔻烟抱着画板一身疲惫回到宿舍,才惊奇发现她竟然搬回来了,精神一下高涨,点外卖的计划临时更改为拉着桑念一起出去吃饭。 蔻姑娘神经细,即便桑念有意遮掩还是被她发现了异常,吊着手腕问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想要搬回来,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桑念本来不想用这些烦心事影响身边人的心情,但见实在瞒不住了,只好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讲给了蔻烟。 “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回忆一遍被骗的细节,桑念才压下去不久的委屈又浮上来,鼻音险些暴露,她只好端起茶杯喝一口,压下去。 “我那么相信他,不管是纪砚白还是白驹过隙,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他却这样骗我。” “我觉得那些时候拙劣追求他试探他的自己就像个傻子,难堪得要命。” 蔻烟帮她重新把水倒满:“所以你就决定搬回来,不住在纪学长那里了吗?” 桑念闷闷嗯了一声:“不想看见他。” “真的不想看见了?” “一点也不想。” “也不想跟他讲话了?” “不。” “决定分手了?” “......” 最后一个问题,桑念下意识张了张嘴,“不”的口型做到一半停住,没发出声音来。 蔻烟又问一遍:“要分手吗?” 桑念抿紧了嘴角,勺子敲在碗壁上发出铛啷的脆响。 蔻烟明白她的意思了,跟她预想的完全一样。 纸上谈兵的恋爱砖家又一次出山了:“学长的意思呢?他想分开吗?” “谁管他。”桑念负气道。 “也就是不想咯?” “......大概吧。” “你离开的时候学长没拦你?” “他怂死了,才拦不住我。” “懂了,也就是拦了嘛。” 恋爱中的人太容易意气用事,恋爱中的争吵更是这样,就连蔻烟这种半吊子都能两三句话把情况套出个大概。 “你听他解释了吗?” “那些都是事实了,他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可是学长是真的很喜欢你呀。” 蔻烟说完,很快又补充道:“至少从你告诉我的那些事来看,学长是真的很喜欢你,偷偷喜欢了那么久,还为你做了那么多。” “不可以因为一件错事就把之前对方所有的辛苦付出和心意全都否定,只有小孩子和笨蛋才会这样冲动。” “当然我知道恋爱中的人大多都是笨蛋,但这是暂时的,念念,你可以生气,但是气过了就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事情的对错是不是真的那么绝对。” “纪学长真的很优秀哦。”她强调道:“还这么爱你,如果因为误会错过了,会很可惜的。” 蔻烟说得没错,桑念在昨晚气头最盛的那一刻真的讨厌死纪砚白了,她选择性地忘了他所有的付出所有的优点,满脑子都是他骗了她戏弄了她。 但是经过一天的冷静期,那些被选择性遗忘的事情慢慢回归理智,好的不好的全部都杂糅在一起,她现在乱成一团。 “烟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被最爱的人骗真的好难受啊,我舍不得不继续爱他,又迈不过被他捉弄欺骗的这道坎。” “我是不是好糟糕,好好一个恋爱都被我谈成这样。” “这也算糟糕吗?” 蔻烟故作惊奇睁大眼:“天大的巧合一般人都撞不上,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的概率发生在你身上了,我觉得肯定没有人能处理得像你这么好,而且你们最后走到一起了不是吗?” “算了吧。”桑念丧气道:“我宁愿没有这个概率。” “既然眼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要不要采用一下我的建议?”蔻烟问。 桑念:“什么?” 蔻烟:“我觉得或许你应该听听纪学长的解释,以我旁观者的角度,纪学长那么喜欢你,如果他知道念念不忘是你,他一定舍不得耍你。” “谈恋爱嘛,最忌讳的就是有误会了,有事两个人好好说,千万千万不可以让问题发酵,我看了那么多小说电视剧,所有悲剧都是从小误会开始的。” “别赌气,先听听学长的解释是什么,万一事情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糕呢。” ... 吃完饭回到宿舍已经快接近九点。 桑念推开门便和阳台进来的赵玥对上视线。后者红着眼睛瞥了她一眼,又立刻收回目光脸色难看地回到座位坐下,一语不发。 她在怪桑念白天没有帮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眼里明晃晃都是这个意思。 桑念觉得好笑。 为什么她会觉得平时永远躲着麻烦走的人在被麻烦找上门的时候之前需要帮助却被她躲过去的人会出手去帮她? 桑念自认从来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大善人,更不是枉受委屈不计前嫌的冤大头。 终归做不成朋友,那就别有任何牵扯,形同陌路最好,我不欠你人情,你也不要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帮助。 洗了澡收拾好上床,蔻烟清咳一声吸引她的注意,又指指手机,桑念比了个ok的手势,爬上床拉上床帘,看见蔻烟三分钟前给她发来的消息。 -- 第109页 蔻烟:【从我在学校论坛买了房在蓉大八卦群充了svip会员的同学那里得到的最新消息,赵玥好像三了咱们同专业大三一个学妹。】 蔻烟:【当然没三成功,反而把自己惹得一身骚,有点惨,还有点玄关,要不是看到图片,打死我都想不到她会是这种人。】 桑念看完,很自然联想到白天在明德广场上看到的那一幕。 桑念:【怎么回事?】 蔻烟:【/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蔻烟:【品品。】 桑念点开大图,三张聊天记录,都是赵玥大半夜跑去找人男朋友聊学术的证据截图,还有一张是明德广场上赵玥被围堵的照片。 蔻烟:【论坛上也有了,那个学妹是个不怕事的,赵玥这回踢到铁板了。】 桑念:【你想帮她吗?】 蔻烟:【我帮她干嘛呀,上次我水杯放在电脑旁边漏水她看见了也装没看见,后来我电脑差点报废,既然她这么不喜欢多管闲事,那我也不是太热心肠对不对?】 桑念:【英雄所见略同。】 蔻烟:【嘻嘻,那我去刷视频了!】 桑念回了个表情包,退出微信在桌面上停留了几秒,点开微博,又在私信界面顿了好一会儿,才点开和白驹过隙的私信界面。 最后一次聊天还停留在她跟他要微信那回,桑念想起那句被发出又被秒撤回的“我还没开小号”,忽然有点想笑。 漫无目的往上翻着,无端又想起上次在游戏里,纪砚白看见世界都在刷她和白驹过隙般配,他却一点也不吃醋的事情。 现在想想一切都清楚了,他当然不会吃醋,怎么会有人傻到自己吃自己的醋。 想想那个时候她还为此生了一通闷气,也是好笑。 过去那些不知对方根底的聊天记录在如今看来都有了更深一层的味道。 桑念翻过白驹过隙让她直接去问,并信誓旦旦她男神一定会喜欢她的记录,翻过他让她买文艺片电影票等待告白的记录,翻过他给出馊主意让她一周別理他记录...... 最后停在许久前白驹过隙一番束手无策的真情告白处。 那也是她在白驹过隙态度改变之后真正决定跟他握手言和的时候。 因为她被那段剖白感动了,她体会到他跟她一样偷偷暗恋不敢明说的心情。 现在才明白,原来他口中那位很喜欢喜欢到连告白都不敢,怕会被吓着的姑娘就是她自己。 桑念停下机械翻动的动作,睫毛颤动,逐字逐句将那段曾经不止女主姓甚名谁的告白看了一遍,两遍,三遍... 忽然放下手机,捞起被子把自己蒙头盖住,柔软的布料蹭过眼角,带走渗出的湿漉,翻身侧躺着把自己蜷缩起来。 是真的有什么误会的对吧? 那她,要不就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第52章 为了给我女朋友解气 桑念头回恋爱, 头回跟男朋友吵架,曾经见过别人玩笑说想要吃吃爱情的苦,愿意以瘦十斤为代价, 她还跟风觉得有道理,可以一试。 现在真的到这一天了,才知道这个“吃苦”到底有多难受。如果可以,她宁愿胖十斤,换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一整天过得心不在焉精神恍惚, 好在大部分专业课已经结课, 不至于耽误学业。 基本隔过十分钟就忍不住要看一眼手机, 那个人被她置顶又取消,取消又置顶, 始终没有新消息进来。 回宿舍之后也恹恹趴在书桌上盯着手机,蔻烟扭头几次,见她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看不下去了:“不然你主动点?” “错的又不是我, 为什么还要我主动?” 桑念负气说完, 很快意识到什么, 又改口道:“不对, 我没有要原谅他,为什么要给他发消息,就算要发, 也应该是他给我发吧!” “万一学长担心你还没有消气,不敢给你发呢?你可以小小给他个信号, 也许他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咱们宿舍楼下也说不准。” “我才不要,我又没有消气!” 桑念梗着脖子说完这句,又飞快瞥了一眼手机, 见还是无事发生,鼓着腮帮啪地倒扣在桌上。 算了,爱发不发! 想找点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作业做完了,新文又没开,干脆打开电脑登陆游戏,老规矩了,一采灵芝解千愁。 最好不要遇到那个大骗子! 输入密码登陆游戏,进入游戏界面的第一时间,桑念还是不免下意识想要打开好友列表看白驹过隙在不在。 不过在点击鼠标之前,倒是有一条弹过屏幕的世界系统喊话吸引了她的注意: 【帮会“你打我老婆我就鲨你全帮”对帮会“义薄云天”发起的为期二十四小时帮战剩余时间仅有五小时,谁胜谁负,请诸位拭目以待!】 “义薄云天”桑念知道,帮主是心劫,帮主夫人是凉浅心,还曾经全帮加过桑念仇杀。 但这个“你打我老婆我就鲨你全帮”是哪儿冒出来的?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桑念对“义薄云天”没什么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认它是本服数一数二的大帮会。 无论是据点势力还是总pk榜排名都名列前茅,排得上名号的帮会都不敢招惹她,怎么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会也敢对他开帮战了? 好奇心驱使,桑念想搜搜看这个帮会的信息,刚打开帮会排名界面,画面忽然一阵灿烂盛放,再熟悉不过的花枝藤蔓拔地而起生成花帘将月仙圈在其中,花瓣飘零,星光灿烂。 -- 第110页 【世界】系统:【江湖快报!侠士白驹过隙 在三生谷为女侠念念不忘点燃了传说中的“情深似海”,以次向全天下宣告自己的倾慕之情。其心可鉴天地,可昭日月,海枯石烂,岁月不败,此生只愿与卿长厢厮守,一生一世一双人!】 桑念呼吸慢了不止一拍,手指没控制住力度,在鼠标挠出滋拉一声刺耳的动静,把蔻烟吓了一跳。 “怎么了吗!” “没事,就是不小心手滑了。” 桑念随口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在人物原地不动的情况下调转视角往后,长身玉立白发飘飘的道长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手持长剑,表情忧郁。 “......” 忧郁个屁,不就是一张大众建模脸! 消息没一条,倒是还记得按时上线玩游戏! 桑念咬着后槽牙盯着白驹过隙,莫名其妙的火气上来,噼里啪啦打出一长串字,最后又全部删掉。 她才不要主动跟他说话! 转过视角操控着月仙往前想要走出烟花范围,谁知才走到边缘,又一串烟花绽放,将她重新围困其中。 【世界】系统:【江湖快报!侠士白驹过隙 在三生谷为女侠念念不忘点燃了传说中的“情深似海”,以次向全天下宣告自己的倾慕之情。其心可鉴天地,可昭日月,海枯石烂,岁月不败,此生只愿与卿长厢厮守,一生一世一双人!】 现在是怎么样,两个烟花就能当所有事都没发生过? 桑念负气继续往前走,后面那位道长也不说话,就闷头不断对她炸烟花,粉嫩莹亮的光几乎火烧了整个三生谷平原。 世界喊话无间断滚动,世界频道都炸了。 晚来一壶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wocwocwoc!a】 饼饼超可爱:【什么情况?!!】 睡觉要盖被子:【火烧三生谷吗?!我来了我来了!等我前排合影!!!】 千山鸟飞绝:【绝了,现实版霸道死对头爱上我,真特么的上头。】 不想穿裤裤:【啊啊啊啊啊啊奶奶!我磕的cp没有be!!!白驹过隙上啊,快让念念不忘回心转意!】 哎呀宝贝儿:【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没出轨的倒给出轨的炸烟花道歉?这个世界我怎么看不懂了呢?】 九月九日去表白:【什么出轨,别说得这么难听好吗?本来念念不忘和白驹过隙就是大家拉郎配的,现在的情况应该是两男争一女,就看谁能抱得美人归了。】 美了美了:【同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多两个人追怎么了?!】 在下毛毛雨:【窈窕淑女?我呵呵了,大家宽容度都这么高,一个人妖也能被叫淑女了?】 斯哈斯哈:【前面那位毛毛雨同志,你宽容度低,你要求高,那你来说说人家全服全区第一高手为什么宁愿追求一个人妖也不追求你?是因为你太淑女了吗?】 不想穿内衣:【笑死,怎么酸鸡这么多,人家小情侣爱怎么作怎么作,关你屁事,嫉妒也没你的份。】 饼饼超可爱:【根本笑不死。】 ... 乱七八糟的,都什么鬼? 桑念瞄了一眼,心里不爽,正想切回系统频道求个清净,就看见世界频道刷出来最新消息: 【世界】白驹过隙:【念念不是人妖,是我见过最人美心善的姑娘,再让我看见谁用这个词形容她,野外走路记得小心些。】 【世界】白驹过隙:【没有什么出轨,也没有什么小徒弟,石见是我的小号,因为念念无聊,我才建了个小号陪她玩,自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别再以讹传讹,坏别人名声。】 【世界】白驹过隙:【我很喜欢念念,但是我做错事惹她生气了,正在努力跟她道歉求她原谅,希望各位配合,暂时不要来三生谷,万分感谢。】 三条消息一出,世界频道安静了一秒钟,再次屏幕滚动爆炸。 美了美了:【啊啊啊啊果然早就在一起了是不是!我好快乐!】 夏天要穿小裙子:【原来相爱相杀是真的!好有趣,好有爱,好有纪念意义,我好羡慕啊!】 嫩牛吃老草:【好的,立刻打断我的神醒,大佬下回记得给我发红包哟。】 快乐一整年:【全服第一大佬和他的傲娇小娇妻,磕到了!!!】 山不转水转:【想听爱情故事!大佬追回念念不忘了能来个午夜故事会吗?】 爱上一只狗:【为你一人屠遍满帮,太浪漫了吧呜呜!!!这就是大佬的爱情吗!!我哭了!!!】 独钓寒江雪:【我也羡慕!!!我也想要甜甜爱情!可恶!谁来跟我对骂一局!!!】 斯哈斯哈:【@夏天要穿小裙子@独钓寒江雪这个媒人我做了,你们赶紧开骂吧,不用太感谢,深藏功与名/微笑】 ... 屠遍满帮? 桑念从夹缝中瞄到这四个字,同一时间想到什么,立刻回头看向白驹过隙。 果然,他们之前共同的帮会名没有了,从【生死劫】变成了大剌剌的【你打我老婆我就鲨你全帮】。 桑念终于想起最开始的目的。 再次打开帮会一览窗口,在搜索栏输入帮会名,点击放大镜: 搜索结果:帮会名【你打我老婆我就鲨你全帮】 帮会等级:1 帮会成员:1 -- 第111页 帮会创立时长:1天 帮主:白驹过隙 副帮主:无 帮会大事件:帮主【白驹过隙】于十九小时前对帮派【义薄云天】发起为期二十四小时的帮派战争,目前战绩0:23,处于优势。 只有他一个人在的帮会...... 桑念抿直了嘴角,鼠标符号在屏幕胡乱晃了好几圈,不知道最终到底想要落在何处。 当当当—— 红名提示音响起。 桑念还没来得及将视角往上,只见蓝光一闪,白发道长拔剑朝空中一劈,。 有道红色身影飘飘然进战落地,还没来得及掏出武器就被道长又是一剑无情补上,眨眼成为一具尸体。 【附近】凉浅心:【......】 【附近】凉浅心:【大神,没必要吧,我只是路过一下而已QAQ,为什么要杀我?】 【附近】白驹过隙:【为了给我女朋友解气。】 吧嗒。 指尖不小心敲在鼠标上,月仙在一片花海灿烂中往白发道长的方向挪动了一步。 【附近】凉浅心:【讲道理,上次你堵我们我还可以勉强理解,可是我们真的有听你的没找@念念不忘麻烦也没骂他了,为什么现在又开我们帮战?】 【附近】白驹过隙:【为了给我女朋友解气。】 【附近】凉浅心:【......】 【附近】凉浅心:【五十多个小时的截元丹还不够解气的?您这位对象气性可真大。】 【附近】白驹过隙:【过奖了,没你脸大。】 【附近】凉浅心:【你!】 【附近】凉浅心:【你好歹是位大神,我也一直很崇拜你,像现在这样堵截守尸一个女生,这有损你身份呀QAQ】 【附近】白驹过隙:【大家都是一堆数据,就别分什么男女了。】 【附近】凉浅心:【......】 大概是见白驹过隙油盐不进不好搞,凉浅心果断选择把矛头指向了桑念。 【附近】凉浅心:【念念不忘,我说你没必要这么拿乔吧?故意整我们?】 【附近】凉浅心:【借刀杀人都没你这么干脆利落,白驹喜欢你,你就这么利用他,你良心过得去?】 【附近】念念不忘:【你也可以借心劫的刀来杀我呀。哦不好意思,忘了你家心劫就是个废物,没那个实力帮你出头。】 【附近】念念不忘:【挺好笑的,像你这种的都能厚着脸皮不退游,我良心又为什么过不去?】 【附近】凉浅心:【你什么意思!】 【附近】白驹过隙:【死人话就别这么密,我包里还有三百颗截元丹。】 【附近】凉浅心:【他这么玩儿你拿你当备胎当挡箭牌,你还对他死心塌地?】 【附近】白驹过隙:【我已经说了,是我有错在先,不关她的事。】 【附近】白驹过隙:【其次,就算她真的拿我当备胎我也无所谓,只要她还愿意理我,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为她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附近】凉浅心:【......】 不知道是被纪砚白的痴心惊到还是气到,凉浅心恼羞成怒之际火速下线,眼不见心不烦。 桑念看着白驹过隙那一长串话,瘪着嘴哼一声,嘟囔一句花言巧语,却依然暂时搁下了退出游戏的打算,站在还在盛放不止的花海中央,月仙粉裙飘飘,仙气渺渺。 行吧。 她想,谁让她生性大方,看在这孤零零只有一个人的帮会上,看在这满地昂贵烟花的面上,不就是一句解释么,她给他这个机会了。 反正她命还长,听一听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就是某人跟别人说话还能这么侃侃而谈,最好能给她解释出一朵花儿来! 第53章 老婆对不起 三生谷里没有建筑, 最有标志性的植物就三生树,很大一颗,树叶呈银白色, 还会在月色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三生谷的月亮也很漂亮。 弯弯一道,会随着时间推移缓缓改变方位。 桑念关掉了世界频道,站在三生树下团团烟花当中,从月初探头等到月上树梢,从满地烟花灿烂等到烟花绽放时间过去, 花朵枯萎, 恢复满地黄沙...... 某个人还跟一根木头似的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 更别说解释。 “......” 要不是看他是不是挪两步,转个面向, 桑念都要怀疑这人在挂机,那头的人根本已经跑去工作了。 所以又不说话,杵在这里堵着她做什么?难不成还等着她先开口吗? 桑念气性又上来了, 瞪了白驹过隙一眼, 不免又扫到他头顶上的帮会名称—— 烦死了。 就没见过这么不会哄人的男朋友。 以前跟她互怼的时候那么话多且密, 现在倒好, 该他说话的时候硬是吱不出一声。 还天才呢, 哪儿来的脸。 桑念磨着后槽牙,两分钟后愤然下线。 算了,爱解释不解释, 她还不想听呢! “念念老婆,还不去洗漱吗, 快熄灯了哦。” “马上就去。” 桑念鼓着腮帮从座位站起来,拿上睡衣进了浴室。 时间掐得正好,出来时距离熄灯还有五分钟。 桑念回到宿舍, 本想直接上床,在桌前停了几秒,还是没忍住打开再次登入游戏。 -- 第112页 月仙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月亮已经爬到脑袋正上方,月光照耀的三生谷目之所及只有她一个人,那位不会说话的哑巴道长早已不知去向。 “......” “.........” 啪。 一声鼠标拍桌子的动静吸引了蔻烟的注意,好奇回头:“老婆,你鼠标坏了吗?还是没电了?” “没,就是看到一只讨厌的不会叫的蚊子,想拍死他。” “拍死了吗?” “被他跑了!” “啊?没事,我一会儿点蚊香,只要它还在宿舍,准能熏死。” “那最好。” 桑念皱着一张脸爬上床:“讨厌死了。” ... 上午一二节就有课,还是专业课。 桑念起了个大早,半梦半醒收拾好出门吃完早饭,到了教室看时间还有近十分钟,无事可做,干脆趴下睡觉。 以为叫醒自己的会是上课铃声,结果却是一阵吵杂的哄闹。 桑念揉了几下眼睛,翘起脑袋就看见周围同学用一种说不出什么是什么眼神的眼神盯着她。 “?” 桑念脑袋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一群同学又默默将实现移到另一边,桑念跟着看过去,定睛,表情一怔。 难怪大家这么大反应。 早毕业了的前任校草突然出现在自己教室,换谁谁能不惊讶? 纪砚白始终看着她的方向,这会儿见她终于醒过来并且发现了自己,耷拉着眼角眨了眨眼睛,颇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 像只被主人无情抛弃,循着味道一路跟过来,却又只敢远远看着不敢靠近的大型犬。 桑念莫名想笑,又觉得鼻头发酸。 老师很快拿着教案进来了。 桑念收回目光翻开书本,余光停在那人身上始终没有移开。 说他怂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都跟来教室了还不敢往她身边坐,隔着好几个位置和一个过道的距离,桌上空荡荡连本装样子的书都没有,一看就是点名首选。 窗外阳光正盛。 窗台上放着一盆未开放的盆栽。 盆栽一直在教室,但桑念今天第一次正视它,因为它让她想起了一支玫瑰花。 一支很漂亮的,被人蓄意买下,差使卖花的法国小姑娘送来的玫瑰花。 周围的人,尤其是女生,上课不认真,趁着老师低头和转身的空隙窃窃私语,眼神和手指的方向总往纪砚白身上飘,面红眼亮的,看得桑念心里直发堵。 冷脸瞪了几个女生后脑勺一眼,见她们的热情一点儿不随着时间推移消退,默默咬紧了后槽牙,差点就要按捺不住主动给某人发消息,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别再这里招人眼—— “后边儿穿黑色衣服,没带书的那位同学,你起来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 “知道我刚刚问的是什么吗?” 桑念:“......”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这下无论男女,所有人都可以将视线正大光明放在纪大校草身上了。 包括桑念。 众目睽睽下,纪砚白站起身,身姿挺拔,相貌出众,半张脸沐浴在阳光之下,更显得轮廓立体,容色卓绝。 周围低哗声更盛,坐在桑念前面几个说悄悄话的,平时同桑念关系不怎么样的女生更是夸张地捂住了嘴巴。 桑念拳头硬了。 然后就听纪砚白诚实道:“老师,我知道你刚刚问了什么,但是很抱歉,这题我不会。” 老师年龄有些大了,任了这么多年教还没遇上过这种情况,觉得有意思,扶了扶眼镜笑眯眯问道:“怎么说?具体是哪里不会?还是哪个知识点不会?” “都不会。”纪砚白说:“老师,我不是这个专业的学生,不会这些。” 老师一愣:“不是本专业的学生?那么为什么要过来上课,感兴趣?” “因为我女朋友是这个专业。” 话音一落,周围又开始了窃窃私语的小骚动。 这种情况不少见,老师了然:“原来是陪着女朋友来上课的啊。” “不是,我女朋友她不搭理我了,我来道歉的,还想试试今天能不能等到她消气。” 他冷静而凄惨地说着,视线也跟着往桑念身上飘。 等他老实坦白完了,低哗的声音更大,隐约能听见“校草”“系花”之类的字眼。 这个走向是老师没料到的。 反应了一阵,很快好脾气地笑起来:“你们这群小年轻啊。” “行吧,既然这位同学已经这么惨了,那我也就不为难你了,坐下吧,不过既然来了,课还是要认真听,毕竟是女朋友的专业,多了解一点也是应该。” 纪砚白道谢坐下,周围小声的讨论没有停止,反而更热火朝天起来。 老师不知道纪砚白是谁,不知道纪砚白口中的女朋友是谁,不代表他们不知道。 论坛的事是老早就曝光的,原本大多数还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怀疑两人在一起的传闻只是谣言,没想到这就大张旗鼓承认了。 好些明目张胆扭头过来看桑念的同学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打趣和羡慕都明晃晃挂在脸上。 郎才女貌的爱情本就令人生羡,这吵架了还要跑到教室强行塞大家一嘴狗粮,简直了。 -- 第113页 那几个快要从头激动到尾的女生冷静了,桑念拳头也不硬了。 看着她们面面相觑一番后一言不发扭头盯回书本,桑念废了好大力气才把止不住想要上翘的嘴角压下去。 算他识相。 大学里,省掉课余时间将两节课并作一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节课一个多小时,窗台的小盆栽都听得耷拉起了树叶,何况是人。 下课铃终于在所有人的期盼下响起,老师刚放下教案,已经有人迫不及待收拾好东西冲出教室。 然后是动作慢一步的大部队。 桑念坐在座位没急着起身,收拾东西的速度放得一慢再慢。 纪砚白陪着她坐。 很快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这对别扭的情侣对称坐在教室两边,隔着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的距离干坐磨时间。 时间充裕,环境绝佳,还是半天等不来一点动静。 不是说要她听他解释吗?怎么给了这么多次机会还一点反应没有。 又过半晌,桑念忍不住了,眼睛盯着书本,偷偷把余光放在纪砚白身上。 对方竟然没看她,又不吭声,低着头不知道在捣鼓个什么劲儿。 桑念有点来气的迹象了。 只是没等她气窜上天灵盖,手机震动一下,是有人微博艾特了她。 桑念划开屏幕锁,消息通知页立刻弹出十几条消息,点进去一看,全是白驹过隙的艾特。 他在梦仙游最新发布的一条微博底下使劲艾特她: 白驹过隙:【@念念不忘老婆对不起QAQ】 白驹过隙:【@念念不忘老婆别生我气了,原谅我好不好。】 白驹过隙:【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再也不会骗你了。】 白驹过隙:【@念念不忘老婆QAQ对不起......】 原本普普通通的一条开服公告,因为评论区里某人就差下跪磕头认错的刷屏评论炸了。 不想穿裤裤:【woc!!wocwoc!!!】 斯哈斯哈:【这么精彩?!哈哈哈哈哈哈绝了,和大佬夫妇前排合影!!!】 饼饼超可爱:【哈哈哈哈哈哈笑死!白驹大神当初怼人那股英勇劲儿去哪了?!】 独钓寒江雪:【这就是传说中的追妻火葬场吗?啊啊啊啊啊啊啊】 美了美了:【当初怎么语言攻击老婆的,大神应该忘了吧,我来做个好人,/图片评论/图片评论】 美了美了:【最精彩的几次我都截图了,不用谢哈哈哈哈!】 后来:【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这算公开撒狗粮还是公开处刑?】 孤舟蓑笠翁:【念念先别原谅他!我就是恶趣味!我爱追妻火葬场!我最爱看牛逼哄哄的大神吃瘪哈哈哈哈哈!】 梦仙游官方微博:【啊啊啊啊啊啊原谅他!原谅他!!原谅他!!!】 不想穿内衣:【哇!抓住一个官博君!】 ... 每条评论下的前排围观合影迅速盖起了几百层,最夸张一个五分钟就害了五百层,就连梦仙游官博也凑热闹在里面跟着啊啊叫唤。 桑念这回是真憋不住了,抬手用手背挡着,手背下嘴角翘得老高。 又气又好笑。 这个人,真是...... 桑念瞥他一眼,对上他可怜巴巴的视线后停顿两秒,收回目光干脆利落收拾好书本起身头也不回离开了教室。 把某只焉头耷脑的大狗狗又一次孤零零扔下。 笨死了。 她人都在他面前了还要多此一举发消息,微信不用微博私信也不用,非要绕个大圈圈跑到微博底下。 智商这么捉急,当初怎么拿到保研名额的? 第54章 好久没有抱过了 一句主动的解释左等不来右等不来。 纪砚白跟影子似的围着她打转, 可就是永远保持一个半近不远的距离,单方面联系全靠微博,连靠近都不带靠近一下, 更别说主动搭话。 偶尔眼神对上,那人就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活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大金毛。 哑巴似的,说句话好像能要了他老命。 桑念都被气笑了,转头跟蔻烟咬牙切齿吐槽:“他这样是几个意思, 我都在等他解释了他还在那里一头热地玩拉扯, 显得我这个女人很作一样!” “我看他肯定是观察了你的脸色觉得你还没有消气, 才不敢跟你说话。”蔻烟冷静分析道。 “我脸色有问题?” “老婆,你在外永远是一副‘高不可攀谁也别烦老娘’脸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 “……那我们还没和好呢, 难不成我还能对他笑吗?” 蔻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可是你不笑笑作为暗示,学长怎么能知道你已经准备原谅他了呢?” “这还要我暗示?”桑念皱眉:“那我不如直接去找他亲口跟他说算了。” 蔻烟:“也不是不行呀, 既然你等不来学长主动, 那么为什么你不主动去找他要一个解释呢?” 桑念拉不下这个脸, 鼓着腮帮:“骗人的又不是我, 我才不要。” 蔻烟两手一摊:“看吧。” 桑念:“看什么?” 蔻烟:“恋爱中的念念她真的作起来了呢!” “……” 桑念张了嘴又闭上, 发现自己无言以对,鼓着腮帮悻悻转身回去坐下。 -- 第114页 认错道歉就要有认错道歉的态度,她只是在践行作为一个受骗者的正常应对方法, 怎么能说是她作呢…… 好吧好像确实有一点。 啊啊啊啊啊啊啊烦死了! 都怪梦仙游! 破游戏一点也不好玩,还耽误人谈恋爱!要知道就不玩了! 小情侣吵架就四个字:拖拖拉拉。磨叽到毕业论文都写完了, 他俩还是别别扭扭你不言我不语,交流全靠气场和眼神。 蔻烟对他俩无语了。 为了爱与和平,她在微信偷偷跟纪砚白递话说桑念已经消气了他可以上了, 结果纪砚白愣是不信,非说念念看他的眼神分明还是杀气腾腾,满脸写着“莫挨老娘,闲人勿近”。 ……随便吧。 她不想管了,就看她们俩能把这个“情趣”折腾到什么时候。 不过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好闺蜜,责任心不允许她完全当一个屁事不管的甩手掌柜,所以在桑念早晨睡过头急匆匆爬起来冲出门赶往教学楼交论文的时候默默掏出手机给纪砚白丢了条消息: 【学长,念念去交论文了,刚出门,很匆忙,没有带伞。】 【我看了下天气预报,一会儿可能会下雨哦。】 …… 桑念对好友为了她的坎坷爱情操碎心的体贴行为一无所知,她现在满心忐忑,就怕论文终稿再出问题。 不是她不用心,主要是她指导老师事儿太多了,发现问题跟挤牙膏似的每次都是一点一点地来。 明明一次就能说完的问题非要分好几趟,就喜欢看他们一趟一趟地跑,一遍一遍地浪费打印的钱。 桑念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破学术习惯,可能身为大学讲师,都会有一点有别于其他所有人的特殊习性吧。 ……淦! 顶着吹乱发型风赶到教学楼,忐忑地敲门,忐忑地走进去,忐忑地把论文放在导师面前—— “你这目录不对啊,怎么前面空了六个格?” “!!!” 桑念心立刻悬到一半,憋着紧张看一眼:“老师你数错了,我是空了七个。” “哦,这样啊。” 导师扶了扶眼镜,往后翻了一下:“你这些数据表格真的是经过调查得出来的吗?” 桑念静默一秒:“老师上次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是的。” 导师:“哦,这样啊。” 桑念:“……” 过程很心累,好在有惊无险,论文总算是顺利交稿,接下来就等答辩了。 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 就是很烦躁,明明三分钟就能解决的事情愣是耗了快半小时,等她出来经过走廊就发现不知何时天已经下起雨来。 下得还不小,地面早已经湿透,积了不少深深浅浅的水坑,雨点砸在水坑里都能冒出泡来。 桑念愣了两秒,第一反应不是“完蛋她没带伞,要当落汤鸡淋着回去了”,而是表情倏地一亮,徒然加快下楼的脚步。 好像赶着去见什么人,一时间空旷的楼道里都是她匆忙的脚步声。 到了一楼冷风一吹脑热退去,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犯傻了。 纪砚白不知道她今天会过来交论文,又怎么会来接她? 有过期待又转瞬破灭比一开始就不抱期待感触更糟糕。 失落胀满胸膛,桑念人都焉了,放慢脚步没精打采走出大门,低头翻看天气预报估摸着这场雨会下多久,她是等雨停还是打电话让蔻烟带着伞过来接她。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被大雨困在教学楼了。 同样的天气,同样的地点,只可惜那个让她一眼悸动的人没有出现,莫名给这个雨天添了几分遗憾。 好吧,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想他了。 不单单是想见他,还想牵牵他,抱抱他,跟他撒撒娇,说说话。 他们是真的都好多天没说话了。 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脑袋怎么总在该灵光的时候不灵光? 她生气就任由她生气,也不过来好好哄哄,他都不跟她说话,怎么就知道她不会搭理他? 桑念气恼又无力地盯着脚尖,嘴角抿得笔直。 其实是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了。 当初闹脾气说不想理他的是自己,现在想让他跟她说话的也是自己,她又不是他的宇宙中心,凭什么让他事事都要将就自己围着自己打转? 但明白道理是一回事,拧巴拉不下脸又是另一回事,说理说不清,谁让她天生就生了这副臭脾气? 可能真的该改改了。 谁让她那么喜欢他,明明生着气呢,还是忍不住惦记。 雨水落在地面,水珠都溅到她脚腕上,湿漉漉的让人不大舒服。 桑念默默后退了小半步,怔怔看着湿透的地面,她在想蔻烟说的那些话,在想要怎么给他暗示,才能让他知道她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余光里人影晃动,有人撑着伞走过来,步伐放得不紧不慢,水珠溅在低矮的裤腿上,晕开一圈潮湿。 桑念以为是跟她一样过来交稿的学生,就往旁边让了一些,方便他经过。 然对方并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他停在距离桑念不过三步远的地方,一言不发,抬手将一把浅蓝色折叠整齐的雨伞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 那人站在原地许久没有离开。 -- 第115页 她有些奇怪地扭头,看清伞下那张让她满心惦念的脸,双眼微微睁大,愣在原地。 这下是真的天时地利人和全齐了。 桑念恍惚觉得自己被拉回了三年前,所有心动和经过时间发酵膨胀得越发不可收拾的喜欢都无比清晰地被呈现。 好像不管何时何地,他都能在她意想不到又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 心脏蓦地软了一下,莫名有些发酸。 “你……” 她下意识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刚开口吐出一个“你”字又飞快闭上,然而闭上不到两秒又开始后悔。 桑念你怎么回事?! 明明想好了要主动打破僵局,想好了要给他暗示,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又掉链子?! 你要是刚刚问出来,说不定现在你们都已经和好了!!! 桑念气自己无意义的别扭,心里快把自己骂死了,脸上却是与热闹吵杂的内心活动矛盾到极点的面无表情。 或者说高冷傲娇更为贴切。 纪砚白犹豫了许久,冒着被甩一脸“滚”的风险窜到喉咙的一声“念念”就这么被无情堵了回去。 怎么办,念念看起来还是很生气,很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无尽挫败感涌上心头,纪砚白强忍着心酸,还是很坚定地想把这声“念念”叫出口。 他上网查过了,都说冷战就是分手的前兆,这场冷战持续了太久,必须得打破才行,不然到最后真分了手,他就真的哭都没地儿哭去。 咬牙在心底给自己加油打气一番,启口正要说话,桑念忽然飞快瞥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盯地面,表情依旧冷漠。 纪砚白:“……” 这是什么意思? 是让他快滚别杵在这儿碍眼的简略版吗……? 纪砚白咽了口唾沫,心凉半截,艰难攒起的勇气也散了一半。 所以他还要不要继续计划? 或者说,要不要在今天,在此时此刻继续这个计划? 他皱着眉心犹豫不决,指尖在伞柄上无意识轻轻敲着—— 然后他就被桑念以同方才无任何差别的“快滚”眼神再次飞快瞄了一眼。 很好,另一半也散了个干净。 看来今天真的不是什么道歉求原谅的黄道吉日。 纪砚白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懊悔酸涩,既然伞已经送到,他还是别留在这儿继续碍眼了。 桑念等得后槽牙都咬酸了。 不是说好给他个眼神暗示就可以了吗?她都给了两个,怎么还是没反应? 正当她认真寻思着要不要再给一个试试看的时候,余光里的人忽然有了转身动作。 第一时间发现他想要离开的意图,桑念差点儿没被气笑。 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目送他走下三层台阶后,桑念实在是忍不住了。 “纪砚白!” 她蓦地出声叫住他,声音里明晃晃都是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的味道:“你要是敢走,那就别再来找我了!” 淅沥的雨打在雨伞上制造出吵闹的噪音,桑念的声音传入纪砚白耳中,依旧每个字都无比清晰。 他像是被雷击一般,身形猛地顿住。 缓缓转身,目光微亮,含着不可置信的怔愣期许,和藏不住的小心翼翼。 “念念。” 他总算把这个在心头百转千回的两个字叫出口。 幸福来的太快,他被砸蒙了头,有些不确定道:“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 桑念扬起下巴,终于肯主动跟他要一个解释:“为什么明明知道念念不忘是我还要瞒着那么久不说?” “没有很久。” 纪砚白连忙道:“我也是上次出差看见了,才知道念念不忘是你的。” “我没有故意要瞒着你,我只是不敢告诉你,白驹过隙和念念不忘的关系那么不愉快,我怕你知道白驹过隙就是我会生我的气,会讨厌我。” 喔,原来是这样。 难怪某个嘴炮王者态度会突然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从对头到舔狗的立场转换得那么流畅又自然。 桑念有点想笑。 抿了抿唇,努力压下有些想要上翘的嘴角,又问:“那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就是你,想追的也是你,为什么还要给我出那些馊主意,看我笑话?” “不是要看你笑话……” “念念,我承认那个时候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可是真的我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我。” 纪砚白可怜巴巴垂个脑袋,隔着雨幕看她,悻悻道:“我以为你有别的喜欢的人,你还想追那个人,我难过得不行,又不想你跟别人在一起,就只能悄悄搞破坏,以为这样,我就有机可乘了。” “白驹过隙的微博和游戏账号在发现念念不忘是你之后我就打算都删掉了,也是因为这样才会保留下来,你喜欢谁的事我不能直接去问,也觉得你不会告诉你,只能披了马甲慢慢打听。” “那些馊主意都是我问朋友和网上查来的,本来自信满满以为破坏成功率百分百,没想到还是破坏到了自己脑袋上。” 他语速渐渐慢下来,语气里都是忐忑和丧气:“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如果你真的有其他喜欢的人,我这个墙角就挖得太不君子了。” “可是我真的没办法看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和别人在一起,我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你毕业,等到你搬进我家,怎么可以还没开始追就被喊结束。” -- 第116页 “是我明知故犯害你难过了,念念,对不起。” “等到我搬进你家是什么意思?”桑念隐约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你是不是还瞒着什么事没告诉我?” “是。” 纪砚白不想再留后患,索性将所有事情一股脑全倒出来:“我家里人从来没有逼我结婚,让你假装我女朋友应付他们从头到尾都只是想要你同意搬进来的借口。” “……?” 桑念是真的没想到这个,脑筋一时转不过弯,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可是你妈妈和你姐姐,明明都来过了啊。” “那是因为我早就提前跟她们说过了。”纪砚白心虚道:“她们知道我有个很喜欢却拖拖拉拉三年也不敢追的姑娘,还笑话了我很久,现在我终于能正大光明追你,她们当然全力配合。” 所有底子毫无保留全抖出来了,纪砚白当初耍小心机的时候有多志得意满,现在就有多落魄可怜。 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丧气地站在原地等待桑念下最后通牒。 雨下个不停,总觉得好像淋得他脑袋上都罩了一层阴霾的乌云。 “还有一件事你没说。” 在他说完后,气氛安静了许久,桑念才慢吞吞开口打破:“那个告白的小视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时间显示两年前就做好了,一直到今天才给我看?” 纪砚白表情有一秒的呆滞。 他没料到在知道这些事情后,桑念第一句话会是问这个。 桑念拧起眉心:“傻了啊,干嘛不说话?” “是,很久之前做的。”纪砚白磕磕绊绊解释道:“因为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想跟你表白了,只是一直没机会……” 因为各种阴差阳错的误会一直拖到今天,还莫名其妙生了中间那么多不必要的麻烦。 “念念——”” “这不是能说清楚的吗?” 桑念打断他,态度依旧傲娇得不行,但话里话外的软和已经明显到不能再明显。 没有预想中的狂风暴雨,纪砚白傻站在雨里,大脑空白。 这位向来春风得意对事总是胸有成竹的纪大校草难得显出手足无措的模样:“念念?” 这个意思是……原谅他了? 桑念撇开脸一声轻哼:“我还以为你失个恋就哑巴了呢,害我等这么久。” “干嘛还不上来,裤腿全湿了没感觉的啊,站在雨里好玩吗?” 纪砚白沾了一身凉气,恍惚迈出脚步都觉得好像踏在柠檬味儿的棉花糖上,又甜又软,还有点酸,虚浮得不真实。 雨好像没那么大了。 “念念……” 他眨眨眼睛小声叫她,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被原谅了,可惜组织不好语言,还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浑身都冒着藏不住的傻气。 桑念瞥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距离足尖不远处飞溅的雨点,任由一直企图上扬的嘴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飞快弯了一下。 “一会儿我跟我一起回趟宿舍吧。” 她有些含糊地哼哼,伸脚踩了一下水:“要搬的东西太多了,我拿不下。” 身边的人像是被木头精上身了,半天听不见回复。 桑念刚以为他是没懂自己的意思,就听他哑着嗓子低低说了声“好”。 仅停顿了半秒,又问:“那可以先抱抱吗?” 桑念眼神忽闪一下,转头刚对上他微红一双眼睛,就被对方迫不及待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伞掉在地上,谁也没心思去管它。 “我都好多天没有抱你了。” “我好想你。” 第55章 你敢我就敢 桑念带着纪砚白回到宿舍, 在蔻烟满眼“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再次搬出了宿舍。 快毕业了,秉着现在多带一点后面就能少拿一点的心思把能塞的东西全塞进了行李箱,沉甸甸到她的细胳膊细腿完全拎不起来。 好在有个好用的免费劳动力。 外面还在下雨, 比方才小了一些,没有停的趋势,看样子会下一整天。 纪砚白来时带了两把伞,离开时唯一派上用上的依旧是他来时撑的那一把。 纪砚白拿行李箱,桑念撑伞。 从宿舍楼到校门口需要走过不短的一段路程, 雨点敲打万物的动静更显得伞下一方狭小的天地沉默安静。 刚从冷战到和好的一小段时间里气氛总是微妙, 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飘忽不定,别扭的情绪需要一点时间慢慢消融。 这段路的地砖搭得松松垮垮, 有水坑的时候踩上去很可能就会踩中一颗地雷,水飞溅出来能溅上小腿。 桑念最讨厌下雨天走这段路,今天尤甚。 因为走神, 她已经踩中好几颗地雷了。 又一次被地砖受压挤出的水溅湿脚踝,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拉一下纪砚白挽到臂弯的袖子, 把伞递过去, 语气带着生硬:“喏, 你来撑。” 纪砚白以为是自己太高了让女朋友举累了手,迅速在心里反省一下错误,二话不说用空闲的左手接过伞倾斜着撑在桑念头顶。 正想询问她是不是手酸了, 下一秒,曲起的手臂就被一双略带凉意的手亲昵地挽住。 两个人的距离被缩小到最近, 一把伞轻轻松松将两个人庇护在身下。 -- 第117页 纪砚白握着伞的五指收紧。 眼里堆积起浓郁的笑意,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 桑念低着脑袋,藏在长发下的耳尖早已染上一片绯色红霞。 这样就好了。 她总算能安心专注地走路了。 零零碎碎的东西不知不觉收拾了一天, 晚饭本想在家吃,开了冰箱才发现里面空荡荡只有几颗鸡蛋,一片菜叶也不见。 外面大雨未停,现在出去买菜麻烦,回来再做好也不知要折腾到多晚,又不想吃外卖,于是两人面面相觑一阵,默契选择了出去外面吃。 恰巧又是那家他们曾经去过的餐厅。 不过今天没有做活动了,门口摆放着几盆很像小雏菊的花,檐下多了两只风铃,被夹带雨水的风撞得丁铃响, 还有立在花盆后面靠着墙的玻璃展台,用向日葵模样的磁铁贴贴着许多照片,背景是蓝天白云和粉色爱心。 扑面而来盛夏和恋爱的味道。 路过时桑念留心看了一眼,没想到还真让她发现了意料中的照片。 那是他们上次来参加抽奖活动时候拍下的,情侣专场,抽到的奖励非要他们亲一下才能拿到。 彼时两个人还只是互相藏着喜欢面对面也不敢宣之于口的胆小鬼,靠着外力才觉得有了正大光明向对方更靠近一步的理由。 记忆太深刻了,她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自己快要蹦出喉咙口的心跳。 现在回头想想,她身边的这位,当初那么从容不迫把握尺度的男士,是不是也只是强装镇定,背地里其实也跟她一样,紧张得手心冒汗。 眼底悄悄聚起笑意,原来当初忐忑想要靠近的不止她一个。 纪砚白发现桑念忽然放慢的脚步,问了句怎么了,后知后觉发现了玻璃展板,正想细看,就被桑念加快脚步拉进了餐厅:“快点吧,我都饿死了。” 点餐也点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动手的不是桑念,菜上来了她才发现。 好吧,果然没猜错,或许还低估了什么,某人对那次情侣活动的记忆看来比她还要深刻。 纪砚白发现桑念似乎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心情很好的模样,眼睛亮亮的像只见了罐头的小猫。 嗯,记下了。 他想,这个餐厅放进红名单,之后要带念念常来。 店员人从他们刚踏进来就认出了他们,在他们用餐结束后笑眯眯上前送上小礼物。 “是之前这位小姐姐抽到的盲盒的另一半,可以开出一对。” 一个意外的小惊喜。 桑念心情更好了,又轻又甜,插上一对小翅膀可以直接飞上云端。 “给你。”桑念把盲盒塞给纪砚白:“看,你最喜欢的盲盒,凑成对了。” 纪砚白摸摸鼻子,老实交代:“念念,其实我对盲盒没兴趣,那时候说喜欢,只是因为想哄你进来跟我一起吃饭。” 桑系花傲娇地瞥了他一眼,哼哼两声,一点也不惊讶。 她早猜到了。 这个心机鬼。 他们的伞被收在门口的储物柜,出门一看,雨势变了脾气,好像又下大了。 车子停在前面,纪砚白怕走过去会湿了桑念出门刚换的鞋子,就让她在这儿等自己一会儿,他把车开过来接她。 桑念点头,目送纪砚白走远后,转身又一次跑进餐厅找到前台。 “你好,我是之前情人节活动的客人,请问外面展架上的照片还有没有电子档?” “我想要我和我男朋友的那一张,麻烦发给我一下可以吗?” … 返程路上,桑念无所事事拿出手机刷微博,刷到了梦仙游官博两天前发的一条微博,是游戏上线新玩法的通知。 宣传图是一片粉嫩的桃花树,上面挂满了红线,成女穿着最新时装坐在树枝上,成男站在树下仰着脑袋。 两人手里各自拿了红线的一头,遥遥对视。 新功能与什么相关再明显不过了。 桑念好奇点进去,果不其然,万众期待已久的侠侣玩法终于推出了。 虽然之前在梦仙游里也有侠侣一说,但也只是个说法,没有专门的系统性玩法来对应。 官方曾经放出问卷调查大家对设置这一玩法的意见,呼声极高,便将其纳入了更新计划。 只是因为还有其他各种更新在排队,侠侣机制排在最后一直搁置,始终没有进展。 久得大家都快忘记还有一茬时骤然上线,不可谓不是一个大惊喜。 尤其是对早就有了侠侣人选的人来说。 宣传图做得漂亮,介绍图做得很长,一指滑不到底,看来玩法还挺复杂。 字太多了,叙述也很书面,桑念挑拣着感兴趣的地方逐句认真看。 【......玩家双方需在月老庙前一同种下桃花树,牵上任务给予的红线,再对对方燃放侠侣指定烟花[三生有幸],燃烧时长为三十五分钟。】 【烟花燃放过程中玩家不得离开烟花范围,燃放完毕后,红线会刻上双方玩家的ID,之后玩家需要带上任务红线依次赶往姮娥宫,太上宫,四海龙宫等仙家宫殿接受祝福......】 太长了,绕得人脑袋疼,桑念直接跳过到最后。 【......任务完成后玩家双方即成绑定侠侣,姻缘书会记载下你们二人缠绵悱恻感动天地的爱情故事,你们也将获得指定上线提醒,千里姻缘召唤,协同作战时的增益buff,以及附带对方ID的专属江湖称号。】 -- 第118页 附带对方ID的专属江湖称号...... 是不是就是类似【念念不忘的侠侣】这种格式? 桑念指尖清点了两下,划上图片最顶,又看了一遍置顶意境十足的宣传图,嘴角悄悄上翘。 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到家进入玄关,桑念忽然清了清喉咙:“我没记错的话,某人是不是说过想删掉白驹过隙的游戏账号?” 纪砚白眨眨眼。 虽然没明白她话里有什么潜台词,不过没关系,这种时候只要一切顺着老婆的意思来,准不会有错。 “嗯,之前是准备删掉的。” 他态度十分诚恳,狗腿拉满:“不过现在都看念念你的意思,你想留我就留,要是不想留,今晚我就删了它,绝不拖延一秒。” “那我不想删。”桑念说:“它气了我那么久,我要拿它好好出出气。” 纪砚白立刻配合道:“好,那不删,念念想怎么拿它出气,卖掉装备还是掉下PK榜?或者我让它脱光了装备给你杀一万次?” 这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架势,俨然已经忘记自己才是那个游戏角色背后操纵者,罪魁祸首。 桑念有点想笑,但是为了保持气势硬生生憋住了。 “这些可以考虑,但是暂时不需要。” 她斜眼睨他,扬着下巴一脸傲娇:“回书房上号,跟我结个婚先。” “......?” 五分钟后,纪砚白坐在电脑前看着游戏里两人站在月老庙前的烟花中深情对望的男女,不禁陷入沉思,指尖点着鼠标,眉头紧皱。 桑念心情很好地撑着下巴看烟花,再看看即将成为侠侣的【念念不忘】和【白驹过隙】,第一次产生了一种世界真奇妙的感觉。 他们从陌生网友到见面眼红,又从势同水火到闺中好友,现在又要变成彼此的江湖伴侣。 最神奇的是,操纵这两个游戏角色的两个人竟然也一直悄悄暗恋着对方。 已经说不清是一段奇缘还是孽缘,反正她现在回想起这两年的那些乌龙已经不止觉得惋惜了,还觉得无比好笑。 也算是一种变相的陪伴了吧?除了有点过于让人上火,也没别的毛病了。 旁边的人一直没动静,桑念扭头就看见他蹙眉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禁挑眉:“纪先生?” 纪先生很乖巧地举了下手:“到。” 桑念抿了抿嘴角:“想什么呢?” “想我老婆出气的方式真有想法,不仅特别,而且特别,” 纪砚白表情认真,像是在跟她讨论什么严肃正经的学术问题:“所以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 桑念好奇问:“什么?” 纪砚白指着白驹过隙:“其实我跟他一样招人生气,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也拿我出出气?” 念念不忘拿白驹过隙出气的方法是跟他结成侠侣。 桑念要拿纪砚白出气,那岂不就是...... 桑念眼神飞快闪了几下,慌乱收回目光盯着屏幕:“想得美。” 悄悄摸一下耳垂,果然又热得烫手了。 这个人,真是。 偏偏把她惹得面红耳赤的人没觉得这个建议有什么毛病,被拒绝了还颇为失落地叹了口气。 这下桑念连带脖子也开始升温了。 腾起站起来:“这个烟花还要燃好久,我先去洗个澡。”冷静一下。 桑念离开,书房就剩纪砚白一个了。 老婆不在,他独自盯着两个人傻站的假人也没意思,于是呼噜一把头发也跟着起身离开,回房洗澡。 桑念打开衣柜习惯性去拿那套惯常穿的睡衣,手指捻到衣料时蓦地想起什么,动作暂定,视线调转了三十五度,落到旁边折叠整齐的一件白色睡裙上。 咕咚咽了一口唾沫。 没记错的话,纪砚白之前说过想再看看她穿这件的,对吧? 在心里纠结一阵,默默放开了手上那套,转而拿起那团柔软的白色布料。 纪砚白回到书房的时候桑念还没回来。 回到电脑前坐下,烟花也没有燃尽,倒是密聊频道一直在叮铃响。 以为又是熟人约切磋,点开一看: 凉浅浅:【大神哥哥,你真的要跟念念不忘结成侠侣吗?】 凉浅浅:【我没玩多久,但是一直很崇拜你,是你的小粉丝。我听说念念不忘是个人妖,大神哥哥别被他骗了。】 凉浅浅:【我也不清楚这些,没有怎么接触过,但是我看师门群里,好像有人发过念念不忘的照片,是个满脸大麻子的死肥宅。】 凉浅浅:【大神哥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希望你可以找到喜欢的,单纯优秀的姑娘跟她结成侠侣,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被骗。】 凉浅浅:【哥哥,你要不要再好好考虑一下?】 纪砚白逐字逐句看完,不禁嗤笑一声,唇角勾起略显刻薄的弧度,眼里越来越凉。 白驹过隙:【阿姨,您太客气了,我妈就生了我和我姐两个,没您这么显老的妹妹。】 白驹过隙:【您要是有小孩儿,趁早劝他好好读书,别跟您一样打小就送茶艺学校进修,这专业没前途,容易挨打。】 白驹过隙:【别满嘴人妖人妖的,我看您是人是妖也未可知。一般这种情况我都会劝人善良一点,所以就不劝你了,你自己注意点,别路上踩着点儿狗屎就急着现原形。】 -- 第119页 凉浅浅:【哥哥你怎么这么说我?我真的只是好心呀/大哭/大哭】 白驹过隙:【别,我见不得上年纪的人掉眼泪,我会忍不住想掏零钱。】 凉浅浅:【哥哥人家今年才二十呜呜呜呜,你真的误会我了/小鸡发怒】 纪砚白牙疼地啧了一声,胃里有点犯恶。 白驹过隙:【在我们老家,只有半夜出门吓人的长毛鬼才会呜呜呜/微笑】 凉浅浅:【......】 白驹过隙:【还有,你这么随便叫人哥哥心劫知道吗?要不要我发发善心代为转达?】 白驹过隙:【凉浅心,上大号说话。】 凉浅浅:【………】 门外传来模糊的脚步声。 屋外人推门的动作打断了充斥书房频率飞快的清脆键盘声。 纪砚白停下手上动作,在抬头的瞬间愣住。 刚刚才思如泉涌指如飞芒的人忽然变成了只会眨巴眼睛的木头人。 空气突然安静。 桑念本就紧张,这下更是直接被纪砚白的反应整得不会了,他愣她也愣,两人就这么傻盯着对方,持续沉默...... ——直到被纪砚白一个捂鼻子的动作打破。 摸一把鼻子再看看手。 好险,没流鼻血,比上次进步了。 桑念一眼看穿他动作里的潜台词,忽然很想笑,紧张感也随之散了大半。 知道有人比她更不淡定,她反而可以淡定了。 状似若无其事走过去准备原位坐下,纪砚白却忽然拉住她的手腕。 在她疑惑的目光询问下,纪砚白扬起微笑,更好心地提出建议:“椅子有点硬,考不考虑换个地方坐?” 桑念一脸莫名:“换哪?” 书房不就这两张凳子么? 而且看看前面厚厚的坐垫和柔软的靠枕,哪儿硬了? 不过桑念的疑惑没有保持太多,在她被某人特别有服务意识地抱着坐在腿上的时候,便得到了答案。 哦,她木着一张脸心想,说那么冠冕堂皇干嘛,还不就是劣性根发作想耍流氓。 “这儿就软吗?” 桑念调整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窝里他怀里,言不由衷哼哼道:“也没好多少。” 纪砚白抱到老婆心满意足:“总不会比椅子硬吧?” 桑念死鸭子毛病又犯:“就是比凳子硬,硬多了——” 说到一半,声音突兀消失。 桑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用力闭上眼睛咬紧后槽牙,双耳骤红。 卧槽! 卧槽卧槽! 她在说什么?! 要命,她为什么要坐在他怀里跟他讨论硬不硬这个问题啊啊啊啊啊啊!!! 纪砚白这时候也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了。 一向厚脸皮的人难得一次脸热,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试图用转移话题来化解尴尬:“烟花快放完了,继续做任务吧。” 桑念看看自己,再看看放在隔壁座位的电脑:“……你是想把我们俩的电脑叠起来用吗?” 纪砚白乐道:“不然试试?” 桑念一个白眼,才不要跟他一起犯傻。 纪砚白舍不得放人下来,于是又仔细研读一遍任务过程,规划好路线之后让念念不忘全程跟随白驹过隙,彻底解放了桑念双手。 桑念没事干,就趴在桌上看他过任务,半天才瞥到角落的聊天记录。 光明正大拜读一遍,对话精彩言辞犀利,直接给她看笑了。 在安逸祥和的环境里呆了太久,她差点都忘记曾几何时,她也是和纪砚白能在周末对骂一整天不歇气的嘴炮大王。 纪砚白听见她笑,顺着看过去才想起来还有件这糟心事。 随手将【凉浅浅】拖进黑名单:“不用理她。” 侠侣任务的麻烦程度超过了桑念的想象,她看没两分钟就有点困了,干脆拿了旁边的盲盒拆起来。 确实跟上次那个是一对,她记得上次那个是个戴草帽的小男孩,这次这个则是戴草帽的小女孩儿,同色系背带裙,草帽上面还有精致的小花。 还挺可爱。 摊在掌心玩了下,再抬头发现某人任务进展极为缓慢,不过一会功夫里还做错好几次,明显心不在焉。 桑念以为他也困了,仰头正想说要不今晚不做了先睡觉,留着明天她下课回来再弄,就被纪砚白干脆放下鼠标用力抱住。 桑念:“?怎么了?” 纪砚白头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有点控制不住,我先冷静一下。” 桑念茫然:“控制不住什么?” 纪砚白闭嘴不说话了,只是默默把人抱得更紧。 桑念好奇心被勾起来,又追问了一遍,不安分地动着想把他脑袋挖出来。 ——直到不慎蹭到某个地方,及其明显的变化让她不由动作一顿。 福至心灵,她好像知道了答案了…… “你,不是专心做任务呢么?”她紧紧攥着盲盒磕绊道。 纪砚白很无辜:“太难了,专心不了。” 女朋友就坐在怀里,穿着他最喜欢的裙子,一低头就能看见半遮半掩的风景,还刚洗了澡,沐浴露香得跟迷迭香似的直往鼻腔钻。 能专心才有鬼。 桑念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下去还是继续坐着不动。 而且……她隐约感觉到她家男朋友好像有点冷静不下来…… -- 第120页 完蛋,她心跳好快! 一道轻吻落在耳垂时,桑念一个手抖没拿稳,戴草帽的小姑娘啪地落到地上摔出一声清响。 她应该还没做好准备。 桑念茫然想着,不过如果对象是他的话,那么…好像也没所谓了。 纪砚白的吻太轻太快,像竭力克制下得情不自禁,又生怕有些事情一经放纵就会收忍不住,只轻点一下便立刻抽离。 呼出的热气灼热烫人。 空气里安静得能听见稍显沉重的呼吸和扑通扑通的心跳。 怀里的人动了一下。 桑念转过头,吧唧亲在他嘴角,眼神闪得飞快,亲完了东看看西瞅瞅,就是不敢看他。 “念念?” “这是你欠我的。”桑念梗着脖子小声嗫嚅:“当初在餐厅,店员明明说了要亲了一下才给奖品,可是你都没亲上。” “那次欠下的吻应该是这样的吗?”纪砚白意味不明地低声问。 “不然呢?” “可是我那个时候不是这么想的。” 随着话音落下,纪砚白径直捏着桑念下颌吻上去,唇舌缠绵,比桑念的蜻蜓点水过分了不知多少倍。 比起以往每次,更带上了点儿难以言喻的,□□的味道。 桑念掌心发软,手指紧了又松,摸索着攀上纪砚白的手臂。 然而就在桑念被亲得晕头转向时,纪砚白却忽然抽身离开。 桑念还懵着,眨眼的动作都有些机械。 纪砚白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我去一下卫生间!” “……” “……?” 这是不是柳下惠得太过分了点儿?? 这是老流氓应该干出来的事??? 这个时候还要去卫生间,当她这个女朋友是死的吗???! 桑念咬牙切齿,在他作势要把她放下时一把拉住他的衣领:“你要是敢去,就跟你的右手过一辈子吧!” 纪砚白傻眼:“念念?” 桑念:“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怂什么?!” 纪砚白微微睁大眼,片刻后,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在桑念恼怒之前收紧手掌扣住她的腰,原本要离开的打算也烟消云散。 “念念,我不是怂,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君子,我早就想得不能再想了,要是你能知道,一定会忍不住大骂我是臭流氓。” “我是担心你没有准备好,会害怕,你的意愿比我的重要太多,我想给你足你时间,多久我都能等。” 桑念忍不住道:“是能等还是能忍?” “都能。” 纪砚白垂眸看着她,额头相抵,一手捏着她的后颈轻轻地揉,声音渐沉:“不过,现在可能有点等不了了。” “念念,怕不怕?如果不敢,现在告诉我还来得及。” 桑念被他亲在眼角,怕被他听见自己大声到离谱的心跳,一头扎进他怀里。 “小看我,我才不怕。” “你敢我就敢!” 第56章 娇贵的雌性 被抱进房间放在床上的时候, 桑念紧张得忘了放开他的衣领,恍惚中还在想为什么是进了他的房间,而不是她的? 被亲了下手背提醒, 才忙不迭松开。 纪砚白覆上来时,桑念睁大眼盯着他,腿无意识在床单上蹬了两下,呼吸放慢不止半拍。 就差把手足无措写在脸上了。 纪砚白又心疼又想笑,又忍不住坏心眼地想把她欺负得更厉害些, 抱着他抽抽嗒嗒掉眼泪。 “念念, 别紧张。” 他温柔地亲吻她的脸颊, 低声安抚:“放心交给我,不会弄疼你的。” “你会吗?”桑念没法不紧张, 她都紧张到口不择言了。 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怎么他就一副身经百战的老手模样。 裙子的细肩带被勾起时,桑念条件反射, 一下抓住他的手腕, 声音几不可察地发抖:“你是不是又偷偷脑内演练了?” 纪砚白一脸无辜看着她:“意盈自己的老婆犯法吗?” “你确定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不对, 我现在也不是你老婆, 你不准偷换概念, ” “那就未来老婆,这样对了吧?” 纪砚白说话不耽误动作,轻车熟路挑落肩带, 动作温柔而强势,桑念那一点推拒的力气完全是徒劳。 布料滑下, 桑念看见纪砚白眼神悄然暗下,眼底藏匿许久的东西渐渐有了疯长汹涌的迹象。 她没来由有点害怕。 箭在弦上才发现事情好像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怂怂缩起肩膀按住胸前的衣料:“砚白……我仔细想了一下,我可能, 还没有准备好……不然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好不好?” 纪砚白急不可耐,却又耐心十足。 上面被阻止,他就自觉掉转方向,慢吞吞撩起裙子下摆,指腹触碰到大腿最柔软敏感的皮肤,桑念抖了一下,眼睛睁得更大了。 “砚白……” 这次声音更多了两分依赖和求助。 “抱歉,这次不能答应你了。” “为什么?”桑念刚问出口,腰肢就被对方轻松握住,掌心皮肤贴合着她的,一时竟分不清是谁的滚烫。 她忍不住曲起腿,膝盖内侧蹭上了他的腰。 “你不是说我后悔还来得及吗?” “那是刚刚。”桑念手不慎松了些,纪砚白视线定于某处,声音转为低沉的沙哑:“现在已经停不下来了” -- 第121页 这一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深,掠夺者抛开了所有顾忌,势必要在今夜尝尽甘甜。 桑念无法拒绝,只能惶惶承受他所有的亲昵。 后腰被托着抬起,纪砚白沉下身时,桑念勾住他的脖子,忍不住从唇边溢出一声低泣…… … 雨后的天气晴朗无云,碧空如洗。 晨时的阳光从薄纱窗帘照进房间,被过滤的光柔和温暖,充斥整个房间。 桑念睁开眼,愣愣盯着天花板散了会儿懵,再缓缓扭头,入眼就是纪砚白正阖眼沉睡的模样。 “……” 他怎么还在睡? 昨夜记忆回笼,桑念仅仅回忆了三秒就迅速打断,拉起被子把自己脑袋整个蒙住。 什么叫送羊入虎口?! 什么叫自己卖了自己还帮人数钱?! 她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男人果真是床上一套床下一套的天才。 从来什么无条件纵容她迁就她,她说什么都永远只有一句好的人,昨晚愣是把她弄得哭哑了嗓子也听不进她一句停下。 不记得一直到多久,只知道夜已经很深了,她又困又累,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 这人还在哄骗她说好听话,扬言只要她说了他就马上停下。 至于为什么说是哄骗,因为桑念红着眼睛全部乖乖照做了,什么好听话都说了一遍,羞耻肉麻的称呼也挨个叫了一遍,结果某人不但没停,反而更来劲了!!! 最后她连自己是多久睡着的都不知道,光记得她已经困累到意识模糊,他掐着她的腰一边弄一边咬着她的耳垂不停重复我爱你。 爱个屁!你只顾自己舒服! 桑念把自己闷得满脸通红火气上涌,越想越气,忍不住拉下被子想往身边熟人的人小腿上狠狠踹了一脚。 一动才发现浑身发软难受,真正踹上去的力道还不如一只小猫。 “……” 敲! 桑念更生气了,踹不痛也要再愤愤补一脚。 纪砚白被女朋友挠痒痒似的动静吵醒了。 睁眼对上桑念怒火燃烧的双眼愣了两秒,又认真感受了一下小腿上残留的痒意。 然后,特别自觉地伸手把快要气成河豚的姑娘揽进怀里,黏糊糊蹭了蹭,声音里困意未消:“老婆,你在家暴我吗?” 桑念被他蹭得腰软。 但是该算的账还是要算,于是用自己认为凶巴巴,在纪砚白听来却与撒娇无异的语调质问:“纪先生,到底是谁在家暴谁?” 纪砚白无辜眨眼:“我没我啊。” 桑念:“昨晚让停死活不停的是谁?” 纪砚白这回倒是很坦诚:“我。” 桑念鼓着腮帮瞪他。 纪砚白故作茫然:“念念,难道我昨晚弄疼你了?我已经特别留心照顾着你的感受,原来你不舒服吗?” “……” 桑念震惊于他居然可以把这么羞耻的话说得这么从善如流。 有种被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会对一个老流氓暗恋这么久? 虽然内心已经在羞耻崩溃的边缘无限徘徊,但是桑念还是硬着头皮不服输:“你哪里照顾我的感受了?” 纪砚白态度非常诚恳:“除去刚开始两次,我在发现你最敏感的地方之后就一直只弄那一点了,都没怎么弄别的地方,我是不是很贴心。” ……艹…… 怪不得她觉得越到后面……越有一种连喘气间隙都找不到的感觉! 桑念心态要崩:“这跟你叫停不停的混蛋行为有什么关系?” 纪砚白说:“其实我也想停来着。” 桑念:“有人拿刀架着脖子不让你停了吗?!” “没有。” 纪砚白再次向桑念展示了一下他比城墙倒拐还要厚的脸皮:“主要太舒服了,停不下来。” “……” 桑念知道错了。 她就不应该在事后一大清早跟他讨论这个停不停的问题。 “你还睡这么久,醒得比我还晚!” 桑念又羞又恼,愤愤往他肩膀上锤了一下,肉眼能看见的肌肤都红了个遍。 纪砚白盯着她认真看了一会儿。 在桑念羞恼更甚之前忽然凑近吧唧一口亲在她额头,弯着眉眼笑意盈盈。 “念念,你无理取闹的样子怎么会这么可爱?” 桑念还在挖空心思找茬,纪砚白这一下给她弄的不会了,气势一下弱了大半,咕咕哝哝:“你好烦啊,谁无理取闹了?” “可是念念,昨晚我好累。” “???” 桑念不可置信:“你累?”累成傻逼的难道不是她吗? “我动了一晚上,你睡着之后又好久我才休息,多睡一会儿也情有可原对吧?” 桑念:“……” 很好,拳头硬了。 “起床!烦人精,我不想跟你睡觉了!” 纪砚白忍笑接下女朋友的推搡:“只是暂时不想还是以后都不想?” “以后都不想了,你不准再进我房间!” “啊。”纪砚白咂咂嘴:“那今天最后一次了,我再多睡会儿。” “滚啊讨厌鬼!” 纪砚白忍不住了,笑得肩膀只抖,被赶下床顺手回身把桑念一起抱起来:“逗你的,我这是回笼觉,早餐早就做好了。” -- 第122页 “走吧老婆,吃饭咯!” 桑念气鼓鼓不高兴,纪砚白乐得哄她,抱她坐在干燥的洗漱台上帮她挤好牙膏再递过去,手撑在她旁边的洗漱台边缘笑眯眯看她。 桑念被他看得没脾气,瞥开眼睛不说话,沾满泡沫的嘴角悄悄翘起。。 吃饭时也体贴入微服务周到,抱她到餐桌边坐下,又是帮忙倒牛奶又是帮忙剥鸡蛋,做得不亦乐乎。 甚至出门的时候还想抱她下楼,被桑念严肃拒绝后露出颇为遗憾的表情,仿佛错过一个亿。 “殷勤过头了纪先生。” 桑念哼哼:“下楼被人看见还以为我残疾了。” “可是你不是不舒服吗?” 纪砚白有他自己的理由:“作为害你不舒服的罪魁祸首,我现在就是你可以任意传唤使用的代步工具,你的人形坐骑,不要客气,来,再抱一下。” 桑念没好气拍开他的手:“才不要你这么会动手动脚的坐骑。”抱着一点也不安分,走三步就要亲一下。 纪砚白乖巧收回手,也不失望。 没关系,现在不骑就不骑吧,晚上有的是机会。 桑念上午三四节有课,纪砚白送她到学校后自己也跟着下了车,桑念总算想起问这个问题:“你都不用工作吗?” 都围着她打转好多天了,当公司老板这么轻松这么悠闲? “用啊。”纪砚白说:“堆了好些工作,所以陪完你今天,明天就不能过来了。” 桑念想说她不要陪,让他现在就回去工作,问出口却是另一件更好奇的事:“为什么要陪完今天?” “这不是自然界的规矩吗?” 纪砚白说:“深入交流之后,雌性都会在一段时间内非常依赖雄性,需要雄性的陪伴,不然就会变得很没有安全感,严重的还会出现抑郁的情况——” “停!”桑念忍无可忍打断:“你在哪儿看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还有比这更烂一点的形容吗?! 纪砚白答:“动物世界,灵长动物特别篇。” 桑念一时槽多无口:“你才雌性!” 纪砚白老神在在:“我是雄性。” 桑念:“反正我才不会抑郁。” 纪砚白从善如流:“可是我会。” 桑念:“你刚刚不是说只有雌性才会抑郁吗?” 纪砚白还真思索了一下,最后下结论:“哦,可能我今天是一只雌性。” 桑念:“......” 谢谢,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纪砚白微微笑:“现在念念可以带我一起去上课了吗?” “......随你。” 他都能间歇性变成雌性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桑念同学早习惯了纪砚白见天跑来蹭课,但两人今天竟然破天荒坐到了一起,他们又觉得新鲜稀罕了,时不时就要回头往这边看看。 恰巧这两节又是上次那位老教授的课。 老教授夹着教案进来,在讲台站定刚扶了扶眼镜准备开讲,就发现了靠墙座位上一个不属于他班级的熟面孔。 再看看他身边的桑念,不禁失笑。 玩笑地冲他抬了抬下巴:“那边那位男同学,又来陪蹭课哄女朋友了?” 纪砚白也笑,被全班盯着也没点儿害羞的意思:“老师,蹭课是真的,不过已经哄好了。” “这么快就哄好了?”老教授做惊讶状:“念念,女孩子金贵,还是得有点儿脾气啊。” 教室里一阵哄笑,桑念没纪砚白那个脸皮,默默支起教科书遮住发红的脸。 本以为调侃完了就算过了,没想到老教授今天格外有兴致,讲了一会儿后就再次点名了“那位男同学”:“这道题跟我上次问你的那道差不多,我课上讲解过的,你来试试回答一下?” 纪砚白被老教授这神来一笔问懵了,站起来盯着题看了两遍,无奈摊手:“老师,我还是不会。” 老教授啧啧两声:“上次课白蹭啦?” 上次光顾着给女朋友刷屏道歉了,怎么还顾得上听课? 纪砚白沉默无言以对。 难得见他吃瘪,桑念拍他他悄悄在桌子底下勾自己的手,忍不住低头偷笑。 纪砚白捻了捻指尖,挑眉笑着举起手:“老师,可以搬救兵吗?我不会,但是我女朋友会啊。” 说完腰就被女朋友报复性戳了下。 老教授显得很好说话:“行,那念念你来,给你男朋友打个样。” 桑念无可奈何起身,偌大教室就他们两个并排站着又傻又好笑,莫名还有点可爱。 调戏完小情侣心满意足的老教授总算肯继续往下讲课了。 场景重现,桑念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下了课,她问纪砚白:“你那时候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发微信?再不济微博私聊也可以呀,干嘛费工夫跑到人家官博底下刷屏?” 纪砚白说起这个就满腔委屈:“念念,你忘记你把我微信拉黑了吗?” “我怕你怕我微博也拉黑,不敢给你发消息,只能在官博底下艾特了,何况道歉这种事,不是见证的人越多证明约有诚心么。” 桑念睨他:“人越多越有诚心,你怎么不干脆登报?” 纪砚白摸摸下巴:“可以考虑下次试试,不然念念,你要不要先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再被关小黑屋下去,你男朋友恐怕要抑郁。” -- 第123页 “你怎么这么容易抑郁?” “我今天是娇贵的雌性嘛。” “......你脸皮真的好厚好厚。” 桑念忍不住吐槽,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正准备把这只娇贵容易抑郁的“雌性”请出小黑屋,恰好一个电话是他,是他大伯桑易。 桑念顺手接了:“喂,大伯?” “念念!” 桑易语速很快,语气有些慌张:“你奶奶突发脑溢血了,现在我们都在医院,医生说情况不妙可能需要做手术,你现在忙不忙,能不能过来一趟?” 第57章 让我做你的小尾巴 桑念忙吗? 桑念不忙。 但她听到消息只是有了短暂的惊讶, 惊讶过后又是内心毫无波澜,上完了上午两节课才和纪砚白一起前往医院。 途中还抽空逛了下微博,多看了两遍梦仙游官博发出的近期线下活动相关消息。 “砚白, 梦仙游竟然要开展线下活动了。” 桑念对此条消息的情绪波动都比听到老太太生病的消息来得大,尾音上扬轻快:“地点就在蓉城会展中心诶。” “线下活动?” 纪砚白同样觉得意外:“据我所知,梦仙游上线这么多年,好像还从来没有举办过什么线下活动。” “确实没有。” 桑念回忆了一下,上滑手机再次确认:“是梦仙游官博发的消息, 说是就在近期, 具体时间待定, 嘉宾待定,流程待定, 奖品待定......” 好家伙,全是待定。 桑念有些无语:“感觉好不靠谱,随时准备鸽一样。” “第一次举办这种活动确实应该好好准备。” 纪砚白扳动方向盘转了个弯:“估计就是先放出来试试大家的态度, 呼声高了, 自然就能顺利举办了。” 桑念觉得有道理, 于是点开评论区:“大家看起来倒是都很期待, 还有不少人说如果活动真的可以举办, 他们愿意特意赶来蓉城。” 她刷新了一下:“嗳?已经有快一万条评论了!” “估计是把它当线下亲友见面会了吧。”纪砚白懒洋洋笑笑,从后视镜里看了桑念一眼:“念念,你想去吗?” 桑念摇摇头:“不想, 我又没什么亲友,对那些二次元的嘉宾也不感兴趣, 而且那种场合,感觉会被很多不认识的人搭话。” 这样的话,她一个社恐人员, 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确实。”纪砚白说:“不过一般这种活动都会有游戏相关的绝版周边贩售,像是隐藏门派等身抱枕,门派特别版手办,也不想要?” 绝版周边? 桑念眼睛亮了一下:“上次只做抽奖不做通贩的月仙染色手办也会有吗?” 原来有人在惦记着这个? 纪砚白莫名被女朋友可爱到,眼睛一眯,很想把人拉过来亲一口,不过开车呢,只好无奈放弃:“可能吧,我只是猜测,官博不是说奖品待定么。” “也是。” 桑念关掉手机,充满期待:“那我等奖品定下了再考虑。” 如果真的可以获得手办,去一趟...也不是不行。 因为桑念的不紧不慢,他们到医院时距离桑易打那通电话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经过急救,老太太的病情也已经稳定下来,只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要手术么?”桑念问。 “医生说先观察几天,如果脑袋里面的淤血消退就不用,如果消不了,那就只能手术了。” 桑念点点头,说知道了。 桑易同曾玉英对视一眼,犹豫一阵,似乎是想说什么,视线扫到桑念身边的纪砚白,才后知后觉发现还有一个陌生人在场:“念念,这位是?” 桑念退后半步,跟他并排站在一起:“大伯,这是我男朋友,纪砚白。”然后向纪砚白介绍:“砚白,这二位是我大伯和大伯母。” 纪砚白冲他们点点头:“叔叔,阿姨。” “男朋友?!” 桑易和曾玉英不约而同露出诧异的表情:“念念,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怎么都没有告诉我们?” 或许是今天突发的事情太多,一时无法消化,两人的语气里带上了连他们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质问的语气。 但桑念听得很真切。 不愿跟他们在这个话题停留太久,轻描淡写带过道:“前不久吧,大伯,您刚刚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 话题拉回来,桑易脸上又出现了与方才一般无二的踌躇神色。 其实知道自己要说的话有些强人所难,只是他犹豫的依旧不是要不要说,而是以何种方式说。 “念念,就是关于你奶奶的病。” “我们刚刚问过医生,不管是手术还是不手术,你奶奶她都没办法恢复如初了,吃穿行动都需要人照顾。” 桑易语速时快时慢,没能一口气说完,中途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我和你大伯母都要工作,没办法经常过来,刚刚在你们到之前,我们夫妻俩商量了一下,念念你现在是马上毕业了对吧?你又是自由职业不用愁找工作——” “大伯,我知道您和大伯母的意思了。” 桑念蹙眉打断桑易:“您是想要我来医院照顾她是吗?” 她用的代称是“她”而不是奶奶,纪砚白这个局外人都发现了,遑论桑易夫妻。 -- 第124页 “念念。”曾玉英试图帮忙劝说:“我知道可能你和你奶奶关系不那么亲厚,但她毕竟是你的奶奶啊,血缘关系总是摆在这里的对不对?” 桑易:“念念,你大伯母说得对,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奶奶,一家人,这种时候就不要计较那些不愉快了。” “请护工吧。”桑念淡淡道。 话音落下,向来好脾气的桑易也不禁咬牙啧了一声,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里都有轻微烦躁。 “念念,我们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只是现在护工工作情况可能跟你想象的不一样。” 桑易耐着性子解释:“护工基本都不是一对一的,一个护工要同时照看好几个病人,永远不可能比得上家里人细致入微,你奶奶现在都病成这样,用不好再让她受委屈。” “念念,你看这……” “请护工。” 任桑易和曾玉英如何动之以情地劝说,桑念照旧还是那句话。 态度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大伯,我不会留下来照顾她的。” “病了的人都可怜,这医院哪个病房的病人不可怜?不过是护工多照料几个人罢了,其他病人都能接受,为什么她就不能接受。” “我不想照顾她,如果真的勉强我留下来,我尽心的程度大概连半个护工都不如。” “大伯大伯母,我知道你们孝顺,不想让她受委屈,可是我也不想委屈我自己。” 桑易早知道要桑念答应不容易,但是他更没想过一向乖巧听话的念念会说出这么不近人情的话。 狠狠皱起眉头:“念念,你这——” “哎,小姑娘,是你?” 恰巧交班休息的护士长路过,她对这个漂亮的女孩儿子印象很深,一眼认出了桑念。 职业病所致,下意识在第一时间上下将她打量一圈:“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有哪里不舒服了?” 桑念自然也记得她,牵起微笑:“晴姐,我没有身体不舒服了,是家里老人住院,我过来看看。” “严重吗?” “还好。” “嗳,那就行。” 护士长和桑念随意聊起来。 桑易虽然奇怪为什么桑念会认识医院的护士,却也没有在这个时候打断询问,只是手叉腰耐心等着他们交谈完毕。 没想到护士长主动提到了他们。 “念念,这二位……是你家大人?”她试探着问桑念。 桑念点头说是。 护士长拍了下额头,哎了声,有高兴也有抱歉:“之前你一个人来做手术,住院恢复的那么长时间里也没见有人过来探望,我们还以为……真是对不起。” 手术? 另外三人第一时间捕捉到重点词,纪砚白脸上飞快闪过愕然。 桑念不会计较这个,何况她们猜测的确实是事实,想说没关系,回了神的曾玉英忽地惊呼出声:“念念,你什么做手术了?做的什么手术,怎么从来都没有跟我们说过?” 护士长见此不由皱眉:“你们,不知道?” 桑易茫然摇头:“知道什么?她从来没告诉过我们啊。” “这事还需要说么?” 护士长不解:“就去年暑假,她身体不舒服那么长时间,你们就没人发现?” “切除肿瘤也不算小手术了,光是恢复就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何况病人当时住院那么久,回家之后状态应该很明显,你们身为病人家长,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没有啊......” 曾玉英喃喃,忽地瞪大眼睛上前拉住桑念的手:“什么肿瘤?念念你没大碍吧?!” 桑易:“是啊念念,你说你,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我们?!” “没事,只是一个良性的小肿瘤,完全没大碍,不用担心。” 已经过去的事,时间早抹去了当时微不足道的委屈,如今在桑念看来也不过小事一桩了:“当时你们不是都在忙着槐槐转学的事情么,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桑易表情一怔。 对,当时正是桑槐转进更好学校的面试考试,他们所有人都在围着桑槐打转,别的都不曾注意,又怎么会注意到桑念脸色如何,身体状况如何,那段时间是不是总长时间呆在房间没有出来。 明明这么明显,他们却忽视到那种程度。 姗姗来迟的自责在此刻显得毫无价值,桑念也不在意,何况都过去这么久了,她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风轻云淡又笑了笑,转头对护士长道谢:“晴姐,谢谢关心,不过你误会了,他们是我大伯大伯母,不是我爸妈。” 哦,不是父母,那就难怪了。 护士长了然,淡笑着对桑易夫妻说了句抱歉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桑易和曾玉英对视一眼,这句“不是我爸妈”听的他们心头同是一阵沉闷酸楚。 徒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念念......” “大伯,真的没事,只是个小手术罢了,早就痊愈了。” 桑念语气轻松宽慰他们,抬手挽住纪砚白手臂:“另外护工的事情大伯麻烦大伯大伯母操心,请护工的费用我会出,砚白还有工作,不能多耽搁,我们就先走了。” 桑易没有立场也没有脸面挽留,能做的也只有无言点头,沉默着目送他们离开。 -- 第125页 一切都转变的悄无声息。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对念念有了这么多不了解,不清楚,不知道。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忘记了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曾发过誓,一定会把念念当亲生女儿照顾。 他们原本以为一切都好好的,可是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呢? ... “真的只是一个小手术,不严重。出了一开始检查出来时有些害怕,后来知道是良性的,切除就行之后就一点也不怕了。” 回到车上,被身边某人低气压笼罩一路的桑念自觉坦白。 “过去了这些久,我都快忘记躺上手术台是什么感觉了。” 纪砚白揉揉太阳穴,耷拉着眼角转头看桑念:“念念,我只是在想,你会不会怪我?” “怪你?”桑念歪着脑袋,不解:“为什么要怪你?” 纪砚白:“如果我不拖拖拉拉早些跟你告白,你就不会是一个人去医院了,我一定会像块甩不掉的牛逼糖一样跟过去,从头到尾寸步不离陪在你身边。” 他是玩笑的语气,眼神里却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他真的就是这么想的,也是真的在自责心疼。 桑念看出来了。 原本还有些低落的情绪会忽然好转了许多。 她翘着嘴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那你呢,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孝顺,自己奶奶生病了也不愿意照顾?” 纪砚白想起刚刚在医院曾玉英的话:“念念,你和你奶奶的关系不仅只是你大伯口中的不亲厚,对么?” 桑念睫毛颤了颤,慢吞吞点头:“是啊,我不喜欢她。” 说完又觉得这么形容程度不够,纠正道:“不对,不仅是不喜欢,我讨厌她,特别特别讨厌,就像她也很讨厌我一样。” 这是她第一次可以这样直白毫无遮掩地把对老太太的厌恶说出来,只是嘴上说说,她也觉得特别痛快。 “她为什么会讨厌你,她不是你奶奶么?” 纪砚白皱了皱眉。 他不明白既然是一家人,又是长辈和晚辈,为什么会有极度讨厌这一说。 更不明白念念这么招人喜欢的姑娘,为什么会有长辈可以不喜欢她。 如果生在他们家,怕不知道要被溺爱成什么模样。 “因为我是女孩儿啊。” 桑念轻松道:“很多时候讨厌一个人真的不需要很多理由,只要跟观念发生冲突,自然就讨厌了。” 讨厌只因为性别? 纪砚白眉间沟壑更深,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桑念说得很对,观念确实很重要。 就像他从小接受的观念一直都是女孩子最金贵,也最脆弱需要保护。 他家的女孩都是像公主一样被保护着长大,从来没被说过一句重话。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更不能接受这个在他看来除了荒唐还是荒唐的说法。 然而他觉得不可置信的是,在桑念看来早就习以为常。 “她从我出生开始就不喜欢我了吧。” 她回忆着,云淡风轻得像在叙述别人的事:“我小时候很瘦,也不好看,她从来不抱我,不关心我,也不会照顾我,要不是我爸妈在,我估计她都恨不得直接掐死我算了。” “后来我爸妈出意外走了,我被大伯收养,她就更厌恶我了。” “那时候她还住在老家没被大伯他们接来,她就整日对邻里抱怨我是个赔钱货,克星,扫把星,是我克死了我爸妈。” “那些邻居都是上了年纪在家带孙子的老妇,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和大伯他们回去的时候她们就迫不及待讲给我听,明明那个时候我才不满十二岁。” “大伯他们以为我听不懂,可我又不傻,怎么会听不懂呢?说的人多了,我就以为爸妈真的是我害死的,还想是不是我死掉了,我爸妈就会活过来了?” 手被骤然握紧,桑念抬头撞进纪砚白浓色翻涌的双眸。 “没事。”她冲他咧嘴笑笑,反过来安慰他:“我知道这个想法很傻,所以我没傻多久,后来长大些我就知道了。” “什么克不克都是他们胡说的,我爸妈很爱我,如果他们没有离开,一定舍不得我受委屈,会把最好的都给我,让我跟其他所有小孩儿一样快快乐乐长大。” “所以自那以后我都当她说话是放屁,即使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也经常不搭理她,她说话我就当听不见。” “我可能真的不是个太善良的人吧,不喜欢受委屈,还记仇,庄晓梦删了我的论文,我就把她电脑扔进水里,她对我那么刻薄,那我也不要在她生病的时候去照顾她。” 她闷闷鼓着腮帮,表情有些稚气的倔强:“不孝顺就不孝顺吧,反正我就这个臭脾气了。” “念念,别质疑自己。” 纪砚白一字一句:“你没错,不需要在这时候还检讨自己有什么毛病,给自己贴莫须有的标签。” “你真的这么想?”桑念小声问,她可以不在乎所有人对她的看法,唯独除了纪砚白:“你真的不久觉得我这样很不近人情么?” “念念,我觉得你对我有误解,我没你想象中那么理智,尤其是与你有关的事。” 纪砚白思索了一番,一本正经:“这么说吧,如果你想杀人了,不仅会给你递刀,还要在刀柄帮你装上你最喜欢的粉红色的软套,以免刀柄太硬了硌手。” -- 第126页 “什么呀,我才不会想杀人呢。” 桑念没忍住笑起来,阴霾一哄而散:“纪先生,你也太没有理智了。” “没关系,你是我领导,领导有就行。” “每个人都有让自己不受委屈的权利,我也同样有让我爱的人不受委屈的权利。” “念念,我跟你保证,往后你再也不会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纪砚白摸摸她的脑袋,倾身拥住这个让他几乎心疼到心眼里的姑娘:“让我做你的小跟班,以后去哪儿都带上我好不好?” 虽然有些迟,好在不算晚。 他还拥有漫长的时间来安抚她受过的委屈,填补过去那些年缺失的疼爱。 桑念靠在他肩上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抬手紧紧回抱。 “不好。”她小声说。 “我去的地方很少的,你去得多,还是你带着我比较好。” “纪先生,让我做你的小尾巴吧。” 第58章 正文完 你喝过辣口的甜酒? 那天从医院出来之后, 桑念再也没跨进医院大门一步,桑易和曾玉英也没再对她说过让她去医院照顾老太太的话。 请护工的费用桑念打给桑易又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大伯既然不肯收, 桑念也不坚持。 她本就是看在桑易夫妻的面子上,才会提出要负担请护工的费用。 那夜之后,纪砚白很自然地搬进了她的房间,或者说终于搬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不对,要说自然也没多自然。 桑念原本没有想到这茬。 起因是纪砚白在隔日夜里睡觉时间自觉抱着她准备回房, 被桑念问了一嘴我为什么要去你房间。 纪砚白福至心灵, 一下就理解到了连桑念自己都不知道的潜台词:“也是, 你说过只喜欢主卧的,我差点忘了。” 继而脚步一转送她回了主卧房间, 顺便把自己也留在了那里。 好吧,反正迟早的事。 何况她就是想迟一些,某个吃了肉后食髓知味的流氓估计也不会同意。 流氓是真的流氓, 跟打出生就饿到现在的狗一样, 叼着肉骨头了死活舍不得放。 桑念在这种事上真的很迁就他, 奈何体力差距太大, 几次被索求无度第二天早上爬也爬不起来之后, 桑念出离愤怒了。 在他穿戴人模人样端来早餐时揪住他的衬衫领口用力往下拉,一口啃在他下巴上,松开就是整齐一排细小牙印。 “你是几辈子没睡过人, 好不容易睡到一个一定要往死里睡吗?!” “放心吧念念,哪有那么容易就睡死。” “......” 下一个牙印被印得更深。 纪砚白死不悔改, 把领带塞进她手里,忍着痛也要笑眯眯把下一句说完:“我就想睡你一个,可能确实是想了几辈子了。” 期间, 桑念还接到了桑槐的电话,开口就急匆匆问她是不是去医院照顾奶奶了。 “姐,你别去!” 桑槐住校一周才回一次家,到家一听说奶奶生病的事,第一反应不是询问老太太病情,而是给桑念打了通电话,就这样还生怕打晚了,桑念已经在医院贴身照顾。 “没有。”桑念说:“急什么,谁告诉你我在医院照顾她啦?” 桑槐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没去就好。” “姐,奶奶脾气不好,对你也不好,她生病了就让我爸妈去照顾,不然我周末放学了过去也行,反正你别去受气。” 桑念觉得这种话从桑槐这个小屁孩儿嘴里说出来挺有意思:“怎么她都病得动不了了还能给我气受?” “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觉得。” 桑槐对人情世故懂得不多,只能凭直觉来判断:“奶奶太不讲理了,说话也不好听,我总觉得就算姐你去照顾她她也不会感谢你对你态度好点,说不定还要一边指使你做这做那一边给你脸色看。” 桑念听得想笑。 看,连个小孩子都知道,有些人活得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在讨人嫌。 如果说接到桑槐的电话是情理之中,那么桑易的电话就算得上意料之外了。 桑念以为他会说和老太太病情相关的事,毕竟这么多天过去,桑念完全没有关心询问过一句。 不了桑易启口就是一声对不起,将桑念定在原地。 “念念,是我们忽略了你,没有像当初承诺那样关心你,照顾你。” “我对不起你爸妈......” ... 纪砚白回来得晚。 客厅灯通亮,桑念就握着手机盘腿坐在沙发上,偏头看着窗外发呆。 纪砚白脱了西装外套挂在衣架,走过去倾身亲亲她的额头,等她将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后便在她面前蹲下。 “我的小尾巴怎么心情不好?嗯?” “大伯给我打电话了。” 桑念低头看着纪砚白的眼睛,小声说:“他跟我说了好多,还说了很多遍对不起,让我原谅他。” 纪砚白指腹擦过她的眼角,带着温柔安抚的味道:“那念念是怎么想的?” “我本来就没有生气啊。”桑念说。 “我真的不生气,也没有难过,只有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才会觉得难受。” “那时候是真的把他们当爸爸妈妈了,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忽然就不再那么关心我,关注我,体贴我,照顾我的感受。” -- 第127页 “一开始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他们不高兴了才会这样,就努力去争取,想做到最好。” “后来事实证明这些都没用,我才慢慢明白原来不是我的问题,是他们有了更爱的孩子,他们把最珍贵的爱都给了他,没有余力分给我了。” “想通了就什么都好了。我终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愿意收留我给我一个家已经是仁至义尽,槐槐是他们的亲儿子,他们更爱他也是理所当然,并没有做错什么。” 桑念说到了桑槐,想到前几天那通电话,不由浅浅弯了下嘴角:“而且槐槐可喜欢我了,也跟我的关系最好。” “每次老太太找我茬了他都会帮我说话,放学回来用来记得给我带他觉得他们学校小卖部里味道最好的糖,节日还隔着好一段时间就盼着我回家。” “去年夏天我做了手术没人发现,只有槐槐,明明已经因为准备转学面试忙的天昏地暗还能发现我不对劲,问我为什么精神不好,是不是生病了身体不舒服。” “哦对了,他还总是当着老太太的面说以后要跟我平分家产,还要把现在住的房子留给我,他自己再赚钱重新买......” 纪砚白陪在她身边静静听着,看她小声渐消,笑容渐收。 凑近亲亲她的嘴角,又用指腹轻轻蹭蹭她的眼角,抱着她回到房间。 桑念看着纪砚白给自己拉上被子,极耐心地掖好被角,在他收回手时直起腰抱住他。 “可是砚白,我还是有点难过。” 她吸吸鼻子,问他:“你可以再讲一次《小王子》哄我睡觉吗?” “好。”纪砚白说:“不过今天换一个,我给你讲玫瑰公主的故事,好不好?” “为什么?”桑念乖乖歪在他肩上轻声问。 纪砚白含着笑,慢条斯理道:“因为公主的故事就要讲给公主听啊。” 她是他捧在手心最娇贵的公主,在他熟知的世界里,她好到全世界都应该喜欢她。 可是有人退出这个行列了,她原本应该得到的爱少了一份,他只能把自己的爱翻倍再翻倍,把缺失的全部补回来。 他的小公主不应该为了这些事难过,嗯……只需要烦恼喜欢的手办到底能不能返场就好。 好吧,也不算烦恼,只要是她喜欢的,他都会想办法办到。 ... 答辩临近,桑念紧张得不行。 总听学长学姐说答辩就是毕业生孤零零站上讲台,然后被台下一群老师疯狂怼,不怼到哑口无言不会放你下来。 她被吓得接连两个晚上梦见自己在讲台被老师口中喷出的利箭扎成筛子。 被噩梦吓醒之后顺便把纪砚白也弄醒,美其名曰壮胆,不然她一个人醒着会睡不着。 理由还能再无厘头一点吗? 纪砚白半梦半醒着,被女朋友这茬弄得好气又好笑,等听完桑念说完前因后果,清醒了,干脆翻身把人压在身下。 “孩子老胡思乱想,多半是闲的,累累就好了。” 桑念:“???” 等她累得睁不开眼抬不起手,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大下午之后才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大意了。 就不该大半夜招这只狗币老流氓! 不过纪某人的方法虽然流氓了点,却的的确确有奇效。直到答辩日子到来,桑念再没有做过被万剑穿成筛子的恐怖噩梦。 答辩过程出奇的顺利。 没有传闻中的舌战群儒,她也没有被怼到怀疑人生,老师们很和蔼,提出的问题也并不犀利,轻易不费功夫就都能答上。 预想和现实出入太大,以至于桑念立场时候脚步都有些飘忽。 就这?就这? 还真是像做梦一样。 纪砚白今天临时被安排了一个会议,提前就发了一长串的哭脸跟她打招呼不能一起吃晚饭。 桑念本打算自己在外面随便解决,途中收到了蔻烟的盛情邀请,要跟她一起共进丰盛晚餐。 江邃负责买单。 桑念多机智,只听个开头就能把前因后果猜得八九不离十。 桑念:【你哥哥是不是要你跟他一起吃晚饭?】 蔻烟:【昂。】 桑念:【但是你怕他,不敢跟他单独吃饭,所以拉上我壮胆?】 蔻烟:【......呜呜呜】 桑念看着满屏的蒜头王八流泪动图,乐得不行。 行吧,壮胆就壮胆,白嫖大餐谁不去谁傻。 然而餐食过半,她就敏锐发现事情跟她听到的似乎不大一样,至少那位传闻很凶很讨厌蔻烟的继兄,好像过于名不副实了。 “蔻烟,你再挑一只青椒试试。”江邃皱紧了眉头。 蔻烟小可怜瑟瑟发抖,默默收回筷子,又怕又委屈:“哥哥,可是我不喜欢吃青椒啊。” 江邃冷着脸把她碗里的青椒大半都夹到自己碗里:“把剩下这些吃完。” 蔻烟委屈巴巴吸鼻子:“喔。” 又三分钟后—— “冰的?”江邃接过服务员送上来的饮料,再次皱眉。 男人气场太大,服务员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是啊,是这位小姐说要冰的。”她指向蔻烟。 蔻烟总是摸不清江邃的心思,茫然小声道:“怎么连冰饮料也不让人喝了吗?” 江邃:“上次生理期吃了半个冰淇淋就通的死去活来的人是谁?” -- 第128页 蔻烟大惊:“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生,生理期?!” 江邃没搭理她,把冰饮料交还给服务员:“麻烦换个常温的。” “好的好的。”服务员接过饮料,笑眯眯看向蔻烟:“小姐,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蔻烟:“......” 她那么响亮一声哥哥白叫了吗? 常温饮料上来,蔻烟抱着大瓶子苦哈哈偷瞄桑念,用眼神跟她控诉某个霸道土财主:看见没,凶不凶残,吓不吓人,可不可恶? “龇牙咧嘴做什么?”江邃瞥她。 蔻烟立刻扬起笑脸:“跟念念夸我哥哥帅呢!是吧念念,我哥哥是不是比我以前跟你描述的还要好看还要帅气?!也就我语文不好,八百字小作文也写不出哥哥万分之一的优秀!” “......” 许久不曾领教,撒娇精的马屁功力又更上一层楼了。 桑念默默看向彩虹屁对象,江邃睫毛几颤,竟意外没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扔下一句“好好吃饭”,动作比方才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僵硬。 蔻烟还在偷偷跟她使眼色抱怨,桑念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打量了一圈,若有所思。 她觉得蔻姑娘和江先生之间有一道微妙的磁场,江先生知道,蔻姑娘却不知道。 她觉得有趣,像发现了新大陆,转头就想跟纪砚白分享,可等到纪砚白下班来接她时,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别的东西分走了。 “砚白砚白!梦仙游手游快要公测啦。” 她坐在副驾驶认真刷这条微博的评论区:“大家都很期待,我也很期待!希望这次说话算话,不要和每次游戏大更新一样咕咕咕。” 手游版梦仙游跟网页版不一样,玩法也变了,更类似推塔游戏,只是画面更美,人物也更仙侠飘逸。 从消息放出来桑念就一直期待着,一个星期后,手游版总算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准时开放下载。 彼时桑念正因为雨天不能出门而百无聊赖窝在纪砚白怀里玩消消乐。 预约游戏开放下载的消息一弹出,桑念立刻来了精神,欢天喜地下载,注册,登陆,试玩,一气呵成。 纪砚白就着女朋友不间断的感叹声刷着学校论坛。 “好漂亮,这个画面也太好看了,不枉我等了这么久,策划这是直接等比缩小三生谷搬过来了吗?” “人物好可爱,竟然是q版,皮肤色彩比网页上还要粉!” “啊,原来月仙是定位辅助,剑仙竟然是射手,不应该是刺客么?” “啊语音包也好好听!” 怀里藏了只聒噪的小猫咪,纪砚白止不住地嘴角上扬。 可惜赞叹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发现,小猫咪的聒噪变调了。 “这什么人啊,明明我在回程干嘛还要把敌方引过来?” “自己零杠十七到底是哪儿来的脸bb?打得又菜态度又不好!” “杀人就是你能,死了全怪辅助,怎么不检讨一下自己玩游戏不带脑子!” “这个游戏没有限制十八岁以下禁玩吗?!” 桑念指尖用力敲着手机屏:“为什么全是小学生啊?!” “……” 手上正好刷到一篇关于桑念的帖子,有人端着腔调说中文系系花桑念就是一杯酒,冷淡又清高,看着冽,闻着香,喝起来却极为辣口。 纪砚白嘴角掀起十足嘲讽的弧度,正要打字,余光瞥见怀里跟小学生激情对骂的姑娘都快气成河豚了,略一思索,指尖调转划过手机屏幕。 “念念,梦仙游线下活动奖品清单出来了。”他晃晃手里:“看看,有你最喜欢的那个月仙异色手办。” 桑念对“异色手办”可太敏感了,闻言条件反射双眼一亮:“真的吗?” “你去看看?” 桑念立马将小学生抛到脑后,挂机退出打开微博。 “呀,真的有!” “没骗你吧。” “嗯!” 小河豚瞬间变成开心果,高兴得找不着北,仰头吧唧一口亲在纪砚白下巴上,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他:“纪先生陪我去!” “遵命,这就去买票。” 纪砚白懒洋洋勾起唇,圈住她的腰打开手机,界面还停留在那个胡说八道的帖子上。 一声嗤笑,指尖轻点两下,开始熟练飞舞于键盘之上。 sdfghjkl:【尝?你有这个资格?】 sdfghjkl:【兄弟,没事就找个厂去纳鞋底,不然点个蚊香往脑门戳六个洞去找个和尚庙挂名上班,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梦少做。】 辣口? 辣什么口, 你喝过辣口的甜酒? --